《权宠嫡女》 001 没见过这么风光的姨娘 “听说了嘛,平远侯要给他那狐媚子妾室请封国夫人。” “既不休妻,还要给妾室国夫人的头衔,平远侯这不还是要宠妾灭妻嘛。” 长安街的蜜饯铺子里,张大娘和陈三婶揣着袖子,聊得甚是起劲。 “你说他那妾室能得到国夫人封号吗?” 张大娘与陈三娘对视一笑,慢悠悠地说道:“这可不好说,自古无后为大,正室没有儿子,那就是致命伤。而且平远侯对妾室那样痴情,谁能拦得住呀。” 一旁坐在铺子前专心吃蜜饯的凌希,抬起她那小脑袋,心中不禁疑惑起来,宠妻灭妾是什么,她思索了好一会,但还是蜜饯的魅力更大,又埋头苦吃起来。 钱婆婆不声不响地从陈三娘与张大娘身边走过,来到凌希的身边,拿起手绢轻轻将凌希嘴角的果屑抹去,牵着凌希要离开。 “刚刚我家小姐吃的那几样果子,每样拿几包送来府上吧。”说完她就牵着女童走出了铺子。 陈三娘追出铺子,连忙问道:“您府上哪里呀?” “东巷街平远侯府。” 平远侯府…… 依兰院里热闹非凡,众多丫鬟婢女穿梭在依兰院的前厅与后院,又是打扫,又是换上各色饰物,又在准备各种食物,忙得是不可开交。 妾氏冷秋叶一袭红衣站在庭院中,在冬日午阳的映照下,她那如雪般的肌肤,与她身上鲜红的南缎衣料形成鲜明对比,让她无比的光彩夺目。 她时不时地往门口望去,好像心急地再等着什么,忽然间女儿凌曼抱住了她的大腿,央求着冷秋叶抱着她玩耍。 冷秋叶打发老婆子带着凌曼去一旁吃果子玩耍,她走到庭院湖边,将刚刚女儿拉皱的衣角轻轻抹平。 她看了看湖中的自己,她那一头乌黑的青丝下,漏出了几根银丝。她盯着湖面,想着今天应该有结果了。 思量间她从湖中看到有身影靠近。冷秋叶瞬间高兴起来,她转过身去,但只见管家凌福缓缓地向她走来。 冷秋叶失望地耷拉下她那都快呲出牙的笑脸,淡淡地问道:“侯爷下朝回府了吗?” 凌福作了个揖,笑盈盈地答道:“侯爷还没有回府,小人是来通报夫人一声,听雨斋那位……刚刚回侯府了。” 冷秋叶一点都不关心江霜雪什么时候回来,今天过后,她回与不回也不重要了。 “你这一声夫人,我可担不起,我只是个妾室,照规矩你只能唤我一声冷姨娘,听雨斋的那位要是听见了,还以为我存了什么心思呢。”说完冷秋叶用余光扫了一眼凌福。 凌福不恼也不气,依旧笑盈盈地看着冷秋叶。 “如今东俞国谁人不知,您才是侯爷心尖上的人,您的国夫人头衔不就在顷刻间了嘛。” 冷秋叶听完凌福的话,满意地笑了笑,她将头上的金步摇拿下,递到了凌福眼前。 “这个赏你了,你去侯府门口守着,侯爷要是下朝回府了,你就把他直接带到依兰院。” “小人这就去,夫人请放心。”凌福接过金步摇,连忙应声道。 凌福走出依兰院后,掂了掂手中金步摇的重量。这可是足金足两的华美金器首饰,看来他今天向冷秋叶的示好是来对了。要是他成为了冷秋叶的心腹,这以后平远侯府的油水那就是取之不尽。 002 美梦一场空 果然,平远候凌霄回府后直接就去了依兰院,冷秋叶一见到凌霄,立刻喜上眉梢,她赶紧拉着凌霄的手进了屋里,屋里备满了可口的佳肴,冷秋叶向旁边的侍女们挥了挥手,侍女们纷纷退下。 她微微依在凌霄的怀中,向凌霄撒娇道:“侯爷,奴家准备了好多你爱吃的酒菜,就让奴家陪你喝上几杯可好?” “好。”凌霄满意地坐在桌子旁,冷秋叶给刚刚坐下的凌霄斟满一杯酒,然后站在凌霄面前,慢悠悠地转了一个身。 “侯爷,奴家今天这身衣裳美吗?” 凌霄一脸宠溺的神情,楞楞地看着冷秋叶。他的秋叶还是那么美,就如同当年他在邑城街道上,匆匆一眼那样,美得让人心花怒放,他就不可救药地爱上了这个女人。 “美,你穿红衣最美。” 妾室不能穿红衣,但在侯府,凌霄偏偏就让她穿,时至今日,他对自己能娶到冷秋叶这件事仍然心怀感激,如果当年冷家没有出事,他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娶到冷秋叶,冷秋叶是上天给他最好的礼物,只要他能给的,他会毫不吝啬给冷秋叶。 冷秋叶听到凌霄的话,开心极了,身子一倾,将酒杯喂到了凌霄的嘴边,凌霄一口饮下。 她将头轻轻地靠在凌霄的耳边,“侯爷,我能一直……穿这身红衣吗?” 冷秋叶的这句话似乎不经意间戳了凌霄一下,他拿起酒杯又放下,“秋叶,陛下驳回了我请封你为国夫人的奏章。” 冷秋叶听到凌霄的话,差点没从凌霄身上摔下,立刻就眼眶微红,她微微地抽搐了一下鼻子。 “我为侯爷生了一双儿女,可还是身份低贱的妾室,侯爷就不能为我争一争吗?” 说话间冷秋叶豆大的泪珠就流了下来。 如果让凌霄休妻,以江霜雪的家世来看,估计陛下肯定不会同意,但江霜雪毕竟没有儿子,给一个生了儿子的妾室国夫人头衔,也不算太过分。西华国多少个将军因为战功,给宠妾请封国夫人,这种事情其他王朝也不排斥,怎么就到自己这,就不行了呢? 只要有了国夫人的头衔,那她就可以进入祠堂,也就成为凌霄的平妻,跟江霜雪平起平坐了。她好不容易才算计到江霜雪,让凌曼不小心冲撞了怀孕的江霜雪,江霜雪早产坏了身子,再不可能生产…… 她不甘心呀,就差这一步了。 见凌霄只是不停地饮酒,一句话不说。 冷秋叶又拿起手绢拭了拭泪水,眼珠微微一转,装模作样道: “我不怪侯爷,只能怪我命不好,原本是尚书千金,平白无故我冷家卷入了斥候案中,莫名其妙成了宁王乱党,要不是侯爷垂爱,上下疏通关系,为我平了奴籍,说不定我早就沦落为官妓,受尽屈辱。” 这招果然管用,凌霄的心立刻就软了下来,他一把拉过冷秋叶,将拥入怀中安慰道:“我知道你嫁给我做妾室受委屈了,我也是真的想给你平妻的身份,可今天江振南从边境回来了,连安国侯府都没回,就直奔朝堂,我才知道昨日他江家刚帮陛下平了南昌国,安国侯府立了大功,陛下不能寒了边境江家的心,所以……请封一事黄了。” 这一刻冷秋叶算是明白了,原来这个口口声声说爱自己的男人,还是不愿意为了自己与安国侯府撕破脸。看着凌霄一脸为难的样子,估计硬闹不会有好结果。 “侯爷我不后悔做您的妾室,谁叫您是我认准的男人,我也不是一定要跟夫人争什么,只不过我那可怜的一双儿女,她们不能因为有个妾室母亲,就成为任人欺负的庶子。” 冷秋叶边说边哭得厉害,凌霄接过冷秋叶手中的酒杯。冷秋叶的话就像刀子一样,一句句都戳中了凌霄的要害。 “侯爷您不是不知道,东俞国嫡庶之别严苛,曼儿的婚事和华儿的前程就要毁在了我这个妾室母亲手中,我于心不忍呀。而且这请封的事情闹得这么大,夫人指不定心里多么记恨我们母子三人,怕是以后我们娘三再也没有好日子过了。”说完冷秋叶就掩面大哭起来。 003 栽赃陷害 听完这话,凌霄也皱起了眉头。 虽说他凌霄有庶长子凌柱,可他生母秋竹只是个通房丫鬟,而且早早就离世,他都快记不起这个妾室了。如今冷秋叶给他生了个小儿子凌华,他喜欢得不得了,凌霄也想将家业都交给这个幼子,但凌华幼子身份确实很难跳过凌柱继承平远侯府,这件事也是凌霄的一件烦心事。 “你放心,曼儿与华儿的将来,我一定会安排妥当。夫人是个通情达理之人,我想她不会为难你们母子三人的。” 冷秋叶看着一脸凝重的凌霄,便知道凌霄心中的疑虑已经被她挑起,只要凌霄还在乎她,只要江霜雪没有儿子,那么平远侯府最终肯定是她儿子凌华的,笑到最后的依旧是她冷秋叶。 听雨斋…… 在午后温暖的阳光照耀下,侯府花园里的积雪都渐渐融化,邑城冬日里难有好天气,好像春天就要来了。 回府后江霜雪就一直闷闷不乐,凌希央求了江霜雪好久,让江霜雪带她到花园中玩耍,可是江霜雪还是一脸有心事的样子,匆匆吃完午饭,就哄睡下凌希离开了房间。 可江霜雪前脚刚走,凌希就睁开了她那大大的杏眼,她把丫鬟银杏叫来,俩人就迅速地跑到花园中玩耍去了。 虽然侯府的花园比不得外面热闹的街道,但凌希在花园中还是玩的很开心,要是哥哥凌柱可以陪她玩耍就好了,还有她妹妹凌曼,可惜他们一个要去上私塾,一个冷姨娘不让随便来听雨斋,大多数的时候,凌希就只能一个人在侯府里玩耍,还好她有银杏,银杏也就比凌希大几岁,银杏不仅是她的丫鬟,还是她的伙伴。 玩了好一会的凌希突然觉得有些饿了,她看着银杏,笑嘻嘻地说道:“银杏,我饿了,你回去拿点茶点过来呗。” 银杏有些为难的样子,花园里还有些积雪,万一凌希不慎跌倒,她可要受罚了,可她看到凌希那副饥肠辘辘的样子,又有些于心不忍。 “二小姐,那你别乱跑,我拿完茶点就回来。” 银杏千叮咛万嘱咐后,才放心地离开,凌希又继续在花园中玩着自己的小皮球,不经意间皮球滚到了远处的青台阶旁,只见凌曼小小的身子站在了青台阶上,吱吱呀呀地叫唤道:“姐姐,姐姐。” 突然凌曼俯下身子,想要去拾起台阶下的小皮球。一声哐当巨响,凌曼就摔倒在台阶下,哇哇大哭起来。 凌希赶紧跑到凌曼身边,吃力地将她慢慢扶起,然后轻声安慰道:“姐姐给你呼呼,就不疼了。” 这时,冷秋叶和丫鬟小兰也出现在花园中,冷秋叶快步走到青台阶下,一把将小凌希推开,她抱起凌曼,心疼地仔细检查了凌曼的身体。 当冷秋叶看到凌曼白皙的小额头上鼓起一个大红包时,便大声怒斥凌希道:“二小姐,曼儿是怎么得罪你了,你这么狠心,将妹妹推下这么高的台阶。” 凌希还没有反应过来,差点就因为冷秋叶的推搡,跌倒在旁边。 “我没有推妹妹,她是自己掉下台阶的,”凌希有些委屈地大声辩解着。 004 告状 凌希也看到凌曼头上红肿的大包,她非常心疼,如果刚刚她要是在凌曼身边就好了,那样凌曼就不会摔倒,她刚想走近凌曼看看她的伤,可冷秋叶的话让她停下了脚步。 “二小姐还真是说谎不会脸红,丫鬟小兰都看到了,你还想抵赖,你说你没有推曼儿,谁可以证明?难道这就是安国侯府家嫡小姐的修养,开口就谎话连篇,一点也不知道害臊。” 凌希也不知道冷秋叶哪来这么大的怒气,不分青红皂白就是对自己一通指责与诬陷,不过她真的没有推妹妹,冷秋叶的指责,让小凌希越想越觉得委屈,眼眶里的泪水很快就溢满了。“冷姨娘,我真的没有推妹妹,不信你问妹妹。” 冷秋叶一听凌希呼唤她为姨娘,立刻气不打一处来,阴阳怪气地说道:“二小姐真是好头脑呀,曼儿才三岁,话都说不清楚,你让我问曼儿,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冷秋叶轻轻地抚拍着凌曼的小身子,凌曼在母亲的怀抱中,也渐渐地停止了哭声。 冷秋叶的话越说越过分了,凌希再也忍不住泪水,她伤心地大哭起来,一双大眼还在怒气冲冲地瞪着冷秋叶,好像就要吃了她似的。 “怎么着,二小姐不认错,难不成还想打我不成?”冷秋叶看着凌希那双瞪大的怒眼,讥讽地说道。 凌希的心中真是又气又委屈,她不明白一件这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跟冷秋叶就是说不清呢?自己以前就不喜欢眼前这个花枝招展的姨娘,现在更加厌恶了,凌希一赌气,扭头就气呼呼地跑了。 冷秋叶看着凌希渐渐远去的身影,嘴角微微上扬,她小声地对小兰说:“记住,今天你亲眼看到,是二小姐将三小姐推下青台石阶的。”说完冷秋叶抱着凌曼缓缓走向凌霄的书房。 书房里凌霄看着手中的奏章,正在犹豫要不要上道奏章给江振南请赏之时,只见冷秋叶哭哭啼啼抱着凌曼走进书房。 “侯爷,平远侯府我们娘三是待不下去了,侯爷要是怜惜我们娘三,就放我们出府吧。”冷秋叶哭着跪在了凌霄的身前,越说越伤心的冷秋叶一下子与凌曼匍匐在凌霄的脚边,一副可怜极了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中午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哭成这样。”凌霄赶紧抱起地上的凌曼,他一眼就看到凌曼头上红红的大肿包, “曼儿头上这是怎么,谁弄的?” 凌霄可心疼坏了,他三个女儿中,就属凌曼最漂亮,颇有年轻时候冷秋叶的美艳容貌,他看着凌曼白皙的额头上有这么大一个肿包,立刻气就不打一处来,还好没留下疤,不然凌曼的美貌就算毁了。 冷秋叶向丫鬟小兰使了个眼色,小兰就小心翼翼地走到凌霄身前,唯唯诺诺地说道:“回侯爷的话,是二小姐,她从青石台阶上将三小姐推到,这才……。” “凌希?” 005 大少爷 凌霄眉头一皱,心想也许这只是小孩之间的打闹,毕竟凌希也才七岁,与妹妹玩耍时出现磕碰也很正常。 冷秋叶看到凌霄不吱声了,便又开始哭泣起来。 “午后我就带凌曼去花园中走走,别的地方也不敢去,就怕惹得夫人不悦,我怕曼儿着凉,回去拿了个披风,回到花园中就看到曼儿已经跌倒在青石台阶下,二小姐就在旁边,听小兰说是二小姐无故将曼儿推下青台阶。可二小姐不但没有道歉,还怒气冲冲地跟奴家吼了好长时间后才离开。二小姐才多大呀,敢如此这么对妹妹,怕是夫人……已经容不下我们娘儿三了。” 冷秋叶故意提高了一些哭声,她依旧伏在地上,任凭她的泪水打在地板上,尽管凌霄书房的炭火足够温暖,但地板上仍透着阵阵寒意,很快就将她张白皙的小脸刺痛,脸上略带微红的冷秋叶,竟多了几分娇弱之态。 这下凌霄的眉皱的更狠了。 凌霄他与江霜雪十年夫妻,他知道江霜雪不是个妒妇,但这些事未免也太巧了些,如今安国侯府新立战功,赶上冷秋叶请封一事,再加上江霜雪没有儿子,保不齐她真的可能会报复冷秋叶。 “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放心吧,今后我不会让你们娘三受欺负的。” “侯爷疼爱我们娘三,奴家又怎么不知道,可是侯爷经常在军营,侯府里还是夫人说了算,夫人容不下我们娘三,到时候谁都可以欺负我们。”冷秋叶不依不饶道。 “以后你想要什么,直接让凌福出去采办,不需要请示夫人。以后夫人有的,你都可以有。” 听到这句话后,冷秋叶心底暗暗作喜,这也就是说今后她做事,不用再经过江霜雪了。 听雨斋…… 心事重重的江霜雪在房中徘徊,冷秋叶的请封结果如何,今天应该就能尘埃落定了。 按理说要是冷秋叶的请封成了,哥哥应该会差人给她报信,而且按照冷秋叶的性格,依兰院那边也早该大肆张罗起来,可到现在都快傍晚了,平远侯府安静地连一只鸟叫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但要说请封不成,那冷秋叶也早该闹起来了,整个侯府太安静了,一点都没有大事要发生的样子,这太不正常了,江霜雪有些吃不准。 钱婆婆缓缓地走进屋内,向江霜雪行了个礼。“夫人,四小姐刚刚吃完奶已经睡着了,可二小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房间,老奴在听雨斋找了半天,也没见着人。” “约莫又是贪玩跑去院子里了吧,一会儿自己就该回来了。”江霜雪还在想着冷秋叶请封一事。 钱婆婆看着江霜雪的这副模样,她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今天在街上听到的流言告诉江霜雪。 好一会,江霜雪发现钱婆婆依旧站在自己身旁,她看了看钱婆婆,问道:“钱婆婆,有事?” “夫人,容老奴多嘴说一句,您就是太过仁厚,依兰院的那位从进门时,就仗着侯爷的宠爱,没有给您行过妾礼,您大度不计较,她之后就越发没了规矩。居然撺掇起侯爷给她请封国夫人,要跟您平起平坐,这样的妾室迟早是祸害。” 钱婆婆越说越激动,不由得声音就提高了一些。“夫人怀四小姐时,怎么就这么巧被她的三小姐给冲撞了,害得夫人早产,要不是夫人早有准备,让徐大夫在府中给您待产候诊,您差点就一尸两命了。” 说着钱婆婆的眼眶子不由得也慢慢湿润,江霜雪将手中的帕子递给了钱婆婆,钱婆婆拭了拭眼眶中泪水。 “我与瑶儿母女平安,以后这事不许再提了。”江霜雪瞪了一眼钱婆婆,幽幽地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说话间凌柱走进屋内,钱婆婆哭红的双眼,看到凌柱走来,她向江霜雪福了福身,就慢慢退出屋内。 “母亲,凌柱给您请安了。”十岁的凌柱恭恭敬敬地给江霜雪作了个揖,然后一动不动站在江霜雪的面前,甚是乖巧。 006 凌霄的呵斥 江霜雪看着谦虚有礼的凌柱,他又长高了一些,在江霜雪的印象中,凌柱总是这么听话懂事,身上一点都没有一个侯府少爷的骄纵,江霜雪不由得感慨,如果凌柱是她的亲生儿子该多好,任凭冷秋叶折腾,平远侯府若有嫡子,她江霜雪又怎会有如今的困境。 她一个侯府的嫡出千金,如今沦落到要跟个妾室一争长短,忽然间江霜雪觉得自己与凌柱这个庶子一样,既卑微又可怜。 江霜雪拉住了凌柱的手,关切地说道:“柱儿,你一定要跟先生好好学习知道吗?你要勤勉些,将来才能有一番作为。” 凌柱乖巧地点了点头,江霜雪又把他拉近了些,轻声说道:“晚饭就在我这吃吧,凌希好久没见到你这个哥哥了,等下看到你,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说话间凌希与银杏就小跑进了屋内,凌希老远间看到凌柱,她开心地呼唤着:“哥哥。” 凌希的一双眼睛微红,白净的小脸上也不知什么时候抹得一块一块的黑痕,衣服上也有些褶皱,还粘上不少青苔与泥灰。 “凌希你怎么弄成这样,哪里还像个侯府的嫡小姐,都快成了乡间的野丫头了。”江霜雪边说边用手绢将凌希脸上的黑痕轻轻拭去。银杏悄悄地走到凌希身后,似乎有什么要说,可最后又默默地低下了头。 听到江霜雪的话后,原本兴高采烈地凌希,瞬间就耷拉下自己沮丧地小脑袋,一言不发地站在那。 江霜雪看着女儿这副小可怜的样子,又心软起来,“快回房间去洗把脸,然后换套衣服再出来吃晚饭吧,今天柱儿也在听雨斋吃饭,” 凌希一听凌柱也留在听雨斋,原本还在为下午冷秋叶的无理取闹而郁闷的她,一下子就立刻高兴起来,她几乎就是一路小跑就回了房间。 江霜雪望了望门口,估计凌霄今天是不会来她这了。 用餐时,江霜雪释怀地坐在餐桌旁,凌柱看到江霜雪入座后,才小心翼翼地坐下。不一会凌希也跑回前厅,她紧挨着凌柱坐下,时不时还给凌柱夹菜,江霜雪看着凌希,小小的人儿,连筷子都拿不稳,还要给哥哥凌柱夹菜,不由得觉得好笑。 忽然凌霄走进了屋内,江霜雪一愣,连忙起身走到凌霄身边,轻手轻脚地帮凌霄将衣带解下,然后又唤来丫鬟伺候凌霄更衣洗手。 凌柱也连忙起身规矩地站在一旁,凌希也好长时间没有见到阿爹了,这下更加开心了,她笑嘻嘻地往凌霄身前跑去。 “阿爹你回来了,希儿可想你了。” “我再不回来,你就无法无天了。” 007 明着偏袒 江霜雪心中一惊,凌霄还是带着一腔的怒火来了。她立刻将丫鬟们都遣走,然后走到凌霄面前,小心翼翼地道:“侯爷,这是怎么了,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那得问问你的好女儿了。”凌霄看了一眼凌希,慢慢地走到餐桌旁坐下。 江霜雪赶忙给凌霄斟满一杯酒,然后厉声问道凌希:“你又做了什么,让你阿爹生气了。” 凌希的小眼珠转了一圈,难道是因为下午的事情?可她确实没有推倒凌曼。想起下午冷秋叶的话,凌希的心中有些委屈,凌希一言不发的站在那一动不动。 凌霄将桌上的酒一饮而尽后,生气地将酒杯重重地拍在桌上。 “她下午在花园中,将曼儿从青苔阶上推下,曼儿的额头差点就磕破了,现在头上还有个红肿的大包呢。” 江霜雪才想起刚刚凌希回到听雨斋的样子,她当然不相信自己的女儿会将凌曼推下青苔阶,很显然又是冷秋叶在挑唆。可她又一想,以侯爷的脾气,断不会为这点小事生这么大气,难道说……请封那件事没能成功? 江霜雪暗自揣摩了一番,她知道凌霄是在气头上,还是让他把气泄出来比较好,不然凌希又得吃大亏,她立刻大声训斥凌希。 “凌希,你是越发的没规矩了,怎么可以带着妹妹在那么危险的台阶上玩耍,妹妹受伤了,你这个姐姐难辞其咎,今天不许吃晚饭,罚你去跪祠堂反省。” 江霜雪又给凌霄斟满一杯酒,她夹了几道凌霄喜爱吃的菜,放在凌霄面前的餐盘上。 “凌希就是喜欢跟哥哥妹妹们玩,小孩子玩耍总是没有个度,玩耍间总会有拉扯的,凌曼大概也是不小心才摔下青苔阶的,不过凌希毕竟是姐姐,妹妹受伤,不能护妹妹周全,她确实做得不好,就罚她去祠堂反省,侯爷看可好?”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推妹妹。”凌希听到江霜雪这样说,她更加生气了,冷秋叶可以诬陷她,但她不能就这么白白受委屈,她要说清楚。她生气地跑到江霜雪的面前,大声为自己辩解着。 “你还不知错。” 凌霄大怒,丢下手中的筷子。原来冷秋叶说的还真不假,凌希果然理直气壮,凌霄又瞪了一眼江霜雪,怒气冲冲地对江霜雪说道:“这事你会不知道?” 凌希一看凌霄将怒气发泄在江霜雪的身上,凌希更加伤心与委屈了,她冲着凌霄大声说道:“不是我,就不是我,阿爹怎么就不信呢,阿爹太偏心了。”说着她又委屈地大哭起来。 “看你现在这副飞扬跋扈的样子,说不是你推的曼儿,我都不信。”凌霄说完又故意看了一眼江霜雪,很显然他这是在指桑骂槐。 “阿爹说是我推的,那阿爹亲眼瞧见了吗?”凌希气呼呼地看着凌霄,一双圆鼓鼓的杏眼瞪得十分大,好像差点就要掉出眼眶。 “丫鬟小兰亲眼看到还不够吗?”凌霄大怒道。 “我是平远侯府的小姐,小兰只是冷姨娘身边的一个下人,什么时候,一个下人的话比主子的话还有用,那到底小兰是小姐,还是我是小姐呀?”凌希更加气愤地顶撞起凌霄。 凌霄一怔,他倒是被凌希的话给问住了,确实如此,没有道理仅听一个下人的话,就要问罪小姐的。可凌霄转念一想,这又不像一个七岁的孩子能说出的话,难不成凌希这番话是江霜雪教的?顿时凌霄又气不打一处来。 “放肆,你是说阿爹昏聩,冤枉你了,反了你了,这么顶撞父亲,今天我就要好好教训你下,让你知道规矩。” 凌霄一把将桌上的酒杯摔在地上,大喊道:“来人,去拿藤条来。” 下人走进屋内,将藤条递到了凌霄手中,凌霄抬手,眼看就要打到凌希身上,突然凌柱的身体挡在凌希前面,凌霄的藤条就重重地打在了凌柱的身上。扑通一声,凌柱就跪在了凌霄面前。 “父亲,是我不好,之前和妹妹们一起玩耍,我贪吃坏了肚子,就离开了妹妹们去如厕,三妹妹才会不小心跌落青苔石阶。妹妹们都年幼,是我这个哥哥没有看护好,您要打就打我吧。” 凌希一看哥哥凌柱挨打了,顿时又嗷嗷大哭起来,比自己挨打还要伤心。凌霄看到跪在自己面前的长子凌柱,不禁冷笑一声。 他看了一眼江霜雪,“夫人可真是治家有道。” 凌霄的心中不由得又对江霜雪厌恶几分,他看了看跪在自己身前的凌柱,以及在一旁大哭不止的凌希,冷言冷语地对他们说道:“那就都去祠堂反省吧。” 凌柱拉着凌希缓缓地向祠堂走去,已经快哭成泪人的凌希,不停地回头望着凌霄,凌霄还在愤怒地自饮自斟,一旁的江霜雪战战兢兢,凌希忽然觉得,渐渐消失在她眼中的这个父亲,既陌生又害怕。 “哥哥,真的不是我。”凌希哭泣着,委屈地对凌柱说道。 “我知道。” “那为什么阿爹就是不愿意相信我?” “在侯府里,父亲更愿意相信冷姨娘。”凌柱幽幽地说道。 008 初遇 十年后 喧闹的邑城街道上,女扮男装的凌希与银杏在街面上东瞧西看,似乎就像个没有出过门的大家闺秀一样,这与她们一身少爷模样打扮格格不入,看起来甚是好笑。 明日就是凌霄的大寿了,凌希想在外面给凌霄买个特别的礼物,但她又好像不知道凌霄喜欢什么,这些年凌霄只要回到平远侯府,大多时间也都在依兰院,难得凌霄今年的寿辰能在侯府里过,她想跟凌霄亲近点,当然只要冷秋叶不出来捣乱,凌霄的眼中应该还是会有自己这个女儿吧。 突然她想到了凌柱,哥哥应该会比较了解父亲的喜好吧。 凌希找了个酒楼,带着银杏上了二楼,挑了个凭栏的雅座。正好能看到楼下的街道,过一会哥哥凌柱要下太学了,这是凌柱下学必经之路,正好可以跟凌柱见一见。自从凌柱入了太学院,她就很少能在侯府见到他,大多时间凌柱不是在太学苦读,就是去晏大夫家修习武艺,总之她这个妹妹想要见一眼哥哥,都比较困难。 她看了看银杏,银杏早已伸直的脖子怔怔地往楼下的街道看去,连茶水都顾不上喝。 “看什么呢?等下太学院下学,会有很多太学生路过楼下,你不是在思春吧。”凌希不怀好意地打趣着银杏,而且还用手中的折扇托起银杏的下巴。 银杏赶紧把头错开凌希的折扇,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小声道:“二小姐,你说什么呢,我就是怕,万一没看到大少爷从楼下走过,您又得抱怨我了。” 凌希悠闲地抓起桌上的瓜子,她也不时地往楼下街道瞟去,生怕错过了凌柱。 忽然楼下的街道上喧闹起来,凌希仔细一看,原来是一群太学生在找这个青衣男子的麻烦。 “叶慕之,你在这晃悠什么呢?你一个不入流的庶子,难不成还想进这太学?”只见太学生中一人走到了街道中央,对着青衣男子一脸的挑衅。 “我闲人一个,当然不能和你一样,在上课时间到处瞎晃荡。”叶慕之不卑不亢,谦虚有礼道。 凌希看了看正在说话的叶慕之,估计他也就二十出头,差不多与凌柱一样有八尺伟岸的身材,可叶慕之青衣下黝黑的皮肤,以及他那非常阳刚的五官,一点都没有半点书生气息,跟街上那群好像手无缚鸡之力的太学生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打一群的节奏。 楼下的王博继续嚷嚷道:“叶慕之,你不要以为得到晏大夫的赏识,你就可以出人头地,庶子就是庶子,在东俞国,进不了太学院的庶子,做不了王侯将相。” 叶慕之一言不发,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青衣,这是州府学生的衣服,王博说得对,虽说晏大夫有意栽培他,还经常让他去府上授他武艺,跟他讲课,但他家室不显赫,还是个庶子,自然没有资格去太学院考试,他这辈子都穿不了王博他们身上的那件白衣。 王博看叶慕之没有反驳,也得意起来,与其他太学生不断的数落起叶慕之,叶慕之转身想离去,但却被王博拦下。 “王博,我还有事,先行一步,麻烦让个道。”叶慕之依旧面无表情。 “让道可以,但你得像狗一样,从我胯下钻过,”说着王博得意地将双腿岔开,众多太学生也开始起哄,将叶慕之围起来。 叶慕之脸上的青筋微微暴起,他拳头紧握,很显然他在隐忍。 凌希的下巴都快惊掉了,原本以为会是一出少年收拾纨绔子弟的大戏,结果变成一群娘娘腔当街羞辱学子的闹剧,没劲透了不说,看叶慕之那伟岸的身形,肯定是个有武艺在身之人,这么被人当街侮辱,他却还能忍得住,真是白瞎了叶慕之那一身的腱子肉。 凌希又看了看楼下王博那一脸小人得志的样子,真是难看极了,这种当街辱人之事,但凡上过学堂,吃点墨水在肚里的人,都干不出,说这王博是纨绔子弟都高抬了他,跟个暴发户似的,还有那群起哄的太学生们,哪里还有东俞最高学府学子的样子,凌希不由得就气不打一处来。 “王博兄,您这是要出名呀!”楼上传来一声洪亮的声音,凌希拿着折扇半遮掩着面部,依栏高声说道。 王博抬眼看了看酒楼上的凌希,哪来不长眼的小子,眼看就要让叶慕之出丑了,这个小子是想为叶慕之出头?王博心中泛起嘀咕,在邑城谁还敢跟自己作对。 “你谁呀,别多管闲事。” 009 伸出援手 “兄台,眼看就要下学了,太学生们与夫子们估计马上就要经过此地,兄台在这让人当街受胯下之辱,说不定明天兄台您就能成为前朝众臣议论之人,搞不好还能担上个有辱斯文之名,可不就要出名了吗。”凌希不紧不慢地答道。 这番话果然管用,王博本就是逃学出来的,要是再让晏大夫看见自己当街羞辱他的爱徒,明天告到陛下那,他又得挨一顿臭骂,说不定他那太后姑妈还会让他禁足家中。王博虽然不甘心,但确实今天时机不好。王博只能灰溜溜地带着太学小弟们离开了街道,临走前还不忘恶狠狠地看了凌希一眼。 叶慕之原本难看的脸色稍稍有些缓解,他看见走出酒楼的凌希,赶紧上前拦住凌希去路, 并恭恭敬敬地向她行了个礼。 “多谢兄台解围,叶慕之不胜感激,请教兄台高姓大名,他日定登门拜谢。” 凌希不太喜欢叶慕之,这么被人欺负还能不出声,一点不像个年轻男子,或者说一点都没有血性,叶慕之那种敢怒不敢言的作风实在让她不能接受。 只不过她实在看不惯王博那群太学生那样欺负人,才会替他解围,她可不想与叶慕之有所交集,当然她也不能结交一个男子。 “不用了,我只是看不惯别人欺负人而已,萍水相逢不足挂齿。”说完凌希与银杏就大步离开了。 叶慕之望着凌希的背影怔怔出神,虽然他看不到她的脸,但身材矮小的凌希,总让人觉得有些贵公子气息,隐约间还透着几分孩子的稚气,让人觉得有些可爱。 平远侯府里张灯结彩,从下午开始,冷秋叶就在侯府里忙活起来,凌霄这几年大多时间都在南境的军营,难得今年他能够回来过寿,这种出风头又能博得凌霄好感的事情,冷秋叶自然不会让给江霜雪。 在这平远侯府中,她这个妾室已经俨然跟正室夫人没什么区别了。想到这冷秋叶就开心地笑了,只要自己的儿子凌华再继承了平远侯的爵位,最终这平远侯府就还是她的。 正在冷秋叶暗自高兴之时,凌曼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的身旁,凌曼的脸色有些不好,上来就将宴席中的一个青花瓶给摔碎了,而且凌曼的眼睛有些微红,好像刚刚哭过的样子。 冷秋叶也不知道凌曼这是怎么了,她赶紧让下人将花瓶碎片清理掉,又语重心长地对凌曼说道:“你这丫头是怎么了,今天可是侯爷的好日子,你可别惹得侯爷不高兴。” 一听冷秋叶的话,凌曼的泪水一下子就止不住了,她伏在椅子上,伤心地大哭起来。冷秋叶看到女儿那张美艳的小脸满是泪痕,也有些心疼。 “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呀?” 010 煞费苦心 凌曼稍稍抬起头,泣不成声道:“前几日柳家小姐邀我去她家府上聚会,我为那些小姐们弹奏了一曲,那些小姐们都夸我琴艺了得,各个都来与我说话,可谁知中途江梦琪来了,她一见到我,转头就走,那些小姐们就都不再搭理我了。原本说好了,明日大家一起去踏青,我让下人去柳府问明日在哪汇合,结果柳府的下人却回复说,庶女不能参加。” 冷秋叶听完立刻就火大了,她愤愤不平道:“哼,肯定是江霜雪指使她那安国侯府的侄女在使坏,谁不知道我女儿是邑城数一数二的美人,凌希与凌瑶长相一般,怎么能跟我女儿比,江霜雪就是在嫉妒我女儿的才华与美貌。” 冷秋叶越想越生气,这些年她没少找听雨斋的麻烦,可听雨斋严防死守,里里外外都是江霜雪从安国侯府带来的人,冷秋叶和管家想要插进个人,比登天还难。 就连一向莽撞的凌希也像转了性子一样,一副端庄优雅的模样,比大家闺秀还要大家闺秀,凌瑶又乖巧恭顺,根本无处下手,后来她想找凌柱的茬,发难江霜雪,可凌柱入了太学院之后,几乎很少回侯府,根本也无错处可寻。 冷秋叶看着还在哭泣地凌曼,又是心疼又有些担心,“别哭了,今日是侯爷的寿宴,你哭成这样,等会怎么给侯爷贺寿,只要侯爷开心了,以后这样的委屈就不会有了。” 凌曼立刻来了精神,她有些惊讶地问道:“真的吗?” “相信母亲,以后平远侯府会是我们,到那个时候,就没有人再会嘲笑你了。” 宴席很快便开始了,江霜雪跟在凌霄身后,江霜雪并没有因为冷秋叶越俎代庖,取代她操办寿宴的不悦,反而好像有什么喜事一样。 看着江霜雪春风满面地走进宴会。冷秋叶冷笑一声,上前去迎他们。 凌霄看着孩子们都陆续到了,他便示意众人一同入席。一群美艳的舞姬缓缓地走入宴席中央,音乐响起,舞姬们翩翩起舞起来,寿宴开始了。 凌希紧挨着凌柱坐着,她看到凌霄一脸开心的样子,小声问道:“哥,你准备了什么寿礼给阿爹呀?” “我找了一副展言大师的画送给阿爹做寿礼。” “哥,你这寿礼也太不走心了吧,阿爹对画作是一窍不通,哥哥送名画给阿爹,估计阿爹也不会多么喜欢。” “不送名画还能送什么?我可没有那么多银子去买那昂贵的金石玉器。” 凌柱随意地夹起眼前的一道菜,他慢条斯理地吃着,寿礼这种东西不在乎东西合不合心意,在于谁送,依兰院一个月前就开始精心为凌霄准备礼物,他们送什么都不会比依兰院送得更加有心了,凌希这么聪明的一个,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舞姬们退下宴席后,凌曼就缓缓地走入宴席中央,她挥了挥手,一群下人抬上来一副万寿图绣品,从绣工上来看,确实很不错。凌曼微微地向凌霄福了福身子,高声说道:“祝阿爹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侯爷,这是曼儿熬了不知道多少夜晚,才绣好的寿礼,侯爷还喜欢吗?” 冷秋叶走到宴席中央,她得意地看着凌曼的绣品,这绣工与用心,她敢说在这平远侯府里没人敌得过。 011 婚约已定 “不错,曼儿的绣工更加精进了,爹爹很喜欢。” 凌霄激动地从坐席走到凌曼身旁,凌曼这样的美貌,再有这种绣工,不愁以后没有个好的归宿,说不定以后还能给平远侯府带来荣耀,想到这凌霄就得意地大笑起来。 凌柱见状也走上前去,将怀中的字画献给凌霄。 “父亲,这是孩儿找到了一副展言大师的名画,今日就献给父亲作为贺礼,祝父亲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凌霄虽然不喜欢字画,但借着刚刚夸赞凌曼的高兴劲,他满意地接下了凌柱的字画。 凌柱回到了坐席。瞅了一眼凌希,凌希的表情不大好,而且手里紧紧握着一个锦盒。 也许是刚刚凌柱的献礼,让冷秋叶有些不安,不甘示弱地冷秋叶又将凌华带到了凌霄的面前,凌华在冷秋叶的示意下,将手中的锦盒献给了凌霄。 “阿爹,孩儿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凌霄接过锦盒后,打开一看,居然是个白玉九连环,他不禁乐了起来。孩子就是孩子,送个礼物也是玩具。 “侯爷,那日华儿看到这个汉白玉的九连环喜欢得不得了,买回来后舍不得玩,原来是要在寿宴上献给您呀。”冷秋叶连忙解释道,这汉白玉的九连环可花费了她不少金子,她得让凌霄知道,他这小儿子把自己多么宝贝的东西献给他了。 凌霄一听这话,更加高兴了,一手就抱起凌华,得意极了,将他抱到自己的坐席上,好像满院子的孩子,都没有怀中这个重要。 江霜雪见状也挥了挥手,秦嬷嬷端上来一个托盘,江霜雪给凌希一个眼神,凌希立刻拉着凌瑶走到凌霄面前。她将托盘捧到凌霄眼前,上面有一个白玉酒杯,还有一封字帖,看字迹,这字帖估计是凌瑶前几日的大作,很显然这是江霜雪为她们准备的贺礼。 “孩儿祝父亲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凌希与凌瑶一起说道。 凌霄瞟了一眼托盘上的寿礼,手中还紧紧地抱着凌华。 “希儿与瑶儿有心了。” 忽然凌华拿起了白玉酒杯,一个没留神,就摔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阿爹,这个白玉酒杯没有我的九连环好,摔碎了正好岁岁平安。”凌霄怀中的凌华大声说着,很显然,他是故意的。 凌希心下一怒,一个十岁的孩子就如此争宠,这么多年了冷秋叶果然一点没变。 “好,好一个岁岁平安,我家华儿确实机智无双。”凌霄大声一吼,不但没有责备凌华,反而夸赞起凌华起来。 凌希一怔,虽然这不是她准备的寿礼,但凌华的这一摔,把凌希的心给摔痛了,更把她摔火了。 “阿爹,五弟确实聪明伶俐,要是不能进入太学修习,那就太过可惜了。”凌希面无表情道。 冷秋叶意味深长地瞥了眼凌希,搭腔道:“侯爷,华儿也到了读书的年纪了,不知道能不能疏通下,让华儿也能跟大少爷一样去太学院上学呀。” “放肆,你个妇孺,怎么敢轻言疏通的话。” 正如凌希所料,刚刚还在袒护凌华的凌霄,忽然一本正经地训斥起冷秋叶。冷秋叶立刻眼眶微红,快豆大的泪珠就落了出来,“奴家身体不适,先回依兰院了。”说完冷秋叶就快步离开了宴席。 凌霄似乎也有些懊恼不已,快步追出了宴席。凌曼见凌霄跟冷秋叶都离席了,也带着凌华离开了,刚刚还热闹非凡的寿宴,一下子寂静无声。 “你以为你挑拨几句,侯爷就会恼了依兰院那位吗?什么时候学会了这种下作手段。”江霜雪激动地站起身来,她怒斥起凌希。 “阿娘,你没看到吗?冷姨娘多么不把你放在眼中,凌华当着我们面就把我的寿礼给摔碎了,阿爹有一句责备吗?您忍得了,我忍不了了。”凌希赌气地说着。 “那又怎么样,要跟依兰院斗得不可开交吗?那平远侯府还有安宁的日子吗?不过是个小玩意,只要侯爷开心就好,你怎么这么没有容人之度,以后要是嫁到展家做主母,你怎么管理好展家的后院。” 凌希一怔,出嫁? “什么展家?” 012 算计 “下午,侯爷跟我商议过了,将你许配给了江东展家的展惑公子,展家可是江东文人领袖之家,在咱们东俞国的地位堪比亲王,这是门好婚姻,你不要再任性胡闹了,好好收收心,明年你就要出嫁了。” 江霜雪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凌希,她知道凌希心中有着多年的委屈,但凌霄的心在依兰院,无论自己怎么斗都是输,可惜凌希还小,不明白这个道理。 “高门深院里,主母就该有风度,这样才能坐稳主母位,你要学的是端庄大度,这样才不会失了侯府小姐的身份,回去后,抄写一份字帖送到侯爷书房,为你今天的失言做点弥补。” “……是,女儿知道错了。” 虽然表面上答应了,对于母亲的这番话,凌希心里自是不服,冷秋叶能在府里嚣张这么多年,还不是因为母亲一味地忍让退让给惯出来的吗? 江霜雪说完便带着着凌瑶离开了宴席,突如其来嫁人的消息,让凌希有些茫然,嫁给一个她从来没有听过,也没有见过面的男人,这让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当然所有的女人都是这样,出嫁前都不认识夫君,也就这样过完一生,就像她母亲一样,守着个大院,跟妾室们和平相处,这难道就是她以后的余生吗? 不,这不是她余生想要的生活。 “原来你早知道了,所以你才送给父亲一副展言的画作。” 凌希一脸幽怨地瞪着来到她身边的凌柱,看来她与展家有婚约这事,只有她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吧。 “展惑人品很好,现在也在太学院,他学识渊博,家世显赫,最主要的是父亲和母亲都很中意这门婚事,是一门良配。” 凌希没有再搭话,她注意到远处走廊有一个人影走了过去,看姿势应该是管家凌福,那是通往依兰院的方向,凌希不由得在心里泛起了嘀咕,刚刚自己在宴席上挑唆了几句,冷秋叶怕不是又要出幺蛾子了吧。 几日后的一个清晨。 平远侯府的马车陆陆续续从府中出来,看样子是府中女眷要去郊外宝华寺上香,凌希在马车上暗自思量起来,寿宴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冷秋叶似乎也没出什么幺蛾子,反倒是她将抄写的字帖送给凌霄,凌霄非常高兴,还将那副展言的画作送给了自己,好像对自己也亲近不少。但有些讽刺的是,凌希原想精心为凌霄准备礼物,好拉近她们父女间的关系,却不想一场外嫁,倒让凌霄主动亲近自己。 原本江霜雪是不想让凌希外出的,但冷秋叶不知道跟凌霄说了什么鬼话,让凌霄深信,今年他会有小灾,得要女儿们去宝华寺祈福才能化解。江霜雪无奈只能同意凌希前往,并多叮嘱了她几句,要一路小心听话,少说话别乱跑。 不过江霜雪还是担心凌瑶年纪小,会出什么意外,就推说凌瑶身体不好,她便也留在府中看护凌瑶,而没有一同前往。 浩浩荡荡的侯府马队出了邑城城门,不一会就到了郊外,也不知道还要有多久才到宝华寺中,一路上并没有什么怪事发生,凌希也觉得可能是自己多虑了。 忽然马车停了下来,久久没有动静,有些不安的凌希拉开帘布,却没有看见马夫,侯府的马队也早已没了踪迹,凌希苦笑了一下,原来如此,冷秋叶这么大张旗鼓地让侯府女眷出行,原来是打算让自己掉队,在郊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眼看天色就不早了,万一她迷了路回不去城里,她就会被冷秋叶扣上个夜不归宿的罪名,那她可就要出丑在人前呀。 013 再遇叶慕之 好在凌希早有准备,她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男装,递给银杏。“换上把,看样子,我们要比冷秋叶早些回府才行。” 走了好一大会的凌希看到路边有个茶寮,看样子应该离城门不远了,看着一样疲惫不堪的银杏,凌希决定先与银杏在茶寮处休息一会,估计这会子冷秋叶应该还没有开始动员家丁找自己,大戏怎么也得入了夜才能上演,不着急,等她回城后,慢慢看冷秋叶怎么把这场独角戏演完。 不一会一群士兵走进茶寮,看样子有点像城内换防的士兵,凌希估摸着不远处应该就是邑城城门了。 凌希喝了一口茶水,丢下一锭银子正要离开之时,突然一个士兵拦下了她。 “呦,谁家的贵公子呀,出手真大方。”士兵们开始上下打量凌希与银杏。 “呦,这公子哥的皮肤真白嫩呀,不说还以为是小姑娘呢。”说话间这些士兵就都走了过来,言语间尽是轻慢之词。 一个士兵也将手伸向凌希的脸庞,凌希赶紧往后一退,拿起折扇挡住自己的脸。 “越说越像个姑娘了,还拿扇子档脸,”另一个士兵也打趣凌希起来,他一回头对其他士兵说:“你们说,这公子像不像军营里那些文弱的娘娘腔呀。”说完还不怀好意地冲着凌希笑着。 “那你可以试试嘛,看这个小公子跟军营里那些娘娘腔比,哪个温柔?”其中一个士兵诡笑道。 其他士兵也起哄起来,将凌希围起来,有个士兵居然上前动手动脚,凌希连忙后退几步,差点就跌倒在地上,一时慌乱间,居然从袖中掉下个鎏金镂空香囊也不知。 银杏一个纵身挡在了凌希的身前,她拉住那个眼看就要抓住凌希的士兵,费劲力气对凌希说道:“小姐,你快跑!” “你们这群无赖,快放开他。”只见一人一马从不远处奔来,凌希定睛一看,那人真是叶慕之。 “呦呵,哪来的不知死活的东西,想英雄救美?兄弟们给我打。”几个兵痞立刻便要动手。 不得不说叶慕之的身手是真的好,三下五除二便将那些人打的瘫倒在地,一个个哀嚎求饶。 叶慕之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到凌希的面前,微微一笑,“你以后别女扮男装的出门了,这样太危险了,也不像一个侯府嫡小姐。” 凌希微微一怔,“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叶慕之伸出手,正是刚刚凌希遗落的鎏金镂空香囊。 “这种鎏金镂空香囊,我家三妹妹也有个,这是只有邑城高官家的小姐才能用的稀罕玩意。这鎏金镂空香囊的底座还刻有平远侯府几个字,我想你应该就是凌柱兄常说的那个二妹妹吧。” 正说着,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车,只见凌柱正驾车向他们走来,叶慕之赶紧将手中的鎏金镂空香囊收回怀中。 凌柱走到马前,微微俯身向叶慕之行了个礼,他抬眼看了看马背上的凌希。“慕之,多谢!” “举手之劳,凌柱兄,不必客气。”说完叶慕之就转身离去。 凌柱,“上去吧,咱们回府。” “哥,我现在不能回去,冷秋叶正在等着抓我现行呢。”刚才的这场小风波,差点就让凌希忘了冷秋叶的算计。 “我得去安国侯府。”她小声地对凌柱说道。 014 人约黄昏后 折腾了一宿的冷秋叶在被凌霄教育了一早上,凌霄大发雷霆,责骂她没有带好队,险些让二小姐出了事。江霜雪自然也是很生气,在一旁冷冷地瞪着她,一言不发。 原本冷秋叶是计划让凌希在郊外落单后,被她花钱雇来的几个兵痞糟践,然后再被寻找凌希的家丁撞见,然后凌希就会沦为邑城的笑话,既能报了凌希寿宴上挑唆的仇,还能让凌希与展家的婚约也就黄了,说不定这桩好婚事就落在凌曼的身上,最主要江霜雪以后就抬不起头了,在平远侯再也没地位可言。 可结果等她回府却被告知,凌希因为马车坏了,正好遇见去郊外的江梦琪,就与江梦琪回了安国侯府,今天一早被安国侯府送回平远侯府。 冷秋叶想想就觉得可笑,这不是骗鬼吗?怎么这么巧,凌希的马车一坏,江梦琪的马车就出现在郊外,敢情江梦琪是随时跟着凌希呀。很显然这就是一个拙劣到不能再拙劣的谎言,可最让冷秋叶恨得牙痒痒的就是,平远侯府家嫡小姐的马车在郊外掉队的概率,也是微乎及微,这也是个扯淡的鬼故事。也就是说一个拙劣的谎言对上一个鬼故事,都成了故事里的事,谁也不能说破。 一连数日凌希都趴在听雨斋的长廊里,伸长了脖子看着远方。从来不在乎穿衣打扮的凌希,这几日换着花样穿上华服,她也特意梳了几个当下邑城小姐们流行发饰,前几日叶慕之托人把那个香囊送了过来,还附了一封简信,大体意思说是过几日他可能要登门拜访凌柱,到时候他希望凌希也在。 凌希看了看听雨斋最里面的拐角处,那里面可藏着梯子,平时凌希就是这样翻墙到旁边已经废弃的庭院内,曾经那个庭院是哥哥凌柱生母秋竹姨娘的院落,院子的一角正好有个小门是通往外街的,秋竹姨娘去世后,那个院子也就荒废了。久而久之侯府的人也就不记得还有这么一道小暗门。 凌希也是因为小时候调皮,跑到隔壁院子中,才发现这么一道暗门,从此这就成为凌希自由出入侯府的地方。多少年了,凌福与冷秋叶派人在听雨斋外眼巴巴地盯着她们,愣是没发现凌希什么时候就出了侯府。 凌希很想出侯府去找叶慕之,但又怕叶慕之刚好来了侯府,与她完美的错过,凌希只能在这种纠结中,坐在听雨斋中等消息。她自己也觉得,这种守株待兔的笨方法,既愚蠢又可笑。但她又不自觉地每日坐在长廊中痴等,就像个小傻瓜一样。 银杏的身影快速闪入凌希出神的眼中,“他来了?”凌希迫不及待地问道。 “叶公子没来,刚刚三小姐回府了,听说在小姐们的聚会上,三小姐又被表小姐给怼得下不了台,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就回府了,我怕三小姐看到我,来找我麻烦,就先回来了。” 银杏走到凌希身旁,有些怏怏不快道:“小姐,我日日在侯府门口守着,就跟个傻子似的。” “他该不会出什么事吧。”凌希若有所思地轻声嘀咕道。 “小姐,叶公子估计不是有什么事,他应该是不会上门了。”银杏毫不留情地直白告诉凌希真话, “叶公子想要上门,早就来了,反正他是大少爷的朋友,来趟侯府不是什么难事,可这么多天过去了一直没见到人影。”银杏就不明白了这么浅显的道理,凌希怎么就不明白呢。 凌希想了想银杏的话,似乎也很有道理,然她眼珠子一转,脸上漏出笑容,转身她就小跑回屋内。凌希在房间里翻箱倒柜找了好久,才把前年那把凌柱送给她的折扇找出来。 她轻轻地将折扇打开,放在书桌上,拿起笔墨在折扇画面的一侧空白处,悠然地写上几行字。银杏伸头一看,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015 私会 “一定要亲自交到叶慕之的手中。”说着凌希将手中的折扇交给银杏,略带兴奋地嘱咐。 傍晚时分,凌希女扮男装溜出侯府,她早早地来到邑城内的望月湖畔,她拿给叶慕之的折扇上画的正是前年春天哥哥与朋友游湖的景象。叶慕之就算再傻也应该知道,她在望月湖等他吧。 凌希忽觉脸上一顿红热,她走到湖边,看了看水中的自己,她那张脸都快红成猴屁股了,水中男装的自己,确实姿色不佳。 要是今天能穿女装就更好了,仔细打扮一番,其实她的样貌还是可以的,至少跟丑陋没有关系,只不过不太惊艳而已。可惜为了溜出侯府,她只能穿这一身白衣男装,反正叶慕之也见过,大概不会觉得她样貌不堪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叶慕之已经悄悄地走到凌希身后,一直在出神望着水中自己的凌希一点都没察觉。 凌希不经意地一转身,一不留神的她没站稳,身子向湖面倾倒,叶慕之一把抓住凌希的手臂,一个使劲将她拉到自己的胸前。 凌希在慌乱中,身子紧紧地贴近在叶慕之的胸前,太近了,她几乎能够听到叶慕之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她甚至能感受到叶慕之粗重的呼吸从她的脸庞浮过,周围的空气好像凝结了一样,只有叶慕之那深邃的眼眸深深刻在凌希的眼中。 凌希迅速抽出手臂,慌忙往后退了两步,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呀。” 叶慕之轻咳一声,用他那略带沙哑地声音说道:“有一会了。” “你说会再上门拜访,可你好多天都没有来侯府了。”凌希有些略带幽怨语气说道。 她以为叶慕之会解释一番,也许他真的有事,可她等了半天,叶慕之还是像木头一样跟在她身后,这让凌希不由得就有些生气。 “叶公子怕不是忙着跟哪家小姐谈情说爱,没工夫搭理其他闲人吧。”说完凌希还不忘转身看看叶慕之的反应,见叶慕之低头不语,凌希顿时怒气横生,一个健步就要离开。 忽然叶慕之高大的身躯快步挡在了她的身前,他低声说道:“我送你回去把,太晚了,会不安全。” 凌希:“……”你就是这么和别人约会的吗? “不敢有劳叶公子,叶公子还是赶紧赴其他佳人之约吧。”说完凌希愤愤不平地从叶慕之身旁越过。 突然她的手腕处传来一股强劲,只见叶慕之一把拉住她的左手,凌希较劲着从叶慕之的手中挣扎着,可叶慕之的力气太大了,凌希都感到手腕处传来阵阵疼痛感,而她还停留在原地。 “如此这般见面,唯有和你。” 凌希一听叶慕之的话,顿时从心底涌出一股子高兴,不由得脸上就漏出了浅浅一笑。 “当真?” “恩” “那你为什么不来侯府找我。” “我怕影响你的清誉。”叶慕之低声说道,语气中略带着一丝卑微,从他那沙哑的喉咙中,像是一字一句蹦出来。他的手还在紧紧地扣在凌希的手腕上,好像生怕凌希会在自己眼前消失一样。 一阵清风吹过,水中泛起了涟漪,湖边的树叶也飒飒作响,仿佛这一刻时间都静止了。凌希分不清楚,此时是清风吹动了狂乱的心跳,还是树叶的声响让躁动的心安静下来,风吹与树动,到底是谁敲乱了彼此的心房。 “我不怕呀。”凌希幽幽地说道。 016 向弘宣登场 东俞国皇宫 向弘宣端坐在大殿之上,身后幽帘内坐着的正是他那事事都要过问的母亲王太后,年轻的向弘宣抬眼扫了一下大殿上的百官,刚刚他说要西征西华国,王太后一句天下太平,这群见风使舵的臣子们就纷纷劝诫他,不是什么国库赤字,就是那些劳民伤财的大道理,总之就一个意思,不让他打这场仗。 虽说他已经亲政了,但这东俞国还是他的母亲王太后说了算,感情他母亲是打算让他做一辈子的儿皇帝。想想就一肚子火的向弘宣,一甩袖就怒气冲冲大步走出金殿。 哐当一声,一把晶莹透剔的白玉茶盏就被向弘宣狠狠地摔在地上,小德子一惊,赶紧跪在地上。 “陛下息怒。” “去传晏大夫进宫。”向弘宣愤愤道。 “是。” …… “老臣,拜见陛下。”晏清小心翼翼地走到向弘宣的面前,恭敬地跪下行礼。 “老师快请起。”向弘宣支撑起他那略带酒态的身躯,抬手示意晏清免礼,他又将手中的奏章递到晏清面前。 “老师看看吧,这是兵部昨天送上来的奏章,西华国已经开始有屯兵的迹象了。” 晏清赶忙双手接过奏章,这事他知道,很显然西华国想要在边境生事。是因为向弘宣登基后断了与西华国的边境贸易的缘故。 现在的局面看来,西华国就是想用武力压境,迫使东俞国再次开放边境贸易,西华国应该没有进攻东俞国土的打算,这场战可打可不打……最好不打。 但一番攀谈之后,年轻气盛的向弘宣很明显是油盐不进,甚至认为自己的老师年龄大了怕事了。 晏清也有些不解,他眼前的向弘宣,一点都不像是几年前那个极有谋算又十分有忍耐性的小皇帝,向弘宣都能忍下娶了王太后外甥女刘曼枝为后,将皇后外戚权力拱手让给王氏外戚姻亲,怎么这件事就如此不理智,非要掀起一场风险极大的对外持久战呢? 见皇帝有些不乐意,晏清思量了一番,向前踱步道。 “打仗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但不一定非要主动出击,既然西华能屯兵,那咱们也能屯兵,陛下可以采用一批还未效力朝廷的世家子弟,安排到六镇做主将。日后这些人中,能立下赫赫战功的,陛下就可以为自己所用,而且刚好太后的侄子王博也已经到了入朝为官的年纪,这次人选中,如果算上王博,太后应该不会对此有意见的。” 向弘宣一听这个主意顿时来了精神,晏清的这个主意极好,他母亲恨不得将王氏外戚安排得满朝都是。 “那就这么办吧,其他人选,老师可有推荐?” “老臣倒有个学生叶慕之,文才与武艺都不错,是个将才。”晏清缓缓说道,他知道向弘宣的意思,世家子弟也大多都有与王太后家族有所关联,要避过王氏外戚,还要有才能,最主要的是能够让向弘宣放心采用,这种世家子弟确实不多。 “不过叶慕之的身份有些尴尬。”晏清略略停顿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向弘宣,天下四国之中,东俞国嫡庶之分最为苛刻,无功绩的庶子在东俞国成为主将这不符合规矩,可叶慕之是他所有学生中,最稳重且兵法熟练之人,他舍不得这么一个好机会就在叶慕之面前错过。 “叶慕之是兵部侍郎叶知远之子……他是庶出。” 017 突击检查 向弘宣稍加思索,嘴角上扬道:“这简单,叶慕之去西华边镇军营让他做个副将吧,不过但他镇守的边镇……没有主将。” “好的,老臣明白了。” 新年刚过,邑城内的积雪都渐渐融化,春天来了,哪哪都透着一股股春意盎然的样子。飞羽殿中传出阵阵天外之音,此时向弘宣正卧在内殿中的龙床上,几个长相颇为妖娆的歌姬,在一旁弹唱。 正当向弘宣得意之时,小德子慌慌张张走进飞羽殿,他向向弘宣行了个礼,略微大声地说道:“陛下,皇后娘娘已经出了椒房殿,正往您这赶来。” “皇后盯得还真够紧得呀,这些人赶紧都撤了吧。” 宫女太监们刚刚收拾妥当,皇后刘曼枝就快步走进飞羽殿,向弘宣一看刘曼枝略带急促的脚步,说不定刘曼枝就是小跑到他飞羽殿的……看样子椒房殿还是离飞羽殿太近了。 刘曼枝一进飞羽殿,她就开始环顾四周,听说飞羽殿有靡靡之音,好像也没有看见什么女史和美人。刘曼枝心想等下一定要好好整顿下这些歌姬,该罚得罚,该清理出宫的就清理出宫,她得让这些媚上的小妖女都见不到向弘宣。 向弘宣看着刘曼枝那张又圆润不少的包子脸,都快成球了,皇宫的伙食到底有多好呀?能把刘曼枝吃成这样。虽说刘曼枝3年前入宫的时候,她那张脸就够圆润的,但现在感觉宽大的华服都快盖不住她那健硕的身体了,还好刘曼枝有个高个子的优势,不然她就真成了圆滚滚的胖人了,而且她那好像挤在一处的五官,也越来越不不协调了。 “皇后来飞羽殿找朕有何事呀?”向弘宣冷冷道。 刘曼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向弘宣,她总不能告诉向弘宣,她是派了宫人盯梢飞羽殿,只要有宫妃来这飞羽殿,她就来抓那些媚上的小妖精吧。她知道向弘宣不喜欢她,好在有姨妈太后在宫里给她撑腰,向弘宣不来她宫里,其他宫妃也别想得到向弘宣的宠幸。留不住向弘宣的心,留得住向弘宣的身也行,都留不住,也不能便宜了其他女人。 忽然她想起前几日听表姐说邑城的上元节很热闹,要是在后宫中也弄一个灯展,正好也是一次能与向弘宣独处的机会。 “陛下。过几日就是上元节了,臣妾想着要不上元节那天,咱们也在后宫中弄个赏灯会,陛下与太后先听曲,之后臣妾再陪陛下在后宫中赏灯猜谜语,陛下以为如何?” 向弘宣一听,差点没吓掉魂,什么猜灯谜,刘曼枝根本没读过几本书,能猜出灯谜才怪,向弘宣平时就跟她话不投机,想想一个晚上都要看着她这张圆滚滚的胖脸,那他还不如在飞羽殿批一夜奏章有趣呢。 018 活宝王爷 可向弘宣转头一想,要是就这么拒绝了刘曼枝,估计刘曼枝又得去王太后那告状,思量一番后,向弘宣觉得既然惹不起,躲总行了吧。 “朕确实很想跟皇后一起赏灯,不过最近边境不太平,奏章都快压死朕了,朕不能光顾与皇后恩爱,就不管天下大事了吧。”向弘宣一脸无奈地说着。 刘曼枝刚想说话,向弘宣又说道:“不过皇后可以先准备着,母后非常喜欢热闹,宫里要是有个赏灯会,母后应该会很喜欢。皇后可以从宫外叫上邑城内最好的戏班子,你先陪母后听戏,等朕这边忙完了国事,就立刻去与你们一起赏灯。” 刘曼枝一听这话,也没觉得哪里有不妥,等她心满意足地在飞羽殿缠着向弘宣一会后,向弘宣便以批奏章为由,客客气气地把她请出了飞羽殿。 刘曼枝刚走出飞羽殿就看见端王向弘锡正缓缓地向飞羽殿走来,一看到这个东俞国的纨绔王爷,刘曼枝气就不打一处来,平日里这个纨绔王爷没少带向弘宣吃喝玩乐。要不是她看得紧,说不定向弘锡就敢往后宫送美人,想到这刘曼枝的怒火又一下子冒了出来,理都没理向弘锡,就径直地从他身旁走过。 向弘锡早已习惯了刘曼枝的傲慢无礼,向弘宣都活得这么憋屈,何况他一个闲散王爷,他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往内殿走去。 “皇兄,臣弟给您请安了。”向弘锡缓缓走向向弘宣,并且嬉皮笑脸地给向弘宣行了个君臣之礼。 “老九,你好长时间没进宫了,在宫外忙什么呢。” 向弘宣打趣着他这个九弟,他母亲是平淑太妃,向弘宣和他年纪相差不大,他们一起长大,感情还算不错,当然只要向弘锡没有什么非分之想,他就永远都是向弘宣的好弟弟。 “臣弟就是在外面瞎晃荡,偶尔也就在那温柔乡里赏赏美人,不过您别说最近邑城里出现一批南姬,确实温柔可人,让人欲罢不能。” “有多不能呀?” “要有多妩媚就有多妩媚。”向弘锡说完,还谄媚地与向弘宣对视一笑。 忽然向弘宣一脚踹到向弘锡的一条腿上,“明知道朕不能逛青楼楚馆,还来撩拨朕,讨打呀。” “皇兄,你看你都把我踢跛了,”向弘锡跛着他那条腿,可怜兮兮的样子在向弘宣的面前晃荡,其实向弘宣的那一脚并不重,不过就是跟他嬉闹。 “来,你过来,朕直接打折了你那条腿,朕养你一辈子。”说着向弘宣就抡起书桌旁一把玉如意,就要挥向向弘锡的那条腿。 向弘锡一个机灵,抖一抖他那条腿,嬉皮笑脸地在内殿打转,嘴里还不时地说道:“唉,奇了怪了,刚刚还不灵活呢,怎么一下子就好了呢,而且皇兄的龙腿一踢,我这腿比以前更加灵活了。” 向弘宣看着向弘锡在他殿内耍宝似的瞎蹦跶,不由得就大笑起来,连刚刚刘曼枝那张胖脸都快记不住了。 019 皇上是个登徒子 “听说,邑城的上元节很热闹。”向弘宣话锋一转,突然说起了上元节。一听这话,向弘锡也不耍宝了,他凑到向弘宣的身前。 “那当然,皇兄,你是不知道,每年上元节,邑城内的世家小姐们都会结伴夜游,那春光才叫无限呢。” “这么说,那还真得出宫见识下才行。” 向弘锡一听这话,刚刚还有些洋洋得意呢,就立刻愁容满面起来,万一让刘曼枝知道是他带着向弘宣上元节出宫猎艳,估计刘曼枝都能炸了他的端王府。 “皇兄,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世家小姐哪有后宫美人漂亮呀。而且皇后要是知道了,估计就得把我扒皮抽筋了。” “那干脆朕现在就打折了你,你这灵活的小身板,皇后那身形怕是捉不住你吧,正好折了,省得皇后扒你皮抽你筋的时候,费事。” “别呀,皇兄。” “去不去?” “成,死就死吧。” 上元佳节如期而至。 一道道烟花在夜幕中于邑城的街道上空绽放,在皎洁的月光与街道两旁的灯光交相辉映下,邑城夜晚的街道变得极其绚丽繁华。 不过哪哪都围了大量的人,让原本就有些拥挤的邑城街道更加水泄不通。 向弘宣第一次上元节夜游邑城,他没想到上元节的邑城会如此繁闹,可见至少他的统治下东俞国国泰民安,对于哪个皇帝来说,这都是一件脸上贴金的事,而且向弘锡确实没有说谎,满街都是邑城的世家小姐们,环肥燕瘦各色美人都有,在这上元节的晚风吹荡中,格外是道亮丽的风景线。 忽然向弘宣停在街边,他看了看挂在街旁的彩灯,向弘宣来了兴致,他走过去,也拿起一旁的笔和灯纸,挥挥洒洒地写下一行字,向弘锡走进一看。 “清风徐徐轻几许?”向弘锡轻声念道,心中不禁偷笑起来,他这皇兄太坏了。 “皇兄,你这不是谜语,到像是个对子。”向弘锡装傻地说道。 向弘宣的脸上忽然挂上了一丝诡异的笑容,很快他就将谜纸放在旁边的一个彩灯内。 “走吧,咱们去旁边的月河楼坐下,看看哪家小姐能对上我这个对子。” 凌希与银杏穿梭在邑城热闹的人群中,今天好不容易错开了平远侯府一大家人,女扮男装的她正好可以好好逛逛这上元节,而且她还能见上叶慕之,想想就觉得开心。 她顺手拿起路边的一个彩灯,打开一看生道:“登徒子,这就是个十足的登徒子。” 银杏看了一眼凌希手中的谜纸,她也不晓得凌希怎么会生这么大气。 “怎么了小姐,就是清风什么的,好像也没什么。”银杏不解地问道。 “上元节这种才子佳人相会的良辰美景,一句清风徐徐,这是要问尽今天出行的世家小姐们,在这清风吹荡中,小姐们的那颗芳心,要多轻就能抚动呀。这么轻浮,一看就是个浪荡公子。”说完凌希拿起笔,也在谜纸上也写上一行字。 原本还在月河楼吃茶的向弘宣,一眼就看到一个白衣少年站在自己的彩灯前,而且看样子想要回他的对子。向弘宣来了精神,立刻大步走了过去,“兄台,这个对子好像你个书生对,不合适吧。” 凌希一惊,转过身赶紧拿起折扇盖住自己的脸,些许慌乱中往后退了几步。 “兄台……这话说得好有意思,难道兄台的对子还得分人对吗?” 向弘宣看了看眼前的凌希,凌希的身形太过娇小,才刚刚到他的下巴,而且老远向弘宣就闻到了凌希一身的脂粉味,心中依然有几分了然,他拿出凌希放回彩灯的谜纸,他打开一看,“冬日暖阳暖几深?” 向弘宣不由得笑了,他想问人家小姐的芳心,要多轻的清风就能撩拨动,结果人家问他这撩拨起清风的双手又有多少温度能够捂暖人家的芳心。原本打算调戏佳人,却不想被佳人揶揄了一番。 “兄台好奇怪,怎么像个大姑娘一样,出门还用纸扇遮面呀。”向弘宣笑道。 020 事情败露 凌希脸色一变,压了压嗓门,“我是前几日染上风寒,怕传给兄台,才会以扇遮面,既然对子也对了,兄台,我就先走一步,后会有期。”说完凌希就转身与银杏要离开, 向弘宣一个健步就走到了凌希的身前,挡住了她的去路,“兄台好文采呀,刚刚我那个对子也不算工整,兄台对得也不尽兴,不如我与兄台来场比赛,就拿这街边的灯谜做比,你我各从东西两个方向去猜谜语,谁最先猜完一条街的灯谜,带着谜纸回到这月河楼上,谁就是赢家。” 凌希算是明白,这个贵公子怕是被刚刚她的对子给怼得自尊心受伤了吧,再这跟她较劲找面子回来呢。 凌希还要赶到望月湖,见她的叶慕之呢。不过一看向弘宣就是难缠的主,要是直接拒绝,估计这货会不依不饶,……反正是个浪荡登徒子,那就再戏耍他一番。 “也行,不过比赛要有彩头,谁要是成为最后赢家,就得请对方在月河楼上饱吃一顿。” “一言为定。”向弘宣信心满满地说道。 凌希与银杏大步走向一旁的街道,突然她停了下来,转身回头看了看向弘宣,还在那边傻站。 “小姐,我们真的要跟这个贵公子比赛猜谜。”银杏不解地问道。 “鬼才陪他玩呢,不这么说,这公子怕是能缠我们到天亮,走吧,让那个傻子慢慢猜谜去吧。” 向弘宣铆足了劲猜完了一条街的谜语,他快速回到月河楼,上下找了一圈,果然没看到凌希背影,他满意地笑了,找了个能够看到月河楼入口的雅座,安心地等起凌希。 可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还是没看到凌希的身影,向弘宣有些着急了,他开始在月河楼门口踱步起来,寻思着凌希不该还没有回来,难道她那条街的谜语太难? 向弘宣挥了挥手,几个大内便衣侍卫走到他跟前,“你们去前面那条街,看到刚刚的白衣少年,直接带到月河楼。” 不一会便衣侍卫都回来了,可还是没有见到凌希的身影。 此时的向弘宣已经隐隐觉得自己可能被戏弄了,脸色渐渐有些不好。 凌希就这样从他眼前消失,他居然没有想到,这个小丫头压根没打算跟他猜谜语,所谓彩头,不过就是金蝉脱壳之法。 吃瘪不可气,被耍也不可气,可气的是他向弘宣居然都不知道对方是谁,连个长相都没看清楚,想想就有些憋屈,向弘宣一声不吭,就往皇城走去。 摆脱掉向弘宣的凌希,快步向望月湖走去,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闪入她的眼中,一把拉住了她。 “哥?你怎么来了。” “现在这个时辰你应该早回侯府了,还溜出来干吗?”凌柱质问起凌希来。 凌希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戏台子,扯谎道,“我是来听戏的,难得上元节那么热闹,每年都是走马观花似的看看,多没劲呀,正好有戏台子,就来听听呗。”说完她不停地向身边的银杏使眼色。 银杏立刻就明白凌希的意思,她连忙应声道:“是啊是啊,听说今天戏台有大戏,特别好看,我央求小姐好久,小姐才答应带我来看看。” “既然这么好看,那就一起看看吧。”凌柱拉着凌希就走到戏台前坐了下来,银杏也紧挨着凌希身边坐下。 凌希眉头紧锁,凌柱在这看着她,她还怎么溜到望月湖,也不知道叶慕之到没到,凌希有些着急了。 “二妹妹,真是越来越胆大了,上演月下跟人私会的戏码。” 凌希一听凌柱的话,她不由得一惊,难道凌柱知道了自己和叶慕之的事情,还是看到她夜游上元节,疑心她私会情郎,在这诓她? “哥,你在说什么呢?” “我在说台上的戏。”凌柱轻声地说道。只见戏台上,高门深院的大红墙内外,一对才子佳人隔墙而望。 凌希没有做声,凌柱扭头看了看她们俩,俩人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着戏台上的大戏,便放松了警惕,不一会儿便被戏里的情节吸引了进去,凌希见状就悄悄地与身旁的银杏换了个位置,在灰暗的月光下和敲锣打鼓声中,凌希迅速溜出戏台,钻进了人群当中。 说完戏的凌柱扭头看向一侧的凌希,可凌希早就无影无踪,银杏一脸无辜的样子坐在自己身旁,他不由得就有些气愤。 “她跟叶慕之什么时候开始的。” 021 心碎 原来凌柱早就知道了,今天是故意来拦阻凌希的,银杏开始犯难了,既然凌柱都挑开了说,她再装傻怕是凌柱会更加生气吧。 “没多久,小半年而已。”银杏小声地嘟囔着。 “糊涂,她不知道自己要嫁人了吗?如果让人知道,二妹的清誉就完了,还有你,说不定母亲一气之下就会把你发卖出去。”凌柱故意压低了声音说着。 银杏悄悄地看着凌柱,凌柱依旧目光紧紧地看向戏台,只是表情有些凝重。 “小姐也就是平时跟叶公子通通信,他们私下没见几次,而且二小姐这么聪明,不会被人发现的。”银杏小心翼翼地说道。 “二妹妹是有婚约在身的人,叶慕之与她没有可能。你这么包庇她们,你知道后果吗?” 另一边,凌希赶到望月湖,发现叶慕之那伟岸的身影正立在湖边,他的青衣在月光下泛起点点青光,好一个俊俏的小郎哥,还好还好,叶慕之还在等她,想想就觉得甜蜜的凌希几乎是小跑到叶慕之身前。 “还以为你走了呢。”凌希冲着叶慕之浅浅一笑,小声说道。 可叶慕之却是一脸凝重的样子,微微地抿了抿嘴唇,像是下了什么大决心, “我们以后不要见面了。” “什么?叶慕之,你在说什么?” 刚刚还在欣喜的凌希,被叶慕之这没头没脑的话,彻底弄恼火了,她幻想过无数次上元节她们私会的场景,但没有想到,她却等来了叶慕之这样的话, “男女授受不亲,如此私下见面……不好。”叶慕之低声地说道。 凌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来小半年来的甜蜜,不过是人家戏耍的对象而已,如今竟拿这个理由来搪塞自己,凌希不由得苦笑一番,刚刚还在笑那登徒子是个傻瓜,现在看来她才是。 “叶公子是看上了哪家姑娘,放心……我凌希一定不会坏了叶公子的好事。”凌希的眼中噙着泪,但还故作笑意。 月亮一个抽身就钻进了一片厚重的乌云中,可叶慕之还是一言不发地站在湖边,在这昏暗的夜色中,要是眼神不好的人,说不定还以为他是个雕像呢。 叶慕之的一言不发的样子让凌希更加坚信自己的猜测,难道说他真的有新欢了,想到这凌希的心底就传来阵阵刺痛。 越想越生气的凌希,除了怒气就是心痛,她再也不想留在这,她一个转身,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湖边。 却不小心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又气又痛又委屈的凌希,一下子再也忍不住泪水,她低声哭泣起来。 叶慕之看到后,立刻大步跑到凌希身旁将她扶起。 “走开。”凌希生气地说着。 她使劲想推开叶慕之的手臂,可叶慕之的双手就像嵌入了她的肉里一样,紧紧地扣住了她。“叶公子,刚刚您还说男女授受不亲,现在这般无礼,您不觉得自相矛盾吗?”凌希冲着叶慕之怒吼道。 “希希……我刚知道你有婚约在身,我们现在这样私相授受,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叶慕之的喉结上下抖动了一下。 原来他知道了……凌希有些失神,她想起了凌柱,肯定是他把这件事告诉了叶慕之。 凌希沉默了一会儿,转过身看着叶慕之,红着眼但却风轻云淡道:“今晚我听了一出戏,说得是富家女为了爱情愿意与官少爷私奔……那我也愿意。” “可我不愿意……”叶慕之留下这句话,便一个转身落荒而逃。 022 告别 邑城的春天来的一向很早,但凌希就是觉得今年没有往常温暖,或许是因为这连日阴雨,吹冷了凌希的身体,或许是因为那日叶慕之的话,吹寒了她的心,她呆呆地坐在侯府花园里的长亭中,整个人看起来比以前少很多精神。 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渐渐映入凌希的眼中,是叶慕之…… 凌希的眼中下意识地划过一丝喜悦,但也仅仅是划过。 “叶公子怕是走错了地吧,哥哥今日不在侯府。”她强压自己的情绪冷冷道。 “你还好吗?” 凌希没做声,可她的眼泪还是在不知不觉中就溜出了她的眼眶,眼泪代替了回答。 叶慕之缓缓地抬起他的手,伸向凌希的脸庞,正想轻轻地拭去那滴挂在凌希脸上的泪水,但手抬到半空中却放下了。 “我要离开邑城了。”叶慕之幽幽地开口说道。 叶慕之这是要躲她吗?她就那么让他避之不及吗?也好,走着就走吧,一了百了!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今天我来……只是想问你一句话。” “你要问什么?你的不敢,不愿,不想,就是你白白辜负我一颗真心的理由吗?你现在还想知道什么?难道非要我说出不必挂心,你那颗惴惴不安的良心才能安生,才能一个人去外面的世界潇洒快活吗?啊?” 凌希突然激动了起来,泪水就像喷泉一样不断地涌出她的眼眶,她的声音很大,此时的她一点也不担心别人知道她与叶慕之的瓜葛,反正她的爱情已经死了。 这时,守在花园门后外的银杏大声嚷嚷了起来,“三小姐,二小姐让我来请你去听雨斋……喝喝茶,走我给您带路。” 只见花园门口处站着凌曼与侍女,正好被门口的银杏给拦住了。 “本小姐今天想来花园晒晒太阳,我说你一直挡在花园门口干什么呀,难不成里面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凌曼大声嚷嚷道。并且带着丫鬟就要往进花园里闯,银杏没能拦得住凌曼,眼看她们就要走进花园。 叶慕之闻声一把抓住凌希的手,在凌曼走入花园之前,迅速将她拉进花园中的假山里。狭隘的假山缝隙里,凌希与叶慕之紧紧地靠在一起,凌希的头贴在叶慕之的胸前,空气中响起他们粗重的呼吸声。 “银杏,你总跟着我干什么?”凌曼有些不满地说道。 “我……我不是怕您迷路吗?”银杏一边说着,一边紧张兮兮地用眼睛环顾四周。 “笑话,本小姐还能在自家的花园里迷了路。” 说着凌曼在花园的长亭中坐下,她看着依旧跟着自己的银杏,今天这是怎么了?凌希哪根筋不对,非得让自己去听雨斋,还像个小跟班似的跟着她。难道这花园里有什么猫腻? 023 等我回来娶你 和叶慕之一起身处假山的缝隙中凌希屏气凝神了半天,一想到叶慕之是来和自己诀别的,就浑身不自在,她赌气地将自己的头从叶慕之的胸前移开,手脚也不自然地开始使劲往假山外挪,突然叶慕之的双手扣住了凌希的细腰,叶慕之一个使劲,又将凌希的身体紧紧地扣在他的怀中,他低下头,嘴角贴近凌希的耳边,轻声地说道:“别动。” 一股热气就从凌希的耳边浮过,凌希的脸又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 外面的凌曼还花园里溜达了半天,都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她又狐疑地看了眼银杏,“二小姐在听雨斋?” “是啊,她想请您去喝茶呢。” “啊,算了,喝茶就不去了,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凌曼有些扫兴,她瞥了眼身后的侍女,“我们走。” 目送着凌曼出了花园后,银杏满院子小声地呼唤着凌希,当她看到凌希和叶慕之贴着身子从假山里走出来后,连忙背过身去,假装什么也没看到。 而假山内,凌希与叶慕之静静地待着,好像时间都静止了一样,世界只有他们两人,没有凌曼,更没有庶子与侯府小姐。 “我要去参军了。”叶慕之开口打破了尴尬。 凌希心头一惊,参军?如果叶慕之上了战场,他一个庶子只能从下等士兵做起,千军万马中别说能够奋勇杀敌立下战功,恐怕小命都不一定能保得住。 “参军?你确定以及你现在的身份到了战场还能活下来?” “你放心,是晏老师推荐我取得,我现在虽是庶子之身,但等我有功勋在身以后,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娶你进门……你愿意等我吗?” “我等得了,只要你不退缩,我凌希也绝不会退缩,我就在邑城等着你。” “你放心,我一定会活着回来,为了你,我不但要活着回来,还会风光的迎娶你。” “好。” …… 很快就到了叶慕之出城的日子,凌希不能去送行,她只能在凌柱送行叶慕之的时候,让凌柱偷偷地将这汗巾交到叶慕之的手中,好让叶慕之在边镇有个念想,当然也是让叶慕之明白自己的决心。 “二小姐,大少爷就要出门了,你得赶紧去门口,不然就来不及了。” 凌希听到银杏的话,慌乱中她赶忙起身,她也顾不上侯府嫡小姐的仪态,就急忙地往侯府门口赶去,她要赶在凌柱出门前,把汗巾交给他。 可凌希刚走到花园,她就被凌霄的一声呵斥给叫停了脚步。 “干什么呢?” 她顺着声音往花园深处的凉亭一看,她才发现,凌霄正与冷秋叶在凉亭中饮酒赏花。 刚刚凌霄还在为江振南借口整顿军务,将他遣回邑城之事生气,看到凌希这般有失体统的模样,又想到江振南有心为难自己,他就不自觉地将一肚子怒火撒到了凌希的身上。 “你还有没有点侯府小姐的样子了,平远侯府的规矩都没了吗?” 024 冷姨娘再次作妖 凌希看见盛怒的凌霄,只得快步走到他的身前,解释道:“前段时间哥哥说要送我一幅字帖,可哥哥在太学院,也没得机会找哥哥讨要,今日哥哥难得回府,我就想着找哥哥要来学习学习,可刚刚我听说哥哥又要出门,我就有些着急去侯府门口寻哥哥,一时间忘了礼数,是我不对,阿爹别生气了。” 凌霄一听到凌希说起凌柱,他的心中又燃起一道怒火。原本他听说朝廷要采用一批世家子弟去西华边镇做守将,他打算让凌柱去,不管有没有战事,凌柱回到邑城后,前途都不可限量,结果江家江振南的儿子江勇去了边镇,江霜雪却以凌柱太学学业未成为由,阻扰凌柱参军,凌柱上战场的事就黄了。 什么姻亲,他安国侯府就是想要永远压平远侯府一头。 平远侯府与安国侯府向来势均力敌。但如今江家灭了南方三国后,这累累战功,立刻让陛下与太后也对江家另眼相看。如今南方军营早已是江振南的天下,各部副将也都对江振南马首是瞻,如果仅存的南熙国再被江振南给灭了,那江家封王就指日可待了。 而且江振南前些日子居然要把自己的嫡女江雪琪许配给凌柱,感情他平远侯府是要一辈子给安国侯府做绿叶。 凌霄越想越气,“如今我和你母亲的话你也是听不进去了,恐怕以后只有你那安国侯府的表姐来了平远侯府,你才能安安分分地听她的话吧,你还真是安国侯爷的好外甥女呀。” 凌霄酸溜溜地说着,一旁看好戏的冷秋叶听的有些糊涂了,“侯爷在说什么玩笑话,把奴家都听得糊涂了。江家嫡小姐怎么能到平远侯府管事呢。”冷秋叶小心翼翼地问道。 “等将来江梦琪嫁到平远侯府,那可不就是她管事了嘛。” 说完凌霄就有些愤愤不平地离开了花园,冷秋叶显然是被这个消息惊到了,她愣了愣,赶忙也追出了花园。 凌希一看凌霄与冷秋叶都走远了,连忙往侯府门口跑去,可惜门口的仆人却说大少爷已经出府了…… 另一边,管家凌福被冷秋叶传进依兰院,只见冷秋叶眉头紧锁地坐在院中,凌福的心头一沉,小心翼翼道:“夫人,您这么急找我过来,出了什么事?” 冷秋叶瞥了眼凌福叹了一口气,幽幽道:“江梦琪就要嫁给凌柱了,以后……平远候府怕是不得安生了。” 江梦琪可不比会隐忍的江霜雪,江霜雪再看不惯她,也还会顾及正室夫人的度量,不会处处给冷秋叶的难堪,可江梦琪不一样,这位安国侯府家的嫡小姐,平日里就嚣张跋扈惯了,以前在外就没少给凌曼难堪,她要是嫁到平远侯府,那还了得!。 最主要的是,如今的安国侯府可比平远侯府风光多了,凌柱若是娶了江梦琪,他继承平远侯爵位之事就更加板上钉钉了,那还能有凌华什么事呀! “夫人不该沮丧,只要一天江梦琪没有嫁到平远侯府,这门婚事就能生变。”凌福走近冷秋叶身旁,小声地说道。 “你有什么办法吗?” 025 表小姐来府 冷秋叶一听就来了精神,凌福的话就像一剂猛药,让冷秋叶立刻有了希望。 “夫人可以让三小姐在府上设宴,邀请邑城的世家小姐们,我们可以也给江家下帖子,江梦琪不会不来的,到时候就在江梦琪身上下毒,让她毁了容,按照江梦琪那种不依不饶的性子,江振南肯定会来平远侯府质问,这样以来侯爷就会与江振南产生嫌隙,这门婚事不黄也得黄了,而且说不定还能捎带让侯爷更加厌恶夫人,一举双得。” 冷秋叶听完立刻摇头,“不行不行,江梦琪一向和曼儿不交好,她才不会参加曼儿的宴会,就算来了也是直奔听雨斋,那里面全是江霜雪的人,我们也根本无从下手。最主要的是江梦琪要是在平远侯府出了事,又是曼儿邀请的她,这事我们脱不了关系,江振南万一查出是我们捣鬼,我们就完了,侯爷也保不住我们。” 凌福听完倒是更有信心了,他微微一笑,“夫人,您别着急呀,您听小人慢慢跟您说,小人这有一种毒药,虽然不是致命的毒药,但只要是沾染在皮肤上,超过三个时辰,就无药可解,皮肤会溃烂不止。就算能被医治好,那也会留下难看的疤痕。夫人您想呀,如果宴会那天,悄悄地把毒下在江梦琪的随身物件上,这样江梦琪就会无声无息地中毒,等她毒发,估计已经回到安国侯府。” 凌福又得意地笑了笑。“只要江梦琪没有来过三小姐的宴席,就赖不到依兰院的身上。就算江振南疑心您,他没有证据,您再在侯爷面前委屈地哭上几回,侯爷自然会护着您,这侯爷也就会与江振南起冲突,江梦琪与大少爷的婚事不就黄了嘛。” “但这毒不好下吧,别像上次那样,又被人家倒打一耙。”冷秋叶有些担心地说道,不是她太过谨慎,是江霜雪这个人太过小心,凌希上次出了侯府她都没有算计成,这次在侯府内下毒,她心里没底。 “夫人放心,那日肯定会有很多人出入侯府,我会去听雨斋调些人去后厨帮忙,等江梦琪来侯府的时候,我再会找机会在她身上下毒,小人一定会做得悄无声息,不会连累夫人的。”凌福得意地说着。 “行,你仔细地办好,我重重有赏。” 三日后,一辆精巧豪华的马车缓缓地在平远侯府门前停下,凌福老远就看到马车上醒目的安国侯府字样,江梦琪终于来了,这位安国侯府家的大小姐,果然架子十足,都快到晌午了,人家的马车才慢悠悠地来到平远侯府的门口。 026 发现异样 江家侍女将马车上的帘布拉来,江梦琪优雅地从马上走下来,手中还捧着一个精美的锦盒。凌福走到江梦琪的身前,笑盈盈地说道:“表小姐,一路辛苦了,我带您去依兰院吧,各家小姐都到齐了,就等您了。” 说着凌福就要领着江梦琪进府,突然江梦琪停在了平远侯府的门口一动不动。 “我还是先去姑妈院中请安后,才和各位姐妹聚聚吧。” 江梦琪一个快步就越过了凌福,大步朝听雨斋走去。 凌福当然知道江梦琪根本不可能参加凌曼的宴会,他不过就是再找机会接近江梦琪而已,他看准时机,在江梦琪即将踏过侯府那几层台阶般高的门槛时,他身体往前一倾,就撞到了正在跨门槛的江梦琪,江梦琪一不留神,差点跌倒,凌福赶紧从身后扶住江梦琪,他一手接过江梦琪手中的锦盒。 “你这个奴才,走路这么冒失,还是个管家呢?”江梦琪怒瞪了他一眼, “是是是,是我不小心,不过表小姐还是要当心些,今日早上一些下人不留意,将那菜籽油洒落在这门槛上,好些人都摔了个大跟头。” “那还不快些打扫,要是摔了侯爷和姑母,你们担待得起吗?” “是是,我这就去让人打扫。” 凌福边说边将手中的锦盒轻轻叩起,他悄悄地用宽大的衣袖遮盖住锦盒,一只手已经将毒药轻洒在丝帕上,随后他赶紧将手中的锦盒双手奉上,江梦琪一手拿过锦盒就头也不回地往听雨斋走去。 “凌希。”江梦琪一声清脆的呼唤声,传入了凌希的耳中,刚刚还在屋里出神的凌希抬头一看,江梦琪已经踏入屋内,春风得意地正向她走来。 “表姐!” 凌希一看到江梦琪,就从心底感到开心,江梦琪不仅是她的表姐,也是她在邑城最好朋友,虽然江梦琪脾气不好,但她心眼不坏,而且没有世家小姐那般矫揉造作,所以与她格外聊得来。 “你们家那三小姐给我下了帖子,请我过来聚会,我本来不想来的,但想到可以跟你见一面,我才过来的。” “你是来府上见我的,还是想来看看我哥哥的。”凌希嘿嘿一笑。 “说什么呢,你都知道了?”江梦琪有些不好意思,她走到桌子旁,将她手中宝贝似的锦盒放好。 “凌柱哥哥在府上吗?” “今日他不在,不过他要是知道你来了,估计会早早地就在府中等你的。” 被凌希这么一说,江梦琪更加羞涩起来,她打开锦盒。 “你快过来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凌希走进一看,锦盒里有两方精致的丝帕,凌希突然想到前几日她给叶慕之绣的那方汗巾,亏得没有送出去,跟江梦琪的这两方丝帕比,真是天差地别。 “真好看,表姐从哪得的。”凌希不禁感慨道。 “我绣的,”江梦琪得意地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方丝帕,打开摊放在手掌中。 “我这些日子,跟宫里的绣娘学了好久,才绣了这两方丝帕,也不知道凌柱哥哥看得上我这绣工嘛。” “那你该绣汗巾,你绣这丝帕,我哥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意思用呀。” 凌希继续打趣着江梦琪,她也走到江梦琪的身边,仔细打量着她手上的丝帕,真好看,凌希都不敢用手去拿起锦盒内的另一方丝帕,生怕弄坏了。 “说什么呢,我是给你绣的,只是顺便问下凌柱哥哥,瞎说什么呀。” 江梦琪越发不好意思了,脸上都挂上红晕。正在凌希取笑江梦琪之时。 这时,徐大夫缓缓走进屋内。 “二小姐,我来给您请平安脉。” “……好”凌希点了点头,徐大夫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给自己把脉,以防出现什么病症。 说完徐大夫就走到凌希身旁,他看了一眼桌上的丝帕,他不由得就皱起来眉毛,思量了半天,幽幽地说道:“这丝帕好像有股子味道,能让我仔细瞧瞧吗?” 027 让她长个记性 凌希不解地看向徐大夫,江梦琪可不想让自己这么精美的丝帕,让个老大夫给摸坏了,她连忙推说道:“徐大夫怕不是刚闻过草药味,闻得鼻子失灵了吧,我这丝帕今早才绣好,什么香料也没熏,怎么会有味道呢?” 说完江梦琪还将手中的丝帕放在鼻子间闻闻,确实没有味道呀。 “这帕子上有毒物。”徐大夫有些表情凝重,缓缓地说道。 江梦琪一听,手一个哆嗦,丝帕就落在了地上,徐大夫拾起来地上的丝帕,放在鼻子前嗅了嗅,然后他将锦盒中剩下的一方丝帕也取出,又从他身上的药箱中取出一个白瓷瓶,将白瓷瓶中的液体倒了几滴在丝帕上,不一会的功夫,两方丝帕上都出现了一道黑痕。 “这丝帕上果然有毒物。”徐大夫肯定地说道。 江梦琪一惊,双手不停地抖动起来,刚刚那丝帕她可是拿在手中好长时间,她是要死了吗?她不由得害怕起来。 “徐大夫,你看帮我看看,我中毒了吗?”说着江梦琪也顾不得礼仪,掀开自己的衣袖,就将手腕放在了徐大夫的眼前。 徐大夫给江梦琪号完脉后,又立刻给凌希号了一下脉,他从药箱中又拿出一个青瓷瓶。 “二小姐没有什么事,可是江小姐已经中毒了,不过好在这个毒没有致命危险,要是三个时辰内不吃解药,就会皮肤溃烂,时间耽搁久了,那就是药石无用。江小姐也不必担心,我这里正好有缓解的药,江小姐服下后,回到府中,按照我开的药方食用半个月,身体内的毒素就会清除,不会有危险的。” 江梦琪一听到徐大夫的话,她那颗慌乱的心才略略地安定下来。 “表姐,你的丝帕怎么会有毒物?”凌希急切地问道。 这事太不正常了,江梦琪分明说是早上刚绣好的丝帕,怎么会有毒物,而且还在平远侯府,在这听雨斋,要不是徐大夫察觉的早,不仅是江梦琪,连她估计都有可能在劫难逃。这很显然毒就是冲着她们两人下的,但计算得也太精确了吧,这说明丝帕上的毒极有可能是在平远侯里下的。 江梦琪努力地回想着,她好像没有打开过锦盒,更没有将丝帕交给谁,她摇了摇头,疑惑地看向凌希。 “表姐,你入府后,遇见什么人了吗?”凌希又问道。 “我直接就来了听雨斋,凌福想要带我去依兰院,我根本没理他。”突然江梦琪好像想到了什么,“对了,进门的时候,我没站稳,凌福扶了我一把,他好像碰过我的锦盒。” “凌福?他是冷姨娘的人。” 凌希的表情有些凝重起来,如果江梦琪的丝帕确实没有其他人碰过的话,那就只有可能是凌福做了手脚了,凌福是冷秋叶的心腹,又这么巧江梦琪是凌曼请来的,巧合加巧合,那就是精心安排了…… 凌希当即便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我明白了。那便是冷姨娘搞的鬼,她女儿想来和我不对付,这次肯定是她,不行,我要找她去。”江梦琪说着便要气冲冲地找冷秋叶算账,却被凌希一把拉住。 “丝帕是表姐带来的,表姐不能证明毒是凌福下的,这样冲动地找冷姨娘对质,只会让冷姨娘倒打一耙,最后还是会引起父亲与舅舅之间的误会。而且表姐在嫁进府之前,不宜和冷姨娘有正面冲突。” “那怎么办,就这样吃下这个哑巴亏。”江梦琪生气地说道。 “还是得想个办法吓吓她才行,至少让她不敢再生坏心思。” “那我们该怎么办?” 江梦琪一听凌希的话,她就知道凌希怕是肚里已经有了鬼主意,只见凌希对她诡异一笑。 “等会我们去凌曼的宴会上露个面吧。” 028 以牙还牙 冷秋叶看着院中正与各家小姐嬉闹着的凌曼,脸上情不自禁地流露出喜悦之情。果然在这群世家小姐中,还是她的凌曼更加美艳出色,是这邑城当之无愧的绝色美人。只可惜凌曼不是嫡女,庶女的身份还是给凌曼这美艳的容貌下,埋下了卑微的影子,要是平远侯府没有凌希与凌瑶,那该多好呀。 不过她一想到再过几个时辰凌希与江梦琪就会双双毁容,她不由得就微微扬起嘴角,这样以来,江梦琪也不可能嫁到平远侯府,江霜雪会永远抬不起头,凌瑶一个小丫头也不会构成她们的威胁,平远侯府成为她与她儿女手中之物又近了一步,冷秋叶满意地看了看身边的凌福。 “凌福,你这事办得不错,只要凌希与江梦琪一毒发,你就立刻去城外军营给侯爷报信,这种事情侯爷必须第一时间知道。” “放心吧夫人,城外军营小人熟,一定不会误了您的事。” 凌福正在洋洋得意之时,他的眼中忽然映入凌希与江梦琪的身影,真是见鬼了,她们怎么有说有笑地来了依兰院。 “三妹妹,今日这么开心,怎么没叫我来呀。”凌希有些略带不满地说道。她与江梦琪已经走到凌曼身边,凌希依旧一脸笑容地看着凌曼。 凌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与耳朵,江梦琪不仅来了她的宴会,居然还拉着凌希一块儿来了,别看她们姐俩住在一个府邸,可平时见上面的次数十个手指头都数的清,更别说能够交心畅谈,没在哪个角落互扎小纸人就算是客气的了,今天这是怎么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刚想叫二姐姐呢,估计二姐姐会跟表姐一起过来,也就没特意差人叫你。”凌曼找了个借口,敷衍起凌希与江梦琪。 当凌曼知道冷秋叶让她在平远侯府办宴会之时,她开心得不得了,这种体面的事情,整个邑城找不到第二个庶女可以像她这样做,本来她计划着好好在这次宴会上出出风头,不想邀请江梦琪的,可冷秋叶偏说安国侯府与平远侯府有姻亲关系,要是不邀请江梦琪怕是说不过去,而且江梦琪应该是不会来的,但没有想到她来了,还把凌希给带来了,这是要找她的不痛快吗? “三妹妹,表姐特意绣了两方丝帕,送给你我二人一人一个。”说着凌希就将手中的锦盒打开,取出一方丝帕放在手中,摊开给凌曼欣赏。 刚刚还在浮想翩翩的凌曼,一看这丝帕确实不错,她向来自诩绣工了得,再说那江梦琪,虽然她平时没少怼凌曼,让她在世家小姐们的面前丢尽了颜面,但今天是真的给力,不仅人到捧场,居然还有礼物相赠,给足了她面子,那些踩高拜低的世家小姐们看到这种姐妹情深的场景,应该再也不会轻视她庶女的身份了。 “那就多谢表姐了。” 凌曼高兴地正要伸手去拿凌希手中的丝帕,突然冷秋叶走到她身边,一把拽住了她。 “表小姐这么精致的丝帕,你这么笨手笨脚的,再给弄坏了。凌福还不快接过二小姐手中的锦盒” 冷秋叶给凌福一个眼色,凌福无奈,只好恭恭敬敬地向凌希讨要怀中的锦盒。 凌希与江梦琪对视一笑,凌希倒也大方,就把锦盒交给了凌福,倒是凌福脸色难看极了,他用宽大的衣袖托起锦盒,好像深怕弄脏了锦盒里的丝帕似的。当然凌希与江梦琪知道,凌福这是怕沾染到丝帕上的毒物。 “三妹妹要不就拿出来用吧,别辜负了表姐的心意。” 凌希故意将自己手中的丝帕拿在凌曼面前晃荡,吓得冷秋叶赶紧将凌曼拉到身后。 “不知道二小姐会来,不然就应该备上二小姐喜欢吃的茶点,还好屋里都有,曼儿,还不快去内屋给你二姐姐拿些可口的茶点来。” 冷秋叶故意支开凌曼,凌曼开始有些不满了,今天是她的宴席,这种下人做得活,怎么能让她去干呢?而且今天这么多世家小姐在场,母亲这么不给她情面,也让凌曼非常不爽,她站在那,有些赌气似的一动不动。 “小兰,你去内屋拿些茶点给二姐姐品尝。”凌曼不满地说道。 “二小姐难得来趟依兰院,你这做妹妹的,怎么这么不懂规矩。”冷秋叶生气地怒斥凌曼。 029 表演 凌希顿时觉得好笑,这平远侯府里最不懂规矩的人,今天居然说起规矩来,在世家小姐们的面前,冷秋叶树立了一个守规矩的妾室形象,但事实上冷秋叶的懂规矩,不过是担心她那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女儿,接触到这毒物,最后毁了绝色美貌而已。 凌希不禁冷笑一下,她递了一个离开的眼神给江梦琪,江梦琪立刻会意,她用玩味的地看着冷秋叶道:“冷姨娘,这帕子是我送给三小姐的,你怎么让一个下人拿着,当着这么多世家小姐们的面,这不是让我安国侯府难堪吗?” 冷秋叶心下一忌,“江小姐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既然是代表安国侯府送给曼儿的礼物,自然是要好好收下,只是今日人多我怕曼儿一时弄脏了帕子失了礼数,这才没有让她打开。” 江梦琪听完此话是觉得又气又好笑,她还真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行吧,这帕子的料子可是从宫里来的上品,要是被人当做毒物一样嫌弃可就太可惜了。”说完她转身看向凌希,“我府里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表姐慢走。”凌希忍笑道。 此时的冷秋叶气得直牙痒,但还得装作笑盈盈地送江梦琪出去,她狠狠地瞪了眼身旁的凌福,这个狗奴才不仅没有把事情办成,还害的自己被人明里暗里羞辱了一番,真是该死。 次日一大清早,凌希就坐在梳妆台前,拿着铜镜,用各种角度来照镜子,银杏端着一盆洗脸水走近一看,她差点就把脸盆子给打翻了。 “小姐,徐大夫这草药还真厉害,才一晚上,你这脸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地红疹了,你的脸又红又肿,还真有点让人看着害怕。” 这草药会让凌希的脸红肿好些日子,要不是徐大夫告诉过她们那草药的药效,银杏早就吓得尖叫起来,不过她看了看凌希那种红肿的脸,还是有些瘆得慌。 银杏赶紧拿帕子蘸了蘸脸盆中的水,轻轻地敷在凌希的脸上,脸盆水中含有镇痛消炎的药粉,是徐大夫特意开给凌希的,说是敷在脸上几日,凌希的脸会好过一些。 “听徐大夫说,冷姨娘下的毒物能让人脸溃烂,要不停了这镇痛消炎的药粉,要是皮肤溃烂了,那就更逼真了。”说着凌希还真的就将脸上的帕子拿下,并且对着镜子又是一番仔细研究起来。 “想什么呢小姐,万一留下疤可怎么办,你这张脸就毁了。” 银杏一边说着,一边又从凌希手中拿回帕子,她将帕子再次蘸了蘸脸盆中水,然后又敷在了凌希的脸上,过了好一会,银杏才把帕子拿下。 凌希好像还有些不死心,她拿起梳妆台上的眉笔,在脸上星星点点地勾画几笔后,又用手指轻轻地晕染开,原本她那红肿的脸蛋,几处点上黑青色后,变得暗红无比。 “这像有些溃烂的样子吗?”凌希急切地问道。 银杏仔细瞧着凌希刚刚折腾的脸蛋,别说确实有些像。 “小姐,要是远远地一看,还真像有些溃烂的痕迹。” 凌希得意地笑了笑,她又在脸上勾勒了几处。 “大功告成,你可以出去表演去了。” 030 展少爷来府 一转眼半个多月过去了,凌希隔三差五就用徐大夫那草药,让自己顶着这么一张丑脸在听雨斋里瞎晃荡。整个平远候府都知道她的脸出问题了。 “小姐,差不多就行了,再这样下去,夫人可就急坏了,徐大夫说您这是花叶过敏,夫人才没有多在意,可都半个月了,您这脸上还没有好转,怕是夫人要请御医回来给您瞧病了,到时候你这把戏可就玩不转了。”银杏有些担心地说道。 “那冷姨娘呢?这几天真的老实了吗?” “那可不,自从那天凌福鬼鬼祟祟在咱听雨斋门口,远远地瞧了您一眼,您这红肿的脸怕是把他吓得不轻,不知道他在依兰院说什么了,冷姨娘就不大出门了,别说看见您了,就算是听雨斋其他下人,冷姨娘都躲得远远地,好像生怕跟听雨斋牵扯上什么瓜葛似的。” “总算这些天的苦没白受,那天表姐说的话,冷姨娘只要不是个傻子,就知道事情已经败漏了,谋害嫡女是大罪,就是父亲想偏袒她也偏袒不了,我就是要让她老实一些,要是把我惹不开心了,哼,我让她吃不了兜着走。”凌希的脸上漏出了神秘地笑容。 “小姐,既然已经达到目的了,那您为什么还要继续用徐大夫的草药呀?”银杏着实替自己家小姐感到心疼,她想不明白,难道小姐还有其他打算? 凌希看着镜子,她拿起桌上的白面纱在脸上比划着,虽然她这张红肿难看的脸,确实有些让人胆战心惊,不过对来她来说,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 凌希看了看窗外,好像是丫鬟们在晒书房里的书籍,她问向银杏道: “银杏,我哥回府了吗?” “大少爷在太学院呢,好像今天有学讲,估计是不会回来了。” “那你就辛苦跑一趟,去趟太学院跟哥哥说一声,让他请展家少爷到府上一聚。” 展惑立在平远侯府的门前,今天不知道怎么的,凌柱邀请他过府一叙,虽然平日里展惑与凌柱在太学院最多也就是点头之交,但毕竟自己与平远侯府的嫡小姐凌希有婚约,凌柱开口邀请他过府,他也不好推迟,所以今日他才会登门赴约。 展惑抬头一看,凌柱早已在侯府门前等着他,凌柱与展惑寒暄几句之后,就将展惑迎入侯府,在凌柱的书房内,凌柱正装模作样地与展惑探讨着昨日的太学讲课。 凌希缓缓地走进凌柱的书房,她手里拿着一副画,进屋后看到展惑后,她就又退了出去,站在门外故作惊讶道:“原来哥哥这有客人呀。” 展惑回头一看,顿时觉得有些不妥,毕竟是在人家平远侯府,要是他与女眷共处一室,怎么都会招人闲话的,尤其是他这个圣人世家的公子,更是会被扣上没有礼数的罪名。 “凌柱兄,我还有事,就先行告辞了,改日再来拜访。”说完展惑就要往门口走去。 “展兄不必介意,这是我家二妹妹,与你也有婚约,明年你们就会成婚,在我家府上见一面,不算失礼。” 展惑一听,原来外屋的女子就是凌希,那个与他定亲的女人。最近邑城似乎在传,说她是个相貌丑陋之人。虽说展惑生在圣人之家,不是那种贪图女色之人,但他也不由得好奇起来,未来的媳妇到底长什么样,难道真的是个丑八怪? 031 计划开始 展惑也停住了脚步,他开始远远地打量站在外屋的凌希,只见凌希一身青黛罗裙,一头青丝垂在肩头,从外形上来看,至少身材均匀的凌希,好像也不像传闻中那么差。不过凌希的脸上有白纱遮面,展惑根本看不真切她的长相。 “展兄,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一本名人字帖,正好今日与你一同赏鉴,你在这等我,我马上就来。”说完凌柱快步离开书房,临走前还不忘给了凌希一个示意的眼神。 展惑更加觉得不妥了,毕竟他与凌希还没有成婚,孤男寡女同处一个屋檐下,有些瓜田李下。按理说他应该立刻走出书房,可他那颗好奇的心又不断跳动着,眼前的凌希就是日后陪伴他终生的女人,他真的很想知道凌希到底长什么样,他知道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他就只能在婚礼上才能看到凌希的长相了,他有些不安,或者说担心不已。 “展公子,我这有副画,本来想找哥哥给我指点下,要不展公子提点我一二吧。” 凌希缓缓地走到展惑的身边,她将手中的画作慢慢摊开,一副气势磅礴的山水画就呈现在他们面前,展惑仔细一看,不由得笑了,这副画是他二叔展言的名作,看样子这位平远侯府家的嫡小姐是有意来这书房的。 展惑没有想到凌希居然这么大胆,敢主动来见自己未婚夫,而且凌希又有些故意走近他身旁几分,很显然他们现在不符合礼法。他故意拉开与凌希一些距离,但他一想到邑城最近关于凌希长相的传闻,不由得又主动走近凌希几步。 “这副画的作者用墨极其大胆,晕染手法也极其高明,怕是出自名家之手吧。” 凌希专心致志地品鉴这副画,可展惑却心不在焉,他压根没有听进去凌希的话,他关心的只是凌希脸上那块白纱下,到底是什么尊容。 “恩,这副画是我家二叔年轻时候的画作,没想到凌小姐也非常懂画。”展惑心下不宁道。 “我也就是常听哥哥说画,略知道些而已。没想到这是展言大师的画作,我还是品鉴能力太差了,居然都没有看出来。” 凌希也开始犯难了,这个展惑也太过循规蹈矩了,居然站在她身边一动不动,看来得找个机会与他推搡一番,好将自己的白纱扯掉。 “凌小姐,客气了,我家二叔年轻时候较为轻狂,他那时候的画很少落款,凌小姐看不出来,很正常” “看样子展公子在作画方面也很有研究,不如指点我一二。” 说完凌希又故意靠近展惑,她假装一个踉跄没站稳,眼看就要摔倒在地,展惑赶紧上前扶她一把,凌希一看机会来了,顺势与展惑一拉扯,就将自己脸上的白纱扯掉。 凌希那张红肿的脸立刻映入展惑的眼中,展惑确实被凌希的这脸给吓得,他仓皇中,赶紧撒开了刚刚还在搀扶凌希的手臂,他吃惊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凌希看到展惑这表情,看样子展惑如她所愿,被她那丑陋的脸彻底吓傻了,这会展惑怕是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娶她了吧,凌希的那双大眼睛中又闪过一丝狡黠的灵光。 032 今后不许纳妾 “展公子,你怎么了?”凌希故作无辜的样子,深切地问道。 “没,没什么,” 展惑连话都快说不清楚了,他不敢直视凌希的那张脸,于是迅速转过头去。 他原以为坊间传闻这平远侯府的嫡小姐长相丑陋之事,多属误传,可能这凌希不是个美人,但应该也不会是个丑八怪,可今天一看,凌希的这张脸简直红肿的可怕,如今想来坊间传闻不都是空穴来风呀。 “展公子,怕不是嫌弃小女相貌丑陋吧。”凌希装作很委屈的样子,轻声抽泣道。 “我这脸原本也不这样,只是这两日正好有些过敏,才会这般红肿,过几日就好了。” 展惑一听凌希这话就觉得好笑,凌希的那张脸一看就是长时间红肿的样子,哪里是她说得几日红肿过敏,而且隐约中他还觉得凌希的脸上有些溃烂的痕迹,就算是能好,估计那张脸也会是丑陋无比吧,一想到这展惑就不由得难过起来,这可是要跟他过一辈子的未来媳妇呀,这不是让他终生难过嘛。 而且最让他无奈的是,他还不能表现出太过介意凌希的长相,毕竟他是饱读诗书的圣人世家子弟,在意未来妻子的长相就不是个圣人之后该有的表现。 “凌小姐脸上过敏确实严重,有些影响美观,不过我也不是个贪图美色之人,凌小姐不必介意。” 凌希的脸上不由得冷笑了一下,这展惑还真是个能装蒜的人,都被她这脸吓成这样,还能有这般体面的说辞,原本凌希以为展惑会吓得立刻逃出平远侯府,看样子展惑这是打算砸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把自己娶进门后好生供着,估计盘算着再娶上几房美艳小妾,这样就能有个不贪图美色的名声。 “那太好了,展公子果然与外面那些沾花惹草的纨绔子弟就是不一样,以后我们夫妻二人就相敬如宾,和和美美地过完这一生,好不好。” 凌希又故意走近展惑几步,还特意将她那张红肿的脸在展惑的面前晃荡,好像生怕展惑忘了她现在的这副尊容。 “既然我们以后就是夫妻了,我就对展公子坦诚布公,我家有个会闹腾的姨娘,她可没少折腾事,估计邑城人都知道。日后我们成亲后,你可不许娶妾室,明白吗?”凌希高姿态地说着,她就不信了,展惑真能甘心与她这个丑女过一辈子,不让他纳妾,看他还能坐得住吗? “娶妻求贤惠,展某不是个贪图美色之人,不过如果子嗣艰难的话,为了传宗接代,纳妾也是不得已之事。” 展惑不由得开始对凌希有些厌恶,凌希这般长相哪个男子能一辈子只跟她相守以沫,想到凌希的那张脸,估计洞房花烛夜他都能激动的哭一宿,要是一辈子只跟凌希一个过,这不是自虐嘛,再不娶个小妾,说不定真的有可能后嗣艰难了呀。 “展公子的意思还是要娶妾室喽。”凌希不依不饶地问道。 033 凌霄问罪 “也不是一定要娶妾室,不过如果没有子嗣,那肯定还是要娶妾室续香火的。” “要是我非不许呢?” 凌希的话倒是问住了展惑,他开始疑惑眼前这个长相丑陋的女人到底哪来的自信,他们展家可是江东文人领袖之家,就算是陛下都得礼遇三分,一个侯府嫡小姐而已,嫁到他们展家还轮得到她说话吗?展惑蔑视一笑,又彬彬有礼地对凌希说道:“今日也不早了,叨扰小姐多时,他日再登门拜访。”说完就径直走向门口。 凌希快速小跑到门口,她双臂一展,用身体挡住了房门。 “今天你得把话说清楚了,不然别想离开这个房间。” 展惑算是开眼了,凌希何止是丑,简直就是能作死到底呀,蛮不讲理不说,就是个无德无貌的女子。 “凌小姐这般无礼,不觉得有失身份吗?” “要说无礼,展公子可是江东文人世家子弟,居然能够与妙龄小姐,孤男寡女在一室待这么久,就算我们有婚约,怕也是会被人诟病吧。展公子这就不无礼了?”凌希得意地说着,她看一眼展惑,展惑一脸愤怒的样子,很显然她的话刺激到了展惑的痛处,原来这位展惑公子最在意的还是自己圣人之后的名声。 “我的要求不高,只不过是想跟未来夫君举案齐眉,恩爱过一生,我过分吗?如果展公子真的不是那种贪图美色之人,何必在这跟我咬文嚼字,顾左右而言其他呢?还是说展公子就是个登徒浪子,平日里没少跟小姐们单独私会,所以这口才才会这般了得。要不咱们把今天的事情找个人说道说道,看看到底谁对谁错。” 展惑一听凌希这话,立刻火冒三丈,凌希这是打算存心毁了他,而且大有誓不罢休的意思,这与泼妇有何区别?要是他真娶了凌希,他的好名声怕是都要折在这个泼妇手中了,这样的女子怎么配嫁入他们展家。 “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们展家高攀不起平远侯府,让开。”展惑恶狠狠地说着,眼中尽是对凌希的厌恶之情。 凌希心里开心极了,她知趣地挪开了挡在房门前的身体,展惑一把推开房门,扬长而去。 凌希看着展惑决绝的背影,满意地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凌柱已经走到了她的身旁。 “事成了?” “估计以后哥哥在太学院再见到展惑,他就得对你退避三舍了。” “无妨,反正我们不熟,你确定他一定会来退婚吗?” “一定会来的,这位展公子相当爱惜自己的羽毛,他可不想再跟我有所瓜葛了。” 果然,不出两日,凌霄就怒气冲冲地走进听雨斋,他一看到江霜雪就大声嚷嚷道:“凌希呢?把她给我叫出来。” 034 凌霄的糟心事 江霜雪一脸疑惑的样子,凌霄不是去城外军营操练新兵了吗,说是要一个月才能回府,今天怎么突然就回来了,而且也没有差人提前通报侯府,到底出了什么事? 江霜雪有些惴惴不安,凌希的脸已经过敏大半个月了,为这事她一直忧心忡忡,今天凌霄这么一身怒气要找凌希,难不成是凌希惹恼了他? “凌希病了好些日子了,她在房间里养着呢?” 凌霄听到江霜雪这话更加生气了,什么养病,怕不是知道自己会来兴师问罪,在这跟自己装可怜吧。 凌霄越想越生气,大步走向凌希的房间,原本他还想怒斥凌希一番,结果他刚进到房间,看到凌希的那张脸,他立刻被惊呆了。 银杏正在喂药给凌希,看到凌霄突然走进来,也有些慌乱,赶忙将凌希从床上扶下来。 “你的脸怎么成了这样?”凌霄吃惊地问道。 “阿爹,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这张脸红肿过敏了大半个月了,药是没少吃,可就是不见好,还有些开始溃烂了。” 凌希还故意挤出了几滴眼泪,有些委屈巴巴地看向凌霄。 “徐大夫看过了吗?怎么说?” 原本还一肚子怒气的凌霄也有些语气缓和下来,虽说他不太喜欢凌希,但整体来说,凌希还算比较大方得体,毕竟是自己的女儿,看着凌希这张几乎就是毁容的脸,他一颗老父亲的心也开始不由得抽搐起来。 “徐大夫说可能是对某些东西过敏,我的体质又弱,所以才会这般难好,可我也没有出府,我也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过敏?除了前段时间去了三妹妹的依兰院,参加她宴请邑城小姐们的聚会以外,我根本都没有出这听雨斋半步,怎么就会过敏了呢?” 凌希有意无意地提到依兰院,她是想让凌霄意识到,她的脸或许与冷秋叶有关。 果然一提依兰院,凌霄脸上就神情凝重起来,可凌霄心头上有件更加烦心的事,让他也顾不上仔细想凌希的话。 原来凌霄一大早就接到了展家的退婚书,展家这门亲事可是求之不易呀,别看他是功臣之后,还有爵位在身,可说到底就是个武夫,能与地位崇高的江东文人世家结亲,那以后凌家在东俞国的地位就会更上一层楼。尤其是对他的幼子凌华来说,就有机会去展家修学,那日后必定不愁入朝为官,凌华的庶子身份也能被淡化很多。 可这么一段好姻缘莫名其妙地就没了,不仅让凌霄丢掉了一个好机会抬高凌家的地位,最主要的是退婚是件不光彩的事情,他凌霄的老脸也算丢尽了。可他再看看凌希那病歪歪的身子,以及那种不能入目的脸蛋,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听说前几日展惑到府上拜会凌柱,怕是展惑看到了凌希这副模样,才会想要退婚的吧。虽然展家退婚的理由很体面,说是展惑学业未成,要专心学业,但很快凌希因为貌丑被退婚的事就会传遍邑城,想到这凌霄就无比惆怅。 “哼,就没有一个省心的,早晚我要被你们这些人气死。”说完凌霄袖子一挥气哄哄地走了出去。 035 帝王心心念 飞羽殿内 向弘锡缓缓地走进殿内,他看到向弘宣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着书桌上的画作,不知道向弘宣又从哪寻得了绝世好画,估计正在那得意的赏鉴吧。 “臣弟,拜见陛下。”向弘锡规规矩矩地跪在向弘宣的身后。 “老九,你快过来看看朕这幅画如何。”向弘宣头也不回地说道,他的眼睛一直盯着书桌上的画作,似乎这是一件绝世珍品。 向弘锡不禁也对这画作来了兴趣,到底是出自哪个名家之手,居然能让向弘宣这般痴迷,他走近一看,只见画上是一个白衣少年,以扇掩面。他才明白,这不就是上元节那日女扮男装的小姐嘛。他又仔细看了看这副画像的画风,这就是出自向弘宣的手笔,看这架势,向弘宣还在惦记着那晚戏耍他的小姐,他这是打算寻觅佳人?很显然那晚上元节,就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情,向弘锡不由得感慨到他这个皇兄还真是执著,人家都这么打脸了,还上杆子惦记人家呢。 “皇兄的笔法是越发精进了。”向弘锡恭维地说道。 “少拍朕马屁,朕可听说你对邑城各个世家小姐都一清二楚,那你跟朕说说,那日上元节女扮男装的小姐,会是哪家府上的千金?” 向弘锡的脸上不由得苦笑了一下,他是风流王爷不假,他也确实比较留意邑城的世家小姐,但他又不是神仙,上元节那晚那个女子,他连脸都没看清楚,他怎么可能知道是谁? “皇兄,我那也就是对邑城里的世家小姐们略有耳闻,我怎么可能都见过这些小姐,而且这些世家小姐们平时都不与外男接触,我哪能知道那晚的小姐是谁家千金。” 向弘锡又看了看向弘宣略显难看的脸色,他知道向弘宣怕是不高兴了,要是不能给向弘宣一个合理的解释,估计少不了向弘宣对自己的为难。 “不过那晚的小姐敢这么大胆女扮男装,倒真不像个世家小姐,邑城的世家小姐们都出了名的端庄优雅,没听说谁家有个这么大胆的女公子,说不定那晚的女子是外放官员家的女眷,上元节正好回邑城来赏灯。” 向弘宣也觉得向弘锡的话有些道理,邑城的世家小姐们大多都与后宫有所来往,没听说谁家有个这么顽皮的女公子,要说不是世家的女子,可那晚那个女子身上哪哪都透着一股贵族气息,而且学识与谈吐也像个出身世家的千金,说是外放官员家的女眷倒也有可能。 “东俞国好像也没多少外放的官员,要是仔细查找也不难吧。”向弘宣试探地说道。 “皇兄,这外放官员也不少,而且这外放官员要是到了地方上了,这四海八方都有,臣弟也就是在邑城熟道些,出了邑城,臣弟就是个啥也不知道的,肯定不好找。” 这一刻向弘锡想死的心都有了,京官才多少人呀,就这样都不好找这么一个小女子,向弘宣居然让他从外放官员家里寻这个女子,那就是大海捞针,除非他是神仙,不然这就是一件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朕让你办个事,你就这么推三阻四的,是不是朕平时对你太过宽容了,让你都不怕皇帝的威严了。这事还就交给你办了,如果你办不好,就别怪朕这个皇兄不讲情面。到时候朕就把你那一字王给撸成二字王,你说你的封号后,朕给你加个什么字比较好呢,端水王?端盆王?”向弘宣一本正经地说着。 036 计划实施 向弘锡心中一惊,他算是明白了,向弘宣是铁了心要找那晚的女子,就算是大海捞针,他也得下海去捞下,不然向弘宣真有可能将他撸为了二字王。亲王变郡王这还不算最丢人的,要是他成了东俞国封号最差劲的王爷。什么端水王?端盆王?那他可就真的没脸见人了。 说话间晏清走进了内殿,向弘锡知趣地离开了飞羽殿,他知道国家大事,向弘宣不会让他掺和,更不会委他以重任,只有这种上不了台面又十分难办之事,向弘宣才会想到他,他这辈子也就是个闲散又不得安生的王爷命。 殿内的晏清一脸风尘仆仆的样子,只见他赶紧拿出怀中的奏章,恭敬地上呈给向弘宣。向弘宣打开一看,这是份西华边境的秘奏。原本他打算先派了王博,江勇以及叶穆之三个世家子弟去西华边境镇守,等过段时间再挑选其他合适的世家子弟到另外三个边镇,可前几日刘胜居然把他的副将都调到了那三镇镇守,并且接管了三镇的兵士。刘胜这么做,无非就是担心向弘宣分释他的兵权。 向弘宣有些不悦地将奏章扔到一旁,刚刚他还在幻想上元节那晚的女子到底长成什么样,尤其是在向弘锡已经领旨去寻找那个女子后,向弘宣的内心泛起了一阵阵浮想。可惜这种好心情却被晏清的这份奏章给打散了。 “陛下,刘胜将军毕竟是国丈,又镇守边境多年,想要轻而易举地取代他,确实很难,兵权之事日后徐徐图之比较好。” “国丈?所以国丈就就能忤逆朕意?”向弘宣不悦地说道。 “陛下,小不忍则乱大谋,陛下屯兵西华边境,想要以武力震慑西华国,就不能与刘胜将军生嫌隙,不然战事一起,不利于东俞国上下一心。” “那么老师以为,这样放任刘胜,他就能死心塌地给朕好好打仗了?”向弘宣愤愤道。 “陛下,但这样总好过翻脸,毕竟皇后还在宫里,不被逼到绝路的话,刘胜不会走那种险棋。” 晏清的话说中了要害,向弘宣沉默良久,苦笑了一声挥了挥手,晏清便知趣地就退出了飞羽殿。 不过晏清的话倒是提醒了向弘宣,他灵光一闪。 “小德子,你说皇后要是不是皇后了,那刘胜会怎么样?” 小德子被向弘宣这么一问,有些摸不清头脑。 “皇后要不是皇后了,那国丈也就不是国丈了。”小德子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向弘宣的脸上就立刻漏出了笑容,他满意地望向小德子。 “这是你这辈子说的最有水平的话了。” “你去和皇后通报一声,朕等下会过去。”向弘宣玩味道。 037 公然挑衅 椒房殿 刘曼枝静静地坐在梳妆台前,摆弄着手中的青玉步摇和黄灿灿的凤钗,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选哪样好。 折腾了好一会,最后刘曼枝干脆将这两样饰品都插在了头上,咋一看左右好像还对称了,倒是生出了几分滑稽的样子,就像是顶着两个支棱出来的头角。 但刘曼枝并不自知,她高兴地走到椒房殿外,遥望着远方的宫门,这小半个月时间里,向弘宣午后都会来她的椒房殿,直到用完晚餐才会离去。 在殿外候着向弘宣的刘曼枝也有些心急起来,今天她可是装扮了许久,就是想给向弘宣一个眼前一亮的造型,可都过了好一会了,向弘宣还没有来,刘曼枝有些着急了,她打发了一个宫女去飞羽殿请向弘宣过来。 不一会宫女就小跑回椒房殿,刘曼枝前前后后看了个仔细,也没有看到向弘宣的身影,她急切地问道:“陛下呢?” “陛下,在御花园中与齐美人与杨美人正在喝酒赏花。”宫女有些胆怯地说道。 刘曼枝一听这话,立刻火冒三丈,这些后宫女人没有一天是安生的,才几天没收拾她们,居然就敢这么魅惑君王,最主要的是搅扰了她的好事,向弘宣刚刚对她有些温柔体贴,这些宫妃就来争宠,合着真当她好欺负,刘曼枝越想越生气,就马不停蹄地冲到御花园中。 向弘宣坐在御花园的凉亭中,他一手搂着杨美人,一手扣在齐美人的细腰上,如斯美人在怀,好不风流。 “陛下,您都好些日子没召幸我们了,还以为陛下的心都留在了椒房殿呢。”齐美人有些吃味地说道。 向弘宣冷笑一下,他低头吃下了杨美人送入他口中的葡萄,漫不经心地说道:“皇后那健壮的身躯与圆润的肿脸,哪比得了你们呀?” 正在向弘宣左拥右抱之时,刘曼枝就已经杀到了御花园,她一看杨,齐两个美人紧挨着向弘宣的身体,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陛下,您不是说今日要到臣妾的寝宫来品茶吃点心的吗?怎么在这呀,您让臣妾好等呀。” 刘曼枝这边是妒火中烧,她居然连给向弘宣行礼都忘了,她满脸怒气的样子,似乎向弘宣都能听到她口中那咬牙切齿的声音。 齐,杨两位美人一看到刘曼枝的到来,也略略有些不安,毕竟刘曼枝可是一位不好惹的娥皇后,平日里没少给她们难堪,一看今天刘曼枝这架势,怕不会善罢甘休了,她们想立刻起身给刘曼枝行礼,可向弘宣的双手却紧紧扣着她们的身体,两人会意地一笑,就安心蜗在向弘宣的怀中。 “啊呀皇后,都怪朕,想着跟两位美人赏花品酒,倒是忘了赴皇后的约,朕晚些时候再去椒房殿与皇后好好品茶。” 向弘宣很明显是在下逐客令。刘曼枝扫了一眼杨,齐两个美人,就是这两个小妖精,不但坏了她的好事,还把向弘宣的魂给勾跑了,要是不收拾了她们,刘曼枝心中的这口恶气就憋得慌。 “齐美人,杨美人,你们好大的架子呀,见了本宫都不行礼,眼里还有没有本宫。” 刘曼枝开始借题发挥了,她瞪向齐,杨两个美人,眼中似乎都快冒出火了,就差生吞活剥了她们了。 齐,杨两位美人确实被刘曼枝的话以及她那皇后威严给有些怔住了,她们刚想起身向刘曼枝行礼认错,但向弘宣手臂又加重了力度,她们的身体在向弘宣的怀中纹丝不动,齐美人抬头看了一眼向弘宣,虽然向弘宣面无表情,但她总觉得向弘宣这张脸下掩盖着对皇后的深深不满。 “皇后,不也没给陛下行礼吗?我们也是在向后宫典范的皇后学习呀。”齐美人挑衅道。 038 伤了龙体 齐美人早就看不惯刘曼枝在后宫嚣张跋扈,自己长得不咋地,还不让其他宫妃见到向弘宣,难得一次机会能与向弘宣好好相处,她又出来捣乱,平时她也不敢跟刘曼枝叫板,不过今天看到向弘宣对皇后得态度后,那她索性就火上浇油,肆意挑战刘曼枝的底线。 刘曼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齐美人是疯了吗?自打她进宫后,就还没有哪个宫妃敢跟她这么说话,而且居然是当着向弘宣的面,刘曼枝恶狠狠地看向齐美人。 “今日皇后这个装扮挺特别。” 向弘宣冷不及地突然说起了刘曼枝的装扮,刚刚还一脸怒气的刘曼枝忽然有些受宠若惊。“可不是嘛,皇后头上两边的首饰就像两个犄角,臣妾想起前几日看得一出戏,哪吒闹海,里面的龙太子可不就这样吗?”杨美人也打趣地说道。 刚刚一刻刘曼枝还在幻想向弘宣会被自己的精心装扮给惊艳到,甩下这两个小妖精,拥她回椒房殿,结果杨美人居然揶揄起她的装扮来,好呀,龙太子是被哪吒扒皮抽筋了,杨美人这是在诅咒她吗? 这下子刘曼枝再也抑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 刘曼枝一个健步就走到杨,齐两位美人身前,她两手一使劲就将这两个美人从向弘宣的身上拉开,很显然身材娇小的齐,杨两个美人,根本禁不住刘曼枝这样的拉扯,很快她们就在御花园中不太优雅的厮打在一起。 向弘宣得意地闪到了一旁,他远远地看着刘曼枝三人在那拉扯,场面极其混乱。满院子的宫女和太监们也吓得不敢妄动,这种场面估计一辈子都难得见上一回,他们也不知所措,而且都是主子,万一拉架不小心伤着哪位主子,他们可赔不起。而且皇帝都没发话,谁敢上前造次。 别看杨,齐两个美人与刘曼枝一个人在那较量,或许这两个美人是怕在向弘宣眼前失掉了美人该有的娇弱之态,或是真的是因为刘曼枝的身体太过强壮,总之刘曼枝是一手一个巴掌不停地扇在齐,杨两个美人身上,齐美人都禁不住打,开始向弘宣求助。 “皇后,你不要这样,两位美人身体娇弱。” 向弘宣假意地冲着刘曼枝嚷嚷起来,刘曼枝一听到向弘宣这话更加生气,她的手开始死命地往齐,杨两位美人身上掐去。齐美人被掐得手臂通红,实在受不了的齐美人挣脱开刘曼枝,钻到了向弘宣的怀中,梨花带雨般的哭泣起来。 刘曼枝见状又转身往向弘宣那走去,齐美人一看,赶紧往向弘宣身后躲去。 “够了,你这是成何体统,看看朕的两位美人都被你打成什么样了?” 而且今天的闹腾够大得了,皇后在御花园当着皇上的面公然打宫妃,那这事闹到太后那,这么不成体统又善妒的皇后,要废掉合情合理吧。 向弘宣挥手示意宫人上前拉走皇后,正好刘曼枝一眼看到向弘宣脖颈处一个醒目的吻痕,尤其是在向弘宣出来拉偏架的时候,她又是怒不可发。刘曼枝拔下自己头上的凤钗,就向齐美人的脸上挥去。 在宫人拉扯与向弘宣的推搡中,刘曼枝的凤钗不小心划破了向弘宣的手臂,一滴滴鲜血从凤钗上滴落,刚刚还在发疯的刘曼枝立刻清醒过来,她不由得手一松,凤钗就掉到了地上,扑通一声,刘曼枝赶紧跪倒在地,一脸惊恐的样子。 “陛下,臣妾不是有意的。” 039 朕要废后 “皇后……好自为之吧。”向弘宣冷冷地甩下这句话,转身离去,留下刘曼枝一脸错愕的跪在原地。 这么多天以来向弘锡还是不敢进宫,因为他还没找到上元节那位女子,今天向弘宣突然宣他觐见,怕是还为了那女子的事情吧。 弘锡刚颤颤巍巍地走入内殿,就看见向弘宣微躺在龙床上,小德子正在给向弘宣巴扎伤口,向弘锡立刻心头一惊。 “皇兄您这是怎么了?还受伤了,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居然敢伤了您的龙体,臣弟去给皇兄出气去。”向弘锡义正言辞地说着。 向弘宣挥了挥手,示意向弘锡靠近些,等向弘锡走近龙床,向弘宣小声问道:“那姑娘找得怎么样了?” 向弘锡的心头一沉,果然向弘宣还是为了上元节那女子的事,向弘锡略带为难地说道:“臣弟真的尽力了,可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向弘宣的心中不禁苦笑一番,他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也许上元节那夜就是一场意外的相遇,那夜的女子本就不真实,所以才会寻而无果吧。 “有还两个事情要你去办,你要是再办不好,朕真给你撸成二字王,君无戏言。” 向弘宣一脸严肃的样子看着向弘锡,似乎有什么大事要交给向弘锡。 “皇兄你说什么事?,臣弟一定给你办得漂亮。” 还有什么能比向弘宣让他大海捞针,去找个不知道是不是存在的世家小姐,比这还困难的事,向弘锡信心满满地一口答应下。 向弘宣微微抬起自己受伤的手臂,他指了指包扎的伤口。 “你不是说要给我出气吗?我这手臂,是皇后善妒用凤钗划破的,皇后还在御花园中当着朕的面与宫妃厮打在了一起,眼里丝毫没有朕这个皇帝,你把今天这事往宫外说道说道,让百姓与群臣都知道皇后的霸道蛮横。朕……打算废了她。” “皇兄,要不我还是出宫去找那女子吧,臣弟我好像突然有了灵感,一定给皇兄你找到。”向弘锡一个机灵就要转身离去。 “回来。”向弘宣吆喝了一嗓子。 向弘锡一脸为难地转过身,“皇兄,您……真的要要废后?” 向弘宣若是要废掉刘曼枝,那王太后肯定会力保刘曼枝的皇后之位。帝后相争,他可不想掺和进去,再说纨绔王爷就不该掺和到政治中。 “你还有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出皇宫,皇后正在去往懿祥宫的路上,太后应该很快就会封锁宫门,到时候……你就再也出不去了。” 向弘锡的心中一惊,知道后宫秘闻的他,轻者到边城做个闲散王爷,重者怕是会囚禁他终身吧,向弘锡就不禁打了个冷战,他转身就往殿外走去。 “回来。”向弘宣又一声大喊。 “老九,你出去后,顺便在邑城的世家小姐中,替朕物色个新后人选。朕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新后必须是出自家世显赫的武将之家。” “是……臣弟遵旨。” 另一边,刘曼枝哭哭啼啼地跪在王太后的寝殿中,一副委屈极了的样子,王太后一看,眉头微蹙。 040 告状 老实说刘曼枝确实不适合做皇后,没有智谋也就算了,还有一肚子的陈年老醋,恨不得让别人几里地外都能闻见她那一身的酸劲,可偏偏又没个花容月貌,无貌又无德,别说向弘宣看不上她,王太后自己也不是非常中意刘曼枝。 “又是怎么了?来懿祥宫这好一会了,光哭不说话,你又跟陛下赌气了?” 王太后挥了挥手,让秦嬷嬷将刘曼枝扶到一旁坐下,她又语重心长地劝诫起刘曼枝。 “皇帝就是皇帝,三宫六院只要他想宠幸谁,那就是谁得宠,你不能仗着自己是皇后,就成天在那赌气吃醋,让陛下心烦。后宫女人是要管制,但也不是你皇后说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皇后就该有大度,不能因小失大,丢了圣心。” 王太后还在苦口婆心地劝说刘曼枝时,刘曼枝支支吾吾地说道:“姨妈,今天在御花园中,我跟杨美人与齐美人有些冲突。” 说完刘曼枝还故意看了一眼王太后的神情,王太后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她又赶紧解释道:“不能怪我,是她们故意挑衅我,我才动手的。” “动手?” 王太后简直不敢相信,刘曼枝的脑袋里到底装的是什么,堂堂一个皇后居然跟两个美人在御花园中动手,这种事情丢份不说,而且更加坐实了她善妒的恶名,她是不想要皇后之位了吗? “杨美人与齐美人,她俩跑去陛下那告状了?” 王太后迅速起身,有些着急地走到刘曼枝的身前,虽说刘曼枝动手确实大为不妥,但只要向弘宣没有亲眼见到,这事还有办法挽回。 “陛下就在御花园中。”刘曼枝小声嘟囔着。 “什么?你还当着陛下的面?”王太后激动地说着。 “姨妈,真不怪我,是那两个小贱人故意讥讽我,说我像长角的龙太子,我真的气疯了,才会动手的。再说我也不知道,这齐美人怎么就晃到陛下身前,她还躲在陛下身后,宫人们又上前来拉扯,才会一不小心就弄伤了陛下的龙体的。” 刘曼枝的声音是越来越小,可王太后却听得一清二楚,王太后一个踉跄没站稳,差点直接摔倒在地,秦嬷嬷赶紧上前双手搀扶着王太后那颤抖的身躯。 “皇后是说,陛下受伤了吗?皇后难道不知道陛下的龙躯不得有损伤吗?皇后是打算用刘氏一族的命来抵消你的罪过吗?”王太后厉声呵斥道。 刘曼枝心中一惊,她吓得又跪倒在地,刘曼枝瑟瑟发抖地脸上立刻挂满了泪水。 “姨妈,我真的知道错了,姨妈,你救救我。” 刘曼枝哭泣着,她拉住王太后的衣角,看样子好像真的是害怕极了。 忽然王太后一转身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扭头对宫人喊道:“快去传旨,封锁宫门,没有哀家的旨意,不许任何人出入后宫。” 王太后颤颤巍巍的身躯,在秦嬷嬷的搀扶下,刚坐到主位上,她好像是又想到什么,大声说道:“秦嬷嬷快去后宫,将杨美人与齐美人关押起来,没有哀家的命令,谁也不许见她们。还有去传右相王安进宫,快去。” 041 重选帝后 秦嬷嬷一刻也不敢迟疑,迅速向殿外走去。 刘曼枝慢慢收起哭自己的泣声,她看了看脸上有些恢复平静的王太后,她轻声地问道:“姨妈,我不会被废了吧?” 王太后看着自己眼前还跪着的刘曼枝,心中有一万句斥责她的话,可一见她那种可怜到愚蠢的眼神,仅是叹了一口气。 一轮弯月悄悄地挂上了枝头,凌希却还痴坐在听雨斋的长廊中下,从下午她收到叶慕之的来信后,她就一直痴痴地呆坐在这。 她的手中拿着叶慕之的书信,脸上不自觉就挂上了甜蜜的笑容。叶慕之的来信中说边镇环境还不错,至少没有凌希想象地那么艰苦,最主要的是……他在思念着自己。 忽然一个小身影窜到凌希的身前,她趴在凌希的大腿前。 “二姐,你在看什么呢?” 凌希将叶慕之的书信收在怀中,她将小凌瑶抱在自己的腿上,她指了指天上的月牙,轻声对凌瑶说道:“我再看月亮,你看今天月亮多美呀!” 凌瑶歪着她的小脑袋遥望着天空,并看不出天上那轮细弯的小月牙和平日里有什么不同。 凌希低头看着怀里一脸天真烂漫的凌瑶,又仰头看了看天上月亮,突然觉得无比的幸福。“大哥。” 凌瑶高声呼唤着,凌希一扭头,看见凌柱缓缓地向她们走来, “哥哥什么时候回府的,也不先来听雨斋看我们。”说着凌瑶就从凌希的腿上下来,她蹦跳着走到凌柱身边,凌柱轻轻地将她抱起。 “父亲差人叫我回来,一回府我就去了父亲的书房,母亲跟冷姨娘也都在。” 凌柱说着从怀中掏出个新鲜玩意摩罗,他递到凌瑶的手中,凌瑶一看可开心了,这种泥巴塑的小泥人,上元节时她在街面上看到就很想要,可这种市井小民的东西,江霜雪根本不会给她买,凌柱从怀中放下凌瑶后,她就蹦蹦跳跳地拿着摩罗跑回房间玩去了。 “最近东俞发生了一件大事。”凌柱幽幽地说道:“刘皇后失德被废,听说是因为在后宫中,与宫妃吃醋,在御花园中大打出手,还打伤了陛下。这事已经传遍邑城的大街小巷了。” 果然坊间传闻这种八卦之事,越是劲爆才越有吸引力,原本她侯府嫡小姐因丑陋被退婚已经是个爆炸性的丑闻,没想到还有皇后泼辣伤了陛下这档子惊天丑闻,这才多久,邑城人就都不记得自己被退婚那档子事了,还真是,掩盖一个丑闻的最好方法,就是出现个更大的丑闻。 凌希知道凌柱这是在安慰自己,虽说是她自己设计让展惑退婚,但她也成为邑城世家小姐中被鄙夷的对象,大家都在明里暗里地耻笑她。 当然她也不在乎,这样更好,她成了难嫁的丑女,就不必担心再有人上门提亲了,叶慕之回到邑城,不管他有没有功勋,能不能入朝为官,只要叶慕之来府上提亲,凌霄应该都不会太反感,她们就能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所以陛下要选新后了。”凌柱接着道,“现在邑城适龄的世家小姐们,都要将生辰八字送去后宫备选,陛下大婚三年了,可还是膝下无子,看样子这次是要大选一次后妃了。” 042 凌希的决心 凌柱发现凌希好像对选后这件事心不在焉,便又接着又说道: “废后是威武将军刘胜的女儿,如今刘胜也不是国丈了,还因为废后之事,刘胜连夜赶回邑城向陛下请罪,陛下让刘胜去城外军营述职半年,听说朝廷还要趁此机会再派几个年轻的世家子弟去边镇守城,父亲想让我去。” “啊?大哥你要是去了边镇,那表姐她怎么办?” 刚刚还在出神的凌希一下子就回过神来,他是平远侯府的长子,即使不去边关,一样可以有着不错的前途,可要是凌柱在战场上有个意外,那让表姐怎么办呀,还有那冷氏,这不正遂了她的愿吗! 不用说,这事十有八九是冷氏撺掇的。 “放心,母亲已经拒绝父亲了,说是明年让我迎娶江表妹,不适合参军。为了让父亲不至于太过生气,母亲不得不同意将三妹妹的庚帖送进后宫参选宫妃,父亲才勉强默许我不去边镇。” 凌希冷笑一下,果然像选后妃这种天大的好事,冷秋叶肯定不会错过,可即便江霜雪同意将凌曼的庚帖送进宫那又如何?庶女成为宫妃不合礼制,第一轮就会被淘汰。 凌柱看了一眼凌希,他有些面露难色地说道:“你的庚帖也被送进宫了,是安国侯爷特意给父亲送来书信,让你参加选后妃的。” “还有我?舅舅为什么要把我的庚帖送进宫呀?” 凌希一脸茫然,按理说她刚刚被退婚,而且还有丑陋的传闻,怎么看都不适合参加选秀,她费劲心思才退了婚,怎么又赶上了选后妃这事,凌希的心里不甘极了。 “希希,你要知道,你和梦琪是平远侯府与安国侯府的嫡小姐,侯府给你们的荣耀背后,是让你担负着家族前途命运的重任,可舅舅已经把安琪许配给了我,所以……就算父亲不想让你参选,舅舅那边也不会同意。” “对不起。”凌柱十分懊悔,他知道妹妹已经心有所属,但终究父命难违,因为自己的婚姻,而把妹妹的幸福搭了进去。 凌柱的话在寂静地长廊中,好像来回晃荡,最后都钻进了凌希的心窝里。凌希明白……世家豪族间的婚姻从来不看颜值,只看利益,就算她真的丑成了女钟馗,只要利益合适,该入选还是会入选,现在有这么一个机会问鼎后位,就是打死江振南和凌霄,那他们也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别看安国侯府与平远侯府私下早就因为冷秋叶的事,嫌隙颇多,但只要利益一致,那就是同仇敌忾的姻亲。 可是叶慕之怎么办,他还在边关等自己呢,不行,她凌希绝对不能认命。 “我知道舅舅与父亲自然不甘心错过这次家族问鼎后位的机会,可太后更不甘心啊,不出意外这新后必然还会出自太后的外戚之家。哥哥不必担心我会中选,我凌希……非叶慕之不嫁。”凌希斩钉截铁地说着。 凌希还是相信王太后临朝听政十年的魄力和能力的,她再换个自己家的皇后,还不是什么难事,再加上自己有被退婚的经历,以及丑陋的传闻,估计自己还没有凌曼被选入宫中做宫妃的几率大呢,至少凌曼天生是个狐媚子,会勾引人啊,说不定皇帝就会因为她这份美貌,不介意她庶女的出身,而破格让她入宫呢。 “但愿如此吧。”凌柱拍了拍凌希的肩膀。 043 揣摩圣意 飞羽殿内 向弘宣正得意地看着手中的奏章,一旁的向弘锡办好了废后这件事,也是满面春光,这是奏折都是群臣们状告刘胜的,里面半真半假地写满了刘胜这些年做过的坏事。他的这些好臣子们,要是以前刘胜还是国丈的时候,上杆子巴结他都来不及,如今得知刘曼枝失德伤君被废,果然都跟约好了似的,在他这火上浇油,就怕烧不死刘胜身上的那点家底,讨不到向弘宣的信任。 但老实说,向弘宣现在还不想弄死刘胜,至少现在不行,他还要刘胜帮他打赢西华国。可群臣对刘胜不依不饶的攻击,却正好给他一个施恩于刘胜的机会,这样他一定会感恩戴德,拼了老命为向弘宣在战场上杀敌。 “老九,第二件事你办得如何?”向弘宣冷不丁地追问道。 刚刚向弘锡还在样样得意,可向弘宣的问题又让他有些犯难。事实上新后的人选不难找,按照向弘宣唯一的要求,只要找个家世显赫的武将之家,就能大功告成。可邑城的武将虽多,武将家的小姐也多,但这样就够了吗? 向弘锡不是傻子,他知道向弘宣的要求不可能这么简单,刘曼枝为什么被废?真的是因为她善妒失德伤君吗?要是她长得倾国倾城,就是上房揭瓦,向弘宣都不带皱眉头的,也就是说新后还得必须是个美人才行。但这就难办了,按照向弘宣的审美标准,再加上出身的硬性要求,整个邑城都很难找到一个非常合适的人员。 “皇兄,我大致筛选了一下,如今邑城内有三户上将军家的女儿比较合适,平远侯府家有两位小姐,还有就是北戎边境大将武德将军家有个小女儿,不过武德将军家的女儿今年才11岁,恐怕不能参加选后妃,另外两户上将军家的闺女,有两个已经定亲了,还有一个今年年初就成亲了。所以……只有平远侯府家的两位小姐比较合适,尤其是那个三小姐,听说可是邑城里数一数二的美人。” “平远侯府,那不就是凌家。” 向弘宣想起来了,凌霄原本就是东俞国三大开国武将之后,而且凌霄也常年在南境军营,南方灭三国战役中,凌霄也出力不少,凌霄是个猛将,凌家在东俞国不比外戚王氏地位低到哪去,要是他的女儿立为新后,王太后也说不得什么。 “那就他家的三小姐吧。” 向弘宣非常满意,立刻就拍板定下了平远侯府家的三小姐,但向弘宣突然想起那次上元节的女子,心里还是感到阵阵惋惜,要是上次向弘锡能够找到她就好了,这样就能一起被选入后宫,如果她要是进宫了,那后宫的生活怕是会有趣多了吧。 “皇兄,这个平远侯府家的三小姐……还有个小小的问题。”弘锡小心翼翼地提到。 向弘宣刚刚还在遥想上元节的那个女子,向弘锡的话,让他眉头皱起,问题?能有什么问题?向弘锡不是说是邑城的美人吗? “什么问题?”向弘宣急切地问道。 044 平妻 “这个三小姐她不是平远侯夫人所生,她的母亲是平远侯的妾室。” 向弘锡的话刚一说完,一本奏章就飞向了向弘锡,还好向弘锡反应快,不然他就被砸得不轻。 “皇兄,不过这三小姐的生母也不是什么下贱妾室,她母亲冷秋叶是前任礼部尚书冷修之女,这冷秋叶也算得上邑城的官宦小姐。” “哼!你让朕娶个庶女为后,你当太后老糊涂了,还是以为满朝勋贵都瞎了吗?东俞国的嫡庶之别,你不知道吗?不是说平远侯府家还有一位小姐吗?她不会也是庶出的吧。” 向弘宣不相信向弘锡会这么不靠谱,找了这么长时间,就给他找了两个庶女,这不胡闹嘛!庶女进宫做宫妃都很难,要是坐上皇后之位,不用王太后发难他,这满朝勋贵们的折子都能把他淹了。 “另一位小姐倒不是庶出,她是平远侯爷的嫡长女,不过她也有点小小的问题。” 向弘宣不禁皱起眉来,还有问题,合着向弘锡今天是来找骂来了吗? “这个小姐又怎么了?” “也没什么大碍,就是传闻这个二小姐长得有些丑,丑到前段时间才刚被退婚。”向弘锡小声地说着。 向弘宣掐着眉心,他觉得自己安排向弘锡来做这件事可能真的错了,向弘锡这不是给他找新后,这是在给他添堵,他拿起一本奏章就要扔向向弘锡。 “皇兄别着急嘛,只要三小姐成了嫡女,那不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嘛。” 向弘锡躲在一旁的柱子后面,求生欲极强地道出了这句话。 向弘锡缓缓地走到向弘宣身旁,煞有介事道:“臣弟打听到,先帝那时候,平远侯就因为因为夫人无子,给冷秋叶请封过国夫人的封号,想要效仿西华国的并嫡之风,当时这事闹得沸沸扬扬,听说平远侯的那夫人一气之下还回了安国侯府,不过后来先皇把这事给否了,所以这三小姐的生母也就没成正室,三小姐就还是庶出。” 向弘宣想了想,皱眉道:“先皇都不恩准之事,你让朕准了,你是想让朕担上不孝之名吗?” 如果说凌霄是在他登基后,为冷秋叶请封国夫人这事,他或许还可以开一次先河,但先帝已经给否了,哪有后继之君能够驳了先皇的旨意,更何况还是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事。 “何必再封国夫人呢?只要平远侯爷将冷秋叶抬为平妻,这事不就解决了吗。” 向弘宣一想确实有道理,平妻是凌家自己的事,这就与他没关系了。 向弘宣微微点了点头,稍显满意道:“就你鬼主意多,不过这事你还得亲自去趟平远侯府,让朕未来的老丈人心里有点数,赶快把平妻的事情给弄妥了。” “放心吧,皇兄,臣弟这就去办。” 看着向弘锡离去的背影,向弘宣想起他刚刚说的事,不禁觉得好笑,平远侯府家的二小姐到底丑成什么样,居然能让人退婚?而三小姐美艳之名却人尽皆知,这种强烈的反差,不禁让向弘宣的心里对平远候府起了浓浓的兴趣。 045 端王来府 一大清早,凌希就没有看到银杏的身影,不仅是银杏,听雨斋里别的丫鬟也少了很多,连偌难道有什么大事发生?都去看热闹了? “小姐,今天端王来侯府了。丫鬟们都去偷偷瞧这位风流王爷,前厅可热闹了。”银杏突然小跑进了院子。 “原来你也犯花痴了,一大早也去偷窥这位风流王爷了?” 凌希故意打趣着银杏,在凌希印象中,好像端王与平远侯府没有多大交集,安国侯府也没听说跟这位年轻的王爷有交往。据说端王向弘锡是个纨绔王爷,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就是不学无术,不过因为与当今陛下一起长大,所以他们的感情很深厚。 “听门房说,昨天端王府就送来拜帖,今天一大早端王就登门拜访了,好像是与选后妃一事有关。”银杏继续喋喋不休道。 凌希的心咯噔一下,现在是邑城选后妃最敏感的时期,最得圣意的端王上门拜访平远侯府这是何意?凌希的眉头稍稍皱起。 “最近邑城有没有什么传闻?”凌希刺绣的动作停了下来。 银杏悄悄地走近凌希身旁,在她耳边轻声地说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邑城里都在传,陛下好像看中了平远侯府,新后怕是要出在咱们府上了。” 忽然一道血痕浸染到雪白的绸缎绣面上,凌希的手指被针扎破,凌希居然毫无知觉,任那一滴滴鲜血染红了绣面。 “小姐,你别这么失魂落魄,说不定端王就只是来看望侯爷的。”银杏一脸心疼,她赶紧将凌希手上的绣面拿走,赶紧用丝帕包裹好。 “走,我们也去前厅看看去。”说完凌希大步就走出听雨斋。 凌希轻手轻脚地踏入了前厅的后堂中,她猫着腰,在后堂的一角,看到凌霄身前站着一个身穿月牙白色的蟒袍男子,估计这人就是端王向弘锡,看这模样向弘锡长得还不错,要不是有个风流名声在外,咋一看倒也有几分谦谦公子的模样。 忽然凌希身后的银杏有些稍稍用劲地在拉着凌希的衣角,凌希有些不耐烦地回头瞪了银杏一眼,可她却看到凌曼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进了后堂之中,凌曼看到凌希后也有些吃惊,很显然她也是听说端王上门,来看看究竟的吧。 “二姐姐,真是事事都那么积极。”凌曼有些揶揄地说道。 凌希没想到她这么没有眼力劲,非得在后堂搅闹起来,不耐烦道:“三妹妹何必在这拿话伤我呢?你我同时出现在这,大家的目的都是一样的,要是闹出什么失礼的事情出来,我倒无所谓,名声早就坏了,倒是三妹妹,你的后宫梦就得断送了。” 046 陛下的意思很明显 凌曼一时吃瘪了,半天不说话。凌希知道自己的话,她那个傻妹妹听进去了,她放心地又有转过身去,继续悄悄地猫着。 凌曼也轻轻地走上前来,她紧挨着凌希的身后,一起向前厅伸头看去。 向弘锡在前厅刚坐下,他喝了一口茶,开始对凌霄说了一堆好听的话,总之凌霄听得非常满意,而且向弘锡的言下之意,大有向弘宣也很欣赏凌霄,以后会非常倚重平远侯府的意思,听到这话,凌霄的嘴都快笑得合不拢了。 “听说侯爷家有两位适龄的小姐,这次也会参加选后妃吧。” 刚刚还在与凌霄东拉西扯的向弘锡,突然问道凌霄的两个女儿,凌希心头一紧,看样子向弘锡真的是为了选后妃而来的。 “那是自然,只不过臣那三女儿是个庶出,按照规矩来说,是不能参加选妃的,不过我那三女儿长得花容月貌,又乖巧无比,我夫人十分疼爱,所以才会同意将她的庚帖也送进宫里。” 凌霄开始有点吃不准,难道是因为凌曼庶女身份参加选妃一事,向弘宣有些不悦,端王才特意来平远侯府上点拨自己的吗? “早就听闻平远侯府家的三小姐才貌双全,最主要的是温婉可人,是邑城头一号大美人,可惜呀,可惜,不是嫡出,不然必能成为新后的不二人选。” 向弘锡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他故意把凌曼说得多好,最后又来揭人短,凌霄倒是糊涂了,这个端王到底来干什么的。 “臣还有一个嫡女,虽然样貌有些稍逊色于我那庶女,但端庄贤惠。”凌霄赶忙说道,原本他就不对凌曼能进宫抱有希望,可凌希不一样,凌希是安国侯府与平远侯府的嫡女,凌希成为皇后了,那他就是正儿八经的国丈了。 “那是府上的二小姐吧,安国府爷的外甥女,想必修养一定不会差,不过我怎么听说前段时间被退婚了呀,陛下对此也微词颇多。”向弘锡托着茶盏的手顿了顿。 “那都是误传,小女退婚是因为展公子要专心学业。”凌霄赶紧解释道,他可不想就这么丢失一次家族问鼎后位的机会。 “原本侯爷家两位小姐是最合适的人选,但现在看来好像都不太适合,不过要是二小姐没有被退婚,三小姐再有个正妻的生母,那么侯爷家的两位小姐就都能入宫了。” 听到这凌霄明白了,凌希退婚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改变不了,就是真的可以让展家收回退婚书,那凌希还得嫁到展家,一样进不了宫,也就是说只有凌曼成为嫡女了,那么凌霄才能坐上国丈的位置,这话凌霄能听懂,隔壁的凌希自然也听懂了,心中的石头虽然落了地,但凌希的眉间并没有舒展开来,若是凌曼成为嫡女,那自己和母亲…… “侯爷好好琢磨下,小王就先告辞了,陛下非常看重平远侯府,侯爷别让陛下失望。” 说完向弘锡大步离开了平远侯府,他的任务是完成了,可惜他没有见到传闻中平远侯府的那两位小姐,他这么大张旗鼓地来平远侯府,凌霄都没让女儿出来一见,看样子凌霄的家教甚严。 凌曼似乎没有听懂向弘锡的话,她疑惑地看着凌希。 “二姐姐,这个端王什么意思?” 凌希冷笑了一下,理都懒得理她就走了。 047 你必须入宫 江梦琪在听雨斋里来回踱起步来,晌午过后,她就急冲冲地来了平远侯府,说是来看江霜雪的,可午饭她基本上也没心思吃。而且她脸色有些紧张,好像有着什么大事要发生似的,与平日她那副没心没肺地样子格格不入。 凌霄今天一大早就请了族人来府上,怕是为了商议给冷秋叶抬身份的事吧。 “梦琪,你别来回在屋里晃荡,我的心都被你晃荡得有些不安了。”江霜雪将怀中的凌瑶又抱紧了一些,生怕自己手一哆嗦,就摔着凌瑶。 “姑母,我阿爹说了,平远侯府现在张罗族人来府上,这事不正常。外面都在传,说是平远侯府要出个皇后,而且端王前几日还来府上做客,很显然二妹妹成为皇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姑父现在找族人来府上干什么?” 江梦琪走到江霜雪的身边,不满道:“姑母当初就不该同意将凌曼的庚帖递到宫里,这下好了……” “母亲,我回来了。”凌柱打断了江梦琪的抱怨,他就缓缓地走进了屋里对江梦琪道:“父亲,请凌氏族人到府上,是商议给冷姨娘抬为平妻一事。”凌柱小声地说道。 江梦琪第一个不愿意:“她想得美,我姑母是安国侯府的嫡小姐,一辈子在凌家辛苦操持,她何德又何能可以成为平妻?再说平妻是有礼法可寻的,妾室抬为平妻,东俞国没有这样的规矩,凌氏族人不会这么糊涂就同意的,姑母你不用担心。”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侯爷他……不会这么没有分寸的。” 江霜雪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 “陛下有意让平远侯府出个皇后,父亲就想要三妹妹代替二妹妹成为皇后,为了给三妹妹一个名正言顺的嫡女身份,才会想到抬冷姨娘为平妻的这个办法。”说完凌柱还不忘看了一眼凌希,凌希一言不发地坐在江霜雪的身旁,她的脸上很平静,很显然凌希早就知道了这事。 “什么?怎么会有这种事,我得回府告诉阿爹。” 江梦琪顿时失魂落魄起来,冷秋叶抬身份这事,要是与选后有所关联,那就不好说了,她连忙走出了听雨斋,凌柱看到她这个样子,有些担心,他也紧跟在江梦琪的身后,送她回安国侯府了。 江霜雪看着一旁在发呆的凌希,她让下人把凌瑶带出去玩耍,过了许久,她幽幽地开口说道:“你跟叶家公子断了吧……安心在家等着进宫。”江霜雪铿锵有力地说道,虽然她故意压低了声音,可凌希却听得非常清楚。 “阿娘你都知道了?” 凌希看着江霜雪那一脸坚定地样子,难道江霜雪早就知道她与叶慕之的事情?什么时候知道的,凌希的心中不禁泛起嘀咕。 “你前些时候脸上的红肿,徐大夫都跟我说了,是你故意用草药弄的,你让柱儿邀请展家公子来府上,不就是为了让展公子看你那张跟毁容差不多的脸吗?展家的退婚也是你故意闹出来的吧。” 原来江霜雪都知道,而且还知道得清清楚楚。 “他为了能娶我,不惜上战场博功勋,我答应他了,我要等他,我今生非他不嫁。”凌希激动地说着,不由得她就起身,也是一副坚定的样子。 “他上战场搏得的功勋是为他自己,不是为你,如果没有选后的事,我愿意成全你的爱情,但现在不行,你必须得入宫为后。” 048 凌希的抉择 凌希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江霜雪,一直以来她不为凌霄的偏心而感到过悲伤,只是因为她觉得她有个最好的母亲,江霜雪理性大度,最主要的是什么时候,她都会帮着自己,她有着母亲足够无私的爱。但她也明白了,母亲可以支持自己的爱情,但前提是不能损害家族利益。 江霜雪一脸不忍道:“凌曼要是成了皇后,冷秋叶再成为平妻,凌华嫡子的身份就毫无疑问了,凌柱就没有机会继承平远侯府,我可以不介意这些名利,可如果瑶儿没有个可以依靠的娘家,她以后如何能有个幸福的未来?这让梦琪以后如何在平远侯府立足,还有冷秋叶那狭隘的心胸,她的女儿坐了皇后,咱们安国侯府还能安生吗?” 江霜雪说得没错,冷秋叶为了上位,闹出了多少事情,毁人名节,下毒以及挑拨平远侯府与安国侯府间的矛盾,如果凌曼真的坐上后位,江家怕是战死沙场就算是善终了,多少功勋都抵不了凌曼的枕头风。而江霜雪和凌瑶,还有凌柱与江梦琪,他们以后在平远侯府会事事要看冷秋叶的脸色,举步维艰。 可她呢?如果她进宫了,她与叶慕之就没有未来了,而且深宫内院那种生活,不是她这种姿色平平的女人就能得到恩宠的,除了孤寂与苦闷的生活,就只剩下毫无温度的宫墙了。对于对于凌希来说,她的幸福全在叶慕之身上,进宫就断了她的幸福之路。 “所以阿娘打算卖女儿进宫,来换平远侯府与安国侯府的远大前程吗?”凌希有些赌气地说道。 “……是的。“江霜雪毫不避讳地承认了,“我知道你怨我,但等有一天你做了母亲,你就会明白了。”说完江霜雪落寞地走出了房门口。 江霜雪身上有着武将之后的果敢,以及一股子说不清的执拗,可凌希何尝不是呢?她真的太像江霜雪了。 凌希不甘心,她的命运就从此被系在深宫内院之中,她想到了叶慕之,和无数个她曾经幻想过的幸福画面,她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她要跟叶慕之携手泛舟乡野间,惬意抒怀,也不愿意在那深宫内,在寂寞与算计间徘徊度日。 她忽然想起了上元节那晚看的戏,富家女都能跟官少爷私奔,那她也可以只身一人去边镇,去找叶慕之。 可她这一走,安国侯府不仅是丢掉了个皇后之位,她等于给了冷秋叶一个机会,一个可以糟践以及伤害她所有亲人的机会,一想到这,凌希又无比心痛,一下子就瘫坐在板凳上…… 049 凌柱的话 一连好几日,平远侯府里都热闹非凡,平日里走动多的,还是平日里不大联系的亲朋与好友们,都纷纷到平远侯府来探访。似乎传闻已经成为事实,他们对凌霄这国丈的身份也都确认无疑了。 当然凌霄也没闲着,凌氏族人上下他都打点妥当,而且还派人去老家接凌太叔公来平远侯府,眼看冷秋叶成为平妻一事就大功告成了。 而凌希也好几日都没有出过房门了,除了银杏,她谁也不见,整日呆坐在房中。银杏每日送到她房中的食物,她也只是略略尝了几口,整个人清瘦了不少。 “小姐,你倒是说话呀,你这样,我看着好担心呀。”银杏心疼地说着。 凌希依旧望着窗外,一言不发。她看着天空中飞过的鸟儿……只可惜她不是鸟儿。 “出去走走吧,你都几日没有离开房间了。” 凌柱的一只脚已经踏入屋内。 凌希看了看凌柱,有气无力地说道:“这几天侯府这么多人出入,看着让人心烦,你不必担心我,我没事。” 说完凌希依靠在窗边,继续遥望着天空,她那张看似平静的脸上,又有多少人知道,她在极力隐藏着纠结与不安。 凌柱缓缓来到凌希的身旁,将她从窗边扶起,然后轻声说道:“那我们就去府外走走,看看更大的天空。” 凌希的马车停在了邑城的一家茶楼前,她缓缓地走下马车,跟随凌柱走进了二楼的一个雅间,楼下的戏台子正在上演大戏,茶楼里坐满了人,好生热闹。凌希往戏台子一看,这不正是上元节那晚她被凌柱拖住,拉着去看的戏吗? 凌希看了看一旁专心听戏的凌柱,她不由得冷笑一下,原来出来透气是假的,带她来茶楼看戏才是真的,可为什么偏偏是这出戏呢? “哥哥真有心呀,知道那晚我还没看完这出戏,特意带我来瞧瞧,不知道的,还以为哥哥是想暗示我什么呢?” 凌希有意地试探起凌柱,她想这应该不是巧合。 “上元节那天,你走得早,没有看完这出戏,这戏一共上下两折,上折戏说得是富家女与官少爷为爱私奔的事,而下折戏却说的是富家女与官少爷私奔之后,她们的爱情并没有得到官少爷家人的认可,官少爷的家人更是说出“聘则为妻奔则妾”这样的话来羞辱富家女,可富家女为了爱情,宁愿成为了官少爷的妾室,但他们的爱情仅仅艰难维持了几年,之后官少爷就残忍地抛弃了富家女,另娶高官之女。富家女再也回不去娘家,夫家也没了,孤苦无依。”凌柱一边看着楼下的戏曲,一边认真地跟凌希说起戏。 一股子说不清的厌恶之感在凌希的心中油然而生,她直勾勾地看着凌柱。 “这是母亲让你跟我说的吧,是怕我学那富家女样,夜半翻墙奔情郎而去,丢了侯府的颜面吧?” 凌柱沉默着,他一直看着楼下的戏台,似乎没有打算正面回答凌希的话。 凌希彻底愤怒了,她激动地向门口走去,她一刻也不想待在这,她不认识眼前的这个人,陌生到让她觉得可怕。 “刚刚那些是母亲希望我告诉你的,而我今天要跟你说的是,我会请晏大夫推荐我去西华边境参军,如果我能在战场立下不错的功勋,我相信陛下英明神武,不会薄待我的,即便三妹成了皇后,有心为难我们,我也能够给母亲和四妹,梦琪还有你挣得一个安稳的环境。” 凌柱的话就像钉子一样,一字一句钉在了凌希的心窝上…… “武将之后上战场是宿命,马革裹尸也是荣耀,这是我的光荣。之前一直没能上战场,不是我贪生怕死,我只是担心,有了意外,会让母亲与你们在平远侯府无依无靠。家族的荣耀原本就不该用一个女子的婚姻来换,如果家族的命运一定要在你我之间取舍,我希望站出来的是我……而不是二妹你。” 050 回府! 凌柱将手伸向凌希那张早已留满泪水的脸庞,轻轻地拭去凌希眼角的泪水。 “男儿上战场杀敌立功,从来都是为自己的前程,我也是。马车上我给你准备好了男装与盘缠,车夫会送你到西华边境,去找慕之吧,他不是戏文中的那个官少爷,他是个可以托付终生的人。今日你就出城,别再回侯府了,以后母亲肯定不会再给你机会出听雨斋的大门了。”说完凌柱就径直地走出了茶楼。 凌希还是踏上了凌柱给她留下的马车。 她怔怔地拉开马车窗帘,邑城的城门就在眼前了,凌柱给她准备了足够的盘缠,到了边境找到叶慕之,就没有人再可以阻碍她的幸福了。她的爱情就能够开花结果,当然她会带给平远侯府一个不好名声,不过等到凌曼坐上了皇后之位,凌霄不会再想起她,邑城的八卦也很快被人忘记。只要出了近在眼前的城楼,她的爱情就会圆满了。 马车停在了城门前的一个馒头摊位前,一身男装的凌希走下马车。就要出城了,凌希想最后看一眼邑城,当然也要为未来长途准备足够的干粮。 “婆婆,我要几个馒头。” 摊位前的老妇人看着凌希,不一会她的眼泪就流了下来。凌希有些不知所措,她还以为是自己被老妇人看出了女扮男装。 “婆婆,你这是怎么了?”凌希故作镇静地问道。 “小公子莫怪,老身就是看到小公子,想起我那小儿子了,看年纪,小公子与老身那小儿子年龄相仿。今日他刚刚出城,去西华边境军营参军去了,老身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我那小儿子,看到小公子,就有些情不自禁落泪了,小公子莫怪。”老妇人慢悠悠地说道,她又用手拭去了脸上的泪水。 “战场上杀敌立功,光耀门楣也是好事。”凌希轻声安慰道。 原本那老妇人的脸上已经没有泪水,可一听凌希这么一说,她的脸上又立刻湿漉漉的。 “杀敌立功,那都是将军们的事,多少人活着去,最后都死在了一堆白骨中。老身有三个儿子,大儿子死在了南昌国的战场上,二儿子死在了北戎的战场上,好不容易不打仗了,现在西华边境又要有战事了,我那小儿子也去参军了。” “那为什么还要去参军呢?”凌希不解地问道。 “一看就知道小公子生在富贵人家,我们是平民,只要有战事,家里的男丁就得参军服役。”老妇人言尽于此,她抹了抹眼泪把包好的馒头递到了凌希的手中。 老妇眼中的不忍,和那日母亲同自己说那番话的时候……简直如出一辙。 那天,凌希并没有接过馒头,她丢下一锭银子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回府。” 051 凌曼的小心机 数日之后,凌希站在户部尚书曹墨家后院的湖边,她静静地看着湖对面的女眷们,今日是曹家三公子娶妻之日,作为平远候府的小姐,她和凌曼一同受邀来此。 “那日你为什么没有出城?”不知什么时候,凌柱已经走到凌希的身旁。 “哥,你那天说的有道理,你我都肩负着平远候府的荣耀,我有我该做的事情。” “那么慕之呢?”凌柱看着凌希问道,眼神里充满的遗憾。 凌希背过身去长吸了一口气,转移话题道,“你听说了吗?今日要嫁给曹家的新娘原本应该是右相家的次女,可前段时间不知道怎么的,右相王家就突然退了亲,曹家这才急吼吼地娶了柳家小姐。” “你的意思是……王家那个退亲的女儿要进宫?”凌柱一下子就听出了凌希话里的意思。 “我可听说,右相家的这个次女不仅长得花容月貌,而且还是嫡出小姐。”凌希煞有介事道。 “看来……这新后的人选还不一定?”凌柱皱了皱眉。 “陛下连凌曼的面都没有见过,就可以不顾她庶女身份,非得抬她为新后?难道仅仅是为了传言中她的美貌吗?” 凌希的话似乎有些点醒了凌柱,他也遥望起远处的女眷们,心中思量起来。 “晏大夫曾说过,陛下睿智非凡,会是个明君。王太后也见识不俗,执政多年,是位贤后。”凌柱幽幽地说道。 “东俞国不是只有陛下一人说了算,平远侯府能不能出个皇后,很难说。陛下与王太后的角力,或许我们可以利用下,如果运气好,我和凌曼都进不了宫,虽然平远侯府没了远大前程,但对母亲和你我来说,这是最好的结果。” “你想怎么做?” “我们只要阻止凌曼成为嫡女就好,剩下的事情王太后自然会办好。凌家可以没有皇后,但一定不能有平妻,从小到大,依兰院就从来没有消停过,阿娘忍了又忍,哥哥都躲出了平远侯府,也没有换来父亲的半点体谅,我不想再退了。”凌希坚定道。 “你这是要拿命运来赌一把,万一输了呢?” “赢就皆大欢喜,输了,就让我在深宫内院中,用余生来买单吧。” 凌希长长地叹一口,她遥望着远处,凌曼正在悄悄离席,而且她还有意避开了丫鬟,缓缓地向花园走来。 “我听说曹家三公子与端王是至交好友,今天端王怕是也会来吧。”凌希眯了眯眼道。 “端王确实来了,现在正在花园中赏花。” 向弘锡在曹府后花园等了许久,刚刚在前厅一个丫鬟送来口信,说是平远侯府家的三小姐想要见他,能在曹府一见邑城最美的小姐,他顿时来了兴趣。 向弘锡远远望去,一身粉红罗裙,身材纤细的女子正向他缓缓走来, “端王有礼了。”凌曼慢慢走进向弘锡,在不远不近的距离处刚好停下,她微微给向弘锡行了个福礼,柔声柔气地说道。 052 端王的心思 向弘锡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凌曼,凌曼那张瓜子般大小的脸上白皙无暇,一双明媚的丹凤眼,总是含情脉脉,再配上她那小巧高耸的笔尖与红艳的樱桃小嘴,确实是美艳无比。 凌曼轻咳一声后,又有意地避开了向弘锡那透着光的眼神。向弘锡也从刚刚的失态中回过神来,他脸上挂笑道:“不知三小姐约小王何事?” “听闻端王与陛下感情深厚,能否请端王为小女带样东西进宫献给陛下。”说着凌曼缓缓地从背后拿出一副画,凌曼姿态轻盈地走近向弘锡几步,将手中的画递到向弘锡的面前。 “哈哈,这有何难。”向弘锡立刻就答应了。 “那就多谢王爷了,小女还有事,先行告退了。”说完凌曼便往花园门口走去。走到一半,凌曼突然停下脚步,回眸冲着向弘锡一笑,然后又转身快步离开了。 向弘锡不由得会心一笑,他常年出入烟花之地,自认为美女也是见得多了,可今天见到了凌曼,他才知道什么叫心花怒放。 他缓缓地打开手中的画卷,原来是一副凌曼的自画像,向弘锡的心下立刻有几分了然,这画作虽好,但心里却是有几分失落。 哎,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皮囊,如此佳人却是个善于钻营的角色,不知道自己那位皇帝哥哥会不会真心喜欢上她。 “王爷,您怎么躲在花园中呀,刚刚那些公子们都要找您喝酒去呢。”凌柱看了看向弘锡手中的画卷,向弘锡赶紧收起凌曼的画像。 “真是不能喝了,我又不是新郎官,怎么都来找我讨酒喝呀。”向弘锡的脸上立刻又漏出笑容,将刚刚的落寞一下子就覆盖,好像变脸一样。 “王爷,您是大红人呀,谁不知道您是陛下最看重的兄弟,日后都要仰仗王爷提携。那日王爷来府中,也没好好与王爷聚聚,要不改日王爷再到平远侯府,我们好好喝几杯。” “凌柱兄客气了,以后平远侯府前途远大,小王还得仰仗侯府呢。” 向弘锡看着凌柱,别看凌柱现在是个庶子,可要是凌曼成了皇后,她这个长兄就是当之无愧的国舅。 “王爷是东俞国的青年才俊,要是能与王爷做姻亲,那就真是平远侯府的幸事。” 向弘锡一听凌柱这话有些愣住了,成为平远侯爷的女婿?刚刚他不是正在做这个美梦吗?“可惜我的两位妹妹现如今都要参加选后妃,不然我真想将一个妹妹嫁给王爷。” 说着凌柱将一只手轻轻地拍打在向弘锡手中的画卷上,向弘锡苦笑一番,装模作样的寒暄了几句后,向弘锡便找了个理由就跟曹家公子告辞,离开了曹府。 凌柱缓缓地走向花园中的一角,凌希正站在花丛深处,她看着凌柱,急切地问道:“哥哥,看清楚端王手中拿的是什么?” “是三妹妹的画像,你还真的猜对了,冷姨娘怕是着急了。”凌柱一脸好笑道。 “眼看太叔公就要来侯府了,舅舅也会来登门拜访,冷姨娘肯定是担心她平妻的事情生变,所以想要陛下出面保她抬身份的事,而三妹妹的美貌正好成为冷姨娘手中的一张王牌,陛下要是对三妹妹念念不忘,谁还敢阻挠她成为平妻。” “你确定我刚刚跟端王说那样的话有用吗?” “你没看到端王瞧三妹妹的那个眼神,就差能放出光了,只要端王对三妹妹有了念想,三妹妹的画像就到不了陛下手中了。” 053 当众被辱 平远侯府的祠堂里黑压压地站满了人,今天凌氏族人基本上都到齐了,凌霄也刚把凌家太叔公了接到平远侯府,凌希看着身旁表情凝重的江振南,从小到大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江振南这么严肃过,就算是要上战场杀敌,她印象中的江振南也是谈笑风生,可今天江振南的眼神中透着股股寒意,原来这不见血的世家争斗,比战场还要残酷。 祠堂的大门突然打开,凌霄恭恭敬敬地搀扶着凌太叔公走进祠堂,凌太叔公走到祠堂的正中央,他看了看四周,差不多该来的都来了,他瞟了一眼江振南,果然不该来的也来了。 “今日在这平远侯府的祠堂上,召大家一起过来,是有一件事情要与众人商议,” 凌太叔公转身又看了看身后的凌霄,凌霄赶忙给凌太叔公鞠了一个躬,凌太叔公长叹一口气,缓缓地说道:“平远侯府有个姨娘冷氏,生育了一双儿女,女儿花容月貌,眼看就要进宫,儿子也乖巧伶俐,冷氏对凌家有功,老朽提议将冷氏抬为平妻,从此进入祠堂,荫护后人。” 凌太叔公的话一说完,凌氏族人倒出奇地意见统一,纷纷都点头赞同,居然没有一个反对了,这些人的虚假的样子,让凌希看的恶心的不行。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这事就这么定了。”说完凌太叔公就要转身走向祠堂深处,那里面放着凌氏族谱。 “太叔公,冷姨娘抬为平妻这事,怕是名不正言不顺吧。”凌希大步走到祠堂中央,她高声说道,恨不得祠堂外的人都听得真真切切。 还没等凌太叔公开口,只见凌霄立刻站出来,严厉训斥道:“这有你什么事,祠堂是你一个女孩子家能来的,快退下去,别在这丢人现眼。” “妹夫这话说得不妥吧,既然是商议凌氏家事,凌希也是要参选后妃的人选,她怎么就来不得这祠堂了?” 江振南低沉的声音在祠堂内响起,凌霄看着江振南,他怎么忘了这位安国侯爷,这么多天过去了,安国侯府与江霜雪都没什么的动静,还以为他们是放弃了,原来是在这时等着他呢。 凌霄刚想与江振南理论,凌太叔公就缓缓地说道:“无妨,希儿也是凌氏子孙,日后说不定也会进宫,来听听没关系,不过希儿,长辈说话晚辈不要随便插嘴。” “太叔公,刚刚是凌希无礼了,不过凌希有些不解,不知能否请教太叔公为我解惑?” 凌太叔公稍作思量,便开口道。 “哦?那你说说,何事不解?” “太叔公,凌希年纪小,不明白何为平妻?”凌希故意装糊涂道。 “平妻是说独子兼祧两房的情况下,寡居的夫人可以再嫁丈夫的兄弟,那么这个独子的夫人与这再嫁女子就都是地位不相上下的正妻。”凌太叔公缓缓地说道。 “那我就奇怪了,按照太叔公所说,平妻是再嫁女,如今族人要给冷姨娘抬为平妻,冷姨娘难不成也是再嫁女,是原先死了丈夫才改嫁我阿爹的?” “放肆。”凌霄一声怒吼道。 可惜凌霄的怒吼声并没有阻止凌希继续发问,凌希镇定自若地问道:“也许我年幼不知凌氏家事,冷姨娘或许真的是在场哪位叔伯家曾经的媳妇,那就请在场的叔伯出来告诉我一声,也好让我消了心头的疑惑?” 054 太后的人 凌希的话就像颗炸弹,顿时祠堂里的凌氏族人像炸开了锅似的,纷纷摇头,就差赌咒发誓,与冷秋叶毫无关系。凌霄的脸色难看极了,凌希的话就像刀子一样剜他的心,打他男人的脸面。 “胡说些什么了,越来越没有规矩了,长辈是你可以随意调侃的,冷氏只入了我平远侯府的大门,没有其他男人。”凌霄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当着族人的面,总不能被自己女儿给调侃了吧。 “阿爹要是这么说,那冷姨娘就还真不能抬为平妻,一个妾室想要成为正妻,东俞国法典上可清清楚楚地写着,有妻在,以妾为妻者,杖九十,阿爹这是想枉顾国法吗?” 凌霄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他筹划了许多天,才说服了凌氏族人同意冷秋叶平妻之事,还特意从老家请来太叔公,眼看事情就要解决了,凌曼就能入宫为后,凌希在这闹起来,她自己被退婚坏了名声,已经无望后位了,要是搅黄了凌曼进宫的事,这事他跟江霜雪,不,跟安国侯府没完。 “你母亲嫁到平远侯府多年,没有给我生育嫡子,也是有些对不住我凌家,不过我顾念夫妻之情,没有想过要休弃你的母亲,如今不过是要给冷氏一个平妻身份,你别在这胡闹。”凌霄冷冷地说着,他这略带威胁地口气,其实是说给江振南听的,给冷秋叶抬为平妻,为凌曼谋个嫡女的身份,这是他平远侯府通往外戚之家的最后机会,谁也别想坏了他的好事,安过侯府也不行。 “妹夫这话说得好没道理,我妹妹嫁到平远侯府多年任劳任怨,虽说没有生育儿子,但也为妹夫诞育了两位女儿,怎么就成为罪人了?再说冷氏虽生了儿子,可妹夫原本就有长子,冷氏的生育之功怕也不见得多么大吧。” 一直没有说话的江振南缓缓地走到祠堂中央,他用凌厉地眼神盯着凌霄。 突然一个小厮急匆匆地走到凌霄面前,他低声对凌霄说了几句后,凌霄脸色立变,赶紧随着小厮就往侯府门外走去,江振南看着凌霄远去的背影,轻声对凌希说道:“你退到后堂中吧,怕是有人要来,你一个侯府小姐不适合见外人。” 凌希很快退到了后堂中,如果不出意外,来的应该就是右相王安,一早林希就让凌柱去右相府,算算时间,王安该到了。 不一会凌霄与一个男子正缓缓地走进祠堂。江振南一看是右相王安,他赶紧走上前。 “安国侯爷也在这呀,” 王安老远就看到了江振南,还没等江振南开口,他先跟江振南打起招呼,倒让身后的凌霄略显尴尬。 “王大人,我安国侯府与平远侯府是姻亲,今日听说平远侯府有大事发生,就过来凑凑热闹。”江振南不经意地说着。 “大事?有何大事?”王安一个转身就向凌霄问去,凌霄一时间也有些为难,这王安就跟掐好点似的来平远侯府,他肯定是知道今天自己要给冷秋叶抬平妻的事情。 不过王安一个朝前重臣,怎么会有闲心来过问他凌家给妾室抬身份的事情? “今日我凌氏族人在商议给我一个妾室抬为平妻之事。”凌霄小心翼翼地说着。 “平妻?不是我说平远侯,这事怕不妥吧,天圣帝创立东俞国的时候,可是清清楚楚将这嫡庶之别写进了东俞的法典之中,妾室怎么能成为平妻呢?” “主要是我夫人膝下无子,冷氏为我生育了儿子,我想有个嫡子继承爵位,所以才会想到给冷氏抬高身份的。” “平远侯爷这话说得就更加让老夫听不懂了,平远侯爷这是要休妻?” “我妹妹毫无过错,妹夫不体恤我妹妹在平远侯府辛勤操持的苦劳也就罢了,如今为了个妾室还要宠妾灭妻,妹夫似乎太过无情无义了吧。” 江振南立刻跳出来对着凌霄一顿指责,也许是因为王安在场,凌霄吃不准这是王太后的意思还是他本人的意思,面对江振南的指责,他眉头紧锁,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 “平远侯,太后向来看不惯这种妻不妻,妾不妾的事,上次皇宫里的事情要不是那些为妾的不知分寸,陛下也不会丢面子都丢到了民间,平远侯府可是有两位小姐参加选后妃这事,要是平远侯府内宅也是这么混乱不堪,我看两位小姐就都别参选了,太后是肯定不会同意这样家世的小姐进宫的。” 还在后堂里悄悄偷看的凌希不由得噗呲一笑,王安这话算是说到要害了,凌霄越是想让凌曼进宫,就越是会不顾规矩,可王太后也就会拿着凌曼庶出的短处做文章。 王安这是在给凌霄施压,让凌霄在太后和皇帝之间,做个选择。 055 平妻失败 王太后坐在御花园的长亭中,她悠然地喝着手中的茶,还时不时就看看坐在自己不远处的向弘宣,向弘宣似乎有事,他不停地往御花园的入口瞟去,好像在等什么人。 “宣儿这般左顾右盼,是在等人吗?哀家拉着陛下在这御花园中赏花品茗,会不会妨碍了你?”王太后不咸不淡地道。 “怎么会呢?儿臣能陪母后一起喝茶赏花,那是儿臣的福气。”说完向弘宣立刻走到王太后的身边,嬉皮笑脸地开始给王太后揉起肩来,王太后的脸上也马上开怀大笑起来。 “哎呦呦,行了,你这手劲怕把哀家这一身的老骨头给拆散架了。” 说话间,向弘锡缓缓地走进了御花园,他一看王太后也在,不由得就心头一紧。 “儿臣给太后请安,给皇兄请安。” “端王可是有段时间没到哀家的宫里了,这也没少看你进宫,可就是不来看哀家,感情端王还是与你皇兄感情深厚,我这个母后怕就是嘴上说说而已。” “哪有呀母后,我是怕我嘴笨不会说话,惹母后生气,才去少了母后的宫里。回头我就多往您宫里走动走动,您可别嫌我烦啊。”向弘锡赶紧解释道。 虽然向弘宣对他总是言语粗暴,并且还是时常没事就威胁他,但向弘锡心里明白,向弘宣还是念着手足之情的,可王太后不一样,他母妃之前就跟他说过,你永远不会知道,王太后的那张笑脸下,到底藏着什么算计。 “原来如此,哀家还以为你是怕我把你留在宫中,不让你出宫了,你害怕才不敢来哀家宫里呢。” 王太后温柔地冲着向弘锡一笑,把向弘锡吓得腿都嘚瑟了。看样子,王太后知道了是他把刘曼枝失德伤君的事情传到民间。不过这种事情也根本瞒不住,因为事发当天就只有他进宫,也只能是他将废后的事情往宫外散播。 “说说吧,这么着急往皇宫里来,是跟你皇兄说什么事呀?” 向弘锡看了一眼向弘宣,王太后的问题他不敢答,可他又不敢不答,这对母子都是人精,他向弘锡谁也得罪不起,谁也不想得罪。 “说吧,母后想听,你就说给母后听。”向弘宣幽幽地开口说道。算算日子,凌霄应该将他那妾室抬为平妻之事弄妥了。 “邑城都在传平远侯要给他的妾室抬为平妻,昨天平远侯府里就聚集了很多凌氏族人,好像就是为这事,可最后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向弘锡的声音越说越小,可向弘宣却听得清清楚楚,也就是说平远侯府那个美若天仙的庶女注定是进不了宫了……难道说太后今天堵着自己,是因为这件事? “听说陛下特别中意凌家的女儿,可哀家怎么听说凌家的两位小姐,一个是庶女,一个丑得离谱,陛下还打算立凌家小姐为后吗?”王太后挑衅地问道向弘宣,她的儿子她太了解了,就是个看到美人走不动路的主,凌家那个美貌的庶女彻底进不了宫了,她就不信自己的儿子还能娶一个丑八怪为后? “儿臣不过就是钦佩平远侯的为人,因此对凌家小姐的期许大了一些,既然凌家两位小姐都不合适,好像还有几位勋贵家的女儿还不错,回头朕让小德子将名单送到母后宫中,给您过目。” “不必了,陛下何必这么费事,哀家这倒有个世家小姐的庚帖,是做皇后的不二人选。”说完王太后霸气地将一本庚帖递到了向弘宣的手中。 056 气急败坏 向弘宣打开一看,居然是王安的次女王殊月,向弘宣对这个小表妹有点印象, “朕要是没记错,殊月表妹不是已经定过亲了吗?” “陛下好记性呀,前几年你舅舅王安确实把殊月许配给了曹墨家的三公子,不过前段时间因为曹家那个公子要远游,不想耽误了殊月的青春,于是这门亲事就退了。” 向弘宣的脸上漏出了尴尬的笑容,他要是没记错,曹墨家的三公子才娶了柳家的小姐吧,他母后真是煞费苦心,为了让王殊月进宫,连退婚这种事情都能做得出来,而且连遮掩都不遮掩了,真是铁了心要送王家女上后位呀。 “母后这似乎有些不妥吧。” “陛下都能让一个被退了婚的丑女参加选后,难道自己的亲表妹还不如个丑女?”王太后提高了声线。 向弘宣有点头大,知子莫若母,废后是一件极其有风险的一步棋,向弘宣只能用一个军功与背景了得的新国丈,才能平稳度过换后的风险,还能压过王氏外戚,以及刘胜,可惜他的这点小心思,早就被王太后看穿了,所以刘曼枝被废后,王氏一直隐忍不发,不是因为顾忌刘曼枝失德伤君的行为会连累到王氏,而是在等着自己一步步走到死胡同后,再把王氏女推向后位。 向弘宣顿时有些沮丧无比,他被自己的母亲算计了,他想得太天真了。他的母亲怎么可能会把后位拱手送给其他人,看样子凌霄平妻一事黄了十有八九也是他母亲的杰作了。 “好。儿臣会好好考虑一下。”向弘宣面无表情道。 王太后走到向弘宣的身旁,她轻轻地拍着向弘宣的肩膀,说道:“如有陛下真的那么喜欢凌家的那个庶女,哀家可以考虑格外开恩,准她入宫做个宫妃。”说完王太后得意洋洋地离开了御花园。 轰隆一声,向弘宣将长亭中的龙桌一下子就掀翻了,向弘锡立刻跪倒在地。 “皇兄息怒呀。” “你让朕怎么息怒,好不容易弄走了刘曼枝,现在又来个王殊月,合着朕都白忙活了,从刘胜手中分释的兵权,过不了多久又是刘胜的了,是吗?!” 刚刚还在狂怒状态的向弘宣,一下子就像泄气的皮球,他崔头丧气地坐到了长亭外的阶梯上。 “那……陛下要是娶了平远侯府的嫡小姐,所有的问题不就都解决了?”忽然向弘锡幽幽地开口说道。 王太后不过就是拿准了向弘宣贪图美色的弱点,以及现在邑城没有合适的皇后人选,逼着向弘宣立王氏女为后,可只要向弘宣娶了凌希,王太后所有的谋算就都扑空了。 最主要的是,凌希要是成了皇后,凌曼就没有可能进宫做宫妃,那么向弘锡相信他就有机会娶到凌曼…… 为了凌曼,他想冒个险,那么他这一生就真的毫无遗憾了。 “那是个丑到被人退婚的女人,你让朕怎么娶呀。”向弘宣几乎奔溃地怒吼道。 057 立平远候府嫡女凌希为后 “椒房殿离飞羽殿那么远,陛下要是就把新后当个吉祥物供在椒房殿,新后估计没有废后那股子能折腾的劲,陛下想宠幸哪个宫妃就宠幸哪个宫妃,而且陛下还能有个不爱女色的好名声,对陛下最有利。” 听到这话后,向弘宣慢悠悠地从阶梯上起身,他陷入了沉思当中,不知不觉中,向弘锡说得有道理,虽然凌希丑,但她不会像刘曼枝那样又丑又能作死,至少她会是个听话的皇后。 一番权衡之后,他挥了挥手,小德子立刻走到他的身旁。 “传旨,立平远侯府嫡长女凌希为后。” 平远侯府内外张灯结彩,凌霄站在侯府门口看着络绎不绝的宾客,他满意地笑了。最后这国丈还是他的,只不过没有想到陛下居然会选中名声已经坏了的凌希为后,虽然结局有些出乎意料,但结果还是好的,不管凌希与凌曼谁做皇后,他都是东俞国的国丈,平远侯府的未来就是一片光明。 当然要是凌曼也能进宫,按照凌曼的长相,一定会成为宠妃,平远侯府有位皇后,再来一位宠妃,平远侯府在东俞的地位就稳如泰山了。只是很可惜的是,王太后特意下旨不许凌曼进宫做宫妃,说是在东俞国,庶女没有资格参加后宫选妃,为此冷秋叶与凌曼伤心了好久,整日躲在依兰院,今天这么大喜的日子,也不见她们。 当然凌霄此时也顾不上冷秋叶母女,今天没什么事情比凌希嫁入皇宫更重要了,他得事事都仔细盯着,可不能出一点纰漏。 凌希坐在梳妆台前,银杏早已将最后的口脂点在她那唇上,凌希愣愣地看着镜中的自己,这厚重的凤冠怕是依兰院那对母女日日夜夜都在惦记的东西吧,可惜现在凌希只觉得头上的凤冠重且摇摇欲坠,丝毫没有感受到凤冠下那无比的荣耀与欣喜。 “小姐,凤帕好像落在了钱婆婆那,我去取回来。” 凌希轻轻地点点头,这些事她不关心,她不认为一个凤帕没了,她就真的可以不用入宫了,她想起前几天还以为王太后会成为阻扰她进宫之人,可用力过猛后的结果却恰恰相反…… 银杏匆匆走出房间,她得赶紧拿回凤帕,要是误了时辰进宫,凌霄怕是会扒了她的皮吧,可她刚走出房间,一个强有劲的手臂从身后将她拉住,她转身一看,是凌柱。 凌柱将她拉到听雨斋的一隅,他轻声说道:“今天你不要入宫了,我会跟二妹妹说的,以后你就在我身边服侍我。” “大少爷,你在说什么胡话,大少爷身边不缺丫鬟,哪用的着我?” 也许是他被银杏的话给怔住了,银杏一个使劲就挣脱开了凌柱的手腕,她转身就要离去。 “你要是进宫了,以后就再也不可能出宫了,只要你留在我的身边,相信我,我可以给你一个名分。” 听到这话的银杏突然停住了脚步,但她没有转过身来,愣了好久,她轻声道:“我相信大少爷一定会信守承诺,可我不想成为这平远侯府里的一个姨娘,我不想像秋竹姨娘那样一辈子活得战战兢兢,我更不想像冷姨娘那样,活得让人憎恶。皇宫很好,二小姐一直也待我都很好,还请大少爷断了这个念头吧。”说完银杏头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凌柱的眼中。 凌希还在对着镜子发呆,突然镜中闪现了江霜雪的身影,她一转身,发现江霜雪已经站在她的身后。凌希起身就要离开,只见江霜雪一只手搭在凌希的肩上,她稍微一使劲,凌希又坐在了梳妆台前。 058 入宫 “希儿,坐好。”说着江霜雪拿起梳妆台前的银梳,轻轻地在凌希青丝间游走,江霜雪的口中还轻声念叨着:“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不多时,凌希已然是泪流满面。 江霜雪放下手中的银梳,她从怀中拿出一只青玉簪子,她轻轻地插在凌希的头上。 “这是你外祖母在我出嫁的时候,亲手插在我头上的,今天我把它送给你,做个念想吧。” 凌希哽咽道:“母亲放心……我会做个好皇后的,不会让平远侯府与安国侯府丢了颜面的。” 江霜雪一听凌希这话,她的眼眶立刻就溢满了眼泪,江霜雪努力克制着,在凌希大婚的日子,哭泣不好,太不吉利了。即便她这个母亲被凌希的话深深刺痛,她也必须忍耐她那早已在心中泛滥的泪水。 “我知道你怨我,我不怪你,等有一天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会明白爱情只存在记忆中,爱情或许来过……但谁也留不住。” 凌希含泪笑道,“希儿不怨母亲,这是希儿的命” 不一会,银杏拿着凤帕回来了,她将凤帕轻轻地盖在凌希的头上。凌希起身正要离去的时候,她扫了一眼梳妆台上的锦盒,里面放在她想送给叶慕之的汗巾,曾经锦盒里有她全部的幸福,可如今却什么都没有了,她不舍地抱起锦盒,幽幽地说道:“走吧,我们进宫吧。” 椒房殿 凌希坐着十六乘的凤辇,在一群宫人与内侍的拥簇下,浩浩荡荡就进了皇宫,折腾了好长时间,从外皇城的安定门穿过前朝金殿,又从内皇城昌兴门进入后宫的东院,最后凌希才来到椒房殿,她安静地坐在殿内,她在等向弘宣。 银杏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外屋的桌上拿了一块喜饼,她避开了周围的宫人,悄悄地将喜饼递到了凌希的手中。 老实说凌希确实饿了,从昨天开始她就没怎么好好吃东西,今日大婚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可为了保持皇后的端庄仪态,她连一口水也没喝着,尤其是在这椒房殿中,她等了向弘宣都快2个时辰了,早就饥肠辘辘。可向弘宣就是迟迟不来,看样子她的这位皇帝夫君应该也不待见自己。 忽然外屋的宫女们纷纷跪下,凌希一惊,向弘宣来了,她赶紧将手中的喜饼收在衣袖里,她刚一低下头,就看到了向弘宣的一双大脚已经站在自己面前,没有帝后间相敬如宾的寒暄客套,更没有新婚男子的甜言蜜语,向弘宣毫无征兆地一扬手,就将凌希头上的凤帕掀开。 在凌希有些不知所措之时,向弘宣看着凌希的脸,微微怔了一下,随后风轻一笑道:“皇后不像传闻中那么不堪嘛。” 059 给太后请安 不过凌希的那双杏仁大眼,向弘宣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可向弘宣也想不起在哪曾经见过,他慢悠悠地坐在凌希身旁。 “臣妾见过陛下。”凌希赶忙起身,恭恭敬敬地给向弘宣福了福身,凌希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站在向弘宣的身前。 向弘宣张开手臂,可等了一会,凌希还没有上前给他宽衣解带,他挑眉看了看凌希,凌希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地站在那,他这新婚皇后怕不是个木头吧。 “皇后这是在等着朕给你宽衣解带,侍奉你安寝吗?”向弘锡面无表情地说道。 噗通一声,凌希立刻跪倒在向弘宣的面前。 “皇后这是干嘛呀?”向弘宣眉头一皱,凌希不该立刻过来侍奉他吗?她怎么这么没有眼力劲呀,她是打算跪倒天亮吗? “臣妾知错。” 砰得一声,凌希重重地将头磕在了地上,她头上那许多金石玉器的首饰,也在这种慌乱的碰撞中飒飒作响。 “无趣。”向弘宣一看凌希这副呆板怯懦的样子,顿时就失去了兴趣,连敷衍都不愿意敷衍了,他起身就扬长而去。 银杏赶紧将地上的凌希扶起,她心疼地看着凌希的额头,凌希的额头上已经略略泛红。 “皇后娘娘,您这么卖力地表演,陛下都被你气跑了。” 银杏看着向弘宣离去的背影,好像她在哪里见过向弘宣,可一时间她也又想不起来。 “安寝吧,陛下不会再回来了。” 凌希长出了一口气,她的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了衣袖里的那块喜饼,喜饼早已碎得四分五裂,恐怕不能吃了,不过碎了就碎了吧,反正都是摆设。 次日清早,凌希就起来梳妆打扮,她只戴了一支小凤钗,穿戴一身素雅,给王太后请安,是她进宫后第一件要办的大事。别看向弘宣如何不待见凌希,可毕竟凌希这个皇后是向弘宣亲定的,向弘宣不会把她怎么着,可王太后就不一样了,她可是占了王氏女的后位,要是出了什么岔子,王太后肯定不会对她手下留情,巴不得把她拉下后位。 所以凌希不敢怠慢,她一早就来到懿祥宫,懿祥宫内殿也早已站满了其他宫妃。不一会秦嬷嬷搀扶着王太后走到内殿的主位,王太后缓缓坐下后,凌希与众人立刻给王太后行礼,王太后扫了一眼凌希后。她不由得一惊,凌希并不像传闻中那么丑陋,反而显得端庄贤淑。 “大家都免礼吧,来人赐座,皇后,你就坐到哀家身边吧。” 凌希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昨晚辗转反侧,思量很久,想了各种今日王太后刁难自己的场景,可她怎么都没想到,王太后居然对她是和颜悦色,让她靠近自己坐下。 凌希小心翼翼地来到王太后身旁,她如坐针毡似的坐在王太后身边,忽然王太后看向杨,齐两位美人,她眉头一皱,说道:“杨美人与齐美人,你们怎么也来了呀?哀家怎么记得你们应该还在禁足中吧?” 齐美人与杨美人一听王太后的话,都吓得不轻,她们俩人赶紧起身跪倒了王太后的身前。 “太后,陛下与皇后娘娘大婚,普天同庆,陛下也就解了我们俩人的禁足。”齐美人小心翼翼地回答着。 “原来是有陛下撑腰呀,难怪齐美人敢这么大胆,肆意妄为。在御花园里你挑衅废后,以下犯上就不说了,昨天可皇后的新婚之夜,你又勾搭陛下去你那,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美人,废后你不放在眼里也就算了,可现在新后来了,你依旧不知尊卑吗?” 060 太后的难题 “太后,臣妾不敢。” 齐美人早被王太后吓得三魂掉了七魄,一旁的杨美人也瑟瑟发抖,原以为她们被罚禁足这么长时间,新后入宫后,刘曼枝那事就能翻篇了,但没想到王太后还是不愿意放过她们。 “太后娘娘,息怒。”杨美人也连忙求饶道。 凌希这才知道,原来昨晚向弘宣离开椒房殿之后,去齐美人那里了。 之前她就觉得废后与宫妃在后宫中厮打一事太过匪夷所思,这种没脑子的事情,端庄贤淑的后妃怎么可能干得出来。现在看来,向弘宣的后宫,不仅有能来事的宫妃,还有哪哪都透着寒意的太后,以及向弘宣这个爱美色的皇帝,他这个皇宫内院可比人家内院要热闹多了。 “哀家可管不了你们,如今是有皇后在的,你们跟哀家求饶有何用呀?得向皇后请罪。”说话间王太后向凌希投了一个关切的眼神,她脸上的笑容依旧和蔼可亲。 “皇后娘娘,恕罪呀。”齐美人与杨美人又立刻向凌希求饶起来。 刚刚还在出神的凌希,一下子就回过味了,感情王太后这是要她出面整治这两个宫妃。这事倒有些不好办了,她入宫第二天,就把向弘宣的美人给重罚了,不仅会结下梁子,估计还会给向弘宣的留下一个善妒的形象。 可要是不罚,也不好,齐美人在她大婚之夜敢侍寝,确实有些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她要是这还能不管不问,估计以后在这后宫。真就没有人把她这个皇后放在眼里了。王太后看似在帮她,其实这是给她出了个难题。 “两位妹妹确实有些不知分寸,本应该重罚,不过她们都是侍奉陛下的老人,也有些苦劳,就罚她们再禁足一个月吧,不得侍寝,太后您看可好。” 王太后的脸上略略划过一丝不悦,凌希知道自己的回答没让王太后满意。 “皇后还是没有经验,这宫妃以下犯上那就得狠狠地罚,不然何以服众?昨晚是帝后大婚之夜,齐美人魅惑君上,让皇后独守空闺,那就是齐美人对皇后的大不敬,来人将齐美人拖出去责打20鞭。” 殿中的内侍赶紧走到齐美人身边将她往殿外拉去,杨美人也早就吓得魂不附体,瘫坐在一旁。 “对了,哀家怎么把杨美人给忘了,你与齐美人可是姐妹情深,你们就有难同当吧,来人也将杨美人拖出去责打20鞭。” 不一会,殿外就传来阵阵杨美人与齐美人鬼哭狼嚎的哀求声。 而王太后就像没听见一样,依旧柔声对凌希道:“皇后你刚刚进宫,很多宫廷的规矩都不懂,这没关系,回头哀家让秦嬷嬷去椒房殿带你熟悉一下皇宫内院,顺便跟你说说这宫廷的礼仪。皇后不要怕,这后宫是天子的后宫,也是皇后的后宫,皇后只要没有失德过错,就不会被废。” 说着王太后便亲切地将凌希的一只手握在自己的双手中,她轻轻地抚拍着,眼神与笑容依旧和蔼可亲。 “对了还有,今日后宫中要来一位新人,就是陛下新封的王夫人。正好皇后今日也在,就让她出来见见皇后吧。”说完王太后挥了挥手,秦嬷嬷就从内屋领出一名女子。 061 夫人王氏 “臣妾拜见皇后。” 王殊月缓缓地来到凌希眼前,她微微一福身,一身淡蓝色的宫服与她那头上的白玉步摇映衬得体,看样貌王殊月确实不比齐,杨两位美人差,而且这位新入宫的王夫人,大抵就是王安的次女吧。 “妹妹快请起,以后记得要常来本宫这里的走动啊。”凌希热情地对王殊月说道。 王殊月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凌希,她也有些吃惊,凌希没有邑城传闻中那样丑陋,想必因为丑陋被退婚这件事一定是子虚乌有吧。 “王夫人才刚刚进宫,还没有安排住处,皇后你看,王夫人住在何处比较合适呢?” 王太后提到了王殊月的住处,凌希也刚刚进宫,她哪里知道后宫有多少宫殿,王太后这么问她,不等于白问嘛。 “太后,臣妾也才刚刚进宫,对后宫不太熟悉,一切就太后做主吧。” “那好,哀家就做主,安排王夫人住在萦华宫吧,皇后看可行?” 虽然凌希确实不太了解宫廷,但最起码的她礼制还是清楚的,比如这后宫中除了后妃能坐一宫主位,夫人一个后宫三品内命妇的封号,怎么能住宫殿呢?很显然王太后这是有意抬高王殊月的身份,也是在暗示凌希不要轻慢了这位王夫人吧。 “全听太后安排。”凌希只能恭敬地领命。 这时受完罚的齐美人与杨美人也被内侍们架到了内殿中,刚刚还是花容月貌的两个美人,脸色惨白不说,背后也已经鲜血淋淋。她们的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太后开恩。 王太后瞟了一眼匍匐在地上的两位美人,淡淡地说道:“既然皇后刚刚说了要禁足齐美人和杨美人,那就罚你们禁足一个月,正好你们也好好养伤。”说完王太后的脸上又漏出了诡异的笑容。 齐美人与杨美人听到王太后说让她们养伤的话,拖着自己伤痕累累地身躯不停地给王太后磕头谢恩。 次日一大早,秦嬷嬷就来到椒房殿,她带着凌希在后宫中四处走动,开始让凌希熟悉后宫的宫殿。她这才知道,原来这皇宫后院这么大呀,一个上午的时间,她也才就看了南北二宫而已。 “皇后娘娘,后宫中一共有三殿四宫,东西十二院,三殿分别是陛下的飞羽殿,皇后的椒房殿,以及太子的临华殿,四宫是指……”秦嬷嬷陪着凌希走在后宫绿荫的小路上,慢慢地对凌希说道。 凌希这才明白,原来王殊月的萦华宫居然离向弘宣的飞羽殿这么近,这近水楼台先得月,王太后为了让王殊月走上宠妃之路,可谓是煞费苦心呀。 “东俞国立国之后,皇帝陛下的飞羽殿就在后宫的正东位,皇后娘娘的椒房殿则是在后宫中的正西位。椒房殿离太后的懿祥宫比较近,飞羽殿与太子的临华殿比较靠近些。” 凌希心中不由得觉得好笑,秦嬷嬷是真会避重就轻,应该说向弘宣的飞羽殿离萦华宫更近吧。而且她一个明媒正娶的妻子,居然跟丈夫一东一西的住着,皇宫这么大,这跟劳燕分飞有什么区别。 忽然秦嬷嬷停下了脚步,立在了一处庭院旁,凌希抬头一看,庭院门口挂着凤栖阁的牌匾。 “皇后娘娘,这是东院的凤栖阁,也就是冷宫。”秦嬷嬷幽幽地开口说道。 062 废后刘曼枝 “凤栖阁。”凌希口中喃喃道。这冷宫的名字也相当有意思,皇帝为龙,皇后为凤,凤栖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后的寝宫呢。难不成皇帝的挚爱都在冷宫,摆设才在椒房殿,想到这,凌希的脸上不禁苦笑一番。 哗啦一声,凤栖阁的大门打开了,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妇人出来,她快速走到凌希身前,跪倒在地。 “宫人颜氏拜见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这是凤栖阁的管事姑姑颜氏,”秦嬷嬷小声地对凌希说的怕,随后她立刻转过身子,看向颜姑姑,有些语气严厉地对颜姑姑说道:“颜姑姑,刘氏你要精心照顾,别出了差错,不然太后不会放过你的。” “小人知道。”颜姑姑面无表情,不卑不亢地回答秦嬷嬷,似乎并不在乎秦嬷嬷的话。凌希总觉得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个颜姑姑,身上透着一股子傲气,一点都不像个宫人。 “秦嬷嬷,”一声呼唤从凤栖阁内传了出来,刘曼枝已经小跑到凤栖阁的门口,她依在门口,一步都不敢踏出凤栖阁的大门,眼巴巴地看向秦嬷嬷。 秦嬷嬷赶紧来到刘曼枝的身前,她向刘曼枝福了福身,关切地问道:“娘娘,您在这还缺什么,就托宫人告诉老奴,老奴给您置办齐了,要是这里的宫人侍奉您不上心,您也只管告诉老奴,太后娘娘一定会为您做主的。” “秦嬷嬷,你回去跟姨妈说说,让我能出这凤栖阁,在外面走动走动,这凤栖阁太小了,还没有椒房殿三分之一大不说,而且处处是破败不堪,姨妈送进来再多东西也没用,哪哪都是残垣败壁,我在这过得太憋屈了。” 说话间,刘曼枝的脸上很快就挂上了泪水,她有些可怜的样子。秦嬷嬷听了刘曼枝的话也有些为难,王太后可以给刘曼枝往凤栖阁送去金山银山,但却不能让刘曼枝出后宫半步,废后只能待在冷宫,谁也改变不了。 “老奴回去跟太后说说,娘娘您要保重身体呀,凡事要宽心。”秦嬷嬷继续开导着刘曼枝。 刘曼枝看到不远处的凌希,凌希身上那耀眼的华服,让刘曼枝一眼就认出,她怒气冲冲地指着凌希问向秦嬷嬷,“她谁呀?” “她是陛下新娶的皇后娘娘。”秦嬷嬷小声说道。 刘曼枝一脸厌恶道:“新后这是来看我的笑话吧,你也别太得意,你这皇后的位置还说不定能不能坐稳呢。”刘曼枝冲着凌希一顿嚷嚷,吓得宫人与内侍们都不敢出声。 凌希她缓缓走近刘曼枝的身前,端详了一番,她没想和刘曼枝较劲,毕竟也是个可怜的女人,她向颜姑姑挥了挥手,颜姑姑立刻就明白凌希的意思了。她搀扶着刘曼枝,“娘娘,看您脸色不好,许是忧思过度伤了身子,外面风大,您还是先回凤栖阁休息吧。” 只见刘曼枝冷笑一声,有些不屑地说道:“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本宫呐,在这等着你!”说完她还得意地看了凌希一眼,就走回了凤栖阁。 “皇后娘娘前面不远处就是飞羽殿了,您要去陛下那吗?”秦嬷嬷冷不丁地说道,似乎有意将凌希往飞羽殿引。 凌希一下子回过神来,她可不想现在带着秦嬷嬷去飞羽殿,原本向弘宣就不待见她,再让他看到自己一进宫就与王太后宫里的人走得近,那向弘宣不得厌恶死她。 “不了,陛下有政事要忙,我们回吧。”凌希淡淡地说道。 突然身后的银杏大叫一声,凌希转身一看,只见远处,有一个守门侍卫进入了后宫,好像在找什么人似的,左顾右盼。 063 太后召见 那人听到银杏的声音后,往凌希这一看,不但没有吓得逃跑,反而朝她们缓缓走来。 “放肆,来人,快来人拦着那个侍卫。”凌希有些愤怒地喊道。 “皇后娘娘,莫要惊慌,这位是执戟长王韶公子,怕是来找老奴的。”秦嬷嬷连忙向凌希解释道。 凌希一怔,执戟长?那不就是守内宫门的侍卫头吗?凌希想到秦嬷嬷口中称那个男子为王韶,这王韶又是来找秦嬷嬷,他跟王家外戚有什么关系呢?凌希的心中不禁泛起了嘀咕。 也许王韶是被凌希的怒吼吓着了,王韶不敢再向凌希那走去,他低下自己的头,站在小路边,避开了凌希的目光。 “皇后娘娘,太后娘娘找王韶公子有点事,老奴就先行告辞了。”说完秦嬷嬷向凌希行了个礼,就匆匆带着王韶公子离开了东院,向懿祥宫方向走去。 午后凌希在椒房殿的后院里闲逛着,她来到后院池塘边的凉亭中,悠闲地喝着手中的茶水,她回想着自己进宫的这一个月时间里,从大婚那晚后,向弘宣就一次都没有来她的椒房殿,就连她去飞羽殿给他请安,都被向弘宣身边的内侍小德子客气地请了回来,她连向弘宣的面都没见着。倒是王太后身边的秦嬷嬷,日日来椒房殿给她讲规矩,昨日才总算讲完了。 很显然向弘宣不想凌希出现在他皇帝的生活中,而王太后不过是用个下人敷衍她,这对母子本质上都不待见她。 这样看,现在她的后宫生活也不算太悲凉,只要少去向弘宣那走动,惹得人家不待见,王太后也少出现在她的生活中,也许这富丽堂皇的椒房殿是个不错的养老地方,至少比冷宫强。 她一直惦念着叶慕之,此时她大婚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到边镇了吧,叶慕之会怎么想?会怨她吗?凌希的心隐隐作痛起来,她呆呆地在凉亭中,不知不觉中,眼眶里渐渐湿润起来。 银杏与安姑姑端着一些水果与糕点慢慢地走近凌希的身旁,安姑姑瞟了一眼凌希湿润的眼睛,轻声说道:“皇后娘娘,要不小人带您去御花园走走吧,这样……或许心情会舒畅点。” “算了吧,要是再遇到那天那样不守规矩的侍卫,就又是一顿惊吓了。”银杏连忙拒绝了安姑姑的提议。 安姑姑还以为凌希是因为陛下不来椒房殿而暗自伤怀,所以鼓动凌希去御花园走走,说不定能遇见向弘宣。可银杏知道凌希压根不在乎向弘宣来不来,她这泪水肯定是洒给叶慕之的。 “这个王韶公子是太后的侄子,右相王安大人的幼子。是守卫外宫的侍卫长,只有太后找他有事,他才会走进后宫的,一般情况下后宫是不会有男子出现的。” “只听闻右相大人家只有一位公子,那就是在太学院的王博公子,如今也到了西华边镇做了主将,怎么又来了个王韶公子?” 凌希可记得那位纨绔子弟王博,右相王安的独子,不然也不会嚣张跋扈成那样。可这个王韶公子,她还真没有听说过。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后宫的人都知道,王韶公子是右相大人外室所生,也就是私生子。右相大人儿子不多,所以对王韶公子也非常疼爱,虽然王韶公子不能进右相府的门,不过大人央求太后,给王韶公子谋得一个执戟长的职位,让王韶公子衣食无忧。”安姑姑耐心地给凌希解释道。 “王韶公子虽然进不了王家的门,也成不了前朝重臣,但太后娘娘与右相大人可没少对他优待,平日里对他赏赐极多,他那府邸不见得比邑城内三品官员的内宅差多少。”安姑姑兴致勃勃道。 说话间一个宫人急冲冲地走到凉亭中,说是王太后急召凌希去懿祥宫。凌希眉头一皱,王太后这个时候要见她,会是什么事呢?她长长了叹了一口气,来不及仔细思量,她赶紧就换了一身装扮后,就与银杏往懿祥宫走去。 064 公然戴绿帽 凌希还没踏进懿祥宫的内殿,就见懿祥宫外摆满了各种婚嫁的东西,从外宫门一直摆放到内殿中,看样子有点像嫁妆,凌希心中泛起了疑惑,没听秦嬷嬷说宫中还有未出嫁的公主,这么多的嫁妆这是要干什么呀? 凌希一脸疑虑,刚走进内殿,她就被眼前的景象给吓住了,她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只见齐美人与杨美人正穿戴着出嫁红衣,浓妆艳抹地跪在王太后的身前。 “太后娘娘,臣妾知错了,以后臣妾一定规规矩矩的,您放过臣妾吧。” 齐美人使劲地将头磕在地上,一把鼻滴一把泪地向王太后求饶,她那磕得微红的额头,以及那张哭花了的美脸,丝毫让人感受不到梨花带雨的美感,杨美人也在一旁不停的求饶,她的妆容也好不到哪去,一对活生生的美人,眼看就快鬼哭狼嚎成丑八怪了。 “哎呦呦,这是干什么呀,好好的妆容都被你们给哭花了,等下入洞房就不好看了。”王太后好像心疼似的,拿起手中的丝帕就将齐美人脸上的泪水拭去。 “秦嬷嬷,叫宫人再给两位新妇补补妆,等下吉时就到了。”王太后转身嘱咐起秦嬷嬷来,秦嬷嬷立刻叫来宫人,就要架着齐美人与杨美人去内屋补妆。齐美人不经意间看到凌希在内殿,她挣脱掉宫人,跑到凌希跟前,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又匍匐在凌希的脚前,紧紧地抱住凌希一只腿。 “皇后娘娘救救臣妾吧,太后要把我们嫁出宫外,皇后娘娘求求您了,快帮我们求求情吧。” 凌希一怔,她没有听错吧,齐,杨两个美人虽然位分不高,但也是向弘宣后宫中有名有分的女子,王太后居然要把她们嫁出宫外,这不是对向弘宣大不敬吗?这顶绿油油的帽子是死死地扣在向弘宣的头上,凌希敢打包票,向弘宣肯定不知道,不然谁愿意活着就带绿帽子,而且还一下戴俩。 “你们不用求皇后了,皇后是来给你们送嫁的,今天你们就安心地出嫁吧。” 王太后的声音幽幽地传到凌希耳中,原来如此,王太后急招她来,这是让她做这个给皇帝嫁小妾的恶人呀。不过凌希想想也是,给自己儿子小妾改嫁之事,婆婆确实不方便出面,当然得正妻来办合情合理。 “我要见陛下,陛下不会同意我们嫁出宫的,我们是宫妃,陛下亲封的美人,太后娘娘不能如此肆意妄为。” 齐美人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劲,她又挣脱开扶她起身的宫人,她向着王太后就是一顿怒吼。 “别想了,陛下今天一整天都会在飞羽殿与右相手谈,哀家已经吩咐宫人锁上了西院的大门,陛下不会来了。” 一听王太后这话,齐美人立刻像泄了气的皮球样,瘫坐在地上,宫人们上前将她与杨美人拖进了内屋。 王太后缓缓地走到凌希身前,她看着有些惊慌的凌希,脸上又漏出了亲和的笑容。 “皇后辛苦了,等下就烦劳你送二位美人出宫吧。”王太后得意地说道。 065 刁难 凌希站在西院宫门内的长廊里,她远远地看着一箱箱嫁妆摆满了宫门内外,她冷笑了一下,怕是嫁个公主,也就是这么个的阵仗吧。看样子王太后没打算薄待齐美人与杨美人,至少这些嫁妆够她们以后富贵无忧了。 凌希进宫才一个月时间,真是什么新鲜的事都见着了。估计明天邑城的大街小巷就会传遍皇帝嫁小妾这样劲爆的新闻,忽然凌希的心中开始可怜起向弘宣来。他才被老婆打,又被嫁小妾,别说皇帝了,就算是个普通东俞国的男子,也没这么憋屈过了。 凌希扭过头去,又看了看身后的大红花轿,花轿里空荡荡的,听说齐美人与杨美人又哭又闹地折腾了一下午了,不知道现在收拾妥当了没有,要是再不出宫,怕是婚礼就要在宫里办了。可如果婚礼真在后宫办了,向弘宣肯定得知道,那时候场面就有点不敢想象了,想到这,凌希偷乐起来。 不一会一群宫人远远地从懿祥宫走出,正朝花轿走来。凌希仔细一看,齐美人与杨美人居然被五花大绑着,架出了懿祥宫,而且她们的口中还塞满丝帕,就这样她们俩人就被宫人们拥簇着推进了花轿中。 齐美人与杨美人一看到凌希,口中就支支吾吾地喊叫起来,似乎想向凌希说着什么。可惜她们已经不能言语,即便她们努力地晃动着自己的身体,而且还给凌希投向了一个深切的求助眼神,但也改变不了什么。很快秦嬷嬷就走到花轿前,宫人们立刻放下了花轿的帘布。 秦嬷嬷又转身来到凌希身前,恭敬地说道:“皇后娘娘,新妇们已经上了花轿,该出宫了,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凌希知道秦嬷嬷在催促她,她看着两顶有些摇晃地花轿,这大概就是齐美人与杨美人最后能做的挣扎了吧,她无奈地点点头,于是太监们抬起花轿,在一群宫人的簇拥下,向宫门外走去。 宫门外一个身穿大红喜袍的男子正在焦急地等待,花轿与送亲队伍很快就出了宫门,可新郎官与送亲队伍并没有立刻出皇城,只见新郎官踏着有些小兴奋地步伐就向宫门内的凌希走来。 “王韶公子今日大婚,老奴在这给您贺喜了,祝您早生贵子。”说完秦嬷嬷向王韶福了福身,她身后的宫人们也都齐刷刷地开口恭贺王韶新婚。 原来就已经笑得都漏出牙帮的王韶,看到宫人们这么恭贺他,就差把嘴都笑歪了,他高兴地大声说道:“赏,本公子重重有赏,秦嬷嬷你给今天的宫人,每人赏赐十两银子,沾沾我的喜气。” 刚刚还是非常热闹的长廊,很快就只剩下凌希与椒房殿的宫人了。凌希长叹一声,怪不得王太后这么大张旗鼓风光地将齐,杨两个美人出嫁,她这哪是打发儿子的小妾出门,她就是再变相补贴娘家的侄子。 还有王氏外戚的嚣张远比她想的要严重的多。 王太后是给儿子向弘宣定制了一顶绿帽子,可最终将这顶绿帽子戴上向弘宣头上的人却是她。想到这,凌希一个踉跄没站稳,差点跌倒在地,好在银杏扶住了她,银杏拖着凌希略微发抖的手臂,轻声地问道:“皇后娘娘你这是怎么了?” “咱们的安稳日子应该是要到头了。”凌希幽幽地说道。 066 陛下召见 飞羽殿中向弘锡战战兢兢地立在向弘宣的身前,他早就被盛怒的向弘宣吓得连头都不敢抬起。他也没有想到,王太后居然把后宫女人给打包嫁到宫外去,而且还是大张旗鼓地嫁给王氏外戚家的那个私生子。 王太后果然是个很角色,俗话说得好,心不狠江山倒,这真是亲妈呀,坑儿子都不带提前打声招呼的。 忽然向弘锡觉得在东俞国做个纨绔王爷也挺好,至少荣华富贵不缺,最主要的是勋贵的体面与尊严都能保住。 可再看看向弘宣,不管他前段时间折腾得动静多大,王太后一出手就让向弘宣帝王之尊荡然无存,这东俞国谁说了算,一目了然了。 砰的一声,向弘宣就将殿内的青瓷花瓶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皇兄,您息怒呀。”向弘锡小心翼翼地说道。 “你让朕息怒,朕都成了邑城的笑话了,朕怎么息怒。”向弘宣继续咆哮着。 “皇兄,这流言过段时间就没人记得住了。” “朕的女人在朕活着的时候,就嫁给别人,朕这个皇帝还有什么颜面?” “皇兄,臣弟知道你心中的苦,那两个美人确实挺漂亮的,不过这后宫不缺美人,皇兄可以多纳几个女史,太后娘娘也不会说什么” 向弘宣陷入了愁思当中,他这母亲太狠了,让舅舅王安拉着自己说事,愣是在自己的眼皮下,把自己的后宫女人外嫁了,还嫁给了王氏子弟,帝王之尊他是没了。 “你退下吧。朕想安静会。”向弘宣幽幽地开口说道。 向弘锡一听这话,就差在身上安个翅膀,立刻飞快地走出了内殿,他可不想再待在里面。 向弘宣呆坐在内殿的台阶上,仔细思量着齐,杨两个美人出嫁的事情,王太后这么做,当然是因为王殊月进宫,想为她那宝贝侄女肃清后宫争宠的女人,可为什么要拉上皇后呢?当向弘宣还在深思中,一个内卫悄悄地走进内殿。 “陛下,昨日齐美人与杨美人出宫的时候,确实是皇后娘娘送行的。”内卫轻声说道。 “这件事,皇后参与了多少?” “皇后娘娘之前并不知情,昨天下午才被太后娘娘叫到宫里,然后安排皇后娘娘送两位美人出宫的。”内卫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皇后最近常去懿祥宫吗?她进宫后都去了哪?” “早晚晨昏定省,皇后娘娘都会准时去太后那请安。皇后娘娘还跟随秦嬷嬷去过各宫殿参观,而且还见过废后。” 向弘宣眉头一皱,凌希居然去见了刘曼枝。 “让她来见朕。” 凌希匆忙地带着宫人从椒房殿往飞羽殿走去,从她进宫到现在,向弘宣都对她视而不见,恨不得凌希永远不要踏进他的飞羽殿,今天居然让小德子传唤自己去飞羽殿用午膳,凌希不敢怠慢,只得立刻动身往飞羽殿去。 凌希一颗心七上八下,惴惴不安地踏进了飞羽殿。 “皇后娘娘金安。”坐在餐桌前的王殊月一看凌希走进殿内,似乎有些惊讶,但很快她就立刻起身,恭恭敬敬地给凌希行礼。 凌希一怔,她扫了一眼内殿,她并没有看到向弘宣的身影。这倒是奇怪了,向弘宣让她过来用膳,可他自己人却不在,倒是王殊月的出现有些不寻常,看样子王殊月才是今天原本要陪向弘宣一起用午膳的人。 067 赠书 “王夫人,免礼吧。”凌希亲切地说着。 “皇后娘娘,臣妾不知道您要过来,没有在殿外迎驾,是臣妾的失礼了。”王殊月谦恭有礼地说道,从动作到表情,无可挑剔。 老实说凌希虽然不是特别讨厌王殊月,但也绝对谈不上有好感,虽然她每次见到凌希都毕恭毕敬,丝毫没有越制的举动,一点都没有王氏外戚的嚣张,但总让凌希觉得有些怪怪的。 “王夫人不必拘礼,在这后宫中,我们都是陛下的女人,就是姐妹,那些俗礼不必太在意。”凌希客气地说道。 “太后常常念叨皇后娘娘,您一定要多到太后娘娘那走动走动。” 王殊月笑盈盈地看着凌希。 “那是自然,晨昏定省本宫一定不会怠慢的。” 小德子一阵风似的走到了凌希与王殊月的身前,他恭敬地给她俩行了礼,说道:“皇后娘娘,王夫人,陛下在前殿与晏清大人还在议事,午膳怕是不能陪二位娘娘了。请娘娘回宫,陛下回头会再召见的。” 凌希一听这话,顿时觉得如获新生,可凌希刚要转身离去,小德子又挡在了她的身前。 “皇后娘娘,还请您留步,陛下有口谕,让您在飞羽殿候驾。” 凌希的心咯噔一下,这又是演得哪出呀?她看了看王殊月那怏怏不快的神情,这大概就是王殊月进宫后,第一次流露出的真情实感吧。估计王殊月回去后,肯定会在王太后面前说不少凌希的坏话吧。 凌希无奈地只能在内殿中,等着她那高高在上的丈夫,内殿的光线越来越暗,凌希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可向弘宣依旧没有来,宫人们陆续走进内殿,开始点燃内殿中的烛火。凌希叫住一个宫人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禀皇后娘娘,现在刚过戌时。”说完后宫人就退出了内殿。 这时,小德子快步走进凌希,他将手中的托盘举过头顶,端到凌希眼前。 “皇后娘娘,陛下还在前殿与晏清大人议事,陛下请您先回椒房殿。这是陛下赐给皇后娘娘的书,希望皇后娘娘可以日日研读,要是能够抄写下来更好。” 凌希扫了一眼托盘,居然是《女诫》、《女训》、《女论语》以及《女范捷录》。凌希不由得苦笑一番,向弘宣居然赐给她女四书,她得多失德呀?不过她转念一想,看书总比被骂被罚的好,她这丈夫是个怜香惜玉之人。 “劳烦公公回禀陛下,臣妾一定按照陛下所言,潜心研读女四书。” “皇后娘娘,陛下还有口谕,陛下说皇后是陛下的皇后,不是太后的皇后。” 凌希:“……” 068 西华公主 凌希捧着女四书回到了椒房殿,银杏一脸疑惑地看着凌希。 “皇后娘娘,您去趟飞羽殿,还带回来这么多本书?”银杏一脸疑惑。 “从明天起,本宫就大门不迈二门不出,专心在椒房殿研读女四书,而且本宫每一个月就抄一份女四书,然后你送到飞羽殿去。”凌希有些赌气地说道。 “皇后娘娘您没开玩笑吧,这要抄到什么时候。”银杏不解地问道。 “不知道,也许就是一辈子吧。以后椒房殿就大门紧锁。你去宫廷的书库找些史书来给本宫看,就算打发时间吧。也许看着这些史书上说的故事,日子会过得快一些吧。”凌希到觉得这样反而比提心吊胆过得更安心一些。 “皇后娘娘,您这是被禁足了吗?” “差不多吧,反正这后宫也不消停,这样挺好,椒房殿够大,也美轮美奂,也什么都不缺。明天你去太后那,就说我病了,不能去她老人家那请安了。以后我们就在椒房殿自娱自乐,管他后宫天翻地覆,我们也不问东西。” 向弘宣端坐在飞羽殿的前殿中,他看着户部尚书曹墨战战兢兢地跪在自己的面前,手中还捧着一本国库赤字的奏章,顿时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他这还没真刀真枪跟西华国开战呢,屯个兵而已,曹墨就在这长篇大论跟他说缺东缺西,东俞国十年都没有战事,且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不说富得流油,但也不至于穷到连备战的钱都没有了吧。 向弘宣又看了一眼右相王安,王安一脸淡定地神态,悠闲地喝着手中的茶水,很显然曹墨这是得了王太后的旨意,在这跟他哭穷呢?感情他这母亲,还是不想他与西华国打这么一仗。 “曹尚书你跟朕在这说了半个时辰了,就是想告诉朕国库没钱了呗,没钱了你跟朕说有什么用,朕养着你们这些大臣,不是吃干饭的,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你个户部尚书管不好国库,那你就让贤给别人,看看人家怎么管好这个国库的。” 向弘宣对着曹墨就是一顿斥责,曹墨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他这个户部尚书确实做得憋屈,东俞国与西华国开战,本来跟他一个户部尚书也没关系,结果他的两位上主,一个非要打,一个不让打,出军费的户部成了这母子俩角力的战场,他也成了炮灰。 “陛下,老臣知罪,”曹墨诚惶诚恐地给向弘宣磕了一个响头,然后他又缓缓地说道:“陛下,西华边镇已经屯兵大半年了,每个月将士们的粮草以及眼看就要过冬的冬衣补给费用,确实庞大,国库也吃紧的很。” 王安见状也开始搭话,“陛下,曹尚书所说也并非没有道理,自古打仗就是烧银子,要是一直这样无休止尽地屯兵下去,这国库吃不消也是正常。”王安走到曹墨的身旁,幽幽地说道。 王安又看了一眼身后的礼部尚书李坤,李坤立刻会意地走到向弘宣的面前,说道:“陛下,西华国刚刚送来一份国书,西华国康庆帝愿送公主和亲东俞国,结两国之好,以求开放边境贸易。” “陛下,既然西华国有诚心嫁个公主到我们东俞国来,两国要是结下秦晋之好,何必大动干戈,劳民伤财呢?”王安得意的说道。 向弘宣冷笑一声,他挑了挑眉看向兵部尚书叶知远,问道:“叶尚书,西华边镇退兵之事,你怎么没有上报给朕呀?” 叶知远立刻走到向弘宣的面前,跪倒在地,恭敬地回答道:“陛下,昨日西华军营送来的军报上说,西华国依旧在边境六镇屯兵,没有退兵的迹象。” “西华康庆帝倒是真有意思呀,一边急吼吼地嫁女儿给朕,一边又不在边镇退兵,朕怎么觉得西华国的诚心也没多少呀?”。 069 策封华夫人 王安解释道:“陛下,西华国所求之事不过就是为了两国边境贸易,这事对东俞国来说也是件好事,与西华国开放贸易就能避免一场大战,非常划算。而且康庆帝还送来了西华公主,也算是给足了东俞国面子,陛下可不能一意孤行,挑起两国之间的战事。”王安缓缓地说道。 向弘宣眉头一皱,这事确实不好办了,打仗他不怕,他都屯兵这么长时间了,而且他就是等着跟西华一战,把康庆帝打怕了,他才能腾出手来,去收拾南熙国。但康庆帝毕竟要送个公主来东俞国,就像王安说得,也算是有诚意与东俞国握手言和,要是向弘宣还要跟康庆帝打这么一战,出师无名,这仗就不好打了,说不定北戎还会来凑热闹,这战事要是拉这么长,那就真的得砸锅卖铁才能打完这场战争了。 “老师,你怎么看?”向弘宣投给晏清一个深切的求助眼神,他不想从西华撤兵,但他也不想担负挑起战事的恶名,他希望晏清给他一个好主意。 “陛下,右相大人说得对,既然西华康庆帝已经示好陛下,陛下就索性同意了康庆帝的请求,不过陛下不用开放全部边境贸易,只开放几镇,这样既能展现陛下对西华国的诚心,又能观察西华国的动向,毕竟西华国在边境有屯兵,东俞国万一同意边境贸易后退兵,西华偷袭我们东俞国,我们可就被动了,陛下可以继续屯兵,以备边境生变。”晏清缓缓地说道。 老实说晏清的提议确实不错,向弘宣不可能同意边境撤兵的,一旦撤兵,刘胜将重新掌控西华边境的军权不说,康庆帝也会拿捏住了东俞国,以后他想要对南熙动兵,西华国就会成为隐患。 “晏大夫所说不是没有道理,不过屯兵也消耗大量国库的银子,对东俞国来说负担太重,只要陛下同意开放西华边境,估计康庆帝就会退兵的,陛下可以先退兵,以示东俞国的诚意。”王安不安起来,立刻反驳道。 “要是不退兵呢?西华大军还没打到东俞的国土上呢,就把东俞国的臣子们都吓成这样,以后西华国想要什么,直接在边境屯兵就好,或者多嫁几个女儿过来,东俞国就什么都可以送给西华国了,东俞国以后干脆给西华国纳贡称臣得了。”向弘宣生气地说道。 王安看到向弘宣盛怒,立刻跪倒在地,晏清也紧跟着王安跪在了向弘宣的面前,向弘宣见状思考了一会儿,随即不耐烦道:“行吧行吧,康庆帝都送来了西华公主,朕这个面子怎么都得给,就按照老师所说那样,开放三处西华边镇的贸易吧。” “那西华公主进宫后,陛下打算如何安置呢?”王安又试探地问道。 王安有些更加不安起来,他听说这个西华公主是个绝世美人,他那次女才进宫没多久,还没得宠几天,要是西华公主进宫后的恩宠与封号高于她女儿,以后在王殊月问鼎后位的道路上,就又多了一个实力强劲的对手,所以他很关心陛下对西华公主的态度。 “按理说西华与东俞和亲,朕应该给西华公主一个妃位的封号,可东俞后宫向来只有生子的宫妃才能升为妃位,那就封西华公主为华夫人吧,赐居夕颜宫。迎娶华夫人之事就交给李尚书,你务必要办得体面隆重,不能丢了东俞国的颜面。” “是。” 070 两倍的银霜炭 凌希站在椒房殿的内殿中,愣愣地望着殿外发呆。隔着厚重的宫墙,她都能听见西院里传来的阵阵欢庆声,宫里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看样子这个西华公主进宫的排场不比她这个皇后的档次低多少。 凌希觉得有些可惜,要是早半年西华康庆帝提出要和亲东俞,西华公主肯定能够坐上东俞皇后的位置,自己也就不用进宫了。 银杏缓缓地走到凌希身旁,她顺着凌希的目光也往殿外望了望,可她什么也看不到,椒房殿的外宫门紧锁,除了那欢庆的声音飘入椒房殿,好像椒房殿与世隔绝一样,安静到似乎与整个热闹的皇宫格格不入。 “皇后娘娘真的不出去看看吗?今日是西华公主进宫的喜庆日子,宫里好热闹呀。听说陛下还特意让庆王去了安定门迎接西华公主的婚车进宫。”银杏小声说着。 凌希大婚的时候,是献王从安定门迎接地凌希进宫的,要知道凌希是皇后,向弘宣的大哥献王亲自在皇城外跪迎国母,理所当然。可西华公主不过是个夫人,向弘宣居然让三哥庆王去迎接,而且还是在皇城正门,这似乎有些超出了一个三品内命妇的礼制,可见向弘宣有多么重视西华公主,银杏不由得开始担心起凌希来。 “不去,一个久病的皇后,好长时间都没有出椒房殿了,要是今天出了宫门,不是让人生疑嘛。”凌希淡淡地说道。 “可皇后娘娘,陛下迎娶新夫人这种事情,您应该露面的,这样才不会有失您皇后的身份。”银杏还是不死心地劝说着凌希,她得说服凌希走出椒房殿,不然这后宫中的人都快忘记了凌希这个皇后,向弘宣也就再也想不起凌希了。 “有太后在,这种事轮不到本宫去打理,更何况太后与陛下估计都不想见到本宫,本宫何必自讨没趣给人家添堵。” “那您就不好奇西华公主长什么样吗?听说这位西华公主是个绝世美人。她进宫后,应该会得到陛下的独宠吧。”银杏小心翼翼地说着。虽然她知道凌希不在乎向弘宣的宠幸,可没有皇帝宠爱的皇后之路,又能走多久?想到冷宫里的刘曼枝,银杏又开始忧心忡忡。 “后宫中向来不缺美人,没有美艳的西华公主,也还会有其他人间绝色源源不断地进宫,顺其自然吧,这样不挺好,就陛下这热闹的后宫,不见得能消停几天,我们就躲在椒房殿,至少祸事不会找上门。” 说完凌希就转身往内殿走去,她看着自己微微出汗的手掌,她扭头向银杏问道:“银杏,好像离开春还有一段时间吧,你觉不觉得皇宫内的冬天比邑城里要温暖很多。” “我的皇后娘娘,不是皇宫内的冬天温暖,是椒房殿内烧了平时二倍分量的银霜炭,咱们这椒房殿才会温暖如春。” “二倍的银霜炭?后宫中各个宫殿的炭火用度都是定额的,哪来这么多的银霜炭?” “从皇后娘娘开始装病不出椒房殿后,陛下隔三差五就让人给椒房殿送来各种珍贵的衣料与装饰品,刚入冬,陛下就让人加倍地往椒房殿送来上等银霜炭,所以椒房殿有这么多银霜炭,才会如此温暖。” 凌希冷笑一声,看样子向弘宣是真不想她再踏出椒房殿了。 071 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向弘宣坐在龙辇上正向华夫人的夕颜宫驶去,刚过了西院的宫门,向弘宣就往椒房殿的方向看了一眼,他挥了挥手,龙辇停了下来,小德子赶紧小跑到向弘宣的车驾前。 “皇后,今天也没有出椒房殿吗?”向弘宣小声地问道。 “陛下,皇后娘娘因生病,已经好几月都没有出过椒房殿的大门了,今日华夫人入后宫的事宜,是太后娘娘首肯后,王夫人操办的。”小德子回答道。 一听这话,向弘宣的脸上漏出了一丝笑容,虽然凌希给向弘宣的印象不是太好,但如果凌希能够安静地做好摆设皇后,少出现在他与王太后的生活中,这样也挺好。 “皇后身体不好,宫人们就应该更加精心地照料,以后椒房殿的一切用度都是双倍,不能让皇后有半点委屈。” “奴才知道了。” 向弘宣摆摆手,他的龙辇又继续向夕颜宫驶去。听说西华公主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向弘宣有些急不可待了,他想快点见到这个西华公主,到底是不是像传闻中的那样美貌无双。 向弘宣大步走进夕颜宫的内殿,宫人们都纷纷跪下,他挥了挥手,这些宫人们就都退了下去,他走到华夫人的身前,华夫人的头上顶着凤帕,让向弘宣一点都看不到她那容颜,但她那双白玉般的纤纤玉手,从宽大的喜服中漏出,让向弘宣立刻就浮想翩翩。 “公主辛苦了,朕来晚了。”说着向弘宣轻轻地揭开了华夫人头上的凤帕,一张无比秀丽的脸庞映入了向弘宣的眼中。 美,确实美,向弘宣眼前的这个西华公主皮肤白如凝脂,面如桃花,她那一双眼睛犹如一泓清水,在她那有些婴儿肥的鹅蛋脸上,散发出清雅高华的气质。老实说向弘宣见过不少美人,凤茕璎的脸上浅浅一笑,有些娇羞地对向弘宣说道:“陛下,您比臣妾想象中的要年轻的多。” “华夫人的想象中,朕应该是什么样的。”向弘宣突然俯下身子,将头伸向凤茕璎的脸前,轻声地说道。 凤茕璎立刻低下了自己的头,脸色微红地说道:“臣妾还以为,陛下会是像我父皇那样年纪很大之人,没想到陛下不仅年轻,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还很英俊。”凤茕璎小声地说道,声音细小到估计只有向弘宣能够听到。 “华夫人真是会说话。” “陛下,在西华皇宫里,父皇和母妃都叫我璎璎,我不喜欢华夫人这个称呼,您能像我父皇那样,叫我璎璎吗?”凤茕璎抬起她那双清澈的眼睛看着向弘宣,向弘宣的眼中似乎有团熊熊烈火,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怀中的美人。 “好,以后在东俞国的皇宫中,朕也叫你璎璎。” 072 群起而攻之 凌希在银杏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到椒房殿的主位坐下,王殊月等后宫女子,早就在椒房殿等待凌希多时。当初凌希为了让向弘宣安心,就索性一步不出椒房殿,理由就是染病要静养,这些后宫女人要是日日来她这请安,她就得天天装成病人的样子,她懒得应付这些后宫女子,也就免了她们请安。 可不知道今天怎么了,王殊月一早就来椒房殿给她请安,而且整个后宫的妃子都像是约好了一样,齐刷刷地都来了她的椒房殿,凌希看了一眼王殊月,她依旧是毕恭毕敬地跪在自己面前,一点都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大家都起来吧,本宫身体不好,没什么事的话,就都跪安吧。”说完凌希又佯装着咳嗽了几声,银杏赶忙端来药碗,虽然碗里只是一些温补的汤药,可凌希硬是靠着自己几个月的装病演技,把喝药的痛苦劲演绎得惟妙惟肖,就差直接告诉王殊月等人,没看到自己都难受死了,赶紧麻溜地滚蛋。 “皇后娘娘,臣妾担心娘娘的身体,所以才会来看望皇后娘娘,娘娘你要保重身体呀。”王殊月关切地说道,不管是语气还是眼神都让人跳不出一点毛病。 “王夫人有心了,本宫这顽疾怕是一时半会好不了了,后宫的事情还需要王夫人多费心了。”凌希又接连干咳了几声。 “臣妾诚惶诚恐,皇后娘娘您要赶快好起来,我们这些后宫女人还要聆听您的教导。”王殊月赶紧又跪下,其他宫妃看到王殊月都跪下了,又都齐刷刷地跪在了凌希面前。 凌希一看,这是没完没了了,看样子她想打发王殊月等人离开,估计是没戏了,那就静观其变吧,反正她在椒房殿也待得有些无趣了,看看这些后宫女人到底要出什么幺蛾子。 “怎么又都跪下了,赶紧起来,才开春,地上凉,银杏赶紧让宫人给各位娘娘们上暖茶,再把殿内的炭火加足一些,可不能冻着各位娘娘了。” 宫人们很快就将暖茶都端到各位宫妃的面前,王殊月看了一眼有气无力的凌希,看着好像真的久卧病床的样子,可她怎么都觉得凌希八成是在装病。 “皇后娘娘,等天气暖和了,臣妾陪着娘娘多到宫外走动走动,这样娘娘的身体才会康复的快。” 其他宫妃一听王殊月这么说,都纷纷附和道,争着抢着要陪凌希在御花园中走动。凌希不由得心中觉得好笑,她都病了这么久了,也没见哪个宫妃这么嘘寒问暖,好像就跟后宫没她这个皇后似的,现在居然都这么关心她,这些宫妃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才把前段时间的瞎病治好了,眼中开始有自己这个皇后了? “本宫的病没什么大碍,只要静养就好,倒是陛下,各位得多用心侍奉,也就算替本宫分忧了。” “皇后娘娘,如今陛下哪里还需要我们侍奉。”唐美人有些幽怨地说道。 “可不是,自从华夫人进宫后,陛下就没有召见过后宫中任何一个女人,日日陛下都去夕颜宫,怕是陛下早已忘记我们这些女人了。”徐美人也酸溜溜地说道。 “皇后娘娘,您是不知道,华夫人可不知分寸呢,平日里霸占着陛下就不说了,进宫都一个多月了,也没来拜见皇后娘娘,今日王夫人特意通知她来给您请安,这都什么时候了,她人还没到,一点礼节都没有,哪里像一国的公主。”柳美人也向凌希说起凤茕璎的不是,说完她还看了一眼王殊月。 “皇后娘娘,按规矩来说,华夫人进宫后,理应第一时间来给您请安,可一个多月了,臣妾没见华夫人来您这,所以昨日才会做主让人传华夫人今日过来。不过也是,夕颜宫离椒房殿不远,淑妃不可能比臣妾来得还晚。” 凌希一看,看样子凤茕璎是真的得宠,不然这后宫的女人们也不会这么团结,一起到自己这来告状。 “本想着她是从外邦来的,可能不太懂礼数,本宫也就没有计较这些,不过王夫人考虑的周到,本宫总还是要见一见华夫人的,大家都不要着急,可能华夫人刚进宫,对后宫不熟悉,我们等等她。” 说话间凤茕璎缓缓地走进椒房殿,她抖动了一下身上的雪片,快步来到凌希的身前。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凤茕璎乖巧地给凌希行了个礼,一脸笑容地说道。 073 打太极 凌希不得不承认,凤茕璎确实美貌无双,她以为凌曼已经够美艳的了,可凤茕璎的身上,有一种凌曼没有的清新淡雅,而且还多出一些高贵优雅的气质,尤其是她刚刚在殿内抖动身上雪片的行为,带有几分孩子的稚气,倒让她的美貌又多了几分可爱的气息。 “华夫人快请起,来人快给华夫人上茶看座。”凌希又佯装咳嗽了几声,装着有些吃力地样子。 “华夫人,皇后娘娘身体不好,可也在这等你半天了,不知道华夫人有什么大事,如此姗姗来迟。” 王殊月看着春风满面的凤茕璎,她就气不打一处来。虽说她入宫后,向弘宣没有对她独宠过,不过她的姿容算是后宫中比较出色的,向弘宣隔三差五也会召她侍寝,她知道她这个表哥顾忌王氏外戚,不敢对她太过恩宠,可她不会像刘曼枝那样不知分寸,只要她尽心侍奉向弘宣,她相信她这个偏爱美人的表哥,总有一天会彻底放下对她的戒心,凌希这个长相一般的皇后,迟早也是要给她让位。但没有想到凤茕璎进宫后,向弘宣就跟着了魔似的,整日泡在夕颜宫,她原本以为凌希会是她在后宫中最大的对手,现在看来,凤茕璎的独宠,才是她最大的威胁。 “陛下昨日宿在了夕颜宫,早上就有些起晚了,陛下说我可以迟些来向皇后娘娘请安。”说着凤茕璎的脸上还漏出了一些羞涩的绯红。 “就算华夫人起得再迟,也不该比我从萦华宫来椒房殿还要迟吧,华夫人怕是一路玩得开心了,忘了给皇后娘娘请安的事吧。” 王殊月特意瞟了一眼凤茕璎身上的雪片,很显然凤茕璎在来的路上,应该在后宫中赏了会雪,不然也不会浑身都是雪片。 “皇后娘娘,臣妾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地上能有积雪,西华的国都在雍城,每年冬天,只有几日才会下雪,而且雪片一落地就会融化,臣妾小时候就常想以后有没有机会可以在雪地堆雪人,没想到东俞的皇宫中积雪这么厚,我太开心了,一时间确实有些忘了时辰。”凤茕璎坦然地说着,她知道王殊月的用心,可她有向弘宣的宠爱,她的身后还有西华国,她才不怕谁敢怎么着她。 王殊月一听凤茕璎这话,气不打一处来,刚想反驳,凌希又咳嗽了几声,银杏赶忙上前扶着凌希有些倾倒的身体。 “嗯嗯,东俞的雪确实很美,但华夫人也要当心赏雪冻坏了身子。好了,本宫有些累了,今日大家也辛苦了,没什么事就都先回去吧。”凌希有气无力地说着。 “皇后娘娘,陛下下朝后就会来夕颜宫用午膳,臣妾就先行一步。”凤茕璎起身,向凌希福了福身,就大步走出了内殿。 凌希听完这话,倒是对这个凤茕璎起了兴趣,虽然她确实有些恃宠而骄,无礼傲慢,不过她不是王殊月那种心里能藏着阴谋算计的人,这让凌希突然想起了江梦琪,凤茕璎的身上有几分江梦琪的身影,不过她比较温柔,要是今天江梦琪这样被人怼,估计早就拉开架势,跟对方怼到天昏地暗了。 “你们也都回去吧,” 王殊月原本还想说点什么,可看到凌希这赶人的架势,她只好不快地离开,其他宫妃看到王殊月走了,也都纷纷告辞,很快椒房殿又寂静下来。 “总算是都走了,可累死本宫了。”说着凌希将双手一伸展,活动了一下身体。 “皇后娘娘,您装个病都能累成这样,那些后宫娘娘们,可是一大早就来了椒房殿,从早上一直等您到现在,她们还不累死。”银杏说道。 “她们呀,是心怀鬼胎,本宫都躲到了椒房殿了,她们还想让本宫出面帮她们出气,开什么玩笑,如今华夫人怕是陛下心尖上的人,本宫要是敢找华夫人的茬,陛下说不定,明天就真的让本宫禁足了。” “这么说她们是有心坑皇后娘娘了?” “确切地说是王殊月,她呀,八成是看王夫人得宠,有些慌张了,又不想轻易惊动王太后来压陛下,于是就想到本宫了,要是本宫用皇后的权力压制住了华夫人,本宫一个后宫不得宠的皇后,也不可能分得了陛下的宠爱,最后收益还是她,要是压不住,陛下厌恶的也是本宫。” “这个王夫人的心思也太歹毒了吧。” “本宫装病的这半年时间内,王夫人有王太后撑腰,整个后宫就是她说了算,估计这些后宫女人也是看着王夫人的脸色过活吧,看今天这个样子,王夫人是要跟华夫人争宠了,陛下的新欢与旧爱,本宫可都得罪不起。” “那这后宫可热闹了,一个美貌无双的异国公主,一个是有太后撑腰的表妹皇妃,皇后娘娘您说谁会是最后的赢家?”银杏追问道。 凌希浅浅一笑,幽幽地开口说道:“本宫又不是陛下,怎么会知道。” 074 似曾相识 三年后 盛夏的阳光照在椒房殿的宫墙上,晶莹透露的琉璃瓦折射出耀眼的光芒,远远地看去宫墙上几条鱼形雕塑,好像在这发光的琉璃瓦上跳动,似乎很渴望跳入这宫墙内。 宫墙内凌希坐在凉亭中,正喝着银杏刚刚端过来的冰镇酸梅汤,一股子清凉就由心底而生,她望了望后院湖中满池塘的荷花,一阵微风吹来,真是凉爽舒适。 “秀珠,琴儿,这把你们再输,本宫可笔下不留情了,银杏快把毛笔拿来,要是还有人接不上,我就要在她的脸上,给她点几笔黑墨了。” 凌希放下手中的酸梅汤,她接过银杏递过来的毛笔,又看了看凉亭中的宫人,有些戏谑地把手中的毛笔在她们的面前晃了晃。这群宫人吓得身体都往后倾斜,秀珠一个没留神,身子就倾倒在地,摔了个四仰八翻,样子滑稽极了。 凌希忍不住大笑起来,其他宫人也笑个不停,秀珠立刻站起,她的脸也马上红了起来,有些难为情地说道:“皇后娘娘,您就别笑了,羞死奴婢了。” “秀珠,你可是我们椒房殿最美的宫女,怎么就这么脸皮薄呀,你刚刚就算摔倒得极其不雅,但也丝毫没有影响到你的美貌,一样秀色可餐。”凌希身旁的安姑姑,也不怀好意地调侃秀珠起来。 “安姑姑,别在取笑奴婢了。”秀珠越发不好意思了。 “小印子,你去湖边取一朵莲花来。” 凌希看向一旁的内侍小印子,小印子立刻得命小跑到湖边,取了一朵莲花,送到凌希面前。凌希走到秀珠的身后,她将秀珠的青丝放下,给她梳了个小歪髻,她又将那朵不大的荷花,轻轻地插在秀珠的歪髻上,很是好看。 “去湖边看看吧。”凌希对着秀珠说道。 刚刚还有些难为情的秀珠,立刻跑到湖边,只见湖中自己头上这朵荷花的花瓣边上,晕染着淡淡粉红色,好看极了。秀珠有些兴奋地小跑到凌希身前,高兴地说道:“谢娘娘。” 其他宫人也纷纷围着秀珠,看着她头上那朵荷花,刚刚的嘲笑也变成了羡慕,纷纷央求凌希给她们都梳个这样的发饰。 此时的向弘宣正愁眉不展地走在西院的绿荫小路上,这几天西华边境不安生,虽然都是些小摩擦,但却隐隐约约中传递出,康庆帝想开战的意图。原本向弘宣就等着打这么一仗,正想乘着这次机会,积极备战,与西华一战高下,可王安又在前朝拿军费一事大做文章,掣肘向弘宣。 本来这前朝的事就够向弘宣烦得了,结果后宫也不消停起来。凤茕璎进宫后,向弘宣虽然对她宠溺有加,但可毕竟向弘宣还需要安抚王氏外戚以及刘胜,可每次凤茕璎知道向弘宣宠幸王殊月后,总是会使小性子,向弘宣要哄她好久,她才能释怀。 前几日向弘宣为了宽慰生病的王殊月,一连几日就宿在了萦华宫,凤茕璎就跟向弘宣闹起了脾气,几次向弘宣召她去飞羽殿用膳,她也不去,向弘宣一生气索性也不去夕颜宫。向弘宣这几日害心烦的厉,说是他要在后宫中散步,走着走着,他就从东院走到了西院,不知不觉中就向夕颜宫的方向走去。 忽然一阵阵欢笑声与花鼓声从一处小门中传出,向弘宣走到门口,小门是虚掩着,他往里一瞧,凉亭中一群宫人正在玩击鼓传花,突然鼓声停下,只见一朵荷花落在了凉亭中央坐着的一个女人手中,向弘宣远远地看着这个女人,为什么皇后总给自己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075 露馅 “皇后娘娘,花落在您手中了,您得受罚了。”一个宫人兴奋地说着。 向弘宣心中咯噔一下,居然是凌希,从大婚那夜后他就再也没见过她了,他都忘了凌希的长相了。 “愿赌服输,必须得罚,银杏拿笔过来。” 凌希接过银杏手中的笔,她思量了一会,忽然她脸上漏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她轻轻地将毛笔落在了自己的两个耳垂上。 “皇后娘娘,您这是犯规呀,耳垂怎么能算是脸上呢?”秀珠大声嚷嚷道,琴儿也在一旁附和和着。 向弘宣远远地看着凌希那滑稽的耳垂,凌希这个耍赖算耍出了新高度了,不经意间,向弘宣的嘴角就微微上扬起来,是他的记忆错了吗?他印象里的凌希可没有这么有机灵劲。 “五官不都是在脸上吗?点墨在耳垂自然也就算点在脸上了。难道非得像琴儿那样,那黑墨点在笔尖上,才算俊俏?还是像秀珠那样,黑墨点在脸颊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那黑心的酒窝呢?”凌希继续打趣着秀珠与琴儿。 秀珠与琴儿互相调侃起对方,其他宫人也开始起哄,于是宫人们在凉亭中嬉戏打闹来。 小门外的向弘宣噗嗤一笑,扭头问向身后的小德子,“皇后一直都这样吗?” “平时来这椒房殿,皇后娘娘不是有气无力,就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奴才还从来没见过皇后娘娘这么开怀大笑过。”小德子也觉得奇怪,凌希这么活泼好动,跟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皇后原来这么大方,对下人赏赐颇多。”向弘宣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道。 “皇后娘娘仁厚,椒房殿的宫人各个都能得到皇后娘娘的重赏,如今后宫中人人都羡慕椒房殿的宫人,恨不得都来椒房殿当差。” 向弘宣笑了笑,原本他以为凌希是个木讷的女人,感情大婚那晚,她是在跟自己装呆板。这么厚待椒房殿的宫人,除了打发时间逗乐以外,估计也是凌希在贿赂宫人,不要将她装病的事情外传吧。 “陛下,要进椒房殿吗?”小德子看着正在遥望院中的向弘宣,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回飞羽殿,今晚你去传皇后来飞羽殿陪朕用膳。”说完向弘宣大步向飞羽殿走去。 凌希缓缓地走进飞羽殿,从大婚之后,向弘宣就再也没见过她,上次召她来这飞羽殿用膳,向弘宣还是为了敲打她,饿了她大半天后,向弘宣连个人影都没露,给了她几本书就打发了她,知道这一次向弘宣找她来又想干什么,为了以防万一,这次她是吃饱了才来。 凌希刚走进内殿,她就看见向弘宣已经坐在桌前,凌希环顾四周,今天可没有别人。 “皇后来了,快坐吧。”向弘宣漫不经意地说道。 他特意看了下凌希的装扮,凌希的头上只带了一支小凤钗,她的脸上居然连胭脂都没有涂,还不如上午她在椒房殿后院的装扮好看,这素面朝天地就来见自己的女人,整个后宫怕是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这样的女人了吧。 刚坐到向弘宣身旁的凌希,时不时还拿出手中的丝帕掩面轻咳了两声,她还是第一次与向弘宣离得这么近。老实说大婚那天,她都没有看清向弘宣的长相,今天仔细一看,向弘宣玉冠束发,一身玄色龙袍,儒雅中又带着点点威严。 凌希不禁浮想翩翩,也许后宫女人那么拼命争宠,除了想依靠皇权争名夺利以外,还有就是真心贪图向弘宣的外貌。想到这,凌希不由得觉得好笑,女子以色侍君是后妃职责,那么向弘宣呢?被这么多后宫女人馋身子,他这皇帝做得也不怎么样嘛,凌希连忙拿起丝帕掩面,又佯装咳嗽,盖住她那快藏不住的笑意。 “陛下,臣妾这身体不好,失礼了。”凌希用着有些病弱的声音解释道。 “无妨,皇后的病时好时坏,朕不介意。”说着向弘宣玩味道,说完还夹了一道菜放在凌希的餐盘上,他似乎有些觉察到了凌希的异样,忽然他将身子一倾,立刻就贴近了凌希身旁,他又轻声地说道:“皇后今晚的装扮不如上午在后院的好看。” 076 皇后的病好了吗? 凌希一惊,向弘宣什么时候去了椒房殿,而且上午他还去过椒房殿的后院,那就是说上午她们在后院那么一阵闹腾,全被向弘宣看到了,那么……她这些年装病的事情,向弘宣应该也就是知道了,凌希立刻起身,跪倒在向弘宣的面前。 “陛下,臣妾知罪。” 凌希没有辩解,因为她刚刚病弱的样子是没法解释上午中气十足的闹腾劲,如果说这几年的装病是欺君,那么被向弘宣拆穿后,她还狡辩得话,那就是在侮辱向弘宣的智商了,这比欺骗更加让人巨怒不止。 可凌希没有等来向弘宣的勃然大怒,甚至都没有等来向弘宣的一句追问,向弘宣一言不发坐在那,过了许久,凌希只听见向弘宣不断拿起酒杯在那自饮,还有那断断续续地夹菜声。 “陛下,臣妾知罪。”凌希又再次高声说道。 向弘宣好像没有听见她说话似的,依旧专心地吃菜喝酒,似乎眼前根本没有凌希这个人。凌希算是明白了,这次向弘宣还是打算饿她,而且还是让她跪着挨饿。 凌希就不明白了,上次向弘宣担心她跟王太后走得太近,故意敲打她,那么这次呢?她的病不正是向弘宣希望的吗?如今都遂他的心意,他还想如何? “皇后,桂花酿好喝吗?”向弘宣幽幽地开口说道。 “好喝,椒房殿里的宫人都喜欢。”凌希抬起头,一双大眼看着向弘宣。既然向弘宣什么知道了,她也不必装了。 向弘宣放下手中的筷子,他盯着凌希,刚刚这个女人还在装着胆小怯懦的样子,现在就敢直视自己,而且向弘宣似乎从凌希的眼中看出了星点怒火,这也许才是凌希的真面目吧。 “皇后喜欢喝吗?” “陛下赏赐的,臣妾都喜欢。” “那皇后的病呢?” “就如陛下所见,时好时坏。” “皇后这病得蹊跷,好得了吗?” “陛下希望臣妾好得了,臣妾就能好,陛下不希望,臣妾就好不了。” “那么皇后觉得病该好了吗?” “陛下认为臣妾能好了吗?” 向弘宣说一句凌希顶一句,句句都滴水不漏,倒让向弘宣有些吃惊。这个凌希跟他想得太不一样,第一次见她是大婚,她呆板怯懦,不解风情,虽然没有传闻中那么丑陋,但也让向弘宣提不起一点兴趣。时隔多年在椒房殿的后院再见她,她那股子俏皮劲和那爽朗的笑容,倒让向弘宣有些惊喜。 077 中秋宴 “朕希望皇后的病能痊愈。” “那臣妾定能好。” 向弘宣走到凌希身边,将她扶起,一副好像心疼的样子,轻声说道:“皇后要当心呀,磕坏了这聪明的小脑袋,朕会心疼的。” 凌希稍稍有些意外,她微微一扭身,错开了向弘宣在她额头的手掌,又对向弘宣福了福身。 “谢陛下抬爱。” 看到凌希刚刚的举动,向弘宣的嘴角又不自觉地轻轻扬起,他转身走到桌前坐下,轻描淡写地说道:“以后皇后要多到后宫中走动走动,这样皇后的病才能痊愈,顺便皇后也该多操心点后宫事宜,这原本就应该是皇后的职责。” 凌希一怔,原来如此,向弘宣这次不是鸿门宴,他是有求自己吧,所以她这个摆设皇后,不能只做摆设了,向弘宣需要她,或者说需要她皇后的身份。 “臣妾一定听从陛下教导,会多对后宫上点心,就是不知道陛下希望臣妾的心思都用在哪,才能更加贴合陛下的圣意。” “没有什么其他特别的,后宫本来就应该是皇后管理,宫妃侍寝这种事情也最好由皇后来安排。” “陛下希望臣妾该怎么安排?雨露均沾,还是.......................................” “皇后觉得呢?” “臣妾愚笨,又多年不出椒房殿,不知圣意如何?” 凌希笑着看着向弘宣,她这个丈夫心思深不可测,还是愚笨点,比较能活得久吧。 “华夫人来自西华国,对东俞国的事情都不大了解,皇后在后宫中,应该对华夫人多加照顾,还有王夫人,是朕的表妹,与朕有一起长大的情谊,自然也不能太疏远。” 凌希不由得觉得好笑,向弘宣这是两位美人都不愿意辜负,当然主要还是不想辜负凤茕璎,既然是情根深种,又怎么会如此左右为难。想必这份深情下不知道又有多少算计。忽然凌希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或许一生中都不会有真爱吧。 “臣妾明白了,一定会给陛下安排妥当。” 向弘宣满意地将桌上的美酒一饮而尽,轻声说道:“今日皇后若有所求之事,朕一定都会恩准。” 凌希再次起身跪倒在向弘宣的面前,恭敬地说道:“臣妾能为陛下分忧是臣妾的福气,不敢奢求陛下的赏赐。” “皇后就真的不想为自己求点什么?” “陛下再赏点桂花酿吧,椒房殿的宫人真的很喜欢。”凌希笑盈盈地说道。 向弘宣看着凌希那双灵动的双眼, “准了。” “谢陛下恩赐,臣妾告辞。”说完凌希踏着轻松地步伐走出了飞羽殿。 夜幕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悄悄降临,穿梭在御花园中,还在忙碌着的宫人们,立刻点上了无数盏宫灯,远远望去,后宫被这片灯海笼罩,热闹且美轮美奂。 凌希站在宫宴上,遥望四周,这是她进宫后第一次操办内宫宴会,王太后点名让她来主持今年的中秋宴。凌希可不认为王殊月的病,真的严重到连日常拿手的宫廷宴会都无法操办了,隐隐约约中,凌希就是觉得她这个婆婆估计又在谋算着什么,反正她也推不掉了,向弘宣已经把她推到了众人的眼前,这后宫的纷乱,她是想躲是躲不了了。 “皇后娘娘,王夫人差人来说,她身体有些不适,会晚些再来,而华夫人也派人来回禀,说是现在在飞羽殿,等下会跟陛下一起来这宫宴,其他的宫妃都已经到齐了。”银杏轻声地说道。 对于向弘宣来说这些后宫女人都不重要,重要的两位都没来。可对于凌希来说,这就足够了,那两位不来才好呢,不然凌希辛苦操办的宫宴说不定就会在这两位的醋坛中,一点点被毁掉。 “太后娘娘来了吗?”凌希关切地问道。 078 惊艳女子 “安姑姑已经去懿祥宫请太后娘娘了,估计等会就能到了。”银杏回答道。 不远处喧闹起来,凌希一看,原来是向弘宣的龙辇到了,她赶紧朝向弘宣走去,只见向弘宣气定神闲地从龙辇下走下来,立刻他又转过身去,轻轻地牵着凤茕璎的手,一个拦腰横抱,他就将凤茕璎从龙辇上抱了下来,凤茕璎的脸上立刻绯红一片,更让她娇媚无比。向弘宣缓缓地放下凤茕璎,凌希立刻上前。 “陛下,宫宴已经准备好了,请您上座吧。”凌希恭恭敬敬地说着,看着刚刚向弘宣大庭广众之下这么溺宠凤茕璎,凌希觉得还是让向弘宣赶紧入座的比较好,其他宫妃的眼中怕是都能喷出火来了,当然这还不是最坏的结果,万一王太后与王夫人来了,看到向弘宣与凤茕璎这么秀恩爱,估计今晚的中秋宴就会风波不断了。 向弘宣瞟了一眼凌希,今天凌希果然认真装扮了一下,她头上的那顶大凤冠,雍容华贵,还有那大红色的华服,更衬托出凌希那白净的皮肤,也让凌希多了几分不一样的颜色,虽然不够惊艳,可也让向弘宣眼前一亮。 “皇后辛苦了。” 向弘宣拥着凤茕璎缓缓走到宴席中,他特意让凤茕璎坐在自己的身旁,凌希知趣地在一旁入座。其他宫妃看皇帝与皇后都入座了,也都各自入座。 宫宴正式开始了,歌姬们陆续走到宴席中央,偏偏起舞起来。听说向弘宣特别喜爱歌舞,凌希专门从宫廷教坊司挑选了几个最美舞姿的歌姬,她想向弘宣应该会满意的吧。 一曲舞罢,歌姬们刚刚落幕退下,王太后就缓缓地走进宴席,向弘宣赶忙起身恭迎王太后,凌希也紧跟向弘宣的步伐,其他后宫女人也纷纷跟在帝后身后。 “陛下,哀家来迟了。”王太后有气无力地说道,她的脸上一丝血气都没有,凌希不由得感慨道,也才几年时间,曾经那个光笑容就能吓死人的王太后,真的老了。 “母后这是哪里的话,儿臣不孝,应该亲自去懿祥宫请母后来赴宴的。”向弘宣立刻搀扶着王太后入座。 “陛下日理万机,不必在哀家这个老太婆身上费心,哀家就是不知道还能陪伴陛下过几个这样的节日。”说着王太后又面带郁色道:“这大好的节日,不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哀家来晚了,本该受罚,哀家给陛下准备了一个礼物,就当哀家受罚了可好。” 向弘宣可能也被刚刚王太后的话所触动,听到王太后这么一说,他连忙点头应和着。 王太后给身旁的秦嬷嬷一个眼神,秦嬷嬷就拍了拍手。只见一群歌姬簇拥着一个白纱掩面的女子,缓缓地步入宴席中央。 一阵丝竹之乐慢慢响起,歌姬们立刻向四周散开,中央白纱掩面的女子顷刻间便优雅地起舞起来,也许是因为这微弱的月光,也许是因为宫宴上透亮的灯火,白纱女子下身粉黛衣裙上,点缀着颗颗硕大的珍珠,立刻透出点点荧光,以及女子脚下那双贴片玉鞋,也在这星点荧光下,更加晶莹透亮。 突然乐师们奏起了急促的旋律,只见那女子顺着旋律漫步旋转起来,随着旋律的节奏快进,女子的旋转步伐也在加速,再加上她这一身的珠宝玉器浑然一体,仿佛天外来的仙子。向弘宣不由得放下手中的酒杯,目不转定地看向中央那还在不停旋转的女子。 “南珠衣,玉片鞋。”凤茕璎喃喃地说道。 凌希不经意间听到了凤茕璎的自言自语,她看了看正在起舞的歌姬们,这些女子可比她在宫廷教坊司精心挑选的那些歌姬都要好上几倍,可见这些歌姬不是出自宫廷,听说最近邑城里最受欢迎的就是南姬,怕是这些舞技高超的女子都是价格不菲的南姬吧。王太后这么下血本,又是南姬,又是南国珍贵的南珠衣,和西华罕见的白玉鞋,很显然王太后这是在给向弘宣献美人,可王家还有女儿可以进宫吗? 079 向弘宣的难题 忽然刚刚还在旋转地白纱女子一个倾身小跳跃,就舞到了向弘宣的身前,她拿起龙桌前的御酒,一个转身弯腰下身,将御酒举过自己的头顶献到向弘宣的眼前,向弘宣拿过女子手中的酒杯,一口饮下,眼睛还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女子。 凌希抬眼看了一下王太后,王太后的脸上早已挂满了笑容,可凤茕璎的脸色似乎不太好,她有些不悦地拿起酒杯,自饮自斟起来。 突然音乐一停,白纱女子在南姬的簇拥下,优雅地落幕了。向弘宣情不自禁地开始拍手称赞,白纱女子落落大方地朝向弘宣走去,恭恭敬敬地给向弘宣跪下。 向弘宣有些兴奋地起身走到女子身旁,将她扶起,说来也巧,女子的面纱就在女子起身的那一瞬间,掉落下来。 “王夫人,怎么会是你呀。”向弘宣的眼中透出了点点欣喜的目光。 “陛下,臣妾舞得好吗?”王夫人娇羞地问道。 “你总是让朕惊喜。”向弘宣有些意乱情迷地答道。 “陛下,臣妾有些不舒服,先行告辞了。”也许是看到向弘宣那迷乱的眼神,也许是因为今天王殊月这惊人的舞技,凤茕璎按捺不住心中的嫉妒以及气愤,她也顾不得场合,就这样扬长而去。 “璎璎。”向弘宣刚想挽留凤茕璎,王殊月一个倾倒,就入了他的怀中,拖得他动弹不得。 “陛下,您快给臣妾看看,臣妾的脚好像刚刚扭着了,好疼。”王殊月可怜兮兮地样子说道。 刚刚向弘宣还在心猿意马,可现在他被凤茕璎的闹脾气,以及王殊月的胡搅蛮缠,一下子就让向弘宣回忆起这些年王殊月与凤茕璎的各种作法,刚才那点情趣也早就烟消云散了。 “陛下,华夫人既然身体不适,今天就不适合侍寝了,殊月为了今天给陛下献舞,可是费心练舞了好久,不如今日陛下就休息在萦华宫吧。”王太后有些不悦地说道。 向弘宣不由得眉头一皱,要是今日他真的休息在了萦华宫,估计凤茕璎就得气出病来,可如果他要是撇下他怀中的王殊月,那王太后估计就要发飙了,向弘宣有些左右为难,他抬头看了一下还在悠闲吃菜的凌希,顿时有些生气,他在这难过得都快哭了,凌希倒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她还知不知道自己的使命呀。 向弘宣的一双眼睛立刻瞪向凌希,他的眼光中透出怒火,凌希想要视而不见都不行。 她起身走到王太后的面前,为向弘宣解围道:“太后,王夫人这扭伤了脚,估计也不方便侍寝,今日原本就是华夫人侍寝的日子,内侍宫人们都已经打点妥当,要是临时更改,怕是会有些疏漏,不如这样,臣妾明天安排王夫人侍寝,您看可好?”凌希赶紧起身走到王太后的面前,为向弘宣解围道。 080 摆驾椒房殿 “皇后可真是会安排呀。”在一旁半天没说话的王太后,有些不悦地说道。她看着王殊月不甘心的背影,心中也有些愤愤不平。 “哀家有些不明白,皇后安排的后妃侍寝,说是每月皇后侍寝十日,其他二位夫人轮流侍寝七日,三位美人轮流侍寝二日。剩下的女史没有陛下召见不得侍寝,可哀家就纳闷了,怎么这华夫人一个月还能侍寝大半个月呢?” “母后,臣妾病了很多年,这病时好时坏,臣妾也是有心而力不足,只好让其他宫妃代替臣妾。”凌希小心翼翼地说着,她当然得病呀,她不病,向弘宣怎么能有机会召幸凤茕璎,她还煞费苦心地,总是挑唐美人,徐美人以及柳美人不方便的那几日为侍寝的日子,这么一来,向弘宣就能自主选择谁来侍寝,而且还让王太后说不出话来,最主要的是,也跟她这个皇后没有关系,侍寝她是公平安排了,可宫妃不方便,她也没办法。 “皇后这病还真是有意思呀,哀家怎么看,今天皇后中气十足,可比哀家精神多了。”王太后的脸上早已布满了怒气,凌希的这套说辞就是鬼扯,既然病没好,干嘛着急安排自己侍寝,既然安排了又不真的侍寝,这不就是变相地占着坑位,让向弘宣宠幸自己喜欢的后宫女人。什么时候帝后之间这么有默契了,王太后更加疑虑重重。 “臣妾,今日稍微好一些了。”凌希唯唯诺诺地说着,她知道王太后是真的发怒了。 “是嘛,反正华夫人与王夫人今天身体都不适,那就都别侍寝了,倒是皇后,为了这个中秋宴可是费心了,陛下应该好好安抚皇后才是,既然皇后今日身体好些了,今夜陛下就宿在皇后的寝宫吧,皇后你的身体可以吗?能侍寝吗?”王太后冷冷地说道。 王太后看凌希久久没有回答,她又缓缓地说道:“如果不行,那以后就别安排皇后侍寝了,皇后也别操心这后宫的事务,这样就更不利于皇后养病了。” 凌希一惊,估计王太后这是在责怪自己插手王殊月与凤茕璎争宠一事,王太后怕是想逼自己退回椒房殿,继续做那个一步不出椒房殿的病弱皇后吧。 “那朕今晚就休息在椒房殿了,母后放心,皇后的病朕会上心的,以后皇后会慢慢痊愈的。”向弘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凌希的身旁,他的一只手轻轻地搭在凌希的肩头上,和颜悦色地说道。 听到向弘宣这话,王太后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她没在说什么,缓缓地从席位上起身,在秦嬷嬷地搀扶下,怏怏不快地离开了宫宴。 “走吧,皇后,摆驾椒房殿。”向弘宣轻声地说道。 081 华夫人那边出事了 向弘宣走进椒房殿,只见凌希恭恭敬敬地立一旁。从凌希进宫后,他还是第二次来这椒房殿,与第一次他们大婚那晚不一样的是,向弘宣这次没有扬长而去,他安静地坐在床边,偌大的椒房殿中他与凌希俩人沉默不语,就这么寂静地待着,向弘宣挑眉瞟了一眼凌希,凌希依旧面无表情地站在那。 “皇后今日……辛苦了。”向弘宣轻声地说道。 “臣妾不辛苦,都是臣妾应当做的。”凌希恭敬地答着。 向弘他起身在椒房殿里转了起来。 “这都九月了,椒房殿怎么还是有些热,内侍没给椒房殿送冰块吗?”向弘宣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的这股子热劲到底是因为这夏日的余热,还是因为这尴尬的气氛。 “陛下,臣妾怕冷,9月后椒房殿内就不安放冰块了。”说完凌希就一个转身,又呼唤道:“来人,快给陛下上些冰饮,再往殿内添些冰块。” “无妨,皇后既然怕冷,冰块就免了吧。”向弘宣看着身材有些纤细的凌希,不禁想到也许凌希这几年不都是在装病,可能她的身体真的有些不好吧,哪天还是要派个太医给凌希好好瞧瞧才行。 不一会宫人端上了清凉的冰饮,向弘宣一口饮下,身上的热度似乎也下去不少。 “陛下,让宫人给您宽衣吧,臣妾先去沐浴更衣。”凌希轻声说道。 听到凌希这话,向弘宣的嘴角轻轻上扬,他微微点头,凌希很快就退出了内殿。 不一会一个素衣宫人走进内殿,跪倒在向弘宣的身前,向弘宣有些疑惑,走上前去,轻轻抬起女子的头,一张素净的脸映入他的眼中。他突然想起来了,这不是那日椒房殿后院中,那个头戴荷花的宫人吗?确实长相秀丽。 “陛下,皇后娘娘身体不适,让奴婢前来侍寝。”秀珠有些羞涩地说道。 向弘宣转身向床边走去,感情他这皇后,给他送了个秀色可餐的宫人,皇后给皇帝送小妾的事情,他向弘宣还是头一次遇到,要是刘曼枝恨不得后宫没有其他女人,凌希倒好,主动送上美人,凌希这个皇后,还真是贴心得不得了。 “过来,给朕更衣吧。”向弘宣淡淡地说道。 秀珠立刻走到向弘宣的身旁,轻手轻脚地为向弘宣宽衣解带,她第一次离皇帝这么近,过了今夜之后,她就不一样了,她不再是椒房殿中,那个逗着皇后开心的小宫女,她就会是后回宫中为数不多,飞上枝头的宫女,想到这秀珠庆幸自己多么幸运,能够得到皇后的提拔,还能得到向弘宣的宠幸。 秀珠还在遐想之余,向弘宣的一只手已经扣在了她的腰间,向弘宣一使劲,秀珠就贴在了他的胸前。 “今晚你这装扮没有那天在后院好看,头上没有那朵艳而不俗的荷花。”向弘宣小声在秀珠的耳边说道。 “陛下,那日后院荷花盛开,皇后娘娘无意间给奴婢装扮的,陛下要是喜欢,奴婢以后日日装扮给您看。”秀珠含情脉脉地看着向弘宣,只要向弘宣喜欢,她什么都愿意做。 “皇后倒挺会为别人打扮的,给她人做嫁衣这事,看样子皇后是个老手了。”向弘宣一只手开始摆弄起秀珠胸前的发梢,秀珠因为向弘宣这么亲昵地举动,早已羞得满面通红,向弘宣说的什么她也根本没有听进去。 忽然小德子迈着焦急地步伐踏入了内殿,他看到向弘宣怀中有着美人,有些犹豫,但最后他还是缓缓地来到向弘宣的眼前,说道:“陛下,奴才有事禀告。” 向弘宣不禁心中泛起了嘀咕,现在已是深夜,又是中秋佳节,这个时候小德子有要事禀告,怕不是西华边镇有事,向弘宣立刻松开了秀珠的腰肢,他急切地走近小德子,问道:“前朝有军报呈来吗?还是晏清去了飞羽殿?” “陛下,不是前朝之事,是华夫人。”小德子小声说道。 082 太后问询 向弘宣眉头一皱,“璎璎?她又怎么了?” “华夫人回到夕颜宫后,腹痛不止,太医们已经都去夕颜宫了。华夫人差人来请您过去。” 向弘宣的心中开始烦闷起来,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啊?向弘宣来不及多想立刻迈出大步走出椒房殿,急不可待地向夕颜宫走去。 刚刚还在欣喜中的秀珠,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向弘宣就这么走了? 月光下凌希已经将头上的凤冠与朱钗都一一拿下,她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累死她了,她顶着这么一头沉重的首饰晃荡了一天,晚上向弘宣还在内殿里跟她死耗,她可不认为向弘宣真的想让她侍寝,想起刚刚尴尬的气氛,以及向弘宣那坐立不安的样子,凌希就觉得好笑,一国之君,想要宠幸个自己喜欢的女人,都要这么算计,太累。 银杏缓缓地走到凌希身旁,她拿起梳子轻轻地在凌希的青丝中游走。 “皇后娘娘,陛下刚刚离开了。”银杏小声说着。 “陛下对秀珠不满意吗?”秀珠已经是她椒房殿里最美的宫女了,要是向弘宣还不满意,那就让他一个人回他的飞羽殿独寝吧,对身体好。 “听说华夫人差人来请陛下,说是身体不适。陛下就匆匆向夕颜殿去了。” “走了也好,省得王太后再找椒房殿的茬。秀珠今天辛苦了,回头你多给她些赏赐。” “皇后娘娘,您让宫女代替您侍寝,您就不怕陛下责怪吗?” “陛下有拒绝秀珠吗?咱们这位陛下可不介意谁侍寝,关键是这女人是不是够美以及有用,要是两样都没有,陛下才会不高兴呢。” “皇后娘娘何不自己侍寝,既然进了宫,有些事情就要忘了,这样对娘娘最好。”银杏小心翼翼地说着。 “有些遗憾是终生都忘不了,更何况本宫不是向弘宣眼中够美又有用处的女人,不是本宫想侍寝,就能钻进陛下的心里,既然都是一条不归路,不如淡然些,至少能够平安地渡过余生, 次日一早。 凌希快步走进懿祥宫的内殿,只见王太后威严地坐在内殿的主位上,表情非常凝重,而后宫一众人也早已端坐在两旁,王殊月的眼睛还有些微红,很显然她刚刚有哭诉过,凌希环顾下四周,没有看见凤茕璎,看样子,王殊月这微红的双眼,怕是为了凤茕璎而哭肿的吧。 “臣妾给太后请安了。”凌希恭敬地给王太后行礼。 王太后端起手中的茶碗,悠闲地饮了一口后,她看了一眼凌希,缓缓地说道:“皇后免礼吧,秦嬷嬷给皇后看座上茶。” 凌希刚刚入座到王太后身旁,王太后又幽幽地开口说道:“皇后,听说昨晚陛下还是被华夫人差人给叫到夕颜宫了,这事是真的吗?” 083 有喜了 凌希一惊,后宫中果然没有秘密,一大早整个后宫就都知道向弘宣昨夜被凤茕璎叫走的事情,此刻凌希不知道该是庆幸还是忧心? “太后娘娘,好像华夫人昨晚身体抱恙,陛下才会去看望的。” “这后宫中不舒服的女人多了去了,陛下要是都去看望,陛下不得累死,皇后的寝宫都留不住陛下,这后宫中谁还能留得住陛下呀?”。 “太后娘娘责备的是,是臣妾没有管理好后宫。”凌希小心地回复王太后,可王太后似乎并不在意凌希的回答。 “皇后知道华夫人是什么病吗?”王太后漫不经心地问道。 “臣妾还没来得及差人去夕颜宫看看,臣妾马上会亲自去夕颜宫看望华夫人,再来太后娘娘您这回复。”凌希说完便想脱身。 “不必了,皇后就在哀家这安心地等着吧,哀家已经差人去夕颜宫看望华夫人了,咱们就等着看看华夫人到底生得什么病,要是有人借口生病邀宠,皇后也要拿出皇后威严,不然这后宫就得乱了套。” 王太后的脸上漏出了些许怒气,凌希不禁感慨,做向弘宣的得宠小妾,看样子这宠妃的日子也不好过,而她这个正宫娘娘何尝不是呢,一样不好当。 不一会秦嬷嬷踏着有些急促地步伐走进内殿,她看了一眼王殊月,神情有些古怪。 “秦嬷嬷,华夫人到底得了什么病?”王太后慢悠悠地说着。 “太后娘娘,华夫人并没有什么大碍,只不过……华夫人是有喜了。”秦嬷嬷小声地说道,但在场的所有后宫女人都听得真真切切。 “当真?”王太后激动地走下主位,她又走近了秦嬷嬷几步。 “太医们都看了吗?华夫人真的怀孕了?” “太后娘娘,昨夜里陛下就把太医院的太医们都连夜叫到夕颜宫了,四院的太医都确诊了,华夫人确实怀孕已经两个月了。”秦嬷嬷斩钉截铁地说着。 “陛下有后了,哀家有孙子了。”王太后高兴地大笑起来,她那孱弱的身子有些吃力,兴奋地左右摇晃,秦嬷嬷赶紧上前扶住王太后,将她扶到主位。 “赏,夕颜宫的宫人都赏赐双份的月例钱,还有将哀家宫里的补品都拿到夕颜宫中去,告诉华夫人,好好养胎,生下皇子后,哀家会重赏。” 王殊月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原本她撺掇着王太后拿凤茕璎装病闹脾气一事大做文章,但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凤茕璎怀孕的喜事,她不甘心。 “太后娘娘,华夫人昨日无礼就这么算了。”王殊月愤愤不平地问道。 刚刚还一脸喜悦的王太后,顿时有些为难起来,她思量了一会,幽幽地开口说道:“华夫人既然是有孕,昨日之事也算情理之中,不过华夫人还是有些对皇后不敬,既然身边的宫人没有规劝好主子,那给宫人们的赏赐就都免了,以后谁都不许再提昨日之事。哀家累了,你们都退下吧。” 凌希巴不得赶快离开懿祥宫这个是非之地,她立刻起身向王太后告辞,快步走出了懿祥宫。 银杏挥了挥手,示意凌希身后椒房殿的宫人们都在原地等待,她紧紧跟在凌希的身后,陪她悠闲地散起步来。 “皇后娘娘,您还笑得出来呀?华夫人都有喜了,以后这后宫,怕是您连站的地都没了。”银杏有些不满地说道。 “大不了就待在椒房殿不出嘛,又不是没待过,说真的,还不如在椒房殿闭门不出呢,至少现在可以在后院赏花品酒,哪有这么费心伤神呀。” “您还别说,今日都吓死奴婢了,看太后娘娘那个架势,今天可是打算要好好惩治华夫人的,可怎么太后娘娘就变了风向,您没看见,王夫人的脸可臭了,就差要哭闹一番了。” “陛下亲政也都六,七年了,如今膝下还没有子嗣,国无储君,必然会影响到陛下的皇权。虽说陛下还在英年,但要是早些有子嗣降生,陛下的江山会更加稳固,太后先是东俞的太后,才再是王氏女,陛下有了子嗣,太后肯定会欣喜若狂,要不是顾及王夫人的感受,怕是早就急不可待地去探望华夫人了。” “皇后娘娘,这可是陛下第一个孩子,不管男女,对陛下来说,都意义重大,以后怕是华夫人会更加恃宠而骄吧。” 084 郁闷的秀珠 “就算没有这个孩子,华夫人有着这般绝世美颜,她也会盛宠不断的,你放心吧,陛下是个精明的皇帝,再说本宫又无过,大不了一辈子不受待见呗,正好躲在椒房殿逍遥自在。” “皇后娘娘的心可真大。” 凌希长叹一声,她冷笑了一下,“银杏,本宫不是心大,只是进宫那刻起,本宫的心就已经死了,,本宫对陛下的恩宠不奢求,也不感兴趣。”凌希淡淡地说着,一阵清风飘来,可凌希的心中却掀不起半点涟漪。 忽然凌希停住了脚步,她仔细地往不远处看去,好像是王殊月正向她走来。 “皇后娘娘,原来您也喜欢这金桂,臣妾的萦华宫里种了好多这样的金桂,不如皇后娘娘到臣妾的宫中坐坐,臣妾陪您好好赏花饮茶。”王殊月恭敬地说着。 “王夫人有心了,本宫就是闲来没事在这金桂树下散散步,今日本宫也有些累了,就先回椒房殿,下次吧,下次有机会本宫会到王夫人的萦华宫去坐坐。” 凌希刚要转身离开,王殊月快步走到凌希身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皇后娘娘,您是累了,还是被华夫人的无礼气着了?”王殊月不死心地说道。 凌希不由得冷笑一下,估计这王殊月刚刚在太后那没有哭闹出结果,到这来煽风点火。 “王夫人这话怎么说的,本宫怎么会如此小气呢,更何况华夫人如今有孕,有些矫情也是理所当然的,大家都要对华夫人谦让些。” “皇后娘娘您是大度,可华夫人未必能感恩,她可是异国的公主,要是再生下皇子,又有陛下的独宠,日后皇后娘娘怕是也会举步维艰吧。”王殊月试探地说道,她就不相信凌希不会担心,一旦凤茕璎生下皇子,凌希这后位估计也会不稳当吧。只要凌希有所顾忌,那么她的机会就来了。 “本宫是正宫娘娘,要是没有这点容人之度,以后怎么统御后宫,王夫人,你说对吗?” 凌希的话就像打脸一样,让王殊月无地自容。原本王殊月以为凌希会看清楚局面,与她联手,现在看来,凌希或许没有她想象的那么聪明,至少不会审时度势。 “皇后娘娘说得是,那臣妾就不打扰皇后娘娘赏花了。”说完王殊月向凌希福了福身,就转身离去了。 “秀珠,”凌希呼唤着远处的秀珠,她赶紧小跑到凌希面前。 “你拿上几瓶桂花酿,送到王夫人的萦华宫吧。”凌希叮嘱着秀珠,秀珠领命后,就快步向椒房殿走去,只不过秀珠的脸上愁容满面,好像有心事的样子。 “秀珠怎么了,好像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凌希问向银杏。 “她呀,最近被椒房殿的宫人们取笑,大家都在调侃她,戏称她是娘娘,背地里又取笑她,说她是被陛下抛下的女人,还说她是有着娘娘的身子,宫女的命。什么难听的话都有。”银杏小声说道。 085 向弘宣来了 “秀珠也真是倒霉,就差一步,她就能成为后宫娘娘,可惜她运气不好,正赶上华夫人有孕这事,陛下怕是一时半会想不起她了。” “皇后娘娘还是别担心她了,刚刚我看王夫人非常不快地离开。您这么不给她面子不好吧。毕竟她身后还有太后娘娘呢。” “那你以为本宫给了她面子,她就不惦记本宫这后位了,都是不省心的狐狸,本宫还能跟她客气?放心吧,她现在哪有心思钻研本宫,她应该会消尖了脑袋,想方设法趁着华夫人怀孕之际,拼命争宠的。” 向弘宣有些愤怒地从夕颜宫中出来,在西院的小路上,他又踱步起来。自从凤茕璎怀孕后,她就越来越依赖向弘宣,恨不得向弘宣整日都待在她宫里。向弘宣为了宽慰凤茕璎,已经拿出最大的耐心陪伴她,可凤茕璎的小性子是越来越过分,只要一刻没见到向弘宣,她就会难过好长时间。还时不时就差人叫向弘宣来她的夕颜宫,可向弘宣赶到她的寝宫,她又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劲,在那不高兴地耍脾气。 向弘宣不禁皱起眉头,凤茕璎什么都好,可这不依不饶的小性子,真让人非常恼火。 “小德子,以后华夫人在这么没事差人来飞羽殿,你就别放这些宫人进来,朕又不是没事做,天天随传随到,而且还没有好脸子给朕看。” 原本他以为凤茕璎是个温顺的女子,现在看来,这小猫咬起人来,比那财狼虎豹还闹心呢。 “是。”小德子看着发怒的向弘宣,赶紧跪倒在地。 忽然向弘宣又想起夕颜宫中的那桌菜,凤茕璎刚刚可是一口未动,盛怒中的向弘宣似乎又开始心疼起凤茕璎来。 “小德子,华夫人中午好像没吃什么,你去御膳房,让他们再做一些华夫人喜欢吃的几道菜,赶紧送去夕颜宫。” “奴才,这就去办。”说着小德子就快步朝御膳房的方向走去。 椒房殿。 凌希坐在后院的凉亭中,她一手拿着团扇一手拿着一枚黑子,她不加思量地就将黑子落在了棋盘上, “琴儿,你输了,看本宫的五颗黑子已经练成一片了。”凌希有些得意地说道。 “皇后娘娘,这太难了。”琴儿有些失落地说着。 “这还难呀,这已经很简单了,五颗子练成一片就能赢了,比起手谈容易多了。”凌希吃惊地说道。 “皇后娘娘您当然觉得容易了,可奴婢们是初学,当然会觉得难喽,要不这惩罚就免了吧。”琴儿嬉皮笑脸地讨饶道。 “那不行,愿赌服输,输了就要受罚,来来,让本宫给俏琴儿的脸上贴上这白花黄。” 说着凌希就要将手中的白纸往琴儿的脸上贴去,琴儿一个转身就跑到秀珠的身旁,她一个使劲就将秀珠推到了凌希的眼前。 “皇后娘娘,您还是给秀珠姐姐贴吧,她可是椒房殿里最美的宫人,她贴上才美呢。” 琴儿继续打趣着秀珠,凉亭里的宫人们也凑起热闹,纷纷调侃起秀珠。秀珠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忽然一颗颗大泪珠就从秀珠的脸上滑落下来,她推开众人就跑出了凉亭。 “你们别老欺负秀珠,秀珠是个老实人,在这么天天取笑她,本宫就要罚你们了。” 凌希想起刚刚秀珠一脸委屈的样子,如果没有那次侍寝,也许秀珠永远都是椒房殿中笑得最开心的那个宫人吧。 “馨儿,你来陪皇后娘娘玩一盘吧,要是你能赢了皇后娘娘,娘娘一定重重有赏。” 银杏看着凌希有些凝重的表情,气氛也有些严肃了点,她鼓动起小宫女馨儿来陪凌希玩,不一会凉亭里又热闹起来,宫人们都围着凌希与馨儿,眼看馨儿就要败下阵来。 忽然一只大手夺过馨儿手中的白子,毫不思索就落在了棋盘上。 “皇后输了。” 向弘宣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这椒房殿,他得意地站在凌希身旁,宫人们吓得赶紧跪倒在地。 086 向弘宣的难题 “陛下,您怎么来了,臣妾失礼了。”凌希有些茫然,今天这是怎么了,哪阵风把向弘宣给吹来了。 “皇后,白子连成一片了,这把你输了,皇后得认罚才行呀。”向弘宣有些得意地说道。 “陛下,刚刚不过就是打发时间的小游戏而已,又不是真的手谈,不必当真,你们也别跪着了,赶紧把棋盘都撤了吧,银杏快给陛下上茶去。”凌希边打岔,边让宫人们收拾起来。 “皇后这是要耍赖呀?”向弘宣眉头一皱,略带不满地说道。 “臣妾不敢。” 忽然向弘宣一只手扣住了凌希的腰肢,他另一只手拿起桌上的白纸条,轻轻地就贴在凌希的两个脸蛋上,他满意地笑了笑。原来凌希今天带着一对碧绿翠珠耳环,配着她这一身象牙白的锦绣衣裙,倒有几分清新淡雅的风情,向弘宣不禁在心中自嘲一番,果然他这个皇后,只要不去见他,就能打扮得让人赏心悦目。 向弘宣的手一松,就大步走到凉亭中央坐下。凌希的脸上有些微微泛红,也许是因为刚刚向弘宣那么亲近,也许是懊恼此刻她这滑稽无比的样子。银杏一走进凉亭,就看到凌希的样子,她不由得就噗呲一笑,凌希更难为情起来。 “皇后这是什么茶呀,这就是树叶嘛。”向弘宣喝了一口银杏俸上的茶,简直难以入口。 “陛下,这是臣妾宫中最好的茶叶了,陛下要是喝不惯,要不喝酒吧,臣妾初夏的时候,酿了一些梅子酒,陛下要尝尝吗?” 凌希宫中当然没有向弘宣平日里喝的好茶叶,那些都是南方的贡品,稀有地跟金子差不多,怎么可能会送到不受宠的皇后这呢?整个皇宫也就向弘宣宠幸的几个宫妃那有,她凌希可够不上份,喝不了这么好的茶叶。 “青天白日皇后让朕喝酒,朕还是喝茶算了。” “陛下,后宫中是不是有什么烦心的事了?臣妾愿意为陛下分忧。”凌希看着向弘宣迟迟不动的身躯,八成这向弘宣又有什么难题了,这是想让自己为他分忧吧。 “皇后,华夫人有孕心情郁闷,你要多加关怀,这样朕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凌希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了,原来是凤茕璎又在闹脾气了,凤茕璎怀孕之后,她就自然不能侍寝了,估计凤茕璎是打翻了醋罐子,没少折腾,向弘宣这是吃不消了,才想到自己吧。 “陛下,华夫人初次有孕,难免心情有些郁闷,臣妾会多加宽慰。” “宽慰也总不是办法,皇后有什么方法可以让华夫人心情舒畅吗?” 办法还用她凌希想吗?只要向弘宣耐心陪伴,凤茕璎能这么作天作地吗?向弘宣自己耐不住寂寞,非得在后宫中撩火,让凤茕璎这醋坛大翻,现在还让她来收拾烂摊子,向弘宣是真不打算让她清闲呀。 “陛下,您想让华夫人怎么个心情舒畅?” 087 封个妃子吧 “那自然是欢天喜地,又能安心在夕颜宫养胎。” “那臣妾就斗胆,从陛下这请个恩旨。不如晋封华夫人为淑妃。” “封妃?东俞有规定,后宫女子只有生下皇子才能封妃,这样做不合规矩吧。” “陛下,华夫人不管生下的是公主还是皇子,都是陛下第一个孩子,封妃合情合理。” “可封妃后,华夫人最多高兴点,不见得就能安心在夕颜宫养胎吧。” 封妃这事,向弘宣他想过,虽然有些越制,但也不是不行,可就算封了凤茕璎为淑妃,她那胡闹的劲还是掐不住,一点用没有,说不定她更能作了。 “陛下,臣妾刚进宫那会,太后娘娘就让宫里的秦嬷嬷给臣妾讲了一个月的后宫礼仪。华夫人进宫后,似乎还没有接受宫廷礼仪教育,这下正好,封妃后臣妾会派宫中的安姑姑去夕颜宫给华夫人讲规矩,从后宫礼仪,到妃子仪态,还有以后皇子公主的教育,这么说下去,至少都得要小半年时间吧。” 凌希就不信了,这每日听课,可费神了,凤茕璎就算想闹腾,她一个孕妇也没精力闹腾起来,自然就能安心在夕颜宫养胎了。等这规矩礼仪都讲得差不多了,凤茕璎就该生产了,要不了多久她就能侍寝了,自然也就不会闹腾了。 “成,皇后这主意好。” 向弘宣高兴地起身,他一个激动就抱住了凌希的头,冷不丁地往凌希头上吻了一下。 “朕,现在就去夕颜宫,把封妃之事告诉华夫人。” 留下凌希一个人在原地错愕。 凌希看着向弘宣欢快的步伐,回过神的她细细想了下,并不觉得刚刚向弘宣的那一吻有什么情意,不过一想到向弘宣那么亲密的举动,她也不由得有些脸色绯红。 “皇后娘娘,陛下刚刚好像亲了您。”银杏小声地问道。 “恩,陛下亲了本宫的脑袋。” “那就是亲了您。” “不一样。” “有区别吗?” “当然。” 安姑姑今天在椒房殿中忙活了一上午了,她使唤着宫人里里外外,重新装扮着椒房殿,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安姑姑看着焕然一新的椒房殿,满意地笑了。今早飞羽殿的内侍就送来了不少南方贡茶,安姑姑知道这可是向弘宣最喜欢的茶叶,后宫中的稀罕物,如今椒房殿也有了这稀罕的南方贡茶,看样子后宫的风向要变了。 凌希看着安姑姑这一股子干劲,心中开始泛起了嘀咕,这离新春还早着呢,怎么就开始大扫除了? “银杏,现在有什么节日吗?安姑姑她们怎么开始打扫起来了。”凌希不解地问道。 “谁知道呀,一大早安姑姑就把宫人们都叫唤到这内殿,好一顿收拾,还把库房里的那些珍贵的饰物都拿了出来,好像有什么喜庆的事情。” 一听这话凌希顿时来了兴趣,她走到安姑姑身旁,还在咋呼地安姑姑压根没有留意到凌希。 “安姑姑,今天是什么大日子,怎么这么大动静。”凌希好奇地说道。 “哎呦我的皇后娘娘,陛下一早就让人送来了南方贡茶,按照宫里的惯例,陛下这是要摆驾椒房殿,奴婢们自然得好好打扫下椒房殿,好接驾呀。”安姑姑兴奋地说着。 088 边境出事了 “陛下不会来了,别忙活了。”凌希一听安姑姑这话,她冷笑了一下,淡淡地说道。 “怎么会呢,一般陛下的御用之物要是赏赐到哪个后宫娘娘那,那就是要摆驾到哪宫的呀。”安姑姑似乎很不信凌希的话。 “这都快晌午了,陛下要是来,内侍早就通传了,陛下今天不会过来了,大家都散了吧。” 安姑姑似乎有些不甘心,她让人泡了一壶贡茶,她亲自端给凌希。 “皇后娘娘,说不定陛下是晚上打算过来呢?”她小心翼翼地说道。 凌希看着安姑姑那期许的样子,估计凌希现在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 “也行,你就准备着吧,万一陛下来了,椒房殿也不至于太过慌张。” 她喝了一口贡茶,确实好喝,向弘宣来不来没关系,以后这茶要按时送来椒房殿就可以了。 一缕夕阳挥洒在椒房殿的宫墙上,太阳的余热很快就从这大红的宫墙上慢慢散去,夜幕眼看就要来临了。凌希悠闲地坐在内殿饮茶,安姑姑与宫人们左顾右盼许久,就是没有看到向弘宣的身影,安姑姑有些急不可耐,不一会就走出了椒房殿。 “银杏,本宫饿了,传膳吧。”凌希悠悠地说着,她是真饿了,一下午她喝了好几壶贡茶,早就饥肠辘辘了。 不一会宫人们就将晚膳摆好,味道还不错,吃饭间,安姑姑好像有些沮丧地样子走进了内殿。 “皇后娘娘,今天陛下应该不会来了。”安姑姑轻声地说道。 “恩,知道了。”凌希继续专心地吃着眼前的美食,似乎根本不在意安姑姑的话。 “皇后娘娘,陛下今日是有国事,所以才会没来椒房殿的,听说西华边境被偷袭了,主将还被西华人俘虏了……陛下现在正在飞羽殿前殿与右相大人议事。” 哐当一声,凌希的筷子掉了下来,她的心不由得咯噔一下,西华边境出事了?那么叶慕之呢,他怎么样了,被俘虏的主将会是他吗? “安姑姑,去小厨房拿上些糕点,本宫要去飞羽殿。” 凌希刚走进飞羽殿,小德子就立刻迎上她。 “皇后娘娘,陛下在前殿与右相几位大臣正在商讨国事,娘娘稍作休息,等下奴才就去通报。” “无妨,本宫就是给陛下送些糕点的,公公不必打扰陛下议事,本宫在内殿等着就好。” 小德子很快就退出了内殿,凌希走到向弘宣的书桌前,她看了一眼书桌上的奏章,这里面应该会有西华边境的军报吧,也许会有叶慕之的消息吧。凌希给银杏使了个眼色,银杏立刻走到门口为凌希放哨,凌希焦急地拿起桌上一本本奏章翻看着。 忽然一行熟悉的字体映入她的眼中,凌希一眼就认出这是江振南的字迹,南方不是早没有战事了吗?江振南怎么还会上奏军报,凌希一时好奇就打开了这份军报。 这是一份对南熙国用兵计划以及南熙国兵力情况的军报。也就是说向弘宣要灭了南熙国,统一南方,所以江振南才会常年镇守南境。 忽然传来几声银杏的咳嗽声,凌希立刻放下手中的奏章,她将书桌稍稍整理下,然后故作镇静地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089 边将阵亡 向弘宣一脸凝重的样子走进了内殿,他听说凌希来了,他倒有些意外,而且还是这个时候来。“陛下,臣妾是不是打扰到您了?”凌希看着走向自己的向弘宣,客气地说着。 “无妨,朕已经议完事了,皇后久等了。” “陛下,这是椒房殿的点心,臣妾特意送来给陛下品尝的。”说着,凌希从食盒中拿出一盘盘精致的糕点,她摆放在向弘宣的眼前。 “皇后有心了。” 向弘宣看了一眼桌上的糕点,嘴角不经意间就微微上扬,他的皇后还是在意他的,他在凌希身边缓缓坐下,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凌希。 “皇后,刚刚西华边境又送来了军报,安国侯爷家的大公子江勇,阵亡了。” “什么?”凌希大吃一惊!“怎么会呢?表哥自幼就跟随舅舅在南境军营里磨练,他怎么会就这样战亡了呢?” 凌希简直不敢相信她的耳朵,原本她是来打探叶慕之的情况,可却等来了江勇阵亡的消息。江勇是她舅舅江振南辛苦培养了二十几年的接班人,如今江勇战亡了,安国侯府未来该怎么办。 “江勇是个猛将,原本他不会这么轻易中伏的,要不是王博被西华临安王给俘虏了,江勇也不会冒险出兵营救王博,临安王早就算计好了,留了个空营给江勇去突袭,等到江勇带兵救下王博后,临安王就在他们回去的路上埋下伏兵截杀他们,江勇与王博不幸中伏身亡。” “西华与东俞不是已经互通贸易了吗?两国相安无事,为什么会打起来?”凌希不解地问道。凤茕璎不正是为了两国友好才嫁到东俞的吗?怎么还会打起来? “王博在自己镇守的边镇肆意妄为,巧取豪夺,他管辖地下,与西华的贸易也被他弄得乌烟瘴气,而且他还在边镇强抢民女,听说他是抢了一个西华国来边镇做贸易的女子,这个女人是临安王的小姨子,临安王知道后,连夜就带着几百个亲兵夜闯东俞军营,生擒了王博。皇后放心,这笔账朕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朕要西华国血债血偿。” 此时向弘宣的脸上也漏出了尴尬的神情,虽说是王博在边境胡作非为作死,但却给了他一个开战的理由,他是该怪罪王博的嚣张无礼,还是感谢他以身殉国,为东俞攻打西华添加了一个口实? “所以因为王博一个人,东俞就要跟西华打仗了吗?” 凌希的眼中立刻溢满了泪水,她一想到要与西华开战了,叶慕之还能平安回来吗?她的心就一阵阵剧痛,泪水就流出了眼眶。 向弘宣想到凌希会难过,毕竟江勇是她表哥,他情不自禁地就用手拭去凌希脸上的泪水。 “皇后,战争就是这样,死亡不代表结束,而是开始,这一仗不可避免,朕要狠狠地打这一仗,打得西华从此不敢与东俞叫板。”向弘宣霸气地说着,眼中像是能放出光芒。 凌希知道向弘宣铁了心要打这一仗,自己阻拦反而会惹他生疑,她落寞地离开了飞羽殿, 刚走出飞羽殿的就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银杏赶紧上前扶住凌希。 “皇后娘娘,您怎么了?”银杏急切地问道。 凌希抬头看着天上那轮圆圆的月亮,她想起曾经在平远侯府,无数个夜晚,她都是凭栏遥望这天空的月亮,祈祷叶慕之安全归来。可如今她的祈祷也没有用了,要打仗了,叶慕之还能回来吗?她一言不发地向椒房殿走去。 090 太后生气了 哐当一声,王太后手中的茶碗掉落在地,她瘫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平复。秦嬷嬷赶紧上前,关切地说道:“太后娘娘,太医说了,您的病最近严重多了,您不要这样悲痛,您要保重身体呀。” “姑母,哥哥死得好惨,姑母你一定要为哥哥讨回公道。” 王殊月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她那哭红的双眼,死死地看着王太后,王博死了,死在了西华临安王的手中,如果早知道是这个结果,打死她父亲王安,也不会送王博去战场 “陛下,会为你哥哥报仇的,陛下早就想打这一仗了。”王太后幽幽地开口说道。 “姑母,战场上从来报不了仇,打赢了,西华只要退兵,陛下不会血洗西华国,姑母宫里就有一个西华人,她是临安王的亲姐姐,杀了她也能为哥哥报仇。” 王殊月的眼中漏出了歹毒的目光,王博没了,不能这么毫无意义地没了,他的死必须有价值。 “自古战场上刀剑无眼,是你哥哥没本事,要报仇也要在战场上一雪前耻,你往后宫里撒什么气。” 王太后气愤地起身,她那颤抖地身体,也不知道是因为久病缠身,还是因为听到了王殊月这狠毒的想法,秦嬷嬷紧紧地搀扶着王太后的身体,深怕她一不留神就晕倒在地。 “姑母,哥哥没了,王家没有未来和希望了。可凤茕璎呢,她如今还晋升为淑妃,你让我如何不气愤。”王殊月恶狠狠地说着。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敢打后宫女人的主意,你是嫌命太长,还是觉得有哀家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太后,您要是我,您告诉我该怎么做?您老了,曾经您的手上与脚上都沾满了后宫女人的血,您才能走到如今,坐上这个位置,我不过就是在您的老路而已。”王殊月冷冷地说道。 “放肆。” 王太后一个踉跄,头晕目眩地差点就晕倒,秦嬷嬷赶紧扶着她坐下,刚坐下的王太后一口闷痰涌到喉咙,她使劲一咳,鲜红的血就喷了出来,她的衣领被鲜血浸染,身前一片红艳,格外醒目。 “来人,快来人,叫太医,”秦嬷嬷惊慌失措地大叫起来,懿祥宫的宫人们顿时也乱作一团。王殊月淡定地从地上站起,她拭去了脸上的泪水,镇定地从慌乱的宫人身边走过,一脸冷漠地样子,走出了懿祥宫,刚回到寝宫的王殊月就叫来了身边的宫人。 “去告诉她,她可以动手了。” 宫人立刻出了萦华宫,王殊月的脸上又漏出了狠毒的笑容。 夕颜宫 “淑妃娘娘,您息怒呀?” 安姑姑立刻跪倒在地,凤茕璎焦躁不安起来。安姑姑暗自苦恼起来,她是倒了大霉了,被凌希安排到夕颜宫,日日给这么任性的娘娘讲规矩,凤茕璎平日就没给她好脸子,动不动就对她呵斥,好歹她也是椒房殿的管事姑姑,凤茕璎脾气一来,哪还给她面子,可她也敢怒不敢言,谁叫凤茕璎是向弘宣的宠妃。 今日凤茕璎听说向弘宣要跟西华开战,几次去请向弘宣来夕颜宫,向弘宣都没有来,这不她就在夕颜宫大发脾气,她们这群宫人又有罪受了。 “你们这些奴才,真没用,连陛下都请不来。” 乓的一声,一个上好的青玉瓶就被凤茕璎扔倒地上,摔得粉碎。 “淑妃娘娘,请您息怒。”秀珠缓缓地走进夕颜宫的内殿,她恭敬地跪倒在凤茕璎的面前,手里还拿着一个食盒。 “你谁呀?” 凤茕璎看着眼前这个宫女,有几分姿色,可却不是她宫中的人。 091 莫名的糕点 “娘娘,奴婢是椒房殿的宫人,奉皇后娘娘的命,给淑妃娘娘来送糕点的。” “……嗯,放那吧。”凤茕璎有些敷衍地说道。 凤茕璎现在哪有心思吃糕点,她见不到向弘宣就阻止不了东俞与西华开战,她就这么一个弟弟,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上战场去送死。 “淑妃娘娘,这糕点是皇后娘娘特意命宫人为娘娘做得,对您腹中胎儿有益处,皇后娘娘说了,只要淑妃娘娘好好进食,安心养胎,陛下那皇后娘娘一定会为淑妃娘娘多说几句好话,说不定今夜陛下就会来夕颜宫了。”说着,秀珠就将糕点从食盒中取出,恭敬地端到凤茕璎的眼前。 “当真。” “皇后娘娘说的话自然当真。” 欣喜若狂的凤茕璎立刻拿起秀珠手中的糕点,吃了一口。 “安姑姑,你快回去跟皇后娘娘回禀吧,就说本宫一定好好养胎,多谢皇后娘娘。” 安姑姑接过秀珠手中的糕点,她不禁疑惑起来,凌希要是真的赐糕点,为什么不让她带来呢?还让秀珠特意跑一趟,这不像凌希的作风。而且秀珠拜别凤茕璎后,就飞快地离开了夕颜宫,行为举止也比往常怪异。好像变成了一个安姑姑不认识的人。 安姑姑又看了一眼凤茕璎,刚刚那块糕点她已经吃完,她刚想从安姑姑这再拿一块。安姑姑却扑通一下跪倒在她面前。 “淑妃娘娘,这糕点有些凉了,您不能贪凉,奴婢让人给热热,等下再送过来给您品用。”安姑姑小心翼翼地说着。 “好,你们赶紧准备下,陛下等会就要来了,把陛下喜欢的东西都备好。”凤茕璎高兴地向内屋走去,好像刚刚的不悦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我回趟椒房殿,你们在这仔细伺候着。”安姑姑小声说道。 安姑姑快步走进椒房殿内殿,银杏正从内屋出来。 “安姑姑,你怎么在这?这个时候你不应该是在夕颜宫侍奉淑妃娘娘吗?”银杏不解地问道。 “银杏姑娘,皇后娘娘呢?” “昨晚上皇后娘娘没有休息好,今天中午,皇后娘娘也没什么胃口,就吃了几口,很没有精神的样子,刚刚睡下。” 安姑姑一听银杏这么一说,她开始在内殿里踱步起来,秀珠来夕颜宫送糕点确实有些不正常,但也不是没有可能,她这么跑回来询问凌希,万一真的是凌希差秀珠去送的糕点,那她这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吗?而且还会惹得凌希不悦。她这是怎么了,在后宫待久了,看到宫妃有孕,就能联想翩翩。 “安姑姑,你回椒房殿是找皇后娘娘有事吗?”银杏看着安姑姑在内殿来回晃荡,不禁追问道。 “也没什么事情,就是昨夜看皇后娘娘脸色不好,我不放心,回来看看娘娘。”安姑姑找了个借口,敷衍起银杏。 “安姑姑有心了,皇后娘娘没事,您赶紧回夕颜宫吧。”银杏小声说道。 安姑姑刚想转身离去,她回顾了一下内殿。 “怎么没看到秀珠呀?今日该是她当值吧。” “不知道呢,一大早就没看到她。” “她上午不是在娘娘身边侍奉着吗?怎么会找不到人呢?” “早上听琴儿说,看到她自己在小厨房弄了些糕点,然后就出了椒房殿,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坏了!” 092 被禁足 安姑姑的心咯噔一下,原来并不是她想多了。 “怎么了?” “晌午的时候,秀珠去夕颜宫了,还给淑妃娘娘送了一盒糕点,说是皇后娘娘赏赐的。” “怎么可能,一上午我都陪着皇后娘娘,娘娘根本没有见过秀珠,更没有赏赐糕点的事情。” 忽然馨儿急促地走进内殿,神色有些慌张。 “皇后娘娘正在午休,这么毛毛躁躁,冲撞了娘娘,你担当得起吗?”银杏小声说道。 “银杏姑娘,夕颜宫出大事了。”馨儿惊恐地说道。 “出了什么事?”凌希从内屋走出,她中午压根没有睡着,想到叶慕之,她的心就痛个不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皇后娘娘,淑妃娘娘午后腹痛不止,太医与陛下都去了夕颜宫,听说淑妃娘娘中毒了。”馨儿小心翼翼地说道。 “中毒,怎么可能?”凌希追问道。 “听说淑妃娘娘是今日吃了秀珠姐姐送去的糕点后,才会腹痛不止,秀珠姐姐说是奉皇后娘娘的命令去送糕点的。”馨儿的声音越来越小,可凌希却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 “秀珠,秀珠呢?”凌希大声追问道。 “秀珠姐姐刚刚被内卫带走了,说是带到内卫府了。”馨儿小声说着。 “内卫府?”凌希眉头一皱,她没听说后宫中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皇后娘娘,内卫府是陛下的御用机构,是邑城无处不在的密探,包括皇宫。内卫府在外皇城内,但凡进了内卫府的人,将不会活着走出来。”安姑姑低声说道。 凌希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她的脑子一片空白,灾祸已经悄无声息地降临在她的身上了。 …… 一缕夕阳洒在凌希白净的素服上,凌希跪倒在飞羽殿前,在这寒冷的冬天,这一丝温暖从凌希的皮肤钻进了她的身体里,可惜她的身体冰冷得异常,她早已感受不到这星点温暖。 一连好几日,凌希都被向弘宣禁足在椒房殿中,虽然凤茕璎的毒,在太医们拼命地努力下,已经解得差不多,她也没有性命之忧,可凤茕璎的孩子最终没保住,向弘宣盛怒之下,很快就给凌希下了禁足的命令。 后宫中的人都在纷纷猜测,向弘宣又要废后了。可向弘宣除了禁足她,却并无其他实际的行动,也就是说至少向弘宣并不确定这件事是她做的。 从中午她就一直跪在飞羽殿前,她在向向弘宣脱簪请罪,她知道已经被禁足的自己,来到飞羽殿前这样请罪,会激怒向弘宣,可她顾不了这么多了,她不能在椒房殿坐以待毙,她要赌一把,赌向弘宣心中的猜忌,她才可能有一丝生机。 “皇后娘娘,陛下请您进内殿。”小德子走到凌希身前,恭敬地说着。 凌希冻僵了的脸上漏出了一丝笑容,她吃力地从地上起身,有些没站稳的她,晃荡了一下,小德子赶紧上前扶住她。 凌希的双手抖动得厉害,她不知道这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忐忑的心。 “谢谢公公。” 凌希客气地推开了小德子的手臂,坚定地走进了内殿。 向弘宣坐在内殿中,他看着脸色苍白的凌希,这事会是她做的吗?向弘宣的心中五味杂陈。 093 你为何如此恨我? “陛下,臣妾冤枉。” 向弘宣没有想到凌希一来就开口喊冤。 “皇后说自己冤枉,但在内卫府的秀珠可不是这么说得。她一口咬定,是你指使她下毒的。”向弘宣冷冷地说道。 “陛下,臣妾为什么要谋害淑妃?如果为了争宠,臣妾何必事事都要照顾淑妃。” “皇后不是一般的女人,也许聪明的皇后就是这么出其不意地争宠,让人意想不到。再说淑妃有孕,要是生下皇子,皇后不担心自己的后位吗?” 凌希的脸上冷笑了一下,她看着向弘宣。 “陛下也说,臣妾是个聪明人,臣妾为什么要争宠?臣妾一直无宠,以前不争,现在又何必争?就算臣妾担心后位,臣妾为什么愚蠢到用自己宫里的宫人去明目张胆地下毒,臣妾就不怕陛下问罪吗?都说损人不利己的事不能做,要真是臣妾下的毒,那臣妾能得到什么,陛下的三尺白绫,还是一杯鸩酒,可臣妾要是从后位上下来了,谁又会是受益者呢?” 凌希的说辞确实有道理,但与此同时,凌希也在告诉他一个事实,那就是她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受宠,这让向弘宣有些不爽。 “皇后的口才确实不错,似乎有些说动了朕。” “陛下,臣妾恳请陛下给臣妾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一个让陛下知道真相的机会,臣妾要去内卫府和秀珠当面对质。” 忽然向弘宣的一只手捏住了凌希的脸蛋, “皇后这是想去串供呀,你好大的胆子。” “陛下也可以在隔壁的房间里听着,在天子的眼皮下,以及可怕的内卫府里,臣妾就算再高明的串供手段,也必然会被陛下识破。陛下,世间没有什么事是没有风险的,但这微不足道的风险下就是真相,陛下就真的不想知道谁在兴风作浪吗?” 凌希的那双大眼盯着向弘宣,眼神异常凌厉。 向弘宣抽回了自己的手,他转身在内殿里踱步起来,这是个办法,能够知道真相,虽然他的后宫女人不多,但猜永远没有真相那么有说服力,与其在这左右猜忌,不如试试凌希的办法。 “好,朕准了。” “谢主隆恩。” 凌希走在通往内卫府牢房的长廊里,这座秘密牢房哪哪都透着深深的寒意,凌希每走一步,都能闻到这昏暗的牢房里,散发出的阵阵血腥味,以及那刺鼻的恶臭,这是血肉模糊下,腐烂发臭的味道,在这幽深的牢房中,成为一种标志,一种生不如死的象征。 一个内卫打开了一扇牢门,凌希缓缓地走进牢房,在微弱的月光下,她看到一个人弓缩在墙角,身上血迹斑斑,凌希认得这衣服,是秀珠最喜欢的锦服。 “秀珠。”凌希轻声呼唤道。 墙角的秀珠忽然身体一颤,她小心翼翼地扭过头,看着凌希,脸上漏出了笑容。 “娘娘,你来了。” “你知不知道给宫妃下毒是死罪,你会死的,而且死得很惨。”凌希激动地说着。 “奴婢知道呀,奴婢不想活了。”秀珠苦笑道。 “为什么?”凌希不解地问道。 “拜皇后娘娘所赐,要不是娘娘抬爱,奴婢现在应该是椒房殿一个安分的宫女,奴婢从没奢望过可以飞上枝头做凤凰,是娘娘非得推奴婢到陛下身前,那晚奴婢也幻想过以后会在这深宫内过完一生,可陛下走了,陛下被淑妃叫走了,奴婢的梦碎了,凤凰没做成,奴婢成了乌鸦,还是不安分的乌鸦。” 秀珠的泪水一颗颗从眼眶中掉落,在月光的映照下,格外醒目。 “你恨淑妃,你给她下毒,那么本宫呢?本宫自问待你不薄,就是因为本宫有心提拔你,把你送到了陛下的身边,陛下没有宠幸你,你就记恨本宫?” 凌希没有想到她提拔秀珠的举动,会换来了秀珠的怨恨,她到底做错了什么,怎么能让老实巴交的秀珠如此恨她,即便搭上自己一条命也要拉着她一起死,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094 你真糊涂 “在皇后娘娘眼中,奴婢是什么?一个解闷的宫人,还是皇后娘娘身体不适的时候,可以替娘娘侍寝的女人。奴婢以前那么尊敬娘娘,奴婢以为娘娘也是会珍惜奴婢的人,可当奴婢在被众人挖苦嘲笑的时候,娘娘你又做了什么,不过是和其他人一样,也在嘲笑奴婢,嘲笑奴婢是个不安分的宫人。” “……你怎么会这么想?” “不是奴婢变成这样,是奴婢一直都这样,娘娘从来不了解,或者说娘娘根本不关心。” “本宫知道你被众人取笑,你心里不好受,但有些事情本宫不方便出面,况且本宫有多次让银杏给你些赏赐,而且以后只要有机会,本宫会给你机会再次侍寝的。” 秀珠颤颤巍巍地起身,她艰难地走到凌希的眼前。 “那人说得对,在娘娘眼中,我们都是取悦您的对象,只要您开心,我们多么丑态都无所谓,以前不也这样嘛,反正娘娘大方,会赏赐很多东西。” “谁,那人是谁?”凌希咬牙切齿地说道。 “那人还说,要是皇后娘娘真的有心让我侍寝,陛下去椒房殿的时候,为什么不叫奴婢?娘娘您告诉我,那人说得对吗?” 秀珠又走近林希身旁几分,一颗泪珠从她的眼眶中流出,慢慢地滑过她的脸庞。 “本宫说的话,还有用吗?你不已经有了答案,并且付之行动了。”凌希无奈地说着。 秀珠转过身去,有些艰难地向墙角走去, “奴婢只是想听娘娘亲口说而已,不过没关系,黄泉路上与娘娘作伴,我们会有很长时间可以慢慢聊。” 凌希激动地走到秀珠身旁,她双手紧扣在秀珠的肩上。 “你知道你有多愚蠢吗?你就算以后都没有机会侍寝,本宫可以给你很多赏赐,本宫会开恩,准你离宫,你还年轻,你能出宫找个好男人嫁了,你仍会有个幸福的家庭,可现如今你什么都没了。” “奴婢出不了宫的,奴婢是陛下召幸过的女人,即便陛下没有宠幸奴婢,内侍也会记录在陛下的起居录,就算皇后娘娘能够破天荒地放奴婢出宫,谁敢娶我,曾经天子召幸的女人,奴婢会在民间孤独终老,而且成为街头巷尾嘲笑对象,比皇宫中更加难听百倍的话都有,皇后娘娘,奴婢出不出宫,一辈子都要活着别人的嘲笑中,这就是奴婢的一生,您说我这样的人生还有必要活着吗?” 凌希一怔,她没有想到有一天她的一个决定,会改变一个人的一生,她的人生输在了那次豪赌上,而秀珠的人生却被她毁了,她的双手也从秀珠的肩膀上滑落。 “可你知道吗?淑妃的孩子没了,这是陛下第一个孩子,你不仅会死,你的家人也活不了。你就算再怨我,何必拿自己的一条命与家人来陪葬。” “不会的,那人说了,会照顾好奴婢的家人。” “陛下盛怒之下,谁也保不了你的家人。”凌希淡淡地说着。 “那人家族不一样,陛下也不得不给他们几分颜面。”秀珠自信地说着。 “你太傻了,你不知道这个孩子对陛下意义多么重大,别说陛下,就算是王太后都不会放过下毒的人,那个人不过是在诓骗你,而且你都死了,她也无后顾之忧,何必信守承诺保你的家人。”凌希冷冷地说道。 095 太后的话 刚刚还自信满满的秀珠,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地上,她仔细思量起凌希的话,忽然她一个起身,急切地来到凌希身旁,说道:“皇后娘娘,我要见陛下,我跟陛下说实话,是王殊月指使我下毒的,陛下会宽宥我的家人吗?” “晚了,陛下不想听了。”凌希看着牢房的墙壁,隔壁的向弘宣已经听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一切都晚了。 向弘宣在牢房中踱起步来,王殊月这一石二鸟的计策是好,只不过他这表妹有些太过心急。忽然小德子踏着急促的步伐走到向弘宣身旁。 “陛下,王夫人来飞羽殿了,见陛下不在,又急冲冲地去懿祥宫了。刚刚太后也差人请您去懿祥宫。”小德子小声地说着。 “好,去懿祥宫吧。”向弘宣面无表情道。 懿祥宫。 王殊月跪在王太后的身前,王太后的脸色有些惨白,她手里还拿着药碗,秦嬷嬷也在一旁端着蜜饯侍奉王太后喝药。 “哀家以为你是王家最有城府的孩子,但没有想到你会干出如此愚蠢的事。” 王太后怒气冲冲地看向王殊月,王殊月似乎并不慌张,她给王太后磕了个头,轻声说道:“姑母,王家已经走投无路了,淑妃要是生下皇子,以后这后宫就没有我立足的地了。这事确实安排得不够周详,但下毒的是椒房殿的宫人,这事就摊不上我的身上。” 王太后冷笑一声,她将药碗丢到一旁。 “那你现在来懿祥宫,又是做什么?你是去过飞羽殿了吧,皇后去了内卫府,陛下也不在飞羽殿,这帝后都不在后宫,能去哪呢?” “姑母,椒房殿的那个宫人会咬死皇后,只要姑母对陛下施压,那么陛下不会怀疑我的,就算陛下心中有疑惑,但没有证据,表哥心中有我,他会选择相信我的。只要废了皇后,我就有机会问鼎后位,王家也就有机会翻盘。” 王殊月抬头看向王太后,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还有那股子说不清的自信,王太后有些心疼起王殊月,如果没有王博的战死,以及自己这副不久于人世的残躯,王家未来的前途堪忧。聪明又极具城府的王殊月不会兵行险招,用这么着急的手段,下毒宫妃,陷害凌希。可惜王殊月低估了向弘宣对凌希的信任度,她更是高估了自己在向弘宣心中的分量。 向弘宣缓缓地走进懿祥宫的内殿,王殊月跪在一旁,王太后一看向弘宣来了,她示意身边的秦嬷嬷将药碗撤下。 “母后,您这是怎么了?” 向弘宣径直从王殊月的身旁走过,似乎就跟没看到她一样,他快步来到王太后的身旁,王太后憔悴很多。 向弘宣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他知道他母亲这几年身体不好,可今天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王太后如此病弱的样子。也许王太后真的老了,不再是他印象中那个强势的太后了,现在他眼中的王太后,不过是一个久病缠身的母亲,而他也只是一个儿子。 “哀家这是老毛病了,休息一下就好了。”说着王太后又咳嗽了两声,她用丝帕赶紧握住口鼻,一股子血腥味又涌了出了,向弘宣看得清楚,王太后居然咳出了血。 “来人,快叫太医。”向弘宣大声嚷嚷道。 “陛下不用担心,哀家一时半会死不了。” “母后何必说这样不吉利的话,母后一定会千秋万代的。” “哀家要是走了,前朝就是陛下的天下了。” 向弘宣的双眼有些微红,他是不喜欢王太后处处在前朝制约自己,可他更不希望他的母亲就这样离开他。 “如果可以换来母后的病愈,儿臣愿意一辈子坐在母后的垂帘前,在前朝听从母后的教诲。” 王太后的眼角也湿润了,这一刻向弘宣的话不管是真话,还是假话,她都死而无憾了。 “陛下,废了皇后吧。”王太后幽幽地开口说道。 096 王殊月的挣扎 向弘宣一怔,王太后还在护着王家人,他的余光正好扫过跪在一旁的王殊月,立刻心中不悦,他开口道:“皇后是无辜的,淑妃中毒的事与她无关。” 王太后冷笑一下,向弘宣斩钉截铁地为凌希辩解,很显然他与凌希一起去了内卫府,那个椒房殿的宫人还是改口了。 “陛下,下毒的是皇后宫里的宫人,铁证如山,皇后不被赐死已经是陛下格外开恩了,废后是皇后最好的结局。陛下不能寒了后宫人的心,更不能寒了西华边境将士的心。”王殊月急切地说道。 向弘宣不可思议地看着王殊月,她没有害怕,王殊月是算好了,秀珠不会翻供,就算秀珠翻供了,她还可以拿王太后以及边境的刘胜对自己施压,真相如何不重要,王殊月要的只是凤茕璎死,以及凌希被废而已。王氏外戚到底有多么不惧他的皇威,他算是知道了。 “表妹屈才了,这等心机与手段,在后宫中怕是找不到第二个了吧,表妹是真的不担心朕会问罪于你,还是说你有足够的信心不让秀珠翻供。表妹要是个男子,一定可以在前朝翻云覆雨,可惜表妹的年华与才智就要被埋没了。”向弘宣有些意味深长地说着。 王殊月一惊,秀珠翻供了,而且向弘宣当着王太后面质问她,这是不打算给她机会了?王殊月有些摸不透向弘宣,她吓得瑟瑟发抖,她立刻磕了几个响头。 “陛下,臣妾知道错了。” “来人,将王夫人......................” “陛下。” 向弘宣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王太后一声怒吼给打断了。向弘宣看着眼前病弱的王太后,他眉头紧锁。 “将王夫人送回萦华宫,没有朕的旨意,不得出宫。” 眼看宫人就要将王殊月拖走,王殊月一个使劲挣脱开宫人,她跑到向弘宣的身前,跪倒在地。 “陛下,臣妾斗胆问一句,如果臣妾不是王氏女,陛下会真心待臣妾吗?” 王殊月的一颗颗泪水涌出了她的眼眶,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向弘宣。 “王夫人生病了,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赶紧将王夫人送回萦华宫静养。”王太后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声说道。 王殊月没有等到向弘宣的回应,她就被宫人们拖出了内殿。 “那么陛下打算怎么办?是处死你的表妹,还是灭了你舅舅家满门?” 向弘宣看着表情痛苦的王太后,他的心不由得就纠在了一起。“母后早就知道了,还是说这事就是母后策划的。”向弘宣有些赌气地说着。 “胡话,那是哀家的孙子,如果哀家早知道,一定不会让殊月这么胡闹,可不管事实如何,现在正是废掉皇后的好时机。” 王太后的神情有些哀默,她的时间不多了。 “朕为什么要废了皇后,因为要给表妹腾位子吗?她为了上位不惜迫害皇家子嗣,这样的人留在朕的身边,难道母亲就放心吗!”向弘宣有些生气地咆哮起来。 “陛下觉得哀家要废后,是因为要扶持王殊月上位吗?” 097 废后诏书 “难道不是吗?”向弘宣冷冷地说道。 “在陛下的心中,王氏外戚永远都是这么可怕吗?” “是的,如果母后不是处处在前朝安插王氏外戚,朕怎么会觉得王家可怕?”向弘宣毫不客气地反问道,是他不顾亲情吗?还是王氏太过嚣张,不给他顾念亲情的余地。 “王氏就算再怎么嚣张跋扈,他们是陛下的亲人,他们会拿命守护陛下的江山。” “不,他们不是在守护朕的江山,他们是在守护母后的江山,母后如果没有恋权,王氏怎么会如此嚣张。” 向弘宣死死地盯着王太后,这一刻向弘宣真的很想问清楚王太后,江山与儿子,到底在她心中哪个重要? “不管哀家再怎么恋权,江山都会是陛下的,可陛下犯了个错误,一个致命的错误,”王太后激动起来,身体也颤抖得厉害,她吃力地说着, “陛下不该为了跟哀家较劲,迎娶开国功臣之后为皇后,将来皇后家的外戚,不会比王家好到哪去,等到那个时候,陛下将会被凌家与江家处处掣肘。” “皇后她不是那样的人,她没有那样的野心。”向弘宣扭过头去,信誓旦旦道。 “权力面前,谁都会把持不住的,现在的她没有这样的心思,并不代表将来的她没有这样的心思,等有一天她想争了……可就晚了。”说完王太后缓缓地从怀中拿出一份懿旨。她递到向弘宣的手中。 “这是一份废后的诏书,哀家知道殊月的手段不够高明,安国侯府与平远侯府不会轻易罢休,你拿着哀家的诏书废后,凌,江两家不敢说什么,这不贤德的罪名,就让哀家替陛下背负吧,这是哀家最后能为陛下做的了。” 王太后又咳嗽了几声,她的脸色越来越差,很显然她的身体已经吃不消了,但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交代,她不放心,她看着眼前自己这个聪明又有些自负的儿子,她走了,谁还能为向弘宣看护这江山,想到这,王太后的眼泪就在不知不觉中掉落下来。 “陛下要是真的喜欢淑妃,就立她为后吧,等哀家走了后,让王殊月去皇陵给哀家守陵,让她离开皇宫,还请陛下看在哀家的面子上……能饶她一条性命。” “母后,您放心吧,王家不会有人受到牵连。”向弘宣怔怔道。 他手中紧紧地握着王太后的懿旨,凌希真的会是那个威胁他皇权的人吗?他看不懂那个女人,看不懂的女人确实很让人感兴趣,但琢磨不透的人心何尝不让人心里没底。向弘宣陷入沉思当中。 098 皇后想怎么个死法? 凌希又一次走进飞羽殿。 向弘宣正面无表情地端坐在殿中,他的面前摆着三个托盘,盖着黄布,凌希看不出这些托盘中到底放着什么东西。 “皇后,选一样吧。”向弘宣宣幽幽地开口说道。 随后向弘宣揭开了一个个托盘上的皇布,匕首,鸩酒还有白绫就出现在凌希的眼前,凌希一惊,向弘宣是想要她死? “陛下是要臣妾替人受过吗?”凌希不甘心地说着。 忽然她脑中灵光一闪,这事有些古怪。 自古赐死后妃,皇帝都不会亲自出面,这种伤夫妻情分,又拉不下脸的事情,向弘宣为什么要自己做?而且赐死后妃也不该由后妃自己选择死法,皇后有皇后的体面,不是什么死法都符合皇后的身份。 难道说向弘宣是在有意在试探她? “太后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朕不能让太后伤心,只能委屈皇后了。”向弘宣淡淡地说着,他眼角余光扫过凌希的脸庞,他很想知道,为了求生,凌希会如何自保。如果凌希真的抬出凌家和江家来自保,那他就再也容不下凌希了。 “陛下是想让臣妾选择死法吗?可这些臣妾都不喜欢,臣妾可以自己选择其他的死法吗?” “皇后想怎么死?” “臣妾想老死在椒房殿。” 向弘宣不禁冷笑一声,他原以为凌希会说出什么话来自保,结果只是一句玩笑话,这女人能不能认真点,还是说他高估了这个女人吗? “皇后是不是以为逗乐了朕,就可以不用死了吗?”向弘宣戏谑地说道。 “陛下觉得好笑吗?可臣妾却觉得悲哀,不是臣妾要进宫的,是陛下钦点臣妾为皇后,臣妾进宫后,也是陛下故意冷落臣妾,最后还是陛下让臣妾走出椒房殿,可现在陛下竟要臣妾含冤而死,陛下的心也是肉长得,难道就一点也不为臣妾感到悲哀吗?” 大内中最不缺的就是人心,但最缺的也是人心,生死关头,他没有想到凌希竟然会说出这番话。 他走到凌希的身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凌希有些愤怒与倔强的双眼。 “这么说……皇后不想死?” “蝼蚁尚且贪生,臣妾自然不想死。但自古君要臣死,臣就不得不死,陛下想让臣妾死,臣妾一定会遂了陛下的心愿。”凌希说着说着竟哭了起来。 向弘宣一怔,他见过呆板木讷的凌希,他也见过眼神中透着狡黠的凌希,但却从没见过流泪的凌希,确实如眼前这个女人所说的那样,她什么也没做错,她的不幸全部来自于他。向弘宣的心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纠在了一起,很不舒服。 “如果朕饶了皇后一命,皇后该如何报答朕。” “那臣妾会给陛下一个最舒适的后宫,来证明臣妾的忠心,证明臣妾堪此后位。” 向弘宣本就没想杀凌希,一听到他说这句话,心中立刻起了兴趣,他缓缓将凌希从地上扶起,他的一只手也拭去了凌希脸上的泪水。 “皇后记住自己说得话,做个贤良淑德的皇后,不要辜负了朕的信任。” 凌希离开飞羽殿后,向弘宣望着她的背影,从怀中拿出废后的懿旨,手上还沾染着湿咸的泪水,他想起刚刚凌希那有些痴恨的埋怨,默默地将手中的懿旨撕毁。 099 我编的 凌希站在外皇城内,一阵寒风吹来,她紧紧地裹了裹身上的裘衣,但丝毫没有阻挡这刺骨的寒意侵入她的体内,她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从飞羽殿回去后,她就大病了一场,太医说她是感染风寒,可凌希知道,她是被吓得,她还来不及仔细思考向弘宣那日对自己到底是试探,还是敲打,王太后就崩逝了,这让凌希更加惶恐不安。 王殊月将送王太后的灵柩去皇陵,并且终生都会在皇陵为王太后守陵,也就是说曾经凌希以为自己会是向弘宣阻止王殊月问鼎后位的阻碍,可现在看来,她的这项用途好像没有了。 她惆怅地叹了一口气,想起前段时间在向弘宣那里看到的军报,如果没有南熙战事的话,向弘宣需要江,凌两家在战场上效力,向弘宣那日真的会废掉自己吗? “皇后娘娘,王夫人已经准备就绪,给太后娘娘灵柩送行的队伍可以出发了。”银杏快步走到凌希的身旁,小声地说着。 凌希看着远处的马车,王殊月从马车上缓缓地下来,正向她走来。 “皇后娘娘,想不到最后给臣妾送行的居然是您。” “本宫是奉了陛下的旨意,来给王夫人送行,王夫人放心,太后娘娘生前已经打点好皇陵,你到了那边不会受苦的,陛下还给你准备了一些用品,都是你平时爱用的。” 王殊月冷笑一声,忽然她走近凌希,她身体微微倾向凌希身旁一侧,她把头贴近在凌希的耳边,小声说道:“皇后娘娘,臣妾知道,要是有一天您的心痛了,您的家族危在旦夕了,恐怕您会比臣妾还要狠毒的,只可惜……臣妾没有机会亲眼见到了。”说完她便扭头就走。 “陛下有句话让本宫带给你。”凌希轻声说道。 王殊月立刻停下脚步,她有些迟疑,缓缓地转过身来。 “陛下说什么?” “陛下说,那日你在懿祥宫问他的话,他说,没有如果,只是……你不该退了婚进宫。” 天上飘下来星点雪花,王殊月抬头看着天空中飘落着的雪片,一片片掉落在她的锦服上,慢慢地融化在她的衣服上。下雪了,邑城的冬天来了。 秦嬷嬷从远处走来,她吃力地扶着王夫人。 “夫人,上路吧,路上要是有了积雪,山路就更难走了。” 凌希看着渐渐远处的送行队伍,慢慢地消失在这漫天白雪之中。 “皇后娘娘,陛下有话带给王夫人吗?”银杏不解地问道。 “恩,本宫编的。” “您这是何必呢?” “人总得有点宽慰,这样才能生出点念想,也就能在皇陵那种地方生活下去。” “可娘娘您怎么知道王夫人问了陛下什么话?” 100 不安稳的王韶 “她被禁足后,曾经找宫人去飞羽殿带话给陛下,是安姑姑打听到的。” 王博的战死,让王韶成为了王安的独子,他再也不是王家的私生子,王韶春风满面地走在喧闹的邑城街道上,他刚刚从右相王安家出来,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光明正大地走进王家,而且王安还告诉他,不久的将来,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继承王家。 王韶来不及感悟人生的大起大落,他也没有那个功夫与脑子,他只知道以后他就是名副其实的王公子。 想到这,王韶的脸上挂上了得意的笑容,他在街上闲逛着,几乎是见到人就打赏,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要成为王家的继承人了。 张算子抬头望着初春的日头,虽然不是很强烈,但这日光也照得他口干舌燥。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他这算命摊子一桩生意都没做成。越想越沮丧的张算子,已经开始收起摊子想要离开了,他远远地瞧见一个贵公子,只要有人叫他一声王公子,就大把给银子。张算子心中不禁嘀咕起来,这是谁家的二世祖呀? 忽然张算子眼珠一转,他快步走到王韶身前,故弄玄虚地说道:“哎呀呀,公子你这面相不得了。”说着张算子还故意上下打量起王韶,并且还拿出手,有模有样地在那掐指一算。 王韶一看这架势,就来了兴趣。 “先生,我这面相如何?” “公子的面相是贵不可言呀。”张算子轻声说道。 “有多么贵?”王韶急切地问道。 眼看王韶这个傻公子已经上钩了,张算子一个转身就要离去,突然他幽幽地开口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先生,不如到寒舍一聚,让先生好好给本公子看看面相如何?”王韶恭敬地说着,老实说他以前不信算命这套,可如今他突然转运了,他也想知道以后会是什么命。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说着王韶就带着张算子前往他的家宅。 到家后,王韶立刻设盛宴款待,张算子十分满意,他一口饮下杯中的美酒,突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要是将这个二世祖给忽悠高兴了,随便赏赐他些东西,他下半辈子的生计就都不用愁了。 “公子,刚刚在街面上,小人不敢给您看面相,是因为公子这命太好了,小人怕泄露了天机,会不详,才会缄口。”张算子煞有其事地说着。 “先生,说说我这命到底好成什么样?”王韶好奇地追问道。 张算子又喝了一口酒,就像壮胆一样,一身酒气环绕后,他也就有些胆子大了起来。 “公子您啊,不是个凡人的命,您啊,有九五之尊的面相。” 哐当一声,王韶的酒杯就掉落在桌上,他有些吃惊地看向张算子,这算命的真敢说。 “先生怕是喝醉了吧。” 张算子又喝下一杯酒,大胆道:“小人算命也有几十年了,看过不少人的面相,还没有哪个比公子的面相还要贵重的,不过公子命中有煞,挡住了您的贵气,也因为这个煞气,您的命运坎坷,不过如今您这煞气有些消散,只要这煞气完全除去,您呀,就能一飞冲天。” “如何除了这个煞气?” 101 新人入宫 “公子现在身上的煞气不多,小人可以摆阵做法为您去煞,只要七天,就能为公子去煞,然后公子静候天机,就能问鼎帝位。”张算子煞有介事地说着。 重点不是王韶的煞气,是他的摆阵做法,这王韶还不得拿重金谢他,至于天机,鬼晓得有没有,反正他拿了钱就好,这个傻公子就慢慢地等着天机吧。 王韶激动地起身立刻给张算子行了个礼,又叫仆人拿出百金赠予张算子,张算子是眉开眼笑,到了晚上,王韶激动得夜不能寐,不是他痴人做梦,这当今陛下的生母就是王家人,所以说陛下身上也是有王家血脉的,而他作为外戚王家唯一的男嗣,想来想去,王韶怎么都觉得也许王太后的离世与王殊月的离宫就是一种暗示。 一个死了,一个离宫,很显然王家外戚的好日子结束了,这个时候,他遇到了张算子,难道不是老天在暗示他,可以取而代之,振兴王家吗? “你干什么呀?白天神神叨叨地跟个算命的吃酒也就算了,大晚上的在床上翻来覆去,不睡觉,在想什么呢?”齐美人抱怨地说道。 “今天那个算命的说,我的命会贵不可言。”王韶神秘地说道。 “能有多贵?我没进宫时,也有个算命的说我的丈夫会是皇帝,后来我果然做了宫妃,那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嫁给你,从凤凰变成了山鸡。”齐美人没好气地说道。 “等着瞧吧。” 椒房殿外…… 安姑姑领着几个模样俊俏的宫人走进了椒房殿,这些人都是新入宫的宫女,凌希特意让安姑姑挑选几个家世不错,又长得好看的带到椒房殿。 王太后的去世后,凌希也就成了后宫中名副其实的女主人,这种情况下,凌希就算争宠争不过淑妃,但也不至于这么着急给向弘宣充实后宫,将自己在向弘宣那不多的存在感给消磨殆尽,安姑姑有些看不懂凌希。 “你们把头抬起来,让本宫瞧瞧。”凌希淡淡地说道。 宫女们一听这话,就缓缓地将头抬起,但她们还是不敢直视凌希,眼神依旧死死地盯着地面。只有一个瘦小的宫女,抬头冲着凌希莞尔一笑。 凌希一怔,这个宫人的举动在这群宫女中格外醒目,她仔细打量着这个宫人,看她的样貌,应该不过十五,六岁,但却十分清秀。 “她叫什么名字?”凌希指着那个宫女,问向安姑姑。 可还没等安姑姑回话,这个宫女自己开口说道:“回禀皇后娘娘,奴婢叫赵心月。” “安姑姑你带她们去东院熟悉下环境,再跟她们讲讲宫廷礼仪,从她们中选几个优秀的,放在陛下身边侍奉。要是陛下有中意的,就晋封为女史。” 忽然凌希又指了指赵心月,说道:“她就直接封为女史,在陛下身边侍奉吧。” 赵心月欣喜地连忙磕头谢恩,安姑姑领命后,就带着这些宫人去了东院,银杏端着茶水来到凌希身旁。 “娘娘,您又在给陛下找小妾呀?” “唐美人,徐美人和柳美人,前段时间跟王殊月走得太近,以后陛下都不会再宠幸她们了,淑妃这身子还没有调养好,就算调养好了,估计还得闹腾一段时间,陛下身边需要些新面孔。” 而且因为王太后的去世,以及淑妃流产这两件事,整个皇宫一点都没有新春过后的欢快气氛,更加没有开春后那种蓬勃的朝气,后宫中死气沉沉,压得人都快透不过气了,向弘宣需要些新鲜血液来感受下春天的美好,而后宫也需要一些喜事来冲淡这冬日的悲情,对她这个开始掌管后宫的皇后来说,也有好处。 “娘娘,奴婢觉得陛下对您也是有几分情谊的,娘娘要是用心,陛下应该会分一些恩宠给娘娘的,这……倒比招新人来的实在。”银杏小心翼翼地说着。 “本宫还想活得长久些。”凌希闻声苦笑道。 “皇后想活得多长久,老死在这椒房殿吗?” 102 皇宫内乱 向弘宣踏着大步走进内殿,刚一进殿就听到凌希的感慨,他忽然想到那日在飞羽殿,凌希在生死存亡之际说的话,不由得他的脸上就漏出了笑容。 “陛下,怎么也没让人通报一声。” 凌希略微尴尬地来到向弘宣身旁,向弘宣居然来她的椒房殿了,如果她没有猜错,向弘宣应该是刚刚从萦华宫出来,不小心就走到了她这。 “银杏,快给陛下上茶,南方贡茶,陛下最爱喝得。” “皇后,朕刚刚进来的时候,看到一些宫人,这些人是椒房殿新来的宫女?”向弘宣问道。 “陛下,那些新宫人,安姑姑正在教她们宫廷礼仪,之后会在御前侍奉陛下。” 果然跟向弘宣想得差不多,凌希是个聪明的皇后,或者说他的敲打非常有用,如今的凌希恨不得事事都为自己考虑周全。 “皇后还没回答朕呢?想活多久?” 向弘宣忽然俯下身子,靠近凌希的耳旁,他轻声在凌希耳边说道。他的口中有意无意地吐出热气,这些热气顺着凌希的脖子,钻进了凌希厚重的华服里,凌希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她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向弘宣什么意思?她这皇后都做成这样了,向弘宣还不满意? “陛下,想要臣妾活多久,臣妾就能活多久。” 凌希幽幽地看着向弘宣,她的一双杏仁大眼似乎透出深深的幽怨,她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了,向弘宣仔细看着凌希,凌希确实长得不够惊艳,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向弘宣有些着迷,向弘宣也分不清楚,他是有些喜欢凌希的这双眼睛,还是眼睛背后的她。 “朕今天就在皇后这用午膳了。” “臣妾这就叫人准备。” 凌希马上回过神来,刚想叫人准备午膳,就看见安姑姑一脸惊慌的样子跑进了内殿。 “陛下,大事不好了,后宫闯进了叛军。”安姑姑仓皇地大声说道。 “叛军?怎么可能,皇城里有上万禁军,叛军怎么能打进后宫?”向弘宣不可思议地咆哮起来。 “是王韶,王韶带领守卫内宫门的侍卫直接攻进了后宫,皇城内的禁军都在外皇城,他们根本不知道后宫的情况,现在王韶已经攻下了飞羽殿,他们正在往西院来了,陛下快逃吧。” 向弘宣一惊,整个后宫只有飞羽殿的前殿有守卫,也就是说王韶攻下飞羽殿后,后宫再也没有侍卫可以保卫他们的安全了。 “王韶?内宫门的侍卫不过百人,来人快去关闭西院大门,他们一时半会攻不进西院,赶紧去放示警的烟花。” “陛下,怕是来不及了,就算外皇城的侍卫看到烟花,他们也不敢贸然闯进后宫,等到兵部人赶到后宫,那就真的来不及了。陛下您得出宫,只有您逃出宫去,禁军们才敢开放皇城大门,进宫平乱,”凌希大声说道。 103 向弘宣被砸晕 她想起刚进宫的时候,秦嬷嬷跟她说过椒房殿与飞羽殿都有暗道通往皇城外,向弘宣可以从椒房殿的暗道逃出去。 “陛下椒房殿有暗道可以通往宫外,您赶紧出宫。” 凌希一边说着,一边把向弘宣的身上的龙袍扯下,又让宫人找出内侍的衣服,给向弘宣换上。她看了看向弘宣的龙袍,又立刻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华服,穿上了向弘宣的龙袍。 “皇后,你这是在干什么?”向弘宣不解地问道。 “陛下,臣妾得留在后宫中,王韶知道陛下来了椒房殿,如果臣妾也走了,椒房殿会乱作一团,王韶就会轻而易举地攻进椒房殿,陛下在密道走不了多久就会被王韶擒住,臣妾得留在椒房殿,装成陛下的模样,这样陛下才会安全逃出宫。” 凌希一把将自己头上的朱钗都拔掉,又将自己凌乱的青丝挽成男子的高髻,她又将向弘宣的龙帽戴在自己的头上,再将宽大的龙袍罩在身上,咋一看确实有些像个男子。 忽然向弘宣觉得眼前男装的凌希很眼熟,他想起书房的那张画,他抬起凌希的衣袖,盖住她的半张脸。 居然是她!凌希就是上元节那个戏弄他的女子。向弘宣愣住了,他找了很久,甚至怀疑不曾出现过的世家小姐,居然就是他的皇后。 “皇后不走,朕也不走,兵部见到示警烟花,一定会进宫救驾的,只要守住椒房殿,就一定能够等到救兵,皇后就站在朕的身后,一步也不许离开朕的视线。” “陛下,这个时候,不是意气用事之时,陛下从密道出宫,才是上上之策。”凌希大声说着。 “朕不走,区区百人叛军,就让朕离宫,皇后太小瞧朕了。来人,” 哐当一声,向弘宣身子一倾,昏倒在地,只见凌希一只手中的小花瓶已经碎裂,小德子赶紧扶起昏倒的向弘宣。 “陛下没事,死不了,公公赶紧带着陛下从密道出宫,要是陛下有个什么闪失,都是你我承担不起的。” 小德子看着向弘宣脑袋上的鲜血,顿时泪流满面,这皇宫是怎么了,太后去世了,王家居然疯了,王韶百人就敢宫变,而凌希更疯了,她用花瓶打晕了向弘宣,向弘宣又一次被自己的皇后给打了,这一次伤得更重。这宫里的人都疯了吗? “还不快走。”凌希又一声咆哮道。 小德子第一次见到凌希这个样子,他不敢迟疑,让两个内侍赶紧拖着向弘宣的身子,往密道走去。 “来人,去把椒房殿所有的大门都关上,快去。”凌希继续在殿内大喊道。 104 急中生智 宫人们在凌希的怒吼中,慌乱地往殿外跑去,凌希拖着微微颤抖的身体,走到椒房殿门口,她看着殿前乱跑的宫人与内侍。 “大家不要慌张,叛军一时半会不会打到这的,现在东院已经是叛军的地盘了,很快西院也会被叛军攻破,后宫中没有安全的地方了,只要紧闭椒房殿的大门,守住椒房殿等待禁军到来,就可以安全。内侍们都去库房,将所有的火油都拿到宫墙上,宫女们也去把椒房殿所有值钱的金石玉器都搜罗到这来,快去。” 凌希拼命地大声喊着,刚刚还在慌乱中的宫人与内侍,连忙去库房的去库房,去搜罗珍宝的去搜罗珍宝。凌希似乎用尽了所有力气,她瘫坐在地上,银杏走上前扶起她。 “皇后娘娘,后院我放了梯子,您换上宫人的衣服快跟我逃吧。” 凌希看着银杏那着急的眼神,她何尝不想逃,而且为了这么一个不爱自己,还整天就会恫吓自己的丈夫,值得吗? “王韶一定会不惜代价抓拿陛下的,陛下要是在椒房殿出了意外,本宫这个皇后难辞其咎,本宫也活不成了,而且凌家与江家也会有灭顶之灾,本宫走不了,你快走吧,在后宫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待禁军到来。” “娘娘不走我也不走。” 凌希看着满脸泪水的银杏,“银杏,后悔跟我进宫了吗?” “我不后悔,娘娘去哪我去哪,就算黄泉路上,银杏也愿意给娘娘作伴。” 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那日在飞羽殿中,她就该选择一杯鸩酒,死得至少有体面,匕首确实不符合一个国母的身份。她一把夺过银杏的匕首,扔到一旁。 “为什么要死?进宫不是为了让人欺负,让人杀的,不到最后一刻,不要放弃。只要能给陛下逃出宫赢得时间,活下来,以后后宫之路就会坦荡,我们再赌一把,守住椒房殿,陛下会来救我们的。” 顿时凌希的眼中充满了希望,即便向弘宣再不喜欢自己,她为他创造了生机,他会来救她的吧。 “娘娘赌运不好,十赌九输。” 银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大哭起来,从进宫前,凌希就在赌,可没见凌希赌赢过几回,银杏听到凌希说赌一把,她心更加没底了,忍不住嚎嚎大哭起来。 “要是这次输了,那以后再也不用赌了。” 很快内侍们端来了一缸缸火油,他们按照凌希的指示,将油缸放在宫墙上,侍女们也将一箱箱金石玉器都抬到了宫墙下。外面的哭喊声与厮杀声越来越近了,凌希紧紧地握住银杏的手。 “你怕吗?”凌希轻声问道。 “不怕,大不了就是一死呗。”银杏斩钉截铁地说着。 突然砰的一声,从椒房殿的外宫门传来撞门声,王韶来到椒房殿外了,已经开始向椒房殿进攻了。 “扔油缸,点火。”凌希大声喊着。 只见宫墙上的油缸被一个个击碎,火油顺着宫墙流淌在宫墙外,一把把火把扔到宫墙外,瞬间大火燃起,红色的宫墙与燃烧的烈火,交织在一起,格外醒目与绚丽。 “将金石玉器往火中扔。”凌希再次大喊道。 宫人们有些迟疑,可外面传来一阵阵叛军的咒骂与呐喊声,这些宫人吓得一个劲往外扔这些珍宝。 原本还在攻击椒房殿大门的叛军立刻停下,他们都在抢夺火中的珍宝,这些珍宝在烈火中,被烧烤得炙热无比,王韶的叛军都争先恐后地从火中抢出这些珍贵金石玉器,虽然财宝烫手,但贪婪的心诱惑他们一步步走进火海。 这些烫手的宝贝被叛军们揣在衣兜里,就立刻跑向御花园的池塘边,用冰冷的池塘水冷却这些宝贝上的热度,宝贝就还是宝贝。椒房殿好在富丽堂皇,有不少珍贵的金石玉器,王韶的叛军忙着从火海中抢夺宝贝去御花园里降温,一时半会他们忘了椒房殿中的凌希,也忘了他们正在攻打椒房殿。 “皇后娘娘,就只剩最后几箱金石玉器了。”安姑姑慌乱地说道。 105 挟持皇后 凌希看着天空中有一抹绛红色的云朵,侵染了半边天空,夕阳的余光也笼罩在整个椒房殿上,与这火势渐渐变弱的宫墙重合在一起,暮色暗淡,残阳如血,在恍惚中,凌希仿佛看到椒房殿被鲜血覆盖。 不一会,椒房殿的大门再次响起撞击声,也许是因为得了宝贝,心满意足的叛军铆足了劲开始向椒房殿发起攻势。一声声响亮的撞击声震动着凌希的心房,她的手在抖,向弘宣到底还会不会来救她?她的心里没底。 椒房殿的大门开了,王韶得意地站在宫门内,他遥望着远方,昏暗光线下,椒房殿外站着个穿着龙袍的人,向弘宣果然在椒房殿,不管他怎么挣扎,最后还是会死在自己的手中,只要向弘宣死了,晚上再将他老爹王安叫进后宫,王安也就没退路了,右相可是掌管国都的军备,有了王安的支持,明早他就可以光荣上岗,成为东俞的新君了。 想到这,就无比开心的王韶,果然如张算子所说,自己真的有天子之命。他只是随口试探了几个守宫门的侍卫,他们就立刻响应自己,而且还拉来百人。他们攻入皇宫太过顺利,如今他已经让人将进入后宫的内宫门死死地锁上,禁军到现在都不知道后宫已经乱成粥。 “表哥,别挣扎了,整个后宫都被我控制了。”王韶得意地说着,并大步走向凌希。 “王韶,你怕是找错了地方吧。”凌希淡然地说着。 王韶走进仔细一看,居然是皇后凌希,他有些傻眼了,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向弘宣去了椒房殿吗? “怎么会是你,我表哥呢?” “陛下根本不在椒房殿,您啊,白费力气了,陛下一早就微服出宫,去了端王府邸。” 此刻的凌希只能故作镇静,诓骗智商不高的王韶,只要王韶相信向弘宣安全在外,他就不敢把自己怎么着,那么她就还有一丝生机。 王韶的整个世界观崩塌了,刚刚还在兴奋状态的王韶,一下子就炸了,向弘宣要是真的在宫外,那他就全完了。 “王哥,您别听皇后胡说,兄弟们整日守着后宫的内宫门,陛下要是一早出宫,他是能飞呀,咱们会不知道?” 王韶身边的一个兄弟劝起他来,毕竟已经干了杀头的事,现在懊恼有什么用,还是赶紧找到向弘宣才是办法。 “是啊,表哥不可能出宫了,而且飞羽殿的宫人也说表哥来了椒房殿。” 王韶有些反应过来,向弘宣不可能一早出宫,凌希这是在骗她。 “不信,你就好好搜搜椒房殿,看能不能找到陛下。” 凌希一脸镇定自若的样子,不像在说谎。王韶不死心,让人仔细地搜寻了椒房殿,果然没有看到向弘宣的身影。 “我知道了,表哥在淑妃那,皇后是想骗我,走,咱们带着皇后去萦华宫迎接我表哥。”王韶兴奋地说着。 “陛下不在萦华宫,你不信本宫也没办法,不过本宫要是你,与其在这浪费时间,还不如赶紧逃走,陛下说不定已经在来后宫的路上了,等陛下杀来,你就没路可跑了。” “王哥,皇后就是在骗你,陛下要是真的不在后宫中,皇后为什么要穿龙袍呢?很显然就是让陛下可以逃出椒房殿躲在哪个地方,我们现在赶紧在西院好好搜寻下,一定可以找到陛下。” 凌希有些不得不佩服王韶身边的这个侍卫,他的脑子确实比王韶好使,忽然远处传来了厮杀声,好像是禁军来了。 “王哥,禁军来了,快挟持皇后,咱们宝贝也抢得差不多了,逃出宫去,一辈子也不愁吃喝。” 106 尘埃落定 当王韶还在犹豫之中,只见向弘宣骑着马已经杀进了椒房殿,禁军也很快制服了叛军,王韶还没来得及挟持凌希,就已经被禁军拿下,向弘宣快速跑到凌希的身前。 “皇后是打算自焚殉国吗?” “陛下再晚些,臣妾就只能如此了。” “皇后就算死,也要得到朕的允许。” 说着向弘宣一把紧紧地将凌希拥入怀中,他差一点又要失去凌希了,凌希近在眼前,可就像上元节那日一样,好像又远在天边…… 月色朦胧,天空中还下起了大雾,这浓浓的大雾,让凌希根本看不清楚自己在哪,她努力地呼唤着银杏,可是依旧看不到了银杏的身影,忽然不远处有个青衣男子背对着她,凌希的心咯噔一下,她的脚步停了下来,难道是叶慕之,叶慕之回来了,而且来了后宫。 凌希有些情不自禁地就向男子方向走去,见了他,凌希该怎么说,是告诉他自己的无可奈何,还是跟他说,她赌运不佳,所以输了余生,以及辜负了他?凌希的脚步慢慢放缓,她的心跳动得厉害。她很想见叶慕之,但好像又有些怕见他。 “你不该来,这太危险了。” “只要是你在的地方,刀山火海也要闯一番。”男人柔声细语地说道,好像一阵清风飘过,男人的衣角微微扬起,而凌希的心也乱了。 “不值得。”凌希喃喃自语道。 她已经来到青衣男人的身后,她不敢走到男人的身前,她怕,或者说她已经没有信心站在叶慕之的眼前了。 “为你永远都值得。”男人坚定地说着,他缓缓地转过身来,一张模糊的脸渐渐清晰起来。凌希一惊,不是叶慕之,她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惊呼道:“陛下。” 凌希猛地从床上坐起,她的双手紧紧地握住向弘宣的一只手,向弘宣也赶紧将她拥入怀中,另一只手也开始轻轻地抚拍着她的后背。 “陛下,臣妾刚刚做了个梦,好像梦到了陛下,但好像又不是。” 凌希有些不确定,刚刚的那个到底是梦境,还是真实的场景,她有些惶恐,甚至不安。 “可不是嘛,朕陪着皇后说了好久的梦话,皇后你说,你的梦中还能是谁。”向弘宣轻声在凌希耳边说道。 银杏端着药碗走进了内殿,向弘宣将怀中的凌希小心地放到在床上,他从银杏手中接过药碗,细心地吹了一口气后,就将汤匙送到了凌希的嘴边。 凌希有些蓦然,现在眼前的向弘宣,她有些陌生,给生病的妻子喂药,温情得有些过了头。 “皇后不是打算不吃药,就想病愈吧。”向弘宣有些不悦地说道。 “陛下,臣妾没病。” “皇后要是没病,怎么可能烧了椒房殿,也差点烧死了自己。” 凌希的脸上浅浅一笑,她居然给忘了,她今天救了向弘宣,皇后替皇帝赴死这事,没几个皇后能干得出来,而且还全身而退,她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向弘宣要废了她了,她替他死过,只要向弘宣还要点名声,不想担负忘恩负义的罪名,凌希的皇后位就稳如泰山。 “还笑,皇后果然病入膏肓了。”向弘宣看着凌希这双眼睛,不由得脸上也漏出了笑容,喃喃地说道:“不过……朕何尝不是呢,也无药可救了。” 小德子快步走进内殿,他看了看向弘宣,脸上有些为难的样子,说道:“陛下,右相大人在飞羽殿外跪着,求见陛下。” “不见。”向弘宣斩钉截铁地说道。 “陛下,右相大人已经在飞羽殿外跪了两个时辰了,而且右相大人是身披荆条在殿外请罪的。”小德子小心翼翼地说着。 向弘宣的表情凝重起来,王韶犯得是满门抄斩的死罪,他是不太喜欢王氏外戚,但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对王氏赶尽杀绝,可王韶宫变,让向弘宣一点退路都没有了,要是他还能放过王氏一族,那么皇威就会荡然无存,江山也会有所动摇,向弘宣一想到他那个尸骨未寒的母亲,他的心又有些不忍。 107 刘氏死了 “陛下,真的不愿意见一面右相吗?”凌希问道。 “见与不见都是一样的结果,何必徒增忧伤呢。”向弘宣无奈地说道。 向弘宣是个理智的帝王,宫变这种事不死几个家族,都不能体现皇帝的威严。也就是说右相一家活不了了,与右相家联姻的世家们也该瑟瑟发抖了。也许这就是向弘宣想要的,这也是一次机会,一次难得的机会,可以让王氏外戚彻底滚出前朝。 “陛下,臣妾最近在一本古书上,读到过一个千金买马的故事。说是古国有个国王,他非常喜欢千里马,于是他让他的随从带着千金到各地去采买千里马,可后来随从花费五百金却只给国王买回了一匹千里马的尸骨,国王很生气,可随从却说,不久的将来,会有千里马被送到古国。后来果真如随从所说的那样,几年内国王得了三匹千里马。” 向弘宣眉头轻佻,他看着凌希,脸上有些惊讶,他要是没记错,凌希前不久才差点死在王殊月的算计下吧,凌希怎么帮起王氏说话了? “抛砖引玉不是不好,但王韶犯得是灭门之罪,要是朕姑息了王家,谁还把朕放在眼中,东俞的江山也就是谁都可以造反了。”向弘宣为难地说道。 “千金买马的故事中,要不是随从用五百金将千里马的尸骨带回古国,那么天下有千里马的人又怎么知道古国国王爱马如此,国王也就不可能获得这么多千里马。右相不曾参与过宫变,陛下对王家网开一面,至少会让那些依附王家的臣子们看到希望,看到陛下会既往不咎的希望,这样他们才会更加愿意效命陛下。” 向弘宣稍稍皱起眉头,虽然凌希的这个办法有些迂回,但确实是个避免血腥的办法,可是为什么凌希要帮王家呢? “皇后与王家有交情?”向弘宣再次疑惑道。 “没有,只不过就是觉得无端连坐太过残忍。”凌希皱了皱眉,“而且王家的族谱上有王韶这个人吗?既然都不是王家人,又怎么可能让右相一家为王韶的宫变承担后果呢?” “朕不是皇后,不能有妇人之仁。”向弘宣起身向殿外走去,突然他停住了脚步,有些迟疑。 “不过皇后的话,朕会仔细思量的。”说完向弘宣就大步出了椒房殿。 凌希吃力地支起自己的上身,从进宫的第一天起,她就见识到了王氏外戚的嚣张,向弘宣能够隐忍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再加上这灭族的宫变,确实很难让向弘宣网开一面。 在凌希还在遐想之余,颜姑姑缓缓地走进内殿,她恭敬地跪倒在凌希的床前。 “宫人颜氏拜见皇后娘娘。” 凌希记得这个颜姑姑,是凤栖阁的管事姑姑,一个能让人过目不忘,全身散发出优雅气质的宫人。 “颜姑姑来椒房殿何事?” “皇后娘娘,废后刘氏刚刚死了。”颜姑姑淡然地说着。 108 我想为娘娘效力 刘曼枝死了?凌希心中一颤,刘曼枝没有等到自己到冷宫陪她,却死在了王太后之后,这事情太突然,让凌希的心中有些五味杂陈。 “她怎么死的。”凌希幽幽地开口问道。 “皇后娘娘想要听真话吗?”颜姑姑抬起她的头,看着凌希,眼神中没有惧怕,只有冷漠。 “真话如何?假话又如何?” “一般死在冷宫的女人,宫人们都会上报是病逝,而刘氏是死于叛军的刀下。今日叛军占领东院后,刘氏就趁乱出了凤栖阁。王太后去世后,宫人们开始克扣刘氏的用度,甚至给刘氏吃馊饭剩菜,刘氏起初还在耍皇后的威严,后来饿了几顿之后,她就学乖了,拿身上的钱财来换取食物。宫变的时候,可能刘氏只是想跑出来,向陛下诉苦吧,可惜她碰上了叛军,叛军看上了她头上的金钗,她奋力护住自己最后那点值钱的东西,就被叛军杀害了。” 凌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想起进宫后见到刘曼枝的情景,即便刘曼枝进了冷宫,也是衣着华丽,但谁也没想到,半生显赫富贵的刘曼枝会因为一支金钗而死。 “陛下那通报了吗?” “内侍已经去飞羽殿通报陛下了,会说刘氏是死于疾病,这样陛下就不会过问刘氏的死亡,也就不可能知道刘氏生前受的虐待。” 凌希看着眼前跪着的这个宫人,她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恐慌,甚至毫无表情,似乎刘曼枝是她不曾认识的人,冷漠得像行尸走肉。 “为什么要告诉本宫这些?” 凌希的眉头皱起,她对眼前这个宫人有些疑惑。 “奴婢觉得皇后娘娘应该知道这些。” 凌希一怔,这后宫中不缺聪明的女人,但能像她眼前这个宫人这样,既聪明又冷漠的女人,还真不多。 “你想在本宫这得到什么?” 颜姑姑重重地将头磕在地上,她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说道:“请皇后娘娘垂爱,让奴婢离开冷宫,侍奉在您左右。” 凌希冷笑一声,轻声说道:“椒房殿里不缺管事姑姑。” “奴婢愿意做个普通宫人。” 凌希有些惊讶,她看向颜姑姑,虽然她只见过颜姑姑两次,但她总觉得颜姑姑不是个普通宫人。 “你又凭什么待在本宫的身边?” 颜姑姑抬起自己的头,看着凌希,她的眼中似乎放出了炙热的光芒,脸上也透出自信的笑容。 “皇后娘娘智谋与胆识都是奴婢望尘莫及的,但皇后娘娘没有手段,奴婢在这后宫二十年了,什么宫斗手段都见识过了,奴婢可以成为娘娘手中的一把刀,为您肃清后宫中的魑魅魍魉。而奴婢所求的不过就是离开凤栖阁,来在椒房殿,借着皇后娘娘的荫护,让自己的余生富贵又荣耀而已。” 颜姑姑的话似乎合情合理,可凌希不需要刀,更不需要在后宫中争什么。 “那你可能走错了地方,椒房殿给不了你想要的,回凤栖阁吧,本宫不需要你。” 109 边关传来消息 凌希一口拒绝了颜姑姑,可颜姑姑既没有哀求也没有失落,她淡淡地说道:“总有一天,皇后娘娘会需要奴婢的,奴婢就在凤栖阁等着娘娘的召唤。” 凌希在椒房殿外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早晨温和的阳光洒在身上,感觉真好。自从宫变那日后,她就一病不起,她也不知道在这椒房殿修养了多长时间,反正她都感觉自己吃胖了。向弘宣每日都会来椒房殿看她,时不时还会给她喂药,如今后宫中都在传帝后情深,果然拿命博出来的后位就是特别稳当。 凌希的眼角不经意间扫过椒房殿那被烧得破败不堪的宫墙,好在当初建这椒房殿的时候,可是用足了好料,就算这么又烧又毁的,椒房殿的宫墙依旧屹立不倒,只不过就是难看了点。凌希走回内殿,才发现曾经自己这个富丽堂皇的椒房殿,如今估计连个三品内名妇的院子都不如,一个像样的装饰品都没有,哪怕有个俗不可耐的金黄色器件也是好的。要不是多站了几个宫人,空荡地都有些可怕。 “皇后今天精神不错呀。” 向弘宣一脸笑容地大步走进椒房殿,看样子心情非常不错。 “陛下,怎么来得这么早呀。” 凌希走到向弘宣的身前,她将向弘宣的朝带解下,很显然向弘宣这是刚刚下朝就来了椒房殿。 “打赢了,东俞国打败了西华国。”向弘宣兴奋地说着。 这也许是向弘宣这些日子中,最开心的事情了。 王安在与他谈了一宿后,就回府自缢了。王韶自然是被处以极刑,并且灭九族。当然王韶是个私生子,他没有多少九族可灭,不过向弘宣还是杀不少人,但王家基本上躲过了这次灭门之祸。可惜王家也没有男嗣了,向弘宣下旨让王安的幼女王蓁蓁招婿,勉强支撑起王家的门楣。向弘宣知道这样的结局一定不会是他母亲想看到的,但却是他最大能力做到的两全了。 “西华战事停了?” 凌希的心不由得被触动,战事是停了,那么东俞的将士呢?他们能够安全地回到邑城吗? “这次西华大败,十万西华兵被俘虏,西华死伤数员大将,康庆帝这次输惨了。”向弘宣得意地说着。 “那么东俞呢?东俞死伤如何?” 凌希看着向弘宣,她的眼中充满了疑问,她急切地想知道,叶慕之到底能不能安全归来。 “主帅刘胜战死了,不过好在晏清推荐的一个年轻少将,在刘胜死后,他领兵作战,几次打得西华兵溃不成军,而且他还打败了临安王,晏清的眼光就是不错,东俞有这样的能将,何愁天下不平。” “他是谁?”凌希脱口问道,心中十有八九已经有了答案。 110 临安王的风流债 “叫叶慕之,这一仗胜得漂亮,胜得意义非凡,就算给他封侯也不为过,不过叶慕之只是兵部侍郎叶知远的一个庶子,要是封侯……可能会引起士族们的不满。” 凌希的心又立刻揪在了一起,是叶慕之,在西华边境力缆狂澜的居然是他,他做到了,他真的在战场上立下战功,他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他说的话都做到了,可凌希却没有做到。 “那陛下不打算赏赐这位将军了吗?”凌希问道。 “赏,肯定要赏,这样的人才,朕要好好重用,怎么可能不厚赏,不过叶慕之庶子的身份,现在确实不适合封侯,那朕就加封他为忠毅伯,享万户食邑,世袭罔替。” “忠毅伯。”凌希的口中喃喃自语道。 在东俞一个庶子可以封伯,这是多么大的荣耀,而且看着向弘宣对叶慕之的欣赏,如果叶慕之再立下战功,封侯也就是迟早的事。叶慕之他成功了,他活出了自己的天地,只可惜……向弘宣走到殿门口,看着湛蓝的天空,他的脸上又一次漏出了笑容。 “过不了多久,叶将军就要回邑城了,而且他还会将西华的临安王一起带来邑城,康庆帝为了停战,将幼子临安王送来东俞做人质,还说任凭朕处置,皇后你说,朕该如何处置这个临安王?”向弘宣忽然转过身来,饶有兴趣道。 “陛下自有圣断。”凌希轻声说道,她现在根本没有心思去管什么临安王。 向弘宣的脸上荡起了一丝期待的笑容,他扭过身去自言自语道:“朕还真有些急不可耐了,这个临安王,几百人就敢夜袭东俞军营,而且还擒拿了主帅,就连刘胜都死在了他的手里,听说西华与东俞很多次交锋,临安王都占了上风,这个才十八岁的西华皇子,确实很让人感兴趣。” 东俞边境…… 一轮旭日缓缓地从天边升起,阳光普照着大地,叶慕之看着远处有些生机的焦土,战争终于结束,而他也要回邑城了。 忽然不远处马蹄声响起,叶慕之远远地看见一个少年策马奔腾,正在向他靠近。马上少年英姿飒爽,在阳光下,他身上锦服的金线折射出道道耀眼的光芒,他就是临安王凤啸天。 “临安王,本将东俞叶慕之,护送您去邑城。” “原来是你,你是怎么想的?居然敢走江勇与王博被伏击的那条路,你怎么就知道本王没在那设伏?”年少的凤啸天还在耿耿于怀战败的事情。 凤啸天看着叶慕之,脸上写满了疑惑。 “我不知道临安王有没有在那设伏,我只知道,只要走了那条路,东俞必胜,当然要是碰见临安王的伏兵,我可能就会像江勇将军那样战亡,但这不重要,东俞国胜利就足够了。”叶慕之冷冷地说道。 “战场上没有不想求生的将士,就是为了一份死后哀荣,值得吗?”凤啸天眉头一皱。 叶慕之遥望着东边,邑城里再也没有那个等他人了。 “曾经我上战场是想给心里的女人一份锦绣前程,如今....已经没有意义了,若能马革裹尸,也算是一种不错的结局了。” 凤啸天心头一热,他似乎有些明白眼前这个将军的无奈与悲凉,他扭头看了看来路,说道:“值得,本王输给你,心服口服。” “凤啸天,你就这么走了?” 一红衣女子带着怒气跑到凤啸天的马前,她一把拽住马缰,她的双眼有些红肿,很显然她刚刚哭过。 “你回雍城吧,回去后,告诉你姐姐,和离书本王已经写好,不要等我了。” “那我呢?” 秦红袖看着凤啸天,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一阵风刮过,她头上红色的蔓巾被吹起,一颗颗泪珠也在风中被吹散。 “小姨子跟姐夫要是扯上关系了,可不好听。”凤啸天苦笑一声,低声说道。 “我是秦红袖又不是秦昭昭,哪来的小姨子与姐夫。”秦红袖一声怒吼后,一双哭红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凤啸天。 “秦红袖就是秦昭昭。” “我说不是,那就不是。”秦红袖带着孩子般的稚气,坚定地说着。 凤啸天无奈地笑了笑,他低头轻声说道:“本王到了邑城,也许会有一座不错的豪华府邸作为终生牢房,也许本王只会得到一杯鸩酒,不管是哪种,本王即将踏上的都是一条不归路,听话,回去。” “不管是刀山还是火海,我都要陪你闯一闯,你到哪,我就去哪。你就算死在了东俞,我也要把你火化,带着你的骨灰走遍这大江南北,你别想甩掉我。” 凤啸天的心一阵抽搐,他仰天长笑随后从马上俯身,一手扣住秦红袖的腰身,一个使劲将她抱上马背,紧紧地拥她在自己的身前。 111 姐弟重逢 凤啸天牵着秦红袖缓缓地走进东俞的皇宫,今日东俞国的皇帝向弘宣要宴请他,他踏进邑城后,除了不能随意出入邑城里的那座临安王府以外,向弘宣似乎不打算对他有有其他的惩罚,作为质子来说,凤啸天这待遇算是不错了。 可他来到邑城不过第二日,向弘宣就这么急不可待地在皇宫中设宴接见他,凤啸天也吃不准,这到底是福还是祸,不由得他的手掌就加大的力度,将手心中秦红袖那双白嫩的小手抓得生疼。 “你怕呀?” 秦红袖从凤啸天手中抽出已经有些发红的小手,她戏谑地看向凤啸天,她那双大眼已经笑成了一轮弯月,在她那张有些圆润的脸上,格外好看。 “本王怕什么?红袖夫人不怕,本王就不会怕。” 凤啸天一抬手,搂紧了秦红袖的腰身,使劲将她拥入自己的怀中,低下头就是一个深吻,一点都不介意这是在东俞的深宫内院中,似乎这一吻就是终生。 宫人缓缓地走近他们的身旁,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临安王,红袖夫人,请随奴婢去宫宴吧。” 秦红袖一把推开凤啸天,脸上绯红的她,一只手已经牵起凤啸天的大手,笑盈盈地看着凤啸天,轻声说道:“快走吧。” 凤茕璎焦急地在宴席上等着凤啸天,从她出嫁到东俞后,她好久没有见到凤啸天了,能在东俞皇宫中见到自己的弟弟……怎么说都是一件开心的事,远远地她看见凤啸天那伟岸的身影走进宴会,她快步走上前去。 “阿弟,你长高了。” 凤茕璎的眼眶不由得红润起来,她离开西华的时候,凤啸天才十四岁,她依稀记得出嫁那天,凤啸天挡在自己嫁车前,他哀求着康庆帝不要将自己嫁到东俞的景象,就好像昨天一样历历在目,而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凤啸天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弱小的少年了,他已经是个英姿飒爽的少年郎。 “姐姐,依旧那样美艳无双。” 凤啸天用手轻轻地拭去凤茕璎眼角的泪水,四年前,他就没有阻挡得了凤茕璎的嫁车,四年 凤茕璎听到凤啸天的话,也破涕而笑,她看了看凤啸天身后的秦红袖,似乎有些不悦。 “听说你可威风了,带着几百人亲卫就夜闯东俞国的军营,还擒拿到了主将,你这么不要命,就是为了你身后那个秦相国家的嫡女吗?”凤茕璎有些不满地问向凤啸天。 “她现在是我的红袖夫人,跟秦家毫无关系。”凤啸天俯身在凤茕璎耳边轻声说道。 “那她也是秦家人,你不该跟秦家人再有瓜葛,而且为了她,你弄死了王太后唯一的侄子,还有皇后娘娘的表哥,东俞国你不该来,陛下未必能容得下你,我怕我保不了你。” “他对你不好?”凤啸天的眼神中透出些许怒气。 “陛下待我很好,他的后宫女人不多,他不像父皇,宫妃不计其数,他是我的如意的郎君。”凤茕璎低头浅浅一笑,比起康庆帝,向弘宣应该算是“痴情”的了。 “姐姐幸福就好,我的事情,姐姐不必挂心,我有自己的路……无怨无悔。” 凤啸天转身看向秦红袖,他伸出一只手,很快秦红袖就将自己的手搭在他的手掌中,凤啸天的脸上漏出了满意地笑容。 “朕是不是来迟了。” 112 向弘宣的调侃 向弘宣与凌希缓缓走进宴会,凤啸天与秦红袖赶紧跪倒在地,凤茕璎直勾勾地看着向弘宣,他居然跟凌希一起来的,凤茕璎的心中顿时有些不悦,甚至都忘了给向弘宣行礼。向弘宣径直地走到她的身边,一手搂住她的腰身。 “璎璎,你身体还没好,晚风甚凉,别冻着了。” 说着向弘宣将身上的披风解下,盖在了凤茕璎的身上,又缓缓地拥着她入席。凌希看了一眼跪着的凤啸天,他就是那个让东俞在战场上屡次吃瘪的少年王爷,身边还有个红衣的娇俏美人。 “快起来吧,咱们入席。”向弘宣的声音打断了凌希的思绪。 众人入席中,向弘宣看着凤啸天,嘴角微微上扬。 “说起来,临安王得叫朕一声姐夫,朕顾念着临安王是朕的小舅子,不忍心对临安王重罚,可临安王杀东俞几员大将的时候,心中可曾对朕这个姐夫有所愧疚?” 向弘宣漫不经心地拿起桌上的酒杯放到嘴边,一副阴晴不定又若有所思的样子,让凤茕璎如坐针毡。 “陛下,战场上刀剑无眼,本王要是有半点仁慈之心,估计早就成为东俞兵的刀下鬼了。本王不过就是本能求生而已,他们技不如人怪不得小王。”凤啸天恭敬地起身,不卑不亢地说道。 凤啸天的这番话说的貌似也有些道理,向弘宣没想和他争执,继续打趣道:“临安王身旁的就是红袖夫人吧,走近些,让朕看看,什么样的美人,能让临安王挑起两国的战争。” 向弘宣饶有兴趣地看向秦红袖,秦红袖起身要向宴席中央走去,可凤啸天一把拽住了她,凤啸天的眉头紧蹙,他的手紧紧地扣住秦红袖,可秦红袖却淡然一笑扒开了凤啸天的手,径直走到向弘宣的眼前。 “秦红袖见过东俞皇帝陛下。” 向弘宣看着眼前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红衣女子,果然长相俏丽,而且身上哪哪都透着一种灵秀,是个招人喜欢的姑娘。 “红袖夫人真是个美人,难怪临安王会为你夜闯东俞的军营。可惜朕的后宫,没有像红袖夫人这样的可人儿。”说着向弘宣还从席间走到了秦红袖的身旁,他一只手轻轻地抬起秦红袖的头,煞有介事地问道:“不知道红袖夫人喜欢东俞的后宫吗?” 说完向弘宣还不忘用余光扫了一眼凤啸天,他真的很想知道,凤啸天在他的皇宫中,为了这个女人,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一听这话,凤啸天激动地站起身来,他刚想走到秦红袖的身前,只见秦红袖从怀中取出一个红瓷瓶,秦红袖笑盈盈地拿着瓷瓶在向弘宣的眼前晃荡。 “陛下,您知道这瓷瓶里是什么东西吗?” “是何物?” 113 伉俪情深 “是鹤顶红,听说入口封喉。” 秦红袖脸上的笑容依旧。 “红袖夫人这是何意?”向弘宣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秦红袖她一言不发地走到凤啸天的桌前,她拿起自己的酒杯,将红瓷瓶的药粉倒入酒杯,然后她举起酒杯,转身对向弘宣说道:“陛下,东俞的风景我看够了,喝了这杯酒,前尘往事我们一笔勾销好不好。” 说完秦红袖又拿起凤啸天的酒杯,将自己酒杯里一半的酒水倒在了他的酒杯中,然后递到凤啸天的眼前,她笑盈盈地对凤啸天说道:“王爷,这杯酒你陪我一起喝好不好。” 凤啸天没有犹豫,他立刻拿起秦红袖手中的酒杯。 “好,本王陪你喝。” “凤啸天。”凤茕璎一声大吼打断了凤啸天与秦红袖二人 “真是有意思。” 一阵笑声传来,只见凌希大笑不止。 “早就听说,临安王如何英勇,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是个少年英雄,可今日一看,临安王不过尔尔,少年英雄言过其实,看样子传闻不可信。” “皇后为什么这么说。”向弘宣问道。 “临安王要是英雄,怎么会出现在东俞国的邑城,更不会出现在这皇宫之中,都说英雄救美,臣妾是没有看到,不过今日臣妾却见着了美人携手英雄赴死,美人还是那个美人,英雄不见得就还是英雄了吧,陛下不觉得有意思吗?” 一听这话,向弘宣大笑起来,一个让女人送毒药求死的人,他犯不着赶尽杀绝。 “来人,撤下临安王与红袖夫人手中的酒杯。” 向弘宣高喊一声,内侍们连忙上前将那要人命的毒酒拿下,又给凤啸天与秦红袖奉上了新的酒杯与美酒。 “东俞的美酒不是这样喝的,临安王你还不懂东俞的规矩,不过没关系,以后你会有很长时间,在这邑城里慢慢熟悉东俞。” 向弘宣得意地拥着凌希走回席间,他拿起酒壶给凌希倒上一杯美酒,刚想与凌希痛饮一杯。噗通一声,他身旁的凤茕璎,可能是因为惊吓过度,瞬间就昏倒在地。向弘宣有些慌乱起来。 老实说今天他试探凤啸天的举动,以及凤啸天那饮毒酒的行为,确实有些吓着凤茕璎了,凤茕璎才中毒没多久,又赶上宫变这事,原本她的身体就很是不好,这么一吓,不知道又要伤心多久。 向弘宣立刻抱起凤茕璎,就往夕颜宫走去。 凌希也起身走出宴席,忽然凤啸天大步走到她的身前,拦住了她的去路,凤啸天向她行了个礼,恭敬地说道:“小王谢过皇后。” “临安王这一声谢,本宫可担不起,本宫好像没说临安王什么好话吧。”凌希一本正经地说道。 “皇后娘娘的那句英雄美人,说得恰到好处,说到陛下心坎里,陛下才会既往不咎。”秦红袖也走到了凌希的身旁,凌希如此近距离地看着秦红袖,秦红袖不仅是好看,而且还年轻,脸上到处都透出那迷人的自信。 “想多了,本宫与临安王没有交情,谈不上解围这么一说。”说完凌希就径直走过凤啸天的身旁。 刚刚凌希为凤啸天说话,不过是看向弘宣陷入了僵局,而且她也不想自己辛苦操办的宴席成为一场血案现场,仅此而已。她才不会承认,在秦红袖拿起酒杯的那一刻起,她被这两个年少轻狂又情深无比的情侣感染到。 世上情侣千千万,都说过无数个山盟海誓,但又有几人能做到同生共死,就更别说其他的誓言。凤啸天与秦红袖做到了,而且就在凌希的眼前做到了。 所以她心软了。 114 假的鹤顶红 “皇后娘娘,江勇将军是个英勇的将军。”凤啸天幽幽地开口说道。 凌希停下了脚步,江勇战死在沙场上是不幸的,虽然他是为了救王博那个废物,但好歹他也是为国捐躯,他的鲜血也会带给安国侯府荣耀。 凌希慢慢地转过身来,她看着凤啸天无奈地说道:“是表哥技不如人,战场上怪不得别人。” “如果江勇将军不是为了救王博,非得夜袭西华军营,东俞的兵力也就不会一分为二,那么将军即便被伏击,也不会全军覆没。” “临安王不正是算准了,表哥肯定会来救王博。”凌希冷冷道。 “那为什么……皇后娘娘还帮本王说话呢?” “一山更比一山高,表哥的仇,叶将军已经在战场上报了。” 这时小德子快步走到凌希身前,他向凌希行了个礼之后,他看向凤啸天,高声说道:“临安王凤啸天接旨吧。” 凤啸天看了一眼身旁的秦红袖,他恭敬地跪在地上。 “陛下口谕,临安王以后不得出邑城临安王府半步,没有陛下的诏令踏出王府,违令者斩。陛下还说,临安王要好自为之。” “凤啸天领旨。”凤啸天大声说道,小德子传完旨后,就快步离开。 “皇后娘娘,我们还有可能会回到西华吗?” 秦红袖走到凌希的面前,她拉住了凤啸天的一只手,虽然她愿意在任何地方陪着凤啸天,但她还是对外面的世界充满的期待,她想走遍天涯海角,这是她的梦想。 “也许有一天,陛下会看在淑妃的面上,对临安王网开一面,只要陛下不再对临安王这么感兴趣了,临安王你还是有机会走出东俞的。” 有的人还有希望,有的人一辈子却也走不出这牢笼,而且也许有些事情已经渐渐淡忘,再也踏不出那一步。 凌希看着眼前这对小情侣,估计他们不会在意被圈禁吧,反正天地再大再小,他们都在彼此的身边了,忽然凌希看了看秦红袖手中的红色瓷瓶。 “这个瓷瓶中,真的是剧毒鹤顶红吗?” 凌希指向秦红袖手中的红瓷瓶,她的嘴角不禁上扬起来。 秦红袖将手中的瓷瓶打开,她拿到凌希的眼前。 “这里面是朱砂,确实不是鹤顶红。” 凌希忍不住笑了,“好大的胆子,你就不怕玩砸了吗?万一陛下让你们饮下这毒酒,你们还死不了,不就弄巧成拙,想不死都不行了吗?” “酒杯里分量的朱砂,足够我们口吐白沫的了,要是陛下想救,会有御医医治我们,死不了,就算不救,也不会死,最多中毒而已。要是陛下怪罪下来,也不能怪我们,我们初来乍到,买不到正宗的鹤顶红,买到了假货,只能说明我们命大,哈哈哈。” 凌希忍笑,向弘宣要是知道,这是一杯假毒酒,估计会激动地一宿都睡不着吧,毕竟在他的眼皮下骗他,太伤害他那傲娇的智商了。 “恩,买东西还是要仔细点,买到假货确实不好。回头你们要什么,不用客气,告诉本宫,一定给你们采办齐了,保证毒药能毒死人。” 115 陛下喜欢红袖夫人吗? 椒房殿的后院凉亭里,向弘宣端起茶碗,看了一眼凌希,凌希若无其事地饮着茶,向弘宣有些疑惑起来,他吃不准昨晚他戏言要将秦红袖纳入后宫的说法,凌希到底有没有生气。反正昨晚凤茕璎是被惊吓到了,哭闹了大半宿不说,还因为他在宴席上对秦红袖的一句试探话,又是吃味了好久。 老实说秦红袖确实年轻活泼,但他也不过是为了试探凤啸天,他只是想看看这个少年,会如何反抗,他其实并不厌恶凤啸天,因为在凤啸天的身上,他看了意气风发,活成了他年少时向往的模样。 “昨晚,朕有些喝多了,说了很多胡话,皇后不必当真。”向弘宣喝了一口茶后,淡淡道。 凌希低头一笑,想起昨夜向弘宣试探的话,以及秦红袖的捉弄,她立刻来了精神,故意装傻道:“陛下,昨晚说了什么?” 向弘宣脸上泛起了笑容,竟突然脸红了,“朕……什么都没说。” “哦,臣妾想起来了,陛下好像说想要红袖夫人纳入后宫吧,红袖夫人确实灵动清新,后宫中要是有这么一个美娇娃,也是一景,是吧,陛下。”凌希一脸打趣样子看着向弘宣。 向弘宣尴尬一笑道:“朕不过就是随口说说,而且红袖夫人那么烈的性子,朕可不敢把她弄进后宫,朕还想多活几年呢。” “那陛下的意思就是说,不是不想红袖夫人进宫,而是怕降不住红袖夫人那火烈的脾气。也是,胭脂马哪有那么容易降服的。要不这样吧,看陛下如此痴迷,那臣妾下次就给陛下选些像红袖夫人的女子进宫。填补陛下心中的遗憾可好?”凌希不依不饶地说道。 向弘宣的嘴角不经意间已经微微上扬,他靠近凌希,正儿八经地说道:“那就劳烦皇后,给朕找个十个八个这样的胭脂马,朕把她们放在东西二院,没事就让她们来场较量,说不定后宫会无比热闹,到时候皇后就做裁判,赏也好,罚也罢,朕就让这些美人们都来找皇后。” 噗呲一声,凌希不由得笑了起来。 “陛下的女人,都是陛下心尖上的宝贝,臣妾可管不了。”凌希有些吃味地说着。 向弘宣低下头来,他在凌希的耳边轻声说道:“皇后想管,自然管得了,朕一切都会听皇后的。” 凌希抬头看着向弘宣,她的一双大眼正好与向弘宣四目相对,她情不自地禁问道:“真的吗?臣妾不想胭脂马进宫,陛下就真的不要这些胭脂马了吗?” “恩,朕都听皇后,在后宫中没人比皇后更重要了。” 向弘宣的话,让凌希的脸上立刻泛起微红,一阵清风刮过,凌希起身转过身去,错开了向弘宣炙热的眼神,她轻咳了几声,看着之前被叛军破坏的池塘,“夏天要来了,可惜看不到满院子的荷花了。” “皇后会看到,相信朕。”。 小德子快步走进凉亭,他看了一眼帝后并肩站在凉亭中的景象,只能硬着头皮道:“陛下,淑妃娘娘差人请您去趟夕颜宫。” 116江梦琪入宫 向弘宣扫了一眼凌希,脸色有些为难,凤茕璎真是会挑时间。 “陛下,去看看淑妃吧,淑妃最近惊吓不小,她需要陛下的安抚。”凌希大度地说道。 “……好”向弘宣欲言又止,但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陛下去吧,臣妾明白。” 不知道什么时候,银杏走到她的身旁,轻声说道:“皇后娘娘,大少奶奶来了,还把墨苼小少爷也带进宫了。” 江梦琪进宫了!凌希顿时高兴无比,从她进宫后,第一次有家人进宫来看她。 “快让椒房殿准备午膳,本宫今天要与嫂嫂好好吃一顿家常便饭。” 凌希快步回到内殿,江梦琪已经在那等待她多时,她身边一个小小的孩童立在那,一动不动,乖巧得不像个三,四岁的孩子。 “嫂嫂好久不见,你漂亮了。” 凌希看着江梦琪一身湖蓝色的锦服,以及都快刻在脸上的笑容,江梦琪比她幸运,至少她的婚后生活很幸福,她嫁给了爱情。 凌希缓缓地靠近凌墨苼,她张开双臂,轻声说道:“这是墨苼吧,快到姑母这来。” 凌墨苼看了看母亲江梦琪,江梦琪小声告诉他走近凌希后,这个小人儿才晃荡着自己的小身躯,有些迟疑地向凌希走来,凌希向前几步,一把抱住凌墨苼,生怕他那晃荡的小身躯,会走路不稳,摔倒在地。 她看着怀里的小人儿,明明是个男孩子,可皮肤白里透红,粉嫩得像个小丫头,这样的长相,长大后不知道会让多少世家小姐伤心吧。凌希不由得笑了,如果她以后有了孩子,她希望是个女儿,至少不用担心去参加那血腥的皇位争夺赛了。 “我们家的小侯爷,你要快快长大,凌家的未来就看你了。” “娘娘,您这话说得有些早了,平远侯府还有冷姨娘在,而且侯爷非常看重五少爷,这爵位还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到相公手中呢。” 虽然凌希的话确实让江梦琪心里乐开了花,但自从她嫁到凌家,凌霄对冷秋叶的钟爱,她是看在眼里的,凌霄迟迟不给凌柱世子的身份,这平远侯府的爵位到底花落谁手,还真就不好说。 “墨苼是长孙,凌家不是他的,还能是谁的,冷姨娘再闹腾,她也闹不过礼法。”一提起冷姨娘,凌希的心里就堵得慌。 这时,凌希怀中的凌墨苼一个使劲,就从她的怀中挣脱出来,蹦窜回了江梦琪的怀中,凌希看着这个小身影,果然孩子都会无比思念母亲的怀抱。这让她想起母亲江霜雪,“母亲还好吗?”凌希幽幽地开口说道。 “自从皇后娘娘出嫁后,姑母就不大出府了,但每月初一和十五,她都会到郊外的宝华寺为娘娘祈福,这么多年了,风雨无阻。本来今日进宫,我想叫上姑母的,可不知道姑母怎么想到,死活都不愿意跟我一起来。” 顿时凌希有些懊恼不已,可能母亲的心里还在因为自己进宫的事情过意不去,她想江霜雪了,她以为江霜雪很快就会忘记,原来她错了,江霜雪不仅记住了,而且牢牢地记在了心里,这大概就是一个母亲对子女卑微的爱吧。 “辛苦嫂子了,以后母亲就拜托你了。” “皇后娘娘这话说得,姑母现在也是我的母亲,姑母最近确实有些心情郁闷,不过我会尽力开解她的。” “母亲她怎么了?”凌希连忙问道。 117 精心准备 “天下的母亲都希望自己的儿女幸福,姑母也一样。前段时间,忠毅伯来平远侯府求亲,虽说忠毅伯是当朝炙手可热的青年才俊,可他毕竟是庶子出身,他来求亲,若是将凌曼许配给他,也算门当户对,可不想冷姨娘又哭又闹,就差上吊抹脖子了,死活不愿意凌曼嫁给忠毅伯,侯爷又不想失去这么一个在圣上面前得宠的佳婿,侯爷就想让瑶妹嫁给忠毅伯。” 哐当一声,凌希手中的茶碗掉落在地上,摔得粉碎,叶慕之到平远侯府求亲?哪怕如今誓言已碎,物是人非,叶慕之还是带着执拗到平远侯府去求亲,很显然他这是在怨她,而且是深深地怨她,以至于怨到要为难他自己,这是何苦? “瑶儿才刚刚及笄,这么快就要出嫁吗?”凌希有些失魂落魄地问道。 “姑母当然不愿意,就算瑶妹要嫁人,总得在世家子弟中,好好挑选一番,怎么着也得再等几年才完婚,怎么看平远侯府现在最适合忠毅伯求亲的对象就是凌曼,冷姨娘不知道打着什么算盘,死活不愿意凌曼嫁给忠毅伯,也不知道她跟侯爷说了什么,居然说动了侯爷,侯爷非要将瑶妹许给忠毅伯,姑母不同意这桩婚事,不惜当众顶撞侯爷,我从来没有见过姑母如此反驳过侯爷,可最后侯爷还是一意孤行,姑母就气得生病了。” “那现在这门亲事定了吗?”凌希有些不死心地问道。 “昨天侯爷已经收下了忠毅侯的聘礼了,瑶妹的婚礼定在了明年三月三。” 凌希当然明白江霜雪为什么那么坚决反对,还有叶慕之那股子带有怨气的执拗求亲,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想到这,凌希的心又沉重起来,叶慕之要成为她的妹夫了,她们没有成为眷侣,最后成了姻亲,这样的关系,既讽刺又心痛。 次日,凌希又被向弘宣叫去飞羽殿。 她跟随小德子走过了一个长廊,在昏暗的宫灯下,向一个院落走去。 “公公,这好像不是去飞羽殿的路吧。”凌希不禁疑惑起来,不解地问道。 “皇后娘娘,陛下在前面等着您,您还是快随奴才过去吧。”小德子催促道。 凌希没再问下去,她跟着小德子快步走到院门口。借着月光,凌希看见院门口的匾额上写着清风苑三个大字。 东院什么时候有个清风苑,凌希的心中不禁泛起了嘀咕。小德子已经将清风苑的大门打开,凌希疑惑地走进院内。 虽然今天的月色朦胧,但清风苑内挂满了彩灯,五颜六色很好看,也把院内照的一清二楚。院子的正中央有个不大的池塘,池塘里种满了荷叶,凌希的脸上不由得漏出笑容,她想起那日向弘宣在椒房殿后院说的话,原来他真的为她种了一池塘的荷花。 她一抬头注意到宫墙上爬满了藤蔓,青绿色的树叶盖在大红的宫墙上,一节一节攀爬出宫墙外,在柔和的宫灯与月色下,美中带有一丝静谧。好一座优雅又安逸的院子,凌希不禁在心中感慨道。 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德子已经悄然无声地退出了清风苑,凌希还沉溺在这份安宁中,不知不觉中,向弘宣已经悄悄地来到她的身旁。看着凌希这副欣喜的样子,向弘宣的嘴角微微地扬起。 “皇后,喜欢这个清风苑吗?” 118 这颗心朕要定了 向弘宣的声音幽幽地从凌希身旁传来,凌希才回过神了,向弘宣得意地站在自己的身边。 “陛下的这个小院,果然与众不同,在喧闹的后宫中,少了几分富丽堂皇,却多了几分清静安宁,是个别致的小院。” 凌希环顾了一下清风苑四周,这院落怕是向弘宣新修的,如此精致优雅,可能是向弘宣一时兴起,用来闲暇看书的地方。 “不是朕的小院,是皇后的。这是朕给皇后新建的小院。” 向弘宣深情款款地看着凌希,月光下,今日凌希一身青色锦服,格外好看。 “皇后的椒房殿被叛军毁了,得要好好大修一下,以后皇后就委屈一下,住在这个清风苑里,可好?” 凌希一怔,向弘宣在东院给她建了一个别院,她低头浅浅一笑,难怪走进清风苑后,哪哪她都看着喜欢,原来这个院子就是特意为她准备的。 “皇后,那边就是飞羽殿的后院,以后朕来见皇后,就不要花上一个时辰了。” 向弘宣的一只手指向东南角一处小门,那应该就是飞羽殿后院的暗门,这清风苑就是挨着飞羽殿建造的。 “陛下这是懒出了境界,为了少跑点路,陛下就建了个别院,估计御史大夫们手中的笔都急不可耐了,说不定正在排队,等着杀进后宫忠言逆耳呢。”凌希打趣地说道。 “宫门锁了,御史大夫们进不来了,而且以后谁敢说清风苑是违制,朕就贬他到崖州,让他好好吹吹海风清醒清醒。”向弘宣一本正经地说道,凌希却被逗得笑了起来,在这寂静地夜里,彩灯与月光的辉映下,凌希清脆的笑声慢慢响起,一点点钻进了向弘宣的心中。果然凌希还是笑起来最美。他仿佛又见到了那年上元节,那个灯火下戏耍他的俏皮女公子了。 “皇后,不记得了吗?”向弘宣痴痴地看着凌希,忽然问向凌希。 “什么?” 向弘宣的眼中闪过一丝失落,难道凌希真的不记得那晚的他了,还是故意装糊涂呢? “皇后,饿了吧,朕准备了一桌酒菜,都是皇后喜欢的菜。”向弘宣缓缓地说道。 他们穿过长长的廊庭走到东厢房门口,向弘宣得意地停下了脚步,凌希抬头一看,东厢房门匾上写着东暖阁。 凌希不禁感慨,向弘宣真是用心,春天的藤蔓,夏季的荷花,还有那秋风飘香的金桂,再加上这冬日暖阁,这么精巧布局,四季都被他刻在了清风苑中。 “既然喜欢,皇后今晚就在这东暖阁吧,陪朕。” 凌希身子一僵,她转身走到向弘宣的对面坐下,她给自己也斟满了一杯酒,一口饮下。 “陛下,臣妾前段时间在皇宫的书库中,看到过一个故事,久久难忘。” “皇后又读了什么故事?” “古时齐国有个王后叫钟无盐,据说这个钟无盐文韬武略,可就是长得不好看。钟无盐对齐王痴心一片,可齐王却对钟无盐毫无爱意。齐王有宠妃西宫娘娘,每逢国家有事之时,齐王才会想起钟无盐,最后钟无盐寂寞地过完了一生。齐国繁华富庶,美艳的西宫娘娘得到了齐王独一无二的爱,只有钟无盐她什么都没得到,落寞地在后宫中孤独到死。陛下您说,如果当初钟无盐没有把心交给齐王,她的后宫生活是不是会更好点呢?” “皇后还真看了不少书。” 向弘宣有些不悦地拿起手中的酒杯,却发现酒杯里早已没有酒水,他知道了,凌希这是不想走进他的后宫,现在更不愿意走进他的心里,第一次被女人戏耍后,他的心中就惦记起凌希,多年后,他才发现他已经娶了凌希,可现在凌希就在自己面前,她却告诉自己,她怕,她不敢走进向弘宣的心中,到底是凌希懦弱,还是自己的失败。 “当然陛下不是齐王,臣妾也做不了钟无盐,臣妾只想在后宫中,做好陛下的皇后,一个能为陛下管理好后宫的皇后,这样的皇后,才是陛下最需要的。” 向弘宣忽然一抬手,将凌希搂进自己的怀中,凌希一个踉跄就跌坐在向弘宣的腿上,她的身体紧紧地贴着向弘宣的身体,要不是手中还拿着酒杯,向弘宣的嘴就快贴到她的唇上了。凌希不禁脸上一片绯红,她想起身,但向弘宣的大手死死地扣在了她的腰间,她动弹不得。 “皇后似乎有件事情搞错了,在这个后宫中,不是皇后想不想,是朕要不要。现在,朕就是要皇后的那颗心。” 说完向弘宣张开嘴,一口咬住隔在他与凌希眼前的那酒杯,一仰头饮下那满满的酒水后,扭头将酒杯扔到一旁,他低头,眼看他就要亲上凌希的唇上,凌希扭过头去。 “陛下,臣妾的心很脆弱,要是拿不住掉在地上,就是粉身碎骨,陛下还要吗?”凌希轻声说道。 “朕要定了。” 向弘宣一记深吻下去,凌希的脑袋天昏地暗,一切来得太快,她来不及仔细思量,向弘宣也没有给她这个时间,现在她已经深陷其中。 119 向弘锡的小心思 向弘锡跟着内侍缓缓地走进清风苑,他四周环顾了一下,虽然清风苑确实不怎么大,但装饰很用心,没有太多宫廷院落的威严,到多了几分闲情逸趣,格外让人觉得惬意。哗啦一声,东暖阁的大门被小德子拉开。 “端王,陛下在屋里正在跟皇后娘娘下棋,您请进吧。”小德子小声地说着。 向弘锡好奇地走进内屋,只见向弘宣慢慢拿起手中的棋子,举棋不定的样子,而凌希拿着手中的茶碗,悠闲地喝了一口。 “陛下,落子吧,都快一刻钟了,再不落子,这盘棋就有可能下到明早了。” 向弘锡心中一惊,凌希现如今居然敢这么揶揄向弘宣,而且向弘宣不仅没生气,连个反驳的话都没有,这太阳真是从西边出来了。 “哦,老九来了,快来帮朕看看,这一子下到哪合适?” 向弘锡扫了一眼棋盘,向弘宣根本没有赢得机会,黑子被白子团团围住,向弘宣已经四面楚歌。 “皇兄,黑子落这吧。” 向弘锡的手随便在棋盘上一指,不管向弘宣的黑子落在哪都会输,除非凌希将自己一片白子憋死,给向弘宣留出一条生路。 向弘宣有些犹豫,向弘锡指得就是条死路,可他一时间也没路可走。 “陛下输了。” 凌希得意地将自己的白子堵在了刚刚向弘宣落子的旁边,让向弘宣悔子的机会都没有。向弘宣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脸上抽动起尴尬的笑容。 “老九的棋艺不行,朕这把输得冤枉,皇后,再下一盘吧。” 向弘锡这个黑锅背得是那么顺理成章,但凭他对向弘宣的了解,他这个皇兄自负极了,事事都要拔尖,他敢打包票,要是凌希还敢赢,向弘宣一定发飙。 很快向弘宣又与凌希摆上一局,向弘锡看着棋盘,凌希似乎手下留情了,只堵截了向弘宣一面的黑子,给他留下了很多地方可以突围,这样看,这盘凌希会放水,向弘宣大概会赢。 “皇后,看好了再落子,不然输了不能哭鼻子哦。” 凌希纠结的不是白子该落在哪才能赢,估计凌希犯难的是白子落在哪才能输得毫无痕迹吧。 “陛下,这局应该是和局了。”凌希落子道。 “再来一盘,这一局皇后不要大意了。”向弘宣兴致勃勃地说道。 第三局开始后不久,向弘宣就愉悦道。 “皇后输了。” “是臣妾输了。”凌希瞅了一眼棋盘,淡淡地说道。 “皇后也不用沮丧,能跟朕下这么久,皇后的棋艺已经不错了,只不过朕的棋艺更高一筹而已。” 向弘宣继续得意忘形起来,自打他学棋以来还没输过,而且还输给一个妇孺,说什么他也接受不了。 “陛下,臣妾累了,臣妾回西厢了,陛下与端王议事吧。” “皇后,是不是生气了?朕刚刚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向弘宣问向旁边的向弘锡。 向弘锡也搞不懂,凌希生个什么劲的气呀,她都赢了向弘宣了,整个东俞国,谁敢当着天子面赢天子呀,她还闹脾气? “皇后娘娘估计是太过伤神,毕竟下棋很费脑力的,尤其是跟陛下对弈,当然会很累,陛下多赏赐点金银玉器给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自然就会心情舒畅了。” 向弘锡的话,很让向弘宣受用,其实想想也是,“光顾跟皇后下棋了,老九,你进宫何事呀?” 向弘锡谢天谢地,向弘宣终于想起他了,关心他进宫何事了,其实他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听说忠毅伯前段时间去平远侯府求亲,平远侯差点就将凌曼许配给他,向弘锡惦记凌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凌曼毕竟是在向弘宣这挂上号的人,他也不敢那么着急就去平远侯府上提亲,除了没事就往平远侯府跑以外,他就只能等着向弘宣渐渐淡忘凌曼后,才来进宫请旨赐婚。 按照他对向弘宣的了解,向弘宣应该已经忘了这个没见过的凌曼了,再加上忠毅伯这么一个小插曲,向弘锡也不敢再等下去了,所以他急忙进宫,就是想开口请圣旨赐婚的。 120 自讨没趣 向弘锡刚想开口,就见银杏端着茶盘缓缓地走进东暖阁。 “陛下,皇后娘娘特意给您跑了一壶好茶,请您跟端王品尝。” 向弘锡瞟了一眼银杏手中的茶盘,有张纸条格外醒目,刚好他看到了字条上的字,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向弘锡心中咯噔一下,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表情凝重起来。 哐当一声,向弘宣手中的茶盖掉在茶碗上,向弘宣的脸色不太好,很显然向弘宣是看到字条。 “陛下,皇后娘娘还有一句话,让奴婢带给您,娘娘说,以后陛下不要找她下棋了。”银杏小声地说道。 她还不忘看了向弘宣一眼,向弘宣的脸色难看极了,他挥了挥手,银杏赶紧退了下去。忽然向弘宣发现向弘锡还在一旁,他没好气地说道:“老九,你怎么还在,到底什么事?” 向弘锡一看这个情况,知道向弘宣八成动怒了,他只好连忙跪安,刚刚到嘴边请婚的话,又硬生生给咽回了嗓子里。 向弘锡失望地走出去了清风苑,他回头看了一眼这座紧挨着飞羽殿的院落,他现在终于明白凌希三局里,为什么要一胜一败和一个和局。她是要告诉向弘宣,和女子对弈较量,赢了就是比女人强?输了不如女人?和局不过也就是跟女人样? 银杏一脸担忧的样子来到了凌希身边,她看了一眼凌希,好像有话要说,但最后还是沉默不语地站在她身旁。 “东西送到陛下那了吗?”凌希问道。 “送到了,陛下的脸色可难看了。刚刚奴婢回来的时候,陛下已经生气地回飞羽殿了,估计您不去认错,陛下不会再回这清风苑了。”银杏小声嘀咕道。 凌希不禁偷笑起来,果然向弘宣想明白了,估计这会子在飞羽殿里龙颜大怒吧。 “皇后娘娘您还能笑得出来,您的棋艺就算再好,您也不能赢陛下呀,而且您赢就赢呗,您干嘛揶揄陛下呀,陛下不开心了,娘娘也会被陛下迁怒。您倒好,还深怕陛下不知道您在揶揄他,这下好了,陛下巨怒之下,不知道怎么责罚娘娘呢。” “大不了就回破旧的椒房殿呗,怎么着陛下还能废了本宫呀。”凌希嬉皮笑脸地说着。 “我的皇后娘娘呀,您就不能让让陛下呀,没见过您这样不要命的下棋法。” “陛下的棋艺不佳,要是让陛下开心了,估计以后陛下都会来找本宫下棋,那才危险呢。本宫就得事事小心,要是输得太明显,陛下就该疑心本宫敷衍他了,要都是和局,难度也太大,银杏,本宫太难了,陪陛下下个棋,本宫得费多少脑子,这种事情还是那些前朝大臣们比较擅长。”凌希有些委屈地说道。 “皇后娘娘您现在不用为难了,您得罪死陛下了,陛下才宠幸您几天呀,恐怕陛下最近都不想见您了。”银杏有些无奈地说道。 “哦,那正好,本宫清闲几日。” 121 凌曼入宫 凌曼踏着有些兴奋地步伐走进皇宫,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来到皇宫,果然富丽堂皇的皇宫就是无比气派。从外皇城走到内皇城,处处都是精致的楼阁殿宇,以及威严的守卫,与皇族尊贵的身份相呼应,这才是东俞国最高的荣耀。 这几日,凌柱由兵部侍郎直接被提拔为参知政事,前段时间向弘宣为了体现自己对叶慕之的重视,他还特意将凌瑶封为安宁县主,县主嫁伯爵,成为一段佳话。倒是凌霄这个国丈,在右相王安自缢后,凌霄没有依照惯例,成为新任右相,到是晏清被提拔为右相,凌霄为此时郁闷了很久,他成了个闲散的国丈了。 不过好在凌希最近得宠,凌霄才稍稍释怀。除了她们依兰院,好像平远侯府都因为凌希得宠,各个都有了好处。冷秋叶也对江霜雪愈发恭敬了起来。 可凌曼心中有太多的不甘,如果几年前是她成为新后入宫,她的美貌一定可以让向弘宣对自己恩宠有加,那么现在凌希的荣耀,就应该是她了。 “三妹妹,你在这磨蹭什么的,这是皇宫内院,要是失了礼数,是会被人诟病平远侯府没有礼数的。” 江梦琪有些不悦地看向凌曼,要不是凌霄开口让她带凌曼入宫,她才不会带凌曼来。不是她江梦琪心胸狭隘,只是这冷秋叶的心思太多,她就怕会生乱。 “嫂嫂,我第一次入宫,有些失了分寸,嫂嫂莫怪。”凌曼小心翼翼地回复江梦琪。 想要入宫,只能靠着江梦琪,江梦琪这些揶揄教训她的话,她都可以忍。 江梦琪也顾不上敷衍凌曼,她想尽快见到凌希,有一肚子的话要跟凌希说,可偏偏今日还带着个凌曼,见了凌希也要有所顾忌,凌曼看着江梦琪有些不悦的神情,赶紧跟上了她的步伐。 凌希看到江梦琪进宫很是高兴,可她又看了一眼凌曼,不禁感慨,这几年凌曼是出落的更加标致了,按照凌曼现在的年纪早该出嫁了,凌霄与冷秋叶却一直不给凌曼定亲,不知道是做何打算。 “嫂嫂与三妹妹难得来宫里,午膳就在宫里用吧。”凌希高兴地说道。 “谢皇后娘娘的美意,四妹妹开春后就要出嫁了,平远侯府是忙得不可开交,我与三妹妹坐会就要回府了,不敢在后宫久待。” 刚听到凌希要留她们吃午饭,凌曼还没有来得及高兴,江梦琪就一口回绝了,让凌曼心中不满极了。 “嫂嫂入宫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江梦琪有些为难的样子,她叹了一口气后,有些无奈地说道:“侯爷说,五弟的年纪不小了,不知道能不能入太学院,以后图个好仕途。” 凌希大概明白了,凌柱被提拔为参知政事这事,已经预示了凌柱会继承平远侯爵位,凌霄这是在为幼子找出路呢。 “按理说五弟是入不了太学院的,但如果五弟真的有才学,能通过太学院的考试,本宫可以试着跟陛下说说,破格让他入学。” 虽然凌希没有直接答应凌霄的要求,但也算给了凌华一次机会,可江梦琪的脸上有些凝重,她抿了抿嘴唇,“父亲说,能不能请皇后娘娘跟陛下说说,让枫弟去南境军营做个守将。” “表弟不该出现在军营,尤其是现在,舅舅是想让表弟上战场冒险吗?”凌希有些不敢相信,江勇已经战死沙场,舅舅怎么能再让江挽枫上战场呢? “父亲也是无奈,上个月彬弟生了一场大病,太医说这是恶疾,恐怕性命难保,就算勉强活下来,怕是一辈子也离不开病榻了。” 说着江梦琪眼眶红润起来,一个病弱的安国侯世子,也就无法带给安国侯府荣耀,在江振南的眼中,江彬已经没用了,虽然她也不希望江挽枫冒险上战场,但没有能上阵杀敌的安国侯爷,如何能护得了江家的百年荣耀。 “表弟才十四岁,要是在战场上再有什么意外,舅舅难道就不痛心吗?”凌希有些惋惜地说道。 122 到哪儿都忘不了献媚 “父亲说皇后娘娘都能用命换得凌家与江家的荣耀,他的儿子也就能为皇后娘娘守得住后位,不管他死多少个儿子,只要江家的血能为皇后娘娘带来荣耀,什么都是值得的。”江梦琪知道,在江振南的心中,什么都没有江家的未来重要,凌希确实是能够荫护家族之人,所以江振南要拿整个家族来护佑凌希。 “这事让本宫再考虑下。” 江梦琪看着有些伤感的凌希,她的心也纠在了一起,屋里弥漫着沉重的气息,压得江梦琪有些透不过气。 “皇后这有客人呀,朕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呀。” 向弘宣大步走进屋里,原本他得了一本古书,第一时间他就来了清风苑,想跟凌希一起鉴赏下,但不想凌希这居然有女眷。 江梦琪与凌曼赶紧起身跪倒在地,江梦琪没想到向弘宣会在这个时候来凌希这,如此唐突见驾,她有些莫名的紧张起来。而凌曼却无比兴奋,没有想到第一次入宫,她就能见到向弘宣,她的心中暗自欢喜。 向弘宣坐在凌希身旁,他看了看殿下跪着的俩人,客气地说道:“既然都是皇后的家人,就不必拘礼。” 江梦琪与凌曼才敢起身回到座位,别看江梦琪平时大大咧咧,但看到真龙天子,她可是一点都不敢乱动,就怕失礼惹恼龙颜。可凌曼却不一样,她微微地将头抬起,看向向弘宣,正好向弘宣的眼神也在往她这瞟,凌曼含情脉脉一笑,又低下头去,娇羞的模样确实让人遐想翩翩。向弘宣没想到凌希这还有这等美人,一时间也不禁往凌曼那看去。 “陛下,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早。” 因为向弘宣突然到访,也让凌希从刚刚的忧思中回过神来,她接过银杏手中的茶杯,亲手将一杯向弘宣喜欢喝的南方贡茶奉到他的眼前。 向弘宣也立刻收回那乱窜的眼神,他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漫不经心地问道:“也没什么事,就是得了一本好书,想拿来给皇后鉴赏一番。” 向弘宣放下手中的茶碗,他又瞟了一眼凌曼,似乎是不经意间问道:“皇后还没有给朕介绍,这两位是?” “臣女是平远侯的三女儿凌曼,这位是我大哥凌柱的夫人江梦琪。” 没等凌希开口,凌曼就走到向弘宣的眼前,自己介绍起自己了,顺带也介绍了下江梦琪。 向弘宣面色一僵,他记得凌曼,最初他想娶的皇后就是她,向弘锡没有骗他,果然是个美人,不过凌曼曾经是要取代凌希的人,向弘宣看了一眼凌希,他也吃不准凌希是否介意这陈年往事。 “国舅的夫人?”向弘宣有些故意回避凌曼的眼神,对着江梦琪问道。 “陛下,臣妇正是平远侯府的长媳。”江梦琪赶紧起身回复向弘宣, 凌曼见状有些尴尬地回到了座位上。 “宫变的时候,是国舅率兵在皇城外营救朕的,国舅还跟朕进宫平叛,国舅要是上了沙场,也会是一名猛将,凌家一门都是英豪,包括皇后。”说完向弘宣又深情款款地看向凌希。 看着向弘宣与凌希这帝后情深的景象,江梦琪起身就要告辞,可凌曼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她好不容易入一次宫,而且向弘宣明明眼中是有自己的,要就这么离开了,下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再入宫,向弘宣很快就会记不得她了。 向弘宣挥了挥手,示意她们退下,凌曼眼看没有机会再留在后宫了,她眼珠子一转,佯装一个踉跄,身子重重地摔倒在地。 123 遇到对手了 “嫂嫂,我的脚好像扭着了,走不了路了。”凌曼可怜兮兮地说着,很快她脸上也挂上了几滴眼泪,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楚楚动人。 江梦琪没有想到凌曼会来这么一套,她也有些茫然,在天子面前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扭伤可大可小,还是让太医看看比较保险点,今天三小姐怕是出不来宫了,皇后,要不让三小姐住在青玉楼?正好也能在宫中陪陪你。”向弘宣开口询问道。 虽然凌希不喜欢凌曼留在宫中,她也不需要凌曼陪伴,可向弘宣开口了,她也不好回绝。 “那三妹妹就留在宫中,陪本宫住段时间吧。” …… 凌曼踏着雪,在后宫中漫步起来,她进后宫也有半个多月了,可向弘宣居然一次也没有来青玉楼过,就连她去清风苑见到向弘宣,向弘宣也对她很漠视,那凌希呢?她凭什么得到向弘宣的宠爱,就是因为她在宫变的时候,有过救驾之功吗? 凌曼是越想越不甘心,她不高兴地用脚踢着地面上的雪花泄愤。从凌希进宫后,她就没有放弃过走进后宫的想法,哪怕是做个宫妃,她也要进宫,只要她能进宫,她相信自己的美貌一定可以宠冠后宫。好不容易真的进了宫,结果向弘宣对她视而不见,她失望极了。 不知不觉中,凌曼已经走到了御花园,老远她就看见了向弘宣,顿时凌曼来了精神,能在御花园巧遇向弘宣,这是一次机会,一次她与向弘宣单独相处的机会,凌曼立刻整理了一下衣冠,高兴地朝向弘宣走去。 眼看她就要靠近向弘宣之时,一个女人小跑到向弘宣的身前,只见那个女人一身雪白的狐裘,头上一顶华丽的小凤冠,雍容华贵,尤其是那张脸,美貌无双。很显然这个女人是向弘宣的后宫妃子,这一刻凌曼似乎有些明白了,也许不是她的美貌吸引不住向弘宣,只是向弘宣身边从来都不缺这样美貌的女子。 向弘宣拥着女人,立在了一个雪人旁,还时不时将自己的裘衣裹在女人身上,凌曼羡慕极了,要是向弘宣怀中的女人是自己该多好,凌曼缓缓地来到向弘宣的身旁。 “臣女拜见陛下,娘娘。”凌曼略微大声地说着。 即便凌曼知道向弘宣怀中有佳人,她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这个男人,只要与向弘宣离得近点,凌曼就感觉自己离梦想又近了一步,她也不知道自己是真的爱上了向弘宣,还是因为向弘宣身上那金黄色的龙袍。 “……三小姐快请起吧。” 向弘宣看到凌曼也有些吃惊,她怎么还在后宫中,按理说她的脚也应该好了。 “三小姐的身体不好,不该在这么冷的天出来闲逛,万一感染上风寒,皇后得心疼了。” 凤茕璎的心中立刻一阵不爽,原来这个长相艳丽的女子是皇后家的女人,什么意思?皇后想要固宠,都开始从家族挑选女人往宫里送了?而且从刚刚向弘宣的语气中,好像还挺关心这个小姐的,一想到这,凤茕璎赌气地离开了向弘宣的怀中,她走到雪人那,一脚踢掉了雪人的鼻子,宫人们吓得都纷纷跪倒在地。 124 幺蛾子 “璎璎,你是怎么?这雪人不是你喜欢的吗?”向弘宣有些不解地问道。 “以前挺喜欢,今天怎么看都觉得多余,惹人厌。” 凤茕璎还不忘看一眼凌曼,很显然她在指桑骂槐。向弘宣明白了,凤茕璎又再耍小性子。 “不喜欢就算了,朕陪你去赏那寒冬腊梅。”向弘宣耐心地哄着凤茕璎,可凤茕璎没见向弘宣撵走凌曼,她更加不高兴。 “臣妾身体不舒服,先回夕颜宫了。” 说完凤茕璎扭头就往夕颜宫走去,凤茕璎以为向弘宣会来追她,但她没想到,她前脚刚走,凌曼就佯装跌倒在雪地中,死死地缠住了向弘宣。 “陛下,臣女好像又扭伤了脚,陛下能送臣女回青玉楼吗?” 凌曼一脸娇羞的样子说着,风月老手的向弘宣早就知道了凌曼的心思,再想到刚刚凤茕璎的任性,尤其是在凌曼面前一点都没有顾及到向弘宣的帝王之尊,向弘宣也气不打一处来,也许他该给凤茕璎一些警告了。 于是向弘宣索性不理睬凤茕璎,他横抱起凌曼,就往青玉楼走去。走了一会的凤茕璎回头一看,向弘宣居然抱着凌曼走了,她顿时又气又委屈,眼泪不知不觉中就挂满了脸上,没了魂一样呆呆地站在雪地里。 向弘宣大步走进青玉楼,他缓缓地将凌曼放在软塌上,刚要转身离开,凌曼的双手就拉住了向弘宣的衣袖。 “陛下,您能在臣女这多待会吗?” 虽然凌曼长得确实美艳,但毕竟她是凌希的妹妹,要是向弘宣把她纳入后宫,凌希的心该得多么不痛快,向弘宣稍微用劲就掰开了凌曼的手腕。 “三小姐,要是修养好了,就尽快出宫吧。”向弘宣冷冷地说道。 “陛下,臣女的心,陛下您看不见吗?”凌曼深情款款地看着向弘宣,又有些楚楚可怜的样子,开始轻声抽泣起来。 “皇后会给三小姐找门好婚姻的。” 老实说凌曼现在这副娇弱之态,确实让向弘宣有些动心,但他一想到凌希,向弘宣对凌曼的兴趣就大大降低。 “陛下,如果那年进宫的是臣女,现在.........” “朕很庆幸,当年是皇后入宫了。” 向弘宣不假思索地打断了凌曼的话,他真的非常庆幸,当年进宫的是凌希,不然他就真的要在人海茫茫中,与凌希错过。 “陛下,臣女比皇后更加仰慕您,臣女的心中只有陛下,可皇后的心中未必有陛下。” 在向弘宣即将离去时,凌曼用尽全身地力气,对向弘宣大声说道,似乎她口中的话就是最后一次机会。 “皇后的心,没人比朕更清楚得了。”向弘宣不屑地说着。 “陛下,臣女前几日在皇后的屋中看到过一个锦盒,里面有个汗巾,很像皇后亲手绣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送给陛下的。” 125 死缠烂打 凌曼也是无意间看到银杏在打扫屋子的时候,有个很精致的锦盒,她趁着银杏不留神,悄悄打开锦盒,才发现里面居然是一方男人用的汗巾,看样子有些年头的,那绣工一看就知道是凌希绣的。而且她进宫后就听说,向弘宣不喜欢用汗巾,很显然这个汗巾一定不是凌希绣给向弘宣的。 向弘宣一怔,他不用汗巾,整个后宫的女人都知道,凌希房里有男人的汗巾,难道凌希的心中真的有别的男人? “放肆,污蔑皇后,你可知罪。”向弘宣立刻怒声训斥起凌曼,他的一手也紧紧地抓住凌曼的手腕,凌曼能够清楚地感受到从手腕处传来的阵阵刺疼,她知道向弘宣还是信了她的话,凌曼看着弘宣有愤怒的神情,她嘴角轻轻上扬。 “臣女没有说谎,就在皇后屋里梳妆台后的柜子上,陛下去清风苑一看便知真假。”凌曼斩钉截铁地说道。 向弘宣的眉头皱起,他有些失魂落魄地放下凌曼的手腕,内心有些挣扎,他不愿意相信凌希心中有别的男人,但他又怕真的在凌希的房中找到了汗巾。 “听说皇后刚进宫那会,卧病在床好几年,当时臣女就觉得奇怪,姐姐的身体向来康健,怎么到了后宫就如此病弱不堪,要不是真的有病,那就是装病。一个皇后刚进宫就装病,陛下不觉得奇怪吗?至少说明皇后的心中没有陛下,不然一个深爱自己丈夫的女人,怎么能闭门不出几年。”凌曼继续添油加醋的说道,她得让向弘宣相信,凌希不爱他。 向弘宣知道凌希那几年确实是在装病,不过向弘宣一直认为,是因为自己有意在冷落凌希,所以才让凌希有些心灰意冷,可他想起凌希进宫后,似乎有很长一段时间,向弘宣也确实觉得凌希有些不在意他。想到这,向弘宣的心一阵阵纠痛。 凌曼看表情越来越痛苦的向弘宣,她觉得自己的话可能说中了要害,她又得意起来。 “陛下,那年我与姐姐一起参加选后妃,那个时候我就觉得自己是陛下的女人,可惜造化弄人,我无缘进宫侍奉陛下,直到现在见到陛下,我对陛下已经情根深种,不能自拔了。”凌曼深情款款地看着向弘宣说道。 向弘宣还在苦思凌希的心意,他对凌曼的深情表白一点都没听进去,可凌曼看着向弘宣没有反驳她,以为向弘宣也被自己的深情感动,她走到向弘宣的身后,伸出手臂,从后面紧紧地抱住向弘宣。 “陛下,能让臣女永远在后宫中陪着您吗?” 凌曼几乎已经没有矜持可言,她要用行动与语言告诉向弘宣,她对他的心是无比炙热的。 向弘宣一把拉下凌曼的手,他向前走了几步, “三小姐怕是在御花园受了冷风,得了风寒,说了这么多胡话,病得不轻,回头让太医给你好好瞧瞧。” 说完向弘宣头也不回就离开了青玉楼,凌曼呆呆地立在原地。 126 一心想去证实 虽然向弘宣不相信凌曼的话,可一旦疑心的种子在心里埋下,就会生根发芽不死不休地折磨着脆弱不堪的心房,最好的办法就是去看看事实如何。 向弘宣急不可耐地又踏进清风苑,凌希还在屋里绣荷包,看到向弘宣来了,略微有些吃惊,她赶紧放下手中的荷包,吩咐宫人给向弘宣上热茶。 “今天陛下……应该是要在夕颜宫用晚膳吧。”凌希不解地问道。 向弘宣看了看凌希手中的荷包,他的脸色有些难看,不悦地说道:“皇后就这么不想见到朕,忙着赶朕走吗?” 凌希被向弘宣的话弄得莫名其妙,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凤茕璎又使小性子,惹得向弘宣不快,到她这来发脾气了?凌希也有点不高兴起来。 “臣妾哪敢呀,要是惹恼了陛下,陛下以后都不来清风苑了,臣妾心中才着急呢。” “皇后真的会在意朕来不来清风苑了吗?” 忽然向弘宣一本正经地看着凌希,好像刚刚凌希的气话,无比重要。 “陛下今天是怎么了?” 凌希有些不自然地错开了向弘宣的目光,而且凌希还是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凌希是不敢回答,还是不想回答呢?向弘宣又想起了凌曼刚刚的话,一股子莫名的怒火就涌上心头。 “古人常说举案齐眉,朕好像还没有给皇后画过眉,是朕这个丈夫失职,所以皇后才不回答朕的问题吧。没关系,今日朕就给皇后画画眉,让皇后知道朕的心。” 向弘宣一个健步走到内屋的梳妆台前,“坐下。”向弘宣冷冷地说道。 凌希刚想说话,就被向弘宣的一只手按在凳子上,向弘宣拿起梳妆台上的螺子黛,他轻轻地往凌希的脸上勾勒出一个弯月眉,配上凌希那双杏仁大眼,非常好看。 “皇后曾经幻想过,婚后夫君给你画眉吗?”向弘宣看着铜镜里他与凌希举案齐眉的样子,冷不丁地开口说道。 “不敢想,陛下是九五之尊,怎么敢幻想陛下能为臣妾画眉。”凌希低声说道。 凌希当然想过,哪个未嫁女不曾幻想过婚后生活,她想过别人,也想过叶慕之,可就还真没想过向弘宣。 “那别人呢?” 向弘宣的手微微颤抖着,不经意他加重了手中螺子黛的力度,凌希感到眉头有些轻痛。 “陛下今天怎么了,怎么尽问这些奇怪的问题。” 凌希再一次回避了向弘宣的问题,向弘宣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将手中的螺子黛丢到梳妆台上,凌希不用看,都知道向弘宣此时一定是怒气冲冲,可她不明白,向弘宣到底为什么生气? “皇后这倒有不少锦盒,不知道这里面放着什么宝贝?” 向弘宣往梳妆台后的柜子上瞟去,凌曼说这里面有个锦盒,里面装着一个汗巾,只要将这里所有的锦盒都打开,就知道凌曼到底有没有说谎,那么凌希心中是不是有别的男人也就一清二楚了。 可向弘宣的脚却似乎有千斤之重,一步也迈不开。要是锦盒打开真的有,那他该怎么办?向弘宣有些犹豫地盯着柜子上的锦盒。 “这里面都是一些女人的小玩意,陛下想看的话,臣妾拿给陛下看好了。” 凌希也不明白向弘宣怎么突然对自己梳妆台后面柜子上的东西感兴趣了,不过都是一些女子装饰物,她也没多想就要将锦盒拿下来给向弘宣看。 127 银杏 忽然端茶进屋的银杏,紧张地跑到凌希身前,一个转身,她又将茶碗奉到向弘宣的面前。 “陛下,热茶来了,请您品用。” 说着银杏还用身体挡在了柜子前,很显然银杏不想向弘宣看到柜子上的锦盒。向弘宣看到银杏这古怪的行为,内心更加气愤,他一把推开银杏。 银杏手中的茶碗掉落一地,滚烫的茶水也洒落在银杏的手上,顿时银杏的手背就红了一大片,可银杏顾不上手背上的疼痛,她又快步走到向弘宣的面前,用身体挡住了柜子。 “皇后,看样子,你这锦盒里不像你所说,都是女人用的小玩意呀。”向弘宣冷冷地说道。 “银杏让开。”凌希虽然不知道银杏到底在害怕什么,可向弘宣很显然是知道了什么,有备而来,想藏也藏不住了。 银杏还是死死地挡在柜子前,早就没有耐心的向弘宣一把将她拉开,他将柜子上的锦盒,一个个打开来看。很快一条汗巾映入他的眼帘,凌曼没有骗他,凌希的房中果然有条汗巾,那么凌希的心中到底有谁? 向弘宣将手中的汗巾在凌希眼前晃动着,他的眼中充满了怒火,他几乎是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问道:“皇后说说吧,这汗巾是怎么回事。” 凌希故作镇静,原来是因为这条汗巾,她强撑着自己有些颤抖的身躯,看着向弘宣手中的汗巾,这是当年叶慕之参军前,她没来得及送出去的汗巾,原本她想带进宫做个念想,一直都放在椒房殿,没想到今日居然在清风苑被向弘宣找到了,她该如何跟向弘宣说呢? “皇后不敢说,还是不想说呢?”向弘宣再次厉声呵斥道。 “陛下,臣妾........” 噗通一声,银杏跪倒在地,大声说道:“陛下饶命呀,这汗巾是奴婢的。” 凌希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银杏打断,很显然银杏想要替凌希背黑锅,可这个黑锅太过沉重,是银杏承担不起的。 “不是的,陛下,这汗巾不是银杏的。”凌希立刻反驳道。 “不是银杏的,那皇后告诉朕,那是谁的?” 向弘宣朝着凌希一顿怒吼,他的一双眼睛透出凶光,很显然他已经没有耐心了,或者说他已经愤怒到了极点,凌希的话,似乎在告诉他,凌希的心中有别的男人了,向弘宣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愤怒。他走到银杏面前。 “你想清楚了再说,后宫中不管是妃嫔还是宫女,私藏男人之物,那就是死罪,这条汗巾到底是不是你的。”向弘宣再次怒吼道。 “是奴婢的。”银杏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个男人是谁?” 向弘宣把眼神投向了凌希,他根本不相信这汗巾是银杏的,他现在只想知道,凌希心中的那个男人是谁? 银杏沉默着,她的脸上早已挂满了泪水,她低着头,不敢看向凌希,她知道凌希的内心比她还痛苦。 “既然不想在这说,那就去内卫府说去吧。”向弘宣冷冷地说道。 128 事情闹大了 凌希一听内卫府,她的心顿时纠在了一起,那是个生不如死的地方,银杏要是去了那,还能不能活着出来。 内侍们听到向弘宣的呼唤声已经走进内屋,向弘宣冷冷地说道:“将银杏扭送到内卫府,好好审查下这汗巾到底是送给谁的。” 内侍们架起银杏就往外走,凌希追赶他们出外屋,她拽住银杏,将她搂在自己的怀中,不肯松手。 “娘娘,您记住什么也别说。还有三小姐,前几日只有三小姐看到我拿那个锦盒了,娘娘您以后在后宫中一定要小心提防三小姐,奴婢不能陪伴您了,” 内侍们一使劲,就将她们分开了,银杏就在凌希眼前被拖走了。 “皇后,真的没有话要跟朕说吗?” 向弘宣缓缓地从内屋走出来,他看着哭得不成样的凌希也心疼不已,但他一想到凌希瞒着他,给别的男人绣汗巾,他的心就无比刺痛,他难过,更加不满凌希对自己的不坦白。 “臣妾的话还有用吗?陛下不是心中早有判断了吗?”凌希有些赌气地看着向弘宣,向弘宣再一次用行动告诉她了,伴君如伴虎的事实。 “只要皇后说,朕都会听。” 这一刻,向弘宣也觉得自己有些卑微,他只想听凌希说真话,因为他太想知道,自己到底在凌希心中是什么位置。 可凌希想到刚刚银杏就这样被拖出了清风苑,她不敢说,她不能拿家族与叶慕之来冒险。 “臣妾无话可说。” “好,那就拭目以待吧,等着内卫府的结果吧。” 向弘宣气愤地走出了清风苑,他一脸怒气的样子,小德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向弘宣很久没发这么大的火了,而且还是在清风苑。 “陛下,是去夕颜宫吗?”小德子小心翼翼地问着。 “去青玉楼。” 说完向弘宣就往青玉楼的方向走去,小德子有些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他赶紧跟上向弘宣的步伐。 向弘宣眉头紧锁地坐在飞羽殿中,他盯着书案上大臣们的奏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自从那日将银杏送到内卫府,凌希就病倒在床,而且太医们送去的汤药,凌希也不肯服用,眼看病状就越来越严重,向弘宣又是心疼凌希,又是气她。 虽然他没有放银杏出了内卫府,不过向弘宣还是让小德子带话给凌希,说是银杏不会在内卫府受到酷刑的,凌希才勉强开始吃药。 可一个月了,凌希的病没见多好,而且他也再没见过凌希。他没去清风苑,凌希也就不来飞羽殿,就算是新年大典,凌希也托病不出席宫宴。 向弘宣看着手中的汗巾,心里五味杂陈,虽说一个月前那种钻心的痛似乎不太强烈了,可他只要一想到凌希心中藏着另一个男人,他的心还是会隐隐作痛。其实那日后,他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事情的全过程,凌希的表现确实像不知情,只有银杏一副抵死护住锦盒的样子,向弘宣觉得可能这汗巾的事情真的与凌希无关。 可这些日子凌希的避而不见以及她的遮遮掩掩,又让向弘宣失落至极,难道凌希的心中真的有个放不下的男人吗? 而且更让他心烦的是,清风苑里搜出汗巾的事情,不知道怎么的,就传出了后宫。据说邑城的大街小巷都在议论皇后的寝屋里有了男人之物,居然还有几个言官上奏给他,说要整顿后宫,大有暗指凌希这个皇后不贤德之意。本来这事向弘宣让内卫府来办,就是不想有人知道,现在前朝大臣出来插一脚,事情变得复杂了。 129 向弘锡求赐婚 小德子快步走进殿内,他看着沉思中的向弘宣,小声说道:“陛下,凌曼姑娘在殿外求见。” 向弘宣很快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他的脸上漏出了不悦,那日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出了清风苑就到了青玉楼,现在凌曼已经成了他的女人了。 “不见,告诉她,朕有事在忙。”向弘宣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可小德子依旧站在那一动不动,似乎还有事情。 “陛下,淑妃娘娘也差宫人来请您去夕颜宫。”小德子再次小声说道。 “也不去。”向弘宣揉着眉心,烦闷道。 “皇兄?” 不知不觉中,向弘锡走进内殿。 “哦,是老九啊,正月里你就进宫,有什么事吗?” “皇兄,臣弟能有什么事呀,就是在邑城看到一些小玩意有趣,带进宫给您瞧瞧的。” 说着向弘锡从怀中取出各式各样的精美饰品,放在向弘宣的眼前, “这些都是邑城时下最受欢迎的饰品,皇兄要是拿去送给娘娘们,她们肯定会喜欢。” 向弘宣瞟了一眼这些饰品,确实挺精美的,但凌希不喜欢珠宝玉器,应该没什么用。 “老九,在哄女人方面,你还真是个高手。”向弘宣开始打趣起来向弘锡。 向弘锡听说凌曼进宫了,虽然说是来陪凌希,可万一向弘宣一道圣旨,让她做了宫妃,那他这些年的苦等就真的白费力气了,所以他找个理由,就猴急猴撩地进宫,也是想将他上次没有说完的话说完。 向弘锡知道向弘宣此刻很烦心,邑城在传清风苑里有了男人的东西,这要是以前,估计向弘宣早就废了凌希的后位了,可凌希不但没有受罚,向弘宣连个责备的话都没有,向弘锡想起那日向弘宣与凌希下棋的情景,很显然向弘宣的心里有凌希,所以他才会如此烦恼, “皇兄,没有哄不好的女人,只要用心哄都成。” “说得简单,那也得人家心里有你才行。”向弘宣落寞地说道。 向弘锡算是明白了,感情向弘宣这是在和凌希闹脾气。 “皇兄,您不懂女人的心,女人心里有没有你,看她为你做了什么?如果为你都出生入死了,怎么会心中没您呢?” 向弘宣一听这话,顿时豁然开朗起来,他嘴角轻轻上扬,脸上也挂上了久违的笑容。 “就你鬼机灵,说吧,还有什么事儿?” “皇兄,臣弟想跟您请个恩旨。” “什么恩旨?” “臣弟年纪也不小了,我那端王府也需要个主事的王妃,臣弟想让陛下赐婚,将平远侯府家的三小姐许配给我。” 130 向弘宣的尴尬 向弘宣眉头一皱,凌曼?向弘锡居然让他将凌曼嫁到端王府,要是一个月前,向弘宣肯定会痛快的答应,但是现在。 “平远侯府家的三小姐是个庶女,做端王妃有些委屈了九弟吧。” “皇兄,能娶到平远侯爷的千金,庶出的也没关系。” 向弘锡心里当然不委屈了,等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娶到凌曼,就算拿十个嫡女,他也不换。 “最近事情太多,赐婚的事先放一放,你那王妃的事,朕会放在心上的。” 向弘锡觉得,也许是因为最近言官在指摘凌希的不是,所以陛下不想这个时候再给平远侯府赐婚,惹得言官们又聒噪不止,虽然向弘锡有些不甘心,但也只能暂时把这件事放一放。 向弘宣烦心的事很多,他顾不上向弘锡请婚这事,他想到凌希那病弱的身子,他得与凌希赶快和好才行。他叫来小德子,轻声叮嘱了他几句后,小德子就飞快地出了飞羽殿。 一轮明月缓缓升起,皇宫瞬间被夜幕笼罩,凌希在安姑姑的陪同下,向城楼走去,正月里还是有些寒冷的,凌希裹了裹身上的裘衣,好像温暖一些。 原本她有病在身不想出清风苑,但安姑姑说,让她出来走走,身体也会好得快些,不知怎么得,她就被安姑姑带到了城楼上,刚踏上城楼,凌希就看到满城楼上都是彩灯,五颜六色,就像一条彩色的长龙盘踞在城楼上,好看极了。安姑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从凌希身边走开。 “皇后,喜欢这彩灯吗?” 凌希一怔,这是向弘宣的声音,向弘宣已经无声无息地来到凌希身后,她一转身,向弘宣出现在她的眼前,好多天没见向弘宣了,凌希的内心无比开心,但很快,她的脸上又挂上了愁容。 “陛下,臣妾不知道您在这赏灯,打扰了您的雅兴了。” 说完凌希就要离开,向弘宣一把拉住她,有些不高兴地说道:“皇后就这么不想见朕吗?朕为了给皇后准备彩灯,忙活了一下午。” “是陛下不想见臣妾,臣妾进宫后,一直都是陛下想见就见,陛下不想见就仍在一旁,难道不是吗?”凌希有些赌气地说道,她的眼眶也红润起来。 向弘宣一个使劲,就将凌希紧紧抱在怀中,他隔着厚厚的棉服都能感到凌希的身上传来的阵阵寒意,看样子凌希果然病得不轻。 “皇后的病好些了吗?朕很担心。” 向弘宣将自己的裘衣裹在凌希的身上,生怕凌希再被这冷风吹坏了。 “陛下,能放了银杏吗?”凌希幽幽地开口说道。 “只要皇后的病能好,朕就放了她。只不过清风苑搜出汗巾的事,现在连邑城百姓都知道了,言官们盯着这事不放。银杏不能再留在后宫了,她得出宫。”向弘宣在凌希耳边轻声说道。 原来这事闹这么大,她病了这些天,居然都不知道。不过银杏出宫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她可以摆脱这种孤寂的深宫生活,寻找自己的幸福,她在向弘宣的怀中,轻轻地点头。 “陛下,明日就放了银杏可好。” 凌希投给向弘宣一个急迫的眼神,她去过内卫府,那就是个人间地狱,她想到银杏在那待了一个月,肯定生不如死吧,想到这,凌希的心口就阵阵疼痛。 “好,都听皇后的。” 突然向弘宣拉起凌希冰冷的手,向城墙边走去,他的手指向皇城外。 “皇后你看,邑城的月河楼上挂满的彩灯,多么好看呀。” 凌希顺着向弘宣的手往月河楼看去,原来传闻是真的,在皇宫内院真的可以看到月河楼,而月河楼一层层彩灯,远远看过去,就像萤火虫一般,在漆黑的夜晚中,绽放着点点星光,异常好看。 “曾经朕做过一件傻事。” 向弘宣浅浅一笑,有些深情款款地看着凌希。 “陛下做了什么?” “已经不重要了。” 向弘宣忽然低下头,深情地吻住凌希的嘴唇,在月光下,在彩灯下,在他的心里。 131 银杏出事了 安姑姑将刚刚煎好的汤药送到凌希的眼前,虽然汤药很苦,但凌希还是一口气就喝完了这汤药。昨晚向弘宣答应她,只要她今天身体能够好一点,就让她亲自去内卫府接回银杏。 这是凌希第二次来到内卫府,她再次从阴森的长廊向牢房走去,扑面而来的都是犯人身上腐烂的恶臭,以及那痛苦的呻吟声,凌希不由得加快了步伐,她想要赶快接走银杏,这不是银杏待得地方,也不该是银杏来得地方。 刚走到牢房门口,凌希眼前一惊,她一个踉跄,差点晕倒在牢房外,随后馨儿一声惨叫,众人往牢房内一看,只见银杏的身体悬浮在半空中,她自缢在牢房中了。 安姑姑立刻将凌希扶到一旁坐下,内卫也连忙打开牢房大门,宫女们慌乱地将银杏的身体从白绫上解下。 安姑姑小心翼翼地来到银杏的身旁,她用手摸了摸银杏的身体,早已冰凉僵硬,估计昨夜就已经死了,她缓缓地说道:“皇后娘娘,银杏姑娘已经走了。” 凌希似乎不相信安姑姑的话,她一把推开身前的宫人,有些颤颤巍巍地走到银杏的尸体前,她伸出一只手,放在银杏的鼻尖,真的没有一丝气息,凌希苦痛的脸上立刻挂满泪水。 “陛下说了,不许对银杏用刑,你们居然敢虐待银杏,逼得她自杀,你们好大的胆子。”凌希一转头,立刻对着内卫们就是一通怒吼,吓得这些内卫们赶紧跪倒在地,各个瑟瑟发抖。 一个年纪稍大的内卫颤抖地说道:“皇后娘娘,陛下有口谕,不让对银杏姑娘用刑,我们也不曾给她用过刑。” 凌希根本不相信内卫们的话,她有些发疯似的,掀开了银杏身上的衣服,可银杏身上确实没有受刑的痕迹。 “陛下说了,今天就会让银杏离开内卫府,为什么会这样。” 凌希有些恍惚地跌倒在地上,口中还不停地念叨着,安姑姑有些吓坏了,她上前扶起凌希,看着凌希这副模样,也有些心疼她。 “皇后娘娘,请您节哀顺变,银杏姑娘可能是怕受到酷刑,才会想不开,轻生的吧。” 忽然凌希脑中闪过疑惑,安姑姑的话提醒了凌希,银杏不是这种胆小怕事的人,宫变那么危险,银杏都能陪着自己走过来了,在内卫府没有严刑逼供的前提下,银杏为什么要自缢,这事不对。 “银杏见过谁?”凌希急切地问向内卫们。 内卫们互相看了看后,还是那个年纪大一些的内卫缓缓地开口说道:“按规矩来说,进了内卫府的人,是不能与外人相见的,但昨天平远侯府的三小姐,说是奉了皇后娘娘的命令,来给银杏姑娘送几件换洗衣服,奴才就放了她进来。” 132 我不会放过你 “她们说了什么?”凌希咬牙切齿地追问道。 “皇后娘娘,三小姐进入牢房后,奴才们就退下了,三小姐也就待了一刻钟,她跟银杏姑娘说了什么,奴才们真的不知道。” 说话间,安姑姑将牢房中的一份认罪书递到了凌希眼前,银杏承认那个汗巾是她的,说是她进宫前与凌柱有段私情,但后来因为凌柱要娶安国侯爷的嫡女,他们就断了关系,这汗巾是她打算送给凌柱的定情信物。 看到这,凌希的心再次纠在了一起,她没有想到,原来凌柱与银杏有过一段情,如果她早知道,她一定不会带银杏入宫。 既然死前最后见得居然是凌曼,那到底凌曼对银杏说了什么?顿时凌希的眼中火冒三丈,很快她怒气冲冲地向青玉楼走去。 “你跟银杏说了什么?” 凌曼还在楼内专心地绣着荷包,看着一脸愤怒的凌希走进来,她也不由得一惊。 “皇后娘娘,我也没说什么,就是给银杏送了几件衣服,我担心内卫府条件差,好心给她送几件衣服而已。” “本宫再问你一次,你到底跟银杏说了什么?”凌希根本听不进去凌曼那冠冕堂皇的理由,她不信凌曼真的这么好心给银杏送衣裳,她更加生气地对着凌曼咆哮道。 “皇后娘娘好奇怪呀,我能跟银杏说什么,皇后娘娘的寝殿里搜出了男人用的汗巾,这事都闹到了前朝,言官们都在盯着这事,这么大的事,银杏一个小宫女,她扛不住的。”凌曼有些得意地说着。 凌希一怔,她终于明白了,银杏那个傻姑娘,估计是从凌曼这听到言官们已经弹劾凌希的事,银杏怕凌希的后位受到威胁,所以她才会自杀为凌希背锅。可她不知道的是,向弘宣已经答应自己,要放她出来了,这件事就要了结了。就差一步,如果没有凌曼的生事,所有的一切都会圆满。 “她死了。” 凌希恶狠狠地看向凌曼,一双眼睛就像一把腕骨的刀,看得凌曼不禁有些害怕起来。 “谁死了?” “银杏死了,她死在了内卫府的牢房里,她是自杀的。”凌希冷冷地说道。 凌曼一惊,银杏居然自杀,她还指望银杏能够供出凌希,可……一下子就像是当头浇了一盆冷水,没了精神。她六神无主地说道:“她怎么这么想不开呀?” “见完你后,她就死了,是你害死她的。” 凌希一步步逼近凌曼,眼看凌曼就被她逼到了墙角,凌曼一个不留神,跌倒在地。 “不是我,我只是劝她,真的不是我。” 也许是因为凌希那杀人的气势,也许是因为银杏的死,凌曼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凌希缓缓地俯下身来,蹲在凌曼的身旁,她在凌曼的耳边小声说道:“不是你?那陛下怎么会知道汗巾的事情,只有你在清风苑见过那条汗巾,银杏就是被你害死的,她不会放过你的。” “二姐姐,不用吓我,银杏为谁而死的,你我心知肚明,银杏也不会放过你的,你不怕,我也就不怕。” “看来你是在皇宫待得时间太长了三妹妹准备准备,今日就出宫吧。” 凌曼一听凌希这话,立刻从地上爬起,她着急地跑到凌希身旁,激动地说道:“你不可以送我出宫。” 凌希再次又凌厉的眼神看向凌曼,她故意压低了声音,说道:“三妹妹,不要拿本宫对你的容忍当做你不要脸的资本,立刻出宫,你要是再胡闹,就别怪本宫不顾手足亲情。” 凌希的脸上挤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她努力地克制着内心的愤恨,她猛得一转身,朝着青玉楼外走去,这一刻她再也不想见到凌曼了,这一生她都不想再看到她。 “我已经是陛下的女人了,这辈子都出不了宫了,皇后娘娘您也无法送我出宫。” 133 一个耳光 凌曼的话从凌希的背后幽幽地传来,凌希激动地转过身来。她不可思议地看着凌曼,问道:“你胡说。” 凌曼冷笑了一下,得意洋洋地说道:“不信,皇后娘娘可以亲自去问陛下,自然就知道我有没有胡说。” 凌希脸色一僵,心口就像被千斤之石压着一样。 凌曼的脸上,除了得意还有嚣张。 凌希快步来到凌曼身前,啪的一声,她狠狠地给了凌曼一个耳光,就头也不回地从青玉楼走了出来。 “皇后娘娘,您这是要去哪呀?” 凌希抬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凤栖阁的颜姑姑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本宫就是在散步,正要回清风苑。”凌希淡淡地说道。 “皇后娘娘,清风苑在那边,您走错方向了,这是往凤栖阁的路。” 颜姑姑指了指凌希后面的一条小路,凌希才发现,她居然不知不觉中走向了冷宫。凌希尴尬地转过身去,正要往清风苑走去。 颜姑姑几个快步走到了凌希的面前,她再次挡在了凌希的身前,轻声说道:“皇后娘娘,银杏姑娘的事,奴婢听说了,请您节哀顺变。” 见凌希没有反应,颜姑姑继续道:“娘娘,后宫中这样的事情多到您都无法想象,如果娘娘只有这样的退让,总有一天,您会在这后宫中伤痕累累,而且还会一无所有。” 忽然凌希止步不前,她转过身来,看着颜姑姑。这个一再对她示好的宫人,到底想从她身上谋得什么? “本宫不是其他后宫女人,本宫不害人,但别人也别想害了本宫。” “娘娘,后宫中想不被人害,只有将那些害人的魑魅魍魉都消灭了才行。有些事情您不愿意做的,奴婢可以代劳,娘娘的手永远都是干净的。” 凌希冷笑了一下,向弘宣深情款款之下,还能抽空去宠幸了凌曼,她不知道向弘宣对自己的爱到底几分真假。 凌希又想到了刘曼枝,等到她失宠的时候,她会不会也像刘曼枝那样卑微的死去,或许她身边需要个这样的宫人,可如果那样,她与后宫其他女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本宫累了,你退下吧。” …… 自从银杏死后,向弘宣不断赏赐东西到清风苑,而且向弘宣也常常在清风苑里陪着凌希,对凌希百依百顺,像足了一个深情款款的丈夫。凌希知道,向弘宣这是在为银杏的死,尽最大能力宽慰自己。可惜向弘宣的这股子自责,怕是与银杏的枉死无关吧。 “皇后娘娘,请用茶。” 安姑姑兴高采烈地来到凌希身旁,她恭恭敬敬地奉上了一杯暖茶,她看着手中的茶碗,不禁就喜上眉梢。 凌希也从优思中回过神来,她接过安姑姑手中的茶碗,忽然她注意到这茶碗与往常的御用茶碗有些不一样。 134 冷秋叶? 她手中的整个茶碗通体黝黑,但又晶莹剔透,凌希刚想喝一口茶水,却发现茶碗中有片黄色的树叶,在黑瓷的映衬下,这黄色树叶随着茶水荡漾着,格外醒目。 “这个季节,怎么会有秋天的落叶?”凌希不解地问道。 “皇后娘娘,您看清楚了,这茶碗中的树叶到底是不是真的。”安姑姑故弄玄虚地说着。 凌希仔细一看,这树叶的脉清晰无比,叶茎和叶干也都一目了然,就连一些细小的树叶纹路都栩栩如生。甚至凌希都能嗅到茶碗中透出阵阵树叶的清香。但不管凌希如何晃动茶碗,树叶一直沉积在茶碗的底部,凌希的心中也不由得好奇起来。 “这树叶难道是画在茶碗底部的?” “皇后娘娘,这树叶可不是画在茶碗上的,这叫木叶盏,是御用工匠们新研制出了一种瓷器,据说茶碗底部的树叶,是真的树叶,在烧制前,放入茶碗中,想要做到树叶成型固定在茶碗底部,这个烧制过程就相当困难。匠人们花费一年时间,也才烧制成了2个成品,陛下就都送到了清风苑。陛下说娘娘喜爱读书喝茶,有这木叶盏,娘娘一定可以赏心悦目。” 她苦笑了一下,“陛下,最近都去哪里了?” “自从娘娘年前病了之后,陛下除了去过夕颜宫几次外,就再也没到后宫里了。” “那青玉楼呢?” 安姑姑瞅了一眼屋内,又走近凌希几分,小声说道:“陛下,倒是没去过青玉楼,但是听说三小姐在娘娘生病期间,去过不少次飞羽殿。” 凌希眉头一皱,她思量了一会,幽幽地开口说道:“陛下,在飞羽殿见了凌曼吗?” “那倒没有,三小姐每次都被小德子公公挡在了飞羽殿外。不过娘娘生病期间,陛下同意平远侯府的冷姨娘进宫看望过三小姐。” 凌希一怔,冷秋叶进宫过,居然都没有来清风苑拜见她,很显然那家子人依旧死心不改。 凌希生气地将木叶盏丢在一旁的几案上,茶水四溅,瓷碗哐当响,安姑姑赶紧用手护着木叶盏,也顾不上那热茶水渍洒在她的手背上,看着手中的木叶盏毫发无损,安姑姑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小心地将这稀罕的木叶盏拿到一边去,深怕怒气冲冲的凌希一不留意,就毁了这罕见的物件。 凌希越想越生气,原本汗巾事情就只有陛下身边几个内侍知道,清风苑的下人也大多不知道,这事怎么就传到了邑城? 冷秋叶进宫也太过巧合了,凌希想起曾经冷秋叶在邑城造谣她丑陋的传闻,十有八九汗巾的事情就是冷秋叶在邑城传播的。 想起银杏在内务府那种地狱般的地方待了一个月时间,最后还死在了那,凌希的眼中就充满了愤怒。可她恨得牙痒痒。 凌希不自觉地一点点纠拽起手中的丝帕,她的指尖慢慢地划过丝帕那顺滑的表面,一道道抽丝划痕历历在目。 自小依兰院想要什么,就靠争就靠抢,江霜雪大方,她也可以不计较,但银杏死在了她们的算计下,她不能什么都不做,看着凌曼如愿以偿,这可太不公平了。 135 凌希的助攻 安姑姑看着凌希手上那都快成破布的丝帕,她走近凌希几步,小声说道:“皇后娘娘,奴婢听说端王前几日向陛下请旨赐婚,要迎娶三小姐。” 端王?凌希想起来了,曾经向弘锡在曹家后院见过凌曼,想起那日向弘锡看凌曼的眼神,怕是他对凌曼早已情根深种。 “陛下,同意赐婚了吗?”凌希急切地问道。 “陛下没有同意,但也没有反对,就说是放一放。” 向弘宣到底是舍不得凌曼,还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向弘锡,才会对向弘锡的赐婚如此纠结。 谁都可以走进这后宫,唯独凌曼不行,不为别的,就为银杏。 她一定要把凌曼给踢出后宫! “安姑姑,你最近多留意下青玉楼,要是凌曼那有什么动静随时告诉我。”凌希小声叮嘱着安姑姑。 不知道什么时候,向弘宣大步走进屋内,他看见气色好了很多的凌希,他脸上漏出了欣慰地笑容,他又看了一眼凌希身旁的木叶盏,说道:“皇后,喜欢这个木叶盏吗?” “臣妾很喜欢。” 向弘宣搂着怀中娇弱的凌希,他想到银杏死前的认罪书,就有些为难。言官们原本就盯着这事,对凌希不依不饶,现在凌希倒没事了,可凌柱却成了众矢之的。 向弘宣刚刚提拔凌柱为参知政事,还想对他委以重任,结果就出了这事。凌柱与帝王后宫女人有所瓜葛,必然会影响到凌柱的名声,这对凌柱以后的仕途影响巨大。如果凌柱因为汗巾一事又受到牵连,凌希接二连三受到打击,她的病还能好吗? “银杏的事情,朕打算不予追究了。朕会让人在邑城选块风水好的地方,安葬了银杏。” 凌希一听向弘宣说到银杏,她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陛下,银杏的身后事能交给臣妾去办吗?臣妾想送银杏最后一程。” 向弘宣轻轻地拭去凌希脸上的泪水,柔声细语地说道:“只要皇后不要太操劳,朕都依你。” 凌希再次将头深埋在向弘宣的胸前,她能清晰地听到向弘宣的心跳声,感受到向弘宣这份独一无二的荣宠,忽然她想起安姑姑的话。 “陛下,马上就到三月三了,安宁县主就要嫁给忠毅伯,可臣妾的三妹妹还没有个好的归宿,臣妾听闻端王向陛下请旨赐婚,端王是陛下最倚重的一个兄弟,想来父亲一定不会反对这门婚事,臣妾就想做个主,也想请陛下为三妹妹与端王赐婚。” 向弘宣的脸色有些难看,身体也开始有些不自然的僵硬,他若有所思的样子,缓缓地离开凌希,在屋内来回踱步。凌希看着向弘宣这副模样,冷笑了一下,继续说道:“陛下,这门婚事有什么不妥吗?” 向弘宣稍稍缓过神来,他该怎么跟凌希说呢? “倒也没什么不妥,只不过最近事情太多,赐婚的事情一时半会急不得。”向弘宣敷衍地说道。 “陛下,臣妾的三妹妹年纪不小了,早就过了出阁的年纪了,要是再不出嫁,怕是没有好姻缘了。陛下难道是介意臣妾三妹妹庶出的身份,配不上端王,那陛下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凌希有些试探地问道。 136 陛下应允 向弘宣顿时愁云满面,凌希与向弘锡同时让他赐婚,除非他承认宠幸了凌曼,不然还真没有理由拒绝,可要是承认了,凌希会伤心,向弘锡和自己也会很尴尬。 “要是皇后真的看中端王,朕就成全他与三小姐。”向弘宣低声说道。 凌希连忙点头,“陛下,那三妹妹就不适合住在后宫了,让她出宫吧,回平远侯府安心待嫁。” 向弘宣略微犹豫了一下,“好,朕这就让三小姐出宫,选个黄道吉日,让三小姐嫁到端王府。” …… 凌柱立在东暖阁外,向弘宣还在屋内与晏清商量国事。 “国舅爷,陛下请您进屋内。” 小德子出现在凌柱的眼前,凌柱一下子回过神来,他紧跟着小德子的步伐走进东暖阁。 “臣参见陛下。” 凌柱恭恭敬敬地给向弘宣行礼,晏清已经退出了内屋,向弘宣挥了挥手,内侍给凌柱奉上了茶水。 “国舅免礼吧,今日国舅来后宫有何事呀?” “陛下,过几日就是三月三,忠毅伯迎娶安宁县主后,臣想回老家郴州,在地方上磨练一番。” 向弘宣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茶碗,他面色一僵,表情凝重起来。 “国舅,汗巾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国舅不必在意。现如今朕身边正需要像国舅这样的臣子效力,国舅就别提去地上的事情了。” 可凌柱还是再次跪倒在地,他重重地将头磕在地上。 “陛下,微臣无才又无德,因为皇后娘娘的关系才成为兵部侍郎,后又被陛下破格提拔为参知政事副相的位置,德不匹位必有灾秧,微臣诚惶诚恐,请陛下恩准,让臣到地方上任职吧。” “国舅不必忧心那些言官们的言论,朕已经将此事了结,这些言官们唯恐天下不乱,他们要是再敢揪着这事不放,朕就狠狠地重罚他们。” 向弘宣走到凌柱面前,将他扶起。 “陛下堵得住言官们的口,也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臣不想让陛下为难,也不想让皇后娘娘担上袒护外戚的罪名。” 向弘宣一怔,他确实疏忽了。他只想到了凌希的感受,可他忘了,凌柱是外戚,还是个在朝廷毫无根基的外戚。 向弘宣再三思量后,幽幽地开口说道:“那国舅就去郴州做知州吧,等四年任期一满,国舅再回到朝廷中,为朕效力。” “臣谢主隆恩。”凌柱又一次重重地将头磕在地上,恭敬地说道。 “国舅去见见皇后吧,此去就是四年,皇后应该会很想念国舅的。” 凌柱谢恩后,就退出了东暖阁,他跟着内侍来到了西厢,他一走进屋内,就看见凌希在绣着荷包,凌希看到凌柱后,楞了一下,她缓缓地起身来到凌柱身旁。 “哥,你怎么进宫了。” 137 凌柱请辞 “皇后娘娘,听说您病了,身体好些了吗?” 凌希的眼眶红润起来,她的喉咙中似乎有着什么东西顶着,久久不能开口,让她无比难受。 “哥,银杏死了,是我害了她。” 凌希的脸上瞬间布满了泪水,她好久没有这样痛哭过了,因为有失皇后的仪态,因为不能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软弱,可这一刻,凌希看到凌柱,她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 “如果,本宫知道银杏与哥的事情,本宫一定不会让她进宫,这样,她就不会死在了内卫府里,死在本宫眼前。” 凌柱伸出手,轻轻地拭去凌希脸上的泪水,可不管他擦掉多少泪水,凌希的眼眶就像个喷泉样,泪水源源不断地流出,划过凌希的脸庞,一滴滴掉落在地上。 “皇后娘娘,您身体还没有大好,这样会哭坏身子的。” “是凌曼与冷姨娘将汗巾的事情传到宫外,凌曼还去内卫府告诉银杏,本宫被言官弹劾的事情,银杏才会想不开,哥哥,不要怪银杏,怪她说出你们事情,她是不得已的,是本宫害了她。” 凌柱听到银杏的死与冷秋叶母女有关,他的一只手握紧拳头,他的脸上也漏出了愤怒的表情。 “我不怪她,我只怪我自己,你大婚那天,没有拦住她进宫。” “大婚?”凌希抬起自己泪眼看向凌柱,她到底有多少事情不知道。 “你大婚那天,我曾经找过银杏,我对她说不要进宫,可她说,你需要她,她不想在平远侯府的内院成为卑微的人,她要进宫。不是你害了她,是我没有给她足够的信心,让她愿意留在我的身边,是我害了她。”凌柱失落地说着。 “那你怪我吗?那条汗巾..........” “皇后娘娘,汗巾是银杏送给我的,以后请不要再提了。” 凌柱打断了凌希的话,他眼眶微红,对着凌希摇了摇头,虽然屋内已经没有其他宫人了,但这是皇宫内院,秘密就不该说出口,不然死的人就会白死。 “皇后娘娘,微臣是来跟您辞行的。” “辞行?哥哥要去哪?” “陛下已经恩准了,微臣会在小妹出嫁后,到老家郴州上任,做四年知州,以后娘娘得保重。” “我想走得时候,带着银杏,我要把她葬在老家,葬在凌家我阿娘的坟旁,这样她就不是孤魂野鬼了。” “哥哥,你是疯了吗?要是被言官们知道,哥哥以后就别想回邑城了。”凌希压低着声音说道。 “皇后娘娘曾说过,赌一把,赢就皆大欢喜,输了,就让我的仕途买单。好不好?” 凌希一怔,很多年前,她没有进宫的时候也说过这话,她知道这不是赌博,这是心中最后的一点念想。她转身走了几步后,一个踉跄,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好一会,她小声地说道:“银杏已经下葬了,哥哥忍心让她再次不得安宁吗?” 138 江霜雪 “你给她选得那地,确实不错,但无主之坟,免不了会受人欺负的,她进了我凌家的坟地,至少来世,可以投个好胎,不用为奴为婢,受这前世的苦。我会在走之前,悄悄地让人办得,娘娘不必担心。” 凌希看着神情坚定的凌柱,百感交集,她泣不成声地说道:“哥,不要用凌家的家丁去办这事,找些邑城外的人,多给点银子,银杏爱干净,怕疼,让他们轻点,仔细点去办。” “……好。” 也不知道这样多久。安姑姑小心翼翼地走进屋内,她看着凌希这副模样,想起凌柱刚刚是来辞行的,想来凌希这是伤心极了,她小心地来到凌希身旁,小声说道:“……娘娘。” “有什么事吗?”凌希回过神道。 “皇后娘娘,青玉楼的宫人说,三小姐好像身体不大舒服,又出不了宫了。”安姑姑的声音越来越小,她知道她的话凌希不爱听,可这凌曼太会闹腾了,圣旨都下了,她还赖在宫里,有恃无恐的样子。 凌希一听这话,立刻冷冷道:“病了,就派太医去看,不行就多派几个太医去平远侯府常驻,三妹妹马上就要成为端王妃了,可不能怠慢了。” 凌希低头又看了看手中的丝帕,加重语气道:“你告诉青玉楼的宫人,如果今天太阳落山之前,三妹妹还不能出宫,那她们就都不用在后宫侍奉了,都去浣衣局当差吧。” “奴婢知道了。” …… 凌希在清风苑里来回踱步,昨日凌瑶已经出嫁,按理说今天凌瑶会跟叶慕之进宫谢恩,可凌希等了许久,也没有等来他们进宫的消息。 如果凌瑶与叶慕之进宫了,凌瑶一定会来清风苑拜见她,她也好久没有见到凌瑶了,不知道……母亲会不会也一起进宫? 不一会,江梦琪踏着急促地步伐走进了清风苑,凌希一怔,江梦琪怎么进宫了?她望了望江梦琪的身后,并没有新妇凌瑶的身影,凌希更加疑惑起来。 “嫂嫂怎么进宫了?”凌希问道。 江梦琪看到凌希后,顿时眼眶红润起来,她失魂落魄地走近进凌希,甚至连给凌希行礼都顾不上了。 “娘娘,平远侯府出事了。” 凌希似乎没有听清楚,她看着眼前泪流满面的江梦琪,连忙开口问道:“嫂嫂,说什么,本宫没有听清楚。” 噗通一声,江梦琪跪倒在凌希眼前,她大声地对凌希说道:“皇后娘娘,平远侯夫人……去世了。” 139 徐大夫的话 顿时凌希觉得天昏地暗,身子有些晃荡起来,安姑姑立刻上前扶住了她,凌希缓缓地坐在庭院中,她的表情呆滞,她似乎不太相信江梦琪的话,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 凌希又想起她出嫁那日的情景,竟成了她与母亲的永别,一滴眼泪从她的眼眶中流下。 “娘娘……节哀。”江梦琪轻声安慰道。 “什么时候的事情。”凌希问道。 “今早……姑母在听雨斋走的。” 凌希的眼中充满疑惑,之前没有听说江霜雪身体不适,她不解地问向江梦琪:“我阿娘身体一向康健,怎么突然就去世了呢?” 江梦琪缓缓地抬起头,她看着凌希,有些愤怒地说道:“徐大夫说,是暴毙而亡。” “暴毙?”凌希喃喃自语道。 江梦琪连忙从地上起身,她小心翼翼地搀扶起凌希,轻声说道:“皇后娘娘,平远侯府有丧事,安宁县主与忠毅伯已经去了侯府,好好的一桩喜事就成了丧事,娘娘要保重身体,不能忧伤过度,院里风大,娘娘还是进屋吧。” 凌希刚想细细询问江梦琪,她看到江梦琪诡异的眼神,很快江梦琪扭头给了身后一个宫人眼色,这个宫人赶紧走上前,搀扶起凌希,宫人的身后跟着一个背着药箱的大夫。凌希扫了一眼那个大夫,居然是江霜雪身边的徐大夫。 “皇后娘娘,平远侯府还有很多事情要臣妇打理,臣妇先行告退了。”说完江梦琪离开了清风苑,但徐大夫还留在了原地,凌希看了一眼徐大夫,眉头紧蹙,向屋内走去。 凌希回到屋内后,她挥了挥手,屋内的宫人们都退了下去,她看着徐大夫,想起刚刚江梦琪的话,她心中疑窦丛生。 “皇后娘娘,您的脸色不好,让我给您把把脉吧。”徐大夫轻声说道。 “徐大夫,大嫂说母亲暴毙而亡,到底是什么意思?”凌希着急地问道。 “如果没有外力的作用,或中毒的情况下,暴毙而亡就是指因为某种疾病,在短时间内突然死亡。” “你是想告诉本宫,我阿娘是因为疾病死亡?这就是你进宫的目的?” 凌希用凌厉的眼神看着徐大夫,她不相信徐大夫进宫,就是为了告诉她江霜雪是正常死亡,江梦琪也不会冒险带外宫男子进宫的。 徐大夫缓缓地来到凌希面前,他从怀中掏出一只青玉簪子,小声说道:“我进宫是因为受了夫人的嘱托,将这个簪子带给娘娘的。” 凌希一眼就认出这是她出嫁时,江霜雪亲手带在她头上的青玉簪子,后来她因为赌气没有带进宫。她伸出手,颤抖地从徐大夫的手中拿过簪子,她的眼泪再次落下。 徐大夫退后了几步,他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凌希的面前,说道:“皇后娘娘,您进宫后,夫人就自责不已,她每个月都会去宝华寺,就是为了给娘娘祈福,娘娘,夫人不是您想象中的那样,您不了解夫人。我想有些事情,您应该想知道。” 凌希看着眼前的徐大夫,她已经记不得什么时候起,听雨斋里就有了徐大夫的身影,也许听雨斋里一直都有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凌希默默地攥紧手中的青玉簪子,不由得就放在了胸前,她痛苦地说道:“徐大夫你到底想说什么?” 140 中毒 徐大夫低下头去,一双落寞地眼睛盯着地面,轻声说道:“我的真名叫徐子卿,家里是东俞国的御医世家,三十年前,16岁的我进入过宫廷,成为当时宫廷中年纪最轻的太医。当时的我仕途坦荡,极其自负,曾经多次给宫妃的用药很大胆,也许是我运气不错,也许是我看过的宫妃们都不是什么大病,每次都能药到病除,我也渐渐成为后宫中最受欢迎的御医。后来后宫中的武夫人服用我的汤药后,居然流产了,我百口莫辩,我以为我死定了,直到一位世家小姐的出现。” “那是位进宫看望宫妃的世家小姐,那位小姐说,她看到武夫人在吃药后,曾经有食用过茶点,就是因为她的一句话,我得救了,我永远都记得那年那位小姐灿烂的笑容,那一年她才十二岁。这事之后,我心灰意冷,就辞去了御医一职,之后,我在邑城开了一家药炉。很多年后,我再次在邑城见到了那位小姐,那位小姐早就出落得亭亭玉立,我一眼就认出了她。从此以后我时常去那位小姐的府上为她诊脉,只要能够看到她,我就会很满足,我想我应该是爱上了这位小姐。” 徐大夫的脸上漏出了些许笑容,但很快他就有些哽咽起来,他稍微调整了下情绪,又继续说道:“后来我听说那位小姐定亲了,我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可我知道我配不上她。她出嫁后,我就把药炉搬到了她夫家附近,只是为了可以时常知道她的近况。后来,我成为她府上的大夫,我可以看到她,看着她生育孩子,帮她调理身体,我很知足,能够陪她走完一生,是我最大的幸福,可她今天死了,最后她死在了我的怀里。” 一滴眼泪静静地从徐大夫的脸上划过,悄无声息地掉落在地上。徐大夫用手拭去了脸上的泪痕,凌希看着为江霜雪流泪的徐子卿,突然她想到了凌霄,也许凌霄这一生都不会为江霜雪流泪吧。 “我阿娘知道吗?” “我不知道夫人是否知晓我的心,但这不重要,我从没有奢求过什么,我只想守着她,不管生与死,皇后娘娘,我要离开邑城了,去郴州,我会在那开个药炉,守在夫人的身边,一辈子也不会再回邑城了。”说完徐子卿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从他喉咙中发生了痛苦地哽咽声。 忽然徐子卿本抬起头看向凌希,他那双有些微红的双眼布满了血丝,像一根根浸染了鲜血的红线,穿入他的眼球,似乎他的眼中除了痛还有恨。 “走之前,我想进宫见娘娘一面,除了告诉您这些以外,我还想告诉您,夫人她是中毒而死的。” 凌希激动地站起身来,她的一只手紧紧握住青玉簪子,手心传来了簪子的刺痛,可她已经毫无知觉,她愤怒的双眼看向徐大夫。 “你是说,我阿娘是被人害死的?你有证据吗?” “没有,夫人中的毒十分罕见,如果下毒分量非常低,十年八年都不会毒发,等到毒发的时候,会像因为疾病脏器衰竭的正常死亡。” “是谁?到底是谁对我阿娘下毒手?”凌希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道。 “娘娘应该能猜得到,娘娘出嫁后,夫人每月初一与十五去会去宝华寺上香,冷秋叶在听雨斋下不了手,她就让凌福买通了宝华寺的小沙弥,在夫人的素斋上下毒。昨天中午,夫人就已经毒发了,国舅爷当即就猜到是冷秋叶干的,他从凌福身上调查,查到了宝华寺,找到了那个小沙弥。小沙弥交代,说是凌福告诉他,每次夫人去的时候,只下星点毒药,原本冷秋叶是想让夫人无声无息地死去。可前段时间,三小姐几乎是被宫人们五花大绑送出后宫的,也许冷秋叶没了希望,她不想再等了,于是她们下百倍分量的毒药,急不可耐地想毒死夫人。” 说着徐大夫从怀中拿出一个褐色的瓷瓶,他将瓷瓶举过头顶后,又轻声地说道:“这种毒药达到一定分量后,就不能饮酒,一旦饮酒就会立刻毒发身亡,而且这种毒药的毒性会在酒水中被放大分解,也就是说就算太医也检查不出中毒的迹象,冷秋叶应该是算计好了。夫人常年吃斋念佛,不大饮酒,可昨日婚宴上,冷秋叶向夫人敬酒,夫人回来后就毒发,我虽然为夫人施针解毒,但也无力回天。” 141 复仇 “你不是每月都给阿娘请平安脉吗?为什么你不知道中毒一事。”凌希有些埋怨地问向徐子卿。 徐子卿那高举的双手有些微微颤抖,他低着头,痛苦道:“是我大意了,这几年我为夫人把脉,确实觉得夫人的脉搏有些微弱,可我以为夫人是因为伤心娘娘进宫,忧思所致,确实是我没有照顾好她。” 凌希瘫坐在椅子上,她看着手中的青玉簪子,想起出嫁时,江霜雪对她说得话,居然成为最后她们母女的诀别之言。 “这事父亲知道吗?”凌希幽幽地开口说道。 “夫人不让告诉侯爷,夫人说,三小姐就要嫁到端王府了,这种没有确切证据,光凭一个小沙弥的话,不能指证冷秋叶。不管侯爷信不信,侯爷都会让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说了也没用。” 凌希眼中恨意分明,她强撑着起身,拿过那瓶害人的毒药,一字一句地说道:“徐大夫,你安心地去郴州吧,我阿娘的事不会就这么完了。” …… 凌希来到凤栖阁,这是她第二次到冷宫,颜姑姑从院内走出,她见到凌希之后恭恭敬敬地跪在了凌希面前。 “奴婢见过皇后娘娘。”她似乎知道凌希会来找她。 “颜姑姑,陪本宫走走吧。”说完凌希朝着一条小路走去,颜姑姑立刻起身,跟随在凌希的身后。 “颜姑姑,你进宫多久了?”凌希缓缓地问道。 “二十年了。” “你想家人吗?” “奴婢不想,奴婢进宫前母亲就去世了,进宫后没几年父亲也病逝,现在奴婢已经无牵无挂了,皇宫就是奴婢的家。” 凌希停下了脚步,她挥了挥手,示意其他宫人留在原地,她又朝绿荫的小路上走去,颜姑姑继续紧紧地跟谁在她的身后。 “本宫有家人,有哥哥,有妹妹,本宫很想他们,本宫希望他们一辈子顺遂平安。” “皇后娘娘是个有福报的人,娘娘会是一个幸福的皇后。” “可是有人不想他们平安,你说本宫该怎么办?” “皇后娘娘,有些东西想要守护,就得摧毁一切想破坏他们的人,这样娘娘与娘娘的家人才能高枕无忧。” 凌希她转过身来,“椒房殿已经没有管事姑姑的位置了,不过我身边缺了个宫女,你要是愿意,本宫可以让你到椒房殿侍奉。” “奴婢当然愿意,奴婢说过,只要皇后娘娘能让奴婢侍奉您,就算做个下等宫人,奴婢也愿意。”颜姑姑斩钉截铁地说着。 “你说你有本宫没有的手段,本宫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故弄玄虚?” “皇后娘娘,需要奴婢怎么做,才能得到娘娘的认可?”颜姑姑不卑不亢地说着。 凌希走近颜姑姑几分,在她耳旁,凌希小声地说道:“那就替本宫办件事吧,证明你的能力,如果你能办妥,这就说明你有资格留在本宫的身旁,本宫就把你调入椒房殿,让你在本宫身边服侍。” 142 急不可耐的端王 “请娘娘吩咐,奴婢一定为娘娘办妥。” 凌希看着后宫中绿叶繁茂,三月的春天真是温暖无比,如果没有悲伤的事,这份春意盎然该多么让人欣喜。 “你应该知道,平远侯府的三小姐已经许配给端王了,按照规矩来说,宫廷需要派个有资历的姑姑,去平远侯府为三小姐讲授皇室礼仪以及准备出嫁事宜,本宫希望你去。” 凌希从衣袖里拿出个褐色的瓷瓶,她将瓷瓶递到颜姑姑的眼前,小声说道:“本宫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你得让冷秋叶吃下这瓷瓶里的东西,你要是能够做到,本宫说的话,一定算数。” 颜姑姑双手接过瓷瓶,她小心翼翼地放入袖中,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就答应了凌希。 颜姑姑目送凌希离开,她静静地站在树下,她拿出衣袖中的褐色瓷瓶,如果她没有猜错,这应该是毒药。 凌希慢悠悠地走在御花园中的小路上,她随手摘下路旁树上的一片绿叶,放在手心中,她想起清风苑的木叶盏,要是真的把一片绿叶在茶碗中,到底哪个才是货真价实的随波逐流。想到这,凌希不由得笑了,真又如何,假又如何?在这后宫中,美丽的东西就是美好的,后宫的女人不需要分得清真假,既然向弘宣不会分,那她们也就没有必要分。 忽然她远远得瞧见向弘锡有些眉头不展,看样子,她这是在往飞羽殿走去。 “端王,您这是要去哪?”凌希缓缓地走向向弘锡。 “皇后娘娘,小王原本是来后宫,到我母妃的旧处祭拜的,正好还有些事情想要跟皇兄商议,这才急冲冲地往飞羽殿走去,不知道娘娘正在御花园赏花,冲撞了娘娘,是小王的不是。”向弘锡赶紧对凌希赔礼道。 “端王真客气,您马上就是本宫的三妹夫了,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见外。” 向弘锡一听凌希这话,脸色有些难看起来,原本他好不容易等到了向弘宣的赐婚,结果又出了平远侯夫人去世的噩耗,他与凌曼这婚事,不知道又要拖到什么时候。 “皇后娘娘,小王听说,昨日平远侯夫人去世了,请娘娘节哀顺变。三小姐作为女儿,为嫡母守孝三年也合情合理。” “三妹妹怎么能守孝呢?她的婚事早已定了,要是守孝三年,怕是成老姑娘了,母亲怎么会忍心看到三妹妹如此,本宫记得,母亲在世的时候,最疼三妹妹,即便知道她是庶出不符合进宫的条件,还是将她的庚帖送进了后宫,三妹妹的孝心,确实感动天地,可如果三妹妹真的守孝三年,母亲在泉下,估计会伤心不已。”凌希有模有样地说着,她口中的凌曼是个乖巧的庶女,事实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凌曼若想不嫁,不行! “皇后娘娘说得也是,可凌曼有心要为平远侯夫人守孝,本王也不好说什么。”向弘锡有些为难地说道。 他等了这么多年,眼看就能娶到凌曼了,临门一脚,又出江霜雪暴毙一事,他又得等上三年了,不是他等不了,他真的怕,毕竟凌曼进宫住过一段时间,万一哪一天向弘宣就将凌曼纳入后宫,就算有赐婚,他也不能找向弘宣闹去。 “端王不用担心,本宫不会让三妹妹胡闹的,倒是端王,既然陛下已经下旨赐婚了,这婚期就应该早早定下,省得夜长梦多。” 凌希的话似乎给了向弘锡的一颗定心丸,可凌希又给了他一个难题,在平远侯府有了丧事的情况下,这婚期就很难定下了。 “皇后娘娘,即便三小姐不用守孝,估计也得一年后才能完婚吧。”向弘锡试探地问向凌希。 凌希嘴角轻轻上扬,向弘锡明明心里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还能这么压着性子试探她。 “一年后,三妹妹就成老姑娘了,本宫觉得下个月就挺好,不是有种说法,叫冲喜嘛。平远侯府最近事太多,估计父亲也忧心不已,正好下个月,母亲过完七七之后,端王就风风光光地迎娶三妹妹,让平远侯府能有些喜气。” 向弘锡一怔,下个月?他原以为凌希会让他们白日后成婚,可下个月就成婚,这是不是有点太着急了。 “皇后娘娘,这不妥吧,不是有句老话说,要过了百日才能办婚礼,下个月是不是仓促了点。” 凌希顿时觉得眼前这个皇子,真是从骨子里都透出了卑微,明明非常急不可待想迎娶凌曼,还非得要个名正言顺的理所当然,卑微得又有些虚伪。 “看样子,端王还是不着急,端王要是不怕夜长梦多,那就等一年好了,更加名正言顺。”凌希笑盈盈地说着。 143 颜姑姑的手段 “本王不是那个意思,既然皇后娘娘都说要给平远侯府添点喜气,本王当然愿意早些做平远侯府的女婿,就是不知道三小姐是不是介意?” “三妹妹那,端王放心,本宫自会去说,陛下现在在飞羽殿,端王去迟了,见不到陛下,定不下婚期,那端王就只能再等一年了。”凌希轻描淡写地说道。 向弘锡眼珠子一转,很快就反应过来,他赶紧拜别了凌希就往飞羽殿走去。 转眼间,眼颜姑姑去平远候府交凌曼礼仪已经一个多月了,在为凌曼卸下一头的首饰后,她就离开了凌曼的房间,她站在依兰院中,仰望着天空的月亮,只要明天再护送凌曼出嫁,她就可以回到皇宫中了,当然她还得完成凌希的任务,这样她才能光荣地回归宫廷。 是时候该去见见冷秋叶了。 在星点月光下,颜姑姑向冷秋叶的房间走去,冷秋叶的屋内灯火通明,冷秋叶刚刚脱下外衣,正准备休息,见颜姑姑到访,让她有些惊讶。 老实说冷秋叶不喜欢颜姑姑,这个女人来自宫廷,说不定就是凌希派来的,凌曼原本一只脚已经踏入宫廷,就这样硬生生地被凌希赶出了宫廷,就算死了母亲,凌希都要迫不及待地让凌曼出嫁,这样的凌希怎么能不让冷秋叶很得咬牙切齿,又怎么能不让她无比防备? 冷秋叶有些不悦起来,开始打发颜姑姑般,“颜姑姑,还有什么事要交代吗?今日太晚了,明日一大早再说吧。” “奴婢有些事情想要告诉冷姨娘。”颜姑姑轻声说道。 冷秋叶不高兴极了,看着颜姑姑有些高傲的姿态,尤其是她那声冷姨娘,似乎还有些瞧不起冷秋叶,说到底颜姑姑不过就是宫里的一个下人,她的女儿就算没有成为宫妃,那也是亲王的王妃,怎么也会比一个宫人要高贵吧。 “颜姑姑,夫人已经去世一段时间了,现在平远侯府是我冷氏当家,您不该叫我一声夫人吗?”冷秋叶不满地说道。 “冷姨娘,这不符合规矩,奴婢不敢。”颜姑姑继续不卑不亢地说着。 冷秋叶的脸色难看至极,她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更加不悦地说道:“颜姑姑请回吧,明日就是我女儿大喜之日,我可要休息好了,不然明日的婚宴就没了主母了。” 冷秋叶特意将最后主母二字提高了声调,不管她是不是正妻,江霜雪一死,这平远侯府就是她说了算。 颜姑姑微微一笑,她看着冷秋叶,轻声说道:“冷姨娘,别着急轰奴婢走,奴婢有大事要告诉您,您一定会感兴趣的。” 144 要你偿命 “什么大事?”冷秋叶好奇地问道。 颜姑姑从怀中拿出那个褐色的瓷瓶,在冷秋叶的眼前晃荡,冷秋叶一惊,这不是她让凌福给江霜雪下的毒吗? “冷姨娘,您知道这是何物吗?” 冷秋叶有些心虚地转过身去,她不敢看向颜姑姑手中的瓷瓶,她故作镇定地走到一旁坐下。 “颜姑姑的东西,我怎么知道是什么呀?” “冷姨娘不知道,那奴婢告诉您,这是毒药,一种罕见的毒药,据说吃了星点之后,不会死,就算大量吃,也不会立刻死,但等到身体里积攒下足够分量的毒药时,只要喝酒就会暴毙而亡,即使太医都验不出毒来,冷姨娘,您说这种毒药能杀人于无形,是不是很厉害。” 颜姑姑又走到冷秋叶的面前,冷秋叶慌张地起身,可她没站稳,差点跌倒在地,颜姑姑上前扶住了她,她手里的瓷瓶又出现在了冷秋叶的眼前。 “冷姨娘要当心呀,您要是摔伤了,奴婢的话就没法说完了。” 冷秋叶盯着颜姑姑,此刻她满心的惊恐,这个女人到底要干什么? 颜姑姑将冷秋叶扶到椅子上坐好后,她将瓷瓶又放在衣袖中,然后慢条斯理地说道:“冷姨娘,您就快死了,奴婢早就将瓷瓶里的毒药下到您身上了。” 冷秋叶一惊,她立刻六神无主,有些慌乱地摸着自己的手腕,激动地说道:“不可能,我从来没有吃过你送来的食物,我不可能中毒。” 冷秋叶稍稍冷静些,她暗自安慰自己,原本她就对颜姑姑有戒心,她没有吃过颜姑姑的东西,她怎么可能中毒呢? “您是没有吃过奴婢的食物,可您喝过三小姐奉的茶呀。” 冷秋叶想起来了,凌曼学习王妃礼仪的时候,确实有几次向她奉茶过,不过当时的茶水,都是她亲手炮制的,颜姑姑怎么会有机会下毒呢? “你不用诓我,就算我喝过又如何?茶水没有经过你的手,怎么可能有毒?” “茶水没毒,那茶碗呢?三小姐奉茶的茶碗,是宫廷御用之物,奴婢早就把毒下在了茶碗上,冷姨娘不管谁的茶水,您都会中毒。” 冷秋叶颤抖道:“是皇后?是皇后让你来下毒害我的。”冷秋叶质问起颜姑姑。 “皇后给了你什么好处,你敢下毒毒害端王妃的生母,毒害平远侯最宠爱的女人,你不想活了吗?”冷秋叶愤怒地说道。 颜姑姑淡淡一笑,她来到冷秋叶的身旁,俯下身子,小声说道:“冷姨娘,您大可去告诉您那女婿端王,您中毒的事情,或许这事会闹到陛下那,当然陛下一定会查出是奴婢下得毒,自然也就能查到奴婢手中的毒药,那么平远侯夫人暴毙而亡的原因,就会浮出水面。而且奴婢会一口咬死,是因为冷姨娘对奴婢横眉怒眼,奴婢怀恨在心,才会给您下毒,至于毒药哪来的,奴婢会说从您的依兰院里拿到的,这事会跟皇后娘娘毫无关系。” 145 完全碾压 刚刚还怒气冲冲的冷秋叶立刻像泄了气的皮球,没了精神,颜姑姑看着冷秋叶这个样子,冷笑一声,继续说道:“当然冷姨娘也可以去求助于平远侯,不过夫人之死怕是瞒不住侯爷了,到时候就得看是侯爷到底对您多么深情,才能既往不咎您与您的五少爷。而且明天端王就要迎娶三小姐了,侯爷就算知道您中毒这事,应该也不想让人知道平远侯府内宅的这些乱事吧,侯爷大抵也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冷姨娘,您啊,无路可走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冷秋叶惊慌失措地看着颜姑姑,她起身双手死死地扣住颜姑姑的手臂。 “冷姨娘,皇后娘娘说了,夫人的一条命,您得赔,您不仅要赔上这条命,您还要在明日三小姐大婚那天,当着所有人的面给夫人下跪道歉,如果做到的话,皇后娘娘将会对您的孩子既往不咎。如果您非得较劲得话,皇后娘娘还说了,凌氏老家需要一个给夫人守墓的孝子,五少爷……正合适。” 冷秋叶一听这话,彻底绝望了,忽然噗通一声,她跪在颜姑姑的面前,声泪俱下地说道:“颜姑姑,我求你,放我一条生路,我可以给你很多钱,京郊我有百亩良田,我都给你,如果你觉得不够,我可以让端王以后每个月给你送大量的钱财,绝对够你几辈子花得了,我求你回去跟皇后复命,就说我已经中毒而亡,我从此离开邑城,再也不回来,皇后不会怪你的,你还能有个富贵人生。” 冷秋叶几乎用尽了全身最后的力气,她向颜姑姑哀求,她不甘心就这么死去,哪怕用她全部的家资,她也要换条生路来。 “奴婢不稀罕钱财,也不要什么富贵人生。”颜姑姑不屑地说道。 “那你到底要什么?”冷秋叶有些绝望地看着颜姑姑,仿佛所有生机就在眼前这个宫人的瞬间决定。 “奴婢要的,您给不了,只有皇后娘娘能给,所以您必须死。” 听到颜姑姑这话,冷秋叶瘫坐在地上,她身子抖动得厉害,颜姑姑蹲下,靠近她的耳边,又轻声说了几句话。然后她就缓缓地起身,刚想离去,好像她又想起了什么。 “冷姨娘,明日,您最好按照奴婢说得去做,不然您的子女会为您的过失承担后果,奴婢不是吓唬您,您最好想清楚。” 说完颜姑姑走出了屋内,冷秋叶呆呆地坐在地上,整个人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漆黑的夜晚,颜姑姑走在长廊中,凌柱早已在长廊的一端等着她。 “国舅,明天事情了结了之后,奴婢就要回后宫了,剩下的事情,就要靠您了。”颜姑姑小声说道。 “那凌曼呢?”凌柱幽幽地开口说道,江霜雪的仇报了,银杏的呢? “皇后娘娘说了,三小姐是手足,不能动,不过娘娘还说了,凌曼没能如愿进入后宫,她的梦断了,她那种高傲的性子,也就会生不如死了。”颜姑姑小心翼翼地说道。 凌柱的眼中还是闪过一丝愤恨,似乎颜姑姑的话并未能消除他心中的恨,他幽幽地开口说道:“你回去告诉皇后娘娘,请娘娘放心,我离开邑城之前,一定会把剩下的事办妥。” 146 大婚当日 凌霄的脸上勉强挤出尴尬又不失礼的笑容,他在平远侯府招呼着亲朋好友,上个月他嫁了一个女儿,死了一个夫人,这个月他又要嫁女儿了。这种急不可待办婚事的举动,在外人看来就是平远侯府内,有大事发生。 至于究竟是什么事?邑城里各种谣言四起,真的,假的,都不重要,总之他凌霄成了邑城的笑话,可他还要在这婚宴上,努力维持着最后的体面。 “父亲,端王迎亲的花轿已经到了门口,儿子这就出去迎接端王。” 凌霄点点头,凌柱快步走出了内堂,去了大门口,一阵鞭炮声响起,凌霄知道端王进门了。他用手正了正自己的衣帽,端坐在高位,等着端王进门对他行礼。 他环顾四周,却没见到冷秋叶。按理说平远侯府小姐出嫁,冷秋叶一个妾室是不能登堂入室,接受女婿与女儿的拜别,但江霜雪已死,平远侯府没有当家主母,再加上冷秋叶是凌曼生母,就算出来送下女儿,也是说得过去了。 “小兰,你家姨娘怎么还不出来,等会新郎官与新妇就要拜别了,你去催催她,别耽误了时辰。”凌霄有些不悦地说道。 小兰刚离开前厅,向弘锡就已经缓缓地走进前厅,他恭恭敬敬地向凌霄鞠了一躬。 “小婿拜见岳父大人。” “端王快快免礼,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凌霄笑容满面地说着。 此刻凌霄的内心还是喜悦的,以前他担心凌希不得宠,想让凌曼进宫,也是为了凌家以后荣宠不断,可现在凌希这后位稳如泰山,凌曼进宫的意义就不大了,而凌曼成为王妃,他是十分满意的。 向弘锡与凌霄寒暄了一会,他时不时就往后堂瞟去,有些心急的样子。 “以后小婿一定会对三小姐爱护有加,请岳父大人放心。” 向弘锡一个劲地表忠心,他惦记了凌曼好几年,但迟迟不见凌曼出来,他言语间已经开始催促起凌霄,凌霄大概也明白向弘锡的意思,毕竟这些年向弘锡没事就来平远侯府…… “去依兰院看看,小姐装扮好了没有,别让新姑爷等太久。”凌霄对着身边的下人说道。 下人连忙朝依兰院走去,忽然冷秋叶出现在了凌霄的视线中,凌霄一怔,他看见冷秋叶抱着江霜雪的牌位,缓缓地走进前厅,颜姑姑紧跟着冷秋叶的身后。 凌霄不禁站起身来,他盯着冷秋叶,一副不可思的模样,今日冷秋叶穿了一身桃红色的锦服,凌霄记得这是当年冷秋叶进门时穿得衣服。 “秋叶,你这是干什么。大喜的日子,你抱着夫人的牌位干什么。”凌霄故意压低声音说道,前厅外的众人早已议论纷纷,凌霄的脸色难看极了,他不明白冷秋叶这是想要干什么?! 冷秋叶对凌霄的话不闻不问,她径直走到主母位,将江霜雪的牌位放在主位上,然后又恭恭敬敬地跪倒在江霜雪的牌位前。 “侯爷,奴家来这平远侯府二十余载,一生受尽侯爷的疼爱,年轻的时候,奴家不懂规矩,恃宠而骄,就连进门都没有给夫人行跪妾礼和奉正室茶,如今我要嫁女儿了,得让女儿知道规矩,才能在端王府做好王妃。” 砰,砰,砰,冷秋叶毫不犹豫地向着江霜雪的牌位就是连磕三个响头,凌霄楞在一旁,他想起当年迎娶冷秋叶进门的情景,他的脸上一阵青紫,厅外那些宾客们更是交头接耳起来。 这个时候,凌曼也在走到了前厅,她看到冷秋叶这般跪在江霜雪的牌位前,大吃一惊,她立刻来到冷秋叶身旁,小声说道:“阿娘,你在干什么呀?今日我出嫁,你在前厅跪拜夫人的牌位是想让我难堪吗?你没看到外面的人都在议论吗?你赶紧起来。” 凌曼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将冷秋叶扶起,冷秋叶恋恋不舍地看着凌曼,顿时眼眶红润起来,可她又看了看一旁的颜姑姑,她狠心地掰开了凌曼搀扶自己的一双手,然后大声地说道:“小兰,上茶。” 147 冷秋叶的举动 小兰将一杯茶水递到了冷秋叶的手中,冷秋叶一滴泪从眼角流出,她看着手中的茶碗,似乎有千斤之重,她将茶碗举过自己的头顶,又大声地说道:“妾室冷秋叶,给夫人奉茶。” 忽然凌柱走到主母位旁,他一手接过冷秋叶手中的茶碗,大声说道:“我替母亲收了冷姨娘的茶水。” 向弘锡看着眼前这一幕,他脑壳子都快炸了,这哪里还是他的婚礼,这已经成为了一场平远侯府的闹剧,他想起那日凌希在御花园的话,原来凌希这么着急让他请婚,不是担心凌曼进宫,合着她这是在了结平远侯府的新仇旧恨。 此时的凌曼已经顾不得那精心装扮的妆容了,原本嫁给向弘锡已经够让她委屈的了,结果她的婚礼又成了一场闹剧,她气愤的泪水挂满了脸上。 冷秋叶用怀中的丝帕轻轻地为凌曼拭去脸上的泪水,哽咽地说道:“去跟你父亲母亲行拜别礼吧,以后到了端王府,你一定要好好侍奉王爷,你比阿娘幸运,你是正室,永远不会有人瞧不起你,以后你要多惦记些华儿。” 冷秋叶说完,又用丝帕拭去自己脸上的泪痕,她一个转身,对凌霄福了福身,轻声道:“侯爷,今日平远侯府小姐出嫁,奴家祝愿小姐与姑爷百年好合。前厅不是奴家一个妾室能够待的地方,奴家……告退了。” 冷秋叶自从进了平远侯府从来没有忤逆过凌霄,今天冷秋叶这太古怪的举动,让凌霄不知所措,可眼前的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凌霄已经来不及想这么多,况且向弘锡与一堆宾客还在前厅,凌霄只能故作欢颜,镇定自若地说道:“小兰,给三小姐整理仪容,新姑爷已经等了很久了。” 等到向弘锡带着凌曼走出侯府以后,凌霄把宾客交给凌柱接待后,就急不可耐地走向后院的依兰院。 凌霄刚一进依兰院,冷秋叶早已在院中摆了一桌酒席,等待他了。 “侯爷您来了。” 原本凌霄打算大发雷霆一番,可他看到冷秋叶一双微红的双眼,似乎刚刚哭过,他的心又软了,可他再想起冷秋叶今日这般古怪的行为,他的眉头皱起,这个深宅大院里,到底有多少他不知道的事。 “说说吧,今日你到底为什么要做这些。” “侯爷,奴家这辈子只有一件事愤愤不平,那就是明明是小姐的身子,却最终落下个下人的命,奴家不甘心,不甘心呀。” 说话间冷秋叶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她的眼神中有失落,有仇恨,还有星点期许。凌霄看着这样的冷秋叶,他既心疼又痛心。 “难道这些年,我给你的爱还不够吗?” “不够,侯爷给得了我爱,却给不了我一个尊贵,到头来,我还是个妾室。争了半辈子,傲气了半辈子,最后还是输得一无所有,早知道如此,当年冷家被抄的时候,我就该跳进冷家后院的那口水井里一死了之,至少能落下个烈女的好名声。” “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凌霄有些激动地问道。 148 杖毙凌福 冷秋叶一个转身,从后面的桌上拿起两杯酒水,她将一杯酒水递到凌霄的面前。 “侯爷,今日我们嫁女儿,不说这些闹心的事,您陪奴家喝一杯吧。” 凌霄接过冷秋叶手中的酒,一口饮下。冷秋叶盯着自己手中的酒水,她的手在发抖。 “侯爷,华儿很用功,他是个听话的孩子,以后华儿的将来,您要多操心,给他找个好媳妇,千万别是庶女,会被人看不起的,行吗侯爷。”冷秋叶哀求着凌霄,她的眼眶又溢满了泪水,凌霄鼻头微微一算,他扬天长叹一口气。 “你放心,我不会让华儿受委屈的。” 听完凌霄的话,冷秋叶微微一笑,她看着手中酒杯,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一仰头就饮下了杯里的酒,冷秋叶一个踉跄,凌霄一只手扶着她,将她拥在怀中。 “侯爷,奴家有些醉了,奴家想回屋里休息会,您去前厅招待客人吧,今日平远侯府已经失礼很多,不能再失礼于人前了。”冷秋叶幽幽地开口说道。 说完她离开了凌霄的怀中,独自向屋内走去,凌霄看着冷秋叶的背影,叹了口气,她大概还是因为女儿没能嫁到皇宫而伤心吧,所以才故意弄这么一出让自己难堪。 …… 次日一大清早,平远侯府外喧闹不止,路人纷纷聚集在府外,似乎有什么热闹的事要发生。忽然凌柱缓缓地从府内走出,他身后跟着一群仆人,凌柱挥了挥手,很快几个仆人压着管家凌福出现在众人眼前。 凌柱看了看府外的人群,平远侯府外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他回头又看了一眼无比惊慌的凌福,冷笑一声,大声说道:“诸位,我平远侯府家门不幸,出了一个吃里扒外的管家凌福,贪污府内钱财,昨夜还想玷污府内的丫鬟,简直就是个禽兽,天理不容。” 说话间凌柱身后的仆人已经将凌福压到众人面前,凌福抬头看着凌柱,哀求道:“国舅爷,小人冤枉呀,昨夜是那个丫鬟设计小人的,小人对她没有非分之想。” “冤枉你?人家一个小姑娘非得拿自己的清白冤枉你?还有这些账目总不是冤枉你了吧。”说着凌柱从身后的仆人手上拿过一本账册,狠狠地丢在凌福的眼前。 凌福看着地上醒目的账册,他确实在平远侯府里捞油水,这么多年了,都是冷秋叶默许的,平远侯府上下皆知,也没人敢跟他算后账,他也就没在意账本,如今冷秋叶死得离奇,他又莫名其妙摊上了个丫鬟设计他,凌福越想越觉得这事怕是专门针对他的,如果冷秋叶是死于报复,那么现在他也就在劫难逃了。 “国舅爷,小人知道错了,您饶了小人吧。”凌福一身冷汗,他努力地向凌柱做最后的哀求,不管有没有用,这似乎是他唯一能做的事了。 “既然知错,那就要受罚,原本应该送你去官府,但你毕竟是我凌家的家生子,这事就不劳烦官府了,今日就在这,按家规重打你80大板,从今往后你就不再是我平远侯府之人。”凌柱冷冷地说道。 149 气急败坏的凌霄 很快仆人们搬来一个长条凳,要将凌福扒光衣服按在长条凳上行刑,凌福一看,这哪里是家法,这就是官府的刑法,80大板?这要是打完了,他不死也得残废,而且他好歹做了平远侯府十几年的管家,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赤身裸体行刑,那他以后还敢出门吗? “国舅爷,您不能这么冤枉小人呀。”凌福委屈地大声哭喊道。 凌柱闻声叫停了仆人们的动作,他挑了挑眉梢,说道:“冤枉?你倒是说说我怎么冤枉你了?这里有众多街坊邻居,让大家来评评理,我到底怎么冤枉你了。” 凌柱一双瞪大的眼睛看着凌福,似乎很想凌福的口中说出点什么,可凌福沮丧地耷拉下脑袋,他该怎么说?难道说是因为他帮助冷秋叶毒死了江霜雪,凌柱在对他报复?那还不如打80大板,至少还有活下去的可能。 “国舅爷,您没有冤枉下人,小人心甘情愿地认罚。”想了半天,凌福的口中憋屈出这么一句话,虽然这不是他想说的,但此时他别无他选。 凌柱得意地笑了笑,他挥了挥手,仆人们又立刻行动起来,很快凌福就赤身裸体地绑在了长条凳上,啪,啪,啪,一声声大板子响亮地打在了凌福的身上。 凌柱看着府外早已议论纷纷的众人,他的脸上也漏出了笑容,凌福这80大板打完,也就该丧命了,按理说凌福正值壮年,80大板应该可以挨得住,可今天给凌福行刑的仆人,其实是凌柱特意从兵部调来的官吏,这些官吏很会懂得控制大板的力度,板板都能要人命,果不其然,凌福很快就皮开肉绽,叫得死去活来。 忽然凌霄从府内走出来,他看着府外黑压压的众人,又盯着凌福那血肉模糊的身子,凌霄一口闷气顶在胸口,他低声对着仆人说道:“把大少爷叫过来。” 凌柱缓缓地走到凌霄眼前,恭敬地说道:“父亲大人,您有何事?” “够了,还嫌不够丢人现眼的吗?让他们收手,把凌福赶出府就是了。” 可凌柱一动不动地站在凌霄眼前,似乎就跟没有听到凌霄的话一样。 凌霄看到凌柱这般态度,顿时火冒三丈,他努力地压低声量,说道:“怎么了,现在你还没当上平远侯呢,就敢这么忤逆父亲了?” “孩儿不敢。”凌柱恭敬地回答道。 忽然人群中发出一声声尖叫声,凌霄一怔,只见一个仆人过来,轻声说道:“侯爷,凌福断气了。” 此时的凌霄还没有从冷秋叶离世的伤痛中恢复过来,他的一只手紧紧扣住凌柱的手腕,恶狠狠地问道:“你们到底想干嘛?” “父亲,儿子只是在处理家务,您不必担心。”凌柱淡淡地说道。 “放肆,你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了。” 凌柱的手腕处传来阵阵疼痛感,他知道凌霄已经愤怒到极点了,他小声说道:“父亲,这也是皇后娘娘的意思。” 凌霄手一松,冷笑一声,说道:“好,那我就进宫问问娘娘到底要干嘛。”说完他就怒气冲冲地向皇宫走去。 150 凌霄入宫 凌希看着手中的木叶盏,碗底的黄叶栩栩如生,她浅浅一笑,不知道是这茶香四溢,让人心旷神怡,还是这叶随水动,让她赏心悦目,似乎这段时间,压在凌希胸前的苦闷一下子都烟消云散,或许这才是真正的惬意抒怀吧。 “皇后娘娘,端午宴所需的东西已经采买妥当,请您过目明细。”说着安姑姑将手中的册子递到凌希眼前,她一脸凝重的样子,似乎有些心事。 “不用了,这种事,你看着办就行,以后不必再通报本宫了。” 安姑姑听到凌希这么说,脸上漏出了一丝笑容,她往门口望了望,轻声说道:“皇后娘娘,凤栖阁的颜氏已经在屋外了。” “让她进来。” 凌希缓缓地放下手中的木叶盏,颜姑姑独自走进屋内,她向凌希福了福身。 “皇后娘娘,奴婢已经将凤栖阁的事务交接完毕,随时可以到清风苑侍奉娘娘。” “事情办得不错,本宫很满意,颜姑姑的能力,本宫算是见识到了。” 忽然凌希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缓缓地来到颜姑姑身旁,小声说道:“如果当初陛下在清风苑发现汗巾的时候,你在当场,你会如何?” “奴婢一定不会让银杏姑娘说出汗巾是她的东西,而且奴婢还会想方设法,让陛下相信,告诉陛下汗巾之事的人,才是汗巾的真正主人,汗巾不属于清风苑里任何人。”颜姑姑自信地说道。 听到这话,凌希的内心久久不能平复,若是当初早些让颜姑姑来自己的身边,那银杏会不会还在世间,黯然良久,她幽幽地开口道:“本宫会按照约定,把你调到清风苑来,帮本宫挡住这后宫中的魑魅魍魉,不过,本宫要与约法三章。” 颜姑姑立刻跪倒在地,她斩钉截铁地说道:“奴婢一切都听娘娘的,奴婢愿意誓死效忠娘娘。” 凌希轻声说道:“颜姑姑别这么早回复本宫,听听本宫的约法三章,如果你违反了,本宫不会对你留情,倒时候可能你就得横死在后宫中。” 颜姑姑一言不发,凌希又说道:“不管你如何在后宫中斗法,第一不能损伤陛下的龙体,第二不能损害凌家与江家的利益,第三皇子与公主是无辜的,不能伤害后宫的孩子。这是本宫的底线,要是你做不到,现在就出宫吧。” “奴婢能做到,可奴婢还想多一句嘴,在这后宫中没有无辜,也没有底线,您的仁慈只会成为别人伤害您的利刃。” “本宫说过,本宫和其他后宫女人不一样,你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好,其他事情不需要你操心。”凌希冷冷地说道。 “……是。” 安姑姑再次走进屋内,她看到跪在凌希面前的颜姑姑,很显然颜姑姑惹得凌希不悦了,她的嘴角微微扬起。 “皇后娘娘,平远侯进宫了,现在正在院外,等着娘娘召见。”安姑姑小心翼翼地说道。 “让父亲去东暖阁吧,本宫稍后就到。” 151 你有想过母亲是怎么死的吗? 安姑姑很快就退出了屋内,颜姑姑缓缓地从地上起身,她来到凌希身旁,轻声说道:“娘娘放心,奴婢以后一定谨记约法三章,让奴婢给您更衣吧。国丈还在东暖阁等着见您呢?” 说着她轻轻地给凌希披上一件华服,凌希的眉头微微皱起,似有所思的样子。 “颜姑姑,你这么想跟从本宫,到底求的是什么?” 颜姑姑浅浅一笑,轻声在凌希耳边说道:“奴婢不过求得就是荣华与富贵。” 换好衣服后,凌希缓缓地走进东暖阁,她看着凌霄,几年不见,凌霄似乎老了很多,鬓角已经出现白发,而且神态哀默,早已没有一个将军该有的飒爽风姿。 “父亲怎么进宫了。”凌希轻声说道。 “皇后娘娘,您不召老臣进宫,老臣只好厚着脸皮,来求见娘娘。”凌霄有些不悦地说道。 宫人们送进来茶水,凌希来到凌霄身旁,她接过宫人手中的茶碗,恭敬地将茶水递到凌霄面前。 “父亲,请喝茶。” 凌霄接过凌希手中的茶碗,突然鼻尖抽泣了起来,“皇后娘娘,您就没有什么话要跟老臣说得吗?” 凌希冷笑一下,她转身走到主位坐下,悠闲地喝了一口茶水。她一双凌厉的眼睛看向凌霄,问道:“本宫没有,父亲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凌霄看着凌希,凌希是他的女儿,可她还是皇后,东暖阁里静悄悄的,安静得有些可怕,好一会,凌霄幽幽地开口说道:“冷秋叶到底怎么死的。” “冷氏怎么死的,父亲应该去问太医,三妹妹不是请了太医去给冷氏验尸吗?”凌希冷冷地说道。 刚刚凌霄那双微红的双眼,立刻放出凶光,他将茶碗丢在一旁。 “太医说是暴毙而亡,查不出死因。皇后娘娘就不觉得奇怪吗?平远侯府2个月嫁了2个女儿,死了一妻一妾,都死在女儿出阁的第二天。而且刚刚老臣进宫前,凌柱活活打死了管家凌福,说是凌福贪墨侯府钱财,还企图奸污府内的丫鬟,这种事情哪个高门大户之家不是悄无声息地解决,可凌柱偏偏大张旗鼓,不怕家丑外扬,还当众打死家奴,娘娘可不要告诉老臣,这些都是巧合。” 凌霄越说越激动,凌希很显然就是在敷衍他,他气愤的身体都有些微微颤抖。 “哦,确实有些巧合得离奇,父亲觉得事实该是如何?” “皇后娘娘有想过吗?平远侯府这风波不断,你妹妹刚刚出嫁,姨娘就意外身亡,外人会怎么揣测平远侯府的内院,陛下又会怎么想您?这难道对皇后娘娘您会有好处吗?”凌霄故意在您字上下了重音,那眼中想为冷秋叶报仇的恨意都要溢了出来。 说了半天,凌霄还是因为冷秋叶的死而大发雷霆,可惜了母亲受了一辈子的委屈,就是死了仍不如那个贱人在他心里来得重要, “那父亲您有想过母亲到底是怎么死得吗?”凌希直勾勾地看着凌霄的眼睛,质问起凌霄。 152 你真的爱过她吗? 凌霄微微一愣,为了让自己不在凌希面前失礼,他用发抖的手拿起茶碗,喝了一大口茶,稍作调整后,凌霄有些绝望地问向凌希:“皇后娘娘,您到底是在报复冷秋叶,还是在报复老臣。” 呵,看来这个人根本不关心母亲是怎么死的。 “父亲,本宫很想知道一件事,您这一生爱过我母亲吗?” 凌霄被问住了,他低下头……沉默不语。 凌希看着老态龙钟的凌霄,她的心说不出来的难受,江霜雪与凌霄三十年夫妻,在凌霄的心中,江霜雪到底算什么? “父亲,平远侯府死了个小妾,您觉得疑惑,就进宫质问本宫,那母亲呢?母亲暴毙而亡的时候,您的心中就没有疑虑吗?还是说您不想多问,因为麻烦,还会有不堪,所以没有必要,是吗?” 也许是被凌希的话刺痛,凌霄依旧一言不发,他眉头紧锁,凌希冷笑了一下。 “既然父亲不想弄清楚母亲的死,那就让邑城的人来猜测吧,平远侯府两个月死了一妻一妾,还都死在了小姐出阁的第二天,只有这样,父亲才能真正重视起母亲死亡的原因吧。” “娘娘您是在怨恨老臣吗?” “很小时候,本宫就知道,因为冷氏一句话,我就得跪祠堂一夜,长大了之后,本宫想过讨好父亲,拉进我们父女之间的关系,可父亲的眼中何曾有过本宫这个女儿。定亲,退婚,还有后来的入宫,父亲眼中的本宫,只是凌家一颗备用棋子而已。”凌希幽幽道。 凌霄的胸口似乎有口闷气,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老臣也许偏心过,但从来没有把娘娘当做过棋子,而娘娘的人生,原本就是世家子弟的道路,我们都曾从这条路上走过,不管愿不愿意,都得走完,谁都一样。” 凌霄起身,缓缓地来到凌希面前,他抬起自己发抖的手,可最后还是放下了。 “娘娘问老臣,是否爱过夫人,老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您,自打老臣记事以来,就知道长大后要迎娶安国侯府的三小姐。成婚后,老臣只觉得夫人温婉贤淑,夫妻也相敬如宾,原本以为这就会是一生。直到那日在邑城街道上,匆匆看了一眼出行踏春的冷秋叶,老臣才知道什么叫怦然心动,什么才是爱情。老臣也是个人,一个有血有泪的人,不过就是喜欢了自己喜欢的人,给了冷秋叶所有的爱,娘娘您告诉老臣,我错了吗?” 凌希看了看凌霄,淡淡道:“那女儿也不过就是在尽一个女儿的责任而已,血债血偿。” 凌霄一个踉跄,身体晃荡一下,后退好几步,他表情痛苦,说道:“娘娘,您还想怎么样,还想要残害手足吗?” 153 小公子不见了 “父亲想到哪里去了,如果本宫想,就不会只有冷氏一个人死去,父亲放心,本宫会顾念手足之情的,而且本宫还会送五弟去太学院修习,不过有个条件。” 凌希端起茶碗,又饮下一口茶水,她看着凌霄,轻声说道:“冷氏毒杀主母,不配葬入凌家坟地。父亲想给自己的爱情,找块风水宝地安葬,本宫没有意见,只要冷氏不入凌家墓地,本宫保证对冷氏的孩子既往不咎,我们还是手足情深的姐弟与姐妹。” 凌霄胸前的闷气似乎顶到了喉咙,一道鲜红的血水从凌霄口中喷出,将凌霄身前的衣襟染红,凌希一惊,她高声喊道:“来人,快叫太医。” ……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端午宴会。 清风苑里一阵欢呼声响起,凌希向远处看去,只见怀敏郡主手中的箭矢稳稳地投进了贯耳壶中,很快怀敏郡主就被一群小姐们围在中间,得意地笑了起来。凌希看着这些年轻的小姐们嬉戏玩闹,不禁感慨,年轻真好。 “献王妃真是教了一个好女儿,既优秀又活泼。” 一旁的献王妃连忙谦虚地道:“皇后娘娘过誉了,怀敏再过两年就要及笄,可还是个小孩子性子,不够稳重,还需要多像娘娘学习。” 说话间献王妃早已喜上眉梢,虽说她不是怀敏的生母,但她毕竟是献王的继室,她更是怀敏的姨母,凌希这么夸赞怀敏,就是在夸她教女有方。 “献王妃没事多带怀敏郡主来后宫走动走动,本宫很喜欢怀敏郡主。” 献王妃一听凌希这话更加开心,连连应和着。而席下的庆王妃却一脸不悦,她看着身边有些乖巧过头的女儿嘉柔郡主,更是忧心不已。 凌希又望了望端王妃凌曼的位子,凌曼今日没有进宫。 凌希扭过头去,对着身边的凌瑶小声说道:“看看人家,你小时候,就没看你投中过。” 凌瑶也放下手中的筷子,她望着不远处的怀敏郡主,浅浅一笑。 “有您这个百发百中的皇后姐姐在,我呀,就算日夜苦练,也比不过姐姐呀。” 凌希噗呲一笑,凌瑶也笑了起来,她们姐俩都举起了酒杯,对饮一番后,凌希从盘中拿出一只肉粽,仔细地为凌瑶剥起来。就像小时候一样。 颜姑姑悄悄地来到凌希身旁,她俯下身子,小声在凌希耳边说道:“皇后娘娘,淑妃娘娘说是身体不适,不来清风苑参加端午宴了。奴婢听说临安王今日进宫后,就直接去了夕颜宫了。” “红袖夫人来了吗?”凌希小声问道。 “听说红袖夫人病了,所以这次没有陪同临安王进宫。” 凌希原本还想见见这个古灵精怪的秦红袖,结果人家都不敢进宫,怕是还在担心上次宫宴时,向弘宣的话吧。 “姐姐,想什么呢,乐成这样。”凌瑶的眼睛也离开了美味佳肴,她笑嘻嘻地盯着凌希,好奇地问道。 “想到了一个有意思的事情,不过不重要,哥什么时候去郴州?” 凌希将一道鸡胗菜,夹到凌瑶的餐盘上,她记得这是凌瑶最喜欢吃的菜。 “过几日吧,听哥哥说,在宝华寺供奉好母亲的牌位后,他就启程。” 凌希稍稍向前探去身子,她看向凌瑶身边的江梦琪,说道:“嫂子,去郴州路途遥远,需要什么尽管跟本宫说,本宫一定都给你们置办齐了。” 江梦琪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她看着凌希似乎有话要说,这时安姑姑快步走来,她有些慌张地说道:“皇后娘娘,国舅爷家的小公子,不见了。” “墨苼?什么叫不见了。”凌希厉声问道。 “小公子刚刚还在清风苑里玩耍,宫人去拿茶点,回来时小公子就不见了。”安姑姑小心翼翼地答着。 江梦琪一听安姑姑的话,有些惊慌失措地从席位起身,凌希也赶紧起身将她拉到一旁。 “应该是墨苼贪玩,走出了清风苑,嫂子不用担心,这后宫戒备森严,墨苼应该没走远,我们现在就出去找他。” 154 江梦琪的介怀 凌瑶也来到她们身边,看着都快急哭了的江梦琪,她也要一起去。凌希眉头一皱,凌家的女眷要是都离席了,估计得惹人非议了吧,她没有让凌瑶同去,凌瑶只好回到席位,凌希与江梦琪急冲冲地走出清风苑。 她们从清风苑一路找到御花园,在一片花丛中,凌希一眼就认出了凌墨苼头上的小帽子,她悄悄地走到凌墨苼的身后,从背后一把抱住他,凌墨苼被抱起,小孩子看不到人,有些害怕起来,顿时嗷嗷大哭。 “墨苼不哭,是姑母。” 凌希将凌墨苼扭过身来子,满脸泪水的凌墨苼一看是凌希,瞬间破涕而笑。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前一刻哭天抢地,后一秒就能喜笑颜开,根本不知道这世间险恶。江梦琪听闻哭声,也跑了过来,她看到凌希怀中的凌墨苼,又喜又气。 “你这个不省心的孩子,你要吓死你母亲吗?后宫是你可以乱跑得吗?” 说着江梦琪生气地把凌墨苼从凌希怀中拽下来,一只手重重地落在了凌墨苼的屁股上,小小年纪的凌墨苼,不断抽泣着,好像是知道自己错了似的,不敢高声哭泣。凌希立刻拉开江梦琪,馨儿也走上前哄着凌墨苼。 “嫂子,你跟个孩子置什么气的,他才多大呀。” “皇后娘娘,您告诉我,那我该跟谁置气呢?” 一下子江梦琪就像是受了极大委屈似的,瞬间泪流满面,凌希一怔,她想起刚刚席间,江梦琪似乎有话要对她说。 “馨儿,你带小公子回清风苑吧,看仔细点,别再让小公子走丢了。”凌希叮嘱着,馨儿立刻带着凌墨苼离开了御花园。 “嫂子,你怎么了。” “相公说,他回郴州的时候,要带上她一起。”江梦琪幽怨地说着。 原来是因为银杏。 凌希低头不语,过了一会她幽幽地开口说道:“就是一个死后归宿而已。嫂子不必介意,人死后,要是没有安葬之处,怕是投不了好胎吧。” 江梦琪听凌希这么说,她抬起自己那双泪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凌希,说道:“皇后娘娘您早就知道了?我怎么可能会不介意,我不许,也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凌希看到江梦琪有些执拗的任性,她不知道该如何宽慰江梦琪那颗受伤的心,她来到江梦琪的身旁,轻轻拉住江梦琪的手,她小声说道:“嫂子,这是凌家最后能为她做的事了,她是为凌家死的,给她一个殊荣吧。” 江梦琪激动地甩开了凌希的手,她泪眼婆娑地看着凌希。 “娘娘您不明白,她若入了凌家坟地,她就会在相公的心中扎根,相公的心里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凌希心疼地为江梦琪拭去脸上的泪水,她眉头紧锁,无奈地说道:“嫂嫂,为什么你一定跟个死人较劲呢?” 江梦琪停止了哭泣,她遥望远处,苦笑了一下,说道:“娘娘您不知道,相公在我心中多么重要。十二岁那年,在听雨斋第一次见到相公,相公是那么谦逊有礼,我那时就在想长大后要是能嫁给他该多好。长大后,再见他,他依旧还是那么温文尔雅,我求了阿爹好久,阿爹终于同意将我嫁给一个庶子,成婚后,相公待我很好,我很开心,这辈子我是多么幸福,能嫁给自己的如意郎君,可是她死了,我才知道我的幸福居然这么脆弱不堪,我也不想跟个死人较劲,可事实上,我已经连个死人都不如了。” 忽然江梦琪猛地抓住凌希的双臂,她用力死死地扣住凌希的手臂,凌希感到阵阵疼痛,江梦琪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凌希。 “皇后娘娘,求您跟相公说,别让她葬入凌家坟地,只要您开口,相公一定会听的,只要她不在相公的心中,总有一天,相公会忘了她的。” 凌希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复江梦琪,她想起银杏曾经陪她长大,陪她进宫,陪她走过生死宫变,最后替她死在内卫府…… “……本宫可以答应嫂子任何事情,唯独这件事,本宫不能。” 155 女吏怀孕了 江梦琪的手缓缓地落下,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她冷笑一声。 “……不管是在相公心里,还是娘娘心里,我这个亲人都不如个下人。”一滴滴泪珠从江梦琪的脸上划过,她再也不言语,转身就默默地离开了。 凌希真的很想上前安慰下江梦琪,可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她从没有见过江梦琪这个样子,她知道,江梦琪的心碎了,被她踩碎了。 颜姑姑缓缓地来到凌希身旁,凌希用丝帕拭去眼角的泪痕。 “皇后娘娘,刚刚席间宫人来报,说是赵女史忽然晕倒,太医看过说是有喜了。”颜姑姑小声说道。 “好事,去通报陛下吧。” 飞羽殿外…… 向弘宣一个使劲就拉满弓弦,他气定神闲地对准箭靶,嗖的一声,他手中的箭矢飞向箭靶,正中红心。立刻向弘宣的周围欢呼起,他得意地笑了。他把弓箭丢到了一旁的向弘锡手中,他一个转身,回到了主位坐下。 “老九,你射一箭,要是射中了,今日端午宴的头份枭羹就赐你了。” 向弘锡掂了掂手中的弓箭,他故作出有些吃力的样子,说道:“皇兄,您别拿我开涮了,这御用弓箭都是这么重,我可拉不起。” 向弘宣嘴角微微扬起,他看了看四下,有不少年轻的将军。 “今日哪位爱卿要是射中满环,头份枭羹就赏赐他了。” 可向弘宣的话说完,愣是没有一个青年才俊敢出来显摆下。虽说向弘宣的这把御弓确实不轻,但对这些上战场的将军来说,那就是玩具,分分钟给向弘宣射中连环都没问题,不过谁又敢在皇帝面前逞能呢?都是功成名就的臣子,何必争风头。 忽然一个少年走到向弘宣面前,恭敬地行礼后,说道:“陛下,我想试试。” 向弘宣一看,这不是安国侯府的小公子江挽枫嘛,看年纪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 “老九把弓箭给挽枫。” 江挽枫接过御弓,使劲拉着弓弦,好像很吃力的样子,他手一松,箭矢飞向箭靶,立刻射中红心。 “好,”向弘宣起身拍手道,他来到江挽枫的身边。 “英雄出少年,这般年纪就有这样的箭术,了不得。” 向弘宣挥了挥手,内侍将枭羹送到江挽枫面前。于是端午宴第一份枭羹就这样赏给了江挽枫,献王与庆王看到江晚枫如此出风头,也纷纷来到江挽枫身旁,一个劲地夸赞起他,顺便他们还夸赞起江振南。 凌柱望着远方得意洋洋的江振南,他对叶慕之说道:“岳父大人就要上战场了,你才新婚没多久,怎么也这么快就要回到西华边境去呀。” 自从凌霄从后宫中回来后,就卧病在床,凌霄应该不会上战场了,而他马上又要回郴州老家,多事之秋,凌柱不禁忧心不已。 “这一别,不知道何时能再聚呀。” 叶慕之举起手中的酒杯,调侃道:“认识你这么久,居然不知道你是个这么忧愁善感的人。”说完他一口饮下杯中酒。 忽然一个小内侍急匆匆地走到向弘宣的面前,他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大声说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刚刚后宫来报,赵女史有喜了。” 众人一听,纷纷跪下,齐声恭贺向弘宣。向弘宣也喜上眉梢,他激动地大笑起来,兴奋地立刻往后宫走去。叶慕之抬头望了望后宫的方向,不经意间眉头紧锁。 156 淑妃的病 凌希轻轻地抚拍着女吏赵心月的手,她看着赵心月这个金贵无比的肚子,她想起第一次见赵心月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个女人很机灵,果然这么多女史中,只有赵心月怀上龙胎,只要生下皇子,赵心月至少也会被封为夫人。而且这是向弘宣的长子,向弘宣会很高兴吧…… “赵女史,这映月阁你住的还舒服吗?”凌希关心地问道。 “皇后娘娘,臣妾诚惶诚恐,映月阁很好,臣妾很知足。”赵心月小心翼翼地回答道。一进宫就得凌希的提携,成为女史,之后她还怀上龙胎,她的运气太好了,好到她都有点不敢相信。 “你要好好养胎,不管是公主还是皇子,陛下都会重重赏你的。” 赵心月想起身给凌希行礼谢恩,凌希双手轻轻按住她的肩头。她的身子又仰卧在床上,凌希挥了挥手,颜姑姑端着一个托盘走到她们面前。 “这些都是有好意头的小玩意,希望可以给赵女史添点喜气,生下个皇子。” 皇子?只要生下皇子,那她后半辈子的荣华与富贵就享之不尽,一想到这里,赵心月的脸上溢满了笑意。 凌希望了望屋内不远处的献王妃与庆王妃,她缓缓走到她们身前,一脸笑容地说道:“献王妃与庆王妃可要常进宫陪伴赵女史,听说两位王妃家,去年都刚刚添了小公子,这样的喜气,得让赵女史沾沾,你们可要多到映月阁来。” “皇后娘娘,臣妾一定谨遵娘娘的吩咐,多来这映月阁,陪伴赵女史的。”献王妃小心附和着。 “皇后娘娘,您放心,臣妾也一定会照顾赵女史的。”庆王妃也不甘示弱地说道。 凌希苦笑了一下,以前她就听说献王与庆王在前朝就争斗不断,现在看来,这献王妃与庆王妃这对妯娌,估计在后院也没少掐。都是跟皇位没关系的手足,怎么就这么水火不容? 凌希又瞟了眼外屋的内命妇们,徐美人,唐美人以及柳美人都有些怏怏不快,也难怪,自从王殊月离宫后,她们三人几乎就是失宠了,向弘宣再也想不起她们,她们不会再有机会,像赵心月这样以孕得宠。别人的错,要让她们用余生买单,她们怎么可能会欢天喜地来恭贺赵心月有孕。 凌希在内命妇中,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凤茕璎的身影,她记不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凤茕璎就很少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了,而且前段时间,凤茕璎就推说自己有病在身,不再侍寝了。最近凌家事多,凌希也顾不上她,可今天她也没来映月阁,凌希想起端午宴她也没出席,顿时觉得有些奇怪。 “怎么没有看到淑妃呀?” “皇后娘娘,淑妃娘娘说病还没好,不大方便来映月阁。”颜姑姑小声地回答道。 “淑妃的病有几个月了吧,你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吗?”凌希疑惑地看向颜姑姑,颜姑姑微微一笑,小声说道:“皇后娘娘去夕颜宫看看,就会知道了。” 157 故意隐瞒 凌希踏入夕颜宫后,没有看到淑妃前来迎接她,只见夕颜宫的宫人们都跪在她面前,一大片黑压压的。凌希眉头一皱,淑妃这是干嘛呀? “皇后娘娘,淑妃娘娘身体不适,已经病得不能下床了,请您先回清风苑,等娘娘身体好些了,娘娘会亲自去清风苑给您请罪的。”其中一个宫女瑟瑟发抖地说道。 “淑妃病得这么严重,那本宫更要去看看淑妃了。” 说完凌希不顾这一屋子跪在地上的宫人,径直地走进内屋,屋里似乎有股子淡淡的草药味,隐约中,凌希看到凤茕璎卧在帷幔后的床上。 “皇后娘娘,臣妾身体不适,不能下床迎接您,请您赎罪。” “无妨,淑妃这病好像不轻呀,太医怎么说呀?” 厚重的帷幔挡在凌希的眼前,她看不清凤茕璎的样子,她刚想揭开帷幔,走到凤茕璎的床前,凤茕璎急忙说道:“皇后娘娘,不必挂心,臣妾就是一些顽疾,不碍事的,要是将病气过给了皇后娘娘,那就不好了。” 凌希停住了脚步,很显然凤茕璎不想见她,不过通过帷幔,凌希似乎看到凤茕璎的身旁有些小玩意,很像她刚刚送给赵女史的。她眉头一皱,一个扬手,掀开了帷幔。 “淑妃不用担心本宫,本宫也病过几年,早已百毒不侵。” 凌希的突然闯入,让凤茕璎一惊,她立刻不自觉地就用手捂住了肚子。凤茕璎的身子用被子包裹着,看着非常臃肿,与平时她那纤细的身材相差巨大。 凌希又看了一眼凤茕璎身旁的小物件,都是些有好意头的饰物,再想到刚刚凤茕璎本能护住肚子的举动,凌希立刻明白了,凤茕璎不是病了,她是有孕了。 “看样子淑妃真是病得不轻,这都五月了,淑妃还盖这么厚的锦被。”凌希试探地说道。 “臣妾身子虚,比较冷,才会盖锦被,臣妾睡一会就好了。”凤茕璎连忙解释道,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心虚,她的额头上冒出了细汗。 “淑妃的样子可不大好呀,有病就得看太医,让本宫请个太医过来再给淑妃好好瞧瞧吧。” “不必了,臣妾的病,臣妾心里有数,修养一段时间就会好的。”凤茕璎立刻回绝了凌希,凌希看着凤茕璎,好像她在锦被中有些微微发抖,她在怕什么?怕又被人暗算,还是说她在怕自己? “既然淑妃无碍,本宫就放心了,淑妃好好养病,改日本宫再来探望你。” 凌希出了夕颜宫,她看了看颜姑姑,小声说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淑妃娘娘不侍寝之后,奴婢就格外留意这夕颜宫,淑妃娘娘经常派宫人去太医院偷偷抓药,而且还给太医重金。”颜姑姑小声地说道。 “她那肚子虽然被厚被子盖住了,但怎么看都有五个月了吧,比赵女史那三个月的肚子可要大很多。” “皇后娘娘,要通报陛下吗?” 凌希转头望了一眼夕颜宫,苦笑了一下。 “淑妃怕是对上次流产心有余悸,怀孕这种事,她不愿说,就别多事了,免得淑妃惶恐。以后映月阁与夕颜宫要格外注意,不能再让皇嗣出了意外。” 颜姑姑默默地点头,不远处一个身影渐渐映入凌希的眼中,凌希眉头一挑,小声嘀咕道:“他怎么进宫了。” 颜姑姑看了一眼凤啸天,小声回答道:“淑妃病了之后,陛下就恩遵,临安王时常出入夕颜宫陪伴淑妃。” 凤啸天已经来到凌希面前,他向凌希行了一个礼。 “小王见过皇后娘娘。” “临安王要多来看看淑妃,淑妃的病才能好得快,虽然淑妃的病不重,会有好的一天,但药到病除才是上策,临安王你觉得呢?”凌希试探地问向凤啸天。 “皇后娘娘说得对,小王会劝谏姐姐听从娘娘的建议。” 凌希看着眼前的临安王,比起那年见他,他要稳重多了,脸上也多了几分沧桑,或许他已经明白质子生活的本质了吧。 凤啸天来到凤茕璎的床前,有些慌张的凤茕璎,连忙问道:“皇后走了吗?” “走了。”凤啸天牵起凤茕璎发抖的手,他眉头皱起,凤茕璎像个惊弓之鸟,似乎还有些不放心,她还是紧紧地将锦被裹住自己。 “姐姐,你会热出病来的,你要多出去走走,身体强健了,才能生出健康的宝宝。”凤啸天一把掀开了凤茕璎的锦绣被,凤茕璎的肚子已经凸起,很是醒目。 “不行,要是让后宫的女人知道了,孩子说不定就没法出生了。” 第一个孩子她没能保住,现在肚子里的孩子,她就算拼死也要生下来。 “姐姐,你还能瞒多久,你这肚子越来越大,瞒不下去了。而且皇后娘娘应该已经知道了,后宫中女人很快都会知道,也没有必要瞒下去了。”凤啸天无奈地说道。 “怎么会呢,刚刚皇后来的时候,我一直在被子中,没有下床过,她不可能知道。” “就算皇后不说,陛下总有一天也会知道的,到时候别人告诉陛下,陛下知道姐姐有心瞒他,陛下会不悦的。” 凤茕璎心中咯噔一下,向弘宣要是误会她,她该怎么办?向弘宣待她也不似从前那般百依百顺了,她不能丢失了向弘宣的爱。 158 头胎是个公主 清风苑里凌希卧在向弘宣的怀中,一阵凉爽的秋风刮过,凌希耳边响起了树叶飒飒作响的声音,她抬头看了一眼向弘宣,向弘宣正仰望着星空,他的一只手拿着酒杯,像足一个想要吟诗作对的风流帝王。 “皇后你说,淑妃与赵女史会生公主还是皇子。” “不管是公主还是皇子,都是陛下孩子,都是后宫的宝贝。”凌希依偎向弘宣的怀中,轻声说道。 “那皇后呢?皇后向给朕生个公主,还是皇子?”向弘宣继续追问道。 凌希脸色绯红起来,她含情脉脉地看着向弘宣,说道:“臣妾想生公主,臣妾以后要是有了女儿,臣妾就给她梳髻,还要给她穿各种好看的衣服,等她大了,臣妾就带她偷偷溜出内皇城,去外皇城偷看那才俊少年郎。” “不许带坏朕的公主。皇后还是给朕生皇子吧,朕才能放心。”向弘宣一本正经地说道。 向弘宣想起多年前的上元夜,凌希就是这么大胆男装出行夜游,他就有些不高兴,他故意地加重了在凌希腰间的手掌力度,凌希吃痛地嘤咛一声。 这时颜姑姑缓缓地走进清风苑,她跪在向弘宣的面前。 “陛下,夕颜宫人来报,说是淑妃娘娘要生了。” 向弘宣立刻激动地走进颜姑姑几步,他兴奋地问道:“太医与产婆都到了夕颜宫了吗?” “皇后娘娘早已在夕颜宫备下太医与产婆,现在他们已经在为淑妃接产了。” 向弘宣脸上漏出了满意地笑容,他的一只手伸向凌希,轻声说道:“皇后,我们去夕颜宫吧,去迎接朕的第一个孩子。” 向弘宣牵着凌希的手,快步向夕颜宫走去。 夕颜宫外密密麻麻地跪满了宫人与内侍,人群中,凌希又看到了凤啸天,看样子这段时间,凤啸天经常出入宫廷,不然也不会比他们还要早到夕颜宫。 众人见向弘宣来了,都恭敬地对着向弘宣行礼,向弘宣有些着急,径直走进了殿内,他叫来了一个夕颜宫的宫女,急切地询问道:“淑妃现在怎么样了?” “陛下,淑妃娘娘傍晚时分开始腹痛,奴婢们就赶紧去请太医给娘娘诊脉,太医说娘娘要生产了,刚刚娘娘已经被送入产房了。”宫人小心翼翼地答着。 “太医和产婆怎么说,淑妃这胎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向弘宣有些担心起来凤茕璎的身体,毕竟曾经她中毒流产过,不知道凤茕璎那娇弱的身体,能不能承担得了生产之痛。 “太医跟产婆都说,淑妃娘娘这胎像很稳,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虽然宫人这么说,可向弘宣还是有些不放心,他在内殿焦躁得踱步起来,凌希来到他身边,她轻轻地握住向弘宣手,安慰他道:“陛下,淑妃吉人自有天相,我们要相信太医,淑妃会母子平安的。” 向弘宣刚刚还在躁动的心,立刻平静了下来,他看着凌希,心里安稳多了。忽然内屋传来了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凤茕璎生了。 很快内屋的门被打开,产婆与宫人来到向弘宣面前,纷纷跪下,异口同声地说道:“恭喜陛下,淑妃娘娘刚刚诞下位公主,母女平安。” 向弘宣一怔,似乎有些失望,但表情很快就消失了。微微笑道:“公主好,朕最喜欢女儿了。” “皇后娘娘,陈太医有事要禀告。”颜姑姑小声地说道。 凌希看了看陈太医,陈太医被安排在映月阁里照顾赵心月,怎么会来夕颜宫? “陈御医有什么事?” “皇后娘娘,昨日开始赵女史的身子就不大好,臣开了好几副药给赵女史服用,但效果好像都不太好。”陈太医小声地说道。 159 皇子和公主能一样吗? “什么叫不大好?”凌希眉头皱起,她追问道。 陈太医有些面漏难色,小声说:“赵女史脉象不稳,可能有滑胎之像。” “你是怎么照顾的,赵女史都有7个月的身孕了,怎么会有滑胎之像。”凌希低声呵斥道。 凌希朝内屋看了一眼,向弘宣怕是一时半会出不来,要是在他这么高兴的节骨眼上,告诉他,赵心月的孩子可能保不住,他得多生气。 陈太医一听凌希这话,吓得立刻跪倒在地,他俯下头不敢直视凌希。 “皇后娘娘,原本赵女史的身体就有些虚寒,她又是冬日怀孕,受了寒气,这一胎很不稳,马上就要入冬了,赵女史的身体怕是受不住这寒气,才会有流产之兆。” “本宫不管陈太医用什么方法,得保住赵女史这胎,保不住陛下盛怒,陈太医你的人头也就保不住了。”凌希冷冷地说道。 凤茕璎生了个公主,如果赵女史这胎保不住,还是个皇子的话,估计向弘宣会把整个太医院都给掀了吧。 陈太医吓得立刻往映月阁跑去,颜姑姑看着无比惆怅的凌希,小声说道:“皇后娘娘您已经尽力了,赵女史这胎保得住还是保不住,就只能看天意了。娘娘不必太忧心,娘娘不到内屋看看淑妃和公主吗?” 凌希缓缓地来到内屋门口,隐约中,她听到向弘宣哄逗孩子的声音,还有凤茕璎那微弱的笑声,她可以想象此时向弘宣是多么开心,凌希第一次有种自己是多余的感觉,她不禁笑了起来,她是被自己这些许酸醋味给逗乐了,原来自己也跟后宫女人一样,也会妒忌。 数月之后。 映月阁里人来人往,都是来给赵心月送贺礼,这些内命妇与外命妇频繁出入映月阁,映月阁也热闹无比。赵心月看着怀中的皇子,开心的笑了。这是向弘宣的长子,不管以后这个孩子与帝位是否有缘,她们母子的富贵之路是跑不了了。 一阵冷风吹进内屋,赵心月又披上了一件外套,她才稍微觉得有些暖和。赵心月是难产,又是早产,她生了一天一夜才生下皇子,几次昏厥过去,据说是凶险无比。小皇子都2个月大了,可她这身子还不见好转,勉强能下床走动走动,陈太医说是她体虚湿寒,要静养一段时间。 赵心月看着满屋子各式各样的贵重贺礼,她这苦也就没白受。而且昨日凌希还送来了晋封她为夫人的诏书。她如今是赵夫人了,是这映月阁名正言顺的主人,想到这,赵心月得意地笑着。宫人又端进来一盆银霜炭,赵心月顿时觉得屋内暖和不少。 “陛下今日有来映月阁吗?”赵心月急切地问道。 听说她生产那日前朝出了大事,向弘宣都没有第一时间来映月阁,直到晚上向弘宣才姗姗来迟到了映月阁,她想起淑妃生产的时候,心中不禁泛起了酸味。好在最后她还是顺利产下皇子,听下人说,向弘宣当时开心得嘴都合不拢了。 “陛下还在东暖阁,怕是不会来了。皇后娘娘派人送来一些银霜炭给夫人,说是冬日冷,让映月阁里暖和点,别冻坏了小皇子。”宫人答道。 赵心月瞟了一眼那烧得通红的炭火,真是上等炭火,一点烟灰都没有,她的眼珠子一转,忽然问道:“皇后娘娘给夕颜宫也送了银霜炭吗?” “皇后也差人给夕颜宫送了一筐银霜炭。” 赵心月冷笑了一下,凌希这个皇后,还真是一碗水端平,半点挑不出毛病,只不过她能跟凤茕璎一样吗?凤茕璎生的是女儿,她生的是东俞国的皇长子,再说她是凌希一手提拔的后宫女人,凌希不该对她更加优待吗? 160 前朝出事了 想到这,赵心月有些焦虑起来,她听说她跟凤茕璎怀孕后,向弘宣基本上都是宿在清风苑,凌希是个得宠的皇后,要是凌希不再眷顾自己,她这病怏怏的身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痊愈,说不定向弘宣就会忘了她。她想起后宫中的唐美人,徐美人以及柳美人,她进宫后就没看见过向弘宣宠幸过她们,她们已经被向弘宣给遗忘在后宫了。她可不想成为她们那样。 另一个宫人急匆匆地走进内屋,看了一眼正在赵心月怀中熟睡的小皇子,小声说道:“夫人,小德子公公在门口等候,说是陛下想见小皇子了,让奶妈带小皇子去东暖阁。” 赵心月的脸立刻耷拉下来,有些不高兴。从她生产后,向弘宣就没来几次,想儿子就让宫人送到清风苑,可再看看凤茕璎,她的女儿就从来就没有让人抱到过清风苑,都是向弘宣亲自到夕颜宫去看望。进宫之后就听说凤茕璎是宠妃,果然宠妃就是不一样。 “跟公公说,小皇子刚刚睡下,让他们千万要轻些,不要惊醒了小皇子。” 赵心月叮嘱了一大堆之后,才无奈地让奶妈将小皇子抱出映月阁,小德子赶紧让奶妈抱着小皇子上轿,外面还有些积雪,要是冻坏了小皇子,他可担不起。 向弘宣早就急不可耐地在东暖阁中踱起步来。一看到奶妈进屋,他就快步上前,抱过小皇子,乐得就像个孩子。 颜姑姑端上一个托盘,上面都是小孩子的玩具,凌希拿了一个拨浪鼓,来到向弘宣的身旁,拨弄着拨浪鼓,逗趣小皇子。可向弘宣怀中的小皇子,好像有点没有精神的样子,表情蔫蔫的。 “小皇子怕是没睡醒,这会子还在梦游吧。”凌希打趣地说道。 她转身放下手中的拨浪鼓,眉头微微皱起,她想起赵心月生产那日,陈太医说小皇子先天不足,原本赵女史就是胎像不稳,是太医们用尽方法才让皇子降生。就算小皇子从小就开始服药,也不知道能不能长大成人。 凌希看到刚刚小皇子那没有精神的样子,向弘宣要是知道,自己左盼右盼的儿子身体这么脆弱,他该得多难受呀。 “皇后你说朕该给皇子起个什么名好呢?最近前朝事多,朕也烦心,一时间也不知道该给儿子起个什么名,皇后帮朕参详着。” 向弘宣小心翼翼地抱着怀中的皇子,他的脸上一阵犯难飘过,可向弘宣再看一眼皇子那可爱的小脸,立刻嬉笑眉开,似乎他怀中的不仅仅是他的儿子,还是他的江山。 忽然小皇子在向弘宣的怀中哭闹起来,那哭声就跟猫叫一样,一点都没有个满月孩子该有的精气神,凌希想起凤茕璎的公主,只是比小皇子大一个多月,公主哭起来可比小皇子要响亮得多。 向弘宣看着怀中儿子的哭闹,有些不知所措,也不知道他怎么弄疼了宝贝儿子,他这皇子就哭闹不止,他赶紧将儿子交到奶妈手中,奶妈轻轻地拍抚着小皇子,好一会小皇子终于睡着了。向弘宣如释重负一般,长叹了一口,他摆了摆手,奶妈小心翼翼地抱着小皇子出了东暖阁。 “臣妾可不会取名,陛下要是让臣妾帮忙参详,臣妾可能觉得,一一,二二挺好,好记而且不费脑。” 凌希开始调侃起向弘宣,向弘宣在凤茕璎与赵心月怀孕的时候,就在想皇子的名字了,可这么长时间,向弘宣愣是没有定下皇子的名字,可见他多么重视这个皇子,她可不想乱出主意,万一回头向弘宣又觉得皇子的名字不好听,向弘宣赖上她,那她多冤枉呀。 忽然向弘宣有些正经地看着凌希,轻声说道:“皇后,你有没有觉得小皇子有些太过瘦弱了?公主只是比皇子大一个多月,可朕抱过公主,公主比皇子重多了。” “那当然,陛下以为公主一个多月的奶是白喝得呀,姐姐肯定要比弟弟重呀。”凌希浅浅一笑,继续不正经地说着。 虽然她知道向弘宣说得没错,但她也不敢告诉向弘宣他这个儿子脆弱不堪。 向弘宣被凌希的话给逗乐了,他想想也是,都是没满周岁的孩子,可不就是谁多吃点奶,谁就壮实点。 这时候,小德子也缓缓地走进了东暖阁。 “陛下,安国侯与几位大人已经在院外等候您召见了。” 凌希一怔,江振南怎么进宫了?她看了看向弘宣有些严肃的表情,大抵前朝又出事了。 161 灭国计划 议事厅。 晏清看了一眼左相虞子期,这个老狐狸淡定自若地在一旁饮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晏清就觉得好笑,他这右相不过是给左相打下手的,怎么陛下要对南熙国用兵了,虞子期这个统领百官之首的左相沉默不语,事事都让官员请示他,虞子期这是想躲呀,只是不知道虞子期是因为解决不了军饷问题,还是因为那南人身份的女婿周洵。 “曹尚书,朕只要说打仗,你就跟朕哭穷,连奏章都差不多,你是真不想干这个户部尚书了。” 说着向弘宣将手中的奏章扔到曹墨的眼前,曹墨吓得立刻跪倒在地。他也是一肚子的委屈,不是他想哭穷,真是没钱。之前向弘宣要跟西华开战,那时国库还能凑出军饷。可西华备战多年,与西华一战,东俞这些年的家底都掏空了,国库是真的没钱了。可惜他哭穷哭早了几年,现在向弘宣肯定不信他了。 晏清看了看杨毅,他微微扬眉,立刻起身走到屋内中央,说道:“陛下,不仅是军饷的问题,如今已经入冬,粮食供给确实很难凑齐,而且工部这兵器供给也成问题。” 向弘宣眉头一皱,工部?他看着杨毅,立刻质问道:“杨尚书,你工部今年有什么大工程?都没有功夫为兵部制造兵器了?” 杨毅一惊,晏清几个意思,向弘宣再说户部的事情,怎么把锅甩到了工部头上,他赶紧走上前,刚想说话,他又看了看一旁端坐的虞子期,有些为难地说道:“陛下,老臣前段时间因病在家休养,工部的事情都是工部侍郎周洵在处理。老臣听周洵说,是地方上几个管理矿冶的官员,被刑部查出贪污腐败,那几个铁矿现在无人管理,因此铁矿石就断供了。工部才会来不及给兵部打造这批兵器。” 此时刑部尚书钱思逸也坐不住了,他也走到杨毅身边,说道:“陛下,确实有几个官员查明贪污严重,已经定罪,就等陛下圣裁了。” 向弘宣苦笑了一下,他就是想要打仗,户部,刑部,还有工部,似乎他们都在告诉向弘宣一个事实,打不起来,因为啥也没有。 “那这仗不用打了,南熙陈叔宝狩个猎,都能窜到边境杀东俞的士兵,说不定哪天就能带着他那狩猎的仪仗队,打入邑城,到时候各位卿家不知道还不能这么淡定。”向弘宣怒气冲冲地说道。 “陛下,南境军营有二万精兵,只要陛下一声令下,老臣首当其冲。”江振南大声说道。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向弘宣灭南熙国的决心了,至于那个被杀的东俞士兵,不过是东俞派去的细作,陈叔宝是在边境狩猎时迷路,那个细作被发现了才被杀的,向弘宣就是再找借口出兵南熙国。 “陛下,兵部可以征集十万大军,随时去南境支援安国侯。”叶知远也附和道。 听到江振南与叶知远这么一说,向弘宣的怒气稍微缓和了一些。虞子期也拖着颤颤巍巍的身体,走向前去。 “陛下,马上就开春了,开春后户部从各地仓库里调集余粮,然后清点国库库银,开战需要的首批物资与军饷应该能够供应,等到六月新粮就会下来,南境军营就不用担心粮食问题,而且半年时间,工部也足够打造新的武器,陛下就可以无后顾之忧打这一仗了。” 向弘宣冷笑一声,果然这六部的官员有时候就得敲打下,不然干什么事都不上心。 “半年时间太长了,三个月时间,虞相你要督促着各部,按期完成各自的任务,最迟明年冬天,朕要灭掉南熙国。” 162 小皇子出事了 向弘宣在书桌前来回踱步起来,江振南与叶知远看着桌上的地图,也默默无语。虽然很早向弘宣用计,高价采购南熙国的歌姬与珍禽猛兽,确实让南熙国的兵力与农耕受到影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南熙富庶多年,还是有二,三十万精兵,驻守在东江与韶关就有二十万精兵,这两处是天险,易守难攻。 “叶尚书,兵部最多能够调集多少人马?”向弘宣问向叶知远。 “陛下,如果不从北境与西境调兵的话,目前只有十万人,不过臣回去就招兵,半年时间应该可以再聚集十万人马的新军。” “新军的战斗力不强,上了战场只能成炮灰,安国侯,十万人加上南境的二万人,你有信心灭掉南熙国吗?”向弘宣急切地问向江振南,他知道南熙国肯定还会再聚人马,远远不止三十万人,但目前北境与西境的军队,他都不能动。 “陛下,请您放心,足够了。老臣一定将南熙国献给陛下。”江振南斩钉截铁地说着。 “好。那朕就在邑城等着安国侯的好消息。” 江振南开始信誓旦旦地向向弘宣保证了,南熙必须得拿下,而且一定是他江家拿下的,宣武帝时就说过,灭了南方四国者封王,凌霄自从死了一妻一妾后,就卧病在床,不会再回南境军营,只要灭了南熙,江家就能成为东俞的异姓王,这是何等荣耀。 …… 凌希手中捧着汤婆子,呆呆地望着东暖阁里的炭火盆。哐得一声,她手中的汤婆子掉落在地上,热水四溅,颜姑姑赶紧上前,仔细看了看凌希的手,生怕她被烫伤了。正好安姑姑也进了屋内,她看见凌希鞋袜上尽湿,就蹲在凌希脚前,褪去凌希的鞋袜,拿了丝帕为凌希拭干水渍。 “颜姑姑,娘娘这有我就行了,你去西厢给娘娘拿双新的鞋袜。”安姑姑大声地说道。 颜姑姑看凌希没什么事,就按照安姑姑所说,去了西厢。 “皇后娘娘,颜姑姑年纪大了,照顾您怕是力不从心,要不换个年轻的宫人在您身边侍奉您?”安姑姑小声地问道。 凌希有些心不在焉,她根本没把安姑姑的话听进去,她最近坐立不安,心里有些不安稳。新年那天,陈太医就来禀告说是小皇子的情况不大好,有发热的情况,虽然后来用药稳住了小皇子的高温,但这都十几天了,小皇子还在断断续续地发热,听陈太医的意思,小皇子要是再不退热,估计就会有性命之忧了。 “陛下呢?” 安姑姑一怔,凌希话锋一转,问起向弘宣来,她这有些吃不准了,凌希这是觉得自己多嘴了吗?安姑姑赶紧打住原来一堆要说给凌希听的话,她拿来一个新的汤婆子,放在自己怀中,她继续蹲在凌希面前,将凌希的双脚也搂入自己的怀中。 “陛下,今日去了夕颜宫,听说公主现在都会咿咿呀呀说出几个字,陛下可高兴了,差人来说,今夜就宿在了夕颜宫。” 凌希有些纠结起来,她要不要差人将小皇子的事情告诉向弘宣呢?向弘宣今年很开心,因为开春后没多久,他就能出兵南熙了,这是他谋划了多年的事,终于就要实现了,而且去年他添了一儿一女,让快到而立之年的向弘宣,在前朝更加底气十足,一切都顺遂,要是告诉他,他儿子身体孱弱到可能会早夭生…… 颜姑姑快步走进东暖阁,神情有些不大好。 “皇后娘娘,映月阁出事了。” “小皇子怎么了?”凌希惊呼道。 “小皇子从傍晚开始高热不退,陈太医们已经给小皇子服下汤药,但依旧没有起色。” 凌希一惊,她赤脚走下地,也顾不得脚上刺骨的寒冷,急切地说道:“快去夕颜宫,请陛下去映月阁。” 凌希有种不祥的预感,她必须得告诉向弘宣了,不然可能就来不及了。 入殓师灵异录 163 还是没能活下来 赵心月有些憔悴地望着床上的小皇子,她泪流满面。她知道小皇子身体不好,她原以为孩子渐渐长大,身体就能变得强壮了,但没有想到都快4个月了,可皇子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弱,这半个多月里,小皇子一直在发热,陈太医开了好多汤药给小皇子服用,可就是不见好转,她真的很担心,她这个孩子能不能健康的长大。 “赵夫人,你不要太忧伤,有太医们在呢,小皇子不会有事的。”凌希宽慰着赵心月,赵心月看了看凌希身后,并没有向弘宣的身影,她立刻失望起来。 “皇后娘娘,求您差人去夕颜宫,请陛下来映月阁吧,小皇子真的不太好。” 赵心月立刻跪倒在凌希身前,又伤心地哭了起来,其实她早就差人去了夕颜宫,可宫人根本没有见到向弘宣,就被淑妃给挡了回来。之前小皇子几次发热,她也差人去夕颜宫请过向弘宣,她承认那是为了争宠,但这次不一样,小皇子是高热,她心里没底,向弘宣不来,她就更加害怕了。 “本宫已经差人去叫了,你别担心。” 凌希扶起都快哭成泪人的赵心月,她转身就问向陈太医,“你们干什么吃的,赶紧给小皇子退热。” “皇后娘娘,小皇子年纪太小,不能施针退热,只能喂下些汤药,可皇子肠胃虚弱,药效不能完全吸收,所以这高热才退不下去。” 其实陈太医只是说了一半的话,小皇子是先天不足,原本就身体孱弱,再加上这样的高热,汤药效果不大。 凌希惆怅地望了望门外,若是向弘宣来了,她该怎么跟向弘宣说? …… 凌希猛地从梦中惊醒,她僵直的身体被吓得一身冷汗。刚刚在梦里她看见小皇子冰冷的尸体,而向弘宣却在一直质问她,为什么没有看护好他的孩子? 颜姑姑见凌希这般模样,也立刻来到凌希的床前,用丝帕轻轻拭去凌希额头上的细汗,之后她又端了一碗汤药,递给凌希。 凌希喝了一口汤药,轻声地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是丑时了。” 凌希长叹了一口气,她亥时离开映月阁的时候,小皇子已经退了高热,虽然她派去夕颜宫请向弘宣的宫人,被凤茕璎给挡在了宫门外,但总算是有惊无险,虚惊一场。明天再跟向弘宣说,也应该没什么太大问题。 凌希裹了裹身上的锦被,卧倒在床上,忽然她想起赵心月那痛苦的表情。 “颜姑姑,你说如果当初,赵夫人的孩子还没生下来就流掉了,那陛下与赵夫人的悲伤是不是就会少很多。” 颜姑姑拿着一个汤婆子,有些发呆地站在凌希的床前,但很快她就回过神来,她小心翼翼地将汤婆子放进凌希的被窝,她坐在床边,用手试了试凌希额头的温度。 “皇后娘娘您快睡吧,奴婢就在床边守着您,太医说您今天冻着了,要是晚上再着凉,估计又要病上好多天了。” 凌希一怔,颜姑姑的举动,这让她想起了江霜雪,小时候每次她贪凉,江霜雪也是这样在床边守着她。她轻轻地闭上眼睛,好像江霜雪又回到了她身边。 “皇后娘娘,不好了,映月阁出事了。”安姑姑急吼吼地闯进了西厢,她也顾不得凌希刚刚躺下,大声地说道。 凌希刚走到映月阁门口的时候,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是赵心月的哭声,随后映月阁中一片哀嚎,一个宫人走出映月阁,她看见凌希立刻跪倒在地。 “皇后娘娘,小皇子薨逝了。”宫人轻声哭泣道。 164 给朕生个太子吧 凌希呆呆地立在映月阁的门口,她的脚上似乎有千斤之重,一步也迈不出去,而她的耳边传来阵阵赵心月的哭喊声,一股冷风吹来,凌希的身体有些发抖,在这个寒冬的深夜里,赵心月死了儿子,而东俞帝国没有皇子,谁会比谁更伤心呢? …… 凌希看了看向弘宣那一脸凝重的样子,她小心翼翼地来到他身边,将手中的茶水奉上。 “陛下,您喝口热茶吧。” 向弘宣似乎没有听到凌希的话,他一只手伏案托着脑袋,静静地沉思当中。 “陛下,淑妃娘娘在院外求见。”小德子轻声说道。 过了许久,向弘宣脸上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他深邃的眼神中透出一丝不满,他幽幽地开口说道:“不见。” 似乎小德子看出了向弘宣此刻内心的悲伤与忧愁,他立刻退出了东暖阁。 凌希刚要转身离开,向弘宣的一只手抓住了凌希的手腕,向弘宣的眼中似乎有些微红。 “皇后,留下来陪陪朕吧。” 凌希第一次见向弘宣这个样子,向弘宣有些脆弱,她轻轻地将向弘宣的头搂在自己的胸前,像哄睡个孩子一样,拍抚着向弘宣的肩膀。 “皇后,朕直到现在都没有给小皇子想好名字,你说,他会不会怪朕?” “小皇子不会怪您的,您是天底下最好父亲。” 忽然向弘宣的脸上掉下了一滴泪水,他的神情也痛苦起来。 “可朕连儿子最后一面也没见着,朕不算是个好父亲。” “小皇子病势汹汹,没有人会想到,不怪陛下。”凌希继续安慰向弘宣。 凌希知道是凤茕璎挡下了去通报的宫人,向弘宣才会没有见到小皇子最后一面,但没有人敢提这事,因为向弘宣如果真的想来映月阁,谁也拦不住。 向弘宣拿起书案上一本奏章递到凌希的面前,凌希打开一看,这是份南熙国主陈叔宝的国书,说是南熙国愿意献上南姬千人以及珍禽猛兽百只,以求两国和平相处。 “南熙不想跟东俞开战,南熙送来美女与珍禽,说是要能止兵戈,之后还会奉上百万两白银。” 凌希放下手中的奏章,南姬与珍禽没什么多大用处,可这百万白银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看样子向弘宣不想打了,为了这笔横财? “陛下,天下太平,也是一件喜事。” 向弘宣抬头盯着凌希,严肃地问道:“是不是朕要打仗,上天怪罪朕,所以小皇子才会夭亡的?” “陛下,您不要想太多,小皇子也不想看到您这么忧伤。” 向弘宣扬手就把凌希拉进自己的怀中,凌希坐在向弘宣的腿上,向弘宣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凌希的脸蛋。 “皇后,给朕生个皇子吧,朕想要个儿子,东俞国需要个太子。” 165 凤茕璎的焦虑 凤茕璎有些焦躁地在夕颜宫里踱步起来,今日她去东暖阁求见向弘宣,被拒之门外,凤茕璎知道向弘宣是生气了,在生她的气。她也没有想到那晚几次三番来请向弘宣的宫人,说得话居然是事实。她更没有想到半夜小皇子就病逝了,向弘宣肯定会怪她吧。 想到这凤茕璎更加有些不安起来,奶妈抱着公主缓缓地走进殿内,凤茕璎看到奶妈怀中的女儿,一颗忐忑的心才稍稍安稳下来,看在女儿的份上,向弘宣应该不会责怪她吧? 其实这事情真不怪她,最近一个月中,赵心月没事就让宫人来夕颜宫请陛下去映月阁,每次都说是皇子发热,凤茕璎可不认为这些都是偶然,分明就是赵心月再拿皇子邀宠。 那天,向弘宣整日都在跟大臣们商议国事,到了晚上才到夕颜宫,刚吃下晚饭,向弘宣就有些困意,小憩了一会。凤茕璎是挡住了赵心月与凌希派去的宫人,但事后她也跟向弘宣说了,向弘宣自己没当回事,这也不能完全怪她。 想到这,凤茕璎就觉得自己委屈,原本今日也该由她侍寝的,可刚刚小德子公公来告诉她,今日向弘宣宿在了清风苑,向弘宣这是在疏远自己?忽然她怀中的公主也开始哭闹起来,凤茕璎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连你也要欺负我吗?” 她有些生气地冲着公主吼叫了两句,公主哭闹得更加厉害了,她看着满脸泪水,又有些可怜兮兮的女儿,顿时也觉得是自己有些不对。 “本宫是不是太容易发火了?” 突然她问向身边的宫人,宫人一愣,小心翼翼地说道:“淑妃娘娘,您是关心则乱,才会有些情绪激动而已。” 凤茕璎苦笑了一下,宫人这话也是在敷衍她,而且敷衍中还告诉她一个事实,她的确有些行为不妥,可这怪她吗? 她对向弘宣是一颗真心,真到不容有一点瑕疵,所以她才做不到对向弘宣宠幸他人视而不见,她知道向弘宣是皇帝,会有三宫六院很多妃嫔,可她就是较真,就想做向弘宣唯一的女人,对一个女人来说,要求爱人对自己始终如一,她错了吗? 凤茕璎望了望殿外的天空,眼看夕阳就要落下了,向弘宣今日不会来了,那么明日呢?再明日呢?凤茕璎又离开陷入愁思当中。 忽然殿内的鹦鹉高叫一声,“他来了,他来了。” 凤茕璎立刻往殿外望去,但没有看到任何人的身影。凤茕璎失望地来到鹦鹉笼旁,她看着这只机灵的鹦鹉,想起了凤啸天,她眼珠子一转,幽幽地开口说道:“明日去传临安王进宫,就说本宫身体不适。” 166 选马 嗖的一声,一只金箭头的箭矢飞了出去,正中靶心。东华门内箭亭中一阵鼓掌声响起,向弘宣得意地放下了手中的弓箭,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这一箭似乎也略略消散些萦绕在向弘宣心头的丧子之痛,向弘锡与周洵立刻来到向弘宣的身前。 “陛下,您的箭术是越来越高超了。” 向弘锡率先开口,这种给向弘宣送上彩虹屁的工作,只能由他先做。 “陛下,您确实比年少时,更加果敢与英勇了。” 周洵也开始恭维起向弘宣,比起向弘锡技术水平不高的马屁话,他的恭维确实给向弘宣戴上了几个高帽子,而且似乎他是话里有话。 向弘宣看了一眼周洵,低头笑了笑,向弘宣转身望了望不远处的马场。 “老九,言恩,咱们好久没有骑马了,像年少时那样,去赛一场如何?”向弘宣满怀期待地说着。 向弘锡有些为难起来,他不怕赛马,但他能赢向弘宣吗?而且今天还有周洵在,如果说自己是个拍马屁的高手,那么周洵就是个拍马屁的神人,比如他给自己取的自号,选言恩二字,很显然就是在表明自己感恩东俞国,这个马屁是拍得一点味都没有。有周洵在,向弘锡今天估计是没有出彩的机会了。 “陛下,您想怎么比?臣记得,陛下年少时可说过,赛马要有彩头,那才比得有意思。”周洵煞有介事地说着。 “赢得人就赐浴御池,输得人就留下清洗这马厩,如何?” “陛下,君无戏言,那臣只能拼尽全力与陛下一较高下了。”周洵一脸自信满满地样子,似乎他不担心赢了向弘宣。 向弘宣又看了看,在一旁不吱声的向弘锡,他微微一笑。 “还是像小时候那样,让老九先挑选马匹,言恩,你第二个选。” “臣领旨。”向弘锡与周洵异口同声地说道。 很快他俩来到马厩,向弘锡与周洵在马厩里左看右看,就是迟迟没有定下马匹。其实选马并不难,整个马厩里,也就是那二匹北戎送来的黑马,是万里挑一的良驹,但怎么跟向弘宣赛马才是问题。 虽说这二匹北戎黑马是上上之选,但要是都被选走了,向弘宣可就没得选了,结局一目了然。向弘宣根本不用比了,直接让他们去御池沐浴就好了。可是谁又敢真的让向弘宣来马厩打扫呢? “言恩,这马匹本王不太懂,小王看整个马厩里也就那匹枣红色的马,精神且壮实,你说这是良驹吗?”向弘锡试探地问向周洵。 周洵扫了一眼角落里的那匹大马,除了好看以外,也就只能做个仪仗队的装饰品而已,华而不实。周洵右手扬起,指着不远处的那两匹黑马,说道:“端王,那枣红大马确实不错,但整个马厩,北戎送来的这两匹黑马更好,端王要是想赢,就选这黑马。” 周洵脸上漏出了诡异的笑容,向弘锡眉头一皱,他故意走近黑马看了看,周洵什么意思?他想赢向弘宣?他不敢,所以让自己来? “言恩,你这挑马水平,还不如本王呢,这黑马看着挺精神的,但这体型却不咋地,本王还是选这匹枣红马吧。”说着向弘锡从马厩中牵出那匹枣红马,刚要牵着大马走出马厩,他一个回身,问道:“言恩,你选那匹?” 周洵一个健步走到了黑马面前,毫不犹豫地从马厩中牵出其中一匹,来到向弘锡的身旁。 “既然王爷不信我的话,那就马场上看看本事了。” 周洵与向弘锡牵着各自的马匹来到向弘宣的身边,向弘宣看到这一黑一红的两匹体型相差较大的马,顿时也来了兴趣。 “老九,言恩,你们这挑马的眼光,还真是天差地别呀。” “皇兄,别的不敢说,臣弟是赢定言恩了。” 向弘锡卖力地表演着,虽说口中的狂言是妄语,但他脸上的喜悦之情,倒是真的,向弘锡知道北戎马匹精悍短小,但马速极快,他这枣红大马根本没法比,不过周洵选了这个马,他该怎么跟向弘宣比呢?想到这,向弘锡就觉得有意思,就算明知道一定会输,会清洗这肮脏的马厩,有这么一出大戏看,也是值得的。 “陛下,您该选马了?”周洵似乎并不在意向弘锡的话,他问起向弘宣的马匹。 167 扫马厩 向弘宣挥了挥手,不远处一个侍卫牵来一匹白马,向弘锡一看,心中一惊,这不是东俞国军队的战马吗?东俞国的战马与皇宫内院养得马可不一样,冲锋陷阵的马与逗趣遛弯的马是一个等级吗?谁都不可能赢得了向弘宣呀。 “陛下,臣侍奉您上马吧。” 周洵一个快步走到白马旁,从侍卫的手中牵过白马,他恭恭敬敬地半蹲在向弘宣的面前,双手交叠在胸前,向弘宣踏着他的双手,一个跃身踏上马背,就像小时候那样,向弘宣第一次上马,也是周洵这么侍奉他登马的。那一年周洵也是第一次来东俞皇宫,他十四岁,向弘宣八岁。 向弘锡与周洵各自上马后,内侍们将他们牵到马场上。 “老九,言恩,今日无君臣,就像年少时那样,我们来一场策马奔腾的较量吧。”向弘宣高声说道,仿佛间他回到了十年前,那个时候,周洵还是个白生,向弘锡也刚刚学会骑马,而他也没有亲政,在这片马场,三个少年你追我赶,骑着马儿,挥洒着身上的汗水,最后累到在草地,仰望天空,说着痴心妄想的壮言,荒唐而又真实。 一阵马鞭声响起,三匹马儿跑了起来,也许是因为向弘宣开跑前的话,一向吊儿郎当的向弘锡铆足了劲,拼命地挥舞着手中的马鞭,他那枣红大马果然一马当先,略微领先于向弘宣与周洵,可只跑了一圈,向弘锡身下的马儿,明显有些体力不支,渐渐落后于向弘宣与周洵。不管向弘锡怎么拼命挥舞马鞭,枣红马已经尽力了。 向弘锡看着向弘宣与周洵飞驰的背影,他的眼中有些湿润起来,马是他自己挑的,就像十年前,他们在草地上的许愿,向弘宣说他要成为千古一帝,周洵说他想成为贤相良臣,而他却说希望有座富丽堂皇的王府以及无数美艳姬妾。 向弘宣一笑而过,当他成年后,向弘宣果然给他盖了一个富丽堂皇的王府,可他并没有特别开心,因为那日他真正想说的是,他想成为东俞最勇猛的将军。一滴泪珠从向弘锡的脸庞飘落在空中,很快就被疾风吹散,不管是梦想还是赛马,他都输了。 “言恩,看样子老九是追不上我们了,就剩一圈了,你可千万别大意了呀。”向弘宣有些得意起来,他大声地嚷嚷道。 “陛下,臣就要赶超您,您才不要大意了呀。” 周洵不客气地反驳起向弘宣,可他的腿脚却有些不自然地,稍稍用力收紧马肚子。 如果不出意外,他的黑马应该会略微赢过向弘宣的白马,可是臣下怎么能赢主上呢?十年前他赢了向弘宣,因为只有那样,小皇帝才会对他刮目相看,他的许愿小皇帝才会重视,他才有机会走进前朝,从他踏入东俞国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奢望了。 如今向弘宣不再是曾经那个事事得看王太后的皇帝,他是手握生杀大权的皇帝,周洵不能赢他,也不敢赢他,但要是输得太明显,向弘宣也会恼他,最主要的是,就白费了他一番准备。眼看就要踏入终点,周洵一点点加重腿脚的力度,向弘宣的白马与周洵的黑马同时冲出了终点。 “言恩,你还是当年的那个言恩,这马术依旧那么好。”向弘宣拉紧马缰,开怀大笑起来。 “陛下,您已不是当年那个少年了,不用多久,陛下的马术就会赶超臣了。”周洵从马背上下来,他恭敬地走到向弘宣的马前,半蹲着,侍奉向弘宣下马。不一会向弘锡也总算跑到终点了,向弘宣看了一眼向弘锡。 “看样子,只有老九还是以前的老九,永远都是垫底的。” 向弘锡这才气喘吁吁地从马上下来,一听向弘宣这话,脸上勉强挂上了笑容,向弘宣与周洵看着向弘锡这滑稽的样子,都放声大笑起来。 这一刻向弘锡也好像回到了十年前,一场没有尊卑的赛马,一个是心怀他想,一个是初学不精,只有向弘宣是在认真地赛马,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向弘宣开心就好,十年前是这样,十年后也一样。 “皇兄,骑马臣弟不是不精通,只是这马儿不给力,不能怪臣弟技艺不精。”向弘锡一本正经地说着真话,可向弘宣是不会信的。 “朕明白,老九就是低调,那老九就愿赌服输吧,把那马厩给打扫打扫,不能让他人代过哦,不然朕会重罚的。” 说完向弘宣领着周洵往飞羽殿走去,他们应该去享受汤浴了,向弘锡看着偌大的马厩,这要打扫完,估计得傍晚时分了吧,他还怎么回王府看自己的宝贝儿子。 168 周洵献策 他低头叹了一口气,其实他可以找向弘宣求情,毕竟这个月凌曼刚刚给他生了个儿子。可向弘宣的皇子才刚刚早夭,他要是在向弘宣面前提起自己的儿子,向弘宣得多不悦。下个月他儿子的满月酒也不能办了,他喜得贵子,却无人得知。 如今举国上下都在为小皇子的夭亡而悲痛,就连向弘宣对南熙的用兵都停止,说是为皇子集福。可见向弘宣多么重视这个早夭的孩子,而他的儿子就这么倒霉,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生,他们父子是一样的命。 向弘锡望了望天空的日头,现在不过是刚过未时,如果他速度够快,也许能早点打扫完,想到这,向弘锡一头扎进马厩,开始埋头苦干起来。 御池内宫人们早已放入各种香料,并且将一些酒水与水果摆放在托盘里,放入水中。向弘宣与周洵更衣后,他俩踏入水池中。向弘宣挥了挥手,周围侍奉的宫人们就都退了下去。 “言恩,你说老九会不会那么老实,一个人打扫?如果真的是他一人打扫马厩,那他得打扫到什么时候?”向弘宣拿起托盘中的一杯酒水,有些戏谑地问道。 “陛下,端王要是努力点,傍晚时分差不多就可以扫完,可要是端王中途睡一觉的话,那就不好说了,说不定陛下就得留端王在马厩过一夜了。” 向弘宣一想,这可不行,虽然箭亭的马厩在前朝,但到了时辰,外皇城的宫门就要下锁,向弘锡可就出不去皇宫了,万一明天朝臣知道了,估计言官们又要呱噪许久。 “来人。”向弘宣大喊了一声,汤池外的小德子赶紧来到向弘宣的面前。 “你去马厩盯着端王,到了傍晚时分,不管端王有没有打扫完,都让他出宫吧。” 小德子得命后,快速退出了汤池。向弘宣仰卧在汤池边缘,他又饮下一杯水酒。 “言恩,你还记得吗?曾经我们三人最喜欢在这汤池里,泡上一下午的时间,那时朕还说过,要是以后有孩子了,也要让他们赛马后,来这汤池好好泡个澡。”向弘宣拿着手中的酒杯,有些惆怅起来。 “陛下,您别太伤心过度了,小皇子也不愿意见到您这个样子。” 向弘宣支起一只胳膊,他的另一只手拿起托盘中的酒壶,给周洵倒了一杯酒水,周洵立刻双手接过酒杯。 “言恩,你那媳妇是没给你生个一儿半女,而朕呢,是没留得住皇子,我们都是可怜的男人。” 说着向弘宣一仰头又是一杯水酒下肚,看架势,向弘宣大概有醉卧汤池的打算。周洵脸上是没有半点反应,可他的内心却百感交集。但很快他就嬉皮笑脸地说道:“陛下,您后宫佳丽三千,就怕以后皇子多到您头疼。再说,现在天下未定,正是陛下实现宏图伟业之时,陛下您啊就是太忙,哪还有心思忙着在后宫生皇子。” 一听这话,向弘宣的嘴角轻轻上扬,他撩起一片汤池水在自己身上轻轻拍打着。 “知我者,言恩也。” 周洵也拿起酒壶倒上两杯水酒,将其中一杯,恭恭敬敬地奉到向弘宣的眼前。 “陛下,听说南熙国被东俞的大军吓破了胆,想要止兵戈,送上珍禽猛兽与美女南姬,可见陛下的威名,您离青史留名不远了。” “可惜,这战打不成了,不然南熙要是被东俞灭了,以后东俞何惧北戎,就算北戎与西华联合,东俞都敢一挑二。” 向弘宣略微失落地接过周洵手中的水酒,虽然他的话有些惋惜的意图,但周洵的话,让他不自觉就流露出喜悦之情。 “陛下,东俞的兵器打造只能依赖国内几个大铁矿,要是大规模打造兵器,必然会让各国的探子获得情报,而且费用也不低,之前主管几个铁矿的官员,也涉及贪污问题,那几个矿混乱不堪,现在想要打造大量兵器,难度挺大。” “朕之前听杨尚书说过,当时朕还以为杨尚书在推脱,现在看来,兵部打造兵器一事,困难挺多呀?”向弘宣漫不经心地说道。可周洵知道,向弘宣还是动怒了。 “陛下,其实说难也不难,主要是两个问题,一是费用,二是铁矿石。如果户部能够拨出足够的银两,铁矿石也能够远远不断地送往邑城,这些就都不是事了。” 向弘宣抿嘴一笑,他拿起酒杯,在手中玩味起来。 “言恩有什么办法吗?” “很简单,用南熙的美人与珍禽去换银子与铁矿石。” 169 得偿所愿 向弘宣一怔,他从水中正直了身体,缓缓放下手中的酒杯。 “仔细说来听听。” “陛下,南熙国的珍禽猛兽,可以送到西华国,康庆帝才打了败仗,有厚礼一定不会薄往,西华盛产铁石与玉石,不管康庆帝送哪样来,对东俞国都有用。至于那千名南熙,陛下挑选百人送给北戎,北戎肯定会回赠一些他们的马匹,陛下今天是见识过北戎马匹的厉害的。” 向弘宣一下子来了精神,他想起了下午赛马时,周洵骑的那匹黑马,似乎就是北戎进献的马匹。 “北戎的马匹都矮小,赛个马还行,其他也就没有用处了吧。”向弘宣疑惑地问道。 “陛下您有所不知,北戎献给东俞的马匹,都是些观赏马,北戎的战马才是一等一的上等良驹,即便如此,您今天也看到了,也能跟东俞的战马实力相当,要是北戎的战马到了东俞,东俞的铁骑就能所向披靡。” 向弘宣想起下午周洵的黑马就是跟自己的白马同时闯过终点,可见北戎马的速度之快。但想要从北戎换来战马,谈何容易。 “言恩,你说得都对,可北戎又不是傻子,他们怎么会将战马送到东俞,还有西华,就算朕拿真金白银跟康庆帝买铁矿石,他都不会卖给朕,更何况这些华而不实的珍禽猛兽。”向弘宣又失落起来,周洵的话确实很有吸引力,但没有实现的可能。 “陛下,就算康庆帝送来美玉,一样有用,南熙国可是对西华玉器非常痴迷,有了康庆帝这批精美玉器,拿到南熙国,那就是白花花的银子。而北戎那边,他们哪见过南姬,这百人南姬哪够他们贵族间享用的,北戎贵族既然想要更多南姬,那自然就得靠高价从东俞购买,到时候把这批南姬交于东俞普通商人出售,北戎最值钱的就是他们的战马,要是言明只能用战马来换,自然有人会偷偷交换的。而西华那边,已经开了互市,陛下可以用南熙国的赔款,委托边境的商人去分批采购铁矿石,这样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拿到所有想要的东西。” “好,言恩,朕果然没看错你,你就是弄财高手,可惜了,在工部浪费了你的才华,明日你就去户部做侍郎吧,这些事情,户部出面办更加合适,”向弘宣意味深长地对周洵说道。 “陛下,这些事情要是做起来,估计要花费很长时间,不然会引起西华与北戎的警戒。”周洵又小心翼翼地说道,他知道向弘宣不会愿意等太久,但确实没有办法,他的计划好是好,可想要做到无声无息,只能在岁月中一点点通过贸易而来。 “那要多久?”向弘宣急不可耐地问道。 “快则二三年。” 向弘宣思量了一会,为了灭了南熙国,他不惜先与西华打了一仗,他现在迫不及待地想和南熙开战,二三年太久了,可想要无后顾之忧地与南熙一战,二三年他等得了。 “言恩,你好好给朕办好这事,办成了,朕不会亏待你的。” 周洵赶紧谢恩领命,他微微一笑,下午的赛马终于得偿所愿。 170 周洵的身份 凌希望着窗外,天边泛起了一片红晕,夕阳西下,眼看天色就要暗了下来。 “颜姑姑,午膳后就没看到陛下,陛下去哪了?” “皇后娘娘,听说今日陛下午后与端王、工部侍郎周洵在箭亭骑马射箭呢。” “周洵?”凌希口中喃喃地念叨。 能与皇帝和王爷在一起骑马射箭,这个人一定不简单,可皇室宗亲里,凌希不记得有这么一号人呀? 正好安姑姑也端着茶水进了屋里,她听见凌希口中的名字,有些惊讶,她放下手中茶盘后,立下了凌希的身旁。 “皇后娘娘,您是问工部侍郎周洵大人吗?”安姑姑小心翼翼地问道。 “看样子,你们都知道他呀?” 安姑姑莫不知声,颜姑姑看着安姑姑不回话,她小声说道:“也谈不上多了解,只知道这位周大人是南昌国周皇后的弟弟,世代都是南昌国的贵族,那年先皇灭了南昌国后,周大人便随掳国夫人来了邑城,当时先皇在皇宫中宴请过掳国夫人与掳国公,周大人也一同进宫,那一年周大人才十四岁,与陛下一见如故,后来陛下继位后,陛下就经常在皇宫中召见周大人,周大人算是陪同陛下长大。” “南人?周洵是亡国之后,怎么能做前朝的官?”凌希不解地问道。 “掳国公与夫人参加完先皇的宫宴后,不到三个月就双双暴毙而亡。南昌国没有皇室了,周大人也就不算亡国之后。再说周大人与陛下有一同长大的情谊,更加不能算为亡国之后。”颜姑姑继续小声说道。 凌希明白了,掳国公与夫人双双暴毙,南昌后裔也就没了念想,南人再无复国之望了,周洵的危险度就被大大降低,而且他还有这向弘宣的偏爱,能做到工部侍郎也就不奇怪了。 “奴婢听说周大人是左相的女婿,周大人已经是东俞的女婿了,就不算是南人了。”安姑姑似乎不太满意颜姑姑的解释,她又补充道。 左相虞子期?凌希知道这个人,以前听凌霄与江振南都说过他,说他是三朝元老,一生门生无数,而且别看他位高权重,他却只有一妻,也不纳妾,与夫人相伴一生。虞子期这高风亮节又节操出众,他也就成为东俞士大夫们的领袖人物,坐镇前朝几十年。 不过说起这虞子期,也是有意思的很。据说当年虞子期是状元及第,但出身微寒,恩师在他功成名就之前,将女儿许配给他,虞子期感激恩师的提携与眷顾,婚后对妻子百般疼爱,他们夫妻恩爱无比,成为当年邑城一段佳话。 可惜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夫人迟迟没有给他生下个儿子,这成为虞子期一生的遗憾。说虞子期是一生钟爱一人吧,可这老头为了生儿子,不惜让老妻50岁生下小女儿,为求一子,生够了九个千金,让人足足笑话了多年,明明想要儿子得要命,但又不愿意纳妾。他是执念成痴,真是痴情痴世。 凌希想到周洵能被虞子期相中做女婿,周洵应该是个人才。对于向弘宣来说,这样没有根基的南人正好也是他需要的,这大概才是向弘宣真正重视周洵的原因吧。 171 给公主赐名 向弘宣牵着凌希的手,缓缓地走进夕颜宫,凤茕璎早已在殿外候着,今日是她女儿的周岁,向弘宣同意她给公主在夕颜宫开个盛大的周岁宴,内外命妇们都早早来到夕颜宫恭贺凤茕璎。可向弘宣与凌希却迟迟没到,原本凤茕璎满怀欣喜的脸上,也有些愁云不展。 “臣妾恭迎陛下与皇后娘娘。”凤茕璎恭恭敬敬地跪在凌希与向弘宣的面前,其他内外命妇看见帝后走进夕颜宫也纷纷前来行礼,向弘宣扶起凤茕璎,大声说道:“免礼吧。” 凤茕璎脸上不经意间漏出了一丝笑容,她的一只手刚想勾住向弘宣的手臂,可向弘宣一个转身拉起凌希的手腕。 “淑妃,带朕与皇后去看看公主吧。” 凤茕璎失落地点点头,向弘宣拉着凌希走进了内屋,凤茕璎看着帝后并行的背影,她的眼中立刻红润起来,她似乎有些明白了,不管她做什么,很难回到从前了。 凌希看着摇车里坐着的小公主,不禁感慨真是可爱,小公主看到向弘宣与凌希,突然张开手臂,嘴里咿咿呀呀地说着,向弘宣一把抱起女儿,将自己的头抵到了女儿的额间,父女俩鼻尖相碰的一瞬间,向弘宣开怀大笑起来,公主似乎也被感染,也开心地笑起来。 “淑妃,你看朕跟女儿多么心有灵犀呀。” 凤茕璎看到这一幕,刚刚的失落顿时烟消云散,向弘宣的心还在夕颜宫,在她女儿身上,她庆幸自己没有丢失向弘宣的爱。 “陛下,公主刚刚还哭闹不已,一见您来就喜笑颜开。”凤茕璎走到向弘宣身边,有些吃味地说道。 向弘宣听了这话,更加开心,他的另一只手也搂住凤茕璎的肩头,不经意间他的余光扫过凌希,凌希似乎有些失落,站在一旁不言语。向弘宣放下怀中的公主,他缓缓地走到凌希身边,温柔地牵起她的手,再次来到公主的摇车前。 “皇后,给公主赐个名字吧。”向弘宣一只手抚摸着公主粉嫩的小脸,他一个扭头,又深情款款地看着凌希。 凌希一怔,给公主赐名?她看了一眼凤茕璎,凤茕璎也有些惊讶。 “陛下,臣妾哪里会起名字,回头再给公主起个一一二二的名字,陛下就该跟臣妾急了。”凌希打趣道。 向弘宣噗呲一笑,他想起曾经凌希就这么说过,忽然他眼珠子一转。 “既然皇后金口已开,公主就有名了,那公主就叫向依依吧。” 凤茕璎的脸上写满了不悦,她的女儿由凌希起名也就算了,还是像一一二二这样的名字。 172 昭庆公主 “陛下,臣妾刚刚是开玩笑的,公主怎么能有这么一个草率的名字,陛下还是重新给公主起个名字吧。” 向弘宣诡异一笑,他又抱起摇车中的公主,说道:“皇后,此依依非彼一一,朕说的这个依字是载芟中,思媚其妇,有依其士的依,也是依恋的依。皇后觉得公主的名字用依字不好吗?” 凌希笑了笑,向弘宣这都能掰得回来,这书袋掉得,怕是让凤茕璎都无力反驳吧。 “夫妻和顺亲密又依依不舍,怕是每个妇人都想过得婚后生活吧,陛下说得好,公主的名字用依依最合适不过了。”凌希说道。 刚刚凤茕璎还有些不悦,但一听这话,她也稍稍释怀,向依依似乎也没有刚刚那么刺耳了。 “不是朕取的,是皇后给公主赐名的。” 说着向弘宣略略抬高抱在着怀中的女儿,向依依更加贴近凌希了,凌希看着眼前的小人,情不自禁地伸出了一只手,摸了摸向依依的小手,刚碰到向依依肌肤的那一刻,凌希的心就像触电了一样,她有点喜欢眼前的这个孩子了,她的手刚想抽回,就被向依依的小手拽住了一根手指头。向依依看着凌希,开心笑了起来。 “看样子公主很喜欢皇后的赐名呀。”向弘宣有些得意地说道。 凌希的心又一次沸腾起来,在向依依那天真无邪的笑声中,凌希能够清晰感受到一个孩子的纯真美好,尤其是在这波云诡谲的后宫中。这一刻凌希不禁感慨,还好向依依是个公主,以后她都不用卷入残酷的后宫争斗中,她的一生只要幸福快乐就好。 一个宫人走进屋内,凌希才从遐想中回过神来,宫人通报说是昭庆公主与驸马来了,向弘宣立刻嬉笑眉开,然后就急不可耐地大步走出了内屋。凤茕璎也抱起向依依跟随向弘宣往屋外走去。 凌希眉头一皱,心中泛起了嘀咕,昭庆公主?这是哪位公主?似乎颜姑姑看出了凌希的疑惑,她小声地在凌希耳边说道:“皇后娘娘,昭庆公主是陛下的胞妹,王太后的小女儿,陛下亲政后,就下嫁给武德将军的三子武承安少将军,成婚后,昭庆公主一直随驸马在北戎边境生活。” “王太后病逝之时也不曾回来?”凌希疑惑地问道。 颜姑姑四下环顾了下,屋内已经没人,她又小声地说道:“据说昭庆公主成婚后,之前是在邑城的公主府生活的,但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王太后下旨将昭庆公主送到边境,并且有旨意,不宣不得回邑城。按理说太后薨逝,昭庆公主应该回来奔丧,但昭庆公主没有回来送王太后一程。听说陛下曾下旨宣昭庆公主回来奔丧,但昭庆公主还是没有理睬。” 凌希冷笑一下,看样子她这个小姑子也是个不省心的主,母亲去世都不回来看一眼,这不是一般人都做出来的。凌希赶紧追上向弘宣的脚步,她可不想第一面就得罪了这么厉害的小姑子。 凌希远远地就看见向弘宣与一个穿着金色锦服的女子拥抱在一起,向弘宣开心极了,这是向弘宣失子后,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 “皇兄,好久没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