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团宠的我只想当咸鱼》 第1章 穿越古代当混子 宋北北仿佛做了个特别可怕的梦。 她深爱的男人用手掌紧紧捂着她的口鼻，眼睛布满血丝，对她嘶吼：“你不能毁了我，我也是逼不得已……” 宋北北鼻腔里的空气越来越少，胸腔猛地发疼，抓心挠肺的难受。 生命伴随空气一点点流逝，眼前的男人漆黑如墨的眼睛像无尽的深渊，濒死的恐惧笼罩着她，可她的身体却怎么也动不了…… “北北，北北……” 温柔的呼喊声传入梦境，渐渐将她从梦魇中带出来。 宋北北缓缓睁开眼，引入眼帘的，是母亲担忧的目光。 她缓缓开口：“娘……” “娘在呢。”林燎眼睛红了一圈，一把将她拥入怀中，轻拍她的后背，柔声哄着她，“北北不怕，娘在呢。” 宋北北小脑袋埋在母亲怀中，神情呆滞，双手抓着母亲的衣摆，一言不发。 她的脑袋要炸了。 她来这里九年了，都没有前世的记忆，一直像一个原生土著一样长大。 直到今日，她和家塾里的小伙伴爬树上摘枇杷，脚滑摔下来，之前的记忆忽然一下子全回来了。 她是现代人，而且是胎穿过来的！ 如今两世的记忆交汇，她的脑袋嗡嗡的疼，想事情也想不利索。 林燎以为她还没从噩梦里缓过来，扶着她躺回去，替她盖好被子，温声开口：“北北乖，都没事了，脑袋还疼不疼？” 这句话宋北北听进去了，摇摇脑袋：“已经不疼了。” 林燎到现在才松了口气，下午大夫还说摔得不轻，不知道人会不会摔傻。如今看来，女儿神智好好的。 宋北北瞧见母亲满是血丝的眼睛，猜到她应该已经守了自己许久了。 她上一世孤苦无依，这一世倒是会投胎，爹是县里首富，将她锦衣玉食地养到现在。 她又是家中唯一的女孩儿，爹娘和五个哥哥都视她作掌中珠玉。 即使一下子恢复了前世的记忆，但更深地刻在心上的记忆，反倒是这一世短短的九年。 所以她连前世被心爱之人杀害的仇怨都完全提不起来，只想将这样的生活继续下去。 她想起自己没吃晚饭，抓着母亲的手撒娇：“娘，我肚子饿了，想吃娘做的银耳羹。” 林燎忍不住笑起来，揉揉她的脑袋，应道：“炉子上炖着呢。” 她说完，立马回头吩咐身边的丫鬟去厨房盛过来。 宋北北喝了足足一大碗，才饱饱地睡去。 上一世的一切苦难都过去了，这一世，要一直这样无忧无虑地当咸鱼就好了。 …… 昏昏沉沉地睡到了次日晌午，宋北北是被一阵敲门声唤醒的。 “北北，你醒了吗？” 门外传来五哥宋南风的声音。 宋北北从床上爬坐起来，应声道：“五哥，我醒了。” 宋南风推门进来，端了个凳子坐到宋北北床前，神神秘秘地对她说：“北北，过些日子你可能就见不到我了。” 宋北北瞪大圆滚滚的眼睛，不解道：“五哥你要去哪儿？” 宋南风晃了晃脑袋边上一抹挑染成紫色的斜刘海，压低嗓音对宋北北说：“我和牛勇几个人说好了，我们要去杀马山，创个帮派去！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葬爱家族。” “……”宋北北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昨日在睡前她就想明白了，她五个哥哥，应该也全都是穿越来的。 大哥开的清北书院遍天下，“清北”这名字一听就是清华加北大，而且大哥今年回家过年的时候，还说要弄学区房。 二哥孩提时代就以《将进酒》、《静夜思》这样的佳作声名远播，一开始被叫神童，后来又被叫“诗霸”，虽然没有参加科举，但全国的文化人都想结交他。现在还披马甲写爽文，早就名利双收。 原先大雍百姓都吃不上白糖，是三哥研究出了提炼白糖的技术。前段日子他写信回来，说要在夏天来之前，研制出花露水，到时候大家就再也不怕被蚊子咬了。 四哥的香奈鹅连锁店那就更不用说了，他做的烤鹅名满天下……不过四哥可不只是个厨子，人家还会理财，前三位哥哥做生意，都是找四哥帮忙的，所以宋家才能财源滚滚。 四位哥哥都已经是各界的大佬。 如今，刚满十三岁的五哥也按捺不住了。 即使知道他是穿来的，宋北北还是下意识地为他担心：“五哥，要不然你过两年再出去吧？你现在就是一个小孩子……” 宋南风又甩了甩额前的刘海，侧脸对着宋北北，四十五度角从窗口望向外面的天空，一脸伤感地道：“北北，青春没有不散的筵席，我们总会这样离散在风里。” “……”宋北北怀疑，五哥穿越前比自己年纪小很多。 否则怎么会两世为人了，还这么中二？满口的青春疼痛文学？ 她想劝宋南风再考虑考虑，宋南风却先开了口道：“北北，你不用担心我，我又不是真的十三岁……我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懂。” “……”要是昨天说，她肯定不懂，但她现在已经懂了。 宋南风接着道：“其实我们六兄妹，就你一个是真正的小孩。” 宋北北张了张口，想直接承认，其实自己也是穿来的。 她还没来得及说，宋南风忽然拍住她的肩膀，认真地对她说：“北北，你放心，我们五个会好好照顾你和爹娘的。我想过了，我们家都是做正当生意，江湖里却缺个人坐镇。等我的葬爱家族混出名堂，以后咱们家道上也有人了。” 对哦，家里各个哥哥都身怀绝技，都对家庭有贡献。 宋北北忽然不想承认自己也是穿的了，她穿越前是在事业单位里写宣传稿的，除了拍马屁，什么技能都没有。 又当了这么多年的真小孩，继续老老实实当咸鱼，混吃混喝不香吗？ 宋南风说干就干，压低声音对宋北北说：“我得趁着这段日子爹不在家，赶紧离开。北北，我告诉你，我‘冷少’的名号很快就会传遍天下的！” 宋北北相信他能做到。 五哥虽然中二，但也一副侠义心肠，打小就笼络了一堆小孩。他十分有领导才能，街上许多比他大的孩子都尊敬他。 她乖巧地点了一下脑袋，糯糯地应声：“好。” …… 宋北北没想到的是，五哥第一次创业，只持续了三个月，便宣告失败。 第2章 五哥创业未半而中道破产 五哥创业失败，灰溜溜回家的时候，正是年关。 宋北北的五个哥哥也全都回来了，此时正围坐在大哥房中说话。 宋北北也在大哥房中，一个人坐在窗边软榻上，一只手抱着汤婆子，一只手捧着二哥新创作的话本看。 新书名叫《我的夫人是白虎》。 二哥以前写的都是男频热血题材的，如今也终于对小黄文下手了！ 宋北北按耐住激动的心情，翻开第一页。 只见开头写着：我是青龙，我的夫人是白虎。我们夫妻乃上古瑞兽化身，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 宋北北瞄了两行，就呆住了。 天呐，原来是这个白虎…… 宋北北，你真是个龌龊的小女孩！ 这书她顿时就不感兴趣了，随便翻了翻，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索性不看了，竖起耳朵听五哥说他的创业史： “我本来都成功了，葬爱家族收纳了一百来号人，我总不能还伸手为家里要钱去养活他们吧？” “我就想去开个发廊带大家一起赚钱，将来发廊也开成四哥香奈鹅那种规模的，全国都是连锁店，多赚钱啊？” “哪想到开了三个月，一个来剪头发的人都没有，我的发廊就这么倒闭了！” 五哥甩了甩额前用胭脂粉挑染红的一挫刘海，深深地叹了口气。 几个哥哥都笑了。 大哥宋清先接口说话：“古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很多人一辈子都不剪头发。你换别的营生做吧。” 四哥宋西风也给他出主意：“你占的山头不错，四通八达，你去了之后原本的山匪都从良了，更多商队从那里走。你可以为他们搭建平台，帮他们互通有无，从中抽成。回头我出个方案给你。” 互通有无？ 宋北北一边听一边想，这是要做成大型快递收发点、中转站吗？ 他们所处的青县，和江浙沪一代的地貌很相似，交通特别便利，陆路和水路都特别发达，做个收发点还是挺合适的。 五哥仔细一想，也觉得这主意不错，做生意他确实不如四哥在行：“谢谢四哥。” 四哥笑道：“谢什么，咱们这辈子这么有缘，托生成亲兄弟，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宋北北听几个哥哥说话都听饿了，从床上爬下来，去桌子上拿母亲刚刚端过来的油酥饼吃。 二哥宋元注意到宋北北垫着脚费力地去够吃的，便把碟子拿过来递给宋北北。 宋北北双手捧着盘子冲他笑，奶声奶气地道：“谢谢二哥。” “去床上吃吧。”二哥揉揉她头软软的头发。 三哥宋西风看着宋北北两只手抱着酥饼，吃的一嘴油的可爱模样，叹了口气，担忧道：“我怕那边……会有人伤害妹妹和爹娘。” 没想到这话一问出来，其他四个哥哥脸色都沉了下来。 宋北北云里雾里，昂起脑袋看向几个哥哥。 “发生了什么？”五哥刚出去混，也一脸疑惑。 大哥将宋北北抱到腿上，笑了一声道：“背后种种势利做局，为的也无非是个利字。都仔细些，以咱们几个的本事，还不至于连妹妹和爹娘都护不住。” “卧槽！”五哥骂了一声，一拍桌子站起来，义愤填膺，“犯我宋家者，虽远必诛！” 四哥笑着拉了拉他，让他坐下：“行行行，先冷静，现在还没到虽远必诛的时候。” 五哥冷哼一声：“我看谁敢和我们宋家硬碰硬，我们受的是伤，他们丢的是命！” 五哥的中二台词一套一套的，煽的一手好气氛。 宋北北听这些话，猜测他们家应该是被什么危险盯上了。 本来还想当咸鱼的，现在被五哥一番话激的也满腔热血，忍不住想立马承认自己也是穿的，要为宋家共同抗敌。 但最终她还是忍住了……嗨，她能做什么呢？ 去拍敌人彩虹屁，捧杀他们？ 四哥看了一眼大哥，“大哥与皇上交情颇深，朝中重臣也多与二哥交好，那些人暂时还翻不出水花来，回头我多找些人来，保护好爹娘和北北。” 大哥闻言点了点头，看向正乖巧坐在他腿上的宋北北。 一瞬间几位哥哥都将视线转向宋北北。 宋北北立马眨着无辜大眼，递出手里啃了一半的油酥饼，嘴角沾着酥屑软软道：“哥哥吃。” 五哥支着下巴看着宋北北，“你吃，哥哥们不吃，”末了又叹了口气道，“北北是个土著，还是个女孩子，可能过两年就要嫁人了。想想好可怜哦。” 宋北北突然听到“嫁人”二字，心里一惊，摆出好奇姿态看向他们。 四哥立马否决：“那可不行，女孩子十几岁身体都没发育好呢，这个时代别的女孩怎么样我们不管，但我们的妹妹可不能小小年纪去遭那种罪。” 宋北北心里猛点头，给几个哥哥点赞！她可不想十几岁的时候就盲婚哑嫁。 “是啊。回头咱们和爹娘说一声，给北北找点正经事做，别让她早早嫁人。”二哥也接了一嘴，眼珠一转，想了个主意。 也不管她能不能听懂，交代她说：“北北，咱们宋家现在就缺个在农业上大展拳脚的人，你在家好好种地畜牧。” “啊？”宋北北懵了，“二哥，我不会种田。” 二哥揉揉她的脑袋：“没事儿，二哥给你找参考书看，你慢慢学。” 这……也行吧。 几个哥哥都一心为她，她却为了当咸鱼隐瞒穿越者身份，实在是没良心。 在家种地也好，万一真的种成农业大户了，也算给宋家做贡献了。 万一没成功，几个哥哥都当她是本土憨憨，也不会怪她。 于是宋北北点点脑袋，糯糯应了声：“好。” …… 哥哥们在家住了半个月，就各自去外面忙自己的事业了。 二哥临走前特意交代爹娘，说宋北北没有种够一千斤粮食之前，不要让她嫁人。他还给宋北北找了一些市面上常见的农书。 大哥特意买了块地给宋北北种着玩，三哥给她发明了个钻地打孔机方便她插秧翻地，四哥给她买了好多小猪仔，让她边种地边养猪，五哥给她找了个保护她的江湖义士。 她爹娘也是大大咧咧的人，几个儿子各个都有出息，做什么都能做大做强，于是就都听他们安排。 他们完全不觉得让九岁的女儿去种田有什么问题。 当初她二哥两岁的时候就写了《长恨歌》，别的小孩两岁话都说不利索，她爹娘完全没觉得哪里不对，还到处招呼人来家里看神童，看文曲星转世，让二哥小小年纪就扬名立万。 现在她要种地，爹娘就每天天不亮就把她拉起来送到田里，然后就一起站田埂上夸“我闺女种地的样子真好看”。 宋北北十分无语……你们真的拿人家当九岁小女孩了吗？ 而且种地有啥好看的？她又不是李子柒。 不过她一天天地看着秧苗和小猪仔长大，心里倒也很有成就感。 甚至想余生这样就不错，每天种种地，依然可以当咸鱼，不用嫁到别人家去宅斗，还可以给哥哥们提供一点点微小的帮助。 万一将来真的和外界危险势力斗得你死我活，她手上有几亩地，最起码不用饿死。 春去夏来，她种的玉米已经长得比她的个头还高了。 这天她从家塾放学后，跑去田里看看玉米有没有生虫子，正认真做事的时候，忽然听见不远处一阵窸窣响动。 宋北北以为是乌鸦麻雀来偷吃她的玉米，想将它们撵走。 她扒开秸秆走过去，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忽然袭来…… 第3章 你这么欠你娘知道吗 宋北北扒开秸秆，后面不是什么乌鸦麻雀，而是个身受重伤的少年。 他肩膀上插着只断箭，还在流着血，苍白的脸上满是汗水。 少年抬起头，一双点漆般的黑瞳，里面是明晃晃的杀意。 宋北北被他的目光吓了一跳，转回头就跑，边跑边小声念叨“我没看见我没看见……” 那少年见宋北北又黑又瘦又矮，一看就是家境贫寒的农家女孩。 他从衣裳里掏出一锭重重的银子，直接扔向宋北北。 “砰”的一声，银子砸到宋北北的后脑勺。 宋北北捂着脑袋痛呼一声，回头瞪那少年，又瞥见地上的银子，迟疑片刻，低头把银子捡了起来。 少年目光依然冷冽，语气却很是虚弱：“你去找辆马车过来，送我去看大夫。回头我重重有赏。” ……这种性命攸关的事，他居然托付给她这样一个小孩子，他怎么想的？ 少年体力不支，说完刚才那句话，便双目一闭晕了过去。 宋北北纠结一会儿，觉得还是帮帮他吧，这少年看着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这么小就嗝屁也挺可怜的。 而且她也不想让人死在她辛辛苦苦种的玉米地里，回头吃玉米时都觉得膈应。 她跑出玉米地，将站在不远处负责保护她的高手喊了过来。 这高手姓释名放，是五哥找来保护她的江湖义士。 释放人狠话少，武功高强，冷若冰霜，却什么都听她的。 宋北北让他把人送去医馆，又从少年怀中摸到一锭银子，拿它作为医药费交给大夫，便不再管他了。 …… 宋北北不想和那陌生人有太多关联，所以也没有将事情告诉爹娘。 隔日白天，她照常去家塾里读书。 他们家的家塾是大哥特意找的附近最有名望的先生来教课的，附近一些和宋家有交情的人，都将孩子送过来读书。 知县家的儿子秦少瑜也在这里。他总是会知道许多小伙伴不知道的事。 他今天一来，就兴冲冲地和小伙伴嚷嚷：“我们县来了个采花大盗！” 小伙伴们立马围上去打听：“什么是采花大盗？” 秦少瑜学霸附体一般，摇头晃脑地和大家解释：“你们孤陋寡闻了吧？采花大盗就是喜欢在夜里和女的一起睡觉！” “原来这就是采花大盗啊？我喜欢和母亲一起睡觉，那我是不是采花大盗啊？” 秦少瑜皱着眉头认真地想了想，摇头说：“你那不算，十岁以下和女的睡觉都不算。” 和他争辩的小孩还以为这是什么骄傲的名头，和他争：“我凭什么不算？我下个月就十岁了！” 宋北北无语地看着这些小孩子不懂装懂，听他们吵了一会儿，好奇地插了一嘴：“秦少瑜，你爹有没有说那采花大盗长什么样子？” 秦少瑜摇头：“我爹没说，但是我爹带捕快抓他的时候，射了他一箭。” 宋北北瞪大眼睛……难道是昨天自己救的那个？ 如果那少年是采花大盗的话，自己可得赶紧找秦大人举报他，不能让他再迫害无辜女性啊。 秦少瑜又补了一句：“我爹还说，苦主称那采花大盗屁股上有个大黑痣。” 宋北北点点头，趁着夫子还没开始上课，赶紧私下找到释放，对他说：“你快去医馆，把昨天咱们救的那人的裤子脱下来，看看他屁股上是不是有大黑痣，如果有，赶紧将他送官府。” 释放应下来便赶紧去了。 一堂课的功夫，他就回来了，鼻青脸肿的。 宋北北和他一起蹲在花台边上，打听结果。 释放满脸委屈地对宋北北说：“小姐，我打不过他。他死活不让我脱他裤子，我没看成。” 宋北北震惊：“你这么厉害，他还受了伤，你也打不过他？” 释放“嗯”了一声，满脸愧意道：“对不起小姐，我学艺不精。” 宋北北想了想，摇摇头：“没关系，咱们管不了就不管了。但我还是怕咱救了个采花大盗，回头祸害百姓。你还是通知秦大人一声吧，宁多查查也不能给罪犯机会。” 宋北北说这话时，不满十岁的少女脸上，意外流露了一些成熟稳重的神色。 释放一开始的时候也不习惯，不过后来他就想通了。 宋家各个都是天才儿童，小姐早慧点有什么呢？ 这次释放耽搁了一个多时辰才回来。 他脸色更难看了，向宋北北汇报：“秦大人立马带人去查，却是站着进去，跪着出来的。” 宋北北想不通：“为什么？” 释放当时没跟进去，所以了解的不太清楚，抓抓脑袋说：“我在路上听捕快说，那少年是京城过来办差事的，秦大人也毕恭毕敬地称他为‘沈公子’，想必身份不俗。” 京城来的？身份不俗？ 宋北北一拍桌子站起来，看来自己这是救了个金光闪闪的大腿啊！ 做好事不留名，那是雷锋。 做好事到处宣传，携恩求报，那才是她宋北北。 而且哥哥们不是说大雍本土的世家大族，都对宋家有点意见吗？ 这公子要也是个对宋家有意见的世家子弟，更要让他知道是谁救了她，叫他记住宋家的恩情。 宋北北立马找厨娘装了一些点心，和释放一起去探望那位沈公子。 她到了医馆，见到人后，也不客套，张嘴就直入主题：“沈公子，我是宋家六小姐，是我救了你，你将来一定要报答我啊！” 沈昭先低下头扫了一眼宋北北：“宋家六小姐？你是不是叫宋倩倩？” 宋北北一愣，摇摇头：“不是啊，我叫宋北北。你为什么这么问？” 沈昭：“你怎么那么欠呢？” 他此次不远万里来到青鸟县，是为了查谍探局细作一案。 本不想暴露身份，却没想到先是一傻大个死活要脱他裤子，害得他带伤打架，差点出事，接着又惊动官府，非说他是采花大盗！ 情急之下，他才不得不暴露身份。 而这一切，全都是拜面前这小女孩所赐！ 沈昭直勾勾地看着宋北北，这张脸倒还是满脸稚气，纯洁无辜，除了黑点没别的毛病。 没想到竟然这么欠。 欠抽，欠踹！ 沈昭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一把薅住宋北北的后领，像拎着猫一样将她拎起来，抬起脚就要踢她屁股。 第4章 采花大盗 好处没讨到，居然还要挨打？ 宋北北后悔了，她就不该来的。 没想到这个人这么不知道感恩图报，居然如此粗暴地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 她刚才怕他看见释放，想起来释放要脱他裤子的事，所以把释放留在外头了，现在挨打也没人来救她。 好在自己如今还有必杀技可以使用—— 她一把抱住沈昭的胳膊，冲他眨巴眨巴一双圆滚的眼睛：“大哥哥，你不要怪我，是我太害怕了呜呜呜……” 沈昭本来就伤的不轻，拎着她其实也很费力气，现在又被她圈住，踹也没办法踹，只好先将她放下。 宋北北乘胜追击，一把抱住他的腰继续哭诉：“我私塾里的同学说咱们这儿来了个采花大盗，还说这个采花大盗就喜欢采我这种好看又有气质的大小姐。” “所以我才会叫释放带秦大人来抓你嘛呜呜呜……”宋北北把鼻涕摸他白色衣衫上，抽泣着道，“人家只是个九岁小姑娘嘛，胆子好小好小的……” “别哭了！”沈昭一脸嫌弃地推开她。 在宋北北逐渐停止哭声后，沈昭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问她：“你真的是宋家的人？” 宋北北也敏锐察觉到了他突然的转变。 她记得哥哥们说的话，以宋家现在的能力，遇到事情光明正大摆出自己身份，就是那些敌视他们的世家大族也不敢怎么着她。 何况她今天过来就是来卖恩的，当然要留真名实姓方便他有空报答了。 她点点头承认：“我真的是。” 沈昭沉默片刻，忽然笑了：“又黑又矮，跟个咸菜缸子似的，能是宋家嫡小姐？不嫌磕碜。” “……” 宋北北气极了。 她之前不是这样的，被爹娘养在深闺，那叫一个肤白貌美。 都怪她二哥，好端端地干嘛让她去种地？害得她晒成了个煤球。 她又黑又矮这件事，宋北北没法反驳。尤其还是从这个少年口中说出…… 这少年眸若朗月，鼻挺唇薄，长得那是一个仙气儿飘飘。 如果真的采花大盗在场，肯定会采他而不是她这个黑煤球。 宋北北岔开话题：“大哥哥，你真的不是采花大盗吗？” 沈昭瞥她一眼：“不是。” “那你可不可以让我看一下你的屁股……”宋北北问出口之后，察觉到少年眸中又浮现了杀意，连忙改口，“不看了不看了不看了。” 沈昭不耐烦：“滚吧。” 宋北北叹了口气，只好先离开。 哎，这种人都不知道知恩图报的，早知道不救了。 看着宋北北的身影消失，沈昭皱了皱眉。 如今外界扬名的是宋家那五个兄弟，最小的宋南风最近也开始起了苗头。但好像没有人知道，宋家还有个妹妹。 不过也难怪，比起宋家兄弟的早慧，这个妹妹就显得不太聪明，没名气也是正常。 宋家树大招风，这小姑娘若是宋家几兄弟的软肋…… 谍探局倒是有其他人在查宋家，不过不是他负责。局中一向是各司其职，若他干涉了别人的事反倒不好。 还是莫管闲事，养好伤，完成任务，尽快回去复命。 …… 宋北北从医馆出去，和释放一起回家，一边走一边叨叨：“我是个严格遵守大雍律法的好老百姓，知道医馆里那个可能是采花大盗，我报官怎么了？” “他还生气了！他肩膀受伤了本来有嫌疑嘛！” “要是想证明自己的清白，脱掉裤子给秦大人看一下不就得了嘛？” “大男人扭扭捏捏的，看下屁股都不行！” “至于生气嘛？就这叫欲盖弥彰……” 释放走在她身后，静静地听着不答话。 不过路边卖糖葫芦的小妹，卖猪肉的大姐，卖馒头的大婶，卖白菜的大娘，全都听见了宋北北的话。 凑在一起一传一打听一讨论，“医馆里住着个受伤的采花大盗”的传言就就这么飞了出去。 而且巧的是最近医馆没有病人，就沈昭一个，还是个外地来的，大家对他的人品都不熟悉，自然而然就把他当做了采花大盗。 两日后，沈昭伤好了些，想出去走走，刚踏出医馆，一个途经此处的女子忽然大叫一声，满脸惊恐地后退。 沈昭也被这一声惊叫吓了一跳，仔细一看，一个满脸麻子、三角眼大厚唇的大婶一边害怕地后退一边喊：“你不要采我，不要采我，我会宁死不从的……” 沈昭：“？？？” 大婶见沈昭没有追她过来，反倒停下了脚步。 看清这位传闻中的采花大盗是个俊朗美少年之后，红着脸小声说：“也不是不行……” 沈昭长眉紧蹙，上次不是已经和秦大人解释过他的身份了么？怎么还会有人把他当采花大盗？ 他没工夫理这大婶，阴沉着脸去县衙，一路上是个女的看见他就跑。 沈昭气极了，到了县衙就让秦大人赶紧去把散播谣言的人抓起来。 秦县令立马去办。 青县本就不大，不出一天时间，秦县令就找到谣言的源头——宋北北。 秦县令犯了难，他知道沈昭身份，不敢得罪他，势必要交个祸首回去。 但宋老爷也是他的好友，他怎么能坑害好友最最宠爱的掌上明珠？ 他纠结一会儿，想着沈昭那种身份应该也不会真的对一个小女孩下毒手，顶多就踹她两脚，抽她两巴掌出出气。 这小丫头天天在田野乡间，身子特好，这种程度也伤不到她。 于是就以“秦少瑜要找她问课业”为由，连哄带骗地把她带回了县衙。 秦县令把宋北北交给沈昭之后，四只眼相互瞪了好半天，宋北北扯出讨好的一笑，问他：“小哥哥，你找我有事呀？” 沈昭手指捏的咯嘣作响，恨不得真的去踹她两脚，不过到底因为她只是个不满十岁的小女孩而没这么做。 宋北北咽了口吐沫，又嘿嘿傻笑：“没事我就走咯……” 宋北北说完，猛地转身就要跑。 沈昭忽然从椅子上站起身，走过去抓住宋北北的后颈脖子皮，跟抓猫似的。 他对宋北北说：“既然你对采花大盗这么有兴趣，你就负责把真正的采花大盗找出来。” 宋北北一边呼疼一边埋怨：“找我干啥？我哪能做，我还是个孩子呀！” 沈昭完全不顾她的辩解，冷笑一声道：“找不出来就杀了你！” 第5章 等你长大我报恩 沈昭之所以会想出让宋北北帮他查采花大盗，是因为知道她那位五哥宋南风离青县很近。 他也算有本事，占了个山头做生意，还收养不少意外身亡的江湖义士的儿女。 许多江湖人士都仰慕宋南风的慈悲心怀，去杀马山投奔他，他的势力也越来越大。 不到一年的时间，“葬爱家族”已经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帮派。 有她五哥的势力，一定很快就能找出真正的采花大盗。 这样自己身上的谣言也会不攻自破，不会影响到他执行自己的任务。 “我就在县衙等你，找到把人抓过来见我。”沈昭沉着脸交代宋北北。 宋北北又不是真的九岁小女孩，看得出秦大人对这位沈公子鞍前马后的样子多么狗腿，猜得出来该人一定大有来头。 她也不敢拒绝，唯唯诺诺应下来，回到家苦思冥想。 然后，也想到了找五哥帮忙。 她写了封书信，派人快马加鞭送给五哥： “五哥，青县来了个采花大盗，我好怕他采我，五哥你帮我把采花大盗找出来好吗？” 一个白天之后，宋南风就收到了宋北北的求救信。 他看完，把信往桌子上一摔，怒气滔天：“敢折我妹妹翅膀，我必毁他整个天堂！” 他的中二之魂熊熊燃起，带着一波兄弟杀回青县。 宋南风一向喜欢用最直接了当的方法解决问题，在知道那位采花大盗肩膀受过伤，而且屁股上有颗痣之后，就带着手下去大街上大海捞针。 但凡看见肩膀有问题的男人，就冲过去一把脱下他的裤子，看清有没有黑痣之后再把人家裤子提上去。 后来，他二哥知道这件事之后，还为宋南风写了一首诗：十步脱一裤，千里不留行。事了提裤去，深藏功与名。 …… 宋南风办事效率没得说的，不出三日，就找出了那个采花大盗，看着竟是个瘦骨嶙峋的普通男子。 宋南风将这人五花大绑，交给释放，让他把人押到府衙。 宋北北也跟过去，想去和沈昭交个差，叫他以后别再麻烦她。 到了府衙之后，宋北北到处没找到人，自己溜达到后院，想找人问问，竟不小心溜达到了秦大人和秦夫人的房间，意外听见两个人聊天： 秦夫人：“那位沈公子不就是谍探局的探子吗？虽说是朝廷的谍报机构，但你为官清廉，没做过亏心事，没必要这么这样供着他吧。” 秦大人：“那可不是……我早就听到消息，谍探局现在的首领杨公公年纪大了要退下来了，手底下两个爱徒很可能接替他的位置，沈公子就是其中之一！更何况，沈公子还不止这一个身份……” 宋北北还没听见沈昭另一个身份是什么，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该是有人过来了。 偷听可不好被人发现，她赶紧小跑步离开这里。 跑了两个院子，总算找到了沈昭，宋北北让释放把人押上来交给沈昭。 沈昭看见采花大盗的脸，忽然眼神一沉。 竟然这么巧？ 释放刚要将采花大盗推到沈昭身边时，那采花大盗身上忽然发出咯嘣咯嘣的脆响。 宋北北好奇地回过头，就看见这采花大盗的身体忽然廋了一半下去，他身上的绳子全都散落下来！ 缩骨功啊这是！ 释放反应过来，双手呈鹰爪状伸出去，要去捏那采花大盗的命脉，可采花大盗动作更快，一把拎起宋北北，掐住她的脖子，嘿嘿冷笑：“敢过来我就把她的脑袋拧下来！” 释放只能站在不远处担忧地看着宋北北，五少爷交代过，一切都要以六小姐的安全为先。 他不敢轻举妄动。 宋北北吓得快哭了，忽然想到了什么，抬起手指指向沈昭：“采花大盗哥哥，你不要杀我，都是他，都是这个姓沈的逼我抓你的呜呜呜……” 沈昭：“……” 宋欠欠可以改名怂欠欠了。 又怂又欠。 沈昭没搭理她，他看向采花大盗，冷冷开口：“你最好束手就擒，跟我回京。” 这采花大盗就是他这次远赴青县要捉拿的谍探局叛徒柳旭，此人擅长缩骨功，已经从谍探局的牢中逃跑数次。 他来青县许久也没有查到他的踪迹，本以为希望渺茫，没想到他竟然在青县做起采花的勾当，还被宋家给抓到了。 柳旭喉咙里发出一声怪笑，没有回沈昭的话。 宋北北被这笑声笑得毛骨悚然，眼珠子往后，偷偷用余光瞥他，意外发现他一只手背在身后，好像在掏什么东西…… 掏暗器？ 宋北北脑海中蹦出这个想法，来不及多思考，忽然对沈昭大吼一声：“小心暗器！” 说时迟那时快，柳旭已经把暗器给掏出来了，是一个很小巧的短弩，朝着沈昭就要射出去。 宋北北几乎是出于本能，张开口低下头，狠狠咬住他还放在自己脖子上的那只手。 柳旭吃痛，暗器也射偏了距离。 宋北北趁此机会，连忙低下身，飞快地从他手中跑开，躲到释放身后，探出小脑袋，指挥释放：“揍他丫的！” 释放尚未来得及动作，沈昭腰间佩剑出鞘，已经架到了柳旭脖子上。 柳旭一愣，那张猥琐的脸上立马摆出笑意：“沈大人，您抓我可以，可不能杀我啊，我也是杨公公悉心栽培的人，效忠于万岁爷，您还没这个资格杀我吧？” “既然你这么想伺候万岁爷，我就成全你。”沈昭冷笑一声，手起刀落。 一声惨叫震天，宋北北瞄了一眼，那人裤子下面一摊血…… 采花大盗被就地净身了。 这下可以贴身伺候万岁爷了。 吓得宋北北立马捂住脸：“哎哟我的妈呀，太血腥了……” 做的什么孽啊，让她一个九岁小女孩看见这样的场面。 幸好她不是真的九岁，不然有童年阴影了都！ 沈昭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根铁链子，再次把柳旭锁了起来。 既然他已经完成了局中任务，现在就可以启程回京了。 他押起双腿瘫软的柳旭，正要带他离开时，忽然想起了什么。 他回头，静静看向躲在释放身后偷偷看他的宋北北。 小姑娘嘴巴上又怂又欠，但真遇到事，倒还是挺讲义气的，自己危险还知道出言提醒他。 何况，先前，到底是她把他送到医馆的，救了他一命。 沈昭摘下腰间一块黑木镶金的牌子，扔给宋北北。 “日后若有难处，去京城找我。”顿了顿，他又补了句，“我报恩。” 第6章 卖队友第一名 宋北北回到家，将那块令牌仔细收好。 她知道沈昭身份不俗，一重身份是谍探局的二把手，将来很可能当一把手。 另一重身份她还不知道，但从秦大人那里偷听的内容来看，肯定是个牛逼的角色。 他们宋家将来要是遭了什么解决不了的大事，她说不定就可以拿这段羁绊来要求沈昭救宋家。所以这令牌可得好好保存。 采花大盗风波之后，青县又恢复了平静。 宋北北每天继续上课，业余时间种田养猪。 私塾的课业不难，相当于小学水平，学四书五经什么的，主要就是教认字，教做人的道理，以宋北北的智商，还不至于在这方面花太多精力。 她每天无忧无虑，浑身充满了咸鱼的悠闲气质。 要非要说有什么在操心的话，那就是操心自己养的猪。 这几只猪都已经养了快九个月了，已经长得很大个了，等今年过年哥哥们回来，就可以吃她的猪肉了。 但是，她很奇怪，这些猪公的母的都有，在一起这么久，按道理早该日久生情了，为什么就是不生小猪呢？ 她还想吃烤乳猪呢。 宋北北以前没接触过农业，不懂这些，只好去问她娘。 “娘，我要怎么让我的猪生小猪啊？” 她娘林燎一听这话，一把将她拉进房中，关上门，脸色严肃，教育她：“北北，小姑娘家的可不能问这种问题，难为情，丢人。” 林燎一直觉得女儿还没长大，直到今天她才意识到，该给女儿启蒙了，不然口无遮拦的，哪里像个大家闺秀。 宋北北还得装懵懂无知，听母亲拐弯抹角地上了半天隐晦的生理课才逃出来。 从母亲那里问不出结果，她也不好再去问别人，她是个小女孩，在古代问这种事就是给家里丢人。 她想了一会儿，决定去找个男的出面帮她做这件事。 秦少瑜就是最佳人选，她连名头都帮他想好了。 宋北北在这天下学之后，就拦住秦少瑜，神神秘秘地对他说：“少瑜，有个好事儿，你干不干？” 秦少瑜比宋北北要大两岁，但小家伙纯的很，完全意识不到危险，好奇地问：“啥好事？” “你去养猪的农舍里，问问怎么样才能让大猪生小猪仔。” 秦少瑜一听是这种事，皱皱眉头道：“这个不好玩啊。” “你都多大了，还总想着玩。”宋北北叹了口气，“你要为你爹分担父母官的重任。” 秦少瑜听不太懂：“为什么我去问怎么生小猪仔，就可以为我爹分摊重任了？” 宋北北一步一步给他下套：“从前有个皇帝，带太子下地种田，百姓都夸他能吃苦，能体察民情，这个太子打小就拥有了民心。” “你好歹也是县官家的公子哥儿，每天死读书，不去感受一下民间疾苦怎么行？只要你去农舍里学习一下，大家肯定都会夸你爹是个勤政爱民、体恤百姓的好官。” 秦少瑜仔细想，也能明白宋北北话里的逻辑。 他抓抓脑袋，觉得很有道理，点点头道：“我今早还听何勇说他家的猪要生小猪仔了，我就去他家问问吧。” “嗯嗯。”宋北北点点头，微笑起来，“你带上纸笔，把他们说的都记下来。” “啊？”秦少瑜皱皱眉，开始觉得有些麻烦了，“去问问就可以了吧，还要记下来吗？” “当然啦，你记下来，才显得你用心嘛。” 宋北北顿了顿，又补充道，“要是不知道怎么描述，你就画下来，省得回头有人问起来，你也有话回他们，不然他们就会说你在作秀……就是装，不是真的体察民情。” 秦少瑜又被她说服了，点点脑袋道：“好。” 他做事也爽快，放学回家的路上就改道去何勇家问了。 何勇他爹给秦少瑜说了好多，从啥时候让公猪接触母猪，到怎么让公猪母猪生小猪，再到母猪的产后护理，全都和他说了。 秦少瑜完全记下来，才满心欢喜地回家，喜滋滋地想着，他这位县官公子哥体察民情的美名，很快就要传遍整个县了。 他爹要是知道，一定会夸他懂事的。 不过他爹最近去杭城商讨童试的事了，要明日晚上才能回来，秦少瑜便先把记录的小本子塞进书袋子里，等他爹回来再给他看。 第二天一早，秦少瑜刚到私塾，宋北北就凑过去问：“少瑜，你昨天问了怎么生小猪吗？” 秦少瑜点点头，拿出自己的小本子，骄傲地说：“我都记下来了。” 宋北北冲他笑了笑：“可以借我看看吗？” 秦少瑜大方地给她：“你看吧。” “谢谢。”宋北北拿着书，坐回自己的位置上，认真地看起来。 秦少瑜虽然年纪不大，但他的文笔真的没得说的，说话清楚利落，字迹工整干净，图文并茂，一看就懂。 宋北北边看边想，想的太认真，连先生过来了她都没察觉。 先生注意到宋北北没有认真听课，出声喊道：“宋北北。” 宋北北还是没应声。 先生肃着脸，缓步走到宋北北身边，将她手中的书拿起来，一看，上面居然画着两头正在做出不轨行为的猪。 先生从小到老都在读圣贤书，没干过农活，不了解这些是农业科学，只把它当做小黄书，气急败坏地斥责她：“宋北北，你竟然私藏如此伤风败德的书！” 这先生素来严格，他拿出戒尺，往桌子上一拍，就算是东家之女，他也丝毫不给面子：“手伸出来！” 宋北北没敢辩解。 她也从未被打过，偷偷看了一眼那把细细的戒尺，估计不会多疼。 于是便听话的伸出手，心想挨几板子就挨吧，也没啥。 没想到一板子下去，手心就传来锥心的疼痛，宋北北生理眼泪都疼出来了。 眼看先生又要再落一般子，宋北北立马哭着卖队友：“先生，不关我的事，书是秦少瑜给我的……” 第7章 古代小孩可真早熟 先生一眼就认出，这书确实是秦少瑜的字迹。 他一直都很喜欢秦少瑜的字，他的字一向一丝不苟，方方正正，可看得出这孩子的为人也是端方雅正，就知道他未来可期。 这伤风败德的书，居然是秦少瑜写的！ 先生气得满脸通红，回头怒视后面缩着脖子发抖的秦少瑜。 这下好了，秦少瑜也挨了顿板子，和宋北北一起哭。 先生嫌他们俩哭得吵人，把他们俩赶到外面凉亭里去面壁思过。 宋北北手心的疼劲儿过去，渐渐不哭了，秦少瑜还在昂着脑袋哭。 “秦少瑜，你别哭了。”宋北北往他身边走走，想安慰他，秦少瑜却猛地转过身，背对着她。 他也不笨，现在已经知道自己是被宋北北摆了一道。 他气哼哼地道：“你骗我！问人家怎么生小猪仔根本就不是好事，是伤风败德的事！你还在先生面前出卖我！” 宋北北不想和他闹掰，秦少瑜还是很好玩的。 他爹是县官，他常常能知道许多普通老百姓不知道的事，宋北北的生活十分的悠闲，靠秦少瑜吃瓜，是她的一大乐趣。 她眼珠一转，开口哄他：“少瑜，你不明白我的苦心吗？其实我是在教你成语。” 秦少瑜哭声止了片刻，回头看她：“什么成语？” 宋北北一本正经地道：“这就叫过河拆桥，栽赃嫁祸，你学会了吗？” 秦少瑜沉默一会儿，抽泣着点头：“我学会了，宋北北，我会记一辈子的。” 瞧，哄小孩多简单啊。 她拍拍秦少瑜的肩膀，继续哄：“你别哭啦，等我的小猪仔出生了，我送你一只，请你吃烤乳猪。” 秦少瑜也不想哭，可是他低头看看自己红红的手掌心，眼泪就是止不住：“我手疼，而且我爹要是知道我今天被先生罚了，一定会骂我的。” 宋北北抓过他的手：“我给你揉揉，揉揉就不疼了。” 掌心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秦少瑜感觉好像确实不疼了。 他吸吸鼻子，止住哭声，看看自己的手，又偷偷看宋北北的脸。 他觉得宋北北其实长得挺好看的，以前更好看，今年她总是去田里面乱跑，晒黑了。 宋北北揉了一会儿，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稚嫩的呼喊：“少瑜和北北拉手手！少瑜和北北要成亲了！” 宋北北回头一看，是私塾里一个总是迟到的小屁孩，他今天又来晚了，估计刚刚到，这么巧就撞见了这一幕。 秦少瑜蹭的一下脸红到脖子根，回头对那小孩说：“你……你不许胡说！” 他站起身，追着那孩子过去，要揍他。 那小孩笑嘻嘻地喊：“少瑜，你洞房的时候可别尿床啊。” 宋北北对这些小学生无语了。 说他们不开窍吧，人家对男女之情可敏感了，拉个手就让她和秦少瑜成亲。 说他们早熟吧，明明还屁事都不懂，指不定真的还在家尿床呢…… 宋北北看着秦少瑜和他们打闹，叹了一口成年人的气。 她宋北北是不会和小屁孩打闹的，成年人的快乐就是火锅奶茶小烧烤，自己养的猪烤起来它不香吗？ 她喊上释放一起，让他帮忙给猪配种。 释放话少，对她唯命是从，最适合一起干这个。 只是她没想到，等他们俩忙完回来，她和秦少瑜的绯闻已经传遍了整个私塾！ 先生也连课都不教了，去找秦大人告状。 他倒不至于觉得这么大的小孩之间能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只是觉得秦少瑜是个好苗子，提醒他爹娘以后看严格一些，别让他被别的事情耽误了。 宋北北平时课业也不错，但她到底是个姑娘，将来又不能考科举，先生还是更在乎秦少瑜。 …… 下午，秦少瑜回到家，就被秦大人拿着棍子打到了院子里。 “不争气的东西！整日就知道捣鼓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勾当！” 秦少瑜又被打哭了，跪在地上求饶：“爹，我不敢了……” 少瑜他娘见儿子可怜巴巴的，心疼了，脸上倒是丝毫不显。 她拿了根更粗的棍子，走过来：“来来来，我跟你一起打！打死老秦家这根独苗，日后就没人气你了！” 说完，一边举棍子一边对秦少瑜眨眼。 秦少瑜愣了一下，明白了他娘的意思，张嘴就嚎。 他爹一看揍得这么惨，也心疼了，打不下去了，气得把棍子一扔，叹了口气，问他：“谁让你去做这事的！” 秦少瑜看着他爹这张铁青的脸，想着要是他真的说出来，那他爹娘是不是要去宋家闹事？ 那宋北北，会不会也被她爹娘拿着棍子狠狠打一顿？ 宋北北那小身板怎么受的住？ 想到宋北北到时候也会跟他这样挨打，小小年纪的他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舍不得。 他又不是那种会随便攀污无辜同学的人，他就咬咬牙，所有的一切全自己受了：“没有人教我，就是我自己想去。” 秦大人捂着眼，气了半天，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秦少瑜一眼：“马上童试都开始了，你不好好读书，整天就知道玩！” 原来父亲是因为这个才生气的。 秦少瑜赶紧安慰父亲：“爹，我一定能考上。先生时常挂在嘴边说，我要是考不上，整个私塾没人考得上。” 秦大人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也觉得是自己太紧张了，儿子什么能力，能不能考得上，他有信心的。 他沉默一会儿，板着脸对秦少瑜说：“这次就算了，不能再有下次了！” 秦少瑜乖巧点头，答应父亲：“爹，我知道了。” 但是考上童生之后，就要离开北北家的私塾，去外面的清北书院读书了。 一想到以后可能见不到宋北北了，秦少瑜心里钝钝的难受。 他喜欢和宋北北一起玩。 要是……要是让她女扮男装去考科举，不晓得她愿不愿意？ 戏里面的祝英台就是这样呢，宋北北要愿意的话，也可以的吧？ 第8章 干啥啥不行 宋北北和释放在猪圈待到很晚，事情办得差不多的时候，丫鬟急匆匆地找过来，对宋北北道：“小姐，老爷夫人喊你去前厅。” 宋北北拍拍手站起来，点点头道：“我这就去。” 也不管一身的污渍，就这么跑过去了。 等她到了前厅才发现，还有客人。 一个坐姿端正的小姑娘，坐在下首的位置，看年纪应该比自己大个两三岁，长相秀丽。 她身后还站着个五六十岁的大婶，瘦瘦的，眼睛又大又瞪，看起来有些不好惹。 林燎瞧见宋北北进来，一把将她拉过来，笑着开口道：“北北，这是你表姐，知月，她以后就住在咱家了，你们俩做个伴儿。” 宋北北想起来了，前几天听爹娘提过。 姨母是母亲的亲妹妹，姨父是做官的，因为贪赃被抓了，本来是要判死罪的，是娘哀求大哥动用了朝廷关系才保住姨父一命，最后被流放到边疆苦寒之地。 林燎前几天就和宋北北她爹宋雀仙商量过，准备把妹妹唯一的女儿接来家里养，不能让小姑娘一起跟着受罪。 这不，今天人就接回来了。 宋北北冲表姐露出个甜甜的微笑，开口喊她：“表姐。” 赵知月也露出亲昵温柔的笑：“妹妹满月那年，我曾随母亲来青县看过妹妹，没想到一转眼已这么多年了。” 宋北北也想和表姐说说话，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起来，林燎听见声响，笑着道：“北北，瞧你浑身脏兮兮的，快回去换件衣裳，待会儿出来吃饭了。” 她又叫了个丫鬟，吩咐道：“你们去把知月和王妈的行李放好。” 宋北北应了一声，跑去自己房间洗澡换衣服，然后出去一家人一起吃了顿洗尘宴，表姐算是正式在宋家住下了。 开始几天，赵知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顶多就在院子里弹弹琴，作作画，十分文静。 宋北北想找她玩，她也不出来。 既然玩不到一起去，宋北北也不勉强，她也有自己的事业，她还要关注母猪怀孕情况。 可再过几天，宋府就传出了风言风语，大体就是下面这样的版本： “你看咱们五个少爷都那么聪慧，年幼时就扬名立万，咱们六小姐却天天去田里面野，还在猪圈里打滚，瞧着就像个憨子。” “表小姐才像老爷夫人亲生的。” “表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那才是真正大家闺秀的样子。” 这些话宋北北都听见了，不过她没往心里去。 她这辈子的人生目标就是当咸鱼，她本来就平庸，又不求上进，难道还不让别人说说吗？ 这天她在田里野完了，回家时看见道旁的柿子树上还有最后两枚柿子，长得十分的好，不过却因为太高了，别人够不到，一直没有被人摘走。 宋北北站在树下看了会儿，对身边的释放说：“释放，你把我举起来，我要去摘那两个柿子。” 释放以为宋北北是觉得好玩才要这么做的，他便听话地把她抱起来，举过头顶。 宋北北伸出两只手，一手抓着一只柿子，使劲往下一拽。 柿子稳当当地落入她的手，不过树枝却因为惯性，擦着她的下巴弹了上去。 宋北北吃痛，轻呼一声。释放连忙将她放下，紧张地查看，就看见她下巴上被剌了道浅浅的口子，破了皮。 “小姐，你受伤了。” “没事儿。”宋北北摇摇头，把两只柿子往袖子里一塞，笑呵呵地说，“带回家给爹娘吃。” 说完，欢欢喜喜地往家跑。 释放也连忙跟上。 宋北北回到家，直奔爹娘的院子，走到他们俩卧房门口，正要推门进去时，忽然听见爹和娘在说话： “北北确实不如几个哥哥出色，不然改日也让她学琴棋书画去？” “她哪能学好？她三岁才会说话，四岁才会走路，当初我们找了那么多大夫来看她，都说她天生愚笨，很可能是个痴儿……” “哎……”房中的对话忽然停了，紧接着是爹娘一声深深的叹息，满是失望。 释放跟在宋北北身后，也听见了这些话，担忧地看向宋北北。 她是个简单的小姑娘，随时都想着怎么对爹娘好，手中的柿子捧了一路，她一定很期盼亲手送到爹娘的手中。 可这对爹娘在背后竟这么嫌弃她？ 但愿她听不懂这些话…… 释放上前，想要带宋北北离开，她手中的两只柿子毫无征兆地掉在地上，因为熟透了，所以摔下来的时候一点声响都没有，就变得稀巴烂。 宋北北穿来宋家，爹娘和哥哥们都对她关怀备至，宠到心坎，她也十分珍惜这份亲情。 别人怎么说她可以不往心里去，可她的爹娘，竟也开始对她失望了。 愚笨，痴儿。 如今还来了个样样都比自己强的表姐，万一自己再不做点什么，爹娘岂不是对她更失望？ 宋北北这才意识到，继续当咸鱼有多危险。 她闷不吭声地转身，回自己的卧房，释放也赶紧跟上。 “小姐，你不笨。”释放想安慰她，可自己一向不太会说话。 宋北北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思考了半天，下了个决心。 她要奋斗起来！ 现在学琴棋书画和表姐争，已经来不及了。 她只能另辟蹊径。 大家闺秀之路走不通，那就走女侠道路，学成武艺之后，去找她五哥一起混江湖，随便靠关系在五哥身边混个二把手当当，为家族做贡献。 于是她立马找释放拜师学艺，让释放教她武功。 释放对她唯命是从，从扎马步开始教她习武。 可是宋北北只扎了半炷香的时间，就腰酸腿麻，趴地上动不了了，嚷嚷道：“释放，我不是习武的料。” 释放沉默良久，好言相劝：“小姐，你再坚持坚持。” 宋北北直摇头，说什么也不站起来：“不学了不学了，人啊，要懂得学海无涯，回头是岸，做不到不要强做。人生这么短，不是让我们难为自己的。” 释放神色严肃：“小姐，你学会武功也可以保护自己。” 宋北北看着他：“有你保护我就行了。” 释放想了想，点点头。 宋北北又苦思冥想了一天，觉得自己可以去学习学习医术，别的女主穿越，随随便便就能学成顶级医术，搞个医妃当当，没道理她不行。 于是她又跑去医馆，和医馆大夫拜师学艺。 宋家是县中大户，医馆大夫也很给宋家面子，当即就答应了宋北北。 他给了宋北北一本厚厚的医术，让她回去先自己学一下基础，背一背草药药理。 宋北北这几天原本焦虑的睡不着，结果每次一翻开医书，就立马睡得死沉死沉。 几天下来，连第一页都没看完。 真没办法，学医太枯燥了。 放弃了两门手艺之后，宋北北不得不承认，她穿越前平庸，穿越后还是一样的平庸。 人家穿越都有外挂，她一没金手指，二没系统，又不是穿书自带剧本buff，就连上一世的记忆还是前几天爬树摔出来的。 在她心情抑郁，开始怀疑人生的时候，在家歇了半个月的秦少瑜又回私塾了。 秦少瑜寻了个机会，偷偷和宋北北说：“北北，我下个月要去考童试。” 宋北北点点头，闷闷的不想搭理他。 秦少瑜读书很好，也算的上是神童了，整个私塾就她和秦少瑜能和先生对答如流。 他考童生应该十拿九稳，要是这么一路考上去，和他爹一样混个公务员当当是完全没问题的。 想到这宋北北又拍了拍秦少瑜的肩膀，道：“苟富贵，勿相忘。” 秦少瑜纠结许久，才很小声地开口，对宋北北道：“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考？” 第9章 一起考科举吧 和秦少瑜一起考科举？ 他怎么能问出来的？ 宋北北拒绝：“我是女孩子，不能考科举。” 秦少瑜摇摇头，他对宋北北很有信心：“你看冯素珍，祝英台，不都是姑娘家去考科举的吗？你也可以。” 宋北北笑了笑：“那是戏文啊，能一样吗？” 秦少瑜紧紧抓着自己的书袋子，垂着脑袋许久，又失落地开口，道：“北北，我要是考上童生，我就要去清北书院读书了。” 宋北北点头，她知道。 清北书院是连锁书院，她大哥开的，青县里也有一家，因为师资力量雄厚，书院名气也大，许多外地的考生都想来这里求学。 不过清北书院挑学生也严格，童试名次靠前的才能进。 她鼓励秦少瑜：“你读书那么好，一定行的。” 秦少瑜又不是担心这个。 他低着头沉默许久，小声嘟囔了一句：“我以后就见不到你了。” 宋北北没听清，疑惑道：“你说什么？” 秦少瑜耳根微红，摇摇头：“没事。我……我回家了。” “哦。” 宋北北随意地应了一声，没有注意到秦少瑜依依不舍的眼神，她还在想考科举的事。 穿越前，她是应试教育催生出的一个十分完美的考试机器，从小到大考试没下过前三名。 毕业后参加公考考事业单位，四百多个人竞争一个岗位，她笔试第一面试第一。 做过国考题目的都了解，除了要有敏锐的政治觉悟，还要博古通今。 若她将这种思想觉悟用到考试中……也许宋家的仕途就靠她了？ 不过她对这个架空朝代的科举制度还不是很了解，要是特别严格，一查到是女的就立马满门抄斩，那她可不能去。 宋北北打算一会探探底。 ……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晚饭的时候，宋北北坐在她爹宋雀仙身边，问道：“爹爹，秦少瑜说他要去考童试，我能不能也去考呀？” 宋雀仙先是好奇：“北北为何也想考科举？” 宋北北一本正经地答道：“家塾里先生教的课我都学完了，我想去考个童生，给爹爹争光。” 宋雀仙听后哈哈大笑：“我闺女真有抱负，行，你想去考就去吧，爹爹明天去衙门给你报名。” 宋北北没想到她爹居然这么容易就答应了，难道这个时代这么平权？ 在一旁安静吃饭的赵知月，开口替宋北北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姨父，北北是女儿家，女儿家怎么能考科举？” 宋雀仙摆摆手：“童试而已，就算考上，也就在县里算个人物，只要三年后不参加县试，上头根本不会知道有北北这个人，算不上欺君。” 赵知月柳眉微挑，看了一眼宋北北，轻笑道：“表妹性子爽朗，一个人出去读书都不怕。我就不敢，我想到书院里都是少年，就我一个姑娘，我就发憷。” 宋北北放下喝汤的勺子，眼睛挣得圆圆的，奇怪地看向表姐。 前几天觉得这表姐挺佛系的，今晚怎么突然阴阳怪气起来？ 宋雀仙也懂赵知月是在暗示，宋北北不该和男的混在一起，笑着对赵知月道：“无妨，书院就是北北他大哥开的，我回头让他大哥写信回来，让书院的先生关照关照北北就成。” 林燎一向都是无条件支持家人，笑道：“北北出去读书不是不行，但一定要释放寸步不离的跟着，不然我可不依。” 宋北北想明白了，不是这个时代平权，只是因为她爹娘，在她几个哥哥潜移默化的影响下，思维新潮了。 也是，她爹娘可是连她五个哥哥那样的神人都不觉得奇怪的，神经大条，什么都能接受。 宋北北对她爹甜甜一笑，给她爹夹了块鲫鱼肉：“谢谢爹爹，爹爹吃鱼。” 赵知月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家人，闭口不再言语，低头夹菜。 * 晚上赵知月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 王妈便开始念叨：“真不知羞耻，我活了几十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小姑娘。” 赵知月到底也才十二岁，很多事情想不通：“她在家当大小姐不好吗？不明白她为何要去考试。” “呵，不就是为了勾搭县尊家的少爷吗？”王妈撇撇嘴，不屑道，“没听她说吗？是秦少瑜要去考童试，她也才想去考的。” 赵知月也很不屑：“小小县官家的，至于费这么大劲儿吗？” 她爹以前可是朝中三品大员，在被流放之前，母亲为她物色的都是世家大户、名门望族家的。 王妈道：“在青县，秦家是一县之尊，秦少爷就是最好的。” 赵知月点头，宋家是县中首富，秦家是一县之尊，也算门当户对。 看宋北北也不像是有什么大抱负的，要是真嫁给秦少瑜，后半辈子也不用愁了。 而她的将来呢？ 以前有意和赵家结亲的，在她爹出事后皆变了脸，她哪还有什么将来。 一想到这里，赵知月心头就涌起一股悲愤来，命运为何如此不公，让自己如浮萍、怜自己孤苦，无人可依。 明明宋北北什么都不如她，却过的比她好！ 王妈忽然压低声音道：“小姐，秦少爷这个香饽饽，你可不能让给宋北北！” 赵知月抬头看了她一眼：“姨母对我很好，等我大了，她会替我寻别的好亲事。” 王妈长叹一声：“宋夫人如今对小姐是好，可她不是小姐亲娘，好的自然还是她亲闺女的！” 赵知月能明白，又想到自己的娘亲不在身边，忽然觉得好难受，闷闷的不吭声。 王妈一张老脸写满了算计，想了想，道：“小姐放心，老奴绝不会让宋北北考上！只要她考不上，她就没机会继续纠缠秦少爷！” 第10章 各位考生各就各位 童试的第一场考试是县试。 考试当天，天还没亮，释放便拎着书盒子、小凳子，扛着一把小桌子跟在宋北北身后往考场，也就是县衙去。 青县县衙太穷了，今年考生又多，衙门买不起那么多考试设施，前几日秦大人特意通知下来，说让考生自备笔墨砚台和桌椅。 他们快走出府时，林燎身边的丫鬟八万追了出来，手上也拎着个盒子，递给释放：“这是夫人一大早起来给小姐做的糕点，带着路上吃。” 释放很想说没这必要，又不是出远门，走几步路就到县衙了。 但看见宋北北期盼的眼神，还是将手中的东西放下，过去接八万拿过来的食盒。 宋北北早上才吃过，不过她娘做的东西还能再吃点，凑过去打开食盒的盖子：“我娘给我做啥好吃的？” 见里面满满当当都是她爱吃的点心，她高兴地拿出一块桂花糕吃起来，又大方地招呼八万和释放：“你们也吃。” 八万虽然不饿，但心里还是一阵感动。 他们家小姐就是这样，明明是主子，可一点高高在上的架势都没有。 前几日她听见旁的丫鬟凑在一起说小姐愚笨，不如表小姐，她还去和那几个丫鬟吵了一架。 愚笨有什么关系？人生在世有几个能真活的通透的？人善良不就得了？ 她正要开口谢过小姐的好意，忽然察觉到王妈鬼鬼祟祟站在后头，翻弄宋北北的书盒子。 八万微微挑眉，出声问道：“王妈，你在干什么？” 宋北北和释放也回头看去，王妈站起身，笑眯眯地道：“没什么，就看看小姐都带了什么，有没有遗漏的。” 八万狐疑地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王妈来这么久没做过什么坏事，她总觉得这人眼神算计不招人喜欢。 她怕王妈在笔墨砚台上做了什么手脚，低头对宋北北道：“小姐，正好还没出门，再检查一下有没有什么东西坏了或是忘带的。” 宋北北也看出了王妈举止古怪，该不会来搞什么破坏的吧？ 可又想不通她这么做的理由，宋府也没亏待过她主仆啊。 她嘴巴里还塞着桂花糕，鼓鼓囊囊地活像一只小仓鼠，含糊不清地应：“好。” 然后过去和八万一起，把笔墨砚台都拿出来检查了一下，全都好好的，没坏。 王妈的手，始终紧紧地抓着书盒的盖子，等他们检查完了，才把盖回去。 既然没有什么漏处，宋北北和释放便往考场去了。 王妈笑了一声，对八万道：“你可看清楚了，你家小姐那笔墨纸砚都好端端的，若是后面出了事，可别赖到我头上！” 八万没理她，翻了个白眼，转身回去。 王妈也满脸堆笑地回了院子。 赵知月见她心情不错，好奇问道：“王妈，你事情办成了？” 王妈点头：“嗯！” 赵知月到现在都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好奇道：“你到底动了什么手脚？” 王妈关上门，小声道：“老奴夹了份小抄在里面。” 刚才宋北北只检查笔墨砚台，完全没有往书盒盖子里头看，那盖子一直拿在她手上，盖回去的时候顺道也把小抄放了进去。 宋北北和那两个下人肯定不知道她做的手脚。 赵知月一听，却脸色大变：“王妈，你怎能这么做！科举舞弊是要株连九族的！” 王妈笑道：“科举舞弊株连九族，她女扮男装考科举就不是大罪了？宋家敢让她这么做，不就是因为童试初场压根就是考着玩，被发现，肯定是罚宋北北一个人，连累不到咱们的。” 赵知月仔细一想，确实是这样，不然姨父也不会同意她去考。 …… 县衙门口，很多考生都已经到了，在等开门进去。 宋北北估计还有一会儿，索性坐到小凳子上，抱着食盒一边吃一边等。 秦少瑜也到了，他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之外专心致志吃东西的宋北北，眼睛一亮，惊喜万分地走过去：“北北，你也来考试了？” 宋北北昂头看向他，竖起食指对他“嘘”了一声，然后指了指自己头上的小揪揪，这是男子的发髻。 “我现在叫宋北风，你别叫错了。” 秦少瑜明白，女扮男装嘛。 宋北北拿了一块糯米糕递给秦少瑜，招呼他：“吃不？” “你就知道吃。”秦少瑜故作老成地叹了一声，瞧见她的书盒，指了指，“对了，你东西带齐了吗？县衙可没有多余的笔给你用，万一没带，你就白来了。” 宋北北点头道：“带齐了，我带了好几杆呢。” “你再看一遍？”秦少瑜态度一向认真，做什么都要反复确认，他坚持道，“要是你现在发现没带齐，我还可以借给你，进去之后可就不能了。” 宋北北对他笑：“不用麻烦，我出门之前才看过一遍。” 话音刚落，县衙的大门开了，秦大人和临县的县令，带着几个手下站在门口，开始检查考生带进去的东西。 大雍对科举舞弊零容忍，检查十分严格，不仅所有的东西都要翻开来细细查验，还要搜身。 要是查到作弊，轻则一生禁止考试，重则抄家砍头株九族。 宋北北也拎起自己的书盒，让释放扛着桌子和凳子，自信满满地对秦少瑜说：“少瑜，咱们也进去吧。” “好。” 秦少瑜和宋北北跟在所有考生后面，一个接一个进场。 前面一批都顺顺利利的，快到宋北北时，秦大人忽然横眉一挑：“大胆！竟然将文章刻在桌子背面意图作弊！” 宋北北没心理准备，被这一声吼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两步。 把文章刻在桌子背面？也是厉害……考试的时候怎么抄啊？钻到桌子底下抄吗？ 她前面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忽然扑通一声跪到地上，痛哭哀求：“秦大人开恩啊！草民考了五十年了，县试都没过，今年若是再考不上，九泉之下无颜见我娘啊！” “科举舞弊岂容徇私？！”秦大人毫不留情，吩咐旁边站着的衙役，“速速将他押入大牢！” 周围的考生也开始对他指指点点，那老人受不住刺激，双腿一蹬晕了过去，被衙役强行拖走。 宋北北拍拍胸口，太吓人了，原来真的抓作弊抓这么严，连这么可怜的老人家都不留情面。 幸好她从来没想动过这个念头…… 正想着，秦大人看向宋北北，面无表情地道：“下一个。” 宋北北走上前，乖乖地将手中的书盒子举过头顶，递给秦大人。 第11章 差点就全剧终了 秦大人正要去接宋北北手中的盒子时，旁边忽然伸出一只手，把盒子拿走了。 秦大人本想发怒，一看，竟然是自己儿子，便蹙着眉问道：“你做什么？” 宋北北也转过头，疑惑地看着身边的秦少瑜。 秦少瑜没喊爹，规规矩矩地说：“秦大人，我们想再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遗漏的。” 还没进考场，自己再查一遍，也确实合情合理，秦大人想了想，点点头：“行，下一个。” 秦少瑜把宋北北拉到一边。 他以前和宋北北一起读书时就发现了，宋北北极其“不拘小节”，先生让带《千字文》，她带《三字经》，每每都把先生气得半死。 她这么粗心大意，怎么叫他放心得下？ 刚才他们都看见了，要是真的有什么意外，被抓到，丢人事小，说不定还要坐牢。 “再看看，耽搁不了多久。” “好吧。”宋北北知道他也是为她好，而且一想到早上王妈的古怪行径，虽然当时没检查出来，她心里其实也有点发毛。 她把书盒子放到地上，蹲下去打开书盒子，一张写满字的纸便轻飘飘地飞了出来。 “这是什么？” 秦少瑜和宋北北一起弯腰去捡，宋北北先碰到了纸，秦少瑜便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她的手，刷的一下脸红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见宋北北丝毫没有任何异样的表现，他尴尬地绕到宋北北身后，和她一起看那张纸。 “这是小抄？”秦少瑜立马压低声音，小声道，“北北，你怎么可以夹带这种东西进考场？” 宋北北愣了一下，很快回过神，直拍自己胸口。 想到早上王妈的古怪行径，这件事十成是她做的。 宋北北前面的九年岁月一直风平浪静，家里从来没发生过这种刻意陷害，所以她都没什么防人的心思，现在怎么还混了个宅斗脑进来？ 还好还好，提前发现了，有惊无险。 现在快开始考试了，她没时间多纠结这件事，对秦少瑜说：“我不知道，大概是昨晚收拾的时候掉进去了，我没有注意吧。” 她看了一眼手上的纸，想了想，随便窝成一团，塞给释放，让他先拿着。 然后抬头对秦少瑜道，“少瑜，这次多亏你坚持要再看一遍，不然被检查出来就糟了，谢谢你。” “怪不得先生总说你是糊涂蛋！” 宋北北拉着他的衣袖，傻笑着说：“少瑜，你别说我了，你这次救了我，等考完试后，你去我家，我请你吃小猪仔，是我养的猪生的哦。” 秦少瑜不过只比她年长两岁，本想故作成稳教训她，可现在一听说有小猪仔吃，咽了口口水，瞬间恢复他孩童本性，期待的不得了。 他长这么大，还没吃过小猪仔呢。 还是宋北北亲生啊不对，宋北北亲手养出来的小猪仔，一定特别好吃。 考生差不多都已经进场了，宋北北拉了拉秦少瑜的衣袖：“少瑜，我们也赶紧进去吧。” 秦少瑜点点头，二人一起进去考试。 …… 县试题目不难，青县这边要考五场，只有一场比较难，需要写八股，其他就是从四书五经里抽了几个句子，让考生谈理解。 大哥请来家塾的先生果然是个厉害的人物，前几日押题还真的押对了。 宋北北写这些还算是游刃有余，答到天黑，第一个走出考场。 她肚子早就叫起来了，幸亏娘提前给备了点心，她一路吃着回家。 回到宋府，宋北北刚好吃完所有的点心，拍拍手上的残渣，回头问释放：“释放，我考试之前给你的那张纸还在吗？” 释放点头，把东西拿出来，还给她。 那纸还窝成一团，宋北北给他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现在再拿出来就还是什么样子。 她把纸摊开，稍微理开，然后抓着纸的一角，迈开两条小短腿往林燎的院子跑。 那个老刁奴居然陷害她，要是放任不管，以后指不定还会出什么怪招。 这不是严重影响她的咸鱼生活质量吗？ 所以，她要去告状，她得现在就把王妈赶出去！ 林燎此时正在准备亲手替北北做她爱吃的饭菜，宋北北忽然哭着跑进了厨房。 见八万也在，宋北北心里更有底气，八万跟她娘很久了，很多事一点就通。 宋北北直接往林燎怀里一扑，害怕地哭诉：“娘，我们家闹妖怪了……北北好害怕呜呜呜……” 林燎一见女儿哭得满脸泪痕，连忙放下手中的勺子，擦了擦手，将女儿抱起，一边往房中去一边温柔地问：“北北乖，不哭了，告诉娘到底怎么了？” 宋北北拿出那张皱巴巴的纸，害怕地对林燎道：“娘，这张纸就是妖怪放到我的书盒里面的，我早上看还没有，到考场时突然就有了。” 她顿了顿，吸了吸鼻子，接着说，“少瑜说，幸好提前被发现，要是进考场的时候才发现，他们就要把北北关到大牢里面了，北北就再也见不到娘了……” 女儿害怕成这样，林燎一阵揪心，搂着她不住地安慰：“北北别怕，娘在呢，就是有妖怪，娘也能保护你。” 一直站在林燎身后的八万听到此处，猛地想起了早上的事。 她犹豫一会儿，开口道：“夫人，这件事可能与王妈有干系。” 当时宋北北着急去考试，她也不能耽搁时辰，所以没来得及多想。 如今仔细一想，才发现很多地方古怪。 她将早上王妈的古怪行径和林燎说了一遍。 林燎听完，冷笑一声，轻轻拍拍宋北北的后背哄着她，又吩咐八万：“你立即去把知月和王妈带过来！” 第12章 和宅斗学家的较量 八万领命下去，片刻后将赵知月和王妈带了过来。 王妈本是满心期待宋北北被官府的人押回来的，但她看见宋北北是笑眯眯好端端地回来的时候，就知道事情没做成，只慌了片刻，就开始计划如何摆脱罪名了。 在八万过来之前，便和赵知月商量好，待会儿林燎问什么，她们都死活不承认。 赵知月一到，便像以往一样，柔柔唤道：“姨母，不知叫知月过来是何事？” 王妈也正想给林燎行礼，林燎一把将那张纸扔到王妈面前，看向赵知月：“王妈将小抄塞进北北的书盒，意图污蔑北北考试舞弊，这事儿你可知道？” 赵知月一惊，茫然无措地看着林燎：“知月不知……” 王妈也噗通一声跪下来，磕头求饶道：“夫人，冤枉啊，奴婢没有做过！” 王妈面上求饶，心里却在发笑。 她提前拿了宋北北平时练字时扔掉的废纸，这上面的字，都是她一笔一划拓写下来的，根本就没有证据指认她，最后还不是得不了了之？ 她怕林燎想不到核对笔迹这一层，还主动提醒道：“夫人，您说这小抄是奴婢陷害小姐的，您核对一下字迹不就成了？” 王妈越说越得意。 她当年在林府的时候，就知道林燎一根肠子通到底，哪能看穿她的计策？ 林燎迟疑一会儿，看了一眼手上皱巴巴的纸，确实就是北北的笔迹。 王妈也抬头瞄了一眼那张纸，又飞快地低下头，继续道：“奴婢打小就没读过多少书，稍微认得些字，也是我家小姐可怜奴婢教了一些，可学不来六小姐这规规正正的小楷。” 王妈说着，不动声色地拉了一把赵知月。 赵知月回过神来，想到之前王妈交代的话，连忙顺着说下去：“姨母，这该不会是北北自己写的，在收拾书盒子的时候，不小心掉进去的吧？” 宋北北当然也注意到，这是她的笔迹。 但这有什么难办的？不就是模仿或者拓写吗？ 宋北北拉了拉母亲的衣袖，挂着泪痕的小脸皱在一起，可怜巴巴地辩驳：“娘，小抄真的不是我写的。北北记得先生教过，要知耻明理，北北不会做这种投机取巧的事的。” 她捏着林燎手中的那张小抄，道，“这个妖怪好聪明，它写的字跟我写的字一样一样的，我教八万好久，八万都写不好。” 八万被宋北北这么一提醒，想到了前段日子，几个丫鬟跟宋北北学写字的事。 当时一个丫鬟要给家里写信，却不认得字，又知道六小姐心肠好平易近人，便去找六小姐替她写。 六小姐写完后，还热心肠地教她们几个写自己的名字。 她们一开始都写的歪歪扭扭的，照着学都学不好，后来就有丫鬟想到，用薄一点的纸，盖在六小姐写的字上面，多练几遍，就能写的和六小姐的字一样好看了。 如今再看这张小抄，也是那种很薄很透的纸。 八万立马提醒林燎：“夫人，这指不定是王妈照着小姐的字拓写下来的！” 一旁的另一个丫鬟也上前道：“夫人，奴婢也想起来了，前几天看见王妈在翻小姐不要的废纸。” 王妈的脸色刷地一下白了，正在想如何辩解，林燎忽然吩咐身后的丫鬟道：“你去她房中找找，看她是不是拿了北北用过的纸。” 王妈脑袋上豆大的汗珠往下掉，心跳如擂，吓得险些背过气。 宋北北还是一脸懵懂的样子，擦了一把脸上的泪，乖乖躲在母亲怀中不再吱声。 不一会儿，丫鬟就拿了一叠纸过来，交给林燎：“夫人，这都是从王妈房中发现的。” 林燎从纸上找到几个字一对比，字迹大小都一模一样，就算是北北自己写的，都没办法做到完全一样，明显就是她拓写出来的！ 她把纸往地上一扔：“好你个刁奴！原本我是不同意你与知月一同进府，是知月为你求情，说打小就是你在身边照顾，我才勉强收留你，你竟然不知感恩，反倒害我的女儿！” 证据确凿了，但王妈还要顽抗，嚷嚷着辩解：“老奴冤枉！这一定是别人陷害老奴的！” 她说着，竟然看向宋北北，厉声哭诉：“六小姐，就算府上的人都说您样样不如我家小姐，您也不能因此就害我家小姐身边的人啊！我家小姐到底是您的表姐，求求您给她一条活路！” 宋北北本来都松口气了，觉得真相查清这事儿就过了，没想到王妈死到临头，还要污蔑她顺便挑拨她们表姐妹的关系？ 宋北北嘴巴一撇，带着哭腔辩解：“娘，北北没有害表姐，北北可喜欢表姐了。” 林燎猛地想到没嫁人时的事，当初在林府，她的妹妹与她之间也多有龃龉。 当时林燎年纪小想不明白，过了这么多年再想，才发现当年好些事都是王妈从中挑拨！ 林燎冷哼一声道：“来人啊，掌她的嘴！打到她承认为止！” 王妈还在叫：“夫人，真的不是奴婢做的啊，您要处罚奴婢，也得让奴婢死个明白！” 林燎目光凌厉：“你敢害我女儿还不该死！幸亏今日北北没出事，否则你死一万次也不够赔我的北北一根头发！” 第13章 优秀，是咸鱼的资本 她话音一落，早就在一旁等待动手的丫鬟，上前去噼里啪啦给了王妈几巴掌。 下手都挺狠的，两下就打出血了。 宋北北往母亲怀里躲了躲，她心肠好，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王妈挨打，于是赶紧闭上了眼。 赵知月完全吓傻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赶紧跪下去，声音发抖，带着哭声：“姨母，求求你饶了王妈吧，她是我母亲的乳母，如今我母亲不在身边，她是我最亲的人，请姨母饶过她这一次……” 林燎皱了皱眉，对赵知月道：“知月，你起来，这种人不值得你为她求情，回头姨母给你找个更妥帖的伺候你。” 赵知月却还是哭，泪眼朦胧地道：“姨母，您要是非要怪王妈，就将知月和王妈一同赶出府吧。” 她知道她与林燎只是姨侄关系，比不得宋北北亲，她现在身边亲近之人只有王妈了，倘若今日王妈有什么事，她也不要在宋府待了！ 她北上寻她亲爹亲娘去！ 林燎叹息，赵知月是真倔，和她娘一个样。 宋北北听到这里，睁开眼，看了一下脸肿的快看不出模样的王妈，又看了一眼一旁哭得梨花带雨的表姐。 其实她能理解表姐的心情，寄人篱下，身边唯一一个熟悉的人就是王妈，要是王妈不在了，即使宋家没人欺负她，她也会觉得处处受约束。 宋北北忽然想到自己前世，她曾经也是这样寄人篱下…… 算了吧，反正也给过王妈教训了。 宋北北索性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挤出两滴眼泪，又哭了出来。 林燎以为她是被吓到了，一把搂住女儿道：“北北别怕别怕，娘不打她了，娘直接把她赶出府。” 宋北北连连摇头，呜咽着说：“娘……对不起，我记起来了，那张纸，是北北昨日收拾笔的时候不小心掉进去的。” 赵知月一愣，哭声顿时止住了，宋北北是故意这么说的？她在为王妈求情？ 林燎柳眉微蹙，她这个女儿就是太善良了，以前就不忍心看府上丫鬟受罚，看见她们偷吃东西从来都不说，还替她们隐瞒。 不过那些都是小事，她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今王妈下这么狠的手陷害她，她怎能饶过这老刁奴！ 她张了张口，刚要吩咐下人把王妈赶出府，忽然察觉到宋北北拉了拉自己的衣袖。 “娘，你不要赶王妈走好不好？北北很喜欢表姐，北北不想看见表姐哭。” 她低下头，看着泪眼婆娑的女儿，心里一阵柔软。 再仔细想想她的话，也有道理。 不管这王妈是忠是奸，她都是知月身边唯一熟悉的人。 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好受，若是身边连一个熟悉的人都没有，只怕知月在府上也过得不开心。 再扫了一眼王妈，见她鼻青脸肿，叹了口气，今天教训的也到位了。 她摆摆手：“罢了，念在北北也没出事，就到此为止吧。日后若是再被我发现有谁敢对北北不利，我一定不会这么轻易地算了！” 赵知月松了口气，感激地看了一眼宋北北，抽泣道：“谢谢姨母。” 林燎点点头，无声轻叹，没有再说什么。 赵知月扶着王妈一步一步离开。 林燎拿出帕子给宋北北擦了擦眼泪，问道：“北北，其实那张纸根本就不是你丢进去的，对不对？” “我……我……”宋北北移开目光，满满都是撒谎被拆穿的紧张。 林燎看着女儿，心里越发柔软，摸了摸她的额头，柔声道：“北北，你做得对，以德报怨，日后定会有善果。” 女儿不聪明没什么，重要的是万万不能心肠歹毒。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懂得知恩图报的。 以后她一定要好好护着女儿，不仅要护女儿周全，还要护她这份纯良。 …… 县试的结果，三日后便出来了。 因为秦少瑜也参与考试了，为了公平起见，今年阅卷是请了临县的知县审的。 秦大人迫不及待地去打听少瑜的成绩。 他原本信心满满，觉得这届考生里，少瑜一定是案首。 没想到对方却告诉他不是少瑜，而是……宋北风。 秦大人当即就松了口气，原来是宋家那丫头。 这件事，宋雀仙前几日已经知会过他了，让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不由觉得有点可惜，小姑娘确实有天分，可惜是个姑娘。 少瑜也是稳稳当当地考过了，秦大人心满意足，回到家，带着少瑜一起，去宋府通知好友这个消息。 宋雀仙一听自己的女儿比少瑜还厉害，一整天都笑得合不拢嘴。 虽然通过这个考试没啥用，但也证明他女儿聪明，有才情，也和她几个哥哥一样都是天选之子，他当然开心。 府上下人们议论的风向也瞬间就变了： “六小姐还不到十岁，竟能考过县试，果然也是个神童。” “对对对，这么看来，是老爷和夫人亲生的。” “才十岁竟然敢一个人去考试，都不露怯，这胆识，不愧是宋家嫡小姐。” “据说上次那个王妈害小姐，小姐还为她求情，咱们小姐又有本事心地又好！” “……” 宋北北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她要是连最简单的县试都考不过，那也太丢穿越者的脸了。 接下来，就是等明年开春之后的府试和院试，整个童试才算正式考完。 宋雀仙知道女儿的名声不好外传，免得传的太浮夸，引起上头注意就玩大了。 他便主动出钱出力去给秦少瑜打响名气，没过几天，整个青县、整个杭府都知道秦少瑜是神童，是今年最热门的大才子。 关上门，宋雀仙和林燎自己在家乐。 宋雀仙将女儿揽入怀中，笑着道：“要不是咱北北是个姑娘，如今扬名全府的就是咱北北了。” 林燎掩唇，眼中也是自豪：“北北托生成女儿，就是为了给那些所谓才子留活路的！” 果然，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在古代，学习成绩好，父母就开心。 至于她开不开心，那不重要，重要的是爹娘脸上有光。 宋北北想到两个月前废材的自己，那时候真的是谁都嫌弃，不由感慨道：“爹，娘，北北以后要继续好好读书，当个女状元，让爹爹和娘亲知道北北不笨的。” 林燎一听这话，愣了一下，仔细一想明白过来了，惊讶道：“你用功读书，是怕爹娘觉得你笨？” 宋北北想到那日在房间外头偷听到的话，心里一酸，不用伪装，嘴巴一撇，眼泪就掉了下来。 “北北不是痴儿，北北虽然没有哥哥们和表姐聪慧，但北北也有用，爹爹和娘亲不要嫌弃北北……” 林燎一听这话，眼泪都快下来了，立马起身，过去一家三口抱在一块儿。 “傻孩子，说什么胡话。”林燎忍着泪意，道，“你这辈子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做，娘都最疼你！” 宋雀仙伸手搂住妻子和女儿：“北北，你是不是听到爹娘说你小时候的事了？” 宋北北抽泣着点点头。 宋雀仙懊恼，短叹一声，“那你没听见爹娘后面说的话吗？” 第14章 被爱才是咸鱼的资本 宋北北听了前半段已经伤心不已，哪还能继续呆着听下半场，摇摇头，抽噎着说：“没有听到。” 宋雀仙抬起手轻轻敲她的脑门：“小没良心的！爹疼不疼你北北心里不清楚吗，你几个哥哥哪个不说爹偏心，你怎能听别人说几句话就怀疑爹娘不爱你？” 其实他们俩那天提到宋北北说话走路晚，并不是对女儿失望，只是心疼女儿而已。 那天后面的话，也是这些——无论宋北北聪不聪明，她都是他们唯一的掌上明珠，是他们要一辈子宠着的小心肝。 他轻轻捏了捏宋北北的脸，故作生气道：“你这辈子就算当个混吃喝的二世祖，爹都能养你一辈子！” 林燎一听不高兴了：“呸，有这么说自家闺女的吗？” 宋北北现在心里都乐开了花，脸上还挂着泪珠，就搂着林燎撒起娇：“那北北将来不要嫁人，就在家里呆着陪爹娘一辈子好不好？” 要是可以趁此机会说服爹娘让她晚婚，那就更好了！ 她娘说：“是啊，北北心性纯良，将来嫁到别人家里难免会受欺负。等她大了，最好咱能找个上门女婿，我这个做娘的，就可以照顾北北一辈子了！” “或者看在咱们眼前长大的，我们知根知底的也行。”宋雀仙接过话，冲林燎眨眨眼。 他们俩昨晚还聊到秦少瑜了，少瑜做他家女婿，实在是太合适不过了。 宋北北在旁边听着，心思却已经跑远。 她想到了一些小时候的事。 她没有恢复记忆的时候，确实愚笨，府上有两个丫鬟欺负她不会说话，偷她的小金锁小金镯子，偷吃她的点心，还当着她的面辱骂她欺负她。 她五哥知道后，带着几个小伙伴把她们俩揍了一顿，揍得那是一个鼻青脸肿。 她三哥知道后，拿新研究出来的化学试剂，把两个人弄出了满身的红疹，折磨她们好几天。 他二哥把两个人送到官府，让她们俩赔偷走的首饰，她们赔不起，最后四哥做主，把她们俩卖到青楼里抵债了。 大哥当时比较忙，是最后知道的，人处理完他还是不解气，把她们的家人也给赶出了杭府，一辈子不许他们回来。 宋北北心里暖融融的，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傻。 这短短九年的相处，爹娘和几位哥哥，没有一刻不把她捧在掌心。 她的患得患失，真的就是自寻苦恼。 以后，又可以快快乐乐地当咸鱼了！ * 外头人不知道宋北北比秦少瑜还厉害，宋家人却都知道。 王妈看见自己的所有盘算全盘落空，所有人都围着宋北北转，气得都吃不下饭了。 这几日她脸上的伤好一些了，又忘了疼，撺掇赵知月：“小姐，你也去书院读书。” 赵知月不理解：“为什么？” 王妈压低声音，一脸算计：“不算宋北北，秦少瑜就是县试案首，必中秀才，这要是继续考下去，将来指不定能当大官。青县这破地方，有前途的少年郎也找不出第二个，凭什么让给宋北北？” 赵知月沉默不语。 王妈继续劝道：“小姐，那小子有后福。你要是现在把人给把握住了，将来你就是他的糟糠，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抛下你，不然可得忍受骂名的。” 赵知月此时想的是那天宋北北为了替王妈求情，故意把罪名往自己身上揽的事。 她犹豫着开口：“为什么非要和北北争？她挺好的，那天要不是她为你求情，你现在就被赶出宋府了。” 王妈双目圆瞪，满脸震惊：“小姐，你别被她骗了！宋北北又不是发自内心为老奴求情，她不过是太笨了，真的以为那张纸是她自己弄进去的！” 赵知月皱了皱眉，真的是这样吗？ 王妈换了个话头：“小姐，老爷和夫人此时正在北疆受苦！小姐若是真的能嫁给秦少瑜，将来秦少瑜考入京城当大官，在朝廷里有了地位，就可以救老爷和夫人了！” 旁的事，赵知月都可以不在乎，但提到她爹娘还在北疆受苦，她的心立即紧揪起来。 母亲最畏寒，每到秋冬，用再多的炭盆，母亲还是会被冻的手脚红肿。 而北疆又是整个大雍最冷的地方，如今又是冬天，赵知月脑海中忍不住浮现母亲手脚都是冻疮的模样…… 她深吸一口气，点点头答应了王妈的提议，又有点儿担心道：“我没考童试，也能进书院？” 王妈不以为然：“书院是宋北北她大哥开的，也就是小姐你的大表哥，你讨好讨好你大表哥，让他也给你要个名额去书院读书，有什么不行？” 赵知月被她说服了，点点头：“大表哥过几日便要回来过年了吧？我到时候和他说说。” …… 宋北北也知道几位哥哥很快就要陆续回来了。 哥哥们各有抱负，在外面忙事业，一年到头总算可以聚一聚。 宋北北打算给哥哥们一个惊喜。 她决定拿出自己这一年悉心栽种的蔬菜瓜果，和自己亲手培育出来的小猪仔，弄一顿好吃的给哥哥们吃。 当然，她也不会做菜，她现在还十分矮，灶台都够不到。 她只能做简单的——铜锅涮肉。 她今天一大早，就去猪圈，抓小猪。 小猪似乎感觉到自己命不久矣，在猪圈里疯狂乱窜，宋北北追着跑了几圈也没抓到，只好停下来，换种方式。 她露出慈善的微笑，放缓脚步往小猪身边走去。 第15章 自己的猪自己杀 “乖猪猪，别怕，我亲眼看着你们出生，怎么舍得害你们呢？” 小猪似乎被宋北北无害的眼神骗到了，圆圆的眼珠子直直地看着宋北北，可萌可萌了。 宋北北蹲到它身边，伸出小手抚摸小猪的脑袋，温柔极了。 心里却在默念：小猪小猪你莫怪，你是人间一道菜。 释放追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温情的画面。 一个软嘟嘟的小女孩，在认真地陪一头小乳猪说话。 他的主子，天真单纯，又善良。 没想到，下一瞬，宋北北忽然一把按住小乳猪的脑袋，回头冲释放吼：“释放，磨刀！我今晚就要吃它！” 释放：“……” 小姐做事还……还真是出其不意。 释放亲手宰了那头小猪，又根据宋北北的指挥，将它片成很薄很薄的肉片。 宋北北在房间里架了个炭炉子，把自己洗脸用的铜盆，架在上面。 一个简易版的铜锅就这么做好了。 至于汤底，她按照记忆中的配方，指挥丫鬟，用鸡汤配上各种香料熬制而成。 她第一次做这个，不知道好不好吃，便先关上门，和释放试试味道怎么样，好吃的话，再给爹娘吃。 她正要动筷子的时候，丫鬟来报，说是秦少瑜来找她玩了。 宋北北想起自己早就答应过要带少瑜一起吃的，便叫丫鬟把他带过来，带他一起吃。 她提前让丫鬟再准备了一副碗筷。 秦少瑜一进来便问：“北北，你考了县试案首，我爹今天特意带我来向你请教，你能教教我怎么写出那么好的文章的吗？” 宋北北笑呵呵地说：“我就随便考考，哪想到拿了案首，大概是天生的吧。少瑜，既然来了，坐下一起吃呀。” 秦少瑜看着这一桌子的菜肴，全都是生的，肉片上还带着血丝，他第一次见这种吃法：“这个……这个好吃吗？” 宋北北夹了一块烫好的肉片给他：“你尝尝。” 秦少瑜夹起来，尝了一口，确实比他先前吃过的肉都要鲜香。 宋北北自己也尝了一块，吃完后，对释放说：“感觉有点淡了，释放，你可以帮我去拿一些红油过来嘛？” 红油就是辣椒油，辣椒是不久前刚被四哥从关外引进回来的。 “是。”释放应了一声，放下筷子，起身出去。 大冬天的，房间里所有门窗都关着，沸腾的热水升腾起的水汽满满充斥了整个房间。 宋北北注意到秦少瑜额间都开始出汗了，问他：“少瑜，你热吗？” 秦少瑜点头。 “那你把衣裳脱了呗。”宋北北看着他身上厚厚的袄子说。 宋北北不知道，她卧房的窗下，王妈正在听墙角。 今天秦大人也来府上了，秦少瑜是趁着父亲没空管他，便跑来找宋北北。 王妈现在一心把秦少瑜当成她家姑爷，就偷偷跟着他过来，没想到刚到这里，就听见了“脱衣服”三个字。 “臭丫头，才九岁，就知道勾搭男人！” 王妈骂骂咧咧一番，忽然计上心来。 秦大人好歹是官宦人家，书香门第，要是知道宋北北这么小就这么有手段，倒贴他儿子，肯定会和宋家翻脸。 就算不翻脸，也会阻止秦少瑜和宋北北继续来往。 这样，她家小姐就有机会了。 于是王妈蹲守在秦大人的必经之路上，等了一会儿后，看见秦大人和宋老爷一起走过来。 王妈立马拉着一个路过的丫鬟，强行喂她瓜吃：“哎，听说了吗？秦少爷和小姐孤男寡女地在房间里，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那丫鬟不以为然：“他们都那么小，能做什么？” 说罢，还笑着嘲讽了一句：“王妈，你嘴巴不疼了？还敢背地里说小姐？” “我这是为小姐好！”王妈忍住怒意，道，“我从小姐房门口经过的时候，听见什么脱衣……哎呦，我一把年纪说出来都难为情。” 秦大人和宋雀仙果然听见了这番话。 二人对视一眼，不用说，便默契地一起往宋北北的院子去。 他们倒是都不信宋北北和秦少瑜小小年纪能做什么有失体统的事，他们纯粹就是好奇。 王妈见状，也赶紧悄悄跟上去，准备看好戏。 此时，释放还没有找到辣椒油，还没回来。 房间里，宋北北依然和秦少瑜单独在一起。 宋北北夹起一块烫好的肉，沾了沾酱油，尝了一口，口感更鲜了。 她也让秦少瑜这么吃：“少瑜，沾酱油好吃。” 于是秦少瑜也沾酱油。 他坐的离桌子远，把肉递到嘴边的时候，酱油汁啪嗒一声，滴落在他雪白的夹袄上。 “哎呀，糟了！”秦少瑜连忙放下筷子，“这是娘亲新给我做的袄子……” 宋北北立马从一旁拿了一块布，走到他身边替她擦：“没事的，先擦一擦，能洗干净的。” 秦少瑜过完年就十三岁了，已经有了点男女有别的意识，此时宋北北的手隔着厚厚的袄子在他身上乱动，他立马脸红了，着急抓住她的手腕：“我自己来。” 秦大人和宋老爷推开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两个小家伙靠的很近，手还握在一起。 一个因为害羞满脸通红，一个因为吃火锅热的满脸通红。 虽然没有做特别过分的事，但这一幕，还是让人情不自禁地脑补两个成语：青梅竹马，天作之合。 王妈躲在院子外头，也瞧见了这幅画面。 她心里大笑不已，只要是在正常人家，未出阁的闺女，和男的这么亲密，那都得浸猪笼。 宋北北是宋家唯一的女儿，浸猪笼怕宋老爷是不会舍得，但少不得一顿家法伺候吧？ 秦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以后为了避嫌，肯定不会再让儿子和宋北北来往了吧？ 秦少瑜这香饽饽，就是她家小姐的囊中之物了！ 第16章 不是咸鱼是小海王 王妈等了半天，也没看见秦大人和宋老爷责罚两个小辈，反倒见两人笑呵呵地坐了下来。 满屋子都是浓郁的涮肉味，原汁原味，真的很香。 秦大人笑着问宋北北：“北北，这什么吃法？” “是涮肉。”宋北北还热情地邀请，“爹爹，秦大人，你们要一起尝尝嘛？” “哈哈，好，我尝尝。” 宋雀仙吩咐丫鬟又去多添了两幅碗筷，和秦大人一起吃。 秦大人一口下去，满口鲜香，一脸满足地夸赞道：“这吃法果真不错，食材也很新鲜。” 宋北北被夸，扬起小脸，两条腿在椅子上晃呀晃，骄傲地承认：“那是当然，这猪，我养的，这小白菜，我种的。” 她就算是当咸鱼，那也得当最有质量的一条。 秦大人满意地点点头，笑的一脸慈祥。 宋北北读书又好，还会种地养猪，要是嫁给少瑜，不仅可以督促他好好读书，还能每天做美味佳肴给他吃，妥妥的贤内助啊。 他就喜欢这种接地气的儿媳妇。 宋雀仙也在观察秦少瑜。 秦少瑜从刚才起就一直没开口，此时正小心翼翼地剥开刚刚煮好的鸡蛋，吹了吹，放进了宋北北的碗中，小声对宋北北说：“北北吃鸡蛋。” 宋雀仙看着正在吃鸡蛋的乖女儿，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笑意。 秦少瑜会疼人，又是他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他很中意这个老实女婿。 秦大人和宋老爷对视一眼，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下了。 …… 王妈在暗处蹲了半天，不知两位老爷早已在自己眼皮下就成了亲家。 心里还犯着嘀咕，怎么两位大老爷不见生气，还满脸笑意？ 还没想明白，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冰冷的质问：“你在干什么？” 王妈吓得差点跳起来，回头一看，原来是释放。 “我能干啥？我路过而已。”王妈随意给了个理由，连忙匆匆离开。 释放看着她远去，微微蹙眉。 他刚才在厨房翻箱倒柜，好半天才找到红油，结果现在宋北北的火锅都已经吃完了。 宋老爷要正送秦大人和秦少瑜离开，房中只剩下宋北北。 他走进房中，看了看手上的红油，对宋北北道：“小姐，抱歉，我来晚了。” 宋北北看着这一桌子空荡荡地盘子，自责地说：“是我比较抱歉，你杀的猪，你切的肉，结果却被别人给吃光了，你都没吃上。对不起。” 她拍拍脑袋，真的很愧疚，刚才应该叫她爹和秦大人别吃那么多的。 释放看了看她，又移开视线，低下头：“你不能跟我道歉。” 宋北北不解，昂起脑袋看向他：“为什么呀？” “我是下人。” 宋北北笑起来，一双杏眼弯起好看的弧度，和他说：“有错就要道歉。” 释放是他五哥找回来的人，宋北北相信，她五哥一定也没有什么上人下人的观念。 释放却坚持：“小姐，不可。” 宋北北无奈地看着他，可能和释放的成长经历有关，他块头不算大，样貌看起来非常的刚硬，让人忍不住觉得他是个猛男。 其实他也十分年轻，应该也不超过二十岁。 怎么就这么老成呢？ 宋北北也不继续说了。 她碗里还有一个刚刚捞上来的热气腾腾的玉米，这是她留给自己的。 但是为了补偿释放，她拿起一根筷子，戳进玉米里面，举起来给释放：“下次再带你吃肉，这次你先吃玉米。” 释放看着这半截玉米，愣愣出神。 “吃嘛吃嘛。”宋北北满脸期待，“我种玉米的时候你也帮了忙，你尝尝看咱们的劳动成果。” 释放是个孤儿，从小就没有人与他亲近，所以养成了他冷漠的性子，这还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被人操心吃喝。 不仅如此，宋北北是主人，竟还对他道歉。 他望着宋北北，心里一阵柔软。 双手接过玉米，心里暗暗发誓。 此生，只要他还活着，他就绝不会让人伤宋北北分毫。 * 秦大人带少瑜回家后，和少瑜他娘说了一声。 少瑜她娘也是满口答应，笑得合不拢嘴。 谁都知道，宋北北她大哥在京城混的很不错，据说还和当今圣上有交情，在当今圣上还是太子的时候，为他掌权出过力的。 这样的亲家，能给少瑜未来的官途无穷无尽的助力！ 秦大人和秦夫人商量好什么时候正式去上门提亲，便先去忙公事了。 秦夫人将少瑜叫到房间，按耐不住脸上的兴奋，道：“少瑜，爹娘给你定了门亲事，和宋北北！” 秦少瑜睁大眼睛看着母亲，见母亲不像是在玩笑，耳根立马红了。 眼神飘忽：“娘，我……我还小。” “当然知道你小，又不是让你现在就成婚。最起码得四五年之后嘛。你愿不愿意？” 秦少瑜佯装镇定：“婚姻大事，但凭爹娘做主。” 他明明没有笑，可脸上的开心怎么也藏不住。 再过几年，北北就是他的夫人了。 现在，他可得把她看好了。 …… 几日之后，几位哥哥都陆续回家过年了。 宋雀仙一大早就把自己酿了二十年的好酒拿出来，打算和几个儿子好好喝一场。 这坛好酒，是宋家事业刚开始起步的时候酿造的，他早就想喝了，但一直没舍得。 如今儿子各个事业有成，连女儿也开始懂事，他才舍得在年关时拿出来，一家人一块儿享用。 等待开饭之际，宋雀仙又将大儿子叫到书房，说要送宋北北去上学的事，大哥满口答应。 他当然支持北北读书，还主动提议，让赵知月一块儿去。 赵知月尚不知道大表哥也考虑到了她，王妈泡了一壶好茶，递给赵知月，让她端去给大表哥，讨好讨好她。 赵知月端着茶去前厅，此时厅中只有宋北北一个人，正站在桌边，想偷偷拿鸡腿吃。 “北北，有没有看见大表哥？” 宋北北连忙把手收回来，回头看向赵知月，摇摇头：“没有看见，表姐，你坐下等一会儿吧，大哥很快就来了。” 赵知月手中的茶杯茶壶都端了一路，她胳膊早就开始酸了，便点点头，将盛着茶杯茶壶的木盘子放到桌子上。 放的时候，她没注意盘子下面还有一只勺子，木盘子一倾，那壶茶猛地翻了过来，撒了她一手。 赵知月轻呼一声，连忙缩回自己被烫疼的手，却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酒坛子，坛子不可避免地掉到地上。 “啪”的一声，这坛二十年的佳酿，就这么全部洒到了地上。 宋北北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糟了！ 这可是她爹的心头宝啊！往日不管她作天还是作地她爹都宠着，唯独这酒，她爹都不让她碰。 这下完了…… 第17章 掌心宠也要挨罚 宋北北被这声响吓得抖了一下，回过神来之后，连忙走到赵知月身边，昂着脑袋，急切地问她：“表姐，你的手痛不痛？” 赵知月将手背到身后，摇摇头，担忧地看着地上这坛子酒。 宋北北看出了她的害怕，正想开口安慰她，身后忽然响起宋雀仙的惊呼：“我的酒！” 他珍藏二十年的好酒，就这么化为乌有！ 宋雀仙眼睛一阵阵发黑，身体摇摇欲坠，险些气晕过去。 大哥宋清和宋雀仙一起过来的，见父亲脸色苍白，连忙扶着他，说好话安慰道：“爹，碎碎平安，别生气了，改日我再买几坛好酒回来。” 宋雀仙正气头上，好不容易稳住身子，伸手指着地上的碎坛子，吼道：“谁干的！” 宋北北吓得缩了缩脖子，她当了宋雀仙快十年的女儿了，他待人亲厚随和，在家人面前更是温柔慈爱，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 她再偷看一眼身边的赵知月，因为离得近，她都能听见赵知月牙齿打颤的声音。 宋北北心里轻叹一声，表姐一个小姑娘，本就寄人篱下，要还惹恼了家主，日后就算没人针对她，她也要担惊受怕。 宋北北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得挤出两滴眼泪，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爹爹……北北想吃鸡腿，不小心把坛子碰到了地上。北北知道错了……” “你……你！”宋雀仙一肚子火，可对着捧在手心的女儿，又完全撒不出来。 宋清看了一眼宋北北，严厉道：“北北，你太顽皮了！今日非得让你长长记性！你今晚别吃饭了，去祠堂跪着去！” 大哥一向是家里说一不二的人物，宋北北虽知道大哥疼她，但他凶起来，还是让她很害怕。 她“哦”了一声，一边抹眼泪，一边转身往祠堂走。 赵知月全程低着头发抖，一个字都不敢说。 宋清看着赵知月这幅心虚的模样，微微蹙了一下眉头。 他终是没说什么，扶着宋雀仙坐下：“爹，你先坐会儿，我去让管家准备开饭了。” 他说完，站起身，也招呼了一声赵知月：“表妹，你也先坐下吧。” 宋清到厅外，想叫个丫鬟过来收拾地上的狼藉，看见释放站在门口，直勾勾地看着他。 宋清主动问道：“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释放点头：“酒不是六小姐打碎的。” 宋清笑了：“知道，我心里有数。” 他看见赵知月藏在身后的手，还有她心虚害怕的模样，就差不多猜到了。 释放挑眉，有数，你还罚她？ 但到底没问出口，转过身追宋北北去了。 几个丫鬟把地上的狼藉收拾起来之后，宋家其他人也陆续到了。 一家人围着桌子坐下，宋南风没瞧见宋北北，问道：“咦，北北呢？” 宋清板着脸回了一句：“她把爹的酒打碎了，我罚她去祠堂跪着了。” 宋东风一脸吃惊：“大哥，你太小题大做了吧？不过就是一坛酒而已。” 宋西风也道：“确实没必要罚北北。” 宋元开口为北北求情：“爹，北北又不是故意的，算了吧。” 林燎也看向宋雀仙：“大过年的，少了一个人还怎么吃团圆饭？” 一桌子，就赵知月一个人低着头，没说话。 其实宋北北为她抵罪，她也很想为她求情，但她不敢。 宋雀仙刚才的气消下去，此时已经开始后悔了。 这寒天腊月的，让女儿一个人在祠堂跪着，他也是不忍啊。 他正要说算了，哪知宋清忽然开口：“你们疼北北，也得让她知道对错！那坛酒是爹的心头爱，爹去年拿出来想喝都没舍得，最后好好地放回酒窖里，如今爹一滴都没尝到就这么碎了，不让北北受点苦怎么对得起爹的心血？” 宋南风咬着后槽牙，偷偷瞪大哥。 他也知道大哥其实是疼北北的，但大哥有点太专制了。 宋雀仙是一家之主，但性子相较于大哥也有点软，只要大哥在家，能说话的人就只有大哥。 可能和大哥游走在朝堂有关，这几年大哥气焰更盛，更是说一不二。 …… 宋北北在祠堂里跪了一会儿，跪不住了。 她估计现在全家都在吃饭，应该没有人会注意她，便站起来打算偷偷溜去厨房弄点吃的。 她刚走到祠堂门口，就撞到了迎面进来的人。 “五哥？” 一年没见，五哥长高了好多，也长开了，他眉眼极像母亲，秀美精致，略显阴柔。 他本可以是个清秀美少年，却偏偏是个非主流中二病。 要不是古代技术不允许，他肯定会去烫个心形爆炸头，打几个耳钉还要纹身。 现在还好，就是用天然染料染了染头发，没到到特别夸张的地步。 宋北北摸摸撞疼的鼻子，惊讶问道：“你们这么快就吃完啦？” “当然还没，我是偷偷溜出来的。”宋南风答完妹妹的话，从身后拿出一只荷叶鸡，“我刚从厨房里拿过来的，你趁热吃。” 宋北北闻着鸡肉的香味，咽了口口水，虽然想吃，但还是有些担心：“五哥，你把一整只鸡都过来，少了道菜很容易被发现的。” “那也不能让你饿着！鬼饿拦路勾魂，虎饿下山吃人，鱼饿它敢跳龙门，敢让我妹挨饿，我分分钟教他们做人！” 宋北北：“……” 五哥的中二语录都哪里学的？越来越感染人了，听得宋北北都热血沸腾。 其实宋南风也就是对外人有骨气，他挺怕大哥的……也不是怕，是因为大哥有威慑力，是宋家真正的领头人，他大部分时间都不敢反抗他。 他怕出来太久大哥怀疑，把荷叶鸡匆匆塞进宋北北手里，就转身回去了。 宋北北在祠堂门口吃鸡，还分了释放一半。 两人吃了一会儿，忽然又有人过来了。 第18章 罚……是不可能的 听到脚步声，宋北北连忙抹了把油乎乎的嘴巴，回去跪好。 释放飞快地将鸡骨头揣起来，笔直站好，恢复冷酷的样子。 那人走进来，唤了一声：“北北。” 宋北北噌的回过头，站起来跑过去扑进他怀里：“三哥！” 宋北北最期待三哥回来了，三哥穿越前应该是超厉害的理工生，经常发明研制新奇好物。 他前几年一直都是在家搞科研的，近年来为了寻找一些材料，才全国各地奔波。 他在宋府里那个空置的实验室，弄得和太上老君的炼丹室一样，到处都是瓶瓶罐罐大小铜炉。也因为这个缘故，三哥不过才十八岁，却充满了仙风道骨的气质。 宋东风忽然掏出几个白白厚厚的白布袋子：“北北，快系在你的肚子上和膝盖上。” “这是什么？”宋北北眨着不解的眼睛，昂起脑袋看向三哥。 “这个叫暖宝宝。”宋东风很认真，“我跟你解释一下原理。” 宋北北知道啥原理，女生的好密友嘛，她要多熟悉有多熟悉。 她昂着小脸冲宋西风笑：“三哥，你不用说，我知道你做的一定都是好东西。” “但是我想说。”宋东风坚持。 宋北北：“……” 看吧，就说他是个纯理工直男。 不管女孩子要不要听，也不管人家听不听得懂，反正他就要说。 他说了一堆化学原理，什么氧化反应，什么正负极，什么生成热量…… 宋北北觉得自己被按着头上了一节高中化学课。 好在宋西风也怕被大哥发现，说了一会儿就又溜回去了。 宋北北把这好东西绑好，瞬间暖和起来，暖宝宝真的是好东西！ 过了一会儿，四哥也过来了。 宋西风性格最是爽朗风趣，整天笑呵呵的，人也长得特别和善，圆脸大眼，一看就知道他开朗。 他是来给宋北北做心理辅导的。 他带了个软乎乎的坐垫给宋北北垫上，宽慰道：“北北，大哥和爹都挺疼你的，谁小时候没被罚过，挨过罚的童年才是完整的……” 宋西风给宋北北说了几个他们小时候的趣事，把宋北北逗得哈哈大笑。 见她确实没有特别伤心，才放心的离开。 宋西风前脚刚走，大文豪二哥宋元来了。 “北北，这是二哥新写的话本，给你解解闷儿。”宋元掏出一本厚厚的话本。 宋北北接过来一看，直接好家伙。 《西游记》都来了。 这本《西游记》，是宋元两个月前才开始默写的，就想着过年能带回来给北北看着解闷，每天没日没夜的写，还特意用小孩子能看懂的语言风格来写。 宋北北还没来得及开口言谢，宋元揉了一把她的发顶，就直接离开了。 门口的释放看着少爷们一个个过来，一个个离开，不由在想，他们的妹妹哪里是来受罚的，是来郊游的吧。 释放内心弹幕刚弹完，就看见宋清也过来了。 宋北北听见脚步声，回头一看是大哥，连忙把话本藏到坐垫底下。 宋清老成稳重，不苟言笑，令人望而生畏，全家都怕他。 但其实宋北北知道，他最是外冷内热，情意深重，不然当初不会抛下一切，去帮当今圣上坐稳皇位，陪他在京城厮杀数年。 宋北北跪直，乖乖地叫人：“大哥。” “嗯。”宋清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走过去问：“饿不饿？” 宋北北摇头，半只鸡还没消化完呢。 宋清忽然问：“北北，你为何要撒谎？” 宋北北扬起小脸，眼睛里写满了疑惑。 宋清接着问：“那坛酒不是你打碎的吧，你为什么要替你表姐顶罪？” 原来大哥已经知道了？ 宋北北捏着小手，还想狡辩：“不是表姐砸的，就是我砸的。” 宋清眉头轻蹙：“北北，你说实话，是不是她威胁你让你这么做的？” 宋北北心想，大哥这是认定了一切表姐做的，她的顶罪也成了表姐的罪名。 自己本是好心，结果反倒让大哥把表姐想的如此不堪。 她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得挤出两滴泪，可怜巴巴地对宋清道：“要是北北也没有爹娘和哥哥们在身边，也借住在别人家里，还弄坏了别人家的东西，一定好难过好害怕……” 宋清闻言也明白了。 他本想问过北北的话之后，再去责罚赵知月，可现在，没这个必要了。 “走，和大哥一起去吃饭。”宋清牵住宋北北的手，要带她去前厅。 宋北北止住哭声，小心翼翼地问：“大哥不生气啦？” 大哥点了一下她红红的小鼻子：“你这么懂事，大哥生什么气？” 宋北北傻笑起来，迅速拿起小垫子和《西游记》，被大哥牵着一路向前厅走。 恍惚中想到了自己的前世。 上一世父母在她幼年时因意外去世，从此她辗转留宿在各个亲戚之间。 大伯家住几天，二姑家住几天，舅舅家住几天，姑姑家住几天…… 这些亲戚都有自己的孩子，谁也不会真的把她当亲生女儿，她每天学习之余要为这些亲戚家做家务，希望可以证明自己有用，可以少受点白眼。 每天都绷着神经，生怕做错一点，惹亲戚不高兴。 她知道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好受。 这一世，她幸运地拥有难能可贵的亲情，全家所有人都宠爱她，她对人生充满善意和感恩。 所以，也希望别人过得好。 …… 打破酒坛子的事不了了之后，再过几日就要过年了。 宋北北提前收到了许多压岁钱，可她并不想出去花，因为年关实在太冷了。 她日日躲在房中，抱着汤婆子，贴着暖宝宝，裹紧小被子，看《西游记》。 这日午后，她正看到三打白骨精，秦少瑜拿着本《论语》过来了，说要请教她课业。 宋北北从被子里钻出来：“请教我干嘛呀，你爹比我懂。” “因为你县试案首。”秦少瑜解释。他才不会说，他就是想来和将来的夫人一起读书。 他娘说，宋北北是小姑娘，岁数又太小，这么早和她说亲事，她听不懂，所以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件事。 “好吧。”宋北北从软榻上下来，去书桌边坐下，和他一起讨论课业去了。 说着说着，宋北北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秦少瑜偏过头一看，原来是睡着了。 她的脑袋搭在桌子上，脸上挤出一块小团子，煞是可爱。 秦少瑜也把脑袋搭在桌子上，静静看了她好久好久，越看心中越是欢喜。 他没忍住，凑过去，“啪叽”——偷亲她的脸。 宋北北猛地一个激灵，醒了。 第19章 亲亲会生小孩的 察觉到刚才秦少瑜做了什么事，宋北北心里暗笑。 臭弟弟，居然敢偷袭她？ 今天不教训他，她宋北北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想到这儿，宋北北忽然往地上一趴，捂着肚子，拧着眉头回头看他：“少瑜，我肚子好疼。” 秦少瑜见宋北北满脸痛苦，紧张坏了，连忙过去扶她：“北北，你怎么了？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宋北北摇摇头，扶着他站起来：“少瑜，我一定是有了你的骨肉。” 秦少瑜愣住，慢慢睁大眼睛，下巴都快惊掉了，半响没说出一个字。 宋北北有气无力地说：“少瑜，你刚才偷偷亲我，我们生米煮成熟饭了。” “熟……熟饭？”秦少瑜难以置信，“这么简单就煮成了吗？” 宋北北点头，认真地说：“是啊，亲亲就会生小孩的，你娘没告诉过你吗？” 秦少瑜还是懵逼状态，傻愣愣地摇头。 宋北北嘴巴一撇，捂着肚子，装哭：“这可怎么办啊？” 秦少瑜心急如焚，抓着脑袋想其中的利害。 他虽然不懂煮熟饭的具体过程，但是他读圣贤书的，知道女子尚未成婚就珠胎暗结，是一件丢人的事，要挨骂。 不！他不能让北北承担骂名！ 错事是他做的，身为男子汉，他要承担起责任！ 他双手握起拳头，认真地对宋北北说：“生下来，我养！” 宋北北憋笑憋的好痛苦，怕被他看出来，背过身，摇头：“不行，我现在太小了，生小孩会把肚子撑破的。” 啊？生也不行吗？ 秦少瑜急得快哭了，正不知道怎么办时，宋北北忽然又开口：“少瑜，你去医馆替我买避子药吧。” “避……避子药？”秦少瑜不解。 宋北北点头：“是啊，吃了之后，就可以不用生小孩了。” “我马上去买！”秦少瑜急得立马往外跑，仿佛再不买马上就要生了一样。 宋北北在他走后，拍着桌子笑了好半天。 这个年纪的小弟弟好好骗啊，再过几年，就骗不到了。 笑累了，宋北北又躺回小榻上，继续睡觉。 * 秦少瑜跑到医馆，案台后面坐着一个和他差不多年岁的小药童。 秦少瑜着急地问：“大夫呢？” “我师父去村子里出诊去啦。”小药童抬头看他一眼，问道，“你要看什么病？跟我说就行。” 秦少瑜顾不上什么难为情了：“我要买避子药！” 小药童还没学到这种药，他拿出一本医书，道：“你等等，我给你找找。” 他很快翻到了，指着书上画着的一种草药，对秦少瑜说：“避子药要用这种婆萝花，我们这儿没有。” 秦少瑜赶紧问：“那什么地方才有卖的啊？” 小药童摇头：“这花不赚钱，没有铺子卖。不过这花喜严寒，最近这寒天腊月的，开的最好，你可以去附近的山上瞧瞧，应该很容易找到。” 秦少瑜一听，道了声“多谢”，立马离开医馆，往山上去。 一个时辰后，大夫回了医馆，把药箱放下，回头问小药童：“师父不在的时候，有没有人来看病买药啊？” 小药童回道：“就一个小童来买避子药，我和他说我们这儿没有婆萝花了，让他去山上找了。” 说着，小药童邀功似的，翻开书，指着那副画，“师父，我没认错吧？这就是婆萝花吧？” 师父的脸立马黑了：“这是红花，铺子里多得是！” 小药童傻了：“啊？那怎么办？会不会耽误病情？” 师父想了会儿，摆摆手：“算了，应该不会。” 要真的是想要避子药，一定是大人出来买，哪有让孩子出来买的？估计那小孩也是闹着玩，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 秦少瑜气喘吁吁地跑到附近的山上，找了好久，天都快黑了，也没找到小药童跟他说的草药。 此时忽然看见有两个男人往这边走来，样貌都十分粗犷，一个满脸络腮胡子，另一个脸上有一刀长长的刀疤。 秦少瑜以往是怕这样的人的，但如今为了宋北北，他只能鼓起勇气，上前问：“两位大哥，请问你们知不知道哪里有婆萝花？” 胡子男摆摆手：“没听过这种花。” “好吧……”秦少瑜也和他们道了声谢，往山更深处走。 那两个男人往反方向走了两步，刀疤男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秦少瑜，对胡子男道：“觉不觉得那孩子有点儿眼熟？” 胡子男想了想，压低声音道：“有点像县尊家的小公子？” “就是他！”刀疤男冷哼一声，恨恨地道，“一年前，我不过是偷了几只鸡，他爹就把我抓起来关了三个月！还害得我破相，到现在连个谋生的出路都没有！” 胡子男的语气也满是恨意：“我也不过是在街上撩拨了个寡妇，什么都没做，就被他爹抓起打了三十大板！如今谁也不愿找我做事！” 二人也是因为偷抢调戏，在青县找不到别的谋生，这段日子过得非常惨，到哪里都被人嗤笑，他们都已经打算离开青县了。 如今这么巧看见秦少瑜，心中恨意顿起，对视一眼，胡子男道：“反正我们都打算离开青县了，临走之前，干票大的！” 刀疤男犹豫：“毕竟是县官家的……” “怕什么？那狗官就这一个儿子，我就不信他敢拿他冒险！” 刀疤男想了会儿，点头，转身往秦少瑜那边走去。 一个抱住秦少瑜的腰，一个捂住他的口鼻，不顾他的挣扎，直接将人带走！ …… 宋北北是被人摇醒的。 她睁开眼，瞧见她娘和少瑜的娘都在，连忙坐起来，迷茫地看着她们。 秦夫人焦急地问：“北北，你知不知道少瑜在哪儿？” 宋北北摇摇头，有些懵：“少瑜早就离开了，他没有回家吗？” 秦夫人皱着眉，眼眶立马就红了。 林燎连忙安抚她：“秦夫人你先别着急，我家老爷和秦大人已经带人出去找了，想必很快就会有消息。” 秦夫人“嗯”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完，门外忽然来了个秦府的丫鬟，对秦夫人道：“夫人，奴婢在县衙大门上发现了一份书信！” 秦夫人连忙接过来，打开扫了一眼，直接晕了过去！ 第20章 让我哥扒光你们! 林燎连忙将她扶到房中的床上躺着，又赶紧安排丫鬟去叫大夫，没工夫管那信。 宋北北从软榻上下来，捡起地上的那封信，看了起来。 信上面写着：“狗官！明日午时，将五万两银票送到十里亭口的石狮子下面，否则杀了你儿子！你要是敢带人过来，带一个我砍你儿子一根手指，带十个我直接剁他脑袋！” 宋北北看完也倒吸了口凉气。 现在的绑匪太嚣张了吧！县官家的儿子都敢绑！ 大夫已经到了，正在给秦夫人号脉。 宋北北估计她娘要照顾秦夫人，没办法分心管这事儿，便拿着信跑出去，想找几个哥哥商量一下，结果几个哥哥都不在，全都带人出去找少瑜了。 她也坐不住，忍不住担心秦少瑜。 想起下午对少瑜说的话，少瑜应该是去医馆拿药的时候被绑了？ 宋北北在房间门口站了会儿，把信塞给一个丫鬟：“等秦大人或者我爹和哥哥们回来的时候，你把这封信交给他们看。” 吩咐完，就带着释放往医馆去。 从小药童口中问出秦少瑜是去山上为她采药去了，宋北北心里一咯噔，立马也往后山方向跑去。 释放追出来，挡在宋北北身前道：“小姐，要下雪了。” “不行，我得去找他！”宋北北双眸氤着一层水雾，着急地拧起眉头。 那个傻子，竟为了她一句话大冬天的去山上找花！ 要真出了什么事，她这辈子都没办法安心！ 释放见她坚持，也不劝了，蹲下来背上她，一起上山。 这座山距离街市不远，二人很快就到了。 一块凉凉的东西落在宋北北的前额，她抹了一把，是融化的雪水，真的开始下雪了。 她从释放背上下来，对释放说：“少瑜可能是在这里被绑走的，全县的人都认识少瑜，绑匪不可能绑了他之后还带他乱跑，很可能就藏在这边。” 释放点头，和宋北北一起在周围寻找起来，看看有没有绑匪可以躲藏的地方。 山上长了很多松柏，即使是冬天，也林荫深深。 二人很快瞧见不远处有个山洞，似乎能藏人，便一起过去看看。 释放怕绑匪真的在里面，待会儿打起来会误伤宋北北，便对她道：“小姐，你在洞口等我，我进去看看。” “好。” 释放进去一看，洞里面竟是两只正在熟睡的野狐。 确定洞里面没有地方可以藏人后，释放又放轻脚步离开。 等从洞口出来后，释放蓦地睁大双眼，哪里还有宋北北的影子！ * 宋北北老老实实等释放的时候，忽然一双手从身后伸出来捂住了她的口鼻，下一瞬身子腾空而起，她完全没法呼救，就被人带离了洞口！ 抱着她的还是个粗壮的成年男子，她完全没有丝毫反抗的可能。 那人正是绑了秦少瑜的刀疤男，带着宋北北走进密林深处一个破草屋之中，才松开捂着她口鼻的手。 胡子男一看，蹙眉道：“我让你出去找点吃的，你怎么找个小姑娘回来？我们吃她？” 刀疤男一边拿绳子绑宋北北的手脚，一边道：“你看这丫头穿的衣裳，就知道她定是富贵人家的！那狗官明天一定会带很多人埋伏咱们，所以咱们也别指望从他儿子身上赚到什么钱了，待会儿直接磨刀杀了了事。” 说罢，他拍了拍宋北北的脸，“想赚钱，还是从这小丫头身上赚稳妥！” 宋北北一路呼吸不畅，头晕眼花，差点晕死过去。 此时重新吸进新鲜空气，才慢慢看清楚面前的情况。 面前燃着火堆，火堆旁有两个面容狰狞的男人，而他们身后，被五花大绑的秦少瑜正躺在地上，脸上几处青紫，双目紧闭，昏迷不醒。 宋北北险些惊呼出声，但她很快反应过来目前的情况，此刻不能与这两个绑匪起正面冲突，索性装晕。 刀疤男绑到宋北北胳膊的时候，摸到她的小袄子，啧啧感慨：“有钱人穿的就是不一样，我这辈子都没碰过这么滑的料子。” 胡子男哼声道：“这小丫头什么也不做，生下来就能吃得好住得好，我们忙活一辈子，都不一定买得起她这一件袄子！” 他这么一说，刀疤男仇富心理起来了，把宋北北的袄子扒下来，围到自己身上。 他穿不上这么小的袄子，但就这么围着，他都觉得解气！ 宋北北冷的打了个寒颤，又不敢表现，只能在心里骂：敢让我挨冻？等我哥哥们找过来，把你们都扒光了绑雪地里！ 刀疤男把宋北北拎到后面，放到秦少瑜身边，回来从怀里摸出两个芋头，放到火上烤。 宋北北手上有个玉镯子，但她胳膊细，镯子滑到里面去了，再加上穿的里衣也厚，袖子长，结结实实盖住了镯子，才没被那个绑匪发现。 趁两个绑匪注意力都在芋头上，宋北北缓缓动了动身子，用后背使劲一压自己的胳膊，玉镯子悄无声息地断了。 她两只手指摸到袖子里面，拿出一节断玉，开始缓缓地磨自己手上的绳子。 那两个绑匪吃完芋头，胡子男先睡，刀疤男出去守着。 等破庙里响起胡子男响亮的鼾声之后，宋北北手上的绳子也终于被隔断了。 她又轻手轻脚地解开自己脚上的绳子，再转过身，把秦少瑜身上的绳子也解开，然后捂着秦少瑜的嘴巴，使劲掐了他一把。 秦少瑜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借着微弱的火光，看见了宋北北的脸。 他猛地瞪大双眼，宋北北赶紧给他使眼色，冲他拼命摇头。 你可千万不能出声啊小傻子！ 好在秦少瑜明白了她的暗示，紧紧闭上了嘴。 宋北北早就观察好了，刀疤男守在正门，他们俩肯定不能从那边出去，不过这破庙中泥菩萨的后面，有一扇窗，他们俩踩着菩萨座下的莲台，应该可以翻出去。 她牵起秦少瑜的手正要走，那胡子男的呼噜声忽然戛然而止，翻了个身，直直对着宋北北！ 第21章 救你的是我 宋北北立马拉着秦少瑜又躺了回去，屏住呼吸装晕。 隔了一会儿，胡子男的呼噜声又重新响了起来，看来他刚才只是翻了个身。 秦少瑜应该是被他们俩打过，浑身都是伤，宋北北扶着他缓缓站起来，一起猫着腰，往菩萨身后绕。 无声无息地绕到菩萨身后，宋北北先踩上莲台，爬上窗口，脚步轻轻地翻了出去。 秦少瑜也学着她翻了出去。 两人成功逃到庙外面，宋北北立马拉起秦少瑜的手就开始没命地跑。 雪越下越大，天色又黑，完全看不清面前的路，宋北北也不知道哪里是下山的路，她只知道，离那破庙越远越安全！ 不知跑了多久，秦少瑜忽然踩到了什么东西摔倒在地，宋北北连忙去扶他，一摸到他的胳膊，立马感觉到手上黏糊糊的。 宋北北借着雪光看了看，竟是血！ 她声音发抖：“少瑜，你流血了！” 秦少瑜没吱声，那两个绑匪把他绑起来之后，还打了他，他身上确实有很多处伤。 刚才只忙着逃命了，现在看见宋北北冻得通红的小脸，才注意到她穿的好少。 他连忙去解自己的扣子，想把袄子脱给她。 宋北北看出了他的意图，连忙按住他的手：“我不要！我不冷！” 其实她冷，但她知道自己冻一冻没事，而秦少瑜受了伤，还流着血，要是还不保暖，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早了！ “北北……” 秦少瑜轻唤她的名字，他的眸子印着雪光，那么亮，满满的都是关切，照的宋北北心更加愧疚。 想到今天要不是自己一句玩笑，他也不会这样，她猛地扑进秦少瑜怀里，哭着说：“少瑜，只要你好好活着，我以后再也不骗你了！” 秦少瑜伸出手，想抱抱她，就在此时，身后忽然传来刀疤男的声音：“你们俩给老子站住！不然等会儿我打断你们的腿！” “快跑！” 宋北北一听，连忙拉起秦少瑜继续跑。 没跑几步，宋北北脚下忽然一滑，拉着她的秦少瑜被猛地一拽，两个人一起从矮坡上摔了下去！ 一个本就身受重伤，一个早就冻得头昏脑热，这么一摔，两个人直接一起昏迷过去。 “娘的，看你们往哪跑！” 两个绑匪一边骂一边从斜坡上爬下去，一人薅起一个，正要将他们带走，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两个绑匪对视一眼，怕是官府的人，顾不上两个孩子了，赶紧往斜坡上爬。 忽然，两只箭刺破风雪飞了过来，两个绑匪都感觉腿上一痛，一起从斜坡上滚下来。 一匹白马率先赶到，马上的白衣少年勒马驻足，后面的人马也相继赶到，纷纷停了下来。 沈昭看了眼抱腿痛呼的两人，转头看向不远处昏迷不醒地两个孩子，一眼就认出了宋北北。 他跳下马，横抱起宋北北，吩咐身后的人处置那两绑匪：“把这两个人送到青县官府。” 他身后的人提醒道：“公子，赶路要紧。” 沈昭翻身上马：“无妨，耽误不了多少时辰。” 他又吩咐另一人带上秦少瑜，调转马头去宋家。 雪越下越大，沈昭很快察觉到怀中的小姑娘不停发抖，冷的厉害，便脱下自己身上的披风，盖在她身上。 宋北北以为抱着自己的人是秦少瑜，拉着他的袖子，模模糊糊地嘟囔：“少瑜……少瑜……我不冷……” “少瑜？”沈昭拧眉，眸中升起不悦，“记好了，今晚救你的人，是沈昭。” “沈昭？”宋北北嘀咕一句这个有些陌生的名字，缓缓睁开眼，看清眼前这张俊朗如玉，仙气飘飘的脸。 她脑袋晕乎乎地想着，自己是已登仙界，看见神仙了吗？ 沈昭赶到宋家时，雪下得很大很大。 他将宋北北和秦少瑜放下，让二人靠在门口的石狮子上，敲了敲门，便策马离去。 人没有走远，一直躲在不远处的巷口，直到看见宋家后门打开，有人发现了宋北北他们，沈昭才安下心来。 沈昭身后的随从见他家公子这么在意，好奇问道：“公子认识那两个孩子？” 沈昭道：“宋家六小姐。” “宋清的妹妹？”那人面露惊讶，“宋清近些年是越来越嚣张，公子为何不索性带走他妹妹，借以挟制宋清。” 沈昭沉默数息，淡声道：“她救过我。” 说罢，扬鞭而去。 那人也不敢多说，连忙跟上沈昭，一起离开。 * 宋府几乎全员出动去找宋北北和秦少瑜，到现在都人没回来。 刚才开门出来看见秦少瑜和宋北北的，是王妈，她当然不会去通知人找到了，她巴不得宋北北一辈子别回来。 这两个孩子莫名其妙出现在门口，而且都昏迷不醒，王妈眼珠子在两个孩子身上溜达了一圈，脑海中忽然浮现一个主意。 把宋北北弄死……她是没这个胆子的。但是她可以在旁的事上做做文章，替小姐在秦家面前露个脸。 她赶紧跑回去，把赵知月强行从睡梦中叫起来。 赵知月抬起沉重的眼皮，还没来得及问她要干嘛，王妈忽然把赵知月的胳膊抽出来，架到床头，顺手抄起个梳妆盒，高高举了起来！ “小姐，为了救老爷夫人，只能委屈你了！” 赵知月察觉她是要用梳妆盒砸自己的胳膊，惊呼：“王妈！住手！你快放开我！” “小姐，来不及了，再不快点宋家其人就回来了！你忍着点疼！老奴待会儿再跟你细说！” 说完，“咚”的一声，赵知月的胳膊立马红肿起来。 赵知月疼哭了，抽回自己的手，瞪着王妈正要发火，王妈没给她机会，拉着她就往外面跑。 此时其他人还没回来，宋北北和秦少瑜依旧躺在那里。 王妈把她往秦少瑜身边一推，附到她耳边，小声说了句话。 赵知月刚才的怒气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震惊。 第22章 给爷爬 “找到秦少爷啦！找到六小姐啦！” 管家听见门口有人叫喊，立马带着下人跑出来，便看见赵知月扶着秦少瑜，王妈背着宋北北，四人皆是满身狼狈。 管家连忙安排人将秦少瑜和宋北北带进去休息，又差人去通知秦大人和宋老爷他们。 很快，所有人都回来了。 一堆人围在卧房中，神色凝重地等着大夫诊断结果。 大夫替秦少瑜和宋北北看过伤势，回道：“秦少爷受了多处伤，我已替他包扎好，需要好好静养月余即可。” 顿了顿，语气沉了些：“六小姐的情况有点麻烦，她胎里带了不足，天生畏寒，昨夜又挨了冻，导致如今高热不退。” 宋雀仙一把抓住大夫的手，焦急道：“公孙大夫，求求你一定要救我女儿啊！” 大夫连忙应声：“宋老爷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 “北北昨夜不是好好在家睡觉的吗？怎么会被冻着？”宋南风眼眶通红，看向释放，“释放，怎么回事？” 释放张了张口，正要回话，一个衙役从外面跑进来道：“秦大人，绑架秦少爷的两个匪徒已经找到了，已问过话，他们承认昨夜也是他们绑走宋小姐的。” 儿子还昏迷着，秦大人现在哪有功夫审他们，摆摆手道：“先关进牢里。” “是。” 衙役离开后，宋南风也一声不吭地走了出去。 敢动他妹妹？二话不说直接战！两横一竖就是干！ 释放看出来宋南风是要去给小姐出头，也跟了出去。 宋清怕宋南风和释放冲动，小声对宋西风道：“去看着小五。” 宋西风抬手比了个“ok”，转身离开。 大夫写完药方，递给宋雀仙后便要离开。 王妈眼珠子早就在大夫身上溜达了，此时立马站起来，拉过赵知月，对宋雀仙道：“宋老爷，请让大夫给我们小姐也瞧瞧吧，小姐昨晚和奴婢找了秦少爷和六小姐一晚上！” 王妈说着，一把掀开赵知月的衣袖，被砸过的地方已经又青又紫了。 “小姐背着秦少爷，路上摔了好几跤，你瞧瞧啊这胳膊摔得，不知道骨头断没断！” 赵知月连忙收回自己的手，红着脸道：“王妈，不要给姨父姨母添乱了，我没事。” 林燎一看她胳膊伤成那样，连忙道：“傻孩子，你怎么不说啊？你从哪里把他们俩带回来的？” 赵知月似乎不想让旁人担心，懂事地笑了笑，道：“我是在山脚下发现他们俩的，我也没做什么，只是和王妈一起把他们俩带回来而已。” 秦夫人闻言，抬眼看向赵知月，感激道：“原来是你救了我家少瑜，这个恩我们秦家记下了。” 看赵知月这不算高的个头，苍白的小脸，能想象得到她昨晚救人回来有多艰难。 林燎也是心疼不已，卧房里已没有她坐的地方，便带着她赶紧回她的院子，让大夫给她也好好看看伤。 王妈瞧见秦夫人关切的目光，心里窃喜不已。 小姐这桩好姻缘，总算开了个好头了！ …… 宋南风追上正押着两个匪徒的衙役，拦下问道：“他们俩就是昨晚绑走我妹妹和秦少瑜的绑匪？” 被押着的两个匪徒腿上都插着箭，表情蔫蔫的。 那衙役二人认得宋家五公子，客客气气地回道：“是，二人已招认罪行。” 宋南风道：“把人交给我。” 说完便和释放上前，强行要将两个绑匪带走。 衙役为难，连忙劝道：“爷，人你不能带走啊，不然小的没法与秦大人交代。” 两个绑匪看见宋南风一副要杀人的模样，估计落他手里还不如去坐牢，连忙道：“千万不能……” 话还没说完，宋南风一巴掌抽了过去。 “天上下雨地上滑，欺负我妹的孬种给老子爬！” 说罢，撸起袖子就要揍人。 两个衙役对视一眼，连忙阻拦道：“使不得啊，五少爷！” 刚刚赶到的宋西风，见弟弟中二台词飙出来了，就知道他这是要发怒了。 他这弟弟，冲动热血，快意恩仇，想教训人的时候，可劝不住。 何况，他也不想劝，敢欺负他妹妹，他恨不得亲自上去揍他们一顿。 宋西风上前，笑着道：“秦大人现在还守着秦小少爷，这一时半会也回不去。瞧这天寒地冻的，二位辛苦一夜，不如先去喝壶温酒暖和缓和，也休息休息。” 说罢摸出两锭银子递给那两个衙役，眨眨眼：“人我们帮你们看着，一个时辰后你们来接，人保证不会丢。” 两个衙役对视一眼，秦大人的儿子被这两匪徒害的现在还未醒，估计就算把这绑匪教训一顿，秦大人也不会太怪罪他们。 不如把人交给了宋南风，还有好处拿。反正人只要不死，都好说。 于是二人接了银子，去喝茶了。 宋南风把两绑匪揍了一顿之后，将他们拉到后巷无人处，将他们衣服都扒了下来。 敢让他妹妹冻病，他要他们也尝尝挨冻的滋味！ 雪还没停，地上铺了厚厚一层，寒风一阵一阵如刀子一般。 街上人来人往，却无人朝这巷子看。 宋南风把人扒光了扔雪地里就不管了，便赶回去看妹妹了。 释放盯着人。 两个匪徒冻得嘴唇发青，看着面带煞气的释放，吓的不敢说话，缩成一团跪在地上。 宋西风坐在附近茶馆的二楼，喝着热茶。 他研究过本朝律法，私下处置闹出人命也是很麻烦的。 所以他得给弟弟善个后，等着衙役一会来接人。 这雪是越下越大了，刚小二泼出去的水瞬间就结了冰。 一个时辰，不长不短，刚刚好。 …… 大夫给赵知月看完伤之后便离开了。 王妈关上门，喜道：“这下成了！小姐瞧见秦夫人那眼神了吗？她定是把你当作她儿子的救命恩人了！” 赵知月垂着眼眸，心里不安。 沉默片刻，她抬起头担忧地问：“可人根本就不是我救的，宋北北和秦少瑜醒过来，不还是要穿帮？” “小姐放心，他们俩出现的时候都是昏迷的，宋北北如今还发着高烧，大夫说了她胎里不足，说不准直接就烧傻了！再说了，老奴还可以趁她昏迷不醒的时候……” “不许去！”赵知月急忙打断她的话，“你要是还敢对宋北北做什么，我一定让姨母把你赶走！” 王妈一愣，没想到赵知月竟会为了宋北北向她发火。 她抿了抿唇，知道不能硬来，忙笑着道：“小姐放心，老奴也不是心狠手辣之人，老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小姐。” 赵知月沉默不语，她知道王妈是为她好，但她也记得上次宋北北为她抵罪的事。 她现在也很纠结，既不想宋北北出事，又担心她醒过来会戳穿她抢救人功劳的事，只能惴惴不安地等待。 这一等就是三天。 三日后，宋北北终于醒了。 赵知月刚得知宋北北醒的消息，惴惴不安时，有下人来找她：“表小姐，夫人请你过去一趟。” 第23章 立人设经典桥段 赵知月一推开门，姨父姨母和几个表哥都在。 宋北北似乎刚醒过来，坐在床上，脸色苍白地看着她。 赵知月心跳地更乱，卧房中还没人说话，她已经开始不安了……难道真的是看出了她抢功劳，来兴师问罪的？ 忽然，宋北北哑着嗓子唤了声：“表姐……那天是你救了我么？” “我……”赵知月心虚，不敢直接承认，结结巴巴地问道，“北北，那天的事你不记得了吗？” 宋北北摇摇头：“我就记得我和少瑜滚下山，后面的都想不起来了。” 赵知月这才松了口气，走到宋北北身边：“我也没做什么，就是和王妈一起，把你和少瑜一起背了回来。” “谢谢表姐。”宋北北拉着她的手，真心实意地道谢。 林燎看见姐妹俩关系这么好，很是欣慰，年后让她们一起去书院读书，也能互相照应了。 宋南风凑过去道：“北北，我跟你说，欺负你的坏人我已经教训过了，我把他们扒光了扔雪地里冻了半天！他们后来……” “小五！”宋西风连忙开口打断他的话。 宋北北满脸都是：你继续，我想听。 宋西风无视她的好奇，用眼神制止了还想开口的小五。 那两人大雪天里跪了一个时辰，腿上带着箭伤，送到牢里后，伤口就发炎了，第二日就没气儿了。 这些事能说吗？吓到妹妹怎么办？ 林燎怕他们人多打扰到宋北北养病，便开口道：“大夫说了，北北要静养，哪有精力听你们哥几个说话？都出去都出去。” 房中众人只好依依不舍地离开。 轻轻关上门后，宋元追上走在最前方的宋清。 “大哥，昨日夜里，我来看北北，听见北北说梦话，模模糊糊地嘟囔一个名字。” “少瑜？”宋清笑了声，“少瑜挺不错的，和北北两小无猜。” 宋元摇头：“不是，是沈昭。” 宋清一愣：“沈昭？北北怎么会和他有牵连？” 宋元还是摇头：“我昨夜就觉得奇怪，想着等北北醒了问问她，结果她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便没提。” 走在后面的其他几人也听到了，宋西风追过来问：“谍探局总领司沈昭？那位可不是什么好人，手段狠辣善筹谋，京中官员都惧他三分。” 宋东风：“北北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名字？他们见过？该不会想对北北做什么，以此来挟制我们吧？” 宋南风握拳：“他敢！” 宋清想了想，道：“我们和谍探局井水不犯河水，沈昭的手也没那么长，能从京城伸到这里，况且北北现在还在我们身边，不过我们得小心提防，以后多派人跟着北北。” 兄弟几人想想也是，便都不再提这事儿了。 …… 过完了年，宋东风已找到新发明要用的材料，留在家中继续他的研究，其他几个哥哥陆续离开。 宋北北和秦少瑜也通过了童试的剩下两场考试，要去书院念书了。 可天还是很冷，宋北北每天都不想起床上课。 她当初参加考试就是想挽留爹娘的爱，又不是真的喜欢上学。 要是天暖和的时候去书院里坐会儿也没啥，关键现在太冷了，上学真的就折磨人。 这天她又是晌午才起来，想着待会儿到书院还要被先生怼一顿，她就不太想去上学了。 这样为难自己，简直和自己当咸鱼的理想背道而驰。 想了一路，终于在快到书院时，下定决心，她要逃学！ 宋北北回头对释放道：“释放，你去书院跟先生说一声，就说我出门被马车撞了，腿断了，半个月都上不了学了。” 说完，她跑进旁边酒楼里，摸摸兜里的压岁钱，“我在这里点一大桌子好吃等你回来一起吃，你快去。” “……”释放沉默好一会儿，还是去了。 宋北北到楼上找了个好位置坐下后，先叫了一碗酒酿圆子吃暖暖肚子。 店小二把一碗热气腾腾的酒酿圆子端上来后，宋北北从兜里摸出葡萄干、花生碎、熟红豆放进去。 可惜了，三哥还没发明出来打奶工具，加不了奶盖。 加完后，宋北北拿勺子喝了几口，浑身上下都暖和起来。 舒服~这才是人过得日子啊！ 三五口就吃了个干净，宋北北吃的开心，端起碗，咕嘟咕嘟连汤也喝干净了。 放下碗，用帕子擦了擦嘴，她脑袋就开始发晕了。 古代的酒酿，真够劲儿，用的怕不是陈年老酒。 晕成这样，还是回家睡觉吧，她这么甜美可爱，要是遇到坏人，趁她脑子不好使的时候把她拐走就完了。 掏钱结了账，与店小二交代一句：“要是有个冷酷的男人来找我，你就跟他说我喝多了先回家了。” 店小二笑嘻嘻接过银子，看着宋北北走的歪歪扭扭。 这是被酒酿圆子醉倒了？ 宋北北离开酒楼便往宋府的方向走，走了一会儿，看见前面围着一圈人，凑热闹的心理又来了。 仗着人矮的优势钻进人群，挤到前面才看清情况。 一个小女孩跪在地上抽抽搭搭地哭，旁边躺着个人，用破草席盖着。 她面前还竖着个牌子，上面歪歪捏捏地写了几个字：卖身葬母。 那小女孩好像比她还小一点，皮肤黝黑，哭得眼睛都肿了。 太惨了，才这么小。 宋北北看了好不忍心，打算绕道走。 不是她冷血，这要搁以前她肯定上当，现在她以成年人的智商，理性的分析，判定这八成就是骗子。 这么大的小女孩儿，是怎么一个人把自己母亲的尸身弄来闹市的？ 要是有别人帮忙，怎么还要她一个小女孩儿在这跪着卖身葬母，不应该啊。 宋北北虽然醉的晕乎乎，但还保持几分清醒，准备挤出人群回家去。 这时，那个小女孩却突然蹿起来，一把抱住宋北北的大腿，哭喊道：“求求姐姐大发慈悲，可怜可怜我吧！” 宋北北被晃得脑袋更晕了，低头扯开她的手，谎称自己没钱，此时旁边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六小姐，您先前压岁钱就拿了一千多两，给这小姑娘十两银子买个棺材算什么，瞧这小姑娘多可怜，您就给她吧。” 第24章 行走的零食机 宋北北握着拳头瞪王妈。 道德绑架！ 自己绑架她不说，还鼓动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一起绑架她！ 王妈走上前，笑容满面地说：“六小姐，你看这小女孩跟你多投缘啊，你不如把她买回去当丫鬟伺候你，反正宋府又不是出不起这一口粮食。” 宋北北越听越心烦，王妈天生宅斗脑，被教训过一次还不长记性，还敢来惹她。 她想了会儿，昂起脑袋看向王妈，声音流露着紧张和害怕：“可是，可是我娘说，要帮助需要帮助的人，但是不能帮助骗子，王妈，你为什么要我帮骗子？难道你和他们是一伙儿的？” “哎呦，六小姐，谁能拿自己亲娘的生死来骗人啊？这大冷天的，小姑娘穿的那么单薄，她娘还躺在雪地上，要不是真有难处，谁愿意这么干啊？” 王妈撇撇嘴，完全不给宋北北说话的机会，从兜里摸出几两碎银子，塞进小女孩的手中，阴阳怪气地道：“唉，我虽只是个下人，但也知道行善才能积德。” 王妈不愧是老阴阳人了，点到为止的台词，加上若有所指的语气，立马煽动了周围群众的情绪。 宋北北耳边全是什么“为富不仁”、“小小年纪心肠恨硬”之类的话。 王妈瞥了一眼宋北北，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也就是她家小姐今天老老实实去学堂了，不在这里，不然她肯定要让小姐出来表现个人美心善，和宋北北形成鲜明对比。 再传到秦大人耳朵里，那她家小姐和秦少瑜的亲事就更牢靠了。 宋北北懒得与王妈吵，她低头看了一眼还躺在地上的“尸体”，悄悄往她身边走了一步。 她确定这人还活着，刚才都瞥见她喘气了。 她抬脚，踩上那具“尸体”的手。 只要这人受不了疼动了，就可以证明不是她不想帮人，而是这人真的是骗子。 可地上那人却丝毫没动…… 难道是自己太瘦小了，踩人不疼？还是……这真的是具尸体？ 宋北北心里咯噔一声，到这里她心里也没谱了。 该不会自己看错了吧？ 那自己这么做真的有点过分了，不给钱就算了，还踩人家。 本就晕晕乎乎的脑袋开始一阵阵地发黑了……怎么办啊？这下不会真下不来台了吧…… 忽然，她的余光瞥见有什么东西飞了过来，她还没看仔细，地上的尸体忽然大叫一声，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宋北北连忙往后退了一步。 这人果然是骗子！ 宋北北眨巴眨巴忽闪的眼睛，抬头看向王妈：“王妈，你不是说大冷天的没人愿意骗人吗？” 王妈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一个小女孩都能看出来是骗子，她这么大年纪居然看不出来。 丢人就算了，她还损失了大半年的工钱！ 顾不上和宋北北辩驳，王妈立刻就想夺回自己的银子，只见这一大一小两个骗子拔腿就跑，她也赶忙追了上去。 宋北北捂着嘴笑了好一会儿。 她方才没有看错，有个小石子飞过来，砸在了那个骗子身上。 她使劲踩这骗子的手她都没反应，却被一个小石子给砸起来了，看来出手的人力道很大呀。 她要看看刚才是哪位大神帮的忙，便往石子飞来的方向走去。 走到巷口时，忽然听见有人叫她。 “宋北北。” 宋北北回头。 咦？这位仙气飘飘的白衣少年，好像在哪里见过啊…… 沈昭这边看见宋北北瞪着双大眼不应声，满脸的迷茫盯着他，心里没来由的一股气，嘴上不客气道：“六小姐贵人多忘事，我见过你多少次了还不记得我？” 宋北北不敢说话，晃晃脑袋，难道真的是酒酿丸子上头了？ 沈昭双手环胸，俯下身子直视她，提醒道：“你还记得采花大盗吗？” 宋北北脑袋晕晕的，一时间真想不起来了。 但听见采花大盗四个字，还是下意识地害怕，后退两步，双手交叉在胸前：“你想干什么？！我还是个小女孩啊！” 是个年仅十岁毫无发育可言的平x少女！ 这少年看起来仙气儿飘飘，可别有那专对小女孩下手的癖好！ 沈昭咬咬牙，这傻子，和去年一样把他当成采花大盗了？ 他耐心耗尽，直接提醒她：“我是沈昭。” 沈昭？宋北北使劲想使劲想……想起来了，是自己去年救过的那个身份牛逼的人？ 一年没见，他长高好多哦，当时自己只需要抬起头看他，现在需要昂起脑袋了。 难怪自己没认出来他，他长得太快了！ 既然是自己救过的人，宋北北眼睛一亮：“你是来找我报恩的吧？” 沈昭看着她道，“上次你被绑架，是我救了你，我已经报过恩了。方才也是我出手帮你。” 上次是他救自己和少瑜的？不是表姐吗？ 宋北北摇摇头：“我……我不记得了。” 沈昭被她气笑了：“你救我记得清清楚楚，我救你你就忘了，你有良心吗？” 说着，抬起手敲她脑袋。 宋北北还没来得及呼痛，双眼一黑，就晕了过去。 沈昭连忙接住她。 他这也没用什么力气，怎么还把人给敲晕了？这身体也太娇弱了吧…… 沈昭叹了口气，把宋北北抱起来。 这么一动，宋北北藏在衣兜里的东西噼里啪啦掉一地。 沈昭看这一地的蜜饯、干果、小饼子、花生瓜子，头都开始疼了。 幸亏是生在宋家，这要是个稍微穷一些的人家，都养不起如此能吃的宋北北。 没管地上那些东西，沈昭将宋北北带回自己住的客栈里。 将人小心地放到床上后，回头吩咐道：“余令，给她看看，整天吃这么多怎么还是这般瘦弱？” 她该有十岁了吧？这个岁数的孩子正是长个儿的时候，一年未见，这身量看起来却与去年没什么变化。 余令听令上前替宋北北把脉，认出这就是公子上次救的宋家掌上明珠。 瞥到一旁站着的沈昭脸上隐隐透出的担心……公子似乎对这位宋小六不太一样啊。 忙收回心思认真把脉，余令将宋北北的手塞进被子里，回话道：“回公子，宋六小姐胎里带的不足，这辈子很难长大了。” 沈昭不解：“一辈子都这么瘦小？” 余令连忙解释：“属下的意思是，她长不大了，最多活不过四年。” 沈昭静静地看着宋北北，目光沉了沉。 他身后另一个随从开口小声道：“宋家这些年积累的财富几乎算是富可敌国了，怎么也不想办法给治治？” 余令看了他一眼，语气平静地道：“那是因为一般大夫看不出来这病，他们只会觉得小姑娘畏寒体弱。” “是是是，您是天下第一神医嘛。”那人笑呵呵地应道。 余令心下得意，还未来得及接话，忽然听见沈昭冷不丁地问：“有的救吗？” 第25章 小童养媳 余令连忙回道：“有。每个月都给她渡气，替她打通血脉，熬过四年，后面便无大碍了。” 沈昭听后，没有犹豫便将宋北北扶起来，手按在她的后背，内力尽涌掌心，按余令说的，真气在她体内运行，替她疏通血脉。 身后几个随从见到这一幕，皆是一脸震惊。 公子什么时候这么善良了？竟然耗费自己的内力去救一个毫无关系的小女孩？ 何况还是宋家的人。 过了会儿，沈昭收回了手，旁人才敢说话。 “公子，督主说过，宋家将来可能是朝廷的心头大患……” 沈昭沉声打断道：“我这是在放长线钓大鱼。” 说罢，抱起宋北北离开了此处，将她送回宋家。 他走后，房中又议论开。 “什么钓大鱼啊，这明明就是亲自把小鱼苗给喂大！别到时候喂出感情来了，舍不得钓了！” “就是啊，上次的任务年前就结束了，本可以回京，公子却又临时接了个新的任务，来青县找那什么洪帮。这种小事根本不需要公子亲自出马，如今看来，怕是为了这个小丫头吧。” “公子这是要养个童养媳？” “很有可能。” “养不养得活还不一定，我就不信公子连总领司之位都不要了，在这里守这丫头四年。” …… 清北书院。 秦少瑜听见释放跟先生请假，说宋北北被马车给轧断了腿，他担心的一下午课都没听进去几句。 一放学，秦少瑜便拎上书盒往宋家去。 赵知月发觉他走的是往宋家去的路，脑海中回想起王妈的交代，让她多和秦少瑜说说话。 纠结一会儿，赵知月快走两步追上了秦少瑜。 “秦少瑜，你是要去看望北北吗？” 秦少瑜点头，满脸都是担心：“释放说她腿被轧断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能不能接回去。” 赵知月记得，今天释放过来替宋北北请假，先生一脸的哭笑不得说：“不就是想找理由逃学吗，不用对自己这么狠。” 她就不明白了，傻子都能看出来这就是宋北北为了逃课编的瞎话，怎么可能真的是被轧断了腿。 秦少瑜看起来也不傻啊！ 赵知月忍着没说他，若有所指地道：“想来北北应该没什么事，五日前她说她摔断了胳膊，三日前她还说她患了风寒，但其实都没什么事。这次应该也是胡乱说的。” 秦少瑜脚步丝毫没有减缓，边走边道：“如果是假的那最好了。” 赵知月莫名的有些生气，加快脚步追上他：“你被她骗了，不生气吗？” 秦少瑜步履未停，语气笃定：“北北不会骗我的。” 那日在山上的林子里，宋北北哭着跟他说，只要他好好活着，这辈子都不会骗他。 最近什么轧断腿，摔断胳膊，虽然是假的，那也是骗先生的，又不是为了骗他的。 赵知月顿住脚步，瞪大眼睛看着秦少瑜渐行渐远的背影。 她也曾是被爹娘疼在手心里，宠的心高气傲，以前都是她挑别人，什么时候追着别人跑，况且别人心里想的还不是她。 好气！ 她不追了！ 赵知月憋着鼓气回到宋家，想找王妈抱怨几句，却发现王妈不在房中。 她到院子里找了一圈，看见王妈正在小厨房后面填土。 赵知月好奇道：“王妈，你在干什么？” 王妈一惊，连忙踩到自己刚填好的土坑上，堆起笑道：“没什么，小姐饿不饿？老奴去给小姐做点吃的垫垫肚子？” “不用了，晚上要和姨夫姨母一块儿吃。”赵知月被她一打岔，也忘了继续追问。 她想起秦少瑜，心里还有气，叫了王妈与她一起回房，要方才心里受堵的事说与她听。 “秦少瑜根本就不喜欢我，也不愿与我多说话，我也不要他了！” 王妈语重心长地劝道：“小姐，您想想北疆的老爷和夫人。” 一句话就将赵知月还未出口的抱怨都堵住了。 这抱怨堵在心里，不能发泄，可王妈说的对，赵知月只能默默地生着闷气。 大概还是气不过，赵知月又道：“可是秦少瑜他根本就不给我机会，他一听说北北受伤了，哪怕明知道是假的，还是要去看她，她现在就在北北那儿呢！” 王妈笑着道：“小姐莫慌，小姐才认识他几天，等日子久了，他就会发现小姐的好。现下的当务之急，是要先破坏宋北北和秦少瑜的关系。” “破坏不了。”赵知月丧气地道，“姨父似乎已经默认秦少瑜是他女婿了，从来都不管他和北北来往，等他们长大些，他们一定会成亲的。” “老爷不管，三少爷肯定会管的。”王妈笑眯眯地道，“昨日我还听三少爷和老爷说，要宋北北二十岁以后再谈婚论嫁呢！小姐若现在去和三少爷说一声，保不齐三少爷便会杀过去把秦少瑜赶走。” 其实赵知月也看出来了，她几位表哥，都特别反感宋北北和男子来往密切。 她纠结一会儿，问：“非要去说吗？那我说了，三表哥会不会责备北北？” 王妈掩住心里的不悦，笑着劝慰：“她可是宋北北，宋家谁舍得责备她。” 赵知月听着王妈的话，松了口气：“那就行。” 宋北北对她其实挺好，来宋家借住许久，没受到过王妈说的那种排挤，她也不想害了宋北北，既然不会有事便起身去找宋东风去了。 她一走，王妈脸上的笑便卸了下来。 赵知月在来宋府之前，一向视她为唯一的依靠，可如今居然开始偏向宋北北！ 这个宋北北，到底有什么妖术？ 王妈恨的牙痒痒，想到方才在厨房后面埋的东西，更加生气。 要不是宋北北那个臭丫头，她也不至于摊上这件麻烦事！ …… 宋东风从赵知月口中得知秦少瑜现在正和宋北北在一起，并未多想，北北爱和他玩，两人一向关系亲密，他其实也挺喜欢秦少瑜的。 但是当他看见此刻秦少瑜守在熟睡的北北身边，秦少瑜那藏不住对北北关爱的小表情，忽然就警觉了起来。 古代小男生早熟的很，十五六岁就成婚的多了去了。 她妹妹这么天真可爱，秦少瑜喜欢上北北也正常。 但就算秦少瑜各方面都不错，他也挺欣赏的，那也不行！ 他妹妹才十岁啊！ 绝对不能早恋！ 想到此处，宋东风冷着脸走进房中。 第26章 原来他是三嫂! 秦少瑜听见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立马礼貌叫人：“东风哥哥。” 宋东风“嗯”了一声，不咸不淡地问道：“你怎么在这？” “我听说北北受伤了没去上学，特意来看望她。” 宋东风扫了一眼熟睡的妹妹，知道她肯定只是不想上学编出来的谎话，应该没什么事。 他又继续对秦少瑜道：“少瑜，其实我很喜欢你，等你成年之后，跟北北恋爱，我真的一点都不反对。但是现在不行，你们太小了，这里避孕措施又不完善，万一出了什么事，伤我妹妹的身。” 秦少瑜对他的话一知半解，露出困惑的表情。 宋东风伸出手，重重地按在秦少瑜肩上。 他也才意识到，秦少瑜这两年个头蹿的多快。 宋东风神色肃然，道：“答应我，二十三岁之前，你碰都别碰北北，好吗？” 在现代，二十三岁就是男性的法定结婚年龄了，到时候北北二十一岁，那个时候再成婚，就算想生孩子，对身体的伤害也比较小。 “二……二十三岁？”秦少瑜震惊，那是不是太老了啊？ 他爹娘说，十六岁就可以和北北成亲，难道娶回去之后还要守七年不碰她吗？ 秦少瑜傻了好一会儿，吃惊地问道：“为……为什么啊？” 宋东风道：“为了北北好。” 既然是为了北北好，秦少瑜再不情愿也只能答应下来：“好。” 宋东风见他这么听话，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鼓励道：“你回家用功读书去吧，等你中了状元就来向北北提亲。” 秦少瑜听到“提亲”，浑身充满干劲：“嗯！我现在就回家读书。” 待秦少瑜走后，宋东风又到院子里，把所有丫鬟家丁们都叫过来教训了一顿。 “你们怎么回事！小姐的闺房是什么人都让进的吗？” 丫鬟们面面相觑，秦少瑜不是准姑爷吗？打小就随便进，宋家人默许的啊。 “以后秦少瑜再来，直接赶走！”宋东风顿了顿，又补充道，“任何宋家之外的男人过来都直接赶走！” 丫鬟家丁们连连应下。 “行了，去做事吧。” 打发完他们，宋东风回卧房里，替宋北北盖被子。 凑近一看，他才发现妹妹今天的脸色好像红润了许多。 之前北北的肤色很白，但是是那种病态的白，他们也找大夫看了许多次，大夫都说是因为胎里不足，只要好好养着没什么大问题。 后来他们几个让北北去种地，也是希望她多晒晒太阳，多锻炼锻炼，身体能好一些。 种了一年地之后，她虽晒黑了些，但看起来依旧身体瘦弱，气色也不好。 宋东风怕是自己的错觉，连忙叫来释放。 “释放，你有没有感觉北北气色好了许多？” 释放仔细瞧了瞧，点头：“嗯。” 宋东风疑惑：“虽是好事，但想不通怎么回事。” 释放想了想，手伸过去，摸了摸宋北北的脖子，又按了按脑袋上的穴道，大惊：“有人给小姐渡了内力！” “内力？”宋东风先是疑惑，又慢慢露出了兴奋的表情，“原来真的有内力这种东西？我还是以为是武侠世界编出来的，那是什么生理原理？” 释放不解：“生理……原理？” “太奇妙了！我得好好研究研究！”宋北风说着，忽然转过身盯着释放，像盯着什么猎物一样激动，“你有没有内力？” “练过，但还未成气候，无法渡给别人。” 宋东风双眼放光：“太好了！练过就成，你配合我研究！” 释放没心思想他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提醒道，“三少爷，你不去找到底是谁给小姐渡入内力的吗？” 宋东风看了看宋北北，想了想，道：“那人给北北渡内力，想必不是想伤害北北，暂且可以不用管，你先配合我研究这内力到底怎么回事。” 宋东风怕在这里研究会吵到妹妹睡觉，就把释放强行拉到了院子里去。 此时宋北北已经睡够了，打了个哈欠，睁开眼，刚好看见三哥牵着释放的手走了出去。 宋北北一下子清醒了，咋回事啊这是？ 三哥一向醉心研究，对别人都是淡淡的，为什么突然对释放这么亲密？ 她连忙穿上袄子，爬下床，跟到了门口。 释放摊开双臂，站得笔直。 宋东风站在他身后，手在他腰间游走。 “你开始了吗？”宋东风问，他指的是释放有没有开始运行内力。 释放：“嗯。” 宋东风接着问：“什么感觉？” “热。”察觉到宋东风的手在动，释放又补了句，“痒。” 躲在门后偷看的宋北北打了个冷颤，他们俩这姿势，像极了泰坦尼克号里面的经典镜头！ 宋北北脑海中忍不住浮现了关键词：冷面杀手攻x理工狂魔受！ 难道是她腐眼看人基？ 但是仔细一想，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三哥今年已经十八岁了，有钱人家的男子这个年纪通常都要当爸爸了。 爹娘前几日还拿了许多青县美少女的画像给三哥看，结果三哥直接拿来当草稿纸用，在人家脸上写满了理化公式！ 这么排斥女人，却对释放如此亲密。 天呐！原来是这样！ 宋北北默默握拳，在心里说：我一定支持你们！ …… 后面几日倒春寒，天太冷了，宋北北又没去上课。 她天天在家看三哥和释放“秀恩爱”，更确定了自己心中所想。 今天，三哥还让释放抱着他使用轻功飞来飞去。 宋北北看释放的目光，比以往更多了一份亲密。 不知道啥时候能改口叫三嫂呢？ 到了晚上，宋北北要休息的时候，忽然想到三哥这几天都通宵研究，便对释放道：“释放，你晚上不用守着我了，你去照顾三哥吧。” 释放沉默了会儿，应声道，“好。” 他替宋北北关上卧房的门，但却没有离开，而是像往日一样，守在了门口。 宋北北趴在床上，看释放的身影还站在自己门口，默默地叹了口气。 算了，他愿意守在这里就在这里吧。 上半夜一如往常的平静。 释放闭了闭眼，打算稍微休息一会儿。 忽然，一股凛冽杀意袭来！ 释放猛地睁开眼，一个黑衣人从天而降，手中握着一把剑，直直向他刺过来！ 第27章 这么小就当了太监 那人和释放过了几招便跳上房顶，释放也连忙追了上去。 这时，又有两个人影落进院子。 沈昭推门进入卧房，余令守在门口，看着房顶上两个人。 身手不错嘛。 怪不得今天公子要把座下第一高手岳明烛也带过来，原来是为了引开这护卫。 公子为了他的小童养媳，可真是煞费苦心。 房中，沈昭把熟睡的宋北北扶起来，看见宋北北睡着还穿着厚厚的里衣，还穿了好几层。 上次他不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脱宋北北衣服，其实隔着厚厚的衣衫替她渡气效果并不算太好。 这次反正也没有外人在，他便把宋北北放平，伸手开始解她的里衣。 就在手刚碰到她的衣服时，宋北北忽然睁开了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沈昭。 “……” 沈昭的手放在那儿，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宋北北看了会儿，又揉了揉自己的眼，小声嘀咕：“为什么我房间里会有个帅哥……” 莫非是最近看三哥和释放秀恩爱看太多了，导致自己也想恋爱了，所以才做这种……x梦？！ 宋北北，你真是个龌龊的小女孩！ 在心里骂过自己，宋北北就没道德压力了。 本着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的原则，宋北北爬起来，伸出手捏捏沈昭的脸，又在他身上摸了摸。 哇！手感好好。 居然有腹肌！ 沈昭一把按住宋北北不老实的手，厉声道：“宋北北，你干什么！” 宋北北的手被捏得疼了，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做梦，是真的有个陌生少年出现在她房里！ 宋北北立马缩到床沿角落里，害怕道：“你是谁，想干什么？我还是个孩子。” “宋北北，你是不是又把我给忘了？” 宋北北没说话，但表情已经回答了他。 沈昭几乎咬牙切齿：“五日前，我替你解的围，你又忘了？” 五日前？ 宋北北只记得她那天吃酒酿丸子吃断片了，其他的事都不记得了。 沈昭抬手拍她的脑袋：“你猪吗？吃了睡睡了吃，旁的什么都不记。” “那可不是，猪可聪明了！” 有丰富的养猪经验的宋北北正要解释一下猪的智慧，沈昭一把捂住她的嘴。 “闭嘴。我再告诉你最后一次，我是沈昭！”顿了一下，他恶狠狠地威胁，“再敢忘记，我就杀了你！” 宋北北被他吓得发抖，在脑子里过了几遍“沈昭”这个名字，再一次回忆起了去年的事。 她记得了，她从秦大人那儿偷听到过他的身份，谍探局的高层人物沈昭。 之前哥哥们聊天的时候，她也听到过不少关于谍探局的事。 这个组织直属皇帝，大领导是皇帝的贴身公公，组织里很多高层也都是太监，就类似于她之前听说过的东厂西厂。 难道面前的少年…… 宋北北一把拉开他的手，震惊地看着他：“你也是太监吗？” 沈昭手指捏的咯嘣作响，最终还是忍住了揍她一顿的冲动。 小女孩对男子有防备是自然的事，如果是太监，也许就没这么防备他了？ 于是沈昭点头默认宋北北的猜测。 宋北北目光移到他的双腿，充满了求知欲。 “裤子脱了给我看看呗，我还不知道太监长啥样。” “……” 沈昭深吸一口气，默念他不气。 跟这没良心的小东西气什么。 宋北北盯他半天，也不见他说话，脸上写满了愤怒和失落。 难道自己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 沈昭年纪不大，一定是从小被生活所迫进宫当了太监，已经脑补出几万字沈昭的凄苦身世，瞬间觉得心疼。 宋北北，你真是个无情的小女孩！ 怎么能把好奇心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呢？ 再看向沈昭时，眼睛里便多了一份同情：“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提起你的伤心事的。” 沈昭看着宋北北小脸上露出了不符合年纪的关切，忽然意识到，她好像很容易心软？ 他当即垂下眸子，楚楚可怜地道：“不怪你，我习惯了。” 都习惯了？ 这下宋北北更觉得沈昭可怜了。 沈昭苦笑一声，继续装：“我自幼家贫，父母养不起我，十两银子就把我卖进宫当了太监，好不容易通过自己的努力进入谍探局，想着总算不用再受白眼，可还要被人一次次地提醒我是太监，在我伤处撒盐。” 宋北北脑补到一系列他被人贬低奚落的画面，更怜悯他了。 宋北北抬起手，拍拍他的肩膀，鼓励道：“你不要管那些人，你很棒的！太监有什么？职业不分贵贱。你好歹也是皇族企业正式员工，有的人努力一辈子，都没办法进这种大厂上班呢！” 沈昭点了下头，“嗯”了一声。 宋北北说的词语比较古怪，但宋家几个哥哥各个都古怪，他在京中和他们有些交际，都习惯了。 见她已经上钩，沈昭也不再废话：“你转过去，背对着我，把衣服脱了。” 宋北北一愣：“为什么啊？” 沈昭不想直接告诉她病情，免得她忧心，便信口胡诌：“让我摸摸你的骨头，看看你是不是我们谍探局需要的人才，若是的话，日后等你长大，把你也举荐进大厂上班。” 可是她宋北北不想上班啊，宋家又不是养不起她这条咸鱼。 宋北北连忙摇头：“不用不用，还是把这机会让给别人吧。” “不去也可以让我摸摸，快点转过去。” 说完，不由分说将抱宋北北起来转了个身。 “你真的不会对我做坏事？”宋北北又开始戒备了。 “我一个太监能对你做什么？” 宋北北想想也是，而且让他看看，说不定还能发现自己的隐藏潜能？ 于是便把身上的衣服脱了，只留下一件薄薄的里衣。 沈昭探上她的后背，内力从掌心涌入。 宋北北一惊：“你的手好烫！” 沈昭按照她的肩膀：“别动。” 宋北北便没有再动，因为她感觉还挺舒服的，像是在泡温泉。 过了会儿，沈昭收回手。 宋北北立马回过头问他：“我是你们要的人才吗？” 沈昭想了想，道：“你太弱了，不过你要是愿意习武，也不是没有可能。” 宋北北一听，摆手：“那算了，我最不喜欢为难自己。” 沈昭没再接话，外面岳明烛还在和释放打架，他不能再耽搁下去。 他站起身要走，又怕宋北北冻着，拎起被子给她盖上。 宋北北看着沈昭欲离去的背影，忽然猛地想到一件事。 她睡觉时释放一向会守在门口，那沈昭他是怎么进来的？ 难道？！ 宋北北猛地翻下床追上沈昭，拉住他的衣角质问：“释放呢？释放是不是被你给杀了？” 那可是她的三嫂啊！ 第28章 以后就靠你啦 沈昭心里不悦。 一个护卫而已，这么在意？ 宋北北见他突然间凶神恶煞起来，更觉自己猜对了。 第一反应是揍他为释放报仇，但又害怕自己被反杀，连忙收回脚往后退了几步：“你……你可别杀我……我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 沈昭被她气笑了，刚才还一副要追责到底的样子，这会又怂了。 他从架子上拿过她的袄子扔给她：“我没杀他。把衣裳穿好，我带你出去找他。” “哦。” 宋北北飞快地穿好，刚和他一起走出卧房，就突然腾空而起。 下一瞬，已经被沈昭抱上了屋顶，快的宋北北都没有注意到门外还站着个人。 余令默默往屋檐下缩了缩，省得碍到他家公子的雅兴。 他方才站在门口，把沈昭骗小女孩的过程听得一清二楚。 这一套套的谎话，和宫里那些后妃整日装可怜装无辜，哄得万岁爷心软也无甚差别。 还说自己是太监，整日受人白眼。他家公子为了骗小女孩真是连脸都不要了！ 屋顶上，宋北北瞄了一眼下面，吓得连忙挂到他身上，闭着眼睛紧紧搂着他的脖子。 “你别让我掉下去啊……” “坐好。” 沈昭使劲把她从身上拉下来，和她一起坐在屋脊上。 宋北北还是怕自己会掉下去，牢牢抓住他的手臂，大气都不敢出。 沈昭微微勾起唇角，低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瑟瑟发抖，往她身边靠了靠，忍着笑道：“放心，我不会让你摔下去的。” 宋北北心里一暖，心想这小太监给她的感觉还挺可靠，又听沈昭道：“摔下去也死不了，顶多摔得痴傻，你本来就挺傻的，也不怕更傻。” “……” 宋北北瞪他，我谢谢你啊！ 沈昭没把她的眼刀子当回事，抬起手指了指不远处另一间屋子的屋顶。 “那边，蓝衣的便是释放。” 宋北北顺着他的手看过去，明朗的月光下，一蓝一黑两道身影正打的不可开交。 释放持着不知道哪处拿来的棍子，黑衣人拿着一把剑，纠缠之间，似乎还有火光闪过。 宋北北难得看见释放找到身手相当的对手，激动地抽出自己的手，给释放鼓掌。 “释放好厉害！” 沈昭不屑，心里吐槽“我比他更厉害。” 宋北北看入迷了，没注意他的话，从衣服的口袋里摸出一把瓜子，招呼沈昭：“吃吗？” “……”沈昭摇头，“不用。” 宋北北自己吃的津津有味，吃完瓜子又换花生。 花生吃完，又从兜里掏出一根牛肉干塞进嘴里，嚼起来的时候脸一鼓一鼓的，活脱脱一只小仓鼠。 一会儿功夫，宋北北已经换了三种吃食了，沈昭心里纳闷，她衣兜看起来没多深，怎么能塞下这么多东西？ 见她吃得香，沈昭不知为何竟感觉渴了，从身后摸出一个酒壶。 宋北北闻见酒香，骗过头看向他，好奇问道：“你这么小就喝酒啊？” 小？ 沈昭挑眉看她，她一个十岁小女孩，还说他小？ 宋北北好心劝道：“不要酗酒，伤身。” “你懂什么。”沈昭笑了笑，喝了一口，道，“喝了酒，伤口就不疼了。” 原来是这样！ 宋北北看他的眼神立马就充满了同情。 职业不分贵贱，但职业病分严重与否。 沈昭为皇家办事，老板们一言不合就把他拉下去打板子掌嘴，屁股可能一年到头都是开花状态。 她懂，他一定用酒来麻痹伤口的疼。 宋北北深深叹了口气，从古自今打工人都这么的没有人权。 一时间更觉得自己幸运，投了个好胎，不用出去打工。 宋北北出于对未成年少男的关怀，握住沈昭的手，给予他真挚的安慰：“不要难过了，你一身本事，到哪里都有饭吃。” 顿了顿，又替他想到了接下来的出路，“你放心，我跟你这么投缘，将来你从宫里退下来后，你来找我，我让我几个哥哥给你安排一份保安……就是护院的差事，你每天坐门口喝茶守门就可以了，月钱我让他们给你按最高的算。” 沈昭唇边挂着一丝微笑，点头配合她：“那我将来可就指望你了。” 余令在屋檐下摇头，宋家几个哥哥各个都不是简单角色，这个妹妹的脑瓜子倒是简单的很。 才见过他家公子几次啊？就交心了，还要为公子考虑出路。 这宋家掌上明珠名不虚传啊，被家人保护的这么好，一点不谙世事。 宋北北吃的一屋顶都是瓜子皮花生壳，看着沈昭饮酒，顿觉她吃得也口干舌燥。 “我渴了，你把我送下去吧，我要去喝水。” 沈昭直接把手里的酒递了过去，“喝这个。” “不喝，酒是辛辣的，越喝越渴。” “我的酒是甜的。”沈昭把酒送到她嘴边，“尝尝。” 宋北北本还想拒绝的，闻了一下，味道确实好香甜，就双手接过来，抱着酒壶咕嘟咕嘟的，把剩下的半壶全给喝了。 宋北北酒量差，上次酒酿丸子都能醉，这次半壶酒下肚，连远处释放的身影都看不清了。 沈昭看着她开始晃晃悠悠，连忙扶住她，估计人是醉了，很快宋北北就晕乎乎地趴在他肩膀上睡着了。 沈昭将她抱起下了屋顶，回到卧房给宋北北盖好被子，替她关好门，和余令一起离开。 房顶上还在打斗的岳明烛听闻一声口哨声，便立即收手，转身撤离。 释放紧追不舍，追上去继续与他纠缠。 两个人经过宋南风的院子，宋南风听见响动，抬起头看向窗外，看见了半空中打斗的两个人。 他立马跑出去，眼睛眨都不敢眨，生怕错过哪个细节，惊叹道：“厉害！简直是把牛顿按在地上摩擦！” 此时黑衣人收了剑，释放的棍子也被他打掉，两个人明明都没有武器，却还是一阵阵的火光！ 宋东风惊呼：“这难道就是内力的具形化吗？简直像是激光枪！” 他以前顶多就看看菜鸡互啄，第一次看见高手过招。 “激光……”宋东风念到这个词，脑海中灵光一闪，“对！我想到了！” 第29章 新世界的大门 宋东风跑回房，拿起笔在纸上演算，还自言自语的念叨：“一定是在体内形成协震腔！产生了一种等离子体的物质形态，在功率密度最大的时候集中发散！才能形成所谓内力！” 他完全没想这个点了释放为什么在房顶跟人打架，全身心投入在自己的科研之中。 一个崭新的世界，为他彻底敞开了大门。 释放追了半条街，才反应过来可能是中了调虎离山计，赶紧回去。 院子里其他家丁丫鬟都睡得死沉死沉，像是被人敲晕的。 他心里一惊，赶紧进去卧房走到宋北北床前，看见宋北北安稳的躺着，呼吸平稳。 顿时松了口气，不敢再乱跑，继续到门口守着。 …… 两个时辰后，天便亮了。 院子里打扫的丫鬟最先起来，刚从屋子里走出来，就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掉在了自己脑袋上。 一摸，是瓜子皮。 丫鬟奇怪地往上看，自言自语道：“奇怪，屋顶上怎么会掉瓜子皮？” 释放听见这话，皱了皱眉，似是想到什么，立刻飞上屋顶，果真好多的瓜子皮花生壳。 这些都是小姐爱吃的东西，她自己不可能爬这么高，难道是昨夜…… 昨天引他离开是为了小姐？ 释放打算等宋北北醒来再问个清楚。 宋北北一直睡到下午才起床。 穿衣洗漱之后，出门没看见三哥，便问释放：“三哥今天没来找你啊？” 释放老实应道：“嗯。” 宋北北抬起手拍拍他的后背，安慰道：“三哥一定是在忙事业，你不用失落。” “……” 释放不懂的话也不会多问，问了旁的事：“小姐，你昨晚是不是上房顶了？” 宋北北奇怪地看着他：“我怎么可能上的去呢？” 释放点头，又问：“昨晚有人来找过小姐吗？” “没有。”宋北北摇摇脑袋，“只记得昨晚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个仙气飘飘的少年，说自己是太监，还跟我抱怨打工的苦。” 对了，他说他是沈昭，一年前那个采花贼沈昭。 奇怪，她怎么会做梦梦到他，还梦到他是个太监。 释放看见宋北北迷迷糊糊，一脸想不明白的烦恼，也不再问了，只要小姐没事便好。 兴许是一些无聊的侠客夜行的时候，跑到宋家房顶上吃东西吧。 宋北北想不明白也不想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以前手脚冰凉，但今天却是热热的，看来天气回暖了。 宋北北叹了口气，打算明天要老老实实去书院上课。 大哥原先特意交代过，她要是一直不去，太浪费大哥的心意了。 于是这最后一天，她吃喝玩乐，咸鱼了一整天。 次日一大早，便起床去上学。 宋家到书院不远，需要经过青县最热闹的一条街，沿途全都是商贩，宋北北每次从这儿走的时候，都能遇见宋家的人出来买菜。 今天她也看见了不远处，王妈拎着个篮子正在买鱼，想必是要给表姐夜里加餐的。 宋北北不喜欢王妈，也不打算和她打招呼，径直往前走，瞥见一个浑身脏乱、看不清容貌的女人鬼鬼祟祟地跟在王妈身后。 王妈拎着鱼往豆腐摊去，那个女人也跟了过去。 释放也看见了，问道：“小姐，要去看看吗？” 宋北北收回目光：“算了，我快迟到了，别管她。” …… 王妈买完豆腐，抄近道回宋府。 赵知月每次都和宋家的人去桌上一起吃，不需要她额外开小灶。 这鱼和豆腐是买给她自己吃的，这几日她寝食难安，消瘦了不少，要给自己补补身子。 正想着回去之后要怎么做这条鱼，一双脏兮兮满是泥泞的手忽然伸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王妈回头一看，吓往顿时后退了两步跌坐在地上，声音颤抖：“鬼……鬼啊！” 那女人勾了勾唇，捂住她的嘴巴道：“放心，我没死。” 王妈瑟瑟发抖，一脸惊惧地往后面躲。 这女人，就是那日遇见的卖身葬母中装尸体的骗子。 那天王妈知道自己被骗后，为了拿回自己的银子，追着这对骗子母女跑了两条街，把她们堵在一个死胡同里。 哪知母女俩还是不愿意还钱，和她扭打起来。 情急之下，王妈抄起手边一块砖头，把女人给砸晕了。 那小女孩当即害怕地大喊“杀人了”，王妈害怕，于是一砖头把小女孩也给砸晕了。 等她回过神来，去探那母女二人的鼻吸，竟全没气了！ 她吓得七荤八素，趁没有人看见，跑了。 跑的时候还把那块染了血的砖头放到篮子里带了回来，后来那砖头被埋在了小姐院子的厨房后面。 连续做了几天噩梦，见官府没找上门来，才算松了口气。 她心存侥幸，大冬天的乞丐冻死在街头巷尾很正常，以为这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可没想到，这女人居然还没死！ 王妈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声音颤抖地问：“你……你想干什么？” 女人冷笑一声：“我虽然侥幸活了下来，但我的女儿被你给砸死了！我要去官府告你，让你偿命！” 王妈一张满是褶皱的老脸苦的连五官都扭曲了，牙齿打颤，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女人见她吓成这样，目露鄙夷，改口道：“不过，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我可以不告你。” 王妈连忙道：“你说你说。” “你帮我进宋家当下人，我就不告发你。”女人勾了勾唇角。 王妈一听，脸拧地更皱巴了：“这我帮不了你啊，我原不是宋家的下人，在宋家压根就没说话的资格，莫说……莫说塞个人进去了。” “那就是你要考虑的事了。”女人冷冷威胁道，“三日之内，要是你没办法让我进宋家，你就等着给我女儿偿命吧！” 说罢，转身离开。 宋妈好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哭丧着脸回宋府，也没心思吃什么鱼了，胆战心惊地想办法。 想来想去，只有小姐能帮她了。 这天傍晚，赵知月刚从书院回来，还没来得及将书盒子放下，王妈便堆起笑：“小姐，老奴有个外地的远房亲戚，前几日逃难来了青县，您能不能和宋老爷宋夫人说一声，给她在宋府安排个差事？” 第30章 考试机器的光辉日常 赵知月一向信任王妈，而且姨母这几日也在帮她找丫鬟，但一直没有挑到合适的。 此时听王妈提，便答应了下来：“行，你明日就把她带来吧，留在我院子里伺候，我回头跟我姨母说一声就成。” 王妈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解决了，一直吊着的心终于松了下来，连忙应道：“多谢小姐。” 次日傍晚，赵知月从学堂回来，王妈也将人带了过来。 那女骗子洗干净，换了身整洁的衣裳，倒也算得上年轻貌美。 那人向赵知月行礼道：“奴婢周丽娘，多谢小姐收留，奴婢日后一定会竭心尽力地伺候小姐。” 赵知月点了点头，有些心不在焉：“你和王妈下去吧。” 她现在烦得要命，先生说明日要抽查功课，不会就要打板子，她到现在还有许多没记下来呢。 周丽娘应了声，便和王妈先出去了。 王妈现在还有些怕周丽娘，毕竟有把柄在她手上，下意识地想躲开她。 “你去忙你的吧，我去给小姐炖点汤。” 周丽娘一把拦住她问：“三少爷的院子在哪里？” “你问三少爷做什么？” 周丽娘不耐烦道：“让你说你就说，怎么那么多废话？” 王妈咬咬牙忍耐下，抬手指了指：“往那边直走，过个花园，便是三少爷的院子。” 周丽娘抬眼，看向那个方向，唇角不由勾起微笑。 前几日得知宋家这几日在为三少爷寻亲事，据说全城才貌双全的适婚女子的画像都送了过来，宋三少一个都看不上。 她费尽心思地混入宋家，就是想借着自己的样貌搏一搏。 天天带着那小女孩卖身葬母，能骗几个钱？而且还得打一枪换一地，片刻不得安稳。 哪有混进首富之家，靠自己的美貌，当个豪门妾侍活的潇洒？ 如今已经成功了第一步，日后再想别的法子接近三少爷。 王妈见她没有旁的要问，赶紧躲得远远的。 端了个小板凳，坐到门口，打算剥一些白果给她家小姐煨汤。 剥了差不多小半碗的时候，一双精致小巧的鞋子出现在眼前，头顶上传来脆生生的问话。 “王妈，表姐呢？” 一见到宋北北，王妈身上哪儿都不痛快，阴阳怪气道：“六小姐，我家小姐得好好读书呢，可不像您有大少爷护着，先生也不敢说。您去旁处玩吧，别害我家小姐挨板子，成不？” 宋北北就当她在放屁，不理她，往院子里走了两步，喊道：“表姐，表姐你在吗？” 赵知月此时正在房中捂着耳朵认真背书，完全没听见。 王妈连忙拦住宋北北，“这院子就这么大，小姐要是愿意出来见六小姐，早就出来了，六小姐也别自讨没趣了，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 宋北北皱了一下眉，想了想，把自己手中的书盒子递给了王妈：“那你帮我把书盒子交给表姐，这里面有我三哥新买的文房四宝，还有一本《礼记》。明日先生要抽查的重点我给表姐画出来了，你一定要交给表姐。” 王妈眼神满满鄙夷，伸手接了过来，连连点头。 宋北北虽觉得王妈讨厌，但对表姐还算忠心耿耿，对表姐好的事没理由不办，把东西放下后离开了。 王妈冷冷扫了一眼书盒子，宋北北自打书院开课后就没去上过学，知道什么重点。 她家小姐以往用的可都是京城最好的，看得上这些破烂文房四宝。 送这些玩意儿过来，无非就是想离间她和她家小姐的关系。 没门！ 王妈拎着那书盒子，趁着没人注意，随手便扔到了花园中一处假山脚下。 …… 赵知月要记的地方太多了，晚上连晚饭都推了没去和姨夫姨母一起吃，关在房间里继续背。 王妈盛了一碗煲好的汤，端到房间里。 “小姐，吃点东西吧？王妈给你煲了你最爱喝的乌鸡白果汤。” “我哪有心思吃东西，还有这么多没记下来。” 赵知月头也没抬，根本顾不上吃。 她本以为自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去书院读书也是件简单的事，哪知道书院教的压根就不是她之前学的东西！ 王妈把鸡汤放到一旁的桌子上，一脸后怕地道：“原来小姐功课这么多，先前宋北北还来找小姐玩，一定是想害得小姐没时间读书！” 赵知月听到这里，抬起头看向她：“北北真的来找我玩了？” “是啊。”王妈点头，“幸亏被老奴给赶走了。这人年纪不大心眼挺多，小姐日后千万得防着她。” 赵知月垂着眸子想了想，没吭声，低头继续背书。 次日，宋北北又是踩着点到的书院。 她和赵知月的桌子都在第一排，在先生的眼皮底下。 先生显然把大哥说的“好好照顾”理解成了“严格对待”，宋北北不止要坐第一排，只要她来上课，查课业她都首当其冲。 宋北北掏出自己的书本，偏过脑袋看向赵知月，忽然发现她桌子上摆的不是三哥买的那套文房四宝。 那套文房四宝质量上等，而且特别有新意，尤其宣纸，压了腊梅进去，花朵的形状隐约可见，而且还香喷喷的，少女心满满。 宋北北自己很喜欢，还以为赵知月也会喜欢，没想到她居然没用，可能她不喜欢华而不实吧。 先生拿着书进来，众生一同问了先生好，便要开始检查课业了。 果不其然，第一个就喊了宋北北。 宋北北到底是应试教育催生下的考试机器，最擅长的就是听重点、估试题。 她昨天认真听课了，知道先生讲的核心就四个点，定亲疏、决嫌疑、别同异、明是非，以这四个点往下发散，对先生抽的问题都应答如流。 先生满意地点头，让她坐下，接着又抽赵知月，让她背《学记》中的一段。 “是故学然后知……知不足，教……教然后知……” 赵知月磕磕巴巴地背到了这里，还是卡壳了。 宋北北替她着急，这句是最重要的啊，她昨天明明划出来了，怎么没记住啊？ 她得帮帮赵知月，不然先生反复讲过的她还不记得，一定要挨板子。 宋北北想了想，张开嘴打了个夸张的哈欠，然后闭上眼，脑袋往桌子上重重一磕。 表姐，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第31章 表姐，我罩着你 赵知月猜宋北北的举动是在提醒她，她犹豫一会儿，小声又不确定地道：“教然后知睡？” 话音一落，哄堂大笑。 宋北北心里狂吼：是困啊！教然后知困！ 还有你们这群中学男生都怎么回事？ 虽然她和表姐都身着男装，但其实她们俩也没有刻意隐瞒身份，去茅房都和那些少年岔开去的，大家几乎都知道表姐是女孩子。 女孩子回答不上来问题，你们不安慰就算了，还发出嘲笑？ 一个个都是钢铁直男！ 赵知月脸色羞红，眼眶更红，探出手让先生打板子。 先生板着脸，先呵斥住了那些哄闹的学生，又拿出戒尺，毫不留情地打了赵知月一下。 赵知月咬着下唇，硬生生地挨了，坐下后便开始啪嗒啪嗒地掉眼泪。 宋北北拿出帕子，递过去，小声喊道：“表姐，别哭了。” 赵知月没理她，宋北北就继续喊，一声比一声大：“表姐，表姐……” 已经走到后面准备检查别人的先生，忍无可忍，过去给了宋北北一戒尺，然后把她和赵知月一起赶了出去。 其实宋北北是故意的。 上过学都知道，班里要是一个同学挨罚，那人心里肯定难受，何况还是赵知月这种打小就优秀的女孩子。 但要是两个人一起受罚，心里就好受多了。 现在两个人站在廊下，宋北北小声安慰道：“表姐，别往心里去，咱又不需要考科举，记不住没什么。” 赵知月心里闷闷地，丝毫没有觉察到宋北北的善意，只觉得自己挨板子就够惨的了，还被她害得出来罚站，越想越气。 宋北北见她没回应，便又继续道：“表姐，这么短的时间记全本肯定记不住，但我昨日给你划了几句，你照着背应该来得及，日后我继续……” “你什么时候给我划过了？” 赵知月本就气头上，又见她装模作样的假好心，没等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丝毫不给宋北北说下去的机会，“宋北北，王妈说你心眼多我还不信，我现在才知道，你心眼真多！你什么时候给我划过了？” 宋北北瞪大眼睛，难道是王妈没有拿给她？ 赵知月抹了一把眼泪，气愤道：“这学我不上了，你满意了？” 说完，气呼呼地扭头就走。 宋北北本想追上去解释的，但想到赵知月正在气头上，估计她说什么都不信，便作罢了。 这件事一定是王妈搞的鬼。 王妈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被她教训几次还不长记性。 宋北北气得掐起腰。 等着，老东西，回头收拾你！ 站了一刻钟，先生就放宋北北回去继续听课了。 宋北北给表姐编了个头痛先回家的幌子，先生虽不满，但也没再说什么。 上午的课到午时才结束，宋北北早就饥肠辘辘了，第一个冲去饭堂。 清北书院的饭堂也是一绝，因为有四哥入股，做的很多都是外面吃不到的新颖菜式。 比如香奈烧鹅、麦当烤鸭、肯德炸鸡。 饭堂里好几张桌子，每张桌子上都摆着相同的菜式，宋北北随意找了张桌子坐下，左手刚端起碗，挨过戒尺的掌心被热腾腾的碗一烫，疼的她“嘶”了一声，惊呼出来。 宋北北摊开左手一看，手心已经肿了起来，别说端碗了，动一动手指都扯的掌心生疼。 幸好被打的是左手，右手还是可以拿筷子的。 就是一只手不方便撕炸鸡了，呜呜呜…… 旁边忽然递了一只鸡腿过来。 “北北，给。” 宋北北转头一看，秦少瑜坐在他身边，眼含笑意看着她。 她感动坏了，秦少瑜真是及时雨啊，知道她不方便吃就送过来了，赶紧接过来。 “谢谢你，少瑜。” 秦少瑜看了一眼她肿的很明显的左手，问道：“一只手方便吗？要不要我喂你？” “不用了，我一只手能行，你帮我再撕个鸭翅好不好？” 秦少瑜点头，又去给她撕鸭翅。 这顿饭宋北北指哪他撕哪儿，他自己都没怎么吃。 宋北北吃饱靠到椅子上，揉揉圆鼓鼓的肚皮，真心实意地道：“少瑜，有你在实在太好了。” 秦少瑜笑了笑没说话，给她倒了杯茶清口。 他娘说了，等过阵子就去宋家下聘，正式定亲，约好四年后成婚。 这可是他未来的夫人，要宠着护着的。 * 散学后，宋北北立马飞奔回家。 一路不停歇地跑到门口后，喘了会儿气，迈开步子走进去。 在进入宋家大门的一霎那，她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小嘴一撇，一边哭一边往爹娘的院子去。 接宋北北回来的释放都看傻了，不过他一向不多管闲事。 林燎一见女儿是哭着回来的，心疼坏了，连忙迎过去把人搂在怀里。 “乖北北，这是怎么了呀？是不是在书院里受了委屈啊？” 宋北北一边抽泣一边道：“不……不是，三哥昨日给我一套好好看的文房四宝，但是笔被我给弄丢了。” 林燎笑了起来，“就这点儿小事不值得哭的，回头让你三哥再买一套，好不好？”说完立马吩咐身边的丫鬟，“八万，你去把三少爷叫过来，现在就跟他说。” 八万应声，连忙下去请人。 不多会儿宋东风就来了，林燎笑着把事情说了一遍，宋东风听后，立马应了。 “北北别哭，就一杆笔而已，下次我再托人从徽州买几百根回来给你用。” 宋北北想了一下小女孩撒泼的方式，踢了踢腿，哭着摇头。 “我不要下次，我明天就要！” 宋北北从小被他们几个娇宠着，大部分时候都乖巧善良，偶尔情况才会耍性子。 宋东风想了会儿，看向妹妹。 “不然先让你表姐把她那杆笔给你吧。” 林燎闻言，瞪了宋东风一眼，“那怎么行？你送给知月的东西又要回来，知月会怎么想？” 宋北北也很无语，她之所以铺垫这么长，不直接去跟表姐说，一方面是想借三哥或者娘亲的手为她教训王妈，更重要的是不想表姐以为宋家欺负人啊。 三哥平时除了科研，就没办法在别的事上用心了，完全考虑不到保护一个小女孩脆弱的心灵。 宋北北也不难为他了，止住哭声。 “三哥，你把表姐那杆笔借回来，然后找木匠照着那杆笔刻，我喜欢笔杆上面刻着的梅花，我要一模一样的。” “行，我这就去。” 难得见宋北北对一样东西有这么大的执念，说什么他这个哥哥也得给她弄到。宋东风立马起身去赵知月那儿，打算找她借回笔。 宋北北也跟了过去。 第32章 只有她讹别人的份 兄妹俩见到赵知月，宋东风便直接开口。 “表妹，你把那杆腊梅笔借我，我用一日再还给你。” “腊梅笔？” 宋北北看赵知月满脸疑惑的样子，便知她全被赵妈蒙在鼓里。 她从宋东风身后探出脑袋，打算拆穿真相。 “表姐，我昨日送了你一套文房四宝，其中有一杆刻着腊梅图案的笔，我的那支被我弄丢了，所以想借你的来找木匠刻一个一样的。” 赵知月瞪了一眼宋北北，今日在学堂她卖恩情不成，现在还要来冤枉她收了她的文房四宝？ 她今日本就被学堂的事气得难受，此时更是一点就着。 “宋北北，你什么时候送过我东西？你别在三表哥面前冤枉我！” 宋北北等的就是这句话。 “我昨天亲手交给王妈了。” 宋北北拉了拉宋东风的衣袖，“三哥，我没撒谎，你把王妈喊来问问就知道了。” 宋东风听到这里，差不多也猜到是王妈在这小姐妹俩之中搞鬼了，“那就问问她。” 赵知月冲门外喊了一声，把王妈叫了进来。 王妈方才在院子里听见他们几个人说话了。 这个三少爷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没管过宅子里的事，用不着慌。 “小姐唤老奴来有何事？” “昨日北北是不是拿了个书盒子给你？” “没有，老奴昨日都没见过六小姐。” “你撒谎！”宋北北就猜到她不会承认，“昨日我拎着盒子过来，空着手回去的，路上遇见了三条、六条、九筒，他们几个都可以作证，要没给你，难不成凭空消失了吗？” 王妈还是咬死不认，她扔东西的时候，可是一个人都没有。 “这老奴就不知道了，老奴可真的没拿过。” 宋东风是无条件相信自己妹妹，完全不听王妈说辞：“你赶紧拿出来吧，别说这些有的没的。” 王妈被宋东风凌厉的眼神盯着，顿时心里有点慌乱，本以为这三少爷是个没脾气的，没想到这般不好对付。 她努力压下惊慌，这事绝不能承认。 “三少爷，冤枉啊，老奴真的没有见过什么盒子。” 宋东风正要发火，忽然门口传来一道声怯生生的女人声音。 “三少爷，奴婢可以作证，王妈昨日确实拿了六小姐送来的书盒子，六小姐还说里面有本《礼记》，上面划了先生要考的东西，让王妈务必交给表小姐。” 王妈闻言顿时惊慌不已，这周丽娘跑来搅合什么？碍着她什么事了？！ “你还说你没拿？”宋东风一拍桌子，怒道，“赶紧拿出来！” 赵知月第一次见到三表哥发火，吓了一跳，又赶紧给王妈一个警告的眼神。 宋北北抓着宋东风的手，委屈巴巴的：“三哥，王妈一定是想偷我的东西，才没把盒子交给表姐的。” 当下人的，偷主人的东西可是大罪！ 王妈脸色发白，抬起手给了自己一耳刮子，急忙求饶。 “没有没有，老奴……老奴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忘记这事儿了，但真的没有偷过东西啊！老奴现在就去把书盒子拿过来。” 刚走到门旁，又听见身后的宋北北道：“三哥，我那书盒子里有你买的文房四宝，还有一本我写了不少字的《礼记》，还有五十两银票。” 王妈脚步一顿，她昨天压根就没打开盒子看，根本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宋北北接着道：“银票是我从压岁钱里拿出来，想给表姐拿去买首饰的，又怕表姐不要，所以才偷偷夹在书里面。待会儿要是少了，一定就是王妈偷的！” 宋东风道：“她敢偷东西就把她送去官府让她坐牢。” 王妈不敢再耽搁，赶紧跑去花园假山后面，找到那个书盒子。 她赶紧打开，拿出那本《礼记》翻了好几遍，哪有什么银票！ 也不知道到底是宋北北诓她，还是这里面的银票被别的下人拿走了。 但现在要是不把这五十两银票塞进去，她的晚年估计真的要在牢里面过了！ 王妈心都在滴血，只能偷偷回了自己的房间，拿出自己好几年的积蓄，夹到了书里面。 随后又忙带着书盒子回去，递给宋北北。 宋北北当着她三哥和赵知月的面打开书盒子，将那本《礼记》拿出来，翻出了里面的银票，可算出了口气。 她把书递给赵知月，小心翼翼地问：“表姐，我真的没有骗你，你不要再生我气了好不好？” 赵知月接过书，看见上面批注了许多小字，心里涌上一股暖流，眼底也涌上了一层雾气。 她现在可以确定，宋北北真的是拿真心待她的。 赵知月吸了吸鼻子，今个气了一天的脸上终于对宋北北露出了笑容。 “谢谢你，书我收下了，但是银票就不用了，过年的时候姨夫姨母和几位表哥也给了我很多压岁钱，我不缺钱花。” 这句话又在王妈心口狠狠地扎了几刀，钱要是落到自家小姐口袋里，不算浪费，她家小姐对她也一向大方。 要是落到宋北北口袋里，就真是亏的一点都不剩。 好想哭啊！ 宋北北没和赵知月客气，把银票塞进了自己口袋。 小金库又多了一笔不义之财。 赵知月把盒子里那杆笔拿出来，交给宋东风，又为王妈求情：“三表哥，王妈伺候我娘和我加一起也有快三十年了，年纪确实大了，经常忘记事，这次东西没少，求三表哥就饶过她这次吧。” 宋北北讹了王妈五十两银子，心情也很不错，算是给了她一个狠狠的教训了，便也顺着表姐的话，给这件事做个画个句号。 “三哥，就听表姐的吧。” 宋东风十级妹控，妹妹说什么就是什么，点头就同意不再追究了。 王妈稍稍得了些安慰，钱虽然没了，好歹自己不用坐牢了，就算破财免灾吧。 宋东风既然拿到了笔，便牵着宋北北的手准备离开，派人去找木匠刻笔。 周丽娘见他全程都没注意到自己，开始着急了，眼珠子飞快地转了一圈，下一瞬已经靠到了王妈身边，小声惊呼：“啊……” 她一出声，宋东风和宋北北果然都看向了她。 第33章 宅斗不如搞科研 周丽娘立马跪到地上，楚楚可怜地开口：“奴婢不是有意惊扰三少爷和六小姐的，是王妈掐奴婢，奴婢没忍住疼才会出声的。” 她说着，又害怕地看了一眼王妈：“王妈，我不是故意要出卖你，只是你我都身为下人，总不能欺瞒主子。” 那眼神落在兄妹俩眼里是害怕，落在王妈眼里就是警告了。 王妈被周丽娘掐着命脉，有口难言，咬咬牙，一声不吭，认栽。 赵知月本想护着王妈的，但看王妈自己都不辩驳，她也只好不开口了。 宋北北眼珠子在周丽娘和王妈身上转了一圈，很疑惑。 王妈虽然只是个心机外露的低级反派，但也不至于当着三个主人的面，这么迫不及待地给这个丫鬟穿小鞋吧？ 要收拾她，也得等他们都走了呀。 这个丫鬟里里外外都透露着古怪。 不过她三哥get不到宅斗里这些小细节，他信了那个丫鬟的话，转脸对王妈道：“你别倚老卖老欺负人，没事就跟你家小姐学学读书写字修身养性，再搞事情小心我们不给你发养老金。” 宋东风是感谢周丽娘仗义执言为他妹妹作证，才会开这个口，为周丽娘出个头，否则这种事他肯定懒得管。 王妈一声不敢反驳，下意识地站得离周丽娘远点，免得她再坑害她：“是，老奴记住了。” 宋东风“嗯”了一声，牵着妹妹打算离开。 周丽娘本想，宋东风这种血气方刚的男子，看见她这种娇弱无依的小白花为了他受欺凌，说不定就会对她产生怜爱，把她要到他院子里去。 结果他居然就看了她一眼，连名字都没问又要走？ 她怎么甘心就这么放他离开！ 思虑片刻，周丽娘站起身，一个箭步冲过去，挡住他的去路，跪到他面前痛哭：“三少爷，求求您开恩，让奴婢去您那儿伺候吧，您让奴婢干什么奴婢都愿意做，千万别让奴婢继续留在这里啊，奴婢会被王妈打死的！” “……”王妈此时的心情是相当酸爽，一向都是她冤枉别人，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当着她面冤枉她，关键她还不敢辩解。 她心里狂吼：我也求求三少爷了，赶紧把这臭婆娘带走吧！ 宋东风却绕开了周丽娘，淡淡地说：“别了，我不需要。” 他为了研究作息颠倒，不能和家人一起吃饭，所以林燎给他安排了两个女人做饭洗衣。 这两个女人有空就凑在一起聊天，好几次打断他研究思路，要是再来个女人，他还有什么功夫搞科研啊？天天就被她们吵死了。 周丽娘还是不愿放弃，哭道：“三少爷，您就看在奴婢为三小姐做过证的份上……” 宋北北听不下去了，笑嘻嘻地打断了她的话：“谢谢你为我作证，你叫什么名字呀？以前没见过你，新来的吗？” 兄妹俩终于有人搭理她了，周丽娘连忙回道：“回三小姐，奴婢叫周丽娘，是昨日才来府上的。” 宋北北点点头：“那你好好干，我们宋家不会苛待下人的。” 说罢又回头看了看赵知月：“我表姐也可好了，要是有人欺负你，我表姐也会为你出头的，表姐对吧？” 赵知月点头：“当然。” 她回答的爽快，但心里却很不爽。 当着她这个主人的面，哭着闹着要去跟别人，搞得好像她这里多亏待她似的。 宋北北和宋东风还是走了。 周丽娘咬牙切齿，兄妹两个白眼狼！ 可她今天既然跟不了宋东风，还要继续在这里混，得赶紧哄好赵知月。 她连忙看向赵知月道：“表小姐，奴婢……” “行了。”赵知月一句话都不想再听她说，“你以后就去倒夜香，别的事不用你操心！” 居然给她安排最脏的活儿？周丽娘不满道：“表小姐，您是因为奴婢仗义执言指认王妈，所以要惩罚奴婢？” “我需要跟你解释？”赵知月冷哼一声。 她心里清楚着呢，王妈做过再多坏事，那也对她忠心耿耿，不会害她。可有的人就不一定了！ 她不再理会周丽娘，把王妈单独叫到了房里。 王妈临走之前，对周丽娘耸耸肩，眼底一抹幸灾乐祸：你自找的，我可一句话都没说啊。 关上门后，赵知月便开口质问王妈：“王妈，书盒子的事到底怎么回事？” 王妈看出赵知月是真的生气了，更不敢承认是自己扔的，笑着道：“老奴当时忙着给小姐煲汤，是真的忘了把盒子交给小姐。” “真的？”赵知月盯着她问，“真的不是你想让我讨厌北北，故意不给我的？” 王妈往地上一跪：“老奴真的没有，老奴做任何事都是为了小姐考虑，绝对不会擅作做这种事啊！” 王妈从她出生起就照顾她了，这么多年的主仆情分在，赵知月信她了，把她扶起来。 “这次的事就算了，但你以后也不要在我面前说北北的不是，我相信我自己的眼光，她是真心待我的。” 王妈心里酸溜溜的，但也不敢说什么，连连点头：“是，都听小姐的。” 赵知月想了想，又问：“那个周丽娘到底是你什么人啊？你把她带进府，她不感激你，还站出来指认你，感觉不像什么好人。” 王妈一听，感动的差点流泪，她家小姐终于长大了！不用她教也知道谁是坏人了！ 但她却不敢多说，只能应和道：“她是老奴一个很远房的表亲，不是很熟悉。但她开了口也不好不帮。” 赵知月点点头，算了，就继续让她倒夜香吧，她要是受不了自己会走。 王妈见她没别的话了，讨好地把那本《礼记》递给她：“小姐，您读书吧，王妈去给您熬汤。” 赵知月攥了攥手心，被打过的地方到现在还很疼。 想到白天在书院的侮辱，她鼓着脸道：“我不念了！我明天也不去书院了！” 王妈无奈劝道：“小姐，您想想秦少瑜，想想远在北疆的老爷夫人。” 她每次都拿这句话把赵知月给劝住，但这次却不好使了。 赵知月生气地道：“秦少瑜和我根本就没说过几句话，傻子都能看出来他喜欢北北！而且我就不信了，难道我救爹娘只能靠他吗？” 王妈还要再劝，八万忽然过来了，她是来替林燎传话的。 “表小姐，夫人让奴婢来知会您一声，今晚老爷夫人要和秦大人秦夫人一起用饭，让您晚上自己吃。” 赵知月点点头，应了声：“好，我知道了。” 王妈却有种不祥的预感，向八万打听：“秦大人秦夫人过来干什么？” 第34章 到手的媳妇儿又没了 王妈越想心里越不安，忍不住打探是哪位贵客。 八万心里为小姐高兴，也不瞒着，声音都带着轻快，“是媒婆，来商议六小姐和秦少爷定亲之事的”说完就离开了。 王妈却惊的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她为小姐谋划了这么久的婚事，还是黄了？ 赵知月顿时一身轻松，“现在你不用再费心了，书院我也不用去了。” 王妈还不死心，不愿放弃。 也不一定能谈成呢。 宋北北这么小，谁知道以后有什么变化？ …… 那杆腊梅笔的图案其实很简单，木匠不出半个时辰就刻好了。 宋东风亲自给宋北北拿去。 他去的时候，宋北北丧着脸，正坐在小桌前吃银耳羹，一只手拿着勺子，一勺一勺往嘴里送。 宋东风觉得奇怪，以前北北吃饭可不会这么蔫儿，都是捧着碗直接往嘴里赶的。 他坐到宋北北身边，低头一看，发现了宋北北肿起来的左手。 他先前居然没有留意到！ 一把抓起妹妹的手，心疼地问：“怎么回事？” 宋北北笑了笑：“我在课上乱说话，被先生打板子了。” “他居然敢打你？！”宋东风很生气，“你明天去跟他说，老师不能体罚学生！” 宋北北：“……” 拉倒吧，古人最是尊师重道，别说她不敢说，就算是她当老板的大哥回来，那也不敢跟先生这么说话。 她收回自己的手，岔开话题。 “三哥放心，我没事儿的。” “怎么没事？肿成这样，吃饭都端不住碗，做什么都不方便！” “没关系，有少瑜呢，我中午不方便吃炸鸡，是少瑜喂我的，他真是一个好人呀。” 宋东风一听更气了。 好你个秦少瑜，把他的话当耳旁风是吧！ 他正在气头上，好巧不巧地又听到外面有丫鬟聊天，隐约提到什么“秦大人让媒婆来谈小姐与秦小公子的婚事”。 宋东风完全坐不住了，立马杀到了前院。 他到的时候，他爹娘刚送走人，是看相的术士和媒婆，他认得这两人，都是青县知名人物。 都不用猜这两人是来干什么的！ 宋东风立马急了。 “爹，娘，你们是不是把北北的婚事给定了！” 宋雀仙笑呵呵地点头，看得出他很满意这桩婚事。 “是啊，去年我和秦大人都口头许诺了，如今日子回暖，也是该定下来了。” 宋东风眉头一拧，想要给宋北北争取一下。 “爹，娘，北北才这么小，定什么亲？” 林燎笑着看向着急的儿子，她这几个儿子，比他们当父母的还要宠着北北。 “今日就是合了八字，选了日子准备先把这亲事定下来，四年后才成婚呢。” “那也不行啊，四年后北北才十四岁，最起码得十年后。而且北北现在什么也不懂，万一长大了遇见更喜欢的人呢？难道让她改嫁吗？” 宋雀仙听着儿子的浑话，脸上的笑都僵了。 “北北的事自有爹娘做主，你自己的婚事都还没定下来呢，有这功夫你不如多想想自己。” 林燎也不满地道：“知道你当哥哥的舍不得妹妹，但女孩子家的哪有二十才嫁人的。” 宋东风知道自己年纪小，在爹娘面前没有说话的权利，得搬救兵去。 “行，那我飞书给大哥，让他回来给北北的婚事把把关。” 说完转身就要走。 宋雀仙一听，急的连忙一把抓住他。 他深知老大的脾气，老大现在正在京城办大事，真要为北北跑回来，不是耽误事吗？ 可眼下要是不给老三一个交代，他还要继续闹。 宋雀仙脑子转了转，脱口而出道：“你和北北，得有一个人定下亲事，你要是不想让北北定亲，那你就定下来。” 宋东风垂下眼眸思索，他其实也不想忤逆爹娘，如果妹妹和他之间必须要牺牲一个，那就他吧。 “好，我三日内定下亲事，爹娘赶紧和秦家他们说清楚。” 宋雀仙应下来：“行。” 宋东风走后，林燎立即问道：“老爷，真的要去和秦大人说这事儿吗？” 宋雀仙叹了口气。 “想想老三说的也对，少瑜在我们眼里样样都好，但万一北北长大之后不愿意呢？哎，还是等北北大些再说吧。” “可是今晚两家人还聊的欢欢喜喜，这又去反悔，估计秦家日后就要和我们断了来往了！” 宋雀仙眼珠一转，道：“无妨，明日我亲自上门致歉，就说突然查出北北有隐疾，他们家就少瑜一根独苗，定不会冒险要这个儿媳的。” 林燎想了想，这也不算撒谎，他们家北北本就比别的孩子体弱些。 …… 次日一早，宋雀仙便登门道歉去了。 “我家北北昨夜突然出疹子，找来大夫一看，说是胎里带了不足，身虚体寒，怕是将来成婚，也不能生子，否则会有危险。” 秦家夫妇俩原本一脸笑意，听到这里都淡了不少。 宋雀仙连连道歉：“秦兄，嫂子，实在对不住，我们先前只是觉得北北长得慢了些，实在不知道北北有隐疾啊，所以去年才会口头答应下这桩婚事。” 秦家夫妇沉默，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接话。 宋雀仙叹了声，满含歉疚：“我五个儿子，就这一个女儿，将来打算找个上门女婿照顾她一辈子，也不要她冒险生儿育女了。但秦大人你就少瑜一个，我不能坑害秦家，所以这桩婚事……就算了吧。” 都是做父母的，这事搁谁身上都不好受，就是可惜了北北这孩子，秦大人心里也是惋惜。 话说到这份上，也只能算了。 “多谢宋兄为我们秦家考虑。北北这孩子，我们也很心疼，我也会托好友遍寻名医，为北北瞧瞧身子。” 宋雀仙连忙道谢，擦了擦汗，内心羞愧难当，到底是骗了好友，连忙告辞离去。 他一走，秦夫人就垮下了脸，忧心道：“这事怎么和少瑜开口啊……” 话尚未说完，秦少瑜忽然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娘，你什么事不好和我开口？” 秦大人叹了一声，事情既然决定了，迟早得让儿子知道，所以他也不瞒了。 “少瑜啊，爹娘先前不是跟你提过你和宋北北的婚事吗？今日你宋伯伯来，说北北身子不好，将来无法生儿育女，所以这婚事，就作罢吧。” 秦少瑜惊得瞪大双眼，沉默半晌，忽然道：“爹，您一直让我读圣贤书，此时若因为北北无法生儿育女就背信弃义，那我的书不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第35章 你好小羊肉串 秦夫人将儿子拉到身前，柔声哄道：“少瑜，是他们家主动来说的，我们不算背信弃义。” 秦少瑜没有回母亲的话，只是静静望向父亲，“爹，你想让我进入仕途吗？” 未料到儿子突然岔开话题发问，秦大人愣一下，不假思索便回答： “当然！爹自你年幼时便对你严加管教，就是为了你将来能谋个一官半职，造福一方百姓。” “我若和您一样当个父母官，那一方百姓就是我的子女，所以您也不用担心我无儿无女。” “你！” 秦少瑜目光坚毅的望着他，秦大人气的猛拍桌子，脸色僵硬难看，瞪着他的亲儿子半天不说话。 秦夫人在一旁紧张地盯着这对父子，生怕宝贝儿子又被他老子打。 已经脸红脖子粗的秦大人并没有动手，反而笑了起来。 他的儿子长大了。 以前总觉得这孩子性子太软，又心善，他一直担心儿子这样的性格，进入仕途后悔成为一个昏聩懦弱的狗官，畏惧强权，不敢为民请命，如今居然敢也与他据理力争了。 秦大人看着攥着拳头努力保持自己气势的儿子，倍感欣慰。 “少瑜，这是你第一次为了自己跟爹抗争，爹很欣慰。你喜欢北北爹知道，不过北北年纪还小，定亲也不急于一时。”秦大人顺了口气，语气也柔和了许多，“你且先用功读书，再等几年，爹就去宋家为你提亲好不好。” 秦少瑜到底还是少年，听闻父亲软了态度，也恢复了笑容：“谢谢爹。” 秦大人拍怕秦少瑜的肩膀：“去读书吧。” “恩！” 待秦少瑜走后，方才未说话的秦夫人满脸忧虑：“老爷，你怎么能答应他呢？” 秦大人知道她怕什么，说出自己的打算：“先稳住少瑜，若是过几年，北北被宋家养好了，这门亲事再好不过，若是到时候还没好……那再说吧。” 秦夫人也才算满意，点头道：“那就照老爷的意思办。” …… 自打秦少瑜知道宋北北身子不好，他就开始每天拼命投喂她，秦家做了什么好东西他都偷偷拿一半给她，放学路上还要拉她吃很多好吃的。 宋北北一开始很开心，能吃到那么多好吃的。 但她察觉到才几天时间，她的小肚子就长了一圈肉，就再也不想跟他去吃了。 今日放学，秦少瑜又招呼她一起去吃馄饨，宋北北吓得直摆手：“不吃了不吃了，你今早给我的桃酥我刚吃完，我一点都不饿。” “去吧。”秦少瑜笑着劝道，“你身子弱，多吃点儿。” 宋北北叉腰，她可是青县干饭王！她哪弱了！ 不过她懒得跟小孩子争，故意激他：“明明是你更弱。你要是不服咱们就比试比试，一起从书院跑到我家，谁后到谁弱。” 要是去年，秦少瑜可能一下子就被激去跑了。 经过一年的成长，他已经可以猜出宋北北其实是想支开他。 可看着她眼中的狡黠，即使知道她的意图，还是选择配合。 就让她得逞好了。 支开秦少瑜，宋北北和来接她的释放一起慢悠悠地往宋府去。 一边走一边闲聊。 “开春了，你说我今年种点啥好呢？今年不想种玉米了，我种西瓜好不好？” “好。” “那我再养点什么呢？我吃了好几个月的玉米炖排骨，实在不想养猪了。” 释放没想到答案，宋北北却忽然顿住了脚步，瞧见路边有人卖小羊羔的，双眼放光地走了过去。 木笼子前面，宋北北正伸手薅着可爱的小羊，笑的一脸灿烂。 释放站在她身后，尽职尽责的守着。 而此时对面茶馆的二楼，沈昭正目光微沉的看着这幅画面。 “公子，是宋小六。”岳明烛提醒道。 “我长眼了。”沈昭淡淡回了句，看向他，“上次你和她身边护卫交手，他身手如何？” “动作生猛，路子很野，招数很杂，看不出来什么派系，怕是自学成才。”岳明烛动了动胳膊，“不过下手真狠，我的胳膊挨了他一掌，到现在还疼。” 听着岳明烛的话，沈昭眸光微闪，嘴角上扬：“给你机会，去报仇。” “……” 瞧公子这话说得，还让他去报仇，不就是想让他引开那冷大个，好给他制造机会见他的小童养媳吗？ 岳明烛心里腹诽，操起佩剑从二楼飞了下去，直攻释放。 释放敏锐地躲开，察觉到他和那晚去宋府的人招数相似，迈开步子就追了上去。 走了半条街，他才反应过来好像又被调虎离山了？ …… 宋北北完全没发觉到释放不见了，专心致志地盯着眼前的小羊。 脑子里浮现出上辈子吃烤串的情景，仿佛都能闻到味。 她下意识地吸溜了下嘴角的口水。 “你好啊，小羊肉串。” 老板并不知道宋北北此刻脑海里已经啃上了飘香的烤羊，还以为小姑娘喜欢小羊，又见她一身绫罗绸缎，便笑呵呵地介绍。 “小姑娘你瞧这羊多可爱，我这可不是普通的羊，是番邦进贡的，我一路从京城拉过来的，就剩这两只了，便宜点儿卖给你。” 宋北北以前只吃过羊肉，也没真的观察过活羊，只觉得这两只小羊羔毛发又卷又浓密，长得确实可爱。 她抬头问：“多少钱？” 老板摊开手掌：“五百两银子。” 宋北北皱眉：“有点贵，便宜点。” 老板笑了：“小姑娘，这普通的羊都得两百两银子一只，我这两只羊还番邦进贡的，两只要你五百两已经很亏了！” 宋北北又不是不知道物价，她没买过羊也在附近酒馆吃过葱爆羊肉，一大盘子不到五十文钱。 “那我不买了。” 她说完站起身，正要走，刚才被自己摸过的小羊忽然咬住了她的裙摆，一双圆圆亮亮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仿佛在说：买我吧，我超好吃！ 宋北北走不动了，想着反正自己小金库里好多钱，就往后伸手：“释放，拿五百两银票给我。” 一锭银子搁在了她的手心，宋北北感觉不对，这才二十两。 “不够。”她回头想让释放再拿点，这才发现释放不见了。 此时站在她身后的，是沈昭。 第36章 这塑料友谊不要也罢 沈昭抬手就敲了她脑袋一下：“问你要五百两你就给？你傻不傻？” 宋北北揉揉自己脑袋，刚想证明自己不傻，又听见沈昭道：“这两只羊就只值二十两。” 老板看着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人，影响他做生意，挥手赶人。 “小兄弟，你要这么说，我就不卖了。” “不卖了？”沈昭也笑了，“行，那我就送你见官，偷朝廷贡品，判个斩立决不亏。” 老板一确实被他冷烈的语气吓了一跳，但很快又回过神了，冷笑一声道：“你当我是吓大的？不买赶紧滚！别耽误我做生意！” 宋北北扯了扯沈昭的衣袖：“不做你生意又不犯法，我不买了。” 沈昭低头看了宋北北一眼，没答她的话，抬头对老板道：“你的羊确实是番邦进贡的品种，不过是你偷的。” 老板闻言更生气了：“你空口白牙的，凭什么这么说？” 沈昭淡淡道：“若不是你偷的，那这些羊是从何而来，难不成是有人将送给万岁爷的贡品交给你倒卖？” 老板本还想辩解，但话到嘴边又咽下了。 这羊确实来路不明，他们在这里争辩，已经引起不少路人的注意了，要真的吵起来闹大了，去了官府，那事情真的就麻烦了。 他伸手把宋北北手中的二十两银子夺了过去，嚷嚷着道：“算了算了，亏本卖给你吧。” 说完拿着银子飞快离开了。 宋北北很开心，立马把两只小羊腿上的绳子解开，将羊脖子上的绳子牵在手里。 小羊乖的很，站起来后，立马凑过去蹭她的脸，咩咩叫着，似乎在感谢她给它们机会成长为一盘鲜嫩美味的羊肉串。 宋北北被蹭的脸发痒，咯咯直笑，好一会儿才推开小羊，站起来对沈昭道谢。 “沈昭，谢谢你，替我省了四百多两。” 沈昭眼中惊喜：“你终于记得我了？” 宋北北笑着点头：“记得记得，我救过你的命嘛。你还欠我人情，还说长大之后报答我。” “……” 敢情小丫头是选择性失忆，只记得对她有好处的事，他对她做的事她是一概不记得。 宋北北见他不说话，又接着道：“我前几天还梦见你了，你说你是个太监。” 她还记得这事，沈昭脸色好了些：“那不是梦。” “啊？你……”宋北北本想问难道你真是个太监？但话到嘴边又止住了。 当太监已经很惨了，她要是三番五次地提，不是在他伤口上反复扎刀子吗。 她低头看着小羊，岔开话题：“不过这个真的是贡品吗？我买回来吃不碍事吗？” “放心，进贡了一万多只，丢个几百只没人知道。” “果然是宫里当差的，还是你见多识广。”宋北北一听确实放心了，她拉起小羊的绳子要走，“你跟我来，我回家拿二十两银子还给你。” 沈昭的目光盯在她牵着绳子的手腕上，她今日穿的衣裳还是上次见她时穿的那件，袖子看起来却短了不少。 短短半月，她长高了不少，看来渡她内力确实是有用的。 沈昭收回目光，跟了上去。 两个人走了没一会儿，在经过一个巷口时，忽然传来一声短哨声。 两只小羊听见哨声，像是受惊了一般，猛地就往巷子里钻。 宋北北完全来不及松开手中的绳子，只能跟着小羊跑。 沈昭立马跟上，帮她拉住小羊。 小羊很快安定下来，宋北北松了口气：“咱们继续走吧。” 说着再次牵起小羊回头，突然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站了几个成年男子，为首的正是刚才卖小羊的那人。 那人满脸奸笑，拳头捏的咯咯作响，往他们身边逼近。 “敢断我财路？今天我非得给你们二人一个教训看看！”那人一抬手，对身后其他男人道，“家人们，上！” 家人们？ 宋北北差点笑出声，听着怎么那么像传销组织的称呼？ 还没来得及吐槽，那几个人就举着家伙冲了过来。 宋北北是见识过沈昭身手的，一点不慌，也抬手一指，指挥沈昭。 “揍他们！” 宋北北根本没看清沈昭怎么出手的，那伙人就像是撞到了一股无形的墙一样全被弹开！ 太牛了！大佬收下我的膝盖！ 宋北北激动的想原地表演个土拨鼠式尖叫！ 那伙人一看遇到高手，也不敢继续。 沈昭迈开步子往领头那人面前走去，那人吓得连忙后退，却没注意到身后有个破篓子挂到了他不算厚的褂子。 他起身便想跑，只听“刺啦”一声，从领口到肩膀处撕开了个大口子，露出的肩膀上隐约看到有刺青。 沈昭看见那图案，脚步一滞。 万全会的人？ 忽然，他察觉到身后有人往他冲来，他下意识地抬手想挡，又听宋北北喊：“小心！” 听到这声喊，他反倒收回了手。 万全会全都是些坑蒙拐骗的鼠辈，不难对付，但数量庞大，而且内部等级森严，他抓了几个小喽喽，却都没办法问出更多有用的消息。 或许，这次会是个好机会。 见人结结实实挨了一棍子，那些坏人可能觉得他也不是很厉害，立马又嚷嚷着喊大家一起上。 宋北北急了。 这沈昭怎么回事啊？ 帅不过三秒吗？ 又见有几人举着棍子朝她走来，打算连她一起打。 情急之下，宋北北噗通往地上一坐，指着沈昭，嚎啕大哭：“都是这人的主意！不关我的事！我只是个人畜无害的小女孩，求求你们饶了我吧，呜呜呜……” “……” 沈昭无语，若是两国交战，宋北北一定第一个当内奸。 宋北北这一声哭吼果然止住了那些人，搞不清楚这小丫头要做什么，纷纷看着她。 见成功吸引了这群人的注意力，宋北北赶忙又看向沈昭，拼命冲他打眼色。 快上啊！ 我都给你吸了仇恨值，你倒是快上啊！ 刚才打人的劲呢？！ 沈昭嘴角勾起弧度，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 宋北北看见沈昭笑，以为他接收到了自己的眼神暗示，心下放松，却见沈昭抬手指着她。 “你们与其打我一顿出气，不如把她绑走。她是青县首富的掌上明珠，你们一定能敲笔大的。” 卖队友嘛，谁不会！ 宋北北此刻小小的脑袋，大大的问号。 这货在说什么？！ 第37章 被绑架也不能耽误干饭 几个绑匪一听，相视一笑。 既然如此，他们就不客气了。 他们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根绳子，把沈昭和宋北北绑起来，连同那两只小羊一起，扔进了不知道哪里找来的马车里，直接拉走。 宋北北一路瞪着沈昭。 沈昭也静静看她，眼神淡薄慵懒。 宋北北终于忍不住了，咬牙切齿：“我们的友谊真特么脆弱！” 沈昭似笑非笑地调侃：“我们同甘苦共患难，这不是挺坚固的吗？” 宋北北冷哼一声转开视线，懒得理他，现在要做的是想如何自救。 静静想了一会儿，她忽然放开嗓子大哭。 哭了好半天，马车外面的人都没有掀开帘子看她一眼。 实在是吵得耳朵疼，沈昭忍不住打断她：“别哭了，省点力气。” “你懂个屁！”宋北北立马停了哭声，瞪他一眼，“要是有好心肠的路人听见车里有个小女孩在哭，动了恻隐之心，过来询问情况，我们不就得救了吗？” 解释完，她继续干嚎。 忽然一口气呛进嗓子眼，宋北北猛地咳起来。 “我让你别哭了你不听，呛到了吧？”沈昭连忙伸出手，轻轻替她拍后背。 等等……伸手？ 宋北北诧异地看着他：“你手上的绳子呢？” 他们俩被扔进车厢的时候，明明都是五花大绑的啊！ 沈昭手上动作顿了顿，没回答。 宋北北顺着他的手看下去，就看见地上已经断成了两节的绳子。 断了…… 手指粗细的麻绳，就被他悄无声息地给扯断了…… 宋北北心里惊呼一声“卧槽”，压低声音问他：“赶紧也把我绳子解开，咱俩找机会跑。” 沈昭本还想再教训教训她的，但看她手腕上都磨出红痕了，眼神微微沉了沉。 伸手轻轻一扯，就把她手上的绳子也扯断了。 宋北北连忙把脚上的绳子也解开，掀开车帘子一角往外看，小声说：“这车走的不快，咱们跳车窗吧。” 说完，眼神示意他上：“你先，我掩护你。” 沈昭扯了扯嘴角，宋北北摆明了就是要他先下去给她当个肉垫。 他盯了她片刻，索性跟她说了目的，省得她再闹。 “我告诉你吧，其实我是故意给他们抓住的。” 宋北北愣了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沈昭就把万全会一事跟她说了一遍。 宋北北听着听着，眼神就亮了起来，搓搓小手，期待地问：“我现在和你一起打击犯罪分子，有奖励吗？” 沈昭见她露出了不符合年龄的精明算计，不由觉得好笑：“你要什么奖励？” 宋北北下意识地就想说银子，但很快反应过来了，她们宋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她仔细思考了一会儿，抬头看向沈昭：“你能让万岁爷给我颁发个锦旗……啊不，牌匾吗？或者免死金牌之类的。” 沈昭不解：“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宋北北忽然很认真：“因为我听哥哥们说，一些世家大族看不惯他们抢占各种资源，要联手对付他们。若是有个皇上亲手赐予的荣誉，关键时候可以保命。” 明明这么贪生怕死，却为了哥哥们和他一起当人质。 她不过才十岁年纪，打小又被娇生惯长大，却并不似那些娇宠的孩子一样刁蛮自私。 果然比宋家其他几个有趣多了。 沈昭看她的目光从玩味渐渐柔软下来。 “放心，事成之后，我一定帮你要到一块免死金牌。” 很快，马车停了下来。 两个人又把绳子随意地系上，装作还是被绑起来的样子。 那几个万全会的人并没有察觉到这个细节，把他们俩从车上押下来。 他们落脚的地方是个普通的农舍，周围没有其他住家，很是偏僻。 把人押进去后，其中一个男人指了指宋北北，对同伴说：“给宋家写封信，要他们拿钱赎人。” 宋北北叹气，又是绑架勒索的老流程，一点创新都没有。 “你们不就是求财吗？我宋家什么水平你们也知道。我不怕告诉你们，我宋家有个藏宝阁，里面堆得满满的都是金块，墙都是金砖，一块砖就够你们吃一辈子！” 宋北北冷不丁地开口，几个万全会人闻言，立马齐刷刷地看向她，思索着这些话的真实性。 宋家他们知道，确实是十里八乡的知名首富，但富到什么程度他们却并不清楚。 不过一般小女孩应该没有什么坏心思吧？说的这些很可能就是真的。 那可是金砖砌的墙啊！ 几个人对视一番，其中一个上前问道：“小妹妹，你家藏宝阁在哪里啊？” 宋北北见他们上钩，动了动酸疼的脖子，懒洋洋地道：“先给我弄点吃的，我饿了。” 有一个性子火爆的男人立马站出来：“你搞清你的身份！你是肉票！” 宋北北丝毫不怕他：“哼，我们家的藏宝阁是我哥哥们专门为我建造地，只有我能打开，你们要是不好好伺候我，我就不带你们去！” 白日卖羊的男人显然是这伙人的领头，他没受得住金墙的诱惑，态度立马好多了，对宋北北道：“小姑娘，你别怕，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六儿，去烤个地瓜给她吃。” “地瓜？”宋北北一副是不是在逗她的表情，“我堂堂青县首富之女，从小鱼翅燕窝泡大的，你居然让我吃地瓜？” 卖羊男耐着性子问：“那你要吃什么？” “我要吃肉！” 宋北北腿上的绳子还没有解开，一蹦一蹦地跳到桌边凳子上坐下，像个大爷似的，“你们伺候好我，我就带你们去藏宝阁。” 卖羊男人眯了眯眼，对身边一个矮胖男子道：“去把鸡杀了。” 矮胖男心疼：“那是我们最后仅有的一只鸡了！” “杀吧。”卖羊男顿了顿，“我帮你杀。” 说完，二人一同去院子里。 矮胖男还是不舍：“堂主，这几天都没开张，我们就靠这只母鸡生鸡蛋过日子了。万一那丫头骗我们的怎么办？” “没事，我今天骗到了那少年的二十两银子，够吃几日，而且咱们的羊也没丢。” “那我也舍不得把这鸡给那丫头吃啊，咱们都舍不得吃。” 卖羊男想了想，道：“她不是已经混进了宋家么？你现在就去打探打探。倘若这丫头骗我……哼，我非把她眼珠子给挖咯！” 第38章 仇恨值拉满 宋家上下都急疯了，正到处在找宋北北。 周丽娘趁乱偷了几个看起来就很贵的古董，想找个人迹罕至的角落藏起来，有机会再卖出去。 她正在墙根埋东西的时候，忽然听见一声熟悉的哨声。 周丽娘起身踩了踩刚填好的土，赶紧偷偷溜出去，顺着哨声找到了人。 “你来干什么？” 那人压低声音：“堂主今个儿绑了宋六小姐。” “原来是你们绑的？！” 周丽娘没等他说完，便着急打断了他，“你们疯了啊？我从别的丫鬟那儿听说，先前有两个绑匪绑架了宋北北，那两个人一分钱没捞到命也没了！” “干我们这行的，还怕丢命吗？”男人不以为意，“那小丫头说宋家有个藏宝阁，你来这里好些天了，听说过藏宝阁吗？” 周丽娘摇头：“没有，这几日我把宋府摸了个遍，也没发现哪里有藏宝阁。” 男人冷哼一声：“臭丫头，果然是骗我们的！” 说着，他转身就要离开。 周丽娘忽然灵光一闪，上前一把拉住他，改口道：“兴许那藏宝阁是密室一类的，轻易不会被人打探到，那小女孩直接杀了多浪费。我看不如把她给我，就说是我救的，我给宋家卖个人情。” 她这几日看出来宋东风多在乎这个妹妹，到时候要是知道她救了她妹妹，那她的计划岂不是稳了？ 男人犹豫了一下，点头：“好，我回去跟堂主说一声。” 周丽娘眼珠一转，上次她帮宋北北作证非但没捞到感激，反而倒了这么多天夜香，此仇不报她怎出这一口气！ “等等！这人不能放的太过明显，容易惹人怀疑，最好把这丫头狠狠打一顿，我再去救，这样宋家才能记得我这恩情。” 男人听后拊掌夸赞：“还是你想的周全！” …… 农舍里，热气腾腾的土豆烧鸡已经端上了桌。 宋北北一个人坐在桌边吃，沈昭被绑在后头，万全会的几个人围着她站着，盯着她手中的烧鸡咽口水。 最近行情不好，他们已经数月没见过油点子了，唯一比较不素的食物，就是这只鸡下得蛋。 可以后就连鸡蛋，他们也吃不到了。 宋北北看见其中一人的口水都快滴到地上了，皱皱眉：“你们能出去吗？影响我食欲。” 他们毫不犹豫的就出去了。 早就不想在这里待，还不如出去，眼不见嘴不馋。 人都走光了，宋北北端着小碗走到沈昭面前。 “小昭昭，想不想尝尝？” 沈昭纹丝不动，眼含不悦。 他不想尝，他只想揍她一顿。 她太欠了！ 宋北北猜他不满这称呼，偏想逗他：“小昭昭，你饿不饿呀？” 边说着边夹起鸡翅递到他嘴边，“你闻闻这鸡翅多香，你叫我声姐姐，叫了我就给你吃。” 话音刚落，沈昭松开身后的绳子，当着宋北北的面捏了捏拳头。 宋北北笑容僵了，下意识的后退两步。 怎么就忘了他会扯绳子！ “我我我……我开个玩笑。”宋北北立马认怂，“我想到办法帮你查案了。” “怎么帮？难不成你家真有藏宝阁？若是没有，他们差人一查，你就露馅了。” 宋北北笑得狡黠，摇了摇脑袋：“你对我的财富一无所知。藏宝阁没有，可我有小金库，钓他们还是十拿九稳的。” 沈昭将信将疑，宋北北已经坐回小桌边继续吃了。 这次被绑票的待遇可比上次好多了。 她鼓着脸招呼沈昭：“来尝尝，万全会的人烧鸡的手艺不错。” 沈昭沉默一会儿，走过去坐下。 见桌上就一副碗筷，便直接把宋北北手里的筷子拿了过来。 宋北北：“……” 她用过的筷子他居然拿过去就用，真不讲卫生！ …… 外面几个万全会的人回了好一会儿冷风，打探消息的人才回来，把周丽娘说的话告诉了他们。 有人听完立马操起了棍子。 “臭丫头，敢骗我们，还敢吃了我们最后一只鸡！周丽娘让我们毒打她一顿是吧？我来动手！” “算我一个！” “一起一起！” “……” 房间里，宋北北并不知道自己这么招人恨。 她吃完了最后一块土豆，摸了摸圆乎乎的肚子，刚舒服地呼了口气，就听见门被踹开了。 她和沈昭一起抬头望去，见那几人各个凶神恶煞，立马躲到了沈昭身后，紧张地问：“你们想干什么？” 那堂主第一个冲了上来：“当然是打你！” 宋北北嚷嚷：“你们是不是不想进我家的藏宝阁了！” 堂主冷哼：“你们家根本就没有什么藏宝阁！家人们，把她……把他们俩给我绑起来！” 沈昭一直没动，由着他们绑。 宋北北却比白天要慌了很多，白天时她可以看出这些人就是为了钱，自己不会有生命危险。 但现在，她在他们身上看见了腾腾的杀气！ 这个时候沈昭还再装，不愿意救她！ 宋北北已经被按住了，不死心地道：“我真的有钱，我有小金库，你们不能…啊！” 她话还说完，屁股上就挨了一棍子。 宋北北怂了，求助地望向沈昭。 沈昭也已经被再次绑起来了，他没有挨打，但也明显没想出手救她。 算了，求他不如自救。 宋北北又抬头看向那位堂主，眨巴眨巴眼睛卖萌：“这位大哥哥，你不要打我好不好，我帮你写勒索信，我让我爹娘给你送银子来，你要多少给多少。” 堂主是想明白了，周丽娘说得对，与其冒险勒索，不如帮她从内部谋夺宋家财产，狠狠打宋北北一顿再把她扔回宋家。 其实更主要的原因，是他太想打宋北北一顿了！ 他又举起棍子，啪啪打了几棍。 宋北北忍不住疼，大声哭了出来。 沈昭本不想管的，他想借此机会深入查一查，但如今被宋北北搅合一圈，估计也查不了什么了。 正要出手时，宋北北忽然又看向他，眼眶里满是泪，可怜巴巴地求：“沈昭，你救救我呜呜呜……” 沈昭忽然想到她之前让他叫姐姐的话，缓缓勾起嘴角：“你叫哥哥，我就救你。” “哥哥，哥哥，哥哥……”宋北北接连叫了好几声。 别说让她叫哥哥了，这个时候就是让叫祖宗她也叫啊！ 沈昭总算是出了口气，胳膊微微一动，身上的身子“啪”的一声，断了。 站在他身边的两个匪徒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推了一下，齐齐摔到在地。 第39章 高手的无奈 沈昭不过一招，那些人就东倒西歪了。 宋北北一向有仇必报，见他们动弹不得，一屁股坐到那个堂主身上，小拳头猛捶他胸口。 捶完了，还不忘问句话来掩饰自己的私心：“说，你们万全会总部在哪里？！” 沈昭无奈，万全会虽不入流，却各个都嘴硬的很，要是直接问他们就能说，他早把人抓起来毒打逼问了。 他不想再耽误，去把宋北北拉起来：“他们不会说的，走了，我送你回家。” 宋北北还不愿放弃，指着沈昭，趾高气昂地对那些人道：“你们可知他的身份，他是……” 沈昭一把捂住她的嘴。 这个傻子！直接暴露他的身份，以后再有机会，他还怎么潜入万全会？ 他赶紧连拖带拽把宋北北拉走。 万全会的人好一会儿才从地上爬起来。 “堂主，怎么办？周丽娘说把救人的机会留给她，可现在人直接跑了……” 那堂主咬牙切齿：“追！我就不信我们这么多人打不过两个小孩！” 其他人：…… 你看咱们现在都这个样子了，打不打得过，您心里没点数吗？ 堂主带头追了出去，其他人犹豫一会儿，虽然各个心里都怕的不行，但也只能跟了出去。 今夜无风无月，离了农舍那点微弱的黄光，很快就伸手不见五指了。 脚下不知道踩到了什么滑腻的东西，宋北北踉跄两步，差点摔倒时，却被一个怀抱稳稳接住。 身后有火光渐渐靠近，应该是那些人打着灯笼追了过来。 “站好，等我。”沈昭扶稳宋北北，转身回去。 宋北北有点害怕：“你要干什么？” “去给你拿个灯笼。” 宋北北完全看不见，只好听他的话，静静站在黑暗中。 沈昭早已习惯夜行，目力甚好，几步便到追来的那人面前，掌风击中那人的肩，稳稳接过他手中的灯笼。 他本不欲再与这人纠缠，哪知道那人忽然跃起：“臭小子，你还敢回来！” 那人死活不愿就这么算了，纠缠间一把扯出他的令牌。 借着火光看清乌木令牌上的图案，那人惊呼：“你……你居然是谍探局总领司……” 沈昭角色骤暗。 万全会早就知道谍探局在查他们，但却一直不知道他亲自过来了。 此时他身份被认出，若是引起万全会警觉，日后怕是更不好查了。 沈昭直接一掌上去，那人都没来得及惨叫，就口吐鲜血而亡。 宋北北朝着光，一步一步从黑暗中摸索过来时，沈昭手都没来得及收回。 四目相对，沈昭隐隐不安。 她不过是个十岁小女孩，要是知道他杀人如麻，日后会不会害怕他？ 也不知怎的，他下意识地撒了谎：“不关我的事，他突然主动撞到我的手上，把自己撞死了。” 宋北北：“……” 你觉得我像傻子？ 她又猛地想到了自己十岁小女孩的人设，这么淡定的反应怕是会露馅。 于是先大叫一声，躲到沈昭身后，微微害怕以示尊敬：“有……有血。” 沈昭果然没有怀疑，看了她一眼，把灯笼塞进她手中：“别怕，走吧。” 宋北北拉着他的衣袖，指了指身后的尸体：“你被发现会不会偿命啊？要不我们先把尸体埋了吧。” “不用。谍探局有先斩后奏的特权，此人有罪案在身，杀了他也没事。” 宋北北昂着脑袋看他：“尸体摆在这里，天亮后容易吓到老人小孩。” 沈昭微微一怔，低头与她对视，微光下她的瞳仁格外明亮。 宋家那几头狼，到底是怎么养出个这么容易心软的妹妹？ 这样干净的眼光，莫名地让他看了很久。 “放心，天亮之前我会派人来处理。” “好。”宋北北应声，拎着灯笼走在前面。 沈昭静静跟在她身后，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之前我不是让你站好了等我吗？” 宋北北小心翼翼看着路，回他：“太黑了，我害怕。” 周围还好偏僻，万一野狼出来觅食把她叼走可咋办。 沈昭没再接话，只是走上前，把灯笼接到自己手中，另一只手轻轻牵住了她。 两个人走了半个时辰，总算到了宋府。 站在门口，宋北北抬眸招呼他：“来我家坐坐？” “以后会有机会。” 想到小太监在宫里打工不容易，宋北北又道；“我还少你二十两银子呢。” 虽然她那两只小羊羔没带回来。 “先欠着。”沈昭不在意地说完，转身离开了宋府。 宋北北正要敲开宋府的大门，旁边忽然传来一声呼喊：“北北！” “三哥？” 宋北北连忙看去，见宋东风从不远处走来，沉着脸问道：“一晚上你去哪儿了？” 宋北北心虚地移开视线，不想他担心，便扯谎：“今天先生教琴，我学不懂，便去先生家里请教去了。” “方才送你回来的那个男子，就是你们的音律先生？” “嗯……” 宋东风皱了皱眉，秦少瑜就算了，到底和她年纪相仿，估计也不懂什么。 他刚才只瞧见了那个音律先生的背影，看着明显年长许多，也不知道有没有存别的心思。 宋北北见宋东风一直不说话，便拉了拉他的袖子，乖巧地哄道：“三哥，你不要生北北的气了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晚归了。” 宋东风收回思绪，点头道：“三哥不气了，但是你也要答应三哥，以后酉时之前必须回家。” “好。” 宋东风把宋北北送回院子，又派人去外面通知府上众人妹妹找到了。 一切后续安排后，宋东风一边想事一边往自己的院子去。 北北才十岁，跟她说太多男女之防她也不懂。 他们哥几个也不想天天把妹妹关着不让出门，这样肯定不利于小孩子心理健康。 但让她出去，就难免会遇见坏人。 有什么办法能保护妹妹呢？ 宋东风一时半会儿想不出，便把自己关在书房查资料。 有了！ 宋东风双眼放光地看着古籍上的文字，若是做成这个，起码能第一时间知道妹妹是不是受害。 不过在实施这个计划之前，他得先找个志愿者帮他测试一下，妹妹体弱，可不能贸然用在她身上。 第40章 求个妹子搞科研 宋北北昨夜夜半才回来，次日自然又没办法早起上课，便让释放去帮她告了病假。 此时她正大喇喇的坐在床上，一边吃东西一边看话本子，享受无所事事的快乐咸鱼生活。 没一会儿盘中的绿豆糕就见底了。 她还想再吃些，喊了两声丫鬟也不见人来，倒是释放进来了，回她道：“小姐，院子里所有的丫鬟都不在。” “她们都去哪了？” “都去三少爷的院子了。”顿了一下，释放又补充，“三少爷要挑个年轻的丫鬟贴身伺候。她们私下说，其实三少爷是想找个通房。” 宋北北托起下巴沉思。 三哥一向不喜欢女人，就连院子里两个伺候衣食的中年女子，都是娘非塞过去的，怎么可能突然找什么通房？ 再看看释放，虽然他的脸色和语气都很平静，她还是能看出释放心底有多么痛。 宋北北很担心他们俩的关系：“三哥最近还是每天都来看你吗？” 释放不疑有他，老老实实回答：“前阵子三少爷每日都让我表演轻功给他看，但这几日他没有来找过我了。” 宋北北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三哥该不会是无法接受自己的取向，所以想找个年轻的丫鬟在身边，来把自己给掰直吧？ 她想了想，拍拍释放的手背安慰：“你不要伤心，三哥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我去帮你看看情况。” 释放：“？？？” 他还没想通这话的意思，宋北北已从软榻上下来，去宋东风的院子了。 宋府的年轻丫鬟们，已经在宋东风院子门前排起了长队。 宋北北越发狐疑，走到最前面，看见院门紧闭，贴着一张告示，内容如下： 招聘科研志愿者（划掉），招贴身丫鬟。 要求：年纪二十岁以下，冰清玉洁之身，话少。 职责：配合我试药。 月钱：一个月一百两。 注意事项：该药物由静脉注入（划掉），用针从胳膊扎进去，所以身体会受到轻微损伤，但不会致命也不会有其他危险，我已用小鼠做过实验，各位应聘者不必担心。 希望各位踊跃报名。 看到这里，宋北北松了口气，她就说嘛，三哥不是始乱终弃的人，不会背叛释放的。 不过他到底研究出了什么新药，需要冰清玉洁的大姑娘帮他试？ 感觉有点不正经。 她敲了敲门，厨娘吴婶开了个小缝往外头看了看，一见是宋北北，连忙侧身让她进来。 “我三哥呢？” “三少爷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整天了，奴婢都急死了，六小姐快去看看吧。” 宋北北走进书房，看见满地都是瓶瓶罐罐，动物骸骨，没有书桌，只有一张解剖台，上面还钉着一只蜥蜴，很有科学怪人地下室的感觉。 宋东风枯坐发呆，一脸生无可恋。 宋北北赶紧走过去：“三哥，你怎么啦？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宋东风回过神，有气无力：“三哥身子没事，就是烦外头那些人。我都明说会被扎针，本以为能有一个两个来应聘就算了，哪知道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完全不知道选谁。” 宋北北还当是什么事呢，原来只是选择恐惧症啊。 她拍拍胸脯：“三哥放心，我帮你挑。” 宋东风知道妹妹关心她，心头一阵柔软，也不忍拒绝：“行，那你帮我挑。” “保证挑个令三哥满意的。” 宋北北转身往外走了两步，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三哥，你研究的新药是什么啊？” 宋东风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面前的蜥蜴：“等我研究好了告诉你。” “好吧。” 宋北北没有多问，走出去跟吴婶孙婶商量了一下，让她们俩待会儿配合她。 交代完了，孙婶端了个椅子，三人一同出去。 吴婶朗声道：“三少爷只要一个贴身丫鬟，由六小姐亲自选。” 话音一落，站在最前面的丫鬟便使劲冲宋北北眨眼睛。 这是她院子里的厨房丫头，宋北北一下子就听懂了她的心声：小姐，黑幕我！ 宋北北背着手，哼笑一声从她身边走过。 把你放走了，以后谁给我做那么多好吃的？ 周丽娘本也在前排，但一听宋北北选，怕这丫头鬼主意多，刻意往后站了站，先观察观察。 吴婶问道：“六小姐，您要怎么挑啊？” 宋北北坐到椅子上，懒洋洋地道：“还没想好呢。” 说完，她后面接连半个时辰都没吭声了。 此时艳阳高照，已是春末夏初，晒这么久属实不舒服，但一个提前离场的都没有。 三哥的魅力真大啊。 这就是她设置的第一关，要献身科研，需要吃苦赖劳，她想考一下应聘者的耐力，没想到所有人都通过了考验。 无妨，她还有后招。 她悠长地叹了口气，吴婶一听，给孙婶递了个眼色。 出来前，六小姐已经和她们俩商量过了，只要她一觉得不耐烦，就让她们俩表演一段拿手绝活——说三道四。 孙婶立马接话：“六小姐，您别心烦了，奴婢跟您说个趣事儿。” 宋北北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一边吃一边八卦：“快说快说。” “城西李员外的夫人是个妒妇，找丫鬟只要膀大腰圆样貌极丑的，没有两百斤她都不要！” 孙婶捧哏：“哟？两百斤啊，那可干不动活儿吧？” “可不是嘛！哪个丫鬟要是饿瘦了些，李夫人就让她吃一筐子馒头，再长回来。” “啧啧，这是人干的事吗？” 丫鬟们被这突如其来上演的八卦小剧场搞懵了，面面相觑，这与选丫鬟的标准有关？ “是啊！后来李员外和丫鬟偷腥的时候，被李夫人给抓了个正着！抓到的时候，丫鬟的红肚兜还挂在李员外身上呢！” “好家伙！” 孙婶和吴婶还在一唱一和，大概八卦气氛正好，有好几个丫鬟忍不住插进来跟她们一起聊：“我也听说这事儿了。” “对对对，后来李夫人还哭闹杀夫呢！” 宋北北磕着瓜子面带微笑，听的兴起还会询问几句。 周丽娘前面的丫鬟忽然小声对同伴道：“小姐莫不是爱听这些？” “我估摸是，要不咱们也去她面前表现表现？” “走走，我前些天听到好些故事，可以讲给小姐听！” 周丽娘本也想过去，但脚步都踏出去了，又收了回来。 昨夜宋北北安然无恙地回来，万全会却折了一人，这小丫头可不能小瞧了。 吴婶孙婶这两人忽然间聊这些没用的事，应该不是这么简单，她可是瞧见宋北北方才冲着吴婶使了眼色。 还是先按兵不动，再观察观察吧。 宋北北听丫鬟们叽叽喳喳好半天，都快耳鸣了，伸手拉了拉孙婶。 孙婶嗓门大，立马道：“都闭嘴，六小姐有话说！” 第41章 谁还不是宅斗学家 丫鬟们齐齐安静下来。 宋北北站起身，抖掉身上的瓜子屑，然后抬手指了指刚才说的唾沫横飞地那几个。 “我三哥不喜欢别人话多，你们太能说了，不能要你们。” 那些刚才参与八卦讨论的丫鬟这才想起来，告示上标明了“话少”二字！ 她们居然还说那么多，此时一脸悔恨，只好懊恼地离开。 吴婶孙婶很能理解这些丫鬟，可她们也没法子啊。 她们俩平时在院子里说话都要把声音压得低低的，若还再来个话多的，更会没话找话，那还得了，三少爷肯定得发脾气。 她没想到六小姐小小年纪居然能想到这个主意，让她们在毫不知情下暴露话多的本性。 有几个不肯死心，上前为自己辩解道：“六小姐，奴婢本不是多嘴多舌之人，只是想在小姐面前表现表现。” 宋北北歪着脑袋问：“那若是让你进了三哥的院子，你岂不是还要去三哥面表现？” 孙婶帮腔道：“我们三少爷最不喜欢别人对他别有居心了，倘若让爱表现跟了三少爷，日后岂不是日日纠缠他？” 几个丫鬟听后，无法可说，也只好离开。 这一下就筛掉了一大半。 宋北北对剩下的人道：“我三哥院子里好多老鼠蜈蚣蜥蜴蛇，你们害怕吗？害怕的就主动离开吧。” 没有人离开。 宋北北叹了口气，她们可能是想象不到平日里纤尘不染的三哥，真的是个科学怪人吧。 她便让孙婶回去端了个木桶过来。 木桶上面有个盖子，开了个仅供一条胳膊伸进去的空。 “这里面是水蛇，没有毒的，你们把手伸进去。” 几个丫鬟听后，面面相觑，没人敢动。 宋北北笑了笑：“你们不要怪我，我只是想让你们提前适应。你们当我三哥的丫鬟，就要终日面对这些的。” 孙婶把桶端到第一个丫鬟面前，让她伸，不伸就出局。 那个丫鬟想到一百两银子的巨款和才貌双绝的三少爷，咬咬牙，把手伸了进去。 一个黏糊糊、滑溜溜的东西从她手背上爬了过去。 丫鬟大叫一声，惊恐地收回手。 恶心、恐惧一起涌上，丫鬟吓哭了，都没跟宋北北打声招呼，就赶紧逃走了。 其他本还抱着侥幸心理，觉得不会真的有蛇的丫鬟，如今看见第一个人的表现，也都吓地赶紧退出了。 就剩下周丽娘和一个林燎院子里的丫鬟，叫九条。 她们俩都伸手了，脸色虽然都不太好，但也忍住了惊恐。 其实，这桶里面根本就不是蛇，只是吴婶买来做午饭的泥鳅。 宋北北还记得上次周丽娘的古怪表现，不想要她。 九条在母亲身边做事多年，一定稳妥些。 便选了九条，对周丽娘道：“我表姐那儿人手不足，我不好要走她的丫鬟，你回表姐那儿吧。” 周丽娘气得额角直跳。 她站到现在，哪一关都过了，居然不要她？ 臭丫头，耍她？！ 昨日就该让万全会的人一刀把她砍了，省得这么多麻烦事！ 可她深知宋北北在宋府的地位，只好暂时咽下怒气：“奴婢告退。” 转过身，周丽娘一张脸瞬间狰狞起来。 死丫头，一而再地坏她事！ 不行，好不容易有这么好的机会，她说什么也要把握住。 周丽娘想了一路也没什么好办法。 刚踏进院子，就听见王妈又在拐弯抹角地劝赵知月回去上课，跟宋北北斗到底。 赵知月没什么斗志，还把王妈赶出去了。 周丽娘嘴角一弯，这不就是大好的助力吗？ 她迎上王妈，将她拉到一边。 “你家小姐在宋府没什么地位。” 王妈撇撇嘴没说话，这话还用她提醒？ 周丽娘又道：“她到底只是个表小姐，哪能和宋府真千金相比。” 王妈懒得和她废话，陪笑：“你有什么吩咐，你直说。” 周丽娘便也不和她客气了。 “你让小姐去和她三表哥说，就说我照顾人周道，什么都会，把我送给三少爷，我回头在三少爷面前多说表小姐的好话。” 王妈一听，立马答应下来：“放心，包在我身上。” 她早就也巴不得周丽娘赶紧走了，既然她这么想去三少爷身边，当然要成全她！ 不过直接去说，赵知月怕是不愿意。 两个人合计了一下，很快就想出了主意。 后面几日，二人逢人就说三少爷那方面有病，所以身边才没年轻丫鬟伺候。 这个谣言，只用了两三天功夫就在宋府传开了。 王妈这个时候才去找赵知月说：“小姐最近听到府上的传言了吗？” 赵知月不去读书后，每日都待在府上，自然是听到了。 “不知道是什么人乱说，姨母若是知道，早晚得处置他们。” “也不能怪别人乱说啊。他这种血气方刚的男子，身边多几个年轻貌美的丫鬟伺候才正常，不然别人都要怀疑他有病。” 赵知月犹豫一会儿，点头：“是有几分道理。” 王妈见她上钩，笑眯眯地道：“三少爷平日里有什么也想着小姐一份，您也是时候回报他一下。不如就把周丽娘送给三少爷，她若是被三少爷收了，这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赵知月不屑：“她哪能配得上三表哥？” 王妈抿唇一笑：“通房丫头而已，也不要什么，长得好看就行。” 赵知月考虑了一下便答应下来，“那好吧。” 三表哥对她确实不错，她也希望三表哥好。 但又怕自己一个人去说比较唐突，就去喊宋北北和她一起去。 她到宋北北那儿时，刚好宋东风也在这里，正专心致志地和释放说话。 赵知月和他打了声招呼，便进去找宋北北了。 宋北北听完赵知月的打算，摆了摆手。 “表姐，我知道你是关心三哥，但你不用把周丽娘送过去，我三哥不会对她感兴趣的。” “为什么？”赵知月想了一下，“是三哥不喜欢周丽娘这种身形娇小的吗？” “来，我带你来看。” 宋北北直接牵起她的手，把她拉到软榻边，让她也爬上去。 姐妹俩都跪坐在榻上，宋北北悄悄把窗户推开一条缝，指了指外面，超小声地说：“你看，这就是原因。” 第42章 宅斗不如磕cp 院子里，宋东风的手按在释放的心窝处，正经严肃地讨论人体科学。 “这是中丹田的位置吗？你上次跟我说气沉丹田，我为什么就做不到把气集中到这里呢？我一做就咳嗦。” 三哥说完，抓住释放的手按到自己的心口，“你摸摸我的，知道我哪里没做对吗？” 释放能懂他的误区是什么，但是表达不好，只好道：“我再做一遍。” 宋东风直接靠到他的心口，仔细听他体内的真气涌动。 看到三哥依偎在释放怀中，宋北北的姨母笑都快飞上天了。 她激动地拉着赵知月的手，“你看啊你看啊。” 赵知月：“……我看着呢。” 按释放的练武习惯，他需得打坐，才能更好的气沉丹田。 他忽然坐下，却忘了提醒宋东风，宋东风没准备，因惯性往前摔去。 释放闭眼专心聚气，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宋东风已经趴到了地上。 释放连忙去扶：“三少爷，没事吧？” 宋东风摇摇头，扶着他想站起来的时候，脚踝处突然一痛，“嘶”了一声道：“我扭到脚了。” 释放将他扶到院中的石凳处坐下，单膝跪地，抬起他的腿，替他看伤。 要是周围没人，宋北北就叫起来了。 此时她忍住了狂喜，拉着赵知月激动地问：“表姐，你懂了吗？” 赵知月柳眉紧锁，明显没懂。 “主动让人家摸他的心口，还靠人家怀里，还装扭伤让人给他看伤，我三哥太会了！” 赵知月被这么一提醒，猛地想起先前听戏的时候见过这场景，这……这是主动撩拨？ 她猛地捂住口，难以置信：“难道三表哥和释放……” 宋北北郑重地点了一下脑袋：“嘘，咱俩知道就行，千万不要说出去。” 赵知月知道事关重大，担忧道：“这可怎么办啊？他们俩都是男人……” 宋北北双眼放光地道：“那有什么？只要是真心相爱，都没有错！我希望三哥能幸福，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他喜欢谁我都支持他！” 赵知月被她所感染，也点了点头，眼底有不易察觉的兴奋，耳根微微泛红：“你说得对。” 宋北北知道，她那根正苗红的表姐，被自己给同化了。 表姐，我真不是故意把你带成个腐女的，我只是怕你好心办坏事。 …… 赵知月回去后，王妈立马迎上来，笑着打探：“小姐，三少爷同意让周丽娘过去伺候了吗？” 外头，拿着扫帚的周丽娘也连忙凑到房间门口，偷听。 赵知月摇头：“这事儿就算了，三表哥不需要。” 王妈飞快地皱了一下眉：“为何啊？” “没有为何，总之这事以后别提了。” “小姐，三少爷不要周丽娘，没和您说理由吗？是嫌弃周丽娘不好看还是……” “我说别提就别提了，怎么那么多话？”没等王妈说完，赵知月就不耐烦地打断了她。 王妈先是一愣，眼眶慢慢泛红。 “小姐，老奴岁数大了，老爷和夫人流放后，本可以回乡养老的。只是不放心小姐，才要跟着来宋府照顾小姐。如今小姐长大了，越来越有主意，也不需要王妈再在身边照顾了，王妈还是离开吧。” 赵知月见她如此，便于心不忍了。 到底是从小就在身边照顾她，还照顾过她母亲，自然舍不得，况且王妈这么大年纪，回禹城老家等于孤独等死。 “王妈，我没这个意思。只是这事儿实在不方便说。” 王妈苦笑：“老奴知道，小姐是嫌老奴嘴碎。” “……”赵知月无奈地叹了口气，实在不想看见她这样，只好压低声音道，“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绝对不能说出去。” 王妈立马点头：“老奴的嘴，就是被钉死的，一个字都透露不出去！” “三表哥，可能喜欢男人。”赵知月把今日在宋北北院子里看见的事和她说了一遍。 而门口的周丽娘，也把这些话一字不落地全听进去了！ 看来，之前造谣他有病，还算是蒙对了方向。 他不止有病，还是断袖之癖！ 她嘴角勾起一抹满含算计的笑。 只要有钱，断袖她也不嫌弃！ 又隔了两三日，宋东风断袖的谣言就在府上下人之间传开了。 林燎知道后，气坏了，一边让人去查谣言的源头，一边更激进地给宋东风安排青县适婚女子相亲。 …… 这几日宋北北课业多，一直都没机会听说这事儿。 今日下课后，她才有些空闲，想到三哥几日前要研究新药的事，便过去问问进度。 结果刚到三哥的院子，就碰到他满脸着急地往外走。 “三哥，你要出去嘛？” 宋东风点头，俯下身紧张道：“北北，待会儿要是有人来找我，你就替我拖延时间。” 宋北北觉得奇怪，但还未来得及问话，宋东风就一溜烟跑了。 他走后没多久，八万就过来了。 宋北北主动开口问道：“八万，你来找我三哥吗？” 八万点头应道：“回六小姐，是夫人让奴婢叫三少爷到前厅去。” 孙婶和吴婶闻言也凑了过来。 宋北北一向对下人体贴友善，她们也都没拿宋北北当外人，当着她的面就聊了起来。 孙婶笑着打探：“今日又是要三少爷相看哪家小姐？” “刘记米铺的刘家小姐。”八万叹了口气，道，“夫人最近每日都要约城中相熟的夫人回来赏花喝茶，实则是给三少爷相亲，可三少爷一个都看不上，可把夫人给愁坏了。” “为什么这么着急啊？我大哥二哥都没成婚呢。”宋北北问。 八万脸色有点为难，似乎不太好说。 宋北北伸手拉着她的袖子晃：“八万，说嘛说嘛。” 八万只好弯下腰，小声道：“不知道哪个嘴碎的胡说，说咱们三少爷有断袖之癖，夫人才着急的。” 宋北北：“……” 这事儿不会怪她吧？ 她每天只默默地磕cp，没有告诉过别人啊，难不成是表姐说的？ “而且三少爷前些日子还答应过夫人三日内就定下亲事，结果也是诓骗夫人的，还和以前一样压根不同意，夫人每日觉都睡不好。” 宋北北鼓起脸，这样下去不行啊！ 长此以往会破坏三哥和娘的母子之情，她得想个办法帮帮三哥。 第43章 命里欠揍 宋东风躲到深夜，才偷偷从后门溜回来。 周丽娘已经观察好几天了，知道他会这个时候回来，所以早就等在这儿了。 宋东风刚轻手轻脚地关上后门，周丽娘便冲过去往他面前一跪。 “奴婢周丽娘，见过三少爷。” 宋东风吓了一跳，捂着胸口问：“这么晚你在这里作什么？” “奴婢知道三少爷一直被断袖之言和婚事所扰，所以想给三少爷出个主意。” 宋东风确实被这些事烦的不行，严重拖他的科研进度，立马应道：“你说。” “其实很简单，三少爷只要收个通房，所有谣言就不攻自破了，夫人自然也不会再着急催三少爷成婚。” “那算了。” 他骨子里可是个新世纪好青年，将来就算要娶妻，也得一夫一妻。 要那么多女人干什么，耽误他搞科研。 说罢，宋东风就要走。 “三少爷，奴婢没说清楚，其实是想让三少爷收个假通房，只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将来三少爷遇到心仪的人，再解释清楚就可以了。” 见宋东风脚步顿了一下，周丽娘赶紧自荐：“奴婢愿意帮助三少爷。” 通房不通房的另说，宋东风现在倒是真的挺需要一个人帮她进行实验。 之前北北替他挑的九条确实挺好的，只吃饭不说话，十分符合他的要求，可惜她近日要成婚了。 他为妹妹研制的新玩意儿，就得冰清玉洁之身才能试。 他对周丽娘也有点印象，记得她上次为北北做过证，算是个敢见义勇为的丫鬟，人还不错，便给她机会吧。 他用科研人员挑志愿者的心态，一本正经地问：“你可是处子之身？” 周丽娘愣了一下，片刻后又低下头，娇羞地道：“奴婢自然是。” “怕疼吗？” “奴婢不怕。” “行，你明日便去我那儿吧。” 等宋东风离开后，周丽娘才从地上站起来。 看来他不是个断袖？否则为什么这么在意她是不是处子？还问她怕不怕疼？ 哼，男人都这副德行！ 宋东风一定是到现在才发现她的美貌，对她起了色心！ 不过她还是觉得不够稳妥，于是深更半夜溜出去，寻到万全会的人，让他们去买点厉害闺房之药过来。 看宋东风还怎么逃出她的手心！ …… 酒楼二层，沈昭坐在窗边，面前摆了包东西。 这几日他们一直在盯万全会的人，昨晚他们发现周丽娘去找那些人，还从万全会那儿拿了包东西。 余令看过那药，道：“公子，这药是十分迅猛的暖情药。” 岳明烛道：“属下一路跟踪那女人，最后发现她进了宋家。” 余令笑道：“万全会为了求财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派个人混进宋家，迷惑宋家家主，混个姨娘当当，慢慢掌控管家之权，谋夺财产。” 岳明烛想了想，摇头道：“万全会做的都是来钱快的事，谋夺家产要耗费时间太多了。我看这丫鬟应该只是从万全会手里买药，不一定和万全会有关。” 二人争辩了会儿，问一直不说话的沈昭：“公子，你怎么看？” 沈昭看着楼下，这条街是宋北北放学的必经之路。 果然，这就瞧见宋北北和释放过来了。 沈昭目始终看着宋北北，吩咐道：“让宋北北先查查再做决断。明烛，去引开释放。” 岳明烛：“……” 不是，十岁小女孩能帮您查什么？ 不就是想见小童养媳吗？还冠冕堂皇地打着查案的旗号。 可主子吩咐了，他只能照办，蒙上脸下楼去，和往常一样，主动去释放那里讨打，打完就跑。 释放眼神一暗，认出是来袭击过他两次的人，立马追了上去。 今日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再跑了！ 宋北北被突然这一下搞懵了，手里的糖葫芦都忘了吃。 此时又听见头顶有人喊了她一声，她抬头看去，见是沈昭，也抬手冲他挥了挥胳膊，立马上楼去了。 余令已经识趣地走开了，只剩沈昭一人。 宋北北一上楼就看见一桌子好吃的，立马不客气地坐下：“你一个人吃这么多啊？” 沈昭见她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笑道：“一起吃。” 上了一下午课，宋北北早就饿了，闻言也不客气了，立马拿起筷子吃起来。 刚吃了几口，宋北北吸了吸鼻子：“什么味儿这么香？不像是菜香。” 沈昭本打算等她吃完再告诉她的，如今她问起，便把那包药拿出来，放到她面前。 “这个。” 这东西离远了好闻，一凑到跟前，宋北北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香的令人犯恶心，是什么东西啊？” “暖情药。” “你一个太监，你买这玩意儿做什么？” 宋北北说完，似乎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地往他下.半身看了看，眼神兴奋，难道是用在后面…… 她那眼神太欠了，沈昭一巴掌拍在她后脑勺上：“乱想什么！这是你家丫鬟买的。” 宋北北气呼呼地揉揉后脑勺，不敢再造次，鼓着脸问：“我们家的丫鬟？哪个丫鬟买的？” 宋府如今就两个男主人在，她爹和她三哥，而且都名草有主，她得去查查这个丫鬟买药到底想干什么。 沈昭冷笑一声，教训她刚才的不礼貌：“不告诉你。” 宋北北移到他身边，挽着他的胳膊哄：“说嘛说嘛，你告诉我，这顿我请。” 沈昭垂眸睨她一眼：“你叫我声哥哥我就告诉你。” “……”这个弟弟真幼稚！ 可宋北北也没别的法子，只好顺他意，糯糯地叫了声：“昭昭哥哥，你告诉我嘛。” 沈昭暂且放过她了，道：“叫什么我不知道，不过可以告诉你她长什么样，比你高一个头，眉心有颗痣。” 宋北北在脑海中把家里的丫鬟过了一遍。 她这身子发育迟缓，比她高一个头的成年女子也是很矮，府上挑丫鬟都是为了干活，一般都挑高高壮壮的，矮的没几个。 再加上眉心有颗痣……那不就是周丽娘吗？ 看来自己的直觉是对的，她果然心思不纯！ 回去一定好好查查她。 宋北北又坐了回去，一边吃一边等释放回来。 吃着吃着，后知后觉地看向沈昭：“你是怎么知道我家丫鬟买了这药的？” 第44章 嫂子，打小三去 沈昭信口胡诌：“偶遇。起初只是听到那丫鬟说自己是宋府的，我本以为是谁生病了，一打探才知道是暖情药。” 宋北北更怀疑了：“宋府的人生病，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打探什么？” 沈昭忽然凑近她，捏着她的下巴与她对视：“因为，我担心是你生病了。” 四目相对，彼此眼中都只有对方的，看得宋北北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竟好一会儿也没能移开视线。 后面喝茶围观的余令，差点把茶喷出来。 他现在就想指着地面对沈昭说：公子，麻烦您把您的节操捡起来好吗？ 宋北北费劲地挣开沈昭的手，躲开他的眼神，举着手扇了扇凉：“怎么有点热……” 说着便从虎头包里摸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语气故作潇洒，“我吃饱了，这顿我请了。” 说罢转头离去，没走两步便小跑了起来。 咚咚咚跑到楼下，她抬起双手轻拍了拍脸颊，微微发烫。 宋北北，你真是个色欲熏心的小女孩！ 那小哥哥可是个太监，再帅，都不行！ …… 释放追上去，想问问那人到底有何企图。 已经三次了，每次都大费周章地与他缠战，却并无伤他的心思，好像只是在拖延时间。 要是想对小姐下手……又不像，小姐每次都能安然无恙。 释放暂时想不通，也不敢离开宋北北太久，不再与这人纠缠，转身离去。 他返回去时，恰好看见宋北北安然无恙地从酒楼里出来，松了口气。 宋北北满脑子都是暖情药的事，没想起来问他刚才的事，二人一同回去。 回府后，宋北北立马去赵知月那里找周丽娘，才知道她被三哥要去他的院子了。 那周丽娘的心思就很明显了，买这药就是为了勾搭她三哥啊！ 她本想吃饭时提醒三哥，可三哥今晚又因为专心科研没过来和大家一起吃饭。 宋北北已经和沈昭吃过一顿了，随便扒了两口就吃完了，回去喊释放。 “释放，快，跟我走！” 释放却没动：“小姐，很晚了。” 宋北北内心怒三嫂不争：“不晚！我带你去打小三！” 释放虽听不太懂，但也不再劝了，跟了上去。 两个人达到后，三哥的院子里只有书房还点着灯。 宋北北走到门口，抬起手想敲门声，忽然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尖利的惨叫。 紧接着是周丽娘甜腻的声音：“三少爷，奴婢好疼～” 宋北北脸色一黑。 居然来晚了，被她得逞了！ 她气的抬起腿就要踢门，想进去把三哥解救出来。 释放却忽然将她拉住，拉远了些，紧张道：“小姐，不妥。” 宋北北蹬腿，咬牙切齿地小声道：“不能再晚了，再晚我三哥就被拱了！你放开我！” 释放还是不放。 三少爷这血气方刚的年纪，和小丫鬟关在书房做些什么很正常，但不能污了小姐的眼。 宋北北皱了皱眉，不应该啊，释放以前很听她的话，遇到不同意的事最多就劝一遍，她若还是坚持，他便顺着她。 今日怎么这样执拗？ 难道他是因为没自信，怕三哥怪他不懂事？ 想到此处，宋北北拍拍他的手背安慰道：“释放，你放心，以我和你的感情，不管我三哥偏向谁，我都一定会护着你！” 释放目光有不易察觉的柔软，声音虽轻却坚定：“我也会护着小姐。” “那你快放开我，那个女人给我三哥下药了！” 听到这里，释放也开始觉得不妥。 但若是这么贸然冲进去，真的坏事，兄妹俩也都尴尬。 他想了想，手圈上宋北北的腰：“小姐，得罪了。” 说完抱起她纵身一跃，飞上屋顶。 二人皆俯下身，释放掀开瓦片，一起往里面看去。 周丽娘衣裳穿的好好的，只掀开了袖子，站在宋东风的试验台前，胳膊枕在台子上，像是体检时要抽血的样子。 宋东风更是一脸正派，眼神闪烁着探索科学的光芒，握着一根粗长的银针，直接往她胳膊里扎。 没有一丝半点的怜香惜玉。 周丽娘又是一声惨叫。 宋北北松了口气，原来三哥没有中药，只是在科研。 她拍了拍释放的肩膀，冲他眨眨眼，小声道：“我三哥还是挺可靠的。” 释放虽没听懂这话的言外之意，却还是很顺从地点头：“嗯。” 宋北北看了会儿，还是不放心：“虽然现在周丽娘没得逞，但她买了那包药，三哥还是会有危险，我要下去提醒他。” 释放点头，正要送她下去，院子里忽然有人走动，他只好先等等，免得忽然下去吓到别人。 来的人是孙婶，她端了一碗东西过来，站在书房门口喊道：“三少爷，奴婢给您做了红烧肉。” 宋北北还在从小洞里观察，明显看见宋东风拧了一下眉，像是不满研究被打断。 但他也不忍心拒绝孙婶的好意，道：“进来吧。” 孙婶推门进来，将红烧肉放下就走了。 宋北北吸了吸鼻子，她在房顶上都能闻见香味。 想着等待会儿孙婶回房睡了，她就下去找三哥，和他一起吃红烧肉。 释放看见孙婶房间的灯熄了之后，正要带宋北北下去，宋北北忽然道：“等一下！” 因为她看见此时周丽娘忽然转身，走到那盘红烧肉前，用身体挡住红烧肉，摸出一包药粉，撒了进去！ 宋北北根本就来不及下去阻止。 气死了！好好的一盘红烧肉就这么被糟蹋了！ 接着，周丽娘将那份红烧肉端起来，一步一晃地走到宋东风面前。 “三少爷忙了一晚上了，先吃点东西吧。” “不能让三哥吃！”宋北北抬头看向释放，“你赶紧带我下去，我去阻止。” 与此同时，下面的宋东风也开口拒绝：“我不用，你自己吃吧。” 听到这句话，宋北北憋着笑：“等等，既然我三哥不吃，那我也先不下去，我再看看。” 她要看看周丽娘怎么自食其果！ 周丽娘僵了一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递到宋东风嘴边：“三少爷多少吃一块吧，孙婶熬了一晚上呢。” 宋北北眉头皱了起来。 周丽娘居然道德绑架她三哥！ 三哥一向善良，懂得尊重别人，否则刚才直接让孙婶端走了。此时跟他说孙婶不容易，三哥心软指不定就要吃了。 宋北北紧张地抓住了释放的手，正想让他带她下去阻止，又看见三哥一把把周丽娘的筷子推开。 “我真不吃，你吃吧。” 周丽娘声音带了弱弱的哭腔：“三少爷，是不是奴婢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所以您才不愿意吃奴婢端来的东西？” 宋北北咬牙，周丽娘也太白莲了吧！ 不行，她得赶紧去阻止，不然三哥心软吃了这加了料的红烧肉，事情就大了！ 第45章 老娘今天一定要睡你 可宋北北又没来得及下去，听见宋东风一本正经地问周丽娘：“你怎么这么敏感？是不是心理有问题？” 周丽娘懵了。 她自认为自己也不算丑，说话的语气神态也都对着镜子练习了数遍，以前行骗的时候，几乎没有男人能逃得过她的手心，如今怎么就没用了呢？ 宋东风察觉到自己语气不好，无奈解释：“我对你没意见，我只是大晚上不喜欢吃油腻的东西，对心血管不好，你吃吧。” 周丽娘：“……” 虽然她听不懂“心血管”是什么，但知道一定是身上很重要的东西。 知道对心血管不好，自己不吃，让她吃！ 可真是谢谢你啊宋三少！ 房顶上的宋北北憋笑憋的脸疼。 哈哈哈三哥干得漂亮！ 她差点忘了，她的三哥，是个一心只有科研的纯正理工男，什么道德绑架、白莲言论，在他面前通通都没用！ 这些心怀不轨的丫鬟想勾搭她三哥，下辈子吧！ 宋北北搭上“三嫂”的肩，满脸得意：“我三哥是全天下为数不多的柳下惠，你真有福气。” 释放：“？？？” 三少爷确实高风亮节，坐怀不乱，但关他什么事？ 周丽娘见此计不成，自己也不可能吃那碗加了料的红烧肉，只好道：“奴婢回房吃。” 然后端着那碗红绕肉离开了。 见周丽娘离开了院子，宋北北对释放道：“我们也下去吧。” 释放点头，带着她下来。 二人刚落地，正么巧宋东风也推门出来了。 三人皆是一愣，宋东风先回过神，眼睛一亮，道：“北北，你是让释放带你体会飞一般的感觉的吧？” 他一把揽过释放的肩，兴奋地道：“轻功是我穿来……是我长这么大体会过的最好玩的事情，下次有空再带我和妹妹一起飞！” 宋北北又露出了姨母笑，连连摇头：“不用了，下次你们俩飞就好啦，我怕高，体会一次就够了。” 既然如此，宋东风也不勉强。 宋北北赶紧和他说正事：“三哥，我一个朋友跟我说，他看见周丽娘买了一包暖情药，她一定是想对你做不好的事！” “暖情药？”宋东风的目光立马冷了下来，“谁告诉你的？” 周丽娘买不买暖情药先不说。 北北这个年纪，交的朋友顶多也就十一二岁，谁会知道这玩意儿，还特意提醒她？ 宋北北知道哥哥们都不喜欢谍探局，所以刻意没说是沈昭：“就一个书院的朋友，他家卖药的，所以了解。” 宋东风点了点头，算是信了。 估计是早熟的孩子，反正提醒北北也是为了让她注意，没恶意的，他就不刨根究底了。 “无妨，那些药不就是类似于伟……”宋东风话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不该和妹妹说这些，“总之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作为一个无所不能的天才科学家，伟哥的作用原理他当然也是了解的。 男人完全可以靠其他方式控制，要是非得向女性下手，那是因为这些人原本就是想犯罪！ 宋北北还是不放心：“三哥，周丽娘对你有坏心，把她赶走吧。” 赶走一个丫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现在他的实验才没完全成功，再换个人又得有很多麻烦。 宋东风想了想，道：“过阵子吧，你不用担心我，我会注意的。” “好吧，那你一定要小心哦。” “嗯，我不会碰任何她端来的食物和水。” 宋东风说完，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 他转身回书房，拿了两个银镯子出来，递给宋北北：“给，送你的，三哥亲手做的。” “哇……” 宋北北虽然很给面子的发出惊呼，但其实并不是那么想要。 因为这对镯子实在也太丑了！ 上面没有任何雕花镶嵌就算了，环子外头还突出了一块方形的东西，只要中间再连上一根绳索，那就是活脱脱的手铐。 古人不知道手铐就算了，三哥你穿来的，你不觉得你做的东西眼熟吗？ 宋东风却浑然不知，不仅非要给宋北北戴上，还把她手上很好看的两个镶嵌了满满翡翠的金镯子给扒了下来，一脸嫌弃地拿给释放。 “这种花里胡哨又沉重的镯子，累赘且毫无用处，还耽误你手骨发育！还是你三哥我做的镯子好啊。” 宋北北沉默许久：“……我，我可以把这上面的方块掰掉吗？” “不能掰！北北，就靠这个，关键时刻可以救你命的。” 宋东风跟她讲解了一番。 原来镯子上的方框，是个类似于子弹膛的东西。 等宋北北遇到危险的时候，打开镯子机关，就会射出一根带毒的针，杀死敌人。 上面也做了安全锁扣，确保平常不会发生意外碰到受伤的情况。 宋北北听着听着，眼眶就湿润了。 这么小的框子，里面做了数个导气活塞，还安装了一枚藏有剧毒的针，可见三哥在做的时候，耗费了多大的心血，还要精密地确保每一步都正确，否则自己就会有生命危险。 她一把抱住宋东风的腰，感动道：“谢谢三哥，三哥，你好厉害！” 宋东风却笑得很无奈：“三哥还不够厉害，我已经尽力做到最精巧了，一个镯子只能安装一根针，而且无法把子弹膛缩的更小。哎，要是能有个能工巧匠帮我，我出设计，他帮我做，那才算天下无敌。” 宋北北点点头，心里为三哥记下了这事儿。 回头去找沈昭问问有没有这方面的人才，他那谍探局就相当于一个皇家狗仔队，他人脉肯定广。 “很晚了，你明日还要去读书。”宋东风揉揉妹妹的脑袋，对释放道，“送北北回去休息吧。” “是。”释放带着宋北北一同离开。 * 周丽娘把那红烧肉倒掉后才回来，见宋东风书房的灯还亮着。 万全会的人和她说过，这药遇水，药效倍增，闻见也能要男人半条命。 只有这么一点了，拼一把！ 周丽娘立马去烧了一盆热水，拿出最后一小点儿暖情药，把药撒了进去。 拿上一块手巾，再次走进书房。 “三少爷，奴婢给您打了盆热水，您先洗把脸。” 宋东风确实有点困，还有半篇研究日报没写完，洗把脸精神精神也好。 于是点点头，起身准备去洗脸。 第46章 女人都是科研的绊脚石 宋东风拧干手巾，擦了擦脸。 温热的手巾覆盖在脸上，他立马闻见了一股刺鼻的味道，赶紧拿了下来，不解地看向周丽娘。 “这水怎么有股奇怪的香味？” 周丽娘面露疑惑：“奴婢没闻到啊，是不是三少爷闻错了？” 宋东风没在意这种小事，把手巾放下，转身回去继续写日报。 还未走到桌前，一阵头晕目眩忽然袭来。 宋东风晃了晃脑袋，怎么洗了脸，反倒更困了？ 周丽娘见药效发作，连忙上前扶着他：“三少爷累了，奴婢扶你回房吧。” 宋东风摇摇头，他一向没有把今天的事都留到明天的习惯，即使不舒服，还是想坚持把日报写完。 周丽娘察觉到他呼吸声渐深，知道是时候了，刻意往他身上靠去。 娇小温热的手掌拂上他的胸口，在他身上有意无意地摩挲。 她娇滴滴地在他耳畔道：“三少爷，你这样盯着奴婢瞧作甚？” 气氛逐渐升温，若是到这个时候宋东风还不上钩，那就只能证明一点。 他宋东风真的是个断袖！ 周丽娘耳畔也开始发热，她估计宋东风都坚持不到回卧房了，要在这里直接把事给办了。 她的手移动到宋东风衣领，开始解他的扣子。 宋东风忽然重重地把她推开！ “滚出去！休想打扰我搞科研！” 摔了个大屁股墩的周丽娘：“？？？” 科研是什么？宋东风都这样了，宁愿搞科研都不搞她，瞧不起她呢！ 她还是不愿轻易放弃，但瞧见宋东风猩红的双目，不像是发情，简直就像是发狂，吓得赶紧爬起来跑了出去。 宋东风脑子太过昏沉，无法思考更多，只想赶紧疏解身体的燥热。 他去院子打了两桶凉水，泡凉水澡去了。 昏昏沉沉间，他的思绪不由飘远，想起了他穿越之前的事。 当时，他是国内一流院校的理化双学位硕士，年纪轻轻硕果累累，研二就被选为保送生，将保送到世界第一流的哈哈哈佛大学攻读博士学位。 他的优秀吸为他吸引来一波爱慕者，其中有一位，是他的学姐，也是备受瞩目的校花。 校花学姐又漂亮，又温柔，还能和他一起研究新的课题，他没控制住自己的荷尔蒙，和校花学姐交往了。 哪知道他在全校师生面前，汇报自己最新研究课题时，居然被当场指为抄袭！ 他想找校花学姐为他证明清白，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就是校花学姐抄袭了他的论文，提前一步发表，抢走了他的科研成果！ 无论他怎么辩驳，都没有人相信他，他的所有证据也都被校花学姐销毁或者更名。 他被取消保送生名额，反倒是校花学姐的前男友被保送。 女人果然都是红粉骷髅！ 是科研道路上的绊脚石！ 他伤心欲绝，悲痛不已。 在这种精神折磨下，开车时没法集中精力，出了车祸，醒来就胎穿成宋家的三少爷了。 这个地方虽然没有先进的科研设备，但却能让他专心科研，还能研究到很多现代没有的东西，比如轻功和内力等。 他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 他也早就暗暗发誓，只科研，不恋爱！ …… 宋北北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总觉得周丽娘不会那么容易就算了，留她在三哥身边太危险了。 思前想后，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披上衣服，去找释放。 “释放，我还是担心三哥，我们再去看看他吧。” 二人到了宋东风的院子，书房里还点着灯，但是人却不在，桌子上的笔记写到一半。 她又跑去敲了敲卧房的门：“三哥，你睡了吗？” 没有人回应。 “不应该啊，三哥最紧张他的研究了，怎么会没把日报收起来就睡了？” 释放闻言，捅开窗户纸，往里面看了看，见宋东风正坐在木桶里，脑袋搭在木桶边上。 便对宋北北道：“三少爷在洗澡。” “洗澡也应该回我一句啊。” “可能是睡着了。” 宋北北实在担心：“洗澡睡着了可不行，会冻着的，你快帮我踹开门。” 释放一脚就把门销给踹断了，走进去摸了摸木桶里的水，冰凉。 又摸了摸宋东风的脑袋，滚烫。 释放回头，对站在门口的宋北北道：“三少爷发了热病，晕过去了。” 宋北北心头一紧，连忙道：“你快把三哥抱出来，我去让人请大夫。” 释放俯身将宋东风从水中抱起，从宋北北的角度，只能看见她三哥修长的腿和如泼墨般的长发。 如今三哥还躺在释放这种身材高大的男人怀中，活脱脱一个娇弱无力病美人。 真不是她腐，谁看见这幅画面都要想歪好吗！ 宋北北抬起手重重敲了敲自己脑壳。 三哥对她那么好，她不赶紧去给他请大夫，还在这里开车，像话吗！ 宋北北连忙去敲下人房的门，吴婶听见她的声音，立即开了门。 “快去请大夫，我三哥病了！” 吴婶困意顿消，回房飞速穿好鞋袜，跑出去叫大夫。 这边动静大，孙婶也起来了，问清是热病后，连忙跑去煮姜汤。 宋北北跑回卧房，心疼地看着宋东风苍白如纸的面容，又摸了摸他烫的吓人的脑袋，声音带上了哭腔：“三哥，你不要有事，大夫马上就来了。” 她无法安心在这里等着，又随手从架子上拿了一条毛巾，打算沾点凉水先给三哥物理降温。 她跑进厨房问孙婶：“凉水在哪里？” “凉水……”孙婶被这么一提醒，忽然想到了什么。 “六小姐，奴婢进来的时候，厨房里火都没着，没烧过热水，看来三少爷是自己用冷水洗澡的，才会受了凉，发了热病。” 宋北北蹙起眉，刚才还以为三哥太累了，洗澡的时候睡着了，才会水都凉了也不知道，没想到居然说自己用冷水洗澡的？ 难道三哥最后还是中了暖情药，迫不得已才会用这种方式降解药效？ 宋北北眼神骤暗，吩咐孙婶：“把周丽娘叫过来！” 倘若她真的对三哥下手了，她今天一定不会再轻易放过她！ 第47章 为三哥操碎心的一天 周丽娘是宋东风的科研志愿者，所以宋东风对她有优待，单独让她睡一个房间。 她先前就听见宋北北的吼声了，不知道为什么，她下意识地对这小女孩有恐惧，就没敢出来。 此时孙婶过来喊她，她才不情不愿地过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问：“六小姐，这么晚了，找奴婢有什么吩咐？” 宋北北冷冷地问：“我三哥为什么大半夜用冷水洗澡，我又为什么找你过来，我想你心里应该很清楚。” 周丽娘被她的目光吓了一跳，这小丫头是不是知道什么？ 她露出个心虚的笑，正想否认，吴婶已经把大夫请过来了。 宋北北也跟着大夫回房，走前令孙婶和吴婶把周丽娘先关起来。 三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大夫正在给宋东风号脉。 宋北北站到一旁，没去打扰他。 她三哥是个注重养生的人，晚上连油腻的东西都不吃，又怎么会在余寒未消的时节用冷水洗澡？ 越想越觉得这事儿和周丽娘脱不了干系。 她想了想，把释放拉到一边，小声道：“那碗红烧肉，应该是被周丽娘给倒在院子外头了，你帮我找一下。” 释放没问为什么，应了声“是”， 正要出去，宋北北又补了句：“如果没找到，你就去厨房找找有没有剩下的，弄脏了端过来。” “是。” 释放走后，宋北北又去拉了拉吴婶，小声吩咐：“吴婶，你去把三哥生病的事告诉爹娘一声。” “奴婢这就去。” 片刻后，大夫收回手，见房间里除了昏迷不醒的宋东风，就宋北北一个人，便对她道：“六小姐，三少爷没什么大碍，我给他开一剂药驱寒即可。” 宋北北松了口气，没大碍就行。 “不过……”大夫欲言又止。 宋北北知道他想说什么，肯定是看出了他体内有暖情药的残余，但又不方便告诉她这个小女孩。 宋北北便道：“公孙大夫，待会儿我爹娘会过来，你不方便跟我说的，可以告诉他们。” “好。”公孙大夫确实就是这个打算。 宋北北忽然又从衣兜里摸出一锭银子，交到大夫手中。 “公孙大夫，待会儿麻烦你跟我爹娘说，我三哥病的很严重，好不好？” 大夫立马把银子推了回去：“那怎么行？宋老爷宋夫人都是我的主顾，我怎么能欺骗他们？” 公孙大夫医德高，在县里是出了名的，宋北北早料到他不会轻易答应。 她眨巴眨巴眼挤出两滴眼泪，声音也带上哭腔。 “公孙大夫，求求你了。我三哥整日废寝忘食专研那些道术，没好好休息才会这么容易生病的，只要你和我爹娘说他病的很重，我爹娘就会要求他休息。你就答应我吧，好不好？” 看她哭得这么伤心，公孙大夫不忍心拒绝了。 这么小的年纪，就知道心疼自己的哥哥。 看宋东风的脸色，就知道他好久没有睡个好觉了，确实应该让他好好休息。 他答应下来，也不收宋北北的银子，柔声道：“好吧，你也是为了你哥哥好，答应你便是。这银子我就不要了，待会儿你爹娘会给我诊金，这钱你自己留着买糖吃吧。” 宋北北仗着年纪小也不跟他客气了，把银子揣回兜里：“谢谢公孙大夫。” 宋雀仙和林燎着急赶来，看见儿子依然昏迷不醒，心疼坏了，连忙去询问情况。 公孙大夫遵守诺言，把宋东风的病情夸大。 听完后，林燎立马扑到儿子身边哭了起来。 宋雀仙也担忧地红了眼眶，不过还是客客气气地送走了大夫。 公孙大夫只让他送到了院子门口：“宋老爷留步，还是回去陪着三公子吧。” “好，麻烦公孙大夫这么晚跑这一趟。” “无妨。”公孙大夫忽然凑近了些，小声道，“宋老爷，我还诊断出，三公子用过暖情药。这药极其伤身，宋老爷私下得提醒三公子注意。” 不管宋东风这药是自己用的，还是遭人陷害，在大宅子里都是不光彩的事，所以他才憋到这个时候才说。 宋雀仙脸色难看起来，点头道：“多谢公孙大夫提醒。” 卧房里，宋北北伸出小手，替母亲擦了擦泪。 瞧见父亲也回来了，宋北北嘴巴一撇，又开始飙演技：“爹，娘，三哥好可怜啊，北北好怕三哥再也醒不过来。” 林燎抱住女儿，忍着伤心哄她道：“北北别怕，你三哥不会有事的。” “那三哥要是能安然醒来，爹娘就不要逼三哥做不愿意做的事情了，好不好？” 宋雀仙不解：“北北，爹娘没有逼过你三哥什么啊。” 宋北北吸了吸鼻子：“你们有！三哥不想成亲，你们就逼他！” 林燎心中悔痛交加，一把握住宋东风冰凉的手道：“儿啊，只要醒过来，哪怕你这辈子不成亲娘也认了！娘要你好好的。” 宋雀仙也走过来，把妻子拥入怀中：“是啊，什么都没儿子的命重要！” 宋北北呼了口气，她刻意让大夫吓爹娘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劝爹娘别逼三哥太紧。 太好了，总算给三哥解决了个大麻烦，三哥以后不用再应付那些姑娘了，可以安心守着她“三嫂”了。 一家人拥在一起互相安慰了一番，此时释放进来了。 “小姐，红烧肉找到了。” 闻言，三人一起回头，宋雀仙和林燎眼中皆是不解，这个时候端着盘红绕肉过来干什么？ 宋北北眉头又紧紧皱了起来，抬手指着那碗红烧肉。 “爹，娘，我和释放亲眼看见周丽娘在这肉里面下药，我三哥才会病的这么严重！” 她夸大三哥的病情，还有一个目的。 就是等下把周丽娘往死里踩！ 宋雀仙想起公孙大夫离开之前说的话，刷的一下脸色阴沉，立马站起身，出去审问周丽娘。 第48章 谋害家主牢底坐穿 孙婶和吴婶刚把周丽娘带出来，宋雀仙便吩咐他带过来的家丁道：“来人，给我重重的打！打完扔出府去！” 周丽娘一见情况不好，立马哭喊求饶：“老爷，奴婢冤枉啊，奴婢没有做过！” “我女儿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老爷，奴婢也不知道六小姐为什么冤枉我，奴婢真的没有做过啊！” 周丽娘自然是咬死不认，当时房门紧闭，只有她和宋东风在书房里，宋北北怎么可能看见？ 宋雀仙知道自己女儿心性如何，当然选择无条件相信她，懒得再和周丽娘做无谓的辩解，看向那两个愣住的家丁：“还不动手？” 两个家丁立马走了过去。 周丽娘在万全会待过，身上有点功夫三脚猫功夫，猛的推开孙婶和吴婶，站起来往院子外头跑。 一边跑还一边喊着：“奴婢真的没有做过啊，老爷饶命啊……” 好在那两个家丁反应也不慢，在院子门口把人给按住了，押了回来。 见人还在拼命哭喊叫冤枉，宋雀仙一时间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他其实很少管下人，平日里都是林燎在管，现在林燎在里头照顾儿子无暇顾及这儿，他顿时感觉头大。 宋北北在一边都替她爹着急，赶紧把人绑起来堵住嘴啊！ 这个泼皮无赖，被抓把柄，还死不承认，看着现在天色大亮，居然还想跑出去喊其他下人过来围观。 当着所有下人的面，若是宋家拿不出实质性的证据，却还是要坚持要处置她，一定会寒了其他下人的心。 果然，下人们都被吸引了过来，虽然不敢光明正大地进来看，但却都在悄悄探头探脑。 好，那就让你死的心服口服！ “闭嘴！”宋北北被她吵得心烦，冷斥了一声。 周丽娘抽泣着闭上了嘴，眼底却滑过一丝嘲讽。 没有证据，你宋北北敢草菅人命吗？ 宋北北回头看向释放：“肉呢？” 释放转身回房，把他找到的那碗红烧肉端了出来。 宋北北指着释放手中的红烧肉，对周丽娘道：“你说你没下药，那你就把这盘肉吃完！” 周丽娘浑身一僵，盯着那盘肉，后背开始慢慢冒冷汗。 宋北北还真的知道她在红绕肉里下药了？ 这肉她明明倒在狗盆里，居然被他们给找到了。 释放把肉端到周丽娘面前。 周丽娘自然是不敢吃的，低着头，额角的汗啪嗒啪嗒往下滴。 宋北北见她不动，吩咐释放：“释放，把这肉塞她嘴里！” “是。” 释放抓起肉就往周丽娘嘴巴里塞。 周丽娘紧咬牙关，死活不吃，眼珠转地飞快，想到把这下药的事赖到做红烧肉的孙婶头上。 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宋北北忽然了冲过去，夺过那盘红绕肉，全部盖到了周丽娘的头上！ 最烦这种人了！ 跟她争辩就是浪费时间，还不如直接动手！ 可动手之后，宋北北又有点担心了。 担心自己是不是表现的太强势了，不太像个正常的十岁小女孩。 不行，她土著小咸鱼的人设不能崩！ 想到这儿，宋北北赶紧补救，往地上一坐就开始哭。 一边哭一边抓起地上掉落的红烧肉往周丽娘身上扔。 “你这个坏人，我三哥对你这么好，你居然给三哥下药，我讨厌你呜呜呜……” 围观下人们都一听就了然了，六小姐一向平易近人，从不打骂下人，有空还教他们读书写字。 把这样一个温婉善良的小姑娘逼的坐地撒泼，这周丽娘实在是太过分了！ 宋雀仙心疼地抱起女儿，冷着脸吩咐家丁道：“把她的嘴堵上，省得她乱喊！打几板子扔出去。” 只是扔出去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宋北北眼泪汪汪地看着父亲：“爹，只把她扔出去，要是她日后有机会再遇见三哥，还要害他怎么办？” 宋雀仙一想有理，便改口道：“打完送官！” 宋北北这才满意，靠在父亲怀中偷偷瞥了周丽娘一眼。 敢害我三哥，还在我眼皮底下搞宅斗，妄图当我三嫂，问过我西皮粉意见了吗？ 呵，分分钟让你牢底坐穿！ 周丽娘嘴被堵得严严实实的，没法求饶，被两个家丁压下去打板子去了。 这时吴婶来报，“老爷、小姐，三少爷醒了！” 宋北北立马从父亲怀中跳了下来，飞速跑到宋东风床前。 “三哥，你好点了吗？” 宋东风无力地抬起手，轻轻抹掉妹妹脸上未干的泪痕，虚弱地开口：“北北，把……把我的研究日报拿来……” 宋北北点点头，以最快速度跑了个来回，把他的工作簿递到他手上，还贴心地替他拿了根笔过来。 宋东风挣扎着坐起来，认认真真地开始写昨晚上没写完的记录。 林燎心疼不已，劝道：“儿啊，你的病还没好，再躺会儿，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再写。” 宋东风写的太认真了，完全没听见母亲的话。 宋北北拉着母亲的手，昂起脑袋对她道：“娘，三哥没写完是睡不安稳的，你就让他写吧。” 林燎想到先前答应过女儿的话，她也不会再逼迫儿子做任何事，点点头不说话了。 宋东风很快就写完了，将笔递给宋北北，躺了回去。 “死而无憾了。” 说完，把记满了科研记录的本子放在自己的胸口，面带微笑，闭上了双眼。 宋北北：“……” 三哥，你真的只是发烧而已，不用搞得像告别仪式一样…… 不过见他有精力写了那么多字，林燎和宋雀仙总算松了口气。 折腾了一整晚，林燎知道女儿也累了，派人去书院给她请了假，便让释放送北北回去睡会儿。 * 周丽娘被狠狠打了一顿板子，此时正被两个宋府的家丁压着往官府去。 她知道谋害家主多大的罪，要是真的落入官府手中，只怕这辈子都出不来了！ 正在心里叫苦不迭时，一辆马车忽然迎面急驶而来。 此处是窄巷，两个家丁见无处可躲避，就想转身往后跑避开马车。 突然，马车上跳下好几个黑衣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第49章 三哥又又又被盯上了 那些人直接把两个家丁敲晕，替周丽娘松了绑。 周丽娘看了一眼面前的人，她只能认得他们堂主，便上前心虚地道谢：“多谢堂主救我。” 堂主嘲笑道：“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说宋三少绝对逃不出你的手心么？” 周丽娘眼神闪躲，为自己辩解：“那宋三少是个断袖！” 堂主旁边的一个男子淡淡开口：“宋家这条肥鱼，我们江南分舵势必要拿下！” 堂主立即换了一副面孔，恭恭敬敬地道：“阙舵主，公输护法，二位不用担心，我们再想想别的法子。” 阙舵主居高临下地“嗯”了一声。 周丽娘忍着屁股上一阵阵的疼痛，一声都不敢吱。 怪不得还随身带了这么多护卫，原来是江南分舵舵主，他居然亲自过来了！ 万全会总坛之下根据区域划分各个分舵，最高的位置便是舵主，舵主之下有左右护法，再之下才是堂主，再再之下，才是他们这些小喽喽。 万全会分支多，教众庞大，总坛却透着些神秘，没人知道总坛在哪。 周丽娘入会多年，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舵主，心里忍不住害怕起来，该不会要责罚她办事不力吧？ 阙舵主没理会周丽娘这种小角色，若有所思一会儿，对身边的少年道：“既然宋三少是断袖，阿瑾，不如你混入宋家，接触宋三少，与我们里应外合。” 周丽娘闻言，偷偷瞄了一眼旁边一直不说话的公输护法，那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长着一张清秀的脸，看起来确实像龙阳好者喜欢的那种小倌。 他一直在摆弄手中一个精巧的小玩意，头也没抬，回问了句：“我去干嘛？” “勾引宋老三。” 公输瑾想也不想就回怼：“你自己咋不去？” 周丽娘惊了，这人胆敢这么和舵主说话？ 哪知道阙舵主不仅不怒，反而耐着性子哄他：“阿瑾，听话，想想我们的大义！” 公输瑾这才赏了他一个眼神：“好吧，我去就是。” …… 这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沈昭耳中。 岳明烛得意扬扬：“我就说这个周丽娘一定和万全会有关。” 余令笑着点头：“对对对。这江南分舵是整个万全会最有钱的分舵，只要把它给捣了，万全会定会元气大伤。” “那个公输瑾我也查了，据说江南分舵之所以发展地这么壮大，全都是因为他，他乃公输氏嫡传血脉，精通各种兵器机关、奇门遁甲。” “哎，这样的人才，流落万全会可惜了。” “公子，我们把江南分舵捣了之后，把这公输瑾抓回去留为己用吧！” 沈昭淡淡地“嗯”了一声。 岳明烛见他一直看着楼下，知道他在等什么，笑着提醒道：“公子，不用再看了，属下替您查过了，宋小六今天没去书院，不会从这里经过了。” 沈昭冷冷扫了岳明烛一眼：“多事。” 余令忍着笑，他知道即便宋北北不来这里，公子今晚还是会去见她，因为距离上次给宋北北输入内力，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想到这里，余令又开始担心，试探着道：“公子，不出一月，这边的事就能解决，到时候您回京，这宋小六的病可就无人治了。” 如今杨公公有意退位，正是大乱之际，他好怕他家公子来一句“那我就不走了”。 好在沈昭短暂沉默后，给了他想要的答复：“我会回去。” 余令松了口气。 沈昭忽然对岳明烛道：“青县的漕帮势力庞大，你去加入漕帮，以后就驻守在此处。” 岳明烛傻了，把他留这儿？ 的确，青县四通八达，尤其是水路，所以这里的漕运也相当发达。但由于朝廷管控，再怎么庞大，漕帮也只能运个粮油米面。 把他留在漕帮，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 又看见余令在那边偷笑，岳明烛反应过来了：“您是为了让我留下来帮宋小六治病吧。” 沈昭义正言辞：“不，我是为了在这里安插一个眼线。” 岳明烛撇撇嘴：“您就说需不需要我帮宋小六治病吧。” 沈昭面不改色：“需要。” 岳明烛心里狂吼，直说不就得了！干嘛说的这么冠冕堂皇，真是令人好心塞。 他不过就是个替主子看小媳妇的工具人罢了，呜呜呜…… 再不满也得认命：“公子，今晚是不是还要我去帮你引开宋小六旁边的护卫？” 沈昭摇头。 那护卫也不算笨，若再与他交手，估计他也不会再上钩。 “你替我给她送封信。” “是。” …… 宋北北正靠在窗边看书，一枚包裹着纸条的小石子飞了进来，正好落到她书上。 她好奇地打开，上面写了行字：“茶馆见，不要带人，沈昭。” 宋北北也正好想见他，想问问他认不认识什么能工巧匠，能介绍给三哥。 她想了一下，把门口的释放叫了过来：“释放，今晚你替我守着三哥，一定要寸步不离，知道吗？” 释放犹豫：“可是我要保护小姐。” “放心吧，我就在府上哪儿也不去，不会有危险。” 释放只好应下，看守宋东风去了。 等释放走后，宋北北立即偷偷溜出府。 此时天色已暗，大街上没什么人，只有相约的那家茶馆还开着门。 宋北北加快步子往茶馆去，看见坐于堂中的沈昭，冲他挥了挥手。 还未踏进茶馆，耳边忽然传来“砰”的一声轻响，好像有什么东西飞过来打中了自己。 宋北北低头一看，左下腹部，涓涓地流着血…… 她遭人暗算了！ 沈昭以最快的速度过来抱住宋北北。 宋北北虚弱地看着抱着她的沈昭：“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沈昭眼见有暗器冲着宋北北，可他来不及挡，抱着受伤流血的宋北北，一向淡定的他难得慌了神：“余令！” 余令也发现了宋北北遭袭，已往这边赶来。 宋北北摇头，紧紧抓着他的衣襟：“估计……估计我没救了……沈昭，我……我死前还有最后一个心愿……” 第50章 青县锦鲤就是我 余令也很快赶了过来，按住了宋北北的脉搏。 沈昭紧紧拥着宋北北，似乎能感觉到她身体的热度在逐渐消失。 “你说，无论什么心愿，我一定帮你办到。” 宋北北虚弱地开口：“你……你能把裤子脱了给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太监吗？” 沈昭：“……” 失算了！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这个心愿。 此时余令已经给宋北北把完了脉，又抹了一把她伤口上的血，凑到鼻子前闻了闻，了然了。 虽然不太想破坏这种生离死别的气氛，但他还是得把真相告诉沈昭，总不能真的让他家主子当街脱裤子吧。 “公子，六小姐没受伤，这就是染料……” 沈昭一听，直接松开手。 宋北北完全没料到会是这样，还没回过神，就啪的一声摔了个大屁墩。 她赶紧也抹了一把自己的“血”，果然只是染料！ 怪不得一点都不疼。 宋北北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摸摸鼻子，心虚地笑了两声，好尴尬啊。 “谁这么无聊，拿个染料扔我，我还以为我真的要死了呢。” 沈昭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冷笑一声。 宋北北自知理亏，扯了扯他的衣袖：“我真不是故意骗你的，我自己都吓坏了。昭昭哥哥，你原谅我嘛。” 瞥见她稚气的面孔上，全都是无辜和可怜，沈昭气消了大半。 “算了。” 他转身回茶馆，宋北北也赶紧跟上。 沈昭先一步踏了进去，宋北北抬起腿要迈过门槛的时候，忽然有人从身后拉住了她。 她下意识地回头，想看看是谁，耳边却传来噼里啪啦放鞭炮一样的声音，接着便是烟尘四起。 浓浓的迷雾升腾而起，宋北北顿时就什么都看不清了。 “沈昭……”宋北北找不到他，刚开口想叫他，却吸了一口浓烟，呛得咳了两声。 接着又被人捂住口鼻，抱了起来，宋北北以为是沈昭找到她了，便没挣扎。 然而，她被带走后，沈昭才从这股刺鼻的迷烟中摸出来，看见带走宋北北的人还没走远，立马追了上去。 那人轻功似乎不是很好，抱着宋北北没跑两步就累了。 沈昭即将追上他时，他忽然回头，又扔出了一个烟雾弹。 余令一看那烟气的颜色不对劲，立马叫道：“公子，别过去，这烟有毒！” 岳明烛也追了上来，接着月光细细认了认远处那人的背影。 “公子不用担心，那人是公输瑾，他应该是想接近宋家，绑走宋六小姐必有所图，不会伤害她的。” 沈昭看着面前的毒烟咬咬牙，只能等烟气散去再追。 …… 公输瑾抱着宋北北翻进某处无人的院子，先躲躲。 他放开宋北北，扶着墙，气喘吁吁。 宋北北半道上就发现他不是沈昭了，但是她也没扑腾，她都被绑习惯了。 面前这人，这是绑架过她的匪徒里面，身体素质最差的一个。 她双手环胸，靠在墙上，气定神闲地问面前的男子：“你是谁？” 公输瑾好不容易顺匀了气，回了句：“公输瑾。” “刚才是你拿染料扔我的吗？” “是射！不是扔！”公输瑾拍拍腰间的小短弩，“我用这个射你的！” “为什么？”宋北北不解，这个男子看起来和三哥差不多岁数，咋还这么幼稚，跟她做这种恶作剧！ “为了标记你。” 公输瑾指了指宋北北刚才被他射中的地方，让她自己看。 宋北北低头一看，才发现刚才的染料，在夜色里竟然隐隐闪着荧光！ 她明白了，这个人怕烟尘四起的时候，找不到她的位置，所以先在她身上标记一下，才能顺利地从沈昭眼皮底下把她带走。 “哇，你好聪明！”宋北北由衷地夸了一句。 这个人虽然是所有绑架她的人里体力最差的，却是脑力最好的。 公输瑾一听，满脸得意：“那是当然，这种染料只有我能制得出来。” 宋北北撇撇嘴，心里不屑，她三哥肯定也能制的出来。 她见公输瑾已经休息好了，便伸出双手：“来吧。” 公输瑾疑惑地看着她。 宋北北：“走流程啊，你不是要绑架我，问我家要赎金吗？赶紧的吧，我赶时间。” 哎，他们家不过就是有点小钱钱而已，她就天天被贼人惦记，咸鱼真不是容易当的。 公输瑾也想直接绑了了事，但是舵主给他安排的路线是，先接近宋北北，通过宋北北接近宋三少，再勾引宋三少，成为宋“三嫂”，掌控宋家掌家之权，慢慢谋夺他们家全部家产。 他得听上级的安排。 宋北北见他不动，掀开自己的袖子，主动道：“绳子呢？我自己绑我自己，麻溜点，别磨磨唧唧的。” 公输瑾下意识地看向她的手腕，瞥见她手腕上两个奇形怪状的镯子，眼睛忽然一亮！ 他弯下腰，从衔接处的小孔仔细看了看镯子弹仓，满脸兴奋地问：“你这镯子能摘下来给我看看吗？” 宋北北猛地收回手：“当然不能！” 这是她三哥给她保命的玩意儿，哪能轻易给别人看？ 公输瑾哼笑一声：“不给我看我也知道，这里面藏了根针，普通的针不致命，不值当藏在这么精密的仪器之中，所以这针上必有毒！” 这下换宋北北眼睛放光了：“你怎么知道的？” “任何暗器都逃不出我的眼。”公输瑾双手环胸，语气自信又带着些轻蔑，“想法是好的，可惜功夫还不到家，若是我来做，我能把这弹仓完全藏在镯子里面，还能多放几根针，让你多保几次命。” 宋北北听他挑刺，不但不气，反而笑容逐渐扩大。 和三哥昨晚说的缺点一样一样！ 他就是三哥要找的人才！ 本想问问沈昭认不认得能工巧匠的，结果就主动找上自己了。 出门撞大运！她怕是个锦鲤！ 所以一定要把他拐回家送给三哥！ 不过，这个公输瑾一身本事，说话态度如此牛逼哄哄，拿钱哄他，估计他也不会这么轻易同意。 想了想，宋北北故意激他：“我才不信，我三哥已经是全天下最厉害的巧匠了，没人能比他做得更好！你就嘴上说说，真遇到我三哥，一定屁都不敢放一个！” 公输瑾一听这话，凤眸微微眯起，直接把宋北北往墙上一压，捏紧她的下巴，语调十分危险：“小妹妹，你在玩火！” 第51章 三哥有渣男潜质 宋北北严重怀疑公输瑾在追二哥新写的霸道总裁文。 他比自己高许多，这个姿势揪宋北北的下巴，把她揪的好疼。 宋北北受不住了，抬起手推了他一把，哪想到这就……把人推地摔到在地了。 不是，小哥哥，你身子骨也太弱了吧！也太容易被推倒了吧！ 不过这样也好。 本来还担心，他虽然是个人才，但到底是个绑匪，若是穷凶极恶之人，她带回去给三哥，不就是引狼入室了吗？ 如今看他这弱鸡样，防备立马就消了不少。 这就算翻脸，也打不过她三哥。 宋北北继续刺激他：“你要真觉得自己有本事，你就跟我回去见三哥！” 公输瑾从地上爬起来，一脸不服气：“现在就去！哼！” 于是宋北北和他翻出了这个无人的院子，打算回宋家。 公输瑾实在太弱了，刚才摔了一下，现在走路都不稳，宋北北只好扶着他。 而此时，沈昭终于追上来了，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 他本以为宋北北此时一定惊慌失措，在绑匪身边跪地求饶。 没想到她居然和公输瑾靠得这么近，这么亲密！ 他立马出声喊她：“宋北北。” 宋北北闻言回头，见是沈昭，朝他挥了挥手：“沈昭，我得回家了，下次再来找你，再见。” 转过身继续往家里去。 公输瑾好奇问道：“你为什么大晚上一个人出来见他？他是你的小相好吗？” “不是，他是个太监。” 公输瑾感慨：“啧啧，长这么好看，可惜了。” 宋北北点了点头，但仔细一想不太对，斜眼睨他：“我是个女的，我会觉得可惜。你是个男的，你为什么也觉得可惜？你该不会也喜欢男人吧？” 可千万不能了！我已经有三嫂了。 公输瑾哼笑一声，搂着她的脖子把她往怀里一带：“小妹妹，你年纪不大，想法倒是很危险！再胡说八道，我让你尝尝我新研制的王八倒立散！” 听这东西的名字就感觉很厉害，宋北北立马闭嘴，不敢说了。 后面的沈昭见宋北北和刚认识的男子就能这么有说有笑，气坏了。 “宋北北，你给我过来！” 宋北北被他吓得缩了缩脖子，站直了回头，却依然没往他身边去。 “你还有事吗？” 这话在沈昭耳里，就解析成了“没事就别烦我”。 好你个宋北北！果然没良心！ 沈昭咬牙，再给她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你要是跟他走，我以后就再也不管你了！” 宋北北犹豫，不知道怎么回应的时候，公输瑾拉着她往前走：“赶紧的，我等着让你三哥跪地求饶呢！” 宋北北一听这话，也迫不及待地想把公输瑾带给她三哥。于是只好和沈昭说了声“我先走了”，转过身离开。 她想让公输瑾走快点，索性拉着他的衣袖带着他走：“公输哥哥，你快点。” 耳力甚好的沈昭听见这个称呼，双手捏的咯嘣作响。沉默片刻，转身往反方向去。 余令和岳明烛都没敢吭声。 一路回了客栈，见沈昭似乎真的要回房睡了，余令试探着开口问：“公子，不为宋小六治病了吗？” “这种没良心的小丫头我救她干嘛？” 岳明烛帮他回忆：“公子当时说，是要放长线钓大鱼。” 余令点点头：“对，还说想把她养大，留在身边，用来挟制宋家几个哥哥。” 沈昭冷哼：“用不着了！” 说罢，回房关上了门。 余令和岳明烛对视一眼，也没多问什么，各自回房。 片刻后，忽然听见沈昭房间有动静。 余令和岳明烛一起推窗望去，就见夜色中，沈昭朝宋家的方向去了。 他们俩交换了个了然的眼神，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关窗睡觉。 * 宋北北把公输瑾带到了三哥的病床前。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为双方介绍，公输瑾便满脸高傲地道：“你就是宋东风？你这镯子构思不错，但既然做了为什么不做的更好些？做的这么奇形怪状，内行人一看就知道有问题，还怎么伪装成镯子保护人？” 宋东风的眸子立马亮了起来！ 宋北北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很满意，坐到一旁，眼巴巴地看着三哥，乖巧等夸。 你看我厉不厉害，你昨天刚说缺个技术大牛，我今个就给你找来了！ 我绝壁是个锦鲤！ 宋东风现在却没工夫夸妹妹，一门心思都在公输瑾身上， 他的语气相较公输瑾温逊谦和多了：“兄弟，你说的确实是我一直头疼的问题，可我尽力了只能做成这样，不知道你有什么办法能做得更好？” 听他虚心请教，公输瑾反倒不好意思那么冲了：“把针截短一点，完全伪装成普通形状的镯子，这样就能更不引人注意了。针不过是毒的载器，长短无所谓。” “我也知道这样可以，但那就需要更精细的功夫，我一时半会儿还做不到。” 公输瑾得意道：“这么精细的活，世上除了我没几个人能做到。” 说罢从身上拿出了一个相似原理的小弩：“呐，这就是我做的。” 宋东风一看小弩的构造，立马相信他是真的有本事，真心实意地夸道：“你果然厉害！” 公输瑾被他炽热的目光盯的耳根有点红，揉揉鼻子道：“其实你也不差，你是怎么让毒针藏在里面一直不射的？我制作的兵器，箭矢上膛就得立即发射，我也想做你这种，但是无法保证使用者的安全。” 宋东风怕他听不懂，翻身下床，拿出纸和笔，一边写一边解释：“这个利用到了膛压。” 他写了一串公式，讲了一堆宋北北这个现代人都听不懂的机械原理，但公输瑾却听得津津有味，还和宋东风对答如流。 宋东风直勾勾地看着公输瑾，眸子里闪着求贤若渴的光。 要是能把他留在身边，一个出原理，一个来操作，那他的理论都可以被完美呈现了！ 而此时公输瑾也直勾勾地看着宋东风。 他一开始以为宋东风就是个有点小聪明的瞎猫，可听了这段话，才发现他真的有本事！ 公输氏到他这一代，就剩他一条嫡传血脉了，要是能把宋三少拐走，绑自己身边给自己出谋划策，一定能重现公输氏昔日辉煌！ 宋北北看他们俩越靠越近，都快亲上了，惺惺相惜也不用这样吧！ 她赶紧过去打断，碰碰公输瑾的胳膊：“我哥牛逼吧，我跟你说我哥可厉害了，你跟着我哥绝对值了！” 公输瑾依然一眨不眨地盯着宋东风，一把推开宋北北：“边儿去，别打扰我们。” 其实这力道不重，但宋北北事先没准备，踉跄一步，差点摔倒。 而平时把妹妹看得比眼珠子还重的宋东风，竟完全没注意到妹妹被推，依然兴冲冲地跟公输瑾解释原理！ 宋北北摇头哀叹，三哥有了道友就不要妹妹了。 不过看见三哥开心，她就满意了，她便不在这当人形背景板了，打算回去睡觉。 刚走到门口，就瞧见释放一脸杀意地看着公输瑾。 释放攥紧拳头，朝公输瑾走去。 居然敢推他家小姐，谁给他的胆子！ 一定得揍得他满地找牙！ 第52章 基友，当我妹夫不 宋北北一愣，以为他是气公输瑾和三哥太亲密，一把拉住他，安慰道：“你别担心，他们只是惺惺相惜的科研伙伴。” 释放紧了紧拳头，压下眸子里的怒意，猜测宋北北这么说的目的，是让他看在三少爷的面子上，就不要揍公输瑾了。 他只好同意道：“好。” 宋北北怕释放还是放心不下，又道：“你这几日都守着我三哥吧，等我三哥病好了你再回来。” 这样释放能亲眼看见三哥每天都在做什么，他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宋北北心里不由在想，我可真是个体贴懂事的小姑子。 释放静静看了宋北北好一会儿，才无奈点头：“好吧。” 宋北北独自回了自己的院子，瞧见门口两个守夜的家丁靠在一起睡觉，她也没喊醒他们，轻手轻脚地回了卧房。 她转身关上卧房的门，忽然听见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回来了？” 宋北北认出是沈昭地声音，猛地回头，果然见沈昭从暗处走来，冷沉着脸。 宋北北下意识地往后面躲了躲，靠到门上。 她怎么忽然有种“渣女夜不归宿痴情男友独守空房夜夜守候”的感觉？ 不知怎的，她有点怕，扯了个讨好的笑：“沈昭，你找我有事吗？这大晚上的……” 她还没说完，沈昭忽然抱起她的腰，转过身走了两步，直接把她摁到了床上！ 宋北北吓得连忙往床里面躲：“你干嘛？你一个太监想干嘛！” 沈昭一把把她拉过来，把她脸朝床摁住，咬着牙说了句：“教训你！” 宋北北见他扬起了另一只手，以为他要抽自己巴掌，吓得快哭了：“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你又不是我的谁！” “我有什么资格？”沈昭冷声反问，一脸寒意，“没有我你早死了！” 沈昭是真的想教训她，可手抬了半天，也没真的落下去。 宋北北也觉得委屈，他确实帮过自己不少次，但自己也救过他啊。 她缩了缩脖子，弱弱地道：“没有我你也早死了。” 二人视线交汇，静默许久，沈昭叹了声，还是没打得下去。 他的手轻轻落到宋北北的背上，宋北北忽然觉得一股热气在体内涌动，瞬间浑身都放松了下来。 她也不想反抗了，老老实实趴着。 直到沈昭收回手，她还懒洋洋地躺着，不愿动弹。 沈昭以为她睡着了，拿过被子替她盖上。 本想就这么离开的，但又想到那声“公输哥哥”，心里莫名火大。 他坐到床边，把她给摇醒：“你见谁都能叫哥哥，五个哥哥了你还缺哥哥？” 宋北北抬了抬眼皮，声音娇懒：“这只是一个礼貌又亲切的称呼啊。公输瑾那年纪，我叫叔叔也不合适吧。” 沈昭不悦道：“以后除了你亲哥和我，不许再叫别人，知道吗？” “为什么？” 沈昭被她反问地心虚，一时语塞。 而且他也确实说不清，他也不过就活了短短十六个年头。 从记事起，他就只知道做一件事，就是拼了命地在谍探局里往上爬，否则父亲就不会多看他一眼。 眼前这个小女孩，是他情感贫瘠的人生中，少见的乐趣、牵挂和温暖。 虽然没等到沈昭的回答，宋北北还是答应他了：“好吧，以后我不这么叫就是。” 其实宋北北也觉得见谁都叫哥哥不太好，要是在现代，那就是个女海王。 不过叫沈昭没事，他是个太监。 沈昭听她答应，也舒心多了。 他见宋北北也不困了，便提醒她：“公输瑾是万全会的人，他接近宋家是为了谋夺你们宋家家产。” 顿了一下，又道，“对了，一直忘了跟你说了，先前的周丽娘也是万全会的人。” 宋北北消化了一下这两条消息，周丽娘已经被她赶走了没什么大问题，倒是公输瑾…… 哎，这么好的人才，居然误入歧途了。 沉默许久，宋北北看向沈昭：“我看他手无缚鸡之力，估计做不来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们能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吗？我想让他留在我三哥身边帮我三哥。” 沈昭不多想便直接拒绝：“当然不行！他早就是谍探局的囊中之物了，哪轮得到你三哥？” 看来公输瑾果然是个难得的人才！ 宋北北没接话，却在心里发笑。 等着吧，我一定用爱感化公输瑾，让他心甘情愿地留在我们宋家，到时候绝不跟你们谍探局走！ “你也不要打草惊蛇，防着他点。”沈昭揉揉她的发顶，认真交代道，“别伤到自己。” “嗯嗯。”宋北北直点头。 沈昭没别的要交代，便先离开了。 后面几日，宋北北就在进行自己的感化计划。 一从学堂回来，就直奔三哥的院子，给公输瑾端茶倒水，嘘寒问暖。 宋东风察觉到了，但是他没阻止。 经过几天的接触，他已经了解了公输瑾的为人，此人确实长了一双巧手，本领高强，心思单纯，和他一样只沉迷自己感兴趣的事，除了太傲之外没别的缺点。 北北迟早会恋爱，要是爱上自己的基友……啊不对，他志同道合的道友，日后公输瑾入赘宋家，他和妹夫就可以一辈子在一起搞科研了，倒也不算坏事。 可公输瑾却被烦的不行。 他烦宋北北的理由，就和宋东风烦别的女人的理由一样，干扰他忙事业。 这一日，眼看又到宋北北散学归来的时候了，他赶紧找个地方躲着，否则待会儿又是各种点心蜜饯往他嘴里塞。 宋府很大，摸着摸着他就迷了路。 正不知道往哪儿走的时候，忽然听见一声哨声。 公输瑾立马追着朝着哨声的方向走去，很快就到了宋府一处没人看守的小门，推门出去，有一辆马车在门口等着他。 公输瑾坐上马车，离开了此处。 马车将他带到万全会的青县基地，就是那所破农舍。 所有紧要人员都在。 阙舵主站在最前头，问道：“阿瑾，宋东风上钩了吗？” 公输瑾叹了一声：“他对我没什么意图，他每日除了专研奇门遁甲之术，没别的心思。我看他妹妹倒是对我很有意图。” 阙舵主蹙眉：“那怎么行？一个女孩，怎么都分不到家产！” 周丽娘先前任务失败，已经被迫做了好几日最低等的活了，就等着机会可以好好表现。 此时听见公输瑾任务也受挫，立马上前表现道：“这宋北北就是个搅屎棍！我的计划原本做的好好的，都怪她搅合进来，才害得我不得不退出！阙舵主，依我之见，必须先把宋北北铲除，才能继续下去！” 第53章 本教缺心眼众多 公输瑾瞥了她一眼：“那小女孩又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不要伤她。” 周丽娘心里发笑，咱万全会就是靠坑蒙拐骗挣钱的，你装出这幅道貌岸然地样子给谁看啊？ 不过他是护法，比她等阶高，她不敢应声。 阙舵主摸了摸鼻子下的两撇八字胡，若有所思了一会儿。 “那小姑娘可是宋家的掌中珠玉，若真的伤她，反倒容易让宋家戒备起来。我看啊，想个法子，让她日后没机会坏事就成。” 周丽娘眼珠飞快地转了一圈，立马道：“我有个主意！让宋北北犯个没脸在宋家待下去的错事，她爹娘为了脸面，一定会将她送走！到时候就没人纠缠公输护法了。” 阙舵主示意她说下去，周丽娘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 说完，又补充道，“我在宋家还有个助力，那人有把柄在我手上，定会帮咱们。” 阙舵主觉得这计划可行，脸上露出微笑，正要同意地时候，哪知道公输瑾猛地拍了把桌子。 “你居然要污蔑一个十岁小女孩做这等事？多损呐？我不干！” 阙舵主无奈：“阿瑾，想想咱们的大义！” “再大义我也不干！不能为了大义就没有操守！”公输瑾往凳子上一坐，跺脚道，“你们要是做这等事，我不干了！我现在就退出万全会！” 周丽娘嘴角下瞥，满脸瞧不上。 万全会的会义之一，就是忠心不二，入会就终生不能退。 这护法居然把退出挂在嘴边，坐等阙舵主会法伺候！ 可没想到，阙舵主却立马软言软语地哄道；“行行行，不干不干。阿瑾不气啊，我们不干这等损事儿，你先回去吧，继续咱们之前的计划。” 周丽娘彻底惊了！ 阙舵主怎么会对他麾下护法这般谄媚的态度？ 公输瑾好一会儿才被哄好，又被阙舵主亲自送上马车，送回宋家。 趁着屋中只有自己直系上层，周丽娘小声询问道：“杨堂主，阙舵主是不是缺心眼儿啊？怎么对区区一个护法如此谄媚？” “你怎么知道阙舵主叫阙辛衍？” 周丽娘：“……” 行了，给孩子起这名，看来他爹娘也是缺心眼。 此时阙舵主已经送完让你回来了，对周丽娘道：“你说的那个主意，可行。” 周丽娘立马换上了一副笑脸：“舵主英明。”看来他也不是真的缺心眼。 “你去找你那助力，着手做吧。”阙舵主又郑重地强调道，“你们瞒着公输护法，私下做。” 周丽娘立马应下来：“是。我这就去安排。” 周丽娘准备好了一应需要的东西，立马去找王妈。 她先前就跟踪过王妈一阵子，知道她日常行踪，很快就在她经常独自经过的小巷堵到了她。 王妈这几日因为周丽娘不在，去哪儿都是笑眯眯的，今日又瞧见她，脸上的笑立马就僵住了，惊恐地后退：“你……你没去坐牢啊？” 周丽娘稍微想想就明白了，宋家当日押送她的家丁，应该是怕家主责罚，所以没敢和家主说把她放跑了。 她也懒得解释，拿出一包东西塞给她：“有件事要你去做……” 她把事说完，王妈老脸满是难以置信。 “这……我也厌恶宋北北，要是你想出别的主意，我想都不想就同意。但你说的这法子，是不是太……太缺德了？” 周丽娘冷笑：“你杀了我女儿，还跟我谈什么德？你有德可缺吗？” 想到自己误杀的小女孩，王妈吓得抖了抖，不敢再说话，颤巍巍地把那包东西收了起来：“我做便是。” 周丽娘勾了勾唇，又掏出一包东西：“三少爷身边来了个男子，叫公输瑾，你在害宋北北的时候，找机会把这包药下给他。” 王妈瞪大一双豆眼：“你……你怎么会对宋府的事了若指掌？” “这你就不用管了，你只需按我的话做。” 王妈瑟瑟发抖，这周丽娘不但能从送官路上逃脱，还对宋府发生地一切事都这么清楚，想必一定在宋府还有别的眼线。 她不敢不按她的吩咐，只好接了过来。 又担心地问了句：“这……这药不伤人性命吧？” “你做就是，问那么多干嘛！”周丽娘鄙夷地回了句。 王妈只好拿着那包药回去。 周丽娘也转身往反方向走去。 心中越想越得意。 原本阙舵主给她用在公输瑾身上的药，只是普通的蒙汗药，只想让他们在害宋北北的时候，公输瑾不出来坏事。 不过她给换成了剧毒之物。 宋家是她先盯上的肥羊，宋三少也是她先看上的人，凭什么让给他！ 至于宋三少是断袖，那不过是她办事不利随便找的借口，她压根就没任何证据证明宋三少是断袖。 兴许宋三少就是正常男人呢？只是那一晚不想碰她呢？ 正好借此机会，让公输瑾悄无声息地死在后院之中，她再找机会回宋家！ …… 王妈回去后，就一直在等机会，做周丽娘交代的这两件事。 她和那公输瑾压根就不熟，和宋三少也没说过几句话，要是她在她做的东西里下药，公输瑾一定不会吃。 她苦思冥想了好久，才想到法子。 宋三少院子里的小厨房，有一个镂空的花窗。 她偷偷站在墙根下，从小花窗观察。 等到吴婶和孙婶在外头说话的时候，把那药倒进一节劈开的小竹竿中，再把小竹竿伸进花窗，把药倒进了炉子上正在熬的鱼胶羹中。 倒完了，飞快地把竹竿收了回去，随手往旁边一扔，赶紧飞快地逃离现场。 鱼胶羹熬好后，孙婶把羹端到宋东风的书房。 此时公输瑾正和宋东风一起改良宋北北那个手铐……啊不对手镯。 宋北北也在，像往日一样给三哥和公输瑾端茶倒水。 但凡有什么好东西，宋东风习惯性地先给妹妹。 此时也把那碗鱼胶羹推到妹妹面前：“北北，饿了吧？快吃点东西。” 宋北北闻见这么鲜香的味道，早就迫不及待地想吃了。 她立马拿起勺子，舀了一勺。 第54章 必备的人工呼吸环节 都送到嘴边了，宋北北又想到自己的“感化计划”。 只好咽了咽口水，忍痛把那勺鱼羹送到了公输瑾嘴边。 “瑾瑾，你吃。” 公输瑾无可奈何地看着她。 前几日，宋北北来送吃送喝，他都拒绝过，可是毫无用处，他要是不张口，宋北北绝对不会罢休。 不过他现在倒是习惯宋北北对他的好了……也是，他自己这么有本事，这种情窦初开的小丫头爱上他，情有可原。 加上宋北北长得也不差，他本来就打算把宋东风拐走，到时候多拐一个宋北北也不是不行…… 公输瑾一边想着，一边张口，把这勺鱼羹吃了进去。 宋北北满意地笑了起来，刚想问问好不好吃，公输瑾忽然紧紧蹙起了眉。 难道是不好吃吗？ 宋北北还没来得及把话问出来，公输瑾忽然捂着腹部，吐出一大口黑血！ “公输兄！” 宋东风惊呼一声，从他血的颜色里就立马想到他应该是中毒了。 按照现代的急救方法，立马捶他的后背想让他把刚才吃的东西吐出来，同时冲宋北北吼道：“北北，快去找奶！什么奶都行！还有……还有叫大夫！” 宋北北回过神来，赶紧跑出去，让孙婶吴婶去找家里喝的奶，再让释放赶紧去喊大夫。 宋东风掰开公输瑾的口，用勺子按他咽后壁，通过咽反射，催他把刚才吃的鱼羹全吐了出来。 宋北北回头看见三哥这么可靠，稍微安下心来。 公输瑾就吃了一口，而且估计也全都吐出了，想必没有大碍。 她跑回房，拿了一块手巾过来，给公输瑾擦了擦口边的鱼羹，担忧地问道：“三哥，他好点了吗？” 宋东风伸出手指探了探他的鼻子，霎时脸色一白！ 公输瑾已经没有呼吸了！ 短暂地沉默后，他立马解开公输瑾衣领的扣子，按着他的胸口给他做心肺复苏。 见依然没用，他又捏住他的鼻子，开始……开始给他人工呼吸！ 宋北北也清楚地记得在现代上急救课的时候，老师说过，人工呼吸不是只有落水才能用的。 人体无自主呼吸后，器官缺氧损伤巨大，人体绝对耗不起，所以要及时人工呼吸，三哥做的没错。 此时，释放已经带着大夫过来了。 大夫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可以猜得出，释放一定是用轻功强行拖他来的，所以才来的这么快。 宋北北看看此时已然在替公输瑾人工呼吸地三哥，又看看释放，立马跑出去，只把大夫放了进去，把释放挡在外面，迅速关上门。 她是穿来的，她知道这嘴对嘴没有任何情感成分在里面，但是释放绝对不会理解。 但又觉得这个举动比较突兀，就一把拉住他道：“救人的事交给大夫，我们……我们先去查到底是谁下的毒！” 释放没有丝毫怀疑：“好。” 宋北北松了口气，好在她三嫂老实听话。 房间里，公孙大夫捂着自己的眼，心里直呼伤风化。 而此时，公输瑾终于恢复了意识。 见宋东风正在“轻薄”他，公输瑾出于身体本能反应，“啪”的一声，抽了他一巴掌。 他突然想起了周丽娘说的话，宋东风有龙阳好的。 这几日相处，他都快把这件事忘了。 好你个宋东风，我把你当道友，你居然真的对我有此等邪念！ 恶熏熏！ 宋东风白皙的脸立马浮现五道清晰的指痕。 他并不生气，他理解这个朝代的人对此事的不理解，只要人活过来，他就放心了。 宋东风解释道：“我只是想救你，你方才已经没了呼吸，我要是不这样做，你很危险。” 说罢，又赶紧对大夫道：“公孙大夫，你快看看他体内是否还有残毒未解。” 公孙大夫这才从尴尬和震惊中回过神来，上前替公输瑾把脉，又检查了一下一旁的鱼胶羹，惊的好一会儿合不拢嘴。 “奇了！真奇了！三少爷真乃奇人啊！老夫行医四十载，没见过有人误食pi霜还能活下来，怎么做到的？能教教老夫吗？” “哦，这个就是常见的应急抢救。” 宋东风很热心肠，把催吐、人工呼吸、心肺复苏等做法和原理都和大夫讲了一遍。 一旁的公输瑾越听越惭愧。 宋东风居然如此博学，这样的人，就算有龙阳好又有什么关系？ 公输瑾一把拉住宋东风的手道：“原来你是真的想救我，我还以为你……对不起，宋兄，是我狭隘了。” “没关系。”宋东风大咧咧地笑了笑。 此时吴婶和孙婶抬了一大桶奶过来，推开门道：“三少爷，奴婢拿来了羊奶，可以用吗？” “可以。”宋东风让她们俩把羊奶放下，又对公输瑾道，“你快多喝点奶，能喝多少喝多少，以免你食道中还有余毒未清。” 公孙大夫不解：“喝奶能解余毒？” “一般的毒里面都有重金属元素，pi霜也是，所以要喝奶，奶高蛋白，可以和重金属结合。” 公输瑾和公孙大夫更是不解了。 宋东风只好道：“这个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你们若想学，日后我慢慢和你们解释。公输兄，你快喝点奶。” 公输瑾现在对他是打心眼里佩服，自然言听计从，让吴婶拿了个大汤勺过来，对着桶喝。 一边喝一边自责。 他怎么能帮万全会坑害这样一个满腔热血、善良敦厚还一身本事的人呢？ 所以，是时候背叛组织了！ 一定要让宋三少这样的人才，死心塌地地跟着他，和他一起重现公输家族的辉煌！ 不过，用什么方法让他听话呢？身外之物一定是不行的，宋家什么都不缺。 那就只有……情了。 哎，绕来绕去，竟和万全会给他指派的任务殊途同归了，还是要勾引他！ …… 宋北北把吴婶和孙婶喊来问话。 二人知道公输瑾中了毒，心里早就在害怕了，不等宋北北开口问，便急忙交代了一切：“奴婢把鱼胶羹炖上后便和吴婶在院子里头说了会儿话，没在厨房看着，炖好把鱼胶羹盛上来，便端去三少爷的书房了。” “是啊，奴婢们真的没有下毒啊。” 宋北北点头。 这两个大婶伺候三哥很长时间了，信得过，而且就算她们俩想害三哥，也不会蠢到在自己炖的东西里下毒。 “有别人来过吗？” 二人齐齐摇头：“不曾见过。” 宋北北指了指灶台：“鱼胶羹一直是放在这里熬制的？” 孙婶点头道：“是的。” 既然没有人进来过，那毒药就是从外面递进来的。 宋北北到灶台前查看，释放比她高，一眼就看见了可以的地方，指了指窗台道：“小姐，这里有东西。” 宋北北踮起脚尖，也看见了窗台上留下的白色粉末，立马回头吩咐：“快让公孙大夫过来认认，这是不是毒药。” 公孙大夫过来看了一眼，点头道：“的确就是毒药。” 那就是了，有人站在外头，从花窗把毒药送进来。 宋北北又吩咐孙婶和吴婶：“你们俩到外头打听打听，早上有谁过来过。” 二人出去转了一圈，不到一刻便回来了。 “六小姐，有人看见王妈早上鬼鬼祟祟地来过此处。” 释放眼神一沉，道：“小姐，我去杀了她。” 第55章 我的cp不可拆! 他可是亲眼看见，那勺鱼胶羹差点就落入宋北北口中了，幸亏宋北北礼让客人，才逃过一劫。 胆敢害宋北北，不杀他不足以泄恨！ 宋北北一把拉住他：“先不要，贸然过去，会吓到表姐。” 他们现在没有任何证据指认王妈，万一王妈咬死不认，表姐肯定护着王妈，很难不和她产生嫌隙。 不过她很能理解释放如今气愤的心情，跑来三哥的院子下药，目标很明显就是三哥。 释放果然爱她三哥，这冲动的反应，满满的都是在意。 她抬起手拍拍释放的胳膊，安慰道：“你放心，我会替三哥出气的。” 说完，回三哥房中，把那剩下的带毒的鱼胶羹装到食盒之中，拎着食盒离开了书房。 临走之前偷偷瞄了一眼三哥和公输瑾。 公输瑾已经灌了许多羊奶，撑得没力气站起来，三哥想将他扶到榻上休息，公输瑾虚浮地靠在三哥怀里，靠得可紧了！ 宋北北不满地移开视线，这样下去可不行。 得找个机会，偷偷和公输瑾说一声。 就算他再和三哥志同道合，他们也只能当知己，不要做拆人西皮这种缺德事。 不过现在要做的，是先去教训教训王妈。 她拎着那碗鱼胶羹去了赵知月的院子。 赵知月见她拎着个食盒进来，好奇道：“北北，你拿了什么好东西？” 宋北北坐到椅子上，视线往外瞄，特意等王妈也往这边走来，才拿出食盒中的东西。 “表姐，这是我三哥小厨房熬的鱼胶羹，这么好的东西，我三哥都舍不得吃，特意让我拿来和表姐一块吃。” 她从食盒二层掏出两个小空碗，盛了一碗递到赵知月面前。 王妈从宋北北提到“鱼胶羹”开始，就面如死灰了。 此时一见自家小姐要吃，立马不管不顾地扑过去一把夺下她手中的勺子：“小姐，不能吃！” 宋北北根本没打算真的让表姐吃，只是知道这个老刁奴坏事做绝，唯一的优点就是对表姐忠心耿耿，所以看见表姐有危险，一定会不打自招。 现在她的表现就很明显。 她把那碗鱼胶羹拿了过来，一脸气愤地问道：“王妈，你为何不让表姐吃？这可是我三哥的心意，你是不是对我三哥有意见？” 赵知月也一脸不满地看着王妈。 王妈嘴角哆嗦了好一阵子，才憋出个理由：“因……因为这些日子转暖了，老奴伺候小姐多年，知道小姐一到暖和日子，就容易火旺体虚，所以不适宜吃这种大补的东西。” 宋北北笑了一声，她真是什么理由都编的出来，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火旺什么啊旺。 她眼珠一转，道：“好吧，表姐不能吃，我也不想一个人吃。王妈，这碗鱼胶羹赏给你吧。” 王妈心跳飞快，连忙拒绝道：“六小姐，这么贵重的东西，您还是留着自己吃吧，老奴不配。” “你配。你悉心照顾表姐这么久，就当是犒劳你的。” “这……”王妈磕巴了半天，才憋出个理由，“多谢六小姐好意，不过老奴才吃过，暂时不想吃，老奴先把鱼胶羹端下去，夜里饿了再吃。” “那可不行，再熬一遍，就没这么补了。”宋北北端起鱼胶羹起身，送到她嘴边，“你现在就吃。” 王妈只好颤抖着双手接过去，盯着这碗羹，半天不敢动一下。 宋北北又坐回到赵知月身边，亲昵地挽着表姐的胳膊，委屈道：“表姐，王妈是不是不愿意吃我拿来的东西？是不是记恨上次文房四宝一事？” 那次就是王妈理亏，赵知月强行护住她，其实也心虚，立马道：“王妈，北北让你吃你就吃。” “是……” 王妈偷偷瞥了一眼宋北北，见她嘴角那抹坏笑，心里隐约查到，宋北北是察觉到她在这里面下药了，所以才会强迫她吃。 要是不吃，就摆明是她下毒，宋北北一定不会放过她。 不知道周丽娘给她的东西是什么……万一不是致命的毒药呢？ 吃了指不定会有一线生机。 王妈深吸一口气，拿起勺子挖了一勺，送到嘴边。 宋北北立马喊道：“等等！” 王妈居然真的会吃，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但看她的反应，这毒是她下的没跑，可她又为什么会吃？ 她难道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吗？ 宋北北想了想，索性直接说了：“王妈，我知道你在这里面下药，我端过来就是为了试探你。” 赵知月不明所以地看了看宋北北，又看了看王妈。 王妈嘴巴一撇，下意识就想否认。 宋北北立马打断她：“你不用狡辩，这里面可是致命的毒药！你要是还不承认，我就让我爹报官，让官府来查！” 一听致命，王妈吓得手一抖，碗“啪”的一声摔到了地上，人也吓得立马跪到了地上。 宋北北继续吓唬她：“这鱼胶羹被公输瑾误吃，现在用人参吊着命！王妈，你好大的胆子！我现在就告诉爹娘去，让他们报官抓你！” 赵知月难以置信地道：“王妈，你居然敢做这种事？” 王妈本是抱着侥幸心理，觉得那药不至于害人命。 如今一见还要再背负一条人命，吓得立马什么都招了：“小姐，六小姐，老奴冤枉啊，是周丽娘强迫老奴做这事的……” 她赶紧把周丽娘给她药，让她害公输瑾的事老老实实交代了一遍。 宋北北想到沈昭告诉她的事，公输瑾和周丽娘都是万全会的人，估计是这两个人是因为内部摩擦，周丽娘动了杀心。 宋北北冷哼一声，好你个周丽娘，连我三哥的基友……啊不对，连我三哥看上的人才都敢害！ 再深入想想，宋北北又怀疑地看向王妈：“你为什么对她言听计从？你有什么把柄在她手上？” 王妈后背起了一层冷汗，当然不敢交代自己误杀过的人的事，哆哆嗦嗦地道：“因为……因为老奴想给小姐攒点嫁妆，偷府上的东西出去卖，被周丽娘发现了……” 宋北北有点怀疑，不过赵知月却感动地红了眼眶。 她立马晃了晃宋北北的胳膊，为王妈求情：“北北，王妈也是被迫的，而且也是想为我还才会被周丽娘抓了把柄，我回头一定让她把偷的东西都买回来还回去，你就不要把这事儿告诉姨父姨母了，好不好？” 宋北北无奈地看着她，表姐，你也太容易被说服了吧？ 沉默片刻，宋北北问道：“她要是撒谎怎么办？” 横竖都是大罪，王妈豁出去了，立马出卖周丽娘，来博取宋北北的信任。 “六小姐，老奴没有撒谎！周丽娘下一步要害的人是您，她想了一个十分阴毒的计策对付您！” 第56章 难道世上还有别的穿越者 “她想找机会把六小姐绑到破庙里，让一群无赖玷污六小姐的清白！到时候再把事情闹大，这样小姐在青县没脸做人，老爷夫人就会把小姐送走，就碍不到她的事了！” 宋北北差点没忍住骂脏话。 “我才十岁啊！居然用这种法子对付我，太毒了吧！” 王妈点头应和，心说可不是吗，她都觉得恶心透顶，还不如直接把宋北北给杀了干净呢。 赵知月也被这法子吓得遍体发寒：“北北，这事儿一定要告诉姨夫姨母，让他们做主。” 王妈一听，这哪行啊，他们俩做主，一定就是报官。 到时候抓到周丽娘，周丽娘狗急跳墙供出她，她误杀过人的事不就暴露了吗？ 她连忙阻止道：“不行啊，咱们也没有证据，就算抓到了人，到时候周丽娘矢口否认，还是无法治她的罪。” 王妈说的也有道理，而且宋北北也不想直接报官了事，太便宜那个恶毒的女人了！ 宋北北想了想，道：“王妈，你就当做没把这事儿告诉我，回头她再来找你的时候，你再告诉我，到时候有办法收拾她！” 王妈自然是满口答应下来，她巴不得宋北北和周丽娘斗得你死我活。 赵知月在一旁一脸崇拜地看着宋北北，虽不知道宋北北想出了什么主意，但看她样子，就知道她胸有成竹。 “北北，你好聪明啊，能想通这么多事。” 宋北北一愣……一激动就忘记装了。 为了不掉马甲，她立马摆出傻憨憨的笑，糊弄道：“都是我看二哥的话本学来的，他最近新写的《青楼梦》你看了吗？都是大宅子里的事，看多了就学会了。” 赵知月信了，道：“我还没看呢，回头也看看。” “别看了，天气也暖和了，你和我一起回书院上课吧。” 王妈在一旁直点头，她到现在都没放弃秦少瑜这个香馍馍呢。 跟着劝道：“小姐，六小姐说得对，读书可以明智，您也正好可以去给六小姐做个伴。” 赵知月在家待了这么久，确实也无聊了，便道：“好吧，我明日就和你一块去书院。” “那好，那我们明日一起去书院。” 宋北北和赵知月告了别，离开后，又去了三哥那里。 查清了是周丽娘存心要害公输瑾，总得提醒他注意点，正好还可以借机说服公输瑾退出万全会，以后死心塌地地追随她三哥。 她到了公输瑾卧房门口，正要推门进去时，忽然听见门里面传来公输瑾虚弱的声音。 “宋兄，你方才说，重金属中毒很可能导致五脏六腑不可逆的损伤，这个道理我听明白了……我若是中毒太深，以后成了个废人，可怎么办？” 宋东风道：“公输兄放心，我与你一见如故，早就是至交好友，要真的有事，我养你一辈子不成问题。” 公输瑾感动道：“那怎么好意思？我毕竟不是宋家的人，怎好一辈子赖在宋家白吃白喝。” 宋北北听这话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是不是太暧昧了？ 她怕是自己想错了，悄悄推开门，偷看。 房间里，公输瑾神色憔悴，原本扎的端庄的发髻此时散落开来，乌发白肌，再加上他五官本就女气，丹凤眼樱桃唇，咋一看去，还以为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太有迷惑性了。 宋北北捂住嘴，在心里惊呼，这也太……太受了吧！ 三哥可能就是被他这个样子迷惑了，竟然紧握他的手，目光柔情又郑重。 “公输兄不必有心理压力，我把我妹妹嫁给你……啊不对，你来我家做赘婿，这样宋家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养你了。” 宋北北：“……” 卧槽，三哥，我还是你最亲最疼的妹妹吗！ 你为了留住你道友，你居然拿我的婚姻做筹码！ 宋东风又道：“我妹妹对你这么亲近，一定很喜欢你，她是个重情义的人，不会因为你伤残了就不喜欢你的。” 好吧，原来是自己最近的所作所为让三哥误以为她对公输瑾有意思。 那就不怪三哥了，怪只怪他们兄妹俩太为对方考虑。 公输瑾长睫半敛，欲言又止。 既然宋东风是龙阳好，那他也不废话了，直接点！ 公输瑾深吸一口气：“宋兄，其实我……我喜欢的人是你……” 宋北北：“！！！” 她清楚地听见公输瑾和她三哥告白，太过震惊，一激动没注意手上用了些力，直接摔进了房中！ 宋东风听到响动，赶紧回头，见妹妹摔了个狗吃屎，飞奔过来扶起宋北北：“没摔疼吧？” “不疼。” 宋北北拍拍膝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床上的公输瑾，把哥哥往外推：“三哥，你先出去一下，我有事要单独和瑾瑾说。” “行。”宋东风点点头，又回头看向公输瑾，“对了，公输兄，你刚才说你喜欢的人是谁？我没听清楚。” 宋北北不给公输瑾说话的机会，直接把宋东风往外推：“三哥，你听说错了啦，瑾瑾没有说，你快出去！” 宋东风见妹妹这么紧张，便以为妹妹喜欢公输瑾，不忍破坏妹妹对公输瑾这份朦朦胧胧的感情，眼含笑意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便离开了。 目送他去了书房后，宋北北赶紧把门反锁上。 她走到公输瑾身边，直勾勾地盯着他问：“你什么意思？” 公输瑾不解：“嗯？” “我实话告诉你吧，我三哥有喜欢的人了，在你来之前，他们俩朝夕相对，早就私定终身了。” 公输瑾丝毫不在意，嗤笑道：“男人三妻四妾有什么关系？我不在乎，你三哥与我都有过肌肤之亲了，我得负责。” 还肌肤之亲…… 宋北北鄙夷地瞪了他一眼，不就是个人工呼吸吗？ 不是……不对啊！ 三哥是穿来的，比较开放可以理解。公输瑾也喜欢男人，他自己不觉得不对劲吗？ 如今还这么直白地表现自己的感情……不要藏着掖着吗？ 宋北北越想越觉得古怪。 公输瑾含笑看着宋北北，觉得她像小大人一样蹙眉沉思的样子可爱极了，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道：“北北，我知道你喜欢我，没关系，我可以连你一块儿娶了，到时候你们兄妹俩一起伺候我。” “……”宋北北吓得直在心里骂卧槽！ 公输瑾这性取向实不对劲啊，而且古代人有这么开放吗？ 还有，公输瑾居然还能听懂三哥说的那些现代科学，也非常奇怪。 难不成……他也是个穿越者？ 现在穿越者又不值钱，宋家就有六个，很可能外面还有很多，只是一直没打出名气，所以别人不知道。 想到这里，宋北北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睛，凑到他跟前，都快鼻子贴鼻子了才停下来，近距离观察他每个细微表情。 然后试探着问了句穿越者经典暗号：“奇变偶不变？” 第57章 损人又利己 “啥玩意儿？”公输瑾柳眉微蹙，很是不解。 他一脸弱受模样，但口音却带着大碴子味，他老家应该是东北的。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经过宋北北观察，他确实没听过这句暗号，应该就是个土著。 “没什么，总之你以后和我三哥维持知己挚交的关系就好了，记得不要越界，不然到时候大家都尴尬。” 公输瑾忽然露出一抹了然的笑，搂着宋北北的腰，把她往自己怀里一带。 “小妹，你这么紧张我和你三哥，是不是因为你也喜欢我？没关系，你和三哥可以一起伺候我，你们可以效仿娥皇女英……” 宋北北一把推开他：“英你大爷！就算你和我三哥在一起，你也是嫁给我三哥……不对，你不可能和我三哥在一起，我三哥心里有人了！” 公输瑾刚吐过血，体虚的很，被这么一推，再次咳了起来。 宋北北瞧他如此病弱，又心软了，叹了口气，轻轻拍他的后背替他缓缓。 宋北北挺同情他的，怪就怪三哥太有魅力了，接近他的无论男女都难逃爱上他这个结局，也不能怪公输瑾。 她想换个话题轻松轻松，便道：“公输瑾，其实我知道你是万全会的人。” 公输瑾猛地一愣，抬起头惊讶地看向她。 “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的。我只是想提醒你，经过我层层推理、细心调查、抽丝剥茧，我发现今天下毒要害你的人是周丽娘，你和她是同事……你们俩都在一起做事，日后防着她一些。” 公输瑾被这一席话说的愣了好半天。 宋北北道：“我就说这么多，你自己注意点就行，我走了，你休息吧。” 说完转身要走，公输瑾却一把抓住了她。 他直直地看着宋北北，似乎想看进她这幅皮囊里面。 看了会儿，突然伸出手在她脸上到处乱捏。 宋北北连忙去按她的手：“你干嘛呀？” “你这说话的语调神态，压根就不像个小女孩！说，你是不是练了什么邪功，所以才能保持孩童的样貌？” 宋北北心里咯噔一声，她每次一着急，就忘了装。 “我我……我这这是读书读得多，所以我聪明，而且我背后有人，是他跟我说你的身份的。” 公输瑾停下手，眯着眼打量着她：“真的？是谁？” “就不告诉你！”宋北北说完，捏着鼻子冲她做了个鬼脸。 完事又想跑，公输瑾却一把把她拉进怀中，牢牢抱住她，在她耳边道：“你今天不说清楚别想走。” 宋北北无语至极，大哥你注意点男女之防好吗！你不觉得抱着个小女孩在人家耳边说话，太不像话了吗！ 要是在个正经宅斗文里，这都要被拉去浸猪笼。 这臭男人，龙阳好就算了，居然还双x恋，还想来个兄妹通吃！ 做梦！ 想到这里，宋北北重重一巴掌打他胸口，一把把他推开！ 公输瑾脑袋撞到后面的墙上，“咚”的一声巨响后，他立马捂着胸口，吐出一口鲜血。 而此时听见动静的宋东风也跑了进来，愣了一下，飞奔至公输瑾身边。 “公输兄，你没事吧？” 公输瑾靠在宋东风怀里，要多虚弱有多虚弱。 宋北北叉腰瞪他。 装！你就装吧！ 想不到你小子还挺绿茶。 虽然我骨子里是个成年女子，但我身体只是十岁小女孩好吗，能一巴掌就把你拍吐血吗！ “三哥，是他先……” 宋北北告状才告了一半，宋东风便打断了她的话：“北北，公输兄中了剧毒，身子弱，你先离开，回头等他好些了你才过来找他，好吗？” 宋北北震惊地看着宋东风，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哥哥没有无理由偏向她。 她没事，她不伤心，她没那么脆弱。 重要的是……三哥不会真的对公输瑾有什么想法吧？那释放怎么办啊？ 不过现在三哥一门心思都在公输瑾身上，怕也听不得她的劝告。 宋北北在一旁瞪了公输瑾好一会儿，气哼哼地转身离开。 等他身体好点，再来和他们讲道理。 …… 过了几天，王妈跟宋北北说，周丽娘催她行动了。 “她具体打算怎么行动？” “老奴按照六小姐的吩咐，特意跟她透露，六小姐每日从书院回来的路上，都会去城西的一个铺子吃豆脑花。她让老奴到时候找机会把迷药下到六小姐的豆脑花里，再把六小姐带去破庙。” 宋北北点头道：“那我们也按计划行事。” 王妈连声应下，满脸堆笑地目送宋北北去了学堂。 她虽不喜欢宋北北，但更害怕周丽娘，毕竟周丽娘知道掌控她命脉的事。 所以今天若是有机会能借宋北北的手一举除掉周丽娘，那简直再好不过了！ 宋北北老老实实地上了一白天的课。 散学后，书院几个少年约好了去蹴鞠，秦少瑜拿着竹鞠冲宋北北挥手：“北北，来一起玩啊。” 宋北北心不在焉，一边收拾书盒一边回他道：“不了，我还有事。” 秦少瑜很少见到宋北北这么心事重重，走过去问道：“北北，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没有没有，你们好好玩。”宋北北冲他笑了笑，提上书盒就离开了。 秦少瑜目送她离开，察觉到之前一直来接她回家的释放今天也没有来。 他犹豫片刻，还是放心不下，把竹鞠交给其他人，悄悄跟了出去。 赵知月从王妈口中听了这计划的一丝半点，却不知全貌，十分好奇宋北北到底会怎么做，于是也悄悄跟了过去。 宋北北走得飞快，拐入平时沈昭常带她去的那家茶馆，果然看见他今天也在这里。 她走到他跟前，软糯糯地叫道：“昭昭哥哥，帮我个忙。” 沈昭都不好奇什么忙，淡淡看她一眼，反问：“我为什么要帮你？” “你厉害呀。”其实释放也能帮她，不过释放最近被她派去三哥那里，看着公输瑾这个磨人精了，她身边除了释放就只剩沈昭一个厉害的，于是才来找他的。 沈昭淡淡扫她一眼：“怎么帮？” 宋北北踮起脚，凑到他耳边，叽里呱啦说了一堆。 沈昭听后，一脸难以置信：“你都从哪学的这些损招？” 宋北北不喜欢被说损，鼓起脸道：“是她先要害我的，我二哥教过我，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要不帮我就算了，我回家找释放去。” 说着转身就要走。 沈昭一把把她拉了回来：“帮。” 宋北北斜眼看他：“你不是说损吗？” 沈昭浅浅勾唇：“我就喜欢损的。” 第58章 当时她自信极了 从茶馆离开后，宋北北一个人去了平时爱去的那家小摊吃馄饨。 不一会儿，王妈过来了，开始照着约好的剧本演。 “哟，六小姐，您一个人在这吃馄饨啊？” 宋北北淡淡扫她一眼：“怎么？有事？” 王妈笑眯眯地道：“没事没事，六小姐，您不要对老奴意见这么大嘛。呐，这是老奴刚从旁边小摊上买的陶响球，六小姐拿去玩。” 陶响球是这个朝代很流行的儿童玩具，就是个陶制的球，中间有个石头子，一晃就会响。 宋北北眼睛一亮：“哼，还算你识相。” 她伸手去接陶响球，王妈却故意提前松手，球掉到了地上。 宋北北低头去捡球，王妈连忙掏出那包药粉，动作浮夸地倒进宋北北的小馄饨里，生怕监视她的人看不见。 躲在不远处观察的周丽娘看见了，得意一笑，对马上宋北北要遭遇的惨事期待极了。 躲在稍远处的秦少瑜见有人给宋北北下东西，立马就想出去通知她。 躲在稍远远处的赵知月察觉到秦少瑜的动作，连忙过去拉住他，小声道：“放心，王妈和我说过，那里面就是面粉，北北吃了没事儿的。” 躲在稍远远远处的沈昭看着前面连续探出的三个脑袋，心想幸亏这巷子够长，不然都不够躲。 宋北北这待遇也真够可以，出来教训个人，这么多人暗中保护她。 宋北北捡起陶响球，王妈便道：“老奴还有点别的事，不打扰六小姐吃东西了。” “嗯。”宋北北应了一声，吃了几口馄饨，结了账，也起身离开。 没走几步，身子就开始动摇西晃，接着脚步一虚，摔了一跤。 周丽娘连忙冲出去，见宋北北眼睛迷迷瞪瞪的，知道她确实是中药了，控制不住脸上的笑意，上前一把扶起她。 “哎呦，小姐怎么摔了？没事吧？奴婢送你回家。” 说完，便连拖带拽地把她拉走，拐到无人处，送上了一辆马车。 秦少瑜追了一路，见人上了马车，更着急了，问赵知月道：“那人真的不是绑匪吗？会不会对北北不利？” 赵知月也有点担心，但想了想宋北北之前自信满满，又有点不确定：“可能……还是她计策中的一环吧？” 秦少瑜还是不放心：“她要带北北去哪里？” “我听说好像是个破庙。” 秦少瑜想了想：“附近确实有个破庙，我过去看看。” 赵知月跟上他：“我也去。” …… 周丽娘把宋北北扔进破庙，朝着她“呸”了一声：“小贱人，害我挨打，还要把我送官，今儿就让你长个记性！” 骂完，周丽娘转身想走，才忽然发现身后悄无声息地站了个少年。 她吓了一跳，还未来得及问他是谁，脖子上忽然挨了一下，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宋北北赶紧从地上站起来，拉拉沈昭的手：“我们快走吧，我估计马上她安排的人就要来了。” 沈昭点头，正要离开，破庙的门忽然被推开了，一群无赖走了进来。 他们都是提前从领头人那里收了钱，按时过来办事的，也没见过派他们做事的到底是什么人。 此时见沈昭站在这里，都把沈昭当做幕后之人了，上前指了指周丽娘：“要教训的是她？” 沈昭面无表情地道：“嗯。” 无赖看向宋北北，狐疑道：“老大跟咱们说的是个小女孩。” 宋北北察觉到这群无赖的不怀好意，连忙躲到沈昭身后，抱紧他的胳膊。 沈昭一把将宋北北护入怀中，冷冷扫了无赖一眼：“你记错了。” 无赖信了：“好吧，那其他的……” “其他一切按原计划进行。” 说完，他牵着宋北北走出了破庙，关上了门。 里面传来一阵声响，宋北北回过头，踮起脚尖，从门上一个破洞往里面偷看。 沈昭一把捂住她的眼，把她拉到自己面前：“这不是你能看的。” “好吧。” 这种限制级场面确实不方便和别人一起看，宋北北只好按捺住好奇心，不往上凑了。 沈昭估计接下来也没有需要他表现的地方了，便道：“我送你回家。” “别啊，还有下半场呢。” 宋北北把他拉到一处不引人注意的地方，蹲了下去，对沈昭抬抬手。 沈昭犹豫一下，也蹲到了她身边。 宋北北搓搓手，期待地说：“周丽娘计划要让我在整个青县名声尽毁，待不下去，光是这样还不能够，所以我猜待会儿还有好玩的。” 沈昭斜睨她的眼睛，淡淡道：“你不觉得你的所作所为太龌龊了吗？” 宋北北翻了个白眼。 她明明啥也没做好不好，不就是把周丽娘剧本里她的位置，换成了周丽娘自己吗？ 这个小圣母！ 宋北北抬起手捏他的脸：“你可真是个活菩萨。” 沈昭按下她的手：“我一般会直接把对我有威胁的人杀了。” 宋北北杏眼眯成一条缝：“杀人多粗鲁啊，我还是喜欢让他们自食其果。” 沈昭看着她眼中古灵精怪的光，淡淡笑了笑：“好吧。我也继续看看。” 宋北北估计下半场还有一会儿，便从衣兜里掏出一把瓜子，招呼沈昭：“来来来一起吃。” …… 秦少瑜和赵知月是从破庙的后窗户翻进去的。 二人躲到菩萨后面，偷偷探头，看着破庙里的这一幕，惊的半天回不过来神。 虽然都不太懂，赵知月还是下意识地觉得羞耻，轻呼一声，抬起本扶着窗台的手，去捂住自己的双眼。 哪知道双手失了支撑，身子也稳不住，直接从莲台上掉了下去！ 赵知月去书院的时候，也是穿着男子的衣衫，梳着男子的发髻。 但刚才趴高又摔下来，发髻散了，一看就知道是个女孩子。 那些无赖听见声音，齐齐朝赵知月看去。 其中一个无赖一脸猥琐地道：“哟，又来个水嫩嫩的小姑娘。” 赵知月本能地害怕：“你……你们想干什么？” 无赖嘿嘿笑道：“你觉得我们想干什么？” 眼看这群无赖越靠越近，躲在菩萨身后的秦少瑜心也跟着越跳越快。 他本可继续躲在菩萨身后，不管这事，保自己的命要紧。 可他读了这么久的圣贤书，要是这都能见死不救，那真是枉为人！ 秦少瑜深吸一口气，猛地从莲台上跳下去，挡到赵知月身前，怒喝那些无赖：“滚开！” 秦少瑜这一年个头虽然蹿了不少，但依然不过才到舞勺之年，那些人自然不把他放在眼里，对着他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他寡不敌众，疼得直冒冷汗，但却依然死死地护着赵知月，将她挡在自己和莲台之间，不让那些人碰她分毫。 赵知月不敢睁眼，耳畔听着那些击打在秦少瑜身上的声音，忍不住哭出声。 第59章 当时他也自信极了 宋北北完全不知道破庙里面是什么状态。 此时万全会的杨堂主带着几个人过来了，敲锣打鼓喊路人过来看。 路人好奇问道：“这是要演什么吗？” 杨堂主又“咚”的一声敲了一下锣，一脸暧昧道：“咱们青县最富贵的人家的小姐，青天白日，和一群破皮无赖厮混！” “咱们青县最富贵的人家？莫非是宋家？” “宋家六小姐那才几岁啊？怎么可能？” 杨堂主又敲了下锣：“那你就不知道了，有的人啊，就是天生y荡！年纪小也不妨碍她勾搭男人啊！” 躲在人群之后看戏的宋北北嗤了一声，吐掉口中的瓜子皮，嘀咕道：“这种龌龊话也能张嘴就来，气死我了。” 沈昭淡淡瞥了她一眼，然后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朝着杨堂主的方向轻轻一弹。 接着就听杨堂主“哎呦”了一声，脑袋上顿时血流如注。 他捂着脑袋喊道：“谁打我？” 宋北北在一旁偷笑，正想和沈昭说打得好的时候，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怒吼：“老子砸的！” 听到熟悉的声音，宋北北立马伸长脖子看去，就见她爹两只手都拿了一块砖头，怒气冲冲地从人群中走出来，朝着杨堂主扔了出去。 宋雀仙文质彬彬，扔石头也没多大力气，杨堂主稍稍侧身就躲开了，横眉问道：“你谁啊？” “老子宋雀仙！你居然敢如此侮辱我女儿，我杀了你！” 杨堂主一听，立马笑了：“哟，原来是宋老爷啊？您先别动手，我可没冤枉您女儿！” 宋雀仙气得满脸通红：“你胡说！” 杨堂主笑道：“那不如咱们打个赌，里头若是你女儿，你给我一千两银子。若不是你女儿，我给你一千两银子。” 宋雀仙咬牙吼道：“老子不缺钱，老子不要你的钱！如果里面不是我女儿，你就站这儿任我打！我往死里打你也不能还手！” 杨堂主自信极了：“好！” 宋北北本来很担心她爹吃亏的，都要拉着沈昭过去帮忙了，听到这里又憋着笑蹲了回去。 杨堂主得意扬扬，还想继续卖关子，宋雀仙已经等不及了，走过去抬脚踹门。 门完全没有被踹开，宋雀仙却把自己的腿震的发麻，龇着牙疼了好一会儿，又握起拳头砸门：“开门！” 门里面的无赖们听着外面的动静，想起了之前的安排，只好先不管这两个小孩了，过去开门。 秦少瑜疼得眼睛都睁不开，可听见他们说“开门”，还是强撑着神智，把赵知月往莲台后面推。 “你……你快翻出去。被人看见，会……坏你清白……” 赵知月满脸泪痕，咬唇忍着哭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使劲将他拉到莲台后面，二人靠在一起，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门开了，入到路人眼中的，确实是几个衣衫不整的无赖，还有一具躺在地上的白花花的身子。 那身子脑袋朝着菩萨，看不清她的脸，不过看身形就知道是个成年女子，绝不可能是宋北北。 人群中不少女子已经惊呼着捂着了双眼，男人们倒是看得津津有味，还对他们指指点点。 到底有伤风化，有人站出来把那些无赖都赶走，把破庙的门又给关了上去。 别人没认出来，杨堂主却是一眼就看出那人是周丽娘了。 他彻底傻眼了，还没反应过来，宋雀仙上去就给了他一巴掌。 杨堂主急了，眼睛一瞪，就要反击。 此时围观群众站出来道：“你这人怎么不守信用啊？” “你答应过宋老爷，只要不是他女儿，就由他打的，打死都不带还手的。” “就是啊，我们大家都可以作证。” 杨堂主气得咬牙，这个周丽娘，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害得他还特意喊了这么多人来围观，看着架势，今天要是不让宋雀仙出口恶气，估计自己难以全身而退了。 他又扫了一眼宋雀仙，见他刚刚打过自己的手在止不住的发抖，瞬间没那么气了。 自己虽然挨了一耳刮子，但其实一点都不疼，因为这宋雀仙也太文弱了，估计没把他打成什么样，自己要先残了。 杨堂主又重生了自信，指着自己的脸道：“来来来，我让你打，往这儿打。” 宋雀仙的手还在不争气地发抖。 宋北北在人群后面叹息道：“心疼我老爹，不见那个杨堂主脸肿，他的手倒是先肿了。” 沈昭看了她一眼，然后不动神色地又捡起了一块小石子。 宋雀仙总算缓过来了疼痛，抬起手再次朝着杨堂主的脸抽过去。 杨堂主完全没在怕的，甚至把脸往前凑了凑。 此时，沈昭的小石子也飞了出去，力度极大，甚至带起了一股风，杨堂主竟被这阵风直接拍飞了一段距离，直直撞到后面破庙的门上！ 宋雀仙诧异地看着自己的手……自己的手掌明明才碰到他的脸啊，怎么就把人拍飞了？难道自己觉醒了神力？ 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呼，细细听辩，翻译过来就全都是夸宋雀仙是个猛男。 宋雀仙心里狂喜，脸上却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指着趴在地上吐血的杨堂主。 “胆敢污蔑我的女儿，我打你一顿算是小惩大诫。日后若还有人企图害我女儿分毫，我势必将他碎尸万段！” 说完，上去又踹了几脚，扬长而去。 众人见没别的好戏看，也纷纷离去。 有些人好奇心重，去破庙里面看看里头躺着的究竟是谁，推开门见那人披头散发躺在地上，脸上脏兮兮的全都是各种痕迹，根本就看不出来是谁，只好离开了。 宋北北见戏演完了，站起来抖掉自己身上的瓜子屑，对沈昭道：“沈昭，我回家了，今天谢谢你帮忙，改天请你吃饭。” 说完就想走，却被沈昭揪着小啾又扯了回来。 宋北北连忙护住自己的头发嚷嚷：“疼疼疼，干嘛呀……” “有事求我就昭昭哥哥，没事就沈昭，宋北北，你变脸是不是太快了？” 宋北北无奈，这也不能怪她，她有时候转不过来。 虽然沈昭看起来是个哥哥，其实他是个弟弟啊。 不过他这么坚持，她也不介意哄哄他。 于是宋北北握着他的手撒娇：“昭昭哥哥，昭昭哥哥，以后我都这么叫你，好不好？” 沈昭默了半天，才“嗯”了一声：“算了，放过你了，你回家吧。” “好。”宋北北冲他笑得可甜了。 但转过身就露出了成年人的无奈。 这个小弟弟，逼事真多。 …… 宋北北走远后，沈昭扫了一眼还趴在破庙墙根下的杨堂主。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不在吐血了，而是双目无神望天，一脸死相。 沈昭微微拧眉，自己该不会错手把人给打死了吧？ 沉默片刻，沈昭走上前去。 第60章 谁的青春不悸动 一探鼻息，果然已经死了。 青县民风淳朴，若是这尸体丢在这里不管，明天怕是会把事情闹大。 沈昭想了想，立马回了住下的客栈，对岳明烛和余令道：“我错手把万全会的杨堂主给杀了。” 岳明烛一时间不太懂他的意思，抓抓脑袋道：“不是什么大事吧？那人也做了不少坏事，我们谍探局出手杀他是他罪有应得。” 余令碰了他一下：“公子的意思是，让我们去处理一下尸体。” “嗯。”沈昭点头道，“而且此人在万全会是个堂主，突然消失会打草惊蛇。你们找个人替他。” 二人领命后，立即去安排了个擅长画皮的下属，让他照着杨堂主的样子弄了个假面具，扮成杨堂主的样子，混进万全会。 …… 宋北北往家的方向走了一会儿，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声音虚弱地叫她：“北北……” 她回头看去，就瞧见赵知月扶着浑身是伤的秦少瑜一步一步往她这边走来。 宋北北被秦少瑜的样子吓的愣了一下，赶紧过去和赵知月一起扶着他。 “少瑜，你怎么伤成这样？” “我……我没事……”秦少瑜一张嘴就脸疼，含糊不清地答道。 赵知月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把刚才的事和宋北北说了一遍。 宋北北听完，心里隐隐后悔，怎么没早点注意到他们俩跟过来了呢？害得秦少瑜被打成这样，表姐也差点出事。 赵知月吸了吸鼻子，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对宋北北道：“我们……我们先把他送回秦府吧？” 宋北北想了想，摇头道：“不行，秦大人对少瑜管的很是严格，若是看见他伤成这样，怕不好解释。不如先去我们家住下，等伤好了再回家。” 宋北北对表姐说完，又抬头看向秦少瑜：“你说好不好？” 秦少瑜抬了抬眼皮，虚弱道：“我爹确实会责罚我，可我若是不回家，也没办法和他交代。” 他身上这伤，明显不是两三天就能好的，估计要在宋府住不少时日，他爹那边肯定瞒不过去。 宋北北道：“你放心，我回头让我三哥去说一声，就说如今春暖花开，咱们几个同窗这几日一起跟着先生去郊游。这也是先生布置的课业呢。” 清北书院是现代办学理念，她大哥想让所有孩子都能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所以要求每个学校在春秋时节组织学生去郊游，可以和其他同窗一起，也可以自己出游。 秦少瑜垂眸看着宋北北，费力地扯了个笑：“好，谢谢你，北北。” “你跟我客气什么？你救了我表姐，是我们宋家要谢你呢。” 宋北北和赵知月扶着他，一步一步往宋府走去。 回去后，宋北北把这事儿跟她三哥说了。 宋东风本因为秦少瑜和宋北北走太近有点不待见他，此时一听说秦少瑜这么仗义，对他什么意见都没了，赶紧叫大夫过来给他看伤，又亲自去秦府去和秦大人说这件事。 秦大人听说是和同窗好友一起郊游，还要吟诗作画，便笑眯眯地应了，什么也没怀疑。 大夫给秦少瑜上了药，又交代说他今晚很可能会发热病，需要人守在床前好好照顾。 宋东风给安排了两个丫鬟照顾他，但赵知月还是不放心，每隔一刻时就要拉着宋北北过来看一眼。 最后宋北北实在受不住了，站在他床边就开始打瞌睡。 赵知月只好对她道：“北北，你先回去睡觉吧。” 宋北北强撑着精神道：“那你也去睡吧，有小竹和小菊伺候他就行了。” 赵知月转过脸，支支吾吾地道：“我……我过会儿就去，你先去睡吧。” “好。”宋北北先行离开。 赵知月却寸步不离地和两个丫鬟一起守着秦少瑜一整晚。 天蒙蒙亮的时候，王妈找过来，小竹和小菊已经坚持不住，在外头耳房里靠在一起睡了。 赵知月依然坐在秦少瑜旁边，时不时伸手探一把他的额头。 王妈心疼道：“小姐，你昨晚该不会一刻都没闭眼吧？” 赵知月依然满脸担心地看着秦少瑜，仿佛没听见王妈说话。 “小姐？” 王妈上前，轻轻碰了她一把，赵知月才猛然回过头来。 “怎么了？” 王妈看着赵知月眼下一片乌青，心疼地拧眉：“小姐，你守了一夜，自己身子也吃不消啊，秦少爷熬过这一晚了，估计没什么大碍，小姐还是先回去睡一觉吧。” 赵知月愁眉苦脸地道：“我放心不下，他是为我才受伤的。” 王妈看着赵知月这般模样，却喜上心头。 先前她一直劝她家小姐好好把握秦少瑜，小姐都完全没有斗志，如今经过这么一遭，小姐终于肯对秦少瑜上心了！ 那这事儿，就成了一大半！ 可赵知月这么不眠不休的也不是办法，王妈又劝道：“小姐，你一夜未眠，满脸土色，若是秦少爷醒来瞧见你这个样子，那……那不好看啊。” 赵知月下意识地捂上自己的脸，莫名地不想让他看见自己不好看的样子，这才点头道：“好，我这就回去睡。” 赵知月回了自己的院子，睡了大半日。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下午。 王妈端了盆热水进来，笑眯眯地道：“小姐是不是要去见秦少爷？” 赵知月缓缓抬眼看向她：“你怎么知道？” “小姐梦中叫了秦少爷的名字。” 赵知月刷的一下脸红到耳根：“你不要胡说！” 王妈冲她眨眨眼：“小姐，不碍事儿，就王妈一个人知道。这没什么，秦少爷那么拼命地护着小姐，就证明他心里也爱慕小姐，你们这叫两情相悦！” “真……真的吗？”赵知月期待又忐忑地看向王妈。 她以前是不懂的，但一想到当时秦少瑜挨了那么重的毒打，也没有松开她，她第一次对感情之事有了懵懵懂懂的想法。 也开始，对他们的未来隐隐期待起来。 “当然是真的。”王妈笃定道，“小姐，你快起床梳洗打扮，老奴过去看看秦少爷醒没醒。” 赵知月对着王妈也没什么好害羞的，犹豫一下，便点头道：“好。” 王妈放下热水，便匆匆去了。 很快来到秦少瑜卧房门口，却听见里头传来谈话声，王妈立即止住了脚步，往里面看。 宋北北坐在秦少瑜床边，手上拿着个东西：“少瑜，我知道你躺着很无聊，我特意拿了个连环来给你解。” 秦少瑜接在手里，直直看着宋北北：“昨晚照顾我的人是你吗？” 宋北北笑道：“是我啊。” 王妈一听，气得当即撸起了袖子！ 好你个宋北北，表面上对她家小姐好的不行，背地里却抢走小姐照顾秦少爷的功劳！ 第61章 小姐支棱起来了! 王妈还是忍住了。 她冲进去替小姐解释，以秦少瑜和宋北北的关系，估计也不会信她。 还是让她家小姐亲自过来解释，到时候就算秦少瑜不信，最起码她家小姐能看穿宋北北的真面目，日后不再受她所骗！ 只是她没想到，她前脚刚走，宋北北又开口对秦少瑜说了句：“不过我只待了一小会儿就困得不行，先回去睡了。后来是表姐照顾了你一整晚呢。” 秦少瑜眸子里的光瞬间熄了，沉默许久，淡淡“哦”了一声。 宋北北没发现秦少瑜的失落，却忽然想到了赵知月的表现，明显就是情窦初开啊。 她嘴角一勾，站起身道：“对了，表姐还在担心你，你醒了我得去告诉她一声。” 说罢就要走，秦少瑜忽然叫住她：“北北……” “嗯？” 秦少瑜支吾道：“你不用告诉她……我，我不能在这儿白白虚度光阴，你把你的书借我看吧。” 伤成这样都不忘记学习，宋北北都忍不住感动了，秦少瑜不中状元谁中？ 还是不故意帮助表姐和他早恋了，耽误他学习自己心里过意不去。 她点头应了下来：“好勒，我这就去给你拿。” …… 王妈回去后，把她看见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赵知月。 赵知月却是不信，反倒瞪了她一眼：“你瞎说，北北才不是那种当面一套背地一套的人。你再这么说北北，我真的生气了。” “老奴对天发誓！”王妈举起手，“小姐若是不信，大可自己去看看，现在宋北北还在秦少瑜面前现呢！” 赵知月心中纠结片刻，起身道：“去就去。” 她匆匆过去，到门口的时候，看见秦少瑜已经起床了。 他和宋北北一起坐在书桌前，两个人共看一本书，似乎遇到了什么难处。 宋北北指着书，眉头紧锁。 秦少瑜看着宋北北，目光深深。 她认真读书。 他心猿意马。 赵知月咬住唇，没进去和他们俩说话，转头跑了出去。 刚出了院子，便忍不住流下泪，一路哭着回去了。 王妈瞧她这幅样子，赶紧递了块帕子过去，心疼道：“我的小姐，快别哭了，老奴早跟你说过，那宋北北不是什么好东西……” 赵知月心里难受，但还是不愿意听她这么说宋北北，擦擦眼看向她：“又不是北北的错，秦少瑜和她先认识，秦少瑜喜欢她很正常。” 王妈深叹一声：“哎，要是宋北北真的什么都没做就让秦少爷看上她，那也就算了。可她不是啊，她背地里耍了多少手段？” “就像老奴方才撞见的那样，把小姐做的事，通通揽到自己身上，秦少爷能不被骗吗？” “小姐，日后你可不能再心慈手软了！你想要的，不主动去争，那就只能拱手送人！” 听完王妈说的话，赵知月抽了抽气，渐渐止住哭声，抬起头愣愣地看着王妈，半晌才开口：“可……可是我不会。” 王妈愣了一下，瞬间老泪纵横！ 小姐终于有争气起来的苗头了！ 她揉了一把眼睛，郑重道：“小姐放心，有些事你年纪太小，你不懂，老奴帮你做就行。小姐只需记得，这人都是有私心的，没有谁好东西自己不留着让给你，日后对宋北北留个戒心，老奴出手教训她的时候，小姐别拦着就成。” 赵知月脑海中又浮现刚才看见的画面，心像是被扎一般的难受。 她闷闷地点了点头，确实……事关一生的幸福，她不能退让。 王妈见她点头，再次热泪盈眶。 小姐终于幡然醒悟了！小姐支棱起来了！ 现在好了，她也不求小姐能想出什么恶毒法子对付宋北北，只要小姐知道宋北北不是个好的，会防着她就可以了。 原先就是赵知月一直阻止她，不让她对宋北北不利，否则宋北北一定栽她手里好几次了。 赵知月看王妈的眼中逐渐露出精光，又忍不住担忧：“你做别的我可以不管，但你不许做伤她的事。” 王妈连声应下：“是是是，小姐放心，杀人放火的事，老奴也不敢做啊。” 赵知月想了想，又问：“那你打算怎么对她？” 王妈眼珠转了一圈，道：“三少爷院子里不是有个公输公子吗？宋北北往他面前跑的挺勤的，想必是思慕于他，老奴想个法子，叫宋老爷和宋夫人知道这事儿，把他们俩的婚事给定下来，这样秦少爷就是小姐的了。” 赵知月想了想，这倒不算太过分，而且宋北北好像确实挺喜欢公输瑾的，王妈这么做，兴许也是帮她了。 于是也同意下来。 王妈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时机。 …… 这阵子，宋东风一直为宋北北研制的东西也研制好了。 他先前寻处子之身的女子做实验，也是为了研究这玩意儿。 后来周丽娘出事被赶走后，他的实验也换了助手，所以耽误了一些研究进程，到今日才算完成。 他立马派人去把宋北北带了过来。 宋北北进了他的书房后，还未开口问话，就被宋东风拉到了桌子前。 宋东风右手拿着一根银针，银针的尖端是血红色的。 左手牵着宋北北的手，对一旁的公输瑾道：“公输兄，你把我把北北的袖子掀开。” 公输瑾应声，上前配合。 宋北北眨巴眨巴眼睛，视线在二人身上扫了一圈，好奇问道：“三哥，你要干……啊！！！” 话还没问完，宋东风那根针就直接扎进了她的胳膊！ 宋北北疼得生理泪水都出来了，立马哀嚎：“呜呜呜，三哥你扎我，你不是我的好三哥了……” 宋东风看着她胳膊上被扎的地方，晕开一个红色的印记，又将针拔出，放到一旁，掏出提前准备好的糖哄她。 “乖，北北不哭了，三哥也是为你好。” 宋北北瞥了一眼他手里的糖，还在生气，没去接。 公输瑾松开她的胳膊，半搂半抱地把她挪到一边，让她坐下，安慰道：“你三哥也是为你好。” 宋北北鼓着脸，她自然知道三哥不会害她，但起码扎之前跟她解释一下啊。 她哭了一会儿，疼劲儿很快就缓过去了。 宋北北吸了吸气，不哭了。疑惑地看着手臂上面的红色印记，好奇问道：“三哥，这是什么啊？” 第62章 处男竟在我身边 宋东风回道：“这个叫守宫砂。” 她之所以为妹妹点这个，并不是想让她禁锢自己。 他是现代人，他尊重人权，妹妹成年之后和谁睡都是她的自由，他不会多加干涉。 不过她现在还小，很多事她不懂，他们哥几个也不好教，又怕她在外头遇到坏人，被占了便宜自己都不清楚，只能通过这个守宫砂来监测她的动态。 万一她被外面的野猪拱了，他可以第一时间发现，替她出头。 宋北北饱览各种古装剧，自然知道守宫砂是干嘛的，也差不多能猜到三哥的意思。 不过，明明电视上都是拿个棉签点一下就可以的啊，不用扎进肉里面吧？ 宋北北想着，瞥见手边摆着三哥的工作日报，就拿起来看了一眼。 最新文章就是他的这个研究：《守宫砂在不同动物模型的临床体现以及使用结果动态分析》。 上面写着制作守宫砂的工艺，还有实验记录，几个助理的身体反应，最后还有结果分析，也提到守宫砂点在皮肤上的，没有刺进皮肤里的效果显著。 公输瑾将宋东风的工作日报从宋北北手里拿过来，笑着问道：“你看得懂吗就看？” “我当然……看不懂啦。” “那就别乱碰，这可是你三哥的宝贝。”公输瑾抬手把工作日报收到宋北北够不到的地方。 宋北北直勾勾地看着公输瑾的举动，三哥的宝贝，他这么紧张干嘛？ 而且他现在的样子，就像极了三哥的科研小助理。 两个人有那么有共同话题，反倒是释放，其实跟三哥思维水平差距很远…… 宋北北赶紧摇摇头，赶走这些胡思乱想。 她相信三哥不是个始乱终弃的渣男，公输瑾和他一定就是纯同事关系。 宋北北又看向宋东风。 宋东风拿着没用完的守宫砂，似乎是想将它收好保存起来。 对了，电视剧里都是女的点守宫砂，怎么没见男的点过？ 宋北北忽然产生了好奇心，从椅子上站起身，走过去拉着宋东风道：“三哥，你也点一个。” 宋东风笑了笑：“我不行。” 宋北北晃着他的胳膊撒娇：“点嘛点嘛……我有红点，三哥也要有一个才行。” 宋东风无奈：“我是男的，男的不会有红点。” “为什么啊？” “因为这个是激素问题……”宋东风解释再多，宋北北也听不懂。 而且成年男子怎么可能有啊？ 就算能有，一个手冲就没了…… 宋北北还是不妥协：“不嘛，我就要看……” 公输瑾插话道：“北北别闹你三哥了，守宫砂自古都是女子才能点，哪有男子点的？” 宋北北非要追根到底：“那你们在自己身上点过吗？” 宋东风揉揉鼻子，避开宋北北的视线，没说话。 作为一个专业严谨的科研者，他在做人体实验之前，已经在自己身上试过了，没用，根本就显不了色。 所以他猜测这玩意儿应该是雌激素有关。他一个直男，雌激素水平不够，自然显不了。 宋北北见三哥目光闪躲，便不逼他了，又看向一旁的公输瑾。 “瑾瑾，要不你点一个？” 公输瑾看了她一眼：“我也是个男子，一定也不行的。” “试试嘛，说不定处男也行的！” 宋北北话说出口，才反应过来三哥没有和她说这些，她本不该知道，于是又解释道，“我方才看见三哥写着‘处子之身’就会显色，难道瑾瑾你不是吗？” 公输瑾抬手敲她脑袋：“你小姑娘家家的，张口闭口就是这些事，你不嫌羞耻！” 宋北北昂着脑袋，一点都不避讳：“我三哥说了，研究新事物就要摈弃杂念，这些事怎么可能会是羞耻呢？瑾瑾，你这点就比不上我三哥！都不敢为所热爱之事摈弃世俗偏见！” 她早就把公输瑾的性子摸的透透的了，这人实力强，所以恃才傲物，最烦别人说他不如谁。 果然公输瑾一点就炸，直接掀起袖子，露出细白的手臂，伸到宋北北面前：“来来来，你扎！多扎几针！” 宋北北立马从三哥手里拿过守宫砂，又问三哥要银针。 多扎几针到底没必要，扎一针，让她满足一下好奇心就可以了。 宋东风很是无奈，但为了满足妹妹，也只好同意了。 他十分严谨负责，特意拿自己蒸馏提纯过的酒精对银针进行消毒，弄完了才拿给宋北北。 不过他心里已经做好妹妹会失望的准备了，男人是绝不可能显色的。 宋北北拿着针，毫不犹豫地就刺了进去。 公输瑾背过脸，疼得皱紧了眉头，好不容易才忍着没叫出来。 刺完了，宋北北拔出针。 公输瑾手臂上，慢慢也显出了一个指甲盖大的红色印记。 居然也显色了！ 宋东风瞪大眼睛看向公输瑾。 怎么回事！难道世上真的有成年处男？ 宋北北看向宋东风，得意道：“三哥，你看你就不严谨，明明男的也可以的。” “真是奇怪……难道不是和女性激素有关？”宋东风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上前抓起公输瑾的胳膊，“为什么你能我不能呢？” 公输瑾笑了声，把袖子薅下来，看了宋东风一眼，语气暧昧：“宋兄，你不能，莫非是你已经和红颜知己做过了那种事……” 宋东风脸上刷的一下通红，着急辩解：“公输兄切莫乱说，我并没有过。” 公输瑾一把搂住他，大大咧咧地道：“哎，宋兄，这事儿又不丢人，古往今来，像你这种有大作为的男人，有几场露水情缘算什么？” 宋北北生气了。 他自己是个随便的男人就算了，怎么还能教坏我冰清玉洁的三哥？！ 她使劲把公输瑾和宋东风分开，护在三哥面前，昂着脑袋瞪他：“你想要露水情缘，自己找去！我真没想到，你居然是个这么随便的人！我们跟你不是一路人！” “不是一路人？” 公输瑾愣了会儿，重复了一句这句话，看向宋东风。 宋东风没说话。 那他也是默认，他们俩不是一路人了？ 公输瑾脸上的笑意慢慢卸了下来，深处的记忆被唤起，曾经何时，好像也有人说过这句话。 我们不是一路人。 公输瑾忽然一声不吭地转身离去。 宋东风看着他失落的背影，又有点担心了。 “北北，咱们是不是太伤人了啊？” 宋北北抓抓脑袋，也怀疑自己是不是伤人了，想了想，小声嘟囔道：“那我去跟他道歉吧……” 第63章 总感觉基基的 宋东风觉着可能是伤公输瑾的自尊心了吧，于是和宋北北一起去找他道歉。 其实这就是个人作风问题，只要你情我愿，也没啥好怪罪的。 再说，就算公输瑾口口声声露水情缘，他是个胳膊有守宫砂的童子鸡呢，所以自己说他随便，真的误会他了。 宋北北和宋东风在他房间门口敲了半天门，公输瑾也不理他们。 兄妹俩无奈对望一眼，宋北北只好道：“要不然等瑾瑾消消气再来道歉吧。” 也只能这样了，宋东风点头道：“行。” 见天色已晚，宋东风亲自将宋北北送回了院子，今晚又没别的安排，便留在宋北北院子里，和释放继续探讨人体的奥秘。 他最新研究的课题就叫《浅析量子力学在真气内功中的应用原理》。 宋北北从窗口瞄了一眼，满意地点点头。 嗯，我三哥和三嫂感情相当稳定。 于是她也很懂事的不打扰，爬上软榻看二哥最新写的话本了。 …… 王妈打从赵知月同意不干涉她发挥起，就激动地静不下来了。 到了晚上，王妈还是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索性起床，现在就出去探探风，想办法促成自己所想之事。 她想先去宋东风的院子附近打探一下。 路上经过一处原本空置的屋子，忽然瞧见里面冒着烟，王妈很是奇怪，难不成是着火了？ 可此处还有旁的丫鬟经过，她们全都视若无睹。 王妈很是好奇，追上一个丫鬟问道：“我见那屋子里冒着烟，是不是着火了啊？” 丫鬟瞥了她一眼，道：“你不懂了吧？这是三少爷的蒸馏房。里面冒的是热气。” 王妈很是想不通：“弄这干啥？” “三少爷说是要做那个……什么花露水，说是夏天蚊子多，只要做出这花露水，到时候涂在咱们身上，就没蚊子咬了。反正三少爷的事你别管就成，他也不让闲杂人等进去。” 王妈回头瞥了一眼，见门都没锁，又问道：“三少爷不让人进，这门还不锁？” “因为要不停地添柴火，锁了门多不方便。而且这里面除了烧着的热水就是蛇蛋，那玩意儿谁偷啊？” 丫鬟赶着去吃完饭，没工夫再和她多话，说完直接离开了。 王妈张望片刻，见四下无人，悄悄打开了蒸馏房的门，又被一股热气给逼退了。 这里面这么热啊？ 那要是……把宋北北和公输瑾关在里面，两个人热的受不住开始脱衣服，这个时候她再带宋老爷宋夫人过来…… 王妈一拍手，那她先前计划的一切不就能成了吗！ 宋北北再也阻碍不了她家小姐和秦少瑜！ 王妈按耐住欣喜，立马去办。 她火速写了两张纸条，然后先悄悄溜进宋东风的院子，找到公输瑾的卧房，从门缝把纸条塞了进去。 公输瑾很快就发现了，捡起纸条，上面写着：“来争流房里，宋北北。” 公输瑾忍不住勾起嘴角，这小傻子，“蒸馏”都不会写。 白天的事其实他并没有怪宋北北，只是当时心情不好才会提前离开。 他估计宋北北现在心里真担心他呢，所以才要约他见面，于是他便去了。 王妈又溜到宋北北院子外头，宋北北院子里下人多，她不好偷溜进去，便用纸条包了块小石子，从宋北北卧房的窗口扔了进去。 只是宋北北已经先睡下了，宋东风进来替她盖被子，刚好瞧见了这张纸条。 他捡起来一看，上面写着：“来争流房里，公输瑾。” 宋东风笑了笑，不是和他说过“蒸馏”怎么写、是什么意思吗？他怎么还没记住，得过去好好教教他。 于是宋东风也去了蒸馏房。 他推开门进去的时候，公输瑾已经在了，也回头看向他。 见来人不是宋北北，公输瑾奇怪道：“怎么是你？你妹妹呢？” “她睡着了，你这么晚有什么事找她吗？”宋东风很是不解，“还约在这里？” 公输瑾皱了皱眉：“我没啊，是你妹妹让我过来的。” 话音刚落，蒸馏房原本虚掩着的门忽然被从外头关上了，紧接着还传来上锁的声音。 宋东风一愣，连忙过去推门，果然已经从外面给锁上了！ 公输瑾也过去敲门：“谁干的？快开门！” 王妈方才没看见宋东风进去，却听见里头公输瑾在和人说话，如今又只听见了公输瑾叫门的声音，以为自己计划通了，赶紧溜，脚步飞快地隐入了夜色之中。 公输瑾敲了半天门也没动静，宋东风叹了口气道：“这么晚了，府中除了各院守夜的下人，估计都睡了，不会有人来这里。” 公输瑾搔头：“那怎么办啊？难道今晚要在这里住一晚上？” 这里湿气太重了，睡觉怕是会不舒服…… 正想到这儿，身后忽然想起了轻微的破裂之声。 他转回头看去，身后摆着一拍蛇蛋，有一个蛇蛋破了，一条黑色的幼蛇从蛋壳里探出脑袋。 “啊——蛇！有蛇！” 他吓得扑进宋东风怀中瑟瑟发抖。 公输瑾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蛇虫鼠蚁。 “公输兄……”宋东风觉得这样的举动基基的，但见他怕成这样，也不好把他推开，只好让他抱着。 隔了片刻，宋东风解释道：“放心，这蛇没毒的，是我用来做蛇胆花露水的。我记得我和你说过啊。” 确实和他说过……但他又不是怕这玩意儿有毒，他是觉得太恶心了。 他原本只是想来见宋北北的，根本就没对这个小女孩有任何设防，所以防身的暗器都没带，不然早就把这蛇射死了。 察觉到宋东风有点抱不动他了，他赶紧从宋东风怀里下来。 相比较宋东风的尴尬，公输瑾坦然地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刚才自己动作的不对劲。 他往前去，瞄了一眼那条不停蠕动的小蛇，其实蛇蛋都是放在很深的竹筐里的，小蛇根本爬不出来。 但他还是忍不住觉得恶心，便拿了个盖子把竹筐盖了起来。 想到很有可能要在这里过一夜，公输瑾把整个房间扫了一圈，只有两张凳子。 地上又因为水汽的缘故很湿，看来只能在坐在凳子上应付一晚了。 公输瑾过去坐下后，宋东风也坐到了他旁边。 宋东风想到公输瑾白天生气的事，开口道歉道：“公输兄，北北白日与你说的话，其实不适那个意思，你不要太往心里去。” “没事儿，我没怪她。”公输瑾大大咧咧地摆摆手，笑道，“你妹妹玲珑可爱，她说啥我都不会怪她。我当时失落也不是因为她……算了，这事儿我不想提了，过了过了。” 宋东风也放心了。 公输瑾真是个豪迈的人。 不过他还有另一件事要和公输瑾解释。 “公输兄，其实，我也是个处男。”宋东风看着公输瑾的眼神，特别特别诚恳。 第64章 古装·经典·老梗 公输瑾满脸不知所谓地看着宋东风。 “公输兄，你真的是误会我了，我并不是流连烟花之人，至于我为什么点不出来守宫砂，我也不清楚。” 公输瑾还以为他这么郑重是要说什么呢，原来是这种小事，他一把搂住宋东风的肩膀，微微一笑：“哎呀，宋兄，你在我面前不用藏着掖着，你妹妹都和我说过了，她已经有三嫂了。” 宋东风惊地半晌合不拢嘴：“三嫂？我怎么不知道？我心里只有科研，我从来没有任何女人！” 公输瑾又暧昧地笑了：“所以果然是个男人？宋兄，原来你真的好这口。” “我真没有！”宋东风无语至极，“明天咱们出去后，我找北北，当着你的面让她解释清楚。” 公输瑾没有再说话，凤眸弯弯地看着宋东风。 如果没有……那更好。他就更有信心把宋东风拐走了！ 宋东风也直直地看着他，先是他水汪汪的杏眸，再是他精巧的鼻端，最终落到他丰盈红润的唇瓣上。 他活了两世，第一次见一个男人长得如此明眸皓齿。 宋东风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什么鬼…… 他明明记得自己穿越前是直男啊，还爱校花学姐爱的死去活来。 难道自己被校花学姐伤得太深，不知不觉中弯掉了？ 他习惯性地推了推虚无的眼镜，又飞快地反应过来自己没眼镜，赶紧放下手。 这个习惯还是他穿越前养成的，回到古代后，他从小就有意识地保护视力，所以到现在视力依然很好。 不过内心极度紧张的时候，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做出推眼镜的习惯。 公输瑾忽然扯了扯衣领：“你有没有感觉好热。” “对，确实。” 他为了尽快催生小蛇，这个房间里一直用烧着热水，窗户都被封死了，现在门又被关上，就和现代的桑拿房差不多，当然会热。 宋东风身后开始解自己的上衣，一边解一边催公输瑾：“你也快把衣服脱了，散散热。” 公输瑾也伸手去解外套，但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手又停下了：“我不用。” 他不愿，宋东风也没逼他，想了想，索性起身，拿起盖子把炉子给盖上，直接熄了火。 公输瑾惊讶道：“熄了火，不会耽误到你制作花露水吗？” 宋东风满不在乎地道：“没关系。” 为科学献身也不是这么献的，科研自然是要以人为本，安全第一。宁愿拖实验进度，也不能伤害到公输瑾的人身安全。 沸腾的水估计有一会儿才能冷却下来，密闭的房间里，热度久久未曾散去。 公输瑾渐渐觉得喘不过气，头晕目眩地靠在宋东风肩上，气喘吁吁地道：“我们……会不会死在这儿啊？” 宋东风也很不舒服，不过也不至于这么虚弱，低头看着他道：“公输兄，你撑住，火都灭了，水很快就能冷下来，不用担心。” “嗯……”公输瑾无力地应了一声，缓缓闭上了眼睛。 宋东风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见他似乎真的是去意识，小声唤道：“公输兄？” 公输瑾眉头轻拧，似乎很不舒服。 “不会热中暑了吧？” 宋东风自语一句，将他扶起坐好，看向他紧扣的领口。 这么热还裹这么紧，难怪他会呼吸不顺。 宋东风解开他外衫系扣，又解开他厚实的中衣，里头居然还有一段紧紧裹在身上的白色锦布，裹了好几层，隐约露出下面起伏的曲线。 “看不出来啊公输兄，你这么瘦弱，居然有这么发达的胸肌。”宋东风啧啧称叹。 这里本来就热又闷，他还裹这么紧，这样子肯定不能呼吸顺畅。 于是宋东风又把他身上裹着的白布给一层一层解开，然后…… 他看着某处男人不该有的东西，眼睛慢慢睁大。 卧槽！！！ 公输瑾……竟是个女人！！！ 宋东风惊地愣了半天才回过神，赶紧手忙脚乱地把公输瑾的衣服给穿回去，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这年头女子干什么都要被人指指点点，他妹妹也天天梳着男子发髻去书院读书，女扮男装很正常，他能理解。 公输瑾要装成男人一定有她的道理，为了他们俩日后的科研友谊，他最好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他扶着公输瑾，让她靠在墙上，然后起身将窗户上的纸捅破，加速散热。 屋子里很快凉了下来，恢复了适宜温度。 到了后半夜，水温彻底凉掉了，冷风嗖嗖地从破掉的窗口涌进来，昏迷中的公输瑾感觉到寒意，下意识地往唯一的热源——宋东风的怀里钻去。 宋东风知道古代很讲究男女授受不亲，但见她冻成这样，也不忍心推开她，只好搂住她，就这么让她靠着。 …… 王妈激动地一晚上没睡着。 天蒙蒙亮的时候，她就偷偷溜去了宋家家主的院子。 林燎是一个贤惠的当家主母，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安排宋雀仙和子女的早饭，此时就亲自在厨房忙活。 王妈知道林燎不待见她，也不敢去她面前造次，只好去对正坐在院子门口剥大蒜的丫鬟说话。 王妈笑眯眯地道：“起这么早？帮夫人做饭呢？” 丫鬟抬头看了她一眼：“对，有事吗？” “没别的事，我也早起给我家小姐做饭呢。对了，三少爷院子后头长了不少小葱，那叫一个青翠，咱俩一起去摘点儿回来？” 丫鬟想了想，道：“你等我一下，我问问夫人要不要。” 她去厨房里问了林燎。厨房里虽然还有葱，但到底已经是昨日的，不如新摘的新鲜，便让丫鬟过去摘了。 王妈特意带着丫鬟走了能经过蒸馏房的那条路。 到了蒸馏房门口，王妈刻意提醒道：“咦，三少爷这房间以前不是不让关的吗？如今怎么锁的紧紧的？” 丫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的暗示，只催促道：“这不是咱们该管的事，咱们快去摘葱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王妈走过去，扒着门缝往里面看。 这门缝比较窄，以她的角度只能看见公输瑾的半边身子，压根看不见旁边的人是谁，她就先入为主地以为是宋北北。 于是装模作样地后退两步，压低声音对那丫鬟道：“糟了，小姐和公输公子在里头，二人衣衫不整，也不知小姐有没有被……你快去通知夫人！” 第65章 我还是个孩子啊! 丫鬟很是狐疑，也往里面瞄了一眼，一样只看见了公输瑾的半边身子。 但她见王妈说的这么笃定，便信以为真，赶紧回去通知夫人。 王妈看这事儿已经十拿九稳了，兴奋了一会儿，又冷静下来。 如果待会儿只是林燎带着心腹丫鬟过来，定会把这事压下去，得多叫些人过来看才行。 于是她立马到处去喊人，到时候大家一起见证，宋北北小小年纪就失了名声，这婚事，宋家不定也得定！ 这消息也传到了宋北北的院子里，伺候宋北北的丫鬟听见了，撇撇嘴，骂了王妈一句：“你放屁。” 她才去伺候小姐穿衣，刚从小姐房间里出来，小姐怎么可能和公输瑾待在外头一晚上？ 她理都不理王妈，端着热水回了宋北北的卧房。 王妈太激动了，无视了这句话，继续跑去叫别人了。 丫鬟放下热水，忍不住向宋北北告状：“小姐，那王妈嘴巴也太碎了，一大早就到处说三道四。” 宋北北还有些迷瞪，打着哈欠，好奇问道：“说什么？” “她信誓旦旦地说小姐和公输公子被关在蒸馏房中一整夜！” 丫鬟说着，把拧干的手巾递给宋北北。 宋北北擦了擦脸，清醒了不少。 王妈自从吃过几次亏之后，最近已经老实了不少，她还以为王妈不敢贸然搞事了。 如今又搞事……难道是她又在背后做了什么？ 宋北北放下手巾：“我过去看看。” …… 此时蒸馏房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下人。 王妈也赶回来看戏了，心中沾沾自喜。 林燎也带着人匆匆赶来，见围了这么多人，脸色立马黑了。 若真的是北北和外男被关在这里一夜，被这么多下人瞧见，定会坏女儿的清誉。 她正想开口把这些下人都呵斥走，下一瞬，脸色又瞬间轻松了不少。 因为她正好看见，宋北北脚步轻快地从小路尽头走过来。 只要这房间里关的不是她女儿就成。 林燎转回视线，问身边的丫鬟道：“钥匙呢？” “奴婢方才到处找过了，没找到钥匙，也问管家，管家也不知道这锁哪儿来的。” 林燎性子急，吩咐道：“那不找了，直接把门砸开！” “是。” 两个粗壮家丁上前，飞起一脚踹开了门。 尚在熟睡的宋东风和公输瑾听见这声动静，这才醒过来。 公输瑾揉揉眼睛，宋东风捏捏自己被压麻的肩膀，二人对视一眼，视线交汇片刻，又默契地移开。 宋东风先站起身，道：“门开了，咱们出去吧。” 公输瑾捏了捏自己酸疼的腿，也站起来：“哦。” 外头，王妈做贼心虚，特意躲在人群之后，垫着脚往蒸馏房门前张望，屏息等待宋北北和公输瑾走出来。 很快，房间里两个人就并肩走了出来。 王妈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怎么会是他们？她昨晚明明是把纸条扔到宋北北房间里的啊！ 而与此同时，宋北北也过来了。 她好奇地看着这里一圈人，走到林燎身边：“娘，你们一大早的在这里干嘛呀？” “没事儿。”林燎对她笑了笑，把她搂入怀中，又看向宋东风，“东风，你们俩昨晚在这里一晚上？” “对。”宋东风看了公输瑾一眼，解释道，“我们俩昨晚被人锁在里面了。” 林燎目光扫向周围的下人，不满道：“哪个这么没有眼力见？不知道三少爷和公输公子还在里面，就把门给锁上了？” 下人们面面相觑，皆是满脸疑惑。 只有王妈心虚地低着头，缓缓移动脚步，打算趁机溜走。 宋北北本就在下意识地寻找王妈的身影，此时察觉到她要逃跑，立马对林燎道：“娘，今早我院子里的丫鬟说，有人一大早就到处说三道四，说我和公输哥哥在一起一晚上，可明明就是三哥和公输哥哥在一起的呀，他们为什么要说我呀？” 林燎视线慢慢冷下来。 若不提到这点，她差点忽略了，一开始矛头是指向自己宝贝女儿的。 她猛地看向身边的丫鬟：“你居然敢攀诬北北？来人啊，把她拉下去……” 丫鬟一听，赶紧往地上一跪，哭着哀求道：“夫人，不关奴婢的事啊，是王妈先说小姐和公输公子关在一起的，奴婢担心小姐的清誉受损，所以才会来不及确认就回去告诉夫人。” 王妈还没跑掉，此时察觉到视线都向她看过来，有种不祥的预感，只好也赶紧上前认错。 她也噗通往地上一跪：“奴婢也是关心则乱，从门缝里瞧见了公输公子的身影，又想到小姐与公输公子交好，便以为是另一人是小姐，夫人看在奴婢也是为六小姐考虑的份上，就饶了奴婢吧。” 林燎沉默不语。 她自然不会信她这么好心为宋北北考虑，只是在想怎么处置这老刁奴，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对她女儿下手。 今天无论谁出面她都不会放过她！ 宋东风见到这场面就头疼，正想带着公输瑾离开，宋北北忽然提醒道：“三哥，你和公输哥哥明明就住在一个院子，为什么大晚上的要来蒸馏房说话呀？” “对哦！”宋东风一拍脑袋，想起了这件事的不对劲，“我和阿瑾都是收到了一张纸条，那纸条是扔到北北房中的，不过当时北北睡着了，所以我便过来看看。” 公输瑾点头，看着宋北北，补充道：“我那张还是以你的名义写的。” “啊？”宋北北抓抓脑袋，先是一脸无法理解的样子，又忽然露出害怕地神情，抱紧林燎的大腿。 “呜呜，娘，我好害怕，要是昨晚我看见了纸条，被关一晚上的就是我了，这里湿乎乎的又有好多蛇，我会被吓死的。” 林燎岂会不知，设计让北北和公输瑾关一晚上，吓她不是目的，分明就是要害北北失去清誉！ 好生恶毒！北北才十岁，竟就用这种龌龊手段害她！ 原本她觉得，把东风和公输瑾两个男人关在一起，很可能就是真的失误，没注意里面有人，她打算小惩大诫一下就算了。 可如今牵扯到她宝贝女儿，她绝不会心慈手软！ 林燎冷笑一声，扫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王妈：“说！是不是你干的？” 王妈此时只能咬死不认，连连磕了两个响头，辩解道：“夫人，奴婢没有做过啊，奴婢冤枉啊！” 宋北北无声地叹了口气，掩住眸中一丝不耐烦。 又到了经典的找证据环节。 她想了想，看向一旁坏掉的大门，抬手指着门上的锁道：“三哥，你这是你的锁吗？” “不是……”宋东风摇摇头，又猛地想到了什么，对林燎道，“娘，想知道昨晚的事到底是谁做的，去查查这把锁的来历就成，黑手身上指不定还有这把锁的钥匙。” 王妈顿时傻眼！ 糟了！ 昨晚太激动了，急忙忙去找锁，又找不到别的锁，便拿了自己平日里锁钱盒子的锁，那把钥匙如今就在自己房中的盒子旁边！ 第66章 你磕的cp是假的 林燎心里已经笃定就是王妈做的了，立马派人搜王妈的身，但却没找到钥匙。 王妈咽了口吐沫，以为林燎搜过身，就想不到再去房间里查了，稍微松了口气。 正想开口再次辩解，又听林燎道：“去她房中查，把她房中所有的钥匙全都拿过来！” 王妈到嘴边的话又强行吞了回去，眼前一阵阵的发黑，紧张地差点没背过气去。 而这边的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一道身影掩入小路尽头…… 几个丫鬟去王妈屋子里收拾一圈，甚至把赵知月院子里其他地方都搜查了一遍，收了好几把钥匙。 林燎不想让儿女和客人看见这样的乌糟事，所以让他们先离开。 虽然宋北北十分想看热闹，但林燎坚持，她也没办法，只好跟着三哥走了。 丫鬟把搜到的要是拿回来之后，对着门上的那把锁，一个一个试。 王妈大气不敢出，想到待会儿林燎绝对不会放过她，她现在都想自行了断了。 很快，钥匙试完了。 丫鬟上前答道：“夫人，没有能打得开锁的钥匙。” 王妈难以置信地抬起头，飞快反应过来，立马跪爬到林燎面前，哀求哭诉：“夫人，此事真的不是奴婢做的，奴婢冤枉啊！” 林燎看向回话的丫鬟：“你们到底有没有搜查清楚？” 几个一起去搜查的丫鬟们哗啦啦跪了一排，谁也不敢说话。 这么多人都没找到，想必真的是没有。 如今这么多下人都在看着，没有证据，就算林燎再怀疑她，也只能作罢。 “都起来吧，再去旁处找找这把锁的钥匙，此事我一定要究根到底！” 林燎交代完，深深地看了王妈一眼，转身离去。 王妈等身边的人都走了，才双腿发软地从地上站起来。 林燎最后那句话，摆明了是警告她，若日后被她抓住马脚，自己定没有好果子吃。 王妈想到这儿，匆匆回去，打算赶紧把自己那把钥匙给扔了。 可回到屋中，找了半晌，也没有看见自己那把钥匙！ 到底放哪儿了…… 正当她急得团团转的时候，她房间的门忽然被推开，赵知月走了进来，背过身将门关上。 “王妈，你在找这个吗？” 王妈连忙回过头，见赵知月摊开的掌心中，赫然就是她丢失的那把钥匙。 “小姐，这……怎么会在你手上？” “我早上听丫鬟说了此事，赶过去看的时候，正好听见姨母派人过来找钥匙，又认出那把锁正是你平日里用来锁钱盒的，我便先进来把你这把钥匙收走了。” “小姐都知道了啊……”王妈不禁有些心虚。 “嗯。”赵知月神色淡淡的，将钥匙递给她，“拿去扔了吧。” “是。” 王妈接过钥匙，一行老泪从脸颊滑落。 本以为小姐知道她用这种下流法子对付宋北北，又会把她骂一顿，结果小姐什么都没说，反倒替她隐瞒。 她家小姐终于成熟了，终于知道谁才是真的为她好了！ 王妈好一会儿才擦干眼泪，借着出去买菜的名头离开宋家，把这把钥匙扔到外头去。 …… 宋北北和宋东风、公输瑾一起吃早饭。 她很敏锐地看出了三哥的不对劲。 他和公输瑾都对科研很是痴迷，以往在一起时总有聊不完的话题，从早上起床能一直聊到晚上睡觉，饭桌上更是不会停口。 但今天三哥蒙头吃饭，一句话都不说。 公输瑾倒还正常，拿着一根玉米，像往日一样大咧咧地吃饭。 宋北北视线在二人之间来回转悠几圈，好奇问道：“你们俩昨晚睡在一起……” “北北！”宋东风不等她说完，猛地打断她的话，“我们俩昨晚没睡，不过是靠在一起休息了会儿。” 宋北北眨巴眨巴眼睛，她不过是想问一句，你们俩昨晚睡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有人不老实，打呼磨牙声音太大了导致你们没睡好，所以今天才这么没精神。 三哥怎么这么大反应？好像是在刻意掩饰什么。 她也为难三哥了，没有继续问下去。 过了会儿，公输瑾放下筷子道：“我吃好了。”说完便打算起身离开。 宋北北瞧见他唇边隐约有油渍，便拿起小帕子想替他擦擦嘴，但却够不着，只好让她自己擦：“瑾瑾，擦擦嘴。” 公输瑾还未伸手，宋东风就先一步接过宋北北的帕子，动作十分自然地替她擦了擦唇。 宋北北抱着烧饼，傻愣愣地看着他的举动。 她越发觉得危险，再不阻止，他们俩就擦出爱的火花了！ 她“啪”的一声将筷子按到桌子上，鼓着脸看向宋东风：“三哥，你对得起我三嫂吗？！” 三嫂？ 宋东风一脸不解地看着她。 宋北北生气道：“三哥，你昨晚才和释放见过面，才让他抱着你飞上飞下，你要是喜欢他，就不能再对别人好！这叫见异思迁，就算你是我三哥，我也不许你对不起释放！” 原来她口中的三嫂是释放？ 宋东风忍不住笑出声：“北北，你误会了，我那是和释放在研究武力科学，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 宋北北愣了一下，蹙眉道：“真的吗？我不信。” 宋东风伸手捏了一把她的脸：“北北，男人是不可以和男人在一起的……” 宋北北仰着脖子打断他：“可以的！男人可以和男人在一起的！” 宋东风只好改口道：“对对对，可以，但是三哥没有那种癖好。三哥日后若是成婚，绝对会找一个女人。释放也一样。” 宋北北脑海中一道惊雷劈过！ 什么？她磕了这么久的cp，居然是两个直男强行卖腐！ 宋东风只当她是年纪小，不懂这些，日后慢慢和她科普就行。 现在要解决的，是不能让公输瑾误会他。 于是他又转脸看向公输瑾：“阿瑾，你昨晚不是说要找我妹妹问清楚吗？现在清楚了吧？我真的是被冤枉的。” 公输瑾也有点懵…… 原来他不是龙阳癖，他喜欢女人…… 那自己要是想把他拐走，是不是要扮女人啊！ 公输瑾好半天也不知道如何回应他。 正沉默时，外头忽然传来一声急促的哨声。 公输瑾眼神一凝，万全会怎么这个时候联系她？ 第67章 我给你看个宝贝 公输瑾立马找了个由头离开此处。 避开府上视线，独自从后门溜出去，便见到阙舵主站在宋府后门的巷子里等她。 她连忙过去，小声问道：“找我有事？” 阙舵主神色凝重：“阿瑾，动作快些，我收到风声，谍探局的大人物竟亲自来了青县想将万全会一网打尽，你赶紧退出！我送你离开青县！” 公输瑾双手环胸，语气淡淡道：“这个时候退出？我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呢。我不退。” 阙舵主急道：“不做了！你的安全最重要。或者等谍探局的人离开了，咱们再回来继续计划，反正宋家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衰败。” 公输瑾下意识地看向宋家的方向，淡淡应声：“宋家的财产我一点都不放在眼里，我现在更想要的，是宋东风这个人。” “啊？”阙舵主以为自己听错了，“要他作甚？” “他定会是我公输家最好的助力，我无论如何也要让他成为我的人！和我一起重现公输氏辉煌！” 阙舵主瞪大双眸：“你……阿瑾，你该不会是真的看上他了吧？” 公输瑾语气十分的理所当然：“对，我相信我的眼光，他一定就是我公输家的贵人。” 阙舵主满脸苦恼，但他很了解公输瑾的性格，知道劝也没用，索性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公输瑾想了想，道：“我今晚把他带出去，你去青县最好的客栈要间上房给我。” 阙督主点了点头：“可以是可以，但是……” “没有但是，你配合我就成。”公输瑾直接打断他的话，转身回了宋家。 阙舵主气得在门口跺了跺脚，又无可奈何，只能去办。 …… 宋北北还没从她磕的cp是假的里面缓过神来，此时正蹲在三哥院子的墙角伤心，浑身都萦绕着一股丧丧的气息。 宋东风哄了她半天也不行，要是换作别的事，他哪怕真的去做也不会让妹妹失望。 但这事儿涉及到他性取向，这玩意儿天生的，他真的强迫不来啊。 所以只好先去安排人给他的蒸馏房换窗户换门了，完事儿再回来哄妹妹吧。 他安排好，回来时刚好遇见从外头回来的公输瑾。 宋东风问道：“阿瑾，待会儿我要取蛇胆，要不要一起？” 公输没回答，说了另一件事：“宋兄，我二叔来青县看我了，他派人来告诉我，说他下榻在青县最好的客栈。我对这儿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哪个客栈是最好的，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这事儿本是安排个车夫送她去就行，根本不用浪费他自己的时间，但宋东风也不知道为什么，对她提的要求，就是没办法拒绝，鬼使神差地就答应了下来。 “好，什么时候去？” “晚上吧。” “行。那现在……要不要一起去取蛇胆？” 公输瑾现在也没别的事，便答应了。 宋东风又瞧见宋北北还在那边伤心，便想着带她一起，说不定她觉得新奇好玩，心情就好点了。 于是他把宋北北也叫了过来。 三人一起进了书房……也就是他的研究室，开始取蛇胆。 宋东风要活体取蛇胆，所以蛇是活的，在乱动，他便想让公输瑾替他把蛇给按住。 又忽然想到昨天晚上，公输瑾很排斥蛇，便转而看向宋北北：“北北，你替我固定住蛇。” 宋北北正要上手，公输瑾看了宋东风一眼，道：“宋兄，你妹妹是个女孩子，哪能碰这玩意儿？还是让我来吧！” “你不是怕这玩意儿吗？” “就算我怕，我也不能让小妹做这事儿啊，小妹是女孩子。” 宋东风很想说“你也是女孩子啊”……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了。 公输瑾似乎很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女生？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在伪装。 公输瑾伸手捏了捏宋北北的脸，笑着道，“放心，有我呢。” 宋北北把她的手拿开，揉揉自己的脸。 “……”要是宋东风没发现公输瑾是个女的，她这么说，他只会欣慰自己的好友对妹妹这么关心。 但他已经知道了，现在就感觉……橘里橘气。 他好难受啊，为什么公输瑾是个女的，是女的就算了，为什么喜欢他妹妹，而不是喜欢他…… 公输瑾在宋北北面前逞完强，但其实她还是怕那些蛇的。 她硬着头皮，鼓起勇气去拿蛇。 可手碰到那滑腻腻黏糊糊的东西时，还是忍不住从里到外生出一股寒意，实在没忍住，想抽回自己的手，却不小心把蛇篓子给碰翻了，蛇落得一地都是，有两条立即朝着她腿上爬去。 公输瑾大叫：“啊——” 宋东风连忙放下手中的工具，想去安慰安慰她，没想到公输瑾却绕到了宋北北身后，紧紧搂着宋北北：“小妹，还是你来吧……” 宋东风一脸怀疑人生：按剧本不该是我的cp吗？为什么盯上了我妹妹？ 宋北北一脸生无可恋：我对你这种弱受一点兴趣都没有好吗！ …… 后来公输瑾还是没有克服自己对蛇的恐惧，依然是宋北北来做的。 宋北北小时候也怕这玩意儿，后来在三哥这里看多了就不怕了。 宋东风一边做，还一边安慰公输瑾……其实也不是安慰，宋东风没有太多和女人相处的精力，哪会安慰人啊。 他就是从理论角度跟她科普了一下蛇这种动物一点都不可怕，还非常有用，听得公输瑾心理阴影更严重了！ 她暗暗发誓，等自己计划的事成了，一定把宋东风关在小黑屋里，让他所做的一切都按着她的意思来，绝不许他肆意妄为！ …… 做了一天蛇胆花露水，总算到了晚上，宋东风又陪她一起去见她二叔。 二人来到青县最好的客栈，进去后，宋东风问道：“你二叔叫什么？” “阙辛衍。” 宋东风上前把这个名字报给掌柜，问清了人在哪间房，便带着公输瑾找过去了。 二人到了楼上，门没关，便直接推门进去。 “阿瑾，你二叔人呢？”见里头空无一人，宋东风回头问了一句。 而公输瑾却反手关上了身后的门，杏眸闪烁，直勾勾地看着宋东风。 宋东风很是不解：“阿瑾，你关门做什么？我们去找找你二叔啊。” “不用管他，他丢不了。” 公输瑾说着，走到床边，从衣袖里掏出一根小竹筒，对宋东风道：“宋兄，你过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宋东风毫不设防，走过去问道：“什么？” “要躲在被子里才能看得出来。”公输瑾趴到床上，眼神示意宋东风也躺过来。 宋东风作为一个现代来的直男，不是那么在乎男女之防，也对女生的意图很不敏感。 他还以为公输瑾真的想给他展示什么宝贝，于是也趴了过去。 公输瑾拉起被子，盖住二人的脑袋，拔开手中竹筒的盖子。 光点从竹筒里射出，像是藏进被子里的点点星辉。 宋东风眼睛里也同时亮起了光，他惊呼：“哇，你怎么做到的？” 这种类似led走马灯的东西，宋东风在现代早已司空见惯了，但是在古代他一直没能发明出来，因为这边发电太难了。 公输瑾语气骄傲：“是我用天然的荧光玛瑙做的，要让每一块石头子儿都找到合适的角度，才能有这样的效果，好看吧？” “好看。”宋东风的目光从“星辉”上移开，落到她的眼睛上。 到底是女孩子，虽然个性如男子般好胜，但依然藏不住内心的浪漫和柔软。 和一个女孩子躲在被子里看星空，宋东风两辈子都没干过这么暧昧的事。 难得遇见这种性情到兴趣都合适自己的好姑娘。 他忍不住愣了神，静静地看着公输瑾，公输瑾也静静地与他对视。 二人情不自禁靠近，险些要碰到一起的时候，宋东风眼前的星光悠悠地晃荡起来，他盯着那些星光，脑袋一阵阵发晕。 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公输瑾掀开被子，把自己的星光灯放好，看着昏迷不醒的宋东风，捏了捏拳头，然后从旁边的柜子里，拿了一根又粗又长的绳子出来。 第68章 当我的男人不吃亏的 沈昭等人如今也在这家客栈住着。 从公输瑾宋东风刚进来的时候，沈昭就发现他们了，还跟过去偷看了。 他看见公输瑾把宋东风弄晕了绑起来，还想看看下一步公输瑾要做什么，没想到她却只是坐在宋东风身边，开始自言自语。 说了好半天，内容大概就是：“我为了公输家族的荣誉不得不这么做，你别怪我，我会对你负责的”。 沈昭见她铺垫了这么久，猜测后续一定要干票大的。 又想着这么好玩的事不带宋北北一起，太不够意思了，于是又去宋家，把宋北北给叫了出来。 宋北北一路上都在问：“到底是啥好玩的事？” 沈昭其实也不太清楚：“等到了客栈你就知道了。” 二人到了客栈之后，便直奔二楼听墙角，通过狭小的门缝往里面看。 房间里，宋东风已经从昏迷中悠悠转醒，睁开眼看见公输瑾坐在床头，他想扶着床坐起来，动了动手，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绑在了床头。 宋东风面色一变，瞬间清醒，惊讶地看着公输瑾：“阿瑾，你想干什么？” 公输瑾深吸一口气，似乎下了什么重大决定，眼眸深邃地看着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开始解自己衣服的系带。 “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日后你就是我公输瑜的人，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宋东风秒懂，立马开始反抗，“阿瑾，你冷静点！你……你不是喜欢我妹妹吗？” 公输瑾勾了勾唇，笑得邪气：“你们兄妹俩，我都喜欢，我都要。” 宋东风：“……” 这特么玩的也太野了吧！ “阿瑾，听话，你先放开我！” “别挣扎了，宋兄。我公输氏如今虽然没落，但好歹也传承了千百年，你嫁入我公输家不吃亏。” 嫁入？就算他真的愿意跟她走，那也是入赘好吧？ 宋东风被绑成这样，想躲都没法躲，只好好言好语与她商量：“阿瑾，成亲可以，我入赘你家也可以，但你现在不要冲动！你先放开我，咱们好好商量……” 公输瑾果然停下了解自己衣扣的动作。 宋东风以为她听进去劝了，正要松一口气，忽然发现公输瑾翻上床来，开始脱他的衣服！ …… 外头的沈昭和宋北北也是秒懂。 “搞了半天原来是要干这个。”沈昭很失望。 他还以为公输瑾把宋东风绑成这样，是想威胁他干票大的呢。 他还想看两大智将如何对招，相看被民间誉为“仙师”的宋东风究竟有何过人之处，没想到竟然只是要干这等事。 太令他失望了。 宋北北看三哥要被欺负，着急了，抬起脚就要踹门，沈昭连忙捂住她的嘴巴把她往楼梯方向拖。 宋北北好不容易挣脱开，生气道：“你干嘛呀？我要去救我三哥！” 沈昭无语至极：“你看你三哥的样子想反抗吗？” “当然了，你没听见他让公输瑾放开他吗？” “……”沈昭估计，宋东风之所以要公输瑾放开他，是因为他自己想主动。 因为被xx时求饶根本就不是这么求的好嘛，他追查过好几个采花大盗，无论被采的是男是女，他们求救的时候喊的都是“救命”“放开我”，而不是那么深情款款的喊人家的名字。 注意到宋东风怎么叫对方的吗？“阿瑾阿瑾”叫了好几次，这完全没有不愿意的意思好不好！ 沈昭估计就算他解释了，宋北北也听不懂，便强行将她往楼下拖。 不过，沈昭心底挺开心的。 他还记得上次宋北北跟在公输瑾后头喊他哥哥喊的也可亲热了，如今发现公输瑾看上的是她三哥，他莫名松了口气。 “走吧走吧，真想反抗他会叫，叫都没叫就证明他很自愿。你别坏你哥哥好事。” 宋北北急得快哭了：“真不行啊，公输瑾是个男人啊。” 沈昭笑道：“你三哥不是就好这口吗？” “……但是我哥都被绑起来了，动也动不了，那岂不是很吃亏？” 要是和释放在一起，释放是个猛男，三哥当0没什么。 但公输瑾那么娇小一个男人，这都能压他……太丢穿越者的脸了好吗！ 沈昭见她眼眶都红了，鼓着张脸气得不行，只好无奈地对她道：“那我们在门口听一会儿，你三哥要是叫救命，我们就冲进去救他，要是没叫就算了，可以吗？” 宋北北想了想，点头：“行。” 二人听了好半天，也没听见宋东风叫救命。 宋北北满脸疑惑，以为是宋东风呼救声太小了，自己才听不见，便往门口走了两步：“我走近点儿听听……” 宋北北自语了一句，再次跑过去听墙角，听见宋东风说：“阿瑾，你这样做不科学，你是个女孩子，你怎么能……” 宋北北还没听到后面，又被沈昭一把拉回来，强行带下楼。 “不能看，你之前没听公输瑾说吗？她喜欢你们兄妹俩，小心她发现了你，把你拉进去一起玩。” “那……那么刺激吗？”宋北北小声嘟囔。 沈昭重重地敲她的脑袋：“你还真敢想？我真是小瞧了你啊宋北北，你懂不懂什么叫洁身自好？” 宋北北揉揉被打疼的脑袋，她也就是说说而已，其实她挺保守的。 现在她脑海里都是三哥那句“你是个女孩子”…… “公输瑾竟然是女的？”她抬头看向沈昭。 沈昭也听见了宋东风那句话，点点头，又道：“不管她是男是女，你都离她远点儿。她不像正经人。” 宋北北倒是觉得没必要……公输瑾是个女人哎，要保持啥距离啊。 怪不得先前她三哥今天的种种举动都不对，别人家绑起来还不反抗，原来早就知道公输瑾是个女人！ 不过公输瑾也太……太大胆了。 大概钢铁直男和钢筋直女的爱情就是这么直来直去吧，没有套路，问就直接上。 宋北北靠在身后的一张桌子上，低着头叹息，一时半会儿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沈昭安慰道：“别气了。大不了我答应你，等谍探局把万全会的江南分舵捣了之后，不带公输瑾回京了，让给你三哥。” 宋北北叹了口气：“我倒不是气，就是挺意外的，万万没想到我们宋家六兄妹，竟然是我最直男的三哥最先……我大哥二哥比他年长几岁，如今都还没找到媳妇儿呢。” “这有什么好在乎的……”沈昭看她小小年纪竟满脸都是深邃的忧伤，觉得好玩，笑着问道，“你懂什么？你知道你哥他们在干嘛吗？” 宋北北心里发笑，她当然知道了，她上辈子又不是没看过科普电影。 倒是沈昭这个弟弟，还打小就成了太监，怕是他不知道吧。 宋北北反问一句：“那你懂吗？你知道我三哥和公输瑾在干什么吗？” 第69章 攻受分明 沈昭当然懂了，不懂刚才就不会着急把宋北北带下来了。 早些年，他查宫里的案子，撞见过好多次宫女和侍卫私相授受，更严重的还撞见过先帝的妃子去主动勾搭如今的万岁爷。 一开始他也觉得很难堪，后来他就习惯了。 他回宋北北道：“我当然知道。” 宋北北满脸都是不信：“那你说，他们俩在干吗？” “不能告诉你，你太小了，听不得。” “哼，我看你就是不懂装懂。” “……”沈昭看了她片刻，薄唇轻扬，忽然往她身边走去。 宋北北下意识地想往后退，可身后就是桌子，退无可退。 沈昭两只胳膊撑在她的身侧，将小小一只的她圈住，低下头凑近她，反问：“你很懂？谁教你的？你们宋家家教如此不拘一格？” 他这张虽有些嫩但帅的毫无瑕疵的脸近在咫尺，宋北北呆了呆才回过神，连忙挡住他，紧张道：“我我我……我也不懂。” 其实她懂。 不就在颠凤倒鸾不知天地为何物吗，也不知道他俩童子军会不会。 宋北北想到这里，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在这里等着，等会儿三哥和公输瑾出来看见她，场面一定很尴尬。 她还是回家好了，反正知道三哥没有危险，她也不担心了，不用一直守在这里。 “天都黑了，我回家了。”说完，她便从沈昭的胳膊底下绕了出去。 沈昭又拉着她的领子把她拽了回来。 宋北北回头：“你还有事？” “我送你回去。”顿了顿，沈昭又补了句，“我把你带出来，我就得负责。” 宋北北点点头，果然是年纪轻轻就进皇家企业的人，这么有责任心。 宋府距离客栈并不远，不到一刻，二人便到了宋家离宋北北院子最近的一个门。 宋北北停下脚步，昂起脑袋对他道：“天太晚了，我就不请你来我家坐坐了，回见。” 沈昭却忽然答非所问地道：“你最近为什么不去书院了？” 宋北北老实答道：“我朋友受伤了，在我家养伤，我在家陪着他。” 沈昭阖了一下眸子，语气中有不易察觉的在意：“什么朋友对你这么重要？” 宋北北正要答话，门忽然开了，秦少瑜探出脑袋，看见果然是宋北北，便往她身边走去。 沈昭目光一冷，他是偷偷带宋北北出来的，要是被府上旁人看见，估计会有不必要的麻烦。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朝秦少瑜劈过去，想先把他劈晕。 “不行！”宋北北完全不多想，就护在了秦少瑜面前，“他就是我刚才和你说的朋友，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不能伤害他。” 沈昭暂且停了手。 少瑜……这名字好耳熟。 对了，年节那次，宋北北被绑架，在他怀中昏迷不醒的时候，叫的就是这个名字。 ……莫名有些不爽。 沈昭将面前的少年打量了一遍，又抚上他的肩，暗暗用力，秦少瑜疼得立马皱起了眉头。 宋北北急了，以为他要伤害秦少瑜，连忙伸手去扯沈昭的胳膊：“你快放开他！” 沈昭原本没想对秦少瑜怎么样，只是习惯性地想试试他会不会武，试出他不过是个文弱书生后，便打算松手了。 可此时宋北北一说，他反倒不想松开了，心里也不知道为了什么郁闷不已，手从秦少瑜的肩膀上抬起，直接掐住了他的脖子。 沈昭勾了勾薄唇，淡淡开口：“宋北北，我是为你好，万一被人知道你一个姑娘大晚上和谋生男子在外头游荡，明日你府上都是流言蜚语。” 他一向如此，想教训谁，还要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显得一切都是为别人好似的。 宋北北果然信了他的话，以为他真是这个心思，语气软了些，但还是坚持为秦少瑜辩解：“少瑜不会乱说话的，他人最稳重了。” 沈昭却还是没有停手。 眼看秦少瑜脸都发白了，宋北北实在没办法，索性再次使出自己的必杀技。 她上前一把抱住他的腰，紧紧贴着他的身体，昂起脑袋盯着他，一双澄澈的眸子里闪着可怜巴巴的光。 “昭昭哥哥，你不要伤害他嘛，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看着小女孩儿水哒哒的眼睛，沈昭原本冰冷的脸，立马软了不少。 本想看在这一声哥哥的份上算了，沈昭松开了手。 秦少瑜猛地恢复呼吸，后退两步，捂住胸口直咳嗦。 宋北北见秦少瑜没什么大碍，松了口气，她从小到大，干了什么坏事，都是这样撒个娇就过去了，几个哥哥绝对不会再追究。 本以为随着自己年纪的增长，这招就没办法再用了，如今看来还是挺好用的。 但她还是忍不住内心鄙视自己，活了两辈子了，对付这种小弟弟，还只能装妹妹，哎…… 秦少瑜缓过气来，见宋北北还抱着这个陌生男子，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一把将宋北北拉开，护在身后。 他眼神恨恨地看着沈昭，像极了发怒的小狗。 沈昭淡淡扫了他一眼，又漫不经心地移开视线。 在他眼里，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能入得了他眼的角色。 秦少瑜微微侧目，对身后的宋北北道：“北北，日后这么晚千万不能和外男出府，人心险恶，你千万不能被有些人的外表所迷惑！再者，也不和规矩！” “他人蛮好的……”宋北北小声跟秦少瑜解释。 沈昭笑了，他见过太多口口声声仁义礼教的人了，但还是第一次见到年纪这么小的。 他最讨厌这种嘴脸，嘲讽道：“你不也是外男？你还住住宋家。” 秦少瑜紧了紧拳头：“我与你当然不一样！” “哦？你怎么不一样？” “我和北北……我……” 我们本就该是夫妻的话差点从秦少瑜口中脱出，但到了嘴边又止住了。 他差点忘了，婚事来回定了好几次，还是没能定下来。 半晌，他憋了一句：“总之我就是不一样！” 沈昭倒是也很想知道，谁更不一样。 他看向宋北北，朝她伸出手：“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秦少瑜连忙往后退了一步，抓住宋北北的胳膊：“北北，别过去。” 沈昭没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宋北北。 上次公输瑾和他之间，她选了公输瑾。后来知道她着急带公输瑾回家见她三哥，他也不怪她。 这次若她还是选择了旁人……那他日后就再也不管她死活了！ 宋北北本是没有迟疑就朝沈昭的方向迈开步子，可秦少瑜却一把拉住了她。 “北北，别过去。”他低头看着她，又重复了刚才说过的那句话，不同的是，这次眼眶微红，一副要哭的样子。 宋北北有些傻眼，明明少瑜去年还是个被先生打板子就痛哭流涕的小屁孩，怎么一年过去，就成了段位如此之高、又萌又会撒娇的小奶狗！ 心都要被俘虏了都！ 瞧瞧这委屈的眼神，天呐！ 妈妈爱你啊不对……姐姐爱你！ 宋北北这充满“长辈关怀”的慈爱眼神，不知怎的，落在沈昭眼中，就成了憧憬和爱慕。 他心里没来由地慌张，迈步上前，一把扯住宋北北另一条胳膊，动作有些粗暴地握紧，声音带着明显的怒意，咬牙切齿地喊出她的名字：“宋北北！” 第70章 有个太监下面没有了 宋北北抖了一下，知道沈昭平日和她有说有笑的，其实小脾气爆的很，还是先哄他吧。 她对秦少瑜笑了笑，安抚道：“没事儿，就说说话。”然后扯开了他的手。 沈昭瞧见这一幕，心情才好转了许多。 宋北北抬头看向沈昭：“你要和我说什么啊？” 沈昭把她拉到一旁，俯下身，凑到她耳边，鼻子都快碰到她的脸颊了。 他在她耳边轻声道：“你这朋友说教你的样子，像不像老夫子？” 宋北北扑哧一声笑了。 她其实早就觉得了，秦少瑜样样都好，就是读书读的有点傻，喜欢动不动就大道理。 但她其实觉得这样的秦少瑜也蛮可爱的，是个简单又纯洁的小学究。 秦少瑜听不到他们俩说什么，但他从宋北北不听他的话走到沈昭身边时，心就碎成渣了。 看着宋北北和这个陌生男子亲密的模样，秦少瑜后槽牙咬得咯嘣作响。 沈昭挑衅地看了一眼秦少瑜，然后转回视线，揉揉宋北北的脑袋：“我回去了，你早些睡。” “昭昭再见。”宋北北点点头，沈昭便转身打算离开。 “你站住！”秦少瑜这个时候才从失落中回过神，追上去，快靠近沈昭时，沈昭轻轻动了动袖子。 宋北北都没看清人是怎么动手的，秦少瑜就后退两步摔到在地。 沈昭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前走。 秦少瑜飞快地地上爬起来，冲沈昭的背影喊道：“我与你不共戴天！” 宋北北看看沈昭，又看看秦少瑜，忍不住浮现出了久违的姨母笑。 这两个小弟弟明明都不是难相处的，沈昭虽时不时喜欢怼她，但其实是面冷心热的。秦少瑜更是与人和善，又乖又听话。 没想到这两人第一次见面，竟这么剑拔弩张。 实在是……好玩，宋北北脑海中忍不住开始给他们贴攻受属性。 她又可以了。 秦少瑜满脸怒意地转过身，看见宋北北，怒气一下子消了不少，但还是闷闷的。 宋北北推开门，和他一起回家，边走边安慰道：“少瑜，你别生气了。他也是误会你了才会对你出手，不至于不共戴天。” 秦少瑜小声嘀咕：“我又不是为了这个生气的……” “那你是为了什么？” “我是……”顿了顿，秦少瑜才接着道，“我是因为他差点把我掐死。这人出手没轻没重，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那么严重吗？我看看。” 宋北北凑到他身边，踮起脚尖，扒着他的肩，细细看他的脖子。 天色暗，她只能凑近些看。 她热热的呼吸，拍在秦少瑜的脖子上，令他脖子痒嗖嗖的，心里也痒嗖嗖的。 他眸光微闪，忽然伸手，圈住了宋北北的腰。 然后把她从自己身上拉了下来。 “北北，你注意些……你年岁渐长，要和男子保持距离，像方才那样抱着陌生男子喊哥哥的举止日后是万万不能做的！” 宋北北先是一脸诧异，又忍不住笑出声。 当初是谁趁着她睡着偷亲她？这才几个月过去，他就这么正经了？ 这么知道男女大防了？ 她懒得听他教训她，索性不接这话。 他脖子上面确实有道红痕，浅浅的指印，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能消下去。 “少瑜，他其实没有下重手，你不用这么敌视他。” 秦少瑜敌视他的主要原因，又不是因为他下没下狠手。 北北将来可是他媳妇儿，虽然暂时因为某些原因，亲事还没有定下来，可他相信，没有人能把他们俩分开。 他如今学会了和北北保持距离，是因为他懂事了，知耻明理了。 但别的男人存了什么怀心事，北北这么单纯怎么能看得出来？ 他忽然停住脚步，郑重其事地道：“北北，你可知那男子是何方人士？” 宋北北随意糊弄道：“是京城来办差的，办完就走了，你不用太在意他。” “可他若是坏人呢？他接近你若是有意图呢？大晚上单独和你出去，你连释放都不让跟着，我感觉他不像是什么好人。” 宋北北抓抓脑袋，确实，沈昭不算好人。 她不止一次听哥哥们说过，谍探局在大雍是狗都嫌的组织，沈昭更是其中杀人不眨眼的人物。 但她的理解，这个组织大体上还是惩恶扬善的，只是因为权力太大，组织里有些人难免仗势欺人，伤及他人利益，才被人不齿。 以前看电视剧，东厂西厂各个都是狠角色，但也不能抹杀他们对朝廷稳定所做的功绩。她觉得这谍探局就和那什么东厂西厂差不多。 而且沈昭也不可能是坏人，她救过他的命，他也救过她的命，他们俩是过命的交情。 秦少瑜见她不说话，话语里透露了些委屈：“北北，先前你我被绑匪绑上山，你说过，这辈子都不会再骗我。” 想到当时他浑身是伤还总是惦记她的安慰，宋北北不免有些心虚。 纠结一会儿，不忍心再糊弄他，只好老实交代。 “好吧，少瑜，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但他真不可能对我做什么，他也不是坏人，因为他……我偷偷跟你说。” 她拉着秦少瑜的袖子，示意他附耳过来。 秦少瑜听话的靠过去，宋北北便在他耳边低侬：“因为他是个太监。太监你晓得嘛？就是下面没有了。” 秦少瑜刷的一下耳根通红，一方面是因为宋北北暖呵呵的气吐在他耳侧，一方面是因为她说话也太直白了！ 下面没有了这种话她都能说得出口！ 其实秦少瑜也是去了书院之后，才慢慢从书院同窗那里知道男女之别。 他十三岁便过了童试，算是天才级别的书生，除了宋北北之外年纪最小的一个。 同书院一大半的同窗好友都已过弱冠之年，别说男女之别了，有些人小妾都娶了好几个。 虽然他们也大部分心思都在求学上，但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求学之余凑在一起聊聊秦楼楚馆的姑娘，也是他们的乐趣。 所以秦少瑜这几个月飞速成长，什么都懂了。 宋北北说完沈昭的秘密，又觉得对不起沈昭，嘀嘀咕咕地道了个歉：“我真不是故意到处说你的伤心事的，可是我答应了秦少瑜永远都不骗他，只能明说了。” 秦少瑜只见她嘴在动，却听不清楚：“北北，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这下你不担心了吧？” 秦少瑜摇头，依然一脸凝重：“北北，他是太监，只能说明他不会……不会在那样欺负你，但坏人想作恶，多得是法子……” “哎呀，他真的不是坏人。” 宋北北无语了，沈昭也不过就比他大几岁而已，在现代那就才上高中，一个高中小帅哥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秦少瑜见她拧起了眉头，只好暂时先不劝了：“好吧好吧，我不说了。我送你回去，这么晚了，该休息了。” “嗯，好。” 宋北北转身往自己院子方向去，刚迈开步子，却好像忽然踩着了什么东西，软趴趴的，黏糊糊的…… 第71章 亏心事多了去了 好像是踩到癞蛤蟆了。 宋北北吓得跳了起来，秦少瑜一把抱住她，但又想起男女大妨，立马松开手，无奈道：“你看着点路。” 宋北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太黑了。” 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带过来的，她的视力不太好，有点夜盲，天色一暗就看不清了。 秦少瑜想去牵她的手，但手伸出去又立马收了回去，只是抬起了胳膊：“你牵着我的衣袖。” “好。” 宋北北双手抓住，跟在他后面，两个人的影子重合在一起。 不远处，连廊下，赵知月看着月光下走在一起的两个人，紧紧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直到看不见那二人的身影，她才转身回去。 回了房，赵知月往梳妆台前一坐，眼泪立马决堤，一时间泣不成声。 王妈听见动静，赶紧推门进来。 见赵知月哭成这样，王妈立马心疼道：“小姐，怎么了啊？谁欺负你了？跟老奴说说，老奴去泼她粪水！” 赵知月抬起头，扑进她怀中，啜泣道：“他那日豁出性命护我周全，却为何又要对北北这般亲密？难道世上男子无论几岁都如此朝秦暮楚吗？” 王妈了然了，扯着嘴角笑了一下，道：“小姐，这事儿不是男人的错，你怪秦少爷做什么？都是宋北北的错！是她小小年纪心思深沉，主动撩拨秦少爷！” 赵知月从小到大要自己动脑的地方不多，特别容易被人家说服。 她也觉得自己确实应该怪宋北北，但又不忍心怪她，只能继续哭。 王妈替她擦擦眼，心疼道：“我的小姐啊，哭有什么用？只能让自己的眼睛肿肿的不好看。” 赵知月吸了吸鼻子：“我除了哭我还能做什么？” 王妈眼珠一转：“老奴有个主意……秦大人不是以为他儿子和书院里的同窗一同出去郊游了吗？咱们可以把秦少瑜受伤的事告诉秦大人，到时候把这缘由也赖到宋北北身上，老奴就不信了，秦家还会要这样一个祸水！” 赵知月纠结：“可是……秦少瑜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 “那也是你们二人担忧宋北北的安慰，才会跟过去，导致秦少爷被打，归根到底还是怪宋北北！” 赵知月想了想，又被说服了，点点头道：“好吧……” 王妈见她渐渐不哭了，出去给她打水洗脸，又一再保证帮她筹谋这桩亲事，赵知月才慢慢睡去。 王妈打了一晚上的腹稿，次日一早，她便溜去秦家，实施自己的计划去了。 可到了秦府，秦家家丁却和她说，秦大人和秦夫人一同去杭城，参加什么诗词大会去了。 诗词大会是杭城文人界的盛事，青县自从出了个宋元之后，名声享誉全国，青县官府自然也相当重视，秦大人估计半个月都不会回来。 王妈一腔热情顿时被浇灭，可也只能作罢。 她板着张脸回宋府，走了一半，忽然隐隐察觉身后好像有人在跟着她。 王妈猛的回头……没有任何人。 她拍拍胸口，安慰自己不要心虚。最近没做啥亏心事，最让她亏心的周丽娘都已经消失了，应该不会有事才对。 她又转过脸去想继续走，忽然冷不丁看见面前站了个人！ 王妈吓了一跳，定睛细看才发现，竟然是如同鬼魅一般的周丽娘！ 王妈飞快回过神来，转过身就想跑，就听身后周丽娘悠悠说道：“你敢跑，你杀我女儿的事就瞒不住了。” 王妈双腿发软，怎么也移不动步子了，愣了一会儿，苦着脸回头看她，扯出一个难看的笑。 “我……我哪敢？您又要让我做什么，直说就是。” “简单。我只想问问你宋雀仙近日的行踪。” 王妈老实回道：“宋老爷近日不在府上。” “去哪了？” “大少爷想在湖城开家书院，宋老爷去帮他选地方了，这都出去好几日了，估计这些日子就要回来。” 周丽娘先前在宋家做事，她是知道，宋雀仙几个儿子都很出色，但如今都在天南海北，宋雀仙偶尔也会出去帮儿子做些事。 湖城……湖城回来，最近、最安全的路线只有一条，宋雀仙必定会从这条道上走。 万全会全都是废物，上一次要害宋北北的事，她计划的那么周密，最后害得她自食其果。 尤其是那杨堂主，最近也不知道发什么疯，像变了个人似的，对堂中教务爱答不理，反倒天天跟在上层屁股后面，死活要阙舵主带他进入江南总舵，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 这次，她要找些心腹下属自己做！ 她从宋家拿到的好处，一个铜板都不交给万全会！ 周丽娘不再搭理王妈，转身回去。 集结到自己的人，就开始实施计划了。 她带着几个心腹下属，在宋雀仙回来的必经之路蹲守了三天三夜，却并没有等到人。 她手下都急了，都劝她放弃算了，指不定宋雀仙不从这条路上走了。 周丽娘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等，纠结时，忽然下起了暴雨。 周丽娘再怎么不愿放弃，也只能作罢，撤走自己安排的人。 只是，他们刚走没多会儿，一辆马车便从远处匆匆驶来。 大雨磅礴，前面赶车的家丁眯着眼睛，都看不清前头的路了，只好把马车赶到一旁的大树下停住。 家丁大声对车里面的人道：“老爷，雨太大了，前头路也不太好，咱们先找个地方避避雨再赶路吧？” 宋雀仙掀开帘子，见外头这么大的雨，又荒山野岭的，怕是找地方避雨都不好找，便往旁边让了让。 “九筒，你也到车里躲躲。” 宋九筒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连连摇头，憨厚一笑：“老爷，小的就不进去了，免得弄脏车厢。” 说着，宋九筒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车厢底上铺着的虎皮垫子。 据说这可是四少爷花了大价钱买回来孝敬老爷的，万一弄脏弄坏了，他赔不起，心里也过不去。 老爷一向平易近人，对家中下人多般照顾，但他也不能把老爷的善意当做理所应当，自己还是要摸准自己的位置的。 可宋雀仙却坚持，甚至直接伸手把他往车里拉：“快点进来，别废话了。” “不不不，老爷，您这虎皮垫子太金贵，我……” 宋雀仙直接打断他的话：“谁都是娘生爹养的，再金贵的物件也不如人命金贵！听我的，进来避雨！” 九筒心中感动，哑着嗓子应了句“哎”，小心翼翼地挪到车厢里，把那虎皮垫子掀起一角，尽量不弄脏垫子。 宋雀仙想找块干净的布给他，让他擦擦身上的水。 就在此时，外头昏沉沉的天色猛地亮了起来，紧接着便听见一声惊雷巨响。 原本老老实实避雨的马受了惊吓，嘶吼一声，抬起蹄子往大雨中狂奔！ 第72章 你对我三哥啥想法 宋雀仙什么反应都没来得及做，就被惯性甩到了车后面，硬邦邦的车身撞得他眼冒金星。 “老爷！”九筒好不容易坐稳，见宋雀仙暂时没有大碍，便拉开车帘，想出去勒住马。 可却发现，马竟然不受控的拉着车往一处陡崖跑去！ 九筒大惊失色，正想跳到马背上勒住马。 那马却速度飞快地冲到陡崖边，长嘶一声，直接连人带马车滚下山崖！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宋雀仙彻底失去了意识。 九筒的一条腿压在车轮之下，疼痛反倒使他保持清醒。 “老爷，老爷……”九筒将手深入车内，碰了碰宋雀仙的脸，宋雀仙毫无任何反应。 九筒死死咬紧牙关，将自己的腿先抽了出来，忍着撕心裂肺地疼，使出浑身力气，从车窗把昏迷不醒的宋雀仙拖了出来。 他抬眼看见不远处有块凸出来的岩石，可以暂避风雨，他没工夫管自己脸上的污水和血痕，扶着宋雀仙，将他送到岩石下先避雨。 然后拖着自己完全使不上劲的一条腿，一步一步冒着大雨往外挪，去找人求救。 他也不知道摔了多少跤，爬了多少路，终于看见前方小道上，一个人头戴蓑衣，身披斗笠的人，策马而来。 九筒连滚带爬地跑到小路之中，撑着身子跪下来，挡住那人的去路，大声哀求道：“好心人，求求你们救救我家老爷吧……” 那人勒住马，朝九筒看去。 九筒也抬起头看向那人，一时间觉得眼熟…… 对，这不是因为下药陷害三少爷被送官的周丽娘吗？ 虽然他对这种胆敢谋害家主的人很是不齿，但估计此时若是不求她，也求不到旁人了。 九筒只好继续哀求道：“周丽娘，我家老爷如今落了难，你若是带人来救老爷，立了大功，你之前的事老爷一定不会再追究，你就可以继续回宋家了。” 周丽娘之前也觉得他眼熟，如今听他这句话，才想起来原来是宋家的下人。 她眼神微微眯起，她都打算放弃宋雀仙了，没想到居然送上门了！ 老天爷都在帮她，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宋家的家产，迟早是她囊中之物！ 周丽娘从马上跳下来，一脸愧意地对九筒道：“当初的事确实是我不对，我已经知道错了，老爷在哪儿？我这就去救他。” 九筒顿时就对她打消了不少防备，何况现在除了她也没有人能帮老爷了。 他指了指后面的方向：“那儿有处山崖，老爷就在那里。” 方才一路下坡，九筒还能坚持走下来，如今要爬上去救宋雀仙，他估计自己这腿坚持不到那里，便掀开衣襟，从贴身的里衣裳扯了一块稍微干一些的布条。 他用自己的身体遮住雨水，咬破指尖，写了一封求救信，然后交给周丽娘。 “你一个女子怕是搬不动老爷，你快去宋家找人求救！” 周丽娘接过那块布条，眸中闪过一抹嘲讽，勾起唇角笑道：“你倒真是忠心，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家老爷。” 九筒稍稍松了口气，正要从地上站起来，周丽娘忽然往他靠了一步，使劲扯着他的头发让他抬起头，不等他做任何反应，直接从身后抽出一把匕首，割断了他的喉咙！ 九筒双目圆瞪，满脸难以置信，缓缓倒在了血泊之中…… 周丽娘静默片刻，确认人已经死了，吹响短笛。 清脆嘹亮的笛声穿透雨幕，传入尚未走远的手下耳中，很快两个她的心腹下属赶了过来。 周丽娘踹了一脚地上的尸体，冷冰冰地道：“把他处理了。” “是。” 周丽娘嫌弃地扔掉手中的布条，布条上尚未全干的血迹，被大雨冲刷的一干二净。 她带着另一人，去寻宋雀仙，找到人后，将他搬到了附近一处农舍。 这农舍也是万全会的据点，但因为年久失修，处处漏风漏雨，很久没有人来了。 她静静地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宋雀仙，思绪逐渐飘远。 那一次，她自食恶果时，昏在破庙里，其实还有些许意识。 她听见宋雀仙在外面如何和杨堂主争吵的。 宋雀仙如此文弱，竟敢为了女儿的声誉和人起冲突。 这样一个重情重义的男人，最是容易拿捏。 如今要做的，就是等他醒来。 …… 宋府。 林燎站在大门口，焦急地往外头张望。 宋北北扛着一把伞，身后的释放抱着一件披风走了过来。 宋北北站到母亲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出去。 雨实在是太大了，天色也暗了下来，一丈开外根本就看不清任何东西。 “娘，咱们先吃饭吧。” “北北乖，你要是饿了，你先吃吧，娘再等一会儿。”林燎担忧地自语，“明明说是今日回来的，怎么到现在还没看见人影……” 宋北北也很担心爹，但也不看见娘茶饭不思，只好安慰道：“娘，估计是今日雨大，爹路上先找个地方休息了，等雨停了才回来。” 按道理，宋雀仙确实应该这么做，林燎也希望他晚些时候回来，也不要出什么意外。 但她却了解宋雀仙，他对家人一向言出必行，答应了今日回来，就算天上下刀子都会今日回来。 如今还没有瞧见他，让她怎么不担心？ 宋北北接过释放手中的披风，递到林燎手中：“娘，爹一定没事的。” 林燎叹了声，冲宋北北笑了笑：“娘再等一小会儿，你先去吃饭吧，也去看看你三哥，他好几日没出来和咱俩一起吃饭了，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宋北北知道娘肯定放心不下，也只好不劝了，应了声“好”，便带着释放去找三哥了。 三哥和公输瑾那天从客栈回来之后，两个人就古古怪怪，一直在院子里专研花露水，话都变少了。 宋北北来找他们玩，他们俩都爱答不理，好几天都没机会跟他们说话。 其实她心里一直很在意……那天晚上，她听见公输瑾羞哭了之后，就被沈昭强行拉走了，特别好奇他们俩后来有没有成功。 不过不管有没有成功，三哥和公输瑾的关系都非比寻常了，那释放…… 想到这里，宋北北猛地驻足，抬头看向释放，认真地问道：“释放，你对我三哥，有没有动过情？” 第73章 守宫砂还在吗 释放鹰隼一般的眼眸中写满了困惑，对三少爷动情？ 他摇摇头，提醒道：“小姐，三少爷是男人。” “男女又不重要，你只需回答我有或没有。” 释放只好回道：“没有。” “你最好是……”宋北北还是忍不住担心他口是心非。 但如今三哥和公输瑾已成事实，释放早晚要知道，还不如提前告诉他，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她拉了一把释放，示意他凑过来听自己说话。 释放便蹲了下来。 宋北北凑到他耳畔，小声道：“释放，我告诉你个秘密，我三哥和公输瑾私定终身了。” 释放没什么大反应，只是“哦”了一声。 他早就觉得那两人之间气氛不对劲了，果然啊。 宋北北见他这么平静，相信他真的对她三哥没什么了。 但是……他应该还不知道公输瑾是个女人吧？ 她疑惑道：“释放，你不奇怪我三哥为什么和男人在一起吗？” 释放难得露出了个笑：“小姐说的，男女不重要。” 宋北北扑哧一声笑出来。 这个朝代听见龙阳之癖，大部分人都会觉得是怪癖，没想到释放的心胸这么开阔，这么容易接受新思想，真是根好苗子。 只不过，公输瑾是个女人。 但三哥也知道这事儿，他却一直没有公开公输瑾真正的身份，估计有什么隐情。 所以宋北北也不乱说了，和释放继续往宋东风的院子去。 今日宋东风心情似乎好点了，总算搭理宋北北了，笑着问道：“北北，吃饭了吗？” 宋北北摇摇头：“没呢，我就是来喊三哥一同去吃饭的。” “行，咱们去吧。”宋东风牵起她的手，和她一同往前院去。 宋北北临走时看了一眼公输瑾，公输瑾埋头写东西，像是没有发现她来。 宋北北不禁有些担忧……三哥之前一向把公输瑾当做座上宾，无论在哪里吃饭都要叫她一起的，今天怎么连招呼都不打了？ 不过她当着公输瑾的面没问出来。 兄妹俩到了外头，宋北北才试探着问：“三哥，有天晚上你和瑾瑾一整晚没回来，第二天回来时都很疲惫，你们俩……你们俩夜里是去干啥好玩的事了？” 宋东风脸上肉眼可见的尴尬：“没做什么，我们……我们上山采药了。” 大半夜的上山采药？你俩真会玩。 宋北北都懒得拆穿他，换了个方式问，委屈巴巴地道：“三哥，你上次给我点了个守宫砂，到现在都还有个红印子，我的胳膊都不好看了。瑾瑾身上也有个守宫砂，她的消失了吗？” 宋东风答目光游移，道：“我不知道。” 宋北北猛地停下脚步：“那我回去找她看看。” 宋东风一把将她拉回身边，哭笑不得地道：“北北，你这红印子没消失，是好事……这些事过几年哥哥再想办法跟你科普。你也别管公输瑾，她怎样自己心里有数。” 宋北北见他这语气不对劲，担心地问：“三哥，你和瑾瑾是不是吵架了？” “不是……”宋东风长叹一声。 这事儿憋心里很久了，可几个兄弟都在外头，他无人能说。 如今妹妹主动问起，他实在是忍不住了，想和她说说。 于是兄妹俩坐在亭子的是登上，看着滂沱的大雨，谈心。 释放乖乖地站后面等。 宋东风也没拿他当外人，开口说道：“其实公输瑾，是个女人。” 这事儿宋北北已经知道了，没有多惊讶，但还是装作第一次知道地感慨了一句：“天呐！看来以后要叫她瑾姐姐了。三哥，你是不是喜欢她呀？” 宋东风认真地考虑了很久，郑重地点了点头：“嗯。” 公输瑾和他是真的志同道合，他也知道公输瑾绝对不像当年的学姐那样。 他很想和公输瑾共度余生，一起研究新项目，开发更多能让这个朝代的人过上好日子的东西。 宋北北开心地拍了拍手：“太好了！我要有三嫂了！” 宋东风却满脸苦恼：“可是不行啊。” 宋北北眨巴眨巴眼睛，不解问：“三哥，瑾姐姐既然是小姑娘，你让她将身份告知爹娘，你们俩不就可以成亲了吗？为什么不行？她不愿意吗？” “我也想，可是她……” 宋东风幽幽叹了口气。 “不晓得是不是她打小就被当男子养，所以竟真觉得自己是个男人，无论我怎么和她科普，她都没那意识。” “什么意思？”宋北北很不理解。 “她觉得她是个男人。她还说她要干票大的，赚到钱，日后八抬大轿来娶我。所以现在不让我和任何人说她的身份。” 宋北北惊地瞪圆了眼睛……这这这，这莫非是性别认知障碍？ 宋东风还没说完：“更过分的是，她竟然说她也很喜欢你，她想享齐人之福，等你长大把你也娶了，让我们兄妹俩一起伺候她。” “……”宋北北太过震惊，一时间不知道要做什么表情了。 公输瑾的xp系统也太奇怪了吧！ 以为自己是男人就算了，还男女通吃？ 渣男……啊不对，渣女？ 宋东风沉默良久，又接着开口。 “其实阿瑾并不是坏人，只不过是自她小时候起，她身边的人就只给她灌输‘她是公输家唯一的希望’，除了事业，她脑子里根本就想不通旁的事，根本不知伦常为何物。” 宋北北盘起腿，双手支着下巴，望着雨幕，吐出一口不符合年纪的叹息。 宋东风也跟着叹了一句：“算啦，我以后慢慢教她吧。” 他微微笑笑，见妹妹也如此苦恼，以为妹妹是听不懂，揉揉宋北北的脑袋：“你听不懂就不要想了，三哥能解决的。” 宋北北同情地看着宋东风。 呜呜呜，三哥真的好可怜啊。 本来以为他是宋家兄妹里第一个脱单的人，没想到居然遇上了这么个难题。 不过，她想知道的问题，三哥还是没有直说啊。 宋北北搓搓小手，眼睛里又亮起了充满探索欲的光：“那你俩那晚到底做了什么？” 到底睡没睡啊？ 第74章 老爷不是那种人 “……”宋东风就当没听见这话，一把拉起她，“走了走了，吃饭去，我都饿了。” 见三哥不愿意答，宋北北也不好追问下去，先和他一起吃饭去了。 回头她自己找机会看公输瑾的胳膊。 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公输瑾刻意隐瞒，后面两日，宋北北试过泼她胳膊水、故意把油渍蹭到她袖子上、拿簪子刮她衣服等手段，都没能使公输瑾当着她的面掀开袖子。 宋北北都被打击的没耐心了，一气之下不查了！ …… 农舍里。 宋雀仙躺了三日，总算醒过来了。 他刚坐起来，门便开了，周丽娘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见他清醒着，周丽娘欣喜道：“老爷，你终于醒了。” “你是……”宋雀眼看着这张似曾相似的面孔，想了会儿，才找到她的讯息，“你不是那个被我送官的周丽娘吗？” 周丽娘脸色一白，将药碗放到一旁，吸吸鼻子，瞬间就哭了出来。 “老爷，当日的事真的就是误会，奴婢真的没有做过勾搭三少爷的事。六小姐年岁小，怕是听信了旁人的唆摆才会一口咬定奴婢，但是奴婢真的没有做过啊！” 宋雀仙还是满脸不信，他知道自己女儿善良单纯，若不是亲眼所见，绝对不会无端冤枉人。 周丽娘心里暗暗有些慌，眼珠转了一圈，又想了个说辞：“老爷，奴婢是个黄花大闺女，名节对奴婢而言最是重要，若是奴婢真的做过那些事，奴婢此时早就离开青县了！怎么可能还留在这里？” “这……”宋雀仙想了想，眼神开始动摇。 周丽娘又加了把劲，扫了一眼桌子上的药，道：“老爷，那日你滚下山崖，是奴婢一个弱女子将你带到这里，奴婢还花光了身上所有的积蓄请大夫为老爷治病，试问奴婢怎么可能心怀不轨？奴婢若是真的不轨，早就拿老爷去宋家换取钱财了！” 这么说，倒确实很合理。 哎，不管她上次有没有做出那种事，如今都是她救了自己。 宋雀仙一向是个恩怨分明的人，此时对她是心存感激的。 于是便开口与她道：“你放心，都怪我回了宋府，我差人送银子过来给你，我绝对不会亏待你……对了，九筒呢？” 周丽娘想都不用想，谎话张口就来：“没有见到，我过去的时候，就只看见老爷一个人，和一条已经被摔死的马，那马一半的身子都被野狼给吃了，也不晓得九筒是不是也……” 她抽泣两声，做出担忧害怕的模样，不敢再说下去。 宋雀仙一愣，急忙要下床：“我得出去找他去。” 那可是个忠心耿耿的好孩子，他还打算把他当下一任管家来培养，可千万不能出事！ “老爷，你先把药喝了，喝完奴婢陪你一起去找。” 周丽娘端起桌子上的药，递了过去。 宋雀仙没有怀疑，要是周丽娘有害他的心思，这几日就害了，不需要等到现在。 他端起来就要喝，送到鼻子边，吸了吸鼻子，狐疑道：“这药怎么有股酒味？” 周丽娘笑道：“大夫说，这药有些寒，怕老爷的身子受不住，所以要用酒来调和。” “原来如此。”宋雀仙不再怀疑，端起来喝了下去。 几口便将药喝完，宋雀仙放下碗，起身想出去，才走到门口，就晕乎乎地倒了下去。 周丽娘冷笑一声，将他扶到床上躺下。 再拿出匕首在自己大腿上划了道口子，把血涂在床单上头。 布置好这些，她脱光了自己的衣服，爬上了床。 …… 几个时辰后，宋雀仙在一阵哭声中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瞧见周丽娘瑟缩在墙角，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眼眶通红，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宋雀仙蹭的一下坐起来，哆哆嗦嗦地问：“你……我……这……？” 周丽娘咬着下唇，低下头，带着哭腔道：“老爷喝了药便醉倒了，奴婢扶老爷回来休息的时候，老爷忽然将奴婢给……给……” 周丽娘的视线瞥向床单上某处，宋雀仙也下意识地看过去，瞧见了床单上那抹血迹。 他这岁数，该懂的事不需要多费唇舌，看一眼就能明白。 可是，他这些年对林燎一心一意，如今出了这种事，怎么对得起林燎，怎么和她交代啊？ 宋雀仙脸色苍白，震惊许久，摇头道：“不……我不信，不可能……” 周丽娘骤地停止了哭声，垂下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凉意。 好你个宋雀仙，都快不惑之年了，见到我这种年方二八的美人儿还不爽快点纳了了事，居然还怀疑？给你脸了是吧！ 周丽娘忍着没骂出声，忽然拔下自己头上的簪子，刺向自己的心口……当然不是真刺，在刺破一点点皮的时候就及时停了下来。 “老爷，奴婢没了清白之身，这辈子怕是完了，与其日后苟且偷生，不如死在老爷面前！” 宋雀仙往后面躲了躲，似乎怕她的血溅到自己身上。 这反应，把周丽娘弄得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宋雀仙这样重情重义的人，居然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救命恩人自杀？ 周丽娘咬了咬牙，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她那簪子又往身体里刺进去一些，她身上本就只披着一件薄纱，血迹显现的相当明显。 周丽娘满脸痛苦，虚弱地倒在床上。 宋雀仙刚才是吓傻了，这才回过神来，紧张道：“你……你没事吧？” “……”周丽娘真想骂人了！ 你看我这样子像没事吗！ 她深吸一口气，为了宋家家产，忍！ 她闭了闭眼，稳定心虚，虚弱道：“老爷，就算奴婢死了，也不会后悔救过老爷，更不会后悔与老爷这场情缘，因为奴婢在宋家做事时，就已对老爷心生爱慕……” 说着，簪子又往身体里扎了一些。 宋雀仙本来一直不相信自己真的对周丽娘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如今见她要以死明志，他慌了。 而且周丽娘怎么都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怎么能忍心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 他只好劝道：“你别冲动，我……我对你负责！” 第75章 没想到老爷就是那种人 “真的吗？” 周丽娘露出一抹欣喜的笑，又立马懂事地摇头。 “可是……老爷和夫人一向恩爱，若老爷娶我回去做妾，夫人怕是不会同意吧？” 宋雀仙道：“这个你放心。” 周丽娘听这话，便真的放心了，心里忍不住冷笑。 外界都说宋老爷和他夫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是神仙眷侣，宋老爷这么有钱，也不想着再娶个年轻貌美的。 如今看来，不过如此。 果然啊，男人都是这幅死德行！ 哪知刚想到这儿，宋雀仙一边穿衣服一边道：“这事儿我不会让燎燎知道的，我回府上拿些银票给你，再给你一些田地铺子补偿你，保证你三辈子都吃不完。” 周丽娘诧异地看着他……居然想拿钱打发她？ 她怎么也比林燎年轻好看吧？ 宋雀仙居然不愿意？ 他是不是有毛病？！ 宋雀仙已经穿好了，下了床，满怀歉意地道：“对不起，之前我做的事我真的一点儿都不记得了，也不是出于我的本意，我若是为了负责纳你入府，最后只能弄得我宋家全家上下和你都难受，没有一丁点儿好处。” 周丽娘都快气炸了，但戏还是要演下去，只好娇娇弱弱地道：“奴婢知道，奴婢能明白。” 宋雀仙见她这么懂事，也松了口气：“你等着，我这就回去给你拿钱。” 说罢，便先离开了此处。 把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周丽娘单独留在这里……虽然她是装的。 周丽娘气都肺炸了！ 她没工夫继续装下去了，胸口就一个小针眼儿，她随便包扎一下，赶紧下了床。 她站在门口，抬目望去，瞧见宋雀仙走远后，立马把躲在柴房待命的几个属下叫了出来。 这几个人已经把刚才房中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了，有人满心期待地问道：“他真的会拿钱和房屋田产给你吗？” 周丽娘瞪他一眼：“出息！我难道会被他这点儿东西就打发了？！这些对他宋家而言不过就是九牛一毛，我要他宋家全部家产！” 那人抓抓脑袋：“可是他如今不愿意娶你，可怎么办？” 周丽娘眼神一暗：“找个地方埋伏他，先前我们怎么诈别人的还记得吧？再来一次。” “是。” …… 宋雀仙从小到大都在青县生活，很快辨认出回家的路，他心里还惦记着九筒，脚步匆匆地往家去，想赶紧找人回来寻九筒。 忽然，一伙蒙面黑衣人拦住了他，带头的人手持大刀，大喝一声：“打劫！” 宋雀仙手无缚鸡之力，见到这番场面，立马弯腰求饶道：“各位大哥，我的马车滚落山崖，身上实在没钱，你们先让我回家，我回家拿钱给你们。” 黑衣人冷笑道：“放你走，你肯定要去报官！” “不不不，我绝对不会的，你们放心，我胆小，宁愿拿钱消灾，绝对不敢惹各位英雄，我……我明日，明日就将银子送到这里来，可好？” 黑衣人道：“别废话了！没钱就纳命来！” 说着，举着大刀就砍了过去！ 就在此时，周丽娘忽然从后面出现，挡在宋雀仙身前，跪地苦苦求饶。 “各位大哥，求求你们放过我家老爷吧，你们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她这招“情深义重”，虽然套路久远，演技拙劣，但奈何她样貌秀丽，又做的一副娇弱模样，以往只要使出来，就没有男人能受得住的。 宋雀仙果然也感动的红了眼眶，抹了把脸道：“小周啊，我这辈子欠你的还不完了，下辈子再还你。” ……下辈子？ 周丽娘一时间措手不及。 怎么？这是打算不管她了？ 好半天才回过神，周丽娘赶紧给那些黑衣人使眼色。 黑衣人明白过来，为首地吩咐道：“把他们俩一起带走！回去慢慢折磨他们！” 宋雀仙还不死心，拼命承诺要给他们好处，他们却完全不听。 上前将二人抓住，绑起来扔进马车里。 周丽娘楚楚可怜地望着宋雀仙道：“老爷，你放心，只要奴婢有一口气在，奴婢就不会让他们伤到你。奴婢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嫁人，死后能入祠堂，逢年过节有人给奴婢上柱香，就满意了……” 她心中隐隐开始窃喜，她就不信，戏都演到这份上了，宋雀仙还能拒她于千里之外！ 她水眸楚楚，娇弱可人，咬着唇，小心翼翼地问道：“老爷可否成全我这最后一个心愿？纳我为妾？” 宋雀仙吓得往远处移了移。 “我……我很感激你的恩情，但是我心中只有我夫人，我真的不能娶你，这样吧，我答应你，要是你真的死了，我给你在庙里捐个位置，让你受百家香火，可好？” “……”周丽娘气得暗暗咬牙。 你他娘的！去你的百家香火！ 她一时间无话可说了，因为怕自己一开口就骂出来。 她背过脸去，敛住眸中杀意，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忍。 先关他几日，慢慢想办法！ …… 这几日宋家上下都急疯了，也报了官，但秦大人近日不在青县，虽差人送信过去，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帮忙。 宋府上所有人日日出去寻宋雀仙下落，周围都找遍了也没找到人。 林燎每日以泪洗面，宋北北知道，不找到父亲，再多的安慰都很无力。 对了，谍探局不是天下第一情报机构吗？沈昭说不定能帮忙查到她爹的下落。 释放如今还带着人在外面寻找她爹的下落，宋北北只好独出去找沈昭。 宋北北到了茶馆，将她爹失踪的事原原本本和沈昭说了一遍。 沈昭才听自己在万全会的探子汇报过近日情况，如今又听宋北北说她爹失踪了，想了想，道：“可能是在万全会。” 杨堂主如今已经成了他的人，万全会里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他第一时间就会知道。 最近他们就察觉到，有一伙儿人行踪诡异，似乎想瞒着他这个堂主单干。 万全会盯宋家盯了很久了，仔细一想，那伙人的异动八成和宋雀仙有关。 宋北北一听，更担心了：“你带我去找好不好？” 沈昭摇头。 见宋北北眼神黯淡下来，他又开口道：“贸然去找，他们狗急跳墙，杀了你爹怎么办？” “那……那怎么办啊？”宋北北哭丧着脸，抓着他的衣袖，可怜巴巴地求道，“昭昭哥哥，你帮帮我好不好？” “好。” 沈昭答应的很爽快，伸手抹掉她眼角的泪，淡声问道：“不过你先告诉我，公输瑾和你三哥如何了？” “还……还行吧？”宋北北疑惑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第76章 妹妹，我是个直女! “万全会据点众多，盲目的找下去只会耽误时间。她不是万全会江南总舵护法吗？若是她肯帮忙，定能事半功倍。” 宋北北恍然回过神，确实是这个道理，连忙点头：“好，我这就回去问她。” 宋北北又飞快地跑回宋府。 找到公输瑾时，公输瑾正在奋笔疾书，写研究资料。 宋北北哭着往她腿上一趴，昂起脑袋看向她：“瑾瑾，你救救我爹好不好？” 公输瑾连忙放下笔，宋雀仙失踪这件事她也是知道的，但她不知道在万全会手上。 “你确定你爹在万全会手上吗？” 宋北北摇摇头：“不确定，但是我朋友说在，我相信他。” 公输瑾抹掉她眼角的泪，想了想，道：“放心，我让阙舵主今晚召集所有青县这边的万全会家人开会，把万全会青县这边所有的人都叫到城东十里外一处山窟集会，到时候想办法问出你爹是不是真的在他们手上。” 宋北北松了口气，没想到公输瑾竟这么好说话。 她吸了一下鼻子，奶声奶气地道谢：“谢谢瑾瑾。” “跟我客气什么？”公输瑾忽然伸手将她搂入怀中，轻柔地点了一下她的鼻子，“快别哭了，哭得我心都化了。” 宋北北：“……” 她好想跟公输瑾说：妹妹，我不吃你这套！ 我是个直女！我不搞百合！ 宋东风进来时，刚好就瞧见这样的场面。 宋北北察觉到了，赶紧一把推开公输瑾的手，心虚地看了一眼宋东风。 眼神匆忙为自己辩白：三哥，我可不是故意撬你cp墙角的，是她的举止习惯性暧昧！ 她没时间管三哥有没有接受到，想赶紧去通知沈昭这个消息。 正转身要走的时候，又听公输瑾道：“北北，那山窟有一道掩在草丛后面的入口，万全会的人都会从那里去。离那入口左上方三寸的地方，还有一道入口，那入口旁人都不知道，你让你朋友从那里进去安全些，就是要爬的很高。” 宋北北点点头道：“好，我记下了。” 说罢，赶紧转身跑出去。 宋东风疑惑地看了看宋北北的背影，又看向公输瑾，不解道：“你们俩在说什么？什么入口？” 公输瑾连自己是万全会的人这件事都还没有和宋东风坦白过，只好道：“这事儿说来话长……不行，我还是放心不下你妹妹，晚上咱们也过去看看。” 她没说清楚，但宋东风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他们俩一起去估计也帮不到什么忙，到时候叫上释放一起。 …… 沈昭一直在查万全会，宋北北是知道的，沈昭武功高强她也是知道的，今晚就让沈昭带她一起去这个地方，就算找不到她爹，也能给谍探局立个大功，将来问他要奖赏！ 晚上，沈昭便带着宋北北去那个地方了。 二人很快找到了公输瑾所说的山洞，果然找到了公输瑾说的那个不引人注意的小入口。 这个入口连接的是一条密道，两个人走到密道尽头，从他们的位置往下看，可以看见底下万全会的人。 而底下的人却注意不到他们，对于他们而言是个视觉死角。 这个山洞应该是天然形成的，没有太多人为打磨，不过地方相当大，能容纳几百人聚集。 石璧上放着好多火把，照的山洞里亮堂堂的。 中间有一个稍微高一些的台子，那台子像是被雕琢过的，上面铺了张豹纹垫子，边缘还刻了许多意味不明的图案。 此时已经来了不少人，皆站在台子前面。 宋北北大概数了数，小声对身边的沈昭道：“光是青县就百来个人，这万全会势力真的不小。” 沈昭点点头，这事他早就有数，所以没应声。 宋北北皱皱眉，想着要怎么才能查到她爹的下落，此时密道中忽然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沈昭也察觉到了，回过头，缓缓拔出手中佩剑，眼神杀意顿现。 就在沈昭要出手时，宋北北看清了来人，立马迎过去，小声道：“瑾瑾？你怎么来了？” 公输瑾也压低声音道：“我担心你，过来看看。” 宋北北朝她后面看看，没有看见旁人。 “你一个人来的？” 公输瑾摇摇头：“你三哥和释放在外面把风。” 她说完，看了一眼一旁的沈昭，依稀记得初次见到宋北北的时候见过他一次，好像是个小太监？ 公输瑾对陌生人性子淡薄，也不想和沈昭说什么，直接拉着宋北北走到通道口往下看：“有没有看见可疑的人？” 宋北北叹息摇头：“这乌压压的一片，我一个都不认识，也看不出谁可疑。” 公输瑾见她脑袋都快探出去了，连忙抱着她把她往里面拉了拉：“别掉下去了。” 宋北北听话地往里面站了站，可公输瑾似乎还不放心，依然紧紧地圈住她的腰。 沈昭冷眼看着公输瑾，虽然知道她是个女的，但看见她这种举动，还是莫名不爽。 他上前将宋北北拉过来，语气明显冷了不少：“你到底还要不要救你爹？” 宋北北点点头，正要说话，公输瑾皱着眉看着他：“你怎么回事啊？你干嘛凶北北？你以为你是她什么人啊？” 沈昭眼神微沉：“怎么，难道你是她什么人？” “当然了！”他们兄妹俩迟早都是她的人，只是目前北北太小，她还不想说。 沈昭紧握手中的剑，杀意顿现。 公输瑾虽然不能打，但也丝毫不怂，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短弩：“我是她什么人要跟你说？” 他们俩剑拔弩张，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打起来。 宋北北感觉到一股冷意，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地往后边躲。 待会儿打起来，可别误伤到她。 不对……这两个人都是来帮她忙的，她这样贪生怕死太不地道了。 于是她一边躲一边劝：“你们俩不要打架，都是来帮我忙的，给我个面子，我……” 话音未落，脚下石块忽然松动，宋北北一脚踩空，直接掉了下去！ 下面，可是万全会众教徒啊！ 第77章 本尊乃奥特曼 沈昭和公输瑾原本注意力都在对方身上，都没来得及拉住她。 两人现在也没工夫在意对方了，连忙往下看。 宋北北正好掉在了祭坛的垫子上。 这地方不高，加上有个厚厚的垫子垫着，宋北北不至于摔出什么创伤，但屁股还是摔得生疼，揉了好一会儿才能爬起来。 围在祭坛前方的万全会教众，皆是满脸震惊地看着这个从天而降的小女孩。 宋北北也一脸紧张地看着他们。 片刻后，她咽了口吐沫，扯了个不尴不尬的微笑，抬起手跟他们打了声招呼：“你们……你们好呀？嘿嘿……” 万全会的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有点愣。 上方的沈昭目光森冷的看着下面的人，心里盘算他一个人干掉百来个人，得花多少工夫。 盘算好了，他想飞下去救宋北北时，公输瑾一把拉住他。 “别动，这祭坛是我做的，有机关，我有办法不和他们起冲突也能救北北。” 沈昭顿了顿，如果有办法，确实比他下去硬打强，虽然他有能力能解决这些人，但难免打的时候误伤宋北北。 他暂时放下对公输瑾的成见，问：“怎么救？” 公输瑾指了指某个方向，道：“那边石壁上，有好几块明显和别处不一样的砖头，那就是启动机关的地方。” 沈昭皱了皱眉，这也太难分辨了吧？砖头不都长得一样吗？ 公输瑾见他不说话，就当他是看见了，接着道：“从左往右第二块砖头，按下去祭坛就会自动下陷，下面是个密室，他们绝对没可能进得去密室，北北掉下去就安全了。你手劲儿大吗？能打到那块砖头吗？” 这当然没问题，再简单不过。 沈昭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是那块上头有一道裂痕的砖头？” 他目力好，百步穿杨不成问题，但公输瑾眯着眼好一会儿也看不见上头到底有没有裂缝。 她只好道：“你先试试。” 于是沈昭就把小石子扔了过去。 与此同时，下面万全会的人已经反应过来了，有人开口道：“这个孩子怎么混进来的？来人，把她抓起来！” 宋北北吓得连忙后退，眼神不由自主地往上面瞄。 你们俩不会还在打架吧？快来救我啊！ 就在几个完全会的人往宋北北身边去的时候，沈昭那枚石子也砸到了那块砖头上面。 砖头所在的位置离祭坛有些距离，如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祭坛当中宋北北的身上，没有人注意那块砖头凹陷下去了。 接着，祭坛便发出“咯嘣咯嘣”的声音。 这声音太怪异了，万全会的人下意识地驻足，脸上的表情皆有些害怕。 有人催促道：“快去啊！愣着干什么？！” 那些人回过神，想继续往宋北北身边去的时候，祭坛忽然旋转了起来！ 宋北北和那些人都懵了。 上头，公输瑾无奈地捶了捶自己的脑袋。 “错了错了，不是这个，这快砖头只能让祭坛转起来，你再砸旁边那块……” 沈昭又拿起一块小石子，砸向刚才那块砖头左边的一块。 底下不停旋转的祭坛停了下来，但还是没有打开底下的密室。 公输瑾也懵了……难道是这祭坛太久没用，出状况了？怎么没按她料想的陷下去？ 宋北北被转的晕乎乎的，捂着胸口想吐。 万全会的人也不管这祭坛的反常了，又要冲过去抓她。 宋北北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 看来靠那两个不靠谱的，还不如自己发挥！ 她忽然盘腿而坐，脸上是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稳重。 她有模有样，大呵一声：“放肆！竟敢冒犯本尊？” 声音虽依然奶声奶气，但这气场可丝毫不像十岁的小女孩！ 在场的所有万全会教众都傻了。 宋北北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道：“本尊乃本会……的守护神——奥特曼是也！本尊此番是要借这小女孩的肉身，亲口与你们传授本会会义！” 其实这种情况，直接装他们的开山鼻祖效果是最好的，但宋北北对他们的企业文化丝毫都不清楚，所以只能随口诌了。 万全会教众一时间皆不知如何对待。 什么奥特曼附身，其实很难令人相信，但一个十岁的小女孩能用这样成熟的表情说出这样一番话，更令人难以置信。 不过也有人还保持清醒，冷呵道：“别被她骗了！我可从未听过本会有什么守护神！这什么奥……更是闻所未闻！快把她抓起来！” 上头的公输瑾被宋北北给逗乐了，这小姑娘可真聪明啊，这都能被她想到。 万全会不少人都开始动摇了，也不敢上前，但有些人还是不信的，看样子想把宋北北抓起来。 公输瑾拉了拉沈昭，着急道：“你快帮帮她，你第一次砸的那块砖头又上方还有一块砖头可以动，你快砸。” 沈昭又捡起一块小石块砸了过去。 机关启动，祭坛忽然往上升了一脚长的高度，绕着祭坛的地方忽然亮起了五颜六色的灯！ 宋北北看着这些仿佛迪厅彩灯一样的东西，啧啧称奇，没想到古代也有人能做得出这么厉害的跑马灯！ 气氛一下子就搞起来了。 这跑马灯的光颜色还不停变换，要不是如今气氛紧张，她面对的是一群穷凶极恶的匪徒，她简直想站起来蹦个迪。 上面，公输瑾看着自己的作品，得意扬扬。 其实她这些机关，原本就是做来好玩的。 底下的彩灯，其实也不是彩灯，也是用五颜六色的天然荧光石做的，只要计算好角度，再加上祭坛底盘转动，反射起来，就会产生这种不停闪烁的效果，跟她给宋东风看的那盏小灯差不多的原理。 彩光氤氲下，宋北北稚嫩的脸似乎蒙上了一层迷幻的神秘色彩。 万全会的这些人哪见过这种场面，有些人还真的当做是什么神仙下凡，哆哆嗦嗦跪下了，口中嘀嘀咕咕道：“奥特曼大仙显灵了！奥特曼大仙显灵了！” 宋北北立马反应过来，板直了脊背，看向她唯一认识的杨堂主。 嗯哼！她要开始装逼了！ 第78章 葬爱家族招生办 “杨堂主，本尊问你，本会会义是什么？” 宋北北本打算不管杨堂主说什，她都顺着杆怕，可她却不知道杨堂主是假的，杨堂主也根本就不知道万全会还有什么会义。 不过宋北北点了他的名字，至少证明她真的认识万全会的人，这让不少还在怀疑的人更相信宋北北就是他们会的守护神了。 杨堂主半天也没憋出一个字。 宋北北见他不说，也不慌，她还可以自由发挥，反正她现在是大仙，她说啥他们都得听。 她冷哼一声道：“既然你不清楚，本尊就告诉你，本会会义就是……与时俱进搞创新，同心协力促发展！薪水思源，薪火相传，永不言退，我们是最好的团队！杨堂主，你说是不是？” 她把以前给领导写的宣传标语随口诌了几个出来，估计能跟以前糊弄领导一样糊弄过去…… 假杨堂主哪里知道会义是不是这个，不敢说不对，立马也跪了下去：“对！大仙说得对。” 其实两个人都不知道，完全会这种乌和之会，压根就没有会义。 他到底也是青县这边的令头人物，他一跪，后面刷拉拉又跪了一圈。 不过还有几个腿硬的，站直了就是不跪。 宋北北猛地看向他们，冷声道：“尔等胆敢对我不敬？” 那几个人没说话。 上头的公输瑾快笑疯了，真不知道这小姑娘脑子咋这么好使，完全没影子的事也能叭叭出花来。 她又连忙对沈昭道：“快，帮帮她。” 沈昭根本不用她指挥就知道怎么做了，不过周围已经没有小石子了，他又瞥向公输瑾腰间的那把短弩，指了指：“借用。” 公输瑾连忙拿下来给他：“你小心些啊，射腿就行，别弄死人，万一弄死人北北估计不好全身而退。” “知道。” 沈昭抬起短弩，朝着那几个没有下跪的人射出几根针。 那几个人皆是感觉膝盖一痛，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跪下了。 这下万全会没有一个人敢不跪了。 宋北北满意地“嗯”了一声，又道：“既然你们都这么听话，本尊就传授你们一向能够强生健体的独门秘诀。” 万全会的人声音洪亮，齐声应了声“是”。 宋北北站起来，一只手握拳，一只脚前伸。 “你们也站起来，跟我一起做。” 万全会的人便都站起来，摆出这个姿势。 宋北北一边跺脚一边喊：“我真的不很错！” 其他人也跟着她喊：“我真的很不错！” 宋北北跺了五次脚，每跺一次就喊一声：“我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很不错！” 万全会的人也跟着做：“我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很不错！” 接着宋北北换了一只脚跺，又来了一遍。 万全会的人依旧跟着一起做。 “嗯。”宋北北站直了身子，双手背后，道，“你们来回做二十遍。” 那些人皆按吩咐办事，一时间激昂向上的呐喊声响彻整个山洞。 等他们做完，脚都跺麻了，就算现在宋北北跑出去，估计都没几个人有本事追。 宋北北背着手，煞有介事地吩咐道：“日后你们每日都练二十遍，保证能强生健体。” “是！” 宋北北满意地点点头，指了指自己，道：“这个小女孩乃是本尊的转世灵童，你们谁也不许伤害她，还要把她当做座上宾伺候好了，若是本尊知道谁敢对灵童不敬，本尊绝对饶不了你们！” 万全会众人又齐刷刷应了声：“是！” “好。” 宋北北满意地点点头。 她也没想到居然这么顺利！果然，自己的女主光环够硬！ 她估计暂时已经没什么危险了，便往地上一趟，装晕。 片刻后，又醒过来，揉揉眼睛，装模作样地问：“这是哪儿啊？发生了什么？” 为首的人连忙谄媚地回她：“回灵童，此处是万全会基地之一。” 宋北北继续装：“万全会？我不懂啊，我只记得我在家睡觉，忽然像是飞起来一样，接着就在这里了……” 有人笑眯眯地道：“灵童，您不懂没关系，我等一定唯灵童是从。” “哦……”宋北北抓抓脑袋，天真无辜地看着他们，“那你们知不知道我爹去哪儿了？” “你爹？”站在靠前面的几个人看了看对方，皆是一脸茫然。 宋北北道：“我爹就是宋雀仙。” 青县宋家，在这里混过一阵子的人，应该都会知道，何况万全会也盯宋家很久了，当然不会对宋雀仙陌生。 他们嘀咕一会儿，皆摇头：“我们没有看见。” 宋北北皱了皱眉，扫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想了想，又问：“那今日有谁没来吗？” 众人相互望了望，有人注意到了，答道：“周丽娘。” 宋北北刚才就这么猜测了，她在万全会认识的人不多，周丽娘就是印象最深刻的一个。 得到这个答案她也并不意外，问道：“你们可知道她在哪里？” 万全会一向都是各自行动，上层有要事相商的时候才会聚集到一起。 众人皆是摇头。 宋北北抓了抓脑袋，只好道：“你们帮我留意留意，发现我爹或者周丽娘的下落，一定要告诉我哦！” 众人齐声应道：“是！” “还有，你们刚才说一切唯我是从是吧？” “对！” “那你们以后不要再做坑蒙拐骗的勾当了，这样是不对的。你们犯过人命官司、拐过女人小孩的，自己去衙门自首，指不定不会问斩。只是小偷小摸过的，若是能还就把东西都还回去，还不了的，日后不要做了。” 万全会之人一听这话，面面相觑良久，无人吭声。 宋北北皱了皱眉头，叉腰质问道：“你们不是说都听我的吗？” 有个小头头走上前，脸上挂着讨好的笑：“灵童，咱们万全会这么多兄弟，也要吃饭，您不让我们做偏门，咱们以后吃什么啊？我们也不会别的手艺……” 宋北北眼珠一转，道：“我五哥是杀马山上葬爱帮帮主，江湖人称冷少，你们去投奔他，他会带你们做正当营生。你们也不想日日东躲西藏，被官府追捕吧？跟了我五哥，就可以过好日子了。” 葬爱帮最近一年确实打响了名气，都传那是江湖新兴帮派中待遇最好的。 武当少林那种老牌帮派，待遇也好，入了之后还有面子。但他们收人要求也高，发展到现在，基本都得有关系才能进。他们这种小虾小蟹自然是想都不敢想。 容易进的新兴帮派大部分成不了气候，招不到人，也赚不到钱，都穷的要命。 但葬爱帮不一样，冷少乃是首富之子，自带家产创派，起点就高。再加上朝廷里、商会里都有他的亲兄弟在，所以才能短短一年就发展弘大，据说进去之后每个月啥也不干都能有一两银子的月钱。 很多人盘算一会儿，就心动了，恨不得现在就飞去杀马山投奔冷少。 宋北北估计他们很多人就算想去，也不好现在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便懂事地道：“你们可以考虑考虑。不过我提前说好，身上有大案子的，可别去找我五哥，否则我五哥查出来，罚的绝不可能比官府处置的轻！” 她说完，站起身，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 顶上，沈昭看完宋北北一系列操作，若有所思。 她真的是一个十岁小女孩？能这么顺利地脱险就算了，竟还能想到为哥哥的帮派招兵买马？ 真是不简单啊…… 沈昭手中依然握着公输瑾的那把短弩，看向宋北北的目光渐沉，朝着她的背影，举起了弩。 第79章 怕不是又回来讨打 公输瑾一把夺过沈昭手中的弩：“用完了还给我，别想昧下我的暗器，这玩意儿我做了半个月呢，可不能给你！” 她似乎没有察觉到沈昭方才的杀意，只把弩拿了回去。 “小北北天天在家看她二哥写的话本，那什么阴谋阳谋，明攻暗略，我看着都头疼，北北竟还能看的津津有味。如今看来这些话本子真是有用啊，我要是掉下去指不定都想不到这么脱身。” 公输瑾一边收兵器，一边自言自语地嘀咕。 她只是无意识地念叨，沈昭却听了进去。 难不成真的是话本看多了，学多了里头的阴谋诡计，所以才能如此游刃有余地脱险？ 虽然有些牵强，倒也可以解释。 好吧，就算她是吧。 至于替她五哥吸纳了这么多教徒……算了算了，这些杂兵，对朝廷也没什么用处，朝廷还得花钱养着他们。 再说万全会各地都有，宋北北替她五哥收归的只是青县这一批，成不了气候。 公输瑾收拾完了东西，想趁着完全会的人都还没走先溜，转身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沈昭：“你不走？” 沈昭想了想，道：“你替我给北北带句话，我还要留下来查别的事，让她先走。” 公输瑾“哦”了一声，也不多问，转身离开。 宋北北从山洞正门出来的时候，公输瑾也从小洞口爬了出来。 两个人对视一眼，一起开口： 宋北北问：“昭昭哥哥呢？” 公输瑾问：“你三哥和释放呢？” 问完两个人愣了下，公输瑾先答道：“那个少年说他想留下来伺机查探，让咱们先走。你三哥和释放明明说好在这里等我们的，怎么不见了？” “我出来就没见他们了。”宋北北也着急了，“该不会被万全会的人发现给抓走了吧？” 公输瑾想了想，也是忧心。 正要说话，忽然瞧见不远处亮起五颜六色的光。 这不是她送给宋东风的星光灯吗？ 她和宋北北赶紧往灯光方向去，很快就找到了宋东风和释放。 宋北北见二人都好好的，松了口气：“你们俩去哪儿了呀？” 宋东风回道：“刚才有个黑衣人路过，打了释放一掌，我们俩便追过去，但最终还是被那黑衣人逃掉了。” “……”宋北北对他三哥无语了，别人打释放，释放追过去可以理解，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追过去干嘛？ 她懒得吐槽了，刚想问一下两人有没有伤着，就看见公输瑾走到了宋东风面前，紧张地开口：“你没伤着吧？” 眼神满是关切，恨不得现在就脱掉他衣服给他做个全身检查。 宋东风连忙摇头，脸上带着笑，温柔道：“我没事儿。” 释放目光在他们俩脸上来回看了一圈，他了然了。 然后走到宋北北身边，道：“小姐，我们先走。” 宋北北点点头，和他一起走在前头。 快回到宋府时，公输瑾和宋东风才气喘吁吁地追过来。 路上，公输瑾已经和宋东风说了今晚查探的结果，依然没有宋雀仙的下落。 宋东风扶着自己的腰，喘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北北，待会儿娘若是问起来，咱们就说有爹的下落了，只是爹不小心受伤了，不好动，需要躺几日才能回家。” 宋北北点点头，又有些犹豫：“可是，娘要是坚持去看爹怎么办？” 宋东风皱了一下眉，还未想到怎么回答，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站在宋府门口的四人齐齐回头看去，暗夜中，一个身形小巧的女子，扶着一个身形消瘦的男子，一步步往他们面前走来。 人靠近了些，释放第一个看清来人的脸，惊呼道：“老爷！” 其他三人借着月色也看清了来人正是宋雀仙，她迫不及待地想扑进父亲的怀中，可在快靠近他的时候，又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因为她看见，扶着宋雀仙的人，竟然是周丽娘。 周丽娘满身是伤，脸都被划破了。 她害怕地看了一眼宋北北，又看了一眼宋雀仙，然后奄奄一息地道：“老爷，你……你可以回家了……” 说完，双眼一闭，直接瘫倒在地。 宋雀仙腿似乎受了伤，没了周丽娘支撑，立马就站不稳了，好在宋东风离他近，连忙上前扶住他。 宋北北也赶紧跑到另一边，和哥哥一起扶着她爹。 二人都想把宋雀仙扶回家再问别的事，宋雀仙却没动，看了一眼地上的周丽娘，吩咐道：“释放，你把她也扶进府，把她安排进清儿的院子，找间下人房让她住下。” 宋北北立马皱起眉头道：“爹，为什么呀？你忘啦？这个女人曾经下药害三哥。” 宋雀仙轻轻叹了口气：“此番我们被一帮劫匪绑走，若不是她舍命相救，我恐怕就无法活着回来了。” 周丽娘搞过太多事了，宋北北可不相信她真的能给改邪归正，气鼓鼓地道：“爹，我不要坏人进我家！她一定是故意装给爹看的，那些绑匪很有可能就是和她一伙儿的！” 宋雀仙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落到周丽娘的脸上。 他幽幽叹道：“女子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容貌，她为了救我，容貌都毁了，怎么可能会和那些人一伙儿的呢？” 其实宋雀仙一开始是坚定不移地决定，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会带个女人回来膈应林燎。 所以哪怕周丽娘非说他们俩那日……他都打算拿钱打发了事。 可在三个时辰之前，那些匪徒说没有从宋家拿到钱，要把他给杀了。 周丽娘就冲到他面前保护他。 匪徒又看上了周丽娘的美貌，要玷污她，她便拿出刀自己把自己的脸划伤了。 那些匪徒也失了胃口，就将他们俩暴打一顿。 匪徒出完气走了之后，周丽娘又找机会把他救了出来。 他主要伤在腿上，周丽娘是全身的伤了，可她还是忍着身上的重伤，把他护送回了宋府。 就算周丽娘先前做过再多错事，宋雀仙如今都狠不下心来对她不管不顾。 他也不管女儿愿不愿意了，又交代了一声：“释放，快把她扶起来吧。” 宋北北还想说话，又瞧见宋东风对她眨了眨眼。 如今爹身受重伤，还是赶紧把他送回去交大夫来瞧瞧，别再耽搁了。 宋北北也心疼她爹，知道现在给爹看伤才是最重要的，只好咬咬牙忍了下来。 但她深知，让周丽娘回来，这行为无异于引狼入室。 …… 大半夜的，宋府又忙碌了起来。 林燎立马找大夫来给宋雀仙看伤。 宋雀仙忍不住想到那日在农舍昏迷后，睁开眼时床上的那抹血迹，即使他没丝毫记忆，他也忍不住怀疑自己真的和周丽娘有过什么。 此时看见林燎忙前忙后，更是心虚。 本想让大夫去给周丽娘也看看伤势的，现在当着林燎的面，也开不了口了。 公孙大夫将他腿上的伤口包扎好，交代两句便要离开。 趁着林燎在帮他熬药，宋雀仙连忙小声问道：“大夫，你箱子里还有多的止血药和止疼药吗？” 公孙大夫点头道：“有是有，不过我给宋老爷开的药已经够用了，宋老爷……你还要吗？” “是啊，我家北北顽皮，常常磕着碰着，你把你带来的止血药止疼药都给我吧。” 公孙大夫没有怀疑，便把药箱里的药都掏出来给他了。 等人走后，宋雀仙立马将那几瓶药先放到被子后面。 待会儿先支开林燎，再去看周丽娘吧，免得林燎乱想。 过了会儿，林燎端着刚熬好的药过来了。 她伺候宋雀仙吃完药，准备照顾他睡觉时，宋雀仙忽然道：“燎燎，今晚你去隔壁房睡吧。” 林燎愣了一下，与宋雀仙成婚多年，只要他在家，他们从来没有分开睡过，这突然一下，叫林燎心里很不是滋味。 第80章 干这事我可就不困了 宋雀仙察觉到了林燎的不悦，连忙改口道：“不不不，还是别去了，我往里头让让，你尽量不碰到我就成。” 说着，他微微抬了抬自己的腿，立马疼得龇牙咧嘴。 林燎这才明白过来为何让她去隔壁屋睡，原来是怕睡着了碰到他的伤口。 她知轻重，更不忍碰着宋雀仙的伤，扶着他躺下：“你睡吧，我去隔壁屋便是。” 说着，林燎又替他掖好被角，转身离去。 等了半个时辰，宋雀仙从床上下来，走到门口悄悄往外头看，见隔壁屋子的灯熄灭了，他便带上那些止血药和止疼药，去了周丽娘那儿。 他其实也不想夜半去见周丽娘，但林燎待人和善，府上丫鬟都听她的话，要是派人去办，第二日消息一定传到林燎耳中。 所以这事儿不能假丫鬟之手，只能他自己来。 宋清常年不在府上，院子里的丫鬟也早就派去别的地方伺候了，此时院中只有周丽娘一人在。 宋雀仙进了院子，敲了敲下人房的门，隔了一会儿，周丽娘过来给他开了门。 周丽娘罗裳半解，看见宋雀仙，脸上立马露出欣喜又带着娇羞的笑，软声细语道：“老爷，您怎么来了？” 宋雀仙目不斜视，拿出拿些药塞进她手中：“你自己擦药。” 说罢，便转身欲走。 周丽娘忙不迭出声：“老爷！” 宋雀仙顿住脚步，却未回头，背对着她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若吃穿上有短缺，我必定不会少了你的，但你切莫有旁的心思，我绝对不会做纳妾这等事！” 周丽娘咬咬牙，忍着心中怒意，咽了口吐沫，调整了一下声线，接着带着哭腔开口：“老爷……您误会奴婢了，奴婢背上也受了不少伤，奴婢一个人擦药擦不到，想……想请老爷帮忙……” 宋雀仙沉默片刻，道：“你先忍忍，我明日派个丫鬟过来伺候你。” 见他又要走，周丽娘连忙追出去，抬起脚时下意识地看见了一眼门槛。 顿了片刻，周丽娘横下心，重重地将自己往地上一摔！ 半边身子磕在青石上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不过她连把自己弄破相这种事都做了，摔这么一下两下，小菜一碟。 宋雀仙果然没忍心继续走，回头看向她。 周丽娘也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他。 “老爷……您腿脚不便，要不要奴婢扶您回去？”她说完，哽咽着低下头，故意侧过脸，不给他看自己受过伤的那半脸。 她越是这样，越是在提醒宋雀仙她为他把容貌都毁了。 宋雀仙心中哀叹一声，还是不忍心，转过身扶起她，将她送回房中。 但他还是不会做对不起林燎的事，见她坐下后，打算就这么离开。 周丽娘又忽然冷不丁地问了句：“老爷，夫人知道你和奴婢的事吗？” 宋雀仙顿时脸色一寒：“我感激你救了我，但是我与你之间绝对没有任何事！” 周丽娘眼底飞快闪过一丝冷意，看来林燎果然是她侵吞宋家家产最大的绊脚石。 宋雀仙的心死死地钉在林燎身上，她就没有任何机会前进一步！ 思虑片刻，周丽娘复又露出了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用极低却又能让宋雀仙听见的声音，嘀咕道：“老爷受了多少苦？若是夫人早些交赎金，老爷早就回来了。这条腿也不会这样了。” 宋雀仙腿伤了，手可还好好的。 他猛地怕了一把桌子，站起身道：“闭嘴！这之中定是有什么差错，她才没有去交赎金。你若再胡说，休怪我连你救下我的恩情都不念了！” 周丽娘缩了缩脖子，一副被吓坏了的模样，捏着自己的手指，慌张道：“老爷，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只是想关心老爷……” 宋雀仙这次真没有再理会她，一瘸一拐地离开了此处。 周丽娘静静地坐在原地，看着他走出了院子后，刷的一下把桌子上的药全扫到了地上。 这点小恩小惠就想把她给打发了？ 她毁掉的脸，她身上的所有伤，难道就值一些吃穿用度？！ 没那么容易！ 她盯着地上摔碎的瓶子，静思半晌，忽然缓缓勾起了唇角。 …… 周丽娘一宿没睡。 下半夜，她带了张面纱，溜去主院，趁着主院厨房无人看守，熬了一晚上的药。 然后在丫鬟们都还没醒之前，端着药溜进了宋雀仙房中。 宋雀仙也没醒。 周丽娘轻手轻脚地溜到梳妆台旁，放了个东西在林燎首饰盒下面。 然后端着药走到宋雀仙床前，正想着用什么方法让他赶紧醒过来，忽然，身后传来门房被推开的声音。 周丽娘回头看去，瞧见林燎走了进来。 二人对视片刻，林燎蹙眉开口：“你是谁？你进来做什么？” 周丽娘面纱下的半张脸满是嘲讽的笑，机会这不就来了？ 她手一晃，手中的药啪的一声摔到了地上。 宋雀仙也被这声音惊醒。 周丽娘扑通往地上一跪，朝着林燎苦苦哀求：“夫人，奴婢只是担心老爷的身子，给老爷熬了碗药，夫人要怪就怪奴婢多事，千万不要怪老爷啊！” 林燎眼神冰凉地看着地上跪着的婢女。 她做什么要怪她家老爷？ 这奴婢故意这么说，不是刻意挑拨吗？ 她正想开口骂回去，宋雀仙忽然对周丽娘道：“你出去！我这儿不需要你伺候。也用不着你瞎操心，夫人什么性子，我最是清楚！” 林燎方才的怒意顿时就消散了不少。 只要宋雀仙信她，什么妖魔鬼怪都无法进他们夫妻俩的身，这种言语挑拨，她自然也不用在乎。 周丽娘深深看了宋雀仙一眼，见他黑沉着脸，也不敢造次，只好起身离开。 她出去后，林燎上前问道：“老爷，她是什么人啊？我怎么不记得府上有这个丫鬟？” 宋雀仙有些讪讪，默了一会儿，还是打算老实交代吧。 “她是先前在送官路上逃走的周丽娘。” “她？”林燎也想起来了，“她怎么又回来了？不行，我不能让这种企图加害主人的丫鬟留在府上，我这就去把她赶走！” 第81章 我们要统一战线 “燎燎，你听说我。” 宋雀仙一把将她拉回来，满是歉疚地笑了笑，“这次……这次我先是遭遇滑坡，从山上滚下来，是她救了我。后来我又遭匪徒绑架，也是她救了我。你也看见她如今蒙着面纱，其实是因为，她为了救我破了相了。” 林燎听到这儿，沉着脸不说话了。 宋雀仙小心翼翼地觑着她的脸色，隔了一会儿，鼓起勇气接着道：“燎燎，她一个女子，为了救我连容貌都毁了，我实在没忍心不管她，所以才会把她留在府上养伤。” 林燎低着头，依旧没答话。 宋雀仙有点着急了：“燎燎，我若是现在就不管她，实在有些……有些做不出来。等过几日，她伤好的差不多了，我就给她些钱当做补偿，把她送出府去，你说可好？” 林燎扑哧一声笑了，抬起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背：“我是那种不懂事的人吗？一码归一码，她这次既然救了你，我肯定不会把她赶走。” 宋雀仙松了口气：“那就好。” “你呀，真是把我当外人，这事儿你昨晚一会儿就该跟我说。我昨晚就安排人去伺候她了。” 宋雀仙温温柔柔的笑了起来。 确实是他小人之心了，他的夫人这么善良，怎么可能会不理解他呢？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林燎站起身道：“我现在就安排人去照顾她。” 她转身出去，宋雀仙也起了床。 穿好衣服后，他想出去叫下人打盆热水过来给他洗把脸，走到门前时，眼角余光忽然瞥见梳妆台的首饰盒下面压着张纸条。 还只压了一半，露了一半出来。 宋雀仙走过去，好奇地将那张纸条抽出来。 他扫完上面的字，顿时脸色煞白！ 这纸条居然是那些绑匪写给宋家要赎金的！ 他原先以为，林燎没有带钱去救他，一定是不知道这件事。所以他多吃了几日苦头，也怪不了任何人。 可如今这纸条居然在林燎房中……她收到了，为什么没有去救他？ 宋雀仙将纸条攥紧，怔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出去。 …… 半个时辰后，一家人一块儿吃饭。 宋北北刚坐下来就察觉到她爹兴致不大高，便夹了块葱花鸡蛋放到他碗中，乖巧地道：“爹爹，吃饭了。” 宋雀仙似乎才回过神，赶紧对宋北北慈爱地笑了笑，揉揉女儿的脑袋，拿起筷子吃饭。 宋北北看得出他还是闷闷不乐，以往若是她爹出去许久才回来，一定会滔滔不绝地和她说路上的见闻，如今怎么这么沉默？ 但吃着饭，也不好刨根究底。 饭后，她跟着宋东风去了他的院子。 宋北北也和他说出自己的疑虑：“三哥，爹爹好像不高兴，你知不知道他怎么了呀？” 宋东风道：“我也发现了，好像对娘的态度很古怪。” 以前一家人吃饭的时候，他爹娘要多甜蜜有多甜蜜，不停给对方夹菜，这么多年如一日。但今早他就没这么做。 宋北北猜测道：“是不是周丽娘做了什么破坏了爹娘的感情？” “爹娘的感情不至于那么脆弱，随随便便来个女人就破坏的了。” 宋北北也不愿意怀疑爹娘的感情，但周丽娘手段狠辣，又是身经百战的骗子，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宋家这么多年都风平浪静，她怕娘不习惯对小人设防，吃大亏。 兄妹俩沉默着走了一会儿，宋东风忽然道：“爹的腿伤了骨头，大夫说很长一段时间都要跛脚了，爹肯定是因为这件事闷闷不乐的。” 宋北北点点头，倒是也有这个可能。 “好吧。”宋北北也点点头，“但是周丽娘害过三哥，她日后肯定还会做坏死，三哥，咱俩要统一战线，保护爹娘！” “嗯！”宋东风笑了，捏了捏宋北北的脸，“三哥也会好好保护你。” 公输瑾斜倚在墙上，面带微笑地看着院中这一幕。 她的妻妾真是和睦。 不对……北北这么可爱，让她做妾太委屈她了，还是让她和她三哥都当正妻，平妻，不分大小。 宋北北察觉到她的目光了，看过去道：“瑾瑾，你干嘛看着我们露出这般……这般奇怪的笑意？” 她其实想说“痴汉的笑意”，但想到公输瑾到底是个姑娘家，不好那么说她。 公输瑾收起笑，尴尬地揉了揉鼻子，宋北北还这么小，不能让她知道自己的盘算。 她走到他们俩面前，道：“我方才听你们说，宋老爷因为腿伤闷闷不乐？我有个设想，若是能给他做出一个代步的东西……” 她还未说完，宋东风一拍手：“对！轮椅！我现在就去画设计图！” 公输瑾人生中还是第一次听见“轮椅”这个词，但是她有天分，立马从这两个字脑补出了加了两个轮子的椅子。 她脑海里已经有画面了，可以提前准备材料。 她自言自语地道：“我去准备东西，亲手给岳父做。” 宋北北听见这话，忍不住笑出声，她这是默认和三哥的关系了呀。 不过称呼可不能乱，宋北北笑嘻嘻地提醒道：“……瑾瑾姐姐，那叫公公，不叫岳父。” 不叫岳父？公输瑾不太乐意，捏了捏宋北北的脸道：“将来定是你三哥嫁，我娶。等我攒到钱，我就来宋家下聘。” 宋北北摇头，一板一眼地和她科普：“你想我三哥成为公输氏的人，也不是不行，但那叫入赘，不叫嫁娶。不过瑾瑾，你说的如此笃定，是不是和我三哥私定终身了呀？” 公输瑾淡淡瞥了宋北北一眼，道：“我和你三哥不止私定终身了，还……” 公输瑾顿了顿，想着这事儿要怎么说才能让小孩子听，过了会儿接着道，“小妹，事到如今我也不瞒着你，有一天晚上，我把你三哥的清白给占了。” 宋北北眯了眯眼，看公输瑾如今还这么单纯，真的脑补不到啊。 她立马把公输瑾拉到一旁，眼中闪烁着强烈的求知欲，问：“我怎么那么不信呢？你知道什么叫占人清白吗？你和我三哥怎么做的？快说给我听听，说详细点。” 第82章 宋府的百合花开了 “你跟我来，我告诉你。”公输瑾面不改色，拉着宋北北的手把她带回自己的房间，随手关上房门。 宋北北满怀期待地看着她：“快说快说。” 公输瑾转身，微微蹲下身，搂着她的腰，把她往自己怀中一带：“我先是这样抱住你三哥。” 然后伸手勾起宋北北的下巴，摸了摸她的脖子：“我又这样勾起你三哥的下巴。” “接着又这样亲了你三哥……” 说着，公输瑾就要俯身吻下来。 宋北北才回过神，连忙捂着自己的嘴挡住她。 救命啊妈妈这里有变态！！！太橘啦！！！ 宋北北反应飞快，使劲推了公输瑾一把，照着她的膝盖踹了一脚。 幸亏公输瑾只是生了个男人的心，这身子还是娇弱易推倒的，很容易就被她推开了，还往后踉跄两步，摔倒在地。 公输瑾站起来，揉了揉自己摔疼的屁股，无奈道：“小北北，你好大的力气啊，小姑娘家的，最好不要这么粗鲁。” 宋北北现在根本不敢好奇她到底怎么和三哥那啥的了，吓得赶紧跑了。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得赶紧让三哥想办法把她这男女性别认知障碍给克服了！让她知道她是个女的！ 还要给她树立健康向上的恋爱观，让她保持一对一的恋爱关系，别老想着兄妹通吃，一天到晚整这些不能过审的玩意儿！ 宋北北脑子里乱糟糟地想着这些事，脚步飞快地离开了三哥的院子。 走了好一会儿，忽然看见秦少瑜迎面走来，宋北北连忙朝着他的方向小跑过去。 秦少瑜拎着自己住进来时带的书盒子。 他叨扰这么多日子，伤已经完全养好了，而且他爹娘也正好回来了，所以打算和宋府的人道谢就离开。 此时他也瞧见了宋北北，也加快步子往她身边走去。 “北北……”他本想打声招呼，可看见宋北北不同寻常，话到嘴边又改了口，“你脸这么这样红？” 宋北北连忙揉了揉自己的脸：“没事……” “真的没事吗？我看看是不是生病了。” 说着，秦少瑜凑过去，把自己的额头贴到她的额头上。 宋北北愣了一下，不是吧，秦少瑜一向老实巴交，怎么也突然这么能撩了？ 正当她想着要不要也和对付公输瑾似的一脚把人踹开时，秦少瑜自己和她分开了。 他脸上没有丝毫不同寻常，很认真地道：“应该不是生病了。” 宋北北松了口气，看来秦少瑜还是个好孩子，是她想多了。 她又看向秦少瑜手中的书盒子：“你这是要回家吗？” 秦少瑜点点头：“是啊，我正要去跟伯母道谢。” “好吧，你确实需要赶紧回去见你爹娘了，再待几天他们就该怀疑了。” “嗯。”秦少瑜点点头，“那……那你明日去书院吗？” 当初为了替秦少瑜圆谎，宋东风特意去书院说，宋家和秦家两家约着出去郊游，所以这些日子宋北北和赵知月也都和秦少瑜一起没去上课。 如今秦少瑜养好了伤，也要回去上课，宋北北自然也不用在逃学了，点头道：“去。” 秦少瑜笑了：“好，那明日见了。” 宋北北点点头，也没送他。 她现在心里乱七八糟的，爹的事，三嫂的事，都好令她头疼。 她都没想到去通知一下表姐明日也去上学，闷闷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 不远处，王妈旁观了全程，听见了秦少瑜怎么和宋北北说话的，也看见了他们俩亲密无间的画面。 王妈撇撇嘴，还口口声声哄她家小姐，说什么“我帮你和少瑜牵线。” 她就是这么牵的？分明就是给她自己牵！ 这就算了，还要占着个好名声！ 再看看现在，知道秦少瑜要继续回书院，她若是真的想为小姐好，就应该立马去告诉小姐这个消息，让小姐也准备好回去读书！ 对了……今早听人说，周丽娘回来了，夫人还把她当座上宾，派了好些人去伺候她。 周丽娘利用她这么久，她也可以反过来利用她啊。 反正在讨厌宋北北这件事上，她们目标一致！ 想到这儿，王妈立马跑去找周丽娘。 周丽娘见到老相识，把伺候她的丫鬟都屏退了，关上门问道：“你来做什么？” 王妈笑眯眯地道：“我是来恭喜你达成所愿的。” 周丽娘冷笑道：“宋老爷一日没有纳我为妾，我想做的事就不算成功。” 王妈叹了口气道：“是啊……先不说宋老爷和宋夫人这关系是铁打的，光是宋北北这个搅屎棍在，你就很难成功！咱们不如先想法子对付宋北北……” 周丽娘看了她一眼：“你想到了吗？” 王妈无奈道：“我还能有什么招？坏她清白，害她作弊，什么法子都用了，最后她还是毫发无损，反倒是我一次次自讨苦吃。” 周丽娘想了想，忽然笑了：“对付小孩子，用不着下这么大功夫。” “哦？”王妈一副愿闻其详的神色。 “她不是在书院读书吗？书院里像她这么大或者比她稍大一些的孩子应该很多吧？小孩子最容易相信别人，你去给他们点好处，让他们平时多欺负宋北北，小打小闹也够她受的！” 王妈眼珠子滴溜了一圈，这倒是个好主意。 不过她这个身份，怕是不太容易接触到书院那些书生……对啊，她家小姐可以啊！ 她家小姐上次已经因为亲眼瞧见宋北北又当表子又立牌坊的表现而对宋北北失望了，只要她再加把劲，拆穿宋北北的真面目，再教会小姐怎么借力打力，后面的事就好办了！ 王妈立马回去找赵知月说去。 …… 一见着面，王妈就迫不及待地道：“小姐，秦少爷就要离开宋府了，明日他就回书院读书了。” 正在温习功课的赵知月抬起头：“你怎么知道的？” “奴婢在半道上遇见秦少爷和宋北北了，秦少爷亲口对宋北北说的。” “哦……”赵知月脸色肉眼可见的失落。 为什么他要走，都只去和宋北北告别，而不来和她告别？ 王妈看着赵知月长大的，一眼就看出了她在想什么。 她勾了勾唇，道：“小姐，秦少爷原本是想来和小姐告别的，但是宋北北非拦着他不让！我看呀，她就是不想把秦少爷明日去书院的消息告诉小姐，想一个人独占秦少爷！” 赵知月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北北真的这么做了？” 王妈点头：“当然！老奴绝不会骗小姐的。” 赵知月手掌紧紧握着手中笔，手背上细细的青筋都凸显出来了，可见多用力。 王妈十分满意，乘胜追击道：“小姐，你不能再坐以待毙了！你务必要主动出手，才能得到你想要的！” 第83章 王妈的宅斗小课堂 赵知月很为难，半晌才憋出三个字：“我不会。” 王妈立马手把手教她：“小姐，你这身段，这样貌，比宋北北那还没长开的小女孩可好太多了！你哪里需要自己动手啊？可以借力打力，就是让那些爱慕小姐的男子……” 王妈还没说完，赵知月便瞪了她一眼。 “我一直身着男装，他们都以为我是男子，也就秦少瑜时常往宋府跑，知道我的身份。书院里的其他人怎么可能有人爱慕我？” 王妈张了张口，想说傻子才看不出来吧。 就赵知月这婀娜的身段，这白皙的肌肤，这明眸皓齿，谁若是看不出来她女扮男装，那一定脑子有点问题。 不过想想又没说。 兴许书院里真有这种傻子。 但傻子好啊，傻子好利用。 她眼珠转了一圈，道：“小姐可以暗寻机会，故意让他们知道啊。” 赵知月头疼的紧，今日光听见这么多讯息，已经让她应接不暇了。 见王妈还要再说，赵知月出声打断她：“我知道了，我再想想吧，你先出去，我要温书了。” 温书也是为了在书院里有更多机会和秦少爷说话，王妈连忙笑嘻嘻地应下，出去给她家小姐备好吃的去。 …… 次日，赵知月一到书院，就去和先生说，她要换到后面坐去。 她实在不想再和宋北北坐一块儿了，读书又读不过她，坐起一起太容易让别人拿她和宋北北做对比了！ 先生同意了，她便回来把自己的书搬走。 宋北北瞧见，好奇地问：“表姐，你要去哪儿？” “换到后面的位置坐。”赵知月闷闷地回了句。 说完，她瞧见宋北北此时一副“我是不是哪里做错”的表情，顿时又有些于心不忍。 于是又解释了一句：“我个头高，总是挡着身后的人看先生。” 宋北北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表姐的身材确实高挑，比书院许多年岁大她的男生都高。 宋北北可羡慕了，自己一直发育的慢，最近这一两个月好像蹿了一些，但还是比正常身高要矮许多。 她上辈子身材还不错，这辈子居然这么矮。 也不是基因问题，她爹娘长得都不错，她五个哥哥的容貌也各个都非常出色，真不知道自己问题出在哪里。 赵知月这一动，其他人也开始动位置了。 勤奋好学的人自然想往前坐，这样离先生近些，听课也听得清楚。 想一下课就溜走的，就往门边换。 宋北北其实也想换，换当窗口方便上课开小差，但她大哥交代过先生对她特殊对待，估计她换到哪里都逃不了，所以索性不动了。 她低头看书，身后的人换了一通之后，忽然有人轻轻戳了戳她的后背。 宋北北回头看去，见秦少瑜坐在她身后，惊喜道：“少瑜，你换到这里来了呀？” 秦少瑜笑容温润，点头道：“是啊。” “太好了。”宋北北凑过去一些，小声道，“日后我若是背不出来文章，你可要偷摸摸的提醒我。” 秦少瑜轻轻捏了一把她的脸：“你别总想着投机取巧，好好听先生说，都能会的。” 宋北北服了这个小书呆子了，年纪不大，一副学究做派。 她揉了揉自己的脸，忽然想到了前些日子他教训自己的话，狡黠一笑，用只有他们俩才能听见的声音问道：“少瑜，你先前不是说过，男女授受不亲吗？你为什么还要摸我的脸？” “……”秦少瑜答不上来。 他读书读多了之后，就一直拿正人君子的标准来约束自己。 但刚才却是真的忘了，瞧见宋北北眼睛放光，鼓着小脸的可爱模样，一不留神把那些礼教抛之脑后了。 但……但那也没什么啊。 他和别的男子能一样吗？ 宋北北可是他将来的夫人，他们俩家爹娘都说好的了，差点就定亲的，最后虽然没定成，但两家也几乎都算是默许了这事儿的。 虽说还有个她养好身子才可以成亲的前提……这不要紧，等他长大了，他考上状元，当了比他爹还大的官，他就可以自己做自己的主了。 到时候就算北北身子一直养不好，一直不能生孩子，他也要她！ 秦少瑜还未回话，先生便拿着书进来了。 他提醒了宋北北一句，宋北北转身坐好，开始听讲。 而坐在后头的赵知月却一整天都没读一个字进肚子。 她觉得自己真是干了一件蠢事。 为什么要换到这里来，眼睁睁地看着宋北北和秦少瑜举止亲密看一天！ 忍着满腔酸意等到散学，赵知月不等宋北北便提前走了。 有几个人也和她同时冲出去，呼朋引伴玩蹴鞠。 挤出门的时候，一个人还撞到了赵知月，连声歉疚都没说，就跑出去了。 赵知月揉揉被撞疼的肩膀，抬眼瞪了那少年一眼。 那人叫高铿，最是不学无术，他家里是本城最大的米商，听说考童试之前请了十几个出色的先生回去给他上课，他才勉强以最后一名的成绩考上了。 考来清北书院也不好好读书，整日就知道斗鸡走犬。 赵知月平时就瞧不上他，如今见他这么粗鲁，更是讨厌他了。 她更气闷了，闷头往外走，还未走出书院，一只竹鞠忽然直直超她飞来，直接打中了她的发髻！ 赵知月盘好的发髻散落下来，风一吹，及腰的青丝飞腾起又落下，披散在她的身后。 这竹鞠正是高铿踢的，他本还想笑话赵知月的，因为他就是王妈口中的傻子，一直都没看出赵知月是个姑娘，以为她是个娘里娘气的男子。 可此时他却呆住了。 赵知月这幅样子，他要再看不出来她是个姑娘，他就不止是傻子了，还是个瞎子！ 赵知月本就一肚子火，此时又被人砸了，气得立马就流下了眼泪，随手把自己的发髻胡乱扎好，捂着脸飞快地往书院门口跑去。 高铿愣了半天，最后脚步比脑子反应的快，捡起那只竹鞠追了上去。 赵知月脚步飞快，跑回宋府的时候，正好在门口遇见了买菜回来的王妈。 王妈笑着迎上去，赵知月却根本都没理会她，直接进了府。 高铿也抱着竹鞠追了过来，见宋府的后门又关上了，他也不好贸然过去敲门，瞧见门口站了个老妇，便过去问道：“大婶，方才跑过去的姑娘，是这宋府的人吗？” 王妈将他打量了一眼，见他穿的是不差的绫罗绸缎，岁数也和小姐差不多，便笑着答道：“是，你寻我家小姐有何事？” “我……”高铿抓抓脑袋，“我是她书院的同窗，我方才不小心砸到她了，想和她道个歉。” 王妈见他脸色羞红，一下子就看穿了这小少年的心思。 昨天还让小姐借力打力，如今这可以利用的人不就送上门了？ 第84章 气氛终结者 王妈收起眼神中的得意，叹了口气道：“哎，小姐不能出来见小公子啊。” 高铿有些失落，“哦”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王妈翻了个白眼，这人也太傻了吧？没听出她话里有话吗？ 问下去啊！ 眼看高铿都快走远了，王妈赶紧叫住他：“小公子，你等等。” 高铿停下脚步，回头：“怎么啦？” 王妈使劲挤了挤眼，挤出两滴水来，小声道：“小公子，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我们小姐在宋府过得如此小心翼翼吧？” 高铿有点懵，抓抓脑袋，疑惑地看着她。 他没好奇啊，他甚至都没听出王妈话里有这个意思。 王妈不管他动不动，接着道：“咱们小姐又不是宋府的亲小姐，那宋北北才是，小姐平时在宋府过得都不是人过得日子！时常被宋北北欺辱，若是被她瞧见小姐散了学还和男子说话，哎呦喂，指不定回头又要被传成啥样呢！” 高铿这次听懂了，诧异道：“宋北北也是个姑娘？而且她居然还欺负赵知月？真看不出啊……” 宋北北平日在书院里除了读书就是吃饭，因为年纪太小，也没有人跟她玩，就秦少瑜愿意理她……他还以为宋北北挺老实的呢，没想到居然欺负人。 王妈装模作样地擦了擦脸，道：“小公子，我也就随便说说，你别往心里去，否则若是我家小姐知道，一定要怪我多嘴不可。而且我家小姐心地善良，就算宋北北再怎么欺负她，她也不会怪宋北北，反倒护着她。” 高铿听得目光都柔软了下来。 天呐，赵知月究竟是多好的姑娘啊。 小小年纪，就懂得以怨报德。 他不是一个喜欢同情弱势的人，而且以前的他很喜欢欺负那些性格软弱的。 但如今被欺负的对象换成了貌若仙子一般的赵知月，他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心疼，什么叫怒火，什么叫感同身受。 他握起拳头，对王妈道：“你回去告诉你家小姐一声，清北书院有我高铿在，谁也别想在我眼皮子底下欺负人！” 王妈差点笑出声，好不容易忍住了，做出感动的样子，道：“有小公子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目送高铿离开后，王妈开心的一晚上都笑眯眯的。 赵知月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也不直说，只道：“小姐，你若是真的喜欢秦少爷，就一定要办法自己争取，千万不要再心慈手软了。” 赵知月嘴上一言不发，躺在床上时想到白日里宋北北和秦少瑜相处的画面，心里闷的一整晚没睡着。 第二天早上醒来，没有整夜未眠的昏沉，反倒格外清醒。 她决定了，她确实要好好争取。 像往日一样到了清北书院后，糊里糊涂地听了一上午课，挨到大家一起去吃饭的时候，赵知月第一次没有和宋北北一起，而是主动坐到了秦少瑜身边。 宋北北本屁颠屁颠地跟在表姐身后的，如今看见他们俩旁边没位置了，也只好失落地离开，换坐到他们俩对面的位置。 赵知月做主动示好的事，也是长这么大头一回。 她不知道怎么表现，只能回想她母亲平日是怎么照顾父亲的，她仿照着来做，比如吃饭的时候给对方夹菜。 秦少瑜在宋府养伤的时候，他们时常在一起吃饭，所以知道他的口味。 瞧见桌子上正好有他爱吃的青笋，便主动给他夹了一块。 却因为紧张，动作又急，没注意到自己的袖子落入了摆在面前的那碗羹汤中，弄了一袖子的油渍。 秦少瑜有些洁癖的，看着赵知月袖子上的油渍，就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连带着连对这块青翠欲滴的青笋都没胃口了。 赵知月愣了一下，秦少瑜虽没拒绝，也没有说什么伤人的话，但她也可以看出他的嫌弃。 她心里又开始难受了，握着筷子不停地戳自己的米饭，就是没吃进去一口。 宋北北表面上在埋头吃，但其实早就注意到了这些细节。 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好说什么。 等吃完了，她回到书堂内，私下里找秦少瑜说。 “少瑜，你表姐给你夹菜，你为什么不吃？” 秦少瑜对她没什么好隐瞒的，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说了出来：“我……我觉得脏。” 宋北北不悦：“哪里脏了啊？我表姐多爱干净啊！” “她袖子沾上了油渍……”秦少瑜微微笑了下，“算啦，这就是小事，你表姐也不会在意的。” 宋北北摇摇头，叹息。 这对他而言是个小事，但表姐性格内敛，不知道是做了多少心理准备，才有勇气迈出这一步。 不过两个人感情方便的事，宋北北也不好管太多。 她只道：“少瑜，你这叫洁癖，爱干净可以，但是太过了就变成病了。表姐又没拿袖子给你夹菜……” 秦少瑜也没反驳：“好吧，但就算是洁癖，也不是什么坏事。” 宋北北无奈地叹了一声。 ……后排，赵知月听见了他们俩说话，心里忽然轻松了许多。 原来他不是嫌弃自己，只是有“洁癖”而已。 宋北北也懒得说秦少瑜了。 她虽然刚吃完饭，但现在嘴巴忽然又有点难受了，从衣兜里掏出两把核桃，分了秦少瑜一颗。 她自己使劲捏核桃，捏了半天也没捏开。 秦少瑜看她吃力的样子觉得可爱，笑着道：“拿砚台砸，我帮你。” “不用。”宋北北话音刚落，核桃“咔哒”一声被她捏开了。 但随之宋北北忽然觉得手指尖一痛，她抬起手，发现指尖居然被核桃划破了一个口子。 她还未来得及细看，秦少瑜就将她地手指拽了过去：“流血了，疼不疼啊？” 宋北北刚要说还行，秦少瑜竟忽然将她的手指含进了口中。 宋北北被吓傻了，好半天才回过神。 “少……少瑜……” 秦少瑜仿佛还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劲，依然没有松开她。 宋北北咽了口吐沫，觑着他的脸色，道：“我……我方才去过茅房出来没洗手……” 秦少瑜：“……” 某些气氛一下子就没了呢！ 第85章 秦少瑜你个双标dog 秦少瑜有洁癖的，宋北北以前就见识过。 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就发现了，别的孩子在一块玩的灰头土脸，秦少瑜从不凑上去，他永远都干干净净的。 他是高岭之花，和普通的小孩之间都有一层隔阂的。 她刚和秦少瑜说自己去完茅房没洗手，没有骗他，是真的。 现在秦少瑜沉着脸，抓着宋北北的手，清澈的眸子中隐约透露着些许不寻常的情绪。 宋北北第一次见他如此，实在有点害怕。 就连后面偷偷观察他们俩的赵知月，都感觉到了紧张，察觉到秦少瑜该有多不悦。 他有洁癖，宋北北还要把她上完茅房没洗手的事说出来，他现在一定气得忍不下去了吧。 赵知月有点担心他真的发脾气，但又很期盼他能因为这件事和宋北北闹翻。 秦少瑜忽然站了起来，拉着宋北北的手就往外走。 宋北北吓坏了，连忙叫道：“少瑜，我……我知道错了……你快放开我。” 他该不会是恼羞成怒要打她吧？ 秦少瑜却没有放开她，直接把她拉到水缸边。 宋北北寻思，难道秦少瑜这么狠，想把她直接按进水缸里溺死……刚想到这儿，忽然觉得手上一凉。 秦少瑜拿起水瓢舀了一瓢水，往她的手上淋。 “没洗手你就吃东西，脏不脏啊？不怕闹肚子吗？” 柔软微凉的水流从指尖穿过，被核桃壳子划破的地方瞬间就不疼了。 秦少瑜眉头轻拧，面无表情，看得出来他还在生气。 宋北北哄他道：“少瑜，你别气啦，以后我去过茅房一定离你远远的。” “……”秦少瑜无奈地看了看她，“你去过茅房应该洗手，而不是远离我！” 宋北北连忙点头，冲他傻呵呵地笑：“对对对，我洗手洗手。” 秦少瑜看着她弯起的眉眼，顿时什么气都烟消云散了。 …… 赵知月站在学堂窗口看向院中，眼睛瞬间就模糊了，氤氲上一层水雾。 她只是袖子上沾了油渍，他都不愿意吃她夹的菜。 而宋北北去过茅房没洗手，他都不嫌弃。 什么洁癖啊，分明就是因为，她是赵知月，而她是宋北北。 高铿从外头进来，看见赵知月眼眶红红的，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走上前问：“你怎么了？” 赵知月飞快地移开目光：“没事。” “是不是宋北北又欺负你了？” 赵知月挑眉：“你为什么这么问？” 高铿抓抓脑袋：“昨晚我不是砸到你了么，我跟去宋府想和你道个歉，遇见个老妇人，她与我说的。” 王妈说的？ 赵知月本来不想多和高铿有交集的，忽然想到了王妈昨晚与她说的话…… 她把本来要说的那句“用不着你管”生生咽下去了，沉默片刻，轻轻“嗯”了一声。 利用他，其实挺愧疚的。 但是王妈说得对，自己想要的，就要自己去争取。 高铿顿时就怒了：“放心，我替你教训她！” 赵知月咬咬唇，到底不忍心，又补了一句：“你别太过分！” 高铿一听，看向她的眼神更痴了。 多好的姑娘啊，受了欺负还为别人考虑。 所以他一定要好好保护他。 于是高铿偷偷溜出去，从书院后头找了两只蛤蟆过来。 趁着无人注意的时候，偷偷将那两只蛤蟆塞进了宋北北的书盒子里。 午后，先生进来讲课的时候，宋北北拿出自己的书盒子，翻找自己书的时候，忽然摸到了黏糊糊的东西。 低头一看，瞧见那两只蛤蟆，她淡定地把蛤蟆拿开了，放到地上，拿出帕子擦了擦手。 她以前也是怕这种没有毛发的动物的，但是在三哥的实验室里见多了，就免疫了。 这蛤蟆半死不活的，肯定是被人花功夫抓到的，不是自己跑进来的。 也不知是谁这么无聊，故意把这玩意儿放她书盒子里。 地上的蛤蟆慢吞吞地从门口爬了过去，宋北北收回视线，开始认真听讲。 高铿见蛤蟆都没吓到她，这后面半天都没工夫听课，一心想着用什么别的办法教训她。 直到散学后，他才想到。 他趁着书院的人都离开后，悄悄溜进先生的书房，偷了学堂门的钥匙，偷偷布置好，然后追着宋北北出去。 跑了半条街追上她，气喘吁吁地道：“宋北北，先生叫你回去一趟。” 宋北北疑惑地看着他：“为什么啊？” 高铿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可能先生觉得你今日交的文章不太好吧。你赶紧回去看看吧，别让先生等太久。” 宋北北平日里和他没什么交集，自然也不会怀疑他有别的心思，便点头道：“好吧。” 说着，和释放一起转身往回走。 高铿忽然拦住释放道：“你不能去。” 宋北北看了他一眼：“为什么？” 高铿面不改色地道：“先生一向不喜欢书院之外的人过去。” 确实有这个说法，先前宋北北去书院读书的时候，爹娘放心不下，让释放寸步不离地跟着。 先生们都觉得他整天冷着一张脸太可怕了，书院里又都是一些四体不勤的书生，又柔弱又胆小，怕释放吓得人家没心思读书，坚决不让他再去。 所以现在释放每天就接送宋北北，平时是不可以去书院的。 不过……如今都散学了，学校里也没有别的书生，先生怎么可能会特意强调释放不能去？ 宋北北又忽然联想到了今日自己书盒子里被人塞蛤蟆的事…… 书院里一些年长的同窗，不可能会有这种幼稚的手法吓唬小孩。年纪小些的同窗，除了高铿，也都是埋头读书的老实人。 难道今天的蛤蟆也是他放的？ 以前和他没什么交集啊，话都没说过几句，怎么突然要如此对付自己了？ 他忽然喊自己回去，该不会是想对自己做什么吧？ 宋北北目光沉了沉，对释放道：“释放，你先回去吧，我见过先生自己回去。” 释放没动。 宋北北又道：“那要么你就在这里等我。” 释放考虑了一下，点了点头。 回书院的路，会经过沈昭所在的那家客栈。 途径那里的时候，宋北北特意抬头往上看了一眼，沈昭今日没在那儿。 宋北北有点小小的失落，如果有他在，干什么都能事半功倍。 不过就算高铿真的存了什么坏心思，对付她这种小孩，她一个人也能行。 宋北北跟着高铿回书院后，刚走到学堂门口，高铿忽然一把把她推了进去，飞快地掏出一把锁，从外面把门给锁上了。 高铿阴谋得逞，在门口哈哈大笑，隔着门道：“宋北北，你就在里面和老鼠待一夜吧！” 第86章 你到底是何方妖孽 宋北北回头看了一眼，她的书桌上摆了两只蔫蔫的老鼠。 虽然挺恶心的，但并不止于害怕……也苦了高铿了，为了恶作剧还特意去抓老鼠。 而且看这老鼠的样子，就知道高铿和它搏斗了好几个回合。 宋北北叹了口气，隔着门幽幽地道：“高铿，听说你爹娘给你请了十个八个教书先生，你才能来清北书院读书。若你被书院退学，你爹娘会不会把你腿打断？” 高铿本都打算走了，闻言又停下了脚步：“宋北北，你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吗？清北书院是我大哥开的，你要是敢得罪我，你这辈子休想来清北书院读书了。” 高铿确实有点怕了，他爹娘对他给予厚望，要真的如宋北北所说，那他的腿也真的会被打断。 但他还要嘴硬：“我……我才不信！我爹娘可疼我了！” 宋北北没听见外头有脚步声，知道他没走。 没走就是信了。 她笑了一声，继续吓唬他：“你关我一夜我不会有事，但明日我出去后……” 她的话还没说完，外头忽然传来一声凉凉的声音：“开门。” 宋北北眼神一亮，沈昭怎么也来了？ 也不知道他对高铿做了什么，高铿立马大叫着“疼疼疼”，然后老老实实地打开了门。 沈昭一把将高铿推了进来，宋北北连忙往旁边让让。 “你怎么来了？”宋北北抬头看向沈昭。 沈昭淡淡扫了她一眼：“我不过来，你真打算被关一夜？” 宋北北撇了撇嘴，怎么会呢，她心里有数的，而且一个人也有办法玩得很嗨好吗。 不过虽然一个人就很快乐，但有沈昭，就是双倍的快乐！ 沈昭可以帮她做好多好多事，而且他不是自己身边的人，和他一起干坏事没有心理压力，也不用太装小孩，这个释放都做不到的。 宋北北忽然瞧见高铿想偷偷溜走，张了张口想让沈昭帮忙摁住他，还没来得及说，沈昭直接一脚踹上高铿的腿。 “咚”的一声响，高铿的双腿结结实实地磕在了地上。 宋北北想好好治一治高铿，便往他身边走去。 快走到高铿身边时，高铿猛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满满的愤怒。 高铿本就身强体壮，宋北北其实很怕这种四肢发达的人，如今又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宋北北又开始犯怂了。 她赶紧躲到了沈昭身后，指着他道：“昭昭哥哥，你替我把他绑起来，我要教训他！” 沈昭鄙夷地看了她一眼：“想教训人还这么怂？” 宋北北厚着脸皮不理会他的吐槽，嘿嘿傻笑：“昭昭哥哥，帮帮我嘛。” 沈昭走过去，按着高铿的肩，让他动弹不得，再扯下他的腰带把他手脚绑了起来。 宋北北拿着丝帕，包裹着那只半死不活的老鼠的尾巴，拿到高铿面前，在他眼前晃悠。 那老鼠都快碰到他双唇了。 高铿本来在骂骂咧咧的，现在只能紧咬牙关，要不然，宋北北肯定会把老书塞他嘴里。 “说，今天我书盒子里的两只蛤蟆是不是你放的？” 高铿瞪着她，就是不开口。 沈昭瞥了高铿一眼，问宋北北：“你被他欺负了？” 宋北北还未回答，沈昭又道：“上次欺负你的人，我已经把他双手双腿都打断了。” 宋北北立马明白了沈昭的意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昭昭哥哥，你怎么不带我一起？我听说眼珠子镶在珠玉里可漂亮了，下次带我一起，我把他们眼珠子挖出来。” 高铿又气又怕，听得牙齿都开始打颤，忍不住骂宋北北：“宋北北，你真歹毒！” 宋北北甜甜一笑：“对啊，所以你老实交代，你到底为什么要欺负我？否则我就……” 她踮起脚，抬起胳膊，费力地去搂沈昭的肩，接着对高铿道，“我就让我兄弟打断你的腿，挖出你的眼珠子！” 高铿注意到了沈昭腰间佩剑，喉头滚动，虽害怕，但语气一点都不愿软：“因为你天天欺负赵知月！” “我表姐？”宋北北皱皱眉，“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欺负表姐了？” 高铿冷哼：“我就看见了！” 宋北北和高铿同学多月了，对他的智商也有所了解，想必他是受了什么人的挑拨。 既然知道了这件事的关键点在于表姐，她还是回去和表姐解释清楚吧。 她懒得和他多说，把老鼠往他脚边一扔，转身对沈昭道：“昭昭哥哥，我们走吧。” 沈昭垂眸看了高铿一眼：“他呢？” 宋北北鼓着脸道：“他本想把我关在这里一晚，那我就把也关一晚，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耍坏心眼！” 高铿瞄了一眼地上的老鼠，心里很是膈应。 但他也是有骨气的人，他偏不开口求饶！ 宋北北和沈昭便不理他了，二人转身离开，出去后把书堂门给锁上。 走出书院，天都快黑了，宋北北便道：“我先回家了，昭昭哥哥再见。” 沈昭一把扯住她的衣领。 宋北北回头看向他，瞧见他神色有些冷，目光满是打量和戒备。 她心里咯噔一声，不由有些害怕，沈昭突然间这是怎么了？ 他一直都是强势霸道的人，从去年他直接把那个采花大盗就地净身就看得出来。 但他年纪不大，自己又两世为人，一直都把他当小弟弟，所以一再对他放下戒心。 如今他突然冷起来，叫宋北北心里没底。 宋北北和他对视片刻，笑起来问：“昭昭哥哥，你还有事吗？” 沈昭看着她许久，问了句：“你究竟是何方妖孽？” 宋北北抓抓脑壳：“你说啥？” “我可不信有什么鬼神附身。上次在万全会教众面前，你为何会想到装作鬼神附身骗过他们？” 这件事已经困扰沈昭好几日了。 他当时也觉得宋北北是聪明，回来之后翻来覆去想不明白，一个十岁小女孩，在那种情况下，不应该是害怕吗？ 她怎么能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随机应变，说出那种话，骗过那么多教众？ 他还和余令说过，余令要不是摸过宋北北的骨，都得怀疑她是不是练了什么邪功的天山童姥了。 宋北北明白他说什么了，小声嘀咕道：“你不信鬼神，反倒信妖孽，你也是有意思……” “别扯别的！” “……”宋北北害怕地往后退，却被沈昭一把拉了回去，勒着她的脖子，将她紧紧扣在怀中。 第87章 只要我没有道德…… 宋北北飞快地想了个借口：“是……是我看我二哥的话本学来的，我二哥的话本里就写，遇到坏人的时候，扮鬼上身最有用了。” 沈昭呵呵冷笑两声，这个理由上次公输瑾就是这么和他说的，他当时也被糊弄了，但后来越想越不对。 这么大点儿的孩子，能识多少字啊，看话本子就能看懂了，还融会贯通了？ 宋北北猛吸了一口气，一边装哭一边往他怀里蹭：“昭昭哥哥，我才不是妖孽，你这么冤枉我，我好难过……” 她直接抱住他精硕的腰身，一边蹭一边在心里叹息。 哎，这么好的身材，可惜是个太监。 不对，想啥呢！ 宋北北，你真是个猥琐的小女孩！ 只要她骂自己骂的够快，道德准绳就追不上她。 骂完，她就没心理压力了，继续蹭。 因为她的靠近，沈昭忽然闻到了一股甜香的气息，这股香味软软的，叫他紧绷的戒备立马放松了不少。 他不知道，那是宋北北衣兜里瓜果蜜饯的香气。 他低头看着怀中的宋北北，无论从哪里看，这只是个胆小的小姑娘而已。 ……算了算了，就算她是练了什么邪功，他也不追究了。 静了片刻，他把宋北北拉开：“行了，没事了。” “哦。”宋北北撒开手，老老实实地站好。 她刚才装哭地太投入，脸上还真的挂了两滴眼泪。 沈昭抬起袖子抹了一把她的脸，抹的格外粗鲁。 宋北北揉揉自己被他擦的有点疼的脸，有点委屈。 “昭昭哥哥，我身边所有的人都爱我疼我，就你一个人总是欺负我，还动不动就瞧不上我。” 沈昭听这话，反倒笑了。 所以啊，他独特嘛。 “我见过的所有姑娘都知书达理温柔娇软，就你一个，怂巴巴欠兮兮。” “……”宋北北无言以对。 说她怂就算了，她好不容易投了个好胎，贪生怕死珍爱生命很正常。 怎么能说她欠兮兮呢？ 她……她也没有做出过小岳岳的那种表情啊！ 她哪儿欠了哪儿欠了！ “走吧，我送你回家。”沈昭带头往宋府去。 宋北北连忙跟上，踩着他的影子往前走。 走到宋府门口时，沈昭要离开，宋北北忽然问道：“昭昭哥哥，你是不是快回京城去了呀？” “嗯。”上次托宋北北的福，把万全会的人都聚集在一起，他们暗中抓了不少万全会的高层，也处置了许多犯过大罪的，完全可以回去交差。 至于那些虾兵蟹将，很多都去投奔宋南风了。 江湖的事，朝廷一般不管，他暂时也不想费这个心。 宋北北又问：“那你什么时候回去呢？” 沈昭淡淡瞥她一眼：“怎么，你想我回去？” “当然不是啦！”宋北北连忙否认。沈昭多好的人啊，经常帮她，她宁愿沈昭就在青县常驻，成为谍探局的外派狗仔……啊不对，外派情报人员。 她接着刚才的话道：“我只是想，等你走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我去送送你。” “行。” 沈昭顿了一下，道：“我确实还有一件事要办。前些日子刚收到了三王爷给我的传书，他说他有个女儿流落民间，就在青县一带，让我帮他找找。” “三王爷的女儿？那就是郡主了？” “嗯。” 宋北北立马仗义地道：“这位郡主有什么信物？身上可有能辨认的胎记？可有画像？你告诉我，我五哥手下人多，我让他帮你找。” “不用。”沈昭把她往门内轻轻一推，“你好好吃好好睡。” “哦……” 既然他不要帮忙，宋北北也不勉强，与他道了别，便回房放书盒子了。 刚把东西放好，八万又过来请她去前厅吃饭。 今晚赵知月没有过来与他们一同吃饭，说是有些乏，林燎便派人送了些饭菜过去。 宋北北迫不及待要送筷子的时候，林燎又吩咐八万道：“对了，你把这碗花胶猪脚给周丽娘送过去。她的脸伤了，吃这个最补。” 宋北北面露不满，这么好的东西，她都没吃呢，凭什么给周丽娘吃啊？ 她正要开口，宋雀仙忽然握住了林燎的手，感慨道：“燎燎，这辈子能娶到你，真是我人生最大的幸事。” 林燎含羞一笑，看了一眼宋北北和宋东风兄妹，嗔怪道：“孩子在呢。” 宋北北连忙低下头，装没看见。 是自己格局小了。 娘还是智商在线，在爹面前该大度大度，爹不在的时候也绝不会被人欺负。 不需要她多提醒娘什么，娘也不会给任何人抢走爹的机会。 …… 八万把那盅猪脚羹送到周丽娘房间。 “呐，这是夫人赏你的。这种好东西，你这辈子第一次吃吧？” 周丽娘只淡淡看了一眼，她知道八万是林燎的心腹，非必要犯不着和她起冲突。 八万见她脸上伤口都快结痂脱落了，而且看起来也不是很深，应该不会留疤，便冷笑一声道：“你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是时候离开宋府了吧？” 周丽娘呼吸声重了些，咬咬牙忍下怒意，依旧没说话。 “对了，明日夫人约了一些密友来宋府赏花，那些夫人各个身份非俗，都是各个世家大族、权豪勋贵家的，你明日别到处乱走，省得给宋府丢人！” 周丽娘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暗暗告诉自己，现在和她争没意义，等她成为宋府的女主人，第一个把八万给弄死！ 八万没吵起来嘴，也觉得无趣，翻了个白眼便离开了。 她刚出了院子，周丽娘便把桌上那一盅吃食给挥到了地上。 以前她在宋府做丫鬟，八万就踩在她头上，如今她成了宋雀仙的救命恩人，竟还要被她如此羞辱！ 她抬手摸上自己脸上的伤痕。 她自然不会真的拿自己的容貌来博，所以下手有分寸，只是浅浅的划了一道，当时是涂了点鸡血吓唬宋雀仙。 如今伤口都快愈合了，宋雀仙还是没上钩。 等这伤好了，怕是更不容易了。 周丽娘眼神森冷，看来不能再等下去了。 明日会有各种权贵夫人来赏花…… 周丽娘想到这里，心里忽然有了个主意。 …… 宋北北吃完饭，回房睡觉。 都快睡着的时候，忽然一个咯噔，惊醒起来。 她好像忘了什么事…… 她连忙披衣下床，叫了个丫鬟过来问：“释放呢？” 丫鬟答道：“先前出去接小姐，后面就没见过。” 糟了！他不会还在那里等她吧？ 那地方离宋府不远，宋北北赶紧拿了个小灯笼，出去找他。 一个人跑出来后，宋北北就后悔了。 今夜下了雾，她打着灯笼也看不清。 但心里又担心释放，还是硬着头皮往前走。 总算走到傍晚时和释放分别的地方，果然看见他还傻愣愣地站在那里！ 宋北北下意识地加快脚步，忽然脚下一滑，往前摔去，手上的灯笼也滚落在地。 释放这才透过重雾看见宋北北，连忙往她身边走去。 宋北北自己爬坐起来，心里又无奈又委屈，再加上摔得腿疼膝盖疼，就忍不住发火了，冲他耍小脾气：“你离我远点！大傻子！” 第88章 指哪儿打哪儿 释放怔了一下，然后往后退了退，小心翼翼地问：“这么远可以吗？” “……”他能不这么听话吗？ 低低叹了口气，宋北北对他道：“过来。” 释放又听话地走过去，见宋北北一直捂着膝盖不站起来，猜到是她伤了。 他单膝跪下，看着宋北北的膝盖，问道：“小姐，疼吗？” 宋北北没理他这话，盯着他的脸问道：“都这么晚了，你为什么不回去？” “小姐让我在这里等。” 宋北北瞬间感觉好无力，他就没有一点点自己的想法吗？ 她生气道：“我让你等你就等，那我让你去死你去不去？” 释放犹豫一会儿，拔出了随身携带的匕首，就直接往自己心口扎去。 宋北北猛地瞪大双眼，连忙伸手去躲匕首。 释放怕伤着她，比她更快地把匕首拿开，收到了背后。 宋北北现在不敢耍小脾气了，这傻子真的会当真的。 她瞪着释放，无奈道：“你干嘛这么听我的话啊？你就不会自己做主吗？我说的不对，你也按我的话做？” 释放这才明白过来她为什么生气，可他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他照实解释道：“五少爷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这条命都是五少爷的。他让我无论何事都听小姐的，所以我这辈子都听小姐的。” 宋北北与他对视许久，真不知道是要夸他重义守信，还是说他笨了。 都听她的是吗？ 宋北北看向他背在身后的那把匕首，指了指：“给我。” 释放拿过来，把匕首转了个方向，将匕首手柄对着宋北北，免得不小心伤到她。 宋北北接过，塞回刀鞘中。 她严肃地对释放说：“你不可以死，你一辈子都要好好的，就算遇到什么困难你都要克服，好好活着，知道吗？” 释放点头：“知道了。” 宋北北吸吸鼻子，这事儿算过了，把匕首还给他：“回家睡觉。” “好。” 释放察觉到她的膝盖还在疼，过去捡起地上的灯笼，见还没坏，便递到宋北北手中，然后背起她，往宋府的方向去。 到了宋府外头最近的一个巷口，释放正要往门口去，忽然瞧见宋府的门开了，一个女子的身影偷偷从里头走了出来。 宋北北仔细分辨了一下，觉得有些熟悉，小声问道：“释放，那是周丽娘的身影吗？” 释放也仔细看了看，点头，给了确定答复：“是。” 宋北北皱皱眉，她这么晚跑出来干嘛？ “咱们跟过去看看。” “是。” 释放背着宋北北，悄无声息地跟在周丽娘身后。 周丽娘走了两里地左右，停下了脚步，吹了声短哨。 很快，来了两个男人。 这两个男人宋北北都很眼生，以前从未见过，不知道是不是周丽娘刚发展的下线。 其中一个男人拿了一个木盒子，小心翼翼地交给周丽娘，十分紧张地说：“这可是我们拿了全部身家买回来的，你这次一定要一举成功！” “放心。我的计划一定能成。不过也可能会有意外……”周丽娘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道，“若是我明晚没有联系你们，你们便去医馆，把公孙大夫给打晕。” 她说这话时，声音极小，宋北北完全听不见她在说什么。 宋北北正想问释放有没有听见的时候，又见周丽娘打开了手中木盒子的盖子，里面是一尊黄金财神爷。 宋北北很是惊讶，这么大一尊，应该值不少钱，怪不得说是他们的全部身价。 不过，她买财神爷做什么？她这种干坑蒙拐骗勾当的，难道也信神佛？ 接着，周丽娘身边的另一个男人又拿出一块玉佩。 宋北北躲得远，看不清那玉佩雕的什么样，但她自幼就从哥哥们手中见过不少好东西，对玉也了解一二，此时借着月色，就看出这玉成色上等。 周丽娘这次真的是下大工夫了，她要干什么？ 周丽娘收了那两样东西，就回宋府了。 宋北北和释放也跟着回去。 重新躺回床上后，宋北北实在放心不下。 周丽娘的目的她早就清楚，就是想她宋家财产，今晚买了两样这么贵的东西，这么反常，想必是快动手了。 公输瑾虽也是万全会的人，但早就被他们兄妹俩策反了。 周丽娘一个人在宋家孤立无援，她的队友想混进来帮她也不容易…… 她可不信周丽娘这种坏事做绝的人还信什么鬼神，她买来那尊贵重的金财神，莫非是为了讨好什么贵人？ 宋北北睡不着，索性翻下床，叫来值夜的丫鬟问：“这几日宋府有什么大型活动……就是有什么聚会吗？” 丫鬟回道：“明日就有赏花宴，夫人请了许多人来家中赏花，奴婢还听说，好像也是有给几位少爷看亲事的意思。” “来的都是青县的贵女贵妇？” “不是，不止是青县，据说附近很多地方的夫人都会带着女儿过来。”丫鬟的语气带上了自得，“小姐，咱们府上五位公子太出色了，名气太响亮了！” “我知道了。” 剧情这不就来了吗。 周丽娘不过是个万全会的骗子，除了有几分姿色，会耍些心眼外，什么优势都没有，自然对娘也没有任何威胁。 想必她是要接着这难得的机会，借别人的手对付娘亲。 宋北北让丫鬟下去，又叫来释放。 “释放，你明日去书院帮我请假，就说我摔伤膝盖了。” “是。” “然后现在再帮我做一件事，去周丽娘院子里，把她今晚拿回来的金佛和玉佩偷给我，别叫她发现。” “是。” 释放出去一会儿，就回来了，也拿到了宋北北要的东西。 宋北北吃力地抱着木盒子，往院子外头走。 释放连忙跟上：“小姐要去哪儿？” “我去我三哥那儿，你先睡吧。” 释放听话地应了，便留下了。 宋北北独自去了宋东风院子，却没去找宋东风，而是敲响了公输瑾的门。 没有人应，但他房间的门却自动开了。 ……这小姑娘睡觉都不知道锁门的吗？也真是信任宋府的安保啊。 她便直接走进去，到床边，推了推已经熟睡的公输瑾：“瑾瑾，醒一醒。” 公输瑾抬了抬眼皮，见是宋北北，一把把她拉进怀中，搂着她嘟囔：“北北来了啊，一起睡。” “我有要紧的事。”宋北北使劲拿开她的手，挠挠她脖子，“瑾瑾，醒一醒，帮我个大忙。” 公输瑾痒嗖嗖的难受，困意也消失了大半，打着哈欠坐起来：“什么事啊？” 第89章 我对钱没兴趣 “我想让你帮我做两个东西。” 宋北北指了指放在地上的财神爷和玉佩，“你能用木头做出一模一样的吗？” 公输瑾只看了一眼：“简单。不过你要做这些干什么？” “这是周丽娘弄来的，她一心想勾搭我爹，我怕她想利用这两样东西害我母亲。” 虽然暂时还不是太明白周丽娘的意图，但这两东西一定有大用处，她做个假的给她，真的留在自己身边，就多了层保障，到时候随机应变。 公输瑾也不懂那些宅院里的心思，懒得多问了。 她拿起金财神看了看，这个做工一般，就是材料昂贵值钱，照着做个假的不难。 这玉佩倒是做工精细……公输瑾拿在手里看了看，忽然道：“殷？” “殷？啥玩意儿？”宋北北刚都没来得及仔细看，如今听她一说，也凑过去看。 公输瑾指着玉佩上一个奇怪的图腾道：“咱们大雍皇室就是殷姓，这个图腾是皇室的标记，你仔细看，像不像一个‘殷’字？” 宋北北仔细看看，点点头：“确实有点像。” 难不成是皇室的东西？ 周丽娘花大价钱搞来皇室的东西做什么？ 不管了，先把真的留在身边，到时候万一有什么事随机应变。 公输瑾从柜子里拿出自己的工具。 刻刀染料，木头石子儿，还有一些不认识的材料，相当齐全。 宋北北凑过去问：“多久能做好呀？” “一个时辰。” 宋北北放心了：“谢谢瑾瑾。” 她坐到一旁安安静静地等。 公输瑾坐在窗前，专心致志地雕琢上色。 等她做完，已经过了三个时辰。 她想跟宋北北说一声，一回头才发现，宋北北已经趴在她的床上睡着了。 她走到床边，本想叫醒宋北北，手都伸出来了，看她睡得这么熟，又实在不忍心。 她轻轻把宋北北抱到里头去，自己躺到了她身边，搂住她，和她一起睡。 …… 宋北北再醒来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她坐起来，瞧见公输瑾还在睡，便没有叫醒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桌子上果然摆着她做好的金财神和玉佩。 宋北北过去摸了摸，涂在上面的染料差不多已经干了，除了还有些轻微的味道外，和真的几乎一模一样。 她拿起来掂量了一下，重量也和真的差不多。 她把真的金财神和玉佩先放到了公输瑾房间的柜子里，再把假的放进木盒中，端回去。 然后叫释放趁着周丽娘没醒过来，把东西放回原处。 做完这一切，宋北北稍微安心了，又睡了个回笼觉。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也隐约听到外头有喧闹之声，估计是她娘亲邀请的客人都到了。 她梳洗完毕，去外头寻母亲去。 …… 周丽娘也醒了，精细打扮了一番，蒙上面纱，叫丫鬟拿着她的木盒子，和她一同出去。 这丫鬟是林燎派来伺候她的，但已被她用些银子收买了，虽说还不是太可信，但至少叫她做什么她不会拒绝。 宋府后院的花厅栽种着许多品种名贵的牡丹，如今正是盛开之际，花团锦簇，煞是好看。 周丽娘到的时候，远远瞧见林燎正在与几位夫人赏花喝茶。 周丽娘接过丫鬟手中的盒子，走到林燎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道：“多谢夫人这些日子对我的照顾，如今我的伤差不多好了，是时候离开了。” 此时宋北北也赶过来了，刚好听见了这句话。 她乖乖站到母亲身后，没有引人注意。 林燎心下有些不满，就算要告辞，也该趁着没人的时候私下告辞吧。 如今这么多客人在，她哪有功夫处理她的事？ 莫非……她故意选在这么多人面前告别，是为了多要点儿好处？ 贪财乃是人之常情，这也无可厚非。 林燎便笑着道：“不必多礼，你救了我家老家，照顾你是应该的。八万，去找账房拿一千两银票给她。” 林燎身边的夫人们立马笑着夸道：“宋夫人真是阔绰，一出手便是一千两啊。” 林燎摆摆手道：“哪里，她对我宋家有救命之恩，知恩图报本就是应该的。” 周丽娘面纱下的双唇紧抿，她今日来可不是为了让别人知道林燎多大度的！ 和宋家的财富比起来，这一千两银子算个屁！ 她咬咬牙，稳住心神，开口道：“夫人大可不必，宋家照顾我已经算是还了恩情了。我怎么可以再拿夫人的银票呢？” 立马有人夸道：“这姑娘真有侠义心肠。” 林燎也笑了，还想和周丽娘客套客套，周丽娘却先开了口：“我反倒要感谢夫人才是。夫人，这是我特意给您准备的礼物，之前我初到贵境，也是夫人收留了我，后来虽说发生了些误会，但如今都过去了，还望夫人不要嫌弃我的这份心意。” 周丽娘打开盒子，露出里头金灿灿的财神爷。 “哇，这财神爷，可真贵气！”有一位夫人没忍住，惊呼出声。 周丽娘听这声音熟悉，朝着那人方向看去。 哟，果然是熟人，吴氏。 吴氏的丈夫是杭城衙门里的七品官。 周丽娘先前在杭城行骗过，也混进她家里做过一阵子，后来发现她家穷的叮当响，一点油水都捞不到，就偷偷离开了。 这位吴氏表面上和林燎交好，其实心里可瞧不上林燎了。 因为宋家到现在家里都没一个人做官，林家也不过就是普普通通的书香门第，也没出过任何大人物，先前林燎那个妹夫是当了官，现在还被流放了。 在吴氏眼里，宋家就是个有钱没势的土老鳖，以前没少在家中骂她。 周丽娘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纱，幸好带面纱了，否则被认出来就麻烦了。 林燎推让道：“你救了我家老爷，我怎么还能收你这么贵重的东西？” 周丽娘道：“夫人，这也是我的一片心意，我身上也没旁的值钱的，还望夫人不要嫌弃。” 吴氏脸上的羡慕早就藏不住了，直勾勾地看着那尊金财神。 她这个人，心高气傲又爱财如命，极度虚荣。 她心里又骂林燎土老鳖，又骂周丽娘清高做作。 纯金的啊！ 就算没有这工艺，光是金子就是个很大的数目，这两人居然推来让去！ 可林燎真的不想要啊，她倒也不是觉得金子有多贵重，宋家好东西太多了，这尊神像，收了之后她完全可以还个更贵的。 但她就是不想再和周丽娘这样的人有任何关系了，只想赶紧打发走。 宋北北看出了母亲的心思，悄悄拉了拉母亲的衣角。 林燎这才察觉到女儿过来了，低下头看向宋北北：“北北，你先到旁处玩。” 宋北北没应话，看了一眼吴氏，道：“娘，这位夫人似乎很喜欢这尊金财神，不如娘借花献佛吧。” 第90章 闪开我要装逼了 吴氏立马笑完了眉，慈爱地看向宋北北，真是个懂事的好姑娘。 也就是她岁数太小，不然都想和林燎谈她和自家儿子的婚事了。 虽然不是官宦人家的女儿能在仕途上帮到她儿子，但有钱也勉勉强强可以。 林燎也微笑起来，深觉得女儿说得对。这烫手山芋赶紧转走，免得日后麻烦。 于是她接过周丽娘手中的财神：“既然如此，那就多谢周妹妹了。” 说完，转手送给了吴氏。 吴氏眼里皆是笑意，但还假作推辞道：“这怎么好？这么贵重。” 宋北北骄傲地道：“这有什么？夫人拿去便是，金子我家多得是。” 周围的夫人们听完皆笑了起来。 林燎连忙把宋北北搂入怀中，不好意思地道：“这孩子，就是话多。” 这话要是大人说，旁人一定觉得是炫耀，但宋北北只是个十岁小女孩，谁也不会怪她。 “既然如此，我也不好推辞。”吴氏一只手笑嘻嘻地接了，一只手紧紧拉着林燎的手，亲的如同亲姐妹，仿佛方才在心里骂林燎假清高的根本不是她。 把那金财神交给身后的丫鬟，吴氏又轻轻拍了拍宋北北的脑袋，道：“宋夫人，令千金小小年纪落落大方，你们宋家真是会教人！” “哪里哪里。” 周丽娘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她之前想的好好的，这大价钱买的东西，送给林燎，日后她夺得大权，这东西还是她的。 如今被吴氏拿走，这钱可就回不来了！ 罢了罢了，反正她今日送金财神的最重要目的，就是要显示自己身份尊贵，借机多结交一些权贵。 想到这儿，她又给林燎行了个礼。 “夫人，那我就先告辞了。” 她轻轻扯了一下腰间玉佩的系带，那块玉佩轻轻掉落在花盆里。 一位站得离她最近的夫人替她捡起了那块玉佩，正要交还给她时，猛地注意到玉佩上的图腾，惊呼道：“这……这不是皇族之物吗？” 众人目光皆向这块玉佩看去，有人忽然又指着玉佩背面刻着的“钪”字道：“对！是三王爷的信物！” 他们口中的三王爷是当今皇帝的三皇叔，名字就叫“殷钪”。 周丽娘忍不住垂眸暗笑，事情算是成了一半了！ 她就知道，这种场合，一定有人识货，而且这里多得是世家大族的女眷，一定听过当初的秘闻。 果然，她又听见有人窃窃私语。 “相传十多年前，三王爷曾经来咱们这儿赈灾，在咱们这儿与青楼花魁丽香相恋，并育有一女。那丽香美若仙子，诗词歌赋无一不通，与三王爷才子佳人，一时传为佳话。” “后来三王爷回京助万岁爷登基，直到去年才派人回来接丽香母女，可这么多年过去，早就没有人知道她们母女的下落了。” “对对对，这事儿我也听说了，三王爷把信物交给青县附近大小官员，这玉佩的图案，我家大人书案前就摆着一份呢，我绝对不会认错。” 宋北北听到这番话，也终于明白周丽娘的意图了。 这人不愧是骗子，走南闯北流窜作案，消息如此灵通，还胆大，居然敢冒充三王爷遗失多年的女儿，也不怕被查到！ 周丽娘就当做没听见，低着头，说出手，语气忐忑：“夫人，能把玉佩还给我吗？” 那夫人连忙交还给她，问道：“小姑娘，你……你叫什么？” “周丽娘。”这个她没办法撒谎，因为她之前来宋家做丫鬟的时候就叫这个。 “不对啊，不该姓周啊……”那位夫人小声嘀咕了一句，又问道，“你这玉佩哪里来的？” “我也不太清楚，我儿时曾因为落水而失忆，后来听我养父说，他发现我的时候，这玉佩就一直都在我身上。” 那夫人面露喜色，当初青县这边接连三年洪灾，三王爷就是为了这件事过来赈灾的，而周丽娘又是因为落水而失忆，这……这四舍五入就算对的上了！ 至于她为什么姓周不是姓吴，那肯定也是因为失忆，后来在养父家里改的名字。 怪不得一个无权无势的平民之女，出手就能拿出一尊金财神。这怕也是当初三王爷的东西，只是被女儿带在身上的。 这要是帮三王爷找回女儿，傍上三王爷这座大靠山，日后还怕不官运亨通？ 她立马牵住周丽娘的手，亲昵地与她道：“你离了宋家，要去哪儿？你家在何处？” 周丽娘惆怅道：“我养父母早已西去，我只在城外有座茅屋尚可避寒。” 那夫人道：“不如你去我家住吧？我一见你就觉得亲切。” 立马有人来和她争：“马夫人，贵府最近不是在扩建院子吗？怕是没工夫招呼客人吧。周姑娘，你还是来我家住吧。” 周丽娘面纱下的面容笑得可得意了，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两个女人争。 林燎一声都不吭。 就算周丽娘真是三王爷女儿，她也没兴趣。 她儿子们又不是没本事的人，需要靠走捷径。 再说，周丽娘害过她儿子，她既往不咎已经算是大度了，绝不可能让她继续留在宋府。 宋北北在心里夸她娘真棒！ 就要这么有骨气！ 她放心了不少，走到不起眼的角落里，吃母亲给这些贵妇人准备的糕点。 那些夫人争执了许久，最后周丽娘同意跟临县一位官宦家的夫人走。 下一步的计划，就是等过去之后，再和这个夫人说，她和宋雀仙已经有了夫妻之实，让知府夫人出面，逼宋雀仙娶她做平妻。 她就不信，宋家敢和官斗。 她觉得以前的她就是太没自信了。 就连想，都只敢想自己当通房、当妾侍！ 而现在，她想明白了。 直接一击毙命，让林燎毫无招架之力，她一步登天，做宋府夫人，掌控生杀大权，谋夺宋家家产！ 一旁的宋北北静静地看着周丽娘装完了逼，估计也没啥好戏看了。 那她就要出场制造好戏了。 她拍了拍手上食物的残渣，泰然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喝完之后，又倒了一杯。 她双手端着茶水，走到林燎身边道：“娘喝茶，说了好久的话一定渴了吧？” 林燎和吴氏坐在一起，那尊金财神就放在他们面前的桌子上，而宋北北端着茶杯的手，此时也正在金财神的上方。 林燎身边的吴夫人又笑了：“宋夫人，你这女儿可真孝顺啊。” “哪里，不过是心细些罢了。” 林燎欣慰地看着宋北北，伸手去接她手中的茶，宋北北手忽然一晃，茶杯掉了，茶水全泼到了金财神身上。 宋北北吓坏了，立马紧张害怕地看着吴氏：“我……我不是故意的……” 吴氏丝毫没有怪她，笑着道：“没事儿没事儿，擦擦就行了。” 说着，她一手端起财神像，一手拿出自己的帕子，擦了擦上头的茶水。 这一擦，原本金灿灿的雕像，竟露出一道木头的颜色。 吴氏笑容僵在脸上，连忙又使劲擦了擦，把上头的染料擦掉了一大块。 宋北北露出傻兮兮的表情，惊喜地拍拍手：“哇，好好玩，居然会变色哎！” 话音一落，原本在旁处赏花的人也都看了过来。 很明显，这压根不是金子，就是木头涂了金色的染料。 周丽娘也走了过来，心里咯噔一声……该不会是自己的手下办事不利，拿假的来糊弄她吧？ 但是重量不对劲啊！这尊雕像她摸过，木头哪有这么重？ 吴氏也想到这个。 她拿起来细细看了看，发现木雕上有个小缝，似乎是用很小的钉子，将两半木头钉在一起的。如果没猜错，这木头应该是空心的，里面塞了比金子还重的东西。 她让丫鬟拿刀过来把雕像弄开，这才发现，这雕像果然还是空心的，里头塞满了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怪石！ 这做工也真是巧夺天工！不仅能调配出和真金一模一样的染料，就连重量都能做得和真金一模一样。 宋北北在心里给公输瑾鼓掌，真是厉害！ 她当初找公输瑾造假的时候，都没考虑到重量，公输瑾都考虑到了。 别说周丽娘这种非专业人士拿到手完全不会怀疑，就是专业的都看不出来。 可再好的工艺，那也不如纯金值钱啊！ 到手的金子又跑了，吴氏受不住这心里落差，立马炸了。 她管什么三王爷女儿，二话不说，一把拉过发呆的周丽娘，咬牙切齿地道：“好啊！居然拿假的来出来骗人，我看你一定不是三王爷的女儿，皇室之女怎么可能这么寒酸？！” 第91章 男友粉太多真苦恼 周丽娘慌张道：“我没有，明明是金的，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有人上前劝道：“这当中该是有什么误会吧？三王爷……” 说话的人忽然想到，还没特别确定周丽娘身份，所以话又立马改口道，“周姑娘也不像是会骗人的人。” 宋北北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觉得她不会骗人，是因为那块玉佩，觉得她可能是三王爷的女儿？ 宋北北一脸的天真无邪，歪着脑袋，好奇道：“周姐姐，你的玉佩是不是也会变色呀？” 周丽娘连忙下意识地捂住玉佩。 众人被这么一提醒，也都看了过去。 刚才谁也没有确定这块玉佩的真假。 吴氏刚才经历了大起大落，现在心情极差，什么也不管了。 她猛地冲到周丽娘面前，脸上挂着笑，说话却丝毫不客气：“姑娘，这玉佩不介意给我们看一下吧？” 说着，不等周丽娘答应，吴氏就强行把这玉佩夺了过来。 然后拿着刀对玉佩一刮，把外头那层漆刮掉了，这里头不是木头，是种水色透光的东西，但明显不是玉，比玉的质地软太多了，一看就知道不值钱。 吴氏拿给众人看：“你们瞧瞧，你们瞧瞧，这玉明显也是假的！” 众人立马就心知肚明了。 堂堂三王爷，绝对不会拿块假玉糊弄自己的女儿！ 所以这周姑娘，就是在招摇撞骗！装皇室之女，企图从他们手里谋得好处！ 这假玉、假神像，要是落到林燎手里，就算林燎发现是假的，她今日也绝不能和周丽娘翻脸，有失身份。 但吴夫人就不一样了，她原本就刻薄又贪财，如今到手的财又没了，四舍五入就等于倒贴！等于血亏！ 她气极了，也不管这么多人在场，逮着周丽娘就一顿尖酸的嘲讽。 “没这本事就别强出头！得亏发现的早，否则要是这金佛被我带回家，你回头再要回去，再污蔑是我拿木头的换了你的金的，我岂不是还要吃亏？” “刻意在这么多人面前显摆，还带个面纱，怎么，这长得是多丑啊不能见人？” “宋夫人啊，我知道你们宋府不差钱，但你也不能什么东西都往府上带吧？养着这种骗子图啥啊？你家开善堂的啊？” 周丽娘现在又急又气，她分明给了手下买真活的钱，怎么弄来了假的？ 这下在全城的权贵面前把脸都丢光了，她这个计划日后再也不能用了！ 这就算了，怕是林燎也不会再允许她待在府上！ 林燎到底顾及这么多人在场，这赏花宴是她办的，弄得太僵她也不好看。 更何况，周丽娘无论如何也是宋雀仙的救命恩人。 便吩咐八万道：“先把周姑娘‘请’下去。” 她重重咬了那个“请”字。 八万毫不客气，叫了两个家丁，不由分说，架着周丽娘就走。 林燎又笑吟吟地对众人解释道：“哎，我也是念在她对我家老爷有救命之恩，哪知道人品居然如此低下。” ……宋北北不想再听了。 周丽娘被带走了，后头也不会再给她娘惹事了，她就放心了。 她也悄悄往花园外头走。 刚走到院门口时，忽然瞧见远处的假山后头，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 宋北北愣了一下，赶紧走过去。 她才绕到假山后头，就被人拉了一把。 宋北北回头，看见身后的人，惊喜道：“昭昭哥哥，你怎么进来的？” 沈昭笑了一声：“进你家还要花什么功夫么，随便就进了。” 宋家也就释放能打，但释放此时去书院给宋北北请假，还没回来呢。 宋北北知道沈昭确实厉害，点点头，又问道：“你是专门来找我的？” “不是。你还记得我前几日跟你说过三王爷飞书给我，让我为他找女儿吗？我昨夜接到消息，郡主身上的信物落入了周丽娘之手，打算顺藤摸瓜，帮三王爷找到女儿。没想到竟是假的。” 宋北北笑了起来：“原来如此。其实这块假玉佩，是我叫瑾瑾连夜做出来的，真的也在我手上。” 沈昭道：“真的？那你给我吧。” 难得沈昭有求于自己，宋北北又犯欠了，昂着脑袋，眨眨眼，一脸坏笑：“你叫我声姐姐我就给你。” 沈昭抬起长腿用膝盖踢她屁股：“是不是又欠揍了？” 宋北北脸上的笑顿时卸下了，揉揉屁股，鼓起脸瞪他：“现在是你有求于我，你还这态度？” 沈昭这次没有再揍她了，甚至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宋北北明显感觉到强烈的威压……赶紧怂了：“行行行，我现在就带你去找她拿。” 说罢，转过身，又小声碎碎念：“臭弟弟，小气鬼，凶巴巴，一点不可爱……” 沈昭跟着她，看着她一动一动的双唇暗暗想笑。 从他认识宋北北起，她这张嘴就很少闭过。 不是在吃东西，就是在说话。 她这玩意儿可真是物尽其用，没白长。 到了宋东风的院子，宋北北先去书房找到公输瑾，对她道：“瑾瑾，我昨晚拿来的那个玉佩和金像还在你房中，你拿给我吧。” 公输瑾正在和宋东风一起，测算轮椅其中一个小齿轮的数据，没工夫替她找。 公输瑾头也没抬，道：“你自己去拿。” “哦。” 宋北北便自己进了她房中找。 沈昭本在院外等待的，看见公输瑾房中无人，便也走了进去。 宋北北拿到玉佩，交给他：“给。这金神像你要吗？” 沈昭摇摇头，他只要这玉佩。 把玉佩拿在手里细看了一下，沈昭道：“果然是真的。” 宋北北热心道：“我昨晚看见是一胖一瘦两个男人把这玉佩交给周丽娘的，你不是也有人手在万全会吗？可以从他们俩身上查探这玉佩的来源，说不定就能找到三王爷的女儿了。” 沈昭看了她一眼：“多谢。” 宋北北笑了：“谢啥啊，你还记得你曾经答应过我，要给我要一块免死金牌不？你回京之后可别忘了。” “记着呢。” 沈昭刚说完这话，房门忽然被从外头推开了，公输瑾走了进来。 她本是担心宋北北找不到，才放下手中的活，过来看看的，没想到居然看见还有外人在。 他们俩上次就见过了，还一起合作帮宋北北演了场大戏。 但虽然如此，还是互相看不爽。 沈昭拉起宋北北的手腕：“我们走。” “你自己走就行了。”公输瑾把宋北北拉到自己身边，低下头看着她，柔声道，“北北，你昨晚抱着我睡，睡得可安稳？待会儿要不要在和我一起睡个午觉？” “……你别乱说！”宋北北紧张地瞄向沈昭。 第92章 贤妻在侧，美妾在怀 宋北北听到公输瑾那话的时候，就直觉沈昭要生气。 她的直觉果然是对的，此时沈昭眉心紧蹙，紧握手中的剑，仿佛下一瞬就要砍人了。 就在此时，门又被推开了，宋东风走了进来，一脸迷茫地看着房中三人。 他虽然也从几个兄弟那里听说过沈昭，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所以并不认识他。 他只觉得这少年英俊如玉，又有种清寒的味道，光凭这幅上好的皮囊，绝不会让人反感，但宋东风也说不出为什么，不太喜欢。 他又看向妹妹，开口问道：“北北，他是谁？” “这是我朋友。”宋北北连忙走到沈昭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道，“走了走了。” 沈昭却没动，直勾勾地看着宋东风，冷声开口：“管好你的女人，别让她靠近你妹妹！” 宋东风眉头紧蹙，果然，他的直觉是对的，这少年很不好相处啊！ 沈昭没再理会他，和宋北北走了出去。 公输瑾掐腰道：“脾气真臭，白瞎了这幅好皮囊！不行，我得和北北说说，让她离这种人远点儿。” 宋东风连忙拉住她：“回头我去和她说，你先跟我说说，他方才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你对北北做什么了？” 公输瑾十分坦然：“没什么啊，我就说昨晚我和北北一起睡的，问她要不要待会儿一起睡个午觉。” 宋东风：“……阿瑾，你以后真的要离我妹妹远点儿。” 公输瑾愣了一下，忽然逼近他。 宋东风身后是张椅子，无处可退，便坐到了那把椅子上，紧张道：“阿瑾，你听我说……” 公输瑾怕他乱跑似的，单膝压住他的腿，抬起手勾住他的下巴，盯着他清雅的面容看了好一会儿，忽然笑了一声。 “你连你妹妹的醋都吃？” 宋东风：“……” 他能不吃吗？ 他喜欢的要是个正常女人，看见姑嫂关系关系好，他这个做哥哥、做丈夫的就人生无憾了，做梦都能笑醒。 可现在公输瑾跟她妹妹的关系那不是一般的好，是天天想着他们兄妹俩娥皇女英一起伺候她啊！ 公输瑾见宋东风一副哀怨的模样，笃定宋东风就是在吃醋了。 她低下头，在他额上吻了一下，安慰道：“放心，我不会冷落了你的。” 宋东风深深看着她：“我不愿和别人分享我爱的人。你若是真的对我妹妹有意思，那你我日后就只能保持距离了。所以你选一个吧。” 公输瑾皱了皱眉：“你身为人妻，嫉妒可不好。” 宋东风无语至极，静静地望着她，认真问道：“阿瑾，你好好想想，你喜欢我更多还是北北更多？你喜欢我什么？又喜欢北北什么？” 公输瑾认真想了会儿，道：“你是个人才，日后定会是我的贤内助，能帮我振兴公输家族！至于你妹妹嘛，一开始是她主动对我示好的，我也不忍心拒绝她。最难消受美人恩嘛。” 宋东风深叹，看来，公输瑾压根就不知道什么作·爱。 不过这样也好，她不懂爱，也总比真的爱他妹妹好，不然他还得把弯的给扳直，那难度就大了。 “算了，以后……我慢慢教你。” 宋东风本想站起来了，但没注意到他们如今还是这幅姿势。 他微微起身，反倒让公输瑾没站稳，直接摔倒了他腿上。 二人鼻尖相抵，四目相对。 片刻后，宋东风扶着她的腰，吻了上去。 公输瑾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速，心里乱糟糟地想着，书上都说娶妻要取贤。 这宋东风又善妒，又风骚，可不是贤妻的人选。 还是以后好好培养北北吧！ 不过她倒是也没有推开宋东风，这样的感觉她并不排斥。 美妾就是这样懂得伺候人。 自己真是幸福啊。 …… 宋北北把沈昭送到了后门口。 沈昭现在觉得，那女人比秦少瑜还可怕。 秦少瑜书读得多，有礼义廉耻来约束他，他绝不会在未定下关系时就对宋北北做什么。 而公输瑾就仗着自己是个女人，对宋北北动手动脚！ 在走之前，沈昭又提醒了一句：“你日后离公输瑾远点。” “知道啦知道啦。”这一路上，沈昭说了好几遍了，宋北北小声嘀咕，“她是我三嫂呀，是个女人。” 沈昭只觉得她好笨啊，怎么就看不出来公输瑾对她别有居心呢？ “那你觉得，一个喜欢女人的男人，和一个有龙阳癖的男人，这两个男人需要保持距离吗？” 他这个描述很别扭，翻译过来就是，一个直男和一个弯男需不需要保持距离。 宋北北露出一抹坏笑：“你也喜欢看两个男人在一起？” “……”沈昭忍下了揍她的冲动，紧了紧拳头道，“总之你记住我说的话，别等出了事后悔！” 宋北北听他语气都冷下来了，又怂了，连连点头：“知道了。” 目送沈昭走远后，宋北北越想越不对。 不是，公输瑾是个认知障碍的女人，她们俩能出啥事？ 还有，沈昭也就是个小帅太监，我跟你们俩都清清白白好吗！都不可能有任何事好吗！ 宋北北摇摇脑袋，转身回自己的院子。 …… 宋府风平浪静地到了晚上。 林燎送走了府中所有的客人之后，和家人一起用了晚饭，才有空去处置周丽娘。 宋北北怕她娘吃亏，就也跟了过去。 周丽娘一见到林燎，立马叫冤：“夫人，那些东西我买过来的时候真不是假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林燎不等她说完，便打断了她：“行了，这种小事我也不想再与你计较。你今日不是来和我辞行了么？既然你想走，我也不留你。” 周丽娘眼神游移：“我……我……我旧伤复发了，现在又不能走了。” 林燎就知道她不会这么轻易离开，冷笑一声道：“你身上有那块假玉佩，有不少人都猜测，是不是你谋害了三王爷的女儿，才知道这么多线索，有机会作假！” 周丽娘倒吸一口冷气，她真是小瞧了林燎，居然还会被她倒打一耙！ 她连忙辩解：“我没有，夫人，这玉佩真的只是我买的，我一无所知啊……” 林燎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这事儿要解释也好解释，但要想给你安排什么罪名，也特别容易。我也可以帮你兜着，只要你永远别再出现在青县。” 宋北北在心里给她娘鼓掌。 漂亮！借题发挥，直接把她赶出青县，别隔三差五地就出来作妖！ 周丽娘哪甘心就这么离开宋家，她一个铜板都没搞到，还花光了自己和下属所有的积蓄！ 看来，她只能使出绝招了。 第93章 我真的有了你的骨肉 周丽娘忽然往地上一躺，捂着肚子道：“夫人，我……我不舒服，可否再收留我一晚？” 林燎有些动摇……到底是救过宋雀仙，若是贸然把她赶走，她到外头一说，旁人还以为宋家多不讲情面呢。 宋北北开口道：“娘，她不舒服，叫家丁把她送去医馆吧，咱们家里又没有懂医术的，也没法照顾她呀。” 林燎淡淡地勾起唇：“对，来人啊，把她送去医馆，和公孙大夫交代一声，这可是我们宋家贵客。周姑娘，你在医馆爱住多久住多久。” 两个家丁闻言立马往周丽娘身边去。 周丽娘身子一僵，等家丁到她身边了，她猛地把那两人推开，看向林燎道：“我有要事要与夫人说！” 林燎抬手让家丁暂且停下，问道：“何事？” 周丽娘扯了扯嘴角：“夫人，此时事关老爷，你最好屏退众人，否则若是传出去，坏了老爷的名声就不好了！” 宋北北可不放心她单独和娘说话，万一挑拨爹娘关系呢？ 她拉拉林燎的小手指，撒娇道：“娘，我困了，我们走吧。” 林燎瞧见女儿眼皮惺忪的模样，心跟着软了，转身便要送宋北北回房，理都不理周丽娘。 周丽娘忽然道：“夫人，你可认得此物？” 林燎下意识地回头，瞥见周丽娘手中的东西，眼神立马沉了下来。 宋北北也回头，见周丽娘手中之物不过是个小香囊……不对，母亲这表情，明显很在意，看来不是普通香囊，应该是对爹娘很有意义的东西。 宋北北眼珠一转，道：“娘，你可别被她骗了，她最爱骗人了，白日就拿了假玉佩出去便宜，晚上说不定又拿假香囊来骗你了。” 林燎也想当那香囊是假的，可她认得自己的手艺。 她是家中嫡女，娇生惯养，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女红也懒得学，唯一和母亲学的就是算账管家了。 这香囊上拙劣的针脚，她一眼就能认出，确实是她的，是她新婚之夜亲手交给宋雀仙的。 林燎心里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沉默片刻，吩咐八万道：“八万，送小姐回去休息。” “娘……” 宋北北还是担心，但林燎坚持让她先走，她也只能先离开了。 离开之前，她瞪了一眼周丽娘，眼含警告。 最好给我老实点！ 周丽娘也挑衅地看了宋北北一眼，她有信心，她这个消息，一定会让林燎不痛快！ 屏退众人后，周丽娘打开那香囊的袋子，拿出里面的东西。 是两股系在一起的头发。 周丽娘笑道：“结发为夫妻，夫人，我真羡慕你和老爷，如此情深。老爷竟将这东西随身带着，身受重伤的时候，还紧紧捂在怀中。” 林燎冷冷地看着她：“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老爷给我的呗。夫人，老爷一定不敢和你说吧？他与我已有了夫妻之实，否则这种近身之物，我怎么可能拿得到呢？” 周丽娘十分相看林燎气急败坏地样子，可林燎却只是淡淡笑了一声。 她与宋雀仙多年夫妻，一直恩爱，若是这点儿信任都没有，早就被人乘虚而入了。 周丽娘心里气急，忍了下来，继续刺激她：“夫人，你凭什么不信？我年轻貌美，又与老爷孤男寡女共处那么多时日，说什么都没发生，才难以置信吧？” “说完了？”林燎反问。 周丽娘咬咬牙：“夫人若是不信，大可以回去问问老爷！” 林燎见她也说不出什么别的玩意儿，伸出手道：“要是没有新的花招，就把我的东西还我。” 周丽娘死死攥着那个香囊，气得几乎要跳脚。 这林燎怎么回事！为什么无论如何挑拨她都这么淡定？反衬的她像个跳梁小丑！ 林燎懒得和她废话，直接上前把那只香囊夺了过来，吩咐家丁道：“送她走。” 周丽娘急得大喊：“夫人！” 林燎顿住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宽限你半个时辰收拾行李，我已经够仁慈了。” 说罢，林燎迈步离开。 她回到主院之后，宋雀仙刚从外头收账回来。 林燎紧了紧手中的香囊，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上前接过他的外衫，笑意盈盈地道：“周丽娘说她伤已经养好了，要离开了。” 宋雀仙心里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下了，点点头道：“好，也该离开了。” “但是她临行之前说，她在照顾你的时候，与你有过露水情缘。” 宋雀仙背后立马绷得笔直，连忙否认：“我……我绝对没有！” 林燎笑着看他：“其实若非自己意愿行差踏错，我并不会怪你。但若是你明明做了，还不愿意承认，那我日后可不会原谅你。” 宋雀仙听这暗示性极强的话，心开始动摇了。 那天周丽娘非说他和她……可他完全没印象啊，难道……难道自己不确定做没做的事，也要和她坦白吗？ 算了算了，他和林燎夫妻二十多年，从未有过任何隔阂，还是别说这些事令她心塞了。 他冷静下来，深深看着她，笑道：“燎燎，我这一生都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林燎与他对视片刻，看出他的真意，信他了。 她拿出香囊，放进宋雀仙掌心之中：“下次可别再弄丢了。” 宋雀仙早就发现香囊丢了，都没敢跟林燎说，如今还是心有余悸，连忙紧紧攥住，郑重道：“我在它在，绝不会再丢。” “嗯。”林燎点点头，“炉子上还炖着汤，我去给你盛点儿。” 说完林燎正要出去，刚才安排送周丽娘出去的家丁过来了。 “周丽娘送出去了吗？” 家丁面露难色，看了一眼宋雀仙，纠结好久，才开口禀告道：“夫人，周丽娘不愿意走，她……她非说她有了老爷的孩子……” 宋雀仙猛地睁大眼睛，着急否认：“胡说！放屁！不可能！” 又连忙回头哄林燎：“燎燎，绝对不可能！你千万别信她，我和她什么也没有发生，一定是她在污蔑我！” 第94章 喜当爹 八万送宋北北回去后又赶回主院，刚回来就听见在谈这件事。 她心里暗道不好，不管这事是真是假，都会影响老爷和夫人的感情。 所以得赶紧告诉小姐！小姐是老爷夫人的心头宝，有她在，老爷夫人就不会吵起来。 她立马去通知宋北北。 宋北北一听这话，这还得了，她爹娘都是重骨肉亲情的人，要是真信了周丽娘的邪，这个孩子就能把他们俩都拿捏死！ 她和八万来到主院的时候，却已经不见自己爹娘了。 宋北北连忙问了个丫鬟：“我爹娘呢？” 丫鬟回道：“去大少爷的院子了。” 也就是周丽娘如今所在的院子。 宋北北不解道：“我爹娘真的去看她了呀？干嘛理会那个女人，那女人一定是个骗子！” 丫鬟很赞同宋北北的意思，她也觉得，自家老爷夫人那么恩爱，怎么可能会给别人插足的机会。 她一脸鄙视地道：“那周丽娘就闹着以死明志，说老爷今日若是不去见她，她就死在宋府。老爷和夫人又不是狠心之人，于是就去见她了。” 宋北北气鼓鼓地道：“我去看看，一定不能给她机会破坏我爹娘的感情。” …… 林燎在去周丽娘院子之前，就已经同时派人去请大夫了。 她这个谎言很容易拆穿，先查查她有没有孩子，再查查她什么时候怀的，她就不信都能对的上，到时候看她还怎么说。 此时她和宋雀仙坐在周丽娘卧房外头的耳房里，静静等待公孙大夫的到来。 宋雀仙时不时往放里头瞄去，林燎察觉到了，问道：“老爷想进去看看？” 宋雀仙连忙收回视线：“不是，我是怕她再想不开，到时候死在宋府，传出去不是坏我的名声吗？” 林燎笑道：“放心，她不过是想多磨点儿好处，不会真的想死的。” 宋雀仙喃喃道：“要是能用钱打发那就最好不过了。” 不多会儿，大夫过来的，却不是公孙大夫，而是公孙大夫身边的学徒。 林燎问道：“你师父怎么没来？” 小学徒抓抓脑袋道：“我也不知道，府上来请的时候，医馆里里外外我都找遍了，也没瞧见师父，估计师父去别人家出诊去了吧。” 顿了一下，小学徒又自信满满地道，“不过宋老爷宋夫人不用担心，我尽得我师父真传，而且不过是看是否有孕，这个并不难，我也可以的。” 林燎点点头道：“那麻烦你了，进去看看吧。” 小学徒进去，给周丽娘把完了脉后，周丽娘小声问道：“我是否真的有孕？” 小学徒点点头：“确实。” 周丽娘又问：“那你是否能把出我怀了多久？” 小学徒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哪有能看出来月份的？就是我师父来他都不一定能看出来。” 周丽娘没接这话，笑道：“青县这么多年来就你师父一个大夫，人人都信任他。如今你师父老了，你就要继承你师父的衣钵了。” 小学徒不明所以地看着她：“是啊，这又如何？” 周丽娘继续蛊惑他：“结果你连我怀孕多长时间都看不出来，若是传出去，你师父觉得你学艺不精，不肯再教你了，这还不算，日后青县也没人敢找你看病了！” 这小学徒瞧着就单纯好骗，果然被几句话煽动了心绪，面露紧张之色：“那……那我再看看。” 说着，他又要重新给周丽娘把一次脉。 周丽娘收回自己的胳膊，笑道：“不必这么麻烦，我直接告诉你我怀了多久就成。其实不久，满打满算足足一个月。” 小学徒怀疑地看着她，但想来她也没有骗自己的理由，于是也就信了。 周丽娘收起眼底的笑意，换上一层寒芒。 她腹中这孩子，是当初陷害宋北北不成翻自食其果的那次怀上的，比绑架宋雀仙的日子，要早一个月。 不过孩子小，本来就难看出月份，再加上她提前让人绑了公孙大夫，只留了个学艺不精的小学徒，所以有信心能糊弄过去。 小学徒拎起药箱，走出去，对林燎和宋雀仙道：“里面的夫人确实有孕在身，怀了正好一个月。” 宋雀仙脸色刷的白了。 林燎倒还算淡定，因为她依然信任宋雀仙，就算怀孕，也不可能是她家老爷的。 她令人给了小学徒赏钱，打发他先离开。 又看向宋雀仙道：“老爷，就算和你流落在外的时间对的上，那也不能说是你的孩子。我绝不信你会做对不起我的事。你放心，我这就打发她……” “燎燎……”宋雀仙咽了口吐沫，紧张地打断了她的话。 “嗯？”林燎含笑望着他。 宋雀仙背后全都被汗湿了，他活了数十年，第一次如此慌张。 他之前一直抱有期待，觉得自己没有碰过周丽娘，觉得那一切都是她想出来陷害他的。 但如今，她真的有孕了，而且时间也对得上。 脑海中又闪过那日床单上的血迹，还有他被绑架的时候，周丽娘对他的悉心照顾…… 他实在忍不下心，不要自己的骨血。 他看着林燎半晌，也不知道要如何坦白。 忽然，宋雀仙站起身，回去把门关上，然后回到林燎面前，噗通往地上一跪。 “燎燎，我对不住你，我……那日……那日我喝多了，我和周丽娘真的……真的有过……” 林燎脸上的笑意缓缓落下。 宋雀仙一把抱住她的腿：“燎燎，你原谅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药里面有酒，我不小心喝糊涂了……” 林燎沉默片刻，忽然笑了，直接推开宋雀仙，一言不发，起身走了出去。 宋雀仙颓然地跌坐在地上，悔恨不已。 周丽娘早就靠在门上竖耳偷听了，此时听到林燎走了，她连忙从房中走出来，过去扶宋雀仙。 “老爷，夫人已经走了，你快起来吧。” 宋雀仙失魂落魄一般，动也不动。 周丽娘无奈叹道：“老爷，说到底，您才是一家之主，夫人怎么可以让你下跪？这要是传出去，老爷的脸往哪儿放？” 第95章 有我在，你永远是婢 “休得胡说！”宋雀仙终于理她了，不过开口确实护着林燎，“是我自己要跪的，关燎燎什么事？” 周丽娘心里有些难受，但她也知道，以宋雀仙对林燎的感情，她在背后嚼舌根，反倒把宋雀仙推远。 她忍下怒意，笑道：“老爷，我没有说夫人不好，我只是担心，我这个孩子怎么办？他也是你的骨肉啊。” 宋雀仙看着她的腹部，沉默许久，道：“我的孩子我定不会让他流落在外。” 周丽娘挤出两滴泪来：“老爷这么说，奴婢就放心了。奴婢本来也没别的所求，也不求名份，只想和老爷的骨肉能吃得饱穿的暖，对奴婢而言就足够了。” 她越是这样，宋雀仙就对她越发同情。 先前他脑子里还闪过等孩子生下来，就打发她走的念头。 毕竟他们俩的事，也不是他自愿。 他确实对不起周丽娘，但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更在意林燎，所以无论花多少钱，都得赶走周丽娘。 可现在，他心软了。 他叹了口气：“放心，既然这是我的孩子，我也不会让你没名份。我会说服燎燎，让你过门。” 说罢，宋雀仙赶紧追出去，去找林燎。 宋北北此时刚刚赶到，先是看见娘板着脸离开，她叫林燎，林燎都没回应。 又看见她爹急匆匆地追上来，宋北北连忙上前喊道：“爹爹……” 宋雀仙脚步稍顿：“北北，爹现在有要紧的事，你先回去睡觉。” 说罢，又匆匆而去。 宋北北看得出来，她爹这是去追她娘道歉去了。 也就是说，周丽娘怕是挑拨成功了。 爹娘的事就交给他们自己解决，坏人交给她来处理！ 宋北北走进大哥的院子的时候，周丽娘正在作威作福，坐在门前的椅子上，一手抚着自己的小腹，一边指挥丫鬟。 “听见你们老爷说的话了吧？他一定会给我名分的，不过了几日，我就是你们的主子了，还不快去给我烧洗脚水。” 瞧见她这幅小人得志的模样，宋北北就很奇怪，她没脑子吗？她哪里来的自信得志？ 她对那要去烧洗脚水的丫鬟道：“慢着，你们以前是哪个院子伺候的，现在都回去，用不着伺候她！” 丫鬟们自然是听宋北北的，连忙放下手上的事，离开了院子。 周丽娘淡淡看了宋北北一眼，含笑道：“哟，六小姐怎么来了？来看你将来的弟弟的吗？” 宋北北看着她的腹部，嘲讽一笑：“我才不信这是我爹的孩子。” 周丽娘也笑了：“你信不信有什么关系，你爹信不就行了？这宋家的一家之主，到底是你爹，不是你。” 宋北北是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自信。 “我娘生了五个儿子一个女儿，各个都光耀门楣，你现在就算肚子里这个真的是我爹的，你觉得生下来有资格跟我娘争吗？真蠢，不如拿点钱现在就走，否则以后什么好处都拿不到！” 周丽娘刚好起来的心情突然一下又低落了。 这话倒是真的。 她咬咬牙忍住气，笑道：“这就不劳六小姐操心了，总之我日后就是府上姨娘了，算是你的长辈，你最好放尊重点儿。” “有我在，你一辈子都是下人！” “你！” 宋北北冲她做了个鬼脸：“我气死你！” 宋北北本没有什么上人下人的观念，府上所有丫鬟小厮，她都把她们当做打工人，和她们友好相处。 但这个周丽娘，她不配！她心肠这么坏，她就是最最最下等的人！ 宋北北见她脸都气青了，暂时满意地离开。 等宋北北走了，周丽娘才敢跺脚骂了句：“臭丫头，给我等着！” 不过……宋北北说的确实很戳心。 林燎又不是一无所出，她不仅有所出，还生了六个。 自己这个孩子，比起林燎那几个，可真的算不上什么了。 不过是宋雀仙心性纯良，不忍看自己的孩子流落在外，才容忍她的。 要想让自己的孩子矜贵，那就……只能把其他几个一一除掉。 让自己的孩子，成为宋雀仙的唯一。 院子里的丫鬟小厮都被宋北北撤了，不多会儿，就剩她一个人了。 虽然没人伺候她，但倒也不算坏事。 她趁着无人，溜出去见了自己的属下，吩咐道：“你先替我办件事，替我出去传两个消息……” 一是传林燎善妒，老爷的女人都怀孕了也不让老爷纳妾。一心想霸占宋家全部财产。 二是传林燎霸道，一个女人，居然敢罚男人下跪。 宋雀仙到底是个男人，在妻子面前下跪的事被传出去，自然会觉得是林燎害得他脸上无光。 这就算了，她居然还摆架子！这让堂堂一家之主脸面往哪里放？ 到时候，就算林燎赖着不走，宋雀仙也会休了她！ 不过光是这样还是不够。 她还要借助旁人的势力。 她这几日在宋府也听了不少宋雀仙和宋氏一族决裂的事，既然宋雀仙对她无情无义，那她不如借助宋氏族中长老的势力，直接把宋雀仙也给除掉！ 宋家这么大的家业，想必整个宋氏一族，都眼馋很久了吧？ 周丽娘立即写信，差人送去给宋氏族长。 …… 宋北北骂完人，还是放心不下爹娘，打算去主院劝劝爹娘和好。 她到的时候，林燎已经把卧房的门给反锁了，宋雀仙在外头敲门：“燎燎，你听我解释，我真不是故意的啊……” 林燎结结实实地回了个：“滚！” 宋北北走过去，拉了拉宋雀仙的袖子。 宋雀仙低头，心情再差，还是扯了个笑哄女儿：“北北，不是让你回房睡觉吗？快回去吧。” 宋北北小声道：“爹，你跟我说说啥事，我帮你哄娘……” 她话音刚落，林燎刷的一下推开门，一把把女儿拉到自己怀中，低头对宋北北道：“北北，大人的事你不要插手。我说什么也不会原谅一个背叛我的人！” 宋雀仙翻来覆去就那一句话：“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宋北北心里对她爹无语了。 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就不是一遍又一遍地在承认自己真的做过吗？ 哎，关键时刻还是得靠她。 她一手拉住林燎，一手拉住宋雀仙，哇的一声放声大哭。 “爹，娘，你们是不是要和离了？你们是不是都不要北北了？” 林燎心疼坏了，连忙道：“不会的，北北永远都是娘的心肝宝贝儿。” 宋雀仙也连忙哄道：“是啊，我的小心肝，爹娘怎么会不要你呢？” “那娘也不要不理爹爹好不好？” 林燎虽心疼女儿，却对这事儿依然不愿松口：“北北，这是爹娘的事，你不用管，你只需要记住，娘永远都不会丢下北北就够了。” 第96章 主子不要脸怎么破 林燎说完，吩咐道：“八万，送小姐回去睡觉。” 说完这碗，毫不留情地将门关上，把父女俩关在外头。 宋北北见这一计不行，轻轻叹了口气，同情地看了一眼宋雀仙。 “爹，你是不是真的做了对不起娘的事情啊？” 宋雀仙叹道：“我……哎，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那就是做了。 宋北北也好生气啊，虽说这是古代，男人三妻四妾不犯罪，但在她和几个哥哥眼里，出轨就是不对的，现在还连私生子都有了。 不过这到底是她爹，再气，她也只能想办法帮他哄她娘啊。不然还能劝他们离吗？ 宋北北想了想，道：“爹，娘喜欢什么东西？你去买给她，哄哄她好不好？” 宋雀仙无奈：“你娘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花钱买的，她一定不会喜欢的。” 确实，几个哥哥都孝顺，回来看望他们的时候，会给爹娘带各种贵重礼物。 娘什么新鲜东西都见过，还没什么东西是需要别人送的。 宋雀仙沉思许久，忽然道：“对了，你娘不在意珍宝，可以送她时令好物，你娘喜欢吃樱桃，这个季节樱桃快熟了。” 宋北北笑了起来：“那明日就去买樱桃回来哄娘亲。” 宋雀仙又叹了口气：“但咱们青县气候一向比旁处湿寒，樱桃成熟的也晚，现在还买不到，需要快马加鞭去杭城买，可你娘如今心里不快，我也不敢离开啊。” 宋北北立马主动请缨：“爹，我去给你买。我长这么大都还没有出过远门呢，让三哥带我去买好不好？你在家哄娘亲。” 宋雀仙思虑片刻，点头道：“这倒是可以。乖女儿，你赶紧回去睡觉，明日一早出发。” “好，爹爹在家好好哄哄娘亲哦。” “行。” 八万又护送宋北北回去睡觉。 宋北北刚走到院门口，就听见身后传来“扑通”一声响。 宋北北回头看去，他爹结结实实地跪在地上，冲着房间喊：“夫人，原谅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她爹真豁得出去啊。 古代男人大部分都大男子主义，别说给妻子下跪求饶了，能和妻子平等相处都不容易。 但她爹倒完全没有这种思想，一心一意爱她娘，甚至都不在意自己的脸面，直接下跪哀求。 希望她从杭城回来的时候，她爹娘已经和好如初，然后把那个周丽娘解决掉！ …… 次日天一亮，宋北北就去找宋东风说了去买樱桃，回来帮爹一起哄娘亲的事。 宋东风自是答应了，公输瑾也要一起跟着去，再加上释放，四人一同乘马车，前往杭城。 快马加鞭一整天，傍晚的时候才抵达杭城。 一路颠簸，宋北北又困又累，此时早已昏昏欲睡。 公输瑾看着她疲惫的小脸，心疼道：“看把小妹累的，我们赶紧先找个客栈住下吧。” 宋东风自是应下：“也好，我来过杭城，对这儿还算熟悉，前面不远就是杭城最好的客栈，我们去那儿住下吧。” 宋北北迷迷糊糊中听见要留宿，连忙睁开眼，着急道：“不不不，我们赶紧买了樱桃回去哄娘亲，不然我们不在家，我怕爹娘吵架，还怕坏女人挑拨爹娘……” 宋东风揉揉妹妹的头顶，哄道：“北北，这么晚了，也找不到卖樱桃的小摊啊，再说就算找到，灯光昏暗，也挑不到好的。还是先休息吧。” 公输瑾捏捏宋北北的小脸，笑着劝道：“是啊，北北你放心吧，你这么可爱，你爹娘看在你的份上，也不会真的闹翻。你不是说自己长这么大第一次出远门吗？我们明日在杭城好好玩玩，好不好？” 宋北北在现代的那个事业单位，是电网局的，她经常陪领导东奔西走考察各地电网情况，这个杭城，看地图就和古代杭州差不多，她很熟，真没啥想玩的。 不过她知道哥哥嫂嫂一心为她考虑，她也不忍让他们俩口子失望，于是便装作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拍手道：“好呀好呀。” 于是四人一起赶往客栈。 不得不说，杭城确实比青县发达许多，道路都宽敞不少，最好的客栈也比青县的客栈豪华大气。 按道理，两男两女，开两间房就足够，但宋东风在没有把公输瑾的男女观念给掰直之前，可不敢让她和自己妹妹住一间房。 于是便开了四间房，一人住一间，宋北北的房间在中间，释放在她隔壁，有什么动静，释放都能发现。 除非是那种一等一的高手，比如沈昭这种。 宋北北洗完了脸，爬上床正要睡觉的时候，忽然窗户被风吹开了。 她连忙下床去关窗户，忽然察觉到楼下有人冲她招手，低头一看，竟是沈昭，余令也在。 宋北北面露惊喜，也冲他挥挥手，然后立即转过身跑到开口，悄悄推开门下楼去。 这家客栈夜间也不打烊的，两人在一楼角落坐下后，宋北北好奇问道：“昭昭哥哥，你怎么来了？你是跟着我来的吗？” 沈昭点头道：“是啊，你们四个，就释放一个能打，万一路上遇见劫匪，他怎么护得了你们三个？所以我一路跟过来保护你。” 宋北北抓住他的胳膊，满眼感动：“昭昭哥哥，你真好。” 在不远处替他们俩把风的余令捏了捏自己的耳朵，又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浑身不自在。 主子小小年纪，怎么能如此不要脸。 他明明就是为了追查三王爷女儿一事来杭城的，晚上才意外发现宋北北也过来了，于是绕过来跟给她卖个好。 瞧把小姑娘感动的。 也就是宋北北现在年纪小不懂男女之情，等稍微大些，怎么能逃得出他家公子的手心啊。 宋北北浑然不觉，继续问道：“你现在住哪里？” 沈昭回道：“另一条街的客栈。” “为什么不来这里？这是整个杭城最好的客栈。” 宋北北问完，不等他回答，便猜到了答案，“你们小太监赚钱不容易，身上肯定是盘缠不够吧。放心，你吃饭住宿的钱我给你报销了。” 第97章 软饭不吃白不吃 宋北北从衣兜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到伸手手中，握紧他的手道：“你明日也搬过来住吧，不要跟我客气。” 沈昭低头看着手中的银子，止不住嘴角上扬，点头道：“行，那就谢谢你了。” 宋北北笑呵呵地道：“不客气，我这人对朋友就是仗义。” 沈昭把银子收好，对她道:“时候不早了，你快去睡吧，我明日过来找你。” “好嘞。” 宋北北回楼上睡觉，沈昭也和余令离开了此处。 二人走在昏暗的街道上，余令见他心情似乎不错，笑着问道；“公子特意来一趟，就是为了跟小女孩打秋风？” 沈昭稍稍敛住笑意，淡淡看了他一眼：“多事。” 即使语气不太好，但余令也看得出，他家主子心里高兴地很，这眼角眉梢的欢快藏都藏不住。 他虽是沈昭的下属，却也是看着沈昭长大的，深知他从小到大，都是个手段狠辣的小狼崽子。 这才和宋小六接触这么短一阵子，就变得这么有人情味了。 不过，倒也不算坏事。 余令玩笑也有度，又问了句正经事：“公子明日去杨崇府上？” 沈昭沉默片刻，道：“现在就去。” 余令应声，主仆二人立即往杨府去。 杨崇是杭城知府。 根据宋北北提供的线索，沈昭让自己在万全会的人找到周丽娘两个下属问了，问出三王爷的这块玉佩，最初就是从杨崇府上流落出来的。 不过因为流出日子不短了，那几个人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身上的，于是沈昭便带着余令亲自去杨府查。 二人没有隐瞒身份，报了名字之后，杨崇立马亲自出来迎接。 “小公爷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快请快请。” 沈昭听见这久违的称谓，淡淡扫了他一眼，什么也没什么，抬起腿走了进去。 他这不咸不淡的态度把杨崇给看蒙了。 正想着自己是不是说错话的时候，余令在一旁小声提醒道：“我家公子不喜‘小公爷’这个称谓，杨大人日后还是别这么叫。” 杨崇立马反应过来了，他先前上京述职的时候，听多嘴的官员说过。 据说沈国公似乎很不喜欢这个嫡长子，所以沈昭一出生，就把他塞进了谍探局那吃人的地方历练。 也算是沈昭有本事，在那种地方，不仅好端端活这么大，还有了如今的地位，就算没有小公爷的身份，单把这总领司的身份拿出来都吓死人。 “明白明白，以后我不会再说错话了。”杨崇连忙笑着应下，抬脚跟进去。 众人到了前厅，沈昭自顾自坐在主位上，拿出那块玉佩，开口便直入主题：“这玉佩是从你府上流落出去的，你可知玉佩的主人是谁？” 杨崇猛地瞪大眼睛，三王爷丢女儿的事，他也听说了，也有那玉佩的画像，所以也是一眼就认出了玉佩。 但是他却没想到，这玉佩居然是从他府上流出去的？ 那意思就是……三王爷的女儿一直在他府上？ 杨崇现在什么也不敢表露，把玉佩接入手中，仔细看了看，道：“下官对这玉佩没什么影响，不过我府上一向都是我夫人管家，沈公子稍等，我现在就去问问她。” 他着急地拿着玉佩就去后院找自己夫人。 不消片刻，杨崇见着了杨夫人，压低声音问道：“夫人，你对这块玉佩可有印象？这是不是我们府上哪个丫鬟的？” 杨夫人仔细一看，这玉佩是难得的好物，她一下就想起来什么时候看过了。 “记得，是骡蹄子的！” 骡蹄子就是这个丫鬟的名字，这名字虽然难听，但是她的宝贝女儿熏儿亲口起的，所以一直就叫这个了。 杨夫人回忆道，“两三年前吧，骡蹄子病的快死了，让我支银子给她请大夫，我哪里舍得拿银子给丫鬟看病啊？而且万一她死了，这钱不就还不回来了吗？” “于是骡蹄子就把这块玉佩抵押给我了，我才给她二两银子。” “但后来这快玉佩又丢失了，我以为是骡蹄子把它偷走了，还打了她一顿……没想到居然是流落到外头去了。” 杨崇傻眼：“什么？你居然如此对待她？你可知，这是三王爷女儿的信物！这事儿我不是和你交代过吗？还让你留意留意，你糊涂啊你！” 杨夫人一听也急了：“我……我怎么知道那个小丫头居然是郡主！若是真的被三王爷找回去，岂不是要怪我们一起欺负她？” 杨崇一屁股坐到身后的椅子上，扶额哀叹：“哎！好好一个升官发财的机会，没了就算了，指不定还要得罪三王爷！” 杨夫人道：“要不……要不咱们就不承认吧，就当没见过骡蹄子这个人！反正骡蹄子完全不记得自己的身世，她什么也不知道。” 杨崇一脸你是不是在逗我的表情：“沈小公爷的名号你听过吗？他亲自过来查探此事了！没有充足的准备，我可不敢瞒他！” 杨夫人五官都皱到了一起：“这可怎么办啊……” 夫妻二人一时间焦头烂额，在房中来来回踱了好几圈。 杨夫人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主意，她脚步一顿，道：“对了！熏儿和骡蹄子同岁，咱们不如把薰儿推出去，就说熏儿是三王爷的女儿，她是咱们收养的，这玉佩一直都是熏儿的！” 熏儿是他们俩最小的女儿，生的美貌俏丽，除了平日里骄纵点，也算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不过骄纵也不是坏事，越骄纵，越证明这姑娘什么罪都没受过，是锦衣玉食长大的。 杨崇却有些犹豫……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拿出去当别人的女儿，还要叫她一个人背井离乡，去京城那么远的地方…… 杨夫人小声劝道：“日后熏儿去了京城，攀上三王爷，也能帮衬你。再说，以熏儿的美貌，到了京城，高低嫁个公侯……若是由沈小公爷亲自护送她进京，他们俩情愫暗生……” 杨崇一听，开始心动了。 方才见到沈小公爷，他一个男的都觉得惊为天人，熏儿一向是最看外在，她一定也会喜欢这幅容貌。 再说，容貌只是最次等的考量。 虽然京中有传沈国公对这个儿子相当严苛，但沈昭能力摆在这儿，未来国公的位置不给他还能给谁？ 若是熏儿真的能和小公爷有个什么，他们家，也算是攀上公侯之家了，这身份地位，就实现质的跨越了！ 不过杨崇还是有些担心：“可……可是骡蹄子怎么办？她才是真郡主啊，万一日后她想起来了，非要进京去和三王爷相认呢？” 第98章 都是富养的女儿 杨夫人道：“咱们就把骡蹄子养在身边，日后对她好些，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养。骡蹄子老实憨厚，只要稍微对她好点儿，她就感恩戴德的。” 杨崇想了想，点头道：“这样将来万一咱们熏儿的身份暴露，咱们还可以把骡蹄子推出去，换熏儿平安。” “是啊！” “哈哈哈，万无一失啊！”杨崇大笑拊掌道，“妙计！就这么办！你这就去和熏儿说一声，我去前头回小公爷。” 于是夫妻二人分头行动，杨夫人去教熏儿如何说谎，杨大人去找沈昭。 杨夫人匆匆赶到小女儿杨熏的院子，脚步刚迈进去，就感觉脸上一痛。 杨夫人“哎呦”一声，定睛一看，一个家丁趴跪在地上，杨熏骑在他背上，手中拿着一柄小弹弓。 砸到自己脸上的东西，正是杨熏那柄弹弓射出来的小石头子。 杨夫人捂着生疼的脸，蹙眉道：“熏儿，你这是在做什么？” 杨熏依然还骑在家丁背上不下来，笑嘻嘻地道：“我在骑马射箭，我是女将军，驾！” 杨熏抬手，一鞭子抽在家丁背上，家丁满脸都是汗，但也只能强撑笑意。 否则被小姐知道他没这本事当她的大马，把他赶走，他就没工钱过日子了。 院子里还有不少其他丫鬟家丁，脸上都用墨画着不同纹路，妆扮成各种野兽，陪杨熏玩耍。 杨夫人丝毫不觉得已经及芨的女儿的行为有什么不对劲，反倒很欣慰。 “好！我闺女如此英姿飒爽，果然生来就是干大事的！” 杨熏得了母亲的夸赞，更加开心，又抽了家丁一鞭子：“驾！” “你们都先下去吧。”杨夫人抬手屏退下人。 杨熏不满道：“娘，我还没玩够呢！” “熏儿明日再玩，娘有要紧的事和你说。” 杨夫人把她从家丁身上拉下来，那个家丁总算松了口气，连忙连滚带爬地起身离开院子。 杨熏不耐烦地道：“娘，到底什么事啊？” 杨夫人把那块玉佩塞进杨熏的手中，交代道：“熏儿，今日沈小公爷来咱们府上了，他是来寻三王爷的女儿的。这玉佩是三王爷的贴身信物，待会儿你去前厅和他说，这信物是你从小到大随身携带的。” 杨熏皱皱眉：“什么乱七八糟的？好烦啊，我不干！” 说着，抬起手就想把手中的玉佩扔掉。 杨夫人赶紧一把把玉佩接住，耐心劝道：“熏儿，只要你有了三王爷女儿的身份，你就可以进京去，京城里的青年才俊随你挑！” 杨熏很是不屑：“我没兴趣，我家又不是养不起我，我才不要嫁人。” 杨夫人眼珠一转，投其所好：“京城不止才俊多，美男子也多！而且咱们这儿相较于京城，那可只算是穷乡僻壤了，那什么珠宝首饰，奇珍异宝，都齐聚京城！” 杨熏一听，开始有点心动。 她爹为官，娘是商贾富庶人家，所以家境很是优渥。 她生平最爱的就是花钱，买一切好看的东西。 就连她院子里的家丁，都得挑年轻俊俏的，强不强壮、能不能干活都无所谓，关键就是要好看。 杭城从小待到大，确实都不新鲜了。 杨夫人见她心动，拉着她道：“来接你的小公爷，那样貌百年难得一遇！你去前头瞧瞧。” 杨熏也好奇到底能好看成啥样，于是便和母亲去了。 杨夫人又在路上反复和她强调了一下待会儿要怎么撒谎。 杨熏虽骄纵，心智倒也算是健全，怎么说谎心里有数。 不过说不说，还要看看来接她的人是不是真的如她娘说的那般好看。 母女二人很快便到了，杨熏跟在杨夫人身后走了进去，躲在屏风后悄悄往外头看去。 主位上的少年郎，面如冠玉，目如朗星，清贵幽冷，隐隐透露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杨夫人在路上时还算从容，真到这里又慌了。 她也听过谍探局的大名，这里头各个都不是简单角色，沈昭小小年纪坐到总领司，能力更不容小觑，万一识破他们撒谎，指不定连命都没了。 正紧张要怎么和沈昭撒谎的时候，杨熏儿却已经从屏风后头走出去了。 沈昭瞧见她手里握着那块玉佩，看了她一眼：“这玉佩是你的？” 杨熏儿双眸直勾勾地看着他，应声道：“是我的。” “谁给你的？” 杨熏儿在路上听她娘说了要怎么撒谎，此时立马融会贯通。 “我也不知道，十年前，青县发过一次洪水，我落水后被杨夫人和杨大人救上来，却染上风寒，高烧数日，醒来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只知道这块玉佩一直在我身上。” 沈昭不置可否，想了想，又问道：“玉佩为何流落在外？” “两三年前遗失了，不知道是不是被府上小厮偷走了。” 杨崇笑着看向沈昭，替杨熏儿圆话：“沈公子，确实如此，当年我们收养熏儿的时候，熏儿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也不知道她就是三王爷的女儿啊，否则我们一定早就带她进京，让她和三王爷父女团聚了。” 沈昭笑道：“既然什么都不记得了，那我也不多问了。郡主，你和我一起回京吧。” 杨熏儿含羞带怯地行了一礼：“那就有劳公子了。” 她是一点儿都不怕，到时候三王爷问起来，她就只说一句：失忆了，不知道。 而且她这么好看，爹娘都最疼她，她也一定能博得三王爷的欢心。指不定到时候三王爷的真女儿早回去，他都不要，只要她杨熏儿呢！ 杨崇心里也是乐开花，先忍下喜色，对沈昭道：“天色已晚，沈公子不如现在寒舍住下，休息几日再启程。” 沈昭点头应下：“也好。” 杨崇立马笑眯眯地领着他们俩去休息。 住进杨府客房后，杨崇看得出沈昭不喜欢别人打扰他，便先行告退。 只剩主仆二人之后，余令问道：“公子不去宋小六所在的客栈了？” 沈昭答非所问：“光是块玉佩能证明什么。” 余令明白了：“原来公子是想在府上暗中调查？” “嗯，三王爷的女儿应该在杨府，不过绝不可能是杨熏儿。” “公子为何这么确定？” 第99章 最烦装逼的人 “直觉。”沈昭淡淡答道，“她和三王爷完全不像是一类人。” 余令轻笑道：“公子的直觉一向很准。” …… 次日一大早，宋北北几人便一起去集市上买樱桃。 宋东风和公输瑾全都当宋北北没见过世面，一路上遇见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要买给她吃。 宋北北手里怀里兜里全都是吃的，释放怀里也抱着一大堆，根本就是来采办货物的。 众人走了会儿，前头忽然传来一个小贩的叫卖声：“我这木鸟真会飞，我可没撒谎，我这是按照古书所记载的精细机关造出来的，不信来看！” 宋东风和公输瑾立马就双眼放光了。 宋东风激动地对公输瑾道：“阿瑾，我在书里看见过，‘公输子削竹木为鸢，成而飞之，三日不下’，这会飞的木鸟是你老祖宗发明的。” 公输瑾惊喜中又带着些许不服气：“不可能，我都做不出来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有外人做得出来？” 于是他们俩便也挤进人群，认认真真看起来。 宋北北一手抓着糖葫芦，一手抓着鸡腿，也挤了过去。 那小贩在摆弄一只麻雀大小的木鸟，还真的能飞，不过只能飞起半人高。 宋北北觉得看起来就和现代的飞机玩具差不多，她对这东西不感兴趣，于是碰了碰宋东风的手。 “三哥……” 宋东风兴奋地都没察觉到，只盯着那木鸟：“虽然比较小，飞的也不高，但懂得利用空气形成股强风，给木鸟向上的反作用升力使它腾空而起，实在是古代力学大师！” 宋北北见他不理自己，又碰了碰公输瑾的手。 “瑾瑾……” 公输瑾羡慕中又带着不屑：“切，我祖先发明的木鸢，要比这个大得多，还能载人一起飞天！” 宋北北无语至极，望着两个沉迷在科研中的人轻叹：“哎，你们到底还要不要买樱桃啊……” 她无奈地转过身，抬眼一看，就看见不远处正好有个小摊子买樱桃，便自语道：“算了，还是我自己去买吧。” 她抬头看了一眼释放，见他手里的东西堆的已经完全遮住他的视线了，实在不忍心再让他拿什么，所以就没喊释放。 反正摊子也不是很远，就在路对面。 这里人又多，释放还以为宋北北在他身边，也完全不知道她已经离开了。 那卖樱桃的小贩东张西望一会儿，见这边的客人都被那卖木鸟的吸引去了，完全没人过来看他的樱桃，便叹了口气，挑起挑子离开。 宋北北见状，赶紧喊道：“等等，我要买樱桃。” 小贩根本没听见，迈着大步子离开。 他走的明明不算快，可是宋北北这个头，这小短腿，完全追不上。 直到跑了一整条街，那小贩才停下，又开始叫卖。 宋北北气喘吁吁，稍微休息了一下，走过去道：“我要买樱桃。” 小贩连忙起来招呼，拿起秤问道：“小姑娘，你买几斤啊？” 宋北北想了想自己的承受能力，道：“两斤吧。” “好嘞。” 小贩直接拿着秤盘舀了一盘，正要秤的时候，旁边忽然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你这樱桃，我全买了。” 小贩一听是大生意，笑的眼都迷成一条线了：“好嘞，这位小姐您稍等，我给小姑娘的两斤称完。” 那女子身边的丫鬟立马道：“你听不懂人话吗？我家小姐要全部！谁允许你卖给别人了？” 小贩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不好意思地看了看那位小姐，又指了指宋北北，道：“小姐，是这个小姑娘先来买的，而且只要两斤，要不我先秤给她？” 那丫鬟掐腰，趾高气昂地道：“你会不会做生意？一个全要一个只要两斤，你居然得罪全要的？我告诉你，我家小姐可是杨崇杨大人的千金，得罪了我家小姐，有你好果子吃！” 杨熏儿用鼻孔看了一眼宋北北，对这两筐樱桃志在必得。 宋北北也回头看了看这对主仆。 两辈子了，她第一次看见这么刁钻任性的小姑娘。 她今天还偏偏和这小姑娘杠一杠。 她指着这款樱桃，对小贩道：“我也全要了，我给你加价！” 小贩更为难了，这小姑娘这么大语气，怕也是不好惹哦。 杨熏儿一愣，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当着她的面抢她的东西。 她不屑地瞥了一眼宋北北，道：“哪里来的野丫头？” 宋北北也学她的样子，掐着腰道：“青县来的。” 杨熏儿冷笑：“青县那种穷乡僻壤来的，能买得起吗？你知不知樱桃多少钱一斤？” 宋北北伸手掏衣兜。 先掏出来一包饴糖。 又掏出来一包花生。 又掏出来一块茯苓饼。 在掏了一堆东西之后，终于掏出来银票了。 她摊开一看，是张一百两的银票。 她冲小贩挥挥手中的银票，问：“够吗？” 小贩眼睛都值了，连连点头：“够够够，就……就是我没钱找给您啊。” “不用找了！”宋北北大度道。 这一百两对她而言算什么？宋家被称为“青县首富”，只不过是因为他们家住在青县，要是搬来杭城，一定就是杭城首富。 就不提其他几个哥哥的事业了，光提他四哥一个人，他的香奈鹅烤鸭店，整个大雍都是分店，一年赚多少旁人根本难以估计。 包场是吗？拿钱砸人是吗？ 宋北北又不是不会，只不过平时懒得装这个逼。 这是被气得想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杨家小姐，才炫富的。 她指了指地上的草莓，道：“你帮我把这两筐樱桃送去客栈吧。” “慢着！”杨熏儿阻拦住她，又转过脸对身后的丫鬟道，“把我们身上的钱也全都拿出来！” 丫鬟很为难，凑到杨熏耳边，小声说：“小姐，今天我们出门，没带那么多银子，身上就五十两……” 五十两也不是小数目，买两筐樱桃绝对是够够的。 但是没有这个小女孩的钱多，多丢人啊！ 她瞪了宋北北一眼，骂道：“你买那么多，你吃的完吗？” 宋北北笑着看她：“一开始是你先要全部都买的好吗，那你吃的完吗？” 丫鬟道：“你懂什么，没有人有资格和我家小姐吃一样的东西，我家小姐要做一种花纹的衣服，就买下这种花纹所有的布，做不完的烧了也不会让别人穿。我家小姐爱吃的东西，吃不完就算是倒了喂猪，也不让别人吃！” 第100章 小公爷or小公公 宋北北扑哧一声大笑出来：“那你家小姐岂不是和猪吃一样的？” “你！” 丫鬟又羞又怒，自己居然骂不过一个小女孩？ 杨熏儿也生气了，瞪了丫鬟一眼：“没用的东西，闪开！” 她走到前面，对小摊贩道：“你可想清楚了，我爹可是杨大人，你今天要是敢卖给她，就别想再来杭城做生意了！” 钱比不过宋北北，就拿权来压。 她爹可是整个杭城最大的官，她就不信这个小贩还敢不听她的。 小贩果然慌了，赶紧道：“我……我这就给您送去府上。” 闹成这样，宋北北已经不想买了，买了也是为难小贩。 但她还是不爽，冷哼道：“我从未见过像你这么坑爹的人，明知道你爹是当官的，还这么招摇，小心被人告到比你爹位分更大的官那里，被人家知道你仗势欺人，到时候你爹就被你害惨了！” 杨熏儿完全不在意：“谁敢告？” 话音一落，杨熏儿忽然瞧见不远处沈昭和余令正往这边走来。 “小公爷？”杨熏儿脸上的嚣张跋扈瞬间不见，连忙站好，面带微笑，理了理头发，准备上前打招呼。 宋北北清楚地听见了那声“小公爷”，也瞧见杨熏儿这样子不对劲，回头看去，也瞧见了沈昭。 她有些疑惑，沈昭什么时候变成小公爷了？ 不过，沈昭可是在皇帝身边干活的人，可以借他吓唬吓唬杨熏儿。 宋北北道：“你完蛋了，沈昭可是万岁爷身边的人，我这就去告诉他，你仗势欺人，让他在万岁爷面前说你爹坏话！” 杨熏儿被逗乐了：“你以为你是谁啊？你让沈公子说他就说？” “哼，当然了，他可是我哥哥。” “放屁！沈公子怎么可能会有妹妹？” 宋北北狡黠一笑：“不信啊？你给我等着。” 等沈昭靠近一些后，宋北北立马往他身边走去。 “昭昭哥哥……”见沈昭也望了过来，宋北北扑进他怀里就哭。 杨熏儿双手环胸，嘴角浮现一丝笑意。 这小女孩完蛋了，一定会死的很惨。 她爹娘昨晚连夜和她说了沈昭的事，这沈昭在谍探局里那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 这小女孩居然还敢扑进他怀里，把眼泪弄得到处都是，居然还敢把她手上的糖渍往沈昭的白衣上擦，简直就是找死！ 杨熏儿期待地等着沈昭一脚把宋北北踹开。 可没想到，沈昭却蹲下身，摸摸宋北北的脸，擦掉她不存在的眼泪，满是耐心和温柔：“谁欺负你了？” 宋北北抬手指向杨熏儿。 “这个坏姐姐欺负我，呜呜呜，我想买樱桃，她说把樱桃喂猪都不给我。” 沈昭的目光再投向杨熏儿，那温柔和耐心一瞬间全消失了，只剩冰冷。 杨熏儿吓傻了，居然还真的是他妹妹？ 她欲哭无泪…… 都怪她爹娘！没告诉她小公爷还有个妹妹，害得她得罪错了人！ 他爹娘昨天还说，小公爷就一个弟弟……难不成是因为杭城离京城太远，消息闭塞，把妹妹听成了弟弟？ 丫鬟先回过神来，连忙提醒道：“小姐，这可怎么办？得罪了小公爷，怕咱家老爷也受牵连。” “还用你说？” 杨熏儿咬咬牙，道理她都懂，但她活这么大岁数，从来没有跟谁服过软，所以到这个时候也不愿去和宋北北道歉。 宋北北便继续添油加醋：“昭昭哥哥，她还仗着她爹是大官，就欺负人，别人一定要把东西卖给她，不然就不让人在杭城过下去，你回头去万岁爷那里告状好不好？” 她一口一个“昭昭哥哥”，叫的可甜了。 沈昭又岂会不知道她狗仗人势啊不对……狐假虎威。 但谁叫他就吃这套呢。 沈昭看了一眼那小贩，吩咐余令道：“把人带去衙门，现在就去找杨崇问问，他平日是不是都这么恐吓百姓的。” 小贩哪里敢和官斗啊，吓得连忙道：“两位姑娘，这樱桃我不卖了，我送给你们俩，你们俩一人一框好不好？” 那个丫鬟比杨熏儿要懂点事，知道此事闹大，对杨家一点好处都没有，便小声劝道：“小姐，万一小公爷真的去圣上那儿参大人一本，大人乌纱不保可就不好了。小姐不如就依了这小贩的，去哄哄那小姑娘……” 杨熏儿完全听不进去：“我哄她？做梦！我就要去见我爹，看看我爹是护着我还是护着她！” “去就去！看你爹是在意官途还是在意你！” 宋北北仗着有沈昭在，完全不怕她，于是一群人便真的去了官府。 杨熏儿快步走在最前面，百姓都跟在旁边围观，她现在也是赶鸭子上架，想后悔都来不及了。 宋北北和沈昭余令走在后面，想起刚才杨熏儿对沈昭的称呼，拉了拉他的手，昂起脑袋问道：“昭昭哥哥，她为什么叫你小公爷啊？” “有吗？”沈昭淡淡笑了笑，“你听错了。” 余令知道沈昭暂时不想暴露身份，不然以后还怎么从小富婆这里打秋风。 便笑着替公子解释道：“六小姐，你听错了，他们喊的是小公公。” 宋北北真信了，公伯侯这些爵位可是大雍的人上人，和皇室差不多的地位。 沈昭要真是一个小公爷，他疯了才会去谍探局那种地方找罪受。 和她一样，在家混吃等死不香吗？ 一行人到了公堂，百姓都堵在门口，闹哄哄地准备看好戏。 杨崇上堂之前，先把丫鬟拉到后面问了问到底怎么回事。 得知情况后，心里直骂生了个不孝女。 还把沈昭也给牵连进来了，他哪有胆子审沈昭啊！ 虽然他很舍不得责罚自己的女儿，但为了自己的官路，为了熏儿日后的前途，待会儿若是实在过不去，也只能忍痛罚她了！ 杨崇上了公堂后，先问了那小贩发生了什么，小贩结结巴巴地把实情说了一遍。 杨熏儿一叉腰，正要反驳，哪知杨崇一个令箭扔下去，吩咐道：“来人啊，杨熏儿为非作歹，扰乱百姓交易，重大十五大板！” 杨熏儿愣了愣，哭喊道：“爹，你想把我打死吗？” 杨崇拼命给她使眼色，见杨熏儿理解不了，又给旁边的副手使眼色。 那人连忙上前，帮衙役一起控制住杨熏儿，在她耳边小声道：“小姐，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若是不配合，你爹官职难保，到时候你们一起变成草民，还要被抄家，每天上街讨饭！” 第101章 好朋友就要一起坑钱 想象到那样的日子，杨熏儿简直都想死，一时间也不敢反抗了。 衙役便乘此机会，把她按了下去，往她身上打板子。 这一板子一板子的声音，打在她身痛在杨崇心。 杨崇闭了闭眼，忍住心疼，走下堂来，对沈昭道：“沈公子，实在对不住，我没好好教我这养女，导致她无法无天！还请沈公子不要怪罪。” 沈昭将宋北北推到身前：“你问问她愿不愿意不怪罪吧。” 杨崇连忙弯下腰，毕恭毕敬地对宋北北道：“小姑娘，都是我管教无方，我给你赔罪了。” 他本以为这小女孩见到这么大的阵仗，早就被吓傻了。 又得了他这个知府的赔罪，还不赶紧想借口离开了事。 可宋北北却不卑不亢，语气也牛气的不行：“道歉，就要拿出诚意来。” 杨崇心里憋着一团火，余光瞥了一眼沈昭，见他冷眼旁观，看来也不想这么轻易算了。 外头百姓还都看着，如是处理不好，他官声受损，那可就亏大了……只能先把这小女孩带回去好好哄了。 反正就是个小孩子而已，随便拿点好吃的好玩的，估计她也就不计较了。 于是便哄着宋北北道：“小姑娘，你站了这么久，也站累了吧，到府衙休息片刻。熏儿今日叫你不快，也是我这个做爹的错，我一定好好给你赔罪，可好？” 宋北北想了想，点头道：“私了也行。” 她又看向那小贩吩咐道：“你把这两框樱桃送到客栈，去找一个叫宋东风的人，他会给你银子的。” 小贩看了一眼杨大人，见他也没反对，连忙挑着樱桃离开。 杨崇带着宋北北和沈昭到后头，坐定后，杨崇便赶紧让人上茶。 宋北北坐在椅子上，端起茶喝了一口，像模像样地道：“此茶碧绿清澈，芳香扑鼻，好茶好茶。” 杨崇瞧她人小鬼大的样子，煞是好玩，笑着道：“你这么小的年纪，还对茶有研究啊？一般像你这么大的小姑娘，都只爱喝糖水呢。” 宋北北做出小女孩的娇态，高兴地晃着自己的脚，看了一眼沈昭道：“都是昭昭哥哥教我的。” 这话也就变相跟他强调，她和万岁爷身边的人关系好。 沈昭端起茶盏，静静地看着里面起起伏伏的茶叶，完全没有反驳宋北北的话。 她想借力，就给他借，他倒要看看，宋北北到底想要什么“诚意”。 杨崇就不想再提“诚意”的事了，打算等下叫人弄点好吃的过来，哄哄她应该就可以过去了。 宋北北放下茶盏，露出一派天真的笑容，看着他道：“杨大人，你刚才在前头说要给我赔礼，还算数不？” 杨崇只好道：“算数算数，小姑娘，你有什么爱吃的，我这就叫人给你准备去。” 宋北北不满道：“哼，杨大人糊弄我，我又不是吃不起东西。” 沈昭也放下茶盏，看向宋北北，淡淡说了一句：“放心，杨大人身为一方父母官，怎么可能欺负你一个小孩？是吧杨大人。” 杨崇擦了擦额间的汗，摆着笑问道：“那不知道小姑娘你想要什么？” 宋北北看着桌子上的茶盏道：“我爹最爱喝茶，所以想请杨大人把杭城一带的茶叶专营权交给我们宋家来做，哦对了，忘记说我的身份了，我是青县宋家的，我爹宋雀仙，我大哥宋清。” 原来是宋家的！难怪居然有胆子、有财力和熏儿争东西。 可这开口就要茶叶专营权…… 杨崇真的想哭了。 杭城的茶叶专营权五年一换，其实之前已经有富商砸了十万两银子进他们家了。 这些银子都是分批进来的，早就被他们家花掉了。 如今杨家上上下下所有的钱财算在一起，估计也就十万两银子。 他本来都已经口头答应那位富商了，如今要是反悔，把这权力交给宋家，他就得把这钱还给那富商。 不然惹了富商，富商告到上头，坐实了他贪赃受贿，惨的还是他。 还……还有可能不交吗？ 杨崇刚想求求宋北北，要不然要别的吧，沈昭却忽然先开口了。 “杨大人，杭城盛产茗茶，茶叶又是大雍一大赋税支柱，确实要给交给合适的人来做才行。依我看，杭城一带出来宋家，也没人能担此重任了，不如就给宋家吧。” 杨崇苦水只能往肚子里咽。 沈昭这番话，于情于理他都没法反驳。 宋家确实是大户，别说杭城了，整个大雍都找不出几个比他们家更有钱的。 其实官府很愿意和这样的人做朋友，不过宋雀仙却是个死板的人，从不和他来往。 他也知道青县县令秦大人和宋雀仙关系好，但那也只是因为宋雀仙和秦大人从小一起长大，宋家完全不会像别的商人那样，拿钱疏通。 沈昭见他不回话，便主动问道：“莫非杨大人还有更好的人选？” 杭城哪里还能挑出来一个比宋家更有财力的？ 谍探局也负责查贪赃受贿，他完全不敢在沈昭面前提旁的富商，万一被查出来他收过人家的钱，指不定就人头不保了。 他只好笑着应道：“没……我也相信，宋家一定能做好。” “嗯。”沈昭点头，看向宋北北，“北北，你尽快回青县，让你爹过来和杨大人细聊。” 宋北北笑得眼睛都弯成了小新月，连连点头：“好，我回去就和我爹说去。” 杨崇双眼一阵阵发黑，差点没背过气去。 与此同时，杨熏儿挨了十五大板，已经被人送回杨府了，此时正在哭天抢地，完全不知道自己赌个气，快把自己家所有积蓄都给掏空了。 宋北北和杨大人谈完后，沈昭送她回客栈。 宋北北知道，自己今天能成功，都亏了沈昭这个小纪监委在。 她也不是喜欢占人家便宜的人，许诺道：“昭昭哥哥，谢谢你今天帮我说话。今年年底的时候，我让我爹给你一成的花红，我估计最起码得有一万两呢，够你置个大宅子了。” 沈昭笑道：“真的啊？” “当然了。”宋北北抬起手拍拍他的胳膊道，“昭昭哥哥，你虽是个太监，但你不用过分担心将来，等你出宫后有房有地，怎么都能好好活。” 沈昭很配合她，故作惊讶道：“一万两那么多？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跟在两人身后的余令扶额哀叹……前不久您才查抄了一肥水衙门，搜了三十万两雪花银好吗。 他这次要是不跟过来，真不知道他家公子还有骗小女孩钱的爱好。 宋北北接着沈昭的话道：“这还是保守估计。我去年就听我爹和四哥聊过，茶叶也是大雍最赚钱的生意之一，只不过商人卖茶叶都得官府同意才行，我爹和杭城官府一向没什么来往，每次都投不到。” 沈昭点点头，又问道：“那你爹为什么不拿钱疏通？” 第102章 能干点成年人干的事吗 “因为我们家不乐意把钱给贪官。”宋北北回想起刚才在府衙时的画面，叹息道，“你瞧瞧他们府衙，桌椅摆设，都是好东西，更别提杨府得多有钱了。” “你再看看青县的衙门和秦大人家里，那才是真的清水衙门呀。” “我爹和秦大人是好友，逢年过节去给他送礼，都不敢送贵重的，因为秦大人是个好人，一向不愿意欠别人。” “我爹若是送了贵重的东西，他也要还个贵重的回来，这不是更让本来就不富裕的秦家雪上加霜吗？” “昭昭哥哥，你回京之后，一定要在万岁爷面前多多说秦大人的好话，让朝廷给这种基层父母官涨工资……就是涨俸禄。” 宋北北小嘴叭叭叭地说了一路，沈昭一直在她旁边听着。 她脸上这沉重的神色，沈昭越看越觉得好玩。 别的小姑娘这个岁数估计什么都不懂呢，就宋北北一天天为大雍朝廷操碎了心。 不过，他回去可不会真的去万岁爷面前说秦大人好话。 一是因为这种小事实在是不值一提，二是因为他讨厌秦少瑜。 要想叫万岁爷知道世上有秦大人这么个好官，那就让秦少瑜靠自己本事考入朝堂，自己跟上头说去。 很快到了客栈，宋北北已经看见站在门口东张西望的宋东风了。 她还有些意犹未尽，昂起脑袋问沈昭道：“昭昭哥哥，你有没有换来这家客栈住？” “我还有别的事要办，所以暂时不能过来了。” “好吧，那咱们以后有空再聊吧。” 宋北北失落地说完这话，依依不舍地和他道了别，便赶紧去客栈了。 宋东风这才瞧见走过来的宋北北，连忙走过去问道：“北北，你去哪儿了？” “我去买樱桃，随便去府衙做客了。樱桃送过来了吧？” “送过来了。”宋东风牵起妹妹的手，眼神难掩兴奋，“来，三哥给你看个好东西。” 说着，宋东风又回过头，冲客栈里面叫了一声“阿瑾”。 公输瑾立马拿着刚才路边展示的木鸟过来。 宋北北看着那个小玩具，没想到他们俩还是买了这木鸟啊，真是童心未泯。 公输瑾也兴冲冲的，向宋北北展示：“妹妹，你看来，这木鸟会飞！” 宋北北很给面子地拍手欢呼：“哇，好厉害呀，居然会飞耶！我从来没见过这种新鲜玩意儿。” 其实她内心os：三哥三嫂，你们俩能干干成年人干的事吗？ 见宋北北开心，公输瑾也很有成就感，宋东风就觉得这趟杭城之旅来的值。 一家人正开心的时候，那只木鸟也不知道出了什么故障，忽然直直掉了下来。 宋东风和公输瑾连忙围过去，焦急地围着那木鸟转。 宋东风拿起木鸟，摆弄了一下木鸟的脑袋，皱着眉头道：“估计是里面某个齿轮坏了，才没办法带动翅膀，估计要拆开看看。” 公输瑾拨弄了一下木鸟的翅膀，点头道：“拆吧，我也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构造。” 宋北北站在他们俩身后，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这会儿已经到了午饭时间了。 她走到那两人身后，先碰了碰宋东风：“三哥，我饿了。” 宋东风完全没有听见，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钳子，专心致志地下木鸟的脑袋。 宋北北又绕到公输瑾身边，碰了碰公输瑾的胳膊：“瑾瑾，我们先吃饭吧。” 公输瑾也仿佛完全没听见，聚精会神地拧着木鸟翅膀上的钉子。 宋北北叹了一口不符合年纪的气，只好不打扰他们了，转身去客栈二楼找释放，打算和释放一起吃饭。 …… 此时沈昭其实并未离开，他还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 他真没想到，宋东风和公输瑾就那么不管不顾地蹲在路边开始研究这木鸟的构造。 这两个蠢货，真是绝配。 怪不得早上活生生地把妹妹给看丢。 如今还让妹妹饿肚子，他怎么放心把宋北北交给他们？ 沈昭往客栈方向去。 …… 宋北北跑到二楼，却没看见释放。 刚要下楼去找他的时候，就在楼梯口遇见了沈昭。 宋北北立马小跑着迎上去：“咦，昭昭哥哥，你还没走啊？” 沈昭一把牵住她的手腕：“饿了吧，走，我带你去吃饭。” “去哪里吃啊？” 沈昭想了想，道：“去杨府上。” 宋北北有些犹豫：“不太好吧？今日我和杨熏儿吵架了，杨大人虽为我打了她，但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他心里定是不喜欢我的，我干嘛还去他家找不痛快。” 沈昭淡淡一笑：“有我在，他不敢给你不痛快。” 想想倒也是，杨大人要在沈昭面前做样子，肯定得好好待她啊。 那就去吧，正好她也想看看杨府啥样，是不是和秦少瑜这种清官家里形成鲜明对比。 二人走到楼下，宋北北见宋东风和公输瑾还蹲在那里研究小木鸟，便对沈昭道：“我去和他们俩打声招呼。” “别去了，他们没工夫理你。” 再说，就是要他们找不到宋北北，就要给他们俩一个教训，叫他们知道以后怎么带孩子！ 宋北北想想也是，三哥三嫂一沉迷进科研里，就谁也拽不出来，她说不说影响不大。 反正她也就去吃个饭，吃过就回来了，那个时候估计他们俩还没研究好呢。 于是宋北北便跟沈昭走了。 不出一刻，他们便到了杨府。 宋北北抬头看了看高高的大门，啧啧称叹道：“这门头真豪气，这么一对比，少瑜家简直太寒酸了。” 沈昭微微不悦：“少瑜少瑜少瑜，你今日已经提他好几次了。是秦少瑜替你要到了茶叶专营权？” 宋北北上次就知道沈昭和秦少瑜不对盘，她确实不该总说，连忙捂住嘴，摇摇头道：“我不说了。” 沈昭瞥她一眼，小姑娘态度还算诚恳，算了。 要是以后还说，定要给她教训。 进入府中后，宋北北还想再看看杨府的构造，正好沈昭也想顺便查查郡主的线索，便叫领着他们进来的下人先退下。 二人在杨府边走边逛，途径一处院子时，里头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我心情不好，你们学小鸡啄米给我看，一炷香之内，把这些米全部捡起来！” 宋北北记得这声音，正是白日刚见过面的杨熏儿。 她很好奇什么叫“学小鸡啄米”，于是便停住脚步，探着脑袋往院子里头张望。 第103章 又怂又爱出风头 杨熏儿的院子很大，亭台水榭，精致华美。 水榭旁的空地上，撒了一地白花花的大米，还跪着十来个丫鬟和家丁。 他们双手背后，身体前倾，腰弯到地上，一下一下用嘴巴咬地上的米粒，模仿小鸡啄米的动作。 杨熏儿拿着一根鞭子，悠哉地坐在他们面前，瞧见谁动作滑稽，就哈哈大笑，瞧见谁没有卖力“啄米”，就一鞭子甩上去。 这趴跪的姿势没有手肘支撑，很容易直接脸朝地摔倒，一个丫鬟就不小心，“咚”的一声摔到地上，鼻子都卡出血来了。 她也不敢叫疼，连忙爬起来，脸上的血沾着米，看起来十分狼狈，但她还继续啄米。 杨熏儿翻了个白眼，站起身，走到那丫鬟身边，抬起鞭子就抽她。 “没用的东西！我怎么养了你这个蠢货？！连鸡都不如！” 丫鬟抱着双臂，直往后躲，哆哆嗦嗦的，小声叫着求饶的话，可杨熏儿压根就没听见。 宋北北实在看不下去了……其实从她看见杨熏儿这么侮辱人的时候，就已经看不下去了。 要不是沈昭一手抱住她，一手捂住她的嘴巴，她早冲出去了。 此时她使劲从沈昭怀中挣脱开，撒开腿跑进杨熏儿的院子。 沈昭想喊她都没来得及……他也不是不想宋北北管这事儿，只是杨熏儿太虎了，光和她讲道理说不通，不如过去把杨崇叫过来说让他管女儿，免得浪费自己的精力。 可是宋北北现在已经跑进院子了。 她一把将杨熏儿推开，张开手臂挡在那个丫鬟面前。 沈昭现在觉得，宋北北比这杨熏儿还虎。 杨熏儿刚才的注意力都在这个丫鬟身上，完全没意识到有人冲了过来，一个没留神，重重地被推到地上。 她早上才挨过板子，即使衙役已经放轻了力道，但她这种千金小姐哪受过这样的罪，屁股早就疼得受不住了，现在更是疼得五官都皱到了一起。 宋北北心里骂了句“活该”，转身想去扶起身后的那丫鬟，可那个丫鬟却只往后躲，完全不敢起来，还害怕地看着杨熏儿。 宋北北刚才也是冲动了，现在冷静下来也很明白她为什么害怕。 她日后要继续在杨府打工，杨熏儿定要给她穿小鞋的。 所以救人就救到底吧，趁着沈昭在，叫沈昭威慑威慑杨熏儿。 宋北北小手往腰上面一掐，指着杨熏儿道：“今天给你的教训还不够吗？你居然敢这么欺负人！” 杨熏儿这会儿才从疼痛里缓过劲儿来，揉了一把眼睛里蓄的泪水，这才看清楚刚才冲撞自己的人是宋北北，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间。 她从地上爬起来，二话不说，扬起鞭子就要抽宋北北。 宋北北下意识地抱住自己的脑袋，心里做好了背上挨一鞭子的准备。 可等了一会儿，也没有感觉到想象中的疼痛。 她小心翼翼地从指缝中偷偷瞧了一眼，瞧见沈昭挡在她身前，那鞭子已经断成了好几节，落到了地上。 宋北北见有人撑腰，立马往他身后靠了靠，拉着他的衣襟，对院子里还在学小鸡的丫鬟家丁道：“你们都起来吧，有沈公子替你们出头，你们不用害怕！” 沈昭：“……”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替这些人出头了？你自己想出头别拉我好吗！ 宋北北简直了，明明怂的要死还想强出头！ 那些丫鬟家丁平时都被杨熏儿打怕了，此时没有杨熏儿的命令，就算天王老子在，他们也不敢起来啊。 不但不敢起，杨熏儿没说听，他们甚至都不敢停止学小鸡啄米，还在动作滑稽地把脑袋往地上磕。 杨熏儿已经从他爹那里知道，宋北北根本就不是沈昭的妹妹了。 可沈昭竟还是这样护着她，叫她心里又难受又嫉恨。 她不愿服输，委屈道：“我教训我的下人，沈公子也要管吗？” 沈昭还没说话，宋北北从他身后探出脑袋道：“下人也是人，你打骂他们不算，居然还这么羞辱他们，你小心遭报应！” 瞧见杨熏儿气得咬牙切齿，似乎又要冲上来抽她，宋北北又缩回沈昭身后了。 她只露出两只眼睛看着杨熏儿，小嘴继续叭叭：“你没听过杭城绸缎庄碎尸案吗？就是因为绸缎庄的家主夫人苛待下人，导致一个下人恼羞成怒，直接把东家一家九口全杀了，你小心点！” “你敢咒我！” 杨熏儿迈步上前，她现在真的想把宋北北揪出来狠狠揍一顿！ 躲在男人背后算什么，有本事出来打架！ 沈昭冷冷扫她一眼，已厌烦此事，只想快点儿解决，便道：“去让杨大人做主吧。” 杨熏儿屁股依然在隐隐作痛，她再虎，也不敢再去吃一次亏了。 可又不想直接开口说算了，这样也太丢人了！她长这么大，都没跟谁服过软。 她气了片刻，也不管院子里的下人了，转身进了卧房，“咚”的一声，重重地将门摔上。 下人们这才刚稍微歇息片刻，纷纷停了下来。 宋北北回头看向身后还在害怕发抖的丫鬟，对她道：“她已经看不见你了，你赶紧把脸上的血迹擦干净吧。” 那丫鬟深吸一口气，稍微没那么害怕了，对宋北北道：“谢谢你为我出头。” 可说完，她又哭了出来，担忧地自语：“可日后我可怎么办……小姐一定会想尽各种法子折磨我的……” 宋北北皱了皱眉：“那你别在她家打工……当丫鬟了呗。” 丫鬟啜泣道：“我……我是签了卖身契的，我没有钱赎回我自己。” 宋北北叹了口气，瞧她实在可怜，而且她看长相又是老实乖巧的，很合她胃口，她便抬头对沈昭道：“昭昭哥哥，以你和杨大人的交情，你可不可以叫他把这样丫鬟送给我？” 沈昭其实很想说，不送也没事，因为杨熏儿很快就要离开杨府了，欺负不了这些丫鬟了。 杨熏儿爹娘不是说杨熏儿只是养女，是赵大人的女儿么，那自然要进京，回赵大人身边的。 可他的目光在那丫鬟脸上转了一圈，话就没有说出口。 太像了……这张脸，几乎和三王爷给他看过的画像一模一样。 第104章 真郡主 三王爷给他看过当初他这位遗失在外的女儿的生母丽香的画像，沈昭一直记着，当真和面前的姑娘一模一样。 宋北北见沈昭一直盯着人家小丫鬟看，这小丫鬟还和他差不多年岁，猜测他该是看上人家了。 哎，可惜你是个太监啊！虽然你帅，但人家不一定愿意啊！ 宋北北往他身前一站，本想挡住他的视线，可她太矮了，只能一蹦一蹦地试图引起他注意。 “昭昭哥哥，别看了。” 沈昭目光果然被面前这只小“蚂蚱”唤回了注意力，他抬手按着宋北北的肩膀。 “别蹦了，你想干什么？” “你别看别的小姑娘。” 他自己长了张桃花脸，还到处散桃花，万一小姑娘爱上他才发现他是太监，那不伤人伤己嘛！ 沈昭一听，心情大好。 小丫头还知道吃醋了？ 不过现在不是和她玩笑的时候，沈昭按住宋北北，问那丫鬟：“你叫什么名字？” 丫鬟也是知道沈昭身份的，管家已经和他们交代过了，她连忙恭恭敬敬地答道：“奴婢名叫骡蹄子。” 宋北北不解道：“为什么叫这么难听的名字？是谁给你起的？” “是小姐给奴婢起的……” 宋北北蹙眉道：“她这什么狗屎文化水平啊，随便叫个小菊小杏也比这个好听啊。” 丫鬟苦笑道：“小姐说我们下人就和骡子一样，非驴非马，不三不四，都是杂种，日后也不需要生儿育女传宗接代，只需要有力气会干活就行了。所以小姐院子下人皆姓骡，骡蹄子，骡耳朵，骡尾巴……” 宋北北惊地差点说脏话了，杨熏儿怎么这么损啊！哪能这么羞辱人啊？ 她立马扯了扯沈昭的衣袖：“昭昭哥哥，我们去和杨大人说说，他怎么教女儿的啊？” 沈昭看向宋北北，点了点头：“嗯，我们现在就去说。” 此时杨崇的下人恰好过来请他们，说是杨大人已经设好了午宴款待他们，正好可以吃饭的时候说。 他们俩走远后，骡蹄子的抽泣声也戛然而止。 她敛住眸中一抹精光，若无其事地摸了摸额间的血。 希望这位沈小公子，不要让她失望。 …… 宋北北撒开胃口吃了一顿，吃完觉得……虽然杨大人家里很有钱，各种珍稀食物应有尽有，但还是自己母亲做的家常小菜好吃。 果腹之后，她碰了碰身边的沈昭，提醒他说杨熏儿虐待下人的事。 沈昭与她对视一眼，明白了她的意思，对她微微一笑，又看向杨崇道：“杨大人，那位叫骡蹄子的丫鬟，与我这义妹一见如故，不如你把她送给北北吧。” “啊？这……”杨大人忽然间就慌了神。 送一个丫鬟，只是小事，可关键他知道骡蹄子才是真的郡主啊，他还打算等沈昭带着熏儿离开后，好好对待这位真郡主呢。 可如今沈昭把“义妹”这个名号都搬出来了，他也想不出理由不给啊。 “怎么，杨大人很为难？”沈昭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 这动作做得那般云淡风轻，杨崇却不知为何虎躯一震，猛地扳直了后背，大气都不敢出，更别提拒绝他的请求了。 既然如此……那就把骡蹄子给宋北北。 换个思路想，人在宋家，总比被沈昭一起带回京好。 只要骡蹄子还在青县，还在他管辖范围内，就不算脱离他的控制。 杨崇连连点头道：“这等小事有何为难？宋小姐随时可以把人带走。” 沈昭又道：“杨大人不如现在就把骡蹄子的卖身契拿过来，省的回头望了。” 杨崇连连称“好”，连忙起身亲自去拿，正好也可以去缓口气。 待房中只剩沈昭和宋北北后，宋北北不满地开口：“你怎么只救骡蹄子一个人啊？杨熏儿院子里的下人都很可怜。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她刚才就想吐槽的，一直没机会。 沈昭轻轻一笑，不答反问：“怎么，不行？” “倒也不是不行，可……”你是个太监啊！ 沈昭见她鼓囊着脸，活脱脱像是一只小河豚，不忍再逗她了，解释道：“行了，我没有看上谁。我明日就派人送杨熏儿回京，让她与三王爷团聚。” 宋北北仔细想想，这倒也对，杨熏儿离开了杨府，府上下人自然就会好过点。 不过，宋北北很不解：“杨熏儿真的是郡主吗？” “是不是……不重要。” 沈昭刚说完这句不明所以的话，杨崇便拿着骡蹄子的卖身契回来了。 杨崇将卖身契交给沈昭，沈昭转手就递给了宋北北：“收好了。” 宋北北立马把卖身契揣进了自己的衣兜里。 杨崇还想和沈昭多套套近乎，可宋北北却很不给面子打了个哈欠，拍拍自己的肚子道：“吃饱喝足就犯困，我想午睡。” 杨崇只好咽下了一肚子的话，连忙派人令她去客院，让她小睡片刻。 躺上床后，宋北北还记着自己出来没有和三哥说，闭上眼之前，对沈昭道：“我睡半个时辰你就就喊我起来，我要回客栈去了，不然三哥会担心的。” 沈昭点了点头：“放心。” 宋北北放心下来，不多会儿便睡熟了。 沈昭替她盖好被子，走出去轻轻关上卧房的门，到院子里和刚刚查探消息回来的余令说话。 余令道：“杨府上下似乎都被封过口了，问了一天也没问出什么来。” 沈昭淡淡一笑：“杨崇想让自己的女儿李代桃僵，自然是做好了准备，不会让我们轻易问出线索。” “那属下去抓个下人严刑逼问？” 沈昭摇头：“我已经知道真正的郡主是谁了，是杨熏儿院中一个名叫骡蹄子的丫鬟。” 余令有些困惑：“公子可要与郡主明说身份？” “不必。就当做不知道，明日你便安排人，把杨熏儿送回京中。” “公子是不打算将真正的郡主带回京中，与三王爷相认了么？” “嗯。”沈昭微微垂眸，“杨崇知道真郡主的身份，竟还敢李代桃僵。那我不如将计就计，把杨熏儿带走拿捏一方府尹，又可以有个合适的人替我看着宋北北，一举两得。” “可是公子已经安排了岳明烛留在青县啊。” “那能一样么？” 岳明烛到底是个男人，等宋北北再大些，他时常去接触她，难免会坏宋北北名声，哪有安排个姑娘好。 再说，骡蹄子到底是郡主，日后总会将她接回京中，到时候就可以想办法把宋北北一起带过去，留在手中用来制衡宋家。 这些道理余令都能明白，只是他还是担心。 “要是三王爷将来知道您早早发现了他的爱女，却没有将她带回去，他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啊。” 第105章 鱼饵得早点下 沈昭淡淡一笑：“我这不是给他找了个女儿回去么？” 余令很快反应过来沈昭的意思：“公子还真打算将杨熏儿带回京交给三王爷？” 沈昭伸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面不改色地道：“杨崇愿意将亲生女儿先给三王爷，我若是不送去，岂不是辜负了杨崇的好意？” 余令无奈道：“这对爹娘算是疯了。他们女儿什么性子，自己心里没点儿数吗？叫她独自一人进京去给他们谋好处，不是让杨熏儿去送死吗？” “倒也不一定。” 沈昭手指轻轻敲着杯子，看着杯中水纹一圈一圈漾开。 “三王爷家里那位母老虎，怎么会容忍他和一个青楼女子所生的女儿在自己眼前晃，这杨熏儿又虎又直，就得她去搓一搓母老虎的煞气。” 余令点了点头，道：“可是真郡主就依然不可认祖归宗了。” 沈昭道：“他们父女二人已经分别这么多年了，不差多几年。将来宋北北去京城，自然也会带着郡主一起去，到时候他们父女二人再团聚不迟。” 余令也静静看着那壶清茶，他越发佩服沈昭了，谈笑间就已布局妥当，还为自己的私心寻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余令淡笑，在心里轻叹。 哎，拐弯抹角说了半晌，不就是要等宋北北长大，找个妥当的理由把她拐回去嘛…… 余令没有别的疑惑了，起身打算去安排人先送杨熏儿进京。 沈昭忽然微微侧脸，看向身后某一处，淡淡问道：“听够了么？” 余令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骡蹄子……也就是真郡主，竟从假山后头走了出来。 她额头上的伤上了些药，虽然不再流血，看起来依旧十分触目惊心。 余令心中感慨万千……本为金枝玉叶的郡主，竟落得如此田地，三王爷知道得多心疼啊。 沈昭早从之前在杨熏儿院子里注意到她的时候，就察觉到她不对劲了。 她举止太过刻意，分明就是知道他在，想借他手处置杨熏儿，才对自己那么狠。不然压根没必要把自己脑袋都给磕破。 所以沈昭一开始才冷眼旁观，可惜宋北北心眼太好，她上当了，使他也不得不如骡蹄子所愿出手。 沈昭看了一眼面前的石凳：“郡主，坐下说话。” 骡蹄子见他敞亮，自己也不客套了，直接坐到了他对面。 余令看看沈昭，又看看骡蹄子，好奇问道：“郡主从何时过来听的？” 骡蹄子微微抬头，微笑答道：“从沈公子说我是郡主开始。” 余令微微挑眉：“郡主倒是一点儿都不惊讶，某非你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 “对。”骡蹄子含笑点头，“我自幼就知道。” “原来郡主没有失忆啊。”余令问道，“那郡主为何不进京寻三王爷，要在这里受这种罪？” “因为我娘是青楼女子，自我幼时，我娘便告诉我，这身份入不了皇室，入了也会被人瞧不起，而且我爹回京后就再也没有来找过我们，我们不如自力更生。” 余令观察着她说话的神情，心叹不愧是皇室之女，即使长在民间，还一直都是下人的身份，举止神态端方有礼，说话不卑不亢，比杨崇一家不知道好多少。 沈昭忽然插话道：“你若想要郡主的身份，我可以帮你。” 骡蹄子摇摇头：“多谢沈公子，不过不必了。” 她不等沈昭追问愿意，便自己交代了。 “正如沈公子所说，三王妃是个不折不扣的母老虎，当初她知道我娘的存在后，便派人到杭城追杀我娘。我和我娘东奔西躲了六年，后来我娘病故，我为了保命，装作失忆，卖身到杨府，日子虽然过得苦了些，但到底能保留性命。” 她说这些经历时，并非自怨自艾的语气，反倒含着几分庆幸。 “沈公子不是希望我留在那位小姑娘身边，替你看着那位小姑娘吗？我很愿意。” “为何愿意？”沈昭问道，“你堂堂一个郡主，让你做丫鬟，岂不是委屈了你？” 骡蹄子摇摇头：“小姑娘与我素未蒙面，今日第一次见我就愿出手帮我，可见心地善良，有侠义心肠，想来绝对不会亏待我。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有吃有喝有事做便可，锦衣玉食非我所求。” 她这话可完全没有欺骗沈昭。 她一个人活了这么多年，早就摸出了一套自己的生存原则。 她在世上孤苦无依，没有丝毫助力，就算回到三王爷身边，指不定哪天就被三王妃给神不知干不久地弄死了。 倒不如让杨熏儿回去替她受这个罪。 而她如今所求，就是吃得饱穿的暖。 杨府倒是也能吃得饱穿的暖，可惜杨夫人尖酸苛刻，杨熏儿刁蛮残忍，她早就不想待下去，奈何卖身契在杨家，她没办法跑。 所以她才会计划引沈昭入局，替她出头，要回卖身契。 宋家家境优渥，宋北北心地善良，定会满足她所求。所以沈昭安排她照看宋北北，是她求仁得仁，她没理由拒绝。 对了，提到宋北北，余令往卧房里瞅了一眼。 “公子，早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了，要叫醒六小姐吗？” 沈昭摇头：“让她多睡会儿。” 让那对蠢货急一急，长个记性。 …… 释放之前去安排人送货了。 日子渐渐暖和，樱桃放不了太久时间，那两筐樱桃不早早送回青县，就要坏了。 于是释放便去找了个镖局，让他们快马加鞭送去青县宋府，交给宋老爷。他便可陪宋北北和宋东风在此处多留几日。 打点妥当后，释放回到客栈，去敲了敲宋北北的房门，唤了两声“小姐”，却无人应声。 他伸手轻轻一推，门开了。 释放站在门口往里面看了看，空无一人。 他又去隔壁，敲了敲宋东风房间的门。 宋东风过来开门，见是释放，便笑着问道：“回来了，有什么事吗？” 释放往里面瞄了一眼，宋北北不在这里。 公输瑾倒是在他房间里，正心无旁骛地摆弄一只木鸟。 释放收回视线：“三少爷，小姐去哪儿了？” “不在她房间里吗？” 释放摇头。 宋东风心里咯噔一声，隐约想到中午北北回来了一趟，但当时这木鸟坏了，他和公输瑾一心都扑在这木鸟上，就没关注北北去哪里了。 “糟了，赶紧到处找找！” 第106章 蔡老爷的xp很习惯 宋东风说着，连忙回去，把公输瑾手中的木鸟拿开。 公输瑾有些不乐意：“干嘛呀，我才刚想到怎么修。” 宋东风着急道：“北北不见了！” 公输瑾愣了愣，也不管那木鸟了，立马站了起来：“那还不赶紧去找！” 释放无语地看着这两个人，现在才知道着急，早干嘛去了！ 真想揍他们啊，活生生一个孩子都能看丢。 三个人立马去找宋北北。 先是在客栈附近问了一圈，客栈人来人往，店家也没有注意到宋北北，问不出什么线索。 三人只好再分头找。 释放先行离开后，宋东风担心公输瑾：“阿瑾，你第一次来杭城吧？你认不认得路？要不咱俩还是一起找？” “分头找吧，快一些。” 公输瑾说着，拿出一个沉甸甸的袋子，在袋子底用簪子戳了个小孔。 “你放心，这里面是我特意研磨的荧光石粉，我挂在身上，天黑之后若是我还没回来，你就顺着荧光找我。” “行。” 于是二人也分开寻找。 找了半个多时辰，忽然雷声阵阵，大风骤起，天色也陡然阴沉下来。 杭城本就多雨水，此时又是初夏，时常暴雨连绵。 公输瑾下意识地抬头看看黑沉沉的天空，大雨就噼里啪啦落了下来。 她只好先跑到一处屋檐下避雨。 她的发髻已然被大风吹散，青色衣衫湿透，紧紧黏在她的身上。 即使她从小就被当做男儿养，却依然阻止不了这幅身子越来越成熟，成长的玲珑有致，好看至极。 旁边有个同样过来避雨的中年男子，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了许久。 公输瑾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完全不像旁的女子那样羞赧，直接迎上去，大大咧咧地问：“你瞅我干啥？” 那男人笑了。 他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性情豪放的女子。 那男人张口正要说话，一个家丁赶着一辆马车过来了，停在他身边，跳下马车，为他撑伞，道：“老爷，小的来接您回府了。” 男人接过伞，对公输瑾道：“姑……小公子，这大雨估计还要下一阵子，你不如先和我一起回府，避避雨？我家就在附近。” 原来是个好人啊！ 公输瑾对他笑了笑，摇摇头：“不了，我小妹和我走散了，待会儿雨停了我还要出去找她。” 那男人道：“那更加要跟我回府，我家下人多，你和我说你小妹长什么样儿，我让他们帮你一起找。” 公输瑾有点心动，但此人如此热络，也叫她开始防备：“我与你素不相识，你为何要帮我？” 男人道：“实不相瞒，小公子长得像我失散多年的发妻。若不是年岁对不上，我差点儿要以为小公子是我与发妻的骨肉。” 公输瑾就没有自己是女子的概念，自然也不会想到此人有什么别的心思，以为真的是有缘分，便应了，主动往车里去。 “好，那就多谢这位大善人了，不知道大善人怎么称呼？” “我姓蔡。” “原来是蔡叔，我小妹就有劳你了。” 如今宋北北下落不明，光靠他们三个，也不知道找到猴年马月。 面前这蔡大叔瞧着就有钱，应该是本地的大商贾，让他帮忙找一定事半功倍。 那男人的府邸确实不远，马车只行了一刻时便到了。 公输瑾进入府中之中，便对男人比划：“我小妹大概这么高，眼睛圆圆下巴尖尖，十分玲珑可爱，我忘记她穿什么颜色的外衫了，不过她外衫上特意缝了个大衣兜，兜里全是吃的。” 男人一把抓住她的手，笑眯眯地道：“不急不急，你先将湿衣服换下，小心染上风寒。” 公输瑾倒也不客气，点头道：“大叔，你可真是细心体贴啊。” 蔡老爷领下人给公输瑾准备了衣物，亲自领着公输瑾，带她去客房中换。 公输瑾看了一眼给她准备的衣服，是普通的男子衣衫，没什么可疑之处，便接下了。 到了卧房里，公输瑾抬眼看向蔡老爷，示意他出去。 蔡老爷却没动，含笑看着她，道：“小公子，快把湿衣服换下来，可别染了风寒。” 公输瑾见他好像没有理解自己的暗示，便直接道：“蔡老爷，您先出去啊。” “哦，对对对。” 蔡老爷连声应下，转身走了出去，关上门。 他往远处走了几步，又轻手轻脚地回来，在窗户纸上戳了个洞，朝里面偷看。 公输瑾解开外头湿漉漉的长衫，里衣和水裤都黏在身上，少女修长婀娜的身姿展现无遗。 她继续解里衣的系带，蔡老爷咽了口口水，眼珠子几乎要贴到窗户上。 只是没想到，公输瑾里衣下面，竟还裹着束胸。 她没有脱这层束胸，直接把干衣服套在了外头。 蔡老爷摇头轻叹，可惜了，没看着。 不过不着急，人都拐来了，有的是机会。 公输瑾换完衣服后，推开门出去，瞧见蔡老爷站在不远处，正和下人说话。 “就算翻遍整个杭城，也一定要找到这个小姑娘！去吧。” 他说完这话，似乎才察觉到公输瑾在看着他，转过身看向公输瑾：“小公子，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找你妹妹了。” 公输瑾感激不已：“大恩不言谢，日后蔡老爷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哦对了，我叫公输瑾。” 蔡老爷含笑点头：“好。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如今天色已晚，公输公子不如在府上先住一晚，可好？” 公输瑾摇摇头：“不行，我未过门的妻子还在等我回客栈，若是一晚上找不到我，他一定会担心的。” 蔡老爷已知道她姑娘了，就当她这句“未过门的妻子”是在扯谎。 他没有拆穿公输瑾，顺着她的话道：“原来如此，那不如我派下人去通知他一声。” “这……”公输瑾有些纠结。 “正好我府上的下人正在外头寻你妹妹的踪迹，你在这儿等一会儿，说不定很快就能知道了。” 公输瑾确实很想赶紧知道宋北北的下落，确实在这里先等等比较好，于是便点点头：“好。” 蔡老爷笑了：“小公子也饿了吧？我去让下人准备酒菜。” “有劳蔡老爷了。” 小半个时辰后，饭菜便上了桌，公输瑾与蔡老爷相对而坐。 外头的雨还是稀里哗啦，一点儿也没有减少的迹象。 天色本就暗沉沉，这房中还就只点了一盏灯，黑漆漆的，照的菜色都不好看了。 “怎么这么暗？”公输瑾自言自语地抱怨了一句，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彩石灯，打开来，房间瞬间就亮了不少。 蔡老爷却忽然惊呼一声，抬起胳膊捂住了眼。 第107章 来自理工生的降维打击 公输瑾见他反应不对劲，好奇问道：“蔡老爷，您这是怎么了？” 蔡老爷躲着公输瑾手中的光道：“哦，没事，早年去夷方之地做生意，那儿日光猛烈，晒伤了我的眼，所以一到夜间就见不得强光。” “原来如此，抱歉，是我唐突了。”公输瑾连忙收起小灯。 “无妨。” 房间再次暗了下来，蔡老爷又恢复了视力，抬起手笑着给公输瑾倒了杯酒。 “来，尝尝这杯迎风倒，这可是杭城的名产。” “好。” 公输瑾不疑有他，只觉得这蔡老爷真是热情好客、乐于助人的大好人啊，于是与蔡老爷对饮起来。 …… 外头的雨越下越大，宋东风冒着雨根本找不到什么线索，只好先回客栈去。 他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又喝了一碗热水驱寒，甚为不安地等待公输瑾和释放回来。 一个时辰后，他们还是没回来。 宋东风越发担忧。 不是这么惨吧？ 来城里玩一趟，妹妹丢了，女朋友也丢了。 释放武艺高强，不用担心他，但公输瑾和他妹妹这大晚上的都没回来，他实在坐不下去了。 雨小了些后，宋东风拿了把伞，出去寻她们。 公输瑾身上的荧光石粉，本来在夜色里是很明显的，可被大雨冲刷之后，宋东风只能蹲到地上仔细辨认，才能找到一点点荧光粉的痕迹。 他眼睛都快看瞎了，才一路摸索到一处府邸。 宋东风抬头一看，上头的匾额上是两个烫金大字“蔡府”。 荧光石粉最终就消失在这里，公输瑾很可能在里面。 宋东风敲了会儿门，却无人应答。 这座大宅也十分阴森，照理说大户人家，晚上门口也会留不少盏灯的，可这宅子却黑咕隆咚的。 难道里面没有活人在？ 不管了，他实在是担心公输瑾，无论如何也要进去看看情况。 他到旁处搬了两块大石头过来，踩着石头翻上了墙，心中默念释放教过他的轻功口诀，往下纵身一跃…… 震的腿麻脚软，好半天才能继续动。 看来还是学艺不精，回去得继续和释放多学学。 不过总算是进来了。 这蔡府里面和外面一样，也是乌漆嘛黑，一盏多余的灯都没有点，不过这样公输瑾的荧光石粉反倒更明显了。 宋东风沿着痕迹找过去。 …… 前院卧房，公输瑾被蔡老爷灌了几杯酒，已开始神志不清。 蔡老爷笑着起身，走向公输瑾：“公输公子，你醉了，我扶你到床上歇息吧。” 公输瑾也觉得困倦不已，任由蔡老爷扶着她往床上去。 将人放到床上后，蔡老爷盯着这张在女子中算是英气十足的脸，眯起色眯眯的眸子，一边解开自己的衣扣，压了上去。 公输瑾醉的神志不清，无力地推着他：“你……你想干什么？” 蔡老爷满脸邪笑：“你说我想干什么？我当然是想……” 他的话还未说完，宋东风已顺着荧光粉的痕迹寻到了此处。 他使劲撞开门，一眼就看清昏暗的灯光中，公输瑾面色绯红，而他身边的男人满脸猥琐，明显就是想干坏事。 此时外头的雨已经停了，月色笼罩，宋东风又背着光，蔡老爷看不清进来的是谁，以为是府上下人，气急败坏地骂道：“我不是吩咐过今晚不要过来打扰我吗！” 宋东风这才回过神来，什么也不说，直接拿起手边的凳子砸向蔡老爷。 “哎哟……”蔡老爷捂着脑袋，跌落床下。 宋东风趁此机会，一把拉起公输瑾：“阿瑾，快走。” 公输瑾听出了他的声音，扶着他下床，二人赶紧离开。 蔡老爷从声音分辨不是府上的下人，连忙地上爬起来，立马叫道：“来人！给我抓住他们！” 公输瑾被外头的夜风一吹，稍微恢复了些神智，抬眸见是宋东风，磕磕巴巴地说话：“你……你怎么找到我的……” 宋东风现在没工夫跟她解释，蔡老爷带着一群下人还在后面追着他们！ 公输瑾也察觉到了，回头看了一眼，虽没完全弄明白情况，但却知道宋东风绝不可能害她，所以这在后头追他们的蔡老爷，恐怕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拿出自己的彩石灯，递给宋东风，道：“蔡老爷眼……眼睛有问题，怕……怕光。” 怕光？ 宋东风垂眸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彩石灯，这小光亮怕是不够。 不过能拖一会儿也是好的。 他回头，举起彩石灯射向蔡老爷的双眼。 蔡老爷立马难受地捂着眼睛，脚步也果然停了下来。 跟在他身后的下人们见主子好像有意外，也纷纷停下来询问他状况。 蔡老爷好一会儿才回过来，大骂下人：“蠢货！你们停下来干什么，还不赶紧去追！” 宋东风继续扶着公输瑾跑，光这样完全不抵用啊，他总不能一边跑一边拿灯刺那人的眼吧？那也太傻x了，太破坏他的形象了。 对了……这蔡府也算是布局讲究的大户人家，他刚才翻进来之后，就瞧见了一个定风水的观景池塘。 有水，就可以更大程度的利用光。 那边好像还在修路，坑洼不平，此时刚刚大雨过后，应该也可以好好利用。 他立马带着公输瑾往接近大门的池塘边去。 池塘水面在月光下泛着一层白光，果然比旁处亮许多。 蔡老爷瞧见这光，眼睛很是不舒服，被光线刺激地刷刷流眼泪。 月亮又在下人们追逐的前方，那些水坑皆在月色下如镜子一般闪着光。 宋东风能精确地分得清楚哪里是水坑哪里是地面，而那些家丁踩着这些水坑，不是很好追，好几个人还摔倒了。 对了，这里好像在修小道，附近应该会有生石灰。 宋东风抬眼一看，果然瞧见不远处的亭子下面放着两筐石灰。 他先将公输瑾扶到假山后头，让她先靠着，又跑到亭子地下，端起框子，对准那些家丁猛地一扬！ 不少生石灰直接晒入家丁的眼睛，就解决了一部分家丁，还有不少家丁早就踩的一身都是水，和生石灰一反应，灼烧的疼痛难忍。 宋东风轻蔑一笑，也就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生鸡蛋，不然这生石灰和水混合后，再丢几个鸡蛋进去，鸡蛋急剧受热膨胀爆炸，伤不着你们也吓死你们！ 第108章 人类为什么要分男女 虽然他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理工学究，但他在这种生死存亡关头也丝毫不会怕的。 因为古话说得好，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这只是小学生都知道的漫反射原理，以及小学生都知道的水和氧化钙的化学反应，但也是数理化在生活中运用的绝佳案例！ 就是现在公输瑾现在脚步虚浮，醉醺醺地完全分不清东西南北，不然还可以随便跟她科普一下，她一定很爱听。 成功甩开那些人后，宋东风拉开蔡府大门走了出来。 此时虽已是深夜，但杭城却不算冷清，还有稀稀落落的行人，街边还有许多烟花女子正在招揽客人。 蔡府的家丁不敢在大街上光明正大抓人，这才没有继续追上去。 …… 宋东风将公输瑾半扶半抱的拉回客栈后，立马检查她有没有哪里伤到。 他记得当闯进去的时候，看见那老男人试图侵犯公输瑾的，要是被那老东西得手，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安心了。 好在检查过后发现他的里衣都穿得好好的，也没哪里伤到。 他一路胆战心惊，到现在才松口气。 宋东风在床边坐着歇了会儿，出去吩咐小二送了盆热水进来。 小二很快将水端了过来，宋东风拿起手巾，沾湿了替公输瑾擦脸。 被水一激，公输瑾醉意消了不少。 她睁开眼，瞧见身边的人是宋东风，她扬起微笑，一把抓住他的手，用力往自己怀中一带……第一下没拉动，又使劲拉了一下，才把人拉入怀中。 公输瑾带着几分醉意，直勾勾地望着他地眸子。 “宋兄，你真贤惠体贴，我果然没有挑错人。” 宋东风：“……” 他坐直起来，无奈地叹了口气，满脸怅然。 公输瑾也坐了起来，依旧盯着他的脸看，问道：“宋兄，你为何叹息？” 宋东风本来觉得，她只是不谙伦常，又不是真的双性x，不和她科普男女之别，影响也不大，以后慢慢教就行。 但今日之事，才让他惊醒，公输瑾是真的把自己当男人，所以对别的男人毫无设防，跟陌生老男人回家就算了，竟然还和他喝酒，还喝醉！ 他等不了以后慢慢教了，今天就要让她知道男女有别，以后对别的男人防着些！ 宋东风侧过脸看向她，语气严肃：“阿瑾，你是男人还是女人？” “我……”公输瑾没想到他居然会突然问这个，一时间有点懵。 小时候其实她知道自己是女子的，但她母亲对她严苛以待，还总是质问她为何不是男子，后来不知为何，慢慢地她便把自己当做当做男子了。 此时宋东风忽然问起……脑袋好涨啊，不想去想。 公输瑾糊弄道：“哎，男男女女的，不要分的那么细嘛，大家都是人。” 宋东风垂眸思虑，在想要从何开始和她说。 那就从最基础的生理构造吧！ “阿瑾，你也看过不少医书古籍吧？我是男子，你是女子，我们身上就有很多不同的地方。” 公输瑾大咧咧地岔开腿，像男子一般坐着，眯着眼打量他片刻，道：“我怎么没看出来哪里不同呢？” “你摸摸这儿。”宋东风把公输瑾的手放到他的喉结上，“这你有吗？” “我……”公输瑾没搞明白。 她索性起身，跨坐到宋东风身上，双手捧起他的脑袋，凑近了细看他的脖子，果然看见了他有，而自己没有的地方。 公输瑾伸出细长地手指，碰了碰。 她坐在他身上，还靠得这么近，呼吸都拍在他脖子上，弄得他痒嗖嗖的。 这么活生色香的一个女子直白明了地撩拨他，宋东风不由自主地喉咙滚动。 “还会动啊。”公输瑾也是醉糊涂了，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竟鬼使神差地凑过去，张嘴咬了一口。 宋东风嘶了一声，连忙将她拉开，捂着脖子道：“阿瑾，你干嘛？” 公输瑾浑然不觉，笑着道：“好……好好玩……” 宋东风见她似乎坐都坐不稳，便伸手扶住了她的腰。 公输瑾脸色稍微有些红，眼神迷蒙，半眯着眼看着他，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只手缓缓摩挲他的脖子，然后手指慢慢上移，移到了他的唇边。 美色在前，公输瑾毫不吝惜夸赞：“宝贝儿，你真好看。” 宋东风实在是没忍住，低笑出来……这乱七八糟地都跟谁学的？ 不过，他倒是很想把这句话还给公输瑾。 公输瑾嘟嘟囔囔地道：“可惜，你又别扭又爱吃醋，这性子可做不来我的正房，不过你放心，你一定是我最宠的美妾，只要你伺候好我……” 宋东风已无心思与她解释，拉下她的脖子，吻住了她。 公输瑾气息不稳，几乎整个人都靠在了他身上。 她心里却还在想……美妾就是会勾人。 一吻结束，宋东风与她稍稍分开些许距离，与她额间相抵，低声道：“其实……我们身上还有很多别的不同。” 公输瑾又来精神了：“哪里哪里？快给我看看。” “得脱裤子。” 公输瑾依旧很期待：“那你脱啊。” 宋东风犹豫……总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像极了欺诈少女的lsp（老色批）。 公输瑾这年纪，在古代虽已可以婚配，但在现代，也就是个小妹妹啊…… “那我自己来了！”公输瑾见宋东风不懂，便开始自己动手，把他压到床上，手在他衣服上乱扯。 “阿瑾，别冲动！” 宋东风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抱住，免得她再动手动脚。 公输瑾果然不动了，微撑着身子，伏在他身上，静静与他对望。 宋东风早就被心火烧得难受至极，他本觉得他是个严谨认真的人，觉得自己在任何情况下依旧保持对生理科学的敬畏之心，可到这个时候……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不想也难。 看着公输瑾越靠越近的眸子，宋东风忽然道：“阿瑾，上次咱们……什么也没做成。” “嗯……”公输瑾当然知道。 她上次就想强占了宋东风的清白，奈何提前没有做足功课，根本不会。 实战时只解了宋东风的外衫，下一步就不知道要干什么了，最后还还把自己给急哭了。 “那如今我们不如……” 宋东风的话还未说完，一双唇便覆到了他的唇上…… 第109章 谁能抗拒的了绿茶精呢 某二人早已经将失踪的妹妹抛之脑后。 宋北北此时还在杨府，醒过来的时候，坐在床上懵了好久，才意识到是现在已经晚上。 她赶紧从床上下来，跑出去找沈昭，着急质问道：“昭昭哥哥，我让你叫我起床的，你怎么不叫我？” 沈昭正和余令在院中对坐谈事，见宋北北来了，伸手将她拉到拉到身边，一本正经地道：“我这是为你好，你昨天是不是为了赶路奔波了一整日？” 宋北北点头：“是啊。” 沈昭面不改色地扯道：“所以你今日得好好睡一觉，不然容易积劳成疾，以后都长不高，一辈子都这么矮。” “我信你个鬼！” 宋北北更气了，她这么年轻，又不是老年人了，难道坐一天车就积劳成疾了？ 沈昭把她当弱智骗吗！ 沈昭似乎有些失落，轻叹一声，道：“你居然不信我？余令，你来和她说说是不是这么回事。” “嗯。”余令立马配合道，“宋小姐，你胎里带了不足，身子本就比旁人弱，昨夜一路奔波，把你本就尚未长成的骨头都震脆了，若是不好好睡一觉，将来不知不会长高，还有可能会落下病根呢。” “真……真的？”宋北北有些动摇了。 她胎里不足这件事，确实听大夫说过。余令医术高超，很有公信力，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难不成沈昭不叫醒她，真的是为她好？ 宋北北还在纠结着，沈昭忽然叹了口气，幽幽道：“我对你这么好，处处为你考虑，没想到你居然还反过来怪我，实在叫我伤心。” 他眼睑微垂，满面失落，宋北北一下子心都化了，哪里还能怀疑他？ 一个高中小帅哥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她立马拉着他的胳膊，乖乖哄道：“昭昭哥哥，都是我不好，我错怪你了。” 沈昭懂事又体贴地道：“没关系，我习惯了，只要你没事就行。” 他被人错怪，居然都习惯了？宋北北对他更加心生怜爱了。 沈昭这日子过得得多惨啊！他在宫里当差的时候，一定天天当背锅侠吧？所以才能习惯了被误解。 宋北北心疼地看着他，安慰道：“昭昭哥哥，今后我再也不会误会你，你说什么我都信你。” 沈昭却还要继续装，道：“我不敢奢求你处处信我，我只希望你日后不要再误会我就够了。” 语气充满了妥协和不甘，弄得好像他真的好委屈一样，更把宋北北拿捏地透透的。 余令抬起手抵住额头，挡住自己的视线，在心里叹气摇头。 没眼看！真是没眼看！ 堂堂谍探局总领司，天天装无辜扮可怜博取小女孩怜悯！ 幸亏此地离京城甚远，督主也不知道这事儿，不然沈昭在谍探局里的威严全没了都！ 宋北北耐心地安慰了沈昭几句，又想到了哥哥他们，依然还是担心。 “但是现在已经很晚了，我得回客栈了，不然我三哥他们要担心的，昭昭哥哥，你快送我回去吧。” 现在让她回去，岂不是太便宜那两个蠢货了。 沈昭不愿松口：“如今已经是夜半，你回去也是打扰你哥哥他们睡觉。不如在杨府住一晚，明早再回去。” “不会的，我三哥看不见我回去，此时一定特别着急，估计一整晚都睡不好。” 沈昭想了想，吩咐余令道：“余令，你去和宋东风说一声，告诉他北北现在很安全。” 沈昭一个眼神，余令就知道他真正想要他怎么做了。 他也不用真的告诉宋东风，出去溜达一圈就成，明早宋北北质问起来，他就和宋北北说没找到人。 “是。”余令起身离开。 见宋北北还是有些担心，沈昭便引开她的注意力，问道：“饿了吧？” 宋北北摸摸肚子，点点头，确实饿了，睡太久了，直接把晚饭给睡没了。 沈昭起身去让骡蹄子给宋北北做宵夜。 骡蹄子做了碗鸡蛋面，炒了盘小青笋，端过去给宋北北。 宋北北看见她，才想起来，沈昭已经让杨大人把骡蹄子送给她了，以后她就是自己的丫鬟了。 那可不能让她继续用这么难听的名字。 宋北北一边吃一边与她闲聊道：“我得给你改个名字，你入杨府之前叫什么名字？” 三王爷自她刚出生就离开了她们母女，母亲也没有给她起过正式的名字，只叫她“乖乖”。 她便摇头道：“不记得了，小时候杭城发大水，奴婢落过水，醒来就失忆了。” 这个借口，她已经用了多年了，但凡旁人问起她年幼时的事，她便这么说。 宋北北听说过这件事，点点头，又问道：“你还记得你爹娘姓什么吗？” 骡蹄子又摇摇头：“也不记得了。” “那你以后就姓宋了，至于叫什么名字，我来算算。” 宋北北放下筷子，数家里的丫鬟，她家大部分丫鬟都是万字辈、条字辈。 真不是宋家家主没有文化水平顺便起的，这是他们家的家族文化。 她爹本也是书生，但在家族中不受宠，没有考功名的机会，长辈也没有给他本钱做生意，他走投无路之下，就拿身上所有的钱去打麻将。 为什么是打麻将而不是摇色子赌大小呢？ 因为麻将可以用脑，可以记牌推算，并通过其他人细微的表情变化，来算自己什么时候胡牌才能利益最大化，有时候烂牌也能打的好。 而其他的赌博方式，都太依靠运气了。 她爹做生意的第一桶金都是靠打麻将赢来的，后来打麻将就成了他最大的爱好，他也很感激这项运动，子女的名字都和麻将有关。 生大哥的时候，她爹刚好胡了个清一色，所以大哥才叫宋清。生二哥的时候，她爹刚好胡了个大仨元，所以她二哥叫宋元。 生后面四兄妹时，她爹都是陪在她娘身边的，没有胡牌，所以四兄妹就分了四个配子做名字。 所以这些名字看起来沙雕又随便，但其实是背后是很多故事的。 宋北北还未想到给骡蹄子分什么名字，沈昭忽然道：“叫嘉乐吧，嘉言善行的嘉，平安喜乐的乐。” 三王爷跟他提过，他想让自己流落民间的女儿叫这个名字。 “嘉乐……”骡蹄子默默念着这两个字，心像是被什么轻触了一下。 她悄悄看了一眼沈昭，暗暗红了耳根。 她很喜欢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是沈昭起的。 她崭新的人生，也是沈昭给的。 宋北北也念了一下这个名字，拊掌夸道：“你好会起名字呀，将来你的孩子一定……” 她话说到一半，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差点忘了，沈昭是个小太监，不会有孩子的。 沈昭明白宋北北在想什么，就让她一直误会下去吧。 他揉揉宋北北的脑袋，微笑着安慰道：“快吃吧，吃完再去睡会儿。” 宋北北点点头，心中满是愧疚……这小弟弟真是善良懂事啊！ …… 次日。 宋东风醒来后，就一直在想要尽快把婚事给办了。 他估计公输瑾也快醒了，便去外头打了盆热水回来。 刚走到房间门口，他忽然听见里面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宋东风愣了愣，连忙推门进去，见公输瑾脑袋抵着墙…… 她不是因为失身，所以想只撞墙自杀吧？ 第110章 总有些惊奇的际遇 “阿瑾！” 宋东风连忙冲过去，一把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抱着她道：“你不要做傻事！都是我的错，你千万不要伤害自己，有什么我来担着！” 公输瑾挣扎了一下，见他还是不愿松手，便也不懂了，小声解释道：“我……我只是不小心脚滑摔倒撞到了墙。” 只是这样？ 宋东风迟疑片刻，松开手，查看她额前的伤势，见除了有些红肿之外，没什么大碍，才相信她的话，稍稍松了口气。 公输瑾却又忽然抬起拳头捶自己的脑袋：“我真不是东西，还没有给你三媒六聘，就占了你的清白，这岂不是欺负你了？” “……”宋东风哭笑不得。 这都啥玩意啊，公输瑾是不是还要靠在窗边抽根烟？ 他现在是不是应该缩在床角哭一哭以示尊敬？ “我真对不住你，我是个人渣败类，我……” 公输瑾还在愧疚，宋东风一把捂住她的嘴，无奈道：“你别说了。” 就算要说，这些话也应该是他来说啊！ 能不能给他点身为男人的尊严！ 公输瑾拉开他的手，心中依然觉得对不起他：“可是我们都还没有拜堂就……” 宋东风笑道：“没事，再补一样。你现在就跟我回家，我让我爹娘替我们俩办婚事。” 公输瑾蹙了一下眉头：“那怎么行？你得跟我回我家成亲，虽然我公输氏就剩我和我二叔了，但你还是要跟我回去成亲，才能入公输氏的祠堂。” 就是入赘呗？就是孩子跟她姓呗？ 这都是小事，他作为新时代过来的男人，本就不是特别在意孩子跟谁姓。 再说宋家还有四个兄弟，他妹妹将来大概率也会招人入赘，宋家不愁子嗣，少他一个完全影响不大。 他点头道：“可以，你家在哪里？” “我家在距这边千里之外的滕城……”公输瑾顿了一下，又皱起了眉，“但是我还没有钱，不能给你八抬大轿，凤冠霞帔。” 这也是多小的事啊，宋东风立马掏出了一沓银票：“没事，我有钱，我借你，就当是我的嫁妆了。” 公输瑾盯着那沓银票看了一会儿，点点头接了过来。 倒是也行……自己有手艺在身，迟早会赚大钱的，到时候再好好补偿宋东风。 宋东风见她脸色好了些，眉头也舒展开，估计事情是就这么解决了。 他牵起公输瑾的手道：“阿瑾，你现在就跟我回家，我和我爹娘说说咱们的婚事。” “行。”公输瑾应声，又连忙将公输瑾拉到床边，“现在时间还早，你快躺着，昨天一定累坏你了吧，你好好养身子，尽快为我公输家添个一儿半女。” “……”宋东风无语至极。 看来昨天自己的生理科普又白费了。 让他入赘，可以。 她分不清男女概念，没关系。 但还要他生孩子？他上哪儿生去？ 实在是太无语了，这事儿若是老天爷知道，估计老天爷都能因为无雨而大旱三年。 默了半晌，宋东风只好道：“我……我恐怕生不出来吧……可能得你生。” 公输瑾大咧咧地坐到他身边，除了长相依旧是女子的柔美之外，神态语气简直活脱脱一个真男人。 “那我不管，我堂堂公输氏唯一嫡系血脉，我要振兴家族，怎么能做洗衣做饭生孩子这种事？！” 宋东风低叹，他算是明白了，公输瑾这男人思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只好顺着她的思路道：“行行行，咱研究研究，医学上要是可以实现，我绝对没意见。” 公输瑾这才满意，伸手摸摸他平坦的肚子，一脸期待地道：“夫人，辛苦你了。” 宋东风：“……” 还夫人？ 得亏没人听见，不然他直接社会性死亡了。 哎，公输瑾也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唯独对生理生物毫无半点了解。 好奇她的成长环境，这是有多与世隔绝，才能对男女伦常一无所知？ 他得赶紧写信给二哥，让二哥帮他，一起编一本古代可以用的生理学教材，好好教教公输瑾，也可以给这个时代的小女孩科普科普，让她们能更好地保护自己。 想到小女孩，宋东风才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东西。 对了！ 宋东风猛地站起来：“我妹妹呢！” 公输瑾瞪圆了眼睛，半张着嘴看着他许久，也跟着站起来，重复了一下他的话：“对呀，妹妹呢？” “赶紧出去找！” 二人现在才知道担心，忙不迭地冲出客栈，正纠结想往哪里去的时候，瞧见释放带着宋北北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陌生的小姑娘。 宋东风连忙迎了过去，走到宋北北身边，见她从头到脚都好好的，总算放心了些。 “北北，你昨晚去哪儿了？” 宋北北正要回答，公输瑾站在二人身后道：“先回客栈慢慢说吧。” 宋北北点点头，一家人便一同回了客房。 众人坐下后，宋北北把昨日杨大人同意给宋家茶叶专营权的事告诉了他们，不过她故意略去了沈昭，只说是杨大人看中了宋家的能力。 说完这件事，又给他们介绍了一下宋嘉乐。 宋东风听后，直夸宋北北厉害，一来一去就给自己家找了一个这么大的生意。 “对了，不过这么大的生意，叫爹一个人住，怕是会累着爹，不如现在就通知四弟，让四爹回来和爹一起做。”宋东风提议了一句。 宋西风才是宋家最有商业思维的人，他人脉也广，这么大的生意必须要让他参与。 宋东风怕现在不写等会儿就忘了，连忙让嘉乐替他准备纸笔，他飞快地写了封书信，叫人快马加鞭给宋西风送去。 宋北北在一旁乖乖等着，等三哥处理完这件事，又不好意思地道：“你们昨晚一定很担心我吧？” 宋东风和公输瑾对视一眼，二人惭愧地移开了视线，一个摸鼻子一个抓耳朵，一瞬间如坐针毡。 他们本该担心妹妹，可他们…… 宋北北见他们俩不说话，就当他们俩不好意思说，便也没有追问，又看向释放：“对了，释放，你昨晚你去哪儿了？怎么弄得一身都是泥？” 她今天刚带着嘉乐从杨府出来的时候，就遇见了释放，释放浑身都脏兮兮的，十分狼狈。 释放老老实实回道：“我昨晚去寻小姐，一路向北寻了二十多里路，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山崖，又遇到大雨，便进一个山洞避雨，到雨停了之后才赶回来。” 宋东风和公输瑾一听，更惭愧了！ 瞧瞧人家释放，为了寻北北一夜奔走四十多里路！而他们俩呢？居然完全把北北抛之脑后！ 宋北北也挺愧疚的，连忙对他道：“释放，对不起，下次我去哪儿一定跟你说一声。” 释放点头，得了这承诺，他就觉得昨夜的劳累完全值了。 “对了……”释放忽然想起了什么，“我昨晚在山洞里还发现了一样东西。” 第111章 带资入赘真牛啤 释放拿出一本书，给众人看：“我在那山洞里发现了一本武功秘籍。” 宋北北眼睛一亮，这不就和张无忌掉到山崖下从白猴子那里拿到了九阳真经、段誉掉到山崖下吃蛤蟆内力大增的桥段一样一样吗！ 这要是武侠故事的展开，释放这就是开辟新机缘了啊，这是男主才能有的际遇啊！ “啥武功秘籍？我看看？” 宋北北接过那本书，拿着一看，书面上写着四个大字：《菊花神功》。 这名字，听着怎么有点奇怪的感觉…… 宋东风也拿过去看了看，他早就想研究武术的科学原理了，奈何身边没有人能系统地跟他讲解一套完整的武术。 如今有了这套武功秘籍，说不定研究就能突破！ 他兴冲冲地问道：“这个武功秘籍能给我练吗？” 释放扫了一眼宋东风，又扫了一眼公输瑾，摇头：“不行。” 宋东风完全没想到竟会被拒绝，愣了一下，问道：“为什么？” 释放翻开第一页，指着第一句话给他看：“童子身才能练。” “……”宋东风放下武功秘籍，转过身拉起公输瑾，“走了走了。” 宋北北好奇地看着三哥的举动，满脸天真地问：“三哥，你为什么不练了？你不是童子身吗？” 宋东风哑口无言，这事儿要怎么和一个小女孩解释？ 宋嘉乐低头忍着笑，她第一眼看见宋东风和公输瑾，就敏锐地察觉到两个人之间关系不寻常了。 她也知道此时多尴尬，便替宋东风解释道：“小姐，三少爷日后总会成婚的，所以练也练不了多久。” 宋北北点点头，这倒也是。 包括释放……日后大概率也是要成婚的，一成婚就破功，练了也白练。 对了，他们不行，沈昭可以啊！ 宋北北便道：“那这个武功秘籍给我吧，我一个朋友绝对这辈子都是童子身了。” 公输瑾好奇道：“什么人啊这么惨？” “对啊，我这个朋友确实有点惨的，打小就被爹娘卖到宫里当太监了。” 公输瑾点头道：“哦，原来是个公公，那确实这辈子都是童子身了。” 宋东风十分严谨：“倒也不一定。” 宋北北……秒懂，她三哥一定是在暗示沈昭是个零！破不了前面可以破后面。 没想到啊，三哥你懂得还蛮多！ 这里面真纯的人就只有释放了，什么也没多想，宋北北要，便把秘籍交给她了。 宋北北收好了秘籍，对众人道：“我们所有的事都办完了吧？可以回家了。” “确实。”宋东风点点头，看向公输瑾，眼神温柔且坚定。 把他们俩的婚讯告诉爹娘一身，他们也终于算是修成正果了。 几人一起在客栈吃了顿饭，叫车夫将马车赶了过来。 公输瑾正要和宋东风上车，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喊声：“阿瑾！” 公输瑾迈了一半的腿又收了回来，惊讶道：“二叔？” 她二叔就是阙辛衍，其实真名叫公输辛。 她出生时爹就因意外去世了，七岁时母亲也病故，之后公输氏就剩她和她二叔了。 她二叔和她一样，都有奇门绝技在身，后意外发现万全会这个组织做坑蒙拐骗的勾当，公输瑾本是很不齿这些行为的，但她二叔说，可以利用万全会攒钱，将来就可以助公输氏重现辉煌，实现大业，所以她才加入。 慢慢的，他们从滕城来到了青县，她二叔也从小人物做成了万全会的江南总舵舵主。 但其实还是没有赚到多少钱……没办法，宋北北她二哥，给大雍百姓写了一本“防诈骗指南”，现在骗人太难了，除非骗不识字的。 万全会的小骗子们十天半月的也不一定能开张一次，别说攒钱了，穷的简直都揭不开锅，最后不少人都去当乞丐了。 公输瑾在会中也不做那些骗人的勾当，就是替万全会研制一些兵器暗器，做一些机关遁甲。 此时宋东风答应借给她银子助她东山再起，她和二叔也不用再继续混万全会，是时候离开了。 这段身世，她才刚刚才和宋东风交代过。 到底是准夫人的二叔，宋东风也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二叔”。 公输辛看了他一眼，似乎对这个称呼感觉奇怪，但却没说什么。 他将公输瑾拉到一旁，小声道：“阿瑾，我们赶紧离开万全会吧！” 公输瑾笑了笑：“二叔，我正想找你说这件事呢，我也打算退出万全会，咱们先回一趟青县，然后就回滕城去。” 公输辛皱着眉头道：“还回什么青县啊？咱们现在就走！立即回滕城！” 公输瑾笑容减了些，十分不解：“为什么这么着急？” “我才知道，青县那个杨堂主是假的，竟然是谍探局的人混了进来！我昨晚好不容易才诱开他，逃到杭城来，你要是回去，指不定就会被他们给抓了！” 公输辛着急解释完，拉着公输瑾就要走。 “等等，我得把我夫人带着。” 公输瑾挣开他的手，转过身把宋东风拉了过来，与他十指紧扣，对公输辛道：“二叔，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宋东风，我要娶他！” 公输辛自然听说过宋东风的大名，他也很希望这么有能力的人能加入公输氏，只不过…… 公输辛试探着问道：“宋三少……你真的愿意抛弃万贯家产，入赘我们公输氏？” 宋东风笑道：“二叔放心，我可以入赘公输家，但却不用放弃什么家产。我们宋家几兄弟是互相依托才能有如今的成就，我离不开他们，他们也离不开我。所以不管我身在何处，宋家该有我的那份还是我的。” 公输辛一听这话，立马眉开眼笑。 这真是太好了！ 不但同意入赘，还带资入赘！ 这样的赘婿多来几个好吗！ 宋东风看见他眼中的精光，便知道他也不反对这门婚事了，道：“那二叔和我们一道回青县？我得和我爹娘商量我和阿瑾的婚事。” 公输辛从惊喜中缓缓回过神来，摇摇头，神色凝重：“真的不行啊，我和阿瑾都是万全会有身份的人，这个时候回去太危险了，万一回去被谍探局给抓了就不好了！宋公子，咱们现在直接走！” 第112章 宋府变天了 公输瑾现在迫不及待地想带宋东风进她家祠堂，要是回去真被谍探局给抓了，那多耽误事？ 于是也跟着劝道：“你写封家书让你妹妹带回去告诉你爹娘我们的婚事，日后等风头过去，谍探局的人离开青县，咱们回来再办一场婚事给你爹娘看，如何？” 宋东风迟疑片刻，也点头了：“好，等我一会儿，我现在就去写家书。” 宋北北在马车里已经等得犯困了，刚想下车去问宋东风什么时候走，宋东风拿着一封信过来了。 “北北，你替我把这封信带给爹娘。” “好……”宋北北接过来，有点没头没脑，“那三哥你为什么不直接回去跟爹娘说？” “我有急事要和阿瑾去别的地方。”宋东风揉揉妹妹的发顶，依依不舍地看着她，“北北，三哥下次回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不过应该不会太久。” 公输瑾也走了过来，同样是不舍：“北北，下次再回来，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至于要把她一起娶了、让兄妹一起伺候她这件事，公输瑾到现都没有放弃。 只不过她现在太小了，过几年再说也不迟。 宋北北秒懂了……他们俩这是要私奔啊。 虽然觉得没必要，但她尊重他们俩的想法。 她也是不舍，不过却懂事地点了点头：“三哥，瑾瑾，你们多保重，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 公输瑾拍拍胸口：“放心，我虽然没那么能打，但我自有防身的暗器，想伤我也难。” 宋北北拥抱了一下三哥，又抱了一下公输瑾，对二人道：“你们也快点赶路吧，不然得耽搁到天黑了。” 宋东风点点头，又忽然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我的研究日报……” 宋北北了然，这可是她三哥的命疙瘩，于是立马道：“我回家叫人派人快马加鞭送给你。” 宋东风便无后顾之忧了：“行。” 兄妹俩暂且各奔东西。 …… 快到夜半子时，宋北北所乘的马车才在宋府门口停下。 她已经困得不行，嘉乐叫醒她的时候，她脑袋懵了半天，才意识到是回到家了，扶着释放的胳膊从马车上下来。 释放在前面敲门，敲了半天，才有人过来开门。 宋北北打了个哈欠，刚想问守夜的下人今晚怎么这么久才来看，一看竟然是从未见过的人。 下人扒着门看了看他们，问道：“你们是？” 释放皱了皱眉，替宋北北回他：“这是府上六小姐。” 下人犹豫了一下，往旁边让了让。 宋北北以为这个下人是爹娘在她不在的时候新招来的，所以不认识她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以后慢慢教就好了。 主仆三人进了宋府，很快就渐渐察觉到不对劲。 平时就算夜里，也会有几个下人负责守夜。 而今晚，这里面却一派冷冷清清，半天连一个人影也没见着。 宋北北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本觉得这么晚了，就不要去打扰爹娘了，打算直接回房睡觉，明日起来再去告诉爹娘自己回来了。 但现在她实在放心不下，立马调转脚步往主院去，释放和嘉乐也赶紧跟上。 主院竟也和旁处一样，冷冷清清，乌黑一片，连个守夜的家丁都没有。 宋北北那声“娘”都到嗓子眼了，又咽了下去，小心翼翼地走到爹娘卧房门口，抬起手敲了敲门。 门没关好，自己开了。 “娘？”宋北北走进房中，小声唤了一声，却无人应答。 “释放，帮我点个灯。” 释放应声，拿出火折子，点燃摆在耳房桌上的灯盏，屋内亮了起来。 宋北北走到里屋，房间里冷冷静静，爹娘都不在这里，被子也叠的整整齐齐的，并没有人碰过。 宋北北担忧地嘀咕道：“爹娘去哪儿了……” 话音刚落，一旁的柜子里忽然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嘉乐以为是老鼠，连忙害怕地往宋北北身后躲了躲。 释放却目光一沉，走过去猛地拉开柜子，一个人从柜子里滚了出来。 宋北北仔细一看，惊讶道：“八万？你怎么在这里？” 听见是宋北北的声音，八万紧绷的神经总算一下子松开，忍不住哭了，连忙爬起来跪好，哭喊道：“小姐，宋府变天了！宋府被奸人给占了！” 宋北北越听越懵，她和哥哥不过就才出去三日，怎么宋府就被人给侵占了？宋府那么多下人呢？ “怎么回事啊？你快起来，慢慢说。” 嘉乐连忙上前扶起她，给她递了一块手帕，让她坐下来说。 八万一定是憋了很久了，哭了好半天才渐渐缓过气，呜咽着从头说起：“三少爷和六小姐刚走，宋家族长便过来了……” 宋北北忍不住打断她：“等等，宋家族长？我们宋家还有族长？” 八万点点头：“有的，但是老爷年轻时没有功名也没有钱财，被家族赶了出去，所以这些年都没有来往过。” 宋北北皱了一下眉头，他爹已经不是他么那一族的人了，而且这么多年都没来往过，这个族长凭什么来管他家的事？ 她沉默片刻，对八万道：“行，我知道了，你接着说，他们来干什么？” 八万道：“青县不知道怎么起了流言蜚语，说夫人是个毒妇，不仅容不下老爷的救命恩人，甚至还要残害老爷的骨肉。” 宋北北气得一捶桌子：“这肯定又是周丽娘搞的鬼！” 当时她就不该和三哥贸然离开，就应该留下来看着这毒妇的，防止她作乱！ 八万也怀疑是周丽娘做的，不过她没有证据。 她接着道：“这后面一条，是大罪！族长便是抓着这一条过来审问夫人的。他们还找到了夫人给周丽娘下滑胎药的证据，咬死夫人就是容不下妾侍，要谋害宋家子嗣，便将夫人给带去祠堂关起来了！” 宋北北咬牙：“他凭什么审问我娘？我娘根本不可能下什么滑胎药，再者那周丽娘也不算我家的妾侍！就算是妾侍，就算我娘真的下了滑胎药，又关那狗屁族长鸟事！” 八万也义愤填膺：“就是！可奈何宋氏族长德高望重，势力庞大，带了百来个人来宋家，少爷和小姐又通通不在，夫人一个人完全没办法。下人们本想拼死护住夫人的，可是族长拿了管家玉印，他们人又多，夫人不忍心我们受伤，便自愿去祠堂了。” 宋北北气得恨不得现在就带释放过去，蒙着那族长的脑袋把他暴打一顿出口恶气！ 不过……八万为什么说她娘一个人？她爹呢？ 要是她爹也在，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娘受欺负啊。 宋北北脑补到了不好的事，刷的一下脸色苍白：“对了，我爹呢？” 第113章 趁她不在侵吞家产? 问起宋雀仙，八万的脸色也很不好。 “老爷在三少爷和六小姐离开后没多久，就忽然发病昏迷了，找了公孙大夫来看，公孙大夫猜测是因为之前老爷身上有伤，没有完全好，导致得了急症，才昏迷不醒的。” 宋北北快急哭了：“那我爹现在怎么样了？” “小姐放心，公孙大夫和老爷多年的交情了，他也是察觉到宋府变了天，所以以要贴身照料为由，将老爷带去医馆了。至于老爷暂时醒了没，奴婢也不知道。” 公孙大夫为人正直，也确实是她爹娘的好朋友，有他照顾暂时不会有事。 希望爹的身体也不要有什么大碍…… “那宋府的下人呢？” “老爷被公孙大夫带走后，族长说这么大一个宋府不能没有主人在……” 宋北北猛地瞪大双眼，打断她的话：“难不成把周丽娘给提拔成女主人了？” “那倒没有。”八万摇摇头。 宋北北拍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 八万神色却依然凝重：“小姐，宋府来了个比周丽娘更可怕的人……那人正是老爷的亲弟弟，宋家二叔。宋二叔有宋氏族长撑腰，更不好对付！” 宋北北难以置信：“我还有二叔？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因为在小姐出生之前，老爷便和这位宋二叔决裂了。” 八万将当年的事娓娓道来。 “宋二叔在宋家时一直都很受宠，当时咱们大雍还没有清北书院，非官宦人家的子弟想去好一些的书院读书非常困难，有钱都不一定能读，非官宦人家的子弟，得找关系、花大价钱，才能要到一个读书名额。这宋二叔的生母仗着老爷的亲生母亲去的早，就抢了老爷去书院读书的机会。” “老爷被逼无奈，只能出来经商，但宋家一分本钱都没给老爷的，好在老爷有本事，自己赚到了本钱，这才慢慢做大。” “宋二叔读了那么多年的书都没考得上功名，又没有什么赚钱的本事，天天让老爷接济，老爷都给了。” “宋二叔若是能老老实实的，奴婢估计老爷都会这么一直养着他！结果他却不知足，居然将主意打到了大少爷和二少爷身上！” “大少爷年纪轻轻便在朝政上有真知灼见，已成为当时的太子、如今的圣上的好友，二少爷又才名远播，被誉为‘神童’，宋二叔想让大少爷替他引荐太子，还想让二少爷替他代考。” “大少爷、二少爷皆不愿，宋二叔恼羞成怒，竟把大少爷二少爷关在柴房饿了三天三夜！当时二位少爷都还是孩子，自然无法从一个成年男子手中逃脱。” “老爷发现后，便气得和宋二叔断绝了来往，和整个宋氏一族也断绝了关系。那时小姐和五少爷还没有出生，三少爷和四少爷都还是婴孩，尚未记事。” 八万一口气交代完当初的事，累的声音都有些喘。 嘉乐见桌子上的茶水应该也几天没有人碰过了，便出去找到厨房，给她烧了壶热水。 八万歇息了一会儿，接着道：“小姐，宋二叔被族长带来之后，便借助族长的威信和势力，把府上下人都给赶走了。夫人也怕族长和宋二叔会亏待这些下人，也劝他们先离开宋府，如今身在何处奴婢也不知道。” 宋北北想了想，又问道：“我表姐呢？” “表小姐主动追随夫人，和夫人一道进祠堂去了。” 宋北北点点头，表姐这次站队还算是站对了。 她刚才特怕听见八万说她表姐投奔宋二叔去了。 如果真是这样，到时候她关门打狗的时候，都不晓得要不要对表姐手下留情了。 宋北北接着问道：“府上这些面生的下人都是哪儿来的？” “如今府上零星几个下人，都是宋氏族长留给宋二叔的，还有不少据说是周丽娘的亲信。而奴婢就是担心小姐和三少爷回来什么都不知道，才躲在柜子里，等你们回来。” 宋北北心下十分感动，幸好有八万，不然自己一点准备都没有，要是贸然见了宋二叔，兴许都不知是敌是友，到时候再着了他的道就完蛋了。 “谢谢你，八万。”宋北北真心实意地道了声谢，心想等事情解决了，一定要让母亲给她涨月例银子，让她成为府上除了家主们之外最有权势的大丫鬟。 八万抹了一把眼泪，哽咽道：“小姐千万不要和奴婢客气，老爷夫人都对奴婢有恩，小姐也一向待奴婢很好，这都是奴婢该做的。” 她这话刚说完，站在他们俩身后的释放忽然看向门外：“有人来了。” 本在厨房烧水的嘉乐也连忙跑了进来：“小姐，奴婢看见外面有火光，不晓得是什么人往这边走来了。” 宋北北从凳子上站起来，朝门口看过去。 很快，一群人闯进了主院。 为首的是个中年男人，比她爹长得丑多了，发顶微秃，腹部微鼓，除了鼻子继承到了宋家的人高挑之外，其他地方看起来就活脱脱像是一只蛤蟆。 他身后还跟着不少下人，气势汹汹，一看就是知道是来抓宋北北的。 八万连忙拉住宋北北的手，示意她往自己身后站。 她紧张道：“小姐，这就是宋二叔，你快……快从后面逃走！” 宋北北抬起头，给了她一个安慰的微笑：“放心，既然我回来了，我就不会再让他作威作福。” 八万愣了一下，瞬间又热泪盈眶了。 她回想起了很多次小姐对付王妈、对付周丽娘的事。 她知道，小姐虽然年纪小，但是极其的聪慧，有她在，没有人能欺负他们！ 八万紧紧握住了拳头，心里给宋北北打气。 她坐等小姐发威，支棱起来，正面和宋二叔斗！ 片刻，宋二叔踏进了这间房。 他目光轻蔑地扫了一眼房中四人，最后视线落到了宋北北身上。 宋二叔扬起手，指向宋北北，吩咐身后的下人道：“来人啊，把她给我抓起来！” 释放立马挡到了宋北北面前，握紧拳头，这气势就吓得一波人不敢上前了。 嘉乐和八万见了这场面，虽然很害怕，但也没有退缩，都护在宋北北身前。 而宋北北却把他们拉开，主动往宋二叔身边走去。 第114章 打不过，就加入 宋北北和宋二爷对视片刻，忽然飞奔过去，扑进他怀中，抱着他亲昵地喊：“爹！北北回来啦！” 这就是宋北北生存的第一要义。 打不过，就加入！ 释放、嘉乐和八万三面相觑，三人心中都只有一个想法……小姐傻了吧这是？她怎么认贼作父？？？ 宋二叔也懵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便伸出手按住宋北北的脑袋，想把她推开。 宋北北却忽然抬起脑袋，一双亮澄澄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他。 看了片刻，歪着脑袋疑惑道：“咦，你不是我爹爹，我爹爹没有你这般身强体壮，高大威猛。” 宋二叔一听这话，紧蹙的眉头立马就舒展开了：“我真的比你爹高大威猛？” 宋北北点点小脑袋：“嗯！北北最乖了，北北从来不会撒谎。” 宋二叔嘴角笑意更加明显。 他从小就被拿来和宋雀仙对比，却样样都不如宋雀仙。 宋雀仙是长子嫡孙，只不过后来宋雀仙的生母病故，他自己的母亲被提为平妻，他才有机会在母亲的庇佑下过得比宋雀仙好一些。 就是读书的机会，也都是他的母亲设了个计策，污蔑宋雀仙偷家里的银子出去赌钱，才叫父亲厌恶宋雀仙，把出去读书的机会留给他。 可是他压根就读不好，白占了机会也没给宋家考到功名，而宋雀仙却自己做生意，越做越大。 后来二人的父亲病故，宋雀仙就和家里更无半点关系了，脱离了宋氏一族。 如今这年头，笑贫不笑娼，他读过书又怎么样，还要天天听族中长辈念叨，说他没用，说当初应该把他逐出去，留下宋雀仙才对。 所以他此番才会和周丽娘合作，借着宋雀仙那几个厉害的儿子全都不在，来借机侵吞宋家家产。 至于这个宋北北，不过就是个十岁小女孩，而且一直以来名声也不显，他从未把宋北北放在眼里。 如今这小姑娘第一眼居然还把他认成宋雀仙了，还夸他比宋雀仙高大威猛，真叫他狠狠舒了一口陈年老气。 宋二叔对她的戒备顿时消了大半。 他甚至亲昵地揉了揉宋北北的发顶，笑着道：“我不是你爹，我是你爹的弟弟，是你的二叔叔。” “我的二叔叔吗？”宋北北拍拍手，高兴地道：“太好了，北北也有叔叔了！书院里别的同窗都有叔叔伯伯，就北北没有，现在终于也有啦。二叔叔，你以后就住在我们家好不好？” 小丫头也太上道了，太懂事了！ 这提议，简直太合宋二叔心意了！ 他原本听见下人禀告宋北北回来了，着急赶过来，是想把宋北北也给抓起来关祠堂里去的，但现在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了。 留一个无伤大雅的宋雀仙亲生骨肉在身边，还可以证明他的仁慈，堵上外人的嘴。 宋二叔又看向宋北北后面三个人，抬手指了指他们，道：“把他们三个带走。” 宋北北立马拦住宋二叔的人，鼓着脸，不满道：“二叔叔，你为什么要把他们带走啊？” 宋二叔笑着哄道：“你爹生了重病，需要钱治病，你还有个小弟弟即将出生，宋府处处都要用钱，所以只能赶走一些不需要的下人，节省开支了。” “不要嘛，二叔叔，他们三个都不花钱的！给他们一口吃的就行了。” “这……”宋二叔皱了皱眉。 宋北北扯着宋二叔的胳膊，一边晃一边撒娇：“释放和八万伺候我好久了，前几日还陪我去杭城玩了。嘉乐是我从杭城刚买回来的丫鬟，她做饭可好吃了！我不要他们离开。” 宋二叔眼珠在那三人身上溜了一圈，既然两个是刚回来，一个是刚买进来，那就是不知道宋家这几天发生的事了。 如果都一无所知的话，让他们留下倒也没什么大碍。 再则……这小丫头眼泪汪汪的模样也太叫人心疼了，他实在不忍心拒绝。 “既然如此，留着就留着吧。” “嗯！谢谢二叔叔。”宋北北高兴地道了声谢，接着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二叔叔，我刚从杭城回来，太困太困了，我想睡觉。” “来，二叔叔送你回去。” 宋二叔牵着宋北北的手，亲自把她送回了她的院子之后才离开。 听着外头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宋北北刚才脸上的傻样儿立即不见，赶紧叫八万给她打了盆水过来，拼命洗手，差点把手给搓秃噜皮了。 “恶心死我了！”宋北北皱着眉头骂道，“中年油腻大叔，完全比不上我爹一根头发！要不是我现在打不过他，我非按着他脑袋捶！” 她身后三人一听这话，立马放心了许多，刚才瞧宋北北和宋二叔那么亲近，他们还真的有点担心。 小姐果然还是从前那个真性情的小姐！但真性情之中又带着聪慧，知道拼不过就先不拼，保存实力厚积薄发，绝对能把宋家的坏人都打走的！ 八万道：“奴婢就知道小姐最聪明了，小姐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宋北北还没想好。 叛变，投敌，只是暂时自保的方式，可以伺机反击。 她只是个孩子，这是她的劣势，也是极大的优势，正常人都不会太设防一个十岁的孩子。 但光靠这一点，和他们三个衷仆，肯定是不够的。 对了……可以从源头开始反推出口。 母亲被关进祠堂的原因，是因为宋家族长说她下药害周丽娘腹中的骨肉。 要洗脱母亲的嫌疑，可以证明母亲没下毒，也可以证明……这个孩子根本就不是宋家的。 她是绝对不相信，她爹会做出任何对不起她娘的事的。 要是能找人问问爹失踪的那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好了…… 对了……爹不可能一个人出去啊，身边必然会带一两个家丁的。 宋北北立马问八万：“一个月前爹出去，身边带的人是谁？” “是九筒。但是老爷派人出去找了一个多月了，失踪的地方方圆十里都搜遍了，也没找到宋九筒的下落。” “若是找到九筒就好了，也许他知道当初爹爹和周丽娘到底发生了什么。”宋北北揉揉额心，“还有我娘，也不知道有没有受苦……不行，我现在就要去祠堂见我娘。” 宋北北站起身，吩咐道：“八万，你和嘉乐先休息，释放，你和我一起去见我娘。” “是。”三人皆应下。 宋北北和释放趁夜赶往祠堂，祠堂此时已经乌黑一片。 她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走进去轻轻喊了一声：“娘，表姐，你们睡了吗？” 祠堂寂静一片，无人回话。 暗处，负责看守林燎的下人忽然睁开眼，借着月色看见偷偷溜进来的主仆二人，那人连忙去通知宋二叔和周丽娘。 第115章 当内奸嘛谁不会 宋北北叫了好几声，林燎才举着灯盏从祠堂内室走出来，试探着问：“是北北吗？” “娘，是我！”宋北北连忙朝着光线处跑去，昏黄灯光下，林燎衣着简陋，乌发散落，脸色苍白，十分憔悴。 宋北北心疼坏了，拉着母亲的手，又难受又愤怒。 她刚想把周丽娘和宋二叔骂一顿，释放忽然道：“夫人，小姐，有人过来了，人不少。” 林燎连忙松开宋北北的手，下意识地后退两步。 她知道，若是被人瞧见女儿和她在一起，指不定北北也要被关进祠堂受苦了。 她压低声音，赶紧道：“北北，你快离开。” 宋北北还未来得及反应，外头那些人已经走到祠堂院子的门口了，她根本就跑不掉。 为首的正是宋二叔和周丽娘，身后还带着一堆下人。 先传进来的，是周丽娘尖酸得意的笑声。 “宋二叔，我方才还和你说，这小丫头可能装了，一定只是在你面前表现的不谙世事，背地里一定在寻思怎么对付你呢，你瞧瞧，大半夜的，这不就来找这个毒妇商量了么？” 宋北北咬咬牙，前一瞬满脸怒意翻白眼，回过头又挂起了傻兮兮的笑。 她直接无视了周丽娘，飞扑到宋二叔身边，拉着他地胳膊甜甜地喊道：“二叔叔，你也来看我娘啊？” 宋二叔明显被周丽娘说动了，抽回自己的手，冷冷地扫了一眼宋北北，质问道：“你不是说困了要睡觉吗？” 宋北北昂着脑袋看着宋二叔：“我睡不着了，要娘亲给我讲故事才能睡着，所以才来找娘亲的。” 说着，又泪眼迷蒙起来，似乎是因为宋二叔刚才和她说话的态度太差，叫她伤心了。 “二叔叔，北北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你是不是生北北的气了？” 周丽娘笑了一声：“宋北北，你小小年纪，可真是撒谎不眨眼，你身边不是留了两个丫鬟么？想听故事让她们说给你听呗，何必大半夜的跑来祠堂？” 林燎接过话道：“北北只愿意听我说故事。你这种歹毒的女人自然不会明白女儿对母亲的依赖。” 周丽娘如今在势态上占了上风，懒得跟林燎耍嘴皮子，对宋二叔道：“二叔，既然六小姐如此依赖夫人，不如把六小姐一道关在祠堂吧。” 宋北北倒是很想在祠堂陪她娘，可如今爹娘都受控，几个哥哥又不在，还要靠她搬救兵来解局，她可不能留在这。 她不舍地看了一眼母亲，林燎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对她微微笑了笑，投入一个鼓励的目光。 从女儿现在的表现来看，她就知道女儿有分寸，懂得自保，这对她而言已经足够了。 宋北北又抬起头看向宋二叔，哄他道：“二叔叔，我不要住在祠堂，祠堂太黑了，我害怕。” 宋二叔垂眸看她，这怎么看她都只是个天真单纯的小女孩，他实在想象不到宋北北怎么耍诈。 算了算了，这么设防一个孩子，传出去都要叫人笑话。 他便点了点头，道：“那你回去吧，记住，你娘犯了错，才会被族长下令关在祠堂，平日不要总往这里跑。” 宋北北鼓了鼓脸，似乎很不忍，不过还是可怜巴巴地应了：“好吧……” 周丽娘听宋二叔这么说，不满道：“宋二叔，你把宋北北放出去，她一定会给你惹事！” 周丽娘已经被宋北北坑过多次，她实在是怕这小女孩。 宋二叔却淡淡扫了她一眼：“就一个小女孩，你至于么。丢人。” “你……”周丽娘简直想骂人了！ 宋北北扯了扯宋二叔的衣袖，道：“二叔叔，我这次是真的困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宋二叔便又带着宋北北离开了，临走前加派人手看守此处。 周丽娘狠狠跺了跺脚，冲着宋二叔的背影，在心里大骂了一句蠢货。 小瞧宋北北，你迟早栽在她手上！ 她不甘心就这么挫败的离开，回头看向林燎，想在她身上出口气。 她嘲讽道：“宋二叔趁着宋老爷昏迷侵吞了宋家家产，但你女儿为了能吃口热乎饭，居然如此讨好自己的仇人，你心里可好受？” 林燎淡淡笑道：“你不好受，我就好受。” “你！”周丽娘咬牙，来不及细想就冲上去，抬起手就要抽林燎耳光。 林燎不慌不忙地让开，周丽娘没有着力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你可小心点，你谋划了这么久想侵占宋家家产，唯一的依仗就是腹中的孩子。若是孩子没了，这家产可就是宋二叔一个人的了。” 林燎笑着警告了一句，不愿再理她，转身离去。 周丽娘抚上自己的小腹，真的有些疼。 不行，她不能动怒，万一真的气得原地落胎，那她真的就是给宋二叔做嫁衣了！ 周丽娘也不敢再去林燎那里找不痛快了，转身离开了祠堂。 …… 祠堂后面内堂有两间卧房，一间林燎住，一间赵知月和王妈住。 刚才林燎出去和宋北北说话的时候，赵知月主仆二人就醒了，拉了个门缝听到现在。 此时安静下来，王妈立马压低声音对赵知月道：“小姐，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看宋北北，亲爹娘都不顾了，知道宋二叔成了新的宋家家主，就直接投靠他去了！你听她那一声声二叔叔叫的多甜啊！” 赵知月烦躁道：“闭嘴吧，姨母对我很好，我才不会去投奔那恶心人的宋二叔。” 王妈叹了口气：“哎，我的傻小姐，你要为自己考虑啊。别的不说，就光说吃吧，人家顿顿大鱼大肉，你呢？你连吃了两日青菜豆腐，你瞧瞧你的小脸都苍白的毫无血色了，若是秦少爷将来瞧见你……” 赵知月气急，打断她：“别说了！” 王妈看得出，赵知月也不是真的生气，也是在动摇的，于是接着劝道：“小姐，也不是老奴恶毒，老奴只是做好最坏的打算！若是宋夫人一辈子都出不了祠堂了，宋老爷也再也醒不来了，这个家就是周丽娘和宋二叔的了，你现在不投靠他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够了！你再说，以后我就不护着你了！”赵知月气呼呼地警告了一句，爬上床，拉起被子盖住脑袋，不愿意再听。 她在漆黑的被子里睁着眼。 背叛姨母的事，她虽然没勇气做……但她也真的不想再吃青菜萝卜了。 王妈也没有再劝，但心里却暗暗打定了主意。 这些事，小姐不做，她就替她做。 反正，她不要她家小姐吃半点亏！ …… 次日凌晨，王妈趁着林燎和赵知月都未起床，偷偷打开祠堂院子的门打算出去。 刚迈出一步，就被看守的人拦住了。 王妈立马露出讨好的笑，道：“我知道夫人和六小姐想了什么计划，得赶紧告诉宋二爷和周姨娘，你们快带我去见他们，晚了就来不及了！” 第116章 人最重要的是站对队 这下人先是带王妈去见宋二叔，不过宋二叔却一大早就被宋氏族长叫过去说话了。 那人便只好又带王妈去见周丽娘。 周丽娘也才睡醒，正对镜梳妆。 梳妆台上的金银首饰，全都是她昨天买的。 她和宋二叔、宋氏族长合作，使了手段将宋雀仙弄得半死不活，又把林燎软禁在祠堂里。 接着便夺得了宋家的账房钥匙、管家玉印，拿到这些东西的第一件事，便是从账房拿了一千两银子，出去狠狠地买了些金银首饰来慰劳自己。 而宋二叔的第一件事，就是拿着一万两银子去还了自己的赌债。 此时，周丽娘已经插的满头都是珠翠，压的脖子都酸了，但她还是甘之如饴。 王妈乖乖在一旁等了好久，周丽娘才打扮完，模仿着林燎平日里走路的姿势，走到王妈眼前。 王妈低下头忍着笑。 虽然她也不喜欢林燎，但不得不承认，林燎一举一动都是大家闺秀的风范。 而周丽娘呢，骤然暴富，气质完全跟不上，还非要模仿她，简直不伦不类，东施效颦，令人不忍直视。 周丽娘浑然不知自己被王妈给鄙视了，悠悠开口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老奴是来恭喜周姨娘的，恭喜您终于达成所愿了。” 周丽娘淡笑着接下了她的示好。 如今她只是赢了宋雀仙和林燎，但还没有完全谋得宋家家产，不可掉以轻心，多一个人帮她，总归是好事。 她似模似样地扶着腰，轻轻坐到凳子上，问道：“林燎最近在做什么？可是在和宋北北谋划如何对付我？” 王妈瞧见了她做作的举动，暗暗撇了撇嘴，她不就才怀一个月吗，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孩子快生了呢。 她心里这么想，脸上可不能表现出半点，笑眯眯地回道：“奴婢过来就是要和您汇报林燎的动向的。她似乎已经丧失斗志了，就日日吃斋念佛，什么也不想。” 周丽娘“啪”的一声重重拍了一把桌子：“是她什么都不想，还是你想当这墙头草不愿说，到我这儿说点无关紧要的话，讨点好处，回头还去林燎那儿再讨一波？” 王妈擦了擦额间的汗……她确实有当墙头草的想法，但她也真的没有为林燎隐瞒什么啊。 也不知林燎是不是因为被宋雀仙背叛，而心如死水了，被关在祠堂的这两日，真的什么也不做，就天天跪在那儿为子女祈福，求六个孩子平安。 但她知道，周丽娘不爱听这些。 那就说些她爱听的给她听呗！ 王妈眼珠一转，道：“夫人天天啥事儿也不干，就在那里诅咒周姨娘您，说想让您生个孽障就好了！还诅咒您一尸两命呢！” 周丽娘冷笑一声，道：“这林燎也太恶毒了！此事一定要让德高望重的宋氏族长知道！” 虽然如今宋雀仙虽昏迷不醒，林燎也被关进祠堂，但只要林燎还占着宋家夫人的位置，就没有她这个姨娘什么事。 这次若是能煽动宋氏族长做主，让他们替宋雀仙休了林燎，那她才算赢了一半！ 她现在也不太信任宋二叔了，便越过宋二叔，直接让自己从万全会带来的心腹属下，去通知宋氏族长。 …… 那几个心腹属下刚从周丽娘的院子里离开，坐在房顶偷听的释放悄悄离开，回去把所有的事都和宋北北说了一遍。 宋北北早就料到周丽娘不会这么老实。 她昨晚想了一夜要怎么破局，晚上做梦都在想，但最终也没想到，只好先打算看看周丽娘怎么做，她见招拆招。 于是天蒙蒙亮的时候，宋北北就派释放去周丽娘那儿盯梢了，让他有什么风吹草动立马过来禀告她。 此时听完释放的汇报，宋北北还在想怎么应对，八万便着急道：“小姐，赶紧让释放拦下周丽娘的人，不然等会儿族长过来，定是又要欺负夫人。” 宋北北支着下巴，思前想后，摇摇头。 他们现在势单力薄，就算能拦得住周丽娘一时，也拦不住她后续再想办法与宋氏族长通气。 还不如借他人之手对付她。 她忽然抬头看向释放：“释放，你偷偷去找宋家被赶走的下人，告诉他们，等我们将宋二叔赶出宋家，会给他们两倍的工钱。只要他们帮你做做件事……就是帮我打宋二叔一顿。” 释放迟疑了会儿，道：“小姐，打宋二叔，我一个人就行，无须再找别的人一起。你想要几分残就能打几分残。” 宋北北笑呵呵地道：“傻释放，我当然知道你行，但打他根本不是目的，只是我收点利息罢了。你照着我的想法去做就行，回头咱们把这件事赖在周丽娘头上。” 原来小姐有这么深的考虑，于是释放便不再多问，立马去办。 虽说宋二叔一直派人盯着这儿，但以释放的身手，从那些人眼皮子底下逃脱，简直如探囊取物。 他走后，嘉乐满眼崇敬地道：“小姐，没想到你年岁这么小，竟能想到借刀杀人的计策。” 八万一脸骄傲：“那是，我们宋府五位少爷各个都是神童，年少成名。小姐自然也是天生聪慧，只不过前些年没显罢了。” 宋北北抓抓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从书桌上随便拿出一套话本，指给嘉乐和八万看。 “这是我二哥写的《这个杀手不太冷静》，我会的都是从里面学来的，你们有空多看看书，你们也能学会。” 八万吓得连忙摆手：“别了，小姐，奴婢最怕看书了，有着功夫奴婢给小姐炒点花生米吃也是好的。” 宋北北眼睛一亮：“我现在就想吃南乳花生。” 八万立马应道：“奴婢这就去剥花生。” 嘉乐也跟着道：“小姐，奴婢也去和八万一起去剥花生。” 宋北北喊住了她：“我有别的事让你去做，你是才来宋家的丫鬟，宋二叔应该不会特别防着你，你想办法溜出去，然后从宋府大门一直往南走，两里路有个茶馆，昭昭哥哥若是还回青县，一定会在那个茶馆。” 嘉乐眸中泛光，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沈公子还会回青县？” 宋北北叹了口气，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希望他会回来吧。我爹还病着，要是他能带那位余神医一起回来就好了。” 嘉乐想了想，又问道：“那若是宋二叔的人跟着奴婢，奴婢是不是要避开他们？” “不用，让他们跟，正好还可以替释放引开注意力。” 嘉乐点点头：“奴婢这就过去。” …… 释放寻到了宋府之前的家丁，那家丁被宋二叔赶走后，没办法养家糊口，此时正在高记米店当搬米工人。 释放直来直去惯了，没有客套直入主题：“六小姐寻你帮忙打个人，若是成了，赶走宋二叔后，请你回宋家继续做，会涨你两倍工钱，你干不干？” 那家丁冷着脸，斩钉截铁地摇头。 第117章 主仆俩给二叔上段相声 释放愣了一下，试探着问：“你觉得两倍不够？” 那家丁把背上的米袋往地上一放，抄起家伙道：“我是说不用给加工钱！老爷夫人平日从不打骂下人，少爷小姐也待人亲厚，能回宋家做事我就别无所求了！只要小姐一句话，让我干啥都成！” 释放难得露出了些许微笑：“好。你可知道其他家丁在哪里？小姐让多叫些人。” 家丁点头：“知道，我这就去喊他们。” 片刻后，十几个家丁暗中躲在宋二叔回宋府的必经之路上。 在宋二叔进入巷子后，释放从天而降，拿着个麻袋套住了他的脑袋。 那些家丁一起冲出来，对着宋二叔一顿拳打脚踢。 宋二叔哀叫求饶，那些家丁充耳不闻，朝着疼的地方使劲揍。 打得差不多的时候，释放朝他两只眼来了两拳收了个尾，然后眼神示意大家赶紧撤。 众人迅速离开，留宋二叔一人疼地在地上打滚。 他好半天才有力气拿开自己脸上的麻袋，扶着墙站起来，骂骂咧咧半天，然后一瘸一拐地朝宋府去。 他最近夺得宋家账房的钥匙之后，已经拿钱把欠的赌债都还了，按道理应该没得罪什么人啊，到底是谁揍的他？ 宋二叔郁闷至极，好不容易一步一步挪回宋府，两个家丁瞧见了，连忙过来扶着他。 不出一刻功夫，“宋二叔被打得浑身是伤”的事也传到了周丽娘那儿，周丽娘稍作思考，立马过去看好戏。 她到的时候，宋二叔正趴在床上，疼得“哎呦哎呦”地直叫唤。 周丽娘掩嘴藏住笑意，又摆出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样，走过去道：“二爷，我早就说了，那宋北北定不是个好相与的，你看看，现在信了吧？” 宋二爷回头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是宋北北干的？” “因为我吃过她的亏！”周丽娘冷笑道，“她平日里在旁人面前装的像个孩子，实际上也不知道是什么妖魔鬼怪托生的，心思可歹毒了！” 宋二爷摇摇头：“不可能，我派人盯着他们院子的动向，方才下人已经来禀告过了，除了那个新来的小丫鬟外出去茶馆转了一圈，其他人根本就没出去，那小丫鬟也完全没有和任何人联络，只是在茶馆门口站着，怎么有本事将我打成这样？” 周丽娘冷笑一声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宋北北身边那个释放，会飞檐走壁，他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甩开你的人！你若还不信，咱们一起去宋北北的院子里看看不就知道了？” 见宋二爷还是不为所动，周丽娘道：“你想想，你占了宋家的一切，她怎么可能还对你如此亲热？必定有妖啊！” 宋二爷有些被说动了，也开始怀疑宋北北。 因为自己最近确实没得罪什么人，除了宋雀仙一家。 这小丫头若是个懂事的，知道自己爹娘都在栽在他手上，绝对会伺机报复他。 若她如今这么听话懂事都是装出来的……宋二叔越想越觉得遍体发寒。 他忍着疼，从床上下来，立马动身去见宋北北。 周丽娘也打算跟去看好戏，却发现自己派出去的人回来了。 那人悄悄在她耳边说了句话：“族长已经到祠堂了。” 周丽娘迟疑了会儿，还是决定去祠堂先对付林燎。 于是便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让宋二叔一个人去找宋北北麻烦。 …… 宋二叔黑着脸走进宋北北的院子，此时宋北北正和释放坐在院子中的大梧桐树下下棋。 宋北北察觉到有人进来，抬头一看，是宋二叔，先是叫了一声，又满脸惊讶地道：“二叔叔，你怎么伤成这样？” 宋二叔冷哼一声，目光扫过释放，质问道：“是不是你带人去打的我？” 释放皱皱眉，没说话。 他不会撒谎，刚才回来的时候，宋北北就交代过了，让他什么也别说，就做出皱眉不耐烦的表情就行了，剩下的都交给她来。 宋北北愣了一下，不解道：“二叔叔，你说什么呢？释放在我房中给我剥花生剥了一天。花生壳还在那儿呢。” 宋北北房门没关，直接就可以看见里头一堆花生壳，那么大一堆，确实得剥一上午。 但宋二叔却还有点不信：“我怎么知道是他剥的，还是你和你院子里的丫鬟剥的？” “嘉乐去给我买茶糕了，一整天都不在，八万现在还在厨房里给我做吃的，也没时间，我的手没力气，剥不开花生，真的就是释放剥的。” 宋北北委屈巴巴地解释完，像是怕宋二叔还不信，一把拉过释放的手，将他手掌摊开，指着他的指尖给宋二叔看。 “二叔叔，你瞧瞧，释放的手指头都红成啥样儿了，就是剥一上午花生才剥的来的，哪有时间出去打你一顿？” 宋二叔垂眸看了一眼，他的手确实只有大拇指和食指指尖微红，一看就是用这两只手指捏花生的。 若是打人的话，应该是整个拳头都红。 宋二叔还是怀疑：“那……那他为何不反驳？” 宋北北早想好了答案：“释放最老实了，平时什么委屈都往肚子里咽，也笨嘴拙舌解释不清楚。” 宋二叔开始犹豫不决了。 此时八万端着刚刚做好的南乳花生过来，将东西放到宋北北面前的石桌上，抬头看向宋二叔。 “二爷，您方才说的话，奴婢在厨房里都听清楚了。奴婢也可以为释放作证，他一上午都在小姐房中剥花生哪儿也不去。奴婢知道您肯定觉得奴婢和释放是一伙儿的，不信任奴婢。但奴婢还有别的证据。” 宋二叔好奇道：“什么？” “就是您身上的伤啊。你这伤，一个人绝对弄不出来！如今小姐手下就三个下人，嘉乐去茶馆买茶糕了，而且她就是个娇娇弱弱的小丫鬟，也打不了人。奴婢熬了一上午南乳，您看看，证据在这儿呢，也做不了假。您说释放一个人，就算身手再好，也没法将您打成这样啊！” 这倒是也有道理。 宋北北立马给八万捧哏：“对哦！一定是个有好多手下的人干的。” 八万眼神和宋北北交汇一番，又立马移开，接着糊弄宋二叔。 “二爷……你怕是不知道周丽娘的背景吧。万全会您听过吗？周丽娘就是万全会的小头目，她手下的人多得是，找几个人来打您完全不是事儿！” 第118章 她过得不好就行 宋北北摆出不高兴的样子，道：“八万，我怎么教育你的？不要在背后说人家坏话。周姨娘还怀着我的小弟弟呢，怎么会打人呢？” 八万抬起手轻轻给了自己一耳刮子，配合着演：“小姐教训的是，但是奴婢实在不忍心看二爷被人家当猴子耍。二爷，奴婢今早去后院拔蒜给小姐做炒饭，恰好瞧见周丽娘院子里一个下人悄默默地从后门离开。她若没有别的心思，何必那般鬼祟？” “是吗？”宋二叔迟疑不定。 他自然知道周丽娘跟他不是一路人，暂时只是相互利用，日后定是会分道扬镳，但绝没想到竟然会这么早。 可八万又说她亲眼看见了……宋二叔思前想后，派了个人去打探周丽娘如今在干什么。 那人出去片刻就回来了，道：“周丽娘请了宋氏族长去祠堂，此时正在祠堂说话呢。” 八万摇头哀叹：“啧啧啧，二爷，您瞧瞧，奴婢没骗您吧？周丽娘觉得您没可以利用的地方了，现在都直接越过您联系宋氏族长了，想将您取而代之呢！” 宋北北抓抓脑袋，一派天真地问道：“先生教过我，这就叫做过河拆桥对不对？” 八万对她笑：“奴婢没念过书，就会写几个字还是小姐教奴婢的，奴婢可不知道这叫什么成语。” 她不知道，宋二叔却是明白的。 这不是过河拆桥还能是什么！ 宋北北见他气得快冒烟了，悄悄拉了一把八万，眼神示意她赶紧继续煽风点火。 八万了然，立马道：“二爷，您还不过去看看，再等等，周丽娘博了宋氏族长欢心，族长直接做主，把夫人给赶出宋府，把周丽娘提为正房，再加上她腹中有宋家的血脉，到时候哪还有您立锥之地啊！” 宋二叔脸色青紫，毫无一丝血色，也不顾身上的伤痛，立马大步赶往祠堂。 宋北北和释放八万相视一笑，外头还有人在盯着，主仆三人也不好笑得太大声。 八万去旁边拿起扫帚：“奴婢去把释放剥的花生壳扫了。” 那堆花生壳，好弄。 花生都是被八万拿石块轻轻砸开口子的，直接一搓，壳子就掉了，根本不需要花一上午的时辰。 宋二叔四体不勤，什么也不懂，估计平日剥花生也就是自己闲的没事剥着吃的，不需要剥太多，自然好糊弄。 …… 此时周丽娘正在和宋氏族长在祠堂审问林燎。 宋氏族长和长老之所以这么给周丽娘面子，是因为他们也眼红宋家的财产。 但按照族规，若是子女都不在身边，当家主母又犯了大错，掌家之权必须得落到亲子之手，若是亲子都不在身边，便交给亲兄弟，之后才能轮到他们这些人和妾侍。 前几天他们把宋二叔推上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担心宋三少会和宋北北一起回来。 宋三少是宋雀仙嫡子，在父亲重病，哥哥们又不在的情况下，宋家应该是他来管。 他们同意把宋二叔推选出来当宋家掌家人，就是想让他先和宋三少斗一斗。 哪知宋二叔运气这么好，宋三少竟然没回来，只回来了个完全没用处的小女孩。 宋二爷什么德行，宋家长老们清楚得很，宋家落入他之手，估计都撑不到宋家几个儿子回来，就要被他败光了。 他们才想着利用周丽娘多弄点儿好处，所以，如今才会这么配合周丽娘。 宋氏族长已经花甲之年，神态威严，敲了敲手中拐杖，质问林燎。 “林燎，你作为宋家之妇，胆敢谋害宋家子嗣！我等长辈念在你为宋家生下六个子女的份上，没有将你逐出家门，而是让你在祠堂静思己过，你竟还不知悔改，居然诅咒周丽娘一尸两命！如此恶毒，犯了七出之条，今日我便做主，将你逐出家门！” 他一股脑说了一堆官腔官势的狠话。 林燎端直地站在族长面前，嘲讽一笑，没赏他半个字。 宋氏族长这么大年纪，被林燎如此不屑地对待，深觉没面子，又重重敲了敲地面：“放肆！你竟敢对我不敬？！” 周丽娘在一旁鼓捣：“族长，您就算不为我做主，也要为腹中的宋家子嗣做主啊，这几日我总觉得身子不舒服，原来都是因为她在背后诅咒我！再这样下去，我腹中骨肉不保啊！” 宋氏族长点点头，拿出早就写好的一份休书，扔给林燎：“从此以后，你与宋家再无任何瓜葛！” 话音刚落，宋二叔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慢着！如今我大哥不在，宋府是我当家，你们要将大嫂逐出家门，可问过我的意见？” 周丽娘眼看自己计划就要达成了，竟半路来了个程咬金，不耐烦地皱了皱眉，这宋二叔又发什么神经？ 把林燎赶走，不是对他们俩都有好处吗？ 宋氏族长有点儿心虚，但依旧强作威严，道：“这等毒妇，按理本就该逐出家门！” 宋二叔笑看了周丽娘一眼：“族长，我大嫂诅咒周姨娘的话，不过只是周姨娘一面之词，你若是没有证据便乱说，传出去旁人不说我们宋家欺负人么？” 他刚才在路上想明白了，那日周丽娘和他在宋家长老的帮助下拿到管家之权后，他当天就分给了周丽娘一万两银子。 定是还没满足周丽娘的胃口，她才会越过他联系族长。 想过河拆桥？他自然不会顺着周丽娘的心意。 留下林燎，对他确实没好处，但对周丽娘有坏处就行！ 周丽娘咬咬牙，既然他要捣乱，那就决裂吧！ 她冷瞧宋二叔一眼，嘲讽道：“二叔何必如此紧张夫人，他可是你的嫂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俩之间有什么呢。” 宋二叔也不是好相与的，立即反讽了回去：“那族长如此护着你，不知道的，岂不是要怀疑你腹中骨肉到底是我大哥的，还是宋氏一族其他人的？” 宋氏族长气得吹胡子瞪眼，抬起拐杖指着他：“你！你竟然敢如此污蔑我！” 第119章 塑料队友情不堪一击 宋二叔瞧见那龙头拐杖，一开始确实是怕的。 宋氏一族在青县也算是大户人家，大户人家的族长和长老权利都是很大的。 几十年前，族长都可以在族内私设刑堂，对蔑视尊长、扰乱家礼的人杖责，若是严重的罪，比如通j失贞之类的，都可以直接浸猪笼，越过官府直接把人处死的。 后来朝廷下令，各族姓不可私自将子弟处死，族长的权利才稍微小一些，但依然可以责罚他们，除非该子弟与宗族断绝关系。 逐出宗族，就意味着和一大帮亲朋断绝关系，从此孤家寡人一个，还要处处受人排挤。 宋氏一族在青县也算是盘根错节，想叫一个人在青县混不下去，实在是太容易了。 宋雀仙是运气好生了几个能干的儿子，所以才没有多受宋氏一族的挟制。其他人若是被逐出家族，怕就不好混了…… 但宋二叔转念一想，觉得没这个必要族长。 谁有钱了还想跟穷亲戚来往？ 他大哥被赶出宋氏一族这么多年，不依然活的好好的？ 以后他有钱了，他还忌惮宋氏族长干什么？ 于是他挺直了腰板，对族长道：“族长，您若是觉得我没办法把这家业管好，不如传书去给我那五个侄儿。” 来啊！ 大不了鱼死网破！ 几封书信把宋雀仙五个儿子喊回来掌管家业，你们谁也别想拿到好处！ 族长一听，果然慌了。 他之前怕落人口舌，所以利用周丽娘和宋二叔侵占宋雀仙的家产后，都还敢捞好处。此时怎么甘心白忙活一场，空手离开？ 他露出个不尴不尬的笑：“算了算了，你们的家事，你做主，我就不管了。” 说罢，一甩手，带着一群人离开。 林燎全程冷笑旁观。 她心里清楚得很，不过是这三方势力合作之后，就都开始自私算计。 她只觉得看了一出闹剧，还是一出只有丑角的闹剧。 她也懒得再理会宋二叔和周丽娘，闭上眼开始默背心经。 宋二叔挑衅地看向周丽娘，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周丽娘狠狠地瞪了林燎一眼，追着宋二叔出去。 “宋二叔，林燎还在，迟早是个祸害，你也什么不趁机除掉她？” 宋二叔摸了摸还隐隐作痛的后槽牙：“你过河拆桥，别怪我不讲情面。以后你做的所有事，我都要插一脚！” 周丽娘愣了一下：“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是我派人打的你？” “除了你，还会有谁？你说是宋北北，宋北北如今身边就三个人，能打的就一个，而你，你是那什么什么会的，你属下多得是！” “你……” 宋二叔不给她辩驳的机会，抬手打断她的话：“我大哥压根就没有正式迎娶你进门，按道理，你压根就不算宋家的姨娘，宋家随时可以赶你走！你最好好自为之！” 说罢，宋二叔扬长而去。 周丽娘烦躁至极，冲着宋二叔的背影骂了声“蠢货”！ 不行，这个蠢货如今这么信任宋北北，靠他绝对要坏事！ 宋家那五个少爷虽都在外头，但随时都有可能回来。 她得赶紧动手，做个狠的绝的，多弄点好处，宋家房屋地契能卖的赶紧卖，账房的银票赶紧找机会全偷出来。 能弄多少弄多少，弄完赶紧溜！ 周丽娘稍作盘算，吩咐手下道：“你去让王妈偷偷到我那儿去一趟。” 不多会儿，王妈便到了周丽娘的卧房。 王妈行了一礼，毕恭毕敬地问道：“周姨娘唤奴婢过来有何事吩咐？” 周丽娘二话不说，抬手给了她一沓银票。 王妈瞪大双眼，吃惊地看了看周丽娘，又低头看了看手上的银票……少数也得有一千两。 她心跳飞快，拿着银票的手激动地不停发抖，试探着问：“周姨娘，这……这是？” “你今早告诉我林燎骂我的消息，我总得给你报酬。” 王妈连忙把银票都塞进怀中，笑呵呵地道：“周姨娘客气了，奴婢就喜欢您这种不亏不欠的性格，日后您还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周丽娘淡淡一笑，道：“现在就有个好差事要你去办。只要你按我说的做，日后好处肯定少不了你的。” 王妈连忙应道：“周姨娘您尽管吩咐，就是打江山的活儿我都给您办妥！” “谁稀罕要江山啊，我只需要你帮我做一件简单的事。”周丽娘与她调笑了一下，压低声音，附到她耳边，说了句话。 王妈一听，这事儿确实不复杂，连连应了。 她从周丽娘那儿出来，便回了祠堂。 刚好遇见给林燎和赵知月送饭菜过来的下人，王妈拦住那人道：“给我就行，我给夫人和表小姐送去。” 这下人也知道她是赵知月身边的人，没多想便把东西交给她了。 王妈将两盘子青菜豆腐拿到角落里，把周丽娘给她的蒙汗药撒了进去，端进去给林燎。 林燎和赵知月见饭菜来了，二人坐到桌前，一起动筷子。 王妈本想偷偷提醒让小姐别吃这加了料的菜，但是又知道小姐对这位姨母还是很敬重的，若是只让林燎吃，不让赵知月吃，赵知月势必会怀疑。 于是便什么也没说……反正周丽娘说了，这只是蒙汗药，小姐这几日子都难受的睡不着，吃点儿药兴许也有好处。 那两盘饭菜吃完后，林燎和赵知月果然都体力不支，昏迷过去。 王妈一拍手，事儿办成第一步了！ 她又立马去找宋北北，去做周丽娘的第二个盘算。 到了宋北北的院子，王妈立在院门口便大声喊道：“不好啦！六小姐！夫人晕过去啦！” 宋北北此时也在房中吃饭。 她在宋二叔面前听话懂事，所以宋二叔并未苛待她，她饭桌上摆着的都是与平时一样的吃食。 此时她听见王妈的声音，放下筷子，担忧地往外头看了一眼。 八万连忙道：“小姐，要不要把她带进来问问？” 宋北北想了想，点点头。 八万出去将王妈带进来，宋北北刚要开口问她娘怎么回事，王妈却瞥着她面前这些饭菜冷笑出声。 “哟，小姐，你这日子过得可真是舒服！你知不知道夫人和我家小姐吃的都是什么？每天只有青菜豆腐！大米饭也就只能填个碗底，根本都吃不饱！如今夫人和我家小姐都饿晕过去了，你还在这里享福，你有良心吗！” 宋北北吐掉嘴里的鱼刺，根本不稀罕跟她辩驳，淡定地对释放道：“释放，揍她。” 第120章 周丽娘要开大了 释放抬起手就给了一耳光子，打得王妈直接踉跄两步摔倒在地。 她捂着脸，害怕又不服气，结结巴巴地道：“你……小姐，你不讲理啊！老奴只是为夫人打抱不平，你竟然打老奴？” “我是主子你是奴婢，谁给你的胆子教育我？释放，继续揍！” 宋北北难得摆出刁蛮小姐的样子，可是没办法啊，对付这种真把自己当二五八万的刁奴，讲道理只是浪费口舌，不如武力解决更快。 王妈又挨了一巴掌，口中立即尝到一股腥甜，她赶紧捂着嘴道：“小姐，你这是怪老奴把夫人的惨状告诉你，耽误你好好吃饭了？” 宋北北都觉得她有点天真的可爱了，居然还想给她扣不孝的帽子。 这里就除了她们俩就八万和释放，都是她的亲手下，怎么可能受她哄骗。 王妈似乎也意识到了无论她怎么说，宋北北都无动于衷，心里暗暗骂了句没心肝。 她现在只能认怂，连连摆手：“别……别打了别打了！是老奴不对，是老奴多嘴！” 宋北北这才对释放道：“算了，让她走吧。” 释放闻言，立即停手，王妈心有余悸地看了看宋北北，赶紧溜。 等王妈离开，宋北北刚才伪装出来的淡定也不在了，立马站起来：“我得去看看我娘。” 八万有些担忧：“宋二叔吩咐过，让小姐不要往祠堂去……” “没事儿，有释放呢。”宋北北打断她的话，抬头对她笑笑，示意她别担心，“他被打了一顿，现在估计正在敷药，没工夫管我。” 八万见她坚持，便只好点头道：“好，小姐您去吧，奴婢在这里守着。” 释放想甩开那些监视他们的家丁确实简单地很，带着宋北北从卧房的窗户飞出去，跳上房顶，加上他们对宋府比这些新来的下人熟悉很多，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祠堂。 祠堂门口还有两个看守的，那二人面前摆着两盘小菜，此时正对坐喝酒，连释放走到他们俩身后都不知道。 释放直接劈晕了他们，回头招呼躲在假山后面的宋北北：“小姐，可以过来了。” 宋北北立即小跑进祠堂。 他们俩却都没有意识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不远处，周丽娘带着几个人冷眼旁观。 她身边属下问道：“老大，我现在过去？” 周丽娘摇摇头：“等等，那个释放身手了得，你稍微靠近，他就能察觉到你的气息，等宋北北单独在的时候再进去。” “是。” 祠堂后面的卧房里，林燎和赵知月此时还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宋北北连忙推了推林燎，叫了好几声“娘”，林燎也没有醒来。 她又叫了叫赵知月，赵知月也是一样毫无反应。 宋北北立马急了，瞥见桌子上的青菜豆腐，又想到王妈的话……她娘和表姐该不会真的因为吃不饱饿晕过去了吧？ 如果只是饿晕了还好办，可千万别是中了什么毒！ “释放，你赶紧去把公孙大夫带过来。” 释放迟疑：“我走了，小姐一个人会不会有危险？” “没事，有人来我就躲起来。”宋北北急得把他往外推，“你快去，我担心晚了我娘和表姐会有危险！” 释放只好听她的话，赶紧去医馆找公孙大夫。 外面，周丽娘见到释放走了，立马带着手下往祠堂去。 那手下脚步轻轻地往卧房门前去，朝里面吹了一竿迷烟。 宋北北正在想办法，怎么才能把母亲挪到床上去躺着，让她睡得舒服些，此时忽然一股奇怪的香味袭来，宋北北还未来得及细闻是什么，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周丽娘踢开门走进房中，拿出引火奴点了火，把火苗往床上一扔，棉被立即烧了起来。 看着这团火，周丽娘忍不住大笑出声。 烧吧！ 又少了两个拦路虎！ 明日再想办法解决了宋二叔，这宋家的一切，就是她的了！ …… 茶馆门口，嘉乐等了大半日，越等心里越没底…… 她不停地朝两边路口看去，期待下一瞬就可以看见沈昭策马而来。 她时不时地看见有人骑马赶路，有马车驶过，却都不是沈昭，她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失望。 再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她出来这么久不回去，怕是会引起宋二叔怀疑。 嘉乐只好去买了茶糕，打算先回去跟宋北北说一声，过后再找机会出来等待沈昭。 店小二很快便将她的茶糕包好了，嘉乐抱着茶糕走出茶馆，正打算往宋府去的时候，一转身，却被一个匆匆行来的男子撞了满怀。 嘉乐踉跄两步跌倒在地，手中的茶糕没拿稳，也全数掉到了地上。 那男子连忙道歉，将她扶起：“对不起对不起，小姑娘，你没事儿吧？” 这人样貌白净，说话时面带笑意，眼角眉梢都透露着随和，说话时微微眯着笑眼，声音又温柔可亲，就算是脾气差的，估计都发不出火，更别说嘉乐隐忍惯了，也是个好脾气。 她摇摇头，不打算与这男子计较，只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地上的茶糕。 男子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瞧见了地上的茶糕，又笑着道了声歉：“实在不好意思，我着急赶路，没看见你出来，叫你的茶糕都摔碎了。” 说着，从怀中摸出十两银子，“这是赔给你的，你再去买一些。” 嘉乐愣了愣，连连摆手：“不用这么多银子，这些茶糕不过十文钱。” “拿着吧，你裙子也脏了，多的就当是我赔你裙子。” 男子将银子塞进她手中，似乎真的是很着急，不等嘉乐再回话，起身继续走。 “喂……” 嘉乐还想叫住他，可是他已经消失在人群之中。 嘉乐无奈，只好回去又买了一份茶糕。 在等小二给她包起来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小二，一壶碧螺春，送到老位置。” 这声音……是沈昭身边的余令？ 嘉乐立马回过头，果然看见余令和沈昭走了进来！ 太好了，小姐有救了！ 第121章 宋府真正的危机 沈昭和余令刚坐下，嘉乐便过去往地上一跪。 二人闻声看去，余令一眼认出了她，连忙扶起她道：“郡主，使不得，这……这是为何啊？” 嘉乐这么多年都是做丫鬟，求人的时候先下跪，是习惯性举动。 她也意识到，在沈昭和余令面前不必如此，他们俩是知道自己身份的，便站好了说话。 “沈公子，小姐带我回宋家后，才知道宋家被恶人霸占，如今宋老爷在医馆昏迷不醒，大夫束手无策，宋夫人被困于祠堂，宋家以前的所有下人都被赶出了宋府，求求沈公子帮帮小姐！” 沈昭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宋南风怎么放心让这么小的妹妹一个人回来？骂他蠢货果然没骂错！ 幸好他因要为万全会江南分舵的事收个尾，处决几个领头角色，才又回青县一趟。 若是他直接从杭城回京了，宋北北一个人怎么面对那些豺狼虎豹？ 思虑片刻，沈昭吩咐道：“余令，你去医馆看看宋老爷。郡主，我与你去宋府。” “是。” 三人立即分开行动。 医馆和茶馆就隔了一条街，余令很快便到了。 他踏进医馆，瞧见只有个小药童在馆内，便走向他，张了张正要问宋雀仙在何处时，忽然听见屏风后有人说话。 “四公子，我真的尽力了，可这状况，我真是闻所闻问，见所未见，我真不知道宋老爷到底该怎么治啊。” “那我爹暂时可会有生命危险？” “这你大可放心，我会用药维持宋老爷的性命，不过他什么时候能醒来，我是真的不知道……” 余令闻言，也往屏风后面走去，一眼看见躺在床上的宋雀仙面色铁青，便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公孙大夫见有人进来了，连忙问道：“这位公子是来看病的？你跟我到外面来。” 余令就当没听见他的话，探完了鼻息，又探了探宋雀仙的脉搏。 公孙大夫愣了一下，连忙阻止道：“你不要……” 他话还没说完整，身边的宋西风一把拦住他，对他摇摇头。 宋西风虽不确定余令的身份，但看他这举动，就知道他是会医术的，叫他看看情况，说不定能给公孙大夫开辟点新思路。 余令探完脉象，又扒了扒宋雀仙的眼皮，看了看他的瞳孔。 然后绕到宋雀仙头顶朝向，扒开他的头发，像是在仔细寻找什么。 公孙大夫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问道：“你这是做什么啊？” 余令没说话，忽然朝宋雀仙头发丛里伸出手，接着，从宋雀仙头顶抽出了一根一指长的银针。 公孙大夫惊地张圆了嘴巴，忽然猛拍自己的脑门：“我怎么没想到呢！原来昏迷不醒是被封住了头顶穴道！” 公孙大夫惭愧不已，他行医几十年了，上次见到宋南风把吃了pi霜的人救下来，已经自觉学艺不精，回来狂补医术，却依然输给了如此年轻的后生。 看来真是学无止境，以后还要继续努力学习医术啊！ 余令将这根银针放到一旁的木盘中，对公孙大夫和宋西风道：“宋老爷明日便会舒醒。” 他说完，拿起桌边一张手巾擦了擦手，放下后便转身离开。 宋西风连忙跟上去道：“多谢公子救了家父，不知公子贵姓？可否留下住址，日后我定会登门道谢。” 余令摇摇头，对他笑道：“日后我们有的是机会见面，宋四公子不必着急。” 宋西风还想再问，忽然听见一阵急呼。 “四少爷，四少爷，大事不好了！小的刚回宋府打探，瞧见祠堂方向起了熊熊大火，寻人一问，夫人和小姐竟然都还在里面！五丙他们已经在救火了，但却不知道小姐和夫人……” 宋西风脸色刷的一下毫无血色，来不及听他说完，赶紧回宋府去！ 余令听及此，迟疑一下，也跟了过去。 …… 宋家是大户，一点点风吹草动，很快就会传的满城风雨。 宋西风其实今日凌晨就回来了，一到青县，就听见有人说“宋夫人善妒，苛待妾侍，还要谋害宋家骨肉”等传言。 他知道爹娘的为人，绝对不相信父亲会娶什么小妾，更不信母亲会嫉妒妾侍谋害妾侍。 倘若爹真娶了小妾，娘这性子，一定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不可能还留在宋府委屈自己。 察觉到如此反常，他才没有贸然回府，先让从宋府跟他出来做生意的几个家丁出去打探。 不出半日打探清楚了，知道是周丽娘、宋二叔和宋氏族长里应外合，也知道宋氏族长出面赶走了宋府所有下人，他又让人去联络之前的那些下人。 此时，宋西风回到宋府时，宋府原先的下人们也都齐齐赶回来了。 为首的家丁瞧见宋西风，心里立马有了底气，上前道：“四少爷终于回来了，我们一定帮宋少爷夺回宋府！” 宋西风感激地看着他们，可此时来不及和他们多说，立马道：“快进去救人！” 几个家丁合力踹开大门，宋二叔的人刚想拦住他们，又瞧见宋西风身后跟了那么多人，吓得也不敢多说了，赶紧跑去通知宋二叔。 宋西风带着一群人直奔祠堂。 祠堂火光冲天，还未靠近，便有一股股热浪往他脸上冲。 他带来的下人们立即去打水救火。 祠堂门口，王妈跪在地上哭喊：“小姐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奴也不活了！” 她应该早想到周丽娘不可能只是想让林燎睡一觉，一定是有后招，她怎么就没把小姐给带出来呢！ 王妈悔恨不已，左右开弓抽自己耳刮子。 “哭求有什么用，快去打水救火！”宋西风少见对下人黑脸，可没办法，看见这种啥事不做只会添乱的人真的很来气！ 王妈被这一声吼吓得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宋西风，连忙起身道：“对，对……救火，我去打水。” 宋西风看见有人拎着水桶过来，赶紧脱下自己的衣服，完全沾湿了包裹在头上，急忙往火场里冲。 他太着急，都没有注意到，拎水过来的人，正是他在茶馆外头撞到的女子，嘉乐。 嘉乐却认出了他，急忙快跑两步，追着他喊道：“你别往里面去，沈公子已经进去救人了，他身手极好不会有事的，你进去会没命的！” 宋西风完全不听，一把甩开她的手，直接冲进了火场！ 第122章 不要在背后骂上司 嘉乐担心地往里面望，很快又意识到自己不能在这里什么也不做，赶紧把那桶水泼进去，转身飞快地往水井方向去，接着去打水！ 宋西风刚进来，就和抱着宋北北往外走的沈昭碰见了。 二人对视一眼，可这种时候什么都来不及说，沈昭赶紧抱着宋北北往外走。 沈昭想救的，就只有宋北北一个人。 他看见宋北北她娘和她表姐也在里面，但他一个人来不及救那么多，而且现在再进去救也是危险，所以并不打算再多管。 他将宋北北带到安全的地方放下，正想查看她有没有什么地方伤着，宋北北忽然动了动眼皮。 她睁眼，看见是沈昭，安心下来，靠在他怀里，控制不住地想要沉沉睡去。 但刚闭上眼，眼前又浮现了娘和表姐的身影，宋北北又急忙睁开眼，张开口想说话，嗓子却早已被烟熏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只能着急地抓紧沈昭的衣领，往祠堂方向看去。 沈昭知道她想让他做什么，只好道：“现在火势太猛了，我进去也不一定能救得出来。” 宋北北眼眶里的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在她被烟熏的乌漆墨黑的脸上刷下一道明显的痕迹。 沈昭没来由地心软了，放下她道：“怕了你了。我去救！” 说罢，又往火场里去。 宋北北总算可以真的放空意识，靠在墙角沉沉睡去。 好在宋西风带回来的下人们团结一致，拼命打水救火，火势已经小了很多。 沈昭再进去的时候，看见宋西风扶着林燎和赵知月，躲避着屋顶不停掉落的木头瓦片，艰难地往外走。 他过去替宋西风接下一个人，二人一同往外去。 总算把人救出来，宋西风解开身上机会已经被烘干的湿衣服，大口大口喘气。 沈昭放下林燎便要离开，宋西风连忙拉住他，气喘吁吁地道：“小兄弟，多谢你出手相救，如今我府上太乱，抽不出空感谢你，你能否现在宋家住下，等我处理完这些烂摊子一定好好答谢你。” 沈昭面无表情地推开他的手，淡淡道：“不必了。” 说罢，转身离去。 宋西风抓抓脑袋，算了，日后有缘再答谢他吧。 他赶紧派人去请大夫，那家丁刚走不远，又回来了，对他道：“四少爷，释放带了大夫过来。” 释放当时听了宋北北的话去找公孙大夫，可当时公孙大夫正守着宋雀仙走不开，于是又以最快的速度去城西找另一位老大夫，此时刚刚带着人过来。 宋西风赶紧吩咐丫鬟先把林燎宋北北和赵知月都送回房中，叫大夫给他们治疗。 又亲自带着人去把周丽娘和宋二叔先抓起来。 等两个妹妹和母亲脱险，他再慢慢找他们算账！ …… 沈昭还未走出宋府，实在放心不下。 虽然把宋北北救出来的时候，她还有意识，但小姑娘一向身体差，而且刚才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若是真的有事…… 他想到这儿，转过身，打算回去再看看宋北北。 还未走两步，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余令的声音：“公子，你……” 余令话说一半，却没法说下去了。 他惊讶地看着沈昭如今这幅样子…… 虽然沈昭的性子不太好，风评也不太好，但外貌完全是没得说的。 不仅因为他长得好，也因为他平时注重，无论干什么，都不染纤尘。 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白衣全都弄脏了，脸上也沾了不少烟灰。 这样子实在是难得一见，好像把岳明烛叫过来一起看啊！ 不过岳明烛被沈昭派去青县漕帮了，没这个机会见到了。 沈昭不满道：“有什么好笑的？” 余令连忙道：“属下没笑啊。” “你心里在笑！” 余令：“……” 不是吧，现在他家公子已经变得如此邪门了？都会读心术了？ 看来以后不能老是在心里笑话他了，他装可怜博小妹妹同情，不能笑了；他装小太监让小妹妹降低戒心，也不能笑了；他从小妹妹那里打秋风，更是不能笑了…… 想到这里，余令赶紧又在心里夸了几句。 主子厉害！主子无敌！主子英明神武！ 余令眼巴巴地看着沈昭。 这些马屁，您能读出来不？ 沈昭也察觉到脸上难受的厉害，抬手手背抹了一把脸，低头一看，手背都黑了。 还是先回去换身衣服吧……沈昭吩咐道：“你去看看宋北北，回头告诉我她的情况。” “是。” 余令轻车熟路地赶去宋北北的院子，估计是为了让大夫方便搭救，林燎和赵知月也被送来了宋北北房中。 城西的大夫先看了看林燎，摇头道：“没气儿了。” 又看了看赵知月，叹息道：“也活不成了。” 又最后看了看宋北北，无奈道：“她是被先救出来的，估计能救活，但八成也要成个哑巴，严重的估计还要成瘫子傻子。” 门口的余令听得眉头都快打结了，赶紧也走了进去。 房中下人见有不认识的外人进来，立马就想质问，嘉乐也在房中，见他来了，连忙对八万等人道：“他是神医！他来了小姐和夫人就有救了！” 众下人本就没主意，如今听嘉乐这么说，什么也不敢怀疑，连忙给余令让开一条道，让余令去救人。 余令检查过林燎的情况后，叫嘉乐把她扶坐起来，抬手重敲她的后背。 西城大夫冷笑道：“这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 他话还未说完，林燎猛地咳出一口黑漆漆的东西，接着竟缓缓恢复了气息。 西城大夫哑口，这……这？ 余令又去检查了一下赵知月，在她心口处敲敲按按好几下，又让嘉乐替她解开衣扣。 没一会儿，原本呼吸微弱的赵知月，也渐渐面显血色。 接着就是他家主子最在乎的小北北了。 余令之所以最后一个看她，也是因为她是第一个被救出来的，以为她情况较轻。 可把完了脉，余令脸色就沉了下来。 林燎和赵知月皆是因为吃了药物，呼吸变慢，反倒没呛得很严重。 可宋北北吸了大量的烟，竟伤得这么重！ 第123章 饿啊饿啊就习惯了 宋西风雷厉风行，带人直接将宋二叔和周丽娘绑起来关好，又派了十数人看守他们。 安排完这一切，立马去看两个妹妹和母亲。 刚踏进宋北北的院子，宋西风就看见丫鬟端了两盆黑水出来，这黑水隐约还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他心里一紧，连忙拦住八万问道：“我娘和妹妹现在怎么样了？” 八万眉头紧锁，回道：“夫人和表小姐虽然还没醒，但神医说都没什么大碍，小姐……小姐……” “北北怎么了？你别急，慢慢说。” “神医正在救小姐，神医说小姐鼻子嘴巴和肺里面都是烟灰，需要洗肺，这水就是神医让小姐从口鼻里吐出来的……” 八万想到宋北北此时正在受的苦，忍不住哽咽起来……那罪她看着都觉得难受，宋北北不过是这么大点儿的孩子，还要生生受着。 宋西风见她说不清楚，就也不问了，自己进去看。 里面，两个丫鬟扶着宋北北坐起，余令拿着一碗乌黑的浓稠药汁往她口鼻里灌。 那药汁恶臭扑鼻，两个丫鬟都被熏得满脸泪痕。 宋北北紧闭双眼，似乎没有意识，只是被这恶臭的药物催地条件反射性地往外咳，又咳又吐。 看着妹妹受苦，宋西风心疼不已，走进去想质问那大夫给宋北北吃的是什么药。 余令忽然回过头，伸出手对身后的丫鬟道：“再端一碗药过来。” 宋西风认出是在医馆救了他爹的那位神医，到了嘴边的质疑立马咽了下去。 他没敢上前打扰余令，在一旁安安静静等了会儿。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温温柔柔的女子声音：“四少爷，先洗把脸吧。” 宋西风一听这话，才想到自己从火场里出来到现在都没来得及清理一下。 他回过头，瞧见眼前这张很是眼熟的面孔，打量了她一会儿，迟疑道：“你……你不是茶馆门口那个？” 嘉乐微笑起来，点头道：“奴婢名叫嘉乐，是前几日才跟着小姐的。当时之所以在茶馆门口，也是听了小姐的命令去搬救兵的。” “救兵？”宋西风想了想，回头看了一眼余令，问嘉乐道，“这位神医，和当时冲进火场救我妹妹的少年，都是你找过来的？” 嘉乐点头：“是。” “他们是谁？” 嘉乐愣了一下，没想到宋西风竟然不认识沈昭和余令？ 她见宋北北和沈昭那么熟悉，还以为宋家上下都和沈昭关系不错呢。 可能是宋四少长期在外做生意，才会不知道的吧。 于是嘉乐便老实答道：“回四少爷，那位小公子名叫沈昭，这位神医是余令。二人都是小姐的好友。” 那个少年居然就是沈昭？！ 宋西风虽从未和谍探局正面交过手，但谍探局的风评摆在这儿，他其实对沈昭的印象很差的。 不过刚才，那少年不过自己安危冲进火场救人，可见他并不是十恶不赦。 他忽然想到年初妹妹被绑匪掳走的时候，昏迷不醒之时叫过沈昭的名字，妹妹和沈昭那么早便已经认识了？ 他又向嘉乐打探道：“你可知我妹妹什么时候与沈昭结识的？又是如何结识的？” 嘉乐为难道：“这个奴婢便不知道了，四少爷不如等小姐醒来亲自后问她。” “嗯。”宋西风点点头，拿起她挂在盆边的手巾擦了擦脸。 擦完后，他将手巾轻轻放回去，习惯性地说了声“谢谢”。 嘉乐心中微微一动……她忍不住想到了在杨府的事。 她每天伺候杨熏儿洗脸洗脚，杨熏儿可从不会这么温柔地对她，每次都弄得到处都是水，弄得她浑身都湿了还要责备她。 她之所以不愿意回京和三王爷相认，主要原因确实是害怕三王妃要她性命，次要原因就是怕这些官宦人家的子女都和杨熏儿一个样儿，刁蛮不讲理。 她又一直是逆来顺受的性子，若真去了京城，也迟早会死在这些人手上。 嘉乐端着水离开房间，心里暗暗下定决心。 她一向觉得自己是个简单的人，所求的也很单纯，就是有吃有喝有事做。 宋家两位主子都这么好说话，她在这儿过一辈子也愿意。 余令忙活了两个多时辰，才洗干净手走了出来。 宋西风连忙迎过去问道：“余神医，我妹妹怎么样了？” “旁的倒是没大碍，就是她的嗓子，可能很长一段时间没办法说出话了。” 宋西风心里难受的紧，可又想到妹妹今日差点没命，如今只是嗓子哑了，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连忙道谢：“多谢余神医，神医辛苦了，可否在府上休息一晚？明日我一定好好答谢余神医。” 余令摇头道：“宋府如今这么乱，你还是先把府上的事处理好吧。你放心，宋小姐没醒来之前，我不会离开青县的，她若是有什么事，你可随时派人去茶馆旁的客栈通知我。” 毕竟宋北北可是他家主子亲手养的小鱼苗，他绝对会负责到底的。 宋西风想想确实也是，自己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便没有留他。 这些把宋家搞得乌烟瘴气的人，也该付出代价了。 …… 宋北北竟比林燎和赵知月更早醒来。 她是被饿醒的。 被余令灌了那些药，害得她把肚子里的东西全都吐得干干净净，肚子早就开始叫唤了。 她一睁开眼，便想叫嘉乐去给她弄点儿吃的过来。 可张开口，才发现嗓子眼火辣辣的疼，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宋北北急得想哭，连忙拉了拉嘉乐，指向自己的嘴巴。 嘉乐原本已经昏昏欲睡，被宋北北拉了一把才清醒过来，瞧见宋北北醒了，激动道：“六小姐，你这么快就醒了？太好了！” 宋北北对她笑了一下以示安慰，然后又继续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嘉乐连忙安慰道：“小姐，你不要着急，余神医说小姐的嗓子是被熏坏了，所以可能一两个月都没办法开口说话。但余神医也说了，小姐年纪还小，年纪小好得快，嗓子迟早会自己好的。” 宋北北：“……” 其实她是想说，她好饿啊，她想吃东西。 她摇了摇头，接着指自己的嘴巴。 嘉乐实在不明白，她跟宋北北时间还短，不懂主子的心意。 如今八万又回去照顾林燎了，释放在替四少爷收拾烂摊子，都没办法过来帮她。 看着宋北北着急，嘉乐也跟着着急，抓抓脑袋道：“那……那我去喊四少爷过来。” 宋北北无力地瘫回床上，摸着自己的小肚子……姐，你不懂我什么意思，但你听不见我肚子在咕咕地叫吗？ 第124章 我四哥人见人爱 宋西风赶过来的时候，宋北北已经快被饿过去了。 幸亏宋西风了解妹妹，见宋北北这幅有气无力的样子，就知道她饿了，连忙让嘉乐去熬粥给宋北北喝。 宋北北立马抱住哥哥，感动的泪水直往肚子里流，还是亲哥了解她！ “北北，你好些了吗？” 宋北北赶紧点头。 宋西风松了口气，怕妹妹担心，也连忙把府上的事告诉妹妹。 “爹和娘没事了，这段日子家里发生的事，我也打探清楚了。我这几天打算处理周丽娘和宋二叔，还有宋氏一族那些为老不尊的长老，我一个人都不会放过！” 宋北北立马握住小拳头，眼神坚定，重重地点头。 对！ 就要教训他们！ 尤其是这个周丽娘，一次又一次让她全身而退，叫她有机会回来作妖。 这次一定要送她去坐牢，绝不给她再捣乱的机会！ 宋西风又道：“爹容易心软，我怕他还以为周丽娘腹中的骨肉是他的，就对周丽娘手下留情，所以我让公孙大夫替我看着他，让爹在医馆多待几日再回来。” 宋北北连连点头，四哥真棒，怕爹为难，就直接不然爹参与！ 好想给四哥一顿彩虹屁啊，可是她说不出来。 宋西风仿佛知道妹妹要说什么，揉揉她的脑袋道：“北北也很棒，释放跟我说了我不在的时候你是如何挑拨周丽娘和宋二叔的，你做的很对。你还知道帮家里要了个茶叶专营权……” 提到这个，宋西风忽然想到了妹妹和沈昭之间的事。 杨崇与宋家从无来往，他虽然偶尔回去打点一下和官府的关系，但也没有对杨崇特别上心，按道理，这个好差事怎么都不可能落在他们宋家头上的。 除非是妹妹借了高位之人的权势压了杨崇，比如沈昭。 他顿了顿，问道：“北北，这茶叶专营权，是沈昭为你要到的吗？” 宋北北先是一愣，又下意识地移开双眼。 她记得几个哥哥都不喜欢沈昭的，此时也不知道要不要承认。 “你告诉四哥吧，四哥打算谢谢他呢。” 宋西风笑容很是真挚，宋北北瞄了他一眼，觉得他说的应该说的是真的。 于是宋北北点点头，承认了。 “你什么时候和沈昭结识的？他为什么会对你这么好？”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宋北北张了张口，想从头说起，却又发不出声音。 宋西风想了想，去给她拿了纸笔过来，让她写出来。 宋北北便把自己当初救过沈昭的事写了下来。 看着妹妹娟秀字迹写下的故事，宋西风微笑道：“你救过他一次，他便处处护着你，这个朋友倒是值得交的。” 宋北北连连点头，就是啊！昭昭人超好的！ 宋西风放下纸笔，对宋北北道：“以前是哥哥们对他有偏见了，等我见到大哥二哥，一定和他们说沈昭对我们家有恩。” 宋北北望着宋西风笑，四哥就是善解人意！ 但很快，她的笑容又淡下来，拿起纸笔，担忧地写下几个字：“四哥，你瘦了。” 原本四哥有点婴儿肥，又白，加上脾气好，叫人看了就觉得舒心，是长辈们最喜欢的那种长相。 听爹娘说，四哥小的时候，简直就像个小糯米团子。 但如今才半年没见，四哥的婴儿肥都没有了。 虽然俊朗了不少，但总归没有以前可爱了…… 宋西风无所谓地道：“我接到三哥给我写的信，不舍昼夜的赶路回来，所以才会瘦一些。北北不用担心我，等我处理完宋府那几个蛆虫，我回头再研究新的好吃的，咱们兄妹俩一起长高长胖。” 宋北北激动地给宋西风鼓了个掌！ 要不是现在没办法出声，她都想表演一段土拨鼠叫。 此时嘉乐的白米粥熬好了，她记得余令的交代，说宋北北不能吃过热过冷的东西，免得再伤到嗓子，所以是晾温了才端进来的。 宋西风陪着妹妹吃完了粥，交代她再多睡会儿，便先离开了。 …… 次日一早，宋西风去客栈找了沈昭。 二人见着面后，宋西风立马客客气气地道谢：“多谢沈公子出手相救，沈公子对我宋家的大恩，我宋西风结草衔环难以回报。沈公子想叫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做，只要别伤到我妹妹。” 前面那一长串话，沈昭都可以当做是来道谢的场面话，但最后一句，明显有别的意思。 沈昭淡淡看了他一眼：“宋四少客气了，有话不妨直说。” 宋西风见他爽快，自己便也直说了：“我妹妹不过是个单纯无知的小女孩，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值得沈小公爷费力讨好？” “讨好？”沈昭反问了一句。 他确实有目的，他现在的目的就是叫宋北北好好活着，叫宋北北与他羁绊更深，将来借宋北北拿捏宋家。 但这难道就是“讨好”吗？ 他没有反驳宋西风，轻笑道：“去年我在青县受伤，险些毙命，是宋北北救了我，我为她要一个茶叶经营权，不过是举手之劳。救下她，也只是不忍看见救命恩人丧命。” 宋西风对这话只信一半。 不过，沈昭现在对宋家没有恶意就行。 宋西风道：“沈公子，谍探局与宋家本就可以和平共处。” 沈昭未置可否。 “你如今对我宋家有救命之恩，我宋西风自然要知恩图报。” 宋西风说着，掏出一沓银票，恭敬地递到沈昭面前。 沈昭看了一眼，宋家果然有钱，这些银票，目测得有十多万两，这可是一个县一年的赋税额了。 他却没接，淡淡反问：“我缺银子？” 宋西风连忙笑道：“我当然知道宋公子不缺，但这些银子，也代表了我宋西风的态度。只要沈公子还在谍探局一日，我宋西风就会为谍探局效力！” 顿了顿，宋西风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也只能代表我自己，我那四个兄弟各有各的脾气，他们对谍探局什么态度，我不能保证。” “好。”既然他想了这么多说得过去的理由，沈昭便也不推辞了，接过银票，交给身后的余令。 这个宋西风，不知道要比宋东风聪明多少倍，希望宋家其他几个也和他一样懂事。 见沈昭将银子收下，宋西风松了口气，先不管以后怎么样，如今他们是不会翻脸了。 他又借此机会道：“我还有一件事，希望沈公子能帮个忙。” 第125章 少瑜和释放竟然…… 沈昭淡淡问道：“何事？” 宋西风看向他身后临窗而立的余令：“沈公子，可否借余神医一用？” 余令没想到竟是要他，连忙换了个姿势站着，也看向沈昭。 沈昭稍作思考，不答反问：“做何？” 宋西风微笑道：“替我妹妹出口气。” 沈昭没再多问，回头吩咐道：“余令，去吧。” “是。”余令应了一声，当即便跟着宋西风离开。 二人一同去宋家，一路上宋西风没到底要余令怎么为他妹妹出气，余令也没有问。 余令只觉得，宋西风这么好脾气、见谁都笑吟吟的男人，也想不出什么恶毒法子。 顶多就是叫他弄点痒痒药，或者让他扎个针耍一耍别人，做些无伤大雅的事，报复一下便完事儿了。 很快，二人到了宋府，宋西风带着余令走进宋家一处十分偏僻的小院子，推开一间卧房的门，示意余令跟他进去。 “到了。” 余令点点头，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 这间卧房空空荡荡，窗户关的严严死死的。 即使如今已经初夏，房间里依然十分阴冷。 卧房中间摆着一张台子，周丽娘就被绑在这张台子上，四肢动弹不得，嘴也被封住了。 她见宋西风进来，眼里满是杀意，狠狠地瞪着他，原本好好躺着的她忽然开始拼命挣扎。 余令看了一眼台子上的周丽娘，疑惑道：“四少爷，你想让我做什么？” 宋西风未答，从一旁拿出一个匣子，递给余令。 余令打开，里面是好几把刀、银针和线，还有一些止血药。 宋西风看了一眼周丽娘，目光深处是隐隐明显的寒意。 “余神医，剖腹取子，但却不让她死，你能做到吗？” 这话说的淡淡的，甚至还带着几分笑意，但床台上的周丽娘却被这话震的动也不敢动。 她和宋家人交手这么久，以前觉得宋北北是个怪物，小小年纪却有那么玲珑的心，已经很吓人了。 如今才知道，最吓人的是这个宋西风！ 他也不过就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表面上对谁都笑吟吟的，脾气好的不得了，不显山不露水，结果手段竟然这么毒辣！ 一出手，就要剖腹取子！ 余令也是意外，静静地打量了宋西风好久。 这人依旧笑眼弯弯，瞧着说不出的儒雅随和，怎么连剖腹取子这种狠辣的主意都说得出口？ 余令半晌也没有接这个匣子。 宋西风也没催，等了会儿，主动问道：“余神医，可是有什么难处？” 余令以为是宋西风不懂医术，想错了什么，便提醒道：“四少爷，我倒是可以剖腹取子，但周丽娘这孩子看起来不过就两三个月大，不像大些月份的孩子取出来还能活……” 宋西风轻笑道：“无妨。我有分寸，希望余神医按我说的做。” 余令便也不多说了，既然是主子让他帮宋西风，他就照着宋西风的话做便是了。 周丽娘瞥见余令拿起了刀，急得立马开始拼命地挣扎，没有这个孩子，她以后拿什么来拿捏宋家！ 宋西风见她乱动，走到她脑袋边上，俯下身，靠近她，出言安慰。 “你放心，这是我特意为你请来的天下第一神医，他替你剖腹取子，依然能够留得住你的性命，你不会死的。” 周丽娘此时此刻是真的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惊悚和绝望。 疯子！ 宋西风就他娘的是个疯子！ 他想剖开她的肚子，拿走她的孩子，竟还云淡风轻地跟她说没事，叫她放心？？？ 她还想挣扎，但余令忽然往她脑袋上刺了一根针，她立即就不能动了。 周丽娘看着余令拿起了刀，绝望地流出了泪。 …… 之前宋北北和赵知月第一次没来上课的时候，秦少瑜就去宋家打探过，宋二叔出面告诉他，说宋北北去杭城玩去了，他这几日便没去找过她。 他是今早才得知宋北北回来了，而且还从同窗口中得知，宋家发了大火。 于是秦少瑜立马跟先生请了假，过来看望宋北北。 下人带着他进来见宋北北时，宋北北正在一口一口地吃着白粥。 秦少瑜看见她只是脸色苍白了些，好像没有被烧伤的地方，才暗暗松了口气。 他走到宋北北身边，关心道：“北北，你怎么就吃这个？” 他从小和宋北北一块儿长大，知道宋北北无肉不欢，如今怎么这样折磨自己了？ 宋北北也觉得这粥难以下咽，可是嘉乐为了让她能更快的好起来，把她屋子里所有的吃的都给没收了，只给她喝白粥。 难得现在少瑜过来……宋北北朝外头偷偷望了望，见嘉乐正在忙别的事，便赶紧去悄悄拿了纸笔过来，写了行字问少瑜：“你有好吃的吗？” 秦少瑜很不解她为什么不说话，而是要这样和他沟通。 但他也没多问，他来的路上就给宋北北买了她爱吃的梅干。 他赶紧掏出来交给宋北北。 宋北北满足地笑了起来，正要接过的时候，面前忽然投下一片黑影，下一瞬，这包梅干便落入了释放之手。 宋北北差点忘了，除了嘉乐管着她，现在释放也开始管她了。 但是释放一向听她的话，她昂起脑袋，瞪圆眼睛看向释放，眼神示意他赶紧还回来。 释放就当看不明白，默默将梅干收到身后。 他是说过，小姐的话他绝对服从。但现在小姐说不出话啊，写字不算。 宋北北快气哭了，这没有任何味道的白米粥真的很难喝啊！ 她赶紧拉了拉秦少瑜，示意秦少瑜替她把梅干要回来。 秦少瑜点点头，站起来问释放道：“释放，为什么夺北北的东西？” 释放看了一眼宋北北，道：“小姐嗓子被烟熏坏了，这梅干又酸又甜，小姐不能吃，对嗓子不好。” 秦少瑜了然了，怪不得宋北北一直不说话，原来是嗓子坏了。 他又心疼又生气，北北也真是，明知道自己嗓子坏了，还要吃这样的东西，万一嗓子真的好不了了，一辈子都不能说话可怎么办？ 他倒是不会因此就不喜欢北北，但他怕北北以后说不出话自己会难受着急啊。 他立马把桌子上的白粥往宋北北面前推了推，道：“北北，释放做的对。你还是喝粥吧。” 宋北北实在太气了！ 秦少瑜以前明明是很听话很乖的男孩子，现在一点都不可爱了！ 还是去找四哥吧，四哥作为一个现代人，一定会知道病人吃的营养餐不可能只是白粥，再这样营养不良了都！ 她不管这两个老古板了，拿起纸笔，写了个“我四哥呢”，然后拿着这张纸出去，寻外头的下人问四哥如今的下落。 秦少瑜也连忙跟上。 宋北北很快在宋府下人的指引下，便找到了宋西风如今所在的地方。 她走向紧闭的房门，抬手想敲门的时候，忽然闻见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为什么会有血腥味？难道里面…… 宋北北悄悄推开房门。 第126章 眯眯眼都是怪物 宋北北刚把房门推开了个小缝，还未看清里面在做什么，宋西风忽然闪了出来。 他随手把门一关，把宋北北和秦少瑜拉到了远处说话。 宋北北还是好奇，指了指房门，疑惑地看着宋西风。 宋西风随口解释了一句：“我请了余神医来研究治疗你嗓子的办法，余神医如今正在里面拿着兔子先试验试验呢。” 宋北北明白了，原来血腥味是兔子的味道…… 余令这医学研究还挺先进，还知道先从动物身上做实验，真不错。 对了，她想到自己来找四哥的目的，赶紧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又指了指嘴巴，然后拼命地摇头。 宋西风了解妹妹，立马翻译道：“你是说你不爱吃白粥，肚子都饿得难受了是吗？” 宋北北连连点头，四哥真棒！不愧是亲哥！ 宋西风笑道：“其实少吃点带味道的东西也没事，但要记得，吃清淡点就行。荤腥油腻辛辣刺激的，可是一点都不能沾。” 宋北北继续点头，点的脖子都疼了才停住，眼巴巴地看着宋西风，眼神里写满了一句话：四哥我爱你！ 宋西风又拿出一张银票，递给秦少瑜，道：“少瑜，你带北北去街上玩，吃点东西，好不好？” “好。”秦少瑜点头应了声，却没接银票，“西风哥哥，我有银子。” 宋西风也知道秦少瑜的性子，他不要，便直接塞给了妹妹，到时候他身上没钱了北北再付也是一样。 宋西风又交代道：“北北嗓子伤的很严重，不能吃过凉过热的，也不能特别辣特别甜的，你们吃东西的时候注意些。” “好。”秦少瑜十分认真地听着，如果他现在面前有纸笔，一定会拿出纸笔来一一记下。 宋西风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委以重任：“将来北北重新回书院上课，也劳烦你照顾了。” 秦少瑜忽然很开心，他知道，宋西风跟他说这个，也是对他的认可。 他立马认真应道：“西风哥哥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北北的！” 宋西风笑着点了点头：“行，你们去吧。” 望着秦少瑜和北北渐渐远走的身影，宋西风不由笑了起来。 秦少瑜这孩子真乖，得好好培养成妹婿，所以可不能让他也看见那些血腥的画面，免得叫孩子心理扭曲了。 别跟他一样。 宋西风转身回房。 余令此时已经剖开了周丽娘的肚子。 他用不着止血药来止血，而是在腹部周围扎了一圈银针就可以。 伤口不算大，因为孩子的月份本来就不大，但却很深，因为余令封住穴道止血的缘故，这么深也没有流太多的血。 宋西风在一旁看着，忍不住为余令的医术惊叹。 他来古代这么久了，鲜少见到有大夫能做外科手术。不过他一直知道有这样的能人在，诸如华佗开颅治脑，刮骨疗毒，这个朝代也一定有人能做到。 余令就是当代华佗啊。 周丽娘只是不能动，却能生生地感觉到那一刀一刀划在自己身上的痛处。 她疼得气都不顺畅，额间布满青筋。 她第一次想死了算了，可每次快要昏死过去的时候，宋西风便要在她手腕上扎一针，让她保持清醒，让她继续感受这一刀刀的痛楚。 终于，余令寻到了周丽娘腹中的胎儿。 竟然就像一颗鸡蛋那么大，长相十分地模糊，但却依稀能分辨出有手有脚有脑袋，甚至还能看见尾巴。手脚都长着蹼，就像鸡蛋里的小鸡发育到一半的样子…… 若是在现代，医生做这种手术，估计都得借助现代影像技术。但余令居然能徒手就把这个胚胎完整的取出来，实在是技艺高超！ 宋西风正在为余令的手艺惊叹的时候，外头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宋西风回过头，朝门外看了一眼，起身往门外去。 余令充耳不闻，放下这个不算胎儿的“胎儿”后，专心致志地替周丽娘缝合伤口。 宋西风说了，只是要剖腹取子，却不能伤及周丽娘的性命。 门口，嘉乐惊恐地看着宋西风，但很快又冷静下来，低下头不敢看宋西风的眼睛，解释道：“四少爷，奴婢是来寻小姐的，四少爷知道小姐去哪儿了吗？” “看见了。” 嘉乐脑子乱糟糟的，直接回道：“既然四少爷没看见，那奴婢去旁处找去……” 她把话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个傻事……四少爷明明说的是看见了啊！ 不管了，这男人太可怕了，也真是她之前看走了眼，她竟然以为宋西风脾气好！ 她得赶紧走。 嘉乐转过身还未来得及迈开步子，忽然被宋西风抓住了手腕。 嘉乐猛地呼吸一滞，连忙抽回自己的手，噗通一声往地上一跪，不停求饶道：“四少爷饶命，奴婢真的什么也没看见！” 宋西风竟也盘腿坐到了地上，双手捧着脸，笑意盈盈地看着嘉乐求饶，似乎在看什么好玩的东西一般。 嘉乐只觉得毛骨悚然，又弄不懂宋西风什么想法，又知道逃也逃不掉，索性不求饶了，跪在宋西风对面，胆战心惊地等着她对自己的惩罚。 没想到却等来了一句夸赞：“你不像普通的丫鬟，胆子很大。” 表现的这么害怕，却一点眼泪都不见，他便知道嘉乐是个外柔内刚的，一点点血腥吓不倒她。 这样的小姑娘能守在妹妹身边，也是不错的。 “我剖腹取子，是为了替我爹娘洗刷冤屈，并非只为了报复周丽娘，我也是逼不得已。” 宋西风解释了一句，又道，“我妹妹纯真无邪，我不希望她知道任何带血的事。” 嘉乐一愣，很快明白过来，宋西风这是要放过她了。 她立马道：“奴婢明白，奴婢绝不会对小姐透露半个字。也会和四少爷一起，保护六小姐这辈子远离这些纷扰。” 宋西风满意地点点头，自己先站了起来，又朝她伸出手：“起来吧。” 嘉乐哪里敢牵他的手，正打算自己扶着地面站起来时，宋西风却先一步拉住了她的胳膊。 嘉乐站起来后，这短暂的接触便结束了，嘉乐见宋西风没有别的吩咐，连忙离开了此地。 走了好远，她的心还在扑通扑通的跳。 以后再也不能以貌取人了！这宋四少，分明就是披着羊皮的狼！ 即使是要为宋夫人洗脱冤屈，但这样的做法也是太过血腥了，她真的接受不了。 以后一定一定要离他远点…… 房间里，余令已经替周丽娘缝合了伤口，周丽娘也疼得彻底昏死过去。 余令望着摆在木盘子里的胎儿，问宋西风道：“宋四少，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宋西风随手拿了块布盖住木盘子，淡淡笑道：“我要剖腹取子，是为了让我娘日后可以清清白白做人，让我爹和我娘之间再无隔阂。余神医若是有兴趣，不如留下来听出好戏。” 第127章 山雨欲来 宋北北再一次领教了秦少瑜的认真负责。 自打四哥交代他，看着她不让她吃各种口味重些的食物后，她想吃什么，秦少瑜都得先尝一口。 酒酿圆子又甜又有酒，不让吃。 花椒面又麻又辣，他吃了都受不住，也不让吃。 带骨鲍螺外头的酥皮太硬了，也不让吃。 宋北北：“……” 她只是嗓子伤了，牙齿可好好的，为什么硬的东西也不能吃？！ …… 反正一路逛下来，宋北北觉得自己还不如回家吃白粥得了。 在家里好歹看不见，看不见就没那么馋。 现在跟着秦少瑜出来，看得见吃不着，更难受！ 但是要是就这么回家，她又不甘心，那今天不是白跑一趟了吗？ 不行，她得甩开秦少瑜，去吃点好的。 宋北北瞄准时机，趁着秦少瑜比她先一步走到前头拐弯处的时候，她回过头拔腿就跑。 快跑完一整条街，宋北北看见卖废片的，终于走不动了，停下来打算吃一碟废片。 这里的“废片”其实就是现代的夫妻肺片，用的材料都是牛下水，大户人家觉得牛下水脏，都不吃的，是废的东西，所以才叫“废片”。 卖废片的通常也开不起大的店面，就直接在小推车上卖。 宋家也不吃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可宋北北爱吃，以前就经常来，已经是这里的老主顾了。 店家瞧见她来，立马满脸堆笑地问：“六小姐好久没来了，还是以前老样子？” 宋北北连连点头，不过又想到自己嗓子到底伤着，又指了指旁边挂着的辣椒，摆了摆手。 “哦，六小姐要少放辣子是吧？好嘞！” 店家应了，抓了一把牛下水，放进锅中翻炒，很快香味就飘了出来。 宋北北眼巴巴地望着，总算等到店家把这碟子废片放到了面前。 她连忙拿起筷子，正要吃的时候，一双手毫无征兆地伸到了自己面前，把香喷喷的食物给端走了。 宋北北瞪圆了眼睛，抬头看去，就见秦少瑜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看着她摇头叹息。 “……”你还叹气！我都没叹呢！ 我已经委屈自己少放辣子了，难道还不够吗？ 算了算了，不吃了，回家继续喝白粥吧。 宋北北站起身，扭头就走。 秦少瑜放下几文钱，也跟了上去。 宋北北走了几步，回头看见秦少瑜还跟着她，便继续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快回到宋家时，宋北北回头一看，秦少瑜竟然还跟在后面。 宋北北现在都不饿了，想着反正回家也没事，不如先不回去，看看秦少瑜能跟她跟多久！ 等把他甩开，自己就偷偷回去找吃的。 于是宋北北继续往前走。 不知不觉，竟走到了附近的小山脚下。 宋北北低头揉了揉酸疼的小腿，回头一看……秦少瑜竟还不紧不慢地跟在自己身后！ 宋北北无语了，站在原地无奈地看着他，大哥你不累吗？ 秦少瑜见她不动了，走过来问道：“累了吗？” 宋北北无语至极，走了这么远的路，肯定累啊。 她心里刚吐槽完，秦少瑜忽然背过身去，蹲到了她面前。 “北北，天都快黑了，我背你回去吧。” 宋北北心中的气立马就消失了不少……秦少瑜虽然古板，但还是挺体贴的。 秦少瑜见她没动，又回头道：“我带你去我家，我娘会做荷叶蛋花饭，虽然不咸也不甜，但是鲜香美味，很适合你吃。” 宋北北确实没吃过这东西，但听着就就觉得不错，于是立马爬上秦少瑜的背，二人一起往回走。 未走几步，天色骤然暗了下来。 虽还没到梅雨季，但青县的雨水也开始多了许多，下午下些雨已是常态。 宋北北怕二人在路上淋着雨，便拉了拉秦少瑜，示意把她放下来，指指天又指指不远处的大树，示意他们找个地方躲雨。 秦少瑜明白了她的意思，但怕大树也避不了雨，思虑片刻，忽然想起二人之前被绑匪抓到时待过的小破庙好像就在这附近。 上次两个绑匪被抓后，宋五哥还带着人马来了一波清匪行动，这山上已没有匪徒了，还算是安全。 于是二人便一起往那破庙去。 他们算是运气好，前脚到了破庙，后脚才下起雨。 初夏雨又急又快，估计只要稍等半个时辰，雨就能停下来。 这个破庙还和之前他们俩被绑来的时候一样，秦少瑜忍不住想起那一次，虽然他被打得很惨，但他每次想起，依然会觉得甜蜜。 因为宋北北不顾危险过来救他，和他一起逃跑的时候，还说过永远都不会骗他。 秦少瑜回忆到这儿，微微回头看向站在窗前的宋北北。 她负手而立，抬头望天，愁容满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原本漆黑的天空忽然一明，秦少瑜意识到要打雷了，忽然伸出手，捂住了宋北北的耳朵。 “轰隆”一声巨响，惊雷劈下在意料之中。 宋北北倒是不怕打雷，可此时忽然刮起了大风，破庙门窗皆漏风，她觉得有些冷，下意识地往秦少瑜身边靠了靠。 秦少瑜以为她是害怕，想拥住她，却又担心唐突她，于是便做出抱她的姿势，虚抱着她，为她遮蔽风雨。 他低头看着难得乖巧的宋北北，在她耳畔轻声道：“北北，别怕，我在呢。” 外头的大雨稀里哗啦，宋北北压根就听不见他在说话。 不多会儿，风渐渐小了，雷鸣闪电也逐渐消失，只是偶尔还会有闷雷声响。 看着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宋北北等得着急了，和秦少瑜分开些距离，抬头看向他，呜呜咽咽地想说话。 她平时一个话痨，突然哑了，真的好难受啊。 她好想让秦少瑜随便说些什么给她解解闷儿，可这里又没纸笔，根本就没办法沟通。 秦少瑜却不明白她的着急，深深地看着她道：“北北，我们就这样静静地赏雨听风也很不错。” “……”宋北北放弃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了。 于是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看了半个时辰的雨，看的宋北北都快睡着了，雨总算停了。 天边挂起晚霞，煞是好看，空气中也满是雨后泥土的清新味道。 他们俩趁着天还没黑，抓紧时间赶回家去。 走了一段不长的距离后，前面忽然出现了个小土坑，里面积了不少水。 秦少瑜回头道：“小心些。” 宋北北点点头，抬起腿想跨过小土坑时，忽然瞧见土坑里好像有个长长的、白白的东西，半截埋在土里，半截露在黄泥水下。 宋北北拉了拉秦少瑜，指了指那东西，好奇地看向他，示意他想办法看看是什么。 秦少瑜也发现了，去一旁捡了个树枝过来，把土坑边缘的土往旁边拨弄拨弄，里面积的水也顺着边缘流走，露出了被埋在黄土之下的东西。 宋北北和秦少瑜俯下身，仔细看了看，两个人立马吓得一起往后退了两步。 竟是一只几乎完全腐烂的人的胳膊！ 第128章 自己把脸伸过来 秦少瑜很快冷静下来，对宋北北道：“我得回去告诉我爹去，尸体埋在这种地方，定是惨遭杀害！” 宋北北像是没听见一般，愣愣地看着那只胳膊。 秦少瑜以为她是吓傻了，连忙安慰道：“北北，别怕，一切有我。” 宋北北摇摇头，她不是怕，是认出了这半截袖子！ 虽然袖子也已经腐烂不堪，但依然可以辨认得出，袖子是土色，袖口缝了一圈暗红色带特制纹路的。 这是宋家特意为下人订做的衣服，这土里埋着的，是她宋家的人。 而且按照腐烂程度，明显不是最近失踪的，估计得有两个多月……两个月之前，宋家莫名失踪的人，就只有跟她爹一起出门替大哥开办书院的九筒！ 当时周丽娘告诉她爹，说九筒可能是被狼吃了，爹还派人来这附近寻了一个月也没寻到。 狼可不会偷偷把人埋起来，九筒很有可能是被周丽娘杀害的。 先不想这么多了……查案是秦大人擅长的事，赶紧和秦少瑜下山，把这件事告诉秦大人。 …… 换做别的氏族，族长的家定是最豪奢的，但宋氏却不是。 宋氏最富有的，便是被宋氏逐出家族的宋雀仙这一脉了，别说族长了，整个宋氏加一起，都比不上宋雀仙家的一半。 宋氏族长昨日听说宋四少回来了，也知道宋二叔和周丽娘都被控制住了，心里便如同吃了屎一样难受。 他花了这么大力气，帮宋二叔和周丽娘夺了宋雀仙的家业，自己都没来得及捞到什么好处呢，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此时族长看着自己家中低矮的房檐，还有年久失修的梁柱，脑海中想的却是宋雀仙宅子里的碧瓦朱檐、雕梁画栋，不由声声哀叹。 忽然一个下人跑了进来：“老爷，宋西风差人过来接你去宋家，说是有要事相商。” 来了来了，果然来了！ 处理掉宋二叔和周丽娘，果然就是他了！ 族长愁容满脸，心里后悔万分，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头脑一热帮那两个蠢货，就算干了，也应该当天就卷点好处，抽身而出，为什么还要等能当家做主的人回来！ 他心里惧惮宋西风，知道自己过去肯定没好果子吃，摆摆手对那下人道：“不去不去，就跟他说我头疼病犯了，去不了。” “是。” 下人应声，出去回话。 可没想到，不多会儿，宋西风就带着一堆人亲自过来了。 族长想跑都没得跑，只好一屁股坐到身后的椅子上，捂着脑袋“哎呦哎呦”地叫唤。 “西风啊，我头疼得很，实在不能跟你去，改日改日吧。” 宋西风含笑道：“族长不用担心，这位是京城来的余神医，叫他给您看看，保证药到病除。” 族长见装病装不来，又站起来道：“我头不疼了，但我还有别的事，你们先走吧。” 宋西风给自己带来的家丁使了个眼色，几个人立马上前，强行抓住族长，将他压回了椅子上。 族长胆战心惊，强撑道：“宋西风，你们这一支早已经被逐出宋氏一族，我这个族长和你们可毫无关系！你快放开我，不然小心我报官！” 宋西风笑容不减：“族长，我不在家的时候，你扣押了我娘和我表妹，赶走了宋府上下所有忠仆，还做主让周丽娘和宋二叔掌家，这是和我们一支毫无关系？” 族长眼神闪烁：“这……我这也是好心啊，你爹昏迷不醒，你娘又苛待妾侍，还要谋害宋氏骨肉，你们几个又都不在府上，我只能出面主持公道，不然你们宋家的家业，不就落入外姓之手了么？” 好一个“好心”啊！ 宋西风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他向族长靠近了些：“既然您对我们一支如此关切，那不如管到底。我这次来请您去我家，替我娘持公道，替我娘证明，她谋害妾侍、谋害宋家子嗣，通通都是谣言。” 族长愣了一下……原来找他只是为了证明这个？ 早说啊，他还以为宋西风是来寻他麻烦的，害得他刚才差点儿紧张地背过气去。 主持公道而已，这有什么难的，他身为族长，最擅长的事就是主持公道。 而且宋西风竟然还来找他做主，看来还是挺尊敬他、挺在意他这个族长的意见的嘛。 既然这样，那他就大发慈悲，让宋雀仙这一脉重新回归宋家好了，只要他们年年贡献个小十万两银子，替宋氏做做贡献就够了。 宋氏族长立马笑眯眯地同意了，站起身道：“既然如此，那我便跟你去一趟吧。” 宋西风笑道：“劳烦族长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回了宋家。 宋西风带着族长去了前厅，二人一进去，宋府的下人便拦住了族长带来的人，而宋西风也从里面将门关上，只让两个主人进去。 族长也没往心里去，他待会儿若是为林燎翻案，也就是打自己的脸，少些人知道也好。 厅内除了宋二叔和周丽娘，还有余令和嘉乐。 林燎虽已经醒了，但因为这次大火，伤得不轻，实在没力气看戏，便没有过来。 宋二叔和周丽娘皆被五花大绑，嘴里也塞着东西，动弹不得也哭喊不得，跪在前厅之中等着宋西风的审判。 宋二叔还好，虽被宋北北派人打了一顿，但都是皮外伤，此时除了鼻青脸肿，没有其他的伤。 周丽娘被剖开了肚子取走了胎儿，早已只剩下半条命，此时目眦欲裂地等着宋西风，几乎想与他同归于尽。 族长到了厅中之后，不需宋西风招呼，便自顾自地坐到了主位之上。 他都打算好了，为了避免宋西风日后不听话，一定要为难为难他。 就算有充足的证据证明林燎没有谋害妾侍和子嗣，他也要多拖延一会儿，让宋西风着急着急才决断。 族长问道：“西风，你说你娘没有谋害妾侍和宋家子嗣，你可有证据？” “有。”宋西风淡淡一笑，吩咐身边的嘉乐道，“去把东西拿上来。” 嘉乐应了一声，没多会儿，端了一个木盘子过来。 第129章 休息休息接着打 宋西风一向知道自己的手段不会被别人认同，所以他才没有让别的下人参与这件事，关上门来审判周丽娘。 嘉乐已经意外撞破了此事，他便留了嘉乐一个人配合他。 她倒是也有胆识，明知道盘子里的是什么，却没有丝毫的恐惧，此时正端着木盘子，笔直地站在周丽娘身边，等着宋东风吩咐。 盘子里放着一个被白布盖着的东西，和一只装了水的碗。 族长微微直起腰，朝盘子里看过去，好奇问道：“这是什么玩意儿？” 宋西风没答，只是伸手揭开了白布。 族长瞧见那粉粉的一团东西，蹙眉道：“这么小，什么玩意儿？是没出生的小猫崽儿？”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周丽娘却清清楚楚。 即使她一开始就把自己的孩子当做争权的物件，从未有过半分母子之情，可一想到这是一块活生生从自己身上挖下来的肉，她立马疯了一般朝着宋西风嘶吼。 这个怪物！ 这个喋血的怪物！ 可是她被堵住了嘴巴，又伤势严重，嘶吼也没多大的声儿，只如呜咽一般。 宋西风欣赏够了她愤恨的表情，对族长道：“族长，周丽娘腹中孩子根本不是我爹的，我娘自然也不存在谋害子嗣一说。” 族长轻笑一声道：“你如何证明？” 宋西风问道：“族长可听过滴血认亲？” 族长自然是听过的。 宋氏一族偶尔会有人怀疑自己妻妾偷人，怀疑孩子不是亲生的，便通过滴血认亲来证明，每次都是请他去评断的，他熟悉的很。 “我是听过滴血认亲。只是周丽娘腹中孩子不过就才不到两个月吧，就算你想滴血认亲，也得等到她把孩子生下来啊。” 宋西风笑着摇摇头：“不必那么麻烦。直接取出来滴血认亲便是了。而且，她的孩子已经三个多月了。” 其实光是时间这一点，就可以证明这孩子不是他爹的，但就怕那样堵不住族长的嘴，还是取出来滴血认亲最稳妥。 说着，他指了指盘子里的东西：“这就是周丽娘腹中骨肉。” 宋氏族长一惊：“什……什么？这怎么可能？！” 以往宋氏子弟若是查出来有女子通x有孕，都会喝药落胎，但低于四个月的，落下来的顶多就一摊血水，怎么可能还有形状？ 族长难以置信：“不可能！这一定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猫崽子……” 宋西风也没有着急解释，不慌不忙地拿出周丽娘口中塞的东西。 周丽娘立即就骂了出来：“宋西风！你这个禽兽，你居然连剖腹取子的事都能做出来，你一定会下地狱！你有本事就杀了我，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宋西风掏了掏耳朵，微微蹙眉。 周丽娘声音太尖细了，刺耳难听。 他又把周丽娘嘴巴给堵上了，回头看向宋氏族长，微笑问道：“族长，如今你可信了？” 族长一屁股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脸色煞白地看着宋西风，双唇哆哆嗦嗦，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宋西风拿出刀割破自己的手指，又从……那东西上也取了血，落入水中，并不能相融。 他一个现代人，自然知道滴血认亲毫无科学依据。 但古代人信这个，他就可以利用这一点做些文章。 他端着这碗水，拿到族长面前给他看。 “您如今该信了吧？周丽娘所怀的，确实不是我爹的骨肉。自然，我娘谋害宋氏子嗣的罪名，也就不成立了。” 族长拼命地往后躲，一双浑浊的老眼射出恐惧的光，害怕那木盘子上的东西，却又不由自主地往上面看…… 宋西风不咸不淡地说了句：“族长，您在宋氏族人面前坏了我娘的名声，甚至还弄得街知巷闻，这叫我娘怎么做人？您得和他们解释清楚，告诉他们我娘没错，是和周丽娘合谋污蔑我娘的，否则，我还会想别的法子证明。” 族长太过往后靠，椅子没支撑柱他的身体，猛地往后倒去。 他摔了个四脚朝天，脑袋“咚”的一声严严实实地砸到了地上，顿时没了意识。 宋西风将手中的碗放回木盘子，啧啧叹息道：“余神医，快帮我看看他死没死，若是死了可就麻烦了。” 余令上前检查了一番，心里叹了口气，这么大年纪，又摔了这一下，虽然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但也够他受的了。估计回头八成得中风。 他狠狠掐了族长的人中，很快，族长便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看见宋西风那张脸，如同看见什么鬼魅一般，吓得大叫一声赶紧手脚并用地往外面爬。 爬到门口，族长赶紧把门推开逃了出去，他带来的家丁连忙将他扶起，不解地问道：“老爷，这是怎么了？” 族长双目无神地看着远方，嘀嘀咕咕地重复一句话：“林氏没错，是我和周氏合谋污蔑她，林氏没错……” 前厅里，嘉乐看了看被家丁架着走远的族长，回头问宋西风道：“四少爷，族长这是被吓疯了么？” 宋西风轻轻摇了摇头：“装呢。他活这么大岁数，以往亲手处决孩子的事定没少做过，怎么可能就吓疯了。” 嘉乐想了想，点点头，深觉得有道理，又问道：“那要追吗？” 宋西风扫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宋二叔和周丽娘。 周丽娘气喘吁吁，最后的力气已经在刚才用来骂他了。 宋二叔完全吓瘫了，半晌连气都不敢喘。 宋西风摇摇头道：“不着急，改日继续找他们算账。我现在饿了，得先吃饭。” 说着，看向余令道，“余神医，可否赏脸留下来一起吃饭？” 余令可吃不下饭。虽然他是大夫平时免不了动刀，而且他在谍探局见惯了酷刑，他现在也完全没有胃口吃得下饭。 宋西风除了做生意，竟还有这方面的才能，不去为谍探局研究新酷刑，简直都是浪费人才。 余令连忙摇头：“不必了，我得回去向主子复命，告辞。” 他离开之前，偷偷瞥了一眼嘉乐。 她完完全全旁观了这件事，却完全没有丝毫的不妥。 这位郡主和宋西风倒真是处得来。 果然，有皇室血脉的人……也都不可小觑啊！ 他走后，宋西风吩咐人先将宋二叔和周丽娘带下去先关起来，接着便去让下人准备晚饭了。 他是真的饿了，忙活一整天了能不饿么。 他对吃一向要求高，亲自安排了一桌子菜，还特意为宋北北准备了几样适合她吃的。 饭菜快做好时，秦少瑜也把宋北北送回来了。 第130章 宋四少真是好人啊 宋北北一见着四哥，就赶紧眼巴巴地看向秦少瑜，示意他帮忙把九筒的事告诉他。 秦少瑜了然，给宋北北一个放心的眼神，又抬头看向宋西风，道：“西风哥哥，今日我与北北去山上玩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雨，雨水冲出了一个坑，里面竟埋着九筒的尸首。” “仵作已经检查过了，失身已经腐烂大半，但依然可以看出，九筒脖子上被割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当初宋伯父去报过官，因为一直没有找到尸首，大家都以为九筒是被山上的财狼给吃了，如今看来，明显是被人杀害的。” 宋北北在一旁点头，瞧见手边有杯茶，她将手指伸进杯子里，沾了些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三个词：爹、九筒、周丽娘。 然后在“九筒”两个字上画了个圈，又给“爹”和“周丽娘”之间打了个箭头。 宋西风想了想，问两个小朋友：“你们的意思是，我爹和九筒分开后，立马就遇见了周丽娘，一切太过巧合，很有可能一切都是周丽娘安排，也是她杀的人，对嘛？” 宋北北立马点头，她就是这个意思，不过懒得写那么字。 秦少瑜接过话道：“目前只是北北的怀疑，现在我爹已经带人调查了，想必很快就能有结果。” 宋西风沉思片刻，点点头道：“行，那咱们就等秦大人通知，少瑜，咱们家正好开饭了，你也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秦少瑜再次感觉到了宋西风对他的喜爱，他立马坐直了，十分乖巧地回道：“西风哥哥，我在家中已经用过饭了，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家去了。” 宋西风点头，既然这样，他也不强留客了，笑着看了一眼宋北北：“北北，你去送送少瑜？” 宋北北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丫鬟刚端上来的鱼羹，虽然她也在秦家吃过了，但刚才从秦家走回宋家，已经完全消耗光了，现在完全应该再吃一顿。 她有点不想去送，从厅中走到大门口，一个来回也要花好久呢，回来菜都要凉掉了。 她抬头看向秦少瑜，对他眨巴眨巴眼。 我跟你那么熟了，还要搞得这么客气吗？ 秦少瑜明白她的意思，连忙懂事地道：“西风哥哥，不用麻烦了，我认识出府的路。” 宋北北小手在桌子底下偷偷给秦少瑜竖了个大拇指。 少瑜真体贴，不愧是我的好朋友！ 宋西风瞧见了妹妹的小动作，含笑叹了口气。 妹妹被他们几个宠的随性洒脱，完全不如别的女孩儿那么知书达理。这若是换做别的小姑娘，遇到少瑜这么好的少年，绝对热热络络地对待才是。 他们几个倒是不在意，且乐得看见妹妹活出自己的样子。但外人……怕除了秦少瑜，没人能接受得了妹妹这性子了。 北北长大，不嫁少瑜真的说不过去啊。 …… 后面几日，宋北北和表姐在家中养伤，没有去上学。 余令每日都来为宋北北诊脉，顺便给周丽娘换药，让她死不了。 每次听周丽娘疼得在那儿喊“你有本事杀了我”，余令都觉得，这宋西风简直不是人。 他压根就不是单纯的想为妹妹和母亲出气，他就是爱折磨人，看见别人生不如死，他就开心。 不过主子吩咐让他帮助宋西风，他心里虽然看不惯，但也不会说什么，照做就是。 秦大人抽丝剥茧，又在宋北北的帮助下抓到了周丽娘的几个手下，一番询问之后，终于查出，周丽娘就是凶手。 这日秦大人便派了捕快过来抓人。 捕快赶到宋家后，将周丽娘杀害九筒的时和宋西风说了一遍，宋北北也在一旁听着。 宋北北赶紧拉了拉宋西风的衣袖，义愤填膺地张了张口，示意宋西风赶紧把周丽娘交出去，让官府判刑，别再叫她出来祸害人了。 宋西风却对妹妹轻轻摇了摇头，又对来押人的衙差道：“二位差大哥稍作休息，我这就去把人带来。八万，你去给二位差大哥端茶水过来。” 八万应了声“是”，连忙去准备。 这两个衙役也不着急回去交差，便先坐下等了，心里不由想着，宋西风人可真好，明明是富家少爷，却对谁都彬彬有礼。 上次那两个绑匪抓了秦少爷和宋六小姐，他们俩要将绑匪送进大牢的时候，宋西风也是半道拦住了，请他们喝了几杯热酒。 知道他们办差事辛苦，所以这么照顾他们，宋西风真是个好人啊！ …… 宋西风带着宋北北和嘉乐走到院外，宋北北立马止住脚步，不解地皱了皱眉，想不明白四哥为什么不把周丽娘赶紧交出去。 宋西风蹲下身，笑着问妹妹：“周丽娘杀了九筒，破坏爹娘感情，那场大火八成也和她有关，你恨不恨她？” 宋北北点头，当然恨了！恨不得她现在就被官府判砍头！ 所以现在官府派人来抓她了，四哥你赶紧把人交出去啊，没必要替她瞒着吧。 宋西风从妹妹的表情就大致猜出了她的意思，道：“官府最多就就判个斩立决，但她搅的我们家不得安生，你不觉得直接杀了她太便宜她了么？” 宋北北拧了一下眉头，这倒也确实……但总不能不交给官府，私自处决吧？这样不合理法，而且自己也惹得一身骚。 算了算了，还是交出去吧。 她慌了慌四哥的手，摇了摇头，示意不要乱来。 宋西风笑道：“放心，我有分寸，我就想打她一顿出出气。我也不会把人弄死啊，这样我还得负责。” 宋北北想了想，周丽娘害了他们这么久，打两巴掌出口气确实不算什么，秦大人肯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于是她立马拉着宋西风往关押周丽娘的地方去，她得去亲自去抽她两耳刮子。 宋西风却没动，拉住宋北北：“北北，这事儿交给四哥来做就行，你去医馆接咱爹吧，周丽娘这事儿解决了，他也是时候回来养病了。” 宋北北有点不情愿，但最终还是同意了。 反正自己也没多大力气，打人也不疼，不如让四哥去打。 她抬头看了看嘉乐，示意嘉乐跟她一起去。 宋西风却道：“你和释放去吧，嘉乐留下来帮我。” 嘉乐和宋西风飞快地对视一眼，又移开了视线。 宋北北没瞧见二人之间的不同寻常，没多怀疑，听话地和释放去医馆接她爹去了。 宋西风和嘉乐去了关押周丽娘的地方。 此时周丽娘依然被五花大绑，余令正在为她换药。 周丽娘一看见宋西风来，就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这些日子宋西风没有再做什么，但她还是看见他就打心底害怕。 宋西风淡淡看了一眼周丽娘，又看向余令，问道；“余神医，请教一下，周丽娘残害人命，又搬弄是非坏我娘名声，谋夺我宋家家产，这种种罪状算在一起，如果是谍探局来判，会判什么刑？” 余令上药的动作慢了一下，深深看了一眼宋西风，照实回答了：“剥皮萱草。” 宋西风似乎想到了那样的画面，竟然有几分期待：“剥皮？” 第131章 人前人后好几副面孔 余令说完，心里就隐约开始后悔了。 这疯子可别一听谍探局会判剥皮萱草，他也私自给周丽娘剥皮萱草。宋四少肯定不懂怎么剥人皮，别到时候这个事又交给自己来做。 于是余令连忙又补了一句：“但此事交由官府处置即可，宋四少最好不要插手，免得自己惹祸上身。” 宋西风淡笑道：“余神医放心，我也有分寸，官府不判，我又怎敢擅自妄为？” 余令将信将疑，心里暗暗道了声：你最好是。 不过只要别让他做剥人皮的事就行。 他到底是个大夫，虽然没少帮着主子处置谍探局的罪人，但他心底还是喜欢治病救人的，真不乐意做折磨人的事。 他将药箱收拾好，先行离开。 待余令走后，嘉乐主动开口问道：“四少爷，可要奴婢准备什么？” 宋西风想了想，不答反问道：“那日余神医是不是说，我娘和我表姐之所以伤的不重，是提前中了蒙汗药，趴着昏迷了过去，所以没吸多少烟气？” 嘉乐点点头：“余神医确实是这么说的。” 那就是了。 在这件事里，表妹身边的那个王妈，定脱不了干系。 他提前打探过，知道王妈也是和表妹还有他娘关在一起的，本也该一起受这大难。 但事发当日，她却好端端的没事，可见她出入祠堂自由，而且这蒙汗药，也八成是她下的。否则不会只有她一人全身而退。 他这几日也从八万口中听了不少和王妈有关的事，知道王妈一向是个墙头草，周丽娘得势时，她没少给北北和娘惹事。 这次不至于对她做什么，但敲打敲打她还是很有必要的。 宋西风吩咐道：“你去把王妈叫来。” “是。” 不多会儿，王妈便跟着嘉乐来了。 她早就预料到，等宋西风清算完了周丽娘，肯定也不会饶过她。 她一路胆战心惊地赶过来，见了宋西风后，直接往地上一跪，赶紧老实认错。 “四少爷，奴婢糊涂啊！奴婢当初为了小姐和夫人的安危，才投奔了周丽娘，没想到会被周丽娘利用，差点儿酿成大错！四少爷，您饶了奴婢这次吧！” 王妈嚷嚷完，赶紧噼里啪啦地抽自己耳刮子，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打，没几下两边脸都红了起来。 宋西风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想笑。 他就像在看猴子，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意，抬手道：“算了算了，你与我表妹感情深厚，这次就算了。” 王妈没想到四少爷居然这么好说话，居然看在她家小姐的面子上，直接就不追究了？不枉她这阵子没日没夜地照顾她家小姐。 正当她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又听宋西风道：“只要你替我办个事，我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王妈连忙道：“是，四少爷尽管吩咐。” 宋西风指了指周丽娘：“你去把她膝盖敲碎。” 王妈差点儿傻了，把……把膝盖敲碎？ 台子上的周丽娘也拼命挣扎起来，瞪圆了眼睛看向宋西风，恨不得要把宋西风吃掉一般。 嘉乐看了一眼周丽娘，对宋西风道：“四少爷，她好像有话要说。” 宋西风“嗯”了一声，嘉乐明白了他的意思，上前将周丽娘口中的布拿了出来。 周丽娘撕心裂肺地喊道：“宋西风，你有本事杀了我！我告诉你，你们宋府的下人是我杀的，祠堂的火也是我放的！是天不帮我，没能把你妹妹和你老娘烧死！你要是不杀我，我一定还会找机会杀了她们！” 宋西风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他就喜欢看别人穷途末路时歇斯底里的样子。 直到欣赏够了，他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吩咐嘉乐道：“塞起来吧，吵得慌。” 嘉乐上前，拿起那快布要封住周丽娘的嘴时，周丽娘忽然扬起脑袋，张开口，狠狠咬住她的手腕。 嘉乐惊呼出声，宋西风见状，连忙伸出手按住周丽娘的下颚，将嘉乐的手拽了出来，塞上了周丽娘的嘴。 看着嘉乐手腕上一圈牙印，宋西风担忧道：“没事儿吧？疼么？” 嘉乐连忙摇头，下意识地地想抽回自己的手。 若是旁人见到宋西风这么温柔体贴，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毕竟他平时对任何人都是那样子。 但她见过宋西风的真面目，现在这样子，直叫她觉得可怕。 宋西风却像没察觉到一般，拉着她走到一旁，拿起余令剩下的止血药，要亲自为她涂药。 嘉乐连忙连忙道：“四少爷，奴婢自己来就行。” “你不方便，还是我来吧。” 宋西风随口应了一句，想起王妈还跪在地上无作为，又看向王妈：“我吩咐你的事，怎么还不做？” 王妈脸色为难：“四少爷，这……这……” “你不愿意？”宋西风淡淡反问。 王妈猛地一激灵，连忙站起身道：“奴婢这就做。” 她拿起一旁的榔头，朝着周丽娘膝盖重重砸了下去。 周丽娘双腿绷得笔直，浑身不停地发抖，疼得一抽一抽地吸气。 王妈试探着瞅向宋西风，宋西风没有往这边看，在认真地替嘉乐上药。 他只头也不抬地问了句：“砸碎了？” 王妈伸手摸了摸周丽娘的膝盖，摇头：“还……还没。” “那就继续。”宋西风的注意力依然在嘉乐手上，云淡风轻地吩咐道。 王妈只好又抡起榔头砸下去。 这一下，周丽娘直接疼得没了意识。 王妈又试探着问道：“四少爷，周丽娘昏死过去了。” 宋西风却只是重复了刚才的话：“砸碎了？” 王妈额间泌出冷汗：“没……” 宋西风已经给嘉乐涂好了药，还裹了一层纱布，轻声对嘉乐说了声“没事儿了”，又起身走向周丽娘。 他拿出一个小白瓶，自言自语地道：“昏死无妨，我有三哥去年研制的风油精，此物提神醒脑最是有效。” 周丽娘又活生生地被这玩意儿给辣醒了。 折磨人嘛，当然要在人清醒的时候来做，才好玩。 他又让王妈继续。 王妈生怕自己这榔头不捶到周丽娘身上，回头就落到自己身上了，于是只好咬咬牙，闭上眼，又一榔头一榔头地砸下去…… 直到彻底将两个膝盖敲碎，宋西风才让停手。 本来听了“剥皮萱草”这个词后，宋西风立马就想到了一个好玩的主意。 他可以把周丽娘的骨头全部榔碎，再把皮肤划开，将里面的碎骨头一块一块剔出来，塞进稻草，再将皮肤缝好。 有余令在，也不愁周丽娘受不了这种折磨死了。 不过后来想想还是算了，这种小事不值得再麻烦余神医操劳了。 小惩大诫一下得了。 如今王妈也站在那儿打哆嗦，被这么一吓，估计她后续也老实多了。 那就算了吧，饶过她们了。 宋西风不由在想，自己真是个宽厚仁慈的好人啊。 第132章 要掉马了吗 王妈扶着周丽娘走出去，将她交给两位官差的时候，周丽娘已经没有任何说话的力气了。 王妈也吓得够呛，脸色惨白，双唇哆嗦，满脑子就一个念头：宋家最可怕的人回来了，以后要老实点。 两个官差一左一右地将她夹起来，看向她软若无骨的腿，好奇道：“咦，她的腿是不是受伤了？” 宋西风笑着解释道：“罚她跪了会儿，没想到就把膝盖给跪坏了。” 官差哼声道：“没想到这等毒妇还挺娇贵，跪一跪就把膝盖给跪坏了。” “是啊。”宋西风应了一声，拿出两锭银子分别交给两位官差，“此人必定对我心怀怨怼，若是她乱说话攀诬我，还请两位大哥帮忙向秦大人解释解释。” 青县衙门效益不好，这两锭银子已经是他们半年的工钱，两个衙役忙不迭笑眯眯地应了：“好说好说。她的同党都招认了，杀人偿命，任由她如何攀诬，她也难逃一死。” “如此我就放心了，辛苦两位差大哥。” 宋西风亲自送走两位衙差，看着他们走远后没多久，恰好宋北北和释放也把宋雀仙接回来了。 宋雀仙看起来已经好多了，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其他好像都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宋西风连忙迎上去，唤了声“爹”。 宋雀仙瞧见儿子过来了，忽然惭愧地低下头，小声低喃：“这一切都是我害的，是我引狼入室，害得全家人都……若不是你回来，我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宋西风上前扶着宋雀仙：“爹，一家人不要说这样的客气话。是那周丽娘太恶毒了，竟然拿孩子来骗你，爹也是受她蒙骗。” 提到孩子，宋雀仙忽然攥紧了宋西风的手：“那孩子……他……” 宋西风轻笑道：“爹不用担心，那孩子不是您的。我找神医看了，神医证明了那孩子绝不可能是你的骨肉。” 宋雀仙诧异道：“你怎么证明的？” 宋西风愣了一下，把孩子取出来滴血认亲这件事，他绝不可能让爹和妹妹知道，免得吓着他们。 正当他在飞快地想个合情理的理由时，宋北北忽然拉起宋西风的手掌，在上头写了“月份”二字。 宋北北好奇地看着宋西风，她是想问，是不是月份对不上。 宋西风也立马顺着宋北北的话，对宋雀仙道：“那位神医连孩子具体哪一天怀上的都能看出来，神医说已经有三个月了，三个月的时候爹您没碰过她吧？” 宋雀仙彻底松了口气，点点头道：“绝对没有！那段时间我没出门，每日都在家里和你娘待在一块儿。” 在回来的路上，他听释放说，官府已经查出周丽娘是杀害九筒的凶手，他又开始纠结了，他又想替九筒讨回公道，又担心周丽娘腹中骨肉真的是自己的，他不忍心看着她死。 现在没有半分不忍了。 不过一想到林燎，宋雀仙心里又开始发虚，“不知道你们的娘现在有没有原谅我。其实当初周丽娘说我碰过她，说那个孩子是我的，我都没有丝毫印象……” 宋北北深深叹了口气，摇摇头在心里嘀咕，没有印象你承认个啥？ 这种事，就应该从一开始就咬死自己没做过！ 而且现在在这里犹豫又有什么用？赶紧回去哄啊。 宋北北拉着宋雀仙的手就往里面去，直接带去找她娘。 问清下人林燎此时的下落，兄妹俩便带着宋雀仙直奔宋家账房。 林燎此时正在账房中翻着账本，手边摆着个算盘，一边算一边记。 宋雀仙在儿女的鼓励下，走到林燎身边，轻轻唤了声：“燎燎……” 林燎就仿佛没听见一般，继续噼里啪啦地拨弄算盘。 宋雀仙回头看了看门口的宋西风和宋北北，兄妹俩一起竖起拳头，眼神坚定地看着他，给他加油。 上啊！你的老婆只有你能哄好！ 宋雀仙深吸一口气，组织好话语，也不管林燎有没有在听，直接说道：“燎燎，那日我受了伤，我本一心想着回来见你，哪知道吃了周丽娘端来的药之后就失去了意识，醒来之后她非说我碰过他，其实我压根一点儿印象都没有，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做过。” “后来她说她怀了我的骨肉，我又看时间也对的上，我才中了她的计……燎燎，我向你发誓，我这辈子绝不会碰别的……” “哎呀！”林燎连忙抬起头打断他的话，嗔怪道，“你唠唠叨叨的，我算到一半又得重头开始。” 宋雀仙愣了一下，凑过去瞄了一眼账本：“你在算什么？” 林燎往旁边让了让，示意他坐过来。 “当然算咱们宋家这几日到底被周丽娘宋二叔和族长拿走了多少钱，钱是小事，若是还变卖了咱们的田产地契那就麻烦了。” 宋雀仙听见她说“咱们宋家”，心中一喜，这是原谅他了啊。 他连忙坐到林燎身边，拿过账本道：“夫人，这个我来算就行，我听释放说了，你前几日和北北都在火场中差点儿出事，你这刚醒，还是去歇息吧。” 林燎又将账本拿了回去：“我也听东风说了，你不也是被周丽娘往脑壳里扎了根针，才醒过来吗？你身子也不好，你去歇着才对，还是我来算吧。” 门口的兄妹俩对视一眼，憋着笑，一起走了进去。 宋西风抱起一摞账本，宋北北拿起笔砚。 “爹，娘，你们俩都歇着，这个交给我和北北来做。”宋西风揉揉宋北北的发顶，看向妹妹道，“北北，帮四哥算数好不好？” 宋北北连连点头，给爹娘制造相处时间，那当然是好极了。 兄妹二人不等林燎和宋雀仙说话，就一起飞快地跑出了账房。 账房中，林燎和宋雀仙对视良久，千言万语都隐在了四目之中。 那兄妹俩找了一处亭台坐下，真的开始认认真真算账了。 主要还是宋西风在算，宋北北在一旁坐着喝茶看话本，陪着他。 宋西风算了一个多时辰便算完了，啧啧摇头叹息：“这次我回来的及时，族长还没有拿得了我们家多少。不过早些年咱们爷爷还没过世的时候，他没少从咱们这一支拿好处，侵占了好多生意。” 宋北北一听，气得把手中的书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搁。 凭啥啊？他这个族长，平时没给过他们家任何帮助，居然还占他们家的东西？ 太缺德了！一定要要回来！ 哪怕拿去上缴朝廷，那还是给国家做贡献呢。 宋西风和宋北北想到一块儿去了，道：“这钱必须得要回来，留着给沈昭也好，还能疏通疏通谍探局。谍探局可是大雍的纪监委，跟他们搞好关系，日后不还横着走？” 宋北北拊掌微笑，向宋西风伸出手掌，givemefive！ 宋西风一时不查，还真的和她击了个掌。 击完了，才反应过来什么不对劲…… 这击掌，不是从米国传来的现代人的庆祝习惯么？北北一个土著，怎么有这习惯？ 宋西风笑容淡了淡，问道：“北北，这击掌的手势，是谁教你的？” 第133章 钱都是大风刮来的 宋北北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得意忘形了。 完了完了……要掉马了吗？ 撒谎装土著这事儿可真不怪她，她不像自己的哥哥们是穿来就有记忆，她是到去年才摔出来记忆的。 当时她两边记忆融汇，自己都懵了好久。那阵子家里只有五哥在，五哥还一门心思想去创业，她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 等完全接受自己是穿来的这件事之后，几个哥哥们都不在家了，她也只好继续当土著。 后来更不想承认了，因为当咸鱼太香了，天天吃喝玩乐，无聊了就去读读书种种田，她不敢承认，也懒得承认，不想如今的美好生活有一丝丝变动。 如今谎话都已经说这么久了，贸然承认，那哥哥们岂不是要怪她骗了他们这么久？ 这可不行。 她这辈子最在意的就是这份得之不易的骨肉亲情了，宁愿撒一辈子谎。 她连忙装傻，指了指手中的话本，随便翻了一页给宋西风看。 这话本叫《伏地魔和林妹妹》，这一页里写了伏地魔请林妹妹喝酒，用的是高脚杯，喝的是陈年拉菲。 宋西风扫了一眼，无奈扶额，原来二哥已经不满足于当文抄工，开始自己搞同人创作了，还写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古现代融合的故事，难怪会给宋北北普及了这么多现代的习惯。 他不再怀疑什么了，放下笔，拿起账本站起身，对宋北北道：“北北，走，咱们去族长那儿要债！” 宋北北点点头，指了指三哥的院子，示意宋西风先跟她去三哥的院子。 宋西风好奇问道：“去三哥的院子？做什么？” 宋北北没办法说话，又懒得写，便直接拉着宋西风过去。 到了就知道了。 她记得三哥和三嫂为了给爹坐轮椅，买了好多红漆过来。 后来没想到轮椅还没做成，爹的腿就好得差不多了，于是两人做好的轮椅就放在三哥的书房里了，没有拿去给爹。 她现在过来，不是找轮椅的，是找三哥和三嫂用剩下的红漆。 翻找片刻，宋北北便在三哥的实验台下找到了满满一桶的红漆。 她赶紧回头，对宋西风招招手，招呼他过来搬。 宋西风好奇地凑过去看桶里面的东西，认出是红漆后，看向宋北北：“北北，你是想咱们拎着漆去泼族长家大门啊？” 宋北北点点头，四哥就是一点就通！ 要钱收账不就该这样吗？谁敢不给，就在他们家大门上写“欠债还钱”，叫他没脸做人。 宋西风忍着笑意，轻轻捏了捏宋北北的小脸，妹妹真是可爱，这些流氓招数都哪儿学的？ 他道：“北北，我们文明人上门催债，不泼油漆。” 宋北北拧了一下眉头，摇摇头，叹了口气。 看来四哥还是不明白族长的无耻啊，直接要，他怎么可能会给？ 宋西风却信心满满，站起身向宋北北伸出手：“我有办法收到账，北北，一起去。待会儿见了族长，你在一旁配合我就成。” 宋北北想了想，四哥做事一向有分寸，他这么有自信，想必是有好办法了，便也暂时放弃了泼漆，牵住他的手，和他一道离开了此处。 若是族长不愿意还债，她再泼他们家油漆也不迟。 宋西风带了释放和几个能打的下人一道去找族长，顺便也把宋二叔给带着了。 一行人不出半个时辰便来到了族长家中，叫下人进去通传，说是有要紧的事要和族长商量。 下人进去禀告时，族长正悠然地喝茶，一听宋西风带着人来了，吓得直接把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 上次那剖腹取子的事，就把他吓得不轻，他是装疯卖傻从宋府逃出来的，一路上都在念叨“林氏没错，是我和周氏合谋陷害林氏”。 青县并不大，什么话很快就传的满城都是了。 如今关于林燎谋害妾侍的谣言已基本澄清，街头巷尾都知道是宋家来了个女骗子，先前的传言是女骗子污蔑林燎的。 族长以为自己这么乖，这么配合，宋西风就会不计较了，这几天稍稍放宽了心，没想到这还是找上门来了！ 族长连忙对那下人道：“你就跟他说我卧床不起了……” 话音一落，便听见门口传来宋西风带着笑意地声音：“族长，你何时卧床不起了？可要我替你请大夫？” 族长刚起了一半的身，又被吓得坐了回去。 看着宋西风带来的一帮人，族长欲哭无泪……实在是宋氏子弟都太不争气了，没钱供奉给他这位族长，导致他没钱请能打的下人，所以随随便便就让人闯了进来。 他只好硬着头皮笑道：“西风啊，坐吧。找我何事？” 宋西风并没有坐下，拿出账本道：“族长，我今日查账发现，数十年前，我爷爷还活着的时候，你从他手中拿了不少田产地契，当时说的可是租赁协定。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家怎么一分钱都没收到呢？” 族长尴尬道：“那是因为……因为你爹被逐出宋氏一族了，所以才没有给。” 宋西风笑道：“一码归一码。我爷爷并没有和我爹断绝父子关系，甚至我爷爷还留下了遗嘱，说家产有八成都归属长子嫡孙，大雍也是讲律法的地方，若是族长觉得我爷爷的遗嘱不算数，不如去官府找秦大人做主？” 宋氏族长难受地气都不顺了，他在宋氏一族也算是德高望重，若真的进了官府，到时候还有什么脸面在青县混下去？ 不行，不能硬来，得来软的。 他当着宋西风的面，也不要什么尊严了，流出一把老泪，可怜巴巴地道：“西风啊，你们是宋氏最有出息的一支了，说实在的，我这些年一直很后悔当初把你爹逐出家族。你们要是想回归宋氏，我随时欢迎！” 宋西风笑而不答。 好家伙，以前他们的爹没办法考功名，又学不成手艺，你们都嫌弃他丢人，把他逐出家族。 现在他们家有钱了，叫他们回来给这些完全没有来往过得亲戚做贡献？ 想的真挺美的。 族长觑着宋西风的脸色，顿了好一会儿，又腆着脸笑道：“既然你家这么有钱了，我占得这份，还不还也不重要了，是不是……” 第134章 做人留一线 宋西风不答族长的话，而是看向妹妹，问道：“北北，你觉得呢？” 宋北北摇头。 她可不管，他们家的钱凭什么给这些人啊。 这些人从来没给过她家任何好处，这一次还趁着哥哥们都不在，欺负她和她娘，还间接把她给害哑了，这仇还没报呢！ 还“既然你们家这么有钱了”……这话像人说的话吗？ 她家有钱，也都是几个哥哥一起努力的结果，关你们什么事啊，你们给过任何贡献吗？ 宋北北握起小拳头，气得锤了一下旁边的桌子。 宋西风问道：“哦，妹妹的意思是，如果族长不还，咱们就报官解决？” 宋北北郑重地点了一下脑袋，对！就是这个意思！ “不……不能报官啊。” 族长脸色死灰死灰，瞪圆了眼睛看向宋北北……有你这小女孩什么事啊？要回去也没你的份，你迟早要嫁人，插什么手啊！ “这样吧，各退一步。”宋西风翻开账本，对族长道，“族长，你将原先占了宋家长房的田产都交出来，你欠我们的利息和租金，我也就不要了。” 宋北北有些不满，鼓着脸看向宋西风。 其实她也能理解，看族长这样子，就知道他家里没什么钱，强行要也要不回来。 不过二十年的利息和租金哎，说不要就不要了，真有点心疼。 宋西风带来的下人里有嘴巴利索的，已经开始夸了：“哇，二十年的利息说不要就不要了，四少爷好宽容！” “这利息少说得有上万两银子吧，四少爷看在族长年迈的份上不要了，简直就是活菩萨！” “这要是还不愿意还，真的说不过去了，必须得见官了。”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那么不要脸吧？咱们四少爷都退让这么多了，难道还不还吗？” 这些话，都是在来的路上，宋西风教他们的。 族长在这个位置坐久了，最是好面子，他敢顶着这么多人的指责继续当老赖吗？ 宋西风抬抬手，叫下人们停下话，他若有所指地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做生意的，自然不会将人逼上绝路。” 族长后背一阵阵地发冷，他知道，自己这次必须要还了。 否则他就上绝路了！ 据说秦大人当年考科举没银子上京，全都是宋雀仙给的银子，他们俩那情分比宋雀仙和宋氏那些沾亲带故的堂兄弟们都好太多了。 这要是闹到官府去，别说自己本来就没理，就算有理，想必秦大人也要帮着宋雀仙。 族长几乎咬碎了口中不省几颗的牙，认命道：“我给你，我这就去把房契地契拿给你！” “好。”宋西风满意地点点头，族长倒还算识抬举。 族长离开后，宋西风忽然看向站在人群之后的宋二叔，开口唤了一声：“二叔……” 宋二叔心里一咯噔，立马哆哆嗦嗦地道：“我我我……我就拿了宋家一万两银子去还赌债，我没苛待过大嫂，也没苛待过北北……” 宋西风看向宋北北，问道：“是吗？北北，二叔有没有欺负过你？” 宋二叔赶紧求饶般地看向宋北北。 宋北北比宋西风好说话多了。 她瞧见宋二叔脸上的伤，到现在还没好全，心里对他就没那么气了。 其实宋二叔人也不算坏，也是受族长和周丽娘唆摆。当初抢走她爹上学读书的机会，也是因为他亲生母亲从中作梗，他当时应该还不懂什么事。 而且也被释放带着下人狠狠打了一顿，算是还了利息了，所以没必要赶尽杀绝了。 她对四哥摇摇头，示意宋二叔没有太怎么欺负他。 宋二叔当即松了口气。 宋西风看向宋二叔，道：“这样吧，别的事就不计较了，但亲兄弟也要明算账，你拿走的一万两要还回来。我知道二叔还不起，没关系，我分一块田给你种，你种二十年一定能还清。” 宋北北在一旁点头，四哥也是为他好，让他有点事做，省的整天赌钱。 宋二叔能全身而退，对他而言算是最好的结局了，他哪里敢说不同意的话，连连道谢：“多谢西风，二叔日后一定会好好种地，再也不赌了。” 说完，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赶紧掏了掏衣袖，拿出一枚玉印，双手递交给宋西风：“管家玉印在这儿。” 一般这种大家族，下人们确实是要听掌家玉印的，否则不好管。 不过经历这番事情之后，宋西风发现宋府的下人们都还算不错，有脑子，知道什么人是真正的主子，有没有玉印，都不会背叛他们，所以这玉印也就没多大用处了。 宋西风接了过来，随手递给了宋北北，道：“拿去砸核桃。” 好嘞！宋北北笑了笑，伸手接过，塞进衣兜。 不多会儿，族长把从宋家拿走的东西都还了回来。 宋西风清算之后，带着妹妹和一干人离开了族长家里。 …… 后来，据说族长失了这么多财产，内心烦闷难消，没过多久就把自己气中风了。 宋氏一族打算选新的族长，他们一起推选宋雀仙，但却被宋西风背着宋雀仙给拒绝了。 现在宋氏一族已经没落成这个样子，把他爹推选成新族长，他爹又是个负责任且容易心软的人，说白了，不就是想让他去扶贫吗？ 他们宋家有钱，倒也不排斥扶贫，但那也要扶应该扶的。 扶天灾，扶战祸，扶命不由己却自强不息的人。 怎么可以去扶那些坐吃山空、不劳而获的宋氏子弟？ 这不是搞笑么。 所以宋西风压根就没让宋氏子弟接触他爹，直接把这事儿给拒了。 …… 周丽娘因为杀了人，再加上种种罪状，果然被官府判了斩立决。 到了她行刑前日，宋雀仙瞒着林燎，偷偷去大牢里看望她。 宋雀仙想到她明日就要死了，对她有几分怜悯，还带了些好菜好饭过来。 不过也仅仅是对将死之人的怜悯罢了。 周丽娘见状，以为宋雀仙对自己有情义，心里喜滋滋的。 她也没有输的太彻底嘛，至少真的骗的宋雀仙的感情了。 她立马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理了理自己的衣裳，想在死前给宋雀仙留下一些好印象，这样自己死后，他也会一直想着自己。 她要一辈子做横亘在宋雀仙和林燎之间的那道墙，就算死了，也要让他们不得安生！ 她极尽所能地表现温柔，梨花带雨地对宋雀仙道：“老爷，我明日就要斩首了，这辈子不能再伺候老爷了。” 宋雀仙脸色没有半分变化，只是问道：“那日我……我到底有没有做过错事？” 第135章 不懂事的小狗 周丽娘怔楞片刻，喃喃问道：“我都要死了，你竟还在纠结这件事，做没有做过有那么重要吗？” 宋雀仙点点头，十分认真地道：“重要，因为我要知道我到底有没有对不起燎燎。” 他当然希望过没有。 如果他那日真的做错了，不管是不是酒后乱来，他这辈子都对不住林燎，他以后一定要做牛做马来弥补过错。 周丽娘与宋雀仙对视许久，忽然控制不住地笑出了声。 原来他来看自己，完全不是因为对她还有什么情义，不过是因为想弄明白自己有没有对不起林燎。 周丽娘忽然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在这场对决之中，她一直在输，输的彻底，没有赢过一分一毫。 她身在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家里，她还有一个不学无术的弟弟，弟弟成人之后，竟在赌场将她输给了一个六十岁的老叟做填房。 那老叟在新婚之夜将她折磨殴打，她熬了过来，但心却死了。 后来，她一碗毒酒送走了老叟，又回娘家拿着家里砍柴的斧头亲手砍死了自己的弟弟。 逃亡之中，她加入万全会，拐了不少孩子，来一起做坑蒙拐骗的勾当。 她活了二十多年，所有人都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没有一个人像宋雀仙在乎林燎这样在乎过她。 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才止住，她抬头看向宋雀仙，眼神是滔天的恨意：“你这辈子都别想知道！” 宋雀仙无奈道：“你告诉我吧，如果你告诉我，等你死后，我替你收尸，这样你就不用当孤魂野鬼。” 周丽娘一手挥翻宋雀仙带来的饭菜，疯癫一般冲着宋雀仙大叫：“我宁愿做孤魂野鬼，也不会告诉你！你这辈子都别想知道！我要你们之间永远都有个疙瘩，要你们难受一辈子！” 骂完抓起地上被打翻的饭菜，朝着宋雀仙砸过去。 宋雀仙无奈摇头，见问不出结果，只好先离开了大牢。 外头竟然又不知不觉地下起雨来，宋雀仙是背着林燎来找周丽娘问话的，所以没敢带下人，此时只好一个人冒着大雨往宋府跑。 还未跑几步，一把伞忽然出现在他的头顶。 宋雀仙抬头看去，见林燎举着伞，正微笑着看他。 她手中拎着个篮子，里面放的是红彤彤的樱桃，鲜嫩欲滴。 “夫人，我来拿。”宋雀仙连忙接过伞和樱桃，和她一起往宋府去。 林燎柔柔开口：“之前东风和北北从杭城派镖局送了两筐樱桃回来，我都没吃上，全坏了，好在青县的樱桃也熟了。” “夫人，以后每年我都在樱桃最早成熟的时候就去杭城买，让你早些吃上樱桃。” 林燎笑着点头：“好。” …… 次日一早，衙差来押周丽娘去砍头，却发现周丽娘已经没气儿了。 衙差连忙报告秦大人，秦大人命令仵作前去检查，仵作却完全检查不出来死因。 最后还是余令过去查了，余令看过她的伤口，因为有他治疗，早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会致命。 也没有其他的外伤，更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 最后余令裁断：“是因为她一败涂地，完全没有了生的意志，自然就死了。” 死一向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只要不想活，怎么都能死。 …… 这件事算是彻底结束了。 这阵子沈昭也已经处理完万全会剩下的事，打算回京。 回去之前，他特意趁夜去找宋北北，再一次用自己的内力替她治疗。 宋北北懒洋洋地趴着，差点睡着的时候，忽然听见沈昭说话：“我尽力了，我还安排了岳明烛留下来替你继续治疗，你能不能活到十四岁就看天了。” 宋北北一个激灵，睡意顿消，回头惊讶地看着他。 治疗什么？沈昭先前没有和她说过啊，她哪里需要治疗了？ 而且听沈昭的意思，好像挺严重？能不能活到十四岁都很难的感觉？ 沈昭看她这幅害怕的模样，到底不忍心让她每天都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便改口道：“余令说你胎里带了不足，若是每个月不用内力治疗，就长不高。” 宋北北松了口气，原来是自己听错了。 不过长不高那可也不行！她现在年纪小，矮矮的还可以说是可爱，万一二三十岁的时候还这么高，那真不行啊。 沈昭知道她害怕，笑着安慰道：“过几日岳明烛会找你，你认得他吧？” 宋北北连连点头，她见过几次，一开始和余令一起，都是沈昭的下属。 “只要你听他的，乖乖配合他，让他帮你治病，你就可以长高。” 宋北北乖乖答应下来，为她好的事，她肯定要配合啊。 沈昭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你突然成了小哑巴，我都不习惯了。” 以前宋北北这张嘴可很少会停，不是在吃东西就是在叭叭地说话。 如今因为伤到了，她爱吃的那些干果蜜饯通通都不能吃了，话也不能说了。 安静下来的宋北北，可真像个精雕细琢的玉娃娃，不过他还是喜欢先前那个她，古灵精怪，狡黠聪慧，虽然有时候挺欠揍的。 宋北北自己一开始也不习惯，总想开口说话，可一发声嗓子就像被刀割一样疼，而且牵扯的耳朵里面一起疼，实在没办法说话。 现在她都习惯了。 虽然她表面上不说话，但她心里不停地在弹弹幕啊。 又安静了会儿，沈昭忽然道：“我明日回京。” 可惜啊，回京之前听不见小家伙软甜甜地叫他哥哥了。 宋北北咕噜从床上爬坐起来，惊讶地看着他。 这就要回去了？不多留一段时日吗？ 宋北北一把抱住他的胳膊，依依不舍地看着他。 呜呜呜，以后少个这么好、这么有趣的小帅哥陪自己玩了。 虽然秦少瑜也很好，也很帅，但是他没有沈昭这么有趣，她在少瑜面前得装得更小孩，完全撒不开。 沈昭很满意她的表现，知道不舍就够了，不枉他对她这么好。 他揉揉她的发顶，道：“你可别再把我给忘了。” 宋北北连忙点头，这么帅的小太监，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她又想起了另一件事，连忙翻身下床，从一旁的桌子上拿出了当初释放意外得到的武功秘籍。 拿到沈昭面前，翻开第一页，指着上面的话给他看。 这个功，得童子身练最好。 沈昭一个小太监，一辈子都没机会破身了，练这个功最好。 给他看完了，宋北北把武功秘籍塞进他手中，满眼期待地等夸。 沈昭看着她，心中忽然浮现一幅画面，一只不懂事的小狗抓了只耗子，放到主人的碗里，兴冲冲地让主人吃，还摇着尾巴让主人奖励她。 最后当然只等来了主人的一顿毒打…… 第136章 你是我最亲的干哥哥 沈昭半晌才回了句：“我谢谢你啊。” 算了算了，难得她看见这秘籍的时候还惦记着他，算是有良心了，不打击她了罢。 反正谍探局里太监确实多，回头随便给个太监叫他练一练，省的浪费了。 兴许这武功秘籍，写的还真的是什么奇功呢。 沈昭这次是真的要走了，站起身欲离开时，宋北北忽然又抓住了他的手，在他手心画了个方框，然后抬起头看着他。 他应该还记得吧？他曾经答应过她，等万全会的事情解决了，他回去之后就替她要一块免死金牌。 沈昭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手心，半晌，点头道：“放心，我回去之后有空就给你写信。” 宋北北：“……” 大哥，我要的是免死金牌啊！难道我画的还不明显吗？ 写信也可以，沈昭是她的好朋友，他们俩相互写信保持联系也是应该的。 但是免死金牌还是得要。 她又抓起沈昭的手，在他手心画了个方框，又在方框里面写了个“令”字。 写完了，宋北北抬起脑袋，眼巴巴地望着他。 这次她画的这么明显，沈昭再看不出来就说不过去了啊。 沈昭确实想起来了，他确实答应过要给宋北北要一块免死令牌。 他收回手，问道：“去年我给过你一块令牌，还在吗？” 宋北北点点头，在的，那块黑木牌子，她一直锁在盒子里，好好收着呢。 “将来若是朝廷中有人为难你们宋家，你拿那块牌子出来也可以护你周全。”沈昭顿了顿，又补了句，“等同于万岁爷御赐的免死金牌。” 这还能等同？ 宋北北惊讶地半晌合不拢嘴。 她突然发现自己一直以来小瞧沈昭了，她原先觉得沈昭就是朝廷特务机构的小头目，可他随便掏出一块牌子，都和万岁爷御赐的一样功效…… 那么他难道是电影电视剧常见的厂公头头？九千岁？汪直、雨化田、魏忠贤之类的？ 厉害啊！没想到他小小年纪，职位这么高。 自己还担心他一个小公公，将来退休后无儿无女无老婆送终呢，还想给他安排个护院的差事呢，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他这种有权有势的公公，一定会收很多干儿子送终。 沈昭是听不见宋北北心里的弯弯绕绕，但看她忽然露出惊羡，忽然露出紧张，又忽然露出为难的傻子样儿，就知道她绝对没想什么好事。 沈昭伸手捏捏她的脸，把她从胡思乱想里拉回来，严肃问道：“你是不是又在想什么坏事？” 宋北北拿开他的手，连连摇头。 她哪儿敢啊！ 这么一个牛啤闪闪的金大腿，她一定要紧紧地抱住才行。 对了，沈昭不总爱叫她叫她哥哥吗？而且他之前为了帮她骗茶叶专营权的时候，还跟杨大人说过她是他的义妹。 那他们俩不如真的结拜为义兄义妹好了。 宋北北想到这里，翻身下床，拉着沈昭就往外走。 沈昭不解问道：“你带我去哪儿？” 宋北北没法说话，懒得解释，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示意他跟上。 沈昭反正也不着急离开，便跟着她走了。 宋北北先绕去佛堂，拿了几根檀香，又带着沈昭去自己家菜园。 她将檀香递给沈昭，指了指香的顶部，让他把香点燃。 沈昭被宋北北这一系列操作弄得极其好奇，也想知道小姑娘到底想干什么，于是配合她，拿出随身携带的引火奴点燃了手里的三根香。 宋北北握着香，对着月亮跪下，又拉了拉沈昭。 沈昭像看傻子一眼看着她，诧异道：“你让我也跪下？” 宋北北点头。 “……”沈昭虽然觉得有点她大半夜这么做有点毛病，但太想知道她后面要干什么了，还是跪下了。 他这辈子，除了跪爹娘，跪君主，跪师父，还没跪过别人，这可是头一遭。 宋北北握着三根香，心里念叨了几句，然后把香插入前面的泥土里，朝着香磕了三个头。 磕完笑嘻嘻地看向沈昭，示意他也磕几个。 古有桃园结义，今有菜园结拜，想想还挺浪漫，充满了侠义情怀。 虽然，因为时间紧迫所以布置的比较寒酸，但意思到了就行。 只要磕完头，以后咱们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妹了！ 按照岁数，好像应该和四哥差不多，比五哥要大一两岁，那么以后岂不是要叫他五哥，叫五哥六哥？ 还是别了，不这样算了，那样太容易混乱了。 亲哥哥和干哥哥各算各的，她几个亲哥排行不变，干哥就沈昭一个，等她以后能再次开口说话了，喊他“义兄”就行。 沈昭到这个时候也看出宋北北的意图了。 她是不是又乱看了什么话本子？哪有人结拜跑来这种地方结的，还把香插在土地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上坟呢！ 再说，他可不想和宋北北结拜……拜别的倒是行。 沈昭忽然笑了，明知故问地开口：“你这是要跟我结拜？” 宋北北点头，当然啦，多明显啊，这不就是低配版的桃园结义吗？ 沈昭“嗯”了一声，道：“也不是不行，不过你拜错了。” 宋北北好奇地眨眨眼，她知道结拜肯定也有讲究，现在不是沈昭明日就要离开青县了吗？也来不及准备了呀。 沈昭道：“倒也不是要多复杂，只是你拜错了方向。” 宋北北乖乖地点头，那应该往哪里拜呢？ 沈昭朝向东南方向，道：“一应拜天地。” 宋北北可以理解，古代人大部分都会觉得际遇都是上天安排的，所以要谢天谢地，于是他跟着沈昭拜了。 接着沈昭又朝着宋北北家堂屋的方向：“二拜你爹娘，日后也就是我爹娘了。” 这个也很有道理，既然要成为义兄义妹，那她的爹娘也理应多多照顾他，于是宋北北也拜了。 然后沈昭又朝向她道：“三是对拜，日后咱们平起平坐。” 宋北北有点迟疑了，怎么觉得这流程有点像成亲拜堂呢？ 她瞬间瞪大双眼，沈昭该不会在骗她拜堂吧？ 第137章 大猪蹄子订她了 不过沈昭一个小太监，她一个小女孩，本应该是世上最纯最纯的人了，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花花肠子呢？ 可能是京城那边结拜的流程就比较类似成亲拜堂吧。 宋北北实在是太信任沈昭，把自己说服了，于是也乖乖地拜了。 拜完了，沈昭心满意足，没想到在青县的最后一日，还有意外收获。 宋家这掌中珠玉，他就先定下了。 过几年等她长大些，他定会回来带走她。 今夜有天地做主，有朗朗明月为证，没得她赖账的可能。 沈昭站起身，也把宋北北拉了起来。 “已经很晚了，快回去睡觉吧。” 宋北北点点头，菜园离后门比较近，她就不劳烦沈昭再送她回她的院子了，直接把他送出府吧。 送到门口，宋北北知道，他这是真的要离开了。 此时一别，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想想还有点舍不得。 这么一想，宋北北眼眶都红了，拉着沈昭的手，在他手心里写：“我会写信给你的。” 沈昭淡淡地“嗯”了一声，揉揉她的脑袋：“快回去吧。” 宋北北点点头，目送沈昭的身影渐渐远走之后，她才回府。 她锁好后门，回头打算回自己的院子，忽然瞧见不远处有个身影一闪而过。 宋北北估计是哪个值夜的丫鬟，偷懒去一旁睡觉，怕她发现，才躲了起来，便没有打算追。 不过那丫鬟却自己不小心绊倒石头摔倒了，一时没忍住，惊呼出声。 宋北北连忙过去看，摔倒的丫鬟居然是嘉乐！ 她赶紧小跑过去，把嘉乐扶起来，不解地看着她。 她没有安排嘉乐值夜啊，嘉乐应该早就睡了才对，怎么出现在这里？而且眼角似乎好挂着泪珠。 是摔疼了吧？ 宋北北一脸担忧，替她揉揉膝盖。 “小姐，使不得……奴婢没事。”嘉乐连忙站起身，不等宋北北问便心虚地解释，“奴婢夜里醒来想去给小姐盖被子，发现小姐不在房中，才会追到这里来的。” 宋北北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带头走在前面，示意她也跟上。 这都大半夜了，明日她还要去上学，还是赶紧回去睡觉吧。 嘉乐见她没有怀疑什么，连忙跟了上去。 主仆二人各自回房。 嘉乐此时睡意全无，坐在床边愣愣出神。 其实从刚才沈昭来找宋北北告别的时候，她就已经跟着他们了，她知道沈昭武功高强，怕跟太紧，被沈昭发现，所以一直都不敢上前，也不知道他们俩最后到底说了什么。 她只是有些失落……沈昭知道她的身份，她以为自己自己对他而言可能是个特殊的存在，可如今他要走，连说都没有和她说一声。 她在他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 不过本来也是，是她自己要放弃郡主的身份，她本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下人，还指望自己能算个什么呢？ 嘉乐叹了口气，站起身打算洗把脸睡觉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敲门。 她连忙起身去开门，见宋北北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个小瓷瓶，小瓷瓶上贴着张红纸，写着“金疮药”三个字。 宋北北举起来递给她。 嘉乐愣了一下，明白过来宋北北是担心她刚才摔一跤摔伤了，这就送药过来给她了。 她惊地一时间都没有去接……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主子？奴婢摔跤，不怪她行事鲁莽，竟还亲自给她送药过来。 嘉乐方才那么难受都没哭，但现在忍不住眼睛模糊起来，接过宋北北手中的小瓷瓶，声音带着哭腔道：“谢谢小姐。” 宋北北大咧咧地摆摆手，这有啥好谢的，小事一桩。 她打了个哈欠，实在是困了，便先回去睡觉去了。 嘉乐静静望着自己手中的小瓶子发呆。 那个给予她新生的少年真的走了，他们这辈子可能都没机会再见了。 但足以让她往后余生平安无恙的小妹妹就在自己身边。 她一向懂得认命，沈昭本就是高高在上灿若星河的人，不该和她有任何交集。 宋北北对她这么好，所以她日后她好生照顾宋北北，然后在宋北北的庇佑下，安稳地过完这一生，这就足够了。 …… 沈昭走后不久，宋西风将族长那里要来的房产地契都过到了他们几兄妹的名下，然后也离开了宋家，和宋雀仙一起去杭城，找杨大人正式商谈茶叶专营权一事。 杨崇忌惮沈昭，完全不敢再出什么变数，这权利便算是正式交到宋家了。 好在宋雀仙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接触，再加上宋西风识大体，也给了他不少不可说的好处，杨崇没有想象中损失那么大，于是对宋家也算客气，宋家在杭城也越来越能吃得开了。 茶叶是个大生意，父子二人得在外奔波好一阵子不能回来了。 青县这边一切的事情算是彻底尘埃落定，宋北北又恢复到了以往平淡的日子，又开始吃吃吃喝喝，上上学种种地。 唯一让她难受的就是，秦少瑜看她看的太严了，以她嗓子还没好为由，什么好吃的也不让她吃，只允许她吃清淡的青菜瓜果。 宋北北一反抗，他就拿四哥来压她，说这是西风哥哥交代过的，要是不照做，他就写信给西风哥哥，让西风哥哥回来教育她。 宋北北哪里敢打扰她四哥啊，她知道她四哥在外面赚大钱，分分钟几千两银子上下呢。 不过看着宋北北越来越瘦，秦少瑜也心疼，于是他又想了个法子，和他娘说是他自己嗓子难受，吃不了书院里那些饭菜，让他娘每日晌午送些清淡的菜肴过来。 秦夫人做这些清汤寡菜是一绝，做得比大鱼大肉还要好吃，宋北北才又能吃的下。 此举开了清北书院送饭菜的先河， 清北书院的饭菜虽然好吃，但已经很久没有换过菜谱了，大家早就吃腻了。于是书院里不少书生也纷纷让家人送饭菜过来。 那些寄宿在书院的书生没办法让家人送来，就吃同窗好友的。 这年头能出来读书的，家境都不算特别差，或有清贫的，但也是少数，大部分同窗都愿意一同分享菜肴，于是彼此之间感情更好了。 赵知月回去和王妈说了这件事，王妈一听，眼珠子立马滴溜溜地转：“小姐，这是你在秦少爷面前表现的好机会啊！” 第138章 少年捉弄人的方式 赵知月哼了一声，面朝墙生闷气：“什么好机会？我只知道，我每日看着秦少瑜和宋北北在一起一同用饭，我就气得心疼！我也不想理秦少瑜了！” 王妈笑嘻嘻地看着她：“小姐说真的？真的不要秦少爷了？完全放下了？” “……”赵知月答不上话。 怎么可能放得下？ 这么久过去，很多次午夜梦回，记起那日她差点被一群流氓羞辱，是秦少瑜拼死护她周全。 而且事后秦少瑜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保全她的名声。 这样好的少年，若是错过了，上哪儿找第二个去？ 王妈从她的表情，就直到她心里真正的想法了，抿嘴偷笑片刻，也不逗她了，索性直接给她出主意。 “宋北北光读书好有什么用？她到底只是个姑娘家，将来又不能去考状元！秦少爷是如今年纪小，不知道真正适合娶回家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样的，等他再大几岁就懂了。” “小姐你可以现在就日日亲自做饭菜，带去书院，让秦少瑜知道你有多贤惠。而宋北北四体不勤，什么都不会，每天就知道吃，哪里比得上你啊，秦少爷迟早会腻她的。” 赵知月看了看王妈，不置可否，垂眸深思。 王妈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答，又主动问道：“小姐，秦少爷爱吃什么，你可知道？” 赵知月自然是知道的，她如今上学，一大半的时间，都在观察秦少瑜。 她不仅知道他爱吃什么，爱做什么，爱看什么书，连他长高了一些她都看出来了。 这事儿估计秦少瑜她娘都不知道，因为秦少瑜的袖子明显都短了，他娘也没有给他做新衣服。 赵知月点点头：“知道又如何？” “知道就可以日日做他爱吃的饭菜给他吃了呀！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就算他一开始不喜欢小姐，吃久了小姐做的东西，嘴巴被养叼了，说不定日后就离不开小姐了。” 赵知月想想也觉得有道理，先是犹豫着点点头，又迟疑道：“可是，我做的也不好吃。” 王妈拍拍胸脯道：“小姐放心，包在老奴身上，老奴做好了给你，你回头就说是你做的。” 赵知月也不知道这样行不行，但她又想不出别的主意了，就先听王妈的吧。 王妈活了这么大岁数，总有点过人之处。 于是次日，临近晌午的时候，王妈便把热腾腾的饭菜送到了书院，还交代道：“小姐，你一定的得说是你早上做的，老奴只是替你热了一下。” 赵知月点点头，拎着食盒走了进去。 她刚走进饭堂，还未找到秦少瑜在哪里，高铿忽然冒了出来，好奇地看着她手中食盒：“赵知月，你姨母也给你送饭过来了呀？” 高铿这段时间才搞清楚赵知月和宋北北的关系，知道赵知月是住在她姨母家中的，她姨母就是宋北北的母亲。 所以这饭菜估计是她姨母送的。 赵知月不想理他，抬起眼寻秦少瑜。 此时秦少瑜和宋北北刚好从外头过来，高铿站的方向朝着他们俩，先看见了他们。 他瞧见宋北北手上空空如也，只有秦少瑜拿了个食盒，又对赵知月道：“咦，你姨母都没有给宋北北送饭，只给你送你了，看来还是挺疼你的。” 这阵子高铿没少脑补赵知月是个寄人篱下备受欺凌的可怜小姑娘，因着这份同情，他也时不时作弄一下宋北北，给赵知月出气。 赵知月一直都没有解释，他便真的以为是这样了。可如果宋北北她娘连她都不管，只给赵知月送饭，那她肯定没有在宋家吃过什么苦啊。 高铿抓抓脑袋，看着宋北北的眼神都有点愧疚了。 赵知月微微蹙眉，本不想理高铿的，但又怕高铿日后帮宋北北去了，于是便解释了一句：“不是，是我自己早起做的，方才王妈给我热了一下送过来的。” 高铿惊喜道：“你还会做饭呀？做的啥，给我看看。” 说着，伸手便要去夺赵知月手中的食盒，赵知月连忙收到身后，暗暗瞪了他一眼。 这人怎么这样讨人厌呀！跟他又不是很熟，他凭什么非要看？ 赵知月此时也注意到秦少瑜过来了，不再理高铿，端着食盒走向秦少瑜。 高铿还不察自己被讨厌了，追着她道：“我娘也给我送吃的来了，咱们一起吃呗！让我尝尝你的手艺。” 高铿一嚷嚷，秦少瑜没太在意，宋北北反倒好奇起来了。 表姐的手艺？表姐做饭了？她也好想尝尝看呀。 赵知月察觉到不少人都被高铿喊声吸引，朝这边看过来，她立马羞地满脸通红。 别说鼓起勇气邀请秦少瑜吃她做的饭菜了，她现在压根就不想吃了，只想找个地洞转进去！ 宋北北连忙跑过去，拉着赵知月一起找了个位置坐下，拿起筷子，兴冲冲地看着她。 她这么做，反倒缓解了赵知月的尴尬。 赵知月脸色缓和了些，挤出一抹微笑，将食盒中的菜肴端了出来，是一份清炒青笋，和一盘清炒莲藕。 宋北北失望中又带着庆幸，失望是因为又这么素，一点儿肉末都没有。庆幸是因为青笋和莲藕是她少数爱吃的蔬菜，没有肉吃的时候，她也可以吃几块青笋莲藕。 赵知月见秦少瑜坐到了宋北北另一边，连忙坐直了身子，紧张开口：“北北，少瑜，一起吃。” 秦少瑜也笑着应了，他也放下自己的食盒，三人一块儿吃。 这张桌子已经没有别的位置了，高铿没地方坐，总不好硬挤进去，只好撇撇嘴走开了。 临走前还气呼呼地瞪了宋北北一眼，都怪这个小哑巴，本来他有机会和赵知月一起吃的，她非要过来横插一腿！ 高铿越想越气。 不过上次欺负宋北北，被宋北北身边那个少年吓唬了一顿之后，他再也不敢乱来了，现在顶多就在背后说她是哑巴笑话她，或者趁她不在的时候，把她的书放地上踹两脚，踹完了弄干净放回去，还不敢让她知道。 但这几个月好像没有再见那个少年了，那少年口音不像本地人，也许是回老家了？ 现在该没人替宋北北撑腰了吧。 高铿恶作剧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反正现在宋北北是个小哑巴，就算他欺负她，她也说不出来！ 高铿说干就干。 他一路盯着宋北北，等宋北北单独一个人去茅房的时候，他拎了桶水跟了过去。 等宋北北关上茅房的门时，他就一桶水泼进去！让宋北北变成落汤鸡，嘿嘿…… 第139章 和男同学的大梁子 宋北北低着头走路，早就注意到了地上紧随自己走了好一段路的影子。 这大块头，不用想就知道是高铿，他手上还拎着桶水，明显要耍她。 宋北北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孩子还真是不记打。 那就陪他玩玩好啦。 书院没有单独准备小姑娘用的茅房，因为书院一般都招不到女学生。 不过这书院毕竟是她大哥盖的，相当注重隐私，都是用实打实地砖墙隔开的，前面还有木门可以上锁，很像现代地那种高级商场独立厕所的布局，就是没有抽水马桶而已。 宋北北捂着肚子，做出很着急的样子，加快脚步往茅房方向跑去。 高铿手里拎着一桶满当当的水，他不敢跑，只在后面跟着。 宋北北拐进茅房后，立马从另一边饶了出去，躲到不远处的大水缸后面，满脸期待地偷看。 高铿慢了一会儿才赶过来，到这边一看，就一间茅房的门上着锁，不用说也知道宋北北就在这里面。 于是高铿拎起水桶，从门顶部泼了进去。 按照原定计划，高铿泼完后，应该立马离开的，但他现在不想走了，他想看看宋北北委屈巴巴，痛哭流涕的样子。 他还忍不住大笑出声，开心地直拍大腿。 就在这时，门缓缓开了。 这个书院最有严厉之名的经课堂长，满身是水，黑沉着脸看着高铿。 高铿的笑立马停了下来，瞪大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堂长。 不是宋北北吗？怎么变成堂长了？ 而此时大水缸之后的宋北北，正捂着自己的嘴免得自己笑出声。 高铿愣了半晌，回过神来，连忙扔掉自己的“作案工具”水桶，笑呵呵地说：“不知道是谁把水桶塞我手上……” 说罢，他慢慢转身，打算离开。 忽然，身后传来堂长一声怒吼：“高铿！你给我站住！” 高铿咬咬牙，好汉不吃眼前亏，改认错求饶就要赶紧认！ 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磕头哭求：“先生，学生知道错了，学生以后再也不敢了，先生罚学生干什么都行，求先生千万不要让学生退学啊！” 他一家都是大老粗，就指望他将来靠功名了，他爹说了，三年考不上，就考三十年，只要他读书，多少年都供他读。 但要是他被退学，他爹娘真的会弄死他的！ 堂长虽然严厉，但也并非是赶尽杀绝之人，他冷哼一声，道：“回头去我那儿领十戒尺！” 高铿松了口气，十戒尺而已，小意思小意思。 他松气松的也太明显了，堂长立马知道自己没罚到位，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道：“你跟我过来！” 高铿以为是要他去领戒尺的，于是便赶紧屁颠屁颠地跟了过去。 没想到先生却把他带到了书院后门那儿。 前几日有人发现书院的院墙年久失修，万一倒了，学生们会有危险，便请了两个泥瓦匠过来，把原本的院墙拆了，重新砌新的墙。 先生带着高铿来到墙下，指着那两个泥瓦匠，对高铿道：“你就跟着他们二位砌墙。” 说完又对两个泥瓦匠道：“二位小哥，劳烦你们教一教我这学生，若是他偷懒，你们告诉我。” 两个小哥笑嘻嘻应了。 先生的想法是，让高铿知道这大热天的，大晌午的，不好好读书，出来干活多累。让他劳一劳体肤，才知道珍惜读书的机会！ 哪里知道，高铿挺乐意不读书出来干活的，他立马卖力地跟着两位小哥干起来。 不过真的做起来，高铿才发现并不如想的那么简单。 如今已出了三伏，但秋老虎也不好过，天气又热，蚊虫也多。 一下午干下来，高铿手都起泡了，脸上手上也都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大包。 此时，别的学生开始散学了。 高铿见他们纷纷离开，自己也想走。 泥瓦匠对他道：“你现在可不能走，我们答应了堂长，今日得把墙砌好，过几日干了，还得赶过来刷油漆。” 高坑怕自己贸然走了，他们俩去堂长面前告状，堂长一生气，要他退学，那就完蛋了，于是只好咬咬牙继续做下去。 埋头苦干一会儿，宋北北从他旁边经过，高铿骑在墙上，一边刷泥一边朝下骂道：“臭丫头，你最好当一辈子哑巴！” 宋北北听见了，抬起头，笑着看着他，清晰地吐了两字：“煞，笔。” 她又不是真的哑巴了，原先只是嗓子被烟熏了，伤得很重，一说话就疼。 这都好几个月过去了，马上都快秋天了，她的嗓子其实已经好了许多，再开口也不怎么疼了。 不过她还是很少开口，一方面是现在声音不太好听，比起原先的清脆，多了几份沙哑，不如变声期过了再说话，才能维持她软妹的形象。 一方面是哑了之后，先生就从不喊她起来背书了，她现在上学上的非常自在，所以平时懒得开口。 等宋北北都走远了，高铿才抓抓脑袋回过神……该不会是自己听错了吧？小哑巴能说话了？ 这日高铿一直做到半夜，才彻底做完，回家之后就累得呼呼大睡，后面好几天身子骨都像散架一样疼。 他也好几天不敢捣乱。 不过等他身子缓过来，他又开始天天盯宋北北了。 因为这些日子，宋北北每天都缠着赵知月，吃她亲手做的饭菜，把赵知月都给饿瘦了！ 而且他到现在都没尝到过一口心上人的手艺，宋北北真是太讨厌了！ “吾不能为五斗米折腰，拳拳事乡里小人邪……” 先生讲课的声音传入耳中，高铿从愤恨中回过神来。 他看了一眼书本，又抬头看向坐在第一排的宋北北，忽然举手道：“先生，学生有疑惑。” 先生停下讲课，问道：“什么？” “既然先生说做人要有骨气，不屈服于权贵，那为什么咱们清北书院要收宋北北？她能进来，不就是因为她大哥的缘故吗？” 今日讲课的先生是个脾气好的，所以他才敢说。 宋北北眉头微蹙，回头瞪着他。 有病吗？又关我啥事啊，扯我头上干什么啊！ 再说，我是实打实女扮男装考科举考进来的好吗！我才不是靠关系的好吗！ 第140章 猪队友高小铿 因为女扮男装考科举这件事，宣扬出去到底不好，所以宋北北在书院从来不提自己怎么进来的，由着他们误会。 书院里的先生们很多也不知道，校长……也就是山长，是被宋清知会过，所以是知道的，但他也不会乱说。 先生不想多说这个话题，他抬手示意高铿坐下，想继续上课。 哪知道高铿却不服气地道：“先生，这里的所有的学生，都是寒窗苦读多年，经历数次科考，考得童生，才有机会来清北书院读书，宋北北凭什么啊？” 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少年跟着起哄：“就是就是，赵知月和宋北北虽然日日穿着男子衣衫，但其实大家如今都知道她们俩是表姐妹。女子凭什么跟我们一块儿读书？” 宋北北又回头瞪了这说话的少年一眼，这少年更讨厌，投生成个男的还出优越感了？ 她大哥办学的时候，就没说过女子不能读书好吗？只不过大部分人家不让女儿出来上学而已。 宋北北真想站起来骂回去啊，但还是咬咬牙忍住了。 换做以前肯定忍不住，不过如今她当了这么多天的小哑巴，忍耐力蹭蹭上涨。 高铿本来只是想教训教训宋北北，哪知道把自己心爱的姑娘也扯进去了，赶紧对那少年道：“你不许胡说！赵知月比宋北北好多了，人家是有真才实学的。” 那男子满脸嘲笑：“哦？你忘了‘教然后知睡’了？哈哈哈……” 赵知月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那件事是她来书院读书以来最丢人的事没有之一。 当初还差点因为这件事不来上学，没想到这么久过去了，居然还有人记得，好讨厌啊！ 宋北北余光瞥见表姐脸色不好，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这些男生真没品，抓着一个事翻来覆去地嘲讽。 不行，表姐脸皮最薄了，得替她解围，不然她又气得不来上课了。 宋北北伸手戳了戳坐在自己前面的秦少瑜。 原本是宋北北坐在第一排的，但前段日子天气炎热，下午的时候外头的太阳会照进来，刚好照到第一排。 宋北北觉得自己去年种地就晒的很黑了还没完全白过来，要是再这么被晒一夏天，那就更黑了，于是便求秦少瑜跟自己换了位置，所以现在秦少瑜坐在她前面。 秦少瑜察觉到宋北北碰他了，回头好奇地看向宋北北。 宋北北小声地道：“少瑜，帮帮忙。” 秦少瑜清晰地听见宋北北的声音传入耳朵，惊喜地看着她。 北北终于能说话了，太好了！ 宋北北见他不动，又小声道：“少瑜，帮我和表姐说个话，别叫他们再嘲笑下去了。” 秦少瑜回过神来，立即站起身道：“先生，我有话要说。” 秦少瑜书读得好，人也乖，平时又尊师重道，是所有先生的心头肉，先生们都护着他，学生们自然也就敬他三分。 他一开口，别人果然都不笑了，齐刷刷抬起头看向他。 秦少瑜不卑不亢地对先生道：“先生，我熟读清北书院校训，从没有一条说女子不能来读书。” 先生点头道：“确实如此。” 高铿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咬宋北北，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嚷嚷道：“你别扯这些没用的，就算男女不重要，那清北书院要的也都是要学富五车、满腹经纶的有能之人，她宋北北凭什么来读书？我不服！” 高铿不知道宋北北真的参加过童试。 他想到自己的经历，他来清北书院之前，爹娘请了五六个先生轮番教他，他每日除了吃喝拉睡，剩下的时间都在读书，最后才勉强以最后一名的成绩考进来。 宋北北这么小的年纪，平时读书也不是很用功，所以高铿觉得她肯定是靠关系进来的。 他心里相当不平衡。 凭什么自己费了这么大劲，而宋北北什么也不做就能躺着赢？ 就算不为赵知月出气，他也想找宋北北麻烦。 而秦少瑜却笑了，别人不知道宋北北有真才实学，他确实知道的。 他自信满满地道：“想证明是否有真才实学，这个容易，先生可以出题，叫宋北北证明一下自己真的有学识，让你们心服口服。” 先生沉思片刻，也点头道：“这个主意不错，宋北北，等你嗓子好了，书院同窗一道抽查你《左传》，你可敢接受？” 宋北北连连点头答应，她现在已经习惯当小哑巴了，这嗓子可以一直到毕业都不好。 哪知道她刚松了口气，高铿忽然道：“先生，宋北北的嗓子早就好了，我前几日听见她说话了！先生现在就可以抽查她！” 宋北北正摆手摇头，想跟先生否认的时候，秦少瑜忽然也笑着接了句：“北北的嗓子确实好了，想必背书不是什么难事。不过高铿，你对北北要求这么严格，你自己能背得出《左传》吗？” “我……”高铿噎了一下，半晌没说话。 而宋北北也是无奈地捂脸难受。 秦少瑜，你也太直了吧！ 如果只是先生抽查，她还可以根据先生上课时讲解的重点，有针对性地去背诵内容。现在要全书院同学一起抽查，她投机取巧都没办法。 而且是《左传》啊！少说得有十八万字吧？她又不是二哥，有那么变态的记忆力，怎么背得了十八万字啊！ 她只能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先生，心里苦苦哀求。 饶了我吧，我只是个孩子啊！ 先生看了看高铿，又看了看宋北北，最后欣慰地看向秦少瑜。 秦少瑜真是不错！知道高铿平时斗鸡走犬不好好读书，所以想出这法子来激励他。 于是先生便同意了，道：“好，高铿，宋北北，我给你们三日时间好好背一背《左传》，到时候若是谁背不出来，都要挨罚！” 看热闹的少年喊道：“老师，还有赵知月呐！” 先生想想也是，宋北北都带上了，不带赵知月，显得好像对赵知月不重视一样。 于是便道：“赵知月，到时候也一直查你。” 赵知月：“……” 人在堂中坐，祸从天上来。 高铿以后对付宋北北的时候，能别牵连到她吗？ 气死了……王妈还说傻子好利用，现在看来，傻子简直就是个双刃剑，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可先生都说了，赵知月也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三个同病相怜的学生回家后，都开始各自准备。 赵知月饭都不吃了，怕耽误时间，躲在卧房狂背。 王妈冒着被她骂一顿的风险，问清了事情来源经过，听完一拍大腿！好机会啊！ 小姐若是赢了宋北北，到时候秦少瑜知道她家小姐不仅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学富五车才高八斗，那他们不就能更进一步了吗？ 不对……那宋北北也不是个笨的，为了保证小姐能赢，她得做些什么才行。 于是王妈趁夜偷偷溜进了宋北北的院子。 第141章 一切就是那么巧 王妈果然看见宋北北正坐在窗下挑灯夜读。 哼，这臭丫头，平时表现地那般云淡风轻，仿佛与世无争，其实背地里暗暗和她家小姐较劲呢！ 现在那新来的丫鬟嘉乐守在宋北北身边，她没办法做什么，还是明日白天，宋北北出去上学的时候她再做吧。 王妈回去苦思冥想了一晚上，总算想到了好主意。 次日天刚蒙蒙亮，赵知月又起来背书了。 王妈从厨房里端了粥和饼还有一些小菜出来，对赵知月道：“小姐昨晚就没吃，现在赶紧吃些东西吧，不然饿着肚子，背书也没力气背了是不是？” 赵知月确实有点饿了，点点头，拿起饼一边吃一边看书。 王妈又回了厨房，等赵知月吃饭了，她又端了一盘饼出来，对赵知月道：“小姐，这盘子肉饼，你带给宋北北吃吧。” 赵知月一愣，深知王妈对宋北北的厌恶程度，她怎么可能会主动做饼给她吃？ 她皱皱眉道：“你在饼里面下毒了？” 王妈连忙摆手：“小姐，你把老奴想的太傻了，老奴哪里敢下毒啊？” 要下毒也不会借赵知月的手下啊，这不是坑害她家小姐吗？ 王妈知道不解释清楚，赵知月就不会照着做，于是又问道：“小姐，你们上学的路上是不要经过一个赌坊，那赌坊门口是不是养着两只大狼狗？” 赵知月点点头：“是啊，那两只狼狗好生可怕，我平时每次从那儿走的时候，都提心吊胆的。” 王妈点点头，她也是知道那两只狼狗可怕，以前她出去买肉的时候就吃过亏，那两只狗闻见肉味就追着她跑，幸亏她把手里的肉扔了出去，才没被咬伤。 其实一般开门做生意的，是不会在门口放两只狗的，否则客人都被狗吓跑了。 但赌坊里的赌徒都不怕。赌坊养狗，是为了万一有赌徒的家人找上门来，狗叫了，能拦住他们，然后看门的人进去通知，叫赌徒赶紧从后门溜走。 王妈接着道：“小姐，你把这肉饼带给宋北北，她早上定是在自己院子里吃过早饭，不会吃这几块饼，到时候肯定是放在书盒子里。” “等你们经过那家赌坊的时候，那两只狼狗定是追着肉味跑，你就让宋北北把书盒子丢了！两只狼狗去抢肉饼吃，争夺的时候肯定会把她书盒子里的书都撕烂。” “宋北北没了书，还怎么背书？两日后不肯定输给小姐？” 赵知月哼笑出声，看了王妈一眼：“你也想得太简单了，就算那两只狗真的撕烂了她的书，那她要是再买一本怎么办？她又不是买不起！” 王妈抿嘴笑道：“小姐，这次老天爷都在帮你！老奴昨日出去买菜的时候，恰好看见咱们县里唯一一家书舍家中有喜，店家歇业回老家办喜事去了！宋北北没可能再买一本。” 赵知月这些没话说了，没想到居然这么巧？ 难道真的是老天爷给她提供的好机会？ 赵知月低下头，看着书中那一个个字，看得脑袋直发昏。 她深知自己就算这三天不眠不休不吃不睡，也背不下来。 但若是宋北北也背不下来，给自己垫底，她就没那么丢脸。 而且以宋北北的性格，她的书若是没了，定不会问别人借，因为大家也都只有一本，这本书又如此重要，谁都要看。 于是赵知月接了那肉饼，道：“那我试一试吧。” 她又背了一个时辰，终于到了去上学的时间，她特意去宋北北的院子等宋北北一起。 赵知月不常等宋北北一道，先前她起床起得早，宋北北起得迟，所以都是赵知月提前去，释放随后再送宋北北去书院。 今日她来等了，宋北北就没让释放跟着。 姐妹俩刚出了宋府大门，赵知月就把油纸包着的两块肉饼拿了出来，递给宋北北道：“北北，这是我院子里早上做的饼，我特意给你留了两块。” 宋北北立马笑着接了，说了声“谢谢表姐”。 她才重新开口没多久，说话声音不大，但赵知月还是听见了。 赵知月看着宋北北全然信任她的样子，心里有点儿愧疚……不，她不能心软，若是不这么做，那丢脸的就是自己。 到时候大狼狗一朝她们俩叫的时候，她就让宋北北把手中的书盒子扔出去，确保宋北北人不会受到伤害，只是弄坏她的书，也算是弥补自己的愧疚了。 宋北北拿着饼，张开嘴就咬了一大口。 赵知月回过神来，瞪大眼睛看着她：“你……你早上没吃啊？” 宋北北老实回答道：“吃了啊，吃了一碗熬白菜，一碗鸡丝粥，一盘子酱肉……” 她还没数完，赵知月已经皱起了眉头，拿过她手中的饼，替她塞进她的书盒子里：“你现在别吃了，再吃会胖，胖了不好看。” 宋北北想想倒也是，她个头本就长得慢，若是再横向发展，那就更完蛋了。 这肉饼还是留着饿的时候再吃吧。 姐妹俩不出一刻便到了那赌坊门附近。 赵知月早就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了，那两只大狼狗正趴在赌坊门口打盹。 她心里有点紧张，不知道这两只狗是不是真的睡着了，待会儿若是闻不见肉饼的味道可怎么办？ 她越往赌坊方向走，心跳得越快。 她心里暗暗嘀咕，希望老天爷这次真的帮着她，保佑这两只狼狗一定撕碎宋北北的书。 很快，姐妹俩来到了赌坊门口。 两只本来蔫儿巴巴的狼狗猛地抬起头来，双眼放着精光，朝向宋北北手中的书盒子。 宋北北此时正在心里正在复习《左传》的内容，对危险毫无察觉。 赵知月心都快跳出来了。 狗啊，你们倒是快追上来啊！ 忽然，那两只狗狂吠起来，朝着宋北北手中的书盒子冲了过去！ 赵知月心中一喜，低吼一声：“北北，小心！两只狼狗来抢你书盒子里的肉饼了！” 说罢，连忙一把夺过宋北北手中的书盒子，朝着狗的方向扔了出去。 第142章 我的竹马是学霸 书盒子被摔开，里面的东西都掉了出来。 好巧不巧，那肉饼竟然就掉在了那本《左传》上头。 赵知月激动极了！果然！老天爷这次真的是站在她这边的，一切都完全按照她的预想来走，一点儿差错都没有！ 宋北北紧张自己的书，可两只大狼狗正在争抢，她也不敢上前，连忙和表姐躲远远的。 肉饼被吃完后，两只狼狗满足地躺了回去。 宋北北和赵知月这才走过去，捡起书盒子和其他东西。 其他的东西几乎都完好无损，只有那本《左传》被撕咬的乱七八糟，完全没办法再用。 赵知月这下是真的相信，这次自己一定有神助，不然不会一切都这么刚刚好。 她收敛住心中喜色，拿着那本破破烂烂的书对宋北北道：“北北，你的书坏了，这可怎么办啊？” 宋北北看了一眼，无奈道：“也没办法了，看来是天意注定，不让我好好背这本书。算了算了，反正三天的时间我肯定也背不下来，到时候让先生罚好了，顶多也就打戒尺而已。” 赵知月更加欢喜了，她本来还以为宋北北会再挣扎一下，先去书舍买本新的，发现买不到再去找别人借用。 就算她能借到，这一来二去耽误了不少时间，她也远远被自己甩在身后了。 如今她直接放弃，那就更好了！ 赵知月装模作样地安慰了句：“你不要太担心了，我估计先生也就开开玩笑，你毕竟是宋家的人，他看在大表哥的份上，绝对不可能为难你的。” 宋北北“嗯”了声，不是很在意地道：“希望如此。” 姐妹俩一同到了书院。 一进学堂，宋北北刚坐下来，秦少瑜便回头问道：“北北，你背的怎么样了？” 宋北北怕被人听见回头告诉先生，便招招手，让秦少瑜凑过来。 秦少瑜听话地凑到她面前，宋北北压低声音在他耳畔道：“我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秦少瑜微微蹙眉看向她：“北北，你怎么可以这样？那高铿瞧不起你，你更好好好背，证明给他看啊。” 宋北北早就猜到他要这么说，她摇摇头道：“少瑜，不是我不想背，今天来的路上，我的书被狗吃了。” 看着秦少瑜满脸不信，宋北北赶紧解释，“真的我没有骗你，要是不信，你问问我表姐，今早我和她一块儿过来的，她看见了。” 秦少瑜不用找找赵知月问也信她，宋北北曾经可是说过，这辈子都不会骗他的，所以他也不会怀疑她。 他回头拿出自己那本《左传》，放到宋北北面前：“我的书借给你。” 宋北北无语至极……她昨晚努力了一晚上，才背了不到十页，按照先生给的时间，她根本完成不了，何况她白天还要来学别的课程。 她一向懂得学海无涯，回头是岸的道理，做不成的，就要及时放过自己。 所以今天那两只大狼狗把她书给撕了，她开心极了，觉得到时候就算先生怪她，她也有理由了。 宋北北在这里头疼，赵知月也在后面头疼。 她最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秦少瑜果然把自己的书给宋北北了！ 那自己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而此时，前面的宋北北忽然双手捧起书，感激地对秦少瑜道：“少瑜，太谢谢你了，你对我真好，所以我不能这么自私把你的书拿走，这书你也要用，我拿走了，你用什么？所以还是还给你吧。” 秦少瑜按着她的手，让她放下书：“不必，两日后先生又不检查我，等你过了这个坎，你再把书还给我。” “不不不，那我还是耽误你读书了，就算只耽误两日，我也难受啊。”宋北北眨巴眨巴眼睛，可怜巴巴地道，“少瑜，你舍得我难受吗？” 秦少瑜自然是舍不得，瞧她这幅模样，也不敢再逼她了，只好把书收了回去。 宋北北可算松了口气，后排的赵知月也同样松了口气。 太好了！这次赢定了！ 可秦少瑜却依然没有放弃帮助宋北北。 今日一散学，他就去书舍，打算买一本新的《左传》送给宋北北。 结果到了之后，才发现书舍的门上贴着张红纸条，写着“东主有喜，歇业三日”。 秦少瑜急得在书舍门口来回走了两圈，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宋北北读不了书，到时候被先生责罚、被同学笑话吗？ 不行！他不能让北北受那样的委屈！ 秦少瑜思前想后，飞快地跑回家，跟他娘交代一句今晚要去找宋北北一起读书，可能要很晚才能回来，让他娘给他留门，然后就赶紧跑去宋家了。 宋北北不愿意耽误他，他也不想宋北北没书可读，所以两个人一起看，不就把所有问题都解决了吗？ 秦少瑜到的时候，宋北北刚吃过晚饭，正缩在自己卧房床前的软榻上看话本子。 这是她每日最快乐的时光之一。 她正看到关键时刻，就听见卧房门口传来了秦少瑜的声音：“北北，你不用担心，我把《左传》带来了，我们俩一起看！” 宋北北立马把手里那本书塞进枕头底下，小脸通红：“你你你……你这么晚了还过来找我一起学习？” 院子里的下人也真是的，来人也不知道进来通传一声，要是被秦少瑜发现她在看狗血言情……好像也没啥哦。 她又没看小huang书，嗨，刚反应过来，自己白紧张了。 秦少瑜点点头，主动坐到她房间里桌子边上，拍拍身边的凳子：“快点，时间紧迫，你背到哪儿了？我们继续。” 宋北北真无语了……秦少瑜傻吗？她要是真的想继续背这本书，她去找她表姐不就得了嘛？她之前的话明显就是不想努力的借口啊。 哎……有个学霸朋友真是太糟糕了，想偷懒摸个鱼都不行。 她又不忍心破坏秦少瑜一片好意，只好不情不愿地过去，和他一起看书。 两个人背到将近夜半，宋北北也就才往后背了十多页的样子，这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算进度快的了。 可是后面还有一大半没背，而且昨天背过的也忘了好多，除非有神迹，不然这一关，她绝对不可能过得去。 第143章 谁都知道他俩是一对 秦少瑜也意识到了，这项任务根本就不可能完成。 不过他觉得，只要宋北北尽力，先生应该都不会责罚她。 所以次日散学后，他又去宋家陪宋北北一道背书，做最后的准备。 院子里朗朗书声，一直到夜半才停止。 释放见已经快到子时了，便想进去问问秦少瑜要不要回家。 他刚打算敲门，嘉乐一把拉住了他，举起食指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释放不解地看着她，嘉乐没开口解释，把他拉到窗口，悄悄从外头拉开窗户，指了指里面，示意他看一看。 释放朝里面看去，里头两个小家伙趴在软榻上，宋北北脑袋下枕着摊开的书，秦少瑜手里攥着笔，二人都已经睡熟了。 看完了，嘉乐把释放带远了些说话，免得吵醒宋北北和秦少瑜。 “秦少爷是为了帮小姐才过来的，这都这么晚了，把秦少爷叫醒赶回去，似乎也不太好，你去和秦大人秦夫人传个话吧，就说秦少爷今日不回去了，就住在宋府。” 嘉乐敢做这个主，是因为她几个月和府上丫鬟混熟了，从他们口中得知，秦少瑜就是准姑爷。 先前都派人来谈定亲的事了，后来估计是有什么紧急的事耽误了没谈成，但日后八成还是会在一起的。 所以两家长辈都没有太拦着他们俩来往，他们做下人的也要识主人心意，若是大半夜的把将来的姑爷给赶走了，姑爷家里回头还怪他们不懂事呢。 释放迟疑片刻，又回头，从窗户开着的小缝隙往里面看了一眼，宋北北和秦少瑜挨的那么近，几乎额前相抵，呼吸相闻。 释放跟了宋北北将近两年时间，对宋北北身边所有的人都算了解，他觉得宋北北这么好的小姑娘，谁都配不上她。 但如果是秦少瑜，勉强也能接受，因为少瑜确实对他家小姐很好。 他站了片刻，一言不发地去秦家传话了。 他把秦少瑜今晚借宿在宋家的事告诉秦大人和秦夫人便离开了。 夫妻二人当着释放的面没说什么，释放一走，秦夫人不由担心道：“我看咱家少瑜八成是舍不下北北了，也不知道北北的身子怎么样了？万一长大后还没调养好，不能传宗接代可怎么办啊？” 秦大人无奈道：“只能再等等看了。少瑜现在大了，越发有自己的主见，这是好事，由他去吧。” 秦夫人想了想，点点头，忽然起身道：“听少瑜说，北北现在嗓子好了，可以重新说话了，那也不用再日日吃素淡的菜了，我多做些好的，叫少瑜带给她吃，把她养的白白胖胖的，日后也好生养。” 秦大人不解道：“北北自有她娘做饭给她吃，你做什么？” 秦夫人看了他一眼，忍笑道：“北北就爱吃我做的菜，这一个多月以来，她吃的都是我做的。” “啥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是少瑜日日让我做双份给他送去，少瑜的饭量我能不知道吗？现在我做那么多他都能吃完，不是分给北北的还能是给谁的？” “还有这事？” “对啊，少瑜跟我这个做娘的还不好意思说，非说是自己胃口变大了，哎，真是儿大不中留。” 少瑜他娘边笑边抱怨，正要去厨房准备明日的饭菜，刚走了两步又止住了脚步，回头对秦大人道，“少瑜脸皮薄，咱俩背后说说就得了，你当着面可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啊。” 秦大人含笑点头：“晓得晓得。” …… 次日寅时，秦少瑜睁开眼，发现天已经快亮了，立马懊恼地轻捶自己的脑袋。 哎，本想帮北北挑灯夜读，读一整夜的，结果自己居然睡着了！ 北北今日若是过不了这关，都怪他不好。 趁着现在距离上学还有一个时辰，得赶紧把宋北北喊起来最后再多看几句。 他立马翻身坐起，伸出手打算叫醒宋北北时，忽然发现她趴着枕在自己的书上，微微张着嘴，打开的那一页上，都是她的口水…… 平时看着挺机灵的一个小姑娘，怎么睡起觉来这幅傻样？ 他在一旁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才忍着笑意，伸手轻轻晃了晃她：“北北，起床读书了。” 宋北北眼睛都没睁开，也没分清喊自己起床的人是谁，往他身边靠了靠，抬手抱住他的腰，迷迷糊糊地嘟囔道：“不起，再睡会儿。” 秦少瑜哭笑不得，又唤了两声她的名字，她哼哼唧唧地应了，就是不愿睁开眼。 秦少瑜也不叫了，凑到她耳边，笑着背了一句《左传》里的句子：“臣闻以德和民，不闻以乱。以乱，犹治丝而棼之也。北北，下一句是什么？” 宋北北这几日被《左传》弄得焦头烂额，睡梦中忽然发现这本《左传》变成了大怪物，追着她问下一句是什么。 宋北北一个激灵，瞬间醒了。 她坐起来，懵了好一会儿。 秦少瑜道：“醒了？现在还有时间，距离先生检查还有一个时辰，你快多看一些。” 宋北北彻底清醒了，不情不愿地拿起书，也发现了书都湿了。 她连忙把书藏到身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少瑜对不起，我把你的书弄脏了，等书舍掌柜回来，我买本新的还给你。” 秦少瑜轻笑道：“不用。又不是不能用了，这就要买一本多浪费啊。” 宋北北估计他是不想让她尴尬才这么说的，但她是知道秦少瑜洁癖严重……这书搞成这样他多难受啊。 所以等书舍老板回来她就背着秦少瑜去偷偷去买一本还给他。 现在她就不客套什么了，二人起来洗漱一番，一边吃早饭一边继续背书。 一直努力到临近出发的时候，宋北北连这本书的一半都没背到。 要是一开始就认命吧，她现在也不会那么难受。但都努力了三天，还是于事无补，她感觉得自己好亏啊。 不行，这一关无论如何也要过了。 宋北北看着这书，忽然道：“少瑜，先生检查我的时候，我要是回答不上来，你帮帮我好不好？” 秦少瑜无奈道：“那种情况下我怎么能帮你？我就算想回头告诉你，先生也会看见的啊。” 宋北北狡黠一笑，道：“放心，我有办法。” 第144章 早知道没结果就不努力了 “什么办法？”秦少瑜问道。 “到时候我定然是站起来回先生的话，你坐在我前面，等先生问我的时候，你就飞快地将书翻到那一页，指出答案给我看，我就可以过关啦。” 宋北北说完，轻轻一拊掌，简直被自己的机智折服！这样再来多少次抽查她都不怕。 没想到秦少瑜却一脸失落地看着她，义正言辞道：“不行，北北，你这和作弊有什么区别？我不会帮你的。” 宋北北愣了一下，差点忘记了，秦少瑜就这性子，小小年纪就是道德标杆，十分正派，定是看不惯她这种行为。 她赶紧为自己找理由：“我又不是不努力，只是这次时间不够，等过了这个坎，我日后定还像这两日一样用功读书不就可以了吗？” 秦少瑜没说话，依然那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宋北北直摇头。 宋北北拉着他的手撒娇：“少瑜，你帮帮我吧，就这一次，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 秦少瑜看着她这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不忍心再说什么重话，可让他做这种事，他也是很为难。 沉默许久，他叹了口气：“你老实承认你努力了但是没背完，先生不会责罚你的，你若是这样投机取巧，被先生发现，他更生气！” 这下换宋北北沉默了。 哎，秦少瑜这性子能和沈昭换一下就好了，要是沈昭也在书院，他肯定会配合她。 宋北北也不继续求了，低着头走到软榻边上，把自己放在上面的书盒子和书本都收拾起来，打算去上学了。 她也不怪秦少瑜，他是个诚实的孩子，帮她作弊是触及他底线了，这种原则问题她若是强求，定叫少瑜不开心。 先生罚她就罚她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确实背不来。 而且她就不信高铿和赵知月能背出来，到时候大家一起受罚，那就不丢脸。 秦少瑜却感受到了萦绕在宋北北身边的失落和伤心，他不由开始反思，难道是自己的话说重了？ 哎，确实啊，北北只是个小姑娘，读书也不是为了考科举，为什么要对她要求这么高呢？ 而且这两日北北的努力他也看在眼里，她又不是从一开始就自暴自弃想着投机取巧的，她是努力了依然没办法，才想出这法子补救的。 都是他不好，他伤宋北北心了。 他起身走到宋北北身后，柔声哄道：“北北，你别难受了。我到时候就按你说的，帮你。” 宋北北诧异地看着他，没想到她都认命了居然还峰回路转了？ “真的？”宋北北有些难以置信，“少瑜，你若是为难，不用强行帮我，我顶多就挨一顿戒尺而已，没关系，我受得住。” 秦少瑜摇摇头，笃定道：“我帮你，一定帮。” 宋北北有些不好意思：“那……那岂不是挑战你的底线了？” 秦少瑜抬手轻轻敲了她脑袋一下，无奈道：“既然知道，那等过了这次，你日后还要用功读书。” 宋北北开心坏了，立马道：“太好了，谢谢你，今天我不用挨打了。” 秦少瑜也笑了。 他的底线，一向都是宋北北。 …… 外头，赵知月双眼含泪离开了宋北北的院子。 她本是来找宋北北一起去上学的，顺便问问她背到哪里了，没想到就听见了宋北北让秦少瑜帮她作弊的话。 她不甘心！她再怎么努力又有什么用？凭什么宋北北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一切？ 一路胡思乱想地到了书院，恰好碰到高铿从另一边走来。 高铿也瞧见了赵知月，连忙跑过来问道：“赵知月，今日先生就要检查我们了，你背的怎么样了？” 赵知月敛住心绪，摇摇头道：“不怎么样，好多都没记住。” 高铿苦恼道：“我也是啊，这三天我连第一页的内容都没背完，《左传》真不愧是我学过的最难的书，哎……” 赵知月也跟着叹了口气，不咸不淡地安慰道：“想必没事吧，估计书院里没几个人能真的从头到尾背完的。” “那倒也是。”高铿点点头，“不过只要能胜得过宋北北，咱们就算赢了。” 赵知月低垂眼眸，目光深沉，冷笑着道：“那你可想错了，宋北北绝对能过得了这一关。” 高铿一挑眉，惊讶道：“不可能吧？她宋北北有这么聪慧吗？难道真的能三天背完一整本《左传》？” 赵知月抬眸看了他一眼，道：“她不用背，因为她已经想好了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 “就是到时候叫坐在她前面的人翻书配合她，先生问到哪一页，秦少瑜就翻到哪一页，她就能照着读了。” 高铿气道：“太过分了！这么好的主意我居然想不到，我还老老实实地背了三天书呢！不行，我也得叫坐在我前面的汪旭这么配合我，等先生提问的时候，叫他也翻书给我看！” 赵知月：“……” 所以高铿果然是傻子吧？ 她把宋北北要作弊的方法告诉他，是为了叫他出面拆穿宋北北！ 他居然完全没有理解到这个意思，反倒自己也想这么干？ 赵知月气得头疼，这辈子都不想跟这个傻子说话了！反正说了也没用。 她直接走进了书院，高铿也赶紧跟了进去。 高铿与坐在他前面的汪旭关系一向不错，两个人都是富家公子，平时对读书都提不起多大兴趣，但对吃喝玩乐却兴趣极高。 高铿一进来就把汪旭叫到外面，说了这个主意。 汪旭连连应下来，仗义地道：“放心，包在我身上。” 过了一会儿，所有学生都到齐了，先生也走了进来，学生们问过好之后，先生便开始抽查那日布置的作业。 他先从赵知月开始查，赵知月一开始答的还算是不错，但没过几句就磕磕巴巴答不上来了。 先生倒也没说什么，叫她先坐下。 接着又问了高铿。 高铿信心满满，洋洋自得，满脸都写着“放马过来”！ 先生也知道这项任务正常人都完成不了，也没有真的打算为难他，问了句平日讲的最多的：“你背一下《曹刿论战》。” 这真的是太容易了，就是那个“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故事，宋北北在现代的时候就学过，到现在都记忆犹新，要是让她背着个，她都不用秦少瑜替她作弊。 高铿其实要是努力想也能想出来，但他早早就有了作弊心思，此时完全不想动脑，就等着汪旭翻给他看。 哪知道汪旭平时也不怎么爱学习，这本《左传》他压根就没翻过几次，此时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曹刿论战》在哪一页。 第145章 作弊必被抓 先生等得不耐烦了，问高铿道：“你到底会不会？” 高铿也开始着急了，连忙道：“会……我会，就是曹刿论战，曹刿……曹刿论的是什么战呢……” 先生黑沉着脸，又问了个别的：“秦、晋围郑，郑既知亡矣。下一句是什么？” 这句宋北北也知道，也是中学课本里学过的，著名的《烛之武退秦师》。 看来先生是摆明了想给高铿建立自信啊，问的都是这么简单的内容。 高铿要是连这个都不知道，那真的说不过去。 高铿低着头，眼神偷偷瞄前排汪旭的书，心里狂吼，兄弟你倒是快点啊！ 汪旭也想快啊，但他比刚才还不如，他压根就不知道这句话出自那篇，这叫他怎么找？ 先生头疼，懒得再问了，怒道：“你给我站好了！” 等会儿查过宋北北再来教训他！ 先生走到做前面，提问宋北北：“夫人朝夕退而游焉，后面是什么？” 秦少瑜并没有立马翻书，就算已经做好准备帮宋北北作弊，那也要她真的没办法的时候再帮她，这段文章昨晚才背过，他相信宋北北会背。 果然，宋北北不假思索回道：“以议执政之善否。其所善者，吾则行之；其所恶者，吾则改之……” 听宋北北流畅的往后背了一大段，先生方才被高铿气黑的脸色又缓和了许多。 他又问了几句别的，宋北北一一对答如流。 赵知月紧紧握着拳头，心里难受地紧。 虽然有高铿给她垫底，但她到底没有比得过宋北北。这下书院里的人定要觉得宋北北是有真才实学，就她一个是靠关系进来的了。 高铿也很是不服，很想拆穿宋北北作弊，但宋北北一直眼神平视前方，压根就没有偷看秦少瑜的书，他想告状都没有证据。 先生问的都是平时常说的，对宋北北而言不算什么。 不过当时先生也说了，要大家一起提问，于是他问完了，一个少年又接口，问了句比较冷门的：“‘名以出信’后面呢？” 这段秦少瑜都觉得不算特别熟，但他读过，知道在哪一篇。 他怀疑宋北北也不知道，于是飞快地翻到那一篇，把书往后挪挪，给宋北北看。 宋北北眼神微微垂下，照着念道：“信以守器，器以藏礼，礼以行义，义以生利，利以平民，政之……” 她还未念完，高铿察觉到了她微微低头的举动，虽然从他的角度根本无法确定宋北北现在是不是在偷看，但他还是立马抬起手指着她告状。 “先生先生，宋北北作弊！是秦少瑜翻开书给她看，她照着念的，她根本就没记住！” 赵知月立马抬起头来，紧张地跟被抓到的人是她一眼，心扑通扑通狂跳。 先生会相信吗？ 先生闻言，回头一看，秦少瑜确实翻到了那一页。 不过他宁可相信这是巧合，也不愿相信他最看好的学生，会做帮人作弊这种事。 他问宋北北道：“宋北北，你真的偷看了少瑜的书吗？” 虽然没问秦少瑜，但他还是心虚，连忙把书给合上了。 宋北北自然是不承认，连忙摇摇头：“没有，先生，我都是自己记下来的。” 先生便问：“那你说说，‘政之大节’也后面是什么？” “……”宋北北要是刚才说不定还能顺出来，但现在被打断一下，又对那篇文本来就不熟悉，脑袋里顿时一片空白。 高铿得意道：“先生，我没说错吧？宋北北压根就不会，她就是靠作弊的！” 宋北北心里翻了个白眼，连忙想办法补救，着急跟先生解释道：“先生，我就是对这篇文不熟悉，但是前面先生问的文章我都背熟悉了……” 先生微微蹙眉，问道：“那便是说，你在背这篇文的时候，确实是偷看了少瑜的书？” “……”宋北北好懊恼，刚才一着急解释错了，叫先生抓住了她谎话里的漏洞，她应该咬死不认自己偷看了才对。 先生比方才检查高铿的时候更气了，把手中的书往桌子上一摔，语气严厉地对宋北北道：“宋北北，我宁愿你跟高铿一样什么都不会，也不想你是个自欺欺人、偷懒耍滑、谎话连篇的人！你……你……” 高铿心里得意极了，只要宋北北挨罚，他就心满意足，他自己挨罚他根本就不在乎。 赵知月虽不至于得意，但也隐隐有些开心。这样自己就不用又被宋北北比下来了。 宋北北一看把先生气成这样，害怕地缩缩脖子，她也不敢再狡辩了，连忙伸出手道：“先生，学生知道错了，您罚我吧。” 看先生真的气得不行，秦少瑜怕宋北北待会儿受不住罚，连忙也站起了起来。 “先生，都是学生的错，其实宋北北已经很努力地读书了，是学生给了她钻空子的机会，总之都怪学生，先生您罚我吧！” 说完，他直接把手伸到了宋北北手心之上，要替宋北北挨戒尺。 后排的赵知月心情一下子从天上跌入谷底，眼睛也忍不住模糊了。 这次背书，她是赢了，但却输了更多。 不……根本就不是输，她连和宋北北比的资格都没有，又哪里来的机会输？ 先生举着戒尺半晌，也没舍得真的打下来。 但秦少瑜这根好苗子，绝不能长歪了，有这种大错，一定要罚！ 先生想到前几日堂长罚高铿去后院砌墙，叫他身体力行地劳筋骨，他后面果然学乖了不少。 他也可以罚秦少瑜和宋北北去体验一下劳作的苦，叫他们知道能读书是几辈子修来的！ 先生缓了缓气，收回戒尺，对秦少瑜和宋北北道：“打戒尺倒是便宜了你们！你们去后院，把那新装好的大门给刷上漆！” “谢谢先生宽恕学生，学生一定不会偷懒，会尽快刷完的。” 秦少瑜连忙谢过先生，眼神示意宋北北跟他出去。 宋北北连忙跟上。 两个人来到后院，一眼就瞧见后门口摆着一个木桶，里面是满满的红漆。 此时烈日当头，书堂里已经传来朗朗书声。 而两个作弊失败可怜人儿，却要顶着烈日在这里刷漆。 第146章 仗义每多屠狗辈 秦少瑜担心宋北北身子不好，被晒中暑就麻烦了，于是便把两把刷子都拿在自己手里，对宋北北道：“北北，你在旁边阴凉处休息吧，我来刷就行。” 宋北北没答应，朝他伸出手：“你还是给我一把刷子吧，我们俩一起，刷的快些。何况先生主要罚的是我，他要是发现我没干活，一定更生气，到时候罚的更严重。” 秦少瑜想想觉得也有道理，便给了她一把刷子，又考虑到宋北北个头矮，够不到上面，便道：“好吧，那你刷底下，我来刷上面。” “好。” 宋北北蹲着，秦少瑜站着，二人拿起刷子热火朝天地干起来。 这也不是什么难活，今天一定能做完，估计做完了，先生就同意让他们继续回去读书了。 学堂里开始传出先生讲课的声音，他今天讲的是前朝宰相邹蒙曳的故事。 秦少瑜也从不少典籍里看过邹蒙曳的故事，此时一边刷墙一边跟她聊道：“北北，你听说过邹蒙曳和柳圆圆吗？” 宋北北想了想，道：“好像听过，但是记不起来了，他们俩怎么啦？” “柳圆圆是富家千金，抛绣球选婿，选中了穷书生邹蒙曳。后来不顾爹娘的反对，跟邹蒙曳去过穷日子，住的是窑洞，也吃不起饭。他家附近有一个寺庙，每次开饭的时候，都会撞钟，邹蒙曳便每次听见钟声就过去讨斋饭。” “寺庙的人见他每次都来，也烦他，不愿再给他吃的，于是后来都每次吃完了才撞钟，邹蒙曳跑过来只能看见空掉的饭盆，他在寺庙里怒气冲冲地写了一句诗：“‘男儿未遇气冲冲，懊恼和尚饭后钟’。” “后来邹蒙曳的好友资助他上京高考，他高中状元，回来将寒窑中的妻子接走。寺庙里的和尚们知道了此事，便把他当年写的两句诗给用轻纱遮了起来。” “邹蒙曳知道后，深深觉得世态炎凉，又在诗后面加了两句：‘从来任凭尘土暗，今朝始得碧纱笼’。” 宋北北一边刷漆一边津津有味地听秦少瑜说故事。 秦少瑜顿了顿，感慨道：“柳圆圆从不嫌夫婿贫寒，邹蒙曳对糟糠之妻不离不弃，这样相濡以沫的感情真是叫人羡慕。” 宋北北听到这儿，没忍住笑出了声。 秦少瑜真是好单纯啊，这种书生yy的故事，不就和她二哥写的那种赘婿题材的爽文一样。 起初男主家境贫寒，又饱受种种打击，老丈人嫌弃，亲朋落井下石，唯独白富美对他不离不弃。后来三年时机已到，一排暗卫过来接男主，男主揭露身份，竟是龙王战神！ 然后龙王战神走上一边啪啪打原先瞧不起他的那些人的脸，一边开后宫。 看的话，确实挺好看的，她也很喜欢看。 但把这种书里的内容当真就不好了。 天下穷书生那么多，能有几个真的中状元？又有几个真的能遇到不离不弃的白富美？ 秦少瑜见宋北北只抿着嘴笑，却不回他的话，好奇问道：“北北，若是你所爱之人是个穷书生，你会不顾爹娘反对、放下一切荣华富贵跟他走吗？” 宋北北不假思索地道：“我当然不愿意啦！” 秦少瑜瞬间有些失落，声音都低沉了许多：“不……不愿意吗？” 这还用问吗？ 她投生成首富之女，简直是好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人生又这么短，她享受都来不及呢，脑子有坑啊去过苦日子。 但她不忍心叫好朋友知道她是个如此市侩、现实的女孩子，便换了个理由，道：“因为我爹娘养我那么多年，我若是不顾他们的心意，随意胡来，多伤他们心啊。” 秦少瑜心态一下子平复好多。 北北果然不是嫌贫爱富之人，她只是太孝顺了，不忍忤逆自己的爹娘。 秦少瑜又试探着问：“北北，那……那你喜欢读书好的人吗？” 宋北北点点头：“喜欢啊。” 学霸谁不喜欢啊，就像秦少瑜这样，因为书读得多，还比别的少年都懂事。 再对比一下高铿那些孩子，这个岁数还天天游手好闲呢，但少瑜就很有思想，很有追求，努力上进。 秦少瑜心满意足，不再问了，拿着刷子沾了些漆，踮起脚刷上面的地方。 宋北北却被逗开了话匣子，自顾自地说话道：“不过要叫我挑夫婿，我定不选文弱书生，我喜欢武功高强的男人，喜欢行走江湖的侠士，喜欢带兵打仗、保家卫国的大英雄。” 秦少瑜刷漆的动作微微停顿，半晌才继续下去。 他不满道：“这些人有什么好的，天天打打杀杀的。” 宋北北辩驳道：“书生才不好捏，有一句老话叫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你知道啥意思不？” 秦少瑜倒是也听过这句话，但他不服气：“可是书里面的情事佳话都是书生所为。” 宋北北笑道：“那是因为那些故事都是他们写的，他们当然美化自己啦。行走江湖的侠士很多连大字都不识几个，自然不会给自己著书立传了。要我说文人墨客大多风流，妻妾成群，太多负心人了。” 秦少瑜不啃声了。 安静了一会儿，宋北北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话太过分了。 秦少瑜可就是个百分百的纯书生，她说这话，这不就是在疯狂点他，不就等于直接报秦少瑜身份证号了吗？ 她赶紧解释道：“少瑜，我没说你，你肯定不会成为负心汉。方才是我不对，书生里专情的人也不少，也不是每个都是负心人的。” 被她安慰，秦少瑜心情稍微好一些，但对宋北北说书生不如侠士的那点，他还是不服。 他蹲下身，看着宋北北，认真道：“就算我不会武功，我也可以上战场，也可以保家卫国，因为打仗关键要懂兵法，要知道如何布阵破局。真的打起来，那些武功高强的侠士不一定比我厉害。” “是吗？”宋北北见他这么严肃，忽然想逗逗他，“那我们俩比试比试，看你能不能打得过我。” 秦少瑜愣了一下：“我……和你打？现在？” 第147章 我们永远不会是敌人 宋北北放下刷子，抬起自己的手掌给秦少瑜看，上面已经沾满了红漆。 秦少瑜又好气又好笑，她这到底是在刷墙，还是在刷她自己啊？ 正想问她怎么这么不小心，宋北北忽然抬起手掌朝他劈过去：“看我铁砂掌！” 秦少瑜今日穿了一袭白衣，这要是被打到，两“血手印”印在自己背后，就太像凶案现场了。 他连忙起身，一躲着宋北北的攻击，又怕她追太快会摔着碰着，所以一边跑一边还回头等她。 宋北北追不上他，忽然瞪大眼睛，看着秦少瑜身后道：“先生，您怎么来了？” 秦少瑜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却没有人，他立马反应过来是中计了，赶紧回头看向宋北北，就见宋北北已经笑呵呵地朝他伸出手掌来了！ 秦少瑜连忙飞快地一把抓住她两只手掌，即使他只是个书生，但到底比宋北北大两岁，又是男生，光从力气上来说宋北北定是比不过他的。 他握紧宋北北手腕，无奈道：“北北，你怎么耍诈。” 宋北北笑道：“不是你说你懂兵法，你会布阵破局的吗？我一个声东击西就把你给骗到了。” “我这是……”秦少瑜无语至极，他是没忍心防备她好吗！宋北北说过永远都不会骗他的，他潜意识里就相信宋北北说的一定是真话。 不过刚才那不算骗他……那只是和他玩，测试他是不是真的对兵法谙熟于心。 宋北北扯了扯自己的手腕，秦少瑜却依然握得很紧。 宋北北只好软下语气道：“好啦，我认输了，少瑜你快放开我。” 秦少瑜见她说的真挚，便真的放开了。 结果刚松开手，宋北北的“血手掌”又拍了过去，还自配音效：“看我铁砂掌第二式，吼哈！” 她要是没配音，秦少瑜说不定还真的被打到了。 但她配了音，秦少瑜也立马应声而动，再次紧紧地抓住了她的两只手腕。 秦少瑜哭笑不得：“北北，你怎么总是骗我？” 宋北北完全没有愧疚之意，笑呵呵地解释道：“我这依然是在测试你懂不懂兵法呀，我这是叫诈降，你要是在战场上这么容易相信人，然后把诈降的奸细带了回去，那可怎么办呀！” “……”秦少瑜真是说不过她，她怎么这么多理由？ 宋北北扯了扯自己的手道：“少瑜，这次我真的不玩啦，我真的认输了，你快放开我吧。” 秦少瑜都吃两堑了，这次说什么也不愿意放了，道：“你先跟我去把手洗干净我再放开你。” “啊这……”宋北北迟疑一会儿，忽然又瞪大双眼，看向秦少瑜身后，“少瑜，你快放开我，这次先生真的来了。” 秦少瑜才不会信她，扯了扯嘴角，笑道：“北北，一个招数就不要翻来覆去用了，你当我是傻子吗？” 秦少瑜说完，拉着她想带她去洗手，结果一回头，就看见先生黑沉着脸站在他身后，二人差点儿撞个满怀。 他连忙松开宋北北，后退两步：“先……先生……” 先生冷声问道：“都刷完了？” 秦少瑜摇摇头，心虚道：“还没有……” “没有你们俩就在这里玩闹？！你们俩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先生的话听进去！看来对你们俩的处罚还是不够！” 秦少瑜怕先生迁怒宋北北，连忙站到宋北北身前，道：“先生，不关北北的事，是学生硬要强迫北北陪我玩的……学生这就回去继续刷门。” 说完拉着宋北北就跑回了后门处。 先生无奈摇头，但到底如今处罚的是秦少瑜，还是算了，他也舍不得加重处罚。 这是他第一次犯错，就小惩大诫吧，下次再犯，再重罚不迟。 秦少瑜拿起刷子，站起身接着先前的地方继续刷。 宋北北也蹲下去，作势要拿刷子，眼睛却盯着秦少瑜，看他是不是真的放松戒备了。 忽然，她猛地站起身，朝着秦少瑜后背刷刷拍了两掌，拍完盯着那两只红红的手印，大笑道：“少瑜，你还是被我的铁砂掌给打到了！” 秦少瑜刷漆地动作一滞，低下头，深深地看着她。 宋北北见他这样，笑容不由自主地少了许多，心虚地为自己解释：“少……少瑜，我我我是想告诉你，意志消沉的时候，也不能放松戒备，你看，你被敌人打到了吧。” 秦少瑜依然那般看着她，良久，什么也没说，抬起头继续刷漆。 他不陪自己玩了，宋北北也没办法，只好蹲下身也开始刷漆。 两个人很快刷完了门内的部分，秦少瑜都没开口和她说一句话。 宋北北一开始还觉得没什么，可越往后越觉得他应该是生气了，心里开始不安起来。 好吧，还是哄哄他吧，谁叫她骨子里是个姐姐呢，姐姐虽然可以天天欺负小弟弟，但是把小弟弟惹急了，还是需要哄一下的。 她跟着秦少瑜跑到门外面，可怜巴巴地哄道：“少瑜，我就逗你玩的，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弄脏你的衣服是我不对，你脱下来，我带回家给你洗干净。” 秦少瑜终于理她了，不咸不淡地回了两字：“不用。”然后换到了另一扇门去刷。 宋北北越发不安，跟过去继续哄：“那……那要不你也把你的手弄上漆，在我身上也按两个手掌印。” 说着，宋北北背过身去，抬起手拍了拍自己的后背：“来来来，往这儿按。别不好意思。” 秦少瑜再想摆谱都不能够了，忍不住笑出来：“好了，我没生气。咱们快些刷漆吧，趁着如今日头好，早些刷完早些干。” 宋北北听他的语气，是真的没有生气，这才放下心，爽快地应了声：“好嘞！” 然后低头捡起自己的刷子，也开始刷起来。 刷着刷着，秦少瑜忽然唤她的名字：“北北。” “嗯？”宋北北好奇地看向他。 秦少瑜认真道：“你才不是我的敌人。” 宋北北笑了起来，重重地点了一下脑袋：“嗯！” “永远都不会是。” “嗯！” 第148章 背后的血手印 秦少瑜做事相当认真负责，刷漆的活既然安排给了他，他便要做到最好，刷完一遍，等到差不多的时候，又上了第二遍漆，弄得平平整整，没有一丝瑕疵才算完事。 一直到放学，他们俩才彻底刷完。 秦少瑜比较小心，身上除了两个红手印，基本没别的脏污。而宋北北早就弄得满身满手都是，脸上也沾了不少。 秦少瑜便将她带到水井边，将自己的衣袖沾上水，替她擦脸。 赵知月远远地看着他们俩，她忍不住把宋北北替换成她自己……明明是在受罚，可看起来是多么美好啊。 也是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输得好彻底。 如果能重来一次，她宁愿不对高铿说宋北北的计策，让宋北北好好过关，这样她如今也不用看见这样的画面，受这种非人的煎熬。 赵知月失魂落魄地回到宋府，一进自己的卧房，憋了一路的眼泪就忍不住了，趴到床上呜呜大哭。 王妈连忙走进来，担忧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背书没背好吗？是不是先生责罚你了？” 赵知月没工夫理她，哭得更大声了。 王妈知道赵知月一向内敛，如今这么伤心，还不愿意说原因，估计是和秦少瑜有关。 王妈试探着问道：“小姐，是不是秦少爷惹你伤心了？” 赵知月哭声顿了一下，没有理会王妈，又接着哭。 王妈明白了，气道：“我就知道又是宋北北搞的鬼！小姐，你等着，王妈去给你想办法对付她！” 赵知月一开始没理会王妈，等哭够了，才隐隐开始害怕，怕王妈冲动做了什么事，到时候没教训到宋北北，反倒害了她。 赵知月坐起身，想叫王妈别去了，却发现王妈已经不在房中了。 她连忙下床出去寻，才发现王妈没有出去，正在小厨房里忙碌。 她松了口气，走进去道：“我还以为你真的去寻宋北北麻烦了，你可不要冲动，否则万一出了事，我也救不了你！” 王妈十分地无所谓，笑着道：“老奴确实出去了一趟，问到了如何对付宋北北，所以如今回来，正在做呢！” 赵知月不解道：“问了谁？你又打算做什么？” 王妈抓起灶台上一把花椒，往锅里一撒，辣香辣香的滋味很快飘了出去。 赵知月一开始觉得好闻，可没一会儿就被呛得咳嗦起来。 王妈连忙拿起锅盖，将锅盖了起来，隔绝了这辣香的味道。 然后笑着用锅铲子点了点锅，对赵知月道：“小姐，对付宋北北的诀窍，就在这儿呢。” 赵知月好不容易不咳了，抬起头不解地看着她：“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小姐不是说，你每次带饭菜去给秦少爷吃，宋北北都要挤过来一起吃吗？” 赵知月沉了沉眸子，点头道：“是啊，她每次都比少瑜吃的还多！” 王妈道：“这就是了啊，老奴方才出去问了大夫，大夫说嗓子受过伤，没好全之前，千万不能吃辛辣的东西。不然日后就算可以说话，那声音也如同破铜锣一般难听！” 赵知月蹙眉问道：“所以你做这些辛辣的东西，是要给宋北北吃？” 王妈点点头：“宋北北如今不是已经可以开口说话了，但却还没好全吗？你就日日带这些辛辣的东西去，让她吃！让她日后顶着一副公鸭嗓，看还有什么男人会喜欢她！” 赵知月犹豫道：“可是……” 王妈知道她家小姐心软，眼珠一转，哄道：“小姐，这又没害到宋北北的安危，只不过是叫她声音难听一些罢了。她如今和你争抢你看上的人，你只是请她吃些辛辣的东西，已经算仁慈了！而且，你带过去，吃不吃还不是看她意愿？她贪嘴害得自己将来不能说话，又关你什么事？” 赵知月思前想后，什么也没回答，一言不发地回房去了。 王妈知道，赵知月不拒绝，就是有戏！ …… 秦少瑜以留下来读书为由，让宋北北先回家，自己留在书院，一直待到天黑，才悄摸摸地回家。 他一进门，就听见他娘叫他：“少瑜，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秦少瑜连忙背过身，正面对着他娘，不叫她看见自己身后的掌印。 “散学后我又看了会儿书，不小心忘了时辰。” 秦夫人笑了笑：“你呀，以后早些回来，我和你爹还等你吃饭呢。” 秦少瑜点点头，见他娘一直盯着他，只好道：“娘，你先出去吃，我……我今日出了不少汗，衣服穿着难受，我回房换一件再出来吃饭。” 秦夫人却没去前厅，而是走到了秦少瑜前面，仔仔细细瞧他的衣裳。 秦少瑜害怕极了，不停地小步往后退。 秦夫人看完了，拉了拉他的衣袖道：“少瑜，你这一年长得可真快啊，这春日里刚做的衣裳，如今又短了不少，看来娘又得给你做新的衣裳了。” 原来只是来看这个，还以为她发现了那两个红手印呢。 “辛苦娘了。” “你这孩子，真是读书读傻了，你跟你亲娘客气什么？”秦夫人抬起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笑道，“快去换衣服吧，等会儿饭菜都凉了。” “好。” 秦少瑜在娘离开后，自己也立马回了卧房，将身上的白衣脱下来，细细看后面的两个掌印。 看着看着，他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两个小手印，实在是……可爱。 他把衣服放下，去书桌那儿研了些朱砂，涂在自己手上，涂满了整个手掌。 然后将自己的手，按在宋北北按过的地方。 两个手印重合在一起，朱砂和红漆的颜色有些差距，所以虽然重叠，但还是很容易看出来是两个人的手章印。 就像是他与她十指相扣一样。 他又在手印旁提写了一句话。 “青梅竹马成佳偶，两小无猜到白头。” 写完了，将这件长衫锁紧自己的衣柜里。 希望娘不要突发奇想来寻他这件短了不能穿的衣服，不然若是看见了，定是要笑话他。 秦少瑜将衣服锁好后，去洗了洗手，才去前厅吃饭。 爹娘并没有责备他来得晚。 他坐下后，秦夫人指了指桌子上的饭菜，道：“这是娘最近新研制的菜色，你快尝尝，若是喜欢，我明日多做点。” 说着，凑近他，冲他眨眨眼，道：“到时候也问问北北喜不喜欢。” 秦少瑜不由耳根泛红……原来，娘都知道啊。 第149章 别怕，我保护你 王妈按照自己的想法，次日做了好几道辛辣的菜，中午的时候送到书院给赵知月。 赵知月接了饭菜，也什么都没有说，像往日一样，带去和宋北北、秦少瑜一起吃。 一打开，果然全都是辛辣的菜色。 宋北北最近吃的依然十分清淡，已经好几个月都没尝过有滋味的东西了，现在看见这盘子菜，双眼发光，连忙伸出筷子夹了一块辣炒大肠。 她吃第一块的时候，秦少瑜没说什么。 她第二次往那盘辣炒大肠伸出筷子的时候，秦少瑜一把推开了那盘辣炒大肠，把他娘做的清炒莲藕推到了宋北北面前，无情决绝地道：“吃这个。” 宋北北不满，鼓起脸看向他：“我不想吃，我就想吃大肠！” 秦少瑜叹了口气，耐心劝道：“北北，你再多吃半个月素淡的菜，等你嗓子彻底恢复了，再吃不迟。这是西风哥哥交代过的，你也记得吧？” 说罢，又回头对赵知月说了句：“赵知月，北北嗓子的伤还没好全，你日后不要带着些来给她吃了。” 赵知月心中一梗，失落地移开眼。 宋北北依然不满，小声嘀咕道：“就知道拿我四哥来压我，我吃几块又不会有事。” “不是让你吃了一块了吗？”秦少瑜笑了笑，哄她道，“你再坚持半个月，半个月后，我带你去我家吃饭，叫我娘给你做一桌子你爱吃的。” 宋北北确实喜欢少瑜他娘的手艺，这倒是个吸引人的条件。 再说自己也确实不想日后变成公鸭嗓，她要走萌妹路线的人，那样也太毁人设了。 所以还是先忍住口腹之欲吧。 她只好又继续吃清炒藕片了。 秦少瑜目光全放在宋北北身上，宋北北目光全放在饭菜上，他们俩都没有注意到坐在一旁的赵知月低着头，眼泪不停地往下落，落入她的碗中，消失在白花花的米饭上。 她又不想被人看出她的难受，一直忍到吃完了，才收拾了碗筷离开，独自去书院后面的竹林难受去了。 宋北北这才意识到表姐的不对劲，原本她这个时候都要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她和秦少瑜说话的。 其实宋北北知道表姐喜欢秦少瑜，但性格又内敛，不会说话，所以自己偶尔会扮演撩机，故意找话逗表姐和秦少瑜说。 今日这是怎么了？ 她有点担心，也跟了上去。 姐妹俩一前一后走进竹林。 赵知月心里乱糟糟的，走路也心不在焉，脚下石头又满是青苔，忽然没站稳滑了一跤，手中的饭盒摔落下来，里面的碗筷全砸了出去。 还碎了一个碟子，她的手掌不小心摔到了碟子碎片上，一下子满手都是血。 宋北北跑过去，扶起赵知月，又拿出自己的丝帕先抱住她的手腕，着急道：“得赶紧去医馆看看，上一下药才行。” 赵知月一把抽回自己的手，气道：“我不要你管！” 说罢，继续往林子深处走去。 宋北北被赵知月的气愤弄得莫名其妙，但迟疑一会儿，还是跟了上去。 这竹林虽然不算深，但偶尔还是会有些蛇虫鼠蚁出现，她怕表姐遇见了会害怕，两个人在一起，肯定就没那么怕了。 果然，宋北北的担忧是对了，没走多久，一直土灰色的蛇忽然出现在路中间，赵知月吓了一跳，一瞬间怕的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宋北北连忙挡到赵知月前面，伸出自己的手，朝向那只蛇，对赵知月道：“表姐，别怕，我保护你。” 她手上有三嫂改良过的暗器——银镯子，这镯子比三哥做的更好看，不仔细看完全就像个真的镯子一样。 那蛇似乎吃饱了，懒洋洋的，没什么攻击性，抬起头看了小姐妹一眼，就悠哉悠哉地蠕走了。 宋北北松了口气，也不用浪费自己镯子里的暗器了。 她回头轻轻拍拍赵知月的胳膊，安慰道：“表姐，没事了，别怕。” 赵知月刚止住的眼泪又模糊了双眼，她忽然冲着宋北北大吼：“你以后能不能别这样对待我？！我对我坏一点行吗？” 她打翻姨父最珍惜的酒，宋北北替她抵罪，替她受罚。 她明知道王妈差点儿害得她科举作弊，宋北北却还看在她的份上为王妈求情。 如今又是这样，那蛇也不知道有没有毒，宋北北想都不想就挡在她面前。 这叫她有什么办法再和宋北北斗？ 宋北北不知道她内心的纠结，拉着她的衣袖，委屈巴巴地问道：“你是我表姐呀，我们血脉相连，我为什么不能对你好？” 赵知月一把甩开她的手，冲宋北北吼道：“我告诉你！我就是故意让王妈做这些菜给你吃的，就是想叫你的嗓子一辈子都好不了，想让你说话难听，叫秦少瑜讨厌你！” 说完宋北北愣住了，赵知月也愣住了。 她其实不想说这样的话，但她心里实在是太羞愧了，羞愧到无颜面对宋北北，只想用这种方式将她推远。 她现在也不愿再与宋北北多话，扭头就往回走。 宋北北想明白了，原来表姐讨厌她，是为了秦少瑜啊。 嗨，秦少瑜这个红颜祸水！ 她连忙追上赵知月，走在她身边给她出主意：“表姐，王妈那一套已经不时兴了，少瑜也不是笨蛋，你陷害我，不可能得到他的真心，只能让他讨厌你。你别整天听她唆摆干坏事。” 赵知月没理她，加快了脚步走。 宋北北再次小跑着跟上她，继续道：“表姐，你听我的，你不要再做少瑜不喜欢的事了，你可以继续对他好，潜移默化地让他觉得你是个好姑娘。” 赵知月依然没理会，她再表现又有什么用？反正在秦少瑜眼里，她什么都不是！ 宋北北追的已经开始气喘吁吁了，扶着腰道：“表姐，我只把他当好朋友，当兄弟，我和少瑜真的没有什么。我……我以后和他保持距离好不好？若是他要和我单独相处，我都带上你好不好？” 赵知月忽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宋北北：“真的？” 第150章 你是我唯一的姐姐 宋北北点点头：“当然是真的。” 赵知月沉默许久，忽然又又又哭了出来。 宋北北真是佩服她啊，这小姑娘简直就是活生生的水龙头成精，说开闸就开闸。 她要是有这技能就好了，她每次哭都要掐自己大腿，久而久之腿都被自己给掐细了。 她轻轻拍拍赵知月的背，软糯糯地哄道：“表姐不哭了，我一定会帮你的，你是我唯一的姐姐，我们俩好好的。” 赵知月惭愧之余，也觉得心里暖融融的。 其实她爹娘落难时，她就意识到自己一定会饱受寄人篱下之苦，可仔细想想，到现在什么都没有发生，姨夫姨母对她都极好，北北也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她。 她还三番两次被说动，反过来对付北北，实在是良心被狗吃了。 她好一会儿才缓回来，吸了吸鼻子，缓了口气，忍不住对宋北北露出了个微笑。 宋北北也看着赵知月，傻兮兮地笑了起来。 姐妹俩笑了好一阵子，赵知月忽然郑重其事地道：“北北，谢谢你。” 宋北北爽朗道：“你跟我客气啥？以后你就把我当亲妹妹，把宋家当你自己的家。” “嗯！”赵知月重重地点了一下脑袋，“北北，以后我再也不会欺负你了。” 宋北北摇摇头：“你以前也没有欺负我呀，都是王妈这个老东西，她挑拨我们姐妹俩的。” 赵知月心中越发羞愧，其实王妈确实挑拨了，但若是她真的在意和宋北北的姐妹情分，也没有人能挑拨的了。 是她以前太嫉妒宋北北了，所以默许王妈做了好多事。 如今仔细想来，北北没有任何对不起她的地方，而且北北说的也有道理，她若是个恶毒的人，整日陷害宋北北，她能有什么地方吸引少瑜那样好的少年？ 也许真像宋北北说的那样，独善其身，让自己成为更好的人，才能让秦少瑜注意到自己。 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伸出手对宋北北道：“北北，以前的事就彻底不提了，咱们回书堂去吧。” “好。” 宋北北也牵起了表姐的手。 ……自这日之后，赵知月果然没有再欺负过宋北北，王妈让她每日带辛辣的菜肴给宋北北吃，也被赵知月严词拒绝。 她不仅不让宋北北吃，和还秦少瑜一道管着宋北北，叫宋北北比以前更不自由了。 秦少瑜察觉到赵知月如今是真心实意为宋北北好，自然对她也好了起来，这叫赵知月很是开心。 果然，听宋北北的没错！ 小姐妹关系好，宋家的人都开心，除了王妈。 王妈怎么也想不明白宋北北到底做了什么，怎么就叫赵知月彻底中了她的毒了，如今竟完全对她的主意不屑一顾了。 她劝赵知月对宋北北保持戒备，却还被宋北北怼过几句，王妈现在也不敢再说了，但还在暗中找机会，企图再为他家小姐做点儿事。 又过了月余，宋西风和宋雀仙总算做完了第一次茶叶生意，回家来了。 宋北北一散学，就赶紧和表姐一起回家，找哥哥和爹，看他们又带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回来。 回了家后，好东西没见着，见着一个十分眼熟的男人，正在和她爹说话。 宋北北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就走到她爹身后，眼巴巴地盯着那人看。 她想起来了！ “哎，你……你不是……”不是以前长长跟在沈昭身后的那个人吗？她见过的，但只见过一次。 “北北，你认识岳舵主？”宋雀仙听女儿说话，笑着将她推到身前来，对男人介绍道，“岳舵主，这是我的小女儿，排行老六，叫北北，她一向不怕生，叫岳舵主见笑了。” “哪里，六小姐很是玲珑可爱。”岳明烛看向宋北北，对她笑了笑。 宋雀仙对这个女儿可真是重视啊，这么小的年纪，已经把她当一个人看待了。若是换做别的小姑娘，这么突然地出来见外男，定要叫她爹赶回房中躲着去，才不会这么正正经经地介绍。 宋北北看他的眼神，也很显然是认识却又想不起来。 他能理解宋北北记不住他，因为他每次都被主子派去引开释放，不像余令，有许多机会和宋北北直接碰面。 他暂时没有多和宋北北说什么，继续对宋雀仙道：“多谢宋老爷将这笔买卖交给我们漕帮，我们定会准时送达。” 宋雀仙客气道：“岳舵主言重了，这次的一千斤茶叶，能如此快速、完善地运送至各城，也辛苦岳舵主和漕帮的各位兄弟了。岳舵主今日若是有空，可否赏脸留下来用个便饭？” 岳铭烛爽快答应：“好，那就叨扰了。” 宋雀仙叫他先坐，自己去寻林燎，安排家宴接待岳铭烛。 等宋雀仙走后，岳铭烛立马弯下腰看向宋北北，笑着问道：“六小姐，你可否还记得我？” 宋北北实话实说道：“我记得，你是昭昭哥哥身边的人，但是我不记得你叫什么名字了。” “我叫岳明烛，如今是青县漕帮舵主。” 宋北北知道他是被沈昭留下来，隐瞒身份混入漕帮的，是谍探局安插在青县的外派记者……啊不对，外派探子。 没想到他竟已经混成总舵主了！宋北北情不自禁地拊掌夸道：“你好厉害啊，这才没多少日子，你就已经有这么高的位置了，你就算不跟昭昭哥哥，单干也很有前途了。” 岳明烛：“……”饶了他吧，他可没胆子背叛沈昭单干。 他没接宋北北这话，忽然拱手对宋北北行了个礼：“六小姐，我实在对不起你。” 宋北北愣了一下，紧张道：“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岳明烛忍不住笑出声，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家主子那么喜欢和宋北北玩儿了，这小丫头真的太好玩了。 不过今天来是找她说正事的。 他忍了笑意，道：“六小姐，主子是不是和你说过，你胎里不足，容易长不高？” “嗯。”宋北北点点头。 “余神医说，最好是每个月给你渡气替你疏通筋脉血气一次。但自打四个月前主子走后，我一直在外忙着漕帮的事，没能来替宋小姐治疗。” 宋北北恍然：“怪不得，昭昭哥哥在的那几个月，我觉得自己长得好快，而这几个月我又不长个儿了，而且手脚还逐渐冰凉。” 岳明烛道：“六小姐放心，如今你爹和你四哥已经因生意的事熟识，日后可以经常出入宋府，会有很多机会替宋小姐治疗。不过我到底是隐瞒身份进入漕帮，还请宋小姐不要透露我的身份。” 宋北北笑了起来：“好，谢谢岳哥哥。” 岳铭烛看着她这两个小酒窝，还有笑成一弯小新月的双眼，又懂他家主子到底为什么对小姑娘念念不忘了。 想到这个……岳明烛忽然问道：“六小姐，顺道问一嘴……你给我们家主子写过信吗？” 第151章 都会偏爱弱者吗 “还没有呢……” 宋北北有些惭愧，她偶尔也会想念沈昭，想起和他一起玩的快乐时光，也想到答应过他要给他写信。 但实在是拖延症加懒癌，拖着拖着，到现在都没写过一封。 岳明烛道：“六小姐，你快写一封，这两日我们漕帮有兄弟要去京城，我托他帮你把信送过去。” “好嘞，我这就写。” 宋北北爽快应了下来，立马回房写信。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装小哑巴装多了，一向话多的她，拿起笔竟一时间不知道要和沈昭说什么。 她咬着笔好一会儿，才动笔，写了一些书院的趣事。 写她怎么耍高铿的，怎么作弊失败和少瑜一起受罚，写表姐如今多疼她。 最后又交代沈昭在宫里办事，凡事小心些，不要胡乱卷入宫廷朝政争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就算是对亲信之人也要有所保留，明哲保身才是最重要的。 全然是长者的语气。 不怪她，她看太多二哥写的宫廷斗争话本了，一想到深宫，就觉得那里好危险，是她一辈子都不想涉足的可怕地方。 …… 这封信用了半个月的时间送至了京城。 沈国公府的书房内，沈昭于窗下，细看这份信。 宋北北这一手簪花小楷写的真是不错，若是不熟悉她，完全想象不出那个孩子能写出这么一手好字。 就是这内容挺气人的，大半篇写的都是少瑜如何如何，这么短的一封信提及了十数次秦少瑜的名字。 秦少瑜就对她这么重要吗？ 好在最后还不忘对他提点了几句人生哲理。 想象到宋北北那个小人儿，像大人一样一本正经地对他说这么一番话，沈昭气就消了大半，只觉得好玩好笑。 沈昭正笑着，书房门口忽然探出一只小脑袋，小心翼翼地唤了声：“哥哥……” 沈昭抬眸看去，他的弟弟沈默正看着他，眼神中有几分试探和害怕。 沈默比他小两岁，胆小，又体弱多病，见谁都这样，像只病蔫蔫又怕人的小兔子。 他知道宋北北也身带隐疾的时候，时常会想到沈默。 不过那小姑娘和沈默可不一样，她虽也是体弱，胆量却不小，在任何人面前都从不露半分怯弱，个性也比谁都生猛。 沈昭将手上的信放下，拿起一本书压住，不咸不淡地问沈默道：“怎么了？” 沈默感受到了他对自己冷冰冰的态度，一下子准备了半天的话也不敢说了。 沈昭对这个弟弟倒没有半分不满，只是他自幼就被杨公公带入谍探局教导，没有和沈默一起生活，所以二人不是很熟悉，他自然也没办法太过亲热。 他也意识到自己可能吓到弟弟了，走上前，微微弯腰平视他，放轻了语气又问了句：“你找我有事？” 沈默这下感觉到哥哥对自己没有敌意了，这才从身后拿出一把弓和一支箭，道：“哥哥，爹让我学射箭，但是我怎么也射不好，你教我射箭，可以吗？” “可以。”沈昭淡淡一笑，爽快应下，带着他去外头院子里射箭。 他先叫沈默自己先射，沈默手无缚鸡之力，费劲拉开弓，却只能拉一点点。 那支箭“嗖”的一声飞出去，飞了不过两丈长，就掉了下去。 沈默害怕道：“哥哥，我……我是不是太笨了……” “不是。”沈昭走到他身后，两只手分别握住他的手，带着他重新拉开弓。 拉到他认为适合沈默的程度时，沈昭松开了自己的手。 沈默手上无法再借助哥哥的力气，费力地维持着拉弓的程度，紧张地看向沈昭：“哥……” “坚持一会儿。你胳膊的力气太小了，需得练练。” 沈默咬牙坚持了很短一会儿，就实在坚持不住了，声音也带上了哭腔：“哥哥，太疼了，我胳膊疼，我拉不动。” “阿默，你忍一忍，再坚持一会儿，你能行的。”沈昭也不想难为他，又补了句，“我数到五，你就可以松开。” 沈默点点头，再咬牙坚持五声，对他而言还可以忍受。 沈昭开始数了起来：“一、二、三……” 他的“四”还在口中，沈国公忽然从旁处走了出来，上前不由分说给了沈昭一耳光。 “混账东西！你弟弟哪里招你惹你了，你要这么对待他？” 沈国公将沈默护在身后，对沈昭怒目而视。 沈昭硬生生接了这巴掌，双眸微垂，没应声，没解释，也没有沈国公一眼。 沈默连忙放下弓，着急解释道：“爹，不是哥哥的错，是我让哥哥教我射箭的。” 沈国公愣了一下，眼中的愧疚一闪而过。 明知自己误会了沈昭，他却还硬着心肠道：“用不着他教！爹会给你找别人回来教你。” 他将沈默带走，临行前给沈昭留了句：“做好你自己的事，阿默和你不一样！” 沈默一向胆小，想为哥哥解释，却又不敢违背盛怒之下的父亲。 他边走边回头，担忧地看向沈昭。 直到他被父亲带离此处，他也没能在和哥哥的视线对上。 跟着沈国公一同过来的管家，在沈国公走后，才走到沈昭身前，好心安慰了句：“大公子，您不要怪老爷，老爷只是因为二公子体弱，所以才会偏疼些二公子，其实老爷对大公子才真的给予厚望。” 沈昭没好气地应了句：“需要你说？” 管家听他的口气一如既往地欠揍，就知道他没事了，笑着回道：“是老奴多嘴。” 沈昭没应管家，他忽然想到了宋北北的话。 就算是对亲信之人也要有所保留，明哲保身才是最重要的。 沈默从小到大都有爹疼爱，都有国公府上下的尊重，缺他这个哥哥几分微不足道的情义吗？ 看来，他确实对谁都不能太过亲密，才是上上之选。否则自己定要难受。 他转身欲走，管家又跟上来问了句：“大公子要去哪儿？” 沈昭没好气地回了句：“去谍探局。” 去找个看不顺眼的打一架，泄泄火！ 第152章 被人纵容的感觉 一个多月后，宋北北也受到了沈昭从京城派人送来的信。 信上面就一句话：“秦少瑜怎样，我不想知道！” 宋北北光看这龙飞凤舞的字，就知道他写这话的时候，一定很生气。 哎，好好一清俊少年郎，偏偏有着个这么火爆的脾气。 她好心说点别的小帅哥的事给他听，他居然还生气了。 算了，让着他吧，他不爱听她和少瑜的事，下次写信给他，就写点别的吧。 不过这次书信，一直拖到年关，宋北北也没有再写。 因为太冻手了，先生布置的课业她都不想写，每次从书院回到家只想往被子里一锁，冷得动都不想动，更别说写信了。 今年年关还格外冷，据说青县附近几处大湖泊都结了厚厚一层冰，船根本走不了。 又时常大雪纷飞，道上积雪好几个月也不化，陆路难走，几位哥哥们都没能回来过年。 古代交通不甚发达，本就难以保证外出游子年年都有办法回家过年，所以爹娘也都没有强求。 书院也放了二十多日的年假。 清北书院不愧是享誉盛名的院校，先生们十分负责，竟然还给布置了年假作业，好几篇文章要写。 宋北北拖延到开学前两天，还是一个字没写，只好叫释放去把秦少瑜请过来。 古代作业大部分都是写文章，这个没办法抄作业，但可以叫秦少瑜替她分担几篇啊。 秦少瑜一听宋北北相处的注意，生气道：“北北，你答应过我不再这样投机取巧，你在呢又忘了？还叫我代你写文章？” 宋北北就知道要挨他说，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她老老实实地听秦少瑜训完了话，拉着他道歉道：“少瑜，对不起嘛，我也不想的，我天生畏寒，写文章太冻手了，不信你看看我的手。” 宋北北把手伸出来给他看，果然被冻的又红又肿。 秦少瑜心里一紧，心疼坏了，哪里还有心思说她。 盯着这手看了许久，只好认了：“好吧，我替你写。但是你自己也要写，不然还有两日，我一个人也写不完。” 宋北北点头：“嗯嗯，我也写。” 嘉乐去替他们俩研磨，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笑意。 难怪宋北北这么怕冷的人，方才居然去玩雪了，原来就是要把自己的手弄得又红又肿，来骗秦少瑜给她写文章啊。 其实宋北北在家里天天汤婆子不离手，房间里一直都燃着暖炉，她确实怕冷，但又能冷到哪里去呢？ 就是懒罢了。 好在，有秦少瑜纵容着她。 秦少瑜关心则乱，这种小心思都没想起来怀疑。 他模仿着宋北北的笔迹，替她写起来。 宋北北写了一会儿，忽然想到，自己答应过表姐，但凡和秦少瑜单独在一起，都要叫上她的。 是便吩咐嘉乐道：“嘉乐，不知道表姐的文章写完了没有，你去问问她，要是她没写完，叫她过和我们俩一起写。” “是。” 嘉乐赶去赵知月的院子，想和赵知月说，却被王妈拦了下来。 王妈问道：“你找我家小姐有什么事？” “秦少爷来了，和六小姐一同写先生布置的文章。六小姐让我过来问问，表小姐的文章写好了没，若是没写好，过去一块儿写。” 王妈撇撇嘴，要是宋北北不在，她家小姐去和秦少瑜单独在一起，还有些作用。 宋北北在，还把小姐叫过去干什么？看他们俩关系有多亲密，叫小姐心里难受吗？ 于是王妈便道：“我家小姐昨日熬了一整晚，把所有文章都写完了，如今正睡着呢。” 嘉乐也不好强行把人叫起来，应了一声，回去回话了。 王妈看着嘉乐的背影冷笑。 就说她家小姐单纯，口口声声说宋北北为她好，答应她帮她和秦少瑜在一起。 这叫帮？ 这分明就是刻意表现自己大度，私下把秦少瑜捏的死死的，还要吊着她家小姐！ 又当x子又要立牌坊！ 不行，她家小姐生性单纯，容易被骗，那自己绝对要替她出这个头，她必须要做点什么，不能让小姐再受蒙骗！ 王妈想到此处，悄悄走进赵知月卧房，将赵知月摆在首饰盒里的玉镯子拿了出去。 …… 开学前日傍晚，宋北北在秦少瑜的帮助下，终于把文章给赶完了。 她也有空轻松轻松，带着嘉乐去街上逛逛。 主仆二人买了些吃的，正要回去的时候，一个卖珠宝首饰的货郎忽然拦住了宋北北，笑眯眯地道：“小姑娘，来看看首饰吧？” 宋北北一向对首饰没多大兴趣，摇摇头，摆摆手：“用不着，我不戴。” 货郎却没放弃，随手从摊子上拿出一个镯子，对宋北北道：“小姑娘，你就看一眼，这个玉镯子华美却又不夺目，且做工精细，而且价格也公道，特别适合您！” 宋北北本依然想说不要的，但低头一看，觉得这镯子特别眼熟，好像在她家里见过？ 她迟疑片刻，问道：“这镯子多少钱？” “不贵，五十文钱！” 这价格确实不贵，她都怀疑小贩亏本了。 既然合眼缘，宋北北便掏钱把镯子买了下来。 主仆二人继续往宋府去，一路上宋北北都在低头打量这个镯子。 嘉乐注意到了，好奇问道：“小姐，这镯子有什么独特之处吗？” 宋北北摇摇头：“我就是觉得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看见过了。” “奴婢也觉得眼熟……”嘉乐迟疑一会儿，伸出手道，“小姐，能给奴婢看看嘛？” 宋北北抬手将镯子交给她。 嘉乐转动镯子，细细看了一番，忽然指着镯子里面一个地方道：“小姐，这里有个‘月’字。” “月？”宋北北一拍那袋，想起来了，“我记得了，是我表姐的镯子，夏天的时候我见她戴过。可怎会在货郎这里？” “该不会是表小姐缺钱花，所以私下把这镯子卖了吧？” 嘉乐问了一句，问完不等宋北北回答，又自顾自摇头道：“奴婢问了蠢话，宋府从未亏待过表小姐，表小姐不可能缺钱花。” 宋北北点点头。 那么，很有可能，这镯子不是表姐拿出来卖的。 嘉乐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人能拿到表小姐的镯子？” 宋北北抬眸看她，这还用问？王妈呗！ 她忽然停住脚步，对嘉乐道：“咱们回去看看那货郎。” 主仆二人又饶了回去，远远瞧见货郎挑起担子，走进了一个无人的小巷子。 她们俩也连忙跟上。 第153章 输出全靠嘴 小巷中，王妈拿出一张一百两银子的银票，递给货郎：“这是答应给你的。” 她当初给周丽娘办事，周丽娘给了她不少银子，如今正好能派上用场了。 货郎笑眯眯地接下银子：“好说好说，镯子是你给我的，钱也是我赚的，办完竟还有这么多的好处，下次还有这样的好事，你记得再找我啊。” 王妈“嗯”了一声：“你快走吧。” …… 巷子外，主仆俩把王妈和货郎的交易看了清楚，宋北北没有当场发难，先行离开。 回到宋府，宋北北也理清了思路。 王妈饶了这么大个圈子，把表姐的镯子交到她手上，一定是没安好心。 嘉乐也是这么以为的，猜测道：“小姐，王妈将表小姐的镯子卖给你，该不会是想以此借题发挥，挑拨你和表小姐的关系吧？” 宋北北猜测也是如此，气呼呼地道：“我本以为她若老老实实的，我看在表姐的份上就不与她计较了。但既然她死不悔改，我也不要与她客气！” 她把赵知月的镯子递给嘉乐，道，“嘉乐，你想办法帮我找个相同的镯子来，但是记住，不要有那个‘月’字。要是买不到，寻个工匠做个差不多的也成。” “是。” …… 王妈以为事事安排妥贴了，心里喜滋滋的。 但又想到她家小姐已经完全被宋北北给蒙骗了，怕是不会狠下心对宋北北做什么。 她得找个枪，帮她家小姐出头。 王妈很快就想到谁最适合干这件事——高铿。 于是她立马绕到城东的高记米铺，站在铺子外头张望。 过了会儿，高铿抱着个竹鞠，从外头回了米铺。 王妈连忙也走进米铺，叫住高铿：“咦，小公子，你不是我家小姐的同窗好友吗？” 高铿闻声回头，也认出了王妈，立马止住脚步，回她道：“对，赵知月她今日可好？” 王妈苦笑一声，回道：“寄人篱下，又能好到哪儿？” 高铿见她表情不对，微微蹙眉：“什么意思？宋家又有人欺负赵知月了？” 王妈叹了口，道：“也不说欺负，就是明里暗里地给我们家小姐罪受。她宋北北打翻了宋老爷的十年陈酿，不敢承认，非要污蔑是我家小姐打翻的。宋北北身边的丫鬟都敢仗势欺人，羞辱我家小姐，宋北北还要三番两次地护着那丫鬟！” 高铿横眉冷竖，把手中的竹鞠重重往地上一摔，气道：“这个宋北北怎么这样不要脸！赵知月好歹是她的表姐，怎么也算是个小姐，怎么能任由丫鬟欺负她？” 王妈装模作样地擦擦脸，吸了吸鼻子道：“可不是嘛，就连小姐娘亲留下里的玉镯子，都被宋北北给夺去了！” “还有这种事？” “是啊，可怜我家小姐与亲生父母分别，身上就只留那一个念想，结果镯子被宋北北给看上后，她便派丫鬟过来将镯子给偷走了。” 高铿气得咬牙切齿，仿佛被欺负的人是他，他对赵知月的委屈感同身受，甚至更加放大。 他仗义地道：“你放心，明日就要继续去书院了，在书院里，有我在，我一定会保护你家小姐！” “哎呦！”王妈激动地叫了一声，连忙就要跪下。 高铿赶紧将她扶起来：“使不得，您这么大岁数，哪能跪我，您放心，我与你家小姐同窗之情深厚，再者我这人就是仗义，不会眼睁睁看她被欺负的！” 王妈颤巍巍地站好了，感激回道：“老奴替我家小姐谢过小公子了！” 高铿拍拍胸脯道：“客气啥？这是我应该做的！” 王妈纠结片刻，又补了一句：“小公子，若是那宋北北不承认镯子是抢夺去的，非要说是买的，你就看镯子背面，有个‘月’字，到时候她不能抵赖不得了！” 高铿点点头：“好。” 王妈又道：“你若是要为我家小姐出气，一定要直接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千万不要私下和小姐商议。” “为什么？” “小姐本出生于官宦之家，是大家闺秀，所以自然和宋北北这种出生于商贾之家的姑娘不一样，咱们小姐大度，什么都让着宋北北，所以你若是要私下劝小姐，小姐定是要为宋北北隐瞒。” 原来是这样！高铿的眼神忽然就柔和了下来。 赵知月这个姑娘真是太好了！真是太适合娶回来做夫人了！ 高铿点头应下来：“我知道了，我一定会照做的。” 王妈也点点头，象征性地买了些米。 虽然她是特意来撺掇高铿对付宋北北的，但还是要装作来买米偶遇高铿比较好，不然显得自己目的性太强了。 高铿好奇问道：“为什么要买米啊？你们不是和宋家一起吃饭吗？” 王妈把装可怜进行到底：“还不是那宋北北日日欺负小姐，吩咐下人不给咱小姐送饭吃，小姐日日都吃不饱，我和小姐只能背着宋家自己做饭。” 高铿一听，更怜悯赵知月了，他现在好想张开臂弯给她怀抱啊！ 不过还得再等等，现在还太小，最起码再等两年，大雍有规定，男子满十六岁，女子满十四岁，才可以成亲。 他等到那个时候，就去宋府跟赵知月提亲，把赵知月接来自家府上住，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欺负她了！ 米铺的伙计给王妈称了两斤米，刚把价格报给王妈，高铿就大度地道：“不用给钱了，以后她来买米，都不要钱。” 王妈心里乐开花了，这小少年真是太实诚了！而且也证明了他对她家小姐这份情谊可不浅，日后还可以继续利用他。 所以她就不贪面前这点蝇头小惠了，坚持道：“不行，我家小姐说了，就算日子再难熬，我们也要有骨气，不吃那什么……嗟来之食，所以小公子，我谢谢你的心意，但是这钱，我必须要给！” 王妈把铜板掏出来，放到案台上。 高铿简直要热泪盈眶了！ 这样又温柔、又善良、又出生官宦人家知书达理，还如此有气节的姑娘上哪儿找去！ 他能遇见她，也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所以一定要好好把握住。 好想快快长大，赶紧把她娶回家啊！ 王妈差点笑得合不拢嘴，高铿这么好利用，日后得经常和他来往，多找机会利用他。 她对高铿道：“高公子，我每日傍晚时分都回去南街的小市买菜，你日后若是有需要我的地方，随时去找我。” 高铿点点头道：“行。” 王妈又和他闲聊了几句，才告辞，拿着米回家。 这事儿成了！ 明日是这一年学生去书院的第一天，她很期待，宋北北怎么收她准备的这份大礼！ 第154章 纯纯傻大个 新年上学第一天，赵知月早早起床梳洗打扮。 她和宋北北不一样，宋北北大冷天只想睡觉，昨晚就已经在焦虑上学了，所以一直到大半夜才睡着，到现在都没起。 而赵知月已经二十多天没有见着秦少瑜了，早就迫不及待地盼望着开学了。 王妈替她梳头发，只扎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插了只素雅的玉簪子。 书院里的人差不多都知道她和宋北北是姑娘家了，所以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她和宋北北就没有再着男装去上学，但也不可以打扮的特别花枝招展，不然先生会说。 再说，也不用怎么打扮，她家小姐就适合这种出水芙蓉般恬淡的妆容。 王妈扎好了，望着铜镜里的赵知月，感慨道：“小姐近两年是出落得越来越好看了，今年已经十二岁，马上都成大姑娘了，再过两年就可以看亲事了。” 赵知月看了她一眼，耳根稍红，道：“不要乱说。” “老奴可没乱说。”王妈指了指镜子，“小姐你自己看，就你这幅容貌，秦少瑜都配不上小姐！无奈小姐流落青县这破地方，若还在京城，小姐嫁个王孙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现在是没得选，才要和宋北北一起争秦少瑜的！ 赵知月想都没想就回了句：“我才不要嫁什么王孙。” 王孙难道会像秦少瑜那样，不顾自己生死护她周全吗？ “是是是。”王妈知道赵知月脸皮薄，不再玩笑她了，伸手翻了翻梳妆盒子，好奇道，“咦，小姐，夫人留给你的玉镯子呢？” 赵知月一听，也赶紧去翻了翻，没见到自己的镯子，立马慌了：“我的镯子呢？我明明记得，一直放在这里的呀。” 王妈没应声，主仆二人赶紧找了起来。 期间宋北北派嘉乐来喊赵知月一起去书院，赵知月都推了，让宋北北自己先去。 这镯子原是母亲的东西，和她分开的时候交给她的。 当时父亲因为贪脏，家都被抄了，所有的东西都被收归朝廷，这只镯子还是母亲冒着生命危险留下来的。 这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念想了，她一定要找到才行。 可卧房里都翻遍了也没能找到。 王妈由着赵知月紧张了会儿，心里算着时间，等差不多了，才劝道：“小姐，你再不去书院就要迟到了，还是先去书院吧，老奴白日里再给你找找。” 也只好这样了，赵知月点点头，担忧地离开。 她一路小跑着到了书院门口，还没喘匀气，高铿忽然从一旁走了过来。 他今早破天荒起了个大早，为此他爹娘可高兴坏了，以为儿子终于上进了。 其实他就是为了早早来等赵知月。 他不等赵知月呼吸平静下来，就迫不及待地问：“赵知月，你最近是不是丢了个镯子？” 赵知月愣了愣，抬起头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果然如此！那个王妈真的没有骗他。 高铿没说自己怎么知道的，只道：“你放心，我知道是谁偷走了你的镯子，我一定替你要回来！” 赵知月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追问道：“你说是谁偷走了我的镯子？你是怎么知道有人偷走我的镯子的？” 高铿想起了王妈交代的话，赵知月单纯善良，若是得知他要对付宋北北，一定会劝他就这么算了。 所以他没有直说，拍拍自己胸口，信心满满地道：“总之你交给我就行了。” 他不愿意说，赵知月也懒得和他多废话，二人一起进了书院。 高铿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瞄宋北北的手。 如今日子已经转暖，但宋北北依然还穿着厚厚的棉花袄子，高铿嫌弃地翻了个白眼，笨重死了。 不过这袖子一直遮盖着，高铿看不见宋北北手腕上到底有没有戴着王妈说的玉镯子。 待会儿向她发难，若是她没戴，自己不就不能人赃并获了吗？ 高铿抓抓脑袋，正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时，忽然看见汪旭捧着一个烤红薯走了进来，那红薯烤的十分到位，内里金黄，香味四溢。 高铿眼睛一亮，伸手道：“兄弟，这只红薯给我吧。” “行。”汪旭以为他要吃，正好自己也吃饱了，没多想便把红薯交给了他。 高铿拿着红薯，走到宋北北身边，轻轻一挤，一大块热乎乎的红薯掉到了宋北北的手上。 宋北北被烫的“嘶”了一声，连忙抬起手，将手上这块红薯掸到了桌子上。 高铿立马拉过她的手，连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没烫着你吧？快给我看看。” 说罢，强行拉开她右手的袖子，果然见上头有一只玉镯子！ 宋北北原先只有左手有一只银镯子，右手没有带东西，夏天宋北北穿的衣服薄的时候，他是看见过的。 如今突然多了一个玉镯子，还和王妈和他描述的那么相似，不用说就知道一定是偷赵知月的！ 高铿迫不及待就想发难，但话到嘴边又止住了。 现在人都没来齐，连最在乎宋北北的秦少瑜都没来，他发难达不到最好的效果。 等人都来气了，他再拆穿宋北北是个贼！ 高铿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回了座位。 宋北北眉头紧拧，一路目送高铿坐了回去。 绝对有问题，她和高铿可一向互相看不顺眼的。 若是以往，高铿烫着她，肯定会幸灾乐祸一番，怎么会这么紧张地来查看她的伤势？ 宋北北回过头，低头一看自己手上的镯子，大概能明白了。 他是来看这镯子的吧，估计他又是被王妈利用了。 这个高铿真是太烦了！笨蛋傻大个，除了被人当枪使，整天来给她闹事，就没有半点用处。 宋北北回头偷偷看了一眼，看见高铿满脸都写着兴奋，一边抖腿一边不停地朝着窗外张望。 她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赵知月，赵知月双手捂着耳朵，双唇一开一合，若无旁人地背着书，完全没有关注这件事。 她相信表姐，经过半年掏心掏肺地相处，表姐如今已经不会再对付她了，这件事表姐应该也是不知情的。 宋北北复又看向高铿，嘲讽地勾了勾唇，捡起桌子上刚才掉的那块红薯，拿到高铿面前，重重地往他脸上一扔。 高铿被砸懵了，瞪着眼睛看了宋北北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怒道：“你干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没烫着你吧，快给我看看。”宋北北学着他方才的话，把那块红薯摸得他满脸都是。 红薯虽然好吃又香甜，但烤熟的红薯那种黄灿灿的色泽，涂抹在脸上，视觉冲击效果还是蛮大的。 高铿前面的汪旭回头瞧见了，忍着笑道：“你快去洗洗吧，不然先生进来，还以为你一大早跌恭桶里去了，弄得满脸都是屎……” 第155章 戏要有观众才好看 高铿气得现在就想跟宋北北打一架。 但是想到待会儿自己要做的事，又忍住了。 而且再想想，宋北北这个睚眦必报的小人，过来对他做这样的事，不过是因为方才自己把红薯弄到她手上了，她应该没有怀疑自己的意图。 就让她高兴这最后一会儿吧！ 待会儿人到齐了，先生也来了，他就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拆穿她的真面目！ 高铿冷哼一声，去外头洗脸。 他走后，宋北北四下看了一圈，见没有人注意，飞快地将赵知月那只带有“月”字的镯子塞进了高铿的书盒子里。 哎，这招本来打算对付王妈，分化表姐和王妈主仆俩的。 但现在她忍不住要先用到高铿身上了，得先给高铿一个教训，免得他以后再不停地闹事。 高铿洗完脸回来的时候，学生已经到齐了，先生也拿着书走了进来。 就是现在！ 高铿看向先生，不管不顾地问道：“先生，我们当中有人做贼！” 先生本正要开始讲课，闻言微微蹙眉，虽不满高铿打断，但还是问了句：“什么人做贼了？” 高铿指向宋北北：“宋北北！” 宋北北早就在等着他发难了，闻言不慌不忙，只噙着轻蔑的笑，回头看了他一眼。 秦少瑜倒是比宋北北这个当事人还愤怒，站起身看向高铿：“你不要血口喷人，平白污蔑北北的清白。” 赵知月也紧张地看着高铿，联想到在书院门口高铿跟她说过的话…… 他说那话，就是想要针对宋北北？ 但她不像秦少瑜这般豁得出去，只是心里担忧，并不敢站出来说什么。 高铿哼笑一声，问先生道：“先生，若是我有法子证明宋北北真的是贼，根据书院的规矩，盗窃这种大罪，是不是要直接逐出书院？” 先生“嗯”了一声，淡淡说道：“但若是你没有证据，随意攀诬同学，也是要受罚。” “我当然是有证据才会这么说的。”高铿得了先生的承诺，立马看向宋北北，“宋北北，你敢把你右手的镯子亮出来给大家看一下吗？” 所有学生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宋北北。 宋北北微微低着头，等把笑意忍过去了，才抬起头看向先生，紧张兮兮地为自己辩解：“先生，学生没有偷东西，为什么要给他看？” 高铿立马道：“你不给看就证明你心虚！” 宋北北咬咬下唇，回过头，又气又委屈：“我没有偷东西，我也没有心虚。” 高铿是个急性子，此时急得等不了宋北北招认，直接走到宋北北身边，一把抓住她的手，薅起她的袖子，把那只玉镯子亮给大家看：“这就是宋北北偷的东西！” 秦少瑜见宋北北的小细手腕都被他薅红了，试图拉开高铿：“你放开她！” 高铿就是紧紧抓着宋北北的手不放。 争执间，宋北北疼得五官都拧在了一起，立马可怜巴巴地道：“高铿，你不要欺负我了，我这就把镯子拿下来给你。” 高铿这才松开手，盯着宋北北把玉镯子脱下来后，立马夺过镯子。 秦少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低头看宋北北的手腕，被高铿抓紧再加脱镯子时太用力，红了一大片，秦少瑜的心也跟着生疼。 好多学生都看不下去了，即使他们平时和宋北北关系一般，但也觉得高铿太欺负人了。 若是宋北北真的是贼，那还算高铿有道理。若一切都是高铿欺负宋北北的，这也太过分了！怎么能对个楚楚可怜的小妹妹做这种事呢？ 高铿可不管这些，举着镯子对先生道：“先生，这就是宋北北偷赵知月的镯子！” 说罢，高铿不等先生回话，又把镯子拿到了赵知月面前，邀功一般地道：“赵知月，这是你娘留给你的玉镯子吧？现在物归原主了。” 先生冷静地看到这里，并没有急着下判断，询问赵知月道：“赵知月，你辨认一下，看看这镯子是不是你的东西？又是否如高铿所说，这是宋北北偷你的？” 赵知月心慌意乱，她第一眼看见这镯子的时候，就认出这和自己的镯子一模一样了。 那一瞬间她真的怀疑过是不是北北偷偷拿了她的镯子，北北也确实是最方便接近她的人。 可很快她又觉得不太可能，北北一向不喜欢这些珠宝首饰，再则，她也相信北北的为人，她绝对不可能偷自己的东西。 就算这是自己的镯子，那也是机缘巧合落入北北手中的，绝对不可能是她偷的！ 赵知月便没有仔细看那镯子，直接摇头否认：“不是，宋北北没有偷我的东西。” 高铿早就料到赵知月一定会为宋北北隐瞒，他更觉得赵知月是个好姑娘了，果然如王妈所说的那样，单纯善良，一心以德报怨！ 好在他知道镯子的秘密，把镯子往赵知月面前送了送：“你仔细看看，这上面有你的名字，一个‘月’字。” 赵知月接过来看了一圈，没有找到那个“月”字，心中顿时一喜。 太好了，果然不是北北偷的！只是她恰好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而已。 她彻底放下心了，摇头道：“这个真的不是我的镯子，没有‘月’字。” “你就不用替宋北北隐瞒了。你这样是纵容她盗窃，她手脚不干净，日后肯定闯大祸！” 高铿自以为是地说教赵知月，见赵知月还是无动于衷，把镯子又接了过来，自己看。 “明明就有……哎？？？”他镯子转了一圈，也没有瞧见那个字，疑惑地自语，“怎么会没有呢？” 宋北北怯弱地接话：“当然没有了，因为这只镯子真的是我买的，不是表姐的那个，只是和那个比较相似而已。” 先生被他耽误了这么长的功夫，已经厌烦了，怒斥道：“高铿，你污蔑同窗，耽误众人这么多时辰，你给我把《春秋》整本抄十遍！” 高铿心里叫苦不迭，懊恼地抓抓脑袋。这个王妈，怎么坑害他啊？ 下次得问清楚了再行动。 这次只好认栽了。 好在只是抄十遍书，到时候找几个兄弟帮忙一起抄，不成大问题。 宋北北在一旁偷笑，这才哪儿到哪儿？ 她给高铿准备的好戏，还没开始唱呢！ 第156章 你也尝尝被污蔑的滋味 高铿自认倒霉，正打算应下先生说的处罚，宋北北忽然冷不丁地来了句：“高铿，你怎么对我表姐的镯子这么熟悉，连背面有个‘月’字都知道？” “那是因为……”高铿差点说出真相来，但又怕被赵知月知道是王妈告诉他的，回头她们主仆俩再有隔阂，那不是给赵知月找不痛快吗？所以又没说。 先生不欲再耽搁下去，道：“行了，这事儿先不说了。” “先生。”秦少瑜忽然又开口，坚持道，“先生，这件事若是不查清楚，估计诸位也没心思听课。还是多花些功夫，查清楚到底有没有人偷东西吧。” 先生对秦少瑜一向是比较宽容的，好脾气地道：“若是耽搁不了多少时辰，我给你机查。你说说，要怎么查？” 秦少瑜深深地看了一眼宋北北手腕上的红痕，微微眯起眸子，回头看向高铿。 “那镯子不会是你偷的吧？我昨个儿还看见你了，你和一群小混混斗鞠，你输了好多钱，天知道你是不是偷赵知月的镯子出去卖钱还债了？” 宋北北嘴角抿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昨日，少瑜替她写完文章，她送少瑜回家，路上刚好遇见一群小混混让高铿还钱，高铿说自己回头想办法。 她和少瑜都和高铿不太熟悉，所以当时都没去和他打招呼。 这件事他们本来都没往心里去，没想到少瑜竟然这么上道，不用她提，就能联想到昨日的事，给了她接下来发难的借口。 高铿确实蹴鞠输了钱，有些心虚，但他又没偷，昂着脑袋争辩道：“我高家又不是没钱！” 秦少瑜淡淡反问：“但你爹娘难道会拿钱给你还这种债吗？” “我爹娘……我爹娘……”高铿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宋北北接话道：“你要是想证明清白，你就让我们搜身。” “凭什么？”高铿嚷嚷，“我没有偷东西，为什么要让你们搜？” 宋北北心里乐，高铿打自己脸的速度可真快。 之前她也说了差不多的话，高铿是怎么做的？ 秦少瑜和宋北北心意相通，立马为宋北北把话问了出来。 “先前北北也是说了这句话，当时你怎么做的？你怀疑北北，就可以不管不顾强行查证，难道北北怀疑你就不行了？哪有这样的道理？” 他们俩一唱一和，高铿本就笨嘴拙舌连一个人都说不过，更别提两个人一起说他了。 先生想了想，道：“按道理是不该搜身，但高铿你方才强行搜了宋北北，如今也要让别人搜一搜，才显公平，这样吧，汪旭，你来搜。” 高铿一听是汪旭搜，没那么紧张了。好兄弟肯定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再说……他本来就没偷过东西啊。 他张开双臂：“行，搜就搜，汪旭，你来吧。” 汪旭便随意搜了搜。 他了解高铿，虽然确实游手好闲，但还不至于偷东西。 要么也就是回自家账房背着他爹娘偷偷支点儿钱，绝不可能会偷女孩子的首饰出去卖，多丢人啊。 汪旭应付完了，对先生道：“先生，学生没有搜到任何首饰。” 宋北北指着高铿的书盒子道：“笨！他是男子，难道还会把女子的镯子戴在手上吗？肯定是藏在书盒子里了，你搜搜书盒子。” 高铿一愣，立马把书盒子护在怀中。 那可不行！书盒子里还有他才买来还没来得及看的艳本，若是被大家看见，他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书院待下去。 秦少瑜拿高铿之前的话来怼他：“你不给看就证明你心虚。” 先生也点头，顺着秦少瑜的话道：“秦少瑜说的有道理，你若是没偷，就打开书盒子给大家看一下吧。汪旭，你去看看。” 既然又是汪旭替自己检查……那也没事，自己的艳本原本就会带他一起看的。 于是便把书盒子给了汪旭，还对他眨了眨眼。 汪旭也料想到里面有好东西，了然地点了点头，然后打开了盒子。 里头，艳本上面，赫然是一只小姑娘戴的玉镯子！ 高铿和汪旭一眼看见这玉镯子都懵了，二人大眼瞪小眼好半天也没说话。 好多人都眼巴巴地等着结果，高铿后面的少年直接站起来看，一眼瞧见了那镯子，惊呼道：“居然真的有个镯子唉！” 他还很热心肠地上前，拿起镯子看了看，果然也看见了刚才说的“月”字。 众人的注意力也都在这镯子上，竟没人注意到底下的艳本。 “先生，这个镯子上真的有个‘月’字，看来就是他偷的没错。” 高铿回过神来，慌张道：“先生，不关我的事，我没有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我的书盒子里……” 先生看向赵知月，问道：“赵知月，你去看看，这镯子真的是你的吗？” 赵知月起身走过去，接过那只镯子看了看，点点头道：“确实是我的。” 高铿更难受了，他最不想被喜欢的姑娘误会为小偷了，急得舌头都开始打结：“我真的没没……” 赵知月深深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拿着自己的镯子坐了回去。 秦少瑜淡淡道：“你有动机，且人赃并获，你还想抵赖？” “就是就是，你还想抵赖？”宋北北也应和了一声，站在秦少瑜身后，一派的狗仗……仗势凌人。 “你们俩……你们俩别瞎说！我才没有！我……” 本来这种事在课堂上耽误这么久，先生早就该生气了，可奈何秦少瑜有学霸光环，先生一定会给他个答复。 果然，先生怒斥高铿道：“你先到外头待着去，此事等我与山长商议了再做决断。” 高铿又不敢继续忤逆先生，还是等先生的课结束，他再和先生解释吧。 他咬咬牙瞪了宋北北一眼，转身走到外面连廊站着。 一上午过去，先生总算从学堂里离开。 高铿想赶紧去找先生解释，正要跟上他的时候，忽然听见学堂里头传来玩笑声：“赵知月，高铿一个男的，偷你镯子做什么？你是不是喜欢他，这镯子是你送他的吧？” 高铿立马顿住脚步，竖起耳朵，紧张地等着赵知月的回答。 第157章 种什么得什么 赵知月耳根通红，臊的无地自容，心里直骂高铿多管闲事。 就算她镯子丢了，又关他什么事，为什么非要插一手！害得现在大家都笑话她。 她最不想秦少瑜也误会，偷偷看了一眼秦少瑜，结果秦少瑜正在收拾自己的书，并没有朝这边看来。 宋北北却注意到了赵知月的窘迫，主动走到赵知月身边为她解围，对那些少年道：“这镯子分明就是高铿偷去的，才不是我表姐送给她的呢！难道你们家糟了贼，都是因为你们喜欢贼不成？你们别胡乱说。” 那些少年见赵知月一声不吭，玩不起来，觉得扫兴。 宋北北这张嘴倒是能说，也很可爱很好玩，可她年纪太小了，长得也比同年人要小一些，他们根本就不想和这么大点儿的小女孩玩。 此时又已经是午饭时间，少年们便没有再为难赵知月，笑闹片刻纷纷去饭堂吃饭了。 高铿没心思去找先生了，气得冲进来质问宋北北：“宋北北，你凭什么说是我偷的？” 宋北北笑着反问了一句：“那你当时凭什么说是我偷的？” “我……”高铿抓抓脑袋，心烦意乱。 宋北北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高铿，被别人冤枉的滋味如何？” 高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可以听信别人的话就认定我做了坏事，别人为什么不行？你做事不动脑子冲动对付我，别人为什么不能这样对你？” 宋北北问的高铿双脚开始不由自主地后退，他……他竟然开始觉得宋北北说的有道理？ 宋北北察觉到他动摇了，看了一眼赵知月，又看向高铿问道：“所以高铿，你告诉我，到底是谁让你来污蔑我的？” 要是高铿能当着表姐的面拆穿王妈，那自己就不用费工夫再对付王妈了。 只要表姐和王妈之间有了隔阂，不再护着王妈，她分分钟把王妈赶走。 哪知道高铿最终还是没觉悟，伸着脖子朝宋北北凶狠地说了句：“我才不会告诉你，你整日就知道欺负人！” 宋北北嘁笑一声道：“你才整日欺负人呢，东街三岁以下的孩童全都被你打过，南街老妪的裹脚布被你偷回家拿去洗脸，西街的阿猫阿狗你都不放过你和他们抢食吃，你还摸过北街寡妇的屁股！” “我……我没有做过！”高铿紧张地看了一眼赵知月，又怒视宋北北，“你不要血口喷人！” 宋北北这张嘴怎么这么能说？要是赵知月真的信他是这样的人，他……他还有什么脸面和她相处啊！ 赵知月避开高铿的视线，抬起袖子遮住自己唇角的笑意。 北北简直就是她地开心果儿，方才的糟心一下子全没了。 她注意到秦少瑜也一直含笑看着宋北北说话，悄悄朝着秦少瑜看过去，此时秦少瑜竟然也看向了她，对她微微一笑。 赵知月愣了一下，心忽然就吊了起来，秦少瑜对她笑……是在安慰她、鼓励她吗？赵知月又连忙红着脸低下了头。 而此时秦少瑜心里想的是：北北是不是好可爱！你是不是也沦陷在北北的聪慧机智之中了！啊啊啊好想让全天下的人都和他一样喜欢北北……啊不对，他必须是最喜欢的那个。 宋北北全然不知这二人的想法，她的注意力还在逗高铿这件事上。 她接高铿方才的话道：“你当然没有做过，因为这些事是我编的。” 高铿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污蔑他，居然还不要脸的承认了！ 高铿瞪了她一眼，连忙对赵知月道：“赵知月，你听听，我就说我没有做过吧，都是宋北北污蔑我。” 赵知月没说话，只是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 又是宋北北接了话：“可是你说我的事，我也没有做过。将心比心，你为什么总是信别人的？” 高铿一愣，半张着嘴，傻乎乎地看着宋北北。 这么一想来……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王妈和他说的事，也完全没有证据，都是王妈的一面之词。 结果他就信了，还来对付宋北北。 难道……难道真的是自己被王妈给糊弄，误会宋北北了？ “你长点儿心吧，傻大个！”宋北北最后赏了他一个白眼，牵起赵知月的手，回头喊上秦少瑜，“表姐，少瑜，咱们吃饭去。” 高铿盯着宋北北和赵知月紧紧握在一起的手。 小姐妹感情看起来相当好，如果真的像王妈说的，宋北北和赵知月关系不好，她们俩还会这么亲密吗？ 高铿抓着脑袋想了好一阵子，终于想起来自己好像忘了一件重要的事……对了，他得去跟先生解释自己没有偷东西，不然真的被逐出书院，那他今晚回去一定会被爹打死的！ 他立马到先生们备课的松梅阁求见先生，先生晾了他一会儿，才同意他进去。 一见着先生，高铿着急解释道：“先生，学生真的没有偷东西。” 先生语气平静地答道：“高铿啊，我也想相信你，可是你人赃并获，书院又有明文规定，凡是偷盗者必逐出书院。我也实在是没办法。我和堂长商议过了，你离开书院吧，我们就不报官了。” 高铿麦色的脸一瞬间竟变的黑里透着死白，他愣了片刻，“咚”的一声跪倒在先生面前，哭喊着哀求：“先生，学生真的没有偷东西，先生不要将学生赶出书院啊，学生的爹会活活打死学生的！” “这……”先生迟疑片刻，似乎也于心不忍，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那……那你去问问宋北北吧，是她拆穿你偷盗的。若是她愿意相信你是清白的你便可以留下。” 高铿听了这话，心情也没比方才好到哪里去。 他和宋北北水火不容，宋北北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 可不去求她，自己就要被逐出书院……思前想后，高铿只要应了，硬着头皮去寻宋北北。 他一走，堂长便笑着说道：“既然你相信他没偷东西，为何还要这样吓唬他呢？” “哈哈，这高铿平时总是闹事，又最喜欢欺负宋北北，我正好借此机会让他们俩和好，日后别总吵吵闹闹的，影响旁的学生读书。” 堂长点点头：“有道理，希望如你所愿。” 第158章 东铿效颦 高铿知道宋北北肯定不愿意就这么算了，立马去找好友商量：“汪旭，堂长说，只有宋北北相信我是清白的，才愿意放过我，可我一向和宋北北不对付，这可怎么办呀？” 汪旭一边剔牙一边道：“哎，你有妹妹不？” 高铿摇头：“我是家中独子，哪来的妹妹。你问这个干啥？” “我是想告诉你，这根本就不是个事儿！你若是有妹妹，就知道哄小女孩儿要怎么哄了。”汪旭搭着他的肩，教他，“我有个和宋北北差不多大的妹妹，你知道我妹妹最喜欢啥吗？” “喜欢啥？” 汪旭掰着指头跟他说：“我妹妹喜欢珠宝首饰、喜欢糖果蜜饯、还喜欢看美男子。我想这个年纪的小女孩都差不多，估计宋北北也喜欢这些。” 高铿不由自主地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整了整自己的衣袖，自信满满地问汪旭：“我这种美男子能打动她吗？” “……”汪旭没好意思太打击好友，只道，“你主要还是试试前两样吧，至于美男子……你学学秦少瑜，秦少瑜穿啥你穿啥，他怎么说话，怎么走路，怎么吃饭，你都学学。” 高铿不满道：“干嘛学他啊？我没觉得他美在哪里。那脸白的，跟姑娘似的，平日里说话也温温吞吞的，我是真瞧不上这种男人。” “你瞧不上，人家小姑娘能瞧得上啊！你没注意吗？赵知月常常偷看秦少瑜，她和宋北北秦少瑜一起吃饭的时候，还总给秦少瑜夹菜！” 高铿一听这话，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你放屁！不可能！”他心目中的仙女，怎么可能会看上秦少瑜那个弱鸡？ 秦少瑜哪里比得上他？他这么高大威猛，这么有男子气概，他还比秦少瑜家里有钱！ 汪旭依然是不忍心打击他，便没应这话，只拍拍兄弟的肩膀，道：“听我的，你学学秦少瑜准没错。” 高铿嘴上还是不信，他悄悄走到饭堂外头，从窗户偷偷往里面看，暗中观察赵知月对秦少瑜的态度。 结果还真的发现，赵知月居然真的对秦少瑜好生在乎！ 秦少瑜吃饭，她总给他夹菜，秦少瑜轻咳一声，她立马递上茶水…… 高铿满脸难以置信，天呐，他以前怎么没发现？ 还不止这些……下午上课时，高铿依然在外面待着，他从窗口偷偷往里面看，又看见赵知月支着脑袋看着前面……那方向根本就不是看先生，分明就是看秦少瑜的！ 哎，他家仙女什么地方都好，就是眼光不行。 不过当务之急是先哄好宋北北，日后再把仙女的眼光给掰回来！ 他觉得汪旭说得对，不懂事的女孩子可能都觉得秦少瑜算是美男子，他为了自己能继续留下来读书，豁出去了！ 傍晚时分，高铿便去买好了糖果蜜饯，准备明日去讨好宋北北。至于珠宝首饰……太贵了，宋北北她不配。 回到家中，他又立马翻箱倒柜，找出了唯一一条浅色长衫。 这还是他两年前的衣裳，他比较好动，爱蹴鞠爱骑马，还爱斗蛐蛐斗公鸡，穿浅色衣裳总会弄脏，所以后来他娘就不给他做浅色的了。 可没办法，秦少瑜就总是穿浅色的衣裳，想学他就得从穿衣打扮开始。 高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衣裳给套到了身上……太勒了，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这样应该和秦少瑜的气质靠近一些了吧？ 那赵知月看了，不知道会不会也喜欢上他？ 想想还有些激动，这么一激动，高铿一整夜都没怎么合眼。 次日天还没亮，高铿就换上了那间浅色衣裳，梳了个和秦少瑜一样轻逸潇洒的发髻，偷偷跑进他娘的房间，偷用了一些她娘的水粉涂在脸上，涂的雪白。 临走的时候，他娘睡醒了，一睁开眼看见房中的儿子，以为见鬼了，差点儿没把元神给吓出来。 高铿他娘很快回过神，意识到面前的东西不是鬼，而是自己的儿子，气得弯腰捡起地自己的鞋子就朝他砸过去：“臭小子，一大早扮鬼吓唬你老娘！” 高铿来不及和他娘解释，赶紧跑了出去，早饭都没有在家用。 他蹲守在宋北北和赵知月上学的必经之路上，打算给她们姐妹俩一个惊喜。 很快，他便瞧见小姐妹有说有笑地过来了。 高铿连忙迎了过去，拦住他们俩，张了张口想说话时，又想到了自己现在在模仿秦少瑜。 于是学着秦少瑜说话的语调，放慢、放轻了语气，温吞吞地道：“宋北北，赵知月，你们俩一起上学啊？” 姐妹俩刚才都没有认出是高铿，都以为是什么受过刺激的疯子，直到他开口，她们才一起认出来。 赵知月被吓得下意识地往宋北北身后躲了躲。 宋北北皱皱眉头道：“高铿，你有病啊，一大早过来吓我和我表姐！” 高铿眉头一扬，差点没忍住又和宋北北吵起来……她真是太欠揍了！她一开口，自己就想揍她！ 忍住！忍住！ 高铿想起自己今天的目的，活生生地咽下了这口气，将手中的几包东西递给宋北北，笑着道：“北北，这是我给你买的，昨日之事是我不对，我不该胡乱怀疑你，对不起。” 他这道歉态度倒是不错，买的东西也都是她爱吃的，但他是不是真的悔改了，还有待观察。 宋北北看了一眼他手中的东西，问道：“你这里没下毒吧？” 高铿差点又要发怒了！ 宋北北真是以小人之心度他这位君子之腹了，他是那种人吗？ 他深呼吸忍住气，拿起一块梅干吃了，看向宋北北道：“我没有下毒。” 宋北北勉强算是信了，伸手把东西接过来道：“你的歉意我收到了，以后你老实点儿，也别总听信别人的。” 宋北北说完，随手把好吃的分了几包给赵知月：“表姐，咱们继续走吧。” 高铿心中一喜，看来自己效仿秦少瑜果然有用！ 他感觉自己事情成了一半，追着宋北北问道：“那你能不能去和先生说一声，就说你已经原谅我了，也告诉先生你也相信那镯子不是我偷的，行不？” 宋北北顿住脚步，看了他一眼。 难怪他今天态度这么好，原来是有求于她啊！ 宋北北微微一勾唇，道：“不行。” 高铿的心一下子从高处跌落谷底，气得立马把宋北北手里的东西抢了回来：“不行你就把好吃的还给我！” 第159章 王妈真是劳模反派 “……”宋北北都被高铿这突然的举动给搞傻了。 哥们儿你这么现实的吗！ 现在是你有求于我哎，你都不问问我有什么条件吗？ 高铿刚才是被气到了，所以才会不经过脑子就做出了这样的举动。 现在慢慢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干了个蠢事，又连忙把东西塞回给宋北北，解释道：“我……我跟你闹着玩儿呢。” 他怕宋北北不愿意原谅他，又想到了平时秦少瑜和宋北北闹着玩时爱做的动作，伸出手摸摸宋北北的脑袋。 秦少瑜平时就爱这么做。 宋北北要是个真正的十一岁小女孩，现在都能被高铿给吓哭！ 穿个紧身衣，涂得满脸雪白，还占她便宜，妥妥一个变态好吗！ 好在她不是，所以她现在只是吓傻了一会儿就回过来了，一把打开高铿的手，凶道：“好好说话，离我远点儿，别动手动脚！” “行行行。”高铿只好后退两步，和她保持距离。 宋北北懒得再理他，牵着表姐的手加快脚步往书院方向去。 高铿继续追着宋北北，哭丧着脸问道：“宋北北，你为什么不愿意帮我跟先生说啊？是不是我给你买的吃的不够多？” 宋北北不理他，继续走。 高铿加快两步走到她面前，双手合十满脸哀求：“宋北北，你就帮帮我吧，我以后再也不跟你对着干了！” 这个条件到还算是有点儿诚意，宋北北总算又停下了脚步，却还是没有同意：“若是我不替你和先生说，你就要被逐出书院，到时候也没有办法和我对着干，我干嘛要去替你说呢？” 高铿无奈道：“那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啊？” 宋北北微微一笑：“我要你怎么样都行？” 高铿直点头：“嗯嗯！只要你愿意替我向先生求情，除了杀人放火的事我都愿意做！哪怕你让我在大街上当着所有的面从你胯下爬过去我都愿意！” “呸！我才不要你爬我胯下呢，你想得美！”宋北北翻了个白眼。 虽然这傻大个的提议不靠谱，但他的诚意总算是表达到了。 宋北北道：“其实我想让你做的事很简单，你只需要告诉我和我表姐，有关这镯子的来龙去脉就可以了。” 高铿如今可不敢像昨天那样为王妈隐瞒了，立马把王妈到他家怎么说宋北北欺负赵知月、怎么说宋北北偷镯子的事全都告诉了她们姐妹俩。 讲明白了，宋北北微微昂头看向赵知月：“表姐，王妈真是讨厌，总是暗中破坏我们姐妹情分。” 赵知月听得脸色发白，暗暗咬牙道：“我已经劝过她了，没想到她竟然还是如此！北北，对不起。” 宋北北笑着摇了摇头：“表姐，这又不是你的错，你现在知道王妈是个祸害，回去之后把她赶走吧，我让我娘再给你寻个新的丫鬟伺候你，你要是就是年纪大的稳妥的，我就让我娘找那种。” 赵知月迟疑片刻，总是于心不忍，目光闪躲道：“北北……能不能再给王妈最后一次机会？我答应你这次回去一定好好教训教训她，我一定以最重的手段责罚她。” 宋北北稍稍有些失落，但也不想逼迫赵知月太紧。 她对赵知月的一些心态是感同身受的，她能理解赵知月独自一人寄宿在亲戚家里，是多么希望身边能有个熟悉的人。 不过那老东西不打是不会知道教训的，得想个法子，瞒着表姐，出手教训她一顿，免得日后再生事端。 宋北北到了书院，和赵知月一起去先生那儿为高铿求情。 宋北北表示自己不计较昨日他污蔑自己的事，赵知月也说那个镯子可能是自己不小心落在他那儿的。 先生其实一直都把这件事当作孩子们之间的玩闹，本就是为了敲打敲打高铿，没想过真的把他赶出书院，如今见宋北北已经和他和好了，便也没有再责备高铿。 高铿也算是知道宋北北和赵知月姐妹俩关系确实不错，一直以来都是王妈挑拨离间利用他，于是也不再寻宋北北麻烦了。 这天散学后，赵知月一回自己的院子便把王妈叫到了卧房，关上门问话。 王妈虽不知道赵知月要说什么，但从她的表情来看，就知道等待自己的不会是什么好事。 “小姐……” “你闭嘴！”王妈刚开了个口，就被赵知月打断。 王妈立马听话地闭上嘴，乖顺地等着赵知月说话。 赵知月好一会儿也没想到怎么说，沉默了会儿，又气又无奈，竟然哭了出来。 王妈连忙上前，拿着帕子替赵知月摸眼泪，担忧道：“小姐这又是怎么了？是不是宋北北又欺负你了？” 赵知月狠下心肠推开她，对她怒目而视：“北北从未欺负过我！” 王妈撇撇嘴，道：“不是，小姐，你不要……” “闭嘴！”赵知月又打断了她，“你为什么要瞒着我撺掇高铿污蔑北北偷我的镯子？” 王妈愣了愣，心里直犯嘀咕……她家小姐平日里不是挺糊涂的吗，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她连忙跪下，为自己辩驳：“小姐，老奴没有做过啊，小姐是不是听信了宋北……” “你给我闭嘴！”赵知月又又又打断了她，“这件事是高铿告诉我的，还有，北北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更清楚。我告诉你，这是最后一次，日后若是你还要挑拨我和北北，我一定把你赶走！” 王妈终于明白自己的处境了，如今赵知月是完完全全信任了宋北北，她是再也挑拨不得了。 不过，她还可以换个方向为自己辩驳。 她立马老泪纵横：“小姐，老奴知错了，老奴也是为了你好啊，老奴是想你能和秦少爷在一起，才想出这个法子对付宋北北的啊，小姐，你就原谅老奴吧！” 王妈该狠的时候，就算是对自己也绝不留情，抬起手就开始抽自己耳刮子。 赵知月看着王妈脸上浮现的红肿，再想到她做这件事到底是为了自己，终是狠不下心，无奈道：“算了算了，你停手吧，我原谅你了。” …… 躲在房顶上偷听的释放，听到这里，立马回去，将赵知月如何处置王妈的全程都转述给了宋北北。 宋北北听后，哭笑不得地反问：“就这？？？” 也太便宜这个老东西了！ 第160章 谁用高铿谁知道他好 宋北北就知道表姐一定很容易被王妈给说服，可能连个月例银子都不罚就放过她了，所以自己一回来后，就派释放过去偷听。 顺道也看看表姐是不是真的对自己放下心防了。 表姐对她的态度还好，没有让她失望。但对王妈一次又一次地纵容，也太令她不爽了！ 她得想个法子替表姐教训教训这刁奴。 嘉乐看见宋北北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屋顶，猜测到她应该是为王妈的事心烦，于是上前主动给宋北北出主意。 “小姐，想教训这个刁奴还不容易，她不是喜欢搬弄是非嘛？奴婢去医馆买些药，把她毒哑，她日后就不能搬弄是非了。” 宋北北摇头：“不行啊，下毒毒哑这种事，大夫一查就查出来了，万一被表姐顺藤摸瓜查出来是我派人做的，她是恨我还是不恨我？我不想让表姐为难。” 嘉乐张了张口，不过眼神一暗，又把话给咽下去了。 她也被自己吓了一跳…… 她竟然想说，既然毒哑容易通过大夫查出来，那直接把王妈给绑了，蒙着她的脸不让她看见是谁做的，再割了她的舌头让她以后不能再说话，这不就妥了？ 简单明了，一刀完事儿。 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能想到这样恶毒的主意。 难道是……是去年帮宋四少做了那些事，自己也不知不觉被他影响，成了个喋血的恶魔？ 嘉乐连忙摇头，不行，太可怕了，自己才不要变成那样。 宋北北注意到了嘉乐的举动，好奇道：“嘉乐，你摇头干嘛？” 嘉乐赶紧解释道：“没事儿，小姐，我就是想不明白王妈为什么这么讨厌，明明宋家对她不薄啊。” 宋北北无奈叹道：“是啊，可能就是天生的没良心吧。” 宋北北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次日上课，她也打不起什么精神。 不过好在今天的课是蹴鞠课，这节课先生对她这这个年纪小又个头娇小的女孩子还是很照顾的，一般她不想上就可以不上。 她趴在桌子上打算睡一会儿的时候，忽然听见高铿骂骂咧咧的声音。 “你不是说我效仿秦少瑜，赵知月就会多看我两眼的吗？秦少瑜蹴鞠的时候就那娘娘腔的味道，我只不过是学他，你们为啥要说我娘娘腔不说他？我不服！” 汪旭声音透露着几分无奈：“秦少瑜那举止不叫娘娘腔，叫儒雅。你若心里还是想着赵知月，你就依然要学秦少瑜！” “儒雅个屁！我看就是娘娘腔，蹴鞠半天进不去一个，我就烦他这种人！先生还总是护着他，气死我了！以后蹴鞠课我再也不去上了，咱们哥儿几个去外面蹴去！” “消消气消消气，先生护着秦少瑜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科举不考蹴鞠，它就考八股文呢？等你文章写好了，学问做深了，先生也护着你。” 高铿气呼呼地走进来，往自己位置上一坐，不服气地道：“写文章写文章，就知道写文章！我看他秦少瑜日后能不能考得上！” 宋北北打了个哈欠，被他们俩吵得完全不困了。 她听他们说了这么一会儿，该掌握的消息掌握透了。原来高铿这几次把自己弄得这么猥琐，就是为了模仿秦少瑜，讨她表姐欢心啊。 她抬头看向今日依然穿着紧身衣、脸涂的白里透黑的高铿，冷不丁开口问道：“高铿，原来你喜欢我表姐呀？” 高铿抬头看了她一眼，他没觉得自己有在宋北北面前隐瞒的必要，直白地承认了：“怎么，不行？” “倒也不是不行，虽然我表姐不喜欢你，但感情的事是自由的，你喜欢谁都行。不过，你这人太软弱了，我表姐最讨厌软弱的人了。” 高铿“啪”地一声重重一拍桌子站起来，不服道：“我哪儿软弱了？我不比秦少瑜像个男人？” 宋北北摆摆手：“不是的，你不懂。软弱不是指外貌是不是粗犷，秦少瑜虽没有你强壮，但他面对任何人，只要自己站理都不卑不亢，就算和他爹、和先生说话，也都绝不会胆怯。而你呢？” 高铿把脖子一梗：“我怎么了？” “别的不说，就王妈利用你挑拨我和我表姐，利用了好几次了，而你都不敢教训王妈，你只会白白咽下这口气。” “谁说我不敢教训她了？！我现在就去教训她！” 高铿这脾气真是一点就着，立马就往外去。 汪旭追着他道：“唉，你下午还上课不？” 高铿抬手回道：“不上了，你随意找个理由替我向先生说一声。” 汪旭抓抓脑袋，只好答应下来。 宋北北看着高铿的背影淡淡一笑，蠢人，最明显的特征就是容易被说服。 王妈可以利用高铿，她也可以啊。 正好也报了高铿多次欺负她的仇。 宋北北也不太想上课了，好想出去看看高铿到底怎么教训王妈啊。 不过……算了，还是听课吧，不然自己贸然不见了，王妈又被人教训，赵知月怀疑到她头上，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姐妹情不就又没了嘛。 …… 上次王妈去高铿家米店买米，顺道骗高铿对付宋北北的时候，特意和他强调过，说日后找她，就在傍晚时分，去南街的小市。 此时已经快到傍晚时分了。 高铿拿着个弹弓，又提前准备了他花了好半天功夫制造的“弹丸”，在南街一家小茶铺一边喝茶一边等王妈。 期间有别的客人也来茶铺喝茶，坐到高铿附近的时候，没一会儿就闻到一股恶臭，捂着鼻子坐远了些。 高铿位置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店小二去给高铿添水的时候，也察觉到高铿身上一阵阵的恶臭，要不是这个时辰店里客人不多，他一定会把高铿给赶走。 等了半个多时辰，高铿喝了一肚子水，憋不住地想去茅房。 他探头望了望左右路口，终于，他瞧见路的尽头，王妈拎着个菜篮子往这边走来了！ 高铿连忙躲到茶馆的窗户下，悄悄等待王妈靠近。 在她靠到自己的攻击范围内时，高铿掏出弹弓，拿出自己早早准备好地弹丸，朝王妈射过去。 第161章 哦，神奇的食物 王妈今日出来也不是想买菜，就是心情不好出来溜溜弯。 她正漫无目的地走着路，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迎面飞来。 她尚未来得及躲避，那东西就“唰唰唰”接连砸中了她的脸。 疼倒是不疼，这东西软乎乎的，就是挺粘的，粘在自己脸上掉不下来。 王妈伸手摸了摸，这啥玩意儿？ 黑漆漆的，有点儿像水加多的芝麻糕…… 王妈年纪大了，嗅觉不行，一时间没闻出来怪味，她盯着手上黑乎乎的东西看了会儿，没过脑子忽然把手塞进了嘴里，尝了尝味。 又酸又甜，还蛮有滋味的，就是有点儿骚臭味。 在暗处看她的高铿完全没想到，她竟然还会放到嘴巴里尝尝！一瞬间高铿憋笑憋的腮帮子都疼。 中午从书院出来的时候，他想到书院后面有一片密林，附近有很多农家养了羊，会把羊放到林子里，林子里有很多羊屎。 这玩儿都是一粒一粒的，还圆圆的，完全可以成为弹丸。 他拿了个布袋子，装了不少羊屎蛋仔，所以身上才臭烘烘的，他已经忍了一下午了。 他本来想打完就跑，不让王妈知道是他做的。但现在他不跑了，他还要出去，告诉王妈她吃的是什么！ 高铿从茶馆走出去，憋着笑问王妈：“你知道你吃的是什么不？” 王妈一见是高铿，立马抹了一把脸，笑眯眯地道：“高公子，好巧啊。我不知道这玩意儿是啥。酸酸甜甜的，我以往都没尝过什么东西有这样的滋味。” 高铿哈哈大笑，一手扶着腰，一手指着她道：“你吃的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羊屎蛋仔，原来羊屎蛋仔是这个味道啊？哈哈哈……” 王妈一听这话，脸色刷的一下黑了，连忙跑到街边扶着墙直扣自己的嗓子。 她干呕了好一会儿，把苦水都吐出来了，还是觉得恶心。 好不容易忍了下来，她回头不解地看着高铿：“高公子，这……是你做的？” 高铿微微昂着脑袋，趾高气昂道：“是我做的，怎么样？” 王妈眼珠一转，联想起昨日赵知月的态度，她便猜到高铿应该是和赵知月一样，都被宋北北给策反了。 他们俩现在都不相信自己了，而相信宋北北了。 哼，骗不了自家小姐，难道还能哄不了你这个呆子吗？ 王妈薄唇一抿，委屈道：“高公子，我有什么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你大可以直接说。可怜我和我家小姐主仆二人，背井离乡从京城来到青县，在家要受宋北北欺凌，出来还要受你这个外人欺负……” 王妈装模作样地抹了一把眼泪。 高铿心里立马开始动摇了……但又很快想到自己亲眼所看见的赵知月和宋北北的感情，她们俩明明就很要好，完全不像王妈说的这样。 他要再信，也太蠢了！ 他不再听信王妈挑拨，冷哼一声道：“你放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都在利用我！她们姐妹俩明明关系就很好！就算宋家欺负你，那也是你这个刁奴活该！为老不尊，老赖皮，老坏心眼，我呸！” 高铿朝着她脚边吐了口吐沫，又警告道，“居然还敢把我当傻子骗，我告诉你，这次请你吃羊屎蛋仔，只是对你小惩大诫，若你还不老实，还敢惹我，我必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他这些警告的话，都是学宋北北的，他是没这么好的口才的。 以前自己对宋北北做过很多坏事，但几乎所有坏事都会被宋北北拆穿，还反过来把他教训一顿，宋北北就总会在教训他之后这么警告他。 这么一想，宋北北确实挺可爱挺聪明的……但他还是更喜欢他心里的小仙女赵知月。 高铿骂完，扬长而去。 王妈双唇哆嗦了半天，才颤巍巍地挤出了声：“你……你他娘的……” 她嘀嘀咕咕骂骂咧咧好半天，又想起来自己现在脸上还有很多没擦干净的羊屎，才暂且作罢了，得赶紧回去洗个澡才行。 洗了个澡冷静下来后，王妈也明白过来了。 高铿根本不重要，这种傻子，能被她利用，就也能被宋北北利用。她没必要跟他生气。 她的重点还是要放到宋北北身上来。 如今连自家小姐都已经彻底偏向宋北北了，她已经全无依托。 现在就算不为了小姐和秦少瑜着想，只为了她自己，她都得做个狠的，让宋北北彻底没有反击的可能才行。 也就是……让她彻底消失。 …… 这日散学，赵知月回来后，好一会儿也没瞧见王妈的声音，便去她的卧房找她。 房门虚掩着，赵知月往里面一看，瞧见王妈一个人坐在床边抹眼泪。 赵知月连忙推开门走进去，关切问道：“王妈，你怎么了？为什么哭？” 王妈连忙擦了擦脸，扯出一抹故作坚强的笑意，道：“小姐，老奴是想老爷和夫人了。” 赵知月一听这话，自己也伤感起来了。 虽然宋家所有人对她都很好，但她也想念京城的日子，想念自己的爹娘了。 她走到王妈身边坐下，主仆二人沉默许久，赵知月道：“王妈，我给你些银两，你回你老家去吧，去享享清福。” 王妈连忙摇头：“小姐，老奴家中早已没有亲朋，回去也是孤家寡人一个。如今小姐就是老奴唯一的挂念了。” 赵知月心中感动，对她道：“既然你不愿意走，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王妈听了这话，心里忽然满满的，不枉费她一直以来掏心掏肺地为赵知月做事。 可没想到接着赵知月又补了句：“只要你不再闹事，不在挑拨我和北北，我保证你可以安享晚年。” 又是宋北北！ 王妈侧开目光，掩住眼底的一抹毒辣。 赵知月这番话，更让她坚定，这次绝对要一举成功，让宋北北消失！ 她不能让她唯一的靠山，心里都向着别人！ 她缓了缓心绪，对赵知月道：“小姐，这马上不是要开春了吗？据说临县有个迎春神的庙会，若是能去春神面前上柱香，保管这一年都平安顺利。老奴想去那儿为小姐祈个福，希望小姐和秦少爷早日在一起。” 赵知月一听到秦少瑜的名字，就不由自主地发根发烫。 她羞赧道：“随便你。” 王妈微微笑道：“这来回可能得四五日了，老奴不在的这些日子，小姐晚上睡觉可不能再踢被子了。” “我知道了，我睡觉会把被子压好的。” 主仆二人聊了会儿，赵知月又给王妈塞了些银子，叫她路上花。 隔日，王妈便出发了。 第162章 物价飞涨，道德沦丧 参加庙会不过是她的借口，王妈真正的目的是……找杀手。 自从去年青县被谍探局的大人物清扫过一波之后，青县如今相当太平，就连偷鸡摸狗的都少了很多，更别提敢去杀人放火的了。 而且青县太平还有另一个重要原因，如今宋北北的五哥已经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青县里的人几乎都认识宋北北，就算还有杀手，再想到宋北北和宋南风的关系，他们也不敢接这个活啊。 所以她想找杀手，还得到临县来寻。临县的杀手不认识宋北北，自然也不会顾虑很多。 王妈以前在林家做事的时候，就替老夫人干过这个买凶灭人的勾当，对整个流程都很熟悉。 到了临县之后，她先花了些银子，从临县乞丐手中买了杀手的消息，又通过乞丐将他约到了一家客栈。 杀手是个人高马大的壮年男人，他走进房间，看见屏风之后有个人影，便开口问道：“就是你找我做事？” 屏风后传来声音：“是，我需要你帮我杀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你面前有这小女孩儿的画像，还有她平时会经过何处，在何处方便动手，我都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杀手拿起桌子上的纸看了看，很快又将纸放了下来。 杀手问道：“事情好办，关键是你给多少？” “我问过你们的规矩，一般一条人命是一千两，我多给你一百两，你给我把事情办的稳妥一些。” 杀手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一千两银子是平头百姓的价格，这人不能有道上的亲戚，不能有官场的亲戚，也不能有家境极其富裕的亲戚。” 这些……宋北北都有。 王妈心里忍不住暗骂，现在的杀手咋这样，价格这么贵就算了，事情还没干，规矩一大堆。 她当年在大宅子里替老夫人寻杀手，去杀林家一个通x的小妾，那杀手只收了一百两银子，什么都没问，还十分爽利的一天就把事情解决了，后续这么多年也没有发生任何问题。 如今真是世风日下，物价飞涨。 杀手见她一直不说话，又补问了一句：“你让我杀的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王妈回过神来，不答反问：“也没人跟我说你的规矩是不接达官显贵，只接平头百姓啊。这生意你是不做了？” 杀手道：“我也没说不接达官显贵，只不过，得加钱。” “加多少？” “那得看什么人了，若是有道上的亲眷，无名小派的，加一千，大门大派的，加一万，顶级的，加十万……” 王妈没等他说完，便打断他问道：“葬爱家族算什么级的？” 杀手道：“若是两年前你来问我，那算是无名小派，今日你问我，自然是顶级中的顶级，得加十万。” 王妈：“……” 一个宋南风就加十万了，她要是再把宋清宋元宋东风宋西风几个人的名字说出来，那岂不是得加数百万？她拿来这么多钱！ 她便不多问了，直接骗那杀手道：“我让你杀的这个小女孩就是普通农家女儿，无权无势。” “当真？”杀手警惕道。 “当然是真的。”王妈哼笑一声道，“我都这把年纪，一辈子都在深宅大院里过了，整日就家长里短的，难不成还有机会惹到道上的人、官场上的人不成？” 杀手又问道：“这个孩子姓甚名谁，家中几口人，几亩田，家中可有老幼妇孺？” 王妈：“……” 你一个杀手，你搁这儿查户籍呢？ 王妈的耐心已经完全用光了，气道：“你不接这活儿就算了，我找别的杀手去！” 那杀手这才不再追问下去，道：“行，我接。你先付两百两定金，等我把事情办妥后，你再将剩下的钱交给我。” 王妈深吸一口气，忍下了怒意。 她也是没办法，听乞丐说，由于杀马山葬爱家族的影响越来越大，很多以往落草为寇的，如今都投奔杀马山去了。 谁有机会不想找个正当营生啊，谁愿意天天在刀尖上嗜血啊。 这杀手，算是那些乞丐能联系到的比较稳妥又价格公道的了。更贵的，王妈真的也请不起了。 她道：“银子在枕头下面，你拿去吧。” 杀手过去翻了翻，果然看见了一包银子，拿出来一数，正好是二百两。 王妈在屏风后面听着外面的动静，很快，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她探出脑袋往外头望了望，想看看杀手是不是已经离开了。 结果那杀手竟正好也朝着她看来！ 那杀手满脸胡茬，容神可怕。 王妈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又连忙飞快地捂住自己的脸，急道：“你怎么还不走！” “走，我这就走。” 杀手拿上银子，深深看了王妈一眼，转身离开。 现在干哪一行都不容易，他们这行更是，稍有不慎，杀了个背后有大人物的，自己命也没了，赚这么多钱又上哪儿花去。 所以针对这种不把要杀之人的信息说的清楚明白的金主，他都得看一眼金主长什么样子，回头自己被发现被牵连，也能拉个垫背的。 …… 两日后，是清明，清北书院允许学生回去祭拜先祖，又为了照顾路远的学生，所以十天都不上课。 宋北北早上和爹娘一起去给先祖上了香，就又闲了下来，如今带着嘉乐和释放出门逛逛。 逛了会儿，瞧见沈昭之前常去的那家茶馆门口贴了个告示，说新出了当季才能吃到的青团茶糕，于是宋北北立马和二人进去一边吃一边喝茶聊天。 离她桌子不远处，杀手举着茶杯，虚抿着茶水，暗中注视着宋北北。 他根据王妈提供的线索，早早就盯上了宋北北，也已经跟了宋北北好一段路了。 但他看得出来宋北北身边的男人是个高手，所以一直没有轻举妄动，在静静地等待时机。 只要宋北北一落单，他立马就动手。 忽然，宋北北捂着肚子站了起来，对嘉乐和释放道：“我茶喝多了，去一下茅房。” 好机会！杀手立马紧了紧自己怀中的刀。 第163章 这个杀手不太冷静 嘉乐跟着宋北北站起身道：“奴婢陪小姐一块儿去吧。” 宋北北摇头：“不用不用，我很快就回来，你们俩在这儿等我。”说罢赶紧跑了。 那杀手隔了几瞬，也站起了身，跟了上去。 释放直觉到有危险，抬头看向前方的男人，微微蹙眉。 但细细一看，又觉得这男人很是普通……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嘉乐瞧见释放的神色，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安慰道：“不用担心，在青县，还有谁敢欺负咱们小姐？” 释放想了想，倒也是。 自打去年赶走了万全会那些人之后，一直到现在，青县谁都敬宋家三分，宋北北也都安安稳稳的。 而此时，茶馆后院茅房，宋北北刚提起裤子出来，就被杀手捂住了口鼻，直接扛走！ 宋北北使劲挣扎了片刻，见挣脱不了，索性不挣了，留着点儿力气待会儿想办法逃走吧。 又又又被绑架，她都快习惯了。 她家这么有钱，绑架她的大部分都是冲着她家的钱来的，应该也不会要她的命。 杀手将宋北北带到一个无人的死胡同，将她放下。 宋北北以为那人接着就是要挟她写信回家要钱了，她正想如何和他交涉时，那人突然拿出一把刀，直直朝她刺过来！ 宋北北大叫一声，出于本能地抬起胳膊护住自己的脑袋，赶紧慌忙地朝一旁让去。 那匕首差一点点就刺破了她的喉咙，宋北北瞪圆了眼睛，气喘吁吁地盯着这陌生人。 正当她想不通这人为什么要杀自己的时候，男人又抬起手朝着她刺过来！ 宋北北一边喊一边躲：“你听我说，我有钱！” 男人不为所动，追着她继续往她身上扎！ 宋北北急坏了，这人怎么不给她使用嘴炮的机会呢！ 没办法了，只能使用秘密武器了！ 她连忙按动左手腕上那只银镯子上镶嵌的红宝石，一枚短短的银针飞速刺了出去。 杀手忽然觉得肩膀处一痛，还没明白过来是什么玩意，忽然浑身僵直，往后倒去！ 他诧异地看着宋北北，这小丫头使了什么妖术？为什么自己浑身都使不上劲？ 宋北北在角落里瑟缩了会儿，见他真的动不了了，才缓缓站起身，朝着男人走了一步，抬起脚，试探性地碰了碰他的肩膀。 男人没有动，甚至连话都没说一句。 宋北北松了口气，转了转自己的镯子，自言自语道：“阿瑾真牛啤！” 当时三哥给她的镯子里只有两根剧毒的银针，射出来之后，敌手必死无疑。 后来阿瑾替她将镯子改良了一下，放了三根银针，分别淬了不同的毒。第一根射出会让敌手全身瘫痪但不会致命，第二根会让敌手在半个时辰之后死去，还可以留个遗言，第三根会让敌手直接嗝屁。 宋北北真希望自己一辈子都用不上这三根针，结果现在第一根就这么轻易射出去了，哎，有点儿浪费了。 不过也没事，毕竟救了她的命了，这镯子的使命就达到了。 宋北北现在也不用怕这人了，蹲下身问道：“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杀我？” 浑身的无力感太让杀手心慌了，他现在知道这小姑娘也是个不好惹的角色了，连忙想将金主的信息告诉她以换取解药。 可是……他发现他连嘴巴也根本使不上劲，完全不能说话！ 宋北北微微蹙眉，也意识到了。 这根针上的毒药要是从科学角度来解释，应该就是类似于麻痹肌肉的那种蛇毒。 既然是全身肌肉都麻痹直接瘫痪不能动，那脸部肌肉舌头什么的自然也不可能动，所以理应不能说话。 既然问不出什么，宋北北也不浪费时间了，站起来又踹了这人一脚，骂道：“便宜你了！” 她又搜了搜这人的身，翻出了一个重重的布袋子，打开一脸，里面是两百两银子。 还有两张纸，一张是自己的画像，一张记录了自己平时爱去的地方。 对自己这么了解，看来是熟人作案啊！ 这字迹写的歪歪扭扭，明显就是故意隐藏自己字迹的，所以这两张纸除了告诉她是熟人之外，也没什么别的用处。 他身上除了这些线索，也没有别的了。 宋北北将袋子拿了，回了茶馆，将刚才有人刺杀她的消息告诉了释放和嘉乐，让释放赶紧把这个杀手送官，让官府处置他。 嘉乐先陪宋北北回家，路上，嘉乐忍不住担忧问道：“小姐认识那人吗？” 宋北北摇摇头：“不认识，” “奴婢瞧那人样貌粗犷满脸横肉，估计他就是个收钱买命的杀手，他背后必定有人指使，不去问问到底是何人吗？” 宋北北摇摇头，她倒是想问，可是那人现在口不能语，手不能写，也问不来啊。 她想了想，从自己鼓囊囊的衣兜里把那装着银子的袋子拿了出来，递给嘉乐道：“这是我在那人身上翻找出来的，那人随身带着，想必是收了幕后之人的钱后立马就来杀我了。” 嘉乐明白了她的意思：“小姐是让我去查查这袋子有没有什么线索？” 宋北北点点头：“嗯，能查出来最好。” “好，奴婢回头便去查。” 宋北北又往家里走了两步，忽然顿住脚步道：“查不到也不碍事，我有别的法子让凶手不打自招。” 嘉乐好奇道：“什么法子？” 宋北北转身往反方向去，道：“你跟我去少瑜家，咱们边走边说。” …… 到秦家的时候，宋北北也在路上把自己的主意和嘉乐说明白了。 嘉乐忍不住夸赞道：“小姐好聪明，这主意都能想到。小姐放心，奴婢知道回宋府之后怎么说。” “嗯，你回去吧。” 嘉乐与她告了别，便独自一人回了宋家。 宋北北敲敲秦家大门，一个小厮过来开门，见是她，立马笑着将她迎了进来：“宋六小姐，来寻我家少爷啊？小的这就带你过去。” 宋家的下人都把秦少瑜当准姑爷，秦家的下人自然也都把宋北北当准少夫人了。 那小厮将宋北北带到了秦少瑜的书房便离开了。 秦少瑜本在看书，瞧见门口探进来的小脑袋，立马将书放下，惊喜道：“北北，你怎么来了？” 宋北北直接走了进来，把鞋子一脱，盘腿往窗边软榻上一坐，道：“少瑜，我想在你家借宿几日，可好？” 第164章 要是穿进个古耽文多好 秦少瑜听了这话，神色没有多大变化，眼神中却满是藏不住地宠溺和欢喜，他立马点头应下：“行啊，我去让我娘给你收拾房间。” 宋北北糯糯地道了声谢：“好。谢谢少瑜。” 秦少瑜走到门口，才想起来问一句：“对了，北北，你为什么要在我家借宿呀？” 他倒是不介意任何原因，宋北北在他家住，他每日都可以见到她，是他求之不得的事。 但他怕待会儿她娘会问原因，所以觉得还是提前问一句比较好。 宋北北懒得解释背后复杂地原因给他听，便骗他道：“想来和你一起读书。我自个儿在家就不想读书了。” 秦少瑜微微扬起唇角，春暖花开时节，和喜欢的姑娘一起读书，他忽然对“红袖添香”这个词有了更具体的理解。 他没再多问什么，去找他娘说了宋北北要来借宿的事。 他娘也没多问话，笑眯眯地看着秦少瑜，把儿子耳根看的通红。 难得北北来秦家借住，她这个准婆婆，可要好好备些好吃的，让她好好养养身子，争取几天后她回家的时候，让她胖两圈！ 秦少瑜重回书房后，拿出自己的书问宋北北：“北北，你要先读哪本书？” 他还以为宋北北真的是来找他读书的。 宋北北扫了一眼，那都是先生们平日让看的书，她才不乐意看。 她从怀中掏出二哥写的新话本《霸道督主和伪装傻白甜的我的爱恋》，冲秦少瑜扬了扬：“看那个有啥意思，来一起看话本。” 秦少瑜无奈地笑了笑，他就知道宋北北不会安心看书，但她也不会干涉她，便道：“好吧，那咱们各看各的。” 于是宋北北斜倚在软榻上看话本，秦少瑜坐在书桌前读四书五经，二人互不干扰，安安静静地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宋北北一会儿就把话本翻完了。就算他二哥是触手怪一般的人物，但手写的速度到底还是不如电脑敲字快的，他二哥一般一个月才能出一本新书，一本书顶多也就几万字，她一下午就能翻完，根本不够看。 宋北北放下话本，无聊地支着下巴看秦少瑜，秦少瑜却浑然不觉，依然认真地看着自己的书。 对了……宋北北忽然想到一件事，她答应过表姐，但凡和秦少瑜单独在一起的时候，都要叫上她一起的。 要不然……派个人回去把她也叫过来？ 宋北北思虑一会儿，又微微蹙眉，连忙自顾自地摇了摇头。 算了，还是不告诉表姐了。 她住在秦家，就是为了引出杀手幕后之人，而这幕后之人很可能是王妈，若是表姐知道了她的计划，表姐肯定会坏事。 宋北北下了软榻，去吃了点儿秦夫人刚才送进来的糕点，又去喝了些茶。 吃饱喝足了，她抬头一看秦少瑜，他竟还在认真地看着书。 宋北北也不好打扰他，闲着又无聊，思前想后，终于想到了一件可以做的事——给沈昭写信。 她从秦少瑜书桌上拿了纸笔，趴回软榻上，刷刷刷地写了一些最近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 可很快她就停下了笔，咬着笔端，满脸为难。 沈昭不爱听她提到秦少瑜，可她身边就这几个朋友，若是不提秦少瑜，那也没啥好说的了。 正在她沉思的时候，秦少瑜忽然凑过来问道：“北北，你在做什么？” “我在给我的义兄写信呢。” “义兄？是谁呀？我认识吗？” “就是上次送我回家的沈昭呀，你们俩见过的。” 秦少瑜回想起了去年的那晚，忽然就低沉下嗓音，不满道：“原来是他啊，那人举止粗鲁，整个人毫无可取之处，为什么要将他认作义兄？” 宋北北抬起头看向他，抿着唇冲他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姨母笑。 这两人一见面就电光火石，还相互厌恶，按照一般古耽文的逻辑，日后肯定大型真香现场！真不怪她磕他们俩的cp磕了好久。 宋北北替沈昭说好话：“你误会他了，他其实是面冷心热，为人特别仗义。日后你进京赶考，说不定有机会和他重逢，到时候等你们俩混熟了就知道他的好啦。” 秦少瑜微微蹙眉，他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小。就算他们俩以后真的能遇见，能做陌生人最好。 但北北说这个人好，那他一定有过人之处，所以他还是别再多说什么了吧。 再说，北北和他只是义兄义妹的关系，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他换而问道：“那你现在是为何苦恼？” “我不知道该写什么了。”宋北北双手托着下巴，苦恼道，“上次我和他说你的故事，他不爱听，但是我最好的朋友就是你，不写你真的不知道要写谁。” 秦少瑜一听这话，开心极了。 确实啊，他和北北，本来就是对方生命中完全无法割离的一部分，不提他还能提谁？ 秦少瑜笑道：“你给他写信他还挑三拣四，那你别给他写了。” “那不行，我答应过他的怎么能反悔呢？” 宋北北想了想，还是想不出，便放下了笔问道：“不写了，以后想到再写，你家是不是该开饭了？” 秦少瑜点点头道：“嗯，咱们去前厅吧。” “好。” 宋北北从软榻上下来，立马往书房外面去。 秦少瑜没动，低头看向放在榻上的笔……尖端是清晰的牙印。 他哭笑不得，北北的嘴巴是真的一刻闲不住。 将这支笔拿起来收好，放了一杆新的笔到软榻上，也走出了书房，去前厅吃饭。 …… 嘉乐回了宋家，立马悄悄去见林燎，神色紧张道：“奴婢有要事要与夫人商量，事关小姐安危！” 林燎一听事关女儿，容不得一丝马虎，连忙屏退了众人，带着嘉乐去房中问话。 “小姐今日被杀手掳走，多亏小姐身上有防身暗器，才没有受到伤害。但那杀手对小姐的一举一动都了若指掌，想必是宋府的人做的！只可惜那杀手如今口不能言手不能写，无法指认凶手。” 林燎越听脸色越苍白，连忙问道：“北北现在在何处？” “夫人放心，小姐如今去秦大人家中寄宿了，小姐也说了，这几日她都会住在秦家，等找出凶手她再出来。” 林燎点点头，秦大人到底是当官的，作恶之人自然会忌他几分，北北暂时不会有危险。 嘉乐接着道：“夫人，小姐想了个法子，能让买凶来杀小姐的幕后黑手不打自招……” 第165章 梨花树下白衣鬼 嘉乐与林燎说完宋北北的计划，林燎稍稍有些吃惊：“这真是北北想到的主意？” 嘉乐点头：“是的。” 林燎微勾唇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北北终于长大了，知道如何保护自己了。你按照她说的去做就是，不过……” 林燎垂眸思虑片刻，低声自语道：“得先想个法子把知月送走，免得这孩子坏事。” …… 王妈是两日后回来的。 一进宋府，她就察觉到府中一片低沉的气氛。 往日丫鬟婆子没事儿做的时候，总爱有说有笑的凑到一起聊天，如今却都不说了，每个人都阴沉着脸，有气无力，十分憔悴。 王妈很是狐疑，回到赵知月的院子，没找到赵知月，便问院子里的厨娘道：“小姐呢？” 那厨娘也十分憔悴，双眼下面一片乌青，连说话声音都有气无力：“表小姐去山上的庙里给老爷祈福了。” 王妈疑惑道：“老爷怎么了？” 厨娘长叹一声，回道：“六小姐……没了。夫人伤心的一病不起，老爷正在陪着夫人，都没办法操持六小姐的丧事。” “真的啊？”王妈眼睛一亮，事情成了！ 王妈又立马藏住心中的欢喜，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哎呦，六小姐真是苦命啊，年纪轻轻的就去了，希望老爷夫人节哀啊。” 厨娘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不好奇六小姐怎么没的吗？” 王妈当然不好奇了，杀手就是她找去的。 但正常人听说一个好端端的人没了，是应该问一句原因的。 她刚才是一激动给忘了，现在赶紧补问了一句：“对啊，六小姐是怎么没得啊？是不是得了什么急病啊？” 厨娘摇摇头：“不是，哎，我也不知道六小姐到底是怎么没的，但是据说是横死，小姐的尸首如今还在义庄，说是等查出凶手是谁，才能让宋家过去收尸。其他的我们也都不清楚。” 王妈心里更有底了，看来宋北北是真的被那个杀手给杀了。 现在只希望那个杀手懂事些，等风头过了再来找她拿后面的银子。 王妈没再追问，换了个话头道：“我回来见你们都这么憔悴，是不是最近宋府上特别乱，事情特别多，所以你们睡不好？” 厨娘摇摇头：“现在官府又不让宋府去给小姐收尸，也不需要操办丧事，完全没有可以忙的地方。我们各个都睡不好，是因为……小姐的亡魂夜夜都出来，搅的我们根本无法安睡！” 王妈愣了一下，又扯了扯嘴角道：“这世上哪儿有亡魂啊？” “你别不信，等晚上你就知道了！”厨娘摇摇头，自言自语地嘀咕道，“回头我也得去烧香拜佛……” 王妈确实是不信的，她原先在林家也为老夫人干过这种事，老夫人人家活到古稀之年才寿终正寝。 要真的有什么亡魂，那老夫人怎么可能还活那么久？ 她没再理会厨娘，赶路一天有些饿了，去给自己弄了些吃的。 宋家上上下下，如今也就她能吃得这么香了。 吃完饭天也黑了，王妈收拾收拾便回房睡觉去了。 睡了一个多时辰，她迷迷糊糊中忽然听见院子里一阵说话声，搅的她很快清醒了过来。 王妈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这么晚了，谁还不睡觉，在外面嘀咕？ 她翻身下床，想出去说说那些人，结果一推开门，就瞧见院子里的丫鬟婆子跪了一排，不住地磕头，口中还念念有词。 “六小姐，奴婢知道您平时对奴婢好，等您入土为安之后，奴婢一定逢年过节就去给您上香。” “六小姐，冤有头债有主，您要是想带个人去地府，就去找害您的人，千万别纠缠奴婢啊，奴婢入府这么多年，从未有半分不尊敬六小姐的心思！” “六小姐，您看在老奴在宋家做了快二十年的份上不要再来纠缠老奴了啊……” 王妈脸色刷的一下煞白，那些人煞有其事地朝着某一个方向不停地拜，好像真的看见了宋北北的冤魂一样。 她也顺着那些人的视线看过去，可前面却只是一颗刚刚开花的小梨花树，正在春风轻抚下轻轻摇曳，哪里有什么宋北北？ 王妈鼓起勇气走出去，也跪到了他们身边，紧张万分地试探着问道：“你们……你们瞧见六小姐了？” 身边的丫鬟指了指前方的梨花树，惊恐万分地道：“就在那儿，六小姐满脸都是血，你快也拜拜。” 王妈瞧她样子不像是装的，顿时一阵毛骨悚然。 为什么他们都能看见就自己看不见？难道……宋北北的冤魂真的想趁她不备过来找她复仇，所以不让她看见？ 王妈和这些丫鬟婆子还不一样，她们惊恐纯粹是出于对鬼怪的惊恐，而王妈可是真的做过亏心事。 她吓得立马丢了几分魂魄似的，不住地朝着地上磕头，却心虚地连一句求饶地话都不敢说，只敢在心里默念：“你赶紧走吧，赶紧走吧……” 过了一会儿，旁边的丫鬟婆子渐渐冷静下来。 一个丫鬟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六小姐终于走了。” 王妈颤巍巍地抬起脑袋，瞧了一眼，难以置信地问道：“真的走了吗？” 丫鬟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道：“你瞧不见吗？六小姐这几日回来见我们，都站在梨树那儿，方才也站在那儿直勾勾地看着我们，我们说了她的死不关我们的事，她才离开。” 王妈害怕地咽了口吐沫，没敢再说话，拍拍自己的胸口，心道，走了就好，希望可别再过来了…… 众丫鬟婆子回去继续睡觉。 次日醒过来，王妈终于明白宋家的下人为什么都一脸憔悴了。 她和她们一样，有气无力地起床，本想给自己做点儿饭菜，但站厨房站了半晌，也提不起来兴致。 她又走了出来，正巧看见丫鬟拎着一个食盒过来了。 王妈好奇问道：“这是？” 丫鬟解释道：“哎，这些日子我们哪有胃口吃饭啊，做了也一口都吃不下去。不过六小姐院子里的嘉乐做饭的手艺真是不错，她做的这些饭菜酸辣开胃，我们才勉强能吃下去一些。你也来吃点吧。” 王妈如今也确实是瞧见灶台都倒胃口的状态，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吃，于是跟这丫鬟进去一起吃饭了。 第166章 凶手出现了 宋北北院子的厨房里，释放拿了一大包药回来，递给嘉乐道：“你让我买的药，给。” 嘉乐接过，冲他笑了笑：“谢谢。” 嘉乐直接把这么一大包药全撒进了她正在做的鱼汤之中，然后拿起大勺子搅了搅。 释放就在一旁看着，本不想多问的，可宋府的下人已经连续吃了几日了，再这么吃下去，岂不是牵连了许多无辜的人？ 他实在忍不住，提醒道：“大夫说这药可以让人心绪不宁，吃多了还容易看见幻象，你就这么加进汤里？” 嘉乐一边搅动一边笑道：“我也是为了快些找出害小姐的人，而且这药只要停用了就没事了，你放心好了。” 释放“嗯”了一声，既然是对宋北北好的事，那就委屈宋府的下人再吃几日吧。 嘉乐又道：“这几日还要辛苦你每日一早出去买药，还要关注宋府上下，看看谁比较可疑。” 上次宋北北把杀手身上翻出来的布袋子和银子交给她，她本打算从布袋子入手去查的，但是那布袋子太普通了，也没有绣什么花样，宋府上下人人都可能有，完全不能当做线索。 而宋北北想到的只是在宋家制造一番见鬼的景象，让做贼心虚的人受不了恐惧不打自招。 但嘉乐在深宅大院里混久了，知道有些恶人做完坏事之后毫无悔意，没有悔意，又谈什么恐惧呢。 于是她让释放去买了这种吃后可以让人神志不清的药，给宋家的下人都下了，除了她和释放是知情的没吃，她提前和老爷夫人打过招呼了他们也没吃，宋家剩下的人人都吃了。 其实像八万那种平日对宋家也比较忠心的丫鬟，本也可以让她知道真相，不吃这些东西。但是嘉乐觉得，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于是她只告诉了两位家主，旁人谁都不知道。 所以宋府上下才会对宋家闹鬼如此坚信不疑。 …… 又过了两日，宋家下人几乎人人都见到过鬼了，整个宋家都处于一种诡异的气氛之中。 王妈第一日回来的时候明明没有看见宋北北的鬼魂的，这两晚她也开始看见宋北北站在那梨花树下，满脸都是血，张开血盆大口，朝着她伸出手。 王妈彻夜难眠，心力交瘁，终于，她忍不住了。 在中午日头正好、阳气最重的时候，趁着旁人都在午睡，她在梨树下面洒了不少水，然后拿着一把铁锹，去挖那梨树。 这梨树才种下没几年，也就竹竿子粗细，挖出来也丝毫不费力。 这些日子，宋北北每次回来，都站在这梨树底下，想必这梨树一定是宋北北附身的地方。 只要她把梨树挖出来找个地方烧了，宋北北一定也会灰飞烟灭的！ 很快她便成功将梨树挖了出来，抱着这棵树，像做贼一般东张张西望望，瞧见没有旁人在，脚步飞快地蹿了出去。 而早就在暗处重点观察她的释放，也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宋家几位少爷都不在，院子里的下人也都被暂时调去忙别的了，她随便找个没人的院子把这梨树烧了就行！ 不多会儿，她进了离赵知月院子最远的宋清的院子，把梨树往地上一放，双手合十，念念有词道：“活着抢走我的小姐，死了还要纠缠我，我这就让你飞灰湮灭！” 房顶之上，释放原本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点火烧树的举动，在听见她念叨的话之后，直接从房顶上跳下来，一掌劈晕了她。 释放将她扶起来，把她从院子里带了出去。 他现在就要将这恶人送到官府去。 他快走到宋家后门时，遇到了刚买菜回来的嘉乐。 嘉乐见他满脸怒意，又扶着个人，料想应该是发生了什么，连忙将手中的菜篮子放下，走上前问道：“怎么了？你是不是发现她可疑？” 释放点点头：“嗯。我亲耳听见她说要让小姐灰飞烟灭。她定是买凶杀害小姐的凶手。” 嘉乐微微眯了眯眸子，又问道：“那你现在打算带她去哪儿？” “送官。” “送官？”嘉乐摇摇头，“别送官，免得节外生枝。” 释放一愣，解释了一句：“小姐教的。若有恶人就送官。不送官府才是节外生枝。”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那杀手已经不能言语了，完全不能指认王妈，她到时候若是狡辩，秦大人该怎么判？” 释放沉默……这不应该是秦大人考虑的事了吗？ 嘉乐接着道：“而且小姐什么事都没有，就算能断定她买凶，也无法让她偿命，顶多就坐个几年牢而已。但表小姐又与她关系亲厚，她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母亲的奶妈身陷牢狱吗？最后还不是得求着小姐放过她？为难地还不是咱们小姐？” 释放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她想得好远啊…… 嘉乐轻叹一声，问道：“你愿意眼睁睁地看着小姐陷入两难境地吗？” 释放摇摇头，他当然不想了。 可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便问道：“那你说要怎么办？” “先把她关起来。前几日我听夫人说，四少爷就快回来了，四少爷对付恶人最有办法了。” 释放想到前两年，宋西风将那两个绑匪冻得半死不活才交到衙役手中的做法，也觉得嘉乐说的有到底。 恶人就该恶人磨，送官便宜这老太婆了。 他便听从嘉乐的话，将王妈送回了宋清的院子关押起来。 …… 白日里，嘉乐当着释放的面没有做什么。 不过到了深夜，嘉乐瞒着所有人，拿着一瓶毒酒，走进了关押王妈的房间。 王妈见有人过来，立马嚷嚷道：“你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放开我！不然我叫了！” 嘉乐淡淡一笑：“你叫呗。你烧树的时候倒是会选地方，这大少爷的院子周围全没人。” 王妈脸色惨白，这点她是知道的，否则她也不会来这里烧树了。 既然硬的不行，她又来软的，苦着脸求饶道：“你放过我吧，咱们都是当下人的，下人何苦为难吓人？而且我都这把年纪了……” 嘉乐依然淡笑着，回她道：“是啊，我们都是下人，做下人的最重要的是护主，主子好我们才能好，你说是不是？” 她打开毒酒的盖子，走向王妈：“六小姐是个好主子，我已经把她当成了我后半生的依靠，我自然不会让任何伤害她的人活在世上。” 说罢，她捏开王妈的嘴巴，作势要将毒酒直接灌进她口中。 就在此时，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牢牢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第167章 杀人多low啊 嘉乐以为是释放又来干扰她了，回头正想说他，却瞧见，不声不响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人，竟然是宋西风。 嘉乐到了口边的指责又转了个弯：“四少爷，你回来了？” 宋西风“嗯”了一声。 他夜里才回来，对宋府上的事还一无所知，又见此时已经接近夜半，想着先休息一晚，明日再去和爹娘请安。 他本已经要睡了，不过他的院子就在大哥院子的隔壁，快睡着时忽然听见了王妈的呼救，所以过来看看，结果一进来就看见嘉乐在给王妈灌酒。 王妈“呸”了好几声，把落入口中的酒给吐了出来，可还是觉得口舌发麻。 她只是不小心沾了一点点，就感觉舌头像是消失了一般没有知觉，若真的喝了进去，那还不当场一命呜呼！ 王妈连忙哭喊着冲宋西风求饶：“四嫂爷，丢丢劳禄啊，砸嘞介个方子要撒银啊！” 她舌头肯定是肿了，说话大舌头，宋西风皱着眉头好半天，连蒙带猜才辨认出来她在说什么。 她想说的是……“四少爷，救救老奴，嘉乐这个疯子要杀人。” 嘉乐立马解释道：“四少爷，奴婢要杀她，是因为她买凶杀小姐！” 王妈又叽里呱啦说了一堆，但实在是舌头肿的厉害，宋西风蒙都蒙不出来了。 他也懒得蒙了，坐到身后的椅子上，看先嘉乐：“到底怎么回事？” 嘉乐把宋北北遇刺、如何查出王妈是凶手的事告诉了宋西风。 她说话间，王妈不停地在那儿叨叨，宋西风依稀可以辨认得出，她想说的是“不要听信嘉乐一面之词”。 宋西风虽觉得嘉乐胆识不错，对这个丫鬟蛮有好感的，但他也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他想了想，对嘉乐道：“暂时别动她，我得先查查。” 嘉乐虽不满，但也不好说什么。 宋西风心思深，若是她说什么他就信了，那才可疑。 她也只好暂时放弃了直接毒杀王妈的计划，等着宋西风先查查，反正她说的都是真话，也不怕他查。 宋西风起身正要离开，嘉乐又跟上一步，道：“不过四少爷最好查快些，小姐如今住在秦家，后日就要重回书院读书了，表小姐明日也会回来，到时候小姐没死的谎言就会被拆穿，而表小姐也绝对会干涉此事。” 宋西风静静地看着她，听她说完了这些话，轻笑着问道：“你倒是真心为北北着想，这样忠心很是难得。” 嘉乐直视他回道：“四少爷过誉了，奴婢没有这么好，只是因为小姐善良柔和，对奴婢极好，说白了奴婢护着小姐不过是为了自己能一辈子跟着这样的主子。” 宋西风更觉得她有意思了，不止忠心，还诚实。 他道：“你放心，我会在明日午时之前给个决断的。” …… 嘉乐焦灼不安地等到次日午时，立马去寻宋西风。 这种时刻，宋西风竟在悠然自得地吃着螃蟹。 他一手拿着一个鸟嘴形状的铁钳子，一手拿着一只蟹爪，“咯嘣”一声脆响，那蟹爪被直直从中间剪断。 这钳子闪着森寒的光，蟹爪的切口十分平整，瞧着就知道这个铁钳子有多锋利。 嘉乐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昨晚都告诉他时间紧迫了，他竟还在这儿悠哉悠哉地吃螃蟹？ 她在心里低叹了一声，上前开口问道：“四少爷，昨晚奴婢和您说的事，您查清楚了吗？” 宋西风仿佛没听到一般，自顾自地吐槽了一句：“春天的螃蟹真不好吃啊，太瘦了。还是得等到重阳之后吃蟹最好。” 嘉乐无语至极，不是，现在是说什么季节的蟹肉好吃的时候吗？ 她十分无奈地看着宋西风，正想着要如何提醒他，宋西风忽然放下手中细若棉绳的蟹肉，抬起头对嘉乐道：“我寻释放问清楚了，你说的都是真的，王妈确实是买凶杀害北北的幕后黑手。” 嘉乐“嗯”了一声，心说你明白就好。 她又问道：“那四少爷，咱们现在去……去杀了她吗？” 至于王妈不能送官的理由，她昨晚也和宋西风说过了，现在就没有再重复。 宋西风却摇摇头，道：“不好，嘉乐，咱们不要做杀人放火的事。太low了。” 嘉乐满脸狐疑：“……娄？什么意思？” “……就是比较低级的意思。”宋西风随意解释了一句，又问道，“你可有杀过人？” 嘉乐一愣，连连摇头：“没有，绝对没有，昨晚本应该是第一次，我想毒杀王妈，也是为了小姐着想。” 她这话可没有撒谎，先前在杨家受了那么多年欺辱，她都没有有过半分杀人的想法，顶多也就心里期盼着杨熏儿能被打一顿。 她昨晚也鼓励了自己半天，才狠下心鼓起勇气来做这件事的。 宋西风看出她说的是真的，笑着道：“没有最好，杀人在大雍律法里到底是要偿命的，好好一个人忽然消失也会很麻烦。” 嘉乐想了想，无奈道：“可是，若是送官，最后定然就不了了之了。四少爷，你放心留这么个祸害在小姐身边吗？” “不放心。”宋西风拿起自己手边的螃蟹钳子，站起身，对嘉乐道，“我也没说什么都不做啊。” 他转身出去，嘉乐迟疑片刻，也跟了上去。 他们去了宋清的院子，走进关押王妈的房间。 王妈一见宋西风进来，连忙又是连连求饶。 宋西风低垂眼眸看着她，淡淡开口道：“你以往好在宋府搬弄是非，挑拨我两个妹妹的关系，我看在表妹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可你如今竟敢对北北下手，我必然要让你长个记性。” 王妈惊恐地连脸上的褶子都开始抖，当初宋西风怎么折磨周丽娘的还历历在目……她现在突然很后悔，昨日为什么不直接喝掉嘉乐送来的毒酒死了算了！ 宋西风走到她身前，一把捏住她的下巴：“若是你不能说话，自然也就不能搬弄是非了。” 他扯出王妈的舌头，拿起手中的钳子，“擦咔”…… 第168章 像四少爷这样优秀的人 嘉乐眯了眯眼，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担心血溅到自己的裙摆。 但可能是昨日王妈中了一些些毒的原因，她的舌头并没有流太多的血，而且掉出来的时候，看起来还比平时大了许多。 王妈疼得在地上直抽抽，而宋西风淡定地擦着钳子上的血迹，懒得去瞧王妈的表情。 老婆子受折磨的样子，就是没有周丽娘那种年轻貌美的女子受折磨好看。 嘉乐心跳逐渐平缓下来，看了王妈一眼，道：“四少爷，就算她如今口不能言，但她还会写字呢。万一她日后写字挑拨小姐和表小姐怎么办？” 宋西风一想，觉得也有道理。 他看着嘉乐的眼神中流露欣慰。真是个有胆识的好姑娘，这种场面都吓不到她，她竟还能冷静地想到不足之处。 于是又用那只钳子切了她右手的大拇指和中指。 剩下的三根指头连拿勺子吃饭怕是都费劲，别说写出什么了。 如此这般，不能说不能写，她还有别的法子搬弄是非么？ 宋西风蹲下身，对地上疼得死去活来的王妈道：“你这罪本是应该偿命的，可谁叫我是出了名的仁慈呢？所以小惩大诫了。” 仁慈？王妈被这两个字吓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身子也抖地如筛糠一般。 “你这么大岁数，想必也不怕死了，所以我也不会让你死。”宋西风轻笑道，“若是日后再敢伤我妹妹，我有的是法子折磨你。” 宋西风说完，吩咐嘉乐道：“把这里收拾收拾，地上的血迹擦一擦，我可不想回头大哥回家，怪我把他屋子给弄脏了。” “是。” 嘉乐把王妈身上的那几个东西拿了出去，扔到后巷喂了野狗，又回来，打了捅水过来打算擦地。 看见王妈奄奄一息地躺在那儿，手指还在流着血，嘉乐深深叹了口气，然后又跑回去拿了些止血药过来，给她包扎止血。 倒也不是同情她，是她先动手想杀宋北北，她没什么值得同情的。 她只是觉得不停流血干扰她擦地了。 她把地面擦干净后，又瞧见宋西风的铁钳子还在地上，上面沾了不少血，她迟疑片刻，将铁钳子捡起来，拿出去洗了洗。 总算忙活完一切，她将王妈送回了她自己的房间，然后去寻宋西风复命。 宋西风此时正一个人坐在一处亭子下面吃核桃，他的爱好似乎和宋北北很相似，都是闲暇的时候不停地吃。 嘉乐走到他面前，正想开口说话，宋西风忽然主动问道：“事情都办完了？” 嘉乐点点头：“办完了。” 说罢，她伸出双手将洗干净的钳子递了过去：“四少爷，您的钳子，奴婢已经洗干净了。” 宋西风静静地看了一眼钳子，伸手接过来：“谢谢你。” 嘉乐微垂眼眸，不动声色地回道：“是奴婢应该做的。” 宋西风将钳子放到了面前的石桌上，对嘉乐道：“北北明日就要重回书院上课了，你去秦家把她接回来吧。” “是。”嘉乐应了一声，又迟疑着问道，“那若是小姐问起这件事有没有结果，奴婢该怎么说？” 宋西风淡淡一笑：“你自己发挥。” 自己……发挥…… 嘉乐有些为难，但也没有多说什么。那她就见机行事吧。 半个时辰后，她从秦府接到了宋北北。 宋北北果然问了：“你们查到是什么人买凶杀害我的了吗？” 嘉乐点头道：“查到了，是王妈。” 宋北北“哼”了一声：“果然和我猜测的一样。那把她送官了吗？” 嘉乐摇摇头：“没有……” “为什么啊？”宋北北不解，“这种恶人，把她送进大牢啊。” “她……她也挺可怜的。”嘉乐随口胡诌道，“王妈乱吃东西，舌头中了毒，肿的比馒头还大，若是不切除，她连吸气都麻烦，所以为了保住她的性命，大夫就把她舌头给切了。” 宋北北脑补到那幅画面，虽然知道是医学常见处理中毒的方法，但还是浑身一阵寒意。 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道：“果然挺可怜的……是公孙大夫切的吗？” “不是。”嘉乐连忙否认，若说是公孙大夫做的，日后宋北北去找他求证怎么办。 她又胡诌道，“王妈前几日不是去临县了嘛，她是在回来的路上吃了路边的毒蘑菇中毒的，然后一个游方郎中替她切的。” 宋北北点点头：“好吧……她也不小岁数了，怎么还乱吃路边的东西？哎，如今她哑了，希望她日后别再作妖。好好安享晚年算了。” “还不止呢。”嘉乐补充道，“而且她的回来的路上遇到了狼狗，她的手指被狼狗咬掉了两根，如今又不能说话又不能写字，日后她想作妖也难了。” 宋北北想象到那样的场景，都觉得自己的手指隐隐作痛…… “昨晚奴婢本来是想将她送官的，但是四少爷回来之后，瞧见王妈这幅样子，四少爷觉得她太可怜了，就说算了，留她一条命吧。” 宋北北点点头，反正自己这次也全身而退了，就听四哥的，不赶尽杀绝了吧。 她道：“我四哥真是好人，特别容易心软同情别人。” 嘉乐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地笑意，点头道：“是啊，奴婢从未见过像四少爷这么宽厚仁慈的人。” 宋北北和嘉乐刚到宋家门口，赵知月的马车刚好也走了过来，停在了宋家门口。 赵知月掀开帘子走下来，姐妹二人看见彼此，宋北北立马喊了声：“表姐。” 赵知月走到宋北北身边，对她微微一笑，但眼神里还有担忧，问道：“北北，姨夫的身子好些了吗？” 她爹？宋北北不知道林燎故意把赵知月骗出去的事，她爹不应该一直很好嘛？ 嘉乐在一旁回道：“表小姐放心，多亏了表小姐诚心为老爷祈福，老爷的身子已经大好了。” 赵知月松了口气：“这就好这就好。” 宋北北抬起头，狐疑地看向嘉乐，嘉乐冲她眨了眨眼睛。 宋北北仔细一想，差不多猜到了是故意以此为借口送表姐出去，不让她牵连其中的。 这个好解释，但是……王妈如今遭遇的一切，要怎么和表姐解释呢？ 第169章 大有来历的核桃钳 宋北北知道赵知月和王妈感情好，所以要柔和点儿告诉她，免得她难受。 进了宋府后，她主动要和嘉乐一起送赵知月回去，想着找个机会告诉她王妈的遭遇。 半道上宋北北瞧见宋西风坐在凉亭里，于是和赵知月一起去跟宋西风打招呼。 “四哥。” “四表哥。” 宋西风听见两位妹妹叫自己，转过身揉了揉宋北北软软的头发，又捏了捏她肉呼呼的脸蛋儿，笑道：“北北，你好像胖了啊，你这几日在秦家吃了不少好吃的吧？” 宋北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哪有……” 不过她实在是很心虚，秦夫人和自己的亲娘一样疼她，从早到晚给她做五六顿吃的，她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肚子都胖了一圈…… 哎，这几日得好好运动运动，减减肥，免得不长个子还横向发展。 宋西风又看了一眼赵知月，微笑着道：“知月，你也长高了许多。” 他对赵知月的态度明显不像对亲妹妹这般亲昵，但也没办法。 真不是他偏心，不愿意和赵知月亲厚，实在是因为古代表哥表妹都能成婚的，他太亲厚也是对赵知月声誉不好。 赵知月的笑有些勉强，有着显而易见地的落寞，可是宋西风又去和宋北北说话了，并没有注意到。 赵知月并不是因为宋西风对她的态度和宋北北有差别才失落的。是因为宋西风刚才的那句话：“在秦家……” 她不在的这些日子，宋北北瞒着她一个人去了秦家了？还住了好几日？ 她又悄悄看了一眼宋北北，她不是说好了，日后和秦少瑜在一起的时候，一定要带上她的吗？ 宋北北此时也没有注意到表姐的情绪变化，她瞧见面前的石桌子上好多核桃壳子，还有一把十分精致好看的钳子，惊喜地指着那个钳子道：“这是核桃钳吗？” 宋西风点头道：“其实是剪蟹爪的钳子，但也可以拿来开核桃。” 宋北北一把拿起这钳子，道：“四哥，这钳子送我好不好？我每次吃核桃吃花生都拿砚台砸，我们家的砚台都被我砸的不剩几个了。” 若是平时，妹妹要什么东西，宋西风自然是想都不想地就同意了。 但这次，他静静地看了这钳子一会儿，伸手把它从宋北北手中拿了过来：“北北，你知道这钳子是谁做的吗？” 宋北北摇摇头：“谁？” “是咱们的三嫂做的。” 宋北北惊喜道：“三嫂？你见到瑾瑾了？” 宋西风“嗯”了一声：“前些日子我做生意路过滕城，顺道去见了三哥和三嫂。” 宋北北激动道：“上次三哥寄家书回来还是三个月前，他们俩如今过得可好？咱们是不快要有小侄女和小侄儿啦？” 宋西风笑道：“没有，三嫂年纪还小，生孩子过几年再说也不迟。” 公输瑾也就十八九岁，三哥也是穿越者，又是个相信科学的人，自然不舍得让女孩子没有完全长好就生孩子，避yun对他而言也不是难事。 宋北北眼珠一转，立马捂着嘴偷笑。 就怕是公输瑾到现在还没有认识到自己是个妹子，还等着三哥给她生孩子呢吧！ 宋西风接着道：“三哥和三嫂如今正忙于事业，他们俩研究出了不少东西，公输氏如今蒸蒸日上。这钳子就是三嫂做的，别看比普通的钳子轻巧，却比普通的钳子好用的多。世上目前也就这一个。” 宋北北眼巴巴地看着这钳子，更想要了。 可宋西风却将钳子递给了赵知月：“知月，这钳子你收下吧，既可以开核桃，关键时刻还可以防身。” 宋北北傻了，她要了半天，竟然给她表姐了？ 不过虽然有点点失落，但也不是不行，她自己有防身的东西，表姐却没有，给她也好。 而且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日后去滕城看三哥三嫂，再叫三嫂给她做一个就是了。 赵知月也愣了会儿……若是以往，以她和宋北北的关系，她肯定不会夺宋北北心爱之物，定然是要让给她的。 但是刚才听见宋北北这些日子住在秦家，她心口就憋着一股气，伸手给接了过来，道：“谢谢四表哥。” 她和自己喜欢的少年亲近，她就要抢走她喜欢的东西。 宋西风淡笑道：“不用谢。” 只有嘉乐知道宋西风更深的用意。 他用这玩意儿切了王妈的舌头和手指，如今又把它送给了赵知月，岂不是叫王妈经常能瞧见这个东西？ 恐惧定将日日围绕着王妈，想必她日后再也不敢作妖了！ 嘉乐深深地看了一眼宋西风。 宋西风岁数也不大，应该和自己差不多，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和她、和沈昭都差不多。 而且他还长着一副人畜无害的外表，说话总是眼神含笑，看着十分亲厚。 可她却总觉得，他这幅皮囊之下，住着一个冷酷嗜血的魔怪，有着尖利的獠牙和能将人撕的稀巴烂的利爪。 而且他给她的感觉像是比外表的年纪年长了许多岁。 她明白，一个人是否成熟稳重，看的不是年纪，而是看所经历的事。 她自己，自幼失去父亲庇佑，和母亲一路逃亡，又沦落深宅大院举步维艰，所以她比同岁人沉稳，懂得自保。 沈昭，是在谍探局长大，她虽不具体了解那里，但也明白那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所以沈昭不仅善谋善断，且身手不凡。 可是出生于如此富庶的宋家的宋西风，他能经历什么呢？ 宋家不止富庶，各种关系也比旁的深宅大院要简单许多，宋雀仙连个小妾都没有，他们六兄妹也各有所长，压根不在乎宋家的家产，所以连兄弟阋墙争夺家产这种事都不可能发生。 生在如此和乐美满的家中，他应该像宋北北一样简单快乐才对，为何会成为这样的人呢？ 她想到这儿，宋西风忽然抬头看向她，对她微微笑了笑。 嘉乐心口一滞，连忙低下头，不敢再胡思乱想。 宋北北暂且也不多和宋西风说了，转脸对赵知月道：“表姐，你刚回来，还是先回去歇歇吧。我送你。” 赵知月点点头，正好，她也有话要问宋北北。 第170章 我喜欢的人叫沈昭 远离宋西风的视线后，赵知月立马松开了和宋北北紧握的手，也不和宋北北说什么，就一脸委屈地往前走。 宋北北被她的态度弄得有点儿懵，自己也没什么地方得罪她吧？ 她连忙追上赵知月，小碎步跟在她后面，一边跑一边问道：“表姐，我是不是什么地方惹你生气了呀？” 赵知月也并不是能藏得住心思的人，既然宋北北都主动问了，她也不需要把委屈藏在心里！ 她顿住脚步，回头质问宋北北：“你曾经是不是口口声声说帮我和秦少瑜在一起？结果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你居然住到他家里去，和他朝夕相对，你就是这么帮我的？” “……”宋北北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吧，是她错了，但她有原因的…… 这原因牵连王妈，她倒是不介意把王妈买凶杀她的事告诉赵知月，但是如今王妈又断手指又断舌头的，她要是说出来原因，回头赵知月再怀疑是她把王妈弄成这样的就不好了。 而且赵知月现在肯定也不想听原因，她知道自己这位情窦初开的表姐想听什么。 宋北北露出一抹真诚的笑，哄赵知月道：“表姐，我娘说我爹生病了，会传染我，所以才让我借宿到别人家的。我真不是故意的。而且表姐，我和少瑜真的就是纯纯的好朋友，绝对没有别的关系。” 赵知月冷哼一声：“宋府这么大，你的院子又不和姨父的院子紧挨着，怎么能传染到你？你分明就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哄着我又吊着少瑜！” “……”表姐今天脑子怎么转的这么快，她都没想到自己谎言里的这个bug，一时间都想不到怎么来圆。 那算了，不圆了，直接找别的借口吧。 宋北北从怀里掏出一份信，对赵知月道：“表姐，我有喜欢的人了，他也救过我很多次，就和少瑜救你一样。你看，我还给他写信了。” 宋北北将书信摊开给赵知月看，心里默念，对不起啊小昭昭，为了哄好我这个性格敏感的表姐，我只能借你一用了。 赵知月闻言，瞥了一眼那封信，见开头写着“昭昭哥哥，分别快一年了，十分想念……” 确实有点像是女孩子对心爱之人告白。 宋北北把信收了回去，满脸害羞地道：“表姐，这事儿我就告诉你一个人，你千万不要说出去啊。” 赵知月看着宋北北这羞赧的模样，像极了自己和别人提起秦少瑜的时候……好吧，她暂且相信宋北北真的有喜欢的人了。 可她心情还是不好，她冷哼一声，对宋北北道：“你要是不喜欢少瑜，平时就该注意些！否则岂不是让他误会？” 宋北北抓抓脑袋，秦少瑜在她眼里，根本就是个小弟弟，她完全没觉得会和小弟弟有什么，所以平时也不是很注意和他之间的距离。 如今表姐一说，她倒是想起来了，如今秦少瑜都已经十三岁了，大孩子了，她以后还是和他保持正常的好朋友距离比较好。 “表姐，以后我一定会注意的，会远离他的。” “倒也不用远离，你就像以往一样就行。”赵知月揉揉鼻子，见宋北北态度这么好，她的气完全消了。 而且若是宋北北远离秦少瑜，估计秦少瑜也不会理她了。 就像如今这样，保持三人行的状态最好。 宋北北也发现赵知月消气了，呼了口气，开始和她说另一件事：“表姐，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你听后可千万别太难过了……” 赵知月点头道：“你说。”只要不是告诉她秦少瑜忽然有了别的喜欢的姑娘，她什么都能接受。 宋北北放低了语气，缓缓道：“王妈在外面乱吃东西，吃的舌头中毒，大夫为了能让她活命，把她舌头给割了……” 赵知月猛的瞪大双眼：“什么？” 宋北北见她只是有些震惊，应该还能承受，于是又接着道：“她回来的时候还被大狼狗给咬掉了两根手指……” 赵知月双眸里缓缓浮现出水雾，她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愣了一会儿，忽然转身往院子里跑去。 宋北北也想跟上去，但走了两步又止住了……算了，她跟王妈一向关系不好，这个时候过去别更刺激她，还是让表姐去关心她吧。 于是她回自己院子去了。 …… 赵知月推开王妈房间的门，王妈正有气无力地躺着，双目微微眯起，空洞无神，一脸的木然，仿佛被掏空了所有气息一般，像一条缺水的鱼濒死时候的模样。 赵知月瞧见她微微张开的口中黑洞洞的，还隐约散发着血腥味，心疼的一下子眼泪就出来了。 她连忙上去一把抱住王妈，又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便只能刷刷地流眼泪。 王妈稍稍回复了些神智，抬起左手，轻轻抚摸赵知月的发顶。 赵知月泪眼朦胧，啜泣着问：“王妈，北北说你因为中毒被割了舌头，又说你回来的时候被大狼狗咬掉了手指，真的是这样吗？” 王妈无力地咬咬牙，很想把宋西风对她做的事告诉赵知月，可是她不能说，就算能说，一想到宋西风最后对她的威胁，她也不敢说。 最终，她闭上了眼，认命地点了点头。 赵知月又抱着她哭起来，这么倒霉的事，怎么就轮到自己身边的人身上了呢？ 王妈这么大年纪了，就不能让她安享晚年吗？ 许久，赵知月才吸着鼻子停下哭声，她安慰：“王妈，你日后不要再惹是生非了，你好好好的，我保你吃喝不愁，给你养老送终。” 王妈直直点头，她现在已毫无斗志，就算让她惹事，她也再不敢了。 …… 嘉乐如今正在满宋家地通知宋北北还活着的消息。 昨日白天查出来是王妈干的之后，嘉乐立马停了给众人用的药，他们的精神稍微恢复了一些。 如今她又和他们解释了一下，告诉他们宋北北没事，是义庄那边传错了消息，宋北北又正好在这阵子去朋友家借宿了，各种巧合弄在一起，就成了如今的大乌龙。 宋家众下人瞧见宋北北好端端地站在他们面前，还像以往一样活灵活现的，都觉得庆幸。 八万等平日和宋北北关系亲厚的丫鬟，还去摸了摸她的脸，热乎乎软乎乎的，确实是好端端活着的。 他们皆是松了口气。 是乌龙太好了。 这么好的小主子，一定要长命百岁呀。 第171章 谍探局是什么 两个月后，沈昭收到了宋北北寄过来的的信。 这次她乖多了，果然没有再写秦少瑜什么，通篇都是在说她自己。 说她的嗓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也长高了些许。还说她今年养了几只鸭子，平时读书回来就是喂鸭子，眼睁睁地看着毛绒绒的小鸭子成长为烤鸭……日子过的十分轻松自在。 宋北北这封信和上次一样，都是岳明烛安排送过来的，岳明烛也给他写了一份信，和他汇报了一下江南一带的情况。 他说有一次漕帮运送特殊的物品，那东西怕水，不能走水路，挺而冒险走陆路，路遇了山匪，结果竟然是宋家五少宋南风出手相救。 这阵子，他已和宋南风熟悉起来，发现宋南风为人仗义，嫉恶如仇，一腔赤子之心。 岳明烛的信上只点到此处，并未表明对宋家的态度。 如今宋家的财力、权势，都已强到了可怕的地步，且宋清虽不在朝堂，却已开始干涉朝堂中事，那些官宦世家，皆开始视宋家为眼中钉。 沈昭思及此，忽然听见外头传来脚步声。 他拿起书将信盖了起来，抬头看去，一谍探局的下属走了进来。 沈昭主动问道：“查到了？” 那人抬手报道：“回领司大人，宗人府那边说，是昨夜一男子夜闯太妃所住寝殿，与太妃私通，被侍卫抓了个正着。如今那男子与霍太妃都已被宗人府收押。” 沈昭沉思片刻，问道：“可查到那男子是何人？” “那人名叫宋清，在万岁爷没登基前，曾是万岁爷的幕僚。而且属下还查到，宋清是被人打晕之后送入太妃寝殿的。” 沈昭眸中盘算一闪而过，淡笑道：“嗯。你先下去吧。” 没想到，他和宋家的缘分还真不浅。 早就想找机会给宗人府一个教训，正好此次又牵扯到了宋家人，他便顺手卖个人情吧。 …… 宗人府大狱之中，宋清被绑在木制刑架之上，带刺的腕圈已将他双手刺的血肉模糊。 他面前是烧得火热的炭盆，一个身穿正二品朝臣官服的中年男子，手中握着根刑铁，顶部的烙铁已被烧得通红。 那人瞧烧得差不多了，抬起烙铁，走向宋清。 “宋公子好大的色胆啊，你说你这样貌，也算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怎得就这么想不开，去引诱先帝的女人呢？” 宋清早已解释过昨晚的真相，可无论他怎么说，等来的不过只是新一轮的折磨而已。 他索性不再解释，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男人，直呼其名道：“王徊，你污蔑我与太妃有奸情，不过是我的好友岑大人查出你与你侄儿狼狈为奸，你做贼心虚，抓我是想威胁岑大人。我劝你别做梦了！岑慕性情耿直，绝不会被你要挟！” 王徊一愣，被戳中心思，恼羞成怒：“你胡说！” “大雍水师正在与邻国交战，王徊你假公济私，让自己的侄儿去负责造船，你侄儿贪赃枉法，你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导致船刚出海便沉了，大雍水师溃不成军，万千将士葬身鱼腹，你却为保侄儿性命隐瞒此事，王徊，午夜梦回，你可怕那些将士索命？” 王徊无从辩驳，不过此处无人，他也无须辩驳。 他举起手中烙铁，面目狰狞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就在他要将烙铁按到宋清胸口之时，一支箭“嗖”的一声飞了过来，竟将他手中的烙铁生生斩断！ 王徊被吓了一跳，急忙后退一步免得掉下来的烙铁砸到自己脚，却忘记身后是烧得火热的炭盆。 他又被脚下的刑具绊了一跤，直直跌坐进了炭盆里。 王徊大呼一声，跳起来拍打自己屁股上的火，虽及时熄灭了，但自己屁股那一块的官服全部烧通了。 宋清瞧见他被烫的通红的屁股直接裸露在外头，毫不隐藏地放声大笑。 王徊咬牙，但此时不是继续针对宋清的时候。 宗人府守备森严，这只莫名其妙的箭到底从哪里飞过来的？ 他下意识地朝着箭射过来的方向看去，就见沈昭带着几个谍探局的人走了进来。他们神态自若，如入无人之境。 “王大人，审案呢？”沈昭语带笑意，这笑意却格外冰凉。 王徊眼皮跳了跳……原本大雍朝廷审案，朝臣是大理寺负责，皇族是宗人府负责。不过后来谍探局权力渐大，只有谍探局不接的小案子，才轮得到大理寺。 如今……他们是是想连宗人府的事都管了么？ 王徊正面对着他，不让他看见自己被烧红的屁股，皮笑肉不笑地开口：“是啊。” 沈昭随意坐到此处唯一一张椅子上，单手撑脸，大咧咧地问道：“什么案子？跟我说说。” 果然！他是连宗人府的事都要管了！ 王徊心有不满，但又不敢得罪他，又放低了两分声音，道：“宗人府的事，何须劳烦沈小督主，我们宗人府自会解决。” “是么？”沈昭淡淡反问一句，“谍探局奉万岁爷之命监管朝中所有官员，王大人，方才我听见了宋清说的话，你的侄儿贪赃枉法，你也理当避嫌。此事还是交给我们谍探局来审吧。” 王徊犹豫片刻，扯出一抹讨好的笑，道：“沈小督主，沈王两家也算是世交，我与你爹也有二十多年的交情，我也能称小督主一声‘贤侄’，不知道贤侄可否愿意给个面子？” 沈昭忽然笑了起来，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玩的笑话一般，笑了半晌也没停下。 如此俊朗少年，笑声也十分爽朗，本该是赏心悦目的画面，但王徊却只觉得毛骨悚然。 他犹豫一会儿，也陪着一起笑。 沈昭却不笑了，站起了身，逼视王徊，一字一顿地与他道：“我们谍探局，谁的面子都不买。” 说罢，他吩咐属下道：“把人带走。” 王徊没敢拦，心想解开锁链的钥匙还在自己身上，应该能拖延一段时间。 可没想到，下一瞬，沈昭的下属直接扯断了精铁所制的腕圈，劈开锁链，直接将宋清救了下来！ 王徊惊地合不拢嘴的时候，沈昭转身从下属手中接了个木盒子过来。 他将木盒子塞入王徊手中，微微笑道：“王伯父，侄儿这次也不是空手来看您，给您带了礼物，快瞧瞧喜不喜欢。” 第172章 从未见过如此嚣张的人 王徊眼睁睁地看着谍探局的人把宋清带了出去。 他全程靠墙站好，什么都不敢做，只能一手捧着沈昭塞给他的盒子，一手使劲扯着自己的官服，不让自己的屁股露出来。 他等沈昭走的影子都看不见了，才敢咬牙切齿地骂道：“嚣张个什么劲！放着小公爷不当，整日和一群死太监臭奴才混在一起！难怪一副贱兮兮的做派，娘的我看你也迟早成个太监！” 骂完了，他低头看向自己的盒子，稍微缓了缓气。 还知道给他带个见面礼，到底不算太狂妄，知道忌惮一下他。 他打开木头盒子朝里面看去。 瞧见里面的东西后，王徊猛地瞪圆了双眼，血气直往脑袋上冲，接着眼前一黑，直直栽倒过去。 他手中的木盒摔到地上，里面的东西咕噜噜滚了出来。 竟是一颗人头。 他嫡亲侄儿的人头。 …… 沈昭带着宋清走到宗人府外头，便叫人松开了他，语气淡淡地与他道：“我已查清此事与你无关，确实是王徊为造船一事设计陷害你，你走吧。” 宋清转了转自己疼得发麻的手腕，犹豫道：“王徊与这侄儿关系亲厚，怕是不会让人轻易动他。” 宋清还担心好友会因此受害，想着要不要求沈昭快些查案，就听沈昭开口：“已经杀了。” 宋清难以置信：“什么？就……就直接杀了？王家势大，你这么做……” 沈昭瞥了他一眼，不耐烦地道：“我做何事，还要考虑别人？那我这些年岂不是白在谍探局待了？” 更何况，他就是要动王家，就是要动宗人府，给这些仗着自己朝中势力盘根错节就为非作歹的人一个教训！ 让他们知道，大雍朝廷里，到底是谁说了算。 “……”宋清久久无言以对。 这孩子，真的好狂，如此行事怕是得罪不少人吧，难怪他在京城里臭名昭著。 不过，只要他是为大雍百姓好，手段凶狠一些，倒也不算坏事。 其实宋清也很少直面沈昭，这一次说了这些话，算是比较深的一次接触了，他才发现，自己一直对沈昭有很大偏见。 而且看他们宋家不爽的是世家大族，谍探局却是两边都不沾，两边都不放在眼里。他真的没必要敌视沈昭，敌视谍探局。 “沈公子虽是秉公办差，但此次还是要多谢沈公子出手相救。” 宋清拱手道了声谢，见沈昭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后，宋清又道，“万岁爷才登基不久，朝廷一片乌烟瘴气，沈公子日后怕是也要多多费心了。” 沈昭微微蹙眉，问道：“既然你如此忧心朝政，你为何数次拒绝万岁爷让你入朝为官的提议？” 宋清淡笑道：“朝政不适合我，我想做的从来只有教书育人。我的愿景是希望全天下的孩子无论贫富都读得上书。” 原来如此……沈昭不由在想，宋家这几兄弟都很是奇怪，分明都一身本事，却都不愿意身居庙堂，视权势如粪土。 话说到此了，宋清与沈昭又不是很熟，此时多聊也尴尬。 但宋清迟疑片刻却还是没走，张了张口想问昨日与自己一起被抓来的霍太妃如何了。 还未问出口，忽然见谍探局的人领着霍太妃出来了。 宋清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霍太妃，霍太妃也抬眸看向他。 却只和他深邃的眸子对视一眼，就飞快地移开了目光。 霍太妃走向沈昭，对沈昭微微福了福身子：“多谢沈大人出手相救。” “我不是为了救太妃娘娘，我为万岁爷办事，自然一切听凭真相。太妃娘娘大可不必在意。告辞。” 沈昭他真的是谁的面子都不买，冷冰冰地回完了这些话，便带人离开。 一行人走到道路尽头拐弯处，沈昭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霍太妃和宋清，他们二人竟还未离开，离得很近，似乎在说什么。 宋清一脸无奈，紧盯霍太妃的目光又似乎含了一丝关切。而霍太妃低着头，一言不发，沈昭也看不清她的表情。 这场面，看着不像是陌生人啊，难道他们俩…… 这霍太妃说是先帝的妃子，但却出乎意料的年轻，样貌在他见过的后妃之中算是中规中矩，但给人的感觉却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韵味。 尤其那双眼睛，含情带嗔，风情万种。 如今再看宋清对她的态度……难道他们俩真的有什么？ 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 宋东风喜欢上一个分不清自己是男是女的怪人就算了，宋清竟真的与先帝的女人关系匪浅？ 宋北北知道自己哥哥们的眼光都这么独特吗？！ 她肯定不知道！ 回头就写信告诉她。 沈昭的下属们瞧见沈昭嘴角微微扬起的笑意，皆是十分不解，面面相觑。 他们这位一向冷酷无情的头儿，怎么……突然露出了些孩子气？ …… 后续几日，沈昭又清扫了不少事与造船一案有关的党羽。 王家乃大雍建朝之时就已经登入巅峰的名门望族，在民间的声望甚至几乎赶超殷氏皇族。所以连日来朝中弹劾沈昭的奏折不断，皆说他手段狠戾，弄权专政。 沈国公一向瞧不上这个长子，他们父子关系极差也是人尽皆知，所以矛头都在沈昭身上，倒是没有牵连到沈国公。 谍探局内。 一探子拿着一份名单入内，看了一眼座首的总督主，又看了一眼正在他旁边擦着剑的沈昭，迟疑片刻，将名单递给了沈昭。 沈昭将剑归鞘，接过名单看了一眼，抬头对面前的人道：“师父，我要杀王徊。” 不是询问，只是告诉他一声。 坐于刻着蟒纹椅上的谍探局总督主杨承恩约莫四十来岁，身着一身绯色蟒袍，肤色极白，如从不见天日的鬼魅一般毫无血色。 他淡淡一笑，张了张口，声音极为阴柔：“急什么，王徊如今已经是只缺了老虎的牙，不成气候。但王家发展了近百年，在朝中盘根错节，一次性定除不尽，慢慢来。” 沈昭微有不满，哼声道：“没牙的老虎咬着我不放，腾倒是不疼就是烦，以我所见直接杀了完事儿。” “弹劾你的那些奏章自有为师替你担着，你大可不必心烦。”杨承恩安慰了一句，又问道，“你最近可是与江南宋家有所来往？” 沈昭眸光微闪，刻意隐瞒了和宋北北熟识，只当做他在问宋清：“来往称不上，不过也是因为水师一时，从宗人府带出了宋清，算是和他有了些交集。” “万岁爷信任咱们，那是咱们的福分，咱们也得替万岁爷分忧。”杨承恩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淡笑着看向沈昭，“宋家如今逐渐势大，昭儿，你可愿去江南住上几年，为朝廷盯着宋家？” 第173章 美人儿只能配强者 去江南住上几年？ 对沈昭而言也不是不行，去了之后就可以继续捉弄小北北逗她玩儿，那样的日子倒也是很有趣。 只不过……万岁爷已多次提及要调他的师父去做大内总管，负责皇宫暗卫的密训。这样师父就得提前退出谍探局，并选出新任督主。 师父在这个时候把他调去江南，怕用意就是提前让他退出督主的候选人之列了。 沈昭思及此不由有些失落，这些年不管是他还是外头的人，都以为他一定会成为新任督主，没想到啊…… 他怅然了一会儿就接受了，回杨承恩方才的话：“我什么都听师父的，这几日我就动身。” 杨承恩突然大笑起来，道：“不着急，明年再去。这个时候，我自然不舍得让你离开京城。” 沈昭有些意外：“师父是有更重要的事让我做？” 杨承恩道：“成为新任督主，接管谍探局，可算是重要的事？” 沈昭愣了愣，很快明白过来了，立即拱手道：“徒儿定当不辱师命！” 没想到绕来绕去，谍探局还是他囊中之物。 他从进谍探局的第一天开始，就决定既然进来了就要做到最高位。如今总算是得偿所愿。 只不过暂时不能去青县陪小北北玩儿了，倒让他……稍微有些失落。 果然，世间之事就没有十全十美的。 …… 沈昭给宋北北的信再送到青县的时候，又是两个月过去。 青县此时已经是炎炎夏日了，天气一热，宋北北就犯懒，从书院回来，就往软榻上一躺，一边吃着嘉乐为她用井水冰镇好的葡萄，一边看沈昭给她寄过来的信。 沈昭字迹潦草，说话简略，用宋北北的话总结起来就是：我过得很好，还见到了你大哥，你大哥玩的好嗨，居然敢和先帝的女人暧昧不清。 宋北北看完了，不由对信上的内容啧啧称叹。 大哥确实老大不小了，按古代人的标准，现在应该孩子都满地跑了，但大哥始终一个人……莫非就是因为这位太妃？ 大哥是阿姨控……不，这么想也不对，太妃也不一定就年纪很大。 想当初武皇也算是太妃，她也不过就比高宗大了四岁而已。兴许这位太妃也不是阿姨就是个姐姐。 女方丧夫，男方未婚，又不违法也不背德，她肯定是支持大哥的恋情的，就不知道皇帝同不同意多个爹。 她正胡乱脑补着大哥的恋情，赵知月忽然来了，一进来便直接问道：“北北，先生让咱们做五言八韵诗，我想破脑袋也写不出来，你写出来了吗？” 宋北北翻了个身躺着，慵懒地道：“我还没写呢，我明日再想。” 赵知月急道：“你明日再想，能来得及吗？先生明日午后就要检查了！” 宋北北看出她担忧，安慰道：“别着急，我替你想一想。” 她二哥酷爱唐朝著名五言，那些都被二哥背过了，若是直接拿来给表姐用，会被先生知道。 她得给表姐想个二哥没用过的其他朝代的…… 很快，宋北北想到了一首，从软榻上下来，拿起笔写给表姐：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朝看水东流，暮看日西坠。人皆待明日，悠悠老已至。” 写完了，宋北北把这张纸递给赵知月道：“表姐，你就把这当做是你做的吧。” 赵知月一看，虽然她也说不出哪里好，但就是感觉写的真好，反正她写不出来。 她现在真的是打心眼里佩服宋北北，她是真的有真材实料的。 赵知月拿着纸，担忧道：“可是这么好的诗，你给我了，那你怎么办？” 宋北北悠哉悠哉地喝了口茶：“没关系，我明日再想。而且想不出来也没事，这五言八韵是考科举要用的，我又不考科举，就算做不出来先生不会说我的。” 赵知月想想倒也是。 提到科举，她忽然又想到了另一间：“对了，明年就要乡试了，若是乡试中举……那些学子是不是就要去京城了？” 宋北北立马就明白她在担心什么了：“你担心秦少瑜啊？但现在还早啦，就算明年他一下子就考到了举人，那也得三年之后才能去京城参加会试，你还可以和他多相处三年呢。” 赵知月极容易害羞，立马红着脸道：“我又不是说他……我是怕到时候同窗都考走，我没熟悉的人，说不定就不想去书院了，那就不知道要做什么了。” 宋北北笑呵呵地道：“乡试哪有那么容易，能考个把两个就不错了，你放心吧，你要是还想继续在书院读书，读到嫁人都不会没熟悉的人的。” “……”反正赵知月觉得自己怎么都说不过她，她索性道，“不说了不说了，时候不早了，北北，你快睡吧。” 宋北北乖乖点头：“好。” …… 书院近日的生活也平静无波。 自从高铿知道宋北北和赵知月关系好，都是王妈在背后挑拨的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再寻宋北北麻烦了。 高铿如今有了新的仇敌——秦少瑜。 在好兄弟汪旭的暗示下，他总算意识到了，赵知月真的对秦少瑜很不一样，她绝对喜欢秦少瑜。 他本想以真情感化赵知月，每日都给赵知月送吃送喝嘘寒问暖，可是赵知月并不领情，而且日子久了之后，都开始反感高铿了。 现在赵知月一见到高铿就躲得远远的。 高铿把这一切都归咎于秦少瑜，于是和狐朋狗友一起想了个主意：把秦少瑜叫过去打一架，叫赵知月知道，到底是他这个身强力壮的勇士可靠，还是秦少瑜这种百无一用的文弱书生可靠！ 美人儿，自古只配强者拥有！ 于是，某一日散学后，高铿拦住秦少瑜的去路，态度极好地对他道：“少瑜，我知道你一向乐于助人，我有很多功课不会，你可不可以帮帮我？” 秦少瑜问道：“你哪里不会？” 高铿抓抓脑袋，不好意思地道：“挺多的，一时半会儿不知道从哪儿说起……咱们去书院后面的树林吧，那儿安静，我每日都在那里背书，我习惯那里。” 第174章 是个狠人 秦少瑜见他态度确实挺真诚的，不疑有他，点头道：“行。” 于是两个人便往树林里去。 不远处，赵知月瞧见高铿带走了秦少瑜，担忧道：“北北，高铿把秦少瑜给叫走了，他该不会对少瑜不利吧？” 宋北北也回头看了一眼：“他敢。” 秦少瑜可是老师的心头好，高铿几个胆子敢得罪秦少瑜啊。 可赵知月还是担心……前几日高铿又来纠缠她，她情急之下把自己心慕秦少瑜的事告诉了他。 高铿当时就十分激动地质问为什么是秦少瑜，还说一定要证明他比秦少瑜厉害给她看…… 这等粗鲁的人，能做什么真不好说。 赵知月实在放心不下：“北北，我们还是去看看吧。” 宋北北见她坚持，便点头道：“行，咱们去吧。” 高铿带着秦少瑜来到小树林中之后，立马露出了真面目。 他双眉一横，把书盒子往地上一摔，道：“秦少瑜，来打一架！” 秦少瑜静静地看着他许久，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还以为高铿真的懂事了，不再游手好闲，开始准备科举了，结果如今看来是自己高估高铿了。 他不想再和高铿废话，想赶紧离开，一转身，发现汪旭带着一些混混挡在他面前。 汪旭双手环胸，微挑着下巴，不可一世地道：“秦少瑜，我们知道你没什么本事，所以带这么多人也不是准备围殴你，就是做个见证。” 高铿道：“对！咱们俩谁打赢了，谁就可以抱得美人归！” 秦少瑜不解道：“哪个美人？” “当然是赵知月了！”高铿撇撇嘴，秦少瑜真是个呆子，这还用问吗？ 书院除了赵知月一个美人儿，还有别的女的吗？ 那宋北北不算，她就是个小孩。 “……”秦少瑜沉默许久，道，“你应该去问她愿不愿意，而不是来为难我。” 高铿的耐性已经耗光，不想再和他废话，捏着拳头，朝秦少瑜走去。 “我本想让你先动手，可既然你废话这么多，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罢，直接朝秦少瑜挥出了拳头。 就在此时，不远处突然传来赵知月的尖叫。 众人一起回头看去，瞧见宋北北和赵知月就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汪旭转脸看了一眼高铿，小声问道：“怎么办？咱还打不？” “打！”高铿直勾勾地看着赵知月，“赵知月，我这是为你打的！我要让你知道，谁有本事保护你！” “不行！”赵知月急忙道，“你别动秦少瑜，就算你打赢了我也不会对你另眼相看！你住手！” 赵知月着急地往他身边去，想挡在他和秦少瑜之间。 高铿深深地看她一眼，对汪旭道：“拦着她们俩。” 汪旭立马带着那群小混混往宋北北和赵知月面前去。 宋北北看着这些人高马大的混混，赶紧卖队友：“不关我的事啊，我就是路过。表姐……我们先走吧……” 宋北北说完，小碎步后退，打算溜走，去给秦少瑜搬救兵。 哪想到本来淡定的秦少瑜一见那些人缠住了宋北北，立马就着急了：“对，不关她的事，有什么冲我来！” 这个态度一下子把宋北北给弄懵了……秦少瑜怎么说这样的话呢？他不怪她出卖他吗？ 她以前和沈昭在一块儿的时候，遇到危险，她果断卖队友，沈昭也毫无义气，反手就把她给卖了。 那个时候，她拖沈昭下水一点儿愧疚都没有。 但她这样出卖秦少瑜，秦少瑜居然还护着她，叫她好愧疚啊。 呜呜呜，这小弟弟太招人疼了。 不行，她不能临阵脱逃这么没良心！ 高铿一把扯过秦少瑜，怒目道：“你的对手是我，你给我专心点！”又转头对汪旭道，“你们把她们俩看好了，别叫她们碍事！” 那些小混混立马朝着宋北北和赵知月走过去。 宋北北深知光凭她们俩弱女子一定打不过这些人……没关系，她有主角秘技——嘴炮。 她试图说服高铿：“高铿，你可想清楚了，少瑜在先生心目里什么地位，你又是什么地位，你要是非要惹少瑜，小心先生把你逐出书院。” 高铿顿了一下，其实他肯定是怕的，但如今好兄弟在这里看着，还请了这么多人来给他加势，他要被宋北北几句话吓跑了，多丢人啊。 他凶巴巴地瞪了宋北北一眼：“宋北北你少管我们的事，我今天决斗是决定了！你要是再敢多话，我连你一起打！” 宋北北皱了皱眉，不行啊，这个高铿太蠢了，做事情根本不考虑后果，万一真的让他把少瑜打伤了那就麻烦了。 少瑜这么讲义气，她也得对他讲义气。 卖队友这种事只能对沈昭那样的人才能做。对少瑜，她要护到底。 她眼睛转了一圈，想着能不能找些能利用的东西，忽然瞧见旁边一棵树上有一个蜜蜂窝。 “好吧……我不干扰你们就是，你们也千万别打我啊……”宋北北一边装作害怕的样子和面前的小混混求饶，一边慢慢往后退去。 在退到树边时，她突然使劲往后面的树上一撞……上头的蜜蜂窝没动静，她咬咬牙，又使出浑身力气再次撞了上去，这下蜜蜂窝终于掉了下来！ 宋北北飞快地捡起蜜蜂窝，直接朝那伙人砸过去。 蜂窝里的蜜蜂立马飞了出来，那伙人瞧见飞起来的密密麻麻的蜜蜂，吓得赶紧四散跑开。 赵知月也吓得赶紧跑到一块大石头后面抱着脑袋瑟瑟发抖。 汪旭见那些小混混直往树林外跑，气得大吼道：“喂，你们别这么不讲义气啊！” 混混头子道：“你可只是让我们过来给你加个势，没说要挨蜜蜂蛰！”说罢带着人赶紧往外跑去。 汪旭紧张地盯着朝自己飞扑过来的蜜蜂，也连连后退，对高铿道：“兄弟，不是我不帮你，我……我一碰到蜂蜜就会起疹子，说不定会没命的……我，我也先走了啊！” 高铿心里骂了声没义气，但事已至此，已没有后退的余地。 他一把扯过秦少瑜的衣领，道：“你到底打不打？” 被蛰就被蛰，被蛰还打赢，更能在仙女面前证明他的英雄气概！ 宋北北无语了，高铿连蜜蜂都不怕吗？ 见秦少瑜都快被他勒的喘不过气来了，宋北北忽然扑过去，像四抓鱼一样死命抱住高铿，语气凶狠道：“你敢欺负少瑜？你知不知道他是我护的？” 高铿的胳膊被她使劲扯开，秦少瑜猛地被重新归位的空气呛得咳了好几声。 宋北北紧紧抱着高铿的两只胳膊不让他动，叫他正面对着飞来的蜜蜂群。 “来啊！同归于尽啊！” 这臭小子，不给他点儿教训，他就不知道她宋北北也是个狠人！ 第175章 体验一下社会的毒打 一只蜜蜂蜇了高铿的脑袋，剧痛让高铿开始慌了，呵斥宋北北道：“你放开我！” 宋北北死死咬着牙关，使出全身力气：“我就不放！我告诉你高铿，方才我不想跟你计较，但你不识抬举，非要欺负少瑜，现在我生气了不放了！” 高铿怎么也甩不开她，也气恼道：“你不放就跟我一起被蜇！” 宋北北完全没在怕：“被蜇就被蜇！” “北北……”秦少瑜脱下衣服挥赶不停飞过来的蜜蜂，“不要在和他浪费时间了，咱们赶紧走吧。” 宋北北就不，哪怕自损一千也不能放过他！ 她手上本就沾了不少蜂蜜，蜜蜂闻着味都往她手上飞过去。 宋北北也意识到了，忽然松开高铿，趁着高铿没注意，抬起黏乎乎的手直接往高铿脸上糊。 那些蜜蜂闻着味儿，又往高铿脸上飞。 确实是伤到高铿了，但宋北北自己也完全没办法全身而退。 秦少瑜再怎么想护着宋北北，也奈何不了四面八方飞来的蜜蜂…… 对了，他忽然想起来听养蜂人说过，好像比较比较怕烟？ 他连忙摸了摸身上，想起来没有带想要的东西，着急道：“别打了！你们谁有引火奴？” 宋北北和高铿都没空理他。 只有石头后面的赵知月颤巍巍走出来，双手递上引火奴：“我有……” 她自打上次差点被小混混羞辱之后，就随身在书盒子里带着引火奴，剪刀之类的东西，关键时刻留着防身。 “谢谢。”秦少瑜接过引火奴，从地上捡了一堆干草，将之点燃，朝着宋北北脚边扔过去。 烟气飘散出来，那些蜜蜂被烟一熏，果然很快都飞走了。 可是宋北北和高铿都伤势惨重，宋北北脸肿的像蜜桃，高铿脸肿的像猪头。 宋北北还不服气，掐着腰对高铿道：“来呀！有种接着上啊！你这种人就欠揍！” 高铿继续打也不是不行，但实在是疼得难受。 他看着宋北北脸肿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现在一定很丑，他瞄了一眼赵知月，不想让仙女看见自己丑陋的模样。 于是只好咬咬牙，指着宋北北道：“你给我等着，等我好了再来治你！”说罢，转身离去。 “哼，我才不怕你，你来几次我都不怕！我宋北北这辈子就没怕过！” 宋北北冲着高铿骂骂咧咧一会儿，回头看向赵知月和秦少瑜，见他们俩都没事，松了口气，道：“咱们走吧。” 秦少瑜心疼地看着她肿起来的脸，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碰了碰，宋北北立马疼的嗷嗷直叫。 刚被蜜蜂蛰的时候她是觉得疼的，但是一下子被蛰了好几下她就疼的发麻没知觉了，现在再被一碰，又疼了起来。 秦少瑜不敢碰她了，连忙用自己的外衫盖住她的脑袋，拉着她的手往林子外头走：“赶紧去看大夫。” 赵知月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连忙跟上他们俩。 她悄悄瞄秦少瑜，一向温润如玉的他，如今竟慌张成这样，而且连自己翩翩佳公子的模样都不顾了，衣衫不整的，只为了不叫路人看见宋北北此时丑陋的样子。 他对她……真是细心啊。 书院离医馆很近，三人很快到了医馆。 公孙大夫用小镊子把宋北北脸上的蜂针全都拔出来，全程宋北北的嚎叫就没停过。 赵知月在旁边看着都觉得疼，不过此时看见秦少瑜在一旁担忧地恨不得为她承担的样子，她又觉得要是自己被咬成这样，也是值得的了。 “幸亏只是蜜蜂，没毒，不然命都没了！”公孙大夫仗着和宋雀仙几十年的交情，教训宋北北，“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这样顽皮？” 宋北北心虚，没敢答话……现在想想，直接打架确实不是成年人解决问题的方式，实在是那高铿太气人了。 那种顽劣成性的少年，要是和他讲道理，他叛逆，他不听，他下次还敢。 只能用武力，用疼痛，让他知道怕。 赵知月见宋北北的脸都已经上好了药，才敢开口插话道：“少瑜，你的手也被蜇了……” “我没事。”秦少瑜无所谓地回了一句，看向公孙大夫，“公孙大夫，北北脸肿成这样，要什么时候才能消下去？” 公孙大夫想了想，回道：“起码得十天吧。这十天里，北北还得每日都擦药吃药，好好待在家里别见风。” “多谢公孙大夫。” 公孙大夫摆摆手：“你们先等会儿，我去给北北拿药。” 秦少瑜应了一声，待公孙大夫走了，板着脸对宋北北道，“听到了吗？” 宋北北被他的态度吓得连连点头……认识这小弟弟好多年了，头一次见他这个态度，还怪吓人的…… 啊不对，他凭什么啊？ 宋北北不满地鼓起脸道：“我是为了救你才被蜇的，你干嘛还生气……” “我让你救了吗？”秦少瑜气得凶她，凶完了自己又心疼。 他宁愿自己被高铿打，也不想看她受这样的罪啊。 他叹了口气，认真地看着她，道：“北北，以后千万不能再做这样危险的事了。” 宋北北见他态度缓和些了，立马为自己辩解：“我我……我分得清马蜂窝和蜜蜂窝，我也是知道蜜蜂没毒才敢那么干的。” 秦少瑜静静看向她：“你还有理了？” 宋北北：“……”好了好了她闭嘴。 赵知月站在他们俩后面，听着他们俩打情骂俏，心里好酸涩，可她又觉得自己没资格酸涩。 当时秦少瑜情况危急的时候，宋北北想都不想就冲出去，不顾自己安危保护他。 而自己呢？ 她根本没有为所爱之人付出，凭什么要求秦少瑜对她的感情有所回应？ 不行……宋北北和秦少瑜只是朋友，都可以为对方两肋插刀，她想胜过朋友，日后一定要对秦少瑜更好才行。 …… 高铿比宋北北还惨。 宋北北这段时间有岳铭烛替她渡内力，其实身子比同龄人已经好许多了。 高铿当时在小树林里不觉得怎么样，回到家之后疼得满地打滚，疼到后来连喘气都快没力气了，心里就一个念头，只要他能度过这一劫，他以后就再也不找秦少瑜和宋北北麻烦了。 公孙大夫在他家盯了一晚上，确定他渡过了危险时期才离开，不过他也得过十天半个月不见天日、天天吃药的日子了。 第176章 陈年老仇 宋北北回家不敢跟爹娘说自己跟男同学打架了，就说自己是因为贪玩，捅了蜜蜂窝，才导致被伤成这样。 可把她爹娘给心疼坏了，立马去书院给她请了一个月的假，家里各种好吃好喝好药伺候着。 后续的日子宋北北在家那儿也不能去，秦少瑜每日散学后都回来她这儿给她补习……尽管宋北北根本不想听。 不过表姐也可以用和她一起学习的名义过来听课，她就当帮表姐圆梦好了。 没几日，又到了岳铭烛替宋北北治疗的日子。 他在宋雀仙那儿和宋雀仙核算完了上一批生意的分红之后，趁着宋雀仙留他吃晚饭的空隙，立马去见宋北北。 一瞧见宋北北脸肿成这样，岳铭烛差点没敢认，好半天才试探着问道：“六……六小姐？你吃了什么啊，一个月长这么胖？” 宋北北无语地看着他：“我这是被蜜蜂给蜇的！” 说着，又压低声音补了句，“我和人打架，我打不过他，就把蜜蜂巢给撞了下来，把他也给蜇得半死。” 她语气还很骄傲，“我是不是个狠人？” “是……”岳铭烛忍着要疯狂上扬的唇角，忍得脸都开始抖了，终于笑出了声。 宋北北立马垮下了那张肿脸。 岳铭烛察觉到自己不应该这么伤害一个小女孩，连忙止住笑意道：“我没有嘲笑六小姐的意思……哈哈哈但是我实在忍不住了！” 宋北北双手环胸，叹了一口成年人的气。 岳铭烛到底怕宋北北长大以后记仇，回去跟他主子告状，赶紧忍住笑意，道：“六小姐不必担心，余令走之前，给我留了两箱子药，其中就有很多消肿化瘀止疼的。我明早派人送一罐子过来，保证两三日就可以好，还能叫六小姐肌肤宛若新生。” 这个宋北北是信的，余令毕竟是神医，他做的药疗效肯定好。 她点头道：“谢谢岳哥哥。” …… 宋雀仙和岳铭烛结算完新一批茶叶的运输费用，次日天不亮就去杭城找杨崇汇报此事了，顺便给他送些礼。 和官府维持良好关系，这也是经商之道。 在杨府的会客厅见到杨崇时，杨崇身边还坐了个穿着十分贵气的小姑娘。 宋雀仙没在杨府见过此人，就好奇看了一眼。 杨崇瞧见他带来的礼物有多么贵重了，于是对他态度也是极好的，招呼完了，主动向他介绍身边的小姑娘。 “这是三王爷的女儿，嘉乐郡主。嘉乐郡主流落民间时曾被我收养，如今已经恢复郡主身份，此番是特意回来看我的。” 嘉乐？宋雀仙心里嘀咕了会儿，怎么和北北身边那个小丫鬟一个名字？ 可能是巧合吧，宋雀仙也没有多想，连忙拱手道：“草民参见郡主。” 杨熏儿因去年被宋北北欺负过，看宋雀仙也有点不快。 但她在京城一年多，成长了，已不再会把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 她淡笑着应了一句，道：“我去年见过你的女儿宋北北，她如今可好？” 宋雀仙并不知她和北北的过去，老实回答道：“多谢郡主关心，北北一切都好，只不过这孩子太顽皮了，捅蜜蜂窝把自己脸给蜇肿了。” “啊？”杨熏儿难以置信地反问了一句，“真的啊？伤势如何？” 宋雀仙无奈道：“伤得挺重的，大夫说起码得养十天半个月才能好。” 杨熏儿垂眸淡笑，不动声色地道：“苦了她了。” “小女孩嘛，这不是玩劣，只是活泼好动了些。”杨崇说了句客套话，想着宋雀仙应该是不好意思当着薰儿的面把礼物送给他，便着急赶女儿走，“郡主，我与宋老爷还有要事相商，你先下去歇息吧。” “嗯。” 杨熏儿起身离开，到了外头，立马忍不住笑了起来。 宋北北被蜜蜂蛰了，而且还很严重？ 她好想去看看宋北北现在到底什么样儿啊！ 对！这么好的嘲笑她的机会，自己一定不能错过。 她想了会儿，突然顿住脚步，回头吩咐身后的护卫道：“你快马加鞭，半日内跑一趟青县，去看看宋北北到底伤势如何。” 侍卫傻了……半日？ 他是从京城护送杨熏儿回来的，为了保护杨熏儿的安全，也早早查探过杭城附近几处地方的地形和有没有山匪之类的消息，知道从这里到青县一趟都起码六个时辰。 半日一个来回，还要调查宋北北，他怎么可能跑得完？ 侍卫为难道：“郡主，若是我用最快的马跑去，一刻不停的话指不定可以半日一个来回，但就怕调查会浪费时间……” 杨熏儿立马生气了，将柳眉一横，骂道：“没用的东西！让你做点儿事拖拖拉拉的！你是不是对我这个郡主心有不满？” 侍卫连忙道：“不敢不敢……小的这就去查。” 杨熏儿身后其他丫鬟侍卫都极为同情地看着这个侍卫。 摊上这么个主子，真是得拿命来伺候。 那侍卫活活抽死了一匹马，才能在杨熏儿规定时间内完成调查任务，还能跑了个来回。 一回到杨府，侍卫气都没喘匀，就马不停蹄地向杨熏儿汇报。 “小姐，小的买通了宋家下人，从他们口中得知，宋北北的脸确实被蜜蜂蛰的十分厉害，这几日也丝毫没有消肿的迹象。” 杨熏儿立马不满地道：“你只是问了下人，都没亲眼去看？” 侍卫忙道：“不不不，后来小的又混入宋家亲眼看了一下，果然如此，那宋北北的脑袋一个肿的像两个大！” 杨熏儿哈哈大笑了半晌，她真的也好想去看看啊，但是如今自己身为郡主，外出动静太大，不方便亲自去青县。 得有个正规的由头才行，最好叫所有人都看见宋北北出丑。 对了，好像马上要到丰收节了。 这是杭城四县秋日里最大的盛会，以祈求秋收时能风调雨顺。 到时候会选很多少年少女扮各路神仙，从杭城到周围的各个地方都走一遍，为各地祈福。 想到这儿，一个主意慢慢浮现出来。 她要让宋北北当着整个杭城百姓的面出丑，让她再也没脸在杭城待下去！ 第177章 她已经不是当年的她了 宋雀仙很快便离开了杨府，临走时和杨崇交代了一句，说自己这趟离开就不回青县了，直接赶去北方和四儿子一起做生意。 杨熏儿派下人盯着前厅动静，等宋雀仙一走，她便去找她爹说自己的主意。 “爹，两日后不就是丰收节了嘛，年年这金童玉女都是咱们杭城出，杭城下面四县的人还要怪爹不公呢。所以这次金童玉女就从四县中选拔吧。” 这对杨崇而言只是个小事，便先点点头同意了，问道：“你可是有好人选？” 杨熏儿道：“这青县是四县之首，宋家又是青县的大家，所以不如今年就让宋北北来扮玉女，金童也从青县选，以祈丰收顺利，可好？” 杨崇犹豫道：“可是，方才宋雀仙说，宋北北被蜜蜂蛰了啊，怎么扮玉女？” “小女孩被蛰了一下算什么，肉嘟嘟的还显得福气呢。爹，就选她嘛。” 杨崇深深地看了女儿一眼，明白过来女儿非要让宋北北扮玉女究竟是什么心态了。 他无奈笑了笑：“你就是想让宋北北出丑吧？” 杨熏儿也不装了，走过去拉着杨崇的手撒娇：“对，爹，我就是还记得去年宋北北害我挨打的仇，我就要让她出丑，你帮不帮女儿？” 杨崇犹豫道：“可是如今宋家到底势大，与爹的关系也算不错……” “哼！女儿一个人背井离乡那么久，如今好不容易能回到爹身边，爹竟然还拒绝我的请求！” 杨熏儿难受地揉了一把眼睛，带着哭腔道，“我总是在三王爷面前说爹的好话，三王爷还打算过段日子把爹也调去京城呢，女儿做了那么多事，爹却连一个小小的要求都没办法满足女儿……” 一见她闹，杨崇就没办法了，连忙道：“唉，帮帮帮，谁叫你是我的宝贝女儿呢。” 反正宋雀仙今日又去外地办事了，很长一段时间不回青县。 而且想必宋雀仙也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就跟他闹翻，就替女儿出口陈年老气吧。 …… 杨崇派人将消息传到青县时，林燎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实在不行啊，我闺女脸伤着了，扮玉女不好看。” 来传话的人趾高气昂地道：“这丰收节扮玉女，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而且这次扮玉女，是郡主殿下亲口提议的，你可别仗着你家是富商就不识抬举。” 林燎面带微笑，不卑不亢地道：“我们宋家福气已经够多了，这福气要不然让给别人吧？” 传话的人一听她拒绝，大怒：“官府的话你也敢不听？我不怕告诉你，如今宋老爷在外头做的那些生意，大头都是官府管辖的！若是得罪了官府，小心杨大人把你们手上的生意全都收回来！” 林燎微微蹙眉，生意上的事她一向不管，此时也不敢贸然说什么。 传话的人冷哼一声道：“后日，你可得准时把你女儿送去杭城，若是耽误了丰收祈愿，但凡今年杭城四县的收成有什么岔子，都得你们宋家担着！” 林燎气坏了，可她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敢贸然和官府对着干。 等这人走了，林燎想着还是飞鸽传书让宋雀仙赶紧回来主持大局吧。 她连忙吩咐八万道：“赶紧去准备笔墨。” 八万先是应了一声，又犹豫着问道：“夫人要笔墨，可是为了给老爷写信，让老爷回来？” “是啊。”林燎长叹一声，“这事儿涉及老爷的生意，不然我方才就把那人给直接赶出去了！” 八万道：“夫人，或许不必着急拒绝。奴婢今日听嘉乐说，岳舵主送了小姐一罐子良药，用了之后一夜就可以消肿化瘀，指不定小姐明日就好了，若是好起来，岂不就能让小姐去扮玉女了吗？” “是吗？”林燎双眸一亮，若是北北好起来，让她去扮玉女也是积福的事，她自然是同意的。 “我去看看北北。” 林燎立即去宋北北院子。 一见着女儿，果然见女儿的脸比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消肿了许多，已经勉强能看得出原来的样子了。 林燎拉着女儿左看右看，然后一把将她揽入怀中，轻轻碰了碰她的脸，笑着道：“我闺女真是好看，就这样去扮玉女都行，若是后日伤势完全好了，那定是惊艳整个杭城四县！” 宋北北眨巴眨巴眼睛：“扮玉女？什么玉女？” 林燎想到还没来得及和宋北北说这件事，立马将丰收节一事说与她听。 末了又补了句：“据说是三王爷府上的郡主亲自点名要你去的呢，也不知道这郡主是那儿听见你的名字。” 郡主？去年见过的杨熏儿？宋北北心里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怕是没安好心啊。 不过当着母亲的面，她没有多说什么，笑着拍了拍手：“听起来很好玩，我要去扮玉女！” 林燎道：“乖女儿，快去休息，早些休息就能早些养好伤，后日漂漂亮亮地去扮玉女。” “好。” 林燎看着宋北北上床歇息之后才离开。 等她一走，嘉乐便立马走了过来，担忧道：“小姐，这事儿既然是杨熏儿提出的，怕她是记恨去年的事，想要报复小姐！若是小姐贸然过去，会不会有危险？” 宋北北摇摇头：“她应该就是从何处得知了我脸受伤的消息，想让我去出个丑罢了。她那脑子也想不出更厉害的害人法子。我就偏偏不出丑，我气死她！” 嘉乐想想也是，杨熏儿刁蛮任性，脾气执拗，什么都写在脸上，确实心思不深。 她笑着替宋北北捏了捏被角，道：“辛亏她不知道小姐从岳舵主手中得了个这么好的药，估计小姐睡一觉，明早脸上的伤就好的差不多了。” 宋北北摸摸自己的脸，点点头，她现在感觉就很好，估计明早真的差不多能好。 …… 杭城杨府。 杨熏儿本都睡下了，但想想还是不放心。 她原本确实是个没心眼儿的，但是在三王爷府上住了这么久，日日看深宅后院里的厮杀，若不是三王爷因为对当初真郡主的母亲有愧，处处护着她，她早就被人弄死了。 经历过那些事，她学到的最重要的事，就是害别人一定要万无一失。 要是青县的大夫水平高，把宋北北治好了怎么办？ 不行，得想个法子，让她绝对好不起来！ 第178章 古代渣男的pua 杨熏儿又把侍卫叫了过来，吩咐道：“你再去青县宋家，这次不着急回来。你去打探一下宋北北的伤势，想办法给她用的药里面下点东西，直接让她烂脸！” 她势必要她成为杭城四县有史以来最丑的玉女！让她以后再也找不到婆家孤独终老！ 那侍卫领了命，立马去办了。 烂脸的药倒是容易得，但是如何加在宋北北用的药里，叫这侍卫犯了难。 他上次去查宋北北，就发现了宋北北身边有个高手。 他当时只是从房顶飞过悄悄从窗户看了宋北北一眼，什么都没做，都被那高手追了十里地才甩开他。 此番若没有宋家内部的人帮他，他绝没可能完成郡主的安排。 这侍卫正愁着怎么办的时候，忽然瞧见一个丫鬟鬼鬼祟祟地从后门走了出来。 侍卫记得她这张脸，貌似也在宋北北的院子里瞄过……反正他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不如跟上去看看，说不定能有所突破。 那丫鬟走了半条街后停在一处人家门口，敲了敲门，不多会儿，一个瘦骨嶙峋的男子走了出来。 丫鬟拿出一包银子，放到男子手中，小声道：“阿吉哥，这是我这两个月的月例银子，都在这儿了。” 男子掂量了一下袋子的重量，眉头微蹙，不满地道：“就这点儿？四条妹，你是不是私吞了，自己拿去买珠宝首饰了？” 四条连忙摇头：“我没有……阿吉哥，我浑身上下就脑袋上插着一根你送的木头簪子，我怎么可能去买那些东西？” 阿吉撇撇嘴，嘟囔着道：“大户人家的丫鬟，都喜欢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勾搭老爷少爷。你出来见我打扮的这么素，还不知道你在宋府到底是什么样儿呢。” 他说的话虽然不清不楚，但四条还是听见了一大半，她吃惊地看着阿吉：“阿吉哥，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入宋府快十年了，从未和宋府的任何男人不清不楚过！” “行行行，你没。”阿吉把银子收好，目中鄙夷一闪而过。 若是她真的能勾搭上宋家的老爷少爷，他还夸她一句有本事！ 不过虽然宋府给丫鬟的月例银子不少，但这点儿钱完全不够他还赌债啊，要是能做个来钱更快的事就好了…… “对了，四条妹，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阿吉眼中闪过一抹恶毒，一把将四条拉进房中。 四条不解地道：“什么事啊？” “四条妹，从五年前我认识你开始，我就说过了，我一定要娶你。可是成家吧，一是要有个房子能安身立命，一是要有点儿本钱做个小生意。” 四条点头道：“我知道啊，所以我这些年赚的钱都给你了。” “你这些钱哪里够啊？”阿吉叹了口气道，“你如今都二十五岁了，已经是老姑娘了，要是还等下去，我娶你别人都要笑话我娶了个老姑婆！” 四条眼睛立马漫起一层水雾：“那……那怎么办啊？” “我有个来快钱的注意，就是不知道你同不同意……” 四条连忙抬起头问：“什么主意？” 阿吉眯着眼睛道：“西城有个聋老爷，就喜欢没破身的良家女子，若是你去给他睡一晚，就能有一千两！” 四条吃惊地看着他，许久才回过神来，诧异道：“阿吉哥……你……你让我出去卖？你把我当什么了？！” 阿吉连忙一把抱住她：“我当然当你是我未来的娘子了！我让你这么做，也是为了咱们的将来着想。” 四条流着泪连连摇头，使劲挣脱他的怀抱：“我不要，若是我真的做了，你一定会嫌弃我，那我就算得到了银子又有什么用？” 阿吉赶紧竖起三根手指发誓：“我绝对不会！四条妹，我不是那种人。你若是为了咱俩的家赚到了一千两银子，我把你当祖宗供起来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嫌弃你呢？” 四条还是摇头，咬着下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阿吉见哄她不成，索性松开她，黑了脸道：“行，我知道了，你日日说想跟我在一起过日子，不过也就是哄哄我而已。我对你的真情算是白费了！你以后不要再来见我了！” 四条又慌张了：“不，阿吉哥，你千万不能不要我……” “那你愿不愿意去？” “我……”四条紧咬下唇，纠结为难。 阿吉也不想把她逼太紧，道：“你回去再想想，今晚，我还在这儿等你消息。” 四条委屈极了，但是又不敢拒绝阿吉，怕阿吉真的不要她了，沉默许久，只好哭着跑了出去。 她走后没多久，阿吉拿上她方才送来的银子走了出去，口中嘀嘀咕咕抱怨道：“没用的东西，在宋家那种地方，趁主人不注意随便偷个瓶子卖，也不值这些钱，还不够我赌一把的……” 他像往事一样，去了赌坊，没到一刻钟功夫，他就别人扔了出来。 赌坊的打手骂道：“再给你三日时间，若是还不把你欠的一千两还了，那就用你的两条胳膊来还！” 阿吉当着他们俩的面什么也不敢说，等打手回了赌坊，他才敢“哎哟哎哟”地呼疼，骂骂咧咧地从地上慢慢爬起来。 他还未站直腰，突然瞧见一双黑靴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他抬头看去，见是个不认识的男子正看着自己，皱皱眉骂道：“看什么看？看上老子了？！” 对方淡淡一笑，道：“我可以替你还清所有的赌债，只要你替我做一件事。” 阿吉难以置信地问：“真的？” 对面男子点点头。 天呐，这是财神找上门了啊！ 阿吉连忙点头应下来：“好，好，你说是什么事？什么事我都答应！” “简单……” …… 晚上，阿吉亲自去了宋府找四条。 四条又不想去卖身给西城那位聋老爷，但又舍不得和阿吉断绝关系。 她难受了大半日了，打算见到阿吉的时候，再苦苦哀求他一下，她可以卖力干活赚钱，只要阿吉不离开她。 四条从宋府出来，走到不远处的巷子，见到阿吉，立马抱住他的胳膊哀求：“阿吉哥，我求你不要让我去伺候老爷好不好？我的身子是想在新婚之夜就给你的……” 阿吉的态度竟然极好，一把搂住她道：“好好好，不去不去，我哪里舍得你去啊？” 第179章 没有给自己留退路 这态度把四条给弄懵了。 阿吉难得对她这么温柔，她本应该开心的，可是她却只觉得害怕。 这也太反常了！和他相识这么多年，他从未这么好说话过。 她紧张的声音都有点抖：“阿吉哥，你是不是……是不是真的打算不要我了？” 阿吉逼近她，抵着墙将她圈在怀中：“当然不是，我怎么舍得啊？我只是有件事想四条妹妹帮个忙。” “什……什么？” “也不是什么难事……”阿吉忽然拿出一罐子药，道，“我听说宋六小姐脸伤了，我特意托朋友给她弄了些好药过来。” 四条扫了一眼他手中的小瓷瓶，连忙摇头道：“小姐不需要，她有好药可用，是漕帮的岳舵主给她的。小姐如今脸上的伤势都好的差不多了，不需要再用别的药了。” “哦？都好了？”阿吉眼珠一转，道，“就算好了，这药也可以用，可以替小姐养颜。” “我们小姐天生貌美，不需要这个。” 阿吉没耐心了，声音也冷了下来，强行把药塞进四条的手中：“别说那么多废话了，你直接把我这个药，偷偷放到六小姐用的药里面！” “为……为什么非要给小姐用？”四条问了一句，没等他答，又自己明白过来了，“你是不是想害小姐？” 阿吉坏笑一声，道：“话不要说这么难听，我和她无冤无仇我害她做什么？我只是想让她早点儿好，这样你作为她的下人，说不定她好起来后一开心多赏你一些银子。” 四条认定了阿吉没安好心，摇头道：“不，小姐平时对我那么好，我不能做对不起她的事！” 阿吉见好好说话她不听，立马就翻脸了：“行，我让你做一点点小时你推三阻四，连身为一个妻子基本的三从四德都做不到，我为什么要娶你？从此以后我们就此断绝来往吧！” 说罢，阿吉转身就要走。 四条愣了愣，立马慌了，连忙追上他道：“不，阿吉哥，你千万不能不要我啊……” 她都这把年纪了，原先二八年华的时候，夫人要做主给她说亲事，她给拒绝了。 后来又认识了阿吉哥，便把自己的一切都托付给他了。 这些年也从未想过阿吉会不要她，所以把自己辛苦积累的钱都给了他，想着能早日攒够买房置田产做小买卖的钱，几乎没给自己留退路。 现在阿吉突然说不要她了，那她后半辈子怎么过？ 四条牢牢抱住他的胳膊，哭喊着哀求了半晌，阿吉总算是停下了脚步，无奈地叹了口气，哄她道：“四条妹妹，我是真心想给你过一辈子的。我跟你说，这件事是一个大人物托我办的，若是不办好，他会杀我的，你忍心看我死吗？” 四条哭着摇头，她肯定不希望，可是…… “我也不想害小姐，小姐平时对我真的很好……是什么大人物让你办的？咱们……咱们报官可以吗？” 阿吉眼珠一转，道：“我老实跟你说吧，那个京城来的大人物比秦大人的官位不知道高多少倍，他非要要将这药给六小姐用，而且大人物说了，这真的是好药，绝对不可能害到六小姐。” 四条还有些疑虑，看着那药许久，犹豫着问道：“真的？” 阿吉立马把药瓶盖子打开，弄了一点儿抹在自己的手背上，然后抬起自己完好无损的手背给她看：“你觉得有事吗？” 四条仔细看了看，他涂了药的手背上确实什么事都没有，于是便答应了：“好，我替你做。” 阿吉笑了，抱着她亲了一口，贴在她耳边暧昧地道：“四条妹妹，你放心，等我们攒够了钱，我一定回来娶你的。” “以……以后再说啦！”四条一把推开他，害羞地跑回了宋府。 阿吉冲着她的背影嘲讽一笑，笑着笑着忽然感觉到手背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他“嘶”了一声，低头一看自己的手背，方才摸过药的地方，竟已经开始起了像被滚油烫伤一般的疱疹！ 他只是用了一丁点儿，就成了这样，那宋北北若是涂得满脸都是…… 啧啧，真狠啊！ …… 今日宋北北的脸几乎好许多了，还有一点点十分不明显的小红印，要是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不过为了能拿出最好的状态来扮玉女，嘉乐还是建议她今晚继续用一用，明日能毫无瑕疵就最好了。 嘉乐将药膏拿了过来，一边开盖子一边瞧着宋北北的脸，忍不住夸道：“岳舵主送的这药真是厉害，小姐如今不仅伤势好的差不多了，肌肤仿佛也比从前更白更嫩了。” 宋北北笑呵呵地道：“这药膏里有不少一小粒一小粒的白色东西，我估摸就是珍珠粉，所以用了能使肌肤变好，你也用一用吧。” 嘉乐连忙摇头道：“多谢小姐好意，可这等好东西，奴婢皮糙肉厚的，用了也没用。还是小姐用吧。” 嘉乐把盖子打开，正要用手指挖出一些给宋北北上药的时候，宋北北忽然吸了吸鼻子，疑惑地道：“我怎么闻见这东西里有股酸味？以前打开不是这个味儿啊，难不成是天气太热变坏了？” 嘉乐把药膏凑到鼻子跟前闻了闻，确实闻见一股难闻的酸味。 这药每次都是嘉乐替宋北北上的，每次挖了哪里，用了多少，她大概会有个印象。如今仔细一看，这膏药像是被人搅过一样，压根就看不见她早上用的时候弄出来的手指印了。 嘉乐紧张道：“小姐，一定是有人在这里面加了东西！” 宋北北皱皱眉，这药一直都放在她房中的，能接触到这药的也就她院子里的这些丫鬟家丁，但都是相处多年的人，谁会突然给她用的药里面加东西？ 她虽然想不到，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道：“嘉乐，你拿去问问公孙大夫，问问到底加了什么东西。” “是，奴婢这就去。” 嘉乐向来会办事，把药送进医馆后，不等结果出来就立马去漕帮，找岳铭烛，问他再要一份膏药。 她把新的膏药拿回去给公孙大夫一对比，公孙大夫立马就知道加了什么了。 第180章 恋爱脑真的要不得 公孙大夫道：“加的是用蟾蜍、蜈蚣、蛇等毒物研制出的绝颜散，用了之后会让人皮肤溃烂生疮流脓，就算好了，也全都是坑坑洼洼的疤，是顶顶恶毒的药啊！” 嘉乐不免后怕起来，幸亏宋北北鼻子灵，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嘉乐谢过公孙大夫，立马把药膏拿回去，把查到的结果告诉了宋北北。 宋北北听完，支着下巴满脸不解：“这药膏一直都是放在我房中，我这段时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几乎没有人过来。到底是谁能有机会下药呢？” 前几日秦少瑜和表姐还会过来，但这两日秦少瑜似乎有旁的事，一直没有来看过她，连带着表姐都没来了，她这里就更没有旁人来了。 嘉乐道：“院子里的丫鬟都会进小姐房间，家丁一般都不会进，看来也只能是我们这些丫鬟了。” 嘉乐把她自己也算了进去，但宋北北和她相处了一年多了，是绝对信任她的。 宋北北拉了拉她的手，道：“我肯定知道不会是你，我也相信我院子里没有坏人，她们都是我母亲为我精挑细选的人，就算是下药害我，估计也是被逼的……最好能想个法子叫她主动承认。” 宋北北深思片刻，忽然笑了起来，抬起脑袋对嘉乐道：“我有办法了，你把释放叫进来。” 嘉乐立马出去叫人。 释放进来后，宋北北叫他把门关上，然后和两个心腹说了些话…… 不一会儿，嘉乐走了出去，站在院子里大喊道：“不好啦！大家快出来！出大事了！” 所有的丫鬟家丁不一会儿就集结过来了，大家围着嘉乐问道：“什么事啊？” 嘉乐走到他们之间，焦急地道：“小姐的药膏里不知道被人加了什么东西，如今小姐整张脸都烂掉了！” “天呐？怎么可能？方才我见小姐还好好的啊……” “对啊，嘉乐，你该不会是怀疑咱们之中有人给小姐下毒吧？” “绝对不可能，我们可是看着小姐长大的！谁舍得给小姐下药啊？” “……” 大家都在拼命地辨明自己不可能给宋北北下毒，只有四条一脸死灰地往房间里看去，想看看宋北北的脸是不是真的烂掉了。 难道……难道阿吉哥真的骗她了？拿了毒药给她用？ 嘉乐听着他们吵嚷一阵子，连忙开口打断他们：“小姐也说绝对相信你们，下毒之人若是在你们之间，一定是你们有难处才会这么做的，所以主动站出来承认，小姐就可以既往不咎。” 众人都不说话了，面面相觑一会儿，谁也没有站出来承认。 嘉乐忽然“噗通”一声往地上一跪，声音也立马带上了哭腔：“我求求你们了，谁下的药，谁赶紧站出来承认吧” 一个家丁无奈道：“可是我真的没有做过啊。”说着，他又看看周围，“我也真不知道我们之间有谁会害小姐。你还是快起来吧。” 家丁过去扶嘉乐，嘉乐却将他推开，含泪摇了摇头：“不行啊，必须要知道是谁下的药。之前我不是出去了一趟吗？我其实是去找大夫去了，大夫说得知道下的是什么药才能制作出解药……” 大家一听这话，都开始互相询问。 可依然没有人站出来承认。 此时，释放的声音忽然从众人身后响起：“嘉乐，你不用问了，我已经从丫鬟的房里搜到证据了，也知道是谁做的，我这就去报官，叫官府把这人抓回去审问！” 四条原本还抱着一丝侥幸，觉得应该不会怀疑到自己头上，此时一听这话，都没回头去看，就猛地跪了下来，不停地朝着宋北北的房间磕头。 “小姐，都是奴婢的错，您罚奴婢吧，奴婢真的不知道这药是害人的毒药啊……” 众人一见是往日老实勤奋的四条，都很是难以置信。可如今她自己都承认了，也由不得他们不信。 四条哭诉了会儿，宋北北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嘉乐，释放，你们把四条带进来，其他人各自休息吧。” 众人领命，各自散去。 四条进到卧房里，才看见宋北北这张脸好端端的，没有丝毫的损伤，这才松了口气。 否则若是宋北北真有个三长两短，她心里肯定一辈子都过不去。 宋北北见她盯着自己，冷声问道：“怎么，你是不是觉得没害到我很失望？” 四条连忙重重磕了一下脑袋，哭着道：“小姐，对不起，奴婢真的是被逼无奈，也不知道这东西是毒药，阿吉哥给奴婢这东西的时候，说是美容养颜的，而且阿吉哥还用他自己的手试了试，分明什么事都没有的，奴婢也不知道为什么到了小姐这儿就成了毒药。” 其实相处了这么多年，宋北北也相信四条的为人，也相信她说的话都是真的。 这个阿吉她也听丫鬟们聊天时说过，是四条的相好，四条很爱他，就等着攒够了钱去和他成亲呢。 可四条这个恋爱脑，被男人一蒙骗，就敢瞒着她在她的药里面多加东西，日后若是那男人还要求她做更严重的事呢？ 所以得好好教训教训她，叫她长个记性，别什么都信男人的。 宋北北吩咐道：“释放，你明日去查一下这个阿吉，我与他都不认识，想必他也不是幕后黑手，你替我查查他背后又是谁。” “是。” 宋北北打了哈欠，对嘉乐道：“时候不早了，嘉乐，你先把她关起来，我扮完了玉女回来再教训她。” “是。” 四条没脸再辩驳什么，被嘉乐带了出去。 宋北北也很快上床睡觉去了。 明日就要赶去杭城丰收节上扮玉女了，得好好睡，不然回头可别起不来。 …… 次日一早，天还没亮，宋北北就被她娘叫了起来。 洗漱打扮的时候，宋北北全程都是昏昏欲睡的状态，依稀听见她娘夸她：“我闺女简直是仙女下凡，怕丰收节之后，来咱宋府求亲的都得踏破门槛了！” 宋北北没往心里去，因为她知道，自己无论啥样，在她娘眼里都是最漂亮的。 坐上马车后，宋北北枕在林燎的膝盖上又睡着了。 模模糊糊之中听见娘和八万闲聊，聊着聊着忽然惊呼：“什么？扮金童的是他？” 第181章 各路神仙莅临 丰收节是杭城一带秋日最盛大的节日，每年有资格来扮演各路神仙的，都是当地名门望族家的儿女，或者是少年成名的有志之士。 好多商贾富庶人家，都会主动往杨崇手里塞银子，希望能给他们儿女出风头的机会，到时候在这几日的相处中认识了这些大户人家出色的儿女，好婚事就有着落了。 正式的丰收节是明日举办，今日所有要扮神仙的少年少女都住在官府包下的客栈里，一位四十多岁年纪的女子正在教孩子们明日应该怎么做。 此人是杭城声望人家的女眷，众人都称她为“冯夫人”，据说她已经帮着官府做了二十年的丰收节了。 丰收节前期准备事情繁多，但等准备好了后续其实很简单，就是“各路神仙”站在几辆花车之上，手里拎着个袋子，袋子里装满五谷杂粮，去田野乡间将手中的五谷挥洒。 这些东西取之于天地，也要还之于天地，以求生生不息之意。 冯夫人与众人说完了明日要怎么做，然后拿出一本册子，道：“人都到齐了吧？我来点个名。” 这里大部分都是十二岁到十六岁的，已经很懂事了，立马乖乖站好，配合她点名。 “玉帝。” “我在这儿。” “嗯，来人啊，带他下去试玉帝的衣裳。” “是。” “王母。” “在！” “嗯，去试衣裳吧。” “金童。” 女子唤完，没见有人回答，抬头望了一圈，皱眉道：“金童还没到吗？” 守在宋北北身边的林燎忙上前回道：“冯夫人，今日午时下了雨，青县来杭城的路不太好走，金童怕是还在路上，估计今晚一定会到的。” 冯夫人不满道：“其他青县过来的怎么没有迟到？这么重要的事都能来晚，估计也不是个懂事的孩子，来人啊，金童的候选之人在吗？” 一个衙差上前回道：“在。” “嗯。”冯夫人看了一眼那个少年，虽不满意他的外貌，但还是道，“先带他去试衣裳，若明日金童还不到，就由候选补上。” 冯夫人吩咐完了，继续念道：“玉女。” 林燎连忙推了一把还在打瞌睡的宋北北，宋北北惊醒，赶紧举起手：“我在这儿。” 冯夫人看了她一眼，蹙眉道：“为何蒙着面？” 林燎柔笑着解释道：“我闺女这些日子染了风寒，不过大人放心，已经完全好了，我就是怕她见了风又被冻着才叫她蒙着脑袋的。大人若是不放心，可要她把面纱拿下来给大人看看？” 这些孩子进来之前，都是官府的人亲自确认过身份的，所以冯夫人也懒得再看一眼。 她有些不耐烦，后面还有各路神仙没看呢，摆摆手道：“不必了，去试衣裳吧。” 林燎应了一声，叫女儿自己去换衣裳，自己在这儿等她。 二楼雅座，杨熏儿一直盯着楼下的动静。 她看到这里，也起身离开。 她是觉得宋北北诡计多端，不放心侍卫给她办的事，所以特意来看一眼的。 见宋北北全程戴着面纱，就露出两只空洞无神的双眼，便知道侍卫把事情办成了。 哼，还什么染了风寒不能露面，分明就是满脸疙瘩，容颜极丑，不敢露面吧！ 看她明日扮玉女的时候，还怎么藏！ 不行，这么好玩的事，光是让那些乡下农户看见，没什么意思。 她要整个杭城四县稍微有点家底的公子都来看！ 叫宋北北以后绝对寻不到门当户对的好亲事，只能招个贪图她家钱财的穷丑男人入赘！ 杨熏儿立马吩咐下去：“去给我写张拜帖，明日约王家、谢家、徐家、郭家、李家的公子哥儿都去朋满楼，就告诉他们今年来扮玉女的人乃是杭城四县第一美人儿，请他们来和本郡主一起看玉女！” “是！” …… 宋北北去领玉女的衣裳时，恰好遇见候选金童已经换好了衣裳，正在给裁缝看。 金童的衣裳，上半身是正红色里衣，外头套了一件修满了五谷丰登的短比甲，还有个绣满了祥云的金色云肩。下半身是黄底绣满荷花的裤子。 这金童长得普普通通，个头也不高，裤子都快拖地了。 虽然知道金色红色代表着喜庆，但做成衣裳，若是没有高颜值支撑，看起来真的太……太土了。 压根就不像是金童，像男媒婆。 负责给他们做衣裳的裁缝道：“哎，你这个头……算了算了，回头记得把裤腿卷上去。” 候选金童应了一声，去里间将衣裳换下，换上自己原本的衣裳走了出来。 宋北北想着，若是原先的金童不来的话，她就要和这位候选金童站在一块儿坐连续三日的花车。 于是她客客气气地对他打了声招呼：“金童，我是玉女，第一次参加丰收节，明日若是有什么做不到的，还麻烦你多多指教。” 没想到那金童却满脸的高高在上，鄙夷地看了宋北北一眼：“你是丑的不能见人么？青天白日的还戴着个面纱？” “……”宋北北一下子就不想跟他说话了，太没礼貌了。 她不再理会他，去裁缝那儿领衣裳。 玉女的衣裳也没比金童的好到哪儿，就是改成了女子穿的上袄下裙，也是这这种红底配金花。这套衣裳还配了一对脚环，上面有一圈金色的小铃铛。 宋北北也不高，不过玉女的衣裳本就做得比金童的衣裳小了许多，所以看起来倒也没有很违和。 而且衣裳后面提前做好了扣子，若是宽松可以用扣子把衣裳紧上。 裁缝替宋北北扣后面的扣子时，不小心把她面纱弄掉了。 恰好窗户吹来一阵风，将那轻纱吹到了门口，落到了正要离开的候选金童脚下。 候选金童其实看见了面纱，但他还是一脚踩了上去。 踩完回头挑衅地看了一眼宋北北。 当他和宋北北冷清的眸子对上，候选金童立马张大嘴巴，吃惊地看着她。 这张脸不但一点儿都不丑，反而极好看！ 这肌肤是世间真实存在的吗？简直如没有一丝瑕疵的美玉一般。 就连裁缝都忍不住夸了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把玉女的衣裳穿这么好看，不过主要还是小姑娘你长得好看呐。” 因为这种正红色，就是黑肤显得更黑，白肤显得更白。 若是前两年宋北北黑瘦黑瘦的时候，穿这衣裳肯定也是灾难，但如今她的身体在沈昭和岳铭烛的照料下已经好许多了，最近又用了余令亲手做的好药，由内而外的气色好，肌肤好，就算穿个东北大花袄都好看。 宋别别深深看了一眼那金童脚下，却没说任何话，面无表情地进入里间，将衣裳换下来准备离开。 那候选金童还踩在她的面纱上。 宋北北走过去，毫不客气地道：“把你的臭蹄子拿开！” 第182章 真金童在来的路上 候选金童看她看傻了，半晌没动作。 宋北北不再跟他客气，抬起脚狠狠地踩上他的脚背。 候选金童惊呼一声，连忙抬起自己的脚，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做了个蠢事。 他连忙主动把宋北北的面纱捡起来，讨好地笑着，将面纱递给她：“对不起对不起，我方才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没注意到。” 宋北北接过面纱，看着上头黑漆漆的脚印，忽然抬起手，把弄张的地方朝候选金童脸上使劲一抹，糊得他一嘴一脸都是灰。 糊完了，那张面纱宋北北也不要了，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候选金童立马捡起地上的面纱，跟上她不停地道歉：“姑娘，方才真是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那个，你叫什么名字呀？” 宋北北懒得理他。 候选金童毫不在意，追着她道：“哎你听说过没，咱们这儿已经连续三年丰收节后，金童玉女都结成连理了，我看咱俩……” 宋北北摆摆手：“打住，我可不信这些。而且就算金童玉女真的要成婚，那也不是跟你，你别忘了，你只是个候选！只要今晚真的金童来了，你就连参加丰收节的机会都没有了！” 说罢，狠狠瞪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此处。 候选金童停下脚步，抓抓脑袋。 丰收节扮神仙的少男少女要么就是样貌极美，要么就是才名远播的，但他哪样都不占，他是他爹使了银子，才能进来当候选的，为的就是能在这里面挑个才貌俱佳的媳妇儿回家。 他原本就是抱着看玉女的心思来的，已经连续三年金童玉女都结为连理了，今年指不定也能行！ 所以……要是那个真金童来不了就好了！ …… 入夜之后，一辆马车停在官府包下的客栈前面。 秦夫人从马车上下来，着急催促车里的人：“少瑜，你动作快点儿！真是的，你爹身上那么多长处，你偏把他磨磨唧唧的性子给学来了！” 秦少瑜慢悠悠地掀开车帘子，走了下来，耳边听着母亲的抱怨，小声嘀咕道：“哎，耽误我读书。要不是……” 秦少瑜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想到今早的事，到现在脸颊还有些热。 前些日子，杨崇派人去他家通知他，要选他来丰收节扮金童的时候，秦少瑜压根就没想去，只觉得好麻烦。 所以今早她娘叫他别去书院了，跟她一起来杭城的时候，他果断给拒绝了，还趁着他娘没注意，偷偷跑去了书院读书。 后来是他娘追到了书院，告诉他在来的路上打探到，扮玉女的是宋北北，而且她已经出发很久了，秦少瑜才愿意也来参与这件事。 所以才拖拖拉拉到这个时辰才到。 “就几日，耽误不了你考科举。”秦夫人无奈地点了一下他的脑袋。“你个小书呆子，这丰收祈愿，是为百姓好的事，在我面前抱怨就算了，回头到里面，可千万不能说半分不好的话。” “知道了娘。”秦少瑜也知轻重，所以面上没有再反驳他娘。 只是在心里念叨，这丰收节也就是叫百姓之间热闹热闹而已，今年收成如何，早已被冬春夏三季的气候定下了，现在祈愿也没办法多涨收成了。 秦夫人带着秦少瑜走了进去。 冯夫人此时还在，听见有人进来，料想到应该是迟到许久的金童来了，她立马挑起眉头，想发难一番。 可回头一见秦少瑜的样貌和气质，口中准备好了许久的责骂的话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她将秦少瑜从头到脚打量一番，询问道：“你是来扮金童的？” 秦少瑜应了一声：“是。” 秦夫人猜出了此人的身份，连忙上前道：“您是负责了好多年丰收节的冯夫人吧？实在是对不住，今日我们出门的时候遇见暴雨，耽搁了许久，此时才赶到。给您添麻烦了。” 冯夫人不是十分热络，但也没有太冰冷，看向秦少瑜道：“没事儿，到了就行。快去试衣裳，试完了早些休息，明早寅时就该起床了。” “好。”秦夫人连忙应下，带着秦少瑜去试衣裳。 都说这冯夫人脾气极其不好，但如今一接触，感觉还行啊。 秦少瑜试了试衣服，有一些宽大，但是长度正好，所以也只需要用扣子扣住就好，没什么别的地方要改的，于是便先去休息了。 因是包下了整个客栈，所以每个人都可以单独住一间房。 秦夫人一听自己在一楼，而秦少瑜被安排在三楼，就与官府的人商量道：“我不能和我儿子住一层啊？” 官府的人道：“孩子的长辈都住在楼下。” 秦夫人想想也能理解，把扮神仙的孩子们都安排在一层，他们方便通知事。 她又问了句：“差大哥，请问青县来的宋夫人住在哪里？” 衙差看了一眼手中的册子，道：“你隔壁。” “行，多谢差大哥。”太好了，今晚她可以去找林燎聊天了，不怕无聊了。 秦少瑜便也和母亲分开，自己回了给他安排的房间。 他的房间还在三楼，秦少瑜便自己独自往楼上去。 快要走到三楼时，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忽然挡在了楼梯口，张口直接问道：“你是不是明日要扮金童的人？” 秦少瑜知道这边都是来参与丰收节的，也没对他有防备之心，点了点头道：“我是。” 少年不甚礼貌地道：“你明日别去了。” 根本不是商量的语气，就是要求。 这态度叫秦少瑜这样好脾气的人都快生气了，他不想搭理这人，想绕开他上楼。 可少年却又拦住了他，不可一世地问道：“你可知道我爹是谁？” 秦少瑜冷冷看着他：“你要是真不清楚，你可以回家问你娘。” “你！”少年不如他会说，咬咬牙，忍了下来，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用比较缓和的语气与他说话，“你就答应我吧，我必须要扮金童，因为我必须要站在那个玉女的身边。” 秦少瑜眼神一沉，坚定地摇头：“不可能。” “为什么？”少年不解，“我可以给你钱。” 秦少瑜微微一笑，道：“因为，我也想站在她身边。” “哦，是吗？”少年低着头，脸上一片阴霾。 他忽然抬起手，朝着秦少瑜的胸口使劲一推，秦少瑜毫无准备，竟直直滚下了楼梯！ 第183章 他!不!配! 秦少瑜的膝盖狠狠磕在楼梯拐弯的地方，一股锥心的疼痛从膝盖传来。 他强忍着疼，扶着手边的栏杆，想要站起来，但只要腿上一用力，那股疼劲就更猛烈。 肇事凶手从楼梯上下来，见他如此，毫无任何害怕和愧疚之意，唇边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秦少瑜：“我告诉你，明日马车会拉着你们从杭城出发走边四县每个村落，那些地方路不平整，到时候肯定颠簸不断。你若是不想让你的腿就这么断掉，你明日最好别出现。” 说罢，这个少年冷哼一声从他旁边离开。 秦少瑜好半天才从剧痛中缓过来，扶着栏杆慢慢回房，到房中掀起裤子一看，膝盖处果然淤青了一大块。 他轻叹了声，去让店小二给他准备些冷水，用手巾敷在膝盖上。 无论如何，他明日都会到，因为他不能让别人站在宋北北身边。 尤其是这等小人。 他！不！配！ …… 次日一早，宋北北换好衣裳，官府安排的人过来为她梳好发髻，然后带着她一起下楼，与各路“神仙”一道用饭。 宋北北听说待会儿就要坐上花车，一整日都在田野乡间奔波，就没得吃了，于是此时撒开了肚子狂吃，免得回头饿地肚子咕咕叫，多尴尬。 她正埋头吃着，昨日那个候选金童走到她身后，主动与她说话：“这么巧，你也在呀。” 宋北北听见这声音，心里咯噔一声，不是吧，难道昨晚上原定的金童真的没有来，要这个候选金童上？ 她缓缓回头，瞧见他没有换上金童的衣裳，松了口气。 可千万别是他，她要与金童在一辆车上好几日，若是这个人，烦都被他烦死了。 她懒得理他，伸手拿起一只包子，继续吃。 候选金童主动讨好她道：“我见你吃了五六个包子了，你是不是特别爱吃这包子？我替你装一些吧，待会儿路上饿了吃。” 宋北北瞥了他一眼：“你替我装什么，你这个候选金童不是不会跟花车一道儿走吗？” 候选金童笑道：“你放心，那个金童来不了了，待会儿冯夫人见不到他，一定会让我去的。” 宋北北一想到真的要和这种人待好几日，难受的都吃不下饭了，随便拿了两个包子，就站起身离开了。 冯夫人正在安排各路神仙坐上花车。 这花车本身就是简简单单四个轮子的木板车，车上用绳子系了许多鲜花，人站上去，倒真有种身在瑶池仙境的感觉。 但就算它很好看，宋北北看一眼就知道坐这车肯定不舒服。 古代马车的轮子可没有轮胎气垫，稍微遇见坑洼路段，都能磕的她怀疑人生。 他们宋家的马车铺了好几层兽皮垫子，她坐上去都觉得磕的屁股疼。这车肯定更难受。 她无奈地爬上去，希望以后这种折磨人的差事再也不要找她来了。 金童玉女是要跟着玉帝和王母的，坐的是第一车。也因为玉帝王母要带头，所以没有像后面的神仙一样寻少年少女，而是用了两位稍微有些经验的人。 如今玉帝和王母都到了，二人年岁长了她许多，见了她皆是含笑点头，未多言语。宋北北对他们笑了笑。然后低下头，看着自己脚腕上的小铃铛发呆。 等了好一会儿，各路神仙都基本上归位了，冯夫人见金童还没来，急道：“怎么回事？金童人呢？” 宋北北听这话，也赶紧朝着客栈门口看过去。 她也好紧张啊，希望真的金童一定要来，她真的不想和那个候选金童待在一辆车上。 候选金童就站在冯夫人身边，此时主动上前道：“冯夫人，这人真是无礼，这么重要的是都能一而再的迟到，我看别等他了，耽误了时辰就不好了，还是让我来吧？” 宋北北知道冯夫人没看她，但还是下意识地冲着冯夫人摇头，千万别啊，不然她看这这个候选金童不爽，路上肯定得打架！到时候更不吉利！ 冯夫人看了候选金童一眼，满脸都是纠结。 若是以往，有这么不守时的人，她早换候选了。但是这一次，原定的金童和这候选金童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她真的不想退而求其次。 可是如今金童还是不来，确实也不能耽误时辰。 她轻轻叹了口气，张了张口想吩咐候选金童去换衣服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对不起，我来晚了。” 宋北北听见这道熟悉的声音，立马伸长脖子朝客栈里看去。 果然是秦少瑜！ 那套垮里垮气的金童衣裳穿在他身上顿时顺眼了许多。 他本就是十分清秀乖巧的长相，此时眉心还点了一颗红点，在他白皙肌肤的映衬下更显得纯良无害，冰清玉洁的想让人蹂躏啊不是……保护。 宋北北激动地朝他挥手：“少瑜少瑜！” 秦少瑜对她笑了笑，先回冯夫人的话：“冯夫人，都是我的错，我起晚了，希望没有耽误到正事。” 其实他不是起晚了，他是早上膝盖依然疼得厉害，所以又用冷水敷了会儿才下楼。 冯夫人不动声色地道：“赶紧吧，现在没耽误，再耽误就耽误了！” 秦少瑜应了一声，连忙上了花车。 那候选金童气得几乎头顶冒烟，双眼直勾勾地瞪着秦少瑜，恨不得在他身上捅两个窟窿！ 而秦少瑜和宋北北此时早已经没有心思看他怎么样了。 宋北北拿起一把开满紫色小花的草药递给秦少瑜：“这是你的。” 她自己也有要捧着的东西，是一朵玉白的荷花。 据说是有句俗语叫“金童擎紫药，玉女捧青蓮”，这丰收节办了这么多年，很多习俗都很是遵循传说。 宋北北还有好多话想问他，但此时冯夫人已经说要出发了，叫大家都别说话，于是宋北北只好暂时忍住。 …… 与客栈隔了两条街的朋满楼上，杨熏儿约见的世家大族子弟也都到齐了，足足有二三十位。 杨熏儿已与他们强调好几遍了：“待会儿，你们一定要注意第一车，看玉帝和王母身后的玉女，据说那可是青县第一美人儿。” 有几个身份最为显赫的男子围在杨熏儿身边，讨好地道：“嘉乐郡主自谦了，有郡主在，什么美人儿都得黯然失色。” 第184章 这是人间能有的吗 这话杨熏儿心里很是受用，但她还是抬起手帕掩唇娇笑谦虚道：“你们不要夸我了，等待会儿花车从这儿经过，你们就知道我没撒谎了，那玉女真的是个顶顶的美人儿。” 有个少年轻笑一声，道：“我在杭城这么多年真没见过哪家姑娘能称得上顶级美人的，郡主。不知今年的玉女是哪家的姑娘扮的呀？” 杨熏儿就怕有人不问，此时立马回道：“是青县宋家的小女儿。” “青县宋家名气倒是极为响亮，尤其去年还拿了茶叶生意，说他们是杭城四县首富也不为过，但我倒是从未听过他家还有个小女儿。” “就是啊，若是真的美人儿，早早就像她几个哥哥一样声名远播了吧。” “所以一定是沽名钓誉吧，这第一没人的称号，指不定就是她爹使了银子给她买的！” “……” 杨熏儿面带微笑静静听着，等他们讨论完，插了一句：“那是因为小姑娘年纪还小，好像还未到十二岁，以前都没长开，自然看不出她好看，如今稍微大了些，就可以看得出是个美人坯子了。” 很多人表面上还是很怀疑，但听杨熏儿一直这么坚持，他们也开始期待起来。 杨熏儿很满意他们的表现。 现在越期待，待会儿就越失落！ 到时候再把宋北北貌丑的事一传，一定能让她臭名远播！ 不多会儿，街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锣鼓声也越来越近，楼下有人叫道：“神仙来咯！” 朋满楼的这些贵公子们，也纷纷站到栅栏边，期待地等着花车。 虽然方才大家嘴上都夸杨熏儿肯定比那玉女貌美，但其实也就是场面话。 他们听了这么久玉女的美貌，此时心思早就被钓起来了，皆伸长脖子朝底下的花车看去。 不过也有贵公子趁此机会与杨熏儿表忠心的。 那人没有凑到栏杆边上，而是走到杨熏儿身边，义正言辞地道：“这些人简直太庸俗了！竟为了看所谓的美人儿，就冷落了郡主！郡主千万不要与他们计较。” 杨熏儿慢悠悠地喝着茶，淡笑着摇头。 她怎么会计较的，她的目的就是叫他们去看宋北北。 那贵公子看着杨熏儿温柔大度的模样，眼睛开始发直了。 杨熏儿是在杭城长大的，他以前听过杨熏儿彪悍的大名，所以她以往也是整个杭城各家公子谈之色变的人物。 但没想到，她摇身一变成了郡主之后，竟连气质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难不成是京城的风水都养人？直接把一个刁蛮任性的小姑娘变的温柔识大体了？ 这公子看了杨熏儿好一会儿，咽了口吐沫，紧张地询问道：“郡主才回杭城，定有许多地方想去吧？不知郡主明日可有空闲，我想约郡主一道游湖。” 杨熏儿其实是瞧不上他的，但她享受这般被追捧的感觉。 她想了想，不清不楚地回了一句：“我也不知道明日有没有空闲呢，不如明日再与你说吧。” 她认得这男人，他家是赤县最大的世家何家，算是比较有用。 所以她不拒绝，也不答应，就吊着。 这何公子连声应道：“好。”明日他一大早就去杨府候着！ 他正想到这儿，忽然听见好友回头唤他：“何德，快来！玉女来了！” 何德撇了撇嘴，鄙夷道：“要看你们自己看，我可没兴趣！” 说罢，他若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杨熏儿，“就算那玉女真的是美人儿，那又有什么用，她能像郡主这般气质脱俗吗？我看郡主才是真的仙女下凡！” 杨熏儿很满意他的表现，但还是轻笑着劝道：“你就去看一眼吧。” 看一眼，看见宋北北的丑样，一定会对她更死心塌地！ 何德想了想，站起身道：“行，我倒要看看这玉女的脸皮究竟有多厚，竟敢厚颜无耻地自称杭城第一美人儿！” 他也挤到了栏杆边上，朝下看去。 花车逐渐驶来，车上的“神仙”手中拿着五谷干粮，往路边挥洒，沿街百姓都去哄抢。 倒也不是真的想要这仍在地上的花生核桃，就是想抢个好意头。 林燎和秦夫人也遥遥的跟在花车后头，两个人一路盯着自家儿女。 林燎在一旁双手合十，满脸慈爱：“天呐，我家北北真美，你家少瑜也好俊。” 秦夫人动作与她一样，表情几乎也一模一样，眼睛里几乎都往外冒着星光：“就是就是，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朋满楼上，有人惊呼道：“我看见玉女了，我的天哪，这……” 原本一心想着和杨熏儿拉进关系的贵公子们都看傻眼了。 那……那是真人吗？ 那种在阳光照耀之下几乎闪着柔光的肌肤是人世间真实存在的吗？ 那充满灵气的眸子真的是人能长得东西吗？ 那是美玉雕刻出来的假的小姑娘吧！ 杨熏儿听到他们到抽气的声音，也放下茶盏，起身往栏杆边去。 她没听见这些贵公子说话，心里暗笑。 怎么，被宋北北丑的说不出话来了吧？ 她也想看一眼宋北北的丑样，可是半晌没挤进去，便笑着问道：“怎么样，我没骗你们吧？” 她都做好听见“郡主你是不是记错了”、“这别说是美女了，就连普通人都算不上了吧”、“郡主你从哪里听见的这假消息”的准备了。 可没想到几个少年齐刷刷地回头，兴冲冲地对她道：“是啊！郡主真的没骗我们，这玉女真的是太美了！” 杨熏儿脸上的笑瞬间僵硬……什么？ ……美？ “是……是吗？”她飞快地反应过来，该不会是宋北北临阵脱逃，换了别人来扮玉女吧？ 为了丰收节能顺利进行，主要的小神仙都有个候选，就是为了防止原定的出问题。 但她为了能让宋北北出丑，明明已经叫人把候选玉女送回家了啊！ 她急忙挤到那些人之中，朝楼下看去。 可她还没找到宋北北在哪一辆花车上，这栏杆支撑不了这么多的人重量，竟然“咔嚓”一声……断了！ 挤在这里往下来的贵公子们和杨熏儿一起从楼上摔了下去…… 第185章 我肚子里住了个饕餮 好在这楼不高，楼下又是一排卖衣卖鞋卖菜的摊子，这些人被摊子挡了一下，没有直接摔到地上，疼虽然是挺疼的，但众人都没伤着。 那些人揉揉摔疼的地方，立马爬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花车上的玉女。 损失惨重的小摊贩痛哭自己被弄坏弄脏的货物，那些贵公子们没工夫和他们说话，直接掏银子摆平这些事。 杨熏儿好半天也没能从一堆白菜里爬出来。 而且她今日为了能和这些贵公子好好说话，连侍卫都没带，怕吓着他们，就带了一个婢女，方才那婢女还去茅房去了。 宋北北和秦少瑜都注意到朋满楼二楼摔下来的这波人了，两个人好奇地看过去。 宋北北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见了扶着腰皱着眉要站起来、却怎么也站不起来的杨熏儿。 宋北北淡淡一笑，手伸进脚边的袋子里，摸了个大核桃出来，朝杨熏儿脑袋上狠狠一砸。 杨熏儿本已经扶着旁边的小摊桌快站起来了，要是光被这核桃砸一下，其实也没什么事，但是很多人瞧见玉女扔了核桃出来，竟都纷纷过来抢这枚核桃！ 杨熏儿又被他们挤倒在地！ 情急之下，她的温柔大方也装不出来了，冲着身边人大吼：“都滚开！混蛋！你踩着本郡主的裙子了！啊……！！畜生，你竟然敢踩本郡主的手！我要杀了你们！” 她的声音完全消失在锣鼓喧天的喜乐之中，一时间竟没有人注意到她。 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气愤冲脑，杨熏儿眼泪就流出来了，将她脸上的妆容全然冲刷，要多狼狈就多狼狈。 此时花车已经走远，好多人也追着花车往前走，此处人少了，她才得以再次站起来。 可是她方才被挤得完全没能看见宋北北今日的样子，此时十分不甘心，爬到旁边的摊桌子上，朝着已经走远的花车看去。 却只能看见宋北北的背影，而且不一会儿就被后面那辆车上乱蹦乱跳的小八仙给挡住了。 她从摊桌子上跳下来，瞧见方才向自己示好的何德就站在自己不远处，杨熏儿上前问道：“何德，你方才可瞧见那玉女了？她今日究竟是什么样子？” 何德听见杨熏儿问话，面带笑意回头。 本想好好回答她的，可瞧见她凌乱的发髻，乱七八糟的衣裳，泪水混着方才扬起的灰，把她脸上摸得水粉冲刷出了一条黑漆漆的沟壑……他一下子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视觉冲击实在是太强了，尤其是刚看过玉雕一般的小美人儿，一对比更显得杨熏儿……丑了。 何德都有些怕了，下意识地后退半步，保持礼貌地回道：“回郡主，那小姑娘就和郡主说的一样，是仙女下凡一般的人物。” “不可能！她明明应该满脸溃烂流脓才是！你们是不是瞎子？！”杨熏儿实在憋不住了，瞪着眼睛大吼出声。 何德方才还能安慰自己，这郡主只是如今比较狼狈，日后打扮好了，依然是个还看得过去的美人儿。 但如今看见杨熏儿这幅样子，他就知道，之前整个杭城传闻杨熏儿是刁蛮任性的母老虎，一点儿都没错！ 他吓得连忙后退：“我……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你给我站住！”杨熏儿双手掐腰，冲着何德吼了一声。 何德到底怕她郡主的身份，只得回头，露出个十分勉强的笑意：“郡……郡主，您还有别的吩咐？” 他心里却在想，可千万别有了！别耽误我去看仙女好吗！ 杨熏儿深吸一口气，想稍微挽回一下自己在这些贵公子心里的形象，对他示个好：“你明日不是约本郡主游湖么，本郡主想过了……” 她还未说完，何德连连摆手道：“不不不，郡主，是我唐突了，您是金枝玉叶，我哪里有资格和您在同一艘船上啊？您还是去找王家谢家李家的公子陪您游湖吧。” 说罢，何德立马转身，赶紧追着花车的方向跑过去。 杨熏儿气得一脚把旁边卖白菜的摊子给踹翻了，大骂道：“狗东西！本郡主给你脸竟然敢不要！等着！都给我等着！我杀了你们！” 杨熏儿带在身边的婢女终于从茅房出来了，一见着她就听见她要杀人。 婢女朝着前面看了看，上前扶起杨熏儿，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 花车驶出杭城很远，杭城的百姓们才停止追逐。 冯夫人的马车原本是跟在后面，此时见没有百姓跟来了，便快马加鞭到前面去，对所有少男少女道：“诸位辛苦了，咱们距接下来要去的赤县乡野还有一个时辰的路程，诸位可以先坐下歇息一会儿。” 众人一听，纷纷放下手中的东西，坐到花车上歇息起来。 宋北北方才已经听秦少瑜解释过了他为什么会来扮金童，此时一边磕瓜子一边与他闲聊道：“少瑜，为什么你的脚腕上没有小铃铛？我以为金童玉女都会有呢。” 秦少瑜道：“我也不知道。” “那我分你一个。”宋北北说完，就把自己脚上的脚环摘了一个下来。 那脚环是活扣，一拉就开了，不用脱鞋也能拿下来。 她把脚环戴到秦少瑜脚腕上，秦少瑜觉得戴这玩意儿有点儿女孩子气……但既然是宋北北要分给他的，他也不想拒绝。 而且他一想到，他们俩这几日走到哪里，都会叮铃作响，都会听见彼此的动静，倒也挺有趣的。 宋北北弄完了，继续聊道：“少瑜，幸亏你来了，否则我就要和那个讨厌的候选金童坐一路的车了。” 秦少瑜笑着问：“听你的语气，他得罪过你？” 宋北北点点头：“是啊，他相当没礼貌……算了算了，反正日后也不会和这种人有什么交集，我连他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身份都懒得问，这辈子估计也就见这一次，咱还是不聊他了。” 秦少瑜点点头，他也觉得，那人昨晚虽然推了他，害得他到现在膝盖都疼，但想到日后就再也没有交集了，就算了吧，不用在这种小人身上多费工夫。 他见宋北北吃了好些瓜子核桃花生了，那小袋子都快见底了，连忙按住了袋子，道：“北北，先别吃了，你这袋子东西要用三日呢，你要是都吃完了，后面没东西撒了可怎么办？” 宋北北冲他眨眨眼：“放心，你们是一把一把撒，我是一颗一颗撒。” 其实丰收节选用这些花生啊瓜子啊核桃啊之类带壳子的东西拿去撒，就是为了撒出去给别人捡起来吃的，要是旁的东西扔到地上就不能吃了。 那给别人吃，和她自己吃，又有什么区别呢，意思到了不就够了吗？ 秦少瑜无奈地看着她：“这些真的好吃吗？你吃了一路了，还没吃够？” “当然不好吃了，不如你娘做的好吃，这什么味都没有。”宋北北拍拍手，“但是我……我肚子里住了个饕餮。所以不好吃我也得吃。” “是吗？”秦少瑜朝着她的肚子伸出手，“我摸摸。” 第186章 长成仙女怪我咯 宋北北的肚子鼓鼓软软的，有没有饕餮秦少瑜不知道，他只知道有很多肉。 宋北北也意识到了，赶紧吸了口气，把肚子给吸住。 然后瞥见秦少瑜一脸笑意，她皱皱眉，心说你也不见得身材多好吧，你整日死读书不运动，估计也一肚子肥肉呢！ 想到这儿，她也伸手摸了一把秦少瑜的肚子……精瘦精瘦，没有一丝多余的肉。 宋北北惊了，秦少瑜他不是书呆子吗？他平时都没工夫和高铿他们去蹴鞠的，哪里来的时间去锻炼身体啊？怎么可能没有赘肉呢？！ 不合理！太不合理了！ 她又摸了摸自己肚子上一圈软软的肉……实在是太生气了！凭什么就她长肉啊！ 不行，真的不能再吃了。 宋北北拍拍手，把袋子的带子给系上。 她要从今天开始减肥了！就算不竖着长，那也不能横着长啊。 宋北北刚下定决心没多会儿，坐在他们俩前面的王母忽然回头，拿了两个包子出来，递给秦少瑜和宋北北。 “弟弟妹妹，我早上带了好几个包子，你们也吃一个吧？” “好，谢谢王母姐姐。”宋北北想都不想就接了过来，减肥什么的还是等丰收节结束再说吧！这丰收节这么辛苦，一定得多吃点犒劳犒劳自己。 秦少瑜早上就没吃，到现在其实也饿了，谢过王母，也将那包子接了过来。 这辆车上的四人一块儿吃了些包子垫垫肚子。 吃完没多会儿，花车行驶到了一处颠簸的路段，拉着花车的马似乎也是饿了想赶紧找东西吃，竟走的比在平地走的还快。 宋北北被颠的屁股疼，想站起来一会儿，等不太颠了再坐回去。 她扶着车板子，将将起身，忽然花车一个踉跄，她没站稳，直直朝前摔去。 秦少瑜连忙伸手接住她，可是她还是牢牢地磕在了秦少瑜昨晚受伤的膝盖上。 秦少瑜疼得倒吸了口气凉气，脸色也瞬间变得苍白。 宋北北以为他是被自己压的，连忙坐好，着急道：“少瑜，你没事吧？是不是伤着了？” 秦少瑜忍着疼摇头：“没事。北北，不关你的事，是我昨天不小心磕伤了。” 坐在前面的那个玉帝大哥哥忽然回头道：“我的房间就住在楼梯附近，我昨晚听见你和那个候选金童争吵了，其实不是不小心磕到，是他把你推下楼梯来的吧？” 秦少瑜其实不想节外生枝的，北北都说了，和那种人一辈子都没机会再见了，干嘛非要赶尽杀绝呢？ 他摇摇头想否认，结果玉帝却忽然打算他的话道：“那个候选金童我认识，名叫何能，他们家就在咱们待会儿要去的赤县里。他家是赤县上最大的望族，据说咱们今晚会住在赤县，住的客栈就是他们家的，你若是和他儿子有闹过不快，小心他回头找机会对付你。” 秦少瑜知道他是好心提醒，赶紧道谢道：“多谢玉帝哥哥，我记住了，我会小心行事的。” 宋北北深深看了一眼秦少瑜……这傻弟弟，被欺负了竟然还替别人隐瞒？ 那什么何能是赤县望族又怎么样？秦少瑜他爹还是青县县令呢！ 再说还有他宋家，宋家暂时不敢和那些传承多年的大家族比，但小小一个何家还是不用放在眼里了。 今晚住到赤县，那何能千万别来闹事，否则就算秦少瑜脾气好不和他计较，她一定得给他教训尝尝！ …… 一队神仙根本没有时间休息，去田野乡间挥洒各种谷物种子，一直到深夜，众人才赶到下榻的客栈。 他们用了一整天时间跑了杭城和整个赤县，都累瘫了。 免不了有人抱怨，冯夫人便安慰了他们一番，说是丰收节后，官府会给每家每户都送上一百两银子的谢礼。 当然，这谢礼都是杭城及四县的富商们凑的，官府是不花一分钱的。 宋北北一边听一边打哈欠……这里的少年少女谁家也不缺那一百两银子，以后她真的再也不要来干这种事了。 明日是要去蓝县和紫县，后日是最后的青县，完事之后宋北北和秦少瑜就可以顺道回家了，而其他小神仙也会被官府的人亲自送回家。 客栈也给这些小神仙准备了许多上好的饭菜，等菜上齐之后，大家都迫不急地想吃饭，这时，一个中年男子带着一大一小两位少年走了进来。 瞧见那年纪稍小一些的少年就是那个候选金童何能，宋北北立马看向秦少瑜。 秦少瑜也看向她，二人眼中都是担忧。 希望这人别在做什么麻烦事，让他们平平安安地将这丰收节度过就好了。 冯夫人向众人介绍道：“诸位，何老爷是赤县的大善人，咱们现在住的地方就是何老爷家开的客栈，此番何老爷为了丰收节还给官府捐赠了三千两银子，诸位一块儿谢谢何老爷。” 众人齐声道：“多谢何老爷。” 何老爷笑眯眯地道：“诸位言重了，能给丰收节出力，也是我的荣幸。大家随便吃，我已经知会过厨房了，今晚一整晚都有人在，你们谁若是夜里饿了，尽快随时去厨房找厨娘给你们做吃的。” 众人又再次道了声谢，接着才开始动筷子。 何能一眼就瞧见了宋北北，立马拉了拉他爹的手，叫他爹看过去。 他爹细细打量了一下宋北北，眯起的三角眼露出一抹精光，对两个儿子摇摇头，什么话也没说，退了出来。 父子三人走到外头无人处说话。 何德道：“爹，你不会一直催我成婚么？我瞧这小姑娘就不错，我已经打听过了，她是青县宋家的，和我们家也算是门当户对。咱们若是能和宋家结成亲家，对日后爹的生意也是极好的。” 何能立马不服气地道：“那小姑娘才不到十二岁，我比她大四岁还算得上合适，哥，你比人家大了七岁呀，你还是去找个年岁相仿的，把这个留给我吧。” 何德淡淡看了他一眼：“呵，我爹还比五姨娘大了三十岁，人家不照样好好的？这种事怎么能让？弟弟，你还是等几年，等你在男女之事上开窍了再说罢。” 何能咬咬牙，紧握拳头看着他哥，那神情，似乎恨不得现在就过去把这个碍事的哥哥给掐死！ 第187章 何德何能 何老爷嫌弃地看着自己两个孩子争吵，骂道：“都别吵了！出息！为了个女人连兄弟情义都不要了？！” 见两个儿子暂时安静下来了，何老爷先看向何德，问道：“你今日不是去见郡主了么？怎么样？可有机会能当个郡马？” 何德连连摆手：“爹，你饶了我吧，早就听闻那杨熏儿刁蛮泼辣，今日一见，比传闻更甚！我可不要当什么郡马爷，否则可能没过几日就连命都没有了！” 何老爷若有所思一会儿，道：“行了，宋家的女儿也不是咱们想要就能要的，多少人都盯着宋家这块肥肉？你们俩总得问问人家小姑娘的意思吧？等待会儿他们用完了饭，你们找个机会去问问她的意思。” 何德何能一同道：“好吧。” …… 宋北北吃完饭，回房洗了把脸，就已经实在是困得睁不开眼了。 她正想上床睡觉时，忽然听见有人敲门。 宋北北打起精神问了句：“谁？” 门口的人道：“宋小姐，在下何德，特来拜访宋小姐。” 何德？就是那个何能的哥哥？今晚站在何老爷身边那个年纪稍长一些的少年？ 这何老爷可真是个……文化人，给孩子起的名字可真有文化。 宋北北暗自笑了笑，懒得理这人。 这么晚了来小姑娘的房间拜访独住的小姑娘，能安什么好心？ 她坐到床上，开始脱鞋子，此时那何德又道：“宋小姐若是今晚没空，日后我再去青县宋家拜访宋小姐。” 宋北北手上动作一滞……可千万别！她以后可不想在和赤县何家有半丝联系！ 她的脸上一丝不耐烦的神色，起身去把门打开，昂着脑袋看向他道：“你找我有事吗？” 何德含笑看着宋北北这张脸，确实，年纪是小了些，不过今日白天杭城那一瞥实在是惊艳。 如今再看，虽然嫩是嫩了些，但底子这么好，日后肯定差不到哪儿去。 没关系，婚事可以先提前两三年定下来，这里都是这么做的。 而且这一次丰收节，宋北北这个玉女出尽了风头，估计回头向她提亲的人就要踏破宋家门槛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占到个先机。 何德笑道：“宋小姐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交个朋友。” 宋北北哼笑一声：“我才不跟你交朋友！” 何德一愣：“为何？不知是不是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宋小姐？” 宋北北瞥了他一眼：“你倒是没有得罪过我，但是你弟弟将我的好朋友从楼梯上推下来，害得我的好朋友腿伤得厉害，你若是和他一样有暴力倾向的人可怎么办？” 何德琢磨着这个陌生的词汇：“暴力……倾向？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特别凶恶，特别毒辣，独身的时候打朋友，成婚之后打媳妇儿，有孩子之后打孩子。”宋北北摊手，“你说这样的人我能交朋友吗？” 何德着急解释道：“那我肯定不会是啊！女子和孩子都是弱者，都是需要保护的，打他们多丢人？” “女人孩子不是弱者，但也需要尊重，否则必遭反噬！”宋北北撇撇嘴道，“行了，话说回来，我还是那句话，我怕你们兄弟俩都是恶人，你以后还是离我远点儿！” 说着，宋北北就想把门给关上。 何德一把按住门，连忙道：“别别别，宋小姐，你不能一**打死我们何家所有人啊，我那个弟弟不懂事，平时被爹给骄纵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但我可不是那样的人，而且我爹也是杭城四县有名的大善人，你看能一样么？” 宋北北想了想，点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 何德笑了：“是啊。所以……” 宋北北没给他说下去的机会，打断他道：“不过你还是有可能和你弟弟一样是恶人，除非你去教训教训你弟弟，给我的好朋友出口气，否则我才不会相信你是好人！” 何德心里把何能骂了个够，这死孩子，净给他惹事！ 何德讨好地笑着道：“你放心，他伤了你的好朋友是吗？我这就去教训他，让他来给宋小姐和宋小姐的朋友道歉。” 宋北北淡淡“嗯”了一声，一把摔上门。 何德看着这扇紧闭的门，无奈地笑了笑。 这宋小姐，真是……有个性啊。 何家的宅子就在这间客栈的对面，何德一会儿功夫便回了自家，去了何能的卧房。 何能正在梳洗打扮，他也知道自己的外貌比不上那个真金童，但佛靠金装人靠衣装，他穿金戴银，起码气质能高贵一些。 但他也知道刻意打扮太丢人了，于是把门口伺候的下人都给赶走了。 何德直接走了进来也没人拦着，站何能身后对他道：“弟弟，你是不是打算待会儿去见宋小姐？” 何能回头看了他一眼，不耐烦地应了声：“是，怎么了？” 何德道：“你别去浪费功夫了，宋小姐说了，你伤了她最好的朋友，她恨死你了，你去了也徒增她烦恼！” 何能冷笑一声道：“我要你管！你凭什么跟我争？你虽是长子，但你别忘了，你娘只是个妾侍，我才是正妻所生的嫡子，何家的一切以后都是我的，我看上的人也是我的！” 何德不怒反笑，道：“还做你的春秋大梦呢？你可知你娘去年因何病故？在何家做了十多年的管家又因何莫名其妙地消失？” 何能脸色一沉：“病故病故，自然是生病了没有治好！” 何德忽然靠近他，压低声音道：“你太天真了，其实是因为你根本就不是我爹的亲生骨肉，你不过是你娘和管家生的杂种！所以你娘和管家才有这样的下场。我爹不想何家遭人笑话，所以才一直不动声色地养着你这个杂种。” 何能脸色死黑，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一边退一边摇头道：“不可能，你别骗我了！” 何德笑道：“好了，我与你相处多年，也算是有点儿兄弟情分，只要你日后别再惹事，今后有我一份就有你半份。你现在去和……” “别说了！”何能忽然抄起身后摆在高台上的假山盆景，狠狠朝着何德脑袋上砸过去！ “咚”的一声巨响之后，何德眼前一黑，脑袋上顿时血流如注，直直摔倒在地。 何能吓坏了，喘着粗气盯着何德看了好一会儿，赶紧拔腿就往外面跑！ 边跑边自言自语地小声嘀咕：“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他不知道，他刚走了没多会儿，一双粉面绣花鞋踏入了这间屋子，又转过身轻轻关上了门。 何德费力地抬起眼皮，对面前的女子轻呼道：“救……救我……” 那女子薄唇微启：“我这就救你。” 然后她双手捡起地上的假山盆景，朝着何德的脑袋狠狠地砸了数下！ 何德惊惧地看着面前的女子，逐渐没有了一丝生气…… 女子扔掉盆景，又在何德旁边轻轻放了个铃铛。 那正是宋北北脚腕上戴着的小铃铛。 第188章 得不到就毁掉 何能站在客栈门口徘徊了好久，脑海中，他哥哥脑袋流着血倒下的画面，到现在还挥之不去。 何能连忙摇摇头，驱散这些想法。 他知道他哥哥还活着，而且自己也没有使出全身力气，那个伤应该不致命。 所以等何德待会儿缓过来，他一定会自己派人去叫大夫。 不会有事的，绝对不会有事的。 何能深吸一口气，不停地在心里安慰自己，慢慢平静下来后，他抬脚走进了客栈。 他去找掌柜问到了宋北北的房间在哪里，便朝宋北北的房间去了。 他昨日只是惊艳于宋北北的长相，今日知道她竟然是青县宋家的嫡女，他对她更加势在必得了。 有了宋家这样的助力，就算他哥哥说的话是真的，他也不怕！ 他走到了宋北北房间门口，竟瞧见她的房门没关好，虚掩着。 何能悄悄凑到门口，朝里面看了看，那个真金童竟然也在里面！ 何能紧紧攥着拳头，这么晚了，他们俩竟然共处一室？他们什么关系？ 里头，宋北北正在房中到处寻找什么。 可找了半晌也没找到，她抬头朝秦少瑜道：“我方才在屏风后面洗澡的时候，真的听见有人进了我的房间，结果我脚环上的小铃铛就缺了一颗。” 秦少瑜想了想，道：“不太可能吧，难道贸然进你房间，就是为了偷一个小铃铛？” 宋北北拿起脚环看了看：“可是缺了一颗，还到处都找不到，也太可疑了。而且缺了一颗我看着好难受啊……” “那么小的铃铛，滚到边缘拐角是很难找。好了你别担心了，我把我这个给你。” 秦少瑜把宋北北给他的脚环又还给了她，把宋北北手中缺了一颗的拿走了。 门口的何能偷看到这里，稍微松了口气。 原来，这个真金童这么晚过来，只是是为了帮她找铃铛啊。 他抬起手，敲了敲门。 宋北北和秦少瑜一起回头看去：“谁？” 何能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正要开口打招呼，宋北北脸色一沉，问道：“你来干什么？” 何能连忙道：“宋小姐，我就是想来问问你住的可还习惯，有没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说。” “我需要你赶紧滚开！” 何能丝毫不被影响，不但没滚，反倒笑呵呵地走上前道：“宋小姐，你对我不要这么大敌意嘛，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宋北北哼笑一声，淡淡看了他一眼，眼神闪了闪，语气忽然缓和了些：“来，你跟我过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说罢，带头走出了房间。 何能脸上一喜，随即挑衅地看了一眼秦少瑜，跟着宋北北走了出去。 秦少瑜低叹一声，也跟着走了过去。 何能不知道北北的性子，他还能不知道吗？ 她白日就抱怨过何能，对这人十分厌恶，必不会给他好果子吃。待会儿肯定有他好受的。 何能一路跟着宋北北来到外头楼梯口。 “宋小姐，你叫我到这儿来想对我说什么啊？” “我想说……”宋北北突然抿唇一笑，一抬手，使出浑身力气，把他猛地楼梯下一推！ 何能完全没反应过来，如昨天秦少瑜一般直直摔下了楼梯。 这楼梯也不高，就算磕着碰着也顶多就红肿，不会闹出人命，所以宋北北才敢出手教训教训他。 何能满脸难以置信，扶着阶梯爬坐起来，双唇哆嗦了会儿，质问宋北北：“你……你竟然敢这样对待我？你可知道我爹是谁？！” 宋北北惊讶地看了一眼身边站着的秦少瑜，又看向何能：“你为什么看着少瑜问这话？你爹难道是少瑜？” 秦少瑜嫌弃道：“我不可能有这种嚣张跋扈的儿子。” 宋北北扑哧一笑，道：“那我们帮不了你了，你回家问问你娘吧。” 何能一个都争论不过，哪里能吵得过他们俩？气的咬牙切齿，抬起手颤微微地指着宋北北。 他威胁的话还没说出口，宋北北却比他先开了口。 “你爹不就是何老爷么？你在我面前拼什么爹？我都不需要让我爹出面，我随便一个哥哥都能捏死你！” 说罢，宋北北不再理他，回头拉着秦少瑜道：“咱们回去睡觉吧，别理他。” 秦少瑜有点儿担心：“这到底是他家的客栈，睡觉会不会不安全？” 宋北北轻哼一声道：“他敢！客栈里可是有官兵在的，我们也是官府请过来的，万一我们出了什么事，官府定会寻他何家给个交代！” 宋北北就直接当着何能的面说，说完回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暗含警告。 他若是不怕牵连全家，他大可以继续搞事情啊！反正她不怕！ 何能在他们俩离开后，才咬牙切齿地站起来。 今晚先是被他大哥说了一顿，又被这两个人东西羞辱了一顿，心口的怨气几乎要喷涌而出了！ 他现在对宋北北已完全没有任何念想，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毁了她！ 他得不到的，一定要毁掉！ …… 何家。 丫鬟想着到了平时二少爷洗脸的时间了，便端了盆热水过来。 她见房间虚掩着，便先轻轻敲了敲门，结果这一敲，门自己开了。 丫鬟一眼就看见了地面上一大片的血迹，还有倒在血泊中双目无神的何德…… 怔楞良久，丫鬟回过神来，手中的盆“铛啷”一声掉在地上。 丫鬟惊叫着后退，半晌才回过神来，赶紧跑开去唤人。 不多会儿，何老爷和何德的生母都到了。 何母探了探儿子的鼻吸，心口一滞，立马搂着身子已经逐渐发冷的何德嚎啕大哭。 何老爷扶着管家的手，好一阵子腿才不发软能站稳。 他跟着何母悲痛了一会儿，渐渐清醒起来，回头问道：“管家，立即去查，到底是谁杀了我儿！” 何母痛哭道：“还能是谁？这可是何能的卧房，阿德死在这里还不能说明问题吗？除了那个天杀的白眼狼还能有谁？” 何老爷闭了闭眼，黑沉着脸问道：“二少爷呢？” 丫鬟颤巍巍地回道：“老爷，今日酉时，二少爷把院子里的下人都支走了，奴婢也不知道二少爷到底去了哪里，又干了什么。奴婢是戌时送热水过来的时候，发现大少爷……” 丫鬟觑着何老爷的脸色，没敢再说下去。 何老爷也开始怀疑这莫名失踪的二儿子了，正要派人去寻，却见何能哭着跑了过来。 他快步跑进卧房，往何德身边一跪，哭喊道：“哥哥，原来那黑心肠的臭丫头真的杀了你……我这就去为你报仇！” 第189章 当初对他爱答不理 何能方才一进府上，听丫鬟说他哥哥没了，他其实心里慌得很。 毕竟是他砸了一下何德，当时觉得死不掉，也许后来失血过多死掉了？要是此事被发现，那他还怎么继承何家的一切？ 所以他逼着自己快速想了个主意，也想好了如何把脏水往宋北北身上泼。 何能的话在何夫人耳中，格外的莫名其妙。 扯什么丫头？还为何德报仇？ 她知道这何能年岁虽不大，一肚子坏事，而且心狠手辣，此时自然是不信他。 她站起身狠狠踹了一脚何能，大哭着骂道：“用不着你假惺惺地在这里猫哭耗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盼着你哥去死了！” 何能往后栽去，连忙往身后伸出手扶着自己。 结果手心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磕到了一下，何德疼得连忙抬起手，下意识地往后看去，就瞧见了地上那个金灿灿的小铃铛。 他忽然想到了方才那对金童玉女在房间里说的话……这小铃铛，难道真的是宋北北身上的？ 不管是不是，此时出现在这里，就证明老天爷都看不惯那臭丫头，帮着他对付她！ 他做出惊慌害怕的模样，指着手边那个金色小铃铛道：“二娘，我真的没有骗你。你看，这就是证据！真的是那个丰收节扮玉女的宋北北杀了哥哥！” 何德他娘扫了一眼那枚铃铛，哼了一声，呜咽着道：“就这个普通的小铃铛能证明什么？你说的那姑娘和阿德有什么深仇大恨，竟要怎么残忍地杀了阿德？” 何能解释道：“因为哥哥说他看上了这个宋北北，这件事爹也是知道的……” 他说到此处，求助般地看了一眼何老爷，见何老爷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他才继续说下去。 “哥哥求我把这宋北北让给他，我本来是不愿意的。但是哥哥说，如果我不愿意，何家的一切都没我的份了，我娘死的早，我又没有依靠，我太害怕了，于是我就跑去外面哭去了。” “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清楚哥哥为什么会死在我的房间里。我只知道，方才我回来的时候，恰好遇见了宋北北。” “我听见她和身边一个少年说，是哥哥约她过来，想要对她无礼，于是她一气之下抱起拿起石头盆景把哥哥给砸死了……” 何老爷低着头沉默，何德他娘却是丝毫不信的。 她揉揉眼睛道：“你别扯别人！我知道一定和你脱不了干系！说什么外头的人进来杀了阿德，这么大个何府，丫鬟下人都不是瞎子，我问你们，谁看见有外头的小姑娘进来了？” 旁边的丫鬟下人们皆低着头，没有人敢回答。 何能等了一会儿，见还是没人说话，便继续编道：“哥哥习惯从后门回家，此时天色又已经晚了，后门没有人看守，怕是没人看见哥哥带宋北北回来。” 说着，再次指向地上那枚铃铛：“但是这枚铃铛出现在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明！爹，二娘，你们若是不信，大可现在就去查查，看看宋北北的脚环上是不是少了颗铃铛！” 何德他娘还想质疑，却听见有个下人弱弱地开口道：“老爷，夫人，半个时辰之前，小的确实看见一个姑娘的背影从院子里走出去，但因为天色暗，小的看不清那姑娘的脸，却能看得出绝对是个姑娘。” 何能心中暗笑，居然有人帮他！ 太好了！宋北北，方才你对我爱答不理，如今我要你死！ 如今既有人证又有物证，也由不得何老爷不信了，他拿上那铃铛，吩咐管家将大少爷的尸体抬起来，扶二夫人下去休息，然后便要去对面的客栈寻宋北北麻烦。 何能连忙追着他爹出去道：“爹，此次丰收节扮金童的少年与她熟识，很可能为宋北北顶罪，爹若是瞧见宋北北身上的脚环没缺铃铛，反倒是那金童缺了一颗，可千万别被这障眼法给骗了！” 何老爷忍着极痛和怒意，咬牙切齿地“嗯”了一声。 何德他娘已哭到快晕厥，被丫鬟给拖走了。 管家在门口安排人搬走大少爷。 趁着房中无人这短暂的一小会儿，何能在他哥哥的手背上狠狠踩了一脚，报了方才被他辱骂的仇。 呵呵，如今就算他真的是野种，这何家的一切，也全都是他的了！ …… 何老爷很快到了对面客栈，直接上楼想去寻宋北北麻烦。 他脚步声太重，吵醒了住在楼梯边缘的冯夫人。 冯夫人批了一件披风下床，打开门朝外头看去，瞧见是何老爷，连忙问道：“何老爷，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何老爷顿住步子，想了想，走到冯夫人面前，摊开手掌给她看掌心中的那枚小铃铛：“这可是玉女宋北北身上的东西？” 冯夫人要管的事情多，哪里记得一枚铃铛这种小事，她微微蹙眉，道：“我不记得了，怎么了？” “我大儿子被人杀了！身边就只有这枚铃铛是外来的东西，若这铃铛真的是宋北北的，那她一定就是杀我儿子的凶手！” 冯夫人神色微顿：“竟然发生了这种事……何老爷节哀啊。不过这枚铃铛也证明不了什么，太普通了，随处都可见。如今那些孩子们都睡下了，不如我明日替何老爷问问宋北北吧？” “我等不到明天，今晚我就要还我儿一个公道！” 说罢，何老爷转身又要上楼。 冯夫人连忙跑出来拦住他，话语也不客气了：“何老爷，我很能理解你想为你的孩子报仇的心思，但我替官府负责丰收节已经数年了，从未出过任何岔子，今年我也不想丰收节出事。所以有什么事，等丰收节过了再说。” 何老爷目眦欲裂：“让开！” 冯夫人却并无丝毫退缩：“何老爷，若你非要坚持，我只能喊人了。” 官府可是派了一队士兵，随行保护这些小神仙的。而且这些官兵都住在客栈，时不时都会出来巡逻一番。 何老爷静静看了冯夫人许久，咬咬牙：“好！我就等你丰收节办完，两日后，我去青县状告她！” 第190章 长得矮的好处 两日之后，丰收节终于结束了。 宋北北回到家，便直奔自己的院子，往床上一趴，喊来嘉乐为她捏肩。 这三日可真是累坏她了，腰都被颠碎了。 秦少瑜更惨，本来腿就伤了，又舟车劳顿了三日，从花车里下来的时候站都站不稳了。 嘉乐给她按了好一会儿，她才感觉身子又是自己的了，也有功夫开始想别的事。 “对了，先前在我药里面加东西的四条还关着吧？” 嘉乐回道：“关着呢。这几日不吃不喝，只是不停地叫着要见小姐，如今都虚弱的不行了。” 宋北北叹了口气，从床上爬起来道：“我去见她。” 嘉乐劝道：“小姐今日也累了，不如明天再去见她吧？” “那怎么行啊，再不去她没命了。” 宋北北弯腰穿鞋子，忽然有个丫鬟进来道：“小姐，秦大人派了衙差过来，要请小姐去一趟。” 宋北北刚穿好鞋子，站直了问道：“衙差？他们来做什么？” “奴婢也不知道。” 若是少瑜找她有事，派个家丁来传话就是了呀，为什么要这么郑重地派衙差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犯了什么事呢。 估计事情没那么简单，宋北北吩咐嘉乐道：“你劝劝四条，安慰安慰她，就和她说我没怪她。让她吃点东西等我回来，别我还没回来她就饿死了。” “是。” 宋北北跟着那个丫鬟去前厅。 快到门口时，就听见前厅里她爹娘真在和衙差交涉。 “我家北北怎么可能杀人？她就是个不到十二岁的小女孩，她平时连杀鸡都不敢看。” 衙差为难道：“宋老爷，我们也知道宋小姐不是恶人，可是赤县的何老爷带了好多人来青县告状，我们请宋小姐过去也是迫不得已。宋老爷放心，这案子是秦大人主审，秦大人会还小姐一个公道的。” 林燎难过道：“我们自然是相信秦大人，可是我家北北才参与完丰收节，连觉都没在家睡一晚，就要去牢里度过了，我实在是心疼我这女儿……” 不过他们夫妻俩都是懂事的人，就算心疼女儿，也不会让秦大人难办。 二人给衙差塞了银子，交代他们好好照顾北北，两位衙差连连应下来。 宋北北等爹娘和衙差说完了才走进去。 林燎眼眶通红地道：“北北，你和差大哥去一趟官府，你别怕，到时候秦大人问你什么话，你照实说就成。” 宋北北当着爹娘的面也不好多问什么，只是懂事地拉着林燎的衣裳道：“爹娘，你们不用担心，衙差大哥会好好照顾我的。” 林燎忍着心疼：“唉，乖北北，你听衙差大哥的话。” 宋北北乖乖点头：“好。” 离了宋家之后，宋北北才问那两个衙差：“你们说是赤县的宋老爷告我杀人，我杀了谁呀？” “据说是他的大儿子何德。何老爷把赤县的仵作都带来了，仵作证实他儿子是被人活生生打死的。” “砸的哪儿？” “脑袋。” 宋北北一听，当即就笑了：“那没事了，待会儿秦大人一看见我就知道凶手不是我了。” 衙差好奇道：“为何？” “因为我见过何德，我知道他比我高好多好多，我踮起脚举起手怕是只能勉强够得到他的脑袋，就别提还抱个重物往他脑袋上砸了。” 衙差一听，也觉得有理，道：“那宋小姐就不用担心了，兴许待会儿就能回家睡觉了。” 宋北北点点头，生平第一次觉得个子矮还有好处。 很快衙差就把宋北北带到了公堂之上。 林燎和宋雀仙原本以为秦大人今晚只是把宋北北先带过去关押起来，明日天亮了之后再审，可没想到秦大人竟连夜升堂，现在就开始审。 他仔细看了一眼赤县的仵作送来的检查记录，又看了一眼宋北北，对旁边站着的何老爷道：“何员外，你儿子绝对不可能是宋北北杀的。记录上说何德身长七尺余，但是你看看宋北北这个头，怎么可能是她？” 何员外这些日子为了何德的事已伤透了心，他只想赶紧为儿子找到凶手，此时也不管合不合理，坚持道：“我不管，我在我儿子尸首旁看见了她脚上的铃铛，若不是她，那铃铛怎么会丢在那里？” 宋北北老老实实地解释：“何员外，我在客栈洗澡的时候，听见有人闯进了我的房间。出来后就见我的镯子少了个铃铛。” 何员外斜眼看向她：“可有人证明？” “没有……” “没有你说什么？！” “好了。”秦大人打断了他们俩的话，对衙差道，“来人啊，把东西拿过来。” 衙役拿了个石头过来，放到宋北北的脚边。 秦大人道：“宋北北，你将这石头搬起来。” “是。”宋北北起身过去，十分吃力地将石头搬起来，气喘吁吁地看着秦大人，等着他下一步吩咐。 秦大人又道：“宋北北，你把石头举过头顶。” “好……” 宋北北虽然觉得为难，但还是照着做了，费尽全身力气将石头举起来，好不容易举过头顶，还没维持多长时间，就被这石头坠的直直往后面栽倒。 一个衙差连忙接过她手中的石头，另一个衙差上前扶住宋北北。 秦大人道：“何员外，根据赤县仵作带来的记录，这块石头的重量和砸死你儿子的重量相当，你也看见了，宋北北这么一个小女孩，光是举起石头都费力，如何能砸死你儿子？” “这……这……”何员外虽不服气，但说不出半分否决的话来。 其实他又何尝不知宋北北不可能是凶手？他的儿子虽然文弱，但怎么也不至于连这么小的女孩子都打不过。 可他心里太多的悲痛了，他需要有一个宣泄口。 何员外双唇哆嗦了许久也为说出话来。 “何员外节哀顺变。” 秦大人安慰了一句，又接着道，“其实我已经询问过当年陪同在参加丰收节的少年少女身边的衙差，他们说这些孩子临睡前都点过名，夜里又有人守着，可以证明没有人出去过。所以我怀疑凶手不会是这些孩子。何员外，你府上可有可疑之人？” 何员外脑海中第一下闪现的居然是自己小儿子何能的面孔。 但很快他又强迫自己不要去怀疑他……如今何德没了，他就这一个儿子了。 他想了想，忽然瞪大眼睛道：“难……难道是郡主？” 第191章 怎么会有这种贱人 秦大人不解：“郡主？” 何员外点点头：“昨晚郡主带着一队侍卫和婢女气冲冲地过来寻我家阿德，说阿德得罪了她，叫阿德出来向她道歉。我只好安抚郡主，期间给郡主端了杯茶，劝郡主消消气，也派了下人去唤阿德过来向郡主道歉。当时下人没找到阿德，郡主就负气离开了。” 宋北北认真听到这里，小声插了句话：“郡主确实挺可疑的，否则难道她大老远从杭城跟到赤县，就是为了到你家喝杯茶么？” 何员外点点头，就是啊，他也是这么觉得的。 宋北北又看向秦大人，道：“秦大人，我在洗澡的时候察觉到有人翻入我的房间，我急忙出来看，却发现什么也没少，只有脚环上少了一个铃铛。” “后来这铃铛又出现在了何德尸首旁边，摆明了凶手的目的之一是要杀何德，之二是要陷害我。” “而郡主与我素有仇怨，何德也不知因何事得罪了郡主，此事十有**就是她干的。” 秦大人看着宋北北的眼神里满是欣赏，不愧是少瑜喜欢的姑娘，小小年纪上了公堂竟也不害怕，说话也有条有理。 宋北北也看着秦大人，她忽然想到一件事……杨熏儿如今已经是郡主了，估计这件事就算查出来是她干的，负责审查的官员也会掉一层皮。 秦大人和他们家关系这么好，她不能撺掇秦大人去干这种事。 她又抓了抓脑袋，一脸天真地问道：“秦大人，我爹说什么地方的官负责什么地方的事，可凶案是赤县发生的，郡主如今又在杭城，怎么也不该秦大人来管呀。秦大人是不是要升官了呀？” 秦大人连忙咳了一声，他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继续负责此事，如今听宋北北一说，可不能了。 他倒不是畏惧郡主的身份，就是觉得自己太过表现的话，岂不是抢了赤县县官的事？ 何员外也明白，不需秦大人说，便主动道：“既然凶手也不是青县的人，那我便去赤县的衙门告状去！” 这么做也对何员外有好处，何员外到底是赤县土生土长的大户，和赤县县令关系也比和秦大人好，多使些银子，赤县县令未必不敢审理郡主。 宋北北也当场就被释放回家。 如今已经是凌晨，宋北北实在是困得不行，一回到家，和爹娘报过平安之后，便回房睡觉去了。 可闭上了眼，大脑反而清晰起来…… 当时在衙门没觉得有什么古怪，但如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杨熏儿竟然这么蠢，用这么拙劣的手法陷害她？竟然叫秦大人一个大石头就证明了她的清白？ 她这么容易就没事，真的叫她很难安心…… 好像是有人故意借何德之死，做出杨熏儿陷害她的样子，更深层次的目的是为了挑起她和杨熏儿之间的斗争？ 啊好烦啊……宋北北连连摇摇脑袋，驱散这些想法。 反正她现在没事了，就不去管那么多了，还是赶紧睡吧。 …… 宋北北睡到次日晌午才起床。 她把两顿饭并做一顿吃，正吃的欢的时候，嘉乐过来道：“小姐，四条已经饿得昏死过去了。” 宋北北把口中的蟹肉咽下去，抬头问道：“昨日没有安慰她吗？她怎么还是不吃东西？” 嘉乐叹了口气道：“这姑娘也太傻了。其实下毒的事根本就是那个阿吉主导，她压根就不知情，奴婢和她说，只要她愿意指认阿吉，小姐就不会与她计较，但她宁愿自己死也不愿意出卖阿吉。” 宋北北一边吃一边问道：“四条竟这么爱他？阿吉是不是对她很好啊？” 嘉乐撇撇嘴，道：“奴婢说出来都觉得恶心。世上怎么会有那样的男人？简直连畜生都不如！” 宋北北更好奇了：“他到底做了什么？” 嘉乐实在不想说出口：“那些事情都是释放查出来的，还是叫释放来说吧。” 宋北北点点头，于是嘉乐便去叫了释放过来，把查到的事都告诉宋北北。 释放言简意赅，简而言之就一句话：那阿吉就是个混蛋！ 阿吉家贫如洗，还嗜赌如命，没钱了就去找四条要。 这些年四条在宋家攒到的所有钱都交给了阿吉，一心想着阿吉能替她存着，然后买个小房子，买一两亩田，再开个小面馆过日子。结果阿吉却把四条的钱全都给败光了！ 这还不算，前些日子，阿吉竟然答应要把四条冰清玉洁之身送给一个聋老爷来换钱！ 就这样，四条竟然还不离开他，还对他死心塌地！ 宋北北也听得犯恶心，简直想吐。 嘉乐等释放说完，补了一句：“小姐，四条说一切罪责她都会为阿吉承担，如今四条都被饿晕了，迷迷糊糊之中还轻唤‘阿吉’的名字。” 宋北北叹了口气，用现代的话说，四条一定就是被这个阿吉给pua了。 她被恶心的吃不下了，放下筷子道：“嘉乐，去叫大夫来给四条看看，无论如何，她也是个可怜人罢了，我不想她出事。” “是。” 没一会儿，公孙大夫过来给四条看了之后留了个药方，嘉乐替她熬好了药，将药一点点地灌入了四条口中。 四条到傍晚时分总算醒过来了。 嘉乐去宋北北面前问道：“四条已经醒来了，小姐要去看看她吗？” 宋北北摇摇头，毫不客气地道：“你就去跟她说，我懒得看见她这种贱人！救她是不想让她死在我们宋家，让她赶紧吃点饭，攒足了力气之后赶紧滚出宋家！” “啊？”嘉乐有点儿懵。 宋北北中午不还说四条可怜吗？现在怎么突然说话这么毒了，还要赶走她…… 而且宋北北一向不是这么苛刻的人啊，这一下子叫她都有点儿难以接受了。 宋北北还觉得不够，想了想，又轻轻拍了怕自己的嘴巴，叹息道：“哎，我就是太乖了，骂人也就会骂个贱人，嘉乐，你若是会骂人，你替我好好骂骂她，专门挑毒的骂，骂完了赶紧让她滚！” 嘉乐犹豫了会儿，还是应了下来：“好……” 第192章 宋家什么东西 宋北北也是第一次这么直接地当恶人。 但没办法啊，四条这小姑娘已经被渣男给洗脑了，不叫她知道渣男的真面目，她一辈子都不会清醒。 如今对她恶毒点儿，再把她赶出宋府，她无人可依的情况下，全部希望肯定都在阿吉身上。到时候阿吉在她身上讨不到任何好处，也会毫不犹豫地离她而去。 如果这样四条都没办法清醒的话，那她真的没救了。 隔了半个时辰，嘉乐回来了，对宋北北道：“四条已经离开了。临行前跪在小姐门口磕了三个响头，还说自己将来有机会一定会报答小姐。” 宋北北正趴在床上看话本，闻言回了句“我知道”了，然后翻身下床，去找释放，让释放继续帮她盯着四条。 “到底是我宋家走出去的，我不想她没过多久就死于非命，所以若是四条在生死危机关头，你记得出手救她。若是她有什么难处，你也帮帮她。” “是。” …… 一切都如宋北北所料，她真的去寻了阿吉。 阿吉如今所住的地方也算是一贫如洗了，家里什么像样的物件都没有，稍微好些的东西，也早就被他拿去卖钱换赌资了。 所以他平时出门连门都不锁，因为他这个家境，小偷看了都想哭。 四条却并不知道这些内幕。 她到的时候阿吉不在，又见屋里这么清贫，四条心中深为感动，觉得一定是阿吉为了让她过上好日子，不忍乱花钱，才这么清贫的。 她像在宋府时一样闲不下来，立马就开始替阿吉收拾屋子，这么小的屋子很快便收拾好了，她又去替阿吉洗衣裳。 忙活了半晌，阿吉终于回家了，一见四条竟然在这里，他惊讶道：“你怎么从宋家出来了？这个月这么早就发月银了？” 四条连忙迎了上去，含笑道：“阿吉哥，我以后就不在宋家做事了，咱们尽快把婚事办了，再置办一些田产，以后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阿吉脸色一黑，半晌才扯了个冰冷的笑，不答反问：“你在宋家伺候宋家小姐这么久，如今突然离开，宋家小姐可给你些许银子？” 四条一愣，摇头道：“没有……” 阿吉一听说她身上没有钱，立马连好脸色都不装了，骂道：“宋家小姐也太抠了吧，真不是东西，你离开连个盘缠都不给你！” 四条被他突然抬高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弱弱地解释：“小姐心还不够好吗？上次你骗我用毒药害小姐，小姐不但没有追究，反而连我赎身的钱都没有要便放我出来了……阿吉哥，小姐真的对我很不错了。” “不错？不给银子算什么不错！也就你这么蠢同意不给银子就离开！要是换做别人，肯定能拿不少好处！” “你知不知道青县隔壁村有个在大户人家做丫鬟的，做到三十岁回乡，临走之前她伺候的主子直接给她置办了座大宅子，还给她一千两银子做生意！” “宋家什么东西，首富之家，居然对下人这么苛刻！” “……” 阿吉骂骂咧咧，半晌也没停。 四条被他说的无地自容，低着头吧嗒吧嗒地掉眼泪，就由着他数落自己。 而坐在房顶上的释放，黑着脸听着这些诋毁宋家，诋毁宋北北的话，拳头捏的咯咯作响。 不行，小姐没有吩咐他直接打死这人，他不能冲动。 阿吉终于骂完了宋家，又开始骂四条：“哭哭哭，就知道哭！不知道我饿了吗？还不赶紧去做饭！一点用也没有，是不是在宋家这种大户人家做惯了，也想过大小姐日子，等着我伺候你啊？” “我……我没有，这就去做饭。” 四条揉了一把眼泪，立马去做饭。 结果到灶台边一看，一粒米都没有。 四条盯着空空的米缸，沉默半晌，才鼓起勇气，去问阿吉要钱。 “阿吉哥，我也想做饭，可是家里没米了，你给我一些钱，我去买米买菜。” 阿吉早已经把四条给他的钱输光了，上次那京城来的人给他的一千两银子也还债去了，不然赌坊都不让他进了。 可是他一点愧疚都没有，反而趾高气昂地道：“好啊，你和我还没成婚呢，就开始伸手问我要钱了？你还说你不是在宋家养了一身富贵病？我告诉你！在我家女人就没有伸手要钱的资格！” 四条的眼泪又又又啪嗒啪嗒地落，听他骂完，才敢说一句：“可是……可是我先前把我在宋家赚到的钱都给你了……” “呵，你不是口口声声想跟我过日子？如今又要分你我，敢情你就想在我身上得好处，却一点亏都不愿意吃，对吧？” “不，阿吉哥哥，我没有这个意思，你别生气，我……我自己想办法。” “哼，你当然要自己想办法，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你是女人就可以什么都不用做，每日躺在家里等着男人赚钱！你又不是什么豪门贵族小姐，没那个命就别整日想些有的没的！” 四条一声不吭地听着阿吉训斥。 等他说累了，又催她赶紧去做饭，四条这才拿着菜篮子泪流满面地离开。 释放无奈地摇了摇头。 都这样了，你还不离开这男人，你真的和小姐说的一样，犯贱吧？ 释放见四条走远，自己也追了过去。 二人一前一后走了会儿，四条似乎察觉到了有人在跟踪她，猛地回过头看过去。 释放也没躲，双手抱胸，静静地看着她。 四条有些手足无措，紧张地问道：“释放，你怎么在这里？” 释放照实答道：“小姐怕那个男人伤害你，特意让我来跟着你保护你。” 四条鼻子又酸了起来，心底一片柔软，也越发觉得愧疚。 她做了对不起宋北北的事，可她却依然如此关心她！她真的好想在送北北身边做一辈子啊。 可是……她还是选择跟随阿吉，因为有个家，有个男人疼爱她，是她毕生的梦想。 “你替我多谢小姐，麻烦替我转告小姐，我没有别的事能为小姐做的，但是我这一生都会虔诚地为小姐祈福。你也不用再保护我了，阿吉哥哥不会伤害我的。” 释放迟疑片刻，点头道：“行吧……” 又犹豫了片刻，释放拿出一锭银子道：“拿着吧，去买点儿米吧。” 四条一愣，旋即连忙摇头道：“不行，你赚钱也不容易，我不能收你的银子。” “……”释放很想说，他赚钱挺容易的。 他是五少爷找来专门保护宋北北的，他的月钱是普通丫鬟家丁的十倍。 可他终是没说这些，只道：“照顾你也是小姐的意思。你不要让我难做。” 释放不由分说地将银子放进她的菜篮子里，转身离去。 第193章 剪尽天下负心狗 四条拿着释放给的银子去买了米买了鱼，便回去做饭。 阿吉没想到她竟真有本事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赚到钱买米买菜……难道她是藏了私房钱没告诉他？ 阿吉探头看了看，瞧见她正认真地淘米，赶紧悄悄去翻了翻她从宋家带出来的包裹。 里面只有几件破旧的衣裳，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阿吉就想不明白了……她也不像有本事的人啊，有本事的女人也不可能会跟他。所以她到底怎么弄到钱的？ 怎么也想不清楚，阿吉索性直接走过去问道：“你哪里来的钱买米买菜？” 四条是老实人，也编不出什么谎话，便照实说道：“我遇见了先前在宋家一起做事的护卫，他借了我一些银子。” 阿吉眯了眯眼，没想到啊，她长得这么普通，竟还有男护卫想着她？ 阿吉不屑地勾了勾嘴角，什么也没做，去床上躺着坐等饭菜做好。 四条很快做好了饭菜，伺候他吃饱喝足后，正想再和他聊聊婚事，阿吉忽然起身道：“我有事出去一趟。” 四条掩住眸中失望，只好低头道：“那你早些回来。” 阿吉没应声，直接走了出去。 四条也扶着桌子站起，忽然觉得脑袋一阵晕眩，站都站不稳便直直朝后栽去。 她在宋家饿了那么多天，见着阿吉后，又忙活到现在也没法休息，早就累的体力不支了。 脑袋“咚”地一声重重磕到面前的凳子上，四条捂着磕疼的地方，抬起头看向阿吉，希望他能回头看看自己…… 而阿吉却连头都没回。 四条失落地看着阿吉远去的身影，只能安慰自己，他是有要事要做，没有注意自己摔着了…… 四条忍住眼泪，扶着凳子慢慢再起来，去收拾这桌子狼藉。 …… 阿吉这一去，四条一直到深夜，才听见门口传来敲门声。 四条立即从凳子上弹起来，跑过去为他开门。 她将门口的插销拉开，还未看清面前来人，忽然一双大手紧紧扣住她的脑袋，抱着她吻了起来。 四条立即心跳加速，她觉得这样不好，可又觉得有一丝甜蜜……原来她的阿吉哥如此爱她？ 男人将她推回房内，反手关上门，抱起她两步走到床边，将她扔到床上。 “阿……阿吉哥……”四条得以与男人短暂地分开，她低声唤着阿吉的名字，微微张开眼，借着微弱地灯光看向面前的男人……结果，此人却并不是阿吉！ 男人又朝着她压了过去，四条猛地睁大了眼睛，不停挣扎道：“你放开我！你是谁？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求求你放开我……” 那男人抬手给了她一巴掌，邪笑道：“装什么？阿吉跟我说过了，你就是个人尽可夫的x子，你和宋府的护卫都睡过了，还差我一个？我可是给了阿吉五十文钱，是他同意我来的！” “五十文钱……”四条重复地念叨着这句话，眼中的泪水从脸颊滑落。 她将自己的一切都托付给了他，她离开对自己那么好的主人，义无反顾地奔赴他身边，结果他竟然为了五十文钱就将自己卖给了别的男人！ 不……可能连卖都不是，他把自己当做接客的妓子，他亲自出去为她找来嫖客！ 男人已经撕破了她的里衣，心口处一阵凉意，将四条强行从伤心欲绝之中拉了回来。 她再次明白了自己如今的状况，情急之下，她张开口狠狠咬住了男人的肩膀！ 男人惊呼一声，彻底被激起了怒意，抬手就给了四条一巴掌。 “臭娘们，还正当自己是个角儿？我告诉你，老子可是花了钱的！”男人说罢又要扑过来。 就在此时，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那扇门竟已经被从外头踹开了，释放走了进来，直接一掌将男人劈晕，将他扔下了床。 四条连忙爬坐起来，感激地看了一眼释放。 又越过他，瞧见宋北北和嘉乐就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她，四条连忙连滚带爬地下了床，扑到宋北北脚边跪下，重重地磕头。 她不住地哭喊：“小姐骂得对，奴婢就是个贱人，奴婢知错了，那个男人就是个禽兽！求小姐让奴婢重回宋家吧……” 宋北北微微蹙眉，许久，叹了口气道：“好吧，你先去把衣裳穿好。” 四条赶紧听话地回去换衣裳，换好后立马道：“小姐，奴婢可不可以今晚就跟小姐回去？” 宋北北摇摇头：“不着急，你跟我来。” 释放带头走在前面，四人在夜色中脚步轻轻地往赌坊方向走去。 阿吉本是想去赌钱的，可是卖四条只卖到了五十文钱，赌场根本就不让进，他只好拿去买了酒，此时正醉醺醺地往家走，很快就与四人迎面对上。 深夜，四处无人，乍一下见到并肩而行的四个人还是挺吓人的，阿吉又没认出来四条也在里面，便连忙往旁边让了让，打算让他们四个先走。 而宋北北却停住了脚步，抬起头问嘉乐道：“嘉乐，我才认识昭昭哥哥的时候，他是为了追一个采花大盗才来到青县的。你知道他是怎么对付那采花大盗的吗？” 嘉乐摇摇头：“如何对付的？” “直接把他就地给净身了。” 嘉乐笑起来，拊掌道：“真好，对付这种欺负女人的坏男人，就该这么干！” 有朝一日剪在手，阉尽天下负心狗！ 宋北北又看向四条，四条此时正低着头，紧握双拳，不敢去看就在自己附近的阿吉。 宋北北对她道：“四条，欺负你的人，咱们也把他阉了，好不好？” 宋北北一向是对大雍的女性抱有善意的，觉得她们太可怜受的拘束太多了，但却因为整个大背景连反抗都不能反抗，所以但凡身边女孩子受伤害，她都想为她们出头。 但如果四条到现在还是执迷不悟，还替这个阿吉求情的话，那就证明她真的是个无可救药的贱人，自己以后也不想再管她了。 好在，四条在经过短暂地思考后，坚定不移地点了点头：“多谢小姐。” 宋北北笑了，拿出从宋府带出来的剪子，询问释放道：“但是我又怕脏了我的眼，释放，你敢做这种事吗？” 释放面无表情地接过剪子：“小姐，回避。” 宋北北立马背过身去，四条意识到释放接下来要做什么，也赶紧背过身。嘉乐倒是还挺想看的……但考虑到有这么多人在，她没好意思，也只好背过了身。 不远处的阿吉已醉的迷迷糊糊，还未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危险。 接着，宋北北三人就听见身后传来阿吉撕心裂肺的吼声…… 第194章 暗藏的杀机 阿吉的酒劲瞬间就过去了，捂着裆下痛吼不止。 释放担心他吵醒周遭住民，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便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阿吉这才知道，自己被阉了不算，很可能连命都会没了，可如今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用眼神求饶，希望释放能饶了他。 释放松开手，却又用带血的剪刀抵着他的脖子，问他：“谁给你的药让你暗害宋家六小姐的？” 阿吉眼神紧紧盯着那把剪刀，强忍着下面剧痛，虚弱地回道：“是一个京城口音的男人，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他没说，他给了我一千两银子，让我找机会把药加进宋六小姐的药里，我……我一时贪念，没多想太多，就……” 阿吉话说到此，已无力气再支撑下去，眼睛一闭疼晕了过去。 释放回头问宋北北：“小姐，没问出结果，要把他带回去审问吗？” 宋北北摇摇头，带回去，岂不是还要帖他医药费和伙食费？ 至于刚才问到的消息……不知道是什么人，那就一律按杨熏儿处理。 因为宋北北真的想不到除了杨熏儿她还得罪过什么京城的人。 既然是杨熏儿，她就不着急对付她了。那个何员外看样子也不是好惹的，如今估计正和赤县县令一起审查杨熏儿。 她就坐等看好戏吧。 回去之前，宋北北看了一眼那边如同一条死狗一般的男人：“他骗走了四条这么多年的积蓄，光是阉了他太便宜了……” 嘉乐应声道：“可不是嘛，那他物件可一文不值，完全弥补不了四条这么多年来的付出！” 四条捏着手，不敢吭声。 宋北北想了想，道：“他家应该也就那破房子能值些钱了，释放，你帮我找出他那个屋子的地契，卖了之后把钱还给四条，这是四条应得的。” 释放应道：“是。” …… 赤县县令接到何员外的状纸，难受头疼了好几日了。 何员外平时给过他不少好处，他不能不接这个案子。 而杨熏儿抛开郡主这个大身份不谈，她的养父可是杭城最大的官，他又怎么敢管？ 正当他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他手下一个衙差家邻居的表妹的二大爷是在何府倒夜香的，他悄悄向自家人透露，那日他去倒夜香的时候，从窗户缝隙中亲眼看见何家二少拿起盆景砸死了何家大少！ 他当时太害怕了，拎着夜香桶就跑了，还把夜香撒了一路，次日还被何府的管家骂了。 他知道此事事关重大，所以没敢和何家人说，只是在自家人面前说了一嘴。 县令听后松了口气，太好了！既然能证明杀人的不是郡主，他就不用去得罪郡主了！ 不过……这小儿子杀了大儿子，估计也够何员外受的。 于是他私下和何员外商量，把“查”到的结果告诉他，询问他的意思： 若是他失去了大儿子想保住小儿子，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他回家教育小儿子去。若是他非要替大儿子讨回公道，那官府就照规矩办事，把他小儿子抓起来。 何员外那个难受啊，但又确实不舍得连小儿子都没了，于是便选择了自己回家解决。 他回去把何能打了一顿，罚他在他哥灵堂前跪三天。 何能确实砸了何德一下，当时觉得自己不至于将他哥哥直接砸死，可到现在他心里也没底了，真的开始怀疑是自己砸死了何德。 心中恐惧，再加上挨了一顿毒打身子不好，何能在他哥的尸体面前只跪了一晚，竟然疯了。 …… 事件勉强算是尘埃落定，消息传到杭城，杨熏儿听后，立马叫身边伺候的人都出去，只留了一个婢女在。 丰收节的第一天，何德一开始确实激怒了杨熏儿，她也确实在极怒之下，指着何德大骂要杀了他。 但是她很快就冷静下来了，她知道自己恨的罪魁祸首是宋北北，而不是何德，所以其实并未真的打算对何德怎么样。 但是这个婢女不停地在她身边火上浇油，撺掇她去对付何能，她最后也被挑起了一肚子火，于是便跟去了赤县。 她清楚地记得，她在何府厅中坐着等待何德来道歉的时候，这个婢女悄悄离开了会儿。 如今，把这所有事串联起来，杨熏儿心中有了个猜测。 她问那个婢女：“何德是你杀的？” 婢女默了会儿，轻轻点了点头。 杨熏儿立马抬手给了她一巴掌：“谁让你杀的！” 婢女理直气壮地道：“是郡主口口声声说要杀了这人，奴婢才去杀的。” 杨熏儿抬腿狠狠踹了她一脚：“反倒是我的不是了？” 婢女稳稳地站着，依旧不卑不亢地道：“郡主，三王爷吩咐过，一定要保护好你，你要杀的人，奴婢自然会帮你杀。” 杨熏儿咬咬牙，但此人似乎在跟她之前，在王府下人中就已经有一定的地位，所以她也不敢真的对她怎么样。 气了片刻，杨熏儿一拍桌子骂道：“给我滚出去！” 婢女低低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她悄悄找了个地方，写了封书信。 信上有一句话：“三王妃，奴婢打算借青县宋家之手除掉郡主，可是宋家太令人失望了，计划没有得逞。” …… 杨熏儿回京去了，何德一案的最终结果和杨熏儿回京的消息一块儿传到了青县。 嘉乐听后，感慨了一句：“便宜杨熏儿了，还以为她会替我受很多苦。” 一旁正在嗑瓜子的宋北北闻言抬起头，不解地看向嘉乐：“啥？替你受苦？” 嘉乐回过味儿来，宋北北是一直都不知道她的身份的。 她连忙解释道：“不不不，小姐听错了，奴婢是觉得，杨熏儿先前那么欺负人，如今竟然还摇身一变成了郡主，实在是太不公平了，而且下毒害小姐的罪魁祸首肯定就是她，杀死何德的怕也和他脱不开关系，结果她竟然可以全身而退，气死奴婢了！” 宋北北安慰道：“不气不气，来日方长。” 而且她还是觉得，拿何德陷害她这件事做的太蠢了，漏洞太多了，最后没查到杨熏儿身上，也许只不过是赤县县官不敢。 这件事若是杨熏儿做的，就证明她蠢，在王府那种地方迟早完蛋。若不是杨熏儿做的，就证明有人要对付杨熏儿，以此事来挑起她宋北北和杨熏儿之间的斗争，杨熏儿日子也不好过，腹背受敌啊。 自己是个咸鱼，能把事甩到别人头上的就绝不自己干。 她正悠闲地盘算着这些事，嘉乐忽然道：“对了，小姐，岳舵主派人来说，过几日他们又会去京城一趟，问小姐有没有书信要带。” 宋北北立马坐直了身子：“有！我现在就去写！” 上次沈昭和她说她大哥可能和太妃娘娘有什么关系，她的八卦之魂就熊熊燃起，好想问问沈昭如今的发展！ 于是，她立马去给沈昭写信。 第195章 有小嫂子了 书信送到沈昭手中时，京城已是冬日。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全京城银装素裹，这些皆是江南见不到的风景。 国公府书房内，沈昭正看着宋北北的信。 信上除了八卦她大哥的情史之外，还提到丰收节上，宋北北如何智斗杨熏儿，躲过她的暗害，成功扬名杭城。 字里行间都是轻巧飞扬的自得，沈昭都能想象到她昂着脑袋傻呵呵地笑，还指着自己说：“我厉害吧？你快夸我快夸我！”的画面。 不过最后她又写，她虽问到了确实是杨熏儿派人给她下药，也得知那药十分恶毒，但她还没来得及好好教训杨熏儿，杨熏儿就回京去了。就挺可惜的。 沈昭看完了，拿起笔给她回信。 他也想知道宋清和太妃到底有什么关系，可是宋清已经离开京城很久了。宋清的愿景是希望全天下的孩子都读得上书，所以再三拒绝了皇上让他做官的要求，跑去更偏远的苦寒之地办清北书院去了。 她二哥宋元倒是长居京城，且宋元才名远播，天下才子皆以能结识宋元为傲。不过宋元却很是淡泊名利，甚少与外人来往。 听有些有幸见到宋元的人说，宋元这个人一生的话都写在纸上了，所以他见了人都不说话，十分有才子的傲气。 沈昭写到这儿，忽然听见书房外头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已经快到门口。 他放下笔，抬头看去，来者是沈国公。 沈昭虽与他同住一府，但已经有半个月没有见到这位父亲了，如今咋一见，竟默了半晌，也未开口。 沈国公板着脸走进来，也没有任何父子间的亲昵话语，就单刀直入。 “明日三王爷约了京中众适婚男子去未央湖心赏雪，实则是想要为嘉乐郡主择郡马。三王爷手握重兵，切不能叫他与如今在京城述职的南疆王结为亲家，否则必将成为朝廷大害！” 沈昭淡声回道：“爹与我说这些是何用意？嘉乐郡主选择谁作郡马，岂是我能决定的？” 沈国公面色一如既往的深沉，严厉道：“你既已是谍探局总督主，你就该为万岁爷分忧。如今你也已经到了适婚年纪，迟早是要娶妻，不如由你来做这郡马。” 沈昭忽然笑了，笑容中却有些苦涩。 道理他都懂，他爹一门心思为朝廷，却完全不考虑他想不想。 他无奈道：“爹，那嘉乐郡主恶名在外，全京城都知道她刁蛮无礼，你就不担心此等恶媳娶回家，国公府再无安稳日子？” 沈国公义正言辞道；“你出生于此高位，自幼享朝廷粮饷，食百姓供奉，别说只是婚姻之事，就算是要你殒命，那都是你应该做的！” 沈昭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拳头，随即含笑应道：“是啊，爹说得对。” 他已经长大了，再也不会像儿时那样，有什么委屈就直接说。 这态度本该叫沈国公欣慰，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却很不是滋味。 默了半晌，沈国公才道：“你明白就好。” 说罢，将三王爷派人送来的帖子放到沈昭面前，便转身离开了。 沈昭静静地看着这帖子，忽然想到了方才宋北北说的事……杨熏儿妄图给她下药，她还未来得及教训杨熏儿。 那他不如借此机会给小妹妹出口恶气，省的明日光跑一趟却什么也没做成，那岂不是白白浪费时间么。 …… 次日一早，沈昭便出了府。 还未走远，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呼唤：“哥哥……” 沈昭回过头，瞧见沈默追着他了跑出来。 门口的雪尚未扫清，沈默一脚踩下去，小半条腿都陷在了雪中，怎么也拔不出来。 他着急了，一使劲……拔是拔出来了，可是他整个人也直接栽倒在了雪中。 他的模样相当可爱，沈昭总算露出了昨日见了沈国公之后的第一个笑。 他上前扶起沈默，沈默抬起头，瞧见哥哥在笑，自己也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笑了会儿，他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道：“哥哥，我听府中下人说，你要去见的郡主是我将来的嫂子，对嘛？” “不是。”沈昭直白道，“我瞧不上她。” “啊？”沈默瞬间懵了，方才准备好的话也都噎在了肚子里。 沈昭知道他后面应该还有话，主动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沈默从身下拿出险些被自己压坏的一枝腊梅：“我……我想哥哥应该送花给嫂子的。但若是哥哥瞧不上郡主，那……那就不用送了。” 沈昭看着这枝腊梅，笑意更深了。 他不想让沈默失望，便道：“你将这腊梅先放到我书房中，日后我若是见到了足以做你嫂子的人，一定会送给她。” 沈默方才的失落一扫而光，立马重重地点了一下脑袋：“好！” 他与沈昭分别后，便听话地跑去沈昭的书房，把腊梅放下。 放好后本打算离开，转身时却不小心带掉了沈昭摆在案台之上的一个楠木盒子，盒子摔开，里头掉出了几封书信。 沈默将盒子和书信捡起来，又瞥见信的开头写着“昭昭哥哥”几个字，不由觉得好奇……除了他以外，谁还会这么叫他的哥哥？ 他知道偷看哥哥的信是不对的，可是他忍不住看了下去。 他一开始是对写信之人抱着些许的敌意的，不过看到一半，沈默便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这该是个多么灵动的小姑娘？她的身边为什么每天都有那么多有趣的事？ 她明明想刻意表现出自己是不吃亏的性子，可却又那么善良温柔。 他虽从未见过宋北北，却也能想象出她的模样，一定是娇小可爱，古灵精怪，却又有些憨态；爱吃爱玩，关键时刻却又十分可靠。 他忽然也好想能够和她一起读书啊，和这样的人相处，一定很有意思。 看将宋北北的信看了两遍才放回去。然后又不由自主地偷看了他哥哥摆在案台上才写了一半的回信。 字里行间虽不见半分关怀，但他就是能看出的，他的哥哥对这小妹妹的思恋。 所以……这才是他将来的小嫂子吗？ 沈默正想着，身后忽然传来沈国公的声音：“阿默，你在这儿做什么？” 沈默心下一惊……他听下人说，他爹十分想让哥哥娶郡主，若是被他知道哥哥已经有小嫂子了，那哥哥一定又会和爹争执的！ 第196章 狂妄! 沈默飞快地将信塞进桌上一本书底下，紧张道：“我……我想来哥哥这里找本书看。” 沈国公微微蹙眉：“什么书直接叫下人去给你买就是了。他在谍探局里做事，一身恶习，能有什么好书？日后少与他接触。” 沈默低着头乖乖应了句：“好……” 倒不是沈国公刻意挑拨兄弟俩关系。谍探局在某些方面本就有些不择手段，而沈默又因为身子不好的原因，从小到大都不长与外人接触，十分胆小。 若是叫他知道沈昭平时都怎么做事的，一定会吓坏沈默。 沈默见他爹说完话就离开了，并没有发现这份书信，才松了口气。 他忽然很开心，他觉得，他和他崇敬的哥哥的关系比以往更亲密了。 因为，他发现了哥哥的小秘密！ …… 未央湖畔，听雪阁楼之上，世家子女本欢乐谈笑，不知是谁说了声“沈小公爷”到了，欢闹之声立即戛然而止。 沈昭也察觉到了，哎，他就不喜欢这样受人瞩目的感觉，想做什么都不方便，还是在青县时自在，那里谁也不认识他。 沈昭和余令迈进阁楼之中，有人领着他去了早早给他安排好的赏雪佳处，是二楼上临窗的雅座。 原本已经在的世家子弟，有怕的，也有恨他的，皆是连声问好都不敢和他说。 他也早早知道这些人会有多无趣，所以才会临时把余令叫了过来。有余令在，做很多事都方便许多。 哦对了，这里还有一种人，就是不知死活来他面前表现的。 杨熏儿见他过来，立马含笑迎了上去，主动在他对面坐下：“小公爷，你来了。” 她眼神中是藏不住的惊喜，来这里的世家子弟都知道来的目的，都是为了能成为她的郡马而来。 她早在两年前第一次在杭城看见沈昭时，就已经对他动心。 得知三王爷也给他下了请帖，昨晚都没睡好，期待他来，又担心他不来。 如今他还是来了，那就证明……他对自己也有想法了？ 那还挑什么啊！直接就是他了！ 沈昭瞥了杨熏儿一眼，不咸不淡地回了句：“听说郡主前段日子回了杭城，不知可看见我义妹？我义妹可好？” 杨熏儿脸色瞬间就不好看了……宋北北她当然好，还好得很！ 她心里不快的同时，又有些心虚……她可是使了计策害宋北北的，虽然没成功，但也怕沈昭知道后寻她麻烦…… 她纠结了半晌才道：“我只是回去看了看我的养父杨大人，并未见到宋北北，叫小公爷失望了。” 沈昭意味不明地笑了说一声，这时楼下忽然传来一声爽朗豪迈的男子声音：“嘉乐郡主何在？” 众人循声望去，逐渐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的，是一个样貌黝黑，穿着古怪的男子。 如今京城分明已经是冬日，而这人竟只披着一件兽皮衣，胳膊和腿都大咧咧地露在外头，不少人看见他就不由自主地觉得冷，控制不住地打寒颤。 杨熏儿的脸色由红转白……这个人，三王爷和她说过，**王世子。 **王替大雍管理**，手握重权，是她择婿的主要人选之一。 她昨晚上想，若是沈昭不要她，而这个**王世子样貌也还行的话，她选他也不是不行。 可现在一看，这粗旷的长相，这不知所谓的穿着……浑身上下没有一丁点儿地方能和沈昭相比！ 杨熏儿低下头，刻意躲开他的视线。 而**王世子忽然掏出一张画像，对着画像找了一番，立马就找到了杨熏儿。 他大步往杨熏儿身边走来，笑呵呵地道：“郡主竟比三王妃给我的画像上的还要美！我很满意你，你跟我回**吧，做我的世子妃！” 杨熏儿气闷之余，再一次体会到这个三王妃对自己的敌意。 竟然偷偷将她的画像交给**王世子，这不是故意撮合她和这野蛮人吗！ 她求助般地看着面前的沈昭，好希望沈昭出面替自己赶走这野蛮人，可沈昭却只是冷眼旁观，甚至悠然自得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杨熏儿的心顿时又跌落谷底……所以他对自己根本没什么意思吧？他愿意来这里赏雪，怕也不是为了她吧？ 那**王世子见杨熏儿并不搭理他，便推了一把坐在杨熏儿对面的沈昭，语气不善地呵道：“让开！” 这一声中气十足的话语，叫不少人都怔住了…… **王世子，你厉害！竟然敢如此对万岁爷都敬三分的沈昭用这样的语气说这样的话！ 沈昭不动神色，看了他一眼：“滚。” **王世子一愣，诧异地看着他，指了指自己：“你叫本世子滚？狂妄！” 说罢，一脚踢翻了面前的桌子！ 气氛顿时冰冷到了极点，众人皆在心里抽气，不会打起来吧……打起来不会伤及他们吧？ 沈昭站起身，**王世子似乎察觉到了他身上的杀意，所以他竟再次主动出手，握起沙包大的拳头，直接往沈昭脑袋上砸去！ 围观之人很多都吓得站了起来，跑远些躲着。 这**王世子，真是个头铁的！ 那么大的拳头，那么粗的臂弯，那么快的速度……这要是敲到脑袋上，人直接就没命了吧？ 有些胆小的贵女，急忙闭上了眼睛，不忍心看沈昭这般清俊少年脑袋被砸开花，流了一脑袋红红白白的画面。 可结果却是……沈昭接过了**王世子的拳头，反手将他从窗户扔了下去！ 未央湖上结着厚厚的冰，**王世子身材健硕，直接砸破了冰面，掉到了湖里。 他带来的护卫们反应迅速，一些立即下去救世子，另一些将沈昭团团围住。 为首的护卫质问沈昭：“你是何人？竟敢伤**王世子！如此狂妄，我等今日定叫你付出代价！” 那人从腰间掏出两把大斧，直直朝沈昭脑袋上劈过去！ “砰——”众人皆未见沈昭出手，只瞧见他发丝微动，那两把斧头竟在快触及他时直接在空中断了！ 众人惊愕不已，这是什么怪物？玄铁铸就的斧头，竟直接用内力震断了！ 那**护卫似乎没有学好大雍话，涨青了脸，却只能骂出一个词，所以只好用那个词接连骂了三遍：“狂妄！狂妄！狂妄！” 第197章 就他沈昭最狂妄 沈昭理都没理那些人，只是可惜地看着方才被**王世子踹到地上的茶杯，浪费了一杯好茶。 余令早就提前躲到一旁看戏去了。 听见那些**人骂沈昭“狂妄”时，余令险些憋不住笑了。 这才哪儿到哪儿？他们若是见到沈昭更狂的时候，岂不是得直接吓过去？ **王世子也不是好说话的人物，被人从冰冷的水里救出来之后，从手下手中接过两把大锤，飞身上了二楼，大吼一声冲沈昭袭来！ 二楼原本的世家子弟立马尖叫着匆匆跑开。 有胆子稍微大些的，悄悄看那把带铁刺的大锤，光是看这闪着寒光的武器，心就吊到了嗓子眼！ 这若是被砸到一锤子，那肯定没命啊！ 沈昭却不屑一顾，这世子在他眼里不过是空有些许蛮力的莽夫罢了。 他往旁边侧身，**王世子来不及收回攻势，那锤头直接砸到了墙上，刹那间整个听雪楼都仿佛晃动起来！ 趁着**王世子收回锤头的间隙，沈昭一脚踹去，那世子险些又从二楼摔下去，不过却被沈昭一把抓住。 世子的护卫怕沈昭再伤害世子，连忙围上去道：“狂徒，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王手握重兵，若是你胆敢伤了我们世子殿下，小心**王举兵北上！” 沈昭淡淡一笑，不让他伤？他还偏要伤！ 他松开手，放任**王世子跌了下去，自己也飞身而下。 他踩着**王世子的脸，高高在上地睥睨着他。 他轻蔑地对**王世子道：“我沈昭就是天生的狂，你若不服，大可滚回家找你爹哭鼻子去！” “你……” 方才沈昭没报名字，他们还想继续斗下去。 如今报了名字，**一干人等敢怒不敢言。 谁不知道这让整个京城谈之色变的沈昭是什么人物？ 余令也跑到楼下，津津有味的看戏。 他忽然觉得，要是宋小六在这儿的话，一定和他一样，还得找个视野好的地方，蹲好了，还得抱着些花生瓜子吃。 在京城这地界，谁敢跟沈昭比狂？ 他小时候就是人人闻风丧胆的小魔头，如今长大了，自然就是大魔王了。 此时能主持大局的三王爷终于赶到了，拉开沈昭，又与**王世子赔礼道歉，忙活了半晌，总算送走了**王世子一行人。 他倒是不怕**王会发难，**王暂且还没有这么大的实力。但这么一闹，人家心里肯定有怨气。 三王爷又回过头无奈地看了一眼沈昭，趁着他没注意自己，偷偷跑去与杨熏儿道：“嘉乐，你也瞧见了沈昭什么德行，此人做事没有分寸，什么人都敢得罪，到处树敌，若是你真的要选他，我怕你以后没安稳日子过啊！” 杨熏儿知道三王爷对自己是有几分真情在的，他把她当做他的亲生女儿，一直对她又愧疚又爱护。 但是，她很想和三王爷说：你以为我现在日子过得就安稳了吗？若不是我有点儿小聪明在，我早就被三王妃不知道弄死多少次了好吗！ 所以……她不怕不安稳！ 而且方才沈昭出手，也有一定程度是为了她吧？沈昭对她也是有些许情愫在的吧？ 想到这儿，杨熏儿脸色微红，道：“爹，女儿有分寸。” 三王爷无可奈何，只轻轻叹了口气，终究没有说什么。 听雪阁已经被方才的打斗弄得不成样子，好在王府提早为他们准备了游船画舫，也早早令人凿开冰面，开了一条路，供这些世家子女游湖。 杨熏儿鼓起勇气走向沈昭，主动邀请道：“小公爷，可否赏脸一同游湖？” 沈昭静静地看了她一眼，未答，却意味不明地笑了。 他向身边的余令伸出手，余令立马拿出一只黑色的猪皮手套交给他。 沈昭一边戴手套，一边莫名地问了一句：“你做郡主，做的可还习惯？” 杨熏儿以为他在关心自己，受宠若惊：“多谢小公爷关心，我一切都好。” 沈昭微微勾唇，道：“是么？小心飞得越高，摔得越惨。” 杨熏儿愣了愣……她怎么感觉，沈昭语气不善？ 沈昭忽然伸出那戴好了手套的手，轻轻碰了碰杨熏儿的脸。 杨熏儿脸色刷的一下通红，沈昭……竟然如此直接摸她的脸？这还不是对她有意？ 她不敢抬头去看沈昭那张清冷如玉的脸，怕多看一眼就沦陷进去。 可是很快，沈昭冰冷的声音将她从幻想中拉了回来： “你以为杭城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么？你既敢对我的人下手，就要付出代价。” 沈昭说完，和余令转身离去。 他今日过来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 杨熏儿弄不明白沈昭对她的态度，她抬头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忽然察觉方才被沈昭碰过的地方又疼又痒。 她抬起手抓了抓，却摸到了一些黏糊糊的东西…… 她皱了皱眉，回头想唤婢女过来那个镜子给她看看，旁边经过的世家子却忽然惊呼一声：“啊！郡主！你的脸……” 杨熏儿心中一咯噔，脑海中把沈昭方才的话转了一圈，想到他对自己做了什么，连忙跑去湖边，借着冰面看了看自己的脸。 才这么会儿功夫，已经起了许多疱疹，还有的地方已被她抓破。 “啊——”只看了一眼，杨熏儿便惊叫一声，昏厥了过去…… 沈昭和余令并未走远，余令听见杨熏儿的叫声，回头看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谁不好惹，去惹宋小六。不知道宋小六会告状吗？ 这药，就是他根据宋小六信上写的临时配的，杨熏儿害她虽没害成，但做了就是做了。 他们家小督主，不止狂，还睚眦必报。 谁惹了他，或是惹着他的小妹妹，就别想全身而退了。 …… 沈昭回了国公府，继续写昨日未写完的信。 他把宋北北想知道的事交代完了，又在最后补了一句：“我替你教训了杨熏儿。” 等墨迹干了，沈昭把信塞进信封。 他又拿起桌边放着的那只腊梅，静静看了一会儿，也将腊梅塞进了信封。 然后唤了个下人过来，叫他把装好的信送到岳铭烛的人手上。 刚安排好这件事，沈昭便瞧见沈国公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 沈昭心里暗叹一声……完了，又要挨打了。 第198章 中庸人的嘴脸 果然，沈国公走进书房，二话不说抬手又是一耳光！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你可知**王与三王爷本就令圣上忌惮，如今你不仅对**王世子大打出手，竟还伤害郡主！若是他们联手对付你，你要圣上如何决断？岂不是让圣上陷于腹背受敌的境地！” 沈昭这个挨打依然心平气和，倒是沈国公把自己气得够呛，骂了一通之后，气都喘不匀了。 沈昭直直看着他，道：“我做都已经做了，你打我骂我也没用。不过爹大可以放心，若是他们真的要发难，我一个人顶着。绝对不会牵连到万岁爷，也不会牵连到你！” “你！” 沈国公一气之下又抬起了手，就在此时一个下人进来报道：“老爷，杨公公传来圣上口谕，宣大公子入宫。” 沈国公迟疑片刻，收回了手，对沈昭冷哼一声道：“你看看，圣上的旨意这么快就到了，你最好赶紧想清楚如何向圣上解释！” 说罢，气得转身出去。 沈昭抬眸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隔了会儿，松开从方才起就紧握的双手，也迈出了书房，与杨公公一同往宫里去。 刚离开国公府一会儿，杨公公忽然笑着道：“昭儿，你玩去吧，不用去宫里了。” 沈昭不解：“不是万岁爷要见我？” 杨公公大笑道：“万岁爷是叫为师来救你，说是若不以这个借口把你带出来，老国公怕是又要家法伺候你了。” 沈昭叹了口气：“打我都不都怕，我就怕他念叨。” 也不知道他爹哪里染上的恶习，年轻的时候明明不是这么唠叨的人。如今年纪不算太老，整天唠唠叨叨，烦都烦死了。 杨公公道：“别说你怕老国公，万岁爷每次被他念叨完了，都得失落难受好几日。所以万岁爷才会派为师解救你啊。” 沈昭方才的气闷一扫而空，道：“那我去谍探局了。” 杨公公笑着看他显然意见的情绪变化，他再狂妄，到底也还是个少年。 他又叫住沈昭道：“对了，万岁爷让我给你带句话。” 沈昭回头：“什么？” “今日之事，干得漂亮。” 沈昭也笑了起来。 那是当然。 他爹做事太过稳妥，整日思虑太多，干什么都束手束脚。先帝很是喜欢他爹这一挂的稳妥的老臣，大雍在先帝期间也确实百姓安居乐业。 如今才登基没多久的新帝，与先帝行事完全不同。 他不喜欢被那些老臣束手束脚，他就喜欢谍探局，喜欢沈昭。 今日沈昭去敲打敲打**王，也是得了他的授意。 新帝不仅要守业，还要开疆扩土，要让大雍在他手中雄霸一方。所以自然不会受制于任何人。 如今他在位时间尚短，不知他能不能称得上是个好皇帝，但沈昭却打心里佩服这样的皇帝，也心甘情愿为他效力。 …… 三王府内，一些平日里和三王爷来往紧密的大臣们都齐聚在此，声讨沈昭。 “这沈昭简直是无法无天！” “不但打伤了**王世子，还伤了郡主，何等的无法无天！” “沈昭这么做就是自取灭亡！不过其实我更担心的是谍探局，去年因为造船一案，京城内外官员一旦有涉及，谍探局立即将之逮捕，严刑逼供！多少朝中大臣惨遭其害？！” “……” 众人从沈昭开始，骂到谍探局，骂的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最后是三王爷叹了口气，道：“可这谍探局前些年抄了几个大贪官的家，填了半个国库的空缺，万岁爷疼沈昭疼的和亲弟弟似的，我这个叔叔都说不上话啊。” 众人又是一阵唏嘘。 其实谁都希望能有个出头鸟对付沈昭，可谁也不敢。 否则今日递了弹劾的奏折上去，明日就没法活着上朝了。先前造船一案，为王大人出头的那些大臣都是这么没的。 沈昭就是这么无法无天。 三王爷话语一转，道：“若是咱们能先在万岁爷面前立个功，想必日后就好说话一些……据说江南今年是个暖冬，怕明年会有虫灾。江南乃大雍鱼米之乡，若是虫灾，势必影响重大。你们若是提前拿些银子出来填充国库，万岁爷自然也不会那么依仗谍探局了。” 众大臣立马都不做声了。 骂沈昭可以一起骂……拿钱？想什么呢。 谁有闲钱捐给朝廷啊，再说虫灾也只是根据今年的气象推断的，这虫灾还没来得呢。 万一到时候明年没有虫灾，那他们的钱不就白捐了？ 三王爷目光扫过众人，忽然一拍桌子，道：“诸位口口声声要反谍探局，可如今你们对大雍的贡献确实不如谍探局，别说万岁爷偏心，就是我想帮着你们，我也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理由啊！” 众人脸色为难。 半晌，有个人声音发抖地道：“三王爷，真不是我们不愿意为国效力，实在是……是那新崛起的江南宋家把原属于我们的产业都给抢走了，我们本身也没多少盈余啊！” 立马有人顺着他的话道：“对对对，那宋家老五占了个四通八达的山头做山大王，但凡从那儿经过的商队，都得被他剥一层皮！长此以往，只有宋家自己的商队可以从那儿走！本属于我娘子家谢家的产业备受打压！” “就是！我还听说，宋家垄断了整个江南一代的茶叶产业，这得是多少钱啊！” “……” 众人是不敢再提沈昭了，于是又把话头引到了宋家身上。 提到宋家，戴着面纱在一旁枯坐的杨熏儿目露恨意。 方才御医已经过来给她看过了，说这是十分毒辣的药，比她当初给宋北北用的那种还要毒！她就算养好了，也很可能会留下疤！ 她如今变成这样，都是宋北北和沈昭害的！所以，她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她忽然在后面弱弱地开口：“对了，先前我流落杭城，亲眼所见，是沈昭以权强逼杨崇杨大人，叫他将茶叶专营权交给宋家。” 这句话正和众位大人的心意：“果然！谍探局和宋家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暗中联合！” “哼！这些年宋家发展如此迅猛，到处抢占我们的生意，一定都是仗着有谍探局保驾护航！” “不能让宋家再这么下去！” 这些世家大族，在朝为官的，很多都通过便利安排了自己的人去做生意。如今生意被宋家抢走，自然对宋家也不满。 杨熏儿面纱下的嘴角微微勾起，其实她知道，自己没做什么，这些人对宋家的忌惮和仇视早就存在，她只是该他们开了个口把这件事摆到明面上而已。 宋家的前路一定崎岖不已。 宋北北，你别想活着长大！ 第199章 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 杨熏儿哪有什么大局观，她恨的不过是宋北北和沈昭而已。 她以为在前厅听见那些世家权贵对宋北北都如此厌恶，一定会派人去青县宋家暗杀宋北北……可她却不知道，那些权贵压根就不在乎宋北北的存在。 他们要仇视，也是仇视虽不在朝堂却可操控所有寒门出声官员口舌的宋清，仇视恃才傲物被所有读书人追捧、在民间也享誉盛名的才子宋元，仇视分走他们世家大族生意的宋西风，仇视手中人马可敌一方藩王的宋南风。 对了，那个宋东风原先很不起眼，不过是做出些新奇小玩意儿的生意，没想到他去年居然做出了一个叫做“大炮”的东西！ 他把大炮献给朝廷，万岁爷立马用这个大炮攻下了一个骚扰北疆百姓许久的马上国家。 这宋东风还入赘了本已经没落的公输氏家，两年之间就叫公输氏重回辉煌。 万岁爷大加赞赏，御赐公输氏为整个大雍唯一一家铸炮坊，专门为朝廷制造那些从未有人见过的兵器。 如今，宋东风比他其他四个兄弟更动不得！ 据说现在宋东风还和他夫人一起研制什么什么……原子弹。 哎，宋家这些人，他们看不惯，但也干不掉。 至于那远在青县的小妹妹……谁敢动她啊？不怕宋家报复啊？而且也没有动的必要，就一个名声不显的小女孩而已。 杨熏儿等了月余也没见听说那些人真的对宋家做出什么，她就明白了，那些人也就是打个嘴炮而已。 不过她如今也管不了宋北北什么，她还有别的事要烦。 自从她的脸伤着之后，以往想和三王府结亲的世家子都不再过来了，冲着她郡主地位过来的，都是些小门小户的，她完全瞧不上。 三王爷也很着急，寻御医问过到底要怎么才能让她的脸快些好。 御医研究了好一阵子古籍，回来对三王爷道：“京城气候不适宜养伤，不如去江南气候温润的地方养着，养一阵子就会好。” 三王爷也觉得该让她先离开京城一阵子，等京城中人把此事淡忘了，到时候就算她脸上的伤没好，也有机会骗个不知情的。等成了郡马，由不得对方再反悔。 于是三王爷又联络了杨崇，把“自己女儿”送回杭城，让她继续在杨家住着，两年后再把女儿接回来。 杨熏儿也没别的法子，而且三王妃一向不喜欢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脸一直没好是不是她暗中动了手脚，自己留在这里还要分精力对付她，于是只好离开了京城。 …… 沈昭的信再送回青县时，已经是次年春末了。 那枝腊梅到宋北北手里的时候，已经变成干花了。宋北北随手将它放到锦盒里，和沈昭以往寄过来的信放到一起。 心里还嘀咕……沈昭越来越不聪明了，他们这儿又不是没腊梅，干嘛还大老远地送腊梅来。 她接着看信上的内容，看完了就发现，这干哥哥没白认，替她好好出了口气，还和他说了好多京城那边的八卦。 她看完了，又开始给沈昭回信。 她写自己已经满十二岁了，在大雍，这个年纪的姑娘已经可以开始寻亲事了。 找好的夫家花个半年，再准备婚事花个一年半载，最后在十四岁嫁出去，对正经人家而言，这条路就是最正确的。 不过他们宋家不着急，她的几个哥哥们都说了，她就算二十岁嫁人都不迟的。 她爹娘最近开始焦急她表姐赵知月的亲事。 虽然他们很想把赵知月当做亲生的，但到底不是亲生的，有时候这种关系最是得小心翼翼，什么都考虑周全，就怕什么地方做的不好，叫孩子心里不舒服。 于是她娘便花了一个月的功夫，从青县做了三十年媒的老媒婆那里买来了整个杭城适婚男子的画像，通通送到赵知月院子里，叫赵知月挑选她喜欢的。 不过她却觉得，这里面没有一个人比沈昭更好看。 宋北北写完才发现，发现自己好像写偏了，怎么大半拉都是表姐的事。 算了，写了这么多，手都酸了，她也懒得改了，就这么交给岳铭烛，让他有机会派人送去京城。 没过多久，又是清明春假，不用去书院，赵知月可以好好在家挑选未来夫婿。 这若是挑好了，日后赵知月也不用再去读书了，可以开始待嫁了。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闲聊道：“夫人对表小姐可真好啊，比对亲生女儿还好。” “就是啊，按道理说小姐这个岁数，也可以开始看亲事了，不过夫人还是让表小姐先挑了。” “那是因为六小姐不用挑了，六小姐和秦少爷两三岁时就玩在一块儿，日后肯定是要成婚的。” 赵知月听着下人们聊天，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在房中翻完了所有画像，果然没看见秦少瑜的，看来她的姨母确实是把秦少瑜留给北北了。 可是她也没法怪姨母偏心，因为这些画像里还有几个杭城大家族的适婚男，也不差的，而姨母都留给了她。 可见姨母并不是不想她嫁得好，只是单纯的和别人一样，以为少瑜和北北是一对。 可是，北北心里有别人了呀。 赵知月把画像都放好，去宋北北的院子找宋北北。 她进到宋北北卧房里时，宋北北趴在软榻上睡着了，手中还握着一封信。 赵知月上前看了一眼，她认得这龙飞凤舞的字迹，就是宋北北口中那个昭昭哥哥的。 不过因为写的太潦草，她压根就看不懂里面的内容。恐怕也就宋北北看得懂了。 宋北北睡得浅，察觉到身边似乎有人，睁开眼睛一看，见是赵知月，便低低唤了一声“表姐”，又往旁边让了让，道：“一起睡会儿。” 赵知月也脱了鞋子躺到她身边，不过她自然是睡不着的。 她看着空荡荡的屋顶，自言自语地道：“姨母找了好多男子的画像给我看，让我挑一个……怎么办啊？” 宋北北这么八卦的人，一听到这个问题，瞬间不困了，立马睁开眼睛问道：“那你挑好了吗？” 赵知月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她：“北北，我喜欢何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宋北北当然是知道的，秦少瑜嘛。 不过今年八月份就是三年一次的县试了，用宋北北的经历来理解，秦少瑜面对的压力不亚于现代孩子面临的中考。秦少瑜读书好，被别人灌注的希望多，压力就更大。 这次考试要刷下来一大波考生，通过考试的，才能继续去参加后面的会试和殿试。 赵知月暗恋秦少瑜好长一段时间了，但秦少瑜一直对她不冷不热。今年秦少瑜又要忙着秋闱，怕是更不会有心思谈情说爱了。 赵知月忽然捂着脸哭了起来：“北北，怎么办啊？少瑜是不是这辈子都不会喜欢我？” 第200章 真正与他相配的人 宋北北可算明白平时她装哭的时候，为什么别人都会那么让着她了。 小女孩哭真的叫人没办法。 宋北北赶紧为赵知月想办法，脑子飞快地转了一圈，道：“表姐，你先别哭，我想到了个办法！” 赵知月吸了吸鼻子，抬眸看她：“什么办法？” “我们……我们去寺庙里求姻缘吧！到时候借寺庙门口算命先生的口，说出你和少瑜是一对儿，众人一听这话，就知道你和少瑜在一起就是天命所归！” 赵知月犹豫：“……那少瑜会信吗？” 宋北北想了想，道：“少瑜书读得多，估计不好骗。但是别人会信啊，说不定他娘都会信。少瑜总不会不听她娘的吧？” 赵知月自己又想不出别的法子，于是便点点头同意了宋北北的提议。 “北北，谢谢你。” 宋北北一把圈住她的胳膊，笑嘻嘻地道：“客气啥，你是我姐姐呀。” …… 晚上一家人一块儿吃饭时，宋北北便撺掇她娘道：“娘，我听书院里的人说，咱们县的云林寺测八字特别准，娘最近不是为表姐看亲事嘛？有没有帮表姐看八字呀？” 赵知月立马害羞地低下头，埋头吃饭。 “当然是看了。”林燎笑着答道，“为你表姐挑的，都是已经合过八字的。” 宋北北道：“娘，你再去云林寺测一下呗，云林寺最准。先生给我们放了春假，我也想和表姐一块儿出门踏青，娘你就带我们一块儿去吧。” 林燎点了一下宋北北的鼻子：“你呀，为你表姐测八字是假，其实是想出去玩吧？” 宋北北傻笑两声，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听她娘这意思是同意了，又道：“娘明日把少瑜和秦夫人也叫上一起去呗。少瑜为了秋闱整日蒙头读书人都快读傻了，出来玩一玩也对他好。” 林燎了然地看了女儿一眼，怪不得要去寺庙，原来是想少瑜了，想和少瑜一道出去玩啊。 她怕女儿脸皮薄，所以装作没有看穿她的心思，应声道：“行，我现在就派人去通知秦夫人。” 宋北北对赵知月眨眨眼，赵知月脸色微红，心中紧张又期待……希望明日，能一切顺利。 吃完饭，宋北北回去后便和嘉乐提前说明日的计策。 “云林寺旁边好多骗子，你明日提前到那儿，随便找个年纪大些的，仙风道骨一些的，给他多点儿银子，叫他一定要猛夸少瑜和我表姐八字相合，天造地设。” 嘉乐接过宋北北递过来的银子，却有些不解：“小姐为什么要撮合表小姐和秦少爷？” “肥水不流外人田，少瑜这么好的人，一定得留给我自家人才行啊。” 嘉乐笑道：“小姐也知道秦少爷是个好人，那应该留给自己才对。” 宋北北摆摆手：“我不行。” 少瑜这些年确实成长的不错，不止外貌越来越好看了，性子也越来越沉稳，确实挺有魅力的。 她要真的是个十二岁小女孩，她肯定也喜欢少瑜。 可惜她不是啊，她是看着少瑜长大的，感觉自己跟他阿姨一样……啊不对！姐姐！自己穿越之前也没有很老，所以只能算是姐姐，才不是阿姨呢！ 她对小孩子没有兴趣。 她这些话没有对嘉乐解释，嘉乐也不好多问，只听话道：“好吧，奴婢按小姐吩咐地去做就是。” 不过……以她对秦少瑜的认知，就算有个神仙真人说秦少瑜和赵知月多合适，秦少瑜也不会相信。 那少年自己有脑子的。 …… 次日，一行人早早赶到云林寺。 嘉乐也提前寻好了来配合他们的算命先生。 那人白胡飘飘，看着确实十分有老仙人的样子。 他举着一个写着“神机妙算”的牌子，主动走到宋北北这行人身边，对其中唯一的少年秦少瑜道：“小公子，我与你有缘，赠你一卦。” 秦少瑜摇头：“不用，我不信这个。” 他一向对这种事毫无兴趣，今日来，就纯粹是陪北北一起出来踏青的。 秦夫人也没信，正打算离开的时候，那算命先生忽然掐指一算，道：“小公子，你冬月生，天庭饱满，耳有垂珠，此相详采福泽宏，诗书满腹看功成。丰衣足食多安稳，正是人间有福人。” 秦夫人立马就顿住了脚步，这先生连他儿子是冬天生的都能一眼看出来，而且夸她家少瑜满腹诗书，又可看出他自幼丰衣足食，这些都完全说对了！ 林燎也惊奇道：“大师说的都对了！秦夫人，快叫大师给少瑜算算？” 秦夫人立马恭恭敬敬地给了秦少瑜的八字。 算命先生看了一眼，又看向站在秦少瑜身旁的赵知月，道：“小姑娘，你可是腊月生、刚过十三岁？” 赵知月点点头。 “可否告诉我你的八字？” 赵知月看向林燎，问道：“姨母，可以吗？” “当然可以，难得遇见这么神的大师，和你有缘才要替你算的。”林燎立马把提前准备好的赵知月的八字拿出来，交给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把两个人的八字摆在一起一看，抚着胡须笑了起来，道：“好！我算卦多年，第一次见到如此相配的命格，你们俩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宋北北在一旁担当气氛组，惊呼道：“哇！真的啊？表姐和少瑜这么相配？” 秦夫人和林燎也很是吃惊，二人看了对方一眼，眼神都有些复杂。 她们俩也早已经把对方当做自家人了。 秦夫人前阵子还担心过宋北北真的身子不好不能生，如今看宋北北越长越白嫩精致，估计她是康复了，连这个心结都慢慢解开了，就等着宋北北年纪大些，和少瑜成婚呢。 林燎也是把少瑜当做自己女婿的。 结果现在告诉她们，和少瑜相配的，居然是赵知月？ 赵知月满面通红，低下头，娇羞地躲到林燎身后。 众人一时间都沉默不语，秦少瑜忽然冷不丁地开口道：“简直就是无稽之谈，我才不信这些东西！” 顿时，一盆凉水，在赵知月心底兜头盖脸地浇下来。 第201章 他不是不信命 秦夫人拉了秦少瑜一把：“少瑜，不可对大师不敬！” 秦少瑜讥笑道：“什么大师？说的不过都是众人皆知的事。我这样子怎么看都是个读书人，你自然可以夸我满腹诗书。我穿着得体，你自然知道我丰衣足食，有什么大不了的？” 算命先生脸色一黑，嘴硬道：“我……我还知道你冬日生，你又何解？” 秦少瑜道：“是有人提前告诉了你。再者，青县就这么大，我爹又是县官，整个青县没人不认识我，我什么时候出生随便一问便知道了。” 算命先生吹胡子瞪眼：“你休得胡说！分明就是我算出来的！” “哦？”秦少瑜笑着问道，“既然大师能算出我何时出生，那可能算出来我娘何时出生？” “……”那人一时无语。 赵知月在一旁心虚，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秦少瑜是知道这件事是她撺掇宋北北弄出来的…… 好丢人！不但被他当着面拒绝，还要被他知道她背后做这种事！ 就在她无地之容时，宋北北拉了拉她的衣袖，对她摇摇头，安慰她冷静一些。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别说秦少瑜不可能知道是她们背后搞鬼，就算知道，那也没什么。 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林燎和秦夫人也不愿意相信这个算卦先生说的话，林燎掏了钱给先生，谢过他之后，便和秦夫人带着三个孩子走了。 走远一些，她放低声音对秦夫人道：“咱别信这道边小术的，听说云林寺的避空大师算卦才灵验，咱们去找避空大师算一算。” 秦夫人点头道：“也好。” 秦少瑜不耐烦地道：“娘，别算了，我不信这个，这都是骗人的。” “你这孩子！佛门净地，要有敬畏之心，别对佛家不敬！” “……”秦少瑜乖乖闭嘴。 进了庙中，二人立马去求见避空大师，三个孩子也跟了上去。 林燎将秦少瑜和宋北北的八字拿了出来，恭恭敬敬地递到避空大师手上：“请大师帮我们测算一下。” 大师仔细看了看，又似模似样地掐算一番，旋即露出欣慰的笑意。 “男命格金寒、水冷、土冻，应利火，而女命格火炎、土燥，喜水调侯，此乃天作之合，大吉大利，若能得成好事，脾性相融，必能百年好合啊！” 林燎松了口气，笑着看向秦夫人，二人眼神中皆是欢喜。 其实，秦少瑜和宋北北的八字早在两年前就合过一次，那次不是找大师合的，不过那人说的话和大师说的是一样一样的。 可见，这话是可信的。 三个孩子都在后头听见了这些话。 宋北北抬头看向赵知月，眼看她眼眶又红了，连忙北小声安慰道：“表姐，没关系，少瑜不信这些。” 赵知月现在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可哪想到她刚对宋北北点了点头，秦少瑜就忽然道：“我就算方才门口那个术士是骗人的，还是大师有真才实学！” 赵知月整个人呼吸一滞，难以置信地看向秦少瑜。 原来，他不是不信这些，他是不信他和她八字相合！他只想听他和宋北北相配的话！ 她的泪已经快忍不住了，她不想叫别人看见，着急和林燎说了一声想出去透透气，便转身走了出去。 宋北北担心她，也跟着跑了出去。 她追上赵知月，哄着她道：“表姐，你别难过了，没事儿，夏天出生的人那么多，那要真的看个八字就知道人相不相配，岂不是所有夏天生的人都和少瑜相配？” 赵知月没应声，她又不是难受这个，她是难受秦少瑜的态度。 她已经努力了这么长时间了，可到现在没有一丁点儿的胜算！ 她埋怨道：“不管我对他多好，他偏偏就喜欢你！” 宋北北愣了愣：“那……那我去和他说清楚……” 说罢便要转身，赵知月一把拉住她：“你别和他说了。” “可是……”可是她也不想真的叫一向视为好友视为小弟弟的秦少瑜误会什么。 赵知月道：“再过几个月就是秋闱了，你若是现在和他说，他没心思准备考试怎么办？等他考完了你再说吧。” 宋北北也觉得有道理，点点头道：“好，那就等他考完试再说。表姐，看来你真的很喜欢少瑜，处处都在为他考虑。” “是啊。”赵知月苦笑。 喜欢谁总是全力地为他考虑，就像秦少瑜也一直为掏空心思地为宋北北考虑一样。 这也没办法，秦少瑜和宋北北自幼相识，她是后来的，她一定要多花些功夫，才能走进他心里的。 赵知月深吸一口气，看开了，心情也稍微平复了些。 姐妹俩又一道往回走。 赵知月忽然与她闲聊道：“北北，若是你喜欢的人，怎么都不喜欢你，你会怎么办？” 宋北北大咧咧地道：“那我换个人喜欢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上辈子就是吃了爱情的苦，被心爱的男人亲手送上死路。 所以这辈子，爱别人之前，她要更爱自己才行。 “你倒真是洒脱。”赵知月笑了笑，只觉得宋北北该是年纪太小不懂这些。 …… 算卦一计虽失败了，但是赵知月并没有失落很久。 她向林燎说明自己这个时候并不想成婚，林燎随她的意思，没有再逼迫她，不过也带着为她留意出色的少年。 她用不着着急，等八月份，秦少瑜考完了秋闱，宋北北与他说清楚之后，秦少瑜就不会再喜欢宋北北了，而她也有机会乘虚而入。 现在就是数着指头等待乡试之日了。 可没想到，自从入了五月份，江南一带就开始没日没夜地下雨。 原本每年这个时候，江南都是梅雨季节，下雨也是正常，可今年的雨水格外的多。 大雨接连一个月绵延不绝，进而发生了洪涝水患。 那些家里房子在地势低的地段的，水都漫到了膝盖。 书院也处于地势低的地方，那些原本住在书院的学生，书本和衣服早就长了霉。 又连日见不到太阳，他们穿这些湿乎乎馊哄哄的衣裳，不生病就算老天保佑，更别提还分精力出来读书了。 于是在刚入六月就停了课，先生便叫书院的学生纷纷回家，自己读书，准备秋闱。 可是，灾难还远远不止如此…… 第202章 才不管他们办不办得到 乡试是要在杭城统一开考，杭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偏远村落里的学子，又没有马没有车，需要徒步赶个五六天的路程才能抵达杭城。 所以往常他们都是在开考前一个月就出发，抵达杭城后先寻个客栈住下，休息些日子，再做最后的复习，然后应对考试。 今年由于水患，那些偏远村落的学子怕到时候路上耽搁误了赶考，入了六月就出发了。 结果却因淋了大雨，又操劳，染了病。 到了杭城后，因没钱治，一拖再拖，竟慢慢恶化，又传染给别人，最后竟成了疫症。 好在这消息很快传入京城，皇帝立马下令派人前来救灾。 而且为了江南一带的学子的安全着想，今年乡试取消，明年再考。叫众学子都不要再赶往杭城，以避免瘟疫扩大。 朝廷还给杨崇下了救灾的旨意，杨崇这种没做过多少坏事但也没干过什么好事的官员，又怕立不了功，又怕解决不了会承担责任，于是便把四县所有的县官都叫到一起商议该如何是好。 杨崇直白地告诉他们，杭城衙门没钱，朝廷的钱还在来的路上，如今集资救灾，迫在眉睫，希望他们纷纷联络他们管辖之内的富商，叫他们掏钱出来救灾。 他还给每个县官定下了任务：每个县要集五十万两白银，若是做不到，革职查办。 杨崇下这个命令的时候，心里美滋滋的想着，等到时候朝廷的钦差大臣来了，发现他已经从各地富商那儿集到了钱，定给他记个大功。 得罪人的事，就让这几个县官去做，出钱的事，就让当地的富商来出。 而他呢？他作为想出这个计划的人物，享受名声和好处，难道不应当吗？ 杨崇只管下命令，别人难不难办，他是完全不考虑的。 四个县官离开杨府之后，都是满脸难色，背着杨崇讨论： “我们赤县富商也就何员外，何员外去年两个儿子一死一疯之后，就没什么心思做生意了，哪能掏出来五十万两银子啊？” “哎！我们县最大的富商钱员外是做粮米生意的，但是你们瞧瞧今年这气候，粮米能有好收成吗？我怎么好意思开口叫他掏五十万两银子出来？” “就是啊！” 众人唉声叹息一阵子，见秦大人一人不说话，有个县官便看向他，羡慕地道：“秦大人，你倒是不用愁，青县宋家拿出五十万两银子怕不是什么难事吧？” “是啊，听说秦大人与宋老爷还是莫逆之交，想必一定会帮秦大人这个忙的。” 秦大人无奈地笑了笑，没说话，但心里也是难受。 他和宋雀仙关系好不假，但宋家赚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他这样直接要，也太不要脸了吧？ 可如今上头都下了命令，又是赈灾这种完全无法拖延的要紧事，他就算不好意思，也没别的办法。 于是秦大人回了青县之后，便硬着头皮去了宋家要钱。 他把秦少瑜也带上了……他是知道宋家对少瑜的态度，心想着宋家看在未来女婿的份上，能把这五十万两银子拿给他。 他虽也觉得自己利用儿子要钱的办法有些不要脸，但这是没办法的事。 父子俩到宋家的时候，宋雀仙不在，是林燎出来见得他。 秦大人把秦少瑜赶过去寻宋北北玩去了，接着询问宋雀仙什么时候回来。 林燎道：“东风新研制了个叫做香皂的东西，老爷与西风一起去滕城找东风，替他做生意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秦大人只好与她道：“弟妹，其实有些难以启齿，但我却不得不说……今年杭城一带水患，赈灾迫在眉睫，朝廷下发赈灾的银子还在路上，而且估计就算到了，也没多少钱，远远不够赈灾……所以杨大人希望各地富商能捐五十两银子出来……” 秦大人越说声音越小。 但林燎还是听明白了，立马回头吩咐道：“八万，去把我们家账本拿过来。” “是。” 片刻之后，八万拿了几本账册出来。 林燎当着秦大人的面算了算。 算完后，她抬起头看向秦大人，满含歉意地道：“秦大人，如今家里的现银也就二十万两，其他都被老爷和西风带走了。我倒是可以做主把这二十万两拿出来给秦大人，可是连一半都不够啊。” 秦大人开口要这个钱已经很为难了，哪还好意思挑三拣四，立马道：“无妨，弟妹愿意帮我已经很感激了，我再想别的法子。” …… 宋北北此时正和赵知月坐在榻上下棋。 自从秦少瑜来了之后，赵知月就开始心猿意马了，连输了好几局。 宋北北也没心思虐她了，索性不玩了，问一旁愁眉不展地秦少瑜道：“少瑜，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啊？” 赵知月也早就想问了，被宋北北问了出来，她赶紧竖起耳朵听。 秦少瑜犹豫片刻，叹了口气，把杨大人叫他爹过来要五十万两银子的事跟宋北北和赵知月说了。 宋北北眉头微蹙，知道杨崇好大喜功，估计这钱就算真的捐出去，也提都不会提是他们家捐的，顶多就在报给上头的奏折里写一句：“下官团结杭城四县各个富商集结善款抗震救灾”。 然后朝廷觉得他懂事，给他加官进爵。秦大人这些真正耗费人脉的小官员和宋家这种真正拿钱出去的，怕是半点好处都捞不到。 抗震救灾的事，要一心想着捞好处可是得遭天打雷劈的，但宋北北就是不想看见有人占他们宋家便宜。 “北北，前些日子我好像听姨母说，宋家的现银都被姨父和四表哥带走了是吧？是不是拿不出五十万啊？”赵知月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宋北北的沉思。 宋北北点点头：“是的，我也听我娘说了。” 秦少瑜更发愁了：“我爹若是筹不到这些银子，杨大人怕是要发难了。” 宋北北忽然笑了，道：“少瑜，你放心，我有办法，绝对能筹得到五十万两善款。” 第203章 还是小高好骗 秦少瑜立马问道：“什么办法？” 宋北北道：“青县又不止我们宋家一家做生意，虽然我们家确实是青县首富，但别的商人，比如高铿他们家，掏个一万两银子是没问题的。” 秦少瑜似乎明白了：“你是要我爹召集青县所有商人一起捐赠？但是他们怕不愿意，就算迫于压力愿意，也不会拿出多少银子……” “需要给他们好处啊。”宋北北笑道，“我们家这么有钱，也多亏了大雍子民的关照，我们捐钱赈灾是应该的。但是我们宋家不能白捐。” 秦少瑜无奈道：“我爹也就是个县令，给不了什么实际的好处，总不能做主给所有捐钱的人免除税款吧？” 宋北北摇摇头：“富商富商，有能力帮别人的都是不缺钱的，就缺名和利。少瑜，你回去跟你爹说，叫他带头建一块功德碑，但凡给此次抗灾捐钱的人，只要超过一千两银子，就可以在石碑上刻上名字，就是青县受人膜拜的英雄。” 秦少瑜想了想，点头道：“一块功德碑我爹确实可以做主，我回家和我爹说说。” “嗯。不过为了叫那些商人重视这份名誉，咱们还得搞个噱头，制造出这功德碑很重要的样子，大家都花重金来争抢。” 秦少瑜笑了起来，看向宋北北的目光满满都是欣赏：“对，咱们可以寻个人来配合宋家做出噱头……我看高家就不错。” 宋北北也笑了，欣慰地点点头。 少瑜真不错，她和他分享成年人的经历，他居然一下子就明白了。 赵知月全程在一旁听着他们俩说话，可她却觉得这些话都晦暗不明，她只能听懂一丝半点儿。 她又开始自卑了……是不是自己真的不配和秦少瑜站在一起？ …… 秦少瑜本想回去把所有计划都和他爹说的，可他爹太忙了，白日要忙着赈灾的事，夜里还要看状纸，处理白日来不及审理的案子。 所以他就想先把前期的事解决了，再告诉他爹这个计策。 于是次日，他又去了宋家，把宋北北叫上，叫她陪自己去高家说服高老爷捐钱。 宋北北答应过赵知月，但凡和秦少瑜在一起都得带着她的，于是把赵知月也给叫上了。 到了高家之后，秦少瑜站出去问管家道：“请问高老爷在吗？” 那管家连连摆手：“不在不在。” 高老爷昨晚就从杭城那边的朋友口中得知了消息，知道秦大人肯定会来要钱，于是提前吩咐了管家，叫管家看见秦家的人就直接赶走。 秦少瑜问道：“那请问高老爷去哪儿了？我去找他。” 管家什么都没说，只是摆手道：“不知道不知道，秦小公子，你还是改日再来吧。” 秦少瑜也不擅长为难人，正当打退堂鼓的时候，宋北北恰好看见高铿从后面经过，连忙喊他道：“高铿！” 高铿抬头望这边看了一眼，本来不想理宋北北和秦少瑜的，但看见赵知月也站在他们俩身后，赶紧笑容满面地走了过来。 宋北北连忙问他道：“高铿，你爹呢？” 高铿看了她一眼，撇撇嘴道：“我爹不在家。” 说完，又笑容满面地看向赵知月。 赵知月避开他的视线，心里只觉得他好讨厌…… 宋北北眼神在高铿和赵知月身上绕了一圈，忽然扯了扯赵知月的衣袖，对她眨眨眼。 表姐，帮帮忙啊，能不能问出高老爷的下落就看你了。 赵知月能明白……她咬咬牙，忍耐着，也给了高铿一个微笑，把宋北北问的话重复了一遍：“高铿，你爹呢？” 高铿连忙道：“我爹在……” 管家一愣，赶紧碰了碰高铿，小声提醒道：“少爷……” “哎呀你别烦我！”高铿推开管家，继续对赵知月道，“我爹在码头处理搬米工人的事情呢，你们找我爹有事吗？” 赵知月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个事告诉高铿，就看向宋北北，询问她的意思。 宋北北笑道：“高铿，我们找你爹确实有事，你看我们半截身子都湿了，还有外头这大雨，就知道今年水患多严重。希望你们高家能捐些银子出来救灾民。” 说罢，又看了一眼赵知月，然后满脸骄傲地对高铿道：“我和我表姐把我们攒的一千多两银子都捐了出来呢！我们俩是不是人美心善？” “你要不要脸？就你算什么美？”高铿冲宋北北翻了个白眼，可看向赵知月的时候却又完全是一副温柔的面孔，“赵知月，你才是真的人美心善。” 赵知月尴尬地笑了笑，顺着宋北北的话道：“你们高家捐吗？” 高铿抓了抓脑袋：“我爹捐不捐我不知道，但是我这些日子都没办法出去玩，我也攒了快一百两银子了，我可以都捐出来，你等我会儿，我这就拿给你。” 宋北北道：“高铿，你现在不用拿给我们，过几日秦大人会在茶馆宴请青县富商，大家都会在那里捐银子，你把你的一百两带着。我和我表姐到时候也会去，我们比比谁捐的多呀！” 高铿眼睛一眯：“怕你不成？” 他这几日就把他平日收藏的好东西全都拿去当铺当了！ 再偷偷把他家那些金贵陶瓷啊古董啊全都给卖了！ 攒一大笔钱，到时候肯定能在仙女面前出个大大的风头。 “好嘞，那我们等你。”宋北北说罢，笑着拉走了秦少瑜和赵知月。 走远一些后，宋北北对赵知月道：“表姐，你帮了大忙了！” 秦少瑜也看向赵知月，坦然地夸赞道：“是啊，多亏了有你，不然高铿肯定不会告诉我们高老爷在哪儿，也不会同意捐银子，我替我爹谢谢你。” 赵知月心中一喜，连忙摇摇头：“不用谢我，不值一提。” 原来，被喜欢的人感激，竟会这么开心？ 三人迎着风、冒着雨继续往码头去。 这么大的雨，他们三人手中的伞根本就不顶用，见到高老爷的时候，三人都水哒哒的，像是刚从江里面捞上来一样。 秦少瑜冷的双唇毫无血色，稍微缓回来一些后，去码头外的木廊下对高老爷道：“高老爷……” 他话还没说完，高老爷就连连摆手：“秦小公子，不是我不想为秦大人解忧，实在是我高家真的拿不出钱了啊！” 第204章 御下之术 高老爷指着长廊另一头站着蹲着的一群工人道：“我是真的没有骗你们，你们自己看看，因为这水患，米不好运，我们高记米铺已经好久没大生意了。这些工人明明没活干，可我还完全没办法把他们辞退！” 宋北北不解道：“为什么不能呀？” 她好像没听说过大雍有律法规定不能辞退工人。 这雨下的很大，高老爷也不怕那头的工人听见，摊手道：“因为他们会闹事啊！我今日就是来和他们谈让他们辞工的事的，我都同意结算完每个人的工钱之后，每个人再额外赔偿十两银子了，相当于把今年年底的分红都赔给他们了，结果他们依然不愿意！” 秦少瑜点点头道：“如今水患，百业具息，高老爷也是不得不辞退他们。” 宋北北看了秦少瑜一眼……弟弟你是不是忘了你来干啥的了？你是来要高老爷捐钱的，不是和他产生共鸣的！ 看来只能靠她了……宋北北想了想，忽然道：“高老爷，我若是有办法帮你辞退一些搬米工人，你可否同意捐赠一万两银子？” 高老爷愣了愣，又昂着脑袋叽里咕噜算了一下，然后摇头笑道：“你这小丫头，可真会做生意，我养着这些闲人养三五年都花不到一万两！” “不一样啊。你一万两用来养这些没活干的闲人，到时候其他有活干的工人心里都要不平衡了。但是把这些闲人辞退，这一万两捐给官府救灾，做的是大功大德的事，秦大人也说了，到时候会建功德碑，把捐钱的富商名字都刻上头，你不想高家万古流芳吗？” 高老爷一听这话，站直了身子。 他当然想了！做梦都在想！ 他家世世代代都是做生意的，钱是不缺，就想有名利，要不然怎么会逼高铿这个完全不擅长读书的孩子拼了命的读书呢？ 他眼珠一转，看向宋北北道：“行，那我就给你一次机会，若是你能帮我赶走这些闲人，而且那功德碑真的会写我名字的话，我就捐一万两。不知道宋六小姐有什么办法？” 宋北北说累了，往旁边横栏上一坐，露出小女孩般稍显天真的神色：“几个月前我去云林寺踏青，遇见四个猴子，可是我却只带了三个桃子，高老爷，你猜猜我怎么分的？” “把其中一个掰成两半？” “那两个分到半个桃子的猴子怎么会愿意？”宋北北自得道，“我是吃掉两个桃子，然后把最后一个桃子扔了过去，叫那四个猴子打架，打赢了就可以吃这个桃子。” 这个道理，用现代话说就叫“内卷”。 某公司花四万块钱月薪找一个员工，让这个员工做五个人做的事，结果这个员工累出问题了，别人一开始都在声讨这个公司。 这时候却有人说：“给我四万块钱一个月，我也愿意干五个人干的事。” 这还不算，竟然还有很多人过去跟他争：“我三万块就行”、“我两万块也愿意”…… 看吧，本来应该是仇视这家公司不干人事，压榨员工，结果最后却演变成了求职人想进入这家公司的争执，也不恨公司了，大家恨的都是和自己一道争抢这次机会的竞争对手。 直接就转移了矛盾的重点。 高老爷做了这么多年生意，可不会像他儿子一样脑子直，他立马就明白过来宋北北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他一拍手，有了！ 他话都没来得及回宋北北的，赶紧走到那些工人面前，与他们说话。 “诸位，先前我已经与你们说过我高记米铺如今的情况了，我是真的不需要这么多搬米工人。不过呢，我想在你们之间挑一个最能干的！我会这个人涨月钱，但其他人我是真的不能留了……” 一听要涨工钱，立马有人站出来道：“我我我！高老爷，我一向是所有人里面最能吃苦的！” “放屁！我才是！” “我一次能抗四包！” “……” 高老爷见他们吵起来了，心里很是满意，瞧瞧，原本他们是一致对向他的，结果现在他们吵起来了！ 人啊，不患穷而患不均。 可以一起不好，但就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 高老爷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道：“你们这样争也不是办法，不如这样吧，你们来比试比试，谁能一次性抗的米多，谁就能留下来。” 于是那些搬米工人都表现起来，甚至还有人对以往的朋友大打出手。 闹了好半天，高老爷象征性地选了一个力气最大的工人，把其他的人都辞了。 现在这些人已经被分化了，团结不起来，自然就也不会集体为难高老爷。 高老爷又回到宋北北身边，藏不住的兴奋，道：“宋六小姐，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懂得御下之术！你投生成个女子真是可惜了！” 宋北北谦虚道：“高老爷过誉了，其实都是我爹教我的。那高老爷答应我们的一万两善款，可别忘了。” 高老爷连声道：“放心放心，花钱买名声这么好的事，我肯定会做。瞧你们仨，浑身都湿透了，快回家换衣裳去吧！别回头冻着了，秦夫人宋夫人还来寻我麻烦。” “好嘞，我们这就回家了。” 他们三人转身离去。 赵知月真心实意地夸赞道：“北北，你真的好厉害啊，居然这么容易就替高老爷解决了问题。” “真的是我爹教我的啦……”宋北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看向一直不作声的秦少瑜。 秦少瑜并没有解决问题的欢喜，而是一直看着身后那些被辞掉后还没有离开的工人，眼神复杂。 宋北北顺着他的实现看过去，瞧见一个工人对着那个被选中能留下来的工人不停地磕头。 雨太大了，宋北北只能依稀听见几个短句：“我女儿才出生”、“我妻子生病了”…… 宋北北原本嘴角噙着的笑意，渐渐消失了。 她忽然想，若是她这次穿越，只穿到了普通人家。 若是这搬米工人里面就有他爹。 若是她没有几个能干的哥哥，而是几个嗷嗷待哺的弟弟妹妹…… 那她咋活？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宋北北暗骂了自己一声臭资本主义，忽然抬起手，重重地给了自己一耳光。 上辈子自己也是个打工人，这辈子怎么能站到资本家一方呢！ 不行，她害得这些人失去了谋生的活计，她就要对他们负责！ 第205章 看不得人间疾苦 回到宋府之后，宋北北还想着码头那些工人。 她实在是过意不去，便叫来嘉乐和释放道：“你们俩替我跑一趟，去码头寻找今日被高家开除的工人，叫他们暂时都来宋家做事。我们和高家开一样的工钱。” 释放应了声“是”便要出去，而嘉乐却犹豫道：“小姐，宋家怕是也没有多余的位置安排他们做事。” 宋北北叹了口气道：“如今这世道，他们找不到别的活干，怎么养活一家老小？” 嘉乐已经从下人口中得知秦大人要宋家捐钱了，道：“小姐，宋家如今怕是也不富足，而且还要捐钱给秦大人，若是还养这些闲人白白亏钱……” 宋北北已经想过这件事了：“没事儿，这些年我的压岁钱估计攒了该有一万两了，先拿出来养这些人吧。” 只不过把自己的钱给这些人，那明日自己就没钱去茶馆看热闹也捐钱了…… 算了算了，那里到时候去的肯定都是做生意的富商，那些人在一起聊的她都不感兴趣，就不去了吧。 顿了顿，宋北北又道，“而且也亏不了多久，顶多一个月。朝廷的钦差大臣已经在来的路上，等他到了，估计就要开始修建堤坝了，肯定会招很多工人。高记米铺的抗米工人可都是能吃苦耐劳的，到时候咱们就把他们借给朝廷修堤坝。” 嘉乐问道：“那修完堤坝，怎么安排这些人呢？” “修完堤坝水患估计也要结束了，我四哥现在不是去三哥那儿商议新的生意了吗？等四哥回来做新生意，肯定又是需要人手，指不定我找的这些工人还不够呢！” 嘉乐完全被说服了，立马道：“好，奴婢这就和释放去寻那些人。” 码头边。 那些被高记米铺辞掉的搬米工都还没有走。 许多人脖子上已经挂上了牌子，上头歪歪扭扭地写着“找工”，八尺男儿跪在地上，见人经过就苦苦哀求，毫无尊严可言。 可是这大雨磅礴的天气，富贵之人就算出门，也是坐轿子坐马车，他们根本看不见这些人间疾苦。 嘉乐和释放刚到那儿，就有几个男人围了过去。 “二位，招人干活不？我什么脏活累活都愿意做！” “我也是，我小女儿才出生，实在不能没活干，求求二位行行好吧！” “二位找我吧，我便宜！我孤家寡人一个，我不要月钱，给我口饭吃就成！” “……” 嘉乐知道宋北北为什么要给这些人活做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这些壮硕男儿苦求找工，她这个自幼在富贵人家做丫鬟的，也不能对“人间疾苦”理解地这么深刻。 她赶紧道：“你们放心，今日被高记米铺辞退的所有工人，我们宋家全要了，月钱是和高记一样。” 众人一听，哗啦啦跪了一大片，连连感激道：“多谢姑娘。” “姑娘真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我们一定会好好做的……” 嘉乐心里虽然没有半分瞧不起这些人的意思，但面上还是高高在上，道：“你们可千万别谢我，我只是按照我们家六小姐的吩咐来帮你们的。我也不瞒你们，我们宋家其实也不需要这么多人，只不过是小姐觉得你们都不容易，所以才给你们机会。” 宋北北钱都花了，恩也施了，总得叫他们记得这份恩情。 她家小姐心善，肯定不会这么直白地叫他们知恩图报，所以这尖酸小人的角色就由她来替宋北北做了。 众人又连声夸宋北北：“宋六小姐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宋六小姐真是菩萨心肠！” “我们也都知道这个时节不容易，宋家竟然还愿意花钱找我们做事，就算以后水患过了，我们也跟定宋家，除非宋家不要咱们！” “对对对！宋家和其他为富不仁的人不一样，能在这个时候对我们伸出援手，那就是大善人！” “……” 嘉乐很满意他们的态度，只要他们是知恩图报的，那宋北北这钱就没白花。 嘉乐和释放把所有搬米工人的名字记下来之后，便把他们带回了宋家。 回去的路上，嘉乐忽然瞧见秦少瑜举着伞迎面走来，便上前与他打了声招呼：“秦少爷，这么大的雨，您这是要去哪儿？” 秦少瑜站定脚步，认出是宋北北身边的丫鬟，便与她道：“哦，我是放心不下高记米铺今日被辞退的工人，想过来问问他们的情况。” 嘉乐眼含笑意，瞧秦少瑜和她家小姐多配啊？ 两个人都是一样的心善，都想着这些与他们毫无关系的人要怎么过活。 嘉乐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释放和他身后跟着的那些人道：“秦少爷不必费心了，我们家小姐已经想到了，瞧，那些工人都在那儿呢，小姐说暂时就让他们来宋家做事。” 秦少瑜惊讶又惊喜：“是北北让你们来寻他们的，给他们活儿干的？” 嘉乐点头：“是啊。” “真好……”秦少瑜也是能说会道的人，但这个时候却不知道该用什么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北北真不愧是他喜欢的姑娘！她太值得了！ …… 那些工人被带回宋家，嘉乐又带他们去宋北北面前走了一圈，叫他们亲眼见一见自己的大恩人，以备回头报恩。 宋北北是没想到嘉乐这番安排，她早上淋了半日雨回来，现在裹在被子里取暖，完全不想出被窝，就赶紧叫嘉乐带他们下去，给他们安排活干了。 她还听见那些米铺工人离开时，还不停地对她感恩戴德，对高家满是怨言。 宋北北忽然觉得，她这么做，有点背刺高家的感觉…… 哎，可是她实在没办法完全站在资本家那边。 她这辈子得太多的爱了，实在不忍看别人过得不好。 …… 次日晚，秦大人召集青县所有商人在茶馆集会，和他们说了赈灾一事。 “……赈灾结束后，官府会出面修建功德亭，立功德碑，在此时赈灾之中捐赠过银两的，名字都会刻在功德碑上，日后世代受青县百姓敬仰。” 坐于前排的林燎道：“捐钱可以，不过我们家老爷的名字要刻在首位。” 立马有人与她争执道：“凭什么呀？我们大雍乃礼仪之邦，起码要讲究个敬老尊贤吧，我们凌家世世代代都是青县书香门第，要刻也应当把我们家老爷的名字刻在首位！” “我三个儿子都是举人！怎么也得我家刻在首位！” 高员外早就想出名了，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放首位的应该是我！我可是做米面生意的，谁能离得开我？” 众人争执不下，林燎提议道：“秦大人，那就看谁出的善款多，谁就可以居于首位吧，可好？” 第206章 价高者得 秦大人点头道：“这般倒是公平许多。这块功德碑上，不会刻诸位到底捐了多少善款，捐多捐少都是心意，就是你们不愿意捐，官府也不会逼迫。但是捐赠多的，便可排在靠前的位置。” 众人都听明白了规矩，但谁不知道青县最富的就是宋家，他们哪里来的钱和宋家争啊？ 他们一时间都有些丧气，说实在的，争不到首位，后面排第几那都无所谓。 高老爷心里郁闷难消，不知道往哪儿撒气，就回头对身后坐着的秦少瑜道：“秦小公子，你怎么没提前告诉我，还有首位一说，怎么只叫我准备了一万两银子？” 秦少瑜不慌不忙地道：“我是不想高老爷多破费，所以只叫高老爷捐一万两。但若是高老爷想当首位，可以再多投一些。” 高老爷撇撇嘴没说话，心里却想着，当他傻吗？多投多少能投的过宋家啊？ 秦大人目光扫了一圈，道：“既然诸位都没有异议，那就开始捐赠了。” 林燎立马道：“宋家捐一万两。” 高老爷坐在林燎旁边，疑惑道：“宋夫人就捐一万两？” 林燎轻叹一声，道：“家夫和四子外出做生意，将家中所有现银都带走了。我手上倒是有一些房产地契，总不能直接拿过来捐这些吧？” 高老爷心中一喜，道：“既然如此……那对于功德碑首位，我就不客气了，宋夫人也不要怪我，做生意就这样，价高者得嘛。” 林燎身边的人皆听见林燎说话了。 既然宋家拿不出多少银子，那他们还怕什么？就奔着第一去呗！ 高老爷正想叫价的时候，没想到后面有人道：“秦大人，我凌家捐赠三万两！” 高老爷本想叫价一万五千两的，现在活生生把这个数字咽了进去，改口道：“我捐四万两！” 哎，难受死了。本来只打算捐一万两的。 算了算了，他家虽也因为水患生意不景气，但这种善名美名，是可以世世代代留存的，有这个名气在，不怕自家生意日后不红火。 他寻思四万两应该没人继续和他争了吧……其实这里众人的家境他都了解。 除了宋家深不见底，其他家都差不多，掏出四五万两就已经算是元气大伤了，十万两就已经是极限了，估计一年半载都赚不回来这么多。 果然，四万两一说出，众人都不吱声了。 高老爷还听见后面凌家小声嘀咕道：“罢了罢了，名字刻在第二位也可以。” 高老爷心里喜滋滋的，以为自己投中了首位，哪想到身旁忽然传来林燎轻柔地声音：“秦大人，我加码，加到五万两。” 高老爷瞪圆了眼睛：“这还能加码？” 秦大人轻笑道：“自然是可以的，想为赈灾多捐银子，就是多行善事，哪有不可以的道理？” 高老爷说不出反对的理由，又看向林燎：“宋夫人，你这不地道啊，你不是说你家里没多少现银吗？” 林燎笑道：“宋家确实没多少现银在，但是我还有四万两私房钱，可以全都拿出来。高老爷，对不住了，是你说的，做生意嘛，价高者得。” 高老爷太阳穴跳了跳，但是胜负欲已经被挑起来了，道：“那我五万五千两！” 秦大人见一时间没人说话，又问道：“既然如此，那首位就由高家五万五千两……” 忽然有人打断了他：“孙家捐六万两！” 这孙家旁观许久了，因为摸不清宋家的底细，所以一直没有出手。 如今见林燎也撒不开手，已经不叫了，那他为什么不多出一些，投得首位呢？ 这排首位的，和第二第三肯定不一样。就像状元爷总是比榜眼和探花名气大一样。 还有和孙家差不多心思的，也加入了竞争：“李家七万！” 高老爷擦了擦汗……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低估这些对手了，他们一定背着自己偷偷发财了！ 林燎心里计算了一下，未参与叫价的肯定也会捐个千百两银子，再算上叫价的几个大户，加在一起已经够了秦大人所要的数额。 于是她便直接给了底价：“宋家二十万两！” 在场众人皆是倒吸了口凉气……方才开始的时候不是说没钱吗！ 要是一开始就给出二十万两，他们也不加钱了！ 高老爷更是气得不行，语气十分不善地质问道：“宋夫人，你怎能如此做事？你直接爽快点儿亮底价不就得了？何必还哄别人，还说什么你家没现银……这是没现银吗？！” 林燎好脾气地道：“高老爷莫气，我真的没撒谎，我只是忽然想到，我家北北这些年来的压岁钱怎么也有十五万两了，寻思着都捐了吧，既能给老爷博个名声，又能给北北积福祈福。” 那些没参与加价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笑道：“高老爷，你没宋夫人投的多，就甘愿认输呗，何必还咬着不放？是不是输不起啊？” “就是啊，高老爷，你不服气，再捐些把宋夫人压下来呗！” 高老爷无地自容，辩驳道：“我不是输不起，我只是……” 只是啥啊？就是输不起！ 林燎依旧笑脸盈盈，完全没有被他影响。 其实她也不想骗他，也知道自己故意撺掇他们加价，挺不地道的。 这主意是北北和她说的，北北说要是不这样的话，那些富商就绝对只捐一千两银子应付了事了。 如今他们宋家和秦家又没办法一下子掏出五十万两，只能骗他们多捐些了。 秦大人感激过众人，叫秦少瑜拿着账本到前头来，记录众人所捐善款。 宋家第一，二十万两。李家第二，七万两。孙家第三，六万两。 这些都没什么意外，有些直接带了银子来的，直接就给了，有些没带来的，叫他们明日一早过去拿。 当记录到高家时，高老爷忽然小声对秦少瑜道：“秦小公子，我捐一万两。” 秦少瑜哭笑不得，抬头望着他道：“高老爷，您不是说捐五万五千两的吗？” 高老爷满脸理所应当：“我又没有投的首位，我为什么还要捐五万五千两？我捐这一万两已经比旁人高了许多了！” 第207章 做好事，存好心 “啊？这……那好吧……”秦少瑜犹豫了会儿，回头看向他爹，大声道，“爹，高老爷要把捐的银子从五万五千两改成一万两，这可以吗？” 如今青县富商都在，众人一听，哄堂大笑。 “哪还有这样的？我花了七万两银子博了个第二，也没要求退钱啊。” “李兄别说了，兴许高老家家里有什么难处吧。” “家里有难处？哎呦，高家半年前从我们钱庄支的银子还没还呢，你这么一说，我这心里有点慌啊……” 高老爷没想到秦少瑜竟然这么大声地说话，一时间臊地简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他咬咬牙，只能认栽，正色道：“秦小公子听错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捐一万两的？我方才已经说了捐五万五千两，就五万五千两！我只是今日没带这么多，所以想请小公子跑一趟，到我们家拿一下。” 说罢，又对身后的人道：“我高家没难处，好得很！” 秦少瑜轻笑着应了：“好，那我明日便去高家取，多谢高老爷，高老爷真是大善人。” 高老爷心里那个疼啊，随意地应了一声，赶紧灰溜溜地走了。 他儿子高铿道还没走，悄悄走到林燎身边问道：“宋夫人，宋北北和赵知月今日怎么没过来？” 林燎道：“昨日北北淋了半日雨，染了风寒，就没过来了。” 正在记账的秦少瑜听了这话，笔尖不由自主地顿住了，余光也不由自主地看向旁边的林燎。 高铿连忙担忧问道：“那赵知月有没有事？” “知月没事儿，但是知月怕生，没有北北在的场合她一个人都不愿意过来，所以今晚就也没有过来。” 高铿松了口气，赵知月没事就行，至于宋北北，病成啥样他都没感觉。 不过可惜了，他这几日把他家里的花瓶字画卖了好多，好不容易凑齐了一千两银子，还打算在仙女面前出个风头呢，结果仙女竟然没来。 高铿一向对钱没多大感觉，而且都攒了，还是捐出去吧。 于是也拿些自己的银子走过去，对秦少瑜道：“我捐一千两。” 秦少瑜认真地将他的名字记下来，写完之后抬头看了看他，道：“多谢。高铿，你心地真好。” 高铿认识秦少瑜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被他夸，有些不好意思，摸摸脸又抓抓耳，不客气地道：“你谢什么，又不是捐给你的。走了。” 秦少瑜目送他离开，他忽然觉得，以后不应该对高铿这么大敌意，学业上能帮的，他应该帮帮他才是。 毕竟他只是顽劣，但心肠很好。 高铿也第一次有种油然而生的自豪，回家的路上，心里始终是满满的。 可刚进入家门，就听见他爹在吼： “我的前朝字画呢？我的掐丝珐琅花瓶呢？我库房里面的灵芝呢？？！” 高铿吓得抖了抖，赶紧跑回自己房中躲着。 但他却已经有预感，一顿毒打，怕是避免不了了。 …… 秦少瑜从茶馆离开后，便直接去了宋家探望宋北北。 宋北北确实染了风寒，但是并不严重，就是鼻音有些重。 秦少瑜稍微放心下来，与她说了些别的事：“北北，你教我的法子真好用。” 宋北北没想起来是啥：“什么法子？” “就是所有人临场反悔，就大声将他反悔的事说出来。” “还真有这样的人啊？”宋北北开始后悔了，自己昨晚为什么不去茶馆一起看戏呢！一定很好玩。 “就是高老爷，他一开始叫了五万五千两，结果最后只愿意捐一万两，我把这件事说出来，他又改口不改了。” 宋北北笑道：“高老爷能理解，他家的钱一半是做生意赚的，一半是他扣扣搜搜攒下来的。” 秦少瑜也笑了会儿，又道：“对了，明日我爹要将大家捐的善款一起送去杭城，我也要跟着一块儿过去，帮我爹的忙。” “啊？”宋北北有些担忧，“听说杭城那边有疫症，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疫症。你小心一些，不要往人多的地方去。” “嗯，我会小心的。”秦少瑜目光轻轻，温柔道，“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你看你，又风寒了。” “我没事儿。”宋北北不放心他，也不知道杭城的疫症都是些什么病。她在现代时听说过非典，经历过新冠，对疫症十分恐惧。 古代交通不发达，疫症传播没有现代那么快，但是一旦传开，怕是也不容易好。 对了，岳铭烛不是说，余令走的时候给他留了一箱子药吗？她明日去找岳铭烛问问看有没有增强免疫力的药……就是普通强身健体的药，叫秦少瑜带着。 “你明早什么时候出发？” “早上还要去一些富商家里拿今晚没有拿到的银子，估计辰时出发。” “好。”宋北北点点头，辰时，自己早些起来，应该能赶得上把药送给他。 秦少瑜走后，宋北北叫嘉乐明晨寅时喊她起床，接着便睡了。 …… 次日一早，宋北北提前起床，打算去漕帮。 正要动身时，八万送了封信过来：“六小姐，三少爷派人送了封信给您。” “三哥的信？”宋北北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张图纸，外加一行字： “北北，将这份设计图交给秦大人。” 设计图？ 宋北北将那图纸摊开，是个堤坝的设计图，她越看越觉得熟悉……对了，这不是她享受九年义务教育的时候，学习过的三峡大坝吗！ 不过杭城水域河流绝对不如三峡水库，这里建发电站也不现实，更无法通过纯人工实现那么巍峨的大工程。 所以三哥这个设计图其实是缩减版、迷你版的三峡大坝。 完全可以利用其设计上的优势，可比普通堤坝更好的防洪和通航！ 三哥不亏是神一般的理工生，不知精通数理化生，竟然连基建设计都懂！ 这可是好东西啊，建好了就是福泽数代的大功德！ 宋北北赶紧把图纸收好，回头去给少瑜送药的时候，随便把这张图纸交给秦大人，让秦大人回头转交给过来赈灾的钦差。 她看时候也不早了，赶紧去漕帮找岳铭烛。 见了面，宋北北着急问道：“岳哥哥，你有没有那种能强身健体，防止疫症的药？” 岳铭烛想了想，道：“六小姐是有亲朋在杭城？所有要这药？我已经派人打探过了，杭城的疫症也就是伤寒，此病虽蔓延较快，但并不如别的疫情那般可怕，六小姐大可放心，至于你说的药，余令说但凡疫症在不知道如何治时，都可以烧艾叶、熬桂枝麻黄、用水蒸衣物、不要往人多的地方去……” 宋北北当然懂这些，也不需要岳铭烛再给她科普，但还是乖乖听他说完，才道：“我还是担心，我那个朋友十分的娇弱。” 岳铭烛道：“余令还给我一些上好的人参和灵芝，这是包治百病的，我拿给六小姐。” “谢谢岳哥哥。”宋北北连声道谢，对喽，她要的就是这些东西。 很快岳铭烛便将东西拿过来了，他不免有些心疼……这些东西主子说了，是要留给宋北北以备不时之需的，现在却要给她朋友用。 算了算了，过阵子余令很可能跟着钦差一起过来赈灾，到时候再问他要一些吧。 宋北北拿到东西，道了谢便要离开，还未走出去，忽然一个漕帮的人跑进来道：“舵主，道上来了个消息……” 那人说着，下意识地看了宋北北一眼，止住了话头。 第208章 求求你们不要再打了 岳铭烛道：“你说吧，六小姐不是外人。” 那人倒也不是觉得宋北北是外人，他是怕说出来吓着这小姑娘。 不过舵主都让说了，他也只好当着宋北北面道：“秦大人要送赈灾款去杭城的消息传出去了，道上有人放话，要截这笔银子。” 岳铭烛微微蹙眉：“谁？” “贺老三。”那人担忧道，“贺老三不是杭城一带的人，本在别的地方混，这次是听说了这个消息，特意来青县劫银子的。传闻贺老三心狠手辣，他放了这话出来，就是想叫咱们都别插手这件事。” 岳铭烛眉头紧锁，贺老三他听过，确实是个不好惹的人物，手下皆是亡命之徒，无法无天，谍探局也一直想捉拿他，可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宋北北气怒道：“这人怎么这样无耻？竟然连赈灾的钱也要抢？！” 岳铭烛轻嗤一声道：“亡命之徒难道还有心思心疼别人么？不过六小姐不必担心，这事儿我漕帮管定了。” 传消息的人担忧道：“可是贺老三也不是好惹的，而且混迹江湖多年，人多势众，手下的人又各个都是不要命的，我怕咱们的兄弟……” 这倒也是。 其实岳铭烛知道，漕帮兄弟大都是做体力活的，吃苦耐劳是一定的，可是打架的本事并不高。 而且漕帮兄弟可都是好人家的，拖家带口的，谁也不会去冒险。 要不然他也不会靠武力在短短时间内坐上这位置了。 宋北北见岳铭烛沉思，也猜到他的担忧了。 她想了想，道：“岳哥哥，那你派人去保护秦大人，若是真的碰上了那什么老三，你就叫你的兄弟们拖延时间，保护好秦大人安危。然后我让释放快马加鞭去杀马山通知我五哥，叫我五哥带人来。” 岳铭烛点头道：“行，六小姐在这儿写封书信，我派漕帮兄弟送去就行，释放还是留在六小姐身边保护六小姐吧。” “好。” 宋北北拿到纸笔，刷刷刷将事情说给她五哥，然后由岳铭烛派人把信送去杀马山。 宋北北在这里耽误了些时间，再拿着人参灵芝去找秦少瑜的时候，却被秦府的人告知，秦大人怕大雨天夜路难走，所以和秦少瑜提前出发了。 释放听后，便主动道：“小姐，我把东西送给秦少爷吧，你先回家。” 宋北北把东西交到释放手里，但犹豫片刻，还是觉得不放心。 杀马山说近也不算近，天气好的情况下快马加鞭一日一个来回差不多，如今路上要是遇见个山洪滑坡，那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了。 但是那贺老三，怕是从杨大人派这个消息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 不行，她也得过去，她五哥如今也是道上名气响当当的人物，贺老三看在她的面子上，就算不愿意放那些银子，想必也不会伤害他们。 她又拉住即将要离开的释放道：“释放，咱们回家备马，顺便和我娘说一声，我和你一起去。” 释放点头应道：“好。” …… 青县多山多水，如今洪涝严重，不少道路都不能走，去往杭城的路最好走的就只剩下一条，更方便了贺老三埋伏。 漕帮的人刚追上秦大人一行人没多久，贺老三就带着人马杀了出来。 马上的男人约莫三十来岁，一圈胡渣，满脸凶相，指着运赈灾款的马车道：“东西我要了！” 秦少瑜身披斗笠，在马车最前面，闻言想要上前交涉，秦大人却急忙叫住了他，对他使了个眼色，叫他不要乱来。 贺老三的人马果然人多，一群人将秦大人等人团团围住，手中皆操着闪着寒光的兵器，在大雨之中蒙上了一层凛冽的杀意。 岳铭烛已提前知道了他的来意，目测了一下双方势力，知道不是打斗的时机，便下了马，拱起手，恭恭敬敬地道：“贺三爷，可否给青县漕帮一个面子？” 贺老三大笑道：“给，都是道上的兄弟，面子一定给。银子留下，这当官的人头我要了，漕帮的人可以走。” 岳铭烛大声道：“贺三爷，秦大人是个好官！” “好官？这世道若是有好官，我们还用得着落草为寇吗？”贺老三说罢，回头对自己的人马道，“兄弟们，我们这是替天行道，你们说是不是啊？” 众人一起道：“对！” 贺老三的人哄闹完了，他立马敛了笑意，眼中寒光一闪，举起手中大刀就要向秦大人劈过去！ 岳铭烛掌风微动，正要出手，忽然听见秦少瑜道：“落草为寇是因你们性情残暴，不思进取反而劫掳他人，何必还给自己寻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世上多得是穷苦之人，怎不见得各个都如你们这般鸡鸣狗盗？！竟还怪世道，当真是寡廉鲜耻！口口声声替天行道，结果竟连赈灾的银子都要抢，狼心狗肺之辈！” 岳铭烛去看贺老三的脸色，见他杀意都快冒出来了，心里不由啧啧称叹…… 秦少瑜真是不可小觑啊，小小文弱书生，竟然有这样的胆识，敢指着贺老三这种人的鼻子骂，倒是个人才。 不过，贺老三这种人可不是那种被骂两句就会良心发现的简单角色。 贺老三现在是被秦少瑜骂愣了，半晌才道：“你他娘的说啥呢？叽里呱啦一大堆，老子听不懂！说明白点！” 秦少瑜嗤笑道：“行啊，简单点儿就四个字：你不要脸！” “娘的，敢骂老子！”贺老三彻底生气了，举着刀从马上飞身而起，直接就往秦少瑜劈过来！ 岳铭烛也抽刀上前，挡下贺老三的攻势，而秦少瑜身下的马受了惊，竟嘶吼一声，要往远处跑。 好在此时释放和宋北北赶到了。 宋北北一眼就瞧见秦少瑜在那匹受惊的马上，赶紧对释放道：“释放，你快把我放下来，去救少瑜！” 释放应了一声，将宋北北放下马，追过去救秦少瑜。 宋北北一落地，不顾危险跑到岳铭烛和贺老三之间，大声叫道：“都住手！别打了！” 第209章 百分百被绑架体质 岳铭烛一面要顾忌着秦大人的安危，一面要分精力同事敌对三五个人，早就觉得这么打下去不是办法了。 如今又见宋北北来了，更慌了……他怎么保护这么多人啊？ 不过宋北北过来可不是让他保护的。 她见没人理她，就直直看向贺老三道：“贺老三，我五哥是杀马山葬爱家族帮主宋南风，可否给我葬爱家族一个面子？” 宋北北本想很飒很酷地说这些话的，但为什么觉得说出来……这么好笑呢？ 五哥给他们帮派起的这个名字太……太没杀意了，叫她一说就想笑。下次得建议五哥把他的帮派改个名字。 宋北北好不容易才憋住了笑意。 那贺老三一听是宋家的人，果然有所忌惮，抬手叫停了众人。 他眯了眯眼，在宋北北身上打量了一圈，道：“既然是宋帮主的妹妹，这个面子我是一定要给。这样吧，人我就不杀了，这些银子我也只带走一半。小姑娘，我够给你面子了吧？！” 宋北北摇摇头：“不行，这些银子都是捐给灾民的，你们觉得你们苦你们怪朝廷，但你们可知道，很多灾民如今居无定所，还染上疫症，他们没了这些银子就活不下去了！” 贺老三沉默片刻，又退让了一步：“罢了罢了，就当我交了你宋家这个朋友，此番就算了。” 贺老三说罢，回头对众人道：“兄弟们，这杭城四县的县令都要送银子去杭城，咱们去劫别人的！” 刚被释放救回来的秦少瑜顾不得危险，上前道：“不可！杭城四县都有灾民，你们抢谁的又有什么区别？！” 贺老三那双满是杀意的倒三角眼冷冷地剐过秦少瑜，沉默片刻，又看向宋北北，问道：“宋姑娘，你也是如此觉得？” 宋北北知道他们一再要求惹怒了贺老三，此时最好的选择就是自保即可，别管其他几县的死活。 若是旁的小事，他们自保就自保了，卖别人就卖别人了。 可如今是涉及万千灾民的大事！ 秦少瑜说的对，青县有灾民，其他几县也有灾民，杭城灾情最为严重，而且除了灾民还有疫情，他们怎么能把银子交给这些匪类？ 宋北北抬起头直视贺老三，道：“对！我和少瑜想的一样，你不能劫我们的银子，否则我不会叫我哥放过你们！” 她威胁完了，又给了个枣：“但是我也知道你和你的弟兄们若是没有这些银子日子也难熬，你可以加入我五哥的葬爱家族，保管你们日后三餐温饱。” 她上次就是这么说服万全会的人加入她五哥的帮派的，到现在他们已经很好的融入了。 她以为贺老三也那么好说服，可却听见贺老三哈哈大笑道：“臭丫头，你居然叫我居于人下？我宁愿和宋南风拼个你死我活，也绝不会跑他那儿去摇尾乞怜！兄弟们，既然宋小姐这么不给面子，那就杀！” 贺老三明显没多少耐性，谈不拢，直接就吩咐人开打了。 官府也带了几个衙差，可人数实在不多，就算加上漕帮的人，也完全不如贺老三的势力。 打到一半，贺老三埋伏在附近的人还开始放暗箭！几个无辜衙差和两个漕帮的人直接中箭身亡。 宋北北眼看秦少瑜和秦大人旁边的衙差纷纷倒下，担心他们俩的安危，连忙对他们俩道：“释放，岳哥哥，你们快去保护秦大人！” 话音一落，岳铭烛和释放一起抬头望秦大人那边看去，正好看见一个劫匪举刀劈向秦大人！ 那二人来不及来不及多想，一起冲了过去。 贺老三仿佛就在等着这个机会一样，在他们俩离开后，直接策马到宋北北身边，一把将她薅上马，带着她扬长而去！ 他跑远了，吹了声口哨，他的兄弟们立即收回攻势，一哄而上拉走两辆装满银子的马车，也跟着贺老三离去。 释放和岳铭烛本都想去救宋北北，但岳铭烛回头瞧见那一地伤亡的衙差，还有漕帮的兄弟们，知道自己暂且走不了了。 他对释放道：“你跟上他们，切记贺老三脾气爆，经不住激，你只需拖延时间等宋五少来即可，千万不要惹怒他，否则六小姐更危险！” 释放应了声“好”，赶紧追了上去。 岳铭烛吩咐其他人先营救受伤的兄弟，他走向一旁愁眉紧锁的秦大人，安慰道：“秦大人，切莫担忧，你盘算一下还剩多少银子，我先叫漕帮兄弟护送你和剩下的银子去杭城，等宋五少到了，他会帮忙追回剩下的银子的。” 秦大人点头，压下心中担忧，道：“只能先这样了。” 顿了顿，他才忽然发现另一件事：“少瑜呢？” 岳铭烛也到现在才发现秦少瑜不见了，心中一惊……难道贺老三趁他们不备，把秦少瑜也给掳走了？ …… 宋北北在被绑架这一件事上，已经算是熟能生巧了。 她几乎都提不起害怕的心情了，只想赶紧和他们谈赎金。 贺老三的人马跑了一天一夜，宋北北一路上不闹不叫，到了之后十分配合地自己下马，自己递上双手让人家捆。 他这么淡定把贺老三都给逗乐了，贺老三一边绑她一边问：“你不害怕吗？” 宋北北轻叹一声道：“我宋家太有钱了，很多劫匪都想绑架我要赎金，我从小被绑到大，都习惯了。” 贺老三身后的兄弟们都被逗乐了，大笑了一会儿，贺老三又问：“那些绑架你的人一般都要多少银子？” “看他们是不是见过世面吧，有的人敢要多，有的人撒开了胆子顶多也就要个一千两。” “哦？那你们宋家都给了？” 宋北北仔细想了想，摇摇头：“一次没给过呢，那些劫匪后来都被我几个哥哥弄死了。所以我劝你好自为之。” 贺老三不以为意：“到我这儿，你们宋家的规矩就算是破了，我一定得从你这女娃儿身上捞点儿好处。不然我贺老三的威名岂不是受损？” 宋北北嗤笑道：“行，你自便。” 贺老三叫人把宋北北送去柴房先关着，宋北北打了个喷嚏，问道：“能不能先拿身干净的衣裳给我换？我本就染了风寒，又淋了这么久的雨，若是我病嗝屁了，你们可就要不着好处了。” 贺老三沉默片刻，吩咐手下道：“去拿衣裳给她换，再给她熬点儿姜汤。” “是。” 把宋北北送走后，贺老三又吩咐道：“你们几个把银子搬到库房。” “是。” 几个手下把劫来的箱子送到库房便离开了。 那些人刚走没多会儿，其中一个没上锁的箱子忽然发出了细微的响动…… 第210章 臭嘴小鸟儿 箱子轻轻开了个缝隙，里头的秦少瑜透过缝隙，瞧见外头一个人都没有，这才从箱子里爬出来。 北北这次被绑，都是为了他，他一定要把北北救出来！ 他从箱子里爬出来后，瞬间就被眼前的一切震到了。 这库房里，满满的都是金银财宝，估计完全够贺老三这一队人马吃喝十年。 他原本以为，贺老三等人是走投无路，为了生计，才出来劫掠，本还想着若是他们能改邪归正，就让朝廷招安他们，给他们安排些差事做做。 如今看来，他们根本就不是为了生计，他们根本就是贪婪！ 秦少瑜暗下决心，等救他们的人到了，一定得叫人把这些财宝全给收了。 他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先是一阵持续了几个时辰的欢闹祝酒声，接着便慢慢安静下来。 估计他们是回来喝完了庆功酒，如今都歇息下了。 秦少瑜悄悄将库房的门推开一个缝隙，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门口躺着两个看守的人，但也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 他放轻脚步从库房走出，望着这么多黄土瓦房，一时间不知道往哪里去。 忽然，一只色彩斑斓的八哥飞了过来。 那只八哥飞到秦少瑜面前停了会儿，一双豆眼静静盯着秦少瑜，秦少瑜也看着它。 八哥很快振翅离开，离开之前好像还……鄙视地看了他一眼？ 秦少瑜十分震惊，他确定自己没看错，他真的从一只小鸟的眼中看见了趾高气昂，看见了鄙视！ 不对……秦少瑜连忙摇摇头，现在不是想什么鸟的时候，他得赶紧去找北北。 他在门口来回踱了两边，正纠结先从哪儿开始找的时候，那只色彩斑斓的八哥又飞回来了，绕在秦少瑜头顶张口道：“北北呢？北北呢？” 秦少瑜震地半晌说不出话来……他没听错吧？这八哥是来找北北的？ 他听书院里的同窗说过鹦鹉会说话，还有个少年跟他说他家鹦鹉还会唱小曲儿。 但他没想到这种蔫儿还会露出这么欠扁的表情，而且还知道北北的名字？ 他愣了会儿，摇了摇头，对这只鹦鹉道：“我也不知道北北在哪儿，你是哪儿来的？你怎么知道北北？” “没用的玩意儿，啥都不知道，你娘生你干啥？”鹦鹉骂了句，拍拍湿乎乎的翅膀飞走了。 “……”秦少瑜傻了半天。 天呐，这真是世上真实存在的鸟儿吗？不仅会露出鄙夷人的眼神，竟然还会骂人？ 莫不是什么妖物吧…… 跟着它，是不是就能找到北北了？ 秦少瑜立马追了上去。 那只鹦鹉在各个房间飞了一遍，竟真的找到了关着宋北北的柴房。 秦少瑜一路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些土匪的视线，也跟到了这儿。 他从窗户缝隙里看见宋北北在里面，赶紧推门进去。 那些土匪应该是认定宋北北这个小女孩没办法从这里逃走，所以连门都没有锁。 宋北北本是对着墙躺着睡觉的，听见身后的动静，立马回头看去，见竟然是秦少瑜，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防止自己惊呼出声。 接着小声道：“少瑜，你怎么找来的？这里这么远……你还带了只鸟儿来？” “我是在那些劫匪抢走运输银子的马车时，偷偷钻进箱子跟来的。”秦少瑜又看了看那只鹦鹉，“这只鸟儿我也不知道它哪里来的，它好像认识你。” 宋北北微微挑眉：“认识我？” 那只鹦鹉在宋北北头顶绕了一圈，落在宋北北肩膀上，和她大眼瞪小眼一会儿，忽然道：“平胸萝莉，切，没意思。” 宋北北：“？？？” 鹦鹉会说话，她能理解，但是它为什么会说“平胸萝莉”这种词？ 这该不会是现代哪个遭雷劈的臭流氓穿越到这个朝代变成了鹦鹉吧？ 什么鬼！ 这……这里的世界观难道不是种田宅斗，而是玄幻吗？ 秦少瑜就更懵了，不解道：“平胸萝莉是什么意思？” “……就是矮个子的女孩子。”宋北北随意解释了一句，又问鹦鹉道，“你为什么认识我？” 鹦鹉道：“我老大是冷少！” 秦少瑜听见宋南风的名讳，恍然大悟：“原来是南风哥哥的鸟儿，怪不得会说这么多怪词，以前南风哥哥就总是说怪词。” 宋北北也点点头，就能理解了，这鹦鹉口中现代化的词一定都是和五哥学的。 而且鹦鹉这种鸟儿好像不能飞太远，这只鸟既然能到这儿，那就证明五哥也已经追到附近了？ 宋北北赶紧道：“小鸟儿，你快去把我五哥带过来。” 鹦鹉微微眯起那双绿豆眼，道：“你个平胸萝莉倒是挺会使唤人，你让我去我就去啦，你给我什么好处？” “……”宋北北是真没想到，这小鹦鹉的核桃大的小脑袋瓜还挺聪明，办个事居然还要好处。 她只好把自己私藏在身上的葡萄干掏了出来：“我现在身上就这些，等我出去之后我让我五哥给你弄一缸你爱吃的。” 鹦鹉咚咚咚几下吃完了这几颗葡萄干，丢下一句“算你识相”，便飞走了。 宋北北哭笑不得……这鹦鹉的性子到底跟谁学的？ 秦少瑜担忧道：“北北，这鹦鹉能信得过吗？” “放心吧，我五哥养动物很有一套，我记得他小时候养过一条狗，那狗都被他教会算数了。养了只猫，那只猫还会用碗敲小曲儿。别小瞧这些动物，他们厉害着呢。” 秦少瑜记起来了……大概是北北三四岁的时候，南风哥哥出算术题，答案是几就让那只狗叫几声，那只狗全都答对了，而当时北北有些笨笨的，竟然不会算。 南风哥哥就吓唬北北，说把北北关在狗笼子里当狗，以后就让小狗当他妹妹，把北北吓哭了，也把南风哥哥给吓坏了，哄了她半天。 从那以后南风哥哥再也不会欺负北北了。 秦少瑜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好笑，刚想问问宋北北还记不记得这件事，宋北北的身子忽然晃了晃，接着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第211章 我的妹妹你也敢动? “北北，你怎么了？”秦少瑜连忙接住宋北北，这一碰，才发现她身子滚烫！ 对了，北北是被那些人押在马上，一路淋着雨过来的，再加上她本来就染了风寒，如今果然发了温病！ 他连忙轻轻将宋北北放到后面的草垛之上，宋北北刚躺下，就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 “北北，你冷吗？” 秦少瑜低声问了一句，宋北北没有回音，只是更紧地抱住了自己。 秦少瑜赶紧将自己的衣裳脱下来，盖在她身上。 刚做完这些一切，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秦少瑜怕那些醉酒的土匪已经醒来了，连忙起身去把门从后面销上，他知道可能没用，但能多抵挡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他走到宋北北身边，摸了摸她的额头，心里越发担忧，又实在不知道怎么办。 宋北北实在是冷，迷糊之中察觉到热源，便不由自主地靠了过去。 秦少瑜低下头，看着她的脸，见她眉头紧锁，就知道她此时一定很难受。 他静默片刻，也躺了下来，伸出手紧紧抱住她，用自己的温度熨帖她。 “对不起，北北，我不是想轻薄你。”他的额头紧紧贴着她宋北北的额头，小声道，“北北，传给我，你快些好起来。” …… 宋南风在路上遇见了释放，是释放将他们带到这山寨附近，小鹦鹉才能飞的过来，不然这种在人身边待久了的鸟儿是飞不远的。 小鹦鹉摸到宋北北的下落后，便带着宋南风和释放找过来了。 一群人到的时候，秦少瑜也已经睡熟了。 宋南风从未关严实的门缝里瞧见秦少瑜和宋北北紧紧靠在一起，心里啧了一声。 这秦少瑜，瞧着老实，还挺会来事。 而北北在男女之情上就十分单纯，估计会被秦少瑜给吃死。 这人日后八成是他妹夫。 鹦鹉站在宋南风肩上，也瞧见了屋里头的画面，道：“嗨，什么世道啊，平胸萝莉也有人要。” 宋南风抬手重重敲了鹦鹉脑袋一下：“闭嘴！这是我亲妹妹，以后放尊重点！” 在秦少瑜面前那般暴脾气的鹦鹉，如今被打疼了，也丝毫不敢抱怨，还亲昵地蹭着宋南风的脖子道：“都听老大的，听老大的。” 宋南风不再与这只鸟儿废话，一脚踹开了柴房的门。 秦少瑜猛地惊醒，第一反应就是护住怀中的宋北北，惊惧却又勇敢地回头看去。 瞧见来者是宋南风，秦少瑜立马松下心来，惊喜道：“南风哥哥，你来了！” 宋南风应了一声，走到宋北北身边，瞧见妹妹脸色病态的红，伸手摸摸她的脑袋，蹙眉道：“怎么烧成这样？” 秦少瑜道：“北北本就染了风寒，昨日被土匪掳过来的时候，又淋了一路的雨……” 宋南风没听他说完，站起身重重踹向柴房的墙，骂道：“敢伤我妹妹一丝，我必将他五马分尸！” 那只鹦鹉飞起来，跟着叫道：“老大走，干他丫的！” 宋南风对秦少瑜道：“那些土匪已全被我的人马制住了，少瑜，你照顾北北，我去砍了那贺老三！” 秦少瑜连忙点头：“好……” 他心目中的宋南风一直都是这样，就是个火药桶子，这点和他养的那只鹦鹉特别像。 只要谁伤了宋北北一下，他立马就能把人家给往死里做。 后来秦少瑜也不知道宋南风怎么处理贺老三那些人的，只知道他出去的时候，这个山寨就只剩下宋南风自己的人了。 宋南风将山寨的银子全都抄了，他又是顶顶的侠义心肠，所以葬爱家族的弟兄说把这些财宝搬回山寨的时候，他却坚持只每人分了一些辛苦费，剩下的都送去给秦大人，叫他用来赈灾。 宋南风怕路上再出事，于是亲自护送这批财宝去杭城，又见宋北北烧的厉害，所以把她也带在身边，去距离更近的杭城看大夫去。 他让释放先回青县，和他娘报一声平安，便带着秦少瑜和宋北北去杭城了。 秦少瑜起初没在山寨里看见血迹，是在走远了一段路之后，才看见山上一些沟壑中，流着红彤彤的血水。 不过他什么都没多问。 宋南风是江湖上的人，他杀的又是作奸犯科的匪徒，所以官府都不会太管，他更不应该管了。 …… 宋南风抵达杭城，和秦大人汇合，将从贺老三那里得到的钱财都交给他，秦大人彻夜点算。 杭城的大夫也来给宋北北看了看，给她开了些药，宋北北吃完后清醒了一阵子。 她原本梦中都在担心赈灾钱款的事，如今睁开眼看见五哥和少瑜都守在自己身边，可算是彻底安心下来。 宋南风心疼地看着妹妹：“北北，你好点儿了吗？饿不饿？你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五哥去给你买些你爱吃的过来好不好？” 宋北北摸摸肚子，却摇了摇头：“五哥，我现在胃口不好，吃不下，等我好起来，我一天吃十顿，把这几天欠下的都补上。” 宋南风笑了，揉揉她的脑袋：“行，就听你的。” 说罢，他又回头看向秦少瑜：“少瑜，你也去休息吧，你不眠不休照顾北北，也累坏了，快去睡觉吧。” 秦少瑜想都不想就摇头：“南风哥哥，我不累。” 宋南风道：“不累也得休息，这杭城还有疫情，万一你休息不好抵抗力差染上瘟疫怎么办？” 秦少瑜只好点头道：“好吧，那我先休息去了。” 说罢，先行离开了房间。 宋南风想到疫情，他也有些后悔，他是来了杭城才知道疫情这回事的，要是早知道，一定先把妹妹送回家再过来。 不过如今来都来了，妹妹如今又病着，还是不要继续折腾得好，所以现在杭城养着吧。 那只身材有些肥硕，但是体型极其漂亮的鹦鹉在一旁嘀嘀咕咕，宋北北依稀可以辨认的出，它说的是：“分明就是个平胸萝莉还不让说……” 宋北北只觉得好玩，好奇问道：“五哥，你从哪儿找来的鹦鹉呀？它会说好多话。” 那鹦鹉当即便瞅向宋北北，张口就骂：“你管老子哪里来的，老子……” 它话还没说完，宋南风凑着它脑门一巴掌拍了过去。 鹦鹉被拍懵了，身子悠悠晃了回了，往地上一躺，叫道：“哎呦哎呦，疼死我了……” 宋北北看着它有趣的模样哈哈大笑：“它好可爱！” 宋南风见妹妹喜欢，便大方地道：“北北喜欢啊？那就送给你吧。” “好呀好呀！”宋北北拍了拍手，“它叫什么名字呀？” “鸡仔。”宋南风道，“这鸟儿在我葬爱家族里和各色各样的人学的满嘴脏话，以后你和少瑜好好教它，把它教文明点儿。” 第212章 鸡仔夜里变美男 鸡仔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儿像港片里面小混混的名字。 不过倒是很符合这只鹦鹉的性格的，它可不就是个不着边际的小混混吗。 宋北北点头道：“好的五哥，我一定会好好教育鸡仔的。” 鸡仔从晕眩中回过来了，好像知道它主人不要它了，连忙蹭着宋南风的腿道：“老大，老大，假如有一天我们不在一起了，也要像在一起一样。” 宋北北被逗得哈哈大笑，鸡仔不仅会说脏话，还会青春伤痛经典语录！ 这一定是五哥教的没跑了。 宋南风直接揪着鸡仔的翅膀把它拎起来，交代道：“以后好好跟着我妹妹，我妹妹让你做什么你什么，否则扒光你的毛熬鹦鹉汤！” 鸡仔不满意地呜咽一句，眯着小豆眼看了看宋北北，但却没敢在宋南风面前说什么。 宋南风陪了宋北北一会儿，叫宋北北好好休息，又吩咐鸡仔道：“给我好好守着我妹妹，若是夜里有什么事，立马过来叫我。” 鸡仔绕着他的腿走了一圈，亲昵地蹭了蹭：“好嘞老大。” 等宋南风一离开，鸡仔就不满地抱怨道：“最讨厌平胸萝莉了，我的新主人为什么不是个前凸后翘的母鸟儿呢！” 宋北北越看越觉得它可爱，它漂亮的身子里一定住着个猥琐青年吧？ 她笑着道：“只要你以后好好听我话，我回头给你找一只漂亮母鸟。” 鸡仔一听，立马飞到宋北北的床头：“那我乐意了，我乐意跟着你了。” “嗯，我先睡会儿，等我病好了我再陪你玩。” 宋北北打了个哈欠，又睡着了。 鸡仔站立在床头，将一只脚给缩起来，脑袋埋到自己的翅膀里面，也没了动静。 过了会儿，一阵风吹来，宋北北房间窗户忽动，身着黑色锦衣的沈昭跃了进来。 宋北北睡的昏昏沉沉，并未听见动静，而鸡仔却猛地惊醒，抬头看向沈昭。 沈昭也看了看这只鹦鹉，心想宋北北怎么会养这种不太好吃的鸟儿的时候，鸡仔忽然叫道：“你瞅啥？娘的没见过鸟儿？这么喜欢看鸟儿咋不把你裤子脱了看自己的大鸟儿？！” 沈昭：“……” 鸡仔见这人沉默，以为他好欺负，立马朝着他直冲过去，想用尖嘴啄他的脑袋。 沈昭动作飞快，猛地一抬手，一巴掌把它拍到了墙上。 鸡仔“咚”的一声重重撞到墙上，又掉落到地上，“哎呦哎呦”地叫疼。 沈昭微微凝眉，这鸟儿也太聒噪了，若不是怕小妹妹醒来以后发现自己的宠物没了会哭，他肯定把这只碎嘴鹦鹉杀了不可！ 沈昭不再理会那只烦人的鸟儿，掀开宋北北的被子看了眼她如今的身高……嗯，还算可以了，分别两年，长高了不少，看来岳铭烛好好办事了。 他又抬手摸了摸宋北北的额头，见还有些发烫，心里想着明日一定得叫余令过来给她看看。 他和余令是今日傍晚赶到的，余令已赶去查看疫情了。 大雍繁盛了近百年，朝廷贪赃枉法的官员越来越多，万岁爷担心这次赈灾也会有蛀虫昧走百姓救命的银子，所以安排沈昭过来私下查探。 又意外遇见宋南风的人马，从他们口中得知宋北北也在这里，还病了。于是忙完后立马过来看看她。 鸡仔总算从晕眩中缓过来了，撒开两只小爪子跑到沈昭脚边，蹭着他的腿叫：“老大，老大。” 沈昭依然懒得理会它，不过却觉得它没那么讨人厌了。 看来这鹦鹉还挺欺善怕恶的，揍一顿立马乖了，还认老大了。 这贪生怕死的性子，就和宋北北一样一样，说是宋北北亲生的都有人信。 鸡仔瞧沈昭看都不看自己，着急了，开始逼叨：“老大，这平胸萝莉有啥好的，我知道哪儿有俏少妇，老大，我带你去找少妇。” 沈昭：“……” 这鸟儿的主人真的是宋北北吗？一天到晚都教它些什么东西？！ 他瞧这鸟实在是太烦了，抬脚把它踢到一边，又拿起宋北北放在外头的手臂塞进被子中。 宋北北察觉到有人碰自己，迷迷糊糊地道：“少瑜，别闹，我要睡觉。” 少瑜？！ 沈昭咬咬牙，他放着手中那么多事，过来看她，竟又把他认作秦少瑜？！ 沈昭本不想打扰她睡觉的，可此时实在是气不过，直接把她拉了起来，晃她道：“宋北北，你给我醒醒！” 宋北北眼皮抬都不抬，脑袋往前一栽，倒在了他怀里。 沈昭无语至极，保持着搂着她的动作片刻，忽然低下头，在她耳边轻轻道：“宋北北，开饭了。” 宋北北刷的一下坐直了身子，也睁圆了眼：“饭呢？哪儿呢？” 见她可算是醒了，沈昭生气地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道：“你看清楚我是谁！” 宋北北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房间里还有个人…… “昭昭哥哥？” 沈昭心情稍微好一些了，不错，还算这丫头有良心。 虽然两年没见，但还记得他，没想当初那样直接把他给忘了。 可宋北北却满脸疑惑，眨巴眨巴眼，又自顾自摇了摇头。 “不对，不是昭昭哥哥。”宋北北猛地想到了什么，忽然兴奋道，“难道，你是鸡仔变的？！” 她激动地几乎要土拨鼠叫了！ 天呐！山海经里的故事成真了！白天是只花枝招展的鹦鹉，夜里就变成个美男！ 她全然没有注意到，鸡仔因为一再被沈昭踹而不敢再放肆了，此时正躲在床下瑟瑟发抖，崇敬又害怕地看着它的新老大呢。 沈昭抬手重重敲了宋北北一下：“你烧糊涂了吧？我就是沈昭！不是什么变得，更不是秦少瑜！” “不对啊……”宋北北不解，“昭昭哥哥没有这么高，而且昭昭哥哥也没穿过黑衣……” 沈昭又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个子高那是我这两年靠自己的本事长高的，我难道是没钱买新衣服了么还这辈子都穿白衣？” 宋北北抓抓被敲疼的脑壳，小声嘀咕：“好凶……果然是昭昭哥哥。” 沈昭实在是拿她没办法，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叫她看着自己：“你好好看看我，以后可不许再把我忘了，也不能把我认成秦少瑜！” 宋北北瞪圆眼睛看他，连连点头：“嗯嗯嗯，我一定牢牢记在心里。” 第213章 夜里的男人到底是谁 沈昭到底还是关心宋北北的，想着她如今还病着，只说了几句就叫她睡了。 次日凌晨，余令得了沈昭的命令，赶过来给宋北北治病。 诊完了脉，见没有什么大碍，又写了张药方交给店小二，叫他去给宋北北抓药。 交代完这些，余令本想等宋北北醒了和她打声招呼的，但又怕被宋北北身边的人看见。 他这次是和沈昭一起查探的，按道理应该暗中行事，昨日是实在担心疫情才会立即查看。 如今差不多对疫情了然于胸了，最好低调行事，以免打草惊蛇。 于是他便不等宋北北醒来了，先回下榻的地方休息。 隔了半个时辰，秦少瑜也醒了，第一时间赶过来看宋北北。 他摸了摸宋北北的额头，烧好像退了一些，她的脸色也没有那么红了，却又变得过分的白。 正担心时，店小二拿着包药过来了。 他将药递给秦少瑜，道：“客官，早上来了个大夫给这位小姐看了病，接着又开了个药方让小的去抓药，这药抓来了，您还有别的吩咐不？” 秦少瑜接过药，对店小二摇摇头表示没有吩咐了，店小二便先退下了。 他以为店小二口中的大夫是宋南风叫过来的，没多怀疑什么，便去给宋北北煎药去了。 他离开没多会儿，宋北北也醒了，看着屋顶半天，忽然坐起来，到处找鸡仔。 很快找到了鸡仔，瞧见它单脚站在自己的鞋子旁边睡得正香，宋北北一把将它薅了上来。 鸡仔惊醒，张口就骂：“吓死老子了，你个小平胸萝莉王八蛋，大早上的不睡觉还不让老子睡……” 宋北北已经对它的暴脾气视若无睹了，就当没听见它在骂人，举着它左看看右看看，看了许久。 鸡仔又骂道：“咋滴，看上老子了？老子对平胸萝莉没兴趣，老子喜欢前凸后翘小母鸟儿！” 宋北北眯了眯眼，昨晚梦中仙男肯定不是这个臭嘴小鸟变得！ 它就算要变成人形，也是个猥琐大叔！ 那……难道昨晚，真的是沈昭来了？ 她昨晚实在是烧得厉害，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现在回想，那些记忆虚虚实实的，都记不真切。 宋北北问道：“鸡仔，昨晚我睡觉的时候，有没有个十分好看的少年来过我房间？” 鸡仔还在那儿骂骂咧咧。 宋北北沉默片刻，伸出手从自己挂在床头的小布袋子里掏出她五哥昨晚刚给她买的杏仁，摊开手心送到鸡仔面前。 鸡仔果然停住了骂声，张口就想去吃，宋北北却又突然握紧了手掌，不给它吃。 “你跟我说，昨晚是不是有人来了？说了我再给你吃。” “有人来，有人来！”鸡仔不服气地叫了两声，又骂道，“小气鬼，喝凉水，搞个对象不亲嘴！” 这都啥玩意儿啊……宋北北就当在听它唱歌了，没跟它计较，先赏了它一颗杏仁，又接着问：“那昨晚来的是谁？” 鸡仔叫道：“我老大呗！” 原来是五哥？ 宋北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还以为真的是沈昭来了呢。 鸡仔太想吃她手心中的杏仁了，可却见宋北北一直紧握着手，于是直接去啄她的手掌。 宋北北疼得叫了一声，立马收回手，杏仁撒了一床。 “敬酒不吃吃罚酒！”鸡仔又叫了一句，跳上床就要吃宋北北落在床上的杏仁。 可它一粒都没吃到，就忽然被人从后面拎起来。 后面出现的是宋南风那张清俊到略有些女气的脸，鸡仔立马害怕了，连忙讨好地叫：“老大老大老大！” “敢欺负我妹妹？我没你这样的鸟儿！”宋南风直接把它丢一旁去。 宋南风拿过宋北北的手，查看她手上被鸡仔啄过得地方，已经红了一块了。 他心疼道：“北北，疼不疼啊？都是五哥不好，不该把这破鸟放你这儿。” 宋北北笑着摇摇头：“我不疼的，五哥你也不要自责了，鸡仔很可爱，我很喜欢鸡仔。” 宋南风道：“好吧，既然你喜欢我就不杀它了，但你要记住，这臭鸟欺软怕硬不能惯，日后它要是不听你的话，你就烧壶开水烫它。” 宋北北抓抓脑袋：“啊？开水烫啊？太残忍了吧，我没有折磨小动物的习惯。” “但是烫一烫容易薅毛。”宋南风道，“你煲鹦鹉汤总得把它的毛给拔光吧？不然不卫生。” 宋北北认真地想了想，点头：“也对。我还没喝过鹦鹉汤呢。” 鸡仔吓得一声不敢吱，趁着宋南风的腿表忠心：“老大，老大，我就是你的孙儿，你就是我的爷儿！不要吃我，我不好吃！” 如果它脸上没那些红彤彤的毛发遮盖着的话，一定能瞧见它此时被吓得毫无血色的脸庞…… 宋南风把它踢到一旁，全幅注意力都在宋北北身上，对宋北北道：“北北，你好些了吗？今日终于放晴了，要不要出去走走？” “好呀。”宋北北点点头，她快连续一个月没看见太阳了，自己都快发霉了。如今总算放晴，怎么也要出去晒一晒。 不过在出去前，她还有件事要搞清楚：“对了，五哥，昨晚我睡着后，你来我房间看我了吗？” 宋南风摇摇头道：“没有，我从你房间里离开后，一直到今早才过来。怎么，有人半夜来看你了吗？” “我昨晚烧的头晕目眩，也不知道是梦境还是真的有人来……”宋北北抓抓脑袋，又问道，“五哥，你有没有听说谍探局的沈昭过来了？” “没听说啊。”宋南风想了想，道，“应该没来吧，沈总这么重的身份，若是来了一定会有风声，我没听见，应该是没来。” “哦……”宋北北点了点头，果然是自己做梦吧…… 兄妹俩正聊着，店小二进来了，拿了张药方过来，道：“二位客官，实在是不好意思，早上来的那位爷叫小的去抓药，抓完后，小的把药给秦公子，却忘记把药方还给二位了。” “早上来的人？”宋北北眼睛一亮，“是什么人？” 店小二为难道：“小的不认识啊，但那男人仙气儿飘飘的，应当是个贵人。” 宋北北一拍手！对了！仙气飘飘的男人不就是沈昭嘛？ 第214章 鸟如其人 宋北北又问：“那人约莫什么年纪？” “嗯……二十五六的样子？” “哦。”宋北北激动的心情瞬间就没了，看来不是沈昭，他没那么大。 宋南风接过药方，边叫店小二离开了。 他仔细看了看药方，道：“妹妹，也不知道小二说的这二十来岁的男子是敌是友，待会儿少瑜要是端药过来给你，你先别吃，我去找大夫问问这药方有没有问题。” 宋北北乖乖点头应下：“好。” 宋南方起身走到门口，忽然想起来自己不是有跑腿的嘛。 他回过头，弯下腰，将药方递给鸡仔。 “你去问大夫，这药方有没有问题，速去速回。” 宋北北惊讶道：“能行吗？鸡仔能听得懂大夫说话吗？” 宋南风笑道：“听不懂，但它会让大夫写下来。它以前干过这事儿，放心。” “我还没吃饭呢……”鸡仔抱怨了一句，但是不敢反驳宋南风，不情不愿地衔着那张药方，扑腾着翅膀飞了出去。 不到半个时辰，它又衔着那张药方回来了。 药方上多了一行字：“此乃治伤寒良药。” 宋北北乐得不行，轻轻拍拍鸡仔的小脑袋瓜，夸道：“你怎么这么厉害，脑瓜子这么小，居然会做这么多事！” 它会做的事，其实不多，要说擅长，它还是最擅长骂人。 它立马侧开自己的脑袋，不让宋北北摸。 又见此时它惧怕的老大不在这里，张口就骂：“莫挨老子！臭丫头，老子的鸟脑袋是你能碰的？” 宋北北眯了眯眼，正想着怎么教训这臭鸟的时候，秦少瑜端着刚熬好的药进来了。 宋北北看着那冒着热气的药汤，忽然别有意图地问道：“少瑜，那药烫不烫？” 秦少瑜将药放到桌子上，收回自己被烫红的指尖，老实答道：“有些烫，你放一会儿再喝吧。” “烫就好。”宋北北一把抓住鸡仔的脑袋，按着它往药碗里送。 “我烫死你丫的！让你骂我！” “啊……啊……啊……”鸡仔吓得发出一阵阵鸟叫。 它和人生活这么多年，早已经忘记鸟儿怎么叫了，现在又被吓出来了。 宋北北当然不是真的想烫它，她舍得这破鸟，还舍不得秦少瑜熬的药呢。 她又把鸡仔拉了回来，问道：“你以后还敢不敢这么对我说话了？” 鸡仔吓得连连道：“不敢了不敢了……” 说罢，从宋北北手中挣脱，飞到她脸旁边蹭了蹭，乖乖叫道：“老大，老大，亲老大！” 宋北北哼了一声：“不揍你你就不知道规矩！唉好了好了别蹭了，蹭了我一脸鸟毛……” 秦少瑜在一旁看着一人一鸟相处的这么开心，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鸡仔可不会给他面子，秦少瑜一看就属于那种好欺负的人类，它骂道：“你笑个嘛？鲨笔……” 秦少瑜不做声了，生气倒不至于，就觉得这鸟的嘴巴……真的不讨人喜欢。 宋北北又一巴掌拍它脑袋上：“不许欺负少瑜！” 鸡仔委屈巴巴地落到她肩上，叫道：“老大，你看上他啦？那我老大怎么办？” 鸡仔再有灵性，到底只是个鹦鹉，在它眼里，揍过它的都是它老大。 它左一个老大右一个老大，宋北北搞不懂它说的什么玩意，也弄不懂它话里的老大到底是什么意思，正想问一问的时候，宋南风派人过来喊他们俩一起出去玩，说是马车已经备好了。 宋北北吹了吹秦少瑜为她熬的药，一口气喝完，对秦少瑜道：“少瑜，难得今日放晴，我们出去转转。” 秦少瑜也很想出去转，可还是摇摇头道：“我要去帮我爹我的忙，今日赈灾的钦差大臣到了，一定会有很多安排，先前送我们来杭城的衙差伤亡了许多，我怕我爹人手不够。” 宋北北明白他一片孝心，便没有多劝了：“好吧，你去吧。” 说完又连忙伸手从自己的小包里拿出三哥寄给她的那张设计图。 “少瑜，等钦差大人到了，你就把这设计图交给他，这是我三哥设计的堤坝图。我三哥给朝廷制造过高射炮，钦差大人应该知道我三哥的能力，一定会好好参考的。” “好。”秦少瑜接过，工工整整地将设计图折好收了起来。 他正要告辞离开，宋北北忽然又叫住了他，“对了！你等我一下。” 宋北北拿出送岳铭烛那儿要到的人参和灵芝，递给秦少瑜：“少瑜，你把这些熬了吃了再出去。如今杭城疫情严重，你身子又弱，吃点补一补。” 就是增强抵抗力，但是秦少瑜肯定不懂啥叫抵抗力，她也就不说了。 秦少瑜看着她手中的人参灵芝，良久没有说话。 宋北北疑惑，也看向自己手中的人参灵芝，这才意识到……由于贺三哥掳走她的时候她淋了一路的雨，这些好东西全都湿透了。 那设计图是放在小包最里面的夹层里，才躲过一劫。 宋北北抓抓脑袋，懊恼道：“都怪我，早知道应该连盒子一起带来给你的，但是我嫌弃盒子重，就直接装小包里带来了。如今都淋湿了，怕是也不能吃了，浪费了好东西……还是扔了吧。” 秦少瑜一把将人参灵芝接了过来：“别扔，没事的，刚淋湿，又没长霉，还是能用的。” “真的吗？” “嗯嗯，我听我娘说的，不长霉，光是湿了一些没关系的。” “那就好。”不然好好的东西浪费了，她也很心疼。 宋北北过去穿鞋子准备出门，秦少瑜忽然问：“北北，你不顾危险去找我，就是特意为了给我送这些东西吗？” 宋北北先是点点头，又摇摇头：“一开始是，后来听见岳哥哥的手下说，贺老三的人马要埋伏秦大人抢银子，我想着我五哥在道上不是有些面子在嘛，就过去了。” 所以，她就不顾自己还病着冒着雨追赶他，还不顾自己安危跑到贺老三面前和他交涉…… 秦少瑜低着头，鼻子泛酸。 他这辈子，一定要好好待她，不然怎么能对得起这么体贴温柔的姑娘？ 说话间宋北北已经收拾妥当了，她道：“少瑜，那我和我五哥先出去玩啦，回头见。” 秦少瑜紧紧握住手中的人参和灵芝，抬起头对她微微一笑：“好，你去吧。” …… 宋北北出去后，也没坐马车，她就想晒晒太阳，随便走走。 宋南风就随着她，陪着她在街上走，鸡仔也跟着他们，不过如今它饿着肚子，没说话的精神，平时聒噪的它顿时就安静下来了。 如今杭城虽然有疫情在，但影响好像并不是很大，街上依然很多人，大家看起来也没有很担忧很害怕。 路上还听见有百姓夸杨大人处置的好。 得了疫症的大部分都是赶考的书生，他们已经被官府拉到郊边寺庙了，疫情暂时没有在杭城蔓延。 宋北北逛了会儿想起自己还没吃早饭，便拉着宋南风去了杭城一家很有名望的酒楼——朋满楼吃饭。 两个人要了一间楼上的包厢，宋北北正想着要吃什么的时候，忽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也走了进来。 第215章 厚颜无耻的钦差 从楼梯口走上来两个人，一个是宋北北认识的杭城知府杨崇，另一个也是个中年男子。 虽然宋北北不认识这人，且这人穿着便服，但宋北北还是从他身上看出了当官的气质，而且官位肯定比杨崇高。 他们俩走到宋北北隔壁包厢，杨崇毕恭毕敬地道：“谢大人，请。” 宋北北听见这个称谓，啧了一声。 自己的眼光可真毒辣，现在都能一眼就可以看出陌生人什么身份了。 宋南风也瞧见了杨崇，自顾自地骂了句：“晦气，出来吃个饭怎么还遇见这种人了。” 昨晚他给秦大人送银子过去的时候就见过杨崇了，对杨崇的第一印象不太好，总觉得杨崇有点瞧不起人的样子。 宋北北看出哥哥不爽，好奇问道：“五哥，杨崇得罪过你？” “倒也不算，我就是不喜欢他对我说话时轻浮傲慢的态度。” 宋北北笑着安慰道：“五哥不用在意，当官当久了就这种自然而然的老官腔。” “那可不是，秦大人就不这样。”宋南风切了一声，“我若不是看见他对杭城疫情的处置还算有办法，是个有几分本事的地方官，我昨晚就揍他了！算了，不说了，北北，你早上想吃什么？” “我想……” 宋北北话还未说完，他们包厢的门忽然被推开了，杨崇和那个谢大人竟出现在门口，朝里面看过来。 杨崇见是宋南风和宋北北，扯了一抹虚伪的笑意，道：“这么巧，原来是宋五公子和宋小姐。” 宋南风哼笑一声，不愿理他。 宋北北不想多惹事，而且杨崇这客气就算是虚的，也是客气，她也不好打人脸，便也笑着打了声招呼：“见过杨大人。” 杨崇上前道：“可否与二位商量件事儿？谢大人是本次特意来杭城赈灾的钦差大臣，他远道而来，没瞧过杭城的落霞湖绝景，而你们这个包间正好可以瞧见湖景，你们可否让出来？” 杨崇的话倒没什么错落之处，但这语气确实是宋南风说的那样，高高在上瞧不起人。 宋南风二话没说，捏了捏拳头，咯嘣作响。 再这么下去，估计五哥真的要打人了！ 宋北北连忙从凳子上下来，过去拉住宋南风的手道：“五哥，我们就把这个房间让给杨大人吧。谢大人远来是客，咱们什么时候都可以来看落霞湖。” 宋南风咬牙道：“北北，你不要太好说话，这样以后定会受人欺负！” 宋北北鼓着脸道：“哎呀，五哥，我就是不想在这里吃了，咱们去街边吃阳春面去。走啦走啦。” 到底人家是官，他们是民，闹起来就算不吃亏，也一定很多糟心事。 宋北北强行拉着宋南风走了出去。 经过那谢大人身边的时候，谢大人盯着宋北北肩上的鹦鹉道：“哟，这玄凤的毛色可真漂亮，我在京城都没见过这么鲜丽的鹦鹉。” 宋北北笑着应了句：“是呀，我就是看它好看……”才忍受它的嘴臭的。 谢大人见宋北北没有别的表示，微微昂起下巴，若有所指地道：“前些日子途径阖城，阖城知府的女儿那叫一个聪慧。” 他突然说起一件毫不相关的事，杨崇就知道他别有意图，连忙配合地问：“哦？那姑娘如何聪慧？” “我不过是夸了一句阖城的碧螺春乃大雍一绝，小姑娘便连夜搜罗新茶，在我临行之前送给我。你说说，这小姑娘是不是个人精啊？” 杨崇配合道：“还真是。” 宋北北听得懂他的话，这么直白，都不是暗示了，就是明示，就想要她和那个阖城知府的女儿一样懂事，把自己的鹦鹉白白送给他！ 她本来劝五哥不要和杨崇和这谢大人计较，是因为她觉得这两个人如今到底是为赈灾做事的，让个窗景多小的事啊，不至于起冲突。 如今这谢大人竟然这么不要脸地问一个小女孩明要鹦鹉，这和抢有什么区别？！ 可见这人在官途中多么没脸没皮，说不定还贪赃枉法，收刮百姓！ 要是这还不教训他，她就不是宋北北！ 宋北北眨巴眨巴眼睛，满脸天真地问道：“谢大人，你是不是想要我的鹦鹉呀？” 谢大人脸色一沉：“我可没说！” 杨崇心里直骂宋北北不懂事，既然知道人家是暗示，直接把鹦鹉送出来不就可以了吗？干嘛还非要挑明了问一句？这不是让谢大人下不来台吗？！ 宋北北可不管，她就是不懂事，因为她只是个十二岁小女孩，她不给人面子不是正常的么。 她就当没看见谢大人和杨崇难看的脸色，伸出手指把鸡仔接了下来。 她看着因为饿着肚子而蔫蔫的鸡仔道：“谢大人，我也想将我的鹦鹉送给你，但是我这鸟儿是大师所赠，被开过光的，很有灵性，我说话它都不一定听，得叫它自己同意才行。” 谢大人眼神一亮，居然还是只开了光的鹦鹉，他更想要了！ 宋北北把口袋里最后的干果都掏了出来，递到鸡仔面前，喂给鸡仔吃。 鸡仔吃完，很快就恢复了些精神，又有力气骂人了。 宋北北问道：“鸡仔，你可愿意跟着这位谢大人？以后就让谢大人做你的主人好不好？” 鸡仔没应声。 谢大人在一旁露出轻蔑的笑意。 这小丫头不止没有眼力见儿，还是个傻子。 鹦鹉就算是神鸟，也就是鸟儿，再怎么聪明最多也就只能回几句简单的话语，怎么可能真的听懂人说话呢？ 谢大人不等鸡仔回话，就朝着它伸出手，他实在是喜欢这毛发。 而此时已经恢复了精气神的鸡仔，也恢复了它的火药桶脾气。 它张嘴就啄了谢大人一下，破口大骂：“莫挨老子！鲨笔！麻了隔壁！操丹玩应儿！shift！” 鸡仔骂的超爽，那谢大人瞪圆了眼，双唇颤了半晌，没说出一个字。 宋北北安得就是这个心思！ 她不能指着一个官员的鼻子骂，但鸡仔这小灵鸟儿骂人，可怪不着她。 不过……鸡仔骂的其他话，她都可以理解，但那句“shift”是什么意思？ 她看向一旁洋洋自得的五哥，他脸上的表情好像在说：我牛啤不？这鸟是我一手带大的！骂人超厉害的！ 宋北北明白了……五哥穿过来之前年纪小，估计小学刚毕业吧，又是个一心非主流、中二病的少年，肯定没好好学习，所以英语不好，才把“shi/t”给骂成了“shift”，还被鸡仔给学会了。 这都没关系，只要意思到了就行！ 宋北北暗暗给鸡仔加油！ 骂死这个龟孙儿，叫他这么不要脸地要老百姓的东西！ 第216章 谢门酒肉臭 宋北北听过瘾了，捏住鸡仔的嘴，不让鸡仔继续骂了。 她想和杨崇告辞的时候，忽然听那谢大人道：“这鸟儿真是神鸟！它怎么知道我叫谢伏特？” 宋北北久久无语……前有何德何能，起名字这么随便就算了，现在还来个谢伏特，这都啥玩意儿啊？ 杨崇明白了谢伏特的意思，连忙笑道：“看来这神鸟和谢大人真是有缘分，宋小姐，不如你就将这鸟儿送给谢大人吧。” 宋北北估计谢伏特是听不懂鸡仔骂人的话吧，她便直白地对谢伏特道：“谢大人，我的鸟儿不愿跟你，它方才那些话都是在骂你呢。” 谢伏特脸色一沉，目露一丝不悦。 但碍于光天化日，四处都是人，他到底没有做什么，只道：“如此看来，我与这神鸟确实没缘分。” 宋北北扯了个假笑，与他们俩告辞，抓着鸡仔和五哥退了出去。 兄妹二人刚走，杨崇便把包间的门给关上了。 他看得出谢大人心中不快，赔着笑道：“谢大人莫怪，那丫头生在富贵人家，被家里给宠坏了，脑子也不活络。过些日子我与她爹说说，定叫她爹给她些厉害尝尝。” 杨崇试图缓和他和宋家的关系，毕竟宋家是当地大户，他们每年的赋税已经能占整个地区的三分之一了。 谢大人比他官位高，有权，宋家给他带来莫大的好处，有利，他自是两边都不想得罪。 谢大人倒是也没说什么，只是闷闷不乐道：“我这人最大的乐趣就是喜欢这些新奇灵性的畜生，可惜啊可惜……” 杨崇偷偷擦了擦额间细汗，听这言外之意，他是必要这只鹦鹉不可了。 没办法了，他回头叫人找一找市面上还有没有这样聪明的鸟儿，再买一只送给谢大人吧。 没找到鸟儿之前，先用别的法子哄哄他。 杨崇眼珠一转，一脸谄媚道：“谢大人，咱们这落霞湖，白日看起来也就是普通的湖光山色而已，好看，却并不难得。可到了夜里，这湖上歌舞升平，画舫在朦胧夜雨中穿梭于断桥之畔，简直宛若仙境啊！大人夜里要不要体验一下我们杭城的特色？” 谢伏特露出一抹轻浮笑意：“好，那就劳烦杨大人为我安排了！” …… 宋南风和宋北北在外头小摊上吃了碗阳春面，继续往城外方向逛去。 他们住的客栈算是繁华地带，在那儿总听路边百姓夸杨崇在赈灾一事中做了多少好处。 可越往外走，周围就越是荒凉，几乎不见任何摊贩，没有一点生气。 地势低的地方，房子里也浸了水，都快没到脚踝了，竟还有人住在里面。 就算如今官府将感染疫症的书生都集中到寺庙里去了，但还有这么多百姓住在这样的地方，能不生病吗？ 生病了又没地方安顿他们，能不慢慢演变成疫症吗？ 宋北北心里沉重不想说话，宋南风也半天没再开口，只有吃饱了的鸡仔叽叽喳喳个不停。 兄妹俩走了很远很远，才瞧见有商贩在摆摊，是个瞧着约莫五六十岁的老太太。 她面前摆着些蔬菜瓜果，但皆是因为连日暴雨的原因，那些东西也早就被淋的蔫巴了，看起来一点都不新鲜。 宋南风微微蹙眉道：“我就看不得这场面，这么大年纪还出来摆摊。” “我们去帮帮她吧。”宋北北想着去买一些，便往老奶奶身边走去，此时忽然有一个中年男子在她之前赶到了老奶奶身边。 那男人问老太太道：“你的菜我都买了，多少钱？” “十文钱。”老奶奶抬起脸，宋北北才注意到她双目无神，原来是个盲人。 男人道：“一钱银子，找的开吗？” 老奶奶连忙道：“你等等，我回家拿去。” 她站起身，拿起身边的拐杖，慢慢往不远处的屋子里摸索。 那男人并没有趁着老奶奶离开就拿着菜走人，而是真的等待老奶奶回去拿钱。 宋北北抬头看向宋南风道：“五哥，老奶奶遇到大好人了。” 宋南风点点头，道：“咱们回去吧。” 宋北北走了大半日也累了，也想回客栈休息休息，便同意了。 兄妹二人正打算离开的时候，老奶奶拿着一捧铜板过来了，对男人道：“小哥儿，你数数看对不对？” 男人接了那些铜板，数都没数就装进自己的钱袋子里，然后拿了一块小石头放进老奶奶的手中，匆匆离去。 宋北北瞧见这一幕，握着宋南风的手紧了紧，抬起头紧锁眉头看向宋南风。 宋南风和她的心思是一样的。 本以为这男人是个好人，没想到他竟然仗着老太太看不见，就拿石头来骗她的血汗钱！ 那老太太的手满是褶皱且被泡的发白，衣裳下摆也全都是湿的，估计她连家里的积水都没办法清，就知道她过得多么不易。 那一捧铜板，指不定是她卖了一整年的菜才攒到的！这有手有脚的壮年男人怎么好意思做出这种事的！ 宋南风松开宋北北的手，沉着脸追那男人去了。 而宋北北走到老太太身边，脆生生地喊了声：“奶奶，你这些菜我全要了，多少钱呀？” 老太太紧了紧手中的石头，惊讶道：“我的菜已经全都卖了呀。方才那位客官没有拿走吗？” 宋北北道：“可能是他好心帮你吧，所以只给了银子没有拿菜。” 老奶奶弯下腰摸了摸地上的菜，果然还在，感动道：“他真的是个大好人啊。小姑娘，既然我这些菜已经收过钱了，就不能再收你的钱了，你要是要，就直接拿走吧。” “那不行，我娘教过我不可以白拿人家东西的。” 宋北北拿出一锭银子塞入老奶奶手中，强行把她手中的那块石子拿了出来：“这钱银子就找给我了。” 说罢，拿上两个白萝卜就跑开了。 “哎，小姑娘，不要这么多……” 老奶奶想叫住她，可却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远，她又看不知道往哪儿追，只好不去追了。 她喃喃念叨：“我可真是上辈子积福了，接连遇见两个大好人，世上真是好人多啊。” …… 宋北北追上宋南风，可与她想的不同的是，宋南风并未按着那男人的脑袋捶，而只是静静地驻足在远处，看着眼前的一幕。 第217章 路有冻死骨 那个从老奶奶手里骗钱的男人，此时正站在一间摇摇欲坠的矮房之下。 他身边围着三个年岁都不大的孩子，皆是衣衫褴褛，最大的那个小姑娘看起来也没有宋北北大。 那个大些的小姑娘明显懂事些，问道：“爹，你找到事做了吗？我听旁人说，如今水患，各行各业都不好做，没有招工的。” 男人道：“找着了，你别多问了，带着弟弟们去买些米吧。” 小姑娘道：“可是我想先给娘买药，娘病了好些日子了……” 不远处看了他们好久的宋南风往前迈了两步，又退了回来，对宋北北道：“北北，走吧，算了。” 宋北北点点头，跟着宋南风往回去。 “五哥，你说咱们家捐了那么多银子，你又从贺老三的山寨抢了一批金银珠宝上交给官府，官府会拿这些钱来为百姓做事吗？” 宋南风若有所指地道：“他们肯定得拿出来给老百姓，不然要这些官干什么？” 宋北北点点头，不过却有些担心。 今日见到了那个来办事的钦差大臣，根本不像个好官。 宋北北道：“若是那谢钦差好好办事，我就把鸡仔送给他。” 宋南风轻笑一声，接了句：“若是那谢钦差不好好办事，我非卸他条胳膊不可。” 鸡仔听宋北北要把它送人，连连道：“老大老大，我不去！他长得丑，我不要他！老大把他打残！揍他丫的！” 宋北北看了它一眼：“你又不跟他睡觉，你管他是美是丑呢，到时候你让他给你买只漂亮的小母鸟儿不就行了？” 鸡仔立马改变了态度：“那我乐意。” 宋北北：“……” 这见风使舵毫无操守谁给好处就跟谁走的性子到底是跟谁学的？ …… 二人一鸟再回到客栈，上了楼之后，恰好看见岳铭烛也在，似乎已经收拾好准备离开了。 宋南风与他有过多次交际，二人很是处得来，宋南风主动上前问道：“岳兄，这是要离开杭城了？” 岳铭烛道：“漕帮还有诸多要事，我实在不能在杭城多逗留，先告辞一步。宋兄，日后若是有机会，我亲自去杀马山拜访。” 宋南风应了声，正要与他告别，忽然有两个漕帮兄弟，气急败坏地朝着岳铭烛走来。 其中一个张口质问道：“舵主，咱们漕帮兄弟拼死拼活护送秦大人和赈灾的银子来杭城，遇袭二死六伤，有个弟兄断了一条腿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可官府连个抚恤的银子都不给，这像话吗？！” 岳铭烛安慰道：“我不是说了吗，回青县之后，伤着的兄弟我来负责，没了的兄弟抚恤其家属。秦大人如今忙得焦头烂额，顾不上咱们，也不能怪他。” 宋南风也道：“消消气，若是漕帮这些日子钱财上有难处，我和我爹和四哥说一声，日后和漕帮的生意给你们多加三成佣金。” 那人道：“不是，舵主，宋帮主，你们都误会了，我们不是怪秦大人！我是怪杭城知府那个狗官！” 另一个人接过话道：“方才我们俩出去吃饭，遇见个道上的兄弟，那兄弟今日接到消息，有人要买品相极好的玄凤鹦鹉，若是被看上眼，最高价五十万两！我们向那兄弟一打听，才知道就是那个谢钦差要的鸟儿！” 宋北北看了一眼蹲在自己肩膀上的鸡仔，明白过来了。 杨崇是想买这鹦鹉去讨好谢伏特啊！ 宋北北气得跺了一下脚，骂道：“真不是个东西！杭城水患最为严重，而且还有瘟疫，所以四县各自给凑了五十万两银子送来杭城，一同来杭城替杨崇忙碌，连自己地方的水患都暂且不管，杨崇居然放着这么多事不做，去到处买鸟讨好上级！” 漕帮的人道：“六小姐说得对！那些钱都是各地商人凑的，杨崇自己是一分钱没掏。他们若是都像秦大人那般的清水衙门，不掏钱就算了，结果如今你瞧瞧，买只鸟儿就掏了五十万两！” “就是！我们兄弟为官府死伤可是一个铜板都没拿到，在他们眼里，人命不如鸟儿！” 宋南风握起拳头“咚”的一声砸向旁边的墙面，骂道：“这等小人，我必当铲除！我这就去杀了那两个狗官！” 鸡仔前面的话都听不太懂，但却能看得出宋南风的情绪变化，立马飞起来，也跟着沸腾起了一股子热血：“老大！干他丫的！弄他！” 宋北北连忙抱住宋南风的胳膊，连忙劝道：“五哥，五哥，你先冷静。” 五哥，你要记住这是封建时代啊，又不是那公平正义和谐美好的新时代！ 动不动就斩杀贪官，朝廷会把你当成梁山好汉那样剿灭的好吗…… 好在岳铭烛也是个明白事情严重与否的人，也跟着劝道：“宋兄别冲动，你们宋家除了你是江湖上的人物，其他日后都还要继续与官府打交道的，你就算要教训狗官，也得换个身份，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才好。” 宋南风挑起眉问道：“换什么身份？” 岳铭烛想了想，吩咐那两个漕帮的人道：“你们俩去打探一下，看看能否弄到杨谢二人近日的行踪，再去通知一下咱们的兄弟，若是着急回青县的，可现在就回去，若是不着急的，留下来治一治那狗官。” “是。” 漕帮的人人脉广，刚入夜，就打探到了。 这谢伏特果然是个狗官，白天还装模作样去和各地县令聊了些赈灾的安排，等到天色一晚，就去落霞湖畔的青楼了。 宋北北一听，脑海中立马浮现一个注意，她看了一眼宋南风，道：“咱们可以混入青楼揍他一顿！揍完了保管他查不出来是谁揍的！” 宋南风在现代时看电视剧也经常看见这样的桥段，女侠混入青楼，色诱敌人，将之斩杀。 但他还是立马拒绝了：“不成，咱们之中就你一个女孩子，我断不会让你进这样乱七八糟的地方。” “我不去啊。”宋北北望着宋南风笑，“五哥，你去。” 第218章 替天行道穿女装 “我去？”宋南风揉揉宋北北的脑袋，“别闹了，我一个男的我怎么混进青楼？” 宋北北抿唇笑了笑，又看向一旁的岳铭烛，问道：“岳哥哥，你瞧我五哥长得如何？” 岳铭烛细细盯着宋南风打量起来。 他原先对宋南风的第一印象就是男身女相。 那双凤眼和宋北北的眼睛如出一辙，眼尾上挑，笑起来便是风情万种。鼻梁高挺，眉若柳叶，唇若含丹，要命的是眼角还有一颗小小的红色泪痣。 再看身量，由于他长期习武，身材精硕，宽肩窄腰，几无可挑之处。 岳铭烛照实道：“宋兄若是个女子，定是人间绝色。” 宋北北拊掌道：“对！和我想的一样！” 宋南风哭笑不得，要不是自己亲妹妹说这话，他必发火不可。 他无奈道：“北北，我是个纯爷们！” 宋北北捂着嘴笑，长相和爷不爷们没关系好吗？ 宋家的基因摆在这里，宋雀仙和林燎都是秀雅的长相，肯定生不出彪形大汉，六个子女都是和他们一样秀雅的。 不过气质上也有所区别，她大哥端庄，二哥儒雅，三哥清秀，四哥可爱，别看五哥是个中二病非主流精神小伙，但偏偏就长了一副绝色的脸。 宋北北在现代读书的时候都看不惯那些非主流的，但由于自己五哥也活生生看惯了。 五哥这张脸实在是叫人讨厌不起来，就算古代有现代美容美发的技术，五哥去弄个乱七八糟色彩斑斓的头发，打个耳钉，化个烟熏妆，那都绝对是好看的。 这种好看还和沈昭不一样，沈昭是仙，五哥是艳。 她早就觉得五哥长得极美了，早就想看五哥穿女装了，这次一定得叫五哥满足满足自己。 她停了笑，哄宋南风道：“五哥，你若是扮作姑娘混入青楼，把谢伏特给打一顿，他一定查不到你。” 宋南风蹙眉道：“不行！我怎么能穿女装？那是娘炮才做的事！” “五哥，你还记得今日我们看见的盲人老奶奶吗？还记得那个有三个孩子要养活，妻子还生病的男子吗？这个谢钦差买一只鹦鹉的银子，够多少这样的人家吃喝一辈子？” 宋南风想到之前所见画面，紧握起拳头。 “五哥，你是侠士，侠士为了替天行动，上刀山下火海都不怕的，难道还怕穿个女装吗？”宋北北晃着宋南风的胳膊央求道，“五哥，你帮帮那些穷苦百姓吧，他们好可怜的。” 宋南风深深地看了一眼妹妹，忽然拍着桌子站起来：“好，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宋南风替天行道穿女装，一身正气震八方！” 宋北北郑重点头：“嗯！五哥，你就是我心目中顶顶英勇的大英雄！” 岳铭烛抬起手遮住笑意，道：“好，既然这么定下了，我这就去给宋兄准备衣裳。” 宋北北要再强调一遍，漕帮的人真的人脉广，三教九流都有好友，竟然还认识男“女昌”馆的人。 岳铭烛请了一个专门给小倌打扮的嬷嬷过来，给宋南风打扮。 宋北北一听不对劲，道：“不是啊，我不是要把五哥打扮成好看的小倌，是想让他扮女子。” 那嬷嬷笑道：“我们那儿有许多客人，不少人喜欢男子，心中又无法接受，就要把男子扮作女子……放心放心，我有经验。” 宋北北便不再说了，安安静静地等着五哥换装。 半个时辰后，宋南风出来了，一袭飘逸又曼丽的红色衣裙，脸上带了个珠帘遮住下半张脸和喉结，只露出那双凤眼和眼角独特的红点，简直就是夺命女妖！ 不止宋北北，连岳铭烛都看呆了。 直到宋南风开口，那两个人才回过神来： “那狗官在哪儿？我今晚非把他大卸八块，扔到湖里喂鱼！” 一开口，那些迤逦情愫刷的一下全没了。 岳铭烛道：“宋兄，马车已经备好了，我让人送你过去。不过宋兄你且记住，你在事成之前，千万别开口，就装作哑女便是……” 否则这一开口，谢狗官肯定兴致全无。 宋南风点点头道：“行。我速去速回。” 说罢便要下楼。 宋北北兴冲冲地跟上他道：“五哥，我也去！” 她都跑下了两阶楼梯了，宋南风回头把她抱回楼上放下。 “北北听话，我是去打人，那狗官身边说不定还有护卫，打起来的时候万一伤着你就不好了，你别去了，等我回来跟你说过程就是。” 再说，秦楼楚馆那种地方，北北一个小姑娘过去影响多不好啊！ 宋北北有些不满，但还是点点头道：“好吧……” …… 杭城又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落霞湖畔的青楼仿佛完全没有被水患和瘟疫所影响。 灯火辉煌的楼阁倒映在水中，楼上富客佳人，欢声笑语，歌声曼妙。 宋南风本也想进青楼，可那儿却不许女客进入。 他便叫人查了一下谢伏特如今所在的房间位置，然后坐着画舫绕到正对那个房间的方向，朝着窗户扔了个石子进去。 这可怕谢伏特给吓坏了，他赈灾期间流连烟花之地，若是被人知道报上去，他肯定得大出一番血的！ 他吓得连忙从床上爬下来，披上外套，走到窗边，悄悄往下看。 没看见什么暗卫追兵，他松了口气。 朦胧的夜雨之中，只有一艘画舫，画舫上坐着一个红衣女子，即使瞧不真切，也叫他感觉到了独特的风情。 谢伏特喉咙滚动，立马下楼，冲那画舫而去。 宋南风瞧见谢伏特正站在岸上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便也吩咐人驶船回去。 到了岸边，他抬脚上岸，并未看谢伏特一眼。 谢伏特现在看清楚了那半张脸，眼睛更直了！ 他小声嘀咕了一句：“这双含情眼，看一眼就叫人销魂啊……” 他瞧见眼前美人没有打伞，立马举着伞走了过去，遮在了对方头顶。 都说这落霞湖畔断桥边，每逢落雨必有艳遇，果真不错！ 谢伏特道：“姑娘没带伞，你家在何处？我送你一程。” 宋南风眸光轻动，微微一笑。 第219章 断哪条胳膊? 宋南风本打算按照岳铭烛交代的那样，全程不开口，只把谢伏特骗到无人处痛打一顿就算了。 但现在他忽然不想这么做了，光是这样太便宜他了！ 宋南风捏着嗓子，细声细语地道：“我忽然不想回家了，夜来疏雨，湖上风光正好，我游湖去了。” 说罢，宋南风又回了画舫之上。 谢伏特越瞧宋南风这双眼，越觉得心神荡漾，不等宋南风招呼，也跟上了画舫。 他见宋南风并没有太过矜持，没有将他这么唐突的男人赶走，心下便了然了。 估计是这湖上的妓子独特的手段，装出一派不食烟火的模样，其实就是为了勾搭男人上他的船。 这样的手段，他见过太多次了。 没想到这样的绝色佳人，竟也是风尘女子。 “明珠蒙尘啊！真乃明珠蒙尘。”谢伏特小声感慨了一句。 他跟进船舱，画舫便动了起来，朝湖中心划去。 船舱之中有一张桌子，上头摆了一壶酒，两只杯子。 谢伏特主动坐到宋南风对面，心想既然这妓子想做戏，那他就陪他演一出才子佳人的戏。 他主动给给宋南风倒了杯酒，道：“姑娘提前预备好了两只酒杯，可就是为了等待有缘之人？” “对。”宋南风爽快应了，端起酒杯道，“喝酒！” 谢伏特被他的举止逗得哈哈大笑。 这美人儿半掩面，原以为是个娇作的，没想到说起话来居然这么豪迈直接。 谢伏特喝了一杯酒，掏出一把扇子，装模作样地扇了起来。 宋南风心里冷笑，热是吧？待会儿就把你丢湖里凉快凉快！ 谢伏特见他对自己不是很热情，猜估计是因为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以为在他身上得不到好处？ 他便想了个话头引出自己身份高贵：“如今杭城水患，又有疫情，姑娘的生计有没有受到影响？” 宋南风摇摇头，脸上珠帘微动，半遮半掩下，不小心露出来的半点朱唇更叫谢伏特心驰神往。 他咽了口吐沫，恨不得现在就亮出自己的身份，然后问他愿不愿意跟自己回家做他的小妾。 但他到底忍住了。他只需要告诉对方，自己身份高贵即可。 若是现在就透露出自己是钦差的身份，万一泄露出去可就不好了。 他接着道：“听到姑娘没有被水患和疫情所影响，本官……我就放心了，看来杨崇办事还算不错啊。” 宋南风轻嗤一声，道：“关杨崇什么事？赈灾的钱都是本地富商凑的，主持赈灾的是四县的县令，甚至漕帮这样的平头百姓和葬爱家族这样的江湖义士为了护送赈灾的银子也死伤许多，杨崇除了每日陪着那京城来的狗官吃喝玩乐还会干什么？” 谢伏特没想到一个妓子竟然还有这等见识，一时间被骂的回不过神。 半晌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不能在佳人面前丢脸，咳了两声，道：“呵，姑娘还是太单纯了，那些江湖草莽之辈，贩夫商贾之徒，难登大雅之堂。背后若不是有钦差大臣运筹帷幄，他们能做什么？！” 宋南风道：“哦？照你的意思，那些富商捐钱是他们应该捐的，漕帮的人死了是他们活该死的？这功劳全都是那钦差大臣的？” 谢伏特高高在上地道：“这些人，回头以朝廷的名义夸他们俩两句，他们就感恩戴德了。” 宋南风目露嘲讽，笑了两声。 谢伏特听见佳人笑声，身子都酥了，直接起身坐到了宋南风旁边，掏出一张银票道：“姑娘，我的身份暂且不能告诉你，但是你若是跟了我，我不会亏待你。” 宋南风看了一眼，这人果然有钱啊，直接就掏了一千两的银票，难怪会拿五十万去买一只鸟。 宋南风接过银子，不动声色地道：“光是一千两就想我跟着你？你可知，以我的身份，有些人光是为了要见我一面，就得花三万两。” 谢伏特稍稍吃惊，他听过江南这代名ji的传闻，据说这里的青楼女子和其他地方的可不一样，她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许多还卖艺不卖身，才情不输才子。 若是能取得一个做妾侍，那说出去可太有面子了！ 难道自己今日这么巧，真的碰到了一个？ 谢伏特想到今日出来玩的时候，杨崇和他说过一切开销由他来负责，那他可就不客气了。 他将身上所有的银票都拿了出来，放到宋南风面前，道：“银子对我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我在乎的，是佳人难得……” 说着，他伸手就要去揭宋南风脸上的珠帘。 宋南风习武之人，哪里会被他占了便宜。 他一抬手推开他，竟直接将谢伏特推地往后摔去。 谢伏特倒也不怒，扶着船壁坐起来，佳人嘛，肯定有些脾气在的。 宋南风将那些银票全都收好，抬头问外面划船的人：“到湖中央了吗？” 划船的人回道：“已经到了。” “停船。” “是。” 谢伏特还未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危险，又朝着宋南风凑了过去，笑道：“美人有在湖心成事的习惯？朦胧夜雨，船身轻荡，一圈圈涟漪氤氲开来，细想起来，倒也算景。” 宋南风快被他猥琐吐了，问道：“若是有一日你要断条胳膊，你打算断哪条？” 谢伏特愣了愣：“嗯？” 宋南风捏了捏拳头，咬牙上前：“狗官，你作恶多端昭昭在目，这等小人我必将铲除！” 说罢，拉过他的右胳膊，直接一个过肩摔，只听“咯嘣”一声骨头断裂的脆响，谢伏特痛声惨叫。 只断他一条胳膊算便宜他了！这样的人在朝为官，不知道多少百姓被他害死！ 宋南风将他拉到船舱外头，直接一脚将他踹下湖去！ 外头划船的就是漕帮的人，他方才听见谢伏特怎么骂他们、怎么拿他们的人命当儿戏了，此时立马拿起船桨狠狠敲了一下谢伏特的脑袋！ 见谢伏特沉了下去，漕帮的人朝着湖里面吐了口痰：“呸！狗官！死了活该！” 既然他草菅人命，就应该料到会有报应！ 宋南风静静地看他下沉，未做任何干涉。 第220章 一世英名毁于女装 即使妹妹和岳铭烛一再交代他不要闹出人命，他还是闹出来了。 因为他实在没法子再忍下去！只要有些血性的人，都忍不了这狗官！ 宋南风和漕帮那人回了岸上，从画舫上下来后，宋南风将从谢伏特那儿骗来的银票全都给了漕帮的人。 “拿去抚恤你们伤亡的兄弟吧。” 漕帮之人没和他客气，不过却只拿了一半，剩下的又还给了宋南风：“秦大人手下衙差也有死伤，这些留着抚恤他们吧。” 宋南风点点头：“也好。” 二人皆是心情大好，一道往客栈去。 走了没多会儿，宋南风注意到漕帮那人好像在时不时瞄自己。 他抬眼看去，直白问道：“你看我干什么？” 那人脸一红，抓抓脑袋，不好意思地道：“宋帮主，该说不说，您这扮相实在是绝美，难怪那狗官只远远看了您一眼就中计……” 这搁哪个正常男人不上钩啊？ 宋南风咬咬牙，冷声道：“此事日后不准再提！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好嘞！我的嘴巴是缝死的，宋帮主尽管放心！”那人说罢，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 落霞湖畔，一黑衣人将奄奄一息的谢伏特从湖里捞了上来，扔到岸上，拱手对面前男人道：“主子，人救上来了。” 夜雨之中，沈昭并未撑伞，冷冷看着地上已奄奄一息的谢伏特道：“带走。” “是。” 谢伏特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十分昏暗的房间之中。 他动了动身子，想要坐起来，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脚都被绑起来了。 谢伏特心里没底，大叫道：“有人吗？是谁把本官捆在这里的？！” 忽然，门被推开，走进来一白面男人，那男人样貌十分阴柔，抬手就给了谢伏特一巴掌。 “叫什么叫？我们公子若日为了调查你的事，一晚上都没睡，方才才将将合眼，你若是把公子给吵醒了，有你好果子吃！” 这男人说话的声音也十分尖细，谢伏特一眼就看出这人是个太监。 京城里有名有姓的太监，谢伏特都见过，但他不认识面前这个，就以为只是个普通奴才，大神叫骂道：“狗奴才，胆敢对朝廷命官不敬！待我出去，定将你就地斩杀！” 这太监鄙夷地看了一眼，轻笑道：“死到临头还不自知，你最好安静点儿，你早一刻把我们公子吵醒，你就早一刻没命。” “我呸！我是万岁爷特派赈灾的钦差大臣，你敢威胁我？！” 那太监还要回话，门忽然开了，几个黑衣护卫先走了进来，立于两侧。 沈昭在他们之后走了进来，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往一旁的椅子上斜身一倚，淡淡看向谢伏特。 那小太监连忙上前道：“公子，是不是吵着您了？都怪奴才不懂事，昨晚应该先堵住他的嘴才是！” 沈昭支着下巴，没有应声，瞧着确实没有睡好。 谢伏特在沈昭出来的一瞬间，吓得差点尿裤子。 没想到竟然落入了沈昭之手！看来自己此次必定是凶多吉少了…… 他也不敢造次了，哆哆嗦嗦地问道：“沈……沈小公爷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沈昭这才缓缓开口，赏了他一句话：“赈灾的事办得如何了？” 谢伏特听他的声音里，似乎没有带上怒意，想必他还没有查到自己什么罪证。 而且仔细想想，昨晚自己是被一个青楼妓子踹下湖的，而今日又被沈昭给救上来了，想必他是不想让自己死的。 他便稍微放心下来，笑着回道：“小公爷放心，赈灾的银子我已经送达杭城了，而且我还做主，号召杭城富商捐赠了不少银子，为国库省下了一大笔钱！我还将患了疫症的书生都送到寺庙里隔开，使得疫情没有传染更多人。” 沈昭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谢伏特多厚的脸皮啊，怎么好意思把这些功劳都按在他自己头上的？ 谢伏特一听沈昭在笑，刚刚放下来的心又悬了起来。 沈昭笑够了，对身边的太监道：“万公公，念给他听。” “是。” 万公公从胸口掏出一本小册子，一条一条念道：“中书省从二品参知谢伏特，于昭康二年六月初四领旨前往杭城赈灾，因途中四处游玩，耽搁足足四十日。此乃罪一。” “途经阖城之时，收受地方官员贿赂，共计十二万四千三百两纹银，及数十斤茶叶，此乃罪二。” “途经定城之时，强占民女，使无辜女子自戕，草菅人命，此乃罪三……” 谢伏特听得头皮发麻，脑袋一阵阵晕眩。 这些事，他刚出京的时候，其实也是不敢做的，一开始也就是收一些地方官员的小礼物，发现没有人察觉之后，才慢慢做成了大错。 他一路上都安然无恙，本以为没人知道，没想到沈昭竟然把这些事全都查清楚了，却按着不发，一直到这里才一口气全揭露出来！ 谢伏特已经听不见那公公念的是什么了，他现在满脑子就一个念头……自己怕是没法活着离开了…… 万公公念完了，将册子合上，恭恭敬敬地交到沈昭手中。 “一桩桩一件件，单拎出来哪一条都够你满门抄斩。”沈昭不动声色，淡淡开口，“不过，我这人一向不喜祸及家人。待我回京之后，只将你家抄了，你的妻儿，我便饶他们一条生路罢，你可安心上路。” 谢伏特恨的咬牙……他的妻儿跟他过惯了好日子，现在把他家给抄了，一下子叫他们去过穷苦日子，那还不如直接点把他们也给一起送上路呢！ 不行……他实在是不甘心就这么死了，他开始做最后的挣扎：“我……我是钦差！我有圣上赐的尚方宝剑！见此剑如见圣上，尔等胆敢不敬！” “尚方宝剑？”万公公抿着嘴笑了笑，从身后的台子上拿出一样东西，“谢大人，你瞧瞧，可是这个？” 谢伏特心跳飞快，道：“你把我的尚方宝剑还给我！” 万公公收敛了笑意，道：“谢大人是真不知还是装傻？万岁爷早就赐了谍探局先斩后奏的权力，你有尚方宝剑，可震别人，但可震不了谍探局总督沈公子啊。” 沈昭不想再与这种已死之人废话，他没有半分迟疑，起身吩咐道：“赐加官。” 说罢，他便离开了这里，没有理会身后之人的叫嚣。 实在是太困了，他得再回去睡会儿。 第221章 让她离秦少瑜远点 沈昭身后的门又关了上去。 万小公公叫人拿来水和桑皮纸，沾湿一张，往谢伏特脸上贴去。 “一贴加你九品官，升官又发财。” 他轻柔的声音，在谢伏特耳中格外的阴森恐怖。 这种桑皮纸，沾水就软，且不易破，一张一张贴在人脸上，叫人逐渐喘不过气来。 它遇风则干，等人死后，将纸接下来，就是个和人脸一模一样的纸面具。 原本骂骂咧咧地谢伏特顿时就不敢了，开始哭哭啼啼地求饶。 万公公寻思，这人还能说出话来，想必是没有贴严实。 于是他又轻轻按了按，将那张纸严丝合缝地贴在谢伏特的脸上，谢伏特顿时就说不出话来了。 “再贴加你八品官，富贵又荣华……” 万公公动作轻缓，看戏一般津津有味地看着谢伏特慢慢喘不上气。 他的拳头先是紧握，待贴到第五张时，此人一通污脏失禁后，他的拳头又松开来，彻底动弹不得。 这种死法，应该比他昨日落水而亡更加难受吧？ …… 沈昭回到自己的卧房打算睡一觉，余令却等在门口，似乎有话要说。 沈昭淡淡瞧了他一眼，问道：“可是疫情之事？” “疫情暂且没有什么错漏，属下给秦大人递了方子过去，如今秦大人正带人去四处采办草药。” “嗯。”沈昭点了点头，“还有别的事吗？” 余令微微笑道：“公子既然要杀谢伏特，何必多此一举将他救上来再杀？莫不是觉得万一宋南风真杀了那人，会惹事上身，怕宋小六到时候伤心难过，所以才故意将人救醒了再杀一次的吧？” 这样就是谍探局处置贪官，合情合法。不会牵连到宋南风。 沈昭静静看他一眼，不悦道：“就你话多。你要是实在没事干，去帮我盯着宋北北。” 余令愣了一下，连忙道：“公子，宋小六身边有宋南风，有岳铭烛，想必不会遇到任何危险，不需要我再去盯着她吧？” “去！”沈昭道，“你去告诉岳铭烛，叫他看好宋北北，别叫她和秦少瑜走的太近！” 余令哭笑不得，草率了！ 本是想逗弄沈昭玩玩，没想到竟给自己和岳铭烛惹了个麻烦事出来。 下次不敢问了…… 他应了一声，正要去办事的时候，万公公端着个东西过来了。 岳铭烛看了一眼盘中的东西，是个纸面具。 万公公捧着纸面具上前，对沈昭道：“公子，谢伏特已经处置了，这东西可还要留着？” 沈昭看了一眼，道：“送去给杨崇。” “是。” …… 宋北北早上一起来，就缠着宋南风给她讲昨晚的事。 宋南风将自己塑造了成了一个足智多谋的侠士，完全不提色诱桥段。 宋北北支着下巴认真听着，听到打断胳膊的桥段，鼓着脸道：“这就打断胳膊了呀？没有色诱吗？你的女装没有起任何作用吗？” 就算有，宋南风也不会承认的！ 他一个纯直男，还是堂堂江湖第一大帮派的帮主，穿女装的事若是传出去，将来他还怎么在道上混？还怎么管杀马山下千千万万的帮众？ 他果断道：“当然没有！我全是靠我的英勇和智谋！” “好吧……”宋北北失落了一会儿，接着方才的话，压低声音问道，“那五哥，你只是把人胳膊打断，没有闹出人命吧？” “没……没有。”宋南风不擅长撒谎，目光闪躲，捏捏鼻子，抓抓耳朵。 宋北北看出他的不对劲了，想再追问的时候，岳铭烛忽然推门进来道：“谢伏特死了！” 宋北北一听，瞪大眼睛看看岳铭烛，又看向宋南风：“五哥，你不是说没杀人吗？”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宋南风也不隐瞒了，拍桌站起道：“北北，放心，出了什么事我一个人担着，绝对不会牵连到我的家人！” 说罢，转身就要出去。 宋北北搞不懂他是要去自首还是怎么样，赶紧一把抱住他，紧张道：“五哥，别去！我根本就不在乎你会不会牵连到我，我只是不要要你有事……” 岳铭烛笑着看这对兄妹俩生离死别般的场面，如果再不说真相，宋小六真的要哭了。 于是他便打断了他们：“宋兄别冲动，不一定和你有关。我听漕帮兄弟说了，昨晚你是把他踹进湖里就不管了，是吧？” 宋南风点点头：“对。” “那就肯定不关你的事。谢伏特的尸体被送到了官府，仵作检验之后发现是窒息而亡，但却并不是溺亡的，他没有被浸泡过浮肿的痕迹。是你走后，他又上了岸，然后被人杀了。” 宋北北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只要不关我哥的事就行。” 宋南风却很是失落：“哎！大意了！没让这种狗官死在我手上。” “……”宋北北觉得，她五哥真是的热血侠士，为了伸张正义，从不在乎自己安危。 岳铭烛安慰道：“宋兄不必难过，这等狗官人人得而诛之，只要他死了就好！不用在意他到底是谁杀的。” 宋南风点点头，道：“可惜那杨崇还在继续蹦跶。” “杨崇到底在杭城为官多年，如今没有人替代他的位置之前，暂且先不用动他。” 宋南风想了想，“嗯”了一声，道：“希望这谢狗官的死，能叫杨崇忌惮一些，好好替杭城百姓办事！我这些日子就住在杭城，我盯着他，若是他也犯了事，我必不饶他！” 鸡仔飞了进来，落在宋北北肩上，一向毫无操守的臭嘴小鸟儿，竟义愤填膺地念了首诗：“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听得宋北北也热血沸腾起来，道：“哥，我也想出些力，少瑜不是在照顾那些患病的人吗？我也过去帮他！” 余令一听这话，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忙道：“六小姐，你不能去！” 方才余令才把沈昭的吩咐传过来。 所以小祖宗哎！你可千万不能在他家主子在的时候和秦少瑜走的太近，不然主子发起火来，你俩都得挨打！ 可能他和余令都得一起挨打！ 第222章 把功劳直接抢过来 岳铭烛突然这么激动，把宋北北给吓了一跳，她不解地看着他：“为什么呀？” 岳铭烛忙道：“因为……因为六小姐前些日子才大病一场，正是身子弱的时候，若是再染上病就不好了。” 宋北北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确实，那我不去了，省得再给别人添麻烦。” 岳铭烛松了口气，好在小姑娘听劝，这下他家主子应该满意了吧。 默了片刻，宋北北忽然道：“昨日我才知道，杭城也就围绕府衙这一块城中心地带没有太被水患影响，稍微走远一些，灾民众多，怨声载道。” 岳铭烛点点头，又狐疑地看向宋北北，突然说这个，是为何？ 宋北北道：“我决定了，就算我不去照顾病人，我也有别的事能做，我叫少瑜和我一起赠药施粥去。” 岳铭烛：“……”敢情他劝了半天白劝了！ 宋南风欣慰地看着妹妹：“好！我妹妹就是善良！咱们兄妹俩一块儿做，叫上少瑜一起！” 岳铭烛这下实在是讲不出什么规劝的理由了，难得小姑娘菩萨心肠，有一腔热忱想去帮别人，他说什么好像都不太好。 他只好道：“我跟你们一起做。” 这样到时候他找机会，把秦少瑜赶远点儿，或者先送回青县，等他家主子走了就好。 随后他们便安排起来了，五哥的人手去准备要赠的粮食和药品，漕帮的人去通知灾民。 若是瞧见有灾民的屋子修一修通一通水还能用的，他们便顺道帮人家修了。 也有很多是实在没办法住人的，屋子里的水都漫到腰了，漕帮的人和杀马山的人又在上游处临时搭建了许多住人的矮房，暂时先安置他们。 宋北北先前从高记米铺请来的工人也派上了用场。那么多灾民，到时候肯定很乱，那些人正好都叫来维持秩序，做一做跑腿搬运的活。 不知道回头朝廷会不会派新的钦差过来带头修建堤坝，到时候也可以把这些人贡献出去。 这些事，不用岳铭烛朝上报，沈昭都看在眼里。 他越来越觉得小姑娘聪明。 宋北北心善是没错，但他却知道，这小姑娘骨子里是个无利不起早的性子，她除了帮人之外，一定还有别的盘算。 宋家如今财力上如日中天，却缺少个成名的机会。 若是此番在赈灾之中名声大显，到时候不止百姓会拥戴他们，朝廷也不敢轻易动他们。 虽然沈昭知道这些，但他没有太管。 他现在还有别的事要做，放任小姑娘做去吧。 …… 杨崇查谢伏特被杀一案，毫无任何头绪，但他却有一种十分不祥的预感，怕是有什么人盯上了他们。 所以他这些日子不顾危险，亲自跑去寺庙照顾那些染了疫症的人。 这日他从寺庙回来，立马洗了个澡，洗完了出来喝了些药，又把穿过的便服直接烧了，才稍微放心下来。 他刚坐下打算休息会儿，杨熏儿就端了个盒子，着急忙慌地走了进来。 “爹，这是我们家门口发现的！不知道是什么人丢在那儿的。” 杨崇接过盒子，打开一看，见里面是一张面具。 他将面具拿起来，左看看右看看，不解道：“这什么玩意儿？” 杨熏儿盯着那面具看了会儿，伸手摸了摸，忽然吸了口凉气：“爹！这难道是给人贴加官之后，拿下来的面具！” “加……加官？” “我在王府的时候，见过三王妃如何处置和外人有染的妾侍，就是用贴加官的法子，贴完将脸上的东西拿下来，就是这样的！” 杨崇一听，霎时脸色苍白。 仔细一看这面具，确实和谢伏特的脸十分的相似！ 贴加官是又折磨人又体面的死法了，一般都用来处置朝中要臣，或者皇室犯了大错的人。 杨崇这个职位，没资格给犯人贴加官，最多只能处斩，所以他都没有真的见识过贴加官是什么样子。 谢伏特堂堂从二品钦差大臣，莫不是被人贴加官了！ 难道真的如自己预料的一样，有什么大人物来了杭城，正暗中调查？ 杨熏儿也想到了，试探着问道：“爹，谢大人死的十分蹊跷，会不会是谍探局的人……” 杨崇不敢往这方面想，却又不得不往这方面想。 若真的是谍探局的人来了，他以后可万万不能放肆了！ 他立马站起身道：“我这就收拾行李，搬到寺庙里住去，留在那儿照顾患病的人。” 杨熏儿心疼她爹，连忙劝道：“爹，那儿太危险了，而且如今疫症差不多都已经被控制住了，你去也做不成什么事，你应该做些声势浩大的。” 杨崇想了想，问道：“熏儿有主意了？” 杨熏儿“嗯”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算计，轻笑道：“爹，你可知宋北北和她五哥宋南风最近在杭城做什么？” 杨崇疑惑道：“那兄妹二人是为了送银子来杭城的，他们俩做不来什么吧？” 杨熏儿目露一丝寒意：“爹，不要看宋北北年纪小，就小瞧她，我吃过她好几次亏。” 杨崇不吭声了……别说杨熏儿了，他都吃过宋北北好几次亏！ 杨熏儿继续道：“我派人去打探了，原来宋北北和宋南风这些日子带人到处去联络灾民，替灾民修补房屋，还通知他们明日即将赠药施粮。如今杭城百姓，都口口声声说他们宋家是活菩萨，完全不记得爹的功劳！” 杨崇一听这话，眉头紧锁：“能立功的事都被他们宋家做去了，这不是活活陷我于无用之地吗？我可不能继续让他们出风头，否则这幕后之人认定我尸位素餐！” 杨熏儿道：“爹，我在京城王府，学到个路数，恰好可以用在此事上。” 杨崇好奇问道：“哦？什么路数？” “果农种了棵桃树，悉心照顾到成熟长出桃子，这时候却有人比他更先摘走了桃子，以自己的名义送出去，那果农什么也得不到！” 杨熏儿淡淡一笑：“咱们明日直接去摘他们这熟透的桃子！叫宋家白忙一场，她宋北北想要的名，半分也得不到！” 第223章 当郡主全靠不要脸 次日凌晨，杀马山的人便将要赠的药和粮食搬到了约定地点。 这个时候，天还没亮，但已经有灾民开始等着了，瞧见东西送过来了，立马一拥而上。 领头之人是宋南风的副手，如今宋南风还没到，就由他带人来先维持一下秩序。 他正想叫大家排队，此时突然来了一批官府的人马，二话不说将杀马山的人团团围住。 那些灾民都十分害怕，立马纷纷躲远了些，心惊胆战地观察着动向。 为首的衙差道：“你们胆敢聚众闹事，来人啊，都给我抓走！” 杀马山的人面面相觑，他们这是救济灾民，怎么成了聚众闹事了？ 副手上前与衙差交涉道：“官爷，您误会了，我们是来赠药施粥的，不是聚众闹事。而且此事已经提前知会过了秦大人，若是你们不信，大可以去问问秦大人。” 那衙差哼声道：“我们杭城没有什么秦大人，我们只认杨大人！有什么话到了官府再说！” 说罢，一群官兵一拥而上。 有人靠到副手身边，小声问道：“二爷，打吗？这些衙差肯定不是咱们的对手！” 那副手看向一旁的药、粥和馒头，想着若是在这里打起来，难保不会破坏这些东西，到时候不能赈济灾民，浪费了他们帮助和宋小姐准备的这些东西，才是坏了大事。 “先忍忍吧，重要的是确保救灾能顺利，过会儿咱们帮主和六小姐会过来主持大局的，咱们跟他们走，没事。” “好吧。” 杀马山众人没做任何抵抗，跟着衙差离开。 他们刚走，又有一批衙差过来了，分立两边，站在摆着粮药的大棚外头。 杨熏儿和杨崇从人群之后走出来，站到大棚中去。 一个衙差上前朗声对那些灾民道：“这次赈灾，是嘉乐郡主和杨大人主持操办的。诸位不要着急，等人多些，就开始发放药品和粮食。” 灾民们互相望了望，窃窃私语。 “前些日子上门帮咱们修房屋的人不是说，这件事是青县宋家、杀马山帮主和漕帮的人做的吗？为何突然成了杨大人做的了？” “就是啊，我明明问了替我修房子的小哥儿，他说他是葬爱帮的啊。” “不知道……但是这杨崇一向只对有钱人好，不顾我们穷苦百姓死活的。这次怎么会这么好心？” “还用猜嘛？定是不想宋家的人出风头压过他呗！虚伪。” 这些人正聊着，前头却已经有灾民大声夸赞起杨熏儿来：“郡主真是菩萨下凡啊！前些日子我娘子病了，多亏了郡主亲自带着大夫上门替我娘子治病，我娘子才好起来。” “是啊是啊，郡主一直默默为我们这些灾民做事，却从来不声不响，郡主是真正的菩萨心肠，不像那宋家的小鬼，分明就只是替郡主做了个跑腿的活，居然还到处说她的功劳！” “……” 杨熏儿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谦虚地摆了摆手：“我也没做什么，不过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我知道大家日子都不好过，所以，今日除了这些药和粥之外，我决定将我将来三年的所有月俸拿出来，每人一两银子发给诸位。” 灾民们立马欢呼起来： “郡主真是活菩萨啊！” “我们一辈子为郡主祈福！” 杨熏儿知道事情成了，低下头，唇边扬起淡笑。 其实一开始带头夸她的人，全都是官府找来的，混入灾民之中，煽动灾民情绪，直接将宋家做的事，说成是她和杨崇做的事。 这些穷苦灾民，根本就不会在意到底是谁做的好事，他们只在乎能白拿多少好处。 …… 宋北北比平时起的都早，收拾妥当以后，立马和宋南风一起赶过去。 两个人刚要出客栈，秦少瑜忽然也赶了过来，对他们道：“北北，南风哥哥，我也去帮你们的忙。” “嗯嗯！”宋北北立马点头同意了，秦少瑜做事妥帖细心，他过去最好不过，万一有什么错漏之处，他一定能发现。 秦少瑜望着宋北北的目光十分柔软：“北北，这次赈灾，你为灾民做了好些事，我爹说你心怀天下子民，是为官的好料子，让我跟你多学学。” 宋北北被夸的不好意思了都，抓抓脑袋笑道：“其实我有小私心的……我想把我爹名气打响亮一些，这样我们宋家就能接更多的生意，赚到更多的钱。” 而她就可以一辈子当大米虫了！ 秦少瑜道：“没事，只要本心是善良的，就算有私心也没什么。” 宋北北笑着点点头，秦少瑜真是不错，书读得多，却一点儿都不迂腐。 三人走了没多会儿，忽然见有一群衣衫褴褛的人怀中抱着药包粮食，满脸高兴地迎面走来。 “这下好了，不但有粮食和药，还有银子拿！” “是啊！自打水患发生，我已经三个月没有活干了，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今晚总算可以稍微吃饱些了。” 宋北北疑惑地看了看他们，又抬头对宋南风道：“五哥，我们这些日子去为灾民配制预防疫症的药的时候，是不是有一味药杭城买不到，于是你又派人去青县，叫公孙大夫把那味药送来？” “是啊。” 宋南风点点头，也看向那些灾民手中的药包，微微蹙眉。 “公孙大夫最快今日午时才能赶到，我明明交代过，那一味药没送过来之前，先发粥发馒头，等药到齐了再发药的，他们怎么没有照着我的话做？” 兄妹俩正疑惑着，又听那两个灾民说话： “你说这赈济灾民之物，到底是郡主带的头，还是宋家带的头啊？” “嗨，你管这么多干啥，咱们有好处拿不就得了。” “呸，你以为我是你啊，我拿了人家的东西，起码要心存感激，烧香拜佛的时候给人家祈个福求保佑。” 宋南风和宋北北兄妹俩目光跟着两个人走远，神情如出一辙，皆是又疑惑又震惊，啥时杨熏儿又来插了一脚？ 秦少瑜明白宋北北在想什么，他赶紧快步追上那两个灾民，问道：“请问，这些东西都是嘉乐郡主发给你们的？” “是啊。” 秦少瑜不解道；“可我听说，先些日子忙前忙后筹备的，都是宋家、漕帮和葬爱帮的人，怎么变成了郡主？” 第224章 桃子不是那么好摘 “我不太清楚啊，我只知道今早一大早过去的时候，一群官兵过来将原先的人都抓走了，接着就是郡主来了。人群里有人说这些都是郡主做的，吵嚷一会儿，大家都觉得是郡主做的了。” “就是，小兄弟，你也赶紧过去吧，现在去排个队，能领这么多东西和一两银子呢！” 秦少瑜大致明白了，谢过那两个人，那二人便先行离开了。 宋北北气得双手叉腰道：“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自己啥事不做，到这个时候出来邀功！” 宋南风也怒了，大骂道：“好个不要脸的东西！北北，你和少瑜等着，我这就去当面拆穿他的真面目，再将他腿打断！” 宋北北和秦少瑜一左一右，抓住宋南风劝。 “五哥，别这么贸然过去！” “南风哥哥，你别冲动！” “就是，五哥，咱们主要目的是赈灾，次要目的才是这些名利。若是现在去闹事，害得灾民得不到粮食药物，伤得还是他们。” 宋南风眉头紧锁，虽心中不满，但也觉得妹妹说的有道理。 “难道就这么算了？” “那可不能，就算五哥你能忍，我都咽不下这口气！”宋北北狡黠一笑，道，“放心，我有法子揭露她！” …… 杨熏儿一开始的时候，还担心宋北北和宋南风突然赶过来闹事。 她倒是已经做好了准备，但若是真的闹起来，肯定也很多变数，她自然是希望不会闹起来的。 不过她站在这儿忙了半个时辰，也不见宋家兄妹过来，她就慢慢放下心来了。 想必那兄妹俩是知难而退了吧！ 哼，也算他们开窍，知道和官府斗没好处，自己认怂，老老实实将这份功劳交了出来。 杨熏儿一边想着，一边心不在焉地给面前的灾民拿馒头。 那灾民一靠近，她就被一阵衣服长久不干却依然穿在身上的馊味熏得快吐了，但她还是忍了下来，强撑着扯了一丝温柔的笑，拿了个馒头给她。 哪知道那灾民一把抓住她的手，感激涕零地道：“多谢郡主！郡主真是大好人啊，我家里已经断米三天了，妻儿都跟我饿肚子，郡主能不能多给我两个馒头，我拿回去给他们吃……” 杨熏儿差点没忍住翻脸了，这种肮脏的人居然敢碰她！ 杨崇立马拿了两个馒头给那人，催促道：“拿完了就赶紧走，别挡着后面的人。” 那灾民这才松开杨熏儿的手，千恩万谢着厉害。 杨熏儿面露嫌弃之色，杨崇立马对她眨眼摇头，在心里对她念道： 女儿啊，你在京城和小公爷、南疆王世子那档子错事，已经沦为全京城的笑柄了！ 如今三王爷都已经将你放养到杭城了，若是你还不知收敛，回头消息传到京城，三王爷得对你更嫌弃了！ 如今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可以直接抢走宋北北的桃子，到时候不辞勤劳救助灾民的消息传回京城，那你的颜面也会回来的！ 杨熏儿为难地看着她爹，她能明白她爹的深意，而且如今过来的灾民越来越多了，确实也不适合发火。 她咬咬牙，忍了下来，又重新露出微笑，给后面的人盛粥。 此时，人群中忽然爆出一声怒喊：“郡主，杨大人，你们还我老母亲命来！” 这一声喊中气十足，将在场所有的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只见一个样貌憨厚老实的汉子，手扶着一个白发苍苍、奄奄一息的老太太，眼眶通红地盯着杨熏儿质问。 杨崇微微蹙眉，吩咐衙差道：“速去把这人赶走！” “杨大人，你是不是心虚？你不心虚，就让我说下去！” 杨崇咬咬牙，这里人多确实不好来硬的。 不过，自己从没害过他的母亲，甚至都不认识，也没必要怕。 于是又叫住那些衙差，对那汉子道：“你说！” 那汉子大声道：“杨大人草菅人命！发给咱们灾民的药都是有毒的！我看杨大人分明就觉得我们这些灾民是杭城的累赘，想一次性毒死我们吧！” “诸位瞧瞧我可怜的老母亲！”那人看向周围的灾民，“我今日一早就来排队了，领到药之后立马回去给我母亲熬药，我母亲原本好端端的一个人，吃完就变成这幅样子了！” 那汉子怀中的老妪呼吸有一搭没一搭，眼皮低垂，双唇发黑，看起来真像那种病的没多少日活头的人。 大家皆紧张起来，有人问道：“真的是吃了杨大人发的药导致的吗？” 那汉子道：“对！” “可是为什么啊……杨大人没道理这么做啊。” “那是因为钦差大人无缘无故没了，而钦差大人带来的银子，还有四县给杭城捐的银子，全都在杨大人手中，这些钱本来应该是用来赈灾的，可只要咱们一死，杨大人就不用赈灾了，就可以直接把那些银子据为己有！” 杨崇脸色彻底黑了！这么大的罪责，他怎么担当得起！ 诸多百姓又都是没脑子的，听风就是雨，万一这些话传出去，事情闹大，被暗中盯着他的人知道了，他估计下场也就和谢伏特一样！ 如今这么多人在，他也不好直接动用武力。 他只能力证自己清白：“你瞎说什么！这些都是好药，我是你们的父母官，我怎么可能会害你们？” 杨熏儿也为杨崇作证：“是啊，本郡主可以替杨大人担保，这些药绝对都是好药，不可能会吃死人的。” “哦？是吗？”那汉子冷笑一声问道，“敢问郡主和杨大人，这些药到底是治什么的？” “伤寒杂病！” “疫症！” 那父女俩异口同声，说出了两个完全不同的答案。 汉子嘲讽笑道：“郡主，杨大人，你们都说错了！我方才已经去问过大夫了，这些药既不是治伤寒杂病的，也不是治疫症的！你们说这件事是你做的，你怎么连这药到底是治什么的都不知道？” 杨熏儿立马慌了，皱着眉看向他爹，这可怎么办啊？她确实对这药毫无研究。 杨崇也慌，但知道此时要主持大局，结结巴巴地道：“我……我统筹的事情多，怎么可能会什么细节都知道？你莫要闹事了！” 那汉子道：“杨大人，你没弄清楚就来给人施药了？你不知道是药三分毒，万一用错了会出人命的吗？” 说罢，他又抱紧了怀中妇人，哭喊道：“娘哦！你听听杨大人这话，咱们的人命在他眼里，那就和畜生似的不值钱！不知道是什么药都能拿来给我们吃！” 阴阳代理人 第225章 拆台我是专业的 不远处，宋北北、宋南风和秦少瑜三人，都站在一棵巨粗的大树后面，看着那边的动静。 宋北北捂着嘴偷笑，小声道：“五哥，你的人演的真像！那老太太分明是个壮硕男人扮的，却没有任何人看得出来！” 宋南风骄傲道：“那是，也就是这古代拍不了电影电视剧，不然我杀马山就改行干影视公司了。” 宋北北一开心竟忘记装听不懂了，笑着道：“就是就是。” 只有秦少瑜理解不了兄妹俩的话，抓抓脑袋，小声嘀咕：“……电影？” 兄妹俩都没听见，继续认真地看着前头。 那边灾民们已经议论纷纷起来，有些人当场就把药给偷偷扔了，本饿的不行想吃馒头的，但是瞧着那馒头也迟迟不敢下手，怕这里面也有毒。 杨熏儿无力地解释：“没毒的，肯定没毒的，我们怎么可能会毒害你们……” 男人质问道：“那你说我娘到底怎么回事？” “……”杨熏儿哪知道他娘怎么回事！她连这里面到底是什么药都不知道。 她求助地看向杨崇，可杨崇也没法子啊。 实在没办法，他板下脸，对身边衙差道：“来人啊，把闹事的都给我抓起来！” 这等愚民，对他们稍微好一点，就蹬鼻子上脸！ 可别忘了，他是官！他们是民！ 那些衙差皆带着兵器，顿时就没有人敢吵嚷了。 此时，有人寻到宋南风，禀报了句：“帮主，青县的公孙大夫已经把药给送来了。” 宋北北一听这话，立马兴奋地站起身：“好！该我出场了！” 他们三也跑到人群中，宋北北跳起来喊道：“那药没事！那药没事！” 可是她个头矮，声音也不大，哄闹的人群并没有人注意到她。 宋南风拿出自己惯用的武器鞭子，朝着空气甩了一鞭，“啪”的一声巨响从半空中传出，众人纷纷安静下来，朝他望去。 宋南风遥遥看着人群那头的杨熏儿，替妹妹把话说了：“郡主，你脸皮可真厚，这赈灾的事从头到尾你没管过，临着该出风头的时候，你却出来抢占别人的功劳！如今因为你的过错闹出了人命，你又不想管了？” 那边演戏的汉子也跟着他们帮主说话：“就是，敢情好处都是你拿了，事情你没做半分，责任也不愿意承担！” 杨熏儿急道：“谁说我不愿意承担的？” 那汉子道：“那如今我娘被你害成这样了，你就要一命还一命！” “我……”杨熏儿慌了，眼珠转了会儿，道，“我准备的这些药就是治疗伤寒的，根本就不会吃死人，天知道你娘到底乱吃了什么东西导致这样，你别污蔑我！” 宋北北看见公孙大夫已经到了，不想再和杨熏儿废话下去，开口道：“郡主你不要扯谎了，这药既不是治伤寒的，也不是治疫情的，是强生健体的！” 杨熏儿脸憋得通红：“你……你别胡说！” 宋北北哼声道：“那个老奶奶之所以吃了会变成这样，是因为里面却了一味药。郡主，你抢别人的功劳之前，先做足功课可以吗？” “你……你别瞎说！这赈灾一事分明就是我做的！你凭什么说这些药里面缺一味药就缺了？你懂医术？” “我不懂啊，但是我们既然要做这件事，一定会把每一件事都做足，因为我要对大家负责。” 宋北北说完，公孙大夫运的最后一味药也已经到了。 前面还有两个人为他开道：“让让，让让，大夫来了，最后一味来了！” 众人一听，连忙给公孙大夫让开一条道。 “你就是青县行医三十年的神医公孙大夫？”抱着老母亲的男子立马问道。 公孙大夫一愣，有些不好意思了：“我确实行医三十年，但是神医不敢当啊。” “大夫，你快来看看我娘是什么问题？” 公孙大夫上前替那人诊脉，片刻后，问道：“可曾吃了什么东西？” 那人连忙拿出一包药，道：“就是这个，一大早从郡主手中领到的药。” 公孙大夫打开看了看，闻了闻，道：“问题不大，这药里面有两味主药，一味性凉，一味性温，如今缺了这味性温的，所以你母亲喝药之后受了寒才会如此。不用担心，我恰好把这里面缺的那一味黄芪给送来了。” 说罢，公孙大夫又看向宋南风和宋北北：“宋五公子，我已经派人通知你们，这味药没送来之前，不要把其他药发给别人，你们怎么不听呢？” 宋北北委屈地道：“公孙大夫，你错怪我们了，我和五哥确实已经让我们的人先别发药，可是他们刚来，就被杨大人带人赶走了。” 公孙大夫可没宋家这种平权思想，一听是当官的锅，就不敢说话了。 灾民们也不敢说什么，但心里都有数了： 三十年的老大夫都作证，宋家小姐说的是对的，这药就是因为缺了一味才把人吃出问题的。 而且宋家小姐对药物的作用来源都是熟悉的，和公孙大夫的对话里也可以看出，二人一定很早就开始做这件事了，可郡主却对此一无所知。 所以，真相就是如此：这郡主啥事没做，就来抢个功劳。 人群中嘀嘀咕咕的声音传入了杨熏儿的耳中，杨熏儿臊的无地自容。 杨崇现在也不好用衙差镇压，因为他知道，背地里有人盯着他呢。 宋北北听够了身边的夸赞之声，不好意思地往她五哥身后躲了躲，露出小女孩的娇羞模样，道：“大家先别说了，如今还是赈灾最要紧，至于赈灾的事到底是谁做的，都不重要！郡主既然说是她做的，那就算是她做的吧。” 杨熏儿脸色一阵黑一阵白，简直想直接离开青县，她实在没脸再待下去了！ 大家肯定都要在心里笑话她了，她堂堂一个郡主，居然抢一个商贾人家出生的小姑娘的功劳，而这小姑娘比她小好几岁，居然比她懂事！ 宋北北在众人的夸赞和注目中走向棚子，对杨熏儿道：“郡主不用在意，有人做好事就行了，不用深究到底是谁做的，对不对？” 杨熏儿现在还能说什么？ 事情已经揭露地这么明显了，大家都知道她什么也没做是来抢功劳的了。 留在这里实在是太丢人了。 她听见众人都在窃窃私语，虽然听不见到底在说什么，但她就是知道，这些人一定都是在骂她！ 杨熏儿又羞又怒，一甩手转身离开了这里。 宋北北连忙叫住她：“郡主，先前你说拿你三年的月俸出来发送给灾民，没人一两银子，还算数吗？” 杨熏儿还能说不算吗！ 她欲哭无泪，只能继续认栽，否则更没面子。 杨大人是不可能继续留在这里自讨没趣，招呼了一声自己的手下，灰溜溜地离开了这里。 宋南风的人和岳铭烛的人早就侯在这里了，等官府的人离开后，立马接上。 宋北北得胜般地目送她离开，却忽然瞧见远处站着个黑衣人，遥遥望着这边，看身形，十分熟悉。 宋北北一愣……沈昭？ 第226章 再一次擦肩而过 “五哥，少瑜，你们来忙接下来的事情吧，我有些事要做。”宋北北丢了句话，赶紧朝沈昭的方向走去。 “北北……” 秦少瑜想要问问她现在去哪里，可宋北北已经飞快地跑开了。 而那些灾民也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耽误了很久，现在队伍约排越多。 秦少瑜实在是不放心丢下这些灾民不管，于是只好留下来陪宋南风一道给灾民发放药品和粮食。 …… 宋北北真恨自己个子矮腿短，就这么不算长的路，也跑了好一会儿。 那黑衣人好像离开了，宋北北停下来，气喘吁吁地歇了会儿，然后抬起头朝着前方大声喊道：“昭昭哥哥，是你吗？” 不远处的沈昭朝她身边走去。 尚未走远的杨崇听见了宋北北的喊声，连忙赶过来问道：“宋小姐，你看见沈公子了？” 沈昭见此，动作一滞。 他此番过来，是为了全盘调查江南一带的地方官员，不该在这些人面前亮出身份，以免打草惊蛇。 现在若是出去和宋北北相认，就在杨崇面前暴露了。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宋北北，终是转身离去。 宋北北到处也没有找到那抹身影，失落地对杨崇摇摇头：“不是他。” 杨崇松了口气，今日之事弄巧成拙，他在百姓面前也顶多就是丢个脸，若是沈昭真的也来了，那他可能丢的就是命了。 不过就算沈昭没来，他也感觉得到谍探局的人一定在。 他这后续几日，一定要好好表现，哪怕倾家荡产，也得挽回声誉才可以。 宋北北又失落地回到棚子那边，帮忙给灾民发放东西。 秦少瑜一边装药，一边问道：“北北，你方才去哪儿了？” “我以为看见熟悉的人了，没想到是认错了。” 宋北北踮起脚尖，从和她一般高的大锅里面舀粥出来。 她好不容易把粥盛到锅边，脚上忽然重心不稳，直直往后栽去。 秦少瑜赶紧上前扶着她，笑道：“北北，你去装药吧，这个我来。” 岳铭烛瞧见他们俩几乎靠在一起，连忙挤过去分开两个人，拿过宋北北手中的勺子道：“还是我来吧，宋小姐，你去装药，秦少爷，你去前头帮他们维持一下秩序，现在人越来越多，都快打起来了。” 两个人一起应了声“好”，各自往两边去做事。 岳铭烛四下张望一会儿，没瞧见自家主子，稍微松了口气，开始继续做事。 他们一路忙活到天黑，才将所有的东西都发完。 宋南风带着妹妹和秦少瑜先行离开。 岳铭烛估计接下来也没什么别的事了，他们漕帮能做的都做了，于是便叫漕帮的人各自赶路回家，而他则悄悄去见沈昭。 他到沈昭下榻的客栈时，沈昭正擦着那把皇上御赐给钦差大臣的尚方宝剑。 万公公和余令皆在一旁干候着。 这位万公公要比沈昭年纪大些，二十五六岁，他是和当今皇上一同长大的，感情深厚。 而且十分难的是，这位小万公公还是个不图权势的，他不收义子，不带徒弟，也不像杨公公那样练得一身功夫掌握皇宫护卫，只一心想给皇上端茶倒水贴身伺候就够了。 岳铭烛昨晚上听余令和他说，小万公公被派来跟着沈昭一起办事的前一天晚上，还抱着皇上的龙靴哭了一晚上，哭得眼睛都肿了。是个十分重情重义的人。 岳铭烛从他身上收回目光，看向沈昭道：“公子，赈灾一事，虽杨崇和谢伏特这两个主使之人都没做好，但好在有青县秦大人统筹，且有宋南风等江湖人士帮忙，今日总算是尘埃落定。不知公子接下来可有用的到我的地方？若是没有，我便先回漕帮去了。” 实则他内心想的是：你赶紧让我走吧，我可不想继续替你看着宋北北和秦少瑜。人家青梅竹马地一块儿玩耍，他天天上去破坏什么啊？遭人恨。 余令冲他直眨眼：你可千万不能走啊！你走了这种遭人恨的事就是我来做了！ 沈昭将那把剑归鞘，抬眸看向岳铭烛：“青县那个叫秦什么？” 岳铭烛道：“秦少瑜。” 沈昭微微蹙眉：“我问他爹。” “秦大人？”岳铭烛道，“秦凌志。” 沈昭点点头，又问道：“你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可知他为人如何？” “秦大人确实是个一心为百姓的好官，在青县十分受百姓爱戴。” “嗯。”沈昭心里有数了，将那把剑递给万公公，道，“万公公，劳烦你将这把尚方宝剑交于秦凌志，从今以后，他便是此次赈灾的钦差大臣。” “公子，奴才可担不起您说的这份‘劳烦’，折煞奴才了！万岁爷叫奴才一切听从您的吩咐！” 万公公笑眯眯地说了声，不等沈昭回答，又问道，“奴才冒昧为秦大人问一句，他可是要升官了？” “嗯。”沈昭道，“我已飞书给万岁爷，水患之后，他便会替代杨崇，成为杭城知府。” “好嘞！奴才这就去恭喜秦大人去！” 沈昭道：“暂且叫他不要声张，如今杨崇还有些价值，等水患一事彻底过了再谈升官一事。” “奴才明白！” 万公公抱着尚方宝剑离开后，余令笑着道：“公子这安排真是好，回头秦大人成为这杭城知府，就要带着一家人搬来杭住了，日后那秦少瑜再想和宋小六来往，就没那么容易了。” 沈昭微微挑眉：“你是说我公器私用？” 余令连忙拍了一把自己的嘴：“瞧属下这嘴，太笨了不会说话。公子当然不是那种人了！” 沈昭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其实我就是这种人。”他在这两个人面前没什么隐瞒的必要。 “……”一下子把余令和岳铭烛弄得都不会说话了。 他属意秦凌志来替杨崇的位置，就是出于这样的私心。否则四县之中，挑别的官也不是不行。 他抬眸看向岳铭烛，吩咐道：“去把宋北北带过来。” 他来这么久，都没和小姑娘说上话。今日本是可以说的，可却被杨崇打断了。 如今还挺想和她说说话的。 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和两年前一样的欠？ 第227章 终于见着了 “昭昭哥哥真的来了呀？为什么不来见我？” 宋北北听岳铭烛说完，立马穿鞋子，准备跟他过去。 岳铭烛回话道：“前几日其实来见过六小姐了，不过六小姐烧得厉害，怕是没记得这件事。” 宋北北明白过来了，看来，上次在夜里把自己弄醒的人就是他。 不过宋北北却很奇怪：“那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来见我，要这么偷偷摸摸的，大半夜把我叫过去……” “因为公子是来调查诸多事情的，暂且不可暴露行踪，所以行事得十分小心。” 宋北北点头表示理解，不再多问了，起身跟岳铭烛过去。 笼子里的鸡仔被关了好久了，这几天宋南风和宋北北都忙着赈灾的事，都没时间带它出去。 此时它看见主人要出门，连忙叫道：“老大，带我出去！带我出去！” 宋北北看了它一眼，摇头道：“不行，你见人就骂嘴太臭了，昭昭哥哥脾气又爆，回头一气之下把你剁了煲鹦鹉汤可咋办？” 鸡仔见宋北北摇头，不满地哼唧了一声，嘀嘀咕咕道：“娘哦，我这个苦命的鸟儿，被人抓来这里关着，想出去透口气都不行，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岳铭烛是第一次体会这鸟儿的聪慧，惊喜道：“它竟然能和人对答如流？神鸟啊！” 说罢，他将手伸入笼子里，想摸一摸鸡仔光亮的毛发。 鸡仔立马就开骂：“滚你个王八犊子！老子的鸟脑袋是你碰的？！麻辣隔壁！西巴！” 宋北北黑着脸狠狠拍了一下笼子：“你闭嘴！就你这臭脾气，我说什么都不能带你去见昭昭哥哥！” 宋北北说完，抬头看向岳铭烛：“岳哥哥，你不要和这臭鸟计较，它就是嘴贱，其实鸟不坏的。咱们走吧。” 鸡仔在后头叫道：“世风日下道德沦丧，平胸萝莉被大叔拐走喽！” 它叫的还很大声…… 岳铭烛不知道它在胡说八道什么，只是担忧道：“这鸟儿这么叫也不是办法，万一把别人吵醒了就不好了。” 宋北北狠狠瞪了鸟儿一眼，上前打开笼子，一把将它薅起来：“行行行，带你去带你去！不过我可提前跟你说好了，若是到时候你再嘴臭，把昭昭哥哥惹毛了，他要杀你我可不救你！” 鸡仔高兴地扑腾扑腾翅膀：“我才不怕咧，我这么英俊，谁舍得杀我？” 宋北北哼笑一声，心说你等着吧！沈昭脾气可大了。 小半个时辰后，二人一鸟到了沈昭所在的客栈。 推开房门进去，却只有余令一人在，他见着人来，上前道：“六小姐先等等，公子暂时有事忙去。” 宋北北“嗯”了一声，走到一旁坐下，问道：“他这么晚了去忙什么啊？” “他去……”余令话说一点，又立马止住了。 其实是半个时辰之前，沈昭得知谢伏特的随从之中，有人趁着谢伏特已死，夹带赃款潜逃。他亲自去追去了。 但他总不能和小妹妹说他家主子去杀个人吧？ 他想了想，骗她道：“是去寺庙里看看那些患病的书生，我们公子十分负责。” “哦，原来是这样，那我等等他。” 宋北北乖乖坐在凳子上，鸡仔左右望了望，见面前只有两个大男人和个平胸萝莉，一下子就没有生气了，趴在宋北北膝盖上，呜呜咽咽地表达着不满。 余令瞧见了，上前道：“这鸟儿是不是病了？我来替它看看吧。” 鸡仔抬起脑袋冲着他的手啄了一下，大骂道：“草！你他娘的摸老子干啥？滚！莫挨老子！” 宋北北一把将鸡仔的头按到桌子上，不好意思地对余令道：“这鸟儿是我五哥给我的，他那帮派里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把它给教坏了，余神医莫怪。” 余令笑道：“不会，我倒是觉得它很有个性，十分可爱。” 宋北北道：“余神医你脾气真好，这臭嘴小肥鸟都可爱，那世上没有不可爱的了。” 小肥鸟嘀咕道：“哪有你这样的老大，真会埋汰鸟儿。” ……连“埋汰”这个东北地方方言都会，可见杀马山真是各色各样的人都有，对了这鸟儿还骂过“西八”吧，说不定杀马山还有外国友人。 宋北北陪着鸟儿斗了会儿嘴，打了个哈欠。 现在约莫是子时了，她以前从未这么晚睡觉过，实在是有些困。 她抬头问余令道：“余神医，昭昭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余令也开始着急了，按道理说杀个随从，不应该耽误这么久的。 “六小姐再等等，我出去找找我家公子。” “好。” 余令刚出了客栈没多会儿，就遥遥看见沈昭和他带过去追查的人正朝这边过来。 余令连忙迎过去，靠近了忽然闻见一股血腥味。 他仔细一看，瞧见有血顺着沈昭的指尖滴落下来，余令惊道：“公子，你受伤了？” “不碍事，宋北北呢？” “在里面。” 沈昭带头走了进去。 余令只好问他身后的护卫道：“公子怎么会受伤？不只是谢伏特身边的一个随从吗？竟有这么大的本事将公子打伤？” “那并不是一个简单的随从，武功极高，且目的也并非是为了些许钱财，而是为了毁掉证据。公子为了夺回证据才意外受伤。” 余令微微蹙眉，既然如此，那恐怕这件事就没怎么简单了，此事定会牵连甚广。 “而且虽然证据留下了，但那人还是逃脱了。” “我们劝公子先停下来治伤，可他还是着急赶回来见人，见一面又要继续去别处追人……” 随从无奈地叹了口气：“公子身受重伤也要回来见的到底是什么人啊？” 余令道：“自然是极重要的人。” 沈昭进入房间时，宋北北已经窝在椅子上睡着了。 “公子……” 岳铭烛轻轻唤了一声，沈昭抬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他朝着宋北北身边走去，原本埋头沉睡的鸡仔忽然惊醒，抬头朝沈昭看去。 本骂人的话都到鸟嘴边了，一瞧见是沈昭，立马扑到他腿边，乖顺的蹭着他的腿，谄媚地叫道：“老大，老大。” 岳铭烛和刚进来的余令都看傻了，这小破鸟也会看人下菜啊，怎么就骂他们，不骂他们的主子？ 沈昭懒得理这鸟，俯身抱起宋北北，将她放到床上，回头吩咐道：“岳铭烛，你明日把她送回去，余令，我们现在离开。” 余令和岳铭烛面面相觑，都十分不解为什么要走这么着急。 余令指了指床上的宋北北，问道：“公子不叫醒六小姐和她见一面吗？六小姐等公子很久了。” 第228章 见了，但没完全见 沈昭深深地看了一眼宋北北，摇摇头：“算了。这丫头还没这只鸟有良心，就算她现在见了我，过几日还是会将我忘了，心心念念地想着还是她的少瑜。” 他的语气分明没什么起伏，但余令和岳铭烛还是很明显听出了这话里面的一股酸味。 岳铭烛安慰道：“公子且放心，六小姐和秦少爷不过是因为朝夕相处，才关系亲厚的。” 他的意思宽慰沈昭：你不是比秦少瑜差，只不过你和宋北北相处的时间不如秦少瑜长。 而余令却抿唇一笑，在一旁鼓捣道：“既然如此，公子不如把六小姐直接带走得了，省得好不容易养大的小鱼儿被别的人钓走了。我看那秦少瑜就不是个老实的主，天天往宋小姐旁边凑……” 岳铭烛瞪了他一眼，趁着沈昭没回头，轻轻踹了余令一脚。 他们主子才刚刚接手谍探局没多长时间，事情多，而且也十分危险，现在鼓捣他把宋小六带走，这两孩子不是一块儿受罪吗？ 而且如今谍探局和宋家相安无事，若真的这么直接把宋小六带走，宋家岂不是要找主子麻烦？ 好在沈昭并没有带宋北北走的意思。 他仔仔细细地看过宋北北之后，便收回目光，替她盖好被子，便回头对余令道：“走吧。” 沈昭离开房间后，余令笑着对岳铭烛道：“我偷偷看过你给主子递过去的信，夸了宋南风许多次，你是不是在青县待久了，和宋家处出感情来了，不舍得跟我们回谍探局了？” 岳铭烛沉默片刻：“宋五少为人仗义热忱，确实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不过要说感情还不至于，我的心永远是谍探局的。” 余令笑的十分具有深意：“要不是那天我亲眼看见宋五少女装扮相有多么绝色，我差点儿就信了你的话了。” 岳铭烛乍一下没反应过，等回味过来他在暗示什么的时候，余令已经跟着沈昭离开了。 岳铭烛咬咬牙，气得在心里直骂余令越过越猥琐了。 竟然暗示他看上了宋南风的美色？他是那种人吗！ 气死了，以后一定多多在宋北北面前说他坏话，等宋北北长大后被他家主子带走，叫宋北北替自己治他！ …… 宋北北睡到次日一早才醒过来。 她坐在床上发懵的时候，岳铭烛进来了，道：“六小姐醒了，咱们该回去了，不然待会儿你五哥发现会担心的。” 宋北北抬起头看向他，忙问道：“昭昭哥哥呢？” “公子昨晚来过了，但是看见六小姐在睡觉，所以就没有打扰六小姐。而且他有要紧事要做，就暂时先离开了。” 宋北北点点头，叹了口气道：“他可真忙啊……” 他这算是出差了吧，按道理，皇宫里的人出差应该是游山玩水才对，可他呢？没日没夜的打工干活。 小家伙日子过得真苦，太心疼他了。 日后等他退休了，一定给他在自己家安排个闲差做做。 宋北北下了床，拎上一旁还睡得死沉的鸡仔，回了她原本下榻的客栈。 岳铭烛和宋南风去和秦大人商量了一下，秦大人觉得杭城诸事已经稳定下来了，用不着他们都侯在这里，便谢过他们，叫他们先各自回去。 …… 而江南一带的气候，似乎也被众志成城的意志给吓着了似的，竟然从这一天起，就放晴了。 疫症控制住了，堤坝也很快修筑好了，水患逐渐过去，各行各业很快重回生机。 宋雀仙和宋西风也回到了青县，宋西风那个香奈鹅烧烤店又要开分店，宋雀仙的茶叶生意也要往西边扩展，都需要大量人手。 他们本还在心烦招工一事，没想到一回来就听说宋北北从高记米铺那里给他们挖来了数十名工人！ 父子俩拉着宋北北又抱又夸了好半天，可把他们给高兴坏了。 宋北北也开心，她虽然是咸鱼，但也是条有贡献的咸鱼！ 于是她爹和她四哥就回来住了几日，又带着那些人出门做生意去了。 今年除了把秋闱推迟到明年举行，叫应试的考生多一年的时间读书，其他似乎都没有太大变化。 书院也通知重新开课。 宋北北第一天去上课，就见秦少瑜闷闷不乐的。 赵知月也发现了，于是小姐妹俩吃饭的时候向他打听。 “我们家可能快要搬去杭城了。”秦少瑜深深地看了一眼宋北北，又低下了头，满脸怅然。 宋北北诧异道：“为什么呀？你爹可是青县县令，是咱们青县的父母官，你家搬走了，我们青县的百姓怎么办呀？” 秦少瑜道：“朝廷会派新的官员过来接任我爹。” 赵知月看秦少瑜这么不情愿，以为是秦大人出事了，道：“秦大人为官一向清廉，爱民如子，朝廷为什么不让秦大人继续做官了？” 秦少瑜摇摇头：“不是不让，是我爹升官了……在水患期间，朝廷就派人暗中送了尚方宝剑过来，叫我爹接任钦差的职责负责水患。如今水患一过，朝廷就下了旨意过来，要我爹去接任杨崇，成为杭城知府。” 秦少瑜顿了顿，看向宋北北，“对了，北北，这还要多谢你，你交给我爹的图纸实在是太有用了，否则水患不会这么简单就止住。” “不用谢，那是我三哥画给我的。”宋北北对他笑了笑，“你爹升官，那是好事啊，你为什么不开心？” 秦少瑜直直地看着她，他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她了。 日后他们相隔两地，她就不会觉得舍不得吗？ 可宋北北现在却依然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她甚至还拍了拍秦少瑜的肩膀，道：“以后你爹就是市委……就是知府了！这对你日后的仕途也大有帮助，少瑜，苟富贵，勿相忘！” 秦少瑜哭笑不得……他就是不富贵，他也舍不得忘记她啊。 随即他又深深叹了口气，她到底什么时候才开窍啊？ 他忽然有些气闷，站起身，一言不发地回学堂里看书去了。 “哎，少瑜，你不吃饭了吗？”宋北北喊他，却见他只是摇了摇头。 宋北北抓抓脑袋，无奈地对赵知月道：“少瑜突然这是怎么了？” 赵知月握着筷子，也吃不下饭了。 她抬起头看向宋北北，竟是眼眶通红。 “他要走了！日后就不能和咱们一块儿读书了，你却连一丁点儿不舍都没有，就算只是普通朋友，也不能如此吧？” 第229章 忧国忘家，捐金济难 宋北北只是觉得，杭城和青县也没多远啊，他们要是想念对方了，一日也就赶到了。 不过再想想也能理解……小孩子就是比较敏感。 她以前年纪小的时候，中考哭一把，高考哭一把，那是真的舍不得相处许久的老师和同学。 吃完了饭，宋北北立即去安慰秦少瑜，告诉他不用难过，若是想念他们了，完全可以回来看他们，不过就一日路程而已。 可这些安慰在秦少瑜心里却那么的苍白无力。 宋北北也没办法，总不能叫他回去劝他爹别升官了。 只能希望他自己想明白了。 这日散学后，宋北北回到家，就见她娘满脸喜色。 林燎也瞧见女儿和外甥女回来了，连忙招手道：“知月，北北，你们快过来。” 姐妹俩连忙走过去，宋北北问道：“娘，今天发生了什么好事吗？你怎么这么开心？” “北北，你先前为了让青县这边的富商捐钱，不是说官府会给建一块功德碑吗？如今朝廷真的赐了一块功德碑过来！万岁爷御赐的！” 宋北北惊喜道：“真的呀？” 她本来想的是秦大人带头刻一块石碑，表彰一下，给这些富商一些名誉。 没想到朝廷竟然也重视他们，皇帝直接赏了一块！ 那这感觉就不一样了，以前只是个县级荣誉，现在变成国级荣誉了！ 林燎又道：“而且朝廷不仅对功德碑上的富商大加赞赏，万岁爷还御赐了一行字，刻在功德碑上：‘忧国忘家，捐金济难’。这可是莫大的殊荣啊！” 赵知月也插了一嘴：“读书的时候，先生总和我们说仕农工商，说咱们大雍位置最低的就是商人，没想到朝廷竟然如此重视商人。” 宋北北也在旁边笑着点头。 其实商人负责大雍大部分的赋税，不至于受太大的歧视，但也确实不受重视，若是富到一定程度的，还会被打压。 他们宋家本就该首当其冲的，可是不但没有，如今这个皇帝竟如此大大方方地鼓励他们，表彰他们。 这做法，倒也像是个穿越者了。 “还不止如此！万岁爷还答应，这次捐出善款的所有富商，三年之内，税额皆可以减少三成！” 竟然还给免税！ 宋北北更觉得这个皇帝不错了，他好像穿越者啊，那么开明包容，一点都不像个封建集权的皇帝。 “青县不少商人得知这是我们宋家出的主意，都接连上门来感谢。” 林燎欣慰地看着宋北北，“这捐赠一事，是咱们宋家牵头做这事儿，在青县商人的眼中分量一下子就不一样了，他们都答应，待你爹今年去杭城竞选商会会长的时候，一定票选你爹！” 宋北北也很开心，她爹当不当商会会长对她而言不重要。 重要的是，当初他们宋家带头捐赠，在投拍功德碑首位名次的时候，宋家把不少人都给摆了一道，很多人表面没说什么，背地里肯定都是怪宋家的。 现在好了！朝廷给免了三年的三层赋税，一下子就把他们捐的钱省回来了，他们相当于啥也损失，白得了个名誉。 赵知月试探着问：“若是姨父能选上整个杭城的商会会长，那咱们是不是也要搬去杭城住了呀？” 林燎道：“其实是不用的，商会也不是天天都有事，住在杭城还是青县差距不大。” 赵知月神色肉眼可见地失落下来。 但是下一瞬，林燎又道：“不过我听说秦大人也要调任到杭城去了，我想着我们宋家也在杭城建个别院，以后还可以继续和秦家往来。” 赵知月的角色刷的一下又亮了起来。 她和宋北北相视一笑，太好了！ 林燎与她们说了半晌，才意识到这小姐妹俩书盒子都还没放下，赶紧对她们道：“你们快去把东西放下，待会儿吃饭了。” 宋北北和赵知月一起往后院去。 刚离了林燎视线，宋北北立马挽住赵知月胳膊，笑道：“表姐，这下你不用担心了，咱们又可以和少瑜一块儿读书了。” 赵知月脸色微红：“咱们明日就去和他说。” 宋北北点点脑袋：“嗯嗯！” 姐妹俩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赵知月藏不住的开心，正在房间里浇花的王妈瞧见了，笑着凑上来。 她说不出话，但赵知月和她一起生活了这么些年，也知道她想问什么，便主动答道：“王妈，咱们可能要搬去杭城住了！” “今日秦少瑜跟我说他爹要去杭城做知府了，我还难受了一下午呢，心想难道还以为就要这么和他分开了吗？” “结果晚上一回来，姨母就跟我说，因为姨父要去杭城担当商会会长了，宋家也要在杭城盖个别苑，还要盖在秦大人家隔壁，和他们做邻居呢！” 王妈笑容淡了淡。 赵知月察觉到了她脸色变化，疑惑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吗？” 王妈心里有诸多盘算，可是她都说不出来。 她想了想，转身拿了本话本子过来。这本书也是宋家二少宋元写的，叫《还珠公主》。 讲的是流落民间的公主和一个小混混女结为姐妹，得知皇帝最近要去皇家狩猎场狩猎，小混混女便自告奋勇去狩猎场为她送信物。 结果没想到，小混混女被误认为公主，而且小混混女也没有解释。 赵知月昨日才看完这本书，不解地问道：“你给我看这个干什么？” 王妈翻到其中一页，指着一句话给她看：“无论什么时候，占了先机，就赢了一半。” 赵知月似懂非懂：“你是要我占先机？我有什么好占的，北北都说了不跟我抢了。” 王妈撇撇嘴，摇摇头，又指了指话本里那个女流氓的名字，叫她仔细体会。 赵知月细看一遍，明白过来她的意思了。 这个女混混其实也没想和公主抢位置，可她最后还是代替了公主好一阵子。 如果她把自己对标这个女混混，想得到本不该自己得到的东西，那就要……占有先机才可以。不能事事都跟在宋北北屁股后面。 正看着，林燎院子里的下人过来喊她去吃饭了。 赵知月放下书，回了句：“我今日不舒服，就不吃了。” 那下人应了声好，便离开了。 随后，赵知月也站起身，道：“王妈，你是对的，我确实应该把握先机。我现在就去找少瑜，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第230章 换个人喜欢呗 赵知月现在已经到了秦家后院门口，和秦家家丁说她来找秦少瑜。 家丁问清楚了她的身份，主动道：“赵小姐要不要进去等我们家少爷？” “不用，我就在这里等他，就是有些事想跟他说。” 她是觉得，秦少瑜并不是那种轻佻的性格，所以自己就算示好，也得慢慢来，不能直接跑人家家里去，不能太热切，免得吓着他。 家丁应了一声，进去寻秦少瑜。 不多会儿秦少瑜便过来了，站在门口道：“赵知月，这么晚了你寻我有事？” “我就是想来告诉你一声，宋家也要搬到杭城去住了。因为我姨父要去杭城竞选商会会长，十拿九稳，等定了就搬过去。” 秦少瑜眼睛一亮：“真的？什么时候搬去？” “商会会长竞选不是在今年腊月份吗？起码要等到腊月定下来再说。” 秦少瑜高兴地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太好了！ 虽然他爹最近接到了朝廷的文书，已经去杭城和杨崇交接相关事宜了，但他可以和他爹娘说说，让他们俩先搬过去，自己一个人先在青县留一阵子，留到宋家也去了杭城他再过去。 这样他一天都不用和宋北北分开了！ 秦少瑜激动地现在就想回去和他爹娘说，刚转过身，忽然想起自己不能就这么把赵知月晾在这里，又回过头来对她道：“赵知月，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 赵知月连忙摇头，微微笑了笑，鼓起勇气道：“我只是不想你难受……” 说罢，她又觉得自己这话太过直白了，立马红着脸道：“我……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秦少瑜点点头：“好，明天见。” 赵知月微微点头，快步朝宋府去。 一直到回了宋府，她都是心跳加速的状态。 王妈见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今日定是有所突破，迎过来，挂着笑意默默地看着她。 赵知月也看了她一眼，道：“今日他对我说谢谢了。原来被喜欢的人感激自己心里也会跟着满满的。” 王妈点点头，用那只完好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赵知月深吸一口气，对王妈道：“王妈，我想对他更好一些。你教我做青笋吧，他最爱吃青笋了，我想亲手做给他吃。” 王妈点点头，立马起身去厨房查看，瞧见厨房里没有备下来的青笋，便拿起小铁锹和竹篮，打算现在就上山挖去。 赵知月看出了她的打算，追出来道：“王妈，你现在别去了，都这么晚了，去后山不安全。” 王妈摆摆手，不行啊，如今难得秦少瑜对她家小姐有好感，得赶紧做，不然秦少瑜的好感又偏回去了就不好了。 她转身往外走，赵知月叫了她两声，她也没答应自己。 赵知月犹豫片刻，拿起一盏灯笼，也追了出去。 王妈惊讶地看着她，直直把她往院子里推，示意她回去。 明日还要上课呢，现在该去睡觉了。 赵知月却摇头道：“我想亲手挖回来做给他吃，你就让我去吧。再说我们俩做个伴，万一迷路了也能相互照应。” 王妈无奈地笑了笑，只好同意了。 于是大晚上的，主仆二人一道去后面挖竹笋。 今夜一点点月色都没有，前阵子又是水患和连连不断的暴雨，并没有多少新冒出脑袋来的竹笋。 赵知月摔了好几下，跌得手脚全是淤青，也没有找到竹笋。 她又不愿意就这么放弃，主仆二人一直找到天快亮时才回去，但也是空着手的。 只能以后再找了。 她回来后，梳洗一番就和宋北北一起去上书院了。 宋北北瞧见她脸色不好，关切道：“表姐，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啊？” 赵知月没什么精神，点点头道：“是啊。” “为什么呀？是蚊子多吗？” 宋北北问了句，还未得到回复，后头忽然闯出来一个挑着担子没看路的小贩。 她连忙将赵知月拉到一旁，却不小心碰到了赵知月的胳膊，赵知月疼得“嘶”了一声，紧紧蹙起眉头。 “表姐，你怎么了？”宋北北连忙掀开她的衣袖看去，见手上好多地方都擦破了皮，手肘青了一大块，着急问道：“怎么会弄成这样？” 赵知月收回自己的胳膊，有些心虚…… 她其实不需要在宋北北面前隐瞒自己对秦少瑜的感情的，但是昨晚背着他偷偷跑去见少瑜的时候，就感觉自己已经背叛了她。她自然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摔成这样的缘由。 她便扯谎道：“昨晚睡不着，在院子里随便走走，不小心磕到了石头摔倒了。” 宋北北担忧道：“要不要现在去医馆看看？” 赵知月摇摇头：“不用了，小事而已。咱们别耽搁了，快迟到了，赶紧去吧。” “好吧……” 一上午课上完，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依旧是和往常一样，姐妹俩和秦少瑜一块儿吃。 以往，每天这个时候都是赵知月最开心的时刻。今日一开始还和往常一样，但吃着吃着，赵知月就吃不下了，说了声吃饱了，便先离开了。 宋北北担心她是不是摔到的伤处又疼了，于是便也站起身追了出去。 秦少瑜也第一时间站起了身，但一想到宋北北才吃了一半，下午肯定会饿，于是又坐了回去，想着要不要给她备一些煎饼鸡蛋什么的…… 宋北北在书院后头竹林里面追上赵知月，担忧道：“表姐，你是不是手又疼了？” 赵知月眼眶红红的，摇头道：“我不是手疼，我是心疼！你一大早就注意到我脸色不好，还注意到我手上擦破了皮，可是他什么都没注意到。他甚至还碰到了我的伤处，却没有丝毫察觉！” 宋北北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些想笑…… 少男少女的感情也太纯了，就因为别人没注意到她受了伤，就失落地跑来竹林里哭，这在爱情的苦楚里面，才哪儿到哪儿啊。 她忍笑道：“男孩子就比较粗心大意，你别怪他。” 赵知月气道：“他不是粗心大意，他就是完全不喜欢我，所以根本不在乎我！我讨厌死他了！” 宋北北顺着她的话道：“好吧，那你别喜欢他了，你换个人喜欢吧，我看高铿就不错。” 第231章 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赵知月看了她一眼，反问道：“我难道是那么随便的人？” 宋北北眨巴眨巴眼睛：“可是你说你讨厌死他的呀……” “我……我就是……我就是说他讨厌，又没说就不喜欢他了。” 宋北北想笑又担心表姐脸皮薄，以后就不理她了，又不敢笑出声。 等她把笑憋回去了，道：“表姐，咱们回去吧，方才我都没吃饱，我想回去再吃点。” 赵知月点点头，正想转身时，忽然紧紧盯着宋北北的脸，抬起手道：“北北，别动，有个蚊子。” 她轻轻拍了一下宋北北的下巴，把那只蚊子拍死了，但宋北北的下巴还是起了个很小的小红点。 宋北北揉揉下巴道：“蚊子真讨厌，这都快冬天了还没消失。” “可能是雨水比较多的缘故吧，先生不是说嘛，雨水一多，就容易生蚊虫。” 宋北北点点头，心想回头一定要写信催一催她三哥，好几年前就说要做蛇胆花露水了，怎么还没做出来。 他应该赶紧弄点蚊香啊花露水啊牙膏啊这样现代用的好东西，改善改善大雍的民生，别整天研究什么大炮原子弹。 姐妹俩回到饭堂的时候，书院的院工已经将吃的东西收起来了。 赵知月本想说吃不成就算了，可刚要开口就听见宋北北肚子咕咕叫，她愧疚道：“北北，都怪我，害的你没吃成。” 宋北北无所谓地道：“没关系，大不了下午蹴鞠课，咱们偷偷溜出去吃东西。” 赵知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忽然觉得宋北北这性子真好，无论遇见什么不好的事，她都不往心里去，而是往前看。 自己要是也能学会她的性子就好了，省的天天生气。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她们俩又回到学堂里，宋北北刚坐下，前头的秦少瑜便递了一个鸡蛋和一个麻薯团子过来。 “中午没吃饱吧？” 宋北北眼睛一亮，伸手接过来，高兴道：“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饱？我现在正饿着呢，少瑜，谢谢你。” 秦少瑜含笑看她，他当然知道她吃那一点儿东西吃不饱，因为她说过，她肚子里住着个饕餮嘛。 宋北北刚将麻薯团子送到嘴边，秦少瑜忽然伸出手，轻轻抬起了她的下巴。 宋北北吓了一条，瞪大眼睛看他。 秦少瑜盯着她的下巴道：“你这里怎么有个小红点？” 宋北北松了口气……她刚才心里还嘀咕，秦少瑜从哪里学来的霸总路数，还会挑人下巴了，把她给吓坏了。 辛亏他只是好奇她下巴上的小红点。 “没事儿，就是蚊子咬的。”宋北北怕后面的表姐看见这一幕又胡思乱想，赶紧拿开他的手，“我表姐也没吃呢，我去问问她饿不饿。” 说罢，立马拿起麻薯和鸡蛋走到后头，递给赵知月：“表姐，一起吃吗？” “不用了，我吃不下。”赵知月扯出了个明显没有真心的笑。 宋北北无奈道：“好吧……” 她就知道表姐这性子，一定得生气不可。 不过现在先生已经进来了，马上就要上课了，她也没办法在这里哄她，只好先回去坐下。 赵知月在宋北北转身之后，立马垮下了脸。 她刚才确实看见了秦少瑜是怎么对宋北北的，也听清了他对她说的话。 自己伤成这样，他一点儿都没察觉到。 而宋北北只是被蚊子咬了一下，他就这么紧张！ 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这辈子都不可能超过宋北北了吧？ 一想到这，赵知月心里怅然绝望，低下脑袋，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桌子上面，还不敢被人看见，连忙举起书挡住。 赵知月今天没有给宋北北哄好她的机会。 蹴鞠课一开始，她就和先生请了假先离开了。 宋北北到处找不到她，又不确定她去哪里，只好作罢。 哎，她是真的很心疼这小姑娘，寄人篱下，敏感柔弱，满身都是刺，在她心里就和林黛玉一样。 她很想好好照顾她，可惜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做。 …… 赵知月回到家，又叫上王妈，去了后山，挖竹笋。 今日之事，确实叫她有那么一刻十分嫉妒宋北北，希望宋北北以后离秦少瑜远远的就好了。 但是她后来想明白了，宋北北什么坏事也没有做，她若是做了坏事，只能叫秦少瑜更不想搭理她。 所以她还是得对他好才行。 她趁着天还没黑，赶紧挖了些竹笋回去，叫王妈教她做。 平时看王妈做竹笋，好像那么简单，随便切好了翻炒一下就可以，自己做起来才知道困难。 她平时也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学做菜可算是她目前的人生中遭遇的最大打击。 秋末的竹笋本来数量就少，而且都有些老了，做的时候还要去老皮，削掉老根，一来二去，好不容易挖出来的一篮子竹笋，就剩一盘子了。 这还不算，她削竹笋的时候，手还被割了好几道口子。 结果最后做出来的那盘子竹笋，乌漆嘛黑。 赵知月忍着这丑陋的样子尝了一口，差点没给自己齁死。 赵知月被自己蠢哭了，端着那盘子竹笋难过地道：“我想为他做点事，却连亲手做一盘小菜这种事都做不好。” 王妈搂住她，轻轻拍拍她的后背。 赵知月还是伤心，越想越觉得自己毫无胜算。 王妈见自己的宽慰无济于事，想了想，指指赵知月，摇摇头，又指指旁边放着的竹笋。 赵知月不能明白：“什么意思？” 王妈实在不知道怎么表示，她犹豫一会儿，出去把院子里原本的厨娘拉进来，指着竹笋让她看。 厨娘想了想，道：“表小姐想吃竹笋啊？想吃告诉奴婢啊，奴婢给你上山挖去！不过秋天的竹笋最不好吃了，若是表小姐不急着吃，回头等入了冬再吃，冬笋更好吃！” 赵知月又看看王妈，见王妈点了点头。 她明白了，王妈的意思是，做成这样，不关她的事，是因为秋天的竹笋不好吃呀？ 那行了，她这些日子先练习练习如何做菜，等到冬天时，她一定要做一盘最美味的竹笋给秦少瑜！ 于是，赵知月又好好学习了两个月，做的清炒竹笋总算能拿得出手了。 而秦少瑜这阵子，也要搬去杭城了。 她决定，在秦少瑜走之前，一定要让他尝到自己的手艺！ 第232章 其实他不喜欢笋 腊月里，秦家已经在杭城安定好了，秦家夫妇二人过来搬家，顺道将儿子接走。 秦少瑜装了好几箱的书，剩下一点点地方，才要装一些喜欢的衣物。 秦夫人却又将他的衣物拿了出来，笑道：“没想到把你一个人丢在青县两个月，你又长高了这么多。这些衣裳都短了一截，已经没必要带过去穿了。我叫管家拿出去问问下人有没有要的。” 秦少瑜还有些舍不得：“是不是有些浪费了？” “有什么浪费的？又不是直接扔了。” 秦夫人将那些已经明显短了的衣裳都装起来，交给管家，让他处置。 秦夫人又道：“先前让你跟我们一块儿去杭城，你不愿意，说什么一个人留在这里读书安静，你这阵子可好好读书了？” 秦少瑜连忙点头：“当然了，娘，我明年就要县试了，松懈不得。” 秦夫人含笑看了他一眼：“这儿就我，你还不好意思说实话？其实你就是舍不得北北吧？” 秦少瑜揉揉鼻子，傻笑不说话。 秦夫人也不再逗他了，母子二人将东西都收拾妥当了，秦夫人道：“你爹去宋家告别去了，要不，咱娘儿俩也过去打声招呼？” “好。” 秦少瑜立即应了下来，正好也过去问问宋家什么时候搬过去。 母子二人刚出了秦府，就瞧见宋府的下人迎他们了，说是宋府已经备好了饭菜，要为他们践行，秦大人正在宋府等着他们。 他们俩到了之后，一桌子饭菜都已经摆上了。 两家人和乐融融地吃完，结束后，两家大人又在回忆往昔，他们已经认识数十年，述说着在青县的过往。 他们怕三个孩子觉得无趣，便叫他们三先出去玩去，于是三个孩子便去了宋北北的院子里。 一进入卧房，宋北北便道：“少瑜，你要离开了，我给你准备了一样礼物为你践行，你等会儿我去找给你。” 说罢，宋北北悄悄对她表姐眨了眨眼，拎上鸡仔转身跑了出去。 “……”秦少瑜本想叫住她说不用了，她不是很快也要去杭城了吗？没必要还准备什么临别赠礼，又不是以后就不见面了。 不过，他又很想知道宋北北为他准备了什么，便没说拒绝的话，乖乖等着。 赵知月偷偷看了秦少瑜一眼，她昨晚是和宋北北一块儿睡的，小姐妹夜里谈心的时候，她就和宋北北说，想在秦少瑜离开之前和他说清楚自己的感情。 宋北北也支持她，所以如今给她制造机会了。 赵知月鼓足勇气，问道：“秦少瑜，你……你爱吃竹笋，是吗？” 秦少瑜愣了一下，对这个问题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道：“是啊。” “今日饭桌上的那盘清炒竹笋，其实是我亲手做的。”赵知月越说声音越小，“我……我是为你做的。” 秦少瑜诧异地看着她，良久，他手足无措地道：“我……我……” 赵知月想想多很多次，当她向他阐明心迹的时候，他会是什么反应。 是开心？是嘲讽？还是毫无感觉？ 没想到，他完全没有她想象的那些反应，满脸都写了两个字：为难。 赵知月的心瞬间就凉了一大截，眼睛也瞬间模糊了。 但是她还是想将憋在心里多年的话说出来。 “我知道你爱吃青笋，入了秋的时候我就开始学了，秋天找不到好的竹笋，我和王妈一有时间就过去，也只能挖到一些老的，回来将老的地方削掉……” “我一开始根本就不会做这些事，一开始总是削到手，割的手上全都是伤，但是我一想到能亲手做你爱吃的，我就觉得一切都值得，我什么都忍下来了。” “我很笨，一直从秋天学到冬天，做的菜才能入口。好在冬天这个时候竹笋也更好吃了，食材好可能就弥补我做的不好吃的缺点了……” 赵知月始终低着头不敢去看他，她只是盯着自己的手，左手的食指上还有一道浅浅的疤痕，那是前不久才在切菜的时候割破的。 她声音哽咽起来，不敢再说下去，怕被秦少瑜看见她的脆弱。 她讨厌那样。 她好歹出生官宦人家，书香门第，自有自己的心高气傲，不喜欢哭求着述说自己有多惨，强迫别人可怜她。 因为她低头太久，房间又太安静，她一度怀疑秦少瑜是不是没有听完她的话就已经离开了。 可是忽然，她听见秦少瑜开口了。 “谢谢你……不过，其实我从来就不爱吃竹笋。” 赵知月这才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 怎么会不爱呢？从她入书院的第一天起，她就发现了，只要秦少瑜的碗里有素的，那就一定会有竹笋。这样叫不爱？ 秦少瑜淡淡笑了笑，与她解释道：“其实是因为北北……北北很小的时候，不爱吃素的，只爱吃肉，东风哥哥说，只吃肉不吃菜容易缺什么……维生素，总之就是不好的。北北唯一能吃得下去的素菜就是笋，但那也是在无肉可吃的情况下才迫不得己吃。” “当时北北很顽皮，除了她几个哥哥之外，就只有我一个熟悉的人，她不敢欺负她哥哥，只敢欺负我，我有什么，她必定要抢过去。” “于是，每次我和北北一起吃饭的时候，我就故意说我爱吃青笋，北北就会和我抢着吃。但其实……我从来都不爱吃的。” 赵知月不想在他面前哭的，可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 她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她为他的喜好努力了那么久，却不知他的喜好根本就是为了宋北北而存在！ …… 门外，偷听的宋北北死死捏着鸡仔的嘴巴，不让它说话。 听完了秦少瑜说的话，她赶紧走到院子外头，悔恨不已地拍拍自己的脑袋…… 没把前世的记忆摔出来的时候，自己真的就是个纯小孩，竟做了这么多蠢事，也叫秦少瑜这小弟弟误会了那么久。 好麻烦啊…… 此时嘉乐端着刚洗好的衣裳回来了，看见宋北北站在院子门口，好奇问道：“小姐怎么在这儿？” “我遛鸟呢。”宋北北赶紧随口扯了一句。 嘉乐看着她手中毫无自由可言的鸡仔，不由心疼……这哪儿叫遛鸟啊？折磨鸟儿才是吧。 这鸟儿要是会哭，现在肯定哭了。 她也不去管鸡仔了，对宋北北道：“对了小姐，你也快要搬去杭城的宋家别苑住去了吧？奴婢有很多东西不知道要不要带……” “我不去了。”宋北北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我就在青县住一辈子，我不去那儿了。” 第233章 过于自恋的鸟儿 秦少瑜等了好久也不见宋北北过来，直到秦大人派人来通知他，说是该走了。不然就得天黑赶路了，不安全。 秦少瑜想着反正宋北北也快去杭城了，今日见不到便见不到吧，便依依不舍地离开宋家，和他爹娘赶路去了。 宋北北悄悄躲在门后，从门缝里一路目送他们，直到秦家的马车消失在巷口。 被她抓在手中的鸡仔嘲讽道：“瞧你们这矫情劲儿！” “你闭嘴！” 宋北北握起拳头敲它脑门，鸡仔顿时就不敢说话了。 它从宋北北手中挣脱出来，讨好地蹭了蹭宋北北的手背，却感觉到了宋北北兴致不高，便也不自讨没趣了，背过身无聊地用嘴巴梳着自己的羽毛。 宋北北在门口站了好久，才转身回去。 鸡仔也一跳一跳地跟上她。 宋北北并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径直去找了赵知月。 她这表姐就是个小黛玉，若是今日不把她安慰好，她肯定是把这些难过憋在心里，以后说不定得憋出病来。 赵知月正坐在自己房间里发呆。 宋北北做好心里准备，装出若无其事地样子，笑着跑进去问道：“表姐，少瑜已经走啦。” 赵知月缓缓抬起头来，静静地看着她。 许久，赵知月忽然开口道：“北北，秦少瑜说，他压根就不爱吃竹笋，他都是为了你。” 宋北北原本想刻意避开这个话题的，但没想到赵知月这么直接，倒叫宋北北一时反应不过来：“可是我……” 赵知月摇摇头，示意她不用解释了。 她直直地望着宋北北道：“北北，说不嫉妒你肯定是假的，我也有无数次想过，如果你消失了，少瑜是不是就会喜欢我的……” 宋北北皱起脸，可怜巴巴地喊了声：“表姐……” 这也不是她能控制的啊。 赵知月忽然笑了起来：“但是你又对我这么好，我根本就舍不得你。就算你真的消失，你也会成为我和他心里永远的坎，谁都过不去。” “……”宋北北更愧疚了。 赵知月深吸一口气，忍住泪意，道：“北北，你暂且别管我了。我不至于会一直怪你，但是我现在是怪你的，所以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等我静下来，我和你会和从前一样的。” “好……”宋北北犹豫着应了一声，又道，“那……那我明天还来等你一块儿去书院吗？” 赵知月摇摇头：“我以后就不去书院了，回头我和姨父姨母说一声。” 宋北北理解小女孩失恋的心情，就也没有劝她，犹犹豫豫地离开了。 如今青县的清北书院里，她的两个好朋友都离开了，宋北北也没啥兴趣去上课了。 再加上已是深冬，天冷得厉害，她也不想早起读书，受那样的罪。 她在家宅了几日，除了把二哥写的话本子翻来覆去的看，就是和鸡仔吵嘴，倒也不算无聊。 这日一大早，八万就进来通知她道：“小姐，夫人说明日去杭城别苑，叫嘉乐先替小姐收拾衣裳。” 一旁的嘉乐应了一声，正要去收拾，宋北北却道：“不用了，嘉乐，我不是和你说过嘛，我不去。” 八万不解道：“为什么呀？小姐，听说宋家的别苑和秦家的新宅，都是以前杭城知府杨大人的宅子改的，你住的地方，可是以前那位郡主住过的呢。” 宋北北也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去年赈灾一事后，杨熏儿觉得丢人，就离开了杭城，听说往南方去了。 杨崇虽然为官不正，但其实也没有太大错漏，就是喜欢溜须拍马，好大喜功。 加上他在赈灾后期也捐出了自己大半身家，而三王爷又替他求了恩情，他最终只是被贬官，调到了别的地方去做七品芝麻官了，没有伤及身家性命。 然后偌大的杨府就被一分两半，一半赏赐给秦大人，一半拿出来卖，就被宋家给买去了。 宋北北又不是没去过杨府，对此毫无任何好奇心，摇摇头道：“我不要去，杨府又没我家大，我就要在这儿待着。” 八万为难道：“可是……小姐，秦少爷也多次派人捎消息过来，问你什么时候过去。” “我就是……”宋北北话说了一口，又连忙止住了。 她不能和***说太狠的话，还有几个月就要乡试了，万一说了什么刺激他的话，叫他一蹶不振，他还怎么好好备考啊？ 她想了想，道：“下次他若是又托人来问，你就说我出远门了，我去杀马山看我五哥了，去滕城看我三哥了……反正随口胡诌个理由就成。” 八万更迷惑了，想了想问道：“小姐，你是不是和秦少爷吵架了？” “没有。”宋北北打了个哈欠，“我就是懒，还怕冷，一到冬日就不想离开被窝。” 八万也相信了，宋北北确实十分怕冷，冬天里连床都不想起，跟别说到处跑了。 她点点头道：“那成，奴婢去回夫人一声。” 宋北北应了一声，斜着身子躺到软榻上，随手抓了一本书想再看看书准备睡个午觉，忽然想到好久没听见鸡仔说话了。 她抬头问一旁的嘉乐道：“嘉乐，鸡仔呢？” 嘉乐道：“在里屋呢，要奴婢把它抓出来吗？” “不用……今天安静的这么反常，我去看看它在干什么。” 宋北北从软榻上下来，悄悄走进里屋。 里头，鸡仔站在她的梳妆台上照镜子。 它的尾巴上插满了布条，原本就艳丽的羽毛，显得更加花里胡哨了。 鸡仔对着镜子，伸出左边爪子照了照，又转个身，张开自己的翅膀照了照。 “哦，我可真漂亮啊。”鸡仔感慨了一句，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就亲，“么嘛么嘛么嘛……” 宋北北扑哧一声笑出来，这破鸟还挺自恋，要是把表姐的悲观分给鸡仔一半就好了。 不过鸡仔最近这么爱美，怕是到了要繁衍后代的岁数了。 宋北北想了想，对嘉乐道：“嘉乐，你帮我出去打听打听，有没有漂亮的小母鸟儿，给它买一只回来。” “是。” …… 岳铭烛得知宋雀仙当选杭城商会会长，而且还买下了秦家隔壁的房子，却不知道宋北北没去。 他家主子当初选定秦大人为钦差，目的之一就是叫秦宋两家分开，可如今，竟然白白盘算了一场。 于是他给沈昭写了封信，告诉他秦宋俩家一起搬去了杭城，而且还比以前住的更近了，就隔了一道院墙。 写完后，派人快马加鞭送去了京城。 第234章 皇妃的上佳之选 这信送到京城，已又是一个月过去，年都过完了。 沈昭看完信后，气得不行。 这真是他有生以来，最大的失策了！ 早知道就应该将秦凌志给安排的更远些！ 他好想现在去杭城看看，可又苦于没有正当理由。而且他才从外回京不久，就这么又跑出去，好像也不太好。 他正想着，一家丁走进书房道：“大少爷，万公公来了，说是有东西要还交还给大少爷。” “带他进来吧。”沈昭随手将信压到书下。 不多会儿，万公公跟着家丁走了进来，拿出一本册子交给沈昭。 这册子是沈昭一路调查各地官员，记录下的他们大大小小的过错和政绩。 谍探局名声不好，而且有先斩后奏的权力，朝中都传谍探局杀人不眨眼，但其实那都是外界的夸大和谣传，沈昭也不是不分青红皂白，什么人都杀的。 就像他处置谢伏特，也是等他的罪责达到了能杀头的地步，他才动手的。 所以他将一些暂时没达到斩杀程度的官员都记录下来，给予不同程度的处罚，然后集中上报给皇帝。 万公公道：“公子，万岁爷说了，这份册子还是放您这儿，该怎么处置，您来决定就行，直接让吏部给您下文书。” “嗯，我知道了。”沈昭淡淡应了一声，将册子放下，“万公公几日前才回京，不多休息几日，这么快就去伺候万岁爷了？” 万公公笑着道：“奴才刚回京的头天晚上就去万岁爷身边了，奴才生下来就是伺候万岁爷的，少一晚上心里都难受。” 说着，他又叹了口气，怅然道，“可惜奴才在宫里连屁股都没坐热，又要离京了。” 他还哽咽了起来，是真的舍不得皇帝。 “……”沈昭很想说堂堂男人不过就是分别几日，用得着哭吗？ 但话到嘴边反应过来了，万公公也不是男人。 他又改口问道：“万公公何事离京？” “哎……”万公公长叹一声，“几个老太妃最近商量着给万岁爷扩充后宫，说万岁爷登基三年有余，才一后一妃且无子嗣，实在是不像话，于是便派了几个宫人去全国各地挑选。” 沈昭淡笑道：“选妃是大事，确实需要万岁爷身边最信任的内侍过去。你负责何地？” “奴才负责江南一带。”万公公情绪稍微回了些，“可好是这个地方，省了不少事，奴才办完后可以尽快回来。” 那不就是宋北北所在的地方吗。 沈昭眼神微动，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万公公可是有意向的人选了？” 万公公点头道：“是啊！奴才在杭城的时候，就听说宋家的六小姐扮过丰收节的玉女，那可是艳惊整个杭城！而且算算岁数，她今年正好是十三岁，符合咱们大雍选妃的最低年纪。” 沈昭几不可查地蹙了蹙眉：“万公公属意选宋北北？” 万公公拊掌道：“是啊！而且她大哥宋清是万岁爷的挚友，三哥宋东风又是大雍御用制炮师。别说宋小姐样貌好，就算不好，光是这些条件在，她这皇妃之位也妥妥的了！公子，你说说宋六小姐是不是个做妃子的好人选？” “不是。”沈昭想都不想就否决了，“我认识那宋小六，为人奸懒馋滑，毫无忠义可言。她若是入宫为妃，倘若宫里遭了刺客，她一定一把将万岁爷推出去为她挡刀！” “啊？这……” 万公公十分诧异，纠结良久，道：“那我还是去那边看看本人如何吧，虽然万岁爷也属意宋六小姐，但也没说非她不可，若是奴才发现她真的毫无可取之处，一定不会将她带回来祸害万岁爷。” 沈昭不由自主地紧了紧双手……竟还是皇上有意？ 不过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他方才说的这话，可丝毫没有贬低宋北北。 她可不就是个毫无义气、贪生怕死、又怂又欠、整天就知道吃喝拉撒的小女孩儿？ 只要宋北北正常发挥，就绝对不会被选入宫。 而且他相信，若是宋家人有脑子，也不会把唯一的掌上明珠送到宫里来。 可虽然这么说……他还是有些担心。 自己养了这么久的小鱼儿……真的要拱手让给别人了吗？ 他好想也过去看看。 没想到几日后，机会就来了。 杨承恩与他约在谍探局。 师徒二人很长没有见过面了，却无任何寒暄。 杨承恩道：“昭儿，有件事，需要你去亲自去做。今日有个消息传入朝廷，宋清在西疆广办书院，不收钱给穷苦孩子上学，在那儿极得民心，说话比当地的官员还管用，这不免叫朝廷担心。所以，需要你去细查宋家。” 沈昭能理解他们的担忧。 宋家的人会制造极具威力的武器，还有数之不尽的财富，如今连民心都有了……若是这哥几个联手造反，朝廷怕是要改姓宋了。 可沈昭却觉得宋家压根就不会有这种想法。 “师父，从四年前起，我就一直派人注意着宋家的动向。宋家那几人皆对权势无甚追求，他们都是纯粹的人，只是一心沉醉于自己喜欢的事情罢了。宋清多番拒绝了万岁爷派他做官的旨意，宋东风造好了高射炮，也是先献给朝廷，他们怎么会造反？” 简而言之，就是这几个人对当皇帝压根就没兴趣。 要是有，他们早就做了。 杨承恩叹了口气，道：“你信他们，朝中人不信。世家大族人人自危，就怕改朝换代，影响到他们。” 沈昭便不再多辨，点头道：“好，我立即动身去查。不过，徒儿很好奇，这是师父的意思，还是万岁爷的意思？” 杨承恩语焉不详：“你且去做便是。” 沈昭懂事的不再问了。 不过，若查宋家是皇帝的意思，他一边维持着和宋家几个兄弟的良好关系，一边还暗示万公公去将宋小六接到宫里来…… 那宋小六怕也不是单纯入宫为妃了，只是个皇室制衡宋家的工具罢了。 如今既然师父让他查宋家，他便先去青县，从宋北北开始查好了。 他倒要看看，宋北北那种不着调的性子，万公公有什么理由选她。 第235章 吹动少年的心 开春的时候，万公公抵达了杭城，借住在秦府之中。 他将此番来替皇帝选妃的目的告诉了秦大人，还提出明日就去见青县宋北北。 秦大人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这是看上了宋北北，要选宋北北入宫为妃啊！ 那怎么行？他家少瑜怎么受得住？ 秦大人表面没说什么，口口声声说替万公公安排，然后转身就偷偷溜去了隔壁，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宋雀仙和林燎。 他们二人其实大部分时间也是在青县照顾女儿和外甥女的，这些日子是商会有事，才来杭城别苑住几日。 二人听后，和秦大人的想法一样的，那就是绝对不能叫万公公把宋北北带进宫！ 于是，林燎连夜赶回青县。 宋雀仙继续留在杭城，打算明日就去找万公公，和秦大人一起缠着他，带他游览杭城。 想着这样就能多拖延几日，叫林燎多些时间准备和安排。 林燎回到宋府老宅的时候，天刚亮起。她坐都没来得及坐下，就赶紧叫丫鬟去把宋北北和赵知月都叫起来。 小姐妹睡眼朦胧地过来，林燎一把将她们俩拉到身边，神色凝重地道：“北北，知月，这些日子，会有个公公过来，他是为了替皇帝选妃的。你们要记住，宫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有句话叫伴君如伴虎！所以等那万公公过来，你们俩都躲着他！万一躲不过见到了，你们俩装痴卖傻糊弄过去，记住了吗？” 宋北北清醒了许多，立马点头道：“记住了。” 林燎又看向赵知月；“知月，你记住了吗？” 赵知月也点点头：“知道了，姨母。” 林燎还是不放心，思前想后，道：“从今日起，你们俩还是继续去书院读书。我待会儿亲自送你们俩去书院。” 皇帝选妃可要老老实实的好姑娘，虽然这对小姐妹都是好姑娘，但万公公若是看见她们日日和男子一块儿读书，定会绝对她们俩抛头露面，说不定就不会挑选她们了。 宋北北和赵知月都乖巧应下来。 于是姐妹俩各自回去收拾一番，便被林燎送去书院了。 众人一看好几个月没来书院的宋北北和赵知月又回来了，皆来嘘寒问暖。 其实原本她们俩的人缘是没这么好的，因为先前她们俩年纪都太小了，在别人眼里真的就是不懂事的小妹妹。 后来逐渐长开了，这些少年才知道她们俩的出色。 如今又几个月没见，都挺想念的。 尤其是高铿，他挤到赵知月桌子前，兴奋道：“赵知月，你又回来读书了呀？我还以为秦少瑜不在，你们俩都不来了呢！” 赵知月心中微动……她已经自己冷静了三个月了，但是听见秦少瑜的名字，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宋北北都被这傻蛋给气死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看见先生已经快到了，赶紧喊了声给表姐解围：“先生来啦，要上课了！” 众人一听，连忙纷纷回自己位置上坐好。 开始上课，她们俩才算可以安静一会儿。 高铿全程按捺不住激动的心，跟多动症少年的似的，一会儿戳戳前头的汪旭，一会儿调整一下坐姿，担心赵知月看他的时候他不是最好的样子…… 一直到中午休息的时候，高铿按捺不住走到赵知月身边，腆着脸笑道：“赵知月，咱们一块儿去吃饭。” 赵知月其实早就知道高铿对她抱有好感了，她对他也是有歉疚在的。 不过她经历过秦少瑜的事，知道不清不楚的，才是最伤人的。还不如一次性来个彻底断绝，叫人再无念想的好。 于是她狠下心，对高铿道：“高铿，你以后能离我远些吗？我不喜欢你接近我。我……我讨厌你！” 高铿脸上的笑渐渐落下：“可……可咱们都在书院读书，我……” “你放心好了，过几日我就不来了！”赵知月皱着眉头，一脸不耐烦地说完，过去喊上宋北北一块儿吃饭去了。 高铿傻愣愣地站在原地，脑海中不停地闪过赵知月方才的话，和她说这些话时厌恶的神色。 他的心，彻底寒了。 高铿脑袋一阵阵发懵，冲动之下，饭都没吃，直接回家去了。 他正在算账的爹看见他回来，好奇道：“铿儿，你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不是。”高铿面无表情地道，“爹，我以后都不去读书了。” 高老爷把账本一扔，怒道：“你说什么？！” “我压根就不是读书的料。” 以往，他强迫自己留在书院，是想着赵知月那么喜欢秦少瑜，是不是因为秦少瑜读书好呢？所以他就算十分不喜欢，也在书院读书。 可经历今日的事情之后，他明白过来了，清醒过来了。 赵知月压根就不喜欢他这个人，甚至他要是在书院，那赵知月就不去了。 她已经厌恶他到这种地步了。 所以他干嘛还要去读书？ 高老爷气得咬牙切齿，半晌，冷着声音问了句：“你是不是真的不去了？” 高铿斩钉截铁地道：“对！” 高老爷拿起一旁的扫帚就往他身上抽：“你个没用的东西！老子花了那么多钱，就指望你能出人头地，结果你现在连今年的秋闱都不去考了，就直接不读了！老子打死你！” 高铿动也不动，咬紧压根，由着他爹打他。 啪啪啪扫帚抽肉的声音，实实切切地在高家的院子里响着。 …… 高铿的好友汪旭从中午就担心高铿了，不知道他为什么中途就不上课了，还把所有的书都撕了。 所以一散学，他立马去高家找高铿。 他见到高铿的时候，高铿被打得半条命都没了，趴在床上喘气都虚弱。 汪旭看着都疼，担忧道：“你爹为什么打你？” 汪旭虚弱地道：“因为我不去读书了呗。” “为什么不读啊？” 高铿苦笑道：“我原本就不是读书的料。” “但是你以前一直说，只要你读书，你心中的仙女就会多看你一眼的啊……”提到这个，汪旭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了，“莫非，是因为赵知月对你说了什么？” 高铿沉默许久，轻轻点了点头：“她说她讨厌我，希望我能离她远点儿。” 汪旭站起来，一抹鼻子，义愤填膺地道：“她凭啥？我这些日子才听说，那赵知月就是个罪臣的女儿，她有什么资格这么对待你？！我现在就去找她麻烦！” “哎，你别去！”高铿很想拦住他，奈何自己受伤严重，站都站不起来…… 第236章 轰轰烈烈爱一场 次日一早，宋北北和赵知月一同去上课。 快到书院门口的时候，汪旭从旁处冲出来，气势汹汹地对着赵知月叫道：“赵知月，你给我站住！” 赵知月和宋北北一起停下脚步，皆回头不解地看向他。 汪旭板着脸，指着赵知月骂道：“你有什么好傲的？你爹贪赃枉法，你可是罪臣之女！有人看上你就不错了！” 赵知月愣了愣，张了张口，却没说出半个字。 宋北北微微蹙眉，立马帮赵知月回怼：“汪旭你有病啊！我们招你惹你了？你干嘛骂我表姐？！” “没你的事，边去！”汪旭瞪了宋北北一眼，继续对赵知月道，“你这种家世不干不净的官宦之女，拿百姓血汗钱中饱私囊，依我看呐，这种人三代都会遭报应！” “以后谁娶了你谁就是倒了血霉要替你爹娘还孽债！” “你还当你是官家小姐？瞧不起这儿瞧不起那儿的，你也别瞧瞧你自己是什么身份！” 赵知月那双眸子一点一点失去了光彩，慢慢垂落下来。 她爹娘落难，是她心底最深的伤。 她本不该是寄人篱下的“表小姐”，她本来是养在爹娘身边长大的官家长女，可是因为那些事，她的一切全没了，爹娘也被流放到北疆，至今杳无音信。 这事儿若是不提，她不会刻意去想，就可以继续在宋家安安稳稳地做她的缩头乌龟表小姐。 可一提到，那些不甘，那些难过，通通都回来了。 姨夫姨母对她再好，她依然只是寄人篱下的“表小姐”而已。 赵知月心里疼得厉害，连吵架的心思都没有了，抬手捂住脸，转身往宋府跑去。 “表姐……”宋北北着急地喊了一声，赵知月却没理她。 她气得瞪向汪旭，质问道：“汪旭，你发什么疯？干嘛要这么对我表姐？！” “哼，你怎么不问问她对高铿做过什么？高铿那么爱慕她，一直留在书院读书就是为了她，可她却说出那般不堪入耳的恶毒的话侮辱高铿，害得高铿无心读书，回去被他爹打了个半死！” 宋北北才不相信赵知月那么柔柔弱弱，和男生说话都脸红的小姑娘，能说什么伤害到高铿。 她上前抬起脚要踹汪旭给表姐报仇，汪旭双手一挡，反倒叫宋北北重心不稳，重重摔倒。 汪旭撇撇嘴，嘲讽道：“宋北北，我本不讨厌你，但你若是非无理取闹，我一定连你一起打！” 说吧，扬长而去。 宋北北咬咬牙，从地上爬起来，也不上去上课了，转身就往宋家跑。 飞快地回到自己的院子之后，立马去叫释放：“释放，有人欺负我，你去帮我揍他！” 释放“嗯”了一声：“是谁？我现在就去。” “是汪旭！” 宋北北说罢，带着他出去找汪旭麻烦。 汪旭今天骂了赵知月，又惹了宋北北，怕这两丫头回头告状害得自己被先生责罚，所以也不敢去书院上课，正在外头游荡。 宋北北问了几个熟悉的街坊，从他们口中询到了汪旭的下落，在一条小巷子里堵住了汪旭。 释放打这种小孩就和宋北北欺负鸡仔一样，完全不费力，没两下就把他按到地上了。 释放单膝压着汪旭的肩，使他动弹不得，抬起头询问宋北北：“小姐，要怎么处置他？” 宋北北冷哼一声：“汪旭，你去给我表姐道歉我就原谅你！我告诉你，我表姐是我们宋家的人！你竟然欺负她，你问过我的意思吗？” 哪知汪旭这个平时总是跟在高铿屁股后面的少年竟还挺有骨气，他回头怒视宋北北：“我偏不！谁叫她伤我好兄弟？” 宋北北掐起腰道：“那你说说，她怎么伤得？高铿一个大男人这么脆弱吗？我表姐说几句话就伤到他了？” “她说她讨厌高铿，还说高铿若是在书院，她就不去了！” 汪旭怒目而视，即使被人压在身下，也丝毫不虚，“宋北北你不懂这话对高铿伤害多大，你没资格在这里为赵知月出头！” 宋北北眼睛一眨不眨地与他对视，她倒真的没想到，汪旭居然这么能说。 汪旭也和她对视。 两个人看了对方许久，谁也不愿意先服软。 释放觉得不能在这里白白浪费时间，直接抬起手道：“小姐，我先把他打晕吧。” “算了算了。”宋北北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释放，放开他吧。” 释放犹豫一下，便站起了身。 汪旭也站了起来，气呼呼地看着宋北北。 宋北北现在冷静下来了，就觉得自己挺丢人的……活了两辈子的大人了，处理小孩子之间的感情纠纷，竟然还动武。 她走到汪旭面前，亲自给汪旭拍了拍身上的灰。 然后又拍拍他的肩膀，心平气和地与他道：“汪旭，你倒也是重情重义之人，但是我表姐没有做错任何事，她又没强迫高铿喜欢她，没强迫高铿为她不上学，她和高铿提前说清楚，其实是为了他好，她若真的是个坏姑娘，她就会吊着高铿一直不清不楚，还能叫高铿处处为她出头呢，但是她没有这样做。” 汪旭听了这席话，心思有些动摇。 他沉默会儿，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宋北北道：“你与其欺负我表姐，不如去劝劝高铿振作起来。他确实不是读书的料，但是他人还算善良，而且老实讲信用。从他给灾民捐银子就可以看出来。这点比他爹强好多，若是做生意，定也比他爹有成就！” 汪旭再次看向宋北北：“真的？高铿那性子，还能做生意？” “做生意就要靠诚信和老实，不然难道靠坑蒙拐骗吗？”宋北北笑着开了句玩笑，道，“你去劝劝他，叫他去他高家的米铺，从搬米工人慢慢做起来，日子一久，他爹一定会看见他身上的优点的。说不定……到时候我表姐也会看见他的优点。” 汪旭默了会儿，点头：“知道了。” …… 当晚，有一颗裹着纸条的石子从宋家后门飞了进来，被路过的嘉乐捡了起来。 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一段话： “赵知月，对不起，是我冲动了，我不该骂你。这件事里面你没有错，高铿不读书也不赖你。我和高铿商量过了，他日后会去高记米铺从低做起，争取将来成为江南一带的米业龙头！到时候你若是没嫁人，还可以来找他！汪旭敬上。” 第237章 不要评论我的苦 嘉乐将纸条先拿去给宋北北。 宋北北看完，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现在发现，高铿和汪旭这两个男生都挺可爱的，都是听劝又明白事理的人。 而且性格也好，遇到挫折也就颓废一会儿，就又振作起来了。 要是赵知月也能这么快振作起来就好了。 宋北北把纸条交给嘉乐：“替我拿给表姐吧。” …… 赵知月今天哭了一下午，现在已经好多了，可拿到纸条，静静看了一会儿，忽然烦躁地将这张纸条揉成一团，扔到了地上，趴到床上又哭了起来。 王妈走过来，捡起地上的纸条，摊开看了一眼，然后将纸条搁到桌子上，走过去轻轻拍着赵知月的背，无声地安慰她。 赵知月哭了好一会儿才止住。 她抬起头，眼眶通红地看向王妈：“前年姨母说帮我去寻我爹娘的下落，可至今都没有任何消息。我爹娘会不会已经……” 王妈连忙拼命地摇头，不会的！老爷夫人不会有事的！ “我真没用……” 赵知月捂住自己的脸，再次陷入沉默。 许久，她才吸了吸鼻子，低着头道：“他们若是还活着，一定还在北疆受苦……” 王妈无声地叹了口气，将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 若是她如今还能说得出话来，她一定要告诉赵知月，这不是她的错，她是个女孩儿，又不能像男子一样步入朝廷去救她爹娘。 赵知月忽然放下手，抬头看向王妈：“我要选妃！” 王妈愣了愣，连连摇头。 她深知她家小姐这性子，在宋家连宋北北都斗不过，几句话就被宋北北给收买了，这要是去宫里，她能活几天？ 而赵知月却坚定地道：“我偏要去！王妈，我还记得当初你让我把握秦少瑜的时候跟我说的话，你说秦少瑜读书好，未来必将贵极人臣，这样我嫁给他之后，便可叫他在朝中为我爹娘说话，将我爹娘救出来。” 王妈为难地看着她……是啊，但那是她觉得秦少瑜老实，好控制，难道她以为皇帝也是秦少瑜这般的单纯少年吗？ 她拼命地摇头，叫赵知月不要乱来。 “你不用劝我，我主意已定。世上没有哪个男人比皇帝的权势更大了，我要成为最受宠的皇妃，然后为我爹娘求情。” 王妈急得五官都皱到了一起，张着嘴巴“啊啊啊”的叫，又跪了下来，给她磕了好几个响头。 “你起来！” 赵知月伸手去扶王妈，王妈死活不愿意起来，继续磕头，没一会儿脑袋都被她磕出了血。 赵知月虽心疼，但她已经下了决心，无论如何也不会动摇。 她狠下心来，冷声对王妈道：“我已经决定了，无论用什么法子，都一定要进宫！进不了宫我去死！你若是心疼我，不如好好准备准备，到时候陪我一起入宫保护我。” 赵知月丢下这句话，离开房间，出去找厨娘，吩咐她做吃的去了。 她自打今日早上被汪旭骂了一顿之后，回来到现在，滴水未进。 如今她依然没什么胃口，但一想到自己要选皇妃，总不能把自己饿得面黄肌瘦。 她这几日，要吃好喝好，保持好的气色，争取被那个公公一眼相中！ …… 万公公这种自幼在皇室长大的人，早就是个人精了，在杭城被纠缠了几日，就看穿了秦大人和宋雀仙的心思。 这两个人就是想故意拖着他，不让他去青县，不想他选中宋北北呢。 所以，万公公来了个出其不意。 他在这日傍晚和宋雀仙分开后，留了个侍卫在客栈，自己带了些人偷偷去了青县宋家，直接找林燎，要见一见她闺女。 这突然袭击可把林燎给吓坏了，可又不能不接待他。 也不能直接把宋北北和赵知月送走……送到哪儿都得给万公公一个交代，否则估计万公公会亲自追过去找她们。 便只好偷偷叫八万过去通知宋北北和赵知月，叫她们俩都躲在自己的院子里装病憋出来，等躲一时是一时。 等到万公公非要见她们的时候，她们化丑一些，脸上用碳涂几个黑点，到万公公面前也装出一副傻样儿，把他糊弄过去。 宋北北是照做了，可赵知月却并没有听林燎的。 入夜之后，赵知月故意洗去八万为她涂得黑点，换了一身最能衬出她肤色的鹅黄色绣菡萏暗纹的蜀锦长裙，还上了个淡雅的妆容，然后悄悄往万公公所在的院子去。 要去那里，需要经过宋北北的院子。 她本已脚步飞快地往前走了，可还是被宋北北瞧见了。 宋北北连忙跑过去，伸手一把抓住她：“表姐，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赵知月面带微笑，挣脱开她的手：“我不去哪儿，就在院子里走走。” “万公公在呢。”宋北北压低声音提醒道，“表姐，你这么好看，万一被万公公看见，把你带到宫里怎么办？” 赵知月静静地看着她，抿着唇默了片刻，忽然冷笑出声：“宋北北，你这么拦着我，是想自己去吧？” “啊？”宋北北被她突然冷淡下来的态度吓蒙了，愣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当然不想去那种地方！而且京城离青县这么远，万一我们俩之中谁被选上，到时候在宫里出了什么事，谁保我们？” 赵知月眸色微沉，似笑非笑地道：“宋北北，今日汪旭骂我的话，你也全都听见了。你爹娘都在身边，自然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是你知道我每天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吗？我又不是你养的鸟儿雀儿，难道每天给吃的喝的、岁数到的时候寻个人把我嫁出去便够了？” 宋北北愣了好半天，伸出手抓住她的衣袖，弱弱开口：“表姐你不用担心你爹娘，我回头叫我娘拿些银子，把你爹娘救出来。” “算了，我爹娘不是给钱就能救的。” 赵知月一把抚开她的手。 她爹出身寒微，在朝中没有任何人脉，是一步步考上去的，最后做到四品大官，这过程有多艰辛没有人能理解。 只是守位不易，她爹贪赃也是不争的事实。 当年若不是宋北北大哥和尚未登基的皇上有点点交情，为她爹娘求了情，现在的结果就不止是被流放了。 赵知月冷哼一声接着道：“你不懂我的苦楚。我爹娘被流放到那种苦寒之地，我不往上爬，怎么为他们说话？” 第238章 怎么也飞不出 赵知月阖了阖眼，她在宋家安稳了这么久，已经足够了，如今她已经不能再胆小懦弱了。 万公公来选妃，这么好的机会，她一定要主动争取。 她一把推开宋北北，快步往万公公的院子过去。 可却在走远之后，背着宋北北捏了捏酸胀的眼睛。 对不起，北北。 我不是要故意要对你说那样的话，但是我真的不能再依赖宋家的保护了。 …… 宋北北着急唤来嘉乐想对策。 这个傻表姐，难道以为进了宫就能顺顺利利往上爬了吗？难道真的以为成为皇帝宠妃就一定能有话语权了吗？ 她和嘉乐思前想后，还未想出对策，又见赵知月回来了，面带欢喜之色。 宋北北又连忙跑出去问：“表姐，万公公同意带你入宫了？” 赵知月看了她一眼：“暂时还没有。但是万公公说，明日要先考考我的才艺，说是万岁爷最爱听琴。我本就擅长弹琴，入宫定是十拿九稳。宋北北，你可别做什么破坏我！” 赵知月说完，丢了一句“我离开对你也有好处”，便扬长而去。 宋北北知道她说的“好处”是什么……自己是不想入宫的，若是表姐入了宫，想必万公公也没什么理由把她也带进宫了。 可是她一定得搞破坏啊，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表姐去送死吧！ 不过她这表姐，外柔内刚，已经决定的事就很能坚持，就像她对秦少瑜，坚持了那么多年。 所以，光是劝她，她肯定不会听。 宋北北想了想，走进自己的书房，把自己许久不用的琴给翻了出来。 然后用小剪子，悄悄磨了磨其中一根琴弦。 她听过有个说法，琴弦断是不好的预兆，若是明日表姐弹琴弹着弹着琴弦断了，万公公估计就不会带她入宫了。 她做完这一切，叫来嘉乐：“嘉乐，你把我的琴拿过去送给表姐，告诉她，这琴很不错，而且是调好音的。” 嘉乐看了看这琴，迟疑道：“小姐，您的琴是四少爷花了大工夫买回来地，是用什么什么……古桐木制成，贵的很，就这么送人啦？” “我又不爱弹琴，放我这儿就是浪费，你给我表姐送去吧。” “好，奴婢这就送过去。”嘉乐不疑有他，送去了。 …… 见着赵知月，嘉乐开口道：“表小姐，小姐让我把这把琴送给你，小姐说这琴是调准了音的，而且这琴还是二少爷托人从京城捎回来的……” 赵知月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我收下了，你去和北北说，我知道她的好意，替我谢谢她。” 嘉乐止住了话头，总觉得赵知月的表现有些奇怪。但她也没多问什么，转身离开了。 赵知月直勾勾地盯着这琴，眼中流露出一丝嘲讽。 其实她之前撒谎了。 她确实如愿见到了万公公，不过万公公却对宋北北表现出极大的兴趣，问了她许多关于宋北北的事。 万公公还说，要她和宋北北明日一起比试琴艺。 他的态度很明显，是想选宋北北入宫的。 赵知月忽然站起身，去把自己的琴拿了过来，又从放针线的篮子里拿了一把剪刀，凑到琴前，将中间的两根琴弦稍微磨了个口子。 她又将剪刀放了回去，然后抱起琴，亲自去找宋北北。 宋北北正要睡觉，听见赵知月的声音，连忙从床上爬起来给她开门。 赵知月直接走了进来，笑着对宋北北开口：“北北，你把你的琴送给我了，我也把我的琴送给你。不过我这琴没有你的贵重，你不要嫌弃。” 宋北北笑着摆摆手：“不用，我又不会弹琴。” “北北，你收下吧。万公公还说，明日也想听听你的琴艺，你把琴送我，你怎么办？” 宋北北蹙眉：“啊？还有这事儿？那我不去行不行？” “人家是为皇上办事的，由得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赵知月把琴塞进她怀中，“你明日就去应付应付，你若是不想入宫，你故意弹错也可以呀。” 宋北北点头道：“好吧。” “那你早些歇息吧。”赵知月将琴放下，便离开了。 宋北北看了看怀中的琴，随手将它搁置到房中桌上，回去继续睡觉。 次日，果真一大早万公公就派人来叫她了，说是想听听她弹琴。 宋北北觉得自己都不用装傻充愣，就她这水平，正常发挥都没人看得上，于是稍做准备便抱着琴去了。 到了前院，万公公已经等在那儿了，林燎站在万公公身边，担忧地看着宋北北。 赵知月也在，身后的丫鬟抱着她的琴，那琴弦没断，她应该是还没有弹奏。 万公公一见宋北北过来，便笑着开口道：“这就是六小姐吧？早就听闻六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晓得今日能否让我见识见识？” 宋北北腆着脸一笑，反问他：“你听谁胡说的？其实我啥也不会。” 万公公被这话一噎……这小姑娘说话还挺逗的。 这就是一句客套话，她还认真起来了。 林燎想着早糊弄完早结束，便对宋北北道：“北北，不得对万公公无礼。你弹首曲子给万公公听。” “哦……”宋北北乖巧应声。 她将琴摆到不远处的石桌上，端坐在琴前，抬起手，又放下，可怜巴巴地望向林燎：“母亲，我……我害怕……” 她是故意做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万公公却觉得是她年岁小，很能理解她，主动开口安慰道：“六小姐不必害怕，你就当没有外人在便可。” “真的？”宋北北歪着脑袋看向万公公，“那我要是有失礼的地方，万公公您可不能怪罪我。” 万公公被她纯真的模样逗乐了，笑道：“行，你且就像平常一样便可。” 宋北北放下手，胡乱弹一通，弹到激动处，还爬上凳子，边弹边唱：“怎么也逃不出，花花的世界，原来我是一只，酒醉的蝴蝶……” 霹雳巴拉乱拨琴，加上她全不在调上的歌声，亲娘听了都直捂耳朵，皇帝要是听了，还不直接杀人！ 好在，没弹一会儿，琴弦“啪”的一声断了，才叫在场的人不再受这样的魔音折磨。 林燎立马见缝插针地道：“哎哟，琴弦断了，乃不祥之兆啊！万公公，估计北北没这福分去伺候万岁爷了！” 万公公擦了擦额间的冷汗，双唇颤抖，对林燎道：“琴弦断了而已，咱们万岁爷不信这些。而且六小姐这性情，娇憨可人，皇上就喜欢这种天真率性的……” “？？？” 宋北北一头问号。 万公公，你是不是有大病？ 你管这叫“娇憨”？？？ 我特么是真憨好不好！ 第239章 我就这一个姐姐 赵知月是听得懂万公公的意思了。 即使宋北北没一个音弹在调上，还唱了一首古怪难听的歌，闹得姨母都捂耳朵听不下去，他还是很想带宋北北入宫。 自己怕是没什么胜算……但即便如此，她也要试一试。 她鼓起勇气，主动道：“万公公，北北怕是今日起的太早，还没有清醒过来。不如我弹一曲给万公公听罢。” 万公公是看出来了，宋家这个表小姐，可比宋北北沉稳的多。 而且他也明白，赵知月有主动入宫的心思……若是能将她姐妹二人一道带进宫，也算是有个照应。 万公公便给了赵知月机会：“好，你去吧。” 赵知月将自己的琴放下，芊芊玉手微动，一段悠扬的乐曲缓缓流淌出来。 宋北北一听不妙，表姐果然是铁了心的要进宫啊！ 她昨晚虽然把这把琴的琴弦给搞坏了，但是刚才万公公都说了，皇帝不信琴弦断是什么征兆，人家不迷信。 所以待会儿就算琴弦断了，也起不到作用。 情急之下，宋北北直接跳到凳子上，一边拍桌子一边嚷嚷：“娘，我饿了，我要吃饭！吃饭！吃饭！” 赵知月微微蹙眉，宋北北在自己面前这么叫，把她的思绪全搅乱了，弹错了几个音，不晓得万公公有没有看出来…… 林燎偷偷去瞧万公公的脸色，见他脸色不太好，慌忙过去抱住宋北北，斥责她：“你这丫头……还真不拿万公公当外人！” 说罢，又回头对万公公赔了个笑，一把抱住宋北北，将她从桌子上抱了下来，满脸歉意地对万公公道，“万公公，我家这丫头被宠坏了，您可千万不要怪罪。” 万公公早前就已经答应了，她干什么都不和她计较，此时只得扯了个笑：“既然六小姐饿了，那……那快些去用饭吧。赵小姐，你的琴艺我也晓得了，弹得不错，你也去用饭吧。” 赵知月无奈地停了弹奏，道：“是，多谢万公公。” 待万公公先行离开后，林燎拍拍胸口，望了一眼女儿，禁不住后怕：“北北，你也太大胆了，娘真怕你把万公公给惹生气了！他可是贴身伺候万岁爷的公公，咱们可不能得罪他。” 宋北北抱着母亲的胳膊撒娇：“我提前问过了嘛，她说让我别把他当外人的呀。” 林燎无奈地笑了笑，又一把拉过赵知月的手，语重心长地道：“知月，姨母也把你当亲生女儿看待，你放心，等万公公走了，我一定替你寻一门好亲事，所以你千万不要在万公公面前表现，姨母不想你去那个地方遭罪。” 赵知月勉强地笑了笑：“我知道了，姨母，我……我其实就是不想失礼万公公，不然怕万公公对宋家不满，影响到几位表哥的前程。” 林燎将赵知月揽入怀中：“好孩子，这些事不是你该考虑的，你只需躲在姨母身后，一切由姨母来替你解决。” 赵知月听着林燎的心跳，闭了闭眼，违心地应了句：“好。” 林燎带着姐妹二人去吃饭。 吃完后，赵知月推说自己不太舒服想回去躺一会儿，避开宋北北的纠缠，在宋北北离开后，自己悄悄去见了万公公。 万公公方才还在想，若是赵知月真的有入宫的心思，肯定会私下来找她，果然。 他淡笑着问道：“赵小姐，你来找我，是不是求我带你入宫？” 赵知月点头：“万公公，你选宋北北不如选我。宋北北自幼身子不好，不能生。这件事青县不少人都知道，不信你也可以去问问医馆的老大夫。” 万公公眼神微闪，轻笑：“你这么聪明，我也不和你绕弯子了，其实万岁爷属意宋北北，是为了宋家，并不是为了宋北北这个人。你比宋北北有才能，或者比她能生养，这都不重要，你不是宋家的亲闺女。你甚至，还是罪臣之后。” 赵知月紧了紧掌心：“我……我听闻，大雍选妃，本就不应该看身世，也没有说过罪臣之后就不能选妃。” “是啊，按道理是这么说的。但是规矩是皇室定的，万岁爷属意要宋北北，属意要看身世，我这个奴才也没办法啊。” 赵知月声音有些发抖：“万公公，我虽不如宋北北是宋家的亲生千金，但我好歹也是在宋家长大，宋家待我如亲生。” “‘如亲生’和‘真亲生’，还是不一样的。”万公公笑着道，“不过，万岁爷也没说叫我只选一个。你是个很不错的姑娘，我也想很带你入宫。若是你能劝宋北北也同意选妃，我就带你们姐妹俩一同入宫，你们还可以互相有个照应。” 赵知月低着头思虑片刻，点头道：“好，我去劝劝她。” 她从万公公这里离开，便去找宋北北了。 她走进宋北北卧房时，宋北北并不在，嘉乐迎上来道：“表小姐，来找小姐啊？她吃多了去茅房了，估计要等一会儿才能回来。” 赵知月点头道：“我知道了，我等等她，你忙去吧。” 嘉乐应了一声，把宋北北换下来的衣裳拿出去洗去了。 赵知月走到案台边坐下，忽然瞧见桌子上有一封写了一半的信，她好奇凑过去看了一眼。 “大哥，听说你最近几年都在边疆，你什么时候去北疆？我表姐想她爹娘了，却一直都没有他们的消息，你能不能帮我表姐找找他们？我就这一个姐姐，她难过我也好难过……” 看完这半封信，赵知月的眼睛模糊起来。 她昨日那么冷淡地对宋北北说话，可没想到她竟然完全不记恨，还是一心为她。 但是自己呢？ 明知道宋北北无拘无束惯了，绝对不可能喜欢宫里的生活，竟还要为了自己的私欲，强迫宋北北陪自己一块入宫！ 不行！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宋北北身入龙潭虎穴。 这样的苦，她一个人受就够了！ 赵知月忽然站起身朝外走去。 她从宋府出去，悄悄去书院见了汪旭。 汪旭还为上次骂她的事愧疚呢，如今见到她，便赶紧又亲口对她道了个歉：“赵知月，之前的事对不起……” “没关系。”赵知月摇摇头，“我想请你替我办件事……” 第240章 不知廉耻! 汪旭拍拍胸脯道：“你尽管说！我欺负过你，是我欠你的，什么事我都替你办到！” “你能不能替我跑一趟杭城，告诉秦少瑜宋北北如今很危险，若是他不赶紧来救她，她就要被万公公给带入宫了。” 汪旭爽快道：“好！我现在就去和先生告个假，马上动身，最迟明日晚上，你就可以看见秦少瑜了。” 赵知月轻呼了一口气：“谢谢你。” …… 汪旭将消息带到杭城之后，秦少瑜果然立马赶回了青县。 而万公公等了一天一夜，还是没听到赵知月传来什么动静，便去找林燎商量，直接摊开了说，不和她再绕圈子了。 “宋夫人，实不相瞒，皇上登基不久，后宫还空着。宋大公子与皇上本就是好友，不如与皇上亲上加亲。我可以担保，六小姐若是入宫，在宫里的位分绝不会低。” 林燎是万万没想到……这些日子，北北已经刻意表现出缺心眼的德行了，怎么还是被选上了？ 如今宋雀仙怕是被万公公的人拖延着，还不知道青县这边的事，这叫她一个人怎么办啊？ 她思前想后，忽然一拍大腿，抬起帕子，捂着唇哭了起来：“造孽哦！早知道北北有嫁到宫里的福气，就不该早早给她定了亲事！” 万公公脸色一沉：“六小姐已经定了亲事？是和谁家定的？” “是……是和秦大人家的公子。”林燎叹了口气，“北北与少瑜从小一块儿长大，在他们不分男女的年纪，两个人可是穿一条裤子的，那感情别提有多好了。少瑜又是个烈性的孩子，万一北北跟公公离开……哎，真不晓得要如何和秦大人交代。” “是么？”万公公扁扁嘴，沉思片刻，忽然道，“宋夫人放心，我亲自去找秦大人说，秦大人对皇上忠心耿耿，难道还会和皇上抢人？” 林燎顿时脸色大变。 北北和少瑜的婚事虽然两家大人都是一百个同意，但根本什么流程都没走呢，算不得定过盟约。 要是万公公一去问，秦大人又耿直，万一露馅了，那岂不是欺君之罪？ 但她前面都已经铺垫那么多了，现在总不能告诉万公公真相吧？ 思前想后，林燎只能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先含笑应下来。 万公公离开后，林燎双腿一软，跌坐到身后的凳子上。 这可怎么办啊！ …… 秦少瑜已经赶到宋家了。 宋家所有的丫鬟家丁都认识他，像往常一样，直接开门把他放了进来。 秦少瑜一进来，就直奔宋北北的院子，在院门口碰见嘉乐，问道：“北北呢？” 嘉乐愣了愣：“小姐在卧房，已经睡下了……秦少爷，这么晚了，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秦少瑜来不及与她解释，只吩咐道：“不管用什么办法，你尽快将万公公引到这里来。” 说罢，直接走到宋北北的卧房门口，推门而去。 嘉乐看傻眼了……这俩孩子以前是关系好，随意进对方的房间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但如今两个人都大了，都到了能成婚的年纪，还这样不好吧？ 她想过去将秦少瑜叫出来，但走了两步，又反应过来……秦少瑜不是那般轻浮的人，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嘉乐犹豫片刻，跑去万公公所住的院子门口，自言自语道：“什么？小姐房中有男人？” 又捏着嗓子，装着另一种声音说了句：“不可能吧？咱们小姐可不是那种人！” 说罢，赶紧跑到暗处，偷偷盯着万公公的迹象，打算他要是不出来的话，待会儿再过去喊两嗓子。 不多会儿，万公公就急匆匆出来了，直接往宋北北院子去。 他径直闯入，推开宋北北卧房的门走进去，就看见床上的少男少女衣衫不整…… 万公公大吃一惊，尖细的嗓子刺破黑夜：“你们在做什么！” 宋北北也很懵，不知道他们俩在做什么…… 她刚才睡得可熟了，秦少瑜忽然进来，把她摇醒，跟她叽里呱啦说了一堆，简而言之，就是叫宋北北一句话都不要说，配合他就行。 此时此刻，秦少瑜一把将宋北北护在怀中，转脸直直看向万公公，反过来质问他道：“万公公，这么晚了你不睡觉为何要乱闯北北的卧房？” 万公公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继而是愤怒，指着秦少瑜道：“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宋北北是万岁爷看上的女人！你竟敢染指！” 秦少瑜不卑不亢地道：“万公公，宋北北本就与我定下婚约，我们情投意合，我何罪之有？我是读书人，且已考过了童试，算是天子门生，但若是我迫于皇上之威，将我的妻子拱手送人，那我还怎么配做万岁爷的人？！” 他这是说的反话。 万公公听得出，他真正的意思是：万岁爷要是跟我这个臣民抢人，他还怎么配叫天下子民为他卖命？ “你……你……”万公公指尖微抖，指着秦少瑜你了半天，一个字都不出口。 这件事，他确实不占理……别说他了，皇室都不占理。 人家婚约是在他来之前定下的，又不是宋北北不想去宫里临时定下的。 如今这对少年少女都已经盖同一张被子了……怕是宋北北也早就没了选妃的资格。 就算还没有，那也不成啊。 强行带走宋北北，那就成万岁爷抢占他人之妻了。 万公公气得脑袋一阵阵发黑，气喘吁吁半晌，扭头走了出去。 嘉乐目睹完这一切，连忙对院子里看热闹的下人道：“你们都当没看见，千万不能将此事说出去，败坏小姐名声。” 这些丫鬟家丁都是看着宋北北长大的，都信得过，连连称是，保证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 再说，有什么好说的，秦少瑜九成九是他们家姑爷。 嘉乐走到卧房门口，她知道宋北北和秦少瑜肯定有很多话要聊，体贴地为他们俩关上门。 宋北北现在是彻底清醒了，意识到自己还被秦少瑜抱在怀里，连忙伸手将他推开。 秦少瑜也立马放开她，方才的冷静顿时不见，慌忙地退开一段距离，脸也立马红了。 宋北北看着他的样子，心里不由在想，他还挺厉害的，在万公公面前不卑不亢像个大狼狗，万公公一走，他又无缝切换回了奶狗弟弟的模样。 秦少瑜不敢去看宋北北，结结巴巴地道：“北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轻薄你，我……我知道你不想入宫，我为了打发走万公公，才会做这样的事。” 第241章 她没有姐姐了 宋北北完全没当回事，赶紧摇头道谢：“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我倒是要谢谢你帮我。这下好了，你看方才万公公气成那样，他肯定不会选我入宫了。” 秦少瑜松了口气，也笑开来，她不怪他就好…… “我估计万公公应该不会再对你有什么心思了……那……那我先回杭城去了。”秦少瑜连忙从他的床上下来。 宋北北一把抓住他的衣袖：“这么晚了你怎么回去呀？不如你就现在我们家住一晚上吧，明日再回去。” 说罢，她连忙叫来嘉乐，让嘉乐去给秦少瑜安排房间。 秦少瑜也没有再推辞……他还想问问宋北北为什么这么久都没去杭城，不过又见今日太晚了，还是今日先住下来，明日再问吧。 林燎并不知道秦少瑜来了，她担心的一晚上没睡着，直到大清早，听见院子里早起做饭的丫鬟聊天： “……二筒哥昨晚不是在后院那儿执夜嘛？他今早跟我说，昨天半夜，秦少爷突然来了，进来就直奔小姐院子，去和小姐躺在一张被子里互述相思之苦，结果被府上那个贵客可抓个正着……” “是啊是啊，四筒是被安排去伺候万公公的，他说万公公昨晚气得一整晚没睡着。” “没想到秦少爷年纪虽小，但还挺有胆识，他这么做虽然护住了咱们家小姐，但也等于是把自己的脑袋架在刀刃上啊……” 林燎顿时从床上坐起来。 少瑜来了？去和北北躺一个被窝还被万公公抓了个正着？ 林燎心里又惊又喜……太好了！她昨日还担心怎么找万公公圆这个谎，没想到少瑜就这么懂事地过来替北北解决了！ 林燎轻拍胸口：“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少瑜真是她的好大婿！ 不过……两个孩子关系再好，做出这等事若是传出去，对两家孩子声誉都不好。 那不如就把关系给坐实了！ 林燎立即兴冲冲地写了封信，叫人送去杭城给宋雀仙，告诉他这些事情的始末，让他赶紧和秦大人商量两个孩子的婚事！ …… 昨晚一整夜没睡的不止林燎，还有万公公。 万岁爷想要宋北北，自然不是因为宋北北多出色，只是看中了她这几位能力超群的亲哥哥。 可是那宋北北为人竟然真的像小公爷说的那样奸懒馋滑，这就算了，她竟然还不知廉耻地在还没有成婚的时候就…… 这种小姑娘没资格入宫！ 宋北北是不能带走了，赵知月倒也不算不错，和宋家沾亲带故，勉强算是完成了一半的任务吧？ 于是，万公公立马去寻赵知月，询问她是否愿意入宫。 赵知月自然是求之不得，立马答应了下来，随便询问能不能带王妈入宫。 带一个伺候的人这只不过是小事，万公公立马应了。 万公公其实早就想赶紧回去向皇帝复命，在皇帝身边伺候他了。于是连声招呼都没和宋家打，就带着赵知月和王妈离开了。 赵知月也没有和林燎宋北北告别，否则她怕她们她心一软，又懦弱起来，不敢入宫了。 夜色沉沉之际，万公公带着赵知月悄悄离开了宋家。 宋北北得知赵知月早上没起来和她们一起早饭，特意拿了她娘刚做好的糕点过去给赵知月。 到了赵知月的院子里，竟发现院子里的下人都东倒西歪地晕着，她表姐和王妈已经不知去向。 宋北北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连忙叫醒一个丫鬟，问道：“我表姐呢？” 那丫鬟依旧脑袋发晕，好半天才明白过来宋北北问的是什么，摇摇头道：“奴婢不知道……凌晨时分，表小姐亲手熬了一锅粥给我们吃，奴婢们吃完就睡着了……” 宋北北愣了愣，转身就往跑，吩咐身边的释放道：“释放，快备马！” …… 万公公等人乘坐马车，自然不如直接骑马走得快。 宋北北花了一个多时辰，总算看见了不远处的车队，她立马使出全身力气，冲着前头的马车喊：“表姐，你不要去宫里！” 赵知月听见声音，将车帘子掀开一个缝隙，担忧地朝后面看去。 王妈将手轻轻搭在她的手背上，深深地看着她。 她前些日子，也是不想赵知月去宫里的，可如今，竟然已经进行到这一步了，没得反悔的可能了，那就断的再彻底一些。 赵知月明白这些，她放下帘子，闭了闭眼，将打转的泪水咽回去，对外头的万公公道：“万公公，劳烦你开快些，我不想见到宋北北。” “成。” 万公公一声令下，马车急驶而去。 “表姐！” 宋北北着急地去赶身下的马，那马儿忽然抬起前蹄嘶吼一声，将宋北北直直甩了下来！ 宋北北在地上滚了两圈，不顾身上的疼痛，爬起来继续追着马车跑。 “表姐……表姐，你别去宫里……” 赵知月从车帘缝隙中看见宋北北摔倒了，又看见她脸上又是泪痕又是泥土，急忙想要下车去扶起她，可刚站起来，又想到了还在边关受苦的父母…… 她攥紧手心，狠下心坐了回去。 王妈在一旁无声地安慰她。 到如今临别之时，王妈也是感慨万千。 原先她很不喜欢宋北北，甚至好几次想让她直接从世上消失，但如今才发现，宋北北真的是用一颗真心对待她家小姐的。 只是，这份姐妹情，怕是往后就无缘再续了。 赵知月不敢再看宋北北，怕再多看一眼就心软。 她将车帘子盖严实了，转过身捂住脸不让自己哭出声。 宋北北又摔了一跤，这次她已经没有力气再爬起来追着跑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马车渐行渐远。 释放从另一匹马上下来，伸手想要去扶宋北北，宋北北却摇摇头，拒绝了他。 她失神落魄地跪在地上，似乎已经可以看得见表姐的未来……这样一个胆小又敏感的小姑娘，在宫里可怎么活？ 不行，既然表姐心意已决，她在这里担心难受也于事无补。 赶紧回去写信给沈昭，要用往日她对沈昭的恩情与他交换，拜托他日后替她关照表姐！ …… 这封信没能送到京城，因为沈昭已经在来青县的路上了。 沈昭本该与万公公差不多时候抵达青县，不过，他被某些事耽搁了。 杨承恩有两位爱徒，一位是沈昭，另一位是沈昭的师兄。 自从沈昭当上谍探局总督主，那位师兄就没少给沈昭找麻烦。 原本宋家又一直是那师兄在查探，如今沈昭接了杨承恩的吩咐，亲自去查宋家，更把他师兄气坏了，觉得是沈昭抢了他的活儿。 这些日子，沈昭走到哪儿，他那师兄追到哪儿，定要给他弄些麻烦事，害得沈昭直到万公公都选妃结束离开了，他才刚刚赶到江南一带。 第242章 逃婚 万公公带赵知月入宫选妃已成定局。 宋家的人花了好几天才消化掉这个事实。林燎也是自责又愧疚，觉得很对不起这个外甥女，难受地流了半天眼泪。 然后写了信去给宋清，宋清在朝廷里广有人脉，叫他寻人好好照顾赵知月。 安排好赵知月的事，接着便是宋北北和秦少瑜的事了。 三日后，秦家夫妇过来下聘。 宋北北从书院回来，听嘉乐对她说了下聘一事，她吓得把书盒子一放，立马跑前院去找爹娘说清楚。 什么鬼？她怎么可以嫁给秦少瑜？？？！ 秦家夫妇送了聘礼，又要商谈具体事宜的时候，有人过来通知秦大人，说杭城有突发案情，让他回去处置。 于是秦大人只好和宋家相约过几日再见一次，详细说婚事事宜。 宋北北在秦家人离开后，立马去找爹娘说清楚。 “爹，娘，我不要嫁给秦少瑜，她在我心里就和我亲弟……就和我亲哥哥一样，我怎么能嫁给他？” 林燎软言哄道：“北北，这次少瑜为了救你不使你落入龙潭虎穴之中，特意和你做出那般事，你若是不嫁他，怎么对得起他对你的恩情呀？而且说出去，秦宋两家都失面子。” 宋北北装哭：“娘，女儿和少瑜什么都没做！而且你们的面子难道比女儿的幸福更重要吗？” 一句话就把林燎说心软了，赶紧搂住宋北北哄着：“乖女儿，什么也不比你的幸福重要呀！” 宋雀仙无奈地看着这对母女，林燎对女儿狠不起来，那这个严父就要自己来做了。 “北北，你涉世未深，所以你不知道外面的男人都是什么样，也不知道少瑜有多好，嫁给他，等你长大后，一定会知道爹娘的决定是对的！” “不要，我不要嫁他嘛……”宋北北扯着宋雀仙的衣袖撒娇，“爹……” 宋雀仙这么多年从来都是把宋北北搁在掌心捧着的，若是旁的事，她这么苦苦哀求，他这个爹早崩不住了，就是要月亮也给她弄下来。 可此时，他却板着脸反问道：“你不嫁少瑜你要嫁谁？” “我……”宋北北沉默半天，没想到自己能嫁谁，于是坐地上就耍赖，“反正我不嫁！” “北北，爹以前什么都顺着你，可这件事，由不得你任性。” 宋北北见耍赖也不行，她……她要自残了！ 她蹭的从地上站起来，跑到不远处的桌子前头，拿起上面摆着的糕点就往嘴巴里塞，边塞边道：“我吃东西撑死我自己，让你没有女儿！” “你吃吧，你爹我活了这么大岁数，真没见过有谁是吃东西撑死的。”宋雀仙丢了句话，看了一眼林燎，叫她和自己一块儿出去，让宋北北一个人在这里胡闹去。 要是还不走，他真怕自己在宋北北面前绷不住笑出声。 他这闺女……实在是太惹人疼了！ 竟然连吃东西把自己撑死这样的主意都想得出来，真真好天真可爱呀！ 不行！ 宋雀仙憋住嘴角的笑意。 事关女儿终身大事，容不得她任性。 他以一个父亲的角度来考虑，他知道怎样才是对女儿好。 秦少瑜绝对是做女婿的不二人选。 而且如今他们都在万公公面前说了秦少瑜和宋北北是一对了，万一以后万公公再突发奇想派人回来查，查到秦少瑜和北北根本就不是一对，那岂不是欺君之罪？ 从任何方面来讲，他们俩的婚事，都容不得宋北北任性。 所以，这一次，他一定要狠下心来！ …… 宋北北没能把自己撑死，但差点把自己噎死。 好在八万懂事，连忙给她倒了杯茶过来。 宋北北喝完茶，悄悄回头看去，已不见爹娘的身影了。 竟然连自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招数都没办法威胁他们了？ 难道是自己长大了，这种小女孩儿撒泼的手段不好使了？ 八万见宋北北茶杯空了，又给她倒了一杯，顺便好奇地问道：“小姐，你为什么不想嫁秦少爷啊？” 宋北北看了她一眼，反问道：“我为什么要想嫁他？” “秦少爷多好啊，自由与小姐青梅竹马。就算没有这些，他长着一副出色的样貌，读书又好，性子也柔和，真的挑不出来半分错处。”八万憧憬道，“奴婢若是年轻个五六岁，早就流着口水嗷嗷待嫁了！” 宋北北深深叹了口气。 她又何尝不知道秦少瑜好。 但是……可能就是因为他太好了吧，她这种浑身没多少优点的人和他在一起，她不自在。 这些话，宋北北不知道要怎么和别人说，于是便不说了。 她默默回了自己的院子，嘉乐见她无精打采的样子，走上前好奇问道：“小姐，怎么了？” 宋北北又是一声长叹：“我不想这么早就嫁人。” 嘉乐自责道：“都怪奴婢，奴婢那日晚虽然强调了叫院子里的下人不要把秦少爷过来的事宣扬出去，但却忘了守门的家丁和伺候万公公的丫鬟家丁也知道这件事，还是把这事儿给传了出去，逼的小姐不得不嫁……” 宋北北摇摇头：“不关你的事，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嘉乐的话也提醒了她，在这个时代，男女只要上了一张床，那就是该成婚的，哪怕什么都没做过，传出去就是丢人的事。 爹娘在几个哥哥的熏陶下虽然已经算是开明，但很多思维还是和现代人有差别。他们的观念一时半会儿拗不回来的。要是几个哥哥在，肯定不会这么死板。 宋北北忽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她要去找几个哥哥帮忙去！ 哥哥们一定都知道，她这个十三岁小女孩儿根本就没到谈恋爱的时候，一定会阻止这门亲事的！ 宋北北说干就干，打算先去离这儿最近的杀马山找五哥。 她立马去翻自己的衣服，随便拿出几件，一边包一边对嘉乐道：“嘉乐，这两日你就躲在我的房间里装作是我，替我拖延住我爹娘，我要离家出走，去杀马山找我五哥去！” 嘉乐一把按住宋北北的包裹，着急道：“小姐，你不能去啊，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没事儿，我带着释放，有释放在不用怕。”宋北北一把握住嘉乐的手，郑重其事道，“嘉乐，帮帮我，我的终生幸福就全盘托付在你身上了。” 嘉乐劝阻的话到了嘴边，又全盘咽了回去，她重重点头：“好，小姐，你去吧，奴婢为你守着！” “你还要帮我照顾鸡仔，别忘了还要替它找一只漂亮的母鸟儿。” “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会找到的！” 宋北北又把释放叫进来，和他说了一下自己的计划。 于是两个人等到天黑之事，避开府上众人，悄悄离开了宋家…… 成功逃出宋家之后，宋北北躲在一个巷口，悄悄朝后面看去，并没有宋家的人追上来。 她松了口气，以为万无一失时，身后忽然传来了她爹的声音。 “释放，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穿成团宠的我只想当咸鱼》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穿成团宠的我只想当咸鱼请大家收藏：()穿成团宠的我只想当咸鱼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第243章 逃婚灵异事件 释放飞快地拿起手边废弃的竹筐，套在宋北北头上，十分自然地迎上宋雀仙的目光。 “小姐想吃茶糕，我出来替小姐买。老爷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外面？” 此时天色晦暗，宋雀仙方才没有注意到站在释放身后的宋北北，也没太注意释放的动作。 他随口回释放道：“哦，我方才是去高家和高老爷谈生意去了，才将将谈完。你大晚上的买什么茶糕啊？茶馆早关门了，快回去吧，明日再给宋北北买。” 释放看了一眼竹筐，只好回道：“好。” 宋雀仙转身欲走，却发现释放不动，好奇道：“你怎么还不走？” “……”释放正在想借口的时候，宋雀仙忽然注意到释放的手一直按在身后的竹筐上，不解道：“那竹筐底下有东西？你怎么总是按着？” “没有。”释放连忙收回手。 宋雀仙也没有多想：“那就赶紧和我一块儿回宋府吧。” 释放担忧地看了一眼竹筐，此时要是不跟宋雀仙走，小姐就要暴露了。 算了，还是先回去一趟吧，等回到宋府，和宋雀仙分开后，他立马赶回来保护宋北北。 于是他便先跟宋雀仙离开了。 宋北北全程大气不敢出一口，直到听见脚步声渐行渐远，她才悄悄推开身上的竹筐。 这儿离宋家并不远，宋家家丁丫鬟偶尔会有夜里出来买东西办急事的，万一路过这儿看见她就不好了。 她还是换个地方等释放吧。 于是宋北北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瓜子花生，在地上摆出了个标记：“→（向右的箭头）”。 等释放回来，顺着箭头方向寻找她就可以了。 宋北北每走几步，就给释放用这些小干果摆一个小箭头。 不知不觉，她走到了青县边缘地带，到处都是农田，隔很久很久才能看见一两处稀稀落落的人家，还有……零星几个直接建在田埂边上的坟头。 风一吹来，宋北北抖了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种感觉……好像身后有人跟着她？ 她不敢再走了，悄悄回头往后看去，什么也有没。 月色下，暗金色的麦浪一波接一波。 宋北北嘀嘀咕咕地安慰自己：要做坚定的唯物主义，千万不要相信啥怪力乱神…… 要相信科学……个屁啊！她都穿越了还相信啥科学？！ 宋北北噗通一声往地上一跪，双手合十对着身边的坟墓狂拜：“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打扰你的，我只是路过，我马上就走……” 嘀咕完还朝着坟墓磕了几个响头。 拜完之后，风声果然消失了一些，可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阵古怪的声音，像是……像是什么挥动翅膀的感觉。 宋北北咽了口吐沫，缓缓回过头去…… 竟然看见鸡仔直挺挺地扑腾着翅膀，在她脑袋边上眼巴巴地看着她！ 宋北北吓了一跳，很快回过神来，一把抓住鸡仔：“你怎么来了？你怎么找到我的？” 鸡仔开口，打了个饱嗝，舒服的躺在宋北北双手之中：“一路吃瓜子吃花生过来的呗！” 花生……瓜子…… 宋北北猛地瞪圆双眼：“你居然把我留下来的标记全给吃的？你这个蠢鸟！回头释放怎么找到我呀！” 宋北北差点被气哭了，把鸡仔放到地上，捂着脸生气。 鸡仔蹭着她的脚踝安慰道：“老大，不要生气嘛……” “我怎么能不生气？你把我做的标记都给吃了，释放找不到我怎么办？！这里离杀马山虽然不远，但是也要经过不少山头，没有释放在身边，万一遇到危险，你保护我吗？” 宋北北一口气说了太长的话，鸡仔听不懂了，就只蹭着她，重复刚才的话：“别生气嘛，老大别生气嘛。” 宋北北看着这鸟死皮赖脸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深知自己发火也没用。 算了算了，换个角度想，就算自己留的记号不被鸡仔吃，也会被鸭仔鹅仔吃。 而且鸡仔找来也不是全无好处，起码有它在，自己没那么害怕了。 宋北北站起身，鸡仔也连忙飞到她肩膀上落下。 一人一鸟去找了个草垛，暂时先睡会儿，打算等天亮再赶路，顺便可以等等释放。 万一他和自己心有灵犀，找到了这里呢？ 宋北北靠在稻草上，望着星空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很快就睡着了。 …… 沈昭在半道上听说，万公公已经选好了参与选妃的女子带回京去了。 再派人一打听，才知道竟然是宋北北的表姐赵知月。 他本来挺着急来青县的，但一听说被选的是不是宋北北，就不着急了。 他早就说嘛，宋北北这种奸懒馋滑的小姑娘，正常发挥绝对不可能被选进宫的。 此时沈昭才赶到青县田郊，打算今晚先进城找个地方住下，明日联系上岳铭烛，先办完正事，再去寻宋北北。 他正要策马进城时，忽然，一只色泽艳丽的鸟儿毫无征兆地飞到了他的面前。 沈昭下意识地勒住马，他还未看清那鸟儿，鸟儿就扑到他脸边，谄媚地蹭着他的脸：“老大！老大！” 沈昭这下记得这鸟了，这不就是去年在宋北北身边见到的那只性格和宋北北一样贪生怕死、欺善怕恶的臭嘴小鹦鹉吗？ 沈昭抓着它的翅膀将它扯开：“你怎么在这儿？宋北北不要你了？” 鸡仔从他掌中挣脱出来，在前头带路：“老大，平胸萝莉在那儿呢！” 沈昭下马，过去一看，瞧见宋北北四仰八叉地躺在草垛里，睡得正香。 看来不是宋北北不要这小鸟了，是宋家的人终于发现这一人一鸟都没良心，不要他们俩了。 要不然，堂堂宋家六小姐，怎么会大晚上一个人睡在这里？ 沈昭在心里把她埋汰了一遍，然后坐到她身边，等她醒来。 她好像比去年又长高了些，已经可以算是正常小姑娘的身高了。 沈昭又注意到宋北北身上就盖着稻草，便轻轻将宋北北怀里的包裹拿出来，打开来拿了一件衣裳出来，盖在宋北北身上。 第244章 我没忘记你 天大亮的时候，宋北北是被痒醒的。 她缓缓睁开眼，抬起痒得厉害的手臂看了一眼，上面竟然起了好几个包！不知是蚊子咬的还是蚂蚁咬的。 哎，逃婚真受罪啊，还是家里软乎乎地床睡着舒服。 她抓了抓手臂上的疙瘩，忽然听见身边有人说话：“很痒？” 宋北北猛地转过脸，这才注意到坐在身边的男子。 这男子样貌极俊，虽瞧着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但眉眼间却是一派沉稳。 他静静地与她对视，不笑也不说话，略有几分冷淡，好似不食人间烟火一般，像睥睨终生的神仙。 这……这是宋北北最欢的类型！ 除了长相，更重要的是气质也很符合！既有少年的狂傲不羁，又有成熟男子的内敛冷漠，可以叫她这个妹妹身姐姐心的穿越者无缝切换！ 宋北北不知不觉盯着他看了好久，越看越觉得有些眼熟。 但是她却想不出来自己的生命里除了几个哥哥和秦少瑜外，哪里还出现过这么好看的男人。 哦对了还有一直和她通信的沈昭。但她和沈昭三四年没见了，已经不记得沈昭长什么样子了。她印象最深刻的是沈昭当时总是一袭白衣，而如今这小男生一身黑衣，气质不太像。 不过他是真好看啊，这是人间能有的样貌？该不会是啥鬼狐仙怪变的吧！ 对了！宋北北忽然意识到，平时一大早就很聒噪的吊嗓子的鸡仔不见了，所以……眼前的男人果然是鸡仔变的吧？ 她一把抓住沈昭的手，激动道：“鸡仔，你终于实现了我的梦想，变成美男了！” 沈昭：“……” 这一幕，似曾相识。 去年，他来杭城查案的时候，宋北北也把他当成鸡仔变得了。 但那时候她烧得稀里糊涂，他还能原谅她。如今她清醒着，居然又说这种胡话！ 她果然和他预料的一样，又又又又把他给忘了！ 实在是太没良心了！ 沈昭抽回自己的手，忍着怒意，从草垛之上把被五花大绑的鸡仔拿了下来，扔给宋北北。 宋北北的心刷的一下凉了半截，原来鸡仔没变成美男啊。 她一把将鸡仔抢回来，胡乱把它身上的稻草解开。 这人行为这么粗鲁，宋北北方才的滤镜一下子全没了，不满道：“你……你是谁呀？你为什么要欺负我的鸟儿？长得这么好看没想到竟是个变态，连只鸟都欺负……” 沈昭还没责怪她把自己忘了，她竟然责怪自己欺负她的鸟？ 他咬咬牙道：“我能不绑吗？你的破鸟总往我脸上蹭！” “……”宋北北心虚，又拍了一把鸡仔的脑袋，“你蹭人家干嘛？他又不是母鸟！” 骂完了又陪着笑对沈昭道：“对不起啊，小兄弟，我这鸟到了繁衍后代的时候了，就喜欢蹭好看的人。对了，小兄弟……我看你有点眼熟，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她居然能觉得眼熟？沈昭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感到庆幸？ 庆幸她虽然忘了他，但是却没完全忘掉？ 每次她把自己忘了，都是他直接告诉她的。 他这次忽然不想说了，就看她能不能想得起来！ 这么一想，沈昭没那么生气了，反倒起了玩心。 他故意不说，不答反问：“你一个小姑娘为什么夜里要睡在这里？多危险啊。” 宋北北当然不会看见一个陌生人长得帅就把自己的一切都告诉他。 她本都不想回的，但是忽然看见他身后的那匹马，她眼睛一亮，道：“我其实是外出寻亲的，我的护卫和我走散了。小兄弟，你能不能把你的马儿借给我？等我找到我哥，我一定要他感谢你，给你很多很多银子。” 沈昭想了想，问道：“你去的地方远不远？” “还行，不算远，就在杀马山。你若是愿意借马给我，我一天就赶到了。” 沈昭淡笑道：“你一个人独自赶路太危险了，我送你去吧。” 说罢，站起身向宋北北伸出手：“走吧。” 宋北北眯了眯眼，她虽然觉得面前的男人长得好看，但自己又不真的是个小妹妹，随随便便就跟陌生男人走。 尤其还是这么热心肠的男人。 她没去牵沈昭的手，转了个身背对着他：“你不愿意把马借给我就算了，我等我的护卫来找我。” 沈昭静静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行，随便你。” 说罢，他真的朝自己的马边走去，好像真的不愿意再管宋北北了。 鸡仔从宋北北的手中挣脱出来，朝沈昭飞过去：“老大，老大……” 沈昭回头看向鸡仔，瞧见那只鸟一双豆眼里的依依不舍。 他决定以后再也不欺负鸡仔了，毕竟，这只鸟可比宋北北有良心多了！ 宋北北跳起来一把将鸡仔抓回来，拍拍它的脑袋教训道：“你怎么见谁都叫老大？有没有点骨气！” 说罢，又看向沈昭，露出个不尴不尬的笑：“你不用在意，但凡欺负过我这鸟儿的，它都叫老大！” 沈昭没多说什么，翻身上马离去。 鸡仔郁闷极了，竟忧郁哀伤地唱了首歌：“我~没忘记你~忘记我，连名字你都说错～证明你一切都是在骗我，看今天你怎么说……” 宋北北被逗乐了，可以啊鸡仔，居然还会唱邓丽君的歌，不用说这一定又是五哥教的。 她没有阻止鸡仔，站起来去旁边的瓜田摘了个西瓜，和鸡仔一起吃，吃完在原地放了一锭银子，然后回到草垛边上继续等待释放。 如果等到下午释放还不来，她就得一个人去找五哥了。 不然耽搁久了，别释放没找到她，反倒是她爹娘找到她，把她抓回去逼婚，那这些努力就白费了。 她顶着日头等了一个多时辰，释放还是没找过来，可却来了一批黑衣蒙面的男人。 宋北北不由自主地害怕，赶紧回头弄身后的稻草，打算弄个洞出来，钻进去躲起来。 她的工程才刚刚开始，那些蒙面人已经到她身边了，为首之人掏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大刀朝宋北北劈来！ 不是吧！ 她难道真的是百分百遭劫匪的设定？难得出一趟门为什么有遇到了匪徒！ 宋北北吓得大叫一声，立马跪地求饶：“好汉饶命！你们要多少钱我都能给你们！” 为首之人哼笑一声，不予理会，好像就是要取她性命一般，继续砍过去！ 宋北北见求饶不得，赶紧拔腿就跑。 此时此刻，远处高地之上，沈昭靠在树下，饶有兴致地看着宋北北被人追杀。 他身边的岳铭烛深深叹了口气，问道：“主子，还要戏耍宋小姐到什么时候？我怕她回头吓出病来……” 第245章 到底谁套路谁 沈昭不动声色地道：“再等等。” 她一而再地将他忘掉，他找几个人吓唬吓唬她算什么？而且又不会真的伤害她。 想到这件事，沈昭还是郁闷，看向岳铭烛问道：“我与去年相比，变化很大？” 岳铭烛细细看了看他，摇摇头：“不算大。” 沈昭哼笑一声：“那就是宋北北蠢！去年明明见过我，才一年不到她又不记得了。” 岳铭烛还清楚的记得去年的事，也总算知道他家主子为什么要欺负宋北北了。 他忍着笑安慰沈昭：“主子，去年宋小姐见你的时候，正病着，烧成那样不记得也正常。后来主子又约见宋小姐一次，却因为急事没有见到面。所以要是算起来，主子和宋小姐算是三四年没见了。宋小姐年岁又小，不记得三四年前只相处过数月的人很正常。” 顿了顿，岳铭烛又补充道，“主子的样貌和去年比没太大变化，但是和四年前比起来，那真的是变得很大了……当年主子明明没我高，如今超过我了。也不怪宋小姐不认识。” 说的也算有道理，但沈昭还是不满意。 那为什么他就可以一眼认出宋北北？ 宋北北这些年的改变也很大。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又黑又瘦又矮。 后来知道她是有隐疾才不长个头的，他便留下岳铭烛替她治病。 如今她也长个儿了，虽然身段还不算高挑，但起码称得上玲珑可爱。 她和当初判若两人，可他还是能认出来。 所以归根到底，就是宋北北没良心。 岳铭烛看着山下的情况，还是忍不住担忧：“可是，这些匪徒有不少是我漕帮兄弟假扮的，宋小姐见过其中几个，我怕待会儿宋小姐认出他们，那主子的计策可能就要穿帮了。” 沈昭沉默片刻，道：“好吧。” 他走下高处，朝着宋北北的方向抬起手，众人并未看清他掌心运了功，只见那一片麦田像是突然收到了什么冲击，一阵麦浪翻滚，那些逼近宋北北的人皆像是被什么无形之力推倒一般，朝后方飞去。 宋北北也只感觉到一阵强风，回过神来时，身边的人就都飞出去了。 她喉咙滚动，看向赶过来的黑衣男子，才意识到眼前的男人有多大本事。 她立马连滚带爬地跑到沈昭身边抱大腿：“老大救我！” 沈昭忍着笑，方才她不还一脸戒备吗？现在就成老大了？ 他朝着那些假扮的匪徒淡声开口：“滚。” 这些人都是岳铭烛找来的，早就得了岳铭烛的命令要一切配合他，此时知道自己任务已经达成，连忙逃了。 完事后，沈昭低头看向还抱着自己腿的宋北北：“起来。” 宋北北连忙站起来，傻笑又害怕地看着他：“老大……你是鸡仔的老大，就也是我的老大，是我亲老大……老大，你带我去杀马山好不好？” 沈昭哼笑一声：“之前我要送你去你不愿，现在怎么又愿意了？” “……”宋北北沉默片刻，忽然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挤出两滴眼泪。 她昂起脑袋，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呜呜呜，老大，我就是个娇弱胆小的小女孩，我娘跟我说长得越好看的男人就越会骗人，你长得太好看啦，我就以为你是骗子，可是你现在又救我，我才知道你是大好人……” 宋北北扯着他的袖子晃来晃去：“大哥哥，我错了，你原谅我嘛。” 沈昭看着她这副没脸没皮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 在这小丫头眼里，有用的人就大哥哥长大哥哥短，没用的她是理都不理。 沈昭忍着冲动没揍她。 他此次也是带着任务来青县的，他要查宋家，正好可以跟宋北北一起去杀马山，从宋南风开始查。 他也不想再多耽搁时间，唤来自己的马，然后单手拥住宋北北的腰，将她抱上了马背。 鸡仔刚才怕那么多人打起来的时候会伤害到自己，早就找个犄角旮旯躲起来了。 此时见宋北北安然无恙，连忙从草丛里飞出来，追着他们俩：“老大，老大，等等我，让我搭个顺风马，哎呦哎呦，别跑那么快嘛，我追不上啦，我翅膀都要累断啦……” 沈昭听见了，可是他却没停下。 他早就看出来了，这鸟和宋北北真完全是一个性子，一丁点儿的苦都吃不得。 …… 奔波到天黑，沈昭和宋北北来到了杀马山脚下的村寨里。 沈昭带她去找客栈，对她道：“杀马山守备森严，夜里有宵禁，现在进不去，咱们先找个客栈住下。” 宋北北先是点点头，想着这少年还挺体贴的，但是仔细一想，这话不对劲…… 她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杀马山有宵禁？你是谁呀？认识杀马山的人嘛？” 沈昭身子微微一滞，愣了片刻回道：“不认识。不过这山脚下的小村都是靠杀马山庇护的，村里也住着不少葬爱帮的人，我是路上听见别人说的。” 宋北北抓抓脑袋：“我怎么没听见？” “因为你耳力不如我好。” 沈昭随口应了一声，带头走向楼梯处：“走吧。已经很晚了，你该睡觉了。” 宋北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他怎么总是闭口不谈他的身份？而且也不告诉她他的名字。 竟然还对杀马山那么熟悉……宋北北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想通过自己接触他五哥了。 不行，她虽然很感谢他护送自己过来，但绝对不能带个不清不楚的人去找自己五哥。 宋北北暂时不动声色，跟着他上了楼。 二人住在两间紧挨着的房间，宋北北要进去的时候，沈昭忽然问道：“对了，你一整天没吃东西，饿不饿？” 宋北北连忙摇头：“我颠簸了一路，都弄得没胃口了，就是困，我先睡觉啦，大哥哥明天见。” 沈昭眼神微动……这小丫头平时一天吃六顿，今天一直没吃，竟然还说不饿？ 恐怕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沈昭也先不点破，二人各自进去房间。 宋北北立马将房门反插，然后靠到墙边，偷听另一边的动静。 没有什么动静，安静的好像没有人住一样。 宋北北打算再等等，等隔壁的男人彻底睡着了，她就偷偷逃走，独自去找五哥去，才不要带他一起！ 第246章 不可以随便叫哥哥 宋北北枯坐着等了会儿，在后头追了他们俩一路的鸡仔总算追了过来。 鸡仔从窗户里飞进来往宋北北腿上一躺，埋怨道：“哎哟喂，累死老子了，可算能歇歇了！” 宋北北一把捏住它的喙子，竖起食指“嘘”了一声，小声道：“安静点儿，那个男人不知道是不是什么变态狂萝莉控，我们等会儿逃走！这里就是杀马山脚下了，到处都是我五哥的人，我们跑出去联系上他们就安全了。” 鸡仔不满地叫屈：“啊，我还没歇会儿呢！我这命苦的鸟儿哟，别人家像我这么漂亮的鸟儿到哪里都是主人拎着的，都是两翅不沾阳春水，得娇养着的，哪会跟我这样辛苦啊？” 宋北北无语死了，这鸟怎么比她还懒啊？ “行了行了，待会儿我抱着你跑就可以了吧？” 这下鸡仔没意见了：“好嘞！” 于是一人一鸟又安安静静地等了会儿，宋北北估摸隔壁的人已经睡着了，便悄悄推开门，抱着鸡仔跑了出去。 鸡仔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句子，在宋北北怀里念叨：“他追她逃，他们都插翅难逃！” “你可闭嘴吧，你才插翅难逃呢！”宋北北一把拍在鸡仔的脑门上。 鸡仔不敢说话了，但是它那双小豆眼悄悄往上看那个昏黄烛火下的身影……这可不就是插翅难逃吗？ 宋北北并不知道，她刚跑出客栈，沈昭便推开了楼上的窗户，静静地看着她在夜色里狂奔。 良久，沈昭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姑娘戒备心还挺重。 看来，得找个她熟悉的人帮他一起哄她玩了。 …… 那个熟悉的人就是岳铭烛了。 宋北北快到山脚下的时候，才知道杀马山果然有宵禁。 但她还是试图和看守的人交涉：“我是你们帮主的妹妹，你们让我上山找我哥哥吧。” 那些人很是认真负责：“不行，帮主吩咐过，我们葬爱家族要有规矩，夜里不许外人上山，我们也不会下山，否则一旦出了什么事，铁定往我们葬爱家族身上甩！” 宋北北一开始想不通，一个在现代就标新立异的非主流，怎么还会严格准守宵禁制度？ 但听见这个看守的人说的理由之后，她就明白了。 可怜的五哥，一定因为太过不同，经常被别人误会吧？ 以前她上学的时候也是，大家总会觉得坏事是那些没有把心思放在学习的孩子做的，以是不是遵守校规、以成绩好坏来论人品。 他五哥一定就是那些人眼里的坏学生，肯定没少背锅，所以现在才这么小心。 宋北北最后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把鸡仔拿了出来：“你们不认识我，该认识这只小鸟儿吧？它以前就是我五哥养的，是我五哥送给我的。” 那守卫道：“不认识，我们来杀马山这么久就见过帮主一次，怎么可能连帮主的鸟儿都认得？你还是明日白天再来吧。” “好吧……” 宋北北也不想给她哥哥添麻烦，只好带着鸡仔又往村里去了。 只是不知道现在还能去哪里？ 客栈里有那个行为可疑的男人，不能去。难道又要像昨晚一样天为被地为床吗？ 可是昨晚被蚊虫咬得全是疙瘩，真的太难受了…… 宋北北正想着，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叫她：“宋小姐。” 她听这声音熟悉，回头看去，岳铭烛迎面走来。 宋北北惊喜道：“岳哥哥，你怎么来了？” “我来寻宋五少办事的，却忘记杀马山有宵禁了，只能明日再去了。六小姐又为何会在这里？” “我跟你一样，也是来找我五哥的。哎，看来也只能白天再来了。” 岳铭烛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六小姐就和我一起先找个客栈住下吧。” “好。” 岳铭烛带着她往之前她住的客栈去。 宋北北走了几步发现是朝着那个方向，有些为难地问：“岳哥哥，这村里没有别的客栈了吗？” “是啊，村里就这一个客栈。原先这个村很穷，周边又都是劫匪，连一个客栈都没有的，是你哥哥来了，带着葬爱家族的人收服了那些劫匪，路过的商人逐渐多了起来，才有客栈的。” 宋北北只好接受了这个事实，不过有岳铭烛在，那个男人应该不会对她乱来。 但是那个男人武功高强，她得和岳铭烛说一声，叫岳铭烛提前防备一下。 “岳哥哥，那客栈里有个长得很好看的黑衣少年，举止十分奇怪，刻意接近我而且对我五哥很了解，我担心他别有意图……” 岳铭烛差点忍不住笑出声，他家主子要是知道，他费劲心思地接近宋小六，在宋小六心里却是个别有用意的坏人，估计能气得三天睡不着。 他没有拆穿这件事，只对宋北北点头道：“宋小姐放心，不管有什么事，我都会保护你的。” 宋北北这下可算放下心来了：“谢谢岳哥哥！” 二人回到客栈，要了两间上房，岳铭烛带着宋北北上楼的时候，沈昭突然从房间里出来了。 宋北北看见他，立马躲到岳铭烛身后，小声道：“岳哥哥，就是他。” 而原本又困又累又饿无精打采的鸡仔，在见到沈昭后立马来了精神，飞到沈昭肩上蹭他：“老大，老大！” 岳铭烛和沈昭交换了个眼神，岳铭烛忽然道：“柳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宋北北愣了愣，抬头看向岳铭烛：“岳哥哥，你认识他呀？” 岳铭烛点点头：“是啊，这位小兄弟曾经帮过我，可是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大好人啊！哦对了，六小姐，你方才说什么就是他？” 宋北北愧疚不已，这个人真的是个好人，救她不是别有目的，而就是为人比较正义，随手相助？ 她连忙摇头：“没……我是想说，就是这位小哥救了我。” 宋北北又对沈昭扯了个笑：“明日到了杀马山，我一定叫我五哥好好谢谢你。” 沈昭对她淡淡一笑，没有言语。又对岳铭烛道：“岳兄，我正好有件事要与你商量。” “好。”岳铭烛走进沈昭房中。 宋北北一下子卸下心防，突然感觉有些饿了，于是带着鸡仔去楼下找小二要饭菜去了。 吃完后，宋北北再回到楼上，看见岳铭烛站在她房间的门口，好像是在等她。 “宋小姐……”岳铭烛似乎有些为难，纠结片刻，才与她道，“你以后不要叫我岳哥哥了，你就和宋五少一样，叫我岳兄吧。” 第247章 很熟悉流程了 “为什么啊？”宋北北十分不解，“而且不好吧……” 岳铭烛比她大十多岁吧，这么喊他是不是有些不尊重人啊？ 岳铭烛抓抓脑袋道：“那就叫岳大哥吧。反正不能叫哥哥。” 宋北北想了想，点头答应了“行。可是我能不能问一声，为什么啊？” “就是……就是我不喜欢吧。时候真的很晚了，宋小姐快去睡吧。” 岳铭烛随便给了个理由，怕宋北北再追问下去，赶紧逃了。 宋北北很是狐疑，也回了自己房间。 她忽然记起，几年前，沈昭在青县的时候，就差点因为称呼和她闹矛盾。 虽然这么多年过去没见，沈昭的样貌她都已经记不太清楚了，但沈昭说过的话，很多她都还是记得的。 看来古代人挺讲究这个的，以后自己不能乱叫啊。 岳铭烛也回到了自己房中，关上门之后第一件事就是长长叹了口气。 他造的什么孽啊？这一天天的都干的叫什么事啊？ 让自己兄弟不干正经事去给他家主子装绑匪，给他主子制造英雄救美的机会。 然后大晚上又被主子叫来给他当个中间人，降低宋北北对他的防备。 方才居然因为叫了他一声“岳哥哥”这种小事，又被主子叫去训话了！ 就直接告诉宋小六他就是沈昭呗！反正宋小六也不是第一次忘记他了，直接点果断点不好吗？ 结果偏不要说，就要宋小六自己想起来。 他真的不明白，主子如今长大了，怎么越变越矫情了？小时候的果决去哪里了？ 哎……岳铭烛长叹一声。 他正想着要不要早点睡的时候，忽然听见楼下有动静。 岳铭烛警惕起来，走到窗户边上往下看，见是漕帮兄弟，便挥挥手让他上来说话。 片刻后，漕帮的人到了他房中，神色紧张道：“帮主，今日你让我们带有一些人蒙着面假装袭击宋小六，我们人手不足，就清了一些平时小偷小摸的匪徒帮忙，而且答应给他们每个人十两银子的……” 岳铭烛点点头：“这事儿我知道，怎么，这件事出意外了？” “是的……事成之后，我们去找二当家支银子，二当家说，你并没有将银子给他，也不愿意给我们。” 岳铭烛微微蹙眉：“什么？我明明已经和他说过了，让他拿银子给你们的啊。” “我们漕帮自己的兄弟知道帮主你绝对不是说话不说话的人，不会昧我们的辛苦钱不给，但是那些匪徒却发了脾气，说是要不还钱，他们一定不会就这么算了，我担心他们会对漕帮做什么……” 岳铭烛头疼的厉害，主子刚给他下令，叫他一起混进杀马山调查宋南风，他现在也不能抛下主子，自己回漕帮解决问题啊。 那人见岳铭烛一直不说话，试探着问道：“大当家，你说这银子，会不会是二当家给昧了呀？” 岳铭烛摆摆手道：“不可能！我永远都不会怀疑自己的兄弟！” “可是……”那人小声道，“二当家的夫人近日好像是发了笔横财，已添置了好几套新首饰了……” 岳铭烛沉默片刻，还是不愿胡乱怀疑人，摆摆手道：“行了，二当家不会连给自己夫人买首饰的钱都没有。你先回去，我想办法解决此事。” “好。” 这人离开了客栈，岳铭烛正想着要不要去和沈昭说自己想先回漕帮一趟，猛地听见隔壁宋北北的房间传来一声巨响。 岳铭烛连忙跑过去，撞开门进去进去看，只见宋北北房间的窗户大开着，宋北北已经不知去向。 鸡仔倒是还在，叫道：“平胸萝莉又被掳走了！这都第几次了呀，数都数不过来咯……” 那是自然，宋家什么家境，宋北北就是行走的金山银山，自然到哪里都能横遭绑架。 岳明烛从窗户朝下看去，认出此次劫走宋北北的人，正是他们找来帮主子演戏的那些匪徒。 他们没要到银子，就来掳人了。 岳铭烛连忙扶着窗框，想跳下去救人，此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沈昭的声音：“想不想顺便查出漕帮到底有没有人私吞这笔钱？” 岳铭烛估计沈昭是听见了方才漕帮的人来说的话，所以才知道此事。 他原本不想让沈昭知道的，这件事归根到底都是他不好，他应该亲自去挑人来陪沈昭演戏，而不是叫手下随便去找些会武之人，结果就惹出事情来了。 不过此时既然沈昭已经知道了，他也没什么好瞒的了：“主子有办法？” 沈昭想了想，道：“你先回漕帮。” “那宋小姐呢？” “我去救。” “好……” 岳铭烛听令行事，先行离开，沈昭也转身离开客栈。 到了楼下，沈昭正想去追宋北北的时候，忽然感觉身后一阵劲风袭来。 他微微侧开身想躲开并且反击回去……但却忽然想到了什么，故意站立不动。 身后之人重重一敲他背后的穴道，见沈昭不动了，两个壮硕大汉从他身后走出，鄙夷地看着他。 “哼，我早就说这人没本事吧，有本事的话也不会让咱们去装作故意被他打倒，给他制造英雄救美的机会了！” 沈昭：“……” 他什么时候和岳铭烛说，要这些人故意被他打倒了？他打人还要别人配合吗？ 他只是和岳铭烛说想个办法叫宋北北信任他，然后能把他带进杀马山，岳铭烛怎么自作主张搞了这么多事？！ 等这事办完了，回头一定寻他麻烦去。 那大汉看沈昭一动不动，以为他真的把他给点穴了。 他托着下巴细细打量沈昭一会儿，对同伙道：“这男人样貌真不错，霖娘说了，他们的青楼不止要貌美小姑娘，也要俊俏的男人的。只要我们把他和方才那小姑娘卖去青楼，就一定能赚回我们该得的！” “对！我们惹不起漕帮，难道还能惹不起这两人吗？” 二人说干就干。 为了保险起见，他们拿出绳子把沈昭给捆起来了，然后将他带出去，扔进宋北北所在的马车厢里。 宋北北吓了一跳，看清是他后，惊讶地问：“你也被抓了呀？你……你不是挺厉害的嘛？怎么也被他们抓来了？” 第248章 被卖入青楼 沈昭淡淡看着宋北北，没做声。 宋北北也不敢乱说话……可能这人没多大本事吧，白天救下她只是运气好？ 要不然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被抓起来呢？ 不多会儿，马车开始动了。 宋北北是被绑架的老行家了，此时一点儿都不紧张，甚至安慰沈昭道：“小兄弟，你不要害怕，这事儿我有经验，他们一般都不会伤害我的，因为我家有钱，他们肯定是想捞点好处。” 沈昭依然没说话，只是看着宋北北淡淡笑了声。 若说被绑架也有行家，那宋北北肯定是老行尊了。 沈昭肩膀微微用力，“砰”的一声，扯开了身上的绳索。 宋北北看傻眼了……这一幕，她怎么感觉似曾相似？ 她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在哪里看见的了，那就先不想了。 她连忙背过身，对沈昭道：“小兄弟，你快把我的绳子也解开，我被绑了这么会儿胳膊都麻了。” 沈昭不动声色，淡淡问道：“我为何要帮你？” “……”宋北北无语了，这人白天不是挺热心肠的吗？怎么现在这么冷漠了？ 难道是因为自己偷偷怀疑他是变态，被他知道了？ 沈昭看她眼珠子忽上忽下，估计她又在胡思乱想。 他赶紧打断她：“除非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救你。” 宋北北犹豫着、试探着问：“什么？” “我早就听说葬爱家族是江湖中最有钱赚的大帮派，你带我去葬爱家族涨涨见识，我就救你。” 宋北北现在总算明白他的意图了，他一定是想加入她五哥的葬爱家族，所以才来接近她的吧？ 她仗义地道：“你放心，只要你救了我，我一定给你走后门，让我五哥接纳你入家族，还给你个管理层……就是堂主啊香主啊之类的当当。” 沈昭轻笑道：“那倒不必……我先进去看看情况吧。” 宋北北点头：“也好。” 出来打工嘛，都是双向选择。 沈昭将她身后的绳子解开。 宋北北转了转手腕：“小兄弟，你这么厉害，逃走应该不成大问题吧？你快带我逃吧。” 沈昭道：“别急，反正你也说了，他们不会伤害你，我们就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宋北北微微蹙眉：“可是我不想，我困了，我想赶紧回客栈睡觉。” 沈昭从车窗缝隙看了看外头，对宋北北道：“车前后都是人，逃走不安全，你就在这儿睡吧，若有机会逃走，我叫醒你。” 既然如此，宋北北也不强求了，点点头道：“好吧。” 她靠在车上闭上眼睛，如今都是后半夜了，远远超过了她以往睡觉的时间，她早就困了，所以很快便睡熟了。 车走着走着，轮子似乎压到了块不小的石子，踉跄了一下。 宋北北整个人往前倾倒，沈昭反应迅速，伸手揽过宋北北的身子，她才没有撞到。 睡梦中的宋北北察觉到自己现在躺的地方似乎比车子要舒服，无意识地往沈昭怀里蹭了蹭。 沈昭眉眼微垂，静静地看着她熟睡的侧颜，他忽然意识到，他放养的这只小鱼苗，似乎真的长大了不少…… 有个姑娘家的样子了。 沈昭看着她柔软的侧脸，随着呼吸起伏的胸膛，不知为何，脑海中忽然闪过余令当时说的话……她很可能活不过十四岁。 今年，她十三岁了。 沈昭忽然又有些怅然……愿她不是红颜薄命。 他缓缓抬起手，轻轻抚上她的后背，掌心内力涌动。 宋北北毫无察觉。 数个时辰后，马车又将他们俩给拉回了青县，停下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 那些人将马车停在青县青楼后院，其中一人去叫来青楼的老鸨霖娘来验货。 宋北北也在这个时候醒来了，睁开眼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奇怪，昨天不是奔波了一夜吗？为什么觉得神清气爽？ 她又看向身边的男人，他正靠在身后的车壁上休息，发丝，衣摆，全都一动不动，配上他这张冷若冰霜的脸，让宋北北脑海中蹦出两个字：冰雕。 而且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她竟然意识到，这男人似乎……连呼吸都感觉不到！ 宋北北不由紧张起来，他该不会是昨晚太害怕被吓死了吧？ 她伸出手指，颤巍巍地伸上前，想要试探一下对方的呼吸。 却在距离他还有一尺远的身后，沈昭忽然睁开了眼，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直接将她按倒在车底部。 宋北北疼得直叫唤：“疼疼疼……你快放开我……我，我就想看看你是不是凉了，不是想偷袭你……” 沈昭不但没有放，还压得更紧了。 “你说我是不是凉了？” 他正想好好教训宋北北时，车帘子忽然被从外面掀开了。 那两个人匪徒一见车厢里的画面，皆是一愣，片刻后才回过神来。 “我就说你绳子没绑紧吧？下次还有这事儿，绑紧点！” “我没绑紧，他们俩不是也没敢跑吗？至于非要说我一顿吗？” 那二人一边说着，一边又将他们俩绑了起来，押着他们下车。 宋北北全程都在跟沈昭使眼色，大哥你那么厉害，赶紧找机会带我跑啊！ 可沈昭就当没看见，理都不理她。 青楼老板霖娘绕着沈昭和宋北北走了一圈，满意地笑了起来，对那些匪徒道：“这两个成色不错，你们开价多少？” 宋北北求人不得，只能自救，她连忙看向面前的霖娘，扯出一抹笑：“老板，你别买我，我这么小，都没长开呢，你养着我，我还得吃你的米浪费你的钱不是……这样吧，你放了我，我给你钱。” 宋北北虽然在青县算是个知名人物，但还是有人不认识他，这霖娘就是其中一个。 因为宋家的人都不来青楼，霖娘平时也不出去，自然难以和宋家产生交集，更不会认识宋北北。 霖娘也就不拿她的话当回事了，因为她不信这样的小丫头能有什么钱。 她一把挑起宋北北的下巴，使劲捏了捏她的脸和肩膀，然后便笑弯了眉。 “这骨头架子长得真好，是个美人胚子。我就算花钱养你一两年也无妨，你很快就能替我把钱赚回来。” 说罢，又看向沈昭：“这男子也算成色不错，你们二人加一起值五十两银子！” 众绑匪都非常高兴，他们以前卖人，只能卖五两十两的，这两个人居然能卖五十两！ 她说完，当即叫人去拿五十两银子给这些匪徒，还十分严谨地拿出两张卖身契，叫宋北北和沈昭签。 宋北北吓得抖了抖，再次看向身边的冰雕。 岳铭烛不是说这个人很热心肠的吗？为什么还不出手救她啊！ 宋北北咬咬牙，不行，她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大雍律法很认这些契约，一旦签了卖身契就麻烦了！ 看来，她要使出绝招来自救了！ 第249章 生平爱好卖队友 宋北北把自己的袖子一掀，露出她前天晚上睡在稻草堆里面被蚊子和蚂蚁咬的红疙瘩给霖娘看。 “你确定要我？我有病哦。日后你若是叫我接客，我就跟别人说我有病，说你这里每一个都有病！” 其实这些红点本不算严重的，不过宋北北不耐痒，总是抓，把手臂给抓肿了，显得十分严重的样子。 霖娘眯了眯眼，有些犹豫了。 那些匪徒互相看看……这不行啊，要是霖娘不愿意买宋北北，那他们不就少赚二十五两银子了吗？他们本来活的就很不容易了，少二十五两银子，兄弟们怎么分？ “胡说，这分明就不是病，这……” 其中有个长着大胡子的匪徒，明显是这伙人的老大，他指着宋北北，想为她身上的红点编个借口。 宋北北忽然朗声打断他的话，立马指着沈昭道：“你看他！他这样貌才是世间罕有啊！他一个人卖二百两不过分吧？” 沈昭本来若无其事地看宋北北表演，没想到竟突然扯上他了。 他微微蹙眉，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为了自保，竟然故意把他抬高价？！ 那些匪徒面面相觑。 二百两？！ 一个人就能卖二百两？！ 霖娘翻了个白眼：“小丫头异想天开，这男人就算好看，那也是肉体凡躯，你以为是金子做的呀？二百两我也不要了！” “我们先商量一下。”宋北北对霖娘说了一声，然后往为首的那个大胡子身边走去。 沈昭都看傻了，宋北北和这些匪徒都自称“我们”了？她完全叛变了，开始投靠匪徒了？！ 宋北北其实瞧见了身后男人森冷的仿佛要杀人一般的目光，但她就当没看见。 她看着身边的匪徒，小声劝他道：“我知道你们的目的最终就是赚钱，你若是愿意放过我，我有办法把这个美男子卖出超过两百两的价格。这不比你们卖两个人划算？” 匪徒难以置信地看着宋北北：“你真的有办法？” 宋北北点头：“只要你们愿意放了我，我就能！” “那你试试吧。”匪徒依然是答应了，心想着若是这小丫头真的有经商天分，能把本来就值二十五两银子的人卖出两百两，这么赚的事他们自然要做。 那霖娘已经等的不耐烦了：“你们到底商量好了没？还卖不卖啦？” 那些匪徒正要说“卖”的时候，宋北北先开了口：“不卖了！我们不卖了！” 说罢，过去拉起沈昭的手作势要走。 又不卖了？沈昭低头看着她这只又小又软的手，她到底什么心思？他有些开始期待后续了。 匪徒不干了，说好给他们加价卖出去，让他们多赚点钱的，现在不卖了岂不是一分赚不到了？ 那大胡子一把按住宋北北的肩膀：“你怎么回事？你说不卖就不卖了？” “哎哟，大哥，我刚才和你说的话你没听懂呀？我不是说了嘛？我认识个富绅，就好男色，你看看这小公子……” 宋北北顿了一下，一把掀开沈昭的衣袖，给在场众人看他的胳膊。 “你们瞧瞧，这完美修长的四肢！” 又抬起手扯了扯沈昭的衣领，露出他好看的锁骨和微微一点儿的胸肌。 “你们瞧瞧，这精硕美好的体格！我保证给你们要个好价！” “……”沈昭一把将自己的衣领掀上来。 若不是动手的人是宋北北，他现在非要送她去见阎王去！ 他的便宜也是谁都能占得？！ 他如今算是明白了这丫头的意图，原来不是想救他，只是想继续抬他的价。还有她这介绍的方式也太熟练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已经在青楼拉过几年的客了！ 匪徒也算是明白了，虽不知道此举可不可行，但都不说话了，看这丫头表演。 万一不行，再想法子治她。 那霖娘也不会被个小丫头唬到，她见过太多为了加高价而出此计策的人了。 她无所谓地道：“既然你有这么好的出路，那你们去就是了。何必来我这儿，耽误我功夫。” 说罢，霖娘转身回去。 她寻思这小丫头很快就要着急了，没想到宋北北却毫不紧张，对那些匪徒道：“走走走，我给你们介绍新的生意去，要是拿不到两百两以上，我把我脑袋砍下来给你们当球踢！” 霖娘本来是觉得这小丫头看起来这么小，肯定没啥人脉。 可如今见她说的如此信誓旦旦，也有些慌了。 她又抬头看了看那始终不说一个字的男人，这男人的容貌那真是百年难得一见，而且气度不凡，指不定是什么落难的贵族，两百两银子确实不亏。 霖娘咬咬牙，认栽了，叫住宋北北：“好了好了，二百两就二百两吧！” 宋北北伸出手道：“那快把银子拿出来吧。” 说完又心虚地看了一眼沈昭，沈昭也在看她。 宋北北立马移开视线，虽然觉得对不起这小帅哥，但她也没办法啊，得先保住自己再想办法救别人对不？ 而且全程这人都没有说一个“不”字，也没有露出任何不愿意的表情，那就证明，他其实没那么排斥？他可能会喜欢这个行业？ 宋北北安慰完了自己，却还是不敢抬头，只盯着自己的脚尖。 霖娘派人下去拿银子，又眯着精光闪烁的眸子看着宋北北：“那你自己卖多少钱？” “我不卖！”宋北北回头看向自己身后的劫匪，“你们也答应了不卖我的对不对？” 这些匪徒可不是什么讲义气的人，他们犹豫要不要再把宋北北也给卖了，哪怕是贱卖，也可以多赚些银子…… 宋北北仿佛看穿了他们的心思，凑过去小声道：“只要你们不卖我，我还有办法给你们赚更多的钱！” 那些匪徒一听，立马同意了，对霖娘道：“不卖了！这小姑娘不卖，就卖这个少年。” 霖娘心下觉得可惜，本多来还想连这丫头一起买下来的……算了算了，这丫头年岁不大，过几年会长成什么样子，也有赌的成分在。 而这个男人就不同了，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今天买来，明天就能十倍百倍的卖出去，赚个快钱。 于是双方成交，霖娘带走沈昭，匪徒带走宋北北。 沈昭一直没说一个字，只是静静地看着宋北北，直到她消失在青楼后门处。 宋北北全程都没回头看他。 他心寒了。 彻底心寒了。 这个没良心的小畜生！ 第250章 读书多真有好处 宋北北坐着匪徒的马车离开，路上掀开车帘子，问骑马走在车旁边的匪徒道：“你们平时经常做这种拐卖良家女子到青楼的勾当吗？” 旁边的人正要回答，那大胡子一眼瞪过去，旁边的人立马不敢说话了。 大胡子眼含算计，今天见识到了这小丫头的生意天分，不如吓唬吓唬她，叫她以后留在自己身边帮自己做事。 “是啊，方才要不是看你会赚钱，我们肯定连你都给卖了！所以你以后最好乖乖听话，否则……” 宋北北连连应声：“好好好，我知道了，我以后就乖乖帮你们做事，你们给我口饭吃就行。” 大胡子哼笑一声：“还算你识相。” 宋北北见那人放下戒备，自己也放下了车帘子。 她得想个法子回去救刚才那个被自己卖掉的无辜的男人，还有，这些人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拐卖少女的事了，得将他们绳之以法才行。 但如今自己又肯定不能回宋家找人帮忙，那自己逃婚的事就泡汤了……宋北北思前想后，又掀开车帘子，对外面的人道：“你们为何绑架我们来着？” “因为漕帮……” 一个嘴巴快的匪徒差点把漕帮安排他们去绑架宋北北的事说出来，不过立马又被为首的大胡子一眼瞪了回去。 他们为了生计，听从漕帮帮主的命令，去劫持宋北北，还要佯装被那黑衣男子打的屁滚尿流，这件事说出来太丢人了，怕以后没有威信震慑住小姑娘为他们办事了。 大胡子想了想，不清不楚地说了一半：“我们帮漕帮做事，漕帮的人答应给我们银子，最后却没有给，言而无信。而我们又查出你和那黑衣男子是漕帮帮主的好友，所以我们把你们卖了抵钱！” 宋北北暗笑，就是又想对付漕帮想出口恶气，又不敢惹漕帮，所以才对他们下手呗。 她道：“我有办法帮你们从漕帮要到钱，你们干不干？” 大胡子有些犹豫，漕帮可是青县附近除了葬爱家族最大的帮派，他们轻易也不敢惹。 宋北北看出他们的担心，安慰道：“放心，我绝对会叫你们全身而退。” 这群匪徒互相看看，还是犹豫。 宋北北撇撇嘴：“方才说的好像你们挺厉害的样子，结果连自己应得的钱都不敢要啊？这么怂还拐卖小姑娘啊，你们找个庙出家好不好呀？” 宋北北说这话时语气里没有丝毫贬低鄙夷，反倒是笑嘻嘻，仿佛就是用天真无邪的小女孩的口吻诉说一件最根本的事。 最那匪徒急了：“谁说老子不敢要？！你说说，要怎么要？” 宋北北一拍手，义愤填膺道：“我也实在是看不惯漕帮这种言而无信的做法！漕帮一向是以信誉著称的，若是咱们写个告示，写出漕帮欠钱不还，再把告示往大街小巷一贴，漕帮的人到时候还会不还你们钱吗？” 大胡子想了想，看向左右：“你们说呢？” 旁边一个瘦高个答道：“我觉得行，漕帮好歹是有头有脸的帮派，肯定不会容忍自己的名声臭掉的。” 大胡子“嗯”了一声，又看向宋北北：“这告示要怎么写？” “我来说你们来写。”宋北北将脑袋探出车外，前后看看他们，“你们谁会写字？” 众人皆是摇头。 那瘦高个嗤笑道：“小姑娘，你也太瞧得起我们了，我们若是识字，也犯不着出来干这种营生了。” “都不识字呀？那好吧，我来帮你们写吧，我的字可好看了。” 宋北北掩住眸中笑意，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大胡子答应了，将马车停在一条无人小巷中，叫人去弄笔墨纸砚过来。宋北北还特别强调，要他们弄一盒研好的可以直接用的朱砂过来。 很快，东西都准备好了，宋北北趴在车里写。 这些匪徒都探进脑袋来看着她。 宋北北抬笔随便写了句话：“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她写完，抬头看了看周围的匪徒，见他们眼中皆是好奇和些许崇敬的神色，没有人认出她写的并不是催债告示。 宋北北松了口气，她就是怕这里面有人明明识字，却故意装作不识字，所以才会乱写一句试试他们。免得自己待会儿要做的事被拆穿。 她正要接着写的时候，那大胡子忽然道：“臭丫头，你写的是什么？！” 宋北北一愣，抬眼看向大胡子，难道他识字？ 大胡子又指着“鹅鹅鹅”那三个字道，“别以为我不识字就什么也不懂，你这三个字明明是一样的！” 宋北北心又安了下来，将这张纸拿开：“我这是试一试纸笔顺不顺手呢，就随手写了一句。” 宋北北换了张纸，接着写。 她口中念叨：“漕帮大当家岳铭烛欠钱不还！” 却在纸上写着：“知县大人容禀我等作恶多端。” 这些匪徒虽然不识字，但也不是完全不识字，那个“大”字他们还是认识的。 如今看宋北北口中说的和写的第三个字都是“大”，所以都相信宋北北真的在为他们写讨债告示了。 宋北北说的那一套，全都是说岳铭烛如何如何不要脸，漕帮如何如何仗势欺人。 而笔上写的，就是以这些人的口吻自述自己干过逼良为娼的坏事，完全认罪，甘愿受罚。 宋北北写完了，等墨迹干了之后，打开那盒朱砂：“来，你们各自按个手印。” 大胡子微微蹙眉：“为何你写告示还要按手印？” “按手印才显得正式啊，也容易叫人相信，这是众所周知的规则。你看官府下发的告示，下面都有官府的官印的。你们肯定没有印章吧？所以只能按手印了。” 大胡子思虑片刻，好像平时所看见的告示，确实底下都有个方方正正的印记，再说按个手印也没啥，于是便按了。 其他匪徒也各自按了。 宋北北牢牢拿着这份状纸：“咱们去找个地方贴起来吧。” 大胡子点点头：“不过，若是咱们去贴，太容易叫漕帮的人针对上。” 宋北北笑了：“你真聪明！你简直就是青县卧龙凤雏啊，这都被你想到了！所以就我过去贴吧！我一个小姑娘，就算漕帮的人发现我在为你们做事，他们也不敢对我怎么样，否则多丢人？” “行。”大胡子同意了，带着她去贴告示。 第251章 不是没良心的人 宋北北拿着那张匪徒自首书，站在街口东张西望，寻找熟悉的身影。 他身后的匪徒等得不耐烦了，催促道：“你怎么还不去贴？” 恰好此时，宋北北也瞧见了熟悉的人，她回头对大胡子说了声“我这就去”，然后立马拿着自首书冲出去，走到那人身后小声唤了声：“嘉乐。” 嘉乐回头，激动地迎上去：“小姐，你怎么还在青县？不是已经走了两天两夜了吗？” “这件事说来话长，释放呢？” “老爷夫人知道小姐离家出走了，二人急得要去报官，释放只好与他们说你去杀马山寻五少爷了，于是老爷夫人便派释放去杀马山接小姐回来，你们路上没遇见吗？” “没有，估计是走岔了。”宋北北回头看了一眼那些匪徒，一把将手中的纸塞给嘉乐，“你快将这张纸递到官府手中交给县令，叫他们多带些人过来，我拖住这些匪徒，快快快……” “好，奴婢这就去！” 嘉乐离开，宋北北又回到了那些匪徒那儿。 大胡子横眉冷竖，一把掐住宋北北的脖子：“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方才和你说话的女子是谁？为什么将写的告示交给那人？” 宋北北脸上涨得通红，咳了两声，紧张道：“你……你先放开我……我……” “说！”大胡子松开手，宋北北重重往后摔去。 她揉揉屁股，从地上站起来，鼓着脸道：“那就是个普通的路人！我是觉得找漕帮麻烦这么大的事，贴一张告示怎么够啊？所以我花钱托那姑娘帮忙拿去拓印了！等会儿她就会拿几百张过来！” 说罢，吸吸鼻子，委屈道：“我拿我自己的银子帮你们办事，你们还怎么怀疑我，我能搞什么鬼啊？我要是想搞鬼，方才我就趁着机会逃走了！而且这满大街都是人，我就是叫一声救命，你们也一定逃不掉！” 众匪徒互相望望，确实有道理。 他们方才还看见有两个官差巡逻经过，她要是真的想耍花招，早就走了，不会还回来。 大胡子暂且放下了对她的戒心：“好吧，那我们先等等吧。” 宋北北松了口气，抬手拍拍大胡子的肩膀：“放心，我办事靠谱！到时候青县到处都是讨伐漕帮的告示，你还怕漕帮不还钱？” 一众匪徒一听，仿佛已经想到自己发财的场景了，便怀着期待的心情老老实实等着。 很快嘉乐带着一群衙差到了，嘉乐指着那些人道：“就是他们。” 匪徒现在才知道上当了，原来宋北北方才不跑，是为了将他们一网打尽！ 现在他们试图逃跑，但却不抵衙差人多，将他们团团稳住。 两伙人打斗期间，宋北北连忙和嘉乐偷偷溜走，逃到巷子更深处，见无人跟上来，主仆二人才停下脚步。 “小姐，接下来你还要去杀马山吗？” “当然要去，我打算在杀马山躲个三年五载的。”说不定到时候她发现自己也有混江湖的潜质，能在杀马山当个二把手呢。 “那奴婢送小姐出城。” “现在不用，我还有事没办完……嘉乐，你替我去漕帮通知一下岳帮主，就说我在青楼后门巷口等他，我们一起去救那个黑衣少侠。” “黑衣少侠？”嘉乐好奇道，“这人又是谁呀？” “是我这次离家出走新认识的朋友，我也不太清楚他的身份。” “好，奴婢这就去通知岳帮主。” 宋北北也赶紧往青楼去。 自己之前为了自救把人家出卖了，现在安全了，肯定要回去救他的。 她不是那么没良心的人。 宋北北躲在青楼后门口小巷的杂物后头，等了小半个时辰，岳铭烛就赶到了。 她立马蹿出去：“岳大哥，咱们快去就那位小兄弟吧。” 岳铭烛应了一声，上前一脚踹开青楼的后门。 青楼后院里，一片狼藉，花盆鱼缸碎了一地，衣物到处都是，几个青楼的护卫趴在地上疼得直哼哼。 沈昭立在中间，满身戾气。 岳铭烛无奈捂脸，青楼也是正当做生意的，他是特意带了银子来赎回沈昭的，就是不想闹事，回头弄到官府去就不好了，没想到却来迟了，事情还是闹了。 而且看他家主子正打在兴头上，估计也不会轻易收手，指不定待会儿还会再去前院闹一闹。 宋北北瞧着面前的景象，也愣了片刻，然后迈进院子，走到岳铭烛身后，冲着沈昭小声叫道：“小哥哥，我……我和岳大哥来救你了。” 沈昭听见这到轻软中带着惊恐的声音，浑身的寒芒刷的一下全没了。 他回过头，周身只剩下温顺的柔光，那一瞬间还真的挺像仙人的。 他看见宋北北眼神中的惧意，淡淡解释了一句：“我本不想动手，他们非逼我让我出去接客。” “理解……”岳铭烛受过专业训练，不该笑的时候绝对忍得住。 宋北北却没觉得这件事好笑，她反倒有些生气：“太过分了！你今天刚来就让你出去接客，连个培训都没有，哪有这样的啊？” 岳铭烛怕再这么聊下去天就黑了，赶紧插话：“宋小姐，你如今又回到青县了，现在是回家，还是继续去杀马山？” “当然是去杀马山了！” “好，六小姐，咱们先一起回漕帮一趟，我备一辆马车，送你过去。” “行，谢谢岳大哥。” 于是三人便一道赶去漕帮。 如此奔波折腾了一天，赶到漕帮时，宋北北又饿又困。 岳铭烛瞧见了，便劝道：“宋小姐，要不然咱们明日再赶路吧？今晚你先好好睡一晚。” 宋北北连续两天两夜来回奔波，确实也不想这么辛苦，反正躲在漕帮，家里人也不会发现，便同意了。 三人正要吃饭时，外头忽然传来一阵笑声，接着是一道甜腻的女子说话声：“哟，帮主，来客人了呀？” 宋北北好奇地抬头看去，来人是个穿着在这个时代十分大胆的女子，一袭红衣，胸前系带微松，香肩半露，满头金银首饰，裙子竟还开了衩，修长的腿若隐若现。 岳铭烛眸光微动，难怪他手下怀疑二当家私吞了那笔钱。 他放下筷子，对沈昭和宋北北介绍道：“这是漕帮二当家罗老虎的夫人。” 说完又对客客气气地问那女子道：“弟妹，找我有事？” 第252章 成年人的世界 “没什么事。”女子目光扫过在场三人，最后目光在沈昭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又移开了视线。 “我就是来替我相公说一声，他最近有个急事离开三五日，所以帮主若是有事吩咐，来找我就行。” 说着，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刻意，手中拿着的帕子忽然掉到了地上。 她弯腰去捡……不该露的地方全都露出来了。 宋北北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也……太……大……了…… 那女人捡起帕子之后，又扫了一眼在场三人，然后一扭一扭地离开…… 宋北北这才收回视线。 岳铭烛无奈道：“这人名叫蒋嫆，是二当家从青楼赎回来的，多年养成的做派不好改，你们别见怪。” 宋北北摇摇头：“不怪不怪，可以理解。不过……你们住一起？” “是……”岳铭烛点点头，小声向宋北北解释，“我和二当家为了处理漕帮事务方便，就一起住在总舵这里，这个院子是我的，隔壁院子是他们一家人的。二当家原先有个正室妻子，不过因病去世了，后来就从青楼赎回了蒋嫆。” 宋北北点点头：“那她总是这样，连声招呼都不打，就直接跑进你的院子？” “……”岳铭烛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还是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这个蒋嫆，是丝毫不忌讳瓜田李下，整日穿成这样随意进出他的院子。 他一开始暗示过二当家，结果差点闹得他和二当家兄弟都没得当，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二当家这个人，挺重义气，也挺有本事的，唯一的缺点就是太相信女人。 后来岳铭烛就再也不管了，好在漕帮事情多，岳铭烛几乎每个月有二十五天都在外头奔波，回青县后就去为宋北北疗伤，还多次寄宿在宋家，所以和蒋嫆实际上也没有太多接触的机会。 沈昭在旁边听着，却一直没有回话，依然看着蒋嫆离开的背影。 等蒋嫆走到院门口的时候，她仿佛是察觉到了沈昭在看她，忽然顿住脚步回过头，朝沈昭暧昧一笑，然后才掩唇离去。 宋北北瞧见了这一幕，不屑地撇撇嘴：“有那么好看嘛，眼睛都看直了……” 这少年本瞧着一副出尘不染的仙子模样，没想到也这么庸俗。 沈昭听清了她的话，回头淡淡看向她：“你嫉妒？” 宋北北瞪了他一眼：“瞎说！我才没有！” 嘴硬完了，低下头看看自己还没有开始发育的身体……怪不得鸡仔天天喊她平胸萝莉。 但是……但是这根本就没有可比性好吗！她才十三岁，豆蔻年华，本就是清纯的时候！干嘛要和这种风华正茂的女子相比？！ 岳铭烛怕他们俩吵起来，便主动问起今日他们俩的遭遇。 宋北北这下有话题可以说了，自豪地道：“多亏我足智多谋，假意反叛，其实是混入那些匪徒之中做细作，然后我还以这些匪徒的名义写了一封认罪书交到官府，如今官府将这些人全都收押大牢！” 她说完，一脸等夸地看着面前二人。 岳铭烛很给面子：“六小姐真是善良，饶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还出卖了柳兄，就是为了斩奸除恶啊！” 沈昭深深看着宋北北，无情地拆穿她。 “你出卖我，定是真的因为你想自己全身而退。” 宋北北愣了一下：“你怎么……你……” “我怎么知道的是吧？”沈昭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因为你做事，从来都只是发自内心的缺德，没有其他。” 宋北北被怼懵了，当场竟然没想到要怎么回怼回去。 主要也不是他怼人多厉害，是这态度，让她想到一个人……与她分别多年的沈昭。 她这辈子命好，身边无论是亲人还是朋友，一个个都极其疼她，平时连半句重话都舍不得说。 唯有一个人，动辄对她一顿无情吐槽，说她又怂又欠，说她又奸又诈……那个人就是沈昭。 可是沈昭长什么样子她实在记不清楚了，她本就有点不记脸，更难记得几年前只相处过短短数月的人的样貌。 他应该不是沈昭吧，沈昭要是回来了，没理由对她隐瞒身份啊，而且岳铭烛也称呼他为“柳兄”，想必他真的不是吧。 她飞快地吃完面前的饭菜，先回房休息去了。 她本来很困的，但是因为这些烦心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好半天才重新有了困意。 正当她快睡着的时候，忽然听见一声柔媚的娇笑声。 那笑声十分做作，实在有些叫人难受，宋北北捂住耳朵还是抵挡不住，便起身走到门口，悄悄推开门朝外看去，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在作祟。 结果就看见，庭院中，大梧桐树下，一个红衣女子正站着和那个柳大帅哥说话。 咦，那女子不是二当家的继室蒋嫆吗？ 一个有夫之妇，大半夜和陌生男子月下相逢，有说有笑，这像话吗！ 而且那个柳什么东西果然也不是好玩意！白天就看出来他对人家有意思了，果然啊！ 宋北北心里越发鄙夷他们了，但这事儿不关她的事，她自然不会闲得无聊去管。 她躺回床上，用被子蒙住脑袋，打算继续睡。 可外头的声音还是接连传入耳中。 “原来公子刚来青县不久呀？咱们青县出名的东西可多了去了，明日我带公子出去转转？” “原来公子想喝酒？青县其实没什么好酒，若非要说嘛，也就是女儿红这些常见的，但是也找不到年份久些的，这样吧，我人脉广，明日替公子问问。” “公子真是爱说笑，我瞧着你也就十八九岁的年纪吧？这张小嘴怎么这么会哄人呢？” “呵呵……”还夹杂着一声声娇笑。 很明显，就是赤裸裸的调情。而且那个男的明知道蒋嫆是有夫之妇，也没有特别抗拒。 宋北北实在受不住了，这叫她怎么睡啊！ 她气得走下床，推开门，冲院子里树下两个人大吼道：“你们俩回你们卧房聊成吗？聊累了正好你们可以一起睡！别在这里吵我睡觉！” 第253章 他真的回来了 蒋嫆回过头看向宋北北，抬起帕子掩唇笑道：“小妹妹脾气还挺大，不过倒也确实是我的错，不该在这里说话，吵着小妹妹了，柳公子，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聊？” 宋北北最瞧不起这种想干坏事还要赖到别人身上的绿茶女表，你们想找个地方进行成年人深入交流就去呗，为什么还要怪她一句脾气大？ 她可不惯着这人：“搞得好像是我逼你们勾搭似的，有贼心有贼胆没本事承认！我呸！狗男女！” 说罢，宋北北重重摔上门，插好插销，回去继续睡。 “呵呵，真羡慕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说话没遮没拦的，旁人也不会觉得过分，只觉得可爱。” 蒋嫆被骂了也丝毫不生气，甚至还觉得宋北北可爱，举手投足之间极尽成熟女人的风韵和气度。 她说罢，有将手轻轻搭在沈昭手腕上：“柳公子，咱们去旁处说话吧，不要吵着小姑娘睡觉。” 沈昭轻轻抽回自己的手：“还是改日吧。时候不早了，这个院子到底是岳帮主的，二夫人留在这里容易招人话柄，先离开吧。” 蒋嫆淡淡一笑，并不多纠缠，轻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听见她的脚步声离远，沈昭过去敲宋北北的房门。 “宋北北，开门。” 床上的宋北北猛地一惊，刚刚回来一点的睡意刷的一下又没了。 她掀开被子，不耐烦地问：“干嘛？” “……你先开门。” 宋北北沉默片刻，冲着门口道：“这样不太好吧？虽然你长得确实不错，但你不能为所欲为，大半夜的跑来小姑娘的卧房，肯定没安好心。我是不会给你开门的，你去找那个二夫人吧，人家等着你过去呢。” 沈昭耐着性子听完她说话，道：“你开不开？不开我直接踹门了。” “……”宋北北真是服气，这人凭什么理直气壮地这样说话？ 哎算了，反正岳铭烛就住她后面的房间，若是真有什么危险，她大叫一声岳铭烛一定会过来救她的。 她倒要看看这人到底想跟她说啥。 她又翻下了床，去给外头的人开门。 沈昭走进来，反手关上身后的门，然后抬起膝盖轻轻踢了一下宋北北的屁股。 “骂我狗男人？” 宋北北愣了愣，难道他非要她开门，就是为了刚才的话进来揍她一顿？ 她今天可是亲眼看见他一个人把青楼的那些护卫打成什么样子的，知道这人武力值超群，摸着自己的屁股直直往后躲，害怕道：“我……我什么时候骂了？” “那你那句‘狗男女’中的‘男’是指谁？” 宋北北心虚，梗着脖子嘴硬道：“我骂的是漕帮老二，怎么了？！我骂他自己娶个媳妇儿管不好，天天来纠缠岳哥哥，这种难道不狗吗？我又没说你，你要是不心虚，干嘛自己带入自己？” 这一段话里，沈昭就抓住了那一个小小的重点，他伸手捏了捏宋北北的脸：“岳哥哥？你那么多哥哥还缺哥哥？以后别见了谁都叫哥哥，整天咯咯咯咯的母鸡下蛋吗？” 宋北北猛地瞪大双眼，这话她听过！ 对了，当初她刚刚认识公输瑾，出于礼貌喊她哥哥的时候，沈昭就是这么说的！ 宋北北惊的好一会儿合不拢嘴，意识到了一些被自己忽略的细节…… 岳铭烛性格好对谁都客气，但他在面前这个男人面前那简直就不是客气，是敬畏和臣服了。 能叫他这个态度的，就只有他的主子沈昭！ 而且岳铭烛昨晚上也特意找她说了这个称呼的事……她前几年一直这么叫都没事，怎么突然就跟她说不行了呢？ 所以……宋北北一把抓住沈昭的胳膊：“你是昭昭哥哥！对不对！” 沈昭憋了好几天的气闷一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她终于认出自己了！没有完全忘记，还算她有良心。 沈昭正要承认的时候，宋北北忽然又自顾自地摇摇头：“不可能，你不可能是昭昭哥哥，昭昭哥哥性子可果决了，一定是见到我立马说明自己的身份，怎么会故意装成别人的身份接近我？难道是想试探我什么时候想起来他吗？昭昭哥哥绝对不是这么矫情的人。” 沈昭差点又蹿出火来，但还是咬咬牙忍住了，抬手敲她的脑门：“我是沈昭。宋北北，你的鸟儿都记得我，你连那只破鸟都不如。” 宋北北狐疑道：“真的吗？我不信。昭昭哥哥是个小公公，怎么可能会和蒋嫆勾三搭四？” “……”沈昭无言以对。 小公公这个慌撒了太久了，要不要现在也一次性澄清算了？ 还是不要吧，小姑娘防备心太重，等她长大些再告诉她。 所以他又没有解释自己不是太监，只道：“漕帮近些年来的账目不少都是二当家在管，今日岳铭烛去查了账才发现有许多疏漏，再细查之下发现二当家自己也没有经手，大部分都是蒋嫆在操纵，我接触她，是为了替岳铭烛查清这件事。” 宋北北眯了眯眼，细细打量着面前男人的相貌。 就算沈昭没什么变化，她也不一定记得三四年前的人长什么样子，何况这些年也是沈昭从少年长大成人的阶段，自然变化许多，她真的不太能从样貌上对得上号。 她只记得当初沈昭给她的感觉就是仙气飘飘美男一个，如今这男人，确实也是这样的气质。 好吧，那就不纠结长相这一块了。 她又试探着问：“不可能！昭昭哥哥是个很有骨气的人，怎么可能为了骗我，连姓什么都不要了？” “倒也不是不要。”沈昭道，“我娘姓柳。” “那我问你，你平时会打女人吗？” “看情况。该打的人不管老弱妇孺我都打。” 沈昭丝毫没有刻意美化自己的形象，没给自己塑造成一个有操守的侠士，这反倒叫宋北北放下了心防。 她以前和沈昭关系亲近，就是因为沈昭没良心没节操……啊不对，就是因为沈昭这个人够真实，接地气，不虚伪。 “原来你真的是昭昭哥哥！”宋北北激动极了，“那你搞这么多事干嘛？你想查蒋嫆，直接打她一顿打得她承认不就得了嘛？” 第254章 我们铁一辈子 沈昭与宋北北走到房中椅子上坐下，二人聊了起来。 “岳铭烛说，这漕帮老二一根肠子通到底，直接与他说蒋嫆有问题，二当家定不会相信，而且很可能会和岳铭烛产生嫌隙。岳铭烛还要在漕帮待一阵子，这事儿得妥善处理。” 宋北北点点头：“明白，这种人不会轻易相信别人，一旦相信了，就不会轻易怀疑，所以只有叫他亲眼看见蒋嫆有问题才行。” 她说完，眼珠转了一圈，凑进了沈昭一些，试探着问，“那你……那你知道蒋嫆看上你了，所以你才故意接近她？” 就是美男计呗，到时候等二当家回来了，若是能来个捉奸在床，这刺激画面一出，二当家对蒋嫆的信任肯定全没了，就也不会破坏岳铭烛和二当家的情义。 沈昭没有表态，宋北北就当他默认了。 道理她都懂，但是……“你不是太监吗？你怎么和蒋嫆被捉奸在床啊？” 沈昭知道她又脑补了什么，微微蹙眉：“我没打算什么捉奸在床，只是想问她话看看有没有什么破绽而已，你整日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怎么会为了这等小事就去干这种丢人的事？” 以为他是宋南风吗？还男扮女装去色诱别人上钩？ “你只是问问的话，力道不够刺激漕帮老二和蒋嫆决裂的啊……” 宋北北托着下巴想了想，道，“反正我最近也没有别的事，我是逃婚出来的，也不着急去找我五哥，我们就留在漕帮，帮岳大哥处理完这件事吧？” “可以。”沈昭顿了顿，“你是逃婚出来的？” “是啊。”宋北北想到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深深叹了口气，和沈昭吐槽了一遍。 “起因就是万公公过来选妃，秦少瑜为了救我，和我一起躺一张床上被万公公亲眼看见了……所以我方才才会想到你和蒋嫆被捉奸在床的画面啊，我亲身经历过，知道一般人绝对接受不了这种刺激。哪怕我和少瑜什么都没做，都没有人相信！” 沈昭想象到那样的画面，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倒真是小瞧秦少瑜了，能在短短时间内想出这种办法，既可以解了宋北北被逼入宫的危机，又可以架着宋北北的名声和清白，逼她不得不和他在一起。 好在宋北北脸皮厚，觉得这等名声无所谓，也不觉得这事儿传出去是丢面子的事，被让他计谋得逞。 也好在她没良心。要是换个有良心的女子，知道自己的青梅竹马为了救自己不惜与皇室抗衡，估计早就感激地以身相许了。 沈昭沉默许久，复又开口：“他不是挺合适的么？年幼成名的天之骄子，你们还是青梅竹马，他家与你家关系亲厚，怎么都挑不出毛病。” 宋北北双手捧着自己的脑袋道：“是啊，可就是因为他太完美了，我越来越觉得和他相处不自在。” 不像小时候，那个时候秦少瑜不懂事，她还能欺负他骗骗他。 现在不行了，秦少瑜长大了，越来越完美了，不可否认自己依然当他是好友，但是在一起是不可能的……宋北北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但是再看看沈昭呢？她一开始认识他，就感觉和他相处起来很轻松，不用隐藏自己的性格。 而现在再次重逢，他们连半点陌生感都没有，立马又能聊到一起，还能开始盘算怎么对付蒋嫆了。 想到这里，宋北北忽然看向沈昭，感慨了一句：“咱俩一定会成为一辈子的好朋友！” 沈昭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一巴掌轻轻拍在她后脑勺上：“谁跟你是朋友，我是你长辈！” 宋北北揉揉自己的脑袋，瞪了沈昭一眼。 看吧，就说她和沈昭没有距离感，沈昭从不惯着她从不捧着她。动辄对她打骂一番。 他肯定没兄弟姐妹，不然早被他气死了！ 这么一弄，宋北北最后的睡意都没了。 反正醒着也是醒着，宋北北忽然提议：“你不是要帮助岳大哥查蒋嫆吗？咱们现在就去看看她在做什么吧！” “现在？”沈昭有些犹豫。 “是啊。方才我听蒋嫆和你说话，说了那么多，言外之意就一句话。”宋北北清了一下嗓子，学着蒋嫆的声音道，“你快来陪我睡觉吧我一个人好寂寞~” “如今你不去陪她，她肯定难受的说不着，睡不着就要搞事情，咱们过去说不定能抓到什么不得了的证据呢！” 宋北北兴冲冲地说完，沈昭依然迟疑：“行是行……” 只不过，就怕蒋嫆实在太耐不住寂寞了，现在房中有别的男人，到时候若是做什么事污了宋北北的眼，吓着她了那自己岂不是还要哄？ “行就走呗！”宋北北猛地站起来，带头朝房间外头去。 沈昭也只好跟了出去。 二人找到蒋嫆所在的卧房，瞧见蒋嫆门口的丫鬟躺在地上熟睡。 宋北北不小心踢到了她的腿，她都没有醒，一看就知道是肯定被下了药了。 把贴身守候的丫鬟都给迷晕了，想必一定是在做什么不得了的事。 她又贴到门上听里面的动静，果然听见蒋嫆真的和谁说话。 宋北北满脸激动地回头，看向身后的沈昭，眼神仿佛在说：对吧对吧！我就说蒋嫆房间里肯定有男人！ 现在二当家没回来，这里面肯定是她相好的！ 她在门的窗纸上戳了一个洞，朝里面看去，果然看见蒋嫆面前坐着个身材健硕的男人，但是男人背对着门，宋北北看不清。 沈昭也凑过去看了看，一看眉头便紧紧拧起了……他没看错吧？ 不行，一定要看清楚这里面的人是谁。 沈昭飞身跃到房顶之上。 宋北北只觉得身后一阵凉风，再回头，沈昭就不见了。 她跑远了些，在底下着急地朝沈昭挥手：大哥你倒是带我一起去看啊！ 沈昭不是不想带她，是真的把她给忘了……毕竟以前他出任务的时候，跟着自己的人都是谍探局的，轻功一个比一个厉害，没有谁需要他抱着才能飞上房顶。 他又下去，伸手揽过宋北北的腰，将她也带了上去。 沈昭掀开房顶的瓦片，二人一起朝下看去。 他们终于看清蒋嫆面前男人的脸了。 竟然是…… 岳铭烛！！！ 第255章 不能让你学坏 沈昭一把将宋北北扣在怀里，伸手捂住她的嘴，防止她乱叫乱动。 岳铭烛身手不差，只要宋北北动静大些，他肯定能察觉到。 到时候被他知道，他们俩都发现了他深更半夜秘密和蒋嫆幽会，多尴尬？ 宋北北拼命对沈昭眨眼，表示自己不会乱说话，沈昭才放开她。 宋北北觉得自己尺度挺大的，平时看话本都没啥雷区，什么富家公子x娇艳少妇，什么端庄正室x狐媚小妾，什么兄友x弟恭，她都磕的下去。 但如今这种事真的发生在自己身边人的身上，感觉还是很微妙的…… 希望事情能出现什么转机，一向在她心里十分正派的岳铭烛，可千万别是这种和兄弟夫人乱来的人，不然以后真的没办法直视他了。 她和沈昭继续朝下看去。 蒋嫆本是坐在岳铭烛对面的，此时却移到了岳铭烛身边坐下。 她缓缓端起桌子上的酒壶，给他倒了杯酒，身子也故意往他身边靠。 “帮主，这些日子我家男人不在，我一个妇道人家，有很多事都不懂，幸亏帮主照顾我了。” 岳铭烛抬手挡住她的酒，不客气地道：“不必！我既然是漕帮帮主，就是漕帮的狗，我都会负责的。何况，我也没为你做过什么。” 蒋嫆笑容一僵，这话语中的讽刺之意在明显不过。 楼上的宋北北和沈昭皆是松了口气，看来岳铭烛和蒋嫆并没有他们刚才想的那种关系，那岳铭烛大半夜来这里干什么？ 二人接着偷听。 蒋嫆心里有些憋闷，好一会儿也没能调整好心态，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宋北北在楼上摇头叹息，深深地看了沈昭一眼。 沈昭拒绝蒋嫆的夜聊邀约，蒋嫆一丁点儿的失落都没有，转身就笑意盈盈地离开了，可见和沈昭就是逢场作戏。 而岳铭烛说了一句打击蒋嫆的话，那么健谈的她伤心的都说不出话来了。可见还是岳铭烛在蒋嫆心里占据了更高的位置。 可怜的昭昭哥哥，输了啊这次。 沈昭察觉到宋北北在看自己，也朝她看去。 他明显看见宋北北眼中的同情，沈昭满脑子问号，怎么了这是？ 宋北北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无声地给予他安慰的力量，在心里道：别难受了，反正你是个太监，就算蒋蓉真的对你有啥心思，你们俩也做不来。 沈昭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但又不能完全明白。 他知道这小丫头脑子里都是乱七八糟的事，懒得浪费精力去想，一把扳过宋北北的脑袋往下按，叫她朝下继续看，别总盯着他。 底下安静了许久也没有人说话，岳铭烛似乎是等得不耐烦了，主动开口：“二夫人，你叫我来说是要与我说明漕帮账目问题，你就快和我说吧，别浪费时间了！” 蒋嫆深吸一口气，端起酒杯对岳铭烛道：“你喝了这杯酒，我就告诉你。” 岳铭烛深深看了一眼她手中的酒，没有动。 蒋嫆知道他不信任自己，端起酒一饮而尽，然后将空酒杯给岳铭烛看：“帮主，我真的没有下毒。” 她从容一笑，又倒了一杯，再次送到岳铭烛面前。 屋顶上，沈昭清清楚楚地看见，蒋嫆在倒这杯酒的时候，按了一下酒壶的把手顶部。 这明显是鸳鸯壶，第一杯没毒，第二杯就不一定了。 岳铭烛好歹也是谍探局出来的，他应该能看得出这杯酒有问题吧。 可是，岳铭烛却在短暂的沉默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我也喝了，你要说的话也该说了吧！” 蒋嫆忽然一把抓住岳铭烛的手，往自己的心口按。 “帮主，你可知道我早就心悦于你，从我来漕帮看见你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你才是我想要的男人！只要你愿意疼我，我可以帮你除掉老二，这样漕帮所有的一切，都是咱俩的……” 岳铭烛一把推开蒋嫆，拿起桌上的酒壶重重摔在地上，指着她道：“贱人！我与老虎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你算个什么东西！胆敢挑拨我和他的兄弟情义？我今天就杀了你这个贱人替他出口恶气！” 蒋嫆没躲，反而对他嘲讽一笑：“帮主，你真的敢杀我么？老虎被我哄得服服帖帖，就是我要天上的月亮，他也会给我摘下来，你若是杀了我，你和他还会有兄弟情义？” 岳铭烛拳头握得死紧，良久，又松开了手，冷哼一声，转身打算离开。 而他忽然脚下一软，身子也热得厉害。 他一把扶着桌子，才没有摔倒，回头怒视蒋嫆：“你给我下药？” 蒋嫆也从地上站起来，走向岳铭烛，双手攀上他的脖子：“帮主，我也没想到，你这么容易就中计。” 岳铭烛还是想推开她，可身体却无丝毫的力气。 蒋嫆凑到他脖子处，深深吻住岳铭烛的脖子。 屋顶上，宋北北看的眼睛都直了。 这要是叫二当家亲眼看见就好了，就不用再花心思如何揭穿她的真面目了。 她还以为接下来要上演活春宫的时候，沈昭一把捂住她的双眼。 宋北北死命挣扎，小声道：“你快放开我，让我看看……” 沈昭不容反驳地道：“这不是你能看的东西。” “……”不是，你年纪也没多大吧，为什么你能看？ 宋北北不满道：“你好奸诈！不让我看自己看的津津有味！” “我也没看。”沈昭顿了顿，道，“我在看你。” “你看我干啥？我有啥好看的？你快放开我。” “看着你不能让你学坏！” “……”宋北北沉默片刻，“我不信，除非你松开手让我看看……” 宋北北话音刚落，底下忽然传来岳铭烛的低吼。 别误会……只是那种极其疼痛的惨叫，不是别的声音。 沈昭又朝下看去，宋北北也得以一把拿开沈昭的手，和他一起看。 岳铭烛摔到了地上，蒋嫆压在他身上，狠狠地咬着岳铭烛的肩。 宋北北彻底傻了，这……这是在干啥呢？ 她连忙推了一把一旁同样看傻掉的沈昭：“还看！你快去救岳大哥啊！” 第256章 肩上的牙印 沈昭依然不动：“用不着，他不会那么没用的。” 岳铭烛也算是身经百战之人，方才喝了下了药的酒，就当做他情急之下没有设防。但绝对不会因为被下药就连这样一个女人都对付不了。 果然，岳铭烛忽然掐住蒋嫆的脖子，目呲欲裂：“胆敢暗算我，贱人，你的命到此为止了！” 蒋嫆气息不顺，抓着他的手臂，用尽全身力气说话：“你……你杀了我，就永远不知道漕帮那些有问题的账册都在哪里，也不知道漕帮到底多少个内鬼，你的好兄弟也会与你反目，哈哈……” 岳铭烛咬咬牙，终是没能下手，使出全身力气，一把推开她。 现在确实不能杀她，他最近才知道漕帮的烂账有多少，这些查起来根本就毫无头绪。 主子也和他说了，想让蒋嫆死很容易，但是得想个妥善的办法从她身上查清楚这些事。 不能他这个漕帮帮主就要背负太多不明不白的事，直接影响到日后能不能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也会影响到谍探局的布局。 岳铭烛终是没有动手，转身离开。 他刚推开门的时候，身后的蒋嫆忽然道：“帮主，你若是刚将我们的关系告诉二当家，我就说我们俩是两情相悦的，你身上那个牙印，是我们俩欢好的时候留下来的。” 岳铭烛脚步顿了顿，继续往前走。 蒋嫆看着岳铭烛渐行渐远的背影，先是一阵阵娇俏的笑，笑着笑着，又趴在地上哭了起来。 房顶上的宋北北，属实看不懂。 蒋嫆这情绪变化也太大了…… 她到底是单纯的寂寞想勾搭岳铭烛，没得逞所以臊地无地自容才哭的？ 还是因为她真心喜欢岳铭烛，不顾世俗礼教地想实现质的突破，但可惜用错了方法把心爱的人越推越远才哭的呢？ 蒋嫆哭了好久，沈昭和宋北北没有再看下去，回去找岳铭烛去了。 岳铭烛已经逼出了药性，如今虽然十分虚弱，但没什么大碍了。 岳铭烛得知他们俩旁观了全程，长叹一声，对二人道：“今晚差点儿不能全身而退，丢人了丢人了。” 宋北北连忙安慰他：“没有没有，是你魅力超群，才会叫人惦记的。我偷偷告诉你，今晚那个二夫人还去勾搭昭昭哥哥了，昭昭哥哥也拒绝了她，但是她都没有很伤心。你拒绝了她，她都哭了，这就证明你比昭昭哥哥有魅力啊！” 沈昭在一旁冷冷地看着宋北北。 知道你要安慰人，但你也不能这样捧一踩一吧！ 宋北北的手在桌子底下，使命按住他的手，示意他不要乱来。 岳铭烛好歹是你的忠实手下，为你做过那么多事，你吃个亏给他点心理安慰又算啥？ 岳铭烛连忙摆手道：“不敢不敢，我哪里敢和主子相提并论。哎不对，‘昭昭哥哥’？你们俩相认了？” 瞧着他这幅吃惊的样子，宋北北撇撇嘴：“还我们俩相认了，多新鲜啊？搞得好像我们是失散多年的父女似的……岳大哥你也讨厌！明知道是昭昭哥哥为什么不提醒我？” 岳铭烛看了一眼沈昭，肯定不敢说这是沈昭给的命令。 沈昭也不想宋北北继续问，索性岔开话题：“你现在处处受制于二夫人，处境很是被动，不利于查探。” 宋北北一听，也连忙点头道：“对，你不如暂时离开漕帮，我们俩留在这里替你查。” 顿了顿，宋北北替他想到了一个好借口，“岳大哥，每年这个时候，我爹就要开始去处理茶叶生意了，你可以带一些人跟他一起去外地帮忙运货。” 岳铭烛看了一眼沈昭，见沈昭没有反对，便应了下来：“好，我明日就走。” 岳铭烛站起身，从一个锦盒里拿出一个带有凹槽的锥子，锥子的顶部刻有一条栩栩如生的青龙。 这种锥子，是用来验证麻袋里面的东西的。 漕帮负责运送的货物里，米面占据了一大部分。为了万一出事能明确责任，他们都会带一个这样的锥子在身上。 当东家将东西交给他们的时候，一般都是用麻袋封好的，他们不可能一袋一袋打开看，于是就用这种锥子扎进麻袋，麻袋里面的米面就会被凹槽带出来。 这样里面装的是好米还是有杂质的米，一开始他们就知道。 等把货物交到西家的时候，万一约定的是好米结果变成了坏米，就去找东家，不可能赖到漕帮头上。 他将手中这只做工精致的锥子递到沈昭手中。 “主子，这是漕帮的信物，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劳烦主子费心了。” “放心。”沈昭伸手接过锥子。 宋北北见他们正事说完了，又对岳铭烛说了件私事儿：“岳大哥，我这次任性离家出走，我爹娘一定很担心我，我想请你帮我告诉他们，就说我现在和我五哥在一起，我过得很好，叫他们不要担心我。” 岳铭烛点头：“好，我一定转达到。” “还有……你若是途径杭城，可不可以在替我向秦少瑜带句话，先前的事我很感激他，但如今谈婚论嫁为时尚早，让他好好读书，预备两个月后的秋闱。” 宋北北看了一眼沈昭，不知道为什么，在他面前提起秦少瑜的时候，总会有点心虚。 岳铭烛也看了一眼他家主子，见他家主子虽然不悦，但也没有特别反对，便也答应了下来：“好，我一定带到。” …… 次日一早，岳铭烛就带着一些人去宋家主动要生意去了。 宋雀仙和他合作多年，自然知道他靠得住，想都不想就答应了，而且给了市面上最好的佣金。 谈完了生意，岳铭烛又向宋雀仙和林燎传达了宋北北要他说的话。 两口子听完，沉默不语。 许久，林燎才哽咽着开口：“都是我们不好，北北不愿意，就不愿意罢了！为什么要逼她呢？为什么非要在乎别人怎么说她呢？不管世俗礼教如何看她，她都是我们的好女儿！” 宋雀仙也轻叹道：“是啊，只是对不起少瑜……算了算了，我回头亲自登门去向秦家赔礼道歉吧。北北这阵子去老五那儿散散心也好。” 岳铭烛听着他们两口子说话，算是明白为什么宋南风那么侠义、宋北北那么善良了。 有这样一心为子女好的父母，养出的儿女自然是心怀善念的。 第257章 她不仅是个美女 这些日子岳铭烛不在，蒋嫆还是日日往这边院子跑，有事没事就缠着沈昭。 沈昭一开始想从她口中问些什么，倒还能应付应付，但发现她只字不提，自己也失了耐心。 蒋嫆先前在男人河里打滚多年，哪怕是一些微小的细节变化，她也可以看出那个男人对自己是否厌烦。 何况，沈昭的态度连藏都都懒得藏，就是直白地不想理她。 于是她暂且也不自讨没趣了。 这几日那个二当家老虎还是没有回来，沈昭也没有拿出信物说现在漕帮是他们当家，漕帮众人遇到事情，还是只能去找蒋嫆。 这日一大早，宋北北还在睡着，忽然听见院子里有人吵架。 她捂住耳朵，本不想管，但忽然又听见有人说什么“宋家如何如何”…… 和她家有关的事？ 宋北北蹭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穿好衣服悄悄走到门口，将房门推开小小缝隙，朝外头看去。 几个漕帮的人在院子里或坐或站，脸上的表情都很不好，似乎很生气的样子。 蒋嫆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手里握着一把扇子，优哉游哉地摇着，和其他的人的表情对比鲜明。 有人道：“岳帮主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就等到什么时候！他要是不回来，你就绝不能签下高记米铺的生意！” “就是，宋家给的佣金比高家高出足足一倍有余，而且我们已经与宋家合作这么久了，于情于理，都不能不接宋家的活儿！” 蒋嫆淡笑道：“行啊，你们爱等就等。反正这合约，我是一定要签的。” “哼！我们明日都罢工！你没有工人，看你如何接高家的的生意！” “就是就是！明日我也不去！” 蒋嫆无所谓地道：“高家给的钱是定数，我一定会平分给听话的兄弟。反正明日去马头上工的兄弟才有钱拿，你们谁不去，去的人还可以多拿点儿。”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有些动摇。 宋北北是听懂了，现在漕帮有两份差事摆在面前，一个是给的钱多的宋家，一个是给的钱少的高家。这些真正干活的人，当然都想接宋家的活，因为能多赚钱。但是蒋嫆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非要接高家这份钱少的活。 宋家的活应该和岳铭烛帮自己老爹运茶业的那个不冲突，他们应该早已经离开青县了。如今要和漕帮合作的，可能是四哥的生意吧。 宋家生意实在太多了，方方面面都有狩猎，宋北北其实了解的并不多。 门外议论纷纷许久也没个结果。 房间里的宋北北看着都替他们着急。 这就是在pua你们啊！在内卷你们啊！ 差不多程度的活儿，宋家给的钱多，高家给的钱少，你们应该争取的就是钱多的那份协议，而不是争妥协多拿钱，在这里内斗！ 好在这里面有人脑子转的过来的，带头道：“大家别听她的！我们本来每个兄弟都该多拿钱，凭什么叫咱们妥协？！” “对！这次若是失了宋家这个老主顾，日后的损失你赔给我们吗？” “兄弟们，只要我们每个人都不去，二夫人就没什么能来威胁我们的！我们就在这里等帮主回来做主！” “……” 蒋嫆静静地听他们吵嚷一阵子，神色却依然看不出有半分慌张。反倒始终面带微笑，像在看笑话一样。 “能有什么损失？青县就咱们一个漕帮，宋家敢因为这次不接他们的活就与我们决裂吗？” 她站起身，走到那群男人中间，继续劝说他们。 “而且我们不能总盯着宋家一户吃啊，高家也不小，这次虽然给的钱少了些，但是往后合作多了，给的不久也多了吗？如今咱们漕帮也不是完全不接宋家的活，帮主不就亲自去帮宋家运茶叶了吗？” 蒋嫆走到带头抵抗的那个男人身边，抬起手轻轻搭上他的肩膀。 “牛叔，你在漕帮做了快二十年了，你应该知道，漕帮不是缺了你们不行。现在出去只需要花请你们一半的工钱，就可以请到比你们更加年轻力壮的伙计来做事。” 那牛叔气得脸色乌黑，但却一句话都不敢说。 他确实年纪大了，有时候运货都力不从心，不过是靠着丰富的经验，能在漕帮占有一席之地。但也不是他一个人有经验，漕帮真不是缺了他不行。 他实在不敢想象，自己若是失了漕帮这份活计，以后要怎么养活一家人。 蒋嫆接着道：“漕帮为什么不换掉你们这些年纪大的呢？不就是因为漕帮重情重义吗？不过漕帮重情义，我也希望你们讲点儿道理，不要弄得到时候大家都没活干。” 蒋嫆说着，打了声哈欠站起身：“明日一早，若是你们都不愿意接高家的活，我就去为漕帮招一些年轻男人过来。” 她说完，娇笑着离开了院子。 宋北北在房中旁观了全程，惊地啧啧感慨。 没想到啊，蒋嫆看起来只是个男女关系比较混乱的平平无奇的女人，但却如此深谙职场之道。 她就抓着牛叔这种离开漕帮不行的人说话，先给一巴掌说没了他们立马去找年轻力壮的，又再给块糖说漕帮重情重义不会不管他们死活。 这种手段，是宋北北这个现代人听了都要夸一声“卧槽”的程度。 这些漕帮的人在外面商量如何处理： “帮主好像是去河西运茶去了？河西路途太远，就算我们想派人去找帮主回来，也赶不及啊。” “那……要不然我们去找二当家做主？二当家好像就在赤县吧？快马加鞭，一天之内跑一趟来回能赶得上。” “好！现在咱们就去找二当家！” 他们尚不知道岳铭烛将大权交给沈昭这个外人了，他们知道沈昭在，但都以为他只是暂时寄宿在这里的岳铭烛的朋友，所以也没想起来去找他做主。 宋北北也没有出去提醒。 他们到现在都没有见过漕帮二当家，也不知道她是什么人。 要是他这次能被叫回来，说不定能带出新的线索，替岳铭烛查清那些烂账。 第258章 赚钱的好手段 蒋嫆回到自己的院子，刚坐下，丫鬟便进来道：“夫人，高老爷求见。” 蒋嫆应付了漕帮众人，脸色已经是十分疲惫，听到此，微微叹了口气，抬头道：“带他进来。” 丫鬟出去将高老爷带了进来。 高老爷手上端着个木盒子，双手碰到蒋嫆面前：“夫人，这次高某能以这个价和漕帮合作，多亏了夫人。我知道夫人喜欢玉石，这是我特意收罗给夫人的，请夫人笑纳。” 蒋嫆笑呵呵地接过：“高老爷客气了，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事。我作为漕帮二夫人，自然要为漕帮争取到高老爷您这样的东家。” 高老爷也笑容满面地道：“咱们以后多多合作。” “自然。”蒋嫆将盒子放到桌子上，站起身道，“我一个妇道人家，相公不在，也不好留高老爷喝茶，翠儿，你替我送送高老爷。” “是。” 高老爷跟着翠儿离开后，蒋嫆立马打开桌子上的木盒子。 里面是一尊玉的送子观音，做工精细，栩栩如生，用料也是上好的玉石。 这尊观音的价钱，一定比高老爷这次低价合作省下来的钱多。看来，这个高老爷是打定主意和她长期干这种差事了，所以这次不惜下了血本。 蒋嫆看着这尊观音，笑容慢慢带上了两分自嘲。 送子？送她和谁的子？ …… 这个消息也传到了另一边的院子里。 “我亲眼看见高老爷端了个木盒子去送给二夫人，我躲在院子外头的树上偷看，发现那里面是一尊品相极好的玉菩萨！” 宋北北听了，可算是明白蒋嫆为什么坚持不接宋家的单子，而要去做低价的高家的单子了。 原来是收了回扣啊。 这下好了，等那个二当家回来了，他们就有证据揭露蒋嫆了。 宋北北一直等到外头院子里的男人都等不下去离开了，才出去找沈昭，想和他一起去弄些吃的回来。 可敲了半天沈昭房间的门才发现，他根本就不在。 难怪外头闹了一上午，他都没什么反应。 于是宋北北只好自己去厨房弄了些面吃。 到了下午，她才看见沈昭回来。 宋北北连忙过去将蒋嫆收回扣的事告诉他。 “那个玉观音她现在肯定没办法脱手，等二当家回来了，看见玉观音，就会知道她是什么人了！” 沈昭听罢，却摇了摇头：“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嗯？什么意思？” “白日我去临城青楼查了蒋嫆。” “你查到了什么？” 沈昭沉默许久，道：“她原先是个卖艺不卖身的，还是花魁，诸多贵公子求娶，她都没同意，却答应了当时并无多少钱财的二当家。” 宋北北皱皱眉：“怎么啦？你听说她卖艺不卖身，就对她心怀同情了？” 沈昭听宋北北语气不对劲，淡淡笑道：“你吃醋？” “我……我为什么要吃醋？好笑！”宋北北瞪了他一眼，这个小太监长大了怎么骚话这么多！ 宋北北气鼓鼓地接着道，“我只是觉得一码归一码，蒋嫆卖艺不卖身，跟她收回扣有什么关系？” “重点不是她卖艺不卖身，是她选择了二当家。她若真的如面上这般贪财，她为什么当初不直接找个公子哥儿嫁了？” “这……这个……”宋北北还没想出怎么说，忽然听见外头有动静。 她和沈昭一起朝外面看去，蒋嫆又来了。 蒋嫆本是想来看看漕帮的那些男人是不是还留在这里的，看见他们都走了，自己本想想离开，却看见沈昭正在看着她。 她忽然不走了，笑意盈盈地走过来，对沈昭道：“小兄弟，我听说咱们帮主这次出去替宋家运茶叶，短则十天半个月回来，多则一年半载，他不在，你还继续在这里等他呀？” 沈昭没有理会她，但是宋北北忍不了。 “又没吃你的喝你的，是岳大哥同意我们住在这里的，你有什么资格赶我们走？” 蒋嫆完全不气，甚至还伸手捏了一把宋北北的脸：“小妹妹，你的脾气是真的大啊，我什么时候说过赶你们走了？我只是好心告诉你们一声而已啊。” 宋北北赶紧往后靠，一脸厌恶地躲开她的手。 蒋嫆不以为意，又看向沈昭道：“我不但不会赶你们走，甚至还很欢迎你们搬到我的院子里跟我住去。小兄弟，你来嘛？我烧菜手艺不错，你们要不要来尝尝？” 沈昭依然没有回答，而宋北北却有些心动。 这几日她不敢出去吃好吃的，怕被宋家的人看见，又把她抓回家。 漕帮又没有请厨娘来做饭菜，岳铭烛又老实出去做事，院子里也没有伺候的丫鬟。自己每天就只能吃面。 她好想去吃顿好的呀。 宋北北眼珠转了一圈，抬起头对沈昭道：“昭昭哥哥，我们就去二夫人的院子里吃顿便饭吧！” 一边说着一边对他眨了眨眼。 正好可以有个正当的理由过去看看，万一能查到什么东西呢？ 沈昭看了宋北北一眼，明白了她的意思，忽然淡淡笑了：“好啊。” 宋北北立马从凳子上站起来，笑嘻嘻地对蒋蓉道：“走吧。” “……”蒋嫆没料到他们俩真的会答应，还以为他们俩很讨厌自己会拒绝了。 但自己都主动说了，也不太好拒绝，她只好真的会去做饭去了。 二当家院子里人也不多，蒋嫆身边就一个伺候的丫鬟。 沈昭和宋北北到了那边之后，蒋蓉便带着丫鬟去做饭了。 宋北北朝着外头望了望，见蒋嫆在认真做菜，便赶紧偷偷对沈昭道：“昭昭哥哥，咱们快点搜一搜，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线索。” 沈昭一点儿不着急，轻笑道：“她都放心把咱们俩留在这里了，这里面肯定没有我们想要的东西。” 宋北北四处望了望，然后指着架子上的一个貔貅玉雕道：“那个貔貅一看就价值不菲，说不定也是蒋嫆这些年收受贿赂，吃回扣拿到的。” “你有证据吗？若是没有证据，万一她说这是她以前在青楼做事的时候，达官贵人给她的呢？” 宋北北无从反驳：“……行，那我去搜一搜，你替我注意着那边的动静。” 她还是不想轻易放下这么好的机会，站起身去翻找线索。 这间屋子里值钱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估计都是蒋蓉借助二当家的身份，用不正当的手段得来的，只可能毫无证据证明这些东西的来源。 宋北北找了会儿也没什么所得，叹了口气，正要回去坐下喝杯茶，忽然不小心碰到了身后放在架子上的铜盆。 那铜盆摔到地上，一声清脆的“铛啷”声传入沈昭的耳中。 沈昭猛地回头，若有所思地看向那个铜盆。 第259章 试毒工具人 宋北北捡起那铜盆，见沈昭望着自己手中的东西，好奇地问：“这铜盆有问题？” “不是。”沈昭摇摇头，起身走过去，蹲下来敲了敲地面。 细微又空旷的回声传来……这地面，是空的。 宋北北也明白过来了，指了指地面：“有个地下室？” “嗯。” “那……那开门的机关在哪里？” 沈昭四下看了看，最后目光落在一旁摆满了古董瓷玩的架子上。 他去挨个碰了碰那些东西，将它们全部拿起来一遍。 没一会儿，就遇见一个怎么也拿不起来的、不起眼的瓷碗。 沈昭将瓷碗转动一圈，地面忽然发出“咔哒”一声轻响，露出地下室的入口。 宋北北连忙朝里面看了看，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她又抬头看向沈昭：“咱们下去看看？” 沈昭又缓缓将地下室入口给关上了。 “现在下去看什么？待会儿蒋嫆就过来了，发现我们俩不在这里定要想办法对付我们，我们又不了解这地下室，容易有危险。” 宋北北想了想，点点头：“倒也是。” 沈昭浅笑：“这种事都不知道，你还学别人离家出走？幸亏你身边有我，不然不知道你死多少次了。” 宋北北鼓起脸，不服：“这……这地下室还是我发现的呢！要不是我不小心碰掉了这个铜盆，你能知道底下有地下室吗？你就知道坐在那里喝茶说风凉话。果然当上司当久了自己就没有办事能力了……” 宋北北嘀嘀咕咕说了半晌，沈昭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等宋北北不说了，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宋北北，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聒噪啊？” 宋北北也不是那么没脾气的人，天天这么被怼，换谁不生气？ 她气得坐回桌边：“哼！居然嫌我聒噪？那我以后再也不和你说话了！” 沈昭想了想那样的场景，那不就是她当初被火熏得嗓子哑了的时候？ 平时话痨的她想说话也说不出来了，沈昭还挺喜欢她那时候乖巧安静的模样的。 他轻笑：“还有这种好事？” “……”宋北北真的不要和他说话了，端起茶杯喝茶。 等了一个时辰，蒋嫆真的为他们俩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肴，看着闻着都十分令人有食欲。 蒋嫆也坐了下来，招呼道：“二位不用客气，吃吧。” 宋北北这么多天没吃到好东西了，早就忍不住了，拿起筷子想吃的时候，却忽然又想到了蒋嫆给岳明烛下药的事。 万一她觊觎沈昭的美貌，也在这菜肴里面下药了，吃了岂不是牵连到了无辜的自己？ 宋北北不敢第一下动筷子，只是将筷子握在手里，左看看右看看，好像在纠结吃啥，实则，是在等沈昭先动筷子，要有事，也是沈昭先有事。 沈昭见宋北北一直在偷瞄自己，就知道她安的什么心思了。 他自然而然地吃了蒋嫆做的东西，似乎丝毫没有设防。 宋北北看见他吃完之后什么事也没有，放下心来，也吃了起来。 尝了一口蒋嫆做的炒肚丝，宋北北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这可是她最近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了！ 她心里原本很不喜欢蒋嫆这种乱来成年人关系的女人的，但现在都对她升起一丝好感了。 没办法，她做菜太好吃了！ 宋北北还想再吃一口，就感觉手中的筷子忽然晃动起来……不对，不是筷子在晃，是她脑子在晃。 一阵阵猛烈的头晕目眩系列，宋北北吃惊地看向蒋嫆。 “你……你下药？” 又震惊地看向沈昭，“为何你没事？” 说完这两句话，宋北北就失了意识，一头栽倒在桌上。 沈昭见宋北北倒下后，自己也跟着晕了过去。 蒋嫆放下手中的筷子，起身喊来丫鬟翠儿，和她一起，将沈昭和宋北北送到了厨房里绑了起来，做完这一切，她们还将厨房给上了锁。 听见外面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沈昭缓缓睁开了眼。 他扯开身上的绳子，推了推身边昏迷不醒的宋北北。 “宋北北，醒醒。” 宋北北毫无反应。 沈昭回头看了看，灶台上放着一把菜刀。 要是拿这菜刀冲着宋北北的胳膊划拉一下子……不行不行，他可做不出来这么残忍的事。 他又找了一圈，看见墙上挂着一串红彤彤的干辣椒。 他走过去扯下两只辣椒，捏碎了，凑到宋北北鼻子下面给她闻。 宋北北睡梦中就感觉鼻子下面火辣辣的疼，连打了两个喷嚏，醒了。 她脑袋也一阵阵地发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迷茫地看着沈昭：“我……我怎么了？” 沈昭放下手中的辣椒，拍了拍手，缓缓说道：“你中了蒋嫆下的蒙汗药，多亏了我把你给辣醒了。” 宋北北稍微清醒了些，想起了前不久饭桌上的事。 不是……“既然只是蒙汗药，你让我睡一会儿又何妨？为什么要用辣椒把我给辣醒……阿嚏！” 宋北北揉揉鼻子，越揉越觉得疼。 沈昭忍着笑道：“我不是怕待会儿她突然想杀你灭口，你昏迷着不好逃跑吗？” 宋北北懒得和他耍嘴皮子，默了会儿，忽然想到一件事。 “我明明是很有防备的，想着等你先吃，要有事也是你先有事，可为什么你吃了什么事都没有？” 沈昭哼笑一声：“原来你果然是抱着让我为你试毒的心思？你可真是我的好朋友，我果然没看错你。” “啊这个……你……也没事啊。”宋北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着方才的话道，“不过到底为什么你没事啊？” “我自幼受过训练，这种简单的蒙汗药伤不到我。” 宋北北点点头，她早该想到，原来是沈昭抵抗力强。 既然已经醒了就不纠结这些事了，她又问道：“那你这么着急把我弄醒，是有什么安排吗？” “现在没有。” 宋北北：“……”所以沈昭费劲吧啦地把她弄醒干嘛？ 现在外头天色已晚，让她好好睡一觉不好吗？ 沈昭又道：“不过，咱们可以现在这里等待时机，找机会去那个地下室看看。” 第260章 三年前就被骗过 宋北北实在是饿得不行，看见灶台上还有些饭菜，想吃又不敢吃。 纠结一会儿，她回头看向沈昭，指了指锅里面的豆角烧肉问：“昭昭哥哥，你能不能帮我尝尝，这里面加了东西没？反正你百毒不侵。” “……”沈昭快被她气死了，“我不是百毒不侵，吃砒灀鹤顶红还是会吃死的，所以不会帮你试，你自己试吧。” 宋北北这么惜命，哪敢乱试啊。 这里面要是也有蒙汗药没关系，大不了吃一口，睡一觉，再吃一口，再睡一觉好了。 但若真的有损命的东西，她可不敢冒这个险。 她只好失落地回道角落里，抱着膝盖坐下，浑身都萦绕着一层颓丧的低气压。 这一幕又把沈昭给看心软了……三年前宋北北只是个小女孩的时候，他欺负她明明没有这么强烈的罪恶感的。 现在为什么有了呢？难道就因为她……她长大了，所以在他心里的感觉也变了吗？ 要不去哄哄她吧……沈昭正纠结着，忽然听见宋北北的肚子就咕咕叫起来。 宋北北委屈巴巴地抬头看他：“不是我非要吃不可，是我肚子里住了个饕餮，它饿了……” 沈昭无声轻叹，看了一眼灶台道：“没毒的，你吃吧。” “我还是怕……” 沈昭沉默片刻，忽然不知从何处掏出一粒金黄色的东西，对宋北北道：“这个可以解百毒，你吃了就不用害怕了。” 说罢，不由拒绝地塞进了宋北北口中。 宋北北没反应过来，直接咽了进去，呛得咳嗦了两声才把东西吞下。 她有些不敢相信：“世界上真的有这种神奇的药？” “是啊，余令做的。他的本事不用我跟你解释了吧？” 宋北北点点头，那确实，她相信余令的能力。 她便真的去给自己盛饭菜了，一边盛一边道：“对了，昭昭哥哥，余令这次为什么没有跟你一起过来？” “他在御医院为万岁爷研制长生不老药。” 宋北北吓得差点把手中的碗给摔了。 真厉害啊！等余令研究出来，她也一定要去买一颗。 她盛好了饭菜，坐在柴堆上吃起来。 吃饱了，她才意识到沈昭好像一直都没有吃什么东西，她抱着关心的态度问：“昭昭哥哥，你怎么不吃？” 沈昭坐到她身边，看着她道：“我怎么能乱吃蒋嫆厨房里的东西？她最喜欢下药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可你不是有能解百毒的神药吗？”宋北北问完，忽然捂住自己的嘴，感动地看着他，“难道你就一颗神药，自己不愿意吃，给我吃了？” 沈昭没忍住笑出了声：“要是真有这种神药，我肯定自己先吃，轮得到你吗？我给你吃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神药，是我从灶台上抓的一粒黄豆。” 宋别别倒吸了口凉气，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空空的碗，又抬头看向沈昭：“那你怎么知道饭菜里没毒？” “我不知道啊。” 宋北北拔高声音：“你不知道，你跟我说没毒，让我吃？！” 沈昭怕引起外头的人注意，连忙一把捂住她的嘴巴。 “你吃完了，现在不依然好好的？那就证明没有毒啊。” “……”宋北北真的不想搭理他了！ 竟然拿她的性命当儿戏，知不知道她有多惜命？ 亏她以前还把沈昭当挚交好友，现在看来不过就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宋北北把碗筷放到灶台上，回来背过脸朝着墙，把他当空气！ 沈昭绕过去看她的脸：“生气了？” 宋北北沉默以对。 “你先前不是还拿我试毒吗？也没见我生气啊。” 沈昭忽然伸出手，一把搂住她的脖子：“你放心，三年前我与你对月起誓过，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你要是被毒死了，我就抹脖子去和你一起下地狱。” 他要是不提这一件事，宋北北差点忘了自己和沈昭结拜过了。 但是……宋北北微微蹙眉：“我们当时结拜的时候，真的说过但求同日死这样的话？” 沈昭点头：“是啊。” “怎么会呢？”宋北北小声嘀咕，“你比我大六岁，我这么说，我岂不是很吃亏……” 唉算了，反正也就说说而已，用不着当真。 宋北北也反应过来，自己作为一个实际上的姐姐，对这种喜欢恶作剧的弟弟要包容，要用爱感化他。 她不能耍小孩子脾气了，伸手抱了抱沈昭，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用成年人的语气教导他：“我知道你是刀尖舔血惯了，所以不珍惜生命。但你要记住这样是不对的哦，生命是很宝贵的。” 她这样一本正经的说话，叫沈昭想起了她写信给他的时候，也是这么说教他。 要是别人说教他，他早没耐心听下去了，但是宋北北明明年纪这么小，还要装大人的模样说这样的话，他就感觉很好玩。 只是他很好奇，宋北北说教别人的时候，都要这样抱着别人，软乎乎地靠在别人怀里说话吗？ 他并不知道，此时宋北北脑补的，是成年的自己抱着一只大狼狗说话呢。 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宋北北连忙松开手，小声道：“该不会是蒋嫆来了吧？” 说罢，又躺回去装晕。 沈昭听得出这不是蒋嫆的脚步声，起身走到门口处，透过门缝往外头看。 进院子里的是个陌生男人。 丫鬟翠儿迎上去道：“二当家，你回来了。” “夫人呢？” “夫人在房中呢。” “嗯，没你的事了，现在出去买些酒菜回来，我要和夫人好好说说话。” “是。” 丫鬟应声，离开了院子，而二当家也脚步匆匆地进了蒋嫆的卧房。 宋北北也听清了外头的话，又坐了起来，高兴地道：“原来是二当家回来了！我们快出去当着他的面揭露蒋嫆的真面目吧。” 沈昭却摇摇头：“不急。或许所有的事都不是你想的那样。” “什么？”宋北北抓抓脑袋，“难道还有什么反转？” “现在都不好说，我们出去看看。” 沈昭将厨房这扇并不严实的门推开了一个缝隙，他将手伸出去，握住外头的铜锁，掌心微微用力，这锁竟像是遭遇了什么重击一样，直接从中间断开了。 第261章 二当家什么奇行种 沈昭和宋北北跟进蒋嫆的房中，此时屋内已经空空如也，蒋嫆和二当家都不在。 但沈昭和宋北北确定方才二当家是进来了的，现在人不见了，那就证明，两个人都去地下室了。 沈昭听了一会儿地面之下的动静，声音很是细微，这地下室应该很深，二当家和蒋嫆应该在深处说话。 而且他白日也朝下看了一眼，虽依然不清楚这个地下室全面的构造，也看见了一条很长很长的楼梯，只要他们动静小些，应该不会被发现。 他轻轻转动架子上的碗，地下室入口处的门缓缓打开了。 二人脚步轻轻地走下去，走完楼梯之后，先是一间空旷的屋子，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堆干枯的稻草，而且看起来像是被人睡在上面压过一样，都塌了。 前面隐约传来女人的尖叫声……宋北北壮着胆子顺着声音来源往前走，忽然一把被沈昭拉到了自己身后。 二人对视一眼，虽然沈昭没说话，但宋北北看得出，沈昭的意思是，走在他身后，有什么危险他来抗。 宋北北心中感动，这个***长大了！知道心疼人了！ 她赶紧绕到他身后，紧紧跟着他往里面走。 前头，乱七八糟摆了许多木箱子，很多都已经破旧了，发出一股腐朽的味道。有不少是空的，但也有不少装了东西。 此处灯火昏暗，看不清里面到底是什么，但从形状可以看出，好像都是些古董瓷器之类的。估计很值钱，但是拿出去又容易引人注目，所以一直没有脱手。 蒋嫆和二当家在尽头处靠墙的位置，蒋嫆趴在地上，呜咽着哭泣。 二当家手握长鞭，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动静，猛地朝入口处看来。 沈昭和宋北北早他一刻躲进了一旁侧倒的箱子里，原本躲在箱子里的老鼠受了惊吓，吱吱叫着跑开。 二当家松了口气，原来是老鼠。 他又抬起手，“啪”的一声，一鞭子挥在蒋嫆身上。 蒋嫆叫的撕心裂肺，哭着看向二当家：“虎哥，我知道错了，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宋北北从箱子缝隙里看见这一幕，不由紧紧蹙起了眉头。 本还以为二当家真的像岳铭烛所说的那样，是个见色忘义之人，一心信任蒋嫆呢。 如今看来，也不尽然。 看来这个二当家是发现了蒋嫆的所作所为，但又为了颜面，不能公开发难，所以躲在这里教训她？ 宋北北再仔细看看，蒋嫆衣衫半露，微弱的灯火下，竟有数道深浅不一的伤疤。老一些的伤痕，看起来都有些年头的。 这些……莫非都是二当家打的？ 岳铭烛不是说，二当家对蒋嫆很是疼爱吗？ 蒋嫆收受贿赂，私吞钱财，抓到了直接送官府让她坐牢不就行了，为什么要私下虐待她？叫她看了一阵心理不适…… 哪知还不止这些，二当家忽然扔了鞭子，一把掐住蒋嫆脖子，将她抵在墙上，冷声质问道：“别以为你在漕帮做的那些事我不知道，我早就派人盯着你了！岳铭烛带了个少年过来，你就日日想引诱那少年！” 宋北北这下是真的震惊了……她还以为二当家派人盯着蒋嫆，是发现了她吃回扣，没想到竟只是男女争风吃醋的事？ 不是，二当家你当初为蒋嫆赎身的时候，就知道她青楼女子的做派了吧，现在对美男抛个媚眼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吗？她和沈昭又没做过什么。 宋北北刚在心里吐槽完，就看见蒋嫆被他掐的面色惨白，再这样下去，命都快没了都！ 这二当家真狠啊，难道是想在这里直接解决蒋嫆？ 可此时，二当家忽然又松开了手，一把抱住蒋嫆痛哭：“嫆儿，我只有你了，你千万不能背叛我。” 他又开始气喘吁吁地亲吻蒋嫆，将手深入她的衣衫下摆……看这样子，是要进行一场夫妻之间很亲密又很传统但是不能直接说明的运动。 她看到关键部分，沈昭又一把捂住了她的眼睛。 宋北北：“……” 这种心情，比看她二哥写的话本子卡章卡在肉的地方是一样一样的。 没过一会儿，几秒都没到，宋北北又忽然听见，二当家也哭了。 这都啥玩意儿啊？ 她一把拉开沈昭的手，继续从箱子的木板缝隙看过去。 二当家坐在地上，捂脸痛哭。 蒋嫆坐在他身边，生无可恋。 宋北北错过了那几秒，有点看不懂剧情了，她抬起头，好奇地看向沈昭。 沈昭和她紧挨着，凑近她的耳朵，接着二当家哭声掩盖，小声对宋北北道：“二当家不行。” 宋北北明白了。 天呐！这是什么奇行种？ 又暴力，又占有欲强，还是个无能…… 难怪蒋嫆又要勾搭岳铭烛，又要勾搭沈昭。谁能受得了这样的男人啊？ 二当家哭够了，一把抓住蒋嫆的手：“嫆儿，没关系，我早说了，你想要孩子，可以要岳铭烛的孩子。你生下来之后，我一定会当做我的亲生骨肉来养活的。” 宋北北三观炸碎！！！ 原来蒋嫆对岳铭烛下手，竟然是二当家默许的？让她去和岳铭烛借借借……种的？ 这对夫妻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幸亏岳大哥也不常回来，总是在外面跑，不然早就被他们俩吃干抹净了！ “但是，你要记住，只能是岳铭烛！若是你怀了岳铭烛的孩子，以后他就多了个把柄在我们手里，漕帮迟早是咱们俩的！” 蒋嫆没说话，只是默默流泪。 二当家站起身道：“嫆儿，咱们上去了。” 蒋嫆如一个提线木偶一般，站起身，跟上二当家。 宋北北怕被发现，又出于本能地往沈昭怀里缩了缩。 其实这里是个视觉死角，只要二当家和蒋嫆不上前仔细查看，一定不会发现他们俩的。 那两个人逐渐走远，蒋嫆忽然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阴影之下的木箱子，然后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听不见脚步声之后，沈昭从箱子里出来，拍了拍自己的腿。 宋北北也拍了拍自己的腿，抱怨道：“这箱子太狭小了，我卷的腿疼。” 沈昭笑了一声：“你腿这么短也卷的到你？” 宋北北咬牙切齿地瞪着他，等着，有机会再把你给卖到青楼！ 沈昭就爱看她生气又不敢说话的样子，看够了才说正事：“找找看，这里说不定有我们需要的账册。” 宋北北也不和他生气了，跟着他在箱子里乱翻起来。 第262章 两极反转 沈昭和宋北北翻找一通，见墙壁上的火烛快燃尽了，对宋北北道：“我们出去吧。” 宋北北应声，又犹豫道：“现在出去？二当家会不会正和蒋嫆在房中……我们出去岂不是会被他们抓个正着。” “不会的。” “你为什么这么确定？” 沈昭笑道：“你没发现吗？蒋嫆房中压根就没有床，所以我怀疑这间房只是蒋嫆收纳贵重物品的，他和二当家应该住在别的房间里。现在这么晚了，他们夫妻既然从地下室离开，就应该回卧房睡觉去，不会继续留在这间房的。” 宋北北仔细想想，这逻辑虽然有点绕，但也不是完全不不能说通。 于是她便和沈昭一同上去，反正出去的时候若是被二当家和蒋嫆抓个正着，也有沈昭替她挡着。 可是二人走到楼梯尽头的时候，忽然发现这门怎么也打不开。 宋北北有点着急：“是不是有什么机关我们没发现？快找找看。” 她伸手在墙上乱按一通，可是没有发现任何类似机关的东西。 沈昭也找了找，同样没找到有用的东西。 那最后一点点的烛火也熄灭了，地下室一片漆黑。 两个人也都没说话，连呼吸声都听不见，地下室一时间又黑又静，仿佛没有人在一样。 沈昭忽然莫名其妙地问了句：“你在害怕？” 宋北北轻轻“嗯”了一声，心想这也不丢人吧，这里又黑又静，充满了未知，是人类就自然会恐惧。 忽然，宋北北察觉到一双手挽上了自己的腰，她还没来得及惊呼，就察觉到自己身子一轻，腾空而起，接着又被从楼梯上放到了地上。 “太黑了。”沈昭简短地说。 宋北北能脑补出来他后面省略的话：太黑了，你站在楼梯上不安全，若是脚滑踩空了容易掉下来摔着。 宋北北心里忽然柔软了一下，沈昭虽然脾气差点，平时也爱欺负她，但其实还是很关心她的。 她紧紧拉着他的袖子，小声道：“谢谢。” 沈昭能感觉到她的紧张和不安，伸手握住她的手：“放心，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谁啊？” “蒋嫆。” 宋北北怎么也想不到她有什么理由救自己：“你傻了？蒋嫆又不知道我们在这里，就算知道，也不会下来救我们吧，我怀疑她更可能直接弄死咱们。” 有些事解释起来太繁杂，而且沈昭认为宋北北这样的小孩子应该也听不懂，于是他便没有解释，只是道：“等着便是，最迟一个时辰。” “好吧。”宋北北只好听话的不问了。 地下室又安静了下来。 沈昭担心宋北北会害怕，正想着要不要随便和宋北北说些话，让她知道自己一直陪伴在身边的时候，宋北北忽然道：“我肚子疼……” “肚子疼？”沈昭微微蹙眉，“不可能啊，你在厨房里吃的那些饭菜，我偷偷用银针试过，不可能有毒的。” “什么时候试的？” “你昏迷不醒的时候。” 原来他不是拿她的命当儿戏？原来他是试过才叫他吃的？ 宋北北在这件事上对他的怨恨一下子就没了。 只不过……“我肚子疼不是因为中毒，是因为吃太多，撑得肚子疼……” 沈昭真是对她无语了……对了，余令和他说过，若是吃多了，想要快速消食的话，揉揉肚子就可以了。 沈昭伸出手，将她圈入怀中，自己的手在黑暗中摸索着，摸着她的脸之后，便可猜到她的肚子具体在什么位置。 他的手又缓缓往下移动，覆上她的肚子，轻轻揉了起来。 他的手心温热，隔着衣服触及她的肚子，叫宋北北感觉很舒服，一时间竟然有些想睡了。 揉了会儿，沈昭问道：“好些了吗？” 宋北北都快靠在他身上睡着了，闻言又清醒了，连忙点头：“我好多了。” 沈昭收回手，却又被宋北北一把拉住。她小心翼翼地问道：“昭昭哥哥，我可以牵住你吗？不然我不知道你在哪里……” 沈昭握了握掌心中柔若无骨的小手，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三年前，他们被万全会的人绑走，又趁夜逃出来的时候。 他因身份差点暴露，临时丢下宋北北，一个人回去杀了一直追着自己的万全会的人。 而宋北北明明很害怕，却还是在黑暗里摸索着，一步一步地奔他而来，牵着他的手才往回走。 他从来都没有过这种被人依赖的感觉。 此时沈昭没有再说话。宋北北也没再说，但是忽然感觉没那么害怕了。 过了好一会儿，顶上忽然发出一阵细微的声响，接着一道光照了进来。 宋北北出于本能地躲到沈昭身后，朝着楼梯方向看去。 蒋嫆拿着一盏灯，从上面走下来。 她将灯笼举高了些，照映出她脸上的淡笑：“哎呀，方才真的不知道你们俩跑进来了，没吓着你们吧？” 她这表情，足够让宋北北毛骨悚然的。 她前不久才在这里哭喊求饶吧？如果宋北北被有的人那样对待，早就心理阴影了，平时绝对不敢一个人来这种地方。 该不会蒋嫆和她丈夫一样心理有些不正常？ 宋北北抱紧了沈昭的胳膊，冲蒋嫆喊：“你……你想对我们俩做什么？” 蒋嫆淡笑道：“想对你们俩做什么……我也没想好呢。” 沈昭忽然开口道：“既然你不知道，不如听我的。” 蒋嫆不解地看向沈昭：“嗯？” “二当家那么对待你，你很希望摆脱他吧？你若是能将这些年你在漕帮经手的账册交给我，就可以拉下二当家。” 蒋嫆沉默许久，忽然自嘲地笑了起来。 “公子别哄我了，这些账册全都是经过我的手的，他可完全不怕，这些账册能指认的人也仅仅只是我而已。” 沈昭不急不缓地道：“那就看你信不信我了。” 蒋嫆再次沉默。 沈昭静静等了片刻，复又开口：“你下药迷晕我，却没有真的伤我性命，而只是将我关在厨房，就是想让我知道二当家的真面目。现在你又是特意下来救我，你心中的决定已经很明显了。” 第263章 当年名动江南 蒋嫆本是面带微笑地看着沈昭的，听完他的话后，却忽然哭了起来。 “我……”她似乎想说什么，但只哽咽说了一个字，就说不下去了。 沈昭道：“不想说可以不说。” 蒋嫆深吸一口气：“谢谢。”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信你。” 她去那些木箱子里，拿出藏在花瓶里的账册，交给了沈昭，又带着他们俩出去。 宋北北不明所以，但看蒋嫆如今情绪不稳的样子，也知道自己不该在蒋嫆面前多问。 回到隔壁院子，宋北北立马把憋了好久的疑惑问出了口：“昭昭哥哥，你为什么突然要跟她合作啊？虽然二当家是个变态，我也不喜欢他，但私吞公产的是蒋嫆，一码归一码，不能把这事儿算在二当家头上吧？” 沈昭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回她道：“我这几日不止查了蒋嫆，还出去查了查二当家，才知道他在别处也有很多田产，甚至瞒着岳铭烛，私下接了不少生意。” “私下接生意也没太大错吧……工作之余赚外快而已。只不过二当家这么有钱，居然还和岳铭烛挤在这里住啊？” “你还不明白吗？”沈昭抬眸看了她一眼，“傻子。” “啥？” “根本就是二当家借助蒋嫆的手做这些事。他置办那些田产的钱，都是蒋嫆替他收剐克扣的。我也查了蒋嫆名下是否有地契田产，结果都没有。她只是天天穿金戴银，但这些能值多少钱？” 宋北北想了想，缓缓瞪大双眼，一拍手道：“懂了！原来从中牟利，收受贿赂的人是二当家！蒋嫆只是他的挡箭牌！” “是啊。”沈昭端起茶杯缓缓说道，“蒋嫆最近做的事越来越过火，直白地好像在故意暴露自己，便知道她也是受够了二当家的折磨了。” 宋北北双手托着下巴，点点头：“原来如此，这么看来，她也是身不由己。是因为二当家为她赎身，对她有恩，她这些年才不得不当他的傀儡……” 沈昭摇头：“不是。” “不是？”宋北北忽然起了兴趣，“不是二当家对她有恩？那蒋嫆为什么要死心塌地地跟着这样一个毫无优点的男人？我最爱听这些故事了，昭昭哥哥，你说给我听听吧。” 沈昭一开始是想查蒋嫆背后的财产，以估算她在漕帮到底私吞了多少钱。 查着查着，又顺藤摸瓜查了蒋嫆的身世，也问了蒋嫆赎身之前的青楼老板。 蒋嫆当初，可是卖艺不卖身的名妓，在临城极富盛名。 她十八岁生辰时，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只要谁送的生辰贺礼令她满意，那人就可以与她共度春宵。 众多富家公子哥儿都想要蒋嫆的第一夜，争先恐后地给她送去贺礼，皆是一些贵重的金银珠宝。 可是蒋嫆一样都看不上，她在青楼里经常说的话就是，她想要的是真心，而不是这些身外之物。 二当家当初只不过是漕帮一个小小的分堂堂主，途径临城时，得知名满江南的蒋嫆生辰，也和一众弟兄去凑热闹。 他还提前准备了两只寿桃，哪知道这份不值钱的礼物，就在那堆金银珠宝之中脱颖而出，二当家被选为蒋嫆的入幕之宾。 当晚，二当家却并没有碰蒋嫆，而是与她彻夜畅谈。 他的表现更叫蒋嫆觉得，他是一个谈真心的人，而不像别的男人那样一心想着用金钱换取她的身体。 后来，蒋嫆用自己的所有积蓄为自己赎了身，义无反顾地嫁给他做他的续弦。 这些就是青楼那里打探到的所有事情了。 后面的就是漕帮的事：蒋嫆嫁来之后才发现二当家不碰她不是什么真爱，只是不行。他还利用她私吞漕帮的银子，还暗示她去跟岳铭烛借种…… 沈昭把这些说要，发现宋北北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但是她在睡梦里依然双手紧握，口中嘀嘀咕咕地念叨：“臭人渣软饭凤凰男……我弄死你……” 沈昭凑近了一些，去听宋北北口中喃喃的梦呓。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见着宋北北之后话就多了起来。 要是换做别人，他可没功夫花这么长时间说故事给她听。 沈昭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目光一直盯着她脸上被桌子挤出来的那团肉，忍不住伸出手戳了戳。 好……软…… 就像那种发面发的极好的发糕一样的手感，还不粘腻。 他还想伸手揉揉，不过又担心把她弄醒，只好忍住了。 他俯身将她抱起，放到了床上，替她盖好被子才离开。 …… 宋北北睡到次日天大亮，睁开眼睛后，却并没像往日一样立马起床找饭吃，而是静静地看着房顶发呆。 过了会儿，沈昭推门进来，直接就问：“饿吗？” 宋北北一骨碌从床上爬坐起来，不答反问：“我昨晚睡梦中都在想，如果我们直接拿着这些账册出去告诉漕帮的人，二当家这些年来一直利用蒋嫆做这些事，他们会相信我们吗？” “不会。” “我也觉得不会。” 还记得岳铭烛一开始跟他们描述二当家的时候，给的感觉就是正直又硬汉的猛男，大家怀疑谁都不会怀疑他的，可见这些年二当家人设树立的特别好，漕帮的人看见账册估计第一反应是怀疑蒋嫆，而不是怀疑二当家。 宋北北接着道：“所以我们得想办法，让蒋嫆先离开漕帮，这样二当家没有傀儡，他就得自己动手了！” 沈昭沉默片刻，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宋北北眯了眯眸子，不怀好意地看向沈昭：“我有个办法，不过需要你牺牲一下色相……” 沈昭：“嗯？” “你去和蒋嫆假装做一些大人们做的事，我到时候想办法引来漕帮的人发现你和蒋嫆的奸情，二当家好歹是堂堂漕帮二当家，发现自己的女人和别人有染，为了面子肯定也要把蒋嫆赶走的……” 宋北北还没把计划说完，头顶就挨了沈昭一巴掌。 “不可能！再想别的法子。” 宋北北不解，为什么不可能？ 莫非因为他太监的身份，所以情情爱爱的是他的敏感的地方吧，他也比较在意这些，自己以后还是不要乱说了。 宋北北眉头微蹙，使劲想了想新法子：“不然……我去勾搭二当家，然后故意叫蒋嫆发现，让蒋嫆以此来闹事离开漕帮？” 第264章 男人的尊严 眼看沈昭又抬起了手，宋北北连忙捂住脑袋，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疼……” 沈昭轻叹了口气，手又放下了，但还是不同意：“你这么小，怎么可以？” “我年纪小才更显得二当家招人恨啊，不然怎么叫蒋嫆有理由抓着不放？” “……”沈昭沉默许久，问道，“那你名声也不要了？” “倒也是……”要是这里没人认识她就算了，可是漕帮经常和他家合作，很多人都认识她，万一传到她爹娘耳朵里，她爹娘得多难受啊。 哎，难搞哦…… 二人一起沉默了会儿，沈昭忽然道：“这事儿你别管了，我来安排即可。” …… 二当家昨夜偷偷回来，自然是因为他不想被漕帮的人知道，否则他们一定都来纠缠他，让他不签高家的单子。 所以，他也要避开他们，悄悄离开。 他早已经和自己的车夫约定好了，让他子时在漕帮后门处等他。 如今子时刚过，二当家悄悄从后门出来，果然看见一辆马车停在后门口，但是车夫却不知去向。 二当家有些疑惑，又怕在外头耽搁太久会被人发现，便拉开车帘子坐了进去。 这外头天色太暗，他坐进去的时候也没注意到里面有人，可屁股一沾到座椅，就忽然察觉左右各自有人紧紧扣住了他的胳膊。 二当家一愣，侧脸看去，左右两边竟然坐了两个衣衫不整的女人！ 他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料想到自己应该是受了算计，赶紧就要往车下去。 那两个女子却紧紧扣住他不让他走，娇滴滴地道：“二当家，多玩一会儿嘛。” 二当家急的想动武，而此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响动，紧接着车帘子刷的一声被拉开，一群漕帮的人举着灯笼看着他。 掀帘子的正是昨日带头闹事的牛叔，他手中举着一盏灯笼，诧异地看着二当家身边两个衣衫不整的女子……又急忙往帘子给放下了。 后面有漕帮的人在窃窃私语： “看不出来啊，原以为二当家很疼爱夫人呢，居然背着夫人和两个女一起……” “嘘，这个不是我们该管的事。” “二当家正值壮年，又是英雄好汉！多几个女人算什么？我现在只希望二当家替我们解决高家的事！” 靠马车最近的牛叔也是这么觉得的，他很想问问马车里的二当家衣服穿好了没，穿好了就出来为大家解决问题。 马车里的二当家听着外面的议论，心里竟有了些满足感……这些人都不知道他的隐疾，都以为他一夜御二女。 就在此时，人群之后忽然传来蒋嫆的声音：“大晚上的，你们都凑在漕帮门口做什么？” 众人都不知道该如何言语。 正沉默时，马车里一个女子忽然掀开车帘子，挑衅地看着蒋嫆。 “哟，漕帮二当家的，你不敢带我们俩回家，叫我们俩在车上与你成好事，就是因为怕家里这个母老虎？” 另一个女子也掀开了车帘子看了出来，鄙夷地打量蒋嫆一圈。 “老姐姐，你该年过三十了吧？还穿着颜色这么艳丽的衣裳？这该不会就是老来俏吧？” 那两个女子笑声不断。 人群之后的蒋嫆黑沉着脸，看着二当家：“你不要给我一个解释吗？” 二当家微微蹙眉，如果这种事都要解释，岂不是显得他惧内？ 而且他那方面不行，对此事就特别敏锐……若是自己现在着急和蒋蓉解释了，说这两个女人不是他叫来的，他什么都没有做，万一被人联想到他不行怎么办？ 他就是有心和蒋蓉解释，也不会在这么多漕帮兄弟面前失面子。 于是他反过来责备蒋嫆，板着脸道：“你一个妇道人家，深更半夜出来做什么？回去！” 蒋嫆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明明是你对不起我，你竟然责备我？你娶我的时候，答应过后半辈子就只有我一个女人的，你全都忘了？” 二当家冷哼一声：“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平时管你管的少了，就蹬鼻子上脸！” 蒋嫆摸了一把眼泪：“好，我走，我这就走！我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说罢，转身匆匆离去。 二当家心中不安，若是她真的就这么走了，那以后谁还帮他出面做那些事？ 不过再想想……可能也不会吧，蒋嫆和自己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平心而论，他除了没有满足她某些方面，其他地方对她还是不错的，最起码钱财上从未苛待过她。至于偶尔气极了打她，那也是为了叫她听话。 想必她也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面子下不来，才会说这样的话的，回头私下哄哄她就好了。 那两个女子又贴了上来，二当家一把将她们推开：“都滚！” 她们似乎是被二当家想杀人的气场给吓到了，不敢再像方才那样粘着他，赶紧离开了。 二当家也整理了一下衣裳，此时此刻，他心里竟生起了一股身为男人的自豪。 所以他也没和漕帮众人解释什么，就当这两个女人是他叫来的。 他也从车上下来，问牛叔道：“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牛叔等人立马七嘴八舌地回道： “二夫人收了高老爷的贿赂，竟然同意比市价低三成给我们接活儿！” “就是就是，宋家明明出价比高家高！” “如今大当家不在，二当家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二当家早就知道他们要说的是这件事了。 蒋嫆做这些事是他安排的，但是在这些人面前，他还是要维持自己公正无私的二当家形象。 所以，只能牺牲这次赚钱的机会了。 二当家抬手道：“大家放心，漕帮是绝对不会让大家吃亏的，我一定会给诸位做主！” …… 方才从车里下来的两个女子直接绕到了后巷。 蒋嫆正在这里等着她们，见她们过来，连忙迎了上去：“二位妹妹，这次多谢你们帮忙了。” “跟我们俩客气什么？当年若不是嫆姐姐出面救我们，我们早就被男人给打死了。” 蒋嫆无奈道：“你们可千万不要这么说，我虽然使你们姐妹俩逃脱了男人的桎梏，但也叫你们沦落风尘……” “沦落风尘也是我们愿意！我们宁愿和万千男人露水情缘，换得财宝美衣，也不要去伺候某个男人，什么好都讨不到，还要被他动辄打骂。” 蒋嫆脸色慢慢晦暗下来，这说的，不就是她吗？ 第265章 不吃也得吃 那对姐妹估计也是自己戳中蒋嫆的伤心事了，连忙开了个玩笑缓和气氛。 “我记得姐姐原先还在咱们悦香楼的时候，时常说女人最重要的就是被子里有个热乎乎的男人……我们现在也实现了，只不过，被子里每日都是不同的男人罢了。” 蒋嫆被她们俩的乐观感染到了，微微笑了笑：“你们说的对。” 不远处，宋北北朝着她们仨小跑过来。 “三位姐姐，趁着二当家被漕帮的人拖延住，你们快走吧。我们已经帮你们把马车准备好了，快跟我来。” “好。” 蒋嫆三人一起跟着宋北北过去。 不多会儿，几人便瞧见停在不远处的马车。 沈昭站在马车前头，正在和车夫交代事情。 交代完了，沈昭回头对蒋嫆道：“这车夫是自己人，他会将你们送到悦香楼的。” 蒋嫆感激，微微福身：“谢谢公子，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宋北北一把抱住沈昭的胳膊，占有欲极其强的样子：“昭昭哥哥可不需要你以身相许，你好好活着，多做好事，行善积德，就是对昭昭哥哥最好的报答了！” 蒋嫆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宋北北的发髻：“你不用担心，我没有这种想法，我这种人哪里配得上公子？” 宋北北张了张口，很想说其实她误会了她的意思。 蒋嫆是个才貌双全的艺妓，谁都配得上。 自己只是觉得，沈昭是个小太监嘛，当然不能娶媳妇了。 但这话说出来又伤沈昭了，于是宋北北便不说了，由着蒋嫆误会吧。 蒋嫆和两个姐妹坐上马车，逐渐走远。 车上，那对姐妹还在回味着方才对沈昭的惊鸿一瞥。 “说实在的，那位公子的样貌，是我二十年来见过的最好看的没有之一！他不给我钱我都愿意伺候他！” 另一个不甘示弱：“我倒贴钱我都愿意！” 蒋嫆一声不吭，淡笑着看着她们俩争辩。 那二人自己幻想了半日，明白过来，那种翩然如玉的佳公子，估计也不是喜欢流连花丛的人，她们怕是倒贴钱都没机会。 “哎，姐姐，那小公子花了这么多心思救你出火坑，是不是对你……” 蒋嫆看了她一眼：“别瞎说，我不是说了嘛，我不配。” “姐姐怎么不配了？当年姐姐可是名动江南的女人，想求娶姐姐的男人从这里排队排到京城！如今姐姐虽已经嫁过人，但姐姐的容貌依然不输任何人，配谁都配得上！” “就是，那公子身边的小女孩完全没长开呢，哪有姐姐好看？” 蒋嫆笑着摇摇头，不想再辩，也不敢再想。 她轻轻掀开车帘子，朝后面望去。 苍茫夜色中，已找不到他的踪迹。 她在二当家身边做了那么多年身不由己的事，早就想逃脱了，但却一直没有勇气。 可沈昭出现，他相信她，懂她，甚至为她联系上以往的好友来救她离开…… 说不动心，是假的。 只是她也知道，这种男人，和她差距太大，不过是她人生中的过客罢了。 蒋嫆放下车帘，缓缓露出笑容，朝前看。 …… 二当家忙着处理高家的事，暂时没工夫去找回蒋嫆。 他忍痛将高老爷送来的玉观音又送了回去，当时还有漕帮的人跟着他，他连客气话都不好和高老爷说。 只能义正言辞地道：“高老爷，我们漕帮运货的价格，早就摆在这里了，我少收取一个铜板，我的兄弟们就少赚一个铜板！我绝对不可能因为你送的礼物就亏待我的兄弟！” 这明明谈好了，现在又临时反悔，气得高老爷大叫：“以后我都不和你们漕帮合作了！我宁愿多花钱，找镖局的为我运去！” 不过二当家也不想去接宋家的生意，他知道宋家是岳铭烛的人脉，自己若想独占漕帮，得有自己的人脉才行。 但如今推了高家，又不接宋家，怕是回家跟着他的这些人心里不服。 就在他不知道如何是好时，一个外地客商忽然找上了他，说是有一批贵重的药品需要他们运，他愿意给三倍的漕运费，但是需要签订协约，如果运输过程**了什么岔子，他要双倍赔偿。 二当家本就贪财，最近又刚刚损失了一个赚钱的好机会，自然不想拒绝这三倍漕运费。 为了保险起见，他亲自带人去查看了一下那些贵重的草药，确定都是好的，才签下这份协约。 二当家从富商这里提前拿了定金，回来安排漕帮的人去运货，却并未告诉大家三倍运费的事……那多出来的两倍运费，自然是他自己的私产了。 于是，二当家亲自带人去运货了。 …… 沈昭和宋北北依然住在漕帮。 现在蒋嫆也离开了，没人给宋北北做好吃的，又不能出去吃怕被宋家的人看见，宋北北难受极了。 她终于忍不住了，拉着沈昭苦苦哀求：“昭昭哥哥，你不是说要替岳大哥处理二当家的事吗？你现在天天不是睡觉就是欺负我，也没处理啊。” 沈昭道：“已经在做了。” “啊？你天天都在漕帮，你怎么做的啊？” “这种小事，哪里需要我亲自动手？谍探局的探子遍布天下，我派他们去做就是了。” 宋北北惊讶道：“全天下的探子你都能调动？你升官了呀？” 是升官了，而且升到谍探局的顶端了。 他要怎么和小妹妹说，他究竟有多厉害呢？ 但想想还是不说了吧……免得吓着她，叫她疏远了自己。 他知道这几日宋北北着急是坐不住了，便安慰道：“再等个两三日，等罗老虎自食恶果之后，我们便去杀马山。” 宋北北“嗯”了一声，又悠悠谈了口气：“我又要吃两三日白饭拌盐巴了……” 以前蒋嫆在的时候，尚且还会给他们备一些面，现在面都没有了，古代也没有方便面，也不好去酒楼打包，只能在这里吃白饭拌盐巴。 沈昭伸手捏她的脸：“少在我面前卖惨，你什么时候委屈过？我不是每日都给你买你爱吃的东西回来？” 宋北北辩驳：“那不一样，你买的卤肉糕点，都是小吃，人还是要吃饭菜的，不吃饭菜，我都感觉我没吃东西……” 沈昭想了想，道：“好吧，我做给你吃。” 宋北北吃惊：“真的呀？你还会做饭？你以前做过吗？” “没做过。” “没做过……那你做什么给我吃？” 沈昭淡笑：“我做什么你吃什么。” “……”宋北北有点怕，“我还是去吃盐巴拌饭好了……” 沈昭抓着她的胳膊一把将她薅了回来。 “吃到我亲手做的饭菜是你的荣幸，当今圣上都没吃过我亲手做的东西，今天你不吃也得吃。” 第266章 今朝有饭今朝饱 宋北北内心是极其抗拒的，一直在等待时机偷偷离开。 沈昭从未做过饭菜，第一次做怎么可能会好吃？ 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肯定是一锅黑暗料理！ 于是趁着沈昭准备好食材，起锅烧油时，宋北北悄悄放慢步子，打算远离他。 沈昭似是没察觉到她的举动。油热了自后，下葱姜蒜爆炒，顿时满屋子飘香。 宋北北闻到这股香味，忽然对沈昭燃起了信心！ 她连忙跑到灶台边上，仔细看了看他的手法，又看了看摆在粘板上已经切好的豆腐，这才发现，自己一开始是对沈昭有偏见了。 他明明就很厉害！ 这么软的豆腐，他切成小丁，竟每一块都方方正正，不想别人一切小就碎了，可见刀工是多么出众。 沈昭又加了肉末进去，这些味道更香了。 宋北北怕碰到他右手阻碍他翻炒，又绕到左边继续看。 “昭昭哥哥，你以前真的没做过饭吗？” “没有。” “那为什么能把豆腐切得这么好？” 那是自然好。 他杀人的时候，想伤几分就伤几分，不让对方死对方绝对死不掉，对刀剑的使用可谓是出神入化。 其实他用剑比用菜刀更顺手，不过总不能拿剑来切菜吧。 “因为我是天才，我什么都会。”沈昭自然没有跟小妹妹说这么血淋淋的实话，以免吓到她。 宋北北神色严肃地点点头，她还真信了。 沈昭将肉末翻炒变色，再将切好的豆腐放进锅里，对一旁十分碍事的宋北北道：“会煮饭吗？” “当然会！”这几天盐巴拌饭都是她自己做得好不好。 “那就去煮饭。” “好嘞。” 宋北北狗腿地应了一声，连忙跑去洗米煮饭。 等她把煮饭的小砂锅放到灶台上后，沈昭做的麻婆豆腐也好了。 宋北北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在一旁焦急地等待。 沈昭盛好了之后，回头看向宋北北，刚想开口说等饭好了再吃，结果却看见她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拿着勺子，歪着脑袋看他，一副馋嘴小猫的模样…… 要是不知道宋北北长在宋家，从未缺衣少食过，他一定要怀疑这孩子是不是从小到大都没吃过好东西，瞧把她馋的。 宋北北将勺子攥的紧紧的，满怀期待地询问：“我可以吃吗？” “……”沈昭看她这幅样子，完全无法说出拒绝的话来，不然感觉下一瞬小姑娘就要饿过去了。 “吃吧吃吧。” 宋北北立马拿着勺子舀了一勺，递到自己嘴里。 “啊……好烫好烫好烫……” 别人烫到嘴巴，吐出来就是了。 宋北北烫到嘴巴，手脚并用，烫的跳起来，但口中的食物就偏偏不掉出一丁点儿。 沈昭忍住不笑出声，他真是太喜欢看见小姑娘傻兮兮的样子了。 宋北北活生生等那块豆腐在口中晾凉了，咽了一下，一点儿都没浪费。 吃完了，她眼睛都跟着亮了起来，很捧场地道：“昭昭哥哥，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麻婆豆腐！你还谦虚说你没做过，你分明就很会吗！” 特意给她做的东西得到她认可，沈昭心里自然也是满足感爆棚，但却丝毫不显，只十分平常地道：“我确实没做过，只是看我娘做过。” “光看你就会啦？我也看我娘做了很多次，我都不会……” “有手就能会。”沈昭淡淡应了一句，又将宋北北上下看了一圈，“你不会可能是因为太矮了，不方便。” 宋北北：“……” 没关系！他是烹饪天才，以后为了吃到他做的更多的好吃的，自己愿意容忍他的臭脾气，愿意容忍他时不时的吐槽！ 哪个有本事的人都会恃才傲物的。 宋北北完全没有被他的话影响食欲。她很想再吃一些，但想到米饭还没有煮熟，活生生忍住了。 因为麻婆豆腐盖浇饭才是最棒的，没有米饭是没有灵魂的！ 这个时候好希望自己能有太上老君的三昧真火技能，可以一下子把饭给催熟啊！ 沈昭光看宋北北的样子都觉得饿了，可是她却光看着不吃……沈昭看不下去了，给她提议：“要不然你先吃？” “那不行，没有饭就吃菜，是对你做的菜的不尊重！我只有在吃特别难吃的蔬菜的时候，才会没胃口吃饭的。” 宋北北抹了一把口水，“我先回房等着。” 眼不见，就没那么馋！ 她在等米饭成熟的同时，对这盘麻婆豆腐的期待值也max了！ 当她终于闻见饭香从厨房飘进来的时候，蹭的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依旧狗腿地对沈昭道：“昭昭哥哥，你坐好，我去给你盛饭。” 沈昭轻笑着“嗯”了一声，宋北北连忙跑去厨房。 可刚到厨房门口，宋北北的脚步猛地一下顿了下来。 她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同的地方……自己和沈昭一起离开厨房的时候，门是大开着的，现在居然变成虚掩着的了，里头还传来细微地响动…… 难道是野猫溜进去偷吃她的麻婆豆腐？ 宋北北心里咯噔一声，连忙推开门进去。 就看见一黑衣男子蹲在灶台边，一手拿着筷子，另一只手捧着一只碗，旁边是已经空掉的盘子…… 她方才舍不得吃的麻婆豆腐，被这莫名其妙的男人吃光了……光了……了…… 宋北北完全傻了，愣愣看着这陌生男人。 男人样貌硬朗，剑眉星目，看起来十分正派，看见他就会想起那种两国交战期间绝对会当民族英雄的人物。 可是，再正派，也不能吃她的麻婆豆腐！ 男人擦了擦嘴，将碗放到一旁，站起来道：“这饭菜是你做的？麻婆豆腐你做的不错，饭煮的不行，水加多了。” 说罢，那男人又从自己身上摸出一锭银子扔给宋北北，“小爷赏你的。” 宋北北没接那银子，她终于回过神来，目光从那个空空的盘子，慢慢移动到男人的脸上。 长得正派有什么用？作风如此低下，说话也叫人讨厌！ 她直勾勾地看着男人，缓步走到灶台前。 她这行为也叫黑衣男人摸不着头脑，心里寻思这丫头莫非是聋子或者哑巴？ 那真是太好了！看这小姑娘的五官，再过个三四年，长开了之后一定是顶级红颜。若还是聋子或者哑巴，听不见又安静，简直太适合拐回去了！ 男人还在脑补着宋北北长开的模样，宋北北已经走到了灶台边。 她慢慢地伸出手，拿起粘板上的菜刀，咬牙切齿。 “我杀了你！” 第267章 你好毒 男人动作极快，一块握住宋北北的手腕，稍微用力一攥。 宋北北手腕吃痛，出于本能地微微松开手。 男人反应迅速地伸手接过那把刀，放到一旁。 “小姑娘，这玩意儿多危险啊？伤着你自己怎么办？以后可别乱拿刀砍人。” 他话音刚落，忽然察觉到后面一阵掌风袭来，他连忙松开宋北北的手腕抬手接过去，竟被这掌击退两步！ 待他站稳，看清面前的人，惊讶道：“沈昭，居然是你？那这位小姑娘莫非就是……” 宋北北连忙躲到沈昭身后，指着这个怪男人：“昭昭哥哥，揍他！他吃了你给我做的菜！” 男人一愣，接着忽然拍着膝盖夸张大笑：“哈哈哈，麻婆豆腐是你做的？小师弟，你还有这种潜质呢？” “师弟？”宋北北抬头看了看沈昭，这人是他师兄？ 但是沈昭现在一脸冰寒，好像想直接杀了这人一样……他们师兄弟应该关系不太好吧？ 沈昭始终未曾言语，那男人也不纠结他的态度，直接拿出一块木牌子，交给宋北北。 “小妹妹，这是我的名谒，方才的事对不住，我不知道那是你的饭菜我才会吃掉的，咱俩自家人，你也不要见怪。” 名谒就是这个时代的名片。 这张薄薄的木牌子上，写着这人的名字和职业。 “郝毒。 “谍探局总领司； “钦天监监副； “太医院院判； “鸿胪寺少卿； “太常寺少卿。” 这也太厉害了吧！ 一个人居然身兼这么多要职！ 宋北北以前靠国考的时候，研究过古代历史，对这些职位大体上有所了解。 谍探局不用说了，沈昭所在的朝廷调查机构。 钦天监是为皇家看星象算卦的，太医院是看病的，鸿胪寺是朝廷负责外交的，接待外宾的，太常寺是主持祭祀的。这些虽然都不属于朝中处理政务的机构，却也都是不可或缺的重要部门。 由此可见，这个男人，不仅武艺高强，还会医术，还会算卦，还有极高的社交能力…… “好厉害！”宋北北禁不住感慨了一句，“只不过你为啥叫郝毒？好毒？这名字有点不太对劲……” 沈昭本来听宋北北夸赫毐厉害的时候很生气的，但又听她叫他“好毒”，瞬间就笑出了声。 “我叫赫（he音同贺）毐（ai音同蔼）！赫毐！”赫毐单手掐腰，气道，“老子生平最烦别人叫我好毒了！” 宋北北仔细看向手中那块木牌子，才发现上面写的确实是赫毐，只是这木牌子自带木头的纹路，太容易叫人看错了。 “他有什么好厉害的，他做什么都是半吊子。别理他。”沈昭夺过宋北北手中的木牌子，扔给赫毐，冷冷看向他，“你来做什么？” 赫毐语气也很不善：“我途经此处，得知岳铭烛在这儿做漕帮当家的，我来看看他不行？” “他不在这里，你走吧。”沈昭冷冰冰地回了句，拉过宋北北的手腕，“我们走。” 宋北北目光在他们俩之间转了一圈，好奇问道：“昭昭哥哥，你们师兄弟关系不好吗？” 沈昭还未回答，就听赫毐满腹怨气地道：“沈昭他跟谁关系都不好。他这臭脾气，天底下没几个人容忍得了他！” 宋北北看向赫毐，眯了眯眸子。 既然你们关系不好，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赫毐微微弯腰，朝着宋北北摊开怀抱，像唤狗一样的架势唤她：“所以小妹妹你别跟他混了，你跟我，我比他脾气好。来，快来我怀里。” 宋北北使劲从沈昭手中挣脱开自己的胳膊。 沈昭诧异地看着她，莫非这小傻子真的被赫毐三言两语骗到了？ 他再次拉住宋北北：“宋北北，你什么意思？” 赫毐嗤笑道：“师弟，人家小妹妹乐意跟我走，抛弃你，你应该反思你自己的错，而不是威胁她。” 宋北北再次推开沈昭，在沈昭难以置信的眼光中朝着赫毐走去。 赫毐一开始也是诧异极了，他上次得知沈昭坚持要管宋家的事之后，就去费尽功夫查了沈昭和宋家的关系，很快就查到沈昭三四年前就已经和宋北北有牵连。 他以为，宋北北和沈昭感情深厚，应该不会这么好骗。 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就把宋北北哄到手了？ 哈哈哈！看来自己的魅力果然比沈昭的大！ 赫毐心里美滋滋的，鄙夷地看着沈昭：“师弟，我早就说了，你根本就比不上我，你能接任师父的位置，不过是因为那段期间我主要在钦天监，没功夫管谍探局的事，不然怎么可能会轮的到你？” 他说完这话，宋北北也走到了他身边。 正当赫毐要抱住她的时候，宋北北忽然抬起腿踹向赫毐双腿之间。 “啊！！！”赫毐完全没有防备宋北北，此时最薄弱的地方受袭击，尖叫一声，顿时趴在地上抱腿痛哭呼。 宋北北踹完了，怕他揍自己，赶紧跑回沈昭身后躲着。 那盘麻婆豆腐，她期待了好半天，这还是沈昭亲手给她做的，还是沈昭第一次做，这么有价值的东西就被他给浪费了！ 此仇不共戴天！ 还有，沈昭是她的义兄，他们俩是八拜之交，就算沈昭脾气臭，他们俩的感情，也不是谁随随便便说两句话就能挑拨离间的！ 宋北北紧紧抓着沈昭的衣袖，昂起脑袋看着他：“昭昭哥哥，你们以前在一个师门，他是不是经常欺负你？” 沈昭算是明白了，原来小妹妹这是在替他出头呢。 那他肯定要装的更可怜一些才行。 他看了一眼还在地上打滚的赫毐，忍着笑，做出委屈巴巴的模样，回了声：“嗯。” 赫毐实在太疼了，疼得说不出话，不然铁定骂他。 我特娘的什么时候欺负过你了？哪次不是你把我揍的五天下不来床？ 沈昭却还在卖可怜：“他仗着他是我师兄，经常让我做一些我不愿意做的事，打我骂我都太寻常了。” 宋北北一听，对沈昭的同情和怜爱都快溢出来了。 自幼被卖去当太监，好不容易学了一身武艺做到谍探局高层，却还要被这种人欺负。 沈昭拿的这是什么美强惨剧本？ 她一把握住沈昭的手，郑重地道：“昭昭哥哥，你放心，你是我义兄，四舍五入等同于我亲哥，我是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 沈昭眉眼低垂，乖顺地像只小狗：“北北，你对我真好。” 穿成团宠的我只想当咸鱼最新章节地址： 穿成团宠的我只想当咸鱼全文阅读地址：/read/163692/ 穿成团宠的我只想当咸鱼txt下载地址： 穿成团宠的我只想当咸鱼手机阅读：/read/163692/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267章你好毒）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穿成团宠的我只想当咸鱼》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268章 自食其果 赫毐都快被沈昭给恶心吐了。 他怎么有脸在小妹妹面前装可怜的？ 要是小妹妹知道他在京城多么臭名昭著、知道他就是个经常闹事的刺头、见谁打谁、打的还都是京城的名门子弟，还会觉得他可怜吗？ 而且，别人都是生性纯良，是入了谍探局这种地方之后，才被培养成杀人不眨眼的怪物的。 但沈昭不是，沈昭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个魔头，才进谍探局的！ 他真的很想和小丫头普及一下沈昭的光辉过去，可是宋北北已经被沈昭给带走了。 赫毐却还在疼痛里没有缓回来。 小丫头下手太毒了，要是真的伤到他的大宝贝，得让这丫头负责一辈子才行！ …… 沈昭原本打算和宋北北一起在漕帮继续等消息，等二当家的事解决完了再去杀马山，不过现在来了个讨厌的人，他便提前带宋北北离开了。 他们并没有立马去杀马山，而是先去了陵城，他要亲眼看见二当家的下场。 他做事一向负责，一定会确保万无一失才会收手。 二当家此时正在陵城某家药铺里和掌柜交接货物。 说来也巧，这药铺就在蒋嫆嫁人之前所在的悦香楼对面，这条街又十分狭窄，坐在悦香楼二楼，就可以将对面药铺的场景看的一清二楚，耳力好一些也完全可以听清楚他们在聊什么。 沈昭现在就带着身着男装的宋北北坐在悦香楼的二楼看戏。 二当家叫手下将药从马车上搬下来，掌柜的手握账本，正在和他们一一点算。 二当家耐心等他点算完，问道：“掌柜的，数量都对吧？” 掌柜的笑眯眯地点点头：“对的对的，你们青县漕帮声誉在外，我自然是信得过你们。” 二当家拿出一纸契据，对掌柜的道：“既然如此，劳烦掌柜的盖上章。” 漕帮做事规规矩矩，将货物送到之后，收获的人得盖上章或者按上指印，才算正式签收了货物，漕帮便可拿着这纸单据去找委托之人结算剩余的佣金。 那掌柜的倒是拿出了印章，但却没有立马盖上：“我虽相信你们漕帮的能力，但是为了以后不出事，我还是想开箱子验一下货。” 二当家朝着后面的箱子抬手：“这是应该的，掌柜的请便。” 二当家自然是信心满满，他虽然有的方面不行，但漕运这件事，他做了小半辈子了，肯定不会出事的。 接货之前，他也一箱一箱的验证过，全都是上等的药材。 运货的这两日，这些货物完全没有离开过他的视线，自然是不会出任何问题的。 掌柜拿上剪刀割开箱子上的封条，刚把盖子掀开，一股难闻的味道就直冲他的鼻子。 掌柜连忙抬手在面前扇了扇，仔细一看这些药材，全都长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斑点！ 他赶紧拍了拍胸口，得亏打开看了一眼，不然就这么收了，等漕帮的人走了他才发现，他还上哪里说理去？ 二当家脸色煞白，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箱子药，怎么会变成这样？ 掌柜的被霉味熏的后退两步，对二当家道：“这药我可不能收，对不住了。” 牛叔等人连忙围了上来，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会霉成这样？这几日天气晴好，根本不可能的啊！” “二当家，这可怎么办？” 二当家回过神来，急忙看向其他几个箱子：“你们赶紧看看其他箱里面的药材是不是都长霉了！” 众人连忙去将箱子全都打开，结果无一例外，全都长满了霉！ “不可能……”二当家咬咬牙，“一定是委托我送货的人坑害我们漕帮！他给我们的应该就不是什么好货！” 话音刚落，找二当家运货的那个外地客商走了过来，他似乎什么也不知道，一进来就笑呵呵地问掌柜的：“张老板，我的货你可收到了？” 掌柜的指了指地上放着的那些箱子，面露难色：“李老板，我与你合作多年，你这次怎么弄了这些次货给我？” 外地客商也看向那些箱子，满脸疑惑：“这些药材怎么都长霉了？这肯定不是我的药！” 二当家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把拎起外地客商的衣领，横眉怒道：“别狡辩了！我们漕帮运输过程中没有丝毫错漏，一定是你药材的错！说！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坑害我漕帮？” 那外地客商丝毫不畏惧，直直迎上二当家的目光：“我坑害你？当初我与你签订协约的时候，可是找了青县新上任不久陆大人来做中间人的，陆大人也当场验了这批货，你这话的意思，岂不是说我和陆大人一起坑害你？” “……”二当家一时无语。 的确，接手这次生意之前，这客商还特意兴师动众地去请了陆大人过来，当时货品也是他亲自验证过的，就算他认为是这客商搞的鬼，道理也都在客商那边。 那外地客商也是个练家子，一把推开二当家，毫不客气地道：“当初我与你签订契约，给了你三倍的漕运费，可见我对这些药材的重视程度，如今出了事，你也要按照协约赔偿给我！” 漕帮众人原本还在担心这些货物到底要不要赔偿，现在一听二当家收了三倍运费，注意力立马就转移到了这上面： “什么？二当家，你收了三倍运费？为何却不告诉兄弟们？” “二当家，你是不是想私吞那多余的两倍运费？” “二当家，我们原以为是夫人见钱眼开，如今看来，你们夫妻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 二当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也知道这事情丢人，赶紧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我拿你们当兄弟，怎么会私吞属于大家的漕运费？我不过是想等活儿干完了之后才平分给大家……” 众人脸上皆是不信，嘀嘀咕咕满是怨言。 “这件事我没有提前说，算是我的不对，所以这次赔偿，我私人出钱，绝对不会动漕帮一份一毫！” 二当家心像被刀扎一样痛，但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他这次只能大出血了。 可是一时间他上哪儿找这么多钱去？ 他在蒋嫆走了之后，才知道蒋嫆把他许多银票和地契都带走了。 他本想着办完这外地客商的事，再去将蒋嫆哄回来，继续让她为自己做事。 如今看来……只能早点去哄好她了。 第269章 农业科学的重要性 悦香楼二楼窗边，宋北北收回视线，回头对沈昭道：“真是大快人心！不过我想不明白，昭昭哥哥，你是怎么办到的啊？” 沈昭解释道：“那外地客商是谍探局的人，在江南一带做了许久生意，在这里也算是人脉甚广，陆大人也是他的朋友，叫他出面做个证不算什么。” 谍探局的人遍布天下，或是漕帮当家，或是外地客商，指不定这悦香楼里也有，这个宋北北都能理解。 可她疑惑的是：“你们是怎么做到让这些药材两天前看着好好的，两天后突然长满了霉的？我瞧着那霉斑，没有十天半个月的绵延阴雨都长不起来。” “箱子底部塞了几个早就已经长霉的桃子。” 宋北北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水果长霉很可怕的，尤其是桃子这种糖分特别高的水果，长霉了之后，会疯狂地吞噬周围一切。 罗老虎检查那些药材的时候，又不可能把所有的药材都倒出来仔细检查，他肯定是只抽查翻找一下，见确实都是真正的好药，就接了这生意。 哪知道问题根本不处在药材上，药材都是正正规规好药材，出问题的是下面的几个烂桃子。 楼下，罗老虎总算暂时安抚好了漕帮一众人，又答应赔那个外地客商，他才可暂时全身而退。 宋北北趴在二楼栏杆上，一直紧紧盯着罗老虎的动向。 她看见罗老虎故意往前面走了一段路，等漕帮众人各自离开之后，他又悄悄回来了，飞快地闪进了悦香楼。 宋北北连忙回头告诉沈昭：“昭昭哥哥，罗老虎进来了！他一定是来找蒋嫆要钱来了！你说蒋嫆会不会一心软又原谅他呀？” 想想也不是没可能。 经过这么多天和蒋蓉的接触，宋北北发现她虽然出身风尘，却对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样传统又美好的感情抱有极深的执念，不然她不会咬牙容忍罗老虎这么多年都不离开他。 而且宋北北今早还听蒋蓉那两个小姐妹说，蒋蓉回悦香楼之后，天天以泪洗面，似乎对这段感情很不舍。 那对小姐妹原先都是悦香楼的淸倌儿，十五六岁被一对兄弟赎身娶回去，本也以为今后可以有个依靠，没想到那对兄弟对她们俩非打即骂，根本就是当买回两个既可以当丫鬟又可以当出气筒的物件，就没拿她们当人看。 蒋嫆知道后，又将她们俩救了回来。两姐妹从那以后就醒悟了，知道靠别人不如靠自己，从此之后只谈金银不谈情。 她们俩现在都已经是悦香楼的一把手了，身份类似于二老板。 现在换成蒋嫆落难，她们俩也是知恩图报的人，便做主收留了蒋嫆。 早上宋北北刚到的时候，去后院找蒋嫆，还听见两姐妹说，要是蒋嫆日后不愿意嫁人也不想再落风尘，她可以什么也不做，就在悦香楼住着，她们俩养活她一辈子。 那真是一对爱憎分明的姐妹啊。 若说她们无情，她们竟愿意无条件养活蒋嫆一辈子，就因为蒋嫆发迹时，伸手将她们救出火坑。 若说她们有情，与她们有过露水情缘的男人，有钱的时候，她们柔情蜜语。只要身上没钱了，她们当即翻脸不认人。 宋北北见沈昭没有回答，又问了句：“昭昭哥哥，我们一起出去看看吧，我怕罗老虎又说什么甜言蜜语，把蒋嫆给骗心软了。” “若是随便骗骗她便心软，那就随她去吧。”沈昭语气毫无怜惜之意，“比起恶人，我最讨厌这种烂泥扶不上墙的贱人。” 宋北北其实也赞同他的看法，但还是按捺不住担心，想出去看看。 沈昭不和她去，她便自己去了。 这悦香楼除了前面这栋楼之外，后面还有很多一栋栋单独的小楼。 它并不像是以前宋北北在电视剧里看见的那种，都是为睡觉提供的。这里有许多地方都是只听歌看舞的。 还有很多青楼女子很有文采，许多书生还喜欢来这里和她们吟诗作画。 所以宋北北在里面乱跑，沈昭也放心，因为他知道这里不会撞见什么乱七八糟的场面。 宋北北去后院，跑到蒋嫆现在住的小阁楼外面，房门关的严严实实的，宋北北将耳朵贴上去，果然听见了罗老虎的声音。 “嫆儿，你别闹了！快把钱给我，我等着拿出去还债。” 蒋嫆冷笑一声：“我为什么要还给你？这些钱全都是我出面弄来的，我为此连恶名都背负了，难道拿些好处不应该吗！” 宋北北在外头猛点头，对，就要这个架势！不能惯着这种男人。 “你！” 罗老虎忽然怒吼一声，接着便是“啪”的一声重重抽耳光的声音。 宋北北被吓得后退两步，反应过来这是罗老虎这个畜生说不过别人又开始动手了。 她赶紧想跑回去叫沈昭来帮忙。 她一转身，竟看见了个熟人，宋北北惊讶道：“好毒师兄？你怎么也来了？” 赫毐手中还搂着个香肩半露的美人儿。 他瞧见宋北北，原本面带笑意的脸立马垮了下来，咬牙切齿地看着宋北北。 她还好意思问？ 不都是因为她死命踹他的大宝贝，叫他害怕自己会留下隐疾，于是打听到江南一带最著名的青楼，过来治疗自己、试探试探自己有没有留下后遗症吗？ 宋北北又听见房间里蒋嫆被打的声音，这悦香楼这么大，她来不及跑回去找沈昭求助了。 赫毐是沈昭的师兄，她又是沈昭的义妹，四舍五入就是她的师兄。 而且她觉得，赫毐虽然和沈昭关系不好，但好歹都是谍探局的人，沈昭那么热心肠，赫毐肯定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所以便着急求助他。 “师兄，你快帮我把这门打开。” 赫毐不屑笑道：“求人的时候知道叫的好听些了？去找你的昭昭啊！” 宋北北急得眉头紧蹙：“好师兄，你快帮帮忙嘛，里面有个恶人正在欺负一个大美人儿，你不去救她她会死的！” “美人儿？” 赫毐眼神一变，既然是美人儿的事，那他可就不能坐视不理了。 他本就觉得怀里这个姿色一般，此时一把将怀中女子推开，那女子撇撇嘴翻了个白眼，先行离开了。 赫毐跨步上前，一脚踹开房间的门。 第270章 多的是人怜她惜她 房间里面，罗老虎双目血红，似乎已经疯了，掐着蒋嫆的脖子将她抵在墙上，满身要杀人一般的戾气。 赫毐瞧见蒋嫆这张脸，果然是个大美人儿！既然是美人儿的事，他就不可能不管！ 他伸手一把抓住罗老虎的肩，手掌微微用力，一阵骨头断裂一般的声音从罗老虎身上传来。 罗老虎疼得大叫一声，迫不得已松开蒋嫆，回头诧异地看着赫毐和宋北北：“你们是谁？滚出去！” 其实罗老虎原先和宋家合作的时候，是见过宋北北的，不过她今天穿的是男装，罗老虎一时间没有认出她来。 宋北北赶紧跑到蒋嫆身边扶着她：“你没事吧？你的姐妹不是派了两个打手保护你吗？” 蒋嫆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的姐妹确实派人来保护她了，但是罗老虎到底和她多年夫妻，他苦苦哀求说希望能给个单独说话的机会，于是她便将人支走了。 蒋嫆轻抚自己的胸口，方才差点被掐的喘不过气来。 她现在已经开始后悔了，果然不应该给这个男人一丁点儿的机会！ 罗老虎见面前的男人没动静，只是直勾勾地看着蒋嫆，他怒气上涌，用没受伤的那只胳膊拎起旁边的凳子朝着赫毐直直砸过去！ 虽然他不行，但这也是他的女人，其实别的男人想看就看的！ 赫毐抬手一挡，罗老虎直接被震飞！ 罗老虎趴在地上，捂着生疼的胸口，吐出一口鲜血。 他诧异地看着赫毐，这人是什么怪物？碰都没有碰到他，直接用内力就将他的内骨震碎了！ 而宋北北就见怪不怪了，她早就知道沈昭的身手，赫毐是沈昭的师兄，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罗老虎不敢与赫毐乱来，又看向蒋嫆：“嫆儿，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与你如何都是我们自家的事！你快与我回漕帮去！” 蒋嫆低着头，眼睑下一片阴霾。 她怎么可能完完全全摆脱这人？她与他还有一纸婚书在，他是她的丈夫！ 赫毐也没想到，这么绝色的美人儿，竟然还是良家媳妇儿。 他更鄙夷罗老虎了：“你的女人，宁愿主动来青楼，都不愿意和你回去，你还算是个男人吗？” 赫毐一边撸起袖子一边对宋北北道，“小妹妹，会写字吧？去写封和离书，现在就叫他签了！” “好！” 宋北北抬眼一看，瞧见房间里就有笔墨纸砚，立马去研磨写字。 罗老虎见蒋嫆竟然丝毫没有不舍，开始急了：“嫆儿，你真的要与我合离？我不愿！” 蒋嫆就知道不会这么容易，含泪探眸看向他，声音发抖地道：“我宁愿死，也不会再跟你回漕帮的！” 宋北北十分满意蒋嫆坚定的态度，一边研磨一边道：“这可不是你想不合离就不合离的，罗老虎，你忘了，你有隐疾的。你若是不乖乖听话签下这份和离书，我就到处去宣说你的隐疾！” 赫毐好奇道：“什么隐疾？” 宋北北抿着唇笑，她有点不好意思说。 蒋嫆忽然开了口，淡淡吐出两个字：“不.举。” 赫毐顿时哈哈大笑。 罗老虎最深的痛楚被蒋嫆直直揭露，恨得几乎想上去撕烂蒋嫆的嘴！ 他只能苍白无力地辩驳：“你胡说！” 蒋嫆原本觉得还要留有情面，但是她现在彻底看出来了，这个男人到现在对她也没有丝毫爱怜。 那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算要一起丢人也认了！反正她本来就是个出生低贱的青楼女子！ 她扶着墙站起来，垂眸逼视罗老虎：“我胡说？我现在就找稳婆来给我验一验，我嫁给你快五年了，到现在还是个雏儿！” “你不举就算了，我原本也从未在在乎这件事，但是你竟然为了你的面子，强迫我去勾搭别的男人为你生孩子！” “你还让我为你在漕帮监守自盗，中饱私囊，牟取诸多不义之财，这些都是我的罪名，而你却干干净净！” “你从未顾及过我的感受！” 蒋嫆嘶吼着说完这些话，又捂脸哭了起来。 宋北北在一旁补充道：“蒋嫆姐姐，他动辄就对你非打即骂，就是想要叫你怕他不敢反抗他！你现在就应该把他做的坏事全都说出来！不能怕他，越怕他他越得寸进尺！” 赫毐也听得一肚子火：“这种人还有什么可说的？简直就是给我们男人丢脸！我今日就替天行道，直接杀了完事儿！” 赫毐手指微动，一根细长的银色丝线从他袖中飞出。 宋北北都看呆了，她只在电视剧里看过东方不败打架用丝线，不过东方不败用的时候十分阴柔，可赫毐不同，他手中的丝线，飞出来的时候，竟像铁丝一样，充满了阳刚之气！ 蒋嫆虽不清楚这丝线的厉害之处，但也能感觉到森寒的杀气，她忽然道：“不要！求求公子不要杀他！” 赫毐看了她一眼，微微蹙眉：“不是吧，美人儿，你这么好看不是脑子不好使吧？他这样对你你还舍不得他？” 蒋嫆摇摇头：“不是我舍不得，公子，我姐妹好心借此处给我住，你若是在这儿杀人，官府定要查办，岂不是牵连悦香楼？我只想与他签了和离书，以后与他再无关联即可！” 赫毐迟疑片刻，点头道：“好吧。” 又回头看向宋北北：“妹妹，你写完了没？” “我还没写完。”宋北北应了一声，又看向罗老虎，“但是你可以过来先按个指印，来吧。” 罗老虎被这几个人如此对待，已没有任何颜面，此时自然也不愿意被宋北北招之即去。 赫毐可没什么耐心，他手中银丝忽然朝着罗老虎右臂飞出，在场之人都没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条右臂就直直掉了下来！ 甚至罗老虎都没有来得及感觉到疼，自己的手臂就没了！ 这伤口切面尤其平整，比最快的刀切得还要平整。 赫毐又是一挥，那条胳膊直接飞到宋北北面前。 “妹妹，你替他按。” 宋北北看着面前的这条断臂，吓得在心里直呼卧槽！ 啊啊啊！她是造了什么孽要看见这么血腥的一幕，估计得好几天吃不下饭了都！ 好毒师兄，你真的是好毒啊！ 你对蒋嫆这么怜惜，就不考虑我也是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吗！ 直接把断臂呼到我脸上，就不考虑我会害怕吗！ 赫毐见宋北北吓傻了，自言自语道：“你跟着沈昭这么久，不至于被这样的场面就吓到啊……我明白了，一定是沈昭在里面前又装可怜无辜了，没叫你接触过这样的场面，哎，还是我自己来吧。” 他上前，拿着那条断臂，用断臂流下来的血，按下了手印。 第271章 红颜薄情 罗老虎失了一臂，不敢再拿自己的性命冒险，顾不上伤处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匆忙逃离悦香楼。 走的时候，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宋北北。 这伤害自己的男人一直叫她妹妹，他才想到这个小童子是女扮男装的。 再仔细一想，他记起了宋北北的样貌，也想起了她宋家六小姐的身份，也隐约意识到很多被自己忽视的问题…… 这一切，莫不都是宋北北所为？就是因为他拒绝了宋家的生意，所以宋北北鼓动蒋嫆离开他，又找了个男人来砍掉他的右臂？ 罗老虎心中满是愤恨，但如今却什么也不敢做。 …… 宋北北也从断臂的惊吓中缓过神来，拿上自己帮蒋嫆写的和离书，声音颤巍巍地问：“那个……那个手都没了，手印还有用吗？” 赫毐道：“那就拿着这条断臂去官府办呗，多大点儿事。你把和离书放下，回头我去办。” 他不再理会宋北北，走到蒋嫆身边，扶住身子摇摇欲坠的蒋嫆。 “美人儿，这里到处都是血，太煞风景了，咱们换个地方聊聊。” 宋北北看得直皱眉，赫毐这眼神仿佛下一瞬就要把蒋嫆给吃了。 她实在搞不懂，赫毐明明一副正派的样貌，正的好像那种两袖清风的国家栋梁，却为何性格这么猥琐？ 而且同样是师兄弟，为什么沈昭那么冷酷，赫毐却是这样的好色之徒？ 还有，沈昭和他师父都是公公，他难道不是吗？ 宋北北一肚子疑惑，但是看蒋嫆也没有特别拒绝，只好不管了，回去找沈昭去了。 …… 蒋嫆的两位姐妹才知道这件事，匆忙赶来，给蒋嫆安排了另一间可暂且居住的小阁楼。 二人又得知是赫毐救了蒋嫆，再看赫毐这出色的容貌和满身不同常人的贵气，都知道不能继续留在这儿，以免坏了蒋嫆的大好姻缘，于是二人便连忙离开了。 蒋嫆去洗了个澡，将身上沾了血迹的衣裳换了下来。 她满身湿气地从内室走出来时，一双手忽然抱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赫毐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来悦香楼的目的，就是寻个美人儿共赴巫山。蒋嫆的容貌很令他满意。 蒋嫆身体微微一僵。 她察觉到赫毐的手轻轻在她身上游走，她猛地转过身，在他怀中看着他，柔声开口：“公子，你爱我吗？你愿意娶我吗？” 赫毐一愣，直白道：“你一个青楼女子，说爱不爱的，不觉得煞风景吗？” 蒋嫆抬手拥住他的脖子，深深直视他双目：“青楼女子就不能期盼能被人捧在掌心疼爱了？” 赫毐是没想到，有朝一日他想和青楼女子上床，竟还要讨论这些爱不爱疼不疼的。 他很是不满，反问蒋嫆：“我是不够英俊，还是不够勇猛，还是不够阔绰？叫你竟想到了这番虚无缥缈的东西？” 英俊，蒋嫆是看见的了。 勇猛，他才从罗老虎手中救下她，她自然知道他的厉害。 至于阔绰，悦香楼作为江南最知名的青楼，进来就要交千百两银子才能入场的，她自然也知道这个男人有多么阔绰。 可是，这些都不是她在意的。 “都不是。”蒋嫆轻笑道，“若是能寻得心中只有我一个的男人，哪怕他奇丑无比，孱弱多病，贫困潦倒，我也会爱他。” 赫毐沉默片刻，松开了环着她腰肢的手：“我不明白，你这样一副好容貌，若想靠男人过好日子，实在是太容易了。但你为何要这样自讨苦吃？什么毛病……” 蒋嫆不知道如何作答，她只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她退开两步，忽然跪下，向赫毐磕了个头。 “公子对我的救命之恩，我愿意做牛做马偿还公子。” 赫毐也看得出来，她忽然这样，是怕他强行要侵辱她，所以宁愿做牛做马，也不愿做他的女人。 不过蒋嫆其实想多了，他可没有强迫女人的兴趣。 二人都自愿那叫风流，强迫女人那叫下流。 “算了。就当我白忙一场罢了。”赫毐转身离开。 蒋嫆也松了口气，跌坐在地上，静静发呆。 …… 赫毐本想去再找别的女子的，可是刚见了蒋嫆那般绝色的，现在谁都瞧不上，找谁都觉得是降低了自己的准则。 至于什么琴棋书画，他可欣赏不来。 他从来都是个肤浅的人，就喜欢长得美的。 只要长得美，哪怕是个傻子、是个泼妇他也喜欢。 要是长得丑，哪怕她有钟无艳黄月英之才，他也看都懒得看一眼。 实在是没地方去，还是去找沈昭打一架吧，不然满身的火无处泄。 他知道沈昭的喜好，知道他去哪家茶馆都喜欢坐在视野最好的位置。 他很快便找到了悦香楼里面最好的位置，推门进去，却只看见宋北北一个人在。 小妹妹抱着一只鸡腿，手和嘴都油乎乎的，察觉到有人进来，连忙抬起头。 赫毐走进来：“沈昭呢？” “他去安排别人送信给岳大哥，让岳大哥回来处理漕帮之事了，让我在这里等他一会儿。”宋北北歪着脑袋看他，“你这么快就办完事了呀？” 赫毐忽然感觉到被鄙视了，微微眯起眸子看她：“哟，小妹妹懂得还挺多啊，是不是沈昭教你的啊？” 宋北北瞪了他一眼：“昭昭哥哥还小，他可不像你这样。” 赫毐目光暧昧，若有所指地问宋北北：“你怎么知道他小？你看过？” 宋北北要打人了！ 要不是看过他那根比刀子还锋利的银线，知道自己打不过，她真的要揍他了！ 此时只能咬咬牙忍气吞声，好声好气地解释道：“你这种玩笑，在我面前开就算了，但是昭昭哥哥是个太监，你若是在他面前这么说，会伤害到他的，你不要这样！” 赫毐猛地抬高声线：“沈昭是个太监？他告诉你的？” 宋北北点头：“嗯。” 赫毐顿时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捶桌子。 他这小师弟为了博取小妹妹同情，这么无所不用其极吗？竟然骗她说自己是太监？ 见他忽然这么大反应，宋北北有些摸不着头脑：“你笑什么？难道昭昭哥哥不是？” “是，他就是个小太监！我们谍探局，八成都是太监，我们的师父也是个太监，沈昭自然也是，哈哈哈……” 宋北北想了想，又问：“那你是不是？” 赫毐好不容易忍住不笑，摇摇头，郑重说道：“我不是。” 说罢，站起来走到宋北北身边，“不信的话你可以摸摸。” “……”宋北北嫌弃地躲开。 这人白长了一副端庄正直的好相貌，性格实在是太猥琐了，难怪沈昭和他关系不好，她也反感这样的人。 宋北北撇撇嘴：“真可惜，你也应该是才对！昭昭哥哥真是倒了几辈子的霉才和你同一个师门！” 赫毐完全不在意她讨厌自己，但他却不想宋北北把沈昭想的这么好。 他坐到面前的椅子上，冲宋北北招招手：“小妹妹，你坐过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沈昭的惊天大秘密。” 第272章 沈昭的过往 宋北北翻了个白眼：“你肯定是要趁着昭昭哥哥不在，说他的坏话，我是不会信你的！” 赫毐立马举起右手：“我对天发誓，我接下来要与你说的，绝对不会有半句假话，若有假话，就让我天打雷劈！” 宋北北迟疑片刻：“真的？” 赫毐点点头，又拍了拍身边的凳子，笑着道：“过来，我把他的秘密原原本本的告诉你。” 宋北北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他不会这么好心，撇撇嘴道：“你别哄我了，我知道你和昭昭哥哥关系不好，你能跟我说他什么好话？你肯定是添油加醋叫我讨厌他。” “不会的。”赫毐唇边挂着淡笑，他敢肯定，这样单纯年幼没见过世面的小妹妹，只要听到沈昭的过去，肯定会恐惧他，理他远去。 压根就不需要他添油加醋，光是沈昭本身的经历，说出来就够吓人了。 宋北北其实也挺好奇沈昭究竟有什么过去，她想了想，对赫毐道：“那你发誓，你要是撒谎，你后半辈子就得当和尚，你再也不能碰女人！” 赫毐眉头紧锁：“你小小年纪怎么这样恶毒？！这还不如让我去死呢！” 宋北北得意地看着他，她好歹也活了两辈子了，怎么会连赫毐最在意什么都看不出来呢？ “你要是不发誓，就证明你想撒谎骗我。” 赫毐咬咬牙，举起手道：“行行行，我发誓我接下来的话要是骗你，我以后就再也碰不了别的女人，碰了我就不.举，可以了吧？” 宋北北含笑点头，跑到他身边坐下：“嗯嗯，可以了可以了，你说吧。” 赫毐说之前先问了一句：“你先告诉我，沈昭是怎么和你说他的事的？” “他说他自幼家境贫寒，父母养不起他，十两银子把他卖到了宫里当太监。他好不容易靠着自己的努力，进入谍探局，慢慢爬到高位，今日才可以全国各地查案，而不是像别的太监一样在宫里当奴才伺候人。” “哈哈哈……”赫毐听完这些话，又开始拍桌大笑，笑得肚子都疼。 他真没想到，他这个灭天灭地的小师弟，为了哄小女孩，竟然把自己的身世弄得这么凄惨。 “你笑什么啊？”宋北北皱眉，“你真的好过分，他已经很惨了你还这样！” “行行，我不笑了。” 赫毐好不容易忍住不笑。 他没有拆穿别人谎话的爱好，他以前在京城里也经常会撒谎骗小姑娘，和他一起玩的公子哥儿几乎都是这样。 他们从不会拆穿对方，关系再差都不会再女人面前拆对方的台，因为这太损了，这么干要叫人瞧不起的。 不过那些公子哥儿和沈昭不同，他们骗小姑娘都是为了骗色，沈昭都撒谎说自己是太监了，肯定不是为了骗色。 赫毐也不会拆穿沈昭，他只需要把一些沈昭隐藏没说的事告诉小姑娘即可。 他又问了句：“你可知道沈昭是如何进入谍探局的？” “我方才不是说了嘛，是他靠着自己的努力。” “屁咧！”赫毐嘲讽地勾了一下唇。 “那你说他是怎么进的？” 赫毐道：“他有个弟弟，与你年纪相仿，是沈昭他爹和外头戏子所生的私生子。那个弟弟自由体弱多病，但他爹就偏心这个弟弟。当初沈昭在京算是个文武双全的天才，名声不亚于你那几个哥哥。许人都想讨好沈昭，他们都以为沈昭也不喜欢这个弟弟，有几个人竟联手将他那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弟弟偷出来扔到狗窝里。沈昭发现他弟弟的时候，他弟弟差点儿被狗给吃了。” 赫毐说了一大段话，有些口渴，看了一眼摆在远处的茶盏。 宋北北立马懂事地跑过去给他倒了杯茶，给他送过来：“你继续说，昭昭救他弟弟了吗？” “救了。不但救了，他查出他弟弟是被何人带出来的之后，他将那些人打了一顿。当时他也也不过就才八九岁年纪，武功还不成体系，他就以最本能的方式报复那些人，对他们又撕又咬，为首之人耳朵都被他咬掉了，好几个人被他打丢了半条命！” 赫毐喝了口水，继续，“沈昭就活脱脱是一条狼！” 宋北北听得心里好难受，他只是想保护自己的弟弟啊，为什么那些人都不觉得他们欺负两个小男孩是错的，反倒要怪沈昭反抗？ 那若是沈昭不反抗，眼睁睁看着自己弟弟被狗吃了，那他们是不是又要怪沈昭毒辣无情，对亲弟弟见死不救？ “他是因为这件事进谍探局的？” 赫毐点点头：“嗯。我师父就喜欢这种有狠劲的孩子。我告诉你，我师父没有选我接任他的位置，而是选了沈昭，就是因为沈昭手段过分狠辣，不像我，我太善良了。” 赫毐放下手中的茶盏，接着道，“所以啊，小妹妹，你现在知道了吧？沈昭他压根就不是个人，他就是个怪物，是喋血的狼崽子！他从小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还是赶紧远离他吧。” 这些事赫毐完全没有撒谎，不过他也隐瞒了一些事。 沈昭将沈默救回去之后，老国公却以为沈默是被沈昭故意带出去的，自那之后就不再疼爱这个大儿子了，以为他是心肠歹毒之人，所以才会同意杨公公将沈昭带进谍探局。 否则，堂堂国公爷，怎么可能会放任自己儿子从小就和一堆太监一起在谍探局里待着？ 这件事他就没必要和宋北北说了，说了岂不是就揭穿沈昭的谎话了？ 如今他说的这些事，和沈昭撒的谎不冲突。文武双全的小神童也可以是家境贫寒自幼被卖入宫的小太监。就看宋北北怎么想了。 宋北北听后，傻愣了半天。 她有些喘不上气来…… 沈昭愿意进入谍探局，过那种将命悬在刀刃上的日子，一定也是为了养活这个弟弟吧。 天呐，他怎么这样惨？惨就算了，还始终这么善良。 要是别的孩子，指不定要怪他父亲在外面弄了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回来，也会对这个弟弟生出恨意。 但是沈昭不仅没有与兄弟手足相残，还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抱有这么深的责任感。 她最敬佩那些对家庭、对亲人有责任感的男人了。 忽然一阵劲风袭来，宋北北慌张抬头看去，就见一把剑直直从外面飞来，几乎是擦着她的发丝飞了过去，直奔她身边的赫毐而去！ 赫毐目光一凝，匆忙侧身躲开这把剑，转脸看向来人。 “沈昭，你特娘的真想杀了我？！” 第273章 快快长大 那把剑直直插入身后的墙之中。 沈昭走过去拔出自己的剑，回头淡淡看了赫毐一眼。 “这次是警告，若是再多嘴，信不信我让你也做太监？” “……”赫毐一时间居然怼不出什么狠话来。 沈昭要是威胁杀了他，他完全不会怕，说不定现在就要跟他打起来。 但是沈昭说要让他当太监，拿他的命脉威胁他，他一时间真有点被震慑住了。 沈昭向宋北北伸出手：“走吧，我送你去杀马山。” 宋北北傻愣愣地看着他，她现在脑子太乱了，刚才又被那把剑吓了一下，一时间竟犹豫了。 沈昭心一沉……难道她信了赫毐的话，也觉得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开始害怕他了？ 就和他的父亲当时看见沈默襁褓上的血迹，就以为他是个疯子伤害了幼弟一样，开始设防他、疏远他了？ 她也不想要他了是吗？ 沈昭的手悬在空中，他几乎能感觉到自己指尖的温度一点一点降低，就像他的心一样。 他手指轻颤，罢了，既然如此，他又何必纠缠？ 他从来都是这样，别人主动离退一分，他便退三分。 他正要收回手，宋北北忽然伸出双手，牢牢握住了他的手，软软地叫他：“昭昭哥哥，我们走吧。” 沈昭的心情瞬间好了起来，方才一切的阴霾一扫而空。 在认识宋北北之前，他从不知道，自己竟这么好哄，只她一声“哥哥”，就能心情大好。 “嗯。”他点头轻笑，带着宋北北离开了这里。 剩下赫毐一人摸不着头脑。 这小姑娘听完他说的话，竟然完全不害怕沈昭？ 可以啊！不愧是宋家的人，小小年纪如此胆识过人！ 赫毐摸了摸下巴，啧啧称叹。 好！既然如此，他还要跟着沈昭，和他们一起去杀马山。 虽然他师父属意沈昭来查宋家的事，但他偏偏要插一手，要让他师父知道，当初没选他接任他的位置是错误的！ 哼！ 沈昭和宋北北一起上了门口那辆马车。 坐到车厢里，宋北北微微昂着脑袋，看着沈昭凌厉的侧脸：“昭昭哥哥，你有个弟弟呀？” 沈昭不咸不淡地应了声：“嗯。” “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 “没什么可提的。” 既然他不想提，宋北北就也不问了，不然感觉自己总是在揭他的伤疤。 她真觉得，沈昭太好了。 她自己这辈子身在这样的家庭里，在爱意和善意之中长大，她爱自己的家人，这不奇怪。 但沈昭呢？他的父亲误解他对不起他，他的弟弟夺走了原本属于他的疼爱，他却从不抱怨，再谈起的时候，也只是平常语气，并没有恨他的亲人，真是太难得了。 沈昭在看后面的动静，看看赫毐有没有又追上来。 那晦气的东西若是敢再纠缠他，他今天就把他就地净身！ “昭昭哥哥。” 沈昭回头看向她：“什么？” “抱抱。”宋北北忽然张开手臂，轻轻抱住了他的腰。 沈昭的身子倏的一顿，怀中的小妹妹身体柔柔软软的，很乖很乖，她身上的温暖透过他们的衣衫，透过他的胸膛，暖进他的心里。 他知道，这是她安慰人的方式，不带有任何杂质。 他也伸手抱住了她，下巴轻轻抵住她的脑袋，静默间，忽然闻见她身上独特的软香味。 其实他方才过来的时候，听见了赫毐和宋北北说的话，他也以为宋北北会怕他，会像京城那些人一样，将他视作洪水猛兽。 可她依然站在他身边，她心疼他。 “北北。”沈昭忽然叫了她一声，声音很轻很缓，他甚少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宋北北好奇地抬起头看向他：“怎么啦？” 沈昭伸出手揉揉她软软的脸颊：“快快长大。” “好~” 马车赶往杀马山。 …… 罗老虎也来到了杀马山脚下的村庄，此时正坐在一户农舍的院子里发呆。 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哼着小曲儿从外面回来，进来一眼看见罗老虎，吓了一跳。 他仔细看了看，认出来人，惊呼道：“大哥，你怎么回来了？你……你胳膊怎么了？！” 罗老虎从呆滞中回过神来，目光中忽然露出一股要杀人般的怨气。 “都怪宋家！我不过是拒接了宋家的生意，那宋家老六就找人砍了我的胳膊！” 罗老虎之前做的事都被拆穿，自己的钱又都被蒋嫆给卷走，他赔偿不起那个外地客商，也自然不敢再回漕帮。 于是他只能彻夜逃回了老家，就是这户农舍。 这少年，是他的弟弟，罗豹。一旁正闷不吭声洗菜的女子，是他的妹妹，罗云儿。 回来之后，他一直在想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那外地客商，他不认识，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坑害他。 那用银丝断了他胳膊的男子，他也不认识。 而蒋嫆，和他在一起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从来没有任何事。 为什么偏偏宋北北一去漕帮，蒋嫆就有胆子反他了呢？那些乱七八糟的倒霉事就缠上自己了呢？ 在这些出面害过他的人里面，他只认识宋北北。 所以他只能想得到，是因为他拒绝了宋家的生意，叫宋北北记恨，花钱找了这些人设计害他，还鼓动蒋嫆离开他！ 罗老虎忽然拿起地上的石头狠狠砸向远处。 “我一定要宋北北血债血偿！” “咚”的一声，石头砸到腌咸菜的缸上，那缸顿时破开。 罗云儿皱皱眉，过去捡掉到地上的咸菜。 “大哥，你想太多了，宋家家大业大，你不接他们生意，他完全可以花高价找陆运的，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种小事就饶这么大个圈子害你？我看你就是不敢怀疑其他几个厉害的，才想找宋北北这个软柿子捏！” “你给我闭嘴！你懂什么？”罗老虎咬咬牙，“总之我一定要报仇！” 罗云儿轻叹一声：“行吧，那你小心一点。” 兄妹三人一时无话。 罗老虎想了会儿，忽然道：“云儿，你既然可以随意出入杀马山，你寻个机会，从宋五身上入手，帮你哥报这断臂之仇！” “……”罗云儿无语至极，“我只是负责给杀马山送咸菜的，连宋帮主长什么样都没见过，我怎么帮你？” 罗豹一听这话，眼珠一转，笑嘻嘻地道：“姐，你去，一定得去！你也算是咱们村有名的镇村之宝，你这容貌天天卖咸菜多浪费？你就故意去接近宋帮主，报仇是其次，若是能被宋帮主看上，混个帮主夫人当当，那咱家就发财喽！” 第274章 圣女和宋大傻子 杀马山上，宋南风已经等宋北北好几天了。 自从宋北北被掳走之后，鸡仔这个贪生怕死的鸟儿并没有追随主人而去，而是飞到杀马山上，寻前主人庇佑，保证自己吃得饱住的软，才不会担心宋北北的死活。 它也没有告诉宋南风，宋北北是被掳走的。 它只说，宋北北来找他了，但是现在先和别的美男子出去玩去了，玩够了就上山。 于是宋南风就每天翘首以盼，等待妹妹到来。 这日，鸡仔吃饱喝足了，出去溜食，在帮派里飞了一圈，回到宋南风身边。 它像往日一样，将方才听到的话学给宋南风听： “你都没见过咱们帮主身着女裳的模样，那才叫世间绝色！可惜啊，帮主是个男人……” “那不一定吧？咱们又没和帮主一起洗过澡，万一帮主一直都是女扮男装呢？” “嘿嘿嘿，有道理！我听闻帮主曾经救过陵城太守的女儿，那姑娘十分端庄大气，一心爱慕咱们帮主，但是帮主压根都不多看她一眼！我看呐，肯定就是因为帮主喜欢男人！” “……” 宋南风越听越气。 鸡仔这鸟儿能得到他的赏识，也有它的过人之处，就是它记忆力特别好，很长很长的话它都可以记得住，但什么时候忘就不一定了。 它这些日子经常出去打探帮派中传言给宋南风听，说的最多的，就是一干帮众怀疑他是女人。 可把宋南风气坏了，他是个纯爷们，最恨别人说他像女人！ 此番宋南风再也忍不住了，叫副帮主牛勇去把几个分堂堂主全都叫过来。 牛勇先应了下来，又疑惑道：“今日可是有什么要事要商议？因为今日是本月收账的日子，不少堂主都去各地办事去了，叫他们回来不是太容易。” 宋南风一拍桌子，怒气滔天：“帮派里不少人都谣传我是女人，我今日就要把他们都叫过来，当着他们的面脱裤子给他们看！叫他们知道我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牛勇愣了愣，连忙劝阻：“帮主，使不得啊！你如今手下得有五千多帮众了，哪能当众脱裤子？你不要面子啦？” “被他们谣传为女人我更没面子！”宋南风重重地叹了口气，“我哪里像娘炮了？我这么勇猛！” 牛勇很明白他，也知道，这不关宋南风性格的事，宋南风的行事作风，可没有丝毫像女人。 主要是他这幅容貌，太过美艳，太容易叫人将他视作女人了。 要不是自己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知道他是个纯粹的男人，他也得对他的帮主生出些想法来。 牛勇思想向后，想了个主意：“帮主，其实还有个办法可以叫流言不攻自破。” “什么？” “你也到了成婚的岁数，若是你能娶一个帮主夫人回来，自然不会再有人怀疑你是女人。” 宋南风又蔫儿了：“可是我一心事业，我们葬爱家族还没有超过少林武当，我怎么能现在就娶妻生子？” 牛勇接着出主意：“可以先找一个看着不错的，收在身边做圣女。若是日后真的相处的不错生出了感情，帮主就可与之成婚，万一不行也没什么损失。” 宋南风想了想，觉得有点道理，但是他又纠结：“我怎么觉得帮派里弄个圣女有点像不正规的魔教？怎么不见少林武当安排圣女这个职位？” “……帮主，那是因为他们帮派里压根就没有女人，他们一个和尚一个道士，就是想也不行啊。” 宋南风点点头，好像确实是这样。 “行吧，也没别的法子了。”宋南风同意了，猛地站起来往外走，“我现在就下山找个圣女回来。” 牛勇点点头，又问道：“那今日不用召集各堂主了吧？” “不用了，等我找到圣女再叫。” 杀马山是一群绵延不断的山头，并不高，但是地势复杂，易守难攻。 葬爱帮派的主要聚集地，是许多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建设在山峦之间，置身于云海之中，是如青县宋家一般的白墙灰瓦，和帮派名字的夸张风格全然不同，是宛若仙境一般的地方。 宋南风知道最近的村落在哪里，从他的住处下山去那个村落，脚程快只要一个时辰，他想去那个村落看看有没有圣女。 走到半山腰处，忽然瞧见一个女子挑着两个大缸子走过来。 他顿时看呆了…… 这女人，竟然留着爆炸头，化着烟熏妆！ 她的脸比一般男人的脸还要大，更适合彰显非主流的时尚和先锋审美。 她的头发蓬松凌乱，左看如同一个爱心的形状，右看又仿佛是即将腾空而起的雄鹰！ 她的刘海遮盖住半张脸，充分体现了非主流低调内敛的性格。 天呐！简直太符合他的审美了！简直就是大雍时尚先锋！ 这怎么做到的？这个时代有没有tony老师，也没有黑色的胭脂，她居然也能完美还原二十一世纪初期的高级妆造！ 这，就是他要找的圣女！ 宋南风赶紧迎过去，主动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你不是葬爱家族的人吧？” 这挑着两大缸咸菜的女子正是罗云儿。 她现在一肚子火！ 杀马山收养了不少熊孩子，那些孩子实在是无法无天！ 她今天上山来送咸菜的时候，那几个孩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那种往地上一摔就爆炸的小弹药，竟直接扔到了她头发里，把她炸成了这样子！ 这弹药虽然没有伤及她的性命，但是她知道，一定把她弄得很丑。 如今过来与自己说话的男子又有着如此出色的容貌，罗云儿又自卑又愤怒，回了句：“要你管！”继续步往山上去。 宋南风追着她道：“你这大缸重不重？我来帮你挑吧。” “不用！” “你不用跟我客气。”宋南风一把拎起一个缸子。 罗云儿确实轻松了不少，便也不拒绝了。 宋南风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爆炸头，满怀期待地问：“姑娘，你这发型在那儿做的？实不相瞒，我早就想去弄一个了，可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地方。” 罗云儿只觉得他在嘲讽自己，一时间更气了，把挑子往地上一撂，坐在地上就哭。 她一哭，脸上炸药的残余流到自己的眼睛里鼻子里，呛得她眼睛鼻子十分难受。 她又不敢擦，怕越擦越难受，只好抬起头阻止这些东西继续往眼睛鼻子里淌。 宋南风又惊住了。 这个姑娘，竟然四十五度仰望天空流泪！ 天呐，他自打穿来了古代，就没见过这么明媚又忧伤的人了！ 他以前看过的那些非主流桥段和台词蹭蹭蹭冒了上来。 他用自己的衣袖替罗云儿抹掉眼泪，说话的语调哀伤：“你给我一滴眼泪，我就看到了你心中全部的海洋。” 罗云儿看向他，啥玩意儿啊这是？ 这么好看的一个人，该不会是个傻砸吧？ 不能再和这傻子浪费时间了，得赶紧送上山，不然就要赶上杀马山的宵禁了。 她不再理会宋南风，正起身想走的时候，宋南风忽然道：“姑娘，我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葬爱家族帮主宋南风，你愿不愿意来我们帮派当圣女？” 第275章 为她疯魔为她狂 什么？她就是宋帮主？ 罗云儿猛地想到了她哥哥和她弟弟对她说的话，她原本还觉得她这对兄弟在痴人说梦，她怎么可能会有机会接近宋帮主？结果如今机会突然莫名其妙地就来了？ 她惊讶地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好半天才问了句：“那……那我当圣女，有钱拿吗？可比卖咸菜赚得多？” 宋南风想了想，按照堂主的待遇给她开工资：“一个月给你十两银子。” 罗云儿极其震惊！ 天呐，十两银子！ 她卖咸菜一年都赚不到十两银子！ “好！我愿意做你们的圣女。”罗云儿将手中的两坛子咸菜放下，大方地对宋南风道，“帮主，这两坛子咸菜我就送你吃了，我回去跟我哥哥弟弟说一声，明日就来找你当你们的圣女。” “行。” 罗云儿飞快地跑下山，回到家中，兴冲冲地和她哥哥弟弟说了这件事。 罗豹一听，激动道：“我就说姐这容貌不差的，如今果然出人头地了！天呐，竟然可以去葬爱帮当圣女，看来我不久就可以娶媳妇了。” 罗老虎却十分怀疑，他以前也没觉得自己妹妹长得好看，不过是在这个村里还算不错。 自己是走南闯北混过的，连江南第一花魁他都娶过，见过真正的美人是什么样子，知道自己妹妹这水平顶多就算是个不丑，要说美，那真是完全不沾边。 而且今日还搞成这个样子，怎么会叫宋南风一眼看上？ 不是宋南风眼睛有问题，就是他察觉到了什么，故意设计引自己的妹妹过去…… 他紧蹙眉头道：“云儿，你还是小心些，我总觉得这事儿古怪。你若是稍微打扮一些，被宋南风一眼看上，还勉强能说得通。可是你今日……这脸……这头发……你自己去照照镜子吧。” 罗豹道：“大哥，你就是想太多了！兴许那宋帮主不是肤浅的人呢？兴许人家就是从我姐这独特的妆容之中看出了我姐性子好呢？” 罗云儿也道：“大哥，你放心，我明个儿穿好看些。你不是也想叫我接触宋家的人给你报仇吗？我如今还有钱赚，难道要我拒绝？” 罗老虎想了想，暂且也只能这样了，难得有机会接近宋家的人，不管是不是宋南风别有意图，都得去。 罗老虎对罗云儿道：“你记着，你过去，是要为我报断臂之仇的！” 罗豹在一旁道：“大哥，你一条胳膊没了，就算杀了宋南风这条胳膊也回不来，不如叫姐姐一直在葬爱家族待着，多骗点儿钱出来，这才算是真正的报仇。” 罗云儿点点头：“阿豹说得对。” 罗老虎瞪了罗豹一眼，他这个弟弟，游手好闲惯了，如今长这么大了，依然文不成武不就，也娶不到媳妇儿。 以前自己在漕帮做事，多多少少能帮衬这个弟弟一点。现在自己漕帮的活儿也没了，这个弟弟依然毫不上进。 罗老虎斥他道：“你也尽快出去找份差事做，或者去学一门手艺，别整日就知道吃喝玩乐！没有少爷命一身少爷病。” 罗豹不以为意，笑嘻嘻地道：“以后姐姐可是这么大一个帮派的圣女呢，稍微帮衬我点儿我就能活下去。” 罗云儿点头道：“就是，大哥，你这么多年都没孩子，咱们罗家就靠弟弟传宗接代了，就别总是让弟弟出去忙了，万一累坏了身子，以后生不出来孩子怎么办？” “……”罗老虎不敢接这话茬。 罗云儿打了盆水照了照自己，这副模样确实太丑了。 她这么丑，宋南风都能一眼相中她，若是她明日打扮的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那宋南风还不为她疯魔为她痴狂？ 罗云儿幻想到这样的英雄人物拜到在自己石榴裙下的场面，恨不得现在立马到明天！ …… 宋北北总算在今晚宵禁之前赶到了杀马山。 她本以为可以看见释放的，结果问了五哥才发现，原来释放在杀马山没有等到她，又去路上寻她了。 可怜的释放……尽来回折腾了。 回头赶紧写封信送回去给他，告诉他自己现在已经到杀马山了。 宋南风得知是沈昭一路护送宋北北过来的，对他自然也是十分客气，立马叫人去备了一间上房给他住。沈昭好几日没休息好，此时已是困极，便先去睡了。 兄妹二人许久不见，说话说到半夜，才各自回房休息。 宋北北刚回到房间，忽然听见有人敲门。 她过去开门，见门口站的是牛勇。他是宋南风的好友，也是宋北北自幼就熟识的。 “牛勇哥，这么晚了找我有事吗？” 牛勇手中拿着一套衣服：“北北，你五哥怕你来了之后没衣服换，早几日就叫人去给你做了几套新衣服，今日刚送到的。” 宋北北看着他手中花里胡哨的衣服，虽然很为难，但还是收下了：“谢……谢谢……” 哎，他五哥自己长得那么好看，可惜审美十分的……前卫。 挑衣服就算了，好看的人什么衣服都撑得起来。只希望她五哥以后挑媳妇儿别挑个太拉胯的。 牛勇又补了句：“北北，你明日得早点起来，因为圣女明日会过来。” “圣女？” 牛勇点点头，将来龙去脉给宋北北解释了一遍。 宋北北一听，眼睛就亮了起来：“这圣女岂不是很有可能是我未来的五嫂？她长得如何？” 牛勇摇摇头：“我没见过，不过是帮主一眼看中的，我寻思最起码也得和帮主差不多吧，差不到哪里去。” 宋北北拊掌道：“太好了！那我明日一定早早起来去看我未来五嫂。” 牛勇点点头：“北北，咱们这儿大部分都是男人，只有少数女子，还都是帮众的妻女，没想到提前准备丫鬟伺候你，得你自己多多动手了。” “嗯嗯。”宋北北连连点头，她也没啥要人伺候的，就每天有人做饭就行。 牛勇交代完了，便先行离开了。 宋北北洗了个澡，早早上床睡觉，打算明日早点起来，稍微打扮的整齐点儿，不在未来嫂子面前丢人。 次日天一亮，宋北北就飞速起床了，跑到葬爱家族议事厅，翘首以盼。 许多堂主也到了，都在等待这位即将到来的圣女。 很快，一个女子迎着朝霞，踏着日光来了！ 因为她背着光，宋北北一时间看不清她的样貌，心中对这位五嫂的期待值到达了顶峰。 终于，她走到了议事厅门口，抬起脚，迈了进来！ 《穿成团宠的我只想当咸鱼》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穿成团宠的我只想当咸鱼请大家收藏：()穿成团宠的我只想当咸鱼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第276章 错估了他的喜好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张平平无奇的大脸盘子。 身段中规中矩，五官中规中矩，唇有些薄显得人看起来比较刻薄，其他都没什么可提的。 穿着干干净净，头发也梳的整整齐齐，看得出来是悉心打扮过的，只是依然比较普通。 宋北北很失落，还以为会是个美人儿…… 不过若是五哥真心喜欢，她自然也是接受的。 看人不能看样貌，主要还是要看性格是不是能和五哥处得来。 牛勇也是很失落，他不由自主地看向宋北北…… 宋北北今天穿地就是宋南风叫人提前给她做的衣裳，色彩斑斓的，和鸡仔有的一比，但因为宋北北的样貌，这衣裳都活生生叫人看顺眼了。 他真心不明白，宋家妹妹长得这么好看，宋南风的眼光应该被拔高了才对，怎么就选了个这样的…… 罗云儿一见这么多人在，本能的有些害怕，手足无措地道：“是……是宋帮主叫我来的。” 牛勇连忙迎上去道：“我们帮主马上就到，圣女，请上座。” 罗云儿坐了上去，和众人一起等了会儿，宋南风也到了。 他一眼就看到了给圣女准备的位置上坐着的女子，不由有些吃惊……怎么回事？她的爆炸头，烟熏妆，怎么都没了？ 这些加分项没了，她看起来好平平无奇哦…… 但宋南风又想起了自己的目的，是要寻人早日成婚，来破除围绕在自己身上的谣言了，所以他也没有说什么。 他想着，可能这个姑娘是今日起的太早，没有时间打扮。等以后有时间了，她说不定还是会恢复烟熏妆爆炸头的。 于是他们按照原先商议好的流程，叫罗云儿签下了协议。 想要加入别的帮派，要么剃度，要么拜祖师爷，要么就拜关二爷，将来要是有人叛变，就清理门户，直接杀人。 但是葬爱家族是宋家几个兄弟一起出主意组建的，加了很多现代化元素在里面，不会这么暴力。 他们管理起来更方便，所有的东西都有明文规定。将来万一有人伤害到帮派利益，就是赔钱，要么就根据协约将他们送去坐牢，是不会杀人的。 牛勇又给她介绍了一下几位重要的堂主，还有宋北北这个帮主妹妹。 走完流程，罗云儿就算是正式加入葬爱家族了。 她昨晚还一心幻想着宋南风会拜倒在她裙下，可今日看他竟然对自己十分冷淡，一时间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各堂主都离开了，罗云儿鼓起勇气主动跟上宋南风。 “帮主，我……我以后要做什么啊？” “我还没想好。”宋南风回道。 这圣女是突然拍脑门决定的职位，葬爱家族并不缺这个位置，自然也不知道要她干什么。 他想到昨天初见罗云儿时候的惊艳，试探着问：“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爆炸头烟熏妆是在哪里做的呢？是你自己做的还是找别人做的？我也想去做一个。” 罗云儿很是吃惊：“你……你喜欢那样的？” 宋南风猛点头：“对啊！我特别喜欢！” 怪不得他今天对自己这么冷淡，原来他眼睛有问题，不喜欢如今干净美好的她，就喜欢脏兮兮的她？ 真是有毛病…… 回头去泥巴里面打个滚得了。 她说干就干，跟宋南风说了声“我去去就回”，飞快地离开了。 杀马山很大，山上树木丛生，还有不少清澈见底的小溪，环着山间涓涓流淌。 罗云儿先连着身上的衣服去小溪里面泡了一遭，又上岸在你土地里滚了两圈，弄得浑身脏兮兮的，再跑回去见宋南风。 此时，宋南风正和宋北北在院子里逗鸡仔玩，罗云儿兴冲冲地跑过去问：“帮主，你看我这样，好看不？” 宋南风和宋北北加鸡仔三脸懵逼。 宋北北最先回过神来，惊讶道：“嫂……那个，圣女，你是不是不小心掉沟里去啦？快去洗洗澡，换一身干净的衣裳吧。” 罗云儿不理宋北北，期待地看着宋南风，还往他身边走了两步。 宋南风蹭地站起身，心里虽然十分嫌弃，但还是保持礼貌道：“你还是先去洗洗吧……北北，你去找牛勇准备一件干净的衣裳给圣女，我……我还有要事要处理，先走了。” 罗云儿不解地看着宋南风远去的身影，为什么啊？他不是很喜欢自己脏兮兮的样子吗？ 宋北北心里吐槽了一句五哥不仗义，把这烂摊子交给她。 不过这很有可能是自己未来五嫂，自己关心关心她也是应该的。 “圣女，你跟我来，我先去烧水给你洗澡。” 罗云儿还是想不通自己哪里做得不对，昨天自己明明也是脏兮兮的啊…… 她看了一眼宋北北，想着兴许这位妹妹会知道哥哥的喜好，便试试问她：“咱们帮主，不是喜欢脏兮兮的东西吗？” “当然不会啦！我五哥平时很讲究的，虽谈不上洁癖，但也是十分爱干净的人，挺受不了脏兮兮的东西的。”宋北北疑惑地看着罗云儿，“你为什么这么问呀？” 罗云儿抓抓脑袋：“昨日我也是这般乱七八糟的，但是帮主就很赏识我，第一眼看见我就邀请我来这里当圣女。” “你昨天也是满身泥巴？” “不是……我昨天送咸菜上山的时候，被几个孩子扔炸药，炸的头发蓬乱，满脸乌黑。不比现在好多少。” 宋北北瞬间明白，为什么五哥会一眼相中她了！ 她脑补到罗云儿被炸药炸成爆炸头的模样……那不就是五哥最喜欢的非主流发型吗。 她忍着笑，好心提醒她：“你误会了，我五哥不是喜欢脏兮兮的，他只是喜欢那种蓬乱夸张的发式，最好还能遮住半张脸。他也不会喜欢满脸乌黑，只是喜欢烟熏妆……这么跟你说吧，就是眼睛周围黑漆漆的，像是烟熏一样的妆容。” 罗云儿犹豫着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那这个所谓的“烟熏妆”好弄，她回头冲锅底抹点灰涂在眼睛底下就可以了，可头发要怎么弄啊？ 难不成，再回去找那些熊孩子要炸药，塞进自己的头发里炸一炸？ 第277章 为了十两银子拼了 罗云儿打算试试。 就算不想为大哥报仇，她也想留在杀马山，为了那每个月的十两银子。 有了银子，她就可以给弟弟娶妻，叫弟弟早日为罗家开枝散叶了。 她洗完了澡，又去昨日遇见那些熊孩子的地方，寻到那些孩子，问他们要炸药。 这些孩子都是葬爱帮帮众的孩子，如今都知道她是圣女了，对她有些许忌惮，她要便给她了。 这些炸药，是一个个很小很小的弹丸，威力不是很强，但声音倒是很大。 只要往东西上使劲一摔，就会“砰”的一声爆炸，用来吓唬人很不错。 昨天罗云儿被炸了之后，被这声响闹得脑瓜子嗡嗡地疼了半天。 但为了能留在杀马山，为了弟弟和罗家的将来，她豁出去了！ 罗云儿把一颗弹丸塞进自己的长发里，然后找了颗大树，往上面一撞。 “砰”…… 罗云儿耳朵嗡的一声，忽然间什么也听不见了。 她使劲晃了晃脑袋，又掏了掏耳朵，好一会儿，那些嗡嗡声才消失，自己的耳朵才逐渐能听见周围的风吹鸟叫。 她松了口气，幸亏幸亏，还以为自己聋了呢。 她跑到小溪边对着水面照了照，果然又变成了昨日那样的头发。 她又去厨房，从锅底弄了些灰涂在眼睛底，按照宋北北的说话，弄出那种被烟熏的感觉。 弄完这一切，她再次去见宋南风。 宋南风果然又露出了惊艳的眼光！ 他立马就追着她问道：“你这发型到底在哪里做的？我也想去做！” 罗云儿打算暂时不告诉他，先吊着他。否则万一他知道是怎么做的，觉得她没有利用价值了，把她赶出杀马山怎么办？ 罗云儿只道：“机缘巧合，说来话长。” “好吧……” 宋南风虽然有些失落，但一想到这么多年，终于在古代遇见一个和自己审美类似的人了，他又觉得好开心！自己终于不是一个人了！ 他又追着罗云儿聊先锋审美去了。 不远处，刚刚睡醒的沈昭看着这一幕，十分不解地问宋北北：“你五哥是不是眼睛有问题？哪有圣女这幅德行的？” 宋北北立马不满道：“我五哥只是审美比较超前，你不许说我五哥！” 但其实宋北北自己也觉得，“圣女”这个职位，听起来一定要是那种样貌十分艳丽的女子才行，就和金庸先生里面的蓝凤凰一样，千娇百媚，荡人心魄。 她五哥女装的样子就很适合当这个圣女，这个罗云儿……样貌上实在是和圣女不搭边。 不过嘛，罗云儿知道五哥喜欢这样的装束，就特意去把自己弄成这样，看来很在乎五哥。 只要她一心一意为五哥，宋北北是没有丝毫意见的。 沈昭光看着都觉得辣眼睛，实在不想再看下去，起身问宋北北道：“想不想吃烤鱼、蒸螃蟹、炒田螺？” 宋北北眼睛一亮，疯狂点头：“想想想！” 沈昭昨日上山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杀马山的小溪和小湖泊里面，有许多鱼虾，若是把石头搬开，底下肯定也会有很多螃蟹和田螺。 他就知道宋北北爱吃。 “走，抓鱼去。” “好！” …… 罗云儿随意编撰了个人，说是那个人给自己做的发式，宋南风便给了她五十两银子，叫她下次再看见这人，一定要把他请过来给他也做个发型。 罗云儿喜滋滋地拿着银子下了山。 回到家后，她将所有银子都给了罗豹：“这些都是宋帮主给我的。” 罗豹惊喜万分：“太好了！姐，咱们终于熬出头了！不过姐，你为什么又把头发弄成这样？” “哎，那个宋南风也不知道眼睛有问题还是哪里有问题，他就喜欢这样的。我只好配合他了。” 罗豹点头道：“嗯，反正你哄好他，能骗点钱就骗点钱。” 他丝毫不在意罗云儿这发式是如何弄得，也不关心罗云儿会不会伤到自己。 罗老虎板着脸看了她一眼：“云儿，有机会别忘了给我报仇。” 罗豹不耐烦地道：“大哥，报什么仇啊？哄好宋南风赚钱才是最重要的。” 罗云儿眼看自己的兄弟要吵起来了，连忙道：“其实不冲突……哥，你恨的人其实主要是宋北北对不对？宋北北最近也在山上，我可以找机会偷偷对付她为哥报仇，至于宋南风，既然能从他身上拿到好处，我们就别动他。” 罗豹耸耸肩：“我无所谓，只要有钱就行。” 罗老虎沉着脸沉默片刻，也点了点头：“那你行事小心一些。” “好。” 次日一早，罗云儿又上山去了。 她记着给哥哥报仇的事，一来就去找宋北北。 她昨日只和宋北北说了几句话，但是能感觉到，宋北北对她印象还不错，也没有什么防备之心。 今日她见着宋北北时，宋北北正趴在床上，脸色苍白，蔫蔫儿的好像病了。 罗云儿佯装关心道：“北北，你是不是不舒服呀？” 宋北北转脸看向她，点点头：“嗯……我昨日吃了很多河鲜，不知道是不是没做熟，肚子很疼。” 罗云儿过去摸了摸她的手：“你的手好凉啊，我估计你不是吃坏肚子了，是冻着了……这样吧，我带你一起出去晒晒太阳，就会好些的。” 宋北北浑身没力气，摇摇头道：“算了，我只想睡会儿。” “你这屋子太阴冷了，越睡你肚子会越疼的，你还是跟我来吧，我知道有个好地方，鸟语花香，还可以看见潺潺溪水，你去那儿晒一晒，一定会好起来的。” 宋北北也觉得这屋子有点儿阴冷，便点点头同意了：“好吧。” 罗云儿掩住唇边一抹窃笑，看来这兄妹俩都不太聪明，这么容易就中计了！ 她将宋北北带到林子深处，那儿有一块干净的大石头，底下是一汪清澈见底的小湖，能晒着太阳也可以吹到小风，风景也算不错，确实赏心悦目。 罗云儿让宋北北去那石头上坐着，道：“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看看附近有没有草药，我给你找些药。” 宋北北乖乖点头：“好，谢谢圣女姐姐。” 罗云儿笑着摇摇头，转身离开。 她躲在暗处，观察了一会儿，见周围没有旁人经过，而且宋北北好像又睡着了，她缓步走了过去。 她轻悄悄来到宋北北身边，伸出手，猛地一推，将宋北北推进了湖里！ 第278章 小姑娘的特质 罗云儿第一次做这种害人的事，心狂跳不止，把宋北北推下去后立马本能地躲到大石头后面，怕宋北北待会儿发现她，死了做鬼也要纠缠她。 可是宋北北掉下去后飞快地沉入了湖底，连一丝一毫的挣扎都没有。 罗云儿有些想不通……就算她睡着了，被冷水一激也应该会醒过来挣扎，她怎么完全不动？ 不过这样更好，她不叫不挣扎，更不可能有人发现她。 罗云儿连忙离开这里。 其实宋北北确实是醒了，可是她今天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浑身酸软无力，想挣扎呼救，也没有力气。 咸咸的湖水侵入口鼻之中，她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 她在现代的时学过游泳，她尽力闭气，拼尽全力往上游。 “救……救命……” 宋北北说完这两个字，一道黑影忽然出现，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入湖中，拉着宋北北，将她救了上来。 来者正是赫毐。 他这几日先去替蒋嫆办和离的事了。虽然蒋嫆至始至终没让他睡成，但是他答应过别人的事，尤其答应过美人儿的事，都会全力实现。 所以他比沈昭晚到了三日，才赶到杀马山不久，又恰好途径此处，听见有人挣扎呼救，就过来看看，没想到竟然是宋北北。 “小妹妹，醒醒。” 赫毐轻轻拍拍宋北北的脸颊，见她没反应，又按了按她的胸口。 宋北北吐出一些水，但还是昏迷着没反应。 赫毐好歹也是太医院院判，又曾经和西域来的有方郎中学过如何去救落水之人，他用力捏开宋北北的嘴，附下身…… 就在这时，一股浓浓的杀意袭来！ 赫毐敏锐地察觉到危险，飞身躲过，那股劲儿直直打入他旁边的湖水之中，竟将一整片湖水翻了个朝天！ 赫毐便体生寒，后怕地捂住心口，震惊地看向来人。 “沈昭，你真想杀了我？！” 沈昭又持剑追了上去，咬牙切齿地道：“这么小的女孩儿你都不放过，你还是人吗？我今天就为谍探局清理门户！” 又是一剑劈来，赫毐飞身跃起，堪堪躲过，身后几棵三人合抱的树直直被沈昭剑气所断！ 赫毐平时都打不过沈昭，更别说沈昭此时震怒！ 他直接放弃抵抗，边逃边叫道：“你个傻子，我方才是为了救小妹妹！我是为了逼出她腹中的水！我只对女人有兴趣，对女孩没兴趣！” 赫毐眼看沈昭的剑又要袭来，而自己避无可避，他着急吼完这些，连忙闭上眼睛，心想沈昭倒是不至于真的会杀了他。 他们好歹一个师门，师父还活着，他们兄弟俩再怎么闹都不可能伤及对方性命。 但此番沈昭怒意滔天，这次自己肯定不是断胳膊就是断腿了…… 可没想到好半天也没有察觉到身上有什么疼痛，赫毐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过去。 沈昭如今正抱着宋北北，冷冷看着他：“过来！” 赫毐明白他的意思，他那句“过来”后面还有一段话没说：过来给我家小女孩看看她到底怎么了，要是看不好老子还要杀了你！ 赫毐别提多生气了。 自己好歹也是他的师兄，可是一点儿尊严都没有，打又打不过，在谍探局里的地位也没有他高，好在自己闲着无聊的时候学了点儿医术，现在沈昭有用得着他的地方，才没有直接把他杀了。 赫毐再气也没用，只能乖乖过去给宋北北检查一番。 他按了按宋北北心口，没有多少水吐出来。他又俯身趴在她身上听了听，察觉到她其实没有呛多少水。 那她一直昏迷不醒，就是别的原因了。 赫毐摸了摸她的额头，又给她诊了诊脉，弄了半晌，他有了一个猜测…… 沈昭没耐性了，质疑三连：“北北究竟怎么了？你看了半天看出什么了？你到底行不行？” “……”赫毐深吸一口气忍住了，“我有一个猜测，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沈昭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他早就说这人干什么都是个半吊子，真正有本事的大夫，如余令那样的，才不会纠结什么该说不该说，因为余令知道自己说的一定都是对的。 只有他这种没什么本事的才会如此纠结为难。 他最烦这种拖拖拉拉的性子！叫他看还不如随便去找个赤脚郎中看可靠。 沈昭抱起宋北北，打算送她先回去换一套干的衣裳，免得着凉。 他的手往宋北北腿的位置一放，忽然摸到一手黏糊糊的东西……这触感，不像是水，倒像是……血？ 沈昭诧异不已，缓缓抽回自己的手，果然看见手上一片鲜红，竟真的是血！ 赫毐这次长记性了，不等沈昭动手就赶紧跑的远远的，连忙解释：“师弟，不关我的事啊，这可不是我弄得，你别又发疯！” 沈昭抱着宋北北，着急去寻她身上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受伤了，却并没有找到，只看见她裙底一片血迹。 赫毐见沈昭的动作，又觉得好笑，他这小师弟凶是凶，但是也好……好傻啊。 看见女人流血就觉得是受伤了吗哈哈哈！难道他到现在都没有接触过女人？ 沈昭紧紧抱住宋北北，心中担忧溢于言表。 他猛地看向赫毐：“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赫毐：“……你个傻子！我没对她做什么，我来的时候就见她落水了，是我将她救了上来，你应该感谢我才对！还有，小姑娘流血不是因为受伤，是因为她长大了！” “你什么意思？说清楚点！” 赫毐真的要疯了，他说的还不清楚吗？但凡有点儿常识的，早就明白了吧！ “……沈昭，你是从小到大都没接触过任何女人吗？你不知道女孩子长大了……就是要每个月都流血的吗！” 沈昭沉默许久，第一次在赫毐面前露出了不自信的表情：“是吗？你没骗我？” 赫毐扶额哀叹，然后壮着胆子走上前去，伸手去解宋北北的腰带。 “来来来，我今日就以一个大夫的身份，教教你女人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第279章 我比沈昭更疼你 沈昭一把重重劈开赫毐的手，幸亏赫毐躲得快，不然这手不断也得骨折。 沈昭眼光似乎要杀人：“你敢碰她？！碰她的手我就剁了你的手！碰她的脸我挖了你的脸！碰她的脑袋我就砍了你的头！” 赫毐也实在招不住了，他说真话，沈昭不信，他要证明给沈昭看，沈昭却只想弄死他！ 谁叫他打不过沈昭？他忍！ 他后退两步，离宋北北远远的，指了指宋北北的裙子道：“行行行我不碰她，你自己把她裙子脱下来看看就知道我没骗你了。” “你以为我会像你这么无耻？”沈昭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横抱起宋北北，离开此处。 赫毐也气得不行，什么玩意儿啊！ 他可算明白沈昭为什么这么紧张宋北北了。 因为就沈昭这暴脾气，要是没宋北北，整个人间怕是没人能忍得了他了！ …… 沈昭将宋北北送回房，想去外头叫那个圣女过来帮宋北北换衣裳，但是找了许久也不见她的踪迹。 他又没在葬爱帮看见过别的女子，无奈之下，只好自己去给宋北北换衣服。 他不想像赫毐那样下流，所以是闭着眼睛给宋北北换的。 虽然现在宋北北昏迷着，他做什么她都不知道，但他也不想轻薄了她。 费劲吧啦地换好，沈昭赶紧给宋北北盖了一层被子，然后去给宋北北找大夫去了。 他走了没多会儿，宋北北就醒来了……是被勒醒的。 她昏昏沉沉之间，感觉好像有人在掐自己的脖子。 出于求生的本能，她扯着脖子上的东西醒了。 睁开眼睛一看，套在自己脑袋上的，竟然是自己的裤子…… 谁给她换的衣服啊？裤子套头上，褂子套腿上，中间还过了好几层裙子！ 宋北北弄了好半天才把衣服脱下来重新穿好。 她今天实在是体力不好，这么一折腾，累的喘了好半天的气，才慢慢察觉到床上好像有些不对劲。 她猛地掀开被子一看…… 怪不得今天一早就开始浑身不对劲，原来是这具身体也成长到了能够拥有大姨妈的年纪。 当了这么多年小女孩，她差点的把老朋友给忘了。 这生理期和上辈子的感觉差不多，幸运地没有像别的女孩那样会痛，但就是浑身乏力酸软，嗜睡，然后还容易体寒受冻。 宋北北赶紧下床去处理了一下，又给自己换了新的床单，换完回床上继续躺着。 她静静地看着房顶发呆。 今天莫名其妙被人推到了水里，又莫名其妙被人给救上来，再有人莫名其妙地给她乱穿衣服……这些都是谁做的？ 她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轻轻推开了她房间的门。 宋北北转头看过去，见来人竟是赫毐，她稍稍有些惊讶，坐起来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赫毐是看见沈昭下山去给宋北北找大夫了，才敢偷偷过来的。 他转过身关上门，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宋北北忽然问：“我落水之后，是不是你救了我？” 赫毐拊掌笑道：“不错嘛！你比沈昭聪明多了。不过你当时昏迷着，竟也知道是我救了你？” 宋北北点点头，看着他收紧的袖口上的纹路：“我摸到了你袖子上的刺绣……那你知道是谁推我下去的吗？” 赫毐摇头道：“不知道，我到的时候你已经落水了，周遭也没有看见别人。” “好吧。”宋北北沉默一会儿，忽然想到了另一件事，她猛地收紧自己的被子，紧张地看着他，“我的衣服不会是你换的吧？” 赫毐倒是想啊，但是沈昭没给他机会。 也不知道是不是沈昭自己换的？ 他笑眯眯地摇头：“不知道，等沈昭回来，你可以问问他。” 宋北北松了口气，不是这个好色之徒就太好了。 “总之谢谢你救了我，等会儿我一定叫我五哥好好招待你。” “好说好说。”赫毐笑眯眯地走到她面前，拉过她的手臂道，“我看看你的身子是不是大好了。” 赫毐触及宋北北胳膊的时候，指尖忽然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脑海中浮现沈昭对他的话：碰手断手，碰头断头。 他……他还要骗要碰了！ 他不敢和沈昭硬碰硬，背着沈昭使点儿小坏总还是敢的。 宋北北出于本能的不想叫这个四处留情的海王碰，但又想想他的名片上写着他还是太医院院判呢，多少懂点儿医术。加上自己今天确实不舒服，就让他看看吧。 等了好久，宋北北没耐心了，道：“赫师兄，你行不行啊？别的大夫诊脉最多半刻功夫就什么都看出来了，你看了这么老半天了，还没看出我怎么样吗？” “你的情况，确实有点复杂。” 赫毐总算收回了手，从怀里掏出一本医书：“等等，我来找找看你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宋北北：“……” 她活两辈子了，真的是第一次看见有大夫给别人看病，居然临时翻书！ 难怪沈昭说他干啥都是半吊子，好在她不是什么要紧的病，若是现在躺在他面前的是个急诊者，他是不是要说：“你等等再死，我来翻翻书查查你这病怎么治？” 宋北北无奈摇头，谍探局怎么收了这么不靠谱的人啊？ 她客客气气地道：“赫师兄，要不然你先出去看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赫毐想着按照沈昭的速度，也快回来了，他确实要赶紧离开，不然被他这小师弟发现，指不定又是一阵毒打。 他欲走，忽然又俯下身，深深地看着宋北北。 他突然这么一下，吓得宋北北直往床里面缩：“你干什么？” “前几日初次见你，我对你没有丝毫的兴趣。因为我只喜欢女人，不喜欢小女孩。” 宋北北：“……我谢谢你放过我。” “不过，你从今天开始，就长大了啊。”赫毐揉揉她的头顶，“考虑一下，踹了沈昭跟我？” “卧槽！”宋北北是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情急之下拿起枕头砸向他，“变t！滚！” 赫毐接过枕头，放到宋北北身后：“行行行，我滚。” 滚之前，他又点了一下宋北北的鼻子，语气极尽暧昧：“你很快就会发现，我比你的昭昭哥哥更会疼人。” 第280章 现在的太监都不知真假 宋北北抬脚就踹，赫毐却一把抓住她小小白白的脚，笑着道：“情趣？没想到妹妹喜欢这样的？我也喜欢。” 宋北北气极了，但也知道打不过他，他手上还有那个削肉如泥的银丝。 她只好大声呼救：“五哥！昭昭哥哥！救命啊！这里有坏人欺负我！” 赫毐估摸着以沈昭的速度，差不多该回来了。 他确实得赶紧走，不然沈昭回来就得砍他的脚了。 他挠了一下宋北北的脚心道：“我下次再来陪你玩。” 说罢飞快离开。 宋北北气得直犯恶心。 太下流了！真想让沈昭帮他这个师兄物理绝育！这个走到哪儿就在哪里发情的春狗！ 宋北北一生气，一乱动，小腹又开始疼了。 她躺回去揉揉肚子，哎，穿个越还把老毛病带来了。 古代还有没舒适透气的女性之友，不知道三哥能不能发明出来。 不过就算三哥会，她一个女孩子也不好和三哥说……对了，回头去滕城找三嫂，跟她描述一下，然后让三嫂还原出来，造福大雍女性。 宋北北正乱七八糟地想着这些事，忽然又有人轻轻推开了门。 宋北北以为又是赫毐，下意识地抓起枕头防身，结果进来的是沈昭和一个中年女子。 宋北北放心了，又躺了回去，低低地唤了声：“昭昭哥哥，她是谁呀？” “大夫。” 沈昭也不是完全不信赫毐的话，怕宋北北流血真的如同他说的那样，不是受伤，而是……反正就是男大夫来看他不放心，他花了好些银子，才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了一个风评还不错的女大夫。 这个女大夫是被他一路拉着飞奔上山的，她气喘吁吁好一会儿才恢复回来，过去给宋北北诊脉。 不多会儿就诊完了，大夫收回手，道：“没什么大碍，主要是受了寒，这些日子注意些，我给你开个方子，回头去买些暖宫补气的药即可。” 这个结论和宋北北想的差不多，她点点头应了下来：“谢谢大夫。” 大夫从自己随身携带的盒子里拿出纸笔，正要写的时候，沈昭忽然问道：“大夫，你查清楚了吗？她身上有没有……有没有受伤的地方？” 大夫愣了愣，她也不太知道：“若是外伤，把脉是把不出来的。” 她又看向宋北北，“小姑娘，你可有哪里受伤？” 宋北北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沈昭为什么要这么问，她摇头：“没有啊。” 沈昭目光担忧：“你可弄清楚了？我明明看见你流……” 宋北北明白他要说什么了，蹭的一下坐起来，一把捂住他的嘴。 “我没事！我真没地方受伤！” 沈昭见宋北北这般惊恐，察觉到该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也识相地闭嘴了。 大夫留下药方便自己下山了，她说什么也不让沈昭送，她可受不了在被沈昭催命似的再带下山。 大夫走后，沈昭还是放心不下：“你真的没事吗？” “我真没事……”宋北北无语至极。 但是想想也能理解，沈昭很小的时候就被带去谍探局了，谍探局里都是男人，他没什么机会在后宫伺候那些宫妃，也没机会接触别的女人，不懂也是正常。 她记得她二哥和三哥以前联手编撰过一本少儿少女生理教材，但是因为科学性较高，朝廷说是禁书，把它给禁了。 但是她家里还有一本，回头有机会拿给沈昭看看。 这么完美的少年，却在这方面经常闹笑话，那就不好了。 她又想起了一件事：“昭昭哥哥，之前是你给我换的衣服？” 沈昭这辈子第一次耳根发烫：“是。但是你放心，我闭着眼睛给你换的。” 宋北北拍了一把他的胳膊，笑着说：“昭昭哥哥，你跟我害羞什么？咱俩谁跟谁啊？下次再有这种情况，睁开眼睛给我换，免得再像今天这样，把裤腿套我脑袋上。” 沈昭：“……” 还睁开眼睛给她换？宋北北都完全不在乎他是个男人？宋家没人教宋北北什么叫男女之防？ 沈昭微微蹙眉，想着要不要顺便教导一下小妹妹，宋北北忽然又道：“我有什么不放心你的？咱俩绝对是纯洁的。我听说宫里面的公公们，都还会扛着一丝不挂的嫔妃去侍寝，也不见皇帝不放心。” 沈昭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她一直把他当做太监，自然不对他有所设防。 他默了会儿，道：“以后遇见别的太监，你也要设防。” “为什么？” “因为他们有可能是假的。” 宋北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还有人装这个？有啥好处？” 沈昭微微蹙眉：“装太监让你这个小傻子信任啊。你还小你不懂，男人为了达成目的无所不用其极，装太监算什么？装穷装傻装可怜什么都干得出来。” 宋北北见他说的如此认真，连忙点点头：“我记下了。” 她又突发奇想，凑近沈昭，看着他问，“那昭昭哥哥你是不是装的？” “我……我当然不是！” “真的吗？你给我看看。”宋北北忽然起身去抓他的裤子。 沈昭一把按住她的手：“不行！就算我是太监，我也是个男人，宋北北你能不能有点小姑娘的矜持！” 宋北北立马乖乖投降：“好吧好吧，我不看了。昭昭哥哥，你放开我，我胳膊疼。” 沈昭松开手，却察觉到了宋北北唇边那抹坏笑，预判到了她肯定还有坏心思，再次扣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按在床上。 “疼疼疼……昭昭哥哥，我错了，我错了，我这下真不敢了……” 沈昭看她这么有精神，不像之前那般病恹恹的，也放心下来，和她玩闹。 他单腿跪在床上，用手肘压着宋北北的后背，令她动弹不得：“就你还想偷袭我？宋北北，你太天真了，再练二十年你都做不到。” 宋北北：“……” 她忽然知道沈昭和赫毐最大的区别在哪里了。 她踹赫毐，赫毐：“情趣？” 她踹沈昭，沈昭：“再练二十年你都踹不到！” 宋北北又要求饶的时候，忽然听见门口传来她五哥的声音： “北北，你猜今晚我给你安排了啥好吃的……” 宋南风推开门，话音戛然而止。 他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他的宝贝妹妹，竟然被一个外姓男人压在床上，挨的还这么近！ 霎时间，宋南风心头的火蹭蹭往上蹿。 “敢占我妹妹便宜，我杀了你！” 他迈步上前，抬拳袭上，直劈沈昭命脉！ 宋北北吓得赶紧叫道：“五哥，他没占我便宜，他……他是个太监呀！” 第281章 带你了解女人 宋南风动作稍滞，怀疑地看着沈昭：“真的？” 沈昭沉默片刻，低低“嗯”了一声。 他倒是不怕和他打架，他听说这宋南风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高手，早就想和他打一架了。 只是当着宋北北的面揍她亲哥，不是叫她难受吗？所以就先忍忍吧，以后等宋北北不在的时候，在想办法和他打一架。 宋南风看沈昭这幅样貌，真想象不出来他是个太监。 一眼看过去，就觉得他很有男子气概。不是样貌上的，是气质上的。 宋南风思前想后，忽然把手伸向沈昭的腰带：“给我看看。” 沈昭飞快地按住他的手。 宋北北和宋南风两个人怎么都有脱人裤子的爱好，真不愧是兄妹！ 宋南风微微眯起眸子：“不给看？难道你不是太监？” 沈昭冷冷反问：“难道是太监就得给你看？凭什么？” 宋南风冷哼一声，他的宝贝妹妹这么单纯，男人装太监叫他放下防备接近他，多正常啊。这个人不给他看，说不定就是想骗北北的！ 他一反手，手掌忽然用力，攻势又起。 沈昭也不是站着白白挨打的性子，虽然不想在宋北北面前揍她哥，但是没办法了，这个宋南风太烦人了，简直和那赫毐有的一比！ 然后……他们俩就若无旁人地打起来了！ 宋北北一时间傻了眼。 其实光从样貌上来说，沈昭仙气飘飘，她五哥魅极近妖，两个人打架是十分赏心悦目的。 要是在外面打，宋北北一定端着瓜子花生坐好了看戏。 但是在屋里面打不行啊！沈昭左一掌震碎了衣柜，五哥右一拳打裂了墙壁……宋北北可不是那种败家的性格，好端端的屋子给打坏了，浪费的是五哥的钱，她也会心疼的！ 宋北北连忙喊道：“你们不要再打了，求求你们不要再打了！” 那两个人根本不理她。 宋北北没办法了，咬了咬唇把自己疼哭。 “你们……你们就知道打架，根本就不管今天到底是谁将我推到湖里面的！” 那两个人一听，果然同时停下来了。 宋南风惊道：“北北，你掉湖里去了？什么时候的事？” 宋北北吸吸鼻子：“就早上的时候，我去湖边晒太阳不留神睡着了，然后就被人推到了湖里面，我也不知道是谁干的。” 宋南风重重一拍桌子，那桌子啪的一声碎了，看的宋北北心里直摇头……太浪费了，真是太浪费了，下次叫人给葬爱家族的桌子都给做成铁打的。 宋南风怒道：“什么人居然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老子这就去把她揪出来碎尸万段！北北，你等着，我现在就派人去封山搜查！” 宋南风说罢，立马出去查探去了。 宋北北松了口气，又察觉到沈昭好像一直在看她，好奇地抬起头：“昭昭哥哥，你看我做什么？” 沈昭不答反问：“你知道是谁推你下去的？” 宋北北摇摇头：“真不知道，我当时真的睡着了，没看见。” 沈昭有些生气，他看得出来宋北北明明就是知道，但竟然连他都瞒着。 “大半天的你去河边晒什么太阳？是谁把你骗到那个地方的你也不知道？” 宋北北沉默片刻，笑开：“是圣女把我叫到那儿的，她确实也是最可疑的……” “那怎么不跟你五哥说？” “我听牛勇说，那个圣女是我五哥一眼看中的人，我五哥这种对感情毫无天分的直男难得对一个女人有好感，我不想破坏他们。所以我想私下去查查看，如果真的是她做的，我再告诉五哥不迟。” 沈昭明白了，宋北北一向都是将几个哥哥放在心上的。 若是以前，他肯定很羡慕。不过现在他不羡慕了，因为他知道，小妹妹也将他当做哥哥，也是这样在意他。 所以欺负她的人，他也不会轻饶。 “那等你好些了，我与你一起去查。” 宋北北点头应道：“好。” “你好好休息。”沈昭想着要去为她熬药，起身离开。 他寻地方熬药的时候，总算遇见别的女人了，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 沈昭本来不是多话的性子，但如今为了弄清楚宋北北身体的情况，便主动与那人闲聊打听。 那人说自己是葬爱家族一个堂主的媳妇儿，住在山脚下，今日是堂主被喊上了山临时安排事，没时间回家吃饭，她是过来给堂主送饭的。 沈昭问这些事都不是目的，真正想问的是另一件事：“大婶，你可知道小姑娘忽然流血是什么怎么回事？流了那么多血但却仿佛无事一般，只是身子稍微虚弱了些……” 他还没有把宋北北的情况说清楚，那妇人猛地一巴掌打上去，骂道：“下流！” 骂完还唾了一声，然后翻着白眼离开。 沈昭懵了，猜测自己问的问题可能真的是如果赫毐所说的，是女人的私隐吧…… 他活了十九个年头，第一次被父亲之外的人打还不得还手。 忽然，他身后传来一阵压抑的低笑声。 沈昭抬手往后一挥，他身后的大树枝桠微动，赫毐从树上掉了下来。 赫毐揉了揉摔疼的屁股，但是他丝毫不气，站起来道：“小师弟，你现在相信我说的话了吧？” 沈昭静静看他，沉默不语。 赫毐凑过去，从怀中掏出一沓书来：“这可是我方才在杀马山的藏书阁里给你找到的好东西，你好好看看，看完就知道宋北北是怎么回事了。” 沈昭确实担心宋北北，太想知道她究竟是怎么回事了，他犹豫片刻，将书接过来一看，都是几本医术：《黄帝内经》、《济阴纲目》、《妇人良方》。 他和赫毐也有一茬算一茬的，虽然讨厌他这个人，但对这些书还是不吝说了声：“谢谢。” 赫毐看沈昭态度好转，立马蹬鼻子上脸。 他凑近他，嬉皮笑脸地道：“说真的，小师弟，你都十九岁了，整日和太监混在一起，对女人丝毫不了解怎么行呢？这江南一带秦楼楚馆众多，江南这些娇滴滴的美人儿也都是出了名的，杀马山不远就有一家不错的，我带你去长长见识……” 第282章 月下女妖 眼见沈昭又要打人，赫毐匆忙退离两步。 “我也是好心，你不去就算了。”赫毐顿了顿，又道，“对了，我就在杀马山上找找，这葬爱帮上千人，总不至于连个美人儿都没。” 沈昭又收回了手，冷声道：“只要你不碰宋北北，其他人随便你。” 赫毐目光暧昧：“小师弟，你真的是因为师父的命令来调查宋家的？我怎么觉得，你的目的不是这么简单？”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虚，沈昭竟然下意识地想辩驳。 但是又想起来，他凭什么跟赫毐解释？他算什么东西？ 沈昭忽然笑了，换了个话题，对赫毐道：“葬爱帮有个圣女，是帮主宋南风一眼看上的。宋南风也算是阅人无数，他看上的人，样貌定是极美。” 赫毐眼神立马就亮了起来，果然也不再追问沈昭来此除了调查宋家还有什么别的目的了。 “我这就去找她！” 赫毐迫不及待，立马转身离开。 沈昭无语至极，和他一个师门，简直是自己毕生的耻辱！ 他看了看手上的几本医书，不管赫毐了，还是先回去看看医书吧，查查宋北北到底是怎么了。 …… 赫毐寻了半天，也没找到那个所谓的圣女。 甚至这杀马山上连妙龄女子都很难见到，出现的都是一些中年妇人。 赫毐叹息，真不知道这杀马山帮主宋南风到底是什么人？ 手握一个近万人的大帮派，竟然不多收纳一些美人儿在自己身边，全找一些糙汉丑女！ 要是有朝一日自己也弄个帮派，一定专门收十四岁以上青春曼妙的小姑娘，等这些小姑娘到了二十五岁，就让她们退出帮派，然后再招一批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不不不，也有一些女子，反倒是年纪越大越有魅力。如前些日子见到的那个蒋嫆，看眼神都约莫三十岁了，但依然很有风韵…… 赫毐正畅想着未来，忽然听见密林之中，传来一阵娇笑。 他顿时振奋起来，朝着娇笑声寻去。 穿过层层树木，赫毐终于来到了声音的源头。 只见一片池水之中，一个乌发白肤的美人儿正赤身裸体地在那儿洗澡。 月色与他的肌肤融为一体，一滴水珠从他湿漉漉的玉肩滑落，滴入湖面，漾起一圈涟漪。 他只露出了一半侧颜，当光是这样就已经足以叫赫毐失魂落魄了。 那柳眉，那精致的侧颜，那微冷的唇角，还有那双仿佛看进他心里的含情眼！ 赫毐喉咙微动…… 这……这简直就是靠美色夺命的邪魅女妖啊！ 没想到这深山老林里，居然有这等极品美人！他这趟真的没有白来！ 难道这个就是小师弟口中的圣女？ 忽然，一道声音传来过来： “哎呦，你来都来了，害羞什么？” “来嘛~来跟我亲热亲热！” “么嘛么嘛么嘛……” 赫毐大惊！这美人儿竟然发现了他，还热情地邀请他过去？ 这美人儿声音有点奇怪，跟他想象中的柔美一点不像，就好像是鹦鹉学舌……不过没关系了，光是这幅皮囊在，哪怕他说话声音如同糙皮大汉，他也认了！ 月下美人野外洗澡，就够奔放的了，居然还如此主动，该不会真的是女妖精吧？ 是妖精他也认了！ 赫毐飞奔出去：“美人儿，我来了！” “咚”的一声，赫毐扑进水中。 而与此同时，水中洗澡的宋南风忽然转身，本能地袭出一掌。 赫毐被掌力震出湖中，他往后踉跄两步摔到，心说这美人儿脾气还挺大。 他正要站起身，宋南风也从湖中跳出来，单膝压在他身上，一手掐着他的脖子，怒问：“你谁？为何偷袭我？！” 宋南风赤裸着上半身，湿漉漉的乌发散落在肩头，光看到这一部分，依然极其魅惑。 只不过……赫毐的眼睛继续往下，好好一个美人儿，怎么这么平？哎…… 他一向喜欢身段玲珑有致的，不过面前这个美人儿嘛，看在他脸的份上，他都忍了！ 他微微一笑，正要说些话来讨好这位美人，忽然风一吹，原本因为湿润而紧贴在宋南风脖子上的头发微微散开，他的喉结硬生生出现了赫毐眼中。 赫毐顿时惊呼出声：“你他娘居然是个男人！” 宋南风最反感别人误以为他是女的了，忽然起身，走到一旁的石块上拿起自己的长鞭，朝着赫毐就抽了一鞭子过去。 赫毐来不及躲开，忽然抬起手，银丝从手腕处飞出。 银色丝线和长鞭一细一粗，在夜色下紧紧缠绕交汇又松开，两个本都算是以柔克刚的武器，竟然也打出来刀剑碰撞一般的电光火石！ 而此时，一棵树冠伸入湖面的大树上面，鸡仔完全不管主人打的如何热火朝天。 它只顾对着一只画眉鸟吹口哨。 “美鸟儿，亲一个嘛。” “哦，你怎么不理我？你真是个冰美鸟儿~” “心肝宝贝开心果儿，你看我的尾巴毛好看不？” “……” 那画眉鸟看了鸡仔一眼，完全弄不懂鸡仔这和人类生活久了的小鸟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振翅飞走了。 鸡仔难受地瘫在树枝上，呜咽：“呜呜，我的第六十五个老婆又没了！” …… 赫毐和宋南风打得难舍难分，这时牛勇跑了过来，他看着那边打斗的两个人，不敢再走进了，就站在远处喊：“帮主，上山下山的所有路都封死了，各堂主现在都已经到了会议厅，在等帮主吩咐！” 宋南风叫牛勇去封了上山下山的路，是为了找出伤宋北北的凶手。 如今这里忽然出现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人，他有理由怀疑，这个人就是将她妹妹推入湖中的恶人！ 宋南风忽然伸手扯住缠绕在自己鞭子上的银丝，那银丝如刀子一般，将他的手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他却只是微微蹙了蹙眉头，忽然一用力，将赫毐直直拉入身边。 接着飞快地用自己的鞭子绕了赫毐一圈，将他控制住，压着他的胳膊道：“你敢伤我妹妹？” 赫毐方才已经从牛勇口中得知宋南风的身份了。 而且他现在也知道自己打不过宋南风了，立马告饶：“误会误会，宋帮主，是我救了你妹妹啊！” 第283章 养成系也不错嘛 宋南风才不会轻易相信赫毐，他将赫毐带去妹妹的房间，当面问宋北北。 “北北，这个人你认识吗？” 正在房间里吃煮鸡蛋的宋北北有点懵，点点头：“认识……” “他说你落水的时候，是他救了你，是吗？” 宋北北本想点头的，又见此时赫毐被五花大绑着，而且还拼命地冲她使眼色，她明白了如今赫毐的处境。 原来，赫毐不但打不过沈昭，也打不过她五哥，这又被她五哥给抓了。 可是宋北北还记得赫毐占她便宜的仇，即使他救了她，但一码归一码！ 宋北北看了赫毐一眼：“哦？是吗？我当时昏迷着，我也不记得是谁救了我呢。” 赫毐愣了一下：“宋北北，你不能这么没良心啊！今天要不是我，你就没命了，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宋南风踹了他一脚：“闭嘴！我妹妹也是你能教训的？！” 赫毐看了看他，又咬牙看向宋北北。 他也不是全然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宋北北，不就今天摸了一下他的脚丫子吗？ 但是他调戏别的姑娘，那是真的调戏，可调戏宋北北，那完全就是出于好玩，宋北北还没有达到他喜欢的姑娘的最低年纪呢！ 现在他也只能服软了，不然这宋南风也是难缠。 他看着宋北北苦苦告饶：“北北，今天下午的事我知道错了，我发誓我以后离你远远的行不？你跟你哥哥解释一下，确实是我救了你！” 既然他这么乖的认错了，宋北北变也不和他计较了，她笑开来：“五哥，我想起来了，确实是他救了我。今天要不是他我肯定就没命了。” 宋南风一听是妹妹的救命恩人，态度立马就不一样了。 他连忙松开鞭子，抱拳道：“得罪得罪，既然你是我妹妹的救命恩人，那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以后在江湖里有什么事尽管告诉我，我给你摆平！” 赫毐看着宋南风这豪放侠义的举止，又看着这张绝色的脸，不想讲话。 被沈昭打，被宋南风打，都不如发现宋南风是个男人打击大。 宋南风见他不理自己，也并不在意，还是保持客气，问道：“不知道兄台怎么称呼？” 赫毐稍稍回过神，掏出自己的名片交给他。 宋南风看着名片，疑惑道：“郝毒？你爹娘怎么给你起了这个名字？说出去别人会不会觉得你这个人好毒？” “赫毐！赫毐！我叫赫毐！” 赫毐无语至极，这兄妹俩，都没文化，不识字！ “原来这个字念ai呀？我是真的不认识这个字。”宋南风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自己没文化，又将名片牌子还给他。 宋北北看见名片上沾了一些血迹，才注意到宋南风手掌心受伤流了血，立马握住他的手，担忧道：“五哥，你的手怎么啦？” 宋南风无所谓地道：“哦，没事，先前不认识赫兄，和他交手时不小心伤到了。” “你敢打伤我五哥？”宋北北瞪向赫毐，抬脚就要踹过去。 宋南风连忙抱住宋北北：“别别，北北，别对你的救命恩人这样，我说了嘛，之前是我和赫兄误会，他并不是故意伤我的。” 赫毐深深看了一眼宋南风，哎，多好的脾气啊，又长得这么美，偏生是个带把儿的……气死了。 宋北北狠狠腕了赫毐一眼，然后匆忙跑去拿纱布，过来给五哥包扎。 宋南风都没在意这点皮肉伤，但他知道北北一片好意，自然也不会拒绝，由着北北为他包扎。 他想到方才在名片上看见的内容，对赫毐道：“没想到你挺厉害，居然一个人做了这么多的官职。对了，不知道赫兄来杀马山所为何事？” “哦，我在钦天监也有职位，前些日子夜观星象发现杀马山一代有百年难得一遇的奇事即将发现，我特意过来看看。” 宋南风信了，热心肠地道：“原来如此，赫兄尽管看，我等下就吩咐下去，好好接待赫兄，你尽管住着。” “多谢。”赫毐应了声，眼睛却始终直勾勾地看着认真为宋南风包扎的宋北北。 小妹妹对他很凶，但对哥哥倒很是温柔，这就证明，她其实骨子里算是个温柔的小姑娘。 再想到宋南风样貌如此脱俗，宋北北是他亲妹妹，长大了，自然也差不到那儿去。 他忽然有了一个危险的想法…… 沈昭养的这条小鱼儿，他也想要！ 他要等着宋北北长大，长成和宋南风这样的绝世美人，然后将她据为己有！ 赫毐眯了眯眼，不着急。 想从沈昭手上抢人，值得多下点儿功夫。 宋北北认真地给宋南风上了药，包扎完了，还系上了一个蝴蝶结。 然后她轻轻拍拍宋南风的手掌心：“五哥，记住这几天不要碰到水，不然会感染的。” 宋南风笑着应声：“好，我知道了。” 宋北北点点头，轻轻打了个哈欠。 她生理期本就精神不好，再加上又落了水身子也不好，又开始乏了。 宋南风见状，连忙道：“困了吧？把饭菜吃完赶紧去睡觉吧。” “嗯嗯。” 宋南风又热心肠地带着赫毐离开，去给赫毐安排住所。 飞速安排完，宋南风又去议事厅，说妹妹的事。 “诸位，今天有人将我妹妹推入湖中，害我妹妹生病，所以最近几日，我会封锁杀马山，找出害我妹妹的人，一旦找到，格杀勿论！” 各位堂主齐齐应声：“是！” 一旁的罗云儿第一次见到这种阵仗，再加上这件事就是她做的，立马吓得双腿发软。 宋南风简单地交代完了，便叫诸位堂主各自回自己的住所了。 等人都走了，宋南风见罗云儿还在，便问道：“罗圣女，你还有事吗？” 罗云儿咽了口吐沫，扯出一抹笑，道：“帮主，我……我答应了我弟弟今晚要回家去的，现在突然不回去，我怕他会担心我，我可不可以离开杀马山……” 宋南风想了想，点头道：“可以，我相信绝对不会你害我妹妹的，你走吧。” 罗云儿松了口气，抬腿就要走。 这时宋南风又忽然道：“封山的命令已经下去了，你一个人怕是无法离开杀马山，还是我送你下山吧。” 第284章 凡人不配动心 罗云儿一路上两腿打颤，几乎没稳过。 宋北北只是落水，落下去之后立马被人给救了，丝毫没有收到一丁点儿伤害，这个宋南风都紧张地封山！ 万一将来查到是她做的，她这条小命还能留吗？ 都怪她大哥，好好的为什么非要叫她惹宋家！ 罗云儿心里乱糟糟的想着事，没有在意看路，忽然踩到了一颗长着青苔的石头，脚下一滑猛地朝前摔去。 她以为自己的脸肯定要狠狠地摔在地上了，没想到下一瞬自己的腰忽然被人一把扶住。 罗云儿稳稳站好，紧靠着宋南风，抬起头紧张地看着宋南风这张绝色的脸，让她一时间仿佛置身幻境。 其实，她从刚被宋南风邀请来当圣女开始，就感觉飘飘然不真实了。 男人身姿挺拔，俊美非凡，又是这般赫赫有名的英雄人物，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平凡如她，竟然也会和这样的男人有关系。 这是自己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她之前想都不敢想，但是如今，她躺在宋南风的怀中，终于觉得，幸福触手可及了。 宋南风松开了她：“你没事吧？” 罗云儿立马红着脸摇头：“没……没事。”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 不多会儿就见到了把守杀马山入口的人，带领守卫的认识宋南风，自然不敢拦他，放他们俩过去了。 宋南风将罗云儿送到下山口，道：“前面就是下山的出口了，天色不早了，你赶紧回家吧，路上注意安全。” 罗云儿红着脸“嗯”了一声。 她往前走了两步，宋南风忽然又叫住了她：“罗圣女。” 罗云儿本稍稍安稳下来的心又狂跳起来，心想难道是宋南风舍不得她，要继续将她送回家中？ 结果却听见宋南风道：“下次要是遇见给你做发型的，一定要告诉我哦！” 罗云儿眼神微动，她忽然决定，这辈子都不和宋南风说这件事，要一辈子吊着他！ …… 罗云儿回到家中，看见罗老虎一个人坐在门口，脸色阴沉。 罗云儿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儿害怕……但想想自己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而且他叫自己对付宋北北，她都已经照做了，只是最后命大被人救上来了而且，这又不怪她。 她若无其事地上前：“哥，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罗老虎抬眸看她，“让你做的事怎么样了？” “我今天去把宋北北推下湖了。” 罗老虎脸上笑意顿显：“哦？她淹死了吗？” 罗云儿沉默片刻，才回道：“没死，被一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救了上来……但是她虽然没死也病了。” 罗老虎忽然拿起手边的石块猛地朝中罗云儿砸过去：“你怎么回事？这点儿小事都办不好！” 罗云儿没来得及躲，脑壳上立即浮现一个大包。 她白日为了做发型，把自己炸的耳朵失聪了好一会儿，但是后来渐渐地又好了。如今被她哥哥一砸，她耳朵又恢复了嗡嗡叫的状态，顿时什么也听不见了。 罗老虎忽然想到自己如今很多地方都要依靠妹妹，打了妹妹之后又担心她以后不为自己所用，又开始老生常谈： “云儿，咱们爹娘死的早，都靠我在漕帮做事才将你和阿豹拉扯大，如今我胳膊断了，不能去漕帮做事了，估计下半辈子也找不到什么好差事了，这一切都是宋北北害得，你要是不给我报仇，我只能死了算了……” 罗云儿只看见罗老虎嘴巴一开一合，但是什么都听不见。 罗老虎见她傻愣愣地站着，不说话也不不动，皱了皱眉，走上前问道：“你怎么了？” 耳朵里的嗡嗡声逐渐消失，这句话又传入脑海中，罗云儿才慢慢回神，松了口气。 幸亏幸亏，还以为自己聋了呢，幸好什么事都没有。 她虽然没听见刚才罗老虎说什么，但能想象得到就是那些话。 此时便点点头道：“哥，你放心，我会找机会给你报仇的。” “嗯。”罗老虎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道，“你方才说，宋北北病了，是吗？” 罗云儿点头：“对啊，我看见大夫上山了。” 罗老虎点点头：“不错，这是好机会，你明日去打探一下，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情况，若是可以，在她药里面加点儿东西。” “可是……”罗云儿一想到宋南风今日的举动，不敢再去对宋北北做什么了，怕这样自己会没命。 更怕，好容易能有接触这个男人的机会，到时候也没了。 罗老虎一眼瞪过去：“可是什么？” 罗云儿瑟缩了一下，摇摇头：“没什么……我知道了。” 她进入房中，看见罗豹也没有睡，怕跪在床上，兴冲冲地看着面前的一个小罐子。 罗云儿上前好奇问道：“阿豹，你在干什么？” 罗豹本能地遮盖住那个小罐子，抬头一看是罗云儿不是他哥，又松了口气，摊开手给她看：“我今日新买的。” 罗云儿凑过去一看，里面是一只蛐蛐。 她皱皱眉：“为什么要买蛐蛐？去田野里随便一抓不就能抓不少了吗？” “姐，你不懂，城里面的富家子弟最喜欢玩的就是斗蛐蛐，斗赢了，能赢几千两银子的赏钱呢！田里面能被人抓到的蛐蛐，怎么可能斗得过他们的蛐蛐？所以我特意买了这只，它叫馗将军！怎么样？威不威风？” 罗云儿抿了抿唇，问道：“多少银子买的？” “不贵，我和那卖蛐蛐的杀价杀了半天，最后五十两银子买的。” “五十两？”罗云儿猛地拔高声音，“你疯了？！” “嘘，姐，小点儿声，要是被哥听见，他非得打死我不可。” 罗云儿咬咬牙：“知道哥会打死你，你还买？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我赊账的。” 罗豹看出罗云儿黑脸了，立马哄道：“姐，你现在在杀马山做事，没几个月就能还得起这些银子了。若是找机会让宋帮主成为我的姐夫，那这五十两银子还算个屁啊！而且我这又不是游手好闲，我这是做生意啊，投入五十两银子，是为了赚更多的大钱！” 第285章 我弟弟打小就苦 罗云儿宠溺地看着弟弟，哎，算了算了，如今哥哥的手已经成这样了，也到现在没个孩子，估计以后也不可能有了。 罗家就靠弟弟来传宗接代了，所以弟弟花钱大手大脚一些也没关系，只要他好好的就行，大不了她多累点，多给弟弟赚点儿。 次日一大早，罗云儿又去了杀马山。 她想到昨日罗老虎的话，便硬着头皮主动去找宋北北，想打探到她是什么病，然后想办法报仇。 她进来的时候，正好瞧见宋北北关了门，手中抱着一包东西，鬼鬼祟祟地朝着后山去。 罗云儿一愣，悄悄跟了上去。 宋北北走了好一段距离，在一棵大树下停了下来，又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开始挖坑。 罗云儿好奇地走过去，站在她身后出声问道：“北北，你在干什么？” 宋北北吓了一跳，回头看见是她，拍拍胸口：“圣女姐姐，原来是你呀。我没干啥，想埋个东西……” 罗云儿其实走进的时候，就闻见一股血腥味了，又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立马猜测到了：“北北，你是要埋……”说着忽然顿下，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了句，“月事带？” 宋北北有些不好意思：“嗯。” 罗云儿笑了笑：“原来你这两天气色不好，是因为这个啊，我还担心你呢。” 宋北北也尴尬地笑了笑，抓抓脑袋没有说话，也不觉得这个有啥好聊的。 宋北北挖好了坑，把东西扔进去时候，包裹不小心散开了。 罗云儿瞧见里面的布，惊讶道：“这些……这些都是衣裳裁下来的吧？” “嗯……”宋北北也没办法啊，她在杀马山这几日见到的人都是男的，沈昭和五哥虽然都很关心她，但明显也不能和他们俩多说什么，所以只能自己应付应付了。 罗云儿眼神微沉，一个主意浮上脑海。 她伸手捏了捏布的边缘：“你的衣裳用的布料都不便宜，用来做这种污秽的东西太浪费了，我明日去给你做几个月事带，里头放上草木灰，也不会离老远就闻见血腥味。” 宋北北真有点不好意思了：“好，谢谢圣女姐姐。” 感觉草木灰也不太干净卫生，但肯定比现在要好许多……哎，还是希望三哥和三嫂早点发明出来现代女性用的那种好东西。 宋北北处理好了这些东西，和圣女一道回去，刚好赶得上有人送早饭过来。 宋南风本不是贪图享乐的性子，原先早饭就是白粥馒头咸菜。 但自从宋北北来了，宋南风就想把一切好东西都弄给宋北北，所以各餐都交代弄最好的。 早饭还是吃粥，但这些可不是普通的粥，都是用杀马山上的燕窝灵芝熬出来的上好的粥。中午晚上也全都是杀马上的野味。 宋北北房中摆了一大桌子都是，她便招呼罗云儿：“圣女姐姐，你来的这么早，应该也没吃吧？来一块儿吃吧。” 罗云儿闻见这粥香甜的味道就已经垂涎三尺了，寻思这粥品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便也不和宋北北客气了，坐下和她一起吃。 这一勺子下口，她才察觉到这粥看起来平平无奇，吃起来大有乾坤，里面有种吃起来口感极好的东西，她这辈子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罗云儿好奇问道：“北北，这里面吃起来软软脆脆的是什么东西呀？” “应该是灵芝吧。” “灵芝？”罗云儿大惊，“我听说灵芝很贵的，居然拿来熬粥呀？” “我哥觉得我身子弱，所以叫我多吃点儿补一补。” 宋北北都没好意思说，她都连续吃好多天了。这话说出来就和凡尔赛一样，但真的都是真话。 罗云儿敛眉，轻轻“嗯”了一声。 宋南风对他妹妹可真好啊，要是……要是他也能这样对她就好了。 宋北北见罗云儿吃一半忽然停住了筷子，好奇问道：“圣女姐姐，你不想吃了吗？” “不是……”罗云儿犹豫片刻，道，“北北，这半碗我能不能带回去给我弟弟吃？我弟弟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这种好东西。” 宋北北一愣，本能得脑补出了一个五六岁嗷嗷待哺的小男孩儿，懂事的在家里等待姐姐归来给他做饭，姐姐不在的时候就乖乖洗衣服扫地。 她昨天还有点怀疑自己是被罗云儿推下水的，现在瞬间就不怀疑了。 这样将家人放在心坎上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会是坏人呢？ 宋北北连忙道：“你吃吧，我叫牛勇哥去替你找个食盒，你多带些回去。” “那……那多不好意思……” 宋北北无所谓地道：“没关系，五哥给我做得多，我又吃不完。” 而且罗云儿以后指不定是她五嫂呢，替她长期养活暂时没有生存能力的小弟弟都行。 罗云儿便不再推辞了：“谢谢北北。” 宋北北吃完了早饭，便去厨房打算给罗云儿准备些让她带回去给她的小弟弟。 她到那儿的时候，牛勇也在，正在叫厨子给宋北北准备点心。 宋北北自己从架子上拿了个食盒，一边盛粥一边与他闲聊道：“圣女好不容易啊，一个人过还要拉扯弟弟。” 牛勇是了解过罗云儿的情况的，疑惑道：“拉扯？她那个弟弟和她是龙凤胎，与她一般岁数，早就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了，干嘛还要她拉扯？” “啊？”宋北北稍稍有些吃惊，但想想也勉强能接受。 如果是自己从小穷到大，一家人都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她有机会吃好的，也会拿回去给哥哥吃，给爹娘吃。 她还是按照原先的想法给罗云儿准备了一些。 …… 罗云儿今日提前离开了杀马山，拎着那些吃食下山回家。 快到家门口时，忽然远远瞧见家里一堆人围在门前，气势汹汹，而罗豹正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她认得那些人，好像是隔壁村落的，专门帮别人收债。 她又想到了昨天罗豹买的那只五十两银子的蛐蛐，猜测到这些人估计是来要债的。 罗云儿连忙跑过去扶起罗豹，对那些人道：“你们干什么？我警告你们，我现在可是葬爱帮的圣女！你们敢欺负我弟弟？” 那些人听见葬爱家族的名号，确实有所忌惮。 众人互相看看，为首之人道：“哼，我们给宋帮主面子，再多给你三天时间。等时间到了还不还钱的话，我就去找宋帮主要去！” 第286章 也不怕吃死她 那些人离开后，罗云儿扶着罗豹往家里去。 一进门，又像往常一样看见罗老虎坐在门口，阴沉沉地看着他们。 他忽然朝着罗豹骂了一句：“没用的东西！” 罗云儿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哥，弟弟已经知道错了，你就别再冷嘲热讽了。” 罗老虎怒视罗云儿：“云儿，你这是在害他！说句不好听的，万一有一天你不在了，我如今又一只手，他依然游手好闲，该怎么办？” 罗豹气急：“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就去死！你还天天说我靠姐姐，你不一样连报仇的本事都没有，全靠姐姐给你报仇吗！你放心好了，万一姐姐不在，我也去死，我绝对不会拖累你！” 罗老虎气得想抬手揍他，但等手动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没有胳膊了。 他又颓然下来，重重地叹了一声，起身离开。 罗云儿和罗豹去了堂屋。 罗云儿将手中的食盒放下，罗豹立马凑上去道：“姐，这是什么啊？好香！” “我从杀马山带过来的特意给你吃的，这是宋帮主命人做给他妹妹做的，都是人参灵芝熬的。” “人参灵芝熬的？”罗豹立马拿起勺子，一边吃一边骂道，“哼，真不公平！我们穷人这辈子可能都吃不上灵芝，那宋北北小小年纪居然用灵芝熬粥！也不怕补过头补死了！” 罗云儿叹了口气，过去道：“怎么凉的你就吃起来了？快给我，我去热一热。” “不用，反正天日热。”罗豹抬手挡住了她的手，接着骂，“要是天底下有钱人全死光就好了！然后把他们的银子全都抢过来分给我们穷人！” 罗云儿没吱声，她也有些话想和罗豹说，但是又怕现在说了，弟弟没胃口吃饭怎么办？ 等罗豹吃完了，她去将碗筷给洗好，才回来和他说。 “阿豹，你那只蛐蛐，能不能再给卖掉呀？宋南风整日都在忙帮中事务，没多少功夫和我相处，我可能也没办法从他手里要到银子。要不然你先把蛐蛐卖掉把银子还了吧。” 罗豹斜倚在床上剔牙，神色十分无所谓地道：“今早我起来的时候，不小心把那只蛐蛐踩死了。” “踩死了？五十两银子啊你就这么踩死了！”罗云儿心疼地简直想哭。 罗豹却依然不甚在意：“五十两银子有什么，你都不知道，市面上还有五万两银子一只的呢，那都有人买！这么一想，我还省下了四万九千九百五十两银子呢！” 罗云儿心里紧巴巴的难受，但是依然不舍得对弟弟说什么重话，只好道：“你明日去找个工吧，不然这五十两银子光靠我一个人，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的上了。” 罗豹翻了个身，换了个姿势，继续躺着：“我才不去呢，我哥都那样了，罗家就我一根独苗了，万一我做事的时候磕着碰着，可怎么办？” 罗云儿沉默良久：“哎，好吧，我想想办法……” 她又去把家里打扫了一遍，忙完了之后，想起来答应宋北北要给她做月事带，于是便拿了两块布，等下缝起来。 她还准备了一些大青叶、栀子等草药缝在里面。 她弄这些可不是为宋北北好，是因为她家附近就住着个大夫，所以多少从他口中听了一些医理。 女子这个特殊时期，最忌受寒。所以她去弄了些凉性大的草药过来，塞进去，叫宋北北受寒肚子疼。 这虽然不能为哥哥报仇，但起码能为哥哥出口气。 而且到时候她还有机会去体贴关心宋北北，让宋南风对她更加侧目。 罗豹瞧见她在缝东西，凑上来问道：“姐，这是啥？” 罗云儿背过他：“女人家的东西，你别问。” 罗豹还是好奇：“那你缝这个玩意儿干啥？” “给宋北北用。” 罗豹眼珠子转了一圈：“你给她做东西啊？那这个能卖钱不？” 罗云儿笑了：“这种低贱的玩意儿怎么卖钱？” “凭什么不能卖钱？这布不要钱？你这草药虽然都是随便从路边摘的，但最起码你也干了活儿是不？如今你还在灯下缝制，这蜡烛不要钱？姐，你去问那宋北北多多少少要个十两银子，她肯定不会在乎的。” “这玩意儿要是值十两银子，我以后啥事都不干了专门在家缝。行了行了，你快去睡觉去吧。” 罗豹却没有动，沉默片刻，忽然哭了出来：“姐，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借的是……是高利……你若是不快点给我攒到五十两银子，我真的会没命的。” “你居然……”罗云儿想质问他，又怕外间的哥哥听见不好，便放下手中的针线，“你说实话，你到底欠了多少银子？” 罗豹低着头，小声说：“就五十两银子，但……但是现在，得……得加了两三百两的利息了。” “阿豹，你怎么能这么不懂事！那玩意儿是你能碰的吗！”罗云儿差点气晕过去。 “姐，你现在怪我也没有用，你要是不干净替我还了，他们一定会杀了我的！” 罗云儿也知道生气无用，她现在只能想办法给罗豹解决，不然总不能真的眼睁睁地看着弟弟去死吧？ 可是，到底怎么弄来这么多银子？ 难不成，真的拿这个月事带去问宋北北要钱？ …… 次日，罗云儿又上了山，将她做好的东西交给宋北北。 宋北北拿到手就闻到了一股清新的栀子花香味，不由感动：“圣女姐姐，你真好，居然还加了栀子花在里面。” 罗云儿扯了扯嘴角，心道等会儿你就知道我好不好了。 两个人说话间，宋北北忽然看见牛勇带人抬着一个大箱子过来了，宋北北走过去，好奇问道：“牛勇哥，这里面装的啥？” 牛勇自是不拿她当外人，直接打开来给她看，里面竟然全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咱们杀马山拿钱去支援一些做生意人，宋帮主说是叫什么……什么入股、投资之类的，我也不太懂。那些人每个月都会上交一些分红给我们，这就是这个月的。” “哇！”宋北北惊呼出声，本来以为只有四哥会做生意，没想到五哥也这么会投资！ 光一个月的分红，就这一大箱银子！难怪五哥能养活上千人！ “北北，我先将银子搬到库房。” “嗯嗯，你去吧。” 牛勇带人抬着箱子离开，罗云儿竟也直勾勾地看着那些银子，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那么一箱银子，少说得有万把两。 她只要三百两应个急就成了…… 宋北北见她表情古怪，好奇地叫了一声：“圣女姐姐，你要去哪儿？” 第287章 恩将仇报 罗云儿听见宋北北的声音才赶紧回过神来，连忙摇头道：“我没……没去哪里，我就到处转转。” 说罢，罗云儿忽然转过身往相反方向去了。 宋北北微微蹙了一下眉，总觉得罗云儿今天有点古怪。 她思索片刻，悄悄朝着她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 五哥是她五个哥哥里面最单纯的人，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对一个姑娘有兴趣，她得好好为五哥把关，可不能让五哥接触有怪心思的人。 她跟了一小段路，发现罗云儿绕着住所走了一圈，又开始往先前牛勇抬银子过去的方向，也就是杀马山库房去。 罗云儿躲在远处的大树后面，在牛勇等人离开后，悄悄走到库房门口，开始拨弄库房的锁。 宋北北微微蹙眉，这姑娘果然没安好心！ 还有这种库房重地，怎么一个把手的人都没有？ 宋北北立马转身想去叫五哥过来亲眼看看，却不小心踢到了一旁的石块，铛啷一声轻响，罗云儿惊掉了手中的石头，立马回过头。 她眼神惊惧，紧张地和宋北北对视。 既然被发现了，宋北北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与她道：“库房也是你能来的地方？你接近我五哥果然心思不纯，我要去告诉我五哥！” 罗云儿吓得腿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不要……北北，求求你不要说，我……我从来没有半分害帮主的意思啊！” 宋北北冷哼一声：“我不管，库房门口挂了那么大一个牌子，无令牌禁止接近，你还走进，分明就是别有意图，我可不替你瞒着！” 罗云儿连连磕头：“我……我真的没有意图……北北，你就看在我花了一夜功夫为你做月事带的份上，你饶了我这一次吧？” 她满脸泪痕，把专门替五哥准备的烟熏妆都给哭花了。 也是拿人手软……宋北北早上细细看了那东西，针脚细密，缝合的十分仔细，可见罗云儿是费了心思替她做的。 她多多少少，也得还一下这份恩情。 “好吧，我可以不告诉我五哥，但是你要告诉我，你来库房的目的是什么？” 罗云儿稍微松了口气，正要开口，又听宋北北道：“你最好实话实说，因为我会派人去查的，若是查到你撒谎骗我，我还是要叫五哥处置你！” 罗云儿只好老老实实说：“我弟弟欠了人家三百多两银子，我家家徒四壁，实在是偿还不起。方才又见副帮主抬了一箱子银子过来，我就生了歹念……” 宋北北打断她：“你弟弟干什么欠人家那么多钱？” “他……他想斗蛐蛐挣钱，所以借了五十两银子买了一只蛐蛐，可是那蛐蛐被他踩死了。他借的又是高利的，所以……” 宋北北光听就气得不行：“你们什么家境你弟弟不知道？还学富家子弟去玩蛐蛐儿？你还替他擦屁股！” 如果真的是小男生不懂事，打一顿教育一顿，替他还了钱还情有可原。 可是那弟弟是和她一样大的，她居然还这么溺爱他！ 这就是个扶弟魔啊！不同的是，其他扶弟魔很多都是家里人逼迫的，这罗云儿还是自愿的！ 罗云儿此时只知道哭和磕头：“北北，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宋北北翻了个白眼：“走投无路是你弟弟不是你，你为什么要为你弟弟考虑这么多啊？他是不是没手没脚啊？” 罗云儿忍不住哭诉：“他是我亲弟弟啊，我爹娘死的早，我罗家就靠他一个人传宗接代了，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啊……北北，你也有兄弟姐妹，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情，若是你的哥哥落难了，我舍得见死不救吗？” 宋北北更气了，掐腰骂道：“呸！别拿你的臭弟弟跟我的哥哥们比，我哥哥一个比一个厉害，各个都是吃得了苦的人。可你弟弟呢？没有少爷命还非要学富家少爷的做派，你就应该别管他，给他个教训！” 罗云儿说不过宋北北，跪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其实宋北北也就是嘴硬，心肠没并没有那么硬，瞧罗云儿哭得这么惨，终究还是叹了口气。 “行吧，你差三百多两银子是吧？我借给你四百两，就当做是感谢你为我做月事带。但是你要清楚，这只是我借给你的，你叫你弟弟好处做点儿事早日赚钱还给我！” 罗云儿大喜，连忙抹掉眼泪：“谢谢北北，我晚上回去就和我弟弟说，一定要他去找些事做。” “别等到晚上了，现在就回去，那利息过一会儿翻一翻，我现在就拿银子给你，你赶紧回去把钱给还了。” “好。” 宋北北离家出走的时候，身上带了一些银票，从中拿了四百两给罗云儿。 …… 罗云儿立马拿回家，可算是把窟窿给填上了。 罗豹了却了一桩心事，又无忧无虑起来，刚把银子还了就想去城里面溜达。 罗云儿拦住他，将宋北北的话告诉了他：“这钱是宋北北借的，说是要还的，你赶紧去找份活儿赚点钱。” 罗豹不以为意：“那宋北北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还？” 罗云儿迟疑片刻，摇头：“没有。” 罗豹笑呵呵地道：“那就不用还！姐，你也太天真了，我跟你说，三四百两银子在宋家人眼里那就跟一个铜板似的，他们肯定不会放在心上的。” “不行，你都不知道那小女孩多可怕！今天我差点就不能从杀马山全身而退了！” 罗豹有些不耐烦，城里青楼的小红还在等着他呢！ 但是自己这姐姐，胆量太小了。 等想个法子把这烦人的事个解决掉…… 罗豹眼珠一转，忽然表情沉重地道：“姐，我觉得你说得对……这小丫头如今拿了你的把柄，迟早有一日会坏事！” 罗云儿叹了口气：“知道会坏事，你就上进一些把银子还给她！” 罗豹摇头：“没用的，不管我还不还银子，她都不会忘了这事儿，迟早会出事。” “那你说怎么办？” 罗豹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杀了她，一了百了。你既不用担心她把你进库房偷银子的事泄露出去，我也不用还钱了！” 罗云儿连连摇头：“我可不敢！你都不知道宋帮主多紧张这个妹妹！” 罗豹嘴角微微勾起：“我有办法，保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掉她！” 第288章 无所不用其极 “姐，你想想，你若是能嫁给宋南风那般的英雄人物，你这后半辈子就不用愁了啊！但是如今宋北北发现你企图偷库房银子，这事儿若是被宋南风知道，你就没机会和宋南风在一块了……” 罗云儿低着头往家里去，罗豹跟着她，一边追一边劝。 起初说的那些，罗云儿都始终不敢。 可说到没办法嫁给宋南风，罗云儿彻底动摇了。 她顿下脚步：“你……你有什么办法？” 罗豹见她上钩，立马笑着问：“姐，你知道蚂蟥吗？” “知道啊，那玩意儿能干啥？” “咱家没有田，所以你想不到那玩意儿的妙处，那玩意儿闻见血腥味就往里面钻，尤其是女子葵水的时候……” 罗云儿想到那副画面，难受地直拧眉头：“太恶心了！阿豹，你怎么会想出这种恶心的事！” 罗豹眼神黏住一抹猥琐的光：“姐，我是没做过这事儿，这是城里面那些富家公子哥儿，他们会玩。他们有些人就看这这种，专门找葵水时的妓子，然后用蚂蟥这样玩，说是叫泥鳅打洞。我见过好几个妓子活活被他们玩死了。” 罗豹说完这话，见罗云儿目露惊恐，又急忙位置开脱：“姐，这又不是我做的，我是看那些富家公子做的，我又没钱，连妓子都找不起。再说你也不用太在意，妓子命贱，拿了人家银子愿意陪人家玩儿，你在这儿同情个什么劲？” 罗云儿眉目低垂，一声不吭。 她倒也不是同情，就是觉得恶心。 但这事儿若是做了，确实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宋北北，恐怕连仵作都不会想到往那个方向去验尸。 而且就算真的查清楚了，杀马山上树木丛生，溪流潺潺，多得是吸血的虫子，也赖不到她头上。 …… 次日一早，宋北北吃早饭的时候，罗云儿又过来了。 宋北北放下筷子问道：“你弟弟的债务还了吗？” 罗云儿点头：“还了，我也让他去找活儿了，他现在留意着大户人家有没有招工的。” 她有点心虚，不等宋北北问，就主动解释，“我爹娘走得早，我们两个孩子都不会种田，就把爹娘留下来的田给卖了，我弟弟现在除了做家丁也做不了别的了。” 宋北北点点头：“他上进就好，就怕他游手好闲，让你养活他一辈子，到时候你也难受。” 顿了顿，宋北北又道，“要不然你也让他上杀马山吧，为我五哥做事，我跟我五哥说一声就成。” “他不喜欢打打杀杀的。”罗云儿赶紧拒绝了。 杀马山虽然是江湖上的帮派，但做的都是正规生意，并没有烧杀劫掠啊，又哪里来的打打杀杀。 宋北北正想为五哥解释一下，罗云儿忽然道：“北北，今日日头好，我帮你晒被子吧。” 也是因这杀马山地势问题，气候比较湿冷，确实难得见到这样好的太阳，宋北北便点头道：“好。” 两个人一同将被子抱出去晒了。 罗云儿将被子挂好，闲聊一般地问起：“北北，你的月信过了嘛？” 宋北北愣了一下……不是说古代人对这个很忌讳的吗？各种认为不干净，都是谈之色变的，这罗云儿怎么一天到晚想着这个事…… 她虽怀疑，但还是老实回答道：“还在啊，怎么了？” “我就问问。”罗云儿笑了笑，“你可注意些，我听我们村的女大夫说，女子月信的时候千万不能受寒，你夜里多盖一层被子吧。” “……”宋北北很想说没这个必要，这都快夏天了，杀马山虽然阴冷，但也不用盖两层被子。 不过她也知道罗云儿是关心她，所以就还是客客气气地应了一声，“好，我知道了。” …… 沈昭已经几天几夜没出卧房了，因为这几天他在看赫毐给他的几本书。 他明白了宋北北是怎么回事，原来是她真的长大了…… 不是那个自己想怎么欺负就怎么的小妹妹了。 对了，她之前落了水，好像又有些发烧，不知道她病怎么样了。 沈昭起身出去。 刚推开门，竟瞧见赫毐也同时推开了对面的门走了出来。 沈昭视他为无误，转身正要走，赫毐笑嘻嘻地跟上他道：“宋南风真会办事，竟将我们兄弟安排在一个院子。” 说话的同时，赫毐伸手过去搂沈昭。 沈昭侧身避开，淡淡吐了个字：“滚。” “不让碰我就不碰你呗。”赫毐也不在意，笑着收回手，保持半步的距离跟着他，“师弟，你去看小北北呀？” “与你无关。” “呵……”赫毐低笑一声，“是与我无关，我只是想提醒你，别忘了师父派我们来的目的，是要你查一查宋家，不是让你天天围着小妹妹转的。” 沈昭脚步一顿，静默不语。 赫毐突然和他说这种话，还是有些怕他揍自己的，连忙躲开两步，微微抬起手，准备好随时迎接沈昭的袭击。 可沈昭最终却只是淡淡回应了一句：“是我一个人，不是我们。” 赫毐目光沉了沉。 待沈昭走远后，咬咬牙低声骂道：“臭小子，一点不知道尊敬兄长！老子迟早把你给废了，再扔进男昌馆里做小馆去！气死老子了！” 赫毐骂骂咧咧半晌，又用手做扇子给自己扇了扇，强迫自己赶紧降火。 不行，不能这样气自己，把自己气出病来就不好了。 得出去找个姑娘聊聊，放松放松心情。 对了，昨天沈昭说，那个圣女是宋南风一眼看上的。 宋南风这容貌摆在这里，他看上的人一定不会差！ 赫毐脑海中已经浮现了一个比宋南风还要美艳的女子的样貌，顿时充满了活力，立马漫山遍野地去找圣女去了。 …… 宋北北中午一直有午睡的习惯，提前把被子抱了回去，铺好了睡觉。 睡着睡着，她忽然察觉到有什么凉飕飕黏糊糊的东西在自己的脚腕上爬…… 宋北北猛地一掀开被子，脚腕上，赫然是一只黏糊糊灰漆漆恶心至极的虫子！ 第289章 我太监我骄傲 宋北北好歹也在家种了好几年的田，认得这种虫子，学名水蛭，通用名蚂蟥。 也知道它的习性，这虫子爱吸血，会往人的皮肤里面钻，底部还有吸盘。被咬了之后千万不能使劲把它拉下来，否则容易把它拉断，叫它吸盘留在皮肤里。 这古代又没有抗生素，皮肤里进了脏东西，回头九成会发炎会感染，那就完蛋了。 这玩意儿说可怕是可怕，但是说脆弱也脆弱。 它身体没有皮肤覆盖，组织含水量很大，只要撒一把盐在它身上，它很快就会脱水而死，化成一滩血水。 它现在还没有咬自己，宋北北也不敢乱动，否则怕惊吓到它，它往身体里钻。 宋北北咽了口吐沫，尽量叫自己保持冷静，开口喊道：“救命啊，外面有人吗？快拿一盒盐给我……” 沈昭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宋北北在喊救命。 他连忙推门进去，紧张道：“怎么了？” 宋北北轻轻卷起自己的裤子，那虫子已经从脚踝趴到小腿了，她害怕地快哭了：“昭昭哥哥，你快去拿一盒盐给我……” 沈昭也看见了那虫子，伸手就要过去拿，宋北北连忙道：“不行！你要是惊吓到它，它很容易咬我的，快去拿盐……” 沈昭对水蛭不太了解，见宋北北这么紧张，不敢乱来，赶紧去拿盐过来。 宋北北接过盐，掀上自己的裤腿，这虫子爬的慢，现在才爬到她膝盖处，留下了一条透明粘稠的痕迹。 沈昭看着她白皙纤细的腿，不自然地背过身，顿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宋北北将盐撒在水蛭身上，那水蛭忽然卷缩成一团，痛苦地挣扎了会儿，掉到床上，慢慢化成了一滩血水。 她看着水蛭在自己腿上留下的那摊粘稠的印记，恶心坏了，这时一条温热的手巾飞了过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她的膝盖上。 宋北北抬头看向沈昭，他好体贴了呀，知道她想擦一擦就主动准备了毛巾，***真是长大了，都知道主动照顾人了！ 她正想说声谢，沈昭却已经出去了，还冷淡淡地留了句：“快些把衣服穿好。” “哦……”宋北北有些不好意思，刚才实在是被这虫子吓坏了，忘了那些男女之防了。 她把腿擦干净，整理好裤子，立马跳下床。 看着床上的那摊痕迹，宋北北心里一阵阵犯恶心，这床她不想要了！ 但是从上辈子就养成的勤俭节约的好操守不允许她这么浪费。 她只好忍着恶心走向床单，想把床单换下来洗一下。 但是这古代的棉被都是实打实的棉花压的，重的很，她一个人搬不动，只好喊道：“昭昭哥哥，帮我搬一下被子。” 沈昭又推门进来，往床边去的时候，忽然敲击被子角落好像动了一下，他飞速上前一把将宋北北拉开：“别碰！” 宋北北抬起头，不明所以。 沈昭拔出剑，两下劈开被子，棉絮瞬间掉了一地，好几只水蛭正在棉花里面蠕动！ 天呐！幸亏被他发现了，否则要是自己今晚真的盖了这床被子睡觉，被子里虫子蠕来动去…… 宋北北不由自主地脑补到那样的画面，一股酸水从胃里蹿上来，立马跑到外面扶着墙吐去了。 现在不止这床了，这房子她都不想要了！ 沈昭捡起宋北北刚才用过的盐，撒在那些水蛭上，处理完这些东西，跟出去找宋北北。 要是以往，看见宋北北被几只虫子就吓成这样，他肯定要嘲笑一番。 他这人生平三大爱好，一是打架，二是睡觉，三是欺负宋北北。 可自打看了赫毐给他的书之后，他总觉得对宋北北下不了手了。 原来小姑娘的身子还有那么多不同于男人的地方，有那么多要忌讳。 她脆弱的如一块玉，他怕自己稍微没把握好分寸，下重了手，玉就碎了。 此时他看宋北北吐得天昏地暗，心也跟着揪起，赶紧去倒了杯凉茶过来。 宋北北接过茶水漱了漱口，漱完了想喝一口的时候，沈昭忽然把被子拿了过来：“待会儿喝热水，医书上说这个时候不能受寒。” 这个……时候？ 宋北北瞪大眼睛看着他：“昭昭哥哥，你怎么知道我……”生理期？ “你落水那天我送你回来的时候就发现了。” “那你……你不是说你闭着眼睛替我换的衣裳吗？” 沈昭笑了：“换下来的衣裳上面全都是，我又不瞎。” 居然被他看见了！ 如果是自己哥哥发现那还没什么，他们都是现代人，多多少少上过生理课。但是古代男人都不太了解，会以为是什么不祥的东西。 经常有迷信的古代军事者，说要用女人的经血下蛊打仗，就是这个原因。 宋北北尴尬地简直想换个世界再穿一次。 她越想越难受，走到一旁的墙角，缩在墙角。 沈昭好奇地看着她，走过去问：“怎么了？” 宋北北鼻子一酸，委屈巴巴地道：“太丢人了，我没有脸见你……” 沈昭觉得好玩极了，他真没想到宋北北居然也会害羞。 他揉揉她的发顶，安慰道：“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那我也觉得丢人……”宋北北捂着脸，小声道，“我们就当从来不认识彼此吧……” 沈昭脸上本来是噙着笑意的，一听这话，身子不由自主僵了僵。 从小到大，所有人都怕他，唯有宋北北对他的态度那么平常。 他已经接纳了生命中有她的存在，虽未曾奢求未来会如何，但从未想过将来会与她重归陌生人的状态。 她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将这种话说出口？ 沈昭一把扣住她的肩，将她转过来让她看着自己，质问她：“宋北北，你有良心吗？为了这点小事要与我分道扬镳？” 宋北北被他语气中低沉的寒意吓了一跳，她缩了缩脖子，眼神惊慌。 瞧她这样，沈昭又撒不出火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这是因为小妹妹年纪小，脸皮薄，肯定会害羞觉得没脸面对她，这不怪她。 沈昭平复下来，松开了手道：“你怕什么？我是太监。” 第290章 在线教泡妞 宋北北愣了一下，点点头：“对哦。我忘了这茬儿了。” 想想在宫里面，那些太监还要把后妃的这些事都记录在案的，多正常啊，有什么可丢人的？ 沈昭又问：“你还要我当做不认识你吗？” 宋北北连忙摇头，斩钉截铁地道：“不要。” 沈昭满意她认错的态度，可算是再次露出了笑意：“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离开我。” 宋北北也笑了，点点头：“那是，我们俩可是结拜过的！其实我刚才就是跟你闹着玩的。” 沈昭也不再纠结这事儿了，问道：“那你的床褥还要吗？” 宋北北想到方才的画面，差点又吐了，连忙摇头：“我不要住那里了！我要下山，去找个客栈住。” 沈昭问道：“为什么要下山？” “就因为山里面虫子多啊。” “我住的屋子里从未有过任何虫子。”沈昭想了想，眼神微沉，“你有没有想过，那些虫子，是别人特意缝在你的被子里的？” 宋北北刚才是被吓怕了，满脑子乱糟糟的，没想到这茬儿。 现在被沈昭一点，她也醒了。 虫子出现在被子上面就算了，居然出现在被子里面，这么错漏百出的陷害，她居然没有想到！ 这件是谁做的，也很容易想，今日罗云儿特意过来为她晒被子的行为太过刻意了。 前些日子自己落水，她就开始怀疑是罗云儿干的了，但是后来又因为觉得她是一个很护着自己亲人的好姑娘，就对她放下了戒备。 如今看来，她真的对自己有敌意。 沈昭见宋北北思虑了好久，打断了她地沉思：“想到是谁要害你了？” 宋北北点点头：“有怀疑的人，不过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害我？我以前压根就不认识她啊。” 沈昭道：“那就去查，一起去。” 宋北北点点头，如今快傍晚了，罗云儿应该已经下山去了。 她得去她家查一查。 沈昭自是陪着她一起下山，巧的是，二人竟在山脚下碰见了赫毐。 赫毐在沈昭面前从来不敢造次的，只隔着一段距离跟宋北北打了声招呼：“妹妹也下山呀？” 宋北北瞪了他一眼：“谁是你妹妹？” 赫毐笑呵呵地看着她，完全没往心里去，他现在一心都想着圣女呢。 三人一起到了山下村寨，瞧见不远处有户人家，门口坐着个老太太正在剥大蒜。 宋北北正想过去打听一下罗云儿的家主在何处，没想到赫毐比她动作还快，跑过去问了。 “大娘，你知不知道罗云儿家住何处？” “不远，你往前走一里路，就看见她家了。”老太太感慨道，“你也是来求娶她的吧？她可是我们村的镇村之宝啊，我们村第一美人儿！” 赫毐一听，更加迫不及待了！果然没有来错地方！ 他也不管沈昭和宋北北了，立马完全走去。 宋北北和沈昭对视一眼，笑道：“我说他今日怎么yin笑了一路，原来是这个心思。” 沈昭也笑了笑：“如今他又听见这全村第一美人儿的名号，怕是更按捺不住了。” 宋北北也是这么觉得的。 不过她特别想不明白，为什么老太太说，罗云儿是第一美人儿？ 罗云儿无论怎么看，都十分普通啊。 不过在罗家村走了一遭之后，宋北北顿时明白了。 这个村人太少了，拢共就二十多户人家，而且一路上都没有看见几个年轻人。估计那些年轻男女们都去附近的县里面找差事谋生了，就剩下老和幼。 罗云儿的样貌在这这些人里面，确实算个不错的。 赫毐先他们俩一步到了罗家，立马过去敲门。 罗家如今就罗云儿一个人在，罗豹去外面玩，罗老虎去找罗豹去了。 罗云儿正打算洗脸。她为了宋南风，要把自己画成那副鬼样子，她自己都十分嫌弃，所以回到家就会立马洗掉自己的妆容，免得哥哥弟弟看见自己这幅样子吃不下饭。 也怕村里的男人瞧见自己这幅样子，万一将来宋南风不娶自己，村里的男人也被自己吓跑了那就不好了。 此时听见敲门声，她来不及洗脸了，便随手拿了一条丝巾蒙在了自己脸上。 “来了。” 她打开门，见是个不认识的男子，不解道：“你是？” 赫毐瞧见她这独特的发式，其实心里微微有些不理解……但只要脸长得好，头发怎样那都不重要。 他见罗云儿蒙着面，更加心痒痒了，好想赶紧揭开她的面纱，看看究竟是个怎样绝色的美人儿啊！ 他得按耐住，不能唐突了她。 他在路上已经想好了搭讪的话：“姑娘，我是钦天监监正，朝廷里的人。” 罗云儿没见过世面，吓得结巴：“朝……朝廷的人找我做什么？” “因为我夜观星象，发现杀马山这一代，出了个嫦娥仙子转世投胎之人，经过我周密地测算，我发现这仙子，就应该在你家里。” 罗云儿吓得后退了半步：“我……我家里没有，我家里就我一个人。” “姑娘有没有想过，这嫦娥仙子，可能就是你呢？” 罗云儿虽然还是很慌，但被人夸是嫦娥，尤其还是容貌这般出众的男人夸，还是很开心的，面纱之下的脸都红了。 她一开始很不理解宋南风那样的英雄人物为什么会看上她，但现在理解了，说不定，就因为自己是嫦娥下凡呢？ 她羞赧道：“大人是不是看错了？我怎么可能会是仙子下凡呢？” “当然可能了。”以赫毐充足的和姑娘交流的经验来看，这罗云儿已经上钩了，他便更进一步，“这外头天色已晚，我可否进去说？” 罗云儿哪敢跟朝廷的人说不，连忙往旁边让了让：“大人请。” 进了房中，二人于灯下对坐，赫毐接着哄她：“姑娘可否把手给我看一下，我看看姑娘掌心脉络。” 罗云儿听话地递出了自己的手。 赫毐将她的手握在手里，心里不由有些失望。 这手，手指粗短，指节宽大，掌心极硬，指甲盖里竟然还有黑色的泥巴，真的叫人很下头。 他忽然想到了宋北北柔弱无骨的小手，她的手手指纤细，又小巧，他的手掌一定能将她的拳头严严实实的握住。 不过因为沈昭看的严，他到现在都没机会这么做，他只是想想而已。 他因为胡思乱想，也算身手不错的他，竟全然没有察觉到，沈昭和宋北北已经在房顶上看他如何调戏罗云儿了。 《穿成团宠的我只想当咸鱼》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穿成团宠的我只想当咸鱼请大家收藏：()穿成团宠的我只想当咸鱼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第291章 还没我师弟好看 沈昭还不忘抽空小声教育宋北北：“北北，这就是坏男人骗小姑娘的招数，你记住，以后赫毐要是这么骗你，你千万别上当。” 宋北北忍着笑点头：“当然，他要是说什么给我看手相，我就像上次一样，往他命脉处踹！” “嗯，下次踹狠一些，直接废了他，免得他再祸害无辜姑娘。” 宋北北望着他抿唇偷笑，这师兄弟俩是多大的仇啊？ 底下，赫毐好半天才用脑海中宋北北的手治愈了自己。 虽然他对这个圣女的心思已经因为这手而凉了半截，但想到她毕竟是宋南风都能看上的人，而且村口老妇也说罗云儿是他们村第一大美人，可能这个美人儿就是手长得丑，脸还是十分好看的呢？ 想到这儿，赫毐松开了罗云儿的手，望着她道：“姑娘，我光看手相不够，还得看看你的面相，你把面纱拿下来给我看看。” 罗云儿的手微微抬起，摸着自己的脸，有些犹豫：“可是我的脸……” “怎么？不方便？” “倒也不是，只是我方才正在做饭，脸上沾了许多烟灰，有些难看，怕吓着大人。” “无妨！我看面相而已，主要是看五官。” 再说，做个饭而已，能有多脏污？ 而且他想到那天从水里把宋北北救出来的时候，那湖水不太干净，宋北北脸上也脏兮兮湿漉漉，但完全不丑，瞧着就像个落水的小花猫，也别具风情。 真正的美人，绝对经得起脸上脏污的考验。 “那好吧。”罗云儿揭开自己脸上的面纱。 赫毐唇边的笑意顿时没了。 这眼睛朝外突出的四白眼，这坍塌的鼻子，这肥厚的双唇……怎么看都平平无奇啊。 赫毐现在就想扭头就走了。 但村里老妪说她是第一美人的话，沈昭说宋南风对罗云儿一见钟情的话，接连回荡在耳边。 他实在不想就这么死心。 仔细想想，确实有那种五官平平的人，分开看哪里都不好看，但是合在一起就是叫人看着很舒服，这种他也下得去手。反之也有不少人五官精致，但合在一起十分古怪，那种他是没心思碰的。 现在罗云儿眼圈一大片黑漆漆的东西，很影响他判断整体感觉。 他笑了笑，道：“姑娘，为了我看的更准确些，你还是去洗一洗吧。” 罗云儿应了一声，过去洗了把脸，理了理头发，又返回来。 赫毐：“……” 他憋了好半天才把一肚子骂人的话咽了下去，慌忙起身道：“哎呀，那星象一定是我看错了，告辞。” 说罢匆匆跑了。 罗云儿不由有些失落，但也没有太往心里去，起身继续忙活自己的去了。 宋北北见没戏可看了，拉了拉沈昭的衣袖，小声道：“昭昭哥哥，我若是出面直接质问罗云儿，怕她不会直说，我想叫赫毐去帮我查这事儿。” 沈昭和她想到一块儿去了，赫毐别的本事没有，哄女人的本事确实是一套一套的，罗云儿刚才明显就上钩了。 他拥着宋北北的腰将她抱了下来，二人跟上赫毐。 此时赫毐一肚子的火憋不住了，骂骂咧咧地道：“我呸！就这样子还要全村第一美人儿？长得还没我师弟好看！” 跟在他身后的宋北北扑哧一声笑了……要是他真的以沈昭为标杆来找妹子，恐怕他这辈子都找不到几个了。 赫毐听见清脆的笑声，回头看见沈昭和宋北北跟在自己身后，男的仙气飘飘，女的灵动可爱，瞬间就叫他心情好了不少。 真洗眼！ 该说不说，他有时候虽然恨沈昭恨的要命，但要真的弄死他还是舍不得的，就因为这张脸。 他主动迎上二人，笑着问道：“你们俩要办的事办妥了？” 宋北北摇摇头：“我正要与你说这件事呢，我怀疑前些日子就是罗云儿推我落水的，今日她又在我的被子里缝了许多水蛭，我想知道她为何这样做。你能不能帮我问一问她呀？” 赫毐嗤笑一声：“她害你？我直接替你弄死她完事儿。” 宋北北摇摇头：“不行，我得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万一若是受了旁人的指使，她死了又有什么用？幕后之人还会找新的人来害我。” 赫毐能理解，但他觉得麻烦：“再来再杀就得了，我真不想再这等小人物身上耗费什么心思。” 其实更重要的原因是，不想再看见那张脸。 宋北北知道赫毐吃哪套，过去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撒娇：“郝师兄，你就帮帮我嘛！” 一旁静默许久的沈昭猛地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宋北北。居然对着赫毐撒娇？！ 赫毐的心立马柔软的不行，瞧小姑娘多懂事啊！居然叫他“好师兄”，沈昭也就当他师弟的第一年叫过他师兄，后来都直呼他名了，更别提还夸个“好”字。 她现在就是要他摘月亮，他都去！ 赫毐一把握住宋北北的手，微微弯腰看着她，满眼皆是宠爱：“问清楚为什么害你是吗？小事一桩，包在我身上。” 说完下意识地瞄了沈昭一眼，心里又浮现了沈昭对他说的摸手断手，摸头断头…… 他趁着沈昭没反应过来，赶紧宋北北松开宋北北的手，飞快地转身回去。 沈昭没来得及在刚才踹开他，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赫毐已经走了。 他也拉过宋北北的手，不轻不重地擦了擦，一脸的嫌弃，像是宋北北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擦完了对着赫毐的背影咬牙。 早晚废了你！ 宋北北越看他们师兄弟越觉得好笑，抬起头对沈昭傻呵呵地笑，小声道：“昭昭哥哥，郝师兄吃软不吃硬，叫他办事可得哄着他才行。” 沈昭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没有当着他面发火，不然依照他的脾气，他早和赫毐打起来了。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沈昭闷声说了句，又道，“还有，那个字念赫！” 宋北北点头，其实认识那个字，就是觉得读成“好毒”很好玩嘛…… “我记住啦，昭昭哥哥，我们也回去吧，我想听听罗云儿到底为什么要害我。” 第292章 仙子落凡尘 赫毐复又去敲响了罗家的门，依然还是罗云儿过来替他开的门。 赫毐淡笑着继续哄骗她：“姑娘，我方才又仔细看了看星象，才发现我确实没有看错，你的确就是嫦娥仙子转生啊！” 罗云儿经历过刚才的大起大落，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 她站在门口没让赫毐再进去，怀疑地问：“大人，就算我是嫦娥仙子转生，又能如何？” 赫毐平时骗姑娘骗多了，谎话那是张口就来。 他拱手朝天，恭恭敬敬地道：“万岁爷近来受玉皇大帝托梦，得知有仙子落凡尘，才派我出宫寻找，若是找到仙子，自然是接回朝中供奉。” 罗云儿还是有些不明白：“供奉是啥意思？是叫我整日坐在祭坛上，给我上香吗？” 赫毐无语至极，没想到这人不仅长得不行，脑子也不好使。 他耐着脾气道：“万民耕种做工经商，都得上缴税款，这便是皇室享受的万民供奉，仙子也当享受此等供奉。” 他见罗云儿还是一头雾水，只好直白地说，“通俗点来说，就是你什么都不用做，直接给你数之不尽的银子。” 罗云儿的心忽然开始狂跳起来。 她从小到大穷怕了，先前罗老虎不是漕帮二当家的时候，他赚的银子根本就不够兄妹三人吃喝，只能稍微补贴一些，罗豹几乎是她一个人拉扯大的。 她卖过咸菜，给别人纳过鞋底，还倒过夜香……所有能做的她都做过。 这些年罗老虎当了漕帮二当家，会每个月给他们些银子，他们的日子才好过一些。 但是罗云儿再苦再累都没苦过弟弟，有点儿银子就给弟弟拿出去挥霍了，导致她到现在也没有攒下什么积蓄。 她一直为弟弟的终身大事操心，知道娶妻生子最起码最基本的钱都得花。眼看着罗豹越来越大，她都愁死了。 她想和宋南风有关系，其一是因为宋南风长得俊朗非凡，更重要的是因为宋南风有数之不尽的钱财。 现在这个人说她可以享受万民供奉，她怎么可能不心动！ 她立马将赫毐请了进来：“大人，您请进来说话。” 赫毐跟了进去，二人进房中对坐，罗云儿正要问什么时候去京城领银子，却发现赫毐正盯着她看，而且一脸凝重。 罗云儿不解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大人，我有什么问题吗？” 赫毐摸了摸下巴，啧了一声，试探着问：“姑娘，你最近，是不是做了什么害人之事？” 罗云儿顿时坐直了身子……这个人怎么这样神？连她暗害宋北北都能看得出来？ 她又慌又怕，连忙否认：“我……我没有。” “是吗？我再算算。”赫毐掐了掐手指，装模作样地算了一通，“不对啊，我确实算出姑娘似乎是做了件极恶之事。” 罗云儿吓得不敢说话，扯着自己的手指手足无措。 “哎，若是仙子转身，此生必定要行善积德，才能在寿终正寝后重归仙位，但若是做了恶事，死后定会下地狱，经历十八层地狱折磨啊！” 赫毐瞧见她脸上涔涔冷汗，凑近了吓唬她道，“姑娘，你若是将你所做恶事说出来，我必定以我毕生修为替你解决此事。” “做……做了恶事，就……就要下地狱吗？”罗云儿喉咙哽了一下，“一……一点儿恶事都不行吗？” 她因为要拉扯到弟弟，没少做过贪便宜的事，比如去隔壁邻居家的菜园子里拔两棵葱，杀马山下山赈灾的时候，她领完一份，蒙上脸再去冒名顶替拿一份。 之前她找媒婆给她弟弟说亲，媒婆给她弟弟说了一个奇丑无比、三十岁也没人要的老姑娘，她气坏了，和媒婆大吵了一架，媒婆骂她弟弟没用，连这老姑娘都配不上。她一气之下拿石头把媒婆脑袋砸破了。 诸如这种小恶事做了不少。 像害宋北北这种大恶之事，她生平也是第一次做。 赫毐也明白，道：“小恶无伤大雅便不碍事，主要是害人性命的大恶事，哪怕最终没有害到人，做了就是做了，也会影响到姑娘的修为。所以姑娘你还是赶紧告诉我吧，我还可以帮帮你，晚了可就没救了。” 罗云儿很是纠结为难。 赫毐看着她的表情，知道她对自己还抱有怀疑，唇边不由噙上嘲讽笑意。 这等人就是有疑虑，也很容易叫她打消。 他敲了敲桌子，不疾不徐地道：“我算出，姑娘两次害人，都与水有关。” 罗云儿顿时脸色煞白，她第一次将宋北北推入水中，第二次放水蛭去咬宋北北，可不都是与水有关吗？ 他竟然全都算得出来！ 罗云儿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大人，我确实害过人，但这不是我的初衷，求大人救救我！” 赫毐微微抬了抬手：“我既然与姑娘说了，就绝对会救姑娘的，姑娘坐起来说话。” 罗云儿吸了吸鼻子，又坐了回去，将她害宋北北的初衷缓缓道来： “其实我与我所害的小姑娘无冤无仇，那姑娘反倒帮助过我。是我哥哥被她所害，我哥哥本是漕帮二当家，因为拒了她家的生意，那小姑娘寻了些人将我哥哥胳膊砍了，如今我哥哥废人一个，对她怀恨在心，便叫我去替他报仇……” 赫毐听到一半就明白了，分明是他砍了那漕帮二当家的胳膊，他却怪到了宋北北头上。 赫毐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敢情宋北北是为他背了锅啊。 那他可得为小妹妹把这事儿给办妥了。 赫毐不动声色地问道：“这件事确实不怪你，你不是罪魁祸首，放下屠刀便可立地成佛。你哥哥呢？” 罗云儿犹豫片刻，担忧问道：“大人寻我哥哥，可是要处置他？” 赫毐骗道：“不会，我就是去与他讲道理，不能叫他碍着你发财……啊不对，碍着你重归仙位，对不对？” 罗云儿现在心里没有一丝主意，犹豫片刻，老实交代了：“我弟弟去二十里外的陵城赌坊赌钱，我哥寻他去了。” “行。” 赫毐面上笑容顿时不见，多一瞬的好脸色都不愿给她，转身离开。 果然在青楼的时候，他就不应该对罗老虎手下留情！ 第293章 到底谁是累赘 在外头偷听的宋北北也是没想到，罗云儿是罗老虎的妹妹。 更没想到，罗老虎到现在还不知悔改，竟敢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她害得。 分明就是他自己咎由自取好吗？ 她犹豫着要不要去寻罗老虎算账的时候，赫毐仗义地对她道：“妹妹，这事儿都怪我没有铲草除根，那就由我来负责到底，我去替你出气。” 宋北北正好嫌这事麻烦，刚想谢谢赫毐，沈昭像是提前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一把捂住她的嘴巴：“不用谢他，本就是他的错，他应该的。” 宋北北拉开他的手，有些不放心赫毐：“我知道你们谍探局有先斩后奏的权力，但是凡事还是要按照大雍律法来办事，你总不能滥杀无辜。罗老虎虽想害我，但终究没有害到我的性命，若是你杀了他，不合理法，你会惹得一身腥。” 赫毐心底一片柔软，没想到小姑娘居然会为他考虑。 他真是越来越喜欢宋北北了！ 不过十三岁的小姑娘样貌上到底还是有些稚嫩，若是她长大后真的能和宋南风一样美艳，那他为她从良都行。 他看着宋北北软嘟嘟的小脸，伸出手想摸一摸，却被沈昭一巴掌拍开。 沈昭眼神冰凉，语气更冷：“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 赫毐当然还记得……摸手断手，摸脸挖脸，摸头砍头。 哎，只能等沈昭不在的时候，他再吃一吃小姑娘的豆腐了。 赫毐低声骂了句“臭脾气”，便与他们俩暂时分开，去陵城找罗老虎去了，宋北北和沈昭则是先回杀马山。 …… 罗老虎已经找到了罗豹，二人此时正在回家的路上。 罗老虎跟在罗豹后面，黑沉着脸，一边走一边骂。 “整日就知道和那些富家公子在一起吃喝嫖赌，也不想想你自己是什么家境！” “以前我在漕帮做事，你不知收敛就算了，方圆百里到底会给漕帮面子不动你，如今我已经不在漕帮了，你竟还如此惹事！” “云儿处处为你操心，我也不求你多上进，但你能不能别连个人样都没有！” “早知道爹娘死后，我就应该把你扔了喂狗！” “……” 罗豹听得一肚子火，但又不敢说什么，只低着头一味往前走。 罗老虎见他没反应，就觉得自己在骂一块茅坑的石头，更气了，两步跟上前去，狠狠踹了罗豹屁股一脚，骂道：“没出息的东西！” 他这一脚给了十足十的力气，罗豹没站稳，直直往前面栽倒，“咚”的一声，脑门磕在前头的石头上。 他支撑起身子，摸了摸额头，一阵粘腻。 罗老虎下了脚才意识到自己下踹狠了，心里咯噔一声，第一反应就是连忙上前想要将罗豹扶起来。 到底是自己的弟弟，说完全不在乎肯定不可能。 真不在乎，他就不会这么生气了。 但伸手要去扶罗豹的时候，罗老虎忽然想起来，不能再这么溺爱这个弟弟，否则他以后迟早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所以他虽心疼，但还是板着脸道：“死了没？没死就站起来！云儿估计现在还没睡，还在家里等着咱们。” 罗老虎冷哼一声，嘀咕了句“屁用都没有”，直直往前走去。 罗豹眼底一片阴霾，隐忍了一路的怒意，一瞬间袭上脑门。 他忽然搬起那块磕到自己的大石头，直冲罗老虎而去，朝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下！ 罗老虎捂着后脑勺，诧异地回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罗豹：“你……阿豹，你干什么？” 罗豹目眦欲裂，使出全身的力气又是重重一下！ 罗老虎还没有习惯一只手，下意识地想伸出那只已经消失不见的手来挡他的攻势，自然是抵挡不得，朝后摔去。 罗豹拿着那块石头，慢慢地朝他走去。 罗老虎在江湖上也混迹了几年，知道人在真正有杀意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所以他清楚地知道，罗豹现在就是要杀了他！ 恐惧感蔓延开，罗老虎一边往后面挪一边道：“罗豹，你疯了！我是你亲哥，是你嫡亲的哥！小的时候爹娘去的早，你和云儿是我养大的……” “呵……你不是说，要将我喂狗么？” 罗豹冷笑着反问了一句，又举起了石头，重重得朝着罗老虎脑袋上砸！ 罗老虎一阵头晕目眩，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把我喂狗！我看你才应该去喂狗！” “咚——”又是重重的一下。 “缺了个胳膊不能赚钱了还回来干嘛？找个地方死去吧！” “咚——” 罗老虎眼前暗色的天空，慢慢浮上一片血红，原本被砸的地方是很疼的，但现在竟慢慢感觉不到疼了，只觉得身体开始飞速地变冷。 “你才是我们罗家的累赘！你是不是还想着我以后养活你啊！” “咚——” 罗豹再次举起石头，一下，一下，又一下…… “咚咚”的声音回荡在空无一人的小道上，不知多久，罗豹才渐渐恢复理智。 他惊恐地看着面前被自己砸的面目全非的人，吓得大叫一声，赶紧扔掉自己手中的石块，往后爬了两步，捂着心口粗喘。 他……他杀人了！ 还杀了自己的亲哥哥！ 不行，杀人是要偿命的！他还这么年轻，他不能偿命！ 罗豹在身上擦了擦自己手上的血，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往家里跑！ …… 赫毐沿着通往陵城的道路走了一段，忽然闻见一股血腥味。 他眯了眯眸子，朝前看去，月色下，一个缺了一条胳膊的人躺在前方。 赫毐上前查看，不由被面前的场面惊地“啧”了一声。 这是谁干的呀，下手真特么狠，脸都被砸的稀烂了。 他探了探这人的脉搏，虽然已经没了，但身子还是温热的，看来没有死太久。 赫毐又掀开这人的衣袖，看了看他的断臂，认出这正是他的银丝所伤，所以这人，应该就是罗老虎。 赫毐拍拍手站起来，不见丝毫怜悯，语气淡淡地对地上的尸身道：“小妹妹心善想着饶你一命，没想到你自己横死郊野了，这就是自作虐不可活啊。” 赫毐没心思去深究到底是谁杀了罗老虎，在他眼里，罗老虎先是欺负了蒋蓉这个大美人儿，又欺负了宋北北这个小美人儿，死一万次都不够。 他只检查了一番周围有没有留下自己的痕迹，免得日后牵连到自己。 查探完了，赫毐心情大好地离开。 第294章 尸骨未寒 罗云儿一个人在家中焦急等待，有种强烈的不祥的预感，总感觉会有什么事发生。 希望自己的兄弟不要出事…… 她一晚上没睡，等了罗老虎和罗豹一整天，凌晨时分，才忽然听见有人敲门。 她连忙跑出去开门，罗豹立马冲了进来，反手退上门，着急忙慌地将罗云儿拉到房间里。 罗云儿被他吓了一跳：“阿豹，怎么了？哥呢？” 阿豹看见桌子上放着一杯水，连忙端起来喝了一口。 罗云儿绕到他面前，刚想追问罗老虎的下落，忽然发现罗豹手腕和胸口处都是血！ 罗云儿大惊失色，连忙拉着他查看：“阿豹，你身上怎么这么血？是不是走路摔着了？没事吧？伤哪儿了？快给我看看。” “不……不是我受伤了……” 罗豹深吸了一口气，这件事太大了，他一个人承担不来。 他必须要赌一把，让罗云儿替他担着这件事。 他把心一横，道：“姐，大哥……大哥死了……” 罗云儿慢慢睁大眼睛：“什么？大哥怎么会……” 她的心控制不住的狂跳，想到晚上过来的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难道那人是个杀手，他到自己这里来骗出她哥的下落，就是为了杀了他？ 罗豹“咚”的一声往地上一跪，哭着道：“姐，哥借我回来的时候，夜色太暗了，看不清面前的路，大哥踩到石头摔了一跤，我过去探大哥的呼吸的时候，他已经没气儿了……我想把大哥拖回来的，但是我手无缚鸡之力，我实在拖不动，所以弄了一身的血……” 原来不是那个男人杀的。 不是，重点不是这个，是她哥哥没了…… 罗豹忽然开始狠狠地抽自己耳刮子：“都怪我，都怪我不好，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玩？我要是天天都待在家里，哥就不会跑那么远去找我，也不会出事了，都是我不好……” 罗云儿连忙握住他的手，阻止他在伤害自己：“阿豹，你别这样，大哥的死是意外，这不是你的错。” 罗豹痛哭：“姐，以后我们就没有哥哥了……” 罗云儿也忍不住悲痛万分，这个哥哥打她和罗豹六岁的时候起就离开罗家村，去外头做工了。 虽然没有在身边照顾他们姐弟俩，但每个月都会送银子回来给他们。 若是没有大哥，也不会有他们。 她拥着罗豹，姐弟俩痛哭流涕好半天。 罗豹吸了吸鼻子，哑着嗓子问道：“姐，若是被官府发现我大哥的尸首，他们会不会怀疑是我杀的？” 罗云儿擦了一把眼睛：“怎么会呢？仵作会查清楚大哥的死因的。” 罗豹眼神闪过一丝晦暗，试探着道：“姐，咱们村属于陵县管辖，陵县知县出了名的昏聩，若是他们拿大哥的死做文章，来敲诈我们罗家怎么办？” 罗云儿迟疑：“不……不会吧？那你说怎么办？” “我觉得咱们就别让官府知道这件事了。”罗豹又带上了哭腔，“我们不能叫官府的人发现大哥，我听说，仵作检查尸首的时候，都要把尸首给剖开……姐，难道你愿意看见大哥连个全尸都没有吗？” 罗云儿自然不愿，连忙摇头：“不，我们不能让大哥人没了尸首还要遭这个罪，我们去将大哥的尸首运回来，让大哥入土为安吧。” “好。” 罗云儿忍住心中悲痛，去将自己家平时搬咸菜的板车拉了出去，和罗豹一起去寻找罗老虎的尸身。 姐弟俩走了好几个时辰，天都快亮了，才抵达那里。 罗云儿忽然瞧见前面几只野狗围着一个男人的尸首正在啃食。 她从男人的衣服认出那就是罗老虎，顿时怒意上涌，从地上捡起石头超那些狗身上砸。 “滚，都滚！” 这些野狗比家养的狗大了许多，也不怕人，发现有人砸它们，皆转过身来，龇牙咧嘴地看着罗云儿。 罗云儿原本很怕这些野狗的，可如今远远看着大哥的惨状，由不得她害怕，不然大哥真的留不了全尸了！ 她比那些野狗更凶，拿起石大吼着砸向野狗，野狗们像是察觉到她满身杀意，呜咽两声，转身跑开了。 罗豹等野狗跑远了之后，在罗云儿之前跑过去，急忙脱下自己的衣裳盖在罗老虎脸上，松了口气。 他方才一路都在担心，万一被罗云儿发现他哥脸上的伤痕，怀疑他哥的死因怎么办。好在有这些野狗帮忙，他有理由不给罗云儿看罗老虎的脸了。 他转过身看向身后慢慢走来的罗云儿：“姐，大哥的脸被野狗给咬烂了，你还是不要看了，大哥肯定也不愿意看见他的惨状。” 罗云儿眼睛又模糊了，她揉了一把眼泪：“我们把大哥带回家吧。” “好。” 罗老虎和罗云儿一个在头一个在脚，将罗老虎搬到了板车上，罗云儿拉着板车在前面走，罗豹在后面推。 罗豹脸上慢慢露出笑意，太好了，没想到一切都如此顺利，这就证明老天爷都在帮他！ 哈哈，运气这么好，晚上再去赌一把，说不定能赚笔大的！ 二人将罗老虎的尸首运回家中，罗云儿立即拿出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又要往外走。 罗豹看见她的举止，就知道她是何用意，连忙拦住她道：“姐，你是不是要去给大哥买棺材？” 罗云儿带着哭腔“嗯”了一声。 “姐，你把家里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给大哥买棺材，我也觉得应该，但是姐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咱俩怎么过啊？” 罗云儿张了张口，想说自己在杀马山还有份差事可以赚钱，但一想到自己这些日子坑害宋北北的事，就很没底气说这句话。 “还是我去给大哥买棺材吧。”罗豹低着头，吸了吸鼻子，“姐，你赶紧去杀马山吧，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握住宋南风，不然咱俩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罗豹一把拿走了罗云儿手中的钱袋子。 “阿豹，你……”罗云儿看着那钱袋子，有些为难。 “怎么了？我说的没有道理吗？”罗豹反问完了，不等罗云儿解释，就生气地道，“难道姐你以为我会拿这给大哥买棺材的钱出去鬼混吗？我是那么没有良心的人吗？” “我……我没有这个意思……” 罗豹把钱袋子往桌子上一摔，气道：“我本来心里就够愧疚的了，没想到姐你还如此怀疑我，好，既然如此，我死了算了，我下去陪大哥！” 说罢，罗豹就作势往墙上撞。 罗云儿赶紧一把抓住他：“别，阿豹，我不是怀疑你，我只是不知道该不该再去杀马山……好好好，我答应你，你去替大哥买棺材，我现在就去杀马山。” 罗豹嘴角笑意一闪而过，应了声“好”，俯身拾起了钱袋子。 太好了，今晚的赌资有喽！ 第295章 后遗症巨多 罗云儿从小孩那里要来的小炸药还有不少，要想哄好宋南风，那种独特的发型还是不能少。 她将自己的头发抓乱，把炸药塞进头发里，往门上撞了两下，炸药砰地一声炸开。 一阵剧痛袭来，罗云儿微微蹙眉，抓了抓脑袋。 怎么回事？这炸药威力明明不大的，她每次用的时候，虽然也会疼，但疼的感觉很快就过去了，就像被小石头子砸了一下而已。 今天怎么疼成这样？ 她伸手摸了一下，手上一片粘腻，拿下来一看，满手的血和头发…… 今天居然炸破了……重要的不是这个，是自己的头发！ 她知道宋南风对她另眼相看，就是因为头发，若是头发都被炸掉了，宋南风之后肯定不会再搭理她了，指不定她连现在拥有的每个月十两银子都没了！ 罗云儿赶紧去对着镜子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把它们往中间推了推，让它们显得多一些。 这样应该看不出来吧？ 她又去厨房摸了摸锅底的灰，涂在自己眼圈上，带上面纱往杀马山出发。 她低着头快速走着，快到村口的时候，忽然感觉到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罗云儿连忙回头，见是同村老妪，她好奇问道：“罗婆婆，有什么事吗？” 罗婆婆不满地道：“我跟了你好长一截路了，一直在叫你，你怎么不理我？” 罗云儿看着罗婆婆嘴巴一开一合，双耳中却只能听见零星几个她说的稍微大声一些的句子，其他的居然完全听不见！ 怪不得她方才觉得今天一切都安静的不寻常，道旁没有蛙鸣，树上没有鸟叫，她还以为是今天天气闷热的缘故，这些东西也闷得不想吭声，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自己又听不见了！ 罗云儿掏了掏耳朵，又使劲捶了捶自己的脑袋，晃了好半天，耳边的蝉鸣鸟叫才重新出现。 罗婆婆看着她古怪的动作，十分不解：“你怎么了？” 罗云儿摇摇头：“我没事，我耳朵有些不舒服，所以没听见你说话，现在好了。” “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身子比我的还差？我也耳背，但也不可能这么近和我说话我都听不见。” 罗云儿不知道该怎么回，尴尬地笑了笑，与她告别离去。 她到了杀马山上，见今天守备的人好像少了许多，她寻了个看守的人询问道：“前段日子，帮主不是下令封山吗？今日怎么不封了？” 守卫道：“先前帮主为了找出暗害小姐的人才封山的，今日一早，小姐说已经知道是谁害了她，于是帮主就解了封山令。” 罗云儿心里咯噔一声……宋北北知道是她害了她吗？ 不行，那自己肯定没命了啊！ 她转身就往山下跑，但跑了一段路忽然又想起来，如果宋北北真的知道害人的是她，而且把这件事告诉了宋南风，那她上不上山也没有区别，宋南风下山把她给灭了那不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而且自己若是直接下山，指不定会牵连到罗豹。 如今大哥已经不在了，若是她还害死了弟弟，那以后到下面怎么和爹娘交代？ 既然逃也没得逃，不如主动去找宋南风认错！ 如果宋南风真的要杀她，那就让他杀吧，他好歹也是个响当当的英雄人物，只要她老实承认，应该不会牵连到她弟弟。 罗云儿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上了山，主动去见宋南风。 宋南风也好些日子没见到她了，现在见她主动来找自己，惊喜地问：“是不是帮你做发型的人来了？” 罗云儿一路上想了无数次宋南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或是怒意滔天，或是杀气磅礴，却没想到，他竟然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居然张口又是发型。 既然他不知道，那自己……还要主动说吗？ 宋南风见罗云儿一直不说话，伸出手在她面前挥了挥：“圣女，你怎么了？” 不行，她不能隐瞒了，宋北北也不是傻的，自己已经对她下了两次手了，就算她现在不知道，但肯定已经开始怀疑。 她不如早点承认，早死早超生！ 她往地上一跪，哭着道：“帮主，前些日子推你妹妹落水的人，是我……” 宋南风原本带着笑意的脸刷的一下就冷了下来。 罗云儿虽没抬头，但也能感觉到宋南风身上的森森寒意，她咬了咬唇，做出必死的心理准备。 “宋帮主，原先我害你妹妹，是因为你大哥因为你妹妹断了一条胳膊，我大哥逼我为她报仇，我才会那么做的……如今我大哥已经死了。至于我，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求宋帮主日后不要伤害我弟弟，所有的事都我一人承担。” 她说完这些话，闭上眼睛等死。 可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宋南风的动作。 她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去，只见宋南风正静静地看着她的头顶出神。 宋南风忽然问道：“你的头顶为何流血了？” 都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盯着她的发型？ 她原本是打算一辈子都不告诉宋南风自己是怎么弄得，就可以吊着他一辈子。但如今她都已经准备好去死了，这个再隐瞒也没什么意义了。 她从口袋里掏出几个炸药丸子：“宋帮主，其实我的发型，都是这炸药弄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山脚下的孩子调皮，扔炸药扔到了我的头发里面，把我的头发炸焦了。后来我知道你喜欢这样的发式，就去找那些孩子要了一些炸药过来，日日都自己炸自己……” 宋南风无奈地看着这些小弹药，这其实是他三哥做给他的，是一种小型武器，不伤人，就是响。 若是有人骑马攻打过来，他们就在地上撒上这种小弹药，马蹄子一踩，弹药爆炸，噼里啪啦的，吓的那些马乱窜。 但就算一次两次不伤人，日日冲着自己脑壳炸，那也不可能全然没影响，这罗云儿是傻了吗？ 宋南风无奈道：“你脑袋都被炸流血了，你也不在乎？” “……”罗云儿不知道该说什么。 宋南风叹了一声，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道：“其实，北北昨晚已经将你害她的事告诉我了。” 第296章 自己给自己挖坑 罗云儿不知所措：“什么？那帮主还……” “北北告诉我，害她的人也不是本意，只是受了旁人指使，所以她要我不要再追究。北北不追究，我自然也不会追究。”宋南风看了她一眼，“起来吧。” 罗云儿慢慢站起来。 今日实在是太受刺激了，先是大悲，又是大恐，如今算是大喜？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些事太过刺激，她忽然觉得眼睛一阵阵发黑，身子也有些站不稳。 宋南风一把扶住她，看见她头顶的伤又开始流血了，微微蹙眉道：“你怎么这么傻，那种东西怎么可以往脑袋上扔？就算对你没什么损害，那种响声从你头骨传到耳膜，你迟早会耳聋的。” 罗云儿扶着他得以站稳，很是心虚地解释了句：“是……是因为宋帮主喜欢，我才……” 宋南风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早就知道古代没有tony老师了，三哥也还没有发明出来离子烫，他早该意识到罗云儿做这些有多难。 他应该早去阻止，不然总觉得这姑娘是为他而受伤的。 原先知道她害北北的时候，即使他答应北北不追究，但心里还是生气的。可如今或是出于愧疚，他真的不想追究了。 “你害我妹妹的事，我可以当没发生过。你走吧。送你一句话：人在做天在看，坏事别瞎干，咱们山水有相逢！” 宋南风说罢，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可以走了。 罗云儿方才面临生死危机的时候，是想走的，但如今危机过了，她又想到了弟弟的话……她得赚钱养活弟弟啊。 杀马山的圣女一个月给她十两银子呢！ 如今就算不能做圣女，但若是能在杀马山洗衣做饭什么的，应该也比在外面赚的多吧？ 她又噗通一声跪了下去，那声音听得宋南风一抖，他赶紧道：“你起来，以后不用在我面前动不动就下跪，有话站着说！” 罗云儿依然跪着，眼泪巴巴地哀求：“宋帮主，求求你让我留在杀马山吧，我洗衣做饭什么都能做，让我做再苦再累的活都行，我大哥没了，我只想有份活干补贴家用……” 宋南风皱了皱眉，这个角度看见罗云儿头顶斑斑血迹还有被炸秃掉的那块地方，愧疚的感觉又来了…… 哎，仔细想想，这个人是自己主动找过来的，她今天变成这样，自己或多或少有点责任。 再说，北北可能要在这里住很久，山上不少人都是男人，也确实缺一个女人来照顾北北。 “行了，我答应你就是了，你日后就去好好照顾北北，就当赎罪了。”宋南风抬手叫她起来，跟着又警告了一句，“但若是你还存了害北北的心思，我必不会饶你！” “是！我绝不敢再害北北小姐，多谢宋帮主！” 她又要给宋南风磕头，脑袋刚低下来的时候，宋南风忽然将手伸到了她脑袋下面，给她挡了一下。 “别磕了。”宋南风看着她头顶的伤，真怕她再磕就出人命了，“去找牛勇，让他带你去药库领一些止血的药，赶紧包扎一下吧。” 宋南风抓着她的肩膀将她拉了起来，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罗云儿愣愣地看着宋南风远去的背影，心忽然开始扑通扑通狂跳。和之前的狂跳不一样，之前是以你害怕，而现在…… 她这辈子，从来没有被任何一个男人这么关心过。她大哥严厉，弟弟不懂事，都没有这样关心过她。 要是真能和他在一起就好了……这样的期盼，越来越深。 罗云儿深吸一口气，如今能留在杀马山，就成功了一半。 她先去寻牛勇拿了药，又去找宋北北。 彼时宋北北正和沈昭一起坐在小溪畔钓鱼，宋北北听见有脚步声，回头一看见是罗云儿，立马垮下了脸，冷冷问了句：“你还有脸来？就站那儿，不然我怕你再把我推下去！” 罗云儿一愣，立马站在远处：“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北北，你要打要罚我都认了……” 宋北北要是真想报复她，昨晚在山下的时候就干了。不过她是个恩怨分明的人，罗云儿只是被罗老虎当枪使。 她淡淡看了罗云儿一眼：“我问你，你天天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接近我哥，到底是何居心？我警告你，给我说真话！” 罗云儿以前的居心，就是为了多赚些银子，但现在，她是为了宋南风。 她想要和宋北北说实话，又看了一眼宋北北身边的沈昭，欲言又止。 宋北北道：“没事儿，昭昭哥哥等于我亲哥，你有什么话不用避着他。” 罗云儿闭了闭眼，也不要什么脸面了，道：“北北，我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知道牵肠挂肚是什么滋味，我知道我配不上宋帮主，我也没打算做什么，只要我留在他身边，将来做个妾室通房……” 宋北北立马从小溪边站了起来，气得冲着她大骂：“呸！你想得美！我告诉你，我宋家的人最瞧不起三妻四妾的男人！你果然不老实，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罗云儿立马抽了自己一巴掌：“我说错话了，我也不配做什么小妾通房，我只求在杀马山伺候你，能偶尔看看着他就行。” “你最好说到做到！若是我发现你对我哥心存不轨……”宋北北眯了眯眼，“小心你弟弟罗豹！” “我知道了。我会懂事的。” 宋北北这才消了气：“我五哥给你开工钱了吧？那去把我衣服洗了。” “好，我这就去。” 看着罗云儿走远，宋北北坐回去继续钓鱼。 沈昭微微垂眸看着她，拿着她方才的话问她：“宋家的人都瞧不起三妻四妾的男人？” 宋北北点头：“是啊，娶几个女人是野蛮人才干的事。”文明人那都是一夫一妻制。 “这话你出去可不能说，万岁爷三宫六院。” “所以不管万岁爷给我多大的荣誉，给我多大的好处，我都不可能进宫！” 选秀的事已经过去了，但宋北北到现在都还有些后怕，要不是表姐为自己挡了这场灾难，她可能真的要进宫了。 也不知道表姐怎么样了。 宋北北拍了拍沈昭的手背，认真地道：“昭昭哥哥，你最好了，你周身自带生人勿进的气场，从不多瞧别的女子一眼，蒋嫆那般绝色的女子在你面前，你都无动于衷，我最喜欢你这种干干净净的男孩子了。” 沈昭淡淡勾起嘴角：“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要是个真男人，我铁定嫁你。” 宋北北叹了口气，可惜是个太监呀。 沈昭深深地看着她：“你说的话，我可当真了。” 第297章 五哥的奇妙感情路 宋北北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怎么的，难道他还能跟武侠里写的一样，练什么功夫，然后玉x重生吗？ 这话要是说出来，宋北北怕打击到他，所以她就在心里吐槽了一句算了。 没办法，她就是这么温柔体贴，始终知道保护小弟弟这脆弱的小心灵。 沈昭忽然抬手，又拉了一条肥大的鲤鱼上来，他将鲤鱼放到竹筐里，低头看了看今早的收获，已经足够宋北北吃了，便放下鱼竿道：“走吧，回去做饭。” 宋北北也站起来，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 太好了，又能吃到他亲手做的饭菜了！上次的麻婆豆腐她就尝了一口，就全被赫毐那个混蛋吃掉了，可把她气坏了。 今天她一定等出锅就吃，连鱼骨头都不给赫毐剩！ 不过宋北北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们俩回到院子，沈昭处理完了鱼，起锅烧油正要做的时候，赫毐又闻着味儿过来了。 宋北北直接把他拦在院门外，摆出一副客客气气的笑脸：“师兄，昭昭哥哥现在有正经事要做，你还是走吧，下午你再来。” 沈昭能有啥正经事？不就是天天哄宋北北吗？ 要是被京城那些人知道，堂堂谍探局第一首脑整天啥事不干，就给小姑娘做饭，沈昭就等着被笑话死吧。 既然他不干正经事，不如把他赶回京城去好了！ 他眯了眯眼看向小妹妹，如今小妹妹对他态度并不友好，只有在用到他的时候，才会对他软语相向。 这大部分原因都是因为沈昭。如果沈昭不在，他就可以乘人之危了。 他忽然笑开，道：“行，那我改日再来找他。”说罢转身就走。 他这么配合，反倒叫宋北北觉得可疑……他不会安了什么坏心思吧？ …… 赫毐当然是安了坏心思的。 他回去立马写了封信，信上说明沈昭在江南的所作所为，那是半件正事都没有，完全就是陪小女孩瞎玩闹。 写完后，快马加鞭赶去附近的驿站，将信交给谍探局专职送信之人。 等师父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一定会明白，究竟谁才是能接管谍探局的人。 他沈昭虽然武功高强，但掌管谍探局还是太嫩，心智不稳，出来查探，竟与要查之人生出了感情。这可是谍探局的大忌。 赫毐想象到师父看见这封信时生气的样子，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已经做好随时回去接手谍探局的准备了！ 接信之人见赫毐笑成这样，好奇问道：“赫总领，何事如此开心？” 赫毐比起沈昭那是平易近人多了，所以这个人才敢与他打探。 赫毐摆摆手道：“没什么，你尽快将这封信送去给我师父。” 接信之人点头应下：“好，我会将赫总领和沈督主的信一同送到杨总管手中。” 赫毐一听沈昭也有信让他送，愣了一下：“沈昭写了什么信？” “属下不知。” 沈昭写什么，怎么可能会让下属知道，他们只负责给他送过去就是了。 赫毐微微蹙眉，思虑片刻：“给我看看。” 那人大惊：“赫总领，这不好吧？若是被督主知道，属下人头不保……” “放心，我不会让他知道。” 赫毐强行拿过他袋中信件，那人正要去夺，赫毐一个眼神过去，那人便不敢再动了。 这事儿若是被沈昭知道，他将来可能没命，但现在要是不给赫毐看，他现在就没命。 赫毐将沈昭的信件小心翼翼拆开，里面是厚厚一沓纸。 只第一句向他们师父问了安，后面皆是所查之事……资料详尽，面面俱到。 包括葬爱帮人员数目，他们所做生意，甚至还有一张绘制的十分具体的杀马山地图，上面极其详细地标记了军防布局。 只要朝廷拿到这份地图，想出兵灭了杀马山，立马就能攻过来。 赫毐看完这些东西，手都是抖得。 他分明没有看见沈昭去查这些事，这些内容，沈昭都是怎么知道的？ 他不是日日陪伴小妹妹抓鱼钓虾吗？哪里来的精力和功夫去查这些事？ 莫非，他日日带着小妹妹在大山瞎转，其实是为了勘察杀马山的布防？ 赫毐擦了一把额间冷汗，他好像已经没有理由不对沈昭心服口服了。 幸亏自己这封信没有送到师父手中，不然他真的丢脸丢大了！ 赫毐连忙将所有东西塞回去，递给送信之人，然后将自己写的那份信要了回去。 送信之人疑惑：“赫总领不要送信了吗？” “不送了不送了。” 赫毐拿走自己的信，到外头将它撕得粉碎。 …… 沈昭的鱼做好了。 宋北北尝了一口，发现他真的就是烹饪天才！第一次做就能这么好吃，鱼肉鲜嫩，一点儿不腥，只有鲜香。 宋南风也闻着味儿过来了：“北北，你在吃什么好吃的？” 宋北北立马往长凳子旁边让了让：“五哥，你来的正好，这是昭昭哥哥亲手做的鱼，快来一起吃。” “沈兄还会做饭啊？我可得好好尝尝。” 宋南风正要去厨房拿碗筷，罗云儿已经将碗筷主动递过来了。 宋南风接过，习惯性地道了声谢，罗云儿耳根立马红了起来。 宋北北瞧见这一幕，微微蹙眉，这人对她五哥居然还没有死心！ 她冷着脸对罗云儿道：“出去吧，这里没你的事。” “哎。”罗云儿应了一声，低着头走了出去。 宋南风这直男是一点儿没有看出妹妹不喜欢罗云儿，反倒是沈昭察觉到了宋北北在生气，气得吃饭速度都慢了下来。 他给宋北北夹了一筷子鱼肉：“你不喜欢罗云儿？” 宋北北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当然啦，做出放水蛭那么恶心的事，因为没有害到她，所以她也没有对她赶尽杀绝，但怎么可能会对害自己的人有好脸色。 宋南风也给宋北北夹菜，笑着劝道：“北北，消消气，她又不是真的幕后黑手，而且也挺可怜的……你知道她发型是怎么做的吗？她为了讨我欢心，自己用炸药把头发炸糊了，才弄成这样的。” 宋南风语气满是同情……一个女人为了他这样，哪怕他对她没什么别的想法，也狠不下心伤害她。 宋北北大惊！ 天呐！她五哥不会真的对罗云儿动心了吧？ 不要！她不要这个五嫂！ 第298章 重情重义宋帮主 宋北北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放，鼓起脸道：“五哥，我不要这个人来照顾我了，你让她离开杀马山吧。” 宋南风少见妹妹如此，纠结道：“可是……她为我已经牺牲到了如此地步，我若是还把她赶走，是不是太无情了？” 天呐！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真的想和罗云儿有什么？ 其实宋北北能明白他五哥这样的心态。 五哥真的就是穿越前年纪太小了，到了古代之后，所做一切都是全凭一腔热血，加上有几个哥哥保驾护航，有牛勇这样的好兄弟帮他，他也没有太多机会接触险恶的人心。 所以他和现在这个身份，这个年纪，真的一点儿违和感都没有，就是个单纯、热血的少年，容易被骗，也容易像伤痛文学里面的男主一样明媚又忧伤。 但是罗云儿真的不行！ “哥，其实我不是只看外貌的人，她若是心思纯良，知道善恶，哪怕她长得再丑，我肯定不会多说什么。可是这种人能为她哥哥杀我，有朝一日就能为她弟弟杀你！” “好吧……那我等下和她说说。”宋南风见她坚持，便也只好同意了，不管怎么样，他心里还是这个妹妹更重要。 宋北北刚松了口气，又听宋南风幽幽叹了口气：“唉，杀马山上好不容易有个外姓女子，这些日子他们都不怀疑我是女人了，要是把罗云儿赶走，他们又该说我了。” 宋北北听了这话，才明白宋南风为什么要主动让罗云儿上山。 “五哥，也不怪杀马山这些人，主要还是因为你长得太好看了。”宋北北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顿了顿，她给宋南风想了一个主意：“五哥，你听说过兰陵王的故事吗？兰陵王十分勇猛，可惜容貌太过美艳，因此没有威信，所以他打仗的时候都带一个丑陋恐惧的面具。要不然五哥你也弄一个？” 宋南风想了一下，拊掌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我都脑补出来面具的样子了，一定很酷！” 这个问题也算是迎刃而解了，宋北北松了口气，以后五哥不会随随便便乱带别的女人上山了。 其实她也很希望五哥能早日找到命定之人，但她要的五嫂绝对不会是罗云儿这样的扶弟魔、扶兄魔。 门外，罗云儿蹲在花坛里拔草，把宋北北让宋南风赶她走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罗云儿眼泪怎么也止不住，这次要是被赶走，她这辈子怕是再无机会和宋南风这样的男人来往了。 饭后，宋南风将罗云儿从妹妹的院子里带走，拿了百两银子给她。 “你下山吧，你到底害过我妹妹，我仔细想想还是不能让你留在山上。” 罗云儿早预料到如此，心里难受地喘不过气来，但她又无从反抗，只能接了银子，又跪下来给宋南风磕了个头谢他。 她低下头的时候，忽然感觉眼前发黑，耳朵也一阵阵嗡鸣，几滴血从她鼻腔流了出来，滴落在地上。 罗云儿脑袋晃了晃，直直朝前摔倒，昏迷了过去。 宋南风先是往后退了一步，又俯身碰了怕她：“喂，你没事吧？” 罗云儿毫无反应。 宋南风微微蹙眉，赶紧扶起她，叫牛勇去寻个大夫过来给她看看。 一个时辰后，大夫看完了。 从他黑沉的脸色，就知道罗云儿的情况不容乐观。 他又弄开罗云儿的头发，看了看她头顶，看了连连摇头：“太惨了！这姑娘的颅顶，怎么被火药烧成这样？经受如此重创，日后切不可再做任何体力活，否则极容易一命呜呼啊！” 宋南风担忧道：“大夫，有没有办法救她？” 大夫摇头：“唉，我行医数十载，这种病是没办法治，不过老老实实养着，也不会出什么问题。等她醒来，告诫她日后小心些吧。” 宋南风只好应下，派人送走大夫。 他静静地看着床上的罗云儿，心中越发愧疚。 说到底，她变成这样，也怪自己，若不是当初自己主动邀请她来山上，她也不会多次伤害自己。 所以，他怎么也要稍微负起一些责任吧。 过了会儿，罗云儿醒过来了。 她瞧见宋南风还在房中，连忙起身下场，紧张道：“帮主，我这就下山。” “站住。”宋南风叫住了她，“大夫说你颅顶重创，日后不能做任何重活。你离开杀马山，怕是也没本事养活自己。你还是留在山上吧。” 罗云儿眼神悲戚：“可是……北北小姐不喜欢我。” “那你以后不要去我妹妹面前晃便是了。”宋南风想了想，道，“你就留在……留在杀马山库房附近打扫吧，那儿北北平时不会过去。” 罗云儿有些不敢相信：“我……我真的还可以留在杀马山？” 宋南风点头。 罗云儿忽然又要跪下，宋南风连忙扶起她，无奈道：“我说过，不要总在我面前下跪。” “好，我记住了。”罗云儿又站起来，“多谢帮主收留。” “嗯。今日已晚，没别的事先回家去吧。若是不想回家，住在杀马山也可。” 罗云儿连忙摇头：“不，我弟弟还在家中等着我，我得回去给他做饭。” 宋南风略微不满：“我听牛勇说，你弟弟和你是双生子？” 罗云儿笑着点了点头：“是啊。” “那就是和你一样岁数了，又不是小孩子！你身子不好，总是山上山下的奔波就算了，回去还要照顾他？他自己没手没脚吗？” 罗云儿心中闷闷的难受，宋南风和宋北北不愧是兄妹，都是一样瞧不起她的弟弟。 她忍不住为弟弟辩驳：“宋帮主对你的妹妹也是那般疼爱照顾，就与我疼爱我弟弟一样。” “你弟弟怎么能跟我的北北相比？！”宋南风要不是对她心存愧疚，现在就发火了。 到底还想着她身受重伤，所以更重的话止住了，只道，“你快下山吧，快天黑了。” 罗云儿也不敢再争辩，赶紧回去了。 她今晚，还要和弟弟一起安葬大哥。 不知道罗豹有没有把棺材买回来，她得赶紧回去看看。 第299章 能没良心到什么程度 罗豹本打算先去赌坊玩一把，拿着本金赢一笔，然后去悦香楼找个姑娘快活快活。最后稍微剩个一两银子，去给他大哥随便买个棺材就行。 可他高估了自己赌钱的本事，他那些钱，不出一个时辰就已经全输光了，还倒欠了赌坊一大笔。 他害怕赌坊的人叫他还钱，赶紧跑回家里躲着去了。 他大哥罗老虎的尸首停放在原先罗老虎住的屋子。 他对罗老虎的死没有任何愧疚，只是觉得膈应人。于是他将罗老虎卧房的门锁上，还在门口唾了一口。 “身为大哥没让你弟弟过上好日子，死了还要浪费钱买什么棺材！呸！有你这么当哥的吗！” 骂完了，他估计罗云儿也快回来了。 这棺材没买到，怕和罗云儿不好交代，他日后还需要这个姐姐继续赚钱给他花呢。 罗豹在院子里来回踱了几步，想到了个一个主意。 他又连忙跑进厨房，拿起桌子上的菜刀，咬紧牙关，冲着自己的胳膊砍了一刀。 这刀不算重，没伤到深处，只是流了些血。 但罗豹疼得倒吸了口凉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赶紧去把菜刀上面的血迹给洗了。 处理完现场，他又跑回去躺着。 不多会儿，他听见有人外头有动静，知道是罗云儿回来了，立马躺在床上哎呦哎呦直叫唤， 罗云儿心里都是大哥，一时间没有注意到罗豹的叫唤，直奔罗老虎的卧房，瞧见罗老虎还躺在床上，旁边并无棺材，她赶紧叫道：“阿豹，阿豹！” 罗豹在房里，声音虚弱地应了一句：“姐，我在这里。” 罗云儿气极了，第一次对弟弟发火：“我让你给大哥买棺材，现在棺材在哪里？你是不是又拿去花天酒地了！” 罗豹苦笑一声，右手颤抖，掀开左手的衣袖给她看那道长长的血口子。 罗云儿的气顿时就消了大半，取而代之是心疼。 她连忙握着他的手臂查看：“阿豹，这是怎么回事？” “我在去凌城的路上，遇见了逃难来的村民，他们简直无法无天！像疯子一样抢走了我身上所有的钱，还砍了我一刀……幸亏我跑得快，不然我现在就……” 罗豹声音哽咽，偷偷去看罗云儿的表情，见罗云儿虽然依然像往常一样心疼他，但眼神中却依然存了一丝怀疑。 他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忽然抽回了自己的手，轻轻把罗云儿推开，“姐，都是我的错，我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到，简直没有脸面回来！我这就去找那些流民去！我去跟他们拼命，把我大哥的棺材钱给要回来！” 罗豹说着就就要下床。 罗云儿连忙扶着他，眼眶通红：“算了，既然是逃难来的流民，抢到钱之后肯定立马就跑了，你上哪里找去？” 罗豹苦着脸道：“可是大哥已经这么惨了，难道要让大哥不能入土为安吗？这怎么可以？” 罗云儿叹了口气，她又怎么舍得让她的大哥死后还遭这种罪呢？ “我明日去杀马山，寻宋帮主借钱给大哥买一口棺材吧。如今日头越来越热了，大哥的尸首也不能放太久。” “若是宋帮主能借就最好了。”罗豹捂住自己手臂上的伤，懂事的说，“姐，你只需要要足够的银子给大哥买棺材就够了，至于我手上的伤，你不用在意，我没关系。” 罗云儿眼眶瞬间模糊了，她养了这个弟弟这么大，这是他第一次主动为家里人考虑。 既然如此，她更不可能忍心叫弟弟的伤口就这样晾着，连包都不包。 她揉了揉眼泪，站起来道：“阿豹，你在家里等着，我去买些止血的药回来给你包扎。” 罗豹一把抓住她，连忙摇头：“不用，姐，咱们家都没有钱了，你怎么买药？还是算了吧，反正我死不掉。” 罗云儿却坚持：“天气热，伤口不涂药很容易流脓的。你放心，我今晚先赊账，我明日向宋帮主多借一些银子。那些银子对他而言压根就不算什么，他肯定会借给我的。” 罗豹这才松开手，装作为难地道：“好吧。姐，等我伤好了，你一定出去找活儿干赚钱养活你。” 罗云儿听到这话，就觉得自己为他付出的一切都值得了。 她还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娘和她说，弟弟会是她永远的依靠，所以她永远都要将弟弟摆在第一位，哪怕将来嫁人了，也要拿夫家的贴补弟弟。 因为相较而言，她的弟弟才是和她血脉相连的人，她未来的夫君却可以将她休了不要她，也可以娶别的女人，但是她永远换不了身体里的血，她要分得清孰轻孰重。 这些年来，她一直将娘的话记在心里，哪怕再苦再累，她也要让弟弟过好日子。 如今看来，自己的付出果然没有白费，弟弟终于长大了，知道报答她了！ 罗云儿立马出去给罗豹买药。 她着急跑了个来回，回到家时已气喘吁吁，脑袋也不知为何一阵阵发晕，几乎站都站不住。 对了，她想起来宋南风和她说过，她脑袋上受了伤，不能做体力活……她只是跑出去买了些药，不算体力活吧？ 她扶着墙站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能站得稳。 她将药拿进房中，替罗豹包扎好。 罗豹揉揉肚子：“姐，我饿了。” “我这就去给你做饭去。” 罗云儿刚才是蹲着给罗豹包扎的，此时忽然站起来，就觉得自己脑壳里面好像有东西晃荡了一下，她这次着急间没有找到能扶着的东西，没有站稳，直直朝前面栽去。 罗豹连忙扶她起来：“姐，你怎么了？” 罗云儿站稳，摇摇头：“没事，我就是有点累了。” 罗豹体贴道：“那你做完饭，再把锅碗洗了，就去睡吧。今日就不要洗衣服了，你明日再洗。” 罗云儿点点头：“行，你不用担心我。” 说罢，罗云儿脚步踉跄着出去给他做饭。 罗豹实在是没事做，又躺回了床上，在床上翘起二郎腿，轻声哼唱起了小曲儿，心中的开心简直溢于言表。 第300章 被依赖的感觉 次日一早，罗云儿起床的时候，闻见她大哥的尸首已经开始腐烂了。 她大哥的卧房朝阳，如今天气又炎热，这么放着肯定不行。 她想将她大哥暂且搬到平时放咸菜的地窖里，可以多放几日。 可是她一个人搬不动，便只好去把还在熟睡的罗豹叫醒：“阿豹，起来帮我一起搬大哥，他那个房间太热了，若不搬走指不定过两日就要腐烂了。” 罗豹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哎呀，你今天问宋帮主要到钱，给大哥买口棺材下葬不就可以了？我再睡会儿。” 罗云儿轻叹了口气，见弟弟睡的这么香，也不忍心再叫醒他了。 她一个人去把罗老虎的尸首搬到板车上，将他拉到地窖，又费力地把他搬下来。 罗云儿累得气喘吁吁，坐到地上稍作歇息。 这么一折腾，一后背都是汗。 罗云儿抬起衣袖擦了擦，擦完看了一眼袖口，竟看见满袖子的血渍！ 她这才意识到有粘稠的东西从自己鼻腔流出，她赶紧摸了一把鼻子，摊开手一看，果然一手的血！ 看来宋南风找的大夫说的对，她真的不能再做重活了，不然说不定真的要没命…… 她昂着脑袋安静了一会儿，等鼻腔里的血总算止住了，匆匆赶去杀马山。 到了杀马山，她找了一圈也没有看见宋南风，询问了牛勇才知道，原来宋南风今早出去办事了，要过两日才能回来。 偏偏是这种紧要关头他出去了！ 罗云儿想到家中大哥的尸首，心里就万分焦急，可是在杀马山上，除了宋南风她和别的人都不熟，也不好意思向别人开口借钱。 到底该怎么办呢…… 对了！库房！ 她上次亲眼看见，牛勇带着人抬了一箱子银子过来，那里面一定全都是钱！她只需要拿一点点，就可以给她大哥买口棺材！ 罗云儿现在就被安排在杀马山库房，负责打扫。 她拿着扫帚，一边扫，一边悄悄往库房的大门看去。 可能是杀马山库房从未有外人闯入过，库房附近并无任何人把守，只上了一把普普通通的锁。 这种锁，她应该会开。 罗豹小时候不懂事，总是胡乱花钱。她为了不让罗豹拿到家里的钱，就把钱都给锁了起来。没想到罗豹却拿小绣花针别开了锁，还是拿到了家里的钱。 她当时觉得自己的弟弟好聪明啊，这个都会做，不仅没有责备他，还与他学了一下，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这就有机会用到了。 她左顾右盼一番，见附近没有人，便悄悄走到库房门口，拔出自己头上唯一一根素簪，胡乱摆动。 没一会儿，就听见咔哒一声，锁开了。 罗云儿连忙闪了进去，反手虚掩上门。 库房里面，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她原以为，葬爱家族的库房，一定是摆满了各种金银珠宝，满地都是黄金白银。 可这里面，只有一个大大的祭坛，摆放着高大的关二爷相，左右刻着两行字：义薄云天，忠肝义胆。前面还摆了一个香炉。 旁边放了两个架子，架子上全都是葬爱帮的账本，架子旁边是两个大箱子。 罗云儿走到大箱子旁边，打开一看，里面果然都是沉甸甸的银锭子！ 她连忙拿了好几块塞进自己衣服里。 拿完了正打算赶紧走，忽然听见外头传来一声脆生生的呼喊：“牛勇大哥，你在嘛？” 不好，宋北北来了！ 她本就讨厌自己，若是被她知道自己还偷拿了葬爱家族的银子，这次说不定真的没有活路了！ 罗云儿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悄悄走到祭台旁边，抓了一把烟灰，然后躲在门后，等着宋北北。 “牛勇大哥？人不在怎么也不把库房的门锁好……” 宋北北果然推门进来了，目光绕了一圈没看见牛勇。 她转身正要离开的时候，一把烟灰忽然朝着她飞来！ “啊……”宋北北立马捂上眼睛，那烟灰烧灼着她的眼睛，她疼的生理泪水直直往外淌。 她试图睁开眼睛看清楚是谁袭击了她，却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一个灰白色的身影。 她怕这人还要袭击自己，连忙吓唬她道：“你别过来！杀马山是我五哥的地界，你若是敢对我做什么，你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那灰白色的身影飞快地跑了出去。 宋北北什么也看不见，眼睛也不能睁开，一睁开看见光，就更疼的叫她受不住。 她伸出手摸索着往前走，想出去找人帮帮自己。 “牛大哥，你在吗？有人吗？” 她脚步试探着往前伸出，没有碰到什么东西，便以为前方没有阻碍，将脚放下，却一脚踩空，不可避免地朝前摔去。 就在以为自己要磕到地面上时，一双手忽然扶住了她，拥着她的腰肢往里面一带，又把她抱回了库房中。 宋北北摸到他的胳膊就认出了来人：“昭昭哥哥，你有没有看见方才有人从这里跑出去？” “没有，我是听见你的叫声才过来的，来的时候已经没人在了。” 沈昭微微俯身，手指抹过她眼角的泪和烟灰：“疼吗？还能看见东西吗？” “一睁开看见光就疼。”宋北北紧闭着双眼不敢睁开，“我想洗一下应该就没事了。” “行。” 沈昭拉着她的手腕往外走，走到方才宋北北踩空的门槛处时，他自然而然地将她横抱了起来。 宋北北乖乖地靠在他怀里，又看不见，只能小心翼翼地依靠他。 她怕自己磕着碰着，怕自己乱动从沈昭怀里掉下来摔着，所以静静抓着他的衣衫，格外的乖。 她一向爱惜自己的小命，危险的事是绝对不会去做。 沈昭本想将她抱出来就放下她的，可是现在，她这么乖的靠在他怀里，他忽然舍不得松手了。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平日满肚子坏水的她会露出这么柔弱娇气的一面。 他知道她在害怕，也知道她如今唯一能抓住的就是他，她只能依赖他，再也没有什么秦少瑜，也没有她的几位哥哥，她这个时候只有他。 他喜欢这种被她依赖的感觉。 第301章 死了还要浪费钱 沈昭一路将宋北北抱了回去，将她放到她所在房间的院子里，打了盆清水替她洗了洗眼睛，拿上手巾沾湿了给她擦眼睛周围。 他看着宋北北原本嫩的和熟鸡蛋一般的肌肤一片通红，自己也下意识地放轻了动作，生怕一不小心把她弄疼了弄破了。 擦干净后，宋北北慢慢睁开眼睛，一开始稍微有些疼，但适应了一下光线就好多了，可算是又能看见了。 她立马开始担心库房：“方才袭击我的一定不是杀马山的人，我得赶紧去库房看看，可别丢了什么东西。” “行。” 沈昭又和她一起回到库房。 宋北北一遍检查一遍念叨：“等我五哥办完事回来，我一定叫他安排几个守卫看着库房，这么大一个帮派的库房居然都没有人看守……” 沈昭拿起架子上的账本翻了翻，看了些许记录后，道：“可能因为葬爱帮的库房不会有多少银子，所以你五哥才没有派人看着。” 宋北北“嗯”了一声：“确实，库房里肯定没多少银子呀，我五哥主要是做投资人的……就是拿钱出去帮别人做生日拿花红的，银子就是从他账上过一下，给兄弟们发一下月银，然后就又拿去帮其他人做生意了。” 宋北北又指了指那两个大箱子道：“这就是这个月用来给杀马山的人发的月银。” 她也去架子上拿了账册，翻到最后一页看了一眼，发现上面记录的是本月月银五万八千六百两，然后跑去箱子边认认真真地数银子。 沈昭将手中已经看完的账册放了回去，又拿起一本新的。 他悄悄看了一眼宋北北，见她还在认认真真地数着银子，完全没有在意他在做什么。 她倒是丝毫没有拿他当外人，对他没有丝毫的设防。 他却借此机会在这里暗查宋南风的资产和杀马山的生意……这么一想，心里隐约还有些愧疚。 可虽愧疚，沈昭依然再看。他将重点都记清楚，回头写封信送回谍探局。 先前已经查的差不多了，如今再掌控一下他们所做的生意，宋南风这边的调查，就差不多就能告一段落了。 到时候，得想办法把宋北北也骗到京城去，看在自己身边才放心。 不然她身边狼这么多，左一个秦少瑜右一个赫毐，迟早被他们吃干抹净。 “少了三十两！”宋北北数完了，回头气冲冲地对沈昭道，“一定是方才袭击我的人把这三十两银子给偷走了！” 沈昭放下翻完的账册，淡笑道：“费尽心思混进来，就为了偷三十两银子？” 杀马山虽然山上防守的不严，但是上下山的地方皆有人严格守备，旁人想进来并不是那么容易，宋北北想想也觉得只偷三十两太不合理了。 她想了想：“估计是杀马山的人偷的，害怕一次性偷太多被查出来，所以隔三差五地就偷个几十两？我五哥那种大大咧咧的性子也不会在意这几十两银子。” 沈昭也觉得只有这一个可能，否则真想不明白一个人为什么费这么大力气跑上山偷三十两银子。 沈昭道：“如果是这样，那过几日这人应该还是会继续偷，不如你装作不知道，以免打草惊蛇。” “好。”宋北北点点头，“那我暂时也不和牛勇哥说了，免得他防备起来，那偷钱的小贼不敢再来了。” 她就当做不知道少了银子好了。 …… 今日宋南风不在，罗云儿也没在山上留到晚上，拿到银子立马下山，去给大哥买了口棺材送回家中。 她倒是想跟大哥买最好的棺材，可惜好的棺材要订做，一时半会儿来不及，只得花了十两银子买了个差不多的。 店家帮她把棺材送回去。 罗豹一看，这棺材似乎并不差，不像他看见的那种一两银子就可以买到的薄皮棺材。 他昨天打算若是赢钱就去给他哥买一口最便宜的棺材，回来给他姐一个交代的，所以去棺材店里问了价格，知道现在送到他家的这口棺材，肯定不会便宜。 等送棺材的人走后，罗豹去问罗云儿：“姐，这棺材多少银子买的呀？” “十两银子。本想给大哥买一口更好的，可是来不及现打了，只能买了这口。”罗云儿叹了口气，“弟弟，你快来和我一起把大哥搬进棺材里。” 罗豹撇了撇嘴，人都死了，买这么好的棺材干啥？还能活过来吗？他姐真是会乱花钱。 但是转念一想，他姐刚才说，她本打算卖更好更贵的棺材，是来不及做了才买这口的。 那就是说，她从杀马山要到了不少银子了？ 那可得哄好她！ 罗豹立马挡在罗云儿身前，抱起罗老虎的上半身：“姐，这种体力活让我来。” 罗云儿心中感动，罗豹应该是发现她不能干重活，所以主动来替她分担了吧？这个弟弟果然懂事了。 罗豹把罗老虎的尸首放进棺材里，又和罗云儿一起封棺，一同忙碌下来，已累的气喘吁吁。 罗豹往地上一坐，扯出一抹虚弱的笑：“姐，给你丢人了，我实在是今天一天都没吃东西，所以才会累成这样，你放心，我休息一会儿就好。” 罗云儿一听眼泪都快出来了，自己这个宝贝弟弟从小被捧在手心长大，什么苦都没吃过，可今日她竟然忘记家里没有钱，也没有米了，竟让弟弟挨了一天的饿。 她连忙拿出十两银子拿塞进罗豹手中：“都是姐姐不好，我这两日一直想着大哥的事，忘记家里没吃的。这银子给你，你明日去买些米，自己去地窖里拿咸菜。” 罗豹对这数目不太满意，他拿着银子，试探着问：“姐……宋帮主这么抠吗？咱们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竟就给你二十两？” 这钱根本就不是宋南风给的，是她偷的。 但是这话罗云儿肯定不会和弟弟说。 她只道：“宋帮主其实给了三十两，十两给大哥买棺材，十两给你做吃穿用度，还有十两我想明日请个和尚过来给大哥超度一下再下葬。” 罗豹抿了抿唇，心里暗暗咒骂罗老虎，死了还要花这么多钱！ 但他面上却懂事地道：“太好了！若是大哥泉下有知，应该也会瞑目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还要拿什么借口，来叫姐姐多从杀马山弄些钱下来呢？ 否则这十两银子，都不够自己还赌坊的债的。 第302章 良心已经耗空了 姐弟二人一起去做了顿晚饭。 罗云儿长这么大，极少体会到弟弟的关心，更遑论他会主动过来替自己洗菜洗米。 一定是因为大哥的去世，才叫罗豹突然一下子懂事了。 罗云儿心中感慨，果然只有极大的悲伤才可叫人懂事。 姐弟俩吃完饭，罗豹一边洗碗一边道：“姐，我好想早日给你娶个弟媳妇回来伺候你啊……哎我就是说着玩儿的，我知道咱们家什么情况，现在几乎是捉襟见肘了，哪里来的钱给我娶妻？” 罗豹偷偷瞥着罗云儿的眼神，见她果然满脸的为难和心疼。 那这个点就找对了，罗云儿两年前就开始不停地托人给他寻亲事了，如今再提这件事，她肯定着急想弄钱回来。 罗豹懂事地摇摇头，苦笑道，“姐，你千万别把这话往心里去，我一辈子不成婚也没什么，否则咱们这家境，娶了别的姑娘回来也是害了他们。” 罗云儿连忙打断他的话：“你瞎说什么？你如今是我们罗家唯一的男丁了，罗家就靠你继承香火了！你放心，我……我再去和宋帮主借钱，你娶妻的钱我一定帮你借到。” 罗豹心里窃笑不已，他安得可不就是这个心思嘛！ 他佯装出感激涕零的模样，揉揉眼睛道：“姐，你对我真好，我以后一定会好好报答姐姐的。” 罗云儿笑了笑：“傻阿豹，我们是血脉相连的亲姐弟啊，我对你好那不是应该的嘛？谈什么报答不报答的？” 罗豹傻笑着点了点头：“嗯！” 罗云儿说是去跟宋南风借钱，但她哪有这个勇气？ 她本就心系宋南风，知道自己配不上他，但也不想叫他更瞧不起自己，所以肯定不会和他开这个口。 那就只有……继续偷了。 次日，她来到库房打扫，小心翼翼观察着帮派里众人的反应，见他们和往日都没有什么不同，就连昨天被自己撒了一把烟灰的宋北北也没有过来……想必他们是没有发现少了三十两银子。 也是，这么大一个帮派，少个几十两，怎么可能会有人发现呢？ 她再拿一百两，就够给罗豹娶妻了。 罗云儿放下扫帚，像昨日那样，偷偷溜进库房，瞧见那两只大箱子依然如昨日那样摆放在那里，瞬间松了口气。 果然没有人发现！ 她又打开箱子，拿了一百两银子出来。 …… 暗处一直盯着此处的守卫将罗云儿的所作所为从头看到尾，去禀告宋北北：“六小姐，你估计的没错，果然是她偷的！只要六小姐下令，我们现在就可以人赃并获，帮规伺候！” 宋北北却摇摇头：“现在先不用。我五哥什么时候回来？” “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估计今日午时抵达。” “行，我知道了，谢谢你，你先回去看着她，我得想想别的办法。” 那人应了一声便先离开了。 宋北北身旁的沈昭不解道：“你又打什么鬼主意？” 宋北北双手捧着自己的脑袋叹了口气：“我五哥这个人其实特别的纯粹，只要他心中有愧疚，哪怕亲眼看见罗云儿偷东西，他也不可能真的对罗云儿赶尽杀绝。” 沈昭点了一下脑袋，确实，他也看出来了，要不然宋南风这么疼爱妹妹、把妹妹的话当圣旨的男人，怎么会在宋北北都直白的说讨厌罗云儿之后，还把她留在杀马山？ 宋南风这个人啊，身上有诸多英雄男儿的通病，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太重情义，容易被女人骗。 宋北北忽然直勾勾地看着沈昭：“其实我也没想赶尽杀绝，我就想叫我五哥知道这女人多不安分，把她赶走，再也不要和她来往。” 沈昭见她目光满是算计，微微蹙眉：“你想要我做什么？直说。” 宋北北傻笑：“昭昭哥哥，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帮我哄一哄罗云儿，做个戏给我五哥看……” “……”沈昭最不喜欢和女人说话了，别说罗云儿，换个天仙他都懒得搭理，只觉得麻烦。他直接给拒绝了，“不能，你去找赫毐。” 宋北北想了想，赫毐也挺好，前几日他才用嫦娥下凡的骗术骗过罗云儿，此时连新的借口都不用编了。 于是宋北北又去和赫毐说了这事儿。 赫毐见宋北北求人时候糯糯乖乖的样子，实在是没有忍心拒绝，答应再去替她骗一骗罗云儿。 …… 在罗云儿下山时，赫毐找到了她，上前恭敬叫道：“仙子，好巧，我们又相遇了。” 罗云儿愣了愣，认出了他：“大人，是你？” 赫毐微微颔首：“恭喜仙子，我已将你的事上报朝廷，仙子就等着受万民供奉吧。” 罗云儿听到这个消息，心中却没有想象中的欢乐，倒有些百感交集。 其实，她真的很想留在宋南风身边，可享受万民供奉肯定比留在杀马山赚的钱多，而且还不用继续这样偷偷摸摸的。 她只能放弃宋南风了：“我什么时候启程？” 赫毐未答这话，盯着罗云儿的脸看了看，忽然目光凝重地道：“仙子，你近来是否残害自己的肉身？” 罗云儿迟疑着点了点头，她把炸药往自己脑袋上扔，确实算是残害自己。 “哎呀！不妙啊！仙子的肉体乃是转世圣身，怎么可以随意损害？”赫毐气得深叹了一声，“眼看事情就要成了，怎么就毁在了这一步呢！” 罗云儿脸色刷白，她也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发财的机会溜走，赶紧跪了下来：“大人，还有办法补救吗？” “你先跟我说说，你残害自己肉身，目的是为何？一定得说实话，否则我也帮不了你！” 罗云儿连忙道：“是为了能留在杀马山当圣女。” “当你当圣女又是为何呢？” “一开始是为了杀宋北北给我大哥报仇，后来是为了赚钱给我弟弟娶妻生子……” “后来可否再害过宋北北？” 罗云儿也老实交代：“我……我昨日往她眼睛里撒了一把烟灰。” 话音将落，宋北北带着宋南风从密林中走了出来。 “五哥，你亲耳听见了，罗云儿为你做头发，起初是为了杀我，后来就是为了能有人帮她养活弟弟！她压根就没有对你有过任何感情，你何必对她愧疚？” 宋北北瞥了罗云儿一眼，继续告状，“而且你不在的时候，她为了去库房偷银子，竟害得我差点儿失明！五哥，你不要再养虎为患了！” 宋南风拳头紧握，咬牙切齿地对罗云儿道，“我好心照顾你，你竟对我恩将仇报！你给我滚出杀马山，从此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 第303章 甩掉了个大麻烦 罗云儿傻愣愣地看了看宋南风，又看向一旁好整以暇地赫毐，隐隐约约算是明白了，这个男人根本就是故意来骗她说出这些话，叫宋南风对她死心的！ 罗云儿作势又要下跪求饶，赫毐一把拉住了她：“早就料到你会跪地求饶痛哭流涕，这种老招数还是别了吧，如今谁也不吃这套了。” 宋南风看着罗云儿的眼神充满了失望，侧过脸对宋北北道：“北北，我们走。” “好。”宋北北应了一声，又上去把罗云儿偷走的下次两银子拿了回来。 “昨天你偷银子，还冲我撒烟灰，害得我差点失明，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但今日这一白两银子我可不能再给你！” 宋北北哼了一声，拿上银子跟着五哥一同离开。 赫毐也跟着宋家兄妹离开。 罗云儿跟了几步还想求饶，却因为跑的太快而狠狠摔了一跤，这一摔脑袋又是一阵天昏地暗。 她晕晕乎乎地看着远去的身影，宋南风肯定听见了她摔倒的声音，但是他却始终没有回头。 先前他都会扶住她的…… 罗云儿知道，这次是真的完了。 …… 宋北北发现宋南风走了一路也没有说话，知道他心情不好，拉了拉他的手，软声问：“五哥，你是不是不忍心这么对罗云儿啊？” 宋南风深叹：“我知道她偷帮派的银子，来杀马山也居心不良，可她会那样伤害自己，终究是因为我喜欢那样……我这辈子最怕欠别人了，心里总觉得不舒服。” 宋北北能安慰五哥的话早就已经说完了，现在再劝什么，也就是陪着五哥钻牛角尖而已，不如给他出主意。 “五哥，其实我也觉得罗云儿好可怜。但大夫都说没得治了，你愧疚也没办法。不如咱们给她一千两银子吧？我看罗云儿也不是花钱大手大脚的人，一千两银子估计够她一个人几十年无忧了。” 赫毐在后头听得想笑……北北真是个大善人，但是做善事的方式却因人而异。 长得好看的，比如沈昭这种，宋北北就：好可怜啊，我好想抱抱你。 长得丑的，宋北北就：好可怜啊，我给你点钱花花吧。 宋南风听了妹妹的话，想想也没别的好办法可以补偿她了，便点了点头。 “五哥，我帮你送下山给她。” “好。” 于是宋北北又拿着银票去寻罗云儿，顺道还是把赫毐给带上了。 她现在发现赫毐用着真顺手，因为赫毐没节操，啥都敢做。而且他什么都懂一点，什么星象啊，算卦啊，医术啊，都能扯不少东西，简直就是万能外挂。 二人一同往山下去，赫毐跟在宋北北身后，舔着脸笑：“妹妹，你叫我下山，没有带上沈昭，是不是想踹了他跟我呀？” 宋北北还用得到他，所以哄他道：“好师兄，你和昭昭哥哥在我心里都是我的好哥哥，等罗云儿的事情结束了，我请你顿好的报答你。” 好吃的？赫毐不由发笑，他又不好这口，他好的是好看的。 他往宋北北身边走去，一把搂住她的纤腰：“你让我做什么都没问题，但若真的想报答我，不如等你长大之后嫁给我。” 宋北北尴尬地笑了笑，一把推开他：“我还小，不懂，你找我哥说去吧。” 找他哥说……赫毐到现在都还觉得当时把宋南风误认为美人好丢人，不过宋南风倒是丝毫没有这么觉得。他可没脸再去找宋南风说这些。 赫毐暂时也不着急，她确实还小，暂时就让沈昭养着，养大了之后若是真的能有她五哥那般容貌，他再下手不迟。现在就偶尔吃吃豆腐即可。 不过看小姑娘如今这身段，这五官，就可以想到将来她一定不会差的。 二人到了罗家村，直奔罗云儿家去。 罗云儿家里来了个和尚，正在念经，周围围了不少村民在看热闹。 宋北北尚不知道罗老虎没了，这件事赫毐并没有告诉她，这种不重要的人死了就死了，赫毐当然不会放在心上，也抛诸脑后了。 此时见到这样的场面，他才想起来罗老虎的事还没有给宋北北交代，便解释道：“对了，罗老虎死了。” “啊？怎么死的？”宋北北有点担心，“该……该不会是你杀的吧？” 赫毐摇头：“不是，我去的时候他已经死了，脑袋都被人砸开花了，也不知道是谁和他这么深的仇怨。” 两个人继续朝罗家看去，罗云儿应该也是刚到，连衣裳都没有来得及换，就在身上披了个麻布。 和尚替罗老虎超度完了之后，村民们也都接连散了。 罗云儿和罗豹拉了个板车，送罗老虎下葬。 这个葬仪十分之简陋，不过宋北北也能理解，罗云儿家中连个长辈都没有，估计也没什么亲戚，她那个弟弟肯定也没操什么心，光靠她一个姑娘家做成这样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宋北北和赫毐总不会残忍到在姐弟俩给哥哥入殓的时候出去说什么，他们目前先静静地跟着这对姐弟。 起初罗豹表现的一直很积极，拖棺材的时候走在前面，不让姐姐受累。 宋北北感觉罗豹还不错，不想之前想象中的那么没用，她寻思着回头和罗豹强调一下罗云儿身患隐疾，叫他多多照顾这个姐姐，日后别让她操劳，他应该会理解的。 不过宋北北很快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姐弟俩把罗老虎下葬之后，罗豹在大哥坟前磕了几个响头，眼神难掩激动。 终于下葬了，以后再也不用担心有人会把他大哥的死算在他头上了！ “大哥，你放心，我很快就会娶媳妇，会给罗家传宗接代的，你瞑目吧！” 罗云儿一听“娶媳妇”三个字，心中愧疚不已，她喉咙滚动，叫了声：“阿豹……” 罗豹立马看过去：“怎么了姐？” “我……”罗云儿轻叹了一声，“昨日我给大哥买棺材的钱，其实是我从葬爱帮偷拿的，今日我还想拿钱给你娶妻，结果被他们抓到了，他们把我赶出了葬爱帮……” 罗豹愣了愣，顿时便怒了：“你怎么这么蠢？！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没有做事做干净的本事还学别人偷钱？！现在葬爱帮不要你了，你连每个月十两的银子都没有了，我怎么办？！啊？你靠卖咸菜给我娶妻吗？！” 罗云儿泪流满面：“阿豹，都是姐姐没用……” “你确实没用！”罗豹一把把她狠狠推开，“没本事还说的那么好听，什么给我赚钱娶媳妇……做不到你就别说啊！害得我空欢喜一场！” 宋北北现在气得想杀人！ 罗云儿并不算一个好人，但是她对不起谁都没有对不起罗豹！ 第304章 什么人都敢和她哥比 赫毐眼看宋北北真的想冲出去打人了，连忙一把抓住她：“算了，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管那么多干什么？直接把那一千两银子给她，还你五哥一个心净就行了。” 宋北北想了想，摇头：“不行，我瞧这个罗豹就是个没谱的东西，这一千两银子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被罗豹糟蹋完，到时候万一罗云儿没钱过日子，又去烦我五哥怎么办？” “那你想怎么办？” “好师兄，你去把罗云儿敲晕，但是别让她完全晕……” 宋北北拉了拉赫毐，叫他弯腰低头。 赫毐附耳过去，小姑娘吐气如兰，弄得他耳根痒嗖嗖的。 …… 罗豹骂完罗云儿就气冲冲跑回家去了。 罗云儿在罗老虎坟前哭了好一阵子，才踉跄起身回家。 她没走几步，忽然感觉后背一痛，浑身顿时麻痹起来，虽有意识，但却完全不能动。 她心中害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时赫毐绕到她面前，轻笑着道：“别怕，不过是点了穴而已。” 说罢，他又在罗云儿脖子后面敲了一下，顿时罗云儿连睁眼的里都没有了，软软地倒在赫毐怀中。 赫毐扶着罗云儿往罗家去，宋北北跟在他们身后一道过去。 不多会儿，赫毐敲响了罗家的门。 罗豹出来一看，见这个不认识的男人扶着他姐姐，身后还跟着个小女孩，疑惑地看着他们：“你们……我姐怎了？” “先让开。” 赫毐撞开他，扶着罗云儿进去，将她送到卧房房中。 罗豹不明所以，跟过去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宋北北在一旁解释道：“我师兄是游医，遇见罗姑娘昏倒，好心从村民口中询问了罗姑娘住处，特意送罗姑娘回来的。” 罗豹眼珠一转：“游医？你们该不是来骗钱的吧？我们家可没钱！” 宋北北真的好想踹飞这个罗豹！ 一直关心他照顾他的姐姐如今昏迷不醒，他第一反应不是去问他姐姐怎么了，居然是怀疑他们来骗钱的！ 她咬咬牙忍了，回道：“你放心，我师兄行医就是行善积德，不要你钱。” 罗豹这才放心，上前问赫毐：“大夫，我姐怎么了？” 他当然得关心关心罗云儿，因为他自己又不会赚钱，罗云儿死了，以后谁养活他？ 赫毐到底也是学过医术的，虽然不精通，但最起码吹也能吹出些门道来唬人。 他给罗云儿号了脉，又轻轻拨开她的发顶，叫罗豹自己过来看。 “你姐颅顶经受重创，以后万不可操劳，否则很容易抱罢癃之疾，长卧床褥。” 罗豹眉头一横：“也就是说，我姐以后什么也不能做，要我伺候她，若是她累着了，就瘫在床上吃喝拉撒都要我来照顾？” 赫毐“嗯”了一声。 宋北北插话道：“我在来你家的路上，听你们村子里的人说，你从小就是这个姐姐拉扯大的。如今她受了伤生了病，你照顾你姐姐也是应该的，你不会不愿意吧？” 罗豹没答，眉头紧锁，似乎十分烦躁。 赫毐又检查了一番，补充道：“对了，罗姑娘耳朵也不太好使了，估计以后会慢慢地听不见。哎，真苦命啊，日后就要靠你这个弟弟好好照顾了。” 罗豹眉头都快拧出疙瘩了，心里暗暗骂了一声，自己的命才苦好不好！ 摊上的哥哥姐姐都不能给他赚钱就算了，竟还成为他的累赘！ 他思前想后，忽然从衣兜里掏出一锭银子，塞给赫毐。 这是昨日她姐给他的，他还没有来得及出去花。 他笑嘻嘻地问赫毐：“大夫，有没有那种能叫人吃了之后死的悄无声息的药？” 赫毐都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毒辣：“你要毒死你姐？你有没有良心啊？！” “我怎么没有良心了？我也是心疼她，她现在耳朵聋了，身子也弱，活着也是受罪，我是想叫她早登极乐！而且大夫你不是游医吗？你给了毒药，给完了就走，没有人会找到你，你白赚了十两银子。” 宋北北真的忍不住了，抬脚就踹罗豹：“你这个畜生！她是你亲姐！是和你一个娘胎出来的！从小到大都是她在照顾你，她变成这样也是为了你！你竟然就这么对待她？！” 罗豹摸了摸被踢到的地方，没想到这小姑娘踢人还挺疼。 不过他很莫名：“这是我的姐姐，我怎么做跟你有什么关系？” 宋北北掀起袖子：“好师兄，你快替我控制住他，我今天一定要替天行道，好好教训这个没良心的东西！” “你歇着，犯不着你动手。”赫毐上前一脚踹趴罗豹，“这什么晦气的脏东西，靠女人就算了，还特娘的这么无耻，真是给我们男人丢脸！” “你们……你们谁啊！你大爷的，凭什么管我的事？”罗豹骂骂咧咧地想站起来，又被赫毐一脚踹回了地上。 赫毐踩着他的胸口，双手扯着寒气四溢的银丝，看着罗豹冷笑。 这银丝是赫毐的大杀器，赫毐拿出这个，是要杀人啊！ 宋北北就只是想揍罗豹一顿出口气，也想让罗云儿知道，这个弟弟真的没良心，不值得她掏心掏肺的对待。 给罗云儿钱，只是输血，叫她认识到不该继续养着这个弟弟，才是造血。 如今里面的罗云儿应该已经把话听得明明白白了，宋北北也不想赶尽杀绝，连忙拉了拉赫毐的衣袖：“好师兄，算了，打一顿算了，你要是把他弄残了，回头他更有理由缠着罗云儿要她养活了。” 再想的深入一点，罗云儿走投无路又去纠缠她五哥怎么办？她五哥那么单纯最容易被骗了。 赫毐冷哼一声，收回银丝，一掌拍晕了罗豹。 宋北北也朝罗豹踹了两脚出出气，然后对赫毐道：“好师兄，把罗云儿的穴道解开吧。” 赫毐点点头，冲着罗云儿手背拍了一下，罗云儿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飞速跑出去看罗豹。 发现罗豹没用受伤，她才松了口气。 宋北北都被她的反应弄傻了：“你没听见罗豹是怎么对待你的吗？你掏心窝子疼爱的亲弟弟，他却在知道你可能无法干活赚钱的时候，要送你去死！你还要继续对他好？” 罗云儿把罗豹抱进怀中，含泪直视宋北北：“他是我弟弟，你也有兄弟，若是你哥哥如此，你也会和我一样。” “我呸！我说过了不要拿你弟弟跟我哥哥比，什么玩意儿，真会抬举自己！这种垃圾货色跟我哥哥相比？简直就是对我哥极大的侮辱！”宋北北气的忍不住骂了句脏话，“放你娘的狗屁！” 第305章 不要和坏男人来往 罗云儿咬咬牙，在赫毐面前，她也不敢怎么着宋北北。 宋北北深呼吸了好几下才缓过来。 “你得了这种隐疾，虽是你自找的，但我五哥或多或少也有一点儿责任，这些银子就当做是我五哥给你的赔偿。” 宋北北拿出五哥给的一千两银票，重重地扔给罗云儿，“最后奉劝你一句，早点和你这个弟弟断绝关系，否则你迟早被他弄死！” 反正宋北北已经把银子送到了，能做的也已经都做了，她已经仁至义尽。 罗云儿爱听不听。 宋北北转头跟赫毐说了声“走吧。”二人一同离开了罗家。 赫毐也是被气的不轻，不止气罗豹这种人给男人丢脸，也气世上怎么会有那么蠢的女人。 他没注意走快了一些，等回过神来时，才发现宋北北跟在后面小跑。 他看着小妹妹跑起来扑腾扑腾的样子，嘴角不由自主地浮现一抹微笑，一下子所有气愤一扫而空。 他可算是明白沈昭为什么不要那些正值妙龄的京城贵女，要跑到这里来养这条小鱼苗。这样的灵气可爱真不是什么地方都见得到的。 赫毐微微弯腰，朝宋北北张开手，一脸痴痴的笑：“来，妹妹，来我怀里。” 宋北北吓得立马停住了脚步……天呐，太违和了！ 哪怕赫毐长得稍微猥琐一点也就算了，可他偏偏要顶着这张充满了民族大义的脸来调戏小女孩！ 宋北北下意识地想绕开他继续走。 赫毐追着她道：“乖妹妹，别跟我客气，你一定累了吧，这么晚了，待会儿还要上山，还是我来背你吧。” “谢谢，不用了！”宋北北连连摆手，加快脚步往前走。 赫毐还想追上去，忽然听见身后有破风的声音。 他本能的躲开，回头一看，沈昭竟追来了！ 沈昭周身一股凛冽的寒霜，赫毐只有在沈昭想杀人的时候才见到过他这样的气场。 沈昭一步一步逼近赫毐，他问：“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 声音虽像以往一样平静，但却明显叫赫毐察觉到一股森然。 赫毐当然记得，就是让他远离宋北北嘛，摸手断手摸头断头嘛。 他原先很听话的，因为一个月前在外面和沈昭打了一架，没打过他，他还记得疼。 但是现在过去了这么久，他伤疤好了，也不记得疼得滋味了。 他一把扯出自己手腕上的银丝，扯了扯嘴角：“沈昭，我对你一再退让，是因为我还当你是我的师弟。不过既然你不领情，也别怪我不客气了！” 沈昭冷清的眸子带满了嘲讽：“就你？手下败将。” 一旁的宋北北眼看着火药味越来越浓，怕他们俩真的打起来，赶紧上去一把抱住沈昭的腰：“昭昭哥哥，你们不要打架！今日是我主动叫赫毐陪我下山的。” 赫毐瞥了一眼宋北北，调笑道：“小东西可真没良心。用得着我的时候就一口一个好师兄来哄我，用不着我就直呼我的名字了？” 宋北北：“……”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这里计较一个称呼？拜托你先担心担心你的命吧！你打得过沈昭吗你！ 沈昭拉着宋北北的手腕：“放手，这种人就是欠教训，我今天非教训他不可！” 要是平时沈昭想教训赫毐，她肯定不拦着，但是今天赫毐是她叫下来的。 做人要有基本的操守，赫毐明明什么都诶做错，她也绝不会让赫毐白白挨一顿揍，不然以后还怎么叫他帮自己做事？ 宋北北眼睛一闭，豁出去了：“不要，昭昭哥哥，你……你要打就打我好了！” 这句话可把沈昭给气炸了！这小东西背着他找赫毐就算了，现在还要为赫毐受罚？ 他一把将宋北北两只手腕握在一起，另一只手高高扬起，冲着宋北北的屁股就要打下去。 宋北北其实一直在眯着眼偷看他的动作，她本以为沈昭一定听听就算了，没想到真的举起了手。 宋北北连忙睁开眼睛，害怕地问：“昭昭哥哥，你真的要打我吗？” 沈昭咬牙：“不是你让我打的吗？” “我……我就跟你客气客气……” “但是我当真了。”说着沈昭的手就要落下去。 宋北北怕极了，这么个武力值超群的人一巴掌打下来，自己的屁股可不得开花？ 她急得快哭了，着急问道：“你……你凭什么打我？” 沈昭更气了，宋北北就是有这种火上浇油的本事！ “我是你长辈！”沈昭真的打了下去，不过这巴掌落下去的时候力道却很轻。 宋北北没感觉到疼，松了口气，也知道沈昭没忍心真的打她，又对沈昭露了个傻呵呵的笑讨好她。 沈昭又被她笑得没脾气了，深深叹了口气：“以后不能和这种乱七八糟的男人来往，知道吗？” 这语气，倒真是像闺女被坏男人骗后，教训闺女要长点心的长辈了。 宋北北心虚地看了一眼赫毐一眼，赫毐在男女关系上是比较随便，但今天的事真的不怪他啊。 赫毐盯着宋北北看，看她会不会为了讨好沈昭就决定以后不和他来往！ 宋北北夹在修罗场之间左右为难，真不知道如何选的时候，赫毐忽然笑了：“妹妹果然还是不舍得我啊。” 他过去拉起宋北北的手腕：“走，妹妹，咱们回去。” 宋北北紧张地回头看向沈昭，下一瞬就见沈昭离弦之箭一般冲了过来一把扯着宋北北的另一只手腕，将她扯了出来，揽入自己怀里，然后趁着赫毐不备，猛踹了赫毐屁股一脚。 赫毐踉跄两步堪堪站稳，眼梢猩红，回头怒视沈昭：“沈昭，你懂不懂什么叫尊师重道？我是你师兄！” 沈昭轻笑，冷声反问：“你懂不懂什么叫惟命是从？谍探局我是总督，你最好搞清楚你自己的位置，好自为之！” 沈昭拉着宋北北往山上去。 赫毐往前追了两步，在脑海里脑补了一下把他按在地上打趴的画面……但最终也只敢想想，没敢做。 他咬咬牙，冲着沈昭的背影念叨：“神气什么，迟早拉你下来！” 换他坐上那个位置，小美人儿和统领整个谍探局的权力都是他的！ 到时候，他也叫沈昭趴在地上让他踢屁股！ 第306章 他们是血脉相连的姐弟 罗云儿一整晚没睡，一直在思考将来的日子该怎么过。 她原本还可以靠去杀马山卖咸菜来赚一些钱，虽然并不多，但起码能让他和罗豹吃饱穿暖。 如今她做了那么多错事，也没有脸面再去杀马山卖咸菜了。村里的人自己都会做咸菜，也没有人会从她手里买。 看来只有搬家了，搬到大一些的地方去，找个大户人家去做丫鬟。 罗云儿决定好了，便连夜去收拾衣物。 罗豹在次日中午才醒过来，他感觉浑身跟散了架似的，挣扎了好久才坐起身。 他想起来昨晚的事，意识到应该是那男子和少女把她打晕了之后又打了他一顿，顿时骂骂咧咧地道：“那两个狗东西，居然敢打老子！以后别让我再遇见他们，否则我非弄死他们！” 话音一落，罗云儿拿着包裹进来了，沉着脸道：“快些起来吧。” 罗豹看见罗云儿，不由有些心虚……昨日自己说要把她毒死的话，应该没有被她听见吧？ 不过再想想，那个大夫说的若是真的，以后罗云儿什么重活都不能做了，那要这个姐姐也没什么用了，反而成为他的累赘。 于是罗豹冷哼一声，不客气地道：“我又没碍着你的事，为什么叫我起来？怎么？想叫我出去赚钱养活你？” 罗云儿抓着包裹的手紧紧攥起。 好歹是她从小拉扯到大的弟弟，昨晚亲耳听见他说要毒死她这个累赘，她心里就已经难受的喘不上气了，如今他又是这种态度，她更觉得心寒…… 但是她又想到了爹娘临死前留下的话语，罗豹如今是罗家唯一的血脉了，也是这个世上她唯一的亲人，就算他对自己再怎么冷酷，她也不能抛下他不管。 罗云儿深吸一口气，打算将昨天的伤心全都忘却，就装作不知道罗豹对她的态度。 她尽力做到以前那样对罗豹：“阿豹，如今我已经没办法再去杀马山卖咸菜，我们在这里已经没有出路了，所以打算搬到别的地方去。我已经叫了牙子过来看咱的房子，他们过会儿就来了，你快起来吧。” 罗豹其实也不想坐在这里，这里的邻里就爱在背后嚼舌根，时常说他不上进没本事，他最讨厌别人这么说他了。 所以卖祖宅搬家，也不是不行。 不过……“我是家中唯一的男子了，这房子理应由我继承，所以卖的钱也都是我的！” 罗云儿轻叹一声：“是你的，我本就没想过跟你争。” 罗豹这才满意，哼了一声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去了。 不过他家有点银子就被他拿出去吃喝嫖赌了，其实没什么东西要带。也就几件衣物，锅碗什么的都不贵也不方便带。 不多会儿房牙子过来了，里里外外查看完这座宅子，撇撇嘴，不屑道：“都是黄土屋，不结实，就算有人买，买了之后也肯定全都砸了重盖。” 罗豹明白他的意思，也就是不值钱了，他不耐烦地道：“行了行了，你直说多少钱吧？” 房牙子道：“最多只能五两银子了。” “五两？这点钱我能干什么？”罗豹气得把手中包裹往地上一摔，“不卖了不卖了！” “不卖拉倒，我还不想收呢，这破房子收回来也是亏本！” 房牙子说完就要走，罗云儿连忙拦住他道：“卖，我们是诚心想卖的。” 他们是打定主意要走了，以后也没有回来的必要，能换些钱，总比放在这里空置好。 不过五两银子确实是太低了。 罗云儿可怜兮兮地道：“你给我们多加几两吧，实不相瞒，我和我弟弟自幼父母早亡，我们俩实在是不容易，你看我们家徒四壁的样子就知道我们多可怜。” 房牙子无动于衷，摆摆手道：“别别，我也不容易，也不见有人可怜可怜我。” 罗云儿微微咬唇，哽咽道：“但是我还有病，你看看。” 她把头发耨开给房牙子看，“我受了这么重的伤，到现在都没钱去治……” 她脑壳上那么大一片血肉模糊，房牙子看见她这种惨状，也忍不住起了恻隐之心。 “哎，好吧，我多给你们翻一倍，十两银子吧，真的不能再多了。你家这屋子什么样你自己也看得见，十两银子真的是我可怜你给你的买药钱。” 罗云儿估计也只能这样了，接过银子和他道了声谢，又在房契上画了押，以后这祖屋就彻底和她没关系了。 她和罗豹拎着行李出来，往陵城去。 罗豹还在骂骂咧咧：“也就你好说话，十两银子就被祖屋给卖了！哼，我肯定能找到出手大方的人来买！这十两银子能干什么？去陵城的香奈鹅吃个盐水鹅就没了！” 罗云儿听烦了，只好道：“你放心好了，宋南风还给了我一笔钱，我不会让你饿着的。” 罗豹眼睛一亮：“真的？给了你多少？” “一千两。” 什么？一千两？！罗豹惊喜万分！ 天呐！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 他对罗云儿的态度立马就变了，又开始叫她姐了：“姐，我……我早上是被突然要搬家的事弄晕了，所以对你抱怨了几句，你千万不要怪我啊。” 罗云儿就知道会是这样，不过她现在看见罗豹讨好她的神情，她只觉得心凉。 可还能怎么办呢？到底是她嫡亲的弟弟。 “算了，以后咱们姐弟俩一起好好过日子，以前的事统统翻篇吧。” 罗云儿叹了口气，自顾自地说着往前走，“我又不能干重活，还不知道到了陵城能不能找到活儿干，若是找不到，这一千两银子咱们可得省着些花。” 罗豹又开始心烦了。对啊，他忘记了，这个姐姐可是有病在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残了，要成为他的累赘。 既然如此……那不如现在就摆脱她。 罗豹看了看周围，这是一条十分僻静的林间小路，在这里做什么，估计都没有人会发现。 他瞧见不远处有一块大石头，快步走上前，弯腰捡起了石头。 第307章 实在枉为人 “等咱们到了陵城后，你也不要整天游手好闲的了，你小时候上过几日私塾，也认得几个字，若是能去店里做个账房先生就太好了。” “若是不行，去码头先搬运的活儿做，虽然风吹日晒的辛苦一些，但是起码可以自给自足了。” “我会寻媒婆给你说亲事的，这么看来，这一千两银子真的不算多，咱们可不能乱花。到了陵城，咱们一切都重新开始了，我们姐弟俩就当重新活了一次吧。” “……” 罗云儿一边往前走，一边嘀嘀咕咕地和罗豹交代以后的事，字字句句都放心不下他。 她也知道自己受了伤，有隐疾，可能过不了多少时日，就真的要缠绵病榻了。 所以她得在发病之前，为弟弟把一切都安排。 等自己真的走到那一日，就独自找个安静的地方，一个人默默等死就行了，绝对不要拖累弟弟。 她说了一大堆话，才意识到罗豹已经很久没有回应她了。 “阿豹……”她转过头看向罗豹，被罗豹阴恻恻的眼神吓了一大跳。 她出于本能地后退两步：“阿豹，你想干什么？” “姐……”罗豹身音颤抖，“姐，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罗云儿莫名地害怕：“什么？” “我大哥，其实是被我砸死的。” 罗云儿猛地睁大眼：“你……你说什么？” 罗豹咬咬牙，狠下心肠，猛地从背后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大石块，朝着罗云儿脑门上狠狠砸去！ 嗡的一声，罗云儿眼前一片血红，天旋地转之后，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炸开。 她直直往后倒去，身体止不住的抽搐，有血从她的耳鼻之中流出。 罗豹被她这幅样子吓了一跳，朝她走了一步，试探着叫了声：“姐……” 罗云儿半张着口，眼睛空洞无神地看着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不停地发出破风箱一般的呼呼声。 罗豹又举起了石块，之前杀罗老虎的时候，他一点纠结犹豫都没有。 不过这次，他的手却颤抖了起来。 “姐，你别怪我，从小到大，你什么都不让我做，我什么也不会，什么谋生的手段都没有，我以后带着你这么个大包袱，我还怎么活啊？” 罗豹说完这话，闭上眼，又狠狠地砸了一下。 这次，罗云儿彻底没动静了。 罗豹连忙将石头扔到一旁，呆呆地看了罗云儿片刻，又想起了重要的事，连忙去翻她的衣服。 很快，他就找到了那张一千两的银票。 罗云儿到底是和他一个娘胎出来的，又是从小一起长大，其实他方才心里也是有一些愧疚的。 但如今见到这一千两银子，他瞬间什么愧疚也没有了，只剩下兴奋！ 太好了！有了这一千两银子，他又可以快活好一阵子了！ 他赶紧把银票藏好，又看向地上的尸首，忽然跪了下来。 “姐，你这么疼我，你肯定会理解我的，对不对？姐，你千万别怪我，我这么做也是人之常情。” 他诚心诚意地和罗云儿说完这句话，匆匆站起来，背起罗云儿的尸首，走到一处陡崖，将罗云儿扔到了山崖下。 这样哪怕有人发现她，也会怀疑她是失足坠崖而死，不会怀疑到他身上！ 罗豹看着罗云儿的尸首滚入山崖下的密林，直到消失不见，唇边缓缓露出了松快的笑意。 …… 时隔几日，宋南风和牛勇去陵城处理帮派公事。 他们做完了事，一同去城中繁华地段的茶馆喝茶稍作歇息。 二人刚在临窗的上佳位置坐下，忽然听见下面一阵喧闹，便一起朝下看去。 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被人从一家客栈扔了出来，酒楼的护卫手持一杆长棍，顶着那男子的胸口骂道：“整日就知道出去吃喝嫖赌，如今讨债的人都追到我们客栈来了，叫我们客栈别的客官日日担惊受怕！” 另一个护院对周围看热闹的人道：“诸位，这人名叫罗豹，在我们客栈白吃白喝数日都没有给钱，今日我便取他一条胳膊来抵债，他若是还欠你们钱的，之后他便与我们客栈再无关系，诸位之中若还有他的债主，找他即可，万不要再来我家客栈！” 护院说完，那个拿着棍子的护院高高举起了棍子。 罗豹一边往后爬一边惊惧求饶：“不要……不要……等我赢了钱我就还你们，不要打断我的手……” 他话还没说完，那护卫一棍子狠狠打了下来，罗豹“啊”了一声，抱着疼痛难忍的胳膊叫的撕心裂肺。 两个护卫冲着他吐了口口水，架起他将他扔远了些。 茶馆之上，牛勇回过视线，问宋南风：“帮主可知他是谁？” 宋南风不以为意，嘲讽道：“大概是什么泼皮无赖？整日吃喝嫖赌，不求上进。” “他是罗圣女的双生弟弟。原先帮主找罗云儿来做圣女的时候，我私下调查过她，发现她有个弟弟，就是这个罗豹。他们村里的人都知道，这罗豹自幼游手好闲，全靠罗云儿一个人养活。” 宋南风微微蹙眉：“这东西简直枉为人。” “可不是嘛。不过如今罗圣女已经离开杀马山了，他们姐弟俩如何也与咱们无关了。”牛勇笑了笑，“帮主，咱们可要继续赶路？” “嗯。”宋南风点点头，起身下楼。 他前些日子接到了滕城三哥三嫂来的书信，说要来杀马山寻他。 按照日子推断，这几日应该快到了，他得赶紧回杀马山等着三哥和三嫂。 二人离开茶馆，往出城方向去。 途径菜市口的时候，宋南风瞧见了一个白色的大帆布棚子，外面还坐了一些官兵把守。 他本不想多看热闹，没想到那官兵见宋南风和牛勇策马而来，上前将二人拦住：“这里不许骑马，下来！” 宋南风和牛勇翻身下马，牛勇看着后面的大白棚子，好奇问道：“大人，请问这是做什么？” 官兵答道：“陵城无人认领的尸首太多了，义庄放不下，气候又热，总放在那儿容易叫人生疫病。所以咱们大人便搭了这个棚子在这儿，叫人认领尸首，若是三日还无人认领，便一起送去烧了。” 第308章 想要钱是吗 宋南风听了官兵的话，对牛勇道：“我们也进去认认吧。” 这些无人认领的尸首，或是客死异乡，或是家人并不知道，总之都孤零零的，还要死无葬生之所，实在是可怜。 他过去认认，若是有面熟的，他便出面送一程吧。 至于实在不认识的，半点儿情况都不了解的，他替别人下葬也不太好。 宋南风和牛勇一路认过去，在最后看见了罗云儿的尸首。 她身上已经开始长黑斑了，明显去世有一阵子了。 “她竟然去世了……”宋南风低低叹了一声，回头问身后的官兵道，“大人，这人与我算熟识，我是她以前的东家。请问她是怎么死的？” 官兵翻了翻记录，回道：“仵作断定她是本身就有隐疾，又失足从山上掉下来，脑袋受重创而亡。” 宋南风不由百感交集，哪怕和她相处的日子很短暂，但她好歹也在杀马山待过，只要和葬爱家族有关系的，他都会尽力负责到底。 他又去买了口上好的棺材，回来为罗云儿入殓，从官兵那里领走了她，一路送到城外，寻了个合适的地方为她下葬，还为她刻了一块石碑。 石碑最快要明日才能送过来，宋南风便又和牛勇在这附近住了一日。 这一晚，牛勇闲着没事，出去逛了一通。 逛完了回来，立马跑去宋南风房中与他说话。 “帮主，我今晚查到了不得了的事！” “什么？” “帮主当初让圣女离开杀马山的时候，不是还叫六小姐给她送了一千两银票过去吗？” 宋南风点点头：“是啊，怎么了？” “今日咱们请来的女入殓师为罗云儿换寿衣的时候，并未在她身上发现那张银票，我寻思着应该是被官兵或者是看守义庄的人拿走了。但是今晚我意外得知，那罗豹这几日出手十分阔绰，和一群富家子弟到处吃喝玩乐，所以我估计，那一千两银子分明就是被罗豹给拿去了！” 宋南风听后眉头紧锁：“莫非是罗豹杀了自己的亲姐姐，抢走了这一千两银子？” 牛勇点头：“很有可能！” 宋南风难以置信：“世上真的会有这么狠毒心肠的人？亲姐姐都不放过？何况这个姐姐还对他百般呵护。” 牛勇摊手：“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反正明日给圣女立过碑之后，咱们葬爱帮就和罗家再无半分关系了，他们的事也不需要去管了。” 宋南风“嗯”了一声，可心里还是气。 他也不是爱管闲事，但就是看不得人世间的不平事。 次日午时，石碑送到了。 宋南风将石碑立在罗云儿坟头，给她烧了一些纸钱，便打算和牛勇继续上路赶回杀马山。 他们俩没走多久，忽然看见罗豹耷拉着一条胳膊走了过来。 昨日看见他的时候，他只是蓬头垢面。 而今日，他状态更甚，肮脏不堪，离老远就能闻见他身上的恶臭，比昨日宋南风去大白棚子底下认尸闻见的味道还恶心。 罗豹却忽然不决，笑嘻嘻地迎上宋南风：“你可是宋帮主？” 宋南风淡淡看了他一眼：“怎么？” 罗豹讨好地道：“我姐都死了，你还愿意为我姐收尸，宋帮主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啊。” 他心里还有半句话没说：宋帮主果然对我姐姐有情分在。 宋南风最反感听这些客套话了，绕开他打算继续赶路。 罗豹却不依不饶地跟着他：“宋帮主，世间都传您侠义心肠，慈悲为怀，今日所见，果然不错……” 宋南风已经开始烦躁了，目光微冷，回头淡淡看向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罗豹腆着脸笑：“宋帮主能不能看在我姐的份上，赏我一些银子花花……” 宋南风被气笑了，指了指不远处罗云儿的坟：“你去祭拜过你姐姐吗？” 罗豹愣了一下，寻思着难道宋南风真的爱他姐爱的如此之深，所以想叫他过去祭拜一下？ “我这就去，宋帮主等我一下。” 罗豹跑过去，冲着她姐的墓碑磕了三个响头，怕宋南风跑了似的，又飞快地跑了回来，邀功一般地道：“我已经祭拜过我姐了，宋帮主，你能不能……嘿嘿……” “能。”宋南风笑了，“我当然可以给你银子，不过，你得跪着接！” 罗豹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多大点儿事啊！要是跪着就能拿银子，他以后天天跪都行。 他眼巴巴地看着宋南风，等他拿个千把两银票来给自己。 宋南风上去朝着他胸口给了一脚，罗豹一个不稳直直朝后摔去。 他习武之人，这力道可不是罗豹这种游手好闲的人可以受的，罗豹立马吐了口血出来，好半天也没能从地上爬起来。 加上他昨天胳膊又被人给断了，费了半晌力气还是动弹不得。 宋南风垂眸看着他，满眼皆是鄙夷：“这么喜欢跪，以后都跪着吧。” 牛勇和他一起做事这么多年，知道宋南风每一句话的意思，立马道：“帮主，这事让我来做吧。” 说罢，牛勇上前，一脚踩在牛勇的小腿胫骨上。 “啊……”罗豹忍不住惨叫，在短暂的剧痛之后，那条腿如同他的胳膊一样毫无知觉了。 宋南风确实就是这个意思，就是要叫这恶心的人断胳膊断腿，以后彻底做个废人，虽然他以前好胳膊好腿的时候也是废人。 死多容易？这种败类，就应该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是四哥教给他的道理。 宋南风和牛勇说了一声“走吧”，二人正要离开，罗豹忽然虚弱地吐了句话：“宋……帮主，你这么……这么一个大人物，可……可不能说话，不算话，你答应……答应给我钱花……” 宋南风拳头捏的咯嘣作响，他就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 牛勇见识过宋南风发火的可怕模样，连忙劝道：“帮主别生气了，快回杀马山去吧，指不定三少爷和三少夫人已经到了，他我来处理就是。” 宋南风咬咬牙，忍了下来，转身离开。 牛勇对罗豹说了声“等着，我去拿钱给你。” 不多会让，牛勇扛了几个大袋子过来，还带来了几个乞丐。罗豹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他的钱呢？ 第309章 三哥的新发明 牛勇把肩上重重的大袋子放下，当着罗豹的面打开来，里面是满满一袋子的铜板。 “想要钱是吧？我现在就给你。”牛勇又转脸对自己带来的几个乞丐道，“你们几个，围成一圈站好，拿着铜板狠狠往他身上砸，无论他怎么喊疼也别停下来，你们砸多少，我回头给你们两倍。” 乞丐们都冲着那两倍的佣金去了，自然不会昧着着铜板，争先去那袋子里抓起一把铜板，往罗豹身上砸。 罗豹这辈子第一次体验被钱砸的感觉，他唯一的不满就是这些是铜板，而不是银锭子。 若是拿银锭子砸他就更好了。 罗豹赶紧将砸到自己身上的铜板都收拾了起来，对那些乞丐道，“多砸点，来来来，多砸点，我受得住。” 乞丐们觉得被挑衅，相互望了望对方，然后一起下了重手，更用力地往他身上砸去。 一把铜板像石子一样砸在罗豹身上，罗豹慢慢开始感觉到疼的难以忍受了。 他摸了一把脑门，拿下来一看，一手的血。 再这样下去，他不死也得惨了。 他连忙对那些乞丐道：“别，别砸了！我不要了，那些铜板都给你们，我不要了不要了……” 乞丐们当然不会停下，牛勇可是说了，他们砸多少，会给他们两倍呢。 …… 牛勇早就离开了，在前方一处凉亭等待他们。 一个时辰后，那些乞丐们过来了。 牛勇给了他们承诺的佣金，问道：“那个人死了吗？” 一个乞丐答道：“反正是早早昏死过去了，具体死没死，我们也没上去看。不过就算没死，他断胳膊断腿的，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牛勇“嗯”了一声，确实如此。 他若死了，早死早超生。他若没死，活着也是受罪。所以他都懒得回去看。 牛勇起身，回杀马山去。 …… 杀马山脚下，宋东风和宋北北站在入口处好久了。 终于，两辆马车缓缓驶来，在他们面前停下来，宋东风和公输瑾从第一辆马车上走了下来。 宋南风和宋北北一起叫道：“三哥三嫂！” 公输瑾一把抱住宋北北，眼神在她身上上上下下看了一圈：“好久没见，我好想你，你长大了，也越来越好看了。” 宋东风一把将公输瑾拉开：“好了好了，咱们先上山坐下说话吧。” 他这媳妇儿到现在都还是对男女之别没有概念，他教了好久，她都改不过来。她出发之前还想着兄妹通吃呢。 哎，别的男人只需要防着自己妻子和男人走的近，他还要防着她和自己妹妹走的近。 宋东风隔在公输瑾和宋北北之间，几个人一同山上。 到了住处，兄弟姑嫂几人坐下正要说话，此时沈昭过来了。 他进来的时候，见到地便是一家人其乐融融说话的场面。 房中的人他都认识，也都查过。 宋东风正揉着宋北北的发顶，满目慈爱：“北北确实长高了许多。” 公输瑾拉过宋北北的手腕看了看：“本想着要不要给你换个新的防身武器，但是瞧你胳膊都没有怎么变粗，北北，你这样可不行呀，瞧你瘦的。如今我来了，我一定给你做好多好吃的。让你长得高高白白胖胖。” 宋北北被围在中间傻笑。 沈昭唇角扬起不易察觉的笑，你们的妹妹，若是没有我，早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了，更遑论长高。 不过很快他的笑容又消失不见，心底顿生一丝愧疚。 宋北北本可以活在万千宠爱之中，可接下来他要做的事，却是要让她陷入危险境地。 沈昭心底叹了一声，然后目光落在宋南风和宋北北身上：“宋帮主，北北，我是来辞行的。” 宋北北立马站了起来：“昭昭哥哥，怎么这么着急走呀？” “有公事。”沈昭低头看着宋北北，“我们说不定很快就可以再见。” 下一次重逢，说不定他们便可以一直在一起，很久很久不会分开。 宋北北也明白他谍探局事情多，总不可能一直留在她身边游手好闲，只好依依不舍地道：“那我送送你。” “不用了，你哥哥嫂子都在，还是陪他们吧。”沈昭也抬起了手，习惯性地想揉揉她的发顶，但是一想到宋北北家人在这里，他又把手给放下了。 宋北北还是坚持要送他，不过只送到了院门口，就被沈昭给赶回去了。 宋北北失落地回到房中，公输瑾好奇道：“北北，那人是谁？看着眼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是沈昭。” 公输瑾想起来了，他们确实在几年前见过，当时他破获了万全会的案子……“谍探局的沈昭？我听过他的大名，他不是个简单角色，北北，你可得小心些。” “我知道他不简单，但是他对我不错嘛，他救过我很多次。”宋北北闷闷的，很是舍不得这个好朋友。 宋南风也道：“是啊，外界传言大多不可信，我这阵子与沈昭相处数日，觉得他并不如传闻中那般冷酷无情，他对北北是极好的。” 宋东风就觉得自己弟弟妹妹都很单纯，反正他对沈昭持保留意见。 不过他现在已经离开了，他堂堂一个谍探局总督，一定有各种要事缠身，以后说不定就不会再与北北有什么交集，所以就暂且不管他了。 他换了个话题：“我和阿瑾这次过来，其实是有要事要办，寻葬爱帮的人帮个忙。” 宋南风问道：“什么？三哥你尽管说，我一定帮。” “我和阿瑾终于把蛇胆花露水做出来了，但是上市之前还要经过人体试验才行。杀马山蚊虫多，所以我想让你把花露水分下去，叫帮众替我们使用一下，看看效果如何。” 宋北北心情立马好转了，拊掌赞叹：“太好了！花露水终于发明出来了，我要第一个试！” 公输瑾当即拿出了一瓶给宋北北：“来北北，给。” 宋北北拧开盖子闻了一下，这里面有一股很浓郁的薄荷的味道，把蛇胆的腥味给掩盖住了，十分的清凉好闻。 她倒出一点抹在手腕上，凉飕飕的，在炎热的夏季使用，十分的舒服。 宋东风道：“咱们试验一两日，若是真有用，就得把四哥叫过来，让他帮忙将花露水卖出去。” 第310章 你配不上她 杭城，秦府。 沈昭已来了半日了，但秦大人并没有出现。不过他也不着急，他就喜欢各地官员晾着他，这样才知道什么人是一心为民的好官。 他独自在秦家后院走了走，忽然听见郎朗读书声。 他顺着声音寻过去，看见秦少瑜坐于凉亭之下，正旁若无人地读书。 沈昭走过去：“在准备乡试？” 秦少瑜抬头打量他一眼，没有认出他来，但知道他是家中的客人，便站起身恭恭敬敬地问道：“乡试还有半个月就开试了，我确实是在准备乡试。不知阁下是？” 秦少瑜不记得他也是必然，毕竟他们俩曾经也就见过一面，还是在年岁都小的时候。 沈昭不答反问：“你与宋北北什么关系？” 秦少瑜愣了一下……什么关系？反正他爹娘是去下过聘礼的，北北应该算是他的未婚妻子？ 他便回道：“北北是我的未婚妻子，你是谁？为何要问这件事？” 沈昭娓娓道出秦少瑜的事：“你在杭城素有才名，你乡试中举不成问题。可中举之后你就要去京城读书并准备会试和殿试了。你可想过，你一旦离开，就可能再无办法与你的未婚妻宋北北有任何将来了？” 秦少瑜目光一沉：“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我和北北的事不用你管！” “你想不想将宋北北也带到京城？” “不用！我考取功名之后，一定会请求回来做官。我和北北不会分开！” 沈昭摇头：“你以为宋北北是你圈养的小猫，你一去数载她还在这里等着你？” 秦少瑜不欲再理他，只觉得这人真叫人讨厌，他和北北的事凭什么要外人来置喙？ 沈昭忽然嘲讽一笑，道：“不用等到三年五载，宋北北现在都不想要你，不然也不会宁愿损失声誉也要逃婚了。” “你胡说！北北分明就是为了能让我好好准备考试才离开的！” 沈昭原先还以为秦少瑜真的那般冷静，现在看来果然还是小孩子性子，他稍微激他一些，他就气成这幅样子。 他继续刺激秦少瑜：“你身家不如她，又没有盖世武功可以保护她，你唯一能拿得出来说的就是你读书多有才情，但你和她从小到大在一起考了这么多次，你赢过她吗？” 沈昭淡淡地看着他，那目光似乎直直审视进他的心里，“她凭什么要守候你？你值得吗？” 秦少瑜指尖嵌入掌心，眸中满是杀意。 沈昭看着却只觉得好笑，牙都没长全的小狗崽子还想咬人不成？ 不过他也相信秦少瑜是个聪明孩子，自己把话点到这里，他应该知道后续该怎么做。 这时有下人过来通传，说是秦大人审理完了今天的案子，已经回来了，请沈昭这位贵客到前厅说话。 沈昭跟着下人离开。 尚未走几步，秦少瑜忽然对着他的背影道：“我一定能赢得了北北，我不会叫北北对我失望的！” 沈昭回头淡淡回了句：“你赢了再说。” 沈昭继续往前厅去。 秦大人已经再次候着他了，到前厅拱手行礼道：“沈督主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无妨。”沈昭一向不是喜欢客套的人，下一刻便直接说明了来意，“半个月后，乡试开考，到时候宋北北也会更名换姓过来考，你就当做不知道此事，让她去考。” 秦大人瞪大双眸：“啊？这……北北是个小姑娘，女扮男装参与乡试，若是不中举还好，若是中举了，成了天子门生，那岂不是欺君之罪……” “放心，我不会让她被杀头的。”顿了顿，沈昭又补了句，“也不会牵连到你，此事任何后果我一力承当。” 秦大人方才倒是没有想到会牵连到他，他真的就是出于本能的担心宋北北，毕竟他还把这小姑娘当成他家未来儿媳妇呢。 可是沈昭都发话了，他也只能照着做。 他在应下之前，试探着问了句：“沈督主，恕下官冒昧多问一句，请问沈督主让宋北北参与乡试，可否是朝政上的考量……” 沈昭看了他一眼，语气静静地反问：“我需要向你交代？” 秦大人顿时就不敢再问了，只好应声道：“沈督主交代的事，下官一定照办。” “嗯。”沈昭吩咐完此事便离开了秦府。 …… 当夜，秦少瑜躺在床上，为了下午那人的话辗转难眠。 身为一个男人，一定要比自己喜欢的姑娘强大，才能保护她。 可是他想想，他好像确实任何方面都比不上宋北北，就连唯一能拿出来说的学识，都不一定有宋北北懂得多。 他盯着漆黑的房顶许久，忽然下了床，拿来笔墨，给爹娘留了封信。 信上写：我去杀马山一趟，三日内一定回来，爹娘勿用担心。 写好了，拿砚台压好，自己趁夜牵了匹马，匆匆赶往杀马山。 最起码，要赢过北北一次。要让她知道，自己比她强，自己也值得依赖。 …… 宋北北这一夜难得地睡了个好觉。 杀马山蚊虫确实多，天气热了之后，更多了，她每夜都要耳边嗡嗡叫的蚊子吵醒好几次。 但是三哥三嫂带来的花露水彻底解救了她，她昨夜把花露水涂在身上，果然一整晚都没有再被蚊虫叮咬！ 她睡饱了，起床梳洗完毕，打算去吃饭。 这时院子外头忽然传来宋南风带着笑意的声音：“北北，你看谁来了？” 宋北北连忙跑出去，就看见了跟在五哥身后的秦少瑜。 这些日子没见，他瘦了许多，眼神依旧像原先那般温柔，仿佛多了几分成稳。 宋北北心虚极了，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少……少瑜，你怎么来了？” 该不会是追到这里逼婚的吧？ 宋南风体贴地道：“北北，你和少瑜先聊，我去令人给你们俩做饭。”说罢为他们俩关上门离开。 宋北北看着宋南风的背影，为难的张了张口，可是宋南风脚步太快，已经走远了。 哎……这个五哥，不该有眼力见的时候这么有眼力见…… 为什么要让她独自面对秦少瑜啊？ 没办法了，人都追到这里来了，自己怎么都要给他一个交代了！ 第311章 谁考得好就听谁的 可宋北北悔婚的话到了嘴边还是转了个弯，她实在不忍心在这个时候伤害秦少瑜。 她犹豫许久，问道：“少瑜，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还有十多日你就要乡试了，你在家温书才对啊。” 秦少瑜道：“北北，你不用担心我，先生教的书我早已经倒背如流了，先生没教的书我也学了不少。” 宋北北扯了扯自己的手指，豁出去了：“你找我所为何事？是不是为了你我的婚事？” 秦少瑜脸颊微红，此处就他和宋北北，他也豁出去了：“北北，你是不是不愿意嫁给我？” 宋北北怕伤他心，给了个稀里糊涂的答案：“我……我还小，不懂这些，我想长大点儿再说，你也别总想着这些，你此时专心准备乡试才是最重要的。” 秦少瑜却直白道：“你不用拖延到我考试后，你直接说罢。北北，我只想知道你真正的心意。” 宋北北纠结许久：“我是真的不想。” 她又怕秦少瑜难过，连忙解释，“少瑜，这不是你的问题，你很好，你与我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但是……但是不是那种感情……” 秦少瑜始终看着她，他能明白宋北北心中的为难和纠结，也知道宋北北为了不伤害他已经故意把话说得很温柔了……可是这些话还是如钉子一般一个个的扎在他心里。 他却不能表现出来，因为一旦表现出来，北北也会难受，他最不想她难受了。 他佯装不在意，玩笑一般地道：“但是我当初为了救你想了个坏名声的计策，你总得给我一个交代吧？” 宋北北心慌：“你要什么交代？” “乡试不是快开始了么，你以前以‘宋北风’的名字考过了童试，现在也有资格参与乡试。你与我一同去考吧，若是你赢了我，比我名次靠前，那我就听你的。若是你输了，你就得听我的。” 宋北北狐疑：“你确定？就这么简单？” “确定，就这么简单。”秦少瑜习惯性地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我答应，就这么办。” 考试对宋北北来说简直是太轻松了，她从小到大干啥啥不行，但就是会考试。 她在古代也上了许多年的学，对古代的考试也很有心得，她可以丝毫不谦虚的说，就算她不看书不复习，乡试都能中个举。 不过……光是中举还不行，还要赢了秦少瑜才行。 秦少瑜的才学可不弱，想赢他并非易事，自己这几日还得抓紧看看书，争取赢得了他。 秦少瑜也是这个想法，所以拒绝了宋南风留他在这里用饭的好意，匆匆赶回家看书去了。 宋北北吃了饭便去杀马山的藏书阁里找书看了。 五哥根本不爱看书，这个藏书阁其实是二哥建的，他之所以建在这里，是因为杀马山自然环境好，而且地方大，放的书多。 二哥的梦想之一就是弄出一个和现代国家图书馆那样的上下五千年各种书都有囊括的大型图书馆，所以这里面四书五经什么的自然都是有的，还有不少朝廷禁书，宋北北看的心痒痒，等考完试，一定要来这里看书！ 宋北北一路看下去，忽然发现一本名叫《三年科举，五年猜题》的书。 对了！她想起来了，这本书是去年他二哥汇编的。 虽然二哥从来没有参加过科举，但是他对科举却有十足的研究。这本书里面全都是近年来科举考试的真题，还有二哥研究新帝性格之后猜测出来的模拟题。 答题的文章，全都是二哥通过自己和大哥的人脉，寻到的各届新科三甲来写的。 不过后来朝廷说是这本书让买得起的考生多了份把握，不利于那些买不起真题的寒门学子，十分的有失公正，所以把这本书给禁了。 没想到这么巧被自己给找到了！ 这场考试，还不是手到擒来？ 对了……要不要把这书也给秦少瑜看？ 宋北北抱着书来回踱了几步，自顾自地摇摇头，还是算了。 按照秦少瑜的性格，他肯定会说她投机取巧，把她教训一顿。 后续几日，宋北北一直就埋头苦读这本真题，并且自己写了许多文章，感受了一下朝廷想要的那种文章到底是什么感觉。 等到了考试之前的两日，宋北北觉得以自己现在的朝政觉悟，她直接去当个宰相都没问题了。 她和五哥说了声要去杭城一趟，宋南风便派了牛勇送她去。 考试需要前一晚进考场，大雍的乡试很严格，搜身之后才能进去，进去了就住进一人一间的“单间”考棚，然后一直到考试结束，都要住在里面。 宋北北在进考场之前，被秦少瑜拉到了一旁。 宋北北不解地看着他：“怎么啦？咱们一起进去啊？” 秦少瑜想起四年前童试的时候，她书盒子里被人陷害夹带了一份小抄，如今怎么放心的下？ 于是伸手接过她的书盒子：“我来替你检查一下，看看你有没有什么东西没带。” “好。”宋北北也蹲到一旁，和他一起检查起来。 秦少瑜打开书盒子一看，见里面就一些点心，还有文房四宝，别的什么都没有。 这些点心，还都是吃着玩的，完全不压饿的。 他叹了口气，把自己带来的超大书盒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包干粮，递给宋北北：“北北，咱们第一场考试要在里面待三天，你带的这些东西怎么够吃三天的？幸亏我叫我娘做了两份米饼子，给你。” 宋北北接过来，难以置信地道：“啊？我以为考场会给我们发盒饭呢。” 这个二哥的考试教材里也没有写，多亏了秦少瑜体贴，不然她岂不是要饿三天。 秦少瑜无奈笑笑：“都是要自带的。” 他又检查了一番笔墨纸砚，见没问题之后，又从自己的书盒子里拿出一个香囊：“北北，给，这是我娘给你做的。这东西可是考场必不可少的。” 这香囊里加了很多味道极重的香料，宋北北不用凑到鼻子前都闻得见。 她好奇地接过来：“带米带干粮，我都能理解，为什么还要带香囊啊？是不是保平安用的呀？” 第312章 考场遭遇杠精 “总之你进去就知道这个香囊是为何了。” 秦少瑜又细细查看了一番，见宋北北连洗漱用具都没带，便把自己多带的那一份也给了她。 幸亏他什么都准备了两份，他就知道这个小糊涂虫丢三落四的。 他最后见确实没什么错漏了，才和宋北北一道进去。 每个考生按照顺序被送去不同的考间，考间里面摆着一张桌子，一个又大又宽的长凳子。这个凳子她当作床来睡完全没问题，不过成年男子可能要卷缩起来才能睡了。 如今天色已经很晚了，宋北北把书盒子放下，便躺到了凳子上打算睡觉。 她刚躺下，就听见隔壁考生嘀嘀咕咕背书的声音。 宋北北在现代时经历过太多的考试了，她考前一晚再熬夜复习其实都没多大用处，除非运气好做到考题，不过我那么好的运气早就被保送了还考什么试。 压力这么大，只会让第二天精神萎靡，起到反效果，所以她一般都睡得很早。 不过她也不好叫隔壁安静，只好听着他“舍本逐末，圣贤所非”的背书声进入了梦乡。 夜间，秦大人带着官差过来巡视，见不少书生都还没睡。 他们都不可以带书进来，但又想复习，有的便仰天低声背诵，有的拿着手指在桌子上写文章。 直到走到宋北北的考间，这种情况才终止。 宋北北靠着墙，呼呼大睡。 秦大人看着她，眼神之中忍不住露出慈爱的微笑。 小姑娘这个时候还能睡得着，可见一定是胸有成竹了。 此时是夏末秋初，夜间还是有些凉的，秦大人怕宋北北冻着，当即便吩咐身后的官差去拿个毯子给宋北北。 秦大人继续往前巡视，不多会儿，又看见了一个不仔细复习，呼呼大睡的。 正是他儿子秦少瑜。 秦大人眉头紧锁，盯着秦少瑜看了会儿，伸手敲了敲他的桌子。 秦少瑜被吵醒，揉揉眼睛看去，见是他爹，连忙坐起来，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爹。 如今巡逻的也不是秦大人一个人，他再不满儿子考试之前如此安逸，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哼”了一声。 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能睡得着的你！ 秦大人用眼神说完这句话，继续往前巡视。 秦少瑜端正坐姿，一直等到秦大人离开了，他才敢继续躺回去睡。 隔了几个时辰，宋北北忽然被一阵臭味给熏醒了，接着就听见隔壁的书生一阵放屁声…… 宋北北好心对隔壁道：“人坐久了，肠胃一直垂直下坠，就容闹脾气。你还是躺下休息休息吧，不然明天拉肚子可就惨了。” 隔壁的人愣了愣，应了一声：“好，多谢小兄弟提醒，我这就躺到床上背书去。” 结果他还和自己睡在同一侧，这下耳边的声音更大了。 宋北北无奈只能调个头睡，起身动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上盖了个摊子，不由心想，这考场待遇还挺好的，还知道给考生预备这些东西。 她躺到另一头，正打算睡觉的时候，又闻到一股臭味……这次不是放屁了，是另一边的考生直接新陈代谢。 宋北北刷的一下坐起来，愣愣看着外头的明月出神。 她刚进考间时，看见凳子底下的痰盂就该想起来了。 一场考试三天不许出去，吃喝拉撒都在这里解决，卫生情况肯定不好。 啊，恶心死了，这样完全吃不下东西啊，三天考试一过，她出去肯定都被饿的没人样了。 呜呜呜……为什么被秦少瑜一激就忍不住了，跑到这里来受这种罪…… 等过了乡试之后，自己绝对不要再往上考了！ 对了，难怪少瑜要给她一个香囊呢，原来他早就知道这里环境有多恶劣。 宋北北赶紧从盒子里拿出香囊，这香味很浓烈，顿时就把所有的臭味都掩盖住了。 她抱着香囊缩进毛毯里面，捂住耳朵，继续睡觉。 次日辰时，考试终于开始了。 第一监考官是朝廷派来的内阁大学士，巡检安保的人是秦大人带领的本地官兵。 第一场考试对宋北北而言很简单，考默写四书五经里面的句子，再原创一首诗，还有几道经义题。 她看完了试题，心里通篇估算了一下答题时间，发现非常充裕，于是便现在白纸上打了个草稿，然后慢慢往答卷上写。 内阁大学士走到她身边，看着她那一手规规整整的小楷，都不由自主地展露欣赏之意。 考完这一场，又在考场住了一夜，次日才能回家，明日再住进来准备第二场。 第二场是论述题，题目翻译过来就是论国家水利。 这个二哥的书里面估题估到了一模一样的，还找了上一届的新科状元来答题。 其实这道题并不难猜，水利灌溉、河防疏泛一直是国之大事，这几年来，江南一带又时常水患，去年更是严重，朝廷肯定重视。 宋北北引用了一些那位状元文章里面的长处，然后借以她在现代学过的一点儿关于水利工程的学识。 在古代要用水力发电实在不现实，但可以新修下水道。 去年江南水患就看得出来，古代没有人会重视下水道这种东西。 但下水道造的好，真的很可能让一座城市规避掉很多风险。 建造好了完整的下水道排洪系统，发大水的时候可以排水，打仗的时候还可以躲人。 而且城市肮脏，污水积蓄，还容易引发好多传染病，比如霍乱。 可见下水道有多重要。 宋北北大学暑假期间做了一个关于下水道的研究课题，还拿了国家级大奖，加了好多学分。 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差点超出限定字数才收笔。 这场考完离场的时候，宋北北瞧见秦少瑜真被一群考生拦着问话。 她也凑过去听了一会儿。 “……秦兄，你可是咱们杭城才名最响的大才子，你文章什么观点？反正考完了，跟我们说一声呗？” 秦少瑜被拦住没办法，只好回道：“说的是兴修地下水渠，以便洪涝时排水，得以保护百姓安全。” 宋北北忍不住要为秦少瑜鼓掌了，她一个现代穿越者想出挖下水道的主意很寻常，秦少瑜一个本土少年居然也能想到！他果然是为官的好料子。 一旁有考生瘪嘴不屑：“兴修地下水渠？简直是劳民伤财。而且水若是排入地底下，岂不是叫土质松软，地上的房子都塌了？” 第313章 无妄之灾 秦少瑜好脾气地道：“自然不是单挖一下就算了，我提议用陶瓷制成砖瓦，铺在管道之上，这样既可以防止洪涝灾害，又可保证不会润湿地基导致土地松软。” 那考生依旧嘲讽的语气：“你可真是异想天开，你这主意，写话本子倒是行，真的坐起来得耗费多少财力物力？而且怎么可能做的到？” 宋北北摇头轻叹，就是有这种人自己想象力受到束缚，就怀疑别人的观点都做不到。 当初在现代时，一下雨，故宫就上热搜，就是因为它的排水系统。 那些下水管道纵横交错，主次分明，明暗结合，干沟，支线，沟眼，钱眼众多，一下暴雨，北京城别的地方全都是积水潭，唯独故宫群龙吐水，丝毫没有洪涝影响。 六百多年了，它从没被淹过。 当时明朝能建得出来这么完善的下水道，如今的大雍国力与明朝相当，怎么就建不出来？ 这个书生可以说朝廷遇到一个没有远见的君主，不愿意花这个钱修下水道。但绝对不能说做不到。 秦少瑜又不是爱和人争辩的性子，此时表情已经很为难了，很想离开。 可那个书生似乎就想证明自己比他好似的，挡着他要和他激辩。 宋北北挤到前头去给秦少瑜解围，问那书生道：“那你写的是什么文章？” 书生正愁没机会说出自己的佳作来打击秦少瑜呢，被她这么一问当即就说了： “我的文章囊括了大雍建朝以来在几位明君的操持下所建造的各项水利，国渠、灵渠、大运河……” 宋北北看得出来他也算是博览群书了，但是…… “皇上为什么需要你再替他总结一遍呢？难道史官不会总结？还是你觉得你比史官总结的好？” 那个书生一噎：“我……我当然没这个意思！” 宋北北笑着说：“你确实没这意思，你就是想拍马屁而已。相比而言，我就觉得少瑜写的更好，是实打实为大雍水利动了脑子了。” 围观的考生们哄堂大笑，贬低秦少瑜的考生脸色通红。 “我才没有拍马屁！” “皇上是个务实的人，怎么会喜欢你这种歌功颂德的文章？我不知道你上一场考试考的如何，但是我话就敢放这里，你这次绝对不会中举。少瑜，我们走。” 宋北北说完，拉着秦少瑜离开。 这些考生都没有注意到，远处负责监考的内阁大学生看着宋北北，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然后坐上为他准备好的轿子去了专门给他们安排的地点休息。 路上，秦少瑜心里有些发怵，担忧地问道：“北北，我们方才在考场门口讨论试题，若是叫有心之人发现，上报到监考的大人那里，将我们成绩可能会被作废……” 宋北北不以为意：“考完了讨论也不行？又不是考之前讨论。” “我听我爹说，有人考完了故意说出自己写了什么内容，这样和他们有关系的考官得知了消息，就会在批阅的过程中故意放水。” 宋北北能明白，但这难度也太大了吧，就等于是高考之后，一个学生站在门口说了一句自己作文写的是啥，然后这个话被传到了她担任阅卷官的亲戚耳朵里，亲戚还能在上万份试卷中一眼认出她的卷子给个高分…… 几乎不可能好吗？ 他们乡试的阅卷官，都是与世隔绝的，根本不可能听到消息。而且说不定不止他们俩个人写下水道呢？ 宋北北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你别难过了，我跟你写的差不多，就算是当作作弊，我也和你一起承担。” 她说他们写的内容差不多，这岂不是和他心意相通？ 该说要和他一起承担……秦少瑜忽然觉得，这次考试无论什么结果，都值得。 最后一场是时政，结合最近国家大事发表意见。 宋北北在这方面也有优势，杀马山的人走南闯北，在山林庇护之下也没有外面的人拘束，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让宋北北足不出户也听遍天下事。 加上她到底活了两辈子，见识的事情多了，眼界和格局自然就不一样了。 文章不慌不忙地写完，还抽空检查了一下。 三场考试考完，放榜要等九月份，宋北北便又回杀马山去了。 试卷送到大学士那里批阅，都是蒙着姓名的，大学士让所有阅卷官注意一点，若是看见有写地下水道建设的，直接拿出来。 不出三天，宋北北和秦少瑜那两份关于下水道的文章就被挑了出来。 大学士看了一眼他们俩的文章，都觉得很是不错，不过还是将他们放进了筐里，对身边记录的人道：“这二人这场考试成绩作废。” 其实他本想把两个人三场考试成绩都作废的，不过看了他们俩有条有理的论述，博古通今的引据，他真的不太舍得。 但是能不能光凭剩下两场考试的成绩中举，也要看他们俩的造化了。 …… 如今正式入秋了，杀马山的桂花开的正好。 宋西风由于前阵子在忙别的生意，导致耽搁了半月才到杀马山，到的时候夏天都过去了，想着这些花露水就算上市也不会有什么市场，于是他提议，今年先叫大哥二哥在京城那边找些人脉，把花露水送进宫。 让皇室和京城的名人们先用，先打打广告。 三哥三嫂做的东西质量肯定是没问题的，到时候退一步则借助皇室打响名声，明年在民间大卖特卖。 进一步则成为皇室、文武百官御用，顺便成为国礼送给外宾。 宋西风安排好了这些事，也到了九月放榜的日子。 宋北北亲自去杭城看。 离榜单好远，她就听见有人欢呼“我中举啦”，有人痛哭自己没考上，旁边伴随着家人安慰或者责骂的声音。 宋北北看见那么多成年男子哭泣，才开始紧张。 她太有信心了，但这可是科举，多少学子寒窗苦读多年，什么事都不做，就准备考试，他们都不一定能考得上。 “北北。” 宋北北正想着，忽然听见秦少瑜在身后叫她。 她回头，秦少瑜走了过来。 “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吧。” 第314章 开奖了开奖了 宋北北点点头，安慰自己不要紧张。 就算这次没能考过秦少瑜，她可以暂时允下婚事，等秦少瑜长大了懂事了，再和他讲道理。 她和秦少瑜一起挤过去看，以她的身高，第一下入眼的是底下的几个名字，都没有她和秦少瑜的。 她又昂着脑袋朝上看，结果就看见熟悉的情景……她第一，秦少瑜第二。 和童试的结果一样一样。 宋北北松了口气，太好了，这下少瑜没的说了，以后就可以和他解除婚约，继续做朋友了。 宋北北抬起手轻轻拍了拍秦少瑜的肩膀：“恭喜你，少瑜，你中举了，还是亚元！” 恭喜？他喜从何来？ 他静静地看着面前这块刺眼的红榜，心头难以置信地涌上一层失落和恐慌。 他真的不如北北，而从小就以为注定要与他在一起的北北，也终于要离他而去了。 他尚在伤怀，一旁忽然走来了个一个穿着绫罗绸缎的中年女子，她挤到秦少瑜身边，将秦少瑜从上到下打量一边，激动问道：“你就是秦少瑜公子吗？” 秦少瑜心头一团乱麻，根本就没有听见这句话问话。 宋北北看那妇人好像是有事找秦少瑜，便伸手扯了扯秦少瑜的衣袖：“少瑜，有人叫你。” 秦少瑜这才回过来神，不解地看着面前说话的中年女子：“你是？” 中年女子一把将他拉到一旁；“秦公子，我是杭城东绸缎庄的杜夫人，我家女儿年方二八，花容月貌……” 她话还没说完，旁处又挤上来一个中年女子：“秦公子，我家闺女儿那才是花容月貌！” 秦少瑜懵懵地看着她们，他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宋北北看着这一幕不由自主露出了微笑。 这就是自古以来都有的传统“榜下择婿”，乡试可不像童试一样是考着玩的，考过了乡试，就是举人了，见官都不用下跪的。而且就算不再继续往上考，也有了做官的资格，尤其是像县令这种小官，很多都是从当地的举人之中选的。 所以每次考完了之后，都会有人一些人早早等在榜单下面，看见名次靠前的，就赶紧拉到自己家和自家闺女相亲。 秦少瑜还是秦大人的儿子，又考了个亚元，样貌还如此出色，他估计马上就要成为杭城的国民女婿了。 宋北北也不打算去解救他，兴许这些人里面真的有好姑娘适合秦少瑜呢？ 她打算偷偷溜走，刚转过身，忽然听见身边有人道：“这个解元宋北风是谁呀？我怎么从未听过这号人物？谁家的呀？” 宋北北的心立马调到了嗓子眼，她今天为了出行方便，也穿了一身男装，若是有人认出她来，也强行要给她安排相亲，那就完蛋了…… 此时又听见有人说：“不知道，没听过，兴许是什么寒门学子？” “寒门学子都没事儿，我家有钱！但是我就怕是个考了数十年才来运气的糟老头子，那就不好办了……” “对啊，所以还是秦公子妥当！走，咱们也去找秦公子去！” 宋北北松了口气，幸亏幸亏…… 她再次打算开溜的时候，一群官兵忽然过来了，身后跟着一顶轿子，众人连忙往旁边站去。 轿子在榜单下面停了下来，之前监考的大学士从轿子里面走了出来。 大学士目光在人群之中扫了一圈，最后落到了宋北北身上。 宋北北不知道为什么直觉有些害怕，左看看右看看，想找地方躲。 可是大学士却径直走到了宋北北面前：“恭喜宋解元！宋解元在第二场考试之中所写的《地下水渠论》这篇文章，和皇上去年提出的设想不谋而合！阅卷官看过你的答卷之后，便将此考卷递交到了皇城，皇上看完大大赞赏，且下旨意，邀宋解元去京城的清北书院继续读书，预备后续的会试和殿试，宋公子赶紧回去和家中长辈说一声吧，择日即可启程离杭。” 在场所有人都看着宋北北，一看宋北北是个如此年轻的小少年，几乎可以算是小孩子，很多人都不服气。 也有很多人满意她的外貌，小声商议：“原来宋北风样貌如此清秀，只不过有些矮小了。” 宋北北吓得冷汗涔涔，这是逼她走女状元的路子？ 她连忙跪下：“多谢皇上隆恩，但是草民不想离杭，草民没有远大志向，只想留在父母身边即可，还望学士大人见谅。” 大学士声音冷了下来：“本官见谅没有丝毫用处，这可是圣上的旨意，宋公子，你是想抗旨不遵？” 秦少瑜见宋北北有危险，连忙从面前之人中间挤出来，跪到宋北北身边：“大人，宋北风年纪尚小，不谙世事，请大人莫怪！她不过才十三岁，这个年岁离家定是舍不得的，还请大人多给宋北风几日与家中长辈告别。” 秦少瑜大大小小也是个名人，大学士也认得他，便给了他一个面子：“好，一个月的时间，足够宋公子与家人告别了吧？一个月之后，本官亲自去宋家接宋公子入京。来人，护送宋公子和秦公子回家。” 大学士说罢，自己进了轿子先离开了。 他在轿子里长叹了口气，回想起几日之前…… 那个时候所有的阅卷官刚刚批阅完所有的卷子，秦少瑜和宋北风因为少了一场的成绩，皆是名落孙山。 没想到这个时候，谍探局的沈昭竟然过来了，向他询问宋北风的成绩。 他如实告知之后，哪知沈昭非要他把宋北风和秦少瑜的答卷给还回去，让阅卷官如实批阅。 他也告诉沈昭这样不合规矩……哪知道沈昭拿出陛下手谕出来，他才知道，原来沈昭的权力已经如此之大，就连最公正严明的科举考试都能插一手。 他只好将宋北风和秦少瑜的答卷重新算回去，他们俩确实有实力的，自然是双双中举，还一个解元，一个亚元。 如今强行要接宋北风入京的安排，自然也是沈昭要求的，他只能照办。 第315章 我去京城等你 因为大学士亲自派官兵护送宋北北和秦少瑜各自回家，他们俩才没有遭到那些榜下择婿的人的干扰。 秦少瑜已隐隐察觉到，自己那日听信了那个莫名之人三言两语的刺激，就去找宋北北让她和自己一起参加考试，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算计！ 秦少瑜懊恼不已，着急道：“北北，你不能进京，否则这个谎就越撒越大了！” 宋北北又何尝不知……原本只要通过乡试，不继续往上考，朝廷不会注意她的，毕竟天下才子千千万万，皇帝再怎么惜才，也不会强迫一个无心朝政的人去做官，犯不着。 可是现在居然点名让她进京，她骑虎难下。 考试之前，官府的人会核对考生的讯息，她本觉得这一道关卡会很难，自己也准备好了应对的对策，结果居然毫无任何意外就通过了。 她也和秦少瑜一样，察觉到冥冥之中一切都有人安排，否则怎么会考的这么顺利？ 秦少瑜又愧疚又担忧，对宋北北道：“北北，你跟我回家，我让我爹出面为你做主。” “不用了。”宋北北对他笑了笑，安慰他，“少瑜，你不用担心我，我忘啦？我大哥是清北书院掌权人，朝中不少人都是他的亲友，我让他替我出面解决就行。” 秦少瑜只好点头道：“好吧……” 其实是因为秦大人官位也不高，若这件事是上头人安排，秦大人又能做什么？白白让他也陷入危险的境地。 还是回去找几个哥哥商量吧。 宋北北看已经到他家门口了便和他先行告别。 官差问她道：“宋解元，你家住在何处？” “城外二十里杀马山，我住山上。” 她爹娘都是本本份份的土著，就不要让他们知道这件事了，以免叫他们担心。如今三哥四哥五哥都在杀马山，和他们商量一下该怎么办。 …… 宋北北回了杀马山之后，立马把三个哥哥和嫂子叫到一起说话。 到现在，她只能老实交代：“我前阵子出去了几日，告诉你们是去杭城玩耍，其实不是……我是去靠乡试去了。” 宋南风最先说话，好奇道：“真的呀？北北，你考得怎么样？得了多少分……啊不对，科举考试不按分数算吧，你考了多少名啊？” “一不小心考了个解元……” 宋东风惊喜道：“解元？那岂不就是乡试第一？哈哈哈我妹妹果然厉害！出去玩的时候随随便便考个试，居然能考第一！那秦少瑜考了第几啊？” “他第二。” 宋西风也激动地看着宋北北，语气满是自豪：“真不错，你们俩都不错。” 公输瑾含笑道：“哈哈，我们家北北真厉害，简直是巾帼宰相之才。” 宋北北万万没想到，哥哥嫂子们得知此事第一反应竟然欢声笑语一片。 他们还是没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啊。 宋北北轻叹一声道：“哥哥嫂子，我有一篇答卷引起了皇上的关注，皇上点名让我去京城的清北书院读书，预备后续考试。” 宋东风道：“去吧，正好过几日我要与四弟一起送花露水进京，北北你也跟着去，出去开开眼界。” 宋南风本是要一直镇守杀马山的，闻言也赶紧道：“你们都去我也去，大哥二哥也在京城，好久没有见到他们俩了，我护送你们进京，顺道去看望他们。” 他们还是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宋北北无奈地看着他们：“我本来考完了乡试就不打算往上考了，如今还要我进京继续考，那万一我被发现是女扮男装，岂不是要杀头？” 哥哥嫂子们一听这话，怔愣片刻，开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宋南风一拍桌子道：“该死！我倒是忘了，如今这个时代，皇帝有权利说杀人就杀人！” 宋东风安慰道：“先别着急，我们宋家和皇帝关系不错，大哥在皇上尚未登基的时候就与他是好友，如今我和阿瑾又是朝廷铸炮坊的负责人，你们几个也各个都是大雍举足轻重的人物，我不信皇帝真会杀北北。” 宋西风却并不乐观：“皇帝一人与我们关系好有什么用？他也要受重臣和世家大族的挟制。不少大族都与我们有过龃龉，拍若是他们知道这件事，肯定会大做文章。” 公输瑾道：“万万不能让北北落入这般危险的境地啊，还是想个办法叫北北别去京城了。” 现在他们终于有点紧张的样子了，宋北北很欣慰。 “我有个办法……”宋北北见哥哥嫂子都看向自己，接着道，“你们就对外宣称我死了，被山上猛兽给吃了，然后我在杀马山躲个三年五载再重回世上。” 宋西风点头道：“好主意，北北考试用的是宋北风的名字，宋北风被猛兽给吃了，关我妹妹宋北北何事？回头妹妹换回女子的身份，照样过日子。咱们暂且就这么办。” 宋北北点点头，希望这个谎言，也能顺顺利利。 和哥哥嫂子讨论完之后，宋北北回房去换回女子的装束。 宋西风还是怕这件事有意外，于是写了封信，叫人快马加鞭送去京城给大哥二哥。 宋北北换好衣服从房间里出来，一推开门，竟然看见赫毐出现在门口。 宋北北惊讶道：“赫师兄，你怎么还在杀马山？自从昭昭哥哥走后，就没有看见你了，我还以为你也和他一起走了。” 赫毐前些日子是和沈昭一起出去了一趟，眼睁睁地看着他如何利用秦少瑜布局，如何引诱宋北北一步步进入圈套。 不过这件事是谍探局的决策，就算他看不惯沈昭的行为，他也不会多说什么以免影响到谍探局。 他只是有点舍不得小妹妹，所以在临行之前，特意过来看看她。 “我今天就要走了，要回京了。” “好吧，那你一路顺风。” 赫毐微微弯腰，对她轻笑：“那我在京城等你。” 宋北北微微蹙眉：“我不会去那里的，至少这几年不会去。” 赫毐却知道她一定会去，因为沈昭的谋算向来万无一失。 他临走前，好心提醒了宋北北一句：“你最好还是回去看看你爹娘，别让他们为你受罪。” 第316章 想不去就不去 距大学士给的一月之期还有三天的时候，便有官府的人抬着轿子敲锣打鼓去宋家在杭城的别苑接人了。 宋雀仙和林燎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闺女随随便便考了个解元玩，他们一头雾水地看着来家里接人的这些官差，又紧张又害怕。 宋雀仙只能客客气气地引他们进来，试探着问道：“各位官差来找草民所为何事？” 为首的人解释道：“我们是特意来接宋解元进京的。” “宋……宋解元？” 宋雀仙夫妻面面相觑，他们家哪个儿子背着他们考解元了呀？ 官差又接着道：“宋北风宋解元何在？” 夫妻俩这下知道指的是谁了，原来是他们的宝贝女儿！ 他们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敢轻易应承，也不敢轻易否决，只好道：“她……她这几日正好去旁处游玩了，我让府上护卫去把她找回来。” 那官差道：“派个丫鬟去吧。” 宋雀仙和林燎对视一眼，连护卫都不让，只让派丫鬟，难不成是怕护卫护送北北逃走？ 按道理不会啊……北北只是考了个解元，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二人只好诺诺应下，然后回去吩咐嘉乐去送话。 嘉乐快马加鞭赶到杀马山，把家里去了一批官差的事告诉了宋北北。 宋北北听着觉得很不对劲。 自己所用的“宋北风”的身份，根本就没有提及自己的父母是宋雀仙和林燎，她只是语焉不详的写了自己的父母经商，官府是怎么找到她家的？ 宋北北猛地想到了赫毐离开之前给她丢的一句话，说让她有时间回家看看，免得牵连到父母，竟然被他给说中了？ 难不成这件事和谍探局有关？ 可是三哥三嫂还有四哥都以为事情已经安全了，他们就先进京送花露水了，她现在只能找五哥商量…… 不行，五哥性格火爆，又是江湖中人，让他牵连其中反倒会多生事端。 还是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现在先回家看看，总之不能让爹娘落入危险之中。 宋北北和嘉乐匆忙赶回杭城家中。 这一趟来回下来，大学士许诺过宋北北的一个月之期已经彻底没时间了。 宋北北本想偷偷溜进府中，先和爹娘商量商量的，可到了才发现宋府别苑被重兵把守，她根本就没办法偷偷溜进去。 看来，这些人就是逼她现身。 她实在担心爹娘，只好出现从正门进去。 里头，先前的大学士已经在等着她了。 “宋解元，我答应过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与你爹娘告别，如今一月期限已到，你该与我进京了。” 宋北北试图仗着年纪小再和大学士讨教还价：“大人，我前些日子外出寻友了，都没什么机会与我爹娘相处，大人再给我几日可以吗？” 大学士忽然勃然大怒：“宋解元，这可是圣上的命令！我看在你年岁小的份上，已经额外给了你一个月的期限了，你切莫不知好歹！” 林燎连忙下跪哀求：“大人，我……我家北风自小养在我们身边，从未走远，最多就是去附近寻哥哥住几日，如今突然叫她去京城这么远的地方，为人父母实在是放心不下，可否请大人再宽限几日，民妇给他备一些入京的行囊……” 大学士道：“不必了，宋解元是圣上亲点入宫，该有的东西自然都已经给她准备好了，陛下爱才如命，难不成还会亏待宋解元不成？” “不不，民妇不是这个意思。” “你们若是真的放心不下，那便与宋解元一同进京吧！” 宋雀仙和林燎瞬间无话了。 大学士拂袖站起：“宋解元，有什么话现在就说清楚，明日天亮出发。” 待他走后，林燎立即就红了眼眶：“这可怎么办呀？难道真的要叫北北离家这么远吗？” 宋雀仙深叹一声：“不行，我要去找秦大人商量，秦大人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爹，不要去了，秦大人难道还能对圣上的旨意说什么不吗？你说了也是叫他为难。” “哎……”宋雀仙长叹一声，重重拍了拍大腿。 “娘，不要哭，不会有事的。”宋北北伸出手轻轻替母亲擦了擦眼角的泪，“娘，我饿了，想吃娘做的炒肚丝。” “嗳，好，娘这就去给你做去。” “爹，你也不要难过了，我先回房洗把脸，待会儿咱们一家人一起吃饭。” 宋雀仙现在也没别的办法，只好点头道：“好。” 宋北北这还是第一次来别苑，去了给她安排的院子里，里面的陈设和青县宋家的一模一样，墙上还挂了一幅丑了吧唧的水墨画，画的是兔子吃萝卜。 这是她没有恢复上一世记忆的时候画的，她当时一直很喜欢这幅画，没想到也被爹娘带过来了。 宋北北看着这幅画，忍不住露出笑意。她一直都是爹娘掌心宝贝，连她最喜欢的一副破画她爹娘都注意到了，还给带过来了。 嘉乐忽然进来了，她知道如今宋府到处都是官兵，下意识地压低声音：“小姐，后门处有人找。” “谁？” 嘉乐递上一张纸条：“那里有人把手，奴婢没敢多问，但宋府后门就是秦府，我估计是秦少爷找小姐。” 宋北北摊开一看，龙飞凤舞的潦草字迹，这不是秦少瑜的，是沈昭。 沈昭没有离开杭城？ 对了，他是谍探局的老大，不知他出面能否让自己避免去京城？ 宋北北立马出去见他。 她到后门处时，正想着怎么出去见沈昭，就忽然被人一个人捂着嘴巴拉到了一旁。 宋北北正要叫，回头一看，是沈昭。 “昭昭哥哥，你在太好了！我正有事想找你商量。” “什么？” “我前几天参加乡试一不留神考了个解元，现在大学士强行要接我入京，昭昭哥哥，我不想去。你帮帮我吧行不行？” “行。” 沈昭答应的相当爽快，弄得宋北北心里都没底了。 “这就行了？听说是皇帝亲自下的命令让我进京的，你不要再考虑考虑？” 难得宋北北到这个时候还想着他的安危，沈昭都有些感动了。 他笑了笑：“没事儿，你放心，皇上不会杀我的，顶多就把我打残而已。” 第317章 我养你一辈子 为了她的安危，他宁愿自己被打残。 这换谁不感动啊？ 宋北北感动得都快哭了，拉着他的衣袖，满脸心疼地道：“昭昭哥哥，你放心，你残了之后，我一定养你一辈子。” 沈昭：“……” 算了，犯不着生气，小家伙现在已经在自己的渔网之中了，要清蒸还是红烧都是他说了算。 “北北，我可以救你，你也可以不进京。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们宋家的日子过得真的太平吗？你几个哥哥在外面过得究竟是怎样刀尖舔血的日子？” 宋北北疑惑地看着他，她几个哥哥都那么强，在江湖里，在朝堂上，在商场中，到处都有人脉，哪里来的刀尖舔血？ 沈昭无声地叹了口气，看来她是真的毫无概念，便拿出一封皱巴巴的纸给她：“你自己看吧。” 宋北北接过来，将这张纸摊开，是一张地图。 她仔细辨认了一下，认出这张地图好像是杀马山的，上面还标记出了杀马山何处有守卫，又是什么时候换岗等等内容。 若是五哥的敌手拿到这张地图，分分钟就能突破杀马山。 宋北北意识到这件事的危险性，脸色刷的一下白了，抬头看向沈昭：“这图是谁画的？你怎么会有这张地图？” “是我画的。我是谍探局的人，受皇命出来查探，我必须要将查到的东西如实交代回去。” 宋北北心惊，后退两步：“你……你一直跟在我身边就是为了查我五哥？谍探局查来做什么？是不是要对五哥不利？” 沈昭摇头：“我若是想对你五哥不利，怎么会将这份布防图给你看？” 倒是也有道理，沈昭直白地把他调查她五哥的事告诉她，那她写封书信回去告诉五哥杀马山布防已被别人悉知，五哥更换新的布防，这件事就迎刃而解了。 看来沈昭不是有心想对五哥不利，只是听皇令不得不为。 而皇帝也不一定是想对五哥怎么样，虽说江湖的事朝廷很少管理，但到底还是大雍的子民，皇帝想掌控的全面一些无可厚非。 宋北北也不怪沈昭了，又看了一眼这张图，看见上面标记出来的字迹，复又有了新的怀疑：“可是这不是你的字迹。” “是啊，我查到杀马山的布防之后便派人将地图送回京，路上地图被人接走，临摹了一份。你可知是谁做的？” “谁？” “宗人府的王徊。” “他这么做想干嘛？” “王家是前朝就已经发迹的世家大族，以前整个大雍三分之一的酒楼都是他们王家人开的，可你们宋家的生意直接将王家的生意逼入死胡同，你说能不恨宋家吗？” 沈昭顿了顿，接着道，“哦对了，先前他还借机生事，以你大哥与太妃私通为由，抓了你大哥，你大哥差点死在他手。” 宋北北知道这件事，好几年前了，当时沈昭写信给她说过。 她现在也明白为什么沈昭说她几个哥哥刀尖舔血了。像王家一样仇恨宋家的世家大族，肯定不在少数。 她几个哥哥一定承受了不少的压力，可是他们都习惯了报喜不报忧，叫远在青县老家的她和爹娘无忧无虑地过活。 可她怎么能把这些事当做是哥哥们应该做的？ 大家都是穿越者，这十多年来，他们无惧生死地守护着这个家，而她只知道躲在他们的庇佑下当缩头乌龟…… 这么多年的好日子已经够了，这么多的疼爱也够了。 她或许并不能为哥哥们做什么，但如今在这件事上，至少能主动站出来，跟大学士去京城，不让爹娘受到牵连，也不让哥哥们忧心。 沈昭见她拳头握得紧紧的，开口问道：“你想清楚了？” 宋北北点头：“我想清楚了，我要去京城。” 沈昭漆黑的眸子露出点点笑意：“放心，到了京城，有我在，不会有人敢欺负你。” 宋北北也笑了：“那是，还有我大哥二哥，现在我三哥四哥也去京城了，连上你，各个都是响当当的人物，谁敢惹我呀？” 话音刚落，嘉乐找来了，沈昭留了一句“我去应城等你”，便先离开了宋家。 嘉乐说是夫人已经做好了饭菜，宋北北便连忙赶去爹娘的院子吃饭去了。 期间宋雀仙还是放心不下，对着这几道平时爱吃的饭菜都没什么胃口：“北北，我们是怎么都不会让你进京的。但如果直接承认你女扮男装参加科举的事，也是不小的罪名……所以爹决定，今晚带你偷偷离开……” 宋北北笑着给宋雀仙夹了一块他爱吃的狮子头：“爹，娘，你们不要担心我，我方才也仔细想过了，如今最最安全的法子，就是我去京城。” 宋雀仙和林燎解释不解。 一个紧张道：“怎么可能？北北，伴君如伴虎啊！” 一个哽咽道：“北北，娘不放心你去那么远的地方，你大哥二哥曾经说京城冬日可冷了，没有娘在身边照顾你，万一你冻着了怎么办？” 宋北北先笑呵呵地回答她爹：“爹，哪有什么伴君如伴虎啊！皇上是要我入京读书，而且还是在我大哥的书院里面读书，又不是直接叫我去做官。你放心好了，等到了京城，我处处表现的平庸，明年会试的时候，我再去胡乱写一通，我看他们还有什么办法叫我做官？所以最快我明年就可以回家啦！” 其实这个时间点是宋北北在安慰他们。 会试一般在乡试的第二年，但因为去年江南水患，江南一带的会试今年举办，所以再要会试可能要等三年后。 但是也不一定，指不定皇帝增开恩科，明年会试。到时候她故意考不过，就可以回家了。 她又安慰她娘道：“娘，京城里有我大哥二哥呢，而且我三哥四哥最近也去京城做生意，他们各个都可以照顾我。娘，你就让我去吧，我打小就没出过远门，可想去别的地方玩一玩了！我答应娘，明年我就回来听爹娘的话成亲，好不好？” 宋雀仙和林燎听完，夫妻俩皆没有任何反驳的话能说。 是啊，除了驻扎在杀马山暂时走不掉的南风不在京城，北北的几个哥哥都在，他们又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只是不舍罢了……不过孩子大了，想出去见见世面也无可厚非。 林燎深吸了一口气，重新露出了微笑：“好，北北，待会儿吃完饭，娘就去给你收拾行囊。” 宋北北抱着母亲的胳膊，虽然不舍却也打定主意。 “对了，娘，你将我房中的东西都带过来了吗？有没有看见我摆在案头的木盒子？” 林燎点点头：“也带过来了，我给放到你柜子里面了。” “好。” 那个盒子里面，有沈昭这几年给她写的所有的信，还有当年初遇沈昭的时候，他送给自己的一块黑金令牌。 沈昭说过，那块令牌和皇帝御赐的免死令牌作用相当。她得把这好东西给带上。 第318章 一怒为红颜 宋北北此去，要一直身着男装才行，现在临时去做也来不及，成衣店大晚上的也不开门。 她的几个哥哥倒是有很多小时候穿过的衣物，可是都在青县老宅，这里也没有。 所以林燎实际上也没什么可以准备的，只好给女儿多塞了几万两的银票，叫她路上买。 除了这一沓银票之外，林燎还给她准备了一大袋干粮和干果，生怕宝贝女儿路上饿着。 宋北北自己就带了一样东西——沈昭给她的令牌。 现在自己要去皇帝眼皮子底下转悠了，把这带着，指不定关键时刻能保自己的小命。 宋北北已经和大学士申请过了，可以带一个护卫一个丫鬟。 丫鬟她自然是带嘉乐了，护卫宋北北是一定要带释放的，可是释放现在还在青县宋家，只能明日回去通知他，让他追去京城了。 一切准备妥当，次日寅时天还未亮，宋北北就坐上了前往京城的马车。 大学士并不和她一起去，只留了两个官差护送她，他还要在杭城拜访别的才子。 开始一些日子，都是在途中村落或者小城住宿，宋北北想找个地方买衣服都找不到。 奔波数日之后，终于到了一个繁华的大城——应城。 这里本是大雍开国时期的国都，后因为种种原因，国都北迁，这里作为陪都存在，依然很是繁华昌荣。 宋北北坐在马车里将应城走马观花地看了一番，发现这里被一道绵长的江水贯穿，若是一旦发大水，情况不会比杭城好多少。 这里迫切需要修下水道啊。 也不知是不是考试后遗症，她现在到哪儿都在看人家城市基建…… 到了下榻的客栈之后，宋北北把身上的银票拿了一沓出来，交给嘉乐：“嘉乐，你去替我买几件衣裳，若是看见盐水鸭也给我买一只，我先去洗个澡。” 嘉乐忙道：“小姐，不需要这么多，给奴婢一张就够了。” “你拿着，看见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给我买回来，不然一离开应城，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买到东西了。剩下的钱你就替我装好。” 宋北北强行将银票塞进她手中，“丢了还是被偷了都不会责备你，你自己缺什么也都买一些，快去吧。” 嘉乐从小到大当了这么多年下人，别的主子都是防着她们这些下人就怕她们手脚不干净，宋北北却如此信任她。 宋北北总是这样，不知不觉给她一个作为人的尊严。 宋北北正要下马车，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对了，以后叫我公子，千万别再叫我小姐啦。” “是，奴婢知道了，公子。” 宋北北先下了车，进了房间之后立马洗了个澡，换上新的里衣睡觉去了。 半天的功夫一溜烟过去，待宋北北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嘉乐给她买了许多男子穿的衣裳，她随便拿了一件套起来，尺寸正好。 “公子，奴婢出去打听过了，原来咱们住的客栈，同时也是全城做盐水鸭最地道的店，奴婢已经吩咐老板和说过了，让他早早做好了准备，公子梳洗一番就可以过去吃了。” 宋北北立马来了精神，洗漱过后匆匆跑去楼下吃东西。 嘉乐知道宋北北生平一大乐事就是吃，所以把什么鸭血粉丝汤，如意回卤干，桂花糖芋苗，东山老鹅通通都给安排上了，满满当当一大桌子。 宋北北叫嘉乐把大学士的那两个手下也叫过来一起吃。 其实宋北北是受朝廷的命令进京的，一切开销大学士都已经提前交给那两个官差了。 不过宋北北最不缺的就是钱，所以花销几乎都是她来给，所以大学士给的那些钱就算这两个官差的酬劳了。 而且宋北北对他们俩也十分大方，如今这两个人对宋北北忠心耿耿，鞍前马后，叫他们干啥他们干啥。 大学士本催促他们一个月就把宋北北带到京城，他们俩收了好处，也不好意思催促宋北北，这一路走走停停，遇到好玩的地方还要玩两天，估计最起码得两个月才能到。 应城不愧是陪都，这都接近黄昏了，大街上依然来来往往都是人，这家客栈也不少客人在厅中吃饭。 宋北北正撒开了胃吃着这些美味佳肴，忽然有个穿着十分光鲜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点头哈腰的随从，那随从对厅中所有人客人道：“诸位，你们今天所有的饭菜钱，都由朱员外请了。” 这里的饭菜可不便宜，不少人都超他道谢：“多谢朱员外。” “不过可否请你们在一炷香之内吃完离开？因为朱员外邀请了大雍第一才子请来品尝咱们应城佳肴，不想人太多惊扰了贵客。” 有不少人都好奇问道：“大雍第一才子？是谁呀？” 朱员外笑容中带了一丝高高在上的鄙夷，他不屑与这些连大雍第一才子都不认识的人说话。 也是他身边的随从答道：“正是写了许多脍炙人口的话本的大家，别号‘一怒为红颜’啊！” 宋北北听到这句话，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 “一怒为红颜”，这是他二哥专门用来写话本的马甲啊！ 难道他二哥也来应城了？ 大雍一向推崇才子，尤其是做生意的家族，更以能结交才子为傲，难怪这个朱员外会这么重视前来包场。 在场也不少人看过“一怒为红颜”的大作，大家都很配合，不想在这里闹闹攘攘唐突了贵客，吃不完的连忙将饭菜端回房中吃，或者直接不吃了。 嘉乐看大家都走了，也询问道：“公子，咱们走吗？” 宋北北小声对她道：“这个‘一怒为红颜’是我二哥的笔名。” “原来是二少爷？”嘉乐惊喜道，“那要不要奴婢去和朱员外说一声？叫公子留下来等二少爷？” 宋北北刚要应下，忽然见一个男子跑到朱员外面前，笑嘻嘻地道：“朱员外，三年前，我与一怒为红颜有过一面之缘，我们相谈甚欢……” 他还没说完，朱员外便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打住，这些日子，自打一怒为红颜来我府上采访的消息传出去，已经有几十个骗子到我这儿来拉关系了，你当我蠢吗？哼，三年前一面之缘还好意思拿出来攀关系！” 那人是真的抱着骗钱的心态去的，此时被骂了一顿，只好悻悻离去。 宋北北见状，也不好乱过去认人了，端着桌子上的鸭子道：“咱们还是先回房吧，等我二哥到了我再出来与他相认不迟，现在过去说，朱员外还以为我是蹭吃蹭喝的呢。” 嘉乐应了下来，和那两个官兵一同端起桌子上的饭菜回了三楼房中吃去。 进了房中，宋北北越想越觉得奇怪。 二哥怎么会来这里？ 没道理啊…… 第319章 都是套路啊 二哥是个宅男，宅到正常人都难以理解的地步。 先前在宋府的时候，他整日把自己关在书房写书看书，压根连院门都懒得出。 后来因为出版行业在大雍并不发达，青县根本就没有什么书坊，只有几家小的作坊，不能把他的大作传送于世。最好最大的书坊都在京城，于是他也搬去了京城。 听大哥说，二哥在京城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写好的书就叫家丁拿去书坊，上市之后叫四哥替他安排售卖。 京城的达官贵人求见她二哥，她二哥也压根就不见。 二哥这个人欲望极低，不止不去结交权贵，也不爱游山玩水。 很多才子都是海王，但是二哥都不，女人他都懒得理，只一心想着写书。 他的作品卖了多少钱他从来都不问，全都由四哥替他管着，每个月给他吃喝的钱就够了。 这样无欲无求的二哥，怎么可能会大老远跑来应城，结交一个有钱员外？图啥啊？ 图朱员外赏识他？天底下赏识二哥的人多如牛毛。 图朱员外有钱？宋家的钱估计能抵得过百来个朱员外。 这件事太反常了，思前想后，宋北北几乎可以断定，这个二哥，应该是假的！ 她和几人吃完了饭，悄悄跑到走廊里往下看。 二哥的名气果然大，不少人都扒在走廊栏杆这里偷看。 朱员外口中的“一怒为红颜”已经到了。 宋北北仔细看了看，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出这位才子身高算是不错，站在朱员外旁比朱员外稍高许多，一袭白衣也算是飘然出尘，但就是看不见脸。 宋北北又悄悄下楼，躲在一楼的楼梯拐角处看，这些可以看见脸了。 只不过……因为二哥太宅了，去了京城之后，三年就回过家一趟，宋北北本就不太记得脸，这咋一看也有点认不出来了。 不过她不会那么没良心，即使记不得脸，她也记得二哥的性子，记得二哥给她的那种温文儒雅的感觉。 如今这个白衣男子的脸长得也算是不错的，也是那种儒雅的感觉，暂不可以此来判断。还是再观察观察吧。 宋北北继续蹲在拐角处仔细听那男人和朱员外说话。 “久闻‘一怒为红颜’兄的大名，一怒兄才华横溢就算了，今日一见，才得知一怒兄仪表堂堂，才貌双全。对了，不知道一怒兄为何会以‘一怒为红颜’为号？” 那人放下茶盏缓缓说道：“是因为我自幼就对才子佳人的佳话很是向往，希望有朝一日我也能够得一佳人。” 听到这里宋北北就知道这个人绝逼是个假货了。 这个笔名分明就是二哥引用了他第一本话本“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故事里面延伸出来的。 还“想得红颜”？二哥目前压根就对女人不感兴趣好吗。 看来这个假的二哥，不但假，甚至连二哥的著作都没有读完整。 宋北北站起来，想下去揭穿他的真面目，但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没这么做，蹭蹭蹭跑回了楼上。 房间里，嘉乐已经把几人吃完的餐盘给收起来了，宋北北问她道：“嘉乐，释放怎么还不到？” 嘉乐整日都和宋北北在一起，也不清楚，只能猜测道：“大概是又迷路了？先前释放去杀马山找小姐，他一个人压根就不认识路，在外面跑偏了好远，最后还是偶遇了葬爱帮的人把他带过去的。” 宋北北很是无语……确实，释放是有这个不认路的毛病。 先前五哥救下他的时候，好像就是由于他不记路误闯了一伙山贼的老巢。 后来五哥让他去青县保护她，释放也花了大半年时间才弄清楚青县的主干路。但是小路他就不一定认识了。 说不定真的迷路不知道迷哪里去了。 嘉乐问道：“小姐着急找释放是有要紧事要做吗？” 宋北北无奈地“嗯”了一声：“底下那个人肯定不是我二哥，在外面坑蒙拐骗破坏我二哥声誉，可是我又不敢贸然去拆穿他，怕他后背有组织伤害我。如果是释放在，就可以先替我查一查了。” 嘉乐想了想：“要不然，让那两个差大哥帮忙去查？” 宋北北摇摇头：“还是不要了，他们到底不是我的人。” 静了静，宋北北忽然想起来，沈昭也说会在应城等她，要是他在就太好了，只是不知道到哪里找他去。 “明天再看吧，如今已经很晚了，嘉乐你也快去休息吧。” “是。” 宋北北也上床打算睡会儿，不过下午她睡了一觉了，此时已经不怎么困了。 翻来覆去一阵子没睡着，索性去楼下继续偷听那个假二哥和朱员外说话。 她再次跑到楼梯口偷听，此时旁处已经没有人围观了，大家可能发现所谓才子也就是普通人，就都各自回去睡觉去了。 现在就宋北北一个人躲在一楼的楼梯口继续看。 朱员外和假二哥明显已经酒过几巡了，那个朱员外借着醉意道：“哼！那个杜员外，仗着自己儿子考上了举人，就瞧不起我，我这次就借一怒兄之手，在三日后的书画大会上，狠狠给他一个下马威！” 假二哥拍着朱员外的肩膀道：“好说好说。” 朱员外惺忪的醉眼中透露着几丝清明：“不过，我只看别人演过一怒兄的话本子，却不知一怒兄是否擅长吟诗作画？” “呵，我的话本子里多得是我自己写的诗词。” 假二哥当场念了一首，“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朱员外连连拍手：“好诗好诗！有一怒兄在，我就不用担忧了！” “至于画嘛……”假二哥打开了自己的折扇，给朱员外看他的扇面，“这便是我做的画。” 宋北北好奇地探出脑袋看，扇面是一幅山水画，确实画的不错。 这年头，骗子也得有手艺才行啊。 朱员外家里虽然收了很多名家字画，但却只是个附庸风雅之人，并不太懂行，他看这扇面上的字画，好像确实不错，便夸道：“一怒兄果然不愧是大雍第一才子。” “不敢当不敢当。”假二哥摆摆手，“不过……朱兄你有所不知，我的字画，可有讲究……” 朱员外立马问道：“哦？什么讲究？” 第320章 二哥有危险 宋北北一听这话术，就知道这人八成是要开始骗钱了。 果然，这个假二哥道：“我的字画，全都得用特制的纸及特制的水墨，纸墨缺一不可。” 朱员外也理解，才子嘛，或多或少有点古怪习惯的，用特殊的纸墨又算什么呢？ “一怒兄放心，我自然不会拿普通的纸墨来污了一怒兄的才名，一定为一怒兄准备上等的宣纸和徽墨，这才配得上一怒兄嘛！” 宋北北在那儿忍着笑，如果她没猜错，下一秒这个假二哥就要说特制的纸墨比宣纸和徽墨还要好，不要朱员外准备宣纸和徽墨，而要他直接给钱，让他自己去买。 果然，听那假二哥道：“非也，朱员外，我要的并不是宣纸和徽墨。而是产自遥远瑞国的白雪纸，那纸如女子的肌肤一般白嫩细腻；墨要的是产自贺兰国的珍珠墨，那墨写在白雪纸上，犹如美人出浴，粼粼波光，美不胜收啊！” 宋北北在旁边翻白眼，屁咧！笔墨纸砚分明就是中土做的最好！洋人这个时候还在拿鹅尾巴毛写字呢好吗！ 假二哥借着哄朱员外：“若是朱员外愿为我买到这两样东西，我保证能画出一幅出尘绝艳的美人图，助朱员外赢得比赛。” 那朱员外当即拍手应下：“一怒兄不愧是大雍第一才子，果然见多识广，这等稀罕的东西都见过。不知道这东西得在那儿买？我明日就去买给一怒兄。” 假二哥摇摇头：“不必，朱兄把银子给我就成。因为那白雪纸和珍珠墨都乃稀世珍宝，自然不会有人愿意公开售卖，我有心认识一个游商，他只卖给我。” 朱员外连忙问道：“不知道要多少银子？” “诶……”假二哥纠结，“可能有点贵。” 朱员外笑了：“一怒兄，你在我面前说贵？是不是看不起我？你直接说多少银子！我老朱什么都没有，就只有钱！我今日身上没有带银子，明早派人去钱庄取，取出来就拿给你。” 假二哥这才勉为其难地伸出一根手指：“一张纸一万两，一块墨也是一万两。” 朱员外稍稍有些心疼，这纸和墨，确实不便宜啊。 不过他也不是给不起，只要这个才子能替他赢得比赛，给他长脸，两万两银子完全是值得的。 于是他爽快道：“一怒兄放心，明日午时之前，你去我府上，我把银子交给你。或者你今晚就与我回家，在我家住一晚可好？” 假二哥摆手道：“我就不叨扰朱兄了，我已有下榻的地方。” 宋北北听到这里，方才看戏的心态瞬间凉了不少…… 按道理说骗子对钱是很在乎的，正常的应该去朱员外家里伺机偷盗。 这人不愿意去，怕不是在外面还有同党，夜里要和同党商量怎么骗钱呢。 宋北北正想着，忽然听见自己背靠的栏杆忽然发出一声断裂一般的脆响。 她心里一咯噔，察觉到危险，想赶紧逃离的时候，不料下一瞬这栏杆就被她靠断了，她也直直掉了下去。 就在她以为自己肯定会脸怼地时，一个身影忽然从楼上飞下接住了她，又将她放下，扶着她站好。 宋北北堪堪站稳，还未看这人是谁，就被他摁进了怀中，遮住了她的脸，对朝这边看过来的二人道：“对不住，打搅二位雅兴了，我家小少爷出来寻茅房，惊扰二位了。” 他开口，宋北北才发现竟然是沈昭。 “无妨。”假二哥起身道，“正好我们也吃完了，朱兄，咱们走吧。” 那二人一同离开了客栈。 宋北北连忙从他怀中离开一些距离，高兴道：“昭昭哥哥，你来的真及时！我正想找你呢，你什么时候到的？为什么方才会从上面飞下来？” 沈昭一一回答：“今早到的。住在这家客栈，睡醒了想下来找些东西吃，就看见你在这儿偷听。” 他从杭城离开后去办了些公差，然后着急赶到应城，好几日没睡，来了就狠补了一觉，才醒。 宋北北笑呵呵地道：“原来这么巧，你一直都和我住在一家客栈，我还愁去哪儿找你呢。” 沈昭也笑了，但却未回答。 什么巧？宋北北一路下榻的所有地方，都是他提前安排好的，他们能不住在一起吗？ “你说你想找我，什么事？” 宋北北收了笑意，微蹙的眉头里满是怒意：“就是方才那个白衣男子，他居然冒充我二哥出来招摇撞骗，这岂不是败坏我二哥的名声？但是我怕他背后又是像万全会一样的骗子组织，所以不敢贸然行动。” 沈昭点了点头：“你做得对，确实不该贸然行动。” 但是现在沈昭来了，她就可以行动了啊！宋北北立马提议道：“昭昭哥哥，反正我们也睡了一天，现在都不困了，我们去查查他吧！” “行。” 沈昭叫来店小二，赔了他们修缮栏杆的钱，就带着宋北北出去查了。 假二哥和朱员外出了门就各自分开了，现在假二哥独自一人行走，一边走一边十分谨慎地回头查看。 走了很长很长一段路，他才进了另一家客栈，这客栈所在位置十分偏远，客栈也很小，没什么客人，守夜的店小二靠在桌子边打盹。 沈昭和宋北北对视一眼，二人直接进去，那店小二都没醒过来。 他们跟着假二哥到了楼上，在门口听见假二哥的声音： “应城的人真是人傻钱多哈哈，我随意念了一段宋元没有公诸于世的诗，他就对我深信不疑了！我说那纸和墨值两万两，他也同意了，让我明日就去他府上拿钱！” “哈哈，好，表哥，这纸和墨都在这里，你明日带过去吧。” 顿了一会儿，那个骗子道：“这朱员外这么好骗，我倒不想只骗这两万两银子就走了，我们可以留下来多骗点儿，反正宋元的诗词歌赋书画和话本，我通通都有研究！” “有道理……那我明日乔装成商人给你送纸墨过去，当着他的面把钱收走，你就不要碰那些钱了，省得被他怀疑。” “好。” 门外的宋北北听得心惊胆寒…… 二哥没有公诸于世的诗，他怎么能拿到的？ 他又为什么对二哥研究这么深入？难道…… 二哥在他们手上？ 二哥被他们绑架了？！ 第321章 纸墨的门道 店小二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过来，见宋北北和沈昭眼生，还在这里趴在人家门口偷听，便好奇问道：“二位客官，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房休息？” 宋北北回过神来，和沈昭对视一眼，回店小二道：“来探望朋友的，这就走。” 说罢，和沈昭匆匆离开。 二人到了楼下，宋北北闷闷不乐：“方才在里面只听见两个人的声音，但不知道里面究竟多少人。也不知道我二哥是不是在他们手上。” 沈昭安慰道：“他们就两个人。你二哥也不会有危险，京城里多的是人关注你二哥，若是出了什么事，很快就天下皆知。如今这二人还能以你二哥的名义坑蒙拐骗，你二哥一定好好的。” 宋北北闻言安心了不少，但还是想不通：“那他们怎么拿到二哥没有面世的新作的？” 沈昭想了想，断言：“你二哥身边有内鬼。” 宋北北也觉得如今就这一个可能了。 她眯了眯眸子，单手掐腰：“等我到了京城，我就去帮二哥抓内鬼去。现在，我要拆穿那两个人的阴谋，省的他们再败坏我二哥的名声！” 沈昭淡笑：“你想怎么做？” “我现在还没想好……”宋北北摇摇头。 远处忽然传来几声猫叫，这声音格外的粘腻缠绵。 宋北北看过去，两只猫依偎在一起，亲昵地蹭着对方，这场面，一看就是要…… 沈昭也瞧见了，一把捂住了宋北北的眼睛，语气无奈：“你知不知羞？这也盯着看？！” “……”宋北北无语了，这有啥啊，两个人大街上干这事要有伤风化，但是两只猫这样，这叫生理科学！ 沈昭啥啥都好，就是思想太过古板。 不过她刚才看这些猫可不是为了研究奇妙的动物世界，她是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可以当着众人的面，拆穿那个大骗子，让“有骗子打着他二哥名义骗人”这件事传出去。之后在报官把这个骗子抓走。 她使劲拉开沈昭的手：“昭昭哥哥，我知道要怎么做了。” 看着小姑娘眸子狡黠的笑意，沈昭对她的表演期待极了：“怎么做？” 宋北北指着那两只柔情蜜意的猫：“靠它们。” “它们？” 宋北北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从何解释起，便道：“这个嘛，以后我跟你慢慢解释。” 这是集合了现代科学、生理学生物学和心理学的知识，三言两语，也解释不清楚。等她做成了，再慢慢和沈昭解释。 “昭昭哥哥，你说那个房间里，就两个人是吧？” “是啊。”沈昭的武功已算是出神入化，隔着薄薄的一层门察觉到里面有几个人的呼吸声，这根本就是极容易的事。 宋北北勾唇，笑的像是算计已经得逞的小狐狸：“昭昭哥哥，我们现在先回去睡觉吧，明天再做。” 沈昭越发想看看她究竟怎么盘算，于是听她的吩咐和她一块儿回去了。 …… 次日一早，宋北北便去把沈昭叫醒，带他回到昨天骗子去的那家客栈。 他们守在客栈前面，看着假二哥离开之后，宋北北让沈昭去把假二哥的表弟给打晕，在这家客栈找个柴房关起来。 然后把他准备好的去骗钱的那个白雪纸和珍珠墨都抢了过来，接着又回了自己住的客栈。 宋北北摸到这所谓的白雪纸，忽然发现这纸张的质地真的不错，摸起来细腻的好像皮肤一样。这年头骗子还真的有点东西才能出去骗人啊。 回到客栈之后，宋北北将这纸墨交给护送自己的那两个官差：“二位差大哥，替我做一件事……” …… 此时朱员外已经准备好了银票，那个骗子也已经抵达他家中。 朱员外将银票交到他手上：“一怒兄，银子我已经替你准备好了，你快去买纸墨吧。” 若是以往，他拿完钱就走了，但昨晚已经和自己表弟安排好了如何多骗点钱，他自是不会这么简单地就接下这钱。 看时辰，表弟这个时候应该也快到了。 于是骗子起身道：“朱员外，这么一大笔钱财，你交给我，到底容易出事，所以我把这个卖纸和墨的朋友叫过来了，你直接从他手中买。” “哎呦，一怒兄，你想太多了，我怎么会不信任你呢？” “非也，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叫朱员外宽心，也是为了自证清白。” 朱员外眯了眯眼，手背后挥推身后的家丁。 其实他就是不信任这个人，打算银子照常给他，然后叫自己的家丁跟着他，若是发现他卷钱跑路，就把他抓回来见官。 如今看来，他真的不是骗子。 那自己书画大会取胜就有希望了！ 就在这时，有家丁进来报道：“门口有个男子说是来卖白雪纸和珍珠墨的。” 朱员外忙道：“快请快请。” 不多会儿，下人领着两个男子进来了。 这二人正是负责看护宋北北的两个官差，本来宋北北是想让沈昭帮她去骗人的，但是想想又觉得沈昭容貌太突出，演技也一般又面瘫，怕被人看出纰漏，所以宋北北就临时把两个官差叫过来帮忙了。 二人拿着所谓的白雪纸和珍珠墨进来的时候，骗子当场愣住了，他兄弟呢？ 但是看他们俩手上的纸和墨就是他们的道具，难不成……这两个人是他兄弟找过来一起演戏的？ 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不方便质疑什么，只好在后面观望。 一个官差开口，叽里呱啦说了一堆话，朱员外疑惑不解：“这是何意？” 另一个官差解释道：“这位兄弟是大苏国的商人，不会说大雍话，不过大老爷放心，我可以替他翻译。他说他手上的白雪纸和珍珠墨是外邦的瑰宝，大老爷您要买，可真是识货啊！” 朱员外上前看了看那纸和墨，墨如今他看不出什么门道，但是纸张的细腻是完全可以用手摸出来的，他顿时什么疑虑都没有了，当场拿出两张银票交给他们。 一旁的骗子见他们俩说的话都和自己以前行骗的时候说的类似，想来他们俩应该真的是自己兄弟找来的人，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朱员外拿过纸和墨，交给身边的骗子：“宝剑一向赠英雄，这宝纸和宝墨，就该赠才子。” 骗子刚接过来，一个官差又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另一个官差翻译道：“大老爷且慢，我这纸墨的门道，还没有与你说清楚呢。” 第322章 骗钱顺便离间 朱员外问道：“哦？这纸墨里面有什么门道？” “若是绘画技艺高超，用珍珠墨在白雪纸上做的画，足以以假乱真！” 朱员外不以为意，指了指身后挂着的画：“你看我府上这头老虎，是不是以假乱真？” 那官差笑着摇了摇头：“大老爷误会了，我们说的以假乱真，是指画花便有蝴蝶落，画树便有群鸟栖，画美人儿，美人儿便仿佛可从画卷中走下来一般。到时候大老爷摸着这白雪纸，便如同摸美人的肌肤一样。” 朱员外满眼神往：“此话当真？” 官差看向骗子：“大老爷，您这儿不就有一位才子吗？您大可以问问他。” 骗子寻思难道这些话也是自己兄弟让他们说的？目的是为了多骗点钱？ 反正撒这个慌也没有什么坏处，他便配合着点头：“确实有这个传闻。” 那个官差又道：“不过这纸也十分的娇贵，大老爷，您若是暂时不用这纸，千万不要打开来看，风吹日晒，都容易叫这纸伤着。” “哟，这纸这果真是个美人儿脾气啊！”朱员外连忙应下，又对身边的骗子道，“一怒兄，如今我得了你这等绘画技艺高超的才子，又得了如此难得的宝贝，我一定能在两日后的书画大会上得胜！” 朱员外哈哈大笑，拍着骗子的肩膀道：“哈哈哈，若是真能画出以假乱真的作品，我愿以十万两白银买你的画！” 骗子眼睛一亮，难怪要说这个谎话！原来有十万两这么多银子可以赚！ 至于以假乱真，他对自己的绘画才能有信心，画出来骗这些附庸风雅、满身肥油的商贾还是有信心的。 骗子当即拱手答应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朱员外当即就想把纸和墨交给这个骗子，但忽然又想起来书画大会是要现场作画的，于是又把纸墨收了回来：“这纸墨还是先放在我这儿吧，后日诗画大会的时候我带过去。” 骗子并不在乎，反正他已经做好准备当场作画的准备了，正好还可以扬名立万，到时候方便骗下一家，于是回道：“也好。” 他以要回去想想到时候画什么画作为由先行离开，那两个官差假扮的商人也提前离开了这里。 到了外面，那个骗子问两个官差道：“是不是我表弟让你们来找我的？” 那两个官差点头：“是的，他给了我们一两银子让我们配合你撒谎，把这纸墨的功效夸大一些，这样即可多要一些银子。” 骗子点点头，不满地嘀咕了一声：“有这主意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嘀咕完又朝着两个人伸出手：“你们把钱给我吧。” 官差看了一眼他身后：“朱员外门口呢，不怕他看见？还是等回了客栈再把钱给你吧。” 骗子连忙收回手，回头一看，身后确实有个家丁盯着这里。 他不自然地轻咳了两声，赶紧往客栈相反的方向去了。 两个官差才不可能把这银票再还给他，他们俩拿着银票去见了宋北北，把方才的所有事都和她复述了一遍，还问她这个银票怎么处理。 宋北北一向大方：“你们赚到的，就当做你们俩的酬劳吧，不用给我。” 两个人自然又是千恩万谢。 现在，就该她表演了。 宋北北立马独自去了朱员外家，叫人进去通传，说是一怒为红颜的弟弟前来拜访。 朱员外还没听说一怒为红颜有个弟弟，不过为了不得罪这个大才子，他还是叫人把她请进去了。 宋北北见到朱员外，拱手行了一礼。 朱员外也客客气气地道：“小公子不必客气，你哥哥才走没一会儿。” 宋北北含笑道：“朱员外，我哥哥在京城，压根就没来应城。我就是听说你接待了他，才特意赶过来提醒你的，你上当了。” 朱员外愣了一下，不过还是保持客客气气地道：“小公子不要说笑了。” 朱员外一开始又不是没有怀疑和试探过，可是一怒为红颜对他的所有测试都通过了。 他确实会书画，会作诗，今天也没有昧下他的银子，怎么可能会是骗子呢？ 他反倒觉得面前这小少年年纪太小看起来很不可靠，像是骗子。 但是他还是保持好脾气地道：“小公子你若是没有别的事，就先离开吧，我也很忙的。” 宋北北就知道会有这个结果，她不慌不忙地道：“朱员外，我知道你是应城的大善人，时常赠衣施药。我很敬佩你，所以不忍心看你被骗。我知道如今我没有真凭实据说话，叫你很难相信，不如我们打个赌吧。” 朱员外想了想，问：“赌什么？” “若是你找的这个一怒为红颜，在书画大赛上出了样相，而我可以为你解决的话，你便要捐十万两给应城的官府兴修地下水渠，如何？” 朱员外仔细思考着他这一番话。 她说的是，等一怒出了样相，她帮他解决？ “那若是一怒不会出洋相呢？” 宋北北扑哧一声笑了：“您还真是不作亏本生意啊！要是这个人没有问题，我就掏十万两，以朱员外你的名字捐赠给朝廷。” 自己本来就打算花十万两银子买一怒的这幅画，一怒是代表他去参加大会的，若是一怒当场出洋相，丢脸的也是他，到时候他说不定想拿百万两千万两银子出来找人为他挽回颜面都找不到人。 “好，一言为定！”朱员外笑眯眯地应了下来，这可是绝对不亏的生意啊！ 宋北北也满意了，回去等后日的书画大会。 …… 那个骗子在应城街道绕了两圈才回客栈，回去时才发现自己兄弟不在房中。 他一开始担心对方是不是出事了，但很快又反应过来绝对不可能是，因为房中实在是太整齐了！ 骗子连忙喊来店小二问话：“住在这里的男子呢？” 店小二道：“方才有两个壮汉过来找他，壮汉离开后，他便收拾行李走了。” 收拾行李走了？表弟果然是自己走的！ 那两个壮汉，难道就是之前拿着纸墨去卖给朱员外的人？他们俩是过来把银子交还给他表弟的？ 所以，他表弟这是带着钱私逃了？！ 第323章 我上下铺的108个兄弟 那骗子也想不出别的可能了。 若他表弟不是携款潜逃，而是被人给绑架的话，难道绑匪还把他包裹里不值钱的衣裳也都带走不成？ 哎！表兄弟果然不如亲兄弟，当初一起约定了出来行骗的时候，明明他表弟就好几次吃了大头，但是他都忍下来了，没想到这次直接卷着他的钱离开了！ 骗子坐在床上生了会儿闷气，脑海中忽然浮现了朱员外的话。 对啊！反正现在戏都演的差不多了，有没有表弟也无所谓了，等书画大会的时候，他好好表现一番，从朱员外手中哄个十万两，就换个地方继续招摇撞骗去！ 到时候身边少了个人和自己分赃，他反倒能得的更多，反正自己什么都会。 …… 客栈二层走廊尽头，宋北北身边护卫亲耳听见店小二和那个骗子说的话后，才转身离去。 骗子的表弟，自然是被他们听从宋北北的安排给绑走了，现在还在客栈柴房。 店小二说的话，也是宋北北让他们拿了银子给店小二，让他这么说的。 他们回去将这件事汇报给宋北北，宋北北心中了然。 现在万事俱备，就等待书画大会了。 …… 很快到了两日后的书画大会。 大会在应城的清北书院举办。 清北书院校舍的空地里摆了很多空桌子空椅子，想要参与比赛的才子们已经早早到了，后排还围了不少围观的人。 宋北北一个人在人群后头等着看好戏，沈昭被她安排……啊不对，请他去帮别的忙去了。 很快，那个伪装二哥的骗子在朱员外及其家丁的拥护下出场了。 一个与朱员外穿的差不多、身材也差不多的中年富人拦住了他，笑里藏刀地道：“朱员外，听说你请了大雍第一才子‘一怒为红颜’来为你争夺书画大赛的第一名？” 朱员外哼笑一声，然后看了一眼身边的男子，对面前的富人道：“是啊，这便是一怒兄。不知道杜员外请了何人？” 原来这就是杜员外，宋北北还记得，之前朱员外在客栈和假二哥聊天的时候提到过，他是为了在死对头杜员外面前长脸才要请一怒为红颜这位才子来替他参加比赛的。 杜员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道：“我请的人嘛，名声肯定不如大雍第一才子的响亮，因为他是最近才扬名的，是一月多前在乡试之中夺得桂冠的江南第一才子宋北风。” 宋北北差点笑喷了，有人冒充她二哥就算了，居然还有人冒充她，看来自己真的是扬名立万了。 这两位大富豪入座之后，这家清北书院的山长站在前方说了一大篇文绉绉的思想内涵。 宋北北用现代话翻译过来就是：虽然我们应城的商贾比较多，赚的钱也多，但自古以来应城都是个充满文化气息的地方，我们的富商在赚钱的同时也不忘文化修养，所以每三年都会由应城商会牵头举办一次书画大会。 商会的各个成员都会自己参加或者邀请才子为自己参加，若是赢得比赛，将会得到一块牌匾，这块牌匾是莫大的荣誉。 宋北北看向他身后那块牌匾，看见上面写着四个大字：文财兼备。 看来应城的富人真的很注重文化修养，耗费时间和人力，就为了这块破牌匾。 她在心里吐槽了半天，比赛也正式开始了。 朱员外拿出前两天买的珍珠墨和白雪纸给假二哥，假二哥提笔就开始画，几笔描绘出了一个绝世美人的轮廓。 宋北北又看向他旁边伪装自己的那个男子，他几笔勾勒出了一片密林，似乎是要画一幅苍山丛林的风景画。 他们俩其实画的都不错，哎，不懂为什么有这身本领，为什么还要出来行骗？现在大哥开的清北书院遍地都是，十分缺教作画的先生，他们大可以去应聘啊。 两个人文采都算不错，一炷香才烧到一半，那两个人一同收了笔。 一个确实画了美人，提的诗是：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 一个确实画了风景，提的诗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宋北北面露鄙夷，切，还不是抄他二哥的。 虽然她二哥也是抄袭泱泱华夏历史长河里先辈们的作品。但她这人就是护短，她二哥可以当文抄公，你们不能再抄她二哥。 评委团……也就是书院的几位先生，立马凑到了这个“大雍第一才子”和“江南第一才子”的作品前面。 一个人拿起假二哥的画作，对着阳光正要欣赏的时候，那副美人图，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逐渐消失，然后显现出来一行字：惠帝求贤访逐臣，四海才子聚京城。夜半极殿满室春，不问苍生问美人。 评委们皆被惊讶，连忙扔掉手中画作，群众之中有人惊呼：“天呐！你居然敢辱骂先帝！” 在场所有人都面露惊恐，这可是要杀头的大罪啊！ 先帝其实也算是个不错的皇帝，在位期间主张休养生息，广纳贤臣。 他曾经多番开恩科，广招有才学的青年才子。 但是有传闻说，先帝有龙阳好的癖好，有一位姓张的才子样貌姣好，就被先帝以问政为由叫到宫里，然后就芙蓉帐暖度春宵了。 这算是大雍的禁忌，谁也不敢提。但这首诗的意思就是直白地描述了这件事。 朱员外也满头大汗，这不会牵连到他吧？ 他索性先起来卖队友，指着那个假二哥道：“大胆！你居然敢对先帝不敬，来人啊！把他送去官府！” “不……不关我的事！”那个假二哥都快哭了，“我方才画的明明是美人图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美人图消失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首诗……” 人群中有人道：“哼！先前我看你写的《水浒传之睡在我上下铺的一百零八个兄弟》，我就知道你有反心！” 还有人接：“对，你写的《三国之公瑾再鞭挞我一次》也是借古讽今！你果然对朝廷有反心！” 眼看着墙倒众人推，这个假二哥终于受不住了，往地上一跪，哭着求饶：“不！我根本就不是一怒为红颜，这些反书也都不是我写的，我只是假扮他出来骗些钱而已啊！” 那个杜员外听到这句话，眼含笑意看着朱员外：“朱员外，你就请个骗子来为你写诗作画？” 第324章 数理化yyds 朱员外气的角色黑青，恨不得上前把那个假才子拉下来打一顿。 一开始一切都按照宋北北的预期来的，但是她慢慢意识到，众人议论的风向不太对劲。 她原本想当着所有人的面拆穿骗子伪装她二哥，然后把骗子骂的不得不承认，接着把他送官府。但是怎么现在开始抨击他二哥写的作品了？ 这可不行！再骂骂把他二哥都骂出无中生有的罪名了。 宋北赶紧从后面挤到前面去，上前接过那张写着大不敬诗的纸，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撕了。 “一怒为红颜是我哥哥，我不允许你用这等东西坏我哥哥声誉！我哥哥就是大雍第一大才子，和朝中数位大官都是莫逆之交！” 众人一听一怒为红颜和大官都有交情，斟酌了一会儿，舆论风向又变了：“我就说一怒为红颜这种才子怎么可能写出大不敬的诗，原来是骗子写的啊！” “就是就是，大才子写出‘粉身碎骨全不怕，早留清白在人间’这样的诗句，一看就有一腔报国热血，怎么会是反贼呢？” 宋北北松了口气。 幸亏幸亏，从古至今大众都是爱随大流的，只要有一个人带头，后面的大部分人就没有自己的想法，只会跟着前面的人走。 朱员外也认出了宋北北，这不就是那天跟他打赌，要在出事后帮助他力挽狂澜的少年吗？ 他心思一动，立马走上台前，踹了一脚那个骗子：“对！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是个骗子，所以和一怒为红颜的弟弟合作演了这出戏，目的就是为了让你不打自招！” 朱员外说罢，招招手喊来家丁，“来人，把这个骗子送官！” 家丁皆是十分懂事的，立马堵住那个骗子的嘴，架起他将他带了下去。 朱员外又对众人道：“其实一开始只是我为了揭露骗子真面目的计策，这位少年才是我请来为我做画的。” 杜员外轻笑一声，不屑道：“行行行，就当你是吧。不过，如今时辰可不剩多少了，你请的这位小公子，能在香烧完之前画完么？” 宋北北看了杜员外一眼：“我自然能画完。不过，杜员外，你请来的这位江南第一才子，也是骗子，你知道吗？” 宋北北身旁那个骗子立马横眉倒竖：“你放屁！” 杜员外现在一心等着看朱员外出丑，都旁的事都不怎么在意了，笑眯眯地道：“小公子，你且画画作诗，若是你能赢得了我请来的这位江南第一才子，那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宋北北歪着脑袋看他：“若是叫你出十万两银子给应城官府，用来在应城兴修地下水渠你可愿意？” 杜员外答应地很是爽快：“你要是能赢，别说十万两，二十万两都成。” “行。” 旁观的人中有人道：“这不可能吧，香都快烧完了。” “对啊，就算再让她一炷香，我看也难画出能和江南第一才子媲美的画了。” 宋北北毫不慌乱甚至想笑。 她出来装这个逼，自然是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先前拆穿那个假二哥的骗局，其实很简单。 她那天摸这种纸的时候就发现了，这纸确实是花了大价钱做的，压得很厚实，外面还镀了一层东西，所以摸起来的时候手感很滑。 这样的纸不容易着墨，擦干了还能再用，所以这个假二哥可以那这张纸用同样的套路去各个地方骗钱。 所以她在珍珠墨里面加了一种碱性的指示剂，这种指示剂本来是三哥研究出来做实验的，宋北北觉得好玩就要了一点在身上，打算遇到危险的时候弄在身上装血迹吓唬人。这种指示剂和空气中的二氧化碳反应就会消失。 至于浮现出来的这首诗，是用了另一种特殊的指示剂提前写出来的，这种指示剂一见到阳光就会显示出来，放在阴凉处又会慢慢消失。 三哥最爱说的话就是“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确实是真理。 而自己接下来要表演的项目，自然也是早早准累好了。 她喊了一声：“来人，把我的笔墨拿上来。” 嘉乐端着一盆黑漆漆的墨水走了过来。 宋北北把给她准备好的白纸挂到架子上，接过盆，直接往纸上一泼。 泼的多的墨汁，自然就流了下来。 待多的墨汁差不多流尽了，纸上便显出了一道道墨痕。 她又将纸取下来，调转九十度，之前竖着的水痕，就变成了横着的。 她拿起毛笔，沾了墨随意修饰了一下，把这水痕修饰地像一汪湖水，然后又在湖上边上画了一艘小船。 一旁伪装她的那个骗子看到这里，不屑地撇了撇嘴，眼神里满是必胜的自信。 这泼墨画，确实能在香烧完之前画完，但却是如此的平平无奇，怎么可能胜的过他？ 宋北北不管他，开始认真地提诗：江上往来人，但爱鲈鱼美。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波里。 宋北北放下笔：“我完成了。” 众位评委都围过来看，朱员外和杜员外也凑了过来。 一个白发苍苍，年纪最大的评委道：“这一手字写的很不错，但是这画嘛，未免太过简单了。” 其他评委立马跟着附和：“对对对，诗的意境是有了，不过这画的意境，是不如宋才子画的南山采菊的。” 杜员外满脸笑意看着朱员外：“朱员外，看来，这次我赢定了呀。” 朱员外黑沉着脸，不说话。 宋北北不慌不忙地道：“你们到底会不会欣赏呀？明显就是我的画有灵性，这位公子的画只见形，不见丝毫的灵动，难不成你们皆是沽名钓誉之人，连这么简单的对比都看不出来？” 那个骗子不服道：“你凭什么这么说？我的画哪里没有灵气了？” 宋北北指着他画上那一坨黄色的东西：“你写的是采菊东篱下，菊是你这首诗的重点，你为何在画上却把菊一笔带过？” “你懂什么？我……” 宋北北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你分明就是各种都提一点，但整幅画没有丝毫的重点。” “你……”骗子指着她的鼻子咄咄逼人，“你写的还是鱼呢，我怎么不见你画里有鱼？” 宋北北淡淡笑着：“我画了啊。” “鱼呢？” 宋北北指了指自己画的湖泊：“鱼自然是在水里，你是不是傻？” 骗子冷笑一声：“呵，你说鱼在水里，我还说我画的菊花都在林中呢。” 他刚说完这话，人群中忽然蹿出几只野猫，跑到宋北北那副画前面，对着那画又蹭又舔，似乎在它们眼里真的美味的鱼一般。 宋北北含笑看着这人：“我水中的鱼儿可以引来野猫，你林中的花儿可以引来蝴蝶吗？” 第325章 各个都是人才 骗子张着嘴半天也没敢说一个字，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些野猫。 这，这怎么做到的？ 宋北北满意地看着在场众人的表现，看来自己装逼成功啊。 其实这个也很简单，那天宋北北和沈昭回来的路上看见两只猫到了繁衍后代的时候，宋北北想起来在现代时学习过动物生理，猫啊狗啊想生小孩的时候，不止会发出那种甜腻的声音，还会用尿液来吸引异性。 所以宋北北叫两个官差帮她收集了一些到了xx时的猫的尿，混在墨汁里，再让沈昭在她画完画之后，放一些猫过来。 又因为墨本来就有一些味道，人的鼻子又没有那么灵敏，所以并没有闻到猫尿味，但是猫却闻到了的。 此时，沈昭在人群之后站着，手上全是被猫抓挠的伤痕。 那个年纪最大的评委也十分震惊：“湖水里的鱼居然引来了猫？这实在是太稀奇了，老生活了大半辈子都没见过这种稀罕事！” 他一开口，舆论风向又变了：“对对对，果然，这才是有灵气的画啊！” “我一开始就觉得，宋才子的画满则满矣，但是毫无灵气。” 朱员外一见情况大反转，高兴地合不拢嘴，对杜院外道：“杜员外，你怕是赢不了了啊。” 杜院长板着脸，刚想反驳一句，又听宋北北忽然道：“诸位评委，杜员外，你们都被骗了，这人根本就不是江南第一大才子宋北风。” 那个骗子脸色有些发白：“你胡说！我分明就是宋北风！今日不知道你使了什么妖术让你的画引来野猫，我认输！但是你不能污蔑我不是宋北风！你凭什么这么说？” 宋北北静静地看他歇斯底里，等他把一大段话吼完，淡淡道：“就凭我才是真正的宋北风。” 那骗子都被气笑了：“你是宋北风？那宋北风可是乡试解元，你瞧着就十三四岁，就算你刚生下来就开始读书，你能读多少？你怎么考解元？” 宋北北本可以耐着性子一一询问他有关自己的事，他肯定做不到什么都了解，但是她懒得和他废话了，道：“杜员外，朱员外，你们俩皆遭遇了骗子，都是受害者，不如一同去官府说清楚吧，省得到时候麻烦。” 骗子一听要去官府，顿时下的一后背冷汗，慌忙就想溜，却被保护宋北北的那两个官差一把压住了：“败坏我们宋解元名誉，这就想走？跟我们去官府！” 杜院外和朱员外互相看看对方，决定跟去官府看看。 不少百姓和评委也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跟了过去。 其实宋北北昨日已经和沈昭一起去官府拜访过应城知府了，也向知府说明白了她的身份，目的就是为了今日能让他给自己做个证。 到了官府，那个骗子一见身边站了两排官兵，前方的知府满身正义充满了压迫感，他吓得立马就跪下了。 宋北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问他道：“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江南第一才子宋解元吗？既然如此，你跪什么？你不知道举人是不用下跪的吗？拿着别人的名义招摇撞骗之前都不做功课的？” 那人一愣，又要站起来，却被身后两个官差给按住了。 宋北北朝着上头的知府作了个揖：“吴大人，此人冒充我到处招摇撞骗，败坏我的声誉，劳烦大人为我做主。” 吴大人客客气气地道：“宋解元客气了，本官自会为宋解元做主。” 看热闹的人皆是一惊，杜员外满脸诧异道：“这真的是宋解元？这……这么小的年纪？” 吴大人哼笑道：“有何不可？宋解元的哥哥年少便以一首《将敬酒》闻名五湖四海，宋解元少年英才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宋北北看着朱员外补了一句：“对了，我哥哥宋元，便是你们推崇的才子一怒为红颜。” 朱员外也吃惊不已：“什么？你真的是一怒的弟弟？” 他现在吃惊的，不是面前的少年真的是大才子的弟弟，而是这一家兄弟都是文曲星下凡吗？一个两个都这么小便扬名立万！ 他们的爹娘，前世做了多少好事啊，竟能得如此出色的儿子！ 地上跪着的骗子也是狗急跳墙了，竟然连吴大人的话都质疑：“大人，你不要相信她，她才是骗子，我才是真的宋北……” “放肆！”吴大人没等他说完，惊堂木重重地敲了下来，“宋解元已经在本官面前证明了身份，岂容你做个啊！来人，掌嘴！” 官差才甩了两巴掌，那人就忍不住了，立马哭爹喊娘的招了：“小的确实不是宋解元，小的原先也是个秀才，也有一身本事，奈何时运不佳，屡试不中，父母皆被我拖累，久病缠身，前不久去世。妻儿跟着我吃不上饭，也离我而去。我一个百无一用的书生，出了骗人还能做什么？呜呜呜……” 在场竟有不少人十分动容，纷纷开始可怜他了。 宋北北无语至极，你们可怜他，谁来可怜我？ 他是打着我的名号到处骗钱，回头“宋北风”这个名字岂不是臭遍大江南北？ 她连忙拱手道：“大人，切莫被这人的诡辩给骗了！世上多的是久试不中的读书人，他们大可以去做帐房，去做文书，怎么不见别人去偷去骗？这人就是想不劳而获而已！” 吴大人又一拍惊堂木：“说的对！若是自己时运不济就可以去祸害他人，那这世道得乱成什么样子？来人啊，把他重打十大板，再收押大牢！” 板子重重得打在骗子的身上，吴大人看着那骗子道：“原本宋解元昨日便可去揭露你的真面目，但宋解元就是要当着所有百姓的面揭露你的真面目，以警示众人以后不会再被你这种骗子用同样的方式骗！” 宋北北心里十分惭愧，其实她昨天还不知道有人伪装她呢，她就只是想拆穿伪装二哥的那个人。 而且她没有那么大格局，她那么做一方面是觉得好玩，另一方面是想从两个员外手里哄点钱…… 对了，要钱不去如今在朝堂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要。 宋北北看向朱员外：“朱员外，杜员外，你还记得我们的赌约吗？” 第326章 我真不是没良心 “作数作数。”朱员外一向最敬重才子，最想和才子打交道，才子要点钱算什么？而且才子还不是给自己要的。 别说答应过宋北北给朝廷捐十万两了，就是之前没答应，现在让他掏，他也立马给掏出来。 朱员外主动向吴大人解释道：“吴大人，先前宋解元与再下打赌，若是她能当面拆穿骗子的真面目，再下便给应城官府捐赠十万两银子，用来给应城修建地下水渠。明日我便将银子送到官府。” 那个杜员外闻言也连忙道：“我也要谢宋解元替我拆穿了这骗子的身份，不然我也要被骗，宋解元，吴大人，这钱我明日也送来官府！” 宋北北今日安排的这出戏，安得就是这个心思，她笑道：“多谢二位大善人。” 吴大人倒是有些为难：“宋解元，兴修地下水渠，这个事我一个人做不了主，我得上报给皇上。” 宋北北笑道：“我明白，吴大人按照该有的流程走即可。” 应城被两条江水贯穿，一旦洪涝后果不堪设想，光有堤坝没有下水道肯定不行。 如果皇帝真的是看了她写的文章赏识她，就一定会同意在应城修下水道。 宋北北相信当今皇帝有这个远见。 那个伪装宋北北的骗子被关进大牢后便退堂了。 宋北北预料到朱老爷和杜老爷这两个爱才之人一定会邀请她去府上做客，她又懒得做这种交际应酬，所以推脱说自己着急赶路去京城，慢了皇帝会责备，赶紧离开了官府。 其实她没有走，绕了个弯子又去见吴大人了，她要问清楚伪装她二哥的骗子，究竟如何能拿到她二哥未公布于世的作品的。 大牢里，骗子看见吴大人带着宋北北走进来，连忙跪地求饶道：“大人，我就是骗点儿钱而已，而且骗的都是富人的银子，他们也不在乎这点钱，求大人饶了我吧……” 吴大人冷冷扫了他一眼，又客客气气地问宋北北：“宋解元，你有什么要问的便问吧。” “多谢吴大人。” 宋北北走到前面，问骗子道：“你装一怒为红颜多久了？” 骗子看知府都对宋北北这么尊敬，不敢不回她的话：“有……有一年多了。” “是从京城一路行骗过来的？” 骗子点点头，又连忙解释：“但是以往也就卖一些借用一怒为红颜名字的书画而已，因为先前也一直怕被认出来，直到来到应城，我和我表弟觉得离京城那么远，这里不会有人认出一怒为红颜，我才敢这么做的。本还打算以后也这么做，没想到就……” 宋北北点点头，也稍微不是那么生气了，假的书画什么地方都有，但凡有点名气就有人会做他们的假，这个就算旁人发现也不能怪二哥。 她原先就害怕这个人一路都是伪装二哥身份出来到处行骗，那二哥的名声肯定都要被他搞臭了。 “那你又是如何拿到一怒为红颜未公布的诗画的？” 骗子答道：“我原先是在京城的书坊做事的，一怒公子的话本子都是在我们那儿刻印出来的。一怒公子从不亲自跟我们联络，都是由他的朋友屈公子联络我们。” “每个月一怒公子写完书稿之后，我们就会去屈公子的住处拿一怒公子的书稿。屈公子家中有个大书架子，一架子上都是一怒公子作废的文章和诗词。” “我在书坊做了这么多年的事，对字画诗词文章也算是皆有研究，我发现一怒公子写废的诗词都那般出色，觉得扔了浪费，便动了歹念……” “起初我只是悄悄拿了一首他的诗出去，卖给了一个尊崇他的书生，卖了一百两，我在书坊做一年才二十两银子！我……我实在没忍住，连续几个月都去屈公子那儿偷一怒公子的诗词卖。” “后来又担心在京城做这种事容易被人发现，于是我便寻了我表弟一起到别的地方行骗……” 宋北北点点头，这么看来二哥没有危险。 不过那个屈公子倒也是奇怪，为什么要把二哥写废掉的东西拿回家收着？ 感觉这种人，就和私生饭似的。 不过这些都是到了京城只有要查的事了。 宋北北再次谢过吴大人，正要走的时候，那个骗子眼巴巴地哀求；“公子，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行骗了。” “这我可做不了主，你放心好了，吴大人会公正处理的。” 说罢宋北北离开大牢，回了客栈。 对了，这骗子的表弟也在柴房里关了快两天了，宋北北赶紧叫人去把他放出来，也送到官府去让吴大人处置。 在应城耽搁了几日，该吃的好东西差不多都吃过了，宋北北已经没有遗憾了，是时候继续赶路了。 不知道沈昭能不能跟他们一起赶路？ 虽然这两个差大哥对她很照顾，但他们的身手很是平庸，释放又不知道迷路迷到了哪里，身边连个能保护她和嘉乐的高手都没有。 要是沈昭可以一路随行就好了。 想到这儿，宋北北立马跑去隔壁敲响了沈昭的房门。 “昭昭哥哥，你……”宋北北的话刚问了一般，忽然注意到沈昭手背上一道道的伤口，原本的话戛然而止。 她一把拉住沈昭的手，放到面前细看，语气很是愧疚：“昭昭哥哥，是不是你帮我抓野猫的时候被抓伤的？” 沈昭“嗯”了一声。 宋北北眉头紧锁：“没想到这野猫居然比你还厉害，早知道我就想别的法子抓猫了。” 倒也不是……他怎么可能连几只猫都抓不住，只不过是为了配合宋北北做戏，他不能伤了那几只猫，所以不敢怎么出手，才弄得到处都是伤。 沈昭没有在宋北北脸上看见心疼，心里骂了句小没良心，他都被伤成这样了，她关注的点居然是她能不能打得过猫？ 沈昭一把抽回自己的手，声音低低浅浅地道：“我没事，为你受一点点小伤算什么？” 宋北北本来没放在心上的，但是听他这委屈巴巴的语气，心里突然难受起来了。 他是帮自己才弄成这样，而自己却只想着他能不能继续保护自己，都没有想过关心关心他。 被猫抓伤也可大可小的，最起码得赶紧拿白酒消消毒，再包扎起来。 宋北北立马道：“你等我一会儿。”说完撒腿跑了出去。 她先去楼下问店小二要了白酒，又去自己房中翻出自己的包裹。 她从家里离开的时候，她娘给她装了好多跌打损伤的药，还有包扎伤口的绷带，她都拿上了，再回到沈昭房中，亲自替他包扎。 第327章 夜宿遇贵人 “昭昭哥哥，我先帮你消毒，可能会有点疼，你忍一会儿。” 宋北北握着他的手，将白酒倒在他的伤口上。 沈昭本是眼含淡笑看着宋北北认真的侧脸的，但在宋北北抬头看向他的时候，立马眉头微蹙，做出忍痛的表情。 宋北北见他这个表情，忍不住问道：“是不是很疼？” 沈昭扯出一抹笑安慰她：“不疼，你不用放在心上，这些伤与我以前所受的伤比起来压根就不算什么。” 宋北北一听更愧疚了，是啊，他是在谍探局长大的，从小到大肯定受过很多伤。 她立马脑补到了儿童时代的小沈昭，在谍探局里被大他好多的孩子们按在地上殴打，又脑补到了小沈昭出去查案时被犯罪分子殴打，还脑补到小沈昭好不容易拿到关键性证据，却被前辈们给抢走功劳…… 呜呜呜，他真是太可怜了。 而且看他的表情，他分明就是怕疼的，却为了不让自己担心，强说自己不疼。 宋北北替他上药的时候，眼眶都开始发热了。 现在还有她能为他包扎伤口，他孤身一人的时候，谁又能帮帮他呢？ 宋北北又把手伸了过去，轻轻地抱了抱他，无声地安慰。 门口，嘉乐手里拿着刚从药铺买回来的药，从未关严的门缝里，清清楚楚地看见宋北北主动拥抱沈昭，还看见沈昭眼中那抹算计得逞的暗光。 她心里一紧，赶紧悄悄退离，匆匆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背靠着门，看着自己手上的药发呆。 她今天第一次自作主张花宋北北给她保管的那些钱，因为她也看见了沈昭手上的伤，于是去为他买了药。 沈昭对她有恩，沈昭赐予她新生，她敬他、爱慕他。 可她太过胆小，为了不惹是非，竟然连郡主的身份都让了出去。 如今只有一个丫鬟身份的她又算个什么东西呢？竟敢主动去关心他？ 嘉乐轻叹一声，起身到客栈后院，将所有的药都倒进了泔水桶中。 不该有的心思，从一开始就不要有。 嘉乐重回楼上房间的时候，宋北北正在到处找她。 “嘉乐，你去哪儿了？” “奴婢去看看给公子洗的衣裳干了没有，发现还有些湿，就暂时没有收起来。公子找奴婢有事吩咐吗？” “没什么别的事。我就想跟你说我们明日便出发赶去京城，所以现在出去买一些东西。” “沈公子也和我们一块儿去吗？”嘉乐脱口而出问了这话，又怕宋北北误会，连忙解释了一句，“奴婢想着是不是为沈公子也准备一份？” “我方才也想叫他和我们一块儿走的，可是他说自己有别的事要做，所以提前走了，在下个地方等我们。” 宋北北轻叹了一声，她能理解沈昭，他是带着任务出来的，要到处查探，不能一路和她游山玩水。 “我们这次赶路，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到下一座城，所以现在多花两日在应城采购一些路上吃的干粮，如今越往北走也越冷，我们还要买一些厚实的棉被。” 宋北北能想到的差不多就这些。 嘉乐应了声“是”，便和宋北北一同出去买东西。 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完了，宋北北当晚好好睡了一觉，次日继续赶路。 其实从这里赶往下一个地点从水路更快也更安全，宋北北又怕释放不知道她改坐船了，找不到她。 虽然她从陆路走，释放也不一定能找得到她……但起码概率比水路大一点。 马车奔波了一天一夜，路上都没有出现任何可以住下来休息的村庄，一行人都十分疲累。 秋日已过，路上连草都没有，不止人劳累，马都蔫巴巴。 快到傍晚的时候，忽然刮起了很强的大风，旁边的枯木桩子都被吹得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天色也飞速阴沉下来，看样子是要下大雨。 护送宋北北的官差去前面探了探路，回来对宋北北道：“宋解元，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小村落，我们到那儿避避雨吧。” “太好了！终于看见人烟了，快过去吧。” 几人迫不及待地赶去前面的村落，总算在下雨之前赶到了村口，可刚要进去的时候，却被一群身穿铠甲的人拦住了去路，看他们的装扮，应该是什么人的护卫。 那护卫很不客气地道：“走吧走吧，今日任何人都不能进这个村。” 宋北北拉开车帘子：“为什么呀？” “因为今日有贵人在这个村子歇脚，为了贵人的安危，任何村外来的都不让进，村里的人也不让出，赶紧走！不然我们不客气了！” 宋北北微微蹙眉，什么人这么尊贵？来村子里借宿一宿还把人家村子给封了？ 护送宋北北的官差道：“不知道住在村里面的是什么贵客？我们车上这位小公子乃是今年江南乡试解元宋北风，还请这位兄弟进去报一声，如今快下雨了，总不能在宋解元在外头淋雨，请贵人行个方便。” 那护卫听说是解元，没有丝毫改变，脸上甚至却露出一丝嘲讽，手中的剑拔了一半：“让你们赶紧走，你们听不懂？别逼我们动手！” 他们完全没有将她这个解元放在眼里。 大雍一向推崇才子，在应城的时候那些有钱的员外以及知府都对宋北北客客气气的，她提什么他们都配合。 如今到了这里，这贵客身边的护卫都对她爱答不理，看来这贵客的身份应该真的很是尊贵？ 宋北北气的咬牙，可不知道里面的人的身份，也不能乱来。万一真是个皇室贵胄，以后多得是麻烦。 大不了今日就去一旁的大树下休息一晚吧，反正现在是秋末也不会打雷，顶多就睡着不舒服。 嘉乐也想出去和那些人理论，宋北北赶紧一把拉住她，这么一动，宋北北塞在腰间的黑金牌子掉了下来。 原本满脸不屑的护卫瞥见那黑金牌子上的符号，脸色刷的一下白了，立马曲腰拱手，恭恭敬敬地站到一旁：“小人不识泰山，还请宋解元恕罪！” 《穿成团宠的我只想当咸鱼》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穿成团宠的我只想当咸鱼请大家收藏：()穿成团宠的我只想当咸鱼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第328章 南疆世子妃 宋北北伸手捡起黑金牌子，在心里哼了一声。 看来这住在村里的贵客不如沈昭身份贵重啊，否则也不会光凭沈昭的一块牌子，这护卫的态度就忽然变化这么快。 她倒不那么着急进去了，先打探清楚再说：“里头住的贵客是谁？” 那护卫犹犹豫豫，似乎还不想回答。 宋北北就把手中那块黑金牌子拿在手里，随意地晃了晃。 护卫眼神中明显的惧意，连忙老老实实解释：“是**王世子妃及**圣女。解元，这附近土匪很多，两位贵家女眷借宿在这里，实在是不得不注意些，所以我们才会封村子，以防止有人将她们二人的行踪泄露出去，引来土匪。” 宋北北点点头，原来是**来的贵客。 **又大又远，自大雍开国以来，那个地方朝廷都不好管，所以封了一个外姓**王。朝廷一向对**王很是客气。 所以也难怪这些护送**世子妃和圣女的护卫这么紧张，直接封村来保护她们的安全。 宋北北不想难为这个护卫，便道：“好了，我知道，我只想随意找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住一晚，明日天不亮我便离开，不会打扰到两位**来的贵客。你也不用跟她们汇报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护卫也松了口气，那**王世子妃刁蛮任性，吩咐了不许任何人进来，若是得知这位解元进来，哪怕解元身上有谍探局总领司的信物，估计也会闹一通事的。 现在解元主动提出要悄悄进去，明早悄悄离开，这样更好了！ 他只要给解元安排一个住处，不让世子妃和圣女见到他们，自己就可以两边人都不得罪了。 护卫主动道：“解元请随小人进来，小人带诸位去住宿。” “多谢。” 宋北北坐回马车，一行人跟着护卫走了一截路，到了一家空的宅院门口停下来。 护卫回头对他们道：“解元，这座宅子没有人住，我问过这个村的族长，这家人不久前都被土匪劫杀了。若是解元不嫌弃这里阴森，可在此住一晚。若是解元害怕，我再寻个农家让解元借宿。” 宋北北问嘉乐和那两个官差：“你们怕吗？” 嘉乐摇头笑道：“奴婢从来不怕鬼神。” 那两个官差听嘉乐一个小姑娘都这么说，他们俩也不好意思说害怕，便也摇了摇头。 宋北北不想多生事端，也不想麻烦别人，便也对那护卫道：“我们就住这儿吧，多谢。” “解元客气了。” 护卫离开后，宋北北和嘉乐去厨房看了一圈，发现有锅碗瓢盆都齐全，嘉乐便打算去附近的农家问问有没有肉菜可以卖给她，今天争取让宋北北吃上一顿热的。两个官差从柴房拿了一些现成的干草去喂马。 嘉乐去旁边连续敲了好几家农舍的门，都没有人搭理她，但是她分明隔着门听见里面有动静的，那些人是故意不理她的。 她想起来守村的护卫解释过，这边土匪多，估计这些人怕外头是土匪吧。 她只好隔着门与他们道：“有人在吗？我是路过此处的，只是想借用一些瓜果蔬菜以做果腹，我会给你们银子的。” 嘉乐主动拿出一锭银子，放到下面的门缝处。 等了好一会儿，里面还是没人理会她，嘉乐只好打算去旁处碰碰运气。 正当她俯身要拿回自己的银子时，门忽然开了，一个菜篮子从里面扔了出来，一只手飞快地捡起那锭银子，接着门又啪的一声合上了。 嘉乐吓了一跳，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低头一看，菜篮子里是一些小葱，几个鸡蛋，几个竹笋。 太好了！还有宋北北最爱吃的竹笋。 嘉乐连忙拎起篮子，隔着门对里面的人说了声“谢谢”，赶紧回去做饭去。 她刚刚走到住处门口，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站住！” 这……这声音，怎么有些熟悉？ 嘉乐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的双腿发抖，竟连一步都不敢迈出去。 能叫她这般反应的，只有一个人…… 嘉乐悄悄侧过脑袋，用余光往后看。 竟然真的是杨熏儿！她怎么会在这里？！ 杨熏儿抬腿踹了身边两个护卫一脚：“你们怎么办事的？我不是让你通知那些村民，我在的时候别出来走动的吗！碍我的眼！” 一个护卫连忙道：“回世子妃，这些都是王侍卫长负责，不关属下的事啊，属下是负责贴身保护世子妃的。” 杨熏儿冷哼一声：“去把王护卫长叫过来！” “是！”护卫飞快地跑过去喊人。 杨熏儿又看向前方站着一动不动的女子，看这背影，怎么有些熟悉？ 她走上前，绕到嘉乐面前一看，先是一惊，又面露厌恶：“哟，这不是骡蹄子吗？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到你，真是晦气。” 嘉乐从小就伺候她，被她打过无数次，心里对她有种天然的恐惧，此时只能低着头，什么也不敢说，也不敢走。 院子里的宋北北听见外面有人说话，朝外面去：“你在和谁说话？” 嘉乐一愣，不行！杨熏儿见过宋北北，而且和她之间有宿仇，若是被杨熏儿认出宋北北来，一定会有很多麻烦！ “公子，你别……” 嘉乐慌忙出言提醒，可话还没说完，宋北北已经走出来了。 宋北北瞧见杨熏儿，也是一愣，下意识地低下头，就担心杨熏儿认出她来。 不过此时大雨已迫在眉睫，天色本就暗，视线不好，杨熏儿根本没人认出她，只当她是嘉乐的新主子，是个年轻少爷。 她看着嘉乐，出言嘲讽：“你不是跟宋北北走了吗？现在怎么又伺候新的小少爷来了？怎么，宋北北不要了，还是你和这小少爷私奔来了？” 咦？没有认出她来？还把她当做小少爷？ 看来自己女扮男装挺成功的嘛！ 宋北北松了口气，伸手拉住嘉乐的手腕：“嘉乐，别理她，我们走。” “嘉乐？”杨熏儿忽然拔高声音，“你敢叫嘉乐？你有什么资格叫嘉乐？！你一个臭奴才胆敢和我叫同样的名字？！” 说罢，抬起手就要给嘉乐耳刮子。 嘉乐就站在那儿，缩了缩脖子，却是根本不敢躲。 宋北北连忙将嘉乐拉到一旁，冷冷看着杨熏儿：“她现在是我的人，你别动手动脚！” 第329章 南疆圣女 杨熏儿本要发火的，但看见宋北北这张熟悉的脸，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时愣了愣：“你是谁？我是不是见过你？” 宋北北还未回答，放她进来的王侍卫长被带过来了，连忙上前替宋北北答道：“回世子妃，这是宋解元，经过此处想在村里借宿一宿，属下以为世子妃已经休息了，便没有去禀告。” 世子妃？宋北北很是诧异，原来**王世子妃就是她？ 去年江南水患一事之后，杨熏儿在杭城算是社死了，接着就离开了杭城。 没想到是去**嫁人去了…… 杨熏儿眉头微蹙：“宋解元？解元是什么意思？” “回世子妃，解元就是乡试第一名的意思。” “哦。”本来看这人这张脸和宋北北长得这么像，还有点怀疑她是不是宋北北。 现在一听说是乡试第一，她断定绝对不会是同一人了。 宋北北那丫头也就有点儿小聪明，怎么可能会在科举考试中赢得了那么多学子？ 不过这人光是长得和宋北北有点相似就够讨人厌的！ 何况，这个人还姓宋，指不定和宋北北有什么关系！ 她抬手给了侍卫长一巴掌，厉声道：“我不是说了不要放任何进来的吗？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宋北北不想连累这个护卫，对杨熏儿道：“是我要进来的，世子妃殿下要怪就怪我！” “呵，你以为我不敢？！”杨熏儿说着又抬起了手。 宋北北拿出黑金令牌，挡在自己面前：“你打啊！这是谍探局总督沈昭给我的令牌，见此如见沈督主，你不怕得罪谍探局你就打啊！” 杨熏儿的手举在半空，半晌没有落下来。 看着那块黑金牌子半晌，她忽然冷笑两声，狠狠地念着他的名字：“沈昭，又是沈昭！” 说罢，什么也不管了，扭头离开。 那些侍卫也赶紧跟着她离开。 宋北北松了口气，她到现在才对沈昭的身份有了个深刻的认知，居然连杨熏儿这个郡主加**王世子妃身份的人都能震慑住，不得不说这个大腿抱的好值啊！ 她又注意到嘉乐还惊魂未定，轻轻拍了拍嘉乐的后背，小声道：“别怕，你现在是我的人，我以后不会让她欺负你的。她给你的那巴掌，我也迟早会还给她。” 嘉乐眼中不由自主蓄起了泪水，她在宋北北这张还有些许稚嫩的脸上，看见了坚定和可靠，她带着哭腔“嗯”了一声，擦了擦眼：“奴婢没事了，这就做饭去。” 宋北北也点点头，和她一起进了院子：“好，我们一起。” …… 杨熏儿气冲冲地回了自己的住处。 当初在京城，她是因为被沈昭毁了面容，才迫于无奈回江南养伤。 若不是这件事，她也不会牵连到宋家赈灾的事情中来，她爹更不会被贬官，她也不用跑到**去避风头！更不用委身于**王世子那么丑陋那么恶心的男人！ 杨熏儿的指尖陷入掌心，心中怒火越烧越盛。 她忽然抬起头喊了一声：“圣女呢？去把蓝青给我叫过来！” 她身边的护卫立马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又带了一个女子走了进来。 女子看起来二十来岁，在深秋时节，却依然只穿着布料很少的**服饰。 她上半身是一件极短的蓝色带有五毒图案的里衣，外头披着一件薄如蝉翼的丝绸短衫，完全可以看见她姣好的身段，下身是一件还不及膝盖的暗蓝色短裙，那双修长笔直的长腿就这么直接的露在外头。 她的脚踝上和腰间皆挂着银铃铛，走起路来叮铃作响。 她的肤色虽然不如中原女子白皙，但却也叫人觉得十分的好看，这种好看完全不同于众人对女子柔美的刻板印象，她的好看是充满野性和爽朗的，也充满了攻击性。 虽然她美，但这些来自中原的男性侍卫却纷纷低下头，根本不敢直视她。 杨熏儿看着蓝青，不由在想，自己嫁给**王世子，最大的好处就是得了**圣女蓝青这么个宝贝。 蓝青的鬼魅手段她见识过，有她在，沈昭宋北北等人迟早死在她手上！ “世子妃殿下，您有何吩咐？”蓝青声音娇美，甜如蜜糖。 站在她身边的一名侍卫实在是没有忍住，悄悄抬了抬眼，目光在她的腿上肆无忌惮地扫动。 蓝青眸光微微向后，注意到了这个侍卫的目光，却只是淡淡一笑，并未言语。 杨熏儿怒气冲冲地道：“村子里来了几个外乡人，你帮我去教训他们！” 蓝青笑意盈盈地道：“世子妃殿下，这种小事，随意派个侍卫去处置就是了。” “不行，必须你去！”杨熏儿咬咬牙，“因为我不想叫他们死，就想让他们难受！让他们受到折磨！” 蓝青见她这么生气，不由笑出声：“好好好，我去便是。不过他们与世子妃殿下是和仇怨？为何要如此对付他们？” 杨熏儿对她家之前的那个丫鬟矮骡子没什么仇，就是单纯讨厌她。她也讨厌宋北北，如今这个宋解元和宋北北长得这么相似，也叫她十分厌恶。 要说是什么仇，也说不出清楚。 “我就是讨厌他们！” 蓝青早就习惯了杨熏儿的性子，便也不多问了：“好，我这便去为世子妃殿下出口气。” 她转身离开。 前脚刚踏出房间，身后那个刚才一直偷看她的侍卫忽然大叫一声，捂着自己的双眼睡地打滚，大叫着“别过来、别过来……” 他似乎看见了什么十分恐惧的东西，即使捂住了眼睛却好像还是能看见……所以，他伸出手直接挖了自己的眼珠子！ 杨熏儿厌恶地蹙眉：“活该！都告诉过你**的女人会下蛊了，竟还敢对她起色心，没杀了你算你好运！” 说罢，又吩咐道，“来人，把他拖下去，别弄脏地面！” “是！” 两个护卫上前拉着男人起身，那男人的两只眼睛如今只剩下漆黑的血洞！一只满身是血的虫子从他眼眶里慢悠悠地爬出来。 他们刚才完全没有看见蓝青动手，这个冒犯她的人就已经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中了蛊！ 那两个护卫都怕极了，将人带出去后，赶紧将他丢到一旁，就算再同情这人，也不敢上前照顾他，生怕这蛊虫不知道何时跑到他们身上去…… 第330章 阿诚别杀我 嘉乐做了几样简单的小菜，又做了一锅鸡蛋汤，用来泡干粮吃。 几样小菜都端上桌后，宋北北和嘉乐把两个官差也叫了过来，四个人围着桌子一块儿吃饭。 外头大雨已经下了起来，在这种天气，围坐在一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吃一些热气腾腾的饭菜，已经叫他们觉得很满足了。 几个人吃到一半，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蓝青带着一些护卫径直走了进来，宋北北等人皆抬头看去。 带人进屋后，宋北北扫了一眼来人，忍不住被蓝青的穿着所吸引。 这么大的雨，这么冷的天气，她穿成这样不冷吗？ 不过现在不是好奇这个的时候，她问道：“你是谁？你们想干嘛？” 问出口后，宋北北就想起来了王侍卫长和她说过的话，村里住着南疆王世子妃和南疆圣女……看这人的肤色和异族的穿着风格，她应该是南疆圣女了。 蓝青没回答，绕着桌子走了一圈，凑过去看了看桌子上的饭菜，笑道：“做的不错嘛，好香。” 宋北北迟疑一下，客客气气地道：“要不你也坐下吃点儿？” 蓝青被她给逗笑了，小家伙真有意思，遇到这种场面，丝毫不慌，甚至还留她下来吃饭，比她遇见的其他人可好玩太多了！ 不过世子殿下吩咐过她，叫她一切听从世子妃的吩咐行事，她就算赏识宋北北，也不会手下留情。 她深深地看了宋北北一眼，直起腰道：“没事，你们继续吃。” 说罢，又带着一群人离开了。 宋北北很是奇怪，这个圣女特意跑过来，就为了看看他们吃什么东西？ 不过她什么都不做就最好了，希望她别和杨熏儿一样脑子有坑整日就知道无理取闹。 嘉乐起身去把院门关上，再回来和几人一起继续吃饭。 宋北北伸出筷子正要吃的时候，忽然看见一直黑漆漆的虫子爬上了自己的筷子。 她吓得忍不住叫了一声，连忙扔了筷子。 嘉乐不解地看着她：“公子，怎么了？是奴婢做的饭菜不好吃吗？” “不是，有虫子啊……”宋北北指着筷子上的虫子给她看，“你看啊，它还在这里爬……” 嘉乐满脸疑惑，仔细看着那双筷子，又抬头看了看宋北北……这筷子上，没有任何东西啊。 宋北北见他们三人都不解地看着她，也怀疑是自己看错了，便闭着眼睛晃了晃脑袋。 再睁开眼的时候，面前果然没有都任何东西了！ 天呐！自己居然累成这样？活生生产生幻觉了？ 不过没有那个恶心的虫子就好，宋北北呼了口气：“原来是我看错了。” “公子可能是太累了，吃完后好好休息吧。”嘉乐又去厨房给她洗了双新的筷子拿过来。几个人继续吃饭。 夜间，众人纷纷回房睡觉去。 那两个官差住在一间屋内，二人从应城离开后就没合眼，此时已是累极，刚躺上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睡着睡着，一个官差忽然敏锐地察觉到身边有一股阴暗的气息，好像有人在暗处盯着自己。 他心口一滞，瞬间从睡梦中惊醒，睁开眼一看，另一个官差竟没有睡，就坐在他旁边，脸上挂着诡异的笑意，在黑暗中静静地看着他。 他吓得连忙坐起身：“你大晚上的不睡觉干什么？” 对方阴恻恻地一笑，却忽然拔出腰间佩剑，朝着他砍了过来！ 官差吓坏了，一边躲一边道：“你果然想杀了我独吞宋解元赏赐的银子！” 宋北北出手阔绰，这些日子赏赐给他们俩的银子都够他们无忧无虑地过一辈子了。 他早就怀疑这个平时和自己称兄道弟的人，不愿意和他平分这些上次，如今看来，自己猜的果然是对的！ 他出于本能地拔出自己的佩剑防御，可刚往前伸过去，就听见“刺啦”一声剑刺入身体的声音。 他愣了愣，连忙扔了剑下床，点起蜡烛，竟看见另一个官差躺在另一张床上，压根就没有坐在他的床头看他，而自己的佩剑直直地插入他的腹部，血流了一床…… 难……难道自己方才只是做梦？而且自己还在梦中错手杀了他？ 他慌忙上前想要探对方的呼吸，却发现对方忽然坐了起来，翻身下床，如同提线木偶一般动作僵硬地往他身边走来。 他吓瘫了，完全不知道作何反应。 对方忽然拿起另一把佩剑，塞进他的手中，然后握着他的手，让他朝自己的心口刺过去！ 顿时，鲜血四溅…… …… 另一个房间，宋北北也猛地从梦中惊醒，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油然而生…… 这种恐惧，像是小时候看完恐怖片之后一个人睡，在床上胡思乱想的那种感觉，就明明知道那些剧情不可能出现在现实生活里，但还是会害怕。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恐惧的感觉了，现在为什么又会出现？ 难道是因为房间太黑暗了？ 她的包裹里面有三嫂送给她的荧光石小灯。宋北北伸手从床头的包裹里面摸到那盏小灯，将之拉开。 房间顿时被照亮，宋北北忽然看见，房顶上倒挂着一只蝙蝠！ 她最害怕这种东西了，吓得赶紧坐起来，却又隐约察觉到床上好像也有东西。 她目光缓缓往下，看先自己的床铺……竟然看见数之不尽的壁虎蜈蚣蝎子在床褥上爬来爬去！ 宋北北连连往床角缩，吓得大声尖叫：“嘉乐！嘉乐！救救我……快来救救我……” 而此时，睡在外头耳房中的嘉乐此时正抱着自己的膝盖瑟瑟发抖。 她的眼前站着杨熏儿，在趾高气昂地骂她，骂她没爹没娘，是个骡子一样的杂种。 嘉乐泣不成声。 房间内，宋北北忍不住哭了出来，也和嘉乐一样，深受恐惧的折磨。 忽然，她耳边传来一道男子的声音：“北北，你不能毁了我，我有我的苦衷……” 宋北北猛地抬起头，眼前的男子西装革履，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笑意温柔。 这是上一世她的爱人，也是亲手杀了她的人，是她这一世埋藏在心底的梦魇！ 宋北北哭着躲在床角，惊惧万分：“你……你别过来，阿诚，别杀我……我不会把你做的事说出去的……” 第331章 心魔 宋北北控制不住地去想被自己刻意遗忘的事，上一世那些人对自己的残酷、冰冷、欺骗……一股脑涌上她的脑海。 父母离异，各自组建新的家庭，谁也不管她，她只能寄宿在各种亲戚家里，出门看天色，进门看脸色。 好不容易凭自己本事读完大学进入国企，还找到了一个一等学府心理学教授的男朋友，从此以后亲戚们对她刮目相看，她也觉得自己的苦日子终于熬到头了。 结果订婚宴上，她撞破了男友的秘密，竟被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人活活扼杀！ 她爱的每一个人、本该爱她呵护她的人，都在伤害她！ 宋北北抱着自己的脑袋，几乎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可此时，脑海中又想起了诸多声音，每一个声音都温柔地叫着她的名字。 慢慢的，那些声音清晰起来，她认出来了，这些都是她家人的声音。 她爹娘说：“北北是我们的掌中珠玉。” 她大哥说：“以我的本事，不至于连妹妹都护不住。” 她二哥说：“我写这些话本，就为了给妹妹解闷儿。” 她三哥说：“别的女孩儿怎么样我不管，反正我妹妹不能这么早嫁人。” 她四哥说：“四哥研究新的美食做给你吃，咱们兄妹俩一起长高长胖。” 她五哥说：“敢折我妹妹翅膀，我必毁他整个天堂！” 还有沈昭，少瑜，表姐……他们都在不远处笑着看她，都在喊着她的名字。 北北……北北…… 一声比一声清晰。 这些声音慢慢聚集成一双无形的手，将她从恐惧中拉了出来。 她已经不是上一世小心翼翼祈求爱的宋北北，如今她是被家人捧在手心的珍宝，她有很多朋友，每一个都对她掏心掏肺。 这一世，她享尽宠爱。 她不该恐惧，也不能怕。 她再次睁开眼，看向面前的男人。 他的样子那么的真切，仿佛他下一秒又会过来扼着她的脖子。 宋北北不停地重复“这是幻觉这是幻觉”…… 如果光是出现虫子，她绝对想不到是幻觉，她会相信真的是村落里面卫生环境不行，到处都是虫子。 但她不信这个男人，也会出现在这里。 那个道貌岸然的小人，此时应该依然在平行世界里当着他的心理学教授，在名利场中高高俯视往上爬的人。 宋北北闭上眼睛，朝着前方的男人伸出手去…… 果然，什么也没有碰到。 这就证明，真的是幻觉！ 从晚上那个南疆圣女出现后，很多事情都开始不对劲了，那双筷子上出现的虫子就是个预告！ 眼前的幻觉，全都是她最恐惧的东西。 她索性闭上眼睛，不去想，不去看。 人在黑暗之中的时候，恐惧来自于未知，要控制住心绪，就可以克服恐惧。 身处光明时，恐惧来源于已知，这种心魔更难克服！ 她索性开始唱歌，从“今天是个好日子”唱到“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 她声音颤抖，调子也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慢慢的，她就不再想那些令她害怕的事。 再次睁开眼……幻觉居然还特么存在，那个男人还站在自己的面前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宋北北索性把三嫂给的灯给合上，眼不见心不烦，只要心里想着别的事，就可以克服幻觉！ 此时外头的雨稍稍小了一些，她才开始听见耳房中嘉乐的哭声。 对了，若真是那南疆圣女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给他们下了东西，嘉乐和那两个官差此时应该也都深陷幻觉之中。 宋北北连忙跑出去，借着月色看见嘉乐抱头痛哭，连忙上前轻轻抱住她。 “嘉乐，别怕，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 嘉乐听见宋北北的声音，才敢抬起头：“小姐……” “我想明白了，肯定是杨熏儿派这个南疆圣女来害我们，我听说南疆有的人会下蛊，我们大晚上的看见假象一定是因为中蛊了。你别怕，咱们一起来唱歌吧，唱着唱着就会忘了这些事的。” “奴婢不会唱歌。” “我教你，我们俩一起唱。” “好……” 要是换做一个得道高僧，这个时候肯定会念一段《金刚经》来驱散心中的恐惧，但是宋北北没有研究过那种东西。 她只能唱歌，而且是想到什么唱什么，也不管嘉乐听不听得懂：“假如生活还没有欺骗你，就炖双皮鞋吃一点儿驴皮，再泡一杯提拉米苏放一点儿蒜泥……” 她们俩也不知道自己唱到什么时候，疲惫再次袭上，慢慢睡了过去。 次日天亮，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嘉乐先睁开眼，眼前所有令她恐惧的东西都已经不见了。 她松了口气，看来宋北北说得对，昨晚的一切确实都是假象！ 对了，如今杨熏儿还在这个村里，虽然昨天被沈昭的那块令牌给吓住了，但不保证不会像昨晚一样派人来教训他们，他们还是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好。 她赶紧叫醒身边的宋北北：“小姐……公子，该起床了，我们赶紧上路吧。” 宋北北揉揉眼皮，睁开眼，打了个哈欠，点头：“嗯，我们收拾收拾就上路……对了，嘉乐，你后半夜没有再看见令你害怕的东西了吧？” “没有，后半夜公子在身边，我睡得很安稳。” 宋北北点点头，不过依然有些担心：“不知道这东西是解了，还是白天不发作，一到晚上就再次出现……” “什么？还会再次出现？”嘉乐一想到当初受到的那些折磨，又开始害怕。 “我只是猜测……没关系，咱们后续几日加快脚步，赶紧赶去京城，我们去找余令，余神医一定什么都能治。” “好，奴婢这就去将两位官差大哥叫起来。” 嘉乐连忙跑去隔壁房间喊人。 她推开两个官差的门，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 嘉乐呼吸一滞，壮着胆子朝里面看过去……那两个官差，竟皆倒在血泊之中！ “啊！”嘉乐出于本能的大声尖叫。 另一间房的宋北北听见嘉乐的惊呼，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敢过去。 第332章 邪门 躺在床上的那个官差，瞪着一双无神的眼睛，面色惊恐。 另一个躺在地上，手中握着自己的佩剑，直直插入自己的腹中，表情十分痛苦。 宋北北联系上昨晚自己看见的幻觉，不难推断，他们一定也是看见了让自己恐惧的东西，地上的这个官差先拔剑杀了对方，又杀了他自己。 她不敢再看下去，赶紧将嘉乐拉走，二人飞快地拿上包裹，赶着马车离开。 到了村口的时候，宋北北见那些侍卫还守在这里，便赶紧叫嘉乐停车。 她将王侍卫长叫到车门前，小声询问道：“王侍卫长，昨日南疆圣女去我面前晃了一圈，我明明没看见她做任何事，可她走后，夜里我们所有人都被幻象折磨，负责保护我的两位官差更是因此而死，你可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侍卫长不敢得罪沈昭，自然也不敢欺瞒宋北北。 他眼神往左右瞄了一圈，见无人注意这里，便小声答道：“宋解元，我们一路从南疆回来，已经不止一次看见这位圣女听从世子妃的命令对旁人下蛊，那些中蛊的人一到夜里便噩梦缠身，没几日便会心力交瘁而死……” 自己猜的果然没错！ 宋北北眉头紧蹙：“王侍卫长，这东西要怎么解开？是不是只有南疆圣女能解？” 王侍卫长摇摇头：“连她自己都无法解开……有一次世子妃殿令圣女给一个人下蛊之后，那人立马归顺世子妃了，世子妃便想让圣女替他解蛊，可圣女说这蛊根本没有办法解……您还是赶紧走吧，寻个大夫看看，说不定碰碰运气能治好。” “我知道了……”宋北北心中叹了一声，看来只能赶紧去京城找余令看看了。 她拿出一锭银子塞给王侍卫长：“侍卫长，护送我的两位官差惨死，我实在不忍心看他们俩客死异乡无人收尸，可我又与世子妃结仇，不敢继续留在这里，所以烦请你替我给那二人买两口棺材，好好安葬。” 王侍卫长一路护送刁蛮不讲理的世子妃从南疆来到这里，路上动辄就被她一顿打骂。如今咋一看见如此重情重义的主子，竟然还要为身边护卫收尸，不由动容。 只可惜，他还得继续为世子妃卖命。 他本不愿多管闲事，但因着这份感动，还是应了下来，结果银子道：“好，差不多今日午时，世子妃和圣女便会继续出发赶去京城。我会留下来勘察后续，到时候我就会替那二人下葬。” “多谢。” 宋北北和嘉乐继续赶路。 她们只想在天黑之前赶到下一座城歇脚，找一家人多的客栈入住。 到时候如果再次出现幻觉，也可以告诉自己，身边人多，什么毒物啊男人啊如果想伤害她，她就叫救命，就把大家都喊过来。 这样哪怕不是幻觉，哪怕那些东西真的在，也不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伤害她。 可是一直到天色暗下来，她们还在一片密林之中，别说人众多的城，就算是小村庄也看不见！ 毛骨悚然的感觉慢慢接近，嘉乐已经开始怕了：“小姐，看来我们天黑之前绝对到不了城中了，我们该怎么办啊……” 宋北北忍着心中恐惧，走到她身边：“没事，我们还和昨晚一样，一起唱歌，继续赶路。要不停的暗示自己，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 “好。” 两个女孩子结结巴巴、颤颤巍巍的声音在林中响起。 不知走了多久，二人忽然听见身后传来马蹄声。 嘉乐吓得停住了声音：“小姐，奴婢怎么听见有马蹄声往这边来，是不是幻象又出现了？” “应该不是，因为我也听见了……”宋北北咽了口吐沫，紧紧抱着嘉乐的胳膊，缓缓回头看去。 月色下，两个骑着马的男子朝这边赶过来。 身影逐步接近，他们的面容也慢慢变得清晰。 宋北北忽然面露惊喜，站起来朝着那两人挥手：“五哥！释放！” 嘉乐也看清楚赶过来的两个人，紧绷的神经顿时松了下来，他们终于追上来了！以后有人保护她和宋北北了。 那二人到了之后，翻身下马，宋南风上前揉揉宋北北的脑袋：“妹妹，我和释放追了你们一路了，方才听见林中你和嘉乐的声音，才追着声音赶过来。对了，怎么就你们俩个人？护送你们的护卫呢？” “他……他们都死了……”宋北北满肚子委屈，将昨日的事说了一遍。 宋南风听后，立马又翻身上马，怒意磅发：“我这就去杀了那狗屁圣女！” “别……五哥你别冲动。”宋北北赶紧过去抱住他的腿，“五哥，那个圣女可邪门了，根本都看不见她怎么动的手，我和嘉乐就中蛊了，若是你去了也中蛊，那可怎么办啊？” 嘉乐也跟着劝道：“是啊，五少爷，我们还是赶紧赶去京城，寻余神医救治。余神医被誉为天下第一神医，说不定能有办法。” 宋南风倒是不害怕那个圣女，但仔细想想也确实不能再丢下妹妹，释放又是个不认路的，回头再走丢了就完了。 于是只好先忍下来：“行，反正这个圣女和世子妃也是要去京城，到了京城我再替你们报仇！” 宋北北呼了口气，赶紧岔开话题：“对了，释放，你为什么这么晚才追上我？我一路上已经将脚步放的很慢了，就是为了等你，原以为你两三日就能追上来，怎么花了这么久？” 释放低下头，不好意思说话。 宋南风替他回道：“释放迷路了。” 他爽朗地笑了两声，拍拍释放的肩膀，“人家说入京都说北上，你倒好，一路往西走。要不是我恰好带着兄弟们去那儿收账看见你，你估计都走到西域去了。” 释放抓抓脑袋：“小姐教过我上北下南，所以我一路往地势高的地方走，哪知道那边是西……” 宋北北忍着笑，她知道释放一向老实，便也不嘲笑他了：“没关系，追上就好了。五哥，你也要和我们一同入京吗？” “嗯，杀马山的事我暂时交于牛勇管，等你平安入京之后我再回去。”宋南风说着，忽然从身后掏了个东西出来，“对了，我把它也给带来了。” 第333章 五哥一向很直接 宋南风掌中，是蔫儿吧唧的鸡仔。 宋北北认识鸡仔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么蔫儿，它的小脑袋和翅膀腿都无力地耷拉下来，看起来半死不活。 她将鸡仔接到自己手中，心疼道：“鸡仔这是怎么了啊？” 宋南风笑道：“没事，我们跑太快了，一路颠簸，它有些晕马。” 宋北北无语至极，这鸟还晕马…… 还不是怪它自己懒，别的鸟长了翅膀都会飞的，它非要搭便马。 鸡仔哼哼唧唧地叫唤两声，又不动了。 宋北北将它小心翼翼地放到马车里，摸摸它的脑袋：“乖，回头到了城里给你买一只小母鸟。” 鸡仔立马恢复了些许精神，站起身蹭了蹭宋北北的手心：“老大对我真好！” 宋北北又对众人道：“你们累不累？” 宋南风和释放皆是摇头，宋南风道：“这地方我之前来过，我知道再走不远就是洛城了，咱们快一些，天亮之前能赶到，到那儿再休息吧。” 大家都没意见，于是一行人又继续赶路。 宋北北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哥哥在身边给了她力量的缘故，她竟然没有再产生昨夜那样的幻觉，安安稳稳走了一夜。 天蒙蒙亮的时候，他们终于赶到了洛城，沈昭和宋北北说过会在这里等她。 不过宋北北他们都一夜没睡好，实在太困了，便随意吃了些东西去睡觉去了。 到了下午，宋南风醒来的时候，发现宋北北还没醒，便和释放出去溜达去了，打算给妹妹买点儿洛城特产解解馋。 二人打听到当地的梨子比较有名气，便去街上找梨子。 他们很快找到卖梨子的小贩，正要过去买梨子的时候，一群官兵忽然过来开道，将街上的百姓赶到两旁。 那些小商贩看这架势，怕牵连到自己，赶紧挑着担子走了。 随后，一辆装点的金碧辉煌的马车缓缓驶来，马车之后，穿着异族服饰的蓝青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目视前方，时不时睥睨一番地上的百姓，心中满是鄙夷。 中原的蚁民，如此孱弱矮小，再看看那些男人，一个个肤白瘦小，完全不如**的男子有男子气概！ 迟早有一日，大王会举兵背上，攻克中原！ 宋南风并不认识蓝青，只觉得她的衣服很好看，不像大雍女子传统的衣裳那样裹得严严实实的，就很像他们非主流时期的辣妹装，便好奇地看了看。 蓝青察觉到有人在盯着她看，也朝那人看过去。 她的视线和宋南风视线对上，不屑地勾了勾唇，她最瞧不起这种男生女相的男人，竟还有胆子偷看她？ 蓝青忽然朝着宋南风一挥手，很快又放了下来。 呵，今夜，就等着受折磨吧！ 马车越走越远。 旁边的百姓忽然小声道：“这女人怎么大腿都露在外头，真是伤风败俗……” “你懂什么啊？这是**圣女！我听说咱们大雍的**一年四季都十分炎热，日日艳阳高照，那儿的人从来都不喜欢穿衣服。前些年**王世子去过京城，刚巧我也在京城卖货，我亲眼看见，哪怕冬日下雪，那些人都赤裸半身，完全不怕冷的。” “原来是这样啊……” “不过该说不说，这**圣女真美啊，我第一次肤色这么黑的女人也可以这么好看！” “……” 宋南风听着这二人说话，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 这个人竟然就是给他妹妹下蛊的**圣女！刚才对她的滤镜一下子全没了，现在只想教训她一顿！ 释放察觉到他身上徒生的杀意，连忙问道：“五少爷，你想做什么？” 宋南风看着那群人远去的身影道：“你听到他们说的话了吗？这个人就是**圣女，她欺负我妹妹，我绝不会轻绕她！本想着到了京城我再教训她，可如今既然提前遇到了，那我也顺应天命提前教训她！” 释放有些担忧：“可是小姐说，这个苗疆圣女会下蛊，而且这蛊可让人看见最恐惧的东西，很是难忍。” 宋南风勾唇一笑：“老子无所畏惧！” 他就要把这**圣女抓走，逼她赶紧给北北和嘉乐解蛊。 释放自然也是听他的话，于是跟着他一道跟上那些人，打算伺机动手。 杨熏儿和蓝青包下了洛城最好的客栈，一众人住了进去。 释放和宋南风打晕了两个侍卫，换上他们的衣裳也混进了客栈。 找了个店小二打听到**圣女的房间，二人便一同过去了。 来到蓝青房间门口，发现她房间的门没有关，宋南风看了释放一眼，让他在外面守着，自己推开门走了进去。 入眼是一道屏风，将后面的蓝青遮的严严实实。 正在洗澡的蓝青听见有人走进来，不耐烦地道：“我说了别来烦我！滚！” 话音刚落，宋南风已经绕到了屏风之后。 他哪里知道蓝青在洗澡，进来的时候又没有听到水声，此时竟见如此场面，赶紧回过头，咬牙道：“洗澡不知道把门插上？” 蓝青认出他来了，这不就是大街上那个盯着她看的男人吗？他这幅容貌太容易叫人过目不忘了。 不过不对劲啊，她在街上便已对这个男生女相的男人下了蛊，如今天色已晚，他应该在自己的心魔幻境之中饱受恐惧才对，为什么完全没有用？ 蓝青来到中原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她的蛊不起作用的情况！ 她顿时对这个男人来了兴趣，直接从水桶中站起来，质问宋南风：“你是谁？” 宋南风拧着眉：“你先把衣服穿上。” 蓝青哼笑：“我爱穿就穿，不爱穿就不穿！小小中原蚁民，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宋南风可没什么耐性，她爱穿不穿，反正自己又不吃亏！ 他迈了一步，走到床边，拿起了床上的被子。 蓝青好奇他要做什么，下一瞬就见宋南风转过头来，直接拿这被子把她从头到尾给盖住了。 蓝青正想挣扎，忽然察觉脖间一痛，立马失去了意识。 宋南风直接连被子带人把她扛起来，走了出去。 外头的释放人都看傻了，等宋南风都下楼了他才回过神来，赶紧跟了上去。 释放有些担心，这好歹是**圣女的地方，就这么直接把人抗走，真的没关系吗？ 果然，下面正在吃饭的侍卫看见宋南风扛着床被子，很是可疑，便叫住了他：“站住！” 第334章 圣女人生滑铁卢 宋南风微微垂眸，心里盘算着待会儿等他们认出自己不是护卫，开打的时候，要如何快速对付这么多人。 那官差细细看了宋南风一眼，觉得他眼生。 但是由于世子妃总是动不动就对他们这些护卫发脾气，导致很多护卫都在途中受伤，经常寻找各种借口离开，这时候他们就联络当地的官差换一些新的护卫过来，所以眼生也正常。 他没有怀疑宋南风的身份，只是好奇问道：“你扛的这是什么？” 竟然没有认出他不是侍卫？不过不用打了更好。宋南风回道：“圣女换下来的床褥，她不喜欢这个颜色，让我拿去扔了。” 那官差本来还想仔细检查的，但是一听说是蓝青的东西，就不敢碰了。 蓝青在他们心里，就是个浑身带蛊的毒女人，万一碰了她的东西，被上面的虫子咬了，可有他们受的了。 官差摆摆手：“赶紧去吧。” 宋南风和释放立马带着蓝青离开。 回到他们所住的客栈时，宋北北和嘉乐都已经醒了，鸡仔休息好吃上了东西，也恢复了话痨鸟的本质，正在一刻不闲地跟宋北北和嘉乐唠嗑。 宋南风直接走了进来，把人连被子一同放到了房中的床上。 那边唠嗑的两人一鸟一起好奇地看过去，宋北北问道：“五哥，你带了什么回来呀？” “欺负你的**圣女！” “什么？”宋北北拔高声音，“五哥，你怎么把她给弄来了？她会神不知鬼不觉的下蛊，万一给你和释放下蛊怎么办？” 宋南风本也以为这个圣女真的和她们俩说的那样神，能给他下蛊，他还挺像体验一下害怕是什么滋味的，可是他到现在完全没有任何害怕的感觉。 宋南风回头看向释放：“释放，你有北北所说的恐惧和害怕吗？” 释放摇摇头：“我没什么感觉。” 宋南风又问妹妹和嘉乐：“你们俩今晚有再看见过幻觉吗？” 二人一同摇头，也是没有。 宋北北道：“自从昨晚遇见你们俩之后，我和嘉乐体内的毒蛊都没有再发作过。” 宋南风笑了：“那就证明这个所谓的**圣女也不是很厉害，她的毒蛊也就有用一天，就自动破解了。” 宋北北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不过堂堂**圣女，应该不会这么菜吧？ 那种恐怖的感觉，她再也不想体验第二次了。 对了，先前只看了圣女一眼，她就走了，她都没有好好看清楚这个人。 宋北北好奇地跑过去，打算好好看看**人长得有什么特别的，结果一掀开被子，就看见了赤身裸体的**圣女…… 她赶紧又把被子给盖了回去，回头看向宋南风：“五哥，她怎么没穿衣服？” 宋南风无辜地道：“我劝过她穿衣服啊，她说她不乐意穿，我也没办法，可能这就是**人的风俗习惯吧。” 宋北北：“……” 就算**真的有这个风俗，宋北北也不习惯看一个赤身裸体的人，便叫嘉乐去给她准备了一些衣裳穿上。 鸡仔落到床头，低头看了一眼：“哟，黑妞！” 宋北北被鸡仔给逗笑了，这圣女的皮肤倒也不能说是黑，是健康的麦色，在现代又叫做辣妹色，不同于千篇一律的白幼瘦，辣妹身材和肤色一样健康，有种独特的美。 此时蓝青慢慢清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见自己被一圈人围着，便起身坐了起来。 宋北北立马往后躲，站在宋南风身后看着她。 蓝青把在场的人扫了一圈，心里骂了句愚蠢的中原人。 又曲起一条腿摆了个流里流气的大姐大的坐姿，趾高气昂地问他们：“你们把本圣女请过来所为何事？” 宋南风将宋北北拉到面前，问蓝青：“你是不是给她下蛊了？” 蓝青十分坦率：“是！如何？” 宋南风又问：“这蛊要怎么样才能解？” 蓝青哼笑一声：“我下的蛊无法可解！就只能夜夜被恐惧折磨，直到心力交瘁而死！” 宋北北小心翼翼地问道：“夜夜？为什么今晚我和嘉乐就都没有事？” 蓝青愣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们没事儿？怎么可能！” 宋北北有点想笑：“我就站在这里，有没有事你看得到啊。” 蓝青也不懂为什么……她一路上给很多人下了蛊，这些中原人从来没有人能逃过，为什么他们只中了一晚上，就无事发生了？ 她下意识地看向宋南风。 宋南风微微蹙眉，想到了什么：“你是不是也给我下蛊了？” 蓝青点头：“是！” “那为什么我什么事也没有？” “不可能！”蓝青换了个坐姿，紧张地看着宋南风，“你们……我知道了，你们肯定都在害怕，只是你们为了逼迫我而故意装作不害怕的样子！” 宋北北扑哧一声笑了：“装一装就能克服你的蛊带来的恐惧？那你的蛊真的挺菜的……” 蓝青咬咬牙……可若不是这个解释，为什么他们不怕呢？ **养蛊之人，都会有个本命蛊。 她的本命蛊，叫做“瘴蛊”，可叫人放大心中的恐惧。 母体养在她的身体里，早已经和她合二为一。她神不知鬼不觉地下到旁人身上的，都是很难察觉的细小虫子。 只要是人，心里就有恐惧，只要中了她的蛊，就一定会产生幻觉。 这一路走来，从未有过任何例外，可如今这房中的所有中原人，竟然都没事？ 宋南风嘲讽笑道：“说的好像你很厉害似的，其实你满身都是破绽！” “不可能！” 蓝青攥紧自己的手，下意识地想再给他们下一次蛊来证明一下。 释放站的离她最近，察觉到她好像要有什么动作，忽然上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刹那间，一种莫名的疼痛从手腕处传来，蓝青捂着心口，她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母蛊十分的害怕和不安！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从刚开始就一直不声不响的男人…… 和释放对视半晌，蓝青忽然跳下起床，绕到释放身后，看向他的后颈。 她清楚地看见，他后颈中央，有一道金色的印记！ 果然！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她的蛊对这些人没有用。 原来都是因为这个男人！ 第335章 满身都是破绽 **养蛊的人不少，但由于每个人身体情况的不同，本命蛊也不同。 其中最强的蛊，就是金蚕蛊。 金蚕蛊是将**近百种毒虫放在一个瓦罐之中，让他们自相残杀。七七四十九日之后，打开瓦罐，里面便只剩一只蛊虫。 这蛊虫装如金色的蚕，所以叫金蚕蛊。 金蚕蛊乃是万蛊之王，相传只要吃了金蚕蛊，就可以延年益寿，百蛊不侵，是个十分难得的宝贝。 但却要命格极硬才能压制住金蚕蛊，否则就会被金蚕蛊反噬而惨死。 当年上一任的苗疆圣女制出金蚕蛊之后，这宝贝便被**王室夺走，后又被**王的一个妃子偷偷吃了。 吃完之后，那妃子压制不住金蚕蛊的毒性，就浑身溃烂而死了。 体内有金蚕蛊的人，后颈处会有一道竖着的金色印记，就和那男人后颈的印记一模一样！ 没想到这种宝贝竟然被一个中原男子据为己有了！ 她会对这个男人本能的感觉到害怕，这就等于是万物之间的相生相克。瘴蛊怎么可能敌得过万蛊之王？ 她与瘴蛊是一体的，自然会怕和金蚕蛊一体的人，就像耗子怕猫一样自然。 至于为什么她给这些人全都下了瘴蛊，而他们却都没有事，也是因为瘴蛊的毒虫察觉到了金蚕蛊的存在，不敢乱来。 她不由自主地往后轻移脚步，想离释放远一点。 宋南风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想跑？我告诉你，今天你若是不将她们俩身上的毒蛊给解了，你休想离开半步！” 蓝青诧异地看着面前这个男生女相的男人，没想到他对她竟然这么凶！ 她原本从长相上判断，这人一定是个矫揉造作的男人，可如今他这么对她说话，反倒叫她觉得这男人和中原那些对她唯唯诺诺的男人不一样，蓝青对他瞬间没那么反感了。 而且他的态度也提醒她一件事……就是这些中原人并不知道金蚕蛊这宝贝的功效，甚至根本不知道那个少言寡语的男人体内有金蚕蛊！ 她眼珠一转，忽然笑了起来：“行，我告诉你，这个毒蛊其实很容易解，只要吃一斤鱼胆即可。” 宋北北一听，满脸不乐意：“啊？鱼胆多苦啊……” “若是真的能解蛊，再苦也要试试。”宋南风也知道妹妹自幼就怕吃苦，心疼地道，“没事儿，我给你和嘉乐买一大罐子蜜糖，吃完鱼胆之后你们直接吃蜜糖就不苦了。” 抱着蜜糖吃，那得多齁啊…… 不过五哥说得对，她和嘉乐都不想再体会那种恐惧了，为了防止复发，再苦也要吃。 嘉乐也迫不及待地想解决此事：“对了，听说洛城秋日丰收之后，会有夜市的，奴婢现在就去夜市上看看有没有卖鱼胆的。” 宋北北眼睛一亮：“夜市？我这几日都憋坏了，我也想去夜市看看，嘉乐，我和你一起去。” 宋南风看了一眼蓝青，若是自己也和妹妹一块儿去，就没人看着这个妖女了。到时候万一她撒谎，这鱼胆根本就没办法解蛊，而蓝青也跑了，估计下次就没那么容易抓她了。 宋南风便道：“释放，你去保护他们，我在这里看着这个妖女。” 释放点头应下，跟着宋北北和嘉乐出去。 蓝青眸中浮现笑意，体内有金蚕蛊的大个子走了，她就可以用蛊控制这个男人了。 蓝青安安静静地坐了会儿，宋南风坐在窗口喝茶，也不看她。 她忽然站起身，还未动，此时宋南风忽然回头：“去哪儿？” 蓝青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如此敏锐，她只是动一动他都察觉得到。 她沉默一会儿，慢慢笑开，走到宋南风面前大大方方地与他说话：“我叫蓝青，你可以叫我阿青，你叫什么名字？” 宋南风不咸不淡地回道：“宋南风。” “那个小矮子是你什么人？” “是我……弟弟。” 蓝青点点头：“怪不得你那么紧张她。” 话说到这里，宋南风没什么可以和她说的了，又转过头去，看向窗外。 洛城夜市确实十分热闹，满大街都是花灯，估计北北肯定又到处去找好吃的了。 他背后的蓝青眼神中慢慢浮出一丝杀意。 她方才趁着宋南风不备，又给他下了蛊。 此番金蚕蛊不在，她就等着宋南风被自己的心魔折磨死！ 宋南风察觉到蓝青在背后盯着他，便回头不解地看着蓝青。 蓝青勾唇一笑，伸手搭在他身后的窗台上，距离他极近，这个姿势仿佛是在窗咚宋南风一样。 她想要近距离地观察宋南风被自己吓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宋南风忽然抬起了手。 蓝青喉咙里发出两声闷笑。 终于要来了吗？ 被她下过蛊的人，很多都是无法忍受恐惧，诸如之前挖了自己双眼的男子，那都算程度比较轻的了。 这个宋南风也一定是忍不住要自残了吧！ 正当蓝青沾沾自喜的时候，宋南风的手却搭到了她的肩膀上。 蓝青一愣，下一瞬，她整个人就被宋南风重重地给推开！ “离我远点！”宋南风说话也很不客气。 幸好身后有个桌子让她扶了一下，她才没摔着。 她不敢相信，为什么金蚕蛊不在，这个男人也不会被瘴蛊侵袭？？？ 对，她想起来了，传瘴蛊给她的姥姥曾经告诉过她，瘴蛊唯独对一类人无效，就是缺一窍的人。 是人心里就会有恐惧，只有缺一窍的傻子活在这世上，会连半点儿害怕的东西都没有！ 这宋南风，一定是个缺心眼！是个傻子！ 宋南风冷冷扫了她一眼，想到她刚才的举动，就觉得她不是个老实人，还是把她捆起来比较好。 他手一抬，袖中长鞭出现，像是有自己的思维一边裹到了蓝青身上。 蓝青回过神来，挣扎了两下，却越动越紧，忍不住骂道：“愚蠢的中原男人，你最好放开我！我可是苗疆圣女！你敢欺负我，大王不会放过你的！你就等着生灵涂炭吧！” 宋南风只静静地看着她：“你好好待着，若是我妹……我弟弟身上的毒蛊解了，我自然会放你走，若是没有解，你就等死吧！” 第336章 南疆黑牡丹 宋南风把蓝青绑好后，蓝青就一直在那里叫骂。 宋南风光是听着都听渴了，于是丢下蓝青出去找小二要点儿茶水。 这时鸡仔从窗户飞进来了，进来就开始话痨：“平胸萝莉太墨迹了，说好了给我买小母鸟，最后不买，竟然跑去看花灯，没意思没意思……” 鸡仔落在窗台上看了一圈，没看见宋南风，只看见他的床上坐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女子。 它张开翅膀飞过去，落在床沿上，歪着脑袋好奇地看着蓝青：“黑妞，你咋被绑起来了？你和我老大在玩爱私爱慕吗？” 蓝青完全听不懂这只破鸟儿在说什么，她这觉得这鸟聒噪极了，令人讨厌！ 宋南风虽然绑着她，但是她完全可以继续下蛊的，于是便对鸡仔也下了毒蛊。 哼，动物也有自己害怕的东西。 曾经有外族入侵南疆，南疆王就派她去战场上，给异族骑过来打仗的大象通通都下了瘴蛊。 最后那些大象被吓得慌不择路，把背上的人摔下来，活活将他们踩烂！ 瘴蛊控制大象尚且不费吹灰之力，更遑论一只破鸟儿？ 她等着看这只破鸟被自己吓死！ 鸡仔本来是在看蓝青的，此时忽然被眼前飞过来的小虫子吸引了目光：“咦？有虫子！” 它张开嘴，吧唧吧唧两口，把那些瘴蛊全都给吞进了肚子里。 鸡仔那双豆大的小眼别的不一定能看见，但是飞到眼前的虫子还是很容易发现的，这是身为一只鸟最基本的能力。 若是连找虫子吃的本事都没有了，它真的要考虑别做鸟了，赶紧进化成人类吧。 它吃完了，高兴地跳到蓝青肩膀上，盯着她：“虫子好小哦，还不够我塞牙缝！黑妞，你还有虫子不？再给我点儿尝尝！” 蓝青半张着嘴看着这只鹦鹉。 它竟然把自己的瘴蛊给吃了！ 啊啊啊气死了气死了！ 那个有金蚕蛊的大个子男人不受瘴蛊的控制就算了，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傻子不怕瘴蛊也算了，为什么这只花里胡哨的鸟儿也不怕，竟然还把她的瘴蛊当食物！ 蓝青来中原之后，觉得这里所有人都太弱太低等了，完全不够她看的。 可如今，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打击！ 她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遭受这样的折辱！ 蓝青越想越觉得憋屈，一个没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 鸡仔连忙跳到一旁的桌子上，在桌子上来回踱步，一边踱步一边吐槽：“黑妞咋和平胸萝莉一样爱哭捏？” 宋南风端着茶水进来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听见了蓝青在哭。 他微微蹙眉，这妖女一定是想用眼泪来博取他的同情，让他心软放她离开！ 但他是不会这么做的，妹妹没有彻底平安之前，他绝不可能让这个妖女脱离他的掌控。 宋南风推门进去，心里面连骂蓝青的话都想好了。 “别哭了！你……” 蓝青猛地止住哭声，瞪圆眼睛看向他，眼眶中的泪不停地打转。 宋南风到了嘴边的话顿时全都说不出口了。 该死！这么多年了，他为何还是改不掉这个老毛病，一看见女人哭就下不了狠手！ 宋南风沉默许久，深叹一口气，将手中的杯盏放到床上，过去解开蓝青身上的鞭子。 “渴了吧？来喝点儿茶水吧。” 蓝青吸吸鼻子，声音虽带着哭腔，但语气倒很是有骨气：“不用你假好心！要杀要剐你赶紧动手！你最好别让我活着离开，否则我以后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宋南风坐到桌边，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茶。 “我本来是想杀了你的，可我听我弟弟说了，你给他们下药，也是因为你听了旁人的话。我抓你来，只是想让你给我弟弟他们解蛊，等解完了，我自然会放了你。” 蓝青抹了一把眼睛，冷笑道：“我实话跟你说吧，鱼胆根本就不能解瘴蛊！世上没有任何一种东西能解瘴蛊！” “你说什么？！”宋南风嗖的一下蹿到她面前，扯着她的衣领，咬牙切齿，“你再说一遍？！” 蓝青以后没有被任何人这样说话，不管是南疆还是中原，哪个男人对她不是毕恭毕敬、客客气气的？ 她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凶，顿时傻了，也怂了，喉咙滚了一番，弱弱地说道：“其实……其实也有一个办法可以解……” 宋南风态度这才缓和了些：“什么办法？” “你身边那个不说话的大个子，他体内有金蚕蛊，只需要一滴他的血，混在水里面喝下去，就可以解任何毒蛊……” 蓝青说完这些话，恨不得咬舌自尽。 她的傲气呢？她身为圣女的自尊呢？ 呜呜呜……竟然因为害怕这个男人的威严，而把南疆的大秘密都说了出来，她实在是对不起南疆王对她的养育之恩！ 她也到现在才第一次知道，自己竟然是如此欺软怕硬的性子…… 宋南风松开手，不敢相信：“释放？释放体内为什么会有金蚕蛊？” 蓝青吸了吸鼻子：“你问我我问谁去？我也好奇我们南疆的至宝为什么会在一个中原人体内！” 宋南风盯着她打量了一会儿，他虽然直觉蓝青这次没有撒谎，但却还是对此存疑：“你怎么知道释放体内有那个什么……金蚕蛊？” “跟你说你也不懂。”蓝青小声嘀咕了一声，“等他回来，你可以细看他的后颈正中央，那里有一块金黄色的线，那便是金蚕蛊存在的证据。” 说着蓝青忽然解开的腰带，拉开自己的衣裳，一边脱一边骂：“中原女子的衣裳真是难穿！搞不懂为什么要做这么复杂！” 宋南风猛地后退一步：“为什么脱衣服？你想干什么？” 鸡仔优哉乐呵地在后面看戏：“老大，你就让她脱呗，反正你又不吃亏。” 说话间蓝青已经脱到里衣了。 她没有再继续脱下去，而是扒开领口，指着自己心口处一枚如同正午时分室外的猫眼一般的青色印记，给宋南风看。 “我们养蛊之人，每个人身上都有印记，我有，那个大个子也有，这块青色的印记就是我身上瘴蛊的证明。我的瘴蛊是我姥姥传给我的，至于大个子为何有，你最好问他去！” 第337章 想不穿就不穿 释放体内为什么会有金蚕蛊？ 宋南风当年在一群土匪手中救下释放，释放和他一样重情重义，从那之后就说要跟着他替他卖命。 他觉得释放身手确实不错，人也老实，刚好当时又缺一个人保护他妹妹，于是就把释放送到妹妹身边去了。 至于释放从何而来，什么背景，他从来没有问过。 那就等释放回来再问问他吧。 宋南风注意到蓝青还是保持着方才衣衫不整的状态，微微蹙眉：“你快把衣服穿好。”说罢，背过身去不看她。 蓝青拉了一把里衣，将心口的印记遮住，再打算穿外头的外襦时，弄了半天也解不开上头的系带。 她想叫宋南风帮帮她，抬起头却看见宋南风一直背对着她，似乎有些……手足无措？ 蓝青眼珠一转，唇边扬起一抹算计的笑意。 她索性不穿了，一把将衣裳扔开，娇滴滴地道：“人家不知道怎么穿嘛，你们中原女子的衣裳太繁复了，我根本就穿不好，你帮帮我嘛。” 宋南风微微蹙眉，没有回头：“你哪一件穿不好？” “就是大袖子的这一件。” 宋南风：“……随便穿穿吧。” 蓝青见他还是没有回头看自己，更确定了一件事，就是他怕衣衫不整的她！ 哈哈哈，她终于找到了这个男人的弱点，就是中原男子的枷锁——礼教！ 蓝青走下床来，差点被有没有提好的长裙绊倒，她先是厌恶地看了一眼腿上的裙子，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唇边笑意更深了。 她三两下把裙子也给脱了，抱怨道：“中原女子为什么要穿这么长的裙子？走起路来一点儿都不方便！我不要穿了！” 她伸手戳了戳宋南风的后背：“喂，我不穿衣裳，你不会介意吧？” 宋南风没看见她脱裙子，后头的鸡仔却是看见了，它立马把脑袋往翅膀里面钻：“哎呦喂，没眼看了没眼看了。” 它又很懂事，有辣妹在老大面前脱衣服，它知道啥意思，立马扑腾扑腾翅膀从窗户飞走了，去找宋北北他们去了。 宋南风还是没有回头，不耐烦地道：“床上不是有被子么？穿不好衣服裹被子你总会吧？” “会啊，可是我为什么要裹呢？我又不觉得冷。”蓝青忽然绕到宋南风面前。 宋南风的目光不可避免地落到了她身上，立马又转过身不看她。 蓝青大笑：“我还以为你真的无所畏惧，如此看来，你也有害怕的东西嘛！” 宋南风一双黑眸晦涩不明地闪了闪：“我没有怕！” “没有怕？那你怎么不敢看我？”蓝青抬手，轻轻搭上宋南风的肩膀，“是阿青不好看嘛？” 宋南风出于本能地抓起她的胳膊一个过肩摔把她摔到了床上：“找死？！” “？？？”纤细的腰差点被摔断的蓝青瞪着眼睛，满脸难以置信。 从南疆到中原，遇见的男人都对她趋之若鹜，而面前这个男人对她的刻意引诱无动于衷就算了，居然敢摔她？！ 蓝青的眼眶慢慢红了起来，她自己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羞的。 宋南风意识到自己对她太粗暴了，她好歹也是个女人，一个英雄汉是不会对女人动手的！ 他忍不住愧疚，沉默片刻，弯腰捡起地上的衣裳递给她，声音也放软了一些：“我……我那是防身的本能，不是要故意摔你。你先把衣裳穿好。” 蓝青大哭出声，直接把面前的衣裳捡起来，重重地朝宋南风身上扔：“我就不穿！我乐意不穿！你有本事就杀了我，杀了我就等着南疆王踏平你们中原！杀不了我就休想命令我！” 反正她是南疆王室养大的黑牡丹，率真直爽，想大笑就大笑，想大哭就大哭，想不穿衣服就不穿衣服！ 宋南风开始头疼了，这真是他两辈子遇见的最麻烦的女人了！ 他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忽然听见宋北北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五哥，我们买到鱼胆啦……” 话音未落，宋北北推门进来，看见蓝青衣衫不整，五哥面前是蓝青的衣裳，蓝青还满脸都是泪，这画面，也太事后了吧…… 宋北北好奇又不解地看着宋南风：你们俩趁着我们不在的时候干啥呢？ 宋南风索性不去管蓝青了，还是妹妹更重要。 他一把将北北拉到桌前，让她坐下：“你们买到鱼胆了？” “买到了，但是总不能生吃啊，所以嘉乐去做去了，争取把鱼胆做的好吃一些。”宋北北回答完，又看向蓝青，“你们……” 宋南风捧着妹妹的脸让她看向自己，别看那个妖女：“别管她。” 蓝青见他们进来就不闹了，赶紧乖乖把衣服穿好。 倒不是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赤身裸体不好意思，只是因为她出于本能地害怕释放，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宋南风也看向释放，“释放，你过来。” 释放走到他面前，宋南风看向他背后，果然看见了蓝青所说的金色印记。 莫非妖女说的话是真的？ 宋南风还是存疑，问道：“释放，你后颈处为何会有一道金色印记？” 释放不解，摸了摸自己的后颈：“真的吗？我从来不知道。” 宋北北也站到椅子上，好奇地看过去：“真的有哎！像是里面藏了一根金针一样。” 宋南风指了指床上的蓝青：“她说你体内有什么……金蚕蛊，我是听不懂，你问问她。” 蓝青已经将衣裳穿好了，规规矩矩地坐在床上。 不等释放询问，蓝青便毕恭毕敬地交代道：“是的，您体内有金蚕蛊。” 她和释放说话的态度都和别人不一样了，宋北北打第一次见到她到现在，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老实。 释放不解道：“金蚕蛊？我体内怎么会有蛊？” 蓝青道：“我也想知道，南疆至宝为什么会在您身上。” 宋北北看了看蓝青，又看了看释放，释放的样貌并不是典型的南疆长相。 但可能是因为一直养在中原，没有接触过南疆那么强的紫外线的缘故，所以肤色是中原人的肤色，这个什么都证明不了。 宋南风也想到了这一层，他直接问道：“释放，我认识你这么久，都没打听过你的家世，你是南疆人吗？” 第338章 不许再胡乱下蛊 释放想了想，不确定地摇头：“应该不是。我从小无父无母，是我师父养大的，我师父是少林寺的释空大师，后来有邪门歪教围攻少林，我师父为救人而死，他死后我便离开了少林，四处漂泊。后来因为迷路误入一个土匪窝，是五少救了我，再后面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宋北北抓了个十分不重要的点：“你师父为什么跟你一个辈分？” 以宋北北的理解，少林寺以一个字开头的，都是同一辈分的人才对。释空既然是释放的师父，他怎么也不会叫释放啊。 “我师父说我是少林俗家弟子，没有这么多讲究。” “哦。”宋北北点点头，“若你这道金线真的代表了金蚕蛊，那你的父母指不定也和南疆养蛊的人有关，或者就是南疆人。” 宋南风拍拍他的肩膀，郑重道：“我一定会帮你查清你的身份的。” 释放倒是无所谓，亲生父母从小就不在身边，肯定没有感情，不过他也不会拒绝宋南风的一片好心，点点头道：“多谢五少。” 宋南风摇摇头，看了一眼蓝青：“这个妖女又说鱼胆根本没有办法解瘴蛊，只有你的血能解。” 释放也看向蓝青，蓝青立马老实交代：“确实如此，蛊虫根本不是那么容易解的，但是金蚕蛊是用各种毒物炼制而成，是万蛊之王，拥有金蚕蛊之人的血可以解任何毒蛊。” “那公子快喝我的血吧。”释放立马拿出匕首，要割破自己的手腕放血给宋北北喝。 宋北北赶紧握住他的手腕：“大可不必，就算真的要血，也要不了这么多。” 其实宋北北能明白这里面的科学道理。 蓝青说，这蛊虫是用各种毒物炼制的，如果把蛊理解成一种带有特殊病毒的小虫子的话，金蚕蛊就是经受了各种病毒侵袭依然能活得下来的蛊，它一定是产生了能解决各种蛊毒的抗体。所以根本不需要多少血。 她打算试试看，就算没有用，喝一丢带人血的水也不会有什么损害。 她给释放拿了一根针，释放刺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滴入茶水中。 宋北北把这水喝下去，起初没有任何反应，隔了小半个时辰后，忽然腹痛如绞。 宋南风看妹妹受折磨，立马又将蓝青给绑了起来，冷沉着脸对她道：“她若是有什么事，我一定让你陪葬！” 蓝青可气炸了，可却不敢说什么。 她现在能确定的就是释放体内一定有金蚕蛊，但至于金蚕蛊救人……这个说法她也只是听南疆的老人说的，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接触金蚕蛊，自然没有亲眼看过金蚕蛊解蛊。 宋北北肚子疼了半天，胃里一股反酸，出去吐了会儿，结果看见好多黑色的虫子……那画面实在是过于恶心，她都不敢细看。 吐完之后，她立马感觉好多了。 蓝青听她说了情况，也松了口气：“你吐出来的虫子就是我给你下的瘴蛊，它们原本都是些细小地看不见的幼虫，在你体内长成成虫了。” 宋北北光想想都觉得可怕又恶心：“那若是释放体内没有金蚕蛊，这虫子会一直留在我体内？” 蓝青点头：“倒也不会多久，因为没有人能熬得住内心的恐惧。过不了多久人死了，虫子自然长不大。” 宋北北想到那日的幻象，到现在还觉得可怕，吓得缩了缩脖子。 宋南风听后更生气了，握起拳头道：“你这个妖女，我不会放任你在中原胡作非为，我这就杀了你！” 宋北北连忙一把抱住他：“五哥，这可是朝廷请来的贵客，你杀了她，南疆王真的会借机生事的，到时候更加生灵涂炭！” 蓝青看着他冷笑：“哼，你弟弟年岁这么小都比你懂事！” 宋南风咬咬牙冷静下来，狠狠地看着蓝青。 蓝青丝毫不避他的眼神，笑着问道：“怎么？现在才发现我的美，所以你看我看的移不开视线了？” “我警告你，你最好别再胡乱下蛊，否则我管你什么南疆圣女，我一定替天行道杀了你！” 蓝青呵呵笑道：“大言不惭！你若是敢动我，南疆王……” “小小的南疆王，我根本没有放在眼里！”宋南风不等她说完便打断了她的话，收回自己的鞭子，冷声道，“无须朝廷一兵一卒，我和杀马山的兄弟就可以剿灭你整个南疆！” “你……” 蓝青气极了，差点想直接动手和宋南风打起来，此时正好释放又进来了，她立马乖了不少。 宋南风没有注意到，还以为她是怕了自己，便追着她问：“你说，你到底答不答应不下蛊？你要是不答应，我今天就不让你出这个门！” 蓝青瞄了一眼释放：“我……我以后不胡乱下蛊就是了。” 她这种蛊女，其实也不是想下蛊就能胡乱下蛊的，每次下蛊，母蛊都有一些损害，她与母蛊又是一体的，母蛊有事，她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本就打算来中原的路上，下几次蛊给自己立个威，叫这些愚蠢的中原人不敢小瞧她。 就算不用宋南风说，她后续不到关键时刻，也都是不会下蛊的。 宋南风见她这么听话，也就把她给放了。 随后释放又用自己的血给嘉乐也解了蛊。 这个瘴蛊虽然对宋南风没有用，但宋北北还是觉得身体里面有虫子总是不好的，叫他五哥也喝了，把蛊虫给逼了出来，一群人总算可以安心下来。 这个时候，天都快亮了。 宋北北吐了一晚上，此时很是疲惫，想着上床睡一会儿。 她躺在床上的时候，才忽然觉得气氛安静地不正常……她身边，不该这么安静啊。 对了！鸡仔呢？ 晚上回来的时候就没有看见它。 这鸟儿比普通的鹦鹉漂亮又会说话，有不少人把它当珍禽异兽的，不会被拐走了吧？ 宋北北连忙下床跑出去找。 要下楼的时候，她忽然听见了鸡仔说话的声音。 宋北北连忙抬头朝声音来源看去，只见房顶上有一个燕子窝，鸡仔站在燕子窝的边上，十分猥琐地问里面的小燕子：“你相公不在家呀？” 第339章 隔壁老鸡 那燕子窝里面，还有嗷嗷待哺的刚出生的小燕子，明显那是一个拥有完整家庭的幸福一家燕。 结果鸡仔居然去调戏人家有夫之燕？！ 宋北北都看傻了。 这是啥？ 隔壁老鸡？ 宋北北昂起脑袋，气冲冲地对上头的鸡仔道：“鸡仔，你给我下来。” “忙着呢！”鸡仔回了宋北北一句，又对那小母燕子使出浑身解数，“小燕儿，你看我的毛，漂亮不？” 燕子又不是鹦鹉，完全听不懂它口中人类的话语到底是什么意思，背过身去不理他。 宋北北单手掐腰看它表演了半天，无奈道：“人家是燕子，跟你指不定有生殖隔离，你懂吗？就是你们俩不是一个品种！就和马和驴一样。你们俩是没有未来的！” 鸡仔飞了下来，落在宋北北肩头，眼睛瞪成了斗鸡眼：“老大骗人！要给我买小母鸟儿，到现在不买，那我只能自己找喽！” 宋北北真是拿它没办法：“我这就带你去集市给你买一只母鹦鹉，可好？” 鸡仔果然是单纯的小动物，立马高兴起来：“好耶！好耶！” 宋北北便带着它去集市，反正集市也不远，又想到五哥他们昨晚也忙了一晚上，宋北北就没有去打扰他们，打算自己带着鸡仔去买过小鹦鹉就回来。 不过却在临走的时候被嘉乐发现了，嘉乐不放心她一个人，非要跟上，于是二人一鸟便一道去集市。 洛城集市无论白天黑夜都很繁华，她们很快问到了卖鸟的地方，那地方和现代一样也叫花鸟市场，一个很大的区域，全都是卖花卖鸟的。 鸡仔跟猫进了老鼠窝一样，激动地叽哇乱叫，一会儿去看看画眉，一会儿去看看白鹤，在百灵和金丝雀之间也来来回回纠结了好久。 宋北北问道：“你到底看上了谁？” 鸡仔看向白鹤，嫌弃：“太高了。” 又看向百灵：“太吵了。” 再看向金丝雀：“太娇气！” 宋北北：“……你到底要不要？不要我回去睡觉了。” “要！我要！”鸡仔从宋北北的左肩绕到了右肩，看向他们右侧笼子里一只雪白的凤头鹦鹉，高兴地叫道，“哇，我一见钟情的小母鸟儿！” 它挑到最后挑了只母鹦鹉，而不是什么画眉啊百灵啊，宋北北真为它高兴，这感觉就和自己的好大儿选了一个合适自己的老婆一样。 她立马替鸡仔把这白色鹦鹉给买了下来。 鸡仔立马飞到了白鹦鹉的笼子里和它聊天，向她吹了声口哨，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宋北北拎着笼子边走边笑话它：“鸡仔，你果然是和人住久了，都不知道怎么和鸟儿相处了吗？人调戏小姑娘才吹口哨，你吹什么？母鸟不吃这一套。” 鸡仔确实从还是个小鸟的阶段就和人混在一起了，早已经不记得鸟是怎么吸引异性的了，便问宋北北：“那鸟儿怎么调戏小母鸟呢？” “嗯……”宋北北想了想，鸟和别的动物不一样，它们的视觉敏锐，身姿轻盈，应该主要是靠色彩和动作吸引异性，而不是像猫猫狗狗是靠气味和叫声。 宋北北便给它出主意：“你展示展示你美丽的羽毛？” 鸡仔果然聪明，瞬间明白了宋北北的意思，开始向这只母鸟展示自己的尾巴。 它背朝着小母鹦鹉，像孔雀开屏一般刷的一下张开自己的尾巴毛……露出了它光秃秃的屁股。 那母鹦鹉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边，立马朝着笼子往飞扑。 它飞不出去，就扑过来啄鸡仔，疼得鸡仔哎呦哎呦直叫唤。 “咦？怎么不行呢？”宋北北很是疑惑。 嘉乐在后面含笑看到现在，提醒道：“莫非是因为这种母鹦鹉年岁还小？咱们买的时候，老板也说这鹦鹉才两个月大，连人话都不会学，肯定也不懂生小鸟儿的事。要不然再等等？” 宋北北点点头，把笼子打开一个小缝，把鸡仔拿了出来。 她安慰鸡仔道：“鸡仔，这只小鹦鹉岁数太小了，什么都不懂呢，你以后慢慢教它吧。” 鸡仔趴在宋北北的肩头，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哼哼唧唧地表达不满。 宋北北无奈道：“那我去退货吧，或者直接把这鸟儿放了吧，给你重新买一只。” 鸡仔立马抬起了脑袋：“我不，我就要它，我不是始乱终弃的鸟儿！我慢慢教它。” 宋北北面露笑意：“好吧，那我就把它交给你了，你还得教它说话，让它早些和你一样聪明……对了，我们还得给它起一个名字，叫什么比较好呢……” 鸡仔嚷嚷道：“鸡妞，叫鸡妞，嘿嘿，我是鸡仔，它是鸡妞。” “……”宋北北能接受鸡仔这只五彩斑斓的公鹦鹉叫鸡仔，但是人家这只通体雪白的凤头鹦鹉，叫鸡妞是不是太侮辱鹦鹉了？ 宋北北提议道：“叫白雪吧，要不然叫梨花，雅致一些。” “不，就要叫鸡妞！” “叫梨花！” “……” 宋北北拎着笼子跟它吵，嘉乐在后面含笑看着他们，几人都没有看路。 在经过拐角时，一个推着板车的小商贩忽然冲了出来，直直朝宋北北撞去。 嘉乐余光瞥见那板车的时候，已经迟了，来不及叫住宋北北，赶紧伸手去拉她。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闪过，直接将宋北北抱到了一旁。 宋北北吓了一跳，堪堪回过神，抬头看清面前的人，惊喜道：“昭昭哥哥！” 鸡仔也立马摆出一副谄媚的样子，过去蹭沈昭的脸：“老大老大！” 沈昭满脸无奈：“你们看路啊。” “都怪鸡仔，这母鹦鹉是我花钱买的，难道我连给它起名字的权力都没有吗？昭昭哥哥，你来评评理，你说这母鹦鹉通体雪白，这么好看，能叫鸡妞这么难听的名字吗？” 沈昭含笑听完她的抱怨，又抬头看向她身后的茶馆：“我们进去坐下说。” …… 茶馆对面，就是杨熏儿包下的客栈。 此时杨熏儿正在慢悠悠地吃早点，忽然看见蓝青走了上来，还穿着一身中原女子的衣裳。 杨熏儿微微蹙眉……这衣裳，这么这么眼熟，充满了令她讨厌的感觉。 第340章 我帮你得到沈昭 杨熏儿叫住蓝青问道：“一大早你去哪儿了？” 蓝青本想回房去换衣裳的，此时也只能走到她面前回道：“回世子妃，我先看看洛城的风土人情，所以出去转了转。” 杨熏儿点点头，没有怀疑什么，又问：“你这身衣裳那儿来的？你不是最讨厌中原女子的装束了么？怎么换了一身这样的衣裳？” “我是怕我以前的衣衫太过招摇，所以随便从成衣店买了一套。” 杨熏儿信了，这种小事也不值得她多怀疑什么。 “世子妃若是没有别的吩咐，我便先退下了。” 蓝青点点头，本想放她走的，可忽然瞥见对面茶馆里那抹熟悉的身影。 她立马叫住蓝青：“慢着。” 蓝青顿住脚步：“世子妃还有何吩咐？” 杨熏儿先未答她，她抬眼仔细看向对面，果然是沈昭！ 真是冤家路窄，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见这个男人！ 还有他身边的人……不是骡蹄子和那个什么解元吗？他们几个为什么会在一起？ 此时沈昭正一门心思地和那个解元说话，骡蹄子站在解元身后，给他们倒茶，倒完了，她站到一旁，微微含笑看着沈昭。 杨熏儿已嫁做人妻，很多以前不懂的事，现在都懂了。 骡蹄子如今的眼神，分明就是对沈昭有意！ 也确实，沈昭身份如此尊贵，样貌也是一等一的，他还救过骡蹄子，难怪骡蹄子会对沈昭动心。 杨熏儿眼神微微沉了沉，如果不是当初沈昭当着那么多京城世家子弟的面给她难堪，叫她无法在京城做人，她现在也对沈昭一往情深呢！ 更何况骡蹄子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奴才？ 蓝青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忍不住出声询问：“世子妃殿下，请问您还有什么吩咐？” 杨熏儿回过神来，指着对面道：“那个丫鬟你还记得吧？你把她带过来。” 蓝青也抬头看去，她当然记得宋解元和嘉乐，她刚才才从他们手里逃出来没多久。 她不想再和那些人打交道，拒绝道：“世子妃殿下，这等跑腿的小事，您吩咐您的奴婢随从去做就是了，为何非要我去？” 蓝青顿了一下，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的容颜都憔悴了，我得回去睡觉了。” “你……”杨熏儿咬咬牙，这人居然敢违背她的命令？ 蓝青笑道：“世子妃殿下若是非要强我所难，我也不是不愿意的。毕竟在离开**之前，世子曾委托我好好照顾世子妃殿下。” 提到离开前的事，杨熏儿也想起来了，**王世子也和她强调过，**圣女的地位在**仅次于王室，而且圣女可是会下蛊的，她确实不该把蓝青当做下人来使唤。 杨熏儿只好客客气气地赔了一笑：“行了，你回去休息吧。” “谢世子妃殿下。”蓝青转身离去。 杨熏儿又拍了个侍卫去叫人：“你让那个婢女一个人过来，她若是不愿意来，你就问问她还记不记得杭城杨府对她的恩情。” “是。”侍卫应了一声，又犹豫着问，“那若是她说不记得了呢？” 杨熏儿翻了个白眼：“若是她还不愿意过来，你便寻个机会挟持了她，强行将她带过来！” 蠢死了，什么都要她手把手地教！ 侍卫犹豫了一下，虽不想这么干，但是又不敢反驳杨熏儿，只好点头道：“是。” 那人过去之后，杨熏儿又令人拉下了面前的帘子，免得沈昭发现她。 她到现在，都从心底惧怕沈昭。 …… 对面茶馆中，宋北北和鸡仔依然为白鹦鹉的名字争辩地不可开交，沈昭就看戏一般看着他们俩吵。 嘉乐怕宋北北吵累了，便偷偷离开，下楼去叫店小二再沏一壶茶上去。 吩咐完了之后，她正要回去，一个男人忽然拦住了她，道：“姑娘，我家主子请姑娘到对面说话。” 嘉乐看向对面，好奇问道：“你家主子是谁？” 那人答道：“姑娘去了就知道。” 嘉乐飞快地蹙了一下眉：“我不去。” 她转身要走，那男人忽然又问道：“你还记不记得杭城杨家对你的恩情？” “恩情？”嘉乐猛地回过头去，直勾勾地盯着那个男人，“你们家主子到底是谁？” “你去见一见就知道了！” 嘉乐哼笑一声，居然说杨家对她有恩情？ 是，她在杨家吃住了十年，这确实算是杨家对她的恩情，可她又不是什么都没做只在那里吃住！ 她不单单要做下人做的体力活，还要被杨熏儿打骂羞辱！ 她早已经用这些伤还了杨家的恩情！ 不管这人是谁，她都不想再和杨家的人有任何来往了。 她不再追问，正要走的时候，一把刀忽然抵在了她身后：“姑娘，我也是迫不得己，我家主子非要我带你去一趟，你去了不会伤害你，你若是不去……那我这把刀就不听我的使唤了。” 嘉乐短暂地思考了一下，转过身往对面客栈去。 其实她猜测到可能是杨熏儿。 昨日宋南风和释放将圣女请过去，她就知道杨熏儿也来到了洛城。如今又口口声声杨家对她有恩，不是杨熏儿，还有谁会这么不要脸呢？ 她打算去见一见杨熏儿，亲口问问她到底想干什么！ 到了客栈二楼，见前方坐着的果然是杨熏儿，嘉乐又开始害怕了……她一见到杨熏儿，就忍不住回想起自己被她折磨羞辱到回忆。 杨熏儿这次确实客客气气地对待她，叫人给她端了张椅子，笑容满面地道：“你不要害怕，我这次叫你过来不是想要伤害你。” 嘉乐紧紧抓着自己的袖口，试探着问：“世子妃殿下有何吩咐？” “你现在都不是我的下人了，我怎么能吩咐你呢？我只是想问问你……”杨熏儿走到她面前，小声问，“你是不是对沈小公爷存了什么心思？” 嘉乐猛地抬起头看向她：“世子妃殿下，您说笑了！” “我看的出来，你不必否认。”杨熏儿唇边勾起一抹阴毒的笑意，“若是你愿意听我的，我可以帮你得到沈昭，你愿不愿意赌一把？” 第341章 人贵在自知 宋北北想了好多名字，鸡仔都不满意，最后她也懒得和它吵了，叫鸡妞就叫鸡妞吧，反正是它媳妇儿，以后别人笑话它又不笑话她这个主人。 鸡仔这下满意了，飞进笼子里教鸡妞说话：“鸡妞，叫声宝贝儿，宝贝儿……” 宋北北笑得脸都快抽了，她还是第一次瞧见一只鹦鹉教另一只鹦鹉说话。 她笑渴了才缓过来，想起来嘉乐去楼下倒水，到现在都没回来，不由担心地朝二楼入口处看去：“嘉乐怎么还没回来？” 沈昭放下一定银子，对她道：“下去找找吧，你们也该回去了。” “好。” 宋北北拎上笼子，二人一块下楼。 到楼下也没看见嘉乐，宋北北便去问了掌柜，掌柜回道：“方才一个穿着铠甲的男人将你们的婢女带到对面的客栈去了。” 宋北北谢过他，正打算过去找，掌柜又补了句：“你们不要贸然过去啊，听说那地方是被**世子妃给包下来了。” **世子妃？那更要去了！杨熏儿这个疯子不知道又要对嘉乐做什么！ …… 对面客栈楼上，嘉乐不断地用宋北北教她的法子，在心里唱歌，才不那么害怕。 她微微一笑，恭恭敬敬地回杨熏儿：“世子妃说笑了，我就是一个奴婢，不敢有这等出格的心思。” 她声音已经尽量平静了，但是仔细听，还是能听出一丝颤抖。 “哦？”杨熏儿直勾勾地逼视她，冷笑道，“骡蹄子，是不是我对你太客气了，你这个贱人不习惯了？是不是就喜欢我打你骂你，你才听话？” 语毕，杨熏儿朝着嘉乐抬起了手。 嘉乐下意识地往后瑟缩，杨熏儿很满意她的反应。 那巴掌轻轻地落在嘉乐脸颊上拍了拍：“骡蹄子，我一直觉得在我所有的丫鬟里，你是最聪明的一个。如今我即是大雍的郡主，又是**的世子妃，你应该知道怎么选。” 此时宋北北已经蹬蹬蹬地跑上来了，看见杨熏儿的手搭在嘉乐的脸上，以为她又和上次一样打了嘉乐耳光，她立马冲过去，拿开杨熏儿的手，狠狠甩开，然后飞快地抬起另一只手给了杨熏儿一巴掌。 杨熏儿懵了，看清楚来人之后，大吼道：“谁把这个臭小子放进来的？侍卫都死了吗？！” 楼下的侍卫们皆低着头站立两侧，不敢言语。 废话……堂堂谍探局沈昭就在这里，他要进来，谁敢在他面前造次啊。 宋北北把嘉乐护在身后，狠狠瞪着杨熏儿：“你不用费劲了，我有谍探局总领司撑腰，他们不敢上来的。” 杨熏儿果然没有看见任何侍卫过来，气的咬牙切齿：“你敢打我？” 宋北北哼笑一声，抬手又给了一巴掌。 “之前那巴掌是教训你这一次欺负嘉乐，这一巴掌是还你上次在村落时打嘉乐的！” 杨熏儿捂着自己的脸，目眦欲裂：“你找死！姓宋的果然没一个好东西，我不会放过你们！来人，来人！” “不用再叫了，不会有人上来的。”沈昭的声音从入口处传来。 杨熏儿自从先前京城赏雪宴那一次之后，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再见他。 他怎么能依然这般意气风发？依然这般叫人移不开眼？ 杨熏儿本该是恨他的，可现在心里却说不出的复杂。 恨他，确实是恨的，不是他的话，自己不会迫于无奈嫁给**王世子。 但一看见他，那些恨意不知道为什么都完全提不起来了，心底只剩无穷无尽的不甘和执念。 这是她年少时第一次心动的人，这是她受尽宠爱的人生里，唯一得不到的东西。 沈昭见宋北北和嘉乐都没事，回过头直直看了看杨熏儿，毫无来由地说了一句：“人贵在自知。” 杨熏儿禁不住打了个寒战……这句话，是在说骡蹄子，还是在说她？ “有些人就没有丝毫的自知，鸠占鹊巢，时间久了，还真以为自己是鹊了。”沈昭悠悠地说完这话，带着宋北北和嘉乐离开。 杨熏儿脑袋嗡嗡作响。 沈昭的话什么意思？他莫非知道她不是郡主？ 当年，爹娘想出来李代桃僵的计策时，并没有和她多说什么，只叫她拿着一块玉佩去冒认郡主。 她到现在都不知道真正的郡主是谁，心里就默认这个郡主早就已经死在民间了，自己代替她不会有人发现。 但沈昭那句话的意思，好像已经知道她不是郡主了？ 不对，他不可能知道，他若是知道，绝对不可能还放任她代替郡主的身份，他早就发难了。 所以他那句话应该只是随便说说。 对！就算沈昭真的怀疑她不是郡主，她如今已经是实打实的**王世子妃了，她再抓紧时间为世子诞下**王储，应该就不会有事的。 她不由自主地走到窗边，拉开帘子朝下看去。 沈昭和那个宋解元走在骡蹄子身边，三人有说有笑。 一个少爷，一个沈昭，都对她如此关怀！ 她这个奴才凭什么！！！ 这些男人的眼光，应该围着她转才对！ 她一定要叫这个贱人好看！ 杨熏儿狠狠地摔下帘子离开。 一旁的侍卫们大气都不敢出，方才沈昭在，他们都不敢搭理世子妃，如今沈昭走了，世子妃不会又拿他们撒气吧…… 不过好像她气过头了，都没有责罚他们，直接往圣女的房间去了。 侍卫们纷纷松了口气，怕是圣女有罪受了…… 杨熏儿直接令人推开蓝青的门，闯了进去，把蓝青从床上拉起来。 蓝青昨晚折腾了一夜，刚刚才入睡，此时突然被吵醒，心里憋着一股怨气，差点忍不住给面前的人下蛊。 但最终考虑到她是**王世子最近最宠爱的女人，蓝青咬牙忍住了。 杨熏儿开口就是质问的语气：“在村里的时候，我不是让你给那几个人下蛊了吗？你下了没？” “当然下了，怎么，世子妃殿下质疑我？” “我今天又见到他们了，为什么她们一点儿事情都没有？完全不像其他中蛊之人一样憔悴。” 蓝青懒得和这人解释，世子妃在她眼里就是个有点儿美貌的蠢货，解释了她也听不懂。 她便随口应付道：“我第一次下蛊时就和世子妃殿下说了，我的蛊只能放大人心中的恐惧。那些人若是心中没有恐惧，天不怕地不怕的，我的蛊也没有办法啊。” “没有恐惧？”杨熏儿冷笑，看来自己在杨府的时候，还没有把她给打怕！ 第342章 一家团聚 蓝青以为事情已经解决了，没自己啥事了，又躺了回去。 结果下一瞬杨熏儿又把她拉了起来：“不行，你一定要帮我出这口恶气！” 蓝青强忍怒意，扯了一抹笑：“世子妃殿下，我会的蛊就这一种，对那些人没用就是没用，您逼我我也做不出来。不如您回南疆再叫世子殿下给您安排别的蛊女伺候您？” 杨熏儿顿时无话可说了，当初回中原的时候，南疆世子和她说过，蓝青之所以是南疆圣女，就是因为她在所有的蛊女之中是最厉害的。 她这一次是回来报仇的，虽不满蓝青的态度，但后续还要用到她，只好先这么算了。 过不了几日，就要到京城了。 反正这宋解元和骡蹄子也是去京城的，等到了京城，她再找机会教训骡蹄子不迟！ …… 宋北北本还打算继续走走停停玩到京城的，可刚回到客栈，就接到了京城那边来的旨意，叫她以最快的速度赶去京城，路上不可再耽搁。 她不能抗旨，只好加快速度赶路去了。 但沈昭却还有差事，于是和她短暂的相聚之后，二人又再次分开了。 宋北北一行人花了五日功夫终于到了京城。 朝廷已经给宋北北安排好了下榻的地方，是一座接近京城清北书院的四合院，还安排了几个婢女家丁来伺候她。 宋南风将宅院里里外外看过之后，感慨道：“果然无论什么时代，读书好都讨人喜欢，北北考了个解元，还不是状元呢，就有这么好的待遇。” 宋北北拉过哥哥，瞄了一眼外头的太监和宫女，小声道：“五哥，从现在开始，世上就没有宋北北了，我是你弟弟宋北风。你时时刻刻提醒自己。” 宋南风连忙捂住自己的嘴，使劲点了点头。 宋北北又道：“对了，三哥四哥应该提前一个月到了，不知道他们现在住在哪里？还有大哥二哥应该也都在京城，还有我在宫里的表姐……我们快去找他们聚聚吧。” 宋南风点头：“我早已经写信和二哥说过了，现在几位哥哥应该都在二哥府上。至于知月，深宫的消息不好打探，我还不知道知月如今如何。我们稍作整顿便去见二哥吧，兴许二哥能认识宫里的人。” “好。” 几人收拾完了之后，宋北北打开大门打算出去的时候，一群人忽然涌了上来。 不过这些人看起来都像是读书人，也算是有礼貌，没有一股脑冲进来，老老实实地站在门口看着她。 宋北北不解道：“你们是？” 外头的人打量了一下这四个人，那两个高个子男人看起来都不像是读书人，那个婢女也不可能，唯有前面这个小矮子像是传说中的宋解元了。 有一个人上前直接道：“阁下可是江南第一才子宋解元？” 宋北北尴尬地笑了笑：“我确实是宋解元，但是江南第一才子实在是谈不上。你们都是谁？找我有事？” 为首之人道：“我是今年春闱的进士贾顺，特来拜会宋解元。” “我是去年西北解元戴可，也是来拜会宋解元的……” 好几个人巴拉巴拉说了一通，宋北北完全记不住，赶紧打断他们道：“我初到京城，暂且还有要事要做，改日再与诸位交流。” 那个贾顺递上一张请柬：“好，我等也不叨扰宋解元了，三日后月山有一场书画大会，烦请宋解元赏脸参加。” 又是书画大会？ 这古代才子咋都这么少道，有点文采就想出去显摆。 宋北北犹豫着不想接，实在是因为她没啥真本事，她就会考试，要不然背一背古人的诗，干嘛要去丢这个人。 可宋南风却等得着急了，只想赶紧打发走这些人，于是便伸手接了那请柬，对他们道：“没别的事麻烦让一让。” 宋南风周身自带一份江湖人的粗鲁，叫这些读书人不敢靠近，纷纷让开了一条路。 宋北北几人坐上早已经准备好的马车，赶去二哥的府邸。 二哥的府邸也是一件不大不小的四合院，虽然离闹市很近，却被一片竹林环绕，是一块闹中取静的好地方。 三哥三嫂和四哥也在他这儿，不过大哥却不在，听三哥说，大哥最近在处理西北一个地方清北书院的事，估计得到年底才能赶回来。 至于赵知月，她作为秀女进宫，自然是不能随便出宫见人，他们只能经常递一些银子进去，她身上有钱，宫女太监自然也会多多关照着她。 几兄弟聊了会儿最近发生的事。 公输瑾把宋北北带到一旁，拿了个箱子给她，里头全都是她和三哥最近发明的新玩意儿，她一股脑全送给了宋北北，说是给她防身。 宋北北看着这箱东西，估计够自己研究大半年的…… 快开饭的时候，宋北北忽然瞥见一旁垫桌脚的东西有点眼熟，她凑过去仔细看了一眼，居然是今天那些才子们给她送的请柬。 宋北北拿出自己的请柬，对宋元道：“二哥，那些才子也给你送请柬来了呀？” “是啊。”宋元看了一眼宋北北手中的请柬，笑道，“北北，你要是想看热闹，就过去参加吧，据说皇上唯一的亲妹妹、大雍最受瞩目的明珠公主也会过去。” 宋东风道：“明珠公主？听说这位公主受尽皇家恩宠，她封号为明珠，也是因为这位公主最喜欢明珠，公主府里的马车顶都嵌满了明珠。” 公输瑾笑着道：“万一北北被公主看上怎么办？我们家北北这么可爱，就算是穿男子装束也可爱，很容易被人看上。” 宋北北服了她嫂子了，她目前的身高在女孩子里面算正常，到男生面前实在太矮了好不好，公主怎么可能看上她。 不过看热闹宋北北还是很想去的，她问宋元：“二哥，你去吗？我们一起去？” 宋元含笑摇头：“我就算了，我社恐……就是不喜和人说话，我看见外人就烦。” 宋北北点点头，她能理解，二哥本来性格就比较内向。 “二哥不去我也不去，我就喜欢和哥哥们呆在一块儿。” 话音刚落，家丁忽然进来报道：“家主，屈公子来了。” 宋元连忙道：“快请。” 屈公子？宋北北朝外头看去，这个人不就是先前在应城的时候，那个骗子提到的人吗？ 对了，这件事还没有和二哥提呢，等这个屈公子离开后，再和二哥说一声吧。 很快家丁便把屈公子带了进来，二哥介绍他叫屈绥，这个屈绥年岁和二哥差不多，长得也是一副温文儒雅的样子。 他手中拿了本书，对宋元道：“阿元，这是印厂今日印好的书册，你看一眼。” 宋元十分信任他：“你过目就行了，不必再给我看。” “好。那我明日便叫印厂开始刊印。” 宋元又主动为他和自己的兄弟们相互介绍了一下。 介绍完了宋北北，屈绥道：“我早就听说过江南第一才子的大名，后日书画大会，京中才子都等着宋解元呢。” 二哥也在一旁道：“对，北北，你若是想去看热闹便跟着阿绥去吧，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他会好好照顾你的。” 第343章 云想衣裳花想容 宋北北连连摇头：“我真不去了。” 屈绥好心劝道：“宋解元是大雍开国以来唯一一个刚经历过乡试便被皇上亲自下旨接来京城的才子，还赏赐了宋解元府邸。皇上如此厚爱宋解元，已叫京中才子对宋解元颇有微词，很多人还怀疑宋解元的本事，宋解元不如趁此机会，去展示一番自己的才能，堵住他们的嘴。” 宋北北还是摇头：“他们爱说让他们说吧。” 宋元作为一个社恐，最能理解别人不想社交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便对屈绥道：“既然我弟弟不愿意去，那就算了。” “好。那我便不打搅你们一家人团聚了。” 屈绥也很明白事理，告辞离开。 宋北北注意他离开的脚步好像不是往出院的方向去，就好奇地问了句：“二哥，屈大哥他怎么往东边去了？你这宅子东边也有门吗？” 宋元摇头：“没有。他是去我书房挑一些我的废稿。” 这话和当初骗子说的也对的上了，“他要你的废稿做什么？” “他说他想临摹学习。” 那屈绥这么做是没什么错处的，二哥也是同意他拿的。 “二哥，你知道吗，有人从屈大哥那里偷了你的手稿，拿出去到处招摇撞骗，破坏你的名声。我在应城的时候就遇到了，那人就是从屈绥那儿拿到你未公开的手稿的，幸亏被我给拆穿了。” 宋元轻笑：“我知道。” 宋北北惊了，原以为这些事二哥都不知道，没想到他居然都是知道的。 “二哥你为什么默许那些骗子那你的东西出去骗人啊？” 宋元无声地谈了口气，眼神中藏着一丝惆怅，他轻轻揉了揉宋北北的脑袋，没有言语。 很明显能看出来，这事情背后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她还像追问下去，宋南风忽然问道：“对了，二哥，京城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我明天就带北北出去玩去。来都来了，总得好好玩一圈才够本！” 宋北北仔细想想，二哥好像也不愿意说，那她还是不问了吧，也跟着五哥开始问明天的旅游攻略了。 宋元抓抓脑袋，很是为难：“我不太清楚。” “哎？你不是来京城好几年了吗？” 宋西风为他解围道：“二哥一向不喜欢热闹，我估计二哥来京城这么多年都没怎么出过门，是吧二哥？” 宋元点点头。 他宠溺地看着弟弟妹妹：“你们若是想出去玩，我让阿绥陪你们去吧。三弟三弟妹还有四弟要一起去吗？” 宋东风摇了摇头：“明日我们和四弟一同去见一位皇商，南风和北北出去玩吧。” 宋南风和宋北北皆点头应了声“好”。 宋元面露微笑，他就知道，他的弟弟妹妹一定不会强人所难地说什么：“二哥你太宅了，你跟我们出去吧”、“二哥你不陪我就是不疼我”诸如这类的话。 他的家人们，十分地尊重他的性格。 他从小就被人冠以大雍第一才子的大名，一开始刚到京城的时候，也好多人闻名想来拜访他。可是他都拒绝了，一个都不见。 自那以后别人都以为他恃才傲物，桀骜难驯，其实都误会他了。 他就是社恐，就是内向，就是见到别人就烦。 他只想活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在这一片舒适自由的氛围里写书。 他上辈子，也是个宅男，每天的爱好就是躺在宿舍里看书，各种诗词歌赋，古典名著，网络，他都看。 他记忆力超群，看过一遍的东西，几乎都记得住。 可他就是太内向，在学校交不到朋友，经常被老师忽略。在家里被父母念叨，敲碎他的安乐窝，逼迫他出去社交。 他们最长说的话就是：“我们这么做都是为你好。” 他们根本就不在乎他开不开心，他们也不在乎他硬着头皮和人社交时心里多难受。 好在，他如今来到了古代，兄弟和妹妹都爱他尊重他，爹娘也开明不逼迫他。 他在这个封建社会，实现了真正的自由。 …… 次日一早，屈绥便来接宋南风和宋北北出去玩了。 屈绥自幼出生在京城，是世家大族的旁支，在家族里不怎么受重视，但是有大姓庇佑，也算活的自在。 他对京城很是熟悉，一路带着宋北北和宋南风观赏京城的景色，直到宋北北有些乏了，他便带着二人去京城最大的酒楼用饭。 屈绥刚坐下来，正要点菜，一个戴着斗笠的女子忽然走了过来。 屈绥瞧见那女子，忽然显得很紧张，连忙站起来，走到那女子面前，从女子手中接了一个香囊。 随后女子飞快地离开了。 宋北北好奇地看着那女子一会儿，见她走进巷口，坐上了一辆马车才移回来视线。 屈绥拿着纸条坐了回来，继续给兄妹俩点菜。 宋北北好奇问道：“屈大哥，你是不是在和公主书信传情？” 屈绥一愣：“你……你为何这么问？” “方才那女子乘坐的马车顶盖皆是明珠宝玉，我相信整个皇城只有传说中的明珠公主会这么做。来给屈大哥送消息的女子行动麻利，看起来像是干活的人，应该不是公主本人，但又能乘坐公主的马车，想必应该是公主的贴身婢女，来为公主办事的。” “你手中的香囊这么扁，里面明显应该只有一张纸，这香囊还是桃粉色，少女传情才用这个色，干别的用这个色也不合适啊。” 宋北北一席话说完，屈绥满脸敬佩，拱手道：“宋解元小小年纪竟然有这等眼观六路的功夫，佩服佩服！” 宋北北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好奇道：“公主给你写的是什么呀？” 屈绥也不扭捏，直接打开来给她看，解释道：“我上次写了一首，‘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来夸赞公主的美貌，公主写了些话语来感谢我对她的赞美。” 宋北北笑容略微僵了僵。 这诗……不是李白写的吗？就算抄也应该是二哥带过来的，咋成了他写的…… 第344章 难缠的世子妃 吃过饭，到了宋北北睡午觉的时间，她有些乏累，便先和屈绥告辞，回家去了。 和屈绥分别后，她才和五哥说出自己的疑惑：“那诗明明是二哥写的，怎么成了屈绥写的呀？” 宋南风倒不觉得这事有什么：“昨晚二哥不是说了嘛？这些事他都知道，他默许的。屈绥拿着这些诗去泡妞……去在女孩子面前展示自己，二哥作为他好友，不会计较的，指不定还是二哥主动帮他的呢。” 宋北北想了想，问道：“明天公主也会去是吧？我也要去书画大会，我想去见一见明珠公主。她因为一首诗都情定屈绥，想必是个爱才之人，若是我也在她面前展露才华……” 宋南风紧张地打断她：“怎么，妹妹，你不是打算还去当个女驸马吧？” 宋北北笑了笑：“当然不是啦，我只是想与她结交一下，叫她在宫里照顾照顾我表姐。大家不都说，皇帝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妹妹嘛？若表姐有她的关照，日后日子一定容易不少。” “也对，知月一个人在深宫里确实比较难，若是有一个大靠山确实不错。”宋南风顿了顿，又道，“北北，你不是不会写诗作画嘛？万一被人笑话咋办？” “我是你们的妹妹，我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更何况，她来到京城，本就不是来出风头的，她就等着会试的时候名落孙山回老家去呢。 不过她也不好刻意表现地太蠢，否则岂不是叫京中的人都怀疑今年乡试结果有假了。 …… 三王府。 杨熏儿从在洛城发现沈昭和她以前的丫鬟骡蹄子走的那么亲近之后，心里就憋着一股气上不去下不来。 沈昭护着宋北北，她都没有这么气，毕竟宋家一门那么多重要人物，沈昭想为谍探局吸纳人脉，要讨好宋北北不足为奇。 但是他对骡蹄子也那么好，让她嫉妒地简直快炸了！ 一个婢女凭什么也能爬到她的头上来？ 所以从那之后她就一直派人盯着骡蹄子的动向。 此时派出去的侍卫进来了，禀告道：“世子妃，昨日已按照您的吩咐，派人将书画大会的请柬送去给宋北风了。” 杨熏儿冷笑：“好，通知那些人，一定要给宋北风难堪，让她无脸留在京城！” “是！” 骡蹄子这本屈于她手下的贱人，凭什么左一个解元少爷，右一个谍探局总督？ 她就要将她所依托的男人赶出京城！ …… 次日书画大会开始了。 大会在月山上举办。 月山是京郊一处景色瑰丽的矮山，此时深秋时节，漫山遍野都是红叶，如火焰如晚霞。 月山上还盖了许多座精致的亭子，给旅人观赏枫叶用。 最高处风景最好的亭子，已经被人占领了，外头蒙了一层帘幔，看不清里面的人，但那亭子周围有重兵把守，想必那里面就是明珠公主。 宋北北刚刚递交了请帖进来，便被人领进了一间小亭子，隔间四周有薄纱帘幔围着，清幽雅致，还给了足够的隐私。 宋北北打量了一下，发现这里就几座带有帘幔的亭子，大部分才子都三三俩俩的聚集在一起说话。 看来，大概只有像她这样有名气的才子，才能在这种单间？ 他刚坐下不久，就有一男子忽然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客客气气地打招呼：“宋解元，久仰大名。” 宋北北也连忙客气道：“言重了，不知道公子是？” “哦，我是今年会试的进士。”那人随口解释了一句，又接着问，“早就听闻宋解元写的一手好字，可否请宋解元赐墨宝一副？” 宋北北飞快地拧了一下眉头，这个人这么着急要她的字干什么？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介绍一下？ 宋北北正想着怎么拒绝呢，不过那人却连笔墨都已经准备好了，递给宋北北，似为了打消宋北北疑虑一般，又指了指帘幔外头，解释了一句：“宋解元，每个来此的才子们都已经在挥毫泼墨了，宋解元不会这么不赏脸吧？” 宋北北默了片刻，笑道：“好，那我写，我写什么呢？” 那人想了想，道：“不如宋解元就写近日来京中最时兴的佳句‘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吧，再留上宋解元的大名即可。” 宋北北点了点头，给他写了一句，也留了“宋北风”的名字。 那人拿到字后，和身后的人对视一眼，便匆匆离开了。 宋北北越想越觉得古怪，小声对嘉乐道：“嘉乐，你跟着他过去看看他那我的字干什么去了。” “是。” 那人拿着宋北北的字画，绕到一座亭子后面去，几个人围在一起，细看宋北北那副字，一起讨论：“这字写的不错啊。” “能临摹地像吗？” “能。” 有一人提笔开始模仿起来。 嘉乐微微蹙眉，有些好奇，难道他们真的只是崇敬宋北北，在这里临摹她的字迹？ 她也是小心谨慎的人，又将那些人一一打量过去，忽然察觉到一个人的脸有些眼熟，仔细一想……这不是那日强行将她带去客栈见杨熏儿的男人吗？ 这些人，是杨熏儿的人？ 那他们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嘉乐不敢凑近去看他们写的是什么，以免打草惊蛇，赶紧回去将看见的事告诉宋北北。 宋北北听后，也是疑惑：“模仿我的字迹写东西？” 嘉乐点点头，猜测道：“杨熏儿如今还没有认出公子的真实身份，但她认得奴婢，她做这些事，莫非是为了将奴婢赶出京城？” “有可能。” 嘉乐想了想：“若真是如此的话，他们拿走公子的字事先临摹出一份，莫非是想等着书画大会开始后，污蔑公子抄袭他们？” 宋北北哼笑一声：“若只是抄袭倒算轻的，就怕是用我的笔记写什么大逆不道的言论。” 这套路宋北北太熟悉了，上次在应城时候的时候，她就是写了一首大逆不道的事来逼骗子现身。 “那公子咱们现在离开吧？别蹚这摊浑水了。”嘉乐着急地说完，就要拉着宋北北离开。 宋北北拉着她的手，对她轻轻摇了摇头：“逃不是办法，逃了一次以后他们还会用差不多的计策陷害我。我不如这一次就把他们的面目给拆穿。” “公子有办法？” 宋北北“嗯”了一声，左右看看，见帘幔遮的严严实实的，没有人注意到她们，她忽然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猛地朝自己的右手刺过去！ 嘉乐愣了愣，连忙拉过宋北北的手，心惊胆战地看着那涓涓往外冒血血洞，连忙用手捂住她的伤口。 “小姐，奴婢明白你是想以自己右手不能写字为由来拆穿他们的计策，但你也不能这么伤害自己啊！” 宋北北扑哧一声笑了，仿佛丝毫不觉得疼一般，安慰嘉乐道：“放心，拆穿这种小角色，犯不着让我以伤害自己为代价。” 第345章 奈何仍遭蜂与蝶 嘉乐不明白：“可是，公子，这伤口……” 宋北北又拿着匕首往自己手心刺了一刀，刀尖刺下去之后并没有立马拔出来，就这么按着给嘉乐看。 “别怕，这是三嫂给我做的新玩具，刀尖是可以收进去的。” 嘉乐仔细一看，原来匕首是分为两半的，只要一碰到什么东西，刀尖便会往里面缩，接着里面的液体便会流出来。 “这实在是巧夺天工，我还以为真的是血迹！伤口也很像是真的……”嘉乐摸了摸宋北北手上红色的液体，却发现怎么也擦不掉，“公子，这血迹擦不掉？” 宋北北点头：“嗯，这种染料比较特殊，别说你用手擦了，就算是用水洗都洗不掉，得用油才擦的掉。而且我三嫂做什么都力求还原，这染料是她按照真人鲜血来调制的，粘稠度，颜色，什么都和真血差不多，谁看了都迷糊。” 嘉乐虽然没有和公输瑾接触过，但现在也对公输瑾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奴婢听说过远古时候有个门派叫做仙器门，就会做这种叫人叹为观止的器具，奴婢今天可算是见识到了。” 宋北北笑呵呵地道：“回头若是我三嫂有空，也叫她开创个仙器门。” 她话音刚落，帘子外头忽然出现了一道身影，身影没有掀开帘子，而是站在帘子外头，恭恭敬敬地道：“宋解元，明珠公主久闻您的大名，希望解元能以今日景色为题写诗，不知宋解元可否赏脸？” 这不就来活儿了？宋北北立马回道：“明珠公主如此青睐在下，在下一定不会让明珠公主失望，请稍等片刻。” “是。” 嘉乐拿出身上的丝帕，给宋北北的手裹了一下，又开始为她磨墨。 宋北北用左手拿起笔，写了一首：“一叶一叶复一叶，红叶连霞天似醉，我有清骨不开花，奈何仍遭蜂与蝶。” 写完了，嘉乐将纸送出去给门口那人。 那人双手接过此诗，一路离开。 嘉乐目送那人走远，见他果然是往明珠公主所在的亭子的方向去。 嘉乐松了口气，回过头来道：“奴婢真怕这人又是杨熏儿派过来，骗取公子墨宝的。” “不会的，若是明珠公主没来就算了，她人真的来了，杨熏儿不敢当着她的面借她的名义干坏事的。” …… 明珠公主的侍卫将诗捧到亭子外头，一个婢女出来接过他手中的诗：“给我即可。” 那人应了一声，将诗交给她。 婢女眸中暗光微闪，转身的一刹那，忽然从袖中掏出另一张卷好的纸，又飞快地将原本的这张纸卷起来，在迈进亭子之前，将宋北北写诗的那张纸藏进了袖子之中。 她的动作极为迅速，又一直用身子挡着，无人发现她已在神不知鬼不觉期间换走了这首诗。 帘子里面，杨熏儿和明珠公主相对而坐。 杨熏儿回头看向进来的婢女，见婢女微微对她颔首，心中了然事情是做好了。 她又回头笑着对明珠公主道：“万岁爷还是第一次如此赏识一个才子，才到京中，不仅御赐府邸，还御赐了许多宫内的奴仆去伺候他们，这宋解元可是叫京中才子一顿羡慕啊。” 明珠公主点点头，不过目中却不见多少期待：“是啊，不过本宫听说这宋北风是宋家几兄弟的弟弟，皇兄大体上是看在他几个哥哥的份上，才对他多番重视的吧，是不是真的有文采，还不一定。” 杨熏儿看向婢女手中的纸：“我和公主一样，一向最敬佩才子了，公主快看看这位江南第一才子宋解元写的是什么诗，就知道他是不是有真才实学了。” 语毕，那婢女主动将手中的纸张送到了明珠公主手中，又退了出去。 明珠公主摊开这张纸，看了看上面的诗。 每看一个字，她的脸色就泛白一分。 等看完整首诗，她的脸上已经毫无血色！ 杨熏儿好不容易才止住自己嘴角的笑意，佯装好奇询问道：“明珠公主，这位宋解元写的是什么诗？” 她见明珠公主没回答，索性凑过去看。 上面写着：珍馐满口身体胖，涂脂抹粉肥猪妆。梦中来把才子想，不知何处觅良方。 “天呐！这宋解元好生没礼貌，竟然嘲讽明珠公主你……” 杨熏儿话说到一半，连忙后怕地捂住自己的嘴，观察着明珠公主的反应。 她此时绝对是极气的，她脸上的肥肉都在不停地颤抖，因为脸气鼓了，原本的三层下巴都被拉平了一层，剩双层了。 杨熏儿再往下看，由于明珠公主呼吸声太重，她腰间的系带都几乎要被她扯断了，杨熏儿真为这根系带感到担忧。 没错，明珠公主是个大胖子。 她这么胖，其实是有原因的。 因为她生平最大的爱好就是吃。 她早些年没有这么胖，后来皇帝登基之后，对这个妹妹无止境地恩宠，为她搜罗天下美味珍馐。明珠公主就每天吃啊吃啊……然后就长了这么胖，而且再也瘦不下去了。 别的公主，要么年纪轻轻出去和亲，要么嫁给朝中肱骨大臣的儿子巩固皇家地位，可明珠公主实在太胖了，世家大族子弟避之不及，外邦皇室也都不要她。 明珠公主也因为胖经历过好多次惨痛的打击。 有一次皇帝下圣旨逼一个世家子弟娶明珠公主，那世家子弟当晚就上吊了，幸好被及时救了下来，最后皇帝也只好放弃了逼婚。 明珠公主从那以后就开始全天下的收罗减重良方了，只不过任何药方到她这儿都没有半点用处，她经受不住食物的诱惑，体重有增无减。 如今她已二十有二，还是嫁不出去，已成为京中最恨嫁的女子之一。 她生平最恨别人说她胖，只要有人说，她就把那人抓起来，带回公主府中折磨。 具体怎么折磨的，外界都不得而知，不过据说没有一个能好端端从公主府出来的。 如今送到她面前的这首诗，就是直白地点她长得胖，化了妆还跟猪一样，还天天做春梦想着才子，全天下找良方都都找不到……几乎把明珠公主最反感的事都给说便了。 “把宋北风给本公主带过来！”明珠公主忽然大吼一声，满山枫叶都被震地抖了三抖。 第346章 得一忠仆抵万金 宋北北被人带到明珠公主所在的亭子外头。 明珠公主将那首诗窝成一团，猛的朝外头扔过去，不偏不倚砸在宋北北的额头上。 宋北北忍不住“嘶”了一声，这公主力气可真大。 她捡起地上的纸，摊开看了看这首诗，看完心中就对这个明珠公主有了些许了解了。 即使还没见到她，但也猜的出她一定是体硕丰盈之人，否则不会看见这首嘲讽胖子的诗就发这么大的火。 明珠公主的声音隔着帘幕传来：“宋北风，你好大的胆子！我皇兄爱才，特意将你接来京城，可是你却不思皇恩浩荡，竟写如此不堪的诗嘲讽我？来人，将她抓起来带回公主府，我要亲自审问她！” 这公主的声音倒还是蛮好听的。 她说的话跟宋北北预料的流程差不多，幸亏自己早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她连忙解释道：“冤枉啊，公主殿下，这首诗不是在下写的！” 明珠公主身边另一人声音响起：“呵，就料到你会否认，不过这也很容易证明，只需要对照一下你平日写字的笔迹，就可知道到底是不是你写的！” 宋北北听得出这是杨熏儿的声音……果然啊，这件事真的是杨熏儿搞的鬼。 “公主，笔迹可以模仿，尤其我的笔迹，是大雍最时兴的簪花小楷，只要仔细揣摩一下，就能做到形似。” 杨熏儿冷笑道：“谁有这功夫去揣摩你的笔迹？你不要再狡辩了！” 宋北北无奈叹息道：“世子妃殿下，我不过是在洛城时与你有点儿误会，你便这么陷害我？” 杨熏儿听她已经认出了自己，便直接掀开帘幔走了出来，站在上方冷冷直视宋北北：“大胆！我堂堂南疆王世子妃，怎么可能会把你这等小角色放在眼里？你口口声声说这字不是你写的，你可有证据？” 京中才子大部分都知道明珠公主其人和她身上的传言，自然是离她远远的。此时见这边有热闹，才纷纷围过来看。 宋北北当然有证据证明自己无辜，她早就做好准备了。 她抬起自己的右手：“世子妃殿下，这幅字确实是别人为了陷害我特意模仿我的笔迹写的，因为我今日右手受伤了，我给公主写的那首诗是用左手写的，字迹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杨熏儿一愣，没想到竟然被她提前察觉到了自己的计策，还提前做出了应对之策？ 不对，她不相信这人的手真的伤了，她立即吩咐身边侍卫：“去把她手上的丝帕摘下来！我就不信她的手真的伤到不能写字的地步！” 侍卫应声上前，将宋北北手上的丝帕拿下来，血淋淋的伤口展示在众人面前。 尤其是离得近的几个人，仿佛还闻到了血腥味一般。 他们小声议论道：“这手伤的这么重，怕是笔都握不住了吧？怎么写字啊？” “是啊。这个陷害也太明显了……” “宋解元真可怜，得罪什么人不好，得罪……” 宋北北表情楚楚可怜地看着杨熏儿，印在杨熏儿眼中，这却成了明晃晃的挑衅。 杨熏儿猛地上前，握住她的手，拿着帕子使劲擦她的伤口。 宋北北皱着眉头呼痛：“不要啊，世子妃殿下，好疼……” “装模作样！来人！拿水来！” 侍卫端着茶水过来，杨熏儿对着宋北北的“伤口”淋了下去。 公输瑾研究的这染料里面也不知道加了什么东西，遇见茶碱，竟然起了反应，燃起了一层细微的水雾，落在宋北北手上分明不疼，但看起来就像是泼开水之后，起了水蒸气一般的效果。 宋北北其实不疼，但看起来就疼，于是她立马满脸痛苦，口口声声大叫着喊疼。 这里大部分都是读书人，谁也没见过拿开水烫伤口这种残忍的阵仗，各个看的心惊胆战，有的人直接闭上眼背过身，看都不敢看了。 这时嘉乐捧着一张染了点点墨水的纸张冲了过来，到亭子前面噗通一声跪下，焦急喊道：“明珠公主容禀，奴婢是宋解元的贴身婢女，奴婢可以证明我家公子真的没有撒谎，他真的是用左手给公主写的诗，字迹根本就与以前的不一样！” 杨熏儿见怎么也弄不掉那伤口，也暂且放弃了，回头瞪向嘉乐：“你闭嘴！既然你是宋北风的贴身婢女，你自然是向着她了！” 嘉乐不卑不亢地直视杨熏儿：“奴婢知道口说无凭，所以奴婢把证据给带来了！” 嘉乐又看向帘幕后面的明珠公主：“公主，奴婢手上这张纸，是垫在解元桌上的，解元在为公主写诗的时候，墨水渗透了第一层纸，落入第二层，虽看不见全貌，但依稀能辨认出几个字，公主看完字迹，即可知道解元到底有没有写对公主不敬的话！” 杨熏儿脸色微微发白，他们不会次次运气都这么好吧，竟又将她的计策一招一招地拆解？ 她立马道：“大胆奴婢！你什么身份，竟敢贸然来公主面前说话！来人，将她拖下去打！” 嘉乐眼中含泪，却依然丝毫不惧，直直对着朝自己身边走来的护卫道：“就算你们打死我，我也要为我家公子说话！她的手是在写诗之前被碎裂的茶盏割破的，右手根本就不能写字！你们可以杀我，但不能污蔑我家公子！” 在场的才子哪个不想有一个如嘉乐一般年轻貌美，又忠贞护主的丫鬟？ 有这种女子在身边红袖添香，本来一天能写一首诗，现在一天能写十首！ 这么一想，更舍不得嘉乐受这样的罪了，纷纷开口为嘉乐求饶：“公主，既然人家有证据，您就看一眼吧。” “是啊，看一眼宋解元写的到底是什么再决定不迟。” 屈绥也在人群之中，往宋北北身上张望，不过却没敢站出来为宋北北说话。 杨熏儿快炸了，胸口不停起伏，心想着回头让蓝青给你们全都下蛊！让你们不得好死！ 她扫了一圈这些才子，正要开口让他们闭嘴，亭子里头的明珠公主忽然道：“来人，将证据拿过来。” 杨熏儿急道：“公主，你不要……” 明珠公主打断她的话：“你不用多说，我自有分寸。” 第347章 传闻真不可信 明珠公主身边的婢女出来将那张纸拿进去交给她。 明珠公主举着那张纸仔细看了一番，依稀认出几个字，确实和刚才递到她手里的那幅字符对不上，而且字迹看起来也确实不像。 看了半晌，明珠公主道：“去把宋解元带进来。” “是。” 宋北北起身跟婢女进去，杨熏儿也着急地要跟进去再和明珠公主多说几句，来挽救自己的计策。 那婢女忽然抬手挡住杨熏儿：“世子妃殿下，公主吩咐您在此等候即可，不必陪宋解元一同进去。” 宋北北深深看了杨熏儿一眼，看来这位公主并不蠢，凡事有自己的判断，没有被杨熏儿牵着鼻子走。 杨熏儿也狠狠地看着宋北北，眼神对视的瞬间，她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这眼神，怎么如此熟悉？ 像极了她极讨厌的一个人……宋北北！ …… 宋北北进了帘幕之中，抬眼看了一眼明珠公主，果然和自己料想的差不多。 明珠公主其实是不丑的，面如满月，体态丰腴，眼角眉梢也有一份皇家的贵气。 她是因为胖显得五官分开了，但其实若是瘦下来，这鼻子眼睛都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 宋北北又飞快地低下头，拱手不卑不亢地道：“在下宋北风，见过明珠公主。” 明珠公主看见她右手血淋淋的伤口，抬头看了一下身边婢女，婢女会意，立马拿出帕子替她包了起来。 现在明珠公主也相信宋北北右手不能写字了，不过也还是要知道她方才写的诗是什么才能彻底打消对她的怀疑。 婢女又给她准备了一张新的白纸。 明珠公主道：“你将你方才写的诗再写一遍。” 宋北北应了声“是”，左手拿起笔，又写了一遍。 写完之后，明珠公主本想核对印记的，可却忍不住被这首诗给吸引了。 她将诗细细读了两遍，赞叹道：“好一个我有清骨不开花，奈何仍遭蜂与蝶。” 这不是正与宋北风今日经历的事情一样吗？她本是个与世无争的才子，德行如枫叶一般清高，明明有艳丽不输花朵的身姿，却不屑于百花争宠，可奈何还是遭那些狂蜂浪蝶嫉恨，用此计策陷害她。 明珠公主也是爱才之人，而且精通诗画，她光看这首诗，就已经选择相信宋北北了。 她含笑道：“宋解元，今日之事多有得罪，是本宫没有考虑清楚，听信谗言。” “这不怪公主，怪在下曾因为小事与世子妃殿下有龃龉，导致她一直记恨在下，来到京城之后果然一再对我下手。” 明珠公主淡淡一笑：“你放心，你是天子门生，是我皇兄亲自邀请来京城的人，本宫会替你告诫世子妃，她以后不会乱来。” “多谢公主。” “不必客气，你快去好好包扎伤口吧。” “是……”宋北北应声下来，抬头试探着看了明珠公主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没有立马离开。 明珠公主主动问道：“宋解元可还有别的事要说？” “我有个表姐，今年年初被万公公选为秀女带入宫中，表姐自幼与我一块儿长大，感情深厚，我很是想念表姐，我想请公主做主安排我与表姐见一面。” 明珠公主淡淡一笑：“这只是小事而已，你表姐叫什么名字？” “赵知月。” 明珠公主点点头，吩咐身边婢女道：“青萍，你记下，回头先去宫中找万公公问一问。” “是。” “多谢公主。”宋北北再次谢过她才退下。 她走出去放下帘子候，忽然听身后的婢女道：“公主，奴婢记起来昨日去给屈公子送信的时候，瞧见宋解元与屈公子在一起，二人关系很是要好。” 明珠公主道：“难怪她的才情也与阿绥如此相似。当初我就是因为阿绥一首诗才与他定情……” 宋北北听得出明珠公主提到屈绥的时候的情意绵绵，又娇羞缠绵，看来她真很爱屈绥啊。 只不过，屈绥那些才华，都是二哥从别人那里借来的，又被屈绥给借过去的。 所以也不好说，公主她看上的到底是屈绥，还是二哥，还是二哥背后站着的巨人们…… 刚才听那个婢女一句“宋解元与屈公子二人关系很是要好”，想必明珠公主会爱屋及乌，把她拜托的事放心上了。 见表姐的事情妥了！ …… 宋北北走远后，明珠公主还在望着她远去的方向出神。 青萍好奇问道：“公主，这宋解元是否还有不妥？” 明珠公主摇摇头。 青萍不解：“那公主何故沉思这么久？” “你注意到她看本宫的眼神了吗？”明珠公主唇角扬起轻笑，“本宫知道自己胖，也习惯了那些才俊看本宫时，眼中的嘲讽和不屑。可宋北风眼中却丝毫不见这般轻浮神态。” “公主识人入微，奴婢也觉得宋解元说话时不卑不亢，叫人忍不住尊敬。”青萍抬手轻笑，“公主，这样好的少年郎京中真不多见啊。” 明珠公主看了她一眼：“不过她年岁也太小了。” “那倒也是，宋解元瞧着也就十三四岁，实在是太小了，更何况，公主心里已有屈公子了。” 主仆二人正聊着，忽然听见外头杨熏儿又嚷嚷起来，还在继续发难。 明珠公主微微蹙眉：“本宫这个堂妹，都嫁了人了，还是这般无理取闹！宋解元已经不与她计较了，她还要紧咬不放！就不怕宋解元追查下去，查出一切都是她幕后主使的吗？” 青萍道：“奴婢去将世子妃殿下叫过来。” “不必了。”明珠公主猛地站起身，往外走。 青萍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明珠公主。 自打明珠公主被上一个才子退婚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公开出现在外人面前了，就算要来参与这等盛会，也都会躲在帘幕后面，因为怕被男人嘲笑。 这还不算，外界还有有很多谣传，将她传成一个不讲理的丑女胖子，还说她总之抓说她丑的男子回去虐待屈打…… 其实根本没有！公主根本没做过那些事。 这些无中生有的中伤，更叫公主害怕见人。 如今，她难道要为了替宋北风出头，冒着被人嘲笑的风险，在这么多才子面前现身？！ 第348章 日久见人心 明珠公主的手搭在帘幕上许久，最终还是放了下来。 一想到要出去见人，原先被嘲笑、被辱骂的画面就不停地出现在脑海中。 算了，她何苦出去丢这个人呢。 她丢的还不仅仅是自己的脸，是整个皇家的脸。 她叹了口气，回头吩咐青萍道：“你去帮宋解元解围，若是世子妃还是不识抬举，便不必给她留面子。” “是。”青萍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此时杨熏儿正拉着宋北北的依旧不让她走，周围才子都在窃窃私语，说堂堂世子妃在这种场合和一个少年拉拉扯扯像什么话，简直丢人。 宋北北也没想到杨熏儿这么多年都没什么长进，还和在杭城杨府时一样这么任性。 青萍站在亭台台阶上，板着脸道：“世子妃殿下，我们公主已经查清楚了，这件事不关宋解元的事，你若再为难宋解元，公主可就要追查下去了！” 杨熏儿愣了愣，这话什么意思？警告她？还是明珠公主真的看出了什么？ 但杨熏儿不想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她都铺垫这么长时间了！ “公主心善，既然公主不想和宋解元计较，那就由我出面为公主做主好了，来人，把宋解元带去王府！” 杨熏儿一声令下，她从三王府带出来的侍卫立马上前去抓宋北北。 “你们放开我！”宋北北忍着不耐甩开身边侍卫的手，袖子却不小心被他身上的铠甲刮破了一个大大的口子，雪白的半臂不小心露了出来。 即使宋北北立马捂住了袖子上的大洞，杨熏儿还是看见了她那节又白又细的藕臂，不屑地哼了一声，暗骂了一句“小白脸”。 哪有男人长这样的？馆子里的倌儿都比这宋北风有男子气概！ 青萍见世子妃不听她的话，便也不再给她留面子了：“世子妃，若是你非要将此事追查到底，那公主便要将这两份字迹一同送往谍探局，交由谍探局处置！到时候若是真的查出有谁对公主不敬，皇上定不会放过幕后之人的！” 听到谍探局，杨熏儿顿时怂了。 谍探局可不是吃白饭的，这种小计策估计瞒不住谍探局，到时候查出是她令人写了这首诗，那明珠公主估计真的要与她翻脸了。 一个是皇帝最疼爱的亲妹妹，大雍最尊贵的长公主。 一个是皇帝的“堂妹”，加一个世子妃的身份。 其实这世子妃的身份也不算太值钱，**王虽说是异姓王，其实不过也就是皇帝的臣下，只不过是帮皇帝管着遥远的**而已。 杨熏儿就算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也不敢在**王世子不在身边的时候，得罪明珠公主。 她只好吩咐那些侍卫道：“算了！既然公主执意不计较，我也不多管闲事了，放开宋解元！” “是！” 侍卫们应了一声，松开宋北北。 青萍又含笑对杨熏儿道：“世子妃殿下，公主命奴婢给您泡了一壶菊花茶，此时已经放温了，您快回去用茶吧。” 杨熏儿暗暗咬牙，心里骂了一声“死肥猪”，又扬起虚伪的笑：“好，我这就去。” 说罢，又回头瞪了宋北北一眼，这次先放过你，以后还会有你好受的！ 她回了帘幔之中，这场好戏也就这么散了，众才子纷纷离开。 嘉乐扶起宋北北，问道：“公子，我们还继续留在这里赏红叶吗？” 宋北北摇摇头：“明珠公主人很不错，答应回头带我去见表姐了。既然我的目的已经到达，我也不想再继续留在这里，我们回去吧。” “是。” 二人往下山的方向去，走了几步，隐约听见后方一群才子们说笑。 “宋解元莫不是被明珠公主给看上了吧？哈哈哈……宋解元这小身板，明珠公主那大块头，岂不是肥牛吃小草……” “哈哈哈，到时候可别把宋解元给压死！” “……” 嘉乐微微蹙眉：“这些人也太无礼了！公子不要理会他们，就当他们……” 嘉乐话还没说完，就见宋北北已经冷笑着朝那些才子们走过去了。 “坏了……”嘉乐也连忙跟上去。 宋北北到了那些人面前，那些人才匆匆停下说话声，摆出客客气气的面孔，打算把方才的事当做“玩笑”翻篇就算了。 宋北北深深看了一眼人群之后的屈绥，这些人说明珠公主坏话的时候，他就在这里听着，竟完全没有站出来为公主说一句话。 宋北北冷笑着看着他，丝毫不给这些人面子：“屈大哥，这些人如此说公主，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屈绥脸色微红，尴尬不已……他和公主是在互传情诗，可都是瞒着别人的，否则被他们知道，他们一定也会嘲笑他排挤他。 宋北北见他不说话，便明白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一一看向众人。 “冒昧问一下诸位，你们之中有多少人得以见到明珠公主真人？” 众人左右看看，都没有说话。 宋北北笑起来，佯装惊讶道：“天呐，难道你们之中所有人都没有见过公主的真面目？哦对了，倒也是，世间才子数以万计，但公主却只有一个，当然不是随便什么虾兵蟹将都有幸见到公主真容。” 有人不服气道：“宋解元，你什么意思？” “我当然不是嘲讽你们肤浅，也不是嘲讽你们沽名钓誉，更不是嘲讽你们明明连公主真人如何都没见过，光凭道听途说，就在背后如同长舌妇一般议**主容貌……” 宋北北明着解释了一大堆，她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其实她就是这个意思。 这些人好歹都读过书，不会连这么直白的嘲讽都听不出来，一个个被宋北北说的脸色羞红。 宋北北骂完了，又笑嘻嘻地道：“公主蕙质兰心，温柔识礼，你们不能因为公主瞧不上你们，不给你们见她的机会，就在背后这么说人家啊。这不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吗？小家子气！” 宋北北骂完，笑意也懒得装了，深深看了屈绥一眼，转身离开。 为人处世，从小见大。 屈绥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不敢维护，可见这人多懦弱！多自私！ 她一定得去告诉二哥，叫二哥别和这种人掏心掏肺。 第349章 生她不养她的人 宋北北和嘉乐继续往山下走，慢慢见不到山上那些人之后，她们俩反倒不着急了。 这月山如红霞一般的枫叶，确实好美，这么大气的自然风光，旁的地方很是少见。 宋北北捡了几片叶子，回头问嘉乐：“嘉乐，你看这叶子好不好看？” 嘉乐却心事重重，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嘉乐，你怎么啦？” 嘉乐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儿，又忍不住叹息：“公子原本计划来京城不声不响地等到会试之后便回青县老家的，可没想今日就出了这么大的风头，还得罪了那些才子……再加上杨熏儿今日也吃了个一个大亏，估计日后她不会轻易放过咱们。” 宋北北还以为是什么事呢，没想到就这种小事。 她安慰道：“你放心好了，今天的事闹得越大越好，现在明眼人都知道是杨熏儿刻意陷害我的了，以后杨熏儿肯定会收敛一些。” “至于那些才子，你也犯不着担心，大雍又不是每个读书人都这么讨人厌的。我相信最起码有一半不会这么肤浅，会懂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 嘉乐想想也觉得有道理，反正宋家这么多少爷都在京城，沈小公爷也在，有这么多人护着宋北北，能有什么事？ …… 杨熏儿再回亭子之后，就明显察觉到明珠公主的态度不对劲了。 一定是明珠公主猜到这首诗是她让人写得了…… 如今明珠公主对她如此冷淡，她再留下去也是自找麻烦，便以头疼病发作为由要离开，明珠公主留都没留，让她走了。 坐上下山的轿子，杨熏儿脑子里还在不停的回想嘉乐，宋北风这些讨厌的人……她忍不住回想起宋北风意外被扯开的袖子，还有里头那节光滑的手臂…… 她好像还隐约看见，她的胳膊上有一个红点。 红点……她前不久好像看过这个。 杨熏儿忽然想到了什么，问身边婢女道：“前几日我看了一出戏，戏中有女子胳膊上有红点，那红点叫什么来着？” 那婢女不假思索地道：“守宫砂？” “对！”杨熏儿想起了，那折戏里面说过，这守宫砂是点在云英未嫁的女子手臂上的，只有破了身这守宫砂才会消失！ 她忽然惊呼：“宋北风胳膊上也有守宫砂！” 婢女一听，不解道：“男人身上怎么可能会有守宫砂呢？也有人天生会长朱砂痣，可能宋解元手臂上的红点不过是颗朱砂痣？” “你懂什么！”杨熏儿瞪了那婢女一眼，婢女顿时不敢说话了。 杨熏儿仔细想想，忽然觉得自己好蠢。 宋北北宋北风，两个人名字这么像，这种巧合就应该在第一时间让她生疑了！ 宋北风的长相，也和她记忆中的宋北北很是相似！ 而且当初骡蹄子明明是被宋北北给接走的，和沈昭关系好的也是宋北北，都和如今这个宋北风对的上！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宋北风就是宋北北！ 她早该想到才是！这么讨厌的人肯定是宋北北。 杨熏儿忽然拊掌，太好了，宋北北女扮男装考科举，竟然还混到了京城，这可是欺君大罪！ 得想个办法拆穿她，让皇上知道宋北北女扮男装。 杨熏儿眸中闪过一丝阴毒。 宋北北，你等死吧！ …… 宋北北刚回到府中没多久，婢女忽然进来通传道：“公子，世子妃送了一张拜帖过来。” 宋北北接过来看了一眼，上面写着，公主已经澄清那首大不敬的诗只是一场误会，为了表达歉意，杨熏儿特意在三王府设宴，要请她过去当面道歉。 “切，摆明了鸿门宴，我才不去。” 宋北北看完就把拜帖随手扔了，她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杨熏儿，怎么可能会相信她存什么好心思。 嘉乐却将拜帖捡了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三王府”那三个字发呆。 她好想去看看，她的生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男人在她一出生就抛弃了她和她娘，小的时候，她很恨他，想着这一生都不要见到他。 可后来得知，他一直在寻找她们母女，她心里又有一些原谅他了。 她主动放弃了郡主的身份，不过是胆小怕事，不想卷入复杂的纷争之中，但并不是不想认这个父亲…… 宋北北瞧见她不对劲，问道：“怎么了嘉乐，你想去吗？” 嘉乐想了想，道：“杨熏儿肯定没安好心，公子是不该去，但到底她身份贵重，还是借了公主的由头给公子下的帖子，怕她以后会借此在公主面前发难。所以不如公子写个回帖，奴婢给送过去，这样也算有个交代了。” “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杨熏儿认识你，你独自过去她肯定会对你发难，要不然我随便派个人去回帖吧。” 嘉乐忙道：“奴婢是公子的贴身奴婢，奴婢过去也显得正式。” 宋北北看得出嘉乐是真的想去了，至于想去的理由，她既然不愿意说，宋北北也不会多问。 她便点头道：“好吧，那让释放陪你一起去，你一切注意安全。” “是。” 三王府离皇上赐给宋北北的这座府邸并不远，小半个时辰不到，嘉乐和释放便到了。 二人报了姓名之后，便有人领着他们进去。 那人将他们带到三王府的花园中，此时杨熏儿正在和三王爷说话。 嘉乐忍不住细看三王爷，这个男子风度翩翩，即使已经不再年轻，但与身俱来的贵气还是叫他有种不可忽视的魅力，难怪当年娘亲会对他那般死心塌地。 他看着杨熏儿的眼神里，满是慈爱，可见平日，他对这个流落民间的女儿很好很好。 杨熏儿瞧见宋北北没来，立马板下了脸，走到她面前：“你主子呢？” 嘉乐连忙递上宋北北给的信：“回世子妃，我家公子今日下山的时候不小心扭伤了脚，不能前来赴宴，还请世子妃见谅。” 杨熏儿冷哼一声，就知道宋北北不会这么轻易过来！ 那边忽然有下人过来和三王爷禀告一句，说是有人找。 三王爷点点头，回头和女儿交代一声：“嘉乐，郑大人来了，为父去前院了。” 他叫这声“嘉乐”时，嘉乐和杨熏儿一同抬起了头。 第350章 失道者寡助 嘉乐又连忙低下头，她险些忘了，如今杨熏儿才是三王爷的女儿**王世子妃、嘉乐郡主。 而她不过是个叫做嘉乐的婢女而已。 可她却不知道，在她低头的那一霎那，三王爷的视线在她身上逗留了好半晌。 这个人，为什么那么像自己心中的人？ “爹，你且去吧，女儿待会儿去找你。”杨熏儿那声爹也叫的很是甜腻。 三王爷回过神来，又看了看杨熏儿，告诫自己这才是他的女儿，他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他走后，嘉乐也赶紧道：“奴婢先行告辞。” 杨熏儿道：“慢着。” 释放一听这话，立马挡在嘉乐身前，眼中满是杀意。 杨熏儿淡淡一笑，对嘉乐道：“你的新主子对你可真好啊，让你一个下人出来送个信，竟还派出个高手来保护你。不过你家主子也把我想的太蠢了，如今明珠公主都公开护着你们了，我又怎么敢对你做什么呢？” 嘉乐拉了拉释放，示意他不要冲动。 杨熏儿又道：“虽然你家主子不愿意赏脸赴宴，但我的歉意还是要送到才好，我给你家主子准备了一份礼物，就当做是我给她赔罪了，劳烦你们带回去。” 若只是礼物，那倒是没关系，那礼物要是有什么可疑之处，等离开三王府后，她把那礼物扔了就行了。 “那便代我家公子谢过世子妃殿下了。” 杨熏儿吩咐丫鬟去拿东西。 不多会儿，丫鬟抱着个锦盒过来。 释放主动伸手去接锦盒，在他的手触及锦盒时，丫鬟摸着锦盒底部的忽然手轻轻往后拉了一下，锦盒底部机关被拉开，一根银针钻了出来，直直刺入释放食指之中。 释放觉得手指一通，料想到中计了，连忙将锦盒扔掉。 他正想带着嘉乐赶紧走时，心口处忽然袭来剧痛，释放吐了一口血，很快昏死过去。 锦盒之下的那根针，已迅速变成了黑色。 嘉乐惊道：“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杨熏儿淡笑着道：“给他用了我从**带来的剧毒。他应该感到庆幸，只痛那么一小会儿，就解脱了。骡蹄子，你好歹也跟了我几年，怎么还是没学会我的手段？我只不过杀了一个下人而已，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嘉乐连忙俯身探了探释放的呼吸，果然已经没有呼吸了！ “你……世子妃！你怎能这么做！我家公子可是万岁爷亲自请来京城的，又有明珠公主撑腰，你居然敢对她的人下手！” 杨熏儿抚掌大笑：“哦？是吗？那万岁爷和明珠公主知道你家公子是女扮男装的吗？” 嘉乐惊讶地看着她，张了张口：“你……你胡说！我家公子根本不是！” 杨熏儿冷下脸：“哼，欺君之罪，得株九族！宋家的人一个都逃不了！来人，将她关起来先打一顿！” 憋了许久的恶气，今日终于能出了！ “是！”下人应了一声，又看向地上的释放道，“世子妃，这人怎么处理？” “随便找个地方埋了。” “是。” 那些人将嘉乐关进三王府中专门处置下人的暗房中后，便开始鞭打嘉乐，夹她的手指……逼供犯人的招数全都在她身上用了一遍。 嘉乐疼得昏死过去，却又被一盆冷水泼醒。 杨熏儿站在她面前，双手环胸，笑容满面地看着她。 “疼吗？” 嘉乐虚弱地张开眼，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想走吗？”杨熏儿又问。 嘉乐轻轻点了点头，目光哀求。 “我可以放你走，只要你站出来指认宋北风就是宋北北女扮男装的，我不仅会放你走，还会保你以后衣食无忧。”杨熏儿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你考虑考虑？” 嘉乐静静地盯着她看了会儿，忽然朝她脸上吐口吐沫，满是嘲讽地一笑，直勾勾地看着她：“做梦！” 若是没有宋北北，她现在还跟在杨熏儿身边受罪！ 不……杨熏儿一向把下人当畜生，指不定她连受罪的机会都没有，早就一命呜呼了！ 她有那么一段好日子过，都是因为宋北北，她绝对不会出卖对自己好的人！ 杨熏儿万万没想到，这个平时见到自己就吓得双腿打颤的婢女，居然有胆子这么做！她惊的好半天才做出反应，抬手给了嘉乐一耳光。 “生来就是当下人的贱种！你凭什么有这等傲气？！继续打！往死里打！” 杨熏儿吩咐完，转身离开。 到外头吹了风，她慢慢冷静下来。 犯不着生气，如今宋北北身边两个心腹都失踪了，她很快就会找过来的。 等她过来，自己有的是法子证明她的身份！ 杨熏儿前脚刚走，一个暗处盯着她的丫鬟便悄悄离开此处，去了三王妃的院子里。 三王妃年少时便已嫁给三王爷，京中皆知她嫉妒心重，奈何三王爷又生性风流，时不时就从外头带一个民间生的儿女回来。 三王妃自是都派了人去盯着他们，免得他们威胁到自己孩子。 那婢女进来禀告道：“三王妃，今日有两个人给世子妃送信，一人被世子妃当场杀了，一个被关进暗房拷打。” 三王妃放下手中茶盏，问道：“可知那二人是什么身份？” “那两个人都是下人，是京中热门才子宋解元的人。” 三王妃想了想，道：“我听说过这个宋解元，这人可是万岁爷亲自派人迎来京中的，万岁爷这么重视一个才子，可见此人并非一般身份。” 婢女道：“奴婢还挺有传言，这个宋北风是青县宋家最小的儿子，是宋清宋元等人的亲弟弟，只不过这个传闻还没有经过证实，青县宋家离京城又远，到底几个孩子谁也不知道，所以尚且也不知这个传闻是真是假。” “若是真的，那这宋解元更不好轻易得罪了。” 三王妃轻敲桌面，暗暗盘算。 她很是厌恶杨熏儿这个民间来的便宜女儿，本以为把她嫁给**王世子，以后就眼不见心不烦了，哪知道她才嫁了一个月，就跑回京城娘家来了，如今看这样子，大概是要常住。 要是这宋解元能帮她把这个外头来的野种赶回**，她可要好好谢谢人家！ “速去通知宋解元一声，将此事原原本本地告诉她！” 第351章 有种你就脱裤子 宋北北跟过来伺候她的婢女打听了，去三王府也就不到半个小时的路程。 按理，嘉乐和释放现在早该回来了。 如今还没回来，肯定是杨熏儿为难他们了！ 宋北北正想去寻他们，婢女进来报说三王府的人求见，宋北北想了想，连忙让她将人带进来。 三王妃的婢女见到宋北北，行了一礼后，不等宋北北问便将所有的事主动告知：“宋解元，奴婢是三王妃的人，三王妃派奴婢来通知你一声，你派去三王府送信的丫鬟被世子妃关起来了，而那个护卫已经被世子妃给杀了。” “什么？！”宋北北难以置信，“世子妃居然真的对他们下手？！” 婢女点头道：“是的，三王妃本想阻止此事，可世子妃一向与三王妃不和，完全不把我们王妃放在眼里，王妃也是有心无力。所以只能派奴婢过来通知您一声，让宋解元日后小心一点，以免世子妃再对您下手。” 宋北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早就听沈昭说过三王妃善妒，和杨熏儿之间肯定有许多明争暗斗。如今她派人来知会自己，也是为了卖个恩情。 她管三王妃好坏，敌人的敌人就是暂时的朋友，宋北北自然明白这茬，连忙道：“多谢三王妃好心告知，日后若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三王妃。” “宋解元客气了。”婢女交代完三王妃让她交代的事，便先离开了。 现在五哥和自己住一起，其他几个哥哥都在二哥那儿，宋北北赶紧去五哥的院子，打算喊上五哥一起去三王府救嘉乐和释放。 她绝对不相信释放就这么轻易被杀了。 若他真的被杀了，她一定要杨熏儿陪葬！ 当她跑到五哥院子门口时，忽然又想到了另一件事…… 不行，几个哥哥各个都不是朝廷中人，尤其五哥身份最敏感，还是个江湖中人。杨熏儿还有个**王世子妃的身份在，让他们出面怕是没什么用。 这件事，有两个人可以出面帮她，一个是明珠公主，一个是沈昭。 她立马写了封求救人，令人送去公主府，而自己则是快马加鞭赶去谍探局找沈昭。 谍探局三里开外就开始有守卫，他们自然是不让宋北北靠近，不过宋北北却有沈昭给她的黑金令牌，那些守卫看见令牌，态度立马就变了，老老实实告诉她，沈昭如今还没有回京，具体什么时候回来，要看他什么时候办完差事。 既然如此，那能帮她救人的，就只有明珠公主了！ 明珠公主这次要是真的愿意帮她，那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明珠公主都是她这辈子的恩人，她日后一定会报答她！ 宋北北又立马往公主府去，幸亏这些府邸离的都比较近，没有耽搁太多时间。 她往公主府跑了一半，就看见明珠公主那辆布满了明珠的马车，宋北北连忙下马走到马车前。 马车也停了下来，青萍掀开马车帘子对宋北北道：“宋解元，公主已经收到了你的书信，如今正要去三王府看看究竟，你快跟一起去吧。” 宋北北眼眶刷的一下就红了，真没想到她和明珠公主今天才认识，她就真的愿意帮她！ 而且如今都已经夜半了，她竟然还亲自出来为她出头。 这个恩情，她记下了！ 她连忙翻身上马，跟在公主车驾后面一同去三王府。 到了三王府，宋北北几乎是冲进去的，要不是对三王府不熟悉，不知道杨熏儿住在那里，她非直奔杨熏儿住处把她打一顿！ 青萍对三王府的下人说了是公主要见世子妃，下人下去通传，没一会儿，杨熏儿就过来了。 宋北北一见着她，立马上前问道：“世子妃，我的婢女和护卫在哪里？” 杨熏儿淡笑着看了她一眼：“宋解元，你说什么？我没看见你的婢女和护卫啊。” “我没工夫和你瞎扯！他们到底在哪里？！”宋北北几乎是吼出来的。 杨熏儿虽不至于欺软怕硬，但这种要杀人的态度还是很令她心里发毛。 她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我真的不知道，你一口咬定是我抓了他们，你有证据吗？” 明珠公主好言好语地道：“世子妃，若是宋解元的婢女和护卫真的在你手上，你就将他们俩放出来吧，今日月山一事你们俩已经有误会，就不要再让误会更深了。” 杨熏儿还偏要咬死不认：“公主，冤枉啊，我是真的……” 明珠公主忽然抬起手：“既然宋解元说你抓了她的婢女和护卫，而你又口口声声说没有，那不如我派人在三王府搜查一番吧，就知道到底有没有了。” 宋北北冷冷地看着杨熏儿，忽然冷笑一声：“世子妃，三王府中这么多丫鬟下人，不可能所有人都没看见真相，我也不相信所有人都是你的人，你若是真的没做，你就将所有人都喊过来问话！” 杨熏儿心里咯噔一声，这句话确实提醒她了，三王府确实不全都是她的人，很多都是王妃的人，王妃巴不得她出事，她的婢女肯定会将嘉乐和释放的事说出来。 如今继续咬死不认也没什么意义，不如直接进入正题！ 杨熏儿索性承认了：“明珠公主，他们确实在我手上，但我抓他们是有原因的。” 她顿了顿，忽然抬起手指向宋北北，“这个人，真名其实叫做宋北北，是女扮男装参与科举的！她欺君罔上，我抓她的的婢女和护卫，就是为了逼问出真相，叫万岁爷和公主免继续受到蒙骗！” “什么？”明珠公主惊讶地看向宋北北，“你是女子？” 宋北北当然不能承认，赶紧摇头：“我不是！我是个男人，真真儿的！” 杨熏儿冷笑道：“否认谁不会，你若是想证明你的清白，就当着所有人的面脱下你的裤子给大家看看你到底是男是女！” 宋北北双拳紧握，静静与杨熏儿对视良久，忽然咬牙道：“好，我可以证明。但若我是男子，世子妃平白污蔑我，这又如何算？” 杨熏儿见她态度这么坚决，不由有点心慌……该不会自己猜错了吧？这人难道真的是男子？ 不，不对，她越仔细看这张脸，越觉得她就是宋北北。 这些年宋北北长得也挺快的，变化也算大，但是这五官实在是太像了。 她猜测的应该是对的，宋北风和宋北北就是同一个人！ 她也态度坚持道：“若你真的是男子，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但若你是女子，你就等着株连九族吧！” 第352章 沈昭料事如神 啊啊啊……完了完了完了，自己其实就是吓唬吓唬她，以为杨熏儿被她一下就会怂了，没想到居然还这么坚持。 要不然自己现在想个办法先撤？总不能真的脱裤子证明身份吧…… 不行，戏已经开场了，怎么都要坚持唱下去。 宋北北的手已经搭在自己的腰带上了，作势就要脱裤子。 明珠公主到底有皇家的教养，连忙背过身去。 宋北北眼神微动，忽然停下了手，道：“公主是皇家贵女，看我一个男子不可见人的地方，到底不太好，不如由公主身边的婢女跟着我到房中看一看，为我作证，可好？” 她看得出青萍是个明事理的事，去和她争取一下说明自己的苦衷，说不定愿意帮她圆谎。 明珠公主还未说话，杨熏儿抢话道：“不行，我不信任她！让你脱你就赶紧脱！拖拖拉拉更证明你心里有鬼！” 杨熏儿说完顿了一下，见宋北北还是不动，索性往宋北北身边走去：“你不脱是吗？我帮你脱！” 宋北北咬咬牙，正想着要怎么办的时候，忽然听见声后传来一道声音：“那世子妃可信任奴才呢？” 众人一同回头看去，来者是万公公。 杨熏儿好歹也做了几年的郡主，在京城什么皇家聚会都参与过几次，依然是知道万公公的。 这虽然只是个太监，而且不像杨公公那样有权有势，还有个做谍探局总督主的徒弟，但他从小和万岁爷一块儿长大，和万岁爷感情深厚，很多时候，万公公出面就等于是皇帝亲自出面。 杨熏儿心中不由忐忑……她本想证明了宋北北的身份之后，再进宫将此事告知皇上的，这还没查到呢，万公公怎么也来了？ 万公公似乎猜测到了她的疑惑，主动解释道：“世子妃，万岁爷派了人在宋解元身边伺候，宋解元身上发生了什么事，难道万岁爷会不知道？所以万岁爷特意叫奴才过来看看。既然你们都怀疑宋解元身份，那就由奴才来为宋解元检查一番吧。” “可……”杨熏儿还是犹豫。 万公公笑着打断了她：“大雍一向尊重才子，总不能让宋解元真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脱裤子吧？世子妃殿下，奴才来检查，您可放心？” 杨熏儿只好扯了抹笑：“万公公是皇上的人，我自然放心。” 万公公又看向宋北北：“宋解元，跟奴才进来吧。” 宋北北心里也很忐忑，这个万公公不知是敌是友……算了，总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脱裤子好，跟他进去，指不定还有一丝转机。 二人进了房中，万公公回头插上了门。 这一瞬间，宋北北已经想了很多个买通他的办法，她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万公公……” 万公公忽然回头，冷笑着看着她：“哼！宋北北，当初你各种借口不愿意来京城伺候皇上，害得我被万岁爷责罚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如今你还不是乖乖入京？！” 宋北北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万公公，你……你听我解释……不对，我不解释了，万公公，你说的对，我确实就是宋北北，你慧眼如炬，我肯定是骗不了你的，在你面前否认也没什么意思，纯粹就是浪费时间。” 万公公笑了一声：“你倒是爽快，你可知你犯的是欺君的大罪！” “我知道，而且我也知道，这件事一定牵连甚广。若是此时被万岁爷知道，乡试时所有负责的官员皆有不查之罪……” 宋北北还未说完话，就忽然被万公公冷笑着打断：“你拿他们的性命威胁我？” 宋北北忙道：“不，不是，我哪里敢，我也是逼不得已啊。我本想着考完乡试之后，就再也不继续考下去，这件事便到此为止，我也没想到消息竟然那么快就传到了万岁爷耳中，他还将我带入京城，如今我也是骑虎难下啊！” 宋北北有胆子这么说，因为她断定了事情肯定会有转机。 否则万公公就当着公主和杨熏儿的面拆穿她了，何必还把她带来房间里单独说话。 万公公静静看了宋北北良久，忽然笑了，脸色也不如方才那么冷了。 “你这丫头，果然胆大！” 宋北北见他态度缓和，才敢试探着问：“那……那万公公，我的事……” “哼，我帮你圆这个谎，可不是因为你！半个月之前，沈督主人还没回京，一封书信便送到了我手上，他将你的事全盘告诉了我，还让我务必替你隐瞒。他的话，我敢不听吗？” 宋北北彻底松了口气。 没想到沈昭目光竟然那么长远，早就猜到她抵达京城之后会有人质疑她的身份，也早就威胁……啊不，请求万公公替她圆谎了！ 等他回来一定要好好谢谢他。 自己没有他可怎么办呀！ 万公公理了理自己的衣角，随口道：“走吧，也别在这儿耽搁太久了，否则外头的那些人该怀疑了。” 宋北北应了声“好”，与他一同走了出来。 此时等着看热闹的人更多了，连三王妃都带人过来看了。 万公公含笑对众人道：“公主，三王妃，世子妃，奴才已经将宋解元里里外外都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她真的是男人。” 杨熏儿当即脸色刷白：“什么？不可能……公公你是不是看错了？” 万公公笑容略减：“既然世子妃怀疑我，那不如自己去检查一番？不过……世子妃殿下到底是个有妇之夫，就怕看了别的男人的隐秘之处，传出去不太好。” 杨熏儿怂了，她也想不到万公公有什么理由会帮宋北北撒谎，而且若是紧咬着不放的话，岂不是得罪万公公。 不过她还是不信宋北风，她以后自己找机会继续查探！ 她只好道：“既然如此，是我误会宋解元了，宋解元，对不起。” 宋北北冷笑道：“不必跟我道歉，你还记得之前你说过什么吗？” 若她是男子，让杨熏儿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杨熏儿料想这人肯定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她，但这里是三王府，宋北风应该不至于会在这里过多难为她。 她问道：“宋解元，你想要我做什么？” 哪想到宋北北毫不客气地道：“我要你死！你现在就当着大家的面给自己心口一刀！” 第353章 公主不要被渣男骗呀 宋北北见杨熏儿满脸杀气地看着她，哼笑一声道：“怎么，世子妃殿下自己说的话自己不认？” 在一旁观望许久的明珠公主总不能真的看着世子妃出事，便主动开口和事：“宋解元，世子妃也是出于效忠皇上的本心才会想证明你的身份，误会你确实是她不对，但也罪不至死，你换个要求吧。” 明珠公主也知道宋解元是个明白事理的人，说这话肯定就是为了出口气，不会真的逼世子妃自杀的，所以自己说这话也是给她一个台阶下。 宋北北当然也会给明珠公主面子，就顺着下了：“好吧，既然明珠公主为世子妃殿下说话，那世子妃将我的婢女和护卫好端端地还回来即可，这件事我就不计较了。” 杨熏儿一听，心里更忐忑了……婢女还她可以，但是护卫已经被自己给杀了，这叫她上哪里还去？ 算了，不过就是个下人而已，多赔给她一些银子罢了。 杨熏儿附去自己婢女耳边说了几句话，那婢女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不多会儿，婢女将伤痕累累的嘉乐带了过来，后面跟着两个家丁，抬着一个大箱子。 宋北北见嘉乐这样，心中一紧，上前推开扶着她的丫鬟，将嘉乐接到自己怀中扶着她，冷冷看向杨熏儿：“你打她？！” 杨熏儿不以为意道：“她对我不敬，我身为世子妃，难道连教训一个下人的资格都没有？” 宋北北张了张口还想与她争辩，嘉乐却轻轻拉住了她的手，对她轻轻摇摇头，微微张口道：“释……释放……” 宋北北明白她的意思，如今她和释放都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我的护卫呢？” 杨熏儿淡淡道：“那护卫竟然想伤我，实在是胆大妄为，所以我就处置了他。” “什么？”宋北北咬牙切齿，“你怎么处置释放的？” 杨熏儿眼中是轻蔑和嘲讽：“不就是个护卫吗？我陪你十万两银子，够你买一百个护卫了。” 宋北北见她不直接回来，一字一顿地问道：“你是不是杀了释放？” 杨熏儿不知为何，心底竟徒生了一层惧意，连忙解释：“我……是他先对我拔刀相向的！” 宋北北忽然拔高声音：“我问你是不是杀了释放！” 杨熏儿吸了口气，暗暗在心里告诉自己：我是世子妃，是大雍的郡主，不用怕一个小小的解元。 她直视宋北北：“是！我是杀了他！” “我的护卫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世子妃你凭什么杀他？就算他杀人放火，也有大雍律法来处决，你算个什么东西！” 宋北北喊得几乎歇斯底里，万公公和明珠公主本都想劝她息事宁人的，可一时间都被她的气场吓到了，竟然都没有敢出声。 宋北北稍微冷静下来，又继续问：“我的护卫现在在哪里？” 杨熏儿回头看了一眼家丁，家丁立马上前回复道：“尸首已经被送去城郊乱葬岗了。” “乱葬岗……”宋北北看着杨熏儿，咬牙重复了这三个字。 杨熏儿愣了好一会儿才出声：“不就是个护卫罢了，我这是十万两……” “怎么，我缺你这些臭钱？！”宋北北忽然上前打开箱子，抓起两锭银子朝着杨熏儿脑袋狠狠砸去，“我要进宫告御状！我要你偿命！” 宋北北狠狠说完，扶着嘉乐走出三王府。 明珠公主和万公公迟疑片刻，也与杨熏儿告辞，各自离开三王府。 一群人走后，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三王妃才笑呵呵地走到杨熏儿面前嘲讽了一句：“世子妃，这宋解元看起来真不好惹啊。万岁爷又一向对皇亲国戚很是严格，你这次怕是有大罪要受了。” 杨熏儿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看了她一眼：“不劳王妃费心，世子殿下不日即将抵京，一切事由，自有他为我做主。” 说罢，杨熏儿甩手离去。 三王妃看着她的背影冷哼一声：“嫁个南蛮子还神气起来了。” 又吩咐身边的婢女道：“你继续盯着她，若她有什么动作，随时告诉我。” “是。” …… 嘉乐伤成这样，不好骑马回去，明珠公主便主动邀请她和宋北北上了自己的马车。 宋北北真心实意地对明珠公主道：“今日之事多谢公主出面为在下做主，否则我的婢女怕是就回不来了……” 明珠公主摇摇头：“你倒是重情重义，难得见到你这种对身边的婢女和护卫也会拼了命保护的。” “因为他们平日里也是拼了命地护着我，我依然不会辜负他们。”宋北北想到释放，眼眶不由红了起来。 她一定不会放过杨熏儿，她一定要她偿命！ 明珠公主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好，只能无力地说一声：“你节哀顺变。” 宋北北点点头，明珠公主今日多次为她出头，如今还安慰她，真的是没话说。 她忽然想到月山上的事，不忍心这么好的公主被一个懦弱的男人欺骗。 她问道：“公主和屈公子……可是因诗定情？” 明珠公主脸色微红，但却不扭捏，点头承认了：“是啊。” “若那些诗不是屈公子所作呢？” 明珠公主深色稍僵：“什么？” “实不相瞒，公主，屈公子与我二哥是好友，那些诗都是我二哥写的。是他拿去当成他自己写的来欺骗公主的！” 虽然也不算二哥写的，但二哥可不会像屈绥那么懦弱！所以屈绥从她二哥身上拿走的，她都得替二哥要回来。 明珠公主的脸色越发不悦，宋北北就知道她会生气。 若不是明珠公主对她这份恩情在，她绝对不会说这话来得罪人。 可让她提前知道真相，总比对屈绥掏心掏肺之后才看清他的为人好。 青萍见公主生气了，立马为自家主子出气：“宋解元，公主对你这么好，你可别恩将仇报来破坏公主的大好姻缘！” “公主，我说的都是真的。虽然我与公主才认识不久，但我看得出公主是个纯粹的人，在托付终身之前，请务必看清楚对方的人品。” 宋北北说完这些话，也已经到了府邸门口，她再次和明珠公主说了声谢，然后扶着嘉乐下了马车。 安顿好了嘉乐，宋北北又派人去给她请大夫，接着自己赶紧赶去乱葬岗找释放。 第354章 守宫砂没有了 凌晨时分，乱葬岗附近一处无人居住的小破屋子里。 释放猛地咳出一口黑血，慢慢睁开了双眼。 借着天边朦胧的亮光，看清面前的环境后，他猛地惊醒！ 糟了！小姐派他保护嘉乐的，他现在怎么在这里？ 那嘉乐怎么办？ 他连忙起身要去找嘉乐，这是忽然听见有人态度恭敬地说了句话：“您醒了。” 释放回头一看，才发现蓝青盘腿坐的笔直，睁着那双圆圆的眼睛打量着他。 释放想起来了，当时自己中了杨熏儿下的毒，那毒十分迅猛，自己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但自己现在为什么会在这里……释放看向蓝青：“是你救了我？” 蓝青老实回答道：“是我将您从乱葬岗拖到这里来的，不过您能解开身上的毒，这与我无关。您体内有金蚕蛊，金蚕蛊不仅可以解百蛊，就连许多毒也是可以解开的。” 释放点点头，虽还不知道自己体内为什么有这个金蚕蛊，不过有这个功效，总归是好事，以后自己就可以为小姐试毒而不用怕毒死了。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小姐让他保护嘉乐，他得好好地把嘉乐带回去。 “多谢相救。”他拱手对蓝青道了谢，作势就要往外走。 蓝青连忙站起来，跟上去问道：“您去哪里？” “我得去就跟我一起送信去三王府的那名婢女。” “您和那个婢女一整晚没回去，您家小少爷肯定已经去找过她了，您不如直接回去看看。” 释放脚步停住，仔细想想，好像确实应该如此。 以小姐的性子，他和嘉乐一整晚没有消息，她肯定已经带人去闹过事了。 对，他先回府看看，若是嘉乐还没回去，他再去三王府要人。 他继续往城中去。 蓝青反正也没有别的正经事，也跟着他一起去。 她实在太好奇了，这个中原男子到底为什么体内能有南疆至宝。 只要他不赶她走，以后她要天天跟着他！ …… 宋北北策马赶往城外乱葬岗。 此时天色已经快亮了，很多早起的商贩已经出来摆摊了。 快到城门口时，旁处一个小巷子里忽然蹿出一个抱着大牌匾的人，牌匾将那人的视线挡的严严实实，使得扛着匾额的人完全没有看见有人骑着马往这边来！ 宋北北确实看见了他的，赶紧勒住马往一旁躲避他，那知道那马却受了惊吓，将她从身上甩下来，撒开蹄子快速往出城方向去。 宋北北被这么一摔，摔得头晕目眩，倒地之前看见自己的马没有伤到旁人，才闭上了眼。 此时正打算去谍探局的余令途径此处，听见路人说有人坠马受伤了，也挤进去。 一看，竟然是宋北北，赶紧将人抱起来，一道带去谍探局。 这不巧了吗？ 正好今日沈昭也要回谍探局，他就从路上捡到了他家主子从小养到大的小鱼儿，正好带回去给他家主子接风洗尘。 到了谍探局，余令给宋北北检查完，发现她没什么事，只是累了，便给她施了针，让她安寝。 接着他又看了一些下属们最近报上来的消息，刚看完一摞，沈昭便回来了。 一进来发现宋北北也在，还晕着，不解地看向余令：“怎么回事？” “今早宋小姐不知道是不是想去迎接督主，骑马出城骑快了，不小心坠了马，摔晕过去了。” 余令看着沈昭露出担忧的神色，又立马安慰道，“督主不用担心，属下已经替宋小姐查过了，她没有什么事，只是受了惊吓加上一晚上没睡，太过劳累，此时熟睡过去了。” 沈昭微微蹙眉，猜测到她身上应该有事发生：“一晚没睡？她干什么去了？” 余令便将昨日月山盛会、三王府之事一一说给沈昭听。 谍探局掌控天下大事，京中之事大大小小自然也都逃不出他们的监视。 这些消息，都是在沈昭抵达之前，余令刚看完的。 余令说完后，不忘拍个马屁：“督主料事如神，早就知道宋小六的身份会遭人怀疑，提前安排好了万公公替她解围，否则她昨晚就不能安然无恙了。” 沈昭听着这些话的时候，始终静静看着宋北北。 余令早就习惯了他拍马屁的时候沈昭不理他，不过他不理他的，自己拍自己的。 他目光在他和宋北北之间转了一圈，微笑道：“督主，是否还有不妥之处？” 沈昭“嗯”了一声。问道：“她现在年纪小，本就是男女莫辨的年纪，按道理说扮男装没那么引人注意的，怎么还是被人给发现了？” 余令忽然想到为宋北北检查胳膊是否脱臼的时候，看见了她胳膊上的守宫砂。 他将宋北北的袖子掀起来给沈昭看：“莫非是这颗守宫砂引人怀疑？” 沈昭看着这颗守宫砂问：“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将这颗守宫砂除去？” “有。”余令忍着笑，“只要她得成夫妻之事就可以……” 沈昭抬眸，冷冷扫了余令一眼。 余令立马不敢再玩笑了，正经起来：“属下可以施针，叫这守宫砂的颜色扩散开来，这样就看不出来了。” 沈昭点头：“就这么办吧。” “是。” 余令替宋北北施针需要一些时间，沈昭便先去处理谍探局中其他事情。 余令扎了几针，那颗守宫砂的红色慢慢扩散到宋北北雪白的半臂上，浅的几乎看不出。 他收回针之后，宋北北也舒醒了。 她眨巴眨巴眼睛看起初面前的人：“余令？我坠马之后，是你救了我？” 余令点点头：“六小姐……啊不对，现在应该叫你宋解元，你现在觉得如何？身子可有什么地方疼的？” “就胳膊有点疼，像是被针扎过一样。”宋北北说罢，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立马发现那颗守宫砂不见了，惊呼道，“这怎么回事？我的守宫砂呢！” 余令可以解释，不过他觉得由沈昭亲自来解释比较好，便道：“这你要问我家督主了。” “问他？” 宋北北懵了……电视剧里明明说这守宫砂要做成年人的运动才会消失的。 但是沈昭不可能啊！ “他怎么可能会让我的守宫砂消失呢？他是个太监啊！” 余令差点笑喷。 对了，他还记得当初主子为了骗小姑娘，估计说自己是太监的事，没想到小姑娘到现在都还深信不疑。 不过，她都到京城了，沈昭是不是太监，还能骗她多久？ 第355章 他居然不是太监 京城里每个人都知道沈昭是小公爷，是十足十的纯爷儿们。 如今宋北北只是没机会在别人面前提她认识沈昭，若是提了，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把真相告诉她。 所以余令觉得，他说和别人说差距不大，主子不会怪他的。 他便解释道：“我家督主，本就不是太监。” 宋北北慢慢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了他一会儿，又笑着摇头。 “怎么可能呢？你骗我。你们谍探局不很多人都是太监吗？沈昭是谍探局督主，他怎么就不是了？” 余令淡笑道：“六小姐，我也不是啊，你认识的岳大哥也不是。我家督主又为什么不不能不是？更何况，我家督主除了督主这个身份，还是堂堂国公府小公爷，你觉得沈国公会让自己长子去当太监吗？” 宋北北吸了口气：“什么？沈昭居然是沈国公的儿子？” “……你到现在才知道吗？以前就连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过？” 宋北北气的锤床：“没有一个人跟我说过！我一直以为他是个太监！” 余令抬手遮住自己的笑意，不然真怕自己笑疯。 看来他家主子手段真的很强硬，这么多年了，小姑娘身边密不透风，竟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啊……如此想来，自己这么快就暴露了主子不是太监的事，他会不会折罚他？ 余令不禁有些后怕，所以趁着沈昭还没来，赶紧走吧！ 他立马对宋北北道：“六小姐，我忽然想起万岁爷宣我进宫，我先走了。” “哦……”宋北北还处于沈昭不是太监的震惊之中没缓过来。 不多会儿，沈昭忙完了谍探局的正事，过来看宋北北。 此时宋北北眼睛睁的溜圆，看着屋顶发呆。 沈昭反手带上门：“你醒了。” 宋北北眼睛慢慢移到他身上，然后蹭地坐起来，紧张地看着他。 “昭昭哥哥，你……你是国公府小公爷？” 沈昭迟疑了一下，但也知道她到了京城，这件事就不像在青县那么好瞒了，所以索性承认了。 “我是。” “那你，也不是太监喽？” “嗯。” 宋北北会想起从小到大和他相处的一切过往，因为她一向没有把他当正经男人，她和他之间也没有男女之间的距离感。 现在突然告诉她真相，以前做的事，那都太……太丢人了…… 不仅如此，他还多次利用她的同情心骗她！ 她忽然拿起床上的被子猛的超沈昭扔过去：“你滚！我拿真心待你，你居然骗我这么久！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沈昭！你走！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沈昭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竟然来的如此之快。 他一一接过宋北北扔过来的东西，十分有耐心地等她撒了一通气后，问她：“我的身份是对你有所隐瞒，但是你扪心自问，这些年我对你如何？你真的不知道吗？你要因为我瞒了这一件事，你就要与我分道扬镳？” 宋北北差点就被他说服了……因为这也确实是实话。 就算沈昭在这件事上骗了她，但他多次救她不假，对她极好也不假。 可是宋北北就是郁闷：“你明明是小公爷，身份如此贵重，却还把你身世说的那么悲惨……你把这些年来我在你身上浪费的同情还给我！” 沈昭微垂眼眸，自嘲地笑了笑：“谁告诉你小公爷身世就好了？若是有得选，我宁愿选在贫寒农家，也不想做这所谓的小公爷。” 宋北北看着他怅然若失的神色，本该意气风发的少年却在自己面前露出这么脆弱的一面，宋北北心又软了。 沈昭他一定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而已，他有什么错？他骗她也是为她好。 宋北北缓缓朝着他伸出手，想抱抱***安慰安慰他。 可手在快触及他的时候，猛的回过神来了。 不行！自己以前就是被这个样子的沈昭哄的神魂颠倒，现在要是还被他牵着鼻子走，那以后自己在他面前还有什么人权？ 她猛地收回手，撇过脸不看他，哼了一声道：“反正你骗我就是不对，我很生气！” 没想到这一次装楚楚可怜没用了，沈昭暂且也不装了，问道：“你要我怎么样才能不气？” 宋北北见他语气诚恳，索性也见好就收：“你答应我一个要求，但是我现在还没想好。” 沈昭爽快点头：“只要不是通敌叛国就行。” 宋北北笑死了，他还真是忠烈，但是她也没有那么大的野心还通敌叛国…… 她道：“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叛国，绝对也不是违法乱纪的事，行了吧？” “行。” 沈昭含笑点头，宋北北这性子真好，生气了随便哄一哄就好了。 不像他娘，当初生了父亲的气，气了快二十年了还没消气。 若是他娘也这么好哄，兴许他真的能有和平常农家一样和乐融融的家。 还是不想这些令人难受的事了。 沈昭揉揉宋北北的发顶：“以后我们还和以前一样相处。” 宋北北却拿开了他的手。 以前他是太监，他们没有距离感，现在已经知道他是真男人了，怎么可能没有？ 对了……想到他是真男人，宋北北猛地掀开自己的袖子，指着自己的胳膊问他：“我的守宫砂，是你弄没的？” 沈昭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是他让余令弄没的，所以也算他弄没的吧。 刚刚被哄好的宋北北立马又气起来了，抬起拳头就砸他：“你乘人之危！我才十三岁啊你这个禽兽！” 什么玩意？ 沈昭让她打了两拳，反正也不疼，但他担心宋北北手疼，便接住了她的小拳头，不解道：“我怎么就禽兽了？我这么做也是怕你守宫砂被人看见怀疑你是女子。” “哼！你说的可真是冠冕堂皇！要不是我知道这个守宫砂怎么才能消失，我差点就信你是个好人了！” “……”沈昭明白她在说什么了。 简直无语……要是真的想做什么，还要把宋北北弄晕偷偷做？他有那么没用吗？！ 第356章 滚开，妖女! 沈昭都被气笑了，问宋北北：“你知道守宫砂怎么没的？你说说？” “哼，就是要做男女之间的事！你别觉得我年纪小就什么都不懂！” 加上上辈子的岁数，我都能当你姨姨了好不好！ 沈昭淡淡问道：“是吗？你懂，可是我不懂啊，你跟我说说到底是什么事？” “就是……”宋北北差点儿真的说了。 但是仔细一脑补一下流程，好像……好像不太对劲？ 因为自己身子没有丝毫的不适，就小腿有点疼，可能是坠马的时候摔的。 如果沈昭真的趁着她睡着了占她便宜，绝对不会是这样的。 难道……真的是自己误会他了？ 宋北北偷偷看了一眼沈昭，见他一脸单纯，似乎真的不明白。 宋北北不由有些脸红……糟了，她太无耻了，怎么能这么脑补人家单纯***了。 沈昭见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就料想到她在纠结什么了。 他却佯装不知，满脸无辜地追问道：“到底是什么事啊？你说你懂的，你告诉我啊。” 宋北北看着自己的胳膊，直接岔开话题：“我才注意到我胳膊上有细小的针孔，是不是你们趁着我睡觉的时候扎我了？” “嗯，为了让你的守宫砂消失，我让余令给你施针了。” 宋北北松了口气，原来让守宫砂消失还有这个办法。 沈昭却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她，继续追问：“北北，方才的事你怎么还不解释给我呢？是不好解释吗？” “……”宋北北无语至极，以前没觉得沈昭是这么八卦的人，今天怎么还追着不放了呢！ 宋北北揉揉鼻子，又岔开话题：“都是余令害得！余令语焉不详，说是你把我的守宫砂弄没了，提都没提是他施针！你这个手下实在是太坏了，你扣他俸禄！对了……我还有事，我要去找释放了，再见。” 说着，宋北北连忙从床上下来打算走。 沈昭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样子，心里快要乐疯了。 这就是他为人处世的诀窍之一，今日之事，虽然说是他骗了宋北北这么多年，是他理亏。但只要他抓着令宋北北尴尬的点不放，她就不会再追究他，只会挖空心思寻找借口弥补自己说错的话。 当然，这办法也就对宋北北用，对别人，他才懒得理。 宋北北坠马时确实摔伤了腿，此时一瘸一拐地往外走，看的沈昭的腿都跟着疼起来了。 他一把将宋北北拉了回来，抱起她将她轻轻放回床上去。 “去找释放是吗？我派人去帮你找吧，你先在这里乖乖等我，晚一些我送你回去。” 宋北北想了想，点头道：“好。我听嘉乐说，释放中了毒，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事……” “放心，只要他没死，余令就一定能治得好他。” 宋北北点点头，有他这句话，她就放心了不少，希望释放千万不要有事。 …… 此时释放已经回府了，询问之后得知嘉乐回来了，还未来得及松口气，没想到又听下人说，小姐昨晚回来一趟又飞快地跑出去了，到现在都没回来，也没有人知道她去哪里了。 释放一时间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只好去询问宋南风。 宋南风昨晚好端端睡了一夜，是一点儿都不知道这件事，此时一听说始末，懊恼地捶了一下墙：“我这个做哥哥的真没用，竟然让北北一个人承担了这么多！我这就出去找她！” 跟在释放身后的蓝青嘲讽道：“你知道去哪里找吗？空长了一副仙人一般的面容，没想到这么冲动没脑子。” 蓝青要是不说话，宋南风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现在看见了，他瞬间冷了脸色：“妖女，你来这里做什么？我弟弟失踪是不是与你有关？！” 蓝青翻了个白眼：“你弟弟比你聪明多了，你与其出去乱找，不如留在这里等着，别回头她回来了，你却不见了，她还要去找你。” 释放静静点头，觉得蓝青说的话还是比较理智的。 宋南风却没有这么理智，他静静地看了蓝青一会儿，忽然道：“你是**世子妃的人，我弟弟失踪你真的没有插手？” “……”她不算世子妃的人好吗！ 她只效忠于**王室，是世子殿下让她跟随世子妃过来听从她的命令的。 但其实蓝青压根也没有凡事都听她的。 蓝青懒得和宋南风解释。 可宋南风却和她杠上了，指了指大门的方向：“就算与你无关，你也赶紧滚！那世子妃欺负我弟弟，日后我一定会教训她，而你是她的人，咱们早晚是仇敌！” 蓝青忽然发现自己和宋南风没办法交流。 倒也不是……上次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一开始也是对她这么凶的，后来她对他放软了了身段，他也立马变了态度。 她知道宋南风这人很是正经死板，受中原礼教桎梏，他虽长着这样一副面容，其实很老实的。 这样的老实男人，只要稍微花点手段撩拨他，他很快就会对她言听计从。 上次自己又哭又闹又撒娇，果然让原先恨她恨的要死的宋南风对她软了态度，只是后来释放和宋北风忽然回来了，她的计划才迫不得已中止。 这次还可以试试。 她忽然走近他，靠得极近，昂起头，鼻尖几乎触碰到他的下巴。 她保持这个姿势，直勾勾地望着宋南风，语调甜糯又带着一丝撒娇：“你不要什么都往我身上赖嘛，我与你们并不算仇敌。” 一旁的释放看着不对劲，识相地背过了身。 而宋南风却没有丝毫地怜香惜玉，伸手狠狠一推蓝青，冷声道：“离我远点！妖女！” 蓝青跌坐在地上，傻了。 为什么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这个老实男人，为什么这么对待他？ 释放怕他们真的打起来，上前解释道：“五少爷，其实我这次能平安脱险，也多亏了她。是她救了我，她和世子妃并不是一丘之貉。” “兴许她接近你就是为了获取你的信任！” 宋南风冷冷一笑，一把抓起她，“既然你是**圣女，想必你在世子妃心里也算有点分量，我就拿你去和世子妃谈判，她伤我的人，一再对我弟弟出手，我若不让她付出代价，我这个宋字就反过来写！” 第357章 竟然下如此狠手 宋南风要押着蓝青要去找杨熏儿麻烦的时候，沈昭就派人把宋北北送回来了。 他知道宋北北和嘉乐释放感情好，想到他们俩现在一个中毒一个重伤，于是又派人去宫里把余令给揪了回来，让他也跟着过去。 宋南风见妹妹安然无恙地回来，宋南风也没功夫管蓝青了，立马去看宋北北。 见宋北北走路一瘸一拐的，宋南风气就不打一出来：“妹妹，你这伤是不是那个世子妃所伤？” “不是，五哥不用担心我，是我自己坠马摔的，那个世子妃不敢对我怎么样。”宋北北说完又着急问道，“我倒是没事，主要是嘉乐和释放……余神医，你快去看看他们。” 余令应下来，先去房中看嘉乐。 不多会儿，余令看完了嘉乐的伤，拧眉对众人道：“情况不容乐观……她被打的十分厉害，肋骨断了一根，正好刺进肺里，我已想办法用药让她将肺里面的碎骨吐出来，但她日后怕是……” 余令说到一半，不知道该怎么是才能不刺激宋北北。 宋北北急道：“余神医，你快说吧，我不会冲动的。” 余令这才道：“怕是要终生咳疾。” 宋北北脸色果然瞬间不好了，微垂的睫毛下一片阴霾。 这时释放也跟过来了，宋北北瞧见释放，先咽下刚才的难受和气愤，又对余令道：“余神医，麻烦你给释放也看一下，当时世子妃明明说她把释放杀了的，我不信她那种歹毒的人会手下留情。” 所以现在释放好端端的，虽然她觉得很庆幸，但也很不能理解。 余令去给释放诊了诊脉，不多会儿，性格一向稳如泰山的余令竟第一次露出了震惊又难以理解的表情。 “余神医，释放怎么了？” 余令收回手，问道：“少侠，我可以不可以取一滴你的血？” 释放立马伸出手：“请便。” 余令叫人拿碗接了一碗水过来，用银针刺破他的手指，用水接了一滴他指尖的血。 那根刺破释放手指的银针，立马变黑了。 余令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根银针，将之放下，又拿起一个小瓷瓶，往碗中倒了一些白色粉末。 不多会儿，碗中的那滴血也变黑了。 宋北北看的云里雾里，这是她接触过的现代科学里都没有提到过的东西，这咋和化学反应似的呢？ 她好奇问道：“余神医，释放究竟有没有事？” “没有事。” 余令先回了宋北北一句，又端着那碗水啧啧称奇。 “少侠这体质我这辈子第一次见，你体内的毒分明还在，按道理这种迅猛的毒，中了之后应该立即身亡才对，可是你不仅活下来了，身体也一丁点儿的异样都没有！” 早就在一旁等待的蓝青听见这话，不屑地哼了一声：“他体内有金蚕蛊，自然百毒不侵。” “金蚕蛊？”余令不是第一次听见这个词，但确实第一次接触这种东西，“难道世上真的有金蚕蛊？” 宋北北接话道：“先前我被人下了蛊，也是释放的血救了我。” “看来金蚕蛊果然是难得的宝贝。” 余令看着释放的眼神里充满一同不同寻常的打量，仿佛他现在看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医学领域的未知，是他接下来要全身心专研的学识！ 蓝青没从余令口中听见什么新的见解，又说风凉话：“中原第一神医就这点儿水准？能不能说点我们不知道的？” 宋北北本来打断把她当背景墙的，现在都烦了，瞪了她一眼：“你是世子妃的人，滚回去！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我偏不！”蓝青单手掐腰看着宋北北，一副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样子。 她就不走，只要释放不赶她走，她就不走，别人说她都不怕。 宋北北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赖皮的人！ 宋北北只是心里这么想，但是宋南风已经开骂了：“你要脸不！赖在别人家不走！” 蓝青指了指自己的脸：“我不要脸啊，你拿走呗。” 宋北北看着蓝青这动作，自动脑补出了她一边吐舌头一边“略略略”……她都无力吐槽了，你好歹一个又飒又酷的**辣妹，麻烦你注意点形象好不好！ 释放不喜欢这种场面。 一边是他要效忠终生的人，一个是前不久才救过他的人，他不想看他们这么剑拔弩张。 便连忙对蓝青道：“蓝姑娘，今日无论如何多谢你相救，不如我送你出府吧？” 蓝青立马没了方才的轻浮之举，笔直地站好，乖乖地应了声：“好，我这就走。” 宋北北眼睛在她和释放远去的身影上看了好久，她看出猫腻了…… 蓝青好像很敬畏释放？ 其实她知道蓝青和他们没有直接的大仇大怨，她对他们下手，不过是因为听从了杨熏儿的命令。 这种身怀绝技的人，她不求能与她做朋友，但起码不要做仇人……以后可以试着让释放和她接触接触，争取拉拢到他们这边来，和她一道对付杨熏儿，为嘉乐报仇！ 不过这个安排以后再说吧，今天她实在没心情，她实在担心嘉乐。 余令给嘉乐开了一些药方之后便离开了。 下午婢女给嘉乐熬了药，嘉乐清醒了一会儿，喝了药之后继续睡了。 白天外头热闹还没什么，一到晚上，万籁俱寂，只有嘉乐房中的咳嗦声一阵阵传来。 宋北北在隔壁房间睡觉，听得胆战心惊。 嘉乐又咳又喘，咳嗽声里还有拉风箱的声音，光是想想，宋北北就觉得肺都跟着一块疼。 她连忙翻身下床，端了一杯温水送去给嘉乐。 嘉乐见她进来，连忙坐起身问道：“公子，是不是我打搅你睡觉了？” “没有。”宋北北将水杯递给她，等她喝完，将水杯接回来，“我就是心疼你。” 原本健健康康的一个小姑娘，活脱脱遭了这种罪，染了伴随一生的重疾。 幸亏遇见余令这样医术好的大夫，不然可能连命都没了。 “杨熏儿实在是太可恶了！”宋北北手中紧攥那只水杯，暗暗咬牙道，“我明天就去治一治她！” 第358章 这个外挂超好用 嘉乐紧紧抓着宋北北的手，着急地摇头：“小姐，别……我们别再招惹她了。” “招惹她？分明就是她一而再地惹我！我若是还忍下去她更会瞪鼻子上脸！” 嘉乐还是担心：“可是……” “别担心，我不会脏了自己的手。”宋北北将她的手塞回被子里，笑道，“这次三王妃特意派人来通知我杨熏儿是如何对付你和释放的，她这份大恩我肯定得还。” 嘉乐听明白了，她是要联合三王妃一起对付杨熏儿。 “别，小姐，三王妃也不是什么好人！” 自己刚出生的时候，三王妃就派人去江南寻她和她娘，搅地他们母女俩连最后一丝安生日子都没有。 最后三王妃的人还逼死了她娘，害得她落入杨府做丫鬟，受了那么多年非人的折辱！ 她怎么能放心宋北北去和三王妃合作？这无异于与虎谋皮！ 宋北北却笑出了声：“我只是借她的手对付杨熏儿，又不是要和她交朋友。你放心，我有分寸。” 嘉乐张了张口，却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了。 她看着宋北北这张脸，明明还带着些许稚气，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如此令人觉得可靠。 宋北北低着头又想了会儿，忽然问道：“我听说，三王爷这个人格外的风流，当年杨熏儿这个郡主流落民间，也是因为他和民间女子生情……” 宋北北话还没说完，嘉乐就着急打断了他：“公子，难道你想连三王爷一起算计？” “是啊，他管不好女儿，难道不该被教训吗？”宋北北不解地看着嘉乐，她这么激动做什么？ 嘉乐眼神游移：“三王爷……三王爷毕竟没有害过我们。” “呵，是啊，他没害过我们，但要我说最坏的就是他！倘若他当年没有抛妻弃女，而是把妻女接在身边教养，说不定现在杨熏儿也不是这种人，是个知书达理的皇室之女，就和明珠公主一样温柔善良呢！” 嘉乐想为三王爷辩解，但都无从辩解。 宋北北说得对，当年到底是他没有足够的勇气，抛妻弃女，他怎么都是有责任的。 嘉乐一着急，又咳了起来。 宋北北连忙轻拍她的后背，替她顺气。 好一会儿嘉乐才缓过来，宋北北心疼道：“你都这样了，还心软！还护着三王爷……” 说到这里，宋北北猛地意识到嘉乐的不对劲，她原本不该是这样优柔寡断的人啊…… “嘉乐，你是不是和三王爷有什么交情？” 嘉乐连忙摇头：“没……没有……” “既然没有，你就不要管那么多，你好好休息，等着看好戏吧！” 宋北北扶着她让她躺回去，“我也要回去休息了。” 嘉乐看着宋北北离去的身影，心里深深的不安……三王爷不会有事吧？ 宋北北到了外面才发现宋南风也没有睡，正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宋北北上前问道：“五哥，你也没睡呀？” 宋南风点点头，将妹妹拉到一边，小声问道：“嘉乐没事吧？怎么咳成这样？” “估计很长一段时间她夜里都会这么咳了，吵着五哥睡觉了吗？” 宋南风摇摇头：“我打雷都能睡得着，我就是觉得她太受罪了。” 宋北北深叹一声：“是啊，都怪那个世子妃！她真歹毒！把我的嘉乐打成这样！” 宋南风猛捶一旁的树：“我明日就替你揍她去！” “五哥，别冲动，你手下的人又不在这儿，世子妃背后又有三王爷撑腰，又有**世子，他们人多势众，我们可不能硬碰硬。” 宋南风冷笑：“他们人多又怎样？社会没有遮天树，只有一物降一物！我宋南风这辈子就没怂过！” “五哥，我知道你不怂，但是你要是这样的话，我害怕，我怕他们和你打起来的时候牵连到我。” 她怎么一说，宋南风就不敢冲动了，只是他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他这次又猛地踹了身边大树一脚：“难道我堂堂葬爱家族帮主，要眼睁睁看着自己身边的人被伤害而什么都做不了？” “当然有事可做，只不过不一定是直接诉诸武力……五哥，咱们在京城，有多少能用的心腹？” 宋南风想了想，摇头：“也没多少。” 宋家的主力，还是在杀马山和青县。 兄弟几个带在身边的心腹之人，也都是平时负责保护他们，为他们办一些要紧事的，人数不多而且都很忙。 宋北北点点头：“没事儿，我找别人帮忙。” 她除了这五个亲哥哥，还有沈昭这个干哥哥呢。 …… 这些日子宋北北没有什么别的事。 她是皇帝叫来京城读书的，不过这些日子皇帝都在接见外国使臣，没工夫搭理她，她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教训教训杨熏儿。 她叫沈昭帮她查了一下杨熏儿在京城的交际圈子，这对谍探局而言就是手到擒来的小事。 何况杨熏儿这身份，本就是谍探局重点关注的对象。 不出半日，便把杨熏儿贴身婢女二姑家的狗叫什么都给整明白了。 宋北北翻完那一大摞资料，也大体上知道该怎么做了。 兵家说得对，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宋北北把东西还给沈昭时，沈昭道：“谍探局的东西本不该交给外人看的，我是利用督主的身份假公济私，你怎么感谢我？” 宋北北想了想，问道：“那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沈昭不客气地反问：“我没吃过？” “你沈小公爷好东西确实吃了不少，但是你吃过街边小贩卖的炸豆腐吗？吃过牛下水不？” 沈昭摇头，他确实没吃过。 宋北北大大方方地道：“走，我带你去吃去！” 沈昭也爽快答应：“行。” 二人离开谍探局后，沈昭的手下们都惊得半晌没回过神。 “督主不是最讨厌人家叫他小公爷了吗？为什么宋解元叫了就什么事都没有？” “不知道，不过督主对宋解元可真好啊，在她面前像个哥哥，在我们面前像个祖宗……” “总之，以后咱不能得罪的人又多了一个，那就是宋解元。” 第359章 世子妃你真不要脸 沈昭以前十分反感京城，因为京城里认识他的人太多了，他走到哪里，都会接受别人的目光，或恐惧，或审视。 所以谍探局一些分明不需要他亲自出手的事，他也会亲自去办，就是因为他想逃离这个地方。 可现在，他和宋北北一起走在有许多商贩的闹市之中，周围那么多人，竟然每个人都在关注自己的事。 带孩子的母亲在打哭闹不止的孩子，老翁在字画摊前面与小伙子讨价还价…… 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 他以前觉得自己在青县很自在，所以找借口在那里待了很久。 现在他发现，只要和宋北北在一起，就能有真正的自在。 宋北北买了好几串炸豆腐，店家用纸给她包好，她拿着一边走一边吃。 快走出这条街的时候，宋北北又回头道：“我再带你去吃别的好东西……” 沈昭一把抓住她。 到这个时候，他要是还没看出来宋北北别有所图，他这个谍探局督主就白当了。 “你在这条街绕了好几圈了，你是不是在等人？” 既然已经被他识破，宋北北也不瞒他了：“是啊，我是在等人……” 话音刚落，宋北北瞧见两辆马车在不远处的成衣店停了下来。 “你先在对面茶馆等我一会儿，我办完事来找你。” 宋北北来不及理沈昭了，连忙跑近了去看。 两辆马车上接连下来两个人，前车下来的正是杨熏儿。 宋北北在资料里看见杨熏儿最喜欢来这条街的这家成衣店，所以她才以请沈昭吃东西为由带沈昭过来等着。 后车下来的是个和她年岁差不多的女子。 宋北北从谍探局给她的那份资料里推测，这个女子就是金秀秀。 金家算是大雍老牌世家了，但是最近几年来人丁凋零，家族也逐步走向没落。 金秀秀是金家旁支一个妾侍所生，这四舍五入就等于不属于大族了。 可她偏生就生了一颗不甘于人心的心，以前总眼巴巴地扒着京城贵女，打算借用他们的人脉为自己寻一门好亲事，不过京城贵女都不太爱搭理她。 后来杨熏儿被从杭城接来京城后，也融不进京城贵女的圈子，只有同样被排挤的金秀秀愿意跟着她，于是两个人就成了“好友”了…… 这好友是谍探局的资料里写的，但宋北北猜测，以杨熏儿的个性，肯定不会和这种对她有所图的人成为好友。 宋北北继续观望。 杨熏儿进了那家成衣店之后，身边婢女便问老板：“我家主子前些日子定制的衣裳做好了吗？” 掌柜的满面笑容地道：“做好了，世子妃请您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叫人拿去。” 不多会儿，下人便将几套衣裳拿出来了，婢女接过一看，不满地皱了皱眉：“掌柜的，你怎么做了两套一样的？” 掌柜的看了一眼杨熏儿身后的金秀秀，不解道：“世子妃和金小姐不是要一人一套的吗？” 金秀秀伸手接过一件，笑着解释与杨熏儿解释道：“姐姐，你穿这衣裳实在好看，所以我也想和姐姐穿一样的，就在你走后也让掌柜的给我做了一件。” 杨熏儿不悦地瞥了她一件，又看了看婢女手中的衣裳，对婢女道：“翠香，这衣裳赏你了。” 翠香大喜，连忙道谢：“多谢世子妃赏赐。” 金秀秀当即黑了脸。 把和她相似的衣裳赏赐给婢女，这意思也太明显了！ 就是直白地告诉她，她金秀秀不配和她世子妃做姐妹做好友，只配做她的跟班做她的狗！ 看到这里宋北北就放心了，果然和她猜测的差不多。 她今天来的目的，就是让这对塑料姐妹花撕破脸！削掉杨熏儿的左膀右臂，以后更方便治她！ 宋北北也走进成衣店，故意与金秀秀撞了个满怀。 金秀秀正愁有气不敢撒呢，这就有人主动撞她刀口上了。 她蹙眉骂道：“你瞎眼了？没看见我站在这里？” 一旁的杨熏儿也回头看过来，见是宋北北，她笑了：“宋解元，前几日你不是说要进宫告我御状的吗？怎么，你是没功夫去告，还是告了皇上不理你？” 宋北北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这么想皇上亲自处置这件事？别着急啊，全京城都知道这几日有他国使臣前来朝拜，我自然不好这个时候去打扰皇上，等外国使臣走了，我再去告御状不迟。” 杨熏儿其实到现在还有些后怕，她来京城那么久，就在内宫家宴上见过当今圣上一次，他很是威严，她都不敢直视。 自己的这件事，按道理自己应该不占理的，她把宋北北的人一个打死一个打伤，自己怎么着都得掉一层皮。 除非，自己有办法证明宋解元真的就是宋北北。 杨熏儿深深地看了宋北北好久，忽然一把拉过她的手。 宋北北连忙按住自己的袖子，惊呼道：“你想干嘛？世子妃殿下，你光天化日之下对一个少男做这种事不太好吧！” “你给我闭嘴！别想往我身上泼脏水！你分明就是女的，就是宋北北！我都看见你你胳膊上的守宫砂了！你若不是女的，你胳膊上怎么可能有守宫砂？” 杨熏儿吼完，见宋北北还死死抓着自己的衣袖不放，更确定宋北北就是不敢让她看见这颗守宫砂了！ 她看了一眼一旁呆呆站立的金秀秀：“愣着干啥？抓住她！我要看她胳膊上的守宫砂！” 金秀秀很听话，一把抓住宋北北，作势要扯开她的袖子。 宋北北咬牙挣扎：“你们放开我！” 金秀秀使劲抱着宋北北的胳膊，邀功一般对杨熏儿道：“世子妃，放心，我已经死死地控制住她了！” 杨熏儿已经红了眼，她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揭露宋北北女扮男装的秘密。 让她死！让她灭九族！ 宋北北见此时外头围观的人多起来了，忽然停了挣扎，道：“世子妃，你不要欺人太甚，上次不是让你查探过了吗？你现在为何又要无理取闹！” 杨熏儿冷哼：“上次我不知道你怎么骗得过万公公的，但你可骗不了我！你要是心里没鬼，你就给我看看你的胳膊！” “给你看！”宋北北一边掀自己的袖子一遍吐槽，“真不要脸，一个有妇之夫，天天追着我这等俊俏少年要看我的身体！” 第360章 做给我的狗穿 杨熏儿只要能证明这个宋解元是个女的，证明她就是宋北北，就能以欺君之罪让她死！她还在乎被宋北北说几嘴吗？ 她一把拉开宋北北的衣袖，看见这节细长光洁的手臂，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她难以置信地自语：“怎么回事？之前明明……” 宋北北扑哧一声笑出来：“你是不是想问我，之前明明有个红点，为什么现在没有了？” 杨熏儿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宋北北笑道：“我之前不过是被蚊子咬了一口，起了个红疙瘩而已。怎么，世子妃连这都要管，你对我也太关心了吧，你是不是暗恋我呀？” 围观的百姓哄笑起来。 杨熏儿一眼扫过去，他们又立马不敢哄笑了。 以前众人就听说过郡主刁蛮任性的名声，如今她还嫁给**王世子了，成了**王世子妃，气焰肯定更甚从前，谁敢得罪她啊。 众人连忙纷纷离去，怕待会儿世子妃发起火来，牵连到他们身上。 成衣店掌柜的总不能走，但他看见这幅场面也有点儿怕了，都不敢上前问他们对衣服满不满意。 宋北北将自己的胳膊从杨熏儿手里扯出来，又一把推开还抓着她的金秀秀，不客气地对杨熏儿道：“看好你的狗，别叫她汪汪乱叫！” 金秀秀脸色难看，她悄悄看了一眼杨熏儿，可杨熏儿根本就没有解释的意思！ 是啊，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 杨熏儿将和她一样的衣裳赏赐给婢女，就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她怎么可能还会为自己解释一句“这不是我的狗，是我的姐妹”？ 宋北北不欲再多留，拿起一件黑色带祥云暗纹的衣裳，对老板道：“这件多少钱？” 其实她没有买衣服的必要，但她要是不买，就显得好像她是故意来店里面闹事一样。 虽然她就是故意来闹事的……可不能表现出来嘛。 老板立马心情好转，笑容满面：“公子可真有眼光，这是用上等蜀锦做的，全京城都没几件！不过价格嘛，自然也是贵的，得五十两银子……” 宋北北不做多想，就要拿钱。 杨熏儿嘲讽一笑：“你这么矮，这衣服这么长，你穿的起来吗？” “要你管。”宋北北冷冷瞥了她一眼，忽然抬手捂住嘴道，“哎呀，世子妃是没有给关心的人、所爱的人买过衣裳吗？所以看见人家买衣服就觉得是买给自己的？啧啧啧……世子殿下真可怜，怎么摊上你这种心里只有自己的人。” “你……”杨熏儿咬咬牙，上前指着宋北北手中的衣裳，对掌柜的道，“这件我要了！掌柜的，你是卖给她，还是卖给我？” 掌柜的自然是选杨熏儿了，这可是世子妃啊！ 他只好不好意思地对宋北北道：“小公子，要不然，您再看看别的？” 杨熏儿得意扬扬地看着宋北北。 跟我争？你也不看看你几斤几两！ 宋北北心里暗骂她幼稚，懒得和她抢。 …… 对面茶馆的沈昭看戏看到这里，也放下了茶盏。 他要是还不动，今天小姑娘就白把他带过来了。 沈昭走进店里，杨熏儿和金秀秀也愣了一下，二人皆是知道他什么身份的，顿时都不敢造次了。 沈昭以前不常来这条街，所以掌柜的不认识他，正想问问他要买什么的时候，沈昭也指着宋北北手中的衣裳道：“这个。” “……”掌柜的心说，早知道这件衣裳这么热门，他就把价格翻倍了。 不是，现在不是赚多少钱的问题，他本来得罪一个宋解元就已经觉得心里很难受了，现在又来了一个，而且这个看起来身份也不低。 他只是一个裁缝，做做衣裳卖，为什么要让他做这种生死攸关的选择啊…… 宋北北看出了掌柜的为难，她今天又不是想来为难普通人的。 她还是将银子拿了出来，递给掌柜的，笑道：“我可不敢和沈小公爷争，难得小公爷喜欢，就当我买下来送给小公爷了。” 掌柜的一听是沈小公爷这个大魔头，他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了。 杨熏儿当然也是不敢说半个不字的。 她从沈昭过来开始，到现在都直勾勾地盯着沈昭看。 她以为自己很恨沈昭，可每次看见他的时候，心里都提不起来恨意，甚至想和他……和他再多有些关联。 她知道自己这样很犯贱，但是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此时宋北北已经付好了银子，打算离开的时候，沈昭忽然看了一眼金秀秀手中的衣裳，问掌柜的：“这种布料，还有吗？” “有……您也想做一件？”这种白色织锦面料，男女都可以用，而且都很好看，所以掌柜的才敢这么问。 沈昭点了点头：“嗯。” 杨熏儿心飞快地跳了起来，没想到他的眼光居然和自己一样？ 那她这衣裳不送给丫鬟了！ 等会儿她就把金秀秀手中的那一件给毁了，再叫全京城都把剩下的这种布给烧了，她要全京城就她一个和沈昭穿一样的。 那边掌柜的已经拿起了尺子，笑容满面地对沈昭道：“小的替小公爷量一下。” “不必。”沈昭不动声色地拒绝了，“你做一尺即可。” “啊？做一尺？”掌柜的看着沈昭昂藏七尺的身段……一尺，他怎么穿啊？ 沈昭道：“给我养的狗穿，所以一尺即可。” 掌柜的讪笑道：“这……好，小的这就去做。” 旁边的杨熏儿心里的火气蹭蹭往上蹿，原来他特意过来，就是为了羞辱她的！ 宋北北和沈昭拿着衣裳离开了这里。 他们俩走后，杨熏儿和金秀秀也离开了成衣店。 到了外头，金秀秀不满道：“沈昭和那个宋解元只是太欺负人了！我又没有得罪过他们，他们为什么要这般针对我？还故意做一件衣裳给狗穿来骂我……” 杨熏儿不耐烦地道；“那你把衣裳扔了吧。” “我……”金秀秀看着手中的衣裳，实在是舍不得。 她的家境在大户人家里本就比较一般，又是妾室所生，做这套衣裳的钱还是她攒了一个多月的，她哪里舍得扔啊？ 她只好安慰自己……反正沈昭也不会让他的狗到处乱逛，自己穿的衣裳和他的狗穿的一样，估计根本就不会有人发现。 此时杨熏儿已经在往自己的车子上去了，金秀秀也要回自己的马车时，忽然瞥见杨熏儿的婢女一脸嘲讽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然后用她能听见的声音对杨熏儿道：“世子妃您说的没错，她是真的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小公爷都直白地说他家的狗要穿那衣服了，她还抱着不放。” 第361章 特意来道歉的 金秀秀坐在马车上，双手极其用力地抓着手中的衣裳，气得手背上青筋都爆了出来。 哪怕杨熏儿背着她说，不让她亲耳听见，她都不会这么难受，可她偏偏就要当着自己的面说！ 她也早知道杨熏儿有点儿瞧不起她，但她也受着了，现在才知道，她根本不是有点儿瞧不起自己，她是非常瞧不起自己！ 就连她身边的婢女，都敢说她的不好，而杨熏儿也根本不会为她出头。 还有方才那个宋解元和沈昭的表现，也很明显地告诉她，谁都知道，杨熏儿就是把她当条狗的！ 金秀秀静静盯着手中衣裳良久，忽然拉开车窗，毫不留恋地将手中的衣裳扔了出去。 她看着被风吹远的衣裳，暗暗发誓，以后，她绝对不要再屈于人下！ …… 从成衣店出来之后，宋北北就一直笑个不停。 看她这么开心，沈昭第一次觉得，“仗势欺人”挺好玩的。 宋北北总算笑够了，看着手中的衣裳，又看了看沈昭，然后将它递给沈昭：“昭昭哥哥，送给你。” “送给我了？”沈昭有些意外，还以为她要拿回去给她几个哥哥呢。 宋北北点头：“是呀，送给你，是你帮我一起教训人的谢礼。” “行。”沈昭笑着接了下来。 其实他一般不穿外头做的衣裳，谍探局有专门的官服，绣四爪带鳞蟒。 除了官服之外，别的衣裳他也不穿外头的。他最起码还是个小公爷，衣物每个月都有专门的人给他做的。 但这件可是宋北北第一次送他东西，他怎么能不收？ 他和她认识这么久，她总算知道对他好了。 还算她有点良心。 “对了，你今天为什么要欺负金秀秀？她惹你了？” “没惹我，我就是想点醒她，随便削减一下杨熏儿的狗腿子，方便以后对付她。” 提起来，宋北北还有点愧疚。 以前都是别人招惹她，她才会反击。 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向别人发难。 但是，当坏人的感觉……还挺不错的嘛！ 就是不知道金秀秀有没有骨气，看穿杨熏儿对她的态度后，能不能清醒过来。 如今天色已晚，沈昭将宋北北送回府上就走了。 宋北北进门没多会儿，还没到后院，婢女忽然来报道：“公子，三王爷求见。” “三王爷？”宋北北稍稍惊讶，“他来做什么？” “三王爷说世子妃打伤公子的人，是他管教无方，所以特意来给公子道歉。” 特意来给她道歉？ 三王爷不是很疼杨熏儿这个自幼养在民间的女儿么，怎么会这么通情达理的来和她道歉？ 按道理，他不该是仗着自己的身份为杨熏儿出头吗？ 不过，既然他来了，总不好拒之门外，而且他确实应该替他女儿给嘉乐好好道歉！ 宋北北目光深深地看了一眼门口：“去把三王爷请进来。” “是。” 不多会儿，三王爷便过来了，他身后还带了一个家丁，家丁手中抱着一沓盒子。 三王爷匆匆走到宋北北面前，不等宋北北行礼，便着急问道：“宋解元，你身边那个婢女如何了？” 宋北北还真从他眼中看见了几分急切，还挺像是真的。 宋北北本想冷眼相对的，但此时见他这样，也没有那么不留情面了，老实告诉他：“嘉乐伤得很重，世子妃下手太狠了！把嘉乐的肋骨打断了好几根，有一些碎骨还刺进了肺里，大夫说她这辈子都会咳疾缠身！” “嘉……嘉乐？你是说你的婢女也叫嘉乐？” 宋北北想起来了，杨熏儿回三王府之后，三王爷给她起了个新名字，也是叫嘉乐。 不过她出去别人都喊她郡主，如今嫁人了又是世子妃，所以她的名讳不常被人直接叫，宋北北先前都差点忘了杨熏儿也叫嘉乐了。 宋北北道：“重名而已。我的婢女原先不叫这个名字，是后来给她改的。” “原来如此。”三王爷没有细想，指了指身后家丁手中的东西，“这是给解元的婢女带来的人参灵芝，还请解元代为收下。” 宋北北不咸不淡地道：“不必了，这些东西我又不是买不起，嘉乐不缺。” 那家丁当场就怒了：“大胆！你怎么和王爷说话的！王爷纡尊降贵来看一个婢女，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三王爷回头瞪了他一眼：“闭嘴！” 那家丁不敢说话了，连忙讪笑着站好。 三王爷这种表现，倒让宋北北十分意外，他好像和想象中的纨绔王爷真不一样。 不过这也有可能是在演戏，宋北北哼笑道：“王爷若是真是心怀愧疚想为我的婢女出头，那就回家好好管教你的女儿！别让她再纠缠嘉乐！” “好，本王一定会好好教教她。” 这下宋北北真的想不通了：“教训她？三王爷真的愿意为了一个婢女教训你的女儿？” “我女儿今日如此刁蛮任性，也是本王没有教好她，本王回去教训她也是应该的。”三王爷顿了顿，十分恳切地问宋北北，“宋解元，本王可否去看一眼嘉乐？” 这个王爷从进门到现在的态度真的还可以，没有半点让宋北北不满的地方，她想了想，转头在前面带路了。 让他看看嘉乐伤成什么样子也好，让他知道他的女儿多恶毒！ 宋北北和三王爷还未到嘉乐房间门口，就听见她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三王爷并不知是什么原因，只是听见她咳嗽，心就一阵阵得抽疼。 他那日只不过是在庭院里对这个婢女匆匆一瞥，竟好像很久之前就认识她一般。 今日他从三王妃口中得知这个婢女被府上护卫言行逼供了一顿，他心里也起了一种莫名其妙的难受，不管不顾地跑过来看望她。 宋北北敲了敲门，对里头的人道：“嘉乐，三王爷特意来看你了，你方便见吗？” 嘉乐本是卷缩在床上的，一听三王爷来了，连忙扶着床站起身，又轻轻拍了怕自己的脸，让它看起来有血色一些，然后才过去给他们俩开门。 “奴婢见过三王爷。” 三王爷连忙伸手扶起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这张脸。 当日一瞥，便觉得她像丽香。 如今细看，就觉得这不只是像，简直一模一样！ 第362章 她身边每个人都有大马甲 三王爷静静和嘉乐对视许久。 宋北北在一旁看得出两个人之间奇怪的气氛了…… 这个三王爷如今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但由于一直养尊处优，一点儿都看不出来老，成熟男人的韵味十足。 而且外界对他的风评一向都是风流……他该不会是对嘉乐有什么坏心思吧？ 宋北北立马出声打断二人的对视：“三王爷，若是你没什么别的话要和嘉乐说，就别打扰嘉乐休养了！” 三王爷回过神来，对宋北北道：“宋解元，本王能否和嘉乐单独聊聊。” “当然不行了！” 宋北北要不是给他这个皇亲国戚面子，当场就要开骂了！ 你一个中年大叔，要和人家小姑娘单独说话，像话吗？ 宋北北还没来得及继续说下去，嘉乐忽然道：“公子，奴婢也想和三王爷单独聊聊。” “可是……” 嘉乐笑着与她摇摇头：“公子不必担心，不会有事的。” “好吧。”宋北北深深看了嘉乐一眼，转身离开。 三王爷进到房间里面，反手掩上了嘉乐房门，又细细看了嘉乐良久，问道：“小姑娘，你……你也是杭城人？” 嘉乐点头：“是的，奴婢出生在杭城。” “你爹娘都是何许人士？” 嘉乐稍稍沉默，道：“都不记得了，爹娘去得早，奴婢自打有记忆开始，就在大户人家当丫鬟，其他都没什么印象了。” 三王爷忽然从身上拿出一块玉佩，问嘉乐：“你可见过这块玉佩？” 嘉乐看了一眼那块玉佩，又飞快地移开眼：“这玉佩这么贵重，奴婢不过是一个下人，怎么可能会有呢？就算有，我也早拿去典当了换钱了。” 三王爷莫名有些失落。 这玉佩世间唯有两块，一块在他身上，一块给了他此生最爱的女人，当年名动江南的名妓丽香。 当初杨熏儿被人送回王府的时候，他曾问杨熏儿要过那块玉佩，杨熏儿说被她养父养母拿去给沈昭证明她的身份了。 他总不好去问沈昭把玉佩要回来，弄得好像他多抠门似的，一块玉佩都舍不得，于是玉佩的事就不了了之了。 前几日看见嘉乐这张脸后，他忽然心生一个猜测，会不会杨熏儿根本就是杨崇为了邀功找来的，而面前这个女孩才是自己真正的女儿？ 可如今她什么都不知道，三王爷也不能强迫她，只好回头私下派人再去杭城查探一番了。 嘉乐忽然忍不住又咳嗽起来。 其实她刚才就想咳了，一直忍耐到现在，实在是憋不住才咳起来的。 三王爷看她的样子自己也跟着难受，对她道：“小姑娘，你放心，本王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嘉乐眼神微动，她这么多年来，对这个父亲的怨恨，仿佛瞬间淡了不少。 三王爷不想多打扰她休息，交代她好好休养后便离开了。 他前脚刚走，宋北北就走了进来，站在离嘉乐一人远的地方，深深地打量着她。 嘉乐被这目光审视的有些害怕：“公子……” 宋北北懒得打哑谜了，直接道：“我刚才放心不下你，在外面偷看，我看见三王爷拿的那块玉佩了，你身上明明有那块玉佩，你为什么不承认？” 嘉乐紧紧抓着自己的手指，一个字都说不出。 二人沉默许久，宋北北忽然道：“所以你才是真正的郡主，对不对？” 嘉乐双唇微颤，不知道要怎么和宋北北解释。 “我当时知道杨熏儿得了郡主的身份之后，竟然也叫嘉乐，就觉得好奇怪，为什么会这么巧。你的名字是沈昭给你起的，怎么会和三王爷给他女儿起的名字一样……现在想来，沈昭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了，对不对？” 嘉乐还是不说话，她隐瞒了宋北北这么久，实在是不知道从何解释起。 宋北北看嘉乐这幅样子，就知道自己猜得没错，她现在就觉得自己以前怎么跟猴子似的一直被人骗！ 她以为的小太监，竟然是堂堂小公爷。 她以为的小婢女，居然是郡主！ 她身边这些人……可能就释放单纯一点了！ 宋北北坐到身后的凳子上，失落地叹了口气。 嘉乐也不忍心一直隐瞒宋北北，索性与她坦白吧！ “小姐，你不要怪沈公子，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求他帮忙隐瞒的……” 宋北北鼓起脸：“是啊，你们俩都没错，是我太笨了。也不怪你们俩有秘密不告诉我。” 嘉乐怎么从这话里听出了酸溜溜的味道呢…… 她承认她是对沈昭有爱慕之心，但是她很明白自己的位置，如果宋北北长大后和沈昭有什么，她肯定是默默祝福的。 现在还是解释清楚最重要。 她“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三王妃手段强硬，当年派人一直追查奴婢和母亲的下落，母亲临死前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奴婢远离这些纷争，让奴婢安安稳稳过完一生，小姐，我……咳咳……” 嘉乐一着急，又咳了起来。 宋北北连忙把她扶起来，让她坐好。 唉，她害怕这些纷争，想隐姓埋名没什么错，可是却因为自己，还是遭了这么大的罪，染上如此恶疾。 说到底，还是自己对不起她，自己又有什么资格怪她？ “嘉乐，我没怪你，我只是觉得你堂堂一个郡主，在我身边做婢女实在是太委屈你了。” 嘉乐连忙摇头：“不委屈，是奴婢心甘情愿的。” “你以后不许在我面前自称奴婢了，也不许在我哥哥们面前自称奴婢。以后你我就是姐妹。” “可是……” “别可是了，”宋北北笑呵呵地看着她，“皇室带走我一个姐姐，又还给我一个姐姐。这样才公平嘛！你要是不愿意，就是我吃亏了，你想让我吃亏吗？” 嘉乐连忙摇头。 “那就这么说定了。” 嘉乐不由动容，眼睛也模糊了，对她重重点了点头：“好，奴婢记住了。” “你还奴婢奴婢的？” 嘉乐反应了一下，才改口过来：“我记住了。” 宋北北点点头，含笑看着她，又不由自主想到了杨熏儿。 她是不知道自己是假郡主吗？她怎么敢那么欺负人的？ 她就不怕，有朝一日谎言被拆穿，她做过的一切，都反噬回她身上？ 第363章 你不配这个名字 三王爷回王府的时候，杨熏儿正在发脾气。 她到底也是小姑娘，亲自去拿等了好几日的新衣服总是充满了期待的。她今早开开心心地出门，没想到到那里才知道自己的跟屁狗做了一件和她相同的衣裳。 这本来就够气了，哪知道还遇见宋北风那个瘟神！ 她气得把手边能砸的东西全都给砸了。 杨熏儿身边的婢女见金秀秀还在外面等她，好心劝她道：“金姑娘，估计世子妃今日没工夫陪你了，不如金姑娘先回去？” 金秀秀回来的路上反思过了，觉得现在自己无权无势，还是要抱紧这根大腿。 所以哪怕知道世子妃现在不好招惹，自己也得哄哄她，体现一下自己有点用。 眼看杨熏儿又拿起了一个大花瓶，婢女惊呼道：“糟了！那是王爷今天刚买回来的，可不能砸啊！” 婢女嘴上这么说，可却不敢上前阻拦。 因为这世子妃的脾气是真的不好……不，已经不能单单用脾气不好来形容了，她简直就是不讲理。 而金秀秀却眼睛一亮，机会来了！ 她忽然冲进去，用自己身体接住了那个大花瓶，却因为惯性不可避免地朝外摔去。 杨熏儿回头瞪了她一眼：“谁让你多管闲事的？！” 金秀秀想站起来和她说话，可刚才那一下摔得实在是太疼了，她只好坐在地上，赔笑道：“世子妃，婢女说这个花瓶是三王爷的爱物，你若是真的砸碎了，岂不是和三王爷生嫌隙？你砸别的吧。” 瞧瞧她多懂事啊！ 但凡是个有良心的人，听见自己的朋友这么毫无保留地为自己考虑，都得感动的恨不得当场结拜。 可杨熏儿不是一般的人，她疯起来连自己亲爹脾气都撒，还管她一个金秀秀？ 她现在只觉得金秀秀这幅嘴脸实在令人生恶！ 一条狗，摇着尾巴给主人逗乐就行了，还想干涉主人做事？！ 杨熏儿忽然拿起手边的香炉，猛地朝花瓶砸去！ “砰”的一声，花瓶在金秀秀怀中碎掉，碎片飞得到处都是。 金秀秀脸上一痛，抬手抹了一把，低头一看，一手的血！ 糟了！她的脸…… 金秀秀猛地看向杨熏儿，目中憎恨一闪而过。 杨熏儿看着金秀秀脸上那道长长的伤口，心里也有些后怕…… 不过再想想，她怕什么？ 反正金秀秀这身份，京中好人家也看不上她，毁不毁容无所谓。 她微微蹙眉：“不就是脸吗？以后我给你找一户差不多的人家就是了，反正你靠你自己也嫁不到什么好人……” 杨熏儿话音刚落，早就在暗处旁观的三王爷黑着脸走了进来。 “嘉乐，你平日就是这么待人的？！” 杨熏儿连忙跑到他面前，抱着三王爷的胳膊撒娇：“爹，你一定要为女儿做主，今日女儿在集市上被那个宋解元羞辱……” 她就当刚才那一声责问没有发生过。 因为每次都这样。 三王爷极其宠她，她犯了什么错，就撒个娇糊弄糊弄就过去了。 这次三王爷脸色却并没有像平时那样立马缓和下来，他静静地看着杨熏儿问道：“她为什么羞辱你？” 杨熏儿愣了一下，随即有些心虚地答道：“女儿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女儿原先怀疑过她是女扮男装的吧，可这也不怨我呀，她那副长相一点儿都不像个男人！” 三王爷冷笑一声：“这件事我听说了，不是万公公出面检验过了么，怎么，你怀疑万公公徇私枉法？” 杨熏儿连忙摇头：“女儿没有……那……那除了这个原因之外，我也不知道宋解元为什么要处处针对我了。” “我告诉你为什么宋解元为什么要针对你，是因为你打伤了她的婢女！” 三王爷想到嘉乐的样子就痛心不已，“你怎么能对一个无辜的人下这样的狠手？你知不知道她一辈子都将夜不能寐，咳嗽到天明！” 杨熏儿有点想不通……一向疼她纵容她的三王爷，居然为了一个下人，还是一个别人的下人来骂她？ 杨熏儿立马鼓起脸继续撒娇：“爹，你是不是不疼嘉乐了……” “我就是太疼你了，才导致你变成这样！” 三王爷重重地叹了一声，不知道为何又想到了宋解元家里那个同样叫做嘉乐的婢女。 那个小姑娘温柔懂事，虽然是丫鬟，但和人说话的时候不卑不亢。 他今早还挺府上家丁说，当时世子妃拷打她就是为了逼她出卖主子，可她被打成那样一个字都没说。 她不仅长得像自己深爱的女人，就连这一身傲骨，这柔中带刚的性格，都和丽香一模一样！ 反观面前这个“女儿”，哪有一点儿记忆中丽香的样子？ 等自己派出去的探子查清楚到底谁才是他的女儿…… 三王爷忽然道：“你以后改回你原先在杭城的名字吧，就叫熏儿，别叫嘉乐了。” 杨熏儿愣了愣，忙问：“爹，为什么呀？” “你现在的所作所为，根本就配不上这个名字！” 三王爷一把甩开她的手，要走的时候，忽然注意到还坐在地上委屈巴巴地捂着脸，不敢说话的金秀秀。 他刚才也听见了，金秀秀是为了护住这个花瓶，维护熏儿和他的父女之情，才挺身而出的。 这个姑娘也很重情义，总之都比她这个女儿好！ 三王爷吩咐道：“来人，扶金姑娘下去治一治脸上的伤口。” “是。” 家丁过去搀扶起金秀秀。 杨熏儿气得还想砸东西，可是手边已经没有东西可以给她砸了。 为什么三王爷今天这么奇怪？对金秀秀如此关怀就算了，竟然还为那个下贱的婢女骡蹄子出气！ 她气不过，追上去问道：“爹，你不疼女儿了吗？” 三王爷忽然回头：“对，就是因为疼你，所以我不能再纵容你！你给我抄佛经一千遍，抄不完不许离开院子半步！” “爹……”杨熏儿眨巴眨巴眼，作势就要流泪。 三王爷完全不给她机会，拂袖而去。 金秀秀好不容易才忍住唇边的幸灾乐祸，赶紧跟着三王爷出去。 第364章 他们是同一类人 府上大夫给金秀秀看了伤口，说是不深，按时换药两三日就好了，也不会留疤。 金秀秀的伤口刚上过药，一个家丁过来道：“金小姐，马车已经在外头候着了，奴才送您回去。” 金秀秀抬起头：“是王爷亲自吩咐送我回家的？” “是的。” 金秀秀心中一喜：“王爷这么照顾我这个晚辈，我总不好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离开。王爷现在在哪里？我去与他道谢。” 家丁道：“王爷此时正在王妃处，您要是等，怕不知等到什么时候。” 金秀秀含笑道：“没关系，再晚我也要说声谢。” 三王爷先前吩咐过这个家丁，要好好关照金秀秀。此时他也不好直接赶她走，便只好随她等了。 等了一个多时辰，天都黑了，三王爷才回了主院。 本端坐喝茶的金秀秀立马起身迎上去：“三王爷。” 三王爷看了她一眼：“你还没走？” “晚辈是特意留下来与三王爷道谢的，谢谢三王爷这般照顾晚辈。” 三王爷摆摆手道：“不必放在心上，到底也是熏儿任性伤了你。” 金秀秀忙道：“三王爷，您千万不要责备世子妃，她今天是心情不好才会这样对待我的。其实她平日对我很好的。” 三王爷不由深深看了一眼金秀秀，多好的小姑娘啊。 熏儿什么性格他很清楚，分明就是把金秀秀当一条狗，可金秀秀不仅不在意，还处处为她说好话。 “哎，熏儿要是能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时候不早了，我派人送你回家吧。” “多谢三王爷。” 金秀秀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三王府。 幽蓝的夜色之下，金秀秀回头看向杨熏儿院子的方向，暗暗冷笑。 瞧不起我是吗？把我当一条狗是吗？ 也不想想你自己从何而来！不过也是一个养在民间的低贱货色罢了！你看京城里别的贵女把你当一回事吗？ 你就成为我往上爬的阶梯吧，这就是你最后的用处了！ …… 宋家京城里的几兄妹，最不能久留的就是宋西风了。 宋南风尚且有一个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替他处理教中诸事，而宋西风手上很多宋家的生意都要他亲自处理，所以他打算近日就离开京城。 离开之前，他自然还要去陪妹妹几日。 他趁夜过来，刚进妹妹的房间便听见一阵咳嗽声。 宋西风心立马揪起来，该不会是妹妹生病了吧？ 他寻声走过去，敲了敲门，不一会儿，过来开门的却是嘉乐。 “四少爷，你过来了。” 宋西风点点头。 虽然病的不是妹妹，宋西风却也没觉得心情轻松多少。 他看着嘉乐五根手指上的印记，还有她此时惨白的面色，便猜到她经受了怎样的折磨了。 宋西风这几日都在和皇商谈花露水的买卖，所以没有关注妹妹这边的事，也不知道嘉乐是被谁所伤。 他微微蹙眉：“谁伤的你？” 嘉乐犹豫着小声答道：“世子妃……” 她是见识过宋西风的手段的，连忙又补了一句：“四少爷不用费心这件事，小姐已经为我出头了。” 宋西风都被气笑了：“北北性子纯良，她顶多也就替你骂她两句。出不了什么头的。” “那人到底是世子妃……” “欺负你的人就是欺负北北，我不可能让他们好过。” 可嘉乐还是忧心，怕他乱来：“四少爷，我们如今在京城，凡事还是小心一些好。” 宋西风反问：“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了？” 嘉乐被这话一噎，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想起在青县时，他们俩瞒着宋北北一起做过的事，可不少。 嘉乐到现在都想不通，为什么宋西风在别人面前永远都是纯良无害的老实人，可到了她面前，就暴露真面目了。 不过……自己和宋西风，难道不是同一类人吗？ 宋西风忽然又问：“你刚才说北北为你出头了……她做什么了？” “小姐查到世子妃在京城的唯一好友是金秀秀，她以一件衣服挑拨她们俩的关系了。” 宋西风了然了，微微勾唇：“只让她们撕破脸多低级，而且可不一定真的能撕破脸，要挑拨，就挑拨得彻底一些。” 嘉乐更加担心了，连忙劝道：“金秀秀到底与小姐无冤无仇，所以小姐其实不想害她。” “我又不打算出手对她做什么，不要担心。”宋西风笑容和煦地安慰她，“你好好休息。” 说罢，转身离开了此处。 嘉乐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把宋西风过来找过她的事告诉宋北北，否则宋西风一定会将事情闹大。 可她却最终没说…… 因为她隐隐也期盼，宋西风真的能替她对付杨熏儿。 让她自食恶果，让她死。 让她欠自己的全都还回来！ …… 次日一早，宋西风又约了要和自己合作花露水生意的皇商。 这皇商自然也姓皇族的姓氏“殷”，不过却算是皇室很远的一支。因为这人八面玲珑，处处都吃得开，所以才能谋得个皇商的位置，否则这种好差事都是轮不到他的。 “殷大人，听说三王爷一向对茶叶生意感兴趣，江南一带只有我们宋家卖茶叶，我们新炒制了一种雀舌茶，想献给三王爷，劳烦殷大人帮忙约见一番。” 那殷大人看着手中宋西风刚刚送过来的玉菩萨，这可是无价之宝啊。 他笑得合不拢嘴，自然是满口答应，替他约三王爷。 当晚，宋西风便和三王爷在一家酒楼的包厢里见面了。 三王爷尝过宋西风带来的雀舌之后，对这茶赞不绝口。 宋西风趁着他开心，便多敬了他几杯酒。 很快，三王爷便醉的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宋西风早知道三王爷风流之名，眠花宿柳对他而言再正常不过。 他小声蛊惑三王爷道：“王爷，今日喝得这么尽兴，不如叫几个歌妓过来，给我们助助兴？” 三王爷话都说不清楚了，不过还是连声应道：“好，好……” 宋西风也似乎喝得烂醉的模样，伸手扶了三王爷一把，顺势抓走了他腰间玉佩，随后才晃晃悠悠地站起来。 他起身走到门口，门口站着他的家丁和三王爷带来的家丁。 他结结巴巴吩咐门口自己的家丁道：“去，去找几个歌妓过来。” 那家丁应了一声，正要离开的时候，宋西风身子一晃险些摔到，家丁连忙伸手扶了一下。 那枚玉佩，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了家丁的手里。 三王爷带来的护卫，都抬眼直视前方，完全没有注意到宋西风的动作。 家丁离开酒楼，驾着马车赶往城南金家，敲响了金家的门。 第365章 只要王爷疼我 金家的家丁过来开了门，见门口的人穿着得体，询问道：“你找谁？” 宋西风的人交出三王爷的玉佩：“我是三王爷的人，三王爷令我来接你家秀秀小姐，前去一聚。” 那人见玉佩上写了个“殷”字，不敢质疑，连忙接过玉佩进去告诉金秀秀。 金秀秀一听，心里又惊又喜。 她本来就看出三王爷好像对她格外照顾，如今又大半夜的用贴身玉佩来请她过去，这岂不是对她有意？ 她连忙叫家丁先去回一句让来接她的人先等等，自己梳洗打扮一番，从后门离开。 坐上马车之后，金秀秀还有些恍惚，不敢相信这竟然是真的。 她有些坐不住了，掀开车帘子询问赶车的人道：“三王爷要我去做什么啊？” 赶车的人道：“王爷今日和友人畅饮，想听人唱曲。又听人说秀秀小姐一副金嗓唱的曲儿都是天籁之音，于是便派小的来接秀秀小姐。” 原来只是将她当歌妓一样接过去唱歌……金秀秀不由有些失落。 不过很快她又调整好了心态。 她已经在杨熏儿屁股后面当了这么久的狗了，难道还忍不了三王爷的看低嘛。 何况，三王爷能想到她，就证明对她有意，是不是把她当低贱的歌妓又有什么关系？ 很快，马车在茶馆门口停了下来。 金秀秀下了马车，跟着家丁一起走进包厢。 金秀秀见包厢里的两个人此时都烂醉如泥，自己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此时宋西风忽然睁开了眼，金秀秀变主动问道：“公子，是三王爷叫我来唱歌的，我这就开始唱吗？” 宋西风踉踉跄跄地站起来：“行，你先唱，我去茅房方便一下。” 他打开门，走到门口，还摔了一跤，三王爷的护卫出手将他扶了起来。 他推开那些护卫，醉眼朦胧地道：“我没醉，不用扶，我很快回来……” 说完，东倒西歪地往楼下去。 …… 房间里就剩金秀秀和三王爷，她等了好久，也没见宋西风回来。 她有些着急了，想出去问问，这时三王爷忽然动了一下，一把拥住金秀秀，含糊不清地道：“云娘，给我宽衣，热。” 这个云娘是三王爷目前最宠爱的小妾。 金秀秀好歹和杨熏儿接触了那么久，三王府里的王妃侧妃妾侍，她都听杨熏儿骂过，自然是知道云娘的。 如今三王爷是把自己当做自己的妾侍了？ 金秀秀忽然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若是她今夜和三王爷得成好事，日后不就能飞黄腾达了？ 不过刚才出去的那个男人随时都能回来…… 不管了，就算他回来，只要他懂点事，都不会过来破坏三王爷宠幸她！ 金秀秀慢慢脱掉了自己的衣服。 …… 酒楼对面的客栈里，宋西风看着包厢上的人影，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醒酒茶。 那个替他接金秀秀过来的家丁忽然过来了，站在门口唤了一声“四少爷。” 宋西风回眸看了他一眼，拿出一袋银子交给他。 “你现在速速回青县去。” “是。” 家丁走后，宋西风再次看向对面的包厢，印在窗上的那对身影，拥在一起缓缓躺了下去。 宋西风心下觉得好笑，轻轻摇了摇头。 他妹妹竟对金秀秀还抱有善意，想着点醒她，让她不要在杨熏儿身后做舔狗。 但其实，金秀秀这种人，可比一般女子清醒多了。 她若是不择手段起来，真是什么都敢做。 宋西风又给自己倒了杯醒酒茶。 …… 次日天明，三王爷昏昏沉沉之间，忽然听见耳边有一阵哭声。 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去，瞧见金秀秀衣衫不整，浑身都是印记，坐在自己身边小声哭泣。 三王爷大惊失色，连忙坐起来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金秀秀委屈道：“昨夜是三王爷叫我来唱曲儿的，没想到我唱着唱着，王爷一把拉住我，然后就……” “什么？” 三王爷确实记得自己迷迷糊糊的时候叫过人来唱曲儿，但是他不记得是叫金秀秀的啊！ 他一般叫的都是烟花女子，就算发生了什么也不会有事，可是这…… 不对！这一切太巧了！ 为什么偏偏金秀秀来的时候，宋西风不在？难道他是故意成他和金秀秀之事的？ 他立马喊道：“来人！来人！” 门口的护卫推门进来，瞄了一眼衣衫不整的金秀秀，又飞快地将视线移开。 他们昨夜就听见动静了，还隐约听见金秀秀喊不要…… 可是这种事在王爷身上发生太多了，他们都见怪不怪了，所以都没有推门进来看，此时也不会有什么意外。 “三王爷有何吩咐？” 三王爷冷着脸问道：“宋西风呢？” 护卫们答道：“昨夜这位姑娘过来后，宋公子说要去茅房，就过去了，一整晚都没回来。” 三王爷更觉得他可疑了：“快去将他找回来！” “是！” 护卫们离开后，三王爷看了一眼在一旁啜泣的金秀秀，无奈道：“你先把衣服穿好，我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金秀秀乖乖地点头，穿好衣服坐到一旁默默流泪，那样子，看得三王爷都有几分怜惜了，心想若是真的把她娶了也不错…… 不多会儿，护卫扶着依然还没有清醒的宋西风回来了。 “三王爷，人到了。” 他一出现在门口，三王爷就闻见了一股恶臭，立马捂上口鼻道：“你们从哪里找到他的？” “在茅房。宋公子应该是在茅房睡了一夜。” 所以浑身上下才这么臭…… 三王爷看着他烂醉如泥的模样，心里对他的怀疑瞬间消失了，他比自己醉的还沉，怎么会是他呢？ 这臭味他多一刻都无法忍受，连忙摆手道：“把他送回去。” “是。” 宋西风被送走后，三王爷也打算走，却忽然想起了还在后面等他给一个答复的金秀秀。 这姑娘太乖了，他叫她别哭，她就真的忍着不哭，在角落里静静坐着，也不出声。 三王爷话语中不由自主地带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怜惜：“我既然占了你的身子，不管是不是自愿，我都会对你负责的。只不过，你到底是熏儿的好友，我若是直接将你带回去，熏儿难免心中不快。” 金秀秀紧了紧双手，还以为今天就能飞上枝头。 她心里的怒火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抬头柔柔地对三王爷一笑：“秀秀知道了，只要王爷疼秀秀，秀秀什么都不要！” 第366章 朋友就该肝胆相照 宋西风回府之后，便立马恢复了清醒，和在外面时判若两人。 他抬手闻了闻自己的衣袖，瞬间被熏得眉头紧锁。 他当然不会在茅房躺一夜，他只是将衣裳放到茅房里，然后自己好好睡了一夜，凌晨时估计三王爷快醒了，才躺过去。 但这也够难受的了。 自己为了替妹妹和嘉乐出头，实在是牺牲太大了！ 他正想着赶紧去洗个澡换身衣裳，身后忽然传来宋北北的声音：“四哥。” 宋西风顿住脚步，回头含笑看向宋北北：“北北，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我昨晚没吃饱，今早被饿醒了。”宋北北走到宋西风跟前说话，忽然问道他身上的味道，立马被熏退了好几步。 “四哥，你身上怎么这么臭啊？你是不是拿螺蛳粉汤洗澡了……” “没……”宋西风想了想，还是用早就想好的借口来回宋北北吧，“我昨晚谈生意，不小心喝多了在茅房睡着了。我先去洗个澡。” 宋北北没有怀疑，应了声“好”，让他赶紧去洗，这味道多一秒都没办法忍受。 兄妹俩暂时分开后，宋北北又去厨房看看今早有啥好吃的。 刚到厨房，看见嘉乐也在，她正在给自己熬药。 宋北北前几天都说了，不要她这么辛苦，但是嘉乐自幼做事做习惯了，闲不住，还是要自己熬药。 宋北北过去看了一眼那黑乎乎的药，更心疼她了：“这药好难闻啊，臭烘烘的，苦了你了。” 嘉乐倒很是乐观，回头笑道：“难闻是难闻了一些，不过余神医开的药真的十分有用，我最近已经好很多了，最起码咳嗽的时候，心口都不疼了。” “你好起来就最好了，只是这病不能根治……”宋北北一想到这里，心里对杨熏儿的恨意就蹭蹭往上蹿。 反正都在京城，以后有的是机会给她不痛快！ 嘉乐拿起勺子搅了一下药，随口回道：“没关系，我日后小心一些，余神医说了，这病就是咳的时候难受点，但又死不了人……” 随着手上动作，药味扩散的更快了，嘉乐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不过该说不说，这药真的臭。北北，你还是先出去吧。” “我四哥今早回来的时候，身上也是一股臭味，还一股酒味，真不知道他昨晚干啥去了，我都怀疑他是喝多了掉茅坑了……哎不说了，免得影响待会儿吃早饭的胃口。” 宋北北赶紧离开厨房。 嘉乐想着宋北北刚才随意提到的那句话……宋西风前脚说过要为她出头，后脚就喝多了还弄成那样，难不成真的是为了她？ 不管是不是，他有这份心意，自己也要回报一些什么才行。 别人对她好，她也会对别人好，这是她处事的原则。 可是宋西风什么都不缺，自己能为他做什么呢？ 嘉乐思前想后，自己也没什么能为他做的，倒不如就做一顿饭吧。 宋西风可是出了名的食家，喜爱世间美食，她要为他做一顿特别的。 嘉乐喝完了药，便独自去集市买了一条鱼回来，然后花了一整天的功夫，将这条鱼的鱼刺一根一根地挑出来，再将鱼肉剁成肉泥，煲了一锅鱼羹。 做好后，她将热气腾腾的鱼羹端去宋西风的房中。 “四少爷，如今京城日后日渐严寒，我给你做了滋补的鱼羹过来。” 宋西风在她到门口的时候就闻见香味了，立马伸手去接她手中的碗。 “别，有些烫。”嘉乐给直接放到了桌子上。 宋西风坐下来，摸了摸碗的边缘，发现确实挺烫的。 这嘉乐还空手就给端了过来……他不由自主看向嘉乐的手指，见她果然指尖微红，而且还有一些伤痕，应该是剃鱼刺的时候扎的。 “四少爷，快趁热尝尝。” “好。”宋西风收回目光，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送进口中。 嘉乐见他吃完后脸上并没有露出多少惊艳的表情，心里不由有些失落，试探着问：“四少爷，我是哪里做的不好吗？你直说，我下次改。” “不，哪里做的都好，不过以后还是别做了。”宋西风再次看向她的手，“挑鱼刺的时候被戳了不少下吧？” 嘉乐连忙将手背到身后，低下头否认：“没有……” 宋西风本是擅长客套的人，可在嘉乐面前，却使不出商场上的那一套。 主要也是他觉得没必要，拿真心相待的人，不需要说太多客套的话。 所以他沉默许久，只说了三个字：“谢谢你。” 嘉乐笑起来：“四少爷不必跟我客气，也是四少爷对我好，我才会报答四少爷。” 宋西风也跟着笑了笑：“朋友之间真心相待本就是应该的。” 嘉乐听见这句话时，心莫名其妙地一颤。 他竟然拿她当朋友…… 她一开始其实是怕宋西风的，这个人手段毒辣，心机颇深。 可随着与他接触的时间久了，她才发现，其实他爱恨分明，只会对伤害他家人的人下手。 这比那些矫揉造作、虚情假意的人不知道好多少倍。 其实她也早把他当成了朋友，不过原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 现在宋西风与她说开，她满心皆是欢喜。 她静坐了一会儿，待宋西风将鱼羹都吃完后，忍不住好奇问道：“对了，四少爷，你昨晚做什么去了？” 宋西风笑道：“玩儿去了。” 而且，昨晚的事只是个开场，后续，才是重头戏。 …… 三王爷起初两天十分想调查清楚到底是谁安排金秀秀和他的事。 查来查去，只能怀疑那个去接金秀秀的家丁有问题。 可是宋西风说那个家丁是他在京城随便找的，他也不认识，不知道底细。如今那个家丁已经离开了京城，更无从查找了。 这又是一件丑事，三王爷也不能大肆追查，这件事只好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至于金秀秀……哎，若是别的身份，迎娶回去做个妾侍本什么问题都没有，可全京城的贵女都知道金秀秀是他女儿的好友啊！ 这事儿要是传开，他这张老脸真的没法要了。 所以，他只能采取冷处理的方式，晾着金秀秀。 她要是真的懂事，就应该明白他心里到底怎么想，别来给他招惹麻烦！ 第367章 飞黄腾达在此一举 金秀秀等了好几日，也没等到三王爷邀约，心里便知道怎么回事了。 她自问自己表现的没有任何出错的地方，本以为将三王爷拿捏住了，没想到啊，她还是低估了男人狠心的程度。 可如今，她连自己的贞洁都已经献出去了，三王爷若是不负责，她真的无路可走了，所以拼死也要谋得一条出路！ 他不负责，那就逼他负责！ 将这件事大肆宣扬出去，到时候全京城都知道他占了她的身子，看他怎么做！ 金秀秀打定主意，便乔装一番，去京中最热闹的茶馆中，想着散播三王爷那日醉酒强了一世家女的消息。 这件事如此重要，所以她要自己来办。 这茶馆处于京城的中心地段，每天都座无虚席，很多不认识的人也会坐到一张桌子上说话，大家相互交换消息，堪称全京城消息最多的地方。 金秀秀也寻了个空位坐下，面前两个男子叫了一盘子花生米，一壶薄酒，看样子都不是啥身处庙堂的人，却还在大言不惭地指点江山。 估计这种人，也会对皇家的绯色故事感兴趣。 她正要插嘴将话题引导过来，一个面生的男人忽然出现在她面前，毕恭毕敬地道：“金小姐，我家主子有请。” 金秀秀今日可是穿着男装出来的，路上遇见以前认识的贵家小姐，她们都没有认出她来，这个人是怎么认识她的？ 她自然存了戒备，站起身与他走到一旁，紧张地看着他，小声道：“你家主子是谁？你们想干什么？” 男人面无表情地道：“我家主子上次都已经帮金小姐和三王爷得成好事了，又怎会害金小姐？他只是看金小姐走错路了，所以想出手帮一帮金小姐而已。” “是他？” 上次三王爷酒醒之后的表现，足以说明自己和三王爷都是被算计了。 不过她心里却一直都是沾沾自喜的，因为幕后之人确实是在帮她实现她的想法。 能严丝合缝地安排这件事，到现在三王爷都查不到任何线索，那个人必然是神通广大的。 那就去见见这个人吧，反正他已经帮了自己迈出最重要的一步了，说不定真的知道第二步该怎么做。 金秀秀跟着男人到了楼上，进了一间包厢，面前是一席帘幕，她只能看清帘幕之后的男人身姿挺拔，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帘幕里的男人忽然说话了：“想将你和三王爷的事宣扬出去？以此来逼迫他娶你？” 这男人真是料事如神，指不定真的是什么来帮她飞黄腾达的贵人？就和诸葛仙一样能掐会算的？ 金秀秀不由坐直了身子，也不敢瞒他：“是。” 男人轻笑：“能不能别这么蠢。” 金秀秀也知道这个办法笨，可是她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诚恳道：“还请公子赐教？” “三王爷至今只对一个女子念念不忘，便是当年名动江南的名妓丽香。丽香一身傲骨，断不会用这等低劣手段逼男人对她负责。男人若是背叛她，丽香这种女子只会做一件事，那就是主动离得更远，更坚决。” 金秀秀这就不太明白了：“你要我远离三王爷？他现在都不想理我，我若是还主动远离他，不久之后他就该把我忘了。毕竟三王爷身边又不缺女人。” “我只是想让你学丽香，没说让你远离他。”男人笑着反问，“学人，你不是很擅长么。” 金秀秀听得出这赤裸裸的嘲讽。 是啊，哄着杨熏儿的时候，她穿什么自己穿什么，她吃什么自己吃什么…… 嘲讽就嘲讽吧，能飞上枝头，一时的鄙夷又算什么？ 她又听男人道：“明日，首辅大人母亲生辰，三王爷也会去，你能否成功，在此一举。” 金秀秀垂眸思考片刻，忽然站了起来：“多谢高人指教，不知高人可否告知尊姓大名？我若是真的嫁进王府，一定会报答高人的恩情的。” “若是计划失败，惹怒了三王爷，你便将所有的推到我头上，是么？” 金秀秀一愣，竟然又被他给看穿了……这男人真可怕，如此将人心玩弄于股掌之中！ 金秀秀再也不敢和他耍什么小心思，弯腰行了一礼，再次谢过他，然后匆匆离开了。 帘幕之后的宋西风实在是开心，他太喜欢这种操控别人的感觉了。 …… 金秀秀回去之后，就叫丫鬟出去打听了一下名妓丽香的事。 其实她本来没报什么希望的，毕竟丽香是江南名妓，江南和京城这么远，指不定京城都没多少人知道。 不过她低估了丽香的名气，这样声名远播的女子，当初不少京中男子都不远千里赶出去就为了一亲香泽，直到她后来选中了三王爷，然后销声匿迹…… 丫鬟打探到了很多关于她的事，包括她风华正茂的时候，梳着什么发髻，爱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最喜欢唱什么曲儿，身上是什么香味儿…… 金秀秀立马去照着这个完完整整地准备了一份。 次日，金秀秀主动要跟他父亲去首辅家里做客。 她在家里一向不受重视，她父亲本也是不愿带她去的，但是仔细瞧了瞧她今日的装扮，简单的如意髻上只别了一只玉簪，一身素青色织金云纹翟衣，罩着一件雪色褙子，整个人犹如盛放在冬日的白梅，似乎都能闻见身上的梅花味…… 金父和金秀秀一样，在家族里不受重视，也一心想着往上爬。 如今见自己最不关注的女儿居然也长成了亭亭玉立的梅花，说不定，能攀上一门好亲事，叫他身价倍涨。 于是立马便同意带她去了。 他不知道，那梅花香不是“似乎能闻见”，而是确实能闻见。 金秀秀这身衣裳很素雅，也不贵，没花多少钱。 她最花钱的地方，就是身上这梅花香。 她打探到丽香最爱的就是梅花香之后，就拿出自己所有的积蓄，去买了京中最贵的脂粉店里的顶级梅花香粉。 成败，在此一举。 父女二人到了首辅府上，将寿礼交了上去。 在门口收寿礼的家丁见人下菜碟，见到达官贵人，就态度恭敬，对金家父女，就不咸不淡。 不过金秀秀没往心里去。 自打自己有记忆起，这种白眼遭受的可不少，她早就习惯了。 不过，只要今日成功，她就能彻底摆脱这样的日子了！ 第368章 股掌之中 首辅府上晚宴已进行了一大半，厅堂内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金秀秀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偷偷注意着三王爷的动向。 三王爷这身份，来朝臣家中喝酒，自然很多人都会主动过去敬酒。 他很快喝的面色微红，离席出去吹风。 金秀秀也连忙跟上。 到了外头，金秀秀发现府中的下人大部分都去宴席上伺候了，院子里没有多少人，正好方便她行事。 三王爷独自往首辅府的花园走去，那花园里栽种些许菊花，此时已快落花之时。 花园之后是一个亭台，亭台前面是一汪池水，池水里全都是枯荷。 如今的气候，也就这种残荷败菊可以看了，凄凉是凄凉，不过也算一景。 三王爷也不是来看风景的，他独自站在亭台里吹风，静静地望着面前的湖水发呆。 金秀秀心下有了主意，走到一石景之后，缓缓跪下，又捡起地上一块石头，朝着亭台方向扔过去。 三王爷被响动惊了一下，回头看去：“谁？” 后面无人理会他。 三王爷走下亭台，往前走了两步，便看见了不远处的石景之后，露出的淡青色裙摆。 他刻意放缓脚步，缓缓接近，女子虔诚祈祷的声音传来：“黄天在上，厚土在下，信女愿折寿十年，换心爱的男人再看我一眼。” 原来是女子思念情郎，在这里祈祷。 三王爷不欲管这种小事，想着赶紧离开这里，免得待会儿小姑娘看见有人经过会尴尬。 他想转身离开，忽然一股清幽的梅花香味传来。 这味道仿佛有什么魔力，瞬间穿透他的记忆，带着他回到了十九年前，他和丽香初见的时候…… 他猛地一怔，连忙往前走了两步，去看石景之后的人。 光是背影，就如此的清丽脱俗。 当年的丽香也是如此，嫌脂粉污她的面容，总是素面朝天，光是那样都足够令半个大雍的男人疯狂。 三王爷缓缓朝着面前的身影伸出手：“丽香？” 金秀秀微微勾唇，来了！ 她猛地回过头，又惊又喜：“原来老天爷真的听见了我的请求，真的让我见到三王爷了，我……我不是做梦吧？” 三王爷认出了金秀秀，心中不由有些失落，原来不是丽香…… 不过他又想到金秀秀方才的话……这小姑娘愿意折寿十年，就为了见他一面？ 她对他，竟然用情如此之深？ 或许是因为心软，或许是因为从她身上看见了丽香的影子，三王爷一时间不忍心再以冰冷地态度对待她，上前扶起她道：“傻姑娘，你怎么能为了我发这种毒誓？” 金秀秀双眸含泪，凄凄楚楚地看着他：“秀秀已经是王爷的人了，王爷就是我的一切，我为王爷做什么都值得。” “可……可那日的事只是一场意外……”三王爷看着她朦胧地泪眼，又补了一句，“你放心，我会从皇室介绍一个子侄给你，会让你嫁的风光体面的。” 金秀秀眼泪立马落了下来，她摇摇头：“三王爷，自打那日在三王府，王爷关怀秀秀，令大夫来给秀秀看伤的时候，秀秀就已经对王爷情根深种了。今生若是不能和王爷在一起，秀秀宁愿青灯古佛，一辈子不嫁人。” 三王爷叹息：“你……你这又是何苦呢？” 金秀秀忽然抹掉自己的眼泪，抬头对三王爷一笑：“王爷，对不起，是秀秀不懂事，秀秀给王爷添麻烦了。秀秀日后不会再来纠缠王爷。” 三王爷心中又是一颤，为何她不仅身上的味道像极了丽香，就连这种不争不抢的懂事都如何像丽香？ 当年自己要回京，无法带上丽香，她也是这么懂事地离开自己，没有给他添丝毫的麻烦。 哪怕她有一点点的不懂事，他都不会到现在还对她思念的如此之深。 三王爷恍神间，金秀秀已打算离开。 她往前迈了一步，却“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裙摆，直直朝三王爷怀中摔去。 三王爷一把接住她。 离得这么近，那股暗香更浓，三王爷低下头，恍惚间，眼前女子的脸竟变成了丽香。 他情不能自控，低头吻去…… 一番忘情，已到酒席散场。 三王爷听见有说话声遥遥传来，立马整理自己的衣裳。 金秀秀也从容不迫地理干净自己的衣裳和头发，垂下的眼眸里全是暗藏的得意。 两个男人忽然走到了此处，看见还未完全站起的三王爷，身边还一妙龄少女，二人皆是惊奇：“三王爷，你怎么在这里？” 三王爷尴尬非常，正不知道如何解释的时候，金秀秀忽然道：“三王爷醉酒，不小心在这里摔到了，我过来扶三王爷一把。” “原来是这样，三王爷的家丁应该在门口候着，王大人你快派人扶三王爷离开吧。” “对对。”东道主王大人连忙喊了两个下人过来，叫他们送三王爷出去。 三王爷索性就当真的醉酒了，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 走远之后，他不由自主回头看了一眼还在远处看着他的金秀秀。 他又对小姑娘做了那样的事，可她不仅没有以此来威胁，逼迫他强娶她，反而如此为他解围。 难道，时至今日，还真的有像丽香一样，什么都不图他的女人在？ 此时此刻，三王爷真的对金秀秀生出了几分深情。 回到三王府，三王爷独自宿在书房之中。 他脑海中，一会儿是丽香，一会儿又是金秀秀，恍惚间，两个人又似乎成了一个人。 这样的思念持续了三日，三王爷终于忍不住了，派人去金府将金秀秀带了出来，去外头见了一面。 到了深夜，又将她送回去。 金秀秀知道他已经上钩，心满意足。 虽然到现在三王爷还没说过要给她名分，不过她估计快了。 再过不久，自己就能嫁进三王府了。 到时候要叫所有瞧不起她的人好看！ 回到金家后门口，金秀秀正打算进去的时候，暗处忽然出现了一个男人。 他走到金秀秀面前，递出一个锦囊。 “金小姐，这是我家主人交给你的。” 第369章 现在不是嫁人的时候 金秀秀惊喜万分：“高人又给了我新的主意？” “对。我家主子说，如今以金小姐如今和三王爷的情分，想嫁入王府并不难，不过，难道金小姐真的愿意嫁过去做一个妾侍？” 金秀秀细细品了品这句话，试探着问：“高人有办法让我成为王妃？” 男人看了一眼她手中的锦囊：“一切尽在锦囊之中。” “好，多谢。” 金秀秀匆匆回到房中，立马打开锦囊查看。 锦囊里面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不要心急，有了身孕再答应嫁入王府。” 这纸条上面，每一个字的字迹差别都很大，看来这个高人做事十分小心，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身份。 不过金秀秀对这个神秘人的身份完全不好奇，她的全部心思就是自己能赶紧过上人上人的生活。 如今又要叫她等，可她是真的很心急啊！ 但是想想，这个高人一直都在帮她，到现在没有一件事说错过，三王爷确实喜欢不争不抢，善良懂事的她。 若是着急暴露真面目，说不定真的会适得其反。 还是听高人的话吧！ …… 隔日，三王爷又派人来接金秀秀相聚。 金秀秀现在是发现了，三王爷真的被她吃死了，离开她一天都不行。 这日二人见面又是一番缠绵，温存之时，三王爷忽然道：“秀秀，我不能让你如此无名无分地跟着我，过几日我便去你家下聘，我要迎娶你做我的妾侍。” 金秀秀心花怒放，但面上却丝毫不显，含笑摇了摇头：“王爷，秀秀早就说过了，我对王爷是真心的，绝对不是为了名分。” 三王爷更是感动，轻轻抚着她的发丝，柔声道：“你对我真心，我对你也是真心，名分你不要，但是我想给你。” 金秀秀娇娇软软地靠在他怀里：“王爷，秀秀知道你对我的心意便心满意足了，可是秀秀真的不能嫁给王爷，因为秀秀是真心拿熏儿当好姐妹的，若是她知道我与王爷已经……我以后该如何面对熏儿？王爷又该如何面对熏儿？秀秀不想破坏王爷的父女之情。” 三王爷不由动容，原来，她宁愿无名无分地跟着自己，就是为了不破坏他和熏儿的父女之情。 多好的姑娘啊！ 只不过，他派去江南查探的人还没回来，还不知道熏儿到底是不是真的是他女儿呢。 别到时候查出不是，那金秀秀的苦心可都白费了。 三王爷轻抚怀中女子的额发：“哎，你真懂事，她要是也像你这么懂事就好了。” 金秀秀在他怀中小鸟依人：“那是因为秀秀所求的就是和王爷在一起，如今已经成真了，对秀秀而言就心满意足了，秀秀不敢奢求名分。” 三王爷看着她的眼神更加柔情了，这么不争不抢的性子，和丽香一样一样！ 金秀秀嘴上是这么说，但其实心里其实都急炸了。 也不知道高人什么时候才给下一步指示，她还要这样欲拒还迎假清高多久？ …… 宋北北这几日闲的要命，本来她来京城后，要第一时间去见皇帝，去听皇帝安排的。 不过皇帝刚接待完外国使臣，如今又到了年关，宫中又各种盛事，当然没有空管她这个小小解元了。 她本来还可以和鸡仔吵架完，但是鸡仔自打有了鸡妞之后，怕教坏了鸡妞，就在也不和人吵嘴了，天天斯斯文文的，正经极了。 宋北北懒得去吃它们俩的狗粮，就天天窝在家里看二哥的话本子。 二哥的话本原先都是在京城印制好之后，送往全国各地贩卖的，到外地都有时差，而且有时候还不全。 但是来京城之后，就可以第一时间看见二哥新出的话本，而且还很全。 她被今天看的一本逗得哈哈大笑，宋西风离老远就听见了她的笑声，进来问道：“什么事这么开心？” 宋北北止了笑声：“我在看二哥新写的话本，可真有意思，笑死我了。” “讲的什么故事？” “一个风流的老男人爱上了女儿的朋友，但碍于不想破坏父女之情，不敢娶这个女子，于是便把女子安插到手下亲信的家中，让亲信娶她，但是又不许亲信碰她。等到女子怀孕之后，才将女子娶回去。这样老男人的女儿也不能说什么了，总不能看着亲的弟弟妹妹流落在外吧。” 宋北北说完，忍了笑意，又补充道，“其实故事不怎么好笑，是我二哥在里面写的对太好笑了。” 宋西风若有所思地看着这本书，忽然问道：“这书你看完了吗？” “看完了。” “那给我看看吧。” “好呀。”宋北北立马就把书交给了四哥，“原来四哥也喜欢这样的故事啊，我还以为四哥喜欢看《斗破苍穹》那样男子看的书呢，你要是喜欢看这种，我这里还有好多，我多给你找几本。” 宋西风笑道：“不用了，我没多少时间看书，估计过几日我就要回杭城去了。” 宋北北骨碌从床上坐起来：“啊？再过一个月就要过年了，大哥也要回来了，四哥这个时候回去吗？不留下来等大哥团聚吗？” 宋西风伸出手轻轻揉揉妹妹的脑袋：“没事儿，咱们兄妹几个来日方长。再说，今年过年连你都不在爹娘身边，我若是也不会去，他们得多孤单啊。” 宋北北点点头，这倒也是。 “那趁着你在，我们几个一起出去多吃些好吃的，对了，我听说京西的戏园子最近要上二哥写的戏，咱们一起去看吧！” 宋西风点点头：“行，不过我现在还有事，明天吧。” “好，我这就去二哥那儿约二哥，二哥虽然不喜欢热闹，但他自己的戏应该回去看一看的。” 宋北北立马下了床，出发去二哥家里。 宋西风也打算离府。 经过长廊时，嘉乐忽然端着给宋北北新做的点心走了过来。 她见着人，站定脚步含笑打了声招呼：“四少爷。” 宋西风对她微笑点头，不过他现在真的有别的事要做，没有时间多和她说什么。 他正要离开，嘉乐忽然注意到他的袖子好像不小心被什么刮到，破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口子。 嘉乐连忙叫住他：“四少爷，你等等。” 宋西风回头：“何事？” 嘉乐将手中的点心放在栏杆上，走过去扯住他的袖子，细看真的是破了一个口子：“四少爷，你袖子破了，坐下我替你补上。很快就好。” 第370章 好大一只绿毛龟 宋西风坐下后，嘉乐拿出包在帕子里的针线，跪在他身边为他缝补。 他低头看着嘉乐，从他的角度，能看见少女乌黑的发顶和长长的睫毛。 这是个很懂事的小姑娘。 细看她的样貌，十分不俗，一张小小的瓜子脸上，一双杏眼如雾气笼罩，清丽又有辨识度。 可她从不刻意展示自己的外貌，总是低着头跟在北北身后，分明不是奴婢的气质，却总是刻意压制自己的光芒，叫人忽视她。 这样最好，这样低调妥帖的人在妹妹身边，他是真的放心。 所以三王爷那一家子乌糟糟的事，他要尽快解决，为她出这口恶气。 他又低头看向她纤细的手指：“你随身带着针线？” “是啊。” “是不是北北爱玩闹，衣服总是破，你要随时为她缝补衣服？” “嗯，小姐如今好歹是解元，京中很多人都认识她，所以要随时注意着些，以免失礼于人前。” 嘉乐低着头回了话，小心翼翼地继续缝补。 这袖子是收紧的箭袖，和宋西风的手腕就一点距离，稍有不注意就会刺到他的手臂。按道理是应该脱下来缝的，可是嘉乐也看出他着急出门，便就这么缝了。 收线的时候，嘉乐实在没忍住，背过身去低低地咳了两声。 她已经尽量压着自己咳嗽了，但这真不是人想控制就控制的了的。 宋西风听见这咳嗽声，长睫微垂，漆黑的眸中一片清寒：“天冷了，你多穿些。” 嘉乐微微一笑，点头：“好。” 宋西风不再多说什么，起身离开。 嘉乐收好自己的针线，端上点心正要去找宋北北的时候，一抬头忽然发现宋北北就在不远处的大柱子后面往这里偷看。 她本是想出发去找二哥的，可忽然又饿了，回来找吃的，就恰好看见了这一幕。 嘉乐笑着迎过去：“公子，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我正要去找你呢。” “我从你为我哥缝衣服的时候就来了。”宋北北和她一起往房间里去，一边走一边好奇问道，“你是不是什么地方得罪了我四哥呀？” 嘉乐不解：“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他对别人都好客气，又会说话，以前在青县老宅的时候，有一次一个丫鬟那些日子感染风寒有些咳嗽，我四哥又是问人家怎么弄得，又是热心肠为她介绍大夫，还给她放了好几日假。” 嘉乐淡淡笑了笑：“四少爷是不是对那个丫鬟有别的想法？” “当然不是！我四哥对谁都好，他在外面做生意的，习惯这样了，不管什么难搞的人，他都能哄得服服帖帖的。”所以宋北北才想不明白，不解地看着嘉乐，“结果对你的时候就冷冰冰的，就叫你多穿衣服，就没别的话了。” “其实这样也好，我就喜欢他这样待我。” 一句多穿衣服，她听得出，这是真话。 大概是她见过宋西风在人后的真实样子，所以他不需要在她面前伪装吧。 哪怕歹毒，哪怕心思深沉，只要是真的，那都比伪装出来的和善好。 …… 宋西风将那本书交给自己的心腹，让他送给金秀秀。 金秀秀本来没有看书的耐心，但这本书既然是高人给她的，她料想一定有高人想说的话，于是她耐着性子，熬了一天一夜，把书给看完了。 看完这个故事后，她寻思，难道高人是叫她学这本书里写的内容，也先嫁到三王爷的心腹家中，等怀了身孕，再嫁入王府？ 仔细想想，如今自己无从依靠，若是直接嫁入王府，郡主不会给她好果子吃，三王妃也不会饶了她。 而三王爷那么多女人，现在对她好，不过是图她新鲜，图她像丽香。 但她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比不过家世显赫的三王妃重要，如果三王妃对她下手，她意外香消玉殒了，王爷估计都不会对三王妃发难。 但若是先嫁给王爷的心腹呢，最好还能嫁过去做个正房，这样有个人帮他和三王爷掩饰，她就可以肆无忌惮地继续和三王爷继续来往。 到时候三王爷就可以以谈论正事为由去找她，还不用像现在这样，每次都偷偷摸摸。 她要是能怀上三王爷的子嗣，就与那人和离，然后嫁入王府。 若是怀不上，继续在那人家中做主母，安全又省心。 金秀秀思虑良久，觉得这确实是一条好计策。 再次和三王爷见面后，立马和他说了这个计划。 金秀秀分析一同利弊之后，又一副为他考虑的样子，楚楚可怜地道：“秀秀实在是不想坏王爷的父女之情，所以若是王爷能将我嫁给你的心腹，这样他就可以帮我们打掩护。” 三王爷这阵子早已经被她弄得五迷三道，立马应了下来：“好说，我有个门生叫贾顺，是今年春闱的进士，前几日还寻我托我给他安排差事。他就是最好的人选。就委屈你先嫁给他了。” 金秀秀拥住三王爷，懂事地摇头：“只要能和王爷在一起，什么苦我都不觉得委屈。” …… 贾顺先是得知三王爷召见，要给他安排差事，他以为自己真的应了自己的名字那个“顺”字，自己的仕途开始顺畅了。 因为别的进士都还在等待朝廷安排，他就已经先得了份好差事的，而且上来就是六品官，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啊！ 仕途顺畅还不算，三王爷又做媒将金秀秀嫁给了他，而且好像还很急切，头日刚说，次日就让他们把婚事给办了，一应嫁娶物件都是三王爷准备的。 三王爷还亲自为他主持了婚事。 贾顺心里简直把三王爷当亲爹了！一下子为他解决了人生中两件大事！ 等到洞房花烛夜的时候，贾顺真打算回房，结果被三王爷的两个手下按住了，恶狠狠地恐吓他，说这辈子都不许他踏入金秀秀房中半步，否则就让他成为太监。 接着，三王爷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他的新房，他一整晚，都在外头的院子里听着。 他现在可算明白了…… 这叫什么顺利啊？这是用仕途，换他当绿毛龟，给三王爷养在外头的小娇娇儿打掩护啊！ 第371章 有没有把我当郡主 京城的年关比江南可冷多了，虽没下雪，也日日艳阳高照，可就是叫人觉得彻骨的冷。 杨熏儿屋子里自然是早早就烧起炭盆了，入冬之后下人每日都给她送上好的炭盆过来，她的屋中四季如春。 不过最近，下人隔个两三天才给她送一次炭。 送来的也都是下等的炭，一烧起来，满屋子都是烟气，熏得她头疼欲裂。 而且这个月三王妃也没有给她发月例银子。 不过就算给她发，她也没办发出去花，因为三王爷罚她抄写经书，她还没抄完。 这日下人又给她送炭过来，依然是最次的炭，而且量比以前还少。 杨熏儿这些日子意识到自己惹了三王爷生气了，所以都不敢闹事，什么都忍下来了。 可是今日，她终于忍不住了，对送炭的人发怒道：“你们到底有没有把我当郡主、当世子妃？为什么只给我用这样的炭？” 下人老老实实回道：“世子妃殿下，这个小的也做不来主啊，府上一切吃穿用度，都是王妃打理的，王妃叫小的送多少、送什么样的，小的就只能送多少。” 听罢，杨熏儿更生气了，抬脚狠狠踹了那下人一脚，下人不敢吱声，生生接了下来，接完站到一旁赔笑。 杨熏儿骂了句“滚”，那下人如释重负，赶紧跑开。 生气归生气，杨熏儿也知道为难一个下人什么用都没有。 还是得找三王妃理论！ 她立马赶去三王妃的院子，不顾下人阻拦，直接冲进去道：“你为什么只给我最次等的炭？你不怕我跟爹说你故意苛待我？” 杨熏儿一开始进府的时候还叫她母亲，后来相处久了，知道她们俩相看两厌，就不叫母亲了。 高兴了，就叫王妃，不高兴了，就直接你你你的。 三王妃丝毫不在意，悠哉悠哉地喝着茶，含笑望着她道：“熏儿啊，母亲也舍不得你吃这种苦，可这实在是王爷的命令，我也不敢不从啊。” “是爹让你这么做的？”杨熏儿惊讶片刻，又紧蹙起眉，“我不信！你骗我！” 三王妃笑道：“王爷说你任性妄为，要我好好管教你，我又不敢打你不敢骂你，所以只能削减你的吃穿用度，以此来管教你，让你记住这次的教训，我可都是为你好啊。你要是不服气，你就去王爷面前告状呗。” 杨熏儿咬咬牙，她也清楚地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惹三王爷生气了，所以一向宠她无度的三王爷才会连续好多天都不去看她。 她自然也不敢轻易去触他霉头，就先忍忍吧。 等过阵子，三王爷气消了，她再去跟他道歉，好好哄哄她。 不过现在自己还是要解决炭火的事，不然坚持不到三王爷消气，她就该冻死了！ 杨熏儿又看向三王妃：“那我的月钱呢？难道我爹也说了不给我月钱？” 三王妃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杨熏儿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天真的傻子。 她阴阳怪气地对杨熏儿道：“世子妃殿下，您都嫁人了，如今是回娘家，你见过哪个女儿家嫁人之后，回娘家还有月银拿的？” 杨熏儿静静看了三王妃一会儿，忽然转过身往外走。 忍不了了！不忍了！ 今天就算要挨三王爷的骂，她也要去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他！ 她就不信三王爷真的不顾念他们的父女之情了！ 三王妃对着她的背影幽幽说道：“你是不是三王爷流落在外的女儿，还不一定呢。你可知，早在一个月前，三王爷就已经派人去杭城查探你的事了，若是查到你不是他的女儿……” 杨熏儿瞳孔瞬间放大，胸口似乎忽然压了一块石头一般叫她喘不过气来，她回头呆呆地看着三王妃，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看出她撒谎的痕迹。 可是没有，她笑得那么自信，似乎已经断定她就是假冒的！ 不行，她的秘密若是被三王爷知道，自己失去了三王爷这个依仗，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杨熏儿越想越觉得可怕，没心思在这里和三王妃说什么，匆忙跑了出去。 她刚走，三王妃身边的婢女便笑着开口道：“王妃，此番宋解元投桃报李，当初您将她婢女被打的事通知了她，她就派人来说世子妃身份有假。奴婢刚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还不信，当时方才您故意吓唬世子妃，她那个表情，实在是太精彩了。” “是啊，那宋解元年纪虽小，手段倒是挺多的，真不能小瞧她。” 三王妃抬头看向杨熏儿远去的方向，冷声道，“哼，这个小杂种和我斗了这么多年，如今终于有把柄落在我手上了！” 婢女看向三王妃的腹部：“王爷如今疼爱她，不过就是王爷就这一个女儿。若是王妃腹中骨肉也是个女儿，以后哪里还有她的立锥之地？” 三王妃微微一笑，目光柔和下来，抬手抚上自己的小腹。 那是，杨熏儿这个民间带回来的小贱人，有什么资格和她腹中这个名正言顺的郡主比？ 三王妃慈爱地看了一会儿，又抬头吩咐婢女道：“我怀孕一事，暂且不可往外透露半点儿风声。” “是，奴婢明白。” 三王妃这么做，倒也不是怕人害她的孩子。 向来只有她害别人的份，别人哪能害到她啊。 她只是想按着不说，等年后三王爷生辰的时候，给他一个惊喜。 两口子人到中年，什么深情都寡淡了。 不过她也是大族之女，有这身份在，无论三王爷在外面有多少个女人，都动摇不了她的地位。 可她身为一个女子，还是希望自己的丈夫能多多疼她一些的。 好在老天爷对她不薄，在这种关键时刻赐了一个孩子给她，而且大夫说，很可能是个女儿。 王爷有不少儿子，女儿如今就一个，所以那个小贱人才那么肆无忌惮。 如今自己也有女儿了，而且还身份尊贵的嫡女，王爷一定会为了这个孩子收心的。 …… 杨熏儿最近也发现，三王爷总是往外跑，导致她有时候想和三王爷修复一下父女之情，都没有机会。 今日，她从下人口中得知，三王爷又出去了，去找他的门生贾顺商量朝中的事。 杨熏儿一刻都等不及，立马也赶去贾顺家里找三王爷。 第372章 和好闺蜜成了母女 每次三王爷一过来，贾顺就出去喝闷酒，不然他总不能在家看着自己的媳妇儿和别的男人亲热吧。 此时他不在贾府，贾府的家丁也不敢拦着杨熏儿这位世子妃，就只好放她进去了。 结果杨熏儿就亲眼看见了她昔日的跟班，此时正坐在她名义上的爹的大腿上，卿卿我我。 这场面险些把她恶心吐了！ 三王爷和金秀秀隔了一会儿才发现有人在门口盯着他们，二人双双转头看去，金秀秀立马吓得从三王爷身上站了起来，紧张道：“世……世子妃殿下，您怎么过来了？” 三王爷板着脸，丝毫不见心虚，只有被扰好事的愤怒：“贾顺府上的下人都是死了吗！我不是吩咐过好好守着门吗！” 杨熏儿双唇微颤，还没从这画面的刺激之中缓回来。 金秀秀看了看杨熏儿，又看了看三王爷。 此时，不是自己缓和他们父女关系、体现自己懂事大度的好时机？ 金秀秀立马对三王爷道：“王爷，我想单独和熏儿说些话。” 三王爷“嗯”了一声，看向她的眼神满满的宠爱。 结果一转到杨熏儿脸上，就成了不耐烦：“好好说话，别惹秀秀不快！” 杨熏儿又气又委屈，可还不敢说话。 金秀秀把杨熏儿拉到院子远处说话。 离开三王爷的视线之后，两个人都不装了。 杨熏儿立马翻脸：“你什么时候爬上我爹的床的？” 金秀秀笑容满面：“有一阵子了，我想你应该也知道。” 对，仔细想想，她确实早应该察觉到了。 三王爷日日往外跑，这种情况持续了快一个月了。 杨熏儿怒火中烧，没想到自己身边的一条狗，竟然一跃成了三王爷身边的红人！ 金秀秀看出她生气，心里忽然好快活！以前被杨熏儿羞辱的仇总算一下子报了！ 不过现在，她对自己而言，还是个可以利用的工具，还得和她好好说话。 金秀秀笑着道：“世子妃，我知道你生气，你不服。不过你可以想想，我与你其实没有直接的矛盾，我得宠，也完全影响不到你，我心里忌惮的，是三王妃。而更容不下你的，也是三王妃。” 杨熏儿冷笑：“你想收买我？” 金秀秀摇头：“我哪有本事收买世子妃？我以前唯你马首是瞻，以后还是如此。” “你以为我会信你？你早就想踩在我头上了吧！” 金秀秀不急不忙地解释：“我知道我没有三王妃家世显赫，就算我有一天能名正言顺地嫁入三王府，我也一丁点儿依靠都没有。但你是王爷的亲女儿，又是世子妃，就算如今王爷生你的气，也迟早会原谅你的，我对你永远服从，怎么会存别的心思？” 杨熏儿冷冷看着她，想着她话中有几分真几分假。 绝对服从她是不信的，不过有一点，金秀秀说的确实是真的，就是她们俩的最大的对手，都是三王妃。 她心里不由有些动摇。 金秀秀又忽然开口道：“世子妃，我知道这段时间王爷对你有所误会，王爷现在对我很好，有我在他身边为你说话，我想你们父女俩一定会很快和好如初的。” 杨熏儿转念一想，自己现在也算是掌握了三王爷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倘若三王爷真的查出了她的身份，她以此作为交换，兴许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她也是个爽快人，觉得有道理的事，自己也就不动摇了，直接道：“行，那你我就合作吧，你替我在我爹面前多说好话，我替你将这件事继续隐瞒下去。” “多谢世子妃。”金秀秀算是和她达成了合作。 她忽然牵起了杨熏儿的手，亲昵地拉着她，回去见三王爷。 “王爷，我已经和熏儿说开了，熏儿明白秀秀和王爷的难处，不会将这件事告诉王妃的。” 杨熏儿被这个肮脏的女人拉着手都觉得心里犯恶心，但她忍住了，对三王爷扯出一个讨好的笑意，乖乖认错。 “爹，我知道错了，我今日也是着急想和你道歉，才会闯进贾府的。求爹爹不要怪我，我就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三王爷看着两个小姑娘亲昵的模样，心里对杨熏儿的气缓解了不少。 她到底也只是个任性点儿的小姑娘罢了，前段时间和秀秀吵成那样，如今不还是和好如初了吗？就证明她心思单纯，不记仇。 三王爷想到此处，对杨熏儿的态度也立马改善了不少：“好，你懂事最好了。” 杨熏儿也松了口气，看他的态度，应该没有查到她的真实身份。 她趁着机会和三王爷告状：“爹，女儿来找你还有一件事……王府实在太冷了，我都快冻得浑身长疮了。” 金秀秀及时地插话：“为什么？难道王妃不给世子妃殿下炭火吗？” 杨熏儿点头，声音也适时带上了哭腔：“嗯！我也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了王妃，她要那样苛待我……” 金秀秀扑过去抱住三王爷的胳膊：“天呐，太可怕了，王妃连世子妃都敢苛待，若是秀秀有朝一日能怀上王爷的孩子，跟着王爷回府，那我岂不是也要被她折磨苛待？” 杨熏儿看他们俩就觉得恶心……但是也听得出金秀秀确实是在为她说话，算了，她忍着吧。 三王爷听了金秀秀的话，微微蹙眉：“熏儿，你放心，我回去一定为你做主。” 杨熏儿心满意足了：“有爹爹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那女儿先回家了，不打扰爹爹了。” “嗯。”三王爷点点头，又随手将自己身上的玉佩拿下来给她，“你拿着我的玉佩，即可以去王府管家那里取东西，缺什么自己去要吧。这玉佩等我今晚回去还给我。” “是，谢谢爹。”杨熏儿接过玉佩，赶紧离开这个恶心人的地方。 …… 贾府附近一处冷清的酒楼，贾顺正在一个人喝闷酒。 宋西风带着宋北北过来了，进来后宋西风便小声对妹妹道：“这个人你还记得吗？” 宋北北点点头：“记得，贾顺嘛，我第一天来抵京的时候，他就去我府上找过我。” 宋西风点点头：“走，我们找他喝酒去。” 第373章 看热闹不嫌事大 宋北北跟在宋西风身后，小声说话：“四哥，你为什么喊我过来和他喝酒啊？我和他又不熟悉。” 宋西风轻笑：“他最近娶了金秀秀，娶完了日日出来买醉，他们俩的夫妻生活肯定过的不愉快，你不好奇嘛？” 宋北北眼睛一亮，哪能不好奇呢！她这个人最八卦了，最喜欢吃瓜了！ 于是赶紧跟着四哥过去吃瓜。 此时贾顺已经喝的半醉了，不过还认得眼前这个在诗画大会上大出风头的宋解元，这人以后很可能是自己的同僚。 而且以如今皇帝对她的重视程度，她以后还很可能官位比自己高。 他赶紧起身，客客气气地道：“宋解元，这么巧，你也过来了，不嫌弃的话坐下一起喝一杯？” “多谢贾大人。”宋北北点头坐下，随手介绍了一下宋西风，“这是我四哥宋西风。” 贾顺看向宋西风，含笑点了点头，客套地打了声招呼：“宋兄好。” 他尚未将宋解元和江南宋家联系在一起，根本不知道宋西风的身份，只以普通态度对待。 宋北北也没提醒他，自己就是来吃他的瓜的，他知不知道他们的事，这都不重要。 贾顺抬手给宋北北和宋西风倒酒，宋北北连忙捂住自己的杯子：“贾大人，我实在不能喝酒，我一喝酒就起红疹子，会出人命的，我就以茶代酒吧。” 贾顺稍显失落，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点点头放下了酒壶。 宋西风接过酒壶，主动给自己倒了一杯道：“我陪贾大人喝。” 贾顺心中抑郁难疏，只要有人陪他喝酒，他也不管是谁，于是端起酒杯道：“好，难得二位宋兄看得起我，今天不醉不归！” 兄妹俩端起酒和茶，喝完之后又回敬他。 没多久，贾顺就烂醉如泥了，趴在桌子上，头都抬不起来了，嘴巴里还嘀咕着：“喝，喝……” 宋北北也趴到了桌子上，小声问道：“贾兄，你最近仕途坦荡，又娶了美娇娘，何事如此抑郁？” “没……没事……我……我肯定会发迹的！” 宋北北看了一眼宋西风，然后又接着问道：“贾兄，是不是你家夫人性子不好，总是欺负你啊？” 宋西风接话道：“或者是她不守妇道？” 贾顺模糊中听见这句话，埋在心里的不甘瞬间冲了出来，他借着酒意大哭出来。 “呜呜呜……我这叫什么仕途坦荡啊？！分明就是我用我的女人换来的！三王爷明面上提拔我，实则是借我的名义养着他的女人！洞房花烛夜的时候，我在院子里站了一宿，亲耳听着三王爷和我的新婚夫人卿卿我我……呜呜呜……” 宋北北听的啧啧赞奇。 这不就和二哥写的话本子的剧情一模一样？ 这可真是艺术照进现实啊，二哥简直大预言家！ 本来只是想挑拨一下金秀秀和杨熏儿的关系，削减一下杨熏儿的左膀右臂，哪想到金秀秀野心居然这么大，竟然想做杨熏儿她妈。 贾顺说着说着，坚持不住逐渐攀上脑门的酒意，慢慢地睡了过去。 旁边的兄妹俩相互看了看对方，互换了一个了然的眼色。 他们俩看热闹的，当然不嫌事大，能多大就多大。 宋北北小声道：“三王妃先前派人来通知我嘉乐被打的事，算是卖了个人情给我，如今正是我还她恩情的好时候。我想派人将三王爷和金秀秀瞎搞的事告诉三王妃。” “想到一块儿去了。”宋西风淡淡一笑，抬手和宋北北击了一掌。 再把这件事赖到杨熏儿的头上，不愁三王妃不会对付杨熏儿。 让她们俩斗去，好好给嘉乐出口恶气！ 宋北北回去就派释放去向三王妃告密去了，说三王爷将自己的小情人养在朝臣家里，那女人是杨熏儿的朋友。 释放按照宋北北的交代，特意强调了“金秀秀以前和世子妃形影不离”这句话。 言外之意，就是暗示三王妃，三王爷和外头那个女人的事，是杨熏儿牵线搭桥的。 释放说完这个消息就离开了。 三王妃听后很生气，不过她也不是听风就是雨的性子，她不是完全信任这个宋北风的。 不多会儿，杨熏儿大摇大摆地回了府，还拿着王爷的玉佩，去管家那里要了很多上等炭，还要了一些上等丝绸，拿了一万两银子。 三王妃知道后肺都气炸了，她今晚还在说，三王爷让她这个王妃管教杨熏儿，结果现在杨熏儿就拿着玉佩回来耀武扬威了，这不是活脱脱打她的脸嘛！ 这玉佩是三王爷的信物，她也不敢说什么。 可是为什么？原先王爷还在生杨熏儿的气的，怎么这就原谅她了？ 三王妃很快又想到了才走不久的释放和她说过的话…… 她越想越觉得可能！ 一定是杨熏儿为了讨好三王爷，故意把自己的好友送到了王爷床上！ 三王妃猛地站起来，但犹豫了会儿，又坐了下去。 不行，捉贼捉赃，得亲眼看见这件事，才好向她发难，否则被他们否认了，到时候惹王爷生气的是自己。 三王妃先按着不发。 隔日，三王爷去上朝之后，三王妃就派人去贾顺家里守着。 上完早朝后，三王爷果然和贾顺一起去了贾府。 众朝臣都知道贾顺是三王爷提拔上来的，所以他们二人关系亲近些，也没有人怀疑。 三王爷和贾顺回去后，没一会儿，贾顺就独自从后门溜了出来，又去找地方喝闷酒。 在门口守着的人见状，立马回去禀告三王妃。 三王妃顿时大怒！ 如今她虽然没看见，但是事情已经很明显了！ 三王爷以商议朝政为由去臣子家里，结果现在臣子都跑出去了，三王爷一个人在人家家里和谁商议朝政呢？ 这个王爷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以前眠花宿柳都是和一些风尘女子，那就算了，如今这可是他女儿的好友，是朝臣的妻子！ 他不嫌丢人吗！ 三王妃当即一拍桌子，就要去捉奸。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忽然想到了另一件事。 金秀秀和王爷是杨熏儿牵线搭桥的，这个小贱人也要付出代价！ 她立马吩咐心腹家丁道：“去把世子妃给我绑了！一起带走！” “是。” 几个家丁立马赶去杨熏儿房中，把正在舒舒服服躺着的杨熏儿从软塌上拉了起来。 杨熏儿大怒，还未来得及发火，就被人一把堵住了嘴巴，绑了绳子，带到后门处，塞进了马车里。 前一辆马车上坐的是三王妃。 她见杨熏儿已经被抓来了，放下车帘子，吩咐车夫道：“去贾府。” 第374章 到了四爷收网的时候 到了贾府，三王妃直接让人抓了贾府门口的几个守卫，押着杨熏儿直奔贾府内院。 贾府很小，完全不需要怎么找，就发现了三王爷和金秀秀所在的房间。 三王妃令人一脚踹开门的时候，三王爷此时正在温柔乡之中，搂着赤条条的金秀秀，那绣着鸳鸯的红肚兜挂在他的脚上，画面可谓是相当刺激。 三王妃带来的下人们都看的面红耳赤，纷纷背过身去。 金秀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立马尖叫着躲到三王爷身后，声音也立马带上了哭腔：“王爷，秀秀好怕……” “别怕，有我在，不会有人敢对你做什么的。” 三王爷一看金秀秀软糯娇弱，心都化了，立马安抚了一下金秀秀，拿起被子给她盖上。 接着淡定地下床，穿好衣裳，冷脸看着三王妃：“你来做什么？” 三王妃气得眼圈通红，不过她强势惯了，学不来金秀秀这娇滴滴小鸟依人的模样，咬牙切齿地看着三王爷。 “我来做什么？你说我来做什么？王爷，你是不是忘了，当初我同意你迎回熏儿的时候，你答应过我什么？” 三王爷脸色更冷了几分。 当初他为了找回自己和丽香的女儿，让她名正言顺地成为郡主，所以答应王妃，以后再也不会有别的女人，王妃才同意。 王妃是大雍八大门阀氏族之一的卢氏家族的嫡长女，当年先帝过世之后，卢家为了帮他争皇位没少牺牲。 后来虽然失败了，但是别的皇叔王爷们都被小皇帝赶出京城，流放边疆了，只有他得以继续在京城享福，依靠的就是小皇帝对卢家权势的忌惮。 前段时间，王徊造船一事，也牵连到了他，他手中兵权被小皇帝借机削掉了一半。 也是得亏有卢家这个姻亲在，皇帝给他留了几分面子，否则就不是削一半的兵权了。 所以一般而言，三王爷也愿意和三王妃相敬如宾。 接熏儿回来的时候，他也确实答应过她，以后都不在碰别的女人。 此时三王爷不由有些理亏，一时半会儿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三王妃仗着他对自己有所忌惮，两步跑上前，一把拉开金秀秀身上的被子，骂道：“贱人，你做出这种偷人的事，还遮什么遮？再遮也遮不住你身上那股sao味！” 金秀秀看了一眼一旁的三王爷，见他态度犹豫，她忽然又哭喊起来，也不顾羞耻了，下了床往地上噗通一跪。 “三王妃，这件事都是我的错，求你千万不要怪在王爷头上，都是我不好，你要怪就怪我……” 三王爷心中的秤砣立马就偏向金秀秀了。 这王妃，一把年纪了，还如此不懂事，带着这么多下人来捉奸！ 而且这些下人全都是她从卢氏带到王府来的心腹，对他而言都算是外人，这岂不是叫他在外人面前丢脸？！ 再看看金秀秀，多懂事啊，被人发现这种事，她心里多害怕、多难受？ 可是她完全不顾自己丢不丢脸，最先想到的就是把错全都揽到自己身上！ 此时此刻，金秀秀在三王爷心里，已经和那个懂事善良的丽香融为一体了。 他一把将三王妃拉开，狠狠推了出去，脸上带着薄怒：“闹什么？一把年纪，不嫌丢人！秀秀才十九岁，都比你懂事！” 三王妃差点摔着，幸好身后的下人扶了她一把。她站起身，难以置信地看着三王爷：“呵，王爷是嫌弃我人老珠黄了？” 三王爷扶起金秀秀，冷冷扫了她一眼：“我本不在意你是否人老珠黄，本也想着，无论什么时候，你这个王妃之位都无人可以动摇。可你偏要连夫妻间这点最后的脸面都撕破，那我也无需对你留情！” 三王妃眼睛模糊起来：“怎么，王爷是要休了我？” 金秀秀低着头装哭，听见这话的时候，心里的欢喜完全藏不住，险些要溢出来了。 高人教的果然每一步都是对的！ 原本遥不可及的王妃之位，如今真的有可能是她的！ 她等着三王爷直接来一句“休妻”，可她却高估了三王爷。 这种身家权势和财富都饱受发妻挟制的男人，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就牺牲那么多？ 他们表面上看被女子哄得稀里糊涂，其实心里比谁都精明，也比谁都自私。 金秀秀如今再怎么年轻，再怎么貌美，这年轻美貌总会随着时间消失。 而卢家千百年来积累的财富，可不是一朝就能消亡的。 让他和卢氏和离，这辈子都不可能。 现在他气，只是气自己没面子，气没有一个台阶下。 气氛正尴尬的时候，后面本被五花大班的杨熏儿，挣脱了自己手上的绳索。 她力气不大，不过从小也是养尊处优长大的，细皮嫩肉加骨肉小，绳子又没有绑紧，所以弄了一路，这时候终于弄开了。 她一把推开身边的家丁，拿掉自己口中的布条，指着三王妃破口大骂： “你这个老女人太过分了！你懂不懂什么叫女子的三从四德？你带这么多人来捉奸，叫我爹以后怎么做人，你有没有把我爹放眼里？！” 杨熏儿现在是完完全全站在金秀秀那里了。 金秀秀和她互相利用，二人关系还算说得过去，可是三王妃这辈子都不可能和她关系缓和，她当然会知道怎么选。 三王妃猛地回过头，直勾勾地看了杨熏儿一会儿，忽然冲上去给了她一巴掌。 “金秀秀以前是你的狗，日日跟在你身后，如今她和王爷搞在一起，摆明了就是你为他搭的线！” 杨熏儿捂着自己的脸，梗着脖子道：“是又如何？秀秀比你年轻貌美，还比你善解人意，我爹是堂堂王爷，多几个女人怎么了？” “好啊，你可真是孝顺，你为你亲爹拉比条！”王妃冷笑一声，伸手又要去打杨熏儿。 这两个女人扭打在一起，身边的人完全不敢过去拉架。 金秀秀忍着嘴角的笑意，拿起地上的衣裳披上身，来不及怎么整理，不顾自己衣衫不整，上前拉架：“不要再打了，你们俩不要再打了……” 她嘴上这么说，却趁着众人的眼神都在她们身上，悄悄朝着三王妃伸出脚去。 恰好此时，杨熏儿手重了一些，往前一推，三王妃又被金秀秀一绊，直接摔倒在地。 腹部剧痛袭来，三王妃立马捂着小腹，冷汗涔涔，一股热流从下面缓缓涌出…… 第375章 要她给自己的孩子偿命 三王妃疼得霎时脸色苍白，满头都是冷汗。 杨熏儿单手叉腰横眉而视：“王妃，您这身子骨，是玉做的呀？只不过摔了一下而已，就疼成这样？您别装了好吗？一把年纪了别丢这个人了！” 要是以往，三王妃听见杨熏儿这么嘲讽她，一定跳起来给她耳刮子。 可是现在，她真的疼得要命，双唇不停地颤抖着，虚弱地吐出几个字：“我的孩子……” 她声音太低了，周围的人根本听不见。 她一直隐瞒着自己有身孕的消息，今日带来的家丁全都不知道，此时见王爷没有吭声，他们在一旁也不敢上去扶。 直到金秀秀看见三王妃屁股底下缓缓流出鲜血，心里猛地一咯噔，难道王妃她…… 刚才是她伸出腿绊了三王妃一下，这事儿若是追究起来，杨熏儿是郡主又是南疆王妃，身份贵重，绝对不会受罚。 而自己可就不一定了！ 不行，这件事一定要完完全全推到杨熏儿的头上！ 金秀秀往后退了一步，神情紧张地开口：“王妃，世子妃不过是不小心推了你一下，就算你要怪她，也先起来再说话吧。” 这话听起来像是为杨熏儿说话，实际上是把她摘的干干净净。 刚才那么混乱，也没有人注意到她脚上的动作，三王妃自己也不太清楚自己是不是磕到了东西，不过她能确定的就是，杨熏儿一定推了她！ 三王妃颤巍巍地抬起手，指向杨熏儿，她的脸色虚弱苍白，但眼神中的杀意可丝毫不弱。 杨熏儿被吓得有些心虚，抬头看了一眼三王爷，见他护着金秀秀，根本不在乎三王妃，又松了口气。 看来自己站队站对了，三王妃人老珠黄，怎么比得上金秀秀这种又年纪又乖又懂事的小姑娘？ 自己选择和金秀秀合作是明智之举！ 所以自己也要在三王爷面前好好表现一下！ 她正要再次开口，三王妃终于体力不支昏倒了过去。 三王爷面露不忍，下意识推开金秀秀挽着自己的手，想上前扶起三王妃。 杨熏儿却道：“爹，你可千万不要被她给骗了！她不过是摔了一下，至于就晕过去了吗？一定是在装！爹，你是男人，三妻四妾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她居然还带着这么多人来捉奸！这像话吗？爹可是堂堂三王爷啊！” 三王爷又犹豫了，他抬眼看向今日来这里的家丁，这还都是三王妃的人，平时都是只听三王妃的命令的。 确实是叫他丢脸丢大了！ 三王爷板着脸，吹膜看着躺在地上的三王妃，冷哼一声，吩咐下人道：“还不把王妃扶起来！成何体统！” 两个家丁立马上前扶起三王妃，这时才有人看见三王妃身下的那摊血迹，惊呼道：“王妃流血了！流了好多血！” 杨熏儿呼吸一滞，也看向地上的那摊血，难道三王妃真不是装的？ 三王爷现在心里也开始后怕了，一把推开身边的金秀秀，着急道：“快，快把三王妃送回王府，去请太医……不，去请余令！” 三王妃要是真的出事，卢氏全族怕是不会给好果子吃！ 家丁们手忙脚乱地将三王妃送回三王府，也有人同时去谍探局找余令。 三王爷也跟着三王妃的马车走了。 刚才热闹的贾府，瞬间就剩下了金秀秀一个。 之前一直护着她的三王妃，看见三王妃出事，竟然立马丢下她不管，连句话都没有和她交代一句，就匆匆离开。 看来在他心里，自己的位置还是不够重要。 金秀秀咬咬牙，不过很快又想明白了。 她大概猜到三王妃发生了什么，三王府此时肯定一团糟。 三王爷把她抛诸脑后，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等这件事风头过了，她再去找三王爷。 金秀秀想明白了，也不气了，面带微笑回房休息。 …… 余令给三王妃诊完脉，面色沉重，叫人立马去拿千年人参过来，切成片给三王妃含着。 三王爷一听连续命用的人参都拿出来了，这才知道害怕，连忙问道：“余神医，王妃到底是怎么了？” 余令实话实说道：“三王妃这个年纪，有身孕已属不易，本就危险，如今又因为摔到而小产，已命悬一线！我必须得先替王妃吊着命，等她好些了，再想办法催出她腹中胎儿。” “什么？王妃有孕在身？”三王爷吸了口凉气，双腿止不住地发颤，好不容易站稳，懊恼不已，“为何竟不将此事告知于我！” 三王妃的贴身婢女闻言，“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哭着对三王爷道：“王爷，王妃是想等您生辰的时候再告诉王爷，给王爷一个惊喜，哪想到……” 余令无奈摇头……三王妃都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了，三王爷但凡体贴关心一下自己的妻子，都不会连妻子怀孕都不知道。 三王爷缓过来，现在最重要的是三王妃没事，否则卢氏一族肯定要和他大闹！ 他一把抓住余令的手：“余神医，你务必就要救回三王妃，不能让她有事！” 余令不动声色地点头道：“保住三王妃性命尚可十拿九稳，不过三王妃就算康复，以后也不能再生儿育女了。” 三王爷听能保住性命，明显松了口气：“无妨，只要她活着就行。” 余令心中冷笑，多薄凉的人才能说出这种话？ 不过他倒是什么也没说，只应了声：“好。” 不多会儿，下人将人参拿了过来，余令塞进三王妃口中，配合以针灸。 两个时辰后，三王妃血止住了，人也苏醒了过来。 她缓缓睁开眼，看见面前的余令，费力地动了动手指，张了张口想说话。 余令知道她想说什么，可作为大夫，实在不忍心将血淋淋的真相亲口告诉她。 他只道：“王妃好好养着身子，来日方长。”便提着药箱离开了。 他走后，三王妃的贴身丫鬟走了进来，她哭得眼睛都肿了。 三王妃虚弱地开口：“我……我的孩子呢？” 丫鬟跪到她的床头，哭着道：“王妃，小郡主没有了……” 三王妃缓缓将视线上移，可还是止不住眼眶中的泪。 她紧紧抓着身上的被子，心里暗暗发誓。 杨熏儿那个贱种，一定要她为自己的女儿偿命！ 第376章 皆在四爷盘算之中 三王爷在余令离开后，亲自端着药进了三王妃屋里。 他舀了一勺药递到三王妃唇边，哑着嗓子道：“来，王妃，把药喝了。” 三王妃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一把打开他手中的药，嘶吼道：“王爷，我们的孩子没有了！是被你从民间带来的那个小贱人亲手杀了！你不需要给我一个交代吗？” 三王爷看着地上摔碎的碗，轻叹一声：“我已经上家法打过熏儿了，现在罚她闭门思过。” 三王妃哼笑一声问道：“哦？家法上了几棍子上的是不是最重的家法？” “……”三王爷无法可说。 三王妃看他这样子就明白了。 王府的家法，有三个程度，最轻的是藤条抽打十鞭，顶多打得遍体血痕。 稍微重一些的是蛇头杖打十棍子，这可以打断骨头。 再重的是带满倒刺的蛇头杖往死里打，经受此等家法的，就算不死，也皮开肉绽，下去半条命。 如今三王爷都不敢和她说对小贱人用的是什么程度的家法，那肯定就是最轻的了。 想不到啊，自己的孩子在他心里居然这么不重要！ 三王妃伤心欲绝，背过身去默默流泪：“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 三王爷静静看了她一会儿，无奈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我想让那个小贱人死！我要她为我的孩子陪葬！” 三王爷当即就沉默了。 且不说他现在还把杨熏儿当作自己和丽香的亲生女儿，就算她不是，她还有一层南疆王世子妃的身份在呢。 再过几日，世子就要来京城了，他现在不管不顾把熏儿给杀了，怎么和世子交代？ 他轻叹一声，打算和王妃解释一番，王妃却背着身捂着耳朵，不给他丝毫解释的可能。 “什么解释我都不想听。要么你就杀了她，要么我们和离，你自己选。” 三王爷看出她还处在失去孩子的悲伤之中，他又是个不擅长安慰人的，只好先不解释了，只是劝道：“没了孩子我知道你难受，但是冲动是没用的，你先好好休息，养好身体……” 三王爷顿了顿，伸手轻抚三王妃的手背，三王妃却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三王爷无奈，但也没别的办法：“我再让人给你熬药，你别太伤心了。” 三王爷说完，起身离开。 三王妃听着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心也一点一点的死了。 他们的骨肉没了，她从他的脸上却看不见丝毫的伤心难受，只会冰冷地说这些无关痛痒的安慰话！ 此时此刻，他说不定又去贾府找那个表子去了！ 不行，就算自己已经对三王爷死心，就算要和他和离，也不能让他和那个小表子过得那么痛快！ 三王妃开口唤来自己的贴身丫鬟：“你去替我准备笔墨。” 丫鬟心疼道：“王妃，您如今身子这么弱，还要写东西吗？要不然您说您要写什么，奴婢帮您写吧。” “不，这封信我一定要自己写，去吧。” 丫鬟揉揉眼睛，也不再劝了，站起身来应了声“是”，下去准备。 不多会儿丫鬟将笔墨拿了过来，三王妃扶着丫鬟下床。 三王妃摊开纸，提笔写了封信，将今日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写了出来。 写完后，她将信交给丫鬟，郑重地吩咐道：“速速送去卢大人家中，记住，务必要避开王府所有人的视线。” “是，奴婢知道了。” 丫鬟将三王妃扶回床上，便立马送信去了。 三王妃躺回床上，轻抚自己的小腹默默流泪。 幸亏她家世显赫，不用怕皇室势力。 也幸亏她哥哥今年调来京城做京官了。 现在自己被夫家欺负，还有个亲人能在身边为她出头。 …… 三王妃的哥哥看完信之后，当晚就去三王府找三王爷要交代。 原先三王妃的要求只是处置杨熏儿，为她的孩子抵命。 不过三王妃的哥哥从旁观者的角度看完这一切，他知道这件事里杨熏儿也只是被人利用的出头鸟，她要付出代价，金秀秀和三王爷也要付出代价！ 他给三王爷提了三个要求： 一是将金秀秀交给宗人府处置，她作为官眷，勾引有妇之夫，理应受死！ 二是让杨熏儿付出代价，他知道杨熏儿有个世子妃的身份，让她死不可能，所以要杨熏儿永世不要踏入京城半步！ 三是要三王爷写一份悔过书，承认自己的过错，并且保证永远都不再犯，永远不再有别的女人。 三王爷要是做不到这三条，他们卢家就去圣上年前告御状！非要他给个交代不可，否则不死不休！ 三王爷头疼欲裂。 这么多了年来，他一向知道三王妃手段强硬，否则当年也不会吓得不敢把丽香带回来了。 可他到今天才发现，他这个王妃不止手段硬，心还如此的毒辣！竟然连金秀秀那个不争不抢的小姑娘都容不下！ 三王爷如今又不敢为了金秀秀彻底和卢家决裂，也舍不得真的交出金秀秀让她去送死，一时间陷入死胡同，只好让卢大人再给他几天时间考虑考虑。 …… 等着看戏的兄妹等了两日也没听到什么风声，宋西风失去了最后一点的耐性。 这都快过年了，他还赶着回家陪爹娘一起过年呢，否则今年一个子女都不在爹娘身边，他们俩多难过啊。 他得加快解决这件事。 他又令人送了最后一封信给金秀秀，告诉她现在已经铺垫到位了，可以直接去三王府寻三王爷，就谎称自己也有了身孕，去让他给自己做主。 金秀秀其实是觉得这主意有点儿着急的，但是高人的指教从来没有错过，所以她这次还是选择相信了他的话。 她尚不知道三王府里发生的所有事，忐忑又期待的来到三王府，叫下人进去通知三王爷，就说贾夫人请见。 却没想卢大人来了之后，就强行让自己的人替换掉了三王府原本的守卫，所以这人知道金秀秀来了之后，根本没告诉三王爷，而是去通知了卢大人。 卢大人听后，眼神一沉，冷冷自语：“这不要脸的东西还真有胆子过来！” 说罢，直接提着刀走了出去。 第377章 不怪他，他没做 金秀秀坐在车里忐忑不安地等着三王爷出来接她，她心里已经把待会儿要撒的谎重复了几百遍。 忽然，车帘子动了，她以为是三王爷，满眼期待地看过去，结果进来的竟然是一个满脸杀意的陌生男人。 金秀秀当即吓傻了：“你……那是谁？” 卢大人抬起刀：“取你性命的人！” 金秀秀连忙往后躲，一边躲一边叫道：“你别杀我……我……我可是三王爷的人，我若是有事，三王爷不会放过你的！” 卢大人的刀都已经落到她眼前了，一听这话，忽然冷笑一声，收回了刀。 “对，我不杀你，杀你，倒是便宜了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东西！” 他说完，立马跳下了马车。 金秀秀松了口气，以为自己是用三王爷的名头吓走他了，没想到忽然之间那人又回来了，他手上还拿着马车上用来拴马的缰绳。 金秀秀大吼：“你……你想干什么？你别过来！” 卢大人就当没听见她的求饶，直接用缰绳将她捆了起来，又拿出刀刷刷几下割掉了她身上的衣服，把赤身裸体的金秀秀扔出了马车。 他吩咐手下道：“拉个板车过来，押着她去游街！dang妇就该如此下场！” 金秀秀当即被人从温暖的马车里拉了下来。 刺骨的寒风吹来，金秀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泪眼朦胧地摇头想要求饶，卢大人却直接塞住了她的嘴。 卢家的人用板车推着赤身裸体地金秀秀游街，一边走一边宣读她的罪状：不守妇道、勾引朋友之父、害原配小产…… 他们虽然没有直接说金秀秀勾引的到底是什么人，但杨熏儿在京城里那么受瞩目，金秀秀跟她混久了，许多人对她也有所了解。 能和她称得上好友的，不就是世子妃？ 勾搭好友之父，不就是三王爷？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再加上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热心四少爷刻意传播，这件事很快全京城都知道了。 而一通游街下来，金秀秀也被冻得没了半条命，被人扔回贾家门口时，浑身都僵了，硬邦邦的，她的手往地上一磕，五根手指头齐齐断了，但是只流了很少的血，而且金秀秀也任何疼痛的反应。 有种生理状态叫做失温，她的心肺功能已完全被冻衰竭，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 贾顺不敢让她死，怕三王爷回头找他麻烦，所以赶紧把她带回家，叫大夫过来给她看。 大夫看完，无奈地说她五脏六腑都被寒气侵袭，已经回天乏术了，准备给她办后事吧。 贾顺虽十分不忍，但他也不是神仙，也救不了，只好就这么着了。 …… 这消息隔日就传到了皇帝耳朵里。 当今皇帝一向认为皇室应该是万民表率，所以严律皇室，如今出了这样的丑事，他连夜召见三王爷，将他一通责骂。 然后剥了他半副身家，还要将他驱逐出京。 三王爷短短几天，苍老了十多岁，白发都催生了不少。 他被皇帝训完话之后，从皇宫里慢慢往王府走，一路上许多京城中人都看见了他的样子。 就一个字：惨。 他这张老脸，算是全丢光了。 …… 嘉乐这几日身体已经恢复了不少，于是又出来给宋北北买她爱吃的菜，打算回去亲手给北北做饭。 不然总让她躺着养病，她心里不安。 她在菜摊子上听见别人说三王爷的闲话，特别不理解京城里的人胆子怎么这么大，居然敢说一个王爷的是非。 她正想着，忽然有人喊了一声，说三王爷来了。 嘉乐回头看去，只见三王爷生无可恋地游走在大街上，身边一个护卫都没有。 他也不管周围人指指点点的目光，整个人就像个皮影子一样毫无生机。 许是出自父女连心，嘉乐的心不知道为什么也难受得紧。 为什么就不能让他安安稳稳地度过余生呢？ 嘉乐不由自主地跟在他身后，陪他一起走。 宽阔的京城主街上，父女俩一前一后，走了很久很久。 直到天色晚了，看热闹的人都散了，三王爷还是如无家可归的人一般，不知道何去何从。 嘉乐追了上去，轻轻喊了一声：“三王爷。” 三王爷闻声回头，见是这个和丽香样十分相似的婢女，似是不想在她面前露出弱势的一面，也露出了个笑：“原来是你，你的伤如何了？” “多谢王爷关心，我已经好多了。” 三王爷点了点头：“那就好。” “王爷，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会过去的。” 嘉乐拿出菜篮子里面一包蚕豆，递给三王爷。 这本是买给宋北北吃的，但嘉乐此时想将它送给三王爷。 “王爷，这是京城卖的最好的炒蚕豆，我排了一个多时辰才买到的。您尝尝看。” 三王爷眼眶发酸，接过来尝了一颗，然后含笑点了点头：“确实好吃。” “嗯！世间还有诸多这般美味值得王爷去尝，王爷，只要您迈过这个坎儿，您以后的境界，就与现在不同了。到时候您再回头看这些事，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三王爷吃惊地听着这席话，他依稀记得，丽香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 “王爷，我还得为我家主子再买一份蚕豆，先告辞了。” 嘉乐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三王爷泪眼朦胧地看着远去的嘉乐。 他忽然觉得，他这大半辈子，活的还没一个小姑娘通透。 …… 嘉乐买好了蚕豆，想着趁着它又脆又热，立马拿回去给宋北北尝尝。 回府后却没看见宋北北，她以为人在宋西风那儿，便过去找。 到了宋西风房间门口时，她抬手正要敲门，忽然听见里面的人道：“这件事闹大在我意料之中，金秀秀已经死了，估计也说不出什么线索了，但为确保万无一失，你还是赶紧离开京城吧。” “是。” 随后，门忽然打开，宋西风的心腹走了出来，瞧见嘉乐在这里，担忧地看了她一眼，不过什么都没有说，就离开了。 嘉乐脑海中一直荡着刚才宋西风说的话…… 她缓缓走进房中，直勾勾地看着宋西风：“四少爷，金秀秀和三王爷的事，是你做的吗？” 宋西风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笑了：“我当然没有。我哪来那么大本事做这种事。” 他可没撒谎，他不过是放大了金秀秀心里的欲望，也放大了三王爷的欲望而已。 他又没有脱光金秀秀的衣服逼着她和三王爷上床。 他只是以三王爷的名义把人带过来而已。 后面的事，都是三王爷自己主动往套子里钻的。 这能怪到他万年老好人宋西风头上吗？ 第378章 他是我爹啊 宋西风能感觉到，刚才嘉乐问他的时候，那眼神冷得吓人。 当他说不是他做的时候，嘉乐表情才好转一些，笑了笑回他道：“不是你就好。” 幸好不是他，不然一边是失意的亲生父亲，一边是对自己有恩情的宋西风，自己真的不知道以后该如何面对他。 宋西风好奇问道：“怎么了？你好像很关心三王爷？” 嘉乐摇摇头：“没什么，我就随便问问。四少爷，小公子呢？我买了京中最知名的炒蚕豆，很多人去买，味道一定不差，我想拿给小公子吃。” “她被沈昭带出去玩儿了。”想到妹妹，宋西风眼神中满是宠溺，“她本来冬天是不爱出去玩的，不过这是她第一次出远门，看什么都新鲜，日日往外头跑。” 嘉乐点点头，又苦恼地看向手中的那包蚕豆：“可惜了，这个凉了就不好吃了。” 宋西风也看向她手中的蚕豆：“不介意的话，分一半给我？” 嘉乐立马笑开，将手中的蚕豆全都递过去。 “当然不介意，全给四少爷都成。” 宋西风却没接过全部，而是伸出手道：“我只要一半。另一半是你的。” 嘉乐迟疑一会儿，也不再推迟了，和他一起吃。 她抓了一把蚕豆，放到他的手心。 她的指尖不可避免的触及了他的掌心，温度传来，嘉乐立马收回了手，却还是不免红了耳根。 她刚认识宋西风的时候，就见识到他的手段。 没想到，心思如此深沉、手段如此冰寒的男人，手心也和普通人一样，是热热的。 …… 这天晚上，沈昭才把宋北北送回来。 宋北北一进府中，便飞奔过去找宋西风，要把今天在外面听见的关于金秀秀、杨熏儿、三王爷他们一家子的事告诉宋西风。 她还以为宋西风不知道，却不知道，这件事完全就是她的四哥一手策划的。 宋西风不动声色，笑容满面地听完宋北北把那些人的结局又重说了一边。 “反正事情已经闹大了，他们也不怕丢人了，现在卢大人闹着要为他的王妃妹妹出气，要求三王爷要不然将她交到宗人府把事情闹的更大，要不然就把杨熏儿给赶出京城。” 宋北北说累了，给自己倒了杯茶，狠狠吐了一口气，“她真是活该，谁叫她当初欺负嘉乐！只不过金秀秀虽然放dang了些，但罪不至死，如今这个结局令人唏嘘……” 宋西风脸上不见任何同情，静静开口道：“这条路也是她自己选的。” 宋北北想想觉得也有道理，正要开口赞同时，有个家丁忽然过来了。 这家丁宋北北认识，是四哥从青县带过来的，跟了四哥好多年，算是四哥的亲信了。 宋西风见到他，眼神微微沉了沉，忽然对宋北北道：“北北，嘉乐给你做了好吃的，你快去找她吧。” 宋北北又不傻，知道四哥这是故意支开她。 支开就支开吧……她就装傻，笑呵呵地去找嘉乐去了。 待她走后，宋西风问面前的家丁道：“今早不是让你走的吗？你怎么又回来了？” 家丁面色担忧道：“四少爷，我本打算离开，三王府的人却似乎察觉到是我们故意将三王爷的事宣扬出去，闹得满城风雨，如今三王府的人到处追查线索，他们已经查到我曾经去金府给金秀秀送过信，如今拿着我的画像在出城口盘查……” “看来三王爷还不算太蠢。”宋西风冷哼一声，“我知道了。明晨我会运普洱茶饼出城，你就躲在放茶饼的大缸里，你既然替我做事，我也不会让你有事的。” 宋家接手了茶叶生意之后，不仅做杭城一带盛产的龙井雀舌，还做普洱。 这普洱茶经过九制九酿之后成形，然后压制成饼，放到不见光的大缸里保存。 到时候人躲在茶饼缸里，茶饼一块块的，也不是密不透风的没气儿进去的，人不会憋出事。 他再使一些银子，运个人出去不成问题。 这家丁松了口气，完全信任宋西风：“多谢四少爷。” “嗯，今夜走不了，你就先去休息吧。” “是。” 这人前脚刚走，宋西风余光忽然瞥见窗口有一道白色的衣角。 他一愣，立马走出去，看见嘉乐正站在窗口，眼眶通红地看着他。 嘉乐张了张口，将白日问过的问题又具体地问了一遍：“所以三王爷的事发生后，是你故意放出消息将事情闹大，甚至闹到宫里去的？” 这次与上次不一样，这次是他手下亲口承认的了。 宋西风想着也没必要瞒着她，沉默片刻，便承认了：“对，是我做的。” “你的人还说你派他去给金秀秀送过信……三王爷和金秀秀的事，你白日说不关你的事，现在你可以跟我说实话吗？” 嘉乐走近她，盯着他地眼睛问，“是不是你一手安排的？” 宋西风眸色微沉，静了会儿，点头：“是。” 嘉乐想到三王爷如今落魄的样子，想到三王妃失去的那个孩子……那可是她的亲弟弟或者亲妹妹啊。 他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中，这么多人牺牲，他如今竟还如以往一样泰然自若！ 嘉乐眼睛逐渐模糊，一步一步往后退，试图远离他。 “你简直太可怕了……”她不停地摇头，声音沙哑，“我真希望我这辈子从未认识过你这样的人！” 嘉乐说完，转过身逃似的跑开。 …… 宋北北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嘉乐，打算回去继续找四哥的时候，看见嘉乐哭着跑回来了。 她连忙迎过去问道：“嘉乐，你怎么啦？谁欺负你了？” 嘉乐揉了揉眼睛，对宋北北笑了笑：“没……公子不用担心我，没有人欺负我。” 宋北北可不信，追问道：“到底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你跟我说，我去替你揍他！” 嘉乐深吸一口气，看着宋北北问道：“公子，最近三王爷身上发生的事，你可知道？” 宋北北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我……我都知道了。” “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嘉乐笑着问话，可表情却比哭还令人难受，“他是我爹啊！” 第379章 后悔了来找我 宋北北很想告诉嘉乐，虽然三王爷是你爹，但终究是他抛妻弃女，才导致你那么多年在杨家受苦受难。 但是她终究没开这个口。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她看问题当然是理智的。 可嘉乐是三王爷的亲生女儿。 自己要是还这么理智地对人家的父女之情指指点点，实在是太残酷了。 所以宋北北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只能默默陪着她。 嘉乐沉默了许久，她终于想明白了自己心里最想做的是什么。 她忽然跪了下来下。 宋北北急忙去扶起她：“嘉乐，你干什么……” 嘉乐摇摇头，跪着把话说完：“小姐，我知道这件事不怪你，是四少爷从头到尾策划了一切。如今被四少爷算计的人终究是我爹，我以后与四少爷怕是不能再活在同一片屋檐下了。我不想你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所以我也不会再留在你身边。” 嘉乐说完，重重磕了一个响头：“对不起，你对我的恩情我暂且还不了了。” 她磕完这个头，站起身便打算离去。 宋北北一把拉住她，急道：“嘉乐！你去哪儿啊？你在京城孤身一人……” 嘉乐回头，对她笑了笑：“我回三王爷身边去，如今三王爷身边没有谁了，我要过去承认我的身份，我要陪着他。” 宋北北眉头紧锁，连连摇头：“嘉乐，你不是说三王妃手段强硬吗？你不是怕她吗？你为什么还要回去！你看看如今杨熏儿的下场，你就知道王府的斗争多残酷了……” 嘉乐却坚持道：“谢谢你到现在还如此为我考虑。但是我真的不能再这么自私。我是他的女儿，他对我就算没有养恩，也有生恩。” 嘉乐拿开宋北北的手，眼神中满是愧疚。 “我就算是搭上性命，也要报了这份恩情。而你对我的恩情……对不起，我只能来生再报了。” 嘉乐说完这些话，转身快步离去。 宋北北眼眶发热，追着她喊“别走”，可是她连头都没回。 自己根本就不要她报什么恩，她只是担心嘉乐。 对了，嘉乐是怪她四哥算计了这一切，若是四哥出面跟嘉乐道歉认错，说不定嘉乐就会留下来。 她又立马跑到宋西风房中，拉着宋西风的手，气喘吁吁地道：“四哥，你快……快去追回嘉乐，她气走了……” 宋西风把妹妹拉到桌边坐下，不急不忙地问道：“北北，嘉乐为什么生气？” 宋北北本是一直替嘉乐隐瞒她身份的秘密的，不过如今她都打算自己去找三王爷承认身份了，那也就没什么瞒着的必要了。 “四哥，三王爷，是嘉乐她亲爹……她才是真正的郡主。你这么算计四王爷，她心里无法接受……你快去跟她解释一下，告诉她你这么做都是为了她好……” 宋西风了然了，原来她才是郡主，怪不得她那么关心三王爷。 宋北北站起身，拉着他就要往外走，宋西风却又坐了回去，毫不在意地对宋北北道：“北北，算了。她要走就让她走吧。” 宋北北一脸吃惊：“但是你和嘉乐，不是很好的朋友吗？她现在只身一人去三王府，万一出事怎么办？你不担心她吗？” 宋西风摇摇头，笑容中难得带了些许苦涩：“我哪里有什么朋友，我也不需要朋友，我早就习惯了对谁都带着七分虚。” 不过嘴上这么说，心里倒还真的有点舍不得嘉乐。 可惜了，还以为寻了个同道中人，没想到竟如此令他失望。 宋北北也从没想到她四哥居然没把嘉乐当朋友，她还以为四哥很喜欢嘉乐呢。 她好几次看见四哥看嘉乐的眼神都不对，像是看猎物一样……她还偷偷嗑过他们呢。 宋西风发现妹妹愣住了，以为她是被自己的真面目给吓到了，伸出手揉了揉妹妹的发顶，含笑道：“但是我对妹妹，是绝对百分百的真心。” 宋北北从来没有怀疑过几个哥哥对自己的爱。 “那现在嘉乐呢？难道真的眼睁睁地看着她去龙潭虎穴吗？” 西风笑了笑：“人家要走，你拦也拦不住，不如让她去吧。成年人了，做什么决定自己都会负责，将来她怎么样怪不到你。” 宋北北虽知道宋西风说的句句在理，但还是被他的冷静和现实弄得不知所措。 她就完全做不到这么理智地和一个好友断绝关系，还如此寻常地目送她离开。 宋西风仿佛只是走了个无关痛痒的下人，拉过宋北北的双手问道：“饿不饿？要不要一起出去吃点东西？” “我吃不下。”宋北北吸了吸鼻子，“我要回去难受会儿，我又没姐姐了……” 宋北北回房难受去了。 宋西风也没劝着，淡静静给自己倒了杯茶，目光沉沉地看着氤氲开来的烟气。 今夜这么冷，那小姑娘就这么跑出去，不知道衣服带够了没。 他看了一眼搭在椅背上的狐裘披风，拿上它起身出去。 …… 萧瑟寂静地大街上，宋西风看见不远处的嘉乐独自一个人走走停停。 她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冲动了，去三王府路上的脚步并不是那么坚决。 一阵寒风吹过，嘉乐冷的缩了缩脖子，她被打而生的咳疾又犯了，开始不停地咳嗽。 她只能双手环胸，靠到一个小摊之后，暂时躲一躲这阵风。 宋西风脚步轻轻地走过去，将披风轻轻搭在她的肩上。 嘉乐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暖吓了一跳，抬头望去，见是宋西风，立马扔掉他拿来的披风，站起身就想跑。 可宋西风却一把扣住了她的双手，将她按在她身后的墙上。 嘉乐呼吸一滞，紧张地看着他。 这只笑面狐狸，想对她做什么？ 嘉乐不敢看他，侧过脸去：“你……你放我走可不可以……” 宋西风笑了：“可以，你当然可以走，腿长在你身上，你爱去哪儿去哪儿。但是你身患咳疾，走夜路得多穿些。” 他俯身捡起披风，再次披到嘉乐身上，静静地为她系上披风的带子。 “若是将来你后悔了，随时可以回来找我。” 他说完，转身离开。 没有说一句劝她别走的话。 第380章 执行家法 嘉乐心里一直都在动摇， 可她又想到自己刚刚被杨熏儿打的时候，三王爷过来看望她时，眼中的关切和担忧。 那时他尚不知道她是他的女儿，他都愿意为她出头。 一直都知道真相的自己，怎么能这么自私，看着自己的父亲如今受苦，却不管不顾呢？ 此时此刻，嘉乐真正地下定决心，继续赶路。 很快，她来到了三王府。 原本一向无论白天黑夜都灯火通明的三王府，今夜竟格外的萧条。 她敲响大门，一个没什么精神的护卫开了门，询问道：“你是？” 嘉乐拿出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着的玉佩，对这人道：“我是你们王爷的贵客，有玉佩为证，我要见王爷。” 这人看了一眼玉佩，见确实和王爷平日里随身带着的那块一模一样，于是赶紧去禀告三王爷。 不多会儿，三王爷就派人来将她接了进去。 嘉乐见到三王爷之后，父女二人含泪无语，静静看了对方一会儿，三王爷不需她多说，便明白了。 “你果然是我与丽香的女儿，对不对？” 也许真的是父女连心，从下午遇见她，她过来关心自己的时候，三王爷就有强烈的预感，感觉这个姑娘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嘉乐轻咬下唇，点点头：“是……” “孩子，你终于回来了……” 嘉乐跪了下来：“王爷，女儿不孝，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我的身份，但是我却因为害怕被王妃针对迫害，而不敢与你相认，由着杨崇的亲生女儿杨熏儿冒认我的身份，如今还害得王爷遭遇这么多事……” 三王爷含泪道：“傻丫头，这怎么能怪你？也是为父不好，为父没有能力保护好你们母女，你害怕也是自然。快起来吧。” 嘉乐也哭了，自责道：“都怪女儿不好，若是女儿早早回到王爷身边，不让杨熏儿回来，如今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 三王爷摇摇头：“乖女儿，事情已经发生了，就不要再后悔了，如今你回到我身边就是最好的。” 嘉乐这才站起来，默默无言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他静静打量着嘉乐，眼神慈爱：“如今你回来，我忽然觉得，这段时间一切糟心的事都值得了。” 嘉乐心头一暖，她现在也觉得，她离开宋北北回来三王爷身边来，是个正确的决定。 嘉乐还想说话，却忍不住咳嗽起来。 她不想让三王爷看见，背过身去强行忍着。 到底是父女连心，三王爷见她肩头憋的微颤，心里也难受地紧。 再想到她是被杨熏儿给打成这个样子的，气更是不打一出来。 她伪装自己的亲生女儿，占了她郡主的位置，享受了身为郡主的地位和好处，结果她不思回报就算了，竟然还将他真正的女儿打成这样，落了伴随一生的病！ 三王爷抬手轻轻拍了拍嘉乐的肩膀，目光微冷：“你放心，为父一定会让杨熏儿付出代价，为你报仇！” 嘉乐感激地看着他。 杨熏儿欺负她这么多年，她都忍了下来，忍到最后自己对杨熏儿都有天敌一般的反应了，见到她就忍不住害怕。 可是现在，她不害怕了，因为她有父亲了。 她也有父亲保护，也有父亲为她出头了！ 三王爷将女儿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越看越欢喜。 他很庆幸，女儿没有被卷入到这件复杂的事情里。 对了，如今卢家的人还在，他也还没有哄好三王妃，若是现在就直接把嘉乐恢复身份，三王妃不知道又要怎么闹事。 于是他便道：“最近委屈你继续以婢女的身份留在我身边。杨熏儿既然伪装了你的身份，不如叫她把你该承受的灾难也都给担了。等日后风头过去，我再想办法恢复你的身份。” 嘉乐摇摇头：“只要能留在王爷身边，让我做婢女还是做郡主都一样。” 三王爷轻轻抱了抱她：“乖孩子。” …… 三王爷安顿好了嘉乐，又去了三王妃的院子。 三王妃经过余令这几日的调养，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只不过还是十分虚弱，每日连房门都不能出。 三王爷站在她院子里，看见她房间中灯还没有熄，便过去敲了敲门，唤了一声王妃的闺名：“茹儿……” 王妃已经好多年没有听见他这么叫自己了，本都不打算见他的，可这一声轻唤，又叫她心软了。 她看了一眼婢女，婢女过去给三王爷开了门，然后识相地先出去了。 “你来做什么？” 三王爷坐到她面前：“茹儿，对不起，这阵子我也焦头烂额，没有精力来照顾你。” “不必，我院子里的婢女伺候的很好，不需要王爷你纡尊降贵做什么。” 她语气很冲，三王爷也知道为什么。 现在要让她消气，光是嘴巴上哄两句肯定是不行的。 他也知道三王妃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你想让熏儿付出代价？” 三王妃冷笑着看向他：“难道不应该吗？她杀了我的骨肉，我要一命偿一命！” “应该。” 三王爷下意识地看向她的小腹，“这也是我的孩子，我若是一直护着熏儿，反倒对这个孩子不公。” 三王妃愣了愣：“你怎么突然间改口了？先前你不是死活不愿意责罚她吗？” “她到底也和我相处了一阵子，我不舍也是人之常情。不过思前想后，当然还是你最重要。” 三王妃这么多天来的抑郁瞬间消散：“算你识相。” 其实，她又怎么舍得和他这么多年来的夫妻情分？ 年少时就嫁给他，她对他肯定是有真情在的，她的善妒之名传遍京城，也是因为爱他，她才会如此。 不过这次她也不会这么容易说话，她要看见他真的动手才行。 “你要如何为我的孩子报仇？” “就如你哥哥说的，执行完家法，将她赶出京城，一辈子不许她踏入京城半步。” 这么做，的确可以了。 毕竟他们不可能真的像处置金秀秀一样直接让她死了完事儿，不然**王世子势必会借机生事。 三王妃总算露出了连日来第一个笑意：“好！我要亲眼看着你执行家法！” 三王爷应了声“好”，当即起身，令人端来最重的蛇头杖，再把杨熏儿押到祠堂。 嘉乐也换上了王府下人的衣裳，站在家丁之后，冷眼等待着接下来的好戏。 只有她知道，三王爷执行家法，给三王妃出气是假，为她这个亲生女儿出气才是真。 第381章 野兽般的男人 杨熏儿被关了几日，这几日不管她怎么哭喊哀求，三王府的下人没有三王爷的命令，都不会理她。 今日杨熏儿才消停点，因为她这么多天想清楚了，只是把她关着，而没有对她做别的事，就证明三王妃拿她没办法，王爷还是护着她的。 否则早就开始对付她了，而是只把她关着这么简单。 所以她打算安心等几天，憋几日就憋几日吧，等风头过了再出去玩。 如今她刚吃完丫鬟送进来的饭，正打算上床睡觉，忽然门被推开了。 三王妃的哥哥卢大人走了进来。 杨熏儿连忙将脱了一半的鞋子又穿好，起身不客气地道：“你胆敢乱闯我的房间？你小心我让我爹……” 杨熏儿话还没说完，被卢大人一眼瞪了回去。 杨熏儿感觉到一股杀意，咽了口吐沫：“你想干什么？” 卢大人的目光又落到她桌子上的空碗中。 她居然还这么有胃口，把饭菜吃的这么干净。 看来她禁足的这段时间，压根就没有好好反思！ “抓住她！” 卢大人一声令下，护卫立马上前将杨熏儿扣住。 杨熏儿顿时大叫道：“放肆！这是三王府，岂容你作乱？你快放开我！” 卢大人一声不吭，冷着脸上前，抬手给了她一巴掌。 这巴掌给了十足十的力气，杨熏儿被打懵了，脑瓜子一阵阵发黑，好半天才缓过来，张口还想骂他，却吐出一口血来。 卢大人冷笑了声：“三王爷要将你带去祠堂，我主动请缨亲自过来请你，就是为了打你这巴掌。” 杨熏儿惊道：“我爹……我爹不可能……” 三王爷很疼爱她的，很纵容她的啊！ “你还以为三王爷会护着你？你不过就是他一个民间的女儿而已，他怎么可能为了你，与我卢家为敌？这巴掌只是利息，教训你这个小贱人不知好歹，后面还有你受的！” 卢大人说完，吩咐道：“把她带走！” “是！” 一群人将杨熏儿带到祠堂。 三王妃已经坐在这儿等待她了，此时她脸色虽然还有些病态，但是精神却好了许多。 尤其看见杨熏儿半张脸都肿了，清清楚楚的五个指头印，知道自己哥哥已经为自己出过气了，心情更是大好，一瞬间感觉自己立马康复了。 三王爷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杨熏儿。 杨熏儿被护卫压着跪下，她还不死心，看向三王爷，可怜巴巴地道：“爹，他打我，爹要为女儿做主啊……” 三王爷神色没有丝毫地动容，厉声道：“你害得你母亲小产，如此不孝，竟还要本王为你做主？我今日将你带到这里来，就是为了以家法教训你！” 杨熏儿傻愣愣地看着他，难以置信地问道：“爹……爹你在说笑对不对？我是你的女儿啊！是你和你最爱的女人所生……” 听到这句话，原本脸色不错的三王妃，立马又沉下了脸。 “闭嘴！” 三王爷听见这句话更气了！ 若不是嘉乐拿着他给丽香的玉佩过来和他相认，他到现在还被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蒙在鼓里！将一腔慈父之情错付到这个狠毒的女人身上！ 而自己的亲生女儿，却因为她，落下纠缠一生的病根！ 三王爷不再与她废话，直接从锦盒里拿出一根带倒刺的棍子，抬手重重地打在杨熏儿的后背上。 只是一棍子，上面的倒刺将杨熏儿的皮肤连皮带肉扯了一大块下来，杨熏儿身上那件不算薄的衣衫已浮现出血迹。 杨熏儿疼得大叫一声，趴到地上就哭。 三王爷却无丝毫联系，又是一棍子挥了下去，这一下杨熏儿直接晕了过去。 台上的三王妃嘴角浮现出一抹轻笑，幽幽说道：“哎，我可怜的孩子，就值两棍子。” 三王爷明白她的意思，今日若是不把杨熏儿打个半残，她怕是不会消气了。 于是就算杨熏儿晕了，三王爷也没有打算放过她，抬起棍子继续打。 三王妃听着这棍棍到肉的声音，可算是舒服了。 嘉乐抬手挡住自己咳嗽声。 她站在一群人的最后面，谁也没有注意到她这个新来的婢女。 她紧紧看着三王爷把杨熏儿往死里打，心里不由在想，若是宋北北看见这一幕，肯定很解气。 不过，她都已经做好了选择，以后怕是不会再有机会面对宋家的人了，她还想着宋北北做什么呢？ 也是这杨熏儿平日里人缘差。 眼看她后背已经一片血肉模糊了，竟然连一个站出来为她说话的人都没有。 三王爷也厌恶她厌恶的要命，又高高举起了手。 再这么打下去，后面挨不了几棍子，杨熏儿就要撒手人寰了。 就在这时，外头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一声中气十足的喊声也随着脚步声一起传来：“谁敢欺负我的世子妃？” 祠堂中众人一同转头看去，**王世子竟然直接带人闯了进来！ 他还是如之前来京城时一样，又高又胖，大冷天的衣不蔽体，露出来黑的发红的结实肌肉。 在场的婢女都不敢看，连忙低下头。 世子进来一看，杨熏儿满后背都是血昏死在这里，气得脸上的横肉都抖了几抖。 他抬眼一看，见三王爷手中拿着一杆棍子，他立马朝三王爷伸出手去。 三王爷以为他是要揍自己，吓得连忙扔下棍子后退了两步。 世子却没继续冲他去，而是捡起地上的棍子，砰的一声，两手才能握住的那根棍子，就这么被他直接折断。 在场人无不倒吸了口凉气，这棍子，可是铁桦树枝滚了一层玄铁锻造，他居然直接就跟折断了！这是多大的蛮力啊！还是人吗？ 世子折了棍子不算，又目露凶光地看向三王爷，粗声粗气地质问：“岳父大人，你为何打我的世子妃？” 三王爷强行保持镇定：“她犯了大错，我拿家法惩罚她。” 世子喉咙里发出粗粝的低吼，龇起牙，眼眶血红地看着三王爷。 那样子，简直就是一头活脱脱的野兽！好像下一瞬就要扑过去咬死三王爷一样！ 所有的家丁婢女都忍不住往后躲。 而嘉乐却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一步。 不行，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她爹！ 第382章 势必不会让你们好过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王世子要一口咬死三王爷的时候，世子忽然往地上一跪。 他拍拍自己胸口：“岳父大人，我媳妇儿犯错，我替她担着，你要打就打我！我皮厚！” 三王爷狠狠松了口气，没想到这南蛮子还挺有教养。 不过要不要放过杨熏儿，可不是他说了算的。 三王爷回头看了一眼三王妃，询问她的意思。 三王妃也知道轻重的，打死杨熏儿肯定不可能，不然这个世子肯定会闹事。 她笑起来，起身走到世子面前，和三王爷一起生出手扶起他。 “世子，你也别怪我们，世子妃是我和王爷的女儿，我们打她心里也是很痛的。但是不打实在不行啊，她最近做了一件顶顶丢人的事，我们若是不打她，全京城都看不下去。” 世子刚刚抵京，尚未听说杨熏儿身上发现了什么丢人的事。 不过就算是，他也不在乎。 他根本就不问到底是什么事，只道：“如今打过了，这件事可是就这么算了？若是不算，你们就打我！” 三王妃看了一眼昏迷的杨熏儿，看她的脸色，估计她也就半条命了。 “够了够了，我们只是想小惩大戒一番，又舍不得真的把她打成什么样儿。” “好。” 世子俯身抱起杨熏儿，走了出去。 人群之后的嘉乐，目送**王世子远走。 她是真的没想到，杨熏儿这样刁蛮无礼的姑娘，居然还能真的还能嫁到一个掏心掏肺爱她的男人。 …… 世子本打算将杨熏儿带去他在京中的府邸的，但没想到，刚把杨熏儿抱出祠堂，杨熏儿就又吐了一大口血出来。 世子身边的随从连忙告诉他：“世子妃身受重伤，不能舟车劳顿，最好在这里把伤势先处理一下，再带她回去。” 世子听了他的话，把杨熏儿送回她在三王府的院子，又赶紧叫随身带来的大夫给她看。 大夫要脱掉她的衣裳为她后背上的伤口止血。 因为天气冷，血液更难凝固，后背一大片全都湿了，全黏在她的后背上。 大夫轻轻一揭衣裳，又是皮带肉扯下来一大块。 昏迷之中的杨熏儿虽然不能喊，但还是被疼的冷汗涔涔。 世子心疼，抬手给了大夫一拳头。 “轻点！我媳妇儿皮嫩，你把她的皮肉弄掉这么大一块，将来留疤怎么办！” 大夫的肋骨差点都被锤断了，欲哭无泪，这又不关他的事，是世子妃已经被打的皮开肉绽了，他无论多么放轻动作，都没法子不弄疼她啊。 而且这么大一块伤，再好的医术也没办法彻底治好啊，怎么可能不留疤？ 他又不敢说，只得拿着个剪刀，一小块一小块慢慢剪开她的衣裳。 大夫又让丫鬟烧水端进来，给杨熏儿清洗伤口，房间里的血水一盆一盆往外端。 三王爷和嘉乐途径此处，看见那一盆盆的血水，三王爷脸上格外淡漠，回头对嘉乐道：“嘉乐，爹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她毕竟还是世子妃，不能要她性命，恐怕短时间内，也不能恢复你郡主的身份了。” 这些年来，杨熏儿叫了他那么多声爹，也曾在他寿辰时花了数月时间给他准备礼物。 可如今一旦知道她并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之前相处时所有的情分瞬间就消失了。 嘉乐自小无欲无求惯了，她回来父亲身边来，本就是来陪她的，根本就没对郡主之位抱有丝毫期望。 她含笑摇摇头：“王爷，嘉乐都明白。” 三王爷抬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慈爱地看着她：“你果然懂事。我若是早点儿把你找回来就好了。” 嘉乐含笑不语。 她也希望能早点拥有父亲，但若真的早日回来了，杨熏儿所承受的一切，很可能现在也会加在她身上，为了三王府利益嫁去**的人，可能也会是她了。 所以，一切皆有天意，错过不一定就是坏的。 …… 杨熏儿的伤止血之后，又烧了三天三夜才醒过来。 她睁开眼睛时，静静地发了好半天的呆，身边的**王世子怎么叫她，她都不说话。 **王世子急的五官全扭到了一起：“我好好的媳妇儿怎么就这么傻了呢！来人……” 这时杨熏儿的目光慢慢移动到他身上：“别喊了，我没事。” **王世子松了口气。 虽然听声音还很虚弱，但这凶巴巴的语气，就是他媳妇儿的没错了。 他呵呵傻笑：“媳妇儿你好了就行。你快跟我回**吧，你们中原人太可怕了，亲爹居然能这样打亲女儿！我要不是看他是我岳父的份上，我非跟他拼命！但是我想起来你跟我说过，中原人讲究孝顺，讲究对长辈全面服从，我又忍了下来。” 杨熏儿扯了扯嘴角：“你就不问我犯了什么错，他才这么打我的吗？” 世子眼睛一瞪，拍拍胸脯道：“我不管你犯什么错，他就是不对，你就是对！因为我媳妇儿永远都是对的！” 杨熏儿看着他拍胸口的样子，脑海中就浮现了一只大狗熊…… 她是真的不喜欢**王世子的外貌，又黑又高又胖，十分粗鲁。 哪像某个人，翩然若仙…… 她嫁给世子的第一晚，和他圆房的时候，夜里都起来吐了。 不过现在，他也是唯一能站在自己身边帮自己的人了。 杨熏儿回忆起被打晕之前看见的画面…… 她瞧见三王爷打她的时候，眼神在往后瞄。 于是她也看过去，她看见了骡蹄子。 当时她没想明白，但是昏迷的这几天，她在睡梦里反倒想清楚了。 爹娘让她冒认郡主身份的时候，没有告诉她真正的居住究竟是谁。 如今想来，爹娘对真郡主那么了解，那人一定是杨府中的人。 骡蹄子这样貌这气度，有份天生的贵气在，也压根不像什么丫鬟。 再加上如今她来了王府，王爷还对她那般照顾，她很容易猜到……骡蹄子才是真的嘉乐郡主，而且三王爷已经和她相认，还殴打她为嘉乐出气了。 呵呵……让她以郡主的身份，承受了那么多灾难。 现在你们父女团聚，就要把我一脚踹开是吗？ 哪有那么好的事！ 杨熏儿想到这里，忽然看向世子。 “憨熊，我受了这么多欺负，你替不替我出头？” 世子听到“憨熊”这个称呼完全不气，就当她在和自己打情骂俏，他也完全不多问，立马应了下来：“你说要我咋给你出头？我立马去做！” 第383章 世上只有我一个世子妃 “让蓝青，去给三王爷下蛊。” “啊？”世子愣了一下，“他是你爹，也要给他下蛊啊？ 杨熏儿冷笑出声：“爹？若是我失了世子妃这个位置，他早就弄死我了。” 杨熏儿以前是没这脑子想明白谁可信谁不可信的。 但是吃一堑长一智，她再蠢，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也看明白了三王爷这个人多自私多无情。 金秀秀也算是为他而死，他一滴眼泪都没有。 她好歹也与他相处多年，他都能对她下死手。 所以她要看看，三王爷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又能疼爱到什么程度呢？ 会到牺牲自己的程度吗？ 世子都说过一切都听她的了，所以也不劝了，立马叫人去把蓝青叫过来。 这些日子蓝青很少出现在杨熏儿面前，杨熏儿再见她都觉得有些陌生了。 “你这些日子去哪儿了？” 蓝青揉揉鼻子，眼神游移。 她这几日天天都去找释放去了。 她一是想弄明白释放体内为什么会有金蚕蛊，二是因为只要和释放靠近，她体内的母蛊就会格外温顺。 母蛊是对蛊身有害的，稍有不顺就反噬。 她不想和杨熏儿说这些，感觉她也不会感兴趣，所以只随口编了一个借口：“我初来乍到，京城又这么多好吃的好玩的，我每天都出去玩去了。不知世子妃有何吩咐?” 世子心疼杨熏儿说话会累，替她说道：“让你去给三王爷下蛊。” 蓝青笑了笑：“哦，原来是这等小事，我随后就去。但我能不能问问为何？” 杨熏儿道：“让你去你去就是。” 世子也坚定地站在他媳妇儿那边：“对对对，阿青，你去吧，别多问了。” “行呗。” 自打上次宋南风威胁蓝青，不许她以后再乱下蛊，她就没有再下过了。 这还是她到了京城之后第一次下蛊，没想到居然是下给世子妃她爹的。 蓝青神不知鬼不觉的就给三王爷下了。 下完之后，她继续出去找释放。 蓝青这个人其实没什么心眼，尤其认定释放可能是身份尊贵的**人之后，就把他当老大了，什么都和他说。 她今日也是，毫无保留的就把杨熏儿让她给三王爷下蛊的事告诉了释放。 然后释放又在蓝青走了之后把这件事告诉了宋北北。 这就是宋北北明知道蓝青和释放来往，但是她却丝毫不阻拦的原因。 蓝青看起来挺坏的，动不动就给人下那种可怕又恶心的蛊虫，但其实认识久了就知道，她实际上就是个缺心眼子，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什么都往外说。 宋北北从她这里听到好多关于三王府的事了。 如今一听是杨熏儿让她偷偷给三王爷下蛊，她就猜到，杨熏儿一定是和三王爷决裂了。 宋北北正在考虑要不要过去告诉嘉乐一声的时候，宋西风过来了，对宋北北道：“北北，明日我们一同去二哥那里，后天我就要回青县去了。” 宋北北抬头看向他：“啊，四哥你这么快就要回去啦？” 宋西风伸手捏捏她的脸：“没关系，我每年都是全国各地跑做生意，会经常过来看你的。” 宋北北虽然不舍，但还是点头道：“好吧。” “你刚才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想嘉乐啊……蓝青，就是那个**圣女，告诉我杨熏儿居然要她给三王爷下蛊。我就想着，要不要去提醒一下嘉乐，让释放滴一滴血给三王爷解毒。” 宋西风听完这话，眼神微沉。 片刻后他又笑了：“你别管这事儿。” 宋北北不解：“为什么？四哥你是不是真的生嘉乐的气了啊？所以不让我管她……” 宋西风摇摇头：“不是，我只是想让她看清楚三王爷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值不值得她为了他抛弃我们这些朋友。” 宋北北歪着脑袋打量他：“四哥，你前几天不是说，你不需要朋友吗？” “……”宋西风轻轻拍了一把宋北北的脑门，“就你话多。” 自打宋北北有记忆以来，四哥做什么决定都总是对的。 所以她让她不管嘉乐，她就真的不管了。 不过，她还是担心嘉乐安危，所以让释放去知会蓝青一声，叫蓝青关注一下嘉乐，若是嘉乐有危险，麻烦她出手相救。 蓝青对释放是言听计从，满口应了。 宋北北安下心来，准备去二哥家里吃顿饭，然后送四哥离开。 …… 三王府内，三王爷的蛊毒已经开始发作了。 他先是看见金秀秀来向他索命，金秀秀是被冻死的，浑身僵硬，走路时十分怪异，光是这样子就将三王爷吓得满屋子乱跑。 接着他又看见丽香也出现了，丽香说若不是当年他抛下她们母女，若不是他懦弱不敢违背三王妃，她也不用带着女儿东躲西藏，最后惨死。 她是病死的，她身上许多黑色的斑斑点点，皮肤像是长霉的猪肉块，叫三王爷记忆中丽香身上的美好全然不见。 正当他快被幻觉折磨地快发疯的时候，杨熏儿派人过来告诉他这是中了蛊，而且还直白地说就是自己让蓝青给他下的。 说若是不想自己被活活吓死，就去见她。 三王爷连忙去见了。 杨熏儿此时依然无法起床，她靠在枕头上，看着三王爷憔悴的面容，露出一抹计谋得逞的笑。 “难受吗？”她问。 三王爷急忙道：“熏儿，你快告诉我，这毒蛊要如何解？我实在是受不了这种折磨了！” 杨熏儿笑道：“可以啊，我怎么舍得看爹爹活活被吓死呢？让我解开你的蛊毒，很简单，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郡主，只能有一个。”杨熏儿幽幽说道，“我要你亲手杀了嘉乐。” “……”三王爷心口憋着一股怒意，“你别不知好歹！我给了你郡主的地位，我给了你无上的尊荣！可你竟然如此恩将仇报！” “嗯？”杨熏儿闷笑，“是啊，我刚回来的时候，你对我确实很好。所以我愿意为了你嫁给**王世子，以巩固你的地位。可如今你发现我不是你的女儿，你就对我下这样的狠手！” “你……” 三王爷气急败坏，往床边走了一步。 杨熏儿立马大叫：“世子，世子殿下，救命！” 话音一落，世子直接把门踹开走了进来，瞪了一眼三王爷，然后走到杨熏儿床边，单膝跪下，满脸关切地问：“媳妇儿，怎么了？” 杨熏儿看着三王爷的眼神里满得逞的笑意。 看明白了吧？ 不管你认不认我这个女儿，**王世子都只认我这个世子妃！ 想不想自救，你自己选！ 第384章 虚假的父女之情 三王爷一整晚都被恐惧折磨，压根没敢合眼，次日告了假没去早朝。 早朝结束后，皇帝也不知道是想关心他，还是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生病了，派人把他叫去宫里，说是要见见他。 三王爷匆匆赶去皇宫，到了御书房门口，却被太监告知，皇帝正在接见南疆王世子，让他等一会儿。 三王爷就在外头等着。 御书房里面的对话，他只能听得见一星半点。 他听见皇帝客客气气地对南疆王世子说，大雍的南疆，多亏了他们一家镇守，才能平安这么多年。 他又听见世子说，要给他媳妇儿讨个封号。 皇帝同意了，要给杨熏儿在郡主、世子妃之外，还封了个“魏国夫人”的称号。 浩命夫人也有品级之分，其中一等国夫人位分最高，原本是朝中一品大员的夫人才可以受封，没想到世子居然也给杨熏儿讨了一个。 接着便是南疆王世子一阵又一阵的豪迈笑声。 三王爷越听额前汗水越多，脑瓜子一阵阵晕眩，脚步也虚浮起来。 万公公忽然从御书房里走了出来，对他道：“三王爷，皇上说和南疆王世子相谈甚欢，估计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就不让您在这儿等着了。您先回王府去吧。” “好，好……” 三王爷连连应了，转身离开。 一路上他都在想，不知道这番让他入宫，是皇帝要敲打他，让他别为了什么父女情义，开罪南疆王世子？ 还是南疆王世子接皇上的名义让他入宫，让他知道他在大雍的位置，不是他这个处处受制的王爷能比的上的？ 总之，他现在心里对杨熏儿的提议，已经有了决定。 一个是即将册封为一等国夫人，且被南疆王世子捧在掌心的女儿。 一个是就算相认了，也不一定能真正恢复她身份的女儿。 理智一些的人，都知道怎么选。 回到三王府，三王爷就去找杨熏儿，说了他的选择。 “我答应你，从此以后，我就只会有你这一个女儿。” 杨熏儿闷笑了好半天。 她早就说了，这个老东西，心里只有自己。 还什么口口声声父女之情，也就骡蹄子那没见识的蠢，相信他的话。 如今他一有难，不还是立马把她那个亲生女儿给卖了？ 杨熏儿从床上下来，艰难地往自己的梳妆台附近去。 每走一步，她的后背脊骨就像是被人全部打碎一遍那么疼。 可每疼一分，她就清醒一分。 她再也不要做以前那个有勇无谋，任人算计的杨熏儿！ 从现在起，惹过她的人，她要一个个弄死他们！ 她走到自己梳妆台前，打开抽屉，拿了一包药粉出来。 “这是我从南疆带来的好东西，剧毒，只需要一点儿，你的女儿嘉乐就会悄无声息地死去。我要你亲手下给她。” 三王爷指尖颤抖，接过这包药：“这个吃了，不会有痛苦吧？” 杨熏儿心中嘲讽，真是够虚伪的，都要为了自己亲手杀死自己的女儿了，还关心地问一句会不会有痛苦？ 这做法也就是装给自己看，感动感动他自己，不然还能有什么用？ “放心吧，沾了一丁点儿就死，而且没有解药，你女儿吃了必死无疑。” 三王爷闭了闭眼，认命地点了点头。 窗外，蓝青偷听到这里，转身离开，迅速去找嘉乐。 …… 嘉乐被安排在三王爷的院子里伺候，她此时正在厨房里做菜，做的是当时给宋西风做过的那种鱼羹，程序特别复杂，需要挑出所有的鱼刺。 她现在才挑了一半，手就已经被鱼刺戳了好几个洞了。 蓝青走进来，她一向不喜欢拐弯抹角，直接道：“嘉乐，三王爷要杀你。” 嘉乐只觉得莫名其妙，抬头看了她一眼，又没搭理她，低下头继续挑鱼刺。 蓝青看出她不信，哼了声道：“要不是我南疆至宝的持有者让我在你有危险的时候提醒你一下，我才不会插手管你们中原人的内斗。你爱信不信，反正我答应的事已经做到了。” 蓝青说完，转身离开。 嘉乐挑鱼刺的动作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蓝青这人亦敌亦友，她是知道的。 但……三王爷是她爹啊，他们父女俩才相认，他有什么理由害她呢？ 嘉乐还没来得及细想，三王爷也回来了，派人将她叫去书房说话。 嘉乐只好先停下手上的活儿，洗了把手去了书房。 书房里，父女二人见面，皆是一笑。 嘉乐见他眼下一片乌青，不由问道：“王爷，你昨晚是不是没有休息好？” 三王爷笑了笑：“哦，昨夜被公事耽搁了，确实没睡好。没什么大碍的，你不用担心。” 嘉乐点了点头：“王爷，我今日在做鱼羹，滋补安神最是有效，估计还有一个时辰就能做好了。我现在就回去继续做去。” 说完嘉乐起身欲走。 三王爷连忙叫住她：“别，嘉乐，你先别走。” 嘉乐止住脚步，回过头，不解地看着他：“王爷，还有什么事吗？” 三王爷眼睛发酸，哽咽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你能不能，能不能叫我一声爹？” 嘉乐下意识地朝着外头看了一眼。 三王爷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他亲自起身去把书房的门给关了。 嘉乐这才轻轻唤了一声：“爹。” “哎。”三王爷眼眶发红，好一会儿才忍住，然后看了一眼房中的凳子，“乖女儿，坐下和爹说话。” 嘉乐乖乖地坐到他面前。 三王爷看着小姑娘没有一丝戒备的纯洁眼眸，心中越发难受。 可想到昨夜受得恐惧，还有今早皇宫里察觉到的事，他深吸一口气，端起桌子上的茶水，递到嘉乐眼前。 “嘉乐，口渴了吧，喝杯茶。这是我亲手冲泡的桂花茶，当年你娘还在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这种。” 嘉乐一愣……她娘，爱喝桂花茶吗？ 可是，她明明记得，她娘在世的时候，只喜欢梅花、荷花那种香气清雅的花儿，不喜欢桂花这种香气浓烈的花啊。 她缓缓伸出手，接过这杯茶，脑海中却忍不住回忆起了蓝青刚才过来提醒过她的话。 她忽然手一抖，茶杯落到了地上，茶水溅到她的手背上，手背忽然像是被针刺一样的疼。 嘉乐心里咯噔一声，猛地站起身，紧张地道：“爹，我还是出去给您做鱼羹吧。” “站住。”三王爷也跟着起身。 第385章 她是我的女人 三王爷看了一眼地上的茶水，这杯茶摔碎了，他总不好再捡起来给嘉乐喝，只好又道：“行吧，那你先出去做你的事吧。” “好……” 嘉乐匆匆离去，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又开始后悔自己了。 人的喜好是会变的，她娘也许认识爹的时候，确实喜欢桂花呢？ 那茶水溅到自己手背上之所以会刺痛，也许只是因为太烫了呢？ 总之，自己不应该因为蓝青的话，就开始怀疑自己的亲生父亲要害她！ 嘉乐心里一阵愧疚，又想起来地上的碎片她还有没有收拾，待会儿若是割着爹的手指怎么办？于是她又转身往书房去。 当她伸出手要推门的时候，忽然从门缝里看见三王爷拿着一包药，在往茶水里加。 加完了，他端起那杯茶，静静地看着它，自语道：“女儿，你别怪爹，爹也是逼不得已。杨熏儿让人给爹下了蛊，若我不亲手杀了你，她就不会放过我……” 原来他真的要杀她！ 嘉乐眼睛控制不住地模糊起来。 中蛊他为什么不和她说一声呢？她知道怎么解这个蛊的啊，完全不需要父女相残啊！ 嘉乐真想要进去告诉他这个蛊她能解，可手忽然又止住了。 这一次，他会为了自己的安危对他下杀手，难保不会有下一次。 他这个人，如此的绝情，自己再留下去也是自讨苦吃！ 嘉乐立马转身往外跑。 有着那块玉佩，嘉乐跑的倒是十分顺利，整个三王府无人敢拦她。 不过很快，三王爷就发现她跑了，也立马带着两个亲信追了出去。 嘉乐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回过头，看见三王爷走在那群人最前面，脸上一片阴霾。 嘉乐这辈子，第一次这么绝望。 她为什么要对这个抛弃她十多年的男人抱有幻想？ 又为什么要与真正对她好的人决裂？ 泪水再次模糊了她的眼，她看不清楚面前的路，只感觉到有匹马跑了过来。 来就来吧，她宁愿被马踩死，也不要死在亲生父亲之手！ 她不顾死活地冲出去，可那马却及时停了。 马上传来男人略带笑意的声音：“故意找死，是想赖我身上？” 这熟悉的声音，四少爷！ 嘉乐匆忙擦干自己的眼泪，看清楚果然是四少爷，她的泪水更是汹涌而出。 她跪了下来，声音颤抖地道：“四少爷，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宋西风一向觉得她性格很沉稳，在青县的时候，亲眼目睹他如何处置周丽娘的，她也没有露出半点害怕，还帮他一起，维护他在妹妹面前纯良无害的形象。 所以他一直很看好她，觉得她和自己是同一类人。 他还是第一次见她哭成这样，满脸都是泪痕，绝望地哀求他。 小心翼翼，楚楚可怜，又迫不及待。 实在是可爱。 他忽然觉得，把她弄哭也很不错嘛。 宋西风下马，伸手扶起了她。 不让她置之死地，她就不知道怎么看清楚别人。 不过他喜欢知错就改有悟性的孩子。 这时三王爷和他的心腹也追上来了。 宋西风将嘉乐护在身后，含笑看着三王爷：“三王爷，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三王爷当然是认得他的，宋家四少嘛，少见的生意奇才，年纪轻轻把宋家的财富扩充到所有世家大族之手，皇帝都给他几分薄面的。 所以他也保持客气，道：“宋四少，你身后这个丫鬟，可否交给我？她在我府上犯了事，我要带她回去。” 嘉乐真觉得好讽刺，之前在书房里的时候，他还满脸慈爱地让她叫爹，结果现在当着别人的面，他居然能如此坦然地说出这样的谎话！ 嘉乐牢牢抓着宋西风的手臂，害怕地冲他摇头，希望他不要把自己交出去。 宋西风暗色的眸子含着笑意，直接牵住了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又看向三王爷：“三王爷，抱歉了，我不能把她给你，我必须得带走她。” 三王爷虽对宋西风客气，但也不怕他的，沉声道：“一个婢女而已，你跟我争什么？宋四少是非要管我们王府的事？” 宋西风忍不住大笑：“婢女？三王爷，如今在场的没有外人，你不必再撒谎。我知道嘉乐是你和丽香的亲生女儿。你真忍心对你的女儿痛下杀手？” 三王爷眼神一沉，再看看嘉乐和宋西风十指紧扣，料想到他们俩关系应该不一般，所以嘉乐把自己的身世告诉了他。 既然他已经知道，那三王爷也不否认了。 “没错，她是我的女儿，所以宋四少你最好别插手，这是我们父女俩的事！” 宋西风面不改色道：“不行啊，我真的必须要插手。因为嘉乐在回王府之前，已经怀了我的骨肉，这也是我一家人的事，我可做不出抛妻弃子的窝囊事。” 三王爷心口憋着一股气，这就是直白地骂他窝囊啊！ 这是事实，众所周知，他无法反驳。 嘉乐的心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她知道宋四少说这样的谎话，只是为了拐弯抹角地嘲讽三王爷，可她还是忍不住脸红。 三王爷沉默片刻，看着嘉乐，直白道：“嘉乐，杨熏儿给我下了蛊，她逼迫我杀了你，我要是不这么做，就得受恐惧折磨……嘉乐，我是你爹！若是没有我，你根本就不会来到这世上，如今让你把命还给我而已，你有什么资格不愿意？” 嘉乐死死咬着下唇，她真的想不明白，三王爷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宋西风紧了紧他们握在一起的手，提醒她道：“嘉乐，你别忘了，你也是你娘的女儿，你还是我的女人。你若是就这么死了，你对得起所有爱你的人吗？” 嘉乐沉默数息，郑重地点了点头。 她直视三王爷：“我娘当时病的奄奄一息，还要将家中最后的钱都留给我买吃的，她用自己的命换我活了下来，我若是如今为你而死，我九泉之下怎么和娘交代？我不会和你回去的！” “你……”三王爷脸色死灰，指着嘉乐半晌说不出话来。 嘉乐既然醒悟了，对宋西风而言也就足够了。 他不再拖延下去，道：“王爷，你身体内的毒蛊，杨熏儿也无法可解，不过，我却有办法解。” “你……你能解？” 宋西风点头：“对，我能替你解。不过，我们得做个交易。” 第386章 清醒是他的浪漫 宋西风道：“你放了嘉乐，我救你。” “可……”三王爷竟还迟疑，“可杨熏儿，她到底是南疆王世子妃，她非要嘉乐死……” 宋西风笑道：“三王爷回去随便找个借口，给杨熏儿一个交代即可。这种事王爷也不是没做过。” 三王爷沉声不语。 宋西风轻轻拂了一把嘉乐额角的碎发，望着她的目光温柔似水。 在场地所有人，都没能想到，他是策划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金秀秀，三王爷，杨熏儿，包括嘉乐，都在他的股掌之中。 他幽幽对三王爷道：“反正今日嘉乐我是护定了，王爷要是坚持，就不怕得罪我们宋家？” 三王爷心里憋气，但是细想起来，宋家确实也是个大麻烦。 若是宋家真的和他闹起来，估计不比南疆王世子闹事好多少。 “好，我答应你。” 其实，自己若是放走了嘉乐，又能给杨熏儿一个交代，这样能两面讨好，似乎也不错。 三王爷对宋西风说完，又深深地看向嘉乐。 他往嘉乐身边走了一步，想靠近她说话，嘉乐却害怕地往宋西风身后躲了躲。 三王爷只好止住脚步：“嘉乐，爹还是在乎你的，只是爹也是迫不得已，你不要怪爹，你好好和四少爷过日子，给爹生个好外孙。” 嘉乐现在听着他这样的话，只觉得恶心至极。 他连她这个亲生女儿都能牺牲，还妄图让她给他生一个外孙？ 怎么，继续为他贡献一切？ 呵。 从现在起，在她的心里，就再也没有父亲这个人！ 宋西风也被三王爷的嘴脸给恶心地要命，但是他目前不想与他正面起冲突，看了一眼嘉乐：“走吧。” 嘉乐点点头，二人完全没有理会三王爷，转身离开。 …… 回到府邸之后，宋西风不知从何处拿来一个小白瓷瓶子，叫人送去给三王爷。 嘉乐知道这是他答应过给三王爷的毒蛊解药，但她怎么觉得……宋西风不会怎么信守承诺呢？ 她忍不住问道：“四少爷，这里面的装的，真的是解药吗？” 宋西风未答，含笑看着她：“你希望我给三王爷解药还是毒药？” 嘉乐一愣，半张着口，半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宋西风却了然了她的心意。 小姑娘还是不够狠心啊，都已经识得三王爷自私的真面目了，竟还是对他保留着一丝情分。 他笑道：“那是释放的血没错，你爹不会有事。” 嘉乐尴尬地笑了笑，她觉得自己好对不起宋西风的一片苦心，到这个程度了，还是无法真的眼睁睁地看着三王爷去死。 今日的心软，就当做是对父女情分的最后一点惦念吧。 嘉乐拿出那块自己保留了许久的玉佩，静静看了一会儿。 她忽然将玉佩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啪…… 四分五裂。 一如这么多年来，她对“父亲”所有的期待。 宋西风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含笑看着她的举动，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丝毫的惊讶。 嘉乐摔完了玉佩，走到宋西风身边跪了下来，声音哑弱：“四少爷，对不起，我让你费心了……我到现在才知道，你才是真正为我好的，可我还是不能彻底清醒……” “没关系。”宋西风态度一如既往。 其实他根本不需要她清醒。 因为不管她清不清醒，他都是清醒的。 那一小瓶里，确实是释放的血。 只不过，他也在血里面加了别的东西。 一些可以让三王爷更痛苦的东西。 他早说过了。 他这个人就是护犊子。 欺负他身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 外头，宋北北本来想来找四哥说话的，结果竟然看见，四哥坐在椅子上，嘉乐趴在他的腿上痛哭。 四哥眼神深深，轻抚她的头发。 宋北北连忙捂住自己的嘴，不叫出声。 这画面，也太暧昧了吧！ 像极了那种很有手段的腹黑公子哥儿，调教他的宠物小娇妻…… 难道她磕的cp，又成真了？ 宋北北还想再看看接下来有没有啥进一步的画面，没想到没站稳，直接摔了进去。 嘉乐和宋西风一起看过去，见是她，嘉乐连忙擦了一把脸上的泪痕，过去将宋北北扶起来。 “北北，没摔疼吧？” 宋北北摇摇头，笑呵呵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后面的宋西风。 “我刚才什么都没看见，我刚来……那个，嘉乐，以后你就不走了对不对？” 嘉乐点头：“四少爷是我的救命恩人，只要此生四少爷不赶我走，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四少爷……和你。” 瞧瞧瞧瞧，现在就已经把四哥的名字放在她名字前面了，还不明显吗？ 四哥在她心里的位置已经比她重了！ 宋北北虽然有些唏嘘，但也不会闲得无聊连自己将来嫂子的醋都吃。 不过嘛，逗逗她还是可以的，谁叫她先前抛弃她和四哥离开。 宋北北故意道：“嘉乐，过几日我四哥就要离开京城，回家陪我爹娘过年去了。但是我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召见我，我不能回去。所以你是跟我留在京城呢，还是跟四哥回青县去呢？” “我……” 嘉乐很是为难，不知道该怎么选的时候，宋西风开口道：“跟我回去。” 他回答地那么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的犹豫。 “为什么啊？”宋北北问，“嘉乐一向都是跟着我的。” “杨熏儿大靠山南疆王世子入京了，她让三王爷杀了嘉乐，如今三王爷放走嘉乐，若是被杨熏儿发现，势必又有很多麻烦事，不如跟我回青县去。也是为了嘉乐的安全着想。” 宋北北点点头，又鼓了鼓脸：“四哥，你把我的嘉乐带走了，我身边就一个姑娘家都没有了。” 宋西风笑道：“你现在是宋解元啊，整日身边带着个女子像什么话。有释放在，他保护你我很放心。” 宋北北掐腰哼了一声，不过她也没真的打算和四哥抢人，想了想，自语道：“行行行，你们走就是了。” 现在虽然被四哥拐走了一个姐姐，回头她通过释放的手，把蓝青发展成她新的姐姐。 她一开始虽然挺不喜欢蓝青的，但相处久了才发现，她就是个铁憨憨。 本以为自己是南疆圣女就天下无敌，结果天天被五哥欺负，她还对释放有种莫名其妙的恐惧。 总之她现在觉得蓝青很可爱。 走了一个姐姐，又会来一个姐姐。 这就是姐姐守恒定律，她永远都有姐姐，嗨嗨！ 于是就这么决定了。 …… 四哥临走之前，一家人一起去二哥家里吃了顿饭。 二哥的厨子，也是四哥帮他找的，做菜可好吃了。 一家人正吃着，曲绥又来了，他是来拿这个月二哥的书稿的。 对了……看见他，宋北北忽然想到了先前书画大会上的事。 她对这种连自己心爱的女子都不能站出来维护的窝囊男人，很是鄙夷。 也得叫二哥知道他的真面目！ 第387章 大年初一抢头香 宋北北看二哥对他的态度还是客客气气的，便也忍着没有当面翻脸。 等屈绥拿完了书稿离开之后，宋北北才把先前的事告诉宋元：“二哥，我不喜欢这个屈绥。他拿着你的诗哄明珠公主爱慕他，可是背地里别人嘲笑明珠公主胖，他却连一句维护的话都不敢说。” 宋元伸手轻轻揉了揉宋北北的发顶，语重心长地道：“北北，他的家世在那些世家子弟之中并不算好，不敢轻易得罪人也是人之常情，你体谅体谅他。有时候单从一两个小细节，是判断不出一个人整体怎么样的，谁没有缺点呢？” 宋北北犹豫会儿，应道：“好吧……” “还有，你日后也不要总是为别人出头，二哥担心你会遭人报复。” 宋南风也跟着道：“对，北北，以后谁惹你不高兴，你一个人别当面撕破脸，你回来告诉我们，我们去帮你治那些人。” 宋北北知道几位哥哥是关心她，老老实实地应了：“我记住了，我没有到处惹事。” 至于屈绥，她相信二哥有自己的判断力，他觉得屈绥懦弱的性格可以忍，那宋北北也不多干涉了。 仔细想想，屈绥跟二哥的助理一样，还给他做好多事呢，若真的决裂，二哥怕是还要去新招一个助理，还得磨合，影响他发文的效果。 只是明珠公主……哎，上次提醒过她之后，她就再也不搭理自己了。 可怜的姑娘，一门心思地往里钻啊。 饭后，宋家一家人又坐在房中聊了聊后续的安排。 公输瑾一向不喜欢熬夜，回房睡觉去了。 嘉乐又听不懂他们几个聊的话题，听了一会儿便去厨房，给他们几个做点心。 如今房中就剩下兄妹几个。 宋西风道：“我明早就回青县，回去盘点一下这三年来咱家的营收，因数目庞大，我估计得花三四个月的时间，什么事都做不来，光数钱，哎……” 数钱数不完还哀叹，这也就是在自家兄妹面前说着话，若是到外人面前说，别人肯定觉得他在凡尔赛。 宋东风道：“我和阿瑾也得回去了，前几日进宫见皇上，我跟他说了新型高射炮的构思，他希望我们尽快造出来。” 宋元道：“也对，我明白皇帝着急。近年来小日……小日子过得不错的夷方国时常骚扰大雍沿海居民，大雍水师被他们搞沉了好几艘战舰，是个大雍子民都忍不住。” 宋北北在一旁低头憋笑。 二哥还有一个特点，就是爱国。 他写的书里面经常有体现，常常以穿越前世界的各国为原型，在他的作品里，侵略过祖国、对祖国进行过各方面打压的，诸如霓虹国、漂亮国等，都时常作为反派出现。 他们口中的夷方国，虽与霓虹岛有一些差别，不过相较而言很是相似，他刚才就差点骂出口了。 宋南风对宋东风和公输瑾道：“三哥三嫂，你们回去好好研究高射炮，争取早日把原子弹、核武器也给做出来，我们宋家多得是资金。” 宋西风也点点头赞同他们的说法：“是啊，国力强盛，百姓安居乐业，才更利于我们宋家赚钱。” 宋元注意到妹妹好像有些困了，怕妹妹不喜欢听这些话题，便对她道：“北北，要不然你先去睡觉吧。” 宋北北摇摇头：“我还不困呢，你们继续说吧，我爱听。” 她又不是听不懂，而且，就算听不懂，她也喜欢跟家人待在一块儿。 哥几个又聊起了大哥，宋元道：“大哥原先计划年前回京的，可是前几日我收到他的信，说是北疆大雪封路，他被困在那里，暂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看来今年咱们哥几个又聚不齐了。”宋南风叹了口气，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对了，二哥，我听说每年京城大年初一的时候，都有去寺庙抢头香的习俗？” 头香，就是寺庙开门之后，去上的第一炷香的意思。 这习俗也就才兴起了数年，还没有传到青县那边，所以宋南风以往都没有见识过。 宋元点头：“是啊，抢中了头香就能一年顺顺利利，你可以和妹妹一起去，讨个好意头。” 宋南风很感兴趣：“好呀！到时候二哥和我们一块儿去！” 宋元笑着摇摇头：“我就不去了，我看见人就不自在。” “二哥，其实我很早就想问了，你为什么这么宅？” 宋南风问完，看了一眼宋北北，见她已经趴在椅子上睡着了，便随手拿起披风给她披到身上去。 既然妹妹睡了，也不用怕她知道他们都是穿越者的事了，哥几个可以更肆无忌惮地聊了。 “要是在现代，有那么多游戏可以打，有网可以上，你宅我还能理解，在这里你天天憋在家里不觉得枯燥吗？” 宋西风也道：“二哥，我知道的古代才子，都喜欢全天下去游山玩水，交友十分广泛，你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吗？” “我怎么能和历史上真正的才子比。”宋元语气竟多了些颓丧，“我的作品，别人不知道，你们还能不知道吗？” 宋南风满脸迷茫：“知道啥？我不爱看书。二哥你写的东西我都没看过。” 宋元苦笑道：“那些作品……都是我抄来的，我不像你们几个都有本事，我只能当最被历来穿越者瞧不起的文抄公，我实在太没用了。一想到这里，我就不敢出去和这个时代真正的才子结交，久而久之，我就避世了。” 宋西风道：“二哥，千万别这么说，过目不忘也是你的本事，我就不信别的穿越者也能一字不差地把《红楼梦》给默写出来。” 宋东风也接话道：“对啊。我是个理科生，当年背个《出师表》我背哭了都没背出来，我的语文成绩从来没有及格过，我要是有你这本事，我能早两年念博士了。” 宋元听了这安慰，心里好受多了。 但长久以来的自卑不是一两句话就消除的了的，社恐也不是一天就能改变的。 他还是觉得自己没啥本事，要是搁别的穿越世界，文抄公都是被鄙视的。 只是自己的兄弟都关爱他，不在意他这么没用。 他还是拒绝了弟弟地邀请：“大年初一抢头香我是真的不想去，我看见人就烦。” 宋南风也不为难他了，点头道：“好吧，那我和妹妹去，我出手，头香肯定是我兄妹俩的。” 第388章 竞争竟然这么大 一家人聊了会儿，宋元想到明日宋西风和宋东风夫妇要赶路，便止了话题，让他们早早回去休息。 宋南风抱着妹妹往客院去，今晚也不回皇帝赐给她的府邸了，就在这里留宿。 趁着宋元不在，宋东风担忧地道：“我都怀疑老二有抑郁症了，整日这么伤春悲秋的。” “抑郁症啊？这么严重？”宋南风惊讶，他是真想不明白，宋家的美好生活是任何人都羡慕不来的，咋还抑郁症了呢？ 宋西风道：“抑郁症倒还谈不上，我看二哥就是内向，社恐。小五，你和妹妹多陪陪他，叫妹妹多留意留意京中适婚的女孩子，给二哥找个女朋友。” “好。” …… 几日后，便是过年。 宋元和弟弟妹妹刚吃过年夜饭，宋南风便迫不及待地对妹妹道：“北北，咱们赶紧去前弗隐寺前面等着！” 宋元惊讶道：“你带妹妹熬一夜？你们俩今晚不睡啦？” “不睡了！我今天中午就看见已经有人在那儿排队等着抢头香了，我们今晚要是不去占个好位置，明早肯定抢不到了。” 宋元平时实在是太宅了，只知道大年初一有抢头香的习俗，却从来都不知道这活动这么受欢迎。 不过稍微想想就能理解了。 弗隐寺乃是京中历史最为悠久的寺庙，建在闹市之中，金碧辉煌，平时都香火鼎盛，更别提这个时候了。 他只是有些担心妹妹：“北北，你今晚一夜不睡熬得住吗？” 宋北北已经将能穿的厚衣裳都穿上了，还披了件厚厚的斗篷，裹成这样，离远了看还以为是个圆乎乎的小雪人…… “放心吧二哥，我一晚上不睡完全没问题的！”宋北北已经满脸迫不及待了，“五哥，咱们快去吧。” “好！” 二人和宋元告别，赶紧去弗隐寺门口排队。 弗隐寺前面两条街就开始人挤人了，很多人还带着被褥，宋北北和宋南风这个时候来，已经完全排不上什么好位置了。 这场面宏大的宋北北难以理解了。 “这也太夸张了，原来这么多人都信头香的吗？” 其实她自己初衷就是向来凑个热闹，参与一下，感受一下，得不得头香都无所谓的。 后期待的久了，想着来都来了，那就尽力抢一下吧，所以才这么早就赶过来凑热闹。 宋南风也是没想到：“是啊，没想到京城的人这么闲……” 他话音刚落，旁边一个老者道：“小伙子，不是我们闲，实在是今年奖赏丰厚啊！” 宋北北惊讶道：“啊？还有奖赏？” 老者点点头：“是啊，往年都没这么多人来排头香的，但是去年国库盈余，朝廷就想与百姓同乐，所以早早贴了告示，抢中头香者，直接奖一千两银子！” 宋北北这下理解为什么这么多人来抢了，但是眼前这个说几句话都喘气的老者，也来凑热闹，是不是过分了…… 宋北北犹豫道：“您也想抢头香啊？” 老者笑道：“我哪里能抢得过你们这些年轻小伙子啊？只不过明日寺里还会派发粮米，抢不到头香，还有粮米可以领。” 宋北北这些明白了：“原来如此，难怪这么多人。” 宋南风捏了捏自己的拳头，笑道：“我本来没那么想点头香，也想着一切随缘的，但现在这么多人过来，反倒激起了我的胜负欲了，我明日一定要抢到！” 宋北北昂头看了一眼前方高高的寺庙，测算了一下距离，问道：“五哥，你轻功厉害吗？” 目前这种情况，也只能靠轻功飞过去了，想挤着人跑过去，完全赶不上头香的。 提到轻功，宋南风就生气。 他是带着记忆过来的，虽然穿越前没好好读书，但最起码的科学知识都了解，懂得力学、地心引力这些基础知识。 所以他来到这边后，每次想和高手们学习内功、轻功啥的，都会自己反驳自己，觉得这玩意儿不科学。 不相信一件事，就怎么都学不好。 他要是个纯古代人，没有这么多科学束缚他，说不定就能学会了。 他现在身手不差，但都是靠力量、反应力和技巧，完全没有学会那种玄之又玄的内功、轻功啥的。 宋南风轻叹一声：“我完全不会，早知道把释放带过来了，他轻功很不错。” 估计就算释放过来，也没那么容易抢到头香，毕竟很可能还有别的人也会轻功呢。 宋北北想了想，附到宋南风耳边小声道：“五哥，咱们快去换一袋子铜板过来。” 宋南风疑惑道：“为什么？” “明早快开门的时候，我就在人群里撒铜板。这里很多人都是为了领取米粮才过来的，应该不是特比富裕的人，他们看见有铜板可得会抢。抢的时候肯定还会干扰到其他想抢头香的人，而你就趁着这个机会往前跑。” 宋南风一拍手：“还是北北你有办法，走，咱们一起去换铜钱去。” “好。” 兄妹二人又挤出人群，去找地方换铜板。 从过年到上元节这段时间，京城里每一家店都是夜不闭户，开门做生意的。 兄妹俩拿着银子去找一些店买东西，叫他们找铜板过来。 换了小半个时辰，总算换到了两大袋子铜板。 这么一忙，宋北北都有点饿了，兄妹俩坐在一家馄饨摊子旁边，叫了两碗馄饨，打算吃完了再继续回去排队。 等馄饨的时候，宋北北忽然看见不远处一条僻静的街道上，一顶普普通通的轿子经过。 但她还是看出那轿子里坐着的肯定不是寻常人，因为轿子旁站了两排护卫，穿的虽然都是普通男子衣裳，但各个瞧着都是绝顶高手。 宋南风也注意到了，他和妹妹想到一块儿去了，啧啧自语道：“一看就知道哪些护卫都是高手。” 话音刚落，老板端着馄饨过来了，笑着道：“客官好眼力啊，那些人肯定都是高手，是随身保护轿子里的达官贵人的。” 宋北北拿起勺子问道：“你怎么知道那轿子里是达官贵人？” 老板看了一眼那条街，压低声音问道：“二位客官，可知道隔壁那条街通往何处？” 第389章 在这里谈什么公平 宋北北摇头：“哪里啊？” 老板小声道：“那里是弗隐寺的后门，寻常百姓，都是不给过去的。” 宋南风好奇道：“就算是达官贵人，他们这么晚了，去寺庙里做什么？” 老板笑道：“他们今晚先进去，在明日天亮之前，就把头香给上了，外头这些老百姓啊，永远都不可能抢到头香的。” 宋北北想了想，问道：“可京城里这么多达官贵人，头香却只有一个人能上到。若真的如此不公平，寺庙每年都只放一个人进去，不得罪别的达官贵人吗？” “那不是，那些人每年都是商量好的，一人一年轮着来。去年是首辅大人家里的，前年是王府的，大前年是尚书大人……每年皆是如此！” 宋南风一听，气地拍了一把桌子：“太过分了，这还玩什么啊？！” 老板露出看穿一切的微笑：“可不是嘛，可就算如此，还每年都有人抱有侥幸，每年都抢不中也不长记性，还不如我这种踏踏实实的人，老老实实摆几晚上摊子，多赚些银子来的实在。” 宋北北点头应和道：“对，还是你想的透彻。” “哪里，我年轻的时候也抢过不少次呢。”老板说着，又来了别的客人，他又赶紧去招呼他们了。 宋北北就气了一会儿就坦然接受了。 虽然是有权势的人暗箱操作，但也不能说什么好处都没有。 最起码参与的人多，附近这些摆摊的人生意也好，拉动京城gdp了嘛。 估计这老板平时做一个月，都不如这几天赚的钱多。 但宋南风却气得不行，他本就嫉恶如仇，侠义心肠，最瞧不惯仗势欺人的事。 “我真想过去把刚才偷偷从后门进去的人拉出来打一顿！”宋南风手中的筷子都被被他握断了。 宋北北连忙按住他的手，小声劝道：“五哥，别惹事，京城里皇亲国戚特别多，也不知道轿子里那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万一惹不起呢？” “哼！皇亲国戚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这么多老百姓在门口排队等着抢头香，他们今晚就已经进去了，这公平吗？” “不公平，可这是……” 这是封建时代，你在这里跟掌权者说什么公平？ 宋南风越想越气：“不行，我非得进去看看！” “……”宋北北真怕他冲动，还是赶紧把他支走吧。 宋北北忽然捂着肚子道：“五哥，我今晚吃年夜饭吃多了，现在肚子撑得难受，你能不能去府上我房间书桌旁的柜子里拿消食丹给我……” 宋南风一听妹妹难受，别的事立马都不重要了：“好，你在这里等我，我立马去帮你拿。” 他起身就要走。 宋北北又一把拉住他道：“五哥，你把这两大袋子铜板也带上，你让我一个人看着这么多钱，多不安全啊，万一我遭遇打劫呢？” 宋南风想了想，将袋子拎上：“倒也是，那我拎着，北北，你哪儿也别去，就在这里乖乖等我。” “好。” 看着宋南风远去的身影，宋北北松了口气。 这里人多，他又拎着两大袋子重物，一个来回天都亮了，到时候等他回来，头香都被人抢完了，就没时间给他和寺里面的达官贵人起冲突了。 不过……宋北北到还真的挺好奇今晚进去的到底是谁的。 她又抬起头朝巷子里看去，这一下竟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那条巷子经过，也是前往寺庙后门方向的。 宋北北以为自己看出了，赶紧跑过去看，这才发现没看错。 真的是沈昭！ 他怎么也来了？难道刚才进去的那个人是他家亲戚？ 对哦，他爹是沈国公，位列三公之首，职位至重，动用私权来抢个头香很正常。 既然如此，那她找沈昭说说，以他们俩的关系，她最起码也能进去。 到时候烧不着头香，烧个二香也好，也对得起今晚这么折腾了。 宋北北飞快地吃了两口馄饨，放下铜板结了账，赶紧跟了过去。 她没跑几步，忽然被暗处两个侍卫拦住了，那二人语气极凶：“干什么的？” 宋北北刚才都没有看见黑暗里还站着两个人，吓了一跳，缓了缓才道：“我……我是来上香的。” “上香去旁边那条街等着，这里不让进！” “哦……” 怪不得这边一直寂静无人呢，原来是有人看守。 对了，沈昭给她的黑金牌子，她来了京城之后，都随时带在身上的，不知道拿这个能不能进去。 宋北北立马从厚重的衣服里面掏出了那块黑金牌子，拿给守卫看：“我有这个能进吗？” 两个守卫一看，立马低下头，恭恭敬敬地站到一旁，拱手让她进去。 宋北北窃笑，沈昭的名头可真好用！ 她从寺庙后院进去之后，看见不远处有一间佛殿灯火通明，而别的地方都已经熄灯了，想着说不定沈昭应该也在那边，便朝着光亮的地方过去了。 结果到那儿却发现，大殿里竟然空无一人。 “没人还点着这么多蜡烛，真浪费……” 宋北北自言自语抱怨了一句，又回头打量了一下面前这座金佛。 当真是金光璀璨，贵气逼人。 要这个大佛像是个纯金实心的，那得要多少金子啊…… 宋北北想着，就不由自主往佛像面前靠近了一些，想摸摸看到底是实心还是空心的。 就在此时，她忽然听见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听得出来得人多，赶紧躲到了大佛之后。 接着，一个年轻男子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沈昭，沈昭旁边还跟着身披袈裟的住持。 宋北北偷偷朝外面看了一眼，走在沈昭前面的男人明显应该比沈昭身份更贵重，但看他这个年纪，也不像沈昭他爹啊。 莫非是沈昭哥哥什么的…… 宋北北怕被发现，只扫了一眼就赶紧把脑袋缩了回来。 而沈昭一进来就已经察觉到这里有人在了。 他原先还以为是心怀不轨之人，手中的剑都快出鞘了，结果他就瞄到是宋北北在后面探头探脑！ 沈昭又急又气，这小傻子，怎么什么地方都敢闯！ 第390章 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站在最前头的那男子应该是过来拜佛上香的。 住持亲自持了一枝香，递给那人。 那人微微弯腰，虔诚拜过佛像之后，将香**了香炉之中。 男人上完香，一行人又一起离开了这件佛殿。 宋北北听着他们的脚步声远去之后，从佛像之后绕出来，跟到门口，想着悄悄往外看沈昭还在不在，结果一探出脑袋就感觉有一只大手按到了她的脑壳上，又把她按了回去。 宋北北又退回殿中，抬起头看见来着是沈昭，立马笑道：“昭昭哥哥，我刚才还打算去找你呢，你发现我了呀？” 沈昭眉头紧蹙：“你这个傻子！你不要命了？什么地方都敢乱闯！” 宋北北难得见他如此紧张，不由有些心虚：“凶什么……我是看见你过来我才跟过来的。我知道你们是利用自己的身份抢头香来了，你觉得你们这么做公平吗？” 好家伙，被发现干了坏事，不但不承认，还振振有词跟他理论？ 沈昭都被她气笑了：“你知道刚才过去的那个人是谁吗？” 宋北北猜得到是身份贵重之人，但她还是嘴硬，双手环胸不服气地道：“哼，就是天王老子，他这么滥用权力都是不对的！” 再说，就算被发现了又如何？她是宋家的人，宋家虽然不惹事，但万一出了事，也完全没在怕的。 沈昭：“他是皇上！” “……”宋北北双眼慢慢睁大，难以置信地看着沈昭。 天呐！ 这个真的得罪不起…… 沈昭看着宋北北着急害怕又懊恼的模样，心里总算好受些了。 哪知接着宋北北又一手握拳，一手锤了下手掌来了句：“该死！刚才我满眼睛都看你去了，没注意看皇帝长啥样儿！也不知道好看不好看。” 沈昭是真的无语了，若是被人发现她一个外人闯入，一定会被当做刺客给杀了，结果她现在居然还在后悔没看清皇帝长啥样？她究竟明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但再怎么气，现在也不是教训她的时候。 沈昭无声叹了口气，还是回头再教训她吧，现在得赶紧把她带走，否则真的被人发现就完蛋了。 “我带你出去。”他一把拉过宋北北，正要带她出去时，忽然听见住持和皇帝说话的声音传来： “皇上真的要诵经一夜？” “是啊，有何不可？” “自然无任何不可，为皇上龙体着想，贫僧令人去备上炭火。” “不用了。朕没那么脆弱，别人来诵经时你们如何对待，如今也一样对待朕即可……” 沈昭听着声音越来越近，估计是跑不出去了，他抬眼一看，瞧见放着香炉的案台下面可以藏人，赶紧把宋北北推过去，掀开及地的桌布，眼神示意她赶紧进去。 宋北北乖乖爬进去，沈昭正要放下桌布的时候，宋北北探出脑袋，小声问：“昭昭哥哥，你不一起躲进来吗？” 几日不见，这丫头废话怎么越来越多了！ 他躲什么？他今日是奉命来保护皇帝的，又不是跟她一样偷偷摸摸溜进来的。 沈昭懒得回她，按着她的脑袋把她按了进去，然后赶紧放下桌布。 就在这时，皇帝进来了，见沈昭也在，含笑问道：“阿昭，你方才不是说看见了可疑的人吗？这人在这里？” 沈昭低头回道：“臣已经查过了，没有可疑之人。” “好。朕今晚要诵经到天明，你先退下吧。” 沈昭可不敢单独把宋北北和皇上留在一件屋子里，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案台，道：“皇上，臣也想诵经。” 沈昭可是皇帝的肱骨爱臣，他没多想便同意了：“既然如此，你就陪我一起诵经吧。” “是。” 住持给二人都准备了拜垫，便先退下了。 佛殿之中君臣二人盘腿而坐，皇帝闭着眼睛专心诵经，沈昭时不时瞄一眼香台之下。 希望宋北北懂点儿事，缩在里面乖乖睡一觉，明早等皇帝走了她再出来。 可宋北北哪有这么容易睡，她现在又紧张又着急。 她偷偷掀开桌布地一角，朝外看去。 这次她终于看清楚皇帝长啥样了，没想到居然这么年轻，而且这么乍一看，给人的感觉很是平易近人。 在来京城之人，宋北北对皇帝的幻想是那种不讲道理，性格霸道的人，如今这么一看，这皇帝就像是邻家大哥哥，要是在现代，就是免费给邻居家小妹妹补课的那种。 尤其此时他还坐在沈昭身边，沈昭本就是个霸道的人，眉目无论何时都凌冽着，更显得这个皇帝好说话了。 他们俩站在一起，沈昭身上那种睥睨万物的炸天狂妄倒更像是上位者了。 她忽然察觉到一股杀意从沈昭的方向传来。 她转眼看过去，沈昭果真冷着脸看着她。 宋北北吓得赶紧把桌布给放下了。 看吧，她就说沈昭霸道不讲理…… 宋北北在黑漆漆的桌布底下又待了半个时辰，想到自己刚才只是看了一个整体感觉，还没有仔细看这个皇帝到底长啥样，她好像再看看。 可是沈昭会凶她…… 沈昭凶她也是担心她被皇帝发现不好交代嘛！现在皇帝认认真真地诵经念佛，她偷偷看一眼，又不会被发现，不会被发现就等于沈昭不会生气！ 就看一眼…… 宋北北又悄悄掀开了桌布。 这次她发现，皇帝不仅年轻，还挺帅。 他样貌极为清雅，此时闭着眼睛，长睫在白皙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他肤色如玉，是那种养尊处优从小到大没吃过半点苦的男子才能拥有这样的冷白皮！ 不错不错，作为自己的表姐夫，这个皇帝外貌上还是够格的。 宋北北看的嫉妒死了，哎，当初哥哥们要是不让她出去种田，她从小到大都没被晒过，现在也能拥有这样好的肤色。 她正想着，皇帝忽然睁开了眼。 他目光幽深，直直看向宋北北的方向。 宋北北呼吸一滞，她本就不敢将自己全部重量靠在案台上，坐姿也不太稳当，此时被这么一吓，身形不稳，直接跌了出来…… 一旁的沈昭气得咬牙切齿。 宋北北，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 第391章 皇上你不地道 一个人忽然就这么钻了出来，皇帝却并没有像宋北北料想的那样大声喊“刺客”，然后一堆侍卫冲进来把她给砍死。 皇帝十分淡定，静静地和宋北北对视了一会儿，又看向沈昭，淡然地发出疑问：“这是？” 沈昭深叹了口气，忍住过去敲宋北北脑门骂她一顿的冲动，跪下坦白交代，并赶紧替她求情。 “皇上恕罪，她便是今年杭城乡试解元宋北风。她……她是来找臣的，臣怕她惊扰圣驾，才让她先躲在案台下面。” 皇帝又看向宋北北，含笑问道：“你就是宋北风？” 宋北北赶紧翻个身跪好，紧张地回答：“我是……” 回答完，宋北北好一会儿也没听见皇帝说话，心里越发没底，偷偷抬起脑袋看了他一眼，见他正在打量自己，又飞快地低下头。 皇帝忍不住笑出声来，这解元实在是年纪小，瘦瘦小小的一只，在他眼睛就是个孩子。 只是那双眼睛倒是极有灵气，一点都没有孩子的懵懂无知，看得出来应该很聪明。 皇帝笑完了，道：“起来说话吧。” 宋北北立马麻溜地从地上爬起来。 沈昭拱手道了声“谢皇上”，才站起来，又无奈地看了宋北北一眼，道声谢都不会吗？ 好在皇帝没有计较，他也站了起来，问宋北北道：“你多大了？” 宋北北老实道：“今年十四岁了。” 皇帝点点头，眼神中满是欣赏，如此年轻就能写出《沟渠论》那般踏踏实实为百姓考虑的文章，实在是难得的人才。 若大雍少年皆如此出色，大雍国力一定日渐强胜。 皇帝接着道：“朕看过你写的《沟渠论》，也看过应城知府送来的奏折，说你出面替应城官府筹银子，让他建造沟渠。” 宋北北点点头：“对，因为应城被江水玉带环腰，若一旦像去年杭城一带那样发大水，应城百姓肯定损失比杭城还要巨大，所以现在建好地下沟渠，是利在千秋的事。” 皇帝含笑点头：“不错，没想到你随时都能秉持着为百姓考虑的心。” 宋北北被夸的不好意思了：“皇上过誉了，其实我也就从富商手中要来了二十万两银子，这些钱在整座城市里面建设沟渠，建设堤坝，肯定是不够的。” “嗯，这个朕会解决。” 宋北北这下真的对这个皇帝心服口服了，他不仅平易近人，还这么容易接受新思维。 她本来还害怕皇帝思想不开阔，会把她的构思给否了，说她劳民伤财呢。 结果他不仅赞同她的主意，他还给予全方面的金钱支持！ 宋北北正想着要怎么拍他两句马屁呢，又听皇帝接着道：“原本想年后将你叫进宫里说朕对你的安排，如今既然提前见了，便在这里说罢。开春之后，你去清北书院读书。三个月后朕会开恩科，你好好准备，不要让朕失望。” 三个月之后就是恩科？ 宋北北大喜！ 那自己再等三个月，到时候考完了，落选了，就可以回家了！ 哈哈哈……我一定会让你失望的！ 宋北北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虚伪地道：“是，皇上，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皇帝点点头，又看向沈昭：“阿昭，你年后也去清北书院读书。” 沈昭愣了一下，不解地看着皇帝：“皇上，为什么？难道皇上要让我也去考科举？” 皇帝无奈道：“你字写得太丑了，每次递上来的奏折，朕完全看不懂。你去清北书院好好学学写字。” 宋北北在旁边憋笑憋得好痛苦，沈昭的字是真的丑，那简直比狂草还狂。 现在他得到了来自皇帝的官方吐槽，他一点都不冤枉。 宋北北敢说，世上除了她，没几个人能看懂沈昭的字。 但沈昭真的不想去和那些学子为伍，他烦那些人文绉绉的人。 “学写字臣在家也可以学……” 皇帝斩钉截铁地道：“不行，去清北书院，叫先生们看着你，朕才放心。” 沈昭：“……” 行吧行吧，反正到时候宋北北也在，想来也不会太无聊，他忍几个月好了。 “臣领旨，臣等清北书院开课了便过去。” 皇帝看了他一眼：“你以为这么容易就能进了？” 沈昭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很想问他，不是你让我进的吗？ 皇帝笑道：“京中的清北书院可是大雍所有学子的梦想，你得考进去。” 沈昭彻底懵了：“臣也要去考试？” 皇帝道：“当然。” 宋北北难得见沈昭受这样的打击，忍不住落井下石：“昭昭哥哥，就算你身份贵重，在读书这件事上也不该有任何特权，否则寒门学子们拼死累活地都考不上清北书院，你随随便便就进去了，这公平吗？” 沈昭扫了一眼宋北北，这没良心的小东西！翅膀硬了是吧！ 皇帝不由轻笑，难得，竟有人能制得住沈昭。 宋北北接着道：“就跟这京中抢头香的风俗一样，说好了是普天同乐，结果每一年都有人提前进寺庙提前上了头香。别的百姓抢破脑袋也上不了头香！” 皇帝刚才还觉得这小孩儿居然敢对沈昭落井下石很有骨气，现在发现她是真的很有骨气。 她不仅敢对沈昭这样，还敢对他这个皇帝也这样。 皇帝笑意减了几分：“你这是在点朕？” 宋北北赶紧低头认错：“皇上恕罪，我不敢，我就是随便说说……但是皇上你这样做确实不地道嘛，你跟你的子民抢什么……” 宋北北越说声音越小。 但皇帝还是听清楚了。 其实，每年头香确实都是达官贵人先点，等头香烧完了，才会放百姓进来抢。 百姓根本就不知道头香已经被烧了，他们以为他们抢的就是头香。 朝中官员皆觉得这很正常，他们享受完的利益，剩下的，再给百姓，百姓还是会感恩戴德，甚至抢破头。 至今，只有宋北北一个人敢和他说，这不地道。 他静静看了宋北北一会儿，摆手道：“罢了，你说的对，这头香朕不上了，留给京中百姓公平争抢。” 《穿成团宠的我只想当咸鱼》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穿成团宠的我只想当咸鱼请大家收藏：()穿成团宠的我只想当咸鱼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第392章 昭昭哥哥帮帮我 皇帝说到做到，也不等天亮抢头香了，当即就坐上轿子回了皇宫。 万公公跟在轿子旁边小跑，他到现在还不明所以：“万岁爷，这还没到点头香的时辰，怎么就提前走了？” 皇帝掀开轿子的帘子，看了一眼另一条街灯火辉煌的景象。 他眼神欣慰：“无妨，宋解元说得对，这些都是朕的子民，他们抢到头香，来年真的能过上好日子，也是朕这个皇帝的功绩。” 万公公刚才是替皇帝查看厢房去了，完全不知道宋北北居然来了，此时惊讶道：“宋解元也来寺中了？” 皇帝点头，笑道：“是啊，还把朕教训了一顿。” 万公公懊恼不已：“都怪奴才失职，竟然将她放了进去，还叫她对皇上无礼！奴才明日就去教训教训她……” “朕让你教训她了？” 皇帝扫了万公公一眼，万公公什么都不敢说了，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朕就喜欢她想说什么便说什么的性子，朝中若是多几个这样的官，朕也不必日日操心那么多事了。”皇帝顿了顿，又补了句，“你日后有什么要与朕说的，也大可直说。” 万公公立马笑嘻嘻地道：“奴才平日里和万岁爷说的都是真心话！” 皇帝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果然啊，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当做镜子，来端正自己的。 这顶轿子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 此时天边已经依稀出现白光了，就快到了寺庙开门，抢头香的日子。 宋北北和沈昭也离开了寺庙。 宋北北察觉到沈昭心里不爽，她觉得这实在是好玩，没想到沈昭这么厌恶上学，叫他上学竟然这么难受。 她快走两步追上沈昭，抓了抓他的衣袖，笑道：“昭昭哥哥，还生气啊？我不就是说了一句你要老老实实考入书院嘛，你这么生气，是不是知道自己考不上啊？” 沈昭一把扯回自己的袖子，眸色清冷地看着她：“这么多年白对你好了。” 简直就是养了个白眼狼！ 宋北北笑嘻嘻地道：“哎哟，你不用怕的，清北书院背后掌权人是我大哥嘛，我到时候提前拿清北书院的入校试题给你，保管你考得进去。” “我可不敢，我怕你又说我以权谋私。” 没想到这个***还挺别扭……宋北北哄他道：“不不不，这次不是以权谋私，这次是以私谋私，你和我私交这么好，我帮你是应该的嘛。” 宋北北见他还是对自己爱答不理，又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昂着脑袋看着他的侧脸，耐着性子哄他道：“昭昭哥哥，对不起嘛，我当时不是故意要找你麻烦的，我就是想看看皇上是什么人……” 沈昭忽然打断她的话：“你现在知道皇上是什么人？” 宋北北点头：“我没想到他竟然是如此开明大度的君主，能听得进去子民的谏言，这就算了，他长得也好好看呀，风度翩翩的……” 沈昭越听眼神越暗，冷笑一声道：“你是不是后悔当初没跟着万公公进宫了？” 宋北北想都没想就摇头：“我才没有，就算他人品好、性格好，他到底是皇帝，不可避免地要娶许多女子，我也不可能容忍我爱的人娶那么多女人，想想就令人烦躁。可怜我表姐……哎呀，糟了！方才我应该借着机会求他让我进宫看一眼表姐的，但是太紧张给忘了……” 这话题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被她给顺到别的方向去了。 沈昭静静地看着小姑娘满脸懊恼，觉得刚才故意生气让她哄已经哄的差不多了，又开始安慰她：“会有机会的。” 宋北北点点头，又叹了口气：“明珠公主本来还答应我带我去见表姐的呢，可是后来我在她面前说她心爱的男人不好，她就再也没有理过我了……算了算了，我得去抢头香了！” 宋北北往弗隐寺正门方向去，一边回头招呼沈昭：“昭昭哥哥，一起来抢啊。” 沈昭对这个完全没有兴趣。 他一向觉得求人不如求己，信神不如信自己，有这功夫，还不如回家多睡会儿。 可现在见小妹妹满心期待，他到嘴边的拒绝的话没能说出口，而是跟着她一起去了。 此时宋南风也拎着两大袋子铜板，拿着给宋北北带的消食丹过来了。 兄妹俩恰好遇见，宋南风赶紧将装着药丸的瓶子给宋北北：“北北，你肚子好些了吗？快吃吧。” 宋北北现在可不敢吃，她之前的饭早就消化光了，现在再吃消食药，她等下别饿得没力气跑去抢头香。 她就把药瓶子接过来装好：“我现在已经好了，不用吃了，回头我再吃。” 话音一落，人群忽然躁动起来，前面有人喊“要开门了”，众人立马一起往寺庙门口挤过去。 宋南风按照昨日和妹妹商量好的，抬眼看了看周围，直接攀上一高处，抓了一把铜板撒出去。 这里很多人本来就不是来抢头香的，此时见有人撒钱，立马过去抢。 也有很多想抢头香的人，也被人群挤得动弹不得。 宋北北因为早早做好了准备，在哥哥去撒钱的时候就避开了人群，此时毫无阻碍地往寺庙里跑。 跑到庙前台阶时，寺庙的门开了。 宋北北昂起脑袋一看，前面还是有很多人。 自己大概甩掉了九成的人，前面还有一成的人比自己更近！ 她回头看向五哥，见五哥完全被人群拦住了，他又不会轻功，此时完全出不来！ 啊啊啊，努力了一整晚了，他们换铜钱的银子都花了五百多两了，难道要这个时候放弃吗！ 沈昭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要不要我帮你？” 宋北北刚才一着急，忘了他了，立马道：“要要要！昭昭哥哥，你快带我过去。” 沈昭看着前面，心里算了算最前方的人距离大香炉的位置。 然后不急不忙地问宋北北：“我帮你有什么好处？” “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沈昭还算满意这个答案：“好，是你说的。” 第393章 追着要钱丢不丢人 沈昭环住宋北北的腰，纵身一跃，直接带她飞了过去。 轻功这种事，自然不是只有沈昭一个人会，但很多人认出了沈昭，他们就主动放弃了，所以沈昭几乎是畅通无阻。 到了巨大的香炉前，早已等在香炉旁的僧人将香递给沈昭。 沈昭没接，看了一眼宋北北。 那僧人会意，又立马将香交到宋北北手上。 宋北北举着香，对着香炉一通许愿： “保佑我大哥顺利回京，保佑我二哥开开心心不再自卑……” 沈昭听她这意思，还是要给五个哥哥都保佑上，说不定还要加上她爹娘她嫂子她表姐，这得说到什么时候？ “够了，别这么贪心，后面的人还要接着上香呢，别在这里挡着他们。” 沈昭催促完，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打算带着她离开。 “等等，我还有一个重要的……”宋北北扯回自己的手，对着香炉继续道，“保佑昭昭哥哥顺利过了清北书院的入学考试……” 沈昭心头一软，话又咽了下去，静静看着小姑娘认真许愿的模样……原来她也没有把他忘了。 还说，这是重要的。 宋北北把香**香炉之中，又对着虔诚地拜了拜，才转脸对沈昭道：“我们走吧。” 她昨晚和五哥大概花了五百两银子换取铜板，现在奖金可以拿一千两。 嗨嗨，血赚！ 后面上香的人一拥而上，瞬间将香炉围的水泄不通。 沈昭好不容易才拉着宋北北挤出去，伸手轻轻拍了一把她的脑袋：“你浪费这个心愿做什么？入学考试而已，我随便考考一定能过，根本不需要神佛保佑。” 宋北北笑了笑：“又没说头香能许几个愿，我多许几个嘛，难得抢到一次头香。” 这里挤过来上香的人越来越多了，沈昭得赶紧带着宋北北离开。 二人快离开寺庙时，宋北北忽然想到一件事：“对了，不是说抢到了头香会有一千两银子的奖励吗？我上哪儿领去？” 沈昭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盛况，估计今天一整天寺庙都这么多人，他是懒得为了一千两银子去费这个神的，便对宋北北道：“反正你们宋家也不缺这一千两，要不你就别要了，当作给寺庙的香油钱吧。” 宋北北笑道：“那不行，一码归一码，我宋家有钱是我宋家的事，我努力赚到的奖赏是我应得的，就算要捐出去，我也得挂一个美名才行。” 说罢，宋北北高高举起手，戳了戳沈昭的脑门：“你呀，败家子，跟我学着点儿，再有钱也要省着花啊！” 沈昭拿开她的手：“行，你爱去就去吧，不过现在这么多人在，那些僧人肯定没工夫给你拿奖励去。” “嗯嗯，我估计下午就没人上香了，我下午再过来领取。对了，昭昭哥哥，反正我现在没事，我给你补课吧？” 不然总不能让沈昭真的去裸考…… 沈昭淡淡扫了她一眼：“你瞧不起谁？我说过了，就这种考试，我闭着眼都能考得进去。” “行吧，你胸有成竹就好。” 宋北北打了个哈欠，“我一夜没睡，早就困了，我要回家睡觉，傍晚过来领赏金。” 沈昭也是一夜没睡，便点点头，目送她走到宋南风身边，自己也转身离开，回家睡觉去。 宋北北一睡睡到傍晚才醒来，想着出去领奖赏。 她本想喊五哥一起去的，却发现五哥还在睡，就没打扰他。 反正就是入寺庙领个奖励而已，又不是去啥危险的地方，她就自己去了。 到了寺庙，和僧人们说明来意之后，僧人拿了个黄纸过来，上面用红字写着证明，证明她真的是抢中头香之人。 僧人道：“小公子，奖赏是朝廷要给的，并不是我们庙里要给的，你拿着这份证明，去户部侍郎钱大人府上，寻钱大人领取吧。” “这么麻烦啊……”宋北北小声抱怨了一句。 但想着来都来了，而且当时为了抢中头香，还和五哥花了不少钱换铜板，给了一波成本进去，如果不是太远的话，还是去领奖励吧。 宋北北有问道：“请问钱大人的府邸在哪里？” 僧人给报了一个地方，宋北北知道这里，好像就隔着两条胡同，确实不远，走过去一刻钟功夫就到了。 于是她便拿着证明过去领奖赏去了。 很快到了钱府，下人拿了帖子进去汇报。 此时新年第一天，朝廷也是放假的，钱大人正陪着一些朝中大臣在府中听戏。 下人进来禀告的时候，钱大人看了一眼证帖，起身打算过去给人家拿钱的时候，他身边坐着的王徊问了一句：“什么事啊？” 王徊先前因为造船一事受到家族子侄牵连，已经从宗人府里面退下来了，但在朝廷里还是很有权威，毕竟朝中还有数十个都是他王家的人，他就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钱大人立马老实禀告道：“今日弗隐寺抢头香，抢中者会有一千两银子的奖赏，这人是来拿钱的。” 每年抢中头香的皆是达官贵人，谁也不会在意这一千两银子，也就抢个好意头。 王大人露出不屑的笑：“还真有人来拿奖赏？不嫌丢人。今年抢中头香的人是什么身份？” 钱大人又看向家丁，家丁连忙道：“小的也不知道，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她只说她姓宋。” 王徊一听是宋家的人，心情立马就不好了，抬头看向戏台，幽幽说道：“钱大人，这出戏正演到精彩的地方，你可要好好看看。” 钱大人又何尝不知王家和宋家的仇怨，前些年若不是因为宋清横插一脚，王徊现在也不至于无官一身轻。 就算外头这个不是宋清一脉的人，只要她姓宋，就惹了王徊了。 他连忙道：“好，这么好的戏，学生一定好好看。” 说着又对身后家丁道，“你出去让那人等着。” “是。” 家丁出去回了宋北北，说是钱大人暂时有事，让她等着。 宋北北抬头看了一眼暗沉沉的天色，待会儿说不定得下雪。 她本不想借自己身份做事的，但现在想赶紧拿钱回家，便对家丁道：“你去告诉钱大人一声，说我是皇上请来京中读书的解元宋北风，以后与钱大人说不定会成为同僚，还请钱大人行个方便。” 第394章 几十万这种小钱 家丁不敢做什么主，又进去把宋北北的话告诉钱大人。 钱大人听后，也拿不定主意了，看向王徊。 王徊高高在上地冷哼一声：“我听说，这宋解元也是来自青县，她是否就是宋清宋元的幼弟？” 钱大人道：“京中是有这样的说法，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毕竟宋家的人都不属于朝中之人，也不怎么和咱们来往，始终有着一层神秘……” 王徊满脸不快：“就算不是，这宋解元来自青县，想必也与青县宋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身后坐着的另一位大臣是他王家的嫡系，自然和王徊一个心思，他想了想，对钱大人道：“你就晾着她就是了，我就不信一个堂堂的解元，会为了一千两银子真的在外面死等。她过会儿就自己走了。” 旁边一个大臣也接话：“对对对，说实在的，这一千两的小钱，谁都不在意，给她也不是不可以。但宋家目中无人，早就应该被教训教训了！” 钱大人见大家都这么说，即使心里有些忐忑，还是叫家丁出去说了。 王徊在后头幽幽补了一句：“你这家丁，不会办事啊，赶了两遍了，人也不走。” 钱大人明白了他的意思，立马对家丁道：“你态度强硬些，别让她继续赖着不走！” 家丁应声：“是。” 仗势欺人的事这家丁也是常做，他过来一脸不耐烦地将钱大人赶她走还嘲讽她的意思转达完，又摆摆手直接赶人走。 “赶紧走赶紧走吧，今日我们钱大人正在和朝中大人一起看戏呢，估计得看到晚上，没工夫搭理你，你改日再来吧。” 宋北北再迟钝也知道对方故意赖账不给了。 说实话，一千两银子对宋家而言确实不算什么。 但她也是有脾气的，该给她的凭什么不给她？ 而且还这种态度！ 她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跟他们死磕！ 宋北北忽然觉得鼻尖一凉，抬头一看，真的下起雪来了。 要是这样干等着，待会儿自己染了风寒，那可划不来。 宋北北想了想，转身离开。 她刚出府，那个家丁忽然泼了一盆水出来。 幸亏宋北北躲得快，没被他泼湿。 她回头冷冷扫向家丁，那家丁趾高气昂道：“有些人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居然为了一千两银子这种小钱，就跟无赖似的赖在人家不走，也不嫌丢人！” 宋北北咬咬牙，本想张口骂人的，但是想想，这个家丁也是听了主人的吩咐才敢这么对待她的。 一千两银子还是小钱？算下来一千两银子约莫等于六七十万的rmb呢！ 一个小小的户部侍郎竟然说能出“一千两银子是小钱”这种话，看来他平时没少贪污啊，也可见这个朝廷究竟是什么样子了。 她在这里对家丁发脾气有什么用？还是想办法治一治这个钱大人更治本！ 宋北北看着地上那摊水渍，出了会儿神。 京城真的是太冷了，地上的水渍，不一会儿就结冰了，这要是有人经过，摔倒了，算谁的？ 宋北北这么想着，迈开步子往前面走了几步，忽然看见一个在街角卖萝卜的妇人，心里有了主意。 她上前问道：“大婶，这都快下雪了，街上也没多少人，你怎么还不收摊？” 那大婶操着一口外地话口音：“俺婆婆病了，今儿个一个铜板都没收到呢，我这个时候回家行咋行啊。小公子，你能不能可怜可怜俺，买几个萝卜吧。” 宋北北猜的没错，大过年地还出来如此努力赚钱的，果然是家里有事。 她点头道：“行，我可以买你的萝卜，我还可以给你一千两银子。” 妇人难以置信地瞪大眸子：“小公子，你不是逗俺玩吧？你……你不是骗子吧？” “我现在先给你五十两银子订金，你帮我做一件事，事成之后我绝对给你一千两。” 宋北北直接掏了五十两银子给她定定心。 农妇也是个爽快人，立马道：“小公子，你让我干啥，你直说。” “替我演个戏，你先起来，我们换个地方说。” 农妇收拾收拾站起来：“这萝卜还要不？” “要，不能浪费吃食。”宋北北接过那包萝卜，抱在怀里，和农妇一起换地方说话。。 二人还一起吃了顿热腾腾的饭菜。 吃完饭，宋北北想了一遍整体计划，担心只有妇人一个人配合，骗不到钱大人，又问她：“你有没有相熟的人在这里？最好年纪大些的，看起来可靠一些的。” 妇人想了想，点点头：“有，俺夫家大哥就在这附近杀鱼捏！可如今刚过完年，家家户户的鱼肉都是在年前买好的，俺夫家大哥也没生意做。” “那你把他也叫过来，配合我，我给你们俩弄钱。” 宋北北出手这么阔绰，没干活就已经先给了五十两，现在又请她吃了顿好的，这妇人现在对她是百分百信任，立马去把她夫家大哥给喊过来了。 宋北北把待会儿要做的事，和他们俩说了一遍，随后，三人装扮一番，又一起去了钱大人家门口。 农妇大体上还和之前一样，只不过腹部隆起，看起来像是身怀六甲。 到了钱府门口，农妇往地上一趴，立马捂着肚子道：“哎呦，哎呦，我肚子好疼啊……” 有路人发现了，好心上前将她扶起来，要送她去医馆找大夫。 妇人的大哥也忽然跑过去，紧张地道：“你们千万别碰她，俺是大夫，孕妇摔着了，一定不能在让她走动，否则就杆儿屁了！” 众好心人立马就不敢移动了，万一真的出了事，还怪到他们头上可怎么办。 有一个人问道：“那应该怎么办啊？” 妇人大哥道：“得赶紧让她躺着，我去给她施针保胎。” 好心的路人道：“这外头冰天雪地的，雪还越下越大，总不能在这里躺着治病吧？” 宋北北看差不多了，也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她看了一眼钱府的大门：“这不是户部侍郎钱大人的府邸吗？咱们把这位大婶扶到他家里就是了。人家在他府门口摔着了，想必钱大人不会这么无情连个举手之劳都不愿意帮吧，我去敲门。” 宋北北上了台阶敲了敲门，不多会儿家丁出来了，打开门一看又是她，立马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 宋北北没给他开口的机会，抢在他话前面道：“这位大婶身怀六甲，在这里摔倒了，能否先让他进去休息？再帮她请个大夫？” 身后的农妇演技很一般，全程就扶着肚子“哎呦哎呦”直叫唤。 但家丁很心烦，没看出她在装，眉头一蹙：“滚滚滚，当我家大人是开善堂的？在人家门口摔跤就要讹谁，怎么不去皇宫门口摔个跤讹皇上去！” 说罢，家丁推了一把宋北北。 第395章 为钱闹事丢人不 其实他没用多大的力气，但宋北北还是直直往后退了好几步，接着摔到在地。 她抹了一把地面，忽然道：“怪不得这位大婶在钱府面前滑倒，原来是因为你们在门口倒水，水结冰了才把人滑到的！” 宋北北站起来，面向众人道：“大家评评理，要是自己平地摔的确实赖不到钱府头上，但这分明就是他们泼水才害得人摔到了，现在居然连行个方便都不愿意，这像话吗！” 本来天色太暗了，路人都没有注意到地上那摊结了冰的水渍，现在被宋北北一提醒，他们仔细一看，果然都看见了。 这水的形状，明显就是站在门口泼出来的。 大冬天的，往外泼水，一泼就成冰，别说是个孕妇，就是个普通人从这儿摔了，那也够受的啊。 这钱大人实在是太缺德了！ 路人们顿时议论纷纷。 宋北北扶着大婶，委屈巴巴地道：“这就算了，你们还见死不救！大家说说，这种人在朝为官，真的能为百姓做主吗？！” 众人立马跟着宋北北指责起来： “就是就是啊，现在随便一个官就说自己是父母官，有你这样坑自己孩子的父母吗？” “钱大人高门大户的，肯定不缺银子，就帮个忙吧。”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呢！” “……” 家丁是真的没招了，赶紧回去通知家主出来做主。 刚往回走了两步，就看见钱大人正送王徊等几位大人往门口过来。 家丁算算时辰，现在确实已经听完戏了。 他连忙迎上去，附到钱大人耳边道：“大人，您还是赶紧带着王大人他们从后门走吧，前面有个身怀六甲的妇人摔着了，正在门口闹事……” 钱大人不在意地道：“闹事你把她赶走就是了，路又不是我钱府的，她在路上摔着了还能赖到我头上吗？” 钱大人推开家丁，继续腆着脸跟在几位大人身后。 他的职位比他们都低很多，今天好不容易才请到他们赏脸来家里听戏，听完了肯定是从大门八抬大轿把人送回去。 还从后门走？除非他以后不想做官了。 家丁来不及阻拦，只好苦着脸跟上。 钱大人一推开门，看着门口这么多人，彻底傻眼了。 他刚才听家丁的话，还以为就一个夫人在这儿闹，哪知道有这么多人围观？ 宋北北抬头看向出来的几个男人，唇角笑意一闪而过，继续扶着妇人，向他们哀求、 “各位官老爷，你们可怜可怜她吧，她再不进去躺着让人家针灸，就真的没救了。” 妇人眉头紧锁，捂着肚子继续叫唤。 钱大人看她这肚子，最起码得有六七个月了，这要是在他家里出了什么事，他岂不是惹得一身腥？ 但这是在京城，有谍探局天天盯着他们这些大臣的行为举止不算，皇帝还时常微服私访，万一他现在就在这些人群里面呢？ 钱大人犹豫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宋北北接着道：“大人，你家家丁说人家摔跤是自找的，但真的不是啊，是你家家丁胡乱泼水，地面结冰，才导致人家摔倒的，你就算不想负责，也最起码出手相救做做好事吧？！” 王徊尚未认出这个人就是他厌恶的宋解元，只当她是个多管闲事的少年。 他现在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被一群百姓围观，这等丢人的事，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遇见！ 他板着脸对钱大人道：“赶紧息事宁人算了！” 钱大人一听，立马从身上摸出了十两银子递给妇人：“就算这冰是本官的责任，本官负责，你快拿着银子去医馆看看吧！” 妇人眼睛一亮，差点就要拿了。 宋北北却一巴掌打开钱大人手中的银子：“大人，两条人命啊！你难道打算十两银子就打发了？她此时若是真的走到医馆，估计也没命花你的十两银子了！” 明明是冷的要命的冬天，钱大人脑袋上一阵阵汗水：“那你说该怎么办？” 宋北北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钱大人，我们又不是讹你的银子的，就是想先借你家床躺一会儿。” 说着她又指向一旁傻站着的妇人大哥：“他就是大夫，他说需要借一张床，给妇人施针治疗。” 钱大人现在只想赶紧送走王徊等人，不要在这么多官职比他高的人面前丢脸，便赶紧同意了：“来人，领他们进去，准备一件客房给他们救人。” 宋北北立马扶起妇人：“多谢钱大人。” 钱大人送走其他大人之后，匆匆回了后院，想赶紧把那妇人打发走。 家丁这才找着机会告诉他：“钱大人，方才扶着妇人进来的那个少年，就是今日来领奖赏的宋解元。” “什么？是她？”钱大人微微蹙眉，难怪这小孩子和他们说话时条条是道，几句话把他架到“不救人就没良心没脸做官”的地步，一点儿都不像普通的少年。 所以更要赶紧打发他们走！ 钱大人赶回房里，见那个大夫站在一旁，妇人躺在床上叫唤，立马问道：“你不是说施针就可以救人的吗？怎么还不救？” 妇人大哥摇摇头：“现在晚了，要是想救她，必须要吃千年人参。” 钱大人眉头一拧：“本官现在上哪儿给你找千年人参去！” 就算他家有，也早就被他拿去给上头的人送去了，还轮得到他放家里吗？ 妇人大哥默默从身后的包裹里掏出一根被一块红布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千年人参我这儿有。” 钱大人跺了跺脚：“那你赶紧给她吃啊！还等什么？” 妇人大哥念台词一般木然地说：“这个要两千两银子。” 钱大人装听不懂：“你跟我说多少钱干什么？这又不是我媳妇儿，难道我还要花这么多银子给她买人参治病？” “可是，人是因为你的家丁泼水结冰才伤到的啊。”宋北北坐在一旁幽幽说道，“钱大人，你若是不救，回头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在你府上一尸两命，这可算谁的呀？” 钱大人瞪向宋北北，忽然道：“哦，我明白了，这一切都是你宋解元的计策！你为了那一千两银子的赏钱，你故意把这个有身孕的妇人带来我府上，让我进退两难！” 宋北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妇人和她大哥演技这么次，他居然到现在都没有怀疑妇人地身孕是假的。 这脑子居然都能当官？ 不过这样更好。 宋北北含笑看着他：“那一千两本就是我的，我应该要回来的呀。不过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个，是人家等着人参救命呢，钱大人，你到底给不给钱买这个人参啊？” 钱大人气得跳脚：“你好好一个读书人，将来要做官的，为钱闹事，你不觉得丢人吗？！” 第396章 这是我应得的 宋北北不急不忙地道：“官宦之家，文化人，为钱闹事，确实丢人。但钱大人你如今不也是在为钱闹事吗？” 见钱大人咬牙切齿的模样，宋北北翘起二郎腿，有恃无恐。 “只要你拿两千两银子出来，就可以息事宁人。” 钱大人死磕到底：“本官没钱！” 宋北北轻笑：“我可不管，你要么拿钱，要么我现在就出去把这件事宣传出去。到时候大家都会觉得，我要钱，是为了替农妇出头，为别人讨回公道。而你要钱，就是仗势欺人之后不负责，还死咬着钱不放！” “你……” 钱大人犹豫之时，妇人的演技居然爆发了，叫疼之声一句高过一句。 宋北北看着妇人连连摇头：“哎，太可怜了，大婶你放心，今天你和你腹中孩子要是出了任何事，回头皇上召见我的时候，我就把这些事照实和皇上说！” 钱大人越听越心慌，真的怕她在他家里出什么事，到时候被这个宋解元闹到皇上面前没有办法收场。 回头王徊和他亲子侄都可以全身而退，自己怕是要遭殃了。 他怎么办啊？谁管他啊？ “好好好！我给钱！我买你的人参！” 宋北北补充道：“还有我的一千银子的赏金，你可别忘了。” 钱大人咬咬牙，吩咐家丁道：“速去取三千两银子过来！” “是。”家丁应了一声，赶紧去拿了一沓银票过来。 宋北北接到手里，数了数数目，又检查一下，发现银票是真的，便自己留了一千两，剩下的交给妇人大哥，对他道：“大夫，现在你可以拿出人参了。” 大夫从包裹里拿出他的“人参”，其实就是一根白萝卜，走到床前，让妇人咬了一口。 妇人一咬，咯嘣脆。 宋北北暗暗点头，真不错，确实是好萝卜，回头把剩下的带回去让厨娘做给她吃。 妇人吃完萝卜，宋北北又过去扶着她下床。 妇人对一旁的钱大人道：“谢谢大人救俺，大人你可真是佛菩萨！俺吃过人参，立马就好捏！” 宋北北笑着替钱大人接话：“谢什么？钱大人可是说了，一千两银子这种小钱不至于闹事，既然一千两是小钱，那两千两三千两想必钱大人也不放在心里的。” 钱大人心疼的脸都成了猪肝色，可也只能认栽。 算了算了，破财免灾吧，赶紧把这孕妇带走才是真的。 宋北北还嫌刺激他刺激的不够，又对妇人道：“他路上泼水害你摔倒，人家只用了两千两就解决了，你才是菩萨。” 钱大人险些没忍住要打人了，得了便宜还卖乖！ 到他到底没敢，只咬牙说了句：“宋解元，你以后也是要在朝为官的，我劝你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宋北北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要是她想当官，她说不定还真的会给这些所谓同僚一些面子，那一千两银子她也不要了，干吃这个哑巴亏。 可她压根没想当官，她三个月后随便考一下恩科，落选之后就回家了，还给你们这些无关紧要的人留什么面子？ 她扬了扬手中的银票：“我就不谢大人了，这是我应得的。” 说完这种气人的话，宋北北搀扶着那个妇人走了出去。 三人到了外头无人处，妇人大哥将两千两银票拿在手里，不知所措：“小公子，这银票……俺也不识字，这真的是一千两吗？” 宋北北点点头，仔细想想这银票上还有专门的编号，万一钱大人回头反应过来自己被讹了，还能追踪到他们俩。 宋北北找人做事，一向会对他们负责，不能让人家做完之后还有后顾之忧。 她便道：“你们跟我来，我带你们去把银票换成银子。” 那二人连忙诺诺应了，跟着宋北北一道过去。 宋北北按着银票上记录的钱庄，赶在人家关门之前去把银子换了出来，交给那二人：“你们数数看少没少，没少就把银子分了吧。” 妇人和她大哥从没见过这么多银子，高兴地手都发抖，别说数了，就是真的少了几十两，他们也高兴！ 他们连连道谢。 宋北北摇头道：“不用谢我。不过我担心这个钱大人小心眼会日后报复，你们若不是必须要留京城，不如早日回老家谋生去吧。” 那二人也连忙应道：“俺们本来就是打算来京城碰碰运气赚点钱，如今有大钱了，俺们这就回老家去。” 宋北北这就放心了，与他们分别后独自往家里去。 没走多远，她忽然察觉到身后好像有人在盯着她。 宋北北回头看去，果然看见有几个男人在她回头的时候忽然闪到一旁，若无其事地看风景。 这大晚上的，这几个人鬼鬼祟祟肯定不是好人。 难道是刚才看她去了银号，看出她有钱，这个时候是来抢她钱的？ 宋北北加快脚步往前走。 这里离她的府邸还有一段距离，估计来不及跑回去了。 她原本也没想到会耽搁到大晚上，所以没带五哥也没带释放，一个人出来了，没想到现在竟然遇到坏人。 宋北北抬头望了望周围……对了，谍探局好像就在这附近，她还随身带着沈昭给她的黑金令牌呢！到那里去找谍探局的人帮她！ 宋北北赶紧往谍探局方向跑。 她一跑起来，后面的那些男人也跟着跑。 宋北北眼看谍探局就在前面不远了，可前面还有一个不短地台阶，身后的脚步声更近。 不行，来不及了！ 宋北北直接从台阶上跳了下去。 她本想着自己穿的跟个熊似的，就算摔了也摔不疼，结果没想到脑袋就恰好磕到了最后一阶台阶上，直接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那些男人本想追过去的，忽然发现谍探局门前的守卫往这边过来了，那些人相互看看，赶紧离开。 …… 这些日子，沈昭没少带宋北北来谍探局。 所以局里上上下下都认识她，她可是他们老大的心头宝，她叫老大最讨厌的称呼“小公爷”，老大气都不带气一下的。 所以几个人一合计，这可是拍老大马屁的好机会，当即派了几个人去追刚才那几个追宋北北的男人，又安排了两个人把小解元送去沈昭家里。 第397章 国公府的小哑巴 宋北北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在一个处处都十分讲究又很是低调的房中。 自己躺的这张床，是用上好的松木做的，隐隐还有一阵阵的松香传来。 不远处的一盏金漆围屏，用的是上等的苏绣，而且光透过来，可以看出正面的花色与背面的花色不同，显然还是双面绣。 宋北北还没来得及再细看别的地方，忽然听见沈昭说话的声音：“查到了？” “回督主，属下已经查到了，那些追杀宋解元的人全都是王徊的手下。” “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人应了一声，接着脚步声渐远。 宋北北本想起来说话的，但刚起了一点点，就感觉脑袋有些晕乎，于是又躺下了。 她在床上叫道：“昭昭哥哥，我醒了。” 沈昭从外面走进来：“脑袋还疼吗？” 宋北北抹了一把自己的脑袋，摸到一个大包。 她这才想起自己磕到了。 “已经不疼了。我刚才听你的人报说那些追我的人是王徊的人，他为什么要这样啊？我又没惹他……” “你大哥惹着他了，想必他也已经查到你和宋清他们的关系了。” “好吧。” 宋北北觉得自己已经很低调了，在京城里从不主动提起自己和几个哥哥的关系，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沈昭想了想，又道：“想必你以后去清北书院读书也不会太顺畅，清北书院里也有很多王家的人。” 他现在忽然明白了皇上让他也进清北书院的用心良苦，皇上对她这个小解元十分赏识，想必是要让他跟过去保护宋北北吧。 “清北书院好歹也是我大哥的地盘，王家要是真的发现我和我大哥的关系，他们也不敢对我做什么。而且我又没打算待太久，三个月之后恩科，我故意考不上，完了我就回青县。” 沈昭静静看着她没说话。 恐怕，她这想法是实现不了了。 无论如何，她这个宋家的软肋，都会一直留在京城，留在朝廷眼皮底下，朝廷才放心。 现在就不要和她说这话了，免得吓得她以后都睡不着。 沈昭朝她伸出手道：“起来吧，我送你回家。” 宋北北摇摇头，翻了个身继续赖在他的床上：“你的床好香，今晚就让我睡这儿呗。” 沈昭笑了一声：“那我睡哪儿？” “你堂堂国公府，难道连多余的房间都没有嘛？你去别的房间睡呗。” 沈昭微微蹙眉，她是不是太得寸进尺了？ 宋北北拉着他的衣袖撒娇：“我脑袋被摔得晕乎乎的，现在走不了，一动就要脑震荡，脑震荡你懂吗？严重会失忆的，昭昭哥哥，你就让我在这里睡一晚吧。” 沈昭其实是不信的，他刚才都叫余令来给宋北北看过了。 余令说幸好他来得早，不然宋北北就自己好起来了。 这伤真的是一点儿都不严重，堪比蚊子叮。 但是谁叫他人好呢，又容易心软。 他就纵容着小妹妹吧。 他一把拎起被子盖到宋北北的身上，动作不温柔，语气也很不温柔：“赶紧睡。” 宋北北却还是很开心，因为愿望达成了。 “谢谢昭昭哥哥，对了……你不能派人回去跟我五哥说一声？我怕他醒了之后担心我。” 沈昭深深看了她一眼，她怎么好意思的呀？ 住他的房，睡他的床，还指挥他做这做那。 与她对视片刻后，沈昭败下阵来：“放心睡吧。” 宋北北知道他这是答应了，立马糯糯应了声“好。” 沈昭出去后，宋北北闻着松木香，越发觉得心旷神怡。 这松木床真不错，躺下来就觉得心都跟着平静了下来，很有助于睡眠。 “回头我叫我哥也给我搞一张。”她嘀咕着念了一句，很快沉沉睡去。 …… 宋北北睡到次日日上三竿才起床，出去想问问婢女哪里有水给她洗漱来着，结果却发现沈昭的院子空空荡荡，一个下人都没有。 她只好自己去烧热水。 等自己收拾完了，沈昭还没回来，她实在饿了，就自己出去找。 难得来沈昭家里做客，沈昭不会连个早饭都不请她吃吧。 她待会儿好好尝尝国公府的饭菜咋样。 她走了一阵子，发现国公府简直是空空荡荡，一点都不像普通的大户人家，这伺候的人也太少了。 她走了好久才看见人，是个少年，看起来年纪应该和她差不多大。 宋北北过去问道：“请问，你知道这里哪里有吃的……啊不是，你知道你家小公爷在哪里吗？” 沈默回头看向宋北北，这是哥哥昨晚带回来的人？ 他哥哥可从未带过任何人来家里过夜，就算是余令那种和他自幼相识的，都没有这个殊荣。 没想到居然带了这么一个小少年回来。 沈默也静静打量宋北北，想看出她又什么不同的。 宋北北等了会儿没听见他说话，又试探着问了句：“请问，你有没有看见沈昭？” 沈默回过神来，点点头。 “那他在哪里？” 沈默抬手往前面指了指。 宋北北无奈道：“国公府太大了，又没几个下人，我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能不能麻烦你带我去找他？” 沈默点点头，走在前面。 宋北北边跟着他。 宋北北一向话多，走过去的时候一路都在问他话：“你是国公府的什么人呀？” “国公府为什么下人这么少？” “你带我去的地方是哪里？昭昭哥哥在哪里干嘛？” “你们国公府的饭菜好吃不？” …… 沈默一路没有回复，但是越听脸上的笑容越深。 他看过哥哥给青县那个小嫂子写的信，那个小嫂子和面前这个小少年给他的感觉一样。 话痨一个，叽叽喳喳一刻不停。 怪不得哥哥会把她带回府过夜，还让她睡他的床。 原来，这就是小嫂子。 宋北北见他一直一个字不发，小声嘟囔道：“原来是个小哑巴……” 这么一看，沈国公应该是个还不错的人，给小哑巴来他府上打工的机会。 她刚嘟囔完，沈默在一个院门口停下了脚步。 面前，是一座很素雅的小院，清幽的檀香从院中传来。 宋北北探头望去，从院门往进去，可以看见几棵松树遮掩之后的屋子里，有一个案台，台上供奉着一座不大不小的玉菩萨。 原来是间佛堂。 “昭昭哥哥在佛堂里吗？”宋北北问。 沈默点点头。 “哦，那我进去找他。” 沈默又是点点头。 宋北北走进去之后，沈默没有跟着进去，而是转身离开了这里。 第398章 她气不走的 宋北北踏进佛堂，也没见着有人，便试探着叫了一声：“昭昭哥哥，你在吗？” 没人搭理她。 难道是刚才那个小哑巴骗她？ 宋北北又往里面去，一脚刚踏入佛堂里面，一个十分素雅的女子走了出来。 那女子只扎着简单的发髻，一身青衣，没有半点儿花色。 穿的这虽不是道袍，但宋北北还是觉得很像道袍，可能是因为这女子给人的感觉太过超凡脱尘的原因。 女子见着宋北北，对她笑了笑，很是温柔慈祥：“你来这儿找阿昭的？” 宋北北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女子朝着后面看了一眼：“他赖床呢，不愿意起来。” 宋北北试探着问：“那……那我去叫他？” 女子含笑点点头。 宋北北便去了佛堂后面的卧房，果然看见沈昭还没睡醒。 他睡着的样子可完全不像那个令京城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看起来乖乖的。 加上他长得又精致，简直和外头那尊玉佛有的一拼。 宋北北过去戳戳他的鼻子：“这才像个小弟弟的样子嘛。” 话音刚落，沈昭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睁开眼直勾勾地看着她：“干什么？” 宋北北笑呵呵地道：“昭昭哥哥，我饿了，我去哪儿吃饭啊？” 沈昭看了一眼门口含笑望着这边的女人：“你去跟她说，别打扰我睡觉。” 说完又掀起被子蒙着脑袋继续睡。 “昭昭哥哥……” 宋北北很想说，要是你实在不方便带我吃，我就不麻烦了，先回家吃好了，可是沈昭完全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又睡着了。 卧房门口的女子笑着对她招了招手：“原来是饿了，你跟我来吧，正好我也要吃饭了。” 宋北北应了她的好意：“好。” 宋北北跟着她到前面吃饭。 不多会儿，桌子上就摆上了三道小菜和两碗小米粥。 这三道菜分别是清炒萝卜丝，清炒大白菜，清炒笋丝。 居然这么素……不过也是，这里是佛堂，总不能在这里吃鱼吃肉。 唉，早知道回家吃去了。 但人家一番好意，宋北北总不好拒绝，便只好也吃了。 可动起筷子宋北北才发现，原来蔬菜也可以做的这么好吃！ 尤其这阵子她吃了很多大鱼大肉，吃一吃这些爽口的清清肠胃感觉还是蛮不错的。 宋北北真心实意地夸道：“姐姐，你做饭真好吃。” 女子柔柔一笑，看着她道：“你应该叫我伯母。” “嗯？可是你看起来也没多大啊……” 看着皮肤这神态，可能也就三十左右？ 女子却笑道：“我的年纪做你母亲是足够的。” 宋北北反驳不出来，想着可能是长久吃素的人就不容易老吧。 她快吃完的时候，女子又问：“你是阿昭的朋友吗？” 宋北北点头：“嗯，我和昭昭哥哥是特别好的朋友。” “阿昭脾气不好，平时没难为过你吧？” 宋北北摇摇头：“他脾气不好，也不正经，还经常欺负我。” 此时，刚刚睡醒的沈昭走到门口，就听见了宋北北背后说他不好的话。 女子坐的位置就在沈昭对面，注意到沈昭过来，她什么也没说，依然笑着问宋北北：“他居然这么讨人厌？那你还和他做朋友？” 宋北北点了点头，认真回答：“因为我知道他其实都是逗我玩的，他心底其实很好，也很重情义。我当初只不过是将他送去医馆救了他一命，他后来救了我好多好多次。这么重情重义的少年，与他结识是我的荣幸。” 沈昭听见这话，拳头收回去了。 还算她有点良心。 他走到桌前，看着女子叫了声：“娘。” 宋北北猛地一怔，瞪圆了眼睛看看沈昭又看看面前的女子……这是沈昭他娘？ 瞧着也太年轻了吧！ 沈母对他点点头，责备他道：“阿昭，朋友过来借宿，你应该早早起床招待她，怎么可以叫人家等你一早上？” 虽是责备，但可能是因为她太温柔了，所以说起来完全听不出责怪的意思。 沈昭看了宋北北一眼：“对她不必这么客气。” 宋北北也连忙摆手：“没有，伯母，其实我也刚醒来一小会儿。” 沈母无奈，含笑摇了摇头，轻轻握住宋北北的手道：“阿昭打小就孤僻，劳你多包容他了。” 宋北北看着沈昭偷笑：“伯母，你放心好了，昭昭哥哥很快就孤僻不起来了。” “哦？为何这么说？” “因为皇上下令让昭昭哥哥跟我一块儿去清北书院读书。还有十几日就是上元节，上元节前两天，昭昭哥哥就要去考试入学了。” 宋北北说着看向沈昭：“昭昭哥哥，你能考得上吗？真的不用我给你补一补吗？” 沈昭还是昨日一样胸有成竹，不客气地回了宋北北一句：“我早说了，我怎么可能考不过。不该你操的心你别操。” “阿昭，人家也是一片好心，你好好说话，若是把你这朋友气走了，你岂不是又孤单一人了？” “娘，你就放心吧。”沈昭看了一眼宋北北，“她气不走的。” 宋北北也完全不气，还笑呵呵地点头。 那是，他们俩相识这么多年了，要是她那么容易被气走，她早走了。 沈母无奈地摇头，这小孩子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可能也就是她这性子，才忍得了阿昭了。 吃完饭后，沈昭送宋北北回去。 宋北北离开佛堂的时候，竟然发现沈昭的母亲亲自收拾碗筷，竟然没有叫下人来洗碗。 而且先前去卧房找沈昭的时候，她也发现，那间卧房虽然质朴，但明显是一直有人住的，样样东西都很全。 宋北北忽然有个不太好的猜测：“……昭昭哥哥，你母亲是不是一直就住在佛堂？” “嗯。” “身边没有人伺候吗？” 沈昭点头：“我娘不喜欢别人打扰她清修。” 宋北北很是诧异，这这咋比皇妃犯错，被打入甘露寺还惨。 犯错的皇妃被罚去带发修行，还要带个人在身边伺候呢。 宋北北明明觉得自己不应该再多问，说不定会触及沈昭的伤心事。 但是她实在按捺不住内心蹭蹭乱窜的八卦因子，还是问出了口：“昭昭哥哥，你娘是不是和你爹吵架啦？为什么一直住在佛堂？” 沈昭不咸不淡地问了句：“你真想知道？” 宋北北狂点头，但又补了句：“你要是不想说就不用说。” “可以说。” 二十年前的那件丑事，全京城都知道。 就算瞒着她，她也会从别人的口中打听到。 还不如他自己来说。 第399章 二十年前的丑事 沈昭的母亲，叫柳如慕，二十年前是名动京城的才女，才情吊打无数京中才子。 当时很多高位之人都求娶过她，其中甚至还有先帝。 后来，柳如慕选了沈昭的父亲，沈正则。 先帝知道后，不仅大度地让他们俩在一起，还为他们俩赐婚，成婚当天，甚至亲自来主婚，给了这对新人莫大的面子。 柳如慕以为她和沈正则情投意合，但其实沈正则早已有了意中人，是个戏子。 可是先帝赐婚，沈正则根本就没有拒绝的胆量，他还是娶了柳如慕。 成婚当夜，二人醉酒圆房。 之后沈正则就再也没有碰过柳如慕，但那一晚还是让她怀了身孕，生下了沈昭。 中间那段时光，沈昭年纪太小，记不清楚很多事了。 但他还清楚地记得，母亲每天都以泪洗面。 而他的父亲，这种时候往往就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的母亲，不说任何安慰的话语。 五岁那年，沈昭开始记事了，偶尔也偷偷溜出去和外头的世家公子玩儿。 外头的人总爱说他们国公府的事。 说是柳如慕自轻自贱，自降身价，非要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 说是新婚当晚，沈正则压根就不愿意和柳如慕圆房，是柳如慕给沈正则下了药。 说沈正则这些年，一直和外头那个戏子保持来往，一直在接济那个戏子，早晚有一日，会把这个戏子接回家。 …… 闲话很多很多。 沈昭听他们说一次，就揍他们一次。 渐渐的，他小魔头的名号就传出去了，还引来了当时的谍探局督主杨公公的注意。 杨公公一开始就想把沈昭带进谍探局，但当时柳如慕没舍得。 再之后，沈正则从外头带回来了一个小婴儿回来，说那是沈昭的弟弟。 他把沈默带回来，据说是因为那个戏子死了。 沈昭自从有记忆以来，沈正则就一直对他很严格。 练武练不好打，读书读不好打。 但是对沈默，他却极尽所能地温柔体贴。 捧在手心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完全不像对待沈昭那样苛刻，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小的时候，沈昭问过父亲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们兄弟俩。 沈正则说，是因为阿默是早产的，胎里带了不足，身子一直都不好，所以要多疼他一些。 沈昭虽然不理解为什么父亲对自己那么严格，但他一直都很听父亲的话。 父亲让他多疼弟弟一些，他就全心全意地爱护沈默，哪怕他的母亲夺走了他娘一生的幸福。 而柳如慕也是在这个时候，住进了佛堂。 柳如慕看似温柔，其实性子很是要强，这十多年都没有踏出来半步，也不让除了沈昭之外的任何人进去打扰她，包括沈正则和沈默。 再之后……有一次，沈默被几个调皮的世家子带走，扔在小胡同里喂狗。 沈昭为了救沈默，又打又咬地伤了好几个人。 事情闹大了，若是沈国公不给交代，那些受伤的世家子的长辈们，就要联手对付沈正则。 这个时候，杨公公出面，将沈昭带去了谍探局，才平息了事端。 因为京城里的人都知道，谍探局不是一个孩子能呆的地方，他们都认为沈昭进去没几日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他们都懒得再与将死之人计较。 哪想到沈昭不仅没死，还简直激发了自己的天分一般，七岁时身手就已经超过居中大部分比他年岁大的人，八岁就能独立破案，十二岁就已经坐到了总领司之位，如今甚至已经是谍探局总督主。 那些本想着看沈昭在局里受折磨的人，现在基本肠子都悔青了。 可后悔也办法，他们没趁着沈昭小的时候把他灭掉，现在就更不可能了，有些人还担惊受怕地早早搬出皇城了。 而且杨公公也对沈昭很是关爱，沈昭在沈正则身边没有感受过的父爱，却在他的师父身上感受到了。 与之相对的，沈昭对自己的亲生父亲越来越疏远。 …… 沈昭还原了当年所有的事，宋北北听得又气又怒，又同情他和他娘。 而且刚才还听他说，柳如慕不让任何外人进佛堂，包括她的丈夫……可自己今日却闯进去了，而且她对自己的态度还很是温柔和蔼，还亲手做了几道小菜给她吃。 呜呜呜，要是对人人都这样，那不稀奇。 对别人理都不理，对她这么好，才叫宋北北感动。 她忍不住为柳如慕打抱不平：“那些在你面前诋毁你娘给你爹下药的，一定是得不到你娘，所以才在背后诋毁她！” 看着宋北北小拳头紧握的样子，感觉她下一刻就要冲出去揍别人了。 沈昭小时候刚听见有人这么说他娘的时候，比宋北北现在的样子还要冲动。 不过现在好了，如今他已经能平静地面对一切了。 另一个原因，也是因为他的权势摆在这儿，全京城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说他娘不好。 宋北北气了好半天才稍微平静，但是她仔细想想刚才沈昭说给她的故事，她又觉得很多不合理。 “你爹……真的一点儿不爱你娘吗？” “当然不爱了。”沈昭只觉得这个问题很莫名其妙。 要是有一点儿爱的话，他会对自己这样？他会眼睁睁看着他娘在佛堂住了小半生？ “那你爹这些年有再娶妾室吗？” “没有。” “你爹在外面有相好的？经常出入烟花之地？” “也没有。” 其实，沈正则除了不是个好爹，也不是个好丈夫之外，别的地方还是没得挑的。 他洁身自好。原本沈昭他娘住进佛堂之后，家里有不老实的婢女想爬他的床，他完全没给机会，事后还把国公府里不老实的婢女都赶走了。所以国公府现在用人少，除了洗衣做饭的老婶子之外，就没有女人了。 他为官爱国爱民，为大雍鞠躬尽瘁。当年海盗作乱，身为文臣的他，还为先帝上过战场。得胜之后回朝，还能一如之前一样克己守责。 这也是为什么他那样对待沈昭，沈昭还是依然尊重这个父亲的原因。 但这一切，都和爱不爱柳如慕无关。 沈昭沉默片刻，道：“他洁身自好一定是因为心里放不下那个戏子的缘故。” 宋北北想了想，却觉得这个解释不通：“如果当年的事真的是这样的话，你爹应该很憎恨你娘破坏了他的大好姻缘。就算他心里还记着那个戏子不想娶别的女人，但为什么这些年你爹依然不去动你娘国公夫人的位置？” 第400章 为了相互折磨 “为了互相折磨吧。” 明明不爱，甚至厌恶，但就是不愿意放走对方，就要对方一辈子在自己身边。 好吧，就算是为了和柳如慕相互折磨，那…… “你说你爹不疼你，他为什么严格要求你文武双全？他为什么不直接视你做无物？不管你只给你吃穿让你长大就是了，还操别的心干啥？” 毕竟沈国公活了几十年了，对一个人好还是不好，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怎么做？ 他分明就是把全副精力都放在了沈昭身上，对沈昭那个弟弟……也不能说不疼，可能真的是因为他身子差，怕逼他把他逼出什么事吧，所以对他比较宽容。 要是真的想对一个孩子不好，他大可以像培养别的纨绔子弟一样培养沈昭，天天给他钱花，养的他游手好闲，在外头惹事还为他兜着……久而久之，沈昭一定就废了。 总而言之，宋北北是觉得…… “你爹，应该深爱你娘，那个戏子，还有你的孱弱幼弟，说不定才是个意外。” 沈昭静静看着宋北北许久。 从小到大，他身边的所有人认为的真相都是他先前所说的版本。 还是第一次听宋北北这样的解读。 沈昭也很希望是这样，他从小到大都敬重他爹，却也不敢靠近他爹。 如果他爹真的是爱他娘的，也真的是一门心思为他好的，那该多好啊。 可他知道这种可能性很小。 否则如何解释，他娘在丈夫爱她的情况下，还要莫名其妙地去佛堂住十数载？ 沈昭淡笑一声，容神间满是惆怅。 宋北北心里咯噔一下，她是不是太多话了？ 沈家的情况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沈昭难道自己不比她这个外人清楚？ 她还在这里理智分析别的可能，若是说错了，那岂不是在沈昭伤口上撒盐？ 该死！自己有着爹娘和哥哥们的疼爱，就不管别人的心情了！ 她立马停住脚步，轻轻握了握沈昭的双手。 “昭昭哥哥，你别难过了，你爹娘的事是他们的，他们就算和离了也影响不到你。你且过好你自己就够了。” 宋北北想起上辈子的自己，她很小的时候，爸妈天天吵架，她巴不得他们俩赶紧离婚呢。 后来果然离了，她变成爹不疼娘不爱没人要的孤儿了，大家都很同情她，都说要是她爸妈不离婚就好了…… 但其实宋北北知道，不离婚的结果只能更差劲，她在父母相互折磨的环境里长大，估计早就心理变态了，还不如谁都不要她，她自己小心翼翼地活着。 所以，别人的事，自己少插嘴。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身为朋友，她安慰他，默默支持他就可以了，不需要站在自己的角度去冷静地干涉他。 沈昭压根没宋北北想的那么脆弱。 不过他喜欢看小姑娘懊恼又自责的模样。 他知道宋北北容易同情别人，所以故意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对她道：“我小时候也曾想过，爹娘与其这样互相折磨，不如和离算了。可是我又害怕，他们若是真的和离了，都不要我怎么办？” 宋北北手心一紧……都不要他，那不就和自己上辈子一样了吗？ 寄人篱下，颠沛流离，最后被人谋害了，估计从世上消失了都没人知道。 她现在想想上辈子还觉得苦，所以她不要让沈昭跟自己一样。 她抬起头，深深地看着他，认真地对他道：“昭昭哥哥，就算你爹娘都不要你了，你还有我呢，我不会让你孤单一个人的。” 沈昭微微弯腰，深深地看着她：“那就这么说好了，你可不能骗我。” 宋北北重重点头：“嗯！” 不多会儿，沈昭把宋北北送到了宋北北府邸门口。 沈昭就不进去了，他们谍探局可是没有年假的，现在他还要去谍探局里处理正事儿。 与宋北北道别时，沈昭忽然说：“你这次安慰我，怎么不抱抱我了？” 宋北北无语……这小弟弟，有时候还真的挺矫情的。 宋北北看四下无人，站在台阶上，伸出手抱了抱他的腰：“抱抱，乖，回去好好读书，别大话说了这么久，最后没考进去。” 沈昭：“……” 这种温存的时刻能不说这些扫兴的话吗？ 不过他抱到人了，也得尝所愿了，轻抿的双唇微微上扬。 瞥见这抹笑意，宋北北忽然想到了之前在他家看见的那个小哑巴。 她觉得，小哑巴笑起来，好像和沈昭有些相似。 “对了，你弟弟是个哑巴吗？” 沈昭摇头：“不是。” 沈默只是胆小，在外人面前不敢说话而已。 宋北北“哦”了一声，看来国公府上那个小哑巴不是他弟弟？ 算了，不重要，她和沈昭关系这么好，以后必要的时候会认识他的家人的。 她再次和沈昭告别，回了府。 沈昭往谍探局方向去。 没走几步，他忽然回头，朝着街角一处地方看过去。 静静看了几息，他忽然往那个方向去。 等他到的时候，那处早已没人。 不过地上那层浅雪之上，还是留下了一些被故意破坏过的脚印。 沈昭淡声冷笑。 京城里谁这么不知好歹，居然敢盯上他护着的人？ …… 王家老宅里，探子将今日打探到的事都告诉了王徊，连一个细节都没放过。 王徊听完，难以置信地问：“宋北风和沈昭，两个男人，真的在大街上搂搂抱抱？” 那探子点头：“属下亲眼所见。” 王徊嘴角挂着嘲讽：“怪不得堂堂小公爷已到了适婚年纪，还是不近女色，原来有这等癖好。” 王徊身边的一个中年男人眼珠转了一圈，他也是王徊的子侄，叫王宗。但不是长房家的，至今没有在朝中混出什么名堂，这些日子天天跟着王徊以图好差事。 现在就是他献计献策的时候，他凑过去道：“大伯，若是宋北风真的和沈昭是……那我们算是抓了宋家和沈家的把柄啊。不过如今宋北风名气太小了，就是个小小解元而已，这事情捅出去也没啥大的影响，顶多就是老国公为了不让儿子丢人，出面把宋解元赶出京城就解决了。” 王徊深深看了他一眼：“你有什么法子，直接说。” 第401章 校园狂傲督主 “三个月后便是会试，届时若是宋北风得了名，一朝飞黄腾达，咱们再拆穿她与沈昭的事，朝廷更丢人，皇上也就更生气。” 王徊冷哼一声：“三个月？这三个月有多少变数你知道吗？我可等不了三个月！” 王宗笑道：“大伯，您别生气，您忘了？探子还打探到，上元节之后，沈昭便与这个宋北风一同去清北书院读书去了。去年侄儿将宋清困在北疆，如今清北书院可是我说了算的，还怕没机会对付他们？” 宋清前去北疆办学校，宋家的人皆以为他是因为大雪封路才不能回来。 实则，是因为王徊的人跟到了北疆，暗中追杀他。 不过宋清身边也有一群高手，据说都是宋南风给他找的江湖义士，这些人拼死护他，所以最后宋清还是逃走了。 如今，宋清下落不明，不过王家已经派人在边关一些地方暗查。 一旦发现宋清的下落，立即杀了他。 宋清应该是已经意识到了有人要杀他，所以现在只能在北疆东躲西藏，也回不来。 原先宋家和王家的关系没这么剑拔弩张的时候，王宗也给清北书院做了不少事。 当初清北书院还没这么大名气的时候，很多有名气的才子和世家子都是他出面找过来的，所以如今在书院里做到了监院的位置。 书院是以宋清为尊的，如今宋清生死未卜，王宗就是清北书院的首脑，所有人都要听他的。 而且，大雍素来讲究尊师重道。 不管沈昭在书院外头名气多大，也不管宋北风有什么样的才名，只要进了书院，就是他的学生，一切都得听他的。 这三个月，还愁找不到机会对付这两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 …… 年后下了两场大雪，又到了宋北北冷得出不了门的时刻。 上元节头一天，就是开学的头两天，清北书院要进行入学考试。 那一天，天气放晴，雪也化了，感觉起来也没有那么冷。 宋北北是考了乡试解元的，这个直接就可以当做入学资格，所以不用再进行入学考试。 沈昭是要去考的。 他去的时候，差点把别的学子们都吓得不会写字了。 好在沈昭写的很快，不到一刻功夫便交了答纸离开了，其他书生才敢继续写。 等他们也写完，出来的时候，忍不住凑在一起议论沈昭来读书一事。 “实在想不通啊，咱们读书就是为了入仕途，小公爷他已经是小公爷了不算，还已经是谍探局总督主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来读书为了啥啊？” “就是啊，听说他杀人不眨眼，要是他能考的进来，那我……我就不敢来读书了。” “呜呜呜……我爹娘卖了好几亩田才给我凑足了上京城读书的盘缠，怎么办啊……” “大家先别着急，他总不能真的是文武全才吧？听说他八岁就已经无敌手了，心思都放在练武上，哪有时间读书？” “对对对，他那么快就交了考卷，我答一题都不够！所以他肯定是乱写一通的，清北书院一向公正，只要他考不过，哪怕他是太子他也不能来读书啊。” 众学子听了纷纷点头，都期待沈昭最好考不进来。 …… 宋北北一大早就去谍探局等着了，她本以为沈昭最起码要中午才回来，没想到才巳时就回来了。 算算路程和时间，宋北北知道他答卷大概就用了一刻钟，不由担心道：“昭昭哥哥，你真的认真答卷了吗？你不会就写了个名字就回来了吧。” “我当然认真答了，放心吧，这是皇上的安排，我不会乱来的。” 宋北北是真的放心不下，试探着问：“那你今日答的是什么试题？” “一篇文章，写御国之道。一道数理题，查道理思维。一首试帖诗，随便写。” 宋北北信他“御国之道”这篇文章不会出什么岔子的，沈昭若是不懂什么叫“御国之道”，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坐上这个位置了。 而且他侠肝义胆，对皇帝忠心耿耿，也不用担心他会在文章里写什么大不敬的。 她比较担心后面两题：“考的是什么数理题？你怎么答的？” 沈昭无奈，这小姑娘就这么不信任他？他虽然不爱读书，但是他父亲对他那么严格，该学的也都是会的好不好。 为了叫宋北北少操点心，他把后面两题都和宋北北说了。 那道数理题是：有物不知其数，三三数之剩二，五五数之剩三，七七数之剩二。问物几何？ 宋北北听得懂，这就是一道十分简单地用余数计算全部数目的题目。 三个三个分组，会剩下两个；五个五个分组，会剩下三个；七个七个分组，会剩下两个。 先用穷举法列出数字，发现二十三是第一个满足的，后再加上三、五、七的最小公倍数一百零五，后面的数都是满足要求的，比如一百二十八、二百三十三…… 宋北北看了一眼沈昭写在纸上的答案，正确的。 沈昭又将自己作的诗也写了下来：将军尚且年少,膂力难握环刀。他日狂龙出海,当于九天长啸。 虽然狂是狂了点儿，但是沈昭这样的男子不狂还有天理吗，这也完全挑不出错的。 “要不要我再把我写的文章也一字不差地写给你看看？” 宋北北赶紧摇头：“那就不必了，没想到你答的真的还不错嘛。” 简直真人不露相，看起来是个学渣，又排斥读书又爱睡觉，可其实是个学霸。 不对，这种不学都能会的，叫做学神。 这下她就放心了，他入校十拿九稳的。 这三个月有他陪着自己，在书院就不怕无聊了。 …… 第二天是上元节，也是清北书院放入学名单的时候。 宋北北比沈昭还操心，一大早就跑去看。 她还未到榜单前面，就听见有两个学子一脸庆幸地道：“幸亏沈昭没有通过入学考试，不然真的不敢来上课了……” 宋北北顿时愣住……什么？ 沈昭没考上？？？ 她怎么不信呢？沈昭的水平，她试探过的啊！ 不行，她得去找阅卷的先生问问到底为什么！ 第402章 真的真的好想打他 清北书院的阅卷先生只是个教书的经长，就等于现代学校的科目教师，虽然专业性比较强，但其实没有管理职能在身。 换言之，就得一切听从王宗这个“副校长”的。 王宗已经提前跟他强调过，不用理会这个宋解元。 那阅卷先生不敢不听王宗的，但是他又是个惜才之人，其实很赏识沈昭的才能，想着这人若是不能入实在也是书院的损失。 于是他就换了个方式提醒宋北北，他拿了张纸，胡乱画了个完全看不懂的东西，叫下人递给宋北北。 宋北北拿到这玩意儿也愣了良久，蹲在一旁看了半天，想着这里面有啥玄机。 她蹲的腿都麻了也没想出来，只好扶着墙慢慢站起来，想着回家继续想。 刚抬头，就看见释放往这边走来，蓝青也跟在她身后。 释放过来道：“公子，五少爷见你出来太久了，怕你在外面迷路，派我过来接你回去。” “我这就回去。”宋北北点点头，一边往前走，一边看着手中的东西。 蓝青凑过来瞄了一眼，嘀咕道：“什么东西？鬼画符？完全看不懂。” “我也看不懂。”宋北北顿了顿，又看向释放，“你能看得懂吗？” 释放也摇头：“我也看不懂。” 宋北北脑海中灵光一闪，一拍手道：“我明白了！原来是看不懂！” 释放不明所以地看着宋北北。 宋北北来不及和他解释了，明天就是报名的日子了，今天要不把沈昭入学考试的事给解决了，回头他不能进去读书，皇帝怪罪他可怎么办。 毕竟他被迫进书院读书，一定程度上也怪自己，自己肯定要负责到底啊。 “你们先回家，我去找沈昭，晚点儿回去。”说罢，宋北北立马往沈家方向跑。 释放下意识地跟着她走了两步，但他忽然想起来，原先在青县的时候，答应过宋北北，以后什么都听她的，无条件听她的。 现在她让自己先回去别跟着她，自己就得先回去。 于是释放转身回去。 蓝青也跟着他转身，忍不住问道：“您家小少爷，怎么整天粘着个男人？” 释放紧了紧拳头，回道：“我家公子和沈昭是至交好友。” “最好是，不知道地还以为是断袖呢。”蓝青笑了一声，“我听说，少年少女情窦初开的时候，都不懂事，很多时候都分不清自己喜欢的是男人还是女人。宋解元天天跟着沈昭，沈昭又有那般出色的外貌，她可别走错路啊。” 蓝青一向就是这样话痨且说话不过脑子的性子，完全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她是前几日从杨熏儿那儿听错了“断袖”这个词，才一知半解，这就用在了宋北北和沈昭身上了。 释放忽然顿住脚步。 “你以后不要再天天跟着我了，否则对你不客气。” “……啊？”蓝青愣了一下，释放已经走远了。 蓝青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难道因为她说，宋北北跟着沈昭是喜欢沈昭，所以自己天天跟着他就是喜欢他？ 蓝青顿时气炸了，她跟着他只是因为他体内的金蚕蛊好吗！ 而且他也太不讲情义了！自己虽然是杨熏儿的人，但也暗中帮他们做过很多事好吗？他一点儿都不记得吗？ 这样的闷葫芦谁会喜欢啊！还不如喜欢个蛤蟆呢至少还能叫两声。 没想到释放看起来又闷又笨，居然这么自恋！ 气死了气死了，这金蚕蛊，她以后再也不追查了！谁爱查谁查去吧！ 于是蓝青又往反方向去，两个人渐行渐远。 …… 宋北北拿着那张完全看不懂的玩意儿去沈府找沈昭。 沈昭此时刚刚从谍探局回来，正好在门口遇见了她，就带她回府，往自己院子的书房去。 宋北北一边走一边问道：“昭昭哥哥，你没考进清北书院，你知道吗？” “是吗？”沈昭微微蹙了一下眉，他明显是不知道的。 但是他竟然丝毫不紧张，反而笑了一声，“阅卷的老东西没眼光。” “……”宋北北忽然觉得，万一沈昭真的进了清北书院，说不定能把先生给气出问题来。 宋北北叹了一声，拿出阅卷先生给她的提示：“我去打探你为什么没被录取，阅卷先生给了我这个。” 沈昭扫了一眼，淡淡道：“看不懂。” “你也知道看不懂啊？那你说说你为什么看不懂？” 沈昭：“？？？看不懂就看不懂了，还要为什么？” 宋北北无奈地叹了一声，看来他是悟不出来了。 她直接给他点明白：“你那一手狂草又谁能看得懂？看不懂，你答的再好又有什么用？就是因为你写字太潦草了，所以阅卷先生根本都读不出你的答案！” 沈昭往椅子上一靠，双手环在胸前，若无其事地问宋北北：“我写的字你能看得懂吗？” 宋北北愣了一下：“我能……” “你都能看动，阅卷先生看不懂，那不就是他水平不行？” 宋北北：“……” 怎么办，好想打他一顿啊。 她忽然脑补到一个场景，她成了家长，自己儿子不好好读书，考试的时候卷子写的脏乱差，她教训儿子，还次次都被顶嘴。 可是打不过他，还是算了。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心平气和地对沈昭道：“昭昭哥哥，你把字练好，最好写的别人能认识，这样再拿去给阅卷先生看一遍。这遍若是他还判你不过，你便可以入宫找皇上做主。但你现在什么都不做，皇上知道了肯定怪罪到你头上。” 沈昭想了想，坐直了：“好吧，我写就是。替我研墨。” “好。” 只要他听话，宋北北做什么都成，她立马站在一旁乖乖研墨。 沈昭拿起笔，刷刷几笔，已写了一行字…… 别人连笔最多一个字连在一起，他一行字连在一起！ 宋北北都看呆了！ “你写字一向这么快吗？” 沈昭点头：“不然我怎么在一刻之内写完一整篇文章？” “……”宋北北着实无语，他还挺自豪的？ 她一把按住他的手：“你给我重写！写慢点！” 第403章 书院才是危险的地方 沈昭的目光，从宋北北那只小肉手上，慢慢移到她的脸上。 他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看着宋北北。 宋北北光是被他看着就怂了，收回自己的手，委屈巴巴地道：“我只是想帮你成功进入书院嘛……” 沈昭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吓着小姑娘了，他笑了一声：“我也想慢点写，可是我不会，要不你教教我？” “慢点写有啥不会的？”她拿过沈昭手中的笔，示范地写了一个“沈”字，一边写一边道：“你看，就这样，一笔一画，一笔一画，点撇折勾……” 写完了，宋北北把笔横过去递给沈昭：“来，你试试。” 沈昭眼神带着轻笑，接过笔，一落，刷刷刷又是十分潦草的字迹…… 宋北北实在是太气了，怎么教都不会！ 她气的拿起桌子上的书，卷起来就要锤沈昭。 沈昭一眼扫过去：“怎么，想打我？” 宋北北愣了会儿，收回手中的书，往后躲了一步，紧张道：“我……是你让我教你的，那我就是你的先生，你不学好我肯定要打你的嘛，可是你又凶我……” 沈昭真是拿她没办法，分明就是她暴脾气，教两遍没好好写，就要打人。 她这急脾气，将来若是有了孩子，肯定没两年就被她打皮实了。 他现在还得哄：“我没凶你。我只是十分平静地问一句而已。” 宋北北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水泱泱地看着她，仿佛下一瞬就要哭出来了。 沈昭无奈，伸出手：“好吧好吧，我让你打。” 宋北北脸色顿时好转，眼睛里算计得逞的得意一闪而过，抓着书朝他手心不轻不重地打了两下。 “让你不好好学写字！让你不听话！” 沈昭给她过了一下当先生的瘾，又淡定地把手收了回去，拿起笔继续写。 这次他确实放慢速度了，可字还是一笔写完，完全没有按照宋北北说的，一笔一划来写。 宋北北无语至极，最后的耐心都用光了，将手搭到他的手背上，按着他的手，教他什么叫做一笔一划！ 她的手那么小，完全握不住沈昭的手，自然也没什么力气叫沈昭按着她的手法来写。 可是沈昭配合她，宋北北让他往哪儿动，他就往哪儿动。 他又不是真的不会写。 只是想逗她玩而已。 …… 沈默本是想来找哥哥问课业的，可在门口看见这一幕，又默默地离开了。 他平时只有偶尔哥哥从谍探局回家的时候，才有机会和哥哥说话，可以后，估计连这点机会都要少许多了。 心里控制不住地怅然若失，仿佛毕生最重要的东西被夺走了。 …… 宋北北盯着沈昭把答卷重写写了一遍，然后拉着他一起去把这份答卷送到清北书院。 清北书院的先生们，很多都是常年住在书院里的，所以现在即使是晚上，还是能找到他们的人。 守卫将答卷递给阅卷先生之后，阅卷先生很是为难地询问王宗：“王监院，沈小公爷竟又重写写了一份答卷送过来了，这份答卷和先前考试时答的是一样的，但是字好认了许多。若是这次还不让他入校……” 王宗抹了一把唇角两撇小胡子，眼含算计：“让他进。” 这次考试，只是给他一个下马威，叫沈昭知道，大雍如此尊师重道，只要书院的先生不让他进来，他再有权势都没用，只得乖乖重写一遍答卷。 进校之后，才是慢慢对付他的时候。 大雍极其重视教育，明日清北书院迎新生入校，皇上都会亲临书院，进行讲学。 王宗已经下了所有通知的帖子，告知新生们皇帝会过来，除了宋北风和沈昭。 明日，就是让沈昭和宋北风当着皇帝的面出丑的时候。 阅卷先生却不知道这些盘算，他只知道自己现在不用得罪沈昭了。 他松了口气，让人守卫去通知沈昭，明日可以直接来清北书院读书了。 沈昭和宋北北听了回复，宋北北这才放心下来，对沈昭道：“昭昭哥哥，那我就先回去了，我住的地方和书院很近，所以你不用送我了，明天见。” 沈昭点头，看小姑娘走远，他默默跟在宋北北身后走了一段路，见她回到家中才离开。 上次就有人跟踪宋北北，不过那些人可能是知道他也注意到他们了，所以这阵子没有再跟了。 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这么识相，若不是，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 沈默也得知了哥哥可以去清北书院读书的消息，所以当晚就去找沈正则商量：“爹爹，我可不可以和大哥一起去书院读书？” 沈正则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已经请了最好的先生回来教你了，你何故还要去书院？” 沈默有些失落，不过他也知道，父亲不让他冒险，其实是因为担心他身体不好。 但是他还是想和哥哥一起，想知道哥哥认真读书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哪怕一天也行。 他小心翼翼地询问：“爹，那明日清北书院新年开课，我可不可以去看一看？” 他都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了，不料沈正则思虑后却点了点头。 “嗯，可以。明日皇上也会过去讲学，皇上三五年才会去书院一趟，这么难得的机会，你去听听也好。我写一份拜帖，明日你交给书院的先生，便可去听课。” 沈默难得露出开心的表情：“谢谢爹。” 他拿到沈正则给他写的拜帖之后，立马高兴地跑去沈昭房中，去找沈昭。 沈昭本已打算睡了，听见他敲门又坐了起来。 “阿默，这么晚找我有事吗？” 沈默手中捧着他爹给他的拜帖，按捺着激动道：“哥哥，爹说明日皇上也会去清北书院讲学，所以要我和你一块儿去听。” “明日皇上会去？”沈昭眼神微动。 这么大的事，清北书院居然没有人通知他。若是他明日没有好好准备，迟到了或是有什么失礼的地方，岂不是要惹怒皇上。 他还没进去，书院的人就已经将他区别对待了……不，光是区别对待还不够，这是要害他被皇上责罚。 看来……这个书院才是真正危险的地方啊。 第404章 掌中有天下 沈昭对弟弟点了点头，将拜帖还给弟弟：“好，我知道了，阿默，你明早起床的时候别忘记叫我，既然皇上会去，我们可不能迟到。” 至于宋北北……她家距离书院那么近，应该不会迟到吧。 沈默眼睛里印着烛火，慢慢透出光来，郑重地点头：“好。” 沈昭对他笑了笑：“快去睡吧。” “好！” 沈默回房之后，拿出书盒子装好笔墨纸砚，预备听皇上讲学的时候要好好记录。 接着又准备好明日要穿的衣裳，叠好了整整齐齐地放在床头。 一切都准备好了，他又检查了一遍，见确实没什么疏漏了，他才躺到床上。 正当他迷迷糊糊地要睡着的时候，他忽然又惊醒了。 他猛地想到，万一自己明天睡过头了，忘记去叫哥哥起床了怎么办？ 不行，睡觉什么时候都能睡，和哥哥一起上学可就明天一天的时间，明天可万万不能出任何岔子。 于是他又起来看书，打算今晚就不睡了。 哥哥交代的事，一定要办好。 …… 第二天一早，沈默一切收拾妥当，去叫沈昭起床，随后兄弟俩坐上马车，一同出府。 沈昭生平一大爱好就是睡觉，今天起来这么早，实在没什么精神，于是又靠在马车上睡了。 在快拐到一条窄道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车夫掀开帘子正要说话，沈默竖起一根手指“嘘”了一声，又看了一眼沈昭，示意他小声点儿，别打扰到自己哥哥睡觉。 车夫便压低声音道：“二少爷，这条道只能一辆马车通过，但是对面来了个轿子，和咱们的车堵在入口处，咱们是要他们先让路吗？” 其实若是平时，让一下道也没什么，但万一让了之后，前面的轿子本就走的缓慢，压着他们，不让他们走快怎么办？ 今日他们可不能迟到的。 沈默便下了车，想亲自与对方沟通一下，让他们让道。 沈默走到对面那辆马车前，拱手行了一礼，正要说话，那守在轿子旁边的随从就不客气地叫了起来：“大胆！你可知道轿子里坐的是什么人？还不赶紧让开？” 沈默到了嘴边的话被噎了回去，老实询问道：“还请赐教？” “哼，轿子里的乃是原先的大理寺宗令王徊王老爷！还不速速让开！” 沈默点点头，他听他哥哥和他爹吵过，哥哥对付过这个王徊，而爹嫌哥哥手段毒辣不利于朝廷稳定。 沈默也知道王徊的地位，知道他就算不当官了，在京城里也是横着走的。 沈默态度很恭敬，也很坚决，隔着轿帘道：“王老爷，我是沈国公府上的次子沈默，今日我实在是有急事，可否让我先过？” 王徊一听是沈默，掀开轿帘往外看了一眼。 他将沈默打量了一遍，轻蔑一笑，道：“戏子所生，果真上不得台面，难怪这十数年来，沈国公把你当女儿养在深闺，不让你出来见人。” 沈默紧了紧拳头，气得双唇紧抿，可他一向不擅长和人争吵……其实他连和人说话都不擅长。 王徊说的也并非全都是假话，沈默他爹因为担心他身子不好在外头出事，确实如养女儿一般，一直让他待在家里。 他从小就没机会与外人沟通，每日都活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又怎么会擅长说话。 他气也只能这么受着。 王徊笑道：“你的哥哥沈昭虽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最起码身份正统，也算是个封侯拜相的人才。” 随从不放弃任何能拍马屁的机会，对王徊道：“那也不及老爷您啊，老爷您可是掌中握明珠之人，算命的都说您有滔天富贵。” 王徊得意地看向自己的手心，他掌心里有个大大的肉瘊子，算命的确实说过这是极佳的手相。 所以，他一直相信，虽然被沈昭给绊了一跤，导致现在无官职在身，但他最终还会继续回朝廷身居高位的，因为手相摆在这里呢。 沈默也看了一眼，他却只觉得那玩意儿丑陋无比。 随从继续拍马屁：“老爷，您和这种人说话多有失身份？若是他那个哥哥在，倒还有资格和您说话，最起码他哥哥可是正经世家女所生，不是乱七八糟的人。” 沈默憋了半晌，憋出一句十分无力的：“我娘不是乱七八糟的人……” 王徊和身边的随从都大笑起来。 马车里的沈昭，这个时候终于被他们的笑声吵醒了。 他睁开眼，看了一圈马车里面的东西，瞧见旁边摆着弟弟的小书盒子，他便将书盒子打开，把里面的砚台拿了出来。 接着，对着王徊的轿子，从马车窗口往外头重重一掷，那轿子顿时四分五裂。 王徊整个人就“啪”的一声摔到了地上，光是听声音，就知道他屁股一定摔开了花。 他懵了一会儿才感觉到疼，随从和车夫立马乱作一团，去扶他起来。 沈默看着这番混乱的画面，可算是笑了起来。 他吩咐了车夫一声“咱们快走吧。”自己也坐回了马车。 他进去才发现沈昭已经醒了，不由紧张道：“哥哥，是不是我方才和人吵架，吵醒你了？” “当然不是，想什么呢。”沈昭对他笑笑，“下次遇见这种无赖，你记得叫我，和他们废什么话。” 沈默乖乖点头：“好。” 沈昭本打算接着睡，又怕弟弟年纪小，把别人打击他的话放心里自己难受，于是又睁开眼睛安慰他道：“阿默，我太困了，下次替你好好教训他。你就把他说的话当放屁好了，别往心里去。” “好。” 沈府的马车继续往书院去。 王徊今日也是要去书院听皇上讲习的，如今轿子没了，临时叫人回去再找一辆轿子出来浪费时间而且也赶不及了，只得就这么一瘸一拐地走过去。 他今天可是一定要看见宋北风和沈昭出丑的，再艰难也要过去！ …… 宋北北今日也早早来了。 到门口说了自己的身份之后，便有人领着她进去。 那人一路将她带到了一个寂静无人的房间，这房间很空旷，就一架子书和一张桌子。 那人道：“宋解元，请在此先看书等候，等人都到齐了，再去学堂。” 宋北北点点头，不愧是全国最大的书院，服务真到位啊，来早了还给个单间让她休息。 她放下自己的书盒子，从架子上拿了一本书，盘腿坐到桌子旁，开始看书。 带她过来的那个男人眼神暗了暗，转身出去，反手关上了门，随便上了道锁。 听到这声上锁声，宋北北意识到了不对劲，猛地抬起头看向门口。 她被人给关在这里了？ 第405章 到底是敌是友 沈昭提前到了书院，便立马去寻宋北北，可一直找到快到时间了也没找着。 沈默一直跟在他身后没敢吭声，到皇上快来的时候，他才鼓起勇气道：“哥哥，皇上很快就要到了，你先去明堂吧，我不是清北书院的学生，我迟到了没所谓，所以我去找。而你要是迟到的话，皇上到时候会连你一起责备的。” 而且他还想说，说不定小嫂子现在还没来呢，因为看起来小嫂子就和哥哥一样的不靠谱，找了也白找。 沈昭不在意地道：“我被他责的还少么，我不在乎。” “……”沈默无声地叹了口气，“可是万一宋解元回来找不到你呢？” 沈昭顿住脚步，想了想，点点头道：“也对，那我去明堂等等她吧，你也别跑远了，找不到就赶紧回来。” “好。” …… 宋北北已经叫了半天救命了，也没人理会她。 不行，今天是进书院的第一天，以前念大学的时候，开学典礼都要请好多大人物过来的。万一今天也有呢？她不能迟到！ 宋北北四下看了看，忽然发现上方有一个小小的出口，自己脱了袄子，应该能钻出去。 她便将袄子脱了，又脱了两层中衣，系在一起，打算把衣服系在窗框上，顺着爬下去。 她弄好了衣服，又搬来一摞书，踩着书要上去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推门。 宋北北停下动作，往后看了一眼。 门被从外头推开了一条缝隙，有人站在外面往里头看。 宋北北也从书上下来，跑到门边，从门缝往外看。 来人竟然是国公府的那个小哑巴。 宋北北连忙道：“是你啊，太好了！你可不可以找人过来救我？” 沈默也从门缝里看见了她，她的衣裳还没有穿好，如今身上只有一层白色里衣，小姑娘还没有长开，但这玲珑身段一看就知道是个女孩子。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不应该这样看着小嫂子，又连忙转过身去，背对着屋子。 宋北北快被他急死了，耐着性子问道：“你是国公府的人，你应该认识沈昭吧？你帮我叫他过来好不好？” 沈默点点头，跑开了。 宋北北见他点头，松了口气，赶紧把衣服穿好，等着沈昭过来救她。 …… 沈默跑了一会儿，忽然看见王徊的随从扶着狼狈的王徊从长廊走来，拐进了一间屋子里。 沈默飞快地躲到一旁，等人进去了，他才也跟过去，偷偷听见那伯侄二人说话。 “大伯，您怎么弄成这样啊？” 王徊气得不想说话。 王徊的随从在一旁答道：“老爷坐轿子来书院，路上轿子忽然炸了，老爷摔到了地上，这狐裘披风也都沾上了木头灰……” 王宗想笑又憋着不敢笑……他大伯自打辞官以来，吃的喝的比以前更好了，身形那是蹭蹭膨胀，估计都得有两百斤重了。 看看，这就把轿子直接给压塌了吧。 王宗忍了笑意，骂道：“这做轿子的木工该杀！” 随从道：“后来查了一下，倒也不是轿子的缘故，是因为……被一个砚台直接给砸坏了。我们路上只遇见了沈家的马车，所以一定是沈昭砸的……” “这小畜生，真不是东西！”王宗骂了一句。 王徊冷哼一声，看向他：“你不是说你有办法对付沈昭和宋北风吗？” 王宗腆着脸笑道，“大伯，今日我本想连沈昭一起对付的，想把沈昭也引入戒室关起来的，可沈昭理都不理我就直接闯了进来……” 王宗明显地察觉到王徊沉下了脸，又立马补充道：“不过大伯放心，那个宋北风已经被我关在戒室了，那戒室在全书院最远的地方，绝对不可能有人发现。待会儿皇上来讲学，发现宋北风迟到了，还不重重处罚她？至于沈昭，以后有的是机会对付他。” 王徊脸色这才好转许多。 确实，得一个个来。 王宗又道：“皇上估计马上就到了，大伯快去明堂吧。” “嗯。”王徊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他的随从也赶紧跟上。 看着王徊离开后，沈默从柱子后面走出来，对也要离开的王宗道：“先生留步。” 王宗回头看向沈默，见并不认识，便把他当做刚来清北书院的新生，以为他是迷路了，不满地道：“都什么时辰了，还在这里晃悠！马上皇上就来了，还不快去明堂等着！” 沈默微微一笑，直接没有接这话，而是道：“先生，您将宋解元关起来，叫她赶不上皇上的讲习，就算皇上发现，最多又能怎么样呢？能杀她头吗？” 王宗一听这话，顿时脸色黑了下来：“你胡说什么！你到底是谁？” 沈默依然自说自话：“先生，我有办法，可以置宋北风于死地。” 王宗竟被一个少年说的心慌不已，沉默许久，甩手道：“我不知道你再说什么！” 他说完，朝着沈默身边走去，眼神中是明晃晃的杀意。 这个少年知道这么多事，一定不能让他活着离开书院！ 沈默脸上没有半点儿惧意，在王宗快走到他面前时，他忽然道：“如果宋北风是个女孩子，先生就可以在皇上面前拆穿她了，这样就可以株她九族，难道不比关她几日来的痛快？” 王宗脚步一顿：“你说什么？” “我说的都是真的，先生若是不信，现在就可以去戒室查看一番。” 王宗迟疑片刻，赶紧往戒室去。 沈默也紧紧跟上。 …… 戒室里，宋北北听见急急传来的脚步声，以为是沈昭来了，便赶紧从门缝往外望，想着喊他一声。 结果看见，看的人竟然是那个小哑巴和王宗。 她记得王宗，上次去钱府闹事的时候见过他们，这个王宗就跟在王徊屁股后面，应该是王徊的亲信，而王家和她宋家的恩怨也不需再多想。 这小哑巴，怎么把他给叫来了？他到底是敌是友？ 宋北北微微蹙眉，想了想，躲到从外头看过来视觉死角的地方，顺手拿起了一旁的一个烛台用来防身。 王宗过来的时候，朝里面看了一眼，竟然没看见有人！ 他顿时慌了，这要是叫宋北风跑出去，他的计划落空，王徊肯定会怪他的！ 他赶紧拿出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 宋北北忽然从后面走了出来，朝着他的后脑一敲！ 顿时，王宗应声倒地，鲜血从他后脑涓涓流出…… 宋北北呼吸一滞……她没感觉自己太用力啊，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不……不会出人命吧！ 第406章 出人命了 宋北北连忙扔掉烛台，过去探了探他的呼吸，还好还好，呼吸还很平稳，伤口也不是很深。 “幸亏只是晕了……”宋北北抓着王宗的一只手臂，对沈默道，“小兄弟，你来帮帮我，帮我把他翻个身，我稍微给他包扎一下，这样可以减低他流血的速度。” 沈默迟疑一会儿，走过去给她搭把手。 两个人好不容易把王宗翻了过来，宋北北累的气喘吁吁，不过她没休息多会儿，就掀开自己的衣摆，扯下中衣一块布下来，把王宗的伤口给包扎上。 这样更能减轻王宗流血的速度，不过宋北北还是怕他回头有个三长两短讹上自己，自言自语地说了句：“我得叫余令过来给他看看……” 宋北北回头看向沈默，见他也是一脸诧异和害怕，心里暂时排除了他是坏人的猜测，拉着他道：“小哑巴，咱们赶紧走吧。” 话音刚落，外头忽然传来万公公的声音：“宋解元，你在跟谁说话？” 宋北北连忙松开拉着沈默的手，连忙大声回道：“万公公，我没……没和任何人说话。” 小哑巴应该是国公府的下人，也不知道怎么来书院的。 王宗被她打趴下的事，虽然起因是王宗先把她关起来，她为了逃出魔抓才打他的，但若是追究起来，一定有很多麻烦事。 所以还是别让万公公知道这件事了。 她也不想把小哑巴卷入这件事，她对小哑巴使了个眼色，叫他先躲起来，等她和万公公先走了，他自己再逃走。 宋北北赶紧迎了出去。 “万公公，你怎么来了？” 万公公蹙眉道：“小祖宗啊，你趁着万岁爷还没来赶紧跟我去明堂吧，沈小督主都快急得要挖地了！” “这就去这就去……”宋北北抓抓脑袋，“皇上今日怎么来了？” “你不知道吗？万岁爷每次在清北书院新年开课的时候，都会过来亲自讲习。书院没有人告诉你？” 宋北北摇摇头，眼神微沉……这是故意不告诉她的？ 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宋北连忙赔笑道：“都怪我在这里看书，一不小心看入神了。” “行了行了，快走吧。” …… 沈默听着外头的脚步声逐渐远离，又低头看了眼地上躺着的王宗。 他的血好像已经不再多淌了，估计没过多久就要醒过来了。 沈默又往旁边看去，看见一旁的烛台上，还有着宋北北的血手印。 宋北北的手，还是很容易认出来的，骨骼非常小，整个书院怕是都找不出第二个。 沈默拿出一块帕子，抱住烛台底部没有血迹的地方，拿起来看了看，又放回了原地。 他又再次看向地上躺着的人。 宋北北说，这个姿势可以减少他的流血，使得她可以去找余令来救他。 那若是，再翻回去呢？ 沈默的手放在王宗胳膊上，重重一推。 王宗又躺了回去，原本有凝血迹象的伤口被这个一冲，顿时继续流出血来。 沈默又把他脑袋上宋北北包扎好的带子拆了下来。 王家天天给他哥哥添堵，死了最好。 否则将来哥哥来书院读书，也读不安稳。 他再次看向那个带血手印的烛台，片刻后离开了这里。 …… 宋北北前脚刚到明堂，后脚皇帝就到了。 “还好还好，没迟到。”宋北北走到沈昭身边的座位坐下，可算是松了口气。 沈昭微微侧身，小声问道：“你去哪儿了？” “三言两语说不清，等下再说。现在当务之急是找人去后院的一间空房救人，你在这里能联系上余令吗？真的很着急！” 沈昭看了她一眼，忽然瞥见她手上的血迹，不咸不淡地问：“你杀人了？” “我没有！我只是自卫打伤了人，我走之前已经对他进行过急救了，现在得让余令赶紧过去。” 沈昭点点头：“把你手上的血迹擦一擦。” 台上皇上已经在说话了，说大雍对他们这些读书人的重视，说国家兴亡都寄托在他们的身上，十分的枯燥乏味。 但再枯燥，沈昭还是得给他点面子，总不能拍拍屁股走人。 沈昭见万公公朝着这边看来，便对他使了个眼色，让他过来。 万公公看了一眼皇上，然后赶紧走到沈昭身边。 沈昭小声对万公公耳语一番，让他派个人去喊余令过来。 万公公点点头答应了，走出去安排了个小太监去替沈昭干这事儿。 宋北北回头目送那小太监离开，彻底安下心来，转过脸看向皇上，认认真真地听他讲课。 沈昭却还在不停地回头往后看。 宋北北小声道：“昭昭哥哥，你看什么呢？你再不认真听皇上讲习，皇上要生气了。” “我听着呢。”沈昭回过头来看向前方，心里忍不住担忧，阿默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 …… 余令在接到小太监通知之后，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 他根据宋北北提供的位置找到了王宗，立马放下药箱去给王宗诊脉。 手一搭到他的手腕上，余令脸色就沉了。 他又探了探他的脖子和心脉……每一次都结结实实地提醒他，王宗是彻底断气了。 余令又不动声色地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口，正在这时，有人从一旁经过，看见满地的鲜血和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王宗，吓得大叫一声，连忙跑开去叫人。 不多会儿，死人的消息传到了明堂。 即使万公公强调了不能干扰皇上讲习，但坐门口的学生们还是听见了汇报之人说的话。 皇帝瞧出他们脸上的异样，停了讲课，叫来万公公问道：“怎么回事？” 万公公见瞒不住了，这才道：“清北书院的王监院没了……被人砸死在专门关犯错学生的戒室里。” 皇帝微微蹙眉，今日是清北书院开课的日子，本想着能有一番全新的气象，结果竟然闹出这等事！ “查到是谁做的吗？” 万公公听皇帝说话的语气，就知道皇帝生气了，擦了擦额间汗水：“还未开始查，如今正好沈督主在，不如叫谍探局查一查？” 皇帝沉默片刻，道：“既然是书院的事，不是朝廷的事，把京兆尹叫过来查吧。阿昭如今是书院的学生，不要让他牵扯其中。” 万公公喏咯应声：“皇上，此地染血，怕污浊之气扰了圣驾，皇上您还是先回宫吧。” “查到是何人如此大胆，格杀勿论。” 皇帝留下这句话，甩手而去。 万公公留下来主持场面，和学生们说了王监院已死的消息之后，告诉他们暂时先回家，等个三日，案情破了再回来读书。 “王宗死了？” 沈昭听完万公公的话后自言自语念了一句，回头想叫宋北北和他一起回去的时候，却发现宋北北发抖得厉害…… 第407章 比他叫哥哥的次数都多 沈昭看了一眼她手上的血迹，一把将她拉到身边来。 他用自己的身子把别人的目光隔开，然后十分淡定地用自己的衣袖替她擦手上没有处理干净的血迹。 沈昭什么也没问，但是宋北北知道他其实都猜到了。 她张了张口，声音颤抖：“昭昭哥哥，我真的没有杀人，我走的时候，检查过他的伤口，我还为他止血了……” 沈昭没有多想便道：“嗯，我相信你。” “可是别人要是不信我怎么办？” “放心，那也没事儿。我手里掌握了王宗身上不少的罪状，这等人早就该死了。” 宋北北的手还是不停地发抖。 沈昭将她指甲里的血迹也一点点擦干，继续安慰道：“去年是皇上说了要给王家一个脸面，我才没动他，但他早晚应该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所以你别怕，就算是你杀的也没事。” 要是真的牵连到宋北北，大不了他回头就去和皇上说，这事儿是他干的就得了。 “我……我……” 宋北北怎么可能不怕？ 沈昭是谍探局的人，凌驾在大雍律法之上，他本身就是公道。 可自己不是啊。 沈昭也理解，小姑娘平时杀鸡都不敢，误伤了人怎么可能会不怕，他又道：“我们先去找余令，问问王宗究竟是怎么死的。说不定真的不关你的事。” 宋北北喉咙滚动一番，没敢说什么，点了点头。 二人从明堂离开，很快便遇见了往这边赶来的余令。 宋北北迫不及待地询问王宗的死因，余令道：“脑袋后面有个伤口，失血过多而死。” “真的是失血过多？我明明按照急救方法帮他止血了才离开的啊……” 宋北北都快吓哭了，自己这么一个两辈子都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不会真的杀了人吧？ 余令问道：“按照什么止血方法？” “就是……”宋北北总不好说是按照现代医学的止血方法，她顿了顿，道，“就是我在一本医术上看见的，说是伤口不大，只要翻过来减缓他的流血速度，再按压止血即可，我给他包扎的可紧了。” “你这种止血方法是可行的，可是，我去的时候，发现他是背面朝下，也没见有任何包扎的痕迹啊。” 宋北北一愣：“怎么可能？” 余令觉得宋北北是没必要在这等事上骗人的，他想了想：“我没来得及仔细查探，京兆尹的人就来了。他们说因为督主如今已经是清北书院的学生了，谍探局最好不要牵连其中，所以也不让我多问。” 沈昭微微蹙眉：“你离开的时候可曾看见有可疑的人？” 余令摇了摇头，正要说话，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轻软软的“哥哥”。 三人一起看去，见沈默走了过来。 宋北北惊讶地看着他：“小哑巴，你会说话？” 沈昭道：“什么小哑巴？这是我弟弟沈默。” “原来他就是你弟弟？”宋北北稍稍有些吃惊，跟着又向沈昭解释了一句，“当时我救王宗的时候，你弟弟也在场的，他知道我给王宗止血的！” 解释完宋北北又跑到沈默旁边问：“弟弟，我走之后，有没有别的可疑的人去过？” 沈默脸色刷的一下白了，连忙躲到沈昭身后，低着头不说话，似乎很是害怕。 宋北北急道：“你怎么不说话啊？” “阿默胆子小，不喜欢和不熟的人说话。”沈昭深深看了宋北北一眼，“我先带他回府再问他。北北，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宋北北担忧地看着他，她有种不详的预感，这次的事，应该不会这么容易了结。 沈昭带着沈默先走了，让余令送宋北北回去。 在和那兄弟俩分开一段距离后，宋北北忽然问道：“余神医，沈默是什么样的人啊？” 余令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起这个，想了会儿才回答：“二少爷因为体弱多病，一直被养在家中很少见人，应该是个单纯又胆小的人。你叫他小哑巴也可以看出，他见到不认识的人，真的就不敢说话。” “哦……”宋北北点了点头。 可是她为什么总觉得，沈默不是表现的这么单纯呢？ 她当时给王宗止血的时候，沈默明明是看见的，当时他也没慌张成这幅样子啊……为她证明一下清白有那么费事吗？ 宋北北和余令将要离开书院的时候，京兆尹的人忽然找了过来，拦住了他们。 “宋解元，有人说看见你在王宗死的时候，从戒室里走了出来，你有莫大的嫌疑，所以对不住了。” 说完，两个官差将宋北北押住，要带走。 余令眼神微沉，本想阻拦，那官差忽然看向他道：“万岁爷吩咐了，如今沈督主是清北书院的学生，谍探局不得牵扯其中。余神医不要让我们难做。” 宋北北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也跟着劝道：“余神医，我会跟他们解释清楚的，你不用担心我。” 余令只好点点头，现在不值当和他们起冲突，赶紧去找主子商量对策才是必要的。 …… 兄弟二人回了国公府，沈昭看沈默已经平静下来了，便问道：“阿默，当时北北离开后，你有没有又看见了别人过去了？” 沈默摇摇头，声音轻轻地回：“没有，她离开后，我也走了。” 沈昭想了想，又问：“当时北北打王宗之后，有没有替他包扎伤口，将她换个躺着的方向？” “我……我不记得了，我当时太害怕了。”沈默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哥哥，对不起，我太没用了。” 沈昭揉揉他的发顶：“没事儿，不怪你，我会换别的方式查。你先回房休息。” 沈默乖乖地“嗯”了一声，转身从沈昭书房里出去。 …… 回了自己的院子，沈默一直趴在窗台上盯着外头看。 很快，他就看见沈昭脚步匆匆地出去了。 哥哥一定是去查小嫂子的案子了，他脸上的焦急可写的太明显了。 从很小的时候，他就很崇拜这个哥哥，可是自打自己记事起，哥哥就很少回家。 他也不敢靠近哥哥，总是远远地看着他，可他的哥哥每次回来只小半夜，就因为要处理谍探局的事又出去了。 沈默很多时候就在想，如果哥哥是他一个人的就好了。 现在，突然多了个话很多的小姑娘，跟在他哥哥后面叫“哥哥哥哥”，比他这辈子叫的次数都多。 沈默低低地叹了口气。 可还能怎么办呢，谁叫哥哥喜欢。 第408章 沈默十级兄控 衙门大牢里，宋北北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了。 先前一再和余令确定过，她救人的方法是对的，那个伤口不大，她按照方法减缓流血速度，照理应该能撑到余令过来救人。 若真的是王宗体质差，她用了救人的方法，王宗还是死了，那她甘愿受罚。 但是余令去的时候，王宗不但是仰躺的，而且也没有看见她给他包扎伤口的带子。 很明显，有人在她走了之后又去对王宗做了什么，才导致王宗死了。 她不知道给谁背了锅。 宋北北刚想到这里，忽然听见旁边有东西“吱”了一声。 宋北北低头看去，一只灰溜溜的大耗子正蹲在她身边，一双猥琐的豆眼直勾勾地看着她。 “啊……”宋北北吓得轻呼一声，立马起身躲到一旁去。 她本不怕小耗子的，可是这个个头也太大了！ 那大耗子飞速朝她奔过去，宋北北连忙抬手挡住，就在她以为耗子要扑过来咬她的时候，忽然一道寒光闪过，那耗子顿时从腰部直直被斩断。 宋北北放下胳膊抬头看去，见沈昭过来了，连忙扑到牢门边，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昭昭哥哥，你们查到真相了吗？” 沈昭摇摇头：“皇上不让谍探局插手此事，我无法回清北书院查探。” 宋北北回头害怕地看了一眼地上的老鼠尸体：“这里的老鼠好大个，我好害怕……” 难得见她如此软糯，沈昭虽觉得这样想不地道，但还是忍不住觉得她有求于人的时候最乖了。 不过这老鼠他也没办法，他杀得了一只，也杀不到后面再闯进来的。 所以只能尽快把她救出去了。 “你放心，我待会儿就入宫找皇上让他允许我查此案，我会尽快救你出来的。” 宋北北抿着唇许久不语。 她不知道这个案子有什么难查的？当时沈默不是在场吗？问问沈默不就知道了吗？ “昭昭哥哥，你弟弟没有把当时他看见的告诉你吗？” “没有，阿默吓坏了，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宋北北真的开始不信了。 十四五岁的人了，在这个时代都是大人了，被吓一下就失忆了？ 她忽然有个猜测：“昭昭哥哥，当时我跟着万公公离开的时候，你弟弟还在场，你说……会不会是你弟弟要害我？” 沈昭微微挑眉：“你想什么呢？阿默与你无冤无仇，有什么原因要害你？” 宋北北听这语气就不敢再说话了。 沈昭该是个弟控吧？自己和沈昭平时关系那么好，一提到他弟弟，他立马就不留情面。 好气人啊！ 她撇撇嘴道：“我只是问问，不是就不是吧。” “别胡思乱想了，安心等着，我会救你的。” 沈昭留下这句话就要离开，宋北北忽然叫住了他：“昭昭哥哥，你现在是真的要去宫里见皇上了吗？” 沈昭回头看向她，点头：“嗯。” “大概要多久？” 沈昭估计小姑娘这么问是实在太怕留在牢里了吧，就回道：“我会尽快，半个时辰之内。” 宋北北赶紧摇头：“不用那么着急，你……你先派人去我家告诉我哥哥一声好不好？不然我怕我到了散学的点儿还不回去，他们会担心。” “嗯。”沈昭应了，离开了大牢。 宋北北等了一会儿，估摸着沈昭已经走远后，立马冲着前面喊道：“衙差大哥，我有话要说！” 衙差已被沈昭交代过要对宋北北客气些，此时宋北北叫他们，他们也就走了过来：“何事？” “我忽然想起这个案子有个人证，府尹大人出面把人证喊过来问一问就知道是谁做的了。那个人证就是沈国公府二公子沈默，劳烦你们转告府尹大人。” 她就不信沈默真的那么脆弱，才发生不久的事，吓一下就忘了？ 是不是沈默做的，把他叫过来先问问。 所以她得先把沈昭给骗到别的地方去，免得这个弟控在一旁捣乱。 …… 京兆尹的人得知有线索之后，连夜审案，并去国公府找人。 见着沈正则之后，京兆尹的人客客气气地道：“沈国公，今夜京兆尹奉皇上旨意夜审王宗被杀一案，嫌犯宋北风辩称她打伤王宗之时沈二公子也在场，所以我们是奉命来请二公子去作证的。” 沈正则微微蹙眉：“我家阿默身子弱，如今夜半深寒，怕是不能去作证了。” “这……” 正在官差为难的时候，沈默扒在门口，紧张害怕地往里面看，轻轻唤了声“爹”。 沈正则看向他，立马迎上去道：“你来做什么？这么晚了，快去睡觉吧。” 沈默摇摇头，抬头认真地对沈正则道：“爹，我当时确实在场，所以我要去把我知道的都说清楚。” “你别掺和什么？别到时候帮倒忙。”沈正则将他往后推。 沈默微微笑道：“爹一直教导我做人要诚实，如今官府有事需要我，我一定要将我知道的事都说出来。” 沈正则沉默片刻，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养大的这两个孩子，怎么都生了一样不怕事的性子。 沈默都说自己知道了，沈正则也不好再阻拦，只好让他跟着京兆尹的人过去了。 …… 府衙，府尹坐于堂上，王徊坐在一旁旁听案件。 宋北北的双手反剪被绑在身后，她看着沈默走进来，连忙问道：“沈默，你一定要照实说证明我的清白。” 王徊厉声打断她的话：“闭嘴！此处岂容你放肆？” 宋北北咬咬牙，先闭了嘴。 吼完了宋北北，王徊又看向沈默。 因为待会儿需要他作证，所以王徊活生生掩下了对沈默的鄙夷，给了他最大程度的心平气和。 “沈默，我与你虽然有些误会，但如今在公堂之上，你可得放下对我们王家所有的成见，老实交代你到底看见了什么？” 沈默轻轻点了点头：“我……我知道了，我会照实说明的。” 他说话声音又轻又小，仔细听还有些发抖。 王徊撇了撇嘴，心里鄙夷，沈国公怎么生了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问两句话就怕成这样。 府尹问道：“沈默，你告诉本官，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第409章 全场最佳小哑巴 沈默微微垂眸，眼中寒光一闪，再抬头看向府尹之时，却又是满满的怯弱。 “回……回大人，我确实看见了，我看见宋解元确实打了王宗。” 王徊哼笑一声，对府尹道：“你也听见了，确实是这个姓宋的做的，皇上可是说了，查到谁是凶手之后格杀勿论！” 宋北北脸色一白，直直看向沈默：“沈默，我确实打了王宗没错，可那是因为他将我锁在戒室……” 宋北北还没解释完，王徊忽然大喝一声：“宋北风，事到如今，人证物证俱全，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府尹也拿起了惊堂木，正要敲下去的时候，沈默又柔柔弱弱地开口： “大人，宋解元虽然打了王宗，但当时王宗一点儿事都没有，我与宋解元一同查看了王宗的伤势，我可以证明当时他真的没事。” 宋北北愣了愣，沈默怎么突然改口了？他到底是敌是友啊？ 王徊也愣住了，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大喝道：“你可想清楚了再说！” 沈默直直看向府尹：“府尹大人，我想清楚了，我也没有撒谎。后来万公公忽然来了，宋解元便和万公公去明堂了。我因为害怕就躲在戒室的门后面，打算等万公公走远我再离开。” 沈默说着，看向王徊：“哪知道这个时候，王老爷忽然来了，他看见地上的王宗，便又拿起一旁的烛台狠狠砸向王宗的伤口处，又将宋解元给王宗包扎的带子解开，这才导致王宗死去。” 王徊气得站了起来：“你……你竟敢如此信口开河？我根本就没有去过戒室！” 沈默被他吼的抖了抖，看他样子几乎要哭出声来，连鼻子都红了。 他这么害怕，可还是坚持：“我真的没有撒谎……我还听见你自言自语地说，宋家害得你王家许多生意受损，所以你要拿宋解元开刀给宋家一个教训，你才杀了王宗嫁祸宋解元的。” “你……你放屁！”王徊气得白胖的脸憋得通红。 后面的这些事，宋北北都不知道是真是假，所以不插话，只是不解地看着沈默。 这小朋友说话到底几分真？ 王徊走到沈默面前，抬手就给了沈默一巴掌：“戏子所生果然下贱，满口谎话！” 沈默白皙的脸上，立马浮现出五根手指印。 他唇角颤抖，看得出他怕，但是他的眼神里又满是倔强不屈。 他带着哭腔道：“府尹大人，我真的没有撒谎，你可让仵作查一查，王宗脑后到底挨了几下致命伤。还有……我记得那个烛台上好像应了一个手掌印，宋解元的手掌如此之小，那掌印到底是不是她的，很明显就可以看出来。” 府尹确实在现场找到了烛台，也发现上面有掌印，不过他看见掌印时就默认为是宋北北的，所以都没有仔细查看。 现在被沈默一提醒，他也仔细看向宋北北的手，这才发现，这个宋解元的手骨真的很小，好像比这个年纪相当身高的男子都小很多。 他立马令人去把烛台拿过来。 烛台上的血手印都已经干了，拿过去和宋北北的手一对比，宋北北的手根本覆盖不住这个手掌印。 宋北北当时太着急了，真的没有注意到烛台上面还染血了。 这个时候她才来得及细看，仔细一看，发现这血手印中间还有个不大不小的圆形印记，好像是手里握着什么东西打下来的似的。 宋北北开口告知：“府尹大人，这个手印很特别，中间有颗圆形的东西。” 王徊一听，立马下意识地将自己的手背后。 但是他手里长个大瘊子，以前是他引以为豪的事，他到处宣扬过，京城里为官的人几乎都知道，府尹自然也知道。 他为难地看向王徊……这手印是谁的，也太明显了。 可王徊在位的时候，也对他有过提拔之恩，如今要怎么开这个口查他呢？ 府尹尚未开口，王徊回过神来了：“这一定是有人栽赃嫁祸！赵大人，你可不能信他们的一面之词！” 话音刚落，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今日到底是谁审案？！怎么什么人都能横插一脚？” 听见这声音，府尹和王徊皆是脸色刷白，连忙走上前迎接。 在那抹明黄转进来之时，众人一起跪下道：“参见皇上。” 皇上冷冷看了府尹一眼：“没用的东西！” 说罢，走上台前端坐，亲自审理此案。 府尹冷汗岑岑，后悔不迭。 早知道今日皇帝要来，就不给王徊面子了，现在皇上一定觉得他办事不利，假公济私了…… 万公公将一旁记录审案过程的册子拿过去给皇上看。 皇上扫了一遍，大致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道：“来人，拿张纸和朱砂水过来。” 东西端上来后，皇上看向王徊：“王徊，你再印一个掌印。” 王徊犹豫片刻，不敢不从，只得上前把手沾了浓稠度类似于血的朱砂水，在纸上按了一个手印。 侍卫拿着掌印和烛台上那个掌印对比，几乎一模一样，尤其是中间那一块。 至于指纹掌纹这些细致的东西，血手印比较模糊，不能那么细致地作对比。 皇上拿起那张纸重重挥到王徊脚边：“你怎么解释？！” 王徊脑子一片混沌，只能道：“皇上，草民真的没有做过啊……” “证据确凿岂容你抵赖？！”皇上拿起惊堂木重重一敲，“王徊，你胆敢杀人栽赃，朕念在你曾经也算对朝廷有功，所以饶你不死，将你流放塞外。赵甲，你身为京兆尹办事不利，今日起贬为推官。” 王徊咬咬牙，狠狠地看了沈默一眼。 他到这个时候，又岂会不知再争辩下去也是徒劳，反正自己还有一条命在，有的是机会再回来东山再起。 于是忍了下来，磕头谢恩：“谢皇上隆恩。” 哎，只是这次输的真是丢人。 伯侄俩前些日子还口口声声说等沈昭和宋北风进书院了，好好教训他们。 结果这才第一天，他们俩就被沈家这个小杂种给灭了！ 王徊再次恨恨地看向沈默，迟早有一天弄死他！ 那府尹也只能认栽：“谢皇上隆恩。” 皇上判完了他们俩，又对宋北北道：“宋北风，念在你伤人是出于自卫，故不再追责你，你明日回书院好好读书。” 那两个被罚的都谢皇上了，宋北北也赶紧磕头：“谢皇上。” 第410章 真正的绿茶精 宣判结束，皇上也打算离开。 他走到沈默面前，深深地看着沈默。 沈默总是那副病怏怏小白兔的模样，立马害怕地低下头，不敢直视皇上。 皇上却并没有像王徊那样觉得他上不得台面，而是忽然笑开来，对他点头称赞了几句：“不错不错，英雄出少年。” 皇上莫名其妙地夸了句，便离开了。 万公公也更紧跟了出去。 到外头，万公公回头不解地问道：“万岁爷，那沈家二少，见人唯唯诺诺，胆小木讷，您为何说他英雄出少年？” 皇上笑道：“他哥哥身份在明，想除掉王徊并非那么容易，所以和王徊斗了好几年，可沈默一出手，就定了王徊的罪。这不是英雄出少年是什么？” 万公公抓抓脑袋，照这么说，皇上是以为，所有的一切都是沈默做的呢？ 皇上明明知道真相，但是却故意将计就计，将罪责怪到王徊头上，借此拔除这个心腹大患？ 一切都说得通，可是，沈默那个软弱怕事的小孩子……他怎么能得啊？ 不过万公公知道皇上是从来不会错的，他笑得憨厚：“还是万岁爷厉害，奴才就完全怀疑不到那小子头上。” 皇上似乎心情大好，与万公公开起了玩笑：“要不怎么朕做皇帝，你伺候朕？” “万岁爷拿奴才跟您比，这不是折奴才的寿嘛……”万公公笑呵呵地接话茬，“沈二少年岁和宋解元差不多大，没想到现在的孩子都这么早慧。” “他们俩不一样的。小宋性格耿直，且仁心仁德，她做官可为朕安万民。小沈果敢，心机颇深，他和他哥哥可以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为朕拔除朝中蛀虫。” 万公公毕恭毕敬地道：“一切皆在万岁爷盘算之中，万岁爷才是真正的英雄啊。” 他刚拍完马屁，一个侍卫赶过来道：“皇上，沈督主说有要事求见皇上，如今正在宫门前等候。” 皇上淡淡一笑，吩咐道：“你赶过去告诉他一声，他所求的事朕已经办妥，让他赶紧来京兆尹处接人吧。” “是。” …… 宋北北还在公堂上，刚刚被人解了身后的枷锁，因跪了太久腿有点酸站不起来，此时正坐在地上拍自己的腿。 沈默也没有立马离开，他走近宋北北，小心翼翼地问：“需不需要我帮你呀？” 宋北北回头直勾勾地看着他，忽然问：“你说的都是真话？” 沈默愣了一下，又点点头，说话又轻又慢：“自然是真的，我岂敢在皇上面前撒谎。” 宋北北思虑片刻，还是觉得可疑：“那你白日为何不说？你当时是真的忘了吗？” 沈默：“……” 宋北北估计自己再不走府衙的人就要开始赶她了，她慢慢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沈默跟在她身后。 “我觉得不对劲。王家如今势力渐微，王宗这等没有在朝为官的人，都能得到王徊地赏识，可见他真是用人之际。留着王宗在书院，就可以慢慢对付我和昭昭哥哥，他完全没理由杀王宗。” 沈默一言不发。 宋北北忽然回头，眉头紧锁：“人该不会是你杀的吧？如果是的话，你好重的心机啊。” “小……”不对，不能叫小嫂子，小嫂子如今是男子的身份，若是说出来，她会有危险的，“宋解元，我只是把我看见的照实说出来而已……” 沈默说着说着，就急得开始掉眼泪了。 他知道哥哥一向与王徊有仇怨，也知道王宗不会放过哥哥，所以他才在宋北北走后，拿着帕子包着烛台，重新沾了一些血，又在中间画了一个圆，弄成王宗掌印的模样。 至于害宋北北入狱……自己是完全不想的。 他虽然对宋北北霸占了哥哥有点不满，但是他也知道她在哥哥心里很重要的，哥哥只有在她面前才会露出那般无忧无虑的笑。 所以他又怎么会真的害宋北北？他最不愿看见哥哥忧心了，顶多就是连累她短时间的坐下牢而已。 现在被宋北北说心机深，他心里好委屈…… 宋北北一见他哭了，心里忍不住骂了句“卧槽”。 不是吧，这不是绿茶爱用的手段吗？ 宋北北无语至极，安慰道：“你别哭了，我只是心平气和地问问你而已，毕竟皇上都已经判案了，自然是有了他想要的结果，就算还有什么别的真相，我也不可能再说。” “那……那你也不生我的气吗？” 沈默可怜巴巴地上前，拉着她的衣袖哀求。 宋北北：“……” 她明明什么也没做，为什么有种愧疚感呢？ 这沈默手段实在是太高明了！ 在和宋北北交过手的女生里面，杨熏儿，周丽娘，罗云儿，算上她表姐刚来的时候……没有一个能绿茶绿到这种地步的！ 宋北北不想理他，免得相处时间久了，她也被骗。 她一边往前走一边使劲扯回自己的衣袖，哪想到沈默被这么一带，一个不稳摔倒在地，顿时连鼻血都磕出来了。 沈默一边捂住鼻子，一边满眼惊恐地看着宋北北。 “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宋北北往前走，想着去扶他。 就在此时沈昭赶到了，下了马看见这一幕，脸色猛然间沉了下来。 他连忙将沈默扶起来，扶着他上马。 案情的事，沈昭已通过皇上身边的侍卫了解了。 他回头深深看了宋北北一眼：“我跟你说了阿默身子不好。” 宋北北听得出来，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就是责怪她，不应该把沈默牵连到这件事里。 “我……” 宋北北还未来得及解释，又听见沈默虚弱地说：“哥哥，你不要怪她，是我主动要来的……” 宋北北满脑袋的问号……这不是绿茶精标准话术吗？ 不行，她今个儿要是不解释清楚，回头沈昭真的和她疏远了怎么办。 她也一样楚楚可怜地看着沈昭：“昭昭哥哥……你是不是在怪我？” 都是十四五岁的少年少女，都是和沈昭关系亲厚之人，宋北北就有这个勇气来堵她和沈默在沈昭心里的重要性。 一如当初，沈昭多次赌秦少瑜和他在她心里的重要性。 沈昭深深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带着沈默离去。 宋北北愣了愣，她这是毫无悬地赌输了？ 第411章 什么时候才能放下 沈昭以最快地速度带着沈默去见了余令。 余令一见沈默双手捂着自己的鼻子，血都从他指缝渗了出来，也和沈昭之前的反应一样，瞬间脸色刷白。 因为，沈默自幼就有流血不止的病。 别人磕了碰了，一点点小伤口，出点血完全不碍事。 可是沈默却会被一点点小伤夺去性命！ 沈默动手对付王宗的时候，之所以知道什么姿势可以流血更快，也是因为他从小就被余令跟在身边叮嘱，所以他十分了解。 余令赶紧给沈默针灸止血。 沈默微微昂着脑袋，清瘦的小脸已经因为失血而毫无血色，白的几乎是透明的。 他之前还被王徊给打了一巴掌，现在半边脸都肿了起来，叫人看着就心疼。 沈默看出了哥哥眼中的担忧，却对沈昭露了个笑：“哥哥，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 沈昭微微蹙眉，语气很凶：“你别说话！” 余令正在给他扎针，他还在这儿说话，万一扎歪了怎么办！ 沈默知道哥哥就这个脾气，也知道哥哥是关心自己，就点点头，不说话也不动，乖乖地让余令施针。 沈默这病，若是生在普通人家，绝对活不到长大。 幸亏余令是天下第一神医，会一套独特的止血的针法，才能叫沈默好端端长这么大。 只是这套针法极其复杂，余令每次用的时候也提心吊胆的，生怕出了什么岔子。 半个时辰后，血终于止住了，余令总算是松了口气，擦了擦额间的冷汗。 “暂且没事了，还是那句老话，以后可得小心些。”余令嘱咐完，又看向一旁的沈昭，“督主，你的伤可有按时换药？” 沈昭愣了下，抬头不解地看向他：“我什么伤？” 余令哭笑不得：“半个月前你追查皇城刺客，和凶徒搏斗时胳膊被凶徒砍了一下。” “半个月前的事，我早忘了。你怎么不问我去年的伤好了没？” 余令简直无语了……半个月前那伤很严重好不好，深的都快看见骨头了。 他居然给忘了。 不过忘了也好，忘了就表示不疼不痒不流血了，那就是好了。 这对兄弟俩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沈默是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沈昭是铁打的，还是那种能把别人的斧头都磕豁口的玄铁打的。 如今已经很晚了，沈昭看沈默有些精神不太好，便道：“阿默，回家吧，你该休息了。” 沈默点点头，乖乖跟在他身后往外走。 沈默想到先前哥哥为了送自己来看病，对宋北北不管不顾就走了。 他有点担心：“哥哥，你当时为了送我来见余神医，没有和宋解元解释，她不会生你的气吧？” “没事儿，她大咧咧的性子，不会记仇的。” 沈默轻轻“嗯”了一声，这才放心下来。 …… 兄弟二人回到国公府，刚从大门进来，便瞧见沈国公站在走廊里，面色黑沉地看着这对兄弟。 沈默心里咯噔一声，按照以往他爹的习惯，一旦自己出了什么事，一定会牵连到哥哥身上。 他连忙站到沈昭身前，赶紧主动说话：“爹，我回来了，我什么事都没有。” 沈国公走上前，细细看了眼沈默，发现了他脸上苍白，而且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沈默连忙捂住自己的脸：“爹，我说出真相指明王徊是凶手，所以他一气之下打了我，不过他已经被皇上流放塞外了。这些事哥哥都完全不知道的。” 沈国公深深地看了一眼沈昭，忽然冷哼一声道：“这个宋解元也是个多事的，阿昭，你交的都是什么朋友？无端牵连到你弟弟！” 沈默也懵了，没想到他都解释到这个地步了，居然还是能怪到哥哥和小嫂子头上。 “不是的，爹，不关哥哥的事……” 沈默急坏了，赶紧解释。 沈昭又被波及，却只是嘴角噙着一丝淡笑，什么都不解释。 沈国公看着这两个孩子许久，忽然若有所指地对沈昭道：“你也不小了，整日和一个岁数小你几岁的少年混在一起，像什么话！这些日子，我会从京中贵女之中挑选合适地适婚女子与你相看，你是时候成家了！” 沈昭一向不怎么反驳沈国公，先前哪怕被他误解，他也都不会开口解释什么。 可这次，他却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不劳爹费心了，我不想娶妻。”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人伦天理，容不得你任性！” 见沈正则态度这么坚决，沈昭也不多说什么了。 反正腿长在他身上，他又不是不会跑，想逼婚是不可能的。 沈正则和这个大儿子也毫无别的话可说，不满地看了沈昭一眼，负手而去。 沈默愧疚地看着哥哥：“哥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要是我小心点儿不在脸上留下痕迹，爹就不会对你发火，也不会逼婚……” 沈昭淡淡看了他一眼：“放心，一码归一码，他如此对我是我不讨他喜欢，与你无关，我怎么会怪到你头上？快回房睡觉去吧。” 沈默乖乖地点头：“好。” 他往自己房间走去，一路都在想，自己实在是太没用了，竟然让爹逼婚哥哥，这就是间接拆散了哥哥和小嫂子。 他得做点什么，补救一下。 因为他知道，哥哥若是娶不了小嫂子，娶了别人，一定不会开心的。 …… 次日凌晨，沈正则比平时早起了会儿，独自一人来到国公府的佛堂。 柳如慕也已经起来了，正在院子里洗米，准备给自己做饭。 沈正则以前答应过她不会涉足佛堂半步，此时便没有进去，只站在院子门口，与她说话。 “我想给阿昭寻合适的女子成婚。” 柳如慕芊芊细手在淘米水中穿梭，她看着这些米，淡声问道：“阿昭愿意吗？” “他已到了成家的年纪，你总也不愿意看着他孤身一人吧。” 柳如慕轻笑：“既然你已经决定了，便自己看着办吧，凡尘俗世的事，我早已不再操心了。” 沈正则在她身边站了许久，忽然深深叹了口气：“如慕，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放下当年的事？” 第412章 沈督主外刚内柔 柳如慕动作一滞，怔楞半晌，忽然抬起头看向他。 “那你又放得下吗？你若是放得下，你就不会如此对待阿昭。” 沈正则与她对视片刻，又移开了视线。 “我不觉得我培养阿昭的方式有什么问题。如今他文武双全，在朝中举足轻重，是皇上的左膀右臂。他如此出色，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 “我想要的，只是他平安快乐即可。你也从不会问阿昭到底想要什么，你做的，只是你自己想要的。” 柳如慕敛下淡薄的眉目，无忧无喜，转身去了院中厨房。 沈正则轻叹一声，看着柳如慕清瘦的背影，心中一阵钝痛。 若是当初就放过彼此……是不是就不用互相折磨大半辈子了？ 沈正则苦笑着摇了摇头。 此时也到了他上朝的时辰，他只好先离开此处。 他走了之后，沈昭才从佛堂里走出来。 这些年他每次受了委屈，其实都会来柳如慕的佛堂。 柳如慕不喜欢被外界的俗事烦扰，所以沈昭也从不在她面前抱怨半个字。 他只是留在这里，闻着佛堂独有的檀香，听母亲念经诵佛的声音，心就会平静许多。 他走出来，想告诉母亲，自己压根就不想这个时候成亲。 却发现，母亲背对着院门，在默默流泪。 “娘……”沈昭有些慌，他以为母亲清心寡欲这么多年，早已不会为外事所动，可现在她又为什么这么伤心？ “是你又想到了当初爹背叛你的事？” 柳如慕赶紧擦了擦眼角的泪，回头对沈昭轻轻笑了笑：“没有，你爹没有背叛过我，他没有做错过任何事。” “可是外人都说……” “这国公府的事，自然还是院墙里面的人最清楚，外人怎么会知道呢？”柳如慕深深地看着儿子，语重心长道，“阿昭，我知道这些年来，你爹对你很苛刻，但是你不要怪你爹，他有苦衷的。” “什么苦衷？” 沈昭问出来之后，脑海中忽然回忆起了宋北北说过的话。 他爹若是真的不在乎他，何必还在他身上花费心血，何必还要如此严格的要求他十全十美？ 他大可以供他吃喝玩乐，对他不管不顾，国公府又不是供不起一个废物。 或许，他如此对待自己，真的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沈昭猛地抬起头：“娘，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柳如慕眼含苦楚，只是摇头：“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总之你记住，你爹并不是不爱你，他是有苦衷的。” 既然母亲暂且不用说，沈昭也不多问了：“好吧……” 柳如慕昂头看着比自己还高一个脑袋的儿子，忽然觉得沈正则说得对。 这个儿子文武双全，正直勇敢，对社稷有贡献，沈正则一点儿都没做错。 若沈昭非说要怪，也应该怪她这个母亲，是她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 她现在能做的，只能是把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给做好。 柳如慕又转过脸，搅动锅里的面：“先等会儿，面马上就煮好了。今天你要去书院读书吧？快去换衣裳吧。” “好吧……”沈昭很是不情不愿地去了。 他昨晚折腾了一晚上，觉都没睡好，要是以往，今天肯定是在家继续睡的。 不过想到昨晚走得太急，没和小姑娘解释，怕她到现在还气着，所以还是去书院和她解释一下吧。 随后沈昭便去了书院。 …… 清北书院今天气氛特别的低沉。 平白无故死了个人，对沈昭这种看惯了生死的人而言不算什么，但对那些平时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言，都是十分可怕的大事。 他们昨晚就在害怕了，慎拍有朝一日这种惨事降临到自己头上。 今日一群人刚到，便凑在一起说话： “京城的清北书院是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和宋清一同建的，以往只要进了这所书院，为官就十拿九稳。按道理说朝廷应该很重视啊，怎么不多派些人来保护咱们？” “你看这里每走几步就是护卫，可知朝廷已经很重视了，只是昨日死人的事好像是王徊王老爷做的，可能没有护卫敢拦吧……” “对咱们的护卫有点信心好吗？一定不是他们不敢拦，是他们不知道！我听说戒室是专门关犯错学生的地方，为了叫犯错学生好好反思，所以戒室离这边很远，几乎没有人会过去。”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害怕……不过谍探局的沈督主也会来，他虽手段狠辣，但也就是针对那些做错事的官员。万一出了什么事，他应该会出面保护我们吧？” 众人不敢确定，他们都没有真正接触过沈昭，只是从平时听到的关于他的传言里，得知他如何如何狠辣，所以对他都是怕的。 这时宋北北也到了，众人想起来，昨日讲习的时候，大家都看见这个宋解元和沈昭坐在一起，二人看起来关系十分不错。 众学子们一合计，便去向宋北北打听打听沈昭到底是什么人。 “宋解元，你和沈督主关系不错是吧？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宋北北还在为昨晚的事生气，不咸不淡地道：“他呀，只是表面冷酷不好接近，其实人很好的，他最喜欢保护柔弱的人了，也喜欢别人对他撒娇，要是再挤两滴眼泪出来，他保证就找不着北了！” “……你说的是对女子才这样吧？我们都是男子，若是我们也对他撒娇流泪，他会不会觉得恶心啊？” 宋北北笑道：“不会啊，他男人女人一样对待的。” “沈督主竟然是这样的人？真是没想到。” 宋北北笑道：“对啊，其实他外刚内柔，你们不用害怕他，也不用与他有距离感。” 众学子们都点了点头，但其实还是有点不敢接近他。 这时沈昭也到了，趁着开没开始上课，便将宋北北叫到外面院子里解释。 宋北北一脸不满，明显在闹脾气，但还是跟着去了。 二人走到院中一颗大梧桐树下，沈昭看着小姑娘微微鼓起的脸，淡笑道：“因为我昨天没理你所以生气了？” 宋北北擦了一下鼻子，避开他的视线，漫不经心地道：“哼，我一点儿都不在乎好吗。你疼你亲弟弟是应该的，我有五个捧我在手心的亲哥哥疼我，我干嘛还在乎你这个干哥哥？” 第413章 喜欢你的新同学吗 小姑娘很不会撒谎，一说话这酸味溢的满书院都是。 沈昭笑道：“我昨天没时间跟你解释，实在是因为阿默情况紧急。他从小就患有一种奇症，只要一出血就血流不止，需要余令用特殊的针灸方法为他治疗，不然就会有性命之忧。” 宋北北一愣，她原以为沈默只是瘦弱了一些，没想到竟然真的有这种严重的病？ 当时她在现代的时候也了解过这种病，凝血功能障碍，可能是血友病或者是严重肝病。 不管是哪种情况，都活的很艰难…… 也就是沈昭身边还有个余令在，否则沈默怕是很难活到这么大了。 宋北北一下子对沈默所有的怨念都没有了，也不怀疑是他杀人了，甚至开始愧疚是自己无理取闹。 她长睫微颤，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愧疚地道：“昭昭哥哥，对不起，我不知道沈默居然……我以后不会再干这样的事了。” “没事，他也没放在心上。” “以后若是有什么事牵连到他，我也和你一样，尽量让他置身事外。” 沈昭笑了笑，他早就说了，小姑娘性子大大咧咧了，遇事从不会钻牛角尖，十分懂事，十分好哄。 若换做是个性格敏感的，他也不会和她相处这么多年了。 他轻轻拍拍她的脑袋：“你乖。” 远处大学堂里，不少书生从窗户都看见了这一幕。 沈昭对宋解元的态度如此亲昵，他们彻底相信了宋解元的话。 原来以前都是误会沈昭了，他真的是外刚内柔的大好人啊！ 所以以后他们也要对沈昭客气点热情点，相信沈昭也会像对待宋解元一样对待他们的！ 院子里，沈昭和宋北北解释完了，两个人一同回学堂里。 沈昭见宋北北旁边的位置没人坐，就也坐了过去。 宋北北打开自己的书盒子，忽然发现沈昭什么也没带。 她难以置信地问道：“昭昭哥哥，你就……空手来读书啊？” 沈昭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不然呢？” 宋北北打开自己的书盒子，指给沈昭看：“笔墨纸砚，还有书，你通通都没带？待会儿先生过来讲课，你就这么干听着？” “……难道听还不够吗？” 书院里要教的东西，他小的时候，沈正则已经找先生回去单独教过他了，他全都知道，过来听课已经是很给书院面子了好吧。 宋北北无语至极，这个人果然是没上过学的！ 此时沈昭身后有个书生，听了他们俩的对话，拿了一套笔墨纸砚过来。 “沈督主，我带了两套，正好可以借一套给你。还有书……书我也带了两本。” 沈昭其实很想说不用的，但看那书生战战兢兢，十分害怕的样子，他又忍住了，还是接受他的好意吧。 “多谢。” 那书生立马道：“不必客气，身为同窗，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书生老老实实坐回原位，整个人激动地手都发抖。 啊啊啊，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谍探局沈督主居然跟我道谢了！他以后一定会罩着我的！ 沈昭今日的行为一再证明他真的如宋北北所说，其实人很好相处。 其他学子们也都开始纷纷与他套近乎，有人甚至还想约他散学之后一起去喝酒。 沈昭满面不解……不是，这些人以前不是很怕他的吗？现在为什么都来烦他？ 宋北北拿起书遮着脸……你看不见我就不知道是我做的。 就在沈昭差不多要发火的时候，先生进来了，开始讲课。 这里的学生，大部分都是备考今年的恩科的，也就是会试和殿试。 这是科举最后的两项流程了，学生们重视，教书先生也重视，整个书院都在认真讲认真学。 宋北北听了一会儿，忽然想知道沈昭现在是不是也在认真听，就偷偷侧过脸看向他。 结果发现……他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想想也能理解，昨晚沈昭为了她和沈默的事折腾了大半夜，今早又那么早起来上课，困也是必然的。 先生也发现了，停了讲课，气愤地看着沈昭。 宋北北知道这个先生很有名气，带出很多官员，桃李满天下，别人平时想听他课都难，沈昭居然不珍惜这样的机会，在这里睡觉！ 她不想叫先生生气，赶紧为沈昭解释：“先生，沈昭不是故意要在你的课上睡觉的，他是因为昨夜处理要事没睡才……” 先生深深看了宋北北一眼：“既然来读书，就要做好学生的本分，什么都不足以成为借口！” 先生说罢，抬手敲了敲沈昭的桌子，将他喊醒。 沈昭抬起头，俊眉微蹙。 宋北北可怕他冲动了。 大雍可是把尊师重道放的和孝道一样重要的重文的地方啊，你可千万不要冲动啊！ 还好沈昭什么都没说。 先生道：“若是不处置你，以后别的学生也如你一样不思进取怎么办？去戒室抄书！” 沈昭一想，那不正合他意吗？戒室无人，没人打扰他睡觉。 沈昭起身正要过去的时候，宋北北站起身道：“先生，难道真的不可以通融通融吗？沈昭与我们一心备考的学生不一样，他不止要读书，还身兼朝中要职……” “……”沈昭差点过去捂宋北北的嘴。 求求你可闭嘴吧！ 先生十分不留情面：“你也一起去戒室抄书！谁还要求情，通通一起去！” 旁人哪敢啊？戒室刚死过人，他们现在从那边经过，回来都要跳火盆的。 正好叫沈昭这种阳气重的人进去抄书镇一镇阴气。 于是就宋北北就和沈昭一同过去了。 到了戒室，宋北北是拿出笔墨打算抄书，沈昭在想办法支个床睡觉。 宋北北不乐意：“你也赶紧来抄书吧，否则小心先生去告状，到时候告到皇上面前看你怎么办！” 沈昭回头看了她一眼，走到她身边坐下，忽然没来由的问道：“你以前和秦少瑜一起读书的时候，也经常为他出头？” “少瑜才不会跟你一样，他又乖又好学，是先生们的心头宝，一向都是我犯错，他为我出头。” 沈昭略有些不满：“他怎么那么爱多管闲事。” 宋北北瞪他，不满道：“他那叫讲义气！就像你被罚，我也为你出出头一样，结果却连累我一起受罚……” 沈昭想了想，一把按住她的笔：“行，是我不对。书你别抄了，我来负责。” 宋北北嗤笑：“搞笑呢吧你，你写的字鬼画符一样，回头再把老先生气出问题来！” 第414章 从此成为打工仔 沈昭嗤笑：“我什么时候说完自己写了？我谍探局多得是各种各样的人才，其中就有专门模仿别人字迹作假的，他们不仅写得像还写得快。” 宋北北眼睛一亮：“真的啊？那太好了！要我抄不知道抄到什么时候呢。” 而且先生让她抄书，也是为了她加深印象，到时候会试殿试的时候好好表现。 但她就想着落选回家呢，抄书对她而言一点儿意义都没有。 宋北北把书一合，立马就躺平不努力了：“昭昭哥哥，那我们现在干什么？” “我睡觉，你守着门，若是先生过来看我们，你叫醒我。” “好嘞，那你睡吧。” 沈昭拿了两本书垫在脑袋下面，趴着睡觉，宋北北拿了本书，坐在他身边安安静静地看书。 还没睡多会儿，沈昭忽然觉得胳膊一沉，好像有什么东西压了过来。 他敏锐地惊醒，结果睁开眼睛发现，宋北北也睡着了。 她两只手搭在桌子上，脑袋靠在他的臂弯处，扎起的男子发髻许是因为太松了，几缕发丝吹落在她纤细的脖颈处。 沈昭怕她痒，伸手轻轻将她发丝拨开，却没想到这样却撩的她更痒。 宋北北怕痒地缩了缩脖子。 她的睡姿本就只依撑了一点点，这么一动险些摔倒。 好在沈昭眼疾手快扶住了她，然后宋北北就顺势靠在了他怀里继续睡……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沈昭只能心里哀叹，这小妹妹讲道理吗？还有一点点人性吗？ 明明说好他睡觉，她帮他守着的。 结果现在她睡的死沉死沉…… 沈昭却也不忍心叫醒她，就保持这个姿势，静静等待着。 小妹妹温软的呼吸轻轻吐在他的心口，他的心也难得的平静。 这倒是比睡一觉更能让他满足。 宋北北一直睡到午时之后才睡饱，睁开眼和沈昭对视几息，猛地坐直了。 “哎呀……我不小心睡着了。”她还知道不好意思，抓抓脑袋赔笑道，“昭昭哥哥，要不然你再睡会儿，我再帮你守着，这次绝对认真负责！” “不必了。”沈昭转了转有些酸麻的胳膊，“已经快到散学的时候了，我得去谍探局了。” 宋北北真心过意不去，没想到自己居然睡这么久。 可又没什么能补救的，只好主动站起来，狗腿地替他按胳膊。 “你来读书，还要管谍探局的事吗？” “当然。” “那你真的好辛苦啊。” 沈昭抬眸看了她一眼，薄唇勾出一道浅浅的弧度：“你可以帮我。” 宋北北也跟着笑了：“我怎么帮你？我又不会武功，你让我帮你抓坏人，指不定还要被他们给反抓了。” “你能看得懂我写的字，就已经具备了进谍探局的资格。你可以帮我将我的命令和批复转达给看不懂的人。” 这就能进谍探局？这是不是有点太随便了？ 宋北北以前还以为，这种中央级别只属于皇帝的情报组织，想要进去都很难呢。 她眼珠子动了动，问道：“你一个月给我多少钱？” “你缺钱？” “不缺。但是我也不能白白帮你干活啊……”宋北北得寸进尺地道，“这样吧，我大哥去北疆已经很久没回来了，年前寄过一次信回来，但是到现在都没有再回复过。我帮你干活，你动用谍探局的人手，帮我查我大哥的下落，行嘛？” 沈昭看了她一眼，小姑娘眼里满满都是期许，要是他拒绝，估计会把人气哭吧。 “成交。”他道。 宋北北开心极了：“好勒！从今天开始我就给你打工了。” 两个人等书院的师生都离开后，他们便去了谍探局。 沈昭吩咐他们谍探局里会模仿字迹的那个人帮忙抄书。 那个人拿着两支笔，右手写的是宋北北常用的小楷，写的确实十分相似，不仔细查找一些细节，就绝对看不出来有什么区别。 左右写的是沈昭的笔迹，可由于沈昭的笔迹实在太难模仿，他也只能写的六七分像。但这样也好，他要是写的十分像，先生都看不懂了。 宋北北也开始为沈昭干活。 她也才了解一些谍探局运作的皮毛： 外地的消息，很多是由信鸽送来或者是专人骑马送来。 他们也不用担心消息会在半道上被人劫走，因为所有的信都是用专门的密语写成。 送到谍探局之后，有专人将消息分门别类，一一汇报给沈昭，然后分门别类。 京城的消息，除了上述两种方法之外，还有就是探子直接口头向沈昭禀明。 然后如何处理，由沈昭下令。 谍探局有先斩后奏的权利，基本上朝廷官员沈昭都可以直接处置，除了官级特别高的，举足轻重的，需要等到皇上许可。 沈昭原本下命令都不用用这些密语，因为他写字，比密语还难认。 现在好了，宋北北可以在旁边帮他写了。 今晚有个探子来报，京城某二品大官去青楼狎妓已经连续去了三日，问沈昭如何处置。 沈昭道：“再等等。” 宋北北在一旁听着，等探子走了，她问道：“官员狎妓犯法吗？” 沈昭点头：“当然犯。先前大雍国法规定只有刑部官员不得沉迷女色，皇上登基之后下令朝中所有官员都不得狎妓。学子们只要考取举人之后，就也不得犯此禁，否则取消继续科举的资格，也不可为官。” 宋北北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他自己还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呢，他这不也沉迷女色…… 不过她知道轻重，没说这话，而是继续问道：“那按照律法所述，这个罪重吗？” “不重，戴枷锁游街一圈，再罚款半两银子。” 宋北北扑哧一声笑出来：“确实不重，但重在丢人。这要是在京城里游街一圈，也别留下来当官了，到哪里都被人耻笑……” “是啊。” 宋北北突发奇想问道：“昭昭哥哥，你去过那里吗？” 沈昭看了她一眼：“当然没，我洁身自好。” “不过我听我二哥说，京城好像很多秦楼楚馆，都很高级的，也不一定是去了就要睡觉，也可以吟诗作画……” 沈昭笑道：“你二哥倒是很懂。” 宋北北赶紧替二哥解释一句，不然二哥名声不保：“都是别人撺掇我二哥去但是他没去过。你说既然皇帝管的这么严，为什么不查封一些青楼呢？” 第415章 被盯上的新猎物 沈昭道：“当然不行。因为青楼交税交的很高的。所以一般大臣去狎妓，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宋北北这下明白了，精还是沈昭精……啊不对，是沈昭身后的皇帝精。 “你以为我真的那么铁面无私见人犯错就格杀勿论么？这些御人之术为官之道，我可比你懂得多。” 沈昭一般不屑将这些话宣之于口，不过面前的人是宋北北的话，他也愿意教一教她。 宋北北很给面子的拍手夸他：“你真厉害！” 沈昭笑了笑，忽然问道：“是不是比秦少瑜厉害？” 宋北北奇怪地看着他：“为啥你总是说秦少瑜秦少瑜的，你想他啦？” 沈昭：“……” 小姑娘现在是越来越厉害了，都会将她不想回答的问题再还给他了。 此时替他们俩抄书的人已经抄好了，将一沓纸拿了过来。 宋北北随手翻了翻，惊叹道：“不愧是能人！字迹几乎一样就算了，还写这么快，换做我一天一夜也抄不完。” 沈昭也拿了自己那份，如今这事解决了，他没了牵挂，也可以先睡了。 他便派人送宋北北回家，自己就在谍探局歇下。 …… 宋北北回到家里，刚一推开门，宋南风便迎过来，满脸笑意道：“北北，你猜谁来了？” 宋北北眼睛一亮：“难道是大哥回来了？” 宋南风摇摇头：“不是大哥，是少瑜。” 宋北北愣了一下，对哦……还有两个月就是恩科了，他也是该过来准备了。 她复又扬起笑容：“是少瑜？他人呢？” “我让他先住西厢房了。” “我去看看他。” 宋北北跟着五哥去了后院厢房，刚踏进院门便喊道：“少瑜。” 秦少瑜闻声，连忙从房中跑出来，看见宋北北之后，又放缓了脚步，像是舍不得走完这最后一截路似的，缓缓走到她面前。 四目相对，眼神流转，二人皆是静默。 忽然，宋北北踮起脚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开口打破沉寂：“才不到半年没见，你怎么又长高了这么多啊。” 秦少瑜笑起来，张了张口，却是答非所问：“京城的饭菜合你胃口吗？” 宋北北没想到话题转的这么快，愣了一下才回答：“合呀，就是有点咸，不过我叫厨娘少放盐就行了。你一个人来京城的吗？你爹娘呢？” 宋北北属实属于没话找话。 秦少瑜他爹可是一方父母官，哪能那么闲送秦少瑜上京赶考，他娘也要留在杭城照顾他爹的。 秦少瑜却不觉得她问了废话，而是老老实实回答：“我和秦府的家丁一块儿过来的。” “路上没遇着什么危险吧？” 秦少瑜摇摇头：“都没有，一切顺利。” “那就好。那你接下来两个月怎么打算？” 宋北北问的是他打算怎么复习，是自己在家复习还是找个先生教他。 可秦少瑜忽然想到在青县时，两家父母开始逼婚后，宋北北便一直躲着她的事。 所以她这么问，应该是不想他和她靠得太近吧。 他便道：“京城有个杭城会馆，进京赶考的学子都会住在那里，明日我也过去住，正好还可以和大家一块儿读书。” 宋南风忍不住插话道：“少瑜你瞎说什么，你和我们是老乡而且秦宋两家如此交好，你要是来京城了不和我们住一起像话吗？不许走知道吗。” 宋北北其实明白秦少瑜怎么想的……小伙子心思真敏感啊。 这要是换做沈昭，就算她开口赶他走，他都能厚着脸皮住下来。 她也挽留秦少瑜：“就是啊，少瑜你是不是和我半年没见生分了，所以不想和我住一块儿？” “当然不是，我只是担心你……” 秦少瑜着急想解释，可解释到一半又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他只是担心宋北北还想躲着他。 “担心我啥？担心我抠门不给你饭吃？”宋北北仗义地拍拍胸口，“你放心，咱俩这么多年的好朋友，有我一口饭吃，就绝对不会饿着你。” 秦少瑜被她逗笑了。 宋南风道：“好，既然笑了，那就表示不走了，少瑜，你考试之前就住在这里吧，我们会照顾你的。” 宋南风说完，又看向宋北北，“北北，你明早还要去书院，要不然你先回去睡吧。” “好。少瑜你也早点休息。” 宋北北转身，轻轻舒了口气。 秦少瑜也把她想的太小心眼了。 虽然她拒绝了两家婚事，但他在她心里还是很重要的朋友，怎么可能会白白看他一个人待在京城没人管呢？ 对了，自己以后还要好好听课，回来教一教少瑜。 清北书院百分百的入仕律，一定有过人之处。 秦少瑜这么正直善良的人，不当官真的浪费。 …… 次日一早，宋北北去了清北书院，秦少瑜也打算出门看看京城有没有什么新的书可以买。 他刚从秦府出来，便有一个早已等在门口的男子迎了上去：“请问阁下可是杭城来的秦亚元？” “我……是吧。” 去年考过试到现在，还没有谁这么称呼过他。 一般解元受人重视，会直接称呼别人为解元。 亚元……要是稍微有点傲气的，还以为对方在骂人呢。 那男人见他承认了，立马道：“秦亚元，此时京中正是腊梅盛开的季节，过几日京中将举办赏梅宴，众多才子一起赏花吟诗，诚挚邀请秦亚元参加。” 那人说完，递了个帖子出来。 秦少瑜没接，笑道：“还是算了，两个月后便是恩科，我打算好好读书准备考试，这等盛会以后有空再说吧。” 秦少瑜说罢就想走，那男人追着他道：“秦亚元，和大家一起交流交流，也利于你开阔思绪嘛，你就来呗，我们当中很多都是要准备今年恩科的，人家都有空。” 秦少瑜谦逊道：“那是他们出色，不用看书。我不行，我笨，一日不看就跟不上了，告辞。” 秦少瑜说完，加快脚步离去。 那男人见他走远，脸上笑意顿消，甩手骂了一句“废物”，也转身离去。 那人回到一处茶馆，隔着帘子对里面的人道：“回世子妃，那秦少瑜估计是个沽名钓誉的废物，他不敢来参加诗会。” 第416章 送子俊男哪里找 帘幕里的杨熏儿柳眉紧锁，冷笑道：“秦少瑜沽名钓誉？呵，全京城的学子都在沽名钓誉，他都是有真材实料的！” 替她办事的人立马被怼的不敢说话了。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什么用？滚！” 帘子外头的人赶紧应了“是”，赶紧离开了这里。 杨熏儿烦躁的很。 她养伤养了这么久，总算能下床了，但后背的皮肤还是没有完全长好，每天都瘙痒难捱。 而且这么大面积的伤，就算好了，也会留很大的疤，她再也不回不到从前冰肌玉骨的样子了！ 而这一切，都是嘉乐借着宋家人的手害得！ 嘉乐虽然已经被三王爷给杀了，但她清楚得很，只要宋北北还在，这件事就不会轻易了结！ 但是宋北北日日和沈昭混在一起，她没有机会下手。 她一直等机会等到现在，总算等到秦少瑜来了，想着从秦少瑜入手对付宋北北，结果手下的人居然这么蠢，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杨熏儿正气闷着，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走了进来，对杨熏儿道：“世子妃殿下，世子说等会儿可能要下雪了，怕下雪到时候您不好走，所以派小的过来接您回去。” 杨熏儿深深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吧。” 杨熏儿坐上轿子，走了没一会儿，轿夫速度忽然慢了下来。 她很是不耐烦，掀开帘子问：“怎么回事？” 前面的随从道：“世子妃，前面有几个乞丐在乞讨。” 杨熏儿一看，一个女子带着三个孩子，各个灰头土脸，跪在前面求他们行行好给点钱。 杨熏儿暗暗骂了声“晦气”，吩咐道：“直接打走！” 说罢狠狠摔下帘子。 那随从应了声“是”，便过去踢打那几个孩子。 就在这时，一个衣着光鲜的妇人上前阻拦道：“不给钱把他们赶走就是了，何必打人呢？还都是老弱妇孺的。” 那妇人不顾乞丐们衣着脏乱，将他们扶到一旁，给了他们一些银子。 “拿着去给孩子买些厚实衣服吧。” 几个乞丐赶紧跪下道谢：“您真是活菩萨啊。” 路人也是高声称赞，都夸这妇人是观音转世。 杨熏儿除了听见这些夸人的声音，还隐约还听见有人在骂她。 她咬咬牙，刚才听外头妇人说话声音有些熟悉，她再次掀开帘子一看，果然是熟人！ 她还以为是谁在装模作样，原来是三王爷最近最受宠的小妾芸娘！ 杨熏儿以前就瞧不起她。 她虽憎恨三王妃，但不得不说一句三王妃干事爽利，自己忍不住的人直接不忍。 不像这个芸娘，天天就在府里收买人心，对这个好对那个好，整的她跟个活菩萨似的。 可谁不知道她是装的？ 她要真的那么与世无争，当初就不会从一个端茶送水的丫鬟，一跃成为三王府最受宠的妾室了！ 要是平时她装善良也就装了，如今自己刚打过人，芸娘就出现体现自己多善良，不是更叫她杨熏儿无地自容吗？ 杨熏儿本想下轿子骂她的，但是仔细一想，现在倒是也犯不着和她起冲突。 她忽然有了个更恶毒的计策，可以教训芸娘的同时，也教训一下宋北北。 她唇角勾起冷冷一笑，吩咐随从道：“赶紧回去。” “是。” …… 芸娘其实也并不是真的菩萨心肠的人，要不然，她怎么可能能在三王妃眼皮子底下，长盛不衰十几年？ 她最近做好事，其实是因为寺庙的和尚叫她这么做的。 她这么多年之所以能平安，一个原因是自己八面玲珑，在三王妃面前不争不抢还十分乖顺地帮她对付别的女人。 另一方面，就是因为她一直没有子嗣，所以三王妃也没拿到她当回事儿。 如今三王妃永远都不能再生了，三王爷也和他唯一的女儿熏儿生分了，若是她能给他王爷生个女儿，那她岂不是地位就更稳了？ 所以她去寺庙找和尚算命，问什么时候能生女儿。 生不成女儿，生儿子也成，王爷虽然有好几个儿子，但是没一个成才的，自己生个兴许能成才。 寺庙的和尚说，她早就应该有儿女缘了，但是因为手沾了血腥，所以没能生出来，只要多行善事，就可以生出来。 于是她连续一个月了，天天都来大街上当活菩萨，但肚子还是丝毫没有动静。 此时此刻，她正一脸慈祥地送走那些乞丐。 等乞丐走远，她立马跑到箱子里干呕，一边呕一边骂道：“臭死了，恶心死了，这些该死的乞丐……” 她身边的丫鬟大喜：“芸夫人，您如今犯恶心，难道是已经有身孕了？” 芸娘一听，也立马扬起喜色：“我现在就去看大夫。” 接着她和丫鬟跑了好几家医馆找大夫把脉，但结果都是……没有怀。 她想吐，就是纯粹被熏得想吐。 芸娘气炸了，差点要去找那个和尚麻烦，自己干了这么多善事，为什么还是怀不上，这和尚肯定是个骗子！ 她正气呼呼地要去寺庙的时候，一个举着杆“黄半仙铁口直断”旗子的男子走了过来。 那人看了芸娘一眼，幽幽问道：“夫人，这是求子嗣不成？” 丫鬟挡住那人道：“与你何干？你这个江湖术士滚一边去！” 而芸娘已经想要孩子想到疯魔的地步了，这人只看了她一眼就知道她想要孩子，说不定真的是什么能人异士呢？ 她便拦住了丫鬟，看向那男人问道：“半仙，你有办法？” 那术士道：“夫人，有时候，你什么都做了，还是怀不上子嗣，不是你的问题，是另一个人的问题。” 芸娘一愣，是王爷的问题？ 也确实，如今王爷年纪大了，力不从心…… “那我应该怎么办？” “什么不行，换什么。”那术士捋了捋胡子，笑道，“会有人，送子上门的，夫人，你且耐心等着吧。” 术士说完，大笑着离开了。 丫鬟抓抓脑袋，嘀咕道：“芸夫人，这是什么意思呀？什么叫送子上门……是说咱们该请送子观音的意思吗？” 芸娘闷不吭声，也在思考这句话。 丫鬟实在想不明白，念叨了句：“奴婢估计，就是个骗子……” 芸娘却觉得……如果真的是骗子，他一个铜板都没要就离开了，骗她什么了？ 不过，这“送子上门”，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417章 要不要再赌一次 杨熏儿早已经从三王府搬出来了，现在和南疆世子住在南疆王在京城的府邸之中。 杨熏儿刚回房，南疆王世子就贴了上去，一把抱住她的纤腰，在她身上乱蹭。 “媳妇儿，你不是说，等你伤好了，就可以和我同房了吗？你今日都出去逛了，那想必是快好了吧。” 杨熏儿一把推开他：“哪会好的那么快，我身后才刚刚结痂，现在可丑了，我怕你脱了我衣服看完就吐了。还是再等等吧。” 南疆王世子笑呵呵地道：“媳妇儿，我不会在意你身后有疤的，我不是那种人，你今晚就从了我吧！” 南疆王世子又扑过去。 杨熏儿再次使劲推他：“真不行！憨熊，你再这样我生气了！” 世子立马就怂了：“行行行，我不碰你。” 杨熏儿掩住心中鄙夷，要不是自己如今就他一个靠山，真不想理这种长相如此令人恶心的男人！ 可后续还需要他继续帮自己做事，还得哄哄他。 杨熏儿又笑着安慰了句：“殿下，我也是在乎你，才不想你这个时候碰我的。我们中原有句古话叫女为悦己者容，我是爱你，才要把最美的样子留给你呀。” 世子一听，心情大好。 原来媳妇儿是因为不想让他看见丑的一面才会拒绝和他同房的，原来她这么爱自己！ 杨熏儿见他笑了，乘胜追击：“我让你帮我做一件事，你敢不敢？实则不难，就是去三王府掳一个人。” 世子拍拍胸口：“别说只是掳个人，就算你让我去摘月亮我都帮你摘！你说说掳啥人？我现在就去！” “现在不急，再等等。” 世子猛点头：“好！你说啥时候就啥时候！” 杨熏儿伸手推他：“你先出去，我得上药了。” “好。” 世子抱着她重重亲了一下才出去。 杨熏儿等他走远后，使劲擦了擦自己的唇，接着叫来丫鬟给她上药。 丫鬟现在揭开纱布的时候，已经没有一开始时候那么疼了，这些纱布也不会黏在疤痕上了。 上好了药，杨熏儿叫丫鬟拿来镜子。 她用两面镜子相对一照，看见自己身后的疙疙瘩瘩，还有一些白色脓液，丑的让她自己都想吐。 她心里的仇恨又重了几份。 她伤好之日，就是宋北北付出代价之时！ …… 宋北北去书院里也不和昨日一样陪沈昭睡觉了，一整日都认认真真听课，还仔细记录。 先生看了，欣慰地点头。 可沈昭却不明所以，在散学之后，单独问宋北北：“你不是说不想考科举，想着落选回家吗？你怎么还这么仔细？” “我学了也可以考不好的呀……”宋北北刻意把给秦少瑜记笔记的事瞒着他，拿着笔记赶紧回家去了。 到了家中，宋北北把笔记交给秦少瑜。 “少瑜，你好好看看，这些都是先生讲的重点，有什么不懂的你问我，我明天去帮你问先生。” 秦少瑜握着这份满满当当的记录，心中不由一软。 原来被他压制住的想法，又不由自主地回来了。 他静静看着笔记上的字，忽然道：“北北……我们再赌一次吧。” “赌什么？”宋北北不解地看着他，澄澈的眼睛里满是疑惑。 秦少瑜紧了紧手中的书，鼓起勇气：“和上次一样，赌这次会试和殿试谁的名次更靠前。如果我靠前，你就听我的，和我完婚。反之我就听你的。” “……”宋北北眼神从他脸上游移开，摸摸自己的鼻子，道德绑架他。 “少瑜，我现在可是男子，就算你比我考的多，我也不能与你完婚，到时候你肯定要留在京城做官，而我则是回老家去。否则我不久暴露了女子身份参加科举一事，你是不是想害我杀头啊？” 秦少瑜慌道：“当然不是！不管我考了什么功名，我都会向皇上言明我要回家做官。到时候你和我一道回青县，天高皇帝远，宋北风宋解元就可以自然而然地销声匿迹，你就可以重新做回宋北北。” “我觉得不行……”宋北北拼命摇头。 上次答应他，是因为自己可以全力以赴去考。 这次她早就打算了落选回家，跟他比，不是必输无疑吗。 要是个不相熟地和她提出这种要求，她还可以想别的法子，害得对方也考不上。 但对秦少瑜，她可狠不下这种心。 秦少瑜眸中瞬间盈满了失落：“北北……为什么不行？” 宋北北想都不想就回道：“因为我还小我不懂我不想成婚。” “那我可以等你长大一些啊。” “算了吧，反正我不答应你。上次你与我的婚约已经解除了，你……你好好准备考试，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宋北北说完赶紧跑了，顺手还重重关上了他的房门。 秦少瑜本追了一步，但他也不想逼宋北北逼的太紧。 想了想，只好就这么算了。 反正他和北北考完科举之后，都是要回青县的，到时候他有的时间让她懂得。 现在重要的，确实是好好备考。 秦少瑜看了看手中的书，上面满当当的字，都是宋北北为他而写的。 有她这般真心相待，他一定要考取状元，这样才对得起宋北北。 …… 宋北北察觉到秦少瑜对她还没死心，后续就不亲自将笔记交给他了，就让五哥代为转交。 而她则是一散学就跑去谍探局给沈昭做事，做到大半夜，再悄悄回府。 秦少瑜这种乖孩子，一向是早睡早起的，等宋北北回府的时候他早就睡下了。 所以后续几日，两个人虽在同一屋檐下，倒是没有碰面过。 不知不觉一个月过去，宋北北终于在谍探局等到了大哥的消息。 她看着北疆的探子刚带回来的书信，不由眼眶泛红。 她重重一拍桌子，眉眼皆是怒意：“该死的王徊！竟然派人追杀我大哥，害得我大哥有家不能回！” 沈昭低头看了一眼她的手：“疼不疼？” 宋北北抬起手，委屈巴巴：“确实有点疼……昭昭哥哥，你不能加派人手好好查查，我大哥如今下落不明，我好担心他。” “我的人一直在查他，可是一直都没有结果。” 眼看宋北北眼角越来越红，沈昭又安慰道：“你也别担心，谍探局的人都查不到宋清的下落，王徊更查不到。这就证明你大哥已经隐姓埋名，甚至更换容貌，好好躲藏了起来。” “可是我想他回来，总不能让他这样在北疆躲一辈子吧。”宋北北眼巴巴地看着他，“要是真的没有别的办法，我想动身去北疆找他。” 第418章 救命有怪阿姨 沈昭想了想，道：“王徊是死而不僵的百足虫，北疆也很多王家的人。你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姑娘过去，岂不是如羊入虎头？” “那我怎么办？” “你考中状元，向皇上请求去北疆做官。” 沈昭这话说完，宋北北陷入长久的沉默。 好半天，宋北北才又开口：“我请求去北疆，皇上就让我去了？” 沈昭点头道：“嗯。那种苦寒之地，没有官员愿意过去的，空缺了好几个职位，皇上巴不得有人主动请缨。” 宋北北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在一个地方查一个人，肯定是官府查最方便，除了官府有权势这个原因之外，还因为官府管理着当地的户籍，很容易掌控外来人口。 可是，她若是继续考下去，自己女扮男装这个弥天大谎，越来越大，到了宋家人完全无法控制的局面。 她静默许久，对沈昭道：“除了王徊派人追杀我大哥这个消息之外，真的没有一点点关于我大哥下落的线索吗？” 沈昭指了指一旁的一沓纸：“这些都是北疆来的消息，我还未来得及看完，要不然你自己翻翻？” “嗯！”宋北北直接坐到地上，一张一张翻看起来。 看这情况，她今晚估计是没办法回家去了。 沈昭知道这个小姑娘去哪儿都会给家人一个交代的，便叫人过去通知她五哥。 …… 谍探局的人将消息告知宋南风，说宋北北今夜不回来了，其余的什么都没说。 宋南风担心妹妹，追问道：“我妹妹在谍探局到底做什么的？为什么连睡觉的功夫都没有了？” 那人只能回道：“宋五公子，你只管放心，宋解元在谍探局绝对安全，其他的事不如等她回来你自己问她。” 宋南风想了想，不情不愿地应了声“好吧。” 别的不说，他确实知道谍探局是安全的，所以不用太担心妹妹。 关上门后，宋南风就去睡觉去了。 而长廊之后，旁听到这段话的秦少瑜却坐不住了了。 原来宋北北夜不归宿，是因为和沈昭在一起。 早在青县的时候，他就感觉沈昭不是个好人，他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宋北北入虎口呢？ 他回去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思前想后还是不放心，便起身离府，打算去谍探局看看宋北北。 哪怕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也会安心的。 他刚离开府邸没多久，一黑衣人忽然从他身后出现，直接一闷棍子打晕了他，然后扛着他飞奔而去。 到了一家客栈，黑衣人将他放到一张床上。 此时，床上已经躺了另一个昏迷不醒的女子。 …… 世子府上，杨熏儿看着面前的黑衣人问道：“事情都办妥了？” “回世子妃，已将芸娘和秦少瑜放到酒楼的床上了，门也已经反锁了。” “嗯，你下去吧。” 黑衣人走后，杨熏儿闷笑出声，逐渐的，那低声压抑的闷笑变成了大笑。 等明日早朝之后，把三王爷引过去，最好还能让他带着朝中同僚一起，到时候在那么多人面前看见他最宠爱的小妾和秦少瑜睡在一块儿，还不杀了他们俩？ 哈哈，前几日他因为绿了贾顺的事，在京城里已经丑名远播了。 如今要是还是发现自己也被人戴了绿帽，他可就更没脸活了！ 绿人者，人恒绿之。 自己这一招，一石三鸟。 她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有勇无谋的杨熏儿了！ …… 早朝结束之后，三王爷本想回家的，一个大臣忽然叫住他，说要带他去某酒楼喝酒，最近京城新来了一个扬城歌姬，那叫一个身娇体软。 三王爷拼命摆手推辞：“不了不了，我还是回王府去吧。” 那大臣凑到他耳边道：“三王爷，你放心，我们有分寸，会轮番派人回去跟三王妃报备，就说你因为朝政之事走不开，她绝对不会知道的。” 三王爷纠结犹豫。 他知道，这个大臣是南疆王世子的人。 难道，是这个女婿想孝敬他，又不方便说，所以才派这个大臣来说？ 他最近因为惹怒了三王妃，已经很久没碰过女人了，连府上小妾的院子，都是偷偷去的，就怕再惹三王妃生气。 这个女婿倒是懂事，知道他想要什么。 经过一番天人交战之后，三王爷认了：“好，那我们去见识见识这扬城歌女。” 于是几个大臣簇拥着三王爷，往酒楼去。 …… 秦少瑜此时已经醒来了。 他睁开眼，和坐在自己床边直勾勾盯着自己看的芸娘对视上。 秦少瑜吓得立马爬下床：“我……夫人，我应该没有冒犯你吧？我是被人打晕了搬来此处的，我可什么也没做。” 芸娘淡淡一笑，依然直勾勾地看着他：“你确实没对我做什么，可说出去谁信？我的清白已经毁了！” “既然你知道我什么都没做，又怎么能说你清白已经毁了？你放心，我现在就悄悄离开，不会有人知道我来过。” 秦少瑜说着，走到门口想将门打开，这才发现竟然从外面给锁上了。 芸娘叹了口气，幽幽说道：“你以为我一大早没想过偷偷溜走？可是那门从外面锁上了，根本就出不去！” 秦少瑜没有机会他，继续推门，想将门撞开，可他一个文弱书生，怎么可能撞得开？ 芸娘的眼神在秦少瑜身上已经来回扫了好几圈了。 她想到了那日街边方士的话。 “什么不行就换什么……” 她的男人，三王爷，有心无力，那就换个男人生。 算命的还说：“会有人送子上门。” 今日今天一阵开眼，就有个俊俏的小少年躺在自己身边，这不是老天爷送子上门是什么？ 她越看秦少瑜越觉得喜欢，也总算明白为什么三王爷那个老东西喜欢二八年华的少女。 年轻的身体如亭亭玉立的松柏，仿佛是自带香气的，引人着迷，怎么令人不喜欢？ 老东西喜欢，她也喜欢。 芸娘走下床来，站到秦少瑜身后，幽幽地道：“既然老天爷将我们俩安排到一起，我们不如顺应天命……” 第419章 我要你给我一个孩子 芸娘说着，把手搭到了秦少瑜肩膀上。 秦少瑜一把推开她，眉头紧锁：“什么顺应天命？我们俩分明就是遭人暗算了！” 芸娘踉跄了两步，差点摔倒，幸亏扶着身后的桌子站稳了。 这男人，看起来文弱，没想到力气还不小。 她直勾勾地看着秦少瑜，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我告诉你，我身份尊贵，你若是不听我的，就算你得以逃出去，我也要说是你侮辱我！” 秦少瑜沉默片刻，咬咬牙：“你这么做图什么？你要是想要男人，大可以去找收钱的，何必强迫我？” “我没图什么，我只是想要一个孩子，只要你配合，我保证你安然无恙地离开这里。” 秦少瑜再再次躲开他：“想要孩子你可以去找收钱的！” 芸娘一步步逼近他。 术士可是说了，要“送子上门”的才行的。 收钱的那种，不是送子上门的呀。 芸娘的手伸了出去，在他的下巴上游移：“小少年，你从了我，顶多也就是失了身而已，但你若是不从我，你可就要丢性命了。” 秦少瑜再次推开她，几乎没有考虑就拒绝了：“我已心有所属，叫我做对不起她的事，我宁愿丢性命！” “你……” 芸娘气急败坏，正打算以别的法子逼他就范的时候，秦少瑜却已经走到了窗户边。 芸娘大惊：“你想做什么？这可是三楼！” 秦少瑜也是怕的，但他跟怕被这个女的缠上，做出对不起宋北北的事情来！ 再往下看，下面有个大棚子，自己跳下去，落到大棚子上面，应该不至于会摔死。 他深吸一口气，翻出窗外，直接跳了下去！ …… 杨熏儿怕出意外，早已派人在附近蹲守，此时忽然听见“砰”的一声巨响，两个侍卫站起身看去，就见秦少瑜摔到了酒楼下面一个馄饨摊子的棚子上面，然后滚落了下来。 一群路人围过去，但却无人敢上前查看。 蹲守的人互相看了看对方。 “这可怎么办？三王爷还没到，这人就自己跳下来了，世子妃知道一定会怪罪我们的。” 现在再把秦少瑜送回房，也来不及了。 另一人想了想，道：“要不然先把秦少瑜带回世子府去，问问世子妃如何处置。” “好。”于是两个人挤到人群中，将秦少瑜带走。 …… 楼上，芸娘吓得脑袋发懵，半天才回过神来。 她正想出去看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拨弄她房间的锁。 她一愣，赶紧整理了一下衣裳。 她刚整理完，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三王爷和他的同僚走了进来。 三王爷一见自己的小妾在这里，微微蹙眉道：“你怎么在这里？” 芸娘心跳飞快，连忙答道：“王爷，妾身在路上被一个路人泼湿了衣裳，妾身是到这里来整理一下，可能店小二忘了这房间有人，就把我锁在这里了……” 三王爷点点头，未曾怀疑什么。 而带他来的大臣却道：“咦，我明明开了这房间给扬城来的歌女住的啊，怎么她不在这里，反倒是芸夫人在这里？我找找看她是不是躲起来了。” 说着，那人立马翻箱倒柜，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能藏人，结果自然是都没有找到。 那人狐疑道：“怎么没有……难道是那个人跑了？” 他口中的人，是秦少瑜。而三王爷却以为他说的是那个扬城歌姬。 芸娘现在也清楚的明白自己真的是遭人暗算了，这要是刚才那个少年没有直接跳楼，被他们带人来抓个正着，那自己就没命了！ 她又是庆幸又是后怕。 三王爷没见到歌女，脸色已经十分冷沉了，看着那大人问道：“耍本王呢？” 那人连忙道：“不不不……那个扬城歌姬桀骜难驯，一定是偷偷跑了，我这就带人去找，找到之后一定亲自送到三王爷身边！” 三王爷冷哼一声，转身而去，芸娘也赶紧跟了出去。 …… 杨熏儿得知计划落空后气的半死。 但如今秦少瑜落在她手上，倒也不算一无所获。 见秦少瑜昏迷不醒，她便叫人找了个大夫过来给他看。 大夫看完，对她道：“他虽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但幸好被大棚子缓冲了一下，所以只磕了些许轻伤。其他都没什么大碍。” “没什么大碍？”杨熏儿冷笑，“还真是福大命大呀。” 她看了一眼秦少瑜，复又看向大夫：“没你事里，你回去吧。” “是。” 大夫走后，杨熏儿淡淡吩咐手下道：“把他的脚筋挑断。” “是。” 杨熏儿冷笑出声。 她先不着急对付宋北北，先从她身边的人下手，一个一个慢慢对付。 以这种方法折磨宋北北，不比直接对她出手来的更愉快？ …… 深夜，一辆马车停在了宋家府邸门口。 满身血痕的秦少瑜，被人从车上扔了下来。 宋府的人从昨日就开始到处寻找秦少瑜的下落了，可是一直没有结果，现在宋北北和宋南风还在外面。 宋府的家丁听见门口有动静，赶紧打开门出去看，结果就发现了奄奄一息的秦少瑜。 他们赶紧将秦少瑜接回府中，又叫人出去通知宋北北和宋南风。 宋家兄妹回来看见秦少瑜满身都是血，尤其是那两条腿，兄妹俩的脸色都冷得吓人。 宋南风一掌拍碎了手边的桌子，怒道：“到底是谁做的？我一定要她偿命！” 宋北北一声不吭，红着眼眶看着秦少瑜良久，忽然转身往外走。 宋南风连忙问道：“北北，你去哪儿？” 宋北北声音发抖：“我去请余令来给他看伤。” 顺便，再去动用谍探局的势力查一查，这件事究竟是什么人做的。 宋北北返回谍探局，跟余令说了秦少瑜的事，余令立即去宋府给秦少瑜看伤。 随后，宋北北吩咐谍探局的人道：“我要知道是何人伤了秦少瑜，你们立即去查。” 众人即使知道宋北北和沈昭关系好，但他们都是只听上级的命令的，宋北北压根就不算啊。 可如今这个时候，可是沈昭正在睡觉的时候，他们也不敢再去询问沈昭的意思。 宋北北见他们不动，便拿出沈昭给她的黑金令牌。 “去吧，沈督主若是怪罪下来，我一力承担。” 这块黑金牌子，是沈昭还做总领司的时候，杨督主给他的。 它的意义是：见此令牌，等同于谍探局总督。 众人不敢不听，立马去查探。 第420章 暴风雨前的准备 一整晚的功夫，谍探局的探子们就已经查到了这件事的幕后黑手杨熏儿。 她自己虽然全程都没有出面，只是在世子府上安排这一切，但她身边的丫鬟给了酒楼帮她锁门的店小二多少佣金，世子又是如何为了杨熏儿吩咐他手下将三王爷迎过去的……通通查的一清二楚。 宋北北听完他们的话，竟出乎意料地冷静。 她也不得不冷静。 先前总是告诉自己，杨熏儿只是骄纵任性，其实不算坏到极致，所以一次又一次让她逃脱升天。 可是现在，先是嘉乐又是少瑜，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被她伤害。 宋北北真的很后悔，为什么不早点弄死她？为什么要给她一次又一次伤害自己在意之人的机会？ 她想到这里，抬手重重给了自己一耳光。 秦少瑜要是真的有事，她下半辈子就啥也不做了，光伺候他！ 谍探局的探子们看着宋北北半边脸都红了起来，都不知所措起来。 这要是督主看见，可别怪他们没把人伺候好…… 有人主动问道：“宋解元，可还要我们查探什么？” 宋北北看向他们：“你们只可以查东西吗？我要是让你们做一些别的，你们愿不愿意替我做？” 一个探子道：“宋解元，你有督主的令牌，让我们做什么我们都会做的。” 他们敢说这话，其实是之前已经汇报过沈昭了。 是沈昭让他们一切听宋北北的。 宋北北点头道：“好，你们想办法把杨熏儿绑出来。” “是！” 她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将她放到陌生男子的床上，然后引一堆人来看。 让她身败名裂，让她被南疆王世子唾弃，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 宋北北这几日请了假没去书院读书，在家照顾秦少瑜。 余令说，秦少瑜那日从高处坠楼，脑袋里摔出了血块，要休息几日才会自然散去，所以他这些日子才昏迷不醒。 但这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是他这双腿…… 余令说……可能……也许……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但也不是肯定，也许秦少瑜好事做得多，感动上天，能有奇迹。 宋北北也不知道能做什么补救，就只得按照余令给她的药方天天给秦少瑜熬药，在余令给秦少瑜针灸治疗的时候，她在一旁给余令端茶递水擦汗。 除了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她什么也做不了。 又过了几日，谍探局的探子过来向宋北北汇报了。 “世子府守备森严，尝试用了各种办法都没办法将世子妃引出来，我们也不好进去掳。” 宋北北竟然笑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和沈昭待久了，学得了他身上那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度，她本该勃然大怒的，可这个时候却依然如此平静。 “行，我知道了。” 其实当时决定以同样的方法对待杨熏儿的时候，完全是冲动之举。 杨熏儿坑害秦少瑜，是因为秦少瑜是自己的好友。 自己总不能随便找个无辜的男人迫害。 她这几天想清楚了，这个法子还是可以用，而且选哪个男人去和杨熏儿睡，她也想好了。 如今既然无法把杨熏儿掳出来，那就找机会进世子府去。 她决定自己去办这事儿。 …… 这日下朝后，宋北北守在三王爷回府的必经之路上，拦住他的轿子。 “三王爷，有空说两句吗？” 随从掀开帘子跟三王爷汇报了一句。 三王爷一直是知道宋北北和嘉乐关系匪浅的，此时怕她要说的话和嘉乐有关，便下了轿子，叫随从在附近守着，与她到远处说话。 宋北北直接道：“三王爷，我和一帮同窗想去世子府上做客，劳烦你引荐一下。” 三王爷笑了，宋北北虽然说了“劳烦”，但是这语气可丝毫没有劳烦的意思，好像是在命令他， 三王爷一甩袖子：“你们宋家的人皆是如此不可一世的态度？” 宋北北笑了笑：“三王爷，你不想嘉乐没死的事，被杨熏儿知道吧。” 三王爷愣了愣，脸上笑意顿消。 杨熏儿一直以为嘉乐被他杀了，才暂时没有再让世子闹事。若是被她知道真相，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三王爷小声问道：“你想怎么样？” “我不是说了嘛，我想去世子府里面看看。” 三王爷沉默许久，让了一步：“你总得告诉我你去做什么，我也好对世子说。” “其实不是什么难事。我听说世子在他的府邸里养了一头白色的老虎，专门逗杨熏儿开心。我没见过，想去长长见识，劳烦三王爷和世子说一声，就说我们清北书院的书生们，想一道去见识见识这神虎的英姿。” 这确实不难。 南疆王世子性子浮躁，得了什么好东西，恨不得天天挂在嘴边，他早就在朝中大臣们面前念叨过这只白色老虎的事了。 不过京官大臣们都是见多识广的，谁也没拿这白色老虎当回事儿。 也就是宋北北这得乡下来的书生，没见过世面，什么都当好。 “这倒确实是件小事，本王与世子说一声即可。不过此时本王帮过你，你也要知道好歹，日后别在以将这件事告诉熏儿来威胁本王了！” “行。” 宋北北目光幽深，目送三王爷离开。 她以后也没这个机会将这件事告诉杨熏儿了。 因为杨熏儿活不了多久了。 随后，她又去找余令，问他要了一些迷香。 余令给她的，是一块一块的小香块子。 宋北北从未见过这样的，迟疑道：“我要很厉害的迷香，你这个真的行吗？” 余令笑道：“当然。” 宋北北还是相信他的本事的：“那怎么这么用？” “这香不需要燃烧，只需要扔在人周围，不出一炷香的功夫，他们便会昏睡过去。一块能让人昏睡半个时辰。” 光是放一放就能把人迷晕，那自己一直装在身上，岂不是也很危险？ 宋北北想了想，忽然问道：“那你这香，对动物有效吗？” 余令笑容不减：“无效。你若是想迷动物，我还有别的香。” “不不，不用，我就随便问问，我还是要迷人的。” 宋北北谢过他，又去找谍探局里的画师。 谍探局真是方便，什么能人都有。 她叫画师帮她画一幅美人图。 “这美人图要有南疆特色，就是肤色要黑一些，穿着要少一些，但绝对不可以丑，要绝色！” 那画师想了想，问：“我曾经见过南疆圣女，我是否按照她来画就行？” 宋北北摇头：“要比她还要美艳，你会吗？” 画师点头：“行。” 半个时辰后，画师将画递给宋北北，宋北北看了很满意，谢过他，便带着画离开了。 还差一步，就准备齐全了。 第421章 老虎跑出笼了 回了宋府，宋北北放下从谍探局带回来的迷香和画，跑去五哥院子里，把和鸡妞靠在一起睡觉的鸡仔给薅了出来。 鸡仔从温柔乡里惊醒，一双豆眼瞪着宋北北大吼：“老大，你礼貌吗？扰人清梦！” 宋北北无情地道：“我已经让你和鸡妞度蜜月度了三个月了，现在你得跟我出来办正经事。” 鸡仔也很无情：“不去不去，人家没得空。” 宋北北沉默片刻，忽然朝笼子里两颗鸟蛋伸出手：“行呗，那我就拿你儿子去炒蛋炒饭。” 鸡妞也惊醒了，它一向胆小，而且出世之后一直都是和仔在一起，不像鸡仔和人类在一起这么通人性，她什么也不敢做，吓得叽哇乱蹿。 鸡仔看见自己温馨的小家被搞得一团遭，气的飞起来就要啄宋北北。 宋北北一瞪，它顿时又不敢了，飞落到宋北北肩上：“老大，我去，你别动我老婆孩子了呗……” 它服软谄媚的样子实在是可爱，宋北北露出了秦少瑜受伤以来的第一个笑。 鸡仔虽然只是只鹦鹉，但这种时候还知道跳出来保护自己的妻儿，可比三王爷那种一心只想着自己死活的男人好太多了。 …… 几日之后，清北书生的所有书生都收到了世子府的请帖，请他们去看白色老虎。 去看新事物，先生们也是支持的，便准了所有人一天假。 看老虎的时间是下午，那天宋北北带上早就准备好的东西之后，带着鸡仔，出发赶往世子府。 她清北书院的同窗们都已经到了。 令宋北北意外的是，沈昭居然也来了。 宋北北快步走到他身边：“昭昭哥哥，你也对老虎感兴趣呀？” 沈昭看着她没有说话，只轻轻点了点头，算是认了。 其实他对老虎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宋北北最近准备的事，谍探局的人都告诉他了。 他对宋北北今日要做什么，有莫大的兴趣。 鸡仔也从宋北北身上背着的小竹筐里顶开盖子探出脑袋，兴奋地叫：“老大，老大！” 宋北北怕这只天赋异禀的小鹦鹉引起其他书生的关注，到时候坏她的事，便把鸡仔又按了回去，然后抬起头对沈昭道：“那我们也进园子里看老虎吧。” 世子府有个专门的珍兽阁，是专门用来放珍奇异兽的。 不过连世子府都是刚建好没多会儿，珍兽阁如今自然也没多少动物，目前就那一只白老虎。 世子已经派人去南疆弄大象了，据说如今正在运回来的路上。 珍兽阁旁边是一座三层高楼，站在上面正好可以俯瞰整个珍兽阁。 三王爷作为本次聚会的中间人，也已经到了，正和南疆世子站在三楼顶上，一边往下看一边说话。 世子看着底下围着老虎的求生们，眼神饱含轻蔑和自得。 “你们中原的书生们不是有句古话叫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吗？这些人连个白老虎都如此惊奇，看来没什么见识啊。” “嗯。”三王爷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他虽然站在被南疆世子牵制，但也不至于舔着脸拍他马屁。 南疆王世子眯起三角眼，脸上的横肉微微动了动：“不知道若是这老虎跑出来了，你们中原的书生们是不是一个个都吓得尿裤子？” 三王爷愣了愣，紧张地看向他：“你切莫胡来，京城的清北书院养着的可都是大雍将来的官员，他们若是在你府上出事，皇上不会轻易作罢的！” 世子不以为意。 将来的，那现在就不是了？ 他最反感中原这种文绉绉的软弱书生了，这次同意他们进来看老虎，其实就是安了想耍一耍他们的心思。 他忽然拿起一只短笛，吹了一声。 原本关在铁笼子里蔫儿吧唧的老虎，听见这声急促的笛声，猛地抬起头上，对着面前围观它的人嘶吼了一嗓子。 众书生吓得匆忙后退，好几个还大叫着乱逃开。 楼上的世子见此等场面，哈哈大笑。 三王爷无奈劝道：“世子，差不多得了。” 可世子还没玩够，他还想继续看这些中原人出丑。 他又吹了一声哨子。 那老虎闻声，忽然癫狂一般，直直撞开铁笼跑了出来！ 这里大部分都是文弱书生，吓得冲忙逃窜。 宋北北本来就没靠近笼子，身后还有一座看起来很结实的怪石假山。 她想着待会儿躲进去，正好可以乘人不备的时候偷偷和鸡仔去做坏事。 而沈昭却担心她被老虎所伤，抱着她的腰，纵身一跃，把她送到了假山顶部。 宋北北：“……” 得了，现在老虎是跳不上来咬不到她了，但是她也没办法下去，干不了坏事了啊！ 沈昭将她放下后，又赶紧往老虎身边去。 宋北北朝下看了看，太高了，她实在害怕。 她犹豫一会儿，打开小竹筐，对鸡仔道：“鸡仔，我现在不能下去，你去帮我做事吧，我昨晚已经跟你排练好几次了，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鸡仔不情不愿地呜咽一声：“我自个儿做，我害怕，要是被发现，把我抓了烤来吃咋办捏。” 宋北北仗义地道：“放心，若是你被抓了，我一定帮你照顾你的妻儿，好好养大他们。” 鸡仔这小脑袋瓜哪能想清楚人类的套路，一听这话立马心满意足地飞走，去替她办事去了。 如今整个世子府的注意力都在珍兽阁这边，根本没有人注意头顶上那只华美的鹦鹉。 那白色老虎飞扑到一个书生面前，张开血盆大口。 书生吓得瑟瑟发抖，腿软地根本就站不起来。 楼上的世子则是大笑不已，看着这一幕好戏，仿佛看的不是老虎伤人，只是畜生之间争斗的戏码。 沈昭在旁处看了那老虎一会儿，忽然道：“它的牙齿和爪子已经被修剪过了，伤不到你们的。” 沈昭的话仿佛有什么魔力，一瞬间那些书生们就受到了莫大的安抚一般，很快冷静了下来。 沈昭扫了一眼周围，看见那铁笼子里有一根打开的铁链子，笼子上的锁也是耷拉在上面，明显是被人打开过的，心里立马有数了。 南疆世子，这是要故意看他们笑话。 沈昭淡笑一声，对站的离笼子近的几个人道：“我需要你们帮忙。” 众人面面相觑会儿，心底立马油然而生出一种责任感。 沈昭是什么人啊？是权势滔天的谍探局督主，他居然需要他们帮忙！ 这是对他们能力的认可！ 他们纷纷站好，等着沈昭下一步命令。 第422章 你在故意引诱我 那只老虎抬起石头大的爪子，冲着一个书生拍过去。 这么大的爪子，就算被修剪过，一巴掌拍下来，也够他们受的。 就在众人以为那个快吓晕过去的书生要被拍的皮开肉绽的时候，沈昭忽然出现在老虎和书生之间，朝着老虎的脑袋猛拍了一掌。 那老虎踉跄两步，轰然倒地，扬起如烟般的尘土…… 顶楼上的世子看傻眼了，笑容也戛然而止。 他的老虎，被一掌给拍死了？ 中原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能人？ 他再仔细看看……他认出来了！ 这不就是当初，踩着自己的脸跟他说“什么才叫真正的狂妄”的沈昭吗？ 世子气得咬牙切齿。 就在此时，那只老虎忽然又晃晃悠悠站起来了。 世子大喜，好！ 他买来的老虎，果然不可能这么脆弱的。 上吧！拍死沈昭！ 底下，那老虎站起来后，周围的书生们都紧张地看着它。 那老虎一双墨绿色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沈昭，沈昭却丝毫没有任何惧意，直直与它对视。 忽然，那老虎抬起前腿，往沈昭身边迈去。 有人慌张道：“沈督主，快让开！” 沈昭依然没有丝毫的躲避。 正当众人都以为那老虎要伤害沈昭时，老虎却忽然匍匐在沈昭脚下，两只前爪垫在脑袋上，乖乖地看着沈昭，宛若一只大猫。 听从比它厉害的角色，这是动物的本能。 恃强凌弱。 谁打的过它，它就臣服于谁。 沈昭看了一眼它身后的笼子，也不管这只老虎听不听得懂，对它道：“回去。” 老虎回头看了一眼，真的乖顺地站起来，朝着笼子后面走去。 那些站在笼子旁边的书生们现在知道沈昭叫他们帮什么忙了。 他们连忙将笼子打开，站到一旁，等着老虎回去。 老虎走进去之后，他们又赶紧拿着铁链子将笼子饶了好几圈。 但是上面那把锁已经坏了，现在没办法上锁，那些书生便对陪同的世子府的管家道：“回头你拿把锁来把老虎锁上吧，不然又要出来伤人。” 管家连忙诺诺应下。 顶楼上，三王爷对气急败坏地世子道：“中原确实重文轻武，不过文武双全的人也大有人在啊。” 虽然他也不喜欢沈昭，但确实不得不承认，给中原人长脸，还是要看沈昭。 世子气得冷哼一声，扭头离开。 宋北北此时已然坐在假山上头，刚看完了沈昭训虎的好戏，鸡仔也飞回来了，在她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通话。 宋北北听后点点头：“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她刚说完，沈昭过来把她从假山上给放下来了。 这些书生们看完了老虎，世子府的管家又邀请他们一起参加世子为他们准备的酒会。 管家是京城本地人，所以还是懂社交之道的，即使世子生气了走了，他还是要好好招待这些书生，因为人家以后可能都是要在朝为官的。 众书生一同去前厅。 而宋北北这时却趁着别人不注意，偷偷拐向另一个方向。 沈昭静静地看着她远去的背景，沉默许久，没多管她。 宋北北刚才是叫鸡仔去查探杨熏儿此时的住所了。 她现在其实也不是要这就开始对杨熏儿做什么，她得去看一下周围的环境，预备回头再做。 看完了，宋北北又回到前厅，路上对鸡仔道：“做的不错，晚上的事，你更要帮我干好。” 鸡仔被夸了，从竹篓子里探出脑袋，一脸得意道：“好嘞好嘞，我是最聪明的小鸟儿~” 这时三王爷正在与书生们一起喝酒。 三王爷一向是酷爱交际的人，朝廷里好友遍地。 就是知心的没几个，都是酒肉朋友。 书生们轮番与他喝了几口，三王爷就开始醉醺醺的了。 他放下酒杯，说要出去方便一番。 宋北北也放下手中的筷子，跟了出去。 宋北北在茅房旁边，拿出准备好的小铃铛，捏着嗓子念了句诗：“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三王爷一愣，连忙提起裤子：“谁？” 宋北北扔下早已经准备好的画像和小铃铛，赶紧跑。 三王爷出来，就看见地上有幅画卷。 他拿起来一看，画像上的女子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儿，而且有种异族的美，是他喜欢又觉得新鲜的类型。 而且这女子衣着暴露，看着就不太正经。 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大雍的官员都是不可以狎妓的，皇族自然也不可以。所以他先前想要私下约见妓子的时候，都叫人画她的画像，拿给他看，他满意了，再去眠花宿柳。 那些人为了充分展示妓子的美，就会画成这种十分暴露的模样。 这女子把画像丢在这里，又对他念了首那样的诗，难道是……是世子府上来自荐的妓子？ 但是，他先前因为好色，惹了金秀秀的事，现在也不敢胡思乱想了。 但扔了这画又有些可惜，三王爷想了想，把小铃铛和画都收了起来。 三王爷又回去继续喝。 天色将晚的时候，三王府的家丁过来接三王爷。 自打金秀秀的事情发生后，三王妃现在管三王爷和管儿子似的，都不许他夜不归宿的。 三王爷此时已经喝得醉醺醺的，打算回家。 他刚走出来，忽然听见一阵叮铃铃的铃铛声，还有一股暗暗的幽香。 三王爷抬眼看了看四周，询问身边的随从：“你可有听见什么声音？” 随从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会儿，不好意思地摇头：“王爷，小的方才一直在专心看路，没有听见到底是哪里传来的铃声。” 三王爷心思不由旖旎起来。 他想起以往和自己有过一段情的妓子，她便是喜欢在两只脚踝上挂上铃铛，情迷之时，叮铃作响，别有情致。 也不知是不是酒壮人胆，三王爷此刻忽然没那么怕了。 他还没睡过南疆的姑娘呢，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他又忽然摇摇头，不对，睡不睡先不说，他先去看看这南疆美人儿长啥样，是不是真的如这张画像上画的这样，美艳不可方物。 于是三王爷吩咐随从道：“你在这儿等着，本王去去就回。” 不远处的鸡仔，嘴巴里叼着铃铛，看见三王爷独自往前走，也扑腾翅膀飞了起来。 三王爷就听见那铃声不停地响在耳边，可就是看不见人，弄得他更加心痒痒。 终于，他追到了一处庭院里。 庭院乌漆嘛黑，一个下人都没有。 三王爷敲了敲门：“姑娘，你可是故意诱我前来？” 鸡仔在院子上方盘旋一圈，松开嘴巴，扔掉铃铛，然后飞入卧房，安安静静地蹲在窗台上，等待着。 三王爷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回应，便直接走了进去。 第423章 违背伦常，天理不容 卧房中乌漆墨黑，寂静无声。 三王爷借着外头的月色，可以看见床上躺着个人。 那人侧躺着，身段婀娜，还隐约传来阵阵幽香。 三王爷心想，他就去看看，看一眼这南疆美人儿，真否真的和画上那般天姿国色。看完就走，绝对不多做什么。 他借着几分醉意，朝着床边走去，越靠近，那香味越浓郁。 他的脚步也越飘浮，恍然间仿佛踩着云朵。 待走到床前，正要伸手去叫醒这“南疆美人儿”的时候，一阵晕眩袭来。 他眼前一黑，彻底丧失了意识，趴在床边晕了过去。 鸡仔看见这一幕之后，飞回去跟宋北北邀功。 宴会厅的角落里，鸡仔落在宋北北手指上道：“成了成了！老头睡过去了！” “好。”宋北北勾了勾嘴角，起身离席，往杨熏儿院子里去。 余令这药真好用！而且对动物无效，她叫鸡仔叼着迷香，全都扔进杨熏儿的房间里和院子里，果然那些人都晕过去了。 现在就是下手的好机会！ 不远处一直盯着宋北北动静的沈昭，看到这里，也跟了出去。 宋北北脚步飞快。 只要此事闹大，到时候父女乱常，皇室蒙羞，皇上震怒，看杨熏儿到时候还有什么脸活在世上！ 三王爷也不无辜，这种男人早就该死了！ 很快来到了杨熏儿的院子里。 余令给的迷药果然厉害，院子里的守卫丫鬟都已经东倒西歪了。 宋北北拿起帕子蒙上口鼻，进去想把半挂在床边的三王爷给搬到杨熏儿床上去。 鸡仔也很懂事地用嘴巴叼着三王爷的衣服，把他往床上拉。 可没想到三王爷居然这么沉，她弄了半天，才弄上去一点点。 她打算歇歇再弄得时候，三王爷的身子又往下滑了滑。 宋北北绝望了……不是吧，自己仔仔细细规划好了每一步，难道最后要坏在自己力气太小、不能把人搬到床上去这一步吗？ 就在此时，身后一只手忽然袭了过来，扶住了三王爷下滑的身子。 鸡仔先发现了身后来人，激动道：“老大老大！” 沈昭没有理它，而是看向宋北北：“你为秦少瑜出头的方式，就是传出他们俩的丑事？” 宋北北抬头看向沈昭，既然他已经发现了，那自己也就不瞒了。 “对！你不用说我手段低端，因为她就是这么害少瑜的，我只不过是原模原样地还给她而已！” 沈昭默默看着她，他完全没有觉得这方法不对，他只是对她如此在乎秦少瑜有些不爽而已。 他到底也没说什么，帮着她把三王爷给搬到了床上。 宋北北惊讶地看着他的举动，心中微动。 从来都是这样，她要干坏事，沈昭从不会劝的，也不会说她这不对那不对，只会帮着一起干。 把这对假父女放到一起后，宋北北还顺道解开了二人的衣扣。 干完了，沈昭拉过宋北北：“快走吧，我们去叫人。” “嗯！” 二人从院子里跑出来，宋北北拿下脸上的帕子，大口大口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那迷香的药力实在是太迅猛了，她有东西遮挡着，都觉得应付不来，最后都开始头晕了。 她吸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忽然意识到沈昭好像没有任何防护，惊讶道：“昭昭哥哥，你不怕那迷香吗？” 沈昭不答反问：“你的药是余令配的吧？” “是啊。” “他配的药，都对我无效。” 宋北北惊讶：“为什么？余令说是人都躲不过他的迷香。” “因为刚进谍探局的时候，余令研究那些迷药，都是拿我来试药的，久而久之，我就不怕他研制的那些东西了。” 沈昭说起来虽然云淡风轻，但宋北北还是听得很心疼。 上次听沈昭说他经常中毒，所以可以抵抗一些普通的药物，她已经觉得沈昭小时候过得很苦了。 现在还不止，居然还被人家当小白鼠！ 余令以前真不是东西！居然拿一个无辜的小男孩来试药！ 沈昭看着宋北北充满同情的目光，料想她肯定又脑补了一出情仇大戏。 可现在没空细问，马上就要散席了，要不趁着现在赶紧把事情闹大，别人就都走了。 不过宋北北却忽然想到一个更快捷地把人引过来的方式。 她一把将鸡仔从肩膀上拉下来，笑眯眯地对鸡仔道：“小鸡仔，麻烦你再帮我办一件事。” 鸡仔瑟瑟发抖地听完宋北北的话，虽然很害怕，但是两位老大都在，它也不敢不听。 …… 鸡仔飞到珍兽阁去，把笼子上就没完全扣上的锁给咬了下来，然后对里面正在睡觉的白老虎吹了声口哨：“来咬我啊，傻波依~” 那老虎虽然听不懂它的话，但是能感觉的这句话的欠揍，蹭的一下抬起头来，冲着鸡仔飞扑过去。 “哎哟卧槽……”鸡仔差点没来得及躲，赶紧飞快地扑腾翅膀，往杨熏儿的院子飞去…… 沈昭前脚刚回到前厅，宋北北后脚就跑了进去，大叫道：“不好啦，老虎又跑出来了！现在世子不知道去哪里了，咱们再次去把老虎抓起来吧！不然它会到处伤人的！” 世子府的人都不敢管，他们这些文弱书生敢管，说出去多长脸！ 不过光让他们去，他们肯定不敢。 众人都都不敢贸然出头，齐刷刷看向沈昭，眼睛里都写着一句话：沈昭去，我们就去。 沈昭静默片刻，转身往外去，众书生也赶紧跟上。 世子府的人不知所措，也只好带着一群人先跟上去。 半道上遇见在一旁等待的三王府家丁，一听说老虎跑出来了，都是害怕不已…… 三王爷一去不回，该不会被老虎给吃了吧？ 他们也赶紧跟着那些书生赶过去。 众人浩浩荡荡，一路跟着老虎的脚印，来到杨熏儿的院子。 此时迷香几乎已经散完了，院子里的丫鬟侍卫也逐渐转醒。 宋北北指着虚掩的房门道：“那门怎么开着？老虎该不会进去伤人了吧？！” 跑在前方的书生，一把推开房门，另一人顺手点燃了旁边的灯。 床上那并排躺在一起的男女，清晰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第424章 他们平时就乱的很 京中所有人都听过三王爷风流无度的事，上次睡女儿闺中好友的事情也没有过去多久，结果现在，居然跟亲生女儿…… 众人一时间都震住了，除了不敢轻易说话得罪三王爷之外，还觉得恶心，怕一说话就吐出来。 三王爷和世子妃也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这么多人围观，他们居然都没有醒过来。 世子府的管家是最先回过神来的，连忙把众人都往外赶。 “大家不是要去抓老虎吗？快去吧，不然老虎跑出去伤人就不好了！” 宋北北掩住唇角冷笑：“不用去找老虎了，我方才发现那老虎已经自己跑回笼子里了。” 世子府管家擦了擦额角的冷汗：“那……这……那时候也不早了，不如诸位回去早些休息吧。” 众人互相看看，那方才房中看见的丑事，就不管了？ 现在是要大家都装作不知道，就这么回去吗？ 宋北北无语了，这些大才子们就这点不好，都太怕得罪人，看见那样的丑事都没有一个敢站出来说开。 这要是三王妃在，早把床上的杨熏儿拉下来抽耳刮子了。 那还是她来点明吧。 “现在怎么走？我们都看见了三王爷和世子妃违背伦常！你就这样打发我们，是不是想我们回去之后再杀了我们灭口，以免事情暴露出去？” 世子府管家的眼神微冷。 其实要不是这群人里有沈昭在，他现在就想做住把看见这一幕的人都杀光。 回头再放把火，就对外宣称这些才子喝多了，碰掉了火烛，把自己烧死了。 可是沈昭在，他不敢。 他只能好言哄道：“不会不会，我们怎么会做那种事？啊不对不对……其实三王爷和世子妃不是不讲伦常，只是……只是三王爷喝多了，不小心躺下了……” “世子府这么大，王爷不小心摸到了如此偏远的世子妃院子里？好个不小心！” 众学子们听了宋北北的话，也怕这些人回头报复他们，各个都不不知道如何是好。 宋北北看向沈昭：“沈督主，他们做出如此败坏世道良俗的事，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要将此事告诉皇上！” 沈昭“嗯”了一声，转身离开，众书生也跟着他一道。 世子府的人还想拦，沈昭一个冷淡无波的眼神扫过去，那些人就都不敢上前了。 宋北北走在最前面，带着一群书生浩浩荡荡地去皇宫求见皇上。 沈昭这也是给皇上面子了，考虑这是皇家的人，才去通知皇上一声的，不然直接带去谍探局审了。 皇宫守卫都是第一次看见这种阵仗，赶紧连夜去禀告皇上。 宫里自然不会让这么多人都进去，于是只叫万公公来接了宋北北和沈昭进去，其他学子则在宫门前候着。 宋北北见到皇上时，发现他还有些睡眼惺忪的模样。 “这大半夜的，到底发生了何事，你们俩带这么多人来皇宫闹事？” 宋北北听着皇帝殷照林这语气里的无奈，心里不由想着，这个皇帝脾气可真好，被人吵醒睡眠丝毫不气，还强忍着起来解决问题。 换做沈昭肯定得生气的。 宋北北低着头把事情说了一遍：“今日清北书院的书生一同去世子府看世子府上的老虎，三王爷也在。他喝多了，竟然爬上了世子妃的床！而世子妃居然也没有反抗！可见这对父女平日里在家就是这么乱的！” 殷照林单手支着下巴，深深地看着宋北北，问道：“是吗？” 宋北北抬头直视他：“是！皇上，清北书院的学子们是大雍将来的希望，这里面指不定有多少个肱骨之臣，您要是不处置三王爷，徇私枉法，岂不是寒了天下学子的心！” 殷照林没再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看穿了什么，只幽幽与她对视。 沈昭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以前觉得自己狂，但现在，才知道宋北北比他更狂。 分明就是在殷照林面前撒谎，还能如此理直气壮。 他一把按下宋北北的脑袋，叫她低下头，开口替她圆上：“皇上，臣和宫门口所有清北书院的学子们都看见了。可以作证宋解元说的是真的。” 殷照林点点头，他是极其信任沈昭的。 沈昭说是，不是也是。 他吩咐万公公道：“你现在就带人把三王爷和世子妃接过来，朕要亲自审问他们。” “是。” …… 三王爷和杨熏儿被带到皇宫门口的时候，这对假父女的药效才过去，才开始懵懵懂懂地有意识。 三王爷动了动胳膊，见自己被五花大绑着，连忙叫道：“是谁？放开我！” 外头的万公公掀开马车帘子，悠悠说道：“三王爷，您就忍耐一小会儿吧，皇上是看您是他叔叔的份上，才安排了马车，不然现在就带着您巡街了，那可才叫丢脸呢！” 三王爷瞪大双眼：“什么意思？我……我干什么了我，要被拉去游街？” 万公公淡笑：“王爷，你这记性还真不好啊，奴才带人去请您进宫的时候，可是把你和世子妃从一张床上拉起来的。清北书院所有的学子都看见您和世子妃违背伦常，都告状告到皇上那儿了！” “我……我没啊！” 杨熏儿也才搞懂了一切，气冲冲地道：“我没有做过！我们是被陷害的！你赶紧放开我！” “三王爷，世子妃，你们跟奴才说，奴才也做不了决定啊，你们还是去皇上面前辩驳吧。” 说罢，万公公脸上的假笑顿消，一把摔下帘子。 不多会儿，那假父女俩面了圣。 三王爷不等殷照林发问便赶紧解释：“皇上，臣真的没有做过违背伦常的事啊！” “那你们如何解释你们俩睡一张床上？你可别告诉朕，世子妃这么大的人了，还需要父亲哄睡不成？” 三王爷敛容屏气：“臣当时喝多了，很多事都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好像是有一串铃声引诱臣，臣以为是妓子，跟过去之后闻见一股极香的味道……” 铃声，引诱，香气…… 杨熏儿猛地抬起头来，看向一旁的宋北北：“是你！一切都是你做的！你故意陷害我和三王爷！” 宋北北淡笑不答。 她刚才被沈昭小声教训过了，教训她不要在皇上面前话很多，话说的越多，暴露的越多。 所以现在皇上不让她说话，她就不说。 殷照林开口：“你说是宋解元陷害你，你可有证据？” 杨熏儿回答不上来，只冷飕飕地看着宋北北。 殷照林没那么多耐心，不耐烦地道：“拉出去打。” 杨熏儿一听说要打她，忽然像是疯了一般，猛地站起来，朝着宋北北冲过去！ “从杭城到京城，我在你身上吃了多少亏！如今你还这样陷害我，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你！” 说罢，杨熏儿拔下头上发簪，直直朝宋北北刺过去！ 第425章 蠢皇帝? 杨熏儿是任性惯了，天不怕地不怕。 而且，她还有世子撑腰呢，怕什么宋北北？ 今天这个事，估计自己有的受了，所以她一定要拉宋北北垫背！ 就在杨熏儿险些刺中宋北北的时候，沈昭一把扣住她的手，随手一推，杨熏儿往后踉跄两步，直直摔到在地。 她受了伤的后背触及地面，先是一阵灼心刺骨的疼，接着很快又开始发麻。 她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红着眼眶看向沈昭：“还有你！我最恨的是你！” 她原本不愿意伪装什么郡主的身份的，可在杭城时第一次遇见沈昭时开始，她就被他深深吸引了。 她想成为郡主，也不过是想和他靠得更近，可他却从来没有睁眼瞧过自己！ 他永远都不知道，和世子的第一夜，她心里是想着沈昭，才没有恶心地吐出来！ 可现在自己已经和初衷逐渐背离，到了再也回不去的地步…… 杨熏儿看着沈昭默默流泪，流着流着，她忽然狂笑不止，好似疯了一般。 万公公怕杨熏儿待会儿又犯浑，再干什么误伤皇上，赶紧叫侍卫把她控制了起来。 万公公连忙询问皇上：“万岁爷，估计世子妃还没完全清醒过来，不如先收押大牢再审吧。” 殷照林淡淡应了一声：“嗯。” 侍卫要将杨熏儿拉走，她是真的红了眼，瞪向殷照林骂道：“蠢货，你也是蠢货！你被你身边的人给骗了！沈昭，万公公，通通都在骗你！什么宋解元，她分明就是女的，她是青县宋家的小女儿宋北北！哈哈哈……蠢成这样还当什么皇帝！” 殷照林闻言，眼神晦暗不明，万公公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出。 杨熏儿在自己的大笑声中被人拖了下去。 大殿内，一片死寂。 宋北北双手紧握，分明还是早春料峭的季节，她的掌心却出了一层薄汗。 杨熏儿死到临头还要咬她一口，这若是叫殷照林真的开始怀疑她了，若是自己女扮男装的身份现在就被拆穿…… 她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沈昭，又看向一旁吓得都打摆子的万公公。 若是被拆穿，她一定要站出来一个人挡下一切，绝对不要牵连到沈昭和万公公这些帮助过她的人。 可静默许久，殷照林再开口，却是责问三王爷：“三皇叔，你以前风流就算了，可如今你居然对你的亲生女儿下手！做出此等败坏伦常的事，丢了皇家脸面，要朕怎么再网开一面？” 宋北北惊讶地看着他，他完全没有在意杨熏儿最后喊出的那句话？ 他不追究她到底是男是女？ 还是……他其实什么都知道？ 三王爷吓得跪了下来，脑子一片混乱之下，居然喊道：“皇上，臣没有父女无伦！因为……因为她根本就不是臣的女儿！” 宋北北的思绪被三王爷被这么一打岔，也没那么害怕了。还差点忍不住笑出声了。 三王爷这话，不就是承认了，他和杨熏儿真的有一腿？ 殷照林一副震怒的样子：“什么？她居然不是你的亲生女儿？” 三王爷满脸冷汗：“皇上，臣不是有意骗你，实在也是最近才知道的……都怪杨崇，是他们为了攀龙附凤，故意让自己的女儿假扮臣的女儿！” 殷照林敛眉，不耐烦地打断他：“行了行了，朕不想管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如今丑事已经做出来了，还是公开杨熏儿的身份吧！” 三王爷完全明白这个安排的意思。 毕竟如果只是随便睡一个没有关系的普通女人，哪怕她是别人的妻子，那顶多就是下流。 若是睡自己的亲生女儿，那就是畜生了。 别说皇室蒙羞，他自己都得找个地方上吊去。 “就算她不是你的女儿，你一再因为好色闹事，朕也不可能继续视而不见！皇叔，大雍皇室和官员皆不可以狎妓，更不能私通。你这些罪责都没少做，你也游街去吧！” “什么？”三王爷大惊失色，“皇上，臣这么大年纪，若是游了街，以后还有什么面目活下来？” 殷照林冷笑：“你做这些事的时候，怎么不觉得丢人？” 说罢，甩手道：“带出去，天亮之后和世子妃一同游街！” 三王爷大叫：“皇上……皇上……” 殷照林却没有丝毫的怜悯。 快出殿门的时候，三王爷忽然气急攻心，一口鲜血喷出，昏死过去。 殷照林眼神冷的如一汪冰泉，语气倒是满含关切：“朕可没想皇叔出事啊，来人，快去叫余令进宫给朕的皇叔好好看看。” “是。” 很快余令被带到了宫里。 见到三王爷的时候，三王爷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面色死灰。 这幅样子，余令不用再去多看，都知道他没有活头了。 但为了能好好和殷照林交代，他还是认真看了。 看完后，余令在和殷照林汇报之前，先私下和沈昭宋北北说了他的情况。 “三王爷中了一种罕见的毒，此毒早已攻心，本就没多少日子好活，这次的事不过是加快他死的速度罢了。” “中毒？”宋北北微微凝眉，“他中了多久了？” “一月余吧。” 一月余……那不是差不多是四哥走的时候，难道是四哥…… 宋北北当然不敢说这话。 余令又看向沈昭，等待沈昭的吩咐。 沈昭道：“你知道皇上想听什么。” 余令明白了：“属下晓得。” …… 随后，余令去和皇上说，三王爷是因为受不了这件丑事，气急攻心，回天乏术。 既然人都快死了，殷照林自然也网开一面了，叫三王府的人来接三王爷回去，准备后事。 至于杨熏儿，则公开了她并非三王爷的亲生女儿的事实，将她贬为庶民。 之后沈昭又拿出证据说嘉乐是三王爷的亲女儿，说他查到了但还没有来得及和皇上明说。 皇上得知后并没有治沈昭不报之罪，还下了道旨意去青县，恢复嘉乐郡主的身份，顺便接她回三王府来做回郡主。 若是她不愿意回来，则依然可恢复她郡主的身份，并允许她留在青县。 宋北北跟着沈昭离开皇宫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 今天并不是什么好天气，阴沉沉的，好像不久之后又要下雪。 宋北北仰头看了看面前的朝阳，一排信鸽从面前飞过。 宋北北眼睛有些痛，脑袋也有些晕，双腿一软，直直超前栽去。 沈昭一把扶住她：“北北，怎么了？” 旁边的余令探了探她的脉搏，又扒开她的眼皮看了看：“没事，只是累了。” 沈昭点点头，也放心下来，将她抱起，送回宋家。 走了一半的路程，沈昭忽然感觉自己的心口湿了。 他低头看去，怀中的小姑娘满脸泪痕，朱唇微动，低低唤着什么。 沈昭拥紧了她，细听她的话。 她说的是…… 少瑜。 第426章 帮她解脱吧 沈昭心里那个怒啊，直往脑袋上蹿。 帮她打老虎的是他！ 冒着被杀头的危险帮她在殷照林面前圆谎的是他！ 这些年来派人替她治疗、默默守护她好端端长大的也是他沈昭！ 他明明不喜欢理会那些书生，却为了她还要与他们好好相处，做出这种天大的牺牲！ 结果现在她躺在他的怀里，一边哭一边叫着秦少瑜的名字！ 像话吗这？！ 沈昭实在气不过，直接把宋北北从怀里放了下来，扶着她，强行叫她醒来：“宋北北，给我站好！” 余令在一旁默默忍笑……这还算仁慈了，没直接把宋小六给扔地上，还知道扶她一把。 宋北北被他叫醒了，睁着迷茫的眼睛看着他。 沈昭抬起膝盖轻轻踹她屁股：“清醒了吗？” 宋北北愣了愣，缓慢地点了点头：“醒了。” “醒了就自己走回去！” 沈昭没好气地丢了一句，松开手，转身就走。 宋北北连忙跟了两步：“我……我腿软，走不动。昭昭哥哥，你背我回去呗。” 沈昭想都不想便道：“去叫秦少瑜出来背你。” 宋北北脚步一顿，心里的愧疚又回来了，比刚才还要深，简直压得她喘不过来气。 秦少瑜小时候不是没有背过她，她记得九岁那年从树上摔下来，就是秦少瑜一路背着她跑回家的。 可是以后都不能了，他站不起来了。 她眉目微垂，攥紧手心，咬牙忍着哭腔，默默说了句：“我自己走就是了。” 沈昭脚步没有停顿，心里却更气了。 这孩子哪里来的倔脾气？明明她跑过来死皮赖脸求一句就可以解决的事。 余令回头看了一眼宋北北，小姑娘蹲在远处，抱着膝盖，脸埋在膝盖中，不知道有没有在哭。 他心里不安，叫住沈昭：“主子……” “说。” 光从这个字，就听得出沈昭在生气，可是他还是要说：“秦少瑜那双腿，伤的很厉害，可能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沈昭脚步猛地顿住。 难怪一向柔软善良的她，这次居然下这么恨的手，原来秦少瑜的情况居然那么严重…… 那自己还对她发这干火，属实有点过分。 他深深看了余令一眼：“怎么不早告诉我？” “属下还以为主子不愿意关心秦少瑜，就没说。” 沈昭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是不愿意关心秦少瑜，但是他愿不愿意关心宋北北，难道余令也不知道吗？ “主子，宋小六这么在意秦少瑜，也无非是出于愧疚。” 他还有半句话没说：所以您真的没必要吃这个干醋…… 余令安抚完了，又连忙把错都揽到自己身上。 “说到底都是怪属下不好，这件事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主子，才叫主子和宋小六误会。杨熏儿对秦少瑜下手，其实是因为和宋小六的仇怨，她心里不舒服也是必然……” 沈昭知道他想表达什么，懒得再听他念叨，直接转身走回宋北北身边。 “别哭了。” 一句生硬的安慰传来，宋北北撇了撇嘴，昂起脑袋看他。 沈昭蹲下来，伸出手替她擦掉脸上的泪痕：“哭得太丑了。” 宋北北气得咬牙：“……你不会安慰人可以闭嘴。” 沈昭确实不会，所以他也不多说什么了，他转过身：“我送你回去。” 宋北北心里一下子好多了，乖乖趴到他的背上，一步一步往家里去。 晴了没几日的京城忽然又下起雪来。 宋北北靠在沈昭的背上，看着那些飘落在他肩上的雪花落了又化，化了又落，最后留下一些小小的水痕。 沈昭是不会安慰人，但是宋北北知道，他很关心她。 有他在，她就很安心。 …… 三王爷当晚就一命呜呼了。 他宠爱的几个妾侍，立马开始把王府能拿的东西都收到自己的房间里，以免这位善妒的王妃在王爷走后对付她们。 现在能拿就拿，等三王妃把她们赶走的时候，她们手上有点积蓄，出去也不会过苦日子了。 那些平时受宠的爱妾们，一个个抢的不可开交，生怕自己吃亏，也没有一个人为三王爷掉一滴眼泪。 三王爷平时又怕又恨的王妃卢氏，却是是此时唯一真正为他伤心的人。 伤心欲绝之下，她还坚持为操办他的丧事。 …… 南疆王也第一时间得知了此事，立马让他儿子一份休书休了杨熏儿，和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断绝关系。 如今杨熏儿既没有世子妃的身份，也没有郡主的身份，自然就是个庶民了。 殷照林还没想好如何处置杨熏儿。 按道理，这等不守妇道的人，应该拉出去游街的。 但是她到底之前当过南疆王世子妃，这么做等于不给南疆王面子，所以只能瞒下来。 没过几日，万公公过来告诉殷照林，杨熏儿在天牢里疯了。 不知道她是觉得没脸做人，还是复仇计策失败了万念俱灰，现在心智就如同个婴儿一般，只知道吃喝拉撒，也只剩哭和笑。 万公公过去看她的时候，她堂堂一个世子妃，裤子都没穿，蹲在那么多狱卒面前大解…… 于是殷照林就下令放了她，由她自生自灭去。 …… 几日后，南疆王世子受大臣邀约前去赴宴。 经过一处巷口时，忽然看见杨熏儿在巷子深处，和一群乞丐抢吃的。 那些乞丐本来想发火的，但见她污脏的脸色之下，那张脸还算不错，露出来的肌肤也白嫩如热腾腾的松软的馒头，一个个都起了色心，开始对杨熏儿上下其手。 杨熏儿没有丝毫的反抗，全幅注意力都在自己手中的馊馒头上。 世子攥起沙包大的拳头，眼神满是怒意。 蓝青看了一眼巷子里的场面，劝道：“世子，大王说过，这等女子实在是令南疆王室蒙羞，您还是理她远点儿，不要管她的事。” 世子重叹了口气，转身想走，可听见身后传来撕开衣裳的声音，他又扭头走进了巷子里。 一拳一个，几个乞丐没一会儿便被他打的一动不动，趴在地上吐血。 杨熏儿拿起地上被弄脏的馊馒头，嘿嘿笑了一声，放进口中就吃。 世子无奈地看了她一会儿，转头吩咐蓝青：“到底与我做过夫妻，我不想看她随随便便被别的男人侮辱，你将她带回去。” 蓝青劝过他别管，他没听，那自己也不劝了。 她点头道：“是。带回去好好照顾她吗？” 世子沉默许久：“带回去，替她洗干净，换上好看的衣裳……然后帮她解脱了吧。” 蓝青晓得这“解脱”是什么意思，应了声：“行，我这就去办。” 第427章 我要去北疆 宋北北在家待了快半个月了，还有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就要考试了。 她这几日天天在家照顾秦少瑜，觉都很少睡，更别说复习了。 沈昭其实能理解她的心情，但是他一想到宋北北现在天天围着秦少瑜转，就很不爽。 几日后，沈昭收到了北疆探卫送来的一份信，说是北疆那里发生了瘟疫。 但好在北疆人少，村寨和村寨之间，距离很远，来往不便，瘟疫也因此传播不开，很容易控制。 沈昭看完消息之后，把后半段说不严重的给撕了下来，只留了前半段，让人送去给宋北北。 彼时宋北北正在秦少瑜房中替他换炭火。 余令先前说秦少瑜脑袋上的伤并不重，不需几日就可以清醒。 宋北北便想着，等秦少瑜醒了，鼓励他继续考科举，自己也回书院听课，替秦少瑜记笔记。 他这种正直善良的人，如果不走仕途，不当个好官为民请命，那太浪费人才了。 但他一直到现在还没醒，宋北北心里说不出的担心。 担心他身子出事，也担心他再不醒赶不上科举。 她换上新炭，看了一眼床上面色苍白毫无起色的少年，深深叹了口气，然后端着炭盆出去。 刚把炭盆放下，家丁便带着谍探局的探卫过来了。 那个探卫道：“宋解元，今日督主新收到了一份北疆来的密信。” “是吗？是有我大哥的消息了嘛？” 宋北北心情陡然没那么丧了，赶紧接过来打开看。 看完了那行字，她心里的大石头又吊了起来。 北疆有瘟疫，大哥还下落不明，他会不会有危险？ 宋北北拿着信思虑片刻，忽然问道：“沈昭现在在谍探局？” “不在，督主如今正在清北书院读书。” “我去找他。” 说罢，宋北北立马赶往清北书院。 …… 到了书院，宋北北一直在外头等到下课，再进去把沈昭叫出来说话。 “昭昭哥哥，北疆疫情是真的吗？” “嗯。” 宋北北着急：“朝廷有没有派人过去救治？” 沈昭语气平静无波：“没有。北疆那个地方又大又空，从这里派朝廷官员过去，其实起不了什么大作用。” 宋北北能明白他的意思，赶过去，人家的瘟疫可能就自己解决了，或者已经……已经无法控制，整个疫区都没了。 “那难道就这么不管吗？北疆的百姓就算人少也是人啊！北疆本地不是也有官员吗？他们应该会尽全力救治百姓吧？” 沈昭无奈：“上次你问我你大哥的消息时，我就和你提过了，北疆很多官职空缺，没有人愿意过去，如今尚在位的，都有自己的一方土地要管。” 宋北北眼中噙着复杂的神色，老天爷是看不惯她这辈子过得这么无忧无虑吗？ 先是少瑜出事，现在又是大哥…… 沈昭只给了她片刻的时间思虑，接着便追问：“你要不要听我的，继续好好考下去，然后向皇上主动请缨去北疆做官？” 宋北北也不知道。 先前沈昭说的时候，她不是没考虑过，可是她怕这个慌越来越大，到时候成了无法弥补的弥天大谎。 可是现在，一件又一件的突发状况发生，这叫她怎么还像之前那样，不管不顾，落选回家过好日子？ 自己真的能心安理得过得下去吗？ 就算她能做的很少，她也应该去做的。 宋北北抬起头，咬着下唇看着沈昭许久，忽然道：“昭昭哥哥，帮我，我要去北疆做官。” 沈昭淡笑道：“我只能帮你继续派人在北疆寻找你大哥的下落，再派人快马加鞭送余令配制的解药过去。你想做官，还是要自己考，我帮不了你什么。” “我明白了。”宋北北转头看向学堂，“我现在就去和先生说，从今天开始我要继续回书院读书。” 宋北北说罢，就要去找先生。 沈昭又叫住了她：“等等。” 宋北北回头：“怎么了？” “你就这样去？不怕先生笑话你？” 宋北北不明所以：“我怎么了？” 沈昭轻叹一声，伸手替她抹掉眼角的泪痕：“去吧。” 不远处学堂里的书生们皆看见了沈昭对宋北北的亲密举动，一个个脸上都挂着见了鬼的表情。 和沈昭相处半月余，他们都发现沈昭确实不像外界传言的那样不讲情面杀人如麻，就是个性格比较冷淡的贵公子罢了，对人还是挺正常的。 现在，他们发现沈昭对人不止是正常，简直可以说……柔情似水了！ 于是宋北北从今天起，又开始好好读书准备写字了。 而且她听得格外认真，听完还要将先生的解读都记下来，留着回头等秦少瑜醒了，给他也看看。 …… 宋府，家丁端着盆热水进了秦少瑜的房间，打算给他擦洗，放下铜盆时，忽然发现他的手指好像动了。 家丁连忙出去喊人：“五公子，秦公子醒了。” 宋南风匆忙赶了进来，见秦少瑜果然睁开了双眼，连忙将他扶坐起来，欣喜道：“少瑜，你终于醒了，你可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宋南风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见秦少瑜回答，他只是低头盯着他的腿出神。 宋南风的欣喜瞬间减弱了不少：“我去叫大夫过来给你看看。” 他正要出去，秦少瑜忽然抬头看向他：“南风哥哥，不用了。” 宋南风想了想：“你没别的地方不舒服了吗？头还疼不疼？腿……腿疼吗？” 秦少瑜摇摇头，含笑道：“都不疼了，我真的没事，南风哥哥，你不用担心我。” 他没撒谎，他的腿真的不疼。 一点儿知觉没有，又怎么会疼呢？ 宋南风点点头道：“没事就好，你好好修养，隔几日余神医会来给你针灸疗伤，你很快就可以再站起来的。” 秦少瑜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 因为他昏迷时，他曾亲耳听见余令说，他这双腿，几乎没有复原的可能了。 他也不像让宋南风担心自己，强忍着难受，装作相信他的话：“好，南风哥哥，我会乖乖配合神医治疗的。对了，北北呢？” 秦少瑜话音刚落，听见外头传来宋北北和沈昭说话的声音。 “昭昭哥哥，少瑜真的不能参加科举了吗？” 第428章 皇帝是外貌协会 今日宋北北在书院写完了一天的课业总结才回来，沈昭见天色已晚，怕她不安全，就亲自送她回来了。 回来的路上，宋北北询问他一些关于科举的事。 沈昭告诉她，大雍的科举，一般身有残疾、样貌丑陋、身材矮小的，都不会录取。 宋北北这身高，在小姑娘里算还可以了，但是在男人里真的算比较矮了，已经是科举的最底线了。 至于那种可能站不起来的，那就更不行了。 所以宋北北问他秦少瑜能不能参与，他知道小姑娘听了会难受，但还是要照实回答一句：“不能了。” 宋北北气的抬高声音：“为什么啊？朝廷到底是要选人才，还是选美男？那些个手脚健全的大臣们一个比一个贪婪！少瑜那么好为什么不行！” “因为，朝臣是大雍的脸面。”沈昭的回答有些不留情面，但倒也是实话。 再说，这规矩也不是他定的，宋北北跟他吵，完全没用啊。 宋北北其实知道，样貌歧视从古至今都有，她原先还听书院里的学生说过，曾经有个状元因为长得太丑而被换掉了。 可这也太不公平了！ 样貌是天生的，又不是别人故意要长成那样的。 再说秦少瑜样貌也是一等一的出色，他现在的罪责都是无妄之灾，他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要剥夺他奋斗这么多年的梦想？ “少瑜那么出色，就算他不能走路，他也能为国效力！”宋北北怎么想怎么不服气，“不行，我一定要进宫和皇上求情，希望他能开恩，破例给少瑜一次机会。” 宋南风在房间里也听见了妹妹和沈昭的对话，赶紧走出来，迎上宋北北，小声对她道：“少瑜醒了。” “他醒了？”宋北北先是惊喜，又有些担心，小声问哥哥：“那我们刚才说的话……” 宋南风无奈：“他都听见了。” 宋北北蹙了蹙眉，赶紧跑进房间。 秦少瑜用双手支撑着床，正在费力地试图站起来。 宋北北连忙过去扶住他：“少瑜，你别急，余神医并没有断言你的伤不会好，你好好配合他治疗，总有一天会再站起来的。” 秦少瑜看着宋北北，眼神含着笑意：“我知道，谢谢你，北北。” 宋北北其实想过，秦少瑜这种从小到大没有吃过苦的官家公子，会不会经受不住打击，醒了之后就自暴自弃。 但是他居然没有，他都这样了，还在为他们考虑，怕他们担心难受，所以连悲伤都不表现，还笑着和她说话。 他越这样懂事，宋北北就越难受，越愧疚。 她低着头，半晌无言。 秦少瑜伸手将宋北北垂落下来的长发轻轻拨到耳后，轻声相劝：“北北，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你从来没有做错什么。” 宋北北吸了吸鼻子：“可杨熏儿对付你就是因为我……” “那我要怪也应该怪那个疯子啊。”秦少瑜轻笑，“北北，我昏迷的时候，你没日没夜的照顾我，在我耳边安慰我，你做得一切我都知道，谢谢你。” 宋北北连忙摇头，她真的担不起这个“谢”字。 不过秦少瑜没有那么颓丧，醒了之后就怨天尤人，总归是件好事。 宋北北立马从书盒子里拿出自己这些日子听先生讲课时做的笔记，交给秦少瑜：“少瑜，这个给你，你好好看看，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恩科了，咱们到时候一起好好考。” 秦少瑜笑容微僵，眼神轻敛，不过很快他又扬起了微笑：“北北，这还是你留着吧，你好好考就行。我打算明日就回杭城去。” 宋北北瞪大双眼：“为什么？你不考了？” “嗯，暂时不考了。北北，你不说是我的腿总有一天会好起来吗？我先回去养伤，等我好起来了，我再来考不迟。” 宋北北算是明白了，他此时的坚强乐观，通通都是伪装出来了，要不然他不会连努力了那么多年的梦想都不要！ 他们俩从小一起长大，她知道秦少瑜多么想报效国家。 别人玩的时候，他在读书，他生病的时候，也在坚持读书。 他那么努力，可却因为别人的错要放弃梦想，根本不公平！ 宋北北忽然站起来：“少瑜，你不用担心自己不能考科举，我现在就去宫里求见皇上，我请求他开恩给你机会。” 秦少瑜拼命摇头：“不用了，北北，我还年轻，真的不急这几年。” 他话是这么说，可无神的双目还是暴露了他此时的绝望。 他压根就没想过自己能好，他现在要放弃，要走，就是不想宋北北继续看见他自责。 宋北北又不是真的十四岁，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她也反过来安慰他：“你放心，我见过皇上，他很好说话的，而且他和我大哥还是朋友，我去求他他一定同意。你别急，也别放弃，我现在就入宫！” 说罢，宋北北飞快地跑了出去。 她在房间门口遇见五哥，交代他好好照顾少瑜，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秦少瑜想下来追她，他实在不想看见宋北北为他的事奔波了。 可却有心无力，只能咬咬牙，重重地锤了一下自己毫无知觉的腿。 …… 外头，沈昭默默听完了宋北北的话，也离开了宋家。 不过他没跟着宋北北一起去求见皇上。 他刚才亲耳听见秦少瑜说自己昏迷的时候，宋北北不眠不休地贴身照顾他。 是宋府没别的人伺候了？需要她这么照顾她？ 如今秦少瑜醒了，宋北北立马奔赴他的身边，眼睛里就根本没有他沈昭的位置了。 所以他还要多管什么闲事呢？ 这没良心的小王八蛋永远把他的位置放在秦少瑜之后！ 有这功夫，不如回家睡觉去！ …… 宋北北请了个侍卫替他将消息带给万公公。 万公公倒是给面子，很快出来见她了。 见着宋北北时，万公公满脸无可奈何：“你又有什么事啊？这大晚上的往宫里跑？” 宋北北赶紧道：“万公公，有个很有才能的学子叫秦少瑜，你也见过他的，他因为双腿受伤而不能参加科举，我想请皇上开恩，给他一次机会。” 万公公深深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宋解元，你真以为万岁爷什么人的面子都给？他一再包容你，是因为你有足以令他侧目的真材实料。但秦少瑜的本事还没大到叫万岁爷为他破例。你还是赶紧走吧，这天寒地冻的，你可别冻着了。” 第429章 一辈子都养不熟 北方的初春确实冷，宋北北不止眼眶是红的，鼻子耳朵都被冻得红扑扑的。 她一向怕冷，出来这么小半天，早就觉得手脚都冻得发麻了。 但她不会这么轻易离开的。 她追着万公公道：“万公公，皇上因为我写的那篇《沟渠论》就赏识我的才华将我接来京城关照，其实秦少瑜也与我有相似的观点，而且他考虑的更全面，皇上若是不给他机会，将会是大雍无法估量的损失！” 万公公顿住脚步，回头冷冷看着她：“宋解元，你这是威胁我呢，还是威胁皇上？” 宋北北赶紧停下来：“我……我没有威胁的意思……” 万公公看她可怜巴巴的模样，心里想到了沈昭交代过要好好照顾她的话，深深叹了口气，语气也缓和了些。 “宋解元，以你的身份，你求万岁爷破这个例，还是太难了。你若是真的想为秦少瑜求个恩典，我给你指条明路。” 宋北北眼神一亮，立马点头：“您说您说。” “你去求沈小公爷。”万公公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万岁爷与小公爷是知己莫逆，他出面，万岁爷肯定不会拒绝。” 万公公说完，头也不回地回宫去了。 宋北北跟了两步，被宫门口的侍卫拦了下来。 既然万公公都不帮她传话了，估计她再等下去也见不到皇上了。 要不……真去求沈昭试试？ 宋北北又转身往国公府去。 到国公府门前时，天还没亮。 若是平时，宋北北肯定就直接敲门叫人进去通传。 而如今，她却不敢这么早就吵醒沈昭，只在门口坐着，打算等他睡醒了再说。 因为昨晚听见秦少瑜醒的消息就把他抛之脑后这件事让她很心虚，所以相处起来都要下意识地小心翼翼，怕再惹怒他。 可她忘了，自己也是奔波了一晚上没睡，就算精神上没意识到，身子也早就累的不行了。 没一会儿，便靠在台阶上睡着了。 又过了半多个时辰，国公府的下人开门，瞧见宋北北睡在门口，认出这是大少爷时常带回家的好友，赶紧将她抱进去交给沈昭。 沈昭完全能想到，小姑娘大半夜过来找他还在他家门口睡着了是为了什么。 一定是入宫为秦少瑜求情，碰壁了，然后想到他了。 沈昭心里憋着一股闷气，都懒得理她，吩咐家丁道：“把她送回宋府去。” “是。”家丁先应了一声，又犹豫着补了句，“大少爷，宋解元不知道是不是在门口睡久了冻着了，发了温病，脑袋滚烫，是不是也不管了、直接将她送回去？” 沈昭微微蹙眉：“不用管，宋家又不是请不起大夫。” “是。”家丁转身离去。 “等等。”沈昭叹了一声，“还是把她放下吧，再去谍探局将余令喊来，顺道去书院给我请个假。” 家丁应了声“是”，赶紧把宋北北交给沈昭，然后出去办事。 沈昭把人放到床上，看着这个呼呼大睡的小姑娘，本想铁石心肠真的不管她，可……他还是没能真的舍得。 他伸手摸了摸宋北北的脑袋，确实烫的厉害，额间也出了不少冷汗，便赶紧去打水过来为她擦擦。 他就想不明白了，自己怎么就栽这个没良心的手上了。 …… 余令以最快速度赶过来，给宋北北诊断一番，说是确实是冻着了，但没什么大碍。 沈昭稍稍松了口气，最好能没什么大碍。 可是他觉得宋北北身子也太弱了，稍微受了点寒，就风寒温病的。若是累着了，还当场就晕……他已经遇见过好几次了。 沈昭看着宋北北微微泛白的脸，问道：“五年前在青县时，你曾说她需得一直用内力运行气血，才可活过十四岁。这些年我与岳明烛一直在按你说的照料她，如今她怎么样了？” 余令道：“主子放心，她的身子早已不复当年那般羸弱，如今也只是稍有些小病，不会有大病的。等熬过十四岁这个坎儿，以后就不会有事了。” 沈昭也放心下来，点了点头，又问：“那秦少瑜呢？” 余令脸色为难，思前想后，犹豫良久，没也敢给肯定的答复，只敢给句：“属下尽力。” 余令可是真的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作为天下第一神医，他几乎就是铁口直断了。 只要他说能治好，再难都能治好。 可他说尽力，那就是他也没把握，可见秦少瑜……希望渺茫。 沈昭久久不语。 余令等了会儿，又开口道：“主子，宋小六这温病不重，还是别给她吃药了，是药三分毒。就找个丫鬟来照顾她，隔半个时辰替她擦擦汗降降温便可。” “嗯。” 余令见沈昭没有别的吩咐，便先行告退了。 沈昭却没有听他的话，真的找个丫鬟来照顾宋北北。 宋北北女扮男装这个事，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险，尤其不能让国公府的下人知道，否则他爹那个老顽固，还不知道要怎么闹呢。 他亲自守着宋北北，按照余令说的照顾她。 她出了很多汗，许是被汗浸湿的头发黏在脖子上不舒服，她一直无意识地抓挠自己的脖子。 沈昭替她将发髻散下来，乌发衬着她本就没什么血色的小脸更白了，白的叫他揪心。 他忽然想到初次见她的时候，小姑娘在山里田间野，晒的乌黑，他当时还误以为她是整日与农活为伍的农家女。 现在想想，他宁愿宋北北还是那个时候的样子，黑是黑了点儿，但至少看起来身子好，不会叫他随时担心她会忽然碎了。 他从旁边的水盆里拿起手巾，准备替宋北北擦擦脖子上的汗的时候，忽然又听见她朦朦胧胧地说梦话。 说的还是上次那句话。 那个名字。 “少瑜。” 沈昭像是被定住一般愣了几息，忽然猛地起身，重重踢翻旁边放着水盆的架子。 这都多少次了？她心里是不是只有那个秦少瑜？ 沈国公给他好修养全没了，他气得只想骂人。 这没良心的白眼狼，果然一辈子都养不熟！ 第430章 我不想自取其辱 沈昭的心乱的很，思想向后，觉得还是去清北书院听先生讲课好了。 他以前都没去过书院，也是今年去了书院才知道，原来先生讲课的时候那么适合睡觉。 耳边听着他早就知道的东西，又不用去操心别的，他每次都能睡的很好。 他得赶紧走，不然他真怕自己忍不住把宋北北拉起来揍她一顿。 正当他转身要走的时候，他又听见身后的小姑娘嘀嘀咕咕说什么。 虽然理智告诉他别再听了，免得听了更气……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他回头，床上的小姑娘热得踢了身上的被子，可能是又觉得冷了，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枕头上全是汗水和泪痕，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沈昭靠近了些，听见她在说：“少瑜……对不起……对不起……” 一遍又一遍地道歉，说了好多次。 沈昭静静地看着她，之前的气闷忽然平静了许多。 说到底，秦少瑜确实挺惨的。 即使自己不喜欢秦少瑜，也不得不承认秦少瑜是个正直善良的好少年，可如今却落得这般下场。 而且他还不是因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导致的……所以宋北北觉得对不起他，心里记挂着他，也是自然的。 若宋北北见到好友被自己牵连成这样，还能坦然自若地和没事人一样，他才要好好审视这个小姑娘是不是被自己给养废了。 沈昭长叹一声，他又又又一次认了栽，端起地上的盆，继续出去打凉水过来给她降温。 …… 没多久，宋北北睁开了眼。 她第一眼就看见沈昭坐在一旁想什么出神，那张仙气飘飘的脸覆着一层寒霜，看得出来他心情不太好。 难道是自己梦里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惹他生气了？ 宋北北立马坐起来，凑过去歪着脑袋观察他，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句：“昭昭哥哥……” 沈昭眉眼微垂，和她对视片刻，忽然莫名其妙地问了句：“你对不起秦少瑜，就对得起我吗？” 原来他在气这个……宋北北无奈道：“昭昭哥哥，少瑜原本多好的一个人，现在被我牵连成这样，我才觉得对不起他的……” 沈昭没好气道：“是不是我也要去断双腿，你才能记得我对你的好？” 宋北北忽然伸出手，一把捂住他的嘴巴，紧张地红了眼眶：“不要，你千万不要有事……” 她刚退热没多久，手心还烫烫的。 沈昭看着小姑娘那双澄澈如晶石一般的眸子，湿漉漉涟着水光，又毫无悬念地叫他心软了。 说到底，耍手段的是他。 一步步把宋北北诱拐到京城来的是他。 使她一步一步坠入权力纠纷中的是他。 如今还要逼她继续走在刀尖的也是他。 反观秦少瑜，他才从来没有伤害过宋北北，对她没有过任何欺瞒，从来都是一心一意地对她好。 就是宋北北真的对他有别样的情愫，那都是应该的。 更何况，她现在只是对秦少瑜心怀愧疚……自己又何必如此为难她。 沈昭想明白了，拿开宋北北的手说话：“我不会有事的。” “那你……那你也不生气了？” “嗯。” 宋北北松了口气，又试探着问：“昭昭哥哥，你可不可以去宫里，为少瑜说个情。不是我有私心，是他确实是个人才，若他连参加科举的机会都没有了，那也是大雍的损失。” 沈昭很想告诉她，不要得寸进尺。 但是他想到之前宋北北一边哭一边说“少瑜对不起”的样子，还是没狠下心。 若是能帮一帮秦少瑜，她也少愧疚一些。 “你有没有想过，就算皇上同意给秦少瑜继续考下去的机会，秦少瑜自己也不一定会珍惜？” 宋北北抿了抿唇，低头道：“我只想做我应该做的。” 沈昭深深看了宋北北许久：“行。” “真的？”宋北北开心坏了，都没想过居然会这么容易，她还以为要央求他好久呢。 “嗯。”沈昭点点头，“不过我帮你，你怎么报答我？” 宋北北立马换了个姿势，跪在床上，抬手给他捶捶肩，一脸狗腿的笑：“我以后当牛做马伺候你！” 沈昭薄唇轻抿，眼角含笑。 他想到当初自己一直拿太监的谎言骗宋北北，后来被拆穿时，他曾许诺过要答应宋北北一个要求。 现在宋北北要是拿当时的承诺来让他救秦少瑜，他也会去救，但是心里就更不爽了。 不过小姑娘估计早就把当时那件事给忘了。 她从来都不记得别人欠她的，只记得她欠别人的。 …… 沈昭去了宫里一趟，没过多久就回来，和宋北北说，皇上同意秦少瑜继续考下去了。 这可是大雍开国以来，唯一一次允许身体不健全的人参与科举。 宋北北开心极了，立马回家，打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秦少瑜。 到了宋府的时候，宋北北发现五哥正在门口，和马车车夫说话，还隐约听见五哥说什么“回杭城”。 她凑过去好奇问道：“五哥，难道你也要这么快回家了吗？” “不是我回去，我要等你考完试跟你一起回去呢。这是少瑜非要回杭城去，我就只好替他准备马车了。” 宋北北脸色一沉，对五哥说了声“少瑜不回去，还要留下来继续考试呢。”然后赶紧跑进去找秦少瑜。 她气喘吁吁地站在秦少瑜卧房门口时，秦少瑜正坐在床上，手里拿着宋北北给他的书，暗暗出神，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过来。 宋北北叹了口气，他这幅样子，怎么会是不想考呢？ 她走进房中：“少瑜……” 秦少瑜猛地回过神来，抬起头看向她，强行扬起个笑脸：“北北，你回来了。” “少瑜，告诉你个好消息，皇上知道了你的才能，同意格外开恩允许你参与科举，这还有半个月，你一定要好好准备呀。” 秦少瑜眼神一点点的暗淡下来，沉默良久，他笑着摇了摇头：“北北，算了，我真的放弃了。” “你别骗我了，你手里现在还握着书，你这是不想考的样子吗？少瑜，你的腿余神医说可以治好的，你若是将来能留在京城做官，余令也好照顾你……” “不用了。”秦少瑜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 他深深地看着她，“北北，我不想自取其辱。” 第431章 活着就不能只想自己 宋北北就知道，他表现的出来的乐观和不在意全都是装的，他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受了这样的打击，怎么可能不颓丧？ 宋北北也知道，现在怎么安慰他都没用。 她沉默片刻，开口道：“少瑜，上次你不是说，要再赌一次吗？我同意了，我们再赌一次吧，这次谁赢了就听谁的。” 秦少瑜还是摇头。 之前他是个好端端的人，他也觉得自己有资格娶到宋北北，所以才会想和她有那样的赌约，想着赢了她，就可以继续他们的婚约。 现在……就算他赢了又怎么样？ 他都站不起来了，一辈子拖累北北吗？ “北北，我真的不想再考了。” “可是你很小的时候就决定要考科举，报效国家，这是你一直以来的心愿……” 秦少瑜笑着安慰宋北北：“北北，我不考科举真的没事，我还可以用别的方式报效国家，我可以回杭城教书啊，而且我已经是举人了，我可以去青县的村镇上做农官……我这辈子有很多出路的，我答应你，我不会自暴自弃的，你放心吧。” 宋北北攥紧拳头：“你现在放弃，就是在自暴自弃！” “北北……” “我昨夜为了吹了一夜的冷风，还被冻出温病了，我做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但你这样让我觉得我做的一切都好不值……”宋北北抹了一把眼睛，她也觉得自己委屈，“你乐意放弃就放弃吧。” 宋北北说完，转过身就要走，走之前还给他留了句话：“我去跟五哥一起给你准备你回去的行李。” 秦少瑜张了张口想说话，可是宋北北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他耳边一直想着宋北北刚才说的话……她为了替他争取继续考下去的机会，不顾严寒奔波了一夜，还得了病…… 怪不得刚才她说话的时候都有些有气无力，脸也没什么血色，估计热都还没退下了吧。 秦少瑜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中的书。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没良心。 从小到大，教过他的所有先生都视他为骄傲，爹娘也对他给予厚望。 北北自己明明不想继续考下去，但还是为他写了这么多先生的讲解，还好不容易为他争取来继续考下去的资格。 他现在放弃，除了叫自己松快些，叫自己不用面对外界的目光，又能对得起谁啊？ …… 没多会儿，宋北北又来了秦少瑜的房间。 她身后跟着个家丁，抱了个大箱子进来，将箱子放下之后，家丁就离开了。 宋北北开始为秦少瑜收拾东西，一边收拾一边闷闷地说话。 “方才我五哥出去找会看天色的人打听过了，说是明天又要下一整天的雪，后天才会停。你还是等几天，等雪化了再走吧。” “明日我去集市给你买些干粮，你路上带着。再买一些京城特产，你给你爹娘带回去。” “哎……我也只能想到吃的了，待会儿你自己想想你还要带什么。” “……” 秦少瑜听她说了好半天，越听越觉得高兴。 宋北北以前很迷糊的，现在也会照顾人了。 他虽然不舍得打断她，但怕她继续这么说下去又把自己给说哭了，便开口道：“北北，我考虑清楚了，我还是决定继续考下去。” 宋北北猛地一怔，瞪大双眼慢慢回过头看向他：“少瑜，你说什么？你真的要继续考下去？” 秦少瑜含笑点头：“嗯。” “太好了！我去叫五哥不用准备你回家要带的东西了。” 宋北北说完就想跑，秦少瑜赶紧叫住她：“北北，你等等……” 宋北北回头，眉眼皆是开心：“你还有什么要我准备的？你说你说。” “不是要准备什么……我是想说，我会尽全力继续去考，但是不要跟你继续赌下去了。你若是真的考入仕途，你就会越来越危险，所以，你还是按照你原定的计划，落选回家吧。” 宋北北那份开心显而易见地淡了下来：“以前我是这么想的，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为什么？” “我大哥在北疆被人追杀，一直下落不明。所以我想入仕途，到时候去北疆做官，就可以动用那边地方官府的力量去找我大哥。” “宋清哥哥失踪了？”秦少瑜眉头紧锁，他明白宋北北的处境了，可是北疆那种苦寒之地，她过去能受得住吗？ 宋北北不想他太担心，笑了笑安慰他：“少瑜，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只需要好好做好好考就得了。以后的事考完了再说。” 秦少瑜点头：“嗯！” 宋北北总算安下心来。 不过，秦少瑜目前不能走路，做什么总归是不便的。 对了，她忽然想起来，先前爹爹的腿也受过一次伤，不能走路，当时三哥和三嫂给爹爹做了一个轮椅。 她立马写信，叫人送去给三哥三嫂，让他们做一个轮椅过来给少瑜。 滕城和京城离得不远，希望能来得及。 …… 半个月时间一晃而过，明日就是会试开考的时间了。 宋北北到现在都没敢和二哥五哥说自己改变主意打算好好考，怕说了之后他们俩不同意，所以决定先考后奏。 会试在京城贡院举办，大雍朝廷又这么重视科举，开考前几天，考场周围就开始有重兵把守，坚决断绝一切可能发生意外的机会。 三哥三嫂也不负所托，在开考头一日，派人快马加鞭给秦少瑜送来了轮椅。 三哥也是把少瑜当亲弟弟看的，一听说他出事了，立马拼上毕生绝学，给少瑜做了个功能十分完备又舒适耐用的轮椅。 还写了个厚厚的使用说明书给秦少瑜，中间还夹了很多现代物理学机械学知识，秦少瑜都看不懂，不过幸好宋北北看得懂。 她照着说明书看了一遍，越看越觉得……这也太酷了！ 轮子是用几层动物的膀胱来模拟现代的橡胶轮胎，坐在上面行动时会有缓冲，十分舒服，不会磕到他。 把手两边有机关，和宋北北手上那个镯子类似功效，遇到危险只要启动机关，就可以射杀想要伤害他的人。 三嫂不愧是工匠世家传人，不止能把这种精密的机关完美隐藏在扶手里，还在轮椅前后都做了安全囊，要是遇到危险摔着了，会弹出来保护秦少瑜。 这种构思肯定是三哥想出来的，但也只有三嫂有这种好手艺能完美地做出来！ 三哥在说明书上还说，也就是因为少瑜等着用，时间不够了，不然他还想利用齿轮原理来加个按摩功能，说不定促进血液循环之后，还能叫少瑜早日康复。 宋北北每看一条功能就激动地想土拨鼠叫！ 她！也！好！想！要！一！辆！ 第432章 欺软怕硬的下贱东西 宋北北对照着说明书，又给秦少瑜讲解了一遍。 “少瑜你一定一定要记住如何启动暗器，谁敢欺负你你就按这里……” 秦少瑜一直点头，即使已经明白了，还是认认真真地听。 这椅子的每个细节，都是东风哥哥夫妻俩对他的关爱。 他越发觉得，自己当时振作起来，打算继续考下去，是个明确的决定。 不然，他怎么对得起这么多爱他的人？ …… 次日一大早，宋南风将宋北北和秦少瑜送到考场之后，官兵们要挨个检查，非考试人员不得逗留，宋南风只好先离开。 经过初步检查之后，还要排着队再进行第二次彻底搜身，才能进考场。 宋北北看了一眼前方的队伍，对秦少瑜道：“少瑜，要不我们等到别人都进去了再去。” 秦少瑜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怕别的学子看见他双腿残疾，会嘲笑他。 但是他自己早在决定继续考试的时候，就已经迈过自己这个坎了，他完全不在意，笑道：“不用。总得见人的。” 宋北北见他似乎真的放下了，也是开心，笑着点头：“嗯！” 二人也过去排队，准备接受检查。 没多会儿，宋北北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她回头看去，是屈绥。 对了，屈绥也是今年参考的学子。 前几天二哥还告诉她，屈绥为了有资格成为驸马，考试前一个月就住在二哥府上了，为的是让二哥替他押题。 屈绥也看见了宋北北，与她点了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 宋北北也回了一笑，虽然她不喜欢屈绥，但是看二哥的面子上，保持一下友好还是可以的。 但她可不想和自己瞧不上的男人多说话，所以打完招呼就不管他了，低下头继续和秦少瑜说话。 屈绥也在和身边的三五书生说话。 有个看起来流里流气的书生大笑着拍了拍屈绥的肩膀：“屈兄，我们几个都考了好几次了都没考上，但是你今年就能解脱啦。” 屈绥谦虚道：“哪里哪里，不一定呢。” 另一个书生猥琐地笑着接口：“屈兄，你就不要谦虚啦，你为了仕途可是连母猪都敢冲的人，我看屈兄进去哪怕就随便写个名字，也能拿状元啊。谁叫咱们大雍最有权势的女人看上你了呢？” 那几个人人皆在话里话外地嘲笑珠玉公主长得胖，暗示屈绥会因为珠玉公主而考中。 但是他们又贱又怂，完全不敢明说珠玉公主的名字，就用“母猪”这样的侮辱词汇来暗示。 宋北北听得心里冒火，转过脸冷冷地瞪他们。 屈绥就站在一旁，别人说什么他就笑呵呵地应两句，或者说一句“别开玩笑了”。 这人也怂的要命，自己喜欢的女子被嘲笑成这样，他也不敢吱声，还要腆着脸讨好别人。 不，看这样子，他压根就不喜欢珠玉公主，就是想借着她的身份往上爬而已。 宋北北冷哼一声，差点忍不住上去骂了，秦少瑜抓了抓她的衣袖，对她摇摇头。 “北北，别冲动。” 宋北北微微蹙眉，低头解释道：“少瑜，他们在嘲笑明珠公主，明珠公主曾经帮助我救过释放和嘉乐，我不想看她被如此嘲笑。” 秦少瑜往前头看了一眼：“这里都是官兵，若是在这里和他们起冲突，出了什么岔子就不好了。等考完了试，咱们想办法去皇上和公主面前揭露他们的丑恶面目。” 宋北北点点头：“好，少瑜，我听你的。” 秦少瑜怕宋北北在这里听这些话生气，主动道：“北北，这里有点晒，反正不着急，我们先去一旁的树荫下等一会儿再过来吧。” 如今开春，天气回暖，带他们俩穿的都挺多的，确实有点热。 宋北北应了声“好”，和他一起先离开。 经过屈绥那些考生身边时，一人忽然大叫道：“娘的，你轧着老子脚了！” 秦少瑜确实没注意，立马态度极好地道歉：“对不起。” 那人还是不依不饶，轻蔑地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秦少瑜：“什么玩意儿，这年头瘫子也能来考科举？” 宋北北实在没忍住，冷冷看了他一眼：“就是啊，你这种脑瘫怎么能来考科举的？” 那人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宋北北走远了，才回过味来，立马冲动地追过去：“小矮子挺能啊，居然敢骂我，你特娘的……” 屈绥连忙拉住他劝道：“别别别，黄兄，这人是江南省来的宋解元，饱受皇上赏识，不要得罪她。” 宋北北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听见自己的身份，就不敢过来了，又冷笑着骂了一句：“哼。欺软怕硬的下贱玩意儿。” 说罢，带着秦少瑜离开。 那黄公子气得咬牙，但也确实不敢得罪皇上看中的才子。 他气得朝着空子挥打了一拳头。 但光是这种，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等宋北北走远了，那黄公子问身边的朋友：“她身边那个瘫子是什么身份？” 众人皆摇头：“那没听说过，应该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 “他刚才轧着我的脚了，这仇一定要报！”黄公子又看向屈绥，“你去，帮我治一治他，把他那个带轱辘的椅子给砸了，我让他爬进去考试！” 屈绥害怕：“啊？让我去啊……” 黄公子冷笑道：“怎么？你不愿？你别忘了，之前大家一起去喝花酒，都是我给你垫的钱，你欠我几千两银子，要是敢不听我的……我就去问你家母猪要钱去！” 屈绥去喝花酒，其实也是为了讨好这些人，他可不敢让殷珠玉知道他去过那种地方。 他在殷珠玉眼里，可是个才华横溢、用情至专的翩翩佳公子。 他只好点头道：“好吧……我等宋解元离开的时候，就过去教训那个瘫子。” 没多会儿，屈绥看见宋北北真的离开了，看她去的方向，应该是去茅房了。 现在就秦少瑜一个人坐在树荫下。 屈绥从一旁捡了块大石头，在黄公子的催促下，朝着秦少瑜走去。 第433章 这次换我照顾你 屈绥走到秦少瑜身后，冲着他的轮椅举起石头。 就在这时，身后响起宋北北的厉声质问：“屈绥，你想干什么？！” 屈绥一愣，回头看向宋北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宋北北走到秦少瑜身边，直视屈绥：“你太过分了！我二哥怎么会和你这样心思恶毒的人交朋友？等考完试回去，我非得拆穿你的真面目！” 屈绥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回头偷偷看了一眼黄公子他们，见他们已经不等他，提前进了考场。 他这才松了口气，扔掉手上的石头，满脸委屈地解释：“宋小弟，这不是我本意啊，是刚从那个被你骂过的黄公子记恨你们，强迫我来砸烂这位兄台的椅子，我权势又没他大，我不得不听他的……求求你饶了我这一次吧，我也是被逼的……” 宋北北翻了个白眼。 看得出，屈绥不算坏人，但是太软弱了。 而且他的欲望又比他的本事大，他想得到什么，自己没本事拿到，就只能当有权势之人的走狗，这种人最容易成为坏人的凶器。 总之，宋北北觉得他哪儿哪儿都配不上那么热心、善良的珠玉公主。 秦少瑜也瞧不起这种人，但他真的不想在考场前面起冲突，对宋北北道：“北北，既然也没伤到我，就先算了吧。” 宋北北也明白秦少瑜的考虑。 但是饶了他？休想！ 宋北北勾了勾嘴角：“屈公子，听说你考试前两天，日日缠着我二哥让我二哥替你猜题、写诗？你一定把我二哥写的东西都背熟了吧。” 屈绥紧张地否认：“你别……别瞎说！” 宋北北就把他的否认当放屁，接着道：“我告诉你，我二哥写的那些东西，我也背的很熟。到时候若是科考的题目真的是我二哥押的那些，我就按照二哥给我的答案来写。” 屈绥大惊失色：“你！你写了我怎么办？” 宋北北笑容满面：“你这脑子应该听得懂我的意思吧？我是江南省的解元，我名声在外，还是皇上亲自邀请来京城的，我可不以谦虚地说，今年的恩科就是为我们江南学子办的，可见皇上对我的重视。而你呢？你在京城混出过什么名堂吗？” 屈绥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就……就算你名气大又如何？” “到时候你若是和我写了一样的答案，我就说你抄我！你觉得皇上会信谁？”宋北北幽幽道，“科举作弊，可是要砍脑袋的！” 屈绥乡试都是宋元给他压的题，他才考得上的，他拿来哄殷珠玉的诗，也都是宋元给他写的。 而宋北风可是宋元的亲弟弟，没道理宋元不帮自己的亲弟弟猜题。 他满脸冷汗，要是自己不能写宋元给他准备好的答案，那以他的真材实料……绝对考不取啊！ “宋……宋小弟，你看在我和你二哥是好友的份上，你饶了我吧，你若是真的写那份答案，那我写什么啊，我肯定会落选的。” 宋北北毫不留情：“你落选关我什么事？你是二哥的好友我就要给面子？少瑜还是我兄弟呢，你明明看见了我和少瑜关系好，你还不是欺负少瑜？” 一通凌厉地问责，问的屈绥哑口无言。 宋北北不再理他，推着秦少瑜去排队入场。 屈绥急得在原地腿软，也不敢跟上去。 宋北北走远后，秦少瑜问她：“北北，你真的看了元哥哥猜的题，还背了答案？” 宋北北笑道：“当然没有，我就是吓唬屈绥。他被我这么一说，肯定不会冒着作弊的罪名写我二哥的答案，到时候他只能落选，公主也不会招一个无才无德的人做驸马。” 秦少瑜也笑了：“嗯，我们俩好好考。” “那当然了，进了考场咱们都是对手了，我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嗯！说好了！” 两个人被官差搜身之后，皆被放进考场。 贡院门口，有三层台阶，秦少瑜正犯难的时候，宋北北使出全身的劲帮他推上了台阶。 也就是这次时间比较紧急，三哥三嫂没有来得及做能爬坡的功能，回头一定叫他们慢慢把功能都加上。 秦少瑜见宋北北气喘吁吁的样子，有些心疼，紧了紧双手：“北北，谢谢。” “你跟我客气什么？”宋北北大咧咧地笑，“少瑜，以前每次都是你照顾我，这次换我来照顾你。” 秦少瑜心中一股暖意，宋北北简直是上苍给他的最大恩赐。 …… 会试流程和乡试差不多，三天一场，共考三场。 屈绥可难受了，三场考试里很多题目，就是宋元押中的，但是他不敢按照宋元给他的答案来写，怕和宋北北的撞上。 他只能借用了主观点，然后自己又胡吹了一大半。 希望这个主观点类似，能帮他考上进士。 …… 三场考完，就是等待放榜。这次放榜考中的人便都是进士。 放榜当天，宋北北去看了，这次秦少瑜第一，她第二。 哎呀，她太自信了，幸好秦少瑜没答应跟她继续赌，不然自己就栽了…… 周围的才子们都在议论秦少瑜的身份，有人打探到秦少瑜和宋解元都是来自同一个地方，都在那边说，江南才子多么厉害。 此时落榜的人听闻第一第二都是青县的清北书院培养出来的，决定立马动身去青县的清北书院读书去。 宋北北暗暗得意，不过只有秦少瑜是真厉害，她只是会考试而已。 她又往后看了看，一直看到最后，看见了屈绥的名字。 宋北北“切”了一声，没想到这个懦弱的人也考上了。 不过他已经是最后一名了，公主应该能意识到，他没什么真材实料，对他死心吧。 …… 科举的最后一场，是殿试。 殿试完了，才要定状元榜眼探花。 殿试只有一天，在宫里举办。 考完之后，会有十个阅卷管一起审阅，审阅每张答卷，最后综合好了成绩，再将前几面送到皇帝面前，由皇帝来定最后的名次。 此时，皇帝殷照林看完了送到自己面前的答卷，这些卷子里是没有屈绥的，但他还在殷珠玉的强烈要求下，看了看屈绥的答卷。 殷照林知道皇妹什么意思，这可是她看上的男人，如果可能，就把他点为状元。 公主嫁状元，自古就是佳话。 此时此刻，殷照林正一手拿着朱笔，一手拿着屈绥的答卷。 第434章 不想她被渣男骗 殷照林手中那份答卷，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 最后还是给放下了，随便把手中的笔也给放下了。 他深叹一声，询问身边眼巴巴地等待的殷珠玉：“皇妹，你真的喜欢这个屈绥？” 殷珠玉含羞点头：“嗯。” “可他的文采实在是平平无奇……皇妹，为兄也想你嫁个身份贵重的人，只是实在不能昧着良心点他为状元。” 说平平无奇都是抬举了他，这答卷里也就主观点还算不错，别的写的跟狗屎一样。 要是原先就由他来批阅，他都不会让他中进士。 殷珠玉稍显失落，不过倒也很懂事没有为难殷照林。 “皇兄不必为臣妹破例，而且臣妹根本就不在乎他能否考中状元。他的文采，也只要臣妹明白就可以了。” 可能文采这种事，也是各花入各眼吧。 她喜欢屈绥的文采，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就像屈绥也喜欢她，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一样。 殷照林微微蹙眉：“可他若是不当状元，既没有身份也没有才学，他怎么配得上你？” 殷珠玉稍显落寞，低头看了看自己胖乎乎的手：“他没有嫌弃臣妹这幅尊容，就已经很好了。” 殷照林气得拍了一把桌子：“皇妹，你乃皇家贵女，怎可如此自轻？以后不许说这样的话！” 殷珠玉连忙道：“皇妹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殷照林深吸了口气，也不想多为难唯一的皇妹。 但实在觉得屈绥配不上她。 他又把秦少瑜的答卷拿出来看了一眼，心情比刚才好多了。 “这秦少瑜倒真是不错，虽然朕如今还没见到他本人，但从这苍劲有力的字迹来看，可知他绝对是个才貌俱佳之人，倒是个当驸马的好人选。” 殷珠玉立马道：“哎呀，皇兄！人家都说了，只喜欢屈公子。” “为兄只是说说而已，前几日沈昭来替秦少瑜求过情，朕才知道这秦少瑜双腿残疾，怎么能当驸马。” 所以，哪怕他才学上佳，也不能做状元了。 殷照林语气里满是可惜。 可恶的杨熏儿，毁了个人才。 殷珠玉见皇兄放弃了屈绥，自己嘴上说没关系，其实是有点难受的。 但是她更怕屈绥会难受，所以想着赶紧去安慰屈绥，便告退了。 殷珠玉走后，殷照林万般可惜地放下秦少瑜的答卷，又拿起了宋北北的。 其实他觉得有好几张答卷答得都算不错，要叫他来定谁写的更好，真的有点难。 所以，到这个时候，他通常都是看他们写的字好不好看来判断的。 殷照林忽然想到沈昭……也就是沈昭没参加科举，他要是也参加，自己绝对看都不看就把他答卷给撕了。 但宋北北这字，秀气英拔，规规整整，可见她为人懂得恪守礼法。 再考虑到她的身份，考虑到朝廷和宋家的关系，定她为状元，把她攥在自己手里，不失为上佳之策。 于是，殷照林在宋北北的卷子上，用朱笔打了个“0”。 …… 殷珠玉回了公主府，立马派贴身宫女青萍去偷偷将屈绥接来府上。 她打算对屈绥表明心迹，告诉他，无论他是不是状元，她都会对他一心一意。 希望他日后见到自己的排名之后，也不要自暴自弃。 青萍去了屈府，却被告知，屈绥去宋元府上找宋元去了，于是又赶去宋元府上。 此时宋北北也在二哥这里。 她考完了所有的科举，心态堪比当时高考之后，一身的压力都放下了，只想着做点什么放松放松，于是就来二哥这里找话本子看了。 她抱着一摞话本离开二哥书房的时候，正好看见管家匆匆赶过来，还不小心碰到了她，把她手中的书全碰掉了。 管家慌忙道：“对不住对不住，六公子自己收拾一下可好？老奴有要紧事要去传话。” “行，我自己来收拾就行，不过你什么事这么着急啊？” “公主府上来人找屈公子，老奴方才才没瞧见您。” 宋北北笑道：“没事儿。你知道公主府的人来找屈公子做什么？” “这个老奴也不清楚。” 宋北北眼神微动，忽然把自己手上的那摞书都递到管家手里：“管家，劳烦你替我准备个马车，帮我把书送回去。我去帮你跟屈公子传话。” 管家想了下，也应下了：“好，那六公子快些，公主府的人还在等着。” “嗯。” 宋北北看着他去后院准备马车，自己赶紧去了前面，找青萍。 青萍还记得她，其实她对这个宋解元印象还不错的。 只不过后来她当着公主的面说屈绥不好，公主生气了不和她来往了，青萍自然也不会在与她有什么交集了。 此时相见，青萍面无表情不吭声，就当做不认识对待。 宋北北主动与她说话：“青萍，你来找屈绥，是要接他去与公主会面吗？” 青萍淡淡应了一声：“是啊。” “青萍，上次我提醒公主看清屈绥本人再决定要不要托付终身，但是公主没有听我的劝。如今科举已经结束了，公主怕是不久就要与屈绥完婚了吧？” 青萍板着脸道：“公主的事，就不劳烦宋公子操心了。” “若是别人，我也懒得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但是公主救过我好友的性命，我真的不想睁着眼看着公主跳进火坑。青萍，公主人那么好，你也不想看她被臭男人骗吧？” 青萍沉思片刻，还是不信：“你根本不知道屈公子为公主写了多少深情款款的情诗，你也不会知道屈公子对公主用情多深，你在我面前挑拨屈公子和公主，这么做与长舌妇有什么区别？” “公主是因为那些诗才喜欢屈绥的？那更要擦亮眼睛了，因为那是诗都是我二哥写的。” 青萍大惊：“你胡说！” 宋北北轻叹一声：“好吧，我知道你不信，但是你为公主考验一下屈绥又如何？倘若他不是好人，你就保护了公主今后的幸福。倘若他是好人，你回去和公主说，公主更爱他，他们也更甜蜜呀。” 青萍思前想后，好像试探一下确实损害不到公主的利益。 她看了宋北北一眼：“好吧，你说说，要怎么试探屈公子？” 第435章 我没你这样的朋友 宋北北和青萍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计策，接着便把青萍带进了二哥的书房。 此时屈绥正一个人在里面挑拣二哥写过的诗词，估计又是要拿去骗公主的。 宋北北把青萍带到这里，就立马回去了。 二哥内向又单纯，估计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对付他的好朋友。 所以她回自己的住所，去找那边的家丁来帮忙完成剩下的计划。 宋北北走后，青萍走进书房，带着哭腔，神色紧张道：“屈公子！” 屈绥吓了一跳，赶紧回头，见是她，连忙问道：“青萍，你怎么来这儿了？还有你为何如此哀愁？是不是公主出什么事了？” 青萍“嗯”了一声，吸了吸鼻子：“屈公子，你科举落榜了，公主想要为你求万岁爷开恩，给你个恩典，批你为状元，没想到惹得万岁爷勃然大怒！” 屈绥一听，立马慌了。 这个殷珠玉……怎么这么笨啊！ 科举这么重要的事，前三甲肯定要皇上自己考量的啊，她插什么嘴？ 其实只需要给他提一下，稍微拔高一点点名次，再随便给他一个又清闲俸禄又高的京官做做就可以了啊！干嘛要给他求状元？ 青萍看他的反应，已经开始心寒了。 听到公主为他而被责骂，他都不问一句公主怎么样了？ 这样的男人，真的能托付终身吗？ 青萍接着按照宋北北的计划来试探： “万岁爷大怒之下，不想让公主继续与屈公子来往，已经拟旨让公主嫁给南疆王世子作为继室了！” 屈绥大惊：“什么？！” 公主要是嫁给别人了，他后半辈子，岂不是又过不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了？ 青萍继续道：“不过屈公子放心，我们公主对屈公子一心一意，会誓死追随屈公子的！公主已经决定，今晚酉时，在城西的五里亭等屈公子，和屈公子一起私奔！” “什什什……么？！我我我我……我没听错吧？！” “是的！屈公子，你没有听错，公主已经决定了，她愿意抛弃荣华富贵，跟你私奔！” 青萍都被自己说感动了，揉了揉眼睛继续道，“屈公子，我听说那南疆王世子简直就是头野兽，一只手就能把姑娘家的手臂给捏断，公主从小娇生惯养，怎么能受得住那种折磨？所以今晚屈公子你一定要去五里亭等公主，公主毕生的幸福就托付在你手上了！” 屈绥吸了好几口凉气，才犹犹豫豫地应了声：“好……” “你答应了就行，我现在就回公主府去为公主和屈公子收拾行李去！” 青萍说罢，立马离开。 屈绥心里乱七八糟，来回踱步，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殷珠玉，怎么这么笨！ 难道她真那么没有自知之明，以为他给她写那些情诗，就真的是喜欢她了吗？ 那头死肥猪，看见她就想吐好吗！ 以前看在他是大雍最尊贵的长公主的份上，他才忍着恶心，想着以后当了驸马，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现在她居然要抛弃公主的身份跟他私奔？那他图啥？图他这头肥猪吃得多？？？ 屈绥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自己先跑！ 等回头明珠公主嫁给南疆王世子了，和世子一起回南疆去了，他再重回京城来。 对，跑路之前，还得多带些银子傍身。 他赶紧去找宋元。 “宋兄，救急！你快借我些银子！” “好。”宋元应了，“你要多少？” “给我一万两吧！” 宋元脚步一顿：“我身上没有这么多银子，我的钱都给我家四弟管的，我派人去老四在京城里开的烤鸭店取银子，但是今日估计来不及了，要不然你等明天吧。” 屈绥眉头紧锁：“来不及了！你有多少给我多少吧，少点也成。” “可以……不过你为什么这么着急？” 屈绥怕不说他就不借给自己，便道：“都怪公主！她居然跑去皇上面前要皇上点我为状元，我几斤几两我清楚得很，皇上肯定生气啊！” “不至于吧，就算皇上生气，公主也会护着你的。” “她怎么护着我啊？皇上一气之下把公主赐给南疆王世子做续弦了！她都自身难保了！” 宋元拊掌道：“我明白了！你一定要是问我借银子去跟公主私奔对吧？” 看来屈绥果然是有情有义的人，回头他一定跟妹妹说说，叫妹妹以后不要对屈绥误解这么大。 屈绥却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宋兄，我又不是傻子！我若是带着公主私奔，那回头皇上和南疆世子一同追杀我可怎么办？公主是大雍最尊贵的女子，她被抓到顶多就被斥责一句，我估计这条命都没了！” 宋元脸色沉了沉：“那你是想……拿着钱一个人跑？” “当然啦！”屈绥满脸嫌弃，“就公主那体型，我跟她私奔，得做多少份工养活她啊？我又什么都不会，最后还不是死路一条？” 宋元紧了紧双手，沉声不答。 “宋兄，你快别废话了，快拿钱给我，公主怕婢女过来传消息要和我私奔，我打算提前跑了让她找不到我，就可以摆脱她了！” 屈绥也是平时和黄公子那些人来往的久了，那些人都是嘲笑他和公主的。 每次他被嘲笑的时候，他就会打击公主，逗得黄公子那些人笑一笑，他们就不会多为难他。 所以他以为宋元也是这种想法，才会下意识撇清和公主的关系。 哪知道，宋元可不是那种以貌取人的人。 他最瞧不起，第一是不爱国的人，第二就是这种薄情寡义的男人。 看来，妹妹年纪虽小，倒是比自己会看人！ 宋元一甩手道：“我是不会借钱给你的，从今日起，你我断交，日后再也不要来往了！” 屈绥呼吸一滞，满目不解：“为什么啊？宋兄，我哪里得罪你了啊？” “以前我以为你对公主一往情深，才会替你写诗追求公主，如今才知道，你居然是嫌贫爱富、以貌取人的肤浅小人！难得公主对你一往情深，还打算抛弃荣华富贵和你私奔，你居然这样对待他！我没你这样的朋友，你给我滚！” 第436章 为丑女牺牲，值吗 屈绥愣了好半天，才重新开口说话：“宋兄，你居然为了那个丑女和我决裂？对你而言有什么好处吗？要是原先，你为她和我决裂我还能想明白是你也想当驸马。如今她都要嫁世子了，你还插什么手？” 宋元咬咬牙，话不投机半句多，他懒得骂他。 “以你我多年的情分，我劝你赶紧走，别逼我叫人轰你出去！” 以屈绥的为人，当然想不懂一个正直男人的内向想法，更不明白什么叫做打抱不平，他就觉得宋元莫名其妙，百思不得其解地走了。 宋元失去朋友，虽然很难过，但也很庆幸能早早看穿他的面目。 但是他估计，公主说不定还在与屈绥相约的地方等着屈绥过去。 北北说过，这个公主帮过她……那他也好心去通知一下公主，让公主别等这个渣男了，自己赶走跑吧。 但是他不知道公主和屈绥约在哪里见面，思想前后，又去找了屈绥，打算问屈绥约定的地点。 他希望屈绥还有最后一丝丝良知！ 于是宋元追了出去。 刚追没多久，宋元忽然看见有一群衣着普通的男人拿着一张画像到处问。 那画像上的女子珠圆玉润，宋元没有见过，他也不想多惹事，便在后面躲了起来。 可屈绥却是见过的……这不就是公主的画像吗！ 那些男人问到了屈绥面前：“有没有看过这个人？” 屈绥一时间不敢多说，但也不敢不说：“我好像看见过，又好像没见过，你们找她做什么？” “她是我家公子的未婚妻，你要是知道，就赶紧说，我家公子会重重有赏的！” 屈绥迟疑一会儿，又问：“你家公子，可是南疆王世子？”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到底知不知道？” 如果真的是南疆王世子在找公主，那把公主的下落告诉他，公主被世子带走，岂不是就不会缠着他了？ “知道知道，我之前在茶馆喝茶的时候看见过她，听见她和别人说，她今晚酉时，会出现在城西五里亭。” “好。” 那伙人问完便离开了。 宋元在人走远后，冲出去拦住要走的屈绥：“屈绥，刚才那些人拿来的画像，可是明珠公主的？” 屈绥眉头微蹙：“你问这个干什么？与你无关。” 宋元深深看着他许久，用最后的情分与他道：“屈绥，我与你相识多年，我也帮过你很多次，你就当还我。你告诉我，是不是公主今晚与你约在城西五里亭？” 屈绥也想到了这么多年来，他从宋元身上赚了不少好处，如果不是他，自己估计连乡试都过不了，更别提如今还能混个进士当了。 他也以最后的情分，告诫宋元：“是，但是我劝你不要管！如今可是南疆王世子在找公主，若是到时候发现你也在，被世子误以为是你和公主私奔，他能杀了你！” “所以，你就要把公主的下落告诉世子的人，眼睁睁地看着公主入虎口？”宋元咬咬牙，“我真是没想到，你能无情到这种地步！” 宋元说罢，满眼失望地转头离开，往五里亭去。 …… 那伙拿着公主画像到处问人的人，都是宋北北安排的。 他们从屈绥口中问到答案之后，立马去附近的茶馆，将屈绥的反应告诉宋北北和青萍。 青萍听后，猛地一拍桌子，气的恨不得现在就去撕烂那个狗男人的脸。 宋北北劝她：“你先冷静。你也知道公主对屈绥用情至深，你直接回去把屈绥的真面目告诉她，她可能不止不信你，还会责备你和你生疏。” 青萍点了点头，可不是嘛，上次宋解元提醒公主，公主就没信，还和她生疏了。 青萍忽然从凳子上站起来，又跪下道：“宋解元，求你指条明路！” 宋北北连忙扶起她：“你别这么客气，就算我与公主不相识，我也不愿看她这么好的姑娘被人骗，何况公主还对我有恩……这样吧，你回去，将我们的计策原原本本地告诉公主，然后把公主也带去五里亭，到时候，我再安排后续的。” “好，我这回去告诉公主！” 青萍立马赶回公主府。 殷珠玉见就她一个人回来，担忧道：“屈公子怎么没有过来？他是不是正在家中伤心呢？” 青萍紧咬下唇，思考了一下该如何和公主说，接着忽然跪下了。 “公主，奴婢没有请屈公子过来，而是老实告诉屈公子，公主无法为他求得功名，所以问他愿不愿意和公主私奔……” 殷珠玉脸色一沉：“你怎么能如此试探他？” 青萍直直看向公主：“公主为何连试探都怕？莫不是一早就认定了屈公子经不住试探？” “你！青萍，看来真的是本公主对你太仁慈了，你冒着本宫自作主张就算了，居然还敢如此和本宫说话！你就不怕本宫治罪于你！” “公主就算杀了奴婢，奴婢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公主不明不白地栽在别人的陷阱里！” 青萍已是泪流满面，“奴婢三岁时就跟随公主了，这辈子很庆幸能有公主这样的主子，一直将公主视作神明，公主若是日后过得不好，奴婢也不想活在世上了，不如公主现在就赐死奴婢吧！” 殷珠玉又何尝不是拿她当姐妹看待，只是……自己确实连试探都怕。 自己这么胖，这么丑，早就习惯了男人异样的眼光看待，好不容易遇见一个不嫌弃她的，她哪还有胆子试探他？ 可是她也知道青萍说得对，现在不愿意睁眼看清楚真相，以后说不定就要过凄惨的日子。 她闭了闭眼，又睁开，亲手扶起青萍。 “屈公子……怎么说？他愿意和我私奔吗？” 青萍想到屈绥当时的反应，就不由地冷笑，但为了让公主彻底对这个人死心，她没有直说，而是道：“公主不如亲自去五里亭，看看屈公子究竟会不会过去！” 殷珠玉深吸一口气，既然迟早要面对…… “好，本宫这就换件衣裳过去。” 第437章 大难临头各自飞 殷珠玉换上一身平民的衣裳，带了一个简单的包裹出发了。 她提前赶到了五里亭，在亭中等待，内心期待又忐忑。 万一……屈绥真的如青萍所说，是个嫌贫爱富之人，不愿意过来，她后半生该如何是好？ 她一直等到天黑，估计已经到酉时了，可还是没有看见屈绥的身影。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 公主抬头看去，可是天色太晚，她什么都看不清。 这时，一只手忽然从暗处深处，抓住了她的手腕：“公主，快跟我走！” 殷珠玉吓了一跳，看着面前的陌生男子，慌张道：“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是公主？你想干什么？” “我是……是宋北风的二哥宋元，公主，我来不及和你解释了，你快跟我离开，否则南疆王世子的人就要追来了！” 殷珠玉没弄明白……难不成这也是试探计划里的一环？ 青萍也没提前告诉她啊。 而且这个宋元，脸上的表情也太真实了，根本不像是在装。 殷珠玉暂且不好妄下定论，先跟着他走了。 二人走了没多会儿，宋元就累的气喘吁吁了。 殷珠玉实在有些无语，她这么胖，都没这么虚。宋元如此精瘦的身板，按道理说应该不会累的这么快才对啊…… 宋元扶着腰道：“对不住啊公主，我身子虚，实在是跑不动了，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起吧……” “行……” 二人躲在一处整人高的草丛里歇息。 宋元气息平静下来后，想起来与公主解释：“公主，你是否约了屈绥再次见面一起私奔？” 殷珠玉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把真相告诉他。 思前想后，决定还是先撒谎吧，她点了点头：“是啊，有何不妥吗？” 宋元也不想多说昔日好友的坏话，只道：“他今天不会来了，但是南疆王世子已经问到了你的下落，很快就会带人来追你。你准备马车了吗？” 殷珠玉摇摇头：“没有……” 宋元眉头微蹙：“这样可不行啊。” 他又打量了殷珠玉一眼：“你只带了这点行李？银子你带足了吗？” 殷珠玉摇头：“也没有……” 宋元摸了摸自己身上，他也没带银子出门，便将随身携带的玉佩拿了下来，交给殷珠玉。 “公主，我也没带银子，但是你空手逃走肯定坚持不了多久的，你拿着我的玉佩，将来若是看见门口上挂着‘宋’字的店铺，你都可以拿着我的玉佩进去随便吃随便住。” 殷珠玉细细看着这块玉佩，心中不由动容：“宋公子，本宫与你素不相识，你为何对本宫这么好？” 宋元无所谓地笑了笑：“我弟弟宋北风跟我提过你，她说你是个心地善良又热心的姑娘，你帮助过她。我们宋家，一向是滴水之恩涌泉以报的。” 公主点点头，原来是因为宋北风。 没想到，她当初不听宋北风劝阻，还与她翻脸，她却还是如此为自己考虑。 宋元歇息够了，拉着殷珠玉道：“公主，你快动身吧，我怕待会儿世子人赶过来了，你就没办法跑了。” 二人正要继续跑，先前的马蹄声已来到了亭下，宋元只好和公主又躲了回去，打算看看情况再动身。 不远处，马背上下来好几个男人，为首的抓着被五花大绑的屈绥，责问道：“你不是说公主会过来吗？为何不在这里？” 屈绥害怕道：“我……我也不清楚啊，是公主的婢女跟我说，酉时会在这里与我会面的……” 男人凶神恶煞地质问：“公主与你是什么关系？为何会在这里与你会面？” “我和公主没什么关系啊……” 男人抬腿踹了一脚：“老实说话！否则我们一定如是禀告世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屈绥是听过世子的恶名的，外界都传世子能直接两个手指把一个文弱书生的脖子给拧断，他哪里敢跟世子府的人对着来？ 他连忙跪地求饶：“其实……其实是公主情系于我，想着与我私奔，所以才会告诉我，但是我可没有对公主做出失礼的事，我也没同意私奔。” “你胡说！”那人鄙夷地看了屈绥一眼，“公主为什么会情系于你？” “因为我会写诗啊！公主是爱上了我的文采……” 屈绥今天去宋元那儿的时候，还准备了不少诗打算叫公主看，现在还带在身上，他立马拿出来，交给那些人。 “你们看，我真的会写诗！” 为首的男人接过，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他看完，猛地把这张纸一摔：“怎么，你以为我不识字吗？这分明就是情投意合的意思！若只是公主单方面爱慕你，你为何写这种诗给公主？！” 另一个护卫也插了一嘴：“别跟这种人废话了，好大的胆子，居然连世子的女人也敢勾引！我们这就把他带回去交给世子！” 屈绥差点吓瘫，事到如今，不承认也不行了，赶紧把真相说出来，彻底摆脱公主才是保命良策！ “这……这诗不是我写的啊，是……是宋元写的！是他勾引世子的女人，你们去抓他吧！” …… 后面的公主从他如此懦弱地摆脱和她的关系时，就已经肝肠寸断了，但还是不舍得这份感情的。 因为那些诗里的文采，确实是她所爱的。 但当她听到屈绥说那诗不是他写的时候，心忽然没那么难受了。 她转脸小声问身边的宋元：“宋公子，那些诗，都是你写的？” “算是吧……”宋元全副精力都在外头那些人身上，没有和公主多解释。 这该死的屈绥，没想到他这么不讲义气！ 虽说他们俩决裂了，但是他都没有在公主面前说他的不是，这屈绥反倒把他给卖了！ 宋元始终担心殷珠玉的安危，观察到那些人全副注意力都在屈绥身上，小声道：“公主，我们趁此机会赶紧走。” “不用了。” 殷珠玉摇摇头，忽然站起身走了出去。 她走到对那些人面前，深深看了一眼屈绥：“不用再试探了，我都明白了。” 第438章 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殷珠玉话音刚落，青萍和宋北北也从暗处走了出来。 屈绥已经吓傻了，宋元也是完全不知道的懵逼状态。 宋元看向宋北北：“妹……弟弟，这是怎么回事？” 宋北北也没想到宋元居然也会牵连进来。 她一把拉过二哥，对他解释：“二哥，其实皇上根本没有给公主赐婚，公主今天约见屈公子，其实本来就是想安抚屈公子科举落选。是我想出这个计策试探试探屈公子，结果就试探出了屈公子的真面目了！” 屈绥脑袋哄的一声…… 什么？没有赐婚？ 那公主还是公主，他原本还是有当驸马的资格？ 那……那现在认错还来得及吗？ 屈绥满脸苦楚，朝殷珠玉道：“公主，我……我今日是慌了神，其实我心里还是爱你的啊！” 宋北北直接开骂：“你放屁！” 屈绥不理她，还在叫：“公主，你真的不记得我们以前所有的过往了吗？难道你就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舍吗？” 宋北北觉得这屈绥真是绝了，面目都已经被拆穿了，怎么还能这么不要脸地哀求？ 她以为殷珠玉肯定要一脚踹上去，让他滚远点儿。 哪知道殷珠玉居然红了眼眶。 宋北北都看傻了，不是吧，到这个时候难道还要给这种没责任、没担当的男人机会吗？ 好在青萍还是清醒的，开口道：“闭嘴！公主喜欢你就是因为你的文采，结果如今你的诗全都不是你写的！这就算了，一遇到难事，你立马抛弃公主！你一没才华二没人品，公主爱你什么？爱你懦弱无能吗？” 殷珠玉知道，这些话看起来是在骂屈绥，但是句句都在点她。 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也清醒了回来。 她转过脸不看屈绥，声音发抖：“念在你我以往的情分，我便不伤你性命，可你拿别人的诗欺骗本宫，本宫岂能轻易饶你？宋解元，借你的护卫一用！” 宋北北笑道：“公主请便。” 殷珠玉立马吩咐那些侍卫道：“替本宫按着他！” 两个护卫立马将屈绥按到地上。 殷珠玉从一旁捡起一根棍子，对着屈绥后背狠狠挥了两棍子。 屈绥痛呼两声，以为公主这次肯定得把他打残了，没想到公主就打了这两下。 殷珠玉算是出了气，也扔掉了手中的棍子。 “本宫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滚！” 屈绥忍着后背的疼，赶紧跑。 宋北北站在殷珠玉身后暗暗摇了摇头，她这两下算个啥啊，而且如今天气还没彻底转暖，屈绥穿的也多，挨那两下子，根本就不疼。 这也太便宜这个渣男了。 要是她……最起码打十棍子！ 殷珠玉回头，将那块玉佩交换给宋元：“宋公子，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本宫并没有打算私奔，所以这玉佩还是还给你吧。” 宋元也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闹了个大乌龙，赶紧接过来。 一向社恐的他压根不知道怎么化解尴尬，只好干笑两声，对宋北北道：“咱们回家吧。” 宋北北点头：“好。” 青萍给公主准备的马车也到了，殷珠玉和青萍坐到了车里，其他人或走或骑马跟在马车之后。 五里亭离京城还是挺远的，走了一半，宋北北又开始觉得冷了。 这京城昼夜温差也太大了。 后悔没有坐马车过来…… 宋北北正想着，前面公主的马车忽然停住了，青萍走了下来，到宋北北身边问道：“宋解元，请问你可带了帕子？” 宋北北摇摇头。 这是宋元从一旁递了一张帕子过来，青萍接过，连连道谢。 宋北北眼神微动，下了马，压低声音问青萍：“是不是公主在哭呀？” 青萍点头，无奈道：“是啊，奴婢随身带着的帕子都湿透了。” 宋北北试探着道：“不介意的话，我去哄哄她？” 青萍思前想后，点点头同意了：“那劳烦宋解元了。” 经历过今天的事，她算是发现了，宋家的人都古道热肠，作风正派，尤其是宋解元，公主当初只不过是出面帮过她一次，她就一直记着这份恩情到现在。 她现在彻底信任宋家人了，让宋解元进去哄哄，说不定真的行。 就算公主事后要责罚她自作主张，她也认了。 宋北北拿着二哥的帕子钻进了马车里。 殷珠玉一见她进来了，连忙止了哭声：“宋解元，你……青萍这丫头，真是的！” 宋北北给她递上干净的帕子，揉揉开口安慰道：“公主，你不要哭啦，为了那种男人不值得。” 殷珠玉吸了吸鼻子：“本宫不是为他，是为了本宫自己……宋解元，你一再帮助本宫，本宫也拿你当知己，所以不怕你笑话，就本宫这幅尊容，估计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谁说的！”宋北北不满道，“公主，你仔细看看你，肤如凝脂，面如满月，至于身材……你看过我二哥写的《长生夜话》和《鼓上舞》话本子不？里面的两个女主，玉环和飞燕，一个美一个瘦，但都那么讨人喜欢。” “是吗？”殷珠玉止住哭声，“本宫没有看过，本宫的教习嬷嬷不让本宫看那种书。” “以后我偷偷那给你看！”宋北北见她被移开了，也笑了起来，“我二哥说，环肥燕瘦各有所爱。你是丰盈，又不是丑！美丑和胖瘦无关，和心地有关，相由心生嘛。” 殷珠玉迟疑着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为什么，以往别人当着她的面说胖瘦无所谓，她都觉得那些人就是表面奉承她，实际上眼睛里的嘲笑丝毫不隐瞒。 而面前的少年，说话的时候，眼睛亮闪闪的，充满了真诚。 宋北北接着道：“人世间这么美好，真是因为有各种各样的美好事物啊，要是全天下都是瘦瘦的姑娘，那看久了也会腻的。” 殷珠玉总算笑了起来。 宋北北见她笑了，也松了口气，又改口道：“但是有一说一，太胖了其实有很多不方便，有时候也会因此得不少病。公主，我可以帮你清减一些，你愿意配合我吗？” 第439章 除却巫山不是云 殷珠玉静思许久，害怕地问道：“是不是要本宫不吃东西？本宫曾经试过，但是最后晕了过去，太医提醒本宫以后再不能不吃东西了。” “当然不是啦！不吃东西哪有力气减？” “那你有什么办法？” 宋北北笑道：“明日，公主去月山找我，记住，你在山脚下的时候，便不要再让侍卫和婢女跟着你了，你一个人上山去找我。” 殷珠玉也不知道为什么小小年纪的少年会给她如此踏实的感觉，她点点头，应了下来：“嗯！” 殷珠玉特意将宋北北送到了宋元府上才回去。 宋北北跟着二哥回家进门，宋元问道：“北北，你今夜要睡在我这里吗？” “嗯，我有件事要二哥帮我。” “什么？” 宋北北直接把宋元拉到了书房。 她又拿了一些纸过来，撕成一条一条的，然后对宋元道：“二哥，你在这上面都写上诗句，一条写半句，下一条写后半句。” 宋元拿起笔：“好……但是你写这个干嘛？” “我要用这些帮助公主减肥的，公主最爱诗词了，否则也不会被屈绥几句诗就哄得死心塌地的。你多写几条。” 宋元虽还是不知道妹妹如何安排，但依旧听话地写了。 宋北北去拿了个盒子，将宋元写的诗按照顺序收好，一边收一边嘀嘀咕咕地道：“我最讨厌男人以貌取人了。我要帮公主变成大美人儿，到时候狠狠打他们的脸！” 宋元笑道：“你就这么确定？” “嗯！我看过了，公主五官不差，皮肤又那么好，瘦下来绝对绝对是个大美人儿，到时候叫京城那些个什么黄公子啊屈绥啊通通都后悔去吧！” 宋元含笑看了一眼妹妹，继续写。 …… 公主府上，殷珠玉回房之后，手里还握着宋北北给她的那张帕子。 青萍敲门进来，瞧见殷珠玉正看着手中的帕子出神，她含笑开口：“公主，是在睹物思人？” 公主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多嘴！” 青萍知道公主没气，笑呵呵地道：“这帕子虽然是宋解元亲手交给公主的，但实际上是宋二少的东西，不知道公主是在思宋解元呢，还是思宋二少？” 殷珠玉耳根有些发热：“哎呀，你如今话怎么这样多！” 青萍当然要话多一点，免得公主一冷静下来，又想起屈绥那个畜生。 她接着说宋家兄弟的事：“其实奴婢觉得宋二少和公主更相配，宋二少也是早年就成名的大才子，外界都传他孤高自傲，所以关于他的事很少被外人知，但今日一见，奴婢发现他其实人很正直热心的。” “宋解元嘛，自然也不错，不过她年岁太小了。小其实也没什么，如今大雍最时兴的就是小相公，公主还是皇家贵女，差个七八岁都不是事的，只是奴婢觉得宋解元长得太瘦小太文弱了……” 殷珠玉瞪了她一眼，打断她：“你再说本宫真的要罚你了！” 青萍笑呵呵地道：“好嘞，奴婢不说了。奴婢把您的帕子拿出去洗一洗？” “不用了。” 自从宋北北上了马车之后，殷珠玉眼泪就止住了，后面还被宋北北说了几个笑话逗笑了，这帕子根本就没用到。 青萍便也不说什么了，放下热水道：“那奴婢伺候公主洗漱。” 殷珠玉起身，洗漱完毕躺到了床上。 青萍离开后，她又下了床，拿起桌子上的那块帕子，叠整齐了，放到床头，看着它入了梦乡。 …… 第二天是个好天气，万里无云，正适合踏青。 宋北北却在床上呼呼大睡。 她昨天已经交代了二哥要叫醒她，说是要上月山帮助公主减肥。 宋元去摇醒宋北北：“北北，天亮了，你昨日和公主约好了，今天还去不？” 宋北北蹭的坐起来，穿衣服。 宋元出去吩咐人给她准备热水洗脸。 再进来的时候，发现妹妹只穿了一个袖子，又睡着了…… 宋元忍着笑，上去又推了推宋北北：“北北，你要迟到了。” 宋北北实在是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但也想着答应公主的事，便拉着二哥的袖子撒娇：“我再睡会儿，晚点儿再去，二哥你帮我去办吧。你替我上山，每走几步，就在旁边的树上挂上一张纸条。” 宋元无奈道：“我就算想帮你，但是我爬山也爬不了几步啊……” “你能的！二哥，你多久没晒过太阳了？再这样维生素d都没办法合成会缺钙的……” 宋北北说完，猛地一激灵，没睡清醒怎么把现代学的东西都说出来了。 她又连忙改口道：“我这些话都是听三哥说的，虽然我听不太懂，但是我知道，人要多运动才能身体好。” 宋元点头：“那倒是确实。” “所以啊，二哥你去替我帮助公主减肥吧。”宋北北把被子一拉，继续睡。 宋元又把她的被子拉了下来：“既然运动这么好，你跟二哥一起去爬山。” “我身子骨倍儿棒，我不用锻炼，我再睡会儿嘛，好二哥，我前些日子为了读书考试好久都没睡个好觉了。” 宋元听到这里也心疼了，不舍得再多劝。 哎，好吧，还是自己去爬吧，不然让妹妹失信于人就不好了。 贴诗词的事，他怕下人看不懂贴错了，也不好假手于人，于是只好提前赶往月山，自己去办。 …… 公主的车马到了月山脚下，她按照宋北北昨晚的吩咐，叫婢女侍卫都留在下面，自己上山。 她走了几步，忽然发现前面树上有一张纸条。 她解下来一看，上面写着半句诗：曾经沧海难为水。 殷珠玉默念了几遍，觉得只是半句诗，就充满了对感情的忠贞之情，她好想知道下半句是什么啊！ 于是她都继续往山上走。 几步之后，就看见了另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下半句：除却巫山不是云。 实在是绝啊！爱不另与，情比金坚，多好的男子才能写出这样的诗啊！ 殷珠玉抬眼看去，前面的树上，还有很多纸条。 她继续爬山，继续看。 第440章 一起去爬山 宋元爬到半山腰就已经累的不行了。 他那么宅，正常情况能半年不出门的，平日就是坐着躺着趴着，这下突然运动量这么大，不可避免地耗尽了体力。 他扶着树杈，躲在一块石头后面，回头偷偷看殷珠玉。 她也很累，正坐在石块上休息。 还没休息片刻，忽然她又站了起来，继续往上爬。 宋元心想，要是自己还不走，回头被公主发现北北失约了，治罪于北北可怎么办？ 于是咬咬牙，继续往上爬。 爬到山顶之后，宋元又换了条路下山。 这一来二去，大半天的时间都没了。 宋元到山下的时候，脚都是虚的，一步一步就像踩在空气上一样。 他看见妹妹就站在不远处，身后是她的马车，连忙加快脚步走过去，钻进马车躺下。 他现在终于觉得自己有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了。 宋北北也钻进马车，一边乖乖为他按腿一边笑呵呵地问道：“二哥，一切都顺利吗？” “应该还算顺利吧，公主是完全没有发现我，估计她也快下山了。” “辛苦二哥了，二哥，我回家好好给你捶腿，我现在先去和公主说话。” 宋北北从马车里出去，正好看见公主也下山了，和二哥一样，也是脚步虚浮，走路踉踉跄跄。 宋北北连忙过去扶着她，含笑道：“公主辛苦了。” 宋北北摸到殷珠玉的后背，发现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 怪不得她肉眼可见地瘦了。 这么大的运动量，就算一时半会儿烧不了脂肪，也脱了不少水啊。 公主喘了好半天才重新有力气说话，虚弱地道：“宋解元，你好厉害，这么高的山你跑了个来回，居然面不红气不喘。” 宋北北心里可不好意思了，抓抓脑袋道：“我……我经常爬山嘛，所以都习惯了。公主，你累不累？先坐下歇会儿吧。” “嗯。” 宋北北扶着殷珠玉坐到一旁的大石块上。 殷珠玉拿出刚才在山上收集的纸条，满眼欢喜：“我以往根本不敢相信自己有本事可以爬一整座山，但今日一边看着这些诗一边爬，竟然一直到下山之后才开始觉得累。” 宋北北含笑点头，表示理解。 遇见喜欢的东西就是有动力。 要在她面前摆一路的火锅奶茶小烧烤，她也能走十几里路不带累的。 殷珠玉将每一张纸都整理地整整齐齐的，又问宋北北：“宋解元，这些诗，都是你写的吗？” 宋北北摇头：“不是，都是我二哥写的。” 殷珠玉脸上的微笑稍稍僵了一下，又飞快地再次笑了起来：“原来是宋二公子写的。不过还是很感谢宋解元，毕竟你陪我跑了这么远的路。” 宋北北更加无地自容了……这其实也不是她陪跑的。 殷珠玉又忽然抬起头：“宋解元……” 宋北北笑着打断她：“公主，你以后就不要叫我解元了。” 殷珠玉笑着点头：“也对，如今你已经考中了进士，而且即将公布殿试的排名，叫你解元委屈你了。” “不是……我就是觉得太见外了，公主就叫我北北吧，我哥哥们都这么叫我，亲切。” 叫叠字，怎么有点像是女孩儿的名字…… 她叫不出口，便道：“那我以后叫你宋公子吧，你明日还来陪我爬山嘛？” “明日不行呀，明日要开榜了，之后还要进宫见皇上。” 殷珠玉拍了一下脑门：“对啊！我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那就以后吧？” 宋北北点点头：“成。以后可以。” 不过宋北北估计自己以后也很少早上能起得来……那就继续让二哥辛苦好了，二哥缺乏锻炼，身子很虚，正好叫他趁这个机会多多运动。 “公主，你回家之后，若是饿了，你就吃那种十分硬的牛肉干。” “啊？那个……我曾吃过西北属国送来的贡品牛肉干，我根本吃不动。” “就是要吃不动，吃不动你多咬一咬。等咬动了，人也就饱了。” 这才能减肥嘛。 殷珠玉想了想，点头道：“好，我听你的。” …… 二人休息了一会儿，随后就各自回府了。 殷珠玉按照宋北北说的，令人将放在仓库的贡品牛肉干拿了出来。 公主使劲咬了半天，才吃了一点点，但已经累饱了。 青萍端来今日给她熬制的佛跳墙：“公主，您今日爬了山，又到现在还没吃，不如先吃些东西吧。” 公主嘴里还是那半截牛肉干，现在她的嘴巴已经累得完全不想张开了，挥挥手，含糊不清地道：“拿走拿走……” “公主，您不吃，会饿晕的……” 殷珠玉指了指手中长长的一截牛肉干，又动了动嘴巴，表示她没有不吃，她有的吃呢。 青萍见此，只好听话地将佛跳墙端下去了。 殷珠玉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手中的牛肉干，虽然不太好吃，但一想到这是宋北北的建议，她又咬咬牙，继续吃。 …… 次日终于到了放综榜的日子。 宋北北状元，秦少瑜榜眼。 这个结果，在秦少瑜意料之中，所以他昨晚，就偷偷从宋家搬出去住了。 不然今早，就会目睹到这样的场面——宋府门口半条街都是人，全都在放炮仗，堵在门口，准备目睹状元爷和榜眼的真容。 宋北北昨晚也没回来，她在二哥家里，给二哥捶腿呢，毕竟二哥这一切，都是替她受的。 秦少瑜现在住在客栈里。 他来自外乡，没有人认得他就是榜眼。 秦少瑜得知皇帝今晚会派人来接三甲入宫聚会，他提前让自己的家丁送自己去宫门口，求见皇上。 侍卫通传后，殷照林也立马同意了秦少瑜的求见，他早就想亲眼看看秦少瑜了。 不多会儿，宫人便带着秦少瑜进来了。 秦少瑜进入御书房后，扶着轮椅想要下来行礼。 殷照林联名阻止了他：“不必了。秦少瑜，朕准你日后都不用行礼。” 秦少瑜受宠若惊：“谢皇上隆恩。” “朕已经派人通知你，稍晚些将会派人去接你入宫，你怎么提前过来了？” “回皇上，学生有一事相求。” “说。” “学生听闻北疆瘟疫，而北疆又空缺一个知府，学生请求皇上能派学生去北疆为官。” 第441章 我替你去救人 “朕相信你的才学和人品，一定能做好这个官，也能替朕照顾好北疆的百姓，只是你……受得住吗？” 殷照林深深打量一眼秦少瑜，目光落在他那两条腿上。 北疆因为地大又偏远，那边有很多游牧的百姓，作风剽悍，十分不好管。 派一个健全的人过去，都不一定能压得住那边的百姓，更别提秦少瑜这样的人了…… 秦少瑜知道皇上是关心他，他不卑不亢：“多谢皇上关心，学生在决心去北疆之前，也专研北疆近况许久，对北疆已有足够的了解，定当不辱使命！” 殷照林露出欣慰笑意，拊掌道：“好！朕果然没有看错你！朕就封你为提刑按察使副使，兼塞北特使之职，虽官拜正四品，但责权同正三品，在北疆可行驶先斩后奏之权。” “谢皇上隆恩！” 殷照林倒是想谢谢他。 多年了，没遇见这么一腔赤诚的好少年了，竟在了解北疆多么棘手之后，还想着去那儿。 殷照林想了想，又道：“朕会派余令与你随行，贴身照顾你。” 秦少瑜也不会逢迎不会溜须拍马，万般感恩，但只能重复之前那句：“谢皇上隆恩。” …… 傍晚时分，宫中夜宴，皇帝派人去接宋北北和探花。 殷珠玉提前进了宫里见皇上。 殷照林时隔几日再见殷珠玉，愣了好久，才不确定地问：“皇妹，你是不是又瘦了？” 殷珠玉抚上自己的脸，忍不住害羞：“原来皇兄也看出来了？确实如此，就昨日和今日两天，我仿佛就瘦了很多。” 殷照林担忧道：“那你身子可还好？” 他可是记得自己妹妹以前为了减重，减到昏迷的。 殷珠玉点头：“皇兄，臣妹一切都好。因为这次并不是不吃饭减重，而是宋北风帮皇妹爬山减重的。” 殷照林点点头，心想还是小宋有办法啊，以前让妹妹动一动，跟要她命似的，没想到居然这么听小宋的话去爬山。 殷照林看得出妹妹还有别的话要说，便主动问道：“皇妹，你特意在宋北风他们入宫之前来看我，是有话要说吧？” “嗯……” 殷珠玉点头，含羞带怯许久，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殷照林不急，端起茶盏喝了口茶，慢慢等她。 殷珠玉总算鼓起了勇气：“皇兄先前不是说，想找个状元做臣妹的驸马嘛？” 殷照林差点一口水喷出来：“你喜欢宋北风？” 殷珠玉脸刷的一下通红，不过当着皇兄的面倒也没有否认：“嗯。” “那你……想要为兄赐婚？” 殷珠玉迟疑一会儿，又摇摇头：“臣妹觉得现在还配不上她，臣妹想再清减一些，最起码……最起码要瘦成皇后那样儿。” 殷照林垂下眼眸，眼神中划过一丝异样。 妹妹什么眼光？怎么看上了那个小不点儿…… 可是他也不忍打击她，只好道：“那成，你继续减吧。不过阿玉你要记住，一切以你的身子为重，你若是不舒服了，一定就不能减了。” “嗯，皇妹明白了。” …… 不多会儿，晚宴开始了。 宋北北等学子被引入殿中。 宋北北一边走一边想着什么时候去跟皇帝说自己要申请去北疆当官的事，又该怎么说才好…… 忽然被一道轻唤打断了思绪：“北北。” 宋北北回头，见是秦少瑜，立马走到他身边：“少瑜，你也到了呀，我之前回宋府没找到你。” “我提前入宫了。” “哦。” 秦少瑜见她没多问，便主动道：“我和皇上说了，我要去北疆为官，皇上答应了。” “什么？”宋北北大惊，“你怎么能去？你留在京城当官，让余令替你治腿啊，应该是我去北疆，我要去救我大哥的！” 秦少瑜含笑看她：“北北，宋清哥哥以前也很照顾我，所以我去救他也是应该的。你也不用担心我的腿，皇上开恩派余神医跟着我一块儿去北疆。” “那也不行！”宋北北急得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迟疑一会儿，她才又想到借口，“我表姐的爹娘也在北疆，我还想替我表姐找他们呢！” “放心，我若是找到他们，会好好照顾他们的。也会给你回信。” “我还……我还……” 宋北北实在憋不出什么理由了，索性直接道：“我这就去跟皇上说，让我去不让你去！” “北北，你别去，君无戏言，他旨意都下了，别让他再麻烦了。” “可是我还是不放心，要不然，我跟你一起去？” 秦少瑜笑道：“新科三甲，两个都去了北疆，像话吗？” 宋北北还想再说，秦少瑜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北北，你不是一心想见到你表姐吗？只要你就在京城，你总能找到机会见她，而且，你二哥五哥也在京城，你……你的朋友沈昭也在京城，你舍得他们吗？” 提到沈昭时，秦少瑜就不可避免地心好疼。 以前，他把沈昭当作仇敌，因为他一见到他就有强烈的危机感，觉得他终有一天会夺走北北。 如今，自己双腿残疾，一切看问题的方式，也都变了。 他开始冷静客观地看待别人，他才发现，沈昭真的是照顾北北的绝佳人选。 他愿意，拱手相让。 而宋北北听到表姐，也犹豫了起来。 她真的很担心表姐这个小姑娘在宫里过的好不好，先前都委托公主帮她和表姐见面了，可惜后来她和公主崩了，这事儿就没成。 如今她和公主又成了至交好友，再求求她，说不定今晚就可以见到表姐。 宋北北还在纠结的时候，万公公出来喊了一声“皇上驾到”。 宋北北只好回先不说了，和诸位大臣一同行礼，听见“平身”后，被宫女引到相应的位置坐下。 殷珠玉也来了，坐于皇帝下首，宋北北的旁边。 皇帝落座之后，便让万公公宣读圣旨，公布给新科三甲的安排： 宋北北被封了詹事府少詹士，正四品，负责去东宫教皇子读书。其实教皇子读书本该是三师三少的，但那些官职比少詹士高，宋北北年纪小又刚入仕途，太高了不合适，所以最后给了个四品官。 秦少瑜则是提刑按察使副使兼特使，也是正四品，但是皇上派他去北疆，给的权利比正使还大。 探花程慈则是大理寺少卿，也是正四品。 那两个人都起身下跪谢恩，宋北北到嘴边的拒绝的话转了几圈又咽下，只好也跟着谢恩。 再落座之后，宋北北心里还乱糟糟的……少瑜的事，表姐的事，一个个都叫她好心烦。 对了，如今公主在身边，正好趁这个机会，和公主说下表姐的事，不然又不知道多久才能来宫里了。 她靠近殷珠玉，小声道：“公主，我有一事相求。” 她一靠近，殷珠玉耳根都红了：“什么事？” “我想见我表姐，不知公主可否帮我向皇上说一声。” “原来只是这等小事，你放心，宴席期间，本宫就带你过去。” 第442章 我想见他 储毓宫是所有没有册封、没侍过寝的嫔妃们住的地方。 也不知道是不是皇后善妒的原因，把这些年轻秀女都安排在最偏远的储毓宫里，和皇上住的寝殿之间，隔着花园、梅林，平时这些人想找机会弄个邂逅都难。 赵知月来宫里一整年了，从来没有见过皇帝一面。 不过她日子过得到也不算差，宋清原先在京城的时候，花银子打通过宫里的关系，委托他们多多照顾赵知月。 如今宋清被困在北疆，宋元这个二表哥也会隔三差五就托人送银子入宫。 赵知月出手阔绰，储毓宫的宫女太监们，自然也不会在吃穿上少了她的。 只是见皇帝这种事，他们也实在是帮不到赵知月。 不是这些宫人不愿意，实在是皇帝对美色并没有那么大的兴趣。 从去年至今，这批新人入宫之后，皇帝还一个都没碰过。 此时，赵知月主仆俩和往常一样在卧房里休息，打算过一会儿就睡了。 她们主仆俩这一年来的日子，全都是如此平淡无波。 青萍在这个时候抵达了此处，敲了敲房门道：“赵选侍，奴婢是明珠公主的婢女，有事求见。” 赵知月来宫里这么久了，自然听过皇上唯一的皇妹明珠公主，很多妃嫔巴结明珠公主都来不及。 她立马理了理头发，让王妈过去给青萍开门。 青萍就站在门口说话：“赵选侍，您的表弟想与你见一面，请跟我来，我带你去见她。” 赵知月没反应过来，惊呼出声：“表弟？” 她哪来的表弟啊？ 青萍以为她是在宫里与世隔绝久了，才会如此大惊小怪，所以也没有对她的态度太过怀疑。 她解释道：“就是宋北风公子啊，她此次高中状元了，皇上今晚设宴款待她。” “北……北风中状元了？天呐……她也太厉害了！” 她一直都知道北北用男子身份读书的时候，是用“宋北风”这个名字的。 她也才反应过来，这个要见她的表弟就是宋北北。 天啊……北北胆子也太大了，居然一路考上状元了！就不怕有朝一日被拆穿要掉脑袋吗？ 赵知月现在一肚子的话想问宋北北，立马道：“好，劳烦你现在就带我去见她！” 青萍点点头，在前面带路。 不多会儿，赵知月便瞧见不远处花丛之后的亭台里，宋北北正在那里等她。 赵知月匆忙赶过去，青萍则识相地没有跟过去，站在远处为他们俩守着，让人家表姐弟叙旧。 宋北北笑呵呵地看着赵知月：“表姐。” 赵知月倒是仔细辨认才认得出宋北北来。 这一年没见，她出落地越发好看了，即使身着男装，也难掩她秀色可餐的面容。 也就现在年纪还不算大，脸盘稍显稚嫩，别人会觉得她是个清秀少年。 这要是再长长……瞎子才看不出来她是个姑娘！ 赵知月关心则乱，张口就是责问：“你这么这么大胆！不要命啦？来这种地方你还考状元！” 宋北北揉揉鼻子：“说起来很复杂，我也是一步步被逼到这个位置上的。” 她也不知道从何开始解释。 一开始就是觉得天高皇帝远考着玩，慢慢的，就被各种原因推到目前的地步了。 她索性不说了，安慰道：“表姐，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人知道我是女扮……的。” “不会？你看看你！男人有你这样细嫩的肌肤吗？有你这样的含情眼吗？有你这样无暇的脸蛋儿吗？！” “有……”宋北北弱弱地应声，“我五哥……” “……”赵知月无话可说了。 五表哥那确实叫一个妖孽。 可是五表哥行动上充满男子气概好不好！人家一掌能拍死一头牛，宋北北这娇小的身板成吗？ 赵知月连连哀叹。 今晚宋北北来找她不是来听她叹气的，她拉着表姐坐到一旁：“你进宫这么久怎么样了？皇上对你可还好？” 赵知月又是一阵叹息：“我压根连皇上的面都没见着呢。” 宋北北一听，这么算来……岂不是自己见皇帝的面，都比她见得多？ 她不仅见过，还近距离接触过，还怼过他呢。 不过换个思路想，表姐现在不见到皇帝也好。 表姐才十六岁，在这个时代虽然可以成婚了，但是在宋北北眼里还是个小女孩儿，皇上要真和她有什么，虽然也合情合理，但是感觉有点禽兽。 宋北北想清楚了，安慰她：“再过两年，如果你还喜欢皇上的话，我想办法帮你搞定他。现在还有些早。” 赵知月眉头轻拧：“我能等啊，我一辈子不见他都成，可是我担心我爹娘……我入宫的初衷就是为了接近皇上，获得他的欢心，以便救我爹娘，可如今我压根就没办法接近皇上，我怎么救爹娘啊？” 宋北北原先也记挂着赵知月的爹娘，想着去北疆替她找找。 可刚才，在殿上和皇上喝酒时，她言语试探皇上，能不能把她和秦少瑜一起派到北疆去。 皇上想都不想就拒绝了，说他们这三甲之中，放一个去那么远的地方已经很心痛了，剩下两个都要留在自己身边。 “表姐，你不用担心，少瑜今年考中了榜眼，已经申请去北疆做官了，我会嘱托他帮你照顾姨夫姨母的。” 赵知月眼中立马露出藏不住的欢喜：“秦少瑜如今也在宫里？” 看她这神情，宋北北想起来了，表姐先前在青县的时候，可是喜欢过秦少瑜的。 如今即使表姐已经入宫里，心里还记挂着以前的白月光嘛，她懂。 宋北北点头：“嗯。” 赵知月一把抓住宋北北的手，按捺欣喜：“北北，我想见他，你帮帮我。” “啊？”宋北北有些为难，“你见我容易，你我好歹是表亲，就算被人发现也有的解释。可少瑜……你在宫里没树什么敌人吧？怕到时候你真见了一个外边的男人，这事儿被别人拿去做文章。” 赵知月拼命摇脑袋：“我没，我在青县与你相处那么久，已从你身上学会了什么叫缩头使得万年船，我绝对没有得罪过人。” 宋北北看着表姐的眼神，实在是不忍心拒绝：“好吧，我想想办法。” 第443章 山高水长，就此别过 宋北北是中途溜出来的，她怕离席太久引别人注意，便又赶紧回去了。 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下，殷珠玉立马凑过来小声问道：“可曾见到你表姐了？” “我见到了，多谢公主帮我。” 殷珠玉含笑摇头：“不必客气，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宋北北对她笑了笑，千万感激融在笑里。 此时此刻，她也真的没有心情和公主客气。 她心里还记挂着表姐想见秦少瑜的事。 她抬眼看了看坐在对面的秦少瑜，想着怎么才能私下把话传到。 此时皇上也暂时离席了，大殿之中，诸位大臣们也不必拘束，皆起身去恭贺敬酒。 可能是因为宋北北年岁太小的缘故吧，今日来晚宴上的大臣们，都没怎么敬宋北北酒。 反倒是秦少瑜和那位探花，一直应酬不断。 想要直接把人叫出去的话，看起来比较困难…… 殷珠玉见宋北北目光一直在秦少瑜身上，好奇问道：“北北，你可是有话要和秦公子说？” 宋北北点点头：“可是他如今正在应酬其他的官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空……” “这个简单，本宫让青萍以本宫的名义将他叫出去便是。” 殷珠玉说完，便站了起来，起身离席。 过了会儿，青萍到秦少瑜身边，说是明珠公主有请。 本纠缠着秦少瑜要敬他酒的大臣们，也不敢不给明珠公主面子，就纷纷离开了。 秦少瑜应了青萍的话，叫自己的家丁帮他推着轮椅出去。 宋北北见他出去了，自己也跟着出去了。 那二人离席之后，众大臣就讨论开了。 “我本就觉得皇上会从这批学子里挑个好的配长公主，先前看公主一直与宋北风交头接耳，以为她是相中了状元，我都没敢去打扰公主雅兴，怎么现在又把秦少瑜给叫出去了？” “可能公主是想综合考量？宋北风确实不错，可惜年岁也太小了，容貌也有些男生女相，哪有秦少瑜长得俊俏？” “可是秦少瑜他……双腿残疾啊。就算才貌再怎么好，皇上会忍心让公主嫁给这样一个人吗？” “是啊是啊……” 他们停顿了一下，看向一旁无人理会的探花。 “原本以为是程探花是最有可能成为驸马的，没想到程探花却根本不被公主关注啊。” 一旁的程探花听得直低头。 状元和榜眼都被公主叫出去了，他没人叫，多丢人？搞的好像公主瞧不上他似的！ 这实在是关乎脸面，于是……他也走了出去。 免得在这里听人家议论更难受。 …… 殷珠玉只是帮宋北北传话，秦少瑜出来后，殷珠玉就去一旁的水池边赏月去了。 秦少瑜见公主没理会他，面前只有宋北北，也反应过来了。 “北北，是你要找我？” 宋北北点头：“是呀。” 秦少瑜笑了：“我又不是今晚就走，你有什么话语，等我出宫跟我说也行啊，怎么这么着急？” 宋北北叫他的家丁等在远处，自己推着他往前走：“也不是我要说什么，少瑜，我表姐想见一见你。” “赵知月？”秦少瑜愣了愣，“他是皇上的妃嫔，我见她，不太好吧。” “没关系，我在后面替你们俩守着。” 宋北北也知道，秦少瑜对表姐没什么感情，让他冒险来见表姐，对他不公平。 所以又补了句：“少瑜，你就当帮帮我好不好？表姐她……她一直记挂着你。但她也知道你们二人如今身份的差距，她不会乱来的，只是想见你一面。” 秦少瑜长睫微动，应了声“好。” 他记得去年的事。 万公公为皇上选妃，本是冲着宋北北过去的。 虽说最后由他出面承认和北北有婚约，拦住了万公公，但最后若不是赵知月出面替宋北北嫁入宫里，估计万公公也没那么容易罢休。 赵知月对北北有恩，就是对他有恩。 那储毓宫确实很远，宋北北在青萍的带领下，将人带了好远好远，才到储毓宫外头的花园旁。 她看见表姐站在不远处，自己便先和青萍离开了，留下少瑜和表姐说话。 赵知月从暗处走出来，却又不敢太靠近，保持着一段距离。 她看着他身下的椅子…… 这个椅子，她记得，原先叔父腿脚不能走的时候，三表哥给做过类似的。 她猛地有种不好的预感，紧张地问：“少瑜，你的腿……” 秦少瑜淡淡一笑：“没事儿，前几日和北北去爬山，不小心摔了一跤，所以暂时不能走，过几日消了肿就好了。” 赵知月这才放下心来。 二人相对，赵知月觉得自己该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可此时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还是秦少瑜先开了口：“你爹娘的事，北北已经告诉我了，我找到他们之后会给你写信的。” 赵知月忽然就哭了：“谢谢……谢谢你。” 秦少瑜不知所措：“你别哭啊，这只是举手之劳，不值得你这样。” 赵知月拼命摇头，泣不成声。 她说的这声谢，不只是为了他答应帮她寻找父母，还是为了当年，为了许许多多的事。 他在她差点被流氓侮辱的时候，奋不顾身地救她。 他保护她的清誉，事后绝口不提那件事。 他就是拒绝她的爱意时，都那么温柔。还真心感激她…… 这是她年少时爱过的人，也是值得她爱一生的人。 趁着他现在不能走，不能逃，她要将一直想做的事做了。 赵知月忽然扑过去，弯腰紧紧抱住了他。 秦少瑜懵了，半晌才结结巴巴地开口：“赵……赵知月……不知道该不该叫你娘娘？你……你小心……若是……” 赵知月见他怕成这样，她也不为难他了。 她松开双手，揉了揉双眼，露了个笑：“少瑜，就此别过了。” 秦少瑜看着她沉默几息，也松了口气，笑开来：“嗯。” 就此别过了。 从此山高水长，各不相关，都放下吧。 赵知月转身离去。 …… 远处的花坛之后，刚出来没多久的程探花，眼睛都看直了。 秦少瑜，大晚上的，私会皇上的后妃，还如此亲昵，搂搂抱抱？？？ 天呐！ 这人实在是无耻，居然敢给皇上戴绿帽子，他一定要去告诉皇上！ 程探花转身就走。 第444章 我有个癖好 程探花也是第一次来宫里，没走几步就迷路了。 正不知道要往哪里去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声音：“程兄，你去哪里？” 程探花猛地回头，见是宋北北，松了口气：“宋贤弟，原来是你。” “程兄，你为何如此惊慌？发生了什么事吗？” “对……我我我告诉你一个大秘密！”他激动地都有些结巴，深吸了口气才稍微平静下来。 “我方才看见秦少瑜，在那边的花坛之后，和一个后妃搂搂抱抱！” 宋北北眼神微沉：“是吗？你看清楚了没有啊？天色这么暗，那儿松柏草木众多，你该不会是看错了吧。” 程探花被这么一问，也有些虚了。 刚才隔得那么远，天色又很暗，他确实没看清楚。 “但是……但是我确定坐下来的那个人就是秦少瑜，他那个椅子可是独一无二的。至于与他搂抱之人，我没有看清楚，只知道是个身量清瘦之人……” 宋北北眼珠一转，问他：“程兄，你再仔细想想，刚才那个身影，像不像我？” 程探花将宋北北上下打量一圈，不太确定。 “是有点像，但好像也没有那么像……” 宋北北也是娇小清瘦的身量，离远了看，倒真的挺像姑娘的。 见他迟疑，宋北北继续忽悠：“其实那个人就是我。” “啊？”程探花难以置信，“你别骗我了，宋贤弟，我虽然没有看清楚那个人的面容和穿着，但是我能感受得到，那人对秦少瑜一定是有深深眷念的。” 宋北北面露羞涩：“是啊，我对少瑜，就是有很深眷念的。” “啊？你们……两个……男的……” 宋北北点头，眼含娇羞：“实话跟你说吧程兄，我说了你也不要瞧不起我……” 程探花较忙客气道：“你是状元，你才学在我之上，我怎么会瞧不起你？” “我有个癖好……” “什么？” “龙阳癖。” 程探花拔高声音：“什么？？？” 程探花吓得往后推了一步。 怪不得，清北书院里有传闻，宋北风和小公爷之间过于亲密……原来她真的是龙阳之好！ 而且除了小公爷之外，还有个青梅竹马！ 那……那现在状元爷喜欢的到底是小公爷还是秦少瑜啊？ “其实是我委托公主替我约秦公子出来相见的，你刚才看见抱他的人，也是我，我与他青梅竹马，虽然没有道破心意，但是彼此都明白。如今他要去北疆，我怕是很多年都不能与他相见了，所以我才没忍住……” 宋北北说着，声音哽咽起来，那叫一个言辞恳切，闻着伤心。 程探花擦擦脑袋上的冷汗：“明……明白了……” “程兄，方才在宴席上听你和皇上说，你的愿景是去边关带兵打仗，而我想在京城为君分忧。你我并无竞争关系，所以能否麻烦程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得了，别把我的癖好闹大。” 这人先前和她一起在清北书院读过书，虽然两个人交流不多，到宋北北知道他老实本分，平日不声不响，埋头学习，是今年科举的一大冷门。 宋北北敢和他这样说，也是知道这个探花人品不错的。 “放心吧。” 只要不癖他，谁便你癖谁，他才懒得管。 这事情说开了，程探花也明白，公主约宋北北和秦少瑜出去不是因为看上了他们俩，而是想给他们俩创造机会啊。 这么看来，公主真是心地善良，不仅可以接受这等为天地所不容的情感，还愿意帮助他们。 这事情至此就算过了，程慈也不是多嘴之人。 今晚宴席之后，三甲便各自踏上仕途了。 秦少瑜去了北疆，宋北北和程探花都在京城留任。 皇上还给了他们半个月余准备的时间，这段时间可以先熟悉朝中礼仪、准备上任的东西。 余令是在秦少瑜受封的第二天，才接到圣旨，得知自己要陪着秦少瑜一道去北疆的。 拿到圣旨时，余令先是大喜，自语了一句“我终于可以出去了”，但接着又满面担忧。 彼时宋北北也在谍探局内，见一向笑眯眯的余令如此纠结，便主动问：“余神医，你是不是不想去北疆啊？” 余令摇头：“不，我倒是很想去北疆。我这种医者，只有见多识广，学识才能增加。” “那你又为什么纠结？” 余令轻叹一声：“长久以来，我没怎么离开过皇城，只跟着主子离开过两次。一次是追查谍探局叛徒，事关重大。一次是江南瘟疫，我去处理瘟疫。但那两次，都是运气好，沈二少爷没有受伤。其他的时候，督主压根不会让我离开京城。” 宋北北明白他的意思了……给沈默止血的针法，只有余令会。 前两次余令离京，沈默没有受伤。 但这一次，可能余令一去就要好多年，若是这个时候沈默受伤，谁能救他？ 余令沉默片刻，又补了句：“若是督主知道，一定得去万岁爷面前闹事去。” 宋北北也不想看见这样的场景，更不想见到，将来沈昭因为这件事牵连到秦少瑜。 而且，她也有一定的私心。 少瑜是为了她才去那个苦寒之地的，她希望余令能在少瑜身边照顾他。 也许就会有医学奇迹，少瑜有朝一日能站起来呢？ 二人思虑一番，余令又道：“若是有人学得会我这套针法就好了，就可以既不用担心沈二少病发，我也不用抗旨了。” 宋北北点点头：“这套针法难学吗？可不可以教给别的大夫？” “当然难学，要不然怎么说只有我会？这套针法要扎数百下，每一次顺序都不可出错，普通大夫没有几十年的经验根本记不住……” 宋北北眼神一亮，打断他的话：“要是能记住就行了？” 余令含笑看了她一眼：“是啊，但是一般人都很难记住，针灸的时候也没办法停下来叫人仔细想下一步的步骤的。难道六小姐想试试？” “我不行，我就是你口中十几年可能都背不下来顺序的人。但是我二哥一定行，我二哥过目不忘。” 她二哥那个脑子，就堪比千万像素的照相机。 无论什么，只要看过一次，就绝对能丝毫不差地记住。 第445章 他不信任 “余神医，你愿不愿意把针灸止血之法教给我二哥？” 宋北北眼巴巴地看着他，好希望得到一声肯定的答复，这样余令就可以跟着少瑜去北疆了。 余令点头，含笑道：“我自然是愿意的，我早就想出去走走，去学习外面的医术了。但前提是你二哥真的能短时间内学会。你回去问问你二哥什么时候有空，我教会他之后还得考考他。” “好嘞，我这就去问。” 宋北北立马离开谍探局，去二哥家里找二哥。 …… 到了二哥府上，宋北北轻车熟路地跑去后院书房，发现二哥正在奋笔疾书。 她忍住着急说话的念头，先凑过去看了一眼，看见旁边摆着的稿纸上写着二哥的新书，书名《国医无双》。 宋北北眼睛一亮，巧了么这不是！ “二哥二哥，你在写关于医术的话本吗？” 宋元放下笔，对妹妹笑笑：“对啊，我这本新书的男主角，是个杏林高手，靠一手针灸秘术走天下。” “那二哥，你写的时候是不是看了很多医书？” “这是自然，关于医术的东西，总不能胡编乱造，不然我怕不懂事的孩子看了我的话本，拿着上面的医术乱救人，那不就完蛋了嘛。” 宋北北拊掌：“二哥说得对！但是医学有很多不是光看书就能会的。得找个师父教你才行。” 宋玉点点头，叹了口气：“倒也是啊，我虽知道很多理论，但是真正给人看起病来，我怕还是不行的。” 医书上记载的穴位，他全都记在脑海里了，只是他依然不敢给人看病，因为没有老大夫手把手教他，他怕他弄错了闹出人命。 他又社恐，又不敢主动出去找老师教…… 宋北北不等二哥这个慢性子开口了，她直接拉着二哥起身：“二哥，走，我让天下第一神医亲自教你！学成之后别说你写个话本子了，你就是写套流传千古的医书都成！” “这就去吗？我要不要准备什么拜师礼？” “不用！余令不吃那些虚礼，而且时间紧急，赶紧的。” 宋元还想犹豫呢，已经被宋北北强行给拉走了。 …… 兄妹二人很快就赶到了谍探局。 余令已经摆好了工具，一个塞满了稻草的布人，身上画满了人体上的每一个穴位。 宋元一路上都想着怎么和余令开口呢，没想到余令真的和妹妹说的那样，是这么爽快的人，什么客套话都没有，直接教。 余令叫他们二人坐好，拿起银针道：“宋二公子，我就将这套世间最难的针灸绝学传授于你。” 宋元震惊：“一上来就是最难的？不需要从简单的开始教我吗？” “这套针法的难点就在于繁杂、步骤奇多，需要记忆力甚好之人，能记得清楚每一个步骤和每一道穴位。二公子，这对你而言，难吗？” 宋元摇头：“不难。” “好，那就可以，你看好了。” 余令开始对着草人扎针。 宋北北瞪大眼睛看着，一开始还能记住哪个哪个学位，到后来眼睛都花了。 她又悄悄转过脸去看二哥，二哥眼睛一眨不眨，全神贯注地盯着余令的手法。 过了会儿，余令收了针，回头问宋元：“二公子，我做一遍，你可看清楚了？可要我详细再说一遍？” 宋元沉默片刻，把刚才余令的手法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他忽然站起身，走到余令身边，伸出手道：“我来试试吧。” 余令将那一卷银针地给他。 宋元拿起针，脑海中立马像过电影一般一幕一幕地回放着余令刚才做的动作。 他根本不需要多想，完全顺着本能就完成了这套针法。 围观群众宋北北完全看不懂，但感觉好厉害。 就在二哥收手的时候，宋北北看向余令，眼巴巴地等着余老师点评。 余令这个无论何时都吊儿郎当咪咪笑的人，难得被惊地说不出话来。 “二公子，你简直就是天才！就是熟知人体穴位的大夫，也得背个几年才能完成这套针法，你只看过一遍，竟然就会了！” 宋北北凑过去，骄傲地扬起脑袋，对吧对吧，我二哥就是行走的人体记录仪！ 宋元被夸的不好意思，虚心道：“哪里哪里，我还有很多不懂的。” “别的不懂，你看医书就成。医术说起来也容易，就是要靠好记性和充足的行医经验。” 宋元点点头，又问道：“余神医，请问这套针法止血，和别的办法止血有什么不懂？我虽然记了下来，但也感觉十分复杂。止血的方法明明有很多种，为什么要用这么复杂的方法？” “因为这是迄今为止我所知道的最厉害的止血之法。曾经我在一个死囚身上试过，那个死囚被砍掉了脑袋，我给他施针，他那碗大的伤口立马不流血了。” 宋元现在明白中医的强大之处了！砍了脑袋都可以不流血！在现代除非用液氮等温度极低的东西冻住伤口，否则绝对做不到动脉口砍了还不流血。 现在自己掌握了这本事，拿来写肯定是绰绰有余了。 光是这套针法，就够主角行走天下了。 宋元开心，宋北北更是开心。 现在二哥也学会了这套止血之法，回头沈默要是又出血，就可以让二哥帮他止血了。 而余令，则可以去跟着少瑜，帮少瑜治病了。 对了，余令要走，还得跟沈昭汇报一下。 宋北北打算先去帮余令打个招呼，免得回头沈昭再责怪余令。 …… 宋北北在谍探局等到晚上，沈昭过来了。 她立马去将余令要陪秦少瑜去北疆的事告诉了沈昭。 还没来得及说她二哥已经学会了那套针法，沈昭就赏了她两个字：“做梦。” 宋北北脸上的笑容都硬生生被他怼了回去。 她愣了会儿，才想起来解释：“昭昭哥哥，你担心你弟弟再次受伤后，会没有人救他对嘛？你不用担心，因为余令已经把这套止血的针法教给我二哥了，我二哥一直都在京城，随叫随到的。” 沈昭态度还是很坚决：“不行。” “为什么呀？让余令跟着少瑜去北疆，这可是皇上下的命令。” “我不信任。” 至于皇上下令，那又如何，谍探局的人，他不放走，谁也别想走。 宋北北着急道：“你不信任我二哥，难道还不信任我吗？” 沈昭闻言，微微垂下清眸看了她一眼。 他没说话，但眼神里的意味很明显。 沈默的事，他谁也不信任，只信任余令。 第446章 证明的方式 宋北北心死了真的。 没想到和他认识这么多年，换来的却是如此的不信任。 她嘴角向下弯起，一脸快哭的样子，吸了吸鼻子：“我明白了。”说完转身就要走。 这样子落在沈昭眼里……那叫一个假。 她本就不是这么多愁善感的人，就是故意装可怜来逼他就范的。 沈昭一把拉住她，配合地解释了句：“我是不信任你。余令生下来就长在药院子里，行医二十多年了，你二哥才学几天？我怎么能信任他？阿默的病不是闹着玩的，稍有不慎真的会出人命。” 宋北北连忙解释：“我知道沈默有血流不止的病，我二哥的医术整体上来说肯定不能和余神医比，但是他真的会余令那套止血的针法！” 沈昭这次没吭声了，但是脸上依然写满了不信。 宋北北拉着他的胳膊晃了晃：“而且余令也不想一直留在京城啊，学医要见多识广，要看过不同的病患，医术才能更加精进的，如今北疆也有疫情，他自己也很想去看看啊。” 沈昭不是听不明白，只是他还是担心沈默。 他尽量心平气和地和宋北北解释：“北北，不是我对秦少瑜有什么偏见，也不是我不信任你二哥……余令说过他那套针法极其复杂，教个从小学医的大夫，人家几年都一定能学得会，你哥哥怎么可能会？” 宋北北本想说，要是不信你就问余令去，余令可以证明她哥是真的学会了。 但是再想想，沈昭这执拗的脾气，怕是听见余令说也要怀疑的。 她忽然想到了一个能让沈昭说不出反驳的话的证明方式。 “昭昭哥哥，我若是能证明我二哥真的会那种止血的针法，你可愿意放余令跟少瑜离开？” 沈昭淡淡应了声：“嗯。” “好，我这就去证明给你看。” …… 宋北北匆匆回了自己的府邸。 今日已经晚了，她不想打扰二哥休息。 于是次日天亮之后，她安排了个人去请她二哥过来：“你就跟我二哥说，我受了很严重的伤，让他赶紧来帮我止血。” 下人应了一声，赶紧过去了。 宋北北自己拿了把匕首，怼向自己的手腕。 她闭上眼，咬咬牙，抬起匕首……又无力地放下了。 她这么个珍爱生命的人，伤害自己真的办不到呀。 但这件事也必须要她来做，一则，她不是那种拿下人不当人的人，不可能让下人替自己受伤。二则，她也想在沈昭面前表示自己的诚意。 她盯着匕首想了会儿，又出去把释放叫了过来。 释放跟着她进到卧房，宋北北将手中的匕首交给他：“释放，砍我一刀。” 释放慢慢睁大双眼：“？？？” “快点，是兄弟就砍我！往重了砍，要让我流很多血的那种。” 释放现在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了，赶紧拼命摇头，连连后退。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伤害你的！” 宋北北看着他沉默了会儿，忽然把匕首抬到自己的脖子上：“你要是不砍我的胳膊，我就割我自己的脖子。” 砍胳膊，死不了人。 割脖子，割大动脉，能死的透透的。 你看着办吧。 释放看见那把匕首离宋北北脖子那么近，心立马提到了嗓子眼，连忙上去一把夺过宋北北手里的匕首：“我……好吧，我来砍。” 宋北北高高抬起胳膊，闭上眼等着释放砍。 忽然，宋北北感觉胳膊一阵凉凉的刺痛，就跟针扎一样痛。 她以为释放砍过了，赶紧睁开眼睛看。 结果就看见……一条还没有指甲缝长的小伤口，象征性地出了两滴血。 这伤口，压根用不着二哥施用那复杂的针法来帮她止血了，说不定等二哥到的时候，它自己就愈合了。 宋北北无奈道：“释放，我知道你心疼我，但是我真的是有要紧事。你使劲点，砍个大伤口，最起码能流血一个时辰不止的那种。” 释放眉头紧锁，连连摇头，满脸都写着一句话：您别为难我了。 宋北北也不想的，可是她自己下不了手，而且她力气也不大，说不定一刀看下去无事发生，还得再砍一刀，那岂不是更疼。 她便解释：“释放，我这么做是想证明给沈昭看，我二哥真的会止血之法，他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我不会有事的。” 释放还是摇头。 宋北北忽然耷拉下了脸：“释放，当年在青县的时候，你不是说过对我唯命是从的嘛。你现在是不是要不听我的？你当时的话是不是都在骗我？” 释放赶紧摇头，他本就是个直肠子，三言两语就被宋北北饶了进去，不想叫宋北北以为他不听话，于是接过了匕首。 他深吸一口气：“我真的要动手了。” 宋北北立马闭上眼睛：“来吧！” 释放也一咬牙一狠心，冲着宋北北的胳膊割了一刀。 剧痛袭来，宋北北牙齿打颤，眼眶鼻子立马红了。 释放见她如此，自己的心也跟着紧紧揪起，仿佛自己也受到了相当的疼。 他噗通一声跪下：“都是我的错，你再砍我一刀吧。” 宋北北一边流泪一边还对他笑：“释放，我真没怪你，我这眼泪是自然的生理泪水不是哭……没事啦，你快起来。” 释放看着她的血从伤口里流出，随着她玉白的胳膊低落，心里从未如此难受过。 “我去给公子找止血药。” “真不用了，我等我二哥来替我止血。” “那……那止疼药？” 宋北北摇头：“也不用，我想模拟的像一点儿，毕竟沈默受伤的时候，身边不可能随时有止血药止疼药的。” 她不等二哥到了再割，也是想模拟沈默的情况模拟地像一点。 毕竟沈默也不会每一次受伤，都恰好有能止血的人出现在他身边。 释放见宋北北坚持，只好听她的。 他担忧地离开卧房，回了自己的卧房。 他手里还拿着刚才伤过宋北北的那把匕首。 看着匕首上的血，想到宋北北现在还在不停流血的伤口，他的心好疼。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没用，答应过五公子要好好照顾小姐，结果居然还亲手让她受伤。 释放忽然也拿起了匕首，冲着自己胳膊狠狠划了一刀。 这道伤口，比给宋北北的那道更深。 以后，他若是再伤到宋北北，自己就要像今天这样，伤双倍。 第447章 又出变故 宋元听说妹妹受了伤，一路狂奔到了宋府，赶紧直奔妹妹房间。 刚到房门口，宋元便闻见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他心里咯噔一声，推门进去一看，妹妹坐在床边，任由手上的伤口流血。 她也不包扎，此时已流了一地都是血！ “北北，怎么伤成这样……” 宋元看着妹妹煞白的小脸，心疼极了，不需妹妹多说什么，赶紧拿出余令送他的那套银针，给妹妹扎针止血。 宋北北现在也没办法解释，她完全没有力气了。 她第一次知道失血过多是这样的感觉：手脚逐渐冰凉，开始慢慢失去力气和知觉，一开始极疼的伤口也逐渐感觉不到疼了。 脑袋也是一阵阵发昏，要不是意志力还在坚持，她早晕了过去。 这种感觉，她从小到大只体验过这一次。 但是沈默，可能经常要体验。 她现在很明白沈昭为什么那么紧张心疼这个弟弟……因为真的每一次受伤，都可能要他的命。 宋元专心地替妹妹扎针。 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他到现在也就看余令做过一次，自己拿模型演示过一次。 没想到第一次在真人身上施用，就是对自己的妹妹。 他额间密布冷汗，深怕一个不小心扎错了什么地方，导致妹妹伤势更加严重。 不过还好，随着步骤地推进，妹妹胳膊上的血明显减缓了很多，宋元这才慢慢冷静下来，继续将针法完成。 一套针法施完，宋北北果真不再流血了。 她抬起胳膊看了看，声音虽还是虚弱，但语气中却满是开心：“太棒了！二哥，你好厉害！” “不是我厉害，是余神医这套针法厉害。” 宋元坐到一旁椅子上，擦了擦汗冷静了一会儿，又问道：“对了，北北，你怎么受的伤？” “去厨房找吃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菜刀。” 宋元无语至极：“以后小心点，知道吗？” “嗯嗯，知道了，知道了。” “虽然止血了，但是还要包扎上药，免得伤口感染。北北，我现在就派人去给你拿药。” “先等会儿吧。” 宋北北看着自己受伤的伤，虽然是挺疼的，但是能以此证明给沈昭看，就是值得的。 她才不要包扎，要是包扎好了，沈昭不信了怎么办。 她现在就要去找沈昭，免得去的晚自己恢复了血色，沈昭又不信她。 她忽然站起身：“我去谍探局一趟。这伤口二哥你也不用担心，我回头叫余令给我包扎。” 宋元一把拉住她：“你这个时候去干吗？好好在家休息吧。” “我……我有要紧事的事找沈昭，是关于大哥的大事。” “好吧……”既然是正紧事，宋元也不好说什么，“那让释放送你去。” “不用，离谍探局又不远，我自己去就成。” “不行，听话。你今天受伤了，我怕你路上万一遇见什么意外，释放也好照顾你。” 这只是个小事，宋北北没太纠结，应了声“好”，便听话地把释放给叫上了。 二人刚走出宋府，恰好碰见青萍过来了。 青萍也看见了宋北北，快走两步迎上她：“宋公子，公主让奴婢过来传话，问公子明日可不可以去月山？” 宋北北今天出了这么多血，明天还去爬山，那真的是没事找死了。 但是她也没有拒绝，她还可以继续让二哥去替她锻炼身体嘛。 “行，你回去回复公主，还和上次一样的时间。” “好。” 青萍把话带到了便离开了，宋北北继续和释放往谍探局去。 察觉到释放一直盯着她的胳膊看，宋北北直接掀开袖子给他看。 “释放，你不用担心了，我都说没事的，我二哥已经给我治好了，不出血了。这伤口回头我上一上药，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释放这才松了口气，沉默着点了点头。 宋北北眼睛扫到他的衣袖，发现他袖子上也沾了血迹。 她想看清楚些，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却见释放眉头飞快地一拧。 宋北北察觉到不对劲，也一把掀开他的袖子，发现了个更大的伤口。 宋北北惊讶：“你怎么也受伤了？” “不小心伤的……” 宋北北才不信干什么不小心能伤成这样。 “是不是你自己伤的？” 眼见释放又要摇头，宋北北提前打断他，“释放，你不会骗我的，老实说！” 释放沉默一会儿，确实不想欺骗宋北北：“好吧，是我自己伤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释放怕说了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宋北北会愧疚，但他又不会撒谎，所以他选择不说。 他岔开话题，指着自己的伤口：“我已经好了，完全好了。” 宋北北看了一眼那道伤口，也觉得奇怪。 这道伤口，明显比自己的伤口更大更深。 可是自己的伤口边缘因为流血太多都泛白，而释放地好像根本就没有失多少血一样，伤口边缘依然是正常的颜色，而去隐隐已经有愈合的趋势。 “你用了什么止血药了嘛？” 释放摇头。 “就受伤以后完全没管？” 释放点头。 宋北北侧底想不明白了：“为什么我出血，得我二哥施针止血，你这伤口比我的伤口更大，你却不用药不扎针也能好？” 释放满脸莫名：“不知道……我自幼受了伤就很容易好。” “还有这种事……”宋北北支着自己的下巴想了半天，忽然抬起头，“哎释放，你说会不会也跟你体内的金蚕蛊有关？” 释放摇头：“不清楚。” 宋北北也发现了，释放对他自己的身世，对他身体里这个宝贝，那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从来都不想去搞明白。 还是自己以后动用谍探局的人脉帮他查清楚吧。 …… 二人到了谍探局，才得知沈昭和余令都不在这里，说是不久前国公府的人匆匆赶过来，把余令和沈昭都叫走了。 宋北北想着该不会是沈默又出事了吧，就也想去国公府看看。 还未来得及过去，余令就拎着药箱回来了。 宋北北连忙迎了过去。 余令看见她，轻轻叹了一声：“六公子，我怕是不能和秦少瑜一起去北疆了。” 448章 我会为他拼命 宋北北一只手抬着自己受伤的胳膊：“为什么呀？” “我才从国公府回来，宋二公子今晚莫名其妙发了热病。他身子太弱了，这种小病是常有的事。你二哥确实会止血，但他能短时间内学会治病吗？” 余令一边说一边取药，他取药不用拿天平测量，直接用手便可知道分量。 他拿完了，转身就要离开。 宋北北回过神，连忙跟上：“余神医，难道沈默这些病，也必须是你才能治吗？” 余令脚步一顿，侧过脸轻叹：“没用的，关键不是我能不能治，是督主信不信任。他除了我，不信任别人碰他的弟弟。” “那你呢？你也不想出去吗？” 余令没回她。 可宋北北知道是肯定的答案。 想出去，就去和沈昭直说啊。 沈昭也不是真的不通情理的。 见余令已经上马往国公府去了，宋北北和释放也跟了过去。 国公府的下人以为宋北北和释放是余令带来的，也没有拦着他们，直接放他们进去了。 余令将药交给国公府的下人，亲自盯着他们熬药。 宋北北跟着沈昭来过国公府好几次了，已知道这边的布局，便自己摸到了沈默院子里。 她果然看见沈昭正在这儿悉心照顾弟弟。 宋北北走进去：“昭昭哥哥……” 沈昭回头：“你和余令一起过来的？” 宋北北点点头，看沈默已经睡着了，便压低声音小声道：“昭昭哥哥，你不是说，只要我能证明我二哥真的能止血，你就让余令跟少瑜去北疆吗？” 宋北北抬手按上自己的胳膊，打算掀开衣袖，露出已经不再流血的胳膊给他看。 沈昭本就心烦，一听她一心想着秦少瑜，更烦了。 “够了，我不会让余令跟他走的。” 宋北北动作一滞：“啊？可是……可是余令也很想见更多的病人增长医术，你放他出去，说不定他在外满历练回来，能彻底根治你弟弟的病呢……” 沈昭那双深邃的清眸直直打在她的脸上，看的宋北北心虚，声音也越来越小。 等她说不下去了，沈昭勾了勾唇，开口：“别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你不就是为了秦少瑜吗？” “我……”宋北北下意识地想反驳，但是又说不出反驳的借口来。 其实，她不就是为了秦少瑜吗？ 想着余令这样的神医在秦少瑜身边照顾他，能叫他重新站起来。 也为了她自己心里能好受点。 她不反驳，沈昭就更气了，果然是为了他！ 沈昭眉心一层寒霜，以从未有过的冰冷语气和宋北北说话：“如果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那你可以走了，我不会同意余令走的。” 宋北北之前一直被自己所想的事支撑着，所以没有觉得手臂上的伤有什么感觉。 但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好疼好疼啊，比刚砍出来的时候还要疼。 她唇角微颤，鼻子忍不住发酸，眼睛也立马模糊了起来。 她这不是哭，她是被胳膊上的伤口疼出来的生理泪水。 她也知道沈昭现在心情不好，不想在他面前哭哭啼啼地惹他更烦，就抹了把眼泪转身走了。 可这样子落在沈昭眼里，就那么委屈那么可怜，搞得他光是拒绝她，心里就好愧疚…… 他回头，看向身边的沈默。 他又坚定下来了，弟弟确实需要余令，不管宋北北怎么可怜，他都不会放余令走。 秦少瑜残不残管他什么事？ 阿默才是他血脉相连的弟弟，他把余令留在身边紧着阿默，有错吗？ 沈昭看了沈默片刻，忽然听见身后又道极轻的脚步声。 他再次回头，这次进来的是释放。 释放冷沉着声音开口：“她叫我在她胳膊上划了一道口子。” 沈昭微微蹙眉，什么玩意儿？怎么突然来了这一句？ 释放也意识到自己没说明白，想了想，又说了一通话。 “小姐从小到大都很怕疼，但是为了证明给你看元少爷真的会止血，她让我在她胳膊上割了一道很深的口子，到现在都没包扎。” “她割过之后，一直任由自己的血流淌，因为她想知道你弟弟流血不止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她也不愿意用止疼药，就怕给你看的时候你不信。她一定很疼，可是她一路上都没哭，但你两句话就就把她气哭了。” “你说她一直想让余令走，是为了秦少瑜，这是事实。因为她以真心相待任何人。若是有朝一日你出事了，她也会这么待你。” 释放的话说完了。 他本是个很不喜欢说话的人，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一口气说这么多。 他就是替宋北北委屈。 她又不是跟秦少瑜有什么，她对身边所有人都好，对秦少瑜好，对他释放好，对嘉乐、对赵知月等，全都是一颗赤诚的心。 她拿真心待人，别人也会拿真心待她。 她对沈昭也是掏心掏肺地好的，只不过沈昭太强了，一直没能给宋北北对他好、帮助他的机会。 释放把想说的话说了，也不等沈昭做什么反应，转身走了。 沈昭难以置信，那个小傻子真的那么伤害自己？ 他默了会儿，忽然起身跟了上去。 他追上宋北北，拉住她的手腕，一把掀开她的衣袖，果然看见了那道又深又长的伤口。 沈昭的心像是被一双手狠狠地攥紧，疼得要命。 “你疯了？！这么长的伤口你到现在不上药不包扎？” 宋北北害怕地缩了缩脖子，觑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回答：“我……我就是想证明给你看我二哥真的学会了止血的方法，我要是包扎起来，你就看不见了呀。” 说着，宋北北把胳膊抬高给他看：“你看，你仔细看，新鲜热乎的伤口，真的不流血了。” “……”她当这伤口是包子吗？还新鲜热乎！ 沈昭真是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了。 他又好生气，小傻子这么伤害自己，就为了让余令跟秦少瑜离开吧。 沈昭盯着这道伤口看了许久，叹了口气：“若是有朝一日我也被人打断腿，你会这么为我筹谋吗？” 宋北北猛点头：“我不但会为你筹谋，我还要跟那个伤害你的人拼命！” 沈昭看着她许久，忽然伸出手，将她紧紧扣进了怀里。 第449章 绝不会接受宋北北 沈正则本和朝中同僚议事，得知小儿子病了，匆忙赶过来看小儿子。 途径院子时，看见自己的大儿子沈昭，正紧紧地抱着一个孱弱少年。 沈正则顿时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这少年他认识，新科状元宋北风。 沈正则紧握双手，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这几日，隐隐约约有听到京中传言，说阿昭有龙阳之癖。 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少年？ 不行！ 他不能让阿昭有一丝一毫的污点！不能让他毁在一个少年手上！ …… 宋北北走后，余令也将熬好的药端了过来。 沈昭看着余令的背影，回想起了和他之间的许多过往。 余令是师父安排给他的人，当年自己刚入谍探局的时候，余令也不过来才是十多岁的少年，但因为是神医传人，他自幼就习得一身医术。 师父让余令贴身保护他，余令也是尽职尽责。 如果没有余令，自己早就不知道在哪场斗争里死了。 因为习惯了余令一直在他身边帮助他，他就忘了，余令也有自己的想法。 沈昭忽然叫住他：“余令。” 余令顿住脚步，回过头，脸上是他招牌微笑：“督主，你放心，二公子不会有事的。” 沈昭摇摇头，他不是想问这个。 “你想离开京城？” 余令笑容僵了一下，又赶紧道：“我唯督主的命是从，督主让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沈昭深深看他许久，他估计也是习惯了臣服，不愿意说真心话吧。 “你去北疆吧。” 余令愣了愣：“什……什么？我跟秦大人去北疆，那，那二公子怎么办？” “你不是把止血的针法教给宋元了么，宋北北说了会让她二哥负责给阿默止血的。” 余令唇角弧度慢慢扩大，这次沈昭看得出来，他的笑容是真的。 “督主，我即使在外面也不会松懈对医术的专研，我会继续寻找治愈二公子的方法的。” 沈昭点点头：“辛苦你了。” 余令都不习惯他这么客气了，连忙道：“都是属下该做的。” “你现在就回去吧。”沈昭上前接过他手中的药碗，嘱咐他，“把秦少瑜的腿治好，我不想小姑娘亏欠他一辈子。” “属下一定尽力！” 沈昭“嗯”了一声，让余令先回去，自己则端着药进去给沈默。 他到沈默房中时，看见沈正则也在，正坐在沈默身边发呆。 “爹。” 沈正则回头看向沈昭，深邃的眼神里有沈昭看不懂的复杂意味。 既然看不懂，沈昭索性不看，也不问，反正他一向与这个父亲之间没什么话可说。 他看药还烫着，现在也不方便喂给沈默，便放下了药碗打算离开。 沈正则忽然叫住了他：“阿昭，先前我说过，你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我替你寻了不少门当户对的世家贵女。明日开始，我会嘱托首辅夫人帮忙去月山办一场赏花春宴，到时你去见见她们，挑一个你喜欢的。” 沈昭深吸一口，尽全力心平气和：“不必了，我全都不喜欢。” 这答案在沈正则意料之中：“既然你不喜欢，那就我替你选。” 他起身，从一旁的桌子上拿出一张画像。 这是先前他打算给沈昭相看的时候，就已经早早准备好的。 他将画像展开，指给沈昭看：“这是周氏嫡女周宁，周氏也算是正正经经的书香门第，周宁是周氏唯一嫡女，她的父兄之中有三人在朝为官，你若娶周宁，对你将来在朝中地位的稳固大有帮助。” 这周宁的样貌也是沈正则所喜欢的，眼神柔和，鼻相端正，属于一眼看上去十分平平无奇，但看久了也能琢磨出几分好看来的女人。 她家世又正统，又是嫡女，为人知书达理，温柔腼腆，最适合阿昭这种桀骜不驯的性子。 阿昭最不能和那种标新立异的女人在一起，他本就无法无天了，再来个能和他玩到一块儿去的，那更完蛋了。 沈昭却压根看都没看那副画像：“爹，你真的不用为我费心了，谍探局事多，我没工夫成亲。” 说罢，沈昭转身出去，直接去了谍探局，眼不见心不烦。 看来他以后也减少回国公府的次数才行，免得他爹天天惦记着这事儿。 沈国公目光沉沉地看着沈昭离开的背影。 这个儿子不听话，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得想想别的办法。 沈昭走后没多久，他身后的沈默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沈国公，哑着嗓子叫了声“爹。” 沈正则脸上神情松懈些许，扶起沈默：“你醒了，正好药也放温了，快喝了吧。” 沈默端起药碗，一口气喝光。 苦涩的味道滑入喉腹，难受的沈默险些要吐出来。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 他这幅破身子已经给爹和哥哥制造了很多麻烦，若是连一点点苦味都要叫屈，岂不是更给爹和哥哥找不痛快。 他等那股劲缓过去，懂事地冲沈国公露了个微笑：“爹，我感觉好多了。” 沈国公和颜悦色：“阿默乖。” 沈默刚才半睡半醒之间，其实是听清了爹和哥哥说的话的，他看向桌边摆着的那幅画：“爹，你想让哥哥成婚呀？” 沈正则“嗯”了一声：“他年纪不小了，是到了成家的时候。” 沈默忍不住为哥哥开脱：“爹，哥哥一心报效国家，精力都在谍探局之中，估计还不想成家。” “他若是真的只一门心思保家卫国，我倒也不会这么着急。只是他有龙阳之癖的传闻都已经传遍京城了……”沈国公叹了口气，“阿默，这不是你该管的事，爹自有主张。” 沈默明白了，原来爹爹还不知道小嫂子是个姑娘，所以才这么紧张。 他试探着问：“爹，若是宋状元其实是个小姑娘，你愿意她和哥哥在一起吗？” 沈正则冷哼：“女扮男装考科举，能做出如此胆大妄为之事的女人不安分，我断然不会让她祸害阿昭。” 他家沈昭，必须要娶一个贤良淑德、老实本分的女子才行。 沈默心下有点难受。 哥哥若是娶不到小嫂子，得多伤心啊。 那可是，让哥哥牵肠挂肚好多年的小姑娘啊。 他最不想让哥哥伤心了，但是哥哥又忙于别的事，没精力管。 所以，就由他来替哥哥解决这些麻烦事吧。 第450章 巧了吗这不是 沈国公嘱咐沈默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沈默现在还是觉得嘴巴里苦，爹和哥哥都是粗心男儿，他不说，那两个人就意识不到他怕苦。 他只得趁着爹离开后，自己去厨房找些糖块吃。 他偷偷去了厨房，去翻糖块的时候，忽然发现蚂蚁成群结队地聚在一起搬东西，忙得不可开交。 沈默手里拿着一块糖，蹲下身看了看这些蚂蚁，又顺着他们出现的方向，看见不远处的墙根已经湿透了。 沈默平时一个人憋在家里，没别的事干，就喜欢看书，对天象气候也有很多了解。 他知道“月晕而风，础润而雨”的意思。 他抬头看了看外面的月亮，果不其然，一圈白框绕着那轮明月。 明日，将会有狂风骤雨，而且是很急很大的那种。 沈默眼神微沉，算计片刻，忽然闷闷地笑了一声。 他将糖放进嘴里，赶紧回房去，拿了纸笔，写了一封信。 然后叫来管家，将信交给他：“管家，你安排人替我将这封信送到周府大小姐周宁手上。” 管家应了，但忍不住多问了句：“二少爷，老奴听闻，老爷有意挑周宁小姐与大公子相看，不知道二公子寻周宁小姐有何事？” 沈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想帮帮哥哥，所以替他们俩相约见面。管家，你可不要告诉哥哥，哥哥若是知道约见的是周大小姐，就一定不去了。” 管家了然了，含笑点头应下：“二少爷放心，老奴不会说的。” 他心里还想着，别的富贵人家，不是一个娘胎生的孩子，早就为了争家里的权势地位斗得不可开交了。 但他们家老爷真会教教孩子，二少爷和大少爷虽然也不是一个娘胎的，但是兄友弟恭，感情真好啊。 管家离开后，沈昭哼着歌儿回了房。 月山其实不高，但是很大，绵延数百里。 京城中人常去的那座山，野兽都不敢出现。 但是后面几座……那就不一定了，不仅有野兽，还会有猎人布下的陷进。 到时候再加上狂风骤雨……周宁这个障碍，不就解决了吗？ …… 信送到了周家，也交到了周宁手上。 周宁看完信，她的母亲迫不及待地问：“阿宁，沈督主与你说什么？” 周宁放下信，神色淡淡道：“约女儿明日去月山赏花，还特意要女儿去月山之中一块人迹罕至的地方。不过这信上没有落款，暂且不知这信究竟是不是沈督主写的。” 周母笑意盈盈地道：“沈家的人送来的，不是沈督主还有谁？你明日去就是了。” 周宁面色稍沉，不满道：“我与他八字还没一撇，他就约我私下见面，我怎么觉得这沈督主不像好男人？” 周母面色稍沉，无奈道：“你怎么能这么说？娘在京城生活了四十年了，就没听过沈督主有什么不好的话，沾花惹草他是一样不沾……” 周宁笑道：“那是别人不敢说他闲话吧。全京城谁不说他杀人如麻，手段残忍。娘，你真的忍心让我嫁给这种人？” “阿宁！”周母长叹一声，“你父兄虽然都在朝为官，但都性格执拗不懂变通，至今都没什么实权。沈督主这身份摆在这里，不管外界传闻如何，你嫁给他，都能叫你父兄以后仕途顺畅，你就当帮帮他们，可好？” 不管外界传闻如何……就算他真的杀人如麻，就算嫁给他之后要受无尽折磨，那也是她这个嫡女该受的。 周宁闭了闭眼，认命地点头。 为父兄的前途牺牲，大概就是她这种世家女子的使命吧。 周母复又笑了起来：“你去了之后，别带人上山，独自去见小公爷。” 这小公爷这么早就约阿宁相见，明显是个急色之人。 若是能早早得成好事，他就跑不掉了。 …… 宋北北今天心情大好，因为争取到让余令跟秦少瑜一起去北疆了。 有余令在，在她心里，秦少瑜的腿就等于是已经可以站起来了。 她回到家时，发现二哥还在这里，忽然想到先前出门的时候，公主派青萍来找过她，邀请她明天一起去爬山。 宋北北就势把这事儿交给二哥。 她走到宋元面前，尚未说话，宋元就主动问道：“北北，你胳膊上的伤口虽然止血了还是还要包扎的啊，快来我给你上些药。” 宋北北掀开袖子：“已经包好啦，刚才见着余令了，他给我上了药了。” 宋元这才松了口气：“好，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府了。” “二哥，你等等，我有个事想要你帮忙。” “什么？” “公主明日又约我爬山……” 宋元长眉微挑：“那不行，你今天才流了那么多血，明日哪有力气爬山？还是在家好好休息。” 宋北北满脸为难：“是啊，我也想休息，可是我已经答应过公主了……” “你再派人去告诉她一声，就说明天去不了了吧。” “公主前不久还帮我见了表姐，我欠她好多，我不好意思开口拒绝……” 其实宋元也是那种不想欠人的性格。 这是社恐特性之一，轻易不想麻烦别人，一旦麻烦了，就一定要还回去才行，不然天天惦记着。 他理解妹妹的难处，纠结许久，问：“不然……我还和上次一样，帮你去？” 宋北北等的就是这句话，狂点头：“嗯嗯嗯！二哥，辛苦你啦！” 宋元虽然也觉得辛苦，但看见妹妹脸上的笑意，就又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揉揉妹妹发顶：“不苦，为了你一切都值。” 宋北北冲哥哥傻笑，心里暖暖的。 宋元催促她去休息：“你失血那么多，快去床上躺着，别操劳了。我去写诗，明日还与上次一样让公主爬山。” 这样他就又可以全程不出面了。 “好！” 随后，宋元又写诗写了大半夜，次日一早，提前去月山，把诗挂在树上。 公主也和上次一样时间抵达。 不同的是，这次她还带了个大箱子过来。 上次没有准备，两只手拿不下，丢了好多诗，她回去之后可心疼了。 所以这次拿了个东西过来装，回去再将这诗都整理成册，以后天天看、日日读。 她从马车上下来，抱着箱子要上山，青萍上前道：“公主，奴婢来拿吧。” 殷珠玉摇摇头：“你们都在山下守着，我独自上去就去。你们人太多，干扰我赏花赏诗。” 青萍也只好听话。 这月山时常会有京城王族世家子弟来爬山赏花，所以野兽早就被除干净了，顶多有些野兔野鸡这些伤不到人的动物在，她倒也不用担心公主的安全，于是就和一群侍卫乖乖在山下等着。 彼时，月山的另一处入口，刻意打扮了一番的周宁下了马车，也独自上山，往相约的地方去。 第451章 荒山暴雨 宋元爬到半山腰，实在累的不行了，跑去大树后面歇息片刻。 他拿着手中的纸条给自己扇了扇，又抬头看了看天。 朗朗晴空，万里无云，而且还没有风，闷得人好难受。 不知道明珠公主如今到哪儿了……他又朝山下看，去寻找明珠公主。 很快他便瞧见了那枚水青色的身影，正踮起脚尖解下他系在树上的诗。 解下来之后，殷珠玉认真读完，然后平平整整地放进她的箱子里，又继续往前赶。 宋元倒也不慌着离开，公主全幅注意力都在诗上，根本不会抬头寻找他的身影，自然也不会发现是他代宋北北来的。 他这身子长期缺乏运动，实在是有点虚，得再歇一会儿。 公主这段时间在北北的建议下控制饮食，加上隔三差五的爬山运动，真的瘦了很多。 她基数大，一开始瘦起来也快。宋元目测，短短几日得瘦了十几斤。 估计现在就一百二十斤左右了，在他眼里算是正常女生的体重了。 希望她早日瘦到她理想的体重，这样自己也能早日解脱，以后就不用来干这种体力活了。 歇息了一刻功夫，宋元捶了捶自己的腿，忍着酸疼，继续往上爬。 又爬了将近一个时辰，总算快到山顶了。 此时忽然毫无征兆地刮起一阵狂风，刚才还晴空万里，瞬间就气了一团团黑云。 宋元抬头看了看天，微微蹙眉。 春夏交接之际，这总突变的天气是很多，而且估计待会儿还得打雷闪电，继续在山上怕是不安全。 他得赶紧叫公主下山。 宋元往山下走了一步，又立马停住了……现在出面，怎么和公主解释妹妹没过来的事？ 他正纠结着，天空忽然响起了一道惊雷。 宋元拍拍自己胸口……不管了，高山打雷，常出意外，还是赶紧通知公主下山，人命安全最重要。 他赶紧沿着过来的路去找殷珠玉。 此时，公主自然也意识到起大风了，要下雨了。 但是她想到的不是赶紧下山寻个地方躲着，而是心疼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诗词。 宋北风让她的二哥悉心为她写了这么多诗，若是被风吹走，岂不是浪费了她一番好意？ 她实在是舍不得看着这么多好诗北风吹散。 她加快脚步往山上走，能拿多少是多少。 瞧见不远处的树枝上挂着一首诗，她站在一块石头上，踮起脚去拿树上的诗。 此时忽然白光一闪，紧接着又是一声惊雷劈下。 殷珠玉踩着的那块石头也忽然松动了，她只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直直往后栽去！ 情急之下，她伸出手想去抓面前的树杈，但忽然又瞥见了一旁装着诗词的箱子，她的手又伸向那个木箱。 结果，就抱着那个木箱，不由控制地朝山下滚去…… “公主！”宋元在她跌下去的时候才刚刚赶到，但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赶紧往她滚落的方向跑。 殷珠玉滚了几圈，后背撞到一块石头才停下来，但此时她已经不省人事。 宋元踩着石块小心翼翼地走下斜坡，扶起殷珠玉：“公主，你还好吗？醒醒……” 殷珠玉毫无反应。 宋元忽然察觉到扶着殷珠玉的手摸到了一股粘腻，他抬起手一看，竟一手的血！ 竟然撞出血了，而且看着出血量伤势肯定不轻，得赶紧替她止血。 幸好昨晚赶过去给妹妹止血，带了自己的银针，到现在银针还在身上。 看这天气，马上就要下雨了，在这里给公主止血，怕到一半就下雨干扰他。 但是此时赶下山也来不及…… 宋元抬头看了看，忽然发现不远处有个矮木掩盖的山洞。 太好了！ “公主，你先忍忍，我马上就为你止血。”他扶起殷珠玉，艰难地往山洞移去。 宋元移开山洞入口的草木，将殷珠玉搬了进去，顾不上这古代讲究的男女有别，赶紧揭开她的衣裳为她施针止血。 …… 半山腰的周宁，独自一人等了许久，也没有见到沈昭的身影。 眼看这天就要下雨了，她沉着脸站起身，忍着想骂人地冲动往山下走。 这沈昭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故意将她约来这种一个人影都见不到地地方，又不管她，指不定就是想耍她！ 她们周家虽然地位不如国公府，但也不是随随便便叫人耍着玩的！ 回去之后，她一定要和爹娘原原本本地说清楚这事儿。 沈昭这么不在意她，就算真的得嫁给他，他也不可能会帮周家。 “啊……”周宁正胡思乱想着，忽然脚下一空，直直跌入一个坑里，紧接着脚上传来一阵剧痛。 她低头一看，原来是踩中了一个猎人打猎用的夹子。 她疼得不停发抖，坐下来想将夹子打开，却根本使不上劲。 “救命……救命……” 周宁高呼，但其实她心里已经绝望了。 她在这里带了一早上，都没有见到半个人影，现在叫救命又怎么可能有人听见？ 又是一声惊雷，大雨瞬间撒下，哗哗落入这个土坑之中。 这个坑，比她人还高，她的脚又伤了，根本出不去。 雨水又这么大，过不了多久，很快就会填满这个坑，到时候她就算不被疼死，也要被雨水淹死。 周宁的泪水和雨水混合：“爹，娘，女儿怕是没机会为周家效力了……” …… 谍探局。 宋北北正在帮沈昭“翻译”他写的东西，而沈昭则在一旁补眠。 忽然有人进来报道：“督主……” 宋北北抬起手“嘘”了一声，示意他别吵醒沈昭，小声问：“什么事？” “吏部郎中周大人派人前来询问，说是他的妹妹周宁小姐一大早便去月山与督主见面了，但如今京城暴雨，周宁还是没有回家，所以他过来问周宁是不是在谍探局？” “周小姐没有过来啊。昭昭哥哥怎么会带别人来谍探局啊？不过外面真的下暴雨了？” 宋北北这才听见外头的雨声，她先前太认真了都没注意下雨了。 对了！二哥和公主还在山上，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不过应该会没事吧？公主绝对不会一个人去月山的，身边肯定有很多婢女侍卫保护她。公主又那么善良，若是发现二哥落单肯定会帮他的。 面前探卫道：“宋公子，真的不用叫醒督主问问吗？据说是国公爷有意撮合周小姐和督主，他们连督主约见周小姐的信都带来了。” 探卫将信递过去。 宋北北接过信，扫了一眼，笑了起来。 “这是假的。你去跟周大人说一声，这压根就不是沈督主写的信，他妹妹被人骗了。” 第452章 他是天神吗 沈昭的字那么有辨识度，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这工整的字迹绝对不可能是沈昭写的，而且又没有落款，天知道周宁是被什么人骗走了。 要是为了这点小事就把沈昭叫醒来，他回头生气可有这些探卫受的。 那探卫应了一声，正要出去回应，沈昭睁开了眼，还有些睡意朦胧：“什么事？” 宋北北把探卫说的话给他重复了一遍，又将那封信递给他。 “昭昭哥哥，你不用烦心，他们是被人用你的名义骗了，叫周家派人去找周宁就是了。” 沈昭本是不想多管的，但是瞥见这封信上的字迹之后，瞬间清醒了。 为什么会是沈默的字迹？ 沈昭短暂地沉默后，对探卫道：“去和周家说，我会把周宁找回来的。” “是。” 宋北北有点懵：“昭昭哥哥，这分明就不是你写的呀，你为什么要为别人承担责任？” 沈昭没有解释，起身拿起蓑衣。 宋北北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昭昭哥哥，你是不是真的挺喜欢这个周宁的呀？” 沈昭动作一顿，回头看向宋北北，眼神中意味不明。 宋北北撇撇嘴，小声嘀咕：“怪不得天天睡个不够，原来是恋爱了呀。自己跑去风流快活还整天叫我给你写东西，哼！王八蛋！” 沈昭忍着笑意，抬起膝盖轻轻踹她屁股：“嘀嘀咕咕说什么呢，是不是在骂我？小王八蛋！” 宋北北揉揉屁股，抬眸看了他一眼，露了个显然不是出自真心的笑。 “我说你这么紧张周小姐，是不是喜欢人家呀？你放心，我和你这么多年的好朋友，你去谈情说爱好啦，你把你的督主之权交给我，我替你管着谍探局。” 沈昭清眸微动：“你真的愿意撮合我和周宁？” “当然啦！”宋北北毫不犹豫地点头，接着又小小声嘀咕，“等赫毐师兄回来，我就联手他篡你的位。反正你现在一心都是情情爱爱，没工夫管谍探局，不如我来帮你管咯。” 沈昭耳力甚好，把这酸溜溜的话听得明明白白。 宋北北说完，发现自己手里还握着笔，还在继续给沈昭干活，随手把笔一丢。 不干了不干了，以后沈昭成亲了，自己这个干妹妹天天跟着沈昭，就算没什么别的关系，也膈应人。 她回头跟赫毐混去，去帮赫毐干活去。 宋北北转身就要走，却被沈昭一把按到了身后的墙上：“篡我的位？胆子这么肥？” “我……我随便说说嘛。但是你现在就不务正业，谍探局的事都叫我帮你做，你自己一听周宁在月山可能淋雨就这么紧张，就去英雄救美……” 宋北北声音极轻，真实演绎什么叫又怂又倔，即使她怕沈昭揍她，但她还是要把不满说出来。 沈昭还是挺喜欢看她闹别扭的样子的，但现在没时间再逗她了，解释道：“我不是紧张周宁，我压根就没见过这个人，也不会同意我爹安排的这门亲事。” 宋北北抬起脑袋：“那人明明不是你约去月山的，你还要亲自去救她？你以前可不是这么热心肠的人。” “因为这信是阿默的笔迹，我不知道阿默为什么要把人约上山，但是我不想周宁日后出事追查到阿默身上。” 宋北北恍然大悟，懂了，所以沈昭是为沈默担下了一切。 宋北北立马点头：“那你赶紧去！万一周小姐真的出了事到时候沈默不好交代。” 沈昭把人哄好了，自己拿起蓑衣就要出去。 宋北北迟疑片刻，也拿了件蓑衣跟了上去，顺便叫探卫给她准备马。 “我跟你一起去，正好看看二哥和公主现在在不在月山。” 沈昭深深看了她一眼，小姑娘是不放心他单独去见周宁吧。 没想到一向大咧咧的她还有成为醋缸子的潜力。 他点头应了声“嗯”，和宋北北一起策马而去。 …… 二人赶到月山最近的上山入口之时，只看见公主的马车停在一旁，周围一个侍卫和婢女都没有，应该是都上山去追寻公主的下落了。 宋北北担心二哥……不过二哥应该不会和公主离的太远，青萍他们若是发现了公主的踪迹，肯定也会救下她二哥的。 宋北北和沈昭一起翻身下马，上山找人。 沈默在信上说的那个位置很明确，沈昭对月山的路也算熟悉，所以不用怎么找，就直奔半山腰的亭子过去。 此时，那个猎坑里的水，已经快漫过周宁的头顶了。 周宁高高地昂着头，任由雨水拍打在她的脸上。 她今天真的要死了吧，过不了多久，雨水就会淹没她。 周宁已经没有丝毫呼救的力气了，她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就在此时，耳边忽然想起一道冷清的声音：“把手给我。” 周宁猛地睁开眼，入眼的是一张极好看的脸，好看到她怀疑这人的真实性。 这一瞬间耳边的雨仿佛瞬间停了。 万籁俱寂，只剩他。 这是天神吗？在她濒死的时候，下凡来拯救她？ 周宁发愣的时候，宋北北也从沈昭身后探出脑袋，也把自己的手伸了出去：“周小姐，另一只手给我，我们拉你上来。” 周宁回过神来，看向宋北北…… 所以，这男人果然是下凡救她的天神吧？这个年轻的小少年，就是天神身边侍奉香火的童子吧？ 坑里面的水又往上漫了一点，呛入鼻子里，周宁才猛地回过神来，赶紧伸出双手拉住二人。 沈昭和宋北北合力将人拉上来，再由宋北北将人扶到不远处的亭子里先避雨。 宋北北扶着周宁坐下后，蹲下来扯她脚上的夹子，但是力气太小没扯动。 沈昭伸出手，“啪”的一声将夹子掰开了。 宋北北又抬头看下周宁：“周小姐，我可不可以掀开你的裤子看看你的伤口？” 沈昭闻言，主动站起来背过身去，朝着亭子外面。 周宁面色微红，看了沈昭一眼，又对宋北北点点头。 虽然男女有别……但仙人童子怕是不用讲究的。 宋北北掀起周宁的裤子，扒下她的袜子。 这夹子很钝，估计是常年没用过了，没有刺入周宁的腿里，所以没有出血。 但是夹力蛮大的，所以周宁的脚踝还是青了一大块。 宋北北回头看向沈昭：“昭昭哥哥，你带跌打损伤的药了吗？” 周宁一愣，昭……这个男人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莫非，他就是今日与自己失约的沈昭？ 第453章 三人行必有多余 沈昭摇头回应宋北北的话，他怎么可能会随身带药出来。 宋北北只好安慰周宁道：“周小姐，你先忍忍，这雨来得急去的也急，过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下山了。” 周宁点了点头，看着沈昭的背影问道：“这位公子就是沈小公爷吗？” “是啊。”宋北北想起来还没介绍，便主动道，“他是沈昭，我是宋北风。” 原来他就是沈昭？ 周宁心跳飞快……原来这就是她要嫁的人。 她万万没想到，京城里令世家女闻风丧胆的人竟是如此翩然出尘的人物。 也幸好他名声在外，大家都怕他，要不然京城里那么多比自己身份贵重的女子，沈昭这样出色的人也轮不到她了。 她决定了，她要听从父母的心意，嫁给他！ 周宁现在清醒了，知道他们俩不是什么神仙真人，赶紧红着脸把自己的裤子弄了下来。 她整理一番，小声与宋北北道谢：“原来你就是新科状元，多谢状元爷和小公爷救我。” 宋北北笑道：“不必客气。” 沈昭什么也没说。 他看着亭子外头淅沥沥的雨沉默。 既然人已经救到了，现在就等雨停把人带回去，这事儿就算完了，以后也不会在和她有什么牵连了。 周宁直直盯着沈昭地背影看，忽然开口问道：“小公爷，你今日为何失约？” 沈昭这才回头，淡淡扫了她一眼。 他自然不会说话那封信是沈默写给他的，自己压根就不知情。 他也懒得找借口解释，便随意地回了句：“忘了。” 忘了？周宁心口一滞，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也猛地攥紧。 她等了这半日，就淡淡两个字“忘了”？ 他的语气为何这么不耐烦？难道他不满意她？ 周宁低头看了一下自己。 倒也是，自己在泥潭里跑了那么久，浑身上下脏兮兮的，一定很是丑陋不堪。 他还愿意出手将她救上来……她感觉自己已经是玷污了他这样不染纤尘的人物了。 改日，她要好好打扮一下，再来与他相见。 宋北北见周宁忽然之间如此颓丧，以为是沈昭吓到人家了，便替他解释道：“昭昭哥哥其实是忙谍探局的事忙忘记了，他这个人又不会说话，你别怪他。” 周宁含笑点头：“我明白。” 宋北北对她笑了笑，这姑娘脾气不错嘛，又很温柔。 三人等了一会儿，雨果然小了很多，已经完全可以下山了。 周宁身上一直穿着湿乎乎的衣服很难受，想着早点下山回家换，便对沈昭道：“小公爷，我见这雨小了很多，不如我们下山去吧。” 沈昭听罢，看向宋北北：“你能走吗？” 宋北北迷茫：“我当然能啊……” 她不太懂沈昭为什么要刻意问她一句，她又没受伤，随时都能走。 沈昭起身道：“那就走吧。” 宋北北“哦”了声，也跟着站了起来。 周宁看着已经走出亭子的两个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为什么她觉得沈昭如此在意这个宋状元？ 现在脚受伤的人是她，他要关心不也应该关心她能不能走吗？ 还有这两个男人怎么回事？ 她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受伤了，还浑身都湿透了，可他们俩就这么带头走了，管都不管她？ 周宁心里委屈极了，扶着手边的柱子站起来。 宋北北发现周宁没跟上来，回头一看，见周宁起身如此困难，想起来她脚受伤的事了。 宋北北连忙碰了碰身边的沈昭，小声提醒道：“昭昭哥哥，她腿伤了。” “嗯，你扶着她就是了。” 宋北北诧异，指了指自己：“我来扶？” 沈昭眼神稍凉：“难道你想让我来？” 宋北北缩了缩脖子，咽了口吐沫，小心翼翼地问：“好吧，我去就是了。” 她走回到周宁身边，伸手扶着她：“周小姐，你的马车就在山下吧？你稍微忍一忍，很快就到了。” 周宁扯了一抹笑：“多谢宋大人。” “不必客气。” 宋北北又想到外头还下着小雨，便把自己脑袋上遮雨的笠帽摘下来递给了周宁。 周宁又客客气气地道了声谢，倒也没拒绝。 宋北北都已经做好淋雨的准备了，没想到刚扶着周宁走出亭子，沈昭那顶笠帽就落到了宋北北头上。 宋北北抬头冲他笑了笑，就当道谢了。 周宁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接着又飞快地低下脑袋，笠帽遮住她脸上的表情。 她怎么感觉，自己这么多余呢？ 三人往下走了一段距离，因为周宁脚伤了，走的并不快。 周宁的目光始终在走在自己前方的沈昭身上。 她在亭子里坐着的时候，脑海里幻想的，是沈昭背着她下山。 结果现在为什么是宋北风在扶着她，而沈昭却离她这么远？ 她不要这样，她想和他再近一些…… 周宁本是和宋北北差不多速度的，忽然朝前多走了一步。 宋北北没有丝毫准备，猛地被她往前一拉，直直朝前摔去，周宁也是如此。 不同的是，周宁那个位置就在沈昭身边，稍微往前一点就靠到沈昭身上了，宋北北面前是一个小水坑，她得摔个满嘴泥。 然而下一瞬，沈昭如一阵风般移到了宋北北那边，单手扣住她的腰扶住了她。 周宁压根就没来得及反应，跌了个嘴啃泥的时候，才察觉到沈昭跑那边去了…… 周宁心中越发委屈，为什么他要这么对待自己？ 难道……他是正人君子，不愿意和她在婚事之前有任何接触？所以才会去救同样身为男性的宋北风？ 一定是这样！ 宋北北站稳了，赶紧去扶周宁。 这沈昭，是钢铁直男吧，看美女摔地上了扶都不知道扶一下。 说他不懂照顾人吧，他还知道把自己的笠帽让给自己。 说他很懂套路吧，现在周宁伤成这样，他都不知道背人家。 而且他现在看着周宁的眼神里，写满了四个字：莫挨老子。 所以只能说他直，但又不是完全直。 沈昭这次站在宋北北身边，和她们俩一起下山。 他冒雨来救周宁，仅仅是不想让她回头染了什么病，回头与国公府纠缠不清。 他都打算好了，回去之后就叫管家送个千两银子过去当赔罪，以后就与她两不相干。 然后他还要好好教训沈默，以前那么乖那么懂事的弟弟，怎么变得这么会自作主张。 三人往下又走了一段路，宋北北忽然瞧见青萍带人走了过来。 宋北北伸手与她打招呼：“青萍！你们找到公主了吗？” 青萍连忙走过来，满脸焦急：“没有，整座山都翻遍了，也没有找到公主的下落！” 第454章 一样的幸与不幸 “还没找到公主？”宋北北紧张骑来，语气焦急，“那你们看见我二哥了吗？” 青萍摇摇头：“没有，宋二公子也来月山了？” “是啊。” 宋北北实在放心不下，想了想，对青萍道：“麻烦你派人将周小姐送回周府，我与你一起去寻公主的下落。” 周宁闻言立马看向沈昭，她好希望沈昭能说一句“我来送你回家”。 可沈昭却依然看着宋北北：“我和你一起找。” 周宁默默移开眼，将难受的感觉压下，在心里安慰自己，今日才第一次见面，他不愿意与自己多接触，时刻记着男女有别，这也是正人君子的表现啊。 反观这个宋状元，年纪轻轻就如此无礼，一路扶着她的胳膊，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是一样扶着她，丝毫不在乎会不会败坏她的清誉！ 周宁连忙将自己的胳膊从宋北北手中抽出，低下头羞愧。宋状元不记得男女有别，她居然也没记得……沈昭不会因此对她有看法吧？ 宋北北现在压根就没心思多想周宁的奇怪反应，把人交给青萍后，就赶紧和大家一起去找人。 …… 山洞里。 殷珠玉后背被尖锐的石块剌了个大口子，宋元已用针法替她止了血。 但如今她这衣服已经破了，而且还湿乎乎的，再加上她本身又失血畏寒，这样下去，估计她会染病的。 现在没办法找干净的衣服给她换上，但起码得生个火驱寒。 宋元站起来，在山洞里走了走，从角落里捡了一些枯枝点燃。 昏迷之中的殷珠玉本冷的发抖，此时骤然感觉到暖意，渐渐恢复了一些意识。 但是她脑袋还是有些发昏，她抬起沉重的眼皮，隔着火光和烟气看向后面的男人，但却只看见一片模糊。 她以为是宋北北，于是虚弱地开口唤他：“宋公子……” 宋元抬头看向她，惊喜道：“公主，你醒了。” 殷珠玉实在觉得脑袋沉，眼皮抬了片刻又盖上了，轻咳两声，小声与对面的人道歉：“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你若不是要陪我减重，就不会被困在这里。” “无妨，反正我平时没机会锻炼，陪你爬山我也健壮了许多。” 殷珠玉笑容苦涩：“宋公子不必安慰我了，别的金枝玉叶皆身段婀娜，唯有我丑陋肥胖，还拖累了你……” 宋元真没想到，一个养尊处优长大的公主，居然也会如此自卑。 他看着殷珠玉泛白的面容，忽然想到了他自己。 其实他心里也是如此自卑懦弱，虽然他知道，在别人眼里，他有令人羡慕的家属，有才学，已经算是人上人了。 明珠公主也是如此，看不见自己的长处。 宋元开口安慰她：“公主，其实你现在已经很好看了，若是不想做，不必再可以减肥。” 殷珠玉轻喘，费力地开口：“大雍开国以来，公主皆是花容月貌之人，只有我……我不想成为皇室的笑柄……” 宋元语气清淡：“其实容貌再美，都有老去的一天。到时候大家都差不多。” 殷珠玉张了张口，却没有回应这句话的力气。 宋元静静等了会儿，仿佛想到了什么，自语道：“不过人都这样，永远不知足。但其实我们追求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呢，广厦万千，夜眠七尺；良田千顷，一日三餐。财富权势和容貌，通通都是过眼云烟罢了。” 殷珠玉看着火光那边模糊的身影，费力地笑了笑，虚弱开口：“你小小年纪，怎么有这么大的感悟？” 宋元听着外面的雨声，好像复又大了起来。 “这雨有一会儿才会停，公主要不要听故事？” 殷珠玉轻轻点了一下脑袋：“好。” 宋元的思绪慢慢飘远，回到了上一世。 “以前有个小男孩，出生在中产阶级家庭……就是家境不错的意思。他出生起，父母就对他寄予厚望。你知道他的童年是怎么过的吗？三岁就开始学琴，学围棋，六岁上学，去学校的日子还好过一些，休息日才是真的难熬。一大早起来先是数理课，接着是外语课，下午学琴学画。晚上回去还要熬夜做功课……” 宋元见殷珠玉好像睡着了，他便先停了下来。 但殷珠玉却又眼眸半张，轻轻开口：“宋公子，你可以继续说，虽然很多我听不太懂，但是我想听。” 宋元点点头，接着说起来。 “那个小男孩小时候也有一些朋友的，要和他们出去玩的时候，他的父母就会说：‘你还有心思玩？你知不知道这个城市每年中考都会刷下来一半的学生，连上高中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去念技校’。” “所以啊，他只能拼命读书，他的性格就越来越内向，因为一天到晚连和人说话的时间都没有，上哪里开朗去。” “这样过了十数年，他不负父母厚望，考取了一所不错的大学。他离开父母去上学之后，总算有了稍微的自由。他开始接触到以前父母不让碰的课外书。他看书的速度很快，而且不挑，什么都看。” “里的人生，千奇百怪，是他这种从小就被程式化一样培养的人感受不到的。他将他大部分的时间都放在了这些书里，虽然自己不过就二十岁，但已经在书里感受过许许多多的人生，有了许许多多的阅历了。” “可是……虽然他成绩没有退步，老师还是找到了他的父母告状，原因是，他不合群。大学那样的集体环境，以前成绩好就行的路数已经不流行了。那是学校和社会过渡的地方，在那里，会交际的人，要比成绩好的人更吃得开。” “那个地方，口口声声说自己包容开放，但其实……他们容不下一点点不同，容不下不服命令之人。” “于是他的父母又逼他去社交，他们指责他，他们都说：‘你不能这样，你不社交，会和社会脱节。’” “他不是没有尝试过出去交朋友，但那样强行社交太令他难受了。他父母骂他没用，骂他胆小，他也开始不停地怀疑自己，否认自己。这个时候，他开始写书，他开始编造别人的人生。这是他真心喜欢的事，是他寄托灵魂的地方。” “可是他的父母还是不理解，他们继续逼迫他去社交，去扩充将来到社会上的人脉。他还是不愿，于是他的父母一气之下，将他未完成的手稿、所有的书所有的热爱，都搬到家里的库房里一把火烧了。” “那些东西是他的至宝，是他的好友，他不忍他们被烧，不顾一切地冲进库房……然后出了意外，他和那些书、手稿一起被烧死了。” 宋元说完了这个故事，停了下来。 第455章 他真的有另一面 宋元再看看殷珠玉，她似乎已经睡熟了。 外头的雨也小了不少。 宋元站起身，想出去找人求救，忽然听见殷珠玉小声开口：“宋公子，这个小男孩儿好可怜。” 宋元顿住脚步，回头对她笑了笑。 “不过后来他很幸运，老天给了他重活一次的机会，他重新拥有了一对新的父母，还有几个爱他的同时也知道尊敬他的兄弟和妹妹。” “现在他虽然依然内向，但每天都很开心，可以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他也才知道，原来自闭、悲观，都可以用爱和尊重来治疗。” 殷珠玉半眯着沉重的眸子，听到这个结局，也露出了微笑。 她柔柔开口：“倘若日后我有孩子，我一定不逼他做任何不想做的事，他开心快乐就好。” 宋元点点头：“嗯，我也这么想的。若是我有孩子，我只教他最起码的是非观，教他要与人为善，要懂得共情别人的苦难。其他的，他想要，我会尽力满足，不想要，便由他去。” 殷珠玉点头，她很认同这些话。 她确实是累了，带着笑意彻底睡了过去。 宋元等了会儿，见她没再说话了，也走出了山洞。 他在一旁的树下捡了几块牛粪，虽被雨淋湿了，但弄开外头一层，里面还是能点的着的。 这玩意儿烟大，半干半湿的比全干的烟更大。当时褒姒点狼烟烽火戏诸侯的时候，用的就是牛粪。 他看了一世的书，又写了一世的书，知道一些野外求生技能实在算是小儿科了。 他在洞口点了几块，不多会儿，狼烟升起，直冲云霄。 …… 宋北北正在附近焦急地寻找他们，瞧见不远处直冲上天的青烟，立马拉过一旁的沈昭：“昭昭哥哥，那边有烟！我估计是二哥和公主，我们快过去。” 沈昭点点头，带着宋北北顺着烟找过去。 很快，宋北北果然发现宋元站在洞口处，她赶紧跑过去：“二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宋元回头朝山洞里看了看，“不过公主受了伤。” 宋北北赶紧进去看殷珠玉，瞧见她后背上那道口子，在她白皙光滑的后背上触目惊心。 她赶紧把自己的蓑衣解开，将自己里头穿的衣裳脱了下来，给殷珠玉披上。 她来月山，全程穿着蓑衣的，蓑衣里面的衣服还是干的。 此时青萍和侍卫们也看见狼烟赶了过来，瞧见公主受伤，青萍赶紧令人将公主送下山带回公主府救治。 宋家兄妹和沈昭也各自回家。 …… 沈昭昨日就决定不回国公府的，但是他还是回去了，他想亲自问问沈默到底想做什么。 他直奔沈默的院子，见刚刚病好的沈默小脸煞白，他到了嘴边的责问又没办法说出口了。 沈默昂起脑袋对他笑：“哥哥，你回来了。” 沈昭无声地叹了口气，坐到他身边，尽量心平气和地问他：“阿默，你为什么要将周宁一个人约去月山？” 沈默见哥哥不开心，眼眶立马红了起来：“我……我是听说爹说，周小姐可能是我的嫂子，但是哥哥又不喜欢，我就想让哥哥去见一见她。” 其实不是的。他是想给周宁一个教训，叫她在山上淋雨，若是她出了什么意外一命呜呼了，那就更能杀鸡儆猴了，叫这些觊觎他哥哥的女子都滚远点儿。 以后若是爹还安排别的姑娘与哥哥相亲，他都会教训她们。 沈默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字迹和哥哥的字迹差距甚大，他也可以装，可以故意写成别的字迹，叫人看不出来。 但是他是故意用自己的字迹来写的，这样父亲知道后，也会过来责问他，不会怪到哥哥身上。 沈昭对沈默的解释完全不信：“你想约我去见她，为何却只通知她去月山，而不通知我？阿默，你是不是故意害她？” 沈默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他拼命摇头：“哥哥，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想害人，我只是昨天脑袋烧得厉害，我记混了，我以为告诉了你，但是却没有……” 沈昭目光微沉，他忽然想到了上次王宗被杀一事。 当时沈默在他面前，也是这般楚楚可怜地说自己忘记了。 可转头，他就将真相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皇上。 当时宋北北怀疑沈默，他还差点生宋北北的气。 现在……他忽然有种不好地感觉。 某非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自己以为纯真胆小的弟弟，真的还有另外一幅面孔？ 沈昭正思虑着，沈国公忽然进来了。 沈默赶紧揉了一把眼睛藏住泪水，抬头叫了声：“爹。” 沈正则点点头，瞧见沈默脸上泪痕，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沈默知道他爹说不定又要怪哥哥了，赶紧主动认错：“爹，我今天闯祸了……” “哦？何事？” “我昨晚听爹说要挑周小姐当我的嫂子，便自作主张将周小姐约到了月山上去与哥哥相见，可是我却忘记告诉哥哥一声了，害得周小姐一个人去了月山……” 沈正则不由紧张起来：“今日下了这么大的雨，周小姐如今难道还在月山上？” 沈昭这才开口回应道：“放心，已经找到她送回周府了。” 沈正则松了口气，点点头，对沈默道：“你昨日病了，烧得模模糊糊，记不清这件事也不是你的错。” 说罢，又看向沈昭，“阿昭，你去周府，代你弟弟给周小姐赔个不是吧。” 沈昭沉默片刻，忽然道：“爹，今晚西北三省有重要密信送到，我得去谍探局处理政事，劳烦爹派个下人去周府赔罪。” 沈昭说完，立马开溜。 他也不想忤逆父亲，但躲还是能做得到的。 沈正则看着他的背影，咬咬牙，暗骂了声：“逆子！” 沈默笑着为哥哥说话：“爹，哥哥是一心为国效力，又不是不务正业，就不要逼他了吧。” 沈正则叹了口气，沈默年纪还小，和他说他也不懂。 “行了，你好好养病，你哥哥的事，你就不要管了。” 沈默点点头：“哦……” 目送父亲离开，沈默脸上的乖顺渐渐消失，取而代之是暗藏的杀机。 哥哥怎么还去把人给救回来了，这下又要麻烦了…… 第456章 求皇兄赐婚 周宁回到周府，心里一刻不得安。 她想着自己浑身湿透的狼狈模样心里就悔恨不已，怕沈昭看不上她，怕沈昭厌恶她…… 正焦灼不安时，周母笑声远远传来：“阿宁！阿宁！” 周宁起身迎出去：“娘，何事？” “小公爷方才派人来问候你了！他说今日去得晚了，是他的错，所以特意派人送来几匹绸缎过来给你赔罪，还送了灵芝人参来给你补身子！” 周宁大喜：“当真？” 周母笑眯眯地点头：“自然，那些绸缎现在还在前厅呢，母亲待会儿让下人给你送过来。” 周宁心中的甜蜜简直要溢出来了。 原来小公爷没有嫌弃她当时的狼狈，他也是惦记着她的！ 太好了，她和沈昭，将来可期。 周母见女儿面色绯红，眼含娇羞，便懂了她的心思。 她刻意打趣道：“昨日口口声声说小公爷名声不好，杀人如麻……今日若是你还是不愿，母亲就去回绝了沈国公，说这门亲事黄了可好？” 周宁一怔，忙道：“别……母亲，女儿今日得见小公爷，发现他并非像外界传闻的那样，他遵道受礼，是个正人君子！” 周母笑眯眯地道：“现在又是正人君子啦？” 周宁反应过来，她娘是在笑话她了，羞赧道：“娘！” “哈哈，你喜欢就好，这门亲事，我们家全家都满意！娘回头和沈国公说说，让他准备来下聘。” 周宁红着脸点头。 周母笑容又略微淡了一些：“不过，京中谣传他有龙阳好。这你也无须往心里去，等日后你们俩成亲，这谣言，就不攻自破了。” 周宁心里一咯噔，忽然想到今日在月山时，沈昭对宋北风的关切和照顾，实在是怪异。 万一……这不是谣言呢？ …… 公主府内，此刻灯火通明。 殷照林一听说妹妹重伤，立马亲自带着御医来看她。 御医替殷珠玉看完了伤势，不由啧啧称奇：“这等止血手法，全天下应当只有余神医会，不过余神医已经离开京城了，这到底是谁做的？” 青萍在一旁着急催促道：“院判大人，您现在就别追究这到底是谁做的了，公主的伤势到底如何？” 御医连忙回道：“公主伤口很深，但因为止血及时，并没有大碍，只需休养几日就好。我马上派人回御医院拿药。” 青萍松了口气：“多谢院判大人，万岁爷还在外面等着回应，你快去告诉万岁爷一声吧。” “好。” 院判出去和皇上说清楚了公主的情况，就赶紧回御医院拿药去了。 殷照林听说妹妹还没醒，没想进来看她一眼就走，正好此时殷珠玉清醒过来了。 她后背很疼，实在无法起身行礼，便微微抬了抬头：“皇兄，你来了。” “快躺好。”殷照林赶紧走过去，心疼地看了妹妹一眼，又问一旁的青萍，“你们这些奴才怎么办事的？竟然让公主受这么严重的伤！” 青萍连忙跪了下来：“皇上饶命……” “皇兄，不关他们的事，是臣妹非要独自去月山的。” 殷照林微微蹙眉：“为何啊？你金枝玉叶，出门怎么可以单独行动？万一遇见刺客可怎么办？” 殷珠玉轻轻扬了扬唇角：“臣妹是去爬山减重的，青萍他们又不用减重，何必让他们也去山上折腾了？而且皇兄不用太紧张了，臣妹这不是好端端回来了吗？” 殷照林长叹一声，知道妹妹心软，惩罚她的下人她肯定难受，他也只好不多管了。 “以后你可以不用去了，你如今已经比先前瘦很多了。” “好。”殷珠玉答应下来，她身上这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短时间内肯定不能再去爬山了。 这段时间就听宋北北的话，吃牛肉干继续减吧。 对了，想到宋北北，殷珠玉忽然想起在山洞里面时，她对自己说的话。 其实她半昏半醒之间，一度觉得那个陪自己爬山、不顾危险地冲下山崖救自己、在山洞里和自己说话的人不是宋北北。 因为那人给自己的感觉和宋北北给她的感觉很不一样，宋北北一直是开朗、明媚的感觉，可那个人却是沉稳内敛。 她喜欢后者。 不过，自己被送回马车上的时候曾醒来片刻，她发现自己身上盖着宋北北的衣裳。她才知道，山洞里陪伴自己的人，就是宋北北。 趁着皇兄在，她忽然想做一个勇敢的决定。 “皇兄，今日臣妹在山上遇难，是宋状元她不顾安危救了臣妹，还和臣妹说了很多话，臣妹真没想到，她小小年纪，对很多事的看法都那么成熟。臣妹心目中的驸马就该是这样的，所以，臣妹请皇兄赐婚。” 殷照林缓缓瞪大双眼：“赐婚？你和宋北风？皇妹，你真心的？” 殷珠玉面露羞赧，但还是勇敢地点了点头。 殷照林静默半晌，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皇兄，你笑什么？”殷珠玉莫名其妙，忽然想起了自己原先想嫁人的时候，别人笑她，都是嘲笑，她的心情立马低落下来。 “皇兄你……你是不是也觉得臣妹太胖了，配不上宋状元？” 殷照林连忙安慰妹妹：“当然没有！你原本珠圆玉润的时候也算是美人儿一个，更何况如今又瘦了这么多？你配谁都绰绰有余。” “那皇兄为何发笑？” “为兄是觉得宋北风年纪太小了，可能她压根都不知道情为何物。” “不会的，臣妹被深山暴雨困住时，朦胧中听得她说了个故事，臣妹知道，她只是年岁小，但心智不知道比那些年纪大的公子哥儿成熟多少倍。” 殷照林见妹妹坚持，他也不想多说什么打击她，只好道：“这样吧，既然你如此喜欢她，你先去私下问问她愿不愿意，若是她愿意，朕再赐婚，若是她不愿，朕也不想再亲手塑成一对怨偶。” 殷珠玉也不想为难宋北北，便点了点头：“好。臣妹改日找机会问清楚。” 第457章 打工人打工魂 京城春日氛围越来越浓了，各色春花竞相绽放，尤其是公主府。 殷珠玉是惜花之人，每年都派人从全国各地收集奇花异种来府上栽种，才有如今满园春色。 于是，她打算办一场赏花宴，给全京城的望族子女都发了帖子，沈昭、周宁等人也都在其中。 其实她就是想约见宋北北，她打算不那么着急点明心意，要徐徐图之。所以先想一些名头，约她多见见，多交流交流，慢慢相知相许。 而且，指不定在她的赏花宴上，还能再促成几对，到时候也算她的功德。 赏花宴定在五日之后举办。 这几日，新封的那些官已经要开始准备就职了。 秦少瑜早几日就动身赶往北疆去了，他还是偷偷走的，故意没和宋北北说，害得宋北北第二天知道的时候难受了好久。 宋北北也在明日就要上任了。 其实宋北北很庆幸皇帝给她安排了个“少詹士”的官职，这个位置算是东宫辅臣，而且只是正四品，平时皇帝不召见她的时候，她也不用上朝。 她打算好了，每日白天就去皇子住的东宫随便应付应付，下午早早散了，然后就去谍探局帮沈昭干活，随便打探大哥和少瑜的消息。 为了进入东宫后可以更好地摸鱼，宋北北决定提前去打探一下东宫构造，还有自己要伺候的皇子是什么脾性。 她在谍探局里翻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太多相关资料，索性就直接把差点睡着的沈昭给摇醒了问他。 “昭昭哥哥，我皇上如今有几个皇子啊？太子又多大年纪？脾性如何？” 整个谍探局，也就她敢打扰沈昭睡觉了。 沈昭也记起她明日就要去东宫任职了，总不能让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于是耐心地把东宫的情况跟她说一遍。 “当今圣上一个皇子都没有，更没有太子。东宫就住着一个人，皇上最小的幼弟，排行十一、尚未封王的小皇子殷佑棠。到时候你称他为十一皇子即可。” 宋北北真是完全没想到：“皇上一个子嗣都没有？儿子女儿都没有？那偌大的东宫，所有詹事府的大臣，就照顾他弟弟一个人？皇上是不是打算将来把皇位传给他……” 沈昭反手捂住她的嘴：“你怎么如此口无遮拦？” 宋北北扯下他的手，傻笑一声道：“因为这是你的地盘，我才敢乱说话的，我在外面是不会乱说的。皇上真这么疼他弟弟？那么多朝廷官员，就围着他弟弟一个人转？” “其实如今詹事府的职责已经不单单是辅佐皇子了，大部分时候是作为翰林官的迁转之阶，也要为皇上处理很多杂务，所以不能算是伺候十一皇子的。具体要做什么，你明日过去，听从詹事安排即可。” 宋北北点点头：“那……那十一皇子的品性如何？为何谍探局里很少有他的记录？” “他今年才十二岁，又一直在东宫没出来过，谍探局犯不着连这样一个孩子都查。”沈昭含笑看了一眼宋北北，“你也没必要这么紧张他。” 原来还是个小孩，宋北北点点头，确实没那么紧张了。 “明白了。那……那我的同僚呢？我还想提前知道他们都是什么样的人。” 其实沈昭知道的也不多，如今没有太子，詹事府只不过是处理一些杂务，他没有花太多心思在詹事府里。 他令人去把詹事府的所有记录都调出来。 沈昭只看了最上面的那份，颇有些幸灾乐祸：“你有的受了。” 宋北北紧张起来：“怎么了？” “你的上级，韩值，是王徊的小舅子。” 宋北北欲哭无泪。 宋家抢占了王家多少生意和资源，又把王家朝廷里的势力也打的七零八落，是个王家人就恨宋家。 完了完了，这次肯定要被上级老板穿小鞋了…… 不过都已经这份上了，担心也没用，还是好好做准备，回头先尽量夹着尾巴做人，若是自己忍了那王家小舅子还是给她罪受，她就再想办法。 …… 次日一早，宋北北便动身去了东宫。 东宫在皇宫的东南侧，和皇帝住的地方以及皇宫正门都很远。 皇帝倒是很通人性，体恤大臣，给宋北北这些不用上朝的大臣颁发了可随时出入东宫的令牌，还允许他们从东南门进，进去就是东宫，省去了大臣入宫要进行的一系列繁琐流程。 宋北北面见韩值，韩值倒没有给她什么下马威，只是平常态度对待，顺便给她安排了活儿。 “宋大人，如今詹事府其他人都在帮皇上重修大典，日后教十一皇子读书的重任，就交给你一个人了。” 宋北北连忙应下：“是，韩大人，下官一定会好好教导十一皇子的。” 韩值点点头，背过身去时，眼含不屑，唇角扬起一抹算计。 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个大臣能躲得过十一皇子的魔抓。 要不了几日，这姓宋的就得脱一层皮！ …… 宋北北去了书房，发现里面没有人，便又回去寻了个人问话：“同僚，请问十一皇子怎么还没过来？” 那大人道：“他可能是昨夜读书晚了，此时还没醒来，不如你自己去叫他吧。” “行……请问十一皇子品性如何？会不会胡乱责骂别人？”别回头还是个有起床气的，二话不说打她一顿就不好了了。 “不会，十一皇子心地善良，待人和善，又聪明好学，你且过去就是。” “好。” 宋北北为了防止意外，又偷偷去问了别的几个大臣，结果得到的答案都一样，就是这十一皇子，又乖又懂事，一定很好教。 于是宋北北就去十一皇子的寝殿，去叫他起床去了。 …… 她走后，那几个大臣一起去了韩值面前。 “韩大人，宋大人果然来向我们打听十一皇子的品性了，我们皆是如韩大人交代地那样回复的。” 韩值哈哈大笑起来：“好！做的不错！” 众人皆是松了口气。 其实他们和宋北北都无冤无仇，其实都很想提醒宋北北一声，但无奈韩值是詹事，比他们官职都高，他们不敢不听。 那十一皇子，根本就没有一点丁儿和善。 又调皮又任性，还凶狠残暴不讲理。 这里好多人都被他耍过，有人是推门进书房的时候被一盆夜香兜头盖脸浇下，有人是被活生生拔了胡子，有人被他绑起来，脱了鞋子，将他的脚塞进满是蚂蚁的桶里让蚂蚁咬他脚心……简直不堪回首。 不知道这瘦瘦小小的宋状元，能经受得住几轮摧残？ 第458章 如何收归上司 宋北北走到十一皇子的寝宫门口时，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 安静地不对劲。 东宫目前的主人、皇上唯一的幼弟，身份如此准备尊贵，却为何院外门前一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整个东宫，就外围留了一群护卫。 再仔细想想，如果十一皇子真的像那些大臣口中所言那么好，那教十一皇子读书这种好差事，怎么可能轮得到她这个新来的？ 一定有古怪。 宋北北放缓脚步，站在门口喊了一声：“十一皇子，下官是新来的少詹事宋北风，以后就由下官来负责陪十一皇子读书。请问下官现在可以进去吗？” 院子里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回应。 “那我进来咯。” 宋北北抬起腿走进院子，想着自己如果不进来，回头韩值再责怪她玩忽职守就不好了。 如果十一皇子要是还在睡觉，她就悄悄离开就是了。 “十一……”她抬起手敲了一下卧房的门，哪想到门就直接开了。 宋北北探着脑袋往里面张望。 大半天的，这屋子的窗户却都挂上了黑漆漆的帘子，整个房间乌漆嘛黑的，隐约好像还有一种奇怪的粗……喘气，听着不像是人。 为了安全起见，宋北北没敢进去，就站在门口说话：“十一皇子，你在里面吗？如果你今天不想读书，下官就回家喽……” 话音一落，黑暗中忽然出现两只幽绿幽绿的眼珠子。 宋北北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 与此同时，一只半人高、身材硕大的狼狗猛地从屋子里冲了出来，长开尖利獠牙，朝宋北北扑过去！ 宋北北赶紧往后跑，跑了两步，忽然脚下绊了一下，直直跌坐在地上。 眼看那只狼狗就要扑过来咬她，宋北北立马抬起自己手上的镯子，这里面还有两根毒针。 那狼狗仿佛也感觉到了危险，忽然放满了脚步，龇牙咧嘴，一步步朝宋北北逼近。 宋北北轻轻呼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行，这大狗皮毛光滑，干干净净，显然是主人悉心呵护的，指不定就是十一皇子的爱犬。 要是自己杀了它，十一皇子肯定不会饶了自己。 宋北北放下袖子，手慢慢伸向自己腰间的小包，然后……掏出了一根牛肉干。 她把牛肉干扔向一旁。 那大狼狗原本还凶神恶煞的，一闻到牛肉干的味道，立马“嗷呜”一声扑过去吃牛肉干。 那原本直挺挺的尾巴，现在也卷了起来，在身后摇摇晃晃，还有几分可爱。 宋北北庆幸不已，万万没想到，自己随身带零食的习惯还可以救自己一命。 果然爱吃的姑娘运气不会太差。 宋北北从地上爬起来，隔着一段距离观察了一下那只大狼狗，这狗通体黄亮，毛发浓密，吃东西的样子还有几分可爱憨厚。 不多会儿，它吃完了那根牛肉干，又跑来宋北北身边，伸出舌头，眼巴巴地看着她摇尾巴。 宋北北笑起来：“你还想要呀？我还有很多呢。” 她又拿出一根牛肉干，一边逗狗一边轻轻摸摸它的下巴：“乖，你听我的话，我以后天天带牛肉干给你吃。” 这狗仿佛听懂了一半，咬住宋北北手中的牛肉干，乖顺地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心。 躲在暗处观察的十一皇子殷佑棠，见大狼狗没有把这人吓尿，一脸不满地从房中走出来。 “勾陈，过来。” 那狗听见主人叫它的名字，立马跑到了少年身边。 宋北北也抬头看向少年，那少年与皇帝长得有几分相似，皆是肤白如玉，精雕细琢一般的贵公子样貌。 不过这少年眉宇之间有些许凌冽，这种气质，不知道为何很沈昭那么相似，看起来很不好相处，不像皇帝看起来那么平易近人。 宋北北忽然有了个奇妙的想法…… 就从这两对兄弟的气质来看，她觉得沈昭和殷佑棠才该是亲兄弟，两个人脸上都写着“生人勿进”，霸道不好惹。而且从放狗咬人的事情来看，这个小皇子性格也和沈昭一样，狂妄无度。 而皇帝和沈默的气质也像是亲兄弟，两个人表面上看起来都平易近人，毫无威胁，但其实沈默就是个绵里针，也就那个弟控沈昭无条件相信他弟弟。 而皇帝……虽然现在没发现他做过什么坏事，但他能年纪轻轻坐稳皇位，就知道他肯定不是如表现的这般平和的。 不过这个只是她的胡思乱想。 现在，她为了自己以后能安安稳稳摸鱼，得赶紧收归面前这个小刺头。 宋北北的目光又落到殷佑棠手中的狼狗身上。 勾陈？宋北北好像听过这个名字……对了，不是传说中的上古神兽吗？ 给自己的狗起了个这样的名字，看来这十一皇子是个中二少年啊。 而且，仔细想想刚才那间屋子里的声音，肯定不止一只动物。 宋北北笑着靠近他，极好脾气地与他说话：“你喜欢小动物啊？” 殷佑棠摸着勾陈的脑袋，看都没看她，不耐烦地回了句：“关你屁事。” 此时，他脑海中已经闪过几百个继续耍宋北北的办法了，现在正想着具体怎么做。 宋北北看他滴溜溜的眼珠子，就知道这小孩肯定没什么好心。 但她就当不知道，她继续笑着道：“我有一只神兽，是天上鸾凤下凡，会说话。” 殷佑棠双眼刷的一下亮了，但很快又冷淡下来。 他撇撇嘴：“你当小爷是小孩？什么会说话的鸾凤，肯定就是一只鹦鹉罢了。” “普通鹦鹉只会学舌，我的鸾凤能和人对答如流，会唱歌，会下棋，比你还聪明呢。” 这话叫殷佑棠听得十分不爽：“你放屁！” “你不信，我明天带来给你看看。” 殷佑棠低头想了一下，虽然自己已经有了几百种整治她的办法，但耍人的快乐，怎么也不比拥有一只神一般的鹦鹉来的更好。 他决定给她一次机会：“要是你的鸾凤不能让小爷我满意，小爷就罚你以后在东宫倒恭桶！” 还要用一百种方法折磨你！ 宋北北点头：“好！” 第459章 卖鸟求罩 宋北北见过殷佑棠之后就走了。 有人立马把宋北北离开东宫的事，告诉了韩值。 “韩大人，宋大人怕是也经受不住十一皇子的折磨，已经离开了。” 韩值冷冷一笑：“当值期间竟然擅离职守，明日我就去万岁爷面前参她一本！” …… 宋北北回了宋府，直奔后院。 此时鸡仔正蹲在架子上唱歌，翻来覆去唱一句：“你爱我~我爱你~我们俩个甜蜜蜜~你爱我~我爱你~我们俩个甜蜜蜜~” 宋北北都快被它洗脑了，但还是上前满脸谄媚地拍了拍手：“唱的真好听！” 鸡仔为鸟虽然脾气差，但和人类相比也算是单纯，没从宋北北的话里听出埋了坑，还十分开心地回她：“那是当然！什么百灵啊都不如我~” “你唱的这么好听，天天在家唱多浪费，明日跟我去一个地方，去唱给别人听。” 鸡仔闻言，往架子上一摊：“我才不去！我这种贵鸟儿，怎么能去做卖唱讨人开心的勾当？” 宋北北嘿嘿一笑，朝它妻儿伸出手：“那我就拿你儿子去煲鸟蛋汤了哦。” 鸡仔立马气急败坏，摊开翅膀上蹿下跳：“我去！我去还不成吗！” 宋北北把它儿子好端端放回去：“明日我们要见的是个皇子，他手下一波珍奇异兽，你可得给我好好表现，给我长脸呀！” 鸡仔翻了个身，半死不活地挂在架子上：“我这个苦命的鸟儿哦，还能不听你的吗？” 宋北北轻轻拍了一把它的发顶：“好啦，回头我给你妻儿买又大又舒服的鸟笼和爬架，还给你们换上等的鸟食，行不？” 鸡仔小脑袋一盘算，听起来好像很值得，立马又振奋起来了：“那我乐意了~” 宋北北也松了口气，这下明天就好办了。 她刚想回房躺着，谍探局的人送了份东西过来，说是沈昭派他送来的。 宋北北接过来一看，心中大喜，竟然是殷佑棠的生平！ 谍探局果然厉害！昨天还一点点资料都没有，一晚上过去就查到了这么多！ 还有沈昭，她昨天不过是提了一嘴，沈昭今天就派人去查了，这个大腿真没白抱！ …… 次日一早，宋北北就带着鹦鹉去找十一皇子去了。 殷佑棠也起了个大早，就为了看鹦鹉。 他和鸡仔大眼瞪小眼半晌，一人一鸟都没有说话。 殷佑棠逐渐失去了耐心，瞪向宋北北：“怎么回事？你耍我？这破鸟根本就不会说话，简直连普通的鹦鹉都不如！” 宋北北连忙摇头，正要解释，可鸡仔已经骂起来了。 “你丫就是个呆鹅，老子是不普通的！你*……￥#……呵~tui~傻波依~” 瞧它这暴脾气…… 鸡仔光骂不算，还飞扑过去，要啄殷佑棠。 殷佑棠下意识地后退两步。 他身后的大狼狗似乎察觉到了主人有危险，立马上前挡在殷佑棠面前，冲着鸡仔汪汪汪狂吠。 鸡仔好歹是长翅膀的，难道还能怕这个不能飞、跳不高的小狗不成？ 它丝毫不怂，也冲着大狼狗……汪汪汪狂吠。 宋北北忍着笑，对一旁看呆的殷佑棠解释：“十一皇子，现在你知道了吧？我的鸟儿不仅会骂人，还会骂狗，你见识到它多神了吧？” 殷佑棠惊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以前养的鹦鹉，一辈子能学十句话就不错了，而且都是十分简单的，根本就说不出完整的意思。 而这只鹦鹉，不仅会说好多话……虽然都是脏话，还能辱骂别的动物！ 果然是只神鸟！ 要是自己能够拥有它，不就能让它帮忙和所有的动物沟通了吗？ 殷佑棠立马指着鸡仔，对宋北北道：“你把这只鸟送给我，我就让你以后得以好端端待在东宫。” 宋北北摊了摊手：“我这鸟儿很有自己的心思，不是我想送就能送的，你得问它。” 殷佑棠走向鸡仔：“你以后就跟我了！” 鸡仔冲他翻了翻那双豆眼，朝着他吐了口吐沫……当然没有吐出来，只是发出了吐吐沫的声音。 它从上到下看了殷佑棠一眼，嘲笑道：“嘿，你个大冬瓜！爷爷我才不伺候你！” “你！”殷佑棠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家骂冬瓜……他哪里像冬瓜了？！气死了！ 他在自己身上摸了摸，极其败坏从一旁捡了块，朝着鸡仔扔过去。 鸡仔可是会飞的，立马振翅飞走了。 …… 而此时，门口，一个一直偷听到现在的男人悄默默离开了这里。 他回去见了韩值，与他报道：“韩大人，宋北风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只会说话的鸟儿，正在逗十一皇子玩儿呢。” 韩值面色微沉，他还以为十一皇子会立马教训姓宋的，没想到他们俩居然玩到一起去了。 不过，这样也好。 若是被皇上知道，宋北风带着十一皇子一起不务正业，到时候他们俩一起受罚，自己正好连之前受十一皇子欺凌的仇也一并报了！ “你立即进宫，将此事告知皇上！” “是！” 那人立马转身出去。 他压根没有注意到，蹲在墙上听了全程的彩色鸟儿。 …… 宋北北觑着殷佑棠的脸色，见他气愤之中，又充满了浓浓地不舍，心里有底了。 她故意叹了口气：“十一皇子，都是我不好，我没教好我的鸟儿，我看我也没有什么脸面继续留下来了，我去跟皇上辞官罢了。” 殷佑棠一愣，要是她辞官了，自己以后岂不是就很难再见到这宝贝了？ 他凶道：“不许辞！” 宋北北心里暗笑，正要开口继续卖惨以换的更多好处，这个时候鸡仔飞回来了。 它宋北北肩膀上，学着韩值说话：“哼，竟然和十一皇子一起不务正业，你现在就去宫里，将她的所作所为告诉皇上！” 殷佑棠不解：“它突然之间在说什么？” 宋北北却是明白了，原来，果然有人看她不爽，试图暗中害她呢。 “鸡仔是在学别人说话呢，所以我说我这鸟儿是只神鸟，道听途说了什么话，立马就能来我身边学嘴。看来有人要去皇上面前告我的状啊。” “是谁？”殷佑棠皱皱眉，他最反感这些背后告状的行径，因为他没少被告过。 宋北北摇头：“我也不知道是谁，不过十一皇子，以后我怕是不能继续带鸡仔过来陪你玩了，我还是得辞官。” “就因为那些人告了你的状？” “是啊，我新官上任，在朝中无权无势，若是被皇上发现我没有完成任务，他肯定要将我贬为庶民。” 殷佑棠看着她肩上的鸟儿，越看越不舍，于是撇撇嘴，板着脸道：“等皇兄来了之后，我帮你演一场戏就是了！” 第460章 咱俩可以合作 皇上日理万机，哪是能被韩值随叫随到的，就派了万公公过来看看。 万公公跟着韩值他们走到皇子书房时，在门口就听见了殷佑棠读书的声音。 “大丈夫当朝游碧海而暮苍梧……” 殷佑棠读到这里，忽然顿了下来，拿起书走到前面，躬下身，毕恭毕敬地向宋北北请教：“先生，这句话我不太明白，请问何解？” 宋北北拿着书指着这句话，认真讲授：“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大丈夫应该要四处游历，增广见识，而不是徘徊于尺寸之地，老于户牖之下。” “原来如此，多谢先生，学生明白了。” 殷佑棠又回到座位上，拿起笔，认认真真记录下来。 门外，万公公嘴角含笑，满脸欣慰地看了会儿，确认殷佑棠是在认真读书之后，转身轻手轻脚地离开。 他身后的韩值等人，则是一脸见了鬼的样子……殷佑棠居然会好好读书？他被鬼附身了吧！ 现在万公公都走了，他们也只得跟着出去。 到了外头，万公公脸上笑意陡然卸下，冷冷一笑，质问韩值：“韩大人，你竟派人在万岁爷面前乱说十一皇子的坏话，这不是挑拨十一皇子与万岁爷的兄弟之情吗？” 韩值拱手：“下官不敢，十一皇子一定是提前知道了万岁爷要派公公前来查看，才如此装模作样的，他平时绝不是如此好学之人！” 万公公一甩手：“够了！韩大人，我可是贴身伺候万岁爷的人，你耍我、耽误我的功夫不要紧，但若是耽误了我照顾万岁爷，你担当得起吗！” 万公公说罢，赏了他一个白眼，转身就走。 韩值咬咬牙，他实在不信殷佑棠这个小魔头真的能换了性子，现在肯定是在装。 但装是装不来多久的，本性迟早要暴露的。 韩值连忙跟上万公公：“万公公来都来了，不如多待一会儿，本官相信过不了多久，十一皇子和宋北风就会暴露本性。” 万公公深深看了他一眼，王徊虽然已经离京，但王家势力还根深蒂固，自己一个小公公，除了为皇帝办好差事之外，能中立就中立的好。 万公公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好吧好吧，本公公就再等半个时辰！” 韩值先带万公公到旁处休息，好水好茶伺候着。 …… 半个时候之后，又悄默默地带着他来到了十一皇子的书房。 这次，果然没有再听见读书声了！ 韩值心里大喜，估计殷佑棠现在肯定在和宋北北不务正业玩别的。 他按捺着心里的激动，悄悄推开一条门缝，示意万公公朝里面看。 万公公探了探脑袋，看清里面的人在做什么之后，欣慰地点点头。 再转过头来，脸刷地一下变了，冷冷瞪了韩值一眼，示意他自己看。 韩值不明所以，也看了进去……结果看见，宋北北坐于台前，拿着一本书认真看着，殷佑棠立于桌前，单手纸笔，认真写字。 韩值大惊……这怎么可能？ 殷佑棠什么时候换了性子？ 还是这宋北风有什么妖术，把殷佑棠给迷了？ 他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而此时万公公已经气得甩手而去，还口口声声念：“耍我玩嘛这不是，本公公回去一定如实禀告万岁爷！” 韩值连忙追上，情急之下拿出随身携带的玉佩，笑意盈盈地塞给万公公。 “万公公，实在是本官倏忽，误会了十一皇子和宋大人，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万公公瞥了一眼那块玉佩，又移开视线：“哼，难道韩大人是想用这块玉佩收买我，要我在万岁爷面前说十一皇子的不是？” 韩值连连摇头：“自然不敢！我只是想求万公公如实禀告之后，为我说两句好话，就说我也是关心则乱……” 万公公也晓得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寻思着对自己也没有什么坏处，就收了那块玉佩。 “好吧，本公公就为你说几句好话就是了。不过你可要记住了，十一皇子与万岁爷虽非一母同胞，但也都是亲生兄弟，我们万岁爷如此仁德，爱护自己的每一个兄弟，韩大人日后可千万不要再错怪十一皇子了！” “是是是，本官明白……” “还有，宋北风也是万岁爷的爱臣，你也切莫招惹她，知道吗？” “是……” 万公公训完了话，这才离开。 韩值能听懂万公公话语里的意思，是叫他以后少惹宋北风啊。 他擦了一把额头冷汗…… 不惹就不惹！他就不信殷佑棠真的转了性了，宋北风以后有的受的！ …… 房顶上盯梢的鸡仔，见万公公一行人走了，飞入书房：“走啦，他们走啦！” 韩值居然还杀个回马枪想来抓包，但是他不知道，她有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可移动、全方位摄像头——鸡仔。 宋北北和殷佑棠相视一笑。 殷佑棠笑都笑了，又猛地意识到自己平时可是凶巴巴的人物，怎么能对别人笑呢？ 他又立马板起了脸，尴尬地揉了揉鼻子，骂道：“笑屁！” 宋北北笑得更大声了：“对对对，我在笑韩值这个老东西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你说我笑屁，我可不就是在笑屁吗？” 殷佑棠憋得唇角微微颤抖，实在是憋不住了，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刚才听见韩值在外面和万公公说话，他差点没忍住出去看。 他可想看韩值点头哈腰跟条狗的样子了！因为这个韩值以前没少告他的状。 他以前院子里很多伺候的下人的，他就叫他们帮自己一起养猫养狗，但都因为韩值告状，他皇兄把那些人都撤走了，只留了一些护卫在东宫周围保护他。 面前这个姓宋的，也算是帮她出了口气。 宋北北这下彻底看穿这个小少年了，傲娇腹黑，外冷内热，还真和沈昭像的很。 怎么驯这种人，宋北北懂得很。 那就是，和他臭味相投。 她过去轻轻拍了拍殷佑棠的肩膀：“棠棠，咱俩交个朋友，以后你别难为我，我也不难为你。” 殷佑棠唇角微扬，眼底一抹冷笑：“想和我交朋友，你得问问我其他朋友答不答应。” 第461章 他的朋友们 “你哪些朋友？可以一起约出来玩，我最喜欢交朋友了。” “我这就带你去见他们。” 殷佑棠带头走向自己的寝殿。 宋北北也赶紧小跑着跟了过去。 昨天来扫了一眼，就被大狼狗给吓出去了，并没有完全看见他这寝殿的全貌。 这还是宋北北第一次走进他的寝殿。 她一进去，殷佑棠就把门给关上了。 寝殿窗户上，都挂着厚重的帘子，整个房间很黑很黑，根本看不清东西，但是宋北北却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鸡仔也不喜欢这黑漆漆的环境，它飞到帘子旁边，衔起厚重帘子，费力地拉开了一角。 光线投了进来，宋北北才得以看清东西，然后就对上了一条细细的信子，和后面那双仿佛淬了毒一般的眼珠子。 宋北北猛地朝后面退了一步，望着面前关在笼子里的大蟒蛇，差点吓的直接晕过去。 她再看向一旁，满屋子都是大大小小的笼子，有的是铁笼子，有的是木笼子，里面关了好多动物，大蛇、大蜥蜴、蝙蝠、黄鼠狼…… 宋北北吓得大气不敢出，她这才知道，殷佑棠还算是心地善良的，原来放出去咬她的那只大狼狗，竟然是这里面最正常的动物！ 殷佑棠一脸鄙夷看着宋北北，冷哼道：“还说什么喜欢交朋友，不还是一样害怕。” 这些就是他的朋友？ 宋北北忽然想到了昨天沈昭递过来的那份资料上，记录的殷佑棠的生平。 殷佑棠是先帝最小的儿子，是先帝老来和一个民间女子所生，那民间女子生下殷佑棠当晚就离世了。 当时先帝身子也不太好，忙于为自己的嫡子、当今皇上铺平道路，也没有精力管这个小儿子，一直是将他放养的状态。 其他皇子和公主，都比殷佑棠年纪大了很多，都和他玩不到一块儿去。 心善的，还想着这个胞弟的，就偶尔给他送些金银珍宝过来。 但那些金银珍宝，又不能说又不能跑，对于一个孩子而言，算什么？还不如一条能陪伴他的狗来的亲密。 宋北北叹了口气，这小孩子平时多孤单啊。 沈昭从小到大也缺乏爹娘关爱，也很孤单，但他最起码身边还有余令和岳铭烛与他肝胆相照，还有一个待他如亲子的师父。 殷佑棠，什么都没有，所以只能和这些动物交朋友。 宋北北再看看那些动物，她平时虽然害怕这些东西，可此时都关在笼子里，十分乖顺，她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倒是鸡仔怕得不行，扑到宋北北怀里吓得“哎哟妈呀哎呦妈呀”地直叫唤。 宋北北抱着鸡仔，眼神温柔地看向殷佑棠：“平时就是它们陪你的？” 殷佑棠年纪尚小，读不懂宋北北眼神里的意味，但是明显感觉到，她这神情不是怕。 他最喜欢看见的，就是那些道貌岸然地说要教好他的先生被吓得屁滚尿流。 现在宋北北不怕，他就觉得没意思了，也不理宋北北了。 他拉开身边放蟒蛇的笼子。 那蟒蛇爬了出来，跟在他身后，乖顺地跟在他身后，游走到前面喝水。 宋北北壮着胆子走过去，在脑海里想了很多可以说的话，最后问他：“棠棠，你皇姐办赏花宴，你去不去？” 殷佑棠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不去。” 宋北北试探着问：“你是不是不喜欢你皇姐呀？还是皇上不许你离开东宫？” “关你屁事？”殷佑棠面无表情地说，跟着又补了一句，“别叫我棠棠，恶心！” 他每一句话都那么冲…… 不过宋北北可是连沈昭都能收归的人，她依旧信心满满。 宋北北并没有注意到，那大蟒蛇喝完了水，一双冷毒的眸子忽然看向鸡仔。 宋北北正想着怎么继续劝说殷佑棠，大蟒蛇忽然张开大口，朝宋北北怀中的鸡仔猛冲过去！ 殷佑棠一愣，连忙叫道：“青龙，别！” 但是那只蟒蛇还是扑了过去，宋北北抬起胳膊挡着，却被它狠狠咬了一口。 殷佑棠赶紧把青龙赶回笼子里关好，又回头紧张地看着宋北北：“你没事吧？” 宋北北掀开袖子，给他看，胳膊上两个血窟窿。 殷佑棠神色焦急。 这蟒蛇倒是没毒，但因为身体不小，要是咬伤了人，也够别人受的。 上次就是因为青龙一尾巴把一个宫女给甩骨折了，接着韩值又去告状，皇上大怒，要把他的好朋友全都杀了。 他不愿，苦苦哀求，最后皇上让他选：奴才也是人，要么杀光这些畜生，要么以后不留人伺候他，免得伤害到别人。 殷佑棠选了后者，于是皇上下旨，赶走了殷佑棠身边所有伺候的人。 所以这小半年来，他什么事都自己来，吃饭都自己做，但他一个孩子会做什么？他就只能自己每天煮大冬瓜吃。 这次伤着了宋北北，回头宋北北也去告状，那皇上肯定更要杀光他的好朋友了！ 他只能试图和宋北北交换条件：“你……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我皇兄。” “怕你皇兄杀光你的好朋友？”宋北北静静地看着他，忽然笑了，“行，我答应你，不会告诉皇上。” 殷佑棠松了口气：“我也不喜欢欠别人，作为交换，你可以随便说要我怎么补偿，只要我能做到，我都愿意。” 宋北北笑容越发扩大：“好，那你陪我一起去明珠公主的赏花宴上玩，如何？” 殷佑棠微微挑眉：“就这？你不要金银财宝？” “我要那玩意儿干啥。” “好吧，那我陪你去就是。”殷佑棠又指了指宋北北手中的鹦鹉，“那你今晚能不能把它留给我，让它陪我一晚？” 宋北北当场就答应了：“好。” 鸡仔却吓得不行，继续往宋北北怀里钻：“我不要，不要……这里有大蛇……” “别怕，棠棠不会把你和大蛇放在一起的，是吧棠棠？” 殷佑棠虽还是不满“棠棠”这个恶心人的称呼，但是为了不吓着小鹦鹉，只好没发火，点点头承认了。 鸡仔眼珠子在宋北北和殷佑棠面上来回换了一圈，这才不情不愿地飞到殷佑棠肩上。 哎，自己妻儿的性命都握在老大手里，不听她的还能咋办？ 第462章 东宫吃冬瓜 宋北北今天又早退了，她得去谍探局一趟，让沈昭找个靠谱的大夫，过来给她看看伤口。 虽然知道这种大蟒蛇没有毒，但是还是叫她心里发虚……猫猫狗狗还没毒呢，但咬了都最好打个狂犬疫苗。 沈昭派人请御医过来给她看了，御医确定真的没毒之后，又给她用了药，宋北北才放心下来。 沈昭看着那两个血窟窿忍不住皱眉：“东宫怎么还有大蟒蛇？” 宋北北无奈地笑了笑：“东宫不止有大蟒蛇，还有大蜥蜴，大蝙蝠，大黄鼠狼……” 那整一个就是个小型野生动物园。 不过看殷佑棠倒是蛮健康的，应该没有被咬过。 他还算有本事，竟然能驯服地了这么多动物。 沈昭一想，那宋北北以后继续在东宫任职，岂不是还会有被咬的危险？ 他拉过宋北北的胳膊，盯着上面的伤口看：“看来十一皇子不太好相处，你和皇上说明，让他给你调任吧。” “不用啦，其实十一皇子是个好孩子，人也很聪明，就是缺人好好教。我教他读书，这个活不累，也不需要让我和朝廷里的大臣正面交锋，对我而言是最好的安排。” 沈昭轻应了一声，倒也是。 “那回头让太医院给你开些毒药，那些动物要是还伤害你，你就毒死他们。” 宋北北可不敢，那可都是殷佑棠的好朋友啊…… 不过她也不想让沈昭担心，就点点头假意应了，再赶紧找个话头岔开话题：“昭昭哥哥，公主府赏花宴，到时候你也会去吧？” “我当然不去。” 公主和他又没什么交情，他也不需要给这个面子。回头就派人去回绝了公主的邀请。 宋北北一听，晃着他的胳膊，噙着一抹坏笑道：“去吧去吧，公主办赏花宴就是给京城公子和贵女们看亲用的，你也老大不小了，说不定能找到你意中人呢？我还听说，公主也邀请了周小姐。” 沈昭眼神微沉：“你真的要我去找意中人？” 宋北北被一噎，察觉到他有生气的可能，赶紧改口：“不……不去找意中人，就一起去玩嘛。你不去，我在那里不好玩。而且咱们也不是纯过去玩的呀，那种场合，最适合看亲事，咱们谍探局可以过去江京中贵公子和贵女婚配之事尽握掌中，也可以提前知道哪些势力未来又可以连成一股。” 沈昭真是拿她没办法，明明是出去玩，这都能被她强词夺理成是干活儿。 不过他还是应了：“好吧。” 宋北北拊掌：“太好了！我把十一皇子也请过去了。” “为什么要带他去？” “因为十一皇子其实挺孤单的，京中的哥哥姐姐们都各自有自己的日子要过，谁也不关注他，才导致他养了个动物园。明珠公主温柔善良，即使这位幼弟不是她一个母亲所生，但她若是知道殷佑棠现在过得那么苦，肯定不会放着不管的。” 沈昭静静地看着她，小姑娘身在完美无缺的家庭里，受尽父母和哥哥的宠爱，但却还能共情别人的苦难，真是很难得。 “你倒是会为别人考虑。” 宋北北抬头看了沈昭一眼，才发现沈昭竟离得自己好近好近。 她盯着沈昭的双眼，她好想告诉沈昭，是因为殷佑棠看起来和沈昭像亲兄弟的缘故，才导致她对殷佑棠充满了怜惜。 二人呼吸相闻之间，有探卫忽然递了新的东西进来。 宋北北连忙站起身：“昭昭哥哥，我回家吃饭去了，三日后见了。” …… 宋北北回到家时，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宋南风和宋北北还有释放正一起吃饭间，鸡仔竟然飞回来了。 宋北北还以为鸡仔会好好在东宫呆一夜，没想到竟回来的这么早。 “棠棠放你回来的？” 鸡仔不满道：“我自己偷偷飞回来的。” 它在桌子上方盘旋了一圈，看见这一大桌子好吃的，更难受了，当即控诉宋北北的无情。 “呜呜呜……把我丢在那种穷酸地方，自己回来吃大鱼大肉，你太无情了老大！” 宋北北不由放下筷子：“东宫还是穷酸地方？难道连给你的鸟食都没有吗？” 鸡仔飞到宋北北手边，吃了一口她碗里狮子头，含糊道：“没有！啥都没有！大冬瓜吃小冬瓜！” 宋北北知道“冬瓜”是鸡仔给殷佑棠起的外号。 鸡仔还有一个爱好，就是给别人起外号，一开始叫她“平胸萝莉”，被她打了才改口叫老大的。 它还叫蓝青黑妞，现在居然还叫那么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大冬瓜”…… 这小鸟儿有时候可惹人烦了。 宋北北现在还用得着它，就没有骂它，接着问：“不是吧？堂堂皇子就在家吃冬瓜啊？” 鸡仔眨巴眨巴嘴巴：“还是煮的！” 水煮冬瓜……这孩子太可怜了吧，起码做个冬瓜汤啊，就直接水煮冬瓜，这咋吃啊，怪不得鸡仔都被气得偷偷飞回来了。 宋北北赶紧叫家丁去给她再做一份饭菜。 做好后，宋北北带着鸡仔，拎着那些饭菜，趁夜去了东宫。 鸡仔一路都在叫唤：“我不要去我不要去，他太穷了他没得吃，我在那里受苦……” 这只嫌贫爱富的臭鸟…… 宋北北哄它：“不是的，鸡仔，做鸟要胸有大志。你跟他混，以后有你好处呢。” 鸡仔抬起小脑袋：“啥好处？” 宋北北瞎扯了慌，骗鸡仔：“如今皇上没有子嗣，就殷佑棠一个年幼的弟弟，而且还安排他住在东宫。东宫一直都是下一届皇帝住的，要是你哄好了小棠棠，将来他当了皇帝，能封你当个国鸟！” 鸡仔不明白：“国鸟？啥玩意儿？” “皇帝的老丈人叫国长，皇帝的老婆叫国母，你是逗过皇帝开心的鸟儿，自然就是国鸟儿了，那可是一等一的尊贵，到时候大雍的旗帜上面都画着你的英姿，你扬名立万，流芳百世！” 鸡仔听得眼神迷糊，嘿嘿傻笑，嘴角都快流口水了。 它扑腾翅膀落到宋北北手中的餐盒上：“那我乐意了。” “嗯，我只是把你留几日陪陪小棠棠，但你要记住，你依然是我的鸟儿，我才是你真正的老大，知道吗？” “知道知道。” “小棠棠有什么事，你也第一时间飞回去告诉我，明白吗？” “明白明白。” 宋北北拍拍它的小脑袋：“乖。” 很快一人一鸟赶到了东宫，拿出皇帝给她的令牌直接去拜会殷佑棠。 此时东宫辅臣都已经各自回家了，偌大的东宫除了外头几个护卫，就殷佑棠一个人。 宋北北进去的时候，看见他正在拿冬瓜喂大蟒蛇。 怪不得那大蟒蛇看见鸡仔就跟疯了似的想吃它，天天吃素，这些动物没嗝屁就算好的了。 第463章 是个值得交的朋友 宋北北站在门口叫他：“棠棠，我带了一些好吃的，你过来看看爱吃不？” 殷佑棠听到她的声音，刷的一下回过头，连忙走到她身边，看着它肩上的鸡仔，松了口气：“原来你没事。” 他刚刚还以为鸡仔被青龙白虎他们给吃了呢，害得他难受了好久。 鸡仔躲到宋北北身后，探出小鸟脑袋看他：“得亏我跑得快，不然我不被吃也要饿死咯！” “闭嘴！”宋北北轻轻拍了一把鸡仔的脑袋，然后笑着朝殷佑棠举起手中的食盒，“你吃冬瓜吃不饱吧？一起吃点别的？” 殷佑棠眼神冷淡地扫了她一眼：“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有何居心？” 宋北北要说自己没有居心，殷佑棠肯定不会相信他。 还不如承认自己有居心，和他作为交换，这样他受她的好也受的心安。 “你真聪明！我确实有居心。我以后就是东宫属臣了，负责教你读书，所以我想和你好好相处，咱互惠互利啊。” 殷佑棠撇撇嘴，就知道没有人会毫无来由地对他好。 不过这个条件，自己倒也不算吃亏，吃亏的是她。 殷佑棠也直接和她说：“我不知道能在东宫住多久，只要皇兄有了子嗣，立了太子，就会送来东宫，而我也要搬走了。” “那都是以后的事啦，现在我伺候好你就得了。” 宋北北怕再墨迹下去饭菜都凉了，便把他拉到外头院子里，一盘一盘拿出食盒里面的菜，摆放在桌子上。 宋北北还给鸡仔也准备了一个小盘子，给它夹了一块米糕让它吃。 鸡仔飞落到桌子上，一口一口啄着米糕。 殷佑棠见宋北北对小动物照顾地如此体贴入微，对她又少了几分敌意。 其实要是把她欺负走了，回头皇兄还会派新的先生来教他。 难得遇见一个不反感他养小动物的，倒真不如和她好好相处来的划算。 殷佑棠见宋北北也开始吃了，自己也拿起筷子，安安静静地吃起来。 宋北北见他始终板着脸，但也没有说不好吃，含笑问了句：“好吃吗？” 殷佑棠微微挑眉：“一般般吧。” 宋北北知道，殷佑棠这种傲娇性格，说一般般，那就是还可以了。 她一边吃一边和他聊起来：“你皇兄不派人给你洗衣做饭，也不给你银子吗？” “给。” “那你可以给宫女太监银子，让他们给你做些好吃的呀，或者给外头保护你的侍卫，让他们去给你买些好吃的东西回来也成，哪能天天吃冬瓜啊，这么小的年纪，长期以往营养不良了都。” 这话问话后，殷佑棠好久没说话。 宋北北以为他又要不搭理自己了，结果就听他淡淡开口：“皇兄会给我月例银子，但是不许别人帮我出去买，我都是自己出去买菜的，买别的东西回来我也不会做。” “所以你就天天买大冬瓜吃了？” “嗯。”殷佑棠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冬瓜最好买，出了东宫最近的一个摊子就是卖冬瓜的。” 宋北北听得好气啊！ 本来以为殷照林这个皇帝算不错的，人又不霸道又能听得进去谏言，结果竟然如此对待自己的弟弟！ 这不是虐待儿童吗？ 就算不是同父同母，也不应该这么对待吧？ 宋北北没忍住，“啪”的一声重重拍了一把桌子：“你皇兄简直不是人！居然敢这么对待你！” 殷佑棠差点想去捂她嘴，但又觉得他和宋北北的关系还没到这儿。 所以没动手，只是无奈地吐槽了句：“你怎么如此口无遮拦？” 宋北北缓缓瞪大眼睛，天呐，这句话不久前沈昭也说过！ 这两个人不仅气质性格上差不多，就连说话神态都差不多！ 也就是长相上，殷佑棠像殷照林多些，和沈昭没有太多共同点，不然她真的要怀疑这两个人才是亲兄弟了。 宋北北回过神来，笑呵呵地道：“你这周围又没有下人伺候，我骂一句皇上不会有人知道的。” 殷佑棠微微眯了一下眼睛：“那要是我告状呢？” 宋北北凑近他，勾了勾唇角：“那我就说是你和我一块骂的。来呀，狗咬狗呀，看谁怕谁！” 殷佑棠瞪了她一眼：“你才是狗。” 宋北北丝毫不气，反而笑眯眯地道：“你不是整天说小狗狗是你的好朋友吗？我说你是狗你这么激动。” “你……”殷佑棠顿时被堵得哑口无言，瞪着宋北北半晌，筷子一放，背过脸去，“哼！” 宋北北看他别捏生气的样子，终于觉得自己站起来了！ 当年自己刚认识沈昭的时候，被沈昭完虐，现在虐一个缩小版的小小昭还不是手到擒来？ 她看殷佑棠碗中豆花也吃完了，估计他差不多吃饱了，便收拾了碗筷道：“小棠棠，我得回家了，你明天想吃什么？” 殷佑棠不理她。 宋北北就不问了：“那我家做什么我给你带什么，还有我答应过留下鸡仔陪你，今晚鸡仔还在东宫陪你。” 殷佑棠本来很气的，听到她愿意把鸡仔留下来，心里高兴地简直要开出花来。 但是他又觉得表现出高兴太过丢脸，就还是板着脸，喊住快走离开的宋北北：“喂。” “怎么啦？” 殷佑棠看了一眼她的饭盒：“那个豆花，我以前吃的都是甜的，咸的有点怪。” 宋北北笑了：“原来你是甜党，行，我明天给你带甜的过来。” 说罢宋北北就要走。 殷佑棠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忽然又幽幽开口：“皇兄不让人伺候我，就是为了逼我杀光我的朋友，但是我再难都忍了下来。他要是知道你竟然偷偷给我带吃的，回头一定怪你。” 宋北北听得出来，这是在担心她惹祸上身。 她眼光果然不错，这小伙子怪是怪了点儿，但心肠是极好的。 她回头对他爽朗一笑：“没事儿，我不怕，大不了将我贬为庶民呗，我还不想当官呢。” 宋北北说完，这次真的走了。 等人走远后，殷佑棠对面前的鸡仔道：“那个姓宋的还挺讲义气的。” 竟然为了照顾他，不在乎自己的官职和前途。 鸡仔骄傲地扬起脑袋：“那当然啦，我家老大可好了。” 殷佑棠笑了起来：“好吧，我就当她是个值得交的朋友吧。” 第464章 传言都是真的 到了明珠公主举办赏花宴的那天，一大早，公主府门口就车水马龙，香车宝辇停满了半条街。 宋北北一大早去东宫接殷佑棠了，此时才到公主府，两人一鸟从马车上下来，走进府中。 她一进来，就到处张望，人比她预想的人还要多。 来此处的贵女，一般身边都带个婢女，而公子哥儿们几乎都是一个人来的，小厮在外面候着，不然走哪儿都有个人跟着，显得娘里娘气的。 宋北北找了一圈也没有看见沈昭的身影，估计他还没来。 她便想先带着殷佑棠去见公主，告知公主殷佑棠如今的惨状。 她还未来得及去寻找公主所在何处，忽然听见有人喊：“明珠公主来了。” 众人齐刷刷看向不远处。 有人明显是带着看笑话的心态来的，看过去的时候还低声念叨：“我倒要看看这公主有多胖。” 明珠公主从院门处缓缓走过来，入众人眼中的并不是传闻中的大胖子，而是面如满月、肤如凝脂的美人儿，虽然身段稍显丰盈了些，但也并不影响她的美貌。 刚才那些熙攘声嘲笑声，瞬间像是被抽空了一样，只剩下惊叹之声。 “这……这真是明珠公主？不是传闻她是个胖子吗？她看起来明明如此婀娜啊？” “是啊，之前那些退公主婚的男人都瞎了眼了吧？” “……” 宋北北听得想笑，减肥的意义就在于此，叫那些平时以貌取人的人后悔去吧！ 宋北北碰了碰身边的殷佑棠：“棠棠，看看你姐，她好好看。” 殷佑棠只看了一眼又低下头，淡淡回了句：“皇室正常水准罢了，瞧你大惊小怪的。” 一句话就把宋北北噎住了……这小孩真臭屁！ 殷佑棠继续陪鸡仔玩儿。他是真的很喜欢鸡仔。 此时一旁又传来一个男子的惊呼：“哎呦，我可太亏了，我原先听说公主是个胖子，公主办的宴会我从来都不参加，就怕公主看上我。这次是父亲逼着我来我才过来的，没想到公主竟如此美貌！回头我叫我父亲去皇上面前求赐婚去。” 宋北北听见刚才嘲笑公主嘲笑地最恨的男人，现在也发出了懊恼之声，她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得了吧，就算你求赐婚，公主也不一定能看得上你啊。” 那人听见有人嘲讽他，转头看去：“你是谁？你知不知道我爹是谁？你敢这么跟我说话，我……” 宋北北还没来得及怼回去，青萍已经走到了宋北北身边，恭恭敬敬地道：“宋公子，公主有请。” “好。”宋北北拉了一把殷佑棠，带着他一起去见公主。 刚才责骂宋北北的男人傻了眼：“原来他就是状元爷？” “哈哈，是啊，看来公主好像对她有点儿意思啊。” 那男人不满地骂道：“切，神气什么，我听清北书院读书的学子们说，这位状元，有断袖之癖！公主要是真的看上了她，回头有得哭！” …… 宋北北跟着青萍走到建在莲华池中的亭台，亭台周围都挂着珠帘，宋北北一进来，青萍便把珠帘放下了。 殷珠玉其实是想和宋北北单独相处的，但看见她还带了殷佑棠过来，心中稍有些为难。 殷珠玉眼神一转，对殷佑棠道：“十一皇弟，好久不见了，你近来可好？” 殷佑棠记得殷珠玉是偷偷给他送过银子的，还在皇上面前为他求过情，所以对她还算恭敬：“都好，劳皇姐记挂。” 殷珠玉点点头：“本宫有话想单独与宋公子说，青萍，你先带十一皇弟下去休息。” “是。”青萍抬手示意他跟过来，“十一皇子，您跟奴婢过来，奴婢让厨房去准备你爱吃的糕点。” 殷佑棠深深看了宋北北一眼，便跟着青萍离开了。 他走后，宋北北主动开口于殷珠玉道：“公主，我最近去东宫任职才知道，十一皇子身边竟然一个伺候的宫人都没有，他一个孩子又不会做饭，天天就吃水煮冬瓜，也太可怜了。” “哎，本宫知道这件事，但这是皇兄的意思，因为十一皇弟不听话，非要养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皇兄为了逼他别养，才不派人去伺候他的。” “那逼了这么久，也不见十一皇子妥协啊。”宋北北无奈地笑了笑，“皇上是用错了方法，再说，养小动物而已，也没什么呀。” “普天之下，也就你敢说我皇兄做得不对了。”殷珠玉淡笑两声，柔柔看着宋北北，“本宫最欣赏的，就是你这般不惧强权之人。” 宋北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哪有，其实是皇上开明，广纳谏言，我才敢直言的。” 殷珠玉脸上挂着几分柔情蜜意：“宋公子自谦了，宋公子不仅正直不阿，才情也是一等一的好，而且对我也悉心帮助，若不是宋公子帮我，我如今还是别人口中的肥猪……” 宋北北看着她的眼神，还有这充满深情的话语，再迟钝也感觉出来了。 这……公主该不会是对她有意思吧？ 这怎么行啊？她又不是小百合…… 她忽然站起身，拱手道歉：“公主，有件事瞒了你很久，我心里很过意不去……” 殷珠玉笑容略微淡了淡：“何事？” “之前陪伴公主去爬山、将诗词截下来挂在树上的人，其实是我二哥，那些诗词也全都是我二哥写的，我压根就不会写诗，我一点儿才华都没有！” 前面的话，殷珠玉是信的，但是后面的话，殷珠玉就当她是在自谦了。 “宋公子可是新科状元，怎么会没有才华呢？至于你说是宋二公子陪我去爬山……虽是如此，但爬山减重的主意还是你为我想出来的，所以我最应该感谢的人，还是你。” 宋北北无语至极，好好一个肤白貌美的公主，怎么就看上她了呢！ 她的身量在男人里面算是又矮又瘦，完全没有任何吸引力好吗！ 而且怎么解释公主都不听…… 宋北北思前想后，打算来个绝的，彻底断了她的念头。 “公主，其……其实京中传言是真的。” “什么传言？” 宋北北咬着下唇，纠结许久，才小声道：“我有龙阳之癖的，我喜欢男人啊公主。” 第465章 和流氓有什么区别 殷珠玉脸上笑意渐缓，接着眼梢又露出几分失落来。 “宋公子大可不必编这般离奇的理由来骗我，若是不想与我深交，大可以直说。” 宋北北无奈长叹，她就是想和殷珠玉深交，才编了个理由啊。 要是换做别人，她就直接毫不留情地说没机会了。 但是她想的深交，不是男女之间的深交，是朋友之间的深交啊。 二人沉默之间，殷珠玉脑海中浮现宋北北为自己做得一切。 青萍曾经告诉过她，当初在月山第一次见宋北风，有几个男子嘲笑她。 当时她心中所爱屈绥，屁都不敢放一个。是宋北风出面将那些人狠狠骂了一顿。 后来，宋北风在自己面前直言屈绥不是好人，自己不信，还与她决裂。 但是她完全没有生气，还帮助自己看穿屈绥的真面目。 她对自己这么好，自己真的不想因为稍微一丁点儿的挫折就放弃。 殷珠玉又笑起来，打算不再逼迫她，慢慢来。 “宋公子，我们一起出去赏花吧。” 宋北北觉得单独在这里确实挺尴尬的，便点头道：“好。” 于是二人一起出去赏花去了。 殷珠玉刻意带她往人少的地方去，这样才方便说心里话。 但是因为心里记着烦心事，这满目的春花落在宋北北眼中一点儿风姿都没有。 直到一抹漆黑闯入视线，宋北北的眼神才骤然亮起来。 沈昭来了！ 她立马抛下殷珠玉，快步走到沈昭身边：“昭昭哥哥，你来了呀。” 喊完，一把挽住沈昭的胳膊，与他靠的十分近，小声道：“帮个忙。” “什么？” 宋北北看不远处的院子寂静无人，便拉着沈昭往那儿走：“换个地方说。” 殷珠玉远远看着宋北北和沈昭走远，心里有些闷闷的难受。 莫非，宋北北说是真的，她真的有龙阳之好？ 殷珠玉迟疑许久，悄悄跟过去看。 …… 其实沈昭刚进公主府的时候，很多人都发现他了，周宁也看见了。 她还想到方法去与沈昭偶遇，结果就发现，沈昭被宋北北给拖走了。 她正胡思乱想之际，一个相识的贵女忽然走了过来，坐到周宁身边道：“阿宁，听说国公爷相中了你，要给沈小公爷与你配婚？” “你胡说什么？”周宁刷的一下耳根通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我插嘴的地方，我都是听他们的。” “哈哈……”那贵女大笑了会儿，忽然压低声音，“可是，京中盛传，小公爷和新科状元宋北风，有断袖分桃之癖，他们俩才是一对儿。” 周宁脸色稍沉了些：“不可能吧，沈国公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可能允许儿子做这等丢脸的事。” 那贵女扬起扇子遮唇，轻声道：“嗨，听说龙阳之好都是天生的，不是不允许就不做的。总之你们俩家下文定之前，可千万看清楚啊。” 她说完，忽然瞥见不远处宋北北正和沈昭肩并肩往僻静无人处去，立马指着他们：“哎，那不就是状元爷和小公爷吗？他们俩还真是形影不离啊。” 周宁也望过去，又回想起了再山上的那一幕，莫非他们真的…… 那贵女又看见了别的相熟的女子，立马起身和别人说话去了。 周宁在一旁静默坐了会儿，见无人注意她，也起身，追着宋北北和沈昭过去。 …… 宋北北和沈昭穿过一条挂着细密藤蔓的走廊，来到一处寂静无人的后院。 宋北北悄悄侧过脸，用余光瞥了一眼，见殷珠玉还跟着他们。 沈昭已无耐心，问道：“到底什么事，能说了吗？” 宋北北小声道：“之前公主单独叫我过去，跟我表明了心迹……我是真没想到公主竟然看上了我，所以我拿龙阳之癖来回绝公主了。” 沈昭眼底浮现笑意：“所以你要我与你装龙阳之癖，来回绝公主？” “我是这么想的，只要咱俩表现的亲昵点儿，公主就会知难而退了。而且公主心地善良，应该会看在我帮助过她的份上，不会把事情闹大。昭昭哥哥，你可以帮我吗？” 沈昭还未回答可否，宋北北又自顾自地摇了摇头：“还是不行，今天来了这么多贵女，我若与你这样，万一被别人发现，你龙阳好的名声传了出去，那我连累你被京中贵女嫌弃，连累你成不了亲，那你岂不是要打光棍了。” 沈昭低浅道：“习惯了，你连累我的地方还少吗。” 虽然是句吐槽的话，但宋北北听得出来，他这是愿意帮自己的意思啊。 宋北北一把环住他的腰：“我就知道你最讲义气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沈昭停下脚步，低头看着昂着脑袋的宋北北，粉扑扑的脸上露出两个小酒窝，清澈的眼眸里只有他的身影。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手把手养了这么久的小鱼苗，真的长大了。 他开口，嗓音低沉：“你不会以为这样与我勾肩搭背就可骗过公主了吧？” 宋北北愣了一下，接着手在他腰间上下浮动，乱摸一通：“这样呢？是不是有点儿那味了？” 沈昭一把抓住她纤细的手腕，喉头有些发烫：“哪有这样的？这样是流氓吧。” 宋北北点点头赞同他的话：“确实有点……要不咱们牵……” 她还未说完，沈昭忽然往前，逼着她往后一步，将她逼退到身后的石桌边上。 沈昭一只手放在石桌上，将她牢牢扣在怀中，又伸出另一只手，紧紧扣住她的下巴。 宋北北的心先是漏跳了一拍，又飞快地狂跳起来。 不是吧不是吧……这是要亲她？ 她心里一直当弟弟看待的沈昭也长大了吗，为什么气场这么强…… 糟了，自己这次是玩火自焚了！ 她脸红的仿佛能滴出血来，又不敢看靠得如此近的沈昭，匆忙闭上了双眼。 沈昭见她怕成这样，眼梢浮现笑意，轻轻抚上她的腰肢，深深一吻，落在她额间。 …… 站在院门口看着这一幕的殷珠玉大受震惊！ 不远处，同样看着这一幕的周宁，也是大受震惊！ 被安排在这个院子吃点心的殷佑棠，从窗口瞥见他们俩，震惊到手中的糕点都掉了！ 而宋北北……同样大受震惊！ 第466章 龙阳也不会阳你 都桌咚了，还铺垫了半天。 结果这么大的阵仗，就亲了亲额头？ 宋北北心中低低叹了一声……所以他这举动，纯粹就是出于为她解围吧。 沈昭好纯，果然是弟弟。 她好失落，果然是顶着一张十四岁无辜少女面容的lsp……呸呸呸，才不是！ 宋北北微微睁开眼，瞥见殷珠玉已经走了，赶紧轻轻推开沈昭，小声道：“昭昭哥哥，公主离开了。” 沈昭这才松开手，与她分开些许距离，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绯红的耳根。 宋北北揉揉额头被他亲过的地方，又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 宋北北！你骨子里比沈昭年纪大，不要被一个小弟弟撩一撩就羞成这样好吗？说出去都丢穿越者的脸！ 她决定反客为主，不能让沈昭牵着鼻子走！ 她忽然昂起脑袋，直直看向沈昭：“昭昭哥哥，你要不要跟我解释解释？” 沈昭：“解释什么？” 宋北北指指自己的额头：“你为什么亲我？” 沈昭坐到身后的石凳上，一脸有恃无恐：“做都做了，你想怎么样？” 一句话就把宋北北被堵住了。 作为一个古代男人，他真的好没操守啊。难道古代纯情少男不应该是碰到女生的手就羞愧地跪地磕几个响头吗？ 宋北北思前想后，说不过他决定不说了，转身道：“我去看花去了。” 沈昭拉着她的胳膊把她抓了回来：“生气了？” 宋北北闷不吭声。 沈昭轻笑：“我不是帮你吗？你如今目的不是已经达到了？公主也离开了不再纠缠你了。” 宋北北想了想，点头：“这倒也是。谢谢你。” 沈昭也站起身道：“这里没什么好待的了，我们走吧。” 宋北北连忙摇头：“我们俩还是分开走吧，这个谎只是让公主看见就成，我不想让别人也误会你，到时候替你挡掉你的桃花就不好了。” 说罢，宋北北独自离去。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沈昭脸上的笑意缓缓消失。 她是不愿意被误会他们俩有事，还真想着他去找个别的女子完婚？ 她就完全不觉得他们俩这么多年的感情，早已不是那么单纯了？ 这小王八蛋没良心的话，他已经骂够了。 哎，她什么时候才能懂点事啊。 …… 宋北北本还想来这种场合吃吃京城世家子女的瓜，看看戏的，结果现在被沈昭搅的心乱如麻，一刻都不想多待，直接去马车上等待殷佑棠。 等了会儿还没见到人，宋北北便叫车旁等候的随从过去喊他。 很快，殷佑棠和鸡仔就过来了。 宋北北拉开车帘子，对他招招手：“快上来，我带你去东宫。” 殷佑棠冷冷看了她一眼，撇了撇嘴，没理她，独自往前走。 宋北北傻了，她今天也没做什么事得罪他啊。 鸡仔仿佛看出主人发懵，从殷佑棠肩上飞到宋北北车里，落到她手指上，解释道：“小棠棠被吓到了。” “被什么吓到了？” “老大亲了老大。”鸡仔开心地一上一下地晃悠，一边扭它色彩斑斓的小鸟屁股一边喊，“老大和老大是一对儿~” “……”宋北北明白了，殷佑棠小朋友一定是对龙阳之癖有什么偏见。 正常，小孩子都是不理解的。 她摸摸鸡仔的脑袋：“你去和小棠棠说，我就算是个断袖，我也对他没兴趣，他徒步走回东宫得走半日，让他来车里吧。” 鸡仔飞了出去，原封不动地将话复述给殷佑棠。 殷佑棠一听说宋北北对他没兴趣，又有些不爽，怎么，难道他比刚才那个男人差？ 他静静站了会儿，正在犹豫要不要去马车里的时候，宋北北的马车已经赶到他身边来了。 “棠棠，你真的要走回去吗？不上来我就自己回家喽。” 不上……不上白不上！ 殷佑棠抬脚钻了进去。 宋北北放下帘子，碰了碰他的胳膊，含笑道：“棠棠，这么怕我龙阳你啊？” 殷佑棠板着脸，瞪了她一眼。 宋北北故意叹了口气：“好吧，既然我这癖好这么令你无法接受，那我明日还是去和皇上辞官算了，让他找一个正经的来教你。” 殷佑棠愣了愣，那要是找了个跟韩值一样爱背后告状的大臣可怎么办？ 心里纠结了会儿，殷佑棠道：“你还是别辞官了，虽然我觉得你的怪癖很恶心，但是我也有怪癖，咱俩谁也别嫌弃谁。” “行。”宋北北看他板着脸的模样实在是可爱，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小小年纪别整天苦大仇深的，多笑笑呀。” 殷佑棠一巴掌打开她的手，往旁边让了让：“你别对我动手动脚。” “放心，我对小孩子没兴趣，我就算喜欢男人，也喜欢沈昭那种成熟又英俊的男子汉。”宋北北眼含不屑，将他上下打量了一圈，“就你，再长几年吧，” 殷佑棠气得咬牙，拳头紧握：“哼，我才不是小孩子！” “你才十二岁，不是小孩子是什么？” “你也就比我大两岁！” “那也是比你大呀。” 殷佑棠懒得和她争辩，转身看向车窗外面，不理她了。 逗他生气，宋北北就觉得好有成就感啊。 哈哈，扬眉吐气了！ 在沈昭身上摔的跤，都在殷佑棠身上找回来了！ …… 殷珠玉看见宋北北真的是龙阳之癖，而且还和沈昭那么亲昵，伤心欲绝，回房哭去了。 青萍在门口怎么叫她她也不开门，公主府的下人又来问今日的赏花宴怎么办，青萍无奈，只好先出去为公主继续主持赏花宴。 周宁也受不了那样的刺激，匆匆回了家。 她娘见她回来，连忙迎出去问：“阿宁，今日可见到小公爷了？你们俩可说上话了？” 周宁摇头，脸色冷沉，小声道：“娘，那小公爷，真的有龙阳之癖！” 周母笑容略减：“不可能吧？名门世家，怎么可能有这等病？” “我亲眼所见！他和新科状元……我都没脸说！实在是太不知羞了！” 周母怔楞了会儿，拉住女儿的手安慰道：“无妨，小公爷就是因为没感受过女人的好，才会误以为自己喜欢男人。但是女儿你换个想法，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周宁微微蹙眉：“怎么可能是好事？” “本来小公爷不一定会娶你，但如果这件事宣扬出去……” 第467章 众所皆知的秘密 周宁仔细一想，确实。 若是这件事宣扬出去，一大批京城贵女怕是都不愿于沈昭结亲了。 而到时候沈国公为了保护国公府的脸面，一定会想方设法让儿子娶妻。 而她，就是最有竞争力的那个。 她对母亲点点头：“母亲，这桩婚事，就劳你费心了。” “放心吧，过不了几日就会满城风雨了。” 周母当即便买通了一些人替她散播流言蜚语，周家一门三位大臣，也在朝廷同僚之中多番提起。 过了几日，声势造够了，沈国公果然大怒。 不过他并没有像周家所想的那样，立马不管不顾地逼迫儿子娶妻来捅破谣言。 沈国公深思了半晌，一个人去了他这辈子都没有踏足过的秦楼楚馆。 …… 是夜，沈昭从谍探局离开，走在回国公府的路上。 两边街道寂静无人。 没走多久，一声惊呼忽然从一旁的小胡同里传来。 沈昭偏身看去，一个少年忽然从胡同里跑了出来，满脸泪痕，躲到沈昭身后，抓着他的胳膊苦苦哀求：“少侠，救救我，有好大的老鼠追我……” 话音一落，一只硕大无比的耗子从巷子里扑了出来。 沈昭手中的剑微微出了一点儿，那大耗子顿时被剑气一分为二，横死当场。 那少年惊魂甫定，紧抱着沈昭的胳膊，抬起挂着泪痕的脸，满眼崇拜地看着他。 “少侠，谢谢你救了我。你的剑压根就没有触及那老鼠，你是怎么直接斩杀它的？” 这个少年个头娇小，肌肤白皙，有点儿男身女相，乍一看和宋北北的身形还有些相似。 但是他喉结分明，明显就是个男人。 沈昭不喜欢和陌生人靠得这么近，垂眸看了一眼他的手：“松开。” 这少年愣了愣，睁着圆滚滚的眼珠子，无辜地看着沈昭：“我……我害怕嘛，少侠，如今天色这么晚了，我一个人孤身赶路实在害怕，你能不能送送我？” 沈昭已无耐性，沉着脸抬手一推，那少年直直被他推退了一丈，直直撞到了后面的墙上！ 少年捂着生疼的后背，震惊地看着沈昭：“你……你怎可如此对我？” 沈昭理都不理他，直接转身离去。 待沈昭走远后，沈正则从暗处走了出来。 那少年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皱着眉对沈正则道：“大爷，你不是说这个男人有龙阳好，最吃我这一套吗？我差点被他一巴掌怕死！” 这个男人，是沈正则从秦楼楚馆找来的小馆儿，他平时就专门伺候有这等癖好的男子。 沈正则知道沈昭的身手，这少年爱了他一下，估计有的受的。 “对不住，是我考虑不周。” “呜呜呜……我为了赚你点儿银子，差点连命都保不住了！” 沈正则拿出一锭银子，递给那小倌。 小倌立马双眼放光，这么多钱，哪怕再挨一巴掌都值了！ 他赶紧伸手过去接，沈正则却没有把银子立马给他，而是问道：“你伺候过那么多有龙阳之癖的男人，可知你刚才亲近的男人，究竟有没有这等癖好？” 小倌翻了个白眼：“当然没有了！我敢拿我多年来的经验跟你打包票，这人喜欢的绝对是女人，否则他看见我这等极品美男投怀送抱，绝不可能如此对待我！” 沈正则这才把银子给他：“嗯。管好你的嘴，不要乱说话。” 小倌笑眯眯地接过银子，冲沈国公眨了眨眼：“知道知道，我这嘴巴呀，绝对的紧，尝过都知道。” 沈国公这么好的修养，只会对自己的儿子发脾气，全然不在乎这种青楼出来的男人的轻浮言语，冷笑不答。 小倌见他这么不解风情，也觉得没意思，甩手走开了。 沈正则在原地站了会儿，失神地看着前方。 他儿子，如此讨厌男人的亲近，压根就没有什么龙阳之癖。 他与宋状元的事若是真的，那还有一个可能……这位小状元，应该是个女子。 沈正则忽然迈步，往家中走去。 …… 回到国公府，沈正则遇见了刚好要离开的沈昭。 自从上次沈正则说要给他看亲事开始，沈昭就只会偶尔回来看看他母亲和沈默，其他的时间都在谍探局。 沈正则知道，沈昭是故意躲着他。 此时沈正则叫住他：“站住。” 沈昭只得停下脚步：“爹。” “上次与你说过你和周家小姐的婚事，你考虑的如何了？” 沈昭想都不多想便回道：“我不喜欢。” “那你心中可有喜欢的女子？我去寻官媒上门说亲。” 沈昭脑海中闪过某只身影，然后摇了摇头：“没有。” “既然没有，那就周家小姐吧。我已经核过你和周家小姐的生辰八字，你们俩很相配。” 沈昭紧紧握住双手，无声地叹了口气：“爹，你若是非要一意孤行，那你只能等到周宁一个人拜堂了，我是不会出现的。” 沈正则直直看着他，忽然笑开：“阿昭，宋北风，是个姑娘吧。” 沈昭一愣，下意识地否认：“不是。” “你与我撒这样的谎，实在是没意义，你知道我有办法查明她到底是男是女。” 沈昭沉默许久，回头看向沈正则：“所以呢？” 沈正则从他的反应，彻底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新科状元，果然是个女人！ 而且，很明显，沈昭一直都知道这件事。 “阿昭，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帮她撒这样的谎，你知不知道这是欺君之罪！” 沈昭静静看了他许久，忽然笑了：“是又如何？” “你若是不娶周宁，宋北风的这个秘密，怕是就瞒不住了！” 沈昭沉声相对：“你大可去皇上面前捅破。” 他俨然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沈正则先是觉得不对劲，但很快又想通了。 沈昭忠于当今圣上，绝对不会做出任何欺瞒他的事。 沈正则忽然笑了起来：“呵，她女扮男装考科举之事，是皇上默许的吧，亦或者，根本就是皇上主导的。” 沈昭目光微凉，无声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沈正则也看着儿子幽深的目光：“我好歹做了你二十年的父亲，你真觉得我连这点都看不出来？” 第468章 我绝对有资格关心他 父子俩对视许久，沈正则接着道：“你若是不娶周宁，宋北风身份之谜就会被捅出来。到时候就算皇上也无法格外开恩包庇她，否则谈何皇权尊严？” 沈昭低头，沉声不语。 即使沈昭什么也没有表现，但沈正则看得出儿子费力压制的怒火。 如果他不是他的父亲，他肯定不会再隐忍了吧。 沈正则也知道他难受，但他不得不为他规划他今后的人生。 他要阿昭本本分分，要他懂得服从，要他一辈子效忠皇上。 这样，他背负的那个秘密，才能一直一直隐瞒下去…… 宋家本就是争斗的中心，那个姓宋的小姑娘又深陷权势旋涡之中，她只能让阿昭更加危险。 所以沈正则狠下心，指了指大门：“你敢踏出去半步，明日宋北风女扮男装考科举之事，京城里就会人尽皆知！” 沈正则说罢，转身离去。 而沈昭则在远处，站了很久很久…… 终究没敢踏出去半步。 …… 这几日宋北北都没有察觉沈昭出事了。 她白日去东宫给殷佑棠上课，晚上去谍探局看看有没有大哥的消息。 直到连续三天，也没有看见沈昭来谍探局，她终于忍不住慌了。 她担心沈昭是不是病了，就拿了一叠不怎么重要的文书，去了沈国公府。 她敲响国公府的门，认出来开门的是国公府的管家，开口对他道：“我是来给小公爷送东西的，有些很重要的文书需要小公爷处置。” 管家早就被沈正则提前打过招呼了，如果宋北北过来，一定将她带过去见他。 管家便侧过身，邀请宋北北进去。 宋北北到了国公府里面才发现，国公府焕然一新，还贴了不少大红喜字，丫鬟和家丁也多了不少，都在打扫布置。 宋北北试探着问：“管家，你们国公府是要办喜事吗？是不是沈国公要迎妾侍进门呀？” 管家笑了笑：“不是，是我们家大少爷，要娶周家小姐过门了。” 宋北北心口一滞，顿住脚步：“什么？” 管家也停了下来。笑着回道：“是啊，聘礼都下了，也下了文定，吉时也已经订好了，就是五日后。” “五日后？”宋北北轻吸了口气，“这么仓促啊？昭昭哥哥……也心甘情愿娶周家小姐吗？” “当然了，不然以我们家大少爷的性子，谁又能逼的了他呢？” 宋北北心里闷闷地难受，垂下眼眸，小声重复管家的话：“倒也是啊，他要不是自愿的，谁能逼的了他呢？” 管家并没有看出她的失落，指着房门道：“宋公子请。” 宋北北心里想着，她一定要质问沈昭，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和她说一声，是不是不拿她当好兄弟了。 结果她踏入房中，才发现等待她的并不是沈昭，而是沈正则。 她到嘴边的问责，又全都咽了回去。 宋北北以往没有和沈国公多说过话，每次她来找沈昭的时候，都是看见他行个礼打声招呼。 沈国公对她谈不上冷淡也绝对不热情，每次也只是点头相与。 这还是宋北北第一次得以如此近距离地看他。 这个中年男子气质沉稳，眸光深邃，身上的凌冽和压迫感不亚于沈昭，但是却比沈昭更多了几份成稳。 他神色淡漠，不透半分情绪，主动开口道：“宋大人，初踏仕途，可还习惯？”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长辈对晚辈的关怀，但宋北北却不由自主地后背发冷。 她赶紧拱手道：“多谢沈国公关心，下官一切都好。” 沈国公点点头：“嗯，阿昭性格孤僻，在朝中没有多少朋友，难得你与他相处得来。日后你若是遇到什么难处，我们沈家必会出面。” 宋北北受宠若惊：“多谢沈国公。” 沈正则脸上带了几分笑意，眼中却一如既往：“五日后便是阿昭和周家小姐的婚事，你是他的好友，别忘了来喝喜酒。记得到时候洒脱一些，省得京中关于你和阿昭的谣言越传越烈。” 宋北北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出神。 她终于明白，沈正则铺垫这么多，究竟是想说什么了。 叫她不要再纠缠他的儿子。 叫她不要挡他儿子的桃花。 宋北北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不止觉得心口堵，眼睛也酸涩的厉害。 她猛地抬头，看向沈正则：“您有没有问过他，爱不爱周宁？” 沈国公淡淡笑了起来：“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以来就是如此，无须关乎爱或不爱，宋大人，你果然还是年轻，太天真了。” “那您爱沈昭的母亲吗？” 沈国公神色一僵。 宋北北笑了笑：“一定是爱的吧，如果您真的对沈昭的母亲毫无感情，您怎么会至今洁身自好，宁愿与沈昭的母亲隔着佛堂相对守活寡，也不愿意再娶？” 沈国公深眸漆黑：“我的事与宋大人无关。” “你的事是与我无关，但是昭昭哥哥早在五年前就与我相识，他救过我很多次，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之一，我绝对有资格关心他。” 沈国公指尖微颤：“你若是真的关心他，就离他远些！” “我不会，因为昭昭哥哥也不会希望我远离他。”宋北北直直逼视沈国公，“国公爷，请您将心比心，将他当一个人看，而不是任你摆布的布偶！” 沈国公现在能明白沈昭为什么会对面前的小姑娘另眼相看了，因为她也确实是拿真心待他的。 只是，与沈昭的安危相比，这份真心，又值几个钱？ 沈国公冷下心肠：“你没有资格与我说这样的话，你根本就不知道阿昭背负了什么！” 宋北北冷笑了声：“是啊，我不知道，但是我若是知道，天大的事，我与他一起背！” “大言不惭！你几斤几两？有什么资格背？” “就算要死，我也愿意给他垫背！”宋北北懒得和他这个老顽固再多说半句，“看来下官与国公爷话不投机半句多，下官先告辞了！” 沈国公自然不会挽留她，不过怕她又与沈昭撞见，特意将管家叫了过来，让他亲自送宋北北离开。 第469章 终究还是被拱了 宋北北走出来之后，就逐渐冷静了下来。 回想到自己在沈国公面前说的话，浑身都打冷颤。 咦……自己居然会说这么恶心人的话，还什么有资格关心他，还什么天大的事跟他一起背…… 这要是被沈昭听见，还不笑话死她？ 她再看向满院子的大红喜字，心里很快又凉了下来，拔凉拔凉的。 他都要成亲了，估计以后就没工夫笑话她了吧。 宋北北正想到此处，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叫她：“宋大人。” 这声音柔柔弱弱的，宋北北不用回头就知道，是沈默。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沈默走了过来，对管家笑了笑：“我来送宋大人出去即可。” 管家有些为难，又若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宋北北：“可是……” “放心吧，我会听爹的话，不会带她去见我哥哥的。” 管家只好点头应了：“二少爷明白就好。” 管家离开后，宋北北立马问沈默：“你真的不会带我去见昭昭哥哥？” “当然……会啦，我哥哥早就想见你了。”沈默带头走在前面，“你跟我来。” 宋北北跟着他过去。 沈默一扫往日很少说话的性子，一边带路一边小声对她道：“你不用担心被下人发现我带你去我哥，因为这里很多大部分的下人都是我爹为了哥哥的婚事新买回来的，他们都不认识你。” 宋北北点点头。 沈默接着道：“其实哥哥被迫娶妻，是因为外界有关你和哥哥龙阳之好的传言越来越多了。” 宋北北微微蹙眉：“这个我也听说了，短时间内闹成这样，一定是有人在背后刻意煽动。” 沈默点头：“你有没有想过，我哥哥和你有龙阳之癖的消息，到底是谁可以散播出去的？” 宋北北所知，只有公主和殷佑棠知道，但殷佑棠这孩子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能力散播消息，他身边连一个帮他买菜的人都没有，他总不能自己到处跑到处说吧。 公主……宋北北也相信殷珠玉的人品。 当初屈绥骗她骗的那么惨，她只是打了他两棍子，事后也没有紧咬着不放去报复屈绥，可见她心胸宽广，不会做这等背后暗箭伤人的事。 沈默见她久久无语，又笑了起来：“难道还需要想吗？这件事周家获利最大，一定就是他们了。” 宋北北也不是没怀疑过周家，只是她担心…… 她忽然看向沈默：“昭昭哥哥是自己想娶周家小姐的吗？” 沈默站在一处院门口：“哥哥就在里面，你可以自己问。” “好。” 宋北北迈步进去，径直走向唯一开着门的一间屋子。 沈昭果然在里面，他独自坐在桌前，面前摆着一副残局。 他在和自己对弈，双指衔着一枚棋子，认真思索着，久久没有落下。 这间房摆了很多东西，大部分都是红色的，染红的对椰、红喜饼……还有他的大红喜袍。 宋北北看这些东西有些难受，收回目光，走到他身后，轻轻唤了一声：“昭昭哥哥。” 沈昭一愣，手中的棋子啪的一声落在棋盘上，顿时敲散了整张棋的布局。 他稍稍有些惊讶，回过头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你弟弟带我过来的。”宋北北微微弯起眸子，笑着问他，“昭昭哥哥，你真的要成亲了？” 沈昭看着她澄澈的眸子，心像是被什么猛地捏了一下。 他这几日，一直在想如何破局，答案就是没有。 他父亲说得对，哪怕皇上一直都知道宋北北是女子，也无法护她周全。 因为一旦她的身份被挑明，那些与宋家水火不容的世家大族，必会至宋北北于死地，皇上一人根本无法与他们抗衡。 沈昭平日的爱好就是睡觉，但这些日子他没有一刻睡得安稳。 因为他一闭上眼，就想到出于危险之中。 而她如今的处境，都是他一手策划的。 宋北北见沈昭一直没有回复自己，又软糯糯地喊了一声：“昭昭哥哥？” 沈昭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拥她入怀的冲动，也笑了起来：“是啊，我是要成亲了。” 宋北北笑容略减：“是你自愿要娶的？” 沈昭忍着心口的闷气，点点头：“是。” 宋北北一愣，又马上垂下眸子：“那祝你们琴瑟和鸣，百年好合。” “谢谢。” 宋北北不知道为什么脑袋有些发晕，她只想逃离这里。 她强颜欢笑：“你成亲的时候我要给你送一份大大的贺礼祝福你，我现在就回去准备去。” 沈昭深深地看着她：“祝福我？不和赫毐一起谋夺我的位置了？” “不了。上次我就是说着玩的，你成亲，我作干妹妹的一定真心祝福你呀。” 而且她压根就不知道赫毐去哪里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嗝屁了。 自从杀马山一别之后，就再也没见到赫毐了，谍探局里也打探不到他的消息。 不过现在她已没心情想别的事了。 她回去给沈昭准备贺礼去。 宋北北走了。 沈昭朝着她离开的方向看了好久，又转回去，摆好之前的棋局，继续与自己对弈。 外头，沈默蹲在墙根之下，支着自己的下巴无奈摇头。 傻子都看得出来，他哥哥说那些话，绝对不是真心。 傻子也能看出来，未来嫂子差一点就要哭出来了。 这两个人呀，平时都是杀伐果断的性子，怎么遇到这种事，却如此纠结？ 看来，又得他出面，帮他们解决此事了。 …… 宋北北就近去了二哥那里。 她一进府，直奔卧房，鞋子一脱，趴床上就放声大哭。 宋元从管家口中得知，他又知道自己嘴笨，不敢多问，赶紧叫人去把宋南风也接了过来。 等宋南风来了，两个哥哥一同进去询问。 此时宋北北已经哭累了，坐在床上，双手环膝发呆，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宋南风进来看见妹妹这么可怜，怒意就起来了：“北北，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杀了他！” 宋元也问道：“是啊，北北，有什么委屈，二哥和五哥替你做主。” 宋北北双目无神看着某处，声音沙哑地开口：“有一个人，长期在我身边，我感觉他对我不是特别好，因为别人都爱我疼我一天天哄着我，唯有他这么多年从来让着我，也常常欺负我……可是现在他要离开我了，我的心好痛好痛……” 宋北北自己也搞不懂，她对沈昭的母爱……啊不对！是兄弟情！她不懂这份兄弟情什么时候就变了质！ 宋南风作为一个经历过明媚又忧伤的疼痛青春期的男生，顿时明白了。 宋元一向心思细腻，也立马明白了。 二人对视一眼，眼中都写着大事不妙！ 他们的宝贝妹妹，终究还是早恋了！ 第470章 哥不歧视小百合 其实宋北北和他们说这件事，不过是在心里憋的难受，说出来舒服点，她从未想过让两位哥哥给什么帮助的。 感情的事，只有两个人解决最好，第三人插进来，只会越帮越忙。 她睡一觉就会没事了。 毕竟做了这么久的人了，有什么资格像个真的少女那样被情绪牵绊，伤心点就要死要活。 于是哭够了，就去洗了把脸，躺床上打算睡觉。 幸好今日没有与沈昭点明，明日起来，她和他还要像之前那样相处。 可宋元和宋南风却如临大敌，两个人背着妹妹胡乱分析了一通。 宋元道：“妹妹才十四岁，这个年纪恋爱实在是有些早了。我们应该劝妹妹过两年再动心。” 宋南风摇摇头，他上辈子就是十三四岁穿过来的，他对少男少女十四岁左右的心态有很深刻的了解。 “不是的，二哥，这个年纪正是感情敏感的时候，我们最好正确引导她，告诉她喜欢人没错，只是这个年纪的心动，往往都无法长久。” 宋南风说着，微微抬头，遥望苍穹，不由感慨：“温柔扑了空，才能成长。” 宋元两辈子社恐，打了两辈子光棍，其实不懂男女之情。 他对感情的理解，都是从书里看来的。 但感情这种事，又不是做算术题，非黑即白。 这种感性的东西，必须得亲身经历过，才能有深刻感悟。 他思虑一番，觉得弟弟说的有道理，点头道：“五弟，没想到你平日那般随性，遇到感情的事，却如此的细腻温柔。” 宋南风苦笑着摇摇头：“温柔吗？拿命换的。” 宋元忽然很好奇，这个弟弟上辈子经历了什么？怎么在其他人情世故上都不算开窍的他，对感情竟然有如此深刻的领悟。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问，宋南风就拉着他进去哄妹妹去了。 “我们现在就去问清楚妹妹到底喜欢谁，我们好好引导她。” “好。” 两个人走进宋北北房间，把宋北北拉起来，一左一右坐在她两遍，开始“爱的教育”。 宋元问道：“北北，你喜欢的人是谁？是哥哥们认识的吗？” 宋北北紧张地看着两位哥哥：“你们问这个干嘛？” 该不会是想把沈昭打一顿吧？ 宋南风接话道：“我们帮你分析分析合不合适。” 宋北北扯了扯嘴角，无奈笑道：“不用了，其实我已经冷静下来了，就算我们中间没有任何阻碍，我们想在一起也太难了。” 她如今的身份，是女扮男妆的状元爷。 而且她已经被逼到这个位置了，早已身不由己，不是想退就能退的了。 假如她要留京做官十几二十年都无法恢复真实身份，那岂不是拖累沈昭？ 所以还是算了吧。 两世为人了，不至于为了所谓感情要死要活。 这一世，她尽力保自己的家人周全，还了他们的恩情就可以了。 宋南风和宋元见妹妹一直不说话，又相互看了看，二人心里皆想着，难道妹妹是没有自信，觉得对方会不喜欢她，所以才这么颓丧？ 宋元再次开口：“北北，你不用难受，你直说你喜欢谁，哥哥帮你转发爱意，他必能明白。” 宋南风也点点头，拍着胸口向她保证：“北北，五哥也帮你追……哪怕你喜欢公主，哥也不会歧视小百合的，哥也帮你追！” 宋北北笑出声，拉过两个哥哥的手放到一起：“你们真不用担心我了，我没心没肺，哭过一场就什么都雨过天晴了。” 宋元和宋南风还想问，宋北北的肚子忽然懂事地叫了起来。 宋元知道妹妹饿了，起身道：“我去让厨房给你做吃的，你想吃什么？” “大晚上的，我想吃清淡一些，炸鸡加牛肉面。” 宋元无奈道：“你这哪里清淡了？” 宋北北笑呵呵地道：“面呀，面不是很清淡嘛？” 宋元看出妹妹是真的没有太伤心，点头道：“行，哥这就给你做去。” 他又拉了一把宋南风：“小五，你也出来，别打扰妹妹休息了。” 宋南风本想再陪陪妹妹的，但看宋元眼神里似乎有话要说，只好先跟他出去了。 到了外头，宋南风问道：“这还没问出妹妹喜欢的究竟是什么人呢，你怎么就把我叫出来了？” “妹妹长大了，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不是问就能问出来的。我想了个办法……” “什么？” “妹妹从小就不胜酒力，待会儿我让厨娘用米酒煮汤面，等她喝醉了，我们就好问了。” “还是二哥有办法，就这么办！” 不多会儿，厨娘把炸鸡和牛肉面端了过来。 宋北北先吃完了炸鸡，接着才吃面。 她第一口就察觉到面的味道不对劲了，但是也没太往心里去，不然二哥难道还能害她不成？二哥一定是拿最好的东西给她吃的。 吃着吃着，她脑袋就开始发晕了，迷迷茫茫不知身处何处，手里依然紧紧握着筷子，还差点塞进鼻子里去。 宋元和宋南风一直在门口观望着妹妹的举动，此时赶紧推门走进来，一人拿来宋北北的筷子，一人拿走宋北北的碗。 宋元接着问：“北北，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宋北北睁着对不上焦距的双眼，吐出一个名字：“沈昭。” 宋南风微微皱眉：“沈昭这人我也些许接触，对妹妹确实不错的，但是没想到居然是他拐走了妹妹的心！可恶！” 宋元对沈昭的了解，和宋南风差不多。 就是知道他对妹妹好，也知道他人还算不错，但想当他们妹夫，又不是那么够格。 他们想要那种又乖又听话，还能入赘宋家的男人当妹夫，他们才舍不得妹妹嫁到别人家受罪。 沈昭这身份，铁定不能入赘啊。 宋元接着问妹妹：“那你跟沈昭说了自己的心意了吗？” 宋北北沉默许久，忽然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他要成亲了，要娶别人了……” 宋元和宋南风对视一眼，二人明白了，原来这就是妹妹伤心的根源所在。 宋北北醉意上头，很快就睡了过去。 宋元将妹妹抱到床上，对宋南风道：“我们帮妹妹解决这件事吧。” 宋南风点头：“二哥可有好办法？” 宋元眼神微沉：“沈昭的婚事，怕是没那么简单，我们得去约周家小姐谈谈。” 第471章 必须除掉威胁 宋元平时虽足不出户，但身处京城这样的复杂漩涡之中，该知道的消息他是一个都不会少的。 他前几日，也听说了妹妹和沈昭之间龙阳之癖的传闻。 传成那样，肯定是有人背后煽动。 他且不去深究到底是谁在煽动，可闹得这么大，周家小姐还愿意嫁给沈昭，就有点古怪了。 周家也不是弱势到非得图沈家的权势才能过活的，至于让女儿赶着趟的去贴人家冷屁股吗？ 宋元深思熟虑之后，对宋南风道：“小五，你明日去见一见周家小姐，我告诉你见到她时该说什么。” 宋南风点点头，却也有些不解：“二哥，为什么让我一个人去？” 宋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也知道我性格内向，我见到陌生小姑娘就紧张说不出话来。” 宋南风点头：“好，我去逼周家小姐退婚！” 宋元赶紧抬手阻止：“哎，别别别……我可不是让你去逼她退婚的，我是想让你试探她是否有别的居心。” 宋南风似懂非懂，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好……” 宋元道：“具体怎么办，你听我的。” …… 当晚，宋南风就派人送了封帖子给周宁，请求拜会。 次日一早，宋南风便去约定的茶馆雅座等待。 到了约定时间，周宁真的出现了。 她进了茶馆，询问到雅座在二楼，便带着丫鬟上去了。 二人踩在楼梯上时，脚下的木质楼梯不停地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很是叫人心慌。 那丫鬟皱皱眉：“这茶馆在京城开了近百年了，客似云来，但老板怎么都不知道修理一下楼梯，我都怕待会儿踩断了。” 周宁微微低头，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楼梯，没有说话。 主仆二人走到二楼雅座门前，周宁悄悄往里面看去，里面的人并不是宋北风，不由微微拧了一下眉头。 她昨天接到宋家递过来的帖子，上面没有署名，她还以为约她的人是宋北风，所以才过来见见的。 她还想知道，宋北风和小公爷究竟是不是真的龙阳之好。 如果是的话，她肯定得做些什么。 不过现在，宋北风没来，一切计划全都落空。 她稍稍稳定心绪，既然来了，便问问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吧。 周宁带着婢女走了进去。 她迈步进去，仔细打量了面前男人一眼，一看就知道这人肯定是宋北风的哥哥，他们俩的五官实在是太相似了，都是充满了无可言喻的妖媚之感。 不同的地方就在于，面前的男人身材修长，眉宇之间皆是男子气概，而宋北风可能是因为年纪小的缘故，更稚嫩，也更像女子。 周宁心里骂了一句，这二人都是一样的狐媚，否则也不会叫小公爷与宋北风一个男子如此亲密。 她扯了一抹轻笑，主动开口问道：“您是约我见面的宋公子？” 宋南风点头，伸手指了指面前的椅子：“周小姐请坐。” 周宁坐下：“不知道宋公子约我相见是有何事？” “我得知周小姐喜事将近，特意来问问周小姐，全京城都说小公爷和我弟弟宋北风是龙阳癖，你为什么还要嫁给他？” 周宁微微含笑：“是宋大人派你来当说客的？” “不是，但若是我告诉你，我弟弟与小公爷当真是断袖呢？你嫁给小公爷，岂不是要守活寡一辈子？” 周宁脸色刷的一下沉了下来，放在膝盖上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 是啊，若小公爷当真对宋北风有情，那要是不除掉她，自己确实没有好日子过。 她重新恢复温柔的笑意，对宋南风道：“这个答案，你可以让宋大人自己来问。明日酉时，我会在茶馆等待宋大人，她若是不来就算了。” 周宁说完，起身离开。 宋南风微微蹙眉，但也没有阻拦。 到了外头，周宁吩咐丫鬟道：“你去国公府上，以我哥哥的名义约小公爷明日酉时一刻来此相见。” 丫鬟有些犹豫：“小公爷会来吗？” “你就说同时也约了宋大人过来。”周宁一边走，一边轻抚这茶馆一旁的护栏。 的确，这茶馆估计是年久失修，护栏看并不结实，估计只要稍微做点儿手脚，到时候用力一推…… 周宁唇角微微扬起一抹弧度：“我最不喜欢身边有任何威胁。” …… 宋南风在周宁走后，思前想后，也想不通周宁为什么要亲自见北北。 于是他又回去把这件事告诉了宋元，问他要不要把周宁想见北北的事告诉北北。 宋元直接摇头：“不要，女子之间争风吃醋什么都能做得出来。绝不能让周宁单独见北北。” 宋南风点点头：“好……可是沈昭与周宁婚事将近，咱们就不管了吗？” 宋元望向宋北北的房间：“我看北北吃得好睡得香，除了昨晚大哭一场，就没有什么伤心的表现了，要不再等等看吧。” “好。” …… 宋北北确实吃得好睡得香，而且比平时更能吃。 别人伤心难受都是茶饭不思，她是化悲愤为食量。 这日从东宫出来的时候，天色还早，她还特意绕到去买了一块葱油饼，拿在手里一边走一边吃。 途径一处茶馆的时候，一个女子忽然拦住了她：“宋大人，我家小姐等候多时了。” 宋北北直接拿手抹了一把嘴上的油渍，不解道：“你家小姐？你家小姐是谁呀？” 丫鬟也愣了一下：“周家嫡小姐周宁呀，就是三日后要与小公爷成亲的那一位。” 宋北北眼神微动：“哦……是她啊。” 丫鬟点头道：“是啊，小姐昨日嘱托宋大人的兄长将约宋大人的消息带回去，宋大人的兄长没有说吗？” “可能我哥忘了吧。你家小姐找我何事？” “还请宋大人去楼上雅座与小姐详谈。” 宋北北微微挑眉，难不成是为了沈昭？ 确实，她快要嫁给沈昭了，而自己又是沈昭的绯闻西皮，她怎么可能不在乎啊。 那就上去与她解释清楚吧，如果她也真心爱沈昭，她会祝福他们俩的。 宋北北赶紧把手中没吃完的那块葱油饼全都塞进口中，含糊着道：“你带我上去吧。” 丫鬟面露轻笑，转身带头走了进去。 宋北北也走进茶馆，却很快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一处位置，是京城繁华之地，这间老茶楼，她先前也来过的。 哪一次不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而如今，却为何一个人都没有？ 有古怪。 宋北北猛地止住脚步。 第472章 绿茶中的极品 那丫鬟催促道：“宋大人，你怎么不走呀？我家小姐已经等急了。” 宋北北双眼微微眯了一下，试探着问：“你家小姐今日包场了？怎么茶馆里一个人都没有？” 丫鬟笑道：“是呀，我家小姐也是为小公爷的声誉着想。” 宋北北静静看着丫鬟不语。 丫鬟估计她不相信，便解释道：“如今全京城都是关于小公爷的流言蜚语，都是与宋大人相关的，而小姐是小公爷的未婚妻，文定都已经下了，你们俩身份都与小公爷相关，私下约见，自然不可以让别人看见了。” 宋北北笑了：“原来是这样，你家小姐可真为小公爷考虑。” 丫鬟眼底带着一丝很容易察觉的轻蔑：“那当然啦，我家小姐可是小公爷即将明媒正娶的正室，凡事自然要为小公爷考虑了。” 宋北北点点头，配合地道：“既然如此，你家小姐还是别见我了，以免有什么说不清楚。” 说罢，宋北北转身就走。 丫鬟一愣，小姐交代过一定要把她引到二楼的。 她赶紧追过去，想去拦住他，强行将她带到二楼。 “宋大人，您还是上去一趟吧，我家小姐已经等您一上午了，您就别让奴婢难办了。” 此时，楼上的周宁从窗户看见国公府的马车来了，再不做好准备就来不及了。 周宁微微蹙眉，走出去一看，见丫鬟还在与宋北北拉拉扯扯，不由微微皱了皱眉。 既然不能把她引上来，那就换个方式。 “行了，小菊，你出去候着吧。” 丫鬟抬头看了看她，连忙应了一声“是”，从茶馆走了出去。 周宁缓缓从楼梯上走下来，如果仔细看，就可以发现她的脚步一深一浅，一只腿显然是有问题的。 但她为了不叫宋北北看出来，刻意走的很慢。 她的手搭在楼梯扶手上，在经过某一处时，重重推了一把扶手，早就被做好手脚的扶手，“啪”的一声断了，直直掉落到了一楼地上。 周宁连忙收回手，轻笑着对宋北北道：“真是好危险啊。” 宋北北静静地看着她：“你到底想做什么？” 周宁走了下来，站到那掉落在地上的木杆旁，含笑看着宋北北：“你虽是男子，但这幅容貌清俊秀丽，也难怪同样身为男子的小公爷都与你亲厚了几分。” 宋北北轻轻笑了笑：“你不要误会，我与他只是好友而已，以后就劳烦你好好照顾他了。” 宋北北不想与她多说什么，转身就想走。 此时，国公府的马车，已经停在了茶馆门口，马车的帘子缓缓掀开。 周宁忽然往地上一趟，扶着自己的腿，惊呼道：“宋大人，你为何要将我从楼上推下来？” 宋北北：“……” 哦，解密了。 原来周宁铺垫了这么久，就是为了陷害她推她摔下楼。 宋北北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幼不幼稚啊？你觉得你装的很像吗？到时候带你去看一眼大夫，你摔没摔伤不就全知道了？” 周宁眼角露出一抹得意的轻笑，掀开自己的裤子，露出细白小腿上的一大块乌青。 宋北北顿时瞪大双眼，这也太狠了吧？自己把自己的腿弄伤陷害她？ 宋北北还没来得及骂她，就有人走了进来。 周宁连忙又恢复那一副极疼的表情：“宋大人，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 周宁话还没有说完，在看见身后出现的人时，猛地止住了。 为什么来的不是沈昭，而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少年？ 宋北北也回头看去，见是沈默，不由笑了：“你哥哥怎么没来？周小姐排了这出好戏，就是为了在你哥哥面前证明我的心狠手辣呢，你哥哥不来，人家这腿上的伤就白受了。” 沈默看了看茶馆里的二人，容神有些拘谨，一只手捏着自己的衣袖，很是不知所措。 他紧张了一会儿，才声音微微有些发抖地解释：“周小姐，我哥哥被我爹禁足了，但是他又想知道你和宋大人约他做什么，所以叫我过来看看。你们……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周宁明白了，原来这个少年就是国公府一直养在府中不给见人的病弱二公子。 这二公子，说句话都害怕成这样，难怪沈国公一直不让他出来见人。 周宁心下有些失落。 按照她原先的计划，是把宋北北引到楼上去之后，自己再推掉护栏，跑下来，当着沈昭的面，污蔑宋北北心狠手辣残害她。 但是没想到宋北北死活不愿意上去，那她只好跑下楼来演这场戏，到时候若是宋北北争辩，她就说宋大人是听到了马车声跑下来了。 可她还是漏算了一招，没想到沈昭居然压根就不来！ 不过……沈默这少年虽然是上不得台面了一些，但好歹也是沈昭的弟弟，在他面前做戏，他应该也会回去告诉国公府的人。 这样，这位新科状元的丑陋面目，就会被沈昭所知，沈昭也不会再喜欢她。 于是周宁当着沈默的面，接着演：“沈二公子，我只是想告诉宋大人，若是她与小公爷真心相爱，我愿意成全他们，没想到宋大人恼羞成怒地说自己不是龙阳，然后将我从楼上推了下来。” 宋北北冷冷扫了周宁一眼，又对沈默道：“你别听她瞎扯。我才发现，周小姐心机如此肤浅，又坏又蠢，你回去告诉你哥，让他好好考虑这门亲事。” 宋北北说完，懒得和这等傻波依浪费时间，抬腿就要离开茶馆。 沈默却道：“宋大人，你等等。” 宋北北顿住脚步，不解地看向他。 沈默深深与她对视一眼，然后又跑到周宁身边，扶起了周宁。 沈默一副关切的模样：“周小姐，你没事吧？还能站起来吗？” 周宁见沈默脸上关切不是假的，心里窃笑，估计沈默是相信她的话了。 周宁楚楚可怜，又懂事地说：“我没什么大碍，应该还能走。” 说罢，轻咬下唇，好像极疼一般。 沈默略带几分微怒看向宋北北，对周宁道：“周小姐，你即将是我的嫂子，我们沈家一定不会白白看你受人欺负的。” “多谢二公子。”周宁得意地看向宋北北。 宋北北哪会不知道，沈默就是个披着羊皮的黄鼠狼，上次三言两语，就把他哥不方便明面上对付的王徊给掰了。 现在对周宁这么关怀，估计也是暴风雨前夕。 她无奈地叹了一声。 不知道沈默又要演什么？ 第473章 不推一把多吃亏 沈默抬头看了一眼楼梯，指着上面的栏杆缺口道：“周小姐，你就是从那儿摔下来的？” 周宁点点头：“嗯。” “宋大人是怎么推你的？”沈默一本正经地道，“我哥哥可是谍探局总督，平时查案如同吃饭一般寻常，若是我说的不清不楚，回头被我哥哥看出了什么破绽，叫他怀疑周小姐就不好了了。” 周宁一愣，心里不由有些紧张。 倒也是……沈昭那样的人，定是明察秋毫，若是拆穿了自己的谎言，怕是只能适得其反。 可如今说都说了，难道现在改口说不是宋北北做的吗？ 她只好硬着头皮解释：“当时我站在那儿，宋公子与我争执了几句，就抬手一推……” 宋北北听不下去了：“你能别睁着眼说瞎话吗？” 沈默和周宁却都视她为无物，压根就不理她。 沈默微微侧着脑袋，不解道：“我听不明白，你能上去具体跟我说明一下，你们俩是如何站立的吗？” 周宁越是心虚，就越想证明给他看，于是在沈默的搀扶下，慢慢走上楼梯，还在心里演示了好几遍。 宋北北的目光跟随他们，心里不由好奇……莫非沈默是想让她重演一遍，来从蛛丝马迹判断到底她是否在撒谎？ 她不动声色地继续看下去。 周宁和沈默上了楼，站在那块缺口处。 沈默轻轻抬起手，伸向周宁，在和她有段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当时宋大人就是从这个位置推你下去的吗？” 周宁摇摇头，站的离豁口更近了些，对沈默道：“当时我就靠在栏杆上，宋大人就站在二公子处，伸手将我重重一推，我就摔了下去。” 沈默看了看楼下，表情十分认真：“这么高的位置摔下去，腿只是青了一些吗？” 周宁越发心虚：“可能……可能是我穿得多。” 沈默摇摇头：“不行，你这个借口，肯定无法说服我哥哥，我哥哥会怀疑是你刻意弄了这么一个计策陷害宋大人。” 周宁着急：“我没有……真的是宋大人推我的。” 沈默微微笑了起来：“我相信你呀，可是哥哥怕是不会信，你必须要有实际的证据才行。” “要……什么证据？” “比如……”沈默一扫方才的纯良内敛，忽然伸手重重一推，“伤口做也要做的真实一些啊。” 眼看人就要摔下来，宋北北大惊：“不要！” 周宁都没来得及反应，甚至连惊呼都没有，就直直摔了下去。 她的腰磕在方才掉下去的木栏杆上，鲜血顿时从她腰间流出。 周宁震惊地看着上方的少年，缓缓闭上了眼。 宋北北诧异地看着地上这摊逐渐扩大的血迹。 天呐，二楼和一楼最起码有三四米高，周宁本就伤了腿，这下子有她受的了。 沈默从楼梯上走下来，对宋北北微微一笑，笑容又如往常一样腼腆内敛。 “她都冤枉你推她了，不真的推一下，你岂不是很吃亏？” 宋北北有片刻的失神：“你……你就不怕她真的死了？” 沈默一脸不解：“死了……不好吗？” 宋北北缓缓后退，看着他缓缓摇头。 这个孩子，比她想的要恐怖的多！ “你太可怕了，你哥哥不会想看见你是这个样子！” “那你会为我开脱吗？你会为我隐瞒吗？”沈默满脸无辜，“我都是为了你呀。” 难道不是杀了周宁，哥哥和小嫂子之间就毫无阻碍了吗？ 为什么小嫂子不开心呢？ 沈默歪着脑袋，依然一派天真无辜，仿佛真的不知道自己错。 宋北北深深蹙眉，上次王徊那件事，皇上都没有多嘴，所以宋北北也不好说什么，她就当沈默是为了大局才会杀人。 这一次，她真的不能再看他这样下去！ 她一定得将沈默的真面目告诉沈昭，叫他好好管管这个小孩。 否则他现在就视人命如草芥，将来得多可怕！ 宋北北退到门边，拔腿要走的时候，小菊忽然走了进来。 小菊本以为这个时候事情都办完了，结果却见自家小姐躺在地上，身下还流着好多的血！ 怎么会有血？按照小姐的计划，她应该是假意摔下来，那腿上的淤青，也只是昨日她自己使劲往桌子上撞得。 难道……难道小姐真的出事了？ 小菊大惊失色，指着宋北北道：“你……你杀害我家小姐！我要报官！” 她说完，立马不管不顾地冲了出去。 就这么巧，她正好看见了街边巡逻的京兆尹衙差，立马跪地哀求，指着茶馆道：“大人，我家小姐被状元爷害了，她现在就在茶馆里，大人一定要为我家小姐做主啊！” 那队衙差听完，立马走进了茶馆。 他们来的如此之快，沈默和宋北北都还没有来得及离开。 衙差进来后，为首之人令人先拦住宋北北和沈默，又上前查看了一下断掉的护栏。 断口并不平整，确实像是被人发生争执的时候，被人使劲推断的。 那人看了一眼宋北北：“状元爷，得罪了，跟我去趟官府。” 宋北北躲开他：“我为什么要跟你去官府？” 衙差看了一眼地上的人：“你说为什么？你伤人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宋大人，得罪了。” 说着，那衙差就要强行将宋北北带走。 宋北北厉声：“慢着！人不是我推的，我压根就没有触碰过她！” 小菊抱着她家小姐，红着眼睛看向宋北北；“不是你还有谁？全京城都知道你与我家小姐为了小公爷的事争风吃醋，你一定是记恨我家小姐要嫁给小公爷了，所以才害我家小姐！” 那衙差也问道：“是啊，我们进来的时候，这里面除了周小姐就你们俩，凶手肯定是你们俩之中的一个。” 宋北北深深看了一眼沈默，沈默低头，一个字都不说。 她现在不直接说出是沈默干的，只是因为知道沈昭对这个弟弟视作掌中宝，她不想沈昭难受。 但她也不会蠢到去帮沈默抵这么大的罪。 宋北北忽然伸出手，推了一把这个衙役。 那衙役没准备好，往后一退，震惊地看着宋北北，怒道：“你干什么？” 宋北北笑道：“我向你证明我并没有推过周宁。” 第474章 福祸相依 衙役愣了一下，微微蹙眉：“你这就证明了？” 宋北北指了指他胸口两个油乎乎的手掌印，然后摊开自己的手，给他看自己手上的油渍。 “我从街口买了一块葱油饼，拿着吃走到这里，然后被周宁叫了进来。我手上的油到现在都没有擦干净，若是推了谁，身上一定有印记。” 宋北北说完，伸手捏了捏这个衙役心口的油手印。 “这就是物证。你可以去看看周宁身上有没有油手印。人证也有，就是街口卖葱油饼的大叔。” 小菊听到这里，低头看了看自家小姐的衣服，确实没有找到油手印。 偏偏小姐今天还穿了一点点污脏都会特别明显的白色衣裙，有没有污脏，一眼就看得出来。 小菊哭声渐弱，不敢说话了，她心里也害怕是小姐自己失足坠落下来的。 证据确凿，衙役也只好解除了对宋北北的怀疑。 他微微蹙眉：“那周小姐是怎么摔下来的？” 宋北北又看了一眼沈默。 沈默此时竟也抬头看了看她，然后微微笑了一下。 宋北北咬咬牙，这孩子，难道是天生的恶魔？这种情况，他都不带怕的？ 她深吸一口气：“这我就不清楚了，我进来的时候，楼梯栏杆已经坏了，兴许是因为栏杆年久失修，周小姐自己掉了下来吧。” 要不是为了他哥哥，她绝对会把沈默供出去！ 衙役现在是可以确定宋北北不是凶手，但是不是沈默，他们还无法确认。 他正要把沈默带回去审的时候，一直在外面等候的车夫走了进来：“二少爷，是否可以回国公府了？” 衙役一愣：“你是国公府的二公子？” 沈默点点头。 “原来如此……二公子先回去吧，这件事我们京兆尹调查即可。” “劳烦你们了。” 沈默客客气气地回了一句，便跟府上家丁离开了。 宋北北跟了上去：“沈二公子，方便捎我一程吗？” 沈默笑着看她：“当然。” 宋北北也坐上了他的马车。 车夫驾起马车，往国公府去。 车上，宋北北盯着沈默的脸看。 沈默似乎有些害怕，赶紧躲远了些：“宋大人，你这么盯着我看做什么？” 宋北北眯了眯眸子，忽然莫名其妙地念叨了句：“奇变偶不变。” 沈默满脸迷茫：“什么？” 宋北北这么做，是因为她实在无法理解一个孩子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机，所以她以此来试探他是不是穿越者。 现在看他这个反应，明白了，沈默不是穿来的。 那就奇了怪了，他小小年纪，怎么有这么深的心机？ 宋北北眼神冷沉地看着沈默：“你一直都是这幅样子吗？明明做了这么严重的伤天害理之事，你却没有丝毫的愧疚和害怕，还顶着这幅人畜无害的脸到处招摇撞骗？” 沈默瞪着那双无辜至极的眼睛，吓得快哭出来似的：“我没有伤天害理……我只是想让我哥哥开心而已。” 宋北北：“那你杀了周宁他就会开心？” “我不知道杀了周宁他会不会开心，但是我知道他娶周宁不会开心的……” 宋北北脱口而出问：“那他娶谁会开心？” 沈默抬起手指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宋北北：“你。” “我……”宋北北耳根有些红，但按道理，沈默应该不知道自己是个女的？ 她立马改口，“你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你哥哥一直把你当成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来爱护，你以后做什么之前也考虑清楚，万一周宁真的没命了，你哥牵连到了一个无辜的人，他真的能开心吗？” 沈默瞪圆的眼睛充满了疑惑。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不开心。 其实沈默的脑袋瓜真的不复杂，甚至可以说十分简单。 他想问题就直来直去——谁阻碍到了他哥哥的道路，谁让他哥哥不开心，就杀了谁。 王宗叔侄是如此，周宁也是如此。 宋北北扶额摇头，她觉得自己和沈默无法沟通。 “我要去你家把你做的坏事都告诉你哥！” 沈默吓得缩了缩脖子：“我……我爹不让你去我家。” “……”宋北北想想也确实，总不能硬闯国公府。 而且现在还不知道周宁怎么样了，先看看情况再说吧。 反正，这件事早晚会告诉沈昭的，让他来顶多对错！ 此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车夫在外面道：“宋大人，已经到宋府了。” 宋北北深深地看了沈默一眼，丢下一句“你好自为之”，走下了马车。 …… 周家，周宁已经醒了，但是感觉后背疼得厉害，从被磕到的伤处往下，她想动一动，都像是要散架一样疼。 大夫来给周宁看过了，对周家父母道：“周小姐摔下来的时候，膈到了尾骶，所以两条腿暂且不能动了。” 周母立马哭了出来：“大夫，你一定要救救我女儿啊，她年纪轻轻的，而且马上就要与小公爷婚配了，怎么能双腿残疾呢？” 大夫连连摇头：“周夫人不要担心，我已经仔细看过，其实并没有伤得十分严重，只不过会很疼而已，切记需要静养，而且这婚事最好也推迟一些，等个百天左右，好了再成婚不迟。” 周夫人脸色纠结为难，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谢谢大夫。” 大夫离开后，周夫人过去对床上的周宁道：“阿宁，你听见了，大夫说你现在不能乱动，娘明日就让你爹去国公府说一声，把婚事给推迟……” 周夫人说着，拿着帕子擦了擦眼睛：“哎，你怎么就这么命苦，好端端的，怎么能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呢？” 周宁本是目光无神地看着屋顶，听到母亲说要推迟，才立马回过神来：“不要，千万不要推迟婚事。” “可是你这……”周母看着周宁的腿，叹了口气。 就算嫁到国公府，也洞不了房，她不忍看见女儿过去独守空闺啊。 “娘，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嫁到国公府。” 她看着某一处，目光逐渐冷凝。 这可是沈默下的手。 她命大，沈默没能弄死她，这是老天爷在帮她。 她正好可以借这件事做些什么，叫沈昭更加不能离开她！ 第475章 我们继续糊涂吧 周宁的哥哥亲自去了国公府，和沈国公说周宁的腰受伤的事。 周家兄长言辞恳切，对沈国公道：“我妹妹说自己暂时腿不能动了，大婚当日被京城里的人知道小公爷娶了个瘫子，势必要成为全京城的笑柄，为了不拖累小公爷，特意让我和沈国公商量退婚。” 沈正则听了这话，哪还能跟他们周家退婚？ 如果退了，京城里就会传沈家刻薄寡恩，婚事都谈好了，结果现在人家姑娘出事了，立马就不要人家了。 更何况，沈正则一向看重的是一个人的人品。 周宁遇见了这种惨事，竟还一心为阿昭考虑，可见她心性纯良，确实是适配阿昭的上佳人选。 于是沈正则道：“文定都已经下过，周小姐就算是我沈家的人了，不管周小姐如何，我们沈家都会负责到底，这婚事，我们不会退的。” 周家兄长目露欣慰：“得沈国公如此承诺真是太好了！我妹妹对小公爷一往情深，她虽主动说退婚，但心里其实也是不舍的。” 沈正则微微笑了笑，点头道：“我府上还有一些燕窝人参，正好你给周小姐带回去。” “多谢。”周家兄长抬了抬手，又感慨着提醒道，“我妹妹如今茶饭不思，若是小公爷能去看看我妹妹就好了。” 沈国公默了片刻，应了下来：“好，我这就让阿昭过去。” 沈国公心里其实还是有些担心沈昭会去找宋北北。 但是再一想，沈昭已经冷静了这么久了，而且已经默认了这门婚事，他应该不会再和宋北北纠缠。 而且自己也不能关着他一辈子。 于是，沈国公便去让沈昭带上些许补品，去周家看周宁。 如今宋北北的命脉还捏在沈国公的手里，沈昭不得不听。 …… 沈昭把东西带到了周府，本打算不去看周宁就离开，丫鬟小菊忽然过来道：“小公爷，我家小姐有请。” 沈昭微微蹙眉：“没空。”说罢转身便要走。 小菊又道：“我家小姐说，是关于沈二公子的事，要与小公爷说明。” 沈昭顿住脚步，回头看向她。 小菊被这目光吓了一跳，心里紧张，不等沈昭继续问，她又一股脑地解释了一通：“那天小姐从楼上摔下来的时候，沈二公子也在……” 其实沈默去赴约，沈昭也是知道的。 那日他收到周宁的邀约之后，本是不想管的，随手就把帖子给放下了。 后来沈默去了他书房一趟，那帖子就不见了，沈昭还以为是下人收拾的时候不小心扔了。 直到撞见沈默从外面回来，才知道他替自己赴约去了。 莫非……沈默过去的时候，真的做了什么？ 沈昭迟疑片刻，跟着丫鬟去见了周宁。 亭台下，周宁坐在一把椅子上，双手平放在双腿上，看起来与常人无异。 她见沈昭过来，抬头对他微微笑了笑：“小公爷。” 沈昭看了一眼她的腿，又看向她的眼睛：“你要与我说什么？” 周宁柔柔地看着他：“我知道你没有嫌弃我双腿残疾，没有退婚，我心里好高兴。” 沈昭一如既往不解风情，直白地道：“这是我爹的意思。” 周宁神色有稍微的低落，但很快又扬起了笑容：“小公爷，你知道吗？那日你去山上救我的时候，我就已经在心里发誓，非你不嫁。” 沈昭微微蹙眉，其实那一次也是沈默约她出去相见的，他是为了不想事情闹大牵连到沈默，才过去救她。 他已没有耐性再多说什么，直接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周宁愣了一下，苦笑着看向自己腿：“是沈默将我从楼上推下来，我才会落得如此下场……小公爷，你会为了你弟弟，对我负责到底的，对不对？” 沈昭眼神冷沉：“我弟弟胆小柔弱，怎么可能会推你？” 周宁无奈地笑了笑：“难道我自己摔断了我的两条腿来陷害他？” 沈昭没有说话，但眼神里的意味周宁也能看得懂。 他绝对不会沈默会害人。 “那日京兆尹衙役也在，他知道茶馆里只有我、宋北风和沈二公子三个人在。他如何把握推下楼的，宋北风也知情，但是宋北风与你……她自然是巴不得我摔死，肯定不会出来为我作证。” 周宁说罢，洒脱地笑了笑：“小公爷，旁人都说你手段狠辣，杀人如麻，但我知道你公正无私，否则圣上也不会将此等重任交托与你。你且去查一查吧，就会知道我没有撒谎，真的是沈默推我下楼的。” 沈昭沉默片刻，转身离去。 周宁深深地看着沈昭的背影，露出微笑。 她今日叫他过来，与他挑明这件事，若是沈昭有良心，愿意为了弟弟承担责任照顾她，这最好。 如果没良心，她有这件事威胁他，也不怕他不负责。 …… 沈昭没有直接回国公府，而是去东宫寻宋北北。 彼时宋北北刚从东宫出来，打算回宋家，刚出了宫门就看见沈昭站在不远处。 她的脸上不由自主地展露笑容，快步走过去：“昭昭哥哥，你爹让你出门啦？” 沈昭这几日憋着没有见她，现在忽然又见了，下意识地就想和她靠得更近，想拥她入怀。 可他想到父亲的话，终究还是忍住了。 他与往常无异一般对待宋北北，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看来你这几天胃口不错，是不是胖了？” 宋北北揉揉自己的脸：“哪有？对了，你明日就要成婚了，今天怎么还出来乱逛，不回家好好准备吗？” 沈昭心里无名火起：“你就这么想我成亲？” 宋北北脸上笑意一点点卸下。 她好想摊牌算了，因为她明明也不舍，她也在装。 可是有用吗？ 宋北北静静看着沈昭：“是你说你真心想娶周宁的，你要我怎么样？” 沈昭呼吸一滞，他忽然意识到，他养的这条小鱼儿是真的长大了。 她成熟，爽朗，又洒脱。 自己还在担心她时，她早已经痊愈了。 宋北北忽然又笑了：“昭昭哥哥，算了吧。都是大人了，谁身上都有诸多身不由己。” 人呐，就揣着明白装糊涂，想通了也别点破，稀里糊涂过完这短暂的一辈子就算了。 第476章 哥哥不要我了 宋北北见沈昭傻愣愣地看着自己，又觉得自己好像吓到小弟弟了。 毕竟自己一直以来的形象，都是天真懵懂，胆小怕事，对凡事都不认真。 于是宋北北一扫方才的郑重，重新露出那种傻兮兮的笑，拉着沈昭的衣袖晃了晃。 “昭昭哥哥，你是不是婚前紧张？我告诉你没事儿的，婚后你就知道成亲的好了。” 沈昭现在不想再和她说这个问题，这比沈默的事还要叫他难受。 他还不如继续去说沈默，心里还能舒服点儿。 “我今日去见了周宁。” 宋北北见他前言不搭后语，一时没反应过来，略微不解：“啊？不是说成亲前最好不要见面的嘛？” “京城没这个传统。”沈昭随意回了句，接着道，“周宁告诉我，是阿默将她推下来，导致她如今双腿残疾，是吗？” 宋北北微微蹙眉，周宁双腿不能动了？ 也是，那天她注意到周宁仿佛伤在脊柱，这个地方特别容易半身瘫痪。 虽然小姑娘落得这个下场挺可怜的，不过也是她先起了害人之心。 宋北北抬头看向沈昭：“这个你应该回去问沈默，你问我做什么？” “因为我相信你说的话。你告诉我，周宁真的是阿默推下来的吗？” 宋北北也不想隐瞒沈昭，点点头：“是，但是周宁也是活该，是她自己设了那个局打算陷害我的，沈默只不过是为我出头……” 沈昭忽然打断了她的话：“做了就是做了，没有诸多借口。” 宋北北一愣，沈昭……不是一直把他的宝贝弟弟捧在手心，谁说一下都不行的嘛？现在要为了周宁出头，责备他的宝贝弟弟了？ 宋北北小心翼翼地道：“不是借口……其实我也有教训过沈默的……” 只是她实在跟沈默说不通。 沈昭看着宋北北，摇了摇头：“你和阿默都如此是非不分，是我没教好你们。” 宋北北没说完的话被他又噎了回去，难以置信地问沈昭：“我是非不分？” 沈昭眼神沉沉地看着她，没有回答。 难道不是吗？ 周宁有错，阿默就可以对她下杀手？北北就可以替他隐瞒？ 沈昭有些心痛，他最关心最在乎的两个人，原本在他心里最纯粹、最简单的两个人，怎么会这样？ 宋北北也很心痛，她本不想多解释，可此时忍不住了：“我分是非！我只是顾虑你！” 沈昭见她红了眼眶，张了张口想安慰，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宋北北揉了一把眼睛：“我知道沈默对你多重要我才替他隐瞒的，否则难道你要我照实和京兆尹的人说，让他们把沈默关起来受苦吗？万一他在大牢里被磕着碰着，被老鼠咬到了，他还有命吗？” 宋北北背过身去，不让他看自己狼狈的模样。 原来她都是为了自己……沈昭看着她瘦弱的肩膀一颤一颤的，忍了好久，才忍住去抱住她的冲动。 宋北北平静好了，她不服气地瞪了他一眼：“整天说我没良心，我看你才没良心！哼！” 宋北北说罢，抬腿离开。 沈昭下意识地追着宋北北走了两步，但他又想起来宋北北之前说的话…… 他们都有诸多的身不由己，自己现在追上她，和她道歉，解释清楚……又能怎么样？ 他可以不迎娶周宁吗？ 他爹早就说了，不娶周宁，就暴露宋北北女扮男装考科举，将她推入必死无疑的境地，这是其一。 阿默伤了周宁，他得负责，这是其二。 到了这份上，他再对宋北北不清不楚藕断丝连，才是残忍。 沈昭想明白了，转身离开。 …… 回了国公府，沈昭径直去找沈默。 沈默正在房中乖乖看书，瞧见哥哥走进来，眼神里还满是失落和冰冷，自己也不由开始紧张。 他放下书，站起来：“哥哥，你回来啦。” “阿默，周宁是你推下楼的吗？” 沈默是知道今天沈昭去见过周宁的，闻言沉静片刻，问道：“是周小姐告诉哥哥的吗？她在撒谎，我没有……” 沈昭打断他的话：“她撒谎还是你撒谎？” “我……”沈默话语一顿，紧张地往后退。 他总觉得，哥哥好像能够把他一眼看穿。所以平时他一般不会和哥哥说慌，要么就沉默不语。 他这次还想像往常一样沉默以对，哪知道沈昭忽然拿起一旁的书，严厉地对沈昭道：“手伸出手！” 沈默害怕极了，不得不听话地把手伸了出去。 沈昭卷起书重重地打了一下：“做了还不愿意承认，阿默，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沈默掌心微痛，但还能忍。可他心里的痛，却没法忍了，瞬间哭了出来。 他从从小就病弱，又乖，沈国公和沈昭从未打过他，甚至连句重话都没说过。 这是他活了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被他心爱的哥哥打。 这不仅仅意味着他这次真的惹哥哥生气了，也意味着，他在他哥哥心中的样子彻底崩塌了。 他再也不是那个说什么都能叫哥哥无条件信任的人了。 沈默又难受又委屈，哭着看向沈昭：“哥哥也经常杀人啊，我只是跟哥哥学而已。” 沈昭呼吸一滞，立马又回过神来：“我杀的都是该杀之人，你这是滥杀无辜！” “那我不对她下手，哥哥难道就真的要娶她回来吗？哥哥，你娶她你会开心吗？” 沈昭张了张口，却没能说出什么话来。 沈默逼视着他：“哥哥，你在别的事情上杀伐果断，却为何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不敢面对？” 沈昭咬咬牙：“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好，那我以后不管了，但是我不想和你的喜酒，我不想看见你娶个不喜欢的人回来！” 沈默用他生平最硬气的态度和沈昭说完这些话，转身往外走。 沈昭无奈：“你去哪儿？” “不去哪儿。”沈默头也不回，继续往外走。 沈昭真的很头疼……为什么阿默和北北都这样气他？ 他叹了口气，想着沈默甚少出门，估计就去门口散散心，很快就回来了，于是便没有多管。 而沈默，则是一路去了宋家，找宋北北去了。 他当时推周宁下楼的时候，想到了那个高度摔不死人，但肯定会重伤，周宁可能得休养休养，这样哥哥和她的婚事就会推迟。 结果现在，婚礼竟然还要如期举行。 而他的小嫂子，现在竟然还不出手！ 那就只能他出手了。 无论如何，他也要阻止明天的婚事！ 等见着宋北北人时，沈默当场就哭了出来：“我哥哥不要我了……” 第477章 他的情义人尽皆知 宋北北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想到今天沈昭找她说那些话时气愤的样子，就知道沈昭回去肯定骂沈默了。 “哎，我早就提醒过你了，你在你哥哥背后做这些事，他是不会高兴的。” 宋北北又令人给沈默拿了帕子过来，递给他：“先别哭了。你哥又没打你又没骂你的。” 沈默摇头：“哥哥打我了也骂我了。” 宋北北动作一滞，沈昭为了周宁，连这个宝贝弟弟也打了？ 她顿了一下才继续帮他擦眼泪：“那看来他真的挺生气的。不过你做的本来就不对，你得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不要总是给你哥哥添堵。” 沈默哭累了，吸了吸鼻子，看着她：“你这么为我哥哥考虑，就证明你心里有他。” 宋北北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那是因为我和你哥哥是好朋友，可没别的啊。” 沈默真想不通，这两个人为什么都在意彼此，却要装作不在意？ 为什么小嫂子小小年纪，胆子就这么小？不该是人年纪大了受的挫折多了，胆子才小起来的吗？ 他忍不住提醒宋北北：“哥哥明天就要成亲了，你什么都不做吗？” 宋北北脸色微动，眼神失落。 没想到沈昭知道周宁心思不纯，故意想陷害她，还是愿意跟她成婚。 看来他真的挺喜欢周宁的。 沈昭问他做不做什么……她还能做什么？ 宋北北沉默良久，忽然对沈昭笑了笑：“先别聊你哥了，快到吃饭的时间了，你想什么？我让厨娘给你做。” 沈默想了想，忽然问：“你可以带我出去吃饭吗？我听说香奈鹅店做的东西很好吃。” 宋北北点点头，这是她四哥开的连锁店，确实很好吃。她平时都不吃的，她都吃腻了。 不过对小孩子而言，这些油炸的快餐确实有很大吸引力，于是就点点头同意了：“好吧，我带你去吃。” 二人立马出发去香奈鹅。 香奈鹅不止卖烧鹅，还卖烤鸭炸鸡。 宋北北给沈昭要了一堆，看着沈昭惊讶又激动的目光，不由笑了起来。 人果然都是很复杂的，不能简单给一个人判定好坏。 沈默做了那些心狠手辣的事，看似像一个可怕的人，可看见这些吃食的时候，却依然还是展现出了孩子的本能。 宋北北问道：“你都没吃过吗？” 沈默摇摇头：“我爹和哥哥先前一直不许我出门，最近他们在准备婚事，对我管的松懈了些，我才能出门的。” “那人生还有什么意思？你先吃，吃完了我再带你去吃宵夜。京城就这点儿好，就算不是节日，夜市也可以开到半夜，咱们好好吃一顿。” “好。” 沈默点点头，拿起筷子去夹炸鸡腿。 宋北北直接伸手拿过炸鸡：“你这样温雅地吃炸鸡就失去了吃炸鸡的意思，吃这个得直接上手。” 沈默笑了起来：“好。” 二人大快朵颐，吃完了炸鸡，又吃甜点。 沈默想吃酒酿元宵，端上来后，才发现是好大一碗。 他一个人吃不完，就问宋北北：“咱们一人一半吧？” 宋北北摆摆手：“我酒量奇差，沾到酒就醉，不能吃这个。” 沈默眼神微动，笑着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那我自己吃。” 两个人吃完，沈默还要了一份炸鸡，用油纸包着，打算带回去给哥哥也尝尝。 接着二人又一起去夜市摊，想着肚子还能塞，找什么地方再吃点东西。 沈默长这么大真的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场面，他看什么都新奇。 他忽然走到一个卖小玩意的摊子前面，指着上面一对同心结对宋北北道：“哥哥明日大婚，我买这个送给哥哥，哥哥会不会不生我气呀？” 宋北北本来都刻意把这一茬给忘了，现在听见这话，脸色明显不对劲了。 她愣了一会儿，还是强颜欢笑地说：“你可以试试。你送的东西，他应该都喜欢。” 沈默直勾勾盯着她的眸子：“那你呢？你总说和我哥哥是好朋友，朋友成亲，你不会什么都不送吧？” 宋北北心里更加难受，这小弟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可难受她也得忍着。 她也扫了一圈这个首饰摊子，问老板：“老板，你这里最便宜的是什么？” 老板拿了两根红绳给她：“这个，一文钱两根。” 宋北北从身上掏出一个铜板给他：“我买了。” 然后对沈默道：“我明日就送这个给你哥哥。” 沈默想笑又不敢笑：“这个是不是太草率了呀？是不是太便宜了呀？” “礼轻情意重。” 其实宋北北心里的真实想法是，沈昭都知道周宁不是个单纯的，还愿意娶她，这男人不配要她送贵重的礼物！ 送两根红绳都抬举他了！ 宋北北随手把两根红绳塞进自己的小袋子里，继续往前走。 沈默跟在她身后，无奈摇头。 难受吗？活该！ 让你们俩都这么矫情！ 有障碍，直接把障碍除掉不就好了吗？ 沈默静静在心里把哥哥和小嫂子嘲笑了一顿，然后跟上了她。 关键时刻，还是得看他。 又逛了一会儿，两个人都走累了，坐到一个馄饨摊子前面，要了两碗馄饨继续吃。 宋北北坐了一会儿，忽然闻见一股酒味，便问老板：“老板，你家馄饨不是用酒烧得吧，怎么这么大的酒味？” 老板笑道：“当然不是了，客官你闻见酒味，其实是那家酒铺传来的味道。” 老板抬手指了指对面的铺子，又指了指铺子旁边的小巷子。 “他家的酒闻名京城，很多达官贵人办喜事，都从这里定的酒。现在摆放在巷子里的那些大酒缸子，就是明早要送去国公府做喜酒的。” 宋北北心里有些不舒服，怎么到哪里都能听见这件事啊？ 沈国公要不要这么高调？娶个儿媳妇全京城人尽皆知！ 沈默也看了过去，询问道：“那酒缸子怎么没有封起来吗？这样抬过去岂不是要洒了？” 老板笑道：“这是他们家的独门做法，刚从地窖里拿出来的酒，得敞口放一晚上，明早会用专门的红布和红蜡封起来。” “哦。”沈默点点头，盯着那大酒缸子，若有所思。 那么大的缸子，藏一个人，绝对不在话下。 他低着头看着碗中的馄饨，微微扬起了嘴角。 本来还在发愁要用什么办法破坏哥哥明日大婚，这机会就主动送到面前来了。 第478章 纯白小娇花 两个人在馄饨摊子这里待到了收摊，宋北北看夜市也快结束了，就起身对沈默道：“走吧，我送你回家。” 此时确实已经四下无人了。 沈默起身，瞧了一眼不远处的那只大狼狗。 他早在刚才吃馄饨的时候就看见那只狗了，那只狗一直都在睡觉，趴累了起来换个方向接着睡。 宋北北见他发呆，碰了碰他：“哎，愣着干啥？你回不回家呀？不回的话今晚去我家睡？” 沈默摇摇头，又点点头，目光依然直勾勾地看着那只大狼狗：“我……我害怕那只狗。” 宋北北这才注意到那里有狗，无奈地笑了笑：“它一直都在睡觉，安安静静的，我刚才都没有注意到它。没事的，走吧。” 沈默还是很害怕：“你……你走在前面可以吗？” 宋北北看他这幅模样，现在真的理解为什么沈昭平时那么疼爱这个弟弟了。 他是真的好~绿~茶~啊~ 不不不，不能这么说沈昭的宝贝弟弟，这不是绿茶，这是柔弱不能自理。 整天就哥哥长哥哥短，我好怕啊，我好委屈但是我不说，因为我只会为哥哥付出一切……顶着一副人畜无害天真无邪的面孔到处招摇撞骗。 哪个比他年长的人受得住啊？ 宋北北都觉得她也受不住，她现在也觉得沈默哪里是什么恶毒大魔王？整个就纯洁小白花。 他说啥就是啥吧。 “好吧好吧。”宋北北带头走在前面。 沈默迈开步子跟上。 走到那只狗附近的时候，沈默看了一眼，见宋北北没有注意自己，拿出随身带着的炸鸡腿，在狗的面前晃了晃。 那只狗忽然猛地抬起头，冲着沈默狂吠。 沈默大叫一声，立马往放着许多酒坛的巷子里跑。 宋北北回头，赶紧跑了过去，挡在沈默面前，抬手挥打那只狗：“走开！” 那狗龇牙咧嘴，喉咙传来危险的低吼，直勾勾地盯着沈默，一步一步逼近他。 宋北北也有些怕了，万一咬到自己，还不算什么。 沈默身上有流血不止的病，而且还体弱，要是被咬到，就算能及时找二哥来给他治疗，就怕他也会免疫力不强而染上别的病症。 现在余令又不在京城，沈默就只有等死的份。 不行，她把沈昭的宝贝弟弟带出来玩到这么晚，就要对他负责。 宋北北回头一看后面的大缸子，见这个缸比较厚重，缸沿也很宽，人站上去小心点应该能站稳。 她便对沈默道：“沈默，你踩着石块，站到酒缸上去。” “好。”沈默听话地爬了上去，小心翼翼地踩在缸沿，又伸出手对宋北北道，“把手给我，你也躲上来吧。” 宋北北还在犹豫，那狗忽然扑了过来。 她赶紧把手递给沈默，也踩着石头飞快地爬了上去。 那狗抬起两只前腿，好像还在试图扑上去咬他们俩。 宋北北看它样子如此滑稽，不屑地笑了一声，朝它比了个向下的大拇指：“来呀来呀，有本事你也爬上来啊！” 沈默看着宋北北，也不由露出笑意。 他又知道哥哥为什么会喜欢小嫂子了，小嫂子如此开朗乐观，好容易感染身边的人。 所以，他也一定要帮哥哥得到她！ 沈默缓缓伸出手，抚上宋北北的胳膊。 宋北北以为他是怕高才要扶着自己的，还回头安慰了他一句：“别怕，我扶着你，不会摔下去的。” 沈默微微笑了笑，点点头：“好。” 刚说完，他忽然轻呼一声，往前踉跄一步，装作无意地把宋北北往前一推。 宋北北本就站不稳当，脚下一滑，掉到了酒缸里，呛了好几口酒。 沈默满脸紧张，又自责，眼眶都红了，伸出手道：“快把手给我，我拉你上来。” 宋北北伸出手，可她眼看着沈昭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又变成了三个…… 她头晕目眩，伸出手的还没触及到沈默，就又放了下来，很快失去了意识。 沈默见她彻底醉了，把怀里的炸鸡腿拿出来扔了出去，那狗立马飞奔向那炸鸡腿。 沈默从大缸子上下来，用手把酒缸里面的酒舀出来一些，使得不会呛到宋北北的口鼻。 “对不起啊小嫂子，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和哥哥好。” …… 凌晨，酒馆的人出来封酒缸子。 彼时天还没完全亮，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就缸子里面还有个人。 他们用红布将就缸子封起来，又上了一层红蜡。 蜡液慢慢凝固，那大缸，密不透气。 躲在巷口外面的沈默一直等到那些人将酒缸子抬走，他才起身。 沈默匆匆回了国公府。 国公府今日很是忙碌，新来的丫鬟小厮们都在布置。 很多宾客一大早就到了，车马停的满满都是。 没有人注意到国公府二公子彻夜未归。 沈默匆匆回房，换掉沾染了一身酒气的衣裳。 前些日子，周家来定吉日的时候，沈默旁听到，今日的吉时只有一个时辰，就是午时。 要在午时之前，拖延住哥哥。 过了吉时就没办法拜堂了，到时候周宁只能原封不动的退回去。 至于后续是直接退婚，还是再定吉时，那就到时候再想新的办法吧。 …… 酒坛子里，宋北北终于醒了。 她是被缺乏空气的窒息感给难受醒的。 眼前一片漆黑，周遭充满刺鼻的酒气。 她反应过来了……昨晚掉进酒缸子里面呛了几口酒，接着呛了几口酒，就失去了意识。 还不知道沈默怎么样了……现在不是想他的时候，自己得赶紧逃出去。 她将手从酒里面抬起来，往上捶了捶，才发现酒缸子被封死了。 她本就对酒毫无接受能力，又在酒里面泡了小半夜，此时就感觉头都要炸了！ “救……救命……” 宋北北喉咙也被酒气呛得生疼，发出的声音也很轻微。 酒缸子外头，人声鼎沸，提前到的宾客们都在笑谈，完全没人注意到墙角的某个酒缸子里，竟然有人呼救。 宋北北张大口，依然无法呼吸。 再这样下去，自己肯定会被憋死的！ 第479章 那我和她一起死 宋北北忽然想起来了，昨天馄饨摊子的老板说过，这个酒缸子是用蜡封的。 蜡还算脆，想办法应该能把它捅开。 宋北北直接用手推了推，可她被泡了一夜本就浑身酸软，根本推不动。 对了，自己头上有一根盘发髻的银簪子。 宋北北将簪子拿下来，使劲朝上面一捅。 蜡封顿时裂了一个小洞。 宋北北又赶紧多戳了几下，洞越来越多，新鲜的空气飘进了酒缸里。 宋北北大口大口的呼吸，心口才不那么疼。 幸好幸好，只是蜡，可以被捅裂开，那层红纱布也还是透气的。 不然自己肯定要被闷死了。 可是很快，酒气又再次袭上。 她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小，终于，又昏厥了过去。 …… 此时，沈昭正在佛堂里，还没有换上喜袍。 柳如慕给他沏了一杯茶：“阿昭，估计花轿马上就要到了，你不换衣服吗？” 沈昭静静地看着茶杯中打转的茶叶：“我不想娶她。” 柳如慕抬头问道：“你想娶谁？” 沈昭垂暮不语。 “是上次来的那个小少年？” 沈昭当着母亲的面也不需要隐瞒，只苦笑道：“被娘看出来了。” “是呀，喜欢一个人怎么都藏不住的。”柳如慕浅笑，“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看出来了。她是个小姑娘吧？” 沈昭点头：“嗯。爹拿她的安危威胁我逼我娶周宁。” 此时下人又过来催促，他们不敢进佛堂里面，便站在院子门口叫道：“大少爷，花轿已经到门口了，老爷让您赶紧过去。” 沈昭看向柳如慕，略带着期盼：“娘，我应该去吗？” 柳如慕微微一笑：“你且做你想做的就是，别的都不用管。” 沈昭不解：“哪怕会与父亲决裂？哪怕我与北北都会有危险？” 柳如慕不置可否：“你从小就是个有主见的孩子，你可以决定任何事。” 沈昭沉默片刻，似乎想通了什么，点了点头，起身出去。 那下人见他从佛堂出来，可算是松了口气。 他们正要催促沈昭去换礼服，忽然看见沈默神情紧张地跑了过来。 “哥哥，不好了，宋大人出事了……” 沈昭一愣，紧张道：“她怎么了？” “昨晚我冲动跑了出去，半路遇见了宋大人，她带我去吃东西，我们俩又喝了些酒，然后遇见大狼狗……” 沈默现在提起来似乎还有些心有余悸，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情急之下宋大人掉到了酒缸里，我也不知道为何晕了过去。今早起来一看，我发现我躺在酒缸附近，而宋大人已经不知去向，旁边只有她的一只鞋子。” 沈昭是知道宋北北不胜酒力的，心底也越发着急：“知不知道那酒缸被运到了哪里？” “我问过酒馆的人，他们说酒缸早上被封起来送来国公府了。” “封起来？”沈昭呼吸一滞。 沈默点点头：“哥哥，那些酒现在都在前厅，你快去救她吧，不然宋大人就要被憋死了！” 沈昭立即往前厅去。 一帮等待好久的下人着急了，追上去拦住他：“大少爷，花轿已经到门口了，您还没换喜服……” 沈昭按耐住想直接动武的冲动：“滚！” 下人顿时吓得腿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昭离开。 等沈昭走远，那下人才敢动，赶紧去前面通知沈国公。 …… 此时花轿已经在门口停了好久了。 周宁坐在轿子里，眼底皆是柔情蜜意。 虽然她看得出来沈昭不愿意娶她，不过阴差阳错之下，这个如天神一般的男人，依然还是她的了。 忽然间，旁边传来一阵阵的低语。 “新郎怎么还不出来啊？” “听说这周家小姐前几天从楼上摔下来，两条腿都摔断了，小公爷估计是嫌弃她喽。” “我看也没有嫌弃不嫌弃的，主要小公爷那是个龙……” “嘘，这可不兴在国公府门口说，万一被小公爷听到，你脑袋不想要了？” “……” 周宁紧了紧手心，咬咬牙，告诫自己稳住。 是沈昭的弟弟害得她坠楼的，有这个把柄在自己手上，她相信沈昭一定会娶她的。 轿子旁边的喜婆见新郎这么久也不出来，也有些着急了。 她上前两步，对国公府的下人道：“快去催催小公爷吧，吉时都快过去了。” 下人也很是为难，他们已经派了好几拨人去催沈昭了。 门口两个下人商量了一下，赶紧去喊沈国公来解决问题吧。 估计这个时候，也只有沈国公能镇得住他儿子了！ …… 沈正则已经听闻了沈昭不愿换喜服不愿成亲的事情，此时匆匆赶去，正好碰见要往宾客席去的沈昭。 沈正则厉声叫住他：“阿昭，你现在去哪？” 沈昭直接当做没听见，继续走。 “阿昭！我警告过你，这场婚事若是有任何岔子，宋北风身世之秘就会全京城人尽皆知，她必死无疑！” 沈昭猛地止住脚步。 沈正则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还有个把柄能够拿捏地住儿子。 他正要开口劝沈昭赶紧去换喜服接新娘，沈昭却在他之前开口。 “那我便与她一起死。” 沈正则猛地一怔，失神地看着儿子匆匆离开的背影，半晌才回过神来。 “逆子！”沈正则咬牙低骂了一声。 没想到这二十年来，他一直严苛教导沈昭，却还是让沈昭如此不识大体，竟为了一个女子不惜堵上自己的名誉！ 沈正则气得心口疼。 …… 此时的沈家前厅，全都是宾客，很多是沈氏一门的亲眷，很多是沈正则的朝中同僚。 众人一见沈昭这个时候不去接新妇拜堂，而是穿着普通的衣裳出现在这里，一个个都十分诧异。 沈昭也知道，要是在这里救出宋北北，他和宋北北的“龙阳之好”，估计再一次坐实了。 可他现在哪里还有心思管这种事？他满心想的都是宋北北的安危。 他目光看向墙角的几个酒坛子。 他拿起一把凳子，走过去，不管不顾地打破酒缸子。 终于，一声清脆的破裂声响过之后，小姑娘从坛子里跌了出来。 沈昭当着所有宾客的面，紧紧抱住湿漉漉的宋北北，眼神中的情义，已全然无法隐藏。 第480章 我一定要他们在一起 在场的宾客看到这里，谁要是还看不出小公爷真的对宋北北有情，那就是瞎子了。 先不去追究宋北北为什么会出现在酒坛子里，如今小公爷这么紧张……不少人都不由为沈国公感到尴尬。 为了破除儿子龙阳之好的传闻，特意安排儿子娶妻，结果现在花轿到门口了，小公爷连个喜服都不换，也不去迎接新娘，跑来救小状元爷…… 沈昭心里到底喜欢谁，已经昭然若揭了。 沈昭耳边已经完全听不见那些人的话语了，此时此刻他眼中只有宋北北。 他看着小姑娘被泡的发皱的双手，听着她十分轻微的呼吸，就知道她在这里面吃了多大的苦头。 他忽然想到，余令说过宋北北活不过十四岁的言论，如今宋北北应该还没有过十四岁生辰，她胎里带来的不足应该还存在。 不行，要赶紧带她去御医院找最好的御医给她看看。 沈昭抱着宋北北便要往外去。 此时赶到的沈正则看见这一幕，正要开口阻拦，却见沈昭目光沉沉，还带着几分杀意看着他。 那意味沈正则看得懂，就是挡他者死，无论是谁。 沈正则话语一噎，竟什么也没说出口，眼睁睁地看着儿子离开。 门口周家的人正眼巴巴地等着，结果就等到了沈昭抱着宋北北离开的这一幕。 围观的百姓们更是议论纷纷。 “小公爷怎么抱着状元爷出来了？他们这是去哪儿啊？” “传闻是真的吧！他们俩果然是一对！” “……” 一声声一句句传入周宁的耳中。 周宁紧紧咬着下唇，红盖头下面的双眼瞪的满是血丝。 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 此时外头忽然又响起一道声音：“我家老爷说今日吉时已经过了，再成婚不吉利，劳烦你们周家先把周小姐给带回府去，容后再议这门婚事。” 这理由虽然都是废话，倒也是合情合理，周家人各个都憋着气，可也奈何不了他什么。 周宁耳边依然是那些不堪入耳的话。 “周家小姐这下可丢人喽，夫君为了一个男人把她给抛弃了……” “是啊，周家小姐双腿也残了，以后谁要她哦。” “赶紧苦苦哀求小公爷收她做个小妾吧！” “……” 周宁再也听不下去了，忽然把盖头一掀开，直接从轿子里走了出去。 其实她的腿本就不严重，受伤的第二天就可以动了，只是大夫说为了以后也不出事，需要静养，她又想以此来让沈昭愧疚，所以才一直装作不能动。 周围旁观地百姓各个惊讶地看着她。 周宁目眦欲裂，扫向所有人。 “我的腿好好的，我也不需要向沈昭摇尾乞怜！” 周宁说罢，转身离去。 周家送亲的人各个都傻眼了，也不知道在家里一直都双腿不能动的小姐，怎么突然就能站起来了。 就连她的贴身丫鬟小菊，都不知道小姐为什么忽然能走了。 小菊赶紧追上小姐。 “小姐小姐，要不要坐轿子回去？难道就这样穿着大红喜袍走回去吗？” 周宁冷声道：“我就要走！我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周宁不是瘫子！我容颜端庄，手脚齐全，我不嫁沈昭，有的是人愿意娶我！” 小菊满脸疑惑：“小姐，你为何突然这么说？没有人说小姐是瘫子啊……” 周宁抬手给了她一巴掌，怒目而视：“你当我是聋子？他们现在还在议论，他们还在嘲笑我，笑我是瘫子，笑我在小公爷眼里连个男人都不如！你没有听见？！” 小菊从未见过周宁这幅样子，又委屈又害怕，低着头不敢言语。 等周宁走远了，小菊才问后面的喜娘道：“有人骂小姐是瘫子吗？说小公爷不要我们家小姐吗？我怎么没听见？” 喜娘无奈道：“这可是国公府门口，谁敢说这种话？不要命了呀？” 另一个人也满脸不解，看向周围的百姓：“叫着嚷着让国公府派发喜饼的倒是很多，骂小姐的真的没有听见。” 周家送亲的众人面面相觑……小姐这是心里太难受，自己想象出来的吧？ …… 沈国公府很快人去楼空。 众宾客心里都觉得这是一场笑话，但也没有谁敢明说的。 他们可都是朝廷中人，哪个敢得罪沈昭啊。 等人都走光了之后，沈国公独自一个人站在佛堂门口，神情落寞。 他好想进去和柳如慕说些话，可是又觉得没有脸见她。 因为他没有给她的孩子安排好亲事，自己执拗地布置了一切，结果如今却落得如此狼狈的下场。 此时管家忽然走了过来，问道：“老爷，周家人派人来问话，这婚事到底怎么办，说是现在周小姐心绪不宁，他们要现在就给一个说法。” 沈正则脸色冷沉：“你且回周家一句，今日坏了阿昭和周小姐婚事之人，我势必会让她付出代价。” “是。” 管家匆匆离去。 而此时，一直在走廊大柱子后面盯着沈正则举动的沈默，也跟着父亲一起沉下了面孔。 难道父亲还是要对小嫂子不利？ 不行，哥哥好不容易才能勇敢起来选择自己想要的，他不能让他爹破坏！ 沈默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哥哥放余令离开的时候，曾经说过，小嫂子的二哥学会了止血之术，所以即使没有余令在，也有人为他止血。 若是她爹有求得到小嫂子的地方，就肯定不会对小嫂子下手了。 沈默思虑一番，从地上捡起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子，咬咬牙忍着疼，割破了自己的手指。 他看着顷刻间血流不止的手，心中却格外的安宁。 哥哥，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沈默再抬头，看见他爹要离开，他赶紧快走了两步想追上他，却没想到一脚踩空，直接从两阶石梯上摔了下来。 沈国公听见声响，回头看去，立即就发现沈默血流不止的双手。 他脸色刷的一白，直接用手握住沈默的手：“阿默，坚持住，爹这就派人去叫御医。” 沈默摇了摇头，无奈笑道：“爹，不用了，你也知道我自幼就有血流不止的病，如今余神医不在，谁也就不了我……” 沈正则唇角轻颤：“不……阿昭说过，还有一个人能治。” 沈默懂事地笑：“爹，我也知道那个人，但是真的不用了，因为你要害他的妹妹，他怎么可能会救我？” 第481章 我不会娶她的 沈正则闭了闭眼，一向执拗的他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妥协。 他看着沈默流血不止的手，还有逐渐苍白的脸色，下定决心：“什么都没你的性命重要。” 他承认，他对沈昭说的那些话里，有威胁的成分。 其实，他原本也没有打算忤逆皇上的意思，置宋北北于死地。他只不过想以这件事来逼沈昭就范而已。 沈正则立马带着沈默去宋元府上找宋元。 他都想好了，只要宋元愿意救沈默，他可以答应宋元，绝对不会透露他妹妹女扮男装考科举的事。 不过他却没想到，宋元看见沈默之后，什么条件也没要，压根就没给沈正则说话的机会，立马让沈默坐下，他来给沈默施针治疗。 一刻功夫后，沈默手上的血果然止住了，宋元又拿来能使伤口加快愈合的药给沈默涂上。 做完这一切，宋元才擦了擦额间的薄汗，回头看向沈正则。 “沈国公，下次二公子若是再受伤，你先替他包扎，同时派人来喊我过去。你直接带他来找我，虽然能快些，但叫二公子奔波也加快了他流血的速度。” 沈正则瞳仁微动，他是真的没想到，宋元为他救了人之后，脑海中所想的竟还满心都是阿默的安危，全然没有以此为条件要换取什么好处。 沈正则原本觉得宋家能短短二十多年成长为大雍最受瞩目的家族，这几个处在风口浪尖的宋家公子，一定各个都是狠角色。 可如今一见才知道，宋元竟是这等赤诚、善良之人。 沈正则也不善于逢迎，道了一声“多谢”，别的客气话都没有说。 不过他也不喜欢欠别人。 如今宋元救了阿默，日后宋北北的身份若是被人捅破，他也一定会帮助她度过难关，就当还了这次恩情。 但是，一码归一码，他可以不捅破宋北北的身份，可让阿昭和宋北北在一起，绝不可能！ 他理想中配得上阿昭的女子，不需要多聪慧，但一定要足够内敛乖巧，千万不能让阿昭处于浪尖之上！ …… 御医院里，院判给宋北北诊了脉，告诉沈昭，宋北北不胜酒力是天生的，但好在她不像有些人一样喝了一点酒就浑身起疹子甚至出人命，她这情况并不算严重，等酒力退了就好了。 沈昭便将宋北北带回谍探局等她醒，又派人出去打探如今京中是否有宋北北是女扮男装的传言。 顺便叫人去宋府通知宋南风一声，告诉他宋北北在谍探局，不然宋南风肯定也找疯了。 沈昭本不是这么细腻温柔的人，可跟宋北北在一起久了，知道她对家人的关怀无微不至，所以也学到了不少。 到了晚上，探卫回来禀告。 “京中都沸腾了，皆说督主和状元爷是断袖。” “没有其他？” “所有传言皆是围绕这一点，暂无其他。” 沈昭松了口气，看来父亲没有将宋北北的真实身份说出去。 至于他的名誉……本来就很差了，不在乎更多了。 探卫见沈昭没有别的吩咐，便先离开了。 沈昭回到卧房，看见宋北北睡的四仰八叉的，被子都被踹到了地上，无奈地上前将她被子拿起来，给她盖了回去。 宋北北又把被子拿开：“热。” 沈昭拿着被子愣了会儿，忽然笑了。 他现在都怕宋北北说梦话，因为每一次，她叫的都是别的男人的名字。 这一次终于不是了。 他再次把被子盖了回去：“你昨晚泡了一夜，现在可不能再冻着，乖。” 宋北北仿佛听到了，真的没有再踢被子。 不过如今都快入夏了，今夜也确实是挺热的，宋北北没一会儿就浑身是汗，被热醒了。 她睁开眼，认出这里是谍探局，又瞧见沈昭正在一旁看文书，张了张口轻轻喊了一声：“昭昭哥哥。” 沈昭立马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过去扶起她。 宋北北睡了这么久已经彻底清醒了，她回想起昨晚的事，连忙问道：“你弟弟没事吧？” “没事。” “他没事就好。”宋北北松了口气，又想到今日是沈昭大婚，心情顿时又低沉下来。 她故作不在意地问了句：“对了，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回去洞房，还在这里干什么？” 沈昭静静地看着她装，也没有挑破：“等会儿就去。” 宋北北心里很不是滋味，但还是强颜欢笑。 她忽然想到昨天给沈昭买的新婚贺礼，摸了摸，那两根红绳还在身上，立马把它们拿了出来。 “昭昭哥哥，这是我给你买的新婚贺礼。” 沈昭接过这两根红绳看了许久，无奈道：“你也真够抠门的，我成亲你就送我这个？” 宋北北点头：“你也别嫌便宜，咱俩的感情不是用金钱来衡量的，礼轻情意重嘛。来我给你系上。” 宋北北拿过一根，系在他的左手手腕上，打了个死结。 沈昭看着红绳微微蹙眉：“太丑了。” 宋北北笑了笑，拍了拍他的手腕：“你包袱还挺重，你平时穿的衣服袖子都是收紧的，谁能看得见啊？戴着吧。另一根回去记得给周宁系上。” “她好歹也是世家嫡女，平时穿金戴玉，这种丑东西她不会要的。” 宋北北不满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会呢？我觉得很好看呀，又很有意义。” 沈昭静静看着自己手腕上的这根红绳，他真没有故意嫌弃宋北北，这绳子是真的很丑。 他又看了看一眼宋北北，小姑娘正盯着他的手腕发呆。 沈昭忽然拿过宋北北的手，将另一根红绳也系在她的手腕上：“既然你这么喜欢，你自己也戴一根吧。” 沈昭不由分说，也打了个死结。 宋北北愣了愣，连忙下床，到处找东西：“不行，我得给它剪掉，不然你媳妇儿看见肯定要吃醋了。剪刀呢？” 沈昭浅笑看着她：“不会的。” 宋北北无奈：“你不懂女人，女人都是敏感又聪慧的，一点点小事儿就可以想象出一幕幕大戏。” 沈昭不忍再骗她了，直接道：“我不会娶她的。” 宋北北愣了愣，猛地回头：“啊？” 第482章 来见你无论何时 沈昭怕她没听清楚，将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我不会娶周宁的。” 为……为什么不会娶？ 难道自己昏迷间，出现了什么转机？ 宋北北有好多话想问，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却都乱七八糟地不知道从何问起。 最后，她问了句：“那你之前为什么要答应娶她？” 到这个时候，沈昭也不想瞒着她什么了。 “因为我爹，拿你身份的秘密逼我。”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印着一旁昏黄的烛火，似有点点星光，温柔地简直与平时判若两人。 宋北北心口一滞，原来都是是为了她…… 她心中说也分不清楚是感动还是惊讶还是什么别的情愫，这些日子压在心口的伤心和委屈一瞬间找到了出口，顿时汹涌而出。 她看着沈昭，一个字不说，就眼泪在吧嗒吧嗒地掉。 她承认了，她摊牌了，以往的洒脱，全都是装的。 她心里其实在意地要死，不过是不停地提醒自己两世为人没有资格难受，她才一直憋着！ 沈昭伸手为她擦了擦泪：“对不起。以后不会了，有什么事我替你担着。” 宋北北吸了吸鼻子，声音沙哑却坚定：“一起担着！” 沈昭轻笑：“嗯。” 有什么事摊开了说，一起承担！ …… 沈昭在谍探局住了好几日没回去，他知道一会去就得和父亲吵，他不想面对，所以一直躲着。 那些风言风语已呈无法控制的趋势。 京城中人当着沈昭的面不敢说，但不表示背地里不敢说，尤其是市井之中，各种流言蜚语最难控制，会被添油加醋，传成无数版本。 如今最时兴的，是以下这个版本： 恶毒沈国公阻碍小公爷和新科状元相恋，棒打鸳鸯。 小状元爷为了见情郎，不惜冒着生命危险躲进酒缸混入国公府。 小公爷不惜放弃自己的声誉和前途，当着众多朝中同僚的面拯救状元爷。 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 ……此时京城最热闹的茶馆里面，说书人就在绘声绘色地说着这个故事。 那说书人惊堂木一拍。 “小公爷和小状元爷一文一武，皆是国之栋梁，为何真心相爱而被世俗所不容？难道他们真的有错吗？” 一席话问的台下听众也沸腾起来。 “当然有错！自古以来，阴阳调和才是真理，男人和女人，一阴一阳，才能在一起。男人和男人，那是违背天理！” “我觉得他们俩没有错！阴阳相生，但也相克，你拿阴阳来喻男女，真是毫无道理！” “对！大雍律法也没有一条是说不许男人和男人成婚！”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两个男人在一起无法传宗接代，这等不孝之人如何能为国效力！” “……” 二楼雅间，听到这里的殷珠玉，幽幽叹了口气。 这几日，她一直都处于宋北北拒绝她的失落之中，茶饭不思，日渐消瘦。 后来又听闻沈昭为了宋北北，大婚当日不惜赌上自己的名誉退婚，她心里难受之余，又觉得感动。 她爱诗文，爱自古以来流传下来的爱情佳话。她如今是真的为沈昭和宋北北的爱情触动，哪怕还是舍不得宋北北，也愿意成全这段难能可贵的感情。 只是今日听见众人议论纷纷，她就知道，沈昭和宋北北的后路难走啊。 她喝完了面前的茶盏，站起身：“青萍，回府吧。” “是。”青萍也站起身离开。 她刚要推门出去的时候，忽然听见旁边有人说话：“这有什么好争执的？爱就爱了哪分男女。‘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殷珠玉双眼一亮，默念了一遍这首饱含深情的诗。 整个大雍，还有谁能写出这种诗？ 她立马推门出去，走到隔壁厢房，敲了敲门：“宋二公子，是你吗？” 房间里的宋元正拿着笔在写东西，认出这道声音是公主的，连忙起身去给殷珠玉开门。 “果然是你。” “果然是你。” 二人异口同声说完，怔楞片刻，又都笑了。 殷珠玉主动问道：“我可以进去吗？” “当然。” 宋云引着她坐下，细看了一眼殷珠玉，稍稍有些吃惊，没想到短短月余没见，殷珠玉又瘦了。 如今的她，身段婀娜玲珑，本就国色天香的五官更加鲜明，如今论容貌，估计全京城没几个能出其右的。 殷珠玉看见宋元面前放着的那首诗正是他刚才念的那一句，不由拿在手中细看。 宋元知道殷珠玉对诗词狂热，便解释给她听这诗中含义：“这首诗讲的是，古代一个君主身边有位一直辅佐他的重臣，心慕于他，有一次那位重臣想去握他的手，却被君主拒绝了。大臣很伤心，便吟唱了这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君主听后感动于他的仰慕，与他越发亲厚，还与他同榻而眠。” 殷珠玉惊讶道：“所以这首诗是男子写给男子的？” 宋元点头：“嗯。” 殷珠玉心中动容：“小公爷和宋公子之间的感情也没有错。只要真心相爱，身份、年龄、容貌甚至是男是女，都不能成为爱情的阻碍。” 外人都觉得那是两个男人，可宋元知道自家北北就是个甜软软的小姑娘。 他也不解释什么，只含笑点头。 他曾听妹妹说过，公主对她有情。她以龙阳之好为由，拒绝了公主，但是心里一直感觉很愧疚。 如今公主竟愿意放下这件事，还愿意真心祝福他们，可见殷珠玉心地纯良，实在是难能可贵。 回头他回去跟妹妹说一声，也省得妹妹现在心里还有根刺。 “对了，宋二公子，你时常来这里听说书吗？” 宋元摇摇头：“不常来。” 他那么宅，通常可以半个月不出一趟门的。 今日出来，其实是来采风的。 他写了这么多年书，上辈子看过的几乎都写完了，现在他想自己做些原创。 但自己憋在家里想是不够的，于是就逼着自己出来听一听京中最时兴的话题是什么。 殷珠玉听得这个答案，脸色微微有些失落：“这样啊，本宫还想着能够时常与宋二公子讨教诗词呢。” 宋元立即改口：“那我以后常来。” 殷珠玉深深看了她一眼，又立马偏开视线，不敢再和他对视。 第483章 谍探局天天吃狗粮 宋元看得出来殷珠玉紧张，他意识到，自己说话歧义有点大，怕殷珠玉误会他是那种好色之徒，连忙解释。 “公主别误会，你对我弟弟有恩，就是对我宋家有恩，我自然也想结交公主这个朋友，与朋友吟诗作对也是人生一大美事，我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殷珠玉这才松快下来，点点头，对他微微笑了笑：“好，那日后你什么时候来，便派人去公主府通知本宫一声，咱们来此处相约。” “好。” 青萍在一旁提醒道：“公主，如今天色已晚，公主今日又没有乘马车回去，徒步回去怕是要耽搁不少功夫，如今该回府了。” 殷珠玉点点头，正要与宋元告辞，宋元却先开口道：“我今日也是徒步过来的，不如一走走吧？” 殷珠玉含笑点头：“如此也好，路上咱们还可以一起聊一聊诗文。” 宋元立马收拾自己的笔墨。 殷珠玉从青萍手中接过面纱，蒙在脸上。 宋元见她如此，笑了笑没说话，心里却对她又有新的了解了。 她努力减肥，一定是想要美好的容貌。 可她如今已经拥有，但却并不愿意到处招摇，可见她并不是想借美貌获得什么虚荣，她先前喜欢北北，一起努力减肥，只是纯粹的“女为悦己者容”。 宋元一路将殷珠玉送回了公主府。 …… 宋北北今日约二哥来府上吃好吃的，派了个人过去接他，结果却回来说，他二哥护送公主回家，然后被公主留在府上吃饭了，让她和宋南风先吃。 宋北北听完后先是震惊，后又慢慢露出一抹姨母笑。 仔细算来，他们俩应该算是姻缘早定了。 因为公主一开始喜欢屈绥，就是因为屈绥的诗，但那些诗都是二哥所做……虽然有些是中华历史长河的先烈的作品，但也有一大部分是二哥原创的，所以算起来，公主也是有些喜欢二哥的。 后来公主又喜欢自己，是因为觉得自己陪她爬过山，可是那爬山一事，也是二哥陪公主的。 所以公主和二哥在一起，真是姻缘天定啊。 不过还有一件事比较令人头疼……宋北北叹了口气。 宋南风还后知后觉，放下筷子问道：“北北，怎么了？” “五哥，你觉不觉得公主和我二哥很相配啊？” 宋南风想了想，认真地说：“还不错啊，二哥那么有才华，公主又喜欢才子，他们俩确实挺合适的。” 宋北北叹了口气：“可是爹娘怎么办啊？” 宋南风不解：“爹娘？爹娘不好好的吗？” 宋北北一对一对跟五哥算： “我三嫂是公输家唯一后裔，我三哥为了三嫂承担起公输家族中兴之职，而入赘公输家。” “嘉乐如今虽没有回京受封，但皇上已经下旨恢复了她郡主身份，我四哥做了郡马，也属于入赘。” “珠玉公主可是大雍唯一长公主，身份尊贵，皇上势必舍不得她嫁人，回头二哥估计也要入赘公主府……爹娘生了五个儿子，三个都已经入赘了，谁还在家里照顾他们？” 宋南风一听，是这个道理。 他立马拍拍自己胸口道：“放心，大哥怎么样我不敢保证，但是我绝对不会入赘！我再等等就回杀马山去，杀马山离青县和杭城都近，保证娶个媳妇儿回去一起孝敬爹娘。” 宋北北笑了，点头：“嗯！” 宋南风又揉揉妹妹脑袋：“还有，爹娘肯定也不舍得北北你嫁到别人家，你到时候也招婿入赘就可以了。” 宋北北老脸……啊不是，小脸一红：“我还小，我听不懂。” 然后赶紧端起饭碗喝汤，用大碗挡住自己的脸。 宋南风含笑看着妹妹，其实他已经知道妹妹心有所属，此时正害羞呢。 吃完了饭，宋北北又说要去谍探局查看大哥的消息。 宋南风含笑目送妹妹离开，瞧见释放的目光也看着北北，伸手拍了拍释放的肩膀：“释放，你说沈昭会愿意入赘吗？他那个身份入赘是不是有些为难他？” 释放愣了愣神，垂眸道：“沈小公爷手握重权，入赘怕是不合适。” 宋南风点头：“我也觉得不合适，所以其实我也不想让北北和沈昭在一起，我想让北北和一个又乖又听话的男人在一起……” 宋南风说这话的时候，释放抬头看了他一眼。 宋南风没有注意到释放的目光，接着道：“哎，但是我也希望妹妹开心，所以她喜欢谁我都赞同，只要别欺负我妹妹就行。” 释放沉默许久，点了点头。 他也是这样，小姐喜欢谁他都赞同，只要别欺负小姐就行了。 …… 宋北北赶到谍探局，刚想问有没有大哥消息的时候，沈昭就提前开了口：“还没有你大哥的消息。” “好吧。”宋北北有些失落，趴在软榻上叹气。 她其实还想问一句有没有秦少瑜的消息，但是怕沈昭生气没敢问。 她又实在想知道，于是趁着沈昭做别的事时，偷偷跑到放北疆消息的那个架子上去翻看。 结果她就再一次被谍探局的人脉有多广给震惊到了。 看看这都是啥消息—— 北水镇农官和村口寡妇有不轨，问督主可否该公示此事？ 木城知府的六子在某年某月某日某时骂了一句皇上是狗，问督主此子是否该杀？ 寻城黄县知县为救灾民没有上告便开仓赈灾，问督主此人该如何处置？ ……简直是事无巨细，尽知天下事，简直和网络普及的时候一样没有隐私！ 宋北北一边啧啧称叹，一边专心致志地寻找着。 此时身后忽然响起沈昭的声音：“找到秦少瑜的消息了吗？” “还没有呢。”宋北北随口回了一句。 “当然了，因为他的消息已经被我拿出来了。” 宋北北一愣，慢慢回头，对上沈昭的视线，有些心虚。 “昭昭哥哥……”她一边说话一边往后退，却不小心碰到了身后的柜子，那柜子猛地倒向后面，宋北北脚下一踉跄，差点也摔倒。 宋北北情急之下，一把扶住沈昭精硕的腰肢，而沈昭也顺势扶住了她。 此时进来的探卫看见的这一深情相拥的画面，赶紧默默背过身去。 习惯了。 他们早就习惯督主和小状元爷时不时的“恩爱”了。 倒是宋北北不习惯，见有人过来，赶紧松开自己的手。 沈昭脸色如常，看向那探卫：“何事？” 第484章 总不能躲一辈子 “沈国公派人来请督主回国公府去。” “他有没有说什么事？” 探卫摇头：“没有。” 沈昭其实知道，他爹沉默了这么多天没有找他说周宁的婚事，今晚是要他回去给个了断了。 沈昭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宋北北，发现宋北北也在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担忧。 沈昭轻轻摸了一把她的发顶，笑了笑安慰她放心。 他又对眼前等待回复的探卫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探卫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宋北北脸色凝重：“你爹让你回去，会不会责骂你啊？” 沈昭微微蹙眉：“骂我我倒是不怕。” 怕就怕，他爹还不死心，非要他继续娶周宁。 宋北北看他这幅担忧的样子，也差不多能猜到沈昭心里所想，她试探着问：“要不然……你别回去？” 沈昭沉思片刻，摇了摇头：“我回去看看吧，总不能躲一辈子。” 宋北北也只好道：“好吧。” 沈昭顺手把旁边倒掉的架子扶了起来。 宋北北不用他吩咐，就立马捡起地上的书信：“我来整理。” “嗯。” 沈昭点点头，先是离开了库房，没多会儿又回来了，递了一沓东西给宋北北。 宋北北不解道：“这是？” 沈昭一脸严肃：“秦少瑜是朝廷四品官员，我自然要派人查他，省得他贪赃枉法。你好好替我查查，千万别徇私。” 宋北北愣了愣，开心坏了，差点给他表演一段土拨鼠叫。 小弟弟长大了！真的长大了！ 要是以前，他肯定把秦少瑜的消息藏起来不给她。 但看见沈昭剑眉微挑，她硬生生忍住了兴奋，点头道：“好！我一定不会徇私的。” 沈昭看着她澄亮地眸子，心里其实还是有些不舒服的，她对秦少瑜的关心实在是太明显了。 不过他也知道，秦少瑜去北疆是为了宋北北，她又那么容易心软愧疚，要是不让她知道秦少瑜现在过得还不错，她肯定记挂着秦少瑜。 那还不如直接定告诉她，省得她心里天天想着别的男人。 待沈昭离开后，宋北北立马翻开这些书信。 秦少瑜没有立马去任职之地上任，而是带着余令先去解决灾民的瘟疫。 瘟疫得到控制之后，他查到疫区的父母官在百姓得疫病的时候就携家带口逃走了，然后下令封村，完全不管百姓死活。 秦少瑜便手段干练地斩杀了他，来杀鸡儆猴，给北疆那些不负责任的官员一个下马威。 接着，他又查到北疆很多百姓之间有冲突有冤情，但因为北疆地方实在是太大了，那些百姓离衙门远，北疆民风又剽悍，很多事就自己斗殴解决，导致隔三差五就有人命案子发生。 于是他便让衙差替他抬着“正大光明”的匾额，跋山涉水去各个地方为人家主持公道，并严令禁止他们私下斗殴。 哪有百姓是真的爱打架的？以前那都是没人能说句公道话，所以才会每次都斗得头破血流。 如今有人负起责任来，而且他还如此公正无私，百姓再也不怕有冤无处申了。 他们又见秦少瑜双腿无法行走，还如此为民请命，一个个都对秦少瑜真心信服。 现在北疆百姓都称赞，他们来了个“青天大人”。 宋北北一页一页翻完了所有信件，忍不住眼眶发热。 秦少瑜这样一个热忱的少年，现在做的这么好，自己好为他骄傲。如果当初真的是自己到了北疆，她做的一定不如少瑜。 她就知道，少瑜从小就是个大青天的坯子，步入仕途，一定会一心为国为民。 …… 沈国公府。 沈昭回来的时候，家里干了几十年的老管家对他一脸慈祥的笑。 沈昭莫名其妙，以前自家这老管家，也是不苟言笑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沈昭不解地问：“你什么事开心成这样？” 老管家摇摇头，微笑道：“老奴没什么事，就是好几日没看见大少爷了，如今见了高兴。” 沈昭微微蹙眉，他不愿说实话，自己便也没有多管。 其实这当然不是真正的原因。 实则是，今天老管家的儿子来国公府找他，还给他带了很多家中的饭菜，沈国公看见他们俩父慈子孝，就去询问老管家如何和儿子相处。 老管家告诉他，管家孩子一直言辞令色肯定是不行的，要和蔼，要好好说话，要将心比心。 沈正则听后，才决定把沈昭叫回来，好好与他说话。 他家主人和小主人之间的问题可能就要解决了，所以老管家才这么高兴地看着沈昭。 …… 沈昭都已经做好被父亲责骂一顿的准备了，结果沈正则却比想象之中要和颜悦色很多。 “阿昭，我明知道你不喜欢周宁，竟还强迫你娶她，如今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已经出面与周家说清楚，你无须再费心了。” 沈昭更加吃惊了，他爹不是什么鬼怪变得吧？怎么这么好说话？竟还主动与他认错？ 这可是自他有记忆以来的第一次！ 他正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个反常的父亲时，沈正则忽然转身从身后的架子上拿了一沓画像下来。 沈正则将画像一一摊开，对沈昭道：“阿昭，既然你不喜欢周宁，你再看看这些，这些都是我叫官媒为你挑选的京中适婚年龄的世家贵女，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沈昭现在明白过来了，父亲还是之前的父亲，一点儿都没变。 既然如此，那就与他说清楚吧，他不想再拖延下去。 父亲在朝中身居要职，备受皇上依赖，朝廷之事就够他操心的了，沈昭不想他还要天天为他的婚事费神。 沈昭道：“我如今真的没有精力成婚，爹不用费心了。” 沈正则面色一沉，强逼着自己装出来的和颜悦色也维持不下去了，一拍桌子道：“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 沈昭紧握双拳，却终究没有直白地忤逆父亲，只道：“谍探局还有事。”便要如往常一样开溜。 不过沈正则今日却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沈正则跟上两步：“阿昭！” 沈昭到底没有忍心装作没听见，顿住脚步。 沈正则想到老管家跟他说的话，无声地叹了口气，好好与沈昭说道：“阿昭，你仔细看一看，这里面说不定真的有你喜欢的。” 沈昭依然是看都不看一眼：“不会有的。” “那……这个呢？”沈正则从中拿出一幅画像。 那画像上的女子，与宋北北的鼻子和眼睛有三分相似。 第485章 断绝父子关系 找一个和宋北北长相相似的小姑娘和沈昭婚配，这已经是沈正则能做的最大的让步了。 “她年方二八，京城人士，她爹虽只是个五品官，但家世清白……” “不必了。”沈昭实在是不想再听下去，没等父亲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接着又要往外走。 沈正则话语和神情一起凝住。 他听了老管家的话，在儿子面前做了这么短暂片刻的慈父，可如今他明白过来了，沈昭压根就不需要一个慈父。 老管家和他儿子的那套相处方式，根本就不适合他们。 他管教儿子，还是得打！得骂！ 棍棒底下出孝子！ 不然这个儿子根本就不听话！ 沈正则厉声道：“站住！” 沈昭终究还是再次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沈正则。 父子视线交汇，暗芒交锋，谁也不愿意后退半步。 沈正则最后一次试图心平气和地和他说话：“你当真不愿意娶妻？” 沈昭抿了一下薄唇：“要娶也不是娶这些人。” “那你想娶谁？宋北风？” 沈昭沉声片刻，直接承认了：“对！” 这个结果其实早就在沈正则意料之中，但听儿子亲口承认，还是忍不住勃然大怒：“阿昭！你疯了！皇上让你故意设计她诱她女扮男装考科举，你应该知道皇上就是为了要握住宋家命脉！” 沈昭的心忽然被什么揪紧，他微微垂眸，回了句：“我知道。” 沈正则道：“你还要与她在一起？万一将来朝廷对付宋家，你如何自处？你也不怕引火烧身？” 沈昭沉声不语，他怎么可能会怕引火烧身？他现在心里只有愧疚。 “若是宋家一直乖乖的，朝廷不对付她，那她就得一直保持男子的身份，你又如何与她在一起？难道你就这样不清不楚地一直守着她？” 沈昭忽然抬眸：“对！我就要一直守着她！” 是他将宋北北亲手推入这般进退两难的境地的，既然如此，那他就对她负一辈子的责任！ 沈国公终于明白，和这个儿子已经完全说不通了。 沈昭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他都要守着宋北北。 他也不愿与沈国公多说，转身就要走。 沈国公忽然又道：“阿昭，今日你若是敢踏出这房门半步，我就与你断绝父子关系！” 沈昭身形一顿。 可是片刻后，他还是迈开了步子，走了出去。 沈正则难以置信地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心里已经说不上是气还是伤心了。 他脚步虚浮，往后退了两步，直到扶着桌子，才勉强能够站稳。 这时，他忽然又听见沈昭的脚步声。 沈正则心中一喜，这个儿子果然还是不舍得他这个做爹的吧？ 他猛地抬头，目中带着欣喜，却看见沈昭拿着一根粗长的棍子走了进来，脸上也无半分悔意，沈正则的脸色一点点黯淡了下来。 沈昭走到沈正则面前，重重往地上一跪，高高举起手中的棍子。 “我知道沈家中人犯了大错要家法处置，爹要将我逐出沈家，定是因为觉得我犯了大错，爹，你打我吧，打完我便与沈家再无半点关联！” 一字一字像一把把刀子一样狠狠扎进沈正则的心里，他捂着自己的胸口，面露失望：“阿昭，你竟然为了所谓的儿女私情，竟真要与你的父亲断绝关系？” “不仅仅是儿女私情，还是责任。是我害她走上如今这条路。” 沈昭抬起头，直直与沈正则对视，“她是我的责任！” 沈正则脸色全白，手指微微颤抖，良久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好一个责任！ 沈正则心口极疼，他咬咬牙，声音暗哑低沉：“我将你养大，对你悉心教导，难道你对我这个父亲就没有责任？” 沈昭目光微动，沉默不语。 对，都是责任。 可两个人他终究得负一个。 沈家乃是名门，他的父亲在朝堂受百官尊敬，受皇上重视，退一万步，哪怕有朝一日真的做错了什么，他的父亲顶多就是辞官归老，闲云野鹤。 而宋家不过是新兴起的家族，在大雍毫无根基，朝廷如今是用得到他们宋家，所以才礼遇有加。 一旦他们功高盖主，宋家就会被一网打尽，宋北北也会首当其中。 所以，沈昭只能这么选。 他低声说了句：“对不起，爹。” 沈正则闭了闭眼，忽然结果他手中的棍子，冲着沈昭的后背狠狠挥下！ 他使出了浑身的力气，一棍子接一棍子。 沈昭的后背不一会儿就渗出鲜血来，他双手紧握，紧咬牙关，一声不吭。 看着沈昭后背逐渐被血水染红，沈正则重叹一声，扔了手中的棍子，指着外头道：“滚！” 沈昭忍着身后几乎疼到麻木的伤势，站起身，目光沉重地看着沈正则：“爹，保重。” 沈昭一步一步，走的十分沉重。 院子外头的管家老早就在揪心了，本想拦住大少爷，再劝一劝。 他是知道，沈国公虽然平时对他很严厉，但是其实心里很重视这个儿子的，他跟了沈国公这么多年，这些事看的清清楚楚。 可看着沈昭坚决的脚步，老管家又硬生生把话咽了下去。 他目送沈昭离开后，忽然听见书房里传来一声巨响。 老管家赶紧进去看，就见沈正则竟然跌坐在地上。 管家赶紧去扶他：“老爷，老爷没事吧？” 沈正则的脑袋一阵阵发黑，好一阵子这股劲儿才过去，他也缓缓恢复了些许神智。 管家扶着他站起来：“老爷，要不然您先让大少爷静一静，他过一阵子，肯定会明白老爷您的苦心的。” “不用了，我不想在与他互相为难。”沈正则声音沙哑地说话，“你去将这个消息传出去，让全京城知道，沈昭已被我逐出沈府，日后他的一切，与我沈家无关！” 管家有些纠结：“老爷……这……” 沈正则打断他的话：“去吧。” …… 浑身是血的沈昭，独自一人离开了国公府。 夜色茫茫，他抬头看了看前方，打算去谍探局洗一洗身上的伤。 忽然，一旁的巷口蹿出一个人影。 沈昭认出来人，正不解那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之际，那人忽然走到他面前，抽出一把短刀，狠狠刺向他的心口！ 第486章 各个都是神助攻 沈昭已经尽力偏开身子了，可是他本就身受重伤，又完全没有设防眼前的人，还是被刺中了，只是堪堪躲开要害。 沈昭捂着伤处，重重点了伤处的穴位，直接拔出那把匕首，抬起冷眸看向眼前的女人。 “周宁，我没有提前与你说清楚，害得你如今名声尽失，是我的错，这一刀就当是还了你，以后你我各不相欠！” 周宁眼眶里布满血丝，盯着他的满是血痕的伤口，眼神里的害怕还夹杂着些许兴奋。 她往后退了两步，忽然指着沈昭，瞪圆了眼眶说话：“我还不稀罕嫁给你！我亲手杀了你！哈哈哈……” 她声音尖利刺耳，眼珠子几乎都要瞪出来了一般，歇斯底里地对着沈昭吼。 沈昭微微皱眉，自己还记得他爹是如何评价周宁的……世家嫡女，温润乖巧。如今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周宁一直在往后退，她忽然像是听见了什么一般，立马捂住自己的耳朵，惊恐地看向四周。 “你看那个瘫子，花轿都送到门口了，竟还被退婚了，丢死人了。” “哈哈哈，谁叫她之前耍那些坏心眼，还试图暗害宋状元，现在得报应了吧？活该！” “是她把小公爷和状元爷的事情煽风点火添油加醋传出去的，没想到人家现在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吧？” “她又恶毒还是个瘫子，谁敢要她啊？” “真是大快人心！我要是她啊，我就离开京城生活了，哪有脸继续呆在这儿啊？” “……” 周宁已经紧紧地捂住耳朵了，可那些声音还是清晰地钻入。 她惊恐地看着四周，空空荡荡的街道，在她眼睛里，竟全都是人。 她看见孩童在冲她做鬼脸，看见农妇在对她指指点点，看见街边小贩在指着她的鼻子骂她不要脸…… 周宁几近奔溃，冲着街边一边哭一边大吼：“我不是，我没有……” 她转过身往前跑，不知道要去往何处。 沈昭静静地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忽然想到在月山上初见她的时候，那时候她还是一个举手投足之间尽显教养的正常姑娘。 没想到，如今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这场不合适的婚事，害了周宁，毁了他和沈正则的父子之情，也叫宋北北深陷京城的舆论旋涡之中。 闹了一圈，谁也没有得到好。 沈昭一向不会将责任推脱到别人身上，如今他们三人的命运如此，他只会怪自己没有在一开始就将事情说清楚，没有在一开始就直接拼上自己的性命去护宋北北周全。 这个时候忽然有夜间查探的谍探局探卫途径此处，发现沈昭竟浑身都是血，那探卫惊讶道：“督主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沈昭轻轻摇头：“无妨。” 探卫又看向不远处行为疯癫的周宁，此时夜深人静，此处除了督主就是那人，以为沈昭浑身的伤是被她所害，立马拔出手中佩剑：“督主，属下去杀了那人！” “不必。把她打晕送回周家去。” 谍探局的人是不会质疑沈昭的决定的，那人也不再多问什么，立马应了声“是”，几步跨上前，抬手将周宁打晕带走。 沈昭接着往谍探局去。 沈正则下手真够狠的，他如今每走一步，后背的伤就被牵扯的很疼。 这伤估计短时间内根本好不了，去谍探局……那群糙老爷们哪能照顾得好他。 他这些伤都是为了宋北北受的，应该让她伺候自己。 沈昭想到这儿，拐了个弯往宋府去。 他到宋府时已是凌晨。 宋北北已经起床，打算去东宫教殷佑棠读书了。 她刚洗漱完毕，下人就赶过来，着急禀告道：“公子，沈小公爷过来了，他身受重伤，浑身是血……” 宋北北一怔，赶紧回过神来：“快把他带进来，再赶紧去叫大夫，对了把我二哥也叫过来！” “是。” 没多会儿下人便将沈昭带进来了。 宋北北见他浑身衣服都被血染透了，心揪的喘不上气，着急问道：“怎么会伤成这样？谁伤的你啊？” 沈昭因失血过多，虽然还费力撑着神智，但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了，只能看着宋北北，轻喘不语。 宋北北知道自己现在着急不是办法，赶紧起来吩咐别人去烧热水、拿药酒，得先帮他清洗伤口，再派个人去东宫跟韩值请假。 很快二哥先赶到了，立即替他止血，止血完了大夫也来了，又上药包扎。 大夫看着沈昭背后一道道的伤痕，有些迟疑：“沈督主，我这药止血祛瘀是极好的，但是上药的时候也极疼，要不然我先给沈督主服下一剂安神药，您睡着了我再上药？” 沈昭摇摇头：“不必。” 这种伤，以前又不是没受过。 大夫只好不再相劝，直接为他上药。 那药涂在伤口上时，确实是极疼的，就像是涂盐、涂辣椒水的感觉。 沈昭微微蹙眉，愣是一声没吭。 大夫也总算知道沈昭为什么年纪轻轻能做到谍探局督主的位置了，这种意志力和忍耐力，真不是正常人能有的。 大夫上完了药，又给他留了许多，交代他要每日换一次，然后才离开。 …… 宋北北把五哥也摇醒了，叫他找衣服给沈昭换。 沈昭那套衣衫都被血染透了，肯定不能再穿，五哥身量和沈昭差不多，他的衣裳沈昭应该可以穿。 宋南风正要给她找的时候，家丁忽然来禀告道：“公子，沈国公府来人了，送来了许多小公爷的东西。” 宋北北笑了起来：“真的呀？衣服鞋袜都有吧？看来这个爹对昭昭哥哥还是挺关心的嘛。” “衣服鞋袜自然是都有的，只是……” 那家丁脸色为难，觑了一下宋北北的脸色才接着说，“来送东西的是沈家的管家，他倒是很关心小公爷，他私下告诉奴，沈国公已经和小公爷决裂了，二人断绝了父子关系……” 宋北北很是惊讶：“什么？” 家丁又补充道：“今早奴出去请大夫的时候，也听见京城里都传遍了……原来，沈国公昨夜逼迫小公爷断绝和公子来往，小公爷不愿意，才被打成这样，赶出了府……” 宋北北心口难受的紧……他受了这么严重的伤，都是为了她？ 第487章 你们不能在一起 宋北北鼻子发酸，小弟弟现在是真的长大了，如此有自己的想法，不会对长辈的意见听之任之了。 她立马转身往回走，她现在就要去和沈昭说，他真心待她，她也会真心待他！ 他为她受伤，她就照顾到他伤好为止！ 宋北北要往沈昭院子去的时候，迎面碰上了刚给沈昭止血完的宋元。 宋元本正打算离开的，此时见到妹妹眼睛红扑扑的，心疼坏了，立马拉过妹妹问：“北北，怎么了呀？是不是担心沈昭？” 宋北北点点头：“他怎么样了？” 宋元微微叹了口气：“大夫说伤的很严重，需要静养，需要每天换药。” 宋北北心疼坏了，她说话也带了一丝容易察觉的哭腔：“那我明日就去东宫和韩值请个长假，我在家照顾他，一直到他好了为止。” 宋元脸色为难，张了张口似乎难以启齿，但最终还是说了：“北北，这段时间不要，还是让他回谍探局吧。” “那怎么可以？他是为我受的伤！”宋北北诧异地看着宋元，二哥什么时候这么狠心了？ 宋元解释道：“因为我听公主说，最近影州国国主和王子一起来京城，影州国对龙阳之事特别排斥，视作大不详的……” 宋元更多的话也不再多了，他知道妹妹能懂。 宋北北当然懂了，就是在现代，也有很多国家很排斥男风，视为洪水猛兽。 可她好委屈啊，她明明就是个姑娘，又不是真的龙阳，她是被一步步逼到这份上的，如今想照顾一下朋友还要这么多风言风语…… 宋北北撇着嘴，忍不住抱怨出来：“我又不是……” “哥哥知道你们俩不是，但外宾不知道啊。而且你和沈昭都是朝廷重臣，为了大雍国体，你们俩暂时还是避开吧……暂时住在一起也不太好，你这样太引人怀疑了，不如让他回谍探局静养。” 宋北北不忍心：“可是……这样是不是太残忍了？” 宋元能感觉得到妹妹的难受，他心疼地摸了摸妹妹的脑袋：“其实你让他回谍探局，也是对他的保护。沈昭后背那些伤是沈国公打的，但是他胸口的伤不是，那到伤差分毫就刺进心脏了，我不信沈国公能如何狠心对他的儿子，肯定是沈昭的仇家做的。” 宋北北低着头不说话。 是啊，沈昭做这种到处得罪人的工作，肯定很多人想杀他。 如今重伤的他，几乎就是只没牙的老虎。 他又习惯独来独往，身边一个能贴身保护他的人都没有。 宋北北自己身边倒是有五哥和释放，二人也很厉害，但到底不如谍探局人多啊，而且探卫们都武功高强，肯定能好好保护沈昭。 宋北北小脸拧巴了半天，终是叹了口气，对宋元点了点头：“好吧，我这就让他回谍探局去。” 宋元揉揉她的脑袋：“乖，你们来日方长。” …… 宋北北拿了干净的衣服去给沈昭换，等沈昭换好后，她虽不忍心但还是开了口：“昭昭哥哥，你还是回谍探局去吧。” 沈昭抬眸静静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道：“谍探局床不够软，厨子做饭难吃。” 宋北北道：“那你把床换掉就可以了呀。你要是喜欢吃我家做的饭菜，我让我家厨子跟你过去也行。” “……”沈昭又想骂她没良心了。 他受了这么重的伤，刚刚包扎好，她就要赶走他？ 就算是个不熟的人也不能这么绝情吧！ 但看见小姑娘眼眶还红着，他明白过来了，小姑娘还是心软的，只是迫于无奈要逼迫他离开。 沈昭再一想，京城里来了影州国国主和王子的事，他也略知一二。 皇上为此还敲打过他，让他和宋北北的事弄得低调点儿。 沈昭已经很低调了，又没有大张旗鼓地跑去影州国国主的使馆去告诉他俩我有龙阳之好。 而且凭什么他和宋北北要受这样的委屈啊？宋北北又不真的是个男的。 沈昭虽然能想明白宋北北有理由，但心里其实还是不爽的。 不行，他必须得讹宋北北一段日子的贴身伺候，不然他这些苦不就白吃了吗？ 沈昭也知道如何拿捏宋北北，他站起身，神情无比落寞。 “行了，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怕京中传言影响你的仕途，我走就是了。” 宋北北看着他的身影，原本昂藏七尺的铮铮男儿，此时却显得格外的清瘦悲戚。 宋北北要是还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只身一人离开，她就不是个人！ 她两步跟过去，拉住他的衣袖，昂起脑袋挽留他：“昭昭哥哥，我错了……我不管那些有的没的了，你留下来别走，我照顾你！” 沈昭轻叹：“你怎么照顾我，你还要日日去东宫，时常与朝廷打交道……算了吧。” 宋北北立马道：“我照顾到你到你伤好，我这几日哪里都不去，东宫也不去了。” 沈昭目的达成，但还委屈起来了：“这不是坏你名声吗？算了吧，我还是走吧。” 说不定自己走了，宋北北也知道对他心存愧疚了，回头睡着了也叫他的名字。 一直都叫秦少瑜的名字，这事儿永远都过不去！放到什么时候他都记仇！ 宋北北索性直接从后面抱住他精硕的腰身，着急道：“昭昭哥哥，别走好吗……” 沈昭一愣，小姑娘温热的身子贴着他的后背，他心里的算盘本来打的响当当的，现在一下子轰然崩塌了。 他转过身，手也箍住了宋北北，在宋北北静静地听着他心跳的时候，沈昭忍不住低低道，“你压着我的伤了……” 宋北北倏地抽离，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你先洗洗，我……我去帮你收拾东西。” 说罢，赶紧跑了出去。 …… 东宫。 韩值收到了宋北北请假的帖子，不满地放到一旁，询问道：“可知宋北风不来的真正理由是什么？” 他手下大臣道：“听说，沈小公爷昨天被沈国公打了一顿逐出沈家了，现在人在状元府上养伤呢。” 韩值沉吟片刻，很快想到了如今京城里的风言风语，还有如今的大事——影州国国主来觐见。 两件事在他脑海中一勾连，韩值眯了眯眸子，眼神中闪过一丝算计。 第488章 怕什么来什么 韩值忽然问道：“那影州国，是不是规矩挺多？” 他手下大臣眼中带了几分鄙夷：“是啊，小小弹丸之地，脾气倒是挺大。他们习我大雍神鬼文化，却又做了更多的框框道道，这不行那不行，每天出个门都要钦天监给他们卜个卦。” 那人顿了一下，忽然一拍手，“对了，他们尤其无法容忍男风！所以皇上这几日都不召见沈督主，日日叫谍探局的总领司赫毐陪着他们。” 韩值勾唇笑了笑：“影州国盛产铜油，大雍虽然地大物博，但唯独没这个东西，还得靠着他们，所以皇上也对他们格外尊敬，视作上宾。” 他手下大臣点头：“确实如此。” 韩值看向手中宋北北请假的帖子，得想个办法，借这影州国之手，对付宋北风，给他姐夫家里出口恶气。 韩值又问：“影州国还有什么别的吗？” 他手下大臣想了想，迟疑着道：“别的……我听说影州国四面环水，经常闹洪灾……” 韩值眯了眯眼：“就是这个！你立马派人去与影州国国主结识，告诉他我们大雍有一个极擅长治水之人！” …… 宋北北在家里带了两日没去打工……啊不对，没去东宫教书，在家纯陪沈昭。 她发现沈昭不干正经事的时候，还挺淳朴挺简单的，就每天叫宋北北陪他下棋，要不然逗鸡仔玩儿。 这一天日头不错，宋北北便打算将沈昭箱子里的字画拿出来晒一晒。 说不定还能找到什么名家珍品，拿出去能卖不少钱。 反正他自己说他不爱看书，不爱字画，最反感那些附庸风雅的东西。 那些字画，有些是他从贪官污吏家里抽出来的，有些是他替人家除掉贪官污吏，百姓赠送给他的。 那些东西被沈家人送来的第一天，沈昭就和宋北北说过，让她扔了得了。 宋北北虽然这么有钱，但骨子里依然是勤俭质朴的，挑一些好的出来，卖出去捐了也好的。 她令人将那大箱子搬出来，打开来看，确实都是一些不错的字画。 她把那些字画一一拿出来晾晒，拿着拿着忽然瞧见有一个雕工精细的黑色楠木锦盒。 宋北北拿着锦盒看了看……反正沈昭已经说过这箱东西任由她处置了，就打开来看看是什么吧。 她把盒盖子掀开，里面，放的竟然是她从小到大写给沈昭的书信。 宋北北抽出最下面的一封，发现沈昭在上面写了大大的两个字：“可恶！” 宋北北忍不住笑出声，她在这封信上写了很多秦少瑜的事，她也还记得当初沈昭怒气冲冲地回了一句“以后不许提秦少瑜”，没想到这小孩气性竟然这么大。 她接着往下看，下一封信她乖巧地没有提到秦少瑜了，沈昭在上面写着“算你识相”。 宋北北都能脑补到沈昭当时什么心态…… 她接着往下看，信上全都是她自己的过往，她真没想到自己竟然是个如此絮絮叨叨、罗里吧嗦的人。 宋北北一边看一边笑，很快看到了最后一封。 那是万公公去青县为皇上选妃之前，她写给沈昭的。 她说将来若是有空，一定要来京城看望沈昭。 而沈昭在旁边写的是……“希望你在我身边”。 宋北北耳根微微发热。 身后忽然传来沈昭的脚步声，宋北北连忙将这些书信塞回去，再把盒子盖好。 她装作刚发现的样子，回头看向沈昭：“昭昭哥哥，这盒子里面是什么啊？” 沈昭一把从她手中接过，面不改色地道：“没什么。” 宋北北心里憋笑：“哦……那你让我把这箱东西都扔掉的，这个不扔吗？” 沈昭看着手中的锦盒：“这个不能扔。” 宋北北接着装傻：“为什么不能扔呀？里面是什么？” “重要的东西。”沈昭说罢，拿着盒子转身回房，把东西放好之后才回来。 宋北北背过身去偷笑，幸亏她装傻装的早，不然两个人以后没办法平常相处了。 她真的想象不到捅破这层窗户纸两个人会是什么样子……反正现在已经很舒服了，不如就这样吧。 她装作不知道，继续收拾东西。 她又拿出一张画卷，摊开一看，竟然是个香肩半漏的美人图。 宋北北“咦”了一声，侧眸看向沈昭：“你还好这口啊？” “有一回和赫毐一起去追杀一个逃窜的贪官污吏，那人喜好美色，藏了很多美人图，赫毐都拿走了，不小心留了一份在我那儿的。” 沈昭说这话时脸上不见半点惭愧，宋北北相信他说是真的。 不过提到赫毐，宋北北忽然想起，自己从进京城到现在，完全没有见过他，实在是有些奇怪。 她这才想起来问沈昭一句：“对了，说到赫毐师兄，我记得他明明和我说过，要在京城等我的，但是我来了这么久了，怎么都没有在谍探局看见他？” 一说赫毐，沈昭脸上就带了不满。 “我烦他，把他派去做别的事了。” 宋北北看这对师兄弟这么看不顺眼，就觉得好玩，他俩小时候是怎么在一个师父手下办事的？那不天天干仗？ 宋北北忍不住好奇心接着问：“你派他去干什么了？” “陪外邦贵客。” “他行吗？”宋北北想到他不靠谱的样子就很怀疑……赫毐又那么好色，回头别天天带外邦贵客去秦楼楚馆找姑娘。 沈昭想了想，反问宋北北：“你还记得他的名帖上写的是什么吗？” 宋北北想了想，摇头：“写了一大坨，我记得他在好多部门都任职，具体记不太清楚了。” “他也在鸿胪寺、钦天监任职，鸿胪寺负责接待大雍外来的贵客，去年从杭城回来之后，我就把他派到东洋去接影州国的人了，最近才回京城。” “影州国啊……”宋北北忽然想到了二哥的话，微微蹙了蹙眉，“希望他们别找我们俩麻烦。” 宋北北这话刚说完，家丁忽然来报：“公子，影州国使臣递了帖子过来。” 宋北北心里立马忐忑起来，不会吧…… 她打开帖子一看，上面写的是：听说宋状元对治水很有一套，而影州国是四周环水的国度，经常洪涝，希望宋公子能过府讲一讲如何治水。 本还满脸笑意的小脸立马皱了起来，这怎么还怕什么来什么？ 第489章 什么玛丽苏桥段 沈昭也看了一眼帖子，对宋北北道：“直接称病回绝了吧，别去了。” 宋北北想了想，也不知道这影州国到底有多麻烦，万一真的有有心人把他们俩的关系捅到影州国面前，就算影州国国主不对她做什么，那也失礼啊。 沈昭说得对，还是直接不见了好。 宋北北立马写了个帖子，说自己病了，不能见，叫人递给影州国国主。 结果当晚人家就回话过来：国主还带了个神医过来，什么病都能治，明日亲自来状元府上拜访，随便给宋北北治病。 宋北北简直是无语……这影州国的人还真是自来熟啊，看不出来这是推脱之意吗？竟然还要带大夫过来看她，是觉得大雍没有大夫吗？ 真不知道说他们热心肠好，还是不会看脸色好。 宋北北思前想后，无奈自语：“算了，我还是去吧。” 不然回头要是他们过来，撞见沈昭也住在这里，很多事情说不清楚那就不好了。 其实到底是外边来的贵客，要是拒绝相见，也不太好。 万一要是有人故意在他们面前说她和沈昭是什么龙阳，她就打死不承认好了。 反正她和沈昭本来就清清白白的。 想明白了，宋北北又派人去鸿胪寺回话，说自己的病估计明日就好的差不多了，明天就过去相见。 …… 次日傍晚，宋北北便去与影州国国主相约的地方相见去了。 影州国国主自己说想多了解一些大雍风俗，所以就把宴席设在京中一家名声很响亮的酒楼之中。 她刚下马车，赫毐就迎了出来。 快一年没见，他没什么大变化，此时穿着常服，一派的正气凛然。 他迎上来，客客气气地对宋北北道：“宋大人，别来无恙啊。” “……”宋北北见过他在外面不穿官服的时候什么样子，此时有点不适应他如此正经，一时间不知道回什么。 赫毐引着她往里面走，与她挨的极近，一边走一边在她耳边道：“妹妹，影州国规矩多，尤其是男风，你可千万别叫他们知道如今京中你和我小师弟的传闻。” 宋北北看了他一眼：“我知道，我又不傻，好端端地提这个做什么？” “乖。”赫毐伸手捏了一把她的脸。 宋北北一巴掌把他的手打开，不满道：“你离我远点好吗？不然到时候影州国国主怀疑你好男风了！” 赫毐甩了甩被宋北北打疼的手，含笑看着宋北北。 小姑娘除了长得比去年更好看了些，性子是一点儿没变，对他下手还是这么的重。 不过宋北北也知道，赫毐之所以能在朝廷这么多部门都担任要职，他情商极高的，他肯定也知道今晚是影州国的主场，所以自然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进了房间，影州国国主和王子已经等在那儿了。 国主约莫四十来岁，王子约莫十七八岁，长相与大雍人没什么区别。 他们父子二人皆是细长的眉眼，中规中矩的鼻子嘴巴，身上围着一块黑色的布，肩膀脖子全都捂了起来，就露一双手，一个脑袋。 宋北北其实很想问他们热不热，但人家国家本来就规矩多，自己问出口也太不礼貌了。 宋北北拱手要行礼，那王子立马道：“宋大人，咱们私下约见，交个朋友，不必如此见外。” 宋北北惊讶：“你连大雍的话都会说，真厉害啊。” 王子含笑看向赫毐：“都是赫大人教我的。” 赫毐笑着对宋北北挑了一下眉，满脸都写着：我厉害吧？我不是当初在你面前表现的那样，除了好色就没别的特点吧？ 宋北北懒得搭理他，她今天不是要来和王子谈治水的吗？ 她现在就想跟他说，说完赶紧回家。 她今天出来，怕沈昭担心，都没有告诉沈昭。 宋北北正想着怎么主动开口把话题引到这个上面时，那王子主动道：“昨日我听你们大勇的皇上说了一件事，说是去年宋大人途径应城的时候，发现应城夹江而建，容易发洪水，便为当地的知府筹集了二十万两银子，用作兴修地下水渠。” 宋北北点头：“是有这么回事……” 王子笑道：“昨日皇上还在夸你，因为他昨日刚刚收到了一份应城来的奏折，今年开春，应城暴雨不止，但是由于地下水渠建的好，应城到现在都十分不错，没有任何百姓被水淹着。” 赫毐也立马接话，夸宋北北：“是啊，应城百姓打算给你树个雕像，矗立在江口呢！” 宋北北顿时瞪大双眼，连忙摆手：“别别别，我只是给了主意，而且我弄过去的二十万两也是当地的富商捐的，我不能贪这个功，赫大人，劳烦您找机会和应城知府说一声，千万别立我的雕像。” 这是啥玛丽苏桥段啊？ 太浮夸了…… 她就是搬运一下现代兴修下水道工程的主意，还因此拿了个解元，本来心里就已经很不好意思了，现在还给她立个雕像天天拜…… 真不行，她会尴尬得想离开这个世界的。 好在赫毐还是十分能看得懂人眼色的，知道宋北北尴尬，立马聊正经事：“影州国是四面环水的格局，一旦刮风下雨，很容易洪涝，宋大人不如现在就与王子聊聊如何治水吧。” 宋北北连连点头，赶紧说，说完赶紧回家。 她把自己知道的那一套，都说了出来，还说回头要回去把三哥做的大水坝的设计图也找出来，拓印一份让他们带回去参考。 赫毐又吩咐店家上菜，大家一边说一般吃，格外的其乐融融。 宋北北把事情都交代清楚了，心里高兴极了，想着赶紧开口和他们俩说时候不早了想回家的时候，隔壁房间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全京城谁不知道咱们的状元爷好男风啊！现在小公爷都搬到状元爷家里住去了！如此光明正大，实在是令人不齿！” 影州国王子一听，脸上带着惊讶不解，身子也稍稍远离了宋北北一些：“你好男风？” 第490章 想我吗妹妹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谁啊这么无聊？居然背地里说这种事！ 而且还是专门趁着影州国国主和王子在的时候说这事儿！ 好在宋北北已经提前想好了对策，那就是咬死不认。 宋北北赶紧摆手：“当然不是！我和小公爷只是好朋友，他受伤了，住在我们家中很正常的！” 隔壁房间竟还在说，什么小公爷为了宋状元，把送到门口的新娘子给拒了吧啦吧啦说了一堆。 越说越猥琐，还胡编乱造了好多！ 还说沈昭经常半夜去她房间，两个人早就搞上了。 估计再说下去，要开h腔，要说她和沈昭闺房之乐了！ 傻波依玩意儿！宋北北好想冲过去问隔壁那人一句：你们怎么知道的？我和沈昭闺房之乐的时候你们趴床底的？ “啪”的一声响，宋北北把筷子一摔，她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嘴巴这么碎！ 赫毐一把拉住宋北北的胳膊，眼神示意她冷静。 现在去隔壁骂人打架又能干什么？除了出口恶气，却变不了在影州国国主和王子心中的形象。 其实赫毐也知道，就算宋北北真是个男的，真的有龙阳好，他也不一定会在意影州国的看法。 但是，如今关系到两国邦交，大雍还有用得着影州国的地方，千万不可以闹得太过。 现在影州国王子明显已经有点相信了，脸色逐渐暗淡，动作上也开始远离宋北北。 但是影州国国主还行，因为他听不太懂大雍话，只是皱着眉头，带着几分迷茫看着宋北北。 赫毐眼珠转了一圈，忽然伸手揽住王子的肩膀。 影州国王子大吃一惊：“你干什么？” 赫毐仿佛愣了一下，又赶紧松开手：“对不住对不住，我这是习惯了，其实在我们大雍，男子之间抵足而眠，称兄道弟，那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尤其是当真兄弟看待的，搂一下算什么？” 赫毐说着，看向身边的的宋北北，含笑问她：“是吧？” 宋北北立马明白过来了他的意思，连连点头：“是！所以刚才王子你听见沈昭住在我家，这算什么啊？好朋友都可以住我家！王子你要是喜欢也可以去我家住，隔壁凭什么那么说我有龙阳之好啊！” 赫毐坐在宋北北和王子之间，现在又忽然一把搂住宋北北，手紧紧扣在宋北北的腰上，像极了他以前左拥右抱的模样。 不过他以前报的都是姑娘，现在……一边是个男人，一边是个假男人。 正当宋北北要发火的时候，赫毐盯着她的小脸说话：“咱们关系好，动作亲昵一些又算什么？是吧？宋贤弟？” 宋北北看了一眼影州国王子，只好忍了他的咸猪手，点点头：“是。” 王子虽然有些不自在，但他是知道，赫毐绝对是喜欢女人的，绝对没有好男风。而且他好女色简直到了无度的程度。 半年前，赫毐刚到影州国的时候，看见影州国的女子浑身裹着布匹，只露个手和眼睛，他当时就和国主觐言过，说要把大雍女子的服饰引来影州国。 当时王子还不知道为什么，来了大雍之后知道了。 大雍女子服饰衬的出女子身段的婀娜多姿，若是天热了，女子还会穿薄纱，胳膊都能看见。 赫毐还直白地跟他们说：“女人是上苍赐予人间的瑰宝，瑰宝就应该大大方方展露出来，裹成那样就是暴殄天物。” 他说话可真正直。 王子也是第一次见到，能把好色和正直这两种完全不同的气质融为一体的人。 赫毐可喜欢看小妹妹肚子里有火又撒不出来的样子了。 越是这样，越想欺负她。 赫毐低头看着宋北北，勾唇问道：“退一万步说，就算你是龙阳好，沈昭那个人傻的要死，长得又丑，你怎么可能看得上他呢？是吧？” “……”宋北北瞪着他。 赫毐压低了嗓子，用只有宋北北才能听见的声音道：“说啊，王子还没取消对你的怀疑呢。” 宋北北瞪了他一脚，忽然抬起脚，狠狠踩在他的脚上，咬牙切齿地说了个“是！” 赫毐疼得差点叫出来。 他好气啊，不过气的不是宋北北踹他，而是宋北北如此在乎沈昭，他只是说了一句贬低他的话，就要被小妹妹这么凶狠地报复。 可恶！ 沈昭在小妹妹心里，竟然占了这么大的重量！ 看来沈昭把他派出去的这一年里，一定跟小妹妹做了不少事！说不定那个禽兽已经把小妹妹给……！ 好气啊！自己一定是回来晚了！ 那边的国主因为听不懂大雍话，全程懵逼。 王子现在也逐渐搞不懂了，满脸疑惑地看着赫毐：“赫大人，你没事吧？” 宋北北还使劲碾了两下。 赫毐咬牙忍着疼，连忙松开拥住宋北北的手，宋北北这才稍微满意，也松开了自己的脚。 赫毐赶紧回王子：“没事儿，我刚才说那些就是想告诉王子，那些传言都不可信，宋大人绝对不是啥龙阳好！” 宋北北立马举起手：“对！我对天发誓！” 王子现在是彻底放下怀疑了，笑道：“我明白了。隔壁那些人就是在胡说。” “是啊，是在胡说。”宋北北微微垂眸，不过这也太巧了。 好像是知道她和王子约见在这里，故意说给王子听的一样。 现在他们这边依然欢声笑语，隔壁就停了，估计人也跑了。 到底是谁做的？ 宋北北忽然问道：“王子，我懂治水的事，莫非是皇上告诉国主和王子的？” “不是，皇上只是夸了宋大人，我和父王听说过你的功绩之后，在路上边走边聊，还在发愁如何与你相识，一个留着两撇山羊胡子、额间有个小瘤子的人忽然出现，告知了我你的住址，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宋北北很快就想到了，这不就是韩值的手下吗，也是东宫辅臣，王家的人。 那不用说，刚才在旁边逼逼叨叨的人，应该也是王家的人。 好烦，王家的人仿佛有什么毛病，一遍遍被打，一遍遍不长记性。 回头再想想办法治一治他…… 众人又聊了一会儿变散了，影州国两位贵宾自有马车来接，宋北北和赫毐就没有送。 待他们俩走后，装正经人装到现在的赫毐终于忍不住了。 他像只大大的哈巴狗一样跟在宋北北身后，满脸堆笑追着她问：“妹妹，一年没见了，想我没？” 第491章 谁的女儿谁疼 宋北北一肚子火，回头瞪了他一眼，可看见他这张正气凛然的脸，火气又消了大半。 他好烦呐！他为什么要顶着这张脸做调戏小姑娘这样的猥琐之事！ 他应该去和少瑜一样当个大青天为民请命好吗！ 宋北北忍不住吐槽：“你和影州国的王子和国君相处了一整年了，他们没有看穿你的真面目吗？” 赫毐骄傲道：“我的真面目从来不藏着捏着，我是大雍最正直守礼的人，我露出来的就是真面目啊！” “……”宋北北深深叹了口，跟他无法沟通。 他就是完全不知道自己有多惹人厌。 宋北北继续一边想着事情一边往家里去。 赫毐还死皮赖脸地跟着：“妹妹，你在想什么呢？” 宋北北想着也许赫毐能给什么办法，便道：“今天这事儿肯定是韩值算计我，我得想个办法治一治韩值，把他掰了我自己上。” 赫毐笑道：“你才当官多久啊？一进来就是正四品，已经很不错了，别好高骛远。” “可是韩值跟我宋家有仇，他现在的位置还压在我头上，以后还会想各种办法对付我。”宋北北叹了口气，“我自己升官不升官无所谓，关键是想找个对我没有偏见的人担他的位置。” 她紧拧眉头，想了想，又道，“可是我从谍探局查到的消息来看，韩值这个人无功无过，如今皇上又没有皇子，东宫的大臣也就替皇上修一修大典，找不到正当理由……” 赫毐稍稍有些惊讶：“谍探局查探到的消息，你也知道？” 宋北北得意地笑着，看了他一眼：“当然了，我现在自由出入谍探局，昭昭哥哥把他之前当总领司的时候的令牌都给我了，现在我在谍探局的地位，跟你差不多。” “这臭小子，怎么能叫你替他做这种苦差事？”赫毐一把搂住宋北北的肩，“还是哥哥我疼你，你要是踹了沈昭跟我，我以后保管时时刻刻护着你，绝不让你操任何心。” 宋北北忽然顿住脚步，下一瞬抬起脚就往他双腿的中间踹去。 赫毐去年挨过宋北北一下子，那种疼可不想再受第二遍了，赶紧伸手挡住她：“别别别，妹妹，我错了。” 宋北北瞪了他一眼，不理他继续往前走。 赫毐含笑看着她，跟上去道：“妹妹，你也别烦，机会说不定马上就送上门了。” 宋北北一直沉声不语。 …… 韩值今日的计划全都给赫毐给破坏了，正无奈之际，下人给递了书信过来，说是刚刚北疆送到的。 韩值打开一看，是他姐夫王徊的信。 王徊虽然在外地，但这么久以来，依然不停地用书信指挥京城中的王家门生为他做事的。 这次王徊写信回来，主要是有两件事。 一件是秦少瑜已经到了北疆，秦少瑜这个人软硬不吃，刚强正直，身边还有余令这个集武功和医术于一身的帮手，而北疆百姓又爱戴秦少瑜，他手下的杀手几乎近不得秦少瑜半步。 而且王徊还得知，秦少瑜也在寻找宋清的下落，若是被他找到，那自己派人去杀宋清的事怕是就瞒不住了。 所以这第一件事，就是要王徊想办法在京城对皇上觐言，尽量将秦少瑜调回来。 这第二件事，是王徊得到了宋元和明珠公主亲近的消息，他怕万一宋家和长公主也结为连理，那就更不好对付了，于是叫韩值想个办法，阻止宋元和明珠公主继续来往。 信的最后，王徊还把韩值给骂了一顿，问他既然在京城，为什么不替他好好关注这些事，还要让他来提醒。 韩值也一肚子的火，但是王徊既然被贬官了，依然还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他还有很多事要依仗这个姐夫，所以暂时只得听他的。 韩值仔细想了想。 向皇上进言一事急不得，得慢慢来。 但是破坏公主和宋元关系这件事，得赶紧干，不然等到公主和宋元真的定下来了，那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韩值拿着信在房中来回踱了几步，忽然一拍手。 “有了！” 自古以来，皇家贵女的命运，就是用来和亲的。 以前公主身量极胖无比，和亲也拿不出去手。 但最近也不知道公主受了什么刺激，竟然瘦成了一个窈窕淑女。 如今影州国国主和王子都在，若是能给制造机会，让影州国王子主动提出要与大雍和亲，如今大雍也就明珠公主一个公主，她岂不是就不能和宋元相配了？ 韩值立马往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忽然端着一碗粥走了过来。 “爹今日这么久没有安睡，是不是政务太多了？女儿给爹熬了燕窝粥，快来尝尝吧。” 韩值看着女儿乖巧的样子，一扫刚才的烦忧。 是啊，今日已经晚了，明天再开始着手办公主和影州国王子的事吧。 他端起女儿的粥，欣慰地看着自己的乖女儿。 其实他哄着王家，不过是为了给女儿谋个好夫家，王家在大雍的势力，可不是出个新兴起的宋家就能代替的。 等这件事解决了，他就要着手给女儿找一门好的亲事了。 …… 韩值早在为了算计宋北北的时候，就已经把影州国国君和王子的特征摸得一清二楚了。 他知道他们迷信天命，便买通了一个钦天监大臣，叫他适时向影州国父子进言。 同时，他又派人在公主府门口盯着明珠公主动向，弄清楚明珠公主每隔几日就要去一趟月山。 于是，某日在看见明珠公主又出发去月山之后，他叫钦天监的人帮影州国王子求了一卦，卦语是一句话：莲叶凋零渭水流。 “渭”字去田去水，是个“月”字。 钦天监大臣还说这是关乎影州国王子姻缘的事，为他指路：去京城城郊月山，一定能遇见和他命定终生之人！ 影州国王子大喜，立马忙不迭地去了。 这个被买通的钦天监大臣说是怕他不懂大雍礼仪唐突了佳人，还刻意派了个人跟着他，要他从一旁教他，一定让他得到佳人！ 第492章 姻缘天注定 殷珠玉是和宋元相约爬山的，这件事韩值自然也调查清楚了。 可今日他要做的是，让影州国王子和明珠公主定情，宋元自然就不应该出现在当场了。 于是韩值提前派人堵在了宋元去月山的必经之路上。 宋元走一条道，发现前面有两个小贩拦路闹事，道中计摆满了他们的萝卜白菜。宋元让车夫过去沟通想让他们俩让一让，他们俩差点连车夫一起打。 宋元不欲惹事，换一条路走，结果发现那条路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石块，摆的满满的。 万般无奈，他只能绕远路，这条路要比约定时间晚一个时辰才能到，到时候跟公主解释一番吧。 …… 影州国王子此时已经抵达月山脚下了。 他远远就看见有几个侍卫守在一棵树旁，树下的石块上坐着一个戴着面纱、身姿曼妙的女子，身边还站了个婢女为她遮阳。 虽然还看不完整这个姑娘的容貌，但由她露出来的那双眼睛、那举手投足之间尽显的贵族风范，就知道这个女子不止长得好看，而且身份一定也不会低！ 王子立马上前，想要主动与她结识。 跟着他来的那个人立马拦住了他，小声提醒道：“王子，我们大雍的女子大都性子内敛，你若是直接上前打招呼，会吓到人家的。” 王子狭长的眸子微微一眯，很是满意：“不错！我们影州国的上等女子也是要内敛守礼，只有下等女子才粗狂豪放。” 王子还有很多话不方便在大雍人面前说。 其实他们影州国对女子的约束，比对男子更多，他们国家的上等女子，都要把全身都裹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的。 他来到大雍，看见大雍境土上的女子，天天以真面目示人，一开始都觉得可不习惯了，现在才逐渐好些。 不过他是真的瞧不上那些抛头露面的女子，他心里觉得那些女子根本就守不好一个家。 而面前大树下的女子，虽然也是大雍人，却和影州国女子如此相似，竟也知道蒙着面容。 王子按耐住激动，问身边的人道：“你们大雍追求女子，应该如何追？” 那人道：“追求大雍女子得婉约一些，得有个由头……” “如何婉约？” 那人拿出早早就准备好的风筝，递到王子面前：“王子，咱们先来放风筝吧。” 王子满面不解，但还是听话去做了。 他们离远了，隔了一片林子，叫树下的女子看不见他们了，才开始放风筝。 风筝飞上天之后，随从估算了一下距离，应该可以掉在殷珠玉那些人附近，便抬手隔断了绳子。 王子正不解他为什么这么做的时候，那人满脸笑容地道：“王子殿下，您可以去寻您的风筝了。” 王子想了想，一拍手：“对啊！这样就有个自然的理由可以和她说话了！” …… 殷珠玉已经多等了快一个时辰了，还是没有见到宋元的身影。 青萍不满道：“宋公子也真是的，就算他有才学，就算他和公主交好，也不应该让公主等他这么久吧！” 殷珠玉也很焦急，但却不愿意怪宋元，无奈地笑了笑：“也许是路上有什么事耽搁了。” 青萍“哼”了一声：“和公主相约就应该提前过来！” 殷珠玉摇摇头：“本宫就喜欢别人不拿我当公主。” 屈绥是拿她当公主，每一次对她都很恭敬。结果呢？他只不过是看中了她公主的位置，想要享受荣华富贵而已。 在她接触了宋北北之后，宋北北不拿她当公主，有什么就说什么，殷珠玉才知道，原来和人平等相处是那么自在。 如今宋元在她面前也没有太过谦卑，她也喜欢和宋元这样相处。 而且宋元的诗才举世无双，她已经把宋元当做最好的朋友了。 就在这时，一个风筝，悠悠然地落到了不远处。 殷珠玉坐久了，也想站起来活动活动，就亲自过去捡那个风筝。 就在她弯腰伸手的时候，一旁忽然出现了另一只手，就这么直直碰到了她的手背上。 殷珠玉大惊，连忙收回自己的手。 对方也立马收回了自己的手，赶紧躬身致歉：“对不起对不起，唐突小姐了，这个风筝是在下的。” 殷珠玉见他还算懂礼貌，笑了笑没说话。 又看见他身上披着一条裹到脖子的黑布，从这奇异的装束，也猜出他是影州国的人了。 殷珠玉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风筝，交到他手上。 “多谢小姐。” 王子接过风筝，心里想到了刚才那个人教他的话术，自然而然地说：“小姐，你是不是在此处等人啊？” 殷珠玉没有接话，她听皇兄说了影州国规矩多，负责接待他们的大臣们都小心翼翼的，所以殷珠玉也怕多说什么惹恼了人家。 她还没想到要如何回答他的时候，王子忽然又解释道：“小姐，我这么问没别的意思，就是看这天色，估计等会儿要下雨了，你等的人怕是不回来了，你在这里也不安全。” 宋元真的不回来了吗？ 殷珠玉看了一眼上山的入口，这一个时辰之内她已经看了无数次了，都没有看见心里想的那道身影。 她在心里幽幽叹了口气，又回王子道：“多谢公子关心。我等到下雨就走。” 她刚说完，天上还真的下起了蒙蒙细雨。 殷珠玉眼神微动，抬头看向天空。 难道，这是天意吗？ 王子忽然摘下自己身上裹着的那块黑布，遮在了殷珠玉脑袋上，为他挡雨。 殷珠玉和他又不熟悉，甚至都还不知道他是影州国什么人，立马躲开来。 但她还始终记得皇兄说过影州国对大雍的重要性，所以客客气气地道：“多谢公子，不过不用了。” 影州国王子目光深深地看着她。 “其实这块布，是我们影州国上等人的象征，所以我父王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告诉我，不是性命攸关的事，一定不能摘下这块布。” “那你……”殷珠玉眼神里满是不解。现在也不是什么性命攸关的主要关头啊。 影州国王子笑了笑：“现在我摘下来，是因为你美的好似一块无暇的珍宝，为了你，就算暂时抛下上等人身份又如何？” 第493章 我们应该立马成亲 殷珠玉微微有些发怔，连忙躲开他的黑布，留了一句“不必了”，然后匆匆回了一旁的马车上。 青萍问道：“公主，如今下雨了，还继续等吗？” 殷珠玉从车帘子缝隙看见影州国王子还在不远处站着，她只想赶紧离他远点，以免出现以什么意外。 “不等了，赶紧走吧。” “是。” 青萍吩咐了车夫，一行人下山去。 影州国王子一直在原地含笑看着她。 他真是太满意了！ 刚才若是她因为自己说的一句话就为他倾倒，他还要重新审视她是不是太简单了、太容易被人骗了。 可是她没有，她直接走了。 能够配得上影州国皇室的女人，就应该如此内敛聪慧。 等殷珠玉的车驾走远后，王子的随从跟了过来：“王子，感觉如何？钦天监大人算的准不准？” 王子拊掌道：“准！这就是能成为我的王妃的人。只是不知道她是何身份？” 随从道：“这个……我回头去为王子查一下。” 王子点头：“有劳了。” …… 宋元比预计的时间还晚了半个时辰才赶到，到的时候雨已经下的很大了。 他从车上下来，淋着雨到处寻找。 车夫忍不住道：“公子，这么大的雨，估计公主早就离开了，您也不要再淋雨了，小心病了。” 宋元其实是怕公主上山去了，又和上次一样被雨困在深山里。 他仔细寻找地上的痕迹，不过很多痕迹都已经被雨水冲刷了。 他好不容易才在大树下面的车轱辘痕迹上分辨出来，公主是朝山下去的。 她应该下山了。 下山就好，宋元松了口气。 他回了车里，也下山去了。 宋元在山上时淋了好一会儿的大雨，又一路穿着湿衣服，回到家时就觉得脑袋有些发热。 他昏昏沉沉之间，想起来今日去晚了这件事没有和公主解释过，怕公主心里多想，便写了一封书信，写明自己去晚了的缘由，叫人递到公主府。 京城的雨越下越大，还刮起了狂风。 宋家的家丁好不容易将信送到公主府的时候，浑身都湿透了。 他拿出同样湿乎乎的信交给公主府的下人：“这是我家公子要交给公主的，劳烦了。” 那下人应声，拿进去给公主。 殷珠玉打开后，那封信上的墨迹已经全都被雨水化了，模糊一片，压根就看不清楚任何字。 上面也没有署名，难道这是宋元要给她解释的信吗？ 殷珠玉带着几分期盼问：“这信可是宋家送来的？” 那家丁有些为难：“公主，奴也不知道，送信的人没说是谁写的就走了。” 殷珠玉叹了口气：“好吧。你下去吧。” “是。” 殷珠玉继续盯着这张看不清楚一个字的信，幽幽叹息。 青萍知道公主所想，安慰道：“公主，这可能就是宋公子递过来与公主解释今日失约一事的，明日若是雨停了，他一定会登门与公主说明白的。” 殷珠玉想了想，带着几分期翼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 可是宋元那副长期缺乏锻炼的身子实在是太差了，这一病昏昏沉沉了三五日，加上他以为自己解释的信已经成功交到殷珠玉手上了，就没再多想这件事。 殷珠玉这几日，先是期待，再是心焦，最后彻底绝望了。 没想到，她以为能……最起码是能当至交好友的宋元，竟完全没有重视过她，失约的事解释都不解释，就这么忽然疏远她了。 青萍很是心疼公主，为什么公主人这么好，可是遇见的男人就没一个好的呢？ 就宋北风还不错，重情重义的，可惜是个断袖。 青萍忍不住骂道：“公主不要再为臭男人伤心了，男人都是那副德行！狗一样的东西！” 殷珠玉无奈地笑了笑：“一次是这样，两次也是这样，三次四次……本宫应该寻找自己身上的问题了，而不是怪男人。” 瞧瞧他们家公主多好啊！都这样了还把责任归咎到自己头上！ 青萍暗暗握住拳头，心想下次见到宋元一定打他一顿。 之前还口口声声说想和公主交朋友，还和公主谈诗论词，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忽然移情别恋了，就直接消失了！ 青萍不满道：“以公主如今的美貌程度，只要公主不带面纱去茶馆里坐一坐，几天之内全京城的男人都要为公主疯狂！那些断袖的除外。公主大可不必在乎一两个男人怎么看。” 殷珠玉笑了笑：“算了，本宫是公主，从小享受锦衣佳肴，若是处处都顺利，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总得有些做不到的事。” 也许，她的命运就应该和大雍世世代代公主的命运一样，要不然是替当权者笼络朝中重臣，要不然就是和亲换取和平。 这也就是身为公主的意义吧。 …… 影州国王子也终于得知了那日月山下所见到的姑娘的真实身份，原来她竟然就是大雍最受皇室宠爱的长公主明珠公主！ 实在是太好了！公主不止命格上与他相配，身份也如此相配，他们结成夫妻，还有利于两国邦交！ 他么就应该顺应天命，立即成亲！ 影州国王子和国主立马去求见皇帝，愿意拿一万钧铜油作为聘礼，求娶珠玉公主。 一钧等于三十斤，三十万斤铜油，确实是笔价值不菲的财富。 铜油这种东西，除了用来点燃照明之外，在军事上也有极大的用处。 守城的时候，士兵们会用桐油点火把，往下扔击退敌人，这种火把用水浇不灭，极其难防。 但大雍境内铜油极少，大部分都靠影州国进贡，所以殷照林才会对影州国这个小国礼遇有加。 可虽然如此，但殷照林心里更重要的，还是这个妹妹。 毕竟打仗没了桐油，还有宋东风夫妻俩为国家研制的新奇武器，如今大雍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铜油实则是锦上添花之用。 但是没了这唯一的妹妹，那他知心的亲人就一个都没有了。 于是他没有立马答应影州国王子，而是道：“大雍从不会强求女子婚配，朕说了也不算，得问问皇妹的意思。她若是同意，朕自然没有任何异议。” 第494章 我一定要抹黑她 殷照林派人将殷珠玉接来宫里，先是带着她一起，跟影州国国主和王子在宫里用了顿晚宴。 殷珠玉才知道，原来那日月山所见的男人竟然就是影州国王子。 王子也近距离看清楚了公主的面容，更坚定要娶她的决心了。 晚宴结束后，殷照林派人将影州国的客人送走，留下妹妹问话。 “阿玉，今日影州国王子进宫向为兄求娶你，你觉得他如何？” 殷珠玉长袖下的手微微攥紧，她有点捉摸不透这个哥哥的意思。 难道，皇兄是想她联姻，但是又不好意思主动开这个口？ 殷珠玉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其实不管是不是这个意思，她经过一次又一次的打击，已经对感情绝望了。 倒不如去和亲，这样还能报效国家，也能为一直疼爱自己的皇兄做点儿微不足道的贡献。 殷珠玉垂眸微笑：“影州国王子风度翩翩，皇兄若是想叫臣妹和亲，臣妹不会有丝毫异议的。” 殷照林无奈道：“不是朕想不想让你和亲，是你自己喜欢他吗？你愿意远嫁影州国吗？你知道皇兄一向是尊重你的意见的。” 殷珠玉苦笑，时至今日，她也没有等到宋元的解释。 她对男人的最后一丁点儿期待，都消散了。 所以，不如和亲去，还算自己有些用途。 殷珠玉打定主意，抬起头，认真地对殷照林点了点头：“皇兄，臣妹愿意和亲。” 殷照林以为妹妹是真的喜欢这个王子，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拉过妹妹，依依不舍地道：“好，朕这几日，就为你准备嫁妆，一定要你成为大雍从古至今最风光的公主。” …… 皇上为殷珠玉准备嫁妆，声势浩大。 宋北北自然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整个人一头雾水。 公主和二哥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公主突然要嫁给别人了？ 她立马赶去公主府询问。 结果青萍却告诉她：“大雍的公主在出嫁前都回去祈福，以求婚后夫妻和睦，现在公主已经去皇家寺庙吃斋念佛了，这段时间谁也不见，包括皇上都不能见公主。” 宋北北着急道：“公主为什么忽然要嫁给影州国王子？影州国那么远，公主此番一嫁，可能很久都不能回来了！” 青萍也是无奈：“这是公主自己选的。” “可是公主不是和我二哥……”宋北北话说了一半忽然止住了，她其实也不太清楚二哥和公主到底是什么关系。 但公主所喜欢的一切二哥都有，公主难道真的不喜欢二哥？ 青萍知道宋北北是个好的，给了她几分面子才和她说这些话，不然她现在就开骂了。 她到底忍住了，对宋北北道：“宋大人，你可以回去问问你二哥，那日到底为何失约。而且公主一直等他到现在，他都没有任何解释！” 宋北北微微蹙眉，不可能啊，二哥不是这种做事没有交代的人。 不过从青萍的态度，可以得知，公主确实是在意二哥的。 这么一桩大好姻缘，可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没了！ 宋北北便道：“好，我先回去问我二哥。” …… 宋北北去二哥家里一问，才知道二哥因为风寒严重还诱发了肺病，大夫虽然说不会伤及性命，但可能会传染给别人，所以这一个月内最好都不要和别人接触。 于是宋元就任何人都不见，自己住在小院子里，每日叫家丁把饭菜和药给他送到门口。 他对于外界的事，一无所知。 家丁还告诉宋北北，那日宋元明明是写了一封信拿去给公主解释一下的，不知道为何公主没有收到。 后来自己又病了，就没再跟公主联络，不然怕公主知道他生病的事会担心。 宋北北一拍脑门，这都什么乱七八糟又狗血脑残的误会啊！ 得赶紧帮他们俩解释清楚，不然事情就无法挽回了。 宋北北当即就往皇家寺庙去。 无论如何她也要见到公主，把这件事给说清楚！ …… 东宫里，韩值询问手下大臣：“宋北风今日又没有过来？” “没。” “可曾递了请假的帖子？” “不曾递过来……其实这几日，宋北风都没有再递帖子过来了，直接就不来了。” 韩值眯了眯眸子，冷笑一声：“竟然这么没规矩！” 不过若是光以这个为由去皇上面前参她一本，也怕皇上说他韩值小气，没有容人之量。 他想了想，吩咐道：“去查查她在做什么。” “是。” 半日后，那人回来了。 “韩大人，下官查到宋大人驱车赶往城外了，在这之前，她先去过公主府，又去了宋元府上。” 韩值双手环胸站在窗前，看着外头冷笑。 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宋北北一定是问清楚了宋元和公主之间的误会，赶着过去跟公主解释！ 那个大臣想了想，补充了句：“韩大人不用操心了，宋大人进不去的，皇家寺庙可是有重兵把守的，谁也见不到公主。” 韩值哼笑道：“宋北风可不是普通人，谁知道她能不能见到。得想个万无一失的计策……” 韩值的手在桌子上敲了敲，片刻之后，忽然问道：“对了，影州国是不是按照大雍的习惯，把成亲的文书也给下了？” 那个大臣点头：“确实。” 韩值眯了眯眸子：“若是你未来的夫人背着你私下与旁人相约，且关系暧昧，你会如何是好？” 那个大臣脸色稍微暗了一些：“若是这人身份最贵，我奈何不了她，那大不了就退婚，但是我堂堂一个男人肯定咽不下这口气，我肯定在背后抹黑她！若是她身份卑微，我直接叫她与那男人浸猪笼！不过大人您问这个做什么？” 韩值不答反问：“影州国各种规矩比大雍有过之而不及，他们更是重视女子贞操。若是影州国王子看见宋北风和公主有染，他会怎么做？” 那大臣瞬间明白了，猛地一拍手：“下官这就去告诉影州国王子。” 韩值看了他一眼，似乎有话要嘱咐。 那大臣赶紧道：“明白明白，下官不直接开口，还让韩大人安插在钦天监的人去与王子说！” 韩值满意地点点头：“嗯，去吧。” 第495章 我也在帮你排水 钦天监的人一大早又去给王子起了一卦，告诉王子，明珠公主的红鸾星有异动，代表身边一定有不老实的男人企图欺骗公主的感情。 他还给王子出主意，让王子赶紧去皇家寺庙，直接杀了那个作乱的男人，否则他和公主的这桩美好姻缘，可能就要中止了。 王子对大雍的钦天监百分百信任，不疑有他，连忙追了过去。 …… 此时宋北北已经来到了林云寺。 果然如青萍所说，这地方重兵把守。 不过没关系，因为……她把沈昭也给叫过来了。 宋北北躲在暗处看着寺庙门口的那些守卫，拉了一把沈昭的衣袖，示意他低下头。 沈昭俯身附耳过去，宋北北小声在他耳边道：“昭昭哥哥，你不是说你在京城哪里都可以横着走吗？要不然我们直接亮出身份过去吧。” 沈昭淡淡扫了她一眼：“我不想节外生枝。” 宋北北想想也是，最近沈昭和她都挺叫皇上头大的，此时若是还到处惹事，皇上肯定要揍他们。 她有些苦恼：“那咱们怎么进去啊？” 沈昭观察了一下四周，见此处侍卫最多，硬来肯定费事，便拉着宋北北道：“去旁处看看。” 两个人查看了一下寺庙附近的地形，很快便找到一条防护缺口，就是寺庙之后的一条湖。 这条湖也算大，周围没有人把守，从这湖里面游过去，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寺庙之中。 其实沈昭还可以用轻功从湖面上飞过去，但是不远处就有人放哨，那样太过危险。 湖水算是那些侍卫的盲区，游过去不会被看见。 沈昭看着湖面沉思片刻，问宋北北：“你会游水吗？” 宋北北也明白了他想游过去，迟疑片刻：“我……会吧……” “会吧？那到底是会不会？” 宋北北这次不迟疑了，点头：“会。” 会是会……就是姿势有点难看。 她是小时候，跟自己养过的一条狗狗学的狗刨式…… 这个狗刨式游泳其实挺好的，因为不需要换气，特别安全好学，就是难看，在别人面前游有点丢人。 尤其现在沈昭还在，她要是在他面前做出这样的举动，回头沈昭还不揪着这点笑话她。 不过如今为了公主和二哥的幸福，难看就难看吧。 但最好还是别让沈昭看见免得以后天天嘲笑她…… 宋北北眼珠一转，道：“昭昭哥哥，虽然我会游水，但是我不认方向，我怕我在水里面游着游着歪了，所以你先游，你带路。” 沈昭便直接跳进了水中。 宋北北也跟着跳了进去。 宋北北还没注意到沈昭是怎么游的，就看见他已经到对岸了，然后捂着心口，眉头微蹙片刻，就直接躺了下去。 宋北北一愣，难道沈昭是溺水了？ 她赶紧也加快速度上岸。 沈昭其实并没有溺水，只是胸口的伤似乎裂开了，疼的厉害，动起来更疼，他才只好先躺下休息一会儿。 加上此时正午眼光又刺眼，他就把眼睛也给闭上了。 宋北北哪知道这些，她在一旁吐了吐钻进口中的咸咸的湖水，发现沈昭还躺着，眼眶立马就红了。 她赶紧凑到他身边轻轻晃了晃他的胳膊，带着哭腔道：“昭昭哥哥，你醒醒啊，你不会水干嘛要逞能啊……” “……”沈昭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忽然感觉到宋北北的气息凑了过来。 他还没看清宋北北的脸，唇上猛地一软…… 沈昭惊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一瞬间伤口也不疼了，眼光也不刺眼了，天地万物什么东西都温柔了起来。 他悄悄睁开眼看小姑娘专注亲他的样子，自己的手抬起来，又落了下去……然后又抬了起来。 他还是顺从心里的想法，一把扣住宋北北的腰，一个翻身，和宋北北掉了个儿。 换成他在上，她在下。 宋北北震惊地看着他，眨了眨还沾着水的长睫，问了个很破坏气氛的话：“昭昭哥哥，你没溺水啊？” 沈昭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二人四目相对，双眸之中皆仅有彼此。 沈昭的目光从她的眼睛，缓缓移动到她的双唇上。 这双粉色的唇瓣，刚才竟然主动亲他…… 该死！这种事情难道要让小妹妹主动？ 她是他看着长大的，还是个姑娘，怎么是都应该他主动！ 得加倍地主动回来！ 沈昭喉咙微动，俯身吻住了她。 宋北北猛地一怔，他在干什么？ 她一时间惊地忘了呼吸，很快就被自己给憋地发晕了。 好不容易才回过劲儿来，宋北北赶紧伸手轻轻推他，可是却没什么力气，只能呜呜咽咽地发着可怜巴巴地声音。 直到沈昭松开她，她才得以大口吸了吸气。 她小脸通红，眼眶也通红，委屈至极，看着沈昭。 “你……你在干嘛？”连质问都软软糯糯的没力气。 沈昭还觉得自己占理：“你方才对我做了什么？我讨回来而已。” 宋北北声音发抖：“我以为你溺水，我那是帮你排水！” 原来是自己误会了？那自己岂不是主动欺负了小妹妹……这么一想，沈昭觉得自己有点禽兽。 不过，误会了又怎么样，他咬死不认刚才自己是真的忍不住想亲她，对宋北北道：“……我也一样，我也在帮你排水。” “你放屁！你分明就是……”宋北北说不出口。 臭流氓，臭弟弟！ 宋北北一把将他推开，嗖地一下爬起来，站得远离他一些。 “我告诉你，今天的千万不许说出去，不然我哥哥们会把你……”宋北北手放在脖子上，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把你杀掉！ 沈昭挑了挑眉：“我会怕你哥？你几个哥哥联手再加释放都打不过我。” 宋北北咬咬牙：“我哥哥们可不是只会用武力的，等我三哥原子弹发明出来，我让他第一个轰了你！” 沈昭轻笑：“行啊，我等着。” 宋北北又瞪了他一眼，一边转身一边嘀咕：“我得赶紧去找公主了。” 沈昭也跟了上去。 宋北北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了下来，然后回头朝沈昭的腿踹了一脚。 臭弟弟，占我便宜！ 踹完了，宋北北赶紧跑。 沈昭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上的泥鞋印子，无语至极。 这个小王八蛋，真不是东西。 第496章 公主不能嫁给你 宋北北和沈昭避开了好几拨巡逻的人，总算找到殷珠玉所在的庵堂了。 宋北北在院子外面就能听见她读佛经的声音。 侍卫们也不会轻易干扰公主清修，所以庵堂外头没有人把守，到这里就很容易进去了。 宋北北回头对沈昭道：“昭昭哥哥，我进去和公主解释清楚误会，你在门口替我守着。” 这还是从自己亲她之后，宋北北第一次开口跟他说话。 沈昭含笑看着她：“你不生气了？” 宋北北撇撇嘴：“先办正经事，回头我再好好跟你说！” 沈昭就也先不逗她了，点点头：“行，你进去吧。” 宋北北便溜进了庵堂。 殷珠玉果然在里面，穿着一身灰青色的尼姑衣裳，正在一边读一边抄佛经。 她写的很认真，都没有意识到有人进来。 时间紧迫，宋北北赶紧开口，轻轻唤了一声：“公主。” 殷珠玉手上动作一滞，惊讶地回过头：“宋公子，你怎么来了？” “我是特意来找你的，公主，你误会我二哥了！” 殷珠玉眼睑微垂，苦笑一声：“宋公子，我没有资格误会什么。因为我与他也没什么关系。” “不是的！那日我二哥本想过去与你赴约，结果家门口几条路全被人刻意阻断了，我二哥无奈只能绕远路，结果去的时候你已经离开了。我二哥还淋着大雨在月山找了好久，回来之后他还写了封书信向你解释这件事，但不知道为什么你没收到。” 殷珠玉一愣：“难道……那份被雨水冲刷的看不见字迹的书信，真的是宋公子写给我的解释？” “肯定是了！” 殷珠玉眸光微动，原来是自己误会了他，他不是不重视她，真的跟她解释过！ 可是那日之后，他就没有联系过自己……殷珠玉迟疑着问道：“那他这阵子为什么没有继续过来找我？” “因为他淋了大雨，感染了风寒，而发了肺病，他怕传染给别人，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府上最偏远的院子，外头发生的事，他一无所知！他也不想告诉公主他病了，因为怕公主担心。” 原来是这样……殷珠玉眼眶微微发红：“都怪我，我为什么不去找他问清楚呢？” “不怪你，公主，一点儿都不怪你。” 宋北北很明白她，她在感情里一次又一次地受伤害，造成她在这方面敏感又自卑，只要察觉到别人稍微后退半步，她就会后退十步。 真的谁也不怪，只怪造化弄人……不对，或许不是造化弄人，而是有人刻意安排。 宋北北思虑片刻，道：“阻断我二哥家门口的路这件事不知道是谁干的，谍探局已经在查了，今晚就可以查明白。” 殷珠玉现在无法考虑这件事，她愁容满面：“可是我已经答应皇兄要与影州国和亲了，影州国王子已经按照大雍的嫁娶风俗给我下了文定，此事应该怎么处置啊？” 宋北北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公主不要担心，皇上一定是疼爱你这个妹妹的，你现在说不想嫁人，大雍再给影州国些许好处，他们没胆量强迫大雍的。” 殷珠玉点点头，也只能和皇兄商量之后再做决定了。 她又抬头看向宋北北：“你浑身怎么都湿了？” 宋北北笑了笑：“这里四处都有重兵把守，我刚才是从湖里面游过来的。” “总是穿着湿衣服也不好，别像你二哥一样风寒肺病了，我拿一件修行服给你吧，这衣裳不分男女，你应该也穿得下。” “好，多谢公主。” 殷珠玉从巷子里拿了一件和她一样的青灰色衣衫递给宋北北，自己便出去了，把庵堂让给宋北北换衣服。 …… 此时影州国王子也带人赶到了。 沈昭察觉到人声时，想着赶紧去通知宋北北，可王子带来的人极多，他不得不提前出手。 沈昭和那些人动手之间，影州国王子已经带着一波人离开了此处，走向公主所住的庵堂了。 殷珠玉听见脚步声，来不得等宋北北换好衣裳了，立马推门进去想着找个地方先让宋北北藏起来，结果就看见……脱了衣服身姿曼妙的宋北北，正拿着穿了一半的衣裳傻兮兮地看着她。 殷珠玉倒吸一口凉气……她曾经爱过的人，大雍的新科状元……竟然是女人！ 宋北北先回过神来，衣裳来不及穿好就站起身走过去，着急道：“公主，你听我解释……” 话音刚落，影州国王子已经冲了进来。 殷珠玉也回过神了，一把将衣衫不整地宋北北拉到自己的身后。 宋北北也赶紧扣上衣扣。 影州国王子看着这一男一女，如此亲昵，而且男的还在扣扣子，顿时火冒三丈！ 他伸出手指着殷珠玉：“你……你既然与男子私通！” 宋北北已经穿好了衣裳，赶紧解释道：“王子，误会，都是误会，我是落水了，公主好心给我一件干净的衣裳换而已……” 哪知道本来看着还算懂事的影州国王子，此时气急败坏，指着公主破口大骂：“你水性杨花，不守妇道！德行败坏，该杀！” 殷珠玉瞪大双眸，震惊地看着他。 她堂堂大雍长公主，从小到大哪里受得过这样的屈辱？ 宋北北也气不过，咬牙道：“你怎么和我们大雍的公主说话？分明就是你误会在先，竟还如此不讲理出言不逊！公主绝对不能嫁给你受这样的委屈！” 王子冷哼一声道：“没你说话的份！既然公主已经被赐婚，就是我影州国的皇妇，该怎么处置，我说了算！” 宋北北惊的说不出话来。 殷珠玉也是又惊又气，眼睛里蓄满了泪水，险些就要哭出来。 虽说大雍也有一些男尊女卑，但相较影州国，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公主不过才过了文定，影州国王子便以“他的妻子他做主”的理由如此贬低羞辱公主，将来万一要是真的跟王子回影州国了，那还得了？那不对公主非打即骂？ 影州国王子还嫌不够，忽然指着宋北北道：“虽然你向我影州国贡献了防洪之策，但是你与我未婚妻子有染，我一定要取你性命！来人！给我杀了她！” 第497章 装神棍谁不会 几个护卫冲了进来，提刀就往宋北北面前去。 殷珠玉吓得大叫了一声，立马抬起手遮住脸不敢看。 就在此时，一把长剑飞入，直直截断了离宋北北最近的那个人手中的刀。 沈昭缓步上前，拿回自己的剑，冷冷看了一眼影州国王子。 当着他的面要杀他的人？想什么呢？ 影州国王子震惊地看着沈昭，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他刚才留了二十多人阻拦这个人，竟然还是没能拦得住他？ 大雍竟然有如此凶猛之人？ 王子有些慌乱：“你想干什么？我可是你们大雍的贵客！” 宋北北撇撇嘴，这人好怂啊，也就在女人面前逞强，现在沈昭还没说话了，就把他吓得腿软了。 沈昭那把剑直接压在他的脖子上：“你敢杀我的人，就该知道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王子梗着脖子道：“她与我未婚妻子有染，我杀了她乃是顺应天命，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管！” 沈昭眼神一沉，剑又逼近了几分。 宋北北知道其实沈昭心里有分寸，不会真的杀了外宾王子，但是这王子要还这么不懂事，继续说话刺激他，她也难保沈昭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宋北北垂眸想了想，如今既然都闹到这个地步了，不如直接去叫皇上做主得了，否则他们私下决定什么，都不作数的，白白浪费精力。 宋北北从公主身后走出，对影州国王子道：“我可是大雍朝廷重臣，轮不到你们反客为主处置我！咱们去找皇上做主！” 王子怒道：“去就去！去也是你理亏！” …… 很快，宋北北和王子便一起到了宫里求见皇上。 二人一起被带去了御书房，叫皇上主持公道。 殷照林无奈地看着宋北北：“什么事啊？” 宋北北拱手正要回答，影州国王子已经说起来了：“她竟然去寺庙私会公主，与公主私通，按照我们影州国的律法，就应该直接杀了她！” 宋北北无奈地看着影州国王子：“公主都已经解释了，不过是因为我浑身湿透了，公主给我一身干净的衣服换而已。” 王子冷哼一声：“哼，女子是否冰清玉洁，也关乎是否和男人接触过！公主为你抵挡的时候，我亲眼看见她握着你的手，这已经不算冰清玉洁了！” 宋北北惊了半天，哭笑不得地说：“碰一下男人的手就不冰清玉洁了？那将来你的女儿要是被你被抱过牵过，那也不算冰清玉洁了？！” “对！我们影州国的男子，从不会接触妻子和母亲之外的任何女子，哪怕是女儿，我们都从不抱她从不牵她！” 女儿都不能牵？ 这思想也太龌龊了吧！ 鲁迅先生曾经说过，一看到白胳膊,就想到全x体，一想到全x体，就会想到生x气，一想到生x气，就想到x交，一想到x交，就想到x交。 分明就是美好的，却偏偏要脑补成肮脏的。 “……傻波依。”宋北北真的不是想骂人，实在是这个国家的规矩太恶心了。 如今唯有一句脏话能表达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骂的越直白，越贴合。 幸亏皇帝和王子都听不懂这外来词。 殷照林是知道宋家总有些意外之举的，所以对于自己听不懂的词问都懒得问。而王子还依依不饶地问：“你是不是在骂我？” 宋北北给了他一个白眼，让他自行体会。 殷照林道：“行了，王子，你且先回使馆休息，这件事朕会为你做主的。” 王子听了这话，满意了，拱手道：“多谢皇上。” 带他离开后，宋北北立马道：“皇上方才也听见了，影州国那什么破规矩？碰一下手就不贞洁了？何况如今公主还是在大雍的地盘，都要受这等屈辱和责骂，万一真的远嫁他乡，到时候一个不注意又不小心碰到了男人的手，岂不是要杀了公主？求皇上收回成命，千万不要让公主远嫁！” 殷照林脸色深沉：“君无戏言，哪能朝令夕改？而且此时若是退婚，影州国若是翻脸，你给大雍弄铜油过来？” 宋北北张了张口，本想和皇帝争执，有她三哥三嫂在，估计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做出更厉害的兵器了，还要啥铜油。 但是想想又不能说着话，上兵器时代铜油更重要。 宋北北垂眸沉思……她明白这皇帝就和老板是一样的，老板要的不是提出问题，还是直接给出解决问题的方法。 影州国最大的特点，就是恪守礼教，遵循天命，把大雍所遵守的礼教和传统又给放大了一百倍。 对！她也可以用这个来想个主意，逼迫影州国王子主动退婚。 宋北北忽然抬起头看向皇帝：“影州国不会翻脸的！臣有办法！” “什么办法？” “现在还不好说，总之微臣先做，保证让皇上满意，要是有任何不满意的地方，微臣任凭皇上处置！” 殷照林笑了一声：“行，若是到时候朕不满意，就让你作为陪嫁，和公主一起去影州国！” 宋北北心里好想骂这个皇帝，太气人了，老奸巨猾！我帮你处理你的家世，你还要这么威胁我！ 但是还能怎么办呢，身处这个时代，哄好当权者也是立身之本。 …… 宋北北从宫里离开，刚回了宋家，她派出去查消息的探卫就过来了。 “宋大人，能让我们查的事已经查清楚了。那日在二公子门前拦路的人，都是韩值的家丁。” 宋北北点点头，果然不出所料。 她又问：“那日为什么那么巧影州国王子也会去月山？” “因为钦天监有一位很受影州国王子信赖的大臣，他每日一早就给王子卜一卦，王子对他言听计从。” 宋北北笑了笑：“这人也是王家的人或者韩家的人吧？” 探卫点头：“是王家的门生。” 果然！韩值跟她想到一块儿去了，就是利用王子迷信这一点骗他！ “我知道了，你随便找个由头，把那个钦天监的人抓住关起来……对了，赫总领司如今在何处？” “在谍探局。” 宋北北点头：“好。” 接下来，她要玩的骗人把戏，叫赫毐去做最好。 第498章 王子你印堂发黑啊 宋北北趁夜去了谍探局。 彼时赫毐正躺在以前沈昭所坐的位置上，翘着腿喝酒。 宋北北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篡沈昭之位的心思简直藏都懒得藏。 她悄无声息地走过去，想吓唬吓唬他，不过还没接近，就立马就他毐给发现了。 赫毐猛地回头，眸中本是带着肃杀的凌冽之意的，一见来人是宋北北，立马变了副笑颜，坐直了看着宋北北，朝她张开双手：“妹妹来了呀，快过来，来我怀里。” 宋北北：“……” 这个色魔！ 但是想到自己还有事相求，宋北北没有发火，就直接当做没听见。 她站的离赫毐有段距离，陪笑着喊了句：“好师兄……” 赫毐笑容一凝，收回了手，叹了口气：“得了，你一给我好脸，就一定是有事相求了。说吧，什么事？” 宋北北尴尬地笑了两声：“好师兄你好厉害，我确实有事相求，就是最近公主和影州国王子的事。” “这件事听说了。你想怎么办？” “那个影州国王子十分相信鬼神之说，当初就是有个钦天监大臣告诉他他和公主有缘，他才会求娶公主的。你也在钦天监做事，你可不可以去跟他说他和公主没缘分？” 赫毐无奈道：“如今我要是直接去说和公主没缘分，那不是打我钦天监的脸吗？” “那可以不说。”宋北北想了想，一拍手，“对！不直接说，做给他看！” 赫毐看着小妹妹眼珠子亮闪闪的模样，就知道她一定想了什么鬼主意……影州国王子估计要倒大霉了。 宋北北和他说完，赫毐一听还蛮好玩的，便答应了下来。 随后，宋北北又立马去公主府，教殷珠玉应该如何配合。 …… 第二天一早，赫毐便去了王子下榻的地方，说是要带王子去吃早饭。 他是一路将王子护送来大雍的，王子对他很是信任，加上赫毐嘴巴又会说，王子很喜欢和他在一起。 所以赫毐一叫他就出来了。 赫毐带他去吃了街边馄饨，吃完王子赞不绝口：“大雍果然地大物博，没想到街边小摊上的东西都如此美味。” “那是。”赫毐笑了笑，忽然，他的笑意一僵，盯着王子的脸，直勾勾地看着他。 王子有些不解，摸摸自己的脸：“我怎么了吗？” 赫毐啧啧摇头：“王子，你印堂发黑，怕是近日会有血光之灾啊！” 王子吓坏了：“真的？赫兄，该如何化解啊？” “你等等，我给你卜一卦。” 赫毐拿出五枚铜板，往桌子上一扔，仔细盯着看了会儿，眉头紧蹙：“祸福相生，卦象显示，公子的大灾和大福是连成一脉的。” 王子不解：“什么意思？” “我暂时也不得所解，我得再计算几日。今夜我也会夜观星象，为王子解开这等迷局。” 王子立马拱手：“有劳赫大人了。” 赫毐笑了笑，正要与他客气几句，这时一辆马车忽然停在了他们俩身边。 青萍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毕恭毕敬地对王子道：“王子殿下，公主说昨日与您争执是她的不对，她即将成为您的王妃，还在这个时候见别的男人，怎么都是她的错。” 王子面露自得，心里想着大雍皇帝还算明白道理，一定是在他走后，训斥了公主和那个男人。 王子摆摆手道：“这是第一次，就这么算了，以后我会好好教她的。” 青萍撇了撇嘴，差点当场骂起来，好想质问他一句，你有什么资格教我们家公主？ 但是想到整体计策，青萍还是忍住了，笑容满面地道：“王子，公主为了向你表达歉意，特意给你准备了酒席，请王子上车，奴婢带您去公主府。” 王子微微蹙眉：“按照规矩，大婚之前相见不好吧。” “京城没这规矩。”青萍笑道，“王子，我们家公主已经自责了一整晚了，十分憔悴，您若是不去，公主怕是不能以最好的状态嫁于你为妻了。” 王子仔细想了想，若是公主真的因为心里愧疚而变丑了，到时候跟他回影州国，也是丢他的人。 看在她这么有诚意的份上，还是去看看吧。 于是王子站了起来：“好吧，我这就过去。” 赫毐看着他轻轻笑了笑，也跟了上去。 很快赫毐和王子抵达公主府。 青萍引着他们俩往公主府深处走，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歌声。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王子虽然听不懂词的意思，但也觉得这歌声优美，绕梁不绝。 他沿着歌声传来的方向抬头看去，竟看见公主蒙着面纱，身穿白衣，站在池塘里一边唱歌一边跳舞。 她仿佛是浮在水面上的，姿态轻盈飘飘若神。 王子猛地停下了脚步，眼中满是惊艳，他都没有心思去想公主是如何做到踩在水面上不掉下去的。 一向喜好美色的赫毐自然也是震惊于公主的美貌，脚都迈不开半步。 简直奇了怪了！他记得去年离开京城之前，公主的体态很是圆润的，如今怎么这么婀娜了！ 昨日小妹妹让他拯救公主的时候，他还抱怨了一句，就是觉得公主不好看不值得他救，但现在他只想猛抽自己的脸！ 他忽然觉得小妹妹干得漂亮，这么美的公主，应该留在京城给他欣赏，嫁去影州国多浪费！ 至于公主能踩在水面上跳舞，这个主意是他昨日替小妹妹和公主想的。 就是在并不深的池塘里，扎进去几个粗壮的木桩，公主其实是踩在木桩之上的。 赫毐摸了一把鼻子，想起了宋小妹妹吩咐他干的正经事，赶紧开始表演。 他一边拍手一边道：“公主口中的这首《洛神赋》，简直就是她本人的真实写照啊！” 王子虽也不知道《洛神赋》是什么，但是听得懂赫毐的语气里充满了羡艳。 他心里有些自得，真觉得与大雍公主和亲是个正确的选择。 赫毐又看了一会儿，忽然抬起手掐指一算，接着脸色猛变。 “我知道今早给王子卜的那一卦该如何解了！” 第499章 邪了门了 王子立马询问：“还请赫大人赐教。” 赫毐满脸怔然，带着几分惊恐，压低声音道：“来了公主府之后，我忽然意识到，王子近来的血光之灾可能和婚事有关，我掐指一算，果然如此！” 王子满脸迷茫，看了一眼水中依然在跳舞的公主，摇摇头：“我不懂……” “公主这一曲水上舞让我仿佛看见了上古时期的女神洛神，我刚才便算了一下公主的命格，果然发现她和洛神一样！” 王子急坏了，这人怎么说一句大喘气一下？ 他赶紧追问：“洛神是什么？洛神的命格又是什么？这为什么能叫我有血光之灾？” 赫毐惊讶道：“王子你不是熟读大雍神话吗？难道连洛神都不知道？” “我没听过，你快说吧！” “好。”赫毐点点头，与他说起来，“上古时期，洛神和河伯相爱并成婚，婚后河伯暴露花心本性，每年都要人间供奉少女给他做小老婆，要不然他就发大水。” “洛神伤心欲绝之时，遇见了后羿，两个人皆是文采斐然之人，于是互相吸引，私定终身。” “河伯自己好色，每年都要娶民间女子，却在发现洛神爱上后羿之后大怒，对洛神大打出手。最终洛神和后羿联手杀了河伯，然后和后羿生活在了一起。” 王子听完这一大段的话，似懂非懂：“你说这么多到底是什么意思？” “公主乃是洛神命格，王子你乃是河伯命格……”赫毐伸手拍了拍王子的肩膀，压低声音道，“公主克你性命啊兄弟。” “是吗……”王子本是对赫毐言听计从的，可如今听说这话，却有点不想相信他。 如此美丽的女人，而且身份也不单纯，谁舍得这么容易放弃啊？ 赫毐察觉到他纠结，笑道：“王子，卦象我已经告诉你了，信不信由你。” 话音落，公主也跳完了舞蹈，站在水中央对王子行了一礼，然后踩着湖水，施施然离开了此处。 青萍笑吟吟地过来道：“王子，公主知道影州国婚嫁的规矩多，所以歉意表达到了即可，就不与王子多说话了，也不留王子做客了。” 王子点点头，心里其实还有点怕赫毐的卦象，也不想多留，便离开了。 赫毐与王子一起离开了公主府，到外头与王子说自己还有别的事，便先与他分开，王子独自往下榻的地方去。 王子一边走一边想着赫毐的卦象……公主不可能真的婚后做出那等不守妇道的事情吧？ 若是普通女子，不守妇道，他按照影州国的规矩杀了她们便是。 可公主可是大雍皇室的人，到时候就算犯了错，他也不能动她。 王子脑子里正乱七八糟地回想着这些事，忽然感觉到头上一热。 他抹了一把，是一种奇怪的绿色糊糊。 王子拿在手里戳了戳，好像闻见一股臭味，他再放到鼻子下一闻……果然臭死了！原来是鸟屎！ 他气得抬头看去，就见一只色彩斑斓的鸟儿绕着他的头顶盘旋，边饶边喊：“洛神歌，河伯亡，洛神歌，河伯亡……” 影州国地方炎热，那边都没有鹦鹉，影州国王子生平第一次见能说话的鸟儿，以为是什么鬼灵精怪，加上它口中念叨的话语竟然还是赫毐说过的话，他立马吓得赶紧往驿馆跑！ 鸡仔跟着追了几步，飞累了才不飞了。 它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老大除了吩咐它来王子头上拉一泡热气腾腾的屎，还安排了它做别的事。 鸡仔又转了个方向，飞向东宫。 它找到勾陈，对着勾陈汪汪汪叫了几句。 勾陈立马站起来，听话地跟着鸡仔往外头跑去。 正在一旁溜黄鼠狼的殷佑棠见了，忙问道：“鸡仔，你要带着勾陈去哪里？” 鸡仔回了句：“给老大办事！” 然后就带着勾陈跑了出去。 殷佑棠十分无语…… 因为鸡仔每次和宋北北过来，都会给东宫的小动物带来很多好吃的，所以现在他养的小动物们，很多都喜欢宋北北和鸡仔，也听从他们的吩咐了。 他有点点难受，总觉得自己被好朋友背叛了…… …… 王子快到驿馆门口的时候，以为自己可算能安全了，结果斜边上忽然冲出来一条大狼狗，冲着他的腿就狠狠咬了一口！ 王子立马蹲在地上捂着退呼痛。 那狗站在一旁，冲他叫喊：“汪汪汪，汪汪汪！”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狗叫声在他耳朵里就变成了“洛神歌，河伯亡……” 勾陈叫完了，听见鸡仔在不远处叫它，赶紧拔腿跑了。 鸡仔蹲在勾陈头上，蹭了蹭它的耳朵，用汪汪语夸了它一句：“干得不错，下次我叫老大给你带红烧肉！” 勾陈开心地立马摇起了尾巴。 …… 王子还坐在原地，吓得连腿上的疼痛都察觉不到了。 赫毐的话竟然一一应验了！ 自己真的有血光之灾，而且连小动物都知道赫毐说的那个箴言！ 难道，自己和公主的命格真的不适合在一起吗？ 王子站起身，一瘸一拐地往驿馆去。 随从看见了，连忙过来扶着他：“王子，您这是怎么了？” “我的腿被狗咬了。” 随从扶着他坐下：“奴这就去请驿馆的大夫过来给王子治伤。” 王子点点头，坐在椅子上等大夫。 忽然，他所做的凳子“咯嘣”一响，就这么毫无征兆地碎了！ 王子傻愣愣地在地上坐着。 这也太邪门了！ 赫毐说的真的对！他真的有血光之灾！ 估计再这么下去，他的小命都难保了！ 王子大叫道：“来人！快去把我父王叫过来！” “是。” 不多会儿，影州国国君便过来了。 王子一看见他，就赶紧拉着他爹的手，着急道：“父王，赶紧退婚吧！我不要娶公主了！” 国君不解：“为何要退婚？可是公主又做错了什么事？” 王子摇摇头：“不是。是公主克夫啊！我被她克一整天了！” 国君听完王子说的今天一整天遭遇的难以理解的事，不敢再耽搁，赶紧进宫去退婚！ 第500章 亲我一下我就帮你 韩值这几天也意识到不对劲了。 他安插在钦天监的人，忽然不见了，一点儿踪迹都没有。 他意识到可能是宋家出手，来破坏影州国王子和公主的婚事了，所以一直派人盯着驿馆那边的动向。 他得知影州国国主急匆匆进宫之后，心里立马意识到大事不好，自己的计划要破了！ 他也赶紧赶去宫里，在影州国国主去御书房的必经之路上拦住了他。 “国主，何事如此匆忙？” 国主这些日子也学了不少大雍的话，现在也能与人对答如流了，能听得懂韩值的话。 他虽然不认识韩值，但知道出现在宫里的大臣，可能都是皇帝的心腹，于是便客客气气地回道：“来与皇上商议退婚一事。” 韩值微微蹙眉，果然！ 不知道宋家在背后做了什么，竟然破坏了已经谈好的婚事！ 韩值不动声色地问：“国主，公主乃是我们大雍的瑰宝，她与王子结为秦晋之好，也有利于两国邦交，我实在不明白为何要退婚？” 国主道：“实在不行啊，公主乃洛神命格，我儿子乃河伯命格，他们俩相生相克啊！不行，我得赶紧让皇上取消这门婚事！” 韩值一听就明白了，原来，宋家人也想到了这一招，利用影州国极信天命之说来破坏了这门婚事！ 国主不欲再多说话，赶紧继续往御书房的方向去。 韩值回过神来，连忙叫住他：“国主，此时还有转机！” 国主一愣：“什么转机？” “洛神、河伯和后羿的传说，在我们大雍人尽皆知。洛神是因为爱上后羿，而和后羿联手杀了河伯。但在没有后羿之前，他们俩可是一对恩爱夫妻啊。” 国主不解：“所以该如何破局？” “如今公主对应洛神命格，王子对应河伯命格，若是找出对应后羿命格之人，直接先将他除掉，那不就没有人来破坏这桩婚事了吗？” 影州国国主仔细一想，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其实他也真的舍不得放弃这么好的和亲机会，所以只要有转机，他都想试试。 韩值笑道：“所以您先不要和皇上说这件事，先回驿馆去，明日我会派我们大雍最厉害的星象师去替王子和公主再算一卦，算出来谁是后羿命格，然后想办法将之处理掉。” 国主想了想，点头：“那就有劳了。” 国主说罢，便对引着自己的小公公道：“我便不去见皇上了，你与皇上转达一下。” “是。”小公公应了一声。 小公公在原地乖乖地等着韩值和国主都离开后，他看着他们俩的背影勾了勾唇，然后走向一个迎面走来的小公公，将刚才听见的话都告诉了他。 另一公公听完，立马点头道：“我这就去通知督主。” …… 沈昭在宋家听完了探卫转述的事，便去找宋北北。 彼时宋北北还以为事情差不多已经成功了。 而且二哥的病差不多也好了，说不定前脚等王子一走，后脚二哥和公主就可以甜蜜蜜地在一起了。 宋北北支着下巴，傻兮兮地发笑。 沈昭走进来，看见她这么开心，其实有点不忍心和她说清楚真相。 但再拖延下去更耽误，他便只好直接说。 “你的计划本都要成功了，结果韩值出面又截断了。我估计，韩值会把后羿命格往你二哥身上引，借刀杀人。” 宋北北脸上的笑容猛地收回来，惊讶地看着沈昭：“你足不出户怎么知道宫里的事的？” 沈昭想看傻子一样看她：“宫里自然也有谍探局的探卫。” 宋北北想起来了一件事……谍探局里其实有一半都是太监的，宫里自然也大有人在。 不过他们平时做事男子气概十足，叫宋北北都忘了他们是太监。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对付韩值果然不能像对付杨熏儿那种不懂事的小女孩，韩值这老东西老谋深算，半路截胡不说，可能还要算计她二哥。 宋北北思虑一番道：“那现在就看谁快了……”她忽然抬起头看向沈昭，“韩值可有儿子？” 沈昭摇头：“没有，只有一个女儿。” “女儿也行。”宋北北点点头，起身就外走，“我现在就得去和赫毐说一声，现在就得看谁快，谁先骗得到影州国王子，谁就赢了。” 沈昭一把按住她的肩膀：“这么晚了你去找他？” 宋北北点头，回头一脸正直地和他说话：“是啊，韩值已经预备下手了，我不快点又麻烦了。” “但是你这么晚去找赫毐，也很麻烦。” 宋北北不解：“有什么麻烦？我昨日也是大晚上去找他的啊。” 沈昭无奈道：“你不知道赫毐是什么样的人？你大晚上去见他，不怕出事？” 宋北北现在明白了，原来沈昭是怕她被赫毐占便宜。 宋北北笑了笑：“放心吧，昭昭哥哥，你要对你的师兄有信心，他只是嘴巴贱手贱而已，让他真的做什么，他不敢的。我真的赶时间，先去找他了。” 宋北北说罢真的走了。 沈昭缓缓眯了一下幽深的眸子，拳头也不由攥了起来。 臭丫头，一定是故意的，故意气他！ 他真想一气之下不管她了，让她被赫毐占了便宜，她就知道学乖了。 但还是忍不住，迟疑片刻悄悄跟了上去。 …… 宋北北再次趁夜来到谍探局。 赫毐一如往常，坐在沈昭的位置上，手握着一瓶酒，一个人独饮。 他听见脚步声，回头一看又是宋北北，立马把手放下，习惯性地朝她张开双臂，满脸微笑：“来，妹妹，来我怀里。” 宋北北也是习惯了他的不着调，直接就无视了：“好师兄，我还需要你继续帮我骗王子。” 赫毐勾了勾唇：“那不成，我天天帮你，一点儿好处都没有。” 宋北北笑嘻嘻地哄他：“我不是说了嘛？事成之后请你吃顿好的。” “我不好那口，不要。”赫毐换了个姿势，单手撑在扶手上看着她，指了指自己的脸，笑道，“你亲我一下，我就继续帮你。” 听了这话，宋北北还没怎么样呢，门口的沈昭已经想冲进来揍他了。 第501章 我手把手教你呀 宋北北静静看了一会儿赫毐，直接转身：“行，那我不要你帮忙了，我去找别人做吧。” 门口的沈昭这才忍住冲进来揍赫毐一顿的冲动。 小姑娘态度还算端正，不枉他养她到现在。 赫毐一听小妹妹不跟自己玩儿了，立马改口：“唉唉，妹妹，我逗你玩儿的，你说吧，什么忙？我一定帮你。” 宋北北闻言立马停下了脚步，回头道：“我估计韩值明日会利用那个神话，派人去骗王子对付我二哥，所以想让你在他之前先骗一下王子，把他引到韩值家里去。” “引去他家？”赫毐不解。 “韩值有个女儿……”宋北北冷笑，“他完全不为公主的终生幸福考虑，这么想公主远嫁他国，那不如让他自己的女儿嫁过去好了！” 赫毐拊掌：“可以啊，妹妹，你终于不像以前那样干什么事都束手束脚了，现在都知道以牙还牙了。” 宋北北无奈地扫了他一眼：“我从来都找以牙还牙，只是没有在你面前表现出来而已。” 赫毐轻笑：“是啊，是我不熟悉你。去年刚认识了你不久就被沈昭那臭小子给派去那么远的地方做事，一直都没来得及熟悉你，等公主的事解决了，咱俩多见见，熟悉熟悉。” 宋北北点点头，但却直接阻绝了他别的心思：“交朋友行，别的不行。” “别的……不行吗？” 赫毐若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门口，其实他早就注意到沈昭来了。 他故意问宋北北：“你和沈昭之间，为什么传的满城风雨？你是不是真的和他有什么？” 宋北北耳根忽然有些发热：“京城人嘴巴碎呗！一天天不干正事，就在背后说三道四！” 赫毐又问：“是吗？那你就是不喜欢沈昭了？” 门外的沈昭呼吸忽然慢了半拍，也紧张地等着宋北北的回答。 “……”宋北北抿着唇，忽然想到了那天在湖边…… 她赶紧伸手拍了一把自己的脑壳，驱散那些不该想的画面，瞪了一眼赫毐：“跟我说这些合适吗？我才这么大点儿年纪，我什么都不懂。” 门口的沈昭心下不由失落……她不懂吗？ 赫毐又扫了一眼门口，然后忽然伸出手，一把将宋北北拉到了自己怀中：“不懂，我可以手把手教你。” 听到这里，沈昭果然按捺不住了，瞬间冲了进来，直接朝赫毐脖子伸出手！ 赫毐也早就做好了准备，立马松开宋北北，翻了个身躲到了椅子后面。 “小师弟，你这就没礼貌了啊，哪能偷听师兄说话，还偷袭你家师兄？” 沈昭一把将宋北北拉到自己的身后，看着赫毐的那双深邃的眸子蓄满了杀意。 赫毐摆着一副笑脸：“小师弟，你该不会一气之下又把我赶去远洋为你办差事吧？” 沈昭倒是想，但是先前赫毐还没回来的时候，师父见了他一次，让他们师兄弟俩好好相处，还说沈昭日后将会有很多地方用得着这个师兄，让他别再派赫毐出去了。 沈昭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要赫毐帮助，但是他不得不听师父的话。 沈昭不愿再与他说话，因为怕再说一句就忍不住想揍他，这绝对不是师父希望看见的。 他一把拉住宋北北的胳膊，不由分说地道：“跟我走。” 宋北北点点头，又回头深深看了一眼赫毐…… 要是能做什么事让这对师兄弟和好就好了，赫毐其实也不是那么讨人厌…… 宋北北刚想到这里，忽然听赫毐开口说：“师弟，既然你不赶我走，那小妹妹和督主之位，我可是要跟你争的。” “……”宋北北收回自己刚才的心里话，赫毐果然还是挺讨厌的！ 她又不是啥东西，要被争来争去！ 沈昭先是脚步一顿，下一瞬就出现在了赫毐面前，直接拉住了赫毐的前襟，一把拉到自己面前，两个人靠得十分近。 沈昭冷清的黑眸直直看着赫毐，咬着牙用只有赫毐才能听见的声音道：“她和这个位置都是我的，你敢染指我一定要你的命。” 赫毐含笑看着沈昭：“小师弟，我离开大雍的这一年，也不是什么都没做的，以前打不过你，不代表现在依然如此。” 他抬起自己的手，轻轻拿开了沈昭控制住自己的胳膊，看了一眼乖乖在不远处等沈昭的小妹妹，又对沈昭道：“赶紧回去睡觉吧，你看妹妹都困了。” 沈昭冷冷看了他一眼，转身和宋北北离开。 赫毐看着他们俩远走的背景，无奈摇头，自言自语道：“师父啊，师弟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你的苦心啊，他现在就跟个情窦初开的二傻子似的……” 赫毐坐回了那把只有谍探局督主才能做的椅子上，敲着雕刻精细的椅把，继续想着师父曾经和他说过的话。 沈昭背负着一个沉重又巨大的秘密，这个秘密迟早有一天会浮出水面。 所以师父一步一步将他推上如今的位置，为的就是让他得以手握重权，在那个秘密被公开时，他有能力为自己谋得一条生路。 而赫毐，其实从沈昭来到谍探局的第一天起，他就知道自己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帮着他成长。 所以他和沈昭从小打到大，什么都和沈昭争。 沈昭如今这么厉害，也有一半是他赫毐的功劳。 如今他被一个小姑娘如此牵动情绪，如何办大事？ 要不……他直接来硬的，强占了小妹妹，断了沈昭的心思，让他专心做好这个谍探局总督？ 赫毐再想到宋北北，不由笑出了声。 小妹妹如今也出落得楚楚动人，明明是魅惑众生的妖颜，却长着一双清丽脱俗的眼睛，两个矛盾的特点在她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她又聪慧果敢有胆量，性子也很好玩儿。 不亏不亏，值得娶回家。 不过要娶回家的，就不能来硬的，得慢慢哄她爱上自己。 所以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替小妹妹办好她吩咐的事。 估计如今也到时候了。 赫毐起身，离开谍探局，直接往影州国王子下榻的地方去。 第502章 娶错媳妇儿毁三代 韩值知道自己钦天监的人已经暴露了，所以从民间找了个稍有名气的方士，让他去告知王子，那后羿命格之人就是宋家老二，以此来挑拨王子对宋家老二出手。 那方士一大早就穿着一身道袍出现在驿馆门口，手拿罗盘飞星剑，看起来十分地专业。 正当他想进去的时候，忽然感觉身后有人拉了他一把。 方士连忙回头，不解地看着面前的人：“你是？” 赫毐拿出自己的名贴，递过去给他看。 方士对这名帖上别的职位倒是没多大感觉，但看见“钦天监监正”的时候眼睛亮了起来。 天下修习方术的人，就没有一个不想进入钦天监的。 他赶紧将名帖还了回去，毕恭毕敬地道：“郝大人，不知道找小的有什么事？” “……我姓赫！上过私塾吗你！”赫毐忍不住骂了一句。 方士心里吐槽，读过书的谁还来当方士啊，直接考科举去了。 他可不敢说这话，连忙改口：“赫大人，小的孤陋寡闻了。” 赫毐赶紧说正经事：“是不是韩值派你来的？” 那方士点头笑道：“小的不敢瞒大人，确实是韩大人花了银子请我过来的。” “让你给王子算一卦，告诉他宋元乃是后羿的命格？” 方士一拍手：“对！大人简直神了，这个都知道！” 赫毐笑了一声，不是他厉害，是宋北北几乎把韩值的心思猜的一分不差了。 他继续对这方士道：“你想不想做官？” 方士赶紧点头：“想。” “只要你听我吩咐，事成之后我就把你引荐进谍探局。” 赫毐说着话的时候，心里想着，若是他不配合，就直接打晕了完事儿。 不过那方士很识时务，立马笑意盈盈地说：“不瞒赫大人，进钦天监是小人的毕生愿景，所以无论什么吩咐您直说，我都听您的。” …… 片刻之后，方士走进了驿馆，告诉王子自己是韩值请过来帮他算命的。 王子赶紧请他开始。 方士举着剑，像模像样地摆弄了一通之后，喝了口酒，往前一吐，剑端顿时燃气熊熊大火。 王子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更坚信面前的人是个高人了，眼巴巴等着高人为自己破局。 方士一番流程做完之后，摇头晃脑很是浮夸地对王子道：“王子，你与公主的命格是天定，无法可解。你们俩八字也不合，真正应该与你婚配的人，并不是公主。” 王子先是点点头，片刻之后又蹙眉问道：“那我若是找别的女子，我就不是那什么河伯的命格了？” “嗯，命格也是相生相对的，你若是找一个与你极其相配的女子，你的命格自然也会变化。所以民间才会有娶错媳妇儿毁三代的说法。” 毁三代……王子抖了抖，他门影州国虽然只是弹丸小国，但因为盛产铜油，还是挺富庶的，百姓也安居乐业，他这个王室的身份也很受百姓敬仰。 他可不想被毁三代。 王子赶紧问道：“请问大师，真正与我相配的人在何处？” “远在天边，近在……东城铜雀街第一家红漆大门。那姑娘左脸颊有颗痣。王子，改变命格之事宜早不宜迟，你赶紧去吧，迟则生变啊！” 王子立马道：“我这就去看看。” …… 东城铜雀街第一家红漆大门，门头上高高挂着匾额，写着两个大字：韩府。 王子的随从认出这就是韩值的家，上前去敲门，并自报家门说是影州国王子前来拜会。 韩府的人一听说是王子来了，不敢怠慢，赶紧请他进去。 “我家老爷今日在东宫当值，还没有回来，请王子先稍等片刻，奴这就派人去通知老爷。” 王子点点头，跟着下人往里面去，顺便问道：“你们府上可有一个姑娘左脸颊上有颗痣？” 下人连连点头：“有。” 王子惊喜，看来那个方士算的真准啊！ “你把她带过来给我看看。” “是。” 不多会儿，下人就带了个又胖年纪又大还肤色黝黑的中年女子走了进来，含笑对王子道：“王子，您要找的是她吗？她是我们府上的厨娘。” 那厨娘“嘿嘿”笑了一声。 王子吓得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这人左边脸颊上确实有一颗痣，而且极大。 难道那个方士说的与她命定之人就是她？ 这……这怎么娶回去做王妃啊！ “我还有事我先走了……”王子拔腿就走，想回去让那个方士重新算一算，哪怕不能和这个最相配的人在一起，和普通相配的人在一起也行！ 他刚出了前厅大门，忽然看见不远处的走廊下迎面走来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 这个姑娘左边脸颊也有一颗痣，而且是一颗很容易让人忽视的小痣，根本不影响她的美貌。 小姑娘走到王子面前，虽不认识他，但还是笑意盈盈地跟他行了一礼，然后才继续往前走离开。 其实这小姑娘长得只能算得上清丽，算不上太好看，但有之前那个人做对比，现在她在王子眼里也算得上是难得的佳人了。 王子目光一直追随着她……这个人才是方士口中所说的与他命定的人吧！ 他赶紧问韩府的下人：“这个小姑娘是谁？” 韩府的下人回道：“这是我们家小姐。” 王子目光逐渐露出笑意，得了，就是她了！ 她的身份虽然不如明珠公主那么珍贵，但也算是大雍三品大臣的女儿。 到时候再由大雍的皇上赐一个公主或者郡主的位置，与他和亲也说得过去。 王子一拍手，得勒！现在就去找父王商议，先和公主退婚，再叫皇上重新赐婚！ 若是皇上不愿意，大不了再给他们多点儿铜油就得了！ …… 东宫的韩值见到了自家下人，得知王子去了他府上。 按照韩值今日的计划，王子这个时候应该杀去宋元府上才对，为什么会来到他家里？ 他预感到有不好的事发生，匆忙赶回府上去，一回去就问了王子到他家来到底干了什么，见了什么人。 得知他还与自己女儿相见之后，韩值明白过来这怕是又被宋家摆了一道！ 他大惊失色：“糟了，女儿，你赶紧去乡下的姑姑家住几日，我这就派人送你出城！” 第503章 好事多磨磨磨 韩值的女儿刚刚收拾好行囊，快要出城的时候，赫毐在门口拦住了他们的车驾。 赫毐隔着车对里面的人道：“韩小姐，对不住了，将你赐予影州国王子和亲的旨意已经下了，您要是非走不可，你爹估计就没命了。” 静默片刻，一道女子的声音从车里面传出：“回去吧。” 马车又往韩府赶去。 赫毐双手环胸，看着那辆马车轻笑摇头。 这对父女还真是父慈女孝。 父亲为女儿考虑，让她走。女儿又为父亲考虑，明明可以走还非要留。 可惜啊，宋家那小妹妹何尝不是将家人放在心坎里。 你们算计她的家人，如今落得个父女分别的下场，也算是自找的。 …… 韩值接了旨意，赶紧进宫，打算拼上自己这条老命，也要让皇上收回成命。 他刚进宫，忽然听见一道声音：“韩大人。” 韩值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宋北北，冷哼一声：“这一切都是你的计策？你小小年纪心思怎么如此深沉！” 宋北北笑得十分无辜：“韩大人，我一开始只不过是想取消明珠公主和影州国王子的婚事而已，是你非要横插一脚，我只不过是借力打力，我有何错？” 韩值咬咬牙，不欲再与她废话，转过身就要继续往御书房去。 宋北北再次开口：“韩大人，我劝你别浪费心思了。影州国王子以为退婚都是他自己的原因，还觉得对不起公主，所以花了一万钧铜油作为歉礼向皇上赔偿。又花了一万钧铜油求娶你的女儿。你觉得皇上会为了你收回成命吗？” 韩值紧握双拳，是的，他清楚，时至今日，皇上压根就不会再改变主意。 他这种对朝廷没什么太大贡献，依托着王家生存的大臣，怎么比得过两万钧铜油？ 韩值眼珠子布满血丝看着宋北北。 宋北北愣了愣，以为他是要发狂过来伤害自己了，还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可哪想到，韩值却忽然一下跪下了。 他苦苦哀求道：“宋大人，我对付你也是我身不由己，求求你看在我女儿无辜的份上，你饶过她吧！” 宋北北垂眸看着韩值花白的发顶，虽然此人做了很多算计她和宋家的事，但此时此刻，他不过就是一个一心想着自己女儿的老父亲而已。 可若是同情她，谁又来同情公主和二哥这对被拆散的可怜人？ 而且，如今事情已经成定局，她又左右不了皇上的想法！ 宋北北闭了闭眼，面不改色地道：“韩值，你当初想让明珠公主远嫁的时候，就没考虑过她也是爹娘生的，她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韩值咬牙道：“皇家的女子受万民供奉，就应该为国效力！” 宋北北笑了：“呵，你还吃朝廷俸禄，你女儿也应该为朝廷效力！何况皇上如今为了赐婚还封了你女儿做明玉公主，以后你可以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坦然接受吧韩大人，不然就算你去见了皇上，也无济于事，还白白惹皇上生气。” 韩值愣神片刻，忽然跪在地上哭了出来。 …… 韩值这个位置，这个身份，自然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他的女儿还是嫁去了影州国。 他就这么一个孩子，如今要远嫁他国，韩值几乎一夜白头。 他女儿被接走的当日，他就直接往房梁上挂了条麻绳，打算一死了之。 要与唯一的孩子分离，他余生孤孤单单的，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不过幸好下人发现的早，及时把他救了下来，还去把没有出城的韩姑娘也追了回来。 父女俩实在不舍得分别，于是韩姑娘主动请求王子，能不能将她父亲也带去影州国生活？ 影州国王子也是信奉忠孝仁义之人，见他们父女情深十分感动，就同意了。 于是韩值又花了半日去皇上面前辞官，求皇上赐他可以与女儿随行。皇上也同意了。 从此，父女俩抛下大雍所得的一切名声、地位和人脉，远赴重洋，开始新的人生。 …… 这件事解决后，宋北北立马去公主府和殷珠玉说这个好消息。 殷珠玉其实也早就已经听她皇兄说过了，她皇兄也是不舍得她嫁那么远的，所以在下旨的第一时间就告诉了她。 不过她不想拒绝宋北北的好意，所以还是含笑听宋北北把话说完。 等宋北北停了下来，殷珠玉问道：“你二哥的病好些了吗？” 宋北北点点头：“我听说好多了，但是我二哥还是怕会传染我，所以现在还是没有让我见他，说是再等两天看看情况就可以了。” 殷珠玉也放下心来：“等你二哥好了孩子后，你不要把这段时间乱七八糟地事情告诉他，免得你二哥听了这些烦心事忧心。” “好。”宋北北看着她笑，公主这么关心二哥，一定很喜欢二哥。 笑了一阵子，宋北北又试探着问，“公主，那日你撞破了我是女儿身……” 公主眼神含笑，明显是记得这件事的，不过语气却满是不解：“什么撞破女儿身？我没有撞破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宋北北松了口气，连忙点头：“对，没什么，我瞎说的。” 太好了！她看人的眼光真的准，她从见到殷珠玉第一眼时就觉得她可以信赖，如今看来果然如此，她竟愿意替自己瞒着这个消息！ 宋北北也看着公主傻呵呵地笑。 希望二哥快点好起来，然后赶紧把公主娶回家！ …… 被流放北疆的王徊第一时间接到了手下快马加急送来的消息。 王徊肺都气炸了。 这韩值真是没用，事情办不好就算了，居然还把自己和女儿都赔了出去！ 不过王徊的目的从来都不是让公主嫁给影州国皇子，只是想让她不要嫁与宋元，否则宋家的势力将会越来越难以控制。 如今影州国王子已经娶了别人离开了大雍，既然不能利用他，得想想还可以利用谁。 王徊思前想后，忽然一拍桌子。 对了……南疆王世子妃自从便贬为庶民之后，就完全失去了下落。 如今世子一直孑然一人。 公主倒是也挺配他的。 而且，皇上一直对南疆王很是倚仗，若是南疆王室主动求娶公主，皇上绝对没有胆量说一个“不”字！ 王徊立马开始安排。 第504章 公主等着你去救 哄南疆王世子，和影州国王子一样简单。 影州国王子信奉天命，南疆王世子的喜好更简单更纯粹……就是美色。 当初他对杨熏儿一见钟情，就是因为听雪阁一见，被杨熏儿的容貌给迷了神智。 如今只要叫南疆王世子知道公主的美貌之名，王徊都不用做什么，南疆王世子就会自己上。 所以他飞书过去安排自己在京城的大小门生，还有他安插在世子府的管家，不停地在南疆王世子面前提到公主极美，美若天仙。 南疆王世子一开始是不信的。 因为前几年，他刚来京城的时候，他爹其实是有意让他娶明珠公主的，但是南疆王世子喜欢那种清清瘦瘦的身材，当时殷珠玉简直胖的不能看。 所以他赶紧去求娶了当时还是郡主的杨熏儿，以达到和皇室和亲的目的。 如今殷珠玉虽然瘦下来了，但日日深居简出，出行还要蒙个面纱，所以这个消息还没有宣扬出去。 世子也不信一个女人一年时间就可以有那么大的变化。 不过很多人在他面前提，一次两次他不信，十次二十次他就动摇了。 于是他趁夜偷偷溜进公主府，亲眼看了一眼殷珠玉，才发现，当年那个肥胖的令人不忍直视的公主，竟然真的出落得亭亭玉立了！ 世子眼都看直了，直到公主府的侍卫发现他的踪迹，他才赶紧溜走。 第二日，南疆王世子就去皇上面前求娶公主了。 殷照林也是头疼……以前他给妹妹找了好多家世长相都不错的世家子弟，结果妹妹都没能嫁出去。 现在妹妹好不容易通过自己的努力变好看了，怎么吸引过来的都是这种烫手男人？ 这南疆王世子还是娶过世子妃的，竟然叫自己的妹妹去做他的续弦……这怎么能行？堂堂大雍长公主怎么能受这种委屈？ 可是也正如王徊所说，他很多地方还得仰仗南疆王，没办法拒绝南疆王世子。 他只得找了个理由说公主刚刚解除一门亲事，现在就再定太快了，要他再等一个月。 一个月而已，又不是太长，南疆王世子同意了，立马回去提前准备聘礼。 殷照林在他走后，立马派人去把宋北北喊了过来。 …… 宋北北很快到了，行了一礼主动问道：“皇上唤微臣来有何时吩咐？” 殷照林道：“方才南疆王世子前来求朕赐婚，让朕把公主嫁给他。” 宋北北眉头立马皱了起来：“皇上可千万别答应他！就他也配！” 殷照林忍不住笑出声，这小姑娘说话可真是太好玩了，这么直接。 他也觉得南疆王世子配不上自己的皇妹，那种野人一般粗鲁的人，还是个丧妻过的，给他妹妹提鞋都不配。 但是他是皇上，不能这么直接地说。 还是宋北北这个位置自在，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他都有些后悔当初手段没有强硬一些，没有直接吩咐万公公把她以皇妃的身份带来宫里，不然宫里肯定多了个开心果。 不过如今也不差，她在自己的安排下一步步走入朝堂，还是要为他做事。所以就这样吧。 殷照林开口道：“你算计韩值女儿的事，朕都知道。” 宋北北瞪大双眼，惊讶道：“皇上居然都知道啊？” 殷照林笑了一声，若有所指地道：“当然，你以为朕不知道的事，朕也全都知道。” 宋北北不敢说话了，她现在对这个皇帝是心服口服。 有时候宋北北还在为自己某些主意沾沾自喜觉得没有人知道是她做的，现在她才明白，其实皇帝都知道。 比如她女扮男装之事，私下照顾殷佑棠的事……都是皇上默许她才可以继续做的，不然肯定做不成。 见宋北北低头揪着自己的衣袖，殷照林知道她害怕了。 他又主动开口安慰了一句：“你放心，朕没那么多闲工夫连你做了什么小事都要管，只要你们宋家还是忠于朕的，许多事朕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连安慰都带了几分威胁……宋北北再次感觉到了他的可怕，连忙应道：“是，微臣绝对忠心于皇上。” 殷照林轻轻应了声“嗯”，接着道：“你再想个办法，把南疆王世子的婚事也给算计了吧。” 这个不劳烦皇上吩咐，宋北北都得回去想办法。 公主是她二哥的，谁也别想抢！ 宋北北想了想，道：“其实叫世子消除对公主的心思很简单，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二哥这么拖沓下去也不是办法。 二哥社恐到极致，叫他主动开口和喜欢的姑娘说明心意，估计等不到这个机会了。 如今宋北北还不知道皇上对二哥的态度，所以也不好直接把二哥和公主的事告诉他。 她忽然问道：“皇上，您对公主未来的驸马有何要求？” “只要是皇妹真心喜欢的即可，别的没有要求。” “是否是官宦世家、是否富庶、长相如何，皇上都不在乎？” 殷照林笑了笑：“朕自然是希望未来驸马一切都是最好的，不过倘若皇妹真的喜欢上这种人，也没办法。” 确实，皇家本就有滔天的富贵，也无需在乎驸马家境如何。 那就妥了。 二哥怎么说也是大雍第一才子，宋家虽不是什么世家大族，但也各个都是人才，家境也算是不错。 以后二哥把公主拐跑的时候，要是皇上不同意，就拿这些话来怼他。 “好嘞，微臣心里有数了，微臣这就回去想办法让南疆王世子主动退婚！” 殷照林看着小姑娘笑得满脸算计的模样，突然有点摸不准……她是要算计南疆王世子，还是要算计他？ …… 宋北北出宫之后，直接去了二哥那儿。 宋元的病已经完全好了，今日他自己刚刚解除自己的自我隔离，也正打算去见一见妹妹，快一个月没见了还挺想念的。 不过他还没出发，宋北北就到了。 宋北北见二哥气色不错，高兴问道：“二哥，你的病好了呀？” 宋元点头：“是呀。” “好的太及时了！二哥，公主正等着你去救呢！” 第505章 连环套 兄妹俩去书房坐下，宋北北立马问道：“二哥，你跟公主关系怎么样呀？” 宋元想都不想就回道：“我与公主乃是莫逆之交。” “那公主要嫁给不喜欢的人，你愿意帮她吗？” 宋元一把抓住宋北北的手腕，紧张道：“她要嫁给谁？” 宋北北看二哥这在乎的样子，就知道妥了，二哥和公主之间不是她一厢情愿地磕cp，是他们俩真的有情义。 “是南疆王世子。”宋北北撇了撇嘴，担忧道，“如今皇上虽然还没下旨，但南疆王占据大雍南疆，皇上都给他几分薄面，不能直接拒绝南疆王世子的求婚。二哥，你帮不帮公主啊？” 宋元郑重地点头：“我一定帮！北北你可想到什么好办法了？” 宋北北点头：“我想到了，那就是你们俩私奔吧！” 宋元慢慢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问：“私奔？” 宋北北点头，一脸理所当然：“你不喜欢公主吗？喜欢的话就私奔呀！二哥你写的话本子里也很多这样的桥段，怎么摊到你身上你就不会了呢？” “我……”宋元纠结许久，也没有回答宋北北那个喜不喜欢公主的问题，只道，“我配不上她，她喜好诗文，可是我写给她的那些诗文，都不是我自己原创的。” “你现在不是开始写原创作品了吗？” “是啊，那也是受到了公主的影响。”宋元说到殷珠玉时，嘴角就不自觉露出微笑，“她不满意自己的身材，就拼了命的减肥。我一直羞愧于自己借别人的东西博取名声，所以现在也开始写自己的东西了。” 宋北北拊掌：“你们俩都在努力变好，携手共进，多配啊！” 配吗？ 可宋元还是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么好的姑娘…… 宋北北快被他急死了，二哥瞻前顾后的性子真叫人无语！ 她忽然站起来道：“好吧，二哥，你要不愿意帮助公主，我也不逼你，就让公主嫁到南疆去好了。不过那个南疆王世子是出了名的喜好美色，万一将来公主又管不住嘴巴胖起来了，估计南疆王世子就要冷落她了。” 说完这话，宋北北转身就要走。 宋元经过短暂地犹豫后，也站了起来：“北北，等等。” 宋北北又止住脚步，回头看向他。 “我愿意带着公主私奔，但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宋北北笑了起来：“二哥放心，我去问问公主。” “好。” …… 宋北北又赶去公主府找殷珠玉。 殷珠玉此时也得知了南疆王世子进宫求娶她的事，正愁怎么办呢，一听宋北北来了，赶紧叫人请她过来。 殷珠玉见到她就仿佛见到了救星，声音都忍不住带上了哭腔：“北北，又要麻烦你替我解决目前的难题了，你才替我处理了影州国王子，结果现在又来了个更加棘手的……” 宋北北连忙摇头：“公主，其实这些事归根结底都怪我，我好端端为什么让你减肥？你以前胖一些，没有这么多乌糟糟的事！” “怎么可能怪你呢？如今虽然麻烦事一桩接一桩，但是我不后悔。” 宋北北更加愧疚：“就怪我……长得好看的女子都不免引来男人相争，比普通女子有更多的身不由己。” 殷珠玉连忙摇头：“我现在有勇气去爱我想爱的人了，而不是像从前那样，总是卑微地怕别人离开我。” 宋北北佯装不解道：“公主有所爱的人了？是谁？” 殷珠玉耳根微红，侧过脸不答。 宋北北忍着笑意，接着问：“是我二哥吗？” 殷珠玉早已经把宋北北当做知心好友，虽然羞涩，但还是勇敢地点了点头。 宋北北笑了笑：“公主，如果我二哥写的那些诗，也有很多不是他自己写的，是他……是他梦中的诗仙、诗圣教他的，你还会喜欢他吗？” 殷珠玉点头，神色郑重。 “会。宋二公子的谈吐和气质，明显就是一直被诗书所浸的。而且他为人诚实，他也很多次与我说过，那些诗都不算他自己写的。他这么多优点，我都觉得我配不上她……” 宋北北都无语了，赶紧打断她：“你俩别这个配不上那个配不上了，你们俩绝配顶配天仙配！” 既然都这么喜欢对方，还等什么啊！ 宋北北立马道：“公主，其实我二哥想跟你私奔！他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才叫我过来问问你的！” 殷珠玉惊讶出声：“私奔？” 宋北北点点头：“是的，私奔！公主，我知道突然这么跟你说你还没有心理准备，你可以考虑几日。不过……南疆王世子性格直接，就怕他会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来。” 殷珠玉静静沉思片刻，忽然道：“不用考虑了，你说得对，这件事宜早不宜迟。我愿意与二公子私奔。” 宋北北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爽快：“公主，你真的不考虑了吗？你可是大雍的公主，若是私奔，你就等于放弃一切的荣华富贵了。” 殷珠玉笑了笑：“我从来不在意这些，只要与所爱在一起，就算隐姓埋名过穷苦的日子也无所谓，我只怕……” 殷珠玉想到当初试探屈绥一事，其实到现在心里还有些阴影。 她怕她又遇见一个屈绥，喜欢的不过是她公主的身份…… 宋北北见殷珠玉忽然颓丧下来，立马明白她的担忧，安慰道：“你放心，我二哥才不是那么没良心的人！” 殷珠玉笑了笑：“好，那我等你的安排。” 两个人商量完了，宋北北立马回了自己府上，派人去告诉二哥私奔的时间和地点。 明日酉时，月山脚下，他们从月山那边逃走。 下人去通知完了二哥和公主，两个人都答应了。 现在，就剩最后一步了。 …… 宋北北又叫释放把许久不见的蓝青约了过来。 她问蓝青：“你知道你家世子看上了公主吗？” 蓝青点头：“知道啊，怎么了？” 宋北北勾了勾唇：“我得到消息，明日，公主要与别的男人私奔了，你回去一定要让世子明日酉时带人去月山追他们！” 第506章 这一次没有爱错人 蓝青很是不解，宋北北为什么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她？ “你不是和公主关系不错嘛？为什么背后出卖公主？” 宋北北知道蓝青是个直肠子，不好跟她说更多安排，就哄她：“我是怕世子生气，回头导致南疆和中原开战就不好了。我现在可是朝臣，我最不愿意看见生灵涂炭。” 蓝青暂且信了她，于是回去把公主要私奔的消息告诉了世子。 这件事可把世子给气坏了，狠狠打击到了他的自尊心。 去年明明是他嫌弃明珠公主的，今年这公主就算好看了，也不能忘记她以前是个丑女，凭什么嫌弃他？ 明晚他一定去捉奸，直接当场杀了那个男的！ …… 次日一早，宋北北先去了一趟谍探局，找谍探局的大夫给她开了一贴药，接着又去了公主府。 殷珠玉此时已经收拾妥当了，什么都没带，就带了一本诗集，这本诗集是宋元写给她，她誊写下来的。 宋北北拿出自己从大夫那里拿来的药，递给殷珠玉。 殷珠玉结果，不解道；“这是什么？” “这是一份毒药。” “毒……毒药？”殷珠玉吃惊，“这个药有多毒？是用来干什么的？” 宋北北眼神微动：“这是给你和二哥防身用来防身的。我怕到时候南疆王世子派人追杀你，你一个弱女子，我二哥一个文弱书生，到时候都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但若是带些毒药在身边，就可以自保了。” 殷珠玉静静看着手中的小瓶子出神。 毒南疆王世子？ 如果真的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她估计她没什么本事能毒到南疆王世子。 这毒药，用来自杀还差不多。 宋北北又想起了一件事，补充道：“对了，公主，这药你可千万不要误食，因为它可是剧毒之物，沾了一点儿，就绝对没命了！” 殷珠玉收下了药，对宋北北道：“好，谢谢你北北。” 宋北北笑呵呵地道：“公主你跟我客气什么？你很快就要是我二嫂啦。” 殷珠玉羞赧，没有再说话。 希望这次私奔，不要出任何岔子。 …… 酉时之前，殷珠玉佯装成丫鬟装束，偷偷去了月山。 宋元已经在他们俩时常见面的大树下等她了。 两人见面之后，相视一笑。 宋元鼓起勇气，朝殷珠玉伸出了手。 殷珠玉看着他的手，毫不犹豫地伸出了手，也牵住了他。 很多情义，都无须宣之于口。 她知道他懂，他也知道她懂。 宋元看着月山道：“翻过月山，就是天城了，我们到那里再换水路，一路南下，去我的家乡青县。” 殷珠玉点点头，眸光闪闪地看着他：“我都听你的。” “好。” 两个人一起朝月山迈开步子。 刚走了一步，一支箭忽然射了过来，直直扎进殷珠玉鞋子前方，要是她再跨分毫，那箭就要刺伤她了！ 宋元立马将殷珠玉拉到自己身后。 他回头看去，就见南疆王世子带着一队人马，赶了过来，很快将他们团团围住。 宋元紧紧护着殷珠玉，与南疆王世子对视。 他忽然觉得命运真是爱捉弄人。 当初公主为了试探屈绥，假称南疆王世子要求娶她派人来追她。 结果现在居然成真了，世子真的追来了。 世子上下打量了一眼宋元，露出鄙夷。 “公主，这么文弱的男人，哪里比得上我？我才能保护你！你现在要是跟我走，我可以不计较你今日的不懂事之举！” 殷珠玉着急开口：“世子，我对你根本没有半分情义，我嫁于你也不会真心爱你，你何必苦苦相逼？” 世子翻身下马，走到她面前，直勾勾地盯着她：“现在不喜欢，时间久了你知道我的好处，你一定就会喜欢我的。” 他朝着殷珠玉伸出手，作势要摸她的脸。 宋元一把推开他的手，护在殷珠玉身前，一向脾气极好、都不和别人大声说话的宋元第一次拿出这等强硬的态度：“世子殿下，你有什么冲我来！” “就你？”世子目露不屑，“行，我给你一次机会，你和我手下的侍卫打一架，你若是赢了，我就让公主给你走。你若是输了，你就把命留下！” 殷珠玉着急道：“世子，你这样不公平！阿元本就不是习武之人，你怎么不与他比文采？” 世子哈哈大笑，那双三角眼幽幽看着殷珠玉：“公主，你们俩没有选择的资格，只能听我的。” 宋元知道这话没错，事到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没得选。 他咬咬牙，走上前：“比就比！” 他上辈子窝囊，想要的事从不敢去争取。 这辈子也龟缩了二十多年，好不容易遇见一个赏识他、理解他的女子，也是他真心所爱的人。 他就算是死，他也想为所爱之人做些什么！ 宋元话音刚落，世子直接一脚踹上去，宋元直接飞了出去，撞到了身后的大树上，直直吐了一口热血。 殷珠玉连忙跑过去扶住宋元，又转头怒视世子：“世子，你非要逼死我吗？” 世子无奈道：“我从来都不想逼死你啊，我只是想娶你！” “可我不愿意嫁给你，你这么做，就是想逼死我！” 殷珠玉忽然拿出宋北北交给她的那瓶毒药：“你今日若是不放我走，我就吃下这瓶毒药！” 世子稍微有些慌，但又觉得堂堂公主不会这么轻易寻死。 难道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傻的人？为了所谓的爱，放弃身份、地位甚至生命？ 他不信。 他又往前跨了一步。 殷珠玉竟然真的直接打开瓶子，一口吃下了一半。 “不要！”宋元连忙伸手去夺那瓶子，可还是慢了一步。 殷珠玉忽然觉得腹痛如绞，不一会儿，她就虚弱地靠在了宋元怀中，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眼含热泪，深深凝望宋元。 宋元也忍不住眼中泪意，然后看向了自己手中的药瓶子，里面还剩了很多这种毒药。 他脑海中忽然想到青县的父母，想到自己的兄弟，想到懂事的妹妹…… 可此时此刻，他不想辜负殷珠玉。 那就只能辜负他们了。 “公主，你如此诚心待我，我也不会苟活于世！” 宋元忽然举起瓶子，吃下了剩下的毒药。 殷珠玉本想着阻止，可她实在在完全使不上劲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和自己一起死。 她伤心，可却又觉得庆幸。 这一次，她终于没有再爱错人。 第507章 当初就应该让你进宫 世子看着大树下互相依偎的两人愣神许久……这世上真的有人为了所谓的情爱连自己的命都不要？ 在世子眼里，殷珠玉还不是那种贱命，她是至高无上的公主，是多少人几世都修不来的命格。 她竟然就这么死了？ 世子身边的随从连忙上前提醒道：“世子殿下，明珠公主到底是大雍的长公主，身份贵重，她若是真的死了，回头怕是不好和皇上交代……” 世子回过神来，怒斥随从：“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看看她死没死啊！” 那随从立马过去，试探了一下公主的呼吸，脸色顿时白了起来，回来对世子道：“世子殿下，公主已经有出气没进气了，现在虽然还没死，但奴估计也快了……” 世子微微蹙眉，赶紧吩咐手下：“既然还有口气，赶紧把她带回去医治！” “好……那这个男人呢？” 世子想了想：“也带回去，看情况处置。” 世子自然不是白白这么好心。 到时候若是公主活了下来，这个男人就没用了，他直接把他杀了完事儿。 若是公主死了，就拿这个男人出来顶罪。 …… 世子把殷珠玉和宋元带回府上，立马叫了府医过来为他们诊治。 府医看完之后，回世子：“世子殿下，这两个人吃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毒药，只是一种……应该是一种迷药，如今药性差不多过了，他们俩用不着多久就会醒过来了。” 世子松了口气，那等下就可以把这个没用的男人给杀了，免得公主醒来之后又要死要活地想跟他私奔。 大夫走后，世子进去想动手，余光忽然瞥见殷珠玉脸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他猛地停住手，走到殷珠玉面前仔细一看，殷珠玉脸上竟起了一大片一大片的红疹！ 这红疹密密麻麻，有些还起了白色的脓包，光是看着就叫世子一阵反胃。 他赶紧叫人又把那大夫喊了过来，叫他赶紧给殷珠玉看看脸。 府医看完一脸茫然，虽摸不清楚，但也只能半懵半猜地说：“世子殿下，公主这脸，怕是中了什么毒……” 世子紧紧拧着粗短的眉毛：“你就直接说能不能治？什么时候能治好？” 府医擦了擦额间的细汗：“大……大概治不好了，这么大片的红疹，有些还化脓了，就算将来好了，也会留下好多疤。” “就是她会变成一个麻子了？” 府医点点头：“大概会……但是世子殿下不用担心，可以用药调养，将疤痕淡化下来，过几年就看不见了。” 世子猛地踢了一脚旁边的凳子。 可去她娘的吧！ 还过几年才能淡化？那岂不是自己要对着一张麻疙赖呆的脸好几年？ 恶心死了！ 不行，这公主他不要了！ 他又看了一眼一旁还在昏睡之中的男人，正好，这男人可以成为他退婚的理由。 他现在就去宫里跟皇上说，是公主跟别人的男人私奔，是公主不要他辜负了他，。 哈哈，这样自己还占理，还能讨要点儿好处呢！ 世子立马让人把殷珠玉和宋元都送回公主府去，而自己则是去宫里找皇上说退婚的事。 殷照林就装傻充愣，由着南疆王世子演。 等他演完了，赏了他一颗南海夜明珠作为补偿，把他打发走了。 等人彻底离开御书房后，殷照林对一旁的屏风道：“出来吧。” 宋北北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她早了世子一步来到宫里，正打算和殷照林汇报一下事情进展，这么巧世子就来了，她只好先躲起来。 如今事情已经成功了，也不需要她汇报进度了。 殷照林含笑问道：“你到底怎么做的？” 宋北北笑了笑：“其实微臣就是让谍探局给我配了一种特殊的药……” 宋北北将全部计策娓娓道来。 她哪里舍得自己的二哥二嫂过颠沛流离的生活？这场私奔，一开始就注定失败。 她也知道殷珠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所以特意拿了毒药给她，自己虽然口口声声说给她防身，但其实就是让她关键时刻自杀的。 而此举也可以考验考验二哥，叫公主知道二哥对她爱的有多深。 这药当然不是什么伤人命的毒药，其实只是一种补药。 这药会逼出体内的湿毒，而且药性特别强，所以刚刚吃过就会因为受不了药性而昏迷。 女子一般都体寒的，殷珠玉前阵子还节食，更是体寒体虚，吃了之后湿毒上脸，就会长满脸的疹子。 而二哥是个男子，体质不一样，自然不会起那么多包，只是会晕过去而已。 谍探局负责治疗的探卫们，一个个都是天下第一神医余令手把手带出来的，岂是普通的大夫们能比的？他们做的药正常大夫肯定查不出来。 南疆王世子又本就是个看脸的人，公主没有好看的容貌了，不用做什么，他就会主动离开公主。 宋北北说完了，偷偷觑了一眼殷照林的脸色，试探着问：“皇上，您也知道公主和微臣的二哥之间的情义多么深厚了，他们俩都可以为对方死的，微臣能不能为他们俩讨个赐婚？” 殷照林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不行。” “啊？”宋北北愣了愣神，又连忙垂下眼，小声抱怨，“皇上之前还口口声声说只要是公主喜欢的都不反对呢……” 殷照林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觉得好笑，可也不忍再逗她了，笑道：“如今世子还住在京城，朕若是现在就赐婚，他不就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吗？还是等过阵子吧。” 宋北北眼睛一亮：“那皇上是不反对了？” 殷照林含笑点点头。 “太好了！”宋北北现在就想回去告诉二哥和公主这个好消息。 殷照林始终微笑着看着她，忽然若有所指地道：“朕有你在身边，少了不少烦心事。后宫里所有的妃嫔加一起，都不如你解语。” 宋北北方才的开心刷的一下没了，一时间只觉得背脊发凉…… 这话也太奇怪了吧。 她是大雍的新科状元，拿她做比应该和文武百官比，和后宫比什么？ 他不是想把她收归后宫吧？ 宋北北垂了垂眼眸，又忽然抬起来道：“皇上，微臣有个秘密，一直没有告诉皇上……” 第508章 危险的治疗方法 殷照林好奇问道：“什么秘密？” 宋北北低下头，毕恭毕敬地回道：“微臣的表姐是皇上的选侍，其实皇上算是微臣的表姐夫呢。微臣之前都没敢跟皇上攀这个亲戚，怕皇上嫌弃。” 殷照林看宋北北如此紧张地和他撇开关系，就知道小姑娘什么心思了。 他又不是那种急色的人，被人拒绝了还腆着脸赶着上。 堂堂一国之主，实在是没必要。 而且宋北北的价值，远远大于一个后妃的价值，叫她来当后妃才是屈才了。 他便也一笔带过，脸上不显山不露水，只是轻笑着问道：“你表姐叫什么名字？” “她叫赵知月。” 殷照林点点头：“嗯，朕记下了了。” 他只说自己记下了，也没说日后会不会宠幸赵知月，不过这话宋北北可不敢多问，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便道：“皇上若是没有别的吩咐，微臣就先出宫去了。” “去吧。” 宋北北如同大赦，赶紧离开。 …… 宋北北赶去公主府，把皇上已经口头答应赐婚的消息告诉了宋元。 宋元才过了药性没多久，刚刚才醒，听到这个消息，仿佛打了一针兴奋药，身子立马好的不得了了。 他立马去找殷珠玉，打算亲口告诉她这个消息。 可是到了殷珠玉卧房门口，却听见里面传来殷珠玉一声惨烈的惊呼。 宋元和宋北北立马跑到门口敲门，兄妹俩一起喊：“公主，你没事吧？” 不多会儿，青萍走了过来，把门开了一个小缝。 她神色凝重，看了一眼宋元，又看向宋北北：“宋大人，你进来，二公子不能进。” 宋元担忧道：“为什么？公主怎么了？” 宋北北其实能猜到什么事……让她进去不让二哥进去，一定是殷珠玉接受不了自己现在的这张脸，不想在所爱之人面前露出丑陋不堪的一面。 宋北北拍拍二哥的肩膀安慰道：“二哥，别担心，我进去问问，你在门口等着。” 宋元只好点头：“好。” 宋北北进去后，果然看见殷珠玉正拿着一面铜镜，盯着镜子里面的自己默默流泪。 宋北北走过去安慰道：“公主，你无须担忧，谍探局的大夫说了，这个红疹其实是帮你排湿毒，调养身子的，过一个月你就可以恢复如常了，到时候皮肤也光洁如新，就不会有事的。” “一个月？一个月太久了……” 她自己都受不了一个月对着这样的脸。 而且她觉得自己和宋元也太惨了……前段日子宋元生了好久的病，他们俩那么久没见。 如今他总算好了，南疆王世子的事情也解决了，结果自己又要一个月不能见人。 她受不了这样的折磨了。 殷珠玉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北北，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快些好？” 宋北北抓抓脑袋：“我也不知道，要不然派人去问问谍探局的大夫吧。他们都是师承天下第一神医，肯定能有治疗的方法。” 殷珠玉点头，捂着自己的脸道：“好。” 宋北北出去，派了个公主府的人出去，以她宋北北的名义请谍探局的大夫过来。 半个时辰之后，大夫就来了，还随身带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盒子。 他进了殷珠玉卧房，看了一眼殷珠玉的脸，便明白情况了。 他说的话和宋北北说的一般无二：“公主，你脸上的伤一个月之后便会自行脱落，到时候皮肤就会光洁如新，其实用不着急这一个月。” 殷珠玉摇摇头：“不行，这张脸我自己一天都不想忍受，更别提别人了！你快给我用药吧。” 她实在是怕，怕自己丑陋一个月，宋元也移情别恋了。 宋北北也帮着问道：“有没有办法能叫这红疹快点消退。” “自然是有的，只是……”大夫犹豫片刻，“这药很是迅猛，一天就可以消退，三天之内就可以恢复如常，只是这药会伤公主内里。” 宋北北连忙道：“那不能用了！公主，你还是老实等一个月吧好不好？” 公主看了一眼门口，此时已是傍晚，斜阳下，宋元的身影隔着一道透光的门花不停地来回踱步。 她下定了决心，摇头：“不等了，大夫，你给我用药吧。” “好。” 大夫打开他手中的那个古怪的黑色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条长着八个尖细爪牙、像是螃蟹又像是大蜘蛛一样的东西。 宋北北看了就后背发凉，殷珠玉也有些害怕，下意识地起身退开了一步。 大夫道：“这叫天灵蛛，它可以迅速吸收走公主脸上的湿毒，但是它本身也有毒，所以日后公主可能更会气虚体寒。” 宋北北再次相劝：“公主，就丑一个月吧，真没事儿……伤了根本才有事……” 殷珠玉沉默片刻，对宋北北摇了摇头，然后对大夫道：“我考虑清楚了，你开始吧。” “好。”大夫拿起天灵蛛…… 宋北北实在没眼看了，这治疗手段太吓人了！ 殷珠玉居然愿意这么治疗，她对美的追求几乎已经病态了！ 宋北北气不过，立马挡在公主身前，不让大夫靠近她。 “公主，你不能这样伤害自己！” 殷珠玉双眸含泪看着她：“北北，你不懂……不懂我从小到大遭受了多少白眼和辱骂，如今好不容易有人真心待我，我想以最美好的容颜面对他。” 宋北北愣了愣，她明白了……公主这是心病。 她在感情伤遭受过太多的苦难了，所以此时此刻依然自卑，怕二哥会因为她长得不好看就离开她。 心病只能心药医。 宋北北想了想，立马离开了这里，到外面找二哥。 宋元正在焦急等待，看见宋北出来，立马抬眸看向她。 “二哥，大事不好了！公主因为吃了我给她的药，生了一脸包，她觉得没脸见你，所以现在让大夫用特别特别毒的毒蜘蛛给她治病！” 宋玉一听，愣了愣，接着不顾青萍的阻拦，立马冲了进去。 其实青萍也早就想劝公主放弃了，所以她也没太阻拦…… 房间里，大夫已经把天灵蛛放到了殷珠玉的脸上。 那蜘蛛每走一步，殷珠玉就感觉像是有无数的小针扎一样疼，她脸上的表情也极其痛苦。 第509章 容貌那么重要吗 宋元也挺害怕那大蜘蛛的。 不过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就冲了上去，一把拿下那蜘蛛，扔回那个黑盒子里。 殷珠玉这才反应过来他来了，连忙捂住自己的脸，背过身去道：“你为什么进来？快出去！” 宋元绕到她面前，看着她认真地回答：“因为我不想看你再这么伤害自己。” 殷珠玉捂着脸的双手不由自主地发抖，声音也抖得厉害：“可是我也不想让你看见我如今的样子……” 宋元无声地叹了口气，无奈问她：“为什么？是不是你觉得我与往常你认识的男人一样，只在乎你的容貌？” 殷珠玉摇摇头，她知道宋元不是那样的人，可她还是害怕。 宋元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想要将她的手从脸上拿开。 殷珠玉却依然死死捂住自己的脸，死活不让他看。 宋元只好道：“你若是觉得我连你如今脸上一个月的红疹都接受不了，那你将来老了怎么办？还是你从来就没有想过与我一起白头偕老？” 殷珠玉立马道：“当然不是！” 她做梦都想能够与他偕老！ 宋元笑了笑：“那我怎么可能如此在乎容貌？我只希望你安康，希望你陪我到老。你若是还要用这种伤及根本的东西治脸，将来身子弱了天天吃药，还怎么陪我到老？” 殷珠玉心里流出一股暖流，她再一次意识到，自己真的没有爱错人！ 宋元欢呼拿开殷珠玉的手，她这张脸毫无遮掩地露在他面前。 宋元眼中没有丝毫的惊恐、嫌弃亦或者是其他她接受不了的情绪。 只有满满的专注和爱意。 原来真正的爱是这样的，他会将自己放在心上，无论多不完美，在他心里都是完美的，永远不会再自卑再怀疑自己。 谍探局的大夫知道自己再留下来也没啥用处了，拿上自己的小蜘蛛退了出去。 门口，宋北北和青萍两个人扒在那里看了好久，此时两人都笑得一脸满足。 二人对视一眼，默契地给对方使了个眼色，赶紧离开，不在这里耽搁人家了。 …… 宋北北刚从公主府出来，竟看见赫毐站在不远处。 赫毐似乎在等她，见她出来了，也迎了过来。 “妹妹，我才听说了你算计南疆王世子的壮举，你这次怎么不让我帮忙了？” 宋北北一边往前走一边回道：“这次不难，我自己来就行，下次还有机会叫上你。” 赫毐点点头：“妹妹，你这么贴心为你二哥谋了好亲事，什么时候为自己想想？” “我想什么，我才这么小。” 赫毐伸手揽住她的肩膀：“不小了，十四岁嫁人很正常。你考虑考虑我……” 宋北北直接拿开他的手，瞪了他一眼，忽然又很认真地问他：“赫毐，你是不是喜欢我？” 赫毐含笑：“是啊，你终于开窍了？” “你为什么喜欢我？” “你好看，也好玩儿。” “那若是有一天我的脸长满了红疹肿包，你还会喜欢我吗？” 赫毐想都不想就回道：“当然不会了。” 宋北北扑哧一声笑出来，赫毐就这点好，诚实不做作。 要是普通渣男，此时一定谎话连篇，说什么“你再丑我也不会离开你”。 赫毐是谎都懒得撒的。 宋北北道：“容貌，真是太容易变化了，我吃多点胖了，或者受了伤脸刮花了，或者老了……那你岂不是都要离开我了？” 赫毐觉得她顶着这么一张稚嫩的脸，说这样成熟又有远见的话实在是好笑，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你现在是好看的不就行了，想那么远干什么？” 宋北北再次毫不留情地打开他的手：“所以你这就不是真正的喜欢，如果有一天你遇见一个无论她是美是丑，你都想靠近她的人，那才是真正的喜欢。” 赫毐无奈：“你小小年纪跟我谈什么真真的喜欢，你懂什么啊……那我现在改口了，我喜欢的不是你的容貌，是你的品格。就算你以后老了丑了胖了，我还是喜欢你。” 宋北北可不信他，她盯着赫毐看了会儿，忽然道：“好吧，那我给你一次机会，你跟我回家。” 说完，宋北北带头往家去。 赫毐眼睛一亮，看来自己机会很大啊！ 小妹妹居然愿意带他回家了，下一步应该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他赶紧跟上。 两个人到了宋府，宋北北招呼他坐下：“我去给你泡杯茶。” 赫毐还是第一次见宋北北对他这么客气，弄得他都快不会了。 他连忙伸手想要拉住小妹妹：“不用不用，你多多陪陪我就行。” 宋北北直接推开，不让他碰：“不行，坐下，我一定要你喝到我亲手泡的茶。” 赫毐只好听话地坐下：“好吧。” 宋北北便去厨房烧水。 赫毐等了一会儿，忽然听见厨房里传来一阵惊呼。 他赶紧起身冲过去看，就见宋北北躺在地上捂着脸打滚，一旁是打翻的特气腾腾的开水。 赫毐一惊，赶紧过去扶起她：“妹妹，怎么了？是不是烫到了？” 宋北北捂着脸点头，带着哭腔道：“我的脸好疼啊……” 赫毐看着那还在冒热气的开水，丝毫没有怀疑宋北北的话：“快给我看看伤得怎么样了。” 宋北北吸了吸鼻子，听话地拿开自己的手，露出被烫伤的右脸。 原本白皙的皮肤，此时已经起了一颗颗水泡，看起来十分的渗人。 赫毐吓了一跳，像是被弹开一般立马松开自己的手，躲开一段距离，惊讶地盯着宋北北脸上那一大块的伤痕。 宋北北见他这样险些就要笑出声了，好不容易才忍住，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撇着嘴对他道：“好师兄，你怎么害怕成这样？是不是我的脸非常地难看？” 难看……是有点。 不，不是有点，是非常难看。 要是换做别人，赫毐肯定毫不留情地扭头就走，毕竟女子在他眼里最重要的价值就是观赏性。 可面对宋北北，他竟犹豫了。 他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连忙道：“你放心，我现在就去御医院，找他们要最好的烧伤药给你用，你脸上肯定不会留疤的！” 第510章 这是告白吗 宋北北眼眶红红地看着他：“要是留疤呢？要是治不好呢？” 赫毐并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道：“不会的！一定能治好的！” 说罢，赫毐拉着她就要带她去御医院。 “不用了。”宋北北扯开他的手，一扫刚才的哭腔，盯着赫毐勾了勾唇，“傻师兄，我试探你呢，我根本就没被烫着。但是你看你，紧张我的容貌多过紧张我。” 赫毐反应过来了……他早该想到这姑娘诡计多端，刚才就不应该相信她！ 宋北北摇了摇头，失落地叹了口气：“哎，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你果然不是真心喜欢我，以后就别在我面前说那些话了，不然我肯定揍你。” 赫毐很不服气：“你这样试探对我而言根本就不公平！全天下没有一个男人会不在意女人的容貌！” 宋北北瞪了他一眼。 她二哥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宋北北懒得跟他争。 她直接伸手把赫毐推了出去：“你走吧走吧，天底下多得是漂亮女人，你找别人去吧。” 宋北北不由分说地将赫毐推出厨房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沈昭的声音：“北北！” 宋北北回头，沈昭也看见了她脸上被“烫”出来的那些水泡。 沈昭怔了一下，连忙走到她面前来：“你的脸怎么回事？” 赫毐看了一眼沈昭，他很少见到这位性格冷清的师弟，少见如此焦急而紧张。 他又看了一眼宋北北。 看吧，他说的对吧？沈昭也是也是一样在乎容貌的人。 赫毐淡淡笑了笑，替宋北北回答：“她方才一个人去烧水，不小心烫到了自己的脸。” 沈昭微微蹙眉，看着宋北北问：“疼吗？” 宋北北张了张口正要说话，赫毐在一旁笑嘻嘻地道：“疼肯定疼啊，不过妹妹现在心里的疼肯定大于脸上的疼。一个小姑娘连最重要的容貌都没有了，以后日子可怎么过啊？” 沈昭眼神冰凉地扫过去，赫毐顿时举手投降：“行行行，师弟，我多多嘴，但是你扪心自问，要是她以后都这么丑，她这脸上的水泡脓包一直都这样，你日日对着她，不恶心吗？” 沈昭紧了紧拳头：“闭嘴，别逼我揍你。” 说罢又低头对宋北北道：“别听他的，没事的。” 宋北北有些弄不明白沈昭的态度，她也想试试他，便道：“我知道谍探局有一只天灵蛛，那只蜘蛛可以叫人恢复容貌，但是它本身也有毒，用了之后自己也会中毒……” 她话还没说完，沈昭就打断了她：“不许用。” 宋北北鼓着脸不满地道：“那我岂不是要一辈子孤苦无依了？方才师兄还告诉我世上的男人都在意容貌的。” “有人会不在意的。”真正喜欢她的人，绝对不会因为她突然变丑了就嫌弃她的。 “谁啊？” 沈昭想都不想就道：“我。” 宋北北扑哧一声笑了，看下一旁震惊地说不出话来的赫毐，眼神里满是得意。 傻了吧？以为自己就能代表全天下的男人了？ 不这么肤浅的男人，大有人在！ 她又看向沈昭道：“昭昭哥哥，我骗你的，我的脸根本就没事儿。” 见沈昭一脸不解，宋北北指了指自己脸上的伤道：“这是三嫂给我发明的水泡面具。三嫂说我长得越来越好看了，怕被别人惦记，就给我发明了这种丑陋的伤疤一样的东西，只要贴在脸上，就跟长满了水泡似的。” 得知她没事，沈昭眼里的担忧才慢慢变成了嫌弃。 他脸伸手在她脸上揉了揉，把她脸上的假水泡给弄了下来。 宋北北担心他真的生气了，赶紧解释：“我其实一开始就是想吓唬吓唬赫毐师兄的……” 沈昭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以后少和他玩儿。” 说完直接将宋北北拉走了。 赫毐简直是目瞪口呆……他就这么被无视了？ 他其实早就知道他的师弟对宋北北有情，却没想到竟然到了这样的地步。 也是……从他不顾及自己的名声退婚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受控制了。 他真是一点儿都不知道师父的苦心啊。 …… 沈昭将宋北北带出来，便独自回他住的院子去了。 宋北北在原地犹豫了会儿，也跟了上去。 她亦步亦趋地跟在沈昭身后，走到卧房后，伸手戳戳沈昭后背。 “昭昭哥哥，你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你什么时候从我家离开啊？” 沈昭回头看向她：“怎么？想赶我走了？” “不是不是，就是觉得你堂堂一个谍探局督主，已经休息这么久了，再不去谍探局会不会耽误事啊？” 沈昭微微勾了勾唇：“不是由你替我管着么。” 宋北北愣了一下，沈昭确实给了她很大的权利，她拿着沈昭的那块令牌，再加上沈昭的默许，现在她也可以让谍探局为她办事。 可是……“我如今虽然可以随便用谍探局的人，也可以查看谍探局的所有文书，但是很多关键决定还是要你去做的呀。” 沈昭面无表情地道：“我不想做。” 宋北北稍微有些差异：“为什么啊？” “累。” “……”宋北北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时候不早了，回去睡吧。”沈昭顿了顿，又补了句，“你要是不想回房睡觉，想和我多说会儿话也不是不行。” 宋北北忧心地看着他，他原本也是个多么热忱努力的少年啊，现在为什么一天天除了吃就是睡？ 沈昭为了他都和沈国公断绝了关系，如今他已经全然得不到沈家的任何助力了，他的前路本就不容易。 现在他又放权给她……宋北北真怕沈昭跟自己久了被养废了。 她语重心长地劝：“昭昭哥哥，你有一身天大的本事，你不能再这么颓废下去。” 沈昭坐下来看着她，实在是觉得她盯着一副稚嫩面孔教训人的样子可爱至极，故意逗她：“我为什么不能颓废？我累了那么久，现在不想这么累了，不可以吗？ 宋北北鼓了鼓脸，：“你再这样下去，小心……小心将来娶不到媳妇儿，到时候只能入赘！” 沈昭笑了：“还有这种好事？” 宋北北瞪大双眼：“好事？” “是啊，做赘婿又不用努力，靠女人养活就行了。”沈昭到手支着脸，含笑看向宋北北，“你五哥一心想为你招个赘婿上门，你知道吗？” 宋北北愣了愣，脑袋有些转不过来弯。 因为五哥想为她招个赘婿，所以沈昭就上门来了。 他放弃他一身的本领，放弃他滔天的权势，在宋家混吃等死，就为了拥有当赘婿的资格。 这四舍五入……他是不是在跟自己告白？ 是吧是吧？ 是告白吧？ 第511章 他们的开始 宋北北差点忍不住问出口时，伺候沈昭的家丁过来了。 “沈公子，您吩咐小的去买的酒已经买过来了。” 沈昭点点头，那家丁将酒放下便离开了。 宋北北的话被一打断，也不好意思再问出口了，只好道：“那我回去睡了。” 沈昭点点头：“去吧。” …… 在宋北北走后没多久，一个探卫悄然落在了沈昭的院子里。 他敲了敲门，听见沈昭说了声“进来”，便推门走了进去。 那探卫给沈昭递上一沓文书。 沈昭接过，翻看了一下最近一些重要事情的处理，这些都是宋北北为他披阅的。 他发现宋北北真的很聪明，聪明之处不在于能够想到如何处决这些事的方法，而在于她很会揣度人心。 她这些处理方式，全部都是模仿他的处置风格，如果他不说，估计很多人都会认为这是他亲自处理的。 不错不错，把小姑娘培养出来，以后自己就可以逍遥快活了。 沈昭看完了，将文书递了过去：“北北没有怀疑吧？” “没有，她完全不知道这些决策都是督主默许的，也不知道她在谍探局的一举一动督主心里都有数，但是……” 那探卫欲言又止。 沈昭道：“说吧。” 那探卫得到同意才接着说：“虽然宋大人做事很尽职尽职，但是她总在背后骂督主，长此以往，属下怕督主威信全无。” 沈昭目露一丝笑意：“是吗？她骂我什么？” “她骂您天天除了吃就是睡还不长肉，还骂您懒散堕落把活儿都交给她……” 沈昭脑补到小姑娘在背后碎碎念的模样，忍不住笑出来。 她怎么那么可爱。 “由她骂吧。” 他让她做那么多事，又不给她发月钱，还不让人家骂两句出出气嘛。 那探卫回了一声“是”，转身离开。 …… 宋北北躺在床上的时候，还在想沈昭到底是不是想跟她把关系捅破。 他们俩之间有夹着别的人吗？ 没有。 周宁已经和沈家没关系了，少瑜也放手了，赫毐就是个傻子不算。 有什么阻碍他们不能在一起？ 没有。 自己的哥哥们和爹娘都很尊重她的意见，她喜欢的他们绝对不会反对。沈昭如今孑然一身，也没有任何人阻止他。 那他们俩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宋北北想不到任何理由，要是非要说就一条……那就是自己年纪还太小。 除此之外，真的没了。 他们就应该在一起啊！ 好吧，找个机会问清楚他的意思。 宋北北掀起被子蒙住脑袋，睡觉。 她很快便睡着了。 但不知道是不是今日心绪不宁，宋北北做了一个很可怕的噩梦。 她又梦见遥远的上一世了。 梦的开始，是栀子花开的季节。 当时宋北北大学即将毕业，她大学期间成绩优异，快毕业的时候参加了国企考试，已经提前拿到了进入国企的资格，前路一片平坦。 拿到毕业证的那日，所有的老师同学们一起合影。 她身边的同学忽然信封地朝前喊了一声：“伏教授，一起来合影啊。” 宋北北闻言抬，也抬起头看向不远处途经此处的男人。 他戴着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发丝干净利落，身上的衬衫一丝不苟，一身书卷气。 宋北北知道他的，他叫伏诚，本校最年轻的心理学博士，曾经给他们专业带过两节选修的心理课。 宋北北对选修课也是很认真的，那拿到了这门考试的第一名，但是她还是觉得，伏诚这种教授不会对她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学生有印象的。 因为他本身就光芒四射，足以掩盖任何优秀的人。 伏诚在同学的盛情邀请下过来与大家合影。 他主动站到了宋北北身边，礼貌地对宋北北笑了笑。 宋北北稍微有些愣神，难道伏教授还认识她？ 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别的女同学都朝着伏诚身边挤，宋北北只好站到后面的花台上去。 可是她没站稳，脚下一滑，差点摔到后面满是小刺的蔷薇花坛里。 此时本是背对着她的伏诚也不知道是怎么发现的，竟然立即回头拉住了她。 “小心。”他说，“站在上面不安全，你还是下来吧。” 他又将宋北北拉到了自己身边。 阳光下，宋北北笑容灿烂地站在伏诚身边。 这是他们俩人生的第一张合照，当时的宋北北并不知道，这也是他们俩之间悲剧的开始。 后来宋北北顺利毕业了，去单位上班。 她入职第一周，领导让她去一家高级疗养院做调研。 在那里，她认识了一个神志不清、精神失常的老太太，她每天就目光呆滞地看着窗外，如机械一般吃饭喝水新陈代谢，旁的事都不会做。 听疗养院的护工说，这老太太曾经是个杀人犯，长期遭受家暴，后来终于受不了了，愤起反击，在又一次的家暴里，她为了保护她的儿子，她拿起水果刀直接杀了她的丈夫。 后来，精神科鉴定，她早就因为长期的暴力而精神失常了，所以没有判刑，而是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再后来，她的儿子有出息了，赚了很多钱，把她从精神病院里接了出来，送到了这家疗养院。 老太太对任何人都没有反应，但也不知道是什么奇妙的缘分，她竟然很喜欢宋北北。 在宋北北过来见过他之后，她就开始不吃饭了，护工做什么她都不张口，必须宋北北在身边她才张口。 当时领导又让宋北北长期驻扎疗养院挖掘典型人物，宋北北便顺道照顾了老太太一段时间，每天去给她喂饭，给她讲一讲好玩的故事。 有一天天气十分炎热，宋北北拿了两个冰淇淋过来，一个自己吃一个喂给老太太。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忽然开了，宋北北抬头看向门口，是伏诚。 宋北北也直到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护士口中老太太那个有出息的儿子，就是伏诚。 伏诚走过来，拿起纸巾给母亲擦了擦嘴角的奶油渍。 宋北北当时正想要不要离开，让人家母子俩单独相处的时候，伏诚又拿起一张干净的纸巾，也替宋北北擦了擦她嘴角的奶油渍。 他笑着对她说：“你天天照顾别人，怎么都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他们俩就从这个时候熟悉了起来。 第512章 她永远的梦魇 伏诚比她大六岁，和沈昭一样。 不同的是，伏诚心思细腻又温柔，很会照顾人。 当年他家里的惨剧，发生在他十六岁的时候，自那以后，母亲住精神病院，父亲身亡，小小年纪的他只能自己照顾自己。 洗衣做饭，他都很拿手。 伏诚有空就会来疗养院看望母亲，给母亲亲手做饭，也会给宋北北做一份。 伏诚为了方便了解母亲的情况，他们俩还互相加了联系方式。 一来二去，他们俩熟悉了起来。 宋北北一开始只是跟他分享他母亲的情况，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慢慢地就开始分享自己的日常。 后来宋北北在疗养院的调研结束，离开了疗养院，但是她和伏诚之间却并没有因此生疏，每天分享彼此的日常似乎已经成为了他们之间的习惯。 又有一次，宋北北被派遣到外地出差。 回来的那天，因为飞机晚点，凌晨两点才到机场。 当时已经打不到正规出租车了，机场又偏远，宋北北只好打了个黑的回家。 车上司机一直在试探着问她很私人的情况，宋北北预感到不正常，情急之下，她把自己所走的路线发给了伏诚，因为她知道伏诚这几天忙着一个竞赛项目，这个时候肯定没睡。 伏诚收到消息之后，立马就打了电话过来。 他说：“别挂断，我过去接你。” 语音依然接通着，但是那边就没有声音了。 果然，宋北北很快就发现自己的预感是真的，那司机真的有问题。 他将她拉上空无一人的环路后停下了车，让她交出身上所有的钱，不然就把她丢在这里。 宋北北知道自己这样一个独身女孩，反抗反倒会更加激怒他，于是就交出了自己所有的钱，心里偷偷记住了他的车牌，打算事后再报警。 可没想到那人压根就没打算只劫财，他直接拿出一把水果刀，逼宋北北脱了衣服。 宋北北绝望之际，忽然听见一声巨响，车身猛地晃了晃，原来是后面有一辆车直接撞了过来。 司机气得下车破口大骂。 伏诚从车里走了出来，拉开后座的门，将宋北北拉了下来，脸上全然是无法隐藏的关切。 司机反应过来，这男人是小姑娘搬来的救兵。 本来只是欺负女生，女生为了自己的名誉肯定不敢报警，但现在又来了个男人，他肯定会报警的。 司机狗急跳墙，直接举着刀砍了过来。 然而他并不知道，伏诚只是看起来斯文，打起架来丝毫不弱。 司机没几下就被他按到了车里，伏诚锁上了车，然后报了警。 随后警察过来把司机带走，又带宋北北和伏诚回去做笔录。 一直折腾到凌晨，他们俩才能回家。 宋北北坐上伏诚的车，心有余悸地对他说“谢谢”。 伏诚盯着她的脸看了会儿，忽然轻轻捧住她的脸，轻抚她的额头，问她：“疼吗？” 宋北北被这么一问才感觉到额头上确实很疼，她身后一摸，一个大包。 她想起来了，伏诚的车直接撞过来的时候，自己的脑袋磕到了前面的座椅。但是当时太害怕了，她都没有注意到。 伏诚心疼地看着她：“对不起，我太着急了，没有刹住车。” 宋北北连连摇头，这怎么能怪他呢？他救了自己，如果不是他来的及时，有什么后果她简直不敢想象。 伏诚又说：“以后出差要是还这么晚回来，随时告诉我，无论多晚，我都过去接你。” 宋北北感激地不知道说什么好时，伏诚忽然靠了过来，他的气息就在她耳畔。 宋北北以为他要亲自己，立马闭上了眼睛。 结果……他只是帮她系安全带。 还好伏诚好像没注意到她的反应，随后就开车送她回家了，宋北北全程耳根烫的不像话。 他将宋北北送回家里，又担心宋北北不会照顾自己，给她做了一份西红柿鸡蛋打卤面，让她吃完再休息。 宋北北看着这碗面，眼睛被热气熏得模糊。 其实她可会照顾自己了。 她从小到大都没有被人照顾过，父母离异后她一直寄人篱下，每天都过得小心翼翼的，生怕给别人带来一点儿麻烦导致别人不要她。 她也一直很独立，从来没有想过要依赖人。 直到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也有资格被人照顾、被人爱。 那天伏诚陪了她一整天。 她抱着他，在他怀里流泪。 委屈自己过往遭的所有罪，也期待和伏诚一起的未来。 …… 宋北北蓦地从梦中惊醒，望着黑漆漆的房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简直绝了。 为什么他亲手杀了自己，自己难以忘怀的，依然是这些甜蜜的过往？ 为什么都已经来到这里了，还是无法摆脱这些回忆？ 他是伏诚！ 他不是她的救赎，是她永远的梦魇！ 宋北北难受地捂着胸口，喉咙里却依然无可避免发出压抑的哭声。 就在此时，沈昭的声音忽然从外面传来。 “北北，你怎么了？在哭吗？” 听见他的声音，宋北北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 太好了，只是梦。 太好了，身边的人不是伏诚，而是沈昭。 伏诚现在应该在另一时空，依旧逍遥法外，维持他备受尊敬的身份。 他的可怕不在于他手段的残忍，而在于他极擅伪装。 外表有多光鲜，内里就有多糜烂。 宋北北曾经以为，世间所有的人，都与他一样，难分善恶。 可如今，她有疼她爱她的家人，有许多知心好友，还有沈昭……她不该再去想那些事的。 宋北北从床上下来，鞋子都没穿，就跑过去给沈昭开门，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 沈昭看了一眼她光溜溜的脚丫子，一把抱起她，把她送回了床上。 宋北北拉着他的衣角，眼巴巴地看着他，看见他自己就很安定，就知道这里的世界才是真实的，现在的日子才是她过的日子。 沈昭问道：“怎么了？” 宋北北声音低哑：“做噩梦了。” “做什么噩梦怕成这样？” “做的……做的是妖魔鬼怪。” 沈昭含笑看着她，揉揉她软软的头发，语气宠溺：“傻子，睡吧，我替你守着，什么鬼怪也进不来。” 宋北北也笑了，重重点头：“嗯！” 第513章 她十四岁了 沈昭真的一直站在门口守着，一直守到凌晨，等宋北北起床了，他才回房休息。 他刚到自己卧房门口，忽然看见房门虚掩的角度不是他离开时候的样子。 有人趁着他守着宋北北的这段时间，偷偷来了他房间里。 沈昭微微拧了一下眉头，推门进去。 房间里，赫毐正坐在房间内的软榻之上，看着面前沈昭摆出来的一盘残局。 沈昭面露不悦：“你怎么还在？” 赫毐的脸上难得不见往日的嬉皮笑脸，抬起头看向沈昭。 “小师弟，昨天当着她的面，我有一句话没有直接问你。” “什么？” 赫毐剑眉轻敛，认真地问他：“如果她知道，她如今所在的两难境地，全然是由你听从皇上的旨意一手促成，你说她还会这样待你吗？” 沈昭双手紧了紧，这何尝又不是一直以来压在他心上的石头。 他也不知道如果真的有一日，朝廷要与宋家兵戎相见时，自己又该怎么做。 “我知道。”他自欺自人一般说了这个回答，又警告赫毐，“你最好别管。” 赫毐无奈地笑了笑：“我不管。我还能怎么管，打也打不过你，撬你的墙角也撬不动。” 他懂事地站起身打算离开，却在经过沈昭身边的时候又止住了脚步。 “就算我不管，她也总会知道的。” 沈昭紧了紧掌心，心里憋着一团气，撒也不是咽也不是。 赫毐接着道：“小妹妹快到十四岁生辰了，要是普通人家，这个年纪就该婚配了。但是她却因为如今的身份和位置，完全不敢想这件事。她还能耽搁多少年？” 赫毐说完这句话，深深地看了沈昭一眼，才转身离开。 沈昭沉默不语。 赫毐知道宋北北的生辰并不奇怪。 谍探局有个专门的地方，那是宋北北绝对无法触碰的地方。 那里面放的，全都是宋家有关的信息，宋北北的生辰八字自然也在里面。 沈昭也知道，确实快到宋北北的十四岁生辰了。 他也还记得，曾经余令说过，她活不到十四岁。 如今，终于快到这个日子了。 …… 宋北北都忘记生辰这回事了。 那天傍晚，她从东宫离开，就被二哥接到了府上。 五哥也在，两个哥哥再加释放，一起给她庆祝。 宋北北胡吃海塞到半夜才回自己的住所。 她刚躺到床上想睡觉的时候，忽然听见沈昭在外面喊她：“北北，出来。” 宋北北从床上爬起来，出去给他开门。 “昭昭哥哥，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事吗？” 沈昭一只手背在身后，默了一下才说：“今天是你的生辰。” “你也知道啊？看来就我自己给忘了……”宋北北说着眼睛忽然亮起来，“你是不是给我准备了贺礼？” 沈昭点头：“嗯。” 宋北北连忙想绕到他身后看他背后的东西：“是什么呀？” 沈昭却比他更快的转了个身，没给她看。 “得到房顶上看。” 宋北北含笑：“什么东西啊这么神秘，还得去房顶？” 沈昭没再废话，拥住她的腰纵身一跃，跳上了房顶。 两个人并肩坐在最顶端，然后，沈昭从身后掏出了几根上头粗粗，下头细细的东西，给宋北北看。 “就是这个，烟花。” 沈昭不好意思说，他是听见府上的丫鬟聊天时说，小姑娘都喜欢看烟花，他才特意去买的。 宋北北诧异地看着他手上的东西，又诧异地看了看沈昭。 沈昭以为她是没见过烟花，是被惊讶到了，便点燃了给她看。 “嘶——啪——” 他手中的东西飞起来，爆掉了，就没了……全然没有烟花盛开的美丽。 沈昭正纳闷，这怎么和丫鬟描述的不一样的时候，宋北北小心翼翼地叫了他一声：“昭昭哥哥……” 沈昭看向她：“嗯？” “这个不叫烟花……” “叫什么？” “窜天猴……” 这个东西，不是三哥发明的，是大雍本来就有的玩意儿。 这里早就有火药了，也发明了这种用来防身吓唬人的武器窜天猴，但是它跟烟花完全是两码事儿好吗…… 宋北北说完，见沈昭沉默不语，又怕他尴尬，赶紧道：“不过我还是很开心，昭昭哥哥，谢谢你。” 沈昭忽然笑了，对她道：“行，算我欠你，下次给你买好看的烟花。” 他说完，拿出一瓶酒，打开来，一股梨花的清香飘散了出来。 他递到宋北北面前：“尝一口？” 宋北北连连摆手：“我不喝，我一喝就醉。” 沈昭继续鼓动她：“没事儿，就喝一点，不会醉的。” “行吧……”既然他盛情难却，宋北北就喝了一小口。 这酒的度数应该真的不高，入口宋北北只觉得十分清甜，没有一点点的酒味，也没感觉到头晕脑热。 她喝完，沈昭又抬起酒自己也喝了一口。 宋北北看着他，不由在想，这不算他们俩间接亲亲了嘛…… 宋北北看了好一会儿才移开视线，问他：“你今天好像很开心？” 沈昭含笑点头：“当然开心了。” “为什么？” 沈昭侧过脸看向她：“五年前，你在街头晕倒，余令断言你因为胎里带了不足，活不过十四岁。必须得隔三差五的为你渡内力帮你通血脉才行。” 从余令说宋北北活不过十四岁的时候，他就一直在担心。虽然一直听从余令的吩咐为她治疗，但还是怕有什么意外发生。 如今已经到了，他能不开心吗。 宋北北眼神微动……她也记得，沈昭在她身边的时候，偷偷溜进她的房间好几次，想着各种方法替她渡内力。 她小时候很怕冷，没到冬天就仿佛少了半条命，也是在认识沈昭之后，那种情况突然好了。 后来沈昭回京，岳铭烛又听沈昭的吩咐在她身边守护了她好几年。 其实她宋北北真的不是那么没良心，有些事情她心里都有数的。 她看着沈昭许久，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股冲动，忽然昂起脑袋，凑到他身边，“吧唧”，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亲完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睛里亮闪闪的满是笑意地盯着沈昭，不知道小弟弟会不会脸红？ 第514章 什么酒都不如你 沈昭抬起手轻轻碰了碰自己刚才被宋北北亲到的地方。 他看着宋北北，眼神很复杂。 宋北北看不懂他眼睛里的情愫，但却知道，这并不是她心里所想的害羞、惊讶等表情。 宋北北心里咯噔一声，心想自己该不会是太唐突了吧？沈昭该不会不喜欢别人亲他吧？ 就在她不解的时候，沈昭忽然开口：“把手拿开。” 宋北北眼睛慢慢睁大，心里越发紧张。 她的手现在还捂着自己的脸。 沈昭为什么要她把手拿开？难道……难道是被调戏之后恼羞成怒，想抽她耳刮子？ 宋北北吓得赶紧摇头：“昭昭哥哥，我不敢了，你不要打我……” 沈昭无奈地笑了笑：“我不打你，你把手拿开。” 宋北北只好将手放下，紧张地看着他。 沈昭低头看着她那双唇，眸色越来越暗…… 之前她在水边偷偷亲他，却解释说是为了救他，当时他虽然不信，不过看在她年纪小的份上到底没有太为难她。 可那之后，他心里就一直在想…… 如今，她竟然还是那么不老实地偷亲他。 他是能吃这种亏的人吗？ 沈昭一只手忽然扣住宋北北的下巴，另一只手握住她的腰，低头朝着她的唇吻了上去。 宋北北脑袋一阵发昏，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伸出手软软地推他。 沈昭与她松开些许距离，声音低哑地在她耳畔道：“再动我就真的松手了。” 宋北北一愣，这可是房顶，沈昭要是松手，她掉下去怎么办？ 她不敢动了，立马紧紧地抱着他的腰，以防止自己掉下去。 沈昭见小姑娘不仅乖乖不动了任由他亲，还这么懂事地抱着他，更不会放过她了……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亲够了，宋北北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她小脸埋在他胸膛，羞得完全不敢看他。 呜呜呜，宋北北，不过就是被小弟弟亲了一下而已，还是你自己先亲人家的，你至于羞成这样嘛！ 真丢穿越者的脸！ 此时一阵风吹过，沈昭摆在手边的那瓶梨花酿忽然滚落了下去，“啪”的一声摔碎了。 其实沈昭刚才察觉到了，他也可以飞速地伸手拯救那瓶酒。 可是他舍不得动。 怀里的小姑娘香香的，软软的。 什么酒比得过她啊。 …… 过了月余，殷珠玉脸上的红疹好起来了，肌肤更是如月光如白玉，晶莹剔透。 这段时间宋元一直陪伴她，在她丑陋不堪的时候也贴心照顾她，更坚定了殷珠玉嫁给宋元的决心。 她便再次去求皇上赐婚。 他们俩的事，皇上也全然知道了，也知道妹妹这次爱了个重情重义的好男人，更何况自己还答应过宋北北，只要是殷珠玉真心喜欢的，他都不会反对。 于是，皇上找了个“公主成婚有利于大雍国运”的由头，给公主和宋元赐婚了。 宋元一向是大雍读书人公认的第一才子，他成为皇家女婿，人人都觉得合情合理，和公主郎才女貌。 南疆王世子还不知道殷珠玉的容貌已经恢复了，还在家偷笑，觉得自己甩掉了一个丑陋的麻子。 也就是中原那些没本事的男人，才会连个麻子都要。 他正洋洋自得时，管家忽然进来禀告，说南疆王和王妃来了。 世子赶紧亲自出去接他爹娘。 此时南疆最最尊贵的两个人，脸色都不太好。 世子见到他爹娘后，世子堆着满脸笑：“父王，母妃，你们怎么来了？怎么不提前通知儿臣？” 南疆王板着张脸，一声不吭，直直往里面去。 南疆王妃担心地看了一眼世子，欲言又止。 她故意放慢脚步，在南疆王走远后，悄悄对世子道：“你原先的妻子没了，又没娶到明珠公主，无法与皇室结亲，你父王为此生气了。” 南疆王世子无奈：“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就这点儿小事啊？没事，我再娶别的殷氏女也一样啊。” 王妃叹了口气：“孩儿，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当今皇上还没有子嗣，与殷家血脉近的、尚未婚配的也就嘉乐郡主和明珠公主两个人，血脉远的，你娶了又能如何？也不怪你父王生气。” 世子撇撇嘴，不满道：“娘，你不懂这些，我自己去跟我父皇说。” 说罢，他快步跟上他父王。 父子二人到了前厅，南疆王朝面前的凳子上一坐，一双铜铃眼瞪着世子，一声不吭，示意他自己解释。 世子见他爹喘的离开，先给父亲倒了杯茶：“父王，您先喝茶，歇口气。” 南疆王已经五十多岁了，身子谈不上健壮，但年轻时候也是征战沙场的，所以还算壮硕。 其实细看的话，这对父子除了身材都壮硕无比，其他几乎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世子长着一双小小的三角眼，南疆王长着一双圆滚滚的铜铃眼。 世子脸长，南疆王脸方。 世子身材短粗，长得活脱脱像一只熊，而南疆王还算俊俏，虽然年迈但不乏王者风范。 不怪之前那个杨熏儿一直背地里嫌弃世子长得丑，他这个当爹的，都嫌弃自己儿子丑。 其实要不是南疆王就这一个孩子，他真的不愿意将世子之位交给他。 如今他还这么不听话！不懂事！ 南疆王喝了茶，重重地将被子往桌子上一按：“你来京城的时候，孤就嘱咐过你与殷氏皇族拉拢关系，你为何却要退掉到手的联姻？！” 世子委屈道：“父王，真不是我不想娶，那个公主就是个麻子！你也不想我们南疆王室堂堂世子妃是个丑陋不堪的麻子吧？” 南疆王大声质问：“什么麻子？你眼瞎了吗！而且就算她是麻子，她有着这个尊贵的身份，你都应该娶她！” 世子道：“父王，我亲眼看过，她脸上全都是大脓包，可恶心了。” 南疆王气得不行，好在这个时候王妃进来了。 王妃一边拍着南疆王的后背给他顺气，一边无奈地看着世子：“孩儿，你是不是看错了？今日我与你父王去宫里拜会皇帝，恰好遇见了明珠公主，那分明就是个一等一的美人儿，脸上一丝瑕疵都没有。” 世子嗤笑：“母妃，你不用骗我了，不可能……” 南疆王被气得喘地更厉害了。 王妃瞪了世子一眼：“你别气你父王了。就算那公主真的是个麻子，你都应该娶了她，到时候你再多娶几房貌美的妾侍不就得了？更何况，那公主真的是个大美人儿。” 王妃还有一句话没敢说，那就是： 今天南疆王看见明珠公主的时候，眼睛都直了，南疆王要是再年轻二十岁，他估计都得直接想计策占了这位公主，哪里还轮的到这个世子啊。 世子见爹娘都如此确定明珠公主是个美人儿，他心里也没谱了。 难道是真的？ 不行，他得再想个办法看看。 若是真的，他就杀了那个宋元，然后再娶公主！ 第515章 错手杀人 殷珠玉即将嫁人，皇家的规矩还要是守，嫁人之前，还是要去寺庙斋戒几日。 南疆王世子打听到了她的行踪，在她出发过去的哪日，提前守在上山的入口处。 殷珠玉为表虔诚，轿子到山脚下就停住了，她从轿子里下来，打算一步一步独自爬上去。 躲在暗处的世子见她落了单，直接扔出手中一片叶子，砸向她脸上的面纱。 那叶子紧贴着殷珠玉的鼻梁飞过去，正好带落了面纱。 殷珠玉还以为是被风吹落的叶子，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她赶紧回头，去捡自己掉落的面纱。 她那张白皙无暇的脸，就这么毫无遮掩地出现在了南疆世子的眼里。 世子紧紧攥着拳头，气得咬牙切齿。 竟然敢骗他！ 他现在就去杀了宋元，把殷珠玉给抢回来！ 世子扭头回了自己府上，杀气腾腾地去自己的武器库里面挑家伙。 彼时途径此处的蓝青瞧见世子情况不对，也好奇地跟上去，却发现府里的管家走在自己之前，他也跟了过去。 蓝青立马顿住脚步，皱了皱眉。 这个管家是中原人，好像是当初一个姓王的大臣家里的管家。 世子刚来京城的时候不懂京城这边的规矩，那个王大人便送了一个管家过来。 这个管家确实帮了世子很多忙，也做了很多事。 但是蓝青还是特别反感他，总觉得他心里的盘算特别多，是个十分复杂的人。 她迟疑片刻，隔着一段距离悄悄跟了上去。 武器库里面，世子双手拿起两把锤头，在手里掂量了一下。 这一个锤头最起码有五十斤，直接抡死宋元，应该是够用了。 他正要往出发去做事的时候，那管家站在门口问道：“世子殿下，您这是要做什么？” 世子冷哼一声：“那宋家的人竟然敢抢我的女人，我非杀了他不可！” 管家无奈地笑了一声：“世子殿下，宋家也不是小门小户之家，不是那种随意让您杀个人都不敢啃声的……且不说别的，那宋家老三可是会做大炮的，若是你这么冲动去杀了宋家老二，他们怕是也不会饶了你。” 世子怔了怔，也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他咬咬牙：“可是我咽不下这口气！” 管家笑道：“世子殿下，您想拆穿宋家和公主的婚事，其实可以从公主身上下手。” 世子微微挑眉：“嗯？怎么说？” 管家微微勾唇，露出一抹奸笑：“中原女子，最重贞洁，公主也一样。世子殿下若是占了她的贞操，她不从也得从了。而且，这种丑事，也无法往外说，公主只能吃这个闷亏。” 世子眼眸微沉，想了想，点点头。 如今殷珠玉在山上的寺庙里斋戒，寺庙周围虽然有重兵把守，但其实想混进去也不是没有办法。 而且那些士兵都不敢打扰公主清修，都在外围，到时候他在里面做什么，也没有人知道。 确实值得一试。 …… 门外的蓝青听见这话，气得在心里骂了一句“畜生”。 要是世子真的抡个锤子去砸宋元，她兴许就不管这件事了，可是她最瞧不起欺负女子的人了！ 她一定得管这事！ 不过她还记得，世子才是自己的主人，她不敢直接对付世子……那就让宋家的人出手对付他吧！ 蓝青立马就打算去宋家将这件事告诉释放。 但她走到门外时，忽然想起来，先前释放嫌弃她话多，把她赶走了，她心里可气了，现在也还没有消气，拉不下这张老脸去找释放。 蓝青在门口徘徊了两步，直接去了宋元府上。 …… 当晚，寺庙里，殷珠玉刚刚抄完佛经。 一只雪白的小猫跳到她的手边，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 殷珠玉微笑着看着小猫。 上一次她来这里吃斋念佛的时候，就遇见过这只小野猫了。 当时殷珠玉每次吃饭，都会分它一些，久而久之，它就与她亲昵了起来。 今日她刚回寺庙，小猫儿又找了过来，刚才一直安安静静地陪着她抄佛经。 殷珠玉摸了摸小猫儿的下巴，柔声道：“饿了吧？饭菜估计马上就会送过来了。” 忽然有人敲响了她的门。 殷珠玉在这里的一日三餐都是有小尼姑送上门的，她以为现在敲门的也是来送饭的尼姑，便过去开门。 门一打开，她还未看清楚眼前的人，忽然一只大手就伸了过来，直接捂住了她的嘴巴，一把铁臂直接勾住了她的腰，将她抱起来，往后面的床上一摔！ 殷珠玉的脑袋被砸的生疼，脑袋一阵阵发黑。 她的双手被世子按在头顶，身子也被他压着，完全无法反抗。 她正要叫救命，世子忽然一把撕开她的衣服撕下一块粗布，又将那块粗布窝成一团，直接塞进了她的口中。 殷珠玉不停挣扎，可丝毫没用，世子已经压了下来…… 一旁的小白猫很是害怕，立马从窗户逃了出去。 就在此时，宋元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今天听见蓝青跟他说世子要对殷珠玉下手的时候，就赶紧往这边来了。 他本以为山上肯定有重兵把守，自己可能会花费一段时间才能上山，结果就看见守山的侍卫好几个都被打晕了。 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这个世子打晕的！ 如今宋元看见这一幕，赶紧扫了一眼四周，看见手边有一把凳子，他立马举起凳子，朝世子冲过去。 世子眼睛里布满血丝，他此时全幅心思都在殷珠玉这白皙无暇的肌肤上。 他低下头，想要去吻殷珠玉。 而此时，窗户忽然从外头被撞开了，刚才逃出去的小白猫竟然从那里飞速地跳了进来！ 它浑身毛发竖起，狠狠龇着牙，挥起自己的爪子朝着世子挥打过去！ 世子察觉到那只猫，猛地抬起手，重重地将它拍开。 那小白猫猛地撞向墙面，惨叫一声跌落下来，顿时没了声息。 世子刚才抽手去对付猫，殷珠玉因此能将自己的一只手抽出来，她来不及细想就拔出了自己头上的素簪，狠狠刺向世子的脖子！ 顿时，世子血流如注。 世子瞳孔骤然缩紧，慢慢朝后面倒去。 死……死了？ 一旁的宋元高高举着凳子，还没有从这突然的变故中回过神来…… 第516章 瞒天过海 殷珠玉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害怕地看着那摊血，瑟缩着躲进墙角。 宋元也回过神来，连忙放下手中的凳子，过去探了一下世子的心跳和呼吸……已经没救了。 那根簪子直接刺进了动脉又拔了出来，血液喷涌的样子跟晃过的可乐一样。 这出血量，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没得救。 他走到床边，将公主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没事儿，别怕，这件事本就是他的过错，你只是自卫，我看过大雍律法，你这不算有罪。” 殷珠玉却还是哭了出来：“我给皇兄惹麻烦了……不管我有没有罪，南疆王都不会饶了我的……” 宋元眉头紧锁，也知道这确实是实话。 南疆王就这一个儿子，结果就这么死了……哪怕是世子理亏，他估计也得翻天。 宋元等殷珠玉哭累了才松开她，用衣袖替她擦了擦脸，冷静地道：“你先别担心，这件事我们先装作不知道，能瞒多久瞒多久。万一瞒不住……我想别的法子。” 宋元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尸首，脑海中闪过很多处置的方式。 他看过、也写过很多推理，意外杀人之后，想隐藏尸首的话，其实并不难……分尸、焚尸、埋尸…… 这里还是古代，没有先进的检测技术，他要是想把世子的尸首藏起来，他可以做的天衣无缝。 只是，殷珠玉到底只是个姑娘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叫她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在这里吃斋念佛，怕是她也受不住。 而且，南疆王夫妇如今也在京城里，他们很快就会发现自己的儿子不见了，到时候声势浩大地调查，殷珠玉怕是也经受不住压力，会全招出来。 宋元思虑一番，忽然看向殷珠玉：“你换个房间，先去睡一觉，这些事我来处理。” 殷珠玉害怕，含泪看着他，不停地摇头：“我不敢……” 宋元捧着她的脸，摸开她眼角的泪珠，微笑安抚她：“别怕，不会有事的，相信我。来，我陪你过去。” 殷珠玉这才点了点头，又看向一旁地小猫：“它还有救吗？方才要不是它突然扑过来，叫我能够腾出手拔出簪子，我可能就……” 宋元走过去，捧起那只小猫，刚举起来，那只猫的口中就流出一股血，血里面还夹着许多零碎的东西……估计是小猫的内脏。 它也已经没了气息。 世子的力气不是常人能忍受的，一个健壮的人都很可能被世子一巴掌拍死，何况是一只虚弱的小猫。 宋元感激地看着这只小白猫，又将它轻轻放到了地上。 他也知道自己有多弱……要不是小白猫忽然出现，现在被世子一把拍到墙上的，估计就是他了。 现在虽然捅了大篓子，宋元却知道这是最好的结局。 他也很感激这只小猫，正是因为有它在，殷珠玉才能毫发无伤。 他走回殷珠玉身边，无奈道：“它已经……你放心，我会好好安葬它的。” 殷珠玉心里更难受了，却只能点点头。 宋元扶着她下床，牵着她走到旁边一间卧房。 他知道刚刚发生了这种事，殷珠玉很难入睡。 他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自己看过的医书里，提到的关于能叫人早日入睡的穴道，便抬起她的脑袋，放到自己的腿上。 “你什么也不要想，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殷珠玉点点头，静静地看着他，越发心安。 宋元见她平静下来了，若无其事地与她闲聊起来：“寺庙外面有很多侍卫保护你，这些侍卫多长时间轮换一次？” “六个时辰一次。” “下一次是寅时末？” 殷珠玉点点头：“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我随便问问。”宋元双手轻轻按着她额上的穴道，“你要记住，以后无论任何人问你有没有见过世子，你都说没见过。你今晚，一直在抄佛经。” 殷珠玉点点头。 不多会儿，殷珠玉便沉沉睡去。 他动作轻柔地将殷珠玉放到一旁的枕头上，替她掖好被角，才走出去。 他回到方才的房间，转身反扣上了门。 他蹲在世子的尸体旁，静静地看着世子。 刚才过来的时候，他也去检查了一下寺庙外头几个侍卫的伤势，都很重，估计他们段时间内不可能醒过来，亦或者是直接就…… 宋元现在没时间去同情他们，只能怪这南疆王世子实在是无法无天。 下一次轮班，是寅时，到时候就会有人发现这些侍卫受了伤，也会过来检查。 这段时间内，他要藏好世子的尸体，再为殷珠玉做好不在场证明，彻底洗刷掉她的嫌疑。 这么大一具尸体，他肯定搬不动，分尸去搬也做不到……一来他不是那么残忍的人，二来到时候血流的更多也不好清理。 这寺庙里有什么东西可以用？ 宋元漫无目的地在寺庙里走了走。 他看见那面湖……不行，把人丢在湖里，很快尸体就会腐烂，这山里的湖水还是流动的，说不定会害死山里的其他人。 他看见大树下有一块地土地松软很好挖坑……不行，土地被翻过，很容易被发现。 他来到寺庙的大殿，静静地看着殿里几个成年人高的四大天王佛像，这佛像，仿佛知道他做了坏事一样，每一个，都极具压迫力。 宋元走进佛像，伸手摸了摸，忽然神色一变。 对了！ 有了！他想到了！ 宋元立马回去，开始行动。 他也是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真的遇见了尸体，竟然会如此冷静。 外头有一片菜地，那里的泥土是松软的，容易挖坑。 他去挖好了坑，然后分别将世子的尸首，和那只小白猫的尸首处置好。 此时他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世子实在是太重了。 不过他没时间多休息，再不赶紧就来不及了。 他又回到房中，将地上的血迹也清理干净。 然后他去书架上拿纸。 他摸到那种纸时，眼神一喜。 这种纸因为压得不够紧，特别容易渗透到下一层。 太好了，有这种纸，可以省下自己很多时间。 他拿了一沓纸过来，照着殷珠玉的笔迹，飞快地写了一张佛经。 他写了上千万的字，手速早就练出来了。 写完，宋元拿起来一看，果然，前面的三四层看起来区别都不大，再往后的五六层才开始看不清楚字迹。 于是他便三张三张一起写，很快就写了一沓。 他做完这一切，赶在寅时之前，悄悄下了山。 …… 寅时，侍卫换班，这才发现被打成重伤的几个人。 有一个此时稍微恢复神智地告诉他们，是世子打伤了他们，现在进了寺庙去了，怕是会伤害公主。 那些侍卫连忙也冲进了寺庙。 结果他们就看见，殷珠玉所在的房间的大门敞开着，殷珠玉坐在桌子前面，手里拿着笔，正在抄写佛经。 她一脸不解地看着他们：“怎么了？” 第517章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众侍卫面面相觑：“公主，昨夜守夜的侍卫全都被人打成重伤，我们以为凶徒会过来伤害公主……公主没见有人过来吗？” 殷珠玉摇头：“本宫没看见有外人，本宫抄了一整晚的佛经。” 殷珠玉指了指一旁那一沓的纸。 侍卫们都知道，殷珠玉是昨天才上山的，一共不到十个时辰。 十个时辰之内写这么一沓确实有可能，要是再抽空干别的，那就不可能了。 不过那些侍卫倒是挺负责，他们还是怕公主在这里不安全，对殷珠玉道：“公主，属下等想彻底搜查此处，能否先送公主离开？” 殷珠玉点点头，目光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一沓佛经：“你们搜查的时候，可千万别弄乱本宫的佛经。” 等日后南疆王和王妃向她发难的时候，这可都是证明自己“清白”的重要线索。 “是。” 侍卫们应了一声，护送殷珠玉下山。 她坐上山脚下的马车，静静地着传入耳畔的空山鸟语，和潺潺溪流之声。 渐渐的，那些声音都听不见了。 殷珠玉才逐渐察觉到手上传来一阵疼痛。 她低头一看，才发现刚才紧张的时候，她一直掐着自己的手指，现在都已经掐出血了。 殷珠玉赶紧拿出帕子飞快地擦了擦手上的血，不停地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紧张，千万不要紧张。 宋元说过，她只需要按照他安排的来就可以，咬死不认自己见过世子就可以，剩下的，一切交给他。 她相信他。 …… 南疆王和王妃第一天没见着世子，还以为他去哪里鬼混去了。 南疆王在府里气了一天，心里还下决定，等他回来，一定好好责骂他一顿。 第二天他还是没见到世子，他们开始慌了，连忙派人去找。 这时管家才过来，结结巴巴地告诉他们：“前日世子打算去与明珠公主再续姻缘，就再也没回来过。” 南疆王夫妇一听，赶紧派人上山去查去问。 隔了一天，他们俩才知道，世子当日确实去过山上找公主，还将几个侍卫打死、打伤，然后闯进了精舍。 他们又去问殷珠玉，但不知道为何，殷珠玉却说自己并没有见过世子……那世子难道凭空消失了不成？ 南疆王和王妃可不信，他们觉得，世子一定是被殷珠玉给关起来了！ 他们当即就直接去找皇上，要当着他的面，质问殷珠玉！ …… 御书房里，南疆王妃哭的眼睛都肿了。 南疆王妃比南疆王年轻了将近二十岁，虽也是徐娘半老的年纪，但看起来就像是南疆王的女儿。 她就是因为生了这个儿子才当上王妃的，也因为南疆王就这一个孩子，所以她的地位才如此稳固。 要是世子出事了，南疆那边还有几个觊觎南疆王之位的麻烦人物，南疆王虽然年纪不低了，他也可能再纳妃子再生。 所以相较于南疆王对儿子的担忧，她更难受，她不止有对儿子的担忧，还有对自己将来的道路的担忧。 殷珠玉被人带过来后，先对皇帝行了个礼，又面不改色地对南疆王和王妃行了一礼。 殷照林给她赐了座，开口问道：“皇妹，南疆王和王妃说，世子曾经去皇家寺庙找过你，你有看见过他的踪迹吗？” 殷珠玉脑海中回想起这两天宋元在她耳边强调过无数遍的话，语气平静地回答：“没有见过，本宫当天一直在抄写佛经，抄了一晚上。” 南疆王压抑着怒气质问她：“那为何山下的侍卫都说世子当晚过去了？” 殷珠玉似乎被他的态度吓到了，瑟缩着害怕地道：“深山里有什么谁也说不清楚，也许还有没猎干净的豺狼虎豹，世子被吃了吧。” 王妃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愤怒，猛地站起来，不顾及自己的身份，指着殷珠玉破口大骂：“你居然敢诅咒世子被野兽吃了？贱人！我们世子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你别在这儿摆谱！” 殷照林猛地看向王妃，目光暗沉。 他才继位没几年，对南疆礼遇有加是想将皇位坐稳，但并不表示他心里就怕南疆王。 这南疆王妃竟然敢当着他的面骂他唯一的妹妹，真是给她脸了！ 好在南疆王还没想撕破脸，直接给了王妃一巴掌，冷冷道：“闭嘴！” 打完了又对殷照林道：“皇上莫怪，我这王妃才来中原，不太懂中原话的意思，她并不是对公主不敬，只是说错话了。” 殷珠玉连忙懂事地开口：“皇兄，既然王妃并非有意，就算了吧。” 殷照林暂时放下这口气，但他还是给不了他们什么好脸色。 他就着刚才的话题接着道：“侍卫在精舍找到了皇妹抄写的经书，不是抄了一整夜压根写不完那么多，皇妹根本没有时间做别的事。而且，就算她有时间，世子是什么身手二位也明白，皇妹一个柔弱女子，她怎么伤害世子？” 南疆王和王妃相互看了一眼，虽然还是不满意这个回答，但也不得不承认这话有道理，看殷珠玉这样子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世子一拳能打死十个。 而且他们也在寺庙那边查过了，公主清修的时候那些侍卫肯定不能靠近的，没有人帮殷珠玉。 殷照林见他们沉默，又安抚道：“你们放心，世子在京城无故消失，朕一定负责到底，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南疆王妃听见后半句话，心里一咯噔，一种恐惧和不安油然而生。 南疆王也是悲戚不已，但此时也只能点点头：“劳烦皇上费心，请务必找到我儿！” 殷照林“嗯”了一声：“二位容神憔悴，想必这些日子没少为世子奔波吧，便先回去休息吧。” 南疆王和王妃都应了，被公公领了出去。 他们俩走后，殷珠玉也起身道：“皇兄，那臣妹也告退了。” “慢着。” 殷珠玉一愣，站在远处，悄悄抬眸看了殷照林一眼：“皇兄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殷照林直勾勾地看着她，那双眸子仿佛看透了她心底的秘密。 “世子的下落，你真的不知道？” 第518章 五年前的仇 殷照林站起来，一步步走向殷珠玉。 殷珠玉的心忽然狂跳起来，她下意识地后退两步，连忙摇头：“皇兄，臣妹真的不知道……” 殷照林盯着她的眼睛问：“被你杀了。” 他说的是陈述句。 “……”殷珠玉在他面前有种被全然看穿的感觉，双唇微颤，完全说不出话来。 殷照林继续问：“尸体怎么处置的？埋了？烧了？” 殷珠玉带着哭腔：“皇兄，我真的不知道……” 她这句话是真的，她真的不知道，那天她睡得很熟，一切都是宋元处理的。 她醒来后宋元也已经走了，只有桌子上留下了一张纸条，交代她后面要怎么做。 这几日，宋元与她相见的时候，她曾问过世子的尸体在哪里，但是宋元却不愿意告诉她，只是一遍又一遍地与她重复一些话，教他如何在南疆王和王妃面前不露破绽。 殷照林见妹妹哭了，估计她可能是真的不知道，也不忍心再逼问。 “阿玉，皇兄不是逼你，只是这件事事关重大，希望你对朕说实话而已。” 殷珠玉还是摇头：“臣妹是真的不知道……” 殷照林笑了笑：“朕心里有数了，你回去吧。” “好。”殷珠玉心惊胆战，赶紧离开。 …… 南疆王和王妃此时也回了府上。 管家早就在等他们了，如今见到他们俩从外面回来，而且皆黑沉着脸，管家在心里转了一圈话语，才追上他们俩。 一路来到前厅，管家才上前道：“王爷，王妃，小的有事要说。” 南疆王有些不耐烦：“说。” 管家小心翼翼地开口：“王爷王妃，你们想查世子的下落，不如从宋家开始查起……世子对公主一往情深，而公主又已经被皇上许配了给宋家老二，宋老二肯定是觉得自己拼不过世子殿下，所以对世子下了狠手。” 南疆王想了想，还在思虑的时候，王妃就已经坐不住了：“查！一定要查！大王，我儿可是咱们南疆王室唯一的王储，他若是出了事，您的地位也岌岌可危啊。以臣妾看，不如直接把那宋老二抓来打一顿，逼问出他到底将我儿关在哪里了！” 南疆王脸色微沉，宋家的名声他也听过，他在沉思这么做的话会有什么后果。 管家见南疆王和王妃都已经相信他了，嘴角微微勾了勾，主动给他们出主意：“大王和王妃若是想查宋家，完全不需要亲自动手，大可以私下寻信任的查案高手来私下调查。” 南疆王怒道：“京城里会查案的都在谍探局，本王上哪儿找能查案的人去？” 那管家笑呵呵地道：“奴听说，最近有个游侠儿来了京城，他便是个查案高手，而且他不是中原人，甚至不是大雍人，只要大王和王妃能保护他的安全，再给他高额的报酬，他一定会查出世子的下落的。” 王妃一听，立马劝道：“大王，再多的钱财也不如我们儿子的安危重要啊！” 南疆王想了想，“嗯”了一声，问道：“那查案高手叫什么？可是真的有才能？” 管家微微笑了笑：“大王放心，那人曾经可是宫里的杨总管的爱徒，与当今谍探局督主沈昭系出一门，他的本领可不比沈昭差。他后来是因为与沈昭决裂才离开谍探局的，这些年也闯出了一些名堂。” 沈昭的能力，南疆王也有所耳闻。既然与他出自同一门，那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南疆王便同意了。 …… 世子的事，谍探局的人也在调查。 这一晚，探卫将查到的东西递来宋府，交给宋北北。 他们查到的比南疆王查的多，还提到宋元当天也在场，是寅时才从山上下来。 宋北北看着探卫的文书，微微蹙眉。 难道真的和她二哥有关？ 可是她二哥也不是个习武之人，就算和殷珠玉联手也打不过南疆王世子啊。 宋北北又翻了一页，看见探卫在最后说，南疆王竟然也找了个人调查，是胡国来的一个查案高手，叫柳旭。 谍探局的人还查到，此人查案，有一个很大的特点，就是擅用酷刑。 嫌疑人往往被他打的不成人形。 他若是还有机会在朝为官，一定是个酷吏。 “柳旭……”宋北北念叨出声，“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她拿着文书，去沈昭房中问沈昭：“昭昭哥哥，柳旭是谁？是不是谍探局里的人？” 沈昭原本正要睡觉，闻言只好先不睡了，坐在床上回答他：“他原本是，现在已经不是了。” “他被逐出去了？” “嗯。”沈昭点点头，“你还记得五年前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是去青县查什么的么？” 宋北北想了想：“记得，查一个采花大盗。” “那个人就是柳旭。他本也是我师父的徒儿，可总领司之位只有两个，师父交给了我和赫毐，他怀恨在心，偷走了谍探局的东西。我废了他之后将他抓回谍探局，他却用自己缩骨的本事越狱逃走，之后又卖了谍探局的秘密获得了胡国的庇佑。” 宋北北点点头，明白了。 这个小太监还是个卖国贼，卖大雍机密换得胡国绿卡。 “这些年柳旭一直用他在谍探局学到的东北西走南闯北的查案，倒也算是闯出了些许名堂。如今他又回了京城，估计是为我而来。” 宋北北抬眸看他：“因为你废了他，他回来报仇？” 沈昭点点头，柳旭原本就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当年失去了一切还被逐出谍探局，甚至还丢掉了男人的尊严，他肯定怀恨在心的。 宋北北担忧道：“他会不会也伺机废了你啊？” 沈昭轻笑两声，忽然凑近宋北北，靠近她问道：“你舍不得？” 宋北北抿着唇，心里骂他揣着明白装糊涂。 她当然不想他被废了，因为不想嫁一个太监。 宋北北“哼”了一声，扭头不看他。 沈昭拉了她一把，将她往怀里一带，看着她道：“放心，他完全不是我的对手。若不是胡国一直护着他，我早就杀了他千百次了。他要是主动送上门来，我肯定让他死的悄无声息。” 宋北北这才安心下来：“嗯！” “不过他原本是谍探局的人，查案的水准还是在的，若是被他查到这件事与你二哥或者是公主有关……怕是有新的麻烦。” 519章 山里的尸体 宋北北拧了一下眉头：“你也觉得是我二哥和公主做的？” 沈昭听清楚了这个“也”字。 他点点头。 既然他们俩都怀疑，看来宋元这件事做的并不算高明。 连宋北北都瞒不住，估计也瞒不住柳旭。 宋北北思虑片刻：“昭昭哥哥，咱们谍探局也插手此事吧。” 沈昭眼角带笑：“咱们谍探局？你是不是忘了，谍探局是我的，你只是帮我忙的？” 宋北北瞪大双眸，惊讶地看着他。 之前生辰那天，他都亲她了，结果现在搁这儿分你我呢？ 她气不过，“哼”了一声道：“行，你的谍探局，我不管了，以后我再也不帮你了。” 她说完就要走，沈昭又伸手抓住了她。 他就喜欢看小姑娘被气得吹鼻子瞪眼的样子……不过又舍不得叫她气太久。 “现在是我的，以后是你的。” 宋北北脑子一抽顺着他的话问：“什么时候？” 沈昭轻轻拥着她的腰：“等再过几年，你长大一些，我用整个谍探局做聘礼娶你。” 宋北北老脸……啊不是，小脸一红：“说不定不是聘礼，是你入赘我宋家的嫁妆！我哥哥们都说了，我将来一定得招个赘婿上门的。” 沈昭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你野心还挺大。” 小小的人儿，大大的野心，还想把他连人带家业一起端了。 宋北北拿开他的手，含笑道：“那世子的事，咱们谍探局还管不管？” “管。不过我现在困了。”沈昭看了一眼自己的床，“一起睡？” “我才不要！”宋北北赶紧跑了出去。 …… 关于谍探局去查世子的这件事，宋北北没等到皇上说不行，沈昭又说管了，她次日就带人去山中寺庙调查去了。 她也从那日的侍卫口中问了一些情况，和之前的说法类似，得不出什么新的结论。 宋北北在整个寺庙转了一圈，发现了一个可疑之处：靠近湖水的那面墙，上面的石灰剥落了好多，而且好像都是人为剥落的一样。 但是世子的尸体不可能藏在这墙里，她敲了这墙，实心的。 她又和探卫去殷珠玉当时的精舍里检查了一番，也看见了桌子上摆着的那些佛经。 一个探卫拿起两张佛经做对比，越看眼色越沉。 宋北北察觉到古怪，也拿起来几张看了一眼。 她仔仔细细地对比字迹，发现这未免也太奇怪了。 有好几张，几乎是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一个人的笔迹绝对是相似的……但能相似到一模一样，大小都分毫不差的地步吗？ 宋北北心里一咯噔，难道这是…… 她忽然伸手，将身边探卫手中的佛经抽了出来。 她知道这个探卫也发现了端倪，眼带威胁地道：“不该说的话千万不要乱说。” 那探卫连忙拱手道：“是！属下明白！” 宋北北立马拿上这些佛经，到外面烧了它们。 这些东西，用作不在场证明，骗那些外行的侍卫还行。 南疆王夫妇如今真的请到了一个查案高手柳旭，他肯定会查出端倪。 还不如赶紧烧了，到时候查无对证，柳旭也没办法以此来咬二哥。 宋北北烧完了所有的佛经，探卫又过来禀告道：“宋大人，在后面的菜园子里发现有一块地，前不久被翻动过。” 宋北北连忙问道：“那你们翻开了吗？” 探卫点头：“翻开了。” “里面有东西？” “有……”探卫犹豫了一下，还是直接说了，“是一具尸体。” 经过前面那段线索的铺垫，宋北北得到这个消息，却还是觉得后背发凉。 她要怎么办，才能帮二哥？ …… 宋北北从山下上来之后，便想着去二哥府上，问清楚事情的始末。 可宋元仿佛知道她要去的样子，直接等在必经之处上，拦住了他的马车。 宋北北赶紧让二哥上车。 兄妹俩坐到车里，宋北北叫车夫去远处放哨，又拉起帘子紧张地看了一眼周围，没发现可疑的人，才放下帘子。 她对宋元道：“二哥，世子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和公主杀了世子？” 宋元摇摇头：“在这里不方便说。” 宋北北回过神来：“对，我们去你府上说话，或者去我那儿说话也行。” 宋元却还是含笑摇头：“都不，我们去茶馆说话。” 宋北北有些想不明白：“啊？去茶馆？二哥你知不知道最近有个查案很厉害的人在查世子的事，你还去茶馆说话？” 宋元点点头，眼神里有宋北北看不透的意味。 “我知道有人在查我……北北，你跟你说一个故事，这个故事的名字叫做《误杀瞒天记》。” 这个故事，宋北北知道，是一部印度电影。 讲诉的是一位父亲如何帮助误杀了男同学的女儿脱罪的故事。 宋北北当然不能让二哥知道自己看过这个故事，便乖乖地在听。 路上，宋元和宋北北承认了一切，不过，他没有提到是殷珠玉错手杀了世子，而是说是自己忍受不了喜欢的女子被欺辱，一气之下砸死了他。 宋北北听得好气，如果她当时也在场，估计也不会阻止二哥。 但如今捅了大篓子，要如何补救，真是个难题。 兄妹俩到了茶馆，要了一间厢房。 坐下后，宋北北便问道：“所以山上埋着的尸体，也是二哥你埋的？” 宋元点头：“是啊，当时没别的办法，只能那么做。” “那要将它移出来吗？我怕总会被人发现。” 宋元叹了口气：“不要了，就让它在那儿入土为安吧。其实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我心里也很愧疚，我不想再打扰它了。” 宋北北轻轻拍了拍宋元的手背，无声地安慰自己的哥哥。 …… 外头，一个端着茶的小二在门口站了好久，听完这对兄妹俩说的话，眼角露出一抹贪婪的精光，转身离开。 那小二一路去了世子府上。 彼时柳旭正蹲在世子府前厅的主座上，优哉游哉地喝茶吃点心。 王妃很是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她最反感这样坐没坐相的低等人，真是看他哪儿哪儿都不顺眼。 他来了之后，还从他们手里拿了不少钱出去。 要是查不出来世子的下落，她非杀了他不可！ 这时店小二被人领了进来，朝地上一跪。 柳旭擦了擦手，一开口，嗓音无比尖细，叫人听了就觉得不舒服：“探听到什么了？” 那店小二连忙把偷听到的宋元和宋北北的探话告诉了他们。 为了怕遗漏什么信息，她特意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 听后，柳旭嗓子里发出一声古怪地尖笑，看向王妃。 “王妃，我可没乱花你的钱，我要你的钱，都是拿去卖通这些人了，他们可是京城里最厉害的耳目。” 王妃现在没空管他，一把抓住那店小二的衣领，声音发抖：“你说什么？我儿难道已经死了？” 店小二瑟瑟发抖：“从他们之间说的话来说，应该是这样的，世子殿下已经死了，而且尸体现在还埋在山上……” 王妃手足无措：“不可能……我儿……我一定要让害我儿的人付出代价！” 第520章 他就是杀人埋尸的凶手 王妃立马就要出去寻南疆王告状！ 柳旭见她往外走，直接从凳子上跳下来：“王妃，你要干什么？” 王妃怒道：“你没听说吗？是宋元杀了我儿，还将我儿的尸体埋在山上，我要带人去把那宋元抓起来拷打，还要人把那座山翻个底朝天！” 柳旭嘲讽一笑，这女人真是没脑子，就刚才那些语焉不详的话里，各种信息都很模糊，连尸体是什么尸体都不知道。 一听就是宋元可以引诱他们过去的。 他现在能确定的是，宋元一定和这个案子有关，但他是否杀人埋尸，都不得而知。 小二口中的“它”，也不知道是指世子还是指别的东西。 “王妃切莫冲动啊，这一切都太顺利了，像是宋元故意放消息给我们听得一样，说不定是他的计策，你冷静冷静。” 柳旭这人可真没什么分寸感，直接上前去拉住了王妃的手臂。 王妃一把将他甩开，怒目而视：“换做是你的孩子，你冷静下来吗？哦我忘了，你是个阉人，你这辈子都没办法懂！” 柳旭眸色暗了暗，没有说话。 王妃没心思在意他，转身出去。 柳旭眯了迷细长的凤眼，直接朝着王妃的背影骂了一句“蠢货”。 这样的蠢货，肯定抓不到凶手了，而且会自食恶果。 他再留下去，也是坏自己的名声，说不定这蠢货生气了还要牵连到他身上。 他赶紧跑路才是上上之策。 于是柳旭带着王妃给他的银票，悄悄离开了世子府。 …… 南疆王夫妇在山上挖了一天，都没有找到世子尸体的下落，于是次日他们便派人去强行闯进宋元府上，把宋元抓了起来。 南疆王夫妻知道没有证据，证明不了宋元杀人，所以并没有直接将他带去皇上面前对峙，而是将他关起来拷打逼问世子尸体被他埋在哪里了。 宋元很快就满身是血是伤，但是他绝口不提一个字。 南疆王夫妇没有办法，只能继续上山去找能够藏尸的地方。 水井、山洞、还有被翻过的土地，他们都找了，也没有看见世子的尸首。 他们也看见了那个菜园，可是没有人想起来去挖它，因为那菜园现在已经看不出来任何翻找的痕迹了，而且上面的蔬菜长得郁郁葱葱，丝毫不像是埋着尸体的样子。 南疆王夫妻几乎要绝望了，为什么自己的孩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们不再拷打宋元，而是苦苦哀求他说出世子的下落。 可宋元愣是软硬不吃，无论他们怎么说，都不开口。 …… 是夜，探卫将最新查到的消息递到了宋北北和沈昭的手上。 沈昭先看了一眼，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宋北北。 他不打算给宋北北看这些消息的，不过宋北北却抱着他的胳膊直接看了。 宋北北看见上面记录南疆王夫妻拷打了宋元，很是担忧：“我二哥还好吧？” 那探卫道：“属下已经按照宋大人的吩咐，提前买通了实施刑罚之人，他们会手下留情的。不过当着南疆王和王妃的面，他们还是下了狠手。” 宋北北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又幽幽叹了口气：“二哥对自己可也是够狠的。” 那探卫离开后，沈昭问道：“这一切都是你二哥的计策？” 宋北北点头：“嗯！” 那日，宋元知道宋北北上山查了，也知道自己某些疏漏，可能会被妹妹和别人看出来，于是特意蹲守在她的必经之路上等着妹妹。 他在车里的时候，跟妹妹说是自己错手杀人，但没说世子的尸体究竟在哪里。 他知道，就算自己做的再天衣无缝，如今南疆唯一的世子没了，南疆王都不可能轻易善罢甘休。 所以他要宋北北配合他演一出戏，要让南疆王理亏，要让他即使知道世子死了，也无从发难。 如今宋元在世子府上受苦，也是他计划的一环。 宋北北解释完，笑着对沈昭道：“说到心机，我二哥看了那么多的书，可是丝毫不弱的。不过我现在就担心柳旭能看出这是个计策吗？” “他一定看得出来，只是他可能不会管。” 柳旭这人，沈昭也对他很了解，知道他多没原则。 一旦他的计划有任何变动，他一定脚底抹油第一个逃走，绝不可能去做什么所谓的补救。 …… 京城这地界，根本没有不透风的墙。 宋元被南疆王抓去屈打的事情，还是传了出去。 不少百姓聚集在南疆王府，叫嚷着叫南疆王放人。 宋元毕竟是大雍公认的天下第一才子，他还有数本连载的书还没有写完，喜欢他、推崇他的人一大堆。 以大雍对文人的尊敬程度，他们闹事也并不叫人意外。 而且……该说不说，地域偏见这种东西虽然很不对，但从古至今都存在。 他们一向瞧不上的南疆人，居然敢对大雍第一才子下狠手！ 他们要是不把人救出来，简直就是丢中原人的脸！ 南疆王夫妇现在连大门都不敢出。 百姓间的骚乱也被朝廷得知，皇帝责令南疆王立即放人，否则休怪他不讲情面。 南疆王夫妇也明白，自己如今已经被逼到了极处。 如果宋元不是凶手，他们私下对大雍第一才子用刑，他们理亏，皇上动手处置他们，他们也说不出半句抱怨来。 所以，他们一定要证明，宋元就是凶手，才能全身而退。 很快，一条重要线索，仿佛是刻意送上门一样，被送到了他们眼前。 他们查到，原来那天晚上，有一个人一直在那里，当晚发生了什么事，她可能都知道。 她就是平时负责给殷珠玉送饭的小尼姑。 南疆王立马让人把那个小尼姑带了回来。 他们实在是太着急了，盘问这尼姑的方式，还是和盘问宋元一样——屈打成招。 那尼姑受不了如此的虐待，只好招认了。 她那天确实看见了宋元出现在山上，也看见他埋尸体。 那尸体，就埋在寺庙后院的菜园子里。 南疆王夫妇此时的心情，既有失去儿子的伤心，也有证明自己清白的希望。 如今，他们要亲自要送宋元上山，还要把皇上和公主也请过去！ 他们要当着京城百姓的面，证明所谓的大雍第一才子，就是杀人埋尸的凶手！ 第521章 学好生物的重要性 皇家寺庙内的菜园子前面，此时站满了宫里的侍卫。 皇上和明珠公主皆站在最前方，身边站的是满脸悲愤交加的南疆王夫妇。 宋元和那个小尼姑也被南疆王的侍卫押过来了。 两个人都受了很严重的伤，满是身都是血。 殷珠玉悄悄看了一眼宋元，一双清眸里写满了心疼。 宋元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也转脸看向她，对她露出一个安慰的微笑。 他到这个时候还如此温柔，殷珠玉心里越发感动，也有些难受。 她知道，宋元如今承受的一切罪责，都是为她而受的。 寺庙门口，站了不少围观群众，他们慑于皇上的威严，不敢靠近。 但那些侍卫也没有赶他们，于是他们就隔着一段距离，看里面的情况。 众人在炎炎烈日下站了会儿。 殷照林开口问道：“南疆王，世子的尸首真在此处？” 南疆王看向殷照林，目光悲戚：“皇上，若是我儿尸首真的在这里，那就证明这尼姑的话说得是真的，宋元真的是凶手，皇上可能答应我，将宋元凌迟处死？！” 殷珠玉浑身猛地一抖，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宋元如何处置世子尸体的，也担心真的就在这菜园子里…… 她赶紧轻抚上皇上的手臂，眼神满是哀求。 不要答应，千万不要答应！她真的害怕…… 殷照林看着妹妹，又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宋元。 宋元目光深邃，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并没有在害怕。 殷照林想着既然宋元都没害怕，这件事值得一搏。 他轻轻拍了拍妹妹的手，对她轻轻摇了摇头，安慰她不要担忧。 他对南疆王道：“好，朕可以答应你。但若是南疆王冤枉了大雍第一才子，朕却不处置南疆王的话，否则怕是会寒了天下文人的心。” 如今已经到了这种地步，由不得南疆王再谈条件了。 他只能答应：“好，若是我真的冤枉了他，我南疆王室从此不再踏足京城半步！” 守好南疆，不踏足京城半步，确实是殷照林想要的。 殷照林笑了笑，又补了句：“而且也不得再追究世子之事。” 南疆王手指发抖，他闭了闭眼，终究是豁了出去：“好！” 随着南疆王一声令下，他的护卫开始挖菜园。 没多会儿，真的挖出了一具被白布包裹的尸体。 只不过……从外形上，众人就看得出来，那只是一只猫的尸体，压根就不可能是人类的尸体。 南疆王大惊失色，还不愿意放弃，叫人接着挖。 结果菜园子都几乎被翻得底朝天了，也没有找到别的尸体。 “怎么可能……”南疆王失神落魄地自语了几句，他忽然猛地看向那尼姑，怒声道：“你不是说亲眼看见宋元将尸体埋在此处的吗？” 尼姑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下，哭喊着解释：“皇上，其实贫尼那天看见的就是宋公子将猫的尸体埋在这里，是南疆王打的太疼了，贫尼才不得不语焉不详地承认，求皇上恕罪……” 南疆王气得抬腿踹了那尼姑一脚：“你居然敢骗我？！说！尸体到底被宋元藏在哪里了？是不是宋元和公主联手杀了我儿？！” 在外头围观的百姓都看不下去了，议论声逐渐大了起来。 “宋公子和公主都那么瘦弱，南疆王世子那么高壮，就是让宋公子和公主联手，也杀不了他啊。” “对啊，就算能把他杀了，他们俩怎么埋尸？根本就搬不了多远好吗？就算能搬来菜园子里，也没力气挖坑了。” “傻子似的！宋公子根本就不可能杀人！” “就是就是！在咱们中原人的地盘上冤枉我们的第一才子，这像话吗？” “……” “够了！”殷照林忽然开口，全场立即安静下来，整个寺庙鸦雀无声。 殷照林冷冷扫向南疆王：“南疆王，如今已经证明宋元压根就没有埋尸，尼姑也改了证词，你说过的话，还算数吧？” 南疆王知道自己理亏提，双唇抖得厉害，心里憋屈的要命，可愣是一个字说不出来。 王妃忽然指着皇帝道：“我明白了，这一切都是你们的计策！你们是一伙儿的！是皇帝你纵容你的妹妹妹夫杀了我儿，然后一步步设计让我们入圈套，为的就是要削大王的权！” 这些猜测……难道南疆王不知道？只是他知道如今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但王妃就是这样的性格，什么心思都藏不住。 殷照林目光冰冷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万公公深知皇上的脾性，知道他不说话就是真的生气了，赶紧开口道：“南疆王妃切莫放肆！你面前的可是大雍的皇上！” 南疆王妃冷笑一声，抬起手指着宋元：“你敢说不是？否则你大晚上的埋猫做什么？！” 一直低头沉默的宋元，闻言抬起头来，目光从南疆王妃的手指，慢慢移到她的脸上，直视她。 “佛门净地，我发现一只可怜的小猫意外横死，心里很是同情它，于是悄悄将它埋在菜园子里，想叫它日日汲取佛门灵气早日转生，我有错吗？” 王妃还想理论，殷照林却已经失去了所有耐性，开口道：“来人，把南疆王夫妇带回去！” 重侍卫闻言，立马要上前抓他们。 此时南疆王忽然举起了自己的大拇指：“放开她！先帝所赐的玉扳指在此，谁敢造次！”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然后刷拉拉跪了一排。 宋元看向他手上的扳指，猛地一怔…… 那扳指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是他那向后弯曲的手指，却很叫宋元疑惑。 他脑海里又闪过方才王妃指着他大骂时的样子。 王妃的大拇指也是这样，向后弯曲超过六十度。 宋元还记得初中课本上学的知识，大拇指自然状态时向后弯曲，这是隐形性状。 南疆王和王妃都是隐形性状，生下来的孩子也应该如此。 可那日他在搬世子尸体的时候分明注意到，他的手指是直的。 世子，绝对不是他们俩亲生的。 既然世子不是他们俩亲生的，也许……事情还有新的转机。 南疆王和中原，也不用闹到兵戎相见的地步。 第522章 世子的身世成谜 殷照林看着南疆王手上的扳指，只是淡淡笑了一声。 “父皇赐南疆王玉扳指，只是为了嘉奖南疆王为大雍镇守南疆。难不成南疆王觉得这玉扳指和传国玉玺一样，能够凌驾于朕的头上？” 南疆王自知理亏，缓缓放下了自己的手：“我自然不会对皇上不敬，今日说过的话，也会算数，我拿住这扳指，只是想告诉皇上，念在我对大雍有功的份上，就饶恕王妃不敬之罪吧。” 殷珠玉心里惭愧，也连忙为王妃求情：“皇兄，王妃也是悲伤过度才会对皇上不敬，希望皇上饶恕王妃。” 南疆王都服软了，殷照林自然也不会赶尽杀绝，便点头道：“好。既然南疆王愿意实现今日的承诺，朕也自然不会追究，来人，送南疆王和王妃回去。” “是。” 南疆王夫妇被带走了，他们的护卫也跟着撤了。 殷珠玉在人走后，吩咐青萍带小尼姑先下去治伤，又走到宋元身边扶着他，心疼地看着他：“你受苦了。” 宋元微笑摇头：“无妨。” 一旁的殷照林含笑看了一眼他们，什么也没说，起驾回宫去了。 庙中只剩下殷珠玉和宋元，殷珠玉将他扶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看着他手上和脖子上被鞭子抽打的伤痕，心就跟着一阵阵抽痛。 这还只是露出来的地方，衣服底下，那些没露出来的地方，肯定伤的更严重。 宋元知道她担忧，安慰道：“真不用担心我，北北其实提前买通了世子府的人，那些人只在南疆王和王妃在场的时候对我下狠手，平时都打的很轻，我只要休养半月就可以痊愈。” 殷珠玉闻言稍稍安心下来。 不过她还是很好奇：“那尸体究竟被你埋在了何处？为什么他们翻遍整座山都找不到？” 宋元含笑看着她：“别问了，事情已经安然度过了，忘记这件事吧。” 殷珠玉只好先不问了：“好吧，那我们也下山吧，你的伤得赶紧治了。” “嗯。” 殷珠玉本想扶着他的，不过宋元却主动牵住了她的手。 两个人相视一笑，十指紧扣，一步一步朝山下走去。 那件可怕的事，就随着世子的尸首一起消失吧。 …… 宋北北得知二哥没事了，也立马找了过去。 她还有很多事没弄明白，首要的就是，世子的尸首到底藏在哪里。 为什么谍探局的人还有南疆王的人都查不到？ 公主前脚刚走，后脚宋北北就到了。 她一路来到宋元卧房，看见宋元正在床上看书，走过去道：“二哥，你的伤势好些了吗？” 宋元见妹妹来了，立马将书放下，点头道：“我好多了，只是公主还是担心我，非要我在床上躺着。” 宋北北含笑看着他，她怎么从这句话里听出了浓浓的恋爱酸臭味呢？ 不过看二哥精神状态确实还行，宋北北便也放心了。 “二哥，我很好奇，世子的尸首到底被你藏在哪里了？” 宋元也不打算告诉她，伸手捏了捏妹妹的脸：“你怎么还在想着这件事？你不害怕吗？” 宋北北鼓了鼓脸：“怕呀，但是我没弄明白心里就老想着这件事，心里痒嗖嗖的难受。” 宋元还是没说，坐直了笑看妹妹：“要不你猜猜？” 宋北北抓抓脑袋，脑海中开始重新搭建寺庙的一切。 二哥的身量和力气摆在这里，世子那么高壮的人，二哥没办法把他拖太远的，所以一定就在房间周围。 那附近没有任何腐蚀、火烧的痕迹，所以排除二哥将世子尸体烧掉、分解掉的可能。 既然尸体没有被处理，那无论放在哪里，都会有腐烂的痕迹。 可是她去调查的时候，已经隔了好几日了，房间周围也没有闻见任何腐烂的味道，可见一定是做了什么防腐措施。 古代能够防腐的东西不多，宋北北最先能想到的，就是各种灰。 枯木灰、香灰、石灰…… 对了！石灰！ 古代制作石灰的方式，是用石灰岩高温煅烧，所以百姓会觉得石灰是极阳的物品，可以起到驱邪震煞的效果。 寺庙里也常见石灰，有些是用石灰做成小佛像，有些是用石灰砌墙。 宋北北回忆起殷珠玉所在的精舍前面不远，就是寺庙的大殿。 那里面，有四个高高大大的四大天王神相矗立两旁，那些神像全都是石灰锻造再上颜色的。 宋北北想到这儿，猛地抬起头看向宋元：“二哥，大殿的神像都是中空的，你把世子的尸首藏在了佛像里，对嘛？” 宋元稍稍有些惊讶，很快笑了起来，揉揉宋北北的脑袋：“聪明。我也是意外发现那些石像是中空的，后部可以打开，而且都是石灰打造，并不算重。我便将世子的尸首藏在了石像里。以大雍对神佛的推崇，不可能有人敢凿开石像查探。” 宋北北回想起靠近湖边的那堵墙，墙上的石灰都有一定程度的剥落，补充道：“二哥你还从湖边那堵墙上刮了很多石灰下来，塞进佛像里，以防止尸首腐烂出现味道，对嘛？” 宋元点点头：“妹妹真聪明。” 宋北北笑了一下，却不见任何开心的意味。 “二哥，就算这件事做的天衣无缝，但到底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你以后……心里会难受吗？” 宋元脸色黯淡下来。 其实，事情已经发生了，难受也没用。 但他愿意一辈子背负这个秘密，也不怕难受…… 只是，他怕殷珠玉也会一辈子放不下这个心结，怕她难受。 他好希望自己能有修改记忆的能力，能叫殷珠玉彻底忘却这件事。 宋北北也不想看见二哥难受，连忙转移话题： “对了，二哥，如今寺庙已经被封锁了，等南疆王离开京城之后，我再想办法将佛像里的尸体转出来安葬。” 宋元点点头，忽然想到今日发现的秘密…… “北北，有件事，二哥想你用谍探局的人脉查探一下。” 宋北北点点头先应了下来：“什么事？” “查一查南疆王和王妃，我怀疑，世子并不是他们俩的亲生骨肉。” 第523章 教我是你的责任 南疆王自然也是皇上要重点关注的对象，所以谍探局里有很多现成的资料，把他几十年的人生经历都查的全乎乎的。 宋北北在谍探局翻了一晚上，基本了解了南疆王夫妇的生平。 原来现在的王妃并不是原配，是先王妃死后的续弦。 要看明白南疆王的感情，就必须从另一个女子先说起。 南疆王曾经有个深爱的女子，就是上一任南疆圣女、蓝青的母亲蓝英。 但是蓝英有个青梅竹马的恋人，蓝英又是南疆备受尊敬的圣女，南疆王也无法强迫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蓝英嫁人。 蓝英婚后不久，南疆与更南边的国家开战了，蓝英的丈夫上了战场，然后战死沙场了。 他死后两年，蓝青怀孕了…… 没错，这记录上就是这么写的，宋北北还拿着去和南疆那边的负责探卫核对了一遍，确定没记错。 真的是蓝英的丈夫死后两年，她怀孕了。 当时南疆的百姓都都怀疑蓝英是和别的男人乱来怀孕的，别说他们怀疑，是个人都会怀疑好吗？哪有不要男人还能怀孕的奇事？ 蓝英却说，自己是在梦中和亡夫行了周公之礼才怀了身孕。 有人不信她，质疑她，蓝英当场就让那人的肚子大了起来，像是怀孕五六个月一般，从那之后就没有人敢怀疑她的说法了。 再加上南疆圣女原本就有一层神秘色彩，她们能操作蛊虫，就已经很令人费解了，别提梦里怀个孕这样的小事了。 接着蓝青出生了，蓝英则难产而死。 蓝家蛊术传女不传男，蓝青被外婆带大，培养成新一任的圣女，本命蛊瘴蛊，这个宋北北亲身领教过瘴蛊的可怕。 看完蓝英的故事，宋北北可完全不信蓝英能一个人怀孕，肯定是又有了新的爱人。 至于当场叫百姓肚子大起来这件事……有些人生了寄生虫都可以大肚子，蓝英操作蛊虫让他们看起来腹胀如鼓，不是什么难事。 接着再串联起南疆王的故事——南疆王之前娶的王妃在蓝英丈夫去世之后不久，也因病去世了。 这两年时间，南疆王都没有再娶新的王妃。 直到蓝英去世之后半年，南疆王才娶了新王妃，就是如今的王妃。 她，是蓝英的表妹，和蓝英的样貌有些许相似。 这就很难不叫人猜测……其实南疆王一直都是爱着蓝英的。 蓝英的丈夫死后，南疆王正好也丧妻了，两个人或是因为深情或是因为某一方的谋算和手段在一起了，然后有了蓝青。 所以，这些年南疆王才会将蓝青当亲生女儿一样疼爱，因为她本就是他的亲生女儿。 不过这些线索只能推断出南疆王和蓝青的母亲可能有关系，却解释不了二哥的怀疑啊…… 南疆王世子到底是不是南疆王亲生的？ 要是能有个熟悉南疆王室的人帮她查查就好了…… 对啊！ 这个人不就是蓝青吗！ 宋北北一拍脑门，现在就出去找蓝青去！ …… 宋北北从谍探局出来的时候天都已经亮了。 她满脑子都是南疆王世子的身世，想着去找蓝青问清楚。 结果刚走没多久，忽然感觉背后有股冷飕飕的气息，好像是被什么野兽盯上了的那种感觉…… 宋北北猛地站住脚步，缓缓回过头去，就看见，一只大狼狗，正站在拐角，直勾勾地盯着她。 它半张着嘴巴喘气，口水不停地低落到地上…… 宋北北看它这幅又猛又蠢的傻样儿，又认出他来了：“勾陈！你怎么在这儿？” 勾陈飞奔到她面前，咬住她的衣袖，把她往东宫的方向拉。 宋北北明白它的意思了。 自从韩值离开后，宋北北领导的位置一直悬空，她现在过得可自由了，皇帝又没空管她请不请假的小事，她每天都不去东宫干活。 勾陈一定是长久没看见她，想她了。 宋北北蹲下身，摸了摸勾陈的下巴：“想我了是不是？你先放开我，等我忙完这阵子就去东宫见你。” 勾陈原先是很舒服地享受她的抚摸的，可一听她今天不去东宫，一向很乖很通人心的勾陈忽然又咬着她的衣袖，把她往东宫方向拽。 宋北北又不好在大街上跟一只狗拉扯，只好道：“行行行，我今天去一下东宫吧，你先松开口。” 勾陈仿佛听懂了，松开牙齿，蹭了蹭宋北北，与她一起去东宫。 …… 殷佑棠老早就在东宫眼巴巴地等着了。 当他从门缝里看见勾陈带着宋北北过来的时候，立马跑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很快宋北北踏了进来，乐呵呵地喊道：“小棠棠，好几天没见了，你有没有想我啊？” 殷佑棠一脸不满，回头瞪了她一眼：“你还知道回来！” 宋北北愣了一下，怎么这语气……听起来有点像长期不回家的丈夫被自己的妻子埋怨…… 呸呸呸，乱比喻什么呢！ 棠棠还是个小孩子呀！ 宋北北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我这阵子忙嘛，等忙完这阵子，我就回来天天陪你玩。” 殷佑棠依旧板着张脸：“我堂堂一个皇子，难道每天就只是玩吗？你是我的先生，你是要教我琴棋书画、兵法和治国之道的！” 宋北北瞪大眼睛看着他：“小棠棠，可以啊，没想到几日没见，你长大了，懂事了。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教你，把你培养出来，以后为你皇兄效力！” 殷佑棠不满地皱了一下眉，但什么也没说了。 宋北北起身道：“走，咱们现在就去书房，我现在就开始教你学兵法。” 殷佑棠跟了过去，却在宋北北拿到兵法的时候开口道：“我今天不想读书。” 宋北北手上动作猛地顿住：“那我先回去，明日你想读书了再来教你？” 殷佑棠撇撇嘴：“有你这么当先生的吗！我说不想读书，你就不让我读了？” 宋北北无奈地笑了笑：“那我怎么办？打你戒尺逼你听话？” 殷佑棠哼了声：“我不管，反正你要想办法教我！这是你的职责！” 第524章 如果先生是女子 宋北北支着下巴想了会儿。 殷佑棠小朋友如今是最叛逆的年纪，他既不想读书，又想给她难题让她逼他读书……直白的说就是看她不爽想折磨她。 麻烦啊…… 宋北北想了好半天，提议道：“你今天不想读书，我就教你别的……画画如何？” 殷佑棠不屑地看了她一眼，教他画画？ 好笑。 宫里谁不知道他十一皇子从小就是丹青圣手，先帝还在世的时候，唯一一次夸他，就是因为那次带他去猎场狩猎，他悄悄画了一幅猎场的风景画，先帝夸他画的好。 不是他瞧不起宋北北，是他真不觉得宋北北能画的比他好。 他反问：“你会画画吗？你就来教我？” 宋北北含笑：“当然会啦。” 殷佑棠抿了抿唇，既然她这么有自信，那就打击一下她。 “好，那我今天就学画画，你教我画山水吧。” “行。” 宋北北应了，然后出去拿了一个大盆，调了一盆黑漆漆的墨汁，拿了一张做工扎实的宣纸，将纸张铺在院子里大树下的石桌子上，端起盆猛的一泼。 泼完举起纸抖了抖，让墨迹自然晕开。 宋北北很满意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画：“这就是我最擅长的泼墨画，你学学吧。” ……殷佑棠怀疑她在糊弄他，而且证据确凿。 这也太随便了吧！ 宋北北见小朋友一脸嫌弃，也意识到自己今天的画好像不是那么好。 她丝毫不慌，把画放回桌子上：“我这是墨迹还没干，所以看起来不是那么好看，等墨迹干了，你就知道什么叫做重峦叠嶂，山水相连了。” 得了吧……这就是投机取巧，纯靠运气作画。 运气好，墨迹铺陈的好，看起来也许会像山水，运气不好，就是黑乎乎一块。 宋北北坐到大树下的椅子上，对殷佑棠道：“小棠棠，你先自我发挥，让我看看你没有绘画的天分。” 殷佑棠不屑地笑了一声。 画就画，画出来吓死你！ 让你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作画！ 殷佑棠回书房拿了纸笔出来，开始认真地作画。 宋北北又看不懂画，加上昨晚一整晚没睡，很快就哈欠连天了。 还是先睡会儿吧。 宋北北把鞋子脱了，整个人卷缩到宽大的椅子里，靠在椅背上，很快睡着了。 殷佑棠那副山水画也很快画好了。 他画的是御花园的风光，假山怪石嶙峋，中有清泉潺潺。 他长这么大也没去过多少地方，就先帝在世的时候去过一趟皇家猎场，所以能画出来的山水也极其有限。 殷佑棠放下笔，打算叫宋北北过来看。 结果一抬头才发现，她竟然睡熟了。 殷佑棠走过去，戳戳她的脸，喊了一声：“喂！” 宋北北揉了揉被他碰过的地方，不满地嘀咕：“昭昭哥哥别闹了，困。” 殷佑棠见她睡着了还在叫沈昭的名字，心里骂了一句“死断袖”。 他气呼呼地盯着宋北北的脸看了会儿，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觉得这脸长得像小姑娘的脸。 还是那种很可爱很好看的小姑娘……肤色白皙，红唇鲜嫩，眉目如画……还有那双白白嫩嫩的小脚，根本就不像是男人的。 殷佑棠伸手叉腰，语气不满：“长成这样，难怪男人都喜欢。” 可是，即使这样，殷佑棠也希望她可以多来几趟东宫。 因为他朋友少，除了这些动物，几乎没有。 如今好歹有个人了，就算她有龙阳之癖……他也忍了。 殷佑棠又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又回到石桌边，拿起一张新的纸，开始画宋北北。 睡姿还是宋北北如今这般不老实的睡姿，只不过发髻和衣服却变成了小姑娘的。 殷佑棠先将这些画完，正要开始画她的脸蛋儿的时候，宋北北因为没躺好，她的脑袋忽然朝下一滑，惊醒了。 殷佑棠立马飞速将那张没有画上脸的画，藏到所有纸张的最下面。 他又连忙将笔放到一旁，紧张地指着桌子上的那张山水画道：“我画完了。” 宋北北伸了个懒腰，站起来走过去。 “是吗？我看看。” 宋北北一看，这画也太好看了吧！ 虽然她不懂画，但是她有基本的审美啊，她觉得这画和她原先在博物馆里看见过的唐伯虎啊沈周啊画的几乎是一个水平。 宋北北立马拊掌夸赞：“可以啊，小棠棠，没想到你画画这么好看！” 殷佑棠心底一股开心，但脸色还是那么臭，皱皱眉看了宋北北一眼：“那是当然，我闭着眼用脚画都比你画的好看。” 宋北北对比她牛逼的人很宽容的，丝毫不在意殷佑棠的鄙夷，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为师在绘画方面已经没有什么能教你了，你自己摸索吧。我今日还有事先走了。” 宋北北说罢就转身要开溜。 殷佑棠眉头一皱，一把抓住她：“不许走！你那么多日不来，今日才来半日就要走，你就不怕我跟我皇兄说你玩忽职守？” 宋北北无奈，回头看着他道：“小棠棠，对不起我最近是真的有要紧的事要做……我回头让鸡仔过来陪你玩好不好？” 殷佑棠扭过头，生气道：“不要！” 宋北北没想到鸡仔居然也不好用了，她想了想，道：“那我最多三日之内就把事情办完，之后每天都来东宫陪你读书，可好？” 殷佑棠还是不依，鼓着脸生闷气。 宋北北知道他年纪虽然小，但其实是懂事的，她继续哄他：“棠棠，我最近要查的事，可能是关乎南疆和中原是否能和平相处的大事，你是皇室中人，你也不愿意看见大雍内战、生灵涂炭吧？” 殷佑棠脸色微微动容，沉默许久，闷闷地道：“那可说好了，三天之后，你就得回来！” 宋北北笑着点头：“好嘞！” 殷佑棠满脸不开心地目送宋北北离开。 等人走远了，他将最底下的那张画抽了出来，看着这张空荡荡的脸，轻轻叹了口气。 可惜了，还没来得及画上她的五官。 否则他就可以知道，宋北北穿女子衣裳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了。 第525章 她娘到底怎么怀孕的 蓝青最近十分愧疚。 她总是控制不住在想，是不是因为自己那日去宋元面前告状，才导致世子死了。 可是……她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世子要做的事确实不对，要是再让她选择一次，她还是会去把这件事告诉宋家。 如今南疆王和王妃仿佛都一夜之间苍老了数十岁，整个世子府都笼罩在一派压抑的气氛之中。 南疆王倒还好，伤心之余还算是神智正常的，已经在计划什么时候回南疆了。 但是王妃却因为伤心过度，整个人都神叨叨的。 她清醒的时候还算正常，不清醒的时候，就到处拉着人家问“有没有看见我儿子……” 她如今又在院子里到处找人问世子的下落。 蓝青叹了口气，看王妃此时的样子，心里难受极了。 王妃忽然走向蓝青，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她好像这个时候又恢复了正常，认出了蓝青。 王妃盯着蓝青看了许久，忽然道：“阿青，你不是会下蛊吗？你的蛊还会叫做过坏事的人饱受恐惧折磨。你帮我去给那个姓宋的下蛊好不好？” 蓝青犹豫：“可……若那人真的不是杀害世子的凶手呢？那我岂不是滥害无辜了？” 她虽然将世子要做的事告诉了宋元，可真不觉得宋元那小身板有能力杀了王子。 而且皇上和南疆王都说这件事不要再追究了。 “你敢不听我的话？！是不是你也觉得我没了世子就坐不稳这个王妃之位了？！” 蓝青赶紧摇头：“王妃，我不是这个意思。” “是啊，你不是这个意思，你就是欠教训！”王妃气急，忽然抬起手作势要打蓝青的耳光。 蓝青闭了闭眼，不过王妃那巴掌终究没有落到她的脸上。 王妃似乎觉得蓝青还有用，忽然变了一张笑脸。 她一把拉住蓝青的手，笑着道：“阿青，你母亲是我表姐，我一直拿你当亲生女儿看待的，世子也一直拿你当亲生妹子，你也不愿意看他如今人没了，连尸首都不找不到吧？” 是啊，世子虽然有时候比较糊涂，但对蓝青还算不错。 蓝青心里的愧疚加上自责，更放大了这份情分，她点头道：“好吧，那我接近宋家试试看能不能查到什么线索。” 王妃紧紧抓着她的手：“好，你若是能查出来，我会请求大王重重赏赐你。” “那倒是不必，我也想世子能魂归故里。” 蓝青也轻轻握了握王妃的手，“您节哀顺变，我这就去查。” 王妃露出一抹苦笑，目送蓝青离开。 等蓝青走远，她眼底露出一抹阴毒的算计。 她小声嘀咕：“别以为我儿死了，你就有机会，做梦！你和你那该死的娘一样，都将死在我手！” …… 蓝青快走到大门口时，忽然被南疆王叫住了。 “阿青，你去哪儿？” 蓝青顿住脚步：“大王，我想查一查世子的事。” 南疆王走向她，苍老的面容里满是慈爱：“别查了。先前我能做的都做了，也没有查到真相。在殷氏的地盘上，他想护着的人，我们怎么样都没办法的。” “可是，就算世子遇害了，他的尸首总得找回来吧，大王您不想世子能魂归故里吗？” 南疆王苦笑：“人死了就是死了，之后再做什么都是没用的。阿青，我不想看你也出事，你收拾收拾，明日晚上，皇帝将会给我们设宴践行，之后我们就回南疆去。” 蓝青想到南疆王一直以来都对自己那么好，自己的母亲在她出生的时候就离世了，虽然外婆在南疆也受人尊敬，但若是没有南疆王一直为她们保驾护航，她们这对老弱妇孺这些年估计得吃不少苦头。 她知道南疆王拿自己当亲生女儿看待，她更想为他找回世子的尸首了，就当回报他这么多年来的恩情。 不过不能让他知道自己的打算，不然他会担心的。 “好，竟然明日就要回南疆了，我今日想出去逛一逛，买一些东西带着路上用。” 南疆王点点头：“好，你且去吧，快去快回。” 蓝青点点头，离开了世子府。 她刚出去没一会儿，就迎面遇见了宋北北。 宋北北也瞧见了她，加快两步迎了过去。 “蓝青，我正要找你呢。” 蓝青也看着宋北北，世子的下落，也许也可以问她。 “我也正好要找你。” 既然两个人都有话要对对方说，宋北北便将她带回家里说话。 二人在宋府书房坐下后，蓝青先开口：“你想问我什么？” 宋北北也知道蓝青一直是个爽快人，所以也不客套了直接问：“你娘真的是在你爹死后两年才怀了你的呀？” 蓝青点头，不解：“嗯……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你就没有怀疑过吗？这个很不真实啊，哪有女子不靠男人能怀孕的……” 又不是现代，还能试管。 蓝青挑了挑眉：“怎么，你怀疑我娘不守妇道，在我爹战死沙场后与别的男人厮混？” 宋北北直摆手：“不不不，我绝对没有不尊敬你娘的意思，丈夫死后守不守寡都是女子的自由，你娘和谁在一起都没事。我只是想问，你有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身世？” 蓝青沉默不语。 她怎么可能没怀疑过？ 她从小被南疆的人质疑到大。 有些质疑说久了，哪怕是真的也成假的了，何况她这这件事还如此玄乎，自己都不信。 宋北北陪着她沉默了片刻，接着道：“蓝青，我查过你娘生前的事，我怀疑，世子并不是南疆王的亲生骨肉，你才是。” 蓝青慢慢瞪大双眼，忽然站了起来：“你别瞎说！你有证据吗！” 宋北北总不能和她说什么显性性状隐形性状吧，这个也只能证明世子非亲生，无法证明蓝青是否是亲生，而且说了她也不会懂，不会相信。 其他的，什么滴血认亲，都完全没有道理的。 只能靠南疆王自己承认，自己说出真相。 宋北北忽然改了话头：“你之前说找我也有事，是什么事？” 蓝青也稍微冷静下来：“你知不知道世子的尸首在何处？” 宋北北就猜到是这个事。 “我知道他的尸首在哪里……我们做个交易如何？你帮我问南疆王一些话，我就带你去找世子的尸首。” 第526章 南疆圣女的身世 蓝青目光微沉：“所以世子果然是你二哥杀的？” 宋北北当然不会承认：“不是，我二哥没杀人。” “那你是怎么知道世子尸首的下落的？” “是我意外发现的。我发现后之所以没说也是不想事情闹大，到时候造成大雍内斗。” 蓝青明显不信任她，浅清的眸子里满是冰冷的怀疑。 宋北北连忙起身往椅子后面躲了躲，宋北北知道，蓝青虽然一直和她关系不错，那也是看在释放的面子上。 蓝青本质上还是南疆王的人，南疆王世子出事了，她肯定会伤心，也会想给主子报仇。 她别一气之下给给自己下蛊啊…… 宋北北连忙道：“阿青，你别冲动，而且你也知道给我下蛊没用，我身边有释放，释放他会给我解蛊的。我一直拿你当朋友的只想跟你好好聊聊……” 蓝青冷哼：“拿我当朋友？你刚才不还在和我说做交易？你就是这么对待朋友的？” “……”宋北北一下子被堵得没话说了。 其实，二哥一直跟她说，世子是他错手杀掉的，宋北北虽然不信，但也知道这件事一定和二哥和公主有关。 她怕说出真相，会让蓝青恨上二哥，所以才会说交易的事。 但其实想想，这行为真的不是对待朋友的行为。 思前想后，宋北北决定铤而走险：“好，阿青，我可以把世子下落告诉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这件事不要再追查下去……” 宋北北也知道，是蓝青那天去通知二哥公主可能会出事，二哥才追上山的。 蓝青虽然性格大咧咧的，但有正常的是非观，人也非常正直。 宋北北也相信她明白这件事如果非要追查下去，会牵连多广。 世子是受害者，也是一开始的施暴者。 公主或者二哥是杀人者，但其实也是受害者。 这件事根本就没办法简单地判定谁是谁非，最好的结果就是不了了之。 蓝青沉默许久，点头：“好，我只是想让世子落叶归根，其他的，我不追究。” 宋北北就知道蓝青能明白，于是便带着蓝青上山去了。 …… 自从南疆王答应不再追查这件事之后，这寺庙就也空了，侍卫也都被撤回了宫里。 宋北北和蓝青毫无阻碍地回到大殿，找到了那个佛像。 宋北北检查了一下，果然发现佛像后面做的是活的，像门一样的东西，可以打开。 世子的尸首果然还在里面，被石灰包裹着，有一些脱水，别的还算完好。 蓝青伸手要去将世子的尸首扶出来，宋北北一把抓住她的手道：“阿青，世子这么重，你一个人也没办法搬下山，而且就这么搬下山的话，南疆王和王妃一定不会就此作罢的。” 蓝青沉默片刻，问她：“你有什么办法？” 宋北北道：“我去和皇上说，让他找个由头直接将这佛像赐给你，到时候直接派人将佛像送去南疆。尸首一直用石灰包裹着也不会腐烂，等你到了南疆再想办法安葬世子。” 蓝青觉得这办法可行，又将神相的后壳卡了回去。 宋北北正要招呼她一起下山的时候，蓝青忽然道：“既然你帮了我，我也会帮你。你之前说要我跟你做的交易是什么？” 宋北北笑了笑：“就是去试探出你的身世，还有，告诉南疆王一声，世子并不是他的亲生骨肉……” 蓝青不解：“你怎么知道世子不是南疆王的亲生骨肉？” “这个就和遗传学有关了……” 宋北北简单地跟她科普了一下隐形性状显性性状，蓝青听得直皱眉，明显听不懂。 宋北北便也不说了：“反正你告诉南疆王一声就行，孩子究竟是不是他的，他应该也不会毫无察觉。” …… 在回世子府的路上，蓝青把宋北北的话在心里重复了几百遍。 回到府上，蓝青发现世子府已经差不多空了。 世子的珍兽阁里养的老虎也不见了，下人们也都挨个被遣散了。 钱财南疆王根本就不在乎，所以都叫护卫们拿走了。 王妃今天状态似乎不错，静静地坐在走廊的座位上看着大家忙碌。 她忽然瞧见蓝青回来了，站起来问：“阿青，你找到我儿了吗？” 蓝青回避开她的眼神：“没有……” 本来还平静的王妃忽然暴露，咬牙切齿地朝着蓝青冲了过去。 “你怎么这么没用？我养你这么多年你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就在她快到蓝青面前的时候，南疆王忽然出现，猛地将王妃一推，大喝道：“你干什么？清醒些！” 王妃踉跄两步还是没站稳摔倒了地上。 不过面对南疆王的粗暴对待，她却并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 她抬眸看着南疆王：“终于忍不住了是吗？” 南疆王冷色道：“儿子没了，我与你一样难受，但是阿青又没做错什么，你对她发什么火？” “哈哈，难受？不！你才不难受！因为你心里只有她！”王妃忽然指向蓝青，“你心里从来都只有你和阿英生的女儿！要不是女子不可继承王位，你早就认回阿青了吧！” 南疆王似乎想隐瞒什么，连忙道：“胡说什么！我看你真是疯了！来人，把王妃关起来！” 很快有两个侍卫过来将王妃捂住嘴巴拖走了。 王妃直勾勾地看着蓝青看，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却终究没办法说出口。 可蓝青心里已经相信她刚才的话了。 她才从宋北北那儿听了南疆王和自己母亲的事…… “阿青，你不要胡思乱想，她是受了太大的刺激才会胡言乱语。” 蓝青笑了笑：“大王，我可不可以不回南疆？因为我爱上了一个中原男人，我要留在这里与他成婚。” 南疆王一愣，想都不想就言辞激烈地拒绝了：“不行！” “为什么？” 南疆王无言。 蓝青主动问：“因为你才是我的亲生父亲，你不舍得，对嘛？” “你别胡思乱想。你是圣女，是我南疆的瑰宝，总之你不能留在中原！” 南疆王似乎是怕再留下去会不小心透露更多，说完立马离开了。 蓝青估计再问他也问不出什么……还是去问王妃吧。 《穿成团宠的我只想当咸鱼》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穿成团宠的我只想当咸鱼请大家收藏：()穿成团宠的我只想当咸鱼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第527章 她才是他的亲生骨肉 深夜，世子府寂静无声。 原本府上请来的下人们，大部分都被遣散了，如今只剩一些南疆王的亲卫。 蓝青躲开这些人的视线，拎着一食盒热腾腾的饭菜，来到关押王妃的房间。 她拿出从南疆王那里顺来的钥匙，悄悄打开了门锁，推开门走了进去。 王妃听见响动，回头看过来，见是蓝青，又把脸转了回去。 “你来干什么？看我笑话？” 蓝青将食盒放到她面前的桌子上，从里面拿出饭菜。 “王妃，您误会了，我只是怕你饿着。” 王妃看着这些饭菜，忽然冷笑了一声：“你是来问你身世的吧？” 既然她已经猜出来了，蓝青也就不隐瞒了，点头道：“对，我想请王妃告诉我，我究竟是不是南疆王的女儿？” 王妃看着她闷笑：“你想知道我便要告诉你？呵呵……做梦！” 蓝青攥了攥双手，沉默片刻道：“王妃若是愿意告诉我，我也会帮您找回世子的尸首。” 王妃脸色先是一白，片刻后竟然又笑了。 “人死都死了，你把尸首给我就能活过来吗？” 她说完这话，忽然站了起来，拿起桌子上的一盘酱鸭就朝蓝青扔过去。 “滚！” 蓝青没躲，硬生生接了，酱鸭从她身上滚落，衣服上全是酱汁。 蓝青无声地叹了口气，手指轻轻动了动，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她将门锁上后，却并没有走远，而是站在门口，等待着…… 隔了没多会儿，房间里忽然传来王妃撕心裂肺的惊呼声，还有砸东西的声音。 “你别过来……表姐，我不是故意的……我这些年也很照顾阿青啊……” 门口的蓝青一声不吭地继续听着，脸色越来越沉。 是的，她刚才给王妃下了瘴蛊。 如今王妃看见了她的心魔，她此生最害怕的人物。 蓝青知道，王妃口中的“表姐”，就是她的母亲。 她做了什么对不起母亲的事？为什么母亲会成为她的心魔？ 房间里继续传来哭喊声和求饶声，接着是一声接一声地撞击声。 蓝青微微蹙眉，怕她伤害自己，赶紧开锁开门。 王妃果然在伤害自己，她不停地用自己的脑袋撞床。 蓝青赶紧走过去，本想拉住她，可王妃看见蓝青却更害怕了，瑟缩着躲在角落里，惊惧万分地道：“表姐，我知错了，我不该害你难产而死……” 蓝青呼吸一滞，一把拉住她的衣领：“你说什么？我娘是被你害死的？” 王妃已完全把蓝青当做了蓝英，她恐惧极了。 嘶吼、哭喊……歇斯底里。 她已经没有说完整一件事的能力了。 听见声响的南疆王很快赶了过来。 他见此时王妃满头是血，而且惊慌失措，惊道：“阿青，你对王妃下蛊了？” 蓝青退回两步，看着南疆王：“对！” 南疆王眼神又惊又不解：“你怎么能这么做？” “因为我想知道我的身份！大王，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女儿？” 南疆王看着蓝青，还没说话已经已经湿润了。 他双唇微颤，许久，也没有回答蓝青的问题，只道：“你快替王妃解开毒蛊。” 蓝青望着南疆王花白的鬓角，她心里也跟着难受，这种感觉仿佛真的是父女之间的心意相通。 她有些不忍心拒绝南疆王的吩咐，可她又是铁了心思地想弄清楚自己的身世…… 纠结片刻，蓝青铁下心肠：“大王，您告诉我真相，我就救，否则不救。” 南疆王那双原本矍铄的眼睛，此时已经全然黯淡下去，不见丝毫的王者风范。 他静静看了蓝青许久，终是点了点头：“好，你跟我出来，我告诉你。” 蓝青跟着他离开了房间，将神智失常的王妃继续锁在房间里。 两个人在外头的院子里谈话。 南疆王道：“阿青，你猜的没错，我确实是你的亲生父亲。” 月色下，南疆王佝偻着背脊，缓缓讲述起一个爱而不得的故事。 南疆王比蓝英大了快二十岁，他当世子的时候，蓝英还是个刚刚学习炼蛊的小女孩儿。 有一次南疆王跟随父兄上山打猎，觊觎他世子之位的兄长在他的吃食里下了能够致命的毒。 他就快死的时候，小蓝英跟随母亲上山找培养蛊虫的药物，偶遇了将死的他，然后用自己的血为他解了蛊。 后半夜南疆王身体发寒，小蓝英还抱着他为他取暖。 至那之后，南疆王就忍不住对小蓝英侧目了。 但是当时蓝英太小，他自然也不会对她做什么。 他娶了第一任王妃，将小蓝英当妹妹一样疼爱。 再后来，蓝英也长大了嫁人了，南疆王彻底将这份情谊埋藏在了心里。 接着，他的王妃因病过世了，蓝英的夫君也在战场上牺牲了。 南疆王和蓝英又重新走近彼此，不过他们俩一直恪守礼仪，将那份感情埋在心底。 可是有一日，他中了致幻之毒，无法遏制冲动，强行对蓝英…… 随后蓝英就与他决裂了。 可他也没想到，那一次竟然让蓝英怀了身孕。 再后来，蓝英难产血崩而死。 死前给南疆王留了封书信，上面让南疆王好好照顾自己的女儿，还说她的表妹对南疆王一往情深，要南疆王娶表妹为新的王妃。 所以，南疆王对如今的王妃谈不上多爱，但一直很关心她，就是因为，这是蓝英的要求。 …… 听完这个故事，蓝青终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不过，她更好奇的是，她母亲为什么能用自己的血解蛊？ 不是只有金蚕蛊才可以解百毒吗？ 难道当初金蚕蛊在母亲体内？ 那如今……金蚕蛊为什么又在释放身上？ 难道释放和她母亲之间也有关联？ 蓝青想着这么问题想的脑袋疼。 南疆王声音沙哑地开口：“阿青，就看在王妃是你母亲表妹的份上，你为她解开毒蛊吧。” 蓝青蹙眉：“可是，她刚才提到我母亲是她害死的……” “她可能只是吓坏了乱说吧。好好照顾她也是你母亲的遗愿。” “好吧。”蓝青自然也尊重自己母亲的心意，点点头，正好她也想去找释放，就顺便问他要些血来解毒。 她转身欲走的时候，忽然又想到了宋北北说过的另一件事…… 她顿住脚步，回头看向南疆王。 “大王，世子真的是您的亲生骨肉吗？” 第528章 新下的套 南疆王很是不解：“他自然是我与王妃亲生的孩儿，你为什么要这么问？” 蓝青现在也说不出来理由，因为宋北北跟她解释的她听不懂。 她便道：“我只是随便问问。大王，世子身上，就没有丝毫令你怀疑的地方吗？” 南疆王忽然沉默不语了。 说到让他怀疑的地方，那可是太多了。 只是……他一直都将世子当亲生骨肉来疼爱，现在要他怎么突然接受这孩子不是自己亲生的？ 蓝青见他沉默，也不逼他了：“我得去寻一个中原朋友要解药来为王妃解蛊。” 南疆王点了点头，蓝青便去了宋家找释放去了。 …… 蓝青到宋家时天色已经亮了，宋北北也醒来了。 她一听说蓝青来了，赶紧让人带她过来。 见了蓝青，宋北北迫不及待地问：“你问清楚了吗？” 蓝青闷闷地点了点头：“嗯。我确实是南疆王的女儿。” 宋北北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那就好……南疆王失去一个非亲生的儿子，却与亲生女儿相认了，他应该也会很快振作起来。” 蓝青看了她一眼：“我只是问出了我是南疆王的亲生女儿，但是没有任何办法能证明世子不是南疆王的骨肉啊。” 宋北北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南疆王不信？” 蓝青点头：“对，他十分坚信世子就是王妃和他的骨肉。” “好吧……” 宋北北垂眸沉思，看来得找别的方式证明。 蓝青接着道：“我昨晚给王妃下蛊了，现在需要给王妃解蛊。” 宋北北明白她要找谁：“释放现在在隔壁院子，你去找他去吧。” 蓝青应了声“好”，便先过去了。 宋北北站在原处沉思了会儿。 南疆王一直坚信世子是他的亲生骨肉，他还真的愿意不给儿子报仇就离开京城？ 宋北北心里有种说不上的感觉，毛毛的。 她总觉得南疆王不会这么轻易算了。 今晚，皇上要为南疆王夫妇践行，之后便要让他们离京。 那她也过去好了。 她现在知道很多南疆王室的秘密，这些秘密可说，也可一直隐瞒。 到时候宴席上要是出了什么冲突，她还可以见机行事，看看能否拿这些秘密来确保大雍内部的和平。 …… 蓝青将施放的血带回去，给王妃解了蛊，王妃也很快恢复了正常。 蓝青还在想着她迷糊的时候说的那句话，她试探着问王妃：“王妃，我娘当初难产，可否与你有关？” 王妃不由一阵后怕，连忙道：“你胡说什么？当时整个南疆都知道我与你母亲是一对感情特别好的姐妹，我怎么可能害她？你这孩子，居然给我下蛊，我那么害怕，当然会乱说了！” 蓝青微微蹙眉，明显不信。 不过她又想到南疆王说过，自己的母亲希望她这个表妹好的，所以便也没有再问下去。 她一夜没睡，这个时候有些困了，便先回房休息去了。 王妃松了口气，还好，没有将那个比蓝青身份更加离奇的秘密泄露出来。 否则，她早就和自己儿子一起归西了。 王妃忽然听见外头有一阵脚步声。 她下了床走出去，看见南疆王穿戴整齐，似乎要出门。 王妃想起来了，今晚，大雍的皇帝要为他们践行。 王妃柳眉轻蹙，看来，南疆王是不想带她过去啊。 可是她一定要去，她不去，如何给自己的孩儿报仇？！ 王妃站在门口，柔柔弱弱地唤了一声：“大王……” 南疆王回头，走到她面前：“今晚皇帝要为我们践行，你身子不好，就不要去了。” 王妃泪眼婆娑：“大王，你真的要离开京城了？我们的孩儿，就这么白死了？” 南疆王沉默不语，眼眶红红的，像是伤心，也像是愤怒。 王妃一把拉着她：“大王，你带我去吧，大雍的皇帝包庇杀人凶手，我哪怕拼上我这条性命，我也要与大雍的皇帝同归于尽！” 南疆王深深看了她一眼，忽然将她拉到了房中，关上门。 南疆王咬咬牙，低声道：“我儿在中原被杀，就算我兵力不如中原，我也要与他们拼到底，让他们血债血偿！” 王妃这才安心下来，原来南疆王这些日子的臣服，都是假的！ 原来他也在伺机报仇！ 王妃更想一起去了。 “大王，我也要去，我要亲眼看见皇帝付出代价！” 南疆王沉思片刻，他本想着蓝英的遗言，想好好照顾王妃，不让她牵扯到这么危险的事情当中的。 可是再一想，如果自己刺杀皇帝失败了，皇帝估计也不会让王妃活着。 还不如带着她，成功了一起生，失败了一起死，也算是给了蓝英一个交代。 他点头：“好！” 南疆王一干人等一起入宫，只是没带蓝青。 南疆王在蓝青的房间里面点了一杆子迷香，此时蓝青已经睡熟了。 许久，蓝青才从睡梦中醒来。 她出来一看，发现世子府已经人去楼空了，就剩她一个。 蓝青有种不祥的预感，她赶紧跑去南疆王的书房，那里也已经没人了，只有墙角有几块被撕碎的纸。 蓝青捡起来，将它们拼好，发现是一张用南疆文字写成的命函。 上面的内容是：召集南疆王身边所有的死士，今夜刺杀皇帝。 蓝青大惊，短暂思虑一番，赶紧去找宋北北！ …… 彼时，宋北北也已经收拾妥当打算去宫里。 这时蓝青过来了，立马将宋北北拉到无人处，手里握着那把碎纸片：“不好了，南疆王今晚要刺杀皇上！” 宋北北脸色微微发白，其实她早预料到南疆王会有准备。 蓝青着急道：“怎么办？” 宋北北眉目轻敛，沉思片刻，忽然看向身边的释放，接着又看向蓝青。 “蓝青，我有一个猜测，不一定是真的，但无论是不是，我们都要把它变成真的，这样才能阻止南疆王！” 蓝青一头雾水：“什么？” 宋北北一手拉住她，一手拉过释放：“你们俩快跟我进宫，路上边走边说。” …… 宋北北有皇帝御赐地可进出宫门的令牌，毫无阻碍地就进去了。 他们一路去了皇帝设宴的地方。 今晚的践行宴是皇后安排的，除了吃喝之外，皇后还安排了一出戏给他们看。 此时南疆王夫妇已经到了。 那两个人端坐在戏台子，皆是面色深沉，直勾勾看着前方，不动也不说话。 宋北北看他们俩的样子，就知道他们俩心里肯定不服气。 宋北北悄悄对蓝青道：“你将南疆王夫妇引到后面假山之后去，然后，按路上我与你们二人说的计划进行。” 第529章 谎话居然成真了 蓝青照着宋北北的话去做了。 她走到南疆王身后，轻轻唤了声：“大王……” 南疆王一怔，立马回过头，吃惊地看着她：“阿青，你怎么会在这里？谁带你进宫的？” “这个不重要……大王，王妃，请你们跟我过来，我要带你们俩见一个人。” 南疆王冷沉着面孔：“我现在没空跟你去见什么人，你快出宫去！听话！” 南疆王伸手将蓝青往出宫的方向推。 蓝青动也不动，眼神直勾勾地看着王妃：“我知道世子不是大王的亲生骨肉。” 南疆王和王妃一听这话，两个人皆是吃惊不已。 不同的是，南疆王只是吃惊，但王妃神色里还带了几分显而易见的慌张。 她匆忙站起来：“你胡说什么！阿青，昨日的事情我不是跟你解释过了吗？我真的是因为太害怕了才乱说的，你没必要因为想试探我就拿世子的身份开玩笑！他人已经不在了，你还有败坏他的名誉吗！你有证据吗你就乱说！” 蓝青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王妃，这里这么多人在，你小声点儿说话。我有证据……但是你不想我在这里拿出来吧？” “你别胡说！” 王妃责骂了她一句，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南疆王的脸色，见他似乎有些相信，赶紧一把拉住南疆王的胳膊，“大王，切莫相信她，她胡说的！世子怎么可能不是你的孩子呢？” 蓝青不想再诸多废话，直接道：“大王，我带你去见真正的世子！你若是不相信，那你就错过了和亲生骨肉相认的机会！” 蓝青说罢，扭头离开。 王妃急得眉头都快打结了：“大王，她一定是疯了，要不然就是被中原人买通了。世子绝对是您的亲生骨肉……” 而此时，南疆王脑海中却回忆起了无数他曾经怀疑过的事…… 为什么世子长得既不像他，也不像王妃？ 为什么他爱吃辣，世子爱吃甜？ 为什么南疆王室的男人各个都性格内敛，只有世子性子如此狂放不着边际？ 南疆王推开王妃的手，跟着蓝青走去。 王妃愣了愣，也赶紧跟了上去。 假山后面无人处，蓝青把早就等在此处的释放推到了南疆王面前。 “大王，世子并不是你的亲生骨肉，他才是。” 南疆王看着面前的男子，苍老的眼神里带着些许希冀：“你真的是我的孩子？” 释放哪知道啊，他是被宋北北带过来演戏的。 而且宋北北怕他撒谎露馅，所以都没给他什么台词，全程让蓝青说。 他现在就站着不动不开口，目光看向蓝青。 蓝青开口道：“大王，当初我娘怀的其实是对孪生兄妹。只是我的哥哥出生后，就被人送到了中原来。如今我终于找到他了，他就是我的哥哥！” 南疆王眸中满是水光，伸手想去触碰释放的脸：“真的吗？” 蓝青揉揉鼻子，有些愧疚。 这当然是宋北北编的了，只是她为了阻止南疆王做出傻事，必须要说。 释放既不主动和南疆王亲昵，也不排斥他的触碰，就站着不动。 就在此时，王妃忽然冲了出去，直接挡在释放和南疆王之间。 “蓝青，我与大王一直将你当亲生女儿对待，你怎么可以受中原人的摆布，配合中原人演戏骗大王？当初你娘生你的时候，我也在场，她就生了你一个女儿，哪有什么儿子！” 南疆王闻言也冷静了下来，看着蓝青道：“对，你有何证据证明他是我的亲生骨肉？” 蓝青道：“他体内有金蚕蛊，金蚕蛊是苗疆圣物，原本是圣女代代相传的，可是到我这一代就失去了踪迹，我也是直到来了这里才知道，金蚕蛊在他的身上，是被母亲传给了我的哥哥。” 王妃抿唇，目中带了一丝惊慌：“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你怎么证明他体内有金蚕蛊？” 蓝青看着她：“蛊毒唯一的解决之法，就是用金蚕蛊克制。原先我给你下蛊，就是他用自己的血为你解开的。你若是不信，我再给你下一次？” 蓝青说这话时，手指微动，瘴蛊已重新种到了王妃体内。 王妃惊惧不安地看着蓝青，竟像昨日一样，那张脸渐渐与蓝英重合。 她大叫一声，后退着往后躲。 “别过来你别过来……表姐，我不是有意要害你难产而死的……” 这句话，昨天王妃就说过。 当时因为南疆王突然赶来打断了，蓝青都没来得及追问到底是什么事。 此时蓝青还没发问，南疆王忽然一把拉住了王妃，红着眼眶问道：“你说什么？阿英难产血崩与你有关？你快说，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极度惊恐下，王妃一股脑将当年的事情和盘托出。 原来，她早在前一任王妃离世之后，就想嫁给南疆王了。 但却发现南疆王和她的表姐之间暗生情愫。 那一晚，是她给南疆王下了催生情愫的药，为的是想自己和南疆王做成好事，可没想到南疆王却走进了蓝青的卧房…… 她怕蓝英产下孩子之后，自己就再也不可能了，于是日日给蓝英送上补品，才导致蓝英腹中的两个孩儿长得硕大无比，进而导致蓝英血崩而亡。 蓝英死了，她离王妃之位就进了一步。 不过她发现蓝英生下了一男一女，知道女子一定会继承蓝英的圣女之位，不会对自己产生影响，而男子若是继承了世子之位，也会对自己以后的路造成威胁。 于是她便买通了接生婆，将蓝英生下的男婴扔进到了山上，想着不久之后就会被狼吃就没再管他。 随后她伪造了蓝英的遗书，骗南疆王娶了自己。 可是南疆王心里还想着蓝英，成亲之后很少与她成夫妻之事，她也一直没能怀上孩子。 她为了巩固自己的王妃之位，于是就与别的男人“借”了个孩子。 所以，世子真的不是南疆王的亲生骨肉。 假山之后的所有人，除了王妃正在哭着叫救命，其他几个都震惊的久久无法回过神。 蓝青和释放四目相对，皆写满了难以置信。 这故事，不是宋北北推断出来，让他们俩拿来骗南疆王和王妃的吗？ 为什么王妃口中所说的事情，和宋北北推断的一模一样？！ 所以……拥有南疆至宝金蚕蛊的释放，真的是南疆的世子、是她这个圣女的哥哥？！！！ 第530章 波折又起 因为释放从小长在中原，他的肤色、外貌和蓝青、南疆王并不相似。 可是他体内本该属于蓝青母亲的金蚕蛊，已足以成为他身份最好的佐证。 金蚕蛊虽是至宝，但本身也带有极强的毒性。 如果体内不是留着南疆圣女的血，不是和南疆圣女一样体质特殊，根本就压制不了金蚕蛊。 此时此刻，南疆王看着释放，含着泪光呢喃：“原来你真的是我儿……” 他失去了一个不是亲生的孩子，却认回了两个亲生骨肉，南疆王现在心里五味杂陈。 蓝青也收回心绪，想起了今日来的目的。 “大王，既然世子并非是您亲生骨肉，他的死也无法轻易判断是非，您就收手吧。” “好。”南疆王自然不会再冲动。 如今他有了亲生骨肉，他还要好好珍惜自己的性命，回去为儿子铺平道路，绝对不可能乱来了。 蓝青又看向一旁已经被自己的心魔吓到虚脱的王妃：“大王，王妃如何处置？” 南疆王也转脸看向她，眼神蒙了一层杀意。 这个人害死了他最爱的女人，还背着她与别的男人乱来，让他替别人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他当然恨不得现在就杀了王妃。 不过，如今还在宫里，若是直接杀了她，肯定又会出很多岔子。 倒不如，先安稳度过今晚，等离开京城之后，他再动手。 南疆王想明白了，对蓝青道：“替她将蛊解开吧，我总不能让她这样去和皇帝皇后一起看戏，不然就是丢我南疆王室的脸。” 蓝青点点头，看向释放：“哥哥，靠你了。” 这声“哥哥”差点把释放叫懵了。 很快他回过神来，拿出一根针，戳伤了自己的手指，挤出一滴血滴在王妃的唇上。 王妃空洞的实现慢慢聚焦起来，那些令她惊恐的画面也逐渐消失。 等看清楚面前三个人的脸之后，刚才说过的话，又重新浮现在脑海中。 王妃大惊失色，噗通一声跪倒在南疆王面前：“大王，我刚才是被吓到了才会胡言乱语的，其实世子就是你的骨肉，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南疆王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自然是不相信王妃的话。 可他将王妃扶起来：“孤相信你。” 真的？王妃不敢相信，也不敢不相信。 她只能牵着南疆王的手，跟着他从假山后面走出去，重新坐回戏台上。 她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南疆王恼怒之下杀了她。 宋北北坐在最后面的角落里看着他们俩，释放走了过去，对宋北北点了点头。 宋北北知道事情是解决了，具体是怎么解决的她已不想深究了。 这事情太烦人了，今晚别出什么岔子，明日南疆王一走，回头二哥和公主欢欢喜喜地成亲，她也就算熬出头了。 很快皇上和皇后过来了，宋北北站在后面和别的大臣一起起身向皇上皇后行礼。 这还是宋北北第一次见到皇后。 皇后看起来像是很识大体的世家女，举手投足间都十分有气质。 那二人坐下来，戏便开场了。 戏还是蛮好听的，花旦小生也长得都挺不错的。 就是宋北北觉得干听着没什么乐趣。 她招了招手，喊了个小公公过来，小声问道：“公公，有瓜子吗？” 那公公道：“有，奴这就去给大人拿去。” “多谢多谢。” 不多会儿，一盘瓜子就放到了自己面前。 宋北北转过脸正要说谢的时候，却看见身后的人不是什么小公公，竟然是沈昭！ 而且沈昭如今还穿了一身黑色暗纹的官服。 他自打被沈正则逐出府之后，就一直当咸鱼，这还是宋北北从那以后第一次看他穿官服。 宋北北眯起眼睛笑了笑：“昭昭哥哥，你今天怎么有空来宫里当值？” 沈昭俯下身，右手搭在宋北北右边的椅把上，胸膛几乎贴着宋北北的后背，像是将她整个人圈在怀中一样。 他也是怕别人听见才贴的这么近与她说话。 “我怕今晚会出事。” 宋北北昂起脑袋看他：“不会的，事情我已经解决了，我编了个谎，把释放给吹成了南疆王的亲生儿子，南疆王信了，他已经不会乱来了。” 沈昭看着她：“我指的不是南疆王。” “那还有谁？” “王徊。这些日子王家的势力一再被清扫，谍探局也已经集齐了能定王徊之罪的证据，他似乎有所察觉，我怕他想鱼死网破。” 宋北北点头：“原来如此……那待会儿要是打起来，我先跑哦。” 沈昭忍不住笑出声：“嗯，我掩护你跑，不会叫你受伤。” 宋北北也笑了，轻轻拉了一下他的手：“你小心……” 宋北北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察觉到一股冷飕飕的感觉从前面传来。 她缓缓侧过脸望去……就见殷照林正眼神冰冷地看着他们俩。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俩注意点好吗！虽然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们如今都是朝廷重臣，在外人眼里还都是男的！你们不要面子大雍朝廷还要面子呢！ 宋北北赶紧一把收回搭在沈昭手上的手，又将沈昭给推开了一步，紧张地看了一下周围，还好还好，周围的人都在认真看戏。 殷照林对她这举动还算满意，转过去继续看戏。 今日唱的是一出神话剧，劈山救母。 这戏剧也是二哥几年前写出来给宋北北看的话本，然后慢慢被改成了戏剧。 扮演沉香的小生长得十分不错，肤白貌美，抬起手举着斧头的时候，露出黄色开衫下的结实腹肌。 他面前摆放着一座三人宽的假山。 “沉香”一斧头劈下去，山开了。 台下众观众正觉得精彩之际，一只短弩忽然从假山里出现，直直对向皇上！ 不过沈昭安排的人也在附近，立马有两个探卫挡在皇上面前，直接为皇上挡下了一箭。 看戏的众大臣们立即慌乱起来，南疆王也赶紧回头看向自己的儿女，给自己的暗卫们使了个眼色。 他临时改变主意不杀皇帝了，没想到还有别的人要杀皇帝。 戏台上又有人要冲皇帝袭击过去，沈昭一剑下去，假山后偷袭皇上的人顿时身首异处！ 戏台上的其他人愣了愣，赶紧一起跪下哀求。 “皇上，不管我们的事啊，我们不认识这个人……” 就算与他们无关，也要先抓起来调查一番。 沈昭走近他们挨个查探，当经过那个扮作沉香的人身边时，那沉香忽然满身杀意，将手中的斧头朝着沈昭砍去！ 第531章 同归于尽吧 沈昭动作更快，手中的剑直接削掉了那戏子的胳膊。 戏子手中的斧头连着他的胳膊一起滚落到了戏台上。 “咚”的一声轻响，斧头砍中了戏台，顿时一股股浓烈刺鼻的白烟从戏台底下冒出来！ 沈昭抬手遮住鼻子。 糟了！中计了！ 戏台的毯子底下放了迷烟！ 刚才那戏子也不是想袭击他，而是想放出迷烟！ 沈昭赶紧回头隔着浓烟往宋北北的方向看去，发现宋北北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上了。 沈昭松了口气，小妹妹就是让他省心，从小到大都是这么懂事。 遇到危险一个人先溜，绝对不给他招惹麻烦。 沈昭吩咐身边的探卫道：“快护送皇上皇后离开这里！” “是。” 沈昭又扫了一眼南疆王夫妇，见他们也在自己护卫的掩护下慢慢往烟气外头退，便不再管他们，立即去抓那些戏子。 …… 皇上和皇后二人被护卫送到距离最近的大殿之中，皇后立马道：“不知道那烟气有没有毒，你们快去请御医过来为皇上诊治！” 侍卫应声，赶紧去了。 皇后又道：“也不知道刺客会不会发现这里，你们也都出去吧，把殿门关好。” 那些侍卫看了一眼皇上，见皇上没有说话，便听从皇后的命令了。 大殿之中的两个人，都没有意识到，一旁的柜子下面的缝隙里，露出的一双无法安放的脚…… 宋北北真是头疼。 她刚才看有突发情况，当然赶紧逃跑了，又看见附近这间殿比较空旷，周围没什么护卫宫人在，以为会安全，此刻也不会追到这里，就跑进来躲着了。 哪想到皇帝和皇后也被侍卫带来了这里。 等下刺客可别也追进来。 宋北北双手合十，心里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不管是这两个大人物，还是刺客，可都别发现我啊！ 此时，皇后正紧张地看着殷照林：“皇上没有受伤吧？有没有哪里不适？” 殷照林含笑摇头，那笑容却客气又疏离。 “朕没事。有沈爱卿在，朕想出事都难。” 皇后似乎也察觉到了他态度的生硬，便低下头不再言语了。 柜子里的宋北北也听出了这二人之间的古怪。 可是，刚才在戏园子的时候，看他们俩明明关系还算可以的。 她还看见皇帝扶皇后落座，看见皇后喂皇上点心，明明是相敬如宾的两个人啊…… 现在看好像不是这样？ 宋北北继续看下去。 此时，皇后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片刻后，她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句：“皇上，您还是太子的时候，臣妾就已经嫁给您了。这十多年来，您对臣妾有过一丝的怜爱吗？” 殷照林坦然地笑了笑：“皇后想多了，你是朕的结发妻子，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朕与你的夫妻情分都不会变。” “这出戏是臣妾安排的，戏班子也是臣妾找来的，如今出了事……皇上不怪臣妾？” 殷照林若有所指地道：“只要你不知情就不会怪你。” 皇后轻咬着下唇，抬眸看向他：“若是我爹犯了大错，您要将整个王家抄家问斩，也不会牵连到臣妾？” 殷照林没有回答，可是目光慢慢沉了下来。 柜子里的宋北北明白了这两个人的真正关系……她想起来了，她听说过，皇后是王徊的女儿。 皇上对王家这种权倾朝野的大家族一直都是有忌惮的，所以皇后这么多年没孩子，估计也是皇上故意防着她。 之前沈昭又说，今天的刺杀行为，可能是王徊狗急跳墙做的。 再想的深一些，今晚的这出戏，也是皇后安排的…… 王徊该不会逼迫自己女儿为他完成刺杀计划吧？ 宋北北正想着，皇后忽然又说话了。 “皇上，您这些年一切让臣妾吃无法怀孕的药，就是为了防着王家外戚弄权吧？” 殷照林稍稍有些意外：“你知道？” 皇后苦笑着点头：“是啊，爹为了寻访名医，私下瞧了，名医将臣妾长期服药的消息告诉了臣妾，名医还说，这药已经吃了十多年了，臣妾这辈子都没办法再有孕了。” 殷照林沉默片刻，走到皇后面前，将手轻轻放在她的肩膀上。 “这十数年的相处不是假的，你是王家嫁出来的女儿，朕要对付王家，不会牵连到你，也不会动你的皇后之位。” 皇后眼角泛红，望着他道：“那孩子呢？臣妾此生都无法有自己的孩子，臣妾这皇后之位还能坐得稳吗？” “放心，以后别的妃嫔有了孩子，朕会送到你身边让你这个嫡母养育。” 殷照林的声音冷静，又残酷。 皇后明白了，在他眼里，自己不是个能为他生儿育女的妻子，而是个只有身份的“皇后”、“嫡母”，仅此而已。 皇后抬手拭去眼角的泪：“臣妾明白了。” 殷照林无奈地看着她，其实挺想安慰一句，但又觉得没什么必要。 到底和她相处了这么多年，没有情份是不可能的。 如今皇后哭成这样，也挺叫他心里为难。 可是比起这份情分，更重要的，自然还是他皇位的稳固了。 他的注意力都在皇后梨花带雨的脸上，全然没有注意到皇后的一只手背到了身后，从腰间摸出了一把刀…… 而柜子里的宋北北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她来不及多想，忽然推开柜门冲了出去！ “皇上小心！” 宋北北猛地扑过去将皇后扑到在地！ “你……”殷照林看见宋北北，惊讶瞬息，赶紧上前救她。 可是宋北北不知道，皇后这把匕首只是个信号，她压根就不指望拿这把匕首刺杀皇上。 此时，大殿的门忽然被关进，和戏台上一样的烟气从窗户缝门缝里钻了进来。 皇后推开宋北北，慢慢从地上站起来，凄烈地笑着。 宋北北也站起身，她被烟气弄得很难受，这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赶紧拉着殷照林往外走：“皇上咱们快走吧，万一这烟气有毒就完了……” 皇后含泪看着皇帝：“走？你们没法儿走了。皇上，您的亲卫已经被臣妾控制了，沈昭也被那些戏子拖住，如今门口都是臣妾的人，您就和臣妾同归于尽吧！” 第532章 万蚁噬心之痛 殷照林冷漠地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宋北北，说了声“走。” 宋北北点点头，捂着鼻子打算和他往外去。 可两个人还没到门口，忽然无数蛇虫鼠蚁从门窗的缝隙里爬了进来。 毒蛇吐着芯子，直勾勾都看着大殿之中的三个人。 宋北北吓得往殷照林身后躲了躲，试探着问：“皇上，咱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看这蛇身上的颜色，就知道它们剧毒无比，走过去的话说不定会被咬……” 宋北北说着，又被烟气呛的咳嗦了两声。 殷照林忽然伸手将宋北北拦在怀里，抬起手遮住她的双眼，衣袖也盖住她的口鼻，将她护的严严实实。 皇后惊讶地看着这一幕，这举动太过自然了，就像是关心所爱之人一样。 可是为什么皇上会对一个男子如此关怀？ 难道皇上和小公爷一样，也有龙阳之好，还爱上了同一个男子？ 皇后一时间哭笑不得，她更觉得自己这十几年的夫妻生涯就是个笑话。 她看他们俩这么紧张彼此，忍不住解释了一句：“皇上放心，这烟气没毒的，只是能引来诸多毒物而已，你无须如此紧张状元爷。” 宋北北听说没毒，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忽然也觉得这烟气不是那么呛了。 她双手拉开皇上的手，昂起脑袋道：“皇上你真够义气！” 殷照林看着她笑了笑：“你也一样。” 他为宋北北挡烟气的举动确实是有些暧昧，但其实也是因为刚才宋北北不顾一切冲出来为他夺下皇后的刀，他想还了这份恩，才会对宋北北多加照顾的。 皇后看着他们俩，笑容越发苦涩。 忽然，她眼神一凝，她看见一条毒蛇猛地朝着殷照林身后扑过去！ 皇后张了张口，下意识地想提醒他，可话到嘴边又止住了。 她爹说了，王家已经无路可走，如果这次刺杀皇上不成，整个王家都将陪葬。 反正这个男人对自己没有半分怜惜，反正他害得自己此生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为什么还要对他手下留情？ 皇后没有提醒，眼睁睁看那条毒蛇咬住殷照林的脚踝！ 殷照林脚上一痛，低头看去，那条浑身带金圈儿的毒蛇正肆无忌惮地吸着他的血！ 皇后这才收回视线：“皇上，你最好别动，这条蛇剧毒无比，你一动，死的更快。” 宋北北闻言也才注意到那条蛇，宋北北吓得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了一步。 这条蛇……太艳丽了，赤色的蛇身，上面绕了一圈圈金圈般的花斑。 宋北北知道，越是艳丽的蛇，毒性就越强。 她也跟着皇后说了句：“对，皇上你千万别动！动的话血流得快毒素走的更快！” 皇后含泪看着殷照林：“臣妾每次在喝皇上的药时，心里都是无法言喻的痛，今日也要让皇上尝尝万蚁噬心之痛！” 殷照林望着她，目光复杂。 宋北北趁着他们俩注意力都在对方身上，悄悄后退，然后飞速捡起地上放着的匕首。 她猛地举起匕首刺向殷照林脚边的那条毒蛇！ 顿时，蛇血溅射出来，喷进宋北北的双眸之中。 宋北北的双眼立即像是被无数虫子撕咬一般，极疼极痒！ “北北……” “北北……” 两声惊呼同时响起。 一声是殷照林的，一声是刚刚处理完门口之人的沈昭的。 沈昭和殷造林对视一眼，立马带人进来屠杀大殿内的毒物。 殷照林从刚才起就一直在忍着疼，此时蛇毒发作，很快觉得天旋地转，失去了意识。 宋北北也被双眼的疼痛疼晕了过去。 …… 沈昭将皇后关押了起来，也派人将王徊等人都抓了起来，关进大牢里，打算等殷照林醒了再处置。 整个太医院、谍探局医署一起给殷照林和宋北北看病，看完之后，所有人的想法都是一样的…… 那就是，没得治了。 这蛇剧毒无比。 宋北北还能残存一条命，因为蛇毒入眼之后，她一直在流泪，冲洗出了不少毒素。 加上沈昭去的及时，将她带出来把蛇毒洗出来了。 但虽然抱住了性命，奈何那毒素实在是迅猛，光是沾了那一点，宋北北就双目失明，没法治了。 皇上是真的没法治了……蛇咬了他，蛇毒直接从血脉里流窜至全身，只等等死。 而且要不是宋北北及时斩杀了那条蛇，死的更快。 沈昭只能让他们拼死保住皇帝的性命，然后派人去北疆接回余令，不管跑死几匹马，也要让他以最快的速度回来！ 朝廷里也是暗潮汹涌。 原本无人问津的东宫，忽然热闹起来，不少大臣都想法设法去拜访殷佑棠。 原因很简单。 当今圣上没有子嗣，他的兄弟们有几个早亡了，有几个无大志的再四处游山玩水，有几个无才的谁看了都要说一声荒唐…… 一番盘算下来，也就十一皇子殷佑棠可能能继承皇位。 虽然他们现在都还不知道殷佑棠的脾性，但也不会比其他几个更差了。 沈昭得知此事之后，怕殷佑棠会有危险，立马派了谍探局的人去守着他，不让任何人去见他。 …… 一夜后，宋北北醒了，不过她却觉得自己还不如晕了好。 她捂着自己的眼睛，疼的在床上直打滚。 她长这么大也体验过几次痛疼，但没有任何一次比这次更叫她刻骨铭心。 这种疼，比小指头指甲盖里夹一根牙签然后踢到柜子边角，牙签刺进指甲盖里还要疼上千百倍。 她实在受不住，简直想把自己的眼珠子抠出来…… 她真的要这么做了，好在沈昭发现的及时，死死扣住她的手：“北北，你再忍忍，余令很快就回来了，他会有办法为你治眼睛的。” 宋北北疼的浑身发抖，哭着道：“昭昭哥哥，太疼了，我不要这对眼睛了，否则我可能都坚持不到余令回来了……” 沈昭心疼难安，恨不得替她受这样的苦。 他咬咬牙，拿出一块帕子，这帕子上涂了御医给他的迷药。 这种药对人也不好，用多了会叫人昏昏沉沉。 可他也不忍看宋北北受这样的折磨。 两害相权取其轻。 沈昭按住她的口鼻，没一会儿，宋北北就睡了过去。 沈昭轻轻揉了揉她睡梦中也紧蹙的眉头，心被一双手紧紧收住，难受至极。 他静静看了宋北北一会儿，忽然起身往外走。 他要亲自去迎余令，为他扫平各种可能遇见的障碍，让他以最快的速度回来！ 第533章 她做我殷家的儿媳 殷照林的疼痛比宋北北更甚。 他现在明白，皇后说的话是真的。 万蚁穿心之痛，痛不欲生。 而且他不像宋北北那样只是伤在眼睛，他是蛇毒入血，已顺着血流遍全身，如今浑身都疼痛难忍。 可是他却不能像宋北北那样一睡了之，他还有很多事要处置。 御医都说这蛇毒解不了，那他必须要安排好自己过世之后的事。 殷家的天下，不能断送在他的手里。 他叫御医给自己开了强力止疼的药，哪怕御医跟他说这药自带毒性，比沈昭拿去给宋北北用的迷药强十倍，是自损八百伤敌一千的东西，他也毫不犹豫地用了。 用完之后，他的疼痛果然减少了不少，因为身子几乎都麻木了。 好在，他还有拿笔写字的力气，他还可以拟定遗诏。 和朝中大臣们预料的一样，他如今没有子嗣，兄弟叔伯也各个没有才能，皇位只能交给还未定性的殷佑棠。 他在遗诏里册封殷佑棠为新君。 封沈正则为异姓王，位在诸侯王上，子孙皆为列侯。 殷照林要沈正则辅佐新君，给予他天子之权。 接着，他又雷厉风行地扫除了王家这个障碍。 王徊这次有刺杀之实，满门抄斩自不可免。 皇后也与王家一起被处斩，原先他想顾念十多年的夫妻情分，对皇后手下留情，可皇后一心求死，没给他留情的机会。 还有几个威胁到殷家天下的世家大族，可是他已经没有时间制造由头对付他们了。 只能希望殷佑棠是个懂事的孩子，在他走后，替他继续做下去，以保证殷家子孙的千秋大业。 至于宫里的后妃……他其实并不贪图女色，宫里不少女人都是听规矩娶的，真正宠幸过的，也就一后二妃，而且都无子女。 皇后已死，那两个妃子也不是有大智的人，留下来说不定会干扰殷佑棠。 于是他又在遗诏上添了一笔，在他死后，那两个妃子直接派去守皇陵吧，别留在宫里了。 储毓宫里那些他根本看都没看过的女子，也全都放回家去吧，省得耽搁她们一辈子。 殷照林写到这里，无奈地放下笔。 他再怎么信任沈正则和沈昭，这两个到底是外姓人。 他其实应该听从父亲的话，娶一个贤德又有智慧、而且不是世家大族的女人，这样遇到如今这样的情况，她就可以垂帘听政，辅佐新帝。 毕竟，自家媳妇儿可比外姓男人要靠得住。 他又开始后悔了，当初为什么要心一软放过宋北北？ 当时万公公将宋北北身上的事如实汇报了之后，他就知道那一定是宋北北的计策。 皇帝看上的人，哪怕真的已经嫁做人妇，他都可以抢过来，怎么可能因为她与秦少瑜已有婚约，他就放过她？ 可惜。 不过现在也不是不能补救。 殷照林又在遗诏上添了一笔。 “宋北北以女子之身参与科举，乃欺君大罪。但念其素有才德，救民水患，将功抵过，欺君之罪既往不咎。因其有母仪天下之贤，匡扶社稷之才，赐于新帝为妻，三年之后完婚。” 这样更好，将她赐给殷佑棠，将来殷佑棠有宋家这种根基不稳，但各个都有才能的人辅佐，能走的更远。 殷照林写完了遗诏，将他放到玉枕之中。 这遗诏的所在之处除了他只有万公公知道。 万公公与他从小一起长大，情分堪比手足，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交给他最放心。 如此，后事算是交代完了。 万公公昨晚上哭了一夜，此时眼睛肿的和蜜桃似的。 他扶着殷照林站起来，嗓子哑的厉害：“万岁爷，您放心，您交代的事奴才都记住了，到时候奴才好好为您办妥，您在路上等等奴才，奴才随后就去追您，到了阴曹地府继续伺候您。” 殷照林抬手敲了敲他的脑袋：“御医都不敢给朕下死令，你倒是觉得朕必死无疑？” 万公公嘴角抽搐，想哭又怕不吉利，便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其实那些御医只是当着皇上的面不敢说，他们一走出寝殿的门，都说的可直白了。 他们都说，皇上现在活着就是活受罪。 这蛇毒太疼了。 万公公有个大不敬的想法，他宁愿万岁爷早点儿解脱…… “你这样子真是丑的不能看。”殷照林无奈。 还是去看看美好的人吧，都要走了，起码对人间多留些好印象。 “宋北北呢？她现在也在受罪吧？” 万公公点点头：“是啊，她眼睛里被溅了蛇毒，一清醒过来，就疼得想抠眼珠子。小公爷把她的手脚都绑了起来，又给她用了迷药，叫她天天昏昏沉沉地睡着。” “她的哥哥们知道她中毒了吗？” “小公爷怕宋家的哥哥们乱来，所以一直隐瞒着这个事儿呢，派了奴才去骗她京城里的两位哥哥，就说是万岁爷这几日留她商量如此处置王家，如今宫里的消息已被小公爷封锁，外头的人都不会知道的。” 殷照林笑了笑，沈昭对她的情分，其实谁都看得出来。 把她赐给佑棠做皇后，拆散他们俩，实属于无奈之举。 这可是关乎皇室命脉的事，他只能对不起沈昭了。 殷照林接着问：“她现在还在宫里？” “还在呢，御医想着有些药可以先拿她为皇上试药，所以现在她就在隔壁。” “让她为朕试药？算了吧。”殷照林无奈地笑了笑。 他走后，皇室还要继续仰仗宋家的力量，别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别到时候惹怒了宋家，皇室腹背受敌。 殷照林道：“去看看她。” “唉。” 万公公扶着殷照林去了隔壁殿中。 宋北北此时又醒了，手脚都被绑着，睁着空洞洞的眼睛无神地看着四周，满脸都是泪痕。 殷照林将万公公留在门口，独自走了过去。 宋北北听见脚步声，以为是沈昭来了，连忙道：“昭昭哥哥，你绑的我好难受，我不抠我的眼睛了，你把绳子解开吧。” 殷照林看着她手上的红痕，有些于心不忍，于是便将她手上的绳子解开了。 宋北北的手一恢复自由，立马伸向自己的眼睛。 《穿成团宠的我只想当咸鱼》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穿成团宠的我只想当咸鱼请大家收藏：()穿成团宠的我只想当咸鱼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第534章 明明是爱她的啊 殷照林一惊，连忙抓住她的手。 宋北北睁大失焦的眼睛，细白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发现动不了，便停下了动作。 “昭昭哥哥，我只是想揉揉而已。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这两天一直流泪的原因，我好像把蛇毒给冲出来了不少，今天已经没那么疼了。” 殷照林见她表情确实没那么痛苦了，应该说的是真的，这才松开手。 她没事就好，要是眼睛能复原就更好了，毕竟他也不想将来佑棠的皇后是个瞎子。 可宋北北这眼睛……估计和自己的命一样，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 宋北北果然只是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将手放下了。 现在疼痛减轻了许多，但还是疼的，这种疼像是辣椒进了眼睛的感觉，虽然还是很疼，但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疼得想死了。 宋北北一直没听见面前的人说话，忽然伸出手对着空气摸了摸，没摸到。 她忽然慌了：“昭昭哥哥，你还在吗？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殷照林无声地笑了笑，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宋北北先是安心下来，可忽然又感觉不对劲…… 沈昭的手长期握剑，他的手骨节分明，清瘦而且结实有力，每次握住她的手的时候，都让她感觉温暖可靠。 而现在这双手，冰凉，而且触感也软了很多。 殷照林似乎看出她有怀疑，立马抽出了自己的手，揉揉她的发顶道：“乖，继续睡吧。” 宋北北不解地挑了一下眉头。 说话的人的声音很低，很沙哑，不像是沈昭的声音，但好像又有点儿像…… 可能是沈昭这两天因为担心她，把嗓子给哭哑了？ 宋北北笑了笑，也抬起手，摸索半天，摸到对方的脑袋上，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 “昭昭哥哥，你不要担心我，我已经快没事了。” 殷照林轻轻“嗯”了一声，扶着她躺下，又替她掖好被角，看着她闭上双眼，也起身走了出去。 殷照林走出大殿时，他吃的止疼药似乎药效过去了，那种难以忍受的锥心之痛又回来了。 他每走一步，疼痛就加剧几分，如今只能捂着胸口，寸步难行。 万公公连忙扶他回寝殿，又叫人去叫御医。 殷照林耳边的话忽然消失了，眼前的一切，都慢慢蒙上一层血色。 真的好疼啊。 疼到他不想等沈昭带着余令回来了。 他想解脱了。 …… 宋北北竟然又梦见伏诚了。 她和他伏诚确定交往之后，伏诚把她宠成了小女孩。 她从小到大都不敢有的少女心，都在那个时候出现了。 她一整个大学的夏天都没买过裙子，买的全都是网上九块九包邮的衬衫短t之类的。 可是现在有了爱的人了，她也想将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她拿自己的工资买了好几条裙子。 伏诚去她住的地方看她，见到了沙发上摆着的新裙子，问了句：“你喜欢穿裙子？” 当时宋北北习惯性地以为他是要责骂自己乱花钱，因为以前照顾她的亲戚们都是这样的。 小时候，她拿为同学写作业赚来的二十块钱零花钱，买了双新鞋子，她的姑姑都要当着她的面念叨：“有这钱不知道买点东西回来孝敬孝敬我们，就知道乱花钱，年纪不大虚荣心到挺强，上学还要穿金戴银的，我们真是白给你吃这么多年的饭了。” 她没敢问买一双二十块钱的鞋子怎么就是“穿金戴银”了。 也不敢说自己上一双鞋子已经挤脚到不能穿了。 现在伏诚这么问，她怕伏诚也以为她是爱慕虚荣，便赶紧解释：“我买的都不贵，都不到一百块钱，而且我花的是我自己的工资……” 那个时候啊，她真是卑微地可笑。 伏诚听了这个回答，愣了愣，又笑了。 他对她说：“你不用紧张，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也喜欢你穿裙子。” 从那以后，每一次约会，伏诚都会送她一条裙子。 而且他知道如果带着她去买，她肯定不会要，所以都是提前买好的，还直接剪掉吊牌，为的就是不让她愧疚心疼，也不让她有机会拿出去卖掉。 没过几个月，宋北北的衣柜里就塞满了裙子。 她也在这些日子里，学会了依赖、学会了撒娇，也明白她也值得被疼值得被爱。 她也清楚地记得和伏诚在一起的第一年的第一个元旦。 他们约好一起去游乐园跨年。 他们俩到时候要坐在摩天轮上，在零点的时候升空，俯瞰整座城市。 那天宋北北到的很早，她去问工作人员借了一套大白熊模样的玩偶服，想着给伏诚一个惊喜。 伏诚到了之后，四处去找宋北北，那个时候宋北北就在玩偶服里，隔着一段距离跟着伏诚。 伏诚找了很久也没找到，他似乎着急了，转身离开了游乐园。 这时候宋北北也慌了，她赶紧追过去。 可是一个小朋友忽然抱住了她，要和她合影。 宋北北不忍心拒绝，便配合着小朋友合影了。 等小朋友离开后，她再抬起头，到处都找不到伏诚的影子了。 她急坏了，正急得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的时候，一转身，竟然看见伏诚就站在自己身后，隔着厚厚的玩偶服，含笑看着她。 他走过来，摘下她的头套。 他看着她的眼睛，眼中仿佛有星光。 “我早就知道是你。”他说，“将来无论你身在何处，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可以找到你，到你身边，陪着你。” …… 宋北北猛地从梦中惊醒。 她睁开眼，依然是黑洞洞的一片，她还是失明的状态。 宋北北大口大口喘着气。 黑暗之中的她明明该是很害怕的，可此时却分外安心。 因为失明提醒她，这边的世界才是真是的，她是为了救皇上而失明的宋北北，而不是那个被伏诚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傻女孩儿。 可是这个梦太清晰了，仿佛将另一个时空的事情又重演了一遍，真实地好像伏诚就在她身边，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 宋北北捂着心口，前世与伏诚相关的记忆为什么总是忘不掉？ 为什么……明明是这么爱她的人，最后会舍得亲手杀了她呢？ 第535章 皇上驾崩了 余令可算是回来了。 这一路奔波，他自己的骨头几乎都要散架了，原本清俊儒雅的一个人，此时满脸胡渣，一身沧桑。 但是他什么也不顾上了，皇上的身体一天都拖延不得。 他立马进宫为皇上诊治。 此时殷照林正忍受着这种极致的疼痛，他浑身青筋暴起，龙床上的丝缎床褥也全都被抓破了。 余令只得先刺了他的穴道让他彻底昏迷过去，才能安心为他诊治。 可是诊断过后，余令的表情没比外头那些太医好多少，他心里想到的结果也与他们差不多。 沈昭见他沉着脸，着急问道：“到底如何？能不能救？” 余令沉默片刻，先是摇摇头，又点点头。 沈昭急道：“哪怕有一线生机都要救！” 余令回头看向沈昭：“一线生机，有，但真的只有一线……还治吗？” “治！要怎么治？” 余令又是一阵犹豫，然后说出了两个字：“换血。” “换血？”沈昭微微蹙眉，“换血是不要用血脉相融的亲人的血才可以？可是皇上的兄弟大部分都在京城外面，京城里只有明珠公主和十一皇子，他们俩的血就算够，是不是也会让他们元气大伤？” 余令摇头：“虽然亲人的血融合的概率更大，但不是必须要亲人的血。我曾经问整个谍探局的人借过他们的血做过验证。我取出皇上的血，再拿着去和整个宫里的人测试，选出能和皇上的血相容的，接着每个人贡出一点点就可以了。” 沈昭明白余令口中的“一线生机”是什么意思。 换了，也有极大的可能会死。 不换，肯定会死。 沈昭沉思许久，笃定地道：“换。” 余令点点头应下：“不过……主子你做这个决定，若是皇上没有救下来，你可能会惹祸上身。要不要等皇上醒过来，问过他的意见？” “别等了，多等一刻皇上就多一份危险。任何后果我一力承当。” 沈昭深深看了一眼床上的殷照林，“换血一事不可张扬出去，只有你知我知，对外只说是给皇上准备药引。” “好，属下明白了。” 随后，整个宫里上下都忙碌起来。 余令叫宫人拿了几千只碗，取了皇上的血，分别滴在装了水的碗里，然后让宫里的宫女太监们挨个刺破手指往里面滴血。 结果竟然滴了几百个还没能找到与皇上的血液相融的血。 余令明白过来了，他在做验证的时候也发现过这样的，有一中血极其珍惜，几乎不能与任何人的血相容。 这种情况下，只有亲人的血概率大一些。 他立马又叫人去取十一皇子的血和公主的血过来。 此时殷珠玉也和宫外的人一样，到现在都不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事。 太医骗她说是皇后生了病，要用最尊贵的女子的血来当药引子，公主不疑有他，便放了一小瓶血。 结果，殷珠玉的血，也不行，也无法相容。 殷佑棠的血倒是能融，可是这一个小孩子又能贡献多少？别到时候皇上没治好，他也出问题了。 余令只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继续在宫人之间寻找。 整个宫的人几乎都试过了也没再找出一个。 看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沈昭不想再这样干等下去，他抱着试试看地态度也滴了自己的血。 结果……他的血，竟然也能融！ 余令本都觉得是天意要他放弃了，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转机！ 这万中无一的概率居然遇见了，一定是皇上命不该绝！ 换血的过程比殷照林身上的毒还要令他痛苦百倍，血一点点从身体里流出来，他游走在死亡的边缘，濒死的感觉是什么也体会不到，就连之前的疼痛都没有了。 他有意识，可是对自己的身体却无能无力，这种无力感让他更加恐惧。 …… 一夜之后，这前无古人的换血之举终于结束。 沈昭本还想继续等着看皇上的情况，不过余令考虑他失血过多，再坚持下去可能自己也受不住，便让他先去休息了。 沈昭在这儿也没别的用处了，便听余令的话离开了寝殿。 他打算去看看宋北北。 不过还没走到宋北北的寝殿，他就被殷佑棠给拦住了。 殷佑棠紧张地问他：“沈督主，我皇兄究竟是什么病？我的血够用吗？不用可以再取。” 沈昭一个人总不能把自己的血都取干，所以余令也从殷佑棠身体里取了一些血的。 殷佑棠到现在还不知情况，他还以为自己那罐子血是为了给皇兄做药引。 沈昭看着他紧张的模样，忽然觉得，这小少年心性挺不错的。 他和皇上分明没有太多交集，兄弟二人感情也不算特别好，他依然愿意如此关心皇上。 这样的少年，假以时日必当成为明君。 沈昭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够用了，皇上很快就会康复的。” …… 余令一个人盯着殷照林的情况。 其实余令也已经几天几夜没合眼，他现在也头疼欲裂，感觉随时都有倒下的可能。 但是他知道不能倒下，不管这次的冒险之举能不能救下殷照林，他都要坚持到结果。 此时殷照林血脉里的毒已经解了，但是他能不能熬得住，还要看天。 余令每隔一刻功夫就为殷照林诊断一次。 他看着殷照林的脉象从虚无逐渐强健起来。 看来，自己的选择是对的！此举真的能让皇上起死回生！ 然而就在他心存庆幸的时候，上天仿佛跟他开玩笑一般，殷照林的脉象陡转直下！ 余令还没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龙床上的人忽然睁开了眼，半张着嘴，心口剧烈起伏，仿佛脱水的鱼一般。 光是看他满身暴起的青筋，就知道他有多难受！ 可没一会儿，他又平复下来。 他心口的起伏平缓下来，直至消失。 余令紧张地为他诊断，竟发现，他的脉象消失，心跳呼吸全都消失！ 余令难以置信地跌坐在地上。 他甚至来不及想任何抢救的办法…… 皇上，驾崩了！ 第536章 简直是医学奇迹啊 余令好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 不行，这个消息一定要赶紧通知沈昭！要问他接下来该怎么处置！ 彼时沈昭正陪在宋北北身边。 宋北北的眼睛依然没有好，但可能真的是流泪流的多的原因，她眼睛的疼痛越来越小了。 沈昭想着，等治好了皇上，就叫余令来为小姑娘治眼睛。 如果治不好，那他就一辈子做她的眼睛。 此时余令过来了，沈昭听见脚步声，立马回头想问他是不是皇上好起来了。 但看见余令通红的双眸和冷沉的脸，他就知道不是如此。 他不用余令多说什么，赶紧和余令过去。 二人进了殷照林的寝殿之中，余令嗓音低哑，告诉沈昭：“主子，皇上驾崩了。” 沈昭听见这个消息，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缓缓往殷照林床前走去。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与殷照林明明只是君臣关系，现在竟然会这么痛心疾首…… 或许是因为他们俩血脉相融？ 又或者，他们本就有别的关系？ 沈昭走到殷照林身边，眼睛红的厉害，看着脸上毫无血色的男人，他不敢信…… 沈昭眼睛酸涩地厉害，缓缓开口：“皇上……” 他刚叫完了这句话，忽然，他好像察觉到殷照林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沈昭一愣，心底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对余令道：“余令，我好像看见皇上手指动了！” 余令心里知道不可能，可看主子这么笃定，他还是伸出手为皇上诊脉。 他的手刚搭到皇上的手腕上，脑袋里咯噔一声…… 怎么回事？皇上竟然真的起死回生了！ 他按着脉搏许久，才确定这是真的！ 余令声音哽咽：“皇上没事了……” 毒彻底解了，他的身子虽然很虚弱，但也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 沈昭松了口气。 心口悬着的大石头忽然放下，困意就无法抑制地袭来。 余令问道：“主子，咱们现在要做什么？” “回家睡觉。别的事等皇上醒过来再做。”沈昭顿了顿，又道，“你辛苦了，也赶紧回家睡觉去吧，等睡醒了再为北北治眼。” 余令点头笑道：“行。” 沈昭交代完转身离开。 …… 沈昭实在是太困了，他感觉自己可能刚走出宫门就要睡过去了。 于是他不回去了，直接去了隔壁殿里。 宋北北昏昏沉沉睡了好几天，现在已经清醒过来了。 她坐在大殿的椅子上吃东西，认出靠近的是沈昭的脚步声，立马抬起眸子道：“昭昭哥哥，是你吗？” 沈昭现在实在是没精力陪她了，应声道：“嗯。你继续吃，我困了先睡会儿。” 沈昭往里间走。 宋北北抹了一把嘴边的糕点碎屑，站起身，慢慢朝沈昭身边摸索。 沈昭躺到床上看见小瞎子小心翼翼的样子，那双眸子明明什么也看不见，却还是与以往一样亮闪闪水汪汪，惹人疼。 沈昭怕她摔着碰着，又起身了。 他走到宋北北身边，一把抱起来，转过身直接放到床上，替她脱了鞋子，然后往怀里一带，再拉着她一起躺下，圈住她的腰让她和自己一起睡。 动作一气呵成，宋北北直到躺下才反应过来。 宋北北有些紧张：“哎……昭昭哥哥你干嘛？你可别趁着我看不见就欺负我哦，我还小！” 沈昭低头看她：“你乖点儿，我好几夜没合眼了，让我睡会儿。” 宋北北从他声音的疲惫就能意识到他有多累，也立马不闹了，乖乖地靠在他怀里陪着他。 …… 另一边，余令也是困得不行，甚至连出宫回家睡觉都等不及，直接就趴在龙床边睡着了。 不过他睡梦中也时刻紧绷着，皇上稍微有些许动静，他都会立马惊醒查看他的情况。 如此过了一夜，殷照林终于醒过来了。 余令看见他醒了，立马上前问道：“皇上可还有不适之处？” 殷照林看着他，眼神中竟有着一丝陌生。 他坐起身，表情有些许呆滞，盯着余令打量许久，忽然不确定地叫了他的名字：“……余令？” 余令愣了一下，不是吧？ 难道皇上好不容易保住了性命，结果脑子坏了？ 他不敢多想，赶紧拱手应声道：“皇上，臣是余令。” 殷照林点点头，他又抬起自己的手，认真地打量着，神智似乎也慢慢回笼。 “我竟然没死？” 余令抬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立马低下头道：“是啊，皇上遇刺的时候，宋大人及时斩杀毒蛇，后又有沈督主和十一皇子献出自己的血为皇上换血，皇上终于逃过此劫了。” 余令知道他们的皇帝是个务实的人，肯定想听真话，不想听什么“皇上吉人天相”这种没用的话，所以一股脑把该说的都说了。 殷照林看着手腕处的血孔，这是昨日余令用鸭毛上面的管子为他抽血的时候留下来的。 那段记忆，异常清晰。 他经受了常人难以忍受地疼痛，接着又经受了脱血、换血这种死一般的体验，总算熬过来了。 他沉默了许久，忽然问余令：“既然……朕的血如此罕见，佑棠是朕的亲弟弟能融不奇怪，但沈昭的血为什么能融进我的血液里？” 余令没想到，他身子恢复之后，第一下想问的居然是这个…… 余令也照着自己知道地回答道：“只能说是巧合了，是万中无一的巧合。” “嗯，应该是巧合。”殷照林自顾自地笑了笑，低声自语，“沈昭是沈国公的长子，总不可能是朕的弟弟。” 他又抬头看向余令：“救下朕的最大功臣是你，余爱卿，朕得赏赐你些什么，你有什么想要的？” 余令此生最大的追求就是医术能达到巅峰，其他的，什么钱财权势，他通通都不放在眼里。 “臣能诊治皇上龙体是臣的荣幸，臣不敢要赏赐。” “好，那这份恩情朕就先记着，日后你若是有所求，朕一定答应你。” “谢皇上隆恩！”余令迫不及待地道，“宋大人的眼睛还没治好，臣去替宋大人治眼去。” 殷照林想到宋北北，眼中满是柔情：“先等等。朕得先去看她。” 第537章 他的试探 殷照林令万公公将宋北北带了过来。 宋北北朝着他的方向行了一礼，听见皇上赐座之后，又在万公公的搀扶下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宋北北看向殷照林的方向，脆生生地开口：“皇上，你好起来了吗？” 这话语，自然而然，像是在关心朋友。 “嗯，朕好多了。”殷照林笑了笑。 他看着她的脸，虽然双目无神，但脸色却丝毫不见半分颓然，依旧明媚。 他的目光太过专注，几乎都忘了这里还有别人。 万公公悄悄看了一眼，他是看出来了……经过这一次，皇上对宋北北的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 先前，皇上只是把她当做一个掣肘宋家的筹码，而现在……似乎多了一份别样的情愫。 万公公偷偷擦汗……得亏刚才是派他去叫宋北北。 要是皇上自己亲自过去，看见宋北北和小公爷一起躺在床上，就算他们俩没事做什么，皇上估计也得气得够呛。 现在，他得懂点事儿。 小姑娘到底是皇上的还是小公爷的，他们俩大人物争就行，自己这个做奴才的还是躲得远远的好。 他悄悄退出大殿，还屏退了殿前的侍卫，让宋北北和殷照林单独说话。 宋北北完全不知道大殿里现在什么情况，她以为还有很多宫女太监在场。 她等了许久也没有听见再有人开口，但是感觉到好像有一道视线一直在盯着她打量。 她觉得有些奇怪，试探着问了句：“皇上，您还在吗？” 殷照林那道专注的视线总算是收了回去。 他唇角微微勾起，闲聊一般用轻松的语气问宋北北：“你知道余令是怎么为朕治病的吗？” 宋北北摇头：“不知道。” “他为朕换血了，将朕体内的毒血全都换了出来。” 宋北北睁大双眼，满脸惊讶：“哇……余令这医学造诣，简直就是神啊！他哪里来的条件换血啊？我真是想不通……” 殷照林直勾勾地看着宋北北，生怕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他用鸭毛上面的管子换血的。” “还能这样……” 鸭毛内部可能真的是无菌的吧，或者是余令用了一些什么药能确保 现代透析，得有复杂的工序，最起码得坐到无菌吧。 这什么条件都没有的古代，余令居然也能坐到，她真是太服他了！ 余令简直就是神！ 她对她的眼睛，还有秦少瑜的腿，都觉得很有希望能复原！ 殷照林又问道：“你知道余令将谁的血换给朕的吗？” 宋北北摇摇头：“谁呀？” “沈昭和佑棠。”殷照林带着几分试探，幽幽说道，“这真叫朕百思不得其解，佑棠是真的亲弟弟，血脉相融尚可理解。沈昭的血又为何能与朕相融？” 宋北北弄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殷照林接着问道：“他有没有可能，也是流落在外的皇子？” 宋北北心里“咯噔”一声。 她从这句话里听到了危险的意味。 如今沈昭权势滔天，而且极有能力，若他还是皇家血脉，那对殷照林是个极大的威胁。 她也不管殷照林能不能听得懂，赶紧替沈昭解释：“皇上，其实血液不是非要亲人才能容的，其实普天之下的血型就那几种，很多人的血都可以相融。” “但是余令说朕的血相当珍惜，试了整个皇宫的宫人，只有佑棠和沈昭能与朕相融。” “这样不冲突啊，确实有十分罕见的血型，恰好皇上是，沈昭也是……” 大殿之中安静了许久。 宋北北咽了口口水，有些紧张：“皇上，沈昭对您是绝对忠心，否则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献出身体里的血救您……” 殷照林忽然道：“你很在意他。” 他嗓音冷漠，语气笃定，宋北北更加心慌了。 她被这语气吓得下意识地解释：“因为沈昭多次救过我的命，我自然是感激他的。” 殷照林忽然又若有所指地道：“你懂好多这个时代的人不该懂的东西。” 宋北北心中大骇，“这个时代”这种词，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如此奇怪？ 皇上难不成是怀疑她的身份了？ 宋北北赶紧道：“其实我都是看我二哥的书学来的，我二哥的书天马行空，我看的多了想法也变得奇怪了……我的意思不是说二哥懂很多不该懂的，我二哥喜欢看民间野志，他都是在那些里面学的。” 殷照林看小姑娘怕成这样，笑道：“你别紧张，余令与朕说的那些话朕无法理解，所以只是随口问问你。你说完后朕好像可以理解了。” 宋北北松了口气：“皇上不用理解，反正这种危险的事，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遇见第二次了。” “嗯。”殷照林应了声，“你接下来留在宫里，等眼睛治好再出宫吧，省得你哥哥们担心。” 宋北北舒了口气，他还是先前那个好皇帝啊，对臣子如此关怀备至，这么细节的地方都考虑到了。 但是她不想继续再宫里待了，好几天没回去都想她哥哥们了。 “皇上，臣还是想回家去……这双眼不知道能不能治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治好，臣总不能一直在宫里待着。” 殷照林也没有为难她：“随你。不过你双目失明不方便，这样吧，朕派个宫女伺候你。” 宋北北连忙拒绝：“不用，我家有婢女。” “别的婢女贴身伺候你，你就不怕发现你身上的秘密？” 宋北北顿时不敢说话了…… 她装男人装久了，差点儿以为自己真的骗过皇上了。 其实这一切都是皇上主导的。 她还是不多说了，扶着椅子跪下谢恩：“多谢皇上隆恩！” …… 随后，宋北北便和皇上赐给她的宫女一起出了宫。 坐在离宫的马车上，宋北北心里还是有些莫名的心慌。 为什么她觉得，今天皇上的每一句话，都是在试探？ 不知试探沈昭是否可能是皇家血脉，也试探她是不是穿越者。 皇上该不会是经此大劫，开了什么跟上帝视角似的系统，什么都懂了吧…… 宋北北打了个冷颤……希望只是自己乱开的脑洞，千万不要成真啊。 这一生，她只想自己的家人都能安安稳稳地活到老，可不想惹任何麻烦。 第538章 江湖我嗦了蒜 马车停在宋府门口，宋北北从车里下来的时候，一只手忽然扶住了她：“小心。” 宋北北听见这道声音，脸立即扬了起来：“昭昭哥哥，你也从宫里回来了呀。” “是啊。”沈昭牵着她往府里去。 皇上御赐的宫女走在另一边扶着宋北北，宋北北抽回自己的胳膊，对她道：“不用不用，你先进去，我有昭昭哥哥就行。” 宫女犹豫着看了沈昭一眼，应了声“是”，先进了府中。 宋北北和沈昭一起往里面去，走了两步，沈昭忽然道：“台阶。” 宋北北抬起脚迈了进去。 她慢慢放下脚，踩到地面才敢接着走：“看不见还真是不方便，要是治不好，我这辈子都得这样了……” 沈昭原本是扶住她的胳膊的，现在听到宋北北这般怅然若失的话语，他的手忽然往下，牵住了宋北北的手，与她十指紧扣。 “没关系，我做你的眼。” 宋北北握着他的手，心里无比的心安，她点点头，片刻后又鼓着脸说了句：“可是以后我还失去了好多乐趣，我都不能看二哥写的话本子了。” “我读给你听。” 宋北北立马开心了，又扬起笑脸，重重点了一下脑袋：“嗯！” 沈昭将她送回房后，宋南风也找过来了。 他好几天没见到妹妹，也不知道妹妹在宫里发生了什么，一肚子的话想问妹妹。 他走进来的时候还没有发现宋北北的异常，直接问她道：“北北，你这几天在宫里做什么的呀？怎么这么多天没回来？” 宋北北慢慢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说出路上就准备好的谎言：“这几天皇上留我问十一皇子的事，还有一些别的政务……不过现在都解决了，皇上给我放了好多天假，我可以在家不出去了。” “既然放假了，跟我出去，五哥带你去玩。” 宋南风说完话，走到宋北北身边就想拉她出去。 宋北北还不知道宋南风已经来到自己面前了，她还看向刚才说话声穿来的方向：“我最近就不出去了。” 宋南风这才感觉到古怪，伸手在宋北北面前晃了晃，发现妹妹的眼珠子动也不动，完全不会跟着自己的手走。 宋南风大惊失色：“北北，你的眼睛怎么了？！” 宋北北本来也知道瞒不了多久，便老实回答：“在宫里不小心中了毒……但是五哥你别担心，余令回来了，他一定能治好我的！” 宋南风怎么可能放下心，着急地说了句“释放的血不是能解百毒吗？我去把释放喊回来！”，然后立马离开，宋北北想留住他都没来得及开口。 …… 那日宫里发生大事之后，**王就强行把释放带走了。 这几日释放一直在世子府无法脱身。 **王对他非常好，已经把自己手下的兵卫都交给了释放，一心想着带他回**继承王位。 释放其实可以不讲感情地离开的，但是他一直记着宋北北的话，宋北北让他装**王的骨肉，他就要一直装下去。 直到宋南风找来，告诉他宋北北中毒了眼睛看不见，释放立马不顾一切地跟宋南风回去见宋北北去了。 宋北北在宋南风和释放的强烈要求下喝了释放的血，可依然看不见。 其实宋北北能想明白，射入眼睛里地毒素估计早就被她的眼泪冲刷出去了。 自己现在看不见，很可能是因为那些毒素已经毒坏了她的眼睛。 释放的血只能解毒，又不能修复被破坏的组织器官…… 这就算是在现代，估计也只能做手术换眼睛的相关组织。 在这里……她早就已经做好了瞎一辈子的打算了。 要不然就看看余令有没有什么办法，把她眼睛养好。 宋南风看着妹妹依旧无神的眼睛，心里难受极了。 他忽然一拍桌子，气道：“该死的皇帝！让你进宫干活也不好好保护你，居然让你中毒受伤！我这就去找他麻烦去！” 宋北北赶紧伸手往前抓了一把，但是没抓住。 她怕五哥真的冲动做事，连忙起身想追，结果却因为不知道面前有张桌子，直接摔到在地。 宋南风赶紧过去扶起她，心疼不已：“北北，疼不疼？” 宋北北紧紧抓住宋南风的胳膊：“五哥，你不是想闯宫吧？你不要命啦？” 宋南风轻哼一声：“我难道会怕朝廷？整个江湖我说了算！只要我一声令下，今日就可踏平京城！” “……别别别，五哥，你错怪皇上了，其实这真的不怪他，是我不小心，是我主动去惹毒蛇才导致的，消消气消消气……” 宋南风一时间觉得自己好没用，他难受地看了妹妹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北北，你的双眼要是治不好，以后哥哥就做你的眼！”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释放也突然开口：“我也要留下来，做小姐的眼！” 宋北北心中一动，说不出地感动。 要是上一世的自己，遭遇到这样的挫折，那整片天都塌了。那些亲戚，更会当她是累赘了。 可这一世，她却没有丝毫得颓丧，因为她知道自己身边有这么多爱她的人。 她笑了笑，加上沈昭的那双眼，不炫耀地说，她现在已经有八只眼了。 宋北北的肚子忽然叫了起来。 她有点尴尬摸了摸肚子：“我从宫里回来到现在，都还没有吃东西了。” 宋南风道：“我去吩咐厨房给你做吃的。” 释放也道：“我去街市上给小姐买爱吃的点心。” 那两个人很快离开了。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宋北北坐着不动，哪儿也不敢去。 忽然又传来推门声，沈昭走了进来。 他走到宋北北面前：“北北，余令最近正在查阅医学典籍，他一定会找到治你眼睛的办法的。” 宋北北感觉到他离自己很近很近，她缓缓抬起手，果然摸到了他的脸。 她怅然若失：“要是治不好，我就成哥哥们的累赘了。” 沈昭握住她的手，柔声开口：“别拖累你哥哥们了，你哥哥们将来都要照顾你的嫂子们和他们的孩子。你拖累我就行。” 宋北北笑了起来，点点头：“嗯！你赶都赶不走！” 第539章 妹妹不能吃亏 宋北北忽然又觉得眼睛难受了，伸手要去揉，沈昭一把拉住她的手。 沈昭紧张地问：“眼睛又疼了？” 宋北北摇摇头：“不是，就是有点干。” “余令说最好不要乱碰。” 沈昭知道她难受，可是为了能早点好，也只能先委屈她了。 宋北北点点头，这种干涩的感觉比起之前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已经好受太多了，她完全可以忍受。 沈昭问道：“你饿不饿？” “我五哥和释放已经去给我弄吃的了。” “嗯。”沈昭应了一声，想着能给宋北北做什么。 宋北北忽然说：“我现在想听二哥的话本，架子上最上面的一本，我入宫之前才看了一半，昭昭哥哥，你读给我听呗。” “行。” 沈昭去拿下那本话本，翻到宋北北说的章节，读给她听。 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干这样伺候人的活儿，不过他心甘情愿。 可是他读着读着，就读不下去了，眉头微蹙道：“你二哥写一个小姑娘女扮男装考科举，还写这个小姑娘长得很好看，别人还都看不出来？他书里面的人都是傻子吗？” “……”宋北北无奈，“你礼貌吗？我不就是女扮男装？你觉得别人看得出来吗？” 沈昭这才猛地意识到，对哦！这故事和宋北北的故事差不多。 他再看向宋北北。 那双水眸虽然无神但也足够灵动，小巧的鼻翼下一双粉润的唇，肌肤如雪如玉。 要不是如今还有几分稚嫩在，谁都能一眼看出她就是个姑娘。 可是她总会长大，现在已经这般了，再长大些，这秘密到底该怎么藏啊。 宋北北好半天没听见他说话，疑惑道：“昭昭哥哥，你还在吗？” “在。” “想什么呢？怎么不读了？” 沈昭看了一眼手里的书，往后翻了几页：“这本书的结尾，书里面的小姑娘因为男扮女装的身世之谜被拆穿，而面临斩首……你二哥怎么这么狠心？怎么能这么写？” 宋北北笑道：“因为二哥写的是连载的，这不是真结局，他回头还要出下一本呢。你放心好了，我二哥心肠那么软，一定不忍心让笔下的人物出事的，最后肯定是个很美好的结局。” 沈昭放下书，担忧道：“书里的结局由你二哥决定，那你的结局又将如何？” 宋北北伸出手，摸到他的手，安慰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瞎操心什么？” “怎么可能不担心，你现在越来越好看了，再过个一年半载，这秘密还怎么瞒下去？” 宋北北那双不染纤尘的眸子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她的手慢慢攀上沈昭的胳膊，接着扶着他站起来，往他身边又靠近了一些，离他极近。 她微微侧着脑袋，一派纯正无邪：“昭昭哥哥，我好看吗？” 沈昭看着她这张没有一丝瑕疵的脸，轻轻点了点头。 宋北北的手又慢慢摸到他的脸，手指轻轻抚上他的唇：“你怎么不说话？我好不好看呀？” 沈昭道：“我在点头。” 宋北北满意了，傻呵呵地笑了两声，双手捧着他的脸，凑过去一吻，落在他的眉间。 沈昭愣了一下，这臭丫头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撩拨人？ 又主动偷亲他…… 他一把将她拉入怀中，揽着她的腰，也作势要亲她。 就在此时，门忽然被推开了，宋南风走了进来。 “北北，我叫厨房做了你最爱吃的……”宋南风话说了一半，戛然而止。 他这才注意到沈昭正抱着她的宝贝妹妹，猛地厉声质问：“沈昭，你要对我妹妹做什么！” 接着，不给沈昭解释的机会，一道掌风劈了过来！ 沈昭立马起身，拉着宋北北躲开他的袭击，眼神冷清地看着宋南风：“你这么冲过来就不怕伤到你妹妹？” “我有分寸，用不着你管！”宋南风咬牙切齿，“我告诉你，我妹妹还这么小，你不能碰她！要谈恋爱你再侯个几年！要是几年都侯不住，那你也配不上我妹妹！” 宋北北颤巍巍地从沈昭身后探出脑袋：“误会，五哥，都是误会……我……我刚才是不小心要摔到了，沈昭扶了我一把而已。” 宋南风走过去一把将北北拉到自己身边，语重心长地对妹妹道：“北北，你被他骗了！我刚才进来的时候，明明看见他那样子就是要亲你！女孩子不能随便给男人亲，很吃亏的！” 宋北北：“……” 她好想说，沈昭是真的无辜，每次都是她先亲沈昭的…… 沈昭懒得和宋南风吵，他也伸手握住宋北北的手。 宋北北反应迅速，一把握住他的手腕。 得赶紧赶走一个人，不然肯定要打起来。 宋北北道：“昭昭哥哥，我眼睛还是十分干涩，你去帮我问问余令要怎么缓解好不好？” 沈昭可舍不得让她难受，立马道：“好。”便离开了此处。 宋南风回头看他走远，还是很不满，朝着他的背影冷哼一声，又低头对妹妹道：“北北，五哥知道你喜欢他，五哥也不反对你早恋，但是你现在太小了，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知道吗？” 宋北北连连点头：“嗯嗯嗯，我知道，昭昭哥哥人很好的，他真的没有对我做过什么。” 宋南风脸色这才好了些：“牵你抱你亲你都不行，以后不能让他碰，知道吗？” “知道……吧……”宋北北内向想的却是，沈昭那么帅，她不亲不抱吃亏的是她好吗！ “不行，我还是觉得外面的男人住在家里太不安全了……” 宋北北可怕五哥说出把沈昭赶走的话，赶紧转移话题：“五哥，你看我好看吗？” 宋南风愣了愣，没想明白为什么宋北北突然问这个。 他宠溺地揉揉妹妹的脑袋：“当然好看了，我妹妹全天下最好看！” “那我以后长大了，越来越像女人，这样的装扮还能瞒得住别人吗？” 宋南风沉默片刻，深叹一声，这确实是个问题。 宋北北拉着宋南风的手可怜巴巴地撒娇：“五哥，你快帮我想个办法隐瞒我的身份，我的人身安全就靠五哥了！” 第540章 他是她的天敌 宋南风本就是个极有男子担当的人，此时被妹妹依赖，责任心简直都要爆炸了，就是妹妹要月亮她也给摘下来。 这件事也一定得为妹妹解决。 他托着下巴，看着妹妹的脸，认真思虑一番。 “确实，你这容貌，只要不瞎，都能看出来你是女的。” 宋北北抓抓脑袋，主动提议道：“要不然，我给自己贴个络腮胡子怎么样？” 宋南风看着妹妹娇小的身材，秀气的五官，脑补一下她贴络腮胡子的模样…… 他立马否决：“不行，那样太违和了，简直就是欲盖弥彰！” 宋北北乖乖地问：“那要怎么办呀？” 怎么办……宋南风托着下巴细想。 其实他也是男身女相，不过却很少有人敢把他认成女的。 主要就是一个原因，他的行为举止都十分有男子气概。 谁敢说他是女的，他打爆那人的狗头！ 所以…… “还得从气质上解决。”宋南风笃定地说了句。 “气质？” “嗯。”宋南风将妹妹上下打量一番，然后将宋北北扶到椅子前面，“北北，你不用怕，五哥叫你如何成为一个真男人！你先坐下来。” “哦……”宋北北小心翼翼地坐到身后的椅子上，然后双腿并拢，双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整个人又软又乖。 宋南风摇头叹息。 妹妹这样子，哪怕真的是个男人，也会被人当做娘炮。 他便教妹妹：“北北，男人不是这样做的，男人坐下来要四平八稳，要狂放！要有一副‘老子就是天下无敌’的气概！” “……”宋北北脑补了一下五哥平时坐椅子的样子，把双腿放开，两只胳膊也打开，弓起来架在椅把子上。 她还故意声音粗粝地说了句：“五哥，你看六弟这样的坐姿对嘛！” 宋南风虽然还不算太满意，但还是要鼓励妹妹的，他拍拍妹妹的肩膀：“不错，假以时日多练练，你一定能成个纯爷们儿！” “谢谢五哥。”宋北北笑了笑，“五哥，我渴了，你帮我倒杯茶吧。” “好。”宋南风倒了杯茶，端到宋北北面前。 “谢谢五哥。”宋北北双手接过，就要往嘴巴里送。 宋南风却一把又将茶杯拿走：“北北，你这样接东西可不够有男子气概。” “那应该怎么拿了？” “你应该说‘拿来吧你！’然后一把将想要的东西夺走！” 宋北北不确定地问：“……这是男子气概吗？” “当然了！如此豪迈粗狂，绝对是真男人才能做出来的事！” 宋北北瑟瑟发抖。 这真不是土匪吗…… 宋南风继续认真地想着：“让我想想还有没有别的要教给你。” 他说完这话，丫鬟进来说饭菜已经做好了，询问要不要现在吃。 宋北北早就饿了，赶紧道：“要！你快端上来吧。” 丫鬟应声，很快饭菜都端了上来。 宋南风也只好先中断了教育妹妹的事，坐在妹妹身边，陪妹妹一起吃饭。 他拿起筷子给妹妹夹她爱吃的红烧肉，吹凉了递到宋北北唇边：“北北，红烧肉。” 宋北北张开嘴巴，一口吃下。 皇上赐给宋北北的小宫女在外面往里面张望，犹豫一会儿，还是走了进去。 “五少爷，皇上吩咐过奴婢要贴身照顾宋大人，还是让奴婢伺候宋大人吃饭吧。” 宋南风直接道：“不用，我来就行。” 宋北北也朝着话音传来的方向笑了笑：“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了？” 那宫女答道：“奴婢叫丽芝。” “丽芝，我知道皇上是派你来照顾我的，但是你不用太紧张了，吃饭做事我五哥会陪我的，你只需要晚上的时候帮我洗澡就行。” 丽芝有些失落，只好应声出去。 宋南风陪着宋北北吃了好一会儿，宋北北摇头不吃了。 “五哥，我想吃点心了，释放出去给我买的，他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宋南风放下筷子道：“是啊，他去了确实很久了，我去找找他吧。” …… 此时释放正在卖点心的茶馆后面一条无人的巷子里，和蓝青僵持。 释放语气十分无奈：“我真的要回家了，我家主子还等着吃这些点心。” 蓝青一把抓住他：“哥哥，你应该回南疆继承世子之位，为什么要在这里屈居人下伺候别人？！” 释放叹了口气：“我和你说了很多遍了，我不是你哥哥，那个故事分明就是我家主子编出来的。” “不是的！王妃的话证明了当初我娘生的真的是一对龙凤胎！” “那你的哥哥也可能是别人。” “就是你！因为你体内有金蚕蛊，这是我们蓝家世代相传的东西，是我们南疆至宝！你不能流落在中原，你跟我回南疆吧，求求你了……” 释放沉默许久，还是坚持：“如今我家主子双目失明，需要我在身边照顾她，就算我真的是南疆世子，我也不会回去。” 释放推开她的手，往巷子外头去。 蓝青直接扑过去扯住他的胳膊，就是不让走：“不行，哥哥你必须要跟我走！否则咱们的爹一定会难受死的！你忍心看他这么大年纪还要受这样的罪吗？” “……”释放心地善良，回想起老南疆王这几日对他的好，他倒是真有些于心不忍。 但这不是什么父子情分，就是对一个忽然失去孩子的老人的同情罢了。 释放回头，眸光微凉：“把手撒开，你知道我克你。” 蓝青浑身顿时起了一股寒意，立马松开了手，吓得后退了几步。 金蚕蛊，确实是所有蛊虫的王者，是她的天敌。 释放转身继续走。 可是蓝青还是不甘心，南疆王是她的亲生父亲，而且一直以来都对她那么好，现在释放就是他全部的希望，要是不把释放带回去，估计南疆王也活不下去了！ 蓝青咬咬牙，豁出去了！ 她再次冲过去，抱住释放胳膊，死活不让他走：“哥哥，哪怕你今天打死我，我也要把你带回去！” 释放心烦意乱，他真是不擅长对付这种狗皮膏药…… 就在他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一道黑影快如风一般出现，在蓝青身上拍了两下。 下一瞬，蓝青忽然就安静下来了。 第541章 你背我回去吧 蓝青浑身动弹不得。 她斜睨着突然出现的宋南风，怒意中又夹着一丝害怕。 “你对我使了什么妖术？！为什么我动不了？” 宋南风笑了一声：“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让你动弹不得并不是妖术，不过是点穴而已。我这等江湖中人光明磊落，可不像你玩妖术！” 蓝青被气得不轻，咬牙道：“你这样叫什么光明磊落？你快放开我！” “你放心，两个时辰后就会自己解开的。” 宋南风说完，看了一眼释放，“释放，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老实？以后这张狗皮膏药再粘着你，你直接揍过去！” 释放看着蓝青的眼神里有着于心不忍。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底已经相信了她的话，他对蓝青似乎真的有着兄妹情分在，忍不下心对她动手，不然刚才早动了。 宋南风全然没察觉，拍拍释放的肩膀：“走吧，北北还等着你呢！” 提到宋北北，释放的犹豫立马没了，赶紧跟着宋南风离开。 蓝青气的在原处大骂：“你们是男人吗？你们别把我一个人丢下来，万一我遇到坏人怎么办？！” 道德绑架这一招对宋南风完全没用，宋南风理都不理她。 “喂！你们俩有良心吗……” 这句话喊出来的时候，宋南风和释放已经走远了。 …… 释放一路上都有些犹豫，脚步不像从前那样坚定爽快，表情也是肉眼可见的担忧，时不时地回头看，哪怕早已经看不见蓝青了。 宋南风一把将他的脑袋扶过来：“释放，你要是不打算去认那个南疆王世子的位置呢，你就果断点和蓝青分道扬镳。你要是想认呢，我也不留你，以后天高水长，咱还是好兄弟。” 释放立马摇头：“我不想去南疆，我只想留在你和小姐身边……可是我担心她动也不能动，回头真的被坏人欺负。” 宋南风笑了一声：“你别瞎担心了，你忘了她可是南疆圣女，下蛊于无形，普通人谁伤的了她？” 释放想想也是，便点点头和他一道离开了。 两个人快到宋府的时候，迎面遇见两个路人，那两个路人边走边聊。 “最近听说城西那边不太平，有地痞流氓专门杀穿着不得体的女子……”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手段可残忍了。” 释放听了这话，想到蓝青那身对大雍人来说穿着很是不得体的衣裳，越发担心：“五少爷，我还是不放心蓝青……” 宋南风一听那两个人话，心里也有些放不下。 蓝青手段再厉害，到底还是个姑娘，还被他点穴了。 宋南风点头道：“行，我回去为她解穴把她放了，你就别跟她接触了，我怕她还是缠着你，你先回去吧。” “好。” 于是释放便独自回府，而宋南风折返回之前的地方。 …… 此时巷口里，真的有两个男人在纠缠蓝青。 一个男人摸着她细长的腿，一个男人捏了捏她尖削的下巴。 “黑是黑了点儿，但真的够魅的。” “可不是嘛，瞧这大长腿，这杨柳细腰……” 他们俩的手在蓝青身上游走，可蓝青丝毫不见慌张，眼神里闪过一丝杀意：“你们俩确定要碰我？” 其中一个男人嘲讽道：“你穿成这样，不就是等着我们碰的吗？” 另一个男人道：“就是啊，我们摸你这么久了，你也不反抗，不是也很享受吗？” 蓝青笑了一声，目露嘲讽：“对，我就是等着你们……这些不怕死的来碰我呢。” 她是被点穴了不能动，但这不表示她用不了蛊虫。 她正要动手的时候，忽然一阵掌风袭来，那个正在碰蓝青的男人直接飞撞到了后面的墙上，顿时吐出一大口鲜血。 另一个男人诧异地看着自己的同伴，又回过头看向来人。 宋南风沉着脸，一步步朝他走来。 那人咽了口吐沫，紧张道：“我奉劝你别乱来！这地方是我们说了算，江湖上我们也有很多人脉！你丫要是敢动我，我肯定让你活不出城西！” 宋南风哼笑一声，对付这种小流氓，他都懒得拿出自己的武器。 他一步步朝着男人逼近。 男人紧张地往后躲：“我真的会动用江湖势力杀了你的！” “江湖势力……”宋南风唇角轻扬，眼神如一只鹰在狩猎物一般冷酷危险，“去啊，不去你们怎么会知道，这个江湖谁说了算？！” 说罢，又是一掌起，那男人也和他同伴一样，直直撞到后面的墙上，动弹不得了。 宋南风抬手解开蓝青的穴道。 蓝青眼中丝毫没有感激之情，气得咬牙切齿地骂道：“混蛋！” 宋南风微微蹙眉：“你这人怎么回事？我救了你你还骂我？” “不是你把我定在这里，这两个人会有机会靠近我？而且我压根不需要你救！我都打算给他们俩下蛊了！” 宋南风撇撇嘴：“你不是说过，下蛊是自损八百伤敌一千的活儿，也会对你自己有害吗？” “对我有害关你什么事？我乐意！” 宋南风沉默片刻，觉得自己不适合和这种女人沟通，越说越气。 他留了句“随便你”，转身就走。 蓝青也抬腿想走，却发现自己站了太久，腿都麻了，根本抬不起来。 她只好朝前面喊了一声：“喂！” 宋南风没停住，继续走。 “姓宋的！你给我站住！” 宋南风当阵风刮过，依然没回头。 蓝青的腿又麻又疼，好像还抽筋了。 她知道要是宋南风走远了，自己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能等到人来帮她。 她急得快哭了：“宋南风，你别走，你帮帮我……” 宋南风听她声音软下来了，这才止住脚步，走回她身边。 “怎么？” “你让我在这里站了好久，腿都麻了……” 宋南风嘲笑她：“这点儿小事你都解决不好？你抬起腿使劲跺跺，跺两下就不麻了。” 蓝青：“……” 他难道不觉得一个小姑娘做这样的举动很丢人很难看吗？ 这到底是不是个男人啊？要是普通男人，早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蓝青眼珠子都瞪酸了，宋南风还是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索性直接告诉他自己的需求：“你背我回去吧。” 《穿成团宠的我只想当咸鱼》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 第542章 好希望有个哥哥 “背你回去？”宋南风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一样，“得了吧你，我只会背我妹妹，你跟我什么关系啊，我是那么随便的男人吗你让我背我就背？想的真美！” “你……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是你害得我腿麻的……” 蓝青语气里在抱怨，实则已经在暗中计划下杀手了。 这男人长得人模狗样，性子这么差劲！ 还是她哥哥释放好，释放又乖又老实还容易心软。 刚才要不是宋南风突然来插一手，她肯定就说服释放跟她回**了！ 今天不教训她，自己名字倒过来写！ 蓝青手指微动，打算给宋南风下个猛烈的蛊好好出口恶气！ 宋南风却也察觉到了，直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那双好看的含情眼里满是嘲讽。 “怎么，想对我下蛊？你忘了我无无所畏惧吗？你的蛊对我根本就没用！” “……”蓝青心里憋着一股闷气，牙齿咬得咯嘣作响。 好像一口咬死他！ 宋南风将她的手重重一甩。 “我已经告诉你腿麻跺跺脚就行了，你爱跺不跺，我可没工夫陪你浪费时间。” 有这时间，还不如回家陪陪妹妹。 宋南风说罢，真的不再管蓝青了，转身离开了此处。 “喂！宋南风！” 这一次，宋南风不管蓝青怎么叫，都没有回头。 蓝青看着他消失在巷口，心里气炸了可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慢慢抬起腿，想着听他的意思狠狠跺跺脚。 可实在是又麻又疼的厉害，她刚抬起一条腿，另一条腿无法保持平衡，直接朝前摔去。 蓝青赶紧捂住自己的脸，以使得自己不要摔伤脸。 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自己会摔的很惨了，就在此时一只手忽然扶起了她。 蓝青昂起头看去，见是宋南风又回来了。 宋南风扶着她站好。 蓝青猛地抽回自己的胳膊：“我不要你扶！” 宋南风默了一会儿，又伸手把她朝地上推。 蓝青愣了愣，好不容易才站稳，她惊讶地看向宋南风：“你干嘛？” 宋南风十分淡定：“你说不要我扶，我再把你推回原来的样子。” “……”蓝青的双眼这样真的湿润了。 她是活生生被气哭的。 天呐，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讨人厌的男人？ 这男人怎么活这么大岁数的？ 幸亏自己去年才认识他，要是早几年认识，她一定早就把他给打死了！ 蓝青虽然气，但现在还只能认怂。 她的腿又动不了，到时候宋南风使劲一推，她肯定要摔的很惨。 “我我我错了还不行嘛……” 看着蓝青梨花带雨地认错，宋南风这纯直男也不忍心再欺负她了。 他松开手，走到她面前，蹲下来：“上来。” “干嘛？” “还能干嘛？背你回去！” 蓝青觉得难以置信，害怕有诈：“你不是说只会背你妹妹的吗？” “你不说出去不让别人知道，这事儿就当没发生过。” “哦……”蓝青吸了吸鼻子，趴到他的背上，试探着问了句，“你直接送我去你家吧，行吗？” 宋南风直接拒绝：“不行。” 蓝青抬手轻轻捶了他一下：“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别人想去你家做客你还直接赶？” 宋南风轻笑一声：“做客？做梦吧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继续去劝释放跟你回**！” “……”蓝青真的好想打他一顿啊！ 她现在看着宋南风的脖子，真想一口咬下去！ 她暗自气了一会儿，知道跟这种傻子生气也没用，于是又沉声开口：“释放真的是我哥哥，金蚕蛊假不了的。” 宋南风听得她语气里有几分怅然，他也不忍再怼她什么，语气平常地与她讲道理：“就算释放真的是你市三多年的哥哥，他与你们那么多年没有相聚，压根就没有亲人的情分，你们何必逼迫他？” 蓝青不由担忧：“可是……如果他不跟我们回去，大王的王位就保不住了，大王会伤心的……” 蓝青虽然心里已经接受了**王是她的父亲，但言语里对他的称呼还是没有改变过来。 宋南风听出她的哭腔，蓝青倒是孝顺。 可如果为了**王的王位，要逼迫释放回去，对释放也不公平啊，释放又不想继承王位。 宋南风想了想，给她出主意：“要不然你鼓动**王变法，改成女子也可以继承世子之位。这样**王认回你之后，你就可以继承王位了。释放也可以继续留在中原。” 蓝青沉默片刻道：“其实，我希望释放跟我回去，也不只是为了王位。” “那是为了什么？” 蓝青静静看着宋南风的侧脸，语气带着几分真心：“其实我真的很羡慕你们宋家几个兄弟，你们彼此互相关爱，互相帮助，我就没有……我从小到大就外婆一个亲人，外婆对我很好但毕竟年纪大了，别的人也不陪我玩，他们都知道我蓝家养蛊，都怕我。” 蓝青缓缓将脑袋靠在宋南风的背上，继续说。 “我要是能有个兄弟姐妹就好了，就不会一直那么孤单了。” 宋南风低着头，默默往世子府去。 此时已经日落月升，街上的小摊贩很多都已经回家去了，有些一个人收不了摊的，他的家人便出来帮他，陪着他一起。 宋南风忽然道：“其实我能理解你。” 蓝青看了他一眼：“你能理解什么？你那么多亲兄弟，还有好多好朋友。” “我曾经也是一个人，也孤独过……” 蓝青完全不信，哼笑一声：“你说的曾经是你在娘胎里的时候吧，毕竟你一出生就有那么多家人了。” 宋南风深深吸了口气，虽然很想说自己的故事，但觉得和蓝青还没熟到这份上，他便没有多说了。 蓝青见他不理自己，也不再多话，靠在他肩上，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等到了世子府，宋南风将蓝青放下来，蓝青才迷迷糊糊地醒来。 她揉揉眼睛，看了一眼大门，又看向宋南风的肩膀，不知道为什么眼神有些古怪。 她匆匆说了声“谢了”，然后很是着急一般跑了进去。 宋南风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也回家去了。 他走了两步，忽然感觉肩上有些古怪的感觉。 他伸手一摸……竟然全湿了！ 怪不得蓝青刚才的样子那么奇怪！ 这女人一定是故意的。 不止在他背上睡着了……还流了一摊口水！ （对不起，这章定时出错了） 第543章 她绝不可能当皇后 宋南风匆匆回到宋府时，正好遇见丽芝拎着热水桶从宋北房间里走出来。 宋南风随口问了句：“是刚为北北洗了澡？” 丽芝连忙放下水桶，上前恭恭敬敬地回道：“回五少爷，是的。” 宋南风点点头：“辛苦你了，不过倒水这种体力活你让别人做就行。” 宋南风是想着，她到底是皇上赐给北北，专门照顾北北的人，这种粗活让她做实在是委屈她了。 丽芝看了宋南风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是欲言又止，只应了声：“是，奴婢知道了。” 宋南风赶紧回自己房间换衣服去了，一想到身上还有蓝青的口水，他就浑身难受！ 丽芝虽然答应了宋南风把这些体力活交给别人，但她还是自己去做了。 她把浴桶清理干净，又去替宋北北梳头发。 少女刚洗过的乌发透露着清甜的气息，丽芝下意识地放缓手上的动作，似乎怕她长期干活的手指伤了这乌发一样。 可她手上的茧子还是不可避免地划到了宋北北的头皮，宋北北的脑袋歪了一下。 丽芝立马紧张地松开手，噗通一声跪到地上：“主子，奴婢该死，奴婢伤到主子了……” 宋北北笑了起来：“这有啥啊，小时候我娘给我梳头的时候还拔掉我好几根头发呢，快起来。” 她看不见，只能听从心中的直觉去摸索丽芝所在的位置，想着将她扶起来。 丽芝看着她的手，一把接了过去：“主子，奴婢在这儿。” 宋北北也握住丽芝的手，她的手指缓缓在丽芝手上摩挲：“虽然我看不见你的模样，但我觉得你一定特别可靠。” 丽芝困惑：“可……可靠？” 宋北北点头：“是呀，你的手很结实，我一抹就知道是踏踏实实做事的手。你一定会把我照顾的很好的。” 丽芝眼神闪过一丝古怪，扯了扯嘴角道：“奴婢一定不会辜负主子的。” 丽芝站起来，继续为宋北北梳头发。 等头发干了，丽芝将宋北北送到床上。 不多会儿，察觉到小姑娘睡着了，丽芝悄悄退了出去。 趁私下无人之时，离开了宋府，往宫里去。 …… 御书房内，丽芝跪在殷照林面前。 此时殷照林正在处理放了好几日的奏折，头也没抬，问她道：“宋北北如何？” 丽芝诚惶诚恐地回答道：“她……她很漂亮，也很纯真，奴婢为她洗澡的时候发现，她脱下男子的衣裳简直美的不可方物……” 殷照林微微蹙眉，放下御笔：“你觉得朕在问你这些？你是不是放了朕派你去做什么的？” 丽芝一愣，赶紧改口道：“奴婢记得，皇上派奴婢获取宋家的信任，以方便日后成事。但是……但是宋家的人，在加上小公爷，他们各个都对宋大人很好，奴婢真是找不到任何机会能使得她对奴婢侧目。” “没有机会就制造机会，你在宫里待了这么久，这些事还要朕教你？” 丽芝静默片刻，回道：“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 …… 丽芝其实只是嘴上说知道该怎么办，但其实还是没多少主意。 她从小就在宫里长大，以前跟的是太妃，那套女人之间的法子确实很明白。 但是宋北北和她们不一样啊，宋北北压根就不需要女子之间的争风吃醋。 到底该怎么办呢…… 丽芝正想着，忽然见两个宫女在一旁和一个太监大声争吵。 “刘公公，您这做事就不地道了，我们淑妃娘娘的东西什么时候有缺的？” 另一个宫女道：“东西缺了你们等等就是了，这套蜀锦是我们敬妃娘娘先定下来的，这凡事有个先来后到，凭什么让给淑妃娘娘？” 那公公左右都不敢得罪，想了个借口赶紧开溜：“二位姐姐，我昨日黄豆吃多了，今日总是想出虚恭，怕唐突了二位姐姐，我回头再跟二位姐姐聊……” 说完赶紧跑了。 那两个宫女也相看两厌，各自冷哼一声，相继离开了这里。 如今皇后已经被暗中处死，宫里位分最高的就淑妃和敬妃两个妃子，她们俩都是皇后的热门人选，家境也相当，如今如此针锋相对，也在意料之中。 这两个妃子也都不算精明，不过不同的是，敬妃性格更加火爆，一点就着。 丽芝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主意…… 反正她们在皇上眼里，和自己一样都只是工具而已，想必利用了她，皇上也不会生气的。 丽芝悄悄跟上敬妃的宫女，在后面喊了声：“如意。” 如意停下脚步，回头见是她，想了想才认出她来：“你是丽芝？霍太妃身边的宫女？” 丽芝笑道：“没想到妹妹还记得我。” 如意也笑了：“霍太妃可是唯一能留在宫里颐养天年的太妃，皇上对霍太妃那般敬重，她身边的宫女我们自然也是知道的。对了，听说丽芝姐姐最近被皇上派出宫照顾状元爷去了？” 丽芝点头：“是啊。” 如意想与她多套套近乎，毕竟宫里现在的妃子和太妃之间又没有什么竞争关系，如果真的处的好了，说不定还会在立后一事上出点儿力。 她主动问道：“丽芝姐姐，状元爷对你可好？” “状元爷人挺好的，就是她……”丽芝欲言又止。 如意立马问道：“她怎么了？丽芝姐姐您直说，我们敬妃娘娘的父兄都在京城做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我回去跟敬妃娘娘说一声就行！” “谢谢妹妹，不过状元爷对我确实挺好的。就是她那张嘴啊，总是说一些不该说的，叫我觉得十分头疼。” “她说什么了？” 丽芝紧张地看了一下四周，小声道：“我告诉你，但是你要答应我，千万不能告诉别人，尤其不能告诉敬妃娘娘！” 如意也紧张地压低了声音：“好，姐姐说吧，我保证守口如瓶！” “状元爷在家里总爱指点江山，她说敬妃娘娘不如淑妃娘娘受宠，而且敬妃娘娘比淑妃娘娘你老了两岁，皇上肯定更喜欢年轻的啊。这皇后之位，怕是与敬妃娘娘无缘啊！妹妹这事可千万不能告诉敬妃娘娘啊。” 如意嘴上应道：“行行行，我绝对不说！” 结果一回去，她立马跟敬妃说了。 敬妃听后，勃然大怒！ 敢断言她当不了皇后就算了，居然敢说她老？！ 她绝对咽不下这口气！ 第544章 书院比赛 敬妃派出自己娘家的弟弟，找了个由头去拜访宋北北，伺机发难。 那人寻的由头还特别正当，让宋北北拒绝不了： 说是一个新起的民间书院，打算和清北书院比试，争夺京城第一书院之位。 宋北北作为清北书院走出来的状元，怎么都要回去为母校争光吧？ 宋北北听了这个由头，也担心是有人为了骗她出去，所以特意派丽芝出去打探了。 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大哥失踪的这大半年里，清北书院没有继续扩张，发展停滞不前，便有一些教育机构觉得有机可乘，可以抢占这方市场。 在大雍，教书育人不止能赚钱，也是身份地位的象征，如果真的能桃李满天下，是可以流芳百世的。 其中最有名的新书院，就是这家在京城里规模迅速扩大的鹿萍书院。 鹿萍书院说是民间书院，但也不是那么民间。 它背后的主人，都是从朝廷里退下来的大学究，出生于世家，世代书香，比宋家要官正的多。 所以京城里有不少学子，如今都去了鹿萍书院。 而且清北书院的生源，都是各个地方的优秀学子，是要经过考试才能进来的。 因为清北书院只看才能不看家境，所以书院里寒门学子和世家子弟都有。 但是鹿萍书院不一样，因为创始人就来自于朝堂，很多官员都是他们的学生，他们把自己的儿子送进书院。 所以鹿萍书院几乎全都是官家子弟，有钱有势。 他们的书院盖得比清北书院阔气，学习书画骑射用的工具也比清北书院的高端，食堂顿顿鲍鱼燕窝。 在物质条件上，几乎是各方面碾压清北书院。 宋北北听完这些话，不屑地笑了一声：“就是贵族书院呗！搞这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有用吗？到时候考科举还是要靠真材实料。我就不信他们能考得过清北书院。” 丽芝在一旁接话道：“主子，话虽如此，但是鹿萍书院都是官家子弟，代表了朝中人脉，听说不少清北书院的树生门都在计划转学呢……” 宋北北沉默片刻，淡淡地“嗯”了一声。 确实啊，想做官，光是考试考得好还不够，朝廷人脉也很重要。 如今大哥还下落不明，自己得在京城替大哥守好他的事业，不能让清北书院这么被别人打压。 不过自己现在眼睛看不见……得先知道比试什么，再想对策。 宋北北便对丽芝道：“你去问一下那个敬妃的弟弟，两家书院什么时候比，要比试什么？只要是以前在清北书院读过书的人，都能代表清北书院参加吗？” “是，奴婢这就去问。” 半日之后，丽芝就回来了。 “主子，奴婢打听到了，比赛分为三个部分，对联，骑射，和急智。” 宋北北问道：“前两个我懂，急智是什么？” 丽芝也是不解：“奴婢没有打探到，不知道这一项到底考什么。” 宋北北支着下巴，双目无神地望向某一处。 考对联可以理解，对联与诗词歌赋一样要平仄协调，还要考文采风格。对联实际上是把对诗词歌赋的把控能力都给考了。 骑射也能理解，大哥开了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好头，现在大雍的书院都不是只教读书写字了，都要全面发展的，骑射就是一个人是否能文能武的主要体现。 但急智是啥玩意儿？ 不管了，这次比试关乎清北书院的名誉，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对联她对自己有信心，至于骑射……沈昭不也在清北书院读过几天书吗？也算是清北书院的优秀校友，鼓捣他去！ 只要拿下这两门，到时候无论急智考得是什么，他们都赢定了！ 宋北北立马扶着椅把站起来：“丽芝，你快扶我去隔壁院子找昭昭哥哥。” 丽芝连忙搭上手扶住她：“主子，您慢点儿……要不然还是奴婢去把沈督主叫过来吧。” “那不成，我有事求他，我过去显得我诚心嘛。” 还可以随便卖个惨道德绑架一下，叫沈昭知道她这么惨还去找他帮忙，他肯定不舍得拒绝。 丽芝也只好不劝了，扶着宋北北过去。 到了院子门口，宋北北就叫丽芝先回去了。 她踏进院子，慢慢往沈昭卧房摸索。 “昭……哎呀……” 她刚想叫沈昭一声，忽然踢到了院子里的花盆，直直朝前栽去…… 不过下一瞬，她就靠在了一个熟悉又结实的胸膛里。 宋北北昂起脑袋傻笑：“昭昭哥哥。” 沈昭无奈地看着她。 从她和丽芝出现在院子门口的时候，他就发现她了。 要是正常情况，她肯定会让丽芝扶着她进来，但是她没有。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她有事使唤他，搁这儿故意卖惨呢。 “说吧，什么事？” “咱们进房间再说好不好？” “嗯。” 沈昭拉起她的手，带着她一起往卧房里去。 走到门槛前面的时候，沈昭停了下来，抱起她走了进去，直接将她放到了椅子上。 自己也拖了把椅子，坐到她面前：“现在可以说了。” 宋北北乖乖坐好，对着他的方向道：“清北书院被另一家书院下战书了，要比试。有一个项目是骑射，昭昭哥哥，你也参加呗。” 沈昭笑了一声：“这种比试我去参加，多下我的脸。还是让那些学生们自己玩吧。” “那不行，鹿萍书院也很厉害的，就想着用这次比赛打清北书院的脸呢！所以要保证万无一失才行。你去了就能万无一失！” “骑射而已，你不要小瞧清北书院的学生，他们很多都会的。”沈昭无奈，“而且我要是去了，京中人都会以为我很闲的。” 堂堂谍探局督主，不干正事儿，跑去欺负鹿萍书院的学生，搁谁听了不要笑话几句。 但宋北北还没放弃。 “可是你这阵子本来就很闲啊……”她拉着沈昭的手晃悠晃悠，鼓着脸撒娇，“昭昭哥哥，这是我大哥的事业，他赚钱我也富裕，我富裕你就有钱花，你不亏的嘛。” 沈昭轻笑：“我闲是一回事，让不让别人知道是另一回事，这比试我就不陪你玩了。” 宋北北沉默片刻，沈昭还是没有改口。 宋北北鼓鼓脸生气了，猛地站起来：“哼，你不去，我就去找赫毐师兄帮忙！” 第545章 是宋北北先动手的 宋北北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 她心想按照沈昭这个醋王的性子，肯定就快吃醋了。 他肯定就要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强势霸道地说：“不许去！你的忙，只能我帮！” ……可是宋北北走了好几步，也没有等到沈昭的举动。 她虽然看不见，但是能感觉到，沈昭此时肯定在笑意盈盈地看她，等着她出笑话！ 宋北北气的头疼，回头冲着他冷哼一声。 “昭昭哥哥，你一点儿都不在乎我！我以后跟赫毐混去了，我跟他一起篡你的位！” 眼看小姑娘真的气得不轻，沈昭这时才一把将她拉入怀中，拍拍她的后背，像哄孩子一样安慰她。 “别气了。我去真的就是欺负人。赫毐也不能去。” “赫毐为什么不能去？”宋北北问。 她想从沈昭口中听到诸如“你是我的，不许你去见赫毐。”的土味情话。 但沈昭却没有理解到，他很老实地说自己的想法：“因为赫毐不是清北书院的学生啊。” 宋北北还嘴硬：“倘若不是必须要清北书院的学生呢？” 沈昭反问：“那你五哥，释放，都能参加，何必还要赫毐？” 宋北北顿时没话说了。 沈昭眼含笑意盯着她：“所以你故意提他，就是为了让我吃醋吧？” “……”宋北北好气啊。 这小弟弟能有点恋爱的情趣吗？为什么要把她的心思都说透？她不要面子的啊！ 宋北北使劲推了他一把，从他怀里起来，不服地“哼”了一声，转身往外走。 沈昭不懂，眼睛一直看着她。 宋北北估摸着自己快到门槛了，脚步慢了下来，小心翼翼得往前试探。 她才瞎了没几日，还没有那么敏锐的感知力，所以她并不知道……其实她走错了方向。 她现在压根就没走到门口，而是走到床边了。 她再往前去，就要跌到床上了。 这时沈昭才站起身，脚步轻轻地往她身边走去。 宋北北的脚忽然碰到了一个东西。 她以为是台阶，便抬高了脚，打算踏过去。 却没想到一脚踏空，直接朝前栽去。 她轻呼一声，以为自己要摔到地上了，结果竟然摔在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上。 宋北北伸手摸了摸…… 被子？枕头？自己这是走错方向了？ 她赶紧翻了个身坐起来，想下床继续走。 而这个时候，却忽然感觉一股威压盖在头顶。 她试探着伸出手，碰到了熟悉的胸膛，她的手再往上，是沈昭的脖子，接着是喉结…… 她忽然不敢再碰了，赶紧收回手。 她能脑补到此时沈昭现在是什么样的姿态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简单来说就是床咚。 宋北北有些耳热，但立马想到自己现在还在跟他生气呢，态度得强硬点。 她嘴角微微拉下，不满地“哼”了一声：“让开，让我走！” 沈昭就是不让，将她抵在床上，直直盯着她的双唇。 这双唇极软，他感受过，不止一次。 令人上瘾。 沈昭虽然还没有对宋北北做什么，但是宋北北能感觉到那股盖在自己身上的威压越来越强烈。 她也似乎预感到沈昭好像是要亲她一样，她长睫微微颤了颤，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我不让你亲！除非你答应跟我去比试，我才会让！” 就算沈昭想亲，他也不会承认啊。 他声音含笑：“我又没说要亲你，你想得美。” 宋北北脸色微微泛红。 她居然又被这小弟弟摆了一道，太过分了！ 绝不可能一直叫他牵着鼻子走！ 宋北北伸手推他：“好吧，是我想多了，以后都不会了！你让我走！” 但是沈昭却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压在床上，离的她极近。 宋北北能感觉得到，他的脸应该和自己的脸距离在分毫之间，她感觉的到他的气息…… 他声音低哑，手指轻轻摩挲她的头发：“你主动勾引我，我怎么可能轻易放你离开？” 宋北北要受不住了，这小弟弟现在怎么这么会？ 他两年前明明是个连大姨妈都以为是受伤的小纯洁啊！ 宋北北抬起小拳头捶他：“我才没有勾引你！” 沈昭笑容里带着低笑：“没有，你为什么主动躺到我的床上？” “……”宋北北忽然很自责。 以前沈昭是个多么正义热血的少年啊，为什么现在变得这么……这么不正经！ 都怪她！她把小弟弟给教歪了！ 宋北北继续推他：“我没有！你放开我，我不陪你玩了！” 沈昭捏了捏她气鼓鼓的小脸，搂着她躺下，紧紧扣着她乱动的手。 “别生气了，等你们比试的时候，我也过去，暗中帮你好不好？” 宋北北闻言果然不再动了。 “暗中？你怎么暗中帮我啊？” “骑射的时候，若是我发现对方比清北书院能力强，我就暗中动手叫那箭射偏。” 宋北北能脑补到，到时候沈昭随便飞出一枚石子，估计对方的箭就要射歪了。 宋北北满意了，笑了笑，但又有些羞愧：“这样会不会不太地道啊？” 沈昭揉揉她的发顶：“你让我直接出场更不地道。” 那倒也是。 沈昭不出场，对面还能比比。 沈昭一出场，估计对方直接就弃权了。 一方面是沈昭确实强的很，一方面是也没人敢得罪沈昭啊。 沈昭见宋北北那双桃花眼笑得更小狐狸一样，就知道她满意了。 沈昭问道：“开心了？” “嗯！” “不生气了？” “嗯！” “还去找赫毐吗？” “不找了。” “让亲吗？” “……”问到这个，宋北北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连连摇头，“不让。” 沈昭倒是不见多少失望：“不让就算了。” 难不成还能强吻吗？他沈昭不是那种人。 可……宋北北是那种人啊。 她忽然翻了个身，压在沈昭身上。 “我不让你亲我，但是我亲你你不能反抗。” 沈昭扶着她免得她摔下去：“为什么？” “因为我……我乐意！” 她说着就俯身亲了下去。 沈昭想到上次他被宋南风指着鼻子骂的场面，就觉得自己真的很无辜。 每一次，都是他妹妹先动手的好吗。 要是宋南风这个时候进来，看见他的宝贝妹妹这么豪放作何感想？ 宋北北看不见，亲了半天也没亲到。 沈昭没耐心了，扣住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虽然每一次都是宋北北先动手的，但到最后，都是他占上风的。 第546章 因为有他 比赛也不是鹿萍书院设置的，为了公平公正，他们邀请了京中的文学泰斗和朝廷里退下来的武官来出题和担当评委。 鹿萍书院也很重视这一次比赛，这是鹿萍书院彻底打响名气的关键，所以一定要赢。 鹿萍书院分析过清北书院的学生，知道他们书院最不缺的就是才华横溢的书生。 所以对联这一关，他们打算尽全力，但是不强求能赢。 急智这一关，是他们最有信心的。 他们的学生都是自幼浸淫在极好的家镜之中，肯定比那些书呆子懂为人处世的道理啊，他们这一关赢定了。 至于武的这一关，他们觉得沈昭不会自降身份来陪这些学生玩儿。 不过他们也要尽全力找一个厉害的，以免出岔子。 他们思前想后，相中了一个就算沈昭去参加，也不一定会输的人选——赫毐。 京中谁都知道，赫毐与沈昭师出同门。 大家虽对沈昭和赫毐都不是那么了解，但想必一个师父教出来的也不会相差很多。 于是，他们便去邀请赫毐，来鹿萍书院求学，这样就可以代表他们去比骑射了。 …… 赫毐一开始是拒绝了的。 他也知道清北书院是宋北北大哥开的，他要是去跟小姑娘对着干，小姑娘肯定气得以后都不理他了。 不过嘛，他为了小姑娘拒绝鹿萍书院邀约这个事，一定要叫小姑娘知道，不然他岂不是白做这个好了。 于是，赫毐立马去找宋北北卖好去了。 彼时宋府里，丽芝刚刚端走了宋北北的洗脸水。 她走出来将水盆放到地上，转身为宋北北带上了门，端着水离开了这里。 赫毐在她走后，悄悄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又立即转身把门关上。 宋北北洗完的头发刚干，此时正歪在软塌上听鸡仔说外头的事。 她看不见之后，鸡仔就是她的收音机。 它现在正在说殷佑棠身边的事。 皇上清醒之后，宫里的人都知道殷佑棠给皇上献了血做药引子，所以皇上现在对他可好了。 皇上已经把之前伺候殷佑棠的宫人派了回去，殷佑棠现在再也不用天天吃冬瓜了。 而且皇上也不阻止他养小动物了。 宋北北听完了，问鸡仔：“那他现在很开心吧？” 鸡仔道：“小棠棠不开心，因为小棠棠想老大了。” 宋北北摸着鸡仔毛茸茸的脑袋，无奈地叹了口气：“可是我现在眼睛还没有复原，我也不能回去。你下次就跟他说，他想我了可以来宋家看我。” 鸡仔爽快地道：“好嘞。” 这时鸡仔才注意到有人来了身后，它回头一看，蹭的一下从宋北北手里飞起来。 “哎呦妈呀，吓死老子了，你这人咋走路没声音捏？” 宋北北也微微侧过脸来，迷茫地看着前方：“鸡仔，是谁？” 赫毐坐到宋北北身边，含笑看着她开口：“是我。” 宋北北听出了他的声音，也礼貌地冲他笑了笑，歪着脑袋道：“赫毐师兄，你怎么突然来了？” “我来看看你，好久没见了想你了。” “……”宋北北着实无语，“师兄，麻烦你以后不要开这种玩笑了，我不喜欢。” 赫毐唇角笑意更深：“我没跟你开玩笑。” 鸡仔立马抬起一只翅膀捂住眼睛：“羞羞羞……” 赫毐回头看了它一眼：“你觉得羞，你可以先走。” “好嘞！”鸡仔立马扑腾翅膀飞走了。 宋北北听见扇动翅膀的声音，赶紧喊它：“鸡仔！谁让你走的？你还记不记得谁是你的主人呀？” 鸡仔此时已经从窗户飞出去，找它妻儿去了…… 宋北北气得咬咬呀，回头再找鸡仔麻烦！ 她又抬起头朝着赫毐：“赫毐师兄，你找我有事就说，没事我要睡觉了。” 赫毐直勾勾地看着她。 小妹妹如今的样子乖极了，乌黑的长发披散在羸弱的双肩上，衬得她本就白皙的面容更是如雪一般。 赫毐伸出手，指尖微碰她的长发，开口：“妹妹，我后悔了。” 宋北北微微拧了一下眉头：“你后悔什么？” “后悔当初没有和沈昭争一争。” 他本就不亚于沈昭，这些年来有意无意地居于沈昭之下，其实都是因为听了师父的话而已。 但其实不管是谍探局督主之位，还是她，只要他争，都不一定会输的。 去年他把自己派去影州国，若是自己争议争，其实也完全可以不用去的。 宋北北很是无语，伸手将自己的头发从他手里拿回来，不让他碰。 “赫毐师兄，上次我不是跟你证明过了嘛？你压根就不喜欢我，你不过是觉得我的容貌比较新鲜。我现在还瞎掉了，以后还会老了丑了，你图这几年的新鲜有意思吗？” 赫毐含笑盯着她一开一合的嘴巴，越看越觉得她嘴巴不饶人的样子也好可爱。 “上次的事不算，我思来想去，觉得你这么有意思的小姑娘，就算老了丑了，我也喜欢。” “……”宋北北轻叹一声，不打算理他了，“你再不走我就叫救命了，昭昭哥哥就住在隔壁，我叫他来揍你！” “别这么着急赶我走嘛，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我是风流又不下流，你不同意我肯定不会碰你的。咱俩聊聊。” 宋北北想了想，也确实，赫毐倒是真的不会强迫别人，否则当年他就强迫蒋嫆了。 赫毐帮过她那么多次，她也不太好直接赶走人家的。 于是宋北北便道：“好吧，你要聊什么？” 赫毐看着她的眼睛问：“你如今看不见，也不心慌吗？” 这个问题，真是叫他费解。 他以前见过突然瞎掉的人，无论是男是女，无论以前是什么样的性格，突然遭遇了这种变故，都会很难受，很长一段时间萎靡不振。 但是宋北北好像一直都很乐观，坦然接受了一样。 宋北北回答他：“不慌呀。” “为什么？” 宋北北扬起笑脸：“因为昭昭哥哥在我身边。” 赫毐目露一起低沉：“你这么喜欢他呀？” 宋北北重重点了一下脑袋，毫不犹豫：“嗯！是呀！” “好吧……”赫毐无声地叹了口气，到底还是自己来晚了。 沈昭在小姑娘心里，已经是无可替代的位置了。 第547章 打击男人的招数 赫毐看着宋北北许久，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难受。 他自嘲地笑了笑……不至于啊，自己又不是沈昭那样情窦初开的小朋友。 发现喜欢的小姑娘不喜欢自己，那直接换一个喜欢呗。 毕竟以前他都是这样的。 宋北北这样性子的不好找，但长得美的到处都是。 他不就是个爱美之人吗？所以换谁都成任何一个美女就行。 别在小妹妹面前讨人嫌了。 “早些睡吧。”赫毐揉揉宋北北的脑袋，起身离开。 …… 赫毐回到自己府上。 那白日里来拜访过他、邀请他去鹿萍书院的人还在等他。 那人再次见到赫毐，立马笑意盈盈地引过去道：“赫大人，白日我来找你，送的那尊玉观音，已经被我拿回家供奉了。” “嗯，那就好。” 先前这人送观音给赫毐的时候把他吓了一跳，赫毐深知自己罪孽深重，杀过不少人，而且还好美色。 这还留尊菩萨在家里，是怕他报应来的不够吗？ 所以他当时就叫对方拿走了，对方先前还不愿意，现在看来是想通了。 鹿萍书院的人又道：“赫大人，我又新准备了一份宝贝要送你。” 赫毐一向不会轻易得罪人，见他这么坚持，也不好再拒绝下去了，便问道：“什么宝贝？该不会又是什么神佛吧？” “当然不是！”那人一拍手，一个身段婀娜的美人儿从门外走了进来。 赫毐看着这女子，绝美的五官，白皙透亮的肌肤，身上的裙子收紧，勾勒出纤细的腰肢和莹满的胸膛。 她的眼神含羞带怯，正盈盈望着赫毐。 赫毐却有些失望…… 这美人儿美则美矣，只是美的那么千篇一律，他完全提不起来任何兴致。 那人见赫毐双眼直勾勾地打量眼前的美人儿，以为事情成了。 “赫大人莫怪，我白日不知道赫大人喜欢这口，送错了宝贝，后来知道了，就赶紧去找来了她。赫大人还满意吗？” 赫毐的眼神这才从女子身上收回来，看向那人：“你送她给我，就是为了让我参加鹿萍书院，与清北书院比试骑射？” “是啊！赫大人，你可能对我们鹿萍书院不了解……” 赫毐笑着打断了他：“了解。你们鹿萍书院背后之人，除了那些朝廷里退下来的老学究，还有敬妃娘娘的亲弟弟。” 那人一拍手：“果然什么都瞒不住赫大人！如今皇后已经不在了，敬妃娘娘很可能成为新的皇后，赫大人若是加入鹿萍书院求学，也得以为以后的仕途做个晋升之阶！” 是啊，到时候鹿萍书院出来的，多多少少都和敬妃娘家有关系。 赫毐是知道这敬妃性子火爆，完全没有当皇后的才能的。 可奈何她父兄有能力为她铺平道路。 赫毐忽然想到，小瞎子是清北书院的人。 她今天搅的他心乱。 那他去为鹿萍书院对付清北书院，给她找点罪受，也未尝不可。 “好，我同意了。” 对方一听，立马扬起笑意，心想这次送的礼物果然送对了！ 不过紧接着就听赫毐道：“这礼物你带回去吧，我对这种没兴趣。” “啊？”那人很是震惊，“那……那赫大人喜欢什么样的？” 赫毐扶着自己的下巴想了想，问：“有没有长相纯美的小瞎子，给我找一个来。” 小瞎子？ “行……”那人犹豫着应了。 心里却不由在想，赫毐这什么奇怪的癖好啊，双目灵动的女子他不喜欢，居然喜欢瞎子…… 不过只要他答应来比赛，鹿萍书院就十拿九稳了。 …… 对于鹿萍书院的其他人而言，这次的比试是为了扬名，并且在京中站稳阵脚。 但对于敬妃而言，这次比试就是要让宋北北出丑，让她知道自己的厉害，以后少在背后说三道四！ 不过为了能保证宋北北绝对会出丑，还得再多做些什么。 否则到时候没出到丑，还叫她出风头就不好了。 敬妃把自己的心腹宫女都叫来商量。 最后，大家达成一致，想出了三个连招来对付宋北北。 宋北北身为一个状元，一个才子，她最在乎的是什么？ 肯定是才能不如别人。 所以第一招，就是打击她的才能。 到时候他们就想办法买通评委，从他们手里拿题目，叫宋北北输掉第一回合的对子比赛。 接着第二招，是打击她的外貌。 她作为一个男人，身上最大的缺点是什么？ 肯定是个子矮。 所以敬妃让她弟弟派一些高个子的学子去参加比赛，到时候拼命点她个子矮，不怕宋北北不羞愧地想自杀！ 这第三招，就是要打击她没女人要。 到时候敬妃花钱雇几个女子去围观比赛，宋北北一出场，就叫那些女子在底下骂她丑，骂她小，诅咒她一辈子找不到媳妇儿！ 敬妃就不信，这三连招下来，有任何一个男人能承受得住。 …… 很快到了两家书院对决当日。 比试在京城最繁华的街市附近举办。 两家书院对垒，负责出题和评判的老先生们坐在中间。 不远处的茶馆二楼，微服出来的敬妃坐在那儿，凭栏往下望，等着看好戏。 宋北北坐在清北书院的位置上，小声问身边的丽芝：“现在情况怎么样？” 丽芝小声回道：“鹿萍书院的位置上，奴婢认识几个，也皆是京中有名的才子……但是主子放心吧，他们都不如主子的。” 宋北北轻轻笑了笑：“也不一定，不能轻敌啊。” 丽芝也瞄到了人群里一些表情古怪的人正盯着宋北北，她也注意到了不远处的茶馆里，身着平常衣裳的敬妃，不过她什么都没说。 忽然有个人从台后面走了出来，敲响了手中的锣鼓。 “诸位，鹿萍书院与清北书院皆是京中书院的佼佼者，今日两家书院将会在此一决雌雄！接下来便是第一场比试，对对联！” 他又敲了一声锣鼓，接着说话。 “接下来，我来宣读比试的规则。首先由台上诸位先生出上联，两家书院的学子们起身回答下联，答得不好可以补答。” 说完，他又敲了一声锣鼓。 “现在比试开始！” 第548章 作弊你也赢不了我 一个老先生立马出了上联：“水车车水水随车，车停水止。” 话音刚落，鹿萍书院的学子和宋北北都立马站了起来。 一个评委看向宋北北道：“清北书院的先站起来的，清北书院先答。” 宋北北张了张口正要说话，鹿萍书院的人忽然叫了起来： “明明是我们先站起来的！” “对！就是就是！先生不能因为她是状元爷就偏心啊！” 清北书院的人也不服气，跟他们吵：“胡说！分明就是我们先站起来的！” 他们争这个也无可厚非。 先说，确实占优势。 因为先说的人想到的点，后说的就不能用的。 万一想到一块儿去了，后说的人就很吃亏。 但宋北北不想老先生为难，而且她也相信自己有本事对出不一样的下联。 她便主动道：“那你们先说好了。” 鹿萍书院的立马道：“石磨磨石石运磨，磨起石转。” 那人答完，得意扬扬地看着宋北北，目光挑衅。 诸位评委也齐刷刷看向宋北北，等着她的答案。 宋北北现状看不见别人的眼色，不知道可以答了。 丽芝立马悄悄拉了一把宋北北的衣袖。 宋北北立马张口道：“风扇扇风风出扇，扇动风生。” 评审先生们互相望了望，皆挑不出错处，点头道：“两组各得一分。” 茶馆二楼的敬妃气得重重搁下自己的茶杯：“不是已经提前花钱要到了题目给他们吗？为什么还是赢不了？！” 小宫女不敢说话…… 花钱买了题目只能提前想出答案。可人家宋状元爷有真材实料，不需要提前知道题目，也可以立马想出答案。 这有啥办法？ 台上评审继续出题。 但几乎每一次，清北书院和鹿萍书院都是同时站起来的，而且两家都能回答出答案，且不分高低。 所以到了最后，两边分数一样。 评审们便让两家书院暂时休息，他们商量商量再出个加时题。 …… 茶馆里的敬妃赶紧叫人把鹿萍书院的负责人带过来。 那人一到，敬妃张口就骂：“真没用！提前给你们弄到题目，还赢不了清北书院！” 那人也是无奈，擦了擦额间冷汗：“娘娘，有一说一，清北书院学子们文采这一块儿确实比我们要好许多。要不然，这一科就平手算了，反正后面两个项目，他们不可能赢得了我们的。” 敬妃大怒，一拍桌子道：“不行！我必须要清北书院输给你们，要她宋北风脸面尽失！你无比给我想出办法来！” 那人实在是头疼的很，这能有啥办法啊？ 宋北风就在那里坐着，只要她在就能想出下联，他总不能把人掳走吧？ 敬妃身边的丫鬟忽然道：“对了，娘娘，我听说状元爷因为救皇上而双目失明了……” 说到这里，敬妃才想起来仔细看一眼宋北北的眼睛。 双目确实无神涣散，但她一直坐在那里不动，又时不时装作低头沉思的模样，所以大家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 敬妃微微蹙眉：“所以呢？她双目失明，也不耽搁她对对子啊！而且这个事关乎宫里那场变故，要是宣扬出去，到时候皇上还怪本宫！” 丫鬟微微一笑：“奴婢有办法。” …… 鹿萍书院的负责人从茶馆离开后，立马去后方找了先前卖题目给他的评审。 他毕恭毕敬地问道：“先生，不知道你们加赛的题目可出好了？” 那人道：“怎么，难道你又想提前买题目？” 鹿萍书院掌权人试探着问：“可以买吗？” 老先生叹了口，摇摇头：“刚才的比试你也看见了，就算你们提前知道题目也没什么用。昨天将题目卖给你已经很叫我心里不是滋味了，你别再叫我为难了。” 鹿萍书院的人赶紧笑道：“先生不必觉得为难，其实我也就是随口问一句。不过，为了早些分出胜负，我有一个主意……” “什么主意？” “待会儿若是还是如先前那样答题的话，先说后说的，总会不太公平。先说的人可能抢走后说的人想到的主意，后说的人也可能由于先说的人提醒而想到更好的答案……” 老先生摸了摸胡子，是有这个可能。 “所以接下来，不如变个方式……出完题之后，叫人把答案写在纸上，然后将两方的答案一起交上去，再进行评选。” 老先生想了想，点头道：“可以一试，我去与他们几个说说。” 老先生回去与其他几个评审一商量，大家都同意了。 他们重新公布了规则之后就开始出题了。 新的题目是：“饥鸡盗稻童筒打”。 鸡饿了盗稻子吃，儿童拿着梧桐枝打。 两边书院的书生们都凑在一起商量答案。 这个对子看似不难，但关键是要同音不同字。 商量之后，宋北北本想口述给自己的同窗，让他们写出来的。 但他们都觉得这个答案必须要宋北北写出来，因为宋北北是新科状元，是清北书院近年来的骄傲。 宋北北也不好说自己眼睛看不见了，她就抬笔，盲写了自己的答案。 她想到答案是：哑鸭拾食垢狗追。 写完后，她小声问丽芝：“我没写错吧？字丑不丑？” 丽芝小声回道：“不丑，主子的字迹和以往写的东西字迹一样。” “那就好。” 宋北北说完，一个小厮过来拿走了她的答案。 而对面鹿萍书院的答案也被拿走了。 两个答案被送到台上，评审们挨个看过一遍之后，为首的站起来道：“鹿萍书院给出的答案是：‘饿鹅窃茄郎榔锤’。而清北书院的答案是‘哑鸦拾食垢狗追’，这一轮是鹿萍书院胜。” 清北书院的人立马不服气了：“为什么啊？” “就是就是，我们的哪里不如鹿萍书院的答案了？” 老先生道：“你们写的不符事物逻辑。就算落鸦哑了，也不会被垢够追，因为乌鸦会飞啊。” 宋北北微微蹙眉：“可是我写的是不会飞的‘鸭子’的‘鸭’，不是‘乌鸦’的‘鸦’啊。” 评审们亮出宋北北的答案给众人看：“那就是你粗心大意，写错字了。” 众人一看，上面写的果然是会飞的“鸦”，而不是“鸭”。 第549章 是鸭还是鸦 清北书院的人现在也开始动摇了，小声询问：“宋贤弟，怎么真的是‘鸭子’的‘鸭’？你是不是手误写错了？” 也有人在抱怨：“宋大人怎么这样啊，现在因为这点点的小失误，咱们岂不是要输了这一场比试？” “你抱怨个什么劲儿，要是没有状元爷在，咱们早输了，写错一个字状元爷也不想的啊。” “……” 宋北北耳边听着同学们的讨论，心里难受的紧，现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明明记得自己写的是“鸭”啊…… 可是她现在看不见，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自己手误写错了。 她小声问丽芝：“你记不记得我写的到底是哪个ya？” 丽芝眸光微动，眼神闪过一丝古怪：“奴婢没注意……” “我不应该写错的啊……” 丽芝想了想道：“主子，奴婢瞧见刚才那过来拿答案的小厮表情古怪，想必是他飞速地换了主子的答案。奴婢去找他理论去！” 宋北北一把拉住她：“算了，我看不见，有理也说不清楚，回头再找他算账。现在关键是要确保后两项能得胜。” 宋北北刚说完，忽然听围观人群传来一声声辱骂： “这状元爷行不行啊！自己没本事还强出头，拖累清北书院输了吧！” “就是！下去吧你！别丢人现眼了！” “呵，也不知道这状元的身份是不是靠在小公爷面前卖pi股换来的。” “……” 宋北北眼睛看不见，听力就越发敏锐，这些声音一字一字地落入她的耳中，她不由沉下了脸。 对面的鹿萍书院，不少书生一边看着宋北北，一边低声说笑。 清北书院的人脑补一下就知道，他们肯定也在嘲笑宋北北沽名钓誉，嘲笑她是断袖。 丽芝连忙捂住宋北北的耳朵：“主子，不要听，他们都是瞎说的。” 宋北北忽然笑了，拿开丽芝的手，若有所指地道了句：“真有意思。” 丽芝疑惑……她被这么骂，不生气、不伤心吗？为什么还要说有意思？ …… 此时茶楼上，敬妃微笑看看着宋北北的笑话。 叫你嘴贱！ 叫你说本宫当不了皇后！ 她找来的那些人，辱骂声越来越大。 …… 宋北北正想着要怎么化解的时候，没想到自己身后的同窗忽然站了起来，对着围观人群大声喊。 “宋大人先前每一次的答案都令人拍案叫绝，如今只是一个错字而已，为什么要紧抓着不放？难不成你们一生之中连个小错都不会犯？” 跟着又另一个同窗站起来为宋北北说话。 “宋大人去年途径应城，为应城筹款兴修地下水渠，此善举救了应城半个城百姓的性命！如此利在千秋的功德，也比不上这一个字的小错？你们要如此责骂宋大人？” 就连之前那个抱怨过宋北北的同窗也站起来为宋北北说话： “对！宋大人的状元之位是皇上亲笔提点的！谁敢质疑宋大人，就是质疑皇上，质疑我们大雍科举的公平！” 哼，清北书院自己说，那是对自家人的小埋怨，没你们外人插嘴的份！ 宋北北好不好，只能我们自己说！ 这话一说，人群里立马鸦雀无声。 这罪名就大了，谁也不愿意为了几个钱冒着生命危险去骂人啊。 百姓之中安静了会儿，又有人小声道：“宋状元原先答得多好啊，也不知道这份答案是不是被人做了手脚才出问题的。” “就是啊，刚才骂宋状元的那些人是闹事的吧……” 这些话也落入宋北北的耳朵里，她微微扬起脸，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微微一笑。 敬妃也注意到了这个笑意，她以为宋北北是发现了她，在挑衅她，气得当即就摔了手中的杯盏！ 她身边的宫女连忙安慰道：“敬妃娘娘稍安勿躁，不管怎么样，这一轮宋北风都输了。接下来的骑射，她更加赢不了，因为鹿萍书院可是请了谍探局总领司赫毐大人出面呢！” 敬妃微微拧眉，对了，待会儿就是骑射了，她还安排了别的招数对付姓宋的！ …… 场面逐渐平静下来后，又公布了下一轮比试的规则。 骑射，就是骑马射箭。 比赛的时候每家书院派出三个人，从这里出发，靶子在这条街的街尾。 在出发之前，两家书院有半个时辰的时间来研究战术。 清北书院想出了“舍二保一”，让两个人想办法拦住对方的去路，保一个人能成功射到靶心就能得胜。 清北书院这边商量分析了一番路线和战术。 有人注意到宋北北一直没有说话，便好奇地问了她一句：“宋大人，我们说的战术可行吗？” 宋北北微微笑了笑：“可以试试……这骑射和战术我不太擅长，主要还是看你们了。” 那人见宋北北目光涣散，关心道：“宋大人你是不是累了？我瞧你目光迷茫，要不然先休息一会儿吧，我们讨论就行。” 宋北北点点头。 其实她瞎掉的事直接说也可以……但她怕透露太多，会不可避免地叫人想到前些日子宫里的变故。 那场变故皇上刻意隐瞒了，她也自然不会轻易让人看出任何破绽。 所以没有人发现她瞎掉，她就不主动说。 丽芝扶着她离开，到一旁的阴凉处休息。 众人看她走路都要搀扶，更觉得她病弱了，倒也没有怀疑别的。 宋北北坐下后，问丽芝：“鹿萍书院如今如何？是否也在商讨战术？” 丽芝圆圆看了鹿萍书院一番，摇头道：“没有，他们此事都凑在一个人面前，一个个脸上都挂着讨好谄媚的笑意，看起来再恭维那个人。” “谁？” “赫大人。” 宋北北表情一凝，眉头轻挑了一下。 赫毐不会代表鹿萍书院参加吧？ 赫毐的水平她是知道的，他要是参加，清北书院估计难赢了。 除非，沈昭也参加。 光是暗中做手脚的话，怕是不够。 宋北北问道：“沈昭来了吗？” 丽芝又找了一圈：“还没有。” 宋北北忽然站起来。 “不行，我要去找他。” 第550章 宋北北最在意的是什么 丽芝道：“主子，你出去找不太方便，还是奴婢出去找吧，主子稍等片刻。” 宋北北点头：“好，麻烦你了。” 丽芝受宠若惊：“主子可千万别跟奴婢客气，奴婢受不住，奴婢这就去了。” 宋北北听着耳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没过会儿，一阵脚步声又越来越近。 宋北北立马昂起脑袋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丽芝，你找到昭昭哥哥了嘛？” 她面前的男人轻轻一笑：“妹妹，你的昭昭哥哥怕是不会来了，赫毐哥哥倒是在这儿，你要吗？” 宋北北一听是赫毐的声音，当即垂下了眼眸，唇边挂上若有若无的笑意。 “赫毐师兄，听说你去鹿萍书院求学了，还代替他们来与清北书院比赛？” “是呀。”赫毐大大方方承认了。 他心里想着，要是小妹妹痛哭流涕，说一个“求”字，他现在立马就退出鹿萍书院，来到她的身边。 可宋北北沉默片刻，却笑了笑：“好吧，那你待会儿比赛加油哦。你这种身份，还来参加书生们之间的比赛，输了可就太丢人了。” 赫毐没想到被小妹妹反将一军，默了片刻，也是笑了。 他越来越觉得小妹妹可爱了。 绝美的女子遍地都是，性子这么好玩的，他二十多年来就遇见这一个。 赫毐上前摸摸她的脑袋：“行，那待会儿我可不会看在你的面子上就手下留情。” 宋北北一把打开他的手：“不需要！” 沈昭答应过她，虽不来比赛，也会为她暗中做手脚的。 她相信沈昭一定能帮她赢。 赫毐无奈地笑了笑，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 茶馆二楼，敬妃又在给清北书院的人训话。 书院主管还以为这次敬妃喊他过来是要夸他的，毕竟他们才刚刚赢了一场。 可没想到敬妃还是一脸气愤。 主管很是不解，小心翼翼地问：“敬妃娘娘，上一场比赛我们鹿萍书院赢了，您可是还有什么地方不满意？” 敬妃抬起手重重拍了一把桌子，又把自己给疼到了，连忙皱着眉呼痛。 宫女连忙握住她的手：“娘娘仔细手疼。” “什么都欺负本宫！这个破桌子也欺负本宫！待会儿就给它砸了！” “是，奴婢回头就办。” 敬妃深深吸了口气，压抑住心底的怒火，冷哼一声看向主管。 “本宫的最根本目的不是赢这场比试，是为了打击宋北风！宋北风竟然敢瞧不起本宫，本宫也不要让她好过！” 主管微微蹙眉，头都大了…… 他也是个读书人，叫他私底下做这些乱七八糟的手段去取胜，已经很为难他了。 其实他上一场比赛买通拿答案的人改了宋北北的答案，心里已经很愧疚了，还想着日后找机会去跟宋北北道歉呢。 现在还叫他去打击宋北风？他做不到啊…… 他只好道：“敬妃娘娘，我实在不擅长这些啊，要不然敬妃娘娘给我出个主意，我照办，成不？” 敬妃冷笑一声，问他：“你们男人最在意什么？” 那主管脸色一红，不好意思地说：“最……最在意内人说我不行。” “……”敬妃无语至极。 确实，说男人不行挺打击人的。 但是宋北风现在才十四岁，估计还是个小童子身，说她不行，不行啊。 敬妃索性直接告诉这主管了：“要攻击她外貌！攻击她身材矮小，男身女相！” 主管赶紧道：“好，我明白了，我回去就与众人交代一遍。” 主管正要开溜，敬妃又叫住了他：“这只是一件事，还有一件，就是接下来的比赛一定要赢。” 主管拱手道：“敬妃娘娘放心，我们邀请了谍探局的赫毐来替鹿萍书院参赛，想输都难！” “本宫不要‘想输都难’，本宫要绝对的赢！” 主管尴尬地皱眉：“这……” 那宫女在一旁提点道：“主管大人切莫轻敌啊。如今距离下一场比试开始还有些许时间，还是先去打探一下对方派出去的是什么人吧。清北书院，也是卧虎藏龙之地呢。绝对能赢的办法，就是不要他们上场。” 主管听出了这言外之意，就是如果清北书院派出的三个人比较厉害，那就想办法在他们身上做手脚。 主管摸了摸额头：“这……这要动什么手脚啊？” 宫女看了敬妃一眼，见敬妃对她点了点头，她便走向主管，拿了一包东西给主管。 “这是巴豆粉，劳烦主管找机会让清北书院的人吃进去。” 主管只好接过巴豆粉，有些为难，这要怎么给人家下进去呢？ 敬妃冷冷抬眸：“怎么还不去？” 主管匆忙收回巴豆：“好，我这就去。” …… 鹿萍书院派了个先前没有出场的学子过去打探，这人还有好友在清北书院，所以很快打探到了清北书院派出去的人。 那三个，都是武官家中子弟，各个都是骁勇善战之辈。 而再看鹿萍书院这边呢，赫毐虽然是顶尖人物，但其他的都不如清北书院的。 田忌赛马的故事大家都从宋元的书里读过，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一个人强，很可能打不过水平普遍一致的队伍。 敬妃还给他派了个麻烦的活儿。 这该怎么办呢……主管正愁眉不展之际，看见有个小厮拿着壶水和几只碗过来了。 那小厮道：“烈日炎炎，主审们怕你们待会儿比赛骑射会口干影响比赛，所以特意叫小的拿了谁给诸位。” 这水也不多，鹿萍书院这边的人立马就让给待会儿要比赛的几位。 主管眼珠一转，问道：“待会儿是否也要给清北书院送水过去？” 小厮点头道：“是啊。” 主管心中大喜，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他趁着小厮等待碗的时候，悄悄溜到后头的台子旁，果然看见那里还有一壶准备好的茶水。 主管立马把巴豆粉放了进去。 很快，那小厮回来了，放下鹿萍书院喝完的茶壶和碗，拎起另一边的茶壶和碗，送去给清北书院。 那三个待会儿要赛马的人都很紧张，有两个现在已经没心思吃喝了，只有一个怕待会儿口渴喝了一碗。 不远处，鹿萍书院的主管看见有人喝了，松了口气。 一个人喝也行！ 待会儿他们缺了一位，而自己这边又有赫毐，这次应该能赢定了！ 第551章 公开秀恩爱真的好吗 很快，第一声锣鼓声响起，骑射比赛到了准备阶段。 两家书院的选手们各自走到自己的马旁边，检查检查马和工具。 宋北北在不远处坐着，小声问身边的丽芝：“还没有看见昭昭哥哥吗？” 丽芝又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圈周围：“没有，到处都没有看见沈督主的踪迹。” 宋北北微微拧眉，开始有些着急了。 清北书院最擅长的一门都输了，这一门绝对不能输啊。 不过，宋北北也相信自己的同学们。 先前外人攻击她的时候，不管平时和她关系好还是不熟的同窗们，都为她说话。 这样的青年少年们，都满腹热血，对书院抱有很深的感情，一定会拼尽全力赢得比赛的！ 宋北北紧了紧拳头，待会儿她一定要去给他们加油。 “天呐……”丽芝忽然惊呼一声。 宋北北连忙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意外了吗？” 丽芝回道：“奴婢看见清北书院的一个学生忽然捂着肚子跑开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他是接下来要比赛的人吗？” “是他，他刚才正在检查弓箭呢。” 宋北北眉头紧蹙：“这么巧？该不会是有人动了什么手脚吧？” 丽芝想了想，迟疑着道：“难道是之前的那壶茶水？奴婢看见先前有个小厮拎了壶茶水过去，但就那一个人喝了，喝完如今就他肚子出事了。” 宋北北眼神微冷，本来以为鹿萍书院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没想到竟然尽出这样的幺蛾子！ 她原本还有一点怀疑上一场比试的答卷是自己手误写错字了，现在看来，自己绝对没有写错，是他们暗中修改或者换掉了她的答卷！ 丽芝着急道：“怎么办啊？主子，这比赛就要开始了，清北书院还差一个人，我看他们也都很着急，不知道该怎么办……” 宋北北回过神来，她拍了拍丽芝的手：“丽芝，你很细心，做的不错。” 丽芝连忙道：“主子快别跟奴婢客气了，奴婢还是做得不够，否则上一场就不会让主子的答卷出问题了……” “那不关你的事。你先扶我到赛场，我要亲自参加这一场比赛。然后，你再去后台，找到先前清北书院这边的学子喝过的茶水，留下来作证据。” “什么？”丽芝惊呼一声，“主子，您让我去找证据这件事奴婢马上就去做，但是您怎么去比赛啊？” 宋北北当然也知道，自己眼睛好好的时候，骑射都很差，更别说现在还看不见了。 但是她想赌一把。 赌沈昭有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赌沈昭有没有过来。 如果他过来了，他一定不会眼睁睁地看她去做那么危险的事的。 如果他不过来……哼，这样的小男友要了干嘛？ 回去就跟他分手去！ 宋北北忽然又听见锣鼓声了，她来不及跟丽芝解释更多了，赶紧道：“你快带我过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丽芝犹豫片刻，只好扶着他往马旁边去。 宋北北走到马旁边，丽芝立马将马的缰绳递给了她。 宋北北将缰绳握在手里，对清北书院的同窗道：“诸位，既然有人吃坏了肚子不能比赛，那我就替他上吧。” 清北书院的人都很担心：“宋贤弟，你行吗？我看你走过来的时候还要人搀扶，是不是身体也还是不太好？” “是啊……而且对面还有赫大人。” “要是沈督主在就好了，他不在，我觉得我们赢不了。” “别妄自菲薄，我们都很厉害的！”宋北北笑了笑，“你们也不用担心我，我没事儿，天太热了我刚才有点难受，休息一会儿现在已经好多了。” 他们还是担心：“可是……” 宋北北打断他们：“别可是了，清北书院能不能得胜关乎我们所有清北书院学子的荣誉，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们输。” 是啊，发展到现在，已经不单单是两家书院之间的斗争了，这是一场关乎双方荣誉的战斗！ 他们虽然从未听说宋北北会骑射，但是也选择相信她！ 清北书院的学子们互相望望，眼神坚定起来。 不管输赢，只有拼尽全力，才能对得起书院对自己的栽培！ 宋北北的手慢慢摸到马鞍上，心里预估好了马的高度，正打算上马的时候，忽然听见人群里又爆发出一阵阵嘲笑声。 “哈哈哈，你们看宋状元，整个人还没马高呢，能上的了马吗？” “估计马鞍都踩不到吧？” “笑死了，清北书院是没有活人了吗？” “……” 宋北北听着这些话，心里好不服气。 她哪里矮了！ 换算成现代的身高单位也将近一米六呢！ 这在女生里面已经算是中等了好不好？ 而且她这幅身子才十四岁，还要继续长高呢好不好！ 不过她也明白了，这些人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贬低她打压她，估计是有心人故意请过来对付她的。 宋北北咬咬牙，先不管他们。 她一只脚缓缓踏到马鞍上，拉着缰绳一用力，翻身上马。 忽然，她感觉到腰间多了一双手臂梏住了自己。 宋北北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松木香就知道是谁了。 宋北北惊喜：“昭昭哥哥，你来了呀？” 沈昭沉着脸把她从马上抱了下来，在她耳边咬牙切齿：“我不是说了会暗中帮你吗？你出来逞什么能？” 宋北北鼓着脸：“我到处都找不到你，以为你没来，那我只好自己上喽。” “你自己上有什么用？输的更惨吗？” “……你讨厌！”被这么瞧不起，宋北北抬脚就要踹他。 沈昭却更快地抬起腿挡住她的攻击，小声道：“注意点，这么多人。” 宋北北也想起来了，这是公共场合，不是他们俩打情骂俏的地方，她赶紧注意点。 但是……他们现在的样子，已经没办法低调了。 沈昭刚才是揽着她的腰把她抱下来的。 宋北北下了马之后，那模样含羞带怒，娇俏的不像话，像极了小姑娘对心爱的男人撒娇。 而一向被人视作活阎王的沈昭，从头到尾都是目光宠溺地看着宋北北…… 两家书院的学子，围观的百姓，茶馆二楼的敬妃，都看见了。 这要是说他们俩没关系，鬼才信！ 第552章 要打就打我吧 这时敬妃买通的围观群众想起了敬妃的吩咐。 她说过的第三招，就是要攻击宋北北没女人要。 立马有人开了头：“咦，恶心死了，先前都说宋状元是断袖我还不信，现在看来果然啊！” “哈哈，身为一个男人，又矮又瘦，肌肤白的跟姑娘似的，能找到媳妇儿就见了鬼了！” “可不是嘛，肯定就是因为娶不到媳妇才去喜欢男人的。” “……” 宋北北听见了。 又来了又来了。 不过你们当着她的面说不碍事，她压根就不在乎。 但是沈昭在这儿呢，你们也敢说？ 不怕沈昭？ 宋北北真的很好奇，到底是哪些人这么大胆不怕死。 沈昭自然也听见了这些声音，目光冷冷地回头扫了人群一眼，人群里顿时鸦雀无声。 那些拿过钱的，也不敢说话了。 沈昭现在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反正全京城都知道他喜欢宋北北，还知道他因为宋北北跟沈国公决裂了，那他不如就把这断袖之名坐实好了，省得以后还有别的女人纠缠他。 他对宋北北道：“去一旁等我，这一场比试，我帮你赢。” 清北书院那些离得近的，看见沈昭这般举动，不少人脸上竟然控制不住地露出笑意。 世间还是善良的人多，看见有情人终成眷属，也大部分都是祝福他们的。 其实他们之中也有很多理解不了断袖之癖的，先前都觉得这很恶心，觉得这是种病。 但可能是因为他们俩长得都那么好看的原因，站在一起就宛如一对碧人，看起来那么的相配，所以叫人觉得并不是很难接受，甚至还觉得赏心悦目。 可能，世间的爱情真的如宋元大才子书里说的那样，不分男女，不分年龄，只分够不够爱。 宋北北被丽芝扶到一旁坐下。 这个位置离围观百姓更近。 不少百姓近距离看见宋北北的容貌，忍不住替她辩驳： “宋状元这脸哪里丑了啊？难道真的要满脸胡茬五大三粗才好看嘛？人家长得清秀又不是她的错。” “就是就是啊，还说状元爷矮小，那是因为状元爷年纪小还没长高了好吧？” “状元爷年纪这么小就当状元了，先前那些人哪有脸攻击状元爷的？他们是考了秀才还是考了举人啊？” “……” 连宋北北都没想到，议论的风向居然换的这么快。 不过这总归是好事。 她隐约还在这些议论她样貌的声音里听见了议论她和沈昭感情的声音。 “沈督主和状元爷只是相爱而已，又没有做什么祸国殃民的坏事，也没有影响到别人，凭什么骂他们啊？” 宋北北听的心里也好力量。 这些淳朴的百姓，一直以来都对男**阳之事墨守成规，但没想到竟然能改变看法，支持他们。 宋北北也觉得自己不用再束手束脚。 她忽然朝着赛马场的方向，大声喊：“昭昭哥哥，一定要赢呀！” 沈昭翻身上马，深深地看了一眼宋北北：“放心。” 而对面的赫毐看着这两个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疯了，真是疯了。 这两个人这么高调，真不怕遭人妒忌？ 又一声锣鼓声响，比试正式开始。 清北书院这边还打算用一开始的战术，两个人去阻拦鹿萍书院的人，保一个人冲锋。 不过沈昭并不需要什么战术，他们也拦不住赫毐。 开场没一会儿，沈昭和赫毐就一骑绝尘，远远把其他队友甩在身后了。 宋北北虽然看不见，但也能从围观群众里感觉到赛况的紧张。 她静静拉着丽芝的衣袖问：“现在怎么样了？打起来了没？” 丽芝点头：“打起来了打起来了！沈督主和赫大人一边打一边往前赶，谁也不让着谁！” 宋北北激动地唇角发抖：“是吗？谁更占上风？” 丽芝怎么觉得，宋北北这神情，并不是为沈昭担心，只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呢？ “如今还分不出谁更占上风一点……等等赫大人踢中了沈督主的马腹！不，没有踢中！沈督主及时调转马头避开，直接勒住马，马蹄撩起踹了赫大人的马腿！” 宋北北狂点头：“还有呢还有呢？” 丽芝继续解说：“沈督主已经拔出了三支箭，瞄准了靶心。天呐，这么远，他射的到吗？” 宋北北也跟着紧张起来，一定要射中靶心啊！ “赫大人也拉开了弓！赫大人和沈督主同时射出了箭！他们……” 丽芝还没看见谁的箭先中靶心，一个身影忽然挡在了丽芝面前，将她的视线挡的严严实实。 丽芝定睛一看，是敬妃娘娘身边的宫女如意。 宋北北还不知情况，着急地问：“丽芝，到底如何了？谁赢了？” 丽芝只好道：“奴婢没看见……” 这时如意也含笑开了口：“宋大人，敬妃娘娘有请。” 宋北北不解：“敬妃娘娘找我……所为何事？” 如意道：“宋大人来就是了。请吧。” 宋北北也知道这敬妃是新皇后的人选之一，没有她拒绝的机会，于是站起来和如意过去。 到了茶馆二楼，丽芝小声在身后提醒宋北北：“主子，敬妃娘娘就坐在面前。” 宋北北立马拱手行礼道：“宋北风参见敬妃娘娘，不知道敬妃娘娘叫下官前来所为何事？” 敬妃冷笑不语，静静打量宋北北。 她真是不理解，这个娘儿们唧唧的男人哪里好了。 为什么她花了那么多钱买了人去打压她，最后却都反过来成了夸她崇敬她？ 她有什么魔力？ 敬妃决定不忍了，她一向没什么耐心。 她决定直接点：“你还有脸问？你在背后诋毁本宫，以为本宫不知道吗！” 宋北北一头雾水：“诋毁什么？” “哼，你说本宫笨！说本宫冲动，说本宫当不了皇后！” “……”这些话宋北北虽然没说过，但心里却觉得，这话很对。 被人挑拨，都不知道调查一下就相信了，真的够笨的。 敬妃见她一脸鄙夷，更气了：“你说不出话来了吧！” 宋北北无奈：“娘娘，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真没说过。” “本宫谅你也不敢承认！来人，直按住她，给我打！” 宋北北沉默片刻，忽然忍不住笑了：“娘娘，我是朝廷命官，你是后妃，你确定要打我？” 敬妃丝毫不犹豫：“打的就是你这种背后嚼舌根的小人！” 话音一落，两个侍卫把宋北北按了下去，拿着藤条就打了上来。 丽芝眼神微动，终于到她表现的时候了。 她立马跪了下来，挡在宋北北身前。 那藤条，也结结实实地落到了她的手臂上。 “啪”，重重一声，叫人听着就觉得疼。 丽芝忍着疼，赶紧把所有的事都揽到自己身上：“敬妃娘娘，我们家主子没有说过啊，都怪奴婢不好，都是奴婢乱说话，你要罚就罚奴婢吧！” 第553章 谢谢你如此为我 敬妃知道丽芝是霍太妃的人，也知道她如今是被万岁爷派去照顾宋北北的，若是告诉宋北北，那些话是丽芝告状的，以后丽芝在皇上和宋北北之间难做人，太妃怕是也要对自己有意见。 所以如今丽芝为宋北北挡下处罚，也是可以理解的事。 但是她今天必须要教训宋北北。 敬妃冷声吩咐：“来人，把丽芝拉开，继续给本宫打！” 侍卫们上前想拉丽芝，可丽芝却一把抱住了宋北北，眼神哀求地看向敬妃。 “娘娘，我家主子身子弱，你要打就打奴婢吧！” 敬妃冷笑，这丽芝还真是会两面三刀啊，状就是她去告的，现在还在这里演什么主仆情深！ 敬妃张了张口，正要嘲讽一句，丽芝忽然又道：“敬妃娘娘，是皇上将奴婢从太妃身边派到宋大人身边照顾宋大人的，求娘娘看在太妃娘娘的份上，不要打我家主子！” 敬妃顿时就犹豫了…… 也对，丽芝是太妃的人，也是受命于皇上，她现在要对付的是宋北北，没必要把太妃也给得罪了。 她便不管她了，吩咐侍卫道：“把她拉开，接着打！” 丽芝却紧紧抱着宋北北：“不行！谁也不能伤害我家主子！” 宋北北真没想到，一个才认识了没几天的丫鬟，居然在这个时候为自己挺身而出。 她慢慢摸到丽芝的手：“丽芝，你让开，让敬妃娘娘打吧，我不碍事的。” 这敬妃也是实蠢，皇上前些日子受得伤虽然没有宣扬出去，但是宫里的人也都知道，她是为了救皇上才导致失明的。 敬妃不问清事情缘由，就将她押在这里打，不怕得罪皇上？ 敬妃看着她们俩主仆情深，只觉得恶心，连最后一点情面都不想讲了：“继续打！两个一起打！” 侍卫的藤条又一下接一下的抽过来，丽芝紧紧从宋北北的后面抱着她，生生为她挡下了所有的处罚。 宋北北听着这一声声藤条抽打在肉上的声音，心里愧疚极了，冲上头的敬妃道：“敬妃娘娘，你要对付的人是我，何必牵连无辜？” 敬妃冷笑一声：“本宫原本没想牵连无辜，是你这个丫头非要出头！你放心，你也逃脱不了，等本宫处置完了这个爱出头的宫女，下个就是你！” 敬妃话音刚落，房间的门忽然被从外面踹开，沈昭走了进来。 他冷冷看了一眼面前的敬妃，又过去将宋北北扶起来。 宋北北摸到他的手，心里就有谱了。 她伸手把丽芝也扶了起来。 沈昭现在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了，直接护着宋北北，直视敬妃道：“敬妃娘娘，她是犯了什么错，你要如此对待她？” 敬妃有些慌张，连皇上都敬沈昭三分，这个人是她绝对得罪不起的。 而她也听说过沈昭和姓宋的是那种关关系，只是没想到，他现在居然都不藏着掖着了，这么直接地来为她出头。 但敬妃这性子摆在这儿，她就不是能咽下这口气的人。 “她……她在背后说我当不了皇后！” 宋北北昂起脑袋可怜巴巴地看着沈昭：“我没有说过。她冤枉我。” “本宫怎么冤枉你了，你别以为本宫不知道！” 敬妃看了丽芝一眼，却见丽芝眼神里写满了哀求。 敬妃转念一想，现在已经得罪了宋北北了，要是将这件事是丽芝做的说出来，那岂不是又得罪了太妃？ 还不如保一保丽芝，回头叫丽芝继续为她盯着姓宋的动向。 敬妃索性直接开溜。“本宫懒得和你辩驳！” 说罢，站起身就要走。 经过沈昭身边的时候，沈昭忽然看着她开口：“敬妃娘娘，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 他养大的小姑娘，只能他欺负，别人敢染指，势必会让他付出代价！ 敬妃吓得心悸，赶紧溜。 …… 因为今日天色已晚，所以第三场急智，是明日再比试。 沈昭送宋北北一起回宋府。 马车上，宋北北迫不及待地问比赛结果：“昭昭哥哥，你和赫毐谁赢了呀？” 沈昭目光落在宋北北期待的脸上，微微勾了勾唇角：“当然是我赢了，他怎么可能会赢得过我。” 宋北北高兴拊掌：“太好了！” 不过很快宋北北脸色又稍稍沉了下来。 “丽芝呢？她怎么样了？” “她身上有一些皮外伤，我派人送她去看大夫了。” 宋北北点点头：“我真没想到，她才来我身边几天，竟然就对我这么好。那种情况下，她紧紧抱着我，愣是没让我挨到一下。” 沈昭略有不满：“和你不熟就抱着你？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看这人不像什么好人。” 宋北北眼睛里闪着碎亮的笑意：“昭昭哥哥，她是女的唉，这个醋你也吃啊？” “女的也不行。”沈昭语调严厉，“对你过于亲密，都是别有用心。” 宋北北抿唇笑，这小醋缸子，女人的醋也吃。 不过笑着笑着宋北北又正经起来，拉着沈昭的手道：“昭昭哥哥，其实我知道，丽芝可能不是那么可信。敬妃与我无冤无仇，突然找我麻烦，一定是受人挑拨。而我身边，除了丽芝，没有别人会干这种事了。” “那你还把她留在身边？” “她是皇上赐给我的人……”宋北北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皇上死里逃生之后，我总感觉他怪怪的。你感觉到了吗？” 沈昭自从皇上醒来后，还没有对与他接触过，沉思片刻道：“没有。” “我怀疑……”宋北北纠结片刻，开口，“我怀疑他是要对付你。” “为什么？” “你的血能救他。虽然余令说了，血液可以相融的不一定是兄弟，但亲兄弟能相融的概率更大。皇上的血还这么特殊……你又权倾朝野，他忌惮你也是可以理解的。” 沈昭想了想：“所以你故意留下丽芝，是为了通过她的口向皇上表明我们没有任何反叛之心？” 宋北北点点头：“嗯，让他随时知道我们的动向，他才能放心。” 沈昭眼神里带上笑意，宋北北果然还是那个宋北北，什么都知道却装作不知道。 他轻轻揉了揉宋北北的脑袋：“谢谢你为我考虑。” 宋北北笑着贴在他的手上。 这是互相的啊傻弟弟。 第554章 要拆穿他们的假面具 敬妃回了宫里，还是胆颤心惊，生怕下一瞬沈昭就杀进来了。 这时宫女进来禀告道：“敬妃娘娘，丽芝求见。” 丽芝……敬妃心里忽然豁然开朗起来！ 对啊！这件事的起因，是因为丽芝在自己的宫女面前说了那些话才导致的。 要是实在不行，她把丽芝卖了，让她担下所有的罪责不就行了吗！ 敬妃立马道：“让她进来。” 丽芝很快被带了进来，立马重重跪到地上，开口哀求。 “娘娘，奴婢刚刚跟随宋主子，她还不信任奴婢，所以奴婢方才才会故意为她挡下处罚。还请娘娘恕罪，奴婢真的不是两面倒的人啊，奴婢真的是一心向着娘娘的！” 现在丽芝在敬妃眼里，就是一个能为她背锅的王八，所以她看丽芝可顺眼了。 敬妃和颜悦色地开口：“本宫也知道你是一心向着本宫的，所以才没有在宋北风面前说出这些话都是你告诉本宫的。你回去养伤，宋家有什么动静，随时告诉我。” 丽芝应声：“奴婢记下了。娘娘若是没有别的吩咐，奴婢就先告退了。” 敬妃轻轻点头：“退下吧。” 丽芝从敬妃寝殿离开。 她越发觉得自己做这门差事太难了，皇上，宋家，敬妃……一个都不能得罪。 唉，但是为了太妃娘娘，只能忍了。 丽芝转身又去了御书房。 见到皇上后，丽芝将近日来所发生的所有事都告诉了他。 殷照林听完，抓了其中一点问：“沈昭真的说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 丽芝点头：“回皇上，沈督主确实是这么说的。” 殷照林微微蹙眉：“他真是越来越不知收敛了。” 丽芝低着头不吭声。 她都没敢说，赛马的时候，沈昭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直接把宋北北给抱了下来。 现在京城里的人怕是都默认了他们俩就是一对。 说人家龙阳好，说人家恶心不要脸……人家压根就不在乎。 丽芝早就看出来皇上的心意，自己这话要是说出来，皇上估计能气出病来，所以她还是闭嘴好了。 “你回去吧，有什么事随时过来告诉朕。” “是。” 丽芝走后，殷照林又对万公公道：“将敬妃打入冷宫。” “啊？”万公公有些懵。 敬妃也太无辜了吧，她是被丽芝挑拨才对宋北北出手的，而且压根就没伤到宋北北。 她做的这一切，除了叫宋北北出了一圈风头之外，什么作用都没有。 而且所有的处罚都被丽芝受了，现在居然还要把她打入冷宫？ 万公公犹豫不决……他怎么感觉皇上如今怪怪的？ 以前的皇上不是这么心狠手辣的人啊。 可他不敢违背皇上的意思，只好应了声：“是……” 犹豫一会儿，又忍不住为敬妃说了句，“万岁爷，敬妃娘娘又没伤着宋大人，直接打入冷宫，这个处罚是不是太大了？” 殷照林笑了笑：“你就告诉她，朕这是为了保护她。她得罪了沈昭，去冷宫待着才能保住性命。” 万公公心里恍然，原来皇上是考虑到了这个啊！ 他立马去宣旨去了，还将皇上的真实考虑和敬妃说了。 敬妃一听，皇上居然花费这么大的心思保护她，这就证明她在皇上心里占据了极其重要的位置啊！ 假以时日这件事风头过去了，她从冷宫里出来，皇后之位不就是她的了吗！ 于是立马欢欢喜喜地搬去冷宫去了。 淑妃那边也是欢喜至极，不明真相的她还以为敬妃真的失宠了，满心欢喜地觉得，这皇后之位过不了多久就是她的了！ 沈昭听说皇上为宋北北出手对付敬妃了，自然也不会再揪着不放。 瞧瞧，这就叫手段！ 皇上只不过简单的一招，居然能弄得所有人都满意！ …… 今日两家书院的比试，打了个平手。 明天的比试是“急智”，这场比赛是决胜的关键。 但是两家书院现在都一头雾水。 “急智”，顾名思义，是紧急情况下想出问题的解决办法。 但具体是什么事，两家书院都想不到。 鹿萍书院的主管还想提前问出题目，但是这一次却没有得逞，主审直接回绝了他：“我相信你们鹿萍书院有真本事能赢，没必要次次都偷题。” 这话即恭维了他们叫他们发不出火，又点出他们第一次偷题了，叫他们脸上很是无光，主管只好放弃了偷题的想法。 …… 宋北北也想不出急智考得到底是什么。 不过就算明日鹿萍书院能赢，她也不会叫他们全身而退。 今日的两场陷害，都还没找他们麻烦呢！ 她可咽不下这口气！ 忽然有人敲门，门外传来丽芝的声音：“主子，您找我？” 宋北连忙朝向门口：“是啊，你进来。” 丽芝推门而入。 宋北北朝她伸出手：“你过来，坐到我身边来。” 丽芝便乖乖地坐了过去，为了叫宋北北知道她在哪里，还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主子，奴婢在这儿。” 宋北北朝着她的方向：“你的伤上药了吗？还疼吗？” “已经上好药了，也不疼了，谢谢主子关心。” 宋北北拍拍她的手背想安慰她，哪知道这么一动，丽芝受了伤的手腕忽然被扯到了，疼的她忍不住轻吸了口气。 宋北北察觉到了，连忙松开手：“你还说不疼？” 丽芝赶紧解释：“主子，奴婢真的不疼了，就是……就是刚才没注意……不过主子不用担心，只是伤在手臂而已，这地方挨不着大事。” 宋北北沉默许久，叹了口气：“这几日你小心些，伤口千万不要碰着水，其他的事能交给别人的就交给别人做吧。” 丽芝点头：“好，奴婢记下了，多谢主子关心。” 宋北北微微笑了笑，又问：“今日我让你去把我们清北书院这边的书生喝过得水收起来，你可收了？” “收了！不过奴婢当时也着急帮主子看第二场比试，就先找了个地方把水藏了起来。” 宋北北微微一笑：“你做的很好。” 教书育人的，竟让在背后做着等勾当，怎么能教好学生？ 明日，一定要摘掉他们道貌岸然的假面具！ 第555章 急智又不是急眼 第三场比试正式开始了。 今天的比赛不在闹市，在郊外一片竹林前面。 评审们前面有一块被红布盖着的牌子，小厮出来讲解今日的比试规则。 “今日的比赛内容是急智。我身后有快牌子，这牌子里写了一句诗的下半句。上半句，被藏在密林里的某个地方。两家书院各派出五名学子参加比赛，谁先找到这上半句，拿出来和红布之下的诗句对上，哪一组就取胜。比赛时间半个时辰，在这之前诸位有一炷香的时间选出参加的人。” 比赛规则宣布完，两边书院立马议论起来。 清北书院这边，有人忍不住质疑：“这真的是靠‘急智’吗？我还以为急智是出算术题，或者是什么难题叫我们解决呢！” “对啊！这分明就是考体力和细心嘛。” 宋北北在一旁点头，就是啊，她一开始以为是脑筋急转弯之类的问题呢，真没想到是寻宝类的题目。 不过……好像也没有那么直接。 宋北北忽然问：“评审们没有说，那半句诗到底是在林中的某张纸条上，还是树叶上，还是石头上？” 众人都摇头。 被宋北北这么一提醒，有些人开始发愁了：“宋大人说得对啊，这什么提示都没有，我们进去可怎么找啊，万一真的是写在了叶子上，那岂不是林中千千万万的叶子我们都要一叶一叶的仔细看了？” “就是啊……”有人忽然想到沈昭目力甚好，能百步穿杨的，就试探着问宋北北，“宋大人，今日沈督主没有过来吗？” 宋北北摇摇头：“没有……” 这小弟弟偶像包袱可重了，昨天来参加一次比赛，当着全京城百姓的面和赫毐打架比骑射，他在外面没表示什么，回去之后就和宋北北说“这么丢人的事以后绝不会再干第二次。” 他实力太强，他和别人一起比试，那就是欺负人。 所以今天他来都不来了，他还说相信宋北北一个人就能解决这种小问题。 有人叹息道：“哎，其实沈督主来了，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这林中这么多叶子，根本就不是人的眼睛能看得过来的。” 众人轻叹，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宋北北想到这一关的题目，急智……又不是急眼，肯定不会是考眼力的，是考智慧的。 那句诗被红布盖着，说不定到时候评审可以从那上面大做文章。 她忽然想到一个另类的龟兔赛跑的故事。 普通的龟兔赛跑，是只兔子因为骄傲，中途睡大觉，而乌龟脚踏实地，提前抵达终点。 但另一个版本的故事是，兔子压根就没有轻敌，而是乌龟使诈，乌龟让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孪生兄弟提前赶去终点等着，兔子肯定赢不了啊。 今天的题目……可以理解为精装版的另类龟兔赛跑？ 就是一些人去认真寻找，另一个人提前等在终点，拿着答案说自己已经找到了……这样哪怕自己这边赢不了找不到，也可以拖着对方赢不了找不到。 宋北北便开口对众人道：“如果你们愿意听我的话，我有办法不输。” 清北书院的学子们对宋北北的能力都有数的，立马有人道：“宋大人，我愿意听你安排！” 没有人反对她，不过有人犹豫着问：“宋大人为何只说不输？难道也不能保证能赢？” “嗯。我只能保证不会输。” “可昨日的比赛我们一家书院赢了一场，今日的比赛若是打平手的话，我们岂不是还不能赢？” 有人朝鹿萍书院那边翻了个白眼：“跟他们平手，我也觉得很丢人！” 宋北北安慰道：“你们别担心，昨日他们换走了我的答案，又在你们的水里面下药，这些事的证据我已经收集好了，我现在不说，是为了不给他们机会说我们是怕他们，我们等比赛结束再说。” 众人一听，立马信心满满。 这还怕什么？输赢根本就无所谓了！ 重要的是，要拆穿他们道貌岸然的真面目！ 有人赶紧问道：“宋大人，你快说什么主意？怎么办？” 宋北北道：“你们之中，寻四个会武功的进去。” “为什么要选会武功的呀？” “因为……”宋北北微微勾了勾嘴角，“等下很可能会打起来。” 她怕被鹿萍书院那边听见，特意压低声音和自己的同学说了自己的安排。 众人一听，这法子，在抵挡鹿萍书院的同时，自己也会被拖着不能前进啊。 有人担忧道：“这法子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不过立马有人反驳了他：“不管自损八百还是九百，都是咱们占优势！更何况，有宋大人给咱们托底呢！” “对，就这么做，跟他们拼了！” 话音一落，锣鼓声响起，第三场比试正式开始。 清北书院这边的四个人，和鹿萍书院的五个人，都站到了入口处。 评审们看见清北书院这边少了一个人，却什么都没有问。 鹿萍书院好奇地看着他们问：“你们怎么就派了四个人出来？” 清北书院不屑地回怼：“让你们一个人也能赢！” 鹿萍书院的冷哼：“哼，别太自负了，走着瞧！” 两边火药味十足。 小厮又敲了一声锣鼓，水漏开始往下滴水，计时开始。 九个人一同冲进树林里。 清北书院的几个人一边假装寻找，一边暗中观察鹿萍书院的几个人。 见他们也是一样，树叶、石头、树枝……各个都不放过。 就知道他们也不知道这半句诗到底是写在什么地方。 果然和宋北北分析的一样！那他们心里就妥了！ 他们又装模作样地找了一会儿，清北书院的学子忽然拿起一片叶子，惊呼道：“我找到了！我找到了！” 鹿萍书院的学子们一听，立马齐刷刷抬起头来看向那人。 那人目光挑衅，扬了扬自己手上的叶子：“等着输吧！手下败将们！” 那叶子上确实有一拍手指掐出来的印记，但是太小了看不清到底写的是什么。 鹿萍书院的五个人对视一眼，忽然一起朝清北书院的人走去。 第556章 枉为师表 拿着“答案”的那人往后退了一步：“你们想干什么？” 鹿萍书院的人逼近他们：“这一关又没有说一方拿到答案之后，另一方不可以抢！” 而且，这林子如此茂密，外头的人压根就看不见林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说罢，五个人直接冲了过来。 宋北北早就料到他们会直接抢，所以才特意选了四个武艺高强的学子。 他们四个，打他们五个，完全没问题的。 他们四个也记得宋北北强调过，打他们不是目的，目的是拖延时间，不让他们有任何机会找到。 所以他们一边打一边往林子深处跑。 ……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 丽芝一直为宋北北盯着那边的水漏。 “主子，水漏已经快漏完了，马上就要到一个时辰了！” 宋北北点点头：“林子里还是没有任何人出来吗？” 丽芝朝着林子里头望了望，竹林微动，只有风从里面吹出来，完全看不见任何人的影子。 “对，他们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完全看不见任何人的踪迹。” 是时候了。 宋北北忽然站起来：“你扶着我到评审面前。” “好。” 丽芝立马将她引到了评审面前。 宋北北朝向评审台的方向道：“诸位评审，我是清北书院的第五位参赛者，这句诗我已经找到了。” 为首的老先生摸着自己的胡须道：“哦？你压根就没进林子里去，你怎么找到的？” “这林子这么大，进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怎么可能真的找到的。我是坐在那儿想出来的。” 老先生轻笑一声，问道：“那你说说，这句诗是什么？” “是……风竹散清韵，烟槐凝绿姿。” 说实话，这句诗是宋北北随便从脑海里搜索出来的，因为她在这里坐了一个时辰，耳边一直听着风吹动竹林的声音，闻着竹叶特有的清香，所以才想到了这句。 她压根就不知道对不对。 但不说不得分，说错了也不扣分，那不如试试看了，万一能行呢？ 以前考试的时候都是这样的，不会写乱写也不要空在那里，还真有好几次都蒙对了，或者蒙对了几个步骤还能拿几分。 她说了这个答案，几位评审们都沉默不语，似乎在等待什么。 两边学子们也都屏息凝神，紧张地等待。 忽然，锣鼓声响起，小厮道：“一个时辰已到。” 评审老先生又望着宋北北笑了起来，伸手接下旁边的红布，那上面什么都没有。 丽芝小声将老先生的举动告诉宋北北。 宋北北听后松了口气，看来自己蒙的很有可能是对的。 这红布之下压根就没有诗句，林子里面的人也找不到。 为首的老先生道：“这一关，我们出了一个完全不可能完成的难题，为的就是考大家在紧急情况下是背水一战，还是改变思路。这一回合，清北书院胜。” 急智，紧迫情况下急中生智。 他们要考的，是智慧，而不是眼力。 丽芝立马挽着宋北北的胳膊，开心道：“主子，咱们赢了！” 宋北北也笑了，却有些不好意思……胜的比较勉强啊。 身后的清北书院学生们爆发出阵阵欢呼，而鹿萍书院那边有好多人不服，质疑这场比试不公平。 宋北北由着他们质疑去。 她让丽芝领着她到一处稍微安静点儿的地方，吩咐道：“你先将昨日赛马拉肚子的人叫过来，再将鹿萍书院的主管请过来。他要是不愿意来，你就直接威胁他我们会将他做的丑事宣扬出去。” “是。” 丽芝立马去请。 不多会儿，鹿萍书院的主管就一脸着急地赶了过来。 丽芝走到宋北北身边，小声提醒：“主子，人到了。” 宋北北微微垂着眼眸，嘴角含笑，客套都不客套就直入主题：“鹿萍书院这么输不起？三场比赛，两场都在背后做手段。” 那主管还想为自己开脱，嘴硬道：“宋大人可不要信口开河！你这么说，有证据吗！” 宋北北微微勾了勾嘴角：“我都请你过来了，自然是有证据了。昨日你给我们下药的水壶和药粉包，我已经让人收起来了。你们换走我答案的事，我也找到了人证。” 主管脸色大变：“你……你别胡说，那药包和水壶能证明什么？说不定是别人留在那里的！” “不信是吗？”宋北北语气淡淡，“你是质疑我呢，还是质疑谍探局的能力，连你这种手段都查不出来？” 主管脑袋里“嗡”的一声，顿时腿软了。 谍探局想查他，什么查不到？ 主管立马软了态度：“我这……我这都不是我想的啊，宋大人，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宋北北哼笑：“那我不管，我只知道，若是百姓知道你们为人师表，背后却做这种肮脏手段，你觉得以后鹿萍书院还会有学生吗？” 主管无奈，闭了闭眼问道：“宋大人，你想怎么样？” 宋北北把昨天被害拉肚子的书生推到前面：“你先跟他道歉！” 鹿萍书院主管立马乖乖拱手道歉：“对不起！” “你做了什么事对不起他？说清楚！” “对不起，我不该在你的水里面下巴豆粉，害得你拉肚子无法比赛。” 那学子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这件事看在宋大人的面子我就不追究了，不过你这种人，真的枉为师表！” 鹿萍书院主管一脸羞愧，但也无可奈何。 他又看向宋北北，小心翼翼地问：“宋大人，道歉我已经道了，这件事能否就这么算了？” 宋北北语气强硬：“你还要与我道歉！我写的分明就是‘鸭’而不是‘鸦’，是你换了我的答案！” 既然那件事都承认了，他也不在乎多认一条。 “对不起，是我们从茶馆二楼偷偷看见你写的答案，然后临时重写了一份错误的，又拿钱买通了拿答案的小厮，叫他跟换了答案。” 果然是这样，宋北北不满地“哼”了一声。 她就说吗，自己不可能那么粗心，这都能写错。 鹿萍书院主管觑着宋北北的脸色问：“宋大人，这件事……可以算了吧？” 第557章 一起去找漂亮姐姐 “能，我说到做到，这件事我也不会追究了。” 宋北北说完，丽芝便扶着她转身离开，那个书生也赶紧跟上宋北北。 鹿萍书院的主管深呼了一口气，这件事瞒下来就好。 他转身要走的时候，忽然发现鹿萍书院好几个学生都在他身后，直勾勾看着他。 忽然有个学生开口：“主管，没想到你竟然在背后做这等事！” “我们还以为你拿回来的题目真的是你们押中的，没想到是花钱买的！” “输不丢人，你做这等手段才丢人！” “哼，本以为鹿萍书院真的如‘呦呦鹿萍，食野之苹’这般求贤若渴，我看根本就是沽名钓誉之辈！在这书院也学不到什么，我今日就退学了！” “我也退学！明日就去备考清北书院！” “……” 几个人愤慨说完，转身离去。 “喂，你们等等，听我解释啊……”鹿萍书院主管着急喊他们，可却没有一个人站住。 他如今真是悔恨不已……为什么要听敬妃娘娘的话，连读书人的气节都不要了？ 现在自食恶果了。 鹿萍书院，再也别想与清北书院抗衡了！ …… 宋北北回到自己书院的位置处，之前那四个进林子里比赛的学子也出来了，他们知道居然赢了比赛，一个个都很高兴。 昨日被下巴豆粉的学子也把宋北北为他出头的事给说了。 他说完，感激地看着宋北北：“宋大人，你以前在书院的时候，忙着准备殿试，都没有时间与我们多交流，我当时还以为你很清高，可如今才知道，你居然是个如此重情重义的人，竟让鹿鸣书院主管当面与我道歉！” 宋北北笑呵呵地道：“别客气，大家都是为了清北书院的荣誉而战，我这么做都是应该的。” “对了，宋大人，你的眼睛……是不是不太舒服？你这两日好像……”那个书生想说好像是瞎了一样，但又觉得不太礼貌，就戛然而止了。 宋北北知道其实瞒也瞒不住，眼睛看不见又不是别的，总会被人知道的。 只是她不能说和宫里的事有关，便编了个借口：“我是因为在日光底下看书，所以眼睛出问题了，大夫说叫暴盲症，就是被强光刺的。所以你们以后看书注意点啊，光太强太弱都不要看书了。” 其他人惊呼道：“啊？难怪别人换走了你的答案，你没有第一时间发现……那你之前怎么不说啊？” 宋北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怕大家担心嘛。” “还能治的好吗？” “能，有谍探局的余神医为我医治呢，肯定过不了多久就能治好的。” 众人这才放心下来。 “宋贤弟，你人真是太好了！没想到如此艰难的情况，你还过来和大家并肩战斗。”这是探花程慈的声音，他今日也来了。 宋北北朝他的方向笑了笑：“程兄谬赞了，你人也不错。” 忽然有人提议道：“对了，今日我们赢了，不如去香满楼喝酒庆祝？” 宋北北听说过这香满楼，京城著名青楼啊。 她赶紧摆手：“不不不，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 那书生连忙道：“是素的！纯素的！香满楼的四大花魁特别擅长琴棋书画，她们都是卖艺不卖身的。宋大人你想什么呢！我们清北书院的最起码都是秀才以上，绝对不会狎妓的。” 宋北北很无语，她没想歪，也不想去啊：“我现在这眼睛，都看不见四大美人长什么样子，去了多浪费。” “可以去听弹琴啊！”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拒绝下去她就真的是格格不入的“清高”了。 她只好道：“好吧，但是我只能去一会儿，回家晚了我哥哥会担心的。” 而且宋北北想到自己身边有丽芝在，应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行，我们也不会留太久的。” 于是一波书生就去香满楼去了。 众人坐下后，那四大花魁就接连出场了。 宋北北从旁边书生们夸赞的话语里，就能脑补到这四大花魁有多美。 可惜她看不见漂亮姐姐长啥样了。 不多会儿又上了酒。 宋北北知道自己不能喝酒，特意叫人给她准备了清茶。 宋北北喝完一口，这味道是茶的味道，但为什么自己还是有醉的感觉了？ 程慈见她不停地晃脑袋，便关心地问道：“宋贤弟，你怎么了？” 宋北北就感觉自己脑袋晃得厉害：“为什么……我没喝酒也觉得脑袋有些晕晕的呢？” 程慈道：“因为这香满楼独特的茶酒，茶叶都是拿酒做底料炼制的。” “啊……”怪不得脑袋好晕，飘飘然地好像在云端一样。 丽芝立马道：“主子，是时候回去了，不然五少爷会担心的。” 宋北北现在是别人说什么她听什么的状态。 “对，回去。” 她应了一声，丽芝就要带她回去。 这时四大花魁里的一个看见了，立马走了过来，一把接住宋北北，对丽芝道：“你家主子哪里能这样回去？回头她哥哥看见了岂不是要担忧？你去厨房，给你家主子煮一份解酒茶过来。” 丽芝怀疑地看了她一眼：“这么大的香满楼，没有厨娘煮解酒茶？” 花魁笑道：“我们香满楼的厨娘在做饭呢，忙不过来。” 丽芝沉着脸：“不行，我不能离开主子。” 那花魁态度极好：“放心，由我照顾她呢，不会叫别人占了你家主子的便宜的。” 程慈也道：“对，你还是先去煮解酒茶吧，没事的，耽误不了多久。” 说罢又看向宋北北问道，“宋贤弟，你也想喝完解酒茶再回去吧？” 宋北北也笑呵呵地道：“对，解酒茶。” 丽芝见宋北北也要，只好先出去了。 把丽芝支走后，那四大花魁都围到了宋北北身边来，每个人眼睛里都闪着八卦的光芒！ 她们这些人天天在香满楼深入浅出，对外面那些名人名事都可好奇了，尤其是小公爷和状元爷是断袖的传闻。 小宋大人沾了点酒之后居然这么乖，说什么她都听，这就是问出她们心中疑惑的最好时机！ 立马有人问出来：“宋大人，您和小公爷真的是一对儿啊？” 第558章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沈昭已经知道今天的比试清北书院赢了。 他以为小姑娘很快就会回家的，没想到一直等到晚上，还是不见她的踪迹。 又听谍探局的探卫说，宋北北被一群同窗给带去香满楼了……沈昭立马赶了过去。 这丫头越来越放肆了，居然连那种地方都敢去！ …… 香满楼里，四大花魁都眼巴巴地等着宋北北的答案。 程慈觉得这件事虽然是众所周知的秘密，但宋北北和沈昭到底都是在朝为官的，她直白地承认了，性质就变了。 也怕以后宋北北的政敌会拿这个来攻击她。 程慈好心阻拦道：“宋贤弟醉了，你们别为难她了。” 一个花魁立马道：“诸位放心，你们都是常来的客人，是知道我们四大花魁的嘴巴有多紧的，不该说的话，我们一句都不会说出去。” 另一个花魁笑着接话：“是啊，我就不信，你们不好奇她和小公爷的关系？” 其实……大家都挺好奇的。 花魁见没有人强烈阻止了，一把搂过宋北北的胳膊，习惯性地贴着对方，娇滴滴地把问题重复了一遍：“宋大人，您真的喜欢男人呀？ “嗯……” 众人一听这话，更加好奇想找到她和小公爷的真实关系了。 花魁又问：“您真的和沈小公爷真的是一对儿啊？” “是……” 宋北北脑袋更晕了，加上看不见，心里也不知道问她话的是谁，别人问什么她都乖乖回答。 “天呐，竟然是真的……那你们俩以后怎么办呀？都是男子……大雍没有两个男子成婚的先例啊。” “对啊，到时候是你嫁给他还是他嫁给你啊？” 宋北北脑袋都开始忍不住轻微的晃动：“他嫁给我的。” 因为哥哥们说了，以后要找个上门女婿的！ 自己的几个哥哥都忙于事业不能陪伴在父母身边，她找个上门女婿，回头就留在父母身边照顾爹娘。 宋北北身边的花魁吸了口凉气，抬起手捂住嘴：“天呐？堂堂谍探局总督，居然要嫁到宋家去？” 宋北北点头，语气笃定：“嗯！他现在就是我养着的，吃我的喝我的，以后肯定要嫁给我宋家，生的孩子都姓宋。” “还生孩子？你们俩咋生啊？” “怎么不能生啦？”宋北北脑海中想起沈昭的点点滴滴，“他年轻力壮，正是龙精虎猛的时候，六块腹肌，腰好肾好，相想生几个生几个。” 宋北北此时虽然云里雾里，但生物思维到还挺强。 还知道生孩子得肾好。 这话连时常流连在男人堆里的四大花魁都脸红……这男人和男人谈恋爱果然和她们想象的不一样。 真的好直接！好刺激！ 那些学子们各个也是尴尬不已……真没想到宋状元平时看起来那么正经，结果说起话来全都是虎狼之词。 某花魁还嫌不够，凑近了问：“那你俩……那啥过不……” 这话刚问出口，门忽然从外面推开了。 众人齐刷刷回头看去，见是沈昭，无论男女各个都立马站了起来，远离宋北北。 他们好像在乖巧地跟沈昭表示：我可没对你家小状元做任何事。 沈昭看也不看两边的人，过去拉着宋北北：“回家。” 宋北北立马乖乖地让他拉着走，一边走一边老老实实地跟他分享今日的见闻。 “昭昭哥哥，你也来了呀。这里的花魁姐姐弹琴可好听了，她们身子也好软呀，有个姐姐靠在我身边的时候，丰盈美好的胸脯蹭着我的胳膊……” 那四大花魁吓得大气不敢出。 ……你可快闭嘴吧！ 小公爷周身的气场都能杀人了！ 沈昭一声不吭，继续往前走。 今日份的丢人，比昨日和赫毐在大街上赛马还要丢百倍！ 这臭妹妹，当这么多年的面承认和他的关系就算了，还口口声声腰好肾好！ 宋北北见沈总一直不理他，却走的非常快，忍不住道：“昭昭哥哥，你走的好快呀，我跟不上……” 此时已经走到门槛处了。 沈昭忽然停下脚步，一把将宋北北抱起来，走了出去…… 留下一大厅的人面面相觑。 花魁之首最先反应过来，后怕道：“沈督主怎么忽然找来了？怎么办啊……” “虽然我们今日问状元爷那些话没有恶意，纯属好奇，但小公爷会不会生气啊？” “就是啊，刚才状元爷临走的时候还说咱们碰了她……那些话语，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对状元爷做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呢……” 清北书院的学子们见四大花魁如此担心，有人便安慰道：“你们放心好了，沈督主只是传闻冷酷无情，其实他人很好的。” “对对对，我们到底和他做过一阵子的同窗，知道他其实是外冷内热的人，他不会那么小气对付你们的。” 四大花魁得了这保证，才觉得心里好受些：“那就好那就好。” …… 沈昭一出去，坐上马车，立马吩咐手下道：“把香满楼查封了。” 什么他人好？他是普天之下最记仇的人！ 敢占他家小妹妹便宜，马上查封了！ 手下什么都没多问，立马应了声：“是。” 这京城里的秦楼楚馆，多多少少都有罪证在谍探局，有些是涉嫌少缴税额，有些是背地里违背朝廷与朝廷命官做不正经勾当。 香满楼也有很多这种事，想查封这里，轻而易举。 沈昭是没那么小气，但这些花魁居然敢勾引宋北北，还拿自己的身子往她身上蹭，他绝对忍不下这口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宋北北装男人装久了，学会了男人的猥琐行径，竟然都会找花魁了！ 而且还那么口无遮拦！还什么腰好肾好…… 这是她能说的话吗！ 沈昭咬牙切齿地看着宋北北，而宋北北却一脸茫然无知，睁着迷茫惺忪的眼睛，还在云里雾里。 直到马车动起来，宋北北仿佛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伸出手在空中乱摸，忽然摸到了什么…… 再摸摸，她认出来了，是沈昭精壮结实的胸膛。 沈昭一把拿下她的手，不给她乱摸。 这小东西一沾了酒就没有半点分寸！看来只有把她关起来她才能老实！ 对，回去就把她给关起来，眼睛没治好之前，绝对不允许她出门半步！ 第559章 沈昭的青梅竹马 宋北北虽然依然晕乎乎的，但沈昭生气表现的太明显了，她也察觉到了。 她不敢动也不敢说话了，缩在马车角落里，乖乖地发呆。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动了动身子，跪了下来。 这一下子给沈昭弄懵了……他虽然生气，但宋北北也没必要下跪道歉吧。 他赶紧问：“你干什么？怎么不好好坐着？” 宋北北委屈巴巴：“没有垫子，硌屁股。” 今天的马车，是沈昭过来后知道宋北北喝多了，才临时叫手下准备的，所以里面的东西都没有准备齐全。 小姑娘从小被爹娘和哥哥捧在手心疼爱，身娇体软，吃不了苦，连硬邦邦的车子都坐不了。 沈昭忽然伸手抱住了她的腰，让她跨坐在自己的腿上。 “这样还硌吗？” 宋北北意识到自己坐在哪里了，顿时清醒了很多。 她刷的一下脸蛋通红，伸手抵着他的胸脯：“昭昭哥哥，我不嫌硌了，你快放我下来吧。” 沈昭的手箍在她的腰上“现在知道怕了？去逛青楼的时候没想过怕？在他们面前口无遮拦的时候没想过怕？” 当时是酒意刚上脑，她哪里知道怕啊，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让她去山上打老虎她都去的。 现在酒意被沈昭吓退了不少，真的开始怕了，着急想离开，却发现沈昭扣的很紧。 她还想乱动，忽然听见沈昭不客气地话语：“老实点！” “哦……”宋北北立马安静了，乖乖趴在他的肩上，不敢动不敢说话。 …… 凌晨时分，一群探卫去了香满楼，摆出一系列罪证，要将香满楼查封。 香满楼的人知道，这些罪证其实家家户户青楼都有一些，但是以前朝廷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现在突然要查封他们，肯定是昨晚上得罪了沈昭的缘故。 四大花魁后悔不已，这可怎么办啊？要是香满楼封了，以后她们干什么吃饭啊？ 香满楼的老板动用了自己在朝廷的关系，但那些人也不敢违背沈昭的意思，只能给她们争取一天的收拾时间。 香满楼众人无奈之下，四大花魁忽然想到，沈昭的师兄赫毐，一向是个怜香惜玉之人，求他帮忙，说不定事情能有转机，于是便一起去赫毐府上求见赫毐去了。 …… 四大花魁见了赫毐，立马齐齐跪下了。 “赫大人！求求你救救我们吧……” 赫毐看着四大花魁梨花带雨的模样，心都酥了，立马上前扶他们：“怎么了？美人儿，快起来说话。” 他一一将四人扶起来。 为首的花魁哭着把事情解释了一遍：“赫大人，昨日宋状元去我们那儿喝酒，我们觉得好玩就与她开了几句玩笑话，问了问她和沈督主的关系，没想到这件事被沈督主知道了，他生气了，今日一早，就派人去查封我们香满楼……” 另一花魁哭着接话：“我们真的不会把宋状元说的话宣扬出去的，只是出于好奇问了问嘛……” 赫毐好奇：“我师弟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啊，你们问了什么？” “就问了他们俩怎么生孩子……” 赫毐一听，拍着桌子狂笑：“哈哈哈，原来是这样，他这个小童子身脸皮薄，你们问这些，他恼羞成怒……” 四大花魁无法体会赫毐此时的欢快，她们一个个心里都很是难安，互相望了望，又跪了下来。 “赫大人，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们，香满楼若是被封了，我们几百个姐妹都无家可归了……” “行，我这师弟就是没感受过女人的好，你们香满楼，借我一个经验丰富的女子，去教教我师弟。”赫毐爽快的答应下来，又勾了一把花魁的下巴，“要是体会过，肯定就舍不得封你们了。” 四大花魁互相看了看，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只能听他的了。 赫毐跟着又补了句：“对了，你们记得找个性子豪迈点儿的，我家小师弟没什么耐心，最烦娇滴滴的人了。” 花魁忽然一拍手：“我们香满楼有一个，就是靠性子豪迈出名的！” 另一人补充：“对……我曾经听她说过，她好像还和国公府有些渊源！” 赫毐微微一笑：“那就她了。” …… 当晚，有个探卫突然去了宋家，告诉宋北北余令研制出来了治她眼睛的药物，要她去谍探局上药。 宋北北没怀疑谍探局里有人敢骗她，因为这些人都是沈昭的人，她在沈昭心里什么位置所有谍探局的人都知道，于是她就让丽芝送她去了。 结果到了谍探局，丽芝就直接被打晕了，而她被人捂着嘴巴拖到了暗处。 宋北北心慌不已，等那人停下来，她猛地拉下他的手狠狠咬了一口。 赫毐惊呼：“疼疼疼，妹妹，你快放开我！” 宋北北认出是赫毐的声音，这才松开嘴巴，生气地朝着他道：“你想对我干什么？” “别生气嘛，就是想带你看一出戏而已。” 宋北北没好气地道：“我眼瞎掉了我看啥戏？” 赫毐笑道：“没事儿，听也可以听明白。” 宋北北沉默片刻：“我明白了，今天根本就不是余令叫我来的，是你把我骗过来的对不对？” “是啊。” 赫毐干了这么多年，谍探局里自然也有些心腹，背着沈昭把人叫过来不是什么难事。 宋北北轻叹了口气，一把推开他：“我没工夫陪你玩，我回家了。” 赫毐却抓住她的手腕：“妹妹，你不是铁了心的爱着沈昭吗？你也想知道他对你有几分诚心吧？你陪我看完今日这场戏，若是他经过考验，以后我再也不纠缠你了。” 宋北北脚步一顿，回头睁着无神的眼睛看着他：“真的？你说到做到？” “嗯。一定做到，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宋北北也不着急走了：“行，我就跟你赌。你可以提前做好输的准备了。” 赫毐笑道：“你就这么信任沈昭？” 宋北北满脸骄傲：“当然了。我喜欢的人怎么可能会差。” “可是，今日要与沈昭相见的女子也不是普通姑娘……是沈昭小时候的青梅竹马。” 宋北北的脸刷的一下变了：“他还有青梅竹马？” 第560章 已经做不回丫鬟了 沈昭小的时候，沈国公从外头买回了一个小丫鬟，负责贴身伺候沈昭。 小丫鬟叫梨白，这名字还是沈昭起的，因为她过来的时候，国公府里的梨花开的正好，满树雪白。 小孩子的友谊最容易建立了，他们俩很快成为了好朋友。 梨白的性子也不是小姑娘娇滴滴的性子，她很是爽朗洒脱，当年和沈昭一样调皮，两个人很合得来。 沈昭也没有拿她当婢女，两个人时常一起到处捣乱。 后来，沈默被接回来，柳如慕住进了佛堂，家里没个女主人管着，下人多了容易乱。 于是沈正则就把不需要的丫鬟家丁全部放了出去，儿子身边就留了两个可靠的老仆人，于是梨白也被送回家去了。 当时沈昭骤然失去玩伴，还和他爹大闹了一场。 不过当时沈昭家里事多，母亲和父亲决裂，小沈默无人照看，他的心思烦家里的事都不够。 又听管家说，梨白是被放回家，和亲爹亲娘在一起了，于是沈昭就也没有去找她。 ……再后来，沈昭被带去了谍探局，先前两年，几乎与外面断了任何联系。 梨白命苦，摊上了一个嗜赌成性的父亲，她父亲转脸又把梨白卖了出去。 这次比之前卖到国公府还要惨上百倍，是直接被卖到了香满楼里。 她又不像四大花魁那样才华横溢，有资格卖艺不卖身，她早就出来接客了。 不过她长得不差，加上性子也独特，不少男人喜欢这样的，所以她在香满楼也算赫赫有名的人物。 今日中午赫毐让四大花魁给他找个经验丰富的女子，她们一说，赫毐立马去翻查了几年前的事，才还原了当年这些事。 沈昭这些年来，除了在谍探局训练，经常在外奔波，还一心以为梨白在自己爹娘身边过活，所以没有调查过她。 否则，他肯定早就为梨白赎身了。 …… 宋北北听完赫毐说的这个故事，心里不吃味是假的。 尤其听到，梨白的名字都是沈昭起的。 梨花清新淡雅，能叫沈昭这个直男想到这么好的名字，梨白在他心里肯定是很重的位置。 梨白刚走的时候，他还和沈国公大闹…… 赫毐含笑打量着她：“妹妹，你现在还对沈昭有信心吗？” 宋北北沉默许久，冷哼一声：“现在说什么都没用，等着瞧吧！” “行。” 赫毐也派人去叫沈昭来谍探局了，他带着宋北北躲在书房里间，等着沈昭过来。 …… 小半个时辰后，沈昭就来了，他正要找宋北北的踪迹时，忽然听见身后出来一道女子的声音：“小主人，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沈昭回头看向来人。 女人头发挽起，目光澄亮，妆扮英姿飒爽。 他第一眼看了就觉得有些熟悉，可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了。 “你是谁？” 对方见沈昭不记得她，也没有半分失落，爽朗笑着：“是我呀，我是梨白，十五年前，我曾被沈国公买到小主人身边伺候小主人。” 沈昭想起来了，他小时候玩伴不多，梨白确实是他最好的玩伴。 “原来是你。你为何会出现在谍探局？” “是赫大人带我来的，他得知我与小主人年幼相识，特意带我来与小主人相认。” 沈昭微微蹙了一下眉头，赫毐居然会这么好心为他寻回儿时的好友？肯定有什么猫腻。 难道是找了个假的来骗他？ 沈昭试探着对梨白道：“当年沈国公不是将你送入宫里当差了吗，你可以随意出宫吗？” 梨白浅笑：“小主人记错了，当初沈国公是将府上很多亲人在世的丫鬟小厮都送回亲人身边了，没有亲人在世的才继续留在府上的。我爹娘都在世，我也被送回家了。” 沈昭这下相信她了，对她微微笑了笑：“原来你真的是梨白。你这些年过得如何？” 梨白柳眉轻敛，笑容里带了一丝苦涩：“我爹嗜赌成性，欠了一屁股外债，当年我回家之后没两个月，他又将我卖了……” “卖到了哪里？” “香满楼。” 沈昭一听，心里忍不住愧疚，到底是儿时就认识的人，而且自己明明有能力帮她的…… 要是他早就想起来去查一下她的下落，她兴许就能早点从魔窟里解脱了，也不至于会如此。 他沉默片刻道：“香满楼很快就会被查封，到时候我会安排你去别的地方谋生。” 梨白笑了笑：“小主人给我安排什么地方谋生呢？不过肯定是去一些地方做丫鬟吧。但是我已经做不了丫鬟了。” 沈昭不解：“为什么？” 梨白摊开自己的手给沈昭看：“小主人，你看看我的手，你觉得如何？” 沈昭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出任何不同寻常的地方。 梨白估计他也看不出来，便直接说了：“我这双手细腻嫩滑，因为我从进入香满楼开始，妈妈见我容貌俏丽，就就没有让我做过任何苦差事。她好吃好喝地供我长大，还派丫鬟伺候我，我虽不是小姐的命，但被这么养大，已经干不了粗活了。” “我也可以给你钱，你可以开个铺子谋生。” 梨白相信以沈昭的能力，给她钱让她一辈子什么不敢，都不用为吃喝发愁。 但是她还是不想。 她忽然跪下了：“小主人，求求你不要封香满楼。这是我耐以生存的地方，虽然我知道我做的不体面，我也知道过几年我老了，我就无人问津了……可是我在那里生活了十几年，我的亲人，我的姐妹，都在那里，我们不可以没有香满楼……” 沈昭后退了一步：“你先起来说话。” 梨白不动，也不语，就跪在那儿，等沈昭的答复。 …… 暗中的赫毐快坐不住了。 不对啊！他已经和四大花魁说好了，找梨白来是为了叫她勾引沈昭，让小妹妹知道男人都不可信，沈昭也是男人，也不可信。 可梨白怎么不按照吩咐做，直接求沈昭了呢？ 不行，这样下去就试探不了了！ 他得提醒提醒梨白！ 第561章 你们给我和好 赫毐直接走了出去。 他知道，沈昭要不了多久就会发现他的气息，自己是习武之人，不像宋北北那么好隐藏自己。 他还不如直接现身。 沈昭见他出来了，正直勾勾地瞧着他。 赫毐含笑和沈昭对视一眼，然后伸手扶起了梨白。 他本就是爱美色之人，虽然他自认为自己风流不下流，但管不住别人觉得他下流。 他的一些举动落在旁人眼里，就是吃女人豆腐。 比如他现在只是单纯的想扶梨白起来，但是在沈昭眼里，他就是故意去摸人家手。 沈昭直接把赫毐拽了过来：“你别碰她！” 赫毐不怒反笑。 他急了他急了！ 上钩了上钩了！ 小妹妹现在在里间听着，不知道她听见这一句会有什么感想？ 能不能体会到他的昭昭哥哥对梨白的关心？ 赫毐将自己的胳膊从沈昭手里抽出来，看了一眼梨白，又看向沈昭：“师弟，梨白是个风尘女子，而且是我请过来的，我碰她也不行？你心疼？” 沈昭咬咬牙：“在香满楼随便你，在谍探局，不行。这是谍探局的规矩！” 赫毐眸光微动，算他走运，没有直接表达出对梨白的在乎，不然光是这点就可以叫小妹妹失望了。 他又开口：“小师弟，断人衣食有如杀人父母啊，你要查封香满楼，那千千万万的如梨白一样的美人儿，以后都怎么过活？” 梨白默默点了一下脑袋，深深看着沈昭，等待沈昭回应。 而沈昭却沉默不语。 赫毐轻笑：“不然，小师弟你娶了梨白做妾吧，反正你们俩幼年相识，青梅竹马。” 梨白眼睛里闪着几分希冀。 嫁给沈昭，是她小时候做过的梦。 到后来她有了这样一番际遇，她如今已沦落风尘，她是连这样的梦都不敢做了。 此番若是真的能嫁给沈昭做妾，她这一生真的圆满了。 里间的宋北北也紧张极了。她可容忍不了跟别人分享沈昭。 可是沈昭会拒绝吗？ 宋北北知道沈昭有多重情重义，这个人又是他自幼相识的青梅竹马…… 他会不会为了情义娶她？ ……沈昭沉默了许久，对梨白道：“你放心，既然是你所求，我会放过香满楼的。但倘若有朝一日你不想在里面做了，我可以帮你开铺子做生意过活。” 梨白已经很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他不查封香满楼了，她以后还可以继续做下去。 言外之意，就是他绝对不会娶她…… 别说娶了，把她带在身边做个丫鬟都不可能的。 梨白最后一点希冀破灭了…… 不过她在风月场所做了这么久，深深知道男人最不喜欢无理取闹、死缠烂打的女人。 所以即使她心里难受，她还是爽朗一笑：“多谢沈督主，有沈督主这句话，梨白和姐妹们就不用流离失所了。梨白这就回去告诉姐妹们。” 她已经不再叫小主人了，改叫沈督主了。 可见，她真的很拎得清。 沈昭也没有多说什么，点点头同意她离开了。 梨白走后，沈昭冷眼看向赫毐：“你到底想干什么？” 赫毐依旧是那般嬉皮笑脸的样子，一把拥住他的肩膀：“小师弟，为兄这是为你好呢，你都已经双十了还是个童子身，说出去多丢人啊！我这个做师兄的有义务找个人来教你，恰好这梨白又是你的旧相识，多合适。” 沈昭伸手，轻轻搭上他的胸口，忽然猛地一用力，赫毐直直被打退了好几步。 赫毐捂着胸口，强压下想吐血的感觉：“小师弟，你真的要杀了我啊？” “我就恨我心慈手软，这么久没杀你！” 赫毐越看他生气自己就越想笑：“师弟，我真的是为你好啊，我……” 赫毐还没把借口说完，沈昭忽然打断了他：“挑拨我与北北的情义，这就是你为我好的方式？别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你无非就是也喜欢北北。” 赫毐脸上的笑意慢慢落了下来。 里间的宋北北，也很疑惑…… 难道被沈昭知道了她在这里？ 果然，宋北北忽然察觉到手腕被人握住，接着就被拉了出去。 沈昭牵着宋北北，眼神冷冷地看着赫毐。 那眼神似乎在问：你还有什么想抵赖的吗？ 赫毐忽然笑了：“不错，我确实也喜欢小妹妹，我做了这么多事，就是为了让你们分开，这样我就有机可乘。” 宋北北虽然看不见，但也能感觉到沈昭多生气，因为他手上的力气都不由自主地加重了。 宋北北心里骂了赫毐一句，这些男人啊，有什么话不能直接点说清楚，要做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来证明？ 宋北北拿另一只手轻轻搭上沈昭的手。 “昭昭哥哥，其实我知道，赫毐师兄并不喜欢我，他只是觉得我好玩而已。他做这么多事刺激你，无非是想让你更好地坐稳谍探局总督这个位置。” 沈昭和赫毐一起看向宋北北，是兄弟俩皆是震惊，不约而同地开口：“你怎么知道？” 宋北北笑了，他们一起问出来，就知道自己推测的没错。 “你们俩当局者迷，我旁观者清。其实你们师兄弟，虽然打打闹闹，看对方不爽，但其实关系很好的。” 他们俩……关系好吗？ 好个屁！ 沈昭立马跟宋北北说了他刚来谍探局时候发生过的事： 他年有时，白天训练之后，晚上赫毐就仗着师兄的身份把他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下室。 那个地方没有一丝的光，布局也很复杂，他要是不自己走出去，死在那里估计都没人知道！ 宋北北听完，歪着脑袋道：“那你每天都是怎么出去的？” “是不知道何处传来的敲击墙面的声音引导我出去的。” 宋北北一拍手：“那就是了！赫毐师兄，你承认吧，当时你就是故意把昭昭哥哥关起来，然后又引他出去，以此来锻炼他的耳力和感知力，对不对？” 沈昭直直看向赫毐，赫毐沉默不语。 但宋北北却知道，赫毐不是那种贪功的人，他不开口否决，宋北北就知道自己猜测的没错。 她向赫毐伸出手：“赫师兄，把手给我。” 赫毐淡淡一笑，立马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妹妹，你终于向我伸出手了。” 沈昭一见，几乎要发火。 可忽然，宋北北把赫毐的手和沈昭的手按到了一起：“你俩和好吧！以后不要再闹了！” 第562章 你能救几个 沈昭和赫毐立马同时把手抽了回来，两个人眼睛里都写满了一个词：晦气。 倒了八辈子霉和他做师兄弟就算了，现在还要被小姑娘把手牵到一起……赶紧回家洗手去！ 留宋北北一个人的手还尴尬的摆在那里…… 宋北北愣了会儿，无奈地笑了笑，和两个大男孩讲道理。 “我相信赫毐师兄有自己的心腹，肯定有很多方式暗中给昭昭哥哥使袢子，但是赫毐师兄从来都没做过。” “昭昭哥哥如今位置在赫毐师兄之上，要是真的不想忍赫毐师兄了，也有很多办法赶走赫师兄，但是昭昭哥哥也没有做。” “这还不足以证明你们俩心里都有彼此吗？” 又是一阵沉默。 忽然，沈昭拉过宋北北：“这不是你该管的事，跟我回去。” 说着就强行把宋北北拉走了。 赫毐在他们俩走后，气得在原地掐腰叹气。 “妹妹第一次听就知道当年的事是我刻意培养你的听力和感知力，你这么多年都不知道！这脑子还当什么督主啊！得亏有我这个师兄帮你！” 他还学着鸡仔的口头禅骂了句：“傻波依！退下来让我当吧！” …… 沈昭拉着宋北北走在回家的路上。 宋北北感觉到沈昭好像很沉重，一直沉默不语，便主动开口找话题。 “昭昭哥哥，现在天黑了吗？” “黑了。” “路上人多吗？” “没什么人。” 宋北北“哦”了一声，忽然想到了什么：“丽芝陪着我出来的时候还是傍晚……哎呀，丽芝被赫毐师兄给打晕了，现在还在谍探局里呢！” “不用担心她，她醒了会自己回来的。” 宋北北点点头。 又走了一会儿，宋北北见沈昭始终不说话，接着问：“昭昭哥哥，你心情不好，是在想赫毐，还是在想梨白啊？” 沈昭微微垂眸看着她：“如果我说在想梨白，你会生气吗？” 宋北北立马把自己的手从沈昭手里抽出来：“我现在就生气！” 生气还主动问……这就是玩不起又爱玩吗？ 沈昭轻轻摸摸她的发顶，含笑安慰：“别气。我只是想她到底是我儿时的好友，如今沦落风尘，我却帮不了她什么，所以有些内疚。” 宋北北鼓了鼓脸，故意说反话：“那你娶她当小妾就可以了呀，要不然就收在身边当丫鬟，以后让你的正房夫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可以了。” 沈昭含笑问她：“那你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宋北北冷哼一声：“不可能！将来我的夫君要是和别的女人暧昧，我就叫我几个哥哥打死他！” 沈昭笑起来，再次牵过宋北北的手：“我绝对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的……至于梨白，如今我留下香满楼，她可以继续做以前的事，也算是有份寄托。” 宋北北脸色却沉了沉：“怎么会有小姑娘真心想在风尘里待着，不过是以为她们已经无路可退了……这些秦楼楚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都该早日封起来！” 沈昭不是不能理解宋北北的气愤，谁都知道青楼不是正经人该去的地方。 只是，青楼缴纳高额的赋税，朝廷没理由拒绝这笔钱。 他安慰宋北北：“很多青楼都是卖艺不卖身的，你昨日结识的四大花魁，皆是青楼才女。” 宋北北哼笑：“那去香满楼的男人都是正人君子吗？就没有人强行吃过她们豆腐？没有人试图花钱羞辱她们？她们想卖艺不卖身，就可以真的不卖身了？” 宋北北这些问题，问的沈昭一时间哑口无言。 忽然，一旁的巷口里传来一阵女子的哭喊声：“你放过小幺吧，求求你不要带走她……” 这声音里仿佛还夹着小女孩的哭声。 宋北北立马拉了一把沈昭：“昭昭哥哥，是不是有人遇害？你快去帮帮她们！” 沈昭应了一声，又怕留宋北北一个人在这里不安全，就牵着她一起走进巷口。 巷子里，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男子，正拖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儿往外走。 一个妇人抱着他的腿不让他走。 小女孩和妇人都在哭喊。 沈昭抬脚将那男人踹开。 妇人连忙将小女孩揽入怀中，紧张地看着沈昭。 那男人吐出一口血，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地看着沈昭：“你是谁？老子的家事你管什么！小心老子报官抓你！” 沈昭看了那小女孩一眼，语露不解：“家事？” 男人抹了一把唇边的血，恶狠狠地道：“对！这是我老婆孩子，不需要你多管闲事！你赶紧给我滚！” 那妇人连忙朝着沈昭跪了下来，不停地磕头：“公子，我看出你是个好人，求求你买下小幺吧，我的小幺虽然年纪小但是很懂事，洗衣服做饭都会的，求求你求求你……” 沈昭微微蹙眉，想着自己难道救错了？ 是这个妇人要把女儿卖了？ 此时那男人忽然冲过来，一把将小女孩使劲拉到自己身边，完全看不出一个父亲对女儿的怜惜之感。 男人恶狠狠地对妇人道：“卖去当丫鬟能值几个钱？我都已经和香满楼说好了，这种长得不错的小雏儿能卖五十两银子！” 沈昭现在明白了，原来是这妇人为了保护女儿不被卖到青楼，才会求他把女儿买回去当丫鬟的。 妇人哭喊哀求：“相公，你不能把小幺卖去青楼，小幺去人家家里做丫鬟，好歹还是靠着自己手吃饭的，将来还可以嫁人，你若是把她卖到青楼，她这辈子就毁了啊！” 男人不听，一脚踹开妇人，强行将女儿拉走，走到沈昭身边的时候，还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沈昭微微蹙眉，正想上去教训那人，宋北北忽然拉住了他。 她摇摇头，脸色深沉：“昭昭哥哥，这样的女孩儿到处都有，你能救几个？” 沈昭愣了愣，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梨白。 宋北北接着道：“这天底下有很多父母不是人，如果青楼一直存在的话，有些缺钱的爹娘，还会送女儿去干这些事。而且很多人贩子也会拐小女孩卖给青楼……只有封掉这些青楼，这种事才能减少许多，你才能救更多的小女孩。” 第563章 那么多的可怜人 宋北北的脸朝向地上那个还在哭泣的妇人：“你先别哭了，我们帮你去香满楼说一声，让香满楼不要买你的女儿。” 妇人连忙朝宋北北磕头：“多谢二位公子。” 宋北北赶紧往沈昭身后躲了一下：“你别这样……你丈夫为什么要卖掉自己的亲生女儿啊？” 妇人声音沙哑，显然已经哭了很久：“他嗜酒如命，没钱买酒了，便要拿女儿去换酒钱。” 宋北北微微拧了一下眉头：“那这一次我们救了你女儿，将来他还有可能把你女儿卖到别的地方。” 妇人轻咬下唇许久，泪流满面：“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了……” 宋北北便给他们出主意：“你和你女儿都会做事，靠自己的双手肯定能过好后半辈子。等这次你女儿被救回来之后，你就带着她离开京城吧，要是能回娘家就回娘家，不能回就去外地找工，有手有脚肯定饿不死的。” 那妇人迟疑了很久才道：“谢……谢公子。” 宋北北听她话语迟疑，就知道她估计没那个胆量逃走。 但是她能帮的也就这么多了，她总不能碰见一个就买一个回来…… 这天底下那么多可怜人，她买不完的。 她便和沈昭先离开了。 …… 走远后，宋北北抬头问沈昭：“昭昭哥哥，你现在觉得青楼还应该留下来吗？” 沈昭经历过刚才的事，已经下定决心了：“不该。但我查封一家青楼简单，让我封掉大雍所有的青楼，我也做不到。” 沈昭说着，忽然想到自己曾经在青县的时候，和宋北北一起被人拐卖到青楼。 他们俩虽然都逃走了，但若是换做别的手无寸铁的小姑娘，她们如何逃生？ 再想到自己将来若是也有个女儿，在自己没看住的时候被人拐走了卖到青楼…… 他能一怒之下把所有青楼夷为平地！ 沈昭又补了句：“只能慢慢来。” 宋北北笑了笑：“嗯，关键得先做好户籍管理，这样若是有小姑娘被拐卖，核对一下户籍就可以发现，到时候把拐的人和买的人一起抓了坐牢！” “你说的对，明日我就令谍探局的人严查户籍。” “还有还有，还要规定亲爹娘也不可以卖女儿，卖的话和拐子一样处理！” “这可能有点难……” 在大雍，爹娘卖儿女很寻常，官府也没办法管。 有些爹娘穷的自己日子都过不下去了，他们可能是把他们当商品换点儿钱，但也可能出于想让儿女过好日子的心态将子女卖到别人家做丫鬟小厮…… 若是不让卖，留着儿女在身边，那些儿女估计也不会好过。 宋北北和沈昭一起沉默了会儿，她紧了紧手道：“昭昭哥哥，我们慢慢来。虽然我们都不是什么伟人，但生活在这里，而且还身居高位，就要一点一点地将它变得更好。” 沈昭微笑看着宋北北，爽快地应下：“嗯！” …… 香满楼里，梨白已经将香满楼暂时不会查封的消息告诉了诸位姐妹们。 四大花魁松了口气，皆很感激梨白：“多亏了你啊，这次要不是你，我们都要断了衣食了！” “就是啊，都怪可儿，昨日非要多嘴问打听小公爷和状元爷的事。” 那可儿不满：“是你先开的头好吗？！” 梨白大方地道：“你们别互相责备了，事情已经过了，我们也和以前一样没有区别，就算了吧。” 鸨妈红姐一把拉住梨白的手，满脸慈爱和欣喜：“梨白啊，还是你大度！” “哪有，都是姐妹，应该互相关爱的。” 红姐笑得越发和蔼：“曾经你爹把你卖来香满楼的时候提过你在沈国公府上做过丫鬟，没想到这么多年你还能在小公爷面前说得上话。” 梨白笑了笑：“小公爷其实是一向是个顾念情分的人。” “以后我们香满楼，还要梨白你多多关照啊，对了，上次有人说咱们香满楼的四大花魁之位好久没有变过了，这次啊，我觉得梨白你肯定能成四大花魁之首！” 原先的四大花魁立马就变了脸色。 她们其实都能理解，梨白这次是立了大功，而且还攀上了沈督主这个高枝，鸨妈当然捧着她了。 可是要是把她升到四大花魁的位置，那岂不是就有一个人要退下来？ 梨白自然也知道这些，她直接笑着拒绝了：“我不需要这些名气，而且我琴棋书画也确实不如她们几个。贸然上了反倒遭人笑话。” 四大花魁这才松了口气，瞬间看梨白更顺眼了，立马走到梨白身边，一人接一句的夸赞她。 什么“大功臣”、“救命恩人”之类的词一句接一句。 这时那个卖女儿的男人被小厮领了进来，红姐便先到前面去谈买卖去了。 小女孩一直在哭，满脸泪痕。 那男人陪着笑脸道：“我闺女儿才五岁，懂事听话，好培养！怎么着也值七十两银子吧？” 红姐闻着男人身上劣质酒刺鼻的味道，拿手在面前扇了扇，调笑着问了句：“卖女儿去换酒钱啊？” 男人不好意思，但还是搓搓手承认了：“是啊。” 红姐细细打量完小女孩，皱了皱眉道：“哭丧着脸，晦气，三十两，爱卖不卖！” 男人一听，反手给了自己闺女一巴掌：“别哭了！给我笑！” 小女孩懵了一下，害怕地缩了缩脖子，脸上泪痕还没干，却听话地露出一丝很难看的笑意。 男人又抬起了手：“好好地给我笑！” 一旁的梨白忽然走了过去，一把将小女孩护在身后，劝红姐道：“妈妈，我见这小女孩五官都过得去，你给他涨点儿吧。” 红姐心里埋怨这梨白真是不懂看人眼色。 这种酒鬼、赌鬼最好拿捏，哪有来主动提价的？ 但是想到她现在攀上了沈昭，她也不敢表现，就瞪了那男人一眼：“行吧，五十两，卖不卖？” 男人其实心里的预期就是五十两，立马点头：“卖卖卖。” 男人欢天喜地地拿钱走人了。 梨白看着这还在哭泣的小女孩，忍不住想到自己小时候……也是同样，被亲爹卖到了这个地方。 她趁着自己如今在香满楼还有些面子，对那红姐道：“妈妈，这小姑娘给我带吧。” 红姐满口应了：“成成成，你喜欢就给你了。” 第564章 我们纯聊理想 宋北北回家之后，想到那个被亲爹卖掉的小女孩，怎么都睡不着。 这不关乎心善不善，只是自己也是女子，她能由人及己。 她也被绑过卖过，而且不止一次。 幸运的是她有几个本领滔天的哥哥，还有沈昭释放他们保护，所以她每一次都能平安度过。 但今天这个被卖的小女孩呢？ 亲爹亲手卖了她，亲娘没能力保护她。 要是自己以后也遭遇这件事，或者自己以后的女儿遭遇这件事…… 宋北北立马从床上翻了下来，摸索去找沈昭。 宋北北在这里住了一年多了，已经很熟悉家里的路线，所以没怎么太碰着就摸到了沈昭的院子。 沈昭听见脚步声，走出来看，见宋北北已经快摸索到他身边来了。 沈昭站在不动也不出声，不多会儿，宋北北就撞到了他怀里。 宋北北顿住脚步，伸手摸了摸，确定是沈昭后，立马道：“昭昭哥哥，我找你有急事。” 沈昭自然而然地牵过她的手，将她拉到了房间里，扶着她坐下。 “是为了青楼的事？” 宋北北猛地点了点头。 沈昭道：“我已经拟好奏疏，我明日就会上报皇上，查封所有贩卖少女的秦楼楚馆。” 宋北北欣慰地笑了笑，就知道沈昭这样的热诚少年心里一腔热血，肯定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果然，他一回来就做了。 但是一下子做的这么绝太难了，且不说这些秦楼楚馆也缴纳巨额赋税，是朝廷经济的重要来源之一，就说这数以万计的从业者，一次性扫除他们，他们去哪里过活？ 他们要是过不了日子，肯定会闹事，百姓更不得安生。 宋北北提议道：“先慢慢来。你可以把奏折改改，改成先打击卖身的地方。那些只卖艺不卖身的还可以保留。毕竟男人也可以说书演杂耍赚钱，那女子也可以唱歌跳舞赚钱，这个不应该阻止。” 沈昭想了想，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还有，昭昭哥哥，你还要在奏折上添一句，十四岁以下的小女孩儿不可出现在青楼，要是在就罚他们钱！这样以后青楼也没胆子买小女孩，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 沈昭微微蹙眉：“想的容易做起来难。就算他们真的照着做了，那些被爹娘卖到青楼的小女孩儿去哪里安生？你把她们送回爹娘身边，爹娘养不起，她们还是会被卖掉。” “我来找你就是想和你说这个，我已经想到了，可以让朝廷在京郊置一片空地，盖一栋房子，将那些被弃养、被卖掉的孩子们都收到那里，给那些想要孩子却没有的人领养。还可以叫他们读书写字，或者学歌舞学刺绣学纺织……总之教会他们靠自己的双手赚钱，而不是出卖自己的身体和尊严赚钱！” 这就是现代的孤儿院。 宋北北知道，实施起来一定很难，哪怕是在现代，孤儿院也会有一些人利用漏洞在这些孤儿身上做文章。 但总比继续看卖孩子的事情横行好！ 沈昭听后，看着宋北北久久不语。 宋北北一时间摸不准了，难道自己又踩了什么雷区？ 她赶紧问：“昭昭哥哥，怎么了？你觉得这个主意不好吗？” “不是。我只是好奇，你出生富贵，受尽宠爱，为何能体会到普通人的苦难？” 宋北北笑了：“谁也不能保证富贵一辈子。王家还是发展数百年的大家族，如今不也说倒就倒了？为别人好也是为自己好。现在把那些拐卖小女孩的路都堵死了，将来我的女儿就安全了。” 沈昭没想到，他们俩竟然想到一块儿去了，都是想着未来的女儿能够更安全。 他伸手揉揉她软乎乎的小脸：“你才多大，就天天想着自己的孩子了？不害臊吗？” 宋北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鼓着脸道：“那有啥，人之常情！” “人之常情……”沈昭低低地笑了一声，“你懂怎么生孩子吗？” “我……”当然懂了好不好！人家好歹也是个穿越者，上过生物课的！ 但是她得懂装不懂，不然到时候沈昭以为她不正经就不好了。 宋北北便装傻摇头：“我不懂呀。你懂吗？” “我也不懂。”沈昭老老实实承认了，跟着又补充了句，“但是我可以学。” 宋北北觉得这话不太中听：“你跟谁学？” “当然是找个经验丰富的了……” 宋北北一拳头砸在他胸口：“是不是想去找梨白了？是不是想要她教你？” 沈昭就喜欢看她生气的样子，鼓着脸像只海豚。 他捏捏她的脸：“我找男的打听，行吧？” “男的也不行……现在京城里谁都绝得你有龙阳好，万一真的有断袖看上你可咋办？” 沈昭又觉得无语又觉得好玩：“那你说怎么办？” “……到时候再说，说不定再过几年，咱们就自然而然懂了。” “行，那就到时候再说。” 他声音含着轻笑，宋北北虽然看不见他此刻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灼热的目光…… …… 次日，沈昭便上奏了。 他以为这举会很困难，因为青楼已经存在数百年了，对朝廷的贡献也显而易见。 而且不少青楼背后的真正的主人还是朝廷中人。 但没想到皇上看见之后立马就同意了。 他给沈昭的几个提议一一做了回应：加强户籍管理、在京郊盖孤儿院、禁止女子以出卖身体换取好处…… 但这则文书不是公开回应给沈昭的，若是公开回应的话，那些青楼背后的人可能立马就会出动了，到时候受害的还是青楼里那些小孩子。 那些小孩子很可能会被他们转卖到更阴暗的地方，严重的很可能命都没了。 皇上让沈昭先一条一条慢慢来，同时慢慢做其他的准备。 …… 香满楼度过了一阵短暂的平静时光，以为一切就这么翻篇的时候，忽然朝廷颁下通知：取缔所有低端卖身的寨子。 那些又卖艺又卖身的青楼，以后也只许卖艺。 而且卖艺还要考核，艺术不达标的，都不得再从事这一行，全方位打造高端娱乐场所……以后青楼就再也不是混乱不堪的地方了。 也就是说，以后男人去青楼，就只能纯聊理想了。 第565章 想想你们的将来 一开始各家青楼都没把这件事放在心里，觉得这命令就是无稽之谈，根本无法实现。 而且他们也管不了啊，有些青楼说是只卖艺，但若偷偷卖别的……难道朝廷还能天天派人来盯梢不成？ 结果……朝廷真的天天派人来盯梢了。 香满楼作为京城最知名的青楼之一，首当其冲了，第一天就被抓了几个现行的，还罚了一笔巨款，抓走了几个姐妹。 红姐简直心疼坏了，这笔罚款几乎是香满楼半个月的盈利了。 但是她也只能认……因为朝廷打过招呼了，是她们没有遵守，被罚也是她们理亏。 可是没过两天，红姐心情又好了起来，因为她发现，香满楼的客人还变多了！ 仔细一想，红姐明白过来了。 因为那些纯卖身的寨子都没了，只剩香满楼这样的高端青楼了，那男人肯定都会来他们这里。 有卖艺的可以看，总比没有好吧。 她当即决定，把以前那些不卖艺的，也培养成卖艺的，立马请了师父回来教她们。 琴棋书画觉得难，那歌曲舞蹈也可以学，这个也学不会，那就学麻将学骰子……反正总得会一门手艺，能和男人玩到一块儿去。 到时候男人们觉得她们好，喜欢她们，把她们约出去，照样可以……嘿嘿…… 红姐算盘打得响当当的，立马去找人来训练这些人。 尤其是那些年纪小的，小姑娘学东西学得快。 没想到，她还没培养出来几个，朝廷又来了一条命令：各家青楼都不允许收十四岁以下的女子，现在若是有，立即遣回父母身边，若是找不到父母，就送去京郊刚刚建好的“福舍”，由专人教她们读书写字，或者织布纺纱。 丝绸缎布算是大雍的瑰宝，以前织出来的那些，只够世家用，百姓们都很难用上。 如今给大雍培养一匹织布女工，到时候她们有足够的收入生活，可以靠自己的双手赚钱养活自己，也可以增加绸缎产量。 现在朝廷还派人航海，还和好几个偏远国家建交，丝绸在那边，价格翻几十倍都供不应求。 总之，她们绝对比继续呆在青楼有用途、赚得多！ 而且赚的钱也是干干净净的！ 她们也不用再讨好男人，不用再怕年老色衰！ 可这些道理，朝廷懂，青楼的人不懂。 他们很多就觉得，朝廷这一步步的举止，是把他们把死路上逼。 香满楼里，有一半都是十四岁以下的小女孩儿，有不少是从小就在楼里，是香满楼已经花了大价钱培养的。 这把她们都带走，她们损失多大？ 就算朝廷赔了这笔损失也不行，因为这一行肯定是从小女孩就开始培养才好啊！ 不过香满楼还有一招……他们有人脉，有人是小公爷的青梅竹马！ 于是红姐立马去求梨白。 “梨白，你不是和沈督主有交情吗？你去求求沈督主吧！” 梨白这段时间因为和沈昭的交情，在香满楼里备受尊敬，几乎到哪里都是横着走的。 可是只有她知道，她和沈昭那么多年没见了，关系早已不复从前。 上次的事，沈昭已经是对她格外开恩了，现在她又怎么好意思去求沈昭？ 她试图劝红姐：“这个恐怕不行，也不是香满楼一家要遣散十四岁以下的小姑娘，是整个京城的青楼都要这么办。将来外地的青楼也会是如此……您叫我去求小公爷，这不是为难他吗？” 红姐声泪俱下：“梨白啊，你也是做这一行出生的，你应该明白的做这一行吃的就是一口年轻饭。十四岁之前是培养你们的时间，十四岁到二十岁是你们最好的时间，过了这个时间就不值钱了！现在直接把十四岁以下的带走，我们以后还怎么继续做啊？” 梨白很是无语……也觉得有些不公平。 为什么当初她被卖来香满楼的时候，她没有这么好的运气能逃过一劫呢？ 要不然她现在也是干干净净的，她也可以靠自己双手吃饭，未来还可以嫁人。 梨白正沉默着，红姐忽然跪下了。 “梨白，你看在当初你爹娘不要你，我手把手将你养大的份上，你就帮帮我吧。” 梨白于心不忍，只好道：“好吧，我去试试吧。” …… 梨白直接去了谍探局，求见沈昭。 沈昭听见探卫通传之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对身边的宋北北道：“她一定是来为香满楼求情的。” 宋北北知道他为难，问道：“那你会对香满楼手下留情吗？” “怎么可能？若是开了这个例子，谍探局威信何存？” 宋北北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笑道：“昭昭哥哥，我知道你和梨白曾经是好友，你不好意思拒绝。那你别出面，我来和梨白说。” “行。”沈昭越发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没白照顾她，她真的好懂事，也会为他分担好多。 不多会儿，梨白被带了进来，但却只见到宋北北一个人。 她老老实实跪下行礼道：“宋大人。” 宋北北望着她的方向：“你起来吧。你是来找沈督主，为香满楼求情的吧？” 梨白老实道：“是的。” 宋北北笑了笑：“沈督主最近不在京中，一切由我做主。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为香满楼求情吗？” 梨白咽了口吐沫，她准备了很多话跟沈昭说，可没想到如今却要和宋北北说，所以紧张在所难免。 她深吸了口气，开口道：“因为香满楼养育我十五年，早已经和我家一样了，如今家里有难，我自然需要为它奔波。” 宋北北一脸不解：“家？你们香满楼，那些年纪大的，无法接客的女子，后来都干什么去了？” 梨香思虑片刻：“若是能攒到银子，可以为自己赎身，找个不认识自己的地方嫁人去……但那个时候已通常年老色衰，已经嫁不了人了。若是才学惊艳，受达官贵人追捧的，则可以嫁到贵人家中做妾侍。” 宋北北点点头，脸色上没有丝毫的鄙夷，单纯真的只有好奇：“那些既攒不够银子，才华也不出众的呢？” 梨白呼吸一滞，手也不由攥紧。 她不就是这种吗？ 第566章 翻脸不认人 梨白的性格并不娇软，她从小到大都是直接爽朗那一挂的。 虽然有些男人就吃这一套，但到底是少数，大部分男人都还喜欢娇滴滴软哒哒的小姑娘的。 她接的客人不算多，加上自己花钱也阔绰，所以这些年也没有什么积蓄。 琴棋书画，她更是一样都没有学会。 最近和沈昭相认了，她才稍微受到些重视，也觉得未来的日子有盼头了。 若是没有沈昭，那她就只有…… 梨白语气平静地道：“若是才貌都不行，还没钱的，到时候青楼会以各种办法榨干她们最后一点钱，逼走她们，她们也无处可去，只能找个枯枝，挂个绳子……” 宋北北脸色动容：“梨白，这不是一个家会对人做的事。家应该是保护你的，而不是在你没用之后就送你去死。” 黎白苦笑一声，家是保护她的吗？ 她父亲是个赌鬼，把她卖过两次。 她母亲对父亲言听计从，看她受难从来不敢违背父亲。 她只能在“家”这种地方受到无穷无尽的灾难。 香满楼对她也不好，但起码供她吃喝，给她地方住。 可是她觉得宋北北不会懂，她也懒得多费唇舌。 她记得红姐下跪求她来做什么的。 她对宋北北道：“宋大人，求您网开一面，不要对香满楼下手……” 宋北北无奈地笑了笑：“梨白，别家也有过来求情的，谍探局是压根就没让他们踏入过这个门槛。现在若是对你们开恩，以后谍探局还有何威信？” 梨白忙道：“我们会偷偷培养那些十四岁以下的小女孩，不会叫谍探局难做的！” 宋北北脸色平静地朝着她的方向。 这是沈昭的幼年玩伴，她也不想对她太决绝。 宋北北还试图劝她：“梨白，你愿意看见更多的女孩步你的后尘吗？” 后尘？ 像她一样十二岁被侮辱？ 像她一样一开始不愿意接客差点被活活饿死？ 是啊，她这条路是很惨。 但世上不是谁过过苦日子，都那么好心的不想叫别人去过苦日子了。 有些人吃过苦，她只希望别人过得更苦，这样心里才平衡。 梨白看着宋北北，幽幽开口：“宋大人，我过得这么惨，你还叫我同情别人，你不觉得你残忍吗？” 宋北北顿时被堵得哑口无言。 确实，不能要求所有人都以己度人。 梨白也明白了，宋北北拒绝的意思很明显，她便也不浪费口舌了，道了声“宋大人，我先告退了。” 便离开了此处。 梨白走后，沈昭从里间出来，看出宋北北心情不好了。 她好心帮别人，却被别人指责了一番，心情肯定不好。 “是不是后悔做这事儿了？” 宋北北立马扬起小脸朝着他：“虽然她责备我叫我挺难受的，但我不后悔！现在他们恨我没关系，以后的小姑娘会感激我的。” 沈昭揉揉小姑娘的发顶，他最喜欢她永远乐观的性子。 …… 梨白回到香满楼，红姐立马将她拉到楼上无人的房间说话。 红姐笑眯眯的，态度好的几乎和对待客人一般。 “梨白啊，怎么样了？小公爷是否答应给我们香满楼网开一面？” 梨白眼含歉疚：“对不起，妈妈，小公爷不不愿意。他说别家都已经照办了……” 红姐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不少，不过倒还是带着笑意的：“你要不然再试试？梨白，你也是不擅长琴棋书画，靠卖身的……若是这事一旦实行起来，你怕是也要离开香满楼了。” 梨白呼吸一滞，连忙道：“妈妈，我可以学的，你不是还找了人来教大家玩麻将和骰子吗？这些我从小就看我爹做，我很快能学会的！” 红姐一听梨白都开始给自己找退路想学东西了，知道小公爷那边是彻底说不通了。 她当即变了脸色：“小公爷真的不管你死活了？” 梨白点点头：“上次他帮我，对香满楼网开一面，已经是看在先前的情分上了，我也不好意思再去说……” 红姐立马装都懒得装了：“让你去求个情而已，这点事都干不好，我为什么还要养着你？” 梨白对她的态度其实早有预期。 小时候她逼自己出去接客，哪一次不是这样的嘴脸？ 现在发现她没用了，当然立马露出真面目了。 梨白想到前几日沈昭说过的话，她要是不想做了，沈昭愿意给她钱开铺子过日子的。 大的事情她做不好，但拿着沈昭给的钱做些小本生意还是容易的。 梨白便道：“那好吧，妈妈，我离开香满楼吧。” “离开？”红姐冷笑，“你有钱为自己赎身吗？” “……”梨白哑口无言。 不知道赎身的钱如果也问沈昭要，他愿不愿意给她？ 她还在纠结时，红姐一把抓住她，拖着她往外走：“想走，哪有那么容易？！你给我赚够了钱再走！” 红姐直接把梨白拖到了旁边的房间。 这里有一个样貌猥琐的男人，翘着脚剔着牙，行为很是粗鄙。 香满楼也是有门槛的，以前这样的男人，根本就进不来的。 梨白不明白红姐为什么要带她来见这种人。 那男人看见梨白眼睛都值了，站起来，咽了口口水：“这真的只要一两银子一晚？还让我带出去，任由我处置？” 红姐眼神里流露出一丝鄙夷：“对！你没听错，就只需要一两银子！” 梨白难以置信地看着红姐，以前一两银子，只是请她喝杯茶的钱，这个价格是手都不让碰的。 如今一两银子就可以带她出去？ 梨白今天受了这么多打击都没有流泪，现在眼睛终于忍不住模糊了：“妈妈，求求你，别让我跟他出去……” 红姐一把将她推到男人的怀里。 “现在你们这种什么都不会的东西，留在这里接不了客，我让你白吃白喝吗？跟人家出去，到人家家里……”红姐笑得阴毒，“干什么，官府都管不着，能赚点是点！” “不！我不要……” 那男人抬手给了梨白一巴掌：“下贱玩意儿，干这行还觉得自己分高低贵贱？我要你是看得起你！” 梨白红着眼眶看着男人，可在这里没有她反抗的余地，她只能跟男人离开…… 第567章 我要救她们! 男人将梨白带回住所。 这是一间十分破败的草屋，虽怕还是白天，但屋子里依然乌黑。 窗户纸糊了好几层，厚厚的，密不透风，看着就令人窒息。 估计是每次一破，男人就在上面涂一层，久而久之，就完全不透光了。 屋子里乱七八糟，地面估计也很久没打扫了，也不知道都是沾了什么脏东西，像极了雨季来临的时候，地面长期不干的感觉，走路都黏脚。 房间里除了一张桌子，一把凳子，就是一张床了。 那床上的杯子也黑漆漆的，就像是几百年没洗过没晒过的那样，都包浆了，估计放到地上都能站起来。 还有一股骚臭味，梨白抬起手捂住鼻子遮挡。 她真搞不明白，这种男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怎么不随便找个地方吊死算了，下辈子投胎做个体面人。 男人反手锁上门，断了梨白的后路。 梨白紧张地往后退……虽然知道待会儿的事在所难免，但她还是不想被这个人碰。 男人看着她，猥琐地笑了一眼，突然开始脱裤子。 梨白连忙侧开脸不去看他……难道这就要开始了吗？ 做这行做久了，发现人真的分三六九等。 为什么她们楼里的女子都喜欢富家少爷、喜欢书生？ 因为富家少爷体面，他们成事之前，还要和她们畅聊一番，甚至带她们出去逛一逛，买买首饰。 书生们呢，或许会没什么钱，不会带她们买东西，但他们说话好听，他们会吟诗作对，会让她们真的有被爱、被尊重的感觉。 她最反感的就是这类，又穷，又粗鄙，往往就直奔主题。 她待会儿肯定有的受了。 现在就能察觉到了，他什么都没做，客套都不客套，就直接开始脱…… 梨白咬咬牙，想着忍过了赶紧回去。 没想到那男人忽然从床底下掏出一个痰盂，当着梨白的面就开始撒尿。 这屋子本就密不透风，本来就有一股令人难以忍受的臭味，现在他又这样…… 梨白只觉得一阵阵反胃，她真的想咬牙忍耐都忍耐不了了！ 梨白忽然转身朝门口跑，拼命去弄门锁！ 那男人反应过来，裤子都没来得及提，直接一把拉过梨白，使劲扔到床上！ 梨白脑袋被摔的嗡嗡作响，霉味刺入鼻子里，更叫梨白忍不住作呕。 “你……你放开我……” 男人抬手给了她一耳光，恶狠狠地道：“放开你？贱人！老子花了银子的！你这一夜都是我的！老子今晚对你做什么都行！” 男人不顾梨白的哭喊，直接撕开梨白的衣服…… 天亮，男人才放过梨白。 梨白衣衫不整，浑身都是令人触目惊心的痕迹。 男人放她离开了，临走的时候，还在她脸上抹了一把。 “一两银子，真值！下次我攒到一两银子，我还去找你！” 梨白面如死灰，一声不吭地离开了这里。 她尚且还有羞耻之心，不想让别人看见她这幅样子，便随便从路边捡了一条破草席子，将自己从头盖到脚，快步地往香满楼去。 这个时候正是香满楼最安静的时候，早起的都是昨晚上没接到客人的。 她们正在喝粥吃早饭，见有人进来了，立马有人满脸鄙夷地开口：“这哪里来的乞丐？臭死了！” 梨白拿下破草席，满脸颓然地看着她们：“是我。” 刚才说话的女子脸色从厌恶变成抹幸灾乐祸：“原来是梨白啊，怎么糟蹋成这样？” 她身边的另一个女子接话：“某些人啊，小时候非说自己好看，什么都不学，只要保持好样貌就能一辈子高枕无忧……” 那女子说着，抬起了自己的手，给身边的女子看，“姐姐你看我的手，多粗糙啊，这都是我小时候练琴练出来的。当时我心里可难受了，恨自己长得不好看，要受这种苦。可现在……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是啊，最起码你现在可以卖艺，不用出去接客，现在偷偷摸摸做，都不能挑客人，谁知道外面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她们一言搭一语，皆是对梨白的嘲讽。 梨白的心凉透了，她就知道，在这种地方，难道还有什么真友谊吗？ 她忽然想到宋北北跟她说过的话。 家，是保护她的地方，不应该是伤害她的地方。 一直把香满楼当家的她，真的好蠢啊。 梨白低下头，一声不吭地往自己的房间去。 快离开大厅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在后面故意用她能听见的声音说：“以为攀上小公爷就能高枕无忧了？哼，真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梨白忽然自嘲地笑了笑。 不知道为什么，到这个时候，她反倒哭不出来了。 她回到房间，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坐在凳子前面发呆，她甚至没有注意到，房间里竟然还有个人儿，在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那是她先前要过来的小女孩儿。 小女孩儿见梨白浑身脏兮兮的，便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小女孩吃力地拎着一大桶重重的热水过来了。 “姐姐，洗……洗洗。” 梨白回过神来，吃惊地看向这个小女孩。 小女孩纯真的眸子里写满了紧张。 “你怎么还在这里？官府不是把十四岁以下的女孩子都带走了吗？” 小女孩结结巴巴地回答她：“姐姐……姐姐待我好，我……我要陪着姐姐……所以我……我偷偷跑回来了。” 梨白唇角微动。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的，小心翼翼地对待自己好的人付出真心。 可后来，她发现所有人都是想从她身上活得利益，她爹，红姐，她的好姐妹…… 一次又一次的打击，早叫她没有什么真情了。 这小女孩儿，年纪小，经历的事情少，倒还是心地善良。 梨白伸出手，想摸摸她的小脑袋，但又想起来自己的手昨日碰过那个肮脏的男人，她怕弄脏了小女孩儿，又赶紧把手收了回来。 这一刻，她突然又想到宋北北说过的话。 “你想看见更多的女孩儿步你的后尘吗？” 她不想，真的不想了。 女孩儿未经世事，心地纯真善良。 别人对她好一点儿，她就加倍回报别人。 她们这么美好，她们值得被保护。 梨白忽然下了一个决心。 既然香满楼对她无情……那也别怪她无义了！ 第568章 她还有什么名声 梨白洗完了澡，换了身衣裳，打扮的和以前一样大方得体，仿佛昨夜的灾难完全没有影响到她什么。 她将小女孩塞进衣柜里，笑容满面地对她道：“妹妹，你先躲在这儿，谁来你都不要出声。” 小女孩眨了眨纯真的眼睛：“姐姐要……要做什么？” “要找别人和你捉迷藏啊。所以你要躲好了，你要是被人发现，姐姐就输了。” 小女孩立马笑了：“好，姐姐，我……我会好好躲着的。我不……不会让姐姐输掉。” “嗯，乖。” 梨白把柜子锁好，拿上桌子上收拾好的包裹，转身下了楼。 此时红姐也醒了，瞧见梨白身上背着个包裹，以为她要跑路，便喊住她：“梨白，你上哪儿去？” 梨白顿住脚步，笑意盈盈地回头：“红姐，昨日那人太粗鲁了，我的衣服都被撕破了，我出去补衣服呢。” “补衣服，带着这么大个包？” “真的就是衣服，一整套都怀了，你瞧瞧。” 梨白打开包裹，里面果然只有那套被撕烂的衣服，隔老远就能闻见那股骚臭的尿味。 红姐嫌弃地捂住了鼻子。 梨白把衣服包好，叹了口气道：“我想早日赚够钱还给红姐为自己赎身，所以现在得节俭度日，这衣服我也舍不得丢，想拿去西街吴师傅那里补一补呢，吴师傅补衣服价钱最公道了。” 西街的吴师傅红姐也是听过的，确实是补衣服的好手。 红姐本来以为梨白第一天去干这种事，回来肯定会受不了，会要死要活的，没想到她居然还挺开朗的。 她现在又没带什么行礼，出去应该就是单纯的补衣服，跑也跑不掉的。 这么一想……她其实还有点用，不像昨夜别的几个被带出去的，今天一回来就受不了了，现在还在屋子里哭呢。 于是红姐态度好了些，道：“行，你去吧。你可要记着，别乱跑，补好衣服就回来！” 梨白笑吟吟地道：“红姐你想多了，我的卖身契还在你手上呢，我要是跑了，到时候你一报官，我不又被抓回来了吗？我才没那么蠢，干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红姐笑了一声：“算你识相，快去吧。” 梨白的笑容在出了这道门之后，瞬间落了下来。 她往西边走了一段路，忽然拐到了另一条路口，扔了手上那个包裹，朝着谍探局的方向去。 …… 今日宋北北还在谍探局里。 余令已经研究出了能帮她治疗眼睛的药物，原理是修复被毒素侵袭的眼睛组织，但可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治好。 现在宋北北眼睛上就涂了药，系着一块黑色的布条遮着光。 有探卫进来禀告说梨白来了，这次没说来找沈昭的，是直接来找宋大人的。 宋北北赶紧又叫沈昭去旁处处理别的事，然后让人把梨白带了进来。 待听见梨白行礼的声音后，宋北北立马问：“你又是要为香满楼求情的？” 梨白抬头望着宋北北：“不是的，宋大人，我是来告状的！” “告状？” “先前朝廷已经下了指令让各家青楼都交出所有十四岁以下的小女孩儿，可香满楼却并没有！他们还将一个五岁大的小女孩偷偷藏了起来！” 宋北北惊讶：“真的？” 梨白叩首道：“回宋大人，绝对是真的！我这就可以带宋大人去找出那个小女孩儿！” 宋北北被黑布蒙着眼睛，梨白看不出她的神色，心里很是慌张。 她今日算是孤注一掷了。 若是宋北北不相信她，不去香满楼查…… 那她就找个地方吊死算了！ 反正昨夜的苦，她不要再吃第二次了！ 宋北北沉默许久，忽然笑了：“我疑惑的不是那小女孩有没有跑出去。朝廷盖得福舍对每一个住进去的女孩子都有记录的，她跑的第一时间我们就知道了，一直没去抓是因为还在统计别的女孩子的信息，没来得及。” 梨白不解：“那宋大人既然知道我说的是真的，为何发出疑问？” “我好奇的是你为何突然要来我面前告香满楼的状？你先去不是说，香满楼是你的家，你舍不得离开它吗？” 梨白眼眶忽然就泛红了，下唇被她自己咬得发白，沉默许久，她带着哭腔开了口：“因为我才发现宋大人说得对，那里根本就不是我的家，只是另一个伤害我的地方！” 梨白声泪俱下，将昨日的事和宋北北说了一遍。 其实她并不是娇弱的性格，她受了这番委屈，在任何人面前都没说过，可在宋北北面前她忍不住了。 因为经历过之前的事，她知道宋北北才是有远见的人，才是能帮到她的人。 宋北北听完梨白昨日的经历，气得手指忍不住发抖。 梨白抹了一把眼泪，深吸一口气，语气恢复了平静：“宋大人，所以我现在已经无路可走了，我想过了，若是宋大人不愿意管，我便寻个地方自杀了。若是宋大人愿意管，我就等着看过他们的结局再自杀！” 宋北北连忙朝着她声音传来的方向伸出手：“你说什么呢？你才刚过二十岁，人生才刚刚开始，别总死不死的！这件事我一定会管！你也不许死！” 梨白目光悲戚，不过倒是没有继续说死不死的事。 “宋大人愿意管，我便安心了……” 宋北北点点头，想了想道：“不过光是一个孩子，还不足以一下子叫香满楼无可翻身，这孩子还是自己跑回去的，就算污蔑成他们藏起来的，也只是罚些钱就算了……” 梨白忽然抬起眸子看向宋北北：“如今朝廷不是不允许再卖身吗？他们逼我去接客，若是我站出来指认她们……” 宋北北立马道：“可是你的名声……” 梨白苦涩地笑了笑：“多谢宋大人关怀，但我就是做一行的，我本就没有什么名声可言，还在乎多一条骂名吗？” ‘好！我现在就去香满楼！’宋北北扶着桌子站起来，“梨白，只要香满楼付出应有的代价，我们就可以杀鸡儆猴，以后就再不会再有女孩子受这样的罪。” 第569章 到了清算的时候 宋北北带着一帮人去了香满楼。 红姐出来一看，见梨白和他们在一起，不解地看了一眼梨白，又看向为首的宋北北。 见梨白目光愤恨，红姐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梨白这是搬到了救兵来对付她了。 宋北北那张清朗的脸，在黑布的衬托下多了几分病弱娇美，显然不是那么有威信，红姐并不怕她。 红姐笑吟吟地道：“宋大人，怎么带了这么多的人来捧场啊？我这就去把四大花魁叫来陪伴宋大人。” “不必了。”宋北北朝向梨白所在的方向，“你带人去把那小女孩找出来。” “是。”梨白立马带着几个探卫上了楼。 红姐有种不详的预感，立马抬起扇子，小声跟伺候的丫鬟说了句：“去请陈大人过来。” 丫鬟轻应了一声，赶紧去。 如今虽然小公爷不帮他们了，但香满楼背后还有别的靠山！ 虽然不如小公爷位置大，但比宋北北的官职还是要高一些的，关键时刻还是可以护着他们的。 红姐又笑吟吟地贴过去道：“宋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啊？是不是误会？” 宋北北直接就没理她。 不多会儿，探卫和梨白带着那个小女孩下来了。 红姐不解地看了一眼梨白，在梨白眼中看见一丝报复的意味，她忽然就明白了…… 果然！这臭丫头！ 白日里说什么去补衣服，都是假的！就是来报复来了！ 红姐赶紧解释：“宋大人，这都是误会啊！我压根就不知道这里还有个孩子！我们先前已经按照朝廷的命令，把小孩子都送出去了！” 这个孩子本就是自己跑回来的，拿这个来冤枉香满楼，也只是能加重他们的罪责，但并不能直接将他们定死。 所以宋北北压根就没打算以此来发难。 “这个先不提。”宋北北朝着前方，容神冷淡，“朝廷已经下令不得再以身接客，你为何还要逼迫梨白出来接客？” 红姐那夸张的大红唇快咧到耳根了：“宋大人，我们可没有干这种事啊，谍探局的探卫们隔三差五就过来巡查一番，我们可都是规规矩矩干事的，不信的话你们现在去楼上，一间一间查啊。” “别跟我来这一套！这里确实没有人接客，因为你都叫人把你这里的姑娘带出去做那种事的。梨白——” “是。” 梨白走到前面来，沉声与所有人控诉：“现在朝廷不许我们接客，香满楼为了继续拿我们这些没有技艺的女子赚钱，就允许男人把我们接出去。在外面出了任何事，他们都是不管的！” 红姐大怒道：“你别瞎说啊！我可没有，你有证据吗？” 梨白就知道会被她这样问。 确实，她没有证据。 但她知道不是自己一个人遭这样的罪，只要大家都站出来指认她，她就无从抵赖！ 梨白扫了一眼围在周围看戏的女子们，她知道这些人里有很多和自己一样。 见没有人主动站出来，梨白继续声泪俱下的控诉：“而且那人只给了一两银子！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就可以被男人带走随便对待，就算以前那些寨子里的姑娘，都没有这么不值钱的。 “姐妹们！我不相信只有我一个人是这样的！以前香满楼也算是京中上佳的欢乐场子，进来就要教不少银子的，我们身份虽然低微，但何时被如此轻贱过？” 不少人听着她的话，不由想到了自己。 几个本还怀揣着看好戏的心思的人，如今脸上都挂了几分同情。 不知是同情梨白，还是同情自己的命运。 梨白掀起自己的袖子，露出胳膊上的道道痕迹，举着给在场的所有人看。 “这些就是昨夜我去接客的时候，那男人在我身上掐出来的。” 在场的不少探卫都低下了头。 有个女子倒吸一口凉气，小声惊呼：“天呐……” 红姐回头瞪了一眼那说话的人。 她怕梨白再这样说下去，真的会坏事，赶紧道：“梨白，你别胡说了！你怎么证明这是被男人干那事的时候掐出的，而不是你自己出去玩，路上被人打出来的？” 梨白冷笑：“各位都是风月场的老手了，难道真的看不出来这痕迹到底是欢乐的东西被男人掐出来的，还是遭人打的？” 大家……当然能看出来了。 别说她们都是风月场老手，就是谍探局的探卫也看出来了。 虽然他们之中有很多是太监，没碰过女人，但他们打过人啊。 打人的痕迹根本就不是这样一小块一小块的青紫。 红姐却还要争辩：“你胡说，这分明就是……” 她还没来得及说，宋北北便打断了她。 “够了，是不是，等人到了就知道了。” 宋北北话音刚落，昨晚带走梨白的男人就被押了过来。 梨白见到他，发自内心地害怕，连忙往宋北北身边站了站。 押男人过来的探卫对宋北北道：“宋大人，人已经带到了。” 宋北北点点头，泠泠脆脆地开口：“跪下！” 男人“扑通”一声老老实实跪下了。 “说，昨晚你是不是来香满楼找女人了，还把人带走，强行侮辱了别人？” 虽然宋北北个子娇小，但是气场强大，加上有这么多探卫为她做事，男人早就被吓老实了。 那男人立马就结结巴巴地把所有事情都交代了： 原来他们这些外头来的客人，都是红姐派了人出去找的，偷偷跟他们说一两银子就可以把香满楼的女子带出来随便玩儿。 他们一开始不信，过来一问才知道是真的。 以前这香满楼是他们这种身份的人进都进不来的地方，现在居然一两银子可以带回家随便对付，他们当然想试试了，于是就做了…… 红姐气炸了，这等低劣的男人，真的靠不住！ 要不是有头有脸的男人都不会把青楼女子带回家，她怎么可能想到去找他们这些低级的男人？ 而且找的时候她已经强调的很明白了，叫他们务必不能把这消息告诉别人，结果他居然一被问就直接说了！ 宋北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现在你还有什么可以抵赖的？来人，把香满楼的所有人都抓起来！” 宋北北话音刚落，一道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慢着！宋大人，你有什么资格抓人？！” 第570章 没后悔的机会 红姐也赶紧转脸去看说话的人，果然是来救自己的陈大人，猛松了口气，心里也有谱了。 她连忙走到陈大人身边。 “陈大人，你可算来为我们香满楼主持公道了！宋大人以莫须有的罪名冤枉我们香满楼，陈大人一定要为奴家做主啊！” 宋北北听说过这位陈大人，官居四品，比她这个副四品官要高一些。 宋北北拱手客客气气地朝着声音来源方向行了个礼。 “陈大人，我可没有污蔑他们，如今这个男人都承认了，是不是陈大人心里也有数。” 既然承认了，再怎么争辩也无济于事，到时候无法服众反倒会把事情闹大。 不过陈大人本就没想争辩，他想的是，质问宋北北有什么资格管这些事。 陈大人捏着两撇胡子笑：“宋大人，你是东宫辅臣，这抓人查案，是你的本职事务吗？你抓人实在是名不正言不顺，还是把这件案子交给我处置吧。” 红姐立马应和：“是啊，宋大人，你如今双眼受了伤，还蒙着块黑布，哪里还能操心这些事啊？您还是别管了，省的因为看不见遭人蒙骗。” 宋北北唇角轻抿，朝着红姐：“我眼瞎了，心没瞎。如今这么多证据摆在众人面前，若还有人要怀疑，那就是睁眼瞎了。” 说罢，宋北北又缓缓拿出沈昭给她的那块令牌，直接堵住了陈大人接下来要说的话。 “陈大人，我不止是东宫辅臣，还是谍探局总领司，这个身份，也无法查案？” 那陈大人看清了令牌，又望了望宋北北身后的探卫…… 这些探卫皆身着黑衣，没有什么指明身份的特点，他一开始就把他们当作宋北北的护卫了。 现在仔细一看，一个个脸色肃杀，那黑衣上细看才可以察觉的暗纹也提醒他，这些就是谍探局的探卫啊！ 惹不起惹不起！ 陈大人连忙拱手道：“宋大人饶命，我也不知道你在谍探局身兼要职，打扰了！” 香满楼只是他的事业之一，他还有不少别的产业，可不值当为了这里得罪谍探局进而丢掉性命！ 说罢，陈大人就匆匆离开了，留下红姐不知所措又震惊地站在原地…… 陈大人不只是香满楼的靠山，还是香满楼的大东家，他现在都不管了，那香满楼……这是彻底被抛弃了？ 再也没有人敢站出来说什么了，宋北北令人将红姐带走。 经过官府审核定案，红姐确实强迫别人出卖身体。 紧接着，香满楼被查封。 别的青楼本还要想办法偷偷摸摸做的，现在都不敢了，只能规规矩矩配合朝廷。 以后，青楼只有卖艺，没有卖身。 梨白身边的小女儿也被送到福舍去学刺绣了。 她爹一听说，学成刺绣之后送去刺绣坊做工，都能赚二两银子一个月，立马又偷偷跑去福舍打算和女儿套套近乎。 他的算盘打得响当当的：他继续和女儿保持很好的父女关系，得闲了就去福舍和女儿说两句好话。 而养育女儿的钱呢，都由朝廷出。 将来女儿长大了去做工了，赚到的钱还要拿去孝敬他。 嘿嘿，一举多得！ 省了养孩子的钱，还能继续从孩子身上吸血！ 这不比一次性把女儿卖掉好？ 结果他刚到福舍门口，就被人抓了起来，扭送到了谍探局宋北北面前。 宋北北听探卫说后，都被气笑了，质问那男人：“你把女儿卖掉的时候想过以后还能和她维持父女关系吗？” 男人捏捏鼻子，挤挤眼，一脸贼眉鼠眼。 “嘿嘿，宋大人，我也是走投无路才想起来卖女儿的，但真正当爹的哪有真的舍得和女儿分开的？我过去看看她也无可厚非，您还能不让我们亲爹亲女儿的见面吗？” 宋北北点点头：“这样啊，那你把你女儿接回去吧，还是养在自己身边比较好。” 男人一听，大骇！ 让他把女儿接回家？他哪里有钱养？ 现在朝廷还不允许把小女孩卖掉，那岂不是白白养一个赔钱货？ 他赶紧道：“那……这……还是交给福舍养育吧，我有空去看看她就成。” 宋北北当即变了脸色：“你想的倒是美。若是福舍只帮你们养孩子，培养出来能赚钱了，还叫他们回去回报你们，那以后岂不是家家户户都弃养孩子了？” 男人还是不服气：“可……可那是我的孩子啊！你有什么资格不让我和她相认？” “从你抛弃她的时候开始，她就不是你的孩子了。” 宋北北懒得再和这种人讲道理，讲他也听不懂。 “来人啊，把他狠狠打一顿，记得留半条命，打完后去福舍门口张贴告示，所有被送到福舍的孩子都和爹娘断绝关系，终身不得再相见！如有违着，见一次打一次！” “是！” 那男人可怜兮兮地叫道：“宋大人饶命啊……” 探卫们没给他多说话的机会，立马将他拖了下去。 打完之后，探卫也照着吩咐在福舍门口贴了告示。 不想要子女了，成，签保证书和子女彻底断绝关系，以后朝廷帮忙养，养大了送去朝廷的工坊里干活。 以后赚多少钱，能不能发迹，都与亲生父母无关。 那些因为某些原因和子女分别，想找回子女的，可以领回亲生子女，其他都不可，弃了就别想再要回去！ 想要孩子但是生不出来的，可以来领养，但也要签保证书，保证领回去之后要对孩子好，朝廷会隔三差五地回访，一旦发现别有用心，格杀勿论！ 对待孩子的事，一点一滴都不得马虎。 告示贴出去后，福舍周围重兵把守，某些还存着坏心眼的父母果然都不敢靠近福舍了。 这之中有没有弃养后悔的父母，宋北北就不得而知了。 但就算他们后悔，那也是他们活该！ 只要生了抛弃孩子的想法，就没地方给他们后悔去！ …… 这天晚上，宋北北在余令的地方换好了药，宋北北的眼睛忽然感觉到一道强光袭来，她眯了一下眼睛，赶紧抬手挡住。 余令知道这是怕光的反应，惊喜不已！ 对光有反应了，就证明不像之前那样身处黑暗之中了！ 果真是种善因得善果，她最近为了别人的孩子奔波劳碌，她的眼睛果然也迎来转机了！ 余令连忙问道：“六小姐，你的眼睛是不是能看见光了？” 第571章 东边日出西边雨 宋北北慢慢睁开眼睛，眼前白茫茫一片，隐约可以看见面前晃悠的人影。 宋北北激动道：“嗯！我能看见光了！我还可以隐约看见你的影子！” “那就是了！你的瞳仁已经在慢慢恢复了，估计再贴月余的药，你就可以看见了。不过这段时间你的眼睛很脆弱，强光都能再次刺伤它，所以你无论合适都要带着这块布遮光。” 宋北北乖乖点头：“我记住了，我一定照办。” 余令又将黑布系到她的眼睛上。 这时丽芝忽然进来道：“主子，有个妇人拎了一篮子的黄豆过来，要奴婢亲手交给主子。” 宋北北不解：“黄豆？谁呀，给我黄豆做什么？” 丽芝道：“妇人说感谢主子救了她的女儿，她知道自己没本事养活女儿，也没本事带女儿逃走，女儿留在福舍是最好的结局，所以特意来感谢主子。这些黄豆都是她自己种的，希望主子不要嫌弃。” 余令在一旁道：“果真是种善因得善果。黄豆对你的眼睛恢复也有帮助。” 宋北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哪有那么好，只是推己及人罢了。丽芝，你就把黄豆带回去，回头给我做黄豆糕吃。” “是，主子。” 宋北北朝丽芝伸出手：“我也该回去了。” 丽芝连忙过去扶着宋北北，领着她出去。 马车就停在谍探局门口，丽芝扶着她进去。 坐下后，宋北北忽然从座位上摸出一个盒子，摸索着放到丽芝手中。 “丽芝，这是给你的。” 丽芝有些不解，打开一看，竟然是一个金镯子。 这镯子是压成片的，上面点缀了好多玛瑙玉石。 丽芝越发不明所以：“主子，这镯子……真的是给奴婢的？” 宋北北轻轻点头：“是啊。” 丽芝受宠若惊：“这太贵重了。” 宋北北摇摇头：“再贵重也没有你对我的忠心贵重。之前敬妃寻我麻烦的时候，你给我挡过伤，我记得你手腕上好像被他们打出了一道鞭痕，不知道会不会留疤，所以给你做了这个粗一些的镯子，万一留疤了，可以挡住。” 丽芝看着这镯子，心里止不住有些难受。 自己从头到尾策划了整件事，最后为她挡下这些伤，也仅仅只是为了获得她的信任。 为什么她却要这样对自己好？ 哪怕是自己跟了十多年的霍太妃，也不能细心到连她手上一道疤都考虑到。 可她还要记得自己来到宋北北身边来的目的，是皇上派她来盯着宋北北的。 霍太妃的命还握在皇上手上，她随时可能为了霍太妃出卖宋北北，所以她不应该对宋北北付出真心，以免以后受更严重的伤。 丽芝还是收下了镯子，像普通奴婢对主子那样感激道：“多谢主子赏赐。” 宋北北笑呵呵地道：“客气啥，你这伤是为我受的，我还没谢你呢。” “那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丽芝带着笑意说这话，心里却闷闷地好难受。 …… 大牢里，几个探卫过来将香满楼的女子们都放了出去。 “你们几个没参与，都可以走了。你们几个是被迫的，也可以走了！” 很多无辜的女子都被放了出去，唯有香满楼几个领头的人还被关着，留着等官府判刑。 梨白也是属于无罪的那一批，先前清扫香满楼的时候，宋北北就告诉过她，只会关她一小会儿，等文书到了官府，就会把她放出来。 她从关着红姐的牢房门口经过的时候，红姐忽然跑到牢门前，直勾勾地看着梨白。 “梨白，四大花魁离了香满楼，马上就有别的青楼挖走她们。那些会琴棋书画的姐妹们，降低些身价找别的场子也不是什么难事。但你呢？你什么都不会，你以后怎么过活？” 梨白顿住脚步，沉默片刻，抬头望向红姐：“又不是我一个人如此，我就不信别人能活，我不能活！” 红姐笑吟吟地道：“别人嘛，没有闹出这么大的事，她们可以仗着姣好的面容，嫁给别人做妾。不济些的，嫁个老的丑的，照样可以过活。而你呢？你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全京城现在都知道你被那种低劣的男人睡过，还有谁敢要你？” 梨白双拳紧握，沉声不语。 红姐接着道：“你今日这番下落，归根究底，是怪宋北北和沈昭。若不是这个禁令，如今你还在香满楼做着事，虽然叫人瞧不起，但起码有吃有喝有地方落脚。可以后……你还有活路吗？” 梨白心里越发沉重。 可她如今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梨白不想再听她废话，越听越难受，她迈开步子往外走。 红姐的声音幽幽响起：“梨白啊，将来你走投无路的时候，记住是谁把你逼到这份上的，你可别恨错了人。” 梨白这次没有停住脚步，飞快地往前走去。 …… 大牢门口，好几家青楼都来人了。 待四大花魁一出来，便有好多人围过去，邀请她们去自家楼里做，给的条件也并不比香满楼差。 四大花魁很快就各种挑了适合自己的青楼。 那些没实力请到四大花魁的，又去挖别的小有名气的女子。 她们虽然不如四大花魁，但也是做了很多年的，认识很多达官贵人，挖走她们，就等于是把这些人脉一并挖来了。 每一次大变故，对有的人而言是死路，但对另一些人而言是生机。 倒了一个香满楼和数个低端寨子，更是剩下的这些青楼扩大势力的好时期。 梨白也在原地站了会儿，心里怀揣着一丝希冀，希望能有人来请走她。 可最终却无人问津。 梨白不知道该去往何处，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她听见身边的路人说话，都在夸宋北北。 “宋大人真是悲天悯人的好官啊！如今京城禁妓了，以后我也不用担心我相公出去鬼混了！” “你这话格局就低了，人家宋大人考虑的根本就不是你的丈夫会不会去青楼，人家是为了以后的女孩儿不会再被拐被卖，才禁的！” 梨白停住脚步，静静地听着这些夸赞的话。 宋北北身上这些光环，也是她的牺牲换来的。 她不顾自己的名誉和前途，站出来指证，才叫香满楼自食恶果，才叫朝廷这个命令树立起威信。 可如今，为什么宋北北如此受人尊敬，而她却活下去都成问题？ 将来，她该何去何从？ 第572章 即将到来的分别 宋北北的眼睛恢复的越来越好了。 先前她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而且还怕光怕的厉害。 但现在，她稍稍适应一会儿，就可以接受室内的光线了，而且还可以模模糊糊看清楚东西的轮廓。 她继续乖乖配合余令用药。 这天余令过来给她换好了药，心情大好。 “六小姐，按照目前的进度，再过一个多月，你就可以看见了。” 宋北北也是开心的不行：“等我的眼睛治好，到时候你是不是又要回北疆去了？” 余令轻轻点头：“是啊。” 宋北北早就想问秦少瑜的情况了，带了几分紧张问：“少瑜他的腿，有康复的可能吗？” “有我在，没有什么没可能的。” 宋北北想想也是，难度那么大的换血余令都完成了，想必假以时日，少瑜的腿也可以治好的。 余令知道宋北北所关心的还有另一件事，又补充道，“秦大人在北疆很受百姓尊敬，虽然还是没有你大哥的消息，但秦大人已经发动全北疆的百姓帮忙了。” “嗯！太好了！”宋北北心里鼓囊囊的，全都是欢喜。 前段时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终于过去了，以后一定是一切向好的。 这时丽芝忽然进来报道：“主子，蓝姑娘求见。” “你把她带进来吧。” 余令便收拾了药箱：“那我先走了，明天过来给你换药。” “好。” 余令走后没多久，蓝青过来了。 宋北北察觉到她的身影，主动问道：“蓝青，你是不是来找释放的？” 蓝青愣了一下：“你眼睛好了？能看见了？” “还没，就是勉强可以看见轮廓了。” 蓝青点点头，语气沉重：“大王不可再在京城逗留了，打算回**去了……” 宋北北立马紧张起来：“你今天来，难道是想带走释放？” 蓝青摇摇头：“就算释放不愿意跟我们回去，我也想邀请他过去一起吃顿饭，就当是为大王践行。” 宋北北点头：“这个没问题。我听释放说了，**王对他很不错，而且和你相处了这么久，就算不是亲兄妹，他也把你当朋友，他过去为你践行是应该的。我去帮你叫他。” 宋北北站起身走出去。 丽芝连忙伸手扶住她：“主子，还是我去叫吧。” 宋北北慢慢推开她的手：“不用不用，我想摸索着走走。丽芝你不用跟着我了。” 丽芝只好站在原地，不跟上去了。 宋北北走出去，可却没有立马走到释放的院子，而是去找五哥去了。 隔壁院子里的宋南风，见妹妹一个人摸了过来，立马去扶着她：“北北，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小心别摔着。” “我没事，五哥，我现在几乎已经可看见了。” 宋南风惊喜：“真的啊？太好了！余令真是神了！” 宋北北笑了笑：“五哥，我来找你，是希望你今晚陪释放一起去**王世子府为**王践行。” 宋南风微微一愣：“**王要走了？” “是啊。” “他带来的人也都要走了？” 宋北北点头，她这视力还没办法看清楚宋南风脸上的表情，以为五哥就是好奇问一句。 “是啊，蓝青也要走了，五哥，你和蓝青也算是好朋友了，你陪释放也去送送她。” 宋南风微微凝眉，嘲讽一笑：“我和她算什么朋友？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差不多。我才不去。” 宋北北拉着他的胳膊道：“五哥你就去吧，去保护释放。” 宋南风笑笑：“释放有什么需要保护的？蓝青被他克制，**王也不可能会伤害他。” “不是的……”宋北北拉了拉宋南风，让他低下头。 宋南风立即把耳朵凑过去。 宋北北小声道：“五哥，我怀疑**王不会这么轻易放走释放，他现在唯一的希望都在释放身上了，说不定他和和蓝青联手，在践行宴上做什么举动强行带走释放。” 宋南风一想倒也是。 去人家府上，到时候任人宰割。 释放那么单纯，还不认路。 万一被蓝青下个药，第二天起来发现自己不知道在哪了，换做别人说不定还能自己回到京城来，释放就不知道要迷路迷到哪里了。 宋南风点头：“行，我陪释放一起过去，绝对不让他们拐走释放！” “嗯，不过五哥你要对蓝青客气点啊，释放的身份不能证明，但蓝青可是实打实的**王之女，你可不能像以往一样欺负她啊。” 宋南风笑了声：“我什么时候欺负过她？放心吧我有分寸。” 随后，宋南风和释放一起回到隔壁院子见蓝青。 蓝青见宋南风也在，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但是没有说话。 蓝青再看向释放，立马挂上了笑颜，跑到他身边。 “哥……释放，我们走吧。” 释放点点头，和她一道往外走，宋南风也跟上。 一开始蓝青以为宋南风只是想送送他们，就没说什么。 结果走到外面，宋南风居然还跟着，蓝青就忍不住了：“喂，我来请释放去为**王践行，你跟着干什么？我们大王跟你又没什么交情！” 宋南风本想怼一句关你屁事的，但是想到妹妹教导过要对蓝青客气一些，宋南风便道：“我跟**王没交情，跟你不是很有交情吗？” 蓝青挑了挑眉：“我什么时候跟你有交情了？” “上次，你还弄了我一身的口水，你敢说……” 蓝青连忙捂住他的嘴巴，这臭男人，怎么口无遮拦的！ 这话要是被别人听见，还以为她是对他做了什么，弄得他满身口水呢！ 蓝青眼含警告看着宋南风，那样子似乎在说：别胡说，否则对你不客气。 宋南风拿开她的手，含笑看着她：“以我们俩的‘交情’，我肯定不会胡说。” 蓝青咬咬牙，不说什么了，带头往前走。 去就去，反正她已经准备好了最猛烈的迷药。 到时候把释放和宋南风一起蒙晕了！ 释放嘛，她就把他一捆，放到马车里带走。 至于宋南风……到时候就把他脱光了扔到大街上，让他丢死人！ 想想就好开心！ 蓝青脸上的笑意都快憋不住了。 今晚一定要这么干，嘿嘿…… 第573章 我真不想回去 南疆王府此时一片萧条。 自从世子走后，南疆王当时决定孤注一掷，就已经把这里伺候的下人全都遣散了。 后来虽然刺杀计划取消了，南疆王始终想着劝到儿子和自己相认就尽快带他回南疆，他还以为很快就能说服释放，所以也没有买新的下人过来伺候。 如今王妃也突然“病逝”了，就剩下南疆王和蓝青父女俩，还有几个誓死保护他们的死士。 南疆王这段时间日子也过得不是很好，身边没人伺候，很多事不方便。 要不是亲生儿子还铁了心的要跟在宋家身后当下人，他早就回南疆去了。 此时，蓝青带着释放和宋南风到了。 南疆王虽然对宋南风也过来略微不满，但想到他是自己儿子的好兄弟，明日自己就要强行带走儿子了，今日让他来吃顿饭也是理所应当的。 “来了啊，不必客气，快坐吧。” 南疆王招呼完，见他们都坐下，满脸慈爱地看着释放，指着桌子上的饭菜道：“释放啊，我府上没人做饭你是知道的，所以我今日就亲自下厨做了这些饭菜，你快来尝尝。” 释放本就是个直肠子，一眼就认出这些饭菜到底是什么人做的了。 他一脸认真地道：“这不是兰梅坊的招牌菜吗？我经常卖给小姐吃。” “……”南疆王当场尴尬地能用手指头打个工艺品。 宋南风虽然也是直男，但都比释放懂得人情世故了，连忙碰了碰他，与他对视一眼，摇摇头，叫他别乱说话。 释放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又赶紧补充了一句：“仔细一看也不是很像，谢谢南疆王款待。” 南疆王也只好把刚才的尴尬翻篇，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招呼道：“来来来，快吃吧。” 南疆王带头拿起了筷子。 因为路上宋南风已经交代过释放，南疆王可能会在菜里面下药，所以现在他都是紧跟着南疆王的筷子。 他吃什么，自己吃什么。 南疆王给释放夹了块红烧肉，幽幽开口：“释放啊，我和蓝青明日就要离开京城，回南疆去了。” 释放想到先前宋北北手把手教他的话语：“走的这么急啊？不再多留几日了吗？” 这要是换释放自己，就算舍不得别人走，也说不出这种话，他就只能沉默。 得亏身边有个心地温暖又细心的小姑娘，会教他如何和别人相处。 南疆王一听释放挽留，心情暖呼呼的。 他叹了口气：“这也是皇上下的命令……先前世子一事的时候，我就答应过他，尽快离开京城，以后永远不踏足京城半步。” 释放想到这些日子南疆王对自己的关怀，也有些感慨：“那你们路上保重。” 南疆王就明白了，释放对他们确实有些不舍，但绝对还没有达到视作亲人，不想分离的地步。 南疆王心里难受的紧，不过还好，他已经做好了万全之策。 这是他唯一的血脉，无论如何不能留在中原！ “对了，践行怎么可以不喝酒呢？”南疆王干笑了两声，赶紧吩咐门口的侍卫道，“来人啊，酒呢？怎么这么久还没有拿过来？” 外头的侍卫一听，不多会儿，两个侍卫就端着酒进来了。 他们俩先给蓝青和南疆王倒了酒，又走到释放和宋南风身后，对视一眼，二人眼色都有些古怪。 二人给释放和宋南风倒完了酒后，将酒壶放下。 释放端起酒正要主动敬酒时，宋南风桌子下的脚轻轻碰了碰释放，叫他别乱喝，先看南疆王喝了再喝不迟。 释放的手僵了一下，又立马放了回去。 那两个侍卫见状，忽然从身后掏出一块白色手巾，飞快地动手捂住释放和宋南风的口鼻！ 宋南风惊讶地朝着蓝青看去，清晰地看见蓝青脸上得意的算计。 宋南风反应过来了，急忙屏住呼吸站起身，一个过肩摔将身后的侍卫刷到了桌子上。 释放也连忙用手肘击退身后的侍卫。 那迷药入鼻，释放已经开始脑袋发晕了，强撑着意志，扶着桌子看向宋南风：“五少爷，怎么办？” 宋南风摇摇头，他也感觉眼前的东西都在晃。 但是他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他忽然夺过侍卫手中沾了迷药的手巾，快步走到南疆王时候，不顾他的反抗，一把将手巾按在他的脸上。 南疆王年纪大了，身体不如这两个长期练武的年轻人，沾到一会儿就晕了过去。 宋南风又看向蓝青。 蓝青有些怕，急忙站起来，指着宋南风吩咐那两个侍卫：“你们俩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抓住他！” 那两个人侍卫赶紧去抓宋南风。 释放虽然不知道宋南风这么做意义何为，但他相信宋南风，所以立马去挡住那两个侍卫。 宋南风去追蓝青。 其实宋南风想的很简单。 想迷倒他？行！不过要大家一起倒！ 来呀！互相伤害啊！ 蓝青又不懂武，哪里比得过宋南风，很快就被她抓到。 宋南风以同样的方式将帕子按在她的口鼻上，蓝青也晕了过去。 宋南风扶着她将她慢慢放到地上，又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不行，这迷药够强劲，他是靠蛮力支撑到现在，但是肯定跑不掉了。 这时释放也走了过来，脚步同样悬浮。 “五少爷，我脑袋好晕，估计不能带你出去了。” 宋南风朝他笑笑：“没事，你晕吧，反正咱们身体好，明天肯定比他们早起来，到时候我们再走不吃。只要南疆王和蓝青都晕着，他们就不可能启程。” “好……”释放说完这话，精神一松，也睡了过去。 而宋南风也是一样…… 那两个被释放打趴的侍卫站起来，满脸惊慌地看着地上躺着的四个人。 都晕了……这可怎么办啊？ 南疆王只吩咐了他们及时过来迷晕二人，没有吩咐过要迷晕了之后要怎么办啊。 两个人迟疑一番，先把南疆王和蓝青送回房间。 而这两个客人，其中一个可能是南疆未来的世子，另外一个也是世子的好友，他们还是好好伺候吧！ 于是也把他们俩各自送到房间里先躺着。 这药肯定是对身体无害的药，就是会叫人昏睡而已，等药性过了就好了。 一切等他们四个明日醒来再说吧。 第574章 我要狠狠地报复你 次日一早，最先醒来的是蓝青。 因为宋南风将迷药按到她口鼻上的时候，自己也没什么力气了，所以蓝青没有吸入多少，比他们几个都容易清醒。 她睁着眼睛想了想昨天晚上的事，赶紧起床，跑出去问站在门口的侍卫道：“昨天那两个男人呢？” 侍卫回道：“他们俩在圣女大人昏睡后，也昏睡了过去，我们便将他们送回房休息了。如今释公子在东厢房，宋公子在西厢房。” 蓝青心中一喜：“他们俩现在都没醒过来？” “对。” 蓝青又问：“那大王呢？” “大王也没有醒过来。” 蓝青脸上露出一丝算计的笑。 反正南疆王没醒过来，暂时也没办法赶路，那不如先处理这个讨厌鬼！ 蓝青立马往西厢房去。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圣女醒了，为什么第一下不去看自己的亲哥哥，也不去看南疆王，而是去看宋南风？ …… 蓝青走进西厢房，走到宋南风床前，俯下身，看着他冷哼。 “讨厌鬼，你还不是栽在我手上了？我该怎么教训你呢？” 蓝青眼珠一转，忽然想到昨日想的主意。 把他脱光了扔到大街上让他丢人！ 对！这么办！ 蓝青说干就干，立马开始脱宋南风的衣服。 她解开他上衣的扣子，将他上半身的衣裳退到腰间。 蓝青看着这精壮的身板，忍不住啧啧感慨：“没想到你只是脸长得女气，身板还不错嘛！” 她多看了几眼，忍不住朝着他的胸口伸出手，在快接触到的时候，蓝青又猛地收回了手。 干嘛呢干嘛呢干嘛呢！ 自己今天是来狠狠地报复他的，怎么能被他的身材所迷惑！ 蓝青直接坐到床上，这样的姿势方便些，然后开始脱他的裤子。 “要是你不那么讨人厌的话，我兴许还舍不得这么对待你了。但是你太讨厌了！我要带我哥哥回南疆，关你什么事，就你爱多管闲事！” 蓝青一边骂一边扯他裤子上的系带。 就在快解开的时候，一只手忽然握住了蓝青的手腕。 蓝青心里咯噔一声，慢慢抬起头来……就对上了宋南风那双清明冷淡的双眼。 蓝青连忙想收回自己的手，可是宋南风攥的死死的。 “你你你……快放开我！”蓝青急了，连忙叫唤。 宋南风没有放，戒备地看着蓝青：“休想！” “你……你凭什么不放！” 宋南风冷笑：“我给你机会解释，你为何要无缘无故脱我衣服？！” 蓝青怂了，这个男人又不怕她的瘴蛊，又会点穴能让她动也动不了……她还是老老实实认了吧。 “因为……我怕你热嘛！给你脱衣服散散热！” “你怎么可能会这么好心？”宋南风一把甩开她的手，“我看你就是不知廉耻，想占我便宜！” 蓝青本来想逃的，到现在被气到了，即使他已经不控制她了，她也不走了。 她瞪着宋南风：“你想得美！我才不会对你这种天天欺负我的人有兴趣！我又不是脑子不好！” 宋南风一边穿衣服一边看着她，幽幽开口道：“我看没好到哪里去。” “你……”蓝青骂不过就开始动手了，直接伸手抓他的衣服。 “我把你的衣服给撕烂！让你光着身子回家！” 宋南风：“……”这女人铁定是脑子不好。 虽然这衣服不是蓝青用手撕就可以撕烂的，但是她这么闹腾，也耽误宋南风穿衣服。 宋南风实在忍不住了，直接按住她的手腕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他似乎是没控制好力度，蓝青疼得皱了皱眉。 宋南风见状，下意识地就像松开手。 但是再一想，这丫头太烦人了，真的松开她不知道她又要做什么麻烦事，所以他的手又扣了回去。 他打算等自己衣服穿好再松开她。 这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改变姿势，就这么一上一下，对望。 蓝青对上他的眼睛，才发现这双本该柔弱的含情眼竟也可以如鹰隼般犀利，满是飒爽之气，哪有一丝一毫的女气。 他眼神深邃，仿佛多看一秒，就要被吸进去…… 蓝青这一瞬间仿佛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下一瞬又觉得心快跳出自己的嗓子眼了！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释放惊呼地声音：“五少爷，你们俩在干什么？” 宋南风和蓝青齐齐转脸看去，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道： “没干什么！” “没干什么！” 接着，刚刚清醒过来的南疆王也过来了，和释放摆出同款震惊地神情…… 宋南风这才意识到他们俩现在的位置多么容易被人误会，立马翻身下床，到一旁扣上上衣的扣子。 蓝青也赶紧走下床，满脸通红地站到一旁。 南疆王气得立马走到宋南风面前，厉声质问他：“你对阿青做了什么！你要是敢轻薄她……” “谁轻薄她啊，送给我我都不要！”宋南风打断南疆王的话，“是她趁着我没醒的时候跑到床上脱我衣服，你该问问是不是她轻薄我！” 南疆王惊讶地看向蓝青：“阿青，他说的是真的？是你轻薄他？” “我……” 蓝青一向是不屑于撒谎的，她本就是唯我独尊的地位，要是以前在南疆，这种事她隐瞒都不会隐瞒，直接就说了。 但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在中原待久了，还是……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她竟然学会了中原女子恪守礼教的性子，会觉得有些难为情了。 宋南风冷哼一声，也没兴趣看她笑话，穿好衣服便对门口的释放道：“释放，我们走。” “好。” 释放便立马跟着宋南风走了出去。 南疆王追了两步：“释放……” 可是释放头也没回。 要是没有昨晚那件事，现在释放对他多多少少还有一些对长辈的尊敬。 可现在，他们像是陌生人了…… 南疆王只能无奈地目送释放离开。 但他却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自己的亲生骨肉的！ 不过现在还有另一件事需要他担心。 他回头看向蓝青：“阿青，你和那个宋公子，真的没什么？” 第575章 你能不能对我好点 蓝青控制不住地耳根发热：“当然没有了！我讨厌死他了！” 南疆王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小姑娘对一个人是喜欢还是讨厌，他又不是看不出来。 女儿肯定喜欢那个中原男人……虽然他希望女儿能在南疆找个骁勇善战的男人，但他也想女儿能开心，所以喜欢别的也不是不行。 而且在仔细想想……自己是想认回释放，但蓝青是圣女，她的身份不能动，自己原先和蓝青母亲的事也不方便公开。 圣女可以与任何喜欢的男子成婚，中原男子也可以，但前提是那男子一定要留在南疆。 若是把这宋南风也请回南疆去…… 南疆王忽然道：“阿青，你说，释放是不是因为怕南疆没有好友在身边，所以才不愿意回去？” 蓝青叹了口气：“有可能吧，可就算如此，那我们又能怎么办呢？难道把他好朋友也带回去？” 南疆王笑了笑：“可以试试。那宋南风不就是他的挚交好友吗？我们想办法把他也带回去吧。” 蓝青看了南疆王一眼：“可是我们要以什么方式把他带回去呢？那个讨厌鬼心里最重要的就是他的弟弟宋北风，他不会离开京城的。” “不一定……”南疆王笑着打量着蓝青，“若是他也爱上你呢？” 蓝青的心忽然慌张起来，她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南疆王说过的那个“也”字。 她着急否认：“他爱上我？大王，别说这种笑话了，我和他不把对方弄死就算是关系好了！” 南疆王一路看着蓝青长这么大的，对她性格很了解，知道她口是心非其实就是害怕宋南风不喜欢她，她会丢人。 没事，南疆王相信，日久天长，姓宋的肯定会发现阿青的好的。 “阿青，释放不跟我回去，我也不会离开京城。我现在就进宫找皇上，请求多逗留几日！” “真的？” 南疆王看着蓝青脸上难以隐藏的兴奋，就知道自己猜得没错。 女儿，果真是对宋家那个有情分在的。 …… 可没想到，南疆王的算盘还是落空了。 皇上不允许他继续在京城逗留，说是怕他离开太久，南疆长期无首，会出岔子。 南疆王万般不愿，却也知道，南部势力蠢蠢欲动，他确实不可以继续留下去。 无可奈何之下，南疆王只能争取了最后三日时间。 三日之后，无论释放愿不愿意跟他回去，他都再无任何留下来的可能了。 南疆王原本还计划着让蓝青感化宋南风，到时候让宋南风和释放一起跟着他回南疆。 如今只有三天时间了，肯定是不行了。 …… 南疆王从宫里回来后，就独自坐在院子里发呆。 蓝青过来找他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背脊佝偻的老人坐于枯藤树下，风一吹，树上干枯的叶子飞落而下，更显得老人寂寥可怜。 以前的南疆王，披甲御敌，曾击退数目比他手中队伍强大十倍的外番入侵者。 南疆人人爱戴他，敬重他。 可到头来，他养育多年的孩子惨死异乡，还被告知不是他亲生的。 好不容易找到亲生骨肉，还不愿意认他。 蓝青在后面看了好久，走上前去。 “大王，皇上是不同意你继续留下来吗？” 南疆王猛地回过神来，转脸看向蓝青，无奈地苦笑：“是啊。他让我最晚三日之后离开。” 蓝青其实看南疆王的样子，就知道一定要走了，但现在亲耳听见这个结果，还是很难受。 蓝青垂下眼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南疆王忽然笑起来：“阿青，既然已经这样无法改变了，那我们也不要太纠结了。你来京城这么久，也交了不少朋友吧？还有几日时间，你去和他们告别吧。” “我……我其实也没交什么朋友，那个人算什么朋友？整天就知道欺负我，我走了他不知道会有多开心，我才不去和他告别……” 蓝青像是自己给自己解释一样，嘀嘀咕咕说了一堆。 忽然意识到南疆王一直含笑看着她，好像看透她心思一般。 蓝青有些难为情，慌忙转身往外走：“我就去和释放告别吧，再怎么样，他也是我哥哥。别的人……我才不理他！” 南疆王含笑目送她离开，在蓝青的身影彻底消失后，南疆王脸上的笑意才慢慢落下来，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 不知是不是自己今生杀伐太多，竟落得来老无子送终的下场。 …… 蓝青去了宋府，叫下人进去通知，说是来找释放的。 结果没一会儿，释放没等到，等到了宋南风。 蓝青其实也很想见他，很想告诉他自己要走了，可一开口却是和以前一样针锋相对的语气。 “你出来干什么？我是来找释放的，又不是来找你的！” 宋南风冷笑：“我和释放昨晚吃过你的亏，知道你和南疆王就想强行带走释放，我怎么可能还让你见他？” “……”蓝青直接往宋府里去，“我自己去找他。” 宋南风换了个位置挡在她面前：“我不会让你踏入宋府半步。” 蓝青朝他翻了个白眼：“这地方是朝廷赐给你弟弟的，又不是你的，我偏要进去。” 宋南风直接拉住她的胳膊：“我弟弟的地方就是我的，她也不会让你进，因为她也知道你肯定要想坏主意带走释放！” 蓝青扯了扯自己的胳膊，可是宋南风握的紧，她扯不开。 蓝青鼓着脸，瞪着宋南风，宋南风也硬气地看着她。 不然呢？难道小姑娘撒撒娇就让她为所欲为？ 不，他宋南风从来都不是那种人，他这人对男女一视同仁。 蓝青瞪着瞪着，眼眶里慢慢浮现泪水。 本还觉得自己很硬气的宋南风心里咯噔一下，立马松开她。 他迟疑又不解，一时间不知道该安慰还是要干啥。 他虽然能扛得住女孩子撒娇，但是扛不住女孩子哭啊。 宋南风抓抓脑袋：“你……我也没用力啊，你干嘛哭啊？” 蓝青控制不住，大声哭起来：“我……我要走了，你这辈子都不一定能再见到我了，你就不能对我好点？” 第576章 能 宋南风和蓝青现在还站在宋府门口，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 路人都朝这边看，还指指点点，好像都在说宋南风一个大男人怎么把小姑娘欺负哭了。 宋南风也感觉自己好像犯了什么大错一样……虽然自己也没做什么。 在门口被围观也太丢人了……他赶紧把蓝青拉到了宋府里面来。 关上大门，宋南风看着蓝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也跟着着急。 他思前想后，决定妥协了：“好吧，我带你去见释放。” 蓝青不说话，继续哭。 “那……那我去把释放叫过来见你，你先别哭了，免得释放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蓝青见他要走，脱口而出：“我不要见他！” 宋南风更不解了：“那你要干什么？” 蓝青吸了口气，止住哭腔：“我来京城这么久，都没有人带我好好玩过，现在就要走了，我想出去玩。” 宋南风点点头：“行，那我去让释放陪你。” “我不要！”蓝青鼓着脸，憋了好久，鼓起勇气道，“我要你陪我。” 见宋南风露出惊讶的表情，蓝青又赶紧解释：“因为……因为释放不爱说话也不爱玩，他肯定不知道哪里好玩。” 宋南风想想也是，释放来到京城之后，就对卖吃的地方熟悉，因为要经常去给北北买吃的。 而且其实蓝青也帮过他们不少忙，之前公主的事，要不是她通风报信，现在二哥和公主的爱情估计就是悲剧结尾了。 宋南风心里也把蓝青当朋友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件面就吵架。 现在人家都要走了，以后也没机会吵架了，就陪她出去玩玩吧。 “那行，我带你出去玩。吟诗作画之类的你肯定不喜欢吧，要不听曲儿看戏？” 蓝青摇摇头：“你说的这些都太文静了，中原人老爱说我们南疆人是野蛮人，有没有我们野蛮人爱玩的？” 宋南风想了想，点头：“有。” “什么？” “赌钱。”宋南风大方道，“赢了是你的，输了算我的。” 蓝青立马来了兴致：“好！这话是你说到，你可别后悔。” 蓝青眼底一扫刚才的伤心，笑意盈盈地看着宋南风。 看我不输得你倾家荡产！让你老是欺负我！ 宋南风忽然觉得，这小姑娘挺单纯的，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心思也全都直接写在脸上，不愧是释放的妹妹。 宋南风去拿了一些银票，便带蓝青去赌坊赌钱去了。 …… 赌场里，一片乌烟瘴气，几乎全都是男人，叫骂声呼喊声接连不断。 蓝青和宋南风一走进来，不少人都对他们俩侧目。 主要是他们俩与这里的气氛太格格不入了。 蓝青美艳娇俏，宋南风贵气冷峻，一看就不是经常来这种场子玩的人。 蓝青感觉到不少人的视线都在她身上，淡淡一笑，大大方方地迎过去。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长得美，长得美别人就爱看，这很正常，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她走到一个赌桌前，问身边的宋南风：“这个怎么玩？” 宋南风解释道：“买大小，你猜待会儿他碗里面要开的点数是大是小，猜对了就能赢。” 蓝青拿出宋南风给她的银票，直接丢了一张一百两银子的银票，压在“大”上。 不少人眼睛都看直了，这么阔气，来这种底层小赌坊玩什么？ 众人各自压好之后，旁边的人都在叫“大、大、大……”“小、小、小……” 蓝青也直勾勾地盯着那只碗。 她体会到赌的乐趣之一了，在不知道结果的时候，整颗心都被勾得痒嗖嗖的。 博头在众人的喊声之中开了蛊，一二一点，小，蓝青输了。 蓝青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钱被别人拿走，不服气地道：“我还要继续押大！我就不信赢不了！” 结果……连续好几回合，蓝青都输了。 虽然她本来就是抱着来输光宋南风的钱的心思的，但一直输也不开心，气呼呼地道：“这个一点儿都不好玩！” 宋南风看了一眼旁边的那张桌子：“那边赌点数的，要不要去玩玩？” “要！我就不信我今天这么背，一局都赢不了！” 蓝青立马走到隔壁桌子去了。 这张桌子上有一到六六个数字，每个数字上都有人放了不少钱。 蓝青也不问怎么玩的，看数字“六”押的人最少，她直接丢了两章银票上去。 她就爱押和别人不一样的。 “一一一……” “二二二……” “……” 一群人的呐喊声中，博头拿着根棍子，开始拨弄桌面上的骰子，最后报了个数字“二”。 押了“二”的人，立马欢呼雀跃起来。 蓝青气坏了，继续掏钱，却发现……自己刚才给钱没有节制，所有的钱都输光了。 可是她输了这久，好胜心都起来了，可想再赢一局了。 她刚要问宋南风身上还有没有钱的时候，忽然感觉大腿上一热，接着那只手还往她裙子里钻…… 蓝青立马回头，眼神冷冰冰地看过去。 身后一个样貌猥琐的男人一愣，拔腿就往外走。 蓝青可不是白白吃亏的人，立马追了出去。 宋南风也跟了出去，到外头不明所以地问：“你不玩了？” 蓝青看了一眼前面走的很快的男人：“那个男人摸我的腿，我要把他的手砍掉！” 宋南风微微蹙眉，比蓝青更快的追了上去，伸手抓住那人的胳膊直接拧到他背后。 蓝青微微愣了愣，回过神来后，唇角控制不住地露出笑意。 她能感觉到，这男人对她还是挺重情重义的，虽然不知道这是友情还是别的…… 那男人急忙叫道：“疼疼疼……大哥，我们无冤无仇……” 宋南风抬腿踹了他一脚：“你是不是摸了她的腿？” 男人害怕道：“没……” 蓝青也走到他面前：“不是你摸得你刚才跑什么？我今天一定要打断你的手！” 男人一听慌了，急忙为自己辩解：“我是摸了没错，但是你裙子那么短，不就是专门引诱我们男人去摸的吗！正经女人哪有穿这种衣裳去赌坊的？娘的当女表子还立牌坊……” 他话还没说完，宋南风抬手一巴掌抽上去，男人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接着吐出一颗牙来。 宋南风眼神冷冽：“她怎么穿是她的自由，你碰她，是你自寻死路！” 第577章 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宋南风说着，抬起掌冲着那男人的胳膊就要打过去。 蓝青连忙叫住他：“别……” 宋南风的手及时止住，回头不解地看着她：“难道你还想纵容这种人？” “我当然不会，我要是放过他，就是纵容他以后对别的姑娘作恶！”蓝青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拿着走过去，“我叫住你，是因为我想自己报仇！” 那男人害怕地叫道：“别别别，姑娘，有话好好说，我道歉还不成吗……” 蓝青嘴角微微勾起，直接一石头狠狠砸在那人手上，随着一声惨叫，男人的手顿时血肉模糊。 宋南风静静地看着蓝青，似乎有些意外。 蓝青扔了砖头，想让宋南风走的，忽然发现宋南风正在盯着她看。 蓝青心里咯噔一声……难道是自己表现的太狠了，叫他害怕了？叫他觉得自己是个粗鲁的人？ 蓝青揉揉鼻子，有些慌：“看什么看？没看过美人儿打人？” 宋南风笑了笑：“不是，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有仇当面报！我也是这样的人。” 宋南风行走江湖多年，哪怕是敌人，他也喜欢像蓝青这种有什么就什么的。 他最反感那种当面服气，什么都不计较，背地里耍阴招的人。 蓝青耳根发热，他竟然说喜欢…… 蓝青一时间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忽然转身往回走。 宋南风也不管那还在惨叫的男人了，跟了上去。 宋南风现在已经把她当兄弟了，追着她问：“你接下来还要去哪里玩？我通通奉陪。” 蓝青看了一眼赌坊：“我还想赌，但是我没钱了。” 宋南风在身上摸了摸：“我还有一两银子。走，我们去把钱博回来。” 蓝青看着他手上的钱：“一两银子你就想博回所有的钱？” 宋南风自信一笑：“相信我。” 蓝青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会儿，点点头：“好！” 于是两个人又走了进去。 赌坊的人之前就注意到蓝青和宋南风了，今天有出手这么阔绰的人过来送钱，他们自然希望这两个人以后能常来。 最后有几回，他们还故意放水了，希望蓝青能赢一把涨点信心，可蓝青临时换桌子了，又没赢成。 现在他们俩又来了，几个桌子上的博头皆交换完了眼色，怎么样都要叫他们赢一下的。 宋南风走到开大小那一桌，买了大。 博头摇了摇骰盅，扣好再打开，果然是大，宋南风赢了十倍。 蓝青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宋南风：“你一来就赢了？这么厉害！” “当然了，后面我还会接着赢的。” 赌坊的套路，宋南风又不是不知道。 他和蓝青今天在这里输了三千两银子了，回个十两银子算什么。 后面几回，不需要他做任何手脚，他还会接着赢得。 果然，连赢了五把后，宋南风已经赢了一百两银子了。 蓝青看他赌比自己上手还要激动，捧着迎来的银子道：“好厉害啊！还继续吗？” “当然，我不是说了，要把输掉的都赢回来么。”宋南风私下看了一眼，最后顶着一张人最多的桌子道，“去那边，我们唆哈。” 蓝青眨了眨眼：“唆哈？什么意思？” “就是把手里的所有钱都投出去。我没什么耐心，这样快。” “好！” 蓝青跟着他到旁边桌子：“买大买小？” “随便。” 蓝青就把所有银子直接扔到了大的那一摊上。 宋南风紧紧盯着博头，看着他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什么举动也没做。 因为他知道，这一句也是博头故意让他们赢得。 果然，是大。 蓝青开心坏了，连忙将赢来的所有银子都抱到怀里问：“接下来押什么？” “随便。” 现在已经赢了两百两了，快赢回之前输掉的十分之一了。 赌坊给的甜头，已经足够了，接下来他们不可能继续让他大开大合的赢钱。 蓝青这次又将所有的银子押到了小上面。 宋南风盯着博头，看见他眼睛不经意瞥向蓝青，流露出一丝鄙夷的笑。 这一回，他该动手脚了。 博头快开的时候，宋南风的手忽然放到桌子上，使劲一按，桌子不可察觉得震动了一下。 盅内的三枚骰子，立马掉了个儿。 博头打开盅，猛地一怔……怎么会？ “我们又赢了！”蓝青立马把所有的银子都揽了过去。 博头脸色虽然不好，但这公开的场子，为了赌坊的信誉，他也不能表现出来。 蓝青继续赌，博头继续耍心思，而宋南风则继续暗中做手脚。 他可是江湖中人，杀马帮的人来自五湖四海，什么人都有，会点赌术算什么？ 也就是他不爱这一口，不然能把整个赌坊都赢干净。 等差不多把之前输的都赢了回来，宋南风阻止了要继续押的蓝青：“时候已经不早了，我们换个地方玩儿吧。” 蓝青也没有那么大的赌瘾，连续赢了很多回合，她也已经觉得够了，便点头道：“好。” 二人出了赌坊，蓝青问道：“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先找个地方吃饭吧。” “好。但是我不想去之前释放老带我去吃的大酒楼了，那里面的东西我都吃腻了，有没有什么新鲜的可以吃？” “有啊，不过这些好吃的的店都在小胡同里，要找一会儿。” “反正我也没别的事，我们去吧？” “行。”宋南风答应了，两个人一同往前方一个小巷子走去。 与此同时，后面的赌坊里走出来两个满脸凶相的男人，远远跟上了宋南风和蓝青。 胡同深处，果然有很多小吃探子，什么麻婆豆腐，夫妻肺片，炸灌肠……通通都有，蓝青一走进来就问到一阵阵香味。 这里人也很多，完全不亚于那些大酒楼。 蓝青看着琳琅满目的吃食，一时间都不知道买什么好了。 但人多的小摊子肯定不会错！ 她指了指那边卖炸臭豆腐的摊子道：“你去帮我买那个，我要在这里买炸灌肠。” “行。”宋南风走了过去。 蓝青也往人堆里挤。 就在这时，赌坊的人忽然走了过来，碰了蓝青一下。 下一瞬，她塞满银票的袋子，就落入了那人之手。 第578章 皇上是我的孩子 蓝青要掏钱付账的时候，立马察觉到钱袋子没有了。 她下意识地回头，四下寻找一番，很快就发现那两个男子脚步飞快，行踪可疑。 她转身追了过去：“站住！” 那两个人男人对视一眼，赶紧跑了起来。 一旁买炸臭豆腐的宋南风听见蓝青的喊声，拿上刚好买的臭豆腐，也立马追了过去。 蓝青追着那二人进了一条窄窄的小巷子，前方是死路。 蓝青冷哼一声，慢慢逼近他们：“我的钱你们也敢拿？找死！” 那两个男人眼中接连闪过一丝阴毒，转过来面对着蓝青。 蓝青伸出手：“老老实实把我的钱还给我，否则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那两个男人见蓝青这清瘦高挑的身板，压根就不相信她有能力反抗。 本来他们是只求财的，但是这姑娘这么不上道，那就别怪他们财色兼收了。 他们俩一步步逼近蓝青…… 蓝青丝毫没再怕，反倒饶有兴致地微微勾起唇角。 不怕死的东西，叫你们尝尝瘴蛊的厉害！ 就在蓝青要动手的时候，后面忽然飞过来一个黄澄澄的东西。 蓝青还没看清楚那是什么，下一瞬，就听见那两个偷她钱袋的男人痛呼。 定睛一看，那串着臭豆腐的签子，竟直接刺穿了那男人的手。 宋南风走过去，那个没受伤的男人还想反抗，宋南风直接飞起一脚踹过去，那人直接撞到后面的墙壁上，吐出一大口血，顿时动弹不得了。 另一个愣了愣，低头看向手掌的签子…… 这么细的签子，得多大、多精准的力道才能将他的手掌刺穿？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那人也顾不得手上的伤了，连忙跪地求饶：“大哥饶命啊，我也只是听命办事……” 宋南风拎起他的衣领：“听谁的命令？” “赌坊的人……他们觉得你们俩今日赢得太多了，是去闹事的，所以才叫我们俩过来把钱顺回去……” 宋南风冷笑一声，这赌坊真是玩不起。 不过宋南风知道，这也是赌坊默认的规矩之一。 这两个扒手罪不至死，而且已经给了他们俩教训，宋南风便摸回他们俩的钱袋子：“滚吧。” 男人立马去扶起另一人，两个人赶紧离开了这里。 宋南风将钱袋子还给蓝青，交代道：“下次还有这种事不要一个人追过来，你一个小姑娘多不安全，喊上我。” 蓝青的眸子从方才起就一直直勾勾地看着他，直到这时候才收回视线。 “我又不需要你保护，我会下蛊的。” 宋南风拿出和教训宋北北一样的语气教训她：“下什么蛊？下蛊对你身体有害，以后能动用暴力解决的问题，就别动蛊。” 蓝青眸中有着碎碎的光泽，带着期待问：“对我的身体有害，关你什么事？你为什么这么紧张我？” “当然是拿你当兄弟了！”宋南风拍拍她的肩膀，“我宋南风就是重义气！以后你去哪里，遇到困难都可以报我的名字！” 蓝青顶顶的看着面前这个健气爽朗的男子，心里气闷难受：“我不想当你的兄弟。” “啊？那当……”宋南风想说要不然当他妹妹？ 但是仔细一想，释放比他大四岁，蓝青若真的是释放的孪生妹妹，也应该比自己大四岁。 虽然蓝青的样貌看起来比他小，但实际上还是姐姐。不然他总不能占蓝青这个便宜。 他正要说“当姐弟”的时候，蓝青忽然踮起脚，凑过脸，朝着他的双唇，狠狠地……咬了一口。 “喂……”宋南风立马推开她，抬手捂着疼痛的双唇，不解地看着蓝青，“你干什么？” 蓝青眼底皆是水意，深深地看了一眼宋南风，一声不吭，转头就走。 留下宋南风一脸莫名：“什么玩意儿……今天不一直好好的吗？” 他手背一抹，拿下来一看，全都是血。 他的下唇竟然被蓝青给咬出血来了！ 难道就因为自己出手教训了那两个男人，蓝青觉得没面子，所以要这么报复他？ 宋南风无奈摇头，女人啊，真是难懂。 回去问问北北去吧，也许北北能懂蓝青为什么要突然这样。 …… 宋南风立马回宋府。 他刚走出这条巷子，一个满头花白的女人忽然扑了过来，拦着宋南风的胳膊道：“你有没有看见我的孩子？” 宋南风不解：“什么孩子？” 女人道：“我生的孩子啊！我的孩子是皇上！皇上是我生的！” 宋南风微微蹙眉，估计是遇到疯子了。 不过这女人虽然头发花白，但看脸应该也就四十岁左右，而且穿着整齐干净，看起来平时应该是有人照顾的。 宋南风拿开她的手，想着反正今天也不着急，不如先把这女人送回家吧，不然看她一个人到处乱闯，还口口声声皇上是她生的，多危险。 “大婶，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家。” 女人理所应当地道：“我家在宫里啊！” 宋南风有些无奈，正不知道要怎么办的时候，旁边卖夫妻肺片的小贩忽然道：“这个大婶住在隔壁那条街，那边大门涂成大红色的，弄得跟宫门似的就是她家。” 宋南风回头道：“好，谢谢你。” 那小贩笑了笑：“没事儿，你也是好心人。这大婶经常在附近乱撞，经常惹事，你还是把她先送回去吧。” “行。” 宋南风很快找到了那小贩说的朱漆大门。 这大门弄得真的和宫门一个配色，大红色的，上面还钉了不少铆钉。 不过门头很矮，房子虽不破，但也很清贫简单……只能说是超级低配版的宫门了。 宋南风正要敲门的时候，一个脸上有着一道长长疤痕的大叔走了过来，一把将妇人拉到自己身边。 “我做个饭的空隙你怎么又跑出去了？真是的！”说罢又看向宋南风，和颜悦色地道，“小兄弟，谢谢你送她回来。不嫌怠慢的话进来喝口水吧。” 宋南风正好也好奇这女子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便点点头走了进去。 这屋子里面和外面一样清贫，看起来压根就和皇室攀不上任何关系。 那大婶回来之后，立马跑到角落里，抱着个枕头道：“皇上别怕，娘在呢。” 宋南风看着她的模样，很是好奇：“大叔，大婶为什么到处说皇上是她的孩子？” 第579章 何不食肉糜 大叔回头看了一眼妇人，无奈叹息道：“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莫非真的和皇室有关？难不成……”宋南风看着那个大婶，脑海里想起了以前看过的很多部电视剧里的桥段。 有的小宫女没有身份，和皇上共度春宵之后，生下来的小孩子就会被皇后等高位分的宫女夺走，而那种小宫女，要么被暗害，要么被逐出宫去。 宋南风顿了顿，接着问，“难不成皇上真的是大婶生的？” “不不不，说有。”大叔连忙否认了，“其实啊，是多年前，先帝带着刚出生不久的皇上去围场狩猎，夜里在围场扎营。结果当晚狼群袭击了营地……” “当时我和我娘子都是在围场做个管马匹的小官，发现狼群来了之后，我娘子立马去通知小皇子……也就是当今皇上的奶娘，但那个奶娘早就自己害怕逃走了。我那个时候在与狼群殊死搏斗。” 大叔说着，指了指自己脸上的疤痕：“这就是当初被狼抓出来的！我娘子不忍心看皇上受伤，便去抱走了皇上。” “结果回帐篷后才发现，我们的孩子被狼给咬死了……”大叔深深叹了口气，眨了眨微微泛红的双眼，“从此之后，我娘子就一直觉得皇上是她的儿子了。” 宋南风也叹了一声，一时间感慨万千。 他又看了一眼这屋子的构造，微微蹙眉道：“你们是皇上的救命恩人，还为了救他连自己的儿子都没有抱住，他没有报答你们吗？” “有啊，当年先帝在世的时候，赏赐万金给我们。可是回来之后我娘子就得了臆病了，我为了照顾她也无法出去谋生，那万金根本就不够用。几年前我好不容易寻到了一份差事，结果现在又没了……” 大叔说着，实在没忍住流泪了，抹了一把眼睛，按捺住气愤道，“小兄弟，你送我妻子回来，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所以我也不怕在你面前说话！这皇帝，真是昏庸！早知道我们当初就不救他了！” 宋南风自己已经算是口无遮拦了，经常会在家人面前骂一骂朝廷。 但他清楚这里是封建社会，是皇帝最大，他也就在家人面前说说而已。 这大叔居然在他这个陌生人面前都这么口无遮拦！ 宋南风赶紧压低声音道：“大叔，这话你可不能乱说！” “有什么不敢说的？我说的是实话！” 其实这大叔也不是相信宋南风，就见过一次的人，谈什么相信。 他这些话，是见了谁都会说。 别人要是去告状，他也不怕。 反正他现在活路的营生都没了，就等着皇上怪罪下来把他们夫妻俩杀了！ 他死了无所谓，但是这恩将仇报的皇帝，一定会遭雷劈！ 宋南风只能安慰道：“其实当今皇上算是个明君，你们若是去找他，和他说明当年的事，说不定他会帮你们的。” 大叔大骂：“狗屁明君！我看就是昏君！” 宋南风不解：“皇上干了什么昏聩的事吗？你为什么对他这么大不满？” “皇上把所有的青楼窑子都逼的走投无路了！现在也就几个大的青楼增增日上，别的都活不下去了！都关了门了！” 这件事宋南风也很清楚，这主意还是宋北北出的呢。 他不解为什么这大叔会气成这样，他对自己得了臆病的夫人不离不弃，一看就是有情有义的人，难道平时还能经常去青楼不成？ 他问道：“这不是好事吗？那种乱七八糟的地方，被封了也是活该。” 大叔叹了口气，摇摇头：“公子啊，我瞧你这装扮就知道你是富贵人家的公子，有一句俗语就是说你的。” “什么？” “何不食肉糜！你以为秦楼楚馆里只有卖身的姑娘吗？还有很多打杂的下人，厨娘，小厮，打手……我之前找的活儿就是在秦楼楚馆里看大门的，一个月虽然只有半两银子，但也够我们夫妻俩过日子了，现在全没了！” 大叔越说越气：“我们这些人的数目比那些姑娘还多！现在不管不顾地就封了所有青楼，朝廷是承担了青楼里面的小孩子，那我们这些人的死活他们就不管了？” 宋南风一脸震惊地听完了大叔说的话，这个他是真的没有想到。 他相信北北也没有想到……因为北北曾经说过，秦楼楚馆里除了那些小姑娘因为年纪太小不能出去找活干，别的人都有手有脚，完全可以靠双手赚钱。 所以她只给小姑娘们的去处想了完善的安排，别的都没管。 现在仔细一想，那些地方确实还有一些如这大叔一样，年纪大了没办法做别的工的人。 他沉默许久，点点头道：“大叔，你说的有道理。” 他回去跟妹妹说一说，兴许还能想出万全之策。 宋南风喝过水，就与这对老夫妻告辞了。 …… 回到宋府，宋南风立马去找了宋北北。 彼时丽芝刚为宋北北洗完澡擦干头发，宋北北的眼睛刚刚换药，打算待会儿睡觉去了。 瞧见宋南风走了进来，丽芝行了一礼，唤了声“五少爷”，然后便端起一旁的盆走了出去。 宋南风坐到宋北北面前：“北北，我今天出去遇见……嘶……” 他说话说着竟然碰到了被咬伤的下唇，没忍住轻呼了一声。 宋北北连忙问道：“五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不是……”宋南风摸了摸自己的下唇，可以感觉到已经肿起来了，说话时上下唇碰到就疼。 想想就来气，也不知道蓝青到底怎么回事，好心带她出去玩，却遭到这样的对待。 “真没事吗？五哥你是不是哪里伤到了？” “真没事，我嘴巴被蓝青给咬了，有点疼，别的没什么。” “嘴巴？被咬？”宋北北半张着口，满脸惊讶，“你们……是不是亲亲……” “不是不是！”宋南风赶紧否认，“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和她今天先是去赌钱，我又给她教训了两波欺负她的人，这不好好的吗？然后她问我为什么对她那么好，我说因为我拿她当兄弟，她就莫名其妙咬了我一口……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 “……”宋北北是明白了。 咬他，那是气的。 哪个姑娘愿意在暧昧对象口中听见“我想和你当兄弟”这种蠢话啊！ 蓝青……这是要当自己五嫂的趋势啊。 第580章 谁要害小朋友 宋北北道：“五哥，我觉得蓝青是喜欢你……” 宋南风倒吸一口凉气，瞪大双眼：“不是吧？为什么啊？” “你们俩的感情，我也不知道什么……你自己觉得呢？你喜欢蓝青吗？” 宋南风沉默不语。 他也不知道，他只能说……在一开始知道蓝青要走的时候，他还是挺不舍的。 至于感情……他上一次体验，还是上一世十三四岁的时候，之后就再也没有感觉过了。 他只是青春伤痛语录记得多，其实真的要说起感情来……也是一窍不通。 不过现在他不想说这个。 蓝青就要离开京城了，而他必须要留在这里照顾妹妹。 他们俩就算互相喜欢，中间也有太多艰难险阻，注定难成。 “妹妹，我来找你是另一件事要说……” 宋南风连忙将之前那个大叔告诉他的事，都和宋北北复述了一遍。 宋北北听后，也沉了脸。 说实话，这次是她做得不对，她没有考虑周全。 但其实这算是她第一年身居庙堂，她的想法直接又激进，每次想到什么就想着一鼓作气直接做完，没想到落实到别人身上后，他们还需要时间过渡。 她长了这个教训，以后就不会再犯。 但皇上为什么也会如此配合她的提议？ 皇上是决策者，在宋北北提出建议之后，他不需要考虑到底能不能实施、能实施几分吗？ 他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连这个都不懂吗？ 真是奇怪…… 不过问题产生之后，重要的是解决问题，而不是想该有谁负责。 “五哥，我明日就去宫里，寻皇上说这件事。随便我也跟他提一下那对救过他的老夫妻。皇上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他一定会对那对老夫妻负责的。” “好。” …… 门口的丽芝，听完了兄妹俩的对话，匆匆赶去了宫里。 …… 次日，宋北北一大早就去东宫了。 如今她的眼睛已经好了许多了，虽然看什么都好像还打着一层马赛克一样，但自己独自行动已经完全可以了。 她先去见了殷佑棠。 殷佑棠经常在鸡仔面前问宋北北什么时候才能回东宫来，如今人回来了，殷佑棠却板着一张脸道：“你眼睛好了吗就到处跑？” 宋北北笑了笑：“虽然还没好，但已经快了。” 殷佑棠表面没说什么，但眼底却明显是松了口气。 她没事就好。 连鸡仔这只鸟都能看出来，殷佑棠很关心宋北北的。只是那种关心的话，对他而言很恶心，他从来说不出口。 宋北北又道：“其实我是来宫里找皇上的。” “皇兄现在在上朝，今日又是大朝，不到午后估计你见不到他。” “没事儿，我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宋北北走到书架子前面，“棠棠，你书读的怎么样了？我来检查检查你……” 宋北北拿起一本书翻了翻，却又使劲眨了眨眼，又揉了揉……还是不行，看字还是眼花。 殷佑棠注意到她揉眼睛，一把将她的书夺走：“不能看书就别看，干嘛逞能？眼睛不舒服就闭上眼睛躺着！” 明明是关心她的话，却非要用这种语气说出来，殷佑棠真是老别扭人了。 “行，那我不看了，但是我作为你的先生还是要对你负责，你背给我听。” 宋北北摸索着坐到一旁的躺椅上，等殷佑棠背书。 殷佑棠鼓了鼓脸，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背了。 宋北北听着没什么错漏，看来他这阵子读书挺用功的。 不多会儿，下人进来道：“十一皇子，到了用午膳的时辰了，你现在吃饭吗？” 殷佑棠还没回复，宋北北从椅子上起来道：“吃！我早就饿了。” 殷佑棠看了她一眼：“我又没说要带你吃……” “那你带吗？你不带我的话我就先出宫回家吃去。” 一听她要走，殷佑棠立马改口：“我也不说不带你吃！” 宋北北抿唇轻笑，逗这小孩实在是开心，可是自己目前还看不清楚，不然就能知道他脸上的表情多精彩了。 很快饭菜都被端了上来。 以宋北北目前的眼力，只能看见一盘盘红彤彤，黄澄澄，绿油油的东西，完全看不见做的具体是什么。 宋北北只好问道：“棠棠，这些都是什么菜啊？” “藜芦根煨鲈鱼，丹参红烧肉，贝母虾仁……” 殷佑棠把所有的菜名字报给宋北北，宋北北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这些都是十分名贵的药膳。 上次殷佑棠献血给皇上，皇上心疼这个弟弟，想叫弟弟多吃点补一补，这无可厚非。 可这些药真的能混在一起吃吗？ 宋北北看见殷佑棠拿起了筷子，她连忙按住他的手：“棠棠，你说的这几种药膳，我我小时候吃过一次，吃完长了满身的红疹，差点儿死了。” 殷佑棠脸色沉了沉：“不会吧？我已经吃了半个月了。” “什么？！”宋北北紧张道，“那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好像没有……”殷佑棠迟疑片刻，忽然道，“对了，有一次玄武偷吃我生下来的饭菜，没多久就去世了。我当时也怀疑过这饭菜有毒，我还叫皇兄查过，皇兄说，是因为动物和人不一样，人吃的东西，很多动物吃了都会死的。” 玄武，是殷佑棠养的一只角蛙。 蛙和人其实是有一定的共同性的，很多生物实验都是用蛙做的。 为什么蛙吃了会死，殷佑棠吃了没事？ 估计不是因为人和动物的区别，只是因为动物体量小，只需要一点点毒素就可以身亡，而人体却需要日积月累才能看出问题来。 不行，这件事事关重大，要是有人试图暗害殷佑棠，让他不知不觉地慢性中毒那就不好了！ 必须叫余令来看看。 而且不能叫他光明正大的过来，得找个由头…… 宋北北小心翼翼地望了望周围，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身影。 她压低声音跟殷佑棠道：“棠棠，这件事可大可小，还是找余令来看看比较稳妥，但是你不能直接说是给你看病的。” 殷佑棠很信任宋北北，立马放下筷子道：“我要怎么说？” “你就出去说，是我的眼睛忽然发病了，要余令过来看看。” 殷佑棠看宋北北这么紧张，自己也赶紧放下筷子站起身：“好，我这就去叫。” 第581章 必须挑明 殷佑棠刚走到院子门口，就被宫女拦住了：“十一皇子，您要去哪儿？奴婢帮您去就成。” 殷佑棠微微蹙眉：“宋先生眼睛发病了，我要去请谍探局的余令过来给她看眼睛。” 宫女一听，躺着脑袋往里面看：“真的吗？” 宋北北旁听到这里，是感觉出来了。 这些宫人表面上是来照顾殷佑棠的，实则就是来监视他的，对他也没有半分尊重！ 否则怎么会连叫个大夫，都要遭受这般盘问？ 他是主子，主子吩咐个事儿，还真的吗？真你娘的真！ 宋北北立马站起来，双手摸索着往前走。 走到门槛时，她故意装作没看见，狠狠跌了出去。 “咚”的一声巨响，宋北北疼得牙齿都打颤。 殷佑棠一听这动静，赶紧跑了回去，扶起宋北北。 他看见宋北北手掌都擦破了，紧张道：“你没事吧？你的手……” 宋北北摇头，声音发抖：“我的手没事，可是我的眼睛，好痛……一定是毒又发作了，十一皇子，快派人帮我去叫余神医！” 那宫女看宋北北的样子不像是装的，赶紧道：“十一皇子，这种跑腿的活儿还是交给奴婢来做吧，奴婢这就去请余神医过来。” 殷佑棠不满地看了她一眼：“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啊！” “是！” 那宫女离开后，殷佑棠将宋北北扶到里面去坐下，然后又回去关上了门。 宋北北的眼神渐渐聚焦，看向殷佑棠：“棠棠，这些宫人，都是你皇兄派来的？” 殷佑棠点头：“当然了。宫里所有的人都听皇兄差遣。” “他们平时对你好吗？” 殷佑棠走到一旁的柜子里，一边翻找东西一边回答：“就那样呗，洗衣做饭打扫，平时我也不会让他们做别的，谈不上好不好的。” “但是我见他们似乎不太听你的话，他们在这里，似乎是监视你，并不是照顾你。” 殷佑棠手上动作一顿，但很快又继续翻找起来，什么也没有说。 宋北北眉头紧锁。 没道理啊，殷佑棠救了殷照林，按以往对殷照林的了解，这个皇帝心肠很软很随和，应该会对这个弟弟很好…… 他以前也对殷佑棠不错，知道殷佑棠养小动物，虽然不支持，但也没有强行将那些小动物都处理掉，而是给他机会选择。 如今弟弟成了他的救命恩人，他怎么反倒对弟弟设防起来了？ 宋北北怎么也想不通，皇帝变化怎么这么大。 “把手伸出来。” 耳边忽然传来殷佑棠的话，宋北北猛地抬头，才发现他已经站到自己身边了，手上拿着一瓶膏药，要为她上药呢。 宋北北笑了笑，伸出手。 殷佑棠磨了一块药膏，轻轻涂在宋北北摔破的地方，认真地为她涂药。 虽然刚才说话的语调是命令的口吻，但是动作却格外的轻柔，生怕弄疼宋北北一般。 宋北北认真地夸他：“棠棠，你真是个好孩子。” 殷佑棠撇撇嘴，说话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客气：“我是怕你出事了讹我！” 宋北北看着他笑，他老别扭人了，虽然说话不客气，但心肠真的软的很。 不多会儿，余令来了。 一进来就紧张地道：“眼睛怎么会又出事了？我制作出来的药不可能会反复啊！” 宋北北抬头看着他，含笑不语。 余令愣了愣，看宋北北这眼神，根本就没事，她还是能看见的。 余令明白过来了，该是有别的事。 殷佑棠懂事地过去关上门。 宋北北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道：“余神医，我的眼睛没事，我是想叫你给棠棠看看。” 余令愣了愣，顿时明白过来了，也不开口，眼神示意殷佑棠坐下来。 殷佑棠坐到椅子上，伸出手，余令为他号脉。 过了一会儿，余令收回手，面色深沉：“十一皇子中了毒，毒素已经积累有一段时间了，再这样下去，不出半月，十一皇子就一命呜呼了！” 宋北北一样沉下了脸，猜得没错，他果然是中了毒！ 殷佑棠吸了口凉气，眼神里是深深的不解：“为什么？” 宋北北一时间不明白他问的“为什么”究竟是哪个为什么。 是为什么自己会中毒，还是为什么有人要害他，还是究竟是何人害得他？ 宋北北也回答不上来。 现在重要的，是赶紧解了他体内的毒。 “余神医，我今天过来才发现他同时吃好几样药膳，而且这些药膳有些明显是相克的。他中的毒是和这些有关吗？” 余令看向一旁桌子上还没有被收起来的食物，点点头，笃定道：“是。” “那要怎么治啊？” “这个倒不难，先停了药膳，连吃十日水煮冬瓜清清肠，把毒排出来就行。” 宋北北点点头，看向殷佑棠：“棠棠你记住了。” 殷佑棠撇了撇嘴：“可是你跟我说也没用，那些宫人根本就不听我的，我前几日和他们说过不想吃药膳了，他们说是为了让我尽快恢复，只给我吃那些东西。” 三人一阵沉默。 宋北北在想，这件事要不要告诉皇上。 万一皇上知道有人在害他弟弟，会不会为他弟弟出头？ 又或者……这件事根本就是皇上主导？ 片刻后，宋北北忽然看向余令：“余神医，你说这件事会和皇上有关吗？” 余令迟疑着摇摇头：“不好说。” “你有没有感觉皇上好像变了？” 余令还是刚才一样的态度：“不好说……” 但宋北北知道，余令这样忠心耿耿的人都说不好说，那就证明，他其实也察觉到了，只是没有证据，他不敢说。 宋北北忽然道：“棠棠，我带你去见皇上，将有人下毒害你的事挑明！” 殷佑棠迟疑，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余令忽然脸色一变：“不要冲动啊！万一真的是皇上要害十一皇子，你将这件事挑明……” “必须挑明！挑明了之后无论出了什么事都是他的过错，不挑明棠棠就只能等死！” “……”余令张了张口，可却没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他认识宋北北这么久，知道她做事情有分寸的，如果她不怎么做，殷佑棠估计真的会什么时候突然就没命了。 他既然不能阻止，还是赶紧回去将这件事告诉沈昭吧。 免得到时候在宫里出了什么岔子，沈昭还能及时补救。 第582章 杀戮蔓延 余令先走一步，随后殷佑棠扶着佯装看不见的宋北北走了出来。 宫女又拦住他们俩：“十一皇子，宋大人，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殷佑棠不满地看了她一眼：“我去哪里要与你说明？” 宫女连忙道：“不不不，十一皇子折煞奴婢了，奴婢只是听从皇上吩咐，关心十一皇子而已。” 殷佑棠气极了，张口就要骂，宋北北连忙拉了拉他的衣袖，劝道：“十一皇子，皇上也是关心你。” 说完又朝着那宫女的方向道：“我要十一皇子与我一同去见皇上，是因为皇上曾经问起过十一皇子的学业，这次正好带他去皇上面前交代一下。你放心吧，万一皇上怪罪下来，一切有我担着。” 那宫女纠结片刻，想到皇上到也没有吩咐过不让殷佑棠离开东宫，便只好退到一旁，让他们俩出去了。 这个时辰皇上应该已经下朝了，宋北北和殷佑棠便直接往御书房去。 走了会儿，宋北北忽然瞥见前方有两个身影穿着的颜色不像是宫里的人，但是她又看不真切，便好奇地问殷佑棠：“棠棠，是不是有两个宫外的人经过？” 殷佑棠看过去，点点头：“是的，是一对年纪不轻的男女，皆穿着粗布麻衣。” 年纪不轻的男女……宋北北将这个形容词在心里念叨了一番，忽然问道：“那个男子脸上是不是有一道疤？女子样貌如何？” 殷佑棠细细看了一眼，点头道：“确实有八，女子长得没什么独特的，不丑不美。” 宋北北记得，五哥跟她说那对老夫妻的故事时，也详细说过两个人的容貌。 那大叔脸上有一道狼爪抓出来的伤痕，大婶头发花白，样貌端庄。 眼前这对老夫妻，应该就是皇上的救命恩人了。 他们来宫里做什么？难道是皇上将他们俩喊过来要报答他们的？ 宋北北往御书房去的脚步逐渐迟疑。 殷佑棠也停了下来，不解道：“怎么不走了？咱们还去御书房吗？” 宋北北思前想后，摇头道：“先别去，咱们悄悄跟上那对大叔大婶。” “好。” 殷佑棠也不多问什么，立马和宋北北一起跟了上去。 不多会儿，二人跟到了御花园。 隔着一段距离，殷佑棠看见殷照林就站在不远处的亭子底下。 他知道宋北北看不清楚，便解释道：“皇兄就在前面，那对老夫妻去见皇兄去了，咱们也过去吗？” 宋北北摇摇头，将他拉到一旁的假山之后，先藏起来。 “一路过来，我都没有看见任何宫人。你看见了吗？” 殷佑棠摇头：“我也没看见……不对，就看见了一个，刚才带着老夫妻过来的太监，但是他将人带到皇上身边之后，就离开了。” 宋北北微微蹙眉。 皇上没多久前才遭遇刺杀，还差点没命了，现在胆子怎么这么大，身边都不随身带着人保护他？ 太奇怪了。 难道他是想做什么事，不方便被别人看见？ 比如……杀了这对对他有救命之恩的老夫妻？ 宋北北心里咯噔一下，眯着眼睛朝前看。 她看不真切，但可以看见老夫妻的动作。 老夫妻都跪下了，恭恭敬敬地跟皇上行礼。 看来这大叔见到皇上之后并不像在宫外表现的那样愤慨，他还是知道怕的。 殷照林忽然说话了：“你们俩就是当年救过朕的人？” 大叔似乎有些害怕，声音轻颤：“是……是啊。没想到皇上还记得小的。” 那大婶直勾勾地看着殷照林，口中喃喃自语：“皇上，皇上是我的孩子……” 大叔更加害怕了：“皇上恕罪！贱内当初为了救皇上，没能保护自己的孩子，从那之后就疯了，才会说这样的胡话，求皇上莫怪！” 殷照林忽然笑了：“不用害怕，朕自然不会怪罪的。可惜朕当时还是个出世没多久的婴儿。若是朕早记得这件事，朕一定会早日接二位入宫照顾你们。” 大叔连忙跪下给他磕头：“多谢皇上！小的不敢有这份心思，小的就只想皇上能给我份活儿干，我能照顾我娘子百年归老就够了！” 殷照林道：“这怎么行，这话若是传出去，百姓还以为朕是个忘恩负义之人。” 他身后将大叔扶起来，又含笑问了句：“当年的事，是不是人尽皆知？” 大叔连忙摇头：“皇上，我娘子虽然到处说过这件事，但她已经疯癫二十多年了，根本就没有人相信她，大家都当她是疯子。” “原来如此，叫你们受委屈了。”殷照林又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两杯酒，交给这对老夫妻。 “朕让二位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实在是朕的不对，朕以茶代酒，敬二位一杯。” 那大叔见皇上这么尊敬他，喜不自已，连忙接了茶杯。 而大婶却直勾勾地看着殷照林，口中继续念叨：“皇上是我的孩子……”根本不伸手接那杯茶。 大叔赶紧将自己手中的茶水塞进妻子手中，又伸手接过殷照林手中的另一杯茶，语气紧张：“贱内听不懂别人说的话，皇上莫怪莫怪……” 大叔说完，像是要缓解紧张一样，立马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他喝完，对皇上笑了笑，又要张口说话，却忽然吐出一口鲜血来。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这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脸上全是疑惑。 他并没有想拿当年的恩情为自己图多少富贵。 如今他无儿无女，亲戚也早已经断了联系，他唯一的愿望，就是能照顾神志不清的妻子往后余生。 他甚至不好意思直接要钱，只想皇上能为他安排一份差事，然后能靠自己的双手赚钱…… 可为什么竟然连这样都不行？ 他缓缓倒下了，眼睛始终看着自己的妻子。 她神志不清，皇上应该可以放过她吧…… 那大婶尚不知道自己的丈夫怎么了。 她手一动，手里捧着的杯子掉了下来。 而殷照林动作飞快，接住了这个杯子。 大婶蹲下身，推了推自己的丈夫，口中喃喃道：“醒来，找儿子……” 殷照林也蹲下身，将那杯茶送到大婶面前，语气温柔极了：“把它喝了，你就可以看见你的儿子了。” 那大婶满眼欢喜地看着殷照林，仿佛真的把他当做了自己的孩子。 “喝了，喝了……”她乖乖地张开口，喝下了这杯剧毒的茶水。 然后，倒在她丈夫身边…… 第583章 我不会让你有事 殷照林目光冰冷地看着地上这两具尸体。 不远处，宋北北双手死死地扣着旁边的假山石。 她看不清殷照林脸上的表情，但是他的脸却和记忆中的一张脸重合。 那个道貌岸然的男人，那个杀了人还可以做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无辜模样的男人…… 此时殷照林唤了两个侍卫过来。 他之所以将这两个人带到这里来处置，还说了那么一番试探的话，就是想知道这件事传的到底有多广，可惜没问出什么明确的答案。 不多会儿，两个侍卫搬起了地上的尸体。 殷照林吩咐道：“小心处置了。” “是。” 那两个侍卫立马将这对老夫妻的尸首抬走了。 不远处假山之后，殷佑棠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真的不敢相信在自己面前温文尔雅的皇兄，竟然会亲手杀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为……为什么……”殷佑棠的指缝里飘出这句问话。 宋北北听见了，她转脸看向殷佑棠。 为什么…… 这大婶见了谁都说皇上是她的孩子。 有些谎话说的久了，总会有人相信的。 皇室之人，最怕的就是血统不正。 这样将来有人谋反作乱，皆可以打着正皇室血统的旗号。 所以，直接杀了这对老夫妻，从根源上杜绝谣言，是最简单方便的处置方式。 可怜的殷佑棠，他不过是个能把小动物当朋友的单纯孩子，却这么小就看见了这么残忍的杀戮，他的心估计以后再难恢复如初了。 殷佑棠实在是太紧张了，他下意识地想跑，轻微地往后退了一步，却不小心踢动了身后的石子。 殷照林敏锐地察觉到了，立马回头：“谁？” 宋北北心里咯噔一声，连忙将殷佑棠推进假山之中只能藏一个人的缝隙里。 殷佑棠紧张地看着她，宋北北却对他微微一笑，竖起手指比了个噤声。 殷佑棠死死咬住下唇，听话地不出声。 宋北北目光涣散起来，走出假山，伸出手一步步地朝着前方摸索。 殷照林见是她，微微蹙眉：“你怎么在这里？” 宋北北仿佛才发现他也在一样，露出惊讶的表情：“皇上？” 她连忙跪下：“微臣参见皇上。” 她朝着一棵大树的方向虔诚地跪拜。 殷照林忍不住笑了，走过去亲手扶起她。 “朕在这儿，你往哪儿拜呢？” 既然她看不见，殷照林自然也不会为难她。 宋北北朝他的方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有刻意解释什么。 “你一个人过来的？” 宋北北要是说一个人，那不就摆明眼睛能看见了吗。 她只好道：“不是，是十一皇子带我来的。臣今日去东宫查了查十一皇子的学业，他这阵子都在刻苦读书，所以臣就想带他来给皇上瞧瞧。” 这个必须要跟他说实话，因为回头他找来宫女一问，就知道是殷佑棠带她出来的，撒这个谎没什么意义。 殷照林当即变了脸色：“哦？他人呢？” “臣也不知道啊！”宋北北长叹一声，“这孩子半路听说臣要在皇上面前考考他，他立马就溜了，害得臣一路跟无头苍蝇似的摸索到这里。” 殷照林静静地看了宋北北一会儿，似乎相信了她的话。 “既然如此，朕待会儿派人去找她，再派人送你回去。” 宋北北笑了笑：“皇上先派人送臣去东宫吧，臣得等十一皇子回去，好好教训他！” “行。” 殷照林便叫了个宫人过来，将宋北北送回东宫，又派人到处去找殷佑棠。 殷佑棠躲在假山里一直不敢走，直到天色暗了下来，四下无人，他才悄悄走出来，立马以最快的速度跑回东宫。 他回到东宫，瞧见宋北北坐在院子里，轻轻开口唤了一声：“宋先生。” 宋北北立马站起来，听得出他声音里轻微的发抖。 她这半天都在担心他，现在终于回来了！ 她板着脸，语气冷硬道：“你这孩子，到处乱跑！给我到书房来！我好好罚你！” 殷佑棠立马过去扶着她，和她一起走向书房。 东宫里的宫人见他回来了，也赶紧出去禀告皇上。 宋北北和殷佑棠一进书房，殷佑棠赶紧将房门反锁起来。 “皇兄……皇兄把他的救命恩人杀了！我饭菜的毒会不会也是他……” 宋北北眼神也恢复清明，紧紧握住他的手腕道：“棠棠，别害怕，没事儿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殷佑棠忽然莫名安心下来，乖乖听话：“我……我不害怕了，我什么都听你的。” 宋北北松开他的手，转过身来回踱步。 本来还抱着一线希望，觉得皇上可能会顾念兄弟情分对殷佑棠手下留情，现在看来根本不可能了。 那对老夫妻，皇上要是真的怕他们俩乱说话，大可以给他们钱让他们远走他乡，可是他直接把人杀了！ 他们还对他有救命之人尚且如此，殷佑棠又如何能例外？ 这个人真的变了！ 或者说……他一向如此，只是以前伪装的太成功了！ 接下来要怎么办…… 殷佑棠的母家在朝廷有人脉吗？ 没有，甚至都没几个活人。 殷佑棠自己有什么人脉吗？ 怎么可能，他才这么小，从来都没有步入朝堂过。 宋北北忽然看向殷佑棠。 那他留下来，就是等死。 既然横竖是死，不如让他现在就死！ 忽然，有人敲了敲门。 殷佑棠立马回头：“谁？” 外头的宫女回道：“十一皇子，沈督主求见。” 宋北北眼神一亮，来的正好！ 她赶紧对殷佑棠道：“你快让他进来。” 殷佑棠点点头，吩咐宫女将他领了进来。 今日余令从东宫离开后，立马就去找沈昭了，不过当时沈昭在外面处理别的事，一直到傍晚时分才回谍探局。 一听余令说完所有的事，沈昭立马赶了过来。 此时瞧见宋北北没什么事，他才放心下来。 他开口问宋北北：“你找皇上说过下毒一事了？” 宋北北摇摇头：“我没有说。” “为什么不说？” 宋北北估计沈昭还不知道皇上做的这些事，他还相信皇上，便没有多说什么。 只道：“这个回去再跟你解释。昭昭哥哥，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个死尸过来……” 第584章 已经没有退路了 死尸？ 殷佑棠和沈昭皆是不解地看着她。 宋北北只好解释道：“昭昭哥哥，棠棠继续留下来还会有危险，我想让你寻一个和他身量差不多的死尸，然后放把火烧了这里，我再想办法偷偷将棠棠送离京城。” 沈昭尚未开口，殷佑棠惊呼：“你要一把火烧了这里？那我的好朋友们怎么办？” 宋北北微笑看着他，这小弟弟真是心地善良，到这个时候还想着那些小动物。 “火起之前把他们放了。棠棠，动物在这种时候绝对比人容易逃生，你不用担心他们。” 沈昭微微蹙眉：“必须要到这种地步？” 殷佑棠看了一眼沈昭，又看向宋北北，也问了同样的话：“是啊，必须要到这种地步吗？” 宋北北明白他们俩的意思：是皇上真的不可以沟通了吗？要这么决然地直接让殷佑棠逃走？ 宋北北笃定地点头：“是！你们相信我，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沈昭问道：“理由是什么？就因为皇上今日杀了他的两个恩人？” 宋北北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能说……是自己的直觉吗？ 她直觉皇上已经变了，变得特别可怕，变得像……像她内心深处永远无法克服的梦魇。 沈昭看见她眸子里满是害怕和无力，他深深不解，为什么宋北北会怕皇上怕成这样？ 他不忍心看她这样。 细想了一番将殷佑棠送走的结果…… 如果皇上很快就可以有自己的皇子，将来皇位将会由自己的孩子继承，殷佑棠这个身份留在东宫反倒叫皇上为难。 如果皇上一直没有子嗣，殷佑棠很可能继位，那根本让他在东宫等死。 送走他，可行。 沈昭看着宋北北：“放心。” 宋北北笑了起来，有沈昭这声“放心”，她便真的放心了。 沈昭先把宋北北送了回去。 …… 当晚，夜深了之后，东宫起了场大火。 那场火很是奇怪，无论宫人打了多少桶水，都扑不灭，反倒是越扑火越旺。 到后来，下雨了，雨水都无法将大火浇灭。 火烧了一整晚，将能烧的东西都烧没了，才自己熄灭。 那些宫人原本都不敢进殷佑棠的卧房救他，这个时候才敢上前，结果一看才发现，殷佑棠已经烧得面目全非。 宫人赶紧去禀告皇上。 …… 宋家。 宋北北睁着眼睛等了一晚上。 一直等到天亮，丽芝端了盆水走了进来。 “主子，你醒了，早饭已经做好了，奴婢先伺候您洗漱。” 宋北北双目再次失去焦距，站起身向她身边摸索。 丽芝对她的病一直都很了解的，知道她的眼睛应该快好了啊，现在怎么又这样了？ 丽芝立马放下盆，过去扶着她：“主子，你的眼睛又看不见了吗？” 宋北北皱着眉头，一脸愁苦：“是啊，我的眼睛反复了。昨日出去的时候好端端的，结果在东宫吃坏了东西，回来之后又看不见了。” “那……那奴婢去请余神医过来？” “嗯，你先去谍探局请余神医，再去东宫与十一皇子说一声，我今天就不去授课了，然后再入宫向皇上禀告一声，免得皇上觉得我拿着俸禄偷懒不干活。” 丽芝连忙应下：“好，奴婢这就去。” 看着她走了出去，宋北北松了口气。 丽芝是皇上的人，不得不防。 这么一番跑下来，她最起码得一上午不回来，正好自己就趁这个时机送走殷佑棠。 不多会儿，有下人进来报道：“主子，沈督主送了几框子野味过来，今儿中午就做给主子吗？” “野味？都什么野味？” “奴婢打开看了一眼，都是些蛇、狐狸、黑熊之类的。” 宋北北眼神微变：“我知道了，今天不吃，先放着吧。” “好。” 那人离开后，宋北北立马赶去厨房，反手关上了厨房的门。 厨房里已经放满了各种竹筐。 宋北北打开最大的那个，里面有一只小黑熊。 宋北北和那小黑熊对视一眼，小黑熊忽然拿掉头套，殷佑棠的脑袋从里面露了出来。 宋北北看见他平安了，松了口气。 其实她听见下人说有黑熊的时候，就知道殷佑棠在这儿了。 这里的其他动物，都是殷佑棠养的“好朋友”，唯有这黑熊头套和黑熊皮，是谍探局的东西。 她在谍探局做事的时候就注意这只黑熊里面能藏人，当时她还躲在里面和沈昭玩儿过。 现在，沈昭竟想了这种方法把殷佑棠运出来。 宋北北拿过殷佑手中的黑熊头，之前没有仔细看，现在再看看，这黑熊头是直接将黑熊皮剥离下来的，里面用竹子编了一个完全配合脑袋的框子，以保持它的形态。 这皮套并不是密不透风的，殷佑棠带着不会有事，就是这季节是秋末，长期穿着这厚厚的熊皮，会很热。 她将头套还给殷佑棠：“棠棠，可能要委屈你一日，在离开京城前，你一直呆在这个熊皮里面，我会尽快安排人送你走的。你在这里面难受吗？” 殷佑棠摇摇头。 宋北北笑了笑，如今还是清晨，深秋的清晨还算凉爽，“那你饿不饿？” 殷佑棠又点点头。 宋北北立马从厨房里找了一些点心干粮给他。 “你先吃这个，等送你出城了，再吃好吃的。” 殷佑棠点点头，他以前一个人住的时候，水煮冬瓜都能吃半年，他不会挑的。 宋北北见他这么乖，真的好像一只毛茸茸的小熊，便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你乖乖的，我不会让你和你的好朋友们有事的，我去找人了。” 殷佑棠本不满她摸自己脑袋的，但现在看她要走，又连忙叫住她：“喂！” 宋北北顿住脚步，回头：“还有什么别的要我做？” 殷佑棠别扭地移开眼，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我这次离开京城，以后还有机会见到你吗？” 宋北北笑了笑：“当然啦！我也会想办法尽快离开京城的，到时候我就去找你。” 殷佑棠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待宋北北出去之后，他才忍不住露出憋了很久的笑容，一口一口吃着宋北北给他的点心。 第585章 有机会还咬 宋北北在想该用什么冠冕堂皇的说法将殷佑棠送出去。 估计皇帝现在已经发现东宫里那具尸体了，他应该不会轻易就相信那就是殷佑棠，所以很可能会加严出城检查。 现在殷佑棠伪装成小熊，出城的时候肯定还是要接受盘问，问她为什么要送这些小动物出去？ 有什么自然而然的理由呢…… 宋北北思虑一番，忽然一拍手，对了！ 南疆一向都与动物和谐相处，南疆王出去打仗都骑大象的，把这些动物给他，就说是投其所好送他的礼物，这样不就又官方又正式了吗！ 而且今天就是南疆王最后一日留京的时间了，今晚他就该走了，时间也刚刚好！ 宋北北知道自己去找南疆王的话，一定会引来很多非议，便立马去宋南风房间找了宋南风。 “五哥，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宋南风原本在喝茶的，闻言立马放下茶盏：“什么忙？你说。” 宋北北便将她救下殷佑棠的事全都告诉了宋南风。 说完这些事后，宋北北拉着宋南风的衣袖道：“五哥，你去求南疆王收下我们送他的‘饯别礼物’，等离开京城之后，你带着殷佑棠回杀马山。” 宋南风犹豫：“可是，我走了，你怎么办？” 宋北北笑了笑：“放心，有沈昭和释放在京城保护我呢，而且二哥二嫂也在，我不会有事的。” “可是……” “五哥，我也会想办法尽快离开京城的。” 宋南风目光担忧，欲言又止，他还是觉得留在妹妹身边自己照顾她比较放心。 宋北北静静地和宋南风对视了一会儿，她明白五哥的担心。 可是，她也一定要保殷佑棠平安的。 宋北北深深叹了口气，开口道：“五哥，其实我救殷佑棠，不仅仅是看他可怜，我有一个很可怕的猜测……” “什么猜测？” 宋北北摇摇头，眼神哀求：“暂时说不清楚，但这个猜测若是真的，很可能会导致时局动荡，到时候殷佑棠就将是我们唯一的筹码。所以，你一定要保证他平安。你答应我好不好？” 宋南风将宋北北的脸色尽收眼底。 北北出生十四年了，他一直将她当做无忧无虑的小女孩。 但今天他才发现，妹妹身上有比他们兄弟几个更加沉重的秘密。 妹妹也比他们承担地更多更多。 虽然他还是不知道妹妹说的猜测是什么，但是他相信妹妹不会错的。 宋家六兄妹，从不同的时空过来，在这里获得前世没有的亲情、爱情和事业。 活在这里，这里又有那么多美好的东西需要他们守护，他们就有责任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有责任守护这一方太平。 宋南风忽然笑了，揉揉妹妹的脑袋：“放心！包在五哥身上！你要我保护的人，我绝不会让他受一点点伤。天塌下来，五哥顶着！” 宋北北也笑了，郑重地点了点头：“嗯！” …… 宋南风随后便去了南疆王府，求见南疆王。 原本南疆王已经心如死灰了，没想到现在宋南风突然来找他，他忽然有种预感，他感觉，自己终于有机会能和儿子相认了。 他立马让人将宋南风带进来。 宋南风见了南疆王，恭敬地问道：“南疆王，听说你们今晚就要离开京城了，虽然你们在京城待得时日不多，但你们也算和宋家有诸多缘分，所以我准备了一些礼物，还请南疆王收下。” “哦？什么？” “一些珍奇异兽。” 南疆王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宋五少，你客气了，不过我要赶很远的路，这些珍奇异兽不好带，还是算了吧。” 宋南风本也不是心思深沉的人，一见对方拒绝，难以再维持笑脸，微微拧了拧眉头。 南疆王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的对：“你怕不是想送我那些珍奇异兽，是想叫我将她们带出去吧？” 宋南风猛地抬起头看向南疆王，一时间沉默不语。 果然是身经百战的王者，不是表现的那么好骗。 南疆王又笑了：“不管你这些珍奇异兽里面藏了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把他们送出去。但是我有个条件……” 宋南风主动问：“是让释放跟你回南疆？” 南疆王点头：“对！” 宋南风想了会儿，道：“释放有自己的选择，我是他的朋友，我不能强行逼他做选择。” 南疆王面色猛沉：“那你就是不愿意跟我做这个交易了？” 宋南风道：“我只能答应你，让释放跟我们一起离开京城，在回杀马山的路上，我们也会一起走。但他愿不愿意跟你回南疆，这就要看南疆王有没有本事让释放认你这个爹了。” 宋南风直直盯着南疆王，又将问题抛回给了他。 南疆王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很多事他也明白，不是叫宋南风强求释放认他，释放就会认得。 如今能争取到让释放跟他同行，释放又是个善良的孩子，兴许一路相处下去，释放真的会被他感动，认他这个爹。 总比没希望的好。 南疆王点头道：“好！我答应你。今晚酉时王府面前汇合，一起出发。” “多谢南疆王。” 宋南风道了声谢，便先回去准备了。 他跨出房门，才发现蓝青在这里，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宋南风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上次被她咬得地方还没好呢，现在看见她就觉得嘴巴疼。 蓝青跟着他一起往外走：“你也要离开京城，还跟我们一起走？” 宋南风点点头：“是，但是我不会跟你们去南疆，我是回杀马山的。” “杀马山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多了去了，杀马山景色秀美，山脚下的村寨里很多好吃的。” 蓝青眼睛里藏不住地欢喜：“那到那里之后，你要尽地主之谊，好好带我玩玩。” “行！”宋南风爽快答应下来，“只要你别再发疯咬我就行！” 蓝青：“……” 有机会还要咬！ 门口的南疆王面带微笑看着蓝青和宋南风走远。 这一次，说不定不光能认回儿子，还能拐个女婿回去。 第586章 我可以一眼认出你 宋府门口，停着一排车，前面是一辆马车，后面拴着许多笼子，里面皆是各种野兽，引来无数百姓驻足围观。 宋南风站在门口，依依不舍地同妹妹告别：“北北，我和释放真的要走了，你多多保重啊。” 宋北北点点头，若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那只小黑熊，又转回目光看向宋南风：“五哥，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这些小动物。” 宋南风拍拍胸口：“放心，五哥答应过你的事，肯定会做成。” 释放也走过来，满脸都是不放心，沉默许久才开口：“主子，好好照顾自己，我走了。” 宋北北笑了：“放心吧，我也会尽快回去的。” 宋南风和释放进了马车，带着身后的动物们，浩浩荡荡去了**王府。 人群之中有人谈论： “宋家怎么这么多野兽啊？那狐狸狼狗熊的，叫人看了就害怕。” “听说是送给**王的。**的人就好这口。” “送家人为什么对**蛮子这么好？” “听说宋家先前一个护卫，是**王的私生子，两家关系自然好了。” “原来如此……” 宋北北耳边听着这些话，不由微微露出笑颜。 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这个办法，光明正大，冠冕堂皇。 宋北北没有在门口多留，摸索着回了自己的房间。 不多会儿，沈昭也过来了。 他刚处理完东宫失火一事，回来才发现，殷佑棠已经走了。 宋北北瞧见他有些意外：“这么快就处理完了吗？皇上没有怀疑什么吧？” “我在他面前还是值得信任的，只是……”沈昭深深看着宋北北，“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怀疑皇上吗？” 宋北北微微垂眸，这话，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和他解释。 她沉默许久才抬起头看向沈昭：“昭昭哥哥，你有没有觉得，他根本就不像皇上？” 沈昭微微蹙眉：“那你觉得他像谁？” 宋北北不语。 她觉得，他像一个人。 一个故人。 宋北北还未想到要从何说起，此时被宋北北故意支走的丽芝也回来了。 她站在门口禀告道：“主子，奴婢到了宫里才知道东宫起火了，十一皇子出事了……” 宋北北看了一眼沈昭，示意他别多说话，又装作一副刚刚知道的样子回复丽芝：“不可能啊！我昨天见到十一皇子，他还好好的，怎么会……” “是真的，听说那火也十分怪异，昨日整个东宫的宫人都起来救火，可是那火却越浇越大！” 沈昭面不改色地听着这些话。 那火当然浇不灭了，他为了让那尸体烧得面目全非，特意用了水无法浇灭的特制火油。 宋北北语调难过：“怎么可能呢……棠棠还这么小……” 丽芝无奈道：“主子节哀，皇上也很难过。皇上召主子进宫。” 宋北北愣了一下：“现在就去吗？” “是的，主子。” 沈昭接话道：“她今日身子不适，你去回皇上，改日吧。” 丽芝有些为难：“可是……” 宋北北忽然握了握沈昭的手，冲他眨了眨眼：“昭昭哥哥，没事的，我又没做过什么。” 而且既然自己心里有了怀疑，那就要赶紧去证实这份怀疑，早日做出应对。 躲，是躲不了多久的。 沈昭相信她有分寸，虽然担心，但也没有拦着她。 …… 宋北北和丽芝一起去了宫里。 到了御书房门口，丽芝扶着宋北北。 宋北北抬脚，直接踢到了台阶，疼得“嘶”了一声。 丽芝连忙扶稳了她，语气焦急：“主子，都是奴婢不好，奴婢一时间忘记提醒你了。” 宋北北疼得声音有些抖：“没事儿。” 不过她眼底却闪过一丝冷笑。 丽芝这么细心的人，要是换做平时，早就该提醒她看台阶了。 这次故意不提醒，不知道是她自己想试探，还是听了皇上的命令想试探她。 就是装眼瞎，真的好累啊，一番下来眼睛酸的不行。 现在总算来到了皇上面前，宋北北正要行李，听见殷照林的声音：“不必了，坐吧。” “谢皇上。” 丽芝立马将她扶到身后的椅子上，自己便先退了下去。 宋北北乖乖地坐好，朝着殷照林的方向，语气悲伤地问：“皇上这么晚了叫我过来，可是为了告诉我十一皇子出事了？” 殷照林“嗯”了一声：“你都知道了。” “嗯，听丽芝说过了。”宋北北低垂着眉眼，声音沙哑，“十一皇子虽然与臣认识不久，但已经和他成为好友，他遭遇这种事，臣真的好难过。” 看她这幅样子，她似乎真的在为殷佑棠伤心。 殷照林本来还怀疑，是不是宋北北以什么手段送走了殷佑棠，现在也打消了一半怀疑。 他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宋北北的肩膀：“别难过了。” “皇上也节哀，他到底是你的弟弟，臣知道皇上心里一定也很难受的。” 这句话，宋北北说出来，是试探，也是嘲讽。 她从刚才进来到现在，很深刻的感觉到，殷照林是一点都不难受。 殷照林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出了宋北北的言外之意，忽然缓缓收回了自己的手。 他眼神深深地看着宋北北，也同样是言语试探。 “听说今日**王离开的时候，带了许多珍禽异兽离开。以前佑棠在世的时候也喜欢这些东西，朕还怀疑过，他是不是混在这里面逃走了。” 宋北北心里咯噔一声，难道他怀疑…… 她赶紧下意识地解释：“不可能吧，那些野兽都是我五哥去附近的山上打的。皇上知道的，**王和我的侍卫释放关系特别好，顺带着我五哥和他们关系也不错，他们要走了，便投其所好打了一些野兽送给他们。再说，十一皇子是个人啊，人怎么可能会和动物混在一起？” 殷照林忽然笑了：“佑棠若是扮作动物，自然是谁也认不出来。” 宋北北紧张至极，不知道殷照林到底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他忽然走进宋北北，声音近在咫尺，却又仿佛遥远在另一个世界： “但是，无论你在哪里，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可以一眼认出你。” 第587章 他回来了…… 宋北北脑袋“嗡”的一声，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炸了一样，一瞬间无法呼吸，无法思考…… 她想起那一天，游乐园里，烟花盛放前，伏诚摘下她脑袋上的人偶套子，深情地望着她，说着同样的话。 “但是无论你在哪里，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可以一眼认出你。” 宋北北如同见了厉鬼，下意识地想逃，却脚步不稳，猛地朝后面栽去。 殷照林走过去，伸出手去扶宋北北：“你怎么了？” 他的声音再次入耳，是和伏诚完全不同的声音。 宋北北稍微冷静了下来。 她闭了闭眼，告诉自己，这是大雍，不是以前和伏诚共同生活的地方。 就算面前的男人真的是伏诚，以他此时的身份，他都不会明面上做什么事来。 宋北北深深吸了口气，但心里的恐惧还是叫她牙齿打颤说不出话来，对他的戒备再怎么隐藏也无法完全压抑住。 冷静……冷静…… 就算做最坏的打算…… 现在虽然还没有直接的证据能证明殷照林就是伏诚，但已经有很多细节提醒过她了。 比如刚才的那句话。 还有之前中毒之后，他刚醒来的时候，问她关于血型的事，就是为了测试她是不是现代人。 他早就认出她来了吧。 怪不得他杀自己的恩人时冷酷的样子那么熟悉。 他真的是伏诚…… 原本的皇上，一定是在当初中毒的时候就已经殒命了，伏诚不知道什么原因魂穿到他的身上，接受了他的记忆，继续以皇上的身份活着。 怪不得他醒来之后就性情大变。 虽然没有证据，但宋北北知道就是这样。 因为普天之下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像伏诚一样，这样让她恐惧了！ 殷照林仿佛也意识到了什么，眸光微动，深深地看着她：“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宋北北深深吸了口气，在心里不停地告诫自己镇定！镇定！ 她绝不要再让他杀死一死！ 宋北北只能装傻。 她这两辈子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叫“宋北北”，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同了。 她装傻下去，伏诚也不会贸然认她。 宋北北再开口，声音还是轻微地发抖，带着哭腔：“皇上，十一皇子，是真的没了吗？这孩子那么乖，他怎么会呢……” 殷照林眼底闪过一丝失落，亲手扶起她。 “是啊。” 宋北北乖乖站好，低着头紧扣着自己的手指，似乎在为殷佑棠伤心。 良久，她忽然道：“皇上，既然十一皇子已经不在了，臣原本就是他的先生，如今也没了用处，臣想辞官回家了。” “辞官回家？”殷照林忽然笑了一声，“你是朕的新科状元，朕怎么舍得让你无所作为？你放心，教不了佑棠，朕还可以给你安排别的官职。” 宋北北使劲握紧自己的双手，强行逼迫自己不要再抖了。 好在现在有个殷佑棠去世的事可以做借口，让殷照林觉得她是太伤心太难过才这样的，没有多怀疑什么。 她好半天才镇定下来，对殷照林道：“皇上，臣眼睛看不见了，治这么久反反复复也没有什么效果，估计要瞎一辈子，怕是不能继续为皇上效力了。” 殷照林不急不躁，语气平淡：“无妨，余令治不好你，朕就拿他人头祭天。” 宋北北一颗心顿时冷的如坠冰窟。 这残忍、冷酷的男人，到这里也没有半分变化！ 余令是他的救命恩人啊！他竟也能说出这种话！ 宋北北在他身边多站一刻都觉得浑身发冷，她连忙找借口离开：“皇上，臣的眼睛又……又疼了，可能是毒发作了。” 殷照林关切道：“朕就这派人把余令叫过来。” 宋北北连忙摇头：“不要！皇上，臣只想赶紧回家休息一会儿，很快就好了。皇上若是没别的事，臣就先告退了。” 殷照林看着她，无声地叹了口气，但还是同意了：“嗯，你去吧。” 不一会儿，丽芝进来搀扶宋北北。 殷照林深深地看了一眼丽芝，丽芝赶紧低下头。 她明白皇上的意思，送宋北北回去之后，还要向之前一样，陆续与他报告宋北北的情况。 丽芝连忙扶着宋北北离开。 走到门槛处的时候，宋北北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踢到门槛，重重地栽了出去，滚下台阶。 “主子！”丽芝着急地跑出去扶她。 殷照林也立马追了出去，站在殿门口，深深地看着宋北北。 丽芝连忙将宋北北扶起来，宋北北拍拍她的手安慰：“没事，没事，我头有点晕而已。” 丽芝又悄悄看向殷照林，察觉到他脸上对宋北北的关切不是假的。 这时殷照林也看向了丽芝，那神色冷的几乎能杀人。 丽芝明白，他在责备她没有照顾好宋北北。 丽芝吓得赶紧匆忙移开视线，立马带着宋北北离开这里。 幸亏宋北北刚才站起来的时候跟她说了两句“没事”，不然自己今天可能真的没办法活着离开皇宫了。 …… 回到宋府，宋北北的恐惧才稍微缓解一些。 这一世，要如何逃脱伏诚的魔抓？ 她有那么多爱她的人，就算是为了他们，自己也要好好活着，她绝不能再一次死在他手里。 可是自己今天已经试探过了，他是绝对不会放自己离开的。 到底该怎么办…… 丽芝伺候她洗完了澡，此时正在为她梳头发。 宋北北看着镜子里的丽芝，全幅注意力都在她的头发上。 她和丽芝相处了一阵子，知道丽芝背着她做过一些事，不过那些估计也都是皇上授意的。 这个人，也许能帮她。 宋北北忽然问道：“丽芝，皇上为什么要派你来照顾我？” 丽芝手上动作短暂地止了一下，复又继续，一边梳一边回答：“皇上怕别人知道主子女扮男装，所以派奴婢贴身伺候主子。” “我知道啊……听说你原先是伺候霍太妃的，你与霍太妃关系如何？” 丽芝笑了笑：“奴婢是霍太妃娘家带过来的人，霍太妃待奴婢与亲妹子一样。” “那你还愿意离开她来伺候我？” 丽芝笑容里带了些许无奈：“皇上的命令，奴婢哪有拒绝的胆量。” 宋北北也笑了：“我帮你回到太妃身边吧，如何？” 第588章 他是魔鬼 丽芝也看向镜子，里面的宋北北微微垂眸，眼神清澈，丽芝一时间弄不懂她到底能不能看见，也不知道她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想挑拨她与皇上的关系，让她为自己所用？ 宋北北有这样的胆量吗？ 总之宋北北这个样子，叫丽芝特别地琢磨不透。 宋北北见她不答，也不逼迫，闲聊一般问道：“霍太妃应该还很年轻吧？” 丽芝笑了笑：“是不算老，太妃今年才二十四岁。” 宋北北惊讶：“哇，比我大哥还小两岁。” 丽芝点头：“是啊，太妃娘娘十六岁就入宫了，可惜先帝当时都没来得及宠幸霍太妃，就驾鹤西去了。” 宋北北微微不解，歪着脑袋道：“我听说霍太妃是如今唯一一个留在宫里的太妃，其他的要么送去皇家寺庙修行，要么送去看守皇陵了……先帝在位时，霍太妃都没有受过宠幸，那她为什么会得此殊荣？” 丽芝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回：“奴婢听说，因为霍太妃在没入宫之前，与皇上和宋大公子是好友。皇上是不舍得好友受苦，所以将她封为太妃，留在宫里。” 宋北北微微眯了眯眼睛…… 留一个年轻的后母在宫里，皇上倒也不怕瓜田李下。 估计八成是和霍太妃有什么别的感情。 大哥这么多年未娶，前些年爹娘也逼婚过好多次，大哥都不愿意，只说是发展事业…… 现在想想，结合上沈昭前几年和她说过，大哥和霍太妃感情不错，估计大哥也是喜欢霍太妃。 典型三角恋啊，一对好哥们儿爱上了同一个女人。 不过……大哥的好哥们儿，留下霍太妃的人，都是之前的那个皇帝。 如果这个皇帝真的是伏诚，他和大哥、和霍太妃都没有半分情感。 宋北北接着问：“丽芝，你觉得皇上对霍太妃的态度有什么变化吗？” 丽芝如临大敌一般，紧张地回：“这奴婢就不清楚了。自从皇上中毒醒过来之后，奴婢就被皇上派来伺候主子了，皇上对太妃娘娘如何奴婢完全看不见……不过想来应该差不多吧，太妃娘娘毕竟是太妃，大雍以仁孝治天下……” 宋北北连忙笑着打断了她，瞧把人家吓得：“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不清楚，你不用再解释了。” 丽芝松了口气，继续给宋北北梳头发。 宋北北笑容淡了淡，她知道丽芝肯定清楚很多皇帝和太妃的事，只不过她对自己还有戒心，她不愿意说而已。 不着急，既然伏诚一时半会儿不让她走，她就慢慢想办法。 这一世，她一定要逃离他的魔抓。 宋北北头发干了后，便上床睡觉去了。 …… 这一晚，宋北北又梦见了伏诚。 那个时候，她和伏诚已经交往半年了。 伏诚真的对她很好，没课的时候，就总会陪她，陪她一起看房子，看幼儿园小学，一起策划将来。 他们最后看中了三环边上一套可以远眺电视台大厦的房子，那房子十五万一平，一共两百多平。 以宋北北的工资水平，不吃不喝两百年就可以买到了。 那天伏诚带着她来到空荡荡的房间里，指着大大的落地窗对她说：“你可以在这里种花，下雨天你就可以坐在阳台上赏花听雨。” 他又拉着她去朝南的卧房：“这是我们的卧室，我还可以留了一块地方做你的衣帽间，到时候你就可以挂你的裙子。” 还有隔壁那间：“这是孩子的房间，离我的书房近，到时候孩子半夜哭了，我可以过来照顾他，不会吵着你。” 他带她参观完了每一个房间，然后在阳台前抱住她，与她一起看着窗外车说马龙的街道，问她：“你喜欢这里吗？” 宋北北心里简直太满意了，这既是她梦想中的家。 但是她知道如果买下这里，要承担多大的压力。 所以她故意摇头说：“这里太大了，又临近主干道太吵了，我们还是买的更偏远一些吧。” 不知道是不是伏诚早就看出了她的口是心非，他直接拿出一个购买合同，放在她面前。 “你不喜欢也没办法了，我已经买了。” 宋北北惊讶地接过来，翻开最后一页一看，上面写的购买人是她。 她震惊许久说不出话来，看了会儿房本，又抬头看向伏诚，眼底渐渐浮现一层水雾。 伏诚慌了，连忙为她擦掉眼泪：“怎么了？不喜欢吗？” 宋北北哽咽着说：“喜欢是喜欢……可是我哪里还得起这么高的房贷？” 伏诚一愣，又被她逗得哈哈大笑：“傻姑娘，放心吧，全款买的，不用还房贷。” 宋北北却依然没有安心的感觉，她觉得伏诚为她付出的太多了，不仅是经济上的，他方方面面都对她很好。 她从小无父无母，表面开朗洒脱，其实骨子里却自卑悲观，她怕自己付出的太少，将来伏诚会离她而去。 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伏诚忽然跪下了，拿出一枚钻戒，举到她面前。 “嫁给我。”他目光深邃，百分百的真诚。 宋北北脑袋里所有的纠结和自卑都没有了，她扑过去抱住伏诚，同意了他的求婚。 宋北北那个时候忽然想到，之前经常听一位女同事抱怨，现在的男人都越来越现实了，婚姻更像是交易。 那个女同事的丈夫，只能接受她薪水比他低百分之十左右，他要是跳槽涨薪了，女同事就也要跳槽涨薪，两个人要同步成长，万一她差距太远，就离婚。 宋北北听得多了，真的以为世界上地男人都这样，所以也严格要求自己，工作之余还去兼职赚钱，就为了能够离伏诚更近一些。 但是伏诚从未要求过她什么，他每天挂在嘴边的话就是“我只希望你开心”。 伏诚对她真的很好，一个合格的未婚夫能做的事，他都超分数完成了。 当时身陷爱情中对宋北北没有意识到，伏诚到底哪里来的钱买这上千万的房子。 大学教授，并不是生意人，他工资再高，也顶多算是中产，是做不到这样挥金如土的。 而且他也不是父荫庇佑的家庭，他还有一个开销很大、一直在高档疗养院居住的母亲，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要是宋北北早一点意识到这个疑点，也许就能提早离开那个魔鬼…… 第589章 爱到愿意为他死 有伏诚宠爱的宋北北，一改往日在亲戚眼中的形象，已经变成香饽饽了。 家里的亲戚都知道，宋北北录取了福利待遇很好的国企，还有个大学教授男朋友。 她现在出息了，是人上人了。 有一天，她姑姑忽然来她所在的城市拜访她，还给她带了很多梅干菜。 那一天姑姑摆出难得的好脸色。 “北北，你小时候最爱吃姑姑腌的梅干菜了，现在姑姑特意给你带了一坛过来。” 宋北北看着觉得好讽刺。 其实她从来不爱吃咸菜，她爱吃肉。 小时候姑姑做梅菜扣肉，姑姑的亲生儿子吃肉，自己只能吃梅干菜。 她只要朝着肉伸一下筷子，姑姑就会阴阳怪气地说：“十块肉你吃九块，小详在长身体都不知道让着他！女孩子果然就不能读书！读得越多越没良心！” 宋北北被她说过一次就懂了。 所以从那以后，姑姑要是做了有肉的菜，她就只吃里面的配菜，肉她一下子都不碰。 现在姑姑拿着这些梅干菜过来说她爱吃……哈哈哈哈……真好笑。 宋北北忍着心里自嘲的笑意，收下梅干菜：“谢谢姑姑还记得我爱吃梅干菜，你坐，我去给你倒杯水。” 宋北北其实能猜到姑姑来干什么的。 一定是来要钱的。 不过这钱应该给。 就算她对自己不好，自己也吃过她家的饭。 要是当时几个亲戚饭都不愿意给，一张床铺都不愿意施舍，自己也活不到这个时候。 虽然他们对自己不好，但也不算绝情。 该报的恩还是要报。 宋北北去倒水的时候，直接把自己的手机也拿了过来，打算待会儿就给姑姑转账。 她将茶水递给姑姑之后，姑姑果然开口了：“那个，北北啊，你现在在大城市上班了，工资还可以吧。” 宋北北点头：“还行，我自己过日子还是足够的。” “是这样的，你表弟买基金亏了钱……” 宋北北微微一笑，毫无意外。 她拿起手机：“姑姑你要多少钱？我现在就给你转过去。” 姑姑见宋北北推脱都不推脱，立马面露喜色：“不多，就一百多万！” 宋北北一愣，抬头看向姑姑：“姑姑，我才大学毕业不到一年，我身上一共也就十万存款，我可以都给你……” 姑姑脸色立马就变了：“十万哪里够啊？北北，我求你多拿点钱出来吧，你表弟还去借了高利贷，你要是不帮忙，估计他胳膊都要被人给砍了！你忍心吗？” 宋北北也不忍心，但是她上哪里去凑一百万啊！ 她为难道：“姑姑，我真的帮不了你……要不这样吧，这十万你先拿着，回头我发了工资再给你。” “那不行啊！高利贷的人不能等你发工资啊！” “……”宋北北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就算她想去为表弟借钱，她这流水和存款，估计也借不到一百万。 姑姑忽然站起来，扫了一眼宋北北的房子：“你住这么大的房子，你男朋友应该很有钱吧？你问他要一百万！现在人家正常嫁女儿都要收彩礼的，我养你这么大，你要嫁人了，我收点彩礼也应该，对不对？” “……”宋北北叹了口气，“姑姑，我男朋友还没有跟我结婚呢，要是我问他要钱，他直接跟我分手怎么办？我还是先把我身上仅有的十万块都转给你吧，剩下的，你家不是有两套房吗？你卖一套就够了。” 宋北北说完，便拿出手机直接把十万块钱全给姑姑转了过去。 姑姑听到自己手机上提示转账过来的声音，但还是不满地拍了一把桌子：“真是白养你了！” 姑姑气得起身离开。 宋北北无奈。 不多会儿，她听见手机提示音，低头一看，姑姑把钱给领取了。 宋北北也很担心表弟，但这已经是她所有能做的事了。 伏诚爱她，但没必要为她背负一切。 只是现在存款都没有了，后续她得过一阵子清苦的日子了。 不过无所谓，从小到大过习惯了。 又过了几日，宋北北在工作的大厦附近偶遇了一个同乡同学，两个人一起去吃午饭。 同学对宋北北的家境很了解，问她：“你现在还跟你姑姑他们联系吗？” 宋北北想起姑姑前几日才来找过自己，点点头：“联系啊，怎么了？” “上次国庆我回家去了，听见你姑姑到处说你不孝，说她把你养这么大，现在你发际了，结果家里有难你都不知道帮一下。” 宋北北脸色瞬间沉了不少，其实姑姑的性格她了解，她能想得到姑姑一定会在背后骂她。 同学轻轻拍了拍宋北北的手：“没别的事，你这辈子都别回去了！别靠近你这些人渣亲戚，不然会变得不幸。” 宋北北苦笑：“但他们养大我也是事实。对了，你知不知道我表弟怎么样了？” “借了高利贷，你姑姑打算卖房子救他呢。但是四线城市的房子你也是知道的，有价无市，根本就卖不出去。我估计你表弟凶多吉少。” 宋北北点点头，表面没说什么，心里却很担心。 那天她想了一下午，都没能好好工作，最后终于下定决心，要问伏诚借钱，替表弟还了这笔债。 不然，她真的一辈子内心难安。 伏诚听到后，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宋北北还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欠条给他：“这钱就当我欠你的，以后我总会还给你。” 伏诚却又说她是傻子：“什么还不还的？我们都快是一家人了，别这么见外。” “可是……” “没事儿，我帮你还。你放不下他们对你的养育之恩，这笔钱就当买断他们这么多年对你的养育之恩，划算的。” 伏诚当着她的面把那欠条撕了。 那个时候的伏诚，在宋北北眼里，温柔，睿智，浑身上下没有半分缺点。 宋北北真是爱他爱到骨子里，刻进dna里，将来就是死了火化了，骨灰也要扬出爱他的形状。 伏诚陪她一起回去，去给表弟还钱。 小地方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地头蛇也一直都存在，表弟就是从地头蛇手里借的高利贷。 伏诚怕宋北北有危险，所以瞒着宋北北一个人去和地头蛇交易。 而宋北北也担心伏诚，便也偷偷跟了过去。 就在那里，宋北北第一次看见伏诚面具之下，到底是多么的可怕。 第590章 他杀疯了 那些高利贷的人很聪明，怕转账被查出来，所以直接让伏诚带着现金去一家酒吧交易。 那酒吧就是地头蛇开的，附近一带都是他的地盘。这么危险，伏诚自然不会带着宋北北去。 伏诚到了之后，地头蛇便吩咐他们赶走了酒吧里所有的客人。 宋北北的表弟小详，此时正被五花大绑着，身上满是伤痕，看来这些日子应该也受了不少罪。 伏诚将钱放到桌子上，对地头蛇道：“我是小详的表姐夫，钱已经带来了，你们放人吧。” 地头蛇眼神示意手下去检查钱。 手下打开箱子看了一眼，摸了摸，然后悄悄在地头蛇耳边说了些话。 地头蛇冷笑着看着伏诚：“这一百万，是十天前的数字，现在已经远远不止一百万了，要五百万。” 伏诚又不是任人拿捏的性子，既然他们不想要这一百万，那索性都别要了。 伏诚又将箱子拿了回来，面带微笑：“既然如此，那算了。” 说罢，就要拎着箱子离开。 小详吓坏了，瞪大眼睛，朝着伏诚不停呜咽。 他想哀求，但嘴巴被堵着，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地头蛇火气蹿上来，拿出一把斧头，架在小详脖子上，威胁伏诚：“你不要他的命了？！” 伏诚金丝眼镜后的那双眼镜平静无波，唇边全是笑意：“表弟而已，又这么蠢，死了少一个累赘，你们有种就动手。” 小详浑身发抖，忍不住哭了，不停朝伏诚低头，像是在对他磕头请求。 伏诚看向小详：“你也不用担心，你父母照顾你表姐这么久，这一百万我会当做补偿交给他们的。” 之前伏诚跟宋北北打听过小详的情况，宋北北虽不愿意说这个表弟不好，但基本情况也是说了的。 大学没上完就被学校开除，出来不愿意给别人打工要自己创业，干什么亏什么，现在还欠了一屁股债。 这人一辈子也赚不到一百万啊。 他死了，这一百万留给他爹妈，就当还了宋北北欠他们的养育之恩，算起来还很划算不是么？ 地头蛇开始慌了，其实他们就是求财，要人命有什么用？而且法治社会这么严厉，杀完人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那难道就甘心受这小子摆布，只要一百万？ 若是真的这样做，以后自己在小弟们面前还有什么威严可谈？ 地头蛇咽不下这口气！ 他忽然吩咐身边的小弟：“给我抓住他，打！” 小弟们应声，有个人举着凳子就砸了过去。 伏诚丝毫不见惊慌，反手挡住凳子，又将凳子夺过去，往那人脑袋上重重一套。 那人胳膊和脑袋直接从凳子里穿了出去，顿时动弹不得。 地头蛇更气了，抓起斧头就砍过去！ 他的小弟们也都纷纷拿起家伙冲了上去。 伏诚忽然掏出一把枪。 那枪是消音过的，所以众人压根就没听见声音，就看见地头蛇胸口喷涌出鲜血，连句遗言都没有，就应声倒地了。 接着，他又连开数抢，将在场的所有人一一击毙。 一旁的小详口中的布条松了，他惊恐万分地看着伏诚，喃喃道：“你……你杀人了……” 伏诚也朝小详举起了枪。 其实，就算不杀小详，他也有办法摆平这件事。 但他不想让宋北北知道他还有这样一幅面孔。 小详反应过来，赶紧求饶：“表姐夫，别……” 伏诚却还是按下了扳机。 小详直接吓尿了……但却没有感觉到预想之中的疼痛。 他又慢慢睁开眼，才发现，伏诚的枪没有子弹了。 小详松了口气，以为自己终于逃过一劫，没想到伏诚又俯身捡起了地上的斧头，面不改色地砍了过去。 “表姐夫……不……不要！” 一道又粗又深的血痕从小详的太阳穴直直拉到脖子，小详的求饶声变成尖叫，红红白白的液体缓缓流下来，小详连人带椅子倒了下去。 而这时，一直躲在小详后面吧台的宋北北，满眼泪痕地和伏诚视线对上。 她在伏诚进来，地头蛇清场的时候，就偷偷溜进来了。 她一直躲在这里，本想着，关键时刻过去帮伏诚的忙。 却没想到，伏诚竟将所有人都杀了！连小详都不放过！ 他杀疯了！ 宋北北满是泪痕地看着他。 她好怕……好怕他连她也要杀…… 伏诚却忽然放下了斧头，原本一直带着微笑的脸上也出现了几分紧张，他向宋北北走近，着急地唤她的名字：“北北……” 宋北北害怕地往后退：“你别过来！” 伏诚似乎是怕吓着她，赶紧停住了脚步。 宋北北转身立马往外跑，却被脚边的凳子绊倒。 伏诚连忙过去扶着她，宋北北下意识地想要推开他时，忽然眼前一黑…… 他温柔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他说了什么，时至今日宋北北都不知道。 她睡着了。 几天之后，宋北北醒来，看见手机上的新闻报道。 “高利贷社团内讧，打斗中引发火灾，九人死亡，无人生还。” 再看里面的内容，提到青年小详因为投资失败借了高利贷，去还钱的时候不巧碰到内斗，被牵连，也死在当场。 宋北北正看着这篇报道的时候，伏诚端着一杯温热的豆浆走了进来。 宋北北抬眸看着他，眼神里依然是深深的依赖和爱意。 她难以置信地问伏诚：“我表弟真的去世了吗？” 伏诚语气愧疚：“是的。对不起，都是我没用，我赶过去的时候，已经起火了。” 宋北北觉得头很晕：“我记得我也去了，为什么这些我都没印象了？” 伏诚告诉她：“因为当时已经起火了，你吸入太多的烟气一直昏迷到现在。” 宋北北怎么也想不出里那段记忆，她又听伏诚在自责，便伸手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这种事谁都不想的，你没受伤就太好了。” 伏诚也紧紧抱着她：“我将那一百万给你姑姑了，她失去了儿子，希望这些钱能帮助到她。” 宋北北感动极了，当时她觉得，这辈子能遇到一个这样处处体贴的男人，真是她的幸运。 “谢谢你。” 当时拥抱着他的宋北北，没有看见伏诚眼底那抹古怪的笑意。 …… 宋北北忽然从梦中惊醒。 此时天已经亮了。 引入眼帘的，是古朴典雅的木质床铺。 风从未关好的窗户吹进来，床上的纱帐轻轻摆动。 宋北北神智逐渐恢复清明，也慢慢从惊恐中缓过劲儿来。 这里，是大雍。 第591章 如何投其所好 宋北北坐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 没想到，一场梦竟然让她想起了曾经被伏诚刻意消除的记忆。 伏诚是心理学教授，他会催眠，他用催眠隐藏了她这段记忆。 否则，她早就在他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就离他而去了。 那样就不会害得自己和更多其他无辜的人也死在他手上。 宋北北端起茶杯，咕咚咕咚连喝了好几杯。 酒吧里的那场屠杀，与伏诚之后做的事相比，简直就是小儿科。 当年她真是瞎了眼，怎么会爱上那样不择手段的人。 宋北北看着茶水发呆。 昨日刚刚试探出殷照林可能就是伏诚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是想逃。 但这场梦让她更深刻地体会到了伏诚的可怕，她不能跑了。 她要想办法把这个皇帝给扳下来！不然势必会牵连到大雍的百姓！ 忽然，门被从外面推开了。 宋北北下意识地抬头看去，一见是丽芝，立马回过神来，赶紧做出一副双目无神的样子。 丽芝仿佛没有察觉宋北北的变化，惊讶地看着宋北北：“主子，您醒了呀？” “我起来喝口水，你找我有事？” “没有，奴婢是怕主子没有盖好被子，所以才会突然进来的。主子您想喝水可以叫奴婢的，奴婢就在门口守着。” 宋北北笑了笑：“我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房间里的构造清楚的很，不会摔着碰着的。今日没别的事，我多睡会儿，你也休息去吧。” “是。”丽芝过去将宋北北扶回床上，便退下了。 宋北北看向门口的方向，幽幽叹息。 没有把丽芝拐到自己的阵营之前，还是要时时刻刻防着她。 身边要是有另一个可靠的人伺候就好了。 …… 宋北北昨晚没睡好，被噩梦吓了一晚上，白天睡了一整天。 到了晚上，她吃饭的时候，沈昭过来了。 宋北北关上门，立马跟他打听：“昭昭哥哥，今天朝廷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沈昭想了想，回道：“没什么吧，南疆王和你五哥他们已经顺利离开京城了，现在都快出豫城了。他们应该安全了。其他的……皇上要封妃？这可能算一件。” 封妃……宋北北稍微想想就明白了。 确实。 如今后位悬空，后宫空虚，那些进来快两年的女子们，皇上一个的没碰过。 皇族子嗣昌盛，也是国立强盛的表现，所以那些老臣肯定会催皇上赶紧宠幸后妃生孩子。 这又要造成很多的悲剧……将来若是把皇帝给拉下来，就算新帝饶了这些妃子，她们余生也没什么盼头了。 宋北北暂时救不了所有的妃子，但单独救表姐一个人还是可以的。 她得想个法子，叫表姐失去做妃子的资格。 宋北北忽然又抬头问：“昭昭哥哥，选妃是谁负责的？” “淑妃吧。如今敬妃还在冷宫里，后宫自然就淑妃一个人做主了。” 宋北北点点头：“我们现在去谍探局吧，我想看看淑妃的资料。” 沈昭没问为什么，只是看了一眼她的饭碗：“你先把饭菜吃完再说。” “好。”宋北北立马乖乖地埋头吃饭。 …… 储毓宫里的女子们听到淑妃即将会从她们之中挑选几位合适的册封，一个个都高兴坏了。 她们还听说淑妃娘娘今晚就会来一趟。 过来传话的嬷嬷还说，叫大家今天什么都不用准备，淑妃娘娘今晚就是来看看她们，关心关心她们。 待这嬷嬷一走，众人就聊起来了。 “说是叫咱们什么都不准备，但我觉得，淑妃娘娘一定是提前来看看咱们是更合适的！” “我打算等淑妃娘娘过来的时候，在一旁弹琴。相信淑妃娘娘听了我的琴之后，一定会选我去伺候皇上的！” “那我也要好好打扮打扮，我虽然没有什么技艺，但是我才十六岁，容貌也俏丽，相信淑妃娘娘一定会选我的。” “……” 赵知月在一旁听了会儿，一声不吭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王妈也听到了这些话，立马从衣柜里挑了一件衣服出来，递到赵知月面前。 赵知月看着这件衣裳，是她所有衣裳里最普通的一件了。 赵知月问王妈：“王妈，你是要我别特意打扮，普普通通的去见淑妃娘娘吗？” 王妈点点头。 赵知月笑了：“是啊，我们这些人都比淑妃娘娘年轻，作为一个女人，怎么可能会选一个比自己年轻貌美的人去和自己伺候一个男人。” 她看着手里的衣裳，想了想还是发愁：“可我还是觉得不够啊，普通的人也太多了，怎么才能叫淑妃娘娘一下子就注意到我呢？要是能有什么办法能投其所好就好了……” 赵知月刚说完这话，忽然听见有人敲门。 王妈立马过去开门，一个小公公拎着篮子，笑眯眯地走了进来。 赵知月好奇地看着他：“公公，您有什么事吗？” 小公公将手中的东西递给赵知月：“赵主子，奴才是受了某位大人吩咐，来提醒您一句，淑妃娘娘最喜欢吃花生糕了，您做这个讨好她，保证能成！” 某位大人？ 赵知月想着，难道是北北？ 北北现在不仅仅是状元爷，好像还依靠沈昭在谍探局里身居要职，她查清楚淑妃的喜好，一定很简单。 原来北北跟她想到一块儿去了。 太好了！今晚赢定了！ 很快，到了晚上。 淑妃果然过来了。 一时间储毓宫里热闹非凡。 有人弹琴，有人唱曲儿，有人还拿了自己的字画围着淑妃叫她指教。 她们都争相展示自己擅长的东西。 淑妃面带微笑，不咸不淡地回应着这些人。 赵知月觉得是时候了，拿着王妈为她做的花生糕走了出去。 “淑妃娘娘，这是臣妾特意为您做的糕点，不知淑妃娘娘愿不愿意赏脸尝尝。” 淑妃看着她，眼神流露出一丝赞许。 不错嘛，终于有个人知道向她表忠心了。 淑妃拿起糕点，轻轻咬了一口。 赵知月看淑妃的表情就知道她很满意，心里高兴极了，她终于可以侍寝了！ 可下一瞬，淑妃停下了咀嚼的动作，忽然脸色大变，满眼怒意地看着赵知月。 “你给本宫吃的是什么？！” 第592章 是他算计你 储毓宫立马安静了下来，众人都不解地看了过去。 淑妃一瞬间似乎非常难受，捂着胸口，仿佛要杀人一般，对赵知月怒目而视。 “你到底给本宫吃了什么？！” 赵知月不知所措：“花……花生糕，这难道不是娘娘爱吃的东西吗？” 淑妃娘娘身边的宫女立马接话：“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谋害淑妃娘娘！淑妃娘娘不能吃花生的！” 赵知月心里咯噔一声，怎么回事？难道北北骗她？ 她赶紧解释：“我……我不知道娘娘不能吃花生……” 王妈一见如此，忽然跪下了，不停地磕头，指了指那糕点，又指了指自己，抬手就开始抽自己嘴巴，想把罪责往自己身上揽。 淑妃看见她那缺了两根手指的手犯恶心，立马跑到一边，把吃进去的那口糕点又吐了出来。 也因如此，她逐渐没那么难受了。 她回头冷冷地扫了一眼赵知月。 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是对她太严苛了，别人还以为她这个淑妃娘娘不好相处呢。 当皇后的首要条件，就是以德服人。 她忽然笑了笑，和善地对赵知月道：“无妨，你不知情，本宫不怪你。只是本宫现在着实难受，不能再多和各位妹妹聊什么了，本宫先回去了，各位妹妹也早些休息吧。” 众人立马行礼：“恭送淑妃娘娘。” 淑妃转身离去。 一走出储毓宫大门，淑妃脸上的笑意就陡然不见了。 宫女在一旁问道：“娘娘，那人竟然敢谋害娘娘，奴婢替您对付她。” 淑妃摇摇头：“不需要。” 对后妃，最残酷的处罚，就是让她一辈子呆在这里，一辈子别想有见皇上的机会！ 宫人皆是捧高踩低，她坚持不了多久了。 不，很可能不用等到那个时候，今晚就有她好受的。 没必要脏了自己的手。 淑妃越走越远。 …… 储毓宫里，大家都被赵知月给气坏了。 “都怪你！我的曲子还没谈完，淑妃娘娘就被你气走了！” “马屁精！还故意拿花生糕给娘娘吃，没想到娘娘压根就不能吃吧！” “娘娘本来要仔细看我的字画的，现在因为你也看不成了！” “……” 有人说着不解气，还上前推了赵知月一把。 赵知月被她推到地上，要是以前她势必要跟她吵一番，但在宫里待了这么久，她也算是成熟了，便只咬咬牙，忍住了。 她扶着王妈爬起来，回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赵知月还是想不通，北北为什么要故意骗她？ 又或者，过来告诉她消息的公公根本就不是北北派来的？ 赵知月越想越不安，她又不是心里能藏事的性子，她要见北北问清楚！ 她立马对王妈道：“王妈，我想去见北北。” 王妈点点头。 见宋北北想必不难，赵知月在这里一向出手阔绰，有几个宫人还是很愿意听她的话的。 …… 宫人为赵知月传话后，宋北北果然偷摸摸进宫去见她了。 如今殷佑棠虽然已经不在宫里了，但是皇上赐给宋北北那块可以随时进宫的令牌却忘了收回去，所以宋北北很容易就进宫了。 宋北北和丽芝到了宫里，正要去见赵知月的时候，丽芝忽然拉着她停了下来。 宋北北注意到是有个宫人迎面走了过来，她佯装没有看见问道：“丽芝，怎么了？” 丽芝小声道：“主子，有人来了。” 那个小太监走了过来，笑吟吟地问道：“宋大人这个时候入宫所为何事？” 宋北北总不能说是来见后妃的，就随口应了一声：“有事求见皇上。” “皇上此时在御花园呢。” “多谢。” 丽芝只好带着宋北北往御花园的方向去。 宋北北走了几步，小声问丽芝：“那人还在吗？” 丽芝回头看了一眼，回道：“主子，他还在盯着我们看呢，看来我们只能先去御花园绕一趟了。” 宋北北微微蹙眉，怎么这么奇怪，好像是故意把她往御花园引的一样。 不过现在谎话都说出来了，为了圆谎也只能去了。 很快到了御花园，宋北北本打算绕一圈就去见表姐的，却没想到竟看见沈昭也在这里，正在和皇上说话。 丽芝还体贴地小声告知她：“主子，沈督主也在。” 宋北北低着头：“嗯，不管他们，你赶紧带我去储毓宫吧。” “好。” 丽芝扶着宋北北转身正要走，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殷照林的声音。 “阿昭，当初要不是你设下计策，将宋北北逼入科举之路，朕也无法以她来制衡宋家。” 宋北北脚步猛地顿住，心也漏跳了一拍，瞬间像是有一双大手狠狠捏住她的心脏。 如今她满脑子就剩刚才的那句话…… 她现在这样，全都是沈昭设下的计！ 如果没有经历这一切，她现在说不定还在父母身边安心的当咸鱼，说不定也不会与伏诚再次相见！ 不，说不定之前的皇上都不会死，伏诚也不可能来到这里！ 宋北北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她赶紧低着头离开了这里，不然真的怕自己会认不出冲出去质问沈昭…… 而沈昭余光却瞥见了那抹纯白的声音，他着急地往前追了两步，轻唤：“北北……” 殷照林却忽然开口叫住了他：“阿昭。她早晚会知道，现在点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沈昭停下脚步，深深地看着他。 先前北北问过他有没有发现皇上有什么不同，当时他并未察觉。 但现在，他察觉到了。 这个人，真的变了。 今日明显是他故意让丽芝将北北带过来，又故意在北北面前问出这句话。 殷照林与他对视，面不改色地道：“朕不是逼你，只是希望你为了她考虑。朕迟早要对付宋家，而你也要弄清你自己的位置，别到时候让她左右为难。” 见沈昭沉默不语，殷照林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聪明人，好好考虑考虑。” 说罢，殷照林先行离开了此处。 沈昭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紧了紧自己的拳头。 他考虑清楚了。 两个人之间无论有什么，都要说清楚。 他要去告诉宋北北，当初算计她是他的错，可无论今后立场如何，他都会用往后余生弥补她！ 第593章 欠你的，我还了 宋北北直接从宫里回家了。 回来后，她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一直在想宫里听见的那件事。 原来一切都是沈昭策划的，怪不得很多地方那么巧。 忽然传来敲门声，丽芝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主子，您让奴婢进去啊，您千万不要干啥事啊！” 宋北北回过神来，望向门口。 丽芝已经来敲了好几遍门了，宋北北之前都没有搭理她。 现在听她语气却是挺着急的，宋北北赶紧下床去给她开门。 丽芝端着刚刚热好的饭菜进来，满脸担忧地看着宋北北，这短短半个时辰没见，她好像就憔悴了不少。 丽芝走上前道：“主子，吃点东西吧。” 宋北北微微笑了笑，坐到桌边：“行。” 丽芝有些意外，她还以为宋北北听到之前那一番话，一定会非常伤心难受，现在吃不下东西……没想到她好像并没有太难受了？ 丽芝立马过去为她盛饭，拿起勺子喂她。 宋北北接过勺子：“我自己来。” 丽芝便站到一旁，宋北北低头吃饭。 见她胃口还不错，丽芝忍不住好奇问：“主子，您不怪沈督主了吗？” 宋北北点点头：“嗯。我刚才想明白了。他在那个位置上，有他的身不由己。我与他相处了这么久，他是真心还是假意我看得出来。就算之前是想借我控制宋家，但现在他对我绝对是真心的。” 丽芝听到这话，瞬间有些慌乱，口不择言地道：“主子，您可要考虑清楚了，您与沈督主之间的冲突怕不会只有这一次两次，以后……” 宋北北忽然打断她的话：“我需要你来教？” 丽芝愣住了，没想到一向对她和颜悦色的宋北北，竟然也会这么强烈的表示不满。 看来，沈昭是她心中不可触碰的底线。 可是丽芝却知道皇上的意思，如果她继续和沈昭来往，皇上也还会继续出手。 算了，这不是她该管的事。 她好心相劝，宋北北不听，那就由她去吧。 “主子，奴婢以后不敢多嘴了。”丽芝连忙道了声歉，又伸手去拿勺子，“奴婢给主子盛汤。” 也不知是不是心里还紧张着，丽芝盛汤盛的太着急了，一勺热腾腾的汤直接撒到了她的手上。 丽芝忍不住轻呼一声，手背立马红了一大片。 宋北北连忙拉过她的手：“没事吧？我有药膏，我拿给你。” 她赶紧转身去拿药，拿到后用手巾擦了擦手上的汤渍，为丽芝上药。 丽芝一直沉默着看着她。 宋北北把药上好了，才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她在丽芝面前，一直伪装眼睛看不见的。 当从丽芝手被烫到开始，她就忘了装了，表现的分明是能看见的样子。 宋北北赶紧为自己圆谎：“我刚才眼睛突然好一些了，能看见一些。” 丽芝又不是傻子，早就察觉到她的眼睛并不是失明状态了，也知道她是出于自保才会一直装瞎。 如今她要被烫着，宋北北竟然不怕谎言被拆穿也要关心她的情况……丽芝说不感动是假的。 她并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别人对她好，她也想对别人好，这是人之常情。 她也佯装相信了宋北北的话，笑道：“多谢主子。” 两个人各怀心思，也都知道，却谁都没有点破。 宋北北继续吃饭。 很多事……她们俩心照不宣。 吃完了饭，丽芝便下去收拾东西了。 宋北北在房间里等沈昭回来。 可一直等到深夜，也不见沈昭的身影。 宋北北有些着急了，难道这小弟弟因为白天的事，觉得没有脸面对她，所以不回来了？ 她不想再等了，起身打算出去找找。 她刚走到门口，面前忽然出现一道身影。 宋北北昂起脑袋看，立马叫道：“昭昭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其实从宫里到现在，沈昭心里也一直在纠结难受，怕宋北北生气不愿意见他。 不过现在看来，宋北北根本就没有生气，她这不记仇的性子真是太好了。 沈昭原本准备一开口就道歉的，但现在看她没有生气，便也没有提那件事了。 看着她一如既往满含笑意的眼睛，沈昭忽然朝她伸出了手：“跟我来。” 宋北北不多想就将手放到了他手心：“去哪儿？” 沈昭没有回答，牵着她往外走。 门口停着沈昭的马，沈昭拥住宋北北的腰，翻身上马，带她扬长而去。 一路到了月山，沈昭勒住马，将宋北北从马上抱下来。 宋北北摸了摸自己被风吹乱的头发，脸上满是不解：“昭昭哥哥，你大晚上带我来兜风啊？” “不是。” “那是要干什么？” 宋北北这话刚问出来，忽然察觉到身后白光一闪。 她赶紧转过身，一朵烟花升空，“啪”的一声炸开，开成一朵纯白的花朵，又迅速坠向地面。 宋北北看呆了，她眼睛里映着烟花，仿佛印着一片在下流星雨的星空。 沈昭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在她耳边轻轻说话：“你生辰时，我想送你烟花却送错了，现在补上。” 宋北北靠在他的心口，听着他坚定的心跳声，看着一朵一朵接连升空的烟花，萦绕在心间的担忧和恐惧也一点点消散了。 有他在，再可怕的噩梦，她都不会胆怯。 …… 山脚下，两个谍探局领司，一边点烟花一边吐槽。 “你说咱们俩堂堂谍探局领司，为什么要大半夜在这里放烟花？” “督主让咱放，别说是放烟花，就是放屁都得放。” 今日督主从宫里回来了，立马叫他们去把整个京城的烟花都给买了。 还特意强调，不要买成窜天猴。 他当时就吐槽了一句，他不明白还有人那么笨吗？烟花和窜天猴都分不清楚？ 然后督主仿佛就生气了，罚他过来放烟花…… 那人看着面前这一堆烟花，无声地叹了口气，然后继续去点。 …… 烟花持续了小半个时辰才放完。 沈昭和宋北北坐在一棵大树下的石头上，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看完了烟花，又望着郎朗星空。 沈昭微微垂眸看向怀中的姑娘，虽然知道她已经不怪他了，但是他还是想道声歉。 “北北，对不起，当初确实是我鼓动秦少瑜激你考试，你考完之后，又是我将你得解元一事闹大，才迫使你不得不继续考下去。你如今骑虎难下，也都怪我……” 第594章 危机四伏 沈昭愧疚不已。 宋北北听着这些话，却笑的眉眼弯弯。 她忽然握起拳头，抬手给了沈昭一拳。 沈昭话语顿住，不解地看着宋北北……打人干嘛？ 宋北北爽快地道：“好了，我打过你了，咱俩扯平。” 沈昭看着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小姑娘这脾气也太好了。 这件错事，叫他这么多年想起来就觉得对不起她，心里又愧疚又害怕。 愧疚是因为宋北北这么相信他，他还骗她。 害怕是因为怕宋北北有朝一日知道真相，就不理他了。 没想到竟就这么轻轻掀了过去。 沈昭将她拥入怀中，下巴轻轻搭在她的肩上：“谢谢你，北北。” 宋北北乖乖地让他抱了一会儿，又忽然和他分开一些距离，昂着脑袋看着他：“如果皇上不想让我和你在一起，你敢违背他的意思继续和我在一起吗？” 月光下，小姑娘的目光里满是期待。 沈昭捧起她的脸：“当然，我现在不就在违背他？” “嗯！”宋北北满意地点点头。 不过光是违背……还不够。 宋北北趁着气氛正好，出言试探他：“昭昭哥哥，假如有一天，你发现皇上真的变了，变成了个完全陌生的人，而且是为了对付我来的，你会……会为我篡位吗？” 沈昭薄唇轻抿，默了片刻：“我虽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不会篡位。” “哦……”宋北北有些失落。 她就怕有朝一日要与伏诚兵戎相见的时候，沈昭还是和以前一样忠心于他。 那样的话，她和沈昭，总就要站到对立的层面上去。 沈昭忽然接着说：“我不是皇室血脉，篡位名不正言不顺，得不到人心，怕是注定会失败。但若真的如你所说的话……我们可以辅佐殷佑棠上位。” 宋北北猛地抬起眸子，吃惊地看着他。 沈昭指腹轻轻摩挲她的鼻尖：“因为什么都不如你重要。” 如果有朝一日，君臣之义，父子之情，和宋北北之间要做个抉择的话，他会尽力权衡。 但若是权衡不了……他也要护宋北北周全。 宋北北彻底开心了，昂起脑袋冲着他的脸“啪叽”亲了一下。 亲完她又想跑，但哪里能跑的掉，沈昭的胳膊早就将她扣住了。 宋北北脸上笑着，心里却不由觉得有些对不起沈昭。 其实该说对不起的人是她。 之前的皇上已经不在了。 现在这个，是个恶魔，是冲着她来的。 …… 宋北北和沈昭后半夜才下山。 快回到宋府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宋北北伸出手想要敲门，一旁忽然寒光一闪。 宋北北完全没有看清飞来的是什么东西，只觉得手上一痛，她立马收回手。 沈昭察觉到不远处有人，飞速追了过去。 那人正打算走，忽然察觉到身后一股凌冽地剑气袭来，下一瞬，他就觉得胳膊一阵钝痛，转脸一看，整条胳膊就这么直愣愣地断了。 沈昭收回完全没有沾染任何血腥的剑，走到他面前：“你刚才对她做了什么？” 那人忍着剧痛，却忽然笑了：“没什么，一根有剧毒的毒针而已。” 沈昭眼神冷沉，又拔出剑架在他的脖子上：“想活命就拿出解药。” 那人忽然大笑起来：“沈昭，你得罪过那么多人，还想自己身边的人能平安？哈哈……你是杀不绝的……” 这人笑完，忽然咬了口中的药囊，顿时七窍流血，缓缓倒下。 沈昭愣了愣，收回剑连忙去他身上翻找解药，可找找到任何东西。 他又立马回去查看宋北北的情况。 宋北北到现在都一头雾水：“昭昭哥哥，那个人是谁？你跟他说了什么？” 沈昭目光看着宋北北的那只手，已经全黑了，似乎还在往上面扩散。 沈昭想到余令教过他阻止毒素扩散的方式，立马拉着宋北北回去，用绳子紧紧将她的胳膊系上。 “我去找余令过来，你别乱动！” “哦……”宋北北只好听话地坐好，打算等余令过来看过自己的伤势，再细问刚才的情况。 …… 余令得到通知后，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了。 他给宋北北检查了一番，脸上是藏不住的忧心。 宋北北很少见他如此，紧张地问：“这个毒很厉害吗？” 余令对她扯了个微笑：“没有，只是普通的毒，对我而言很容易解。” 宋北北真不信，余令对自己的医术那么有信心，要真的是小事一桩，他绝不会是这样的脸色。 “有什么余神医你就直说吧，我撑得住。” “真的不严重，我现在就为你放血排毒，应该会有些疼，你忍一下。” 余令笑了一下，但那笑容很勉强，也不太能令宋北北安心。 他拿出一根针，刺了一下宋北北的五根手指，一些黑血流了出来。 他又在宋北北手掌上的穴位扎了些针。 宋北北手的颜色慢慢恢复了之前的状态。 余令收回针：“你动一动，疼吗？” 宋北北将手指长开又收紧，摇摇头：“不疼。” “那就没事了，多休息就成。” 宋北北点点头：“好。” 她还想多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天一切都好莫名其妙……突然一个人冲出来给她射了根毒针，还有余令刚才脸上那抹紧张万分的神色，都好古怪。 要是这毒真的这么容易解，按余令的性子，怎么会那么紧张，早就笑眯眯地开她玩笑，嘲笑她刚才的手黑的和烧焦一样了。 但余令明显不愿意和她多说，为她关上门离开了这里。 宋北北想想还是算了。 沈昭现在出去处理那个伤了她的男人的尸首了，等沈昭回来再问吧。 …… 此时沈昭已经派人将尸首运走了，也派人去查探那人的身份。 他回来的时候，正好遇见要去找他的余令。 余令神色紧张地道：“督主，大事不妙！” 沈昭也跟着紧张起来：“莫非是北北中的毒你也解不了？” 余令摇头：“那倒不是。督主处理妥当，毒素没有多扩散，现在已经解开了。” 沈昭松了口气：“那你紧张什么？” 第595章 没有谁牵连谁 “这毒是四城唐家专制的毒，督主三个月前才清扫过唐家……”余令欲言又止。 沈昭眉心立马染上一层阴鸷，他明白余令要说什么。 这是冲他来的。 宋北北是受他牵连，被误伤的。 再想到那人临死前说的话……他仇家那么多，怎么保护身边的人平安？ 而且这一次也不是第一次牵连到北北了。 沉默许久，沈昭抬眸对余令道：“我知道了。” 余令了解沈昭的性子，他不需要别人多说，点到为止他心里就有数了。 于是余令便先离开了。 沈昭往宋北北的院子去，想去看看她。 尚未走到院门口，丽芝忽然从前方迎了过来，猛地跪到他面前。 “沈督主，奴婢求你离主子远点！” 沈昭瞳仁微凉，冷冷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丽芝也不管别的了，直言道：“沈督主，奴婢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让您做什么，但您也知道，奴婢是为皇上办事的，之前主子在御花园听到您和皇上的谈话，也确实是皇上故意安排……皇上想要拆散你们的心思昭然若揭。” 沈昭淡淡开口：“那又如何？” 他为了和宋北北在一起，已经与自己的父亲断绝了关系。 他也知道皇上不会任由他这么下去。 但无论多少艰难险阻，无论他和北北之间有多少阻碍，他决定的事都不会变。 丽芝回答不出“那又如何”这句话，她知道这世上真的很难找到任何事威胁沈昭。 她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想到宋北北对她的好……就算宋北北将来的结局注定不平安，她也想为宋北北争取多一些安稳的日子。 “沈督主，求您不要再连累我们家主子了。你在她身边只会让她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我有分寸。”沈昭不欲再与她废话，绕开她要继续去找宋北北。 丽芝听着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忽然开口道：“沈督主，奴婢求您离开主子，然后将她送离京城，只有您离开她，她才能平安……” 沈昭脚步顿了顿：“我可以保她平安，不劳你操心。”说完，沈昭继续往前走。 丽芝看着他的背影，紧了紧自己的双手。 皇上吩咐过她，若是今日之事还不足以叫沈昭离开宋北北，她便要做一招狠的。 即使她也不愿……但太妃娘娘的命还握在皇上手中，她不得不做。 …… 沈昭走进房中。 宋北北本是无聊的趴在床上玩的，听见脚步声，咕咚一下从床上爬起来。 “昭昭哥哥，你终于回来了，我有好多事要问你。” 沈昭知道她要问什么，主动回道：“今天那人是冲着我来的，三个月前我查到他们氏族侵吞赈灾款的事，将主要犯错之人皆斩首了，他们的门徒便来寻我复仇。” 宋北北点点头：“哦，原来是这样。” 沈昭淡淡笑了一下：“我做过那么多得罪人的事，几乎每天都有人刺杀我，你在我身边，也许还会继续受到牵连，你怕吗？” 宋北北笑着摇头，伸手抱住他的腰：“有你在我就不怕，你这么厉害会保护好我的。” “乖。”沈昭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深深地看着她澄澈的双眸，“北北，你的眼睛现在是彻底好了吗？” “嗯！我看的比以前还要清楚，余令原本说得很久才能治好，没想到这么快我就恢复了。他真是低估自己的水准了。” 既然治好了，那就没有继续留在京城的必要了。 其实刚才丽芝说的话是真心还是假意，又有几分用处，沈昭也分得出来。 将宋北北继续留在身边，确实不是明智之举。 沈昭忽然很认真地开口：“北北，我想将你送走。” “离开京城？” “嗯。” 宋北北微微蹙眉：“怕是没那么容易……” 沈昭还不知道皇上如今的真实身份……就算如今站在权力巅峰的伏诚已经不把她宋北北当回事了，但她也想留下来，因为她不像再看伏诚做坏事。 这些话根本没办法与沈昭一下子解释清楚。 沈昭却道：“我会想办法。” 宋北北想了想，抬头看向他：“昭昭哥哥，你不会是想再来一招和送走棠棠类似的方法，也让我装死离开吧？” 沈昭沉默不语，估计就**不离十了。 宋北北一把抱住他的胳膊：“我才不要离开，我舍不得你，我要与你并肩战斗！” 沈昭深深地看着她，沉默许久，什么也没说。 他已经下定决心想要将宋北北送走，但也知道这件事急不得。 得想个妥帖的办法。 …… 赵知月在和宋北北约定的地方等了一天一夜，也没有看见宋北北的身影，甚至她都没有派人过来传句话。 她安慰自己，也许是北北突然遇见什么事情耽搁了吧。 和宋北北相处这么多年，宋北北对她的好皆是出于真心。 小时候她在宋家犯了什么大错，宋北北都为她挡住，她是真的重视她们俩的姐妹情分，自己都知道的。 既然今天没过来，回头再找人约她一次就可以了。 赵知月叹了口气，失落地回储毓宫去。 刚踏入宫门，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尖利的声音：“让一让让一让。” 赵知月一回头，是几个公公拿着一堆东西进来了。 珊瑚玉石、珠宝金银、绫罗绸缎……应有尽有。 赵知月正好奇这些东西为什么会拿到这里，为首的那个公公便朗声叫了几个选侍的名字。 各个房间的选侍立马都跑了出来，刚才被叫到名字的几个也自觉地站到前面去。 那公公道：“方才念到名字的几位主子，这些东西都是淑妃娘娘赏赐你们的。明日你们好好梳洗打扮一番，去淑妃娘娘那儿见皇上，由皇上亲自册封你们。” 几个被念到名字的人立马欢呼雀跃起来。 赵知月心里咯噔一声，自己并没有被念到名字，淑妃娘娘果然在为昨日的事生气。 就因为这一个错，难道就连见皇上一眼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不行……她在宫里苦等了快两年了，现在总算有机会接近皇上，她绝对不接受这样的结局！ 第596章 用她来换毕生富贵 赵知月思前想后，觉得再去找宋北北帮忙也来不及了，倒不如直接想办法去见皇上。 于是她拿出身上所有的银子，买通了一个公公，请求他能给自己制造机会。 有钱果然好办事，那公公当晚就替她查清楚了皇上的行踪，过去告诉她了。 “一个时辰之后，皇上吃完晚膳，会由我陪着皇上去梅园散步，你若是想见皇上，不如这个时候就过去等着。” “多谢公公！” 赵知月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立马叫王妈替她打扮了一番。 王妈替赵知月梳好了发髻，望着镜子里的赵知月，脸上挂起了难得的微笑。 赵知月这两年出落得越发标致了，吹弹可破的鹅蛋脸上，眉眼灿若星辰。 她平日里住在储毓宫内，和一群妃嫔在一起，所以从不刻意展现自己的美貌，怕惹人嫉妒。 但今晚的奋力一搏，必须拿出最好的样子。 王妈为赵知月插上素雅的发簪。 自从她被宋四少剪了舌头和手指之后，她就学老实了，也知道自己这小半条残命都是四少爷看在小姐的面子上才没有收走的。 她苟且偷生，就是为了赵知月。 今日，也许多年的心愿终于要成真了。 如今乾坤未定，兴许赵知月就是今后的皇后！ 一切准备妥当，王妈出去为赵知月放风，见此时院子里没有别人，立马对赵知月招招手，示意赵知月赶紧离开。 赵知月跑出储毓宫，飞快地赶去梅园。 她看见皇上已经走过来了，赶紧停下脚步。 她心跳飞快，刻意往梅树后面躲了躲，有些紧张害怕，不知道该如何上前和他开口。 而远处的殷照林也注意到了赵知月。 若是换做别的妃嫔，他是压根就不会驻足的，但是他看出出这个小姑娘眉眼间和宋北北有几分相似，便停下脚步，问身边的公公：“那人是谁？” 这公公正好就是今日收了赵知月银子，给她通风报信的那位。 他一见皇上的态度仿佛有戏，连忙笑吟吟地回道：“回万岁爷，她是赵选侍，赵知月。” “她和宋北风有关系吗？” “万岁爷这记性真是好啊，她确实是宋大人的表姐，和宋大人关系很不错，这些年宋大人和宋大人的哥哥们经常递银子进来照顾她。” “原来关系这么好。”殷照林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忽然低声去那小太监道，“你去替朕传句话。” 那小太监应了，立马朝着赵知月走去。 赵知月瞧见老熟人过来，立马主动打招呼：“高公公。” 这高公公笑吟吟地道：“赵选侍，你有福了！” 赵知月满脸不解：“我还没有和皇上见面呢，公公此话从何说起？” “皇上方才已经注意到了你。” 赵知月惊喜：“哦？那皇上有没有说什么？” “皇上说，只要你为他做一件事，成了之后，立马封你为妃，与淑妃娘娘平起平坐！” 赵知月这下是真的有些不敢相信了……自己运气真的有这么好？ 但她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还是想搏一搏。 她咽了口吐沫，试探着问：“是……是什么事？” “对你而言十分简单。”公公说着，拿出了一个小瓷瓶子，“你只需要将这瓶子里的东西，放到你表弟宋大人的吃食里就可以。” 赵知月伸手接过瓶子，犹豫不解：“这是什么？” “这是宫里独有的一种药，放心，人吃了之后，不会伤及性命，只不过……会满脸溃烂生疮，容貌尽毁……” 赵知月害怕道：“皇上为什么要让我给宋大人下这种药？皇上是不是对宋大人有什么误会？宋大人一向尽忠职守，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朝廷的事啊！” 高公公轻轻叹了口气：“倒也不是宋大人做错了什么，说起来宋大人真是无辜啊，她什么错事都没有做过。只是皇上不喜欢看见宋大人和沈督主走的太近，两个男人，而去都是在朝为官的，如此这般……有辱国体啊。” 赵知月明白了。 皇上是觉得，毁了宋北北的容貌，沈昭就会离宋北北而去。 皇上不舍得对付沈督主，所以就要对付宋北北了。 赵知月连忙将东西塞回给高公公：“不行，这个事我不会去做的。” 高公公又笑着将药退回她手中。 “赵选侍，宋大人作为一个男人，容貌毁了根本就不碍事，最重要地是保住了一条性命。倘若你不愿意去做这件事，皇上还会派别人去做，到时候，可能就不止毁掉容貌这么简单了。” 赵知月张了张口，却觉得说什么都很苍白无力。 她看着自己手中的瓷瓶子，怔怔出神。 高公公继续言语蛊惑她：“人生的际遇终其一生可能也就这一次，赵选侍，你可要把握住了啊。” 高公公说罢，便要离开。 可赵知月忽然又叫住他：“高公公，我……” “哦对了……”高公公在她没开口时就打断了她，“忘了和赵选侍交代一句，其实宋大人先前特意打听过，知道淑妃娘娘不能吃花生，她还特意让你做花生糕……这就比较耐人寻味了。” 赵知月呼吸一滞，喃喃自语：“北北知道……她故意陷害我？” 高公公没有回这话，只是若有所指地道：“哎呀，奴老家里有句话，做亲戚的，不怕自己过的差，就怕自己亲戚比自己过得好，不知道宋大人是不是这样的想法。” 他说完，便追着远去的皇上而去了。 这一次，赵知月没有再叫住他。 赵知月看着自己手中的小瓷瓶，纠结片刻，下定了决心。 她将瓷瓶收好，转身往外走。 到宫门口时，守门的侍卫竟没有拦她，还主动问道：“赵选侍，这是要去宋大人府上？” 赵知月点头。 那侍卫便拉来马车，毕恭毕敬地道：“您上车吧，我们送您过去。” 赵知月二话不说爬上了马车。 她这件事还没做呢，就得到了宫人的尊敬。 倘若真的按照皇上的吩咐做成了这时，叫宋北北毁容，那岂不是荣华富贵应有尽有？ 不过这些她都没放在心上。 重要的是，可以救她爹娘了。 马车渐行渐远。 第597章 让她离开 丽芝今日也偷偷进宫了，她是去向皇上禀明这两日宋北北所做的事的。 她也躲在暗处，亲耳听见高公公如何撺掇赵知月给宋北北下药。 但是她没听他们俩说完，就提前离开了，所以不知道最后赵知月到底有没有答应害宋北北。 此时丽芝正在为宋北北倒茶，忽然有个下人进来禀告道：“宋大人，门口有个宫里来的，说是您的表姐。” 宋北北一听，立马开心地道：“快让她进来！” “是。” 丽芝却是吓得差点连茶壶都没拿稳，撒了好多茶水出来。 她赶紧放下茶壶，拿起抹布擦了擦，看着宋北北，欲言又止。 虽然宋北北对她不错，但自己到底是皇上的人，若是此番破坏了皇上的计划，自己估计也没活路了。 丽芝无声地叹了口气，端起茶壶道：“奴婢去给主子换一壶热茶。” 宋北北点头：“嗯，换红枣茶，我表姐最喜欢喝红枣茶了。” “是。”丽芝深深地看了宋北北一眼，这小姑娘多纯良啊，完全不知道这个人是来害她的，到这个时候了还考虑着对方喜欢什么。 丽芝端着茶走到门口。 可是……她终究还是于心不忍，回过头，试图提醒宋北北。 “主子，赵选侍突然过来也太奇怪了，按道理宫里的女子都不可以出宫了，很多比她位分高的女子终其一生也没有资格出宫，她为什么想出就出了？” 宋北北看向她，面露不悦：“你想说什么？难道我表姐会害我？” 丽芝连忙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觉得奇怪，主子也还是小心为妙，奴婢出去沏茶了。” 她说完赶紧走了出去。 …… 丽芝到了厨房，洗了几颗红枣，又洗了一些茶叶，开始煮红枣茶。 她静静地站在一旁，一边等水开，一边担心着宋北北。 现在赵知月应该已经进来了吧，说不定也下了药了…… 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声音：“你出去吧，这里我来就成。” 丽芝猛地回头，竟然是赵知月。 她竟然亲自跑到厨房来了，还要把自己给赶走，看来是真的想给宋北北下药了。 丽芝连忙上前行礼道：“您是赵选侍娘娘吧？我家主子吩咐过了，您最爱和红枣茶了，所以让奴婢过来煮茶。” 她是想提醒赵知月，做个人吧，看宋北北对她多好啊，还记得她爱喝什么。 赵知月却只是笑了笑，对丽芝道：“我知道，但是我的口味别人很难清楚，所以我自己煮就成，你出去吧。” 丽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自己不能直接阻止，这是皇上的命令，若是自己直接去告诉宋北北，自己也会受到牵连，以后更没有人守在她身边了。 丽芝纠结片刻，道了一声“告退”，走了出去。 她没有再回去劝宋北北什么，而是转身去了沈昭的院子。 丽芝直接跪到沈昭面前，着急道：“沈督主，求你救救我家主子。” 沈昭一听宋北北有事，立马站了起来：“她怎么了？” “赵选侍突然来了，她是来害主子的，她身上有一种宫里专用的秘药，是可以叫人容貌尽毁的，她这番过来就是为了个主子下药！可是主子很相信她这位表姐，根本就不愿意听奴婢的话对她设防！” 沈昭对这对表姐妹的情况也了解，她们俩小时候时常小打小闹，但是逐渐懂事之后，关系很好的。 他微微蹙眉：“她表姐为什么要害她？” 丽芝不敢说这是皇上的意思，只道：“沈督主，很多话奴婢不方便说，因为您也知道奴婢是皇上的人。但此事关乎主子安危，希望沈督主宁错杀别放过！” 沈昭默了片刻，转身走了出去。 他到宋北北的房间时，竟看见宋北北已经睡熟了，赵知月正在替她盖被子。 沈昭立马走上前去，看了一眼宋北北，见她脸色无恙，只是睡着了，才松了口气。 赵知月抬头看向他，淡淡一笑：“沈督主，你这么着急地赶过来，想必是知道了什么。其实我确实给北北下药了，不过只是一些安神的药，让她多睡儿而已。” “没有就好。”否则，他可不会看在她是宋北北表姐的份上，就留什么情面。 赵知月回头，面带微笑看着宋北北，闲聊一般对沈昭道：“我前两天惹了件事，淑妃娘娘不能吃花生，我还特意拿着花生糕去给她吃。宫里有人暗示我，我之所以会惹这件事，全是北北所害。” 沈昭没有说话。 其实，这确实是宋北北安排的，那天她在谍探局查淑妃的资料查了一整天。 不过她的初衷也是为了保护这位表姐。 赵知月接着道：“沈督主，我这个表妹从小就没防人的心思，只知道以德报怨。曾经我身边的老奴为了我无数次陷害过表妹，表妹明明知道可却从来没有将她置于死地，就是怕伤害到我。她明明比我小，却像长辈一样，不止对我宽容，还考虑到我的方方面面。” 沈昭看着她，忽然问：“你相信花生一事是她做的吗？” 赵知月笑了笑：“就算是，我也知道她是为我好的。” 沈昭点头，看来真的如那句老话所说，善恶皆有因果，宋北北的真心也为她换了别人的真心。 赵知月忽然看向沈昭，语气带着淡淡地哀求：“沈督主，这么好的女孩子，你忍心看她死吗？” 沈昭微微蹙眉：“你想说什么？” “今日有人派我来下药，我自不会真的害她，可以后换做别人呢？别人不会对北北手下留情的。” 赵知月担忧地看着床上熟睡的人儿，“就算是我，面对那么大的诱惑……但凡小时候她让我受一点点委屈，我现在说不定都会真的对她下手。沈督主，我求你让她走吧！让她离开京城！” 沈昭也看向宋北北。 最近发生在宋北北身上的意外一件接着一件，他又何尝不知道，留宋北北在京城只会让更危险。 他其实，也在早就在想，如何让宋北北离开。 第598章 让她不要爱你 沈昭在赵知月离开后，一直守着宋北北。 后半夜，宋北北睁开了眼，看见床边坐着的是沈昭，柔柔地唤了一声：“昭昭哥哥，我表姐呢？” “她已经回宫了。”沈昭伸出手，拨开她额前的碎发，“北北，昨日我说过想送你离开，我已经想到了办法……” 宋北北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我也说过，我不走，我要和你一起。” 沈昭无奈轻叹：“可是你会很危险，你知不知你表姐……” 沈昭话说了一半，忽然戛然而止。 宋北北眨巴眨巴眼睛，不解地问：“我表姐怎么了？” 沈昭怕她担心，不想将她表姐过来的目的告诉她，便索性不说了，只是劝道：“你不想回去跟你爹娘团聚吗？听话，我会送你离开……” 宋北北拼命摇头：“我就不走。你在哪里我在哪里。” 沈昭无奈地看着她。 她不走，自己也没办法强行逼她走。 总不能把她打晕直接送走……她有手有脚的，就算这样，将来还可以自己跑回来。 沈昭沉默许久，终是叹了口气，替她掖好被角：“你再睡会儿，天亮还早。” 宋北北点头：“好。” 沈昭从她房间离开，自己也没什么睡意，便离开宋府直接去谍探局了。 …… 谍探局门口，沈昭刚走到这儿，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叫他：“小师弟，今天来的好早啊。” 沈昭回头，赫毐手里拎着个酒壶，一边剔牙，一边踉踉跄跄地往这儿走。 沈昭微微蹙眉……他真不想承认这人是自己的师兄。 赫毐走到他身边，大咧咧地伸手搭上他的肩膀，言语之中似乎有些许醉意：“师弟啊，别整天板着张脸，咱们不是答应了小妹妹要和好的吗？” 沈昭静静地看着他，淡淡开口：“把手拿开。” “别对你师兄这么无情……你今天不开心？什么事？跟师兄说说，也许师兄能帮你。” 赫毐说话时酒气只往沈昭脸上冲，沈昭真的想一脚把他踹飞。 不过，自己想北北的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也许赫毐真的能知道该怎么做。 他将赫毐推开一些，扶着他站好，对他道：“倒确实有件事，我想让北北离开京城，可是她非要与我在一起，说什么都不愿意走。” 赫毐一听，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到底是在炫耀呢？还是在炫耀呢？还是在炫耀呢？小妹妹这么爱你，你还非要叫她走？” “她继续留在京城会很危险。” 赫毐想了想，仿佛恢复了几分清明，他点点头：“倒也是。” 师兄弟二人沉默了一会儿，赫毐忽然道：“其实你想让她走，也简单。你让她不爱你就行了。” 沈昭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赫毐丝毫不在意，在一次拥住沈昭的脖子：“你信我，师兄我最了解的就是女人，但凡她知道你有一丁点退缩，或是心里有了别的女人，她肯定不用你说就离你远远的了。” 沈昭眼眸低垂，沉迷不语。 其实他了解宋北北的性格，若不是真的彻底伤她的心了，她可能真的不会离开的。 赫毐见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师弟，有句老话，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 说罢，赫毐脚步虚浮地先一步走进了谍探局。 沈昭在门口沉默了一会儿，也迈开脚步正要进去，忽然又敏锐地察觉到身后有人冲了过来。 沈昭按住自己的剑，猛地回头，一个浑身污脏、臭气熏天的女子倒在了自己身后。 沈昭一时间没有认出这人来，知道她开口：“小主人……救……救我……” 听到这低哑的声音，沈昭才认出，这人竟然是梨白！ 他立马将人带回谍探局，又派探卫出去找了个婆子来替她洗澡换衣服。 …… 梨白睡了一整天才醒来，一醒来就狂吃了几大碗米饭。 等她吃饱喝足后，沈昭带着余令过来见她。 余令将她的情况告诉他：“梨白姑娘，你应该是好几日没吃没喝没休息了，身上也有很多伤，身体十分虚弱。不过只要好好休养几日，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 梨白连忙道：“多谢神医。” 沈昭淡淡开口：“你怎么会成这样？身上的伤是何人打的？” 梨白一听沈昭还关心她，眼眶立马就红了。 她带着哭腔将自己这段时间的遭遇娓娓道来。 原来自从禁妓令下了之后，她因为站出来证明香满楼违规，其他的青楼都觉得她没良心，没有任何一家青楼愿意接纳她。 她又不会做别的事，简直感觉自己走投无路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中年女子出来跟她说，她是隔壁城一家青楼的鸨母，她是特意来挖梨白的。 她还说，到外地，没有人认识她，她可以换个身份和名字重新开始。 到时候以她的容貌，她一定会大有作为。 这是梨白最后的希望，她也不多想那人是不是骗子，就跟她去了。 结果没想到，到了隔壁城之后，那人竟然将她卖到了采石场，让她去挖石头！ 梨白本想着若是能给一口饭吃，辛苦点也就算了。 可是那采石场的主管十分没有人性，每天只给她们一碗清水粥喝！ 梨白一开始就打算想跑，可采石场里每天都有人死去，有一半是饿死的，有一半是因为想逃跑被他们打死的。 她只好暗中等待机会。 直到有一日，采石场的帐篷起了大火，她趁着火势逃走，艰难地躲开所有人的追击，才重新回到京城。 …… 梨白说完这些话已经泣不成声。 她忽然跪下道：“小主人，我本不想再给你添麻烦，但是我实在是没别的活路了……” 沈昭眉眼冷冽，身上起了浓浓的杀意！ 没想到在京城边上，还有地方做这等害人的事，简直就是不把他们谍探局放眼里！ “那采石场具体在哪里？” 梨白愣了一下，没想到沈昭第一反应不是关心自己怎么样，而是询问采石场？ 他对自己，难道真的没有半分关怀了吗？ 第599章 最反感读书人 梨白说的都是真的，确实有这个采石场，她也确实是被人卖到那里去的，又不是她瞎编出来故意让沈昭同情的。 “就在月山之后十里地左右，那边有个采石场，挖的都是黑黝黝的东西，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不远处有个山窟，平时我们不采石的时候都住在那个山窟里。” 沈昭点点头，等会儿就带人去把那害人的采石场清扫了！ 他这个时候才发现梨白还跪在地上：“你起来吧。你应该早来找我，我不是说过么，你若是无处可去，我可以帮你。” 梨白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沉声不语。 是啊，沈昭是说过，可以给她钱做些小生意。 但是，她哪里会做生意呢？ 她书没念过几年，字都不认识几个，之前去典当自己的珠宝首饰都能被人家骗，更别提做生意了。 那根本就不是个长久之计。 她最想的，就是留在沈昭身边，像小时候一样伺候他就好了。 但她也知道自己身份多么卑贱，而沈昭又是一个高如朗月的人，她怎么配留在他身边？ 这些话，她也根本就不敢说。 沈昭不知道她所想，他只把梨白当做儿时好友，好心道：“这段时间你先在谍探局养伤，再想想以后要干什么，我会帮你的。” 梨白眼泪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她还能做什么呢？ 她以前是挺有骨气，离开香满楼之后以为可以靠自己的本事过日子，结果差点死了。 沈昭见她哭了，无奈道：“别哭啊。你小时候可不是这种爱哭的性子。” 梨白听得出他对自己还有些义气，她忽然鼓起勇气：“小主人，我可不可以留在你身边？我干什么都行……” 沈昭愣了愣，笑着摇了摇头：“你留我身边，她岂不是要气死。” 沈昭现在就能脑补到宋北北跟他撒娇发火的样子，到时候肯定闹着离开她去跟赫毐混。 离开他…… 沈昭忽然又想到另一件事。 他如今愁的，不就是如何让宋北北离开他吗？ 他忽然想到进来的时候，赫毐跟他说过的话。 沈昭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地消失。 一个计划慢慢浮现在心头。 他抬眸看向梨白。 既然北北不愿意走，那就想办法逼她走。 “我倒是真的有一件事需要你帮我。” …… 沈昭连续十天没有回宋家去。 宋北北坐不住了，以前沈昭就算要出远门做事，也会提前跟她交代一声的，因为他不会让她担心的。 她立马派人去谍探局问沈昭的下落。 很快，探卫过来回复她：“督主是去洛城接人去了。” 宋北北更加疑惑了：“什么人这么重要，需要沈督主亲自去接？” 皇亲国戚也没有这个待遇啊！ 那探卫又老老实实回道：“洛城第一花魁，白玖儿。” “一个花魁而已，天底下那么多花魁，为何这个会如此受到重视？” “宋大人该是许久没有上朝了，所以不知道白玖儿姑娘。她是天下第一美人儿，被燎国、扶麻国等国的国君争相追求，江湖上如今都出现抢夺白姑娘的赏金令了。白姑娘身处危境之中，所以由我们督主亲自将她接来京城保护。” “哦……”宋北北明白了。 这就不是一个普通的美女了。 她身上已经缠绕了一身其他的因素，得到她不仅仅是得到了一个美人儿，还是身份、权势的象征。 而且别的国家的国君都卷进来了，这已经是个政治人物了。 “那沈督主和白姑娘什么时候回来？” “今晚就回来，到时候会被安排在皇家寺庙里。” 宋北北眼睛一亮：“好！我知道了，谢谢你。” 太好了，她也要去看这令周围国家、朝廷和江湖都沸腾的花魁到底有多美！ …… 自从世子身亡之后，皇家寺庙就一直空在那里。 如今为了安置这天下第一美人儿，又重新收拾了一番。 宋北北今天是偷偷过来的，什么人都没带，反正山上都是谍探局的人，她也不怕会遇到什么危险。 她直接上了山，谍探局的探卫们见了她都一如既往向她行礼致意。 她拦了一个探卫问：“沈督主呢？” “在佛堂。” 宋北北便径直去了佛堂。 沈昭果然在这里，身边还站着一个白衣女子。 这女子脸上蒙着轻薄的面纱，叫宋北北看不清她的容貌，不过她高挑修长的身段却是遮不住的。 想必这就是天下第一美人儿白玖儿了。 宋北北抬脚迈进佛堂，轻轻喊了一声：“昭昭哥哥。” 沈昭回头看向宋北北，眼神中却并无宋北北预想之中的惊喜，反而轻轻皱了皱眉头。 宋北北心里顿时有些紧张了，难道是自己做错了什么？难道自己不能过来吗？ 可是一路来的路上，遇见很多探卫，他们也没有提不许她来啊。 白玖儿也回头看了一眼宋北北，淡淡开口问道：“沈督主，这是谁？” “新科状元宋北风。” 白玖儿那双如狐狸般妖媚的双眼带上了一丝厌恶，冷哼了一声，转身走出了佛堂。 她经过宋北北身边的时候，宋北北忍不住惊叹道：“你好香啊。” 一种清清冷冷的香味，宋北北说不上来是什么香，就是很独特。 可白玖儿并未对这声夸赞有什么开心的反应，反倒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扬长而去。 宋北北感觉到了，她好像很讨厌自己。 可是她很不理解，抬头望向沈昭：“昭昭哥哥，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啊？是不是她不喜欢陌生人过来呀？” 看着宋北北这幅自责的样子，沈昭很是于心不忍。 但想到一开始的计划，他还是狠下心肠道：“北北，这些日子你不要再过来了，白玖儿最反感读书人了。” 宋北北微微蹙眉：“为什么啊？” 这花魁倒真是有个性，因为大雍其他负有盛名的花魁，都喜好诗文，喜好才子。 这也不仅仅是个人喜好，她们身份卑微，若是喜欢达官贵人，喜欢钱财，更会叫人瞧不起她们。 但喜欢才子，就会给她们蒙上一层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高滤镜。 但是白玖儿为什么这么反感读书人？ 第600章 负心多是读书人 白玖儿本是官家小姐，先前的恋人就是一个读书人。 她爹本不愿意白玖儿和这人在一起，但白玖儿非要坚持，还偷偷拿了家中钱财送这人去考试。 那书生临行之前，也口口声声说考取功名就回去娶他。 书生果然高中，虽不是前三甲，但也算是有了功名在身。 后来，他又去投靠了当时颇有实力的王家。 恰好王家又与白家有仇，于是那书生就帮助王家陷害污蔑白家。 最终导致白家家主斩首，其余的要么流放边疆，要么充当官妓。 所以白玖儿才会沦落青楼。 宋北北听沈昭说完这个故事，气呼呼地道：“这书生太不是东西了！他现在还在朝为官吗？叫什么？我一定得对付他！” 沈昭看她气成这样，差点忍不住伸手想去抱抱她哄哄她。 这小姑娘缺心眼吗？没注意到白玖儿对她冷淡的态度吗？她还这么为人家考虑？ 沈昭心里幽幽叹了口气，半晌才能继续用平常地语调与她说话：“先前，皇后刺杀皇上之后，那书生被王家牵连，已经斩首了。” 宋北北这些满意了，点头：“得到报应就好！” 沈昭看了一眼门口：“既然知道白玖儿不喜欢你，你现在就离开吧。” 宋北北不满地鼓起脸：“昭昭哥哥，我大老远过来看你，你就这么着急赶我走？我们十天没见了，你不想我吗？” 说不想……怎么可能。 这几日他无数次向探卫打听宋北北的情况，怕她担心自己，怕她眼伤复发，怕她不好好吃饭不好好睡觉。 他也无数次去偷偷看看她，但每一次都怕她发现，所以就只能短暂地看一眼就走。 可是，他现在不敢说一点点关心，他怕这个傻姑娘会更舍不得离开京城。 他没有回应她的想念，淡漠疏离地道：“你快下山吧，这段时间别过来了。” 宋北北被他突然间冷淡的态度弄得不知所措。 不过她并没有在生气，她刚才也只是想撒娇而已。 她估计沈昭是真的因为这件事挺心烦的，她又立马切换回懂事地状态。 “那我走了。” 宋北北转身欲走，可刚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她忽然转过身，飞扑过来抱住沈昭。 沈昭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也抱住了她，还抱的很紧。 宋北北仰着亮闪闪的水眸含笑看着他，臭弟弟口是心非，分明就还是很关心她，非要做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宋北北抱也抱过了，这才满意，松开手：“我真的走了哦。” 说完转身跑了出去。 沈昭好不容易才忍住追上去的冲动，在佛堂里等了会儿，立马出去派了个探卫暗中跟着宋北北，保护她平安回去。 …… 宋北北并没直接回宋家。 她又不是真的缺心眼，今天沈昭的古怪她看得出来。 还有那个白玖儿……从哪里冒出来的？要真的名气这么大，她以前怎么没听见？ 于是她从山下下来之后，就立马去谍探局查了查白玖儿的资料。 结果，沈昭说的一切竟然都是真的。 真的有白玖儿这个人，她也真的是近年来备受各方势力推崇的真美人儿。 那些资料也都是有年份的，不可能是最近才伪造出来的。 她之所以之前名声不显，其实是因为半年前，她才开始在洛城的花魁大赛里名声大噪。 自那之后，好几个国家一起派人来求娶她，弄得朝廷根本不知道把她嫁给谁，否则肯定要得罪人。 江湖里也很多人去争夺她，她所在的青楼天天战火不断。 有些比较偏激的，觉得自己这辈子没可能得到白玖儿了，还想和她一起死，所以白玖儿也经常受伤。 难怪沈昭要亲自去保护她，还把她藏在寺庙里。 宋北北看完这些资料之后，只觉得这白玖儿也真是挺可怜的。 她已经不能算作一个女人了，只是一件……令天下男人抢破脑袋的宝贝了。 所以即使她如今被接到了京城，估计想平安也难。 哎，沈昭这段时间有的烦了。 所以宋北北这段时间也尽量不去干扰他。 她相信，沈昭一有时间就肯定会主动去看她的。 可一等，又等了半个月，等到秋末了，沈昭也没有回来过一趟。 宋北北担心他，不知道他在山上有没有厚衣服换，夜里睡觉冷不冷。 于是，她给沈昭准备了一些衣物，又上山去了。 她派人将两大箱子东西搬到沈昭的房里。 这么多天没见，她本以为沈昭会很希望看见她，但是依然如上次一样，他很平静。 宋北北并没有太在意，自己给他找借口，他肯定是每天操心如何保护白玖儿这个大雍瑰宝，所以心情不好。 她把箱子打开，兴冲冲地告诉他：“昭昭哥哥，这是我特意叫人给你做的新衣服新被子。不知道你要在山上住多久，我怕再多短时间更冷了，所以都提前给你准备好了。” 沈昭看着她眼睛里碎亮的光彩，准备了好久的无情的话语，都说不出口了。 以前，他总爱骂她没良心，小王八蛋。 遇到危险自己跑，从不为他考虑。 但现在呢？她满心都是他。 可是怎么办？他要现在向她投降吗？ 告诉她其实他这段时间每天都偷偷下山，趁她睡着时偷偷看她。 告诉她她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 告诉她自己其实也很难受…… 然后呢？ 一切都没有变化，宋北北继续以这样的身份在他身边，以男子的身份行走在刀尖上，和他一起深陷无穷无尽的危险。 不知道什么时候，皇上就会拿她女扮男装考科举的事做文章挟制宋家。 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仇家忽然出现，误伤到宋北北。 让她走吧……自己不能那么自私。 小姑娘还没到十五岁，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她有疼爱她的父母和哥哥嫂子，她应该回家去，无忧无虑地待在家人身边。 沈昭闭了闭眼，下定决心。 他张了张口，赶走她的话到了嗓子眼。 门口忽然出现另一道声音：“沈督主，这些是什么？” 宋北北转脸看去，白玖儿过来了。 第601章 心思全白费了 白玖儿还是和上次一样，面纱遮脸，一袭白衣，走过来带着凌冽的清香。 宋北北对白玖儿笑了笑，主动与她解释：“这是我给昭昭哥哥准备的冬天的衣物。京城的冬天特别冷的，白姑娘，你把你的尺码给我，我也派人给你做去。” 白玖儿不屑地淡笑了一声，看了一眼那箱子：“你能做成什么样儿？” 她从箱子里拿出一件披风，扔到地上：“我讨厌这个颜色。” 又拿出一件长衫，扔到地上：“我讨厌这个花纹。” 又拿出一件又拿出一件夹棉的上衣，一样扔到地上：“我讨厌这个款式。” 白玖儿懒得再看更多了，冷笑着看向宋北北：“你的眼光这么差，做的东西怎么配得上沈督主？又怎么配得上我？” 白玖儿又看了一眼沈昭，步姿婀娜地走到他面前：“沈督主，回头我亲手给你做。这些都太丑了，我不喜欢，你烧了它们吧。” 要不然怎么说女人最了解女人。 这些嫌弃的话，要是换沈昭自己说，宋北北只会觉得他皮痒了，会狠狠打他一顿。 但白玖儿一开口，就字字诛心。 宋北北现在是明确感受到白玖儿的敌意了。 她微微蹙眉，自己也没什么地方得罪到她啊……也许真的是她太讨厌书生了，所以她是被连坐了吧。 不过白玖儿在她眼里也不是个女人，是个国宝。 所以她不跟白玖儿计较，只俯身去捡起地上的衣物。 而沈昭就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宋北北的举动，一声不吭。 宋北北觉得沈昭是因为不想得罪白玖儿这个朝廷瑰宝，所以暂时没有为她出头，她也不会怪他。 哼，等白玖儿走了，她一定好好骂他一顿！ “别捡了。”白玖儿忽然开口阻止，又朗声叫道，“来人。” 很快，来了两个探卫。 白玖儿吩咐：“把这两箱子东西都给我烧了。” 探卫们可都知道，这些是宋北北送过来的，他们也知道宋北北在沈昭心里是什么位置。 他们虽然平时对白玖儿言听计从，此时却都犹豫了，皆望向沈昭。 宋北北也停下了动作，站起身来，静静地看向沈昭。 她看在白玖儿是个可怜人的份上，忍了她这么久。 但现在只觉得，她也太过分了！ 沈昭却压根没有看宋北北，他也没有半分不舍，淡淡开口：“烧吧。” 宋北北眼睛里的光芒瞬间就消失了。 沈昭完全不敢看宋北北，甚至都不敢用余光偷偷望她。 她这次是真的绝望了吧…… 不过他要的就是她对自己绝望。 探卫们立马将两箱子东西搬了出去。 宋北北眼中泛起水雾，静静地盯着沈昭。 此时白玖儿忽然走到宋北北身边，在她耳畔小声说了句话：“宋大人，沈督主与你的龙阳传闻，不过是他年轻不懂事之举。只有我这样的美人儿，才能配得上天底下一等一的英雄。” 宋北北眯了眯眸子，忽然莫名其妙地笑了一声，转身跟了出去。 她的反应，别说白玖儿搞不懂，沈昭也是搞不懂。 他想过宋北北会大声和她吵，想过宋北北会哭着离开……却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淡漠。 这种态度太过古怪，叫沈昭心里忍不住担心。 他差点追出去…… 白玖儿却忽然道：“沈督主，你忘了你说过的话了吗？” 沈昭猛地停下了脚步。 白玖儿挡到他面前，微微昂起脑袋，深深地凝望着他：“别追她，让她走吧。” 沈昭静默片刻，点了点头。 白玖儿也松了口气，他明白就好。 忽然，方才出去点火的探卫又进来了，紧张道：“督主，我们已经听令将那些东西烧了，宋大人不顾阻拦非要靠近，任谁劝都不听，今日风又大，火势蔓延的很快……” 沈昭在那句“不顾阻拦”的时候就已经脸色大变了，听到后面再也忍不住，立马往外去。 白玖儿也连忙追了两步：“沈督主，你忘了你的目的了吗？” 沈昭这一次也不管什么目的不目的的了，他满脑子就是宋北北这傻姑娘可能会受伤，没有半分犹豫地就追了过去。 到了烧东西的地方，宋北北站在两堆火焰之中，冲着那些打算过去救她的探卫道：“谁也别过来！谁敢过来，我受的伤就赖谁身上！” 一群探卫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沈昭咬咬牙，几乎要被这小东西给气炸！ 他立马冲进火堆中，一把抱住她直接走了出去。 跑到安全的地方，沈昭还是没有把她放下来，看着她的目光满是怒意。 宋北北却一脸奸计得逞的模样，笑得得意：“骗子！你明明就很关心我，为什么要故意装作不在乎我？” 沈昭明白过来了：“你故意冒着被烧伤的危险，就是为了试探我？你幼不幼稚？！” 宋北北鼓了鼓脸：“你又为什么装对我不好？你有什么不能直接说？你又幼不幼稚？” 沈昭沉着脸，一时间被她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看着这幅要打人的样子，宋北北有些害怕，但还是嘴硬道：“昭昭哥哥，你……你想对我做什么？你这么多手下在呢！” 对！她要是不提，沈昭差点忘了，这么多探卫正在看着呢。 沈昭忽然回头对他们道：“转过去！” 一群探卫立马齐刷刷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们。 宋北北这下是真的害怕了，难道小弟弟真的恼羞成怒了？ 但……但她也不后悔！让你学什么不好，学故意惹人家生气！ 她昂着脑袋，嘴角一丝欠揍的笑意：“对不起喽！我下次还敢！” 沈昭的脸色没有半分松动，抱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叫宋北北的大腿都开始感觉疼了。 宋北北逐渐意识到，他是真的生气了，为了使自己待会儿不被打屁股，又立马开始怂了。 “你你先放开我……昭昭哥哥，我逗你玩儿呢，我刚才其实……其实有分寸的，我是想等火势大一点我就自己跑出来的……” 沈昭还是直勾勾冷冽冽地看着她。 宋北北真的怕了，静默了片刻，忽然伸手捧住他的脸，亲了上去…… 沈昭怕她摔下来，连忙更紧地抱住她。 宋北北这下满意了。 臭弟弟，脸再臭，身体还是老实的。 不远处，赶过来的白玖儿，看着这样的场面，无奈地捂住了脸。 完了。 这么久的心思，全白费了。 第602章 让别人死心的方式 宋北北想起来这里还有很多人在，虽然他们都背着身没看她，但要是谁后背痒痒了回头看一眼，然后发现他们俩谍探局高层在干这事儿……那就说不清楚了。 她赶紧从沈昭怀里下来，含羞带嗔地看了他一眼：“我下山去了，明日再来看你，你在这里老实点儿。” 沈昭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内心快纠结疯了，不是说好了叫她对自己死心，然后绝望之下离开京城吗？ 为什么到头来却又变成这样？ 他刚才为什么要奋不顾身地冲进去救她？救就算了，就完之后为什么还让她抱着，而不是一把把她推开？ 沈昭现在心里悔的真的打自己一巴掌。 宋北北见沈昭直愣愣地看着自己不说话，又鼓着脸问了句：“你听到没？” 沈昭理智告诉自己，他现在应该跟宋北北说一句狠话，把她赶走。 但是一开口却是：“知道了……” 宋北北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沈昭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又向往常一样，派了个探卫去暗中保护她。 他回了自己所住的院子，白玖儿已经早早在这里等他了。 二人对视一眼，白玖儿眼神中露出无奈地笑意：“沈督主，不是说好了对她绝情点嘛？你一向是杀伐果断的人，为什么对着她一再犯错？” 沈昭内心也是懊恼不已。 是啊，他对别人杀伐果断，对她，他果断不起来。 白玖儿又问道：“你还要她离开京城吗？” “当然要了。” 白玖儿笑了笑，走到沈昭面前，递了一个小瓷罐子给他。 沈昭并没有伸手去接，只是看了一眼：“这是什么？” “我一直在用的梨花香膏。”白玖儿笑意盈盈地道。 沈昭还是没有接，明显不明白白玖儿给她这个做什么。 白玖儿解释道：“以前，我伺候过一个大官，那大官外面装的特别好，道貌岸然，一副正人君子嘴脸，谁都想不到他居然是会来青楼的人。但还是被他夫人发现了。因为，他身上沾了我的香味。” 沈昭想了想，问：“然后呢？” “然后，他那位一向贤良淑德的夫人大闹青楼，二人撕破脸皮大打出手。那夫人也是有性格的人，之后他们俩就和离了。” 沈昭听完，若有所思地看着这罐香膏。 白玖儿道：“我没读过书，别的事我不懂，但男女之事，我深有经验。有时候你主动展现，对方往往不会相信。而你刻意隐瞒才会显得真，再不经意间让她察觉，才会叫她彻底死心。” 沈昭犹豫片刻，接过了香膏。 …… 宋北北见过沈昭，感觉到她这个小男友还是很乖的，回来之后心情大好，立马叫丽芝去给她准备了好吃的。 她要吃烧烤。 铁架子等工具还是五哥之前在京城的时候给她做的，他临走的时候也教会了丽芝。 现在主仆二人在院子里烧烤。 今夜微风轻抚，明月郎朗，真是吃烧烤的好天气。 丽芝将一只早就腌好的羊腿放到烧烤架上，不多会儿，香味就飘散了出来。 宋北北拿着一串刚烤好的五花肉咬了一口，外焦里嫩的鲜肉在舌尖上炸开，顿时口齿留香。 这就是人生啊！ 宋北北吃了几串五花肉，忽然听见院门口有人叫她：“北北。” 宋北北连忙抬头看过去，一见是沈昭，立马跑了过去。 “昭昭哥哥，你怎么忽然回来了？” 沈昭将她拉到院子外面，含笑看着她：“想你了，过来看看你。” “……”宋北北一脸怀疑地看着他，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也没发烧啊，“我不是今天下午才去见过你吗？” 沈昭捏捏她的脸：“就不能再见一见你？” 宋北北感觉好古怪，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她沉默许久，试探着问沈昭：“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该不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了吧？ 沈昭被她气笑了：“你有良心吗？我什么时候对你不好了？” 宋北北抓抓脑袋，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吃烤羊腿不？马上就烤好了。” “不了，我得回山上去保护白玖儿。你多吃些。” 沈昭说完就打算离开。 他转过身的时候，清风吹来，那股熟悉的香味就飘进了宋北北的鼻子里。 宋北北皱了皱眉头，她一向不喜欢把问题留到明天，一把抓住沈昭的衣袖直接问：“昭昭哥哥，你身上为什么会有白姑娘身上的味道？” “我在寺庙保护她，接触不可避免的，自然会沾染上。” 宋北北还是有些怀疑：“偶尔接触就会沾染上吗？” “当然了。”沈昭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别胡思乱想了。我真的得回去保护她了。” 宋北北心里有些不乐意，口口声声保护她保护她，好像多紧张她似的。 但自己也知道这是沈昭负责的事，在不愿意也只能松开了手，目送他离开。 她又回到院子里，静静想了一会儿，忽然问丽芝：“丽芝，你闻闻我身上有香味吗？” 丽芝吸了吸鼻子，点头：“有……一股烤羊腿的香味。” “……”自己身上沾了一身羊肉的膻味儿，根本就验证不出来，沈昭说的到底是不是真话。 “丽芝，你明日去街上帮我买一种香膏，那味道冷冷清清，很像梨花。若是找到了，你再帮我问问店家，那香膏是不是那么厉害，稍微接触就能沾染上。” 她不是不信任沈昭，只是他的举动太古怪了。 “好。” …… 次日丽芝一大早就出去了，跑了一天才回来。 她带了好几罐子香膏回来。 “主子，您问问看这里面有没有？” 宋北北开了几罐子闻了一下，觉得有些头晕，便没有再闻了。 “店家有没有说，这些香膏容易沾人身上吗？” 丽芝摇头：“店家说了，主子口中清淡的香味特别不容易沾染，得两个人长期在一块儿寸步不离才可能会沾上，但一旦沾上就会留很久很久。一些气味浓烈的香膏倒是容易沾上，不过沾上也容易消失。” 宋北北愣了愣……长期在一块儿，还要寸步不离…… 第603章 我会娶她 宋北北不喜欢猜来猜去，短暂的沉默后，她打算去山上找沈昭问个清楚。 她刚到山下的时候，探卫们就已经发现她了，也立马去禀告了沈昭。 此时白玖儿就在沈昭身边，也听见了探卫们汇报的话。 沈昭还没有出声，白玖儿忽然先一步开口，对那些探卫道：“你们先过去吧，待会儿记得拦一拦她，若是拦不住就算了。” 那些探卫看了一眼沈昭，见沈昭没有说不行，便应了一声，先出去了。 白玖儿过去关上了门。 她和沈昭，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白玖儿含笑看向沈昭：“你的目的终于要达成了，恭喜。” 沈昭明白白玖儿的意思，他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沉静地等待着宋北北的到来。 …… 宋北北到了寺庙门口，抬脚就要进去，一个探卫忽然过来，语气紧张：“宋大人，您要去哪儿？” 宋北北觉得很奇怪：“我来找沈督主。” 这难道还要问吗？他们应该都知道啊。 探卫表情古怪地道：“宋大人……督主有事，要不然你改天再来？” 宋北北眼神慢慢沉静起来，看着探卫若有所思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探卫连忙摇头：“没有……” “我去找他问清楚。”宋北北直接绕开他走了进去，那探卫就没有继续拦着。 宋北北径直走到沈昭所在的院子，敲了敲他卧房的门，没有人理。 但是她看见门槛里透出来的光，知道沈昭在里面。 宋北北又敲了两下门，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昭昭哥哥，是我，你开门，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她现在心里全都是对沈昭的关心。 她心里想的是，是不是今天山上突然出现刺客，要杀白玖儿，沈昭为了救白玖儿受了伤，怕她担心才不愿意见她的。 房间里的沈昭，听着宋北北的语气都快哭出来了，他忽然不受控制地站了起来。 自己实在是混蛋，他怎么能让她哭呢？ 白玖儿连忙抓住他的衣袖，又匆忙松开，紧张地看着他，对他摇了摇头。 要还是如往常一样不干不净，就别想宋北北能离开京城了！ 沈昭紧了紧拳头，对白玖儿道：“放心。” 这次不会再动摇了。 送她离开京城这件事，拖得越久她就越危险，必须要尽快做个终结了。 …… 门外，探卫们看不下去了，上来劝道：“宋大人，您还是先离开吧，今日督主真的有重要的事。” 宋北北眼眶通红，回头看向他们：“他是不是受伤了不想让我担心？” 探卫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说。 宋北北拿出沈昭给她的令牌，语气严厉起来：“我的话不管用了吗？别忘了我有谍探局总领司之权！你们告诉我，他是不是受伤了？” 探卫不得不听从令牌指令，只好老实回道：“没有……督主没有受伤。” 宋北北先是松了口气，他好好的就好。 但是很快又反应过来不对劲，他既然没有受伤，为什么会躲着不和自己相见？ 宋北北又着急问：“那他现在在里面吗？” “在……”探卫犹豫了一下，又补充，“白姑娘也在里面，所以宋大人还是……还是不要打扰他们了……” 宋北北脑海里嗡的一声，一瞬间仿佛有根弦断了。 沈昭身上有白玖儿的味道，店家说得长期寸步不离地在一起才能沾染上。 现在他们俩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关上门来不愿意见她，又是为什么？ 难道她真的瞎了眼，又一次看错了人？ 不！不会的！ 他们认识这么多年了，宋北北了解沈昭，他不会是这样的人。 虽然诸多细节都对沈昭不利，但宋北北还是愿意相信沈昭。 她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对那些探卫道：“我知道了，你们先忙你们的去吧。” 那些探卫们应了声是，便离开了院子。 宋北北深吸了口气，又在一次敲了敲门。 “昭昭哥哥，外面说的话你应该都听见了吧？你再躲着也没什么意思，有什么你开门跟我说清楚。” 又是一阵沉默。 宋北北经历过刚才的担惊受怕，现在反倒逐渐冷静了下来。 她又抬起了手，还想再敲门的时候，忽然，门从里面开了。 沈昭站在门口，目光冷清地看着她，没有主动开口。 宋北北刻意让自己不去胡思乱想，伸手握住他的手，主动为他开脱：“昭昭哥哥，你和白姑娘是不是在密谋什么重要的事？” 沈昭看着她的双眸，本已经准备好的狠心的话语，此时却像一块巨石一样压在心口，怎么也说不出来。 不行……他真的做不到。 一想到要亲口伤害她，自己就难受的要命。 原本在后面看戏的白玖儿察觉到了沈昭的犹豫，她忽然站了起来。 她脸上的面纱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竟随着她的动作掉了下来。 她的真面目第一次出现在宋北北眼前。 宋北北吃惊地看着她……“梨白？你不是……白玖儿吗？” 沈昭闻言，也转过身看去。 梨白俯身捡起地上的面纱，忽然笑了起来：“是啊，我是梨白。一个月前，白玖儿不堪各方面的骚扰，上吊自尽了，她这么关键的人物，若是死了一定会有很多麻烦，所以小主人便寻了我帮忙，让我伪装白玖儿。” 梨白缓缓走到沈昭身边，伸出手，直接将宋北北握着沈昭的手拿开，将他拉到一边。 梨白深深地看着沈昭，双眸含情：“小主人，你会娶我的，对不对？” 沈昭下意识地想与梨白保持距离，可梨白却静静地握着他的手，握到手背上起了青筋，指甲重重地掐进沈昭的手掌之中。 疼痛让沈昭冷静下来了。 他不能再这么拖拖拉拉，犹豫不决。 他微微垂眸，没有去看宋北北，却是对她说话。 “会。” 宋北北刷的一下脸色煞白，走过去直接把梨白用力推到一边，看着沈昭，声音颤抖着：“你骗人！你一定是故意想逼我走！沈昭你幼不幼稚？！” 沈昭咬咬牙：“我没骗你。” 宋北北大吼：“你要是没撒谎为什么不敢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第604章 我跨越千年找到你 沈昭静默一会儿，忽然看向宋北北的眼睛，直直与她对视。 “我是谍探局总督，白姑娘如今是引发八方争夺的天下第一美人。我娶她，感情上她是我的青梅竹马，我认识她比认识你更早。政局上，天下争夺的人最后嫁给了大雍朝臣，也可扬我大雍国威。” 宋北北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害怕地往后退了半步，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眼眶里滚落。 所以，他没撒谎？他真的要娶梨白？ 不仅仅是因为朝政原因，还因为她是他的青梅竹马，他真的喜欢她？ 宋北北抹了一把眼泪，质问他：“那我呢？我怎么办？” 沈昭语气淡薄像是真的在聊朝政：“北北，皇上根本就不会放过你，你肯定还要维持目前的身份很长很长时间。你要我一直等你吗？等你多久？十年八载？” “我们现在这样不行吗？”宋北北不懂，她觉得他们俩每天都能在一起，已经很好了。 难道非要恢复以前的身份，要成亲，那才行吗？ 沈昭忽然笑了：“不行。谁愿意每天被别人瞧不起说成断袖啊。我要脸。” 他的笑声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听。 以前在宋北北耳中，这笑声总是带着爽朗正直的少年气。 而现在，她却听到这笑声里的城府和算计。 刚才的泪意竟然奇迹般的消失了。 宋北北看着他，竟然出乎意料地冷静。 许久，她才再次开口，带着些许恨意：“沈昭，我唯有一件事绝对不会原谅，那就是背叛。” 宋北北说完，拿出沈昭曾经交给她的令牌，狠狠地朝着他身上砸了过去。 “我不会放过你！” 然后，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从九岁，到十四岁。 五年的相知相许，五年的所有情义，到今天，全没了。 沈昭眼睛猩红，心里也堵得厉害，一瞬间似乎脸喘气的能力都消失了，整个人一片空白。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他才猛地回过神来，立马抬起手捂着心口，这里撕心裂肺地疼。 梨白小声开口：“小主人，你成功了。” 沈昭闭了闭眼。 是啊，成功了。 如今京城应该没有什么是北北留念的了。 他下一步也已经安排好了，他会故意让谍探局透露北疆已经有她大哥的消息。 到时候就算他不做什么，宋北北也会自己主动去北疆。 然后，再一步一步将她送回她家人身边去。 人是她带过来的，他也负起了责任，亲自送她离开。 梨白俯身捡起自己的面纱，她看着自己手中的面纱，静静沉思。 白玖儿现在已经死了，见过白玖儿的人很少，不过她名声在外，一传十十传百，大家皆说她是天下第一美人儿，她就是了。 她想到沈昭之前的那一番话，于情于理，她都可以嫁给他的。 梨白带着几分希翼开口：“小主人，你刚才说的话……” 沈昭没等他说完便道：“当然是假的。我心里永远都只有她一个。” 一句话就断了梨白所有的念想。 “小主人，我不是这个意思。”梨白微笑着将面纱带了回去，又担心地问道，“宋大人好像真的很生气，她不会真的对你做什么吧？” “她就是嘴硬而已，心肠软的很。” 沈昭倒是希望她生气，希望她发火揍他骂他。 可她真的是彻底失望了，连骂他都不愿意了。 …… 宋北北一路下了山。 一开始还好好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越往前走，脑袋就越昏沉。 她忽然觉得眼睛有些难受，便伸手揉了揉。 再将手拿下来，忽然发现面前一切又模糊了。 怎么回事？自己的眼睛不是恢复的差不多了吗？ 她又揉了揉……结果这次更糟！ 不仅仅是模糊了，竟又恢复成最差时的状态，直接看不见了！ 她心里慌张极了，下意识地想叫沈昭的名字，但忽然反应过来，那狗东西现在应该和他的青梅竹马快活呢，怎么会管她的死活？ 她如今看不见，身边又没有人在，一时间心里迷茫害怕，根本不敢动，就站在原地。 忽然，身后一辆马车冲了过来。 马车上的人瞧见宋北北站在路中间动也不动，连忙拉进缰绳：“让开！” 宋北北不安地动了动，她也想让开，可是她不知道往哪里让…… 那马被这么一勒，忽然抬起前蹄，踢上了宋北北的脑袋。 宋北北脑壳一痛，下一瞬就没了意识。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车夫连忙下来，跪倒在车前：“刚才有个人拦路，惊扰主人了，奴罪该万死！”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从马车里伸出来，掀开车帘，里面露出的是殷照林那张清冷贵气的脸。 他今天本是微服出巡的，不想多惹什么意外。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发现竟然是宋北北，立马从车上下来，走过去亲手抱起来，将她带回了车里。 车夫都看傻了，但是皇上的决断，他也没资格说什么，就赶紧听命，继续往宫里去了。 回到宫里，殷照林立马派太医过来给宋北北查看。 得知没什么大碍之后，又派人去查今天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很快，他便知道了她和沈昭决裂的事。 殷照林看着熟睡的人儿，忽然笑了起来。 北北还是和从前一样，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有多好。 她善良，热诚，积极乐观，无论遇到任何困难，都可以自己治愈自己。 到哪里都有很多人喜欢她。 唐家那个明着刺杀沈昭，实则刺杀宋北北的人，是他派过去的。 他给赵知月的那种药，根本就不是能叫人真的毁容的药，哪怕赵知月真的没良心给宋北北下了也不会有事，他的目的只是叫赵知月过去点醒沈昭。 白玖儿的事，自然也是他特意点明沈昭负责的。 他看起来什么都没做，却步步都在催化这一切的发生。 但他做所有的事，目的都不是为了真的伤害宋北北。 只是为了让沈昭知道，他和宋北北在一起只会牵连她伤害她，让他彻底离开宋北北。 如今，目的达成了。 殷照林伸出手，轻轻摩挲宋北北的侧脸。 “我跨越时空找到你，就不会再一次让你离我而去。” 第605章 她有他的保护 这一整晚，宋北北都蜷缩在床上流泪。 她忽然想到上一世上学的时候，宿舍里几个女生熄了灯之后聊天的内容。 如果喜欢的人突然对自己冷淡了，突然背叛了自己，你会怎么办？ 宋北北给的答案是，到处去诋毁他，背后骂他，开车撞死他，下药毒死他，恨不得他立马原地暴毙。 但那只是口嗨而已，她哪有那种胆量？又怎么可能狠得下心肠？ 这事情真的摊到她头上，无论是伏诚，还是沈昭，她都不会那么恶毒地真的去伤害曾经爱过的人。 她能做的都只有一点。 离他远点儿，再远点儿……然后强行将他淡忘。 从此天高海阔，再无牵连。 …… 宋北北再次睁开眼，传入耳中的是殷照林的声音。 “醒了？” 宋北北愣了愣，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在哪里，连忙坐起身：“皇上……” “不必多礼。昨日朕微服出宫，所乘的马车撞到了你，你现在脑袋还痛吗？”殷照林语气之中皆是关怀。 宋北北受宠若惊般，连连摇头：“回皇上，已经无碍了。” 殷照林看着她脑袋上的红肿，有些心疼：“都怪那车夫……” 宋北北连忙摇头：“皇上，不管他的事，是因为我的眼睛又看不见了，所以才会受伤的，皇上千万不要怪罪他。” 殷照林先前也问了那车夫，他也说宋北北当时很迷茫，看见马车过来了，明明有办法躲的，但却好像不知道往哪里躲一样。 原来是眼病又复发了。 殷照林微微蹙眉：“不是已经治好了吗？为什么又反复了？朕立马派人去将余令叫回来。” 余令先前以为宋北北的眼睛已经彻底好了，就又回北疆去，为秦少瑜治腿去了，已经走了好几天了。 宋北北连忙摇头：“不要折腾他了，他替我治了这么久，已经尽力了。再叫回来估计也没多大用处。” 殷照林想了想：“那就想让太医替你治着，若是还没有好转，朕再将余令叫回来。” 宋北北微微笑了笑，点点头：“嗯！多谢皇上关怀。” 殷照林听她疏离客气的语气，略微有些失落。 他不由在想，若是自己现在就放下身段，会不会引起她的怀疑？ 上一世伤害过她，他不想再让她认出自己就是伏诚，他想以如今的身份，重新让她爱上自己。 所以还是继续维持这样的关系吧，免得她跑的更远。 殷照林看着她那双大而空洞的眼睛，活像一只迷茫的小鹿。 他缓缓朝她伸出手，想轻轻触碰她的脸，宋北北竟像是感觉到了一般，微微瑟缩了一下。 殷照林又收回了手。 现在不能着急，她才和沈昭决裂，照她的性子，她得自闭一段时间，等自愈了之后，才会重新放开心扉接纳别人。 此时万公公忽然进来了，禀告道：“皇上，燎国使者求见。” 殷照林“嗯”了一声，又对宋北北道：“你先休息。” 宋北北点点头，乖乖地应声：“是。” 殷照林和万公公一同离开这里。 宋北北的目光忽然清明了起来，深深地看了一眼殷照林的背影。 其实余令临走的时候，就告诉过宋北北，她若是心情难过的时候，会令她肝气郁结，影响到眼睛，但只要心情平复下来就可以慢慢恢复，所以不碍事的。 她休息了一晚上，视力其实已经恢复了，刚才是故意装作看不见的。 她现在十分怀疑殷照林身体里的人就是伏诚，虽然没有证据，但这份直觉太强烈了。 面对伏诚这样可怕的人，弱势一些，可以降低他的防备。 宋北北四仰八叉地躺回床上，无神地看向某一处。 好倒霉啊，一次又一次遇人不淑。 不过这辈子已经不像上辈子那样了。 上一世，伏诚给她制造了太多的假象，她又没有真心爱她的家人，她整个人全身心的信任那个恶魔。 所以后来察觉到一直在被伏诚欺骗的时候，她就觉得人生已经任何意思了。 但这一世不一样，这一世有爱她的爹娘和哥哥嫂子们，还有秦少瑜释放这样的好朋友，她要是因为一个男人就颓废了，他们该多伤心？ 狗男人见鬼去吧！ 宋北北给自己打了打气，忽然从床上坐起来，穿好鞋子，走了出去。 门口的宫女见她出来，立马上前道：“宋大人，您要做什么，交给奴婢来做就成。” 宋北北微笑着摇摇头：“我没要做什么，我想回家了。” 宫女为难道：“可是皇上吩咐了，您伤势没好之前需要继续留在这里。” 宋北北也不想为难她，便道：“那我自己去与皇上说，你扶我去御书房吧。” “是。” 宫女便带着宋北北去御书房。 她们俩快到的时候，忽然迎面遇见从御书房里出来的燎国使者，那两人边走边说话： “不知道这天下第一美人儿，是否真的如传闻中的那样，才色兼备。” “着急什么？大雍的皇帝不是说了么，明晚会设宴款待咱们，也会让白姑娘出场，到时候咱们就能见识到了。” “是啊，大雍时常以诗文之邦自居，咱们可得好好想一些难题来考一考这白姑娘，给咱们燎国争口气。” “……” 那二人渐行渐远。 宋北北低着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 先前的白玖儿，可是官家女子沦落青楼，人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 可是白玖儿死了，现在这一任的“天下第一美人儿”，是梨白。 梨白字都不识几个，到时候怎么应对？ 身边宫女突然提醒：“宋大人，已经到御书房了，小心台阶。” 宋北北回过神来，眼神又恢复迷茫，扶着宫女的手走了进去。 殷照林见她来了，连忙迎上去：“你怎么过来了？” “皇上，臣身子已经大好了，想先回家去。” 殷照林虽然想将她继续留在身边，但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也不想逼她太狠，只好道：“行，朕派人送你回去。” “谢皇上。” …… 宋北北很快被送回了家中。 她立马叫来丽芝，吩咐道：“丽芝，你赶紧去寺庙将白玖儿叫过来。” “是……”丽芝虽应下，但却很犹豫，“主子，您是不是有话要与她说？若是如此，奴婢直接帮您传话得了。因为白姑娘身份特殊，若是来的路上出了什么事，主子岂不是要负责？” 宋北北面上露出一丝苦笑：“放心，沈昭会保护她的，不会叫她出事的。” 丽芝立马察觉到宋北北和沈昭之间有问题了，不过她什么都没说，应声道：“是，奴婢这就过去。” 第606章 她才是真无情 丽芝赶到寺庙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她见到了白玖儿……也就是白纱遮面的梨白，沈昭也在此处。 丽芝朝着梨白和沈昭微微行了一礼，对梨白道：“白姑娘，我家主子让你下山一趟，说是有要事相商。” 梨白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不解：“这么晚了，要我过去做什么？” 丽芝十分有耐心地把刚才的后半句话又说了一遍，一字一字咬得特别清楚：“有要事相商。” 她就差反问梨白，你聋吗？ 梨白微微不满：“她若是有什么事找我，为何不来山上告诉我？她也知道我身份特殊，各方势力都想掳走我，万一我出去的路上出事了怎么办？” 丽芝保持着礼貌：“我家主子眼疾又复发了，出来不方便，所以劳烦白姑娘跑一趟了。” 沈昭本是面无表情地听着她们俩说话的，此时一听宋北北有事，脸上的关切完全无法隐藏：“她的眼睛不是好了吗？为什么会又复发？” 丽芝听得出他语气多么焦急，好笑地看了他一眼。 沈督主也是年纪小，这么不会隐藏心思，估计他对宋北北的谎言，要不了多久就会拆穿，然后两个人和好……这么一大圈的事白忙一场。 她收回思绪，回沈昭：“余神医说过，主子心情不好就会肝气郁结，肝有问题最先影响的就是眼睛。奴婢也不知道主子发生了什么事，今日回来的时候，两只眼睛都哭肿了。” 沈昭薄唇紧抿，垂下来的手紧紧攥起拳头。 所以，她是因为他，眼睛才又看不见的？ 他真是混蛋，竟叫她吃这样的苦…… 梨白感觉到了沈昭的动摇，她幽幽开口，若有所指地道：“宋大人只是眼疾复发，性命没什么大碍就好。” 沈昭心里咯噔一下，他又冷静下来的。 梨白说得对，等将北北送去北疆，到时候有余令在她身边照顾她，她的眼疾早晚会好的。 现在重要的是她性命无忧，是让她离开京城。 丽芝见到现在也没有个准确答复，于是又问了一遍：“白姑娘，您愿意跟奴婢去见一见我家主子吗？” 梨白看向沈昭，试探着问：“沈大人，我应该去吗？” 沈昭淡淡开口：“你自己决定。” 梨白眼神纠结：“可是昨日我才将宋大人惹生气了，今日她突然派人来叫我过去，怕不是想办法要对付我吧？” 她这话虽然语焉不详，但暗指的已经很明显。 她就是想说，宋北北会因为嫉妒她得到了沈昭，而故意设计害她。 到时候万一路上出了什么岔子，都赖宋北北。 沈昭面露不满，即使梨白帮过他很多，但将宋北北揣度的如此恶俗，还是叫他很生气。 他是看在大局上忍着没有生气，只道：“放心，她光明磊落。” 梨白面上有些挂不住，只好故作平常地对丽芝道：“好，我稍作准备便跟你过去。” “奴婢出去等白姑娘。” 丽芝转身走了出去。 一到外面，丽芝唇角就忍不住勾起了一抹嘲讽的微笑。 妓子出生就是目光短浅，真以为自己有个特殊的身份加持就不一般了？ 还妄图破坏宋北北和沈昭关系？ 他们俩现在分开，也只是暂时的。 假以时日宋北北明白了沈昭的苦心，他们俩一定会和好的。 想着这个时候乘人之危，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梨白很快收拾好了，沈昭也派了两个探卫随行保护她，众人便一道下山了。 …… 到了宋家，丽芝立马带着梨白去见了宋北北。 宋北北懒得与她客套，直接问道：“宫里已经有人派人通知你明日去宫里参加接待燎国等使臣的事了吧？” 梨白愣了一下：“是啊，宋大人叫我来是为了说这个？” “对，我今天在宫里，听到燎国的使臣说，明晚会在晚宴上出难题考考你。” 梨白十分不解地看着宋北北。 在路上的时候，一直以为，宋北北是喊她过来，要哭哭啼啼地求她离开沈昭，把沈昭还给她呢。 没想到竟然是说朝政的事。 她到底是坚强呢，还是她压根就没那么深爱沈昭呢？ 否则被一个所爱的人抛弃，怎么会这么快就从难过之中走出来？ 都说她们青楼女子无情，但她们被老主顾抛弃，都会伤心难受好几天呢。 宋北北一天就治愈了自己，岂不是比她们还无情？ 宋北北见他不答话，叹了口气，问道：“我在与你说话，这件事很重要，你别像个没事人儿一样好不好？” 梨白回过神来，微微一笑：“我听到了，燎国时辰会出题考我，所以呢？” “我不知道他们明日要考你什么，也不知道有没有给你提前准备好答案。所以你只能先发制人。你可以先主动表现你的文采，结束后你直接称病离开就行了，反正白玖儿这种风云女子，脾气古怪一些也是正常的……” 宋北北细心体贴地教梨白方法，刚说完了怎么做，又要继续说具体怎么做的时候，梨白忽然打断了她。 “宋大人，按道理，你应该很恨我才对，会这么好心为我想办法？你不应该等着看我出丑吗？” 宋北北沉着脸看了她一会儿，彻底被她气笑了。 她毫不客气地回怼道：“我与你的仇怨是一码事，为国争光又是另一码事。涉及大雍的脸面，你我之间的事根本就微不足道。” 梨白不能理解：“你真的是在真心教我渡过难关，而不是故意设计让我出丑？” 宋北北勾了勾唇：“你以为我像你？小家子气。” “你……” 梨白现在还是白纱遮面，否则宋北北现在就可以看见她脸上的表情多精彩了。 她们俩都不知道，门外，沈昭也在。 他倒不是担心宋北北会做什么傻事，他知道宋北北能把每一件事的重要性分的很清楚。 他现在过来，是因为丽芝说宋北北心情不好导致眼疾复发，他担心她。 哪知道就听到了这么精彩的对话。 宋北北就是在直白地羞辱梨白，就是在瞧不起她，就是在欺负她。 但任谁听了，不说一句说得对？ 一个是靠真材实料，从科举这条路子出头的女状元。 一个是青楼出身，大字不识几个的妓子。 再说容貌，宋北北也不差她。 吊打她，羞辱她，那是随便动动手指就能办成的事。 沈昭从来没有瞧不起梨白，对她只有同情和内疚……但听到她那么挑衅宋北北，而宋北北又毫不客气地回怼，唇边还是忍不住露出笑意。 见她还是这样牙尖嘴利，并没有一蹶不振，自己就放心了。 第607章 其实放不下 宋北北虽然很不满梨白的态度，但还是将自己想的办法告诉了她。 说完了，宋北北道：“明日是你的主场，你自己考虑清楚要不要按照我说的办。你若是真的给大雍丢人了，就算有沈昭护着你，你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梨白脸色沉了沉：“知道了。” 她见宋北北没别的说了，便站起身走向门口，一把拉开了门。 梨白这才发现沈昭也在，惊喜道：“沈督主，你是因为担心我，所以特意跟过来了吗？” 宋北北闻言也下意识地抬头看去，但很快又移开了视线。 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地笑意，不客气地对沈昭道：“怎么？我这么叫你不相信？还刻意跟过来，是怕我欺负你的心头肉吗？” 沈昭以为她此时眼睛真的看不见，关心的目光也不想再隐藏，肆无忌惮地落到她的脸上。 宋北北的心难以抑制地狂跳起来，她心里忽然起了一丝希望。 难道沈昭还是在乎自己的？他说什么要娶梨白，只是骗她的或者是被迫的？ 可最终，沈昭却还是没对宋北北说什么，只对梨白道：“嗯，走吧。” 宋北北对他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熄灭了。 他真的变心了。 他真的被他的青梅竹马白月光给拐走了。 梨白欢欢喜喜地跟上沈昭的脚步，二人离开宋府。 出了府，梨白打量着沈昭的脸色，小心翼翼试探：“我见宋大人好像是真的放下了。看起来并没有很难过，而且也很理智地思考朝廷的事了，想必她已经走出来了。” 沈昭微垂的眼眸看不出他的心思，他沉沉开口：“那样最好。” 梨白有些失落，还以为沈昭会生气呢。 …… 丽芝走进房间，想询问宋北北要不要吃点东西。 结果看见宋北北缩在床角，抱着自己的双腿，肩膀一抽一抽地，正在哭泣。 丽芝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就知道，她这么冷静，这么不在意，都是装出来的。 丽芝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片刻后，她端了一盆热水进来，沾湿了手巾，递到宋北北面前，轻声道：“主子，洗把脸吧。一切都会过去的。” 宋北北依然没有抬起头：“过不去，根本就过不去……” 丽芝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好将湿毛巾放到一旁，静静地陪在宋北北身边。 之前皇上刚派她来伺候宋北北的时候，与她说过宋北北的真实情况。 他说，宋北北虽然是个十四岁的小女孩儿，但是心思成熟缜密。 他让丽芝在她身边，不要露出半分破绽。 但真的接触了才知道，宋北北的缜密都体现在朝政之事上。 对男女之事，她真的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儿。 丽芝看她哭成这样，忍不住心疼，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宋北北忽然昂起脑袋，泪眼汪汪地看着她：“丽芝，我可以信任你吗？现在我身边只有你了。” 丽芝愣了愣，片刻后，她似是而非地道：“奴婢是皇上的人，很多事要听皇上的吩咐。” 宋北北明白了，苦笑道：“谢谢你的坦白。” 坦白也好。 总比口口声声跟她表忠心，然后背地里算计她的好。 坦白至少让宋北北知道，她对自己是没有恶意的，就算有时候要做什么事算计她，那也是别人的意思。 而且，丽芝贴身照顾她，一定能看出她的眼睛到底是真瞎还是假瞎，但她并没有去皇上面前多嘴。 这就够了。 宋北北吸了吸鼻子，止住了哭腔，看了一眼床边的水盆：“丽芝，我想洗把脸。” 丽芝立马端起盆道：“水凉了，我去给主子换盆温的吧。” “不用了，这个就行。” “好。”丽芝拧干了手巾，递给宋北北。 宋北北将脸深深地埋在黑暗中。 …… 次日，宫中宴会。 宋北北到了之后，便到角落中坐下。 她算是能出席宴会的人里官职最小的一个，本就应该缩在角落里，不被人注意。 不多会儿，她看见沈正则来了，还带着沈默。 倒也是，沈正则与沈昭断绝了父子关系，将来这世袭国公之位，自然也就由沈默继承了，所以现在理应带他出来见见世面。 宋北北不由嘲讽地勾了勾嘴角。 沈昭当初为了她和沈正则决裂，如今又爱上了别人，不知道沈正则知道后作何感想？ 很快皇上也到了，晚宴开始。 一番敬酒之后，面带白纱的梨白，拿着一把宝剑，施施然上前。 “皇上，民女特意准备了剑舞，献给皇上和燎国使臣。” 殷照林淡笑抬手：“好！白姑娘有心了。” 话音一落，琴声起，梨白边舞边吟唱： “倚剑登高台，悠悠送春目。苍榛蔽层丘，琼草隐深谷。凤鸟鸣西海，欲集无珍木。鸒斯得所居，蒿下盈万族。晋风日已颓，穷途方恸哭。” 诗意翩然，剑舞惊鸿，在席的看客们一个个都看傻了。 尤其是燎国使臣，他们专研大雍诗词许久，一般的诗词他们都看不上眼了，此刻也不得不被这首诗折服。 宋北北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唇角浮现淡淡的笑意。 梨白还算懂事，按照她的话做了。 接下来，她就会说自己身子不适，提前告退。 她做为“天下第一美人儿”，有这个资本，反正今天主动出来表演个剑舞，已经算是给他们脸了。 都是宋北北熟悉的剧情，她也懒得在这里待下去了，起身走了出去，丽芝见状，也赶紧跟上。 …… 主仆二人在外面漫无目的地走了会儿，经过梅园的时候，忽然看见有人在打架。 仔细一看，原来是赫毐和沈昭。 赫毐也不知道是不是瞧见宋北北过来了，一边打还一边解释：“我当初不跟你争妹妹，你居然不好好珍惜她？居然跟那些普通的苍蝇一样，去追逐什么天下第一美人儿？” 丽芝闻言，笑着看向宋北北：“赫公子倒是很关心主子。” “呵，狗咬狗罢了。”宋北北根本就不想再见到沈昭，冷冷地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 赫毐听到了宋北北那句嘲讽的话，立马不跟沈昭打了。 他朝着宋北北走过去，挡在宋北北身前：“哎妹妹，沈昭对不起你，我又没做过对不起的事，你干嘛连我一起骂？” 沈昭在一旁，垂手而立。 赫毐最烦的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知道他和宋北北出问题了，就非要拿到明面上来说。 他现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第608章 终于有大哥的消息了 赫毐见宋北北不理她，继续嚷嚷：“北北，你今天必须得给我个解释！抛弃你的人是沈昭，你骂我干嘛？” 宋北北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连坐。” 恨屋及乌！ 她讨厌沈昭，所以一切和沈昭相关的都讨厌！ 赫毐无奈地单手叉腰，好笑又好气地看着宋北北。 以前没觉得小妹妹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啊。 都怪沈昭，估计是彻底把小妹妹伤着了，导致小妹妹性情大变了。 宋北北转身扶着丽芝：“丽芝，我们走。” “是。”丽芝立马带着她往大殿中去。 赫毐本还想追上，忽然瞧见，不远处有个少年正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 他仔细一看，认出那少年来了，那不是沈默吗？ 赫毐又跟上宋北北，一把搂住她的肩膀，示意她也往旁边看去。 “连坐你应该连那个小子，那是沈昭的亲弟弟，我和沈昭就是师兄弟而已，我们随时能反目成仇的。” 宋北北拿开他的胳膊，直接没理他，加快脚步走了。 赫毐抓抓脑袋，不满地自言自语：“看来我还是没办法乘人之危？不是吧，难道小妹妹和师弟闹翻了也轮不上我吗？”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沈昭，不由笑了。 沈昭现在站在那儿，简直像个可怜巴巴的弃狗。 他认识沈昭十多年了，还是第一次看这平时狂妄无度的小东西这么手足无措。 他好想再多看会儿笑话，但是想到自己今日是来宫里当值的，他还得回去陪酒，便只好提前走了。 等梅园就剩下沈昭之后，沈默慢慢地走到了沈昭身边，望着他小心翼翼地开口：“哥哥，你是不是和宋大人吵架了呀？” 沈昭回过神来，对沈默笑了笑：“没有。” 沈默满脸不解：“她为什么要骂你是小狗呀？” “……这不是骂人的话，她说话就这个习惯。”沈昭不想叫弟弟担心，催促道，“你快回殿中去吧，外面风大。” 沈默有些不舍。 自从哥哥和父亲决裂之后，他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哥哥。 不知道哥哥有没有注意到自己长高了？ 哥哥的长相倒是没什么变化，还是之前一样好看，就是看起来没有以前开心了，也没有以前那种昂扬的狂妄，他很担心哥哥。 沈默还是走了，三步一回头地看哥哥。 他知道，哥哥和小嫂子之间肯定是出问题了，否则他不会这么颓丧。 他得做些什么，让他们俩和好。 不惜一切代价。 …… 今晚的晚宴结束，殷照林已有些微醺，回了寝殿便打算休息。 万公公忽然进来道：“皇上，淑妃娘娘求见。” 殷照林有些不耐烦：“不见。” “是……”万公公犹豫了一下，接着道，“皇上，赵选侍今日也来问话，说上次答应了皇上的事没有办成，想要来向皇上请罪。” 上次的事？ 殷照林想起来了。 他刻意给了赵知月一包药，让她拿去害宋北北。 她说她没办成，其实她办成了。 因为自己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沈昭意识到自己留在宋北北身边会连累到她，让沈昭离开宋北北。 这姑娘还是宋北北的表姐，对她好点也无不可。 殷照林吩咐道：“你替朕传个口谕，册封赵知月为丽妃。” 万公公惊讶极了：“皇上，宫里的规矩，一般都是侍寝之后，才会册封的。赵选侍如今入宫年份不多，也没有侍寝过，直接封妃会不会叫后宫中人觉得不公？” 殷照林淡淡反问：“怎么，朕要做什么，还要考虑别人开不开心？” 万公公一愣，后背一股凉意，连忙道：“当然不是！奴明白了，奴这就去宣旨去。” 他退出了寝殿，到外头，才敢擦擦额间的冷汗。 到底怎么回事？ 皇上以前分明就是个心思柔软的人，对后宫众人虽谈不上多宠爱，但也会尽力怜惜她们，不让她们觉得在受委屈。 现在这命令一出，赵知月直接和淑妃平起平坐，淑妃可是从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就跟着她的，叫她心里怎么想？ 哎，天威难测，皇上的心思也是越来越搞不懂了。 …… 那场晚宴上，“白玖儿”出尽了风头。 如今许多番邦势力都争相向大雍献礼，为求娶白玖儿，但是朝廷都没有答应。 丽芝将这些外头的传言告诉宋北北。 说完之后，又嘲讽地道：“白玖儿出风头的那首剑舞，还是主子教她的呢，结果名声都被她抢走了。太可惜了，要不是主子要一直扮男装，这天下第一美人儿的称号就是主子的了。” 宋北北笑了笑：“这有什么好争的，又不是什么好事。我可不愿意行走在风口浪尖。” “倒也是。”丽芝现在是越来越佩服宋北北了，没想到她小小年纪，想事情这么透彻。 此时忽然有人进来禀告道：“宋大人，谍探局探卫求见。” 宋北北忽然想到，先前与沈昭决裂之后，还没有告诉他们一声，他们都习惯了有什么事过来禀告她。 正好这次和他们说清楚吧。 “把他带进来吧。” 不多会儿，一个探卫便走了进来。 宋北北直接开口道：“其实你们以后不用来找我了，我已经将谍探局总领司之权交还给沈督主了。” 那探卫愣了一下，犹豫会儿，还是说了：“宋大人先前一直在追查宋大公子的下落，如今终于有消息了，所以便想告知宋大人一声。” 宋北北眼睛一亮：“终于有我大哥的消息了？他还好吗？” “具体好不好属下也不知道，只知道他前不久在北疆一个叫做香菱县的地方出现过。” 宋北北点头：“好，谢谢你。” 那探卫没有别的事要说了，便先离开了。 宋北北阴沉了好几天的心情终于好了一些。 虽然还没有彻底和大哥联系上，但知道他的下落，知道他安然无恙就已经足够欣慰了。 她想现在就去北疆，去亲自找大哥！ 京城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她留念的，若还说有什么放不下的，就是表姐了。 离开之前，她想把表姐也带走，带到北疆去，说不定还有机会让表姐和她爹娘团聚。 第609章 我想为你做点什么 隔日，宋北北就听到了赵知月被封为丽妃的消息。 她心里紧张极了，害怕表姐已经遭到了毒手，赶紧想办法去宫里见了赵知月。 被封妃的赵知月已经从储毓宫里搬出来住了，一个人独享一间偌大的宫殿，还有诸多宫人伺候。 先前那些排挤她的妃嫔们也一一过来送礼祝贺，她那里热闹了好几天才恢复平静。 这时候宋北北过来了，赵知月连忙叫王妈将她带了进来。 姐妹俩独处后，都立即卸下了在外面的伪装。 赵知月开心地道：“北北，我终于被封妃了，看来皇上还是挺喜欢我的！我打算再等等，就去和皇上求情，请他开恩放回我爹娘了。” 宋北北却完全没有任何开心，眼底皆是紧张：“表姐，皇上碰过你吗？” 赵知月愣了愣，红着脸嗔了她一眼：“北北，你果然是装男人装久了，跟男人学了一股子的肮脏想法！下次可不许说了！” “……”宋北北无奈，“表姐，你就告诉我吧。” 赵知月这才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羞涩和失落：“没有……我还没有侍寝过。” 宋北北松了口气：“没有就好。” 伏诚坏虽然坏，但还有一点良知，就是不会碰年纪小的女孩儿。 表姐才十六岁，在大雍虽然已经可以成婚了，但对一个穿越过来的人来说，还是小姑娘。 那个魔鬼暂时还没有伤害到表姐，但以后就不一定了，得赶紧带她离开。 她故意骗赵知月：“表姐，我听谍探局的人说，已经在北疆发现你父母的消息了，你跟我一起去北疆吧，和你父母一起生活，好不好？” 听到这个消息，赵知月并没有像宋北北想象中立马高兴起来。 “真的吗？” 宋北北点头：“当然是真的！” 赵知月苦涩一笑：“就算是真的，我跟你一起偷偷跑去北疆，以后我们一家人都得亡命天涯，我还不如留在宫里。如今皇上宠爱我，说不定我就回爹娘之后，他们还能恢复个一官半职的。” 宋北北皱了皱眉头，长叹一声：“表姐，你别天真了！宫里这么多女人，你哪方便占优势了？你留下来小心小命都没了！你跟我离开京城吧！” “北北，我知道。”赵知月含笑打断了她的话，“这么多年，不能只有你帮我，我却什么都不做。我也想为你做些事。” “表姐……” 赵知月握住她的手，对她摇了摇头：“你放心，我不会像以前那么笨了，我有分寸。” …… 门外，一个一直在扫地的宫女，忽然拿起装了一些枯叶的竹篓子，对身边的人道：“我出去把这些枯叶给倒了。” 旁人没有怀疑什么，点点头：“你去吧，我来扫就行。” 那宫女拿着竹篓子离开，绕着御花园走了一圈，然后拐进了假山深处。 此处已有一个老嬷嬷在等她了。 那宫女开口道：“宋大人今天过来，说是想偷偷带丽妃娘娘出宫。” 老嬷嬷不解：“如今丽妃娘娘真是得意之时，对宋大人这位表弟的仕途也会有帮助，为什么非要带她出宫？你没听说吧？” 宫女道：“她们俩声音太小了，很多话我没听清楚，但要带她出宫那句话她们俩说了好几遍，我确定没听错。” 老嬷嬷眼珠一转：“莫非，这对表姐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jian情？” 宫女也是暧昧一笑：“我看有！宋大人一过去，就拉着丽妃娘娘的手说话！宋大人地目光一直定在丽妃娘娘脸上，都没离开过！谁家表姐弟这样？肯定有什么！” 老嬷嬷拿出一两银子塞进宫女手中：“好，我知道了，你继续替我盯着，我们淑妃娘娘不会亏待你的！” 宫女笑嘻嘻地接过银子：“好嘞，放心吧。” 二人说完话，先后离开此处。 …… 老嬷嬷直接回去见了淑妃，将得到的消息告诉淑妃。 本来淑妃觉得，皇后病故，敬妃被打入冷宫，后宫就自己一个妃子，还是陪伴皇上多年的老人，这皇后之位怎么都是她的。 没想到突然杀出个赵知月来！ 这人位置一下子和自己平起平坐就算了，她还比自己年轻貌美，而且她背后还有宋家支持！ 淑妃一下子就感觉到了危机，立马买通了淑妃宫里的宫女替她盯着，为的就是找机会陷害淑妃。 如今，机会这就不来了？ 没想到一向有龙阳传闻的宋大人，居然和自己的表姐有一腿！ 若是被皇上知道，自己的新欢是个这么放浪的人，不知道作何感想？ 淑妃眼神微冷，吩咐道：“你们去守着，等宋北风从丽妃那儿离开，就立马带到本宫这儿来。” “是。” …… 宋北北怎么劝表姐，表姐都铁了心思地要继续留在宫里，不愿意跟她走。 可把宋北北给愁坏了，到底该怎么让她出宫呢…… 宋北北一边想着，一边跟着丽芝往宫外去。 这时一个老嬷嬷忽然拦住了她的去路。 “宋大人，淑妃娘娘有请。” 宋北北微微眯了眯眸子，稍微想想便明白了。 淑妃找她肯定是要说赵知月的事，但是是拉拢还是挑拨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她现在脑袋乱的很，去见一见也好。 于是便跟着去了。 到了淑妃殿外，那老嬷嬷拦下丽芝道：“淑妃娘娘只要见宋大人一个人。” 宋北北便松开了丽芝的手，笑了笑：“无妨，我一个人进去吧。” 丽芝只好应了，又对那嬷嬷道：“我家主子眼睛看不见，还劳烦嬷嬷多关照关照。” “放心，不会叫宋大人磕着碰着的。” 刚进入殿中，宋北北耳边就传来淑妃由远及近的声音。 “哎呦，宋大人多清俊的少年啊，可这双眼睛……哎，可惜了。” 宋北北直接道：“不知道淑妃娘娘找我有什么事？” 淑妃见她爽快，也直奔主题：“宋大人，你到底是不是龙阳好？” 宋北北似是而非地道：“需要我是我就是呗。” 淑妃抬起手半掩面，含笑打听：“宋大人，听说你与你表姐关系很好，你对你表姐是不是……” 宋北北笑了笑：“淑妃娘娘到底想说什么？” 既然如此，淑妃也不客套了：“本宫知道你想带你表姐出宫，本宫可以帮你。” 第610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帮她？ 淑妃做的事，宋北北之前在谍探局的时候也了解过。 这绝不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女人，她睚眦必报，比那位被打入冷宫的敬妃手段可高明的多。 宋北北不动声色，淡淡一笑：“不知道淑妃娘娘有什么好办法？” “本宫有一个熟悉的侍卫，他是本宫娘家的人。明日有一些宫人可以出宫与家人短聚一天，到时候你可以让你表姐扮作宫女出宫，本宫会提前和侍卫说明，让他放你表姐出去。” 宋北北沉默不语。 让表姐离宫，确实是她如今最想做的事。 可是……真的能和淑妃合作吗？ 淑妃淡淡一笑：“宋大人，我知道你怀疑本宫，本宫也不说什么虚伪的话，本宫要帮你表姐离宫，纯粹就是为了自己，她的年轻貌美叫本宫心里难受，所以本宫不想看见她。” 淑妃打量着宋北北的脸色，见她有些迟疑，又道：“宋大人要是不同意也没什么，本宫还会想别的方法……这女人之间争风吃醋的事，会有什么结局，可就说不定了。” 这话，就是明明白白地威胁了。 宋北北明白她的意思……让她带赵知月走，还是给她面子了。 要是她不同意，她肯定就会要使出更令人难以设防的手段。 看吧，她早就跟表姐说了，后宫多复杂，人心多难测啊，各个都是竞争对手，各个都想置对方于死地。 倒不如……趁此机会让表姐涨涨记性。 否则她总在别人的保护之下，总是那么天真。 宋北北淡淡一笑，应承下来：“好，那就多谢淑妃娘娘成全了。” 淑妃笑了：“你同意就好，有利你我的事，不必客气。来人，送客。” 宋北北便被那老嬷嬷带了出去。 待人走后，老嬷嬷又回来问淑妃：“娘娘，您可是真的要帮丽妃娘娘和宋大人逃走？” 淑妃冷笑：“呵，在皇上的眼皮底下怎么可能跑的出去？到时候本宫就会引皇上过去抓个正着！后妃和朝臣私奔，这么丢脸的大事，皇上只有一种方法处置赵知月，那就是直接杀了她！” 淑妃一直都明白，后宫里威胁不到自己的，只有死人。 …… 宋北北回去之后，就配合着淑妃去安排了。 她派人送了一封信，和一包衣服进宫。 当晚，赵知月宫里的宫女又过去找那老嬷嬷通消息。 “今晚宋大人又派人过来找丽妃娘娘了，她给丽妃娘娘了一个大棉袄过来，听说到时候会把丽妃娘娘扮成个大胖子，以此来避开盘查。” 老嬷嬷得到消息，赶紧回去告诉淑妃。 淑妃听后，嘲讽一笑：“这宋北风心思倒是缜密，还知道伪装一下体型。” 老嬷嬷笑眯眯地道：“那又如何？再缜密也缜密不过娘娘啊，她还不是在娘娘的算计之中？” 淑妃淡笑：“明日，就是那表姐弟俩的死期！” …… 次日，皇上下了朝之后，淑妃派人去通知赵知月，一个时辰后宫门口见。 很快传话的人就回来了，对淑妃道：“娘娘，丽妃娘娘已经同意了。” 淑妃唇角轻扬，对付这种十几岁的小姑娘，一点难度都没有，还真是赢得没什么意思呢。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在一个时辰之后，带皇上过去，抓丽妃和别人私奔。 “皇上现在在哪儿？” “在御书房。” “好，你去把本宫熬好的桂花羹拿过来，本宫这就去见皇上。” 不多会儿，淑妃拎着桂花羹去了御书房。 …… 御书房里，殷照林听万公公说淑妃来了，放下手上的朱笔，微微皱了皱眉头：“她来做什么？” 言语之中，皆是不耐烦，万公公听的太明白了。 也不知道皇上现在是怎么了，先前虽然也不好女色，但宫中后妃还是按时按点的会让她们侍寝的。 现在不仅仅是不好女色，是见了女色就烦了。 万公公心里都担心，皇上是不是得了什么隐疾了…… 不过这些话他没有资格说，他此时只好赔着笑道：“淑妃娘娘亲手熬了皇上最爱的桂花银耳羹过来。” 殷照林又低下头，继续看向手上的奏折，随口回道：“让她把东西放下，朕待会儿会吃，没别的事就走吧。” “是……” 万公公出去回话。 “淑妃娘娘，皇上实在是忙于政务，没时间见娘娘，您这桂花银耳羹给奴就成，奴拿去给皇上。” 淑妃有些失落，皇上这段时间对她的疏远，她都感觉到了。 她以前还不知道为什么，但这一次皇上如此不顾规矩地册封赵知月，她明白了。 皇上一定是喜欢上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嫌弃她年老色衰了。 所以，无论如何，她这次都要扳倒赵知月。 她将东西递到万公公手上：“公公，求您一定为本宫传句话，本宫今天务必要见到皇上，因为本宫有意见重要的事要告诉皇上，是关于丽妃娘娘和她表弟宋大人的。” 万公公愣了愣：“真的？他们俩有什么事？” “自然是真的！”淑妃看了看周围，见没人注意她，便小声对万公公道，“丽妃娘娘和宋大人有私情，他们俩企图私奔！这事要是传出去，皇上的脸往哪儿放？” 万公公可是知道宋北北真实身份的。 两个小姑娘，有个屁的私情啊？ 不过……带着赵知月逃走，倒真的是宋北北能做出来的事。 所以万公公也不好直接决绝，他想了想，好心提醒道：“淑妃娘娘，奴多嘴提醒一句，皇上对宋大人很是赏识，您若是冤枉了宋大人，小心……” 淑妃已经孤注一掷了：“多谢万公公关心，本宫要与皇上说的话都是真的，皇上再不过去，她们俩就逃走了！” 万公公只好道：“既然如此，奴这就去禀告皇上。” 不多会儿，殷照林就走了出来。 淑妃藏住脸上的欣喜，装作一副关切的模样：“皇上，您快跟臣妾过去吧，否则丽妃娘娘就和宋大人做出无可挽回的丑事了！” 殷照林不动声色地道：“你带路。” 淑妃立马带着他往和宋北北赵知月约好的宫门去。 第611章 动物世界之狗咬狗 宫门口。 一个背脊佝偻，身材肥胖的宫女走了过来。 她整张脸包裹的严严实实，就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在头巾的阴影之下，叫人看不清眼里的神情。 她走到一个侍卫面前，悄悄拿出一块玉牌子，给他看了一眼。 “原来是丽妃娘娘。”那侍卫眼神闪过一丝阴毒，语气却十分恭敬，“丽妃娘娘稍微等会儿，虽然淑妃娘娘已经和我打过招呼了，我还是得检查一番，否则不好向别人交代。” 女子依然是一言不发，点了点头。 侍卫便打开她的包裹，装模作样地检查了一番。 他现在检查的目的，单纯就是为了拖延时间。 拖延到皇上过来，亲自抓住这个要与别的男人私奔的后妃。 终于，侍卫看见皇上和淑妃走了过来。 他忽然一把抓住面前的女人，朗声道：“丽妃娘娘，属下真的不能放你出去！若是叫京城百姓知道你一个后妃居然和朝臣私奔，事情万一闹大，皇上的脸面往哪儿放？！” 女人被吓了一跳，连忙在侍卫手中挣扎，试图逃走。 殷照林听到侍卫口中的话，眼神微暗：“丽妃当真这么大胆？” 淑妃眼底的嘲笑一闪而过，故作大度地对身边的男人道：“皇上且不要生气，保重龙体。丽妃妹妹估计就是因为年纪小，受人蛊惑，求皇上开恩饶她一命。” 殷照林看了她一眼，瞬间就全明白了。 要是她真的这么好心，还会特意带他过来？ 他唇边扬起轻笑，若有所指地问道：“淑妃，你说欺骗朕的人，该如何处置？” 淑妃差点脱口而出说让她去死了。 但是一想，自己可是要冲击皇后之位的，现在表现出自己这么恶毒，那不是堵死自己的路？ 毕竟当皇后的，首要一条就是有容人之量。 她忽然跪了下来：“皇上，虽然按道理说秽乱后宫理应处死，但看在丽妃妹妹年纪还小的份上，求您饶她一命吧，不如将她打入冷宫，永世不得出来，以小惩大诫。” 殷照林不置可否，再次看向那边被侍卫控制住的佝偻女人。 佝偻女人不停地冲他摇头，却始终一言不发。 殷照林忽然问道：“朕从一过来，就一直听你们说这人是丽妃，但丽妃为何一句都不辩解？” 那女人这才从侍卫手中挣扎开，“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撤下自己的面纱。 众人这才发现，这压根就不是赵知月，居然是王妈！ 淑妃脑袋里嗡的一声……怎么回事？！ 殷照林微微蹙眉，也是不解：“这到底怎么回事？” 王妈指了指自己那黑漆漆的嘴巴，示意众人她没有舌头，是不会说话的。 接着又指向淑妃，然后不停地朝着殷照林磕头。 一旁的万公公解释道：“皇上，这人是丽妃娘家的老仆，天生残疾，不会说话，不如奴才去问一问丽妃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殷照林眼神微动，忽然笑了笑：“不必，朕亲自去问。” 说罢，转身便往赵知月宫中去。 淑妃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她也赶紧站起来，狠狠地瞪了那侍卫一眼。 人过来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检查清楚！ 如今不知道丽妃到底怎么说，但自己绝对摊上大麻烦了！ 唯有一件事还可以救救她……就是皇上过去的时候，正好发现赵知月和宋北风这表姐弟俩在不轨！ 淑妃一路都在祈祷，祈祷皇上过去的时候，能把那两个人抓奸在床。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听见了她的心声，一群人赶到赵知月处的时候，那对表姐弟竟然真的在一起，赵知月还正在为宋北北的眼睛上药！ 两个人靠得十分近！ 虽然这不算捉奸在床，但稍微煽动煽动，估计也够叫皇上生气了！ 淑妃立马先发制人，冲过去道：“丽妃！你们在干什么？枉费皇上如此疼爱你，你竟然背着皇上和你表弟做出这等事！” 赵知月看着她狗急跳墙的模样，可笑极了。 她立马松开手，十分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似乎被吓到了，后退了两步，紧张道：“我……我没有啊……” “你还说你没有！这么晚了，你宫里竟然还有外男！这像话吗！” 赵知月看了一眼殷照林，又飞快地移开眼睛：“淑妃娘娘说什么呢？我表弟眼疾复发，身边又没有人照顾，我才特意请求皇上让表弟入宫两日的。皇上也知道。而且我与表弟自幼相识，二人关系如同亲姐弟，怎么可能会做出什么乌糟事来？” 淑妃脸色刷白……什么？皇上竟然知道？ 那他刚才还配合地顺从自己去宫门口…… 淑妃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他面不改色，眼神含笑，似乎在看戏。 淑妃不敢细想下去。 她现在脑子一团浆糊，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把矛头指向赵知月！ 她忽然指着赵知月道：“你让你的老仆人扮作你的样子出宫，就是为了算计我！” 赵知月不解道：“扮作我的样子？淑妃娘娘，我和我的老仆样貌上简直天差地别啊，稍微长眼睛的人也不会把她当做我啊。” 她年轻，脸庞稚嫩，装傻充愣一点儿都不违和。 这一招宋北北之前就总是用，她也学会了。 “你要逃走，自然会改变一下容貌了！”淑妃猛地跪了下来，朝着殷照林道，“皇上，您一定要相信臣妾，臣妾真的是听说丽妃与宋大人密谋私奔，才会告诉皇上的！”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宋北北忽然开口了：“哦？是吗？淑妃娘娘是听谁说的？” 淑妃立马指向自己收买的那个宫女：“就是她！” 那宫女本来就怕得不行，现在祸水引到自己身上了，立马跪了下来不停磕头：“皇上饶命，都……都是淑妃让奴婢这么做的！” 宋北北在一旁偷笑。 可惜了，自己为了装瞎装的像一点，让表姐给自己蒙上了黑布条，所以看不见外面什么情况，只是听。 否则，她就可以看见动物世界之狗咬狗了。 同样，宋北北也看不见殷照林的眼神，不知道殷照林此时正……满眼宠溺地看着她。 第612章 一定会让我当皇后的 “淑妃娘娘，分明就是你一直给奴婢好处让奴婢为你偷听丽妃娘娘身边的事，当你听到宋大人想让丽妃娘娘出宫后，你便主动说要帮她们，实则就是想让皇上误会她们二人私奔！” 宫女和淑妃撕扯间，将淑妃主动设计让赵知月和宋北北私奔的事都说了。 宋北北明明就是将计就计，反过来让淑妃入套，此时却还故作惊讶地道：“天呐，没想到淑妃竟然是这样的心思，太可怕了。” 淑妃目眦欲裂地看着她：“宋大人，虽然这件事里我是有不对的地方，但你明明就应承过我！你说过你也想带你表姐出宫的！” “我说带我表姐出宫，也是因为我眼疾复发，想要个亲人在我身边照顾我而已。” 宋北北有些后怕，“幸好我表姐守规矩，不愿意出宫，反倒将我接来宫里了，否则我表姐现在说不定连命都没了。” 宋北北说完，拉过赵知月的手，害怕地道：“表姐，人心难测，好可怕呀，你以后可万万不要随便相信别人了。” 赵知月也楚楚可怜地道：“是啊，表弟，幸亏这一步我们没有行差踏错，不然我们俩都完蛋了。” 淑妃咬牙切齿：“你们这对贱人……” 可是如今有人证指证她，那对小姐弟又如此会扮猪吃虎，她根本就没有反驳的可能。 都怪自己，看赵知月和宋北风这对表表弟年纪小就轻敌！ 殷照林看戏看够了，吩咐道：“淑妃，你自己说过，若是有人欺骗朕，就打入冷宫永世不得出来。既然如此，你就去冷宫待着吧。” “皇上……皇上……求皇上看在你我多年的情分上开恩啊！” 淑妃还未说完话，就被人拖走了。 她其实还有很多求饶的话可以说的，她想提自己刚刚嫁给皇上的时候，是怎么动用全家的势力帮助皇上稳定皇位的。 但是她却被皇上看着宋北北的眼神，惊的说不出话来。 此时这个房间里，有数个明艳动人的女子，她虽年纪大些，但自认也算国色天香。赵知月也楚楚动人，那些个宫女，也各个都肤白貌美。 可是皇上却谁也没有看，他的目光就紧紧锁在宋北北身上！ 那眼底的光彩，是淑妃这辈子都没有见过的。 她因为太震惊了，直到被拖走，也没来得及说出求饶的话。 …… 殷照林又看向那宫女：“出卖主子，杖毙。还有宫门口那个侍卫，受后妃摆布欺骗朕，明日处斩。” 听到这命令，赵知月握着宋北北的那只手不由微微发抖。 赵知月第一次意识到，宫里的一切真的不是闹着玩的。 以前王妈做错了什么事，姨夫姨母都没有赶尽杀绝，只是罚钱或者打一顿，以小惩大诫。 而这里的宫女侍卫，只是走错一步，而且还没有真的伤害到她，竟然就要丢掉性命…… 宋北北察觉到了，紧了紧赵知月的手，无声地安慰她。 以前在那么严厉的法治之下，伏诚都能杀人不眨眼。 如今他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他自然更是想杀人就杀人了。 一定要尽快带着表姐一起逃走，和家人团聚之后，再想办法对付他。 殷照林深深地看了宋北北一眼，考虑到小姐妹俩难得有机会在一起，便先行离开了，留他们说话。 待人离开后，赵知月长松了口气。 “北北，幸亏你告诉了我淑妃的盘算，不然今天被打入冷宫一辈子的就是我了。哎，想想也好令人唏嘘，淑妃从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就跟着他了，没想到如今却……” 宋北北笑了笑：“是啊，淑妃她虽然是咎由自取，也可见宫里的人是真的无情。这次若是我真的中了淑妃娘娘的计策，你和我就都得死了。所以表姐，你跟我离开这里吧，好不好？” 赵知月一阵沉默。 宋北北这辈子做人处事的准则之一，就是绝对不算计自己的亲人。 她所有的亲人，都是老天爷看在她上辈子可怜的份上施舍给她的，她一定要珍惜她们，所以怎么可能会让赵知月危险？ 她是想叫赵知月跟自己离开宫里，但也知道轻重缓急。 这次和她合作斗跨了淑妃，就是要赵知月明白，宫里处处都是坑。 宋北北继续劝道：“你这性格根本就不适合呆在深宫里，跟我走吧。” 这一次赵知月终于不像之前那么坚决了：“我……我再想想吧。” 宋北北点头：“好。不急这一天两天。” 要谈离开，她也有很多事要提前安排。 …… 淑妃当晚就被送到了冷宫。 因为殷照林原本后妃就不多，先前先帝打入冷宫的妃子们，也都在先帝离开的时候都放到皇陵去了，此时冷宫里就淑妃和敬妃。 敬妃听说淑妃来了，立马去看她笑话：“哟，老朋友，你也来了呀？” 淑妃看着敬妃这身粗布麻衣，还有她因为缺乏养护而飞速便粗糙的皮肤，立马就想到了自己的以后。 估计，她也很快要变成这个样子了。 淑妃心里难受极了。 敬妃却还笑吟吟地道：“淑妃啊，当初我进来的时候，你不是好怕人克扣过我的吃食吗？哈哈，现在你也这样了，你高兴不？” 淑妃紧握双手，心里的气蹭蹭往上蹿，但长久以来养尊处优培养出来的性格，导致她还是没能直接动手上去给敬妃一巴掌。 敬妃还在继续刺激她：“这就叫善恶自有报，人贱有天收！” 淑妃咬咬牙，恶狠狠地看着她：“你说这么多有什么用？你不一样也在冷宫里？五十步笑百步！” 敬妃指尖玩弄着自己的头发，目光含笑：“我跟你可不一样，皇上将我打入冷宫，就是为了保护我，皇上迟早有一天回来接我出去的。” 淑妃忽然想到，自己被拖走的时候，殷照林看着宋北北的眼神。 淑妃觉得好讽刺，真是太好笑了。 “指不定，皇上也是龙阳好！我们后宫里所有的女人，都是他的遮羞布而已！你进了这冷宫，就别打算出去了！” “你就嫉妒吧！”敬妃微微昂头，遥望天边朗月，“有朝一日，皇上一定回来接我回去做皇后的。” 第613章 宇宙第一cp粉 宋北北在宫里只住了两天就回去了。 她本想多陪表姐两日，再多劝劝她跟自己离宫的，可是殷照林总是到赵知月那儿去，借机跟自己说一些有的没的。 宋北北怕得很，不知道这人到底是什么心思。 他是也不确定她是宋北北，所以想试探什么，还是已经知道她是穿来的，想办法再一次杀了她？ 她不敢细猜。 现在一切都没点破，她就只能装傻充愣。 宋北北和丽芝回了宋府后，丽芝便去为她做饭去了。 此时下人过来禀告：“大人，国公府派人来请二公子，说是沈二少意外受伤了，想让二公子去为他止血。” 宋北北想到沈默流血不止的可怕病症，紧张道：“怎么这时候出事了？我二哥和公主这几日去膏山祭拜了。” 下人也是无奈：“是啊，奴已经告知他们了，不知道这个时候去膏山找二公子还来不来得及。” 肯定来不及了！ 要是伤口大一些，说不定这个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什么时候来找二哥的？” “就刚才，他们前脚刚走，大人后脚就回来了。” 那就是还没多久，现在应该没出多少血。 当初宋北北让余令离开的时候，曾经答应过沈昭，要好好照顾他弟弟的，现在他受伤了，得想办法救他！ 宋北北忽然想到，余令离开的时候，又给了她一些新药，其中就是强力止血的药物。 她赶紧翻找到那些药，来不及带上丽芝了，一个人匆忙赶去国公府。 …… 宋北北到了国公府，翻身下马，着急地对门口的家丁道：“你家二少爷呢？快带我去见他！晚了就来不及了！” “好，宋大人这边请。” 宋北北没注意到，那家丁眼神中闪过一丝古怪。 在宋北北一转身背对着他的时候，家丁忽然将沾了迷药的手帕捂到宋北北口鼻上。 宋北北尚未来得及挣扎，就失去了意识。 …… 宋北北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熟悉的床上。 好闻的松香味传入鼻子，宋北北认出来了，这是沈昭的床。 她想坐起来，这么一动才发现，自己的手脚竟然都被捆住了。 她愣了一下，还没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沈默走了进来。 宋北北看见他没什么大碍，松了口气，又问道：“沈默，你的伤没事吧？我这里有余令给我的止血药，你快放开我，我拿药给你。” 沈默抿着唇，笑得有些腼腆：“我没事，我根本就没受伤。而且余令给你的止血药，自然也给我了。” ……对哦！ 自己差点忘了，余令到底是沈昭的人，有什么好东西自然会先给沈默一份了。 自己真是瞎操心。 她动了动胳膊：“既然你没事就好，你快放开我，我要回家了。” 沈默摇头，语气生硬：“不要。” 宋北北看着沈默捉摸不透的深邃目光，忽然有些怕了。 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浮现了沈默当初将周宁推下楼的画面…… 这个小孩子没三观的！ 他心里只有他哥，一切阻碍到他哥的人他都会清除，他不觉得杀人不对的！ 宋北北拼命挣扎：“你想对我做什么？沈默，你冷静点！我跟你哥虽然闹翻了，但这是我们的事，你不会因为这个要杀我吧……” 沈默忍不住想笑，小嫂子太可爱了。 他杀谁也不会杀她啊。 哥哥现在只是和她分开，整个人身体里的火就熄了一大半。 要是她出了什么事，哥哥以后怎么活？ 他轻轻缓缓地开口：“你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是想帮你……和我哥哥啊。” 宋北北更觉得毛骨悚然了：“你要帮我什么？沈默……你千万别干傻事，我以前也算对你不错，我还请你吃过饭，你放了我好不好？” 沈默摇摇头，也不说什么了，转身走了出去，还将门从外面锁上了。 “沈默！沈默！” 宋北北无语至极。 自己这是造了哪门子的孽啊！ 明明都和沈昭分开了，现在沈昭真心爱的人是梨白！ 她干嘛要在这里为梨白挡这个兄控的伤害啊！ …… 沈默一直等到夜深，才派人去叫沈昭。 用的借口和骗宋北北过来的借口一样，都是他受伤了，血流不止。 沈昭一听说弟弟受伤了，也是不管不顾地就回来了。 不过他现在已经和沈家没什么关系了，他也不好光明正大地进国公府，是悄悄回来的。 此时天色又晚，沈默又故意让下人都离开了，所以也没人注意到他。 沈昭走进沈默的房间，看见弟弟躺在床上，他赶紧上前，想看看他情况如何了。 沈默忽然睁开了眼睛，坐起来，满脸惊喜地道：“哥哥，你真的回来看我了。” “……”沈昭看他精神好得很，完全不像流过血的样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上当了。 如果弟弟真的才出事了，他爹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管，国公府现在估计早就乱套了，怎么会这么安静。 他无奈道：“既然你没事，我就回谍探局了。” 说罢转身就要走。 沈默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哥哥，不要走，我好久都没有见到你了，很想你，你不想念我吗？” 沈昭见弟弟这样，也于心不忍。 可他要是留下来，又叫沈国公如何自处？ 沈昭揉揉沈默地脑袋，放柔了语气安慰：“阿默，以后我们可以在外面相见。如今我已与父亲断绝关系，若是被别人知道我此时又回来了，会叫朝中一些势力乱做文章。” “不会有人知道的，我已经让府上下人今晚都提前休息去了。” 沈默轻抿着微微泛白的双唇，一双小鹿般明亮又溜圆的眸子里布满了泪水。 沈昭不忍继续拒绝，只好道：“好吧，那我今晚就留下来。” 反正他了解父亲的习惯，知道父亲平时都是什么时候起床。 他明早在父亲起床之前离开就可以了。 “嗯！”沈默开心极了，眼底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太好了！ 让哥哥和嫂子和好计划的第一步成功了！ 接下来……就是强行叫他们煮熟饭了！ 第614章 没有我你俩怎么办 沈默好久没见沈昭了，缠着哥哥和他说了会儿话。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这将近一年时间来的成长。 也告诉沈昭，在他离开后，父亲表面上一切如常，实际总是一个人独自发呆哀叹。 朝廷里有人知道他们父子决裂，还企图拉拢他爹一起对付沈昭，但他爹从未答应过。 一向腼腆话少的他，难得说这么多。 沈昭听完这些话，心里很不是滋味，觉得有些对不起父亲和弟弟。 不过……若是重来一次，他还是依然会这么选。 他在这个位置上，的罪过太多的人，想杀他的人数不胜数。 他最好孤家寡人，无亲无故，这样才不会拖累别人。 沈默似乎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道：“哥哥，我想睡觉了，你今晚就别离开了，就在这里睡会儿好不好？” “你先睡。”沈昭没有回他后面的话，只是替他掖好被角。 沈默就明白哥哥的意思了，他肯定要趁自己睡着之后就悄悄离开了。 那怎么行？ 房间里还有个活色生香的小嫂子在等着他呢！ 沈默紧紧拉着沈昭的手：“哥哥，你也回你的房间住一晚，明早起来我们一起吃饭，你不要趁我睡着就离开好不好？” 沈昭不置可否，只是笑了笑催促他：“你先睡吧，真的已经很晚了。” 沈默眼光微微泛红，软糯糯地问他：“哥哥，上个月我生辰，你都没有回来看我，明天一起吃早饭就当做是你补给我的生辰礼物，可不可以呀哥哥？” 说起这件事，沈昭还有几分愧疚。 其实上个月他是记得沈默的生辰的，可当时因为忙于白玖儿的事，活生生错过了。 现在面对弟弟的请求，沈昭实在不忍心拒绝，只好道：“好，那我今晚就留下来，你也早点睡。” 沈默这才满意，闭上眼点了点头。 沈昭也起身离开，回了他原先在国公府时住的院子。 到了那里之后，他发现院子里的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 他离开之前种的几盆狮爪菊，此时也浓浓烈烈地开着，长势比他照顾它们的时候还要好。 不知道是沈默替他照顾的，还是他爹照顾的？ 沈昭在院子里看了好一会儿菊花，才继续迈开脚步，走进卧房。 卧房里没有点灯，此时的月光也不是很好，房间里漆黑一片。 不过沈昭到底在这里住了很多年，不需要灯他也知道床在哪儿。 他反手关上门，走到床边，手伸向床上的被子，想要将被子掀开，却忽然摸到了滑.嫩嫩的东西。 沈昭连忙收回手退开两步……这是什么东西？. 他愣了会儿，立马走到桌边，点起桌子上的灯。 床上，宋北北已经睡着了。 但她睡得并不是很舒服，眉头微微蹙起，好像很难受。 她怎么会在这里？ 沈昭猛地想明白了！怪不得沈默今天的举动那么奇怪，原来他就是为了引他过来见宋北北！ 这个臭小子，越来越过分了！竟然如此自作主张！ 沈昭连忙转身想要出去找沈默麻烦，就在此时，身后忽然传来“咔哒”一声。 沈昭立马过去拉了拉门，却如意料之中那样，被人从外头反锁了。 沈昭无奈，对着门外道：“阿默，你把门打开。” 沈默紧张地道：“哥哥，我知道你和小嫂子吵架了，但是你教过我，遇到困难要想着如何解决，而不是逃避。你不要再逃避了，有什么事和小嫂子说清楚吧。” 沈昭哭笑不得：“阿默，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而且我和她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你快把门打开。” “我不。” 沈默第一次如此直白地拒绝哥哥。 但他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也是犯怂的，他不敢再留下来，怕哥哥生气骂他，于是赶紧跑走了。 沈昭听见逐渐远离的脚步声，无声地叹了口气。 阿默怎么和北北一样，越长大越不听话！ 沈昭站在门口沉默一会儿，控制不住地回头……偷偷看向床上的宋北北。 她原本就是娇娇小小的身量，最近好像又瘦了些。 沈昭越看越觉得自己混蛋，叫小姑娘白白伤心这么久，还是没能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 床上的宋北北好像是脑袋不舒服，想伸手抓一抓，她把胳膊冲被子里抬起来，沈昭这才发现，她的手竟然是被绑起来的。 他心里一紧，赶紧走过去，替她解开手上的绳子。 宋北北手腕上一圈被绳子勒出来的红痕。 沈昭心里一紧，轻轻握着宋北北的手，轻轻揉了揉她的手腕。 沈默这臭小子，太过分了！ 等他出去一定好好管教这个胡作非为的弟弟！ 睡梦中的宋北北察觉到有人在触碰自己，她长睫微微颤了颤，睁开了眼睛。 入眼的竟是这张日思夜想的脸，宋北北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下一刻沈昭又消失了。 沈昭也和她黑亮澄澈的眸子对上。 他忽然有些心虚……按照自己一直以来的计划，他现在应该是个移情别恋的人渣，和宋北北已经决裂了。 那他在这里温柔地照顾她又是怎么一会事？ 他赶紧收回自己的手。 但是很快他又想起来……北北的眼疾复发，她此时是看不见的。 她这双眼睛一眨不眨，一副傻乎乎的样子，沈昭更确定自己想的没错。 她应该不知道如今面前照顾她的人是他。 沈昭冷静下来，他一言不发，走到柜子前，拉开抽屉，拿出一瓶活血化瘀的药来。 他又回到宋北北身边，将药膏涂在她手腕的红痕上，轻柔地将药膏推开。 凉凉的药膏带着轻微的疼痛，从手腕处传来。 宋北北逐渐意识到，这不是做梦。 沈昭真的在她身边，还……如此体贴细心的照顾她。 为什么？这混蛋不是变心了吗？ 可是他眼神里的关切和心疼为什么那么明显？ 一瞬间宋北北想明白了。 自己一开始的猜测就是对的，这混蛋就是为了逼走她故意装的！ 宋北北眼睛瞬间模糊了，带着哭腔开口：“昭昭哥哥……” 第615章 她不可能眼瞎两次 沈昭猛地抬起头看向宋北北。 她怎么认出自己的？她不是看不见吗？ 可能她只是瞎猜乱叫的吧。 沈昭为证明自己的猜测，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宋北北一把抓住他的手。 “昭昭哥哥，我看得见……我这段时间是装瞎的。” 沈昭：“……” 他彻底懵了，现在该怎么办？ 赶紧跑……还来得及吗？ 宋北北趁着他愣神的时候，赶紧将自己脚腕上的绳子也解开，然后怕他跑掉似的，立马搂住他的脖子，整个人挂到他身上。 “昭昭哥哥，你明明就很关心我，为什么要装作不爱我了？” 沈昭第一反应就是怕她掉下来摔着，立马伸手抱住她。 她纤柔的身体整个贴在自己身上，眼睛里满是委屈和不安，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想叫他给个答案。 沈昭差点就沦陷了，差点就想这么算了吧，不要再互相折磨了！ 他现在就和小姑娘和好，然后带着她远走高飞。 再也不理尘世间乌七八糟的事，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避世去！ 他怎么那么混蛋啊，舍得让小姑娘伤心难受这么久？ 可是…… 他真的能放下身上所背负的责任吗？ 宋北北又能放下这一切吗？ 沈昭轻叹，强行将宋北北的胳膊从自己身上掰下来，将她放到床上，神情冷淡地告诉她：“你想多了，我只是不想这件事牵连到阿默身上。” 宋北北躺在床上，伸出手扣住他的脖子，将他拉到自己面前来。 沈昭一时间没有躲开，他双手撑在她的身侧，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宋北北墨玉般的眸子闪了闪，渐渐浮现出笑意。 她忽然一用力，直接将沈昭的脸拉的和自己更近了，然后凑上去吻住了他。 沈昭喉结微动，差点和以前一样要反客为主，但心里有道声音不停地提醒他，这样下去就功亏一篑了！ 现在宋北北都相信她大哥在北疆的消息了，她很快就要去北疆了。 只要自己再对她绝情一些，只要再推一把，她就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 沈昭狠下心推开她，站起身就要逃离这里。 “昭昭哥哥，你已经露馅了！以后不管你说什么狠心的话，做什么狠心的事，我都知道你是故意装的！你心里可喜欢我了，爱惨我了！” 宋北北说完这些话，他还是没有要留步的意思。 她着急了，连忙想要从床上下来，却忘了自己的腿才解绑没多久，此时脚腕生疼，一个没站稳摔到了地上。 沈昭又没有丝毫犹豫地又回来了，将宋北北抱起来放到床上。 关心是根本藏不住的。 宋北北直勾勾地看着他：“你浑身上下还有没有比你嘴更硬的地方了？” 沈昭立马捂住她的嘴巴：“你一个小姑娘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么不知羞，要不要脸！” 宋北北拿开他的手，笑吟吟地看着他道：“你第一天认识我啊？我从小就不要脸。” 沈昭心里乱糟糟的、 他不明白宋北北这到底是什么手段？是妖术吗？ 为什么能叫他这么果决的人，一而再的犹豫不舍？ 不行，自己得赶紧走。 他再次站起来，走到门边。 门是从外面被锁上的，她便直接踹开了房间的门。 这房门明日管家发现之后应该会过来修的，自己别管那么多了，再待下去真的没办法挽回了。 宋北北看着他落荒而逃的样子，一个人在后面傻笑。 笑着笑着，忽然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笨蛋！怎么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早就该意识到，沈昭一定是在骗她啊！ 前世被伏诚骗，那是因为自己年纪不够，阅历不足，被那种心机深沉的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但沈昭对她而言就是个小弟弟啊，而且几乎是看着他成长的。 他的性格、他的人品……自己全都了解，他根本就可能是那么容易移情别恋的人啊！ 自己也不可能眼瞎两次！ 宋北北独自笑了好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好人就放松了，她很快又感觉到一阵困倦。 她就又躺了回去，继续睡了。 …… 沈默一整晚没睡，在担心哥哥嫂子这一晚到底有没有煮熟饭。 天蒙蒙亮的时候，他实在是等不及了，赶紧跑过去打算偷听。 结果就看见……屋子的门都被踹坏了。 沈默诧异地看着地上的门，又赶紧走进去。 房间里，只有宋北北一个人抱着被子在呼呼大睡。 沈默过去推了推宋北北：“小嫂子，醒醒。” 宋北北揉了揉眼睛，睁开眼看了沈默一眼又闭上了：“干嘛呀，天都没亮，让我继续睡。” 沈默无语了……能不天天就知道吃吃睡睡吗？ 他蹲在宋北北床边看着她继续问：“小嫂子，你跟我哥和好了吗？” 宋北北含糊不清地答：“差不多了吧。” 才不多，那就是还没有立马和好喽？ 沈默双手支着下巴，不解道：“哥哥是不是因为那个什么天下第一美人，才没有和你在一起的？” 宋北北听到这句话，清醒了一些。 她睁开眼，看着沈默道：“不关她的事，我和你哥的事情里，她是个无辜的人。” 宋北北对梨白印象并不坏，当初要不是梨白站出来，不顾自己声誉作证，香满楼的事也不可能那么顺利。 这件事一定就是沈昭那个臭弟弟不懂事，找梨白来帮忙的。 不过经过昨晚，宋北北已经很清楚地知道沈昭对自己的感情了，以后无论谁再出现说什么，她都不会信的。 说到这个，还要谢谢沈默，是他给自己制造机会和沈昭和好的。 宋北北坐起来，伸手拍拍小小弟的脑袋：“不管怎么样多谢你的好意，以后我们大人的事就交给我们处理，你别瞎操心了知道吗？” 说罢，宋北北低头穿好鞋子，走了出去。 沈默回头目送她离开，一脸无语。 你们俩啥大人啊？这么简单的事弄到现在没做好。 要是没有他，这俩幼稚鬼早掰了。 他们俩如今的隔阂，就是那天下第一美人儿吗？ 沈默微微勾了勾唇角。 第616章 谁的男人谁心疼 宋北北回家吃饭。 丽芝看出她今天胃口好了很多，人也重新恢复了以往的光彩，好奇问道：“主子昨晚去了哪儿？怎么忽然这么开心？” 宋北北想到沈昭手足无措的样子就觉得好玩，自顾自地傻乐了一会儿，对丽芝道：“我很在意的一个人，我原本以为他对我冷淡了，但没想到没有，他还是很在乎我。” 丽芝没办法理解这种心情，不过也猜得到她说的人是沈昭。 她飞快地蹙了一下眉头……沈昭先前做了那么多事打算将宋北北送走，结果又半途而废了？ 此时忽然有个家丁进来禀告道：“宋大人，丽妃娘娘派人过来请您入宫一趟，说是有要事相商。” 丽芝不解道：“什么事啊？主子昨天才从宫里回来。” “那人没说，只说是着急的事。” 宋北北一听，立马放下筷子道：“那我现在就进宫去吧。” …… 宋北北这次赶到赵知月殿中时，发现这里热闹了很多。 出出进进来了几波人，都是宫里各个司的主管。 赵知月一一见过她们，然后才回房见宋北北。 她显然已经忙了很久，此时已一脸疲惫，脱了鞋往罗汉床上一趴，深深叹了口气：“好累啊。” 宋北北也躺了过去，在她身边看着她：“你为什么要见她们啊？” “皇上说，明日要再办一场赏菊宴，接待各国来使。现在宫里就我一个位分高的妃子了，皇上问我能不能办……” 宋北北猛地坐起来：“你直接拒绝啊！干嘛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赵知月委屈巴巴地道：“我……我没敢拒绝，我答应了，但是又完全不知道怎么做，北北，你帮我好不好？” 宋北北无奈地看着她。 这个表姐在她眼里，一直都是个小女孩儿，哪能操办这么大的事？ 时间紧任务重就算了，赵知月又是刚刚才被封妃，宫里根本就没几个心腹。 各个司部的主管都比她年纪大，她不摆明要从各方面吃亏？ 宋北北摇摇头：“我不帮你，这件事叫你根本就是闹着玩嘛！你现在就去跟皇上说，就说自己没有经验做不来，叫他要不然派别人做，要不然派个有经验的来帮你。” “可我还是想自己做，北北，我想立功。”赵知月握住宋北北的手，苦苦哀求，“你帮帮我吧，说不定这件事办好了，我就可以当皇后了。” 宋北北微微蹙眉：“表姐，你怎么又起了当皇后的心思呢？之前你不是还答应我考虑一下跟我离开京城的吗？” “我想过了，我当皇后就可以接我爹娘回来，而且他们俩上也会有光……” 宋北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懒得理她了，起身就要直接离开。 赵知月忽然道：“北北，明日的赏花宴，实际上是因为，现在好多国家派使臣过来求娶白玖儿姑娘，皇上把她嫁给谁都得罪人，所以才想办一次赏花宴，在宴会上做出些什么，叫那些人知难而退。” 宋北北脚步顿了一下。 这个可以理解。 肯定的嘛，宝贝赐给谁，别的人都不会福气，除非比试一番，能者居之。 这也不关她的事，她又继续往前走。 赵知月朝着她的背影接着道：“但是皇上其实心里早就有想法了，圣旨都拟好了，你猜皇上将她赐婚给谁了？” 宋北北忽然有种不想的预感，犹豫再三，还是停住了脚步，回头问道：“谁？” “沈昭。”赵知月吐出这个名字，意料之中地看见宋北北沉了脸。 赵知月淡淡笑了笑：“我昨晚送糕点给皇上的时候，意外瞥见了他当时正在写的圣旨。北北，你若是不想沈昭娶白玖儿，你就一定要帮我。” 宋北北犹豫瞬息，妥协了：“好吧。” …… 由于时间实在是太紧，准备的多么充分肯定是不可能的。 于是宋北北就叫赵知月把活儿都瓜分给那些主管负责，明日要用的食材、赏的花等，通通让她们去准备。 而自己则是研究更难的事。 宋北北能明白皇上为什么要把白玖儿嫁给沈昭。 因为在各国都求娶的情况下，留给自己国家的人，反倒可以一定程度避免纷争。 毕竟人就是这样，不还穷而患不均。 我没得到不碍事，只要别人也得不到就行。 但是大雍又不是只有沈昭一个拿得出手的男人。 宋北北和赵知月一起研究了一些对白玖儿感兴趣的男人。 其中有一个，只要他提出想娶白玖儿，皇上就肯定不会拒绝。 他就是水战狂魔、手握大雍最精锐水师的大将军杨开泰。 赵知月听了宋北北的打算，有些为难：“咱俩这么暗中撮合别人，合适吗？万一白姑娘不喜欢杨开泰呢？” 宋北北看了她一眼：“那把她撮合给皇上？” 赵知月丝毫不在乎：“皇上要的话，我没意见啊。” 宋北北说着话，是想叫表姐明白，自己喜欢的男人要被迫和别人成亲，自己心里该有多难受。 但没想到表姐居然这么大度，一点都不在皇上会不会娶别人。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赵知月接近皇上就是为了爹娘，她才不会难受呢。 宋北北眼珠一转，忽然道：“对了，少瑜也算是国之栋梁，我看把天下第一美人嫁给他就不错！要不然我们撮合撮合她和少瑜吧！” 赵知月脸色刷的一下白了：“你……你不能这样！” 宋北北眨巴眨巴眼睛：“为什么啊？” 就算自己这辈子不能和他有什么了，她也希望秦少瑜以后能好好的，希望他娶一个干干净净、家世清白、贤良淑德的好姑娘，能好好照顾她。 要是少瑜最后娶了一个她都瞧不上的，她能气死。 “少瑜怎么能娶一个青楼女子？” “那不就得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做人不要太双标！你多不想少瑜娶她，我就多不想沈昭娶她！明白不？” 赵知月老老实实点头：“明白了……那……那咱们怎么撮合白玖儿和杨开泰啊？” 第617章 她居然还不死心 怎么撮合白玖儿和杨开泰，宋北北暂时也还没想到，没办法回答赵知月。 白玖儿……也就是梨白，她这个人什么品行宋北北觉得自己还算了解。从之前香满楼那件事来看，她还是挺正义的。 但是杨开泰到底是什么人，宋北北并不清楚。 她要撮合他们俩之前，最起码要了解一下这个杨开泰人品如何。 如果是个品行不错的青年的话，身份又是水师大将，和梨白接触接触说不定能成一段佳话。 但若是德行有亏，或者是个比较在意青楼女子身份的，那梨白嫁过去以后肯定没好日子过。 她总不能把沈昭的小青梅推到火坑里，这样以后她和沈昭之间永远都有隔阂了。 要查杨开泰的生平，自然还是去谍探局比较方便。 不过……自己先前和沈昭闹别扭的时候，把总领司的令牌还给他了。 不知道谍探局的人现在还认不认她？ 宋北北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派丽芝去谍探局为她调杨开泰的资料。 没想到谍探局真的给她找了。 丽芝是背着一大包东西回来的。 宋北北惊喜地看着这包东西，问丽芝：“你和谍探局说是我要的，他们就给了？” 丽芝点头笑道：“是啊，奴婢还特意问了一下，谍探局的人说，沈督主去年就交代过，认主子这个人是他们的总领司，而不是认那块牌子。” 宋北北开心极了，看来以后又可以恢复以前那样，继续去谍探局为沈昭处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了。 现在要解决的是白玖儿的事。 宋北北和赵知月立马去房间里研究杨开泰的生平了。 杨开泰出生海边渔民之家，几岁大就跟着父亲出海打渔，所以自幼水性很好。 前一届水师大将打仗的时候被敌军掳走，当时敌军强行逼迫海边百姓给他们送鱼，杨开泰担心父亲，就一个人去送鱼。 到了船上，杨开泰恰好偷听到敌军要处死水师大将的消息，作为一个大雍人，他自然想自己的国家可以打胜仗，他便偷偷救出了水师大将。 从那以后就被大将看上，带在身边打了十几年的仗，还被提拔为新一任的大将。 杨开泰御下宽厚，广得民心和军心，皇上都对他客客气气的。 他至今没有娶妻，早些年有朝臣想为他牵线搭桥，他却说战事未平，自己很容易死在战场上，不想牵连无辜的女子守寡，所以给拒绝了。 近年来海边和平了许多，他倒是有心思娶妻了，不过人年纪已经大了，如今已三十六岁，已找不到合适的女子成婚了。 看完所有的资料，宋北北对赵知月道：“杨将军为人忠厚老实，算是个不错的男人。只是年纪稍微大了一些。” 赵知月眼睛亮闪闪的，慢慢都是崇拜：“他打了二十多年的仗，几乎都没有失败过，是一等一的大英雄啊！白姑娘又是大雍第一美人儿，英雄配美人，多好啊！” 宋北北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就怕白玖儿嫌弃将军年纪大。” 毕竟梨白也就才二十岁…… 赵知月眼中闪过一丝鄙夷，小声对宋北北道：“北北，天下第一美人儿只不过是名号而已，除了这名号，白姑娘不就是个青楼女子？我觉得他们俩这事儿要是能成，还是白姑娘高攀了！” 宋北北想了想：“那先这样吧，我们给他们制造机会，成不成看他们俩有没有缘。” 宋北北说完，叫王妈拿来纸墨，写了封信。 信上以白玖儿的身份说明了对杨将军的崇敬之情。 白家前几代也有上过战场打过仗的人，白玖儿崇敬杨将军合情合理。 写完之后，又派丽芝送去给杨将军。 然后还叫丽芝想个办法，把约见的时间和地址也告诉白玖儿，引白玖儿到时候过去。 …… 由于明日就是宫里的赏花宴，为了让梨白明日能有好状态，她被朝廷从山上接了下来，暂时安置在离宫很近的驿馆里，谍探局的人也住在这里贴身保护梨白。 那山离宫里太远了，要不这么安排的话，明日梨白被送到宫里的时候估计都憔悴的不像话了。 而那么巧的是……从海边远道而来的杨将军，现在也住在这个驿馆。 丽芝将信带到驿馆，却被探卫们拦了下来。 “干什么的？” 丽芝老实回道：“我是来寻杨开泰杨大人的。” “为了白姑娘的安危，任何人都不许踏入驿馆半步，你有何事寻杨大人？” 丽芝只好将手中的信拿出来交给探卫：“是为了送一份信给杨大人。” 探卫接过信：“我们替你转交。” “好吧，那请一定要帮忙送到。” 丽芝虽然不放心，但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让他们转送了。 她被探卫这么一盘问，完全把宋北北交代的另一件事忘了……就是将约见的时间和地点告诉白玖儿。 …… 那探卫却并没有立马将东西送去给杨将军，而是送到了沈昭的书房。 先前沈昭已经交代过所有探卫，为了确保白姑娘的安全，若是外头有人递什么东西过来，无论什么，都要给他过目。 探卫到的时候，发现沈昭并不在书房，便先将信放到了沈昭的桌子上。 他正要离开时，一转头发现梨白端着一壶茶走了过来。 探卫立马往旁处避让。 梨白往书房里看了一眼，瞧见沈昭不在，便问道：“沈督主呢？” “属下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梨白稍稍有些失落，又瞥见桌子上放的那封信，好奇问道：“那信是谁送进来的？” “宋大人身边的婢女。” 梨白微微蹙眉，却没有再说什么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探卫便先离开了。 梨白将茶水放到一旁，静静地看着桌子上的这封信。 难道，这封信是宋北北写给沈昭，来求和他和好的？ 梨白先前不知道宋北北是个姑娘的时候，对她还没那么讨厌。 后来沈昭为了请求她帮忙演戏给宋北北看，对她坦诚，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了她，她才知道宋北北和沈昭之间纠缠多年的往事。 梨白本以为，沈昭都那么直白了，宋北北一定会死心的。 现在居然…… 梨白微微眯了眯眼，朝着桌子上的信伸出了手。 第618章 好日子近了 梨白将信偷偷打开，摊开看了一眼。 她认识的字不多，但有一些字眼还是能看明白的。 “为国效力”、“英雄”这几个词，说的不就是沈昭吗？ “敬佩”的“敬”字梨白也能看懂，是宋北北说她敬佩沈昭？ 还有最后的“今晚子时，驿馆东门见”……宋北北竟然还约了沈昭相见？ 梨白脸色越发难看。 其实她原本都不敢幻想自己和沈昭能有什么，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天下第一美人”的名号让她认不清自己了，她最近总爱做天马行空的梦，觉得自己和沈昭有可能。 但若是沈昭真的和宋北北和好了，自己就一点点希望都没有了。 梨白再次看向桌子上的那封信，深深吸了口气。 为了自己的终生，博一把！ 梨白没有再动那封信，回了房间后，叫来一个负责伺候她的大姐，塞了一锭银子给她。 “你去帮我买一样东西……” …… 沈昭处理完了外头的事，回来看见了桌子上摆着的那封信。 信上写了“杨将军亲启”。 他便没有打开偷看，直接叫人送去给了杨开泰。 …… 杨开泰接到信后，不解地打开看。 看完信上的内容，看见洋洋洒洒一整篇的溢美之词，他看的脸都红了。 他这单身这么多年的光棍儿还有这么多优点？ 他这次来京述职之后本应该三天前就离开，他非要多留几日，就是为了一睹这天下第一美人儿的风采。 没想到美人竟然也倾慕于他，还约他今晚相见…… 而且这美人字迹娟秀，话语恳切，一看就是才貌双全之人。 自己何德何能，能叫她倾慕？ 杨开泰顿时激动的坐立难安。 他拿着信在房中走动片刻，忽然想到，白玖儿原本是官家之女，为人肯定知书达理，恬静温柔。 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粗布衣服。 这幅样子，到时候岂不是唐突了佳人？ 于是他立马离开了驿馆，去街市上的成衣店里买衣服。 他实在是不相信自己的眼光，便叫成衣店的老板介绍。 “现在京城里的美男，都穿什么衣裳？” 老板替他拿了一套黑色的衣裳出来，这套衣服收了袖口和腰线，若是身材好的男人穿上，绝对会衬的人身姿挺拔，蜂腰窄臀。 杨开泰也是习武之人，身材结实，穿起来虽然没达到最好的效果，但也比之前不修边幅的样子俊朗了许多。 他也挺喜欢这套衣服的，因为他是习武之人，这衣服干净利落，行动起来方便，随时都能打架。 老板满脸堆笑地在一旁夸赞：“大人穿上简直就是天降武圣啊！这衣裳是我们大雍最俊朗不凡的男人同款！” 前半句话杨开泰还挺爱听的，后半句他就微微不满了：“大雍最俊朗的男人？是谁？” “沈督主啊！” 说沈昭俊朗……杨开泰心服口服了，那确实是俊的他这个男人都心服口服的地步。 “好，我买了。”杨开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那老板也察觉到了，笑着道：“大人，我帮您把胡子头发也理一理？” 杨开泰明白过来了，原来是自己这乱七八糟的胡子闹得。 他一拍手：“好！你就照着沈昭那样给我整。” “好嘞！” …… 当夜子时。 准备妥当的杨开泰到了约定地点。 一个大姐过来道：“大人，请跟我来，我家主子已经在等你了。” 杨开泰有些紧张，一边跟着她往前走一边问道：“你可知白姑娘这么晚约我过来是想做什么的啊？我这幅打扮成不？白姑娘喜好是什么……” 那大姐有些同情杨开泰。 她看了一眼杨开泰，这人和她年纪相仿，都已经三十多岁了。 不过倒是一副愣头青的模样，估计还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要被算计吧。 “您待会儿见到了白姑娘，可以自己问她。” 杨开泰想想也是，便闭嘴了，深吸了口气，继续往前走。 终于带到了，大姐将门打开，示意他进去。 房间里灯光昏暗，隐约还有一股甜腻的香味飘散出来。杨开泰以为是女子闺阁自然的芳香，就没有多想。 他紧张地咽了口吐沫，迈开步子朝里面走去。 大姐在他进去之后，立马替他们关上了门，转身离开。 杨开泰还未看见他心心念念的白姑娘，忽然，房间里那唯一一盏昏黄的灯也熄灭了。 下一瞬，一个柔弱无骨的身子贴了过来。 杨开泰吓了一跳：“你……” 他话还未说完，忽然被一双软软的唇堵住了嘴巴。 接着，一双细嫩的手朝着他衣服里面探过去…… 杨开泰是个很有操守的人，打光棍这么多年，除了少数两次和军中好友一起去青楼，就没怎么碰过女人。 如今有个身娇体软的女人主动靠近，他脑子里的血直往上蹿。 再加上这房间里的香味甜腻的让人头昏，他再也把持不住，直接抱起怀里的女人往床上去…… 梨白没想到，她准备的迷香药力竟然这么强。 一向自制力甚好的小主人，竟也沦陷至此。 不对，估计是因为他把自己当做了宋北北，才会如此不受控制的。 梨白无奈地笑了笑。 作为一个从头到尾都知道真相的人，她能明白沈昭对宋北北那份心意，知道沈昭对宋北北的深爱。 所以只要宋北北服个软撒个娇，沈昭一定就会把持不住。 她就是要利用这一点。 她之所以一直没有开口说完，就是怕沈昭认出来，自己怀里的人不是宋北北。 如今，不管怎么样，自己的目的达成了。 小主人又是个负责的人。 等明天醒来后，他得知今晚与他春宵一度的是她而不是宋北北……他或许会生气，或许会失落，但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自己了解小主人的性子，他就算再生气，他都会负起责任来的。 好日子就在眼前了。 梨白靠在男人的怀里，心里怀揣着满满的甜蜜，沉沉睡去。 …… 次日一早，梨白睁开眼，引入眼帘的是结实的胸膛。 她眼神里流露一丝幸福，微微含笑，朝着男人的胸口靠近了一些。 此时男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白姑娘，你醒了。” 梨白猛地一怔…… 这声音，不是小主人！ 第619章 她也只是牺牲品 梨白猛地抬头，入眼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 “啊……”她忽然大叫一声，飞快地爬起来，一把拉过被子，瑟缩到墙角，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你……你是谁？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杨开泰懵了，也坐了起来，被子从他满是刀疤的身上滑落。 他不解地道：“我是杨开泰啊，白姑娘，昨晚是你写了封信约我过来的，我一到房间，你便……后来就……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当时我好像丧失了意识一样。” 梨白一时间继续连呼吸都忘了，瞳孔难以置信地颤抖：“什么？那封信……难道是以我的名义写给你的？” 杨开泰更是不解了，犹犹豫豫地说：“是……是啊，白姑娘没印象了吗？还是……那封信根本就不是白姑娘写的？” 梨白脸色惨白，被子底下的身子也抖得厉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有人故意将她推给杨将军？撮合他们俩在一起？ 这件事又是谁安排的？ 沈昭还是宋北北？亦或者是皇上？ 杨开泰察觉到自己好像犯错了，连忙下床，一边穿衣服一边道歉。 “白姑娘，昨晚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进这房间脑袋就昏昏沉沉的，犯下大错了，还请白姑娘莫怪。这件事若并非你自愿，我一定会补偿你……” 梨白也慢慢回过神来。 那封信暂时还不知道是谁的意思，万一是皇上安排的，她没有说不的资格。 她强忍着扯出一抹微笑出来，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衣服。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面纱也在昨晚……的时候被摘掉了。 她连忙捂住自己的脸。 糟了，自己的脸被人看见了，她伪装天下第一美人的事岂不是要拆穿？ 可是……这杨开泰将军还是一脸痴迷地看着她，不像是发现真相的样子。 梨白缓缓放下手，试探着问：“杨将军，我这张脸，你还满意吗？” 杨开泰一愣，不明白梨白怎么忽然改变了态度，但是他还是拼命点头：“我活了三十多年了，第一次看见你这么漂亮的人儿！” 梨白松了口气。 她有时候也在害怕，有朝一日摘掉面纱，别人觉得她长得普普通通可怎么办？ 当时沈昭就告诉她，不可能的。 世人皆是听风就是雨。 全天下人都说她是第一美人儿，她就是。 如果有人觉得她长得不好看，那人听到别人都在说她好看，他便会怀疑是自己眼光出了问题，而不是觉得是她的问题。 如今一看，沈昭说的果真是对的。 又或者……她其实真的长得够美，足以当得起天下第一美人的名号？ 总之她现在心情大好。 她先稳住面前的男人，微微垂眸道：“杨将军，我昨晚喝了些酒，神智不清，发生了什么，我其实都不记得了。还望将军也不要往心里去。” 杨开泰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点点头道：“既然这是白姑娘的意思，那我肯定照做。” 梨白对他笑了笑：“那就下午宫里赏花宴见了。” 杨开泰看着她的笑容都傻了，好半天才红着脸回过神来，拼命点头：“好……那……那我先走了。” 说完赶紧离开了卧房。 到了外面，杨开泰还有些依依不舍。 他实在是太喜欢这位白姑娘了。 长得好看就算了，性格还这么好！ 若是换做别的姑娘醉酒发生了这种事，估计一大早起来就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但是人家白姑娘多豪放多洒脱！直接就能当没发生过！ 若是真能娶到她就好了。 这样洒脱的女子，永远积极朝前看，哪怕自己以后战死沙场，她也会很快从悲痛中走出来的。 …… 赏花宴即将开始，宫里派了人过来接梨白入宫，沈昭也护送她而去。 梨白也真是内心强大，昨晚睡错了人，今日却没有丝毫的不同。 一路上，她与沈昭的相处都一如既往地自然。 到了宫门口，梨白下了马车，和沈昭徒步往里面去。 梨白看着眼前男人冷峻的侧脸，他始终和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她以前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沈昭，所以不敢奢求什么。 但现在心里想着杨开泰今日看见她之后的反应，分明就是觉得她是天下第一美人的。 那自己……或者能配得上他？ 她忽然走到他身边，小声问道：“小主人，听说皇上今日会替我赐婚，你说我最后会嫁给谁？” 沈昭看了她一眼，眼底有一抹一闪而过的同情。 皇上一定会选一个对社稷、对大雍名声有正面影响的人赐婚。 她这位天下第一美人儿，和那些送去和亲的公主一样，已经没有自己的人生了，活着就只能为朝廷效力。 不同的是，公主出生于皇家，享受百姓供奉，为国效力是职责。 而梨白只是个普通的女人，她走上如今的道路，是朝廷一步步算计。 其中，他沈昭也出了很大的力气。 他只能安慰梨白道：“不管是谁，以后若是欺负你，你告诉我，我为你出头。” 梨白立马笑开了，心里暖烘烘的。 这是不是也表示，小主人对她也有几分怜惜在？ 很快，二人到了赏花宴上。 此时外宾还没有过来，赵知月便叫宫女请梨白到自己殿中休息。 沈昭知道宋北北也在那儿，他暂时还没想好如何面对宋北北，便没有一起过去。 梨白到了之后，赵知月立马把她拉到房间里，和宋北北一左一右地围着她，两个人活像两个热心媒婆。 “白姑娘，昨日你有没有去见杨将军？” 梨白顿时反应过来了：“昨日那封信，是你们安排的？” 宋北北有些不好意思：“我是觉得杨将军是个好人，所以给你们俩制造机会见一面……对不起没经过你同意就擅自做主，不知道你满不满意杨将军？” 梨白面纱之下的唇角忍不住微微勾起。 她丝毫不生气，反倒很开心！ 她之前一直担心那封信是皇上的意思，那她绝对要嫁给杨开泰了。 既然只是宋北北的意思，她就可以继续争取沈昭！ 第620章 凭什么功劳都是你的 梨白直勾勾地看着宋北北，好半天也没有回答。 宋北北被她看的心里有些发毛，寻思她这幅表情，应该是不满自己自作主张给她安排？ 她接着自己刚才的话道：“你若是不满意杨将军，还可以选择别人。” 赵知月也在一旁点头：“是啊，白姑娘，实不相瞒，今日的赏花宴就是皇上授意要完成你的婚配的。不过为了不得罪其他国家，你最好选我们大雍上得了台面的公子哥儿们。你若是已经心有所属了，就告诉我们，我们为你撮合！” 梨白含笑看向赵知月：“丽妃娘娘，多谢你的好意，你不能先出去一下，我有话想单独和宋大人谈谈。” 赵知月愣了一下，看向宋北北。 宋北北想了想，对赵知月笑了笑：“表姐你先出去吧。” “哦。”赵知月只好站起身离开。 待房中只剩下她们俩之后，梨白掀开自己的面纱，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看着宋北北。 “宋大人，你这么热心地为我考虑，目的就是为了能和沈督主重归于好吧？” 宋北北微微一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和昭昭哥哥原本就没有任何问题，谈什么重归于好？” 梨白脸色僵了僵，她本以为自己故意打击宋北北，就能叫她气急败坏，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无动于衷？ 梨白心里难受极了。 宋北北越是这么淡然处之，就越显得她家教好，越衬托的自己低等、卑微、庸俗。 她好不容易才稳住心神，冷笑着道：“宋大人，你是不是忘了？沈督主亲口承认过会娶我的，我劝你不要自取其辱了。” 宋北北脸上的笑容淡了淡，她现在明白地察觉到梨白对她的敌意了。 这敌意不是因为昨晚没经过她同意，擅自做主安排她和杨开泰相见，而是因为沈昭。 宋北北试探着问：“梨白，你曾经帮我对付香满楼，我以为我们俩可以做朋友。你现在如此……是不是因为昭昭哥哥？” 梨白冷笑一声：“你还有脸提香满楼的事？” 宋北北不解……怎么没脸提了？ 那不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吗？ 虽然也牵连到了一些无辜的人，但是政策哪有能全盘顾及到每一个人的利益的，能保护大部分人的就是好的。 梨白看着宋北北迷惑的样子，目光微微泛红，怒不可遏：“你是做了件好事，但那是你一个人做的吗？为什么大街小巷都在称赞你？若不是我不顾名声站出来为你作证，帮你一起扳倒香满楼，你能做成这件事吗？” 宋北北无奈：“我做那些从来不是想得到百姓称赞，我只是将心比心……” “够了！别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了！”梨白打断宋北北的话，“不管你当初是什么心思，如今的结果，就是你扬名立万，你受万民敬仰，而我的人生却比以前更糟糕！” “我站出来作证之后，京城里所有的青楼都觉得我出卖香满楼，没有人愿意请我做事！我只能离开京城去别处谋生，结果却遭人欺骗，被人拐卖到荒无人烟的地方饱受折磨！” “我每天顶着炎炎烈日，背着比我身子重好几倍的大石块，每天只能吃一顿饭……这就算了，到了晚上，更多的腌臜事等着我！而此时你呢？你在独自侵吞我们共同的功劳！你一个人享受所有的好处！” “宋北北，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将心比心？！” 说到最后，梨白整个人都在发抖，看得出她是强压着怒意，才没有跳起来直接杀了宋北北。 她的恨意太强烈了。 “……”宋北北半张着口听完梨白的这些话，惊讶地完全说不出话来。 她真的不知道梨白这段时间竟然经历过这么悲惨的历程。 梨白的泪水从眼眶中滑落，她抬手摸了去，露出一个冷到极致的笑。 她忽然想到，当时从大牢里离开的时候，红姐和她说过，让她记着害她如此的人是谁。 当时她不能明白，但现在她明白了。 她那段时间的遭遇，有一半都是宋北北导致的！ 宋北北许久才回过神来，语气愧疚：“对不起，我当时也有很多事，而且也不知道你过得这么凄惨……你若是来找我，我会帮你的。” 梨白冷笑：“你佛口蛇心真叫人恶心！若是你真的这么可怜我，你就把小主人让给我！” 听到这句话，宋北北忽然抬起眸子，直勾勾地看着她。 她态度没有半点退缩：“梨白，我与你说清楚，也是为你好，免得你越陷越深。昭昭哥哥是我的，我绝不会退缩。” 不可否认，宋北北对梨白依然愧疚，梨白就是她主张取缔青楼的牺牲品。 但是一码归一码，不能因为同情她，就拿三个人的众人幸福做补偿。 那样就是折磨别人，委屈自己。 梨白见她不愿让，淡然地重新戴上了自己的面纱。 “宋大人，你我话不投机半句多。小主人会不会娶我，也不是你说了算的。” 梨白说完，站起身离开。 宋北北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微微蹙眉。 如今皇上有意给梨白和沈昭赐婚，梨白也一门心思想嫁给沈昭，而沈昭这小傻子还自以为是地要和她装作决裂把她送走…… 怎么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 谈个恋爱好麻烦啊。 …… 梨白离开丽妃宫里，独自前往御花园去找沈昭。 半路上，竟看见沈昭正在和杨开泰说话。 梨白没敢上前，心里紧张地要命。 杨开泰该不会把昨晚的事告诉沈昭吧？ 她虽早已经不是清白之身，但也希望在喜欢的人面前留个体面，不想叫沈昭知道她又与别人的男人有关系…… 此时杨开泰脸上挂着几分笑意，时而挠头，时而傻笑。 而沈昭则是一如既往，淡漠疏离，配合着回答杨开泰的话。 梨白屏息凝神地等着，等到杨开泰离开，自己才朝着沈昭走过去。 她觑着深造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小主人，你和杨将军是在聊什么吗？” 沈昭有些惊讶地看向她：“你认识杨将军？” 梨白一愣……沈昭不知道昨晚的事，在沈昭心里，她还没有接触过杨开泰，不应该认识他的。 自己这是露馅了？ 第621章 状况突如其来 梨白连忙改口道：“我不认识杨将军，只是刚才过来的路上听宫女说了一句。” 沈昭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她见沈昭好像没有怀疑，松了口气，又接着问：“小主人，杨将军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 沈昭薄唇勾起浅浅的弧度，语气似乎也在试探：“杨将军知道这段时间都是我在保护你，过来向我打听你的爱好。他是个不错的人。” 梨白面纱下的脸立马僵硬了。 她太明白沈昭是什么意思了…… 他竟然和宋北北想到一起去了，都在试图把她往杨开泰身上推。 梨白按捺住心中难受，微微垂眸：“小主人，您的意思是让我嫁给杨将军？” 沈昭点头：“嗯。我估计皇上目前已经决定了你的去向，你若是也喜欢杨将军，不如主动去向皇上请求嫁给杨将军，免得他将你赐婚给乱七八糟的人。” 梨白苦涩一笑：“小主人，我犹如浮萍柳絮，风往哪儿吹我就往哪儿摆，有什么资格决定自己的命运呢？自然是你们想让我如何我就如何。” “……”沈昭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梨白，不管你嫁给谁，以后遇见难处告诉我，我都会帮你的。” “谢谢小主人。”梨白爽朗一笑，又关切地问，“只是小主人当初让我帮忙的时候说过宋大人不适合留在京城，如今，是不需要我继续帮你了吗？” 沈昭眼底流露出一丝复杂，很快又面不改色地道：“我和她的事，我自己会解决。” 梨白明白了。 她对于沈昭而言，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工具人。 她嫁人了也没事，如果沈昭想气走宋北北，他还可以找别的女人。 那自己现在该怎么办？ 闹事吗？ 闹事有什么用？ 把脏水往宋北北身上泼，说昨夜自己被杨将军侵犯，都是宋北北安排的，沈昭会信吗？ 不会的……她知道沈昭多爱这个小姑娘，别说自己口说无凭，就算真的能制造出来实打实的证据，沈昭都会站在她那边。 难道自己就认命了？要嫁给一个自己完全不喜欢的男人？ 若是以前，一个骁勇善战的将军，娶她，已经是她高攀了。 但现在，她是天下第一美人儿，她凭什么要委屈自己！ 梨白猛地抬起头，深深地看着沈昭俊朗不凡的侧脸，一个主意逐渐清晰起来。 …… 赵知月宫里，宋北北坐在一旁发愁。 赵知月进来催促她：“北北，你到底有没有想到主意啊？如今各国的使臣都要了，赏花宴就要开始了，我估计赏花宴上皇上就会公布他的旨意，到时候你和沈昭就再也没可能了。” 宋北北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你说得对，我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了。我去找沈昭问清楚。” 就算皇上下旨赐婚，沈昭不同意，别人也没办法。 她就怕沈昭同意。 她现在就要去找沈昭，要抱着他在他耳边直接告诉他自己有多爱他，没有他一切都没有意义！ 她就不信，沈昭到时候还舍得不要她吗？ 如果他舍得……那就算了，这样的人也不值得她在乎。 …… 丽芝领着宋北北来到御花园。 她还没找到沈昭在哪里，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宋大人，能单独谈谈吗？” 宋北北回头，看向忽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梨白，觉得好笑：“又要单独说话？之前不是说过了吗？你自己都说话不投机半句多，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现在突然又改变主意了，你不想听听吗？”梨白微微笑了笑，看向建造在水池中央的亭子，“那边没人，我们过去说话？” “不用了，我们没什么好说的。”宋北北转过身，吩咐丽芝道，“丽芝，带我去找沈督主。” “是。”丽芝立马带着宋北北离开了这里。 梨白气得咬牙，既然她这么直接，那自己也不要再拐弯抹角了。 她转身，独自往池塘里的亭子走去。 链接亭子的，是一条不算宽阔的石子路，因为建在池塘里，已经长满了青苔。 梨白走了两步，忽然脚下一滑，“噗通”一声落入水中。 周围所有人都朝着水池看过去。 杨开泰一见是他心心念念的白姑娘落水了，也赶紧忙不迭地飞奔过去，跳入水中，将梨白救了上来。 虽然杨开泰动作很快，但梨白还是呛了不少水，已经失去意识了。 她脸上的面纱也被水冲开，她的面貌第一次展示在所有人面前。 好多人都围了过去，看清这幅面容之后，不少人脸上露出了疑惑。 有国外使臣用他们国家的话小声议论：“这就是大雍第一美人？就这样？” “奇怪，虽然也算长得好看，但称不上第一美人儿吧……那边那个瞎眼少年若是扮女装估计都比她好看。” “也许是我们和大雍对美丽的理解不一样吧。” “……” 犹豫大部分人听不懂他们说的话，倒是没有引起广泛骚乱。 不过不少人心里都存了一份不解…… 所谓第一美人儿，就这？ 赵知月也闻讯赶来了。 作为此次赏花宴负责的人，她赶紧叫人送梨白去自己宫里休息，又派人去请御医过来。 宋北北怕表姐应付不来，也暂时放弃找沈昭了，和赵知月一起回去了。 …… 太医过去给梨白看了看，又去禀告给赵知月。 “丽妃娘娘，白姑娘已经没事了，她此时还没有醒过来，应该是吓着了，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好，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叫王妈送走太医后，赵知月气得跟身边的宋北北吐槽：“气死我了！今日本该是展示大雍第一美人儿风姿的时刻，结果竟然落水了，还弄得那么狼狈，叫其他国家的使臣看笑话了！回头皇上肯定要怪我！” 宋北北安慰：“应该不会怪你，这又不是你的错……你先去请示一下皇上要不要中止赏花宴，我在这里替你守着白姑娘。” “好。”赵知月感激地看着宋北北，幸亏有她在，不然自己现在肯定手忙脚乱了。 赵知月离开后，丽芝去过深深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梨白，后怕地对宋北北道：“幸好主子当时没跟她过去，否则她就要把脏水往主子身上泼了。” 第622章 我失忆了，我装的 “我自然是吃一堑长一智。”宋北北也往床边看了一眼，笑了笑，却有几分担忧，“她做这件事的目的是什么？” “谁知道啊，总之不是什么好鸟。”丽芝压低声音道，“不过这次算是因祸得福了，她都这样了，皇上赐婚的事肯定要缓缓了。” 宋北北也是稍微松了口气，但心里还有些膈应，总觉得事情可能还有后续。 …… 赏花宴临时中止了，随后就有国外使臣去向皇上辞行。 这天下第一美人儿，恕他们审美还没跟得上，觉得不是那么好看，所以也不互相争了。 虽然还有一些使臣没有放弃，但他们只是想讨个和亲带来的好处，不是为了所谓美人的。所以，白玖儿的身份还是需要的。 这对大雍而言，丢人是丢人，不过不用考虑怎么安排这个传奇人物了，也算是解决了一件麻烦事。 梨白一直到晚上还没醒。 赵知月又再次叫御医给她看，得到的结果却是和之前一样的，就是梨白压根就没什么事，现在没醒，估计就是受了惊吓，多休息休息就好了。 既然没什么大碍，宋北北就给赵知月出主意：“你把她送回驿馆吧，免得现在没事，回头出事了赖你身上。” 赵知月立马听话地将梨白送回了驿馆。 …… 梨白回了驿馆，待房中只剩下她一个人之后，她忽然睁开了眼。 其实她也熟悉水性，她故意落水之后，根本就没晕，是一直伪装的。 她走到门口，将门开了一个细缝，见外面没有任何人，便悄悄走了出去。 她走到井边，打了几盆冷水，朝自己身上淋。 马上都初冬了，夜里异常的冷。 凌冽的井水浇在身上，梨白牙齿都在打颤。 她生生淋了好几盆冷水，然后又在寒风中站了许久。 知道觉得自己头昏脑涨，才回房休息去。 …… 次日，御医过来给梨白复诊，忽然发现她发了温病。 他本想着去跟沈昭汇报的，但沈昭昨日就被皇上留在宫里做别的事了，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御医正不知道这驿馆里谁能做主的时候，杨开泰过来了，担忧地问：“白姑娘怎么样了？” 御医连忙回道：“昨日分明没什么事的，今日却发了温病，烧得很厉害！” “那快给她开药去啊！” “哦哦，我这就去。” 御医赶紧写了药方，交给负责伺候梨白的那位林姐。 杨开泰也没有干等着，他想到他们家乡有种独特的治疗温病的汤药，就是用老姜丝和红糖熬煮。 他立马去市场上买了一堆生姜，回来亲自切成丝，放到锅里煮。 在院子里熬药的大姐看见了，忍不住感慨。 堂堂一个水师大将，为了心爱的女子亲自下厨房干这等事，实在是太罕见了。 可是人家心里根本就没有他，包括那晚的约见……都是因为刻意算计。 …… 梨白吃了药，又被杨开泰喂下半碗姜汤，很快便退了烧醒过来了。 伺候她的大姐惊喜道：“白姑娘，你终于醒了。” 梨白有些失落，以为自己第一眼会看见沈昭，没想到自己身边坐着的只有这个下人，还有杨开泰。 此时房间里支着一把梯子，杨开泰站在梯子上，好像在处理房梁上的什么东西。 杨开泰听见大姐说话，也偏过脑袋看向她，露出一抹爽朗的笑意：“白姑娘，你信了就好！” 梨白不解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 大姐主动解释道：“白姑娘，驿馆地房子年久失修，今天还跑出来老鼠了，幸好有杨将军在，杨将军不仅把老鼠都抓了，还到处检查老鼠洞，把洞都给堵上了！” 梨白眉头飞快地皱了一下，这些事并不能叫她感动，她只觉得烦躁。 为什么做这些事的不是沈昭？ 大姐瞧见了梨白的不悦，但是她今天亲眼看见杨开泰为了梨白做了多少事，忍不住为他说好话：“杨将军可是手握千军万马的大将啊，如此为了白姑娘，白姑娘要珍惜才是。” 杨开泰从梯子上下来，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害羞地看了一眼为他说好话的大姐：“我是渔村出生的，本来就不是什么富贵人儿，这些粗活我做得开心！” 杨开泰说完又看向梨白，关心地问道：“白姑娘，你可还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再叫御医来给你看看？” 梨白看着他，眼神里慢慢流露出一丝惊恐，忽然从床上坐起来，瑟缩着躲到墙角，害怕地看着他。 “你……你是谁？你不要过来！” 杨开泰愣了愣，这怎么和那天两个人一起在床上醒来的时候一样啊？ 他不知所措地解释：“我……我是杨开泰，白姑娘，你不是认识我吗？” 梨白抱着脑袋，痛苦地大喊：“我不记得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沈督主一个人……” 那大姐也有些发懵，对杨开泰道：“杨将军，我听说有些人得了温病之后，脑子就可能不好使了，会忘了很多人和事。也许白姑娘就是这种情况，我还是去请御医过来给白姑娘看看吧。” 杨开泰立马点头：“对对，你快去请。” 大姐赶紧出去。 杨开泰试图靠近梨白，梨白忽然拿起枕头砸他：“滚开！我不认识你！你不要靠近我！我要见沈督主！” 杨开泰只好道：“好好好，你冷静，我去帮你叫沈督主过来。” 梨白瑟缩着点点头。 杨开泰倒没多想什么，他以为是这段时间沈昭一直保护梨白，所以梨白很信任他，所以脑子不好使的时候就只记得他一个人。 他希望梨白能立马好起来，赶紧入宫去替她请沈昭了。 …… 一个时辰后，梨白没等到沈昭，却等到了宋北北。 宋北北走进来，好奇地打量了她半晌，似乎在猜测她是不是真的失忆了。 “……”梨白无语地和她对视了一会儿，佯装出害怕的模样：“你是谁？我要见沈督主！” 宋北北笑了笑：“沈督主如今有重要的事要处理走不开，我恰好遇见杨将军，听他说白姑娘失忆了，我就过来看看。” “……”梨白现在也只能戒备地看着她，“那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宋北北好奇地看着她问，“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啊？” 梨白点头：“嗯。” 既然失忆了，那岂不是自己给她安排什么剧情都可以了？ 宋北北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那好，我告诉你，你叫白玖儿，是天下第一美人儿，你和杨将军指腹为婚，你是杨将军的未婚妻，你赶紧好起来和他完婚吧！” 梨白：“……”有一句脏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第623章 我瞎了，我还是装的 梨白气得差点装不下去了！ 这宋北北，竟然趁着自己假装失忆的时候，故意把她说成和杨将军是一对！ 沈昭以前还经常说宋北北单纯、胆小，怕她留在京城会被人欺负……现在看，她这是单纯吗？ 她心思比谁都深！ 也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 梨白好半天才冷静下来，继续伪装失忆。 她抱着自己的膝盖，难以置信地道：“我不信，若是我真的与杨将军感情深厚，怎么可能会不记得杨将军，只记得沈督主？” 宋北北笑容满面地道：“大概是因为你住在这里的几天，都是沈督主在奉命保护你吧，所以你才会对沈督主印象深刻。但你自己想想，你醒来到现在，沈督主过来看过你吗？不都是杨将军在照顾你吗？谁对你好谁对你不好，你看不出来吗？” 梨白被她说的心里越发难受，像个戳针在她心上不停地戳。 是啊，她落水到现在，沈昭都没有来看过她…… 就算他在忙正经事，若是真的关心她，也该派人来看看她啊。 梨白咬了咬牙……没关系，她和沈昭可以慢慢来，她相信总会有一天，能得到沈昭的关心。 她认识沈昭在先，她没理由会输给宋北北！ 梨白说不过宋北北，索性不说了，一把拉起被子：“我头有些昏，我想睡觉了，你走吧。” 宋北北也只好先就这么着：“好吧，那你先休息，我回头再来看你。” 宋北北说完，体贴地为她整理了一下杯子和枕头，转过身正要离开的时候，沈昭恰好这个时候过来了。 梨白和宋北北一起看见了沈昭。 “昭昭哥哥……” 宋北北面露欣喜，连忙往前迎了两步，而此时身后忽然一道白影闪过。 下一瞬，梨白已经比她更快的扑了过去。 “小主人！” 梨白就要直接扑到他怀里，沈昭却下意识地躲开了…… 梨白愣了一下，没刹住，差点没站稳摔倒。 不过沈昭也没忍心看她摔倒，伸手拉了她一把，带她站直后又立马松开了手。 梨白心里委屈，眼眶里立马就浮现出了泪水。 她很明显的感觉到，沈昭刻意与她保持距离。 不知道是因为宋北北在场，还是因为他本就不想和自己太近？ 沈昭却好像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妥，关心地问了句：“你没事吧？” 梨白心中又欢喜起来，摇了摇头：“我没什么大碍，但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小主人……” 沈昭微微蹙眉：“你真的谁也不记得就记得我了？” 梨白眼眶中含着泪水：“是的，小主人，我好害怕……” 沈昭满脸不解：“竟然这么离奇？我还没听说过失忆只记得某个人的。” 宋北北在一旁强忍着笑，沈昭可不解风情了，他绝对不会觉得“谁都忘了就记得你”是个令人感动的事，他只会觉得离奇。 梨白也傻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小主人，我没撒谎，我是真的都不记得了……” 沈昭道：“你先休息，我去问问御医到底是什么回事。” 说罢，沈昭转身就走。 宋北北也赶紧跟了出去。 梨白也下意识地追了一步，但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这样跟过去有什么用呢？反倒显得自己好像心虚似的。 反正御医也说了她是因为温病烧坏了脑子，确实是失忆了，沈昭问也问不出什么。 梨白又回床上躺着去了。 …… 宋北北追着沈昭到外面，又开口唤了他一声：“昭昭哥哥……” 沈昭的脚步却没有停下。 忽然，他听见身后传来宋北北摔到的声音。 沈昭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地回头，看见宋北北趴在地上，手往旁边乱抓，似乎想找个什么东西借力爬起来。 她这幅迷茫无措的样子，分明就是又看不见了。 余令说过，只要宋北北心绪不安，眼病就容易复发。 此时沈昭的理智告诉他应该别去管，别给小姑娘任何希望，这样她才能死心，才会愿意离开京城。 可他却做不到。 他不由自主地朝着宋北北走去，伸手勾住她的腰，将她扶了起来。 宋北北就势也抱住了他，唇边满是奸计得逞的笑意，那双闪着碎光的眸子一如往常那般清晰明朗。 她呀，现在就是薛定谔的眼疾。 她说瞎了就瞎了，她说好了就好了。 沈昭明白了，她的双眼压根就没事！ “……你又装瞎骗我？” 宋北北老老实实地点头：“她能装失忆，我就不能装眼瞎？” 沈昭无语至极，伸手拿开宋北北的手，转身又要走。 不然他怕自己多留会儿，就真的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宋北北这次没有追上去，只是朝着他的背影道：“昭昭哥哥，你明明就很在乎我，都已经被我拆穿了，干嘛还要继续装下去？” 沈昭没有回答，也没有驻足。 他觉得自己活了二十年从来没有这么没用过。 一个简单的计划，一而再地被宋北北给打乱！ 宋北北看着他落荒而逃的样子觉得好玩，忍不住笑出了声。 小弟弟一定是好面子，被拆穿了心思觉得丢人。 不过只要认定他是喜欢她的，她就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了。 她也离开了这里。 …… 梨白躲在房间里，眼神怨毒地看着外面发生的这一切。 她看见了沈昭过去扶起宋北北时，眼神里无法隐藏的深情。 沈昭对她的关心，大部分出于愧疚和义气。 而对宋北北，却是直白的爱意。 她要是能能到一丝半点儿这种爱意，就不枉此生了。 梨白此时已经睡不着了，她坐到梳妆台前面，呆呆地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 此时忽然又有人敲门，伴随而来的是杨开泰的声音。 “白姑娘，你在休息吗？” 梨白想了想，站起身亲自去给杨开泰开门。 杨开泰拿着一个盒子走了进来。 梨白好奇道：“这是什么？” 杨开泰打开给她看：“是千年人参……我之前去问御医了，他们都不知道你失忆之症该怎么办，我寻思多吃点好东西应该有用吧，所以就给你买了。” 梨白心情顿时好了一些。 从杨开泰对她的态度上，她知道自己对男人而言还是有魅力的。 她含笑接过：“多谢杨将军。” 在她的手和杨开泰的手凑到一起时，梨白忽然愣住了。 第624章 为了美不择手段 梨白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和杨开泰的肤色差不了多少…… 杨开泰是将士，要打仗，经常风吹日晒，他肤色曾麦色，是理所当然的。 而自己是个女人，应该肤如凝脂，手如白玉，她的手和杨开泰的手放到一起的时候，应该是宛若黑夜之中的朗月才对，可如今却压根就看不出区别。 都是因为不久前，她被人卖到采石场，暴晒了几日，竟然也已经这么黑了。 梨白顿时心里难受极了。 以前她在香满楼时，虽不能称作极品美人，但还算是肤白貌美的可人儿。 可是现在的样子，只能算是泯然众人了。 再想到宋北北白白嫩嫩的模样，她拿什么跟宋北北争？ 或许沈昭对她如此，是因为她长得不好看？ 杨开泰见梨白伸出手又缩了回去，不解地问道：“白姑娘，怎么了？是不是这人参有什么问题？” 梨白摇了摇头，苦笑着看着自己的手：“不是，我只是觉得我如今肤色好黑好丑……” 梨白猛地抬起头来，楚楚可怜地看着杨开泰，“杨将军，我是不是很丑啊？” 杨开泰和她对视一眼就忍不住脸红，憨笑两声：“当然不丑了！你在我心里是最好看的！” 梨白苦笑：“杨将军不用安慰我了，世人皆觉得女子肤如凝脂是美，我这算什么？” 杨将军傻笑：“这个我又不在意，而且再黑也比我白啊。” “杨将军是天天打仗，风吹日晒的，所以才会如此，我是个女子，竟也如此……” 杨开泰赶紧安慰她：“白姑娘，你真的不用在意这些！你明明就很美！而且你是被晒的，又不是天生的，我听别人说，只要用什么珍珠粉，很快就可以恢复以前的肤色。” 梨白点点头，这倒也是。 她又苦笑道：“可是我身上没多少钱，那珍珠粉又是价值不菲的东西……” 杨开泰立马把人参放到桌子上：“我这就去给你买珍珠粉。” 说罢就赶紧走了。 梨白望着他的背影，微微勾了勾唇角。 被男人追捧的感觉真好。 不过光是有珍珠粉，还是太慢了。 她以前在香满楼时，学到了很多保持好肤色的秘方，其中有一条，见效最快。 就是用母.乳擦洗。 梨白忽然想到，好像一直以来负责照顾她的大姐，就刚生完孩子没多久。 她立马去将那大姐叫了过来。 梨白下意识地瞄了一眼大姐的胸口，问道：“大姐，我失忆了，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白姑娘原先都叫我林姐的。” 梨白点点头：“林姐，你的孩子应该还没断奶吧？” 林姐愣了一下：“白姑娘怎么知道的？” “我闻见你身上的奶味了。” 林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确实，我儿子才半岁，还在吃奶。” 梨白勾了勾唇：“林姐，你把你的奶卖给我。” 林姐顿时脸色发白：“白姑娘，我并不是签过卖身契的下人，我相公原本是驿馆的官差，我在这里伺候你，是沈督主吩咐的，请你不要如此轻贱我！” 梨白心里觉得好笑，下人就是下人，还佯装的这么有骨气干嘛？ 不过这到底是沈昭找过来的人，梨白多多少少还是要对她客气一些的。 她双手握住她的手掌。 “林姐，我没有轻贱你的意思，而且我要这东西，也不是为了轻贱你什么，是为了救命啊。” 林姐疑惑：“救命？” 梨白点头：“嗯，先前你去熬药的时候，太医说我温病烧伤了脑子，必须要用人.奶做药引才能救命。若是没有这药引，我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林姐果然犹豫了。 梨白又转过身，从梳妆柜里拿了十两银子出来，塞进林姐手中：“林姐，我不会白用你的，你每天给我一次，一次一碗就够了，我给你十两银子。” 梨白看得出来，林姐挺爱钱的，要不然上次也不会拿了银子就帮我自己约杨将军……虽然是约错了人。 林姐稍作犹豫，果然答应了，她收下银子：“好吧。” 梨白心里更是鄙夷她了，还口口声声说什么不轻贱自己，还不是收钱就做事？ 这种人完全不如她们这些青楼女子，最起码青楼女子都实实在在，爱钱就是爱钱，不会找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 次日一早，林姐端着一碗白色的液体去找梨白。 刚走到院子门口，杨开泰便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走到林姐身边也没有停下脚步。 林姐手肘被他一带，“啪”的一声，一碗心血全部洒到了地上。 林姐看着地面，难受地道：“我挤了一晚上……” 奶香味散开，杨开泰明白过来这是什么东西，连忙抓抓脑袋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叫你孩子挨饿了。” 林姐眉头紧锁：“这不是给我儿子的，要是给我儿子，他饿一两顿没关系，这是要给别人的，我都收了人家的钱了，现在拿不出来，该怎么办啊？” 杨开泰愣了一下，敢情这女人拿自己孩子的食粮出来卖？ 他最反感这种为了钱不择手段的女人了，语气带了几分严厉：“我祖上三代都很穷，但依然靠自己的双手努力活下去，从不会做这种自轻自贱的活计！你却要把这般东西卖给别人，有你这样当娘的吗？！” 林姐脸色微微发白，这个人碰撒了自己的所有心血，他不道歉就算了，竟然还反过来指责她？ 她忍不下这口气，厉声质问杨开泰：“我若仅仅只是穷，身边还有男人照顾的我的话，我自然不会干这种活儿，但我夫君死了，我要一个人养活孩子！杨将军不懂别人的疾苦就不要乱说！站着说话不腰疼！” 杨开泰一听，心里顿时有些愧疚：“你……你夫君去世了？怎么去世的？” 林姐见他语气软了下来，自己也没那么强硬了。 她蹲下去一边捡地上的碎片，一边带着哭腔解释：“我刚怀了孩子的时候，我相公给驿馆修屋顶，没想到失足掉下来摔死了，如今我一个人带着孩子，不赚钱怎么办？而且我愿意卖这个，也不单单是为了赚钱，这是白姑娘要的！” 第625章 你的谎言漏洞百出 杨开泰更不解了：“白姑娘要这玩意儿做什么？” “白姑娘说是药引子，能救命的。” 林姐说完这些话，也收拾好了地上的碎片，埋怨地看了杨开泰一眼，转身离开了。 杨开泰看了看梨白的院子，又看了看远去的林姐。 他本来是想来看梨白的，但此时心里满满都是对林姐的愧疚。 他犹豫一会儿，立马追着林姐，一边走一边跟她道歉：“林姐，对不起……” …… 他们俩身影走远后，宋北北从一旁的大树后面走出来。 这林姐，倒是个不错的女人。 虽然一个人带着孩子，但却很是自强不息。 面对杨将军这样有权有势的男人，也不卑不亢，敢于为自己辩驳。 不过现在宋北北很是好奇，梨白要人.奶做什么？ 没听太医说还要用这种东西做药引啊。 宋北北怕梨白误信偏方，乱吃东西，便走进了梨白的院子打算去提醒她一句。 梨白听见敲门声，还以为是林姐送奶来了。 一打开门，见是宋北北，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你怎么又来了？” 宋北北笑吟吟地道：“白姑娘，你不是失忆了嘛？怎么还对我这么大敌意？” “失忆了又不是失智了，别人对我是好是坏我感觉得到。” 宋北北眯了眯眸子，笑得狡黠：“你真的知道吗？我这么关心你，一有空就来看你，你却都不知道我的好心。而昭昭哥哥压根就不理你，你却还心心念念想着他。” “……”梨白真是说不过她，索性不说话了。 宋北北跟着她走进房内，语重心长地道：“白姑娘，杨将军真的是个好人，你若是不珍惜，小心以后跟别人了。” 梨白淡淡看了她一眼，只觉得这小姑娘幼稚的要命。 还过来劝她吓唬她……难道争男人动动嘴就行了吗？ 她勾了勾唇角：“这就不劳宋大人费心了。” 宋北北道：“你不要觉得我是在故意吓唬你，照顾你的林姐，性格坚韧，我看她就和杨将军挺相配。你小心杨将军最后娶了林姐不要你。” 梨白笑了一声：“他们若是真的能有情人终成眷属，倒也是桩好事。” 说完这话，梨白转过身，唇角露出一丝鄙夷的笑意。 林姐怕也三十多岁了吧，还是个带着孩子的寡妇。 正常男人怎么可能会看上这种女人？ 就算她可以把杨开泰往林姐身上推，杨开泰估计都会死心塌地地爱着自己。 她实在是不想理会宋北北，便主动开口赶道：“宋大人，我有些乏了，你先离开好吗？” 宋北北笑吟吟地道：“我马上就走。对了，我听说你在用人,奶做药引，我没听御医说需要这种药引啊。” 梨白微微蹙眉，刚想反问一句关你什么事，就听宋北北接着道：“白姑娘，你千万不要乱用药啊，我和昭昭哥哥说一声，让他为你请谍探局最好的大夫过来给你看看吧。” 梨白不想这件事闹到沈昭面前，只好糊弄了一句：“不是什么药引，行了吧？” “那是什么东西呢？”宋北北笑得狡黠，“白姑娘，你就老实告诉我吧，不然我心里担心你，只能照实告诉昭昭哥哥。” 梨白深吸一口气，按耐住想打人的冲动：“我是听驿馆里的丫鬟聊天，提到用人。奶可以养颜，所以才要的。宋大人，女子爱美乃人之常情，你还要阻止我吗？” “原来是这样，不过你用奶，应该也没什么用吧，我没听过这种偏方。”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梨白是在被她烦的不行，背过身去，赶客之意越来越明显。 宋北北笑了笑，见她不理自己了，只好先离开。 她刚走出院子，就听见身后“砰”的一声重重的摔门声。 宋北北缩了缩脖子，看来梨白真的挺讨厌她的…… 她其实也不想过来讨人嫌，但就是担心沈昭会过来，然后梨白装可怜骗骗沈昭，把小弟弟骗走…… 不过来了两趟了，沈昭都不在这儿，看来沈昭对她也不是太关心。 那自己以后也没必要继续来了。 宋北北快出了驿馆的时候，忽然看见杨将军也往外走。 杨将军认出了她，主动打招呼道：“宋大人！” 宋北北驻足：“杨将军这是要去哪儿？” “我想去找一些刚生完孩子的产妇，宋大人家里可有奴仆如此？” 宋北北笑了笑：“你是为白姑娘寻的？” 杨开泰点点头，眉头紧锁，看起来十分紧张，“白姑娘需要这东西做药引，我得赶紧寻到刚生完孩子的女人，为白姑娘寻找药引。” “不用这么紧张，其实白姑娘用这些不是做药引的，是用来让自己的皮肤变得白皙细腻的。” 杨开泰慢慢睁大眼睛：“什么？竟然只是为了美？” 宋北北点头：“是啊。杨将军，没别的事我就先告辞了。” “哦，好。” …… 宋北北走后，杨开泰立马往梨白院子里去。 他见到梨白时，梨白刚刚上了妆，在他眼里已经是极美。 梨白见杨开泰都看呆了，心里开心的不行，她含笑问道：“杨将军找我有事？” 杨开泰这才回过神来，咽了口吐沫，问道：“白姑娘，我听闻你要人.奶，这到底是要做药引，还是用来让肌肤白皙细腻的？” 梨白不觉得这是什么重要的事，当初编个理由就是为了给林姐一个台阶下，让她可以自己骗自己，说自己卖那种东西，不是为了贪钱，是为了救人。 她在杨开泰面前就承认了：“是为了让我的的皮肤白嫩细腻。” 杨开泰眉头紧锁：“其实你不用这么在乎容貌，你已经很美了，不需要再追求肤白，我根本就不在乎。” 梨白掩唇轻笑：“杨将军说话真是好笑，女为悦己者容，悦我者并不是杨将军，我怎么会在意你的看法？” 杨开泰心里一痛……他原以为白玖儿失忆了，对自己而言会是个好机会，可是她竟然如此直白地拒绝了自己…… 但他从不是轻易放弃的性子，他着急坦白他们俩的情义：“白姑娘，你曾经给我写过一封书信，说仰慕我许久的，而且你与我已经有了肌肤之亲……” 第626章 我想看她后悔 梨白面对男人的时候，心态好的不行。 说和她有过关系，说心慕于她，她都不会觉得丢人或者害臊，她只会心里隐约觉得骄傲。 毕竟以前在香满楼的时候就是这样，谁的追捧者多，谁的客人多，谁就是台柱子。 她含笑听完杨开泰的话语，淡淡回了一句：“多谢杨将军赏识我，但是你说的这些，我都不记得了，我失忆了。” 杨开泰原本满是情义的目光一点点黯淡下来，沉默片刻，犹豫着问：“你心悦之人，是沈督主？” 梨白点点头，爽快承认了：“对。杨将军是个英雄人物，想必不会因为我做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事吧？” “我当然不会……”杨开泰苦笑，没想到自己努力这么久，不但不招她喜欢，在她心里还是这种低劣卑贱的形象。 他已无话好说了，深吸一口气，大大方方地道：“那就祝白姑娘早日得偿所愿了。” 杨开泰说完，转身离去。 梨白望着他的背影，露出轻笑。 太好了，又摆脱了一个阻碍。 …… 杨开泰本就是为了白玖儿才逗留在京城的，如今彻底没了希望，便打算京城。 出发之前，他朝中的好友，约了几个相熟的朋友一起为他践行。 攒局的大臣也是清北书院出生，与宋北北也熟悉，宋北北也在受邀之列。 宋北北很欣赏杨将军的人品，所以便也去赴约了。 席间，有个大臣玩笑着问杨开泰：“杨将军，你此番过来不是想求娶天下第一美人儿的嘛？” 杨开泰摆手：“不了不了，我放弃了。” “为什么？听说那日她在宫里落水，被好多使臣看见了她的真面目，都觉得很失望，都纷纷不求娶她了。杨将军若是向皇上求娶，一定能成的。” 宋北北也连忙点点头接话：“就是就是。而且那天还是杨将军你奋不顾身地下去救她的。” 她心里好希望杨开泰别这么轻易放弃，把梨白娶走，这样她就不用天天担心沈昭被梨白拐走了。 杨开泰叹息道：“我倒是想，但是人家不喜欢我。” 有个大臣嘲讽一笑：“这个妓子真拿自己当回事！她不过就是风尘女子，而杨将军你可是堂堂大将军！她居然敢嫌弃？！简直太拿自己当回事了！” 杨开泰连忙道：“你们别这么说，是我配不上她。” 宋北北听他还这么为梨白说话，更觉得他人品真的不错，追不到，也不在背后诋毁别人。 她出言安慰道：“杨将军别难受了，你十多岁就开始上战场打仗，保家卫国快二十年了，多少百姓都是因为你才能安居乐业？你谁都配得上！” 不少大臣迎合：“就是！杨将军看上她是她的福气！” 杨开泰不希望他们再继续说别人，变端起酒道：“不说了不说了，来，咱们今晚痛痛快快喝！” …… 酒宴之后，宋北北跟杨开泰一同离开酒楼。 “杨进军，驿馆与我家顺路，我们一同回去吧。” 杨开泰此时已经有些微醺，点点头答应了。 宋北北是全程都没有沾半点酒，此时还很清醒，她看着杨开泰问道：“杨将军，你想成婚吗？” 杨开泰轻叹一声：“我当然想了，我打仗这么多年，年轻的时候想着不拖累别人，就一直没成婚。现在边疆稳定，我可能很长时间不用打仗了，也想老婆孩子热炕头啊。” 宋北北点点头，又问：“杨将军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我喜欢性子爽朗直接的，我是个粗人，最受不了娇滴滴的，怕给碰碎了。最好还能坚贞一些，这样万一我死在战场上，她一个人也能活得下去。” 宋北北记下了这些特征，又问：“是不是清白之身，杨将军都不在意？” 问了之后宋北北就觉得自己傻了，他要是在意，也不会喜欢梨白了。 果然，杨开泰只要摇头：“那有什么好在意的，我自己也不是个清白之身。” 宋北北又点了点头，接着问：“杨大人为何那么喜欢白姑娘？” 杨开泰借着几分酒意，把那日的事也说了：“宋大人，实不相瞒，前些日子，我接到了白姑娘给我的书信，上面写的皆是对我的钦佩之情，还约我见面。我去见了她之后，她也十分热情，与我春宵一度，可没想到次日她却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宋北北听愣了，没想到那天他们俩竟然…… 不过这梨白心脏也太强大了，睡完了翻脸不认人啊，天底下没几个女人能做得到吧。 简直是渣女了。 宋北北好想教训教训她。 她低着头沉思片刻，忽然道：“杨将军，你暂时别离京了，反正如今边关太平，你多留几日无妨。我给你做个媒，怎么样？” 杨开泰惊讶地看着宋北北：“给我做媒？” 宋北北含笑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是啊，你可别小瞧我，明珠公主和驸马，嘉乐郡主和郡马，都是我做的媒。” “原来宋大人还好成人之好！那我就不和宋大人客气了，先谢过宋大人！” 宋北北微微勾了勾唇角，用杨开泰听不见的声音道：“没事，我就喜欢看那些自以为是的人后悔不迭的样子。” 很快到了驿馆门口，杨开泰和宋北北告辞，先走了进去。 杨开泰进去后，竟在回院子的路上遇见了梨白。 他心里有些难受，但还是大大方方打了声招呼：“白姑娘，这么晚了还没睡啊。” 梨白微微一笑：“有些事。杨大人怎么也这么晚才回来？” “哦，我原本打算明日就离开京城，所以一些京中好友为我践行，不过我临时改变主意了，明天不走了。” 梨白笑容僵了僵：“为何不走？” “因为宋大人说，要为我做媒。” 梨白眼神微动，试探着问：“杨将军和宋大人很熟悉？” 杨开泰真是酒意上来了，话多得很，别人问什么都说。 “以前不熟，今晚逐渐熟悉起来了。宋大人真是够义气啊，还说要帮我解决我的人生大事。” 梨白嘴角扬起一抹轻笑：“宋大人……和你们一群男人一起喝酒啊？” “这有什么？宋大人虽然看起来文弱，人性子还是挺豪爽的。” 梨白眯了眯眸子，可是，宋北北是个女人啊。 一个女人，和一群男人大晚上喝酒喝到这么晚，像话吗？ 不知道要是沈昭知道，宋北北如此不顾身份的和男人去酒局，会如何想？ 第627章 她不见了 梨白这么晚还出来走动，就是听别人说沈昭来了驿馆，她特意去找沈昭的。 没想到半路遇见杨开泰，还得知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她与杨开泰告别之后，立马赶去找沈昭。 彼时沈昭正和一些探卫说话，似乎在安排什么。 他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转脸看去，见是梨白，便吩咐探卫们先退下了。 沈昭主动问道：“这么晚了找我有事？” 梨白在他们走后，走进来，怯生生地望着沈昭开口：“小主人，我……我好害怕，我醒来后谁都不记得，一切对我而言都好陌生，我只记得你，你可不可以多和我说一些我以前的事？” 沈昭不冷不淡地道：“以前的事忘了就忘了吧，重要的是以后。” 沈昭这真的是出于为朋友好的心态。 梨白的过去有太多乌七八糟的事了，若是她真的能忘掉以前，人生重新开始，对她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等梨白慢慢接受了新的人生之后，他可以给她安排以后做正当营生，让她平平淡淡、安安稳稳地过完后半生。 这也算是对儿时的情分有个交代了。 梨白却并不明白他的深意，她只觉得沈昭说这样的话，是因为没耐心应付她。 她手脚发凉，心里难受的厉害，紧巴巴地像是有人捏住了她的心。 但知道自己不能闹脾气，她没这个资格。 她脸色微微发白，乖乖地应声：“小主人说的是，我明白了，我会朝着前面看的。” 沈昭淡淡一笑，点头道：“你看开就好。对了，燎国等国的使臣已经离开了，你以后不会再时时刻刻身处险境，我会留下谍探局最精锐的探卫保护你。” 梨白瞳仁一缩：“小主人不再保护我了吗？” “我还有其他重要的事要做。” 那就是送宋北北离开。 这件事，实在是拖太久了。 沈昭虽然没有明说，但在说这句话时，眼底流露的温情还是叫梨白猜到了。 他要重回宋北北身边了。 梨白感觉像是有把刀**了自己的心里。 她忍着心上的剧痛，含笑对沈昭道：“好，小主人怎么安排，我都听小主人的。” 她说完，又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小主人，你是不是和宋大人很熟悉？” 沈昭愣了一下，不答反问：“她怎么了？” “我刚才过来的时候遇见杨将军，杨将军说今晚宋大人和一群男人一起，为他践行，喝了很多酒，又一个人回家。我是觉得宋大人年纪小，要是路上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啊？” 沈昭一愣，立马道：“我知道了，时候不早了，你快去休息吧。” “好。”梨白转身离开，却没有立马回房，而是躲在暗处一直盯着沈昭的动向。 不多会儿，她果然看见沈昭离开了。 梨白看着沈昭逐渐远去的背景，淡淡笑了笑。 醉酒的少女，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她不清白，她对着别的男人时不会觉得有什么。 但每次对着沈昭时，她都会觉得自卑。 现在一想到宋北北可能也不清白了，她心里一下子轻松了。 …… 沈昭先去宋家看了看，宋北北还没回去。 这么晚了，她一个人去哪儿了？ 她该不会是真的喝了很多酒，不知道回家的方向，在某个地方睡着了吧？ 这小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了！怎么可以独自出去赴约？ 沈昭立马吩咐探卫们出去寻找。 这一整晚，他们翻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也没有找到宋北北的身影。 …… 和沈昭同样担心的，还有一个人，就是丽芝。 宋北北一晚上没回来，沈昭也过来问了好几趟，丽芝意识到情况不妙，立马进宫禀告皇上。 彼时殷照林正准备上朝，听丽芝说宋北北失踪了，幽深的眸子立马起了一层暴怒：“朕不是让你照顾好她，你怎么办事的？” 丽芝的脑袋深深埋下，浑身忍不住的发抖，不敢出声。 殷照林冷哼一声：“若是她出了什么事，你与霍太妃一起给她陪葬！” 丽芝抖得厉害，强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落到地上。 殷照林迈开步子走了出去，万公公也连忙跟上去。 丽芝这才敢松口气，微微抬起腰来，捂着心口轻喘。 她在原地一直跪着，没有皇上的吩咐，她也不敢起来。 跪到腿麻的实在厉害的时候，万公公忽然回来了。 丽芝立马问道：“万公公，是找到宋小姐了吗？” 万公公面露无奈：“没有！皇上早朝都取消了，亲自出宫找人了！你这次可摊上大麻烦了！” 丽芝跌坐在地上，若是宋北北这次真的有什么事，也许她真的要没命了。 可霍太妃不该陪葬，她是无辜的！ 她忽然看向万公公：“万公公，你我相识十多年了，你能不能看在你我的情分上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我想去见霍太妃！” 万公公瞄了一下外头，估计皇上没找到宋北北之前不会回来的。 “好吧，我答应你，不过只有半个时辰！” “好，多谢万公公。” …… 丽芝赶到霍太妃所住的竹园。 竹园的一切都没有变，还和她离开时一样。 冷清，空寂，唯有入竹的风声，沙沙作响。 丽芝深吸了口气，语气故作轻松地呼喊：“娘娘，丽芝回来了。” 可是却没有人应答。 丽芝愣了愣，不想的预感涌上心头，她赶紧快步跑到霍太妃的卧房。 霍太妃扶着床沿，似乎想要起来，但却提不上力气，又摔了回去。 她身子本就不好，此时更是脸色灰白，像没了大半条命一样。 丽芝立马红了眼眶，上前扶住霍太妃，声音里带上哭腔：“娘娘，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样子……” 霍太妃吃力地笑了笑：“丽芝，我没事。” 丽芝气不过：“当年皇上请娘娘留在宫里的时候，口口声声说是因为放不下对娘娘的情义，结果他就是这样对待娘娘的？” 霍太妃瞳孔微颤，紧张道：“别乱说话！” 丽芝抹了把眼泪：“娘娘，你要坚持住，宋清公子一定会回来救你的。” 第628章 活一日爱一日 丽芝和霍太妃主仆二人还未来得及多少一些近日的情况，万公公就来催促了。 “丽芝，你快些回去吧，听说已经找到了宋大人，皇上很快就要回来了。” “好，我就来。”丽芝应了一声，又紧了紧握住霍太妃的手，深深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松开手离去。 …… 在和万公公一起回御书房的路上，丽芝将自己手上的金镯子拿了下来。 这个金镯子，还是宋北北先前送给她的。 当时她为了获得宋北北的信任，问宋北北挡下责罚，导致自己手上留了疤痕。 宋北北就送了这个给她，特意让她遮挡伤痕的。 那件事后，宋北北信不信任她另说，反正她是对宋北北彻底心软了。 即使依然听命于皇上，她还是希望能尽力做能做到的事保护宋北北。 现在，她看着这镯子许久，然后将它塞进万公公手中。 “万公公，我不知道皇上回来之后会不会迁怒于我将我处死，我以后可能就没机会照顾霍太妃了，这是我身上最值钱的东西，劳烦万公公给霍太妃送一贴药过去……” 万公公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又将镯子套回了她手上。 “你想多了，既然万岁爷已经找到了宋大人，他就还需要你继续照顾她，不会处死你的。这镯子你先留着，以后万岁爷真的要处死你的时候，你再给我。” “可霍太妃……” “放心，为她取药这种小事我还能做得到，我会替你照顾霍太妃的。” 丽芝这才放心下来：“大恩不言谢，万公公，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 “好说好说。” …… 皇上果然没有动丽芝，让丽芝回去了。 原来，宋北北昨晚没回家，是去宋元的宅子里了。 丽芝从宫里出来之后，就立马去宋元府上找宋北北。 宋元最近和明珠公主去游山玩水，这宅子里也寂寥无人，丽芝找了好久在才宋元书房找到宋北北。 彼时宋北北正趴在床下的罗汉床上看书，见丽芝离开，朝她笑了笑：“你怎么来了？” 丽芝见到她安然无恙，总算松了口气：“主子昨晚没回去，可把好多人吓坏了。” “我昨晚突然想来二哥这里找一些话本就回家，来了之后，没想到月信突然来了，肚子疼得厉害，就在这里睡下了。我本想派个下人回去通知你一声的，可是二哥给他府上下人都放假了，没人在。” “主子没事就好。”丽芝笑了笑，“其实昨晚，有个人比奴婢更紧张主子。” 宋北北支着下巴，好奇问答：“谁？” “沈督主啊。昨晚沈督主去宋家找了好几趟，每一次都没有看见主子。奴婢也从来没有见沈督主那般慌乱过，后半夜带着探卫几乎将京城翻了个底朝天……他其实真的是爱惨了主子的。” 宋北北听后，笑容里满是甜蜜：“当然啦，他就是别扭精，幼稚鬼，明明爱我爱的要命还搞那么多无聊的事。” 宋北北忽然坐了起来，眼角弯弯地道：“丽芝，你回头再见到他，也不要告诉他我的下落，就让他着急去。” 丽芝含笑点点头：“好，奴婢知道了。对了，主子这些日子应该就住在二公子这里吧？我去给主子准备一些吃的？” 宋北北点头：“嗯！我早就饿了。” “主子稍等，奴婢先去街市上买些吃的回来，晚些时候再给主子做顿好的。” “好。” …… 丽芝从宋元府上离开，却并没有立马去买吃的，而是去谍探局通知沈昭去了。 她是故意告诉宋北北沈昭的态度的。 她以前，听从皇上的安排，找准一切机会拆散宋北北和沈昭。 可经过今天的事，她算是明白了。 这个皇上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性格温柔的皇上了，他对霍太妃的柔情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继续帮他，霍太妃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既然如此，那她为何还要听从他的命令？ 不如让宋北北和沈昭和好，让他们俩都留在京城，还能稍微挟制一下他。 见到沈昭的时候，丽芝感觉才一晚上不见，他就憔悴了很多。 看来他的人手还是不如皇上的，皇上都知道宋北北的下落了，他却还没找到。 沈昭见到丽芝，立马主动问：“有她的下落了吗？” 丽芝笑而不答，反问他：“沈督主，若是我家主人真的遭遇不测，你会后悔这段时间对她冰冷的态度吗？” 沈昭紧张地看着她：“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丽芝从他紧张地神色里就看出答案来了，她答非所问：“沈督主，奴婢原本希望你可以带主子离开，但是这段时间以来，你们俩所有的事奴婢都看在眼里，你们真的不如坦诚心扉，不要再互相折磨了。” 沈昭沉默不语。 丽芝笑了笑：“她在宋二公子府上，您快去找她吧。” 沈昭道了声谢，立马赶了过去。 …… 宋北北都快饿晕过去了，可是二哥这里好久没人住了，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能吃的。 最后发现院子里的柿子树上还有几颗柿子，宋北北便端了个凳子过来，站在凳子上去摘柿子。 可她实在是不够高，站上去也还差点。 她只好踮起脚，尽力去够，总算碰到了柿子。 她使劲往下一拉，柿子没拉下来，她本就摇摇欲坠的身子没站稳，直接摔了下来。 可下一瞬，一双手就抱住了她，将她稳稳放到了地面上。 宋北北抬眸，和沈昭的目光对上。 二人四目相对，一时间皆是无言。 沈昭深深地看着宋北北，眼睛一眨不眨，生怕漏看一瞬，小姑娘又不见了。 他心里想着丽芝的那句话。 若是宋北北真的有一天出事了，他做这么多事还有什么意义？ 倒不如活一日，就好好爱她一日。 什么为了她的安全送走她……别天真了，送走了也不一定安全。 那就把她留在身边吧，真有什么事，一起担着。 沈昭这一刻彻底下定决心。 他忽然低眸，仿佛要将这些日子所有承受的苦难都补回来一般，深深吻上了宋北北的唇。 第629章 赚太多了我害怕 宋北北忽然哭了，这些日子的委屈，顷刻间汹涌而出。 她一把推开沈昭，瞪着他大吼：“你不是不理我了嘛！你不是要娶别人嘛！” 沈昭能感觉到她不是真的生气，她就是委屈。 沈昭也很心疼，这段时间真是叫她委屈坏了。 他想了想，微微低头，指了指自己的脸道：“都是我的错，我让你打一顿，行不？” 宋北北快被气笑了：“你皮糙肉厚，我打你还嫌手疼！” 但是小孩子不懂事就要打！就让让他疼，疼了他才知道长记性！ 宋北北凶巴巴地瞪了他好一会儿，忽然拉过他的胳膊，张口狠狠地咬上他的手腕。 沈昭手腕酥酥麻麻的疼，但是他却不动分毫。 手腕越疼，心里的愧疚就越轻。 宋北北尝到腥甜的滋味，连忙松开嘴巴，看着他手腕上这一圈牙印，心疼却嘴硬：“你以后还敢不敢了？” “不敢了。” “你以后再这样，我就真的不理你了，让你一辈子都找不到我。” 沈昭伸手轻轻拥住她的腰：“绝对不会了。” 宋北北这下才算满意。 又立马拉着他到厨房，拿出酒过来替他擦洗伤口。 沈昭始终看着她的脸，连分毫的时间都不愿意漏掉。 宋北北为他包扎好，沈昭终于问出了在心里心里憋了一天一夜的话：“你昨晚去为杨开泰践行，是不是喝了很多酒？” 宋北北白了他一眼：“是不是梨白跟你说的？” 沈昭点点头。 宋北北反问他：“你信吗？” 沈昭眸光微动，静静看着她，沉默不语。 宋北北拽了拽拳，气道：“看来我在你心里还是不如你的青梅竹马可信！” 沈昭忍不住笑了：“我是担心你啊，真的怕你在那种场合受不住别人相劝喝酒，我又不能时时刻刻在你身边，没人保护你。” 宋北北气消了一些，还算这是人话。 “我昨晚没有喝酒，杨将军他们人都挺好的，看在我年纪小的份上，压根就不会劝我喝酒。”宋北北解释完又鼓了鼓脸，“梨白的话你也行？我和她是情敌，她肯定找准一切机会诋毁我。” “以后我只信你。”沈昭接着问道，“你昨晚为什么没回去？” “我早就想来二哥这里找些话本看了，昨晚路过就过来了。然后恰好来月信了，肚子疼走不动，就没回家了。” 宋北北说到这里，忽然好笑地看着沈昭：“当年在杀马山，你还以为我是受伤了。” 沈昭也笑了，回想起来，已经认识宋北北五年了。 五年，说长不长，但与她在一起的每一刻都历历在目。 和好如初的二人都想到了曾经那些欢闹的过往，直到“咕咕”声打破了沉寂。 宋北北捂着肚子：“我好饿，丽芝说出去买菜的，怎么还没回来？” 沈昭直到丽芝不是出去买菜，是去给他通风报信去了。 他原也以为这人不可信，但经过这一次的事来看，她并不是一心只做别人刀剑的，她有自己的想法。 这些事情以后再考虑，现在重要的是带小姑娘去填饱肚子。 他伸手牵住宋北北的手：“我们出去吃吧。” “好。” …… 宋府门口，一个衣着普通的路人，看见沈昭和宋北北有说有笑地走出来，立马藏了起来。 待宋北北和沈昭走远后，他赶紧往宫里去，将所看见的一切转达给殷照林。 殷照林听完，直接捏断了手中的朱笔。 他原先以为自己成功了，以为沈昭已经知道自己和宋北北在一起只会害她。 没想到他们俩竟然又和好了！ 不行，他不能继续退让。 殷照林想了想，写了封密诏，派万公公送给沈昭。 …… 彼时宋北北和沈昭刚吃完饭，回来之后就接到了万公公递过来的旨意。 说是要派沈昭去北疆查案。 宋北北一整天的好心情刷的一下全没了。 那个人是知道她和沈昭和好了，她赶不走了，所以开始从沈昭身上下手，要送走他？ 沈昭看得出她不单单是不开心，似乎还有些害怕，还以为是在担心他去北疆会有危险，便安慰道：“不用担心我，正好这次去北疆，我还可以亲自查一查你大哥的消息。” 宋北北不自然地笑了一下，试探着问他：“昭昭哥哥，你有没有感觉如今的皇上和以前的很不同？” 沈昭眸光幽深：“自从他中毒之后，他似乎刻意防着我疏远我，我没有和他接触太多，不确定他是不是变了。” 宋北北也不敢和沈昭说她的猜测。 什么如今的皇上是自己的仇人穿越而来……这么离奇的话自己的五位哥哥能信，沈昭能信就怪了。 别回头沈昭把她当妖怪了。 她犹豫半天，终究没能把自己真正的担忧说出口。 …… 晚上，宋北北躺到床上，脑海里不自觉地回想起前世关于伏诚的事。 她捂着自己的脑袋，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却还是控制不住。 …… …… 她是什么时候发现伏诚的真面目的呢？ 第一次，本该是他用斧头砍死自己表弟的时候。 不过那一次他对她催眠，叫她忘了那一切，以至于之后她还是像之前一样信任他。 第二次怀疑，是有一天她不小心看见了他的邮箱。 里面有一份纯英文的转账协议，宋北北只瞄了第一句话，伏诚就过去关了电脑。 但宋北北还是看清楚上面的数字，有人一次性给他转了七亿六千万美jin。 这笔钱对当时月薪只有一万块的宋北北而言，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大到她都没有概念了。 她私下找自己的好友询问，问她：“现在有什么副业能赚大钱？阿诚有一笔意外收入，数目大到让我很心慌。” 好友问：“多大？六位数还是七位数？” 宋北北没敢说是九位数，怕吓到她，就说：“差不多。” 好友笑了笑：“你男人肯定不简单，不然就大学教授这点工资，供他妈妈高档疗养院的住院费都不够，还给你在市中心买个上千万的房子？至于这副业到底是什么，你应该去亲口问问他，我要是知道我早发财了。” 宋北北觉得有道理，在经过几天纠结后，她直接问了伏诚。 第630章 他的真面目逐步显现 那天宋北北略微有些胆战心惊地问伏诚：“阿诚……我前几天不小心瞄到了你电脑里一封外文邮件，发现上面提到你有一笔过亿的收入，你是做了什么赚了那么多钱啊？” 宋北北问这话的时候，就隐约有预感，伏诚做的应该是刑法不允许的事，不然为什么他一直都不提？ 伏诚先是愣了愣，然后面带微笑地回答她：“炒股。” “炒股能赚这么多钱？” 伏诚点点头，和宋北北科普了很多关于股票的高端玩法。 他提前得知了一个金融大鳄将会狙击一个小国家的货币，然后他搭了顺风车。 宋北北去搜索了那个国家的新闻，发现伏诚说的是真的。 那个国家真的因为金融动荡，一夜之间无数人破产，货币降的和白纸一样。 大街小巷皆是无家可归的人，而本就站在社会顶层的人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而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在地球的另一端，一个他们根本一辈子都无法产生交集的人，暗中策划了这一切。 有些人玩股票，输赢皆以为是运气，实际上全在一些人的操作之中。 伏诚知道宋北北同情那些人，也怕宋北北会怪他，他便赶紧撇清在这件事里的主要责任。 “我在这件事里赚的钱很少，我只是搭了顺风车，真正导致他们如此的，是那个国家高层财阀和那些金融大鳄。” 可宋北北看着电脑屏幕上的照片……到处都是垃圾，有刚出生的小婴儿被直接扔在下水道，有女性在大街上直接出卖身体以换取食物。 简直就是人间炼狱。 所以宋北北听见伏诚说他不用负主要责任，也丝毫没有感觉到心里好受。 其实她知道伏诚不该负责任，七亿六千万，对一个国家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真正伤害这些人的人这个国家的高层。 当时她也没有再怪伏诚，她不开心，只是感觉到了人间疾苦。 相信没有一个人看见这种场面能开心的起来。 没想到，几天之后，伏诚从学校回来，立马让她开新闻。 宋北北打开电视。 “我国热心人士捐赠价值七亿六千万美jin物资，援助a国。” 随着新闻讲述，镜头扫到一些场面：小孩子们手里拿着矿泉水和方便面露出开心的笑颜，女人和老人拿着衣服和药物，不停地用外语说着感谢…… 宋北北吃惊地看向伏诚：“是你捐的？” 伏诚目光清亮：“是啊，这笔钱留在我手里，你花着心里肯定也不好受，所以我换成物资还了回去。” 宋北北心里变得软乎乎的，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在乎她，她细微的情绪都照顾到。 然后伏诚含笑看着她，将她拥进自己的怀里，宋北北靠在他身上，看着电视里的新闻，心里满当当的。 他们的力量很微小，但也救了一些人。 当时她真是爱伏诚爱的死心塌地。 在她心里，这简直是个完美无缺的男人。 他在学校，是温文尔雅的教授，在商界，是翻云覆雨的精英，在家里，是二十四孝男友。 宋北北真的觉得自己高攀了。 第三次怀疑他是什么时候呢…… 宋北北想起来了。 有一次他开车送她上班，到单位的时候，伏诚伸手为她开门，不小心把手机掉到了地上。 宋北北去为他捡，这时候手机恰好又收到了一份邮件。 当时宋北北只能看见邮件的标题，是一个小国家的文字，她好像见过，当时一时间想不起来。 她什么也没说，她将手机还给伏诚，去了单位。 那一整天她都无心工作，真的很想弄清楚伏诚收到的那封邮件到底是什么。 她怕伏诚又去狙击人家的货币，还去搜了最近经济动荡的国家……太多了，根本不知道哪个国家是因为金融风暴动荡，哪个国家又是因为战争动荡。 她怀揣着怀疑，回到家之后，还是放不下。 她想找个办法偷看伏诚的邮件，看看到底他又做了什么。 刚好那段时间在世界杯，她便约了伏诚去她那儿一起吃饭看球赛。 那夜她让你伏诚喝了不少酒。 他们一起看球赛到凌晨，伏诚才和她一起靠在沙发上睡着。 待察觉到伏诚真的睡熟时，宋北北强忍着困意睁开了眼睛。 身边的男人睡颜安静，像个孩子。 宋北北悄悄拿到他的手机，用他的指纹解了锁，点开他的邮箱，查看那封邮件。 那确实是个很小的国家的文字，宋北北又用自己的手机查了半天的资料才勉强读得懂。 依然是一份回执，依然是亿万元的交易。 不过上一次她只瞥见了数字，没有仔细看到底是什么交易。 这次她看明白了…… 她才知道，他赚那么多钱，不仅仅是操控金融。 他还……卖jun火。 这个时候伏诚忽然醒来了，发现她正在看着那份邮件，他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他连忙拿过自己的手机，紧张地唤她的名字：“北北……” 两个人长期在一起，什么秘密都瞒不了多久。 伏诚也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总有一天宋北北会全都清楚。 所以他没有再否认，他只是解释。 伏诚说，他没有做过犯法的事，他说他早已经不是本国国籍，他在另一个国家做这样的生意是合法的。 他还说，那些国家变成那样，他的责任只是微乎其微。就算没有他，也有别人做这件事。 他还说，如果宋北北不喜欢他做这行生意，他便永生不再做了。 在爱情里的女人多么蠢啊，竟因为一时心软，又原谅了他。 宋北北提的唯一要求就是，让他不要再卖这些东西。 她告诉他，自己从小到大过得都是苦日子，现在有一份工作养活自己，有一个相爱的人互相照顾，她已经觉得很幸运了。 她不要伏诚再有那么多的金钱和权势，她只想安安稳稳地读过后半生。 大学教授加国企员工，这样的家庭，稳定，体面，已经有很多人羡慕他们了。 真的没必要铤而走险再做别的。 她就这样，一次又一次怀疑他，也一次又一次地被他糊弄过去。 直到那一次…… 第631章 快逃 那个时候宋北北已经和伏诚准备订婚了。 她不好意思麻烦自己的亲戚长辈为自己操心，而伏诚的妈妈也没办法再操心，宋北北便什么都是自己准备的。 那段时间她忙且幸福，她对婚后的日子期盼极了。 她觉得她那么爱伏诚，一定能做一个相夫教子的好太太。 也因为忙碌，她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去看伏诚的母亲。 等订婚宴差不多准备妥当了，她才稍微空闲下来，有空去照顾伏诚母亲。 那天伏诚有公开课，她便没有等伏诚，买了他母亲爱吃的茯苓饼，送去疗养院给她。 伏诚妈妈依然神智不清。 早些时候她还能对熟悉的人做出反应，知道北北对她好，每次北北过来的时候，她都笑脸相迎。 可现在也不认得宋北北了，却还认得她手里的是自己爱吃的茯苓饼，夺过来就吃，吃完继续看着窗外发呆。 宋北北陪她聊了一会儿，说了和她儿子快要订婚的事。 伏诚妈妈全程面无表情，似乎完全听不懂。 不多会儿，宋北北去洗手间，结果不巧马桶坏了，她不好意思麻烦别人，而且看着也不复杂，就自己关上门修起来。 修好的时候，她听见房间里传来脚步声，宋北北还以为是伏诚妈妈忽然能站起来了，赶紧拉开卫生间的门往外看去。 结果看见，一个护士正在给伏诚妈妈注射一种药物。 那针管里的药物是粉色的，看起来非常奇怪。 宋北北直觉有问题，便连忙轻轻将门合上，只露了一个小缝隙看着外头。 可能是她在卫生间待太久了，这个护士以为她走了，完全没有意识到这里还有别人。 那护士打完药就离开了。 宋北北这才从房间里走出来，蹲到伏诚妈妈面前问：“阿姨，你知不知道她给你打的什么药？” 伏诚妈妈依然没有任何反应，但好像很痛苦，喉咙里发出了几声呜咽。 宋北北有理由怀疑这药有问题。 因为先前，她特意问过伏诚，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妈妈的精神恢复一些？ 伏诚亲口说，什么办法都试过了，没有任何药物和治疗方法能让他妈妈好转，只能多抽时间陪伴她。 既然没有药物能治疗他，这护士给伏诚妈妈注射的又是什么呢？ 宋北北担心是对伏诚妈妈不好的东西，打算去查清楚。 她立马走了出去。 她看见之前过来给付诚妈妈打药的护士拉开了走廊尽头的门。 那门后面，有一个医疗垃圾箱，宋北北先前就注意过的。 在那个人护士扔掉东西离开后，宋北北赶紧偷偷溜进那扇门之后。 仿佛是老天爷刻意放线索一样，那垃圾桶是收拾过得，现在里面就一个针管和一个空药瓶，药瓶里还有没弄干净的粉色药物。 宋北北悄悄捡起药品和针管，离开了医院。 她找到自己的高中同学，那个同学现在是医生，她请求同事帮她检查一下到底是什么药。 同学很快就查到了，告诉她，是一种国外的药。 功效是可以破坏大脑组织，加重脑积水，让人丧失意识，出现和老年痴呆晚期症状差不多的情况。 宋北北想立马报警的，她以为是那个护士要害伏诚妈妈。 但是她一想，自己没有证据，若是做了，说不定还会被那个护士反咬一口，而且容易打草惊蛇，以后再换别的方法害伏诚妈妈，她连防都没办法防了。 她暂时只能加勤去疗养院的次数，就算抓不到证据，也能威慑一下那个护士，叫她没机会再给伏诚母亲下药。 她果然发现那个护士有问题，连续好几天，时不时就进来看一看伏诚母亲，见到宋北北在这里的时候，就又十分尴尬地退了出去。 彼时伏诚去国外参加学术交流了，他在大洋彼岸的伏诚给宋北北发消息，说主办方要把他们带去一个全密闭的地方游玩，可能会有三天时间没法联系。 宋北北也没多说什么，想着正好利用这三天搞清楚那个护士的情况，等伏诚回来正好告诉他。 随后，护士进来说要给阿姨测量身体，让宋北北先出去。 宋北北说又不会干扰她，就是不出去，那护士只好算了，当着她的面开始给伏诚母亲测量。 这个时候，护士摆放在一旁托盘上的手机响了。 宋北北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来电没有备注，只是一串号码。 是一串宋北北两世都忘不掉的号码。 伏诚。 伏诚和这个护士也有联系？ 想想应该有的，他要关心自己母亲的情况，经常打电话过来问也正常。 可是他明明前一秒才说自己联系不上，后一秒怎么又给护士打电话了？ 护士没有接电话，心虚一般将手机急忙挂掉了。 宋北北心里咯噔一声，直觉不对劲。 她想自己力所能及的，就是保护好伏诚妈妈。 于是那几天她和伏诚妈妈同吃同住，还买了串铃铛绑在伏诚妈妈的手上，哪怕她睡着了，只要有人动伏诚妈妈，她都会醒过来。 这个护士以各种理由赶她走，什么她在这里影响老太太休息…… 宋北北就打死都不走，她现在是患者的准儿媳妇，要是非要她走，她就要给自家长辈办理出院手续，把她一起带走。 那护士又不敢惊动疗养院领导，只好继续和她僵持着。 令宋北北没想到的是，由于她这段时间一直住在这里，护士没办法继续给伏诚妈妈注射粉色药物，伏诚妈妈竟然有意识了！ 一天夜里，宋北北忽然听见呜咽着的哭声。 她在沙发上醒来，睁开眼一看，见付诚妈妈醒了，在床上强压着哭声。 宋北北连忙下床，走到她身边：“阿姨，你是不是哪里难受？我去叫医生。” 伏诚妈妈忽然紧紧握住宋北北的手，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她声音发抖着，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快……快逃……” …… “北北！” 敲门声和焦急的呼唤，让宋北北立马从回忆总回过神来。 宋北北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枕头已经全沾湿了。 她立马从床上下来，过去给沈昭开门，然后扑进他怀里。 “昭昭哥哥，我真的好害怕，你不要走、不要去北疆好不好？” 第632章 他真的变了个人 其实沈昭刚才也想过了，他不能将宋北北一个人丢在京城。 既然已经决定什么都要一起面对，那索性就干脆点，直接摊牌。 他点点头答应宋北北：“我明早去宫里和皇上说清楚，要么别让我去，若是非要我去，我将你一同带走。” 宋北北想了想，有些担心：“他会答应吗？” “放心，我如今还有和他提要求的资格，他会同意的。” “好。” 宋北北乖乖靠在他怀中，心中渐渐安稳下来。 有他在，一切噩梦都不足为惧。 …… 次日，沈昭在上朝之前去求见殷照林，与他说明自己的要求。 要么不走，要走带宋北北一起走。 殷照林看着面前面不改色的少年，一股怒意直往脑袋上蹿。 但他知道沈昭如今在朝堂举足轻重的地位，暂时还没有办法与他撕破脸。 他便含笑同意了：“既然你不愿意就算了。” 沈昭还以为，他会据理力争一下，没想到竟然这么简单就同意了。 沈昭也开始意识到，这个皇上真的比自己熟悉的那个相差好多。 他几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敛住眼中怀疑，拱手道：“多谢皇上，臣告退。” 殷照林一直目送沈昭离开大殿，在看不见沈昭的身影后，忽然抬手挥翻了案台上的笔架。 万公公吓了一大跳，连忙叫外头伺候的太监进来收拾。 殷照林看了一眼，冷声开口：“出去。” 那小太监连忙退了出去。 万公公愣了一下，只好蹲下来亲自收拾。 没想到却又听上头传来殷照林略带薄怒的声音：“你也出去。” “奴将这些东西收拾好便出去。”万公公继续收拾地上的东西。 “现在就出去。” 听着殷照林的语气更冷，万公公鼻子有些发酸，却还是佯装自然地道：“哎，奴这就出去。” …… 一到外面，万公公就忍不住开始偷偷抹眼泪。 他往自己休息的地方去，脑海中忍不住回想起以前的事。 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被卖到宫里做太监了，一直伺候在殷照林身边。 他们俩年纪相仿，很容易玩到一块儿去，小时候都没有什么主仆的距离感的。 十几岁的时候，殷照林那段时间喜欢听戏，听完了还要自己唱。 但是他也知道唱戏是卑贱的事，所以都偷偷躲起来唱，还会叫上万公公一起。 殷照林唱：“莫管它莺友燕友。” 万公公唱：“妹羡它情稠意稠。” 后来唱戏的事被先帝发现，先帝大怒，万公公便主动把所有的责任都拦到了自己身上，说是自己教坏皇子的。 万公公差点被先帝活活打死，是殷照林绝食求情，才最终留下了一条命。 那段时间，万公公差不多半年都没能好好走路。 殷照林也因为绝食了几日伤了根本，病弱了好一阵子。 不过友谊却在两个少年心里深深扎根。 时过经年，他当了皇帝，自己是他身边最受信任的太监。 他无欲无求，不收干儿子不贪财和权势，只想跟在皇上身边好好照顾他。 可今日来看，到底是他高攀了。 他不过就是个低贱的阉人罢了，哪来的资格和皇上做朋友？ 此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万公公。” 万公公连忙驻足，擦了擦眼泪，吸了吸鼻子，回头看去。 “沈督主还没出宫呢？” 沈昭见万公公眼眶到现在还是红的，就猜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了。 殷照林不敢跟他发火，迁怒到别人身上了。 沈昭开口：“其实，皇上在我走后发怒，我听见了。” 万公公笑了笑，忍不住为皇上找理由：“沈督主，万岁爷这等尊贵的身份，你却忤逆他，他却不能说什么，他心下难受也是正常，还望沈督主不要记恨万岁爷。” “我自然不会。我只是想到以前，我和他之间，不是这样的。” 沈昭说起来也面露惆怅。 以前的皇上，待他如亲兄弟，无论做什么事也会有商有量的。 就拿去北疆这件事来说，他以前绝对不会商量都不商量就直接下旨。 若是有什么不顺他心意，他会指着他的鼻子直接教训，而不是面上云淡风轻，在他背后迁怒他人。 沈昭看向万公公：“不止一个人告诉我皇上变了，但是我暂且不能确定。万公公是皇上身边最亲近的人，你觉得他变了吗？” 万公公面露纠结：“奴有时候觉得他变了，有时候又觉得没有……” 沈昭看和他最亲近的人都不确定了，又试探着问：“他是不是假的？” 万公公大惊失色，难道是什么鬼怪夺舍之内的说话？ 他连忙拍拍胸口，急急解释：“怎么可能？这太可怕了，沈督主你万万不要说这等吓人的话啊！万岁爷只是脾气变得古怪了，但人绝对还是以前的万岁爷，因为万岁爷的所有事他都知道，万岁爷的一些习惯他也没有改……” 沈昭见他这么慌张，也不再为难他了，笑了笑道：“我明白了，万公公不必害怕，我只是随便问问。你保重。” 万公公呼了口气：“多谢沈督主关心，奴会的。” 沈昭今日来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便先出宫了。 至于殷照林到底是不是假的，他不能着急，得慢慢查。 …… 沈昭快回到宋府时，一个早就等在此处的身影忽然蹿了出来。 “小主人……” 沈昭闻声回头，见是梨白。 她今日依然蒙着面纱，此时手中拎着个篮子，眼神含笑地朝自己走来。 沈昭微微领了一下眉头：“你出来买菜？” 梨白点头：“是啊。” “你如今依然是白玖儿的身份，虽然他国使臣都已经回去了，但朝廷和江湖上还有不少人盯着你，你以后把这种事交给下人做就行了。” 梨白见他还如此关心自己，心中忍不住欢喜：“我知道了，小主人，我以后不会再乱跑了。” 沈昭点点头，淡淡开口：“你回去吧。” 梨白没动，犹豫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宋府的门头，试探着问：“小主人，你不怕以后会牵连到宋大人了吗？” 沈昭瞳光微动：“你不是失忆了？还记得我与你说过的事？” 第633章 现在爱他还来得及吗 梨白早就想好了借口。 此时被沈昭怀疑，她便立即眼眶发红，望着沈昭，带着几分深情道：“我……我是失忆了，但是小主人与我说的话，与小主人有关的一切，我全都记着。” 沈昭深邃的眸子落在梨白楚楚可怜的眼睛上，一时间也不知道要不要继续盘问了。 其实对她沈昭是有几分愧疚的，当初若不是他让梨白伪装白玖儿，梨白如今也不会沦落到如今这种进退两难的地步，也不会失忆。 但是，该说清楚的话还是要说清楚，不然梨白误以为还有机会，到时候麻烦的是自己，伤害的是北北和她。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着温和一些：“梨白，我已经决定留在北北身边保护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推开她了。今晚我会安排一下，派其他探卫保护你照顾你。” 梨白瞳仁一缩……好一会儿才弱弱地试探着问：“那……那以后小主人还会再见我吗？” 沈昭笑了笑：“当然可以，你我相识多年，自然算是朋友。” 自然算是朋友……这是直接给她打了个大大的拒绝？ 她原本还以为沈昭依然想赶走宋北北，以为自己伪装失忆就可以重新做人，就可以永远留在他身边。 现在他突然决定要和她在一起，那自己做的一切不都是个笑话了？ 沈昭接着道：“我也问过皇上关于如何安排你，你如今依然是白玖儿的身份，依然有很多人追崇你。若是你有心仪的人选便可告诉我，我为你安排。” 梨白明白他的意思：喜欢谁都行，没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只爱北北。 他还话里话外透露了，他可以以朋友的角度对她很好，替她解决别的问题，但仅限于朋友…… 梨白强压下心中的难受，害怕再留来会做出丢人的举动更叫他讨厌，连忙勾了勾嘴角扯出一抹微笑：“我知道了。” …… 不远处，恰好出来买菜途径这里的丽芝，将他们俩的话听完，悄悄回了府中。 她立马去找宋北北，将这些话告诉了宋北北。 宋北北听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昭昭哥哥表现不错。” 丽芝也笑了：“是啊，主子和小督主经历过这次互相折磨，一定都知道珍惜彼此了，再也不会给外人机会了。” 可不是嘛！宋北北心中越发欢喜。 “不过说到梨白，我倒想起来杨将军了，我答应给他做媒呢。” 丽芝好奇：“主子还打算替白姑娘和杨将军牵线？” 宋北北摇摇头：“白姑娘不喜欢杨将军，强迫别人不好。先观察观察，看看杨将军有没有别的心仪对象，略有好感一些都行，这样牵起线来容易点。” …… 梨白独自回了驿馆。 她正要往自己院子去的时候，迎面遇见了杨开泰，连忙低着头避开，心里默念别再贴上来了。 被沈昭直白地拒绝已经很烦了，没工夫应付你这样的男人了！ 杨开泰却和她的态度截然相反，他面露微笑，大大方方地和梨白打招呼：“白姑娘，你出去买菜了呀？” 梨白心里咯噔一声，寻思难道他还要吃她做的饭菜不成？ 她赶紧拒绝：“是啊，不过我只买了我一个人的份，不能请杨将军吃饭了。” 杨开泰面不改色：“无妨，我只是担心你身体没好，就做这种事，会累着。” 梨白松了口气：“多谢将军关心。” 杨开泰点点头，没说别的，继续往自己院子里去。 梨白顿时愣住了，她还以为杨开泰还会继续纠缠自己，多多关心自己，没想到这么就没了？ 梨白有些发懵。 她继续往回走，回到自己院子，林姐立马迎了上来。 “白姑娘，你买菜怎么不让我去？我找了你好久，沈督主交代过可能还有人会伤害你，嘱咐你平时不要离开驿馆的。” 梨白没说话，她出去又不是真的想买菜，是找个借口见沈昭而已。 林姐将梨白手里的菜篮子接过去：“白姑娘今日想吃这些？我去给白姑娘做去？” 梨白淡淡应了一声，回房去了。 她坐到梳妆台前面，拿下自己的面纱，静静地看着镜子里的这张脸。 沈昭都直白地说了对她没意思了，继续纠缠下去，怕是也得不到什么，反倒会叫沈昭厌烦她。 她不如懂事点儿，别给沈昭添麻烦了。 梨白叹了口气，既然横竖都要嫁人，要不然，考虑考虑杨将军？ 虽然不喜欢他，但是就身份而言，他一个大将军，有权有势，皇上都敬他，确实算是不错了。 不过自己之前才拒绝过他，现在又回头去找他，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还是慢慢来吧，先对他好一些，给他点甜头尝尝，吊着他一阵子，再和他在一起。 梨白打定主意，便去了厨房，吩咐林姐道：“林姐，你把做好的饭菜都盛起来放到食盒里。” 林姐一边切菜一边问道：“白姑娘是要把饭菜带出去吗？” “不出去，就在驿馆。” 林姐听她不出去就放心了，没有多问，点头道：“好嘞，你放心吧，我做好了叫你。” “好。” 梨白回去等了半个时辰左右，林姐便把饭菜做好了，也按照她的吩咐装好。 梨白拎着食盒，去杨开泰的院子找他。 她到了之后，正要敲门，忽然听见里面传来杨开泰的声音。 “这群水贼竟又敢滋扰百姓？” “确实，不过将军不用担心，他们早就被将军打怕了。提到将军的名号他们就怂了，立马把抢百姓的东西又还了回来。” 杨开泰冷笑：“算他们聪明！” 梨白稍微有些吃惊。 杨开泰如今说话的语气，和在自己面前那种和和气气，满脸讨好的样子完全两模两样。 他热血正义的样子，倒和沈昭有几分相似之处。 他们俩都是为国为民的英雄。 梨白竟也微微有几分心动。 杨将军和手下将士们聊了好久，梨白在外面也等了好久，也不见有聊完的趋势。 梨白腿都酸了，只好将饭菜交给一旁的侍卫。 “这是我特意给将军做的，为了感谢他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劳烦你等将军出来的时候，将饭菜交给他。” 侍卫应了一声，梨白便先行离开了。 第634章 母爱的光辉 杨开泰和将士们谈完了，打开门侍卫将饭菜交给了他。 “将军，这是白姑娘送来的，她说是为了感谢将军这段时间对她的照顾。” 将士们立马起哄：“杨将军，行啊，看来你马上就要结束光棍的日子了。” “这白姑娘真有心啊。” 还有人直接上去掀开餐盒，一股菜香飘散出来。 “这手艺也不错！没想到作为天下第一美人的白姑娘还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将军，属下等着喝你喜酒啊！” 杨开泰无奈道：“别闹了，我都和这姑娘说清楚了，她说了对我绝对没啥意思。前几天她落水发烧，我照顾了她，给她买了些药，估计她是因为这个感谢我。” 将士们一听这白姑娘对他没意思，也是立马住嘴了：“那将军也别太难受了，多个朋友也行。” 杨开泰爽朗大笑：“知道知道，我这么多年都一个人过来了，忍忍一辈子就过去了。” 这饭菜也不够大家一起分，那些将士们便去吃驿馆里其他厨娘准备的饭菜了。 杨开泰不想浪费别人一番好意，便吃了食盒里的饭菜。 他刚尝了一口，眼睛就亮了起来。 太好吃了！ 他这段时间每天和京城里各色官员来往，吃了好多昂贵的食物，突然吃这样的家常菜，就觉得格外的清脆爽口。 哎，要是能真的娶个老婆，能天天吃到她做的饭菜就好了。 不过白姑娘不同意，他也不好纠缠别人，他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 杨将军飞速地将饭菜吃完，把碗筷食盒洗干净，又给梨白送过去。 …… 此时林姐在厨房收拾灶台，忽然听见一旁的柴房里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林姐难受地皱了皱眉头，怎么又哭了？ 她赶紧擦擦手，打算过去哄哄自己的孩子。 她平时来照顾梨白，都把孩子交给邻居大婶照看。 不过最近邻居大婶出远门了，她只好把孩子带来驿馆。 但她怕被别人说不分公私，照顾白姑娘的时候干自己的私事儿，所以就把孩子悄悄放在柴房里，一有空就偷偷进去照顾照顾他。 孩子平时很懂事，今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直哭。 林姐把手擦干净后，走到隔壁的柴房，一推开门，林姐顿时愣住了。 她看见一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黄鼠狼，站在窗口，那双充满杀意的眼睛直勾勾看着襁褓中的婴儿，爪子微微抬起来，仿佛随时要扑过去。 林姐连忙拿起手边的扫帚，一边往前挥一边大喊：“滚！滚开！不许碰我儿子！” 那黄鼠狼龇牙咧嘴，仿佛随时要扑过去咬林姐。 …… 另一间屋子，本打算午睡的梨白被动静吵醒，皱了皱眉，从房间里走出去。 “林姐，大中午的你闹什么呢？” 她推开柴房的门，就看见林姐正拿着棍子和那只黄鼠狼殊死搏斗。 梨白吓了一跳，连忙退开两步。 这黄鼠狼身手矫健，爪牙又锋利，林姐手腕上已经出现了好几道伤了。 它龇牙咧嘴盯着地上的孩子，半张的口中流下腥臭的口水，随时都要扑过去咬死孩子。 林姐听见梨白来了，连忙向她求救：“白姑娘，求求你把我的孩子抱到一边去，我想打走这黄鼠狼，但是它总是往我孩子那儿扑，我怕会伤到我的孩子，也不敢反击……” 梨白往前走了一步，那黄鼠狼立马朝她看了过去。 梨白连忙吓得退了回去。 她并不是一个恶人，在能做到的范围内，倒也愿意帮助一下无辜的孩子，但现在她做不到啊！她也害怕啊！ 她连忙道：“我去帮你叫人来。” 她正要往外走，恰好遇见了拎着食盒过来的杨将军。 梨白面露喜色，连忙道：“杨将军，你快帮帮我们吧！不知道从哪里突然跑来了一只黄鼠狼，要伤害林姐的孩子！” 杨开泰赶紧放下手中的食盒，走到柴房。 此时那黄鼠狼也失去了耐心，直接朝孩子飞扑过去。 林姐怕手中的棍子会伤到孩子，索性丢了棍子，不顾危险的扑了过去！ 那黄鼠狼的爪子直接抓到了她的脸上，顿时出了一道长长的血口子。 杨开泰注意到地上有一块石块，直接踢起石块。 那石块便像长了眼睛一样，直接朝着黄鼠狼的脑袋飞过去。 “咚”的一声，黄鼠狼直接被石块的力道掀飞，直直撞到了后面的墙壁上，喘息了一下，顿时一命呜呼了。 林姐紧紧抱着怀中哭喊不止的小婴儿，声音微微发抖：“乖，别哭了，没事了没事了……” 孩子似乎感觉到了母亲的不安和恐惧，顿时哭得更大声了。 林姐早就知道自己的孩子很聪明，她心情差的时候，孩子心情也不会好。 她便赶紧让自己冷静下来，抱着孩子，声音发抖地哼唱起温柔的歌来。 孩子也才慢慢止住哭声。 杨开泰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经受的震撼。 昏黄的夕阳中，林姐脸上被抓破的地方还在流着血，她身为一个女人却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容貌，而是全幅注意力都在自己的孩子身上。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他在林姐身上看到了惊人的坚毅。 这不正是自己要找的女子吗？ “杨将军，杨将军？” 杨开泰好半天才听见梨白在叫她，连忙回过头来：“白姑娘叫我？” 梨白点点头：“杨将军是来还我的食盒的吗？” “是啊。”杨开泰爽朗一笑，“白姑娘手艺真不错，你做的这些小菜是我到京城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 梨白淡淡笑了笑，没有表现地太过热情。 “杨将军喜欢就好。” “多谢白姑娘，我先告辞了。”杨开泰也不太热切，放下食盒之后便离开了。 梨白对他的态度有些莫名……他不该多说几句吗？ 难道他移情别恋了？ …… 杨开泰到了外头，立马吩咐一个侍卫道：“你速速去御医院，以我的名义请一个大夫过来，就说我朋友脸被黄鼠狼抓伤了，让他们提前备好药过来。” “是！” 第635章 都在背地里笑话她 宋北北当晚便叫丽芝去驿馆，找保护梨白的探卫打探消息。 回来后，丽芝将今天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宋北北，重点就是林姐孩子差点被黄鼠狼咬的事。 那驿馆后面就有一片密林，会有很多小动物，黄鼠狼过去攻击人也不算罕见。 丽芝也告诉了宋北北，林姐和孩子危险的时候，最后是杨将军过去救的。 宋北北好奇问道：“不是有很多探卫在暗中保护白姑娘吗？林姐的孩子被攻击的时候，那些探卫怎么不帮忙啊？还等到杨将军过来？” “奴婢也问了探卫们，他们说，因为沈督主只交代了要好好保护白姑娘，没交代还要保护别人，他们时刻盯着白姑娘的安全，见她没有危险便不插手了。” “……这些人真冷血，下次我去教训教训他们。” 丽芝点了点头，忽然笑了起来：“主子，还有一件好笑的事，梨白还拿林姐做的东西当成她自己的，去送给杨将军吃。她以为这件事没人知道，其实探卫们都在暗中看着，背地里笑话她呢。” 宋北北也笑了：“将军吃了那些饭菜吗？” “吃了，将军还夸好吃。” 宋北北支着下巴想了想，幽幽开口：“将军这么爱吃林姐做的饭菜，要是林姐嫁给他，他就能天天吃林姐做的东西了。” 丽芝愣了一下：“啊？可是，林姐是个丧夫的女子，而且还带着前夫的遗腹子，杨将军虽然年纪不轻了，但到底身份贵重，他能喜欢上林姐吗？” “我问过将军，他说只要情投意合就不在意别的。我看林姐就蛮符合将军的要求的，倒是林姐不一定喜欢杨将军呢。” 宋北北想了想，总之，先给他们俩制造机会，能不能成，看他们。 她之前答应过杨将军要为他介绍个好姑娘，答应了就一定要做到。 宋北北忽然抬头看向丽芝：“丽芝，你帮我去唱个黑脸。” …… 次日午后，丽芝带着一个年轻姑娘去了驿馆见梨白。 正在院子里摘菜的林姐好奇地看着她们，不知道她们过来做什么。 丽芝看了她一眼：“林姐，你也进来，今日的事也与你有关。” 林姐连忙放下手中的毛豆，把手往衣服上擦了擦，跟着进去。 丽芝直接进卧房找了梨白，客客气气地与他道：“白姑娘，我家主子给你新找来了一个婢女伺候你。林姐从今日起就不要继续照顾白姑娘了。” 梨白不解地看着丽芝，却没出声问什么。 林姐有些慌张：“那……那你家主子安排我去做什么？” 丽芝笑道：“你自己去找新的活儿干啊，难道我家主子还要为你操心这些？” 林姐脸色微微发白，她明白了，这就是要辞她工的意思。 那怎么行？自己丈夫没了，孩子又小，她没有活儿干，怎么养活自己和孩子？ 她忍不住出声哀求：“我是沈督主派来的，能不能看在沈督主……” 丽芝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你不用质疑我家主子，我家主子也有谍探局总领司之权，她做的一切安排都是沈督主默认的。” 林姐脸色有几分苍白，微弱地开口：“为什么呢？我做错了什么？” 丽芝淡笑：“你带孩子来驿馆的事，我家主子已经知道了，你到底是来照顾白姑娘的，还是来照顾你儿子的？” “我……” 丽芝抬手打断她的话：“你不如回去专心照顾你儿子吧，至于白姑娘这么关键的身份，自然要找一个可以专心照顾她的人。” “我……我虽然带了孩子过来，但是我也没有耽误到照顾白姑娘！” 林姐见丽芝面不改色根本不想理她，便求助地看向梨白，“白姑娘，我这段时间真的是尽心尽力的照顾你，求求你跟她说说，求求你帮我求个情……” 梨白脸色微动，并没有立马为林姐求情。 因为昨天杨开泰为她请御医来治疗的事她也知道。 虽然她一直觉得林姐又丧过夫，又带着孩子，年纪也大，样貌也普通，任何方面都没办法跟自己相比，但杨开泰这么关心这个女人，还是叫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还有她买通林姐，帮她准备药的事，这件事到底是见不得光的丑事。 她虽然现在没有说出来，但留着这个人在身边，事情迟早会败露。 想通了这些，梨白无奈地笑了一下：“林姐，我也是寄人篱下，如何能干涉这些大人物的决断？既然他们让你离开，你便离开吧，你有手艺傍身，什么都会做，肯定饿不死的。” 丽芝微微垂眸，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一切都被宋北北说中了，梨白果然也是希望林姐离开的。 她这黑脸还要继续唱下去，她眼神冷漠地看向林姐：“给你半个时辰去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否则我就要叫人过来了。” 林姐也不是软骨头的人，既然苦苦哀求都没用，她便抹了一把眼泪，转身去收拾东西了。 不到半个时辰，她便把自己少有的几样东西收拾好，也没过去和梨白打声招呼，就直接走了。 丽芝随后也离开了。 梨白心情舒畅。 昨天还担心杨开泰看上了林姐，今天她就被赶走了，以后又少了一个对手。 对了，杨将军昨天吃了她送过去的饭之后，还特意回来感谢了她。 今天还可以给他做一顿，这样二人见面的机会就多一些了。 梨白立马吩咐新来的那个婢女，去帮她做一顿饭菜。 做完之后，梨白又送去给杨开泰。 今日杨开泰没有和将士们在一起，就一个人在院子里练剑。 他见到梨白过来了，便收回了剑。 梨白含笑递上去“自己”做的饭菜：“杨将军，今日我也给你亲手做了饭菜。” 杨开泰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多谢白姑娘，我正好饿了。” 梨白笑着为他打开了食盒，将饭菜拿出来，一一放到院子里的石桌子上：“看来我来的真巧，杨将军快趁热吃吧。” “好。” 杨开泰走过去，在看见桌子上的饭菜之后，立马愣住了。 这……怎么看起来和昨天的饭菜差别那么大？ 第636章 故技重施 今天的饭菜倒也不是难看，就是和昨天差别巨大。 同样一道炒肚丝，昨日看起来是清爽油少的感觉，今天这……好像酱油醋放的太多了，看起来是糖色的。 梨白见他发呆，笑容也淡了淡，有些紧张地问：“杨将军，怎么了？是不是今日的饭菜不和胃口？” “不不不，不是。”杨开泰赶紧摇头否认。 也许是今天白姑娘下手重了，调料放多了吧。 他坐到石凳上，拿起筷子吃起来。 一尝，更觉得不对劲了，简直和昨天的差别太大了，是完全不同的风格。 他又尝了尝别的，没有一道菜类似的。 昨天是清爽的家常菜，今天口味特别重。 一个人做菜的手艺能相差这么大？ 他吃了几口就觉得口干舌燥了，但是也不好当着梨白的面表现什么。 梨白在一旁问：“饭菜可合将军的胃口？若是不合，我下次改改。” 既然她问起来，杨将军也有话直说了：“我还是喜欢吃昨天的饭菜，今天和昨天的差别实在是太大了，简直像是两个人做的。” 梨白怔住，难道被他发现了？ 她慌忙解释：“没……没啊，怎么可能，这两天的饭菜都是我做的。” 杨开泰也连忙放下筷子摆手：“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杨开泰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想了想，也不好意思劳烦人家天天给他做他爱吃的饭菜。 他便与她说清楚：“那个，白姑娘，我对你的帮助也就是举手之劳，你做了两顿饭报答我已经够了，以后不用再做了。” 梨白立马感觉到了杨开泰的疏远之意，一时间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过她也没有说什么，她在风月场子这么多年，对男人可明白的透透的。 杨开泰，和她以前接触过的那些男人一样，昨天还口口声声心肝宝贝，今天就立马翻脸不认人了。 不同的是，她以前接触的那些男人，更加无情。 抛弃她的时候，从来不会这般好言好语，都是直接冷了脸，也不会给一句交代。 她若是纠缠，有些还要嘲讽几句。 如今杨开泰已经算好的了，最起码他还客客气气的。 所以梨白也不会纠缠下去自讨苦吃，含笑应了一句“知道了”，便离开了这里。 出了院子之后，梨白目光就冷了下来。 现在自己还能找到比杨将军更有权势的男人托付终身吗？ 能找到，京城里达官贵人多得是。 但不会有杨将军这么合适的了。 杨将军尚未娶妻，身边也没有任何女人，自己嫁过去就是正房，多自在。 所以……她不会这么轻易放弃！ 她就不信以自己对男人的手段，哄不到这个二愣子。 梨白回到自己的院子之后，立马拿了一锭银子，塞进新来的那个婢女手中。 “你去帮我买一种药，事成之后重重有赏。” 她要把上次和杨将军发生的事，再重演一遍！ 她就不信，这男人不会对自己死心塌地！ …… 婢女从驿馆离开后，直接去了宋府。 见到宋北北，婢女便将梨白吩咐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她。 宋北北不知道那药是什么东西，丽芝却是知道的。 “主子，那药是效果极强的催情药，用一点儿男人就跑不掉了。不过对女人却是没用的。” 宋北北笑了笑：“她倒是挺有经验啊，我怀疑她以前就这么做过。” 丽芝不屑：“真不是奴婢瞧不起风尘女子，不过她们之中真的很难找到几个不耍手段的。” 宋北北含笑不语……倒也不是，她也见过几个好的。 比如先前那位蒋嫆姐姐，还有她两位好友。 蒋嫆自己日子过得好，便提携别人，且也愿意为了爱抛弃一切下嫁。 过得不好的时候，她提携的两位青楼女子也愿意伸出援手，与她互帮互助。 她们几个都是青楼女子，也是当之无愧的人美心善。 女人是好是坏，跟身份是有关系，但关键还要看自己。 婢女等了会儿没见宋北北交代后续要怎么做，便主动问道：“那奴婢要按照她的吩咐做嘛？” 宋北北想了想，道：“你去香料店买一些味道重的香料，就当做是她让你买的药。她要是怀疑，你就说大夫说制作工艺换了，所以味道不一样。” “是。” …… 婢女将药带回去给梨白，这东西和上次买回来的一样，香味刺鼻，令人头昏，无法多闻。 梨白并未察觉到有什么不同。 她又派婢女到时候把杨将军带过去。 夜里，婢女去请杨开泰，说是白姑娘有要紧的事找他帮忙。 杨开泰本不想过去的，可婢女又说白姑娘已经走投无路了，求他救命，杨开泰便只好过去了。 等杨开泰进入房中，那婢女立马如上次林姐一样，把房间的门给从外面反锁了。 上次杨开泰一心以为梨白爱自己，加上药物的加持和梨白主动投怀送抱，很快就沦陷了。 不过这次，杨开泰只觉得房间里味道刺鼻，但人却很清醒。 他听见身后的门被从外面锁上了，微微蹙了蹙眉头，暂且不动声色。 他看向一旁的梨白：“白姑娘，你寻我有事？” 梨白低眉顺目地示好：“杨将军，对不起，这段时间我失忆了，我把你给忘了。所以请些日子你与我说明心意的时候，我才会那么对待你。” 杨开泰笑了笑：“无妨，白姑娘不用往心里去。” 梨白抬头望向他：“可是我想起了一些事情，我想起我们俩似乎有过肌肤之亲……我和将军可能真的有什么过去？” 杨开泰面目几分羞愧。 那晚销魂入骨，他也确实记得。 当时，他见梨白那么主动，也是真心想要求娶她的。 只是后来是她主动拒绝，他又不能强迫人家姑娘，万念俱灰之下，本打算离开京城的。 是宋北北挽留了他，还说要为他寻个合适的女子，他才留下来。 如今，他对梨白已完全放下了。 杨开泰还未想到如何解释，梨白忽然扑进他怀里，带着哭腔开口：“将军，我现在才知道我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千万别不要我……” 第637章 气场相和会互相吸引 此时软香在怀，若是换做月余之前的杨开泰，他一门心思想要求娶白姑娘，此时肯定很难拒绝。 但现在，他看着怀中的女子，心里却满是纠结。 到底有没有放下她，杨开泰也弄不明白。 若是放下了，就不该再如此。 若是没放下……但好像也没有当初那样的感觉了。 梨白见他没有立马推开自己，便踮起脚尖朝他的唇上凑去。 她还以为接下来会像当初一样，又是一场春宵。 明日，她便可以自然而然地成为将军夫人，从此不用再愁往后的路。 可却在她快碰到杨开泰时，杨开泰忽然推开了她。 梨白不解地看着杨开泰，怎么回事？ 难道这药没起作用？他为什么没有像上次那样？ 杨开泰为难地看着梨白：“白姑娘，我……我上次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没把持住自己，才会伤害你，但这一次我不想伤害你了。” 梨白回过神来，先不管这药怎么样了，关键是把握住他。 她眼眶微微泛红：“杨将军，你先前不是说过爱我？如今又厌烦我了吗？” “不是……我也不知道……” 杨开泰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只好先逃避：“白姑娘，时候不早了，你先休息，我……我也会去休息，有什么事等你明日清醒了再说。” 杨将军反手去拉门，没拉开，他忽然想起来门是从外面被锁上的。 他抬起脚，猛地一踹，直接将门踹开了，匆忙离开了这里。 梨白惊了半晌……今日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每一件事都超出她的预想？ …… 门口候着的婢女，见到杨开泰出来了，又立马偷偷溜了出去，把情况告诉宋北北。 宋北北听说后，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杨将军确实算个正人君子，此时虽然摇摆不定，但却没有再做错事。” 她说完又看向丽芝：“林姐如今在哪里呢？” 丽芝道：“今日她背着孩子在外头跑了一整天找活儿干，很多人都不愿意请她这个带着孩子的，后来她到一家小酒馆，哀求人家给她一次尝试的机会，掌柜的看她可怜给了她机会，她做了一些饭菜出来，掌柜的很满意，现在她在那家小酒馆当厨娘。” 宋北北也挺满意这林姐的人品的。 同样是走投无路，有些女人就想着靠身体、尊严换得活下去的机会。 有些女人却是坚持要靠自己的双手。 “林姐倒也果真是个不屈不挠的好女人，得想个办法把杨将军引过去……对了，他昨天还夸林姐做的饭菜好吃对吧？” 丽芝点点头：“是啊。” 宋北北勾了勾唇：“那你现在去找他，就说我约他出来喝酒，去那家小酒馆相见。” 丽芝愣了一下：“现在？主子，时辰已经很晚了，酒馆估计都快打烊了，要不然明晚再去请他吧？” “别，打铁要趁热。他前面才拒绝了梨白，现在正是认识自己心意的好时候。我会再派一些人过去装作客人，拖着酒馆的，我就不信这种小酒馆还能赶客。” 既然她都考虑全面了，丽芝便不再多说什么了：“好，奴婢这就去。” …… 杨开泰今夜本就没什么睡意，一听说有人相约，立马就去了。 到了酒馆，他等了一会儿也没有见到宋北北过来，肚子有些饿了，便吩咐小二先上一些菜。 小二将菜板子拿过来问他要吃什么，杨开泰刚好看见菜板子最后几道菜就是自己昨天吃的。 他有些想念那个味道，便将后面几道菜都点了。 不多会儿，饭菜端了上来。 杨开泰看着这色泽品相，竟然也很昨天吃到的很相似。 他赶紧拿起筷子尝了一口，顿时双眼亮了起来。 竟然也和昨天吃到的味道一样！ 他立马放下筷子，想叫来小二问问，这饭菜是谁做的。 他还没开口，一旁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大汉忽然喊道：“做的这什么东西？给猪吃的吧？把你们做饭的人叫出来！” 杨开泰微微蹙眉，看向那大汉。 这么好吃还嫌弃？这人嘴巴有问题吧。 小二连忙上前道歉，可道歉还是不够，那大汉坚持要见做饭的人。 小二没办法，只好去后厨把林姐给叫了出来。 林姐从后厨走出来的时候，一路都是背对着杨开泰的，所以杨开泰只觉得这厨娘背影有些眼熟，但一时间也没有认出来。 林姐到大汉面前，连连道歉：“对不起，你不满意我去重做，你喜欢吃咸口的还是辣口的吗？” 大汉看着林姐，冷哼一声，忽然伸出手，一把抓住她的衣领：“你做这么难吃是瞧不起老子是吧？” 说都看出来了，他明显就是来闹事的。 闹事就算了，竟然还要打女人！ 杨开泰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把推开那大汉。 大汉没站稳，猛地一带，差点把林姐带摔倒。 幸好杨开泰眼疾手快，连忙扶住了林姐。 林姐转脸想道声谢，见竟然是他，一时间有些发愣，他怎么在这里？ 杨开泰也是面露惊喜，竟然是她？ 那昨日的饭菜……难道也是她做的？ 那大汉摔了一下，又连忙站起来，朝着杨开泰就挥拳头：“你他娘的，敢来管老子的闲事？” 杨开泰松开林姐，一只手直接按着大汉的拳头，另一只手直接一拳头朝他脸上挥过去。 大汉被打懵了，好半天才捂着脸，指着杨开泰放狠话：“你……你给老子等着！” 说罢，忙不迭地跑了出去。 林姐看向杨开泰，笑了笑：“杨将军，昨日你从黄鼠狼手中救下我孩子的事我还没有来得及谢你，今日你又救了我。今天这顿饭我请了！” 杨开泰看了一眼自己的桌子：“约我的朋友还没来，你陪我喝一杯？我有些事要问你。” 林姐看反正现在也没别的客人了，过去和掌柜的说一声，便坐了过去。 …… 那闹事的大汉捂着脸走了出来。 丽芝早就在外面等他了，见他出来，笑吟吟地迎了过去：“辛苦你了，这些银子是我家主子给你买药的。” 大汉一见这么多，眼睛都亮了：“多谢多谢，下次有这活儿还叫我！” 第638章 始于人品 林姐给杨开泰倒了杯烧酒：“将军，这小酒馆的酒自然比不得将军平时喝的那些，这酒又辣又烈，将军可能会喝不惯。” 杨开泰看着酒杯里的清酒笑了笑：“怎么会喝不惯？我小时候就是个渔民，穷的连这种烧酒都只有过年才能喝。后来带兵打仗，很多时候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有这种酒，我们整个军营都要笑了。” 林姐没想到他堂堂一个大将军竟然如此随和，也笑着给自己倒了杯酒：“那就行，我就怕这里东西不好，怠慢了将军。” 说话间，一个客人去台前结账，问台前的掌柜：“多少钱？” 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响了几下：“五十文钱。” 杨开泰放下酒杯，下意识地往柜台看了一眼。 才这么点儿钱，也太便宜了。 杨开泰又打量了一圈周围的环境，简简单单的木头桌子和椅子，刚才拿过来的菜式，也都是便宜的菜，顶多就鸡鸭鱼肉，没有一丁点儿山珍海味。 明显，这是一家级别极低的酒馆。 他先前没有怀疑什么，现在想想觉得太奇怪了。 宋北北约他见面，怎么可能会来这样的小酒馆？ 除非，她是故意引导他来的。 他又想到宋北北答应过他会给他介绍一个好姑娘……莫非就是林姐？ 杨开泰再细细看着林姐，林姐的样貌真的不算好看，她也快年近三十了，五官没有一处令人惊艳的，普普通通的鼻子眼睛，普普通通的身段和肌肤。 她就是放在人群里，根本就找不到她。 不过，和她接触了没几次，就能逐渐感觉到她超脱容貌之外的魅力。 杨开泰又想到这两日吃的饭菜，忽然问道：“林姐，昨日白姑娘送了一些饭菜到我那儿，那些饭菜是你做的吗？” 林姐点点头：“是啊。” 杨开泰眼底露出一抹开心，竟然真的是她！ 他昨日还看见了她如何保护自己的孩子，这样坚贞勇敢的姑娘，不就是最适合自己的吗？ 而且她做的饭菜，还那么合他的胃口，叫他只吃一次就日思夜想。 好想把这么好的姑娘娶回家！ 但杨开泰也知道她的丈夫才去世一年左右，又怕自己现在就直接表明心意，会吓坏她，便没有再多说什么，吃起饭菜来。 很快，一桌饭菜就见了底，此时酒馆里也没有别的客人了。 杨开泰道：“林姐，如今天色不早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我送你吧。” 林姐也爽快答应了：“行，那就多谢杨将军了，不过我现在要先把碗筷收拾一下。” “好，我等你。” 林姐起身收拾碗筷，端起来送回后厨。 杨开泰见她一下子没有收拾完，便也拿起桌子上其他的空盘子跟着走了进去。 刚到后厨门口，杨开泰忽然听见掌柜的小声道：“林姐，你有钱吗？还请客？这一顿饭把你这个月的月钱都花光了，你和你孩子怎么办？” 林姐轻轻叹了口气：“这是我儿子的救命恩人，我请他吃一顿饭，远远不够偿还他的恩情。掌柜的你不用担心我，这个月我省着点过，我可以的。” 掌柜的无奈：“好吧，你倒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这样吧，我看你做事老实勤快，我以后每天就多包你一顿饭。” 林家来这家酒馆的时候，酒馆就说了，酒馆就答应每天只包中午那顿饭的，现在林姐连晚上那段都有着落了，更不用花钱了。 林姐大喜：“谢谢老板！” 外头的杨开泰，听完这些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姑娘自己过得这么难，还想着报答别人。 这样重情重义的女人，娶回家后，若是他在战场上牺牲了，一定也会为他照顾好长辈的孩子的。 不过也是因为她太重情义，就怕她无法抛下已经去世的夫君的家人不管…… 杨将军听见里面传来脚步声，立马主动推开门：“我帮你把剩下的盘子拿过来了。” 林姐笑了笑，伸手接过去：“多谢杨将军。” 林姐刷完盘子之后，去隔壁房间抱起自己的孩子，和杨开泰一起离开酒馆。 小孩子今天睡了一整个白天，现在十分有精力。 他看杨开泰比较陌生，澄澈的眼眸便直勾勾地盯着杨开泰打量。 杨开泰老早就想有个孩子了，此时看这小家伙这么可爱，忍不住朝他伸出手：“给我抱抱成吗？” 小家伙也不怕人，立马朝着他伸出了手，林姐便将孩子递给他让他抱了。 杨开泰逗弄了一会儿小家伙，孩子在他手里被举高高又放下来，第一次感觉到和母亲很不同的男性的力量，开心的咯咯笑。 林姐也含笑看着他们俩。 玩了会儿，杨开泰又忽然想到另一件事，便将孩子老老实实抱在怀里，问林姐：“你为何不在驿馆照顾白姑娘了？” “哎，我带孩子去驿馆，被谍探局的人知道了，他们觉得我没办法好好照顾白姑娘，就把我赶走了。” 杨开泰微微蹙眉：“怎么能这样？白姑娘没有为你求情吗？” 林姐不想多说别人的是非，笑了笑道：“算了算了，如今我过得也蛮好的，这小酒馆老板人特别好，知道我一个人带着孩子，就允许我白天干活的时候把孩子也带来。别人一听说我要带孩子做事，就直接不要我了。” 她居然还是个这么容易满足的女人！杨开泰更心动了。 他鼓起勇气，试探着问：“林姐，你家中如今除了你们母子，还有别人吗？” 林姐看向自己的儿子，面目几分悲戚：“若是还有别人，我也不用随时都带着他了。” “你公公婆婆都已经不在了？” “是啊，我相公是家中独子，公公早些年去世了，相公走后，婆婆也很快因病去世。如今就我一个人带着孩子。” 那就是没有人阻拦他们了！ 杨开泰差点忍不住现在就开口，但是又怕吓着她。 他现在还没从林姐身上感觉到半分情分，这样贸然说出来，肯定不太好。 以后，他要天天去那家小酒馆找她。 假以时日，感情总会培养起来的！ 第639章 天煞孤星 杨将军将林姐送回去后，便独自回驿馆去了。 彼时梨白正在他院子的门口等着他。 原本今晚的事失败后，梨白想回去睡觉，明天再想新的办法的。 但是她越想心里越不安。 现在她已经彻底把握不住沈昭了，怎么着也不能让杨将军也从手中溜走。 她怕自己多耽搁一会儿，就会多很多变故，于是便又回来了，打算好好与杨开泰道个歉，重新叫他对自己抱有好感。 可是她来了才被人告知，杨将军出去了。 她便一直在这里等着，已经等了两个多时辰了。 如今还是深夜，冬日的夜晚又黑又冷。 梨白被冻得打了个喷嚏。 就快坚持不住的时候，杨将军终于回来了。 梨白立马迎上去：“杨进军，我等了你好久了。” 杨开泰一头雾水：“白姑娘，你这么晚了找我有事吗？” 梨白轻咬了咬唇，仿佛是鼓起勇气一般：“我想与杨将军道歉，之前的事，是我不对……” 杨开泰大方地摆摆手：“没关系，我不会放在心上的。如今已经很晚了，白姑娘快回去休息吧。” 说罢，杨开泰走进了自己的院子，压根没有想和梨白多说话的意思。 梨白诧异地盯着杨开泰远去的背景。 他为什么突然间对自己这么无情？连再给个机会都不愿意？ 梨白心里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久经风月场的她明白，男人对一个投怀送抱的女人，而且还是个样貌不错的女人如此冷淡，那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有了别的心头好。 就像沈昭有了宋北北那样。 不过能打败她走进去杨将军心扉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美人儿？ 梨白越想越好奇，好希望能见识见识。 …… 次日一早，宋北北刚起床，正在洗脸的时候，丽芝走了进来。 “主子，昨晚的事一切顺利。” 她将酒馆的情况交代了一遍，还有探卫们说的杨将军回去之后的事。 听完这些话，宋北北感慨道：“看来白姑娘还是没有对杨将军私心啊。” 丽芝不屑轻笑：“先前杨将军喜欢她，我们也尽力为她撮合，是她看不上杨将军，如今杨将军找到了更合适的人，她又回来后悔个什么劲儿？” 宋北北放下拧干的毛巾，也笑了笑：“是啊，世上没有后悔药，她凭什么吊着别人，杨将军又不比谁差，要被她嫌弃来嫌弃去。” “主子，接下来要怎么办？杨将军和林姑娘在这方面都很不爽快，不知道那两个人还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宋北北点点头：“嗯，太慢了，没有人点破可不行，我还要继续插手做点事……你之前说，林姐现在在一家小酒馆做事，月钱并不多是吧？” 丽芝应声：“是啊，简直可以说是没有。” 宋北北微微眯起眸子笑了笑：“那就好办了……” 丽芝好奇地看着她：“主子，是不是又要像昨日那样找个大汉去欺负丽芝，叫杨将军有机会？” “差不多。” 丽芝有点担心：“这样确实挺快，但若是有朝一日被杨将军知道，这些事都是主子幕后安排的，他会不会误会主子？” 宋北北想了想，确实有这个可能。 其实吧，她做坏事，被别人讨厌，都没关系。 只要她磕的cp能在一起就行。 当现在有一个更着急做坏事，那自己何必出来讨人厌。 宋北北知道后，吩咐丽芝：“你去安排一下，这件事也要让梨白知道。到时候……就不用我出手了。” “是。” …… 梨白此时也起床了，正枯坐着想杨将军到底是看上谁了才不要她的。 此时新来的婢女端着早饭进来了，她将粥和小菜放到桌子上，招呼道：“白姑娘，过来吃饭了。” 梨白回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饭菜，有一个想法忽然浮现…… 前日，杨将军吃完林姐做的饭菜，对她复又起了几分兴趣，还特意洗干净盘子给她送过来。 昨日，她拎着这个婢女做的饭菜去给杨将军吃，杨将军吃饭就变了脸色。 莫非是因为这个婢女做的饭菜不好吃？ 她坐到桌边，拿起勺子吃了一口粥，仔细品味…… 也不能说是不好吃，只是做法差距很大。 这个新来的婢女熬得粥，十分细腻，入口即化，一定是熬了很多功夫的，她应该是一直都在富贵人家伺候，所以做东西比较讲究。 而林姐熬的粥，没有这么精细，因为她先前都不是做下人的，她是在家里伺候公婆和丈夫，在他们都去世后才出来伺候别人的，所以做法也很不精细，却有种令人亲切的家常之感。 原来将军好这口。 要是把林姐找回来继续给将军做饭，那自己岂不是又有机会了？ 于是梨白便问身边的婢女：“你可知道昨日从这里离开的林姐如今去哪儿了？” 其实她就是随口问一句，本没报什么希望的。 没想到这婢女立马道：“知道啊，她如今在一家小酒馆做厨娘。”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今日出去买菜的时候，恰好遇见了那家酒馆的店小二也在买菜，我是听他说的。他说杨将军昨晚也去了，还为了林姐在酒馆待到深更半夜才回来呢。” 梨白飞快地拧了一下眉头：“是吗？将军和林姐关系那么好吗？” 婢女不屑地笑了笑：“谁知道呢？不是我要在背后说别人，但是这个林姐啊，我是真的瞧不上！” 梨白好奇地看着他，带着几分期待问：“她怎么了？” “白姑娘不知道吗？我还以为驿馆里人尽皆知呢！” “真的没有人告诉我，你快说。” 婢女勾了勾唇道：“这个林姐啊，她是天生的天煞孤星！她原本为了照顾重病的母亲，一大把年纪没有成婚。快到三十岁才嫁人。嫁人后刚怀了孩子，她相公就因为修缮驿馆的院墙被砸死了。没过一年，她婆婆也死了，白姑娘您说这不是天煞孤星是什么？” 梨白眼神里闪过一丝别样的意味：“倒还真是。” 第640章 忠于人品 那婢女和梨白说完话，便要先出去做别的事。 梨白忽然叫住她：“你等等，我有件事想让你去帮我做。” “什么事？白姑娘尽管吩咐。” 梨白起身，回内间床头柜子上拿了一袋子银子出来，塞进婢女手中。 婢女一拎这重量，顿时有些害怕：“白姑娘，您……您该不会是叫我做什么特别严重的坏事吧？” 梨白淡淡一笑：“自然没有，不会伤到人命的，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婢女咽了口吐沫，紧张地问：“什么事？” “你替我找些人去那家酒馆……” …… 小酒馆里。 林姐刚刚到这儿，已经来了不少客人。 她把孩子放下，拿了一个自己做的布老虎出来塞进孩子手中，摸摸孩子的脑袋：“儿子，你乖乖的和小老虎玩儿，娘去做饭去了。” 小朋友乖乖地接过老虎，拿在手里摆弄。 林姐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儿子，便去隔壁的厨房做菜去了。 小二走进厨房催促：“林姐，你快点啊，有不少人已经等了好久了。” “好嘞。”林姐一边起锅烧油，一边好奇地问小二，“掌柜的昨日跟我说，酒馆早上没什么人的，今天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小二笑嘻嘻地道：“我也不知道啊，但生意好总归是好事，掌柜的说了，这个月要是能赚多些钱，给咱们的月钱也要加一些的！” 林姐立马觉得浑身充满了干劲：“好！叫掌柜的放心！” 今天来的客人实在是多，老板娘也过来和林姐一起做菜。 做好了，那小二一个人拿不下，正好林姐熬得汤还有一会儿，她便擦了擦手，端起桌子上的盘子道：“我现在要等锅，先帮小二送菜过去。” “好。”老板娘笑眯眯地看着她，真觉得小酒馆这次找对人了，找了个识眼色的。 锅没空，她也不闲着，到处去帮忙。 林姐到了外面，把菜放到一个男人的桌子上。 “客官，你要的酱牛肉。” 这男人和昨晚那个闹事的大汉长相上是一种感觉，一看就是会闹事的那种。 大汉抬头看了一眼林姐，忽然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小娘儿们，我可算是找到你了！” 林姐有些发懵：“你是谁啊？我不认识你，你快放开我！” “不认识我？你丈夫生前借了我十两银子没还！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加上利息一共欠了我一百两，你快把钱还给我！” 林姐不知这人说话的真假，但是见周围的客人都看过来，她不想影响到这家酒馆的生意，便赶紧道：“大哥，你先放开我，等我今天忙完了，晚上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到时候你也把我相公的借条拿出来，成吗？” “不成！万一你跑了怎么办？你现在就把钱给我！” 林姐微微蹙眉：“我现在哪里知道你说的话是真是假？你带了借据吗？” “那么久过去了，借据早不知道放哪儿去了！” 林姐一听，就知道他一定是来闹事的，便也不客气了：“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官府见吧！” 说罢，林姐使劲扯开他的手，回头对掌柜的道：“掌柜的，我去官府一趟，今天的工钱不用给我算了。” 那大汉听说报官，似乎有些慌了，眼神游移一圈，忽然冷笑了一声：“掌柜的，你还是别要她了，否则小心有朝一日把你这家店都给克倒了！这个人啊，在家克父母，出嫁克夫家，这辈子身上就没发生过什么好事！” 林姐被他说的脸一阵阵发青，但这件事确实是发生在她身上的真事，她偶尔也会怀疑和自责，担心家人是不是真的像外人说的那样，是被自己克死的。 不少客人见到这里事情越闹越大了，怕待会儿出事，没点菜的赶紧走了，点了菜的放下差不多数目的银子也走了。 林姐有些自责，酒馆生意被影响，都是因为她…… 她忽然咬了咬牙，抬脚重重踹上大汉的腿！ 她有个想法……她的相公已经死了，欠钱的事不知道是真是假，若是真的，她肯定还不起。 所以他现在故意激怒大汉，大汉还手，她受伤，到时候到了官府里面就可以求官府手下留情。 大汉果然被激怒了，一手捏着林姐的衣服，另一只手抬起来就要挥过去。 就在这巴掌快落到林姐脸上的时候，大汉身后忽然飞来一阵掌风。 大喊只觉得后背一痛，喉头一股血味直往外冲。 他回头，看见一个十分硬朗的男人走来，吓坏了，连忙松开林姐跑了出去。 林姐感激地看着他：“杨将军……” 杨开泰没有来得及和她说话，立马追了出去。 刚才，有个探卫忽然告诉他，有人来欺负林姐，让他过来看看。 他没有多想就来了，刚好赶上这一幕。 昨日的事，还有今日的事，都太凑巧了，好像是故意来找林姐麻烦的一样。 他今天一定要问清楚这些人到底是谁派来的！ 林姐也连忙跟了出去。 …… 那大汉跑到巷口，梨白身边的婢女拿出一锭银子交给他。 “快走吧，千万别被那人发现了，那人可是个手握重兵的将军！” 大汉叫苦不迭：“怎么不早说？早说我就不敢这活儿了！” 他拿完钱赶紧打算跑，结果一转身，就看见杨开泰沉着脸走了进来。 大汉和那婢女都是脸色煞白。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谁派你们来的？” 那婢女害怕地道：“我们……我们……” 此时林姐也赶到了，她一眼认出了那个婢女：“你不是白姑娘身边的婢女吗？” 那日丽芝带着她过去赶走自己的时候，她亲眼见过她，对她印象也很深刻。 杨开泰微微蹙眉：“你是白姑娘的人？白姑娘派你来找林姐麻烦的？” 婢女忽然跪下了：“杨将军，确实是白姑娘派我来的，我是负责照顾白姑娘的，她的话我不得不听啊，求求将军饶了我吧……” 林姐很不理解：“白姑娘为什么要害我？我自认为没有得罪过她啊？” 婢女抬头看了一眼杨开泰：“因为……白姑娘喜欢杨将军，而杨将军如今一门心思都在林姐您身上，所以白姑娘才会派人来害你……” 第641章 实在没办法了 什么？ 杨将军一门心思都在她身上？ “不……不可能吧？白姑娘一定是想多了！”林姐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身边的杨开泰。 杨开泰也看向她，目光直接而炙热。 既然已经有人开口帮他点破，那他也就不隐瞒了。 杨开泰深深看着她，直接道：“林姐，对不起，我没没想到你这段时间遭遇的麻烦，竟然都是因我而起，但是她说的没错，我确实喜欢你。” 林姐有些哭笑不得……真的假的？堂堂将军，喜欢她这个带着孩子的寡妇？ 杨开泰松开那婢女：“你走吧，回去告诉你家白姑娘，以后别再来找林姐的麻烦了，我待会儿回了驿馆，也会对她说清楚的。” 婢女害怕地直点头，赶紧跑了。 杨开泰复又看向一旁发呆的林姐：“林姐，我刚才说的都是真心话……你一个女人带着孩子，真是太不安全了，你让我照顾你吧，成不？” 林姐下意识地后退两步，诧异地看着他：“杨将军，你疯了吧？我是个丧夫的女子，还带着个孩子，你这等身份和权势，你找个黄花大闺女绰绰有余，你找我干什么？” “我……我跟你的孩子也很投缘，我会把他当亲儿子一样看待的！” 林姐可不相信世上真有男人这么大度，无欲无求地为别人照顾孩子。 她微微拧眉：“我不跟你说了我还要回去做饭呢！” 林姐说罢，匆匆地要回酒馆。 忽然她又停了下来，对杨开泰鞠了一躬：“杨将军，多谢你这次救我，也多谢你的好意，但是我实在配不上你。” 说罢，一溜烟跑了。 杨开泰在原地无奈挠头，他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但是他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的。 他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儿，抬脚回了驿馆。 他现在要和白玖儿说清楚，叫她以后不要再去纠缠林姐了。 然后他再慢慢向林姐表明自己的心意。 …… 驿馆里，梨白一听说杨将军来找她了，连忙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起身笑意盈盈地迎接了出去。 “杨将军……” 她刚要说话，杨开泰直接抬手打断了她。 “白姑娘，我来找你，是要与你说清楚，我与你之间并不是因为林姐，你以后而不要再找林姐的麻烦了。” 梨白瞳仁微动，脑袋自己做过的事被他知道了？ “杨将军，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我什么时候找过林姐的麻烦？” 杨开泰冷静地看着她，作为一个带过兵征战沙场二十多年的将士，他审讯过无数战犯，人是不是在撒谎，他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原本会对这位白姑娘痴迷好一阵子，那是因为被她的温柔攻势攻陷，加上她主动投怀送抱，自己觉得要对女人负责，才会一直没有怀疑她。 如今对她已冷淡下来，他立马就可以看出这女人否认的时候有多假。 他越来越觉得自己一开始喜欢她，真的好蠢。 “白姑娘，你不用再否认了，你背地里做的事，我通通都已经查清楚了。我一开始喜欢你，是因为你的样貌。如今不喜欢你，是因为你的人品，这与旁人无关，哪怕没有林姐，我也不会喜欢你。” 梨白双眸含泪，娇娇呼唤：“杨将军……”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年轻貌美，为什么会输给一个生过孩子、克夫克家的老女人？ 杨开泰却已经不想再与她废话：“白姑娘，我对你言尽于此，你若是再要背地里做什么陷害林姐，我也不会再对你客气。” 杨开泰说罢，转身离开。 梨白下意识地往前追了两步。 她怎么也想不通，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 林姐一整天做事都有些心不在焉，好多菜多放了盐少放了醋，掌柜的已经提醒她好几次了，她还是会出错。 因为她控制不住要想杨开泰说的话。 一个女人带孩子真的太难的，若是真的有个男人愿意照顾他们母子，以后的日子肯定会好过许多。 但是，自己这样是不是又太不是东西了？ 丈夫才死了一年就改嫁，嫁的人也不是因为真心喜欢，而是想叫他帮自己一起照顾孩子…… 她又一次把醋坛子打翻之后，反应过来自己不应该这样，这是对小酒馆的不负责。 掌柜的夫妇对她这么好，她不能再心不在焉。 于是她稳定心思，继续做饭。 到了晚上，酒馆的最后一个客人也走了之后，林姐总算能回家了。 她去隔壁房间抱走自己的孩子。 快要走的时候，掌柜的拿了一把伞出来：“林姐啊，外头下了好大的雪，孩子淋了雪容易冻着，你拿着这把伞吧。” “好嘞，谢谢掌柜的。” 林姐接过伞，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打着伞往家里去。 路上忽然起了风，凌冽的寒风夹杂着雪不停地往她脸上拍。 林姐顶着风雪往前走，可这风雪实在是太大了，她只能一步一顿地往前走。 手中的襁褓被风吹开，风如同刀子一样割在怀中的孩子的脸上，孩子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林姐实在没办法，只好收了伞，夹在胳膊下面，紧紧搂着孩子哄他：“乖乖，别哭了，马上就到家了。” 她加快脚步往家里去。 刚下的新雪十分地松软，踩一脚就陷进去，她从未感觉路是这么艰难。 好不容易才到家，林姐打开门走进去，将孩子放到床上，转身去关门。 家里冷冷清清的，仿佛比外头还冷。 孩子太冷了，还在不停地哭。 林姐先去拿起炭盆开始点。 总算点着了，屋子里也慢慢开始暖和了一些。 不过她没什么钱，买的也是劣质的碳，味道很大，林姐呛得咳嗽了两声。 孩子依然在哭，她又赶紧抱起孩子去哄孩子。 忽然，一阵大风刮来，本来就年久失修的窗户，整个飞了出去，大风卷携着雪花飞进来，屋子里刚起的一丝暖意，顷刻间又没了。 孩子哭得更大声了。 林姐眼眶发红，忽然摘下自己挂在脖子上的一块玉佩，紧紧握在手中。 这块玉佩，是她相公送给她的定情信物。 “天上的相公，公公，婆婆，你们若是在天有灵，就派个人来救救我吧，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第642章 难道是天意 此时，驿馆里的杨开泰，正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大雪。 驿馆一直都是安排各地官员和特殊人物的，环境和条件都不错。 此时，房间里焚烧着上等的银炭，火焰清透，一丝烟气都没有。 这么严寒的天气，房间里也感觉不到一点点寒冷。 杨开泰看着如此雪景，却也冷静不下来，他心里总在想着，不知道林姐此时是不是还在小酒馆做饭？ 如果自己天天去光顾那家小酒馆，林姐会不会对他日久生情？ 要不再去看看吧…… 杨开泰往外面走了一步，却又退了回来。 林姐今天才明明白白地拒绝了他，他要是再这么贸然过去，岂不是叫他害怕？叫她觉得自己是个死缠烂打的人？ 此时外头忽然有人进来禀告：“杨将军，有人送了一份书信过来，要杨将军亲启。” 杨开泰接过来，打开一看，信上面写着，林姐家房子坏了，需要他去帮忙修一下。 虽然没有写署名，但是杨开泰还是一下子就想到了，这消息应该是宋北北递过来的。宋北北有谍探局的势力，查清楚了林姐家住在那里只是小事一桩。 宋北北说过要替他牵线搭桥，莫非今晚就是机会？ 他赶紧赶去书信上写的地方。 …… 刚到那儿，杨开泰站在低矮的院墙外面，看见了林姐此时正艰难地修窗户。 她拿着一块破衣服上剪下来的布，想要将它钉在窗户上挡风，可刚钉好一边，另一边又被风吹开了。 杨开泰连忙过去敲门。 可是风雪太大，林姐此时又一门心思放在修窗户上，压根就没听见有人敲门。 杨开泰直接自己直接从墙翻了进去。 此时林姐已经快崩溃了。 她为了堵上窗户，手都被钉子划破了，一个长长的血口子，现在还在往下滴血，她都没工夫去理。 窗户也根本没办法修，钉右边的时候左边被风吹来，钉左边的时候右边被风吹来，林姐心里委屈极了。 要是有个人能帮帮自己，哪怕搭把手，都比现在好过许多。 她抬手抹了一把酸涩的眼睛，将手放下来的时候，忽然感觉托着窗户的手轻松了许多。 她抬头一看，才发现面前多了个男人。 “杨将军，你怎么来了？” “回头再和你细说，咱们现在先把窗户给修好，我来替你按着，你快去拿锤子和钉子过来。” “好。” 林姐连忙将东西拿了过来。 杨开泰接过东西，冲着窗户敲了两下，粗长的钉子就进去了，之前林姐敲了几十下都没办法敲进去。 等窗户上被订上了一层厚衣服之后，杨开泰怕自己走了，这衣服再被吹开，于是他又找了几块木板，把窗户给加固了一下。 林姐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要是没有他，今晚他们母子估计就要忍受寒风了。 她在旁处站了会儿，便去了旁边的厨房，打算烧壶热水，待会儿给杨将军洗一洗手。 她刚才注意到了，杨将军为了替她修窗户，手都懂得红肿了。 不多会儿，林姐端着热腾腾的温水回房，发现窗户已经被封好了，但是杨开泰还是没有闲着，他又站到桌子上，去为他们加固房顶去了。 林姐眼眶有些发热……其实她老早就发现自家房子的房顶漏水了，但是丈夫走后，自己实在没办法修，也没钱找别人来修，就只能这么忍着。 没想到，现在竟然有个人主动伸出援手。 杨开泰修好了，从凳子上下来，傻笑着看向林姐：“你还有啥地方要修的不？我替你修！” 林姐连忙摇头：“没有了，杨将军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将军快来洗把手吧。” “好。”杨开泰过去将手放到桌子上的温水里。 水温刚好。 忙碌了许久的手在水中舒展开来，杨开泰忽然觉得，自己以前带兵打仗的时候，身边要是也有一个这么体贴的女人照顾自己，也能在自己操练的手都发僵的时候，送上一盆温水，那该多幸福啊。 他悄悄看向不远处正在哄孩子的林姐，越来越觉得跟她合适。 先前对白姑娘，他是始于颜值，终于人品。 现在对林姐，却是始于人品，忠于人品。 房间里暖和起来之后，孩子也慢慢不哭了。 他忽然朝着林姐的脖子伸出手。 林姐明白，这是儿子入睡时的习惯。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和死去的父亲父子连心，每天睡觉都要抓着那块玉佩睡。 林姐正要把玉佩掏出来给孩子玩，伸手一摸突然发现……玉佩不见了！ 林姐脸色微变，连忙站起身去找。 杨开泰发现了她的慌张，将手从热水里拿出来擦了擦，关心地问：“怎么了？” “我相公留给我的玉佩不见了！” 杨开泰连忙道：“你别慌，我陪你一起找。” 林姐点点头，赶紧到处去找。 她沿着刚才走过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她相公留给她的房子并不大，而且东西能卖的也都卖了，很是空旷，按道理应该很容易找到，可却怎么也找不到。 杨开泰在房间里找了找，没发现，便出了房间。 他想起来刚才林姐去厨房给他烧水去了，从卧房到厨房，之间有一段很短的路，说不定是掉在这边了。 雪下得很大，纯白的学反射着灯光，外面一片亮堂。 刚才的脚步都已经被新下的雪给覆盖住了。 难道玉佩也被雪给覆盖住了？ 杨开泰便蹲下身，扒开雪，一点点寻找。 没一会儿，他便摸到了一块硬邦邦的东西。 他拿出来一看，果然是一块玉佩。 杨开泰连忙高兴地跑回房间，拿出玉佩道：“我找到了，你快看看是不是这一块？” 林姐回头一看，眼睛忽然有些发酸。 她第一眼并没有看那块玉佩，而是看向了杨开泰。 他头顶满是雪，肩上湿了一大片，膝盖上也都是雪水，看来刚才他是跪着替她寻找的。 林姐缓缓走到他面前，接过他手中的玉佩。 她向先夫祈祷，有个人能来帮帮自己，结果杨开泰就来了。 这是她先夫给她的定情信物，如今却被杨开泰找到。 莫非，与他在一起，也是先夫的意思？ 第643章 有情人终成眷属 此时孩子也渐渐停止了哭闹，一个人沉沉睡去了。 杨开泰不知所措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觉得这样下去两个人都挺尴尬地，而且自己又不能着急……便主动开口提出要走。 “那……那我先走了，你以后要是还有什么事要我帮忙，随时派人去驿馆找我，我这个月都不会离开京城。” 杨开泰说完，正要走的时候，林姐忽然叫住了他：“杨将军！” 杨开泰停住脚步：“何事？” 林姐轻轻攥了一下拳头，下定了决心：“你真的喜欢我？想娶我吗？” 杨开泰愣了一下，连忙走到她面前，激动地点头：“是啊！我是真心的！” “别人都说我克夫，你不怕我克你吗？” “根本就没有这种说法！再说，就算真的有，我上了二十多年战场，杀了无数的人，我的命这么硬，不是你一个姑娘家就克夫的了的！” 林姐又看向身后自己的孩子：“我还有一个孩子，这孩子不是你的……” 她还没说完，杨开泰就打断了她的话：“我愿意照顾他！就跟他亲爹一样照顾他！林姐，我真的很喜欢他，那天你让我抱他的时候，我心里就在想，这要是我的孩子该多好！” 林姐心里感动，但又有些觉得这么好的男人，自己配不上。 她声音带了几分泪意：“其实杨将军这身份和权势，什么样的女子都能找得到，我……我又不是个冰清玉洁的女子，我也没什么优点……” “谁说的？你浑身都是优点！我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女人像你这样坚贞不屈！而且你做饭也好吃，我可喜欢吃你做的饭菜了！还有那日你保护你儿子时候的样子，那么英勇，完全不比男人差……” 杨开泰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夸她才好了，因为说什么都感觉夸得很肤浅，根本就夸不到点子上去。 他抓抓脑袋，也跟她坦白自己的缺点：“其实……其实我也不是个好男人……那天白姑娘对我投怀送抱，我没把持住，伤害了她。” 林姐一听，心里也是愧疚：“那天的事倒也不怪你……是白姑娘让我去买了一种男人完全抵挡不住的催情药……对不起，这件事都怪我，我当时要是拒绝白姑娘就好了。” 杨开泰惊讶：“竟然是她安排的？” 他本来对白玖儿还有几分愧疚，觉得自己到底占了别人，即使是她主动投怀送抱，自己多多少少也应该负起责任。 但如今听说竟然一切都是白玖儿安排的，他也就没什么好愧疚的了。 而且听林姐也不在意自己做过那种事，便松了口气：“咱们俩就不要相互怪罪了，那个时候我与你根本就不不熟悉，你也要听令于白玖儿。都是意外。” 林姐笑了笑，点头：“嗯！” 昏黄的灯光下，林姐浑身都带着一层柔光。 杨开泰确定，这就是自己要的。 他鼓起勇气，试探着问：“你愿不愿意嫁给我？你要是愿意，我明日就带你回老家严海，我带你回家祭拜祖先，然后八抬大轿娶你过门……” 林姐攥紧手中的玉佩，认真地看着杨开泰，含笑点了一下头。 杨开泰激动地简直想脱光衣服出去冰天雪地的跑一圈！他一肚子的高兴没法撒！ 他忽然冲过去，抱起林姐直转圈圈…… …… 杨开泰在京城的目的达到了，收拾妥当之后，就就打算离开京城了。 临行之前，他去与宋北北告别。 宋家前厅里，杨开泰与宋北北对坐，忽然站起身，拱手行了个礼：“宋大人，你送了我一个好媳妇儿，以后你就是我的大恩人，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你说一声，我绝对帮你！” 宋北北都不好意思了，连忙摆手：“杨将军千万别客气，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关键是你自己人好，你值得别人喜欢。” 杨开泰笑道：“宋大人不用谦虚了，我知道那日的信是你送来的，要不是你替我查到林姐的住址，我也没办法过去帮她，更娶不到这么好的女人了。” 宋北北傻笑不语。 其实杨开泰还有好多不知道呢……那两次大汉闹事，都是她诱导，梨白出手，也是她暗示…… 不过现在他们来成双成对了，宋北北就满足了。 至于这件事带来的其他利益……那都不重要，重要的就是，宋北北最喜欢看大家都和和满满了。 宋北北亲自送杨开泰和林姐一家三口出城。 回来的路上，丽芝想到她们还有个心腹丫鬟还在梨白那儿呢，便问道：“主子，要把馨儿叫回来吗？” 宋北北想了想，摇摇头：“梨白如今还是白玖儿，身份特殊，确实需要个人在身边照顾她。你去跟馨儿说一声，再委屈她一段时间，好好照顾白姑娘，这段时间给她三倍的月钱。” “好。” …… 丽芝随后便到了驿馆。 馨儿一见到她，便着急问：“丽芝，我能回宋府了吗？听说杨将军已经和林姑娘修成正果了，我也应该功成身退了吧？” 丽芝无奈笑了笑：“主子说让你继续留下来照顾白姑娘，不过你不用委屈，主子也说了，给你三倍月钱。” 但是馨儿看起来依然不开心，反问：“还是不能回去吗？” 丽芝听得出她不予以留下，好奇问：“是白姑娘欺负你吗？” “现在倒是没有欺负我，在她眼里我是谍探局派来的人，她自然不会欺负我，只是我为了主子，到底背着她做了好多撮合杨将军和林姑娘的事，我怕被她知道之后就会欺负我了……” “没事儿，她不会知道这一切都是主子安排的。” “好，那我继续留在她身边。” …… 距离她们俩说话的不远处，梨白躲在一棵大树之后偷听。 竟然是宋北北故意安排杨开泰和林姐在一起的？ 她已经放弃了沈昭，为什么宋北北还要出手破坏她的打好婚姻？！ 梨白的牙齿咬得咯嘣作响。 可恶！ 既然宋北北不让自己好过，自己也不会轻饶了她！ 第644章 江湖纷争，争的是我 次日，梨白起了个大早，穿戴整齐，此时正坐在梳妆台前面描眉。 这阵子，她仗着沈昭给她的钱，买了不少好东西用，什么珍珠粉，琼玉膏，都用了不少。 她的肌肤也慢慢恢复鲜嫩白皙，不再同以往那么不堪入目了。 馨儿做好了早饭，端进了梨白的房间。 “白姑娘，饭菜已经做好了。” 梨白回头看了她一眼。 难为她了，明明是为宋北北卖命的，还要在自己面前费力表演。 梨白起身坐过去，馨儿体贴地为她盛了一碗粥品，放到梨白面前：“白姑娘……” 馨儿本是想照顾梨白喝粥的，忽然注意到她今日光彩夺目，不由惊讶道：“白姑娘，你今天的样子好美啊。” 梨白冷笑一声，幽幽说道：“我可是白玖儿，我最风光的时候，万国来朝，朝的不是皇上，而是为了看我。江湖纷争，争的不是财宝，也是我。” 馨儿点点头，目光中却露出几分嘲讽。 梨白假扮白玖儿的事，馨儿并不知情，她以为这位白姑娘就是传闻中的第一美人白玖儿。 有时候丽芝说漏嘴会说成梨白，她也会觉得梨白可能是白姑娘的乳名，也没有多想什么。 她对白玖儿的身份没什么怀疑，但就是疑惑……白姑娘确实算是好看的，但也没达到万国来争的地步吧。 她有今时今日的地位，都亏了一些人背后捧她，将她推到了这个位置上。 馨儿就当这人是对自己太有自信了，懒得再听她装，说了句“要去洗衣服了”便离开了。 梨白缓缓勾了勾唇，她知道馨儿瞧不起自己，不过她也不要这种下人瞧得起什么。 她要对付的人是宋北北，才懒得在这种人身上浪费功夫。 梨白吃完了饭，又打扮一番，然后换上衣裳，带上面纱，起身离开。 正在院子里洗衣服的馨儿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好奇问道：“白姑娘，你去哪儿？” 梨白看了她一眼：“我去哪里不用跟你交代吧。” 馨儿连忙赔笑：“不是不是，我是谍探局派来照顾您的，只是关心您而已，既然您不需要我跟着伺候，我便继续洗衣服了。” 梨白冷冷瞪了她一眼，走了出去。 在外头负责保护她的那些探卫们立马跟上。 梨白并未走出驿馆，而是走到了一间平时无人居住的院子里，进了一间空屋子，反手关上了门。 那些探卫跟到这里，便没有再进去了。 房间里的梨白，悄悄从门缝往外看去，见那些探卫都退到了外面，自己冷冷勾了勾唇角。 这些人打着保护她的名义，将她所做的一切都告诉宋北北。 她才不会那么笨，继续让他们跟着。 梨白转过身，端了个凳子放到窗口，从窗户爬了出去。 她这阵子都没有离开驿馆过，每天就在驿馆里乱逛，早就弄清楚这里的构造了。 这个窗户口面对着一面不高不低的墙，翻过去，走一里路左右，就是鸿胪寺的后门。 鸿胪寺里，长期有很多其他国家的使臣在。 她从鸿胪寺后的林子里悄悄走进去。 这林子一般没有人会过来，所以守备也空虚，梨白趁着换班的守卫吃饭的时候，悄悄混了进去。 她随意找了一件没有人在的院子走了进去，去卧房旁边的书房翻找一番，找到了几张写着异国文字的书信。 太好了，她要的就是这个！ 有这些，就可以置宋北北于死地了！ 梨白拿到之后打算赶紧离开，就在这时候，一双大手忽然从身后扣住了她的肩膀！ 梨白吓了一跳，转过身来紧张地看向来人。 此人满脸络腮胡子，样貌很是粗犷，目如铜铃一般，看着活脱脱地像一只野兽！ 梨白吓坏了，双手紧握着这两张纸，不知道用大雍话求饶，他能不能听得懂？ 那人冷笑一声：“大雍明面上对我等以礼相待，背地里却派人来窃取我们的机密！这就是所谓的泱泱大国？” 这人一开口，说的竟然是大雍话，而且字正腔圆，明显对大雍很有研究。 梨白可没坏到要牵连自己的国家下水的地步，她立马解释：“不关朝廷的事！我做这件事根本就没有受任何人命令，是我自己要做的！” 那男人明显不相信。 此时，又有一个男人走了进来，这男人看起来比面前这个年轻一些，也清瘦一些，留着小撇小胡子，带着颇具异国味的毡帽。 “国君，是不是抓到了大雍皇帝派来的探子？” 那国君看了一眼梨白：“就这个。” 男人走到梨白面前，眯起眼睛细细打量片刻，忽然道：“国君，我认识这个人，曾经在宫里见过她，她是大雍第一美人儿，她当时一曲剑舞动人心弦，叫人久久回味。” 国君一听更鄙夷了：“你们大雍皇帝，无耻到这个地步，派个女人来偷东西？” 梨白咬咬牙：“没有！他没有吩咐什么，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意愿！” 小胡子男眯了眯眼：“你为何要做这些？若是不给个能叫我们满足的理由来，我非以你向大雍皇帝讨公道去！” 若是这件事捅到皇上面前，那死的人不是宋北北就是她了！ 梨白只好老师承认道：“因为我要陷害一个人，陷害她与他国势力勾结，所以我想来偷几张别的国家的文字，回去临摹。” 小胡子男问：“你要陷害谁？” 梨白沉着脸，将手中的两张纸递过去：“你们不认识。如今既然被你们发现，我不找你们就是了，还给你们。” 小胡子男忽然面露凶相：“让你说你就说！你要陷害谁？！是不是朝廷人士？叫什么？” 梨白心里狂跳不止，她为了单独过来做这件事，把保护她的探卫都给甩开了。 现在若是不配合他们，指不定自己就没命回去了，到时候死在鸿胪寺被他们俩给随意找个地方埋了，都没办法和小主人道个别。 她也想撒个谎糊弄过去，但是现在脑子一片凌乱，一时间都想不到别人。 她只好老实回答：“是朝廷人士，宋北风。” 第645章 你男人天天养我 小胡子男一听说她要陷害宋北风，眯着的眼眸忽然闪过一抹精光。 他给自家国君使了个眼色，国君预感到他是要作什么了，便松开了握住梨白衣领的手。 小胡子男拉开抽屉，拿出一块玉佩。 这玉佩色泽晶莹剔透，外面还嵌了一层金子，形状是一只梨白从未见识过的猛兽样子。 “你拿我们的文字过去，还要自己研究，多费事儿啊，这块玉佩是我们国家的神兽，这种藏着棉絮的玉也是我们国家特有的国宝，你找个机会，偷偷放到那位宋大人身边，到时候再找机会带人去搜出玉佩，那宋大人就一定无从抵赖了。” 梨白不敢去接，事情反转的太快，叫她有些害怕。 她很是不解：“你们竟然帮我？为什么？” 那人笑道：“帮你当然是有条件的。你是天下第一美人儿，娶到你就是我们的荣誉，与你联姻，日后我们与大雍修百年之好，多好啊。所以我们现在帮你，你以后要嫁到我们国家去。” 梨白接过玉佩，看着这块玉佩静静发呆。 那人似乎怕梨白不相信，又补充道：“这玉佩有个机关，里面就是通敌叛国的信件。” 那人说着，按了按玉佩上面的某一处，将玉佩打开，里面竟真的有张纸。 不过梨白现在想的是……报复宋北北的条件就是远嫁他国，到时候就要与沈昭分开，合适吗？ 其实……她现在想报复宋北北，只是气宋北北一再破坏自己的好事，她已经放弃了嫁给沈昭。 她知道，就算没有宋北北，自己和沈昭也不可能。 所以嫁到这个国家去做国母，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既可以报复，又可以让自己以后有个着落了。 梨白将玉佩收了起来：“好，我答应你们。” 小胡子笑了笑：“嗯，白姑娘慢走。” 待她走后，小胡子立马拱手对国君道：“国君，请恕我自作主张之罪。” 国君不动声色地道：“我知道你做事皆有自己的想法，所以刚才没有拦着你，你说说，为何这么做？” 小胡子解释：“新科状元宋北风，可是个传奇人物，当年途径应城，鼓动当地官员兴修地下水渠，今年那边大雨连绵，那个两岸夹江的地方竟然丝毫没有被洪灾侵袭，可见这宋状元的眼光是何等的长远。” 国君眯了眯眼：“若是这女子真的能帮我们扳倒此人，到时候我们入主中原，又少了一个阻碍！” 而且那块玉佩，根本就不是他们国家的神兽。 那是从他们国家的一个奸细手里搜出来的，另一个国家的信物。 更关键的是，那块玉佩打开后，里面有一份书信，是他们老早就放进去，打算找机会挑起大雍和别国纷争的，但是一直都没有机会。 现在机会主动送上门了。 …… 如果梨白动动脑子，老实想想，就会知道，他既然想和大雍修秦晋之好，又怎么可能会拿自己来陷害一个大雍的朝臣和他们私通？ 可惜梨白的手段，争风吃醋还行，大局上的事，她是半点儿都想不通。 此时梨白正拿着玉佩，快步往驿馆赶。 她怕再耽搁会儿，引起谍探局的主意就不好了。 就在她快踏入林子的时候，身后忽然传到一道声音：“谁？” 梨白连忙加快脚步往前走。 那人一个健步跨到梨白面前，一把拉住她。 梨白不得已不回头看向他，这才认出来，竟然是赫毐。 赫毐也记得她：“是你？我记得你，你是我那个小师弟的青梅。” 当时他还想找她来挑拨宋北北和沈昭的关系来着，结果失败了。 他输的心服口服，后续就没有再破坏那两个小东西的感情了。 赫毐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关你的事。”梨白拿开他的手，匆匆离去。 赫毐双手环胸，不解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 奇怪，鸿胪寺里都是外国来使，还有外国国君，难道还有她认识的人不成？ 他又想到梨白目前是扮演着白玖儿的身份，虽然热度已经下来了，依然还是大雍瑰宝，这么乱跑可不行。 是沈昭负责安排人保护她的，回头可得和沈昭说说，叫沈昭把人给看好了，别让人一个人乱跑。 …… 梨白回到驿馆，匆匆回了自己的房间，找了个锦盒将那块玉佩装起来。 她复又往外走，这次馨儿又过来问：“白姑娘，您中午想吃些什么？我出去买菜去。” “不用了，我出去有事。”走了两步，又回头对馨儿道，“我要去一趟宋府，你跟我一起去吧。” “好。”馨儿连忙去洗洗手，跟梨白一道出去。 …… 宋府，宋北北一听梨白过来了，便让丽芝将她带到前厅。 宋北北出去见她时，不确定应该拿什么反应来对她。 不过梨白却比她先表现了，她含笑开口：“宋大人，能否单独说话？” 反正这是在自己家，宋北北也不怕她做什么坏事，便叫丽芝先退下了。 带房中就剩她们二人之后，梨白忽然跪下了：“我是特意来跟你赔礼道歉的，我以前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 别人给笑脸，宋北北自然也会好言好语相对。 她赶紧伸手扶起梨白：“你客气了，我都没放在心上。” 梨白不愿意起来，而是掏出那个锦盒，递给宋北北：“这是我特意为你挑选的礼物，你若是愿意原谅我，就收下这礼物吧。” 说着，梨白还将盒子打开，给她看这真的只是珠宝，而不是什么害人的东西。 宋北北瞄了一眼那块金镶玉，连忙摇头：“不行，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你自己过得也不容易，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梨白笑了笑：“我虽有很多事不能做，但如今吃喝不愁，过得已经很容易了，而且沈督主也很关照我，给了我很多银子，这块玉佩就是用他给我的银子买的。” 一听是沈昭给的钱，宋北北心里莫名不快。 任谁听了自己对象给青梅竹马钱花，心里都不高兴吧。 她本来还不想要的，此时觉得，反正是她家昭昭哥哥的钱买的，不要白不要，于是就收下来了。 这还不算，回头，她还要拿着去找沈昭麻烦去！ 要质问他为什么给梨白这么多钱！ 她长这么大都没花过沈昭给的钱！ 阴阳代理人 第646章 野心不会得逞的 宋北北刚把玉佩收下，这时沈昭也过来了。 梨白目光之中是难以隐藏的欣喜，她张了张口，正要与沈昭说话，宋北北忽然一下子扑进了沈昭怀里。 “昭昭哥哥！” 沈昭无奈地笑了笑，宋北北现在也太直接了吧，大白天的都不知道避讳吗？ 但是想想梨白也是知情人，在她面前不用装什么，沈昭就轻轻揉了揉宋北北的脑袋没说话。 宋北北以前肯定没这么粘人，现在是故意做给梨白看的。 前些日子，梨白还质疑他们俩的感情，现在不用质疑了吧？ 她靠在沈昭怀里，眼神直勾勾注视着梨白。 道歉，行。 做朋友，也行。 抢男人，不行。 梨白看着宋北北挑衅的目光，心里那个气啊。 不过一想到很快就可以污蔑宋北北通敌叛国，她这口气一下子就消散了不少。 她望着宋北北，露出一抹微笑。 你抓紧时间快活吧，能快活一日是一日，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就要被诛九族了！ 梨白站起身道：“既然沈督主和宋大人还有别的事，我就先告辞了。” 沈昭应了声：“好。” 宋北北也笑吟吟地道：“那你慢走哦。” 梨白笑着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一到外面，梨白脸上的笑意立马卸下了。 该死的宋北北，兜兜转转一大圈，自己如今落得如此下场，宋北北却得以和心爱的男人在一起，凭什么？！ 她马上就会付出代价的！ 房间里，宋北北也立马松开了沈昭，面露明显不悦。 沈昭察觉到了，不解地问：“怎么又生气了？” 宋北北扯了一下嘴角：“你每个月给梨白多少银子呀？” 听得出话语里酸溜溜的意味，沈昭赶紧解释：“我没给过啊，我是交代了谍探局的一些人和驿馆的人照顾她，此外真的没给过她钱。” 宋北北眯了眯眸子：“真的没？是不是给了不敢告诉我啊？” “……”沈昭细细想了想，“对了，她失忆后，说是只记得我了，有几日总是会缠着我，我便给了她一千两银子，此外就没给过了。” “真的？” 沈昭点头：“绝对真的。” “可是只有一千两的话……”宋北北回头拿出锦盒里的那块玉佩，“这么好的金镶玉，怎么看也不止一千两啊。” 沈昭接过玉佩，细细看了看，总觉得这玉佩上的图案有些眼熟。 联想到刚才赫毐还来告诉他，说在鸿胪寺看见梨白了，他不得不怀疑梨白是不是从外来使臣那儿得了这玩意儿，故意送给宋北北。 “这玉佩先放我这儿吧，我拿回谍探局查查。” 宋北北也意识到有事了，神色认真起来：“好。对了，你今早不是去谍探局了吗？为什么这么快又回来了？” 说到这个，沈昭才想起来回来找宋北北的正经事：“你大哥有消息了。” 宋北北惊喜：“真的？” 不过她没等沈昭回应又冷静下来，“你不会像上次一样，为了骗我去北疆，故意这么说的吧？” “不是，是真的找到他了，谍探局的人很快就会带他回来。” 宋北北凑过去紧紧抱住沈昭，在他怀里蹭了蹭：“昭昭哥哥，谢谢你，你对我实在是太好了。” 沈昭垂眸看着她：“有生之年竟然能等到你说我好。” 宋北北抬起头来，满脸认真地吹彩虹屁：“我本来就说过啊，昭昭哥哥，你真是个大好人，你不仅人好，长得也好。” 沈昭淡淡反问：“是吗？一般般吧。” 宋北北无语地看着他。 夸他，他还装。 虚伪，心里指不定怎么笑呢！ 说不定还希望她写篇万字文章来展开夸夸！ 臭弟弟口是心非。 这时候丽芝端了壶茶走进来，看见两个人靠在一起，眼中皆是彼此的这一幕，又一声不吭乖乖退了出去。 走到外头，丽芝无奈叹息，这两个人越来越不知收敛了。 要不是一开始就知道宋北北是个姑娘，她早就被两个大男人这样给吓怕了。 前厅里，宋北北也察觉到刚才有人进来了，连忙松开了沈昭。 沈昭往外看了一眼：“刚才来的是丽芝。” 宋北北也发现了，但是她并没有多少紧张：“我觉得，丽芝被我给拐到手了。都是我人善良，一直拿真心待人，她现在也真心待我，我们俩之间的事，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不去皇上那儿告状了。” 沈昭想了想丽芝近日来帮宋北北做的所有事，点点头：“是啊。” 宋北北来了了他的手，骄傲地问：“昭昭哥哥，我厉不厉害？” “厉害。” “那是，干大事，就要以德服人。” …… 此时，宫外，梨白着急地对守门的侍卫道：“我要见皇上，你们快去通传一声。” 侍卫们无动于衷，根本不理会她。 随便一个人跑来宫门口，都说有要紧事要见皇上，他们若是随便听谁说都去禀告，那早就脑袋搬家了。 梨白无奈道：“我今天好不容易才甩开那些探卫和丫鬟，从驿馆一个人溜出来，我真的有要紧的事要见皇上……我是白玖儿啊，天下第一美人白玖儿，你们不认识我吗？” 侍卫们一听她的身份特殊，才进去先禀告了万公公。 不多会儿，万公公亲自来问话：“白姑娘，你有什么事啊？” 梨白道：“是关于宋大人的。” 万公公笑了笑：“关于她的，你还是提前告诉我吧，这也是为你好。” 梨白不知道，万公公确实明白皇上对宋北北的心意的。 省的到时候梨白在皇上面前说错了话，惹怒了皇上，把她直接给咔嚓了。 “宋大人，她通敌叛国！” 万公公听后，无奈笑了笑：“得嘞，白姑娘您还是先回去吧，不要去自讨苦吃了。” “我说的是真的，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有证据的，只要跟我过去搜就可以搜到……” 万公公直接不理她了，交代当值的侍卫打起精神来，便先离开了。 …… 不远处，一辆往宫外去的马车上，沈默静静地放下了车帘子。 他今日是来宫里为父亲请假的，沈国公这几日病了。 没想到出来的时候，竟然听见了这一处好戏。 这女人竟然想污蔑小嫂子通敌叛国。 他老早就觉得这女人留不得了，现在是时候动手了。 谁也别想拆散他哥哥和嫂子！ 第647章 需要一个心腹 沈默回国公府的路上，一直在想要如何帮助小嫂子除掉这个祸害。 最后想到了一个很简单有效的办法，就是直接杀了梨白。 他不相信这种人能够被感化。 一次次纵容她，只会叫她更加不知足，更加变本加厉。 但是……梨白身边有哥哥派过去的探卫保护，自己不可能亲自动手，否则岂不是要被哥哥看出真面目？ 派人去干这件事的话……自己目前也没有能够完全信任的心腹，万一做了，还是容易传到哥哥耳中。 他最不想让哥哥知道他是个坏孩子了。 要是能找个当自己心腹的人就好了，这样以后干什么事都方便了。 沈默幽幽叹了口气，忽然拉开马车帘子，对外头的车夫道：“停下。” 车夫便立马停了车。 沈默从车里下来：“你先回府去吧，我想一个人走走。” 车夫应了声，便先离开了。 沈默独自一人在街上行走，看着周遭景象，想着到底该怎么办。 京城的冬日很冷，街市上也冷清了不少，很多人都开始准备过年了，不出摊了。 沈默接着往前走，经过一家药店的时候，一个人忽然从药店里摔了出来。 沈默吓了一跳，怕自己受伤，忙不迭地跑远了一些，然后才回头看。 摔出来的是个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的少女，一身褴褛，脸脏的看不清楚长相，那双眼睛却是明亮坚定。 药店老板站在门口，一脸蛮横地道：“我这是药店，不是寺庙不是善堂！你不给钱还要我给你上好的药？” 女孩子复又扑了过去，跪在药店掌柜脚下，苦苦哀求：“求求你施舍一点药给我吧，我爹真的快不行了，求求你求求你……” “呵，这天寒地冻的，谁家没个病痛？要是人人都过来求施舍，那我不过日子了？！走走走，别阻我做生意！” 药店老板抬脚将她踹了出去。 小姑娘却又爬了起来，不过这次她却不是起来继续求饶的。 她那双眼睛里露出直白的恨意，忽然跳起来再次扑过去，狠狠咬住了药店掌柜的手！ “放开！快放开我！”药店掌柜疼得大吼。 一旁围观的路人，本来还挺同情这个小姑娘的，觉得她为给父亲看病，出来乞讨药物不容易，有几个人还打算过去帮帮她了。 可现在一看，别人不施舍给她，她便恶意报复，谁还敢帮她？ 她根本就弄不懂什么叫给是情分，不给是本分。 这种冲动的性子，沾染了就是个大麻烦。 围观众人匆匆离开了。 沈默却在一旁一直悄悄打量这个女孩子。 掌柜的到底是个成年男人，这女孩子再凶，在他面前到底不堪一击的。 掌柜的按住她的肩膀，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一看上面一圈血痕，掌柜的气坏了，抬手就给了她一耳光：“丑丫头，敢咬我？我这就带你去见官！” 小姑娘一听说要见官，脸色有些害怕。 她愣了愣，抬起脚踢向掌柜的下面，掌柜的又是一声惨叫，立马捂住下面，疼得脸色煞白。 小姑娘趁这个机会赶紧跑了。 沈默犹豫一会儿，悄悄跟了上去。 …… 小姑娘走了好长一截路，来到一个肮脏不堪的巷口。 这地方，沈默听说过，是京城里乞丐聚集地。 这里堆满了破桌子破凳子，还有许多臭气熏天的旧衣裳。 沈默一路跟着她走了进去。 巷子深处，有个男子躺在一堆衣裳上面，这男子满脸脏污，压根就看不清容貌，也不知道他什么岁数。 他瞧见小姑娘回来了，虚弱地开口：“小狗，给爹讨到药了吗？” 名为小狗的小姑娘眼神愧疚，摇了摇头：“爹，小狗没有要到。” 男人目露几分不悦：“那吃的呢？可有吃的？” 小狗又摇了摇头：“也没有要到。” 男人气急，扶着墙站起来。 巷口悄悄往这边看的沈默，这才发现，这男人断了只手，断了只脚，上面都绑着木杆。 还不止，他的眼睛好像也有问题，脑袋上也很多疤痕，像是被什么东西砸的一样。 那男人站稳，对小狗道：“过来！” 小狗有些害怕，但还是乖乖走到他面前。 男人靠在墙上保持平衡，用那只完好的手拿起身后一根破桌子腿，朝着女孩子头上打去。 “咚——” “咚——” “咚——” 一下接着一下，光是听这动静都知道多疼。 很快小狗的脑袋就破了，鲜血顺着她的侧脸留下，低落到地上。 小狗疼得发抖，却死死咬着唇，一声都不吭。 男人打完了，将棍子扔了，开口问道：“你可知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小狗疼的声音发颤：“知道，是为了叫小狗看起来可怜一些，这样更能乞讨到银子。” 男人点头：“嗯，你明白爹的苦心就好，这次你若是再乞讨不到银子，爹就要饿死了。” “小狗不会让爹饿死的！” 男人笑了一声：“那就快去吧。” “小狗这就去。” 小姑娘转过身，顶着不停流血的脑袋，再次往街市上去。 沈默立马转过身往反方向走，等了一会儿，又回头，小跑着去追小狗。 小狗走路太快了，沈默一向又身子弱，等他追到小狗的时候，扶着墙气喘吁吁，比脑袋还在流血的小狗还要虚弱。 “姑娘，你……你脑袋破了。” 小狗回头，打量沈默，见他穿的是绫罗绸缎，想起来爹教过她，这样的少年有钱，最是好骗。 她便作出可怜巴巴地样子与沈默道：“是啊，我流了好多血，好心人，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些银子，让我去买药？” 沈默点点头：“当然可以，不过你伤在脑袋，若是只上药的话怕是不行，还是找大夫看看吧，走，我带你去看大夫。” 说罢，他也不嫌脏，拉着小狗就往附近的医馆去。 小狗皱了一下眉头，觉得这人事有些多，不过考虑到能骗到钱，就跟他去了。 到了医馆，小学徒一见，进来个浑身脏兮兮的人，立马捏着鼻子道：“哪里来的乞丐，快出去！” 瞧起来人畜无害的沈默，难得板了脸孔：“你怎么说话呢？医者悬壶济世，治病救人，你连一颗仁心都没有，将来如何当大夫？” “……”小学徒立马被怼的说不上话了。 第648章 祸害遗千年 小狗满眼崇拜地看着沈默，她从来没读过书，更不知道他说的那些词是什么意思，但就觉得好有道理。 不然，他这种看起来十分文弱的少年，怎么能三言两语就能把人说的回不上话来？ 小学徒虽然不服气，但也不知道怎么辩驳，只好去叫大夫。 不多会儿，大夫出来了。 这大夫倒是没有嫌弃小狗，过去给小狗把了脉，又扒开她的头发替她上药。 撒药粉的时候，一只虱子恰好从大夫的手上爬过，大夫赶紧甩了甩手，甩开那只虱子。 大夫有一定年纪了，见多识广，多难以入目的伤口和病症都看过，能容忍这样的场面。 那小学徒却被吓得立马跑远了，怕到时候虱子跑到自己身上去。 眼见大夫给小狗上好了药，沈默在一旁问道：“大夫，她的伤没事吧？” “今天的伤处理及时，没有大碍，不过这往日的伤，估计要好好花功夫治一治了。” 沈默不解：“往日的伤？” 大夫点点头，掀开小狗的袖子，露出袖子底下很多已经化脓的伤口。 “我刚才给小姑娘把脉的时候发现，她的袖子底下皆是陈年旧伤，这些伤若是不好好治，假以时日侵入内里，就更危险了。” 小狗连忙将自己的手臂收了回来，不知所措地看着沈默。 这个人看见自己这么可怜，应该会多给她一些钱吧？ 沈默深深地看了看小狗，拿出一些银子出来，对大夫道：“麻烦大夫先给她开一些能去肿化瘀的药。” “好。” 大夫要去抓药的时候，小狗又鼓起勇气道：“公子，我爹也病了，你可不可以也给他买一些药？” “你爹什么病？” “我爹的手和脚都被人给打断了，现在天气太冷，我爹的手脚每天都疼得厉害。” 沈默又拿出一些银子交给大夫：“大夫，劳烦你也开一些止疼的药。” “好。”大夫写好了方子，叫学徒去抓药。 不多会儿，几大包药包好了，大夫将药递给小狗。 他觉得这么小的小姑娘浑身是伤也太惨了，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小姑娘，是不是有人经常打你？” 小狗摇头否认。 大夫叹了口气：“小姑娘，其实你不用做乞丐的，咱们京城有一所福舍，那儿专门收无家可归的小姑娘，过去之后可以学纺纱织布，到时候你就可以赚钱养活自己了。” 小狗眸子骤然亮起：“真的？那也可以养活我爹爹吗？” “你有爹爹还要沦落至讨饭的地步，看来你爹爹并不疼你啊。你这伤是不是也是他打的？” 小狗不满别人说她爹不好，面无表情地道：“我力气大，我不怕被打。” “力气再打也不能天天叫人家打啊！以后谁要是打你，你一定要去报官啊。” 小狗沉默不语，伸手接过大夫递过来的药，连声谢谢都不是，就离开了。 沈默又连忙追了出去。 “你的伤是你爹打的吗？你要是愿意跟我说实话，我也愿意给你银子，让你去买吃的。” 沈默跟在她身边，一边走一边说话，气息都有些不稳。 小狗一听还有银子，便点点头承认了：“是我爹打的。” “你是你爹亲生的吗？哪有爹天天打女儿的？” “他不是我的亲生爹，我从小就没有爹娘，一年前他从人贩子手里救下我，认我做女儿的。” “所以你为了报恩，就一直留在他身边？他打你你也认了？” 小狗点点头：“是啊。但是他打我也是迫不得已的，是为了……” 小狗差点把“想让自己看起来可怜更好骗钱”这句话说出口，幸好及时止住了，赶紧捂着嘴巴。 她却不知道，沈默其实早就明白了。 沈默笑了笑，没有点破她。 这个女孩子不聪明，性子又狠辣冲动，无是非善恶之分，但倒是知道报答对自己好的人。 这样的性格，最好利用。 他又拿出一些银子出来：“给你，你拿去买吃的吧。” 小狗接过这些银子，微微有些发愣。 这还是人生中第一次有人这么相信她，愿意给她这么多。 她攥紧银子，对沈默道：“谢谢你，将来要是有机会，我一定要报恩！但是现在，我要先报我爹的恩。” “没关系，我帮你又不是因为要你报恩，你回去吧。” 小狗点点头，跑去街边买包子去了。 沈默看着她单薄的身影，淡淡笑了笑，转身离去。 …… 到了晚上，京城又下起雪来。 宋北北窝在暖和的房间里，看着外头的雪景。 一年又快过去了，不知道今年大哥有没有可能赶得回来和她一起过年？ 宋北北正想着，看见沈昭过来了。 她赶紧从软榻上下来，走到门边，伸手替他拍了拍身上的雪。 沈昭没等她问，便主动开口和她汇报今日的消息：“今天谍探局去调查流落到京城的乞丐，发现一个你认识的人。” “谁？” “罗豹。” 宋北北微微蹙眉：“天呐，这个祸害命也太硬了。当年我五哥的兄弟看不惯这人坏事做绝，出手教训他，用铜板把他手脚都砸断了，没想到他竟然还能活下来，而且还跑来了京城。” “是啊，祸害遗千年。” 宋北北叹了口气：“他一个人来的吗？” “探卫找到他问话的时候，只有一个人。不过乞丐和什么人来往十分难调查，这些人没有户籍，居无定所，他身边有别人照顾也不一定。”沈昭看出宋北北很讨厌这个人，问道，“你想把他赶出京城？” 宋北北点头：“想找个牢给他坐坐，免得出来祸害他人。” “你去谍探局，自己办。”沈昭伸手捏捏她的脸，“我给你总领司之权，是想让你帮我，可是你这么懒，都不去谍探局了。” 宋北北鼓了鼓脸：“因为冬天太冷了，我怕冷嘛，等开春了我就再去帮你。不过罗豹这件事，我要亲自去处理。” “好。” 宋北北打算明早再叫谍探局的探卫带她过去找罗豹，到时候直接找个由头给他关起来，把他流放到采石场等地方给朝廷挖石头去，还能做点阳间事，发挥一下剩余价值。 她没想到，有人比她更早一步动手了。 第649章 恶人就要更恶的收 沈默和父亲一起吃过晚饭，起身道：“爹，我想出去走走，不走远。” “去吧，早些回来。” “好。” 沈正则看着儿子的身影，再一次意识到这个儿子也长大了，身量一年之内就蹿了好高，都快赶上他了。 他以前一直在自己的保护之下，什么都不懂，如今总得给他一些自由，不能天天锁着他。 沈默一个人离了国公府，往白日小狗父女所在的地方去。 那段地方听说是因为风水不好的缘故，曾经发生过好几起家主死于非命的案子，后来那里的百姓都搬走了。 空下来之后，一些乞丐夜里便会过去居住。 沈默到了那里，瞧见小狗不在，只有那个男人。 这正是动手的好时候。 他又往稍远处走了走，很快瞧见几个靠在一起睡觉的乞丐。 沈默踢了踢地上一个乞丐一脚。 那乞丐醒了，还以为是来盘查的衙差，赶紧惊慌地爬起来，旁边的几个乞丐也被他给吵醒了。 沈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掏出一锭银子道：“你们几个，帮我做件事。” 天色太黑，这里又无光无月，乞丐根本看不清来人的脸。 但那白花花的银子，去叫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为首的乞丐直勾勾地盯着那银子：“什么事？” “两条街后的死胡同里，有一个断手断脚的乞丐，你们直接把他打死。记住，到时候可能会有一个小姑娘，若是她突然出现，你们不要伤到她。事成之后，到这里来，我再给你们两倍的银子。” “好说好说，马上办好！” 那乞丐结果银子，塞进怀里，立马喊上所有人过去。 …… 隔壁死胡同里，罗豹正在睡觉。 他身上盖着臭味熏天的破衣服，只露出个眼睛来。 他往前方看去，还是没有看见小狗的身影，不由开始骂骂咧咧。 “死丫头，又死哪里去偷懒了，让她去找点吃的去这么久。” “女人果然都没用，一个两个都是拖油瓶！” “早知道当时从拐子手里偷个男孩子出来伺候我了！” 他闭上眼睛，打算睡去，可能就没这么饿了。 就在此时，他忽然感觉眼前一黑，原本微弱的雪光都看不见了！ 他才意识到有人蒙住了他的眼睛，腿脚也被人给控制住，一股不好的预感也油然而生。 罗豹不由挣扎起来：“谁？放开我！” 话音刚落，脑袋上就挨了一闷棍。 罗豹眼前一黑，耳朵嗡嗡作响。 紧接着，那闷棍如同雨水一般，一棍子接一棍子…… 疼痛到最后渐渐变得麻木了，罗豹很快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在这时，黑暗中却回放了两幕清晰的画面。 一幕，是他一下接着一下砸死自己亲哥哥的画面。 一幕，是他亲手砸死自己亲姐姐的画面。 所以……今日这一切，都是报应吗？ 罗豹的思绪慢慢消失在黑暗中。 乞丐们见人彻底没动静了，掀开破衣服，探了探罗豹的呼吸。 确定人已经完全没了之后，他们又回到原先的地方，打算找沈默拿钱。 结果到了之后，发现人已经不在了，地上却有一个钱袋子。 为首的乞丐打开一看，里面全是银子。 “有钱人办事就是地道，人都跑了，钱还留下来了！咱现在就把钱分了！” …… 那天沈默给了小狗很多钱，不过却都被罗豹给扣去了。 他当时从人贩子手里面偷人，偷了个女孩子，就是因为觉得女孩子更容易惹人同情，更能骗到钱。 沈默给的钱很多，这些银子要是换做个本分的人，吃喝个三年五载都没问题。 可罗豹不是那种人啊。 他把钱全扣了，然后逼迫小狗再去乞讨骗钱。 小狗实在饿极了，偷拿了一个包子，结果被包子铺的老板发现了，把她抓起来，关在铺子的柴房里关了一夜。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小狗才挣脱开绳索，从柴房里偷偷跑出去。 她冲忙跑回去看罗豹，走到罗豹身边，扑过去道：“爹，我没乞讨到吃的，你给我一些钱，我去买吧，包子不要多少钱的。” 见罗豹没理她，小狗掀开罗豹脸上盖着的旧衣服，顿时被下面的那张脸吓了一跳。 已经稀巴烂了…… 小狗惊恐地往后退了一步，又鼓起勇气再看了一眼…… 有半张脸还可以认出这就是她爹，其他的地方已经完全看不出人样了…… 小狗跪在地上，“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比起悲伤，小狗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以后自己唯一一个亲人都没有了，自己应该去哪里？ 就在这时，巷子口传来一道轻呼：“小狗。” 小狗抬头看去，竟然是昨日帮过自己的那个贵公子。 沈默不知所措地走进来：“怎么了？你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 小狗抬头看去：“我爹……我爹死了……” 沈默看了一眼，吓得连忙后退，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结结巴巴地对小狗道：“你……你别难过了，现在你的亲人没了，你想到以后要怎么办吗？” 小狗哭着摇头。 沈默朝她伸出手，眼睛里满是期待：“那你跟我回家好不好？我回头找人来替你安葬你爹。” 只有一面之缘的人竟然愿意帮助自己，小狗抹了一把眼泪，忽然跪下给沈默磕了一个响头：“公子，你帮过我两次，以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 沈默笑了笑，伸出手将她扶了起来。 随后，两个人一同离开胡同，往国公府方向去。 …… 沈默和小狗才走不久，宋北北就带着谍探局的探卫过来了。 宋北北恰好看见了沈默的身影，她微微蹙眉，难道是看错了？沈默怎么可能会和乞丐在一起？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便先去胡同里找罗豹。 比她先过去一步的探卫瞧见罗豹如今的样子，立马回头拦住了她：“宋大人，还是不要看了，这人已经死了，脑袋开花。” 宋北北心里咯噔一声，脑海中直观地将刚才离去的身影和这里的尸首联系起来。 她立马回头，追了上去。 恰好看见沈默抬脚上马车，短暂地露出了一下侧脸。 竟然真的是沈默！ 第650章 宋北北通敌叛国 沈默把小狗带回家，立马让一直伺候他的婶子来替小狗洗了个澡。 小狗从见到沈默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是贵家少爷，他有钱，可却不知道他竟然有钱到这个地步，而且还如此尊贵。 他家里到处都干干净净，叫人看着心里就舒服。 小狗趴在浴桶里，又亮又圆的眼珠子里满是好奇，不停地打量着周遭的一切，所有的东西在她眼里都那么地不可思议。 后面替她擦背的大婶都笑了，这孩子的眼神就和刚刚生下来的小孩子似的，看什么都新鲜，好像都没见过一样。 不过笑着笑着又同情的叹了口气。 小姑娘身上脏兮兮的，还很多伤痕，都没有好好处理，很多都留疤了。 等她洗完了，一桶无色的温水已经变成黑褐色了。 洗干净的小狗，大婶终于能看清楚她的面目了。 原来她竟然这么可爱，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大大的圆眼，鼻子嘴巴都精致小巧。 肌肤可能是因为长期颠沛流离，有些偏黑，但她还这么小，只要以后过上安稳日子，就会慢慢变白的。 唉，可惜，这么好的脸蛋儿，衣服底下却都是疤。 大婶又拿了一套丫鬟的衣服给她穿。 小狗又瘦又小，衣服不太合身，大婶只好把腰带系紧了：“小姑娘，二少爷已经安排了人给你做衣裳，但要隔几日才能到，这些日子你就先穿这些。” 小狗点点头，居然还有新衣服穿！这个人对自己太好了！ 大婶又拿了一些白色粉末一样的东西对她道：“小姑娘，你头上都是虱子，我帮你用药，给你杀杀虱子。” 小狗现在已经完全信任这个大婶了，便坐好了不动，让她杀虱子。 大婶将药粉洒在她的脑袋上，又拿了一块布替她将头发包起来，告诉她还要闷一会儿，让她别乱动，接着便先离开了。 小狗一开始乖乖地不动，但很快就忍不住了。 药性开始起了，脑袋上又疼又痒。 小狗伸手想将脑袋上的东西拿下来，这时门口忽然传来沈默的声音：“别动。” 小狗听他的话不敢动了，但是眼神里却满满的委屈，真的像只可怜巴巴的小狗。 “痒……” 沈默轻笑，安慰道：“我知道你痒，但是必须要忍耐，忍过今晚，以后脑袋上没有虱子，就不会再痒了。” 小狗从未听过有别人如此柔声细语地跟自己说话，她脸颊忍不住微微泛红，也不再抓脑袋了。 既然是恩人让她忍者，再痒痒也要忍着。 沈默走到小狗身边，他站着小狗坐着，小狗的脑袋只到他的腰间。 小狗昂起脑袋好奇地看着沈默，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沈默微微一笑，伸手摸上她的脑袋，轻轻按揉。 “还痒吗？” “不痒了。”小狗微微眯起眸子，乖乖地一动不动。 按了一会儿，脑袋真的舒服了好多，轻了好多。 小狗由心底说了句：“公子，你对我真好。” 沈默笑了笑：“以前你爹对你不好吗？” “……”小狗微微垂下眸子，不知道要如何说。 她到今天才知道，真正对一个人好是什么样子的。 以前她爹总说对她好，打她骂她也说是为她好，逼她出去骗人也说是为她好，那样都叫她身上好疼，心里好难受。 但如今沈默这样对待她，却叫她心里暖烘烘的。 也许，这才是真的对一个人好。 沈默也没有逼问下去。 他手上力道不轻不重，按的小狗昏昏欲睡。 小狗昨天就一晚上没睡，现在又这么舒服，困意越来越浓。 终于，她没忍住闭上了眼睛，一脑袋栽进沈默的怀里。 她在他怀里呢喃：“公子，你对我好，以后我都听你的。” “我让你做什么你都做吗？” “嗯，让我去死我都去。” 沈默停下了动作，唇角扬起一抹弧度。 看来，小姑娘是真心信任他了。 “我救下你，你就是我的人了，我怎么舍得让你死？但是……你能替我杀个人吗？” 小狗忽然清醒了很多，猛地抬起头来：“杀谁？” “一个女人，她恩将仇报，欺负我嫂子，害得我哥这么久都不能安安稳稳地和嫂子在一起，我哥哥烦忧就是我烦忧。” 小狗丝毫没有怀疑，微微拧起眉头，为了沈默被人欺负而气愤。 这么好的人，居然有人欺负他？她一定不放过！ 小狗立马问道：“去哪里杀？” “明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 梨白跑了几趟，都没能见到皇上。 就在她觉得自己好倒霉的时候，机会主动送上门了。 皇上为了给某个重视的外地大臣践行，亲自来驿馆送他。 梨白听说后，就一直紧紧盯着皇上的动向。 等那个大臣离开了，皇上也要回宫去了。 皇上要上马车时，早就在暗处观察的梨白一个健步冲了出去，但很快又被侍卫给拦住了。 梨白眼看皇上就要上马车走了，连忙跪了下来，高声喊道：“皇上，民女有要事要禀告！” 前方扶着殷照林上马车的万公公闻言，回头看一眼，无奈地皱起了眉。 这姑娘怎么教不会啊，都告诉她别来自讨苦吃了。 殷照林也回头看去，好奇问道：“怎么回事？” 万公公忙道：“万岁爷，今日已经很晚了，要不然您先回宫休息去吧，奴替您打探清楚，再去禀告您。” 殷照林未置可否。 远处的梨白见殷照林看向自己，赶紧把话说清楚：“皇上，民女真的有大事要禀告您，是关于宋大人的！” 一听说是关宋北北的，殷照林的脚又放了下来，看了一眼梨白道：“你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民女意外得知宋大人通敌叛国！请皇上切莫姑息这样的人！” 殷照林长眉轻挑，幽幽说道：“她通敌叛国？你可知，污蔑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梨白紧张的双手发抖。 但自己已经准备了那么久，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不由得她反悔了！ “民女知道，但民女为了天下苍生，还是要说！宋大人通敌叛国！皇上若是不信，可去宋大人府上搜查证据！民女知道宋大人身边有一块玉佩，乃大饮国国宝！” 第651章 他希望你好好活着 殷照林静静地看了会儿梨白，忽然笑了：“来人，现在就去宋府搜查，看看是否真的有那块玉佩。无论搜没搜到，都将宋北风带过来。” “是。” 殷照林便也不着急走了。 当皇帝的日子太无聊了，他又因为不想吓到宋北北而必须要扮演好这个皇帝，平时都没什么机会和北北见面。 现在难得有这么好看的戏，肯定要看下去。 于是，他又回了驿馆里面。 万公公也跟了过去。 经过梨白身边的时候，万公公无奈叹了一声，小声问道：“你何必着急送死呢？” 梨白淡淡一笑，抬头看向万公公：“多谢公公关心，不过我敢确定，宋大人一定通敌叛国。到时候是谁死，还不一定呢。” 万公公摇头，没救了这人。 …… 不多会儿，那块玉佩果然被找到了，宋北北也被带来了。 梨白此时也已经到了驿馆里面，看见那块玉佩还在，心里松了口气。 这就妥了，她还保留着这块玉佩，就表示她还没有发现里面的秘密。 她连待会儿怎么辩驳都想好了，宋北北要是说这块玉佩是她送的，她就拼了命的否认，反正当时她是瞄准了没有第三个人在场才送的。 殷照林拿到玉佩，翻来覆去看了一番，抬头看向一旁站着的梨白：“这便是你说的通敌叛国的证据？” 梨白点头，垂眸道：“回皇上，就是这个。” 殷照林又看向宋北北：“你通敌叛国？” 宋北北都被逗笑了：“皇上，我二哥是大雍的驸马爷，四哥是大雍的郡马爷，我自己还在朝为官，我怎么可能通敌叛国？我离了大雍简直不能活啊！” 殷照林眼神含笑，他自然也相信宋北北，特意叫人将她带过来，其实就是为了陪她玩玩。 这小丫头，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思维想法都和一般人不同，特别可爱。 梨白冷笑道：“宋大人，就知道你不会承认，但是那玉佩之中有一份书信，只要皇上看了书信，你就无从抵赖了！” 殷照林再次看向手中玉佩：“哦？还有书信？” “是的。” 梨白朝着殷照林伸出双手：“皇上，可否给民女看看？民女曾经结交过大饮国的百姓，听他们说过这种玉佩有何机关。” 殷照林同意了，将玉佩交给万公公，万公公递给了梨白。 梨白按住那只神兽的眼珠子，朝着左边一拧，玉佩“啪嗒”一声开了。 梨白顿时笑容一僵愣住了。 里面竟然什么也没有！ “怎么……怎么会……”梨白难以置信地看着这半块玉佩。 宋北北在一旁，像看傻子一样地看着她。 在她送来这块玉佩的第一天，她就察觉到这个图腾不像是大雍的东西了。 沈昭又从赫毐那儿听说了梨白去鸿胪寺的消息，一联想，就觉得这块玉佩不会那么简单。 于是她把玉佩拿到谍探局给别人一研究，就发现这玉佩里面有东西了。 如今梨白被吓得几乎要昏死过去……好端端的字条怎么就没有了呢？ 殷照林托着自己的下巴看了一会儿好戏，见这女人也没什么后招了，再等下去也是无聊，便开口道：“诬告朝廷命官，收押大牢，择日处斩。” 梨白顿时吓得双腿发软，原该跪下来拼命求饶的，现在也不敢了。 倒是宋北北忽然跪了下来道：“皇上，白姑娘也是出于为大雍好的心思才会污蔑我的，而且她怎么说也是大雍的第一美人儿，如今江湖上还有不少人在争夺她。臣知道皇上一向视松陵山苏帮的帮主为心腹大患，此番不如将白姑娘赐给苏帮帮主为妻，以招安他们。也给白姑娘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梨白也不管这苏帮主是什么人了，只要能活命就成，立马磕头求饶：“皇上，民女愿意嫁给这位帮主，求皇上饶了民女一条贱命吧！” 殷照林含笑看向宋北北：“说的不错。既然她污蔑的是你，你都不计较，就放过她吧。” “谢皇上。” 殷照林起身回宫。 一行人走后，宋北北走到梨白身边，伸手去扶她：“人都走了，起来吧。” 梨白不动也不说话，依然保持着跪下来，面对着地面的姿态。 宋北北这个时候才发现，地面上一滩水，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哭了。 宋北北蹲下来看她：“别哭了，我已经替你调查过苏帮的帮主了，他比你大十岁，侠义心肠，虽然是江湖中人，却从不做烧杀劫掠的事，你嫁过去肯定能过上好日子的。” “我不要你假好心！”梨白猛地抬起头来瞪向她，“宋北北，我在害你啊！我想置你于死地，你为什么还要帮我？” 宋北北静静地看着她：“那你又为什么要害我？” 她一问，梨白一肚子低的委屈憋不住了：“我曾经是想争取小主人喜欢我，可是他与我说清楚心里只有你之后，我便对他死心了。我回头来想嫁给先前喜欢我的杨将军，哪想到你竟然把他往林姐身上推！你活生生拆散了我的大好婚姻！” 宋北北真的想笑，当时是她先不要别人的，现在还委屈上了？ “当时我要撮合你与杨将军，但是你不要他的，我才去撮合他与别人，现在为什么又要怪我？什么都是别人错，你就没有错？” 梨白咬咬牙，气得说不出话来。 宋北北轻叹了一声：“我撮合杨将军和林姐，那是因为他们俩性格合适，相互欣赏。而你是已经背弃过杨将军一次的，就算让你们俩在一起，最后结局也不一定好……” 梨白冷哼一声：“得了吧。我可不信你会真心为我好。” 宋北北倒也不否认：“是啊，我可讨厌你了，今日侍卫去宋府搜查的时候，我和昭昭哥哥就预感到你有事了。我是想你一切都自作自受，你死了也不关我的事。但是昭昭哥哥说，你是她儿时玩伴，他不忍心看你年纪轻轻就没命了。我为了我爱的人才会替你求情的。” 梨白眸光微动：“小主人真的不希望我死？” 宋北北点头：“是啊，人人都说昭昭哥哥杀伐果断无情无义，其实他比谁都念旧情。所以你也好好活着吧，别叫对你好的人难受了。” 宋北北站起身，揉揉蹲的有些发麻的腿：“我言尽于此了，走了。” 第652章 以真心换真心 梨白在原地愣了好久。 这一瞬间，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有很多事一下子想明白了。 她天天想方设法地要害宋北北，可人家宋北北压根就没有把她当对手。 宋北北始终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她爱沈昭，她要一切为沈昭考虑，沈昭不希望自己的童年伙伴死，她便可以冰释前嫌。 回头沈昭就会记住这份恩情，知道宋北北有多大度，对她更死心塌地。 而自己，做了那么多年的风尘女子，自以为了解男人，可还是得不到男人的心。 现在她明白了，只有真心才能换真心，哪有手段换真心的？ 她如今还知道小主人顾念着小时候的情分，她也应当珍惜，不能再破罐子破摔了。 梨白站起身，立马起身去收拾衣服。 就听宋北北的话吧，专心准备嫁人。 可以嫁人了，以后就有个依靠了。 她本就是个风尘女子，按照以前的生活，最终的结局可不见得会比现在好。 梨白很快就将自己的衣物收拾好了。 她坐在床边，看着自己的衣物，静静发呆。 她忽然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好傻。 真的是任何地方都比不过宋北北。 不管是智谋，还是那份悲天悯人的心怀。 这时馨儿忽然进来了。 “白姑娘，时候已经不早了，你吃晚饭吗？我给你端进来？” 梨白回过神来，抬眸看向馨儿，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不饿。” “哦，那好，饿了你告诉我。” 馨儿说罢就要走，梨白却叫住了她：“馨儿，你等等。” 馨儿停下，回头问：“白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梨白含笑问道：“你是宋大人的人？” 馨儿点头，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是啊，我是从宋大人来到京城开始就伺候宋大人的。” 梨白起身过去拉过她，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我原本不相信你，总是防着你，但是仔细一想，你并没有害过我。” 馨儿连忙摆手：“我肯定不会害白姑娘的，我家宋大人其实也从未想过要害白姑娘，她还交代我好好照顾白姑娘呢。” 梨白含笑看着她：“我现在是信了，你家主子是真心为我好的。可我却没什么能回报的……” 梨白说到这里，从身后的床上拿了一个锦盒过来，递给馨儿。 “我没什么能拿得出手回报你家主子的，唯有这只千年人参。这是杨将军先前送给我的，现在转送给你家宋大人。” 馨儿有些慌，这也太反常了吧？ 她什么时候这么懂事了？ 馨儿连连摆手：“白姑娘，这种好东西我们家宋大人不缺，也用不上，你自己留着吧，这东西值些钱，你若是什么地方缺钱了，还可以拿去换些银子应急。” “你就收下吧，我马上就要嫁人了，到时候就要离开京城，不出意外的话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了。我知道这东西宋大人不缺，但是我真的很想回报一下宋大人。” 馨儿见她说的诚恳，只好收下：“好，那我改日送回去给宋大人。” “你明日便去吧，赐婚的旨意应该很快就能下来，我在这里也没什么特别需要照顾的了。” “好，那我听白姑娘的，明日就回宋府。” 梨白含笑点点头：“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白姑娘客气了，都是我应该的。我不打扰白姑娘休息了。” 馨儿抱起大盒子离开，走出去的时候不由微微感慨。 有些人真的是缺教训。 这白姑娘以前眼高于顶，对她一直没有好言好语。 如今被宋大人教训一次之后，人和蔼可亲多了，也知道知恩图报，知道谁是真正对她好的了。 馨儿一想到她马上就要嫁出京城了，心里还有几分不舍。 …… 次日一早，馨儿便抱着那只人参回宋府去了。 梨白起床之后，想着去给自己弄点儿吃的，结果到了厨房一看才发现，馨儿走之前还给她做了好几道菜，炉子上还煲着粥。 梨白心里暖和和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自己向她示好，所以别人也开始对自己好了？ 梨白唇角扬起一抹微笑，她以前不理解宋北北为什么要那么关心别人的女儿，要为了解救那些小女孩封锁全京城的青楼，得罪那么多达官贵人。 现在她开始明白了，原来是因为，做多了好事，总会有回报。 她人回报回来的善意，要比自己用肮脏手法算计出来的好处更叫人满足。 …… 宋北北拿到了馨儿带回来的人参，也感觉到了梨白的善意。 她忽然又想到，梨白快嫁人了，却连个为她准备嫁衣的娘家人都没有，朝廷赐婚怕是也不会连这个都包办了。 于是宋北北便吩咐馨儿道：“馨儿，你去成衣店和那边的裁缝说一声，让他们去驿馆为梨白量身做一套嫁衣。” “是。” …… 下午，一个戴着小毡帽的少女拎着个蓝子来到了驿馆门口，对守卫的差役道：“我是宋大人派来给白姑娘量身制作嫁衣的。” 小姑娘眼睛又亮又圆，像极了可爱的小狗。 她的样子太有欺骗性了，守卫都没怎么盘问就让她进去了。 到了里面，小狗裂开嘴角，露出一抹计谋得逞的笑意，随后立马张着大大的眼睛到处张望。 沈默告诉过她这驿馆的布局，也说过那白姑娘住在哪里。 她很快辨认出了方向，朝着梨白的院子走去。 很快，她见到了梨白。 小狗将手中的蓝子放下，拿出一条布尺，对梨白道：“白姑娘，我是来给您做嫁衣的裁缝，我想为您量一下尺寸。” 梨白面露惊喜，没想到连嫁衣都为她考虑到了，她越来越期待嫁人的那一天了。 “在这里量吗？” 小狗道：“白姑娘，这嫁衣是要连里面的衣服都做的，所以最好能量出每一处确定的尺码，不如我们到里面关上门来量吧。” 面对这样的小姑娘，梨白也没什么戒备，便点点头同意了，和她一起到房间里。 小狗脸上再次闪过一抹笑容。 这也是沈默告诉她的，梨白的院子外头有很多探卫保护她，但这些探卫都是男的，不会近她身，所以要将她带到房间里，骗她关上门，才能动手。 第653章 懂得什么是真的为她好 梨白看向小狗：“小姑娘，你要量我哪里？” 小狗手里握着软尺走过去：“白姑娘，你把衣服脱了，转过去。” 梨白便配合着把衣服脱了，布着几道伤疤的背脊朝着小狗。 小狗看着她只系着一个肚兜的上半身笑了起来。 这也是沈默叫她这么做的。 让她脱衣服，其实是为了防止万一她想反抗，她想到自己赤身裸体，也不会大声呼喊外头的探卫。 万一她挣脱开了，也不会就这样不管不顾地跑出去。 小狗越来越敬佩沈默了，他真的好聪明啊，每一步都算计的准准的。 小狗先是拿着尺子量了一下她的腰，又往上量了一下她的胸。 礼梨白都没有半分怀疑，真的以为她是在替自己测量。 最后布尺又往上……直接套在了她的脖子上。 直到这里，梨白都没有怀疑什么，还以为她是要量自己脖子的粗细，好做领口。 忽然，小狗用力地收紧布尺子！ 梨白故意猛地一滞，一瞬间恐惧比疼痛更快地袭来！ 梨白连忙用手试图去解开脖子上的绳索，可是没想到小狗看起来娇小瘦弱，力气却这么大！她完全没办法挣脱…… 她也无法呼救，只能侧过眼眸，惊恐、怨愤、不解地看着这个少女。 少女面容沉静，没有半分其他神色，仿佛在杀的不是一个人，就是一条鱼一只鸡。 梨白更加不明白，她根本就不认识这个少女，也谈不上什么地方得罪过她，她为何要杀自己？ 腹腔里的气息越来越少，眼前也慢慢蒙上了一层血色。 在她这短短二十年的生命里，小时候被父亲虐待，后来又被卖入青楼。 她人生之中只有两端快乐的时光，一段是五岁那年在国公府当丫鬟，陪伴着小主人，有吃的有喝的还能睡好。 一段是这两日，她从宋北北那里学到了人要放开心扉，她放下了所有仇恨和嫉妒，安安心心地待嫁，期盼着日后能相夫教子。 可是没有实现，她就要死了。 她没有夫家，也没有父家，不知道死后有没有好心人能帮她收尸，帮她买个排位，否则到头来就只能做个孤魂野鬼…… 梨白的身体慢慢倒下，等到彻底没呼吸了，小狗才松开手中的尺子。 她看着地上香消玉殒的人儿，又想到了沈默的吩咐。 他说要将她制造成自杀的假象，否则很快就会被探卫查出来的。 不得不承认，沈默和她爹真的不一样，她爹让她干坏事，从来都不考虑后果，导致她被人打了好多次。 而沈默却什么都为她考虑到了，还为她后续的安全考虑，这才是真正为她好的。 小狗将梨白的衣服穿好，又端来张凳子。 她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绳子，站在凳子上，将绳子挂上房梁，打了个死结。 然后她又下来，将梨白挂了上去。 她跟着罗豹做了这么多年，力气早就练出来了，举个成年女子起来虽然吃力，但还是做到了。 把人挂好，再轻轻地把凳子掀翻。 小狗看着这一切，露出个满意的笑。 沈默只教过她一次，她就会做了，不知道回去沈默会不会夸她聪明？ 隔了会儿，小狗捡起地上的篮子，收拾好自己的东西，退了出去。 替梨白关门的时候，她还若有其事地说了句：“白姑娘，明日我来给你送婚服。” 说罢，这才转身离去。 …… 馨儿一直到了晚上才回宋府去，一见到宋北北，她便哭着跪下了。 “宋大人，你今日派奴婢去找裁缝，奴婢刚到那儿就被人打晕了，到了晚上才醒过来，发现老裁缝依然昏迷不醒，小裁缝怕是和那个歹徒发生了争执，被人拿剪子捅了好几下，满地都是血……” 宋北北一听出人命了，忍不住脸色发白：“铺子里可少了什么东西？铺子是不是很凌乱？” 馨儿想了想，摇头：“不乱，我只发现裁缝本来准备带走的篮子不见了，其他的我也不清楚。” 宋北北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杀人只为了夺一个装满了工具的篮子？ 这怕不是谋财害命，而是为了借着裁缝的身份做什么。 裁缝是要去给梨白做喜服的，难道是为了梨白…… 宋北北赶紧扶起馨儿：“你别怕，我现在就派人去查。你先下去休息。” “是……” 宋北北立马派探卫去调查裁缝被杀的事，自己赶紧去驿馆找梨白。 …… 宋北北到驿馆的时候，几个探卫正打算去通知她。 此时见到她过来了，探卫门一起跪了下来：“宋大人，我等办事不利，白姑娘已经……” 宋北北没忍心听下去，立马跑进梨白的房间。 此时梨白已经被放了下来，脖子上有一道青紫色的勒痕。 探卫跟了进来，觑着宋北北的脸色，小声道：“宋大人，白姑娘脖子上的痕迹明显是被人杀害的，今天来的可疑人，只有一个伪装成裁缝的小姑娘，我们之中已经有一大半人去追查那个小姑娘了。” 宋北北继续盯着梨白，沉默不语。 那探卫忽然又跪了下来，脸上露出几分惊惧。 “宋大人，求求您在沈督主面前为我们求个情，否则我们所有人都要没命了！” 宋北北闭了闭眼。 是啊，沈昭如今估计还不知道这件事，如果他知道自己儿时的玩伴死了，估计也会很难受。 宋北北转脸看向他们：“本就是你们办事不利，没有好好保护白姑娘。你们赶紧去找出凶手将功补过，否则，没人能帮你们求情！” “是！” …… 沈默先前也交代过小狗，办完事之后，在外面晃悠一整天再回去，免得有探卫跟踪她。 如今等到天黑了，小狗才回国公府去。 一见到沈默，她便开心地道：“公子，你交代给我的事，我都办完了！” 她兴冲冲地将自己今日做过的一切事情都告诉了沈默。 “一切都是按照公子的吩咐来的，只是……”小狗鼓了鼓脸，有些不满，“我去裁缝铺子里和那个人拿东西的时候，本想只把他们几个打晕的，但是有一个人没晕，还说要报官抓我，我便把他也给杀了。” 沈默全程含笑听着这些话，听到死了一个无辜人他也没有过多其他的表情。 他只是摇了摇头，笑着道：“哎呀，多死了一个，这可麻烦了。” 第654章 忠心为主的小狗 一听沈默说麻烦了，小狗顿时露出害怕的表情：“公子，我给你惹麻烦了？怎么办？官府会不会查到你的头上？” 沈默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啊。” 小狗纠结片刻，忽然道：“我自己去官府，我去承认都是我做的！” 沈默忍不住笑出声。 看来自己这次真的是找了个不得了的心腹，还没相处几日呢，就愿意为他卖命了。 他清脆爽朗的笑声叫小狗很是莫名其妙，不是麻烦了吗？怎么还这么开心？ 沈默接着道：“你不要害怕，还没到那种地步。不过这个案子若是我哥哥亲自处理，以他的本事，怕是很快就能查出是你做的。” 小狗柳眉轻敛，忽然抬起眸子直视沈默，认真地道：“公子，你放心，就算我被抓到，我也会说所有的事都是我做的！绝对不会牵连到你！” 沈默含笑望着她。 自己的眼光也太好了，这这是一只衷心的小狗，可以长期留着。 他现在就这一个人可以用，怎么舍得推她出去呢？ 沈默想了想，道：“你也别怕，你与死者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只要你躲起来，就很难查到你头上。我明日给你安排个地方躲一下。” “那……那我要躲多久？” “一两个月吧，等这件事风头过了。” 小狗望着沈默的眼神里有些不舍。 她刚失去了爹，还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对自己好的人，竟然又要分离。 “公子，我躲起来的时候，你会去看我吗？” 按道理，沈默不该去的，因为去了就很容易被人发现和小狗有关。 但是他想把握住这只小狗的忠心，便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小狗的脑袋：“我会去看你的，你也要听话。” 小狗眼珠子泛着水光，点了点小脑袋。 真的像极了不满意又不会说话的小狗狗。 …… 梨白的死，没能瞒多久，沈昭还是知道了。 他比宋北北想象中的要冷静许多，并没有立即处罚那些失职的探卫，而是叫他们拿着那小裁缝的画像满大街地去搜查，势必要找到凶手。 宋北北陪在他身边好几日，知道他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伤心，但很明显心里不好受的。 这一夜宋北北失眠了，下床去旁边院子找沈昭，见沈昭也没睡，独自坐在枯黄的树下看着远方的郎朗明月。 宋北北微微轻叹，她就知道沈昭心里难受。 宋北北在他身后喊了他一声：“昭昭哥哥。” 沈昭转脸看去，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宋北北坐到他身边。 “你昭昭哥哥，我今日去寺庙给梨白捐了个牌位。我曾经听她说过，她们这种被卖掉的女子一生都孤苦无依，若是死后还没有地方供奉自己，那就更惨了。她先前想要嫁人，也是想有个地方能在自己死后容下自己灵魂。” 虽然宋北北不信这种鬼神之说，但是人都有个执念。 她替梨白完成这个执念，梨白是不是真的能放下且不说，最起码活着的人心里能好受点儿。 沈昭点点头，没有说话。 宋北北伸手抱住他，轻轻拍拍他后背：“昭昭哥哥，别难过了。” 沈昭无声地轻叹。 他难过之余，更多的是愧疚。 到底是儿时的好友，自己明明有能力帮她，却什么都没做到。 忽然一个探卫进来了，宋北北听见脚步声，赶紧和沈昭分开。 沈昭抬头看向他：“有凶手的下落了？” 那人应了声，又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出：“督主，我们在城郊一家空置的房间找到了那日伪装裁缝的女子，但我们没有轻举妄动。” “为什么？” “因为我们发现……她竟然和沈二少爷有来往。” 沈昭长眉微蹙：“怎么可能？” 宋北北在一旁看着沈昭难以置信的脸色，心里不由吐槽。 还怎么可能？你那个弟弟什么做不出来？ 探卫也不敢多说什么，试探着问：“那……那要把那个小姑娘带回谍探局问话吗？” “带。” “是。” …… 小狗被带回了谍探局。 她却像个哑巴似的，无论别人怎么问，她都不开口。 …… 也有探卫在盯着沈默，这些探卫是沈昭派过来的。 他真的怕这弟弟行差踏错。 探卫们跟了沈默三日，沈默却如同个没事人一般，没有任何出格的表现。 后来皇上传召他入宫，那些探卫才没有继续跟到宫里。 其实沈默知道哥哥的脾气，早就预感到有人盯着他了。 不过他也没什么需要做的。 小狗要是因为这件事死了，是挺可惜的，但是还没到让他冒着惹哥哥生气的风险去救他。 进宫后，皇上把沈默夸了一番，说他前几日写的文章不错，还赏赐了他一个大珊瑚做成的盆景。 那珊瑚有一个成年男子那么高，色泽是白色粉色渐变的，煞是好看。 这些日子，沈正则有意让他继承国公的位置，所以一直在把他往朝堂上推。 他写的文章好不好根本就不重要。 皇上只是乐得卖他这个人情，所以随时找个机会夸他一下，赏赐一番。 领完了奖赏之后，皇上也没立即赶他出宫，又留了他在宫里用膳。 不过快开饭的时候，突然有大臣进来求见皇帝，沈默便先回避了。 他独自一人在宫里随意逛逛。 走到一个水池边时，沈默坐下来，饶有兴致地看着水里面游来游去的小鱼儿。 等了好一会儿功夫，一个宫女忽然过来了：“沈二公子，原来你在这里，奴婢找您好久了。” 沈默抬起头来看向她，看见他的脸时，一瞬间有些发愣。 也许因为都是十三四岁的少女，乍一看还以为这个宫女是小狗。 沈默礼貌地笑了笑：“这里这么偏僻，是挺难找的。你找我有事吗？” “是皇上让奴婢来通知您一声，今晚他有要事要处理，所以让二公子先出宫吧。” “好。” 沈默打算站起来，却忘了自己蹲太久了，腿都麻了。 宫女察觉到了，好心过去扶他。 她一只脚踩在石头上，却没注意到石头上满是青苔，脚下一滑，摔进了池塘里。 宫女吓坏了，慌忙叫道：“二公子，救救奴婢，奴婢不会游泳！” 沈默纹丝不动。 他看着这个宫女的身段，越来越觉得像小狗。 一个计划忽然在他脑海中浮现…… 第655章 可以骗她但不能伤害她 自己难得找到一个像小狗这样办事狠辣，又全心全意信任他的心腹。 若是有办法可寻，他还是愿意救一救小狗的。 如今这办法不就送上门来了？ 沈默忽然笑了起来。 他起身从旁边找到一根棍子。 宫女还以为他拿棍子是要救自己，赶紧伸出了手。 而沈默却拿着棍子，朝着宫女的脑袋猛往水里敲。 宫女不解地看着沈默。 为什么？ 她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吗？还是对他有什么不敬之举？ 明明都没有啊……他为什么要杀自己？ 沈默依旧面容淡淡的，一边敲他还一边柔声安慰她：“没害怕，很快就结束了，溺水会死很快的。” 宫女果然很快停止了挣扎，片刻后浮出水面。 沈默拿着棍子，把宫女往岸边拨弄。 将尸体弄上来后，沈默借着这里人迹罕至，悄悄将宫女拖到了自己摆放珊瑚的地方。 先前他叫看守珊瑚的侍卫先去吃饭去了，当时没预料到后来的事，也没想到会遇见一个替死鬼，他只是习惯性的在外面展示好相处的性子，才放侍卫去吃饭的。 没想到还阴差阳错地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沈默将尸首放进珊瑚里，靠在一旁气喘吁吁地休息。 …… 殷照林在不远处静静看着这一切。 他事情提前解决了，本想过来亲眼看看沈默走了没，结果竟然看见这一幕。 他暂且不知道沈默杀了这个宫女是为什么，却知道，小家伙年纪不大，手段倒是比他那个哥哥更残酷。 沈昭是狂妄无度的大魔王，但他做的一切都是明面上的，旁人怕他，却也抓不住他任何把柄。 不像这小子，倒是个人才。 殷照林就当作没看见，转身离开。 随后，吃完饭的侍卫们回来了，抬起珊瑚往宫外去。 这珊瑚和大箱子本就十分沉重，所以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里面多了一个姑娘的尸体。 …… 三天之后，探卫们竟然在驿馆门口见到了一具和小狗样貌有几分相似的少女的尸体。 那少女手中还有一封信件，上面写着，她本是香满楼的丫鬟，是因为梨白在香满楼做事的时候，苛待过她，她想报复，才佯装成裁缝，进来杀了梨白。 这少女脸仿佛是泡过水的，肿的已经看不清楚原来的面貌了，身子倒是还好，还可以辨认出之前是什么样子的。 如今“真凶”伏法了，而小狗又死活不认。 而且皇上竟然也突然下旨，说大雍第一美人死了是个丑闻，要他们立马结案，于是谍探局便将小狗放了。 小狗离开谍探局大狱的时候，宋北北亲自去送她了。 她老早就觉得小狗眼熟，但却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到过。 小狗出了大狱，此时一辆马车从她身边驶过。 宋北北看着小狗站在马车便的样子，猛地回忆起来了…… 那天她打算去抓罗豹的时候，瞧见了沈默，而且还看见他带走了一个小乞丐。 那小乞丐脸上满是脏污，看不清楚容貌，但那双澄澈的眼珠子，却和这个少女一模一样！ 宋北北立马追了过去。 “站住！” 小狗停下脚步，回头直勾勾地看着宋北北。 宋北北一把抓住她的衣袖：“你跟沈默什么关系？人是不是沈默安排你杀的？” 小狗一听她怀疑到了沈默的头上，顿时脸色大变。 但是她不知道如何辩驳，她能做的唯有……暴力。 她抬脚踹了宋北北的肚子一下。 宋北北压根没想到看起来这么纯净的少女竟然二话不说就打人，躲都没想起来躲，生生挨了一下。 宋北北立马捂着肚子，蹙眉看着她。 这时候探卫们也发现了，赶紧过来控制住了小狗。 小狗不停挣扎，龇牙咧嘴：“放开我！” 宋北北忍着腹痛站起来，吩咐道：“放了她。” 探卫们有些犹豫，但还是听令放了她。 待小狗走远后，宋北北吩咐：“盯紧她，看看她是否还跟沈二少有来往。” “是。” …… 小狗一路狂奔，回了国公府后门门口。 家丁老早就在等她了，给她开了门放她进来。 小狗连忙去沈默那儿邀功。 “公子，你交代我的事，我都办好了，我在谍探局里，一句话都没透露。” 沈默淡淡笑了笑：“他们有没有打你？” “有。”小狗掀开袖子，露出自己细长的胳膊，上面多添了好几道新的伤口。 沈默眯了眯眸子，这伤痕，相较于谍探局以前的作法来说，已经算是小儿科了。 沈默从抽屉里拿出药，朝着小狗伸出手，拉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来：“过来。” 小狗乖乖地靠近他。 沈默将药粉撒到她的伤痕上。 小狗继续说着自己在谍探局的事：“一开始那些人打我，后来有一个矮个子的少年进来叫他们不要打我，我听他们都喊她宋大人。” 沈默含笑点头。 是啊，他嫂子最善良了，肯定见不得谍探局言行逼供的场面。 小狗接着道：“不过今日我出来的时候，那个宋大人居然问我是不是和公子有关。她好聪明啊，我一个字都没说她居然也能猜到。” 沈默手一顿，抬眸问道：“那你说了吗？” 小狗笑着摇摇头：“没有，我一脚踹了她的肚子，她太弱了，立马抱着肚子不能动了！” 小狗有些得意，却没注意到，沈默眼神逐渐冷了下来。 他的手原本只是轻轻握着小狗的手腕的，此时却不由自主地收紧，话语里更是带了几分咬牙切齿：“你竟然打了她？” 小狗脸上的笑意慢慢卸下，这才意识到沈默生气了。 她有些害怕：“我……我怕她会看出更多，所以我才打她的……” 沈默沉默许久，最终却欲怒反笑。 小狗刚刚才当自己的心腹，很多事情还不懂。 她就像一盆清水，他往里面撒盐，她就是咸的。 往里面撒糖，她就是甜的。 沈默松开了手，缓缓开口教她：“以后你可以骗她，但是不能伤害她，因为她也会是我的亲人，知道吗？” 小狗认真地点头：“知道了。” 第656章 狗不懂伦常 探卫们告诉宋北北，那女孩儿果然去了沈府，而且之后就一直没出来。 看来，这件事真的和沈默脱不了干系。 宋北北在谍探局想了好半天也没明白，沈默和梨白无冤无仇，究竟为什么要杀她？ 原先沈默也做过很多坏事，比如王家的事，比如周宁的事。 但王家那事更多的是朝政原因，加上姓王的原本就想陷害她和沈昭，那人死了，谁都说沈默杀的好。 周宁也是她起了害别人的心思在前，没想到被沈默将计就计，也算自作自受。 可梨白应该和他没有交集吧？ 难道这小朋友现在已经不分善恶，见人就杀了吗？ 这样子……和当初的伏诚好像…… 只要是挡着他的路的，他都把别人给杀了，哪怕是他的亲生父母。 还是去搞清楚吧。 沈默到底是沈昭的弟弟，她不想看这人最后变得和那个魔鬼伏诚一样。 …… 宋北北去找了沈昭，问他：“你能不能带我回沈家一趟？” 见沈昭眼神里写满了不情愿，赶紧补充道：“我还是觉得凶手是那个小姑娘，我们悄悄回去，来个突击检查，看看你弟弟是不是真的和那个小姑娘有关。” 沈昭想了想，点头：“行。” 他也挺想知道沈默到底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若是有，他一定把沈默关起来，省得变成更不得了的祸害。 …… 当夜，沈昭带着宋北北悄悄来了沈家。 他在这里住了那么多年，早就知道哪里守备空虚了。 况且沈府本就没多少守卫。 二人到了沈府，直奔沈默的院子。 在院门口，宋北北一把拉住了要直接进去的沈昭。 “昭昭哥哥，你答应我，要是真的发现沈默和梨白的死有关，你也不要伤害沈默，他身子不好，万一打起来磕着碰着了，没人给他止血。” 沈昭紧了紧拳头：“这小子要是真的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我怕我忍不住。” 顿了顿，沈昭又道：“要不你先进去替我看看，替我和阿默谈谈，我在门口守着，有事你叫我。” 宋北北点头：“行。” …… 最靠近院门口的房间，是小狗所住的地方。 她原本已经睡下了，但是在宋北北和沈昭说话的时候，她顿时惊醒了。 和罗豹一起，过了那么多年逃亡的生涯，她耳力和眼力都锻炼出来了，哪怕睡的再熟，一有风吹草动，她也会醒来。 她认出了宋北北的声音，这不就是白天那个猜测出她和沈默有关系的人吗？ 小狗想起沈默交代过她，可以骗这个人，但是不能伤害这个人。 要是能伤害，她就直接出去打她一顿了，可是不能伤害，小狗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赶紧下了床，衣服和鞋子都没穿，就跑到了沈默的房间。 房间里黑灯瞎火的，小狗却能借助窗外投射进来的微弱月光看清楚沈默的方向。 她走到床边叫道：“公子公子，不好了！” 本已经熟睡的沈默睁开眼：“怎么了？” “白日那个宋大人来了，我听见她说话了，她要证明我和你有关系！” 说完这句话，小狗耳朵动了动：“她已经到门口了。” 沈默霎时清醒了。 他嫂子啥都好，就这刨根究底的性子令人烦躁。 梨白给嫂子添了那么多麻烦，又不算什么好人，她死了就死了呗，干嘛还要为她追究凶手？ 不行，不能让她怀疑到自己头上，也不能让她现在就知道小狗是自己的人。 沈默想了想，也来不及让小狗躲到别处了，忽然掀开被子道：“你躲进来。” “好。” 压根没有人教过小狗男女伦常为何物，她也不害臊，便只穿着薄薄的里衣钻进了沈默的杯子里，躲在他身后。 刚躲好，宋北北就推门进来了。 她手中拿着公输瑾给她做的小晶石灯，四下看了看。 沈默装作被脚步声吵醒的样子，揉了揉眼睛看向前方：“芬婶，你进来干什么？” 芬婶是平时负责沈默起行的婢女，已经在沈国公府干了二十多年了。 宋北北见他醒了，便走了过来。 “不是芬婶，是我。” 沈默抱着被子坐起来，不解地看着宋北北：“宋大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默，我有件事想问你……梨白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先前谍探局抓走的那个大眼睛的小姑娘，是不是你的人？” 沈默满脸惊慌害怕：“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梨白是谁？小姑娘又是谁？” 宋北北静静地望着他的面容，想从上面找出些许蛛丝马迹，可最终却什么都没找到。 沈默本就是个很会演戏的人，说的是真是假，光靠看是完全看不出来的。 宋北北只好道：“好吧，可能真的与你无关。不过，阿默，我和你哥哥都很关心你，你身子本就不好，万一牵连到一些是非之中，到时候出了事，我们来不及保护你可怎么办？” 沈默乖巧地点点头：“我知道，谢谢你关心我。” “你继续睡吧，就当我没来过。” 宋北北起身走了。 走的时候还不放心的到处看了看，生怕那个小姑娘就藏在这里，可是最终什么都没看见。 她走到院子外头，对沈昭摇摇头：“你弟弟说那小姑娘与他无关，我也没发现他这里有别人的身影。” 沈昭微微松了口气。 他刚才可担心了。 要是事情真的是沈默做的，他一定要教训沈默。 可一想到要教训这个从小就又乖又弱的弟弟，他心里就难受的不行。 现在好了，不是他干得。 “我们也回去吧。” “好。” …… 小狗估摸着外头那两个人已经走远了，从沈默的被子里钻了出来。 她有些舍不得离开这又暖又软和的被窝了，笑嘻嘻地看着沈默：“公子，我可不可以睡在你这里？” 沈默犹豫着问：“……你的意思是，你睡在这里，我出去睡？” 小狗连忙摇头：“当然不是啦，我们一起睡啊！” “……”沈默无语至极，“没有人教过你男的和女的不能一起睡吗？” 小狗疑惑地看着他，摇了摇头：“没……没有……” 沈默无声地叹了口气。 找了盆清水来做自己的心腹，她忠心是忠心，可和自己也太没有距离感了。 得教教她，什么是是非黑白，道德伦常。 第657章 揭开伤疤给你看 沈默语重心长地教她：“小狗，你是女子，你要与男子保持距离。” 小狗倒是很认真地点了点头，不过又不解地发问：“那公子刚才为什么叫我躺到你身边来？” 沈默耐着性子道：“……刚才那是情况紧急，不得已而为之，以后可不能了。而且，有时候男女之事也可以用作陷害别人的手段，你记住了吗？” 小狗乖乖点头：“记住了。” 既然公子不允许，那她现在就下床。 她想从沈默身上翻过去，手伸到床边想扶着的时候，忽然一滑，直接趴在了沈默身上。 她昂起脑袋，鼻尖擦着沈默的下巴而过，长睫微微扇动：“我摔倒了。” 那样子好像在说，我不是故意压你的，是我摔倒了。 “……”原本的沈默，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真实情绪，一直柔柔淡淡的，仿佛没有任何攻击力。 但现在，他真的快忍不住想发火了。 “你摔倒了赶紧爬起来啊！要我扶你吗？” “不用。” 小狗立马从他身上起来，翻身下床，站在床边乖乖地等着沈默说话。 沈默深吸一口气，恢复以往温文尔雅的样子。 已经和她说完了男女之别，现在要与她说是非黑白了。 “以后我叫你做的事，都是对的，别人说的事无法确定对错，你得回来告诉我才能判断，懂了吗？” 他心目中的是非黑白，就是他觉得对的事便是是。他不想看见的，便是非。 小狗乖乖点头：“懂了。” 等了会儿，见沈默没有别的吩咐了，便与他说了句：“我回去睡觉了。” “等等。”沈默叫住她，“我要说的话还没说完。” 小狗眨着好学的眼睛：“什么？” “以后不要叫我公子，要叫我主人。” 这一条，是沈默突然想到的。 小狗和他这么没大没小，一定是他平时太随和了，叫她没有距离感。 以后可不能。 他要摆准他们俩的位置，只要她做一个听话的杀人小狗。 小狗又是乖乖点头：“好，主人。” “没别的事了，你去睡觉吧。” “好，主人。” 小狗转身出去。 开门的一霎那，一阵冷风吹来。 虽然门很快又被小狗给关上了，但沈默还是意识到了现在有多冷。 他因为病弱，一到冬天，房间里处处都是保暖的器具，被子也打的十分厚重。 沈默躺在床上，却怎么也没有了之前的困意。 他想到，刚才小狗说要在他这里睡的时候，特意说到是因为这里很暖和。 难道她的房间很冷吗？ 这一晚，沈默都在想着小狗是不是很冷，都没怎么睡。 次日一早，他立马叫芬婶准备了一套厚实的新棉被，还有汤婆子，炭等东西。 沈默亲自抱着被子去隔壁房间，将东西送给小狗。 小狗抱着被子开心地转了一圈，然后连着被子扑到了床上。 这被子又软又香，和昨天躺在沈默身后时的感觉一样！ 小狗开心坏了，扑起来抱住沈默：“主人，你真是个大好人！” 沈默不喜欢别人离自己这么近，赶紧把她的手拿开。 而小狗却丝毫没有被嫌弃的失落，又去研究汤婆子去了。 沈默看着她很是不理解，为什么她都叫自己主人了，还是没有半点主仆之间的距离感？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 沈昭从沈家回来后，心里还是担忧。 探卫们来找他做主的时候，他都有些心不在焉。 幸好宋北北也在场，给了确定的答复。 探卫们走后，宋北北担忧地看向沈昭：“昭昭哥哥，你是不是还在担心沈默？” 沈昭点头：“嗯。驿馆前头忽然出现的那具女尸，实在是太刻意了，若是放到之前，谍探局肯定比刽轻易作罢，可皇上却插手终止了此事的调查，强行结案。我很担心阿默……怕他变坏，也怕他……” 宋北北替他说下去：“怕他已经和皇上联手，背着你做你不知道的事？” 沈昭点头。 宋北北幽幽叹了口气：“我也怕，而且我觉得他越来越像一个人了，不知道是不是被那个人教的……” “谁？” 宋北北沉默许久，抬头望向沈昭：“昭昭哥哥，我跟你说一个离奇的故事。” 宋北北真的太想和沈昭说伏诚的事了。 将自己心底的噩梦掀出来给沈昭看，因为她相信沈昭，能保护好她。 宋北北将前世的自己说成一个身份悲凉的姑娘，将那些现代有的东西都等量替换成大雍有的，来使沈昭容易听懂。 她说那个姑娘和一个斯文败类相爱了，中途有很多机会见识到斯文败类的真面目，却都因为她蠢而一次次忽视了。 直到那一次。 …… …… 宋北北因为发现了护士要害伏诚母亲，陪伴了她好几日，中断了护士的计划，没想到竟因此使得伏诚母亲清醒了。 那一夜，宋北北梦中醒来，伏诚母亲握住她的手，艰难地告诉她：“快……快逃。” 宋北北很不理解：“阿姨？什么快逃？” 伏诚妈妈才恢复说话的能力没多久，口舌不清，说话也很艰难，但她还是呜咽着说出事情的真相：“离开……阿诚，他……杀了……他爸爸……又……要杀我……” 伏诚妈妈说了好久好久，宋北北十分艰难地才明白她的意思。 她才知道，原来，伏诚这辈子杀的第一个人，是他的亲生父亲。 伏诚的父亲并不可怜，是个酒鬼，且没为家庭做过任何贡献。 他每天做的事，就是伸手朝伏诚妈妈要钱，出去喝酒，喝醉了回来打老婆打孩子。 伏诚在这样的环境下熬到了高中。 他很聪明也很刻苦，只要等到高考之后，他就可以拥有美好的明天了。 可惜在他高三那年，他的父亲变本加厉。 那晚他在准备高考前的提前录取批次，是名校过来提前招生的，只要考过了就可以不用高考了。 他在书房里认真地复习的时候，听见外头传来父亲回来的声音。 他要母亲为他拿酒，母亲告诉他：“阿诚在复习，明天有场重要的考试，你赶紧去睡觉吧。” 这句话不知道哪里激怒了父亲，父亲抬手就给了母亲一耳光。 然后，又是一如既往的折磨虐待…… 第658章 除掉每一个威胁 听着母亲隐忍的哭声，还有父亲的辱骂声，伏诚忍不下去了，摔下笔走了出去。 他出去的时候，他爸爸正抓着他妈妈的头发，往橱柜上撞。 伏诚连忙冲过去抱住爸爸，大叫着让他不要再打妈妈了。 他爸爸转过身反手给了他一巴掌，指着他骂：“你这个兔崽子，我供你吃供你喝，养你这么大，你反倒管起你老子的事情来了？” 伏诚护着妈妈，对他爸爸保证：“我明天去考试，上了大学之后我会努力赚钱的，到时候我一次性还清你对我的养育之恩！” 伏诚爸爸更气了：“怎么，你觉得老子是你累赘了？是老子生的你，你还想一次性还清然后跟老子断绝关系？小王八蛋，老子现在就杀了你！” 伏诚爸爸走到厨房拿出菜刀来，冲着伏诚就砍过去。 伏诚妈妈连忙抱住他的双腿，叫嚷着让伏诚快跑。 他爸爸抬脚踹了他妈妈好几下，他妈妈还是不松手。 他爸爸急了，举着刀就要冲着伏诚妈妈砍过去。 伏诚那时候没多思考，便冲过去一把夺下了他爸爸的刀。 往事历历在目，伏诚知道，如果不反抗，以后他和他的妈妈还是要被欺凌折磨。 于是他脑子一热，举起刀冲着他爸爸的脑袋砍下去！ 一刀接着一刀……他红着眼，根本就不知道停下来。 红红白白的液体，顿时流的满地都是。 最后是他妈妈抱着他，告诉他人已经死了，没事了。 伏诚才慢慢冷静下来。 母子俩看了地上的血迹，怔楞了很久。 伏诚妈妈知道，如果这件事被别人知道，伏诚这辈子就完了。 伏诚成绩好，老师开家长会的时候都当着全班的面夸他。 伏诚对她这个妈妈又孝顺，从来不让她操心。 她不能让这么好的儿子的后半辈子在牢狱里度过。 她赶紧对伏诚说：“你快回房复习，明天好好考试，妈妈来处理。” 他妈妈告诉他，只有他好好的，他们母子才有希望。 …… 伏诚妈妈在和宋北北说这件事的时候，枕头全部哭湿了。 她很后悔。 杀人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杀人会上瘾的。 只要杀过人，以后发生什么事，他的思维都是“这个人阻碍了我，我把他杀了让他从世界上消失”，事情就解决了。 若是杀人者被抓起劳改了还好，但若是像伏诚这样，逃脱过一次又一次，他便会觉得，杀人这件事根本不算什么，反正他有办法能逃出生天。 …… 伏诚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之后，第二天去考试，发挥的比预期还要好，以提前批次里第一的成绩提前录取了一等学府。 伏诚妈妈胆小怕事，那日只是处理了地上的血迹，尸体他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处理。 于是她便先将伏诚爸爸的尸体藏到了冰箱里。 伏诚考完试，便被学校邀请提前去参与学校的研究课程了，压根来不及处理尸体。 在学校里，伏诚不止听本学科的课，他还挺其他学科的课，他像沙漠一样，不停地吸收一切养分和水分。 后来他发现学校有一种可以清除血迹的化学试剂，还可以融化人体组织的药物，使尸体就算隐藏不了，也检查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伤。 他将试剂带回家，交给她妈妈，打算让他妈妈溶解父亲的尸体，否则心头总有一根刺。 之后，伏诚又回学校去了。 而伏诚妈妈则是按照儿子的吩咐，在家里处理尸体。 就在他妈妈实施到一半的时候，警察来了。 是楼下邻居报的警。 夏天到了，老房子渗水厉害。 那些血迹，留在地板表面的，已经被擦干净了。 而深入地板内部的，慢慢渗到了楼下。 楼下邻居一家几口正在吃饭的时候，发现有暗红色的液体滴到了他们的汤里。 他们抬起头一看，房顶上浮现一滩痕迹，像极了一个人，于是赶紧报了警。 警察看着面前溶解到一半的尸体，立马掏出了枪。 伏诚送过药就离开家里了，所以警察没抓到他。 伏诚妈妈为了儿子的前程，把一切罪名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是她杀的人。 药是她送儿子上学的时候，偷偷从学校里拿的。 伏诚妈妈在法院里说完一切罪责的时候，伏诚并没有站出来承认事情是他做的，他反倒哭喊着问妈妈为什么要那么做。 在警方，法院，媒体，和旁听者耳中，伏诚都只是个无辜又可怜、不屈又积极的励志少年。 本来，由于这个案情的手段残忍，伏诚妈妈是要被判死刑的。 但是邻居们出来作证，证明伏诚爸爸经常打他妈妈，是遭受长期虐待才会反抗的。 进而这件案子轰动一时，在女性权益日益完善的前提下，最后伏诚妈妈免除了死刑，被判了三十年。 而伏诚仿佛是开了挂一般，不停地跳级。 他一共花了五年，读完了一直到博士的所有课程，然后留在本学校任教。 作为真正的杀人凶手，围绕在他上的光环都是什么呢？ 天才心理学家、最年轻的教授、才貌双全的顶级男人…… 他的课堂堂火爆。 他儒雅，随和，一股子迷人的精英味儿。 再后来，伏诚想把他妈妈救出来。 他想了个办法，他经常去看望她妈妈，通过自己所学的心理知识，诱导她想起来当年的噩梦。 他知道妈妈性格软弱胆小，噩梦会慢慢蚕食她的精神。 果然，很快伏诚妈妈就出于神经衰弱的状态。 最后，监狱鉴定伏诚妈妈患上了精神病，将她送到了精神病院。 伏诚又申请照顾妈妈。 以伏诚当时的地位，法院自然知道他能够照顾好母亲，便同意了。 伏诚将他妈妈送到高档疗养院照顾。 在外人眼中，这个男人多么的完美，多么的孝顺啊，赚了钱之后便让妈妈享受最好的照顾。 可只有伏诚妈妈自己才知道，他将她一步步从监狱算计到这里来，就是为了看着她！ 因为他不信任她，他怕她将当年的秘密说出去！ 这每日给她注射的药物，也是为了叫她混混沌沌地过完后半辈子，彻底忘了以前的事！ 所以伏诚妈妈让宋北北快逃。 如今宋北北已经发现了伏诚给他妈妈注射药物的事，对伏诚是个威胁。 现在伏诚在国外被阻断了和国内的联系，才没有立马动宋北北。 按照他的性格，他一定会一步一步除掉每一个对他有威胁的人。 先是他爸爸，又是他妈妈。 最后便是她宋北北。 第659章 不要再给他机会 听完伏诚妈妈断断续续的讲述，宋北北却依然没有第一时间逃开。 那个时候宋北北多蠢啊，还觉得伏诚这种人有得救。 因为她不相信自己一直以来深爱的人，会是个如此卑劣的小人。 她不听伏诚妈妈的忠告，她孤注一掷，决心拯救这个男人。 她试图像偶像剧里的女主角一样，用自己的爱和纯洁感化伏诚，让伏诚认罪，让伏诚去自首。 而她也会一直等待他，等他出狱，替她照顾他的妈妈。 蠢到穿越后的宋北北每次想起来那个时候的想法，都要抽自己耳刮子的地步。 …… 后来伏诚回国了，要按之前约定好的日期和宋北北订婚。 宋北北就打算在订婚宴之后，和伏诚说清楚，劝他去自首。 那日他们送走了宾客，宋北北回到卧室，等待伏诚。 很快伏诚进来了，他走到宋北北身后，抱住她，在她耳边说她今天好漂亮。 宋北北闭了闭眼，终于把在心里盘旋了好几日的话语说了出来：“阿诚，我知道你爸爸当年死亡的真相，你自首吧……我会等你出来的。” 伏诚听见这句话，表现的比宋北北想象之中的要冷静。 他脸上闪过几许惊讶，继而又笑了起来，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眼眸带笑看着宋北北。 他没有否认，而是问道：“你是怎么想起来查当年的事情的？” 宋北北怕牵连到他妈妈，特意说：“我是从一些蛛丝马迹里看出来的，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真的杀过人……” 伏诚却打断了她的话：“我妈妈清醒了？是她告诉你的？” 宋北北一噎，连忙摇头：“不是……” 但作为心理学教授的伏诚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她在撒谎。 他笃定了就是自己的妈妈告诉他的。 他无奈地笑了笑：“没想到，我这一生中最爱的两个女人竟然联手要将我送进监狱。” 宋北北见他没有太过激动，还以为和他能好好沟通。 她握住他的手，苦苦劝诫他：“阿诚，你做了错事就应该接受应有的惩罚，你去自首吧，我会一直守着你的，无论多少年我都会等你。” 伏诚却反过来问她：“北北，我继续维持今时今日的地位，才能赚更多的钱，让你们过上好日子啊。你不想住大房子、不想孩子一出生就有资格上最好的学校、不想叫人人都羡慕你吗？” 宋北北仿佛才意识到他说不通了，默默流下眼泪：“我不想要这些，我只求心安。” 伏诚伸手抹掉她的眼泪：“北北，你太天真了。” 宋北北这下知道，他是彻底说不通了。 她忽然站起来，从他身边离开。 她拿上自己的手机，走到外面，打算报警。 她刚按下一个数字的时候，伏诚出来了，一把将她的手机夺走，按着她的双手将她抵在墙上。 宋北北也是第一次在他眼神里看见那种可怕、危险的神色。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她：“北北，你是不是真的要毁了我？” 当时的宋北北……实在是太蠢了，连个弯都不都会转。 如果她当时服软，她说不是，或者装一装柔弱说自己还是爱他的，舍不得送他去坐牢……结局都不会是那样的。 她那个时候根本没想到先稳住伏诚，她直接承认了是的。 她一定要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然后……伏诚扼住了她的喉咙，眼眶赤红地说不能毁了他。 宋北北她短暂的前世就戛然而止了。 …… …… 其实啊，穿越之后想想，她能理解伏诚是如何一步步失控的。 他是从小到大穷怕了，被人踩怕了，所以只想越爬越高，害怕居于人后。 再加上第一次杀人之后，等待他的不是报应，而是比以前更好的人生，他当然不知道杀人是罪过了，他只当这是一种处理事情的方式。 他永远不满足，他永远都像拥有更多，成了千万富翁还想当亿万富翁。 可理解并不代表认同。 前世的自己也是从小到大没过过好日子的人，所以她很容易满足。 领导年终奖多发了一千块钱都能高兴大半个月。 可她从不像伏诚那样不择手段，她遵纪守法，老老实实，本本分分。 人和人真的不同。 如果还能回去，她一定要著书立传，告诫人们，不要对罪犯有一丝一毫的同情，不要有一丝一毫的希望，不要有一丝一毫的侥幸。 …… 沈昭听她说完这个故事，若有所思地问：“你是怕阿默也变成这样的人？” 宋北北点头：“是啊。” 她感觉，现在沈默就有这样的趋势。 说他笨吧，心思明明就很深，也很会伪装。 说他聪明吧，他处事又一根筋，就只知道杀人。 沈昭想了想，道：“我去问问他。” “……”宋北北简直无语了，难道问沈默，他就会承认了吗？ 那个小孩子最会装了。 而且昨晚去夜袭沈默，都没有抓到任何证据，现在过去问，沈默肯定会哭哭啼啼，可怜兮兮，抱着哥哥的手说不是他干的。 宋北北都能脑补到那副画面。 所以她并不对沈昭这次盘问抱什么希望。 她在沈昭离开谍探局后，偷偷去找了赫毐。 赫毐看她笑脸盈盈的模样，就知道她一定是有事相求。 “说吧，又有什么事要我帮忙？”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师兄，其实很简单，我有个猜测想请赫师兄帮我证明一下，我猜梨白是沈默杀的……” 赫毐想了想沈默的样子，笑道：“他？那个弱兮兮的小兔子？会杀人？” “他可不弱，他只是装病弱，装单纯，装胆小，可是从他杀王家那个人开始，我就知道他绝对不像表面那样单纯，好师兄，你替我盯着他好不好？” 赫毐听完这话，却忍不住笑出声。 宋北北微微蹙眉：“你笑啥？” “你不觉得他们沈家兄弟俩一个德行吗？天天就会装。你看沈昭，他以前也总在你面前装爹不疼娘不爱，还装小太监，你不也挺吃这一套的？” “……不一样的！昭昭哥哥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我其实知道他在装，但是我故意让着他配合他的。” 赫毐含笑不语。 人呐，都这样，宋北北在意沈昭，就不愿意看见他的真面目。而沈昭之于沈默，也是一样。 赫毐也不和她辩驳了，这种小事他还是愿意替小妹妹做一做的。 “行，我替你盯着沈默。” 宋北北点点头，但想想还是有点不放心。 她提醒赫毐：“你可要小心点，他真的很厉害的。” 赫毐不以为意：“行了，我没那么弱。我打不过沈昭，还能治不了他弟弟吗？” 第660章 营救表姐计划 赫毐平时看起来不靠谱，办事还是很有一套的。 有他答应帮自己盯着沈默，宋北北就放心了。 宋北北正打算离开谍探局的时候，丽芝忽然过来了，神色紧张地道：“主子，皇上派人来接你入宫。” 宋北北愣了愣：“有没有说为了什么事？” 丽芝摇摇头：“没有。” 宋北北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见过殷照林了，也没有什么要见他的必要，现在什么也不说就把她叫到宫里…… 她这个四品小官也没办法抗旨，只好忐忑不安地和丽芝过去了。 主仆二人磨磨蹭蹭地到了宫里。 彼时天都暗了下来，在快到御书房的时候，宋北北心里紧张极了，没瞧见前面有个石梯，一脚踢了上去，直接朝着前面摔去。 丽芝立马将她扶好，关切道：“主子，你的眼疾怎么又复发了？奴婢扶着您过去。” 宋北北惊讶地看了丽芝一眼，立马明白过来丽芝的意思。 她眼神迷离起来：“哎，这眼疾真是讨厌人，时不时地就复发。” 时至今日，在对付殷照林这件事上，自己唯一的优势就是丽芝的心已经完全偏向她这里了。 她还怕装瞎会叫丽芝拆穿，没想到丽芝却主动提醒她可以装。 丽芝扶着她一步一步缓缓往御书房门口走去。 终于到了门口，宋北北抬脚又要踢到高高的门槛，丽芝立马提醒道：“主子小心，门槛。” “哦。”宋北北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一下，终于迈了进去。 早就等着宋北北的皇上瞧见她又这样了，眼底是完全不加隐藏的心疼。 他免了二人行礼，上前亲手扶着宋北北坐下。 “眼疾为何又复发了？” 丽芝在一旁替她回答：“回皇上，主子和白姑娘结为好友，一心为白姑娘准备嫁妆的时候，白姑娘却……主子这几日天天以泪洗面，所以眼疾又复发了。” 皇上看着脸色惆怅的宋北北，相信这事是她能做的出来的。 小姑娘前生今世都是如此善良。 “节哀。” 宋北北扯了扯嘴角：“多谢皇上关心。不知皇上今天叫臣过来所为何事？” 殷照林道：“后位悬空多时，朕打算，册封你表姐为皇后，你觉得如何？” 宋北北心里“咯噔”一声，那怎么行？ 原本还想着找机会将表姐带出宫去，如今若是将她推上后位，表姐就更不可能离开皇宫了。 她连忙道：“皇上，丽妃娘娘年纪太小了，什么都不懂，她做皇后，怎么能管好后宫？实在是太儿戏了！” 殷照林微微勾了勾唇角：“不是有你帮她吗？” “皇上，臣这眼睛怕是不能彻底好了，自己都自顾不暇，又何谈帮助别人？” 殷照林笑容淡了淡：“哦？那你想如何？想离开京城？” 宋北北猛地抬头看向殷照林，又飞快地移开目光。 她从这句话里听出了浓浓的威胁意味。 前世如何被杀的情节还历历在目，宋北北满脑子想的就是，别激怒他。 这个魔鬼吃软不吃硬，先缓和下来，先从他身边逃离，再徐徐图之。 宋北北连忙道：“既然皇上如此赏识臣的表姐，臣便先替表姐谢过皇上了。” 殷照林也注意到了宋北北刚才一闪而过的眼神。 虽然只有一瞬，但她眼神里的惧怕、疏离，还狠狠刺痛了他的心。 小姑娘这眼睛……怕是为了见他故意“瞎”的。 虽不知道她如今有没有猜出他就是伏诚，但他知道，他很叫宋北北害怕。 明明从原主那里继承来的记忆中，不是这样的啊。 他还记得，大年初一抢头香的时候，宋北北主动点破他做的不对的地方，现在她怎么怕他怕成这个样子了。 伏诚心里叹了口气，他也不想逼她太急。 他退了一步：“你之前说的话也有道理，既然如此，此事容后再议吧。” 宋北北立马站起身行礼：“微臣先行告退。” “好。” 丽芝立马扶着宋北北离开。 伏诚一直在后面看着她。 前一世，他以为自己想要的是金钱和地位，为保住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亲手杀了宋北北。 他损失了一条价值千万的房子，制造了一起火灾，烧毁了宋北北的尸体，再一次躲过了法律的制裁。 这样的事他做了很多次，已经熟能生巧了。 他的母亲知道宋北北死了之后，似乎是知道了什么，从那以后开始绝食不吃东西，最后活活将自己饿死了。 而他呢，继续维持以前的社会地位，做人们眼中令人尊敬的学术精英，一切都没有变化。 可是他却再也没有开心过。 他原本觉得女人也和金钱和地位一样，随着自己社会地位的增加，女人也会纷至沓来，死了一个宋北北根本就不算什么…… 可是他再也遇不到像宋北北全心全意为他，软和的能够融化他心中冰雪的女孩子了。 他真的很后悔。 后来，他去国外开学术会，不巧那边发生了地震，他被困在废墟里二十多个小时。 那狭小的生存空间里，空气一点一点的消失。 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报应。 宋北北是窒息而死，他也是窒息而死。 宋北北在他手上经受了十分钟左右的折磨，而他经历了二十多个小时。 他在临死前，脑海里想的都是她。 他好希望可以重来一次，可以再拥有她一次，这次……他一定好好珍惜。 可是如今小姑娘完全不信任自己。 要怎么才能和她拉进关系呢？ 要怎么才能叫她相信，自己已经不是前世的伏诚呢？ 对了，原先的皇帝，和她的大哥是多年的好友。 或许，可以从宋清入手。 …… 宋北北从御书房走出来之后，腿都是软的。 丽芝明白她在想什么，小声劝道：“主子，要不然想办法也让丽妃娘娘来个假死？宫里面一般想运人出去，用的都是这一招。” 宋北北摇摇头：“那也要别人配合才行，我表姐要强的很，一心想着爬到更高的位置救回她爹娘。” 如此丽芝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脑海里回想了好多在宫里亲身体验过的阴谋算计，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实在是头疼。” 就在这时，两个宫女从不远处经过，口中还在闲聊。 “我是真的不想去给敬妃和淑妃两个人送饭，她们天天纠缠着我问皇上到底什么时候才愿意把她们放出来。” 宋北北抬头看向她们，脑海中灵光一闪…… 让表姐去冷宫待着，都比当皇后安全。 第661章 没有永远的敌人 宋北北立马停住脚步，小声对丽芝道：“丽芝，帮我想个办法，我想见敬妃一面。” 丽芝不解：“现在？” 宋北北点头：“越快越好……难吗？” “不算难，奴婢在宫里陪伴太妃好多年了，一直不争不抢，有几个至交好友，去冷宫见个人不成问题。奴婢先带您先寻个僻静的地方等一等，奴婢这就去安排。” “好。” 丽芝带着宋北北去了幽静的竹园外走，让她先在这里等待。 宋北北寻了个石凳子安安静静地坐着，等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就开始打量周遭的环境。 没想到宫里还有这样的人间仙境，悠然避世，远离尘嚣。 以前看二哥写过的话本子里提到过，唐玄宗将他宠爱的梅妃安排在一个远离一切纷争的梅园之后，大概就和这个竹园差不多吧。 能被安排在这里的人，一定是皇上真心在乎想要保护的人。 宋北北正想着，忽然听见竹园里传来一阵悠扬又哀怨的琴声。 宋北北好奇到底是谁在弹奏，便起身顺着琴声走过去。 不多会儿，宋北北便走到了竹林深处，瞧见一个衣着素雅的女子坐在那儿弹琴。 那女子样貌清秀，脸色不太好，似乎有几分病弱。 她穿着一声白衣，看起来完全不像后妃……更不像宫女。 这竹林后面也是别有洞天，竟还有一块菜园子，虽是冬日，但还有一些蔫儿巴巴的萝卜缨子冒在土上。 那女子忽然停了琴声，抬头朝着宋北北看去：“你是谁？你一个男子怎么在后宫中乱撞？” 宋北北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是好奇为什么这林子深处会有人在，才会过来，我无意冒犯您……太妃娘娘。” 霍青灼微微挑了一下眉头：“你怎么知道我是太妃？” “因为后宫中如今上了品阶的妃子，除了丽妃就是太妃娘娘了，其他人都在储毓宫还没有册封。您气质卓然不像是宫女，也不是我表姐丽妃，那肯定就是太妃娘娘了。” 霍青灼听闻她是丽妃的表弟，立马站了起来，惊喜道：“你是宋清的妹妹？” 宋北北微微有些惊讶。 霍青灼连忙道：“你不用害怕，我知道你女扮男装之事，因为丽芝都已经告诉我了。” 宋北北笑着点头，既然都是知根知底的，她也就不需要伪装什么了：“是啊，宋清是我大哥。” 霍青灼超她面前走了两步：“宋清失踪了快两年了，你可有他的下落了？” 宋北北听得出她很关心她大哥，不由想到多年前沈昭和她说过的事…… 太妃娘娘似乎和她大哥之间有异样的情愫。 再加上后来从丽芝口中得到的一些线索……应该是大哥、太妃和先前的皇上三个人之间，有不明不白地纠葛。 宋北北笑了笑，安慰她：“太妃娘娘不用担心，已经在北疆找到我大哥了，我大哥安然无恙，谍探局也派人去保护我大哥了，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带我大哥回来，说不定还能赶上今年过年。” 霍青灼捂住自己的心口，眼角微微有些泛红：“太好了，终于找到他了。” 不过很快她又紧张起来，着急道：“不能让他回来！皇上已经变了，他会伤害他的……” 原来霍青灼也看出殷照林变了，这个女人的感觉还是很敏锐的。 不过大哥跑也跑不到哪里去，回来还可以和他们一起面对。 而且霍青灼只知道皇上变了，却不知道，这个皇上原先和大哥没什么交集，只是冲她而来的。 宋北北瞧她这样子，压根就是担心心爱之人的模样，八卦因子蹭蹭往脑袋上蹿。 她正想搬个小凳子好好和太妃聊聊，不过今天时间紧迫，来不及搬凳子了。 她便抓紧时间打听：“太妃娘娘，您和我大哥是怎么认识的呀？” 霍青灼正要说话，丽芝的声音由远及近：“主子，你在哪儿？” 宋北北连忙回头应了声：“这里。” 丽芝很快从竹林外头走了进来，瞧见霍青灼也在，连忙行了一礼：“娘娘。” 丽芝深深地打量她，上次过来的时候，她生病了，病的很厉害，现在她看起来已经恢复了许多，人也比上次有精神多了。 她回过神来，又连忙对宋北北道：“主子，奴婢看见换班的侍卫已经回来了，被他们发现就不好了，咱们还是快走吧。” “好吧。”宋北北点了点头，又看向霍青灼，“娘娘，以后有机会再来看你。” “还是不要来了，免得牵连到你。”霍青灼苦笑一声，端起自己的琴走了回去。 宋北北不解地看着她单薄的身影，她好像隐藏了很多秘密。 不过现在先要处理的是表姐的事，至于她的事，等大哥回来，问大哥也是一样的。 宋北北便和丽芝一起去冷宫见敬妃去了。 …… 宋北北自己不是后宫中人，很多事不方便做，需要找一杆枪。 比起淑妃，敬妃这种一根筋的更好控制。 这里的冷宫和宋北北之前想象的很不一样。 它更像是一个庵堂，地方很大，但是陈旧，僻静，到处都是一片死气沉沉的模样。 宋北北跟着丽芝走到一间小房间门口，推开门走了进去。 敬妃听见脚步声，满脸期待地回头，一见是宋北北，立马沉下了脸。 “你来做什么？来看我笑话？” 宋北北笑了笑：“我有办法帮你复宠，你听不听？” 敬妃愣了一下，忽然冷笑道：“不需要！皇上说了，他让我来冷宫，就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等先前我算计你的事情过去了，他一定会接我出去，封我做皇后的！” 宋北北面不改色地问：“那你等了这么久，皇上有来接你的意思吗？” 敬妃“哼”了一声，颇有自信地道：“那是因为他忙！” “忙得连来看你一次的时间都没有吗？” “那是因为……是因为……” 宋北北幽幽叹息，没等敬妃继续骗自己，便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清醒点吧，皇上都要封我表姐为皇后了，你若是再不出手，就等着在冷宫里住一辈子吧！” 第662章 彻底废了淑妃 “冷宫里住一辈子……” 这句话不停地在敬妃脑海中盘旋。 十几岁的时候嫁给皇上，当时她没那么大的心思，没想过要当皇后，就只是想着能相夫教子，安安稳稳度过一生。 后来被封妃了，有了一生的荣耀，她的想法也开始变了，欲望也越来越大。 再后来皇后没了，她又想当皇后…… 要真的以后都不能离开冷宫了，一切的梦想都没办法实现了，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忽然抬头看向面前的宋北北。 因为先前和她交手过，知道这人不像表面上表现的那么简单，她说不定真的能帮自己早日离开冷宫？ 不过敬妃还是很怀疑：“你为什么要帮我？” 宋北北笑了笑：“如今皇上宠爱我表姐丽妃，她年纪太小了，坐在那个位置上迟早摔下来。敬妃娘娘您德高望重，而且还有娘家支持。等您做了皇后之后，您给我表姐一条活路就成。” 敬妃被她夸得通体舒坦，已经相信了一大半，不过还是不敢相信她真的这么好，她又问了句：“真的？” 宋北北笑：“试试呢，反正也不会比你现在更差了。” 敬妃还是迟疑，害怕。 宋北北静静等了一会儿，忽然站起身道，“若是你不同意，我就去找淑妃了。” 敬妃也猛地站起身：“好！我和你合作！你教教我，要怎么做？” 宋北北笑了：“简单，我来安排。” 敬妃想了想，忽然道：“我可以一切配合你，不过我还有个要求。” “什么？” “赵知月在我眼里就是个孩子，我可以给她活路。但是淑妃和我斗争了多年，若是我被放了出去，难保皇上不会心软把淑妃也放出去，到时候我岂不是还要和她争？” 宋北北微微蹙眉：“不会的，皇上如今已经变了，他不是那么念旧的人，他不杀你们已经算恩赐了，别说无缘无故把淑妃给放出去了。” 敬妃冷笑：“我和皇上一起生活了快十年了，你才认识皇上多久？到时候万一我和淑妃都被放出去了，我们斗得你死我活，你表姐逐步成长到了女人最美好的年纪，岂不是就渔翁得利了？” 宋北北想了想，明白了敬妃的意思。 “行，你不就是想置淑妃于死地吗？我帮你就是。” …… 宋北北从宫里出来后，又去了谍探局。 她找了谍探局中负责制药的部门，开了一种可以叫人出现假孕症状的药。 随后，丽芝又寻了宫中好友，每日在敬妃的吃食中，安排上这样的药。 …… 没过几日，敬妃便开始恶心想吐了。 与她同住在冷宫中的淑妃可吓坏了，她入宫多年，自己虽然没有身孕，但也时时刻刻准备有孕，对于怀孕的一切症状都了如指掌。 她看着一向没心没肺的敬妃开始食不下咽，自己更是愁的吃不下东西，试探着问：“敬妃，你不是有孕了吧？” 宋北北已经教过敬妃凡事留个心眼，别什么都往外说了。 所以此时敬妃只是不明不白地应了句：“谁知道呢，也能是吃坏了东西吧。” 淑妃自己安慰自己一般笑了一声：“倒也是啊，你已经来了冷宫快四个月了，就算有孩子，也已经四个月了，不会现在才发现的。” 敬妃还是那句话：“谁知道呢，在这里吃的这么少，小孩子长得慢也是有可能的，都不一定的。” 当时淑妃已经很生气了，但是并没有表现什么。 敬妃便按照宋北北的吩咐，继续去她面前晃悠。 时不时在她面前干呕一番，或者扶着自己的肚子说腰疼，把怀孕的样子装了个十足。 淑妃实在遭不住了，问她：“你那个……敬妃，你月事正常吗？” 敬妃还是那句话：“谁知道呢，以往都是宫女替我记的，如今来了冷宫，没人替我记了，我这个大马虎，自然也不会记的。” 这似是而非的话可把淑妃给气坏了。 她晚上躺在床上也无法安眠，脑海中总想着万一敬妃怀孕了该如何是好。 四个月……一般而言肚子应该已经显现出来了，但是敬妃说得对，冷宫里吃不好住不好，孩子长得慢，也可能看不出来。 自己是犯了大错进来的，而敬妃犯的错……说起来没自己这个大。 如今皇上一个子嗣都没有，若是敬妃真的怀有身孕，她不但能出去，说不定还能当皇后。 到时候怎么还怎么和她争？ 她啊，自己住冷宫都不怕，就怕敬妃过上好日子。 淑妃想到这里，立马起身下床，走到丽妃房间前面，拿了件破衣服，悄悄点了把火。 如今她被关在冷宫里，别的害人的东西都拿不到，但平时点烛火的火石还能能拿到的。 淑妃看着火势起来，赶紧回自己房间，激动不已地等着。 …… 冷宫门口看守的侍卫，原本正在打瞌睡，忽然瞧见了不远处起来的火光。 侍卫猛地惊醒了，叫起来身边的人：“天呐，丽芝神了，她说过不了多久冷宫就会起火，叫咱们打起精神来，没想到真的起了。” 另一人也激动地道：“这下好了，我们立功的机会到了！以后再也不用守冷宫这破地方了！” “是啊！我进去救人，你去通知皇上。” “好。” …… 敬妃也很快被火势给惊醒了。 她心里又怕又激动。 怕是自然的，因为怕自己被火烧。 而激动是因为……这一切都被宋北北给说中了！ 她说自己自己怀孕的症状一出现，过不了多久淑妃就会对她下手！果然如此！ 那后续也会像她说的那样，自己会很快离开冷宫，成为皇后的！ 敬妃往窗口边躲。 因为早有预期，所以她也一早就想好了逃生路线。 待会儿若是火势起来，皇上还是没有来，她便从窗口逃出去，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上上之策。 到时候自己怀孕的事捅出去，再告诉皇上是淑妃故意谋害她的，淑妃就算彻底废了。 门口，侍卫拿着水桶泼水。 火还没有完全浇灭的时候，去叫皇上的那个侍卫又回来了。 救火的侍卫见他就一个人回来的，好奇道：“皇上没过来吗？” 第663章 她是真的没机会了 那侍卫叹了口气：“哎，皇上压根就不愿意过来看。不过我还是壮着胆子问了句可不可以请太医，皇上这倒是同意了，说若是有伤亡就请太医过来看看。” 他们俩说话的声音直直传入敬妃耳中。 敬妃脑袋嗡嗡作响。 皇上竟对她如此冷酷…… 敬妃心里难受的也不想跑了，扑在床上就哭。 其实火并未烧多久，侍卫们很快扑灭了火，推门进来。 寒风吹着烟气进来，呛得敬妃咳嗦了几声。 那侍卫连忙道：“敬妃娘娘，我这就去叫太医。” 敬妃捂着胸口，忍住泪意，点了点头。 皇上对她无情没什么，只要自己能成功当皇后，就算没有情分，也会有恩义在。 等太医到了，查出她有身孕了，自己就离皇后之位更进一步了。 太医连夜赶了过来。 给敬妃看了脉象之后，果然说是已经怀了身孕，立马去禀告皇上去了。 彼时皇上也准备上朝了。 他听见太医说敬妃有孕一事，沉思许久。 “孩子几个月了？” 太医犹豫着道：“回皇上，因为冷宫里条件不好，孩子长得很缓慢，脉相很是薄弱，所以臣无法确定到底是几个月了。而且敬妃娘娘这胎儿也很不稳定，若是不接出来好好照料，很容易落胎。” 后宫中人，自他来之后，就都没有碰过了。 敬妃的孩子月份也无法确定，不过先前的皇帝会按时与后妃同房，这个孩子大概率应该就是龙裔。 不过仔细想想，这也是好事。 前阵子还有朝臣提到，皇室子嗣薄弱，逼迫他继续扩充后宫，他正觉得心烦呢，现在终于有个孩子了，这些大臣也能缓缓了。 于是殷照林当即便吩咐：从冷宫中接出敬妃，恢复她原本的敬妃之位和一切待遇。 随后殷照林便去上朝去了。 今日一些朝事处理完之后，果然又有人提叫他扩充后宫。 殷照林便与他们说了敬妃怀孕一事。 当即，祝贺声一片，他们也再不提要扩充后宫了。 …… 万公公亲自去冷宫接的敬妃。 这个皇上身边的红人，态度一派和蔼：“敬妃娘娘，恭喜您终于熬出头了！皇上说了接您回以前的地方，恢复您以前的位置。您有什么东西要带走的，告诉奴才，奴才这就替您拿回去。” 敬妃脸上是藏不住的盈盈笑意：“有劳万公公了。” 她还记得宋北北的交代，等自己可以离开后，一定要记得提拔自己身边的人。 她便道：“万公公，本宫原本进来的时候，就没有带过什么东西，此番自然也没有什么需要带走的，不过门口两个侍卫昨夜冒着大火救了本宫，本宫想叫他们以后就在本宫身边伺候。” 万公公立马道：“好说好说，奴才这就安排。” 万公公随即便将那两个侍卫叫了进来：“敬妃娘娘赏识你们俩，你们以后便跟在敬妃娘娘身边，好生伺候她，知道了吗？” 那二人连忙谢恩：“多谢敬妃娘娘。” 敬妃笑了笑，随即便跟着万公公朝冷宫外头走。 途径淑妃处的时候，敬妃立马扶住自己的腰，挺起肚子，动作浮夸地朝前走。 淑妃满眼的怨毒，可却只能生生咽下。 她忽然露出一抹笑意，朝着敬妃走去，伸出手想要扶着敬妃。 而敬妃身后的两个侍卫立马挡在敬妃身前，不让她靠近。 淑妃一愣，旋即露出楚楚可怜的模样：“敬妃娘娘，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过是想送送你而已。” 淑妃越说越觉得自己可怜，眨巴眨巴眼睛眼泪就掉下来了，开始和敬妃打感情牌。 “敬妃，你、我和曾经的皇后，是一起嫁给皇上的，相处了快十年了，如今皇后不在了，你我姐妹二人不应该好好相处么，为何要闹得如此相见的地步？” 敬妃想到她昨晚才放火，现在又这样，心里觉得恶心，立马扶着胸口干呕起来。 淑妃脸色刷的一些黑了。 敬妃呕了会儿，笑了笑道：“淑妃你别在意，我有了身孕，这是控制不住的。” 淑妃怎么会不知道她是故意的，但如今她发迹了，自己只能赔笑：“我当然明白，妹妹辛苦了。” 敬妃笑道：“确实蛮辛苦的呢。” 她心里确是嘲讽：装！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妹妹第一次怀孕，身边没有人照顾怕是不行吧？我了解过生孩子的事，不如妹妹去和皇上说一声，让我在你身边照顾你吧。” 敬妃面不改色地道：“可别了，万一我这孩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到时候算在淑妃姐姐头上，反倒不好。再说你也没什生过，能有多了解？” 说罢，也不再和面慈心恶的人多费口舌了，迈开步子继续往前走。 淑妃只好站在远处，继续怨毒地看着她。 敬妃走着走着，忽然停下脚步道：“哦对了，昨日莫名其妙起的大火，我一定会叫皇上追究的。” 淑妃脸色由白转黑，心里又气又怕。 这一向蠢得要命、一点就着的敬妃，是不是背后有高人指点？为何竟然能赢她这么多？ 淑妃简直要难受死了。 敬妃还嫌不够，继续摸着自己的肚子刺激她：“我这孩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指不定将来能继承大统呢。” 说罢，扬长而去，只留着笑声响彻整个冷宫。 当晚，敬妃跑到皇上面前，哭哭啼啼地将淑妃放火谋害自己的事情说给皇上。 皇上听后派人去查，还真是淑妃干的。 于是赐了淑妃三尺白绫。 淑妃，是彻底没机会了。 …… 又即将到年关了。 根据谍探局带回来的消息，宋清是赶不上回来和妹妹一起过年了，不过也差不多几日，大概是大年初五初六的样子会回来。 宋北北便可专心致志地将敬妃推上皇后之位，让她去给表姐挡伤害。 这天沈昭刚从谍探局回来，还未来得及和宋北北说句话，丽芝便从宫里带回来了有关敬妃和淑妃的最新消息，宋北北立马兴冲冲地回房和丽芝说话去了。 沈昭到了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 她看着小姑娘远去的背影，一股奇妙的滋味涌上心头。 为什么先前自己和她闹别扭的时候，她天天都想方设法接近他。 而如今他们俩和好了，她却对他爱答不理了呢？ 第664章 爱她无需让她知道 沈昭掐指算算，他和宋北北已经快半个月没好好说过话了。 他不免感觉惆怅……估计再过几日，宋北北就要忘了他长什么样子了。 这种事宋北北也不是没做过。 曾经他们分开数年，重逢之后他一眼就认出了宋北北，宋北北不就是把他忘得一干二净了？ 可恶，不能这样下去。 沈昭愁的一个人在谍探局喝闷酒的时候，赫毐瞧见了，过来问道：“小师弟，想什么呢？最近有啥难办的活儿吗？” 沈昭看向赫毐，想到他久在花丛中流连，一定十分懂女孩子心态，便把自己担忧的事告诉了他。 赫·情感大师·毐听后，忍着笑问道：“牛吃草的故事听过没？” 沈昭摇头。 赫毐：“牛就不吃草棚子里的草，要吃房顶上的草，你知道为什么吗？” 沈昭继续摇头。 “因为太容易得到的东西都不容易叫人珍惜啊！笨死了！你就太容易让小妹妹得到了，所以她不懂得珍惜你明白不？” 容易吗？沈昭真不觉得他和宋北北一路走来很容易。 他们都付出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 很多时候不懂珍惜的人反倒是他，一出事就想着把宋北北送走躲避的人也是他……可是北北却无论如何都坚定地要两个人一起面对。 沈昭告诉赫毐：“我不理解该怎么做？” 赫毐拍了拍他的肩膀：“她不理你你也别理她，你们就冷耗着！她就知道珍惜你了。” 沈昭若有所思。 赫毐心里窃笑不已。 小两口谁也不理谁，到头来结果就只有一个，就是渐行渐远。 到时候就是他插足的时候了嘿嘿嘿…… 沈昭深思熟虑了半晌，还特意去找了个牛棚观察了一番。 然后回来告诉赫毐：“你说的根本就不对，牛也吃草棚子里的草的。” 赫毐：“……我教不好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沈昭怎么看着办呢？ 这对他而言实在是太难了。 从他有记忆起，他爹娘就没有过恩爱的场面，导致他压根就不知道在乎一个人应该表现成什么样子。 想到爹娘，沈昭忽然想回去看看他们。 即使已经离开了沈家，但他在心里还是当他们是爹娘的。 算起来他也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见过他们了，不知道他们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于是第二天夜里，沈昭就偷偷回了沈府。 …… 深夜，沈正则才处理完公务，起身离开书房，打算去休息。 他走到外面，瞧见管家在门口冻得鼻子通红，便开口问道：“这日后越发冷了，给夫人的棉服备好了吗？” 管家忙道：“早已经按照老爷的安排给夫人送过去了。” “嗯，炭火也每日去看看，别缺了。” “是。” 沈正则吩咐完，便回了自己房间。 一个去年才来的小丫鬟好奇地问管家：“老爷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夫人了，为什么却还知道夫人的尺码？” 管家笑道：“谁说老爷很久没有见过夫人了？他时常去祠堂外头，躲在暗处静静地看着夫人的背影发呆，夫人是胖了还是瘦了，老爷心里都有数的。” 丫鬟眸中露出一丝羡慕：“老爷应该很爱夫人，为什么两个人却要分开这么久？” “哎，当年的事谁也不清楚，咱们也不要多嘴了。” 他们俩也各自去做事了。 暗处听完这些话的沈昭，却很是不解。 原先在沈府的时候，他以为他爹一定是不爱他娘的，这种不爱甚至牵连到了他身上，所以才会对他那般严苛。 但现在看来，好像一切都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 沈昭又去瞧瞧去了庵堂看望他母亲。 此时柳如慕还跪在菩萨面前认真祈祷。 “保佑老爷安康，保佑阿昭安康……” 沈昭微微蹙眉……原以为母亲也是因为一直没有原谅父亲的背叛，才会长居佛堂这么年。 可她分明就是关心父亲的啊。 他们俩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 这个秘密，沈昭想不通。 爹娘藏了那么多年，显然也不想让他知道，所以他便也不问了。 不过他好像弄明白了另一件事。 其实爱一个人，对一个人好，是自己的事，是不需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回应的。 沈昭没有去打扰母亲清修，他看见母亲面色不错，也没有清减便放心了。 他又回了宋家，去找宋北北了。 彼时宋北北书房的灯还亮着。 他走进去，看见宋北北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她手里还抱着一本《皇宫秘案大全》，口中嘟囔：“要敬妃当皇后，表姐缩着最安全……” 沈昭将她手中的书拿下来，轻轻抱起她，将她送回房。 丽芝这个时候本也要来提醒宋北北该睡觉的，忽然瞧见这一幕，脸上忍不住露出一抹微笑，懂事地退出了院子。 沈昭抱着宋北北走进卧房，轻轻将她放下。 这时候宋北北却忽然醒了，睁开眼睛瞧见面前的人是沈昭，一把拥著他的脖子，不让他离开，沈昭只能半撑着身子看着她。 她带着几分睡意唤他：“昭昭哥哥。” “嗯？” “你什么时候娶我？” 沈昭笑了笑，心里因为她这句话要开花了：“你想嫁我？” 宋北北点头：“当然啦！” 不然来到京城这些年，她在瞎忙啥？ 沈昭心满意足了：“那我们约定一个时间……两年后，好不好？” 两年，不算太长。 现在他们俩都有很多事要做，花两年时间解决干净，到时候舒舒服服地成婚。 宋北北点头，乖乖应声：“好。” “睡吧。”沈昭轻轻将她的胳膊放下来，便要离开。 宋北北忽然又道：“昭昭哥哥，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当然可以，什么忙？” “我想让敬妃当皇后，你替我找一些朝臣疏通疏通，让他们写奏折逼迫皇上尽快立后。” 沈昭甚至没问为什么便点头答应了：“好。” 宋北北又忽然拿出床头的小盒子，从里面掏出一沓银票递给沈昭。 “给，你拿这些钱去疏通。” 沈昭好笑地看着她，反问：“你给我银子？” “嗯。”宋北北十分认真地点点头，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 第665章 偏偏要她死 宋北北想法很简单。 因为沈昭毕竟和国公府断绝关系了，领不到朝廷发给小公爷的那份月钱了。 而谍探局的俸禄也没多少，沈昭虽然是总督，但估计撑天了也就一个月五十两吧，他又不屑于贪脏，肯定没多少钱。 自己当然要给他银子了。 她的小男朋友，她可不要让他没钱，否则出去做事多没面子啊。 宋北北轻轻拍了拍他手里的银票袋子：“你拿去花，不用给我省钱，我有的是钱。” 那是……宋家确实有的是钱。 前段日子，沈昭调查了一下宋家的资产，光是摆在明面上的这些，就足以挤入大雍巨富之家的行列了。 小姑娘来京城办事这么顺利，一方面因为她聪明，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有钱。 而沈昭自己……其实也不穷。 且不说他有的是办法赚钱，就算真的没钱，他要一些人写奏折，动动嘴就行，哪里需要花钱疏通啊。 他给钱，还没人敢收呢。 宋北北这小富婆出手可真是阔绰……真是个败家娘儿们。 宋北北见他不解银票，又往他手里塞了塞：“拿着。以后你也要经常请客犒劳你谍探局的手下们，你是做老大的，不要扣扣搜搜的。” 沈昭便不跟她客气了，把钱收起来。 “好，我一定帮你办妥。” 宋北北笑着点头：“缺钱了告诉我。” “嗯，我绝对不跟你客气。” 她给的，他就替她收着，以后再还给她。 省的她都给败了。 …… 沈昭都没亲自去办这事儿，就吩咐了几个探卫去做。 告诉一些大臣，让他们在朝堂上提立后之事。 如今有品阶的后妃，一个敬妃一个丽妃赵知月。 赵知月才十几岁，都没侍寝过，当什么皇后？玩儿呢？ 来了外宾，她知道怎么接待吗？ 后宫万一有人作乱，她知道怎么处理吗？ 别躲起来哭鼻子。 如今敬妃怀了身孕，她做皇后，理所应当。 这说法，皇上根本就没有任何借口不同意。 但伏诚从来都不是任人宰割的性子。 不让赵知月当皇后是吗？ 行。 他还有别的方法膈应他们。 伏诚封了敬妃为后，同时封了赵知月为贵妃，位同副后。 假若皇后某日发生了什么事，赵知月就顺理成章地成为新的皇后。 他就是要告诉这些大臣，为着大局为重，他可以听他们的。 但也要他们知道，谁才是皇帝。 皇帝想提拔的人，一定要提上来。 …… 宋北北原以为，敬妃当了皇后，表姐就可以逃过一劫了。 但现在她明白了，伏诚压根就不打算放过她表姐。 还是要继续想办法…… 宋北北苦思冥想半日，叫来丽芝问道：“丽芝，若是后妃伤了龙子会被如何处置？” “若是故意谋害皇子，八成是要掉脑袋啊，不过也不一定，后妃们的际遇，大部分还是要看皇上是否疼爱他们。太祖皇帝时期的皇后就嫉妒成性，杀了很多皇子，结果太祖皇帝依然对她宠爱有加，甚至都没动过她的位置。” 宋北北点点头，那就没有确切的标准可考了。 “若不是故意谋害，只是不小心伤了龙子呢？” “这个有例子可循，是要被送到寺庙青灯古佛一辈子，为小皇子诵经祈福，让他早登极乐。” 宋北北拊掌：“对！就是这个！” 让表姐青灯古佛两年，然后再想办法把她救走！多好！ 看来，是时候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 敬妃其实并不开心。 她一方面担心自己这个“胎儿”早晚有一日会被别人发现是假的，一方面被皇上对她的态度弄得极其心寒。 她回来到现在，皇上都没有来看过她。 只在第一天的时候，她去找皇上告状，说淑妃害她的时候，二人见过一次。 如今虽然封了她做皇后，但赵知月也被封了贵妃。 凭什么啊？ 她是因为身怀龙子，做皇后理所应当。 赵知月才来宫里几年？她凭什么等同副后？ 难道是因为皇上真心疼爱赵知月？ 敬妃心口憋着的这股气实在难消，真快把自己气死过去了。 这时宫女进来说宋大人身边的婢女求见，敬妃一喜，救星来了！ 她连忙让人将丽芝带了进来，顺便把殿中宫人都屏退了。 丽芝进来行礼，敬妃连忙亲手扶起她：“丽芝啊，快别这么客气，你家主子有没有下一步计划？” “主子派我来就是为了让我说这个的。敬妃，你的肚子装不了多久了，月份越大越不好处置，所以主子让你尽快把它弄没。” 敬妃抚着肚子，有些犹豫：“我才刚刚凭借它成为皇后，若是现在就弄没，我的皇后之位……” “不会有事的，只要这个孩子没了……不是你的过错就行，到时候不仅你的皇后之位不会动，皇上还会更加怜惜你。” 敬妃想到如今皇上对她如此冷酷地模样，心里就一阵阵难受。 若是真的能换回他几分怜惜，她现在就做。 “你说吧，具体要怎么做？” “嫁祸丽妃，一石二鸟。奴婢已经去问了钦天监，明日午时会有大雪，你可寻机会约丽妃去御花园赏雪，到时候借着雪滑，你推她一把，在她快摔倒的时候，你再去救她，然后和她一起摔到。到时候孩子没了，皇上也会觉得你是为了救人才没的，你如此善良，更有皇后之德，一定会更加怜惜你的。” 敬妃听完这席话，却忽然有了另一个想法…… 这计只能叫皇上怜惜自己，却不能叫他厌恶丽妃。 若是自己把这孩子没了做成是丽妃故意做的，那不就能把丽妃也给处理了吗？ 丽芝看敬妃目露精光的模样，就知道她心里在盘算什么坏主意了。 她幽幽开口，警告敬妃：“敬妃娘娘，您也知道丽妃娘娘是我家主子的表姐，我家主子愿意帮你，却并不想害丽妃，若是你非要胡来，小心你今日得到的一切都将飞灰湮灭。” 敬妃连忙陪笑道：“知道知道，你家主子是我的大恩人，我肯定什么都听她的。” 心里却在冷笑。 哼，她就不信宋北北的手有这么长，如今她已经是皇后了，难不成宋北北还有办法对付她吗！ 她偏要置赵知月于死地！ 第666章 让她死! 丽芝走后，敬妃立马吩咐身边的宫女道：“你去告诉丽妃……啊不对，如今已经是贵妃了，你去告诉贵妃，说本宫约她明日御花园赏雪。” “是。” 宫女应了一声，正要过去的时候，敬妃忽然又叫住了她。 赵知月肯定会对她存有疑心，说不定会找借口拒绝，那计划就落空了。 所以……不能让她有一丝一毫拒绝的可能！ 于是敬妃立马起身亲自去了赵知月那儿。 …… 这么冷的天气，赵知月躲在房中看话本，哪儿也不想去。 忽然王妈推门进来，一股寒意同时吹来，赵知月缩了缩脖子。 王妈转过身关上门，将手中端着的东西放到赵知月桌子上。 赵知月一见，是自己爱吃的糕点，立马放下手中的书，拿起糕点吃了起来。 外面风声更大了，王妈赶紧去关上窗户。 赵知月一边吃一边担忧道：“这个冬天比头两年还冷。” 王妈拨弄了一下炭盆，让炭火烧得更旺一些。 赵知月将窗户推开一个小缝，望着窗外的雪：“北北最怕冷了，不知道这个冬天会不会生病。” 王妈回头对她笑了笑，无声地安慰她。 有钱有势的人怎么可能会冻着？人家半个时辰换个汤婆子，一天到晚暖呼呼的。 赵知月吃到一半，外头忽然传来宫女的声音：“贵妃娘娘，皇后娘娘来看你了。” 赵知月愣了一下，微微蹙眉，看向王妈：“她来做什么？” 王妈也只摇了摇头，面露不解和担忧。 可那人是皇后，后宫最大，赵知月总不能避而不见，只好道：“我这就出去迎接。” 她从软塌上下来，理了理头发，往外去了。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敬妃……啊不对，现在是皇后了。 皇后一把将赵知月扶起来，笑眯眯地道：“贵妃妹妹不用多礼。” 她亲切地拉着赵知月坐到里屋。 赵知月越发莫名其妙：“皇后娘娘这么晚了，为何事来见臣妾？” 皇后笑道：“贵妃妹妹，如今宫里足以伺候皇上的就我们姐妹二人了，本宫陪皇上陪的久，有一些皇上的习惯，怕你不知道，所以想来告诉你的。” 赵知月听了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其实皇上到现在都没有碰过她，她根本就没有机会伺候皇上，还需要知道他什么喜好不喜好的吗？ 而皇后虽然说的这么大方，其实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自打皇上中毒又好转之后，他也没有再碰过她了。 赵知月以为皇上只宠幸过皇后，皇后以为皇上只宠幸过赵知月。 两个女人对彼此都是羡慕嫉妒恨。 谁也没想到，皇上是谁也不碰。 皇后拉着赵知月的手说了一堆皇上的喜好和日常，其中真假参半。 说罢又拉着赵知月的手夸道：“妹妹如此年轻貌美，其实不按照我说的做，皇上也不会在意的。” 心里却嫉妒的要疯了，这脸真年轻啊，比她小了十多岁吧？ 自己如今还没到三十，还算是风韵犹在。 若是再过几年，自己三十多了，而赵知月却刚刚到二十岁，那还怎么和她斗？ 果然不能听宋北北的对赵知月手下留情，就要一次性弄的她绝无反转的余地！ 让她死！让她去给淑妃作伴！ 不过在她这里做，肯定会叫人怀疑。 她大晚上地来赵知月这里，结果出了事了，不是她故意的是什么？ 还是得把赵知月引出去。 皇后又道：“贵妃妹妹啊，按照以往的规矩，所有妃嫔每日都需要去皇后那儿请安的。但是妹妹若是身子不好，也不用去了，每日派宫女与本宫说一声就成。” 赵知月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哪里好意思真的天天请假，便道：“皇后娘娘恕罪，臣妾以前不知道这个规矩，臣妾明天就去请安。” 皇后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好！姐姐一个人在宫里可无聊了，贵妃妹妹明日去与我说些话。” 一番扭捏作态的姐妹情深进行到后半夜才结束。 皇后也起身回她的寝宫去了。 赵知月舒了口气，躺到床上，无奈道：“可把我困死了。王妈，明早寅时叫我起床，我要去向皇后请安。” 王妈面露担忧，摇了摇头。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赵知月也不想多理她，但人家是皇后啊。 她叹了口气道：“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她挑不出我的错处。你放心，我和她请安之后就立马回来。” 王妈这才点了点头。 次日一早，赵知月早早爬起来，梳洗打扮之后去给皇后请安。 等这个任务完成了，打算要离开的时候，皇后忽然热情地说：“妹妹，本宫送送你吧，正好本宫听说如今御花园雪景煞是好看，我们一起顺道去看看雪景。” 赵知月没好意思说拒绝的话，只好同意了。 皇后和赵知月一边闲聊一边往御花园去。 二人很快来到御花园，皇后让宫女都别再跟着了，领着赵知月往一个稍高的台阶上去。 这台阶积了不少的雪，赵知月也知道这路肯定滑，便赶紧扶住了皇后。 皇后心中窃笑不已。 这姑娘年轻，是优点，也是缺点。 年轻，就是单纯，都不知道防人。 那就由她来亲自教教她，什么叫后宫的尔虞我诈。 皇后走到阶梯最高处，忽然大叫一声，往后一摔，从上面滚了下来。 宫女们连忙围到皇后身边要去扶她，一些宫人看出情况不好，赶紧去太医院叫太医过来。 皇后捂着肚子，痛苦地哀嚎：“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没了……” 赵知月不知所措地站了会儿，也朝着皇后走过去。 她挤进宫人之中，关切道：“皇后娘娘，没事吧？” 皇后一把把她推开：“滚！本宫不要你假好心！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如此恶毒！本宫拿你当姐妹，你居然为了害本宫的孩子，下如此狠手将本宫推下来！你是想一尸两命吗？” 赵知月拼命摇头：“臣妾没有，没有推你，皇后娘娘……” 皇后一把推开她，嘴角，扬起只有赵知月能看见的明晃晃的笑意。 第667章 冷静的过分古怪 赵知月忐忑不安地回到自己殿中，一关上门便害怕地哭了起来。 她还回想着最后看见的画面……皇后的肚子迅速变小了，一群宫女将她抬了回去。 当时太乱了，没人管赵知月，她才能及时跑回来。 “王妈，我闯大祸了……我早就觉得皇后突然来向我示好是个圈套，果然！今日她说是要与我一起去赏雪，结果自己故意从台阶三摔下来却赖到我的头上！早知道我称病不去就好了……” 王妈一听，也立马自责后悔，她要是自己跟过去，遇到这种情况就能随机应变了，就能把脏水往自己身上揽了！ 可是她因为自己的容貌残缺丑陋，早上赵知月去请安的时候，是别的宫女跟过去的，她没有去，才导致赵知月如今惹上麻烦。 赵知月趴到床上哭去了。 王妈在这里干等着也无济于事，于是便悄悄退了出去，去找人打探消息。 希望皇后这孩子没事，否则脏水要是真的泼到赵知月头上，就完了！ 很快皇后宫里就传出来消息，皇后的孩子确实没了。 而且当时在御花园里的宫人们，其中不少人都认定就是赵知月推的皇后。 谋害皇嗣这种大罪，够这位贵妃受得了。 王妈听后，心中越发慌乱，赶紧回去通知赵知月，想着让她赶紧找人去找宋北北过来。 结果王妈回去之前，万公公就带人过来了，说是怀疑贵妃害皇后的孩子，把她直接抓走了。 王妈回来的时候，几个宫女已经开始想方设法去别的地方伺候了。 “原本还以为自己跟了个好主子，出手大方，年纪轻轻就升到如此地位，未来无可限量呢，没想到她竟然这么蠢，去害皇后的孩子。” “可不是嘛，皇上多年无子嗣，如今好不容易有一个，被人谋害了，肯定要杀鸡儆猴，为小皇子讨回公道的。” “唉，我得赶紧找万公公疏通疏通，把我安排回储毓宫伺候那些没位分的都行。” “赶紧的，这件事别牵连到我们。” 她们可能觉得王妈是个哑巴就一定是个聋子，说话也不避忌她。 王妈听了更觉得心寒。 她家小姐平时对她们这些人多好啊！ 自己有些银子就赏给她们了，自己每天都省吃俭用的，结果这些人不知感恩就算了，竟然现在立马就要离赵知月而去！ 真是树倒猢狲散，一个有情有义的下人都没有！ 王妈忽然拿起旁边的扫帚，朝着她们打过去！ 想走是吗？现在就滚！ 那些宫女尖叫着躲开，看着这个丑陋的老妇人疯癫一般的行为举止，一个个都怕得不行，东西都来不及收拾便赶紧离开了。 赶完了人，王妈气得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逐渐冷静了下来。 得赶紧去通知宋北北，让宋北北过来救赵知月！ 她立马回房，撕了一块布下来，咬破自己的手指，写了一封书信。 她又翻出平时攒了好久的银子，拿去疏通。 她将书信和钱递给一个平时就时常来往的侍卫。 侍卫不用她多说便主动问：“要我将这信件带给宋大人？” 王妈连忙点头。 侍卫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银子：“好说，今晚我换岗之后就替你送到。” 王妈双手合十，不停叩首，千恩万谢全在眼神之中。 随后，她又赶紧去尚仪局里打探赵知月如今的情况。 一般后妃犯事儿，都是交给尚仪局的女官来最先处置。 王妈刚走进尚仪局，就听见一个房间里传来赵知月的哭喊：“我没有，真的不是我推她的！我要见皇上，古尚仪，求求你让我见皇上吧！” 王妈心焦不已，赶紧往审讯的地方去。 不过那里可不是随便就能混进去的，门口的人立马拦住了她。 “这是你可以随便来的地方吗？赶紧滚！” 王妈泪眼婆娑，跪地给他们磕头，可那些人却完全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赶了两遍见她也不走，便吩咐侍卫过来将她押了出去。 王妈直接被人扔到了尚仪局外头。 她听着赵知月一声大过一声的哭喊，急得原地打转。 不行！那个侍卫要晚上才能出去递消息，自己现在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她立马往御书房方向去。 她要见皇上！ …… 王妈到了御书房门口，直接往里面闯，却被门口的侍卫给拦了下来。 侍卫倒也不是特别凶悍，他问了句：“你要见皇上？所为何事？” 总得告诉他一个说法吧，不然总不能谁有个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他都进去禀告皇上。 王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表示自己不会说话，又跪倒地上苦苦哀求。 侍卫们没有个明确的说法肯定不会冒险让她进去的，便不再理会她了。 王妈急了，忽然站了起来，直接往里面闯！ 那侍卫见状，也急忙拔出手中佩剑：“大胆！” 王妈脑海中又浮现出赵知月被屈打的画面，她咬了咬牙。 没机会见到皇上是吗？那御书房门口出人命了，皇上总会出来见见她吧！ 王妈把心一横，直接朝着侍卫的剑冲过去！ 顿时，鲜血洒满了御书房门口的汉白玉地面…… 侍卫一见出人命了，赶紧进去禀告。 万公公瞧见侍卫身上染了血，过来小声问了句，得知发生什么事之后，赶紧出去亲眼看了看。 他认出门口这人是赵知月身边的老婶子，幽幽叹了口气。 万公公吩咐道：“先把她送去见御医吧，尽力救活她。” 说罢，自己进去见皇上了。 殷照林头也没抬地问道：“什么事？” “贵妃身边的王妈过来为贵妃求情，侍卫不让她进来，她冲动之下冲上了侍卫的剑……” 万公公有些胆憷。 在宫里，自杀可是大错。 不过皇上倒并无多少怒意，反倒笑了一声：“倒是个忠心护主的人。” 万公公松了口气，又试探着问：“万岁爷，贵妃娘娘和皇后娘娘的案子，疑点颇多，可要奴去为万岁爷时时盯着？” “不必。” 赵知月是宋北北的表姐，她迟早会进宫来处置的。 自己等着看好戏就得了，操什么心？ 于是又继续看起奏折来。 万公公实在被皇上这态度弄得心里发毛。 自己的孩子没了，两个夫人为此斗得不可开交，他为什么一点儿都不在乎？ 真是够怪的。 第668章 以前的皇上回来了 晚上，那个侍卫被别人换下来，立马去宋府找宋北北。 宋北北看完王妈写的书信，脸色立马黑了下来。 丽芝在一旁觑着她的脸色问道：“主子，事情不顺利吗？” “我明明已经和敬妃说好了，只要她配合，让我表姐去皇寺为她的孩子祈福，她以后便可以高枕无忧了，可她竟然非要我表姐去死！她一口咬定是我表姐推倒她的！” 宋北北气得不行，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宫里把皇后给骂一顿。 这过河拆桥的小人！ 丽芝听完，冷笑一声：“这个女人可真是够蠢的，她难道忘了，是谁一步一步让她离开冷宫的！” 宋北北也是冷笑：“是啊，她不只忘了这一切都是我计划的，她还忘了所有的证据都在我手里！” 丽芝忽然想起来，之前去冷宫给敬妃送那种假怀孕的药物时，宋北北特意强调，要把药渣留着。 当时她还觉得多此一举，现在可算是想明白了。 宋北北压根就不信任敬妃，一直留着个心眼呢！ 丽芝赶紧问道：“主子，奴婢现在就去宫里，将那些药渣给摆到明面上吗？” 宋北北点头：“对！越快越好，我表姐身娇体软的可吃不了严刑逼供的苦。” “是。” …… 丽芝赶紧去了宫里。 冷宫里的两个妃子，一个不在了一个出去了，此处也就空了下来，也没什么人看守。 丽芝将藏好的药渣翻了出来，拿到敬妃原先住的院子里，撒的到处都是。 她到底还是皇帝派到宋北北身边的人，很多事不方便自己动手，于是便找了宫里的好友帮忙。 …… 伏诚一整天都呆在御书房里。 虽然从原主那里继承来了他的所有记忆，但两个人很多事情的思维还是不同的。 他想尽快将这个时代所有的一切都吸纳完。 所以这些日子，他除了上朝，批阅奏折，就是看书。 就连宫人们私下闲聊，都说从未见过这么努力的皇上。 此时夜已经深了，万公公断了一壶清茶进来。 “万岁爷，歇息片刻吧，已经后半夜了。” “已经这么晚了？”伏诚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合上了手中的书。 万公公见他终于有忙完的迹象了，便抓紧时间道：“万岁爷，皇后娘娘身边的婢女已经在门口跪了四个时辰了，她说皇后小产，怎么都不肯吃药，请万岁爷过去看看她。” 伏诚又觉得心烦了。 他虽然继承了殷照林的记忆，但是并没有继承地住他对这些人的感情。 后宫中的女人，对他而言就仅仅只是知道名字的陌生人而已。 他语气森冷：“不吃药？她想死吗？” 万公公被他这态度弄的有些害怕，老婆孩子没了，是个人都会去安慰一句的话。 但可能是皇上每日操心朝政，太累了吧，所以没有注意到这些事情。 万公公鼓起勇气道：“万岁爷，皇后到底才失了孩子……” 伏诚想了想，轻轻叹了口气。 倒也是，自己这样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既然打算扮演好这个角色，他先前的感情，人物关系，都要好好揣摩的。 按照他以往的性子，此时确实要去皇后面前安慰安慰她。 伏诚起身道：“知道了，朕这就过去。” 万公公心中一喜，鼻子一酸，眼泪就漫了出来。 伏诚瞧见他这湿哒哒的样子，不解道：“你哭什么？” 万公公连忙擦干自己的眼泪：“奴就是高兴，奴先前还觉得万岁爷变了，如今看来，万岁爷还是以前的万岁爷。” 伏诚眸色微动，勾了勾唇角：“是吗？这阵子朕太着急忙于政务了，是有些不近人情。以后还要你多多提醒朕。” 万公公连连点头：“唉！奴一定会好好伺候万岁爷的！” “赶紧把眼泪擦擦，一个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 万公公连忙抹掉自己的眼泪，跟着伏诚身后小声嘀咕：“瞧万岁爷说的，奴又不是男人……” …… 二人不出片刻便到了皇后宫中。 皇后听下人禀告，连忙将早就准备好的一罐子血倒在床上，然后盖上被子，做出一副虚弱无力的模样。 待听见皇上的脚步声后，皇后立马挣扎着要下床。 “皇上……”伏诚过去虚扶了她一把，却压根连她胳膊都没碰到又把手收了回来。 “你身子不好，就不要乱动了。” 皇后已经很久没有从他口中听到这种关怀的话了，感动地带上了哭腔：“皇上……” 她刻意一动，身上的被子滑了下去，早就准备好的血迹露了出来。 按照皇后原先的算计，皇上瞧见这摊血，肯定就会想起自己好不容易才有的这个孩子。 到时候她便惨兮兮地重提，是贵妃故意害死这个孩子的。 她就不信，皇上能忍得了这样的悲痛。 他肯定会杀了赵知月的！ 但是没想到，伏诚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这摊血迹，他又把掉下来的被子拎了起来，盖了回去。 “你身子不好，别冻着了。” 皇后：“……” 皇上不该关心她的时候瞎关心。 不行，既然靠他主动发现这个路子走不通，那自己就主动将想说的话哭诉出来！ 皇后忽然一把拉住伏诚的胳膊，哭哭啼啼地道：“皇上，这是臣妾的第一个孩子，也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就这么没了，臣妾好不甘心啊！皇上，求你一定要为臣妾的孩子出口恶气，让他往生路上可以安心……” 伏诚轻轻叹了口气。 他又何尝不想要这个孩子。 倒不是什么情分，他对殷照林的女人一点感情都没有，对他们生的孩子更不可能有什么感情。 纯粹就是因为，帝王子嗣昌盛也是地位稳固的重要条件之一。 皇后见他犹豫，又加把劲道：“皇上，贵妃再如何只是一个后妃，她难道比皇子更重要吗？你若是不处置她，日后哪个妃子怀孕了，其他人不就更加肆无忌惮的谋害皇子了？” 确实是这个道理。 就算这个小姑娘是北北的表姐，他也不好徇私的太明显，否则难以服众。 伏诚只好道：“等案情查清楚，我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皇后心里咯噔一声，还要查？ 若是查到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假的，那要怎么办？ 第669章 被反杀却不知道为何 皇后弄不懂皇上现在为什么能这么冷静。 难道是自己的戏演的太假了？ 她还不死心，被子底下的手狠狠掐住自己的大腿，挤出几滴眼泪。 “皇上是不是不相信臣妾？臣妾难道会拿自己的亲生骨肉陷害别人？” 伏诚微微蹙眉。 作为曾经的心理学家，皇后如今的行为在他眼里实在是太浅显了。 他都已经承诺等案情查清楚之后便会还她一个公道了，她为何还要苦苦逼迫？ 看来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像她说的，她压根就是拿自己的孩子来陷害别人。 伏诚忽然笑了。 他觉得好讽刺啊。 先前宋北北离开他的时候，说他狠毒，连自己的父亲和母亲都不放过。 现在他们俩都来了这个时代，是不是能够理解他了？ 他曾经杀害父亲，是为了救母亲。而给母亲打针，也只是为了让她忘记曾经的事，从未想过真的伤害母亲。 他说到底是为了自保。 而这些人，牺牲骨肉亲情，就是为了除掉挡路的人，以获得更大的利益。 他的笑叫皇后觉得毛骨悚然，她一下子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她搞不懂一个正常男人，知道自己孩子死了，怎么能笑得出来的？ 虽然这个孩子是假的，但皇上应该不知道才对啊。 而且自己假装有孩子装了这么段时间，骤然不装了，都有些依依不舍。 他难道就没有丝毫的伤心不舍吗？ 皇后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就在此时，万公公进来禀告道：“皇上，打扫冷宫的宫女发现了一件重要的事，着急过来禀告皇上，说是和皇后娘娘的胎儿有关。” 皇后听后，脸色刷白，比她刻意刷的脂粉还要白。 她没有安排这一出啊？这宫女又是哪里来的？ 不会带来什么不好的消息吧…… 伏诚想了想，对万公公道：“让她进来。” 宫女被万公公带了进来，跪倒在伏诚面前，捧上一包东西：“皇上，奴婢今日在冷宫打扫，发现野猫翻出了皇后娘娘院子里一包埋在土里的东西。” 伏诚静静地看着拿东西：“是什么？” 宫女打开布包，露出一些黑漆漆的药渣。 “是一些药渣。奴婢入宫之前跟着乡里游医学过一些医术，知道这药的用途，是能使人脉象紊乱，腹胀如鼓，造成假孕的症状。” 宫女说罢，若有所指地看了皇后一眼，又连忙低下了头。 皇后乍一听到这番话，彻底愣住了，一时间没想起来反驳。 伏诚明白过来了，难怪这个女人这么着急要处死赵知月，原来还藏着这样的秘密。 他看向皇后淡淡开口：“这么说来，皇后你假孕骗朕？” 皇后立马回过神来，从床上翻下来，噗通一声重重跪到地上。 “皇上，臣妾完全不知道这怎么回事啊，一定是这个奴才故意陷害臣妾的！” 她说的是真的。 自己原先吃的那些药，都是丽芝直接加在每日的饭菜里给她吃的，又不是拿来冷宫熬的。 要是在冷宫熬，淑妃早就发现了。 所以她真的是压根就没见过这些药渣。 她悄悄偷看皇上的脸色，见皇上没什么特殊的神色，只是那双眸子依旧冷酷，似乎刺穿了她的双眸看进了她的心底。 皇后连忙低下头，不敢再与他对视。 万公公怕皇上是被这件事气糊涂了，连忙安慰道：“万岁爷，此事皇后娘娘和宫女各执一词，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如奴拿着这药渣去找太医看看。” 伏诚摇了摇头：“不，你去将太医叫过来，让他看看这药渣，也让他看看皇后娘娘是不是真的落胎了。” 皇后脑袋里嗡的一声，失魂落魄地唤道：“皇上……皇上……” 伏诚看着她淡淡一笑：“怎么，这还没查呢，皇后便慌了么？” 皇后更怕了，顿时连辩解的话也不敢说了。 房间里的炭火烧没了，宫女觑着大殿中的气氛，也不敢进来换。 明明是寒冬腊月，皇后却满身大汗。 万公公为了保险起见，把今夜御医院当值的大夫全都带过来了。 这里面有被皇后提前买通的，但是这么多御医在场，他也不敢说假话。 他们看过了药物，又给皇后诊了脉象，给出了一致的答案：“皇上，皇后娘娘根本就没有怀孕，也没有落胎，一切都是药物所致。” 皇后一瞬间犹如晴天霹雳！ 就……这么简单的被拆穿了。 如今真相在皇上面前披露，她知道自己已经无法说谎了，连忙跪下来不停地朝着皇上磕头求饶。 “皇上，这一切……这一切臣妾压根就不知情啊，一切都是别人算计臣妾的！” 伏诚面不改色，依然带着淡淡的笑意问：“谁算计你的？” 皇后咬着下唇，不知道该不该说。 若是她把宋北北咬出来，不就等于是承认了，这件事是她和宋北北一起合作的？ 不行，她和宋北北是坐在一条船上的，咬出她就等于出卖了自己。 就算不清不楚地都比这个强！ 于是皇后便道：“臣妾也不知道啊，臣妾当时被关在冷宫，没办法踏出去半步，又怎么能准备到这些药呢？” 伏诚点点头：“有道理。” 皇后松了口气。 正当她以为自己要逃过一劫的时候，又忽然听伏诚道：“原先太医说你这个孩子已经四个多月了。四个多月，你自己身体有何变化，你真的看不出来吗？” 皇后瞳孔微动，一股浓浓的惧意从背后攀上：“皇上，臣妾……臣妾……” 伏诚给了她片刻解释的机会，但皇后却没说什么有用的话来。 伏诚已有些困倦，吩咐万公公道：“皇后假孕欺君，先将她押入天牢。” “是。” 伏诚起身离去。 皇后彻底失去了希望，跌坐在地上痛哭。 万公公在旁边等了会儿，等皇后哭够了，开口道：“娘娘，走吧，你不为难奴，奴也不会为难你。” 皇后只好站起来跟他离开。直到被关进天牢的时候，皇后才有了些许理智。 她想到了这一切都是宋北北策划的，她应该也会救自己。 皇后连忙对万公公道：“公公，我要见宋大人一面！求求你替我安排！” 第670章 也算死得其所 万公公到底是给她这个皇后面子，次日一早，就派出去采购新鲜蔬菜的宫人带了消息出去。 宋北北听那宫人说完了消息，便打发她离开了。 一旁的丽芝不屑道：“那人不按照主子的吩咐来办事，如今自食其果了，竟还有脸要见主子。” 宋北北冷哼一声：“她做的最错的地方不是不按照我的吩咐，也不是自己有私心，而是那么狠心的要置我表姐于死地。” 丽芝点点头。 她跟随宋北北这么久，也是看出来了，宋北北确实很在意亲情。 谁敢害她的家人，她绝对不会让那人好过。 丽芝问道：“主子要去见她吗？” “见啊，最起码告诉她为什么，让她走的明白。” 也得叫她小心点说话，别牵连到她。 …… 当天午后，宋北北疏通了天牢的侍卫，去见了皇后。 皇后一瞧见她来了，一瞬间又扬起了希望：“宋大人，你救救我啊！我假孕的事被皇上知道了，他肯定不会轻易放了我的。” “救你？”宋北北反问，“我为什么要救你？” 皇后一愣，连忙道：“我做这一切都是你教我的，你当然要救我了！” 宋北北静静地看着她走投无路的模样：“我让你将落胎一事说成是意外，你为什么要说成是我表姐故意陷害你？” 皇后有些心虚，张了张口：“我，我那是……” 宋北北打断她的狡辩：“我说过帮你当皇后，也同意让表姐离开宫里去寺庙里青灯古佛，你还不满意，还要置我表姐于死地，现在还有脸来求我救你？” 皇后心中的气愤也被她挑起来了：“宋北风！我告诉你，我出事一定会咬着你！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宋北北笑了笑：“你去呗，不过，你有证据证明是我办的嘛？” 皇后一惊，忽然想起一个平时很少在意的细节…… 宋北北派过去给她递药的宫女，都是从冷宫门上的小缝隙里递饭菜进去的，她压根就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而后来因为她也不相信宋北北身边的人，所以自己去买通侍卫、太医……这些帮自己撒谎的人，都很宋北北没关系。 她若是点出来，只能进一步证明是她策划了这件事，完全找不到宋北北是通过谁联络她的，也就是找不到证人，赖不到宋北北身上。 皇后一下子丧失了所有精神，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 宋北北看她这个样子，心中也有些感慨。 还是安慰她一下吧，她以后都没好日子过了，起码叫她别提心吊胆。 “你放心，还有不到十日就过年了，为了来年皇宫太平，皇上是不会在这个时候杀生的，你顶多就是继续回冷宫里待着罢了。” 说罢，宋北北转身离开。 而这句话完全没有安慰到皇后。 是啊，她好歹也是皇后，失去了一个莫须有的孩子，罪不至死。 但是，以后等待她的，就是和以前一样的，暗无天日的冷宫生活。 那样和死有什么区别？ …… 宋北北从天牢里走出来，看向赵知月先前的宫殿。 “不知道表姐怎么样了。” 丽芝道：“到底是事关皇后的大事，查案和废后都要大动干戈，估计没那么快能结束。不过如今已经基本洗清了贵妃娘娘的嫌疑，相信她很快就会没事的。” 宋北北点点头：“丽芝，你再去替我打听一下王妈如何了。” “是。” 宋北北前脚回到宋家，丽芝后脚也跟了回来。 “打听到王妈现在的情况了？” 丽芝点头，面露一丝悲痛：“主子，她……没了。她为了见皇上去给贵妃娘娘求情，自己往侍卫的剑上撞，流了很多血，当天就没了。” 宋北北眼睑微垂，心里也不好受。 昨天就死了，一直到现在才打探到消息。 宫里死个人就跟死个蚂蚁一样寻常，都不需要让熟人知道一声的。 丽芝看出宋北北不悦了，出声安慰道：“主子节哀，她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我主要是担心我表姐……我表姐脑子一根筋的，我怕她回头把王妈的死算我头上记恨我，虽然我确实有责任……” 丽芝安慰道：“主子全心全意为她考虑，她若是有良心会明白主子的心意的。” “希望吧……”宋北北叹了口气，又吩咐道，“丽芝，你帮我疏通一下，我要把王妈的尸首接出来安葬，以后表姐想她了也有个祭拜的地方。” “是。” …… 赵知月被查清楚是无辜的，很快被放了出来。 她回到自己宫里，之前那些走掉的宫女们又回去了。 皇后落罪，宫里就一个妃子，现在谁都知道风往哪里吹了，一个个殷勤的不得了。 赵知月看了一圈也没有瞧见王妈，便叫了个宫女过来问道：“王妈呢？” 那宫女尚未开口已经带了泪意：“回娘娘，王妈为了求皇上救娘娘，不顾侍卫阻拦硬闯，已经去世了……” 赵知月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一把抓住那个宫女的双臂：“不可能！王妈不会丢下我的！” 宫女吓得不敢说话。 赵知月又拉了几个宫女来问，但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王妈真的没了。 赵知月强撑着回了寝殿，趴到床上大哭起来。 她哭了大半天，直到深夜，才渐渐没声了。 宫女们进去轻声唤她：“贵妃娘娘，您晚上还没有吃什么东西，要不要奴婢给您做些吃的？”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似乎睡着了。 那宫女无奈叹了口气，退了出去。 到了门外，宫女和另一个人闲聊：“幸亏王妈死了，不然咱们几个先前到处找下家的事肯定要被贵妃娘娘知道了。” “是啊，那个老女人真是死了活该。先前总仗着是贵妃娘娘家里来的，就作威作福。” 寝宫里的赵知月忽然抬起了头，望向门口。 她的脸上，第一次出现冰冷地要杀人的神色。 她忽然下了床，缓缓走到寝殿门口，拉开门，看着门口两个宫女。 两个宫女急忙闭嘴，赶紧跪了下来。 赵知月看着这二人胆小可笑的模样，目光越发冰冷：“你们给我掌对方的嘴，本宫不说停不许停！” 第671章 在一起才叫过年 一声接着一声“啪”、“啪”的声响划破深夜的寂静。 赵知月寝殿门口的两个宫女，已经把对方打的脸肿，嘴角也满是血痕。 赵知月就坐在门口，幽幽地看着她们。 一开始，她还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但想到她们俩在王妈死后那么侮辱王妈，她都恨不得往死里折磨她们。 此时她看见有一个宫女力气明显弱了下来，赵知月不满道：“你怎么回事？宫里少你饭吃了？给本宫用点力！否则再多打几个时辰！” 宫女脸上混着血和泪，哭也不敢哭大声，只好继续用力打对方。 而对方一见她力气大了，自己也不甘示弱，也加大了力气。 宫里的宫女太监们这个时候本该睡觉的，可现在谁也睡不着了。 他们都在休息的房间里悄悄往外看，都看的胆颤心惊，但谁也不敢出去给那两个宫女求饶。 有人看不下去了，小声道：“贵妃娘娘以前从不会这么责打宫人的，现在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难道是被女官逼问几句，把她给逼疯了？” “别的不说，再这样下去，那两个宫女就完了啊，现在都已经没了大半条命了！九哥，你是我们宫里的老大，你去帮她们俩求个情吧。” 名为九哥的小太监也是于心不忍，点点头，鼓起勇气走了过去。 他弯着腰，低眉顺目地、毕恭毕敬地对赵知月道：“贵妃娘娘，不知道她们俩是做了什么错事？如今天色已晚了，为了不打搅贵妃娘娘休息，要不然改日再罚她们吧？” 赵知月抬头看向他，心中一时间闪过很多想法。 最终，她扯了扯嘴角，微微笑道：“这个时候别人都不敢出来求情，你倒是敢。还是挺讲义气的。” 小九弄不明白她的意思，只能陪笑着点头：“娘娘过誉了，这是奴才的本份。” 赵知月抬手让那两个宫女停下来。 “滚吧，以后管好自己的口舌，别以为本宫年纪小就好欺负！” “是，多谢贵妃娘娘……” “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两个宫女赶紧千恩万谢着离开。 那小九松了口气，也想告退，赵知月突然叫住他：“小九，本宫赏识你重情重义，如今本宫身边最信任的嬷嬷走了，以后你就贴身伺候本宫吧。” 小九愣了一下，连忙跪下谢恩：“多谢贵妃娘娘赏识，娘娘您放心，从今以后，奴才的这条命，就是您的了！您让我往东，我绝不会往西！” 赵知月淡淡笑了笑：“嗯，你也去休息吧。” “是。” 赵知月看着小九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笑意一点点卸下。 以后，自己的身边再也没有一个像王妈这样一心一意为她好的人了。 她要赶紧成熟起来，要狠辣起来。 否则，她怎么在这后宫里安安稳稳地活下去？ …… 又过了几天，除夕了。 这是宋北北来到京城过得第二个除夕。 去年这个时候，宋北北的几位哥哥都在身边，而今年，却一个都不在。 不过，他们倒是都千辛万苦地递了消息过来。 大哥还在回京的路上，估计还有几天才能到。现在他身边有探卫们保护，很是安全，叫宋北北不用担心。 二哥和公主现在已经徒步旅游到**去了，回来最起码还要大半年。 三哥三嫂，四哥和四嫂都回家陪伴爹娘了。 五哥平时在杀马山，经常回家看爹娘。 五哥还说，殷佑棠可厉害了，把杀马山上那些珍禽野兽都给驯服了，现在他是杀马山的第二小分队队长。 江湖以前还有人是不是找杀马山的麻烦，但现在他们再也不敢了。 因为他们都知道，杀马山有个新来的能人，可带领野兽兵。 人再怎么厉害，有几个能打得过不怕死的老虎和熊的？ 江湖上又不是人均武松的。 五哥还提到，释放到底是跟**王回去继承王位了。 因为他们俩一路走回去，发现行为习惯上有很多相似之处，再加上**王对释放是真心实意的好，感动了释放，释放也相信了**王就是他的亲生父亲。 而蓝青，说什么“你走了一个好朋友，我留下来替他陪你”，然后就留在杀马山不走了…… 如此，江湖上的人更更更不敢得罪杀马山了。 因为他们知道，杀马山葬爱帮，不止有野兽兵，还有会下蛊的圣女。 那些存在了上百年的名门正派们，甚至都给五哥下英雄帖，邀请他去比武。 这个比武可不是为了打击五哥，而是为了走个流程，然后让他当武林盟主。 不过五哥一直没同意呢，他懒得管别人家的事。 除了大哥，其他的几位哥哥现在都是事业爱情双双和顺。 他们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远在京城的宝贝妹妹。 他们像是约好了似的，在信的最后都写到，明年，他们都将来京城，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将妹妹带回家。 明年的除夕夜，要一家人一起在青县度过。 指不定到时候还能多添几个小朋友。 宋北北看完，将哥哥们的信件仔仔细细地收好。 虽然今年没有亲人在身边，但她依然不觉得孤单，因为她知道哥哥们都在远方保护着她。 他们一个个都是大雍的风云人物，有他们在，就没有人敢动她。 宋北北刚刚锁好所有的信件，丽芝过来问道：“主子，奴婢和厨娘商量了一下年夜饭的菜品，劳主子看一看。” 宋北北接过那张纸看了看，见都是一些大鱼大肉什么的，就有些没胃口。 没办法，宋家太有钱了，这些东西天天都吃，不想别人家穷只能过年才吃。 宋北北忽然有个主意。 她放下菜单，对丽芝道：“丽芝，这些菜照常做，咱们再加一个特殊的。我们全府上下一起包饺子怎么样？咱们除夕夜就也别主仆的了，大家不回家过年的，就在一起过。” 丽芝愣了一下：“主子亲自动手？” 宋北北点头：“是啊，我包饺子可好看了。” 到时候把沈昭也叫上。 对了，还有赫毐，也让这个孤家寡人感受一下家庭的温暖。 要是能把表姐也叫出来就更好了…… 第672章 人人都要交好运呀 丽芝去通知了下人，和大家一起准备了饺皮和馅料。 宋北北听说这里有个习俗，就是在饺子里放上铜板。 谁能吃到有铜板的那个饺子，来年就会交好运的。 宋北北希望每个人都能交好运，于是拿银子换了一堆铜板，用皂角洗干净，又用开水烫了好几遍，留着备用。 随后府上那十几个下人，都聚到前厅里，坐在一起开始包饺子。 这些人原本都是皇上派来伺候宋北北的，与丽芝不同的是，他们都是原本的殷照林派来的。 虽和丽芝一样，都不是宋北北原本亲的下人，但在这一年多的相处之中，他们都已经对宋北北死心塌地了。 去外面哪家也不可能找到这样的主子，对下人不打不骂就算了，还经常为他们考虑，谁家有个事她都愿意帮一手。 她是真的把他们当人看的，他们当然也会真心对待她。 宋北北把一筐子铜板抱进来的时候，擀面皮的大婶都惊呆了：“主子，你不是想把这么多铜板都塞进饺子里吧？” 宋北北点点头，笑着回道：“我就是这么想的。” 大婶无奈：“一般一锅里面只有一个饺子里有铜板。” “那不就只有一个人能交好运？我不管，我要你们都交好运，咱们的饺子里，最起码一半以上都得有铜板。” 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丽芝笑道：“主子这想法真是极妙，反正是图个好意头，多塞点也可以。” 众人也都不说什么了，开始包饺子。 府上十多个人，按照每人吃二十个饺子来算，只包不到四百个便够了。 但宋北北叫他们准备的馅料多，足足包了上千个，其中一半都是有铜板的。 房间里炭盆烧得旺，加上人又多，宋北北觉得有些热，抬手擦了擦脸。 丽芝瞧见了，一副憋笑憋到内伤的模样。 宋北北还不明所以：“怎么啦？你笑什么？” “主子快去洗把脸吧，脸上都是面粉。” 宋北北这才反应过来，应了声赶紧回房洗脸。 其他人皆是含笑看着宋北北。 他们的主子，在外面是年少有为的状元爷，在府中就和他们家里年纪最小的儿子女儿一样，是被家人宠的温柔善良的小宝贝。 …… 宋北北刚到外面，迎面碰到回来的沈昭。 宋北北立马笑着走到他身边：“昭昭哥哥，今天让你吃我亲手包的饺子。” 沈昭看着她脸上还没来得及洗的面粉，也是一副忍笑的模样，又抬起袖子替她擦了擦。 “你会包饺子？” “当然啦，我包的可好看了。” “哦？你用的是什么馅？是怎么做的？” “有好几种馅呢。” 宋北北掰着手指数给他听，“韭菜鸡蛋馅，雪里红肉丝馅……具体怎么做的我不知道。” 沈昭明白了：“你就只会包，皮和馅料都不会是吧？” 宋北北不服气：“那我也很厉害！你就说你吃不吃吧。” 沈昭赶紧乖乖点头：“吃。” 宋北北也满意了，点点头：“嗯。对了，你去把赫毐也叫来，他在京城孤家寡人一个多可怜啊，咱们一起过年。” 沈昭有些不情愿：“没必要吧，他快活得很，白日我遇见他，他还发愁今晚要去哪家青楼找相好的呢。” “他就是嘴硬说着玩的，他肯定也想过年的时候，家里一股烟火气的。” 见沈昭还在犹豫，宋北北伸手将他往外推，“你去吧去吧，他就你一个朋友一个好师弟，你不理他他多可怜啊。” 沈昭虽不情愿，但却想顺着宋北北，只好道：“好吧，我去可以，但是他愿不愿意来，我可不保证。” “嗯嗯，你去就行，他一定愿意来。” …… 沈昭只好又回了谍探局找赫毐。 此时赫毐还没离开，独自一人坐在沈昭的位置上，倒还真有几分孤单和惆怅。 沈昭走过去道：“北北说今天包饺子请你去吃，你要是不愿意……” 赫毐眼睛一亮，不等他说完就立马站了起来：“我愿意去！” “……”沈昭沉默片刻，面不改色地道，“什么？你和青楼的清清姑娘约好了不愿意去？行，不去就不去吧。” 赫毐走到沈昭身边，对着他的耳朵道：“我说我愿意跟你去吃小妹妹包的饺子！” 沈昭避开两步，依旧那副又冷淡又认真的模样：“不去就不去，你竟然还说北北包的饺子肯定难吃？我这就回去告诉她。” 沈昭说完，转身离开。 赫毐快被他气死了，没想到一向正经的小师弟，不要脸起来竟然这么的……不要脸！ 搁这儿跟他指鹿为马阴阳怪气呢！ 不行，他不但要去，他还要狠狠地吃几大碗！ 赫毐也立马往宋家赶去。 师兄弟二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宋家，饺子已经煮好了。 宋北北立马招呼他们：“来得正是时候，刚刚煮好，热腾腾的呢，快来吃。” 他们俩本都准备了一肚子对方的坏话的，如今见到宋北北如此热情的模样，大过年的吵架打架怕她失落，也就通通闭嘴了。 宋家的所有人都在大厅里，坐了两张桌子，一起吃饺子。 宋北北先动起了筷子，轻轻咬了一口，然后从嘴巴里拿出一块铜板：“我吃到了！我明年一定会交好运的。” 丽芝也拿出一块铜板：“奴婢也吃到了。” 一旁的沈昭含笑看着宋北北，小姑娘真容易满足啊，这点小事就能叫她这么开心。 他就从来不相信这些。 他也吃了一口饺子。 “咯嘣”一声，牙齿狠狠地咬中了一块铜板，一股尖锐的疼痛立马从牙尖传到牙根…… 坐在他身边的赫毐和宋北北都听见了，宋北北忍着笑问：“昭昭哥哥，很疼吧？这么大声儿，我听着都疼。饺子里有铜板，你吃慢点嘛。” 赫毐就没这么内敛了，他直接哈哈大笑嘲讽沈昭。 沈昭拿出口中的铜板，无奈地看向宋北北：“你到底包了多少个有铜板的饺子，为什么每个人都能吃到？” “一半都有！” “……”怪不得概率这么大，谁都能吃到。 赫毐还在那儿笑，沈昭挺的烦了，忍着要揍他一顿的冲动，扯了扯嘴角道：“吃到铜板代表明年能交好运，你吃得到吗？” 赫毐当时自信极了：“一半都有，我怎么就吃不到？” 第673章 好运全给你 瞧着沈昭一脸鄙夷的模样，赫毐不服气地开始吃。 第一个，没有。 第二个，还是没有…… 不是吧？ 难道自己真的那么背，一锅饺子里一半都有铜板，自己却一个都吃不到？ 他再抬头看看别人，最少的人面前都已经三四枚铜板了。 而宋北北面前的铜板已经堆成小山了。 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一直到赫毐一碗水饺都吃完了，还是不见一枚铜板。 天呐……莫不是自己明年真的没好运吧？ 虽然他实力很强，但运气这东西，还是很有必要的，哪怕一点点都行啊。 赫毐心里难受极了。 沈昭看着他碗里的水饺汤，还有空荡荡的桌面，再次毫不留情地嘲笑他：“我说你没有吧。我看你还是离开谍探局吧，不然明年那么倒霉，连累到谍探局就不好了。” 赫毐不服气：“你这个被饺子磕到牙的才是倒霉蛋！” 沈昭笑了声，不咸不淡地回答：“你想磕牙还磕不到呢。” 赫毐那个气啊，气的同时还有些难过。 为什么大家都吃到了铜板就他吃不到？ 难道冥冥之中真的注定了什么？ 宋北北一开始还含笑看着两个人争吵，但现在瞧出了赫毐是真的不开心。 大过年的，是她把人家请来家里，怎么能叫他不开心？ 宋北北看向自己碗里面仅剩的最后一个饺子，又看了看自己桌边一堆的铜板。 她今天运气太好了，几乎每一个饺子里面都有铜板。 这最后一个，也许也有呢？ 她将自己碗里的饺子夹起来，放到赫毐碗中。 “赫师兄，这个给你试试，我今年运气好，分你一些好运。” 这下换沈昭不开心了，他原本还悠哉悠哉地看着赫毐的好戏，现在脸上的笑意刷的一下就没了。 宋北北竟然敢当着他的面关心别的男人？ 而看见沈昭生气，赫毐心情一下子就好了大半。 能给沈昭添堵，已经是他好运的开端了！ 他立马笑眯眯地接过宋北北的饺子，宠爱地看着宋北北：“吃到北北你给我的饺子，已经是我最大的幸事了，明年有没有好运都不重要了。” 赫毐真不愧是情场高手，随便说句话都这么暧昧。 也就是他长得好看，显得不太油腻，否则说这话时候的油都能烧一锅毛血旺了。 宋北北挑了挑眉：“你赶紧吃吧。” 听得出小妹妹快生气了，赫毐见好就收，便夹起饺子来吃。 他已经习惯了一碗饺子都没铜板，所以一时间没想起来吃慢点，一口咬下去…… 和沈昭第一口吃到铜板一样，也是“咯嘣”一声。 听这声音，比沈昭第一口吃的还用力还疼。 这下换身边的人都嘲笑他了。 沈昭也笑着问：“硌到牙了吧？疼吗？” 赫毐听得出他语气里的幸灾乐祸，再疼也忍了下来，不能让他看笑话！ 他把铜板拿出来，扬起一抹笑：“这好运是北北给我的，再疼都值得。” 一下子就击中了沈昭心里最在意的地方。 沈昭攥紧拳头，忍着想揍他的冲动，要不是看这里人多，他非要和赫毐打一顿，再好好教训宋北北！ 吃完了饺子，下人们去收拾碗筷，宋北北将自己得到的铜板都拿走，打算收起来，这可都是自己好运的证明。 她刚到外头，就被沈昭一把拉住了。 宋北北回头不解地看向沈昭：“昭昭哥哥，怎么啦？” 沈昭不满：“你和赫毐关系很好？连好运都要分给他？” 宋北北这才注意到他吃醋了生气了，连忙乖乖地将自己手上所有的铜板都递给他：“我只分他一丢丢好运，我把我剩下的所有好运都给你，怎么样？” 看她这么乖，沈昭哪里还舍得生气。 他将宋北北的铜板通通塞进她的小包里，自己的铜板也通通塞进她的小包里。 “好运都给你，我不需要。” 宋北北不干：“那怎么行？人很多时候还是要靠运气的。” 沈昭淡淡回道：“我已经很强了，再有运气太欺负人了。” 宋北北：“……” 这大概就是凡尔赛吧。 可宋北北还是希望他能一直交好运，她不想他一直很辛苦。 她拿了一块铜板出来，塞进沈昭手中。 “我知道你强，但是好运还是要有的，哪怕只有一点点，关键时刻也可能救命的。” 沈昭虽不信这个，不过也是她的一番关爱，为了叫她放心也得收下。 宋北北满意了：“我把铜板放回去，然后我们一起去玩吧？我知道京城里有个地方，每逢过节的时候可热闹了。” “嗯。” 赫毐瞧见宋北北和沈昭要出去玩，也凑过去说：“妹妹，带我一起啊。” 沈昭差点忍不住要骂人了，不过宋北北拉住了他，对他眨了眨眼，示意他忍忍。 沈昭也知道赫毐的脾气，他就是块牛皮糖，打他骂他都没用，到头来他还是会强行跟过去。 不如找个理由把他打发了，然后偷偷离开。 宋北北笑着对赫毐道：“昭昭哥哥，赫师兄，我去洗洗脸，换身衣裳，你们俩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好不好？” 赫毐连忙笑眯眯地道：“好好好，妹妹快去。” 沈昭瞧见宋北北的眼神，心中了然，留了句“懒得和他一起”，便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 宋北北回房间待了会儿，忽然听见有人敲了敲窗户。 宋北北立马打开窗户，沈昭就在外面。 宋北北站到凳子上爬上窗户。 沈昭伸手抱住她，将她安安稳稳地放到地上。 二人相视一笑。 赫毐这不就被甩掉了？ …… 可怜的赫毐，人家俩个人都快跑到大街上了，他还在院子里苦苦等着。 等了小半个时辰也不见宋北北出来，他才意识到上当了。 他去宋北北卧房一看，瞧见那扇没有关的窗户。 窗户外头的雪地上，两排脚印。 赫毐气得骂了句脏话。 他在原地生了会儿闷气，忽然想到，他们俩去谈情说爱的时候，自己也不能闲着。 宋家饺子包的多，谍探局里还有不少兄弟在守夜，他把这些饺子带回去犒劳他们。 沈昭，你谈情说爱去吧！ 我在后方收拢人心！挖你的人！把你从督主位置上挤下来我自己当！ 赫毐说干就干，立马把饺子拿了回去。 当晚，谍探局好多人都被铜板硌到了牙，严重的门牙都被硌豁了…… 第674章 有缘的人才会相遇 今夜京城的街市上，一如往年热闹繁华。 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孩子们提着灯笼乱窜。 街边小贩叫卖声不断，什么平时见不到的稀罕玩意儿现在都拿出来卖了。 宋北北本打算和沈昭一起去看皮影戏的，可还没走几步，就被一群耍花灯的人挤到边上了。 她身后有一个卖面具的摊子。 宋北北张望着人群，心里着急，皮影戏都快开始了，估计赶不过去了。 此时身后面具摊子的老板忽然招呼道：“两位公子，买个面具吧？” 宋北北回头，看向身后的面具。 这些面具看起来都是木板雕刻的，是各种动物脸的形状，有狐狸，有狗，有猫……上面用漆画了精致的花朵图案。 有一些面具形状是一样的，但上面的花纹却不同。 宋北北觉得好看，就拿了两个一样的，一个自己留着一个递给沈昭。 她正要给钱的时候，老板摆摆手，提醒道：“两位公子，你们俩买一样的，怕是不合适。” 宋北北好奇道：“怎么不合适了？” “我这面具啊，叫千里姻缘一面牵。你别看这么多面具长得相似，其实真正从花纹到形状都一摸一样的，每种都只有一个。” 他拿起另一个形状相似的举例子：“你看这个，虽然都是猫的脸，但你们手中拿着的，上面画的是牡丹花，而这个画的是月季，不仔细看，是不是挺像的？” 宋北北点点头：“还真是，我一开始就以为全都是一样的呢。” 老板接着道：“若是回头您在街市上碰到带一样面具的姑娘呢，就证明您和姑娘有缘，可结为秦晋之好，所以呀，你们俩就别买一样的面具了，另一个留给你们的有缘人吧。” 宋北北和沈昭相视一笑，这不正好？ 他们俩，不就是对方的有缘人吗？ 宋北北将银子放到老板面前：“我们俩就要一样的面具。” 接着两个人带上面具，朝人群中走去。 老板收下银子，抓抓自己脑袋，忍不住纳闷：“我该不是碰到断袖了吧……” 他刚说完，又一对少男少女走到了自己面前。 老板一看生意来了，立马笑眯眯地道：“哟，两位一到我面前，我还以为是金童玉女呢！买两个面具戴着玩儿吧？” 摊子前面的人，是小狗和沈默。 沈默既然已经打算将小狗培养成自己的第一大杀器，决定要各方面对她好点，才能让她为自己卖命。 他知道小狗以往的人生里，肯定没有体会过京城热闹繁华的年景，所以今晚便带她出来玩了。 沈昭转脸看向小狗，见她眼巴巴地看着桌子上的一个小狗面具，便问老板：“多少钱？” “一个十文钱。” 沈默没带铜板，就拿出碎银子给他。 他自己本不想要的，小狗拿出另一个一样的给他，眼巴巴地问：“主人，你也戴一个好不好？” 沈昭想着，既然今日是和她拉拢感情的，就配合她吧。 而且戴上面具也好，免得被别人认出来。 于是沈默便也接过来戴上了，走进人群之中。 老板刚收好银子，摊子前面又来了一队。 男的瞧着沉稳贵气，女的年轻貌美。 老板立马笑眯眯地招呼他们。 今天的生意真是太好了！ …… 那家面具铺子的生意确实实在是好，宋北北才往人群里走了一点点，就发现身边好多人带着各式各样的面具。 不得不说那老板是个天才，还知道把面具和缘分结合起来。 这面具都不贵，谁都想讨个好意头，真的寻到意中人。 宋北北还没有瞧见演皮影戏的地方，此时微风吹动，她忽然被一阵香味吸引住了。 她抬头一看，瞧见不远处有卖炸灌肠的，便拉着沈昭道：“昭昭哥哥，我们去买炸灌肠。” 沈昭难以置信：“你不是才吃过年夜饭没多久吗？” 宋北北回头瞪他一眼：“吃饱了就不能再吃点？” 沈昭笑了笑：“能，我只是怕你撑着。走吧。” 他们俩正要过去，一群孩子忽然拿着穿天猴跑了过来，一边笑闹一边在人群里放窜天猴。 宋北北被耳边“哄”的一声爆炸声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才发现，有个臭小子在她耳边放炮，放完了还笑呵呵地看着她。 他摆明了就是故意整她！ 原来熊孩子真是什么时候都有，她以前在另一边就遇到那种往路人脚边摔炮的熊孩子。 宋北北气得想骂他一顿，这么多人他在这里放炮，多危险啊！ 她立马松开和沈昭牵在一起的手，追着那孩子跑去。 “北北……”沈昭着急地追过去，可这里到处都是人，他完全没办法走快些。 等走出人潮的时候，哪里还有宋北北的身影？ …… 宋北北可算抓到了那臭小子，抬脚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你娘没教过你别在人多的地方放炮吗？要是炸到别人怎么办？” 宋北北带着面具，遮住了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和脸上的表情，小孩以为她真的是坏人，“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哭吧哭吧！要是你真的炸到人，现在就不是你哭了，就是你爹娘哭了！” 宋北北冷哼一声，懒得再理他，回头去找沈昭。 结果一回头，眼前来来往往，哪里还有沈昭的影子？ 宋北北赶紧顺着来的方向找去。 她挤开人潮，边走边喊：“昭昭哥哥……” 这小弟弟跑哪里去了？ 真是不靠谱，一会会没注意他，他怎么就不见了呢？ 忽然，她瞧见不远处有一个身着黑衣的人，也带着和自己一样的面具。 沈昭今日穿的就是这样的黑衣！ 宋北北连忙跑过去，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昭昭哥哥，还好找到你了，赶紧拉好我，可不许再走丢了。” 被她拉住的男人微微有些发愣。 宋北北心里也咯噔一声，难道自己认错人了？ 她也不知道是哪根筋错了，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松开手道歉，而是伸手摘下眼前男人的面具。 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却并不是她心里预想的那个人。 第675章 我和你没缘和他有缘 摘下男人面具的那一刻，宋北北无法言喻自己的心里有多复杂。 怎么会是他呢？ 她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朝着后面小步的后退。 “皇……” 伏诚抬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唇角扬起轻笑，隔着宋北北的面具看着她，小声道：“我今日是微服出巡。” 宋北北赶紧点点头，不再说话了。 她忽然想到自己手上还拿着伏诚的面具，赶紧递给他。 伏诚没有接过，而是将她脸上的面具也拿了下来。 他含笑看着手中的面具，若有所指地道：“那摊主说，拿到一样面具的男女，便是有缘人。没想到与我面具一样的竟然是你。” 宋北北不愿和他再有任何的牵连，她听到他暗示性如此明显的话语，心里怕极了。 不可能啊，摊主明明说，一模一样的只有一对的。 她和沈昭买了一样的，跟他的绝对不可能是一样的。 她仔细瞧了瞧两个人手中的面具，很快看出哪里不同了。 宋北北连忙解释道：“不是的，我们虽然都是小猫的底胚，但是上面的花朵是不一样的，你的这个画的是芍药，我的这个是牡丹。你仔细看，完全不一样的。” 伏诚有些失落。 不是因为他们俩的面具不一样，而是因为她着急和自己撇清关系的态度。 他心里深吸了口气，含笑道：“原来是我看错了。你接下来打算去哪里玩？” 宋北北赶紧回道：“我打算回家睡觉了。” 她想逃走的意图实在是太明显了。 伏诚无奈，索性直接问：“你为何怕我？” 宋北北立马露出一丝微笑：“没有啊，我没有怕你。” “那为何去年过年，你还为了抢头香一事将我教训了一顿，如今却连句真话都不愿与我说？” 宋北北垂下眼眸：“去年……去年那是我不懂事，冒犯了皇……公子，今年我已经长大了。” 伏诚生气却又无可奈何。 他其实知道宋北北怕他的原因。 上一世，他亲手杀了她，换做谁都会害怕的。 他本想以殷照林的身份重新爱她的，但也不知道是自己什么地方做错了，竟叫宋北北察觉到他是伏诚？ 他不想逼她太急，张了张口正要叫她回家去吧，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关切的呼喊：“北北！” 宋北北本还慌张低沉的眼神立马亮了起来，她抬头看去：“昭昭哥哥！” 沈昭走到宋北北身边，下意识地隔在她和殷照林之间，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殷照林。 殷照林也看着他。 两个人虽然都没动，但眼神之中的针锋相对叫宋北北这个局外人都感觉到了。 殷照林将目光移开，放到他拿在手中的那块面具上。 这块面具，才是和宋北北那块一模一样的。 他们俩，才是命定的有缘人。 这样的沉寂让宋北北察觉到了一丝危险。 她正想着该如何逃离，旁边又挤过来一个人。 “公子，原来你在这里……北北，你也在？” 宋北北听见声音一喜：“表姐，你今日也出来了呀。” 赵知月点点头：“公子说京城的年节可热闹了，我没见识过，所以带我出来涨涨见识。” 赵知月是这些人里唯一弄不懂气氛的人，她瞧见宋北北手中也有一个面具，好奇地道：“北北，你也买了面具了呀？这个怎么和公子的面具那么像？” 宋北北手里拿着的，还是从伏诚脸上摘下来的。 她赶紧将面具还给伏诚，从伏诚手中拿回自己的。 她小心翼翼地对伏诚道：“其实这个才是我的。” 伏诚面色冷沉，没有说话。 若不是怕吓着宋北北，他现在就想将这破面具踩碎。 赵知月这下看清楚了，自言自语地道：“原来北北的和沈督主的面具是一模一样的，和公子的面具还是有区别的。” 宋北北察觉到越来越冷的气氛，赶紧拉着赵知月道：“表姐别说面具的事了，你难得出宫，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说罢，她忽然想到表姐是被皇上带出来的，还得经过他同意才行。 她又眼巴巴地看向伏诚：“公子，可以吗？” 伏诚瞧见她有求于自己的样子，心情忽然好了很多。 如今她在乎的亲人还在自己手上，他还有条件可以让她靠近自己，让她慢慢接纳自己。 他点点头，含笑道：“当然行。” 宋北北立马拉着赵知月去到处逛吃逛吃。 而沈昭和伏诚，便一声不吭地更在后面。 原本的双人约会，就成了气氛十分古怪的四人行。 …… 不远处，沈默和小狗，早从宋北北和伏诚在一起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在默默看着他们了。 现在四个人离开了，沈默开口问道：“记住我哥哥嫂子长什么样了吗？” 小狗双手捧着一块烤红薯，一边吃一边点头：“记住了。” “我哥哥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嫂子是我哥哥最重要的人，所以以后你一定要帮我一起保护他们，除掉阻碍他们在一起的一切障碍。” 小狗郑重地点头：“好，小狗记住了。” “哪怕我死了，你也要替我保护好他们。” 小狗吃东西的动作顿了一下，紧张地看向沈默：“主人，你会死吗？” 沈默淡淡笑了笑：“谁都会死，也可能是你先死，如果你先死了，我就好好安葬你。” 小狗感激地看着沈默：“谢谢你，主人，你真是个大好人。” …… 宋北北和赵知月一路吃到撑地快走不动了才停下来。 宋北北回头瞧见沈昭和皇上距离她们俩有段距离，便小声对赵知月道：“表姐，如今王妈不在你身边照顾你，你一定好好保护自己啊，少和皇上接触，若是他非要接触你，你就敷衍了事即可。” 赵知月并不明白这句话的意图，也不想按照宋北北说的做。 但是她没有明说，只是笑了笑道：“我知道了。北北，是你帮王妈运出来安葬的？” 宋北北点头：“嗯。” “谢谢你北北，你有空替我给她上柱香。” “好。” 说完这些话，万公公也寻了过来，去告诉皇上该回宫了。 宋北北便先与赵知月分开。 她看着表姐跟皇上坐上了同一辆马车，心里总有些不祥的预感。 希望这个人不要丧心病狂地伤害表姐。 第676章 多可怕的爱意 在回宫的马车里，赵知月安安静静坐着。 她怎么都感觉不自在，想动一下，却又不敢。 她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又赶紧收回目光，心里忍不住紧张。 从到宫里算起，她已经嫁给这个男人两年了，但依然没有夫妻之间的那种感觉。 她敬佩这个男人，也有一些仰慕他，但像她对秦少瑜的那种爱慕，是完全没有的。 可能是因为他们没有同房过？ 这些事，她入宫的第一天，宫里的嬷嬷就教过她的。 她没感受过，但却觉得那应该是夫妻之间必须有的，可能有了就不会这么疏远了吧。 现在和他单独在个如此狭小的空间里，她忍不住有些紧张，笔直的身子费力地端坐着。 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她其实是在不停地发抖的。 伏诚似乎是察觉到了，忽然问道：“你冷吗？” 赵知月连忙摇头。 绝对不冷的，自己穿得厚实，而且这马车里还有小暖炉，其实她还有些热。 伏诚笑了笑，赵知月和她的小表妹一样，都怕他啊。 伏诚想了想，忽然没来由地问道：“朕若是封你做皇后，你愿意吗？” 赵知月“嗖”地扬起了脑袋：“啊？” 她这模样，和宋北北吃惊的时候如出一辙，真不愧是表姐妹。 伏诚这些给了肯定的说法：“朕要封你做皇后。” 他想清楚了，总得有一个在那里放着，替自己撑一撑场面。 赵知月确定自己没听说，一瞬间也不知道是要做什么反应好了。 等她确定自己没听错后，立马跪了下来，带着哭腔开口：“多谢皇上，多谢皇上隆恩……” “不必，起来吧。” 谢什么谢呢，不过是他缺一个皇后罢了。 赵知月却没有继续坐起来，她保持着跪着的姿势，犹豫着要怎么开口说自己爹娘的事。 皇上今日心情挺好的，而且还封她当皇后了。 她趁热打铁，说不定机会大一些？ 赵知月深呼一口气，壮着胆子，将自己纠结了好久的话说了出来。 “皇上，臣妾的父亲本是户部的官员，因为贪赃，和我娘一起被流放到北疆多年了，臣妾想为他们俩求个恩典，他们年纪都大了，怕是受不了边疆的苦寒……” 伏诚笑着点了点头，答应地很爽快：“小事而已，朕回宫便吩咐人去做。” 赵知月这下子是彻底忍不住泪水了，朝着伏诚重重磕了个响头。 也是在这一瞬，她对这位高高在上的皇上还真的生出了几分爱慕。 他如此高贵，却又如此平易近人，如此爱惜她。 …… 回了宫里，伏诚果然立马吩咐人去北疆将赵知月的爹娘接回来。 同时，还吩咐了另一件事。 …… 街市上的欢闹差不多到后半夜才消停。 卖面具的摊主今日赚的盆满钵满，面具全部卖光了不说，连他那个木头摊子都被别人买走了。 他带着一包钱欢欢喜喜地往家里去，忽然，一股古怪的感觉忽然袭来……好像有人跟着他？ 他回头望去，身后似乎真的有个健硕的男人跟着自己。 该不会是来抢钱的吧？ 摊主抱紧钱袋子，加快脚步往前走。 那身后的黑影，脚步也快了起来。 摊主感觉到危险越来越近，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要不然破财免灾吧…… 摊主回头想要把自己的钱都交出去，却突然看见一道寒光闪过。 摊主觉得脖子上有股寒风吹进来，低下头一看，鲜血顺着脖子流下，染湿了他的衣裳…… 那个黑衣人试探了一下摊主的呼吸，见他已经彻底没了气息，转身离去。 …… 不远处的巷口，吃得饱饱的小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像是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一样对沈昭说：“主人，那个买面具的老板被人杀掉了。” “嗯，我看见了。”沈默静静地站在巷口，看着这一切。 “主人，是谁杀了这个摊主啊？” 沈默想到刚才那人所用的武器，是宫中侍卫特有的刀，他猜得出是谁指使的。 他微微勾了勾唇角：“全天下权势最大的人。” 小狗还是不理解：“权势最大的人，为什么要杀一个权势很小的人？” “因为残暴，因为嫉妒，因为他得不到。” 摊主说面具一样的人就有缘分，那人看见嫂子和哥哥的面具是一样的，就把摊主给杀了。 他这是多可怕的爱意啊？ 他现在是不敢光明正大地动哥哥，那……若是背地里动呢？ 沈默忽然对小狗道：“小狗，我们要做一件大事了。” 小狗眼神中露出兴奋，连忙点头：“好呀好呀！我吃得好饱，正好想去做些事。” 沈默忍不住笑出声：“不是现在，不过会很快的。” …… 年后没多久，伏诚就下了旨意，封赵知月为皇后，还赦免了她的爹娘。 而之前假孕骗人的敬妃，因为大雍年节附近不杀人的惯例，又被再次打入冷宫了。 这一次，朝臣再反对也无用了。 宫里有名有姓的妃子，都被赵知月给熬死了。 她虽然家境不行，人的能力也不行，但运气好啊。 宋北北听到这个消息，一方面为表姐开心，她从小到大都惦记着自己的爹娘，入宫也是为了救他们，现在目的终于达成了。 一方面又替她担心……她还是走上了这条路，还是被伏诚给扣死了。 以后自己和伏诚翻脸的时候，要好好考虑如何才能不误伤表姐。 哎，没想到绕了这么一大圈，牺牲了两个本在冷宫里好好活着的妃子，最后的结果却依然是赵知月当皇后。 这到底是她的圈套……还是伏诚的圈套？ …… 封后大典定在一个月后举行，这阵子赵知月要学习各种礼仪和皇后要熟悉的事务。 这天她正在和宫中女官商量用什么样式的头饰时，有个宫人来传话：“娘娘，冷宫里的那个说想见娘娘一面。” 赵知月本想说不见的，那宫人紧接着又道，“她还说，想告诉您王妈之死的真相。” 赵知月沉默一会儿，将手中的图纸放下，带上小九，一起去了冷宫。 第677章 大哥回来了 冷宫比之前更加冷清了，里里外外只剩下敬妃一个人。 以前最起码还有个淑妃作伴，现在，全都没了。 连看守她的侍卫都不在了，因为她的双腿被打折了，根本不用怕她跑掉，所以也不浪费人守着她了。 现在她就每天中午的时候才能见到来给她送饭的宫女，但那宫女也不把她当回事，想起来就来送，想不起来就让她饿着。 赵知月走到敬妃面前，看着这个仿佛苍老了十多岁的女人。 她们俩一个躺着，一个站着。 一个年轻貌美，光鲜亮丽。 一个老态龙钟，奄奄一息。 而半个多月前，敬妃还是后宫之主，一国国母。 现在，她是阶下囚，赵知月却要坐上她的位置了。 多讽刺的对比啊。 赵知月看见她的惨状，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隐隐约约有些害怕。 但是再想想，她设计骗人，欺君之罪，留条命已经算恩赐了。 她今日的种种因果都是自找的。 自己踏踏实实，能当皇后，是皇上宠爱她，她怕什么呢？ 赵知月深深吸了口气，开口问道：“王妈的死，你还知道什么？” 敬妃双手使劲撑着自己的身子坐了起来，含笑看着赵知月。 “我知道，我知道很多真相……这所有的一切啊，都是你那个表弟宋北风所做。她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算计你。王妈的死，自然也是她导致的。” 赵知月听到这句话，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除夕夜那一晚，宋北北陪她一起吃喝玩乐的记忆。 临别时候，宋北北还拉着她的手，满心都是放不下的担心。 她和宋北北相处那么多年，对她的为人难道还不了解吗？怎么会轻易怀疑她？ 赵知月沉下脸：“难道所有人临死前都要乱咬人？既然你没别的好说，那你多多保重吧。” 赵知月转身就要离开。 “哈哈哈……”敬妃忽然狂笑不止，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还一边笑一边捶床。 赵知月停下脚步，皱着眉回头看她，这人不是疯了吧？ 敬妃好不容易才忍住笑意，眼中含着泪看着赵知月。 她忽然没来由地问道：“宋北风，其实是个女人吧？” 赵知月挑了挑眉，不答反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敬妃却已经不需要她回答便明白了，她抹干净脸上的眼泪。 “原先我还想不明白为什么皇上一次又一次纵容她，如今我想明白了。原来她是个女人，而皇上深爱的只有她！” 赵知月轻叹了口气，只觉得敬妃是受不了刺激疯了。 皇上怎么会喜欢北北？ 他应该还不知道北北是女子吧。 就算他知道，就算他真的喜欢，他也会顾全大局。 北北是沈昭的，她不信皇上这种男人，会为了一个女人牺牲掉自己最得力的左膀右臂，会和自己的好友反目成仇。 赵知月不欲再理会敬妃，轻蔑地看了她一眼，留下一句“我不会受你挑拨的”，便再次转身离去。 敬妃在她身后大笑大吼：“你当然不会受我挑拨，因为你不敢！你今天的一切都是你的那个小表弟……啊不是，你的小表妹给你的！就连你的皇后之位，都是因为皇上得不到她，才赏赐给你的！” 这些话听着真叫人难受。 赵知月咬咬牙，心里告诫自己不要冲动。 现在王妈都不在自己身边了，冲动做错事，没人帮助自己收拾烂摊子。 她加快脚步往外走。 身后忽然传来“咚”的一声巨响！ 赵知月猛地一怔，背后陡然升起一股突如其来的寒意…… 她缓缓回头。 敬妃的脑袋从墙面上缓缓滑下来，留下一道红红的血痕。 她的双眼还直勾勾盯着赵知月，半张着的嘴里留下一道血迹。 虽然她什么也没有说，但是赵知月仿佛听见她的声音回荡在她的耳边：“我今日的下场，就是你以后的下场。” 赵知月捂着耳朵，尖叫着跑了出去。 陪她一起来的小九无奈地摇了摇头。 到底还是年轻，入宫年头不深，这就被吓到了。 小九只好留下来为她收拾烂摊子。 …… 一到冬日，宋北北最爱做的事就是在家躺着。 最近她躺无聊了，才穿的厚厚的去街上逛逛，买买吃的。 如今她正和丽芝站在一个烤红薯的摊子前面，眼巴巴地等着热腾腾的烤红薯。 终于等到了，宋北北捧在手里，上面烤的脆脆薄薄的皮一撕就开。 宋北北吹了吹，正要往嘴巴里塞，余光忽然瞥见旁边有个人一直在盯着自己。 宋北北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也往旁边望了一眼。 是个俊朗不凡的男人，身量精瘦，麦色的肌肤瞧着十分健康。 不过再俊朗，也不能这么不礼貌地盯着别人吧。 宋北北微微挑了一下眉头，难道这个帅哥饿了？ 她想了想，将手中的烤红薯带给了他：“给你吃吧，我再去买一个。” 她想的是反正没几个钱，自己又不太饿，只是馋了，再等等也没关系。 这个男人饿就先给他吃吧。 男人伸出手，却没接这烤红薯，而是……捏了捏宋北北的脸。 宋北北懵了一下，瞪大眼睛看着他：“你干嘛啊？” 丽芝也赶紧去阻拦：“你放开我家主子！” 男人却笑了，松开手，微微俯下身看着宋北北：“北北，你不认识我了？” 宋北北张了张口，心口有一个称呼呼之欲出，但是又不敢。 难道……难道这个男人真是自己的大哥？ 宋清看妹妹这迷迷糊糊的样子，就知道她真的把自己给忘了。 他一把抱住她，想像小时候一样将她抱起来转个圈的。 但她如今已经长大了，而且还是在大街上，不好这么做，便又放开了。 “北北，我真的是你大哥啊。” 宋北北慢慢回过神来，上上下下打量他好久，虽然他的样貌变了一些，但宋北北知道和他在一起的感觉就是这样的！ 她将手中的红薯递给丽芝，然后一把抱住了大哥，又笑又跳地：“大哥大哥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是啊。” 宋清再次轻轻揉揉妹妹的脸，还是和几年前一样又软又好捏。 宋北北有好多话想说，好想知道他消失的这两年都干什么去了，不过也不能在大街上说。 他赶紧拉着大哥回家吃饭，为大哥接风洗尘。 第678章 北疆的日子 大雍的北疆，草原辽阔，地广人稀，也种不来什么米面，没有成形的支柱产业，所以一向不被朝廷重视。 纵观历史，很多民间起义都是从这里发生的。 只要一发生天灾，他们的牛羊没得吃了，他们就起兵造反，然后入侵中原，带来长达数十年甚至数百年的战乱。 宋清从小时候，开始想发展教育业的起初，北疆就一直在他规划的教育重点之内。 他是觉得，既然自己来到这里了，最起码要保证自己活着的日子里，大雍和平。 和平才能利利索索地赚钱，和平他和家人才能安居乐业。 要是打仗了……也能赚钱，但那个时候就是赚的灾难钱，他可不想要那种不干不净的钱。 他刚到北疆的时候，碰了不少壁。 那里的孩子，生性自由惯了，顽劣难驯。 那里的成年人，野蛮排外。 他到那边之后，先联络了当地的父母官，询问能不能他来花钱办书院，由官府出面让孩子上学？ 那个父母官跟他说：“这里的人没有一个听从官府的。” 那里的人，都是部落自制的，只听自己的部落首领。 而朝廷派过去的官，就想尽办法侵吞朝廷给过的粮饷，从来不管任何事。 那小日子过得要多自在有多自在。 宋清当时还写信给殷照林反应过这件事，不过都没有收到回应。 后来想想，应该是被当时还势力庞大的王家给拦下来了。 宋清还是没有放弃办学校，他想方设法去说服一个最大部落的首领。 那个首领叫安木飒，他眼光很长远，知道孩子要管教，所以每天都按着部落里的孩子让他们跟自己学，谁不学就一顿毒打。 他的野心也很大，他虽然让孩子学习，但学的绝对不是中原那种之乎者也的儒家文化，而是他们部落里的一切充满进攻性、掠夺性的文化。 他目标明确，就是要把这些孩子培养成战士，预备将来缺乏物资的时候，到处去掠夺。 宋清去找安木飒商议，说要在这里盖书院，他出钱出力出人，只有他让孩子去上学就行。 安木飒一听当然不同意啦，让一个中原的文弱书生去教他们的孩子，那他们的孩子长大之后，岂不是都这么文文弱弱？ 宋清为了说服他，就与他比试，要与他来一次对决，模拟打仗，谁赢了就听谁的。 宋清身边只有十个人，大部分都是教书先生，文文弱弱的，有一两个能打的，但也就仅限保护自己的程度。 而安木飒那边，全都是骁勇善战的将士。 他觉得宋清这种要求就是在侮辱他，所以答应下来，打算好好教训一下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书生。 安木飒也派出了十个人，去与宋清等人对抗。 安木飒还吩咐了他们，抓到人后往残废了打，留着条命让他们以后受罪。 比试开始的时候，宋清等人将安木飒的手下引入一片极其罕见的树林。 因为北疆大部分都是荒漠和草原，树林很难找，里面也没什么物资，平时北疆人都不会乱往树林里跑。 这个地方，宋清等人已经提前摸了半个月的路线了，而安木飒的人却完全不熟悉，宋清就算是占了第一道优势。 接着，安木飒手下的人又遭遇了暴风雨，在树林里被困了一夜。 第二天他们精疲力尽地在林子里寻找宋清他们。 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人，立马前去追击。 可却被宋清他们带入一些荆棘丛中。 安木飒的人被荆棘刺伤，没多久一个个都觉得浑身瘙痒难捱，都倒下了。 这时宋清他们从不远处走出来，将他们一个个捆绑好送回安木飒手中。 安木飒见自己的人都伤成这样，而宋清的人毫发无损，又生气又不理解。 这时候他的人叫嚣：“都是他们运气好！才不是我们实力不如他们！” 宋清并不着急解释什么，静静地看这些人闹腾。 等他们安静下来，才告诉安木飒，所有的都不是计策，是学识。 他们约定在森林附近比试，就是因为看准了他们不懂森林的气候变化。 宋清提前派人查清楚森林附近的气候。 安木飒的人又叫嚣：“会看气候算什么？谁不会看气候？” 宋清十分礼貌地等他们说完，才继续解释。 像看见乌云就知道要下雨，看见月晕就知道要刮风，这种简单的谁都会，也骗不到他们。 但是看气候是门很深的学问，有很多讲究，蛇虫鼠蚁，花草树木，他们的变化比人体的变化敏锐很多，这些都是要有足够的学识才能看准的。 比如这次的暴雨，他们不就没有看出来？ 看好了天气之后，他们将比试时间定在暴雨前夕，故意引他们进去让他们淋雨精疲力尽。 第二天也是故意引他们去那片有荆棘丛的。 那荆棘也十分罕见，它长得和普通荆棘差不多，但可以分泌令人手脚麻痹的毒素。 他们这些长期生活在草原的人都无法分辨，而宋清手下的人里有人专门研究草药，一眼就可以辨认出。 说读书没用，学识没用，现在你们瞧瞧呢？ 一席话说的安木飒的手下无言以对。 就他们还想去入主中原？ 中原地大物博，能人异士到处都是。 能看天气、识草药这都算是小儿科了。 到时候，估计他们还没打，就已经全军覆没了。 安木飒在长久的沉默之后，忽然大笑起来，当即对宋清行了个接待上宾的大礼，告诉自己部落的所有人，以后宋清就是他们这里的上宾了。 后来，盖校舍，办书院，让孩子来上课……一切都十分顺利。 那个部落不止孩子过来，连安木飒都天天过去听。 宋清和他手下的先生们教他们天文数理，教他们诗书礼易，叫他们如何更好的养殖畜牧，应对各种天灾。 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一些年岁大的，理解力和专注力比孩子好，学东西快，学会了就去别的部落教别人。 当然也有不顺利的地方……有的孩子自由散漫惯了，突然让他们学这些东西，他们逆反心理十分严重，经常捉弄先生们。 安木飒责罚了他们一顿，却更叫他们反叛，很多先生们都被他们烦的苦不堪言。 与此同时，更大的危险也一步步靠近…… 第679章 大哥同意这门亲事 王家的人讨厌宋家，是因为各方面生意都被宋家分了一杯羹。 王家人最讨厌宋清，是因为王家原先主要就是在科举和教育这一行发力的。 没有清北书院的时候，王家的书院遍布整个大雍，读出来的学生，或多或少都是王家的门生，在朝廷里都为王家所用。 所以王家才会昌盛上百年不衰。 而且书院的学费，一直都也不便宜，王家以此狠狠捞了很多钱。 宋清的崛起，彻底打破了王家的垄断。 他实在是聪明，知道世家大族到底是少数，大部分都是家境普通或者贫穷的人，他的书院一开始就是为这些寒门学子设立的。 而且他少年时代便与当时还是太子的殷照林交好，加上自己的弟弟又是大雍第一才子，光以这两条，就吸引了一大波书生前去求学。 清北书院逐渐扩大之后，王家的书院就慢慢销声匿迹了。 所以，王家对宋清的恨意也与日俱增，从来没有放弃刺杀宋清。 就在北疆一切安定，宋清打算离开北疆的时候，王家派来刺杀他的人赶到了。 那些杀手在北疆更加肆无忌惮，直接闯入部落寻找宋清。 他们拿着画像和银两，蛊惑部落的人供出宋清的下落。 可部落的人当时已经把宋清当作上宾了，谁也没有出卖他。 那些人又去找孩子，以为孩子好骗，一定随便骗骗就供出宋清的下落了。 可那些孩子平时调皮捣蛋，一遇到如此关键的事，却都记得安木飒的嘱托，他们谁也没有供出宋清。 后来王家派去的杀手越来越多，宋清不想牵连到无辜的人，只好在安木飒的安排下逃往别的部落。 他去到哪里，就在那里教几个月的书。 等杀手追到了，他已经提前听到风声，逃到了另一个地方。 就这样，两年时间，他跑遍了草原的每个角落。 后来有一天，他瞧见两个打架的人要去报官，觉得非常奇怪。 因为以前，那些人打架了绝对不会想着去报官，而是要决斗来解决问题的。 他好奇打探了一下才知道，原来北疆来了一个踏实负责的父母官，为人非常公道。 现在百姓出问题了，都要叫他去做主，再也不私下斗殴了。 再多问问，宋清才知道那个人就是秦少瑜。 他又偷偷去找了秦少瑜。 和秦少瑜相认后，秦少瑜以官府的身份保护他，联络上了沈昭在北疆寻找他的那波探卫，然后就被探卫们护送回京城了。 …… 听完这段历程，宋北北狠狠为宋清捏了把汗。 在那种好多人都追杀他的情况下，他竟然还能到一个地方就在那里教书…… 难怪宋校长桃李满天下。 宋北北心疼地看着宋清：“大哥你这两年太辛苦了，瘦的都和以前两模两样了。你既然回京了，就好好休息一阵子吧。” 宋清含笑点头，揉揉妹妹的脑袋：“嗯，大哥会爱惜自己的。” 不过他心里想的却是，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得想个办法把妹妹送走，留在京城这个风暴中心，实在是太不安全了。 宋北北只想好好把大哥养的白白胖胖，心里已经在盘算晚上让厨房做啥好吃的了。 这时丽芝进来禀告道：“主子，大公子，贵妃娘娘派人来邀二位入宫，说是贵妃娘娘的爹娘也从北疆接回来了，想让你们入宫一起聚一聚。” 宋北北目露惊喜：“我姨父姨母也回来了？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他们呢。” 宋清也笑道：“我也没见过这对姨父姨母，也好久没见知月了，今晚就一起去见见吧。” 宋北北点头：“好，我就去换一身衣裳，然后咱们就出发。” …… 宋北北回自己房间的路上，遇见了刚回来的沈昭。 沈昭见她满脸笑意，再算算今日的日子，就猜到什么事了。 “你大哥回来了？” 宋北北猛点头：“是啊，我表姐的爹娘也被接回来了，我待会儿就要去宫里和他们一起吃饭。不跟你说了我要去换衣服去了。” 沈昭一把拉住她的领子把她拽了回来。 “你怎么不谢谢我？” 宋北北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啥玩意儿？我干嘛要谢你？” “你大哥可是我派人接回来的。” 宋北北才想起这茬，立马对他露出和善的微笑，一把搂住他，靠在他胸口看着他。 “昭昭哥哥，你真是个大好人。” “那我这个大好人有什么奖励吗？” 宋北北踮起脚尖，捧着他的脸，“啪叽”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亲完了正要问他够不够，忽然感觉到旁边一股寒意…… 她侧脸看去，竟然看见宋清就站在不远处，眼神直勾勾地望着他们俩。 他脸上的表情……怎么说呢，宋北北觉得就是……愤怒到不悲不喜了。 宋北北下意识地往旁边让了一些，紧张地说：“那个，大哥，不是你想的那样……” 沈昭却一把拉住了宋北北的手，丝毫不避忌地对宋清道：“我和北北就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以后要成亲的。” 宋北北抬头瞪他，小声道：“你怎么能这样啊，我爹娘和我哥哥们都还没同意呢。” 沈昭也小声对她道：“你同意不就行了吗？” “……”宋北北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人怎么这样啊，一个古代男人一点不知道羞耻。 这当着人家家长面呢，都不知道乖一些。 宋清走到他们俩面前来。宋北北紧张极了。 望望大哥，又望望沈昭。 先前五哥看见她亲沈昭，差点和沈昭打起来。 大哥是文化人，应该不会这么冲动吧。 宋北北咽了口口水，豁出去了！ 她一下子挡到他们俩之间，护着沈昭，对大哥道：“大哥，不关他的事，刚才是我主动亲他的！” 宋清垂眸看着妹妹，忽然笑了。 他将妹妹拉到自己身边来。 “紧张什么？我只是打算谢谢沈督主。” 他又看向沈昭，真心实意地道：“沈督主，若是没有你相助，我可能不会这么顺利地平安回来。这阵子，我妹妹也给你添麻烦了。” 沈昭也笑了，伸手牵住宋北北的另一只手。 “没事儿，她的麻烦，都是我乐意承担的。” 宋北北在他们俩之间松了口气。 看来大哥应该是同意了这门亲事？ 那就妥了。 全家都听大哥的，只要大哥同意，就没有人会反对。 第680章 皇后之位要稳住 赵知月经过皇上的同意，在自己宫里办了场家宴。 皇上还很赏脸，主动要一起参加，顺便还把最近来京城看望他的六王也叫上了，要两家人一起吃一顿真正意义上的家宴。 宋北北起初都不知道皇上也会去，还兴冲冲地以为就是和表姐一家吃吃饭，拉拉家常。 到了之后，才知道皇上和他弟弟也会参加。 瞧见多了两个人之后，宋北北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早知道不来了。 对着他，还有什么心思好好吃饭。 宋清倒是完全没有宋北北这样的排斥，在他心里，殷照林还是他从少年时代就认识的好友。 他好久没有见到这位好友，宴席开始前还和他在一起说了好久的话。 宋北北没有他们的允许没敢靠近，就在不远处偷偷观望。 她看见她大哥始终面带笑意，仿佛没有发现皇上已经换芯儿了一样。 等到开宴之后，落座于两边的人给皇上敬了酒，才坐下正式开始晚宴。 宋北北坐于宋清身边，接着给宋清夹菜的机会小声问宋清：“大哥，你有没有发现皇上似乎变了？” 宋清似乎不太明白：“什么？” “……等宴席结束后，我回家再跟你说吧。” 这件事实在是一言难尽，宋北北也不知道要不要直接跟大哥承认自己也是穿越来的，再说出伏诚也是穿越来的…… 宋北北埋头吃东西。 可恶，今天本来可以有一顿真正意义上温馨又从容的家宴的。 那两个外人非要来，导致她现在这么拘谨，吃东西都觉得没胃口。 她抬头瞧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姨父赵乡，他也显得很拘谨。 大概是被流放了这么多年，重回京城就一下子和这种大人物吃饭，所以显得有些不太习惯。 而姨母林灿却显得很活跃，一直小声催促着赵乡什么，但是赵乡满脸都是犹豫。 林灿最后翻了赵乡一个白眼，端起酒杯站起身给皇上敬酒：“皇上，民妇能够重回京城，都是因为皇恩浩荡，民妇日后一定会好好报答皇上的恩情！” 皇上含笑不语，那六王爷倒是立马接了话头，笑哈哈地道：“赵夫人你太客气了，如今你是皇上的岳母，说什么两家话？” 说罢又看向台上的皇上：“皇兄你说是吧？” 伏诚轻轻点头，很给面子地道：“是啊。” 六万眼神又直勾勾地看向赵知月：“皇嫂虽然年轻，但气度成稳，将皇兄的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皇嫂真不愧是皇兄的贤内助，臣弟敬皇嫂一杯。” 赵知月连忙含笑应着，端起酒杯与他喝酒。 宋北北在旁边感慨，这六王爷是个人才，不熟悉的人也能聊成这样，这就是所谓的交际牛逼症吧。 他的好友遍布天下，有很多次宋家出门做生意，都听说当地的富绅和六王爷有交情。不过他在朝中倒是没什么朋友，他知道避嫌，不结党营私，只做个游山玩水的闲散王爷。 皇上和他关系不错也能理解，毕竟谁都喜欢对自己没有威胁的人。 宋北北继续埋头吃饭。 这顿家宴真是吃的她浑身难受。 终于得到结束，她本还想私下和赵知月还有姨夫姨母说几句话的，但赵知月席间被六王敬酒敬了好几次，此刻已经醉的站都站不稳了，宋北北只好先行告退。 到了大殿之外，宋北北还有些担心赵知月，回头悄悄看她。 宋清明白她的担忧，小声道：“这是在宫里，知月到底是将来的皇后，不会有人敢欺负她，而且她爹娘最近也住在宫里，会好好照顾她的。” 宋北北微微蹙眉，还是有些担心：“我就是怕她爹娘……” 宋清不解：“姨夫姨母怎么了？” “你没发现姨母太想表现了，宴席期间不停地在皇上面前表忠心，我听了都烦……” 宋清笑了笑：“正常。姨母就是要强的性子。你肯定不知道她和娘之间的事吧？” 宋北北摇摇头。 “当初姨父已经考取了秀才，而我们的爹却只是个做生意的。他们俩同时去林家求娶林家的女儿，外公本打算将娘嫁给姨父的，是姨母提前设计和姨父有了夫妻之实，才嫁给姨父。娘就嫁给了爹。” 宋北北笑了笑：“还是娘目光长远，选择了咱们的爹。而姨父当时有出息有什么用，不知道守业。幸亏生了个孝顺女儿，否则他们俩这辈子就要在北疆度过了。” 人生的际遇啊，就是这么的说不准。 宋清接着道：“姨母总想着往上爬，她一定会着急在皇上面前表现，争取早日叫姨父官复原职的。” 宋北北想了想，忍不住又蹙起了眉。 “大哥你这么一说，我更担心表姐了。姨母不会为了能让姨父官复原职，出什么怪招逼迫表姐吧？” 宋清也有些犹豫了，但想想又觉得不至于：“知月到底是她的女儿，她应该不会舍得的。” “希望吧……” …… 赵乡和林灿扶着赵知月回宫，将伺候赵知月的宫人都打发了。 林灿坐到女儿身边，扶着身子已经东倒西歪的女儿问道：“知月啊，你什么时候在皇上面前提让你爹官复原职啊？” 赵知月已经醉的听不懂人话了，但还能分得清楚面前的人是她娘。 她含糊不清地道：“娘，我好困，让我睡吧……” 林灿气道：“睡睡睡，就知道睡！爹娘在外面吃了那么多年苦，好不容易回到你身边，你还不帮帮爹娘，让爹娘以后过好日子！” 林灿又仿佛意识到自己这么说太自私了，又改口：“娘也不是想自己过好日子，你的皇后之位坐稳，你也有好日子过啊。” 赵乡不忍心，在一旁劝道：“慢慢来吧，知月这封后大典还没举行完呢，你别口口声声皇后皇后的。而且当初我到底是贪赃这种大罪，皇上赦免我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官复原职最起码得等些时候……” “等等等！你还以为你自己很年轻还等？现在不说，还得等到什么时候？” “不会太久的。”赵乡沉默片刻，“比如知月怀有身孕的时候。” 林灿一愣，回头看向已经熟睡的女儿，忽然笑了。 “你可算说了句有用的话。” 第681章 脑子不好又贪心 林灿看着女儿的睡颜，满目欢喜，仿佛好日子就在明天了。 “我女儿越发标志了，和我年轻的时候一样好看。难怪皇上独宠我女儿一个人！不过咱们赵家到底小门小户，我怕女儿这皇后之位坐不稳，还是尽快怀个孩子稳妥些。” 赵乡无奈，叹了口气：“这样不是能急得来的事。再说，虽然我们赵家没有小门小户，宋家不是挺厉害的嘛？那个北北，还成状元了。” 林灿想到宋北北，冷哼一声，不屑地开口：“这宋北北也是够没礼貌的，不知道我那个妹妹是怎么管教孩子的，我们俩是她的长辈，她席间都不知道站起来敬我们喝酒，你还希望她帮咱们？” 赵乡叹了口气，不知道说什么。 林灿翻了个白眼：“你就知道叹息！什么忙都帮不上！去去去，滚出去回你的房间睡觉去！” 赵乡本想再叹口气的，但是听到她这样说自己，只好不叹了，无奈地走了出去。 寝殿里就剩下母女二人之后，林灿使劲摇了摇赵知月。 赵知月费力地睁开眼：“娘，干嘛呀，让我睡会儿……” 林灿带着些许兴奋道：“阿月你先别睡。你跟娘说说，你和皇上多久同房一次啊？” 赵知月抬手遮着自己的眼睛，似乎实在是困得不行。 林灿可不管她困不困，继续问：“阿月，最近有没有怀孕的迹象？有没有找太医给你查过身子？按道理，你快十七岁了，这个时候正是怀孕最好的时机，你入宫两年了不该没有孩子啊。” 赵知月被烦的受不了了，无奈道：“我还没和皇上同过房呢，娘就别操心这个了，让我睡吧。” “什么？竟然还没同房过？为什么啊？” 赵知月又没声儿了。 林灿把她扶起来，死命地摇她：“阿月！你醒醒！这么大的事，你和娘说清楚，娘好为你出主意啊！” 赵知月困得实在是睁不开眼，一个字都回答不出来了。 林灿没办法，只好将赵知月又放了回去。 她心里有无数皇上不和赵知月同房的猜测……比如他心里还有别的女人，要为这个女人守身如玉，比如皇上他不行…… 但是听说前皇后就怀孕了，这就证明不是皇上不行。 那就是前者了。 得想个办法，叫他尽快和阿月同房，让阿月怀上孩子，有个寄托才行。 她又想到，今日宴席上，除了宋家那辆兄妹滴酒未沾，其他人都喝了不少酒，皇上走的时候也似乎醉的有些不清醒。 若是想做些什么……今晚就是最好的时机。 否则等下次皇上喝醉，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林灿说干就干，立马强行扶着女儿起身。 赵知月只觉得自己从酒宴上下来就一直在被折腾，接着最后的意识，小声嘀咕道：“娘，让我睡吧，我太困了……” 林灿看准她不省人事，笑着骗她：“女儿，这不是你的寝殿，你再坚持一会儿，我带你去你自己的寝殿睡觉。” 赵知月只觉得眼前一切都在晃悠，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这个人是自己的娘，总不会骗她，便由着她负责自己离开了。 此时夜深人静，院子里的宫人都睡下了，留着守门的两个小太监也困得直点头。 林灿趁着无人发现，赶紧带着赵知月出去。 她往皇上的寝殿方向去。 走了一会儿，忽然迎面碰见一个往这边来的宫女。 林灿认出这个宫女先前好像一直跟在皇上身边照顾的，连忙心虚地主动解释：“皇后这是要给皇上宋醒酒茶呢，路上太黑，皇后娘娘没看清露面，摔了一跤，才要我一路扶着的。” 今夜天色黑沉，宫女也瞧不清楚赵知月的脸，便相信了林灿的话，点点头，上前道：“奴婢来扶吧。” 林灿连忙摇头：“不用不用，那个，皇上现在在哪里啊？” 宫女指了指身后不远处一个黑灯瞎火的寝殿：“皇上在那里，估计已经睡下了。” “好，多谢多谢，我扶着皇后娘娘过去就行。” 宫女便先行离开了。 很快林灿将赵知月扶到了皇上的寝宫。 还巧得很，像是上天都在帮她们似的，门口两个侍卫也在打盹，她都不用编理由骗他们了。 林灿轻轻推开门，将女儿扶了进去。 房间里黑灯瞎火，但还是可以看出，床上躺着个男人。 林灿没多怀疑什么，将女儿悄悄放到男人身边，从身上掏出一个松子形状的香坨坨。 林灿点燃香坨坨，放到床边。 这香，就是二十多年前，她用来和赵乡煮熟饭的时候用的东西。 这次要进宫，她就是为了女儿能够家庭和顺，夫妻和睦，特意花光了女儿给的路费，去找了一坨过来。 本打算在女儿清醒的时候交给女儿让她用的，但是后来发现，女儿这些年被宋家人教的畏首畏尾的，肯定不敢用。 于是，今天偷偷给她用了吧。 香气越来越浓，林灿只吸了一点儿，都快飘飘欲仙了，赶紧捂住口鼻。 “女儿啊，今晚所有的一切都这么顺利，就证明老天爷都在帮你，你一定要好好珍惜这次机会啊！” 说完这话，她立马悄悄离开了寝殿。 而床上本应为醉酒而熟睡的男人，被这香气弄得浑身燥热，很快睁开了眼。 床边，竟然是个活色生香的女人。 怎么回事？他不是明明一个人睡的吗？这里怎么会有个女人？ 难道……这还是在梦里？这是梦中仙子？ 男人咽了口口水。 …… 寝殿左边，是一座二层小楼。 伏诚坐在小楼床边，吹着风，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 看见林灿一路扶着赵知月进去又退出来，他就猜到这女人想做什么了。 不过可惜，房间里的人不是他。 六王也喝了很多酒，他瞧六万走不动了，便留他在寝宫里休息一晚。 如果房间里的人真是他这个皇帝，这么随随便便就让一个女人进去，那以后刺客要刺杀他，不是也很容易？ 但凡动脑子想想，就知道床上那个男人不可能是他。 伏诚端起一杯清茶喝了一口。 这种脑子不好又贪心的女人，最容易做蠢事了。 第682章 做了该做的事而已 次日一早，赵知月清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酸疼，尤其是下身，疼得仿佛是被巨石压过一样。 昨晚的事她已经完全断片了，什么也不记得。 她捶了捶自己的脑袋，费力地睁开眼，就瞧见身边躺着个男人。 赵知月慢慢坐起身，看清了男人的脸。 她立马捂着嘴巴防止自己惊呼出声，惊恐万分地缩到床角。 六王爷为什么会在这里？！ 昨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又慢慢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衣衫不整的身上，全都是斑斑痕迹…… 赵知月猛地吸了口凉气，连滚带爬地下了床，飞快穿好自己衣裳。 趁着六王也还没醒，连忙逃回自己的寝殿。 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 给皇上戴绿帽子，是满门抄斩的罪责吗？！ 幸好父亲和母亲最近还在宫里，还可以给她想办法，不会让她如此无助。 她一回到寝殿，就赶紧让宫女去把母亲叫了过来。 林灿一进来，便满脸笑意地走到女儿身边。 赵知月想到昨晚的事，张了张口还没说话，眼泪就下来了。 林灿浑然不觉，还以为女儿是激动地流泪，连忙伸手替她擦了擦眼泪：“没事儿，阿月，这种事女人嫁人之后都会经历的，你都十七岁了，也是时候了。” 赵知月愣了愣：“娘，你知道？” 林灿笑了笑，对赵知月眨了眨眼，邀功一般地道：“当然知道了！昨晚的事，就是我安排的！” 赵知月声音发抖，难以置信：“你安排的？” 林灿点头：“是啊，我趁着你喝醉将你送到了寝殿里，还给你们俩点了一坨催情香！” 赵知月眼泪更加控制不住。 为什么？这件事竟然是自己的母亲亲手策划的？！ 林灿见她一直哭，自己脸上的笑也缓了缓。 不过她只以为女儿是人生中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心里害羞又感触，所以才会哭。 她伸手替她擦泪，柔声安慰道：“女儿啊，你别哭了，娘也是为你好。而且这事儿没什么大不了了。娘当初和你爹，也是稀里糊涂的……但现在不照样挺好的？你爹永远都不敢瞒着我出去玩别的女人！现在你和皇上也不过是做了夫妻之间该做的事而已……” 赵知月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娘，你觉得我昨晚是和皇上同房的？” 林灿一脸理所当然：“是啊，我亲自把你送到皇上的寝宫的，那可是皇上的地方，难道还有别的男人敢睡龙床不成？” 赵知月深吸了口气，看来她娘是算计错人，闯了大祸了。 但现在怪她娘也没用了，更何况，她也舍不得怪自己的娘。 知道自己的娘不是想算计自己，而是想帮自己之后，她一下子没那么难受了。 赵知月吸了吸鼻子，逐渐冷静下来。 她明白，一直以来，自己有难，真的能帮自己的人，只有宋北北。 她抬头对母亲说道：“娘，你让我冷静冷静……我想见北北，你出去替我和小九说一声，让他想办法出去把北北请进来。” 林灿微微蹙眉，不满道：“你见她做什么？你之前还口口声声跟娘说宋北北对你好，她能为你谋算到这种地步吗？女儿啊，真正对你好的只有娘一个人。” 赵知月真的想发火，但是考虑到她是自己母亲，还是活生生忍下来了，耐着性子道：“娘，我有要紧事要找她，你别管。” 林灿冷笑一声：“当初她娘就非跟我争男人，她也不是个老实女人，还女扮男装混在男人堆里，真是不知羞耻，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跟你争皇上……” 赵知月听不下去了，出声打断她：“好了！我自己去吩咐小九！” 林灿吓了一跳，连忙道：“好好好，我替你去传话，你昨晚肯定累了吧，先歇息一会儿。” 赵知月抹掉自己脸上的泪，点点头，躺到了床上。 林灿只好出去，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地骂：“该死的宋北北，也不知道给我女儿灌了什么迷魂汤，现在我女儿竟然相信她都不愿意相信我。” 但其实林灿也知道，自己和女儿这么多年没见，而是宋北北一直陪在她身边的，两个小姑娘的感情肯定很深厚。 所以她就算生气也没得办法，只好让小九去请人进宫了。 …… 中午的时候，宋北北到了赵知月的寝宫。 她走进去的时候，发现赵知月正躺在床上，双目无神地看着房顶发呆。 “表姐。”宋北北站在远处叫了她一声，见她没有回复，又走到她身边。 “表姐，你这么着急找我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赵知月还是一动不动，没有丝毫的反应。 她这个样子太反常了！ 宋北北着急了，伸手轻轻推了推她：“表姐，你跟我说句话啊，到底怎么了？” 她这么一动，赵知月衣裳的领口开了个小缝隙，宋北北一眼就瞧见了里面斑驳的痕迹。 宋北北立马就想明白了：“表姐，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你身上这些伤……” 赵知月目光慢慢聚焦，看向面前的宋北北，看着看着就流出了泪。 宋北北意识到肯定发生了大事，连忙道：“表姐，你快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我……”赵知月好半天才哽咽着开口，“北北，昨晚，我喝多了，醉的不省人事，六王爷也喝多了，我们……” 后面的话不需要她多说，她身上的痕迹已经说明了一切。 宋北北一时间也是震惊不已，但很快想到，不可能啊。 “我昨晚离开的时候，姨夫姨母还很清醒啊，他们没有送你回来吗？若是你晚上睡在这里，六王爷怎么也不可能来你这里侵犯你的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赵知月咬着下唇，一声不吭的流泪。 没有误会，都是那个不懂事的娘做的。 但还能怎么办？她是自己的母亲啊，难道要告诉宋北北，是她害了自己吗？ 宋北北也知道现在不是追问真相的时候，现在要做的，是好好安慰表姐。 “表姐，你别害怕。如今半天都过去了，也不见六王爷那里有什么动静，想必他不知道昨晚的人是你，否则现在早就闹开了。这事儿我们想办法补救。” 第683章 难道是太监爬床 赵知月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补救。 这种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还能当做没发生过吗？ 赵知月忽然扶着床坐了起来。 宋北北以为她振作起来，要和自己商量对策了，深深松了口气。 而下一瞬，赵知月忽然站起来，直直撞向一旁的柱子！ 宋北北吸了口凉气，也飞快地冲过去一把抱住她：“表姐，你干嘛！” 赵知月一边哭一边道：“北北，你让我去死吧，我真的不想活了，我已经不是清白之身了……” “就算如此，错不在你，你为什么要为别人的错付出自己最宝贵的生命？表姐！你好好活着，你应该让害你的人去死才对！” 赵知月拼命摇头……怎么能让害她的人去死？ 害她的人是她的母亲啊。 她声音沙哑地道：“我也想活着，可是这件事瞒不了多久的，将来被皇上发现我不是处子之身，我还是要死，那个时候我连最后的脸面都没了！说不定还要牵连到你们！” 赵知月使出全身力气想要推开宋北北，继续寻死。 “不会的表姐……”宋北北急中生智，“我帮你！我有办法帮你！我保证做的天衣无缝，叫任何人都不知道你昨晚是和六王在一起的……” 赵知月这才稍微冷静下来，泪盈盈地看着宋北北：“北北，我现在只有靠你了……” 宋北北扶着她回到床边坐下，柔声安慰道：“表姐，你早上没吃什么东西吧？我等下出去帮你吩咐宫女给你做些吃的。” 赵知月吸了吸鼻子：“我哪里还能吃得下？” “吃不下也要吃，不仅仅是怕你饿着，主要是这么大的事，你现在必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就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赵知月看着宋北北，张了张口，却又没办法说什么不同意的话来。 她知道宋北北是理智的，说的都是对的，现在确实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但自己很难做到啊。 赵知月深深吸了口气，就算做不到，也要尽量按照宋北北说的做。 宋北北见表姐慢慢冷静下来了，笑了笑：“我这就叫宫女端盆水进来，你先洗把脸，我再出去打探一下消息。” 赵知月不情不愿地松开了宋北北的手：“好。” …… 六王昨晚喝的更多，加上用了那药，耗光了精力，一直睡到下午才起床。 他本来以为昨晚只是做了场旖旎的梦，但瞧见这凌乱地床铺还有床上的痕迹，就知道那不是梦，是真的。 他回味着昨夜的“梦境”，娇软的酥体令他无法自控…… 六王自顾自地笑了笑，穿衣下床，出去找他皇兄。 此时皇上也下了朝了，正在御书房查看今日呈上来的奏折。 万公公进来禀告了一声，便带着六王进来了。 皇上放下手中奏折，抬头看向六王：“不必多礼。昨日你喝了很多酒，今日怎么不多睡儿？” “不睡了。皇兄，臣弟是来和你告别的，臣弟接下来要去卫城看腊梅了，若是晚些时候走，就赶不上了。” 皇上笑了笑：“你倒是过得自在，什么时候收收心回朝帮朕？” 六王面露惊恐，连连摆手：“皇兄别吓唬臣弟了，臣弟此生最爱的就是四处游历，赏花看雪，臣弟看完腊梅之后，还打算远渡重洋去大雍之外看看，皇兄你就饶了臣弟吧。” 皇上只好点点头：“既然如此，朕也不逼你了，你走吧。” “多谢皇兄！” 六王松了口气，转身走就要走，却又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停下了脚步。 “皇兄，昨晚，不知道是不是哪个宫女爬了臣弟的床，不过臣弟实在是着急看腊梅，没工夫留下来查了。劳烦皇兄替臣弟留意留意，若是找到了，通知臣弟一声，臣弟回来娶她。” 皇上面不改色地答应了：“嗯。” 他答应地太爽快，反倒叫六王有些担忧：“皇兄，臣弟知道宫女有这等心思是不对，但臣弟是真心的，你要是找到那人，可千万不要伤害她啊。” “放心，一个宫女而已，你要自然给你。万公公，你现在就去查。”皇上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一旁的万公公想上去伺候来着，没赶得上。 万公公只好退了回去，应了声：“是，奴才立马就去。” 六王也放心了，回去收拾东西，打算过会儿就动身离开。 …… 宋北北在御花园里到处逛了逛，瞧见万公公着急过来，过去主动与他打招呼：“万公公。” 万公公见是她，停下脚步客套了一番：“宋大人又被皇后娘娘叫进宫里来了？” “是啊，我表姐说昨晚没能跟我好好说上话，今日特意喊我进宫说话来着。万公公，你这么着急是要去哪儿啊？” 万公公也是够八卦的，又拿宋北北当自己人，立马就小声说了：“昨晚，有个宫女爬了六王的床，六王对她念念不忘，叫我把她找出来呢！” 宋北北睁大眼睛：“宫女？” 万公公看了她一眼：“当然是宫女了，难不成还是太监啊？” 宋北北扑哧一声笑出来，心里也松了口气。 六王爷把赵知月当做是宫女就太好了。 只要当事人不知情，这件事就能瞒住一半了。 而且他又要离开了，估计这件事很快就不了了之。就算将来他非要刨根究底，自己也可以买通宫女去应对。 不过前提是，没有任何人知道昨晚在六王爷身边的是赵知月。 她又试探着道：“昨日六王殿外应该有侍卫看守才对啊，侍卫们也不知道是哪个宫女进去的吗？” 万公公无奈道：“哎，也问了，那两个侍卫真是没用，昨晚睡着了，一直睡到今天一大早，没有看见任何人出入，我已经叫他们自己去领板子了。” “那，六王爷现在呢？” “六王爷已经走啦，他说再不走，卫城的腊梅就谢了。” 宋北北彻底松了口气。 太好了，这下几乎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感谢卫城腊梅！ “好的我知道了。”宋北北嘴角扬起一丝微笑，立马跑回去告诉表姐这个好消息。 万公公则是莫名其妙地抓抓脑袋……搞不懂宋北北怎么忽然那么开心。 第684章 他回来了 万公公回御书房跟皇上禀告刚才查探到的结果。 他进去的时候，瞧见皇上身边站着一个公公，那公公低眉敛目，仿佛在和皇上汇报什么，但听到万公公一进来，他立马闭嘴了。 万公公偷偷瞧了那人一眼，有些疑惑…… 自己好歹也是皇上身边的主管太监，近身伺候皇上的都是他安排的，但是这个人他并没有见过。 不过他总不能主动去质问皇上，便只好先不多问什么了。 他向皇上禀告了今日查到的事，就是什么都没查到。 皇上并没有过多的方向，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所以听万公公说完，便淡淡说了声：“嗯，你先出去吧。” 万公公听到这句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以前，皇上是拿他当心腹的，就连他将死之际那封遗诏，都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就算事情不让他去做，也不会如此防着他，而现在却…… 而且这个新来的小公公，也完全不是经过他的手安排的，是皇上自己找的。 万公公再次偷偷看了那新来的小公公一眼，就是这个人取代了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吗？ 他叹了口气，满脸不乐地离开。 待他出去之后，皇上身边的公公又笑着开了口。 他接着先前的话题道：“皇上，奴才早就发现了，谍探局的存在，对朝廷而言就是个祸害。时局不稳的时候，它存在尚且可以为皇上分忧，如今时局已稳，它就是个炸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炸了。” 皇上冷冷地看着他：“朕找你回来，不是为了让你和朕说这些废话的。说说你能为朕做什么？” 那人含笑道：“皇上，奴才好歹自幼在谍探局长大，对谍探局、对沈昭和赫毐都了若指掌，一定为您将它彻底清了。” 皇上点了点头，淡淡开口：“你最好做到，否则你知道你会有什么下场。” 那人微微眯了眯眼，闪过一抹危险的精光：“奴才当然会做到的，沈昭害奴才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奴才绝对不会放过他。” 那人抬起头瞧了皇上一眼。 他五官本不女气，却刻意要往女气上走，眉毛画得细长，唇涂得通红，苍白的脸上涂了些许脂粉，更显得妖里妖气。 他正是早些年因为收受贿赂、欺辱女子，被逐出谍探局的柳旭。 这些年他以探案奇才的名誉在各个国度之间奔走，虽然赚了不少银子，但他心里真正想做的事只有一样，就是找沈昭报仇。 是沈昭让他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是沈昭让他失去了作为男人的乐趣，他一定要沈昭偿命！ 他原本以为，自己还需要再蛰伏几年才能重回京城报仇，没想到，这时候皇上竟然主动找到他，要与他合作。 果然啊，皇室中人就没有真正的友谊。 以前，沈昭和皇上互相信任，和亲兄弟一样。 现在，还不是要在背后算计彼此？ …… 谍探局里。 赫毐走进来，满脸皆是担忧：“还是没有师父的下落？” 沈昭与他一样皆是满脸愁容：“是啊，我问过大内的那些人，他们都说前几日师父还在安排宫里的布防，好像突然之间师父就下落不明了。” 赫毐微微蹙眉：“师父到底去哪儿了？他身手高强，说是天下第一高手也不为过，按道理应该不会突然莫名其妙失踪。” 沈昭也知道，但光是武艺高超没用，想害人的人，又不会直接与他单打独斗。 他沉默片刻，对赫毐道：“我今晚亲自进宫查查。” 赫毐有些担心，本想嘱咐他小心一些，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我总觉得要变天了。若是你死在宫里，谍探局总督之位就是我的了。” 沈昭抬眸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口是心非，便应道：“我会小心的。” …… 宫里，宋北北安抚好赵知月之后，本想先回家的，但赵知月还是没办法安心，非要宋北北留下来陪她，宋北北只好照做了。 她实在是太害怕了，时时刻刻都要粘着宋北北。 林灿想来找女儿商量下一步要怎么做，但是看见宋北北在场，她只好将话咽下去。 但是她觉得宋北北总是赖在宫里，实在是太烦人了，便暗示她赶紧滚：“北北啊，你又不是宫里的人，你是个朝臣，对外界的身份还是个男子，即使皇上给了你随意出入皇宫的权力，你也要为你表姐考虑一下，不要天天赖在这里。” 宋北北尚未开口解释，赵知月已经忍不住回怼了：“放心吧娘，既然皇上默许了北北随意出入宫里，别人就不敢说什么，你就别瞎操心了。” 听得出赵知月语气不好，林灿不满道：“阿月，娘也是为你好……” “为我好你就别管我！”赵知月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我在宫里熬了两年才有今时今日的地位，才能为你们求情将你们接回来，你们以后好好珍惜现在的生活就行，别的少管！” 林灿委屈极了，几年前明明是听话懂事的乖女儿，现在怎么这样对待她？ 赵知月知道她委屈，但她凭什么委屈？自己还觉得委屈呢！ 她忍着不对这个母亲发怒，已经算是孝顺了！ 赵知月狠下心道：“娘，你去陪爹吧，我有些话要单独和北北说。” 林灿只好站起身离开。 临走之前，她还悄悄瞪了宋北北一眼。 一定是这个丫头在背后嘀咕了什么，导致女儿现在宁愿相信外人都不相信她了！ 其实宋北北也察觉到这对母女之间的不对劲了。 以前表姐是个多么孝顺的人啊，一天到晚心心念念的就是救父母，现在怎么还出言想怼了？ 待林灿离开后，宋北北问道：“表姐，姨母是做了什么事惹你不高兴了吗？” 赵知月摇摇头，扯了扯嘴角：“没什么。” 宋北北想了想最近发生在表姐身上的事，大部分都是好事，比如自己爹娘回来了，比如她要当皇后了…… 唯一一件坏事就是和六王爷的那件事。 宋北北试探着问：“难道，你和六王的事，是姨母做的？” 第685章 被困冰库 赵知月本还想替母亲隐瞒，宋北北直接道：“表姐，你就别瞒我了。你昨晚也喝的烂醉如泥，我走的时候你都脚步虚浮了，怎么可能一个人跑到六王的寝殿？一定是你身边的人带你过去的。” 赵知月还试图辩解：“那是……那是宫女扶着我将我送错了地方。” 宋北北嗤笑一声：“哪个小宫女敢这么做？只能是姨夫姨母了。” 赵知月几乎要奔溃了，见也没办法隐瞒了，只好流着泪承认了：“确实是我娘做的，但是她也不是故意的，她还以为昨晚跟我同房的是皇上……” 宋北北微微拧了拧眉，气急道：“姨母怎么能这样！” 赵知月一把握住宋北北的手：“北北，你千万不要将这件事说出去，我娘也是为我好！” 宋北北轻轻吐了口气，忍着去揍姨母一顿的冲动，扯了抹笑安慰赵知月：“我当然不会说了，放心吧表姐。” 但是她心里想的却是，这件事，能瞒着，一定会隐瞒到底。 这里是大雍，不是开放包容的现代，正常女子若是失贞，等待她的只有死，何况赵知月还即将是皇后。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一定会协助表姐把这件事隐瞒到底。 但若是有朝一日，这件事瞒不了了，宋北北非要想个办法把这位姨母推出去顶罪不可。 谁惹事，谁负责。 姐们俩正聊着，此时一个公公忽然过来传话：“宋大人，皇上召见。” 宋北北飞快地皱了一下眉头，眼神中瞬间闪过担忧和抗拒：“皇上要见我干什么？” “奴才也不知道。” 宋北北又不能抗旨不遵，只好应下来：“好吧，我这就去，公公带路吧。” 宋北北跟着那公公出去。 她瞧着这公公的侧脸有些眼熟，但又不是很熟悉，一时间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那人将她越带越偏，宋北北心里开始有些不安。 如今天色也已经很晚了，周围的路都开始有些看不清楚了。 宋北北试探着问道：“公公，你要带我去哪里？” 那人抬头望了望前头，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宋大人稍安勿躁，很快就到了，就在前面。” 宋北北脚步慢了下来，试探着问：“皇上这么晚了为什么会在这里？按他的习惯，这个时候他都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啊。” 公公笑了笑：“皇上总有些别的想做的嘛。” 宋北北这下确定这个人有古怪了，猛地转身，一言不发拔腿就跑！ 而那人动作更快，显然是个伸手高超之人，一把抓住宋北北，朱红的唇在月色下散发着一股要吃人的感觉。 “想走？”他反问了一句，抬手重重敲了一下宋北北的脖子。 宋北北瞪大眼睛看着他，在失去意识的刹那，她想起这个人究竟是谁了。 他是柳旭。 曾经被沈昭断了子孙gen的人。 …… 沈昭今夜也来了宫里，打算寻找师父的下落。 他巡视了一会儿，猛地回头，从栏杆后面揪出一个只有十几岁大的小太监。 “你是谁？跟着我做什么？” 那小太监吓得双腿发颤，从怀里拿出一个东西出来。 “沈督主，奴才……奴才就是个刚来宫里没多久的小公公，有个人让奴才把这个交给督主，让奴才给沈督主传句话，说要是想救宋大人，就去北宫西南方的清池找他……” 这东西竟然是宋北北随身携带着装瓜子点心的小包！ 沈昭一把接过：“是谁给你的？” “奴才……奴才真的不认识……奴才这才是第三天到宫里……” 沈昭看得出来他不是装的，松开抓着他衣领的手：“走吧。” 那小太监赶紧跑了。 沈昭也立马往他说的方向去。 宫里人少，没有那么多妃嫔，北宫和冷宫很近，基本没有住人，但是储存了一些东西。 那里有一个很大的地下冰库，是通过能工巧匠用特殊的建筑方式建造的。 那里的温度极低，皇宫每年都会在冬日将自然界的冰块藏在这里，明年夏天拿出来给皇上享用。 沈昭到那里的时候，就瞧见原本一直是封死的冰库大石门，此时竟然是开着的，一股寒气从冰库里袭出。 沈昭缓缓走进冰库，朝里面看去。 冰库里有常年用来照明的特殊晶石，里面亮如白昼。 他一眼就看见，宋北北真的躺在一大块冰砖之上，已经冻得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了！ 沈昭来不及细想就走了进去。 就在他踏进去的同时，身后传来一声巨响，石门严严实实地关上了。 沈昭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下，已经知道自己中计了，但如今宋北北就在眼前，他根本没办法再多想这些。 他走到宋北北身边，握住她的手，发现凉的吓人。 沈昭慌张抱住她：“北北，醒醒！” 宋北北毫无反应，呼吸浅的几乎感觉不到。 沈昭将她扶起来，解开她厚重的外衣，将手轻轻搭在她的后背上，渡入内力以帮助她血液运行。 一股暖意袭入宋北北身体，片刻后她便睁开了眼睛。 她瞧见面前的人是沈昭，立马扑进他怀里：“昭昭哥哥……” 沈昭将她衣服穿好：“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宋北北揉了揉还有疼得脖子，是被柳旭敲的，不过这个不碍事。 “我没事了，就是太冷了。” 沈昭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盖在宋北北身上：“我想办法出去。” “嗯。”宋北北也走下来，跟他一起寻找，看看这里是否有能打开石门的机关。 沈昭找了会儿没找到了，忽然听见宋北北打了声喷嚏。 他回头看向宋北北，她鼻子和耳朵冻得通红，脸上却一丝血色都没有。 不想再慢悠悠地找下去了。 沈昭抬起手，对着门，重重地拍了一掌。 石门开了了裂痕，但却依然岿然不动。 这冰库之所以能在一年四季都保持这么低的温度，就是因为墙厚，外界无论多热都传不到里面。 他又拿出随身携带的佩剑劈上去……依然没用，石头上只是多了一道痕迹。 宋北北心里担忧极了。 这次不会真的折在这里吧？ 第686章 我们算是白头偕老了 宋北北裹紧身上的衣物。 她一开始觉得好冷，但现在竟然渐渐感觉不到冷了，因为手脚都开始麻木了。 她和沈昭找了好久也没发现这冰库的机关，又困又累又饿，有些想放弃了。 她抬头看向前方的沈昭，沈昭还在着急地寻找着出口。 他的头发上都结了冰晶，像是白发一样。 宋北北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也有好多冰晶，估计自己现在也是白发苍苍的模样。 宋北北忽然笑了，对沈昭道：“昭昭哥哥，我们头发上都结了一层霜了，是不是也算一起白头了？” 沈昭动作猛的一滞，回头看去，瞧见宋北北眼睫上都挂着冰晶。 他赶紧过去抱住她，用自己的身子给她温度。 其实损失继续给她输送内力也可以让她热一些，但是她并非习武之人，总是以这种外界灌输的方式，她受不住。 沈昭温热的手摸上她冰冷的面颊，深深地看着她：“我们一定会一起白头到老，但不是以这种方式。” 宋北北乖乖靠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我还想你娶我呢……不对，要你入赘到我家，我家哥哥们都娶了身份高贵的女人，孩子都是皇室中人，都没人姓宋了，所以咱们的孩子要姓宋。” 沈昭笑了笑：“行，咱们的孩子就跟你姓。” 他心里想的却是，哄哄你而已，以后真的有孩子了，肯定还是姓沈啊。 宋北北还美滋滋地想象着沈昭能入赘，能和她回去一起孝顺爹娘。 她懂得脑袋晕晕沉沉，隔着衣服，沈昭的体温根本穿不过来多少。 她忽然想到以前看的电影里，男女主遇到这样的情况，都是脱了衣服抱在一起的。 她猛地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沈昭，寻思该怎么开口让他脱衣服。 沈昭浑然不觉宋北北的小心思，还觉得她不说话是因为累了，于是将她抱起来，放到一旁的一块颜色比较深的冰块上坐着。 他刚才就发现了，虽然都是冰块，但这块兵的颜色明显和其他冰块不同。 别的冰块都是透明的，而这块冰却是白色的，里面还有很多脏污，看起来像被踩脏的雪块一样。 脏是脏，但它比其他冰块，摸起来不是那么凉。 他放下宋北北，摸了摸她冰凉的的脸：“你乖乖等我，我尽快找到办法出去。” 沈昭说罢又起身去寻找了。 “昭昭哥哥……”宋北北好想让他歇歇。 她扶着冰块想站起来，手触碰到手下的冰块，也立马察觉到了这块冰的不同。 她伸手使劲捏了捏，这冰的手感也和普通冰块相差好大，不像普通的冰块那么硬。 这怎么有些像……冻烧火锅用的那种酒精块？ 不对，这里不可能有从酒里面提纯酒精的技术啊。 但这手感和温度确实也不像是冰。 宋北北忽然有个想法。 她赶紧回头喊沈昭：“昭昭哥哥，你有火吗？” “有。”沈昭拿出火折子。 宋北北指了指那块冰：“你试试这块冰能不能点燃？” “点冰？” 宋北北点点头：“嗯！我怀疑这个可以烧的！” 要是别人和沈昭说这话，他肯定觉得是无稽之谈，但宋北北和他说，他却立马就听她的话去试了。 他吹了吹火折子，放到冰块上。 “噌”的一下，火势腾起！ 沈昭立马将宋北北护到身后，免得烧着她。 他吃惊的看着这块冰，为什么这冰起火的速度比烧干草还快？！ 一股暖气攀上，宋北北赶紧身手烤了烤手。 “昭昭哥哥，这个，叫可燃冰。看起来像冰，其实不是冰，是可以点燃的。” 提纯酒精的技术不能有，但可燃冰是从古自今就存在的，它们一般存在深山海底，估计是宫人开采大冰块的时候，挖太深了，把深处的可燃冰也挖了出来。 沈昭点点头，这话在其他古人耳中或许是无稽之谈，但沈昭却完全相信了宋北北的话。 “你懂得真多。” 宋北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哎，可惜了，问题这么快就解决了，没能脱光了和小男友抱在一起。 这块可燃冰很大，周围的冰块很快开始融化了。 宋北北看了看周围的墙壁。 按照热脏冷缩的道理，它现在肯定比先前温度低的时候要脆的多。 宋北北抬头看向沈昭：“昭昭哥哥，你还有力气吗？看看现在能不能劈开石头？” “我试试。” 沈昭将手放在一块石头上。 猛地一用力，“砰”地一声巨响，那石门整个裂开了，石块也掉了下去。 沈昭回头和宋北北相视一笑，宋北北立马扑过去抱住他：“我们得救了！” “嗯，我们先出去。”沈昭直接将她抱起来，带到了冰库外面。 两个人死里逃生，沈昭紧紧握着她的手：“我就说我们可以真正的白头到老吧，用不着在冰库里白头。” “嗯！”宋北北重重地点了一下脑袋，弯起的眉眼之中满是爱意。 她拉了拉沈昭的衣袖，示意他低下头。 沈昭照做了。 宋北北正要亲上去的时候，此时沈昭忽然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 他猛地转过脸，瞧见黑暗之中，一抹明黄出现。 能在深宫里穿这种颜色衣裳的，不用多想就知道是谁。 伏诚也发现沈昭注意到他了，便从林中走出，万公公也跟在他身后走了出来。 伏诚脸上没什么神色，看不出什么心绪。 他主动开口道：“朕本在附近随意走走，忽然听见巨响声，便过来看看，没想到是你们俩炸了朕的冰库。” 宋北北朝着伏诚解释道：“皇上，是臣被人带到这冰库里来关起来，沈督主破坏冰库是为了救我。你要罚就罚我吧！” 伏诚眸光微动，注意到宋北北和沈昭交握在一起的手，自己藏在袖子里的手也不由收紧，掐的手心生疼他也不自知。 “是谁将你关在这里的？” 宋北北老实回答道：“回皇上，那人是谍探局曾经的叛徒，柳旭。臣真的不明白他怎么会出现在宫里。皇上，你还是小心些的好，以免那个疯子伤害你。” 伏诚微微拧眉：“你放心，伤害你的人，朕不会让他好过的。” 宋北北心里咯噔一声，伏诚说这话叫她心里很不舒服。 她感觉以前伏诚还是隐忍对她的态度的，但现在，他好像越来越急了。 沈昭也是一样的不悦。 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态度上明显表现出来了。 即使他是君他是臣，他也没有半分退缩。 这两个人分明谁也没动，却针锋相对，刀光剑影。 第687章 永远是君臣 最后是伏诚先服了软。 他轻轻笑了笑：“既然是有人陷害你，朕又怎么会怪你们？万公公，去找人过来将冰库封锁了。你们俩各自回去吧。” 宋北北立马应了声“是”。 沈昭却依旧一言不发，依旧直勾勾地看着伏诚。 等皇上走远，宋北北才伸手碰了碰沈昭：“昭昭哥哥，你怎么这个态度啊？他好歹是皇上，你见着他不行礼就算了，怎么能压根不搭理他？” 沈昭没来由地说了句：“我发现他变了。” 宋北北觉得好笑：“你才发现啊？我都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但就算他变了，他还是皇上，你目前也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免得他有借口对付你。” 沈昭低头对她笑了笑：“知道了，下次注意。” 宋北北心里叹息。 还下次注意……估计他是下次还敢吧。 这小弟弟，就是狂妄惯了。 没办法，只能她好好保护他了。 …… 伏诚回到御书房，立马派人将柳旭叫了过来。 柳旭很快赶来了，含笑走进来。 他正想告诉皇上，他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半，宋北北和沈昭就快被冻死了。 可他还没开口，伏诚忽然抽出桌子上的宝剑，直接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柳旭的话都咽了下去，脑袋微微后缩，离这把剑稍微远了些，脸上也露出一丝害怕和不解，试探着问：“皇上，这是？” 伏诚咬牙切齿地反问他：“你为何要动宋北北？” 原来是因为她啊！ 柳旭连忙解释：“皇上，舍得不孩子套不住狼啊，这小家伙是沈昭最在意的人，奴才若是不利用她，怎么能把沈昭吸引过去？” 伏诚一脚将柳旭踹远，狠狠地撞到后面的柱子上。 他提着剑再次走进柳旭，眸光之中满是杀意。 柳旭从地上爬起来，抬头看了一眼伏诚。 见他这样子，柳旭明白了。 原来姓宋的小家伙，也是皇上最在意的人。 柳旭心里觉得好笑，怪不得曾经的亲如兄弟俩的男人反目成仇了呢，原来是因为女人。 柳旭跪好，忽然从怀里拿出一把匕首递给皇上。 “皇上，奴才知道错了，这次是奴才不明白宋大人在您心中的位置，您放心，奴才以后绝对不会伤害到宋大人。您砍奴才一刀当做惩罚吧。” 伏诚冷声道：“朕嫌脏手。” “那奴才自己来。”柳旭直接一刀躲掉了自己的小拇指。 看着滚落到地上的那一节手指，柳旭疼得满头大汗：“皇上，不知道一根手指够不够？不够的话，奴才继续。” 伏诚看着地上那截残肢，又看了看柳旭强撑微笑的脸。 这个人对自己还真是够狠的。 一个手指全部残废的人，还怎么对付沈昭？ “记着，无论你使什么手段，伤害多少人，朕都不会管，但你绝不可碰宋北北。” 柳旭笑着应声：“奴才明白了，皇上放心，以后就是我拿自己的命去抵，也绝对不会碰宋北北。” 伏诚收回剑。 “你最好记住了。否则，这次小惩大诫，下次就是你的命了。” “是，奴才记下了。” …… 宋北北回了赵知月殿中，她答应会留下来陪她几日，便要做到。 赵知月是个胆小怕事的人，要是自己不在她身边来，不知道她一个人能不能熬得过去。 最可怕的是，姨母那么急功近利，还不知道会不会做出什么新的事伤害表姐。 沈昭将她送到赵知月殿中之后，便要独自离开。 宋北北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些不安。 拉着沈昭道：“昭昭哥哥，你会直接出宫吧？” 沈昭点头：“当然了，我不出宫还住在这里吗？” 宋北北松了口气：“你出宫就好，我怕你冲动之下去寻皇上麻烦。” 沈昭轻轻碰了碰她软乎乎的脸：“不会的，我哪有那么冲动，我做事有分寸的。” 听他这么说宋北北就放心了：“好。” 宋北北目送他离开，自己也回表姐寝殿去了。 …… 沈昭却真的如宋北北猜测的那样，没出宫，而是去了御书房。 殷照林到底是他知己挚友，他们君臣共事那么多年，如今要他忽然接受他变了……他实在是做不到。 最起码要问清楚到底为何而变。 彼时柳旭才离开没多久，而御书房的地面也才清理干净，沈昭进来的时候，还能闻见些许血腥味。 沈昭走进大殿时，殷照林正站在书架子边上，翻着上面的奏折。 沈昭想起宋北北的嘱咐，要他不要将怀疑表现地太过明显。 他便拱手，恭恭敬敬地行礼：“臣参见皇上。” 伏诚没有回头，点了点手中的奏折，淡淡开口问道：“阿昭，你还记得扶国质子那件案子吗？” 沈昭微垂着眼眸：“记得，质子身亡，诸多大臣说是我们大雍理亏，让我们息事宁人，臣却不同意坚持要查下去。” 伏诚点了点头：“是啊，你当时以一己之力对抗半个朝廷，朕当时也与你吵得不可开交，多少人说你对朕大不敬，要求朕砍了你的脑袋以儆效尤，不过最后却证明，你说的是对的。” 沈昭轻轻点了点头。 伏诚笑了笑，这笑容却有些黯淡：“现在你我不吵了，却为何比以前更疏远了？” 沈昭看着他，眸子里满是不解。 他从冰库里出来开始，就一直坚定地绝对面前这个皇上真的如宋北北所说，变了个人。 但如今他清楚地说出他们二人的过往，与他说话的语气和态度，分明就是以前的皇帝，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尤其是他叫他“阿昭”的时候。 他们年幼相识，他从不到十岁的时候就开始替他做事了，他一直没有拿他当过臣，而是如兄弟一般。 如今真是叫他琢磨不透。 伏诚似乎是察觉到他的疑惑了，主动问道：“阿昭，你是不是觉得朕变了？” 沈昭沉默许久，应了声“是。” 伏诚无奈道：“那是因为朕经历过生死。先前中了一次毒，从地府门前转了一圈，回来之后自然很多事情都变了。但朕可以保证，对你，朕绝不会变。” 沈昭默默无言，似乎在思考这句话的真假。 伏诚与他四目相对，真挚地问他：“阿昭，你还可以再信我一次吗？” 第688章 有的人永远不知足 其实沈昭真的很不能理解一个人被“换芯”这种事。 他只听说过易容术，把自己的容貌化，作另一个人的容貌来替代对方的身份。 谍探局的探卫们办事的时候，就常用。 但是面前的皇上显然不是。 画皮术怎么都不可能一模一样，只能骗一骗不亲近的人。 皇上的脸面，分明就是他自己，不是任何人假扮的。 而且他还拥有所有皇上的记忆，他知道很多以前皇上和他之间的事情，不可能是假的才对。 沈昭实在是想不明白，就只能当他说的是真的。 他没变。 他只是经历过生死，活下来之后对很多事都改变了看法。 那要再次相信他吗？ 沈昭思虑许久，才给了答复：“皇上，臣儿时许过的承诺永远生效，但求皇上不要伤害北北。” 伏诚的记忆里也有这件事。 殷照林少年时代就认识了刚入谍探局的小沈昭。 再一次比试的时候，沈昭问他是什么人，问为什么连他的师父都要听他的话。 殷照林就告诉沈昭，自己即将是这个国家的国君，谍探局所有的人都要听他驱使。 沈昭当时就说，他要一辈子效忠于他，因为他师父教过要他要忠君爱国。 至于伤害宋北北…… “当然，你放心，朕绝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就算他不说，自己也从未想过要再伤害宋北北一次。 沈昭心中也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其实他潜意识里还是不愿意失去这位好朋友的。 他默了会儿，又想到了另一件事。 “皇上，我师父已经好几天没有下落了，是不是皇上派他去做了别的事？” 伏诚微微摇头：“没有，朕也很多天没见着他了，也派人巡察过，但却依然没有下落。” 沈昭只好只好道：“臣今日入宫就是为了寻找师父，既然皇上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臣便先行告退了。” 伏诚点了点头。 目送沈昭离开后，他唇角扬起一抹轻笑。 沈昭是个人才，不过太年轻了，也重感情，只要他收起伏诚的身份，一切按照殷照林的行为习惯来，他就不会怀疑。 至于杨公公……当然是死了。 其实这位老太监倒真的是很忠君爱国，他原先在谍探局当首领的时候，也是这般教导手下徒儿的。 若不是他知道一个事关沈昭身份的大事，倒真想一直留着这个人。 …… 宋北北在宫里陪了表姐好几日，看着表姐情绪稳定下来了，六王爷的事也没有后续了，可算是松了口气，这才回家去。 她回家的第一晚，好好陪大哥和沈昭吃了顿饭。 酒足饭饱后，正躺在床上要睡觉的时候，太监小九又过来告诉她，说赵知月又做噩梦了，任谁哄都没办法，吃药都没办法入睡，就宋北北在身边才行。 宋北北只好大半夜又爬起来重回皇宫去。 …… 赵知月的寝宫里，本来想陪着女儿的林灿，又被女儿赶了出来。 她回房之后，在赵乡面前骂骂咧咧。 “不知道宋北北那小东西给我家女儿灌了什么迷魂汤，我女儿现在一点儿都不亲近我，还把我当仇人一样！” 这么晚了，赵乡早就困了，听到林灿在骂人，翻了个身，朝着里面的墙，接着睡。 林灿气急败坏，抬脚踹了赵乡的屁股一脚。 “你就知道睡！这么多年的苦日子你还没过够吗？如今好不容易有好日子过了，你还不赶紧想想办法让好日子长远些！” 赵乡无奈，睁开眼看了看她：“我就是为了好好过日子才什么都不做的！以前我做官的时候，我的俸禄明明足够我们一家三口过日子，你非要我收受贿赂，结果被查了吧？” 林灿瞪大眼睛，没想到竟然会被他倒打一耙。 赵乡接着道：“如今你也知道咱们的好日子不容易，你就别算计这算计那儿的了，每天吃饱了就睡，睡好了就去御花园里遛弯逗逗猫狗，不好吗？” 林灿快被他气死了，伸手拧了一下他的耳朵：“有你这么当爹的吗？都不知道为女儿计算一下将来，还想着得过且过！” 赵乡拿开她的手：“哎呦，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操心什么？” “我告诉你，大雍从古自今哪一个皇后都是靠父兄支持才能走得长远的！你明日赶紧去皇上面前套套近乎，叫他早日安排你做个官！你也好在朝廷之上结交其他官员，关键时候保住阿月的位置！” 赵乡实在是被闹得不行，提起被子盖住脑袋，继续呼呼大睡了。 这女人啊，真是不知足。 以前在北疆流放的时候，吃不饱穿不暖。 每天天不亮就要被衙差喊起来做工，天寒地冻地去挖石头，手都能冻得没一块好肉。 好多人因为受不了这样的苦，都偷偷逃走了，又在路上被衙差发现直接打死。 当时他们俩口子就在一起祈祷，希望有朝一日能吃饱穿暖睡得好，这辈子就够了。 现在呢，他们的心愿实现了。 锦衣玉食不算，还有奴婢伺候着，舒服的要命。 结果呢？ 这女人还是不满足。 所以他都能想到自己重回朝廷之后，会有什么结果。 这女人还会向之前一样，说什么“别人都贪你凭什么不贪”，又把他送回老路。 现在啊，最好的就是别听她的，就当她在放屁好了。 林灿推了赵乡半天，见他没反应，只好放弃了。 “我可不像你这么没用！我一定要好好为我女儿铺路！”林灿又骂骂咧咧地出去了。 不过这深更半夜的，她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想办法好。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见门外面两个守夜的太监聊天。 “宋大人怎么总来皇后娘娘这儿啊？就算她和皇后娘娘关系再好，也是表姐弟，都不知道避嫌吗？” “就是就是，还每天在她寝宫里待那么久，皇上要知道了，不会生气吗？” “唉，谁知道呢。” 这些话可把林灿给气坏了。 她就知道宋北北没安好心！ 既然知道自己女扮男装，就和阿月保持点距离啊，不知道会害阿月名声不好吗？！ 皇上这么久不来看阿月，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疑这个。 不行！ 得想个办法，把宋北北女扮男装的事捅出去，不然阿月名声就怀了！ 第689章 别给别人做嫁衣 林灿也是个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人。 她立马走到那两个闲聊的侍卫面前，掐着腰，凶巴巴地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背后议论皇后娘娘！” 那两个侍卫一见是她，赶紧匆忙跪下。 “赵夫人，我们没有啊，只是听大家都这么说……我们也只是为皇后娘娘担心而已！” “真的只是关心皇后娘娘？” “当然！皇后娘娘平时对我们那么好，我们怎么敢在背后议论她？” 林灿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过去扶起二人道：“哎，我知道，这件事怪不了你们，是那宋北风太不识趣了，不知道避嫌，坏了我女儿的清誉！” 侍卫松了口气，连忙顺着她的话说：“可不是嘛！赵夫人你一定要提醒皇后娘娘注意，不然后宫里都是这些传言了。” “我提醒过，但是皇后说，北北是女扮男装的……” 林灿话说到一半，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满脸惊慌地道：“没没没，也可没提到北北是女扮男装，我可没说她是欺君之罪，你们就当没听见啊！” 那两个侍卫互相看看，都应了声“是”。 不过瞧见林灿这么慌张的模样，他们已经相信这件事八九不离十了。 难怪宋大人那小脸粉嫩的压根不像个男人，难怪宋大人说话时候的动作神态都那么娇滴滴的。 本来还觉得她是因为年纪小，年纪小的俊美少年一般都是男女莫辨的。 现在才知道，原来是女扮男装啊！ “我也就随便说说，你们千万别往心里去。”林灿又深深叹了口气，幽幽自语道，“反正就算是真的，也应该不会牵连到你们吧，你们还是少管了。” 说罢，林灿才转身离开。 那两个侍卫有些慌神了。 “以前要是咱们不知道就算了，如今已经知道了，若是不禀告皇上，万一将来皇后查到了，会不会牵连到咱们啊？” “我也不知道……你说会不会皇上根本就知道此事？要不然为什么皇上一直都不管皇后和宋大人来往？” “要不然，我们把这件事告诉皇上？让皇上查查，就算没有立功，起码也没有知情不报了。” “我看行。” 于是两个侍卫等到交岗之后，便去皇上寝宫门口等着。 …… 次日一早，伏诚起来用早膳的时候，万公公进来说，皇后寝殿的侍卫有要事禀告。 伏诚点了点头，万公公便将人带进来了。 那两个侍卫一进来，便跪下禀告道：“皇上，属下昨夜在皇后寝宫执勤的时候，听见有人议论，说宋大人是女扮男装欺瞒皇上。属下觉得此事事关重大，特来禀告皇上。” 伏诚脸上没有丝毫的惊讶，只是抬起头看了看他们：“这话你从何人口中听说的？” “是赵夫人。” 伏诚淡淡笑了笑，这个贪心不足的女人，果然会坏事啊。 “去把皇后娘娘叫过来。” “是。” 那侍卫退了出去。 不多会儿，赵知月一脸忐忑地走了进来。 她路上就在担忧了，害怕是自己和六王爷的事被捅破，皇上找她来是为了兴师问罪的。 她因为太过害怕，途径池塘的时候，差点没忍住冲动直接跳下去寻死！ 是想到宋北北安慰她的话语，她才冷静了下来。 赵知月走到皇上面前，行了一礼。 “皇上，不知道叫臣妾来有何事？” 伏诚已经用完了早膳，正在喝茶。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道：“回去跟你娘说清楚，不要乱说话。” 赵知月满脸疑惑：“我娘？皇上，臣妾不明白……” 赵知月在伏诚心里，就是个真正的十六七岁的小女孩，他知道这姑娘说听不懂就是听不懂。 他也不想为难她，便解释给她听：“你娘到处与人说，宋北北是女扮男装。宋北北的身份事关重大，朕不希望这个流言蜚语传出来。” 赵知月大惊，连忙跪了下来：“皇上，我娘就是个无知妇人，臣妾回去一定会好好说教她，让她闭嘴！” 伏诚淡淡“嗯”了一声，想着到了上朝的时候了，便起身离开了。 赵知月在他走后才从地上站起来，赶紧回宫找她娘。 …… 林灿昨晚激动了一夜，一直到天亮才睡着，现在还在熟睡着。 赵知月直接把她拉起来，气急败坏地道：“娘！你醒醒！” 林灿睁开眼睛，瞧见赵知月脸上的紧张，困意消散了大半。 “女儿，怎么了这是？” “娘，你是不是到处和人家说北北是女扮男装？” 林灿有些心虚，目光游移着说：“阿月，娘这也是为你好。你如今是皇后，天天将她留在宫里，别人都要怀疑你们之间有不寻常了。我捅出她是女子的事，也是为了保护你的名誉啊！” 赵知月咬咬牙：“我被你气死了！若皇上真的不知道北北是个姑娘，能默许她经常进宫来陪伴我吗？” 林灿一愣：“什么？皇上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当然了！”赵知月掐着腰，气呼呼地道，“今天一早皇上就将我叫过去训斥一番，叫我回来好好与你说清楚！北北的身份事关重大，不可传出去！幸好这件事发现得早，若是闹大了，宫外的人都知道了，你就等着被砍头吧！” 林灿也知道严重了，拉着赵知月的手道：“阿月，娘也是为你好，我哪知道皇上什么都知道呢？你放心，我以后这张嘴就是封死的，绝对不往外说半个字了！” 赵知月想想也能明白她娘的好心，虽然气，但也只好原谅了她：“好吧，你以后可要老实些。” “一定的……” 林灿虽然答应了不说宋北北身份这件事，但她却有种更强烈的危机感。 她觑着女儿的脸色，静默一会儿，试探着问：“女儿，皇上如此纵容宋北北，是不是……喜欢她啊？” 赵知月翻了个白眼：“不可能，皇上知道北北是沈昭的小姑娘，不会破坏和沈昭之间的君臣之情的。” 林灿扯了抹笑：“娘就是担心，多说一句。若是皇上爱的人真的是宋北北，那你如今的一切……指不定都是在给宋北北做嫁衣啊。” 第690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赵知月听了这话，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皇上对宋北北的感情……真的就是欣赏她的才学和品德吗？ 其实，她早就感觉到了异样。 先前她和皇上在宫里这么久，皇上从未主动见过她，也没有见过别的妃嫔。 而只要宋北北一来她这里，皇上便时不时以一些借口过来找她。 虽然都是只待一会儿就走了，但赵知月其实能看出来，他就是来见宋北北的。 她这阵子，一直叫宋北北在宫里陪自己，一个原因是因为自己害怕，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宋北北在，皇上来的机会就多。 她已经接受了自己嫁给皇上的事实，很想做好这个妻子，自然也希望能和丈夫亲近一些的。 林灿见赵知月沉默半天，知道她心里也在动摇，便加把劲鼓捣。 “阿月，你是娘生的，娘一定是为你好的，而宋北北可就不一定怀着什么心思了。你听娘的话，以后多防着宋北北些。” 赵知月不服气地道：“北北不会的，从小到大，她都对我很好。” “呵，人心隔肚皮，尤其你们都是女孩子，她嫉妒你，不想你过得比她好，也是自然的。她娘当初就嫉妒我嫁了个当官的，而她只能嫁个做生意的，就到处诋毁我！” 赵知月不想再听这种烦人的事了，而且对于林燎和北北，她自有自己的判断。 她对她娘说了句：“你记住以后不要乱说话就行，你睡吧。” 说罢，起身离开了这里，回了自己的寝殿。 留林灿一个人在后面翻白眼。 真不知道宋北北哪里好了？为什么女儿这么死心塌地的信任她？ …… 宋北北见赵知月气呼呼地从外面回来，好奇问道：“表姐，一大早皇上喊你过去做什么？” 赵知月抬头看向宋北北，扯了一抹笑：“皇上说，宫里有传言说你是女扮男装的，他敲打我让我管好我宫里的人，不要让传言流传出去。” 宋北北微微蹙了一下眉头：“原来是因为我的事……” 赵知月语气幽深：“是啊，北北，皇上好像真的很在乎你。” 宋北北敏锐地听出了她话语里酸溜溜得味道。 她知道表姐这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一有事一定要说开，不然肯定要变成她们之间的隔阂。 她便赶紧道：“表姐，你别误会，我的身份若是戳穿，对大雍朝廷而言也是个丑闻，那不就证明大雍科举处处都是漏洞，女子参加科举都差不出来了吗？所以皇上才会紧张的，你别多想。” 赵知月笑了笑：“没有，我没多想。” 宋北北知道她还是多想了。 她沉默片刻，道：“表姐，我昨晚陪你，发现你没怎么做噩梦了，我要不然先回家吧，以后你若是还睡不着，再叫我进宫。” 按道理，赵知月这个时候应该让宋北北离开的，但是她一想到先前深夜里的惊恐之感，又不敢。 她爹现在是完全不管事的状态，她娘不给她惹事就不错了。 自己现在唯一可依靠的就是宋北北了。 这么一想，赵知月又觉得自己刚才的吃醋好没良心。 宋北北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都没做过，为什么要怪到她身上？ 赵知月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苦苦哀求：“北北，你别走了，刚才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那么和你说话。” “没有，表姐，我没怪你……” “那你……你可以不走吗？”赵知月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宋北北纠结一会儿，到底没忍心：“好吧，那我再留几日。” 她知道表姐最近情绪已经逐渐稳定了，自己再多多陪陪她，等她彻底放下吧。 …… 这一晃，宋北北被赵知月强行留了一个多月。 眼看着京城都春暖花开了，赵知月也好想彻底放下了当初的事，宋北北便打算明日一早，起床之后就和她说清楚。 她这么多天没回家，都没能见到沈昭和大哥，也很想念他们的。 次日一早宋北北醒来的时候，忽然觉得小腹很疼。 她掀开被子一看，果然是老朋友又来了。 她自己起床收拾一番，将床单混进表姐的衣物里让宫女拿去洗。 不多会儿，两个宫女走过来拿衣物。 一个宫女瞧见上面的血迹，疑惑道：“皇后娘娘这一次月事好像比先前来的晚的多，好像都五十天了吧？” “哪有啊，我记得是四十天？” “反正就是比以往时间长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 “会有太医定期给皇后娘娘检查身体的，咱们瞎操心什么，去洗衣服吧。” “说的也是。” 那两个宫女逐渐走远。 宋北北本是担心那两个人会怀疑什么，才特意留在暗处观察的。 结果现在一听，心里咯噔一声…… 不是吧，难道表姐那一晚之后就有身孕了？ 她赶紧去问赵知月。 回了赵知月寝殿，宋北北关上门，紧张地问：“表姐，你月事还正常吗？” 赵知月愣了愣神，想了好半天，慢慢露出惊讶害怕的神色：“好像……好像不正常了！” 宋北北无奈了，这个马大哈，这么重要的事竟然不注意！ 要是怀孕就糟了！ 她想了想，对赵知月道：“表姐，我今日去谍探局，寻个可靠的大夫给你查一下。你记着，这件事万万不可往外透露一丝半点！” 赵知月也知道严重性，赶紧点头：“我知道的，我绝对不往外说半个字。” 宋北北立马出宫去安排。 午后，她带着谍探局的医师过来了。 这医师是余令的亲徒儿，为人只效忠于沈昭，相当可靠。 他给赵知月诊脉之后，对宋北北点了点头，给了确定的答复。 “皇后娘娘已有身孕了，一月有余。” 赵知月脑海中轰的一声，晴天霹雳！ 她之前已经和宋北北商量过如何隐瞒不是处子之身的事了，到时候灌醉了皇上，在床上涂上些鸡血，能瞒就瞒过去了。 现在有身孕了，要怎么瞒？ 宋北北先让这个医师回去了。 赵知月又噼里啪啦掉眼泪，趴在床上不停地哭。 宋北北也是为了她的事心烦意乱，没想好要怎么安慰她，便坐在一旁没有开口。 赵知月忽然坐了起来，抬手就死命捶打自己的肚子。 “我不能要这个孩子，我要把他打掉！” 第691章 安排与皇上同房 宋北北看着赵知月近乎疯狂的模样，却并没有阻拦。 她甚至在想，要是表姐能理智点的话，舍弃这个孩子，其实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不要这个无辜的小生命，一切就当没发生过。 安排起来也简单……直接一通药剂了事，反正才一个月。 但她也知道，表姐肯定舍不得。 果然，赵知月很快就停止了捶打，轻轻抚着自己的小腹，悲痛的目光里还有些许的怜爱。 她哭着对宋北北说：“北北，我舍不得，这个到底是我的孩子啊。” 宋北北叹了口气：“那你觉得你还有什么办法？” 赵知月哭着摇头：“我也不知道……北北，你帮帮我，好不好？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 宋北北看着她这张不满泪痕的脸，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会这样的冷静。 她好想说，孩子现在还没成型，打掉他吧，因为现在最重要的是，就是她自己别受伤害。 但她又不忍心开这个口。 宋北北沉默片刻，冷静地看着她问：“表姐，我有个很简单也很安全的方法，能保住你和孩子。” 赵知月目光一亮：“什么办法？” “这个办法之前我用过，就是一把火烧了这里，再找一具尸体代替你。” “能……能行吗？” “当然。我就是有信心才会跟你说这个办法的。以谍探局目前在皇宫里的势力，将你运你出去并不是一件难事。然后我送你远离京城，你回杀马山也行，去更远的地方也行，以后你和你的孩子过，外面的事都别管了。” 赵知月目光又黯淡下来。 她看着自己的肚子，满脸纠结，静默不语。 宋北北微微挑了挑眉：“表姐，你还犹豫什么？你原先进宫来就是为了救你爹娘，如今你爹娘已经得救了，你本就不该继续留在宫里了。” “我……”赵知月纠结半天才想出个理由，“我怕，怕我要是以这种方式脱身，回头皇上还是要处罚我爹娘……” 宋北北淡淡接话：“不会的，你爹娘又不是什么大人物，皇上犯不着花心思对付他们，肯定是直接将他们放走了。” “我……我……”赵知月这次是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宋北北便替她说了：“你还舍不得皇后之位，对吧？” “不是的……我只是想给我孩子最好的，我不想以后带着他隐姓埋名……” “我们宋家在大雍如此大的势力，难道还没办法替你安排好你的孩子？” 赵知月张了张口想反驳，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 她扪心自问，难道真的不是想要皇后之位吗？ 宋北北真是对她失望了，也不劝什么了，直接下了最后通牒：“表姐，你只能二选一，要么放弃孩子，要么放弃后位，没有两全之策。我想你应该一个人安静考虑，我今日先出宫去。” 宋北北说罢，不等她回答，便离开了。 她气冲冲地回家，心想这次她绝对不向赵知月服软。 纵容她一次又一次，以后情况只能越来越糟糕。 她本就不是个能留在深宫里的性格，早日离开对谁都好。 她这次，一定要等赵知月来主动找她。 结果等了好几日，赵知月也没来找她。 宋北北被搞得越发心神不宁。 丽芝都看出来了，忍不住过去问道：“主子，您最近是在担心什么事吗？” 宋北北自己一个人憋着实在是难受，但这件事又很重大，她都没和沈昭说，自然也不会跟别人说。 她想了想，就含糊着问丽芝：“丽芝，如果有朝一日，你怀了身孕，不能做你现在想做的事了，你会怎么办？” 丽芝不解：“奴婢若是怀了身孕不能伺候主子了，那就休息一阵子，将孩子生下来再回来伺候呗。主子您这么善良，难不成还能在奴婢有孕的时候苛待奴婢，都不让奴婢休息的吗？” “也不是这么说的……”宋北北抓抓脑袋，“若是你很想保持现在的身份地位，而这个孩子也不是你喜欢的男人跟你生的，你还会选择生这个孩子吗？” 丽芝很是不解她为什么要这么问，但深思熟虑之后，还是点点头，给了肯定的答复：“会生，奴婢觉得，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狠下心肠不管孩子的。” “这个孩子很小，才一个多月，与你还没有什么母子情分，你也会要？” 丽芝点头，笃定道：“对！不知道上辈子积累了多少情分，这辈子才会修成母子，奴婢一定会保护奴婢的孩子的，哪怕死也要护它周全。” 宋北北明白了，其实自己叫表姐做选择，真的很残忍。 她是个简单的人，并不喜欢权势，选择留下来，可能真的是为爹娘，为孩子。 她现在一个人在宫里，爹娘又是都不管用的，肯定很纠结难受。 宋北北幽幽叹了口气，到底还是不忍心。 “我还是进宫去找表姐吧。” …… 宋北北再次回到宫里。 小九领着她进去的时候，就直跟她抱怨。 “宋大人你可算过来了，你不在的这阵子，皇后娘娘又食不下咽，夜不能眠，几天功夫，都瘦的脱像了……” 宋北北听着就开始揪心了。 她走进寝店一看，果真如此。 赵知月原本丰盈的脸蛋都快瘦没了，此时她坐于窗下软塌上，吃着藕粉桂花粥，吃一口吐一口。 宋北北心疼坏了，赶紧走过去，拿过她手中的勺子：“不想吃就别吃了。” 赵知月听到她的声音，原本低沉的眼神骤然恢复了神采。 “北北，你回来帮我了对不对？” 宋北北也是无奈，不想帮，但也更不想看着她死啊。 她点点头：“帮……” “谢谢你北北！” “先别谢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宋北北是完全没有她这么乐观，“表姐，上次，你说你娘安排你和六王爷的时候，用了一种很厉害的迷香，你去问问她还有没有。” 赵知月虽然点了点头答应了，但还是觉得疑惑：“要那个做什么？” “当然是安排你和皇上同房了！不然这个孩子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呀？” 第692章 能装到什么时候 “你先找你娘，要那种能让男人失去意识的香料，先给怀孕按个名正言顺的由头，接着我在想办法给你安排谍探局的大夫过来，隐瞒你真正怀孕的时间。” 赵知月听完宋北北的话，想到这次即将真正意义的侍寝，不由有些羞涩。 但她也知道，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必须要给孩子安排一个爹。 她起身道：“北北你稍坐片刻，我现在就去找我娘要。” 宋北北看着赵知月的背影，幽幽叹息。 其实类似功效的药，她从谍探局也能拿到。 但是她偏要这玩意儿经一次林灿的手。 这件事能不能骗过伏诚还不一定，如果失败了，她就可以把一些罪名都安到林灿身上，表姐也只是受害者。 虽然这样做，到时候表姐肯定心里还是不舒服，但这也无可厚非。 因为本来就是林灿错手安排了这一切，她应该负起责任来。 …… 赵知月匆匆去了林灿所住的厢房。 这段日子，赵知月都不愿意搭理林灿。 那件事，赵知月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隐隐约约是在怪她的。 要不是她蠢，要不是她安排了这样乱七八糟的事，自己现在就没有那么多烦心事，也不用受那样的折磨了。 此番若是能安然度过，她也应该放下所有的心结，和这个母亲和解了。 毕竟，她也是要当母亲的人了，她也明白了母亲对孩子的爱。 林灿见女儿贸然过来，心里有些慌张，她也知道最近经常惹女儿生气，被她教训过好几顿了。 她试探着问：“阿月，娘不是又做错了什么吧？” 赵知月摇摇头，语气比平时柔和多了：“娘，你之前安排我和皇上圆房的香料，还有吗？” 林灿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我身上没有，但你若是要，我可以去宫外买给你。这种香料一般药店都没有，需得好好找。” 赵知月点点头：“我要，娘，你去找给我吧。” “好……阿月，娘能不能多嘴问一句，你要这药做什么？” 赵知月微微垂眸，敛住脸上的神色：“自然是为了讨皇上欢心了。” 林灿一听，开心的差点跳起来：“女儿！你终于长大了！懂事了！知道要为自己争取了！你放心，娘就算是跑遍整个京城，也要为你找到这种香料！” 赵知月笑了笑，却没有半点开心的感觉。 这个谎越来越大了，以后不知道还要有多少谎才可以圆上。 …… 当晚，林灿就将那种香料带回来了。 “京城真是地大物博啊，什么稀罕玩意儿都有，这药要在旁的地方，可不好找了，但是在京城，娘半天就找到了，你快拿去用吧。” “谢谢娘。”赵知月接过，看着手中那块小小的香坨坨。 上次，就是这玩意儿让自己走向不归路的吗？ 林灿浑然不觉女儿的心思，笑呵呵地道：“母女俩道什么谢，改日我再出宫给你买。” “好。” 不过，应该只用这一次就够了。 皇上又不是真心喜欢她，往后估计也不会再碰她了。 赵知月将香膏拿回寝殿，询问宋北北下一步具体要怎么做。 宋北北道：“你派人去请皇上过来，就说你为她准备了一桌子好菜。” 赵知月有些纠结：“我直接邀请，他就会来吗？” “总得试试吧，不来也没关系，咱们明日再想新的由头约他，现在你先去安排宫人做菜吧。” “好。”赵知月点了点头，伸手抓住宋北北的手背，深深地望着她，“北北，我的命和孩子的命，都交在你手上了。” …… 小九到了御书房，毕恭毕敬地禀道：“皇上，皇后娘娘亲手准备了一些家常菜，想请皇上今晚去尝尝。” 伏诚今日难得地提前批阅完了奏折，此时正站在书架前打算找一本书看。 他听到小九子说话，头也没回地道：“去和皇后娘娘说，朕还有很多公务没有处理完。” 小九应了声“是”，便打算告退。 伏诚却又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今日皇后的表弟也在？” 小九连忙应声：“回皇上，宋大人也在呢。” 伏诚将刚拿到手的书又放了回去：“你回去告诉皇后，朕稍晚些就到。” “是！奴才这就回去告诉皇后娘娘！” 小九面露喜色，他虽然不知道皇上为什么突然就改变了主意，但还是觉得太好了，皇后若是受重视，他这个皇后的小跟班以后也有好日子图喽！ …… 到了晚上，伏诚按约定的时间去了赵知月宫里。 赵知月已经和宫人做好了一桌子的饭菜，都是一些家常菜，但却色味俱佳。 伏诚免了她行礼，瞧见屋子里就她和一位伺候的宫人，便问道：“宋北北呢？” 赵知月愣了愣，万万没想到，他过来所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北北在哪里。 北北为了她接下来好成事，自然是不会和他们在一起吃饭。 但赵知月脑海中又不由地想起母亲与她说过的话…… 皇上真心想要的女人，该不会是北北吧？ 赵知月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但她今晚又一定要成事的。 她闭了闭眼，浅浅吸了口气道：“北北洗脸去了，臣妾这就去叫她过来。” 赵知月很快就把宋北北拉了过来，三个人围在桌边吃饭。 宋北北觉得气氛格外的尴尬。 其实她只是直觉面前的皇上就是伏诚，也猜到伏诚可能知道她就是曾经的宋北北，但两个人都没有点破。 明面上的关系，他是皇上，自己是大臣，他们俩之间只有君臣之义。 若是谈深一些，他是自己的表姐夫，自己是他的小姨子，倒也算是亲戚。 宋北北深吸口气，告诫自己淡定。 现在就以大臣加小姨子的身份与他相处吧。 她看伏诚动了筷子，自己也连忙拿起筷子。 看见伏诚夹了一块羊肉，自己连忙伸到一旁夹了一块韭菜炒鸡蛋。 伏诚瞧见了，抬头看向宋北北：“你什么时候开始吃韭菜了？” 宋北北心里咯噔一声，吓得手里的筷子都差点掉下来了。 是啊，她不爱吃韭菜，几乎是到了厌恶的程度，上辈子从来不碰，家里有韭菜味她都没胃口。 伏诚一向是知道她的喜好的，但为什么要现在突然点破？他不装了？ 第693章 我们都别装了好吗 宋北北之所以去夹自己不爱吃的韭菜，其实就是慌张之下，筷子伸错了盘子，倒没有什么过多的思考。 如今既然他问起来，宋北北便将韭菜夹到自己碗中，笑着道：“皇上，臣一直都爱吃韭菜啊。” 说罢，她低下头，忍着韭菜刺鼻的味道，吃了一口…… 忍的很辛苦才没有吐出来。 伏诚瞧着她紧蹙的眉头，有些想笑。 她还是这么可爱，撒谎都撒的破绽百出。 赵知月不知道这二人脑海中的盘算，她只觉得他们俩的心思全都在对方身上，而自己格格不入的好像是个外人。 但明明她才是皇上的女人啊。 她却什么也不能说，也只能埋头吃饭。 三个人各怀心思，饭菜再好吃也尝不出什么滋味。 等吃好了，宋北北立马站了起来：“皇上，皇后，臣就不打扰你们了，先行告退。” 伏诚倒很想把她留下，但心里不停告诫自己，不要逼她太紧。 她希望自己留下来陪陪他表姐，自己便留下来吧。 他便点点头，同意放宋北北走了。 宋北北离开后，赵知月立马按照先前商量的流程来做事。 她起身走到床边，动作随意自然地点起她母亲给她的香。 赵知月面带微笑，语气很是平常地开口：“皇上，这是我娘从宫外带来的安神香，皇上应该不讨厌这个味道吧？” 甜腻的香味立马飘散了出来。 这是宋北北教她的，反客为主。 以免皇上质问她这是什么香的时候心虚不会回答，不如主动问。 伏诚果然没有怀疑什么，不甚在意地道：“不会。” 赵知月又回到皇上面前来。 她面对他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忐忑。 “皇上，臣妾给您泡壶茶吧……” 赵知月原本还可以好好说话的，但现在因为心虚，一开口，声音抖的不行。 她觉得自己好没用啊，一切都被宋北北安排好了，为什么还这么怕？ 伏诚原本没察觉有什么异样，但赵知月微微发抖的声音，去叫他不由警惕起来。 他看了一眼赵知月，赵知月却立马心虚地避开眼。 伏诚心里发笑，这种小姑娘在自己面前，就宛若一张白纸一样简单。 她定然是算计了什么。 伏诚看了一眼那边的香料。 之前没注意，现在闻了一会儿，不由觉得头晕，身子也隐约有些发热。 他算是明白赵知月想做什么了。 若是别的妃嫔用这种手段挽留他，他定然是直接让她死了。 但这个小妹妹是宋北北的表姐。 他多少还是给点面子吧，省得惹宋北北不悦。 伏诚趁着自己如今还能控制自己，起身道：“你休息吧，朕还有奏折没有处理完。” 赵知月慌了，急忙想要叫住他：“皇上……” 伏诚却已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殿外，宋北北坐在花坛边上的秋千上静静发呆。 一想到今晚表姐就要和伏诚圆房，心里就难受的紧。 当然不是因为在意伏诚，她对那个恶魔早就没有一丝感情了。 她只是担心表姐。 从今晚开始，以后，表姐就要和伏诚一生纠缠了。 她正想着，面前忽然投下一片阴影。 宋北北慢慢抬头看去，竟发现眼前的人是伏诚！ 宋北北立马从秋千上站起来，惊慌地问：“皇上，你为什么没在……” 伏诚抿唇微笑：“为什么没被你表姐的迷香控制，失去理智？你是要这么问的，对吗？” 竟然都被他看穿了？ 宋北北立马哑口无言了。 她倒是忘了，伏诚前世，可是心理学教授。 在这里他没有那些辅助设备和药物，他可能不能像先前一样给别人催眠，但是他的学识还在，他还是可以简单地看出别人是否在撒谎，看出别人有什么盘算。 伏诚从她的表情里明显看出，赵知月做的一切，宋北北都是知情的。 他忽然想到了上一世…… 他刚和宋北北在一起的时候，小姑娘可爱吃醋了。 他用双休日的时间出去代课，宋北北过来旁听。 下课的时候，有女学生找他要签名，还与她合影，合影的时候抱了他的胳膊，当时人太多了，他又着急要走，没注意到这个细节，没有把女学生推开。 事后，宋北北气了好几天。 那几天，他要带她出去吃饭，她说：“你去找那个女学生吃。” 他要抱抱她，她说：“跟你拥抱好像三个人抱在一起一样，到处都有那个女学生的味道。” 他要送她上班，她做到后排，说“副驾座留给那个女学生。” 她那么爱吃醋，爱记仇，是世界上顶顶在乎他的人。 可现在，为什么要把他往别的女人身上推呢？ 她对自己，真的已经没有一点点的爱意了吗？ 他这一刻突然不想再跟她兜圈子了，他想告诉宋北北，自己就是伏诚。 他要跟她道歉，请求她原谅自己上一世犯下的错，再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 “皇上，您……您和皇后娘娘同房，也是百姓和朝臣的心愿。” 宋北北见他沉默这么久没说话，有些发慌，连忙开口提醒伏诚。 伏诚心中闷闷的难受，语气意味不明地问她：“你真的想我与你表姐同房？” 宋北北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她算计伏诚，自然也是想好了好多套方案。 立马说出了一套早就想好的谎言。 “其实还有个原因，就是我表姐今天……今天吐血了，表姐自幼就有隐疾，当时我们家乡的大夫断言表姐只要发病，就活不过三年了……皇上，你可否和表姐同房，让她怀个孩子，这样就可以有个生命的延续了。” 伏诚忽然笑了起来，好笑……这个谎言真是太好笑了。 还什么生命的延续，不就是赵知月和六王爷的事情瞒不下去了吗？ 她真的以为自己做的一切天衣无缝？ 笑完了，他决定，不再和宋北北兜圈子。 他一把扣住宋北北的手腕，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逼迫她与自己对视。 “北北，我们都别装了，好吗？” 第694章 我就要爱他 宋北北料想到有一天她和伏诚的关系会被捅破，但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她完全没有做好准备，也许现在装傻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她紧张失措地避开伏诚的视线：“皇上，您说什么？臣听不懂……” “听不懂？那我和你一起回忆。我初次见你的时候，是在我的课上，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注意到你了……” 宋北北更加慌张，急忙捂住耳朵道：“别说了！皇上！臣听不懂！臣是大雍的新科状元，是你的臣子！你是大雍的君主！” 伏诚静静地看着她近乎奔溃的样子，他知道自己残忍，但他已经没有任何耐心了。 这小姑娘越来越过分了，竟然把她往别的女人身上推！ 他抚上她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 “我知道你一直都没忘记。北北，你冷静一些，我们坐下来，好好聊聊，好吗？” 宋北北眼眶通红，拼命摇头：“臣不敢，臣听不懂皇上在说什么，臣和皇上也没什么好聊的。皇上，皇后娘娘才是你的妻子，你应该回去和她聊聊！” 伏诚知道很多事，也掌握了很多能够置她于死地、置她表姐于死地的证据。 他好想拿出来威胁宋北北，他知道宋北北那么在乎她表姐，一定会听从自己的命令的。 但是他又不忍心。 上一世已经伤她那么深了，这一世如何舍得再下手？ 他慢慢松开自己的手，深深望着宋北北，眼底全是悲痛：“好，既然是你希望我做的，我去便是。” 他转身，重回赵知月的寝殿。 宋北北早就腿发软了，在伏诚走后，直接跌坐到了地上。 她捂着脸，强忍下泪意。 如此被动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真希望几位哥哥都赶紧到自己身边来，将她带离这样的困境。 …… 伏诚走进寝殿之中，那香还点着。 房间里充斥着这股香甜、奢靡的味道。 赵知月已经吸了很多烟气，如今躺在床上，将自己的衣裳拉开，却还是觉得燥热。 她不停地扭动身姿，以企图缓解身上的难受。 忽然一股冰冷的气息靠近了自己。 她缓缓睁开眼眸，看见眼前的男人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自己。 他的眸子好冷，身上的气质也好冷。 赵知月坐起来，柔柔唤他：“皇上……” 她察觉到皇上这次已经不像先前那么排斥了，她鼓起勇气探出手，拥住了他的脖子。 他身上自带的那股寒意，叫她越发想靠近，想攀附在他身上，汲取令她舒服的凉气。 伏诚闭了闭眼，告诉自己这没什么，自己是皇上，本就可以后宫佳丽三千，不需要为北北守什么贞洁。 可在关键时刻，他却又将赵知月的手拿开了。 其实他好想完成宋北北的心愿，满足她和她的表姐…… 但是他实在是做不到。 其实他也被这香气弄得很难受，但即使如此，他也没办法将眼前的人当作宋北北。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憋屈，已经为了宋北北一次又一次退让了，为什么还要和不喜欢的人发生关系？ 赵知月紧张地看着他，但因为这香料太猛了，她害怕的目光也带了几分魅惑。 伏诚走到床边，打开窗，冷风一下子灌了进来。 房间里的香气很快被吹散，赵知月打了个冷颤，瞬间没有那么迷糊了。 伏诚淡淡地看着她。 “你今晚之所以要与朕圆房，实则是因为你有了身孕吧。” 赵知月脑袋里嗡的一声，一下子什么都无法思考了。 伏诚笑了一声：“你与六王爷的事，朕早就知道了，一直按着不发，是因为你在朕眼中还有些用处。” 赵知月大惊失色，一瞬间再也不敢有半年的旖旎心思了，赶紧从床上下来，跪到地上不停磕头求饶。 “皇上，臣妾那晚也是遭人算计，皇上饶命啊……” 伏诚依然挂着那抹浅笑：“朕知道，遭你母亲的算计么。你也不必太害怕，朕若是要追究此事，你与你娘早就命丧黄泉了。” 这句话虽然是安慰，但赵知月还是害怕。 现在她哭也不敢哭，求饶也不敢求饶。 “把孩子生下来，好好听朕的话，朕会保你一家平安。” 赵知月连忙磕头：“谢皇上……谢皇上……” “不必言谢。”伏诚蹲下身，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保你一家平安的前提，是你要听话。” “臣妾一定会好好听话的……” “乖。” …… 宋北北想着表姐和皇帝事情已经成了，自己要做的事已经结束了，还是赶紧走吧。 她立马往宫外去。 她刚走没多久，忽然察觉到身后有人跟出来。 宋北北猛地回头，瞧见背后的人竟然是柳旭。 这个人如同鬼魅一般，神出鬼没！ 宋北北连忙往光亮处走了两步，摆出戒备的姿态，紧张地道：“你别过来！你要是敢伤害我，昭昭哥哥还有我的哥哥们都不会饶了你的！” 柳旭一步一步走近，他苍白的脸上最引人注目地是那双血红的唇。 他含笑看着宋北北，开口，是令人极其不适的尖声细语：“小妹妹，你若是不提沈昭，我反倒没这么生气。” 他一把扣住宋北北的脖子，留的比女人还细的指甲几乎卡进她的脖子里。 柳旭勾起嘴角，笑起来的样子像极了宋北北在现代看见过的，那些杀人电影里的小丑。 她扣上自己的手腕，这里，是公输瑾给她做的防身镯子。 她这里面还有可以一发就让柳旭死的毒针。 就在她要按下开关的时候，柳旭却察觉到了，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 “你玩暗器，可真没什么水准啊。” 宋北北咬牙：“你到底想怎么样？” 柳旭喉咙里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简单，我也不想为难你这个小妹妹，我恨的人是沈昭，你跟我一起骂一句沈昭是畜生，说你不爱沈昭，我就放了你。” 宋北北忽然也笑了。 这人绑住她就为了这种幼稚的事情？ 看来，他是不敢伤害自己。 宋北北朝着他的脸呸了一声：“你做梦！我爱沈昭，就爱！！！” 第695章 忍够了，撕破脸吧 柳旭也算是与宋北北相识多年了。 他记得当初他逃到青县的时候，就绑架过宋北北以威胁沈昭。 当时这小姑娘的反应可有意思了，她立马指着沈昭说，一切都是他指使的，和自己无关。 她是个贪生怕死的人，关键时候肯定会自保。 而现在，沈昭不在这里，她被自己掐着脖子，威胁到她的性命，竟然都不愿意出卖沈昭？ 沈昭还真是有本事，短短几年，把小姑娘调教地这么在乎他。 柳旭喉咙里又发出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怪声，末了松开自己的手：“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在乎沈昭。不过……沈昭是不是这么在乎你，就不一定了。” “用不着你管！” 柳旭轻笑着，转身离去。 宋北北松了口气，就知道他不敢对自己做什么。 暗中，伏诚目光深深地注视着这一切。 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身边的石桌都快被他捏出了痕迹。 他突然觉得，一直以来天真的是他。 他一直再劝诫自己，不要逼宋北北，给她时间慢慢来。 可是他等到的是什么？ 是宋北北将他往别的女人身上推！是她死心塌地爱着另一个男人！ 就在这一刻，伏诚决定，再也不要和她玩这种游戏了，他受够了！ 就在宋北北打算继续往宫外去的时候，手腕忽然被别人从身后用力握紧。 宋北北猛地回头，引入眼帘的，是伏诚要杀人一般森寒的目光！ 就和上一世他杀自己的时候一样！ 宋北北慌张道：“皇上，皇上……你想干什么？” “跟我走。”伏诚拉着她往自己的寝殿去。 宋北北预感到危险，不停地往后扯自己的胳膊，声音也忍不住带上哭腔：“皇上，皇上臣是大雍的新科状元，臣的哥哥们一向效忠朝廷效忠大雍，你可千万不要做什么不好看的事……” 其实她觉得自己说这话，也无济于事的。 但是她还是要说，她要不停和伏诚强调，他现在的身份是皇上！ 而宋家在大雍举足轻重，若是他真的敢撕破脸，她几个哥哥都不会饶了他！ 伏诚能明白她的意思，但他现在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了，他已经被宋北北气得没理智了！ 地位？权势？财富？ 这些上辈子都有。 他上辈子为了守护这些，亲手杀了自己最爱的人，到头来才发现，他想要的根本就只有宋北北而已！ 所以他现在还要怕什么？还要犹豫什么？ 他见宋北北不愿意走，直接将她横抱起，往寝宫里去。 沿路很多宫人瞧见了，皆是一头雾水…… 皇上一向不近美色，如今好不容易抱了个人回来，怎么还是个男的…… 这人还是小公爷的人…… 但是他们哪里敢管皇上的事，便纷纷低下头当作没看见。 伏诚走进寝殿，直接将宋北北扔到了床上，俯身就压了下来。 宋北北抬手拼尽全力地捶打他：“你放开我！我哥哥们不会放过你的……” 伏诚一把按下她的手，扯了扯唇角：“我会怕他们？北北，无论是前生还是今世，挡我者都只有死路一条！” 宋北北恨恨地看着他，目光又不由看向自己手腕上的镯子。 那里面的针刚才没能杀了柳旭，原来是等着伏诚呢！ 其实宋北北原本也清楚地知道在这个时代，弑君是怎样的大罪，可能会牵连到家人，她先前一直容忍不撕破脸，就是为了保护他们。 但现在她的脑子里也没办法想那么多事了，只剩一个声音：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招惹上一个恶毒的男人，就算同归于尽，也不能前生今世都毁在他的手上！ 她收回目光。 她决定了，只要自己的手摆脱他的控制，就一定杀了他！ …… 门口，万公公着急地往里面望。 先前皇上要去皇后那里吃饭，告诉他不用跟着了，他要一个人去，万公公就没跟着。 他本来以为今晚会是皇上和皇后圆房的日子，欢欢喜喜地安排别的太监明早去伺候呢，结果突然听别人说，皇上回来了。 而且还把宋北北给抱回来了！ 看那样子……就没打算干啥好事！ 万公公也不知道皇上是受了啥刺激，此时站在殿门口观望着，不敢进去。 他身边的小太监小声问道：“万公公，奴听这大殿里的动静，也不像是谈论政事啊，难道皇上也有龙阳……” “闭嘴！你不想活了？！” 那小太监赶紧闭上嘴。 万公公深深吸了口气，决定进去提醒一下皇上了。 虽然有一些知情者知道宋北北是女人，但朝廷不知道啊，外头的百姓不知道啊。 这要是皇上把宋北北给……传出去，比把朝臣的妻子睡了还难听呢！ 万公公急忙走了进去。 他站在门口，瞧见宋北北满脸泪痕，衣衫不整，就不敢继续往前走了，也不敢多看。 他赶紧低着头提醒道：“皇上，时候不早了，您明日还要上朝呢，不如改日再和宋大人商讨政事吧？” 伏诚一把拉下帘子遮住宋北北，怒道：“滚出去！” 万公公被这么一凶，眼眶不由地发热了。 但就算是要惹他生气，自己也要说。 他不能看皇上走上不归路！ 他抹了把眼睛道：“皇上，宫里今晚有不少谍探局的探卫在巡视。若是被他们瞧见了，回头告诉了沈督主，岂不是影响皇上和沈督主的君臣之义……” 万公公心里一直默以为宋北北和沈昭是一对的，先前皇帝也是默许这件事的，他是真想不通皇上现在为什么要这样…… 所以他只能暗示皇上，放了这个小姑娘吧，不然和他的好兄弟、谍探局总督翻脸，不值得。 可这话在伏诚耳中，就成了赤裸裸的威胁。 怎么？他先前一直不碰宋北北，是因为想感化她，难道还是怕沈昭不成？ 他冷笑一声，厉声吩咐道：“来人，把万公公押下去，打三十大板！” 万公公又惊又又怕，难以置信地看着皇上：“万岁爷……您……您不要奴才了？” 第696章 关键性证据 万公公很快被侍卫拖了下去，大殿的门再一次被关上。 不过他过来也不是完全没用，至少伏诚和宋北北，都因此冷静下来了。 伏诚不想伤害宋北北了，宋北北也暂时不敢杀他了。 伏诚看着身下的宋北北脸上的泪痕，还有手腕和脖子处被自己弄出来的痕迹，连忙松开她。 他不由有些心疼：“北北，对不起，我在你表姐那里闻了一些迷惑神智的烟气，我才会伤害你……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会了。” 他说这话是真心实意的，他重活一世，真的只想重新得到最爱的人，从不想伤害她。 宋北北扶着床沿慢慢坐起来，冷静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服。 她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伏诚，忽然笑了起来。 伏诚微微拧眉：“你笑什么？” 宋北北笑得越发灿烂。 “笑你啊。你上一世孤家寡人，连自己的父亲和未婚妻都能亲手杀害，你母亲也难逃你毒手。这一世，你依然孤家寡人，一个真心对你的人都没有！” 伏诚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也微笑起来：“这般身份地位，本就不该有真心人。” 宋北北摇头：“怎么会呢？昭昭哥哥以前就与皇上真心相待。万公公更是与皇上一起长大，情同兄弟。而你，什么都没有。” 宋北北笑得越发开心，凑近他问道，“你满意吗？伏教授。” 即使伏诚已经冷静下来了，但被心爱的人如此冷嘲热讽，他的气愤还是难以忍耐。 可越是这样，他越不要轻易放走她。 他伸出手，轻轻摩挲宋北北的脸。 “真不真心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依然是我的。” 伏诚说罢，起身离开，到外面吩咐门口的侍卫：“从今天起，没有朕的吩咐，别让她踏出这个门半步！” “是！” 房间里的宋北北听见这话，更觉得可笑了。 好家伙，强迫不成，就来软禁了。 宋北北瘫倒在大床上，望着屋顶发呆。 她被关在这里，自己倒不紧张，她看得出伏诚这次不想直接弄死自己，他想陪她玩呢。 但是她怕沈昭会冲动，也怕自己几个哥哥冲动…… 如今京城里就大哥一个在，势单力薄的，可千万不能中了伏诚的全套。 …… 天牢里，万公公的刑罚已经执行结束了。 万公公虽是下人，但因为和殷照林从小玩到大，也没干过什么粗活，一直以来也是身骄肉贵的。 这三十大板，直接要了他大半条命。 执刑的侍卫打过了，歉疚道：“万公公，你也不要怪我们，我们都是听了皇上的吩咐才会这么做的。您将来重回皇上身边，可千万不要怪咱们啊。” 万公公扯了扯嘴角，费力地开口：“放心，我已经这样了，怕是没那个福分再回皇上身边伺候了。” “您说那儿的话，皇上只是一时气愤，您和皇上一起长大，他势必还会念及往日的恩情的。” 万公公停下来喘了口气：“算了，我不敢多想了。二位，你们看在我平时待你们也不薄的份上，劳烦出去给沈督主带个口信，让他赶在我临死前过来看我一眼，求求二位了。” 那两个侍卫立马答应了下来：“我们一定把话带到。” …… 凌晨时分，天牢里万籁俱寂，沈昭匆匆赶来。 瞧见万公公浑身是血，只剩一口气吊着，沈昭同情之余更多的事难以置信。 万公公也看见了他，本想起身来和他说话的，可实在是疼的做不起来。 他只好笑了笑道：“沈督主，我起不来了，就只能这么躺着跟你说话了。” 沈昭靠近牢门：“快别动了……皇上怎么忍心将你打成这样？” 万公公泪眼婆娑：“他可能真的是变了吧。” 沈昭无言以对。 他原本也觉得皇上是真的变了，但是那日两个人谈话，他又那么真挚地与他说，他们俩的情谊永远都不会变。 万公公紧张地瞧了一眼四下。 沈昭看出他心里所想：“所有人都已经屏退了，万公公有什么话要说大可直说。” 万公公点点头，面色凝重地道：“沈督主，万岁爷先前中毒，他以为自己绝对要驾崩了，便留下了一份遗诏，但是如今的皇上好像已经不记得这事儿了，沈督主，奴才将遗诏的位置告诉你，你务必将遗诏拿到，将来可能会有大用！” 沈昭俯下身，听完万公公说的位置，又问道：“可你知那遗诏上是什么内容？” 万公公点点头：“是要将皇位传给十一皇子殷佑棠，沈国公辅佐幼主，再赐婚十一皇子与宋六小姐，封宋六小姐为皇后……” 沈昭听到最后一句，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万公公知道他怎么想的，宋北北是他的人嘛，他自然舍不得让她嫁给别人的。 万公公道：“沈督主，你莫要生气，万岁爷当时是怕幼主无人辅佐，才会出此下策的。” 沈昭沉声应了一句：“嗯，我明白了，我会将那份诏书找出来的。我也会派人进来照顾你的。” 万公公感激地点点头，带着哭腔道：“沈督主，此番奴才若是能死里逃生，以后你就是奴才的再生父母了。” “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 …… 万公公说那份诏书藏在寝殿的玉枕之中。 沈昭趁着皇上去上朝之际，走到寝殿附近，才发现这里已经被重兵把守。 而且全都是皇上的亲卫，他根本无法靠近。 他只好先离开，打算回头想办法混进来。正当他要走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宋北北的吼声：“滚出去！我不吃！饿死我算了！” 沈昭猛地回头，瞧见站在寝殿门口，将宫女送的饭菜都扔了出来。 宫女跪在地上收拾饭菜，而门口的侍卫们又将门关了上去。 就在门合上的一霎那，宋北北似乎也感觉到他来了，也朝着他的方向看去。 两个人的视线短暂地交汇片刻，便被门隔住了。 沈昭现在终于知道这里为什么会重兵把守了。 他竟然敢软禁北北！ 不行，他必须要把宋北北救出来！ 沈昭立即朝着寝殿走去。 第697章 对他满怀戒备 沈昭刚走到门口，就被侍卫拦了下来。 “沈督主留步，不知沈督主可是来寻皇上的？” 沈昭一双漆黑的眸暗如深潭：“让开！” 那侍卫有些怕，但还是坚持道：“皇上吩咐过任何人都不可以靠近，您还是回去吧。” 沈昭脸色冷沉，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攥起，在抑制直接上去锁住拦路人喉咙的冲动。 他耐着性子道：“让开！” 侍卫们互相望了望对方，不敢让，也不敢不让。 寝殿之中的宋北北也听见了沈昭的声音，匆忙走到门边，隔着门对外面大声道：“我什么人都不见！你走！你走我不要见你！” 沈昭微微拧眉，他抬头看了一眼四下的侍卫。 他知道宋北北不是不想见他。 只是因为，这里都不是自己的人，一旦动起手来，误伤宋北北就坏事了。 他静默片刻，便听了宋北北的话，转身离开。 …… 傍晚时分，伏诚处理完所有的政事，便去了寝宫见宋北北。 他亲自端着木盘子，上面放着两碗玉米粥，和一碟小菜。 他坐到桌前，放下手上的东西，带着一抹若有若无地微笑，对宋北北道：“北北，我听宫女说你一整天没吃过东西了，过来吃一点吧。我让她们做了你没胃口时最爱吃的玉米粥。” 躺在床上的宋北北看着那碗粥冷笑，转了个身朝着墙。 “我早就不爱吃这种东西了。” 伏诚倒也不着急，他拿起勺子，在粥里面轻轻搅动。 勺子有节奏的敲击着碗边。 叮铃，叮铃…… 一声又一声。 宋北北静静看着他的动作，脑海中忽然浮现了上一世的记忆…… 当初她亲眼目睹表弟被杀后，被伏诚催眠删去了记忆。 但有一次，她发现了一样东西，让她又开始怀疑伏诚。 她去质问伏诚的时候，伏诚手里端着个咖啡杯子。 他缓慢地摇晃，里面的冰块撞击着杯子壁，也是像这样，叮铃，叮铃……叮铃的响。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听着这声音，慢慢地觉得自己好疲惫，随后就睡着了。 再后面，她就把那件线索给忘了。 直到现在都没想起来，只是记得自己发现过线索，然后就没了。 宋北北现在看着伏诚有规律有节奏的动作，难道他又想对自己催眠？ 但是，催眠这种东西并没有那么玄乎，并不是什么情况下都可以的。 上一世，她爱伏诚，对他没有丝毫的戒备，伏诚说什么她都信，她在他面前自然很容易被催眠。 而这一世，呵呵。 他说的话，她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她对他充满防备，每时每刻都以全幅注意力相对，她就不信自己还能被催眠！ 宋北北直接捂住耳朵。 “皇上，我困了，想睡一会儿，但是你好吵。” 伏诚只好停下了动作。 他看着宋北北蜷缩成一团的可怜模样，就是生气也不舍得再逼迫她。 慢慢来。 她关在这里，哪里也不能去，见不到那些破坏他们俩感情的人，就总有一天会再次相信自己的。 伏诚起身离开，却没有带走他拿来的粥。 香气飘到自己的鼻子底下，宋北北控制不住地回头看向那两碗粥，咽了口口水。 她忽然抬手手，“啪”的一声给了自己脑袋一巴掌。 宋北北，别这么没出息！ 既然已经和伏诚撕破脸，那就刚到底！ 就别吃！饿死都别吃！ 宋北北提起被子，蒙住脑袋，睡觉。 …… 深夜，门口的侍卫交换执勤。 前一波人离开后，门口的两个侍卫互相使了个眼色，二人默契地退到远处。 一袭黑衣飞速闪现，钻进了房中。 随后，殿门合上，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 殿内，宋北北白天昏昏沉沉睡了一整天，现在已经被饿醒了。 她捂着咕咕叫的肚子，自言自语道：“宋北北，出息点！饿瘦点好看！” 话音刚落，床边传来一声隐忍的笑声。 宋北北咕嘟一下翻身坐起，拍着自己的胸口：“哎呦妈呀，吓死我了！” 沈昭伏下身，含笑望着她：“真吓到你了？” “废话，大半夜有人站在你床头笑，你不害怕啊？” “那你现在看清是我了，还怕嘛？” 宋北北一把抱住沈昭：“不怕了！” 沈昭坐到她身边，捧着宋北北的脸，心疼道：“一天没见你瘦了好多，是不是没好好吃东西？” 宋北北捂着饿的生疼的肚子直点头：“我肚子都饿小了一圈。” ……其实就是两个人腻歪而已，才饿了一天，压根就看不出来什么效果。 但是宋北北就喜欢和他腻歪。 沈昭果然心疼坏了，看了一眼身后的桌子，瞧见粥还放在那里，便过去将粥端过来，给宋北北。 “暂时找不到别的好吃的，你先喝粥。” 宋北北虽然很想喝，但她一想到这是伏诚送来的，咬咬牙忍住：“我才不喝他给的东西，不能让他知道我服软！” “吃吧，不管怎么样，要吃饱饭，不然哪有力气和坏人斗？” 宋北北一下子就放下了心结，立马接过碗，吃了起来。 虽然有点凉，但味道果然还是自己爱吃的那种。 “真香！” 沈昭目光宠溺：“慢点吃。” 宋北北把两碗粥都吃了，总算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她吃完，回头发现沈昭正在床上，抱着床上的玉枕研究。 宋北北凑过去问道：“昭昭哥哥，你干什么呢？” 沈昭这个时候已经把床上那个玉枕打开了，果然找到了万公公说的诏书。 “这份诏书也跟你有关。”沈昭将诏书打开，和宋北北一起看了起来。 这诏书的口吻，和先前真正的殷照林很相似，从内容看，应该是他中毒的时候立下的。 当时他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便交代后事。 这段记忆，可能因为殷照林当时实在中毒太深，自己也无法记得，所以，伏诚没有这个记忆，没有将这份诏书销毁。 但是……“他让棠棠当皇帝我能理解，为什么要我当皇后？他怎么想的啊，让我嫁给那样的小屁孩？！” 宋北北真的气坏了，这人，临终前还摆她一道。 第698章 外头的男人与我何干 沈昭看着诏书上的字也是气的不行。 “亏我还拿他当兄弟，他竟然要把我的女人赐婚给自己的弟弟！我现在压根就不想拿着这份诏书去帮殷佑棠上位了。” 宋北北一听这话，立马慌了。 那可不行啊！还是要想办法把伏诚拉下来，让棠棠做皇帝的。 五哥的来信里说，棠棠现在和他关系可好了，都成葬爱帮二帮主了。 以后棠棠上位，宋家就更能在大雍横着走了。 不过横不横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别让这个恶魔再祸害人了。 宋北北瞧沈昭这么生气，赶紧将诏书卷了起来，塞进他的怀里。 “昭昭哥哥，你先把诏书带走，以后若是有必要，我们还要辅佐棠棠。至于这最后一条，到时候我们和棠棠商量，让他就当没看见，没这回事就行了，我当然还是要嫁给你的。” 沈昭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若是他不愿意呢？若是他非要娶你呢？” “怎么可能？他到现在都以为我是个男人，而且我以前还当过他的先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啊，我在他心里就是他爹！” 沈昭看着小姑娘眼眸里满含自信的笑意，也经不住笑出了声。 她倒是有梦想，不想当皇后，想当太上皇。 宋北北抱着沈昭的腰，昂着脑袋对着他笑：“昭昭哥哥，你跟一个小孩子吃什么醋？真是的……回头等我们见到棠棠的时候，你就会明白，那小孩绝对不会想娶我的。” 沈昭无声地叹了口气：“好吧。若是他不识好歹……” 宋北北主动道：“那我第一个揍他！” 大雍最是尊师重道，她作为棠棠的老师，打他教训他还不是理所应当的？ 沈昭总算满意了，静静盯着宋北北看了会儿，心想接下来要怎么把她救出去。 宋北北和他对视一会儿，忽然双手捧住他的脸，凑过去亲了他一下。 亲完又放开，自顾自地笑弯了眉眼。 那表情好像在说，我知道你想亲我，所以我主动了，我厉害不？ 沈昭清邃的眸子深深看着这胆大妄为的小姑娘。 沈昭一把扣住她的腰，低头吻了过去。 宋北北脑袋晕乎乎的时候，听见他在她耳边低语：“我想快些娶到你。” “嗯……”宋北北含糊不清地应和着。 她也好想和他成亲，把他也带回青县，和爹娘，和哥哥嫂子们开开心心地生活在一起。 门口忽然有人走动，沈昭才不得不松开宋北北。 这是他与自己的人约定的信号，如此变动，就证明有人过来了。 他朝着门口看了一眼，经过短暂地思考，拉过宋北北的手：“北北，我带你出去。” 宋北北从旖旎里冷静下来，她摇摇头：“别冲动，我贸然离开，能跑到哪里去？” 沈昭微微拧眉：“可以像当初送走殷佑棠一样，你诈死逃走。” “不行，棠棠孤家寡人，没有顾念。但是我还有表姐，我也怕他对付我哥哥们……对了，还有你那个忠君的爹。” 他们俩有太多割舍不下的东西了。 这件事是有这么多危险，沈昭也知道。 但他怎么能放心她一个人留在虎口边上？ 沈昭深深看着她，目光中皆是担忧。 宋北北却对他笑了笑：“昭昭哥哥，我也不是他想动就敢动的，何况，现在我们还有他的把柄在手。” 宋北北拍了拍沈昭怀里的那册诏书。 沈昭沉默片刻，紧紧抱住宋北北：“好，我就听你的。” 他很快又松开来，不放心地看了宋北北一眼，起身离开。 宋北北躺回床上，继续发呆。 如今他们有殷照林的亲笔诏书，以后很多事都方便许多。 诸如……直接想办法杀了伏诚都行。 做干净之后，拿出诏书来就说这是皇上的亲笔遗诏，然后名正言顺地捧殷佑棠上位，就和殷照林真正希望的那样。 但皇帝到底是皇帝，纯古代人，讲究受命于天，真龙天子，一般都不敢动他。 宋北北这个穿越来的不信这些，但也要想弑君之后自己的家族会遭遇什么。 所以历朝历代，有很多人想谋害皇帝，用的方法，要么是寻美女蛊惑让他力竭而死，要么是鼓动他追求长生不老，吃仙丹让他慢慢中毒而死。 但伏诚也是度过义务教育的人，怕是不相信什么长生不老。 得想个旁的妥帖之法。 …… 宋清起了个大早，刚出房门就遇见了彻夜未归的沈昭。 宋清见他神色低沉，便叫住他问道：“沈昭，你昨夜去宫里了？” 沈昭点点头。 “你可见到北北了？她这两天又没回家，是不是皇后又有什么事？” 沈昭默默看了他一会儿，决定把真相告诉他。 “如今不是皇后有事，是你妹妹被皇上软禁了。” “什么？！” 宋清微微拧眉，他本还以为妹妹在宫里是陪伴赵知月的，哪里知道这几天又发生了这么多事。 但是宋清很想不通：“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由头是什么？” 沈昭反问他：“他变了，已经不在是以前的那个皇帝了，你没发现吗？” 宋清压根不知道……他离开京城两年多，回来之后一直在处理京城事务。 加上宋北北又被赵知月留在宫里陪伴了她一个多月，他也根本没办法和妹妹沟通，对目前的情形还一无所知。 宋清现在不知道沈昭说的是真是假，他沉默许久，开口道：“我去找皇上，务必要他给我一个交代。” 沈昭没有多劝什么：“你小心。” …… 宫中竹宫。 霍清灼也起了个大早，此时正在给自己种的萝卜浇水。 眼前忽然出现一道暗影。 霍清灼抬起头来，见是皇上，立即站起身，容神淡淡地问道：“皇上怎么会过来？” 伏诚未答反问：“宋清回来了，你知道吗？” 霍清灼笑了笑：“皇上真有意思，我如今是宫中太妃，宫外男人如何，与我何干？” 霍清灼拿起刚拔出来的萝卜，转身往厨房去。 今日心情大好，她要给自己做一碗萝卜汤。 第699章 当时少年意气 伏诚跟着霍清灼走了过去。 霍清灼旁若无人的给萝卜削皮，切菜。 白净分明的手指，在砧板上灵巧地移动。 厨房很干净，东西也很少。 伏诚知道她这些年过得是什么日子。 原先殷照林还在的时候，与她的相处模式，像极了互不干扰的朋友，只留着丽芝一人照顾她，平时也很少来看她。 她在宫里的日子，平淡，却不清苦。 后来自己穿越过来了，继承了殷照林所有的记忆，才知道这个所谓的太妃，竟然与殷照林和宋清之间有十多年纠缠不清的感情。 不过，自己对她可没有半分怜惜，她不过也是个挟制宋家的工具。 现在，是时候让这个工具发挥她的功效了。 伏诚盯着她的手，轻轻开口：“宋清候了你那么多年，你真的不想出去和他生活？” 霍清灼切菜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心痛，但很快又继续切起菜来。 “我能不能出去，不是还要看皇上如何安排么？我有什么资格想。” 霍清灼缓慢又细致地切着手中的萝卜，一根根切得和发丝一样细。 粉丝辣萝卜汤，是草原上一道很祛湿除寒的菜品。 这道菜，她曾经经常做给殷照林和宋清吃。 霍清灼的思绪不由飘远。 …… 十二年前，刚刚来到京城的宋清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他因为才学过人，成为当时还是太子的殷照林的入幕之宾。 二人皆是才智双全之人，冠盖满京华，独他们二人风华最茂，搅的京城风起云涌。 而她当年只是皇室马场的养马小妹。 她本该一辈子都没机会和这两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产生关联的，但是缘分来的就是那么的巧妙。 那日殷照林和宋清还有几个其他的皇子一起赛马，少年们意气勃发，斗志昂扬。 可是比试的后半段，却忽然下起了暴雨。 诸皇子大部分都回来了，宋清也回来了，唯有太子一人下落不明。 有人说，太子是追着个野豹子，跑过了一处吊桥，往吊桥对岸的密林那边去了。 皇室已派了侍卫去搜查，但宋清放心不下好友，也跟了过去。 霍清灼又听见有人说，太子之所以失踪，是因为他骑的马失了控，才会跑进林中。 那里的所有马，都是霍清灼的爹娘养育的，她害怕太子一旦出事，会牵连到她和自己的爹娘，便也悄悄过去寻找。 没想到她快到吊桥的另一侧时，狂风刮过，吊桥忽然断了。 就在霍清灼以为自己要掉下去的时候，有人拉住了她，将她救了上来。 她安全之后才发现，拉住她的人是宋清。 宋清为了救她，手臂上被刮了一道长长的划痕，但他却压根没有管自己的伤口，而是先问霍清灼有没有事。 得知她并无大碍，二人便一起去寻找殷照林。 他们淋着雨找到天黑，也没有找到殷照林的下落，而宋清却因为失血过多又淋雨，逐渐坚持不住，倒在了她面前。 那天的风雨实在太大了，淋在身上刺骨的寒冷。 霍清灼的四肢都僵硬到了极点。 她自己的眼皮也越拉越重，但是她想到自己的救命恩人可能会没命，她还是死咬着牙扶着宋清走到了一处山洞里。 待二人暂时安全后，她就失去了意识。 昏沉之中，她感觉自己身体的温度在一点一点消失，意识也逐步剥离。 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一股热量靠了过来。 宋清的嗓音也轻的几乎听不到，但在她耳中却格外的有力量。 他说：“坚持住，我们不会死的。” 她微微睁开眼，看见宋清也是面无血色，但他的目光却那么的坚定。 那一夜，霍清灼睡在他的怀里。 睡梦中她有很多次仿佛要沉入黑暗之中，但是一直有个声音说“要坚持住，坚持住……” 第二天天朗气清，霍清灼挺了过来。 她醒来的时候，看见宋清正在包扎自己的伤口，他也挺了过来。 后来，他们在另一处山洞找到了殷照林，那有事的马就死在他所在的山洞门口。 他们当时都没办法判断到底是为何出事，霍清灼认出那是她亲手养大的一匹马，知道它性格很乖，想不到它为何会突然失控。 三人当时没办法细查，便先离开了。 可是和外界相连的那座吊桥已经断了，他们三个人只能从另一条路走，走了大半个月才回京。 这半个月，他们以三兄妹相称，一路走下去，他们三人的感情深厚起来。 宋清和殷照林，都对霍清灼关怀备至。 虽然皆没有言明，但谁都知道，不知名的情愫早已经在三个人之间发生。 回京之后，他们经过抽丝剥茧，猜测出给马做手脚的人，原来是朝中一个和殷照林政见不和的大臣。 那个大臣本在狡辩，而殷照林也没有别的办法指认他。 霍清灼自幼和马相伴，她熟悉马的一切，她让殷照林派人去找到了马的尸首，检查出原来是马蹄铁被人破坏，才会导致马蹄难受，不受控制。 而那马蹄铁上的痕迹正和那个大臣的佩剑合得上。 他们成功抓住了这个大臣。 事情结束后，宋清和殷照林，继续一起对霍清灼好。 彼时霍清灼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她压根不知道情为何物，分不清友情和爱情。 殷照林喜欢霍清灼的聪明机警，他比宋清先出手，求娶霍清灼。 霍清灼当时正在纠结，但是她觉得最先开口的人应该是更爱自己的人，于是同意嫁给殷照林。 可是，先帝不想自己最看重的皇子娶一个马夫的女儿。 他为了彻底断绝殷照林的心思，他娶了霍清灼。 当时的宋清和殷照林，皆无法和先帝对抗，这件事最后只能悲剧收场。 先帝始终没有宠幸过霍清灼，很快就病重了。 再后来，先帝驾崩。 那些后妃，生过孩子的，被孩子接到宫外府邸照顾。 没生过孩子的，要么去青灯古佛，要么去守皇陵。 唯有霍清灼一人，被殷照林册封为太妃，留在了宫里，还弄了一个与世隔绝的竹林给她。 先前几年，殷照林也常来看望她。 但是他们俩都知道这份感情没可能，他们恪守礼数，没有越雷池半步。 再后来，殷照林慢慢放下了。 他有了皇后，妃嫔，他要尽一个皇帝的责任，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荒废光阴。 而霍清灼和宋清……放不放得下，又有谁在乎呢。 第700章 已不会分真假 所有配菜都下了锅，霍青灼盖上锅盖，慢慢等待汤开。 伏诚真是有耐心，一直静静地看着她切菜烧汤，期间没开一下口。 霍清灼这里就一口锅，汤在炉子上炖着，她便没办法再做别的饭菜了。 她静默几许，只能回过头来，正面对着伏诚。 “皇上为何还要留在此处？我这里只有两双筷子两只碗，一双是我的，一双是丽芝先前用的，下人用的东西给皇上用，怕是不好吧。所以今日没办法请皇上一同吃饭了，皇上还是走吧。” 伏诚黑眸盯着霍清灼，深处是不清不楚的光。 他忽然莫名地问道：“有一个问题，困扰了朕很多年。在没有嫁入皇宫之前，你爱的到底是宋清还是朕？” 霍清灼先是愣了一下，又平静地笑了笑：“重要吗？” 伏诚语气笃定：“重要。” “但我却不想说呢。”霍清灼淡淡笑了笑，“我与你已不是当年可以闲话家常的朋友了，你是高高在上的皇上，而我是太妃，你可以把我当长辈，也可以当臣子，但你别再想有我的真心了。” 霍青灼说完，越过他想要离开厨房。 锅里的汤还要炖一会儿，她总不能在这里干等着。 伏诚双唇紧抿，脸上有一丝隐忍地薄怒。 在霍清灼经过他身边时候，他忽然伸手拉住了霍清灼的手腕。 “为什么？” 听到伏诚这么问，霍清灼眼底隐隐闪出泪花。 “为什么？”她喃喃低吟着他的问题，觉得很好笑，“该问为什么的应该是我才对，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你变成这样？” 伏诚微微拧眉：“我怎么了？” 霍清灼脸色微微泛白，扯了扯嘴角，扯出一抹惨淡地笑：“你明知道丽芝是我的亲妹妹，这么多年我们姐妹相伴，平平静静地过日子，你将丽芝从我身边带走，不就是为了那我们姐妹的性命威胁对方听你的话吗？” 伏诚摇头：“不是。” 霍清灼更觉得好笑了：“你怎么能这么云淡风轻地撒谎？你真是变了，变得太可怕了。” 伏诚忽然一把抱住了她，他抱的很紧，使得霍清灼动弹不得：“我没变，清灼，我只是有太多的不得已了。” “你放开我！”霍清灼使劲捶打他的后背，“你别做梦了，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如愿！” 伏诚始终没有退让半分，他的手臂箍的越发紧， 霍清灼知道再挣扎也无用，索性垂下了手不动了。 她只是控制不住地流泪，很快伏诚的肩膀就湿了一大片。 伏诚见她冷静下来，也松开怀抱，抚上她的脸，轻轻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 “再帮我最后一次，只要这件事做成，我就没有后顾之忧，我也有资格给你名分了。” 霍清灼侧开眸子，看也不想看他。 她一个人住太久了，她已经不会分人的真心假意了。 “还有你的妹妹……只要你替我做成这件事，你妹妹也可平安。”伏诚声音低沉，带着一股蛊惑，“清灼，我也一样守了你十多年，我对你心意如何怎么会突然改变？” 霍清灼怔了怔，不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到底变没变？ 他到底是不是曾经的皇上？ 自己还能不能再相信他？ 霍清灼闭了闭眼。 其实有些心思，瞒得了别人，瞒不了自己。 她当年不知道自己爱的人是谁，她却记得殷照林不顾身份要求娶她时，她的兴奋不是假的。 先帝曾经还想要她的命，也是殷照林在寒冬腊月里，一步一步跪上山，才保住了她的性命。 当初宋清舍命相救，她对他自有感激和恩情，但后来她入宫，守在自己身边的一直是殷照林。 她还记得他如何力排众议，留下她这个太妃在宫里，还记得他当初和先帝争执的时候，差点连皇位都不要…… 这么多年的坚守，要她相信这个人变了，变得不爱自己了，她怎么可能做得到？ 她再次睁开眼，看向伏诚：“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 伏诚还要早朝，他说完对霍清灼的吩咐便离开了这里。 他过来的第一天，就仔细梳理过脑海中的每一份记忆，当时就知道，霍清灼将会是他的一张王牌。 这个女人愿意不求名分，不求华服美衣在宫里平淡这么多年，便可证明她在乎感情大过这些。 所以，威胁她，要用她的姐妹之情。 利用她，要用她对自己的这份感情。 伏诚走回自己的寝宫门口。 寝宫的门严严实实地关着，里面是他上一世最爱的女人，他全部的执念。 他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重新得到她。 这一天，不会很远。 …… 下了朝，伏诚难得没有去御书房立即处理政务，而是直接去了寝宫找宋北北。 他进来后，瞧见桌子上的饭菜都空了，唇边露出笑意：“你今天胃口很好。” 此时宋北北正在床边看话本，闻言头也没抬：“看不见你胃口当然好了。” 伏诚完全不在乎她冷冰冰的态度，含笑问道：“晚上想吃什么？” 宋北北叹了口气，懒得和他废话：“你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伏诚面不改色：“看你什么时候听话。” 宋北北微微拧眉：“你总不会想关我一辈子吧？” 伏诚笑而不语。 宋北北实在是忍不住了，直接摔下书：“皇上，我宋家虽不是大雍传统的世家大族，但近些年来也发展的声势浩大。他们可都不是这里的人，没有那些忠君的想法，更不会畏惧皇权。你若是敢伤害我，我三哥的火炮明晚就炸了你的皇城！” “是啊，你说得对，有你几个哥哥在，我确实不敢乱来。” 她那位拥有热.兵器的三哥，是明面上最直接的威胁。 此外，那位像孔夫子一样受人尊敬的大哥，可在民间操纵民声的大才子二哥，极具商业头脑富可敌国的四哥，以及战斗力超值拥兵自重的五哥，都是他极大的威胁。 更何况，她背后还有那位掌控整个朝中大臣命运的沈昭。 所以……这些障碍，得一个个除去。 这件事，从他来的第一天他就想明白了，也早早就开始布局了。 如今皇城里只有宋清一个哥哥在，就从他先开始了。 第701章 早已不复当年 宋清进宫，打算直接见皇上，要他放了北北。 宫人进去禀告后，很快一个太监过来接他了。 那人领着他进去，一边走一边与他解释道:“宋公子，皇上如今正在和朝臣商议政事，暂且不能见宋公子，还请宋公子稍作等待。” 宋清点点头：“无妨。” 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救出北北，只有皇帝愿意见他就行，不在乎多等这一会儿。 那太监却并没有引着他去御书房，而是直接将他带去了竹林。 霍清灼入宫之后，宋清就没怎么见过她，她到底是先帝的妃子，他们为了避嫌也不可多见。 先前见过一次，还是三四年前的时候，王家为了污蔑他，故意将他和霍太妃引到一起，他们俩才得以相见的。 所以他并不知道霍清灼住在这里。 他一路走来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宫里还有如此幽静唯美的地方？ 不多会儿，耳边传来一阵琴音。 宋清愣了愣，不需那小公公再引导什么，就立马奔着琴音而去了。 宋清走到竹林深处，眼前白衣抚琴的女子，正是自己心尖放了十数年的人。 宋清一时间连呼吸都慢了几拍。 “宋公子……宋公子？”那小公公轻轻叫了他两声，见他没有回话，便笑了笑，默默转身离开。 许久，宋清才回过神来，他有些不敢相信，轻轻开口：“太妃娘娘。” 霍清灼停下动作，琴音悠悠扬扬地回荡一番，也慢慢消散。 她抬起头来，眸光微动：“好久不见了。” “是啊。”宋清下意识地朝着她身边走进，却又克制地留了一段位置。 这距离干干净净，也不会给霍清灼任何压迫感。 他打量着她，好想告诉她，这些年来她好像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又瘦了，脸色看起来也不太好…… 但是这些关切的话，到了嘴边还是忍住了。 他从来都不抱有和一个皇朝的太妃再续前缘的希望，所以又何必给别人压力？ 放不下是他的问题，又不关别人的事。 所以最终他只是淡淡笑了笑，道：“别来无恙。” 霍清灼转身看了一眼自己的住所：“进去坐？我给你沏壶茶。” 宋清点点头，跟着进去。 霍清灼房间里的热水一直在小炉子上烧着，她拿出自己秋天晾晒的菊胎，放到茶壶里，给宋清沏了一壶茶。 小菊胎缓缓飘起，在热水中打转，一股清香缓缓飘了出来。 霍清灼也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她也给自己倒了杯茶。 他们俩明明很多年没见，也保持着客气和疏远，但相处起来明显没有对待皇上那般戒备。 霍清灼捧着热茶问他：“你今日入宫所为何事？” “为了我妹妹。皇上软禁了我妹妹。” 丽芝的事，北北已经和宋清说过了，所以宋清也知道，霍清灼对北北的真正身份一清二楚，他便没有隐瞒什么。 霍清灼眸光微动：“不可能吧？是不是之间有什么误会？皇后不是她的表姐么么，她在宫里是陪伴表姐的吧。” 宋清看了她一眼，又移开目光：“我也无法确定，这次过来就是要找皇上问清楚。” 霍清灼勾了勾唇角：“你放心好了，我们三个是相识十多年的好友，他绝对不会伤害你的家人的。” 宋清不置可否，沉默几息问道：“你不觉得，他变了吗？” 霍清灼摇摇头：“我不知道啊，这些年来，我是他名义上的长辈，他也要估计着宫里的风言风语，他能来见我的次数屈指可数，他有什么变化，我一时间也看不出来。” 宋清默默点了点头：“我与他的事，我会找机会与他说清楚的。” 霍清灼轻轻附和：“是应该说清楚。” 一盏茶喝完，宋清起身道：“太妃娘娘，我还要去找我的妹妹，先告退了。” 霍清灼没有多挽留，宋清便起身离开了这里。 在他快要踏出这道门的时候，霍清灼忽然站起来，冲着他的身影道：“阿清，若是有可能，你会带我走吗？” 宋清顿住脚步，回过头，坚定地点头：“会。你若是不愿意留在宫里，我现在就带你走，我去向皇上求这个恩典，以我与他多年的情分，他不会不同意的。” 霍清灼微微红了眼眶，含着笑和泪点了点头：“我只是问问而已，我在宫里很好很自在，你多多保重。” 宋清瞧她这样子，就知道并未如此。 他张了张口，却终是欲言又止。 既然她不愿意下决定，那就再等等她吧。 已经这么多年了，不怕再多等几年。 宋清离开了这里。 …… 宋清刚走没多久，柳旭亲自来了霍清灼这里。 他手上捧着个托盘，盘子里放着一个用红布盖着的东西。 “太妃娘娘，这便是皇上要给你的东西，你可得收好了，这可是难得的宝贝啊，皇上可是花了好大的价钱才能到手的。” 霍清灼静静看着托盘上的东西，淡淡应了一声：“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皇上，我会将这个东西交给宋清。不过她答应过我的事也要记清楚了。” “娘娘放心，万岁爷金口玉言，说一不二。” …… 宋清快要到御书房门口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大表哥！” 宋清回头，见是赵知月，拱手行了一礼：“皇后娘娘。” 赵知月抿唇浅笑：“大表哥千万不要跟我这么生分，不然北北要骂我了。你是来宫里找北北的吗？” “是啊。” 赵知月轻抚自己的小腹道：“我最近肚子里这个小的调皮的厉害，北北怕我辛苦，亲自去御医院给我配药去了。” 宋清微微蹙眉：“北北去配药？她会配什么药？” 赵知月不多思虑便道：“她与神医余令交好，特意与他学了一些，就为了照顾我。” 宋清想了想，赵知月说的若是真的，那就证明北北没有被皇上软禁？ 她一向和北北姐妹情深，她应该不会帮着皇上骗他吧。 于是宋清便点头道：“好，那我去御医院找她。” 赵知月一听，眼神闪过一丝慌张。 他竟然不信任自己，还需要去找，那岂不是要穿帮了？ 第702章 孩子太重要了 赵知月立马拦住宋清：“别……大表哥，你别去找他！” “为什么？” 赵知月眼神闪躲，好半天才想出理由：“北北已经去了有一会儿了，估计已经拿好了药，又去别的地方玩去了，你去了也是白跑一趟。但是我跟你保证，北北在宫里肯定不会有事的。” 宋清眉头飞快地拧了一下，看着赵知月这幅不知所措的样子，他更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北北是真的是被软禁了。 赵知月压根就不会说谎，一句话磕磕绊绊的。 但是他也知道这位小表妹性子软弱，没有主见，这个谎一定是有人教她的。 小表妹还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心态，现在都已经帮着那人骗他了。 他也不想难为赵知月，便没有再与她多说什么，只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先回家了，我在家中等北北吧。” 赵知月明显松了口气：“好，等我身子好转一些，我就放北北回去。” 宋清点点头，转身离开。 他脑海中忽然想到一个故事，那是现代时看的笑话。 一个老人借了一个男人很多钱，还不起，老人便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男人，以此来抵债。 女儿走的时候，哭哭啼啼地说舍不得离开父亲。 结果嫁人的第二天，女儿就回去问她爹：“你欠我家的钱啥时候还？” 有些人啊，嫁了人就不记得娘家的好，一心一意只有她的丈夫了。 宋清不由笑了笑。 …… 目送宋清离开，赵知月擦了擦额间的细汗，自己去了御书房。 大殿之中，伏诚今日依然在专注地处理朝政。 赵知月唤了他一声，他都没有听见。 赵知月悄悄抬头偷看他。 其实当初刚入宫的时候，她也在远处悄悄见过皇上一面。 那个时候皇上给她的感觉并不是这样的。 她当时亲眼目睹了皇上和皇后相敬如宾的画面，看见他温文尔雅，举止和善。 当时她虽然心里对他没有半分爱意，但也觉得，跟这样的男人在一起，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吃苦的。 但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这张脸明明没有多大的变化，看起来却叫她由心底生出一种恐惧来。 伏诚批阅完了手中的奏折，这才抬起头来。 赵知月立马慌张地收回自己的目光，低着头，手指开始不由自主地发抖。 伏诚淡淡开口：“事情办完了？” 赵知月点头，着急地跟他汇报：“是，皇上，臣妾已经将你交代的话全部都转交给宋清了。” 伏诚轻轻“嗯”了一声：“辛苦你了。” 赵知月连忙摇头：“不会，皇上折煞臣妾了。” 伏诚又看了一眼眼前的奏折，对赵知月道：“没别的事就出去吧。” 赵知月没有立即离开，她轻轻抚着自己的小腹。 她为了这个孩子，才要听从殷照林的吩咐，对宋清撒那样的谎。 但是这并不表示她不在乎宋北北。 错误是她娘造成的，一直以来替她处理后续的却是宋北北。 如今宋北北被软禁，她自然也是担心极了。 她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问道：“皇上，不知道北北犯了什么错？可否请皇上饶她一次？” 伏诚微微不悦：“朕的事需要跟你交代？” 赵知月吓了一跳，心也飞速狂跳起来，她不敢再问了，连忙道：“臣妾知道了，臣妾这就离开。” 她转身朝外走，由于太过慌张，差点摔了一跤。 伏诚看着她这幅畏畏缩缩的样子，有些想笑。 这样的小姑娘又没有威胁，也好利用，他其实没必要对她如此冷淡。 她是宋北北在乎的表姐，还有极大的利用价值，对她好点也未尝不可。 伏诚便叫住了赵知月：“慢着。” 赵知月立马停下脚步，回过头毕恭毕敬地问道：“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宋北北没事，朕不会伤害她，只是她不听管教，所以将她关起来让她反省几日而已，你好好安胎，不要管这些事。” 这一句话，让赵知月心中格外欢喜。 她从这话里听到了好几个意思。 他没有伤害北北，这是最重要的。 他愿意跟自己解释一句，就表示他还在乎自己的看法。 他还让她好好安胎，证明他也在乎这个孩子。 真是太好了！ 赵知月再次告退，欢欢喜喜地离开了这里。 到了外面，赵知月的手还轻抚在自己的小腹上。 小九跟在她身后，瞧着她眉开眼笑的模样，就知道她和皇上沟通的还不错。 小九如今身为她最心腹的下人，自然也是为她开心。 小九含笑问道：“娘娘，皇上说什么话叫您这么开心？” 赵知月也不吝跟别人分享自己的喜悦：“皇上今日关心本宫了，叫本宫好好安胎。” 小九立马拍马屁：“那是，皇上自然得关心娘娘啊！奴才听说，前些月，朝臣日日给皇上施压，要他广纳后宫，绵延子嗣，皇上可头疼了，没想到这个时候就查出来皇后娘娘有孕了！这一下子就解决了皇上的心头大事，皇上能不在乎您吗？” 赵知月可不知道什么朝堂上的事，惊讶道：“真的？本宫这个孩子真的这么重要？” 小九点头：“那当然！这可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若是个小皇子，将来肯定就直接当太子了！娘娘您未来就等着享福吧！” 赵知月一想到未来，也觉得充满了希望：“若是本宫日后有福可享，你如此忠心本宫，本宫自然也不会亏待你。” 小九高兴道：“奴才一辈子孝敬娘娘！” 赵知月越听心里越欢喜。 其实她刚开始，只是出于胆小不想要这个孩子。 当这么多天过来，她每次想到自己肚子里有一个小生命，她都觉得好幸福。 这是她的希望，是她将来的仰仗。 就像当初她爹娘落难，她一心一意地要救她爹娘一样。 以后自己有了依靠，自己落难的时候，孩子也会想尽办法去救她。 她原本，还担心皇上会找机会弄死这个孩子，因为毕竟这不是他的。 但现在，她知道不会的！ 他是皇上，至今没有子嗣，是会动摇皇室根基的。 一个孩子对皇上而言太重要了！ 第703章 他是唯一的希望 赵知月回到自己的寝宫，刚进去，林灿便笑容满面地迎上来道：“阿月，你可算回来了，皇上叫你过去这么久，跟你说什么了呀？” 赵知月走到椅子边坐下，淡淡答道：“没什么，就是关心关心我的孩子。” 林灿双眼一亮，一拍手：“太好了！娘刚来宫里的时候，瞧见皇上对你爱答不理，还担心皇上和你之间有什么问题，娘当时就知道，一定是因为没有孩子的原因！所以娘才会故意安排那一场！” 赵知月默默点了点头，倒也是，没有那一次，她也没办法有这个孩子。 林灿高兴道：“果然一切都好了！娘真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啊！” 赵知月静静看了她一会儿，也笑了。 这段时间她时常心里偷偷责怪母亲，到现在想来，母亲这件事虽然阴差阳错办坏了，但皇上并没有责怪她，她还因为这件事更被重视，结果还是挺好的。 她对母亲的怨愤也一下子释怀了。 想到这些日子对母亲的疏远，赵知月隐约还有些愧疚。 当年被抄家的时候，母亲费尽了力气，才将她送到姨母家中，不然她哪里有今日？ 她忽然从自己手腕上脱下一个镯子，套在林灿手腕上：“娘，这镯子是后宫女官这个月专门给我定制的饰品，我不喜欢纯金的质地，娘你戴着吧。” 宫中有专门的女官负责给后妃制作饰品，每个月都有，按照妃嫔等级的不同，制作的材料，工序，都不同。 其中自然是给皇后制作的东西最好。 林灿双眼直发光，高高举起手臂看这个金灿灿的镯子，宫里的做工就是不一样，何况这还是专门给皇后定制的。 “娘这辈子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镯子！真的是给娘的吗？” “当然了，以后他们每个月还会给我做新的。” “太好了！” 赵知月含笑看着林灿，又觉得有些心酸。 一点点小利就可以让娘高兴成这样，看来自己平时真的没有好好孝敬过母亲。 她轻轻握住母亲的手：“娘，以后我会好好孝敬您的。” 林灿愣了愣，眼中慢慢泛起泪光。 自从回京城开始，她就感觉女儿和自己疏远了好多，整日和那个宋北北粘在一起。 现在好了！宋北北不知道为什么不见了，女儿也和自己亲近了。 这就证明，先前女儿对自己有意见，肯定也是因为宋北北从中挑拨的。 那个丫头要是能永远消失就好了！ 林灿正看着自己的手腕发呆，小九忽然走了进来。 “皇后娘娘……”小九看了看赵知月，又看了看她身边的林灿，欲言又止。 赵知月看出来了，开口道：“你直说便是。她是本宫的母亲，没什么不能听的。” 小九立马笑着开口道：“皇后娘娘，奴刚才在门口和侍卫们闲聊，听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赵知月还没开口，林灿就着急问：“什么？” “就是那个一直住在竹园的太妃娘娘，她最近被皇后给接出来了。” 林灿不以为意，笑了一声道：“一个老太妃而已，有什么威胁？大不了以后就把她当作太后孝敬呗。” 小九无奈地笑了一下：“赵夫人可能不知道这之中的厉害……这位太妃娘娘可不老，她比皇上还年轻两岁。而且……” 小九神色紧张地看了看四下：“先前，是皇上先要娶这位太妃娘娘的，但是先帝嫌弃她身份卑微，为了彻底断了皇上的念头，先帝才强娶了这位太妃。” “后来先帝驾崩，皇上将所有的太妃都送去了庵堂和皇陵，唯独留了这位太妃一个人在宫里……” 小九说到这里，就不敢再过多猜测什么了。 这种儿女情长之事，也点到即可，林灿懂得很。 皇上这心思也太明显了！ 赵知月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先前，她对这个皇帝只有好奇和害怕，她心里装着的，也都是别人。 但她自从皇上封她为丽妃之后，她便开始对皇上有了一些好感。 后来他又册封自己为皇后，自己怀了别人的孩子，他明知道也没有怪过她，更让她对他生了几分爱意。 就在她以为一切都向好的时候，现在告诉她，皇上心里一直装着别人？ 赵知月轻轻抚上自己的小腹。 如果皇上对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假的，他爱的是这个女人，那…… 她突然觉得，自己和这个孩子，都是为了她铺路的。 她来引开朝臣的注意，这位太妃和皇上细叙深情。 其实她本来也愿意这么做的，只要她和自己的家人能好好活着就好了。 可现在，她想到了一些很可怕的事…… 皇上这么多年，都没有自己的孩子，是不是因为他只想和这位太妃生？ 他从未和她同房过，是不是要为真正心爱的人守身如玉？ 一个男人如此在乎一个女人，那一定会为她扫平一切障碍。 自己现在是那个女人的挡板，将来就是她的障碍。 赵知月越想越害怕，沉浸在自己的恐惧中，连小九离开了都不知道。 直到林灿叫了她好几遍，她才回过神来。 她满脸无措地看向自己的母亲：“娘，你说什么？” 林灿淡淡笑了笑，拉过她的手道：“娘在问你，你突然沉声不语，是不是因为害怕这个太妃会威胁到你的地位？” 赵知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林灿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阿月，一切交给娘来处置，娘绝对不会让那个什么太妃威胁到你的！” 赵知月有着紧张：“娘，你不要乱来！既然知道皇上如此在乎这个太妃，你可千万不能去自讨苦吃！” “你呀，就是性格太软弱了！你怕什么？”林灿轻轻抚上赵知月的小腹，“你有最厉害的武器呢！” 赵知月慌张道：“不行！我绝对不会拿我的孩子冒险的！” 林灿笑道：“娘当然也不会拿这么金贵的小外孙冒险啊！娘以后的富贵，就靠他了！” “那你要做什么？” “你放心，娘自有办法，娘这就寻那太妃谈谈！” 林灿说罢，立马起身，去了太妃宫中。 第704章 你的萝卜给我点 霍清灼都快不知道和人说话是什么滋味了。 她和丽芝两个人在幽静的竹林住了那么多年，后来丽芝又离开了，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那样的日子过了那么久，如今突然被接出竹林，真是不习惯。 而且皇上还给她安排了离自己寝殿特别近的一座华美的宫殿，派了十多名宫女太监前去伺候她。但是 如今她都过来半天了，还没有和他们说一句话。 她只觉得竹林外头的阳光好刺眼，宫人们好吵闹，一切都和她格格不入。 宫人们起初还打算见过这位新主子之后，再开始干活的，可人家避而不见，他们只好自顾自地各司其职去了。 霍清灼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屋外的院子里传来阵阵说话声。 霍清灼被吵得头疼，她又一向是个能忍则忍的人，所以即使难受也不出去与那些宫人说。 那些宫人不知道，还在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太妃娘娘怎么都不出来见见咱们啊？” “太妃娘娘一个人住习惯了，怕是不喜欢有这么多伺候吧。不过这也无妨，我们做好我们自己的事即可。” “唉你们说，皇上为什么突然将太妃娘娘接出来住？我早就听说皇上年轻时曾经求娶过太妃娘娘，如今先帝已经去了这么多年了，皇上是不是要……” “唉你可别乱说话！太妃娘娘算是皇上的母妃！有违天理伦常！” “这有什么啊？你们有没有看过驸马爷新出的话本子？” “就那个一代女皇？” “对对对！她不就是和自己名义上的儿子那个啥了吗！你说咱们皇上会不会也会……” 他们似乎意识到这个话题太过大不敬，声音逐渐小了起了，霍清灼也听不到了。 她躺在床上，轻轻叹了口气。 她以前也做过梦，梦到自己能和皇上在一起。 后来觉得不切实际，她的心愿便成了，一直住在小竹林里，和皇上以朋友的身份相交。 他有时间能去和她说两句话，她便满足了。 那已经是最好的状态了，她根本就不敢有别的奢望了。 就在霍清灼慢慢地快睡着时，哪个大嗓门的丫鬟说话忽然将她惊醒。 “那皇上软禁宋大人是什么意思啊？宫里都说，皇上和小公爷一样都有龙阳之好，对宋大人一往情深，如今却又接出太妃娘娘……” 那个宫女越说越离谱，“皇上这后宫里的女人都是摆设吧？其实是为了宋大人吧？” “就是啊，我也觉得，皇上可真是将宋大人放在心尖儿上的……” 一个年长的宫人呵斥道：“闭嘴吧你！不要命了！什么都敢说！” 院子里又再一次安静下来。 霍清灼听完这些，心里闷的厉害。 他们都觉得宋北北是男人，但自己却是知道，宋北北是个漂亮动人的小姑娘的。 自己会不会就像他们说的，也只是皇上为了得到自己真爱的工具？ 此时忽然有人敲了敲门，打断了她的思绪。 “太妃娘娘，皇后的母亲赵夫人求见。” 那人来干什么？自己又不认识她。 不知道能不能称病不见？ 好像又不太好，那人毕竟是皇后的母亲…… 霍清灼纠结半天，觉得还是见一下吧。 她从床上坐起来，走到椅子便正襟危坐，对门口的下人道：“进来吧。” 门被从外面推开，林灿笑吟吟地走了进来。 “民妇参加太妃娘娘。” 霍清灼抬手道：“不必多礼，起来吧，你来找我何事？” 林灿并不回答，她望着霍清灼，一时间仿佛愣住了。 “赵夫人？”霍清灼又带着疑惑问了一句。 林灿仿佛这才回过神来，立马捂住嘴巴惊叹道：“哎呦我的天！您竟然就是太妃？” 霍清灼不解，点了一下脑袋：“我是啊……怎么了？” “您真是太……太美了！民妇一开始以为太妃娘娘一定和民妇差不多岁数，寻思着宫里也就民妇这一个老女人，所以才会来找太妃娘娘，打算陪娘娘随便聊聊，给娘娘解个闷儿！哪想到真是民妇想多了，娘娘竟然这么年轻美貌！” 霍清灼很不习惯这样的拍马，只好尴尬地笑了笑：“哪里。” “就是说您年方二八都有有人信！您真是太美了，这样貌，就是皇上如今的妃嫔，也没有哪个比您更好看的呀！” 霍清灼越发觉得尴尬：“哪里，赵夫人谬赞了。” 林灿也看出这不是一个夸两句她就和人亲近的人，她便也点到为止了，笑着揭过话题：“太妃娘娘，皇后娘娘前些日子查阅后宫资料，才发现先皇后在位时，宫人一直克扣您的吃穿用度，每个月只给您一些粮油米面，剩下什么都不给，实在是太过分了！” 霍清灼笑了笑：“无妨，我和我的丫鬟两个人住，也没什么别的要用，只给一些粮油米面，便够我们俩过日子了。” “天呐……那您天天吃那些吗？都……没有菜可以吃的？” “也有，我自己一年到头都有种不同的瓜果清蔬，冬日里就是萝卜，现在长得正好呢。” 林灿惊讶道：“太妃娘娘真是多才多艺啊！竟然自己种菜自己做菜，这宫里的女人，除了下人，怕是就娘娘一个人会的！” 霍清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哪里，很多都会的。” 林灿也笑了笑：“皇后最近害喜的厉害，什么都吃不下，民妇听御医说，这萝卜最是清热开胃，不知道太妃娘娘能不能送我们一些萝卜？” “当然可以，我带了不少出来，这就叫人拿给你。” 霍清灼当即叫宫人给她拿了一筐萝卜过来。 林灿拿到筐子，将里面的萝卜拿出来看，忍不住夸赞道：“天呐，这萝卜真好，圆圆润润的，又白又水灵，我这就拿回去给我闺女烧汤去！多谢太妃娘娘！” 林灿抱着萝卜筐子千恩万谢，弄得全殿的下人都知道，太妃娘娘赏了她一筐子萝卜。 霍清灼更是不好意思地笑道：“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不必这么客气。” 林灿又和她聊了会儿，然后抱着萝卜欢欢喜喜地离开。 她嘴角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这萝卜，就是霍清灼的催命符！ 第705章 充足的害人计划 林灿抱着框子离开时，谁也没有主意，她的手轻轻往自己坐着的椅子上一搭，一个包过药粉的皮壳子，黏在了椅子底下。 霍清灼浑然不觉，还客客气气地将她送出了门。 林灿带着那框萝卜回到赵知月那儿。 赵知月一眼就瞧见了母亲古古怪怪的行径，不解道：“娘，你从哪里拿来的萝卜？我又不爱吃这东西。” “这可都是太妃娘娘赏赐的！” 林灿将框子随手放到院子里，吩咐宫女道，“你们将这框萝卜拿到厨房好好放好，这可是太妃娘娘亲手种的，可比金银珠宝还值钱！” “是。”宫人们应声，将萝卜框子抱进了厨房先放着。 林灿跟过去吩咐厨房：“清烧萝卜汤会做吗？” “会做。” “今日中午便做这个吧，皇后娘娘日日吃滋补的东西都腻了，吃些这个清清肠胃。” “好” 吩咐完了，林灿才回赵知月那儿。 赵知月不解地问：“娘，你搞什么啊？” 林灿拉着赵知月到深里小声与她说话：“女儿，娘今天去看了那个太妃娘娘了，她真是又美貌又端庄，你可不能轻敌！” 赵知月无奈：“我知道，但是我又能做什么？” “你不需要做什么，娘都帮你想好了！” 赵知月微微蹙眉：“你打算怎么做？” “瞧见娘带回来的那框萝卜了吗？”赵知月点头。 “娘就要利用那个！娘今个儿带着萝卜回来的路上，到处跟别人说那萝卜是太妃娘娘赐给你的。倘若你因为吃了萝卜，受了什么伤害，回头都要算到那人头上！” 怪不得她刚才一遍又一遍地强调这萝卜是太妃赐的！ 赵知月幽幽叹了口气：“皇上这么在乎她，怕除非我死，否则一点轻伤压根就不会让皇上和她之间有隔阂，不是白白叫我吃苦吗？” “就算皇上不在乎你，难道会不在乎自己的骨肉吗？” 林灿眼含一抹幽幽地冷光，看向她的腹部。 赵知月一把捂住自己的小腹：“你想干什么？不能伤害我的孩子！” 林灿笑道：“娘当然不会了！只是故弄玄虚而已。” 赵知月想了想，还是摇头：“我总觉得不太好，我心慌的厉害，你别做了！” 林灿却坚持：“你放心，娘已经有了完整的计划，绝对不会伤害到你和孩子的。” …… 伏诚处理完今日的政务又是深夜。 放下手中的事务，他立马去了寝殿。 进去瞧见桌子上的碗和盘子都是空的，伏诚心里松了口气。 小姑娘愿意吃东西，就是自己胜利的第一步。 宋北北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继续看自己手中的话本子。 自从知道他是伏诚之后，宋北北一开始的心态是怕，怕着怕着，又变成了破罐子破摔。 她现在是装都懒得装了，见了面也不下来行了礼，就算没看见他。 反正，大不了一死。 自己要是死了，他也绝对不会好过。 宋北北翻了一页手中的话本。 伏诚走到桌边的椅子上坐下。 宋北北静静地看着书，他便静静地看着她。 伏诚思绪不由飘到了上一世。 当时他和北北都是安静内敛的人，那时候他们最常做的，就是靠在一起看书或者打游戏。 上一世，他唯一拥有的幸福时光，就是和宋北北一屋两人，三餐四季。 他记得最清楚的，是他和宋北北准备装修的时候，给房间装修成酷酷的深蓝色，还是甜甜的粉色时发生了争执。 他想要个和宋北北一样又甜又懂事的女儿，他想要粉色调的公主房。 宋北北则想要一个将来能和他一样学识渊博的儿子，想要冷酷风。 最后……他们牺牲了本来要当作茶室的房间，装了两间儿童房。 刚搬去新买的房子时，宋北北好开心，每天下班回来都要从地铁口带一束花回来。 那个时候，他们俩真的很恩爱。 他突然开口：“北北，你还记得当年我和你刚搬进新房子的时候……” 宋北北直接打断他，言语间还听见两分不耐烦：“不知道皇上您在说什么，什么以前，我跟你哪里有以前？” 伏诚只是淡淡笑了笑：“没有以前倒也行，以前都是一些不快乐地记忆，忘了最好。我们有以后就行。” 谁跟他有以后？ 宋北北紧了紧拳头，忍着想发怒的冲动。 现在揍他一顿也没什么用，只能自己手疼而已，先忍忍，现在大哥和昭昭应该都知道伏诚变了，他们应该正在商量如何救她。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当好这个人质，稳住伏诚，免得这个丧心病狂地人又做出什么新的坏事来。 伏诚也知道她不服气，从她的表情里看出来了，但他只觉得可爱。 他好恨自己没有早点过来，这样说不定还能亲眼目睹她这一世的成长。 伏诚看着她气呼呼的小脸，忍不住朝她伸出手。 宋北北下意识地伸出手，一巴掌将他的手拍开。 拍完了，又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对于一个皇帝而言，好像太过分了，又连忙道歉：“皇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只不过这道歉没有丝毫的真心，敷衍至极。 但因为伏诚喜欢她，她的一举一动在他心里都那么可爱。 他含笑看着宋北北，好希望她能多说几句。 宋北北瞥了他一眼，被他这目光弄得不舒服，转了个身背对着他。 伏诚看着她纤瘦的后背，好想伸手将他拉入怀中，让她靠着自己的胸口。 他确实这么做了，将手伸了出来…… 但是他又立马收了回去。 他无奈笑了笑，总感觉自己在宋北北面前，像极了一个低级的变态，总想着和她靠近点，将她拉入怀中，紧紧地抱住她，把她嵌入骨髓之中。 但他知道不能，至少现在不能。 他现在不能逼她太紧，不然他会像上一世一样，把小心肝逼走的。 他今日能和她说会儿话已经很满足了。 伏诚站起身，打算离开这里。 此时有个小公公忽然在门口道：“皇上，皇后娘娘那儿来人了，说皇后娘娘吃坏了肚子，那个孩子可能保不住了……” 第706章 证据缺陷又如何 伏诚听了这话，只是淡淡一笑。 他能猜到，定然是赵知月的母亲在做妖。 但宋北北却急坏了，比伏诚更先开口，着急问道：“我表姐怎么样了？为什么孩子保不住了？” 小太监看了伏诚一眼，见他没拦着自己，便回答了宋北北地问题：“听说，太妃娘娘给皇后娘娘送了一筐萝卜，皇后娘娘吃了那萝卜之后就开始肚子疼了。寻了太医一检查，才发现那萝卜竟然是用滑胎药泡过的。” 宋北北不由拧眉。 没道理啊，霍清灼和表姐无冤无仇，甚至没有利益纠缠，没道理会害她。 她蓦地看向伏诚，她想向他服软，哀求他让自己去看看表姐，去查查这个案子。 可是她的话还在嘴边打转的时候，伏诚先开了口：“北北，这件事交给我，我会给你表姐一个答复的。” 说罢，他便起身离开。 宋北北也立马跟着他走过去，刚到门口，大殿的门便从外头又关上了。 宋北北抬手使劲砸了两下门，手疼到发麻，可门却岿然不动。 她咬咬牙退了回来。 现在闹，能得到的，顶多也就是自己手疼脚疼。 还是等沈昭过来的时候，再一起想办法。 …… 赵知月宫中。 赵知月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 林灿为了假戏做得像一点，特意让她吃了一些泻药，她拉了好半天，此时自然一副病容。 小九忽然进来禀告：“皇后娘娘，皇上已经在路上了。” 林灿面露喜色，抓住赵知月的手道：“阿月，你瞧瞧，皇上还是在乎你的吧，一说你出事，他就来了！” 赵知月扯了扯嘴角，她想笑的，但实在没有什么力气。 但小九却没什么喜色，他望了赵知月一眼，似乎欲言又止。 赵知月看出来了，虚弱地开口：“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小九这才开口道：“皇上不知道是不是不相信奴才去说的话，还带了两个御医过来，要当面为皇后娘娘诊治。” 一听这话，林灿和赵知月皆是大惊失色。 先前的御医已经被他们买通了，但皇上又带来了两个，这怎么算？ 林灿想了想，眼珠转了一圈，先把小九打发了下去，又对赵知月道：“阿月，事已至此，只能来一次狠的了。” 赵知月有些害怕：“什么狠的？” “待会儿御医若是当着皇上的面检查出来你没有吃落胎药，就知道你是故意污蔑太妃娘娘了。所以……” 林灿掏出一包东西，“那落胎药，娘真的准备了一些。” 赵知月脸色比刚才还要白：“娘，你不会想真的让我吃落胎药吧？” 林灿笑道：“放心，娘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早就算好了量。这些你吃了，根本不会有事的，但能叫御医查出来你没有在撒谎。” 赵知月还是犹豫。 林灿鼓动道：“阿月，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次皇上如此重视这件事，你若是不做的真点儿，理亏的就是你了！” 林灿说着，将那包药倒在了茶水里，递到赵知月面前。 “阿月，相信娘！你母子俩是娘今后的依托，娘绝对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赵知月一只手轻抚自己的小腹，实在无法下定决心。 这可是她的骨肉，她怎么舍得利用他？ 此时外头已经有人喊“皇上驾到”了。 林灿急得催促道：“阿月，你别犹豫了！再犹豫下去，就真的要完了！” 耳边听着皇上的脚步声已经快到门口了，林灿又在不停地催促。 赵知月实在被搅得心乱如麻，把心一横，接过茶喝了下去。 林灿这才放心，接过茶杯，刚放回原位，皇上和那两个御医就进来了。 赵知月挣扎着坐起来，要下床行礼。 伏诚淡淡开口：“躺着吧。” 赵知月又坐了回去，虚弱地开头道了声谢。 伏诚坐到一边，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林灿连忙替女儿回答：“皇上，今日民妇得知太妃娘娘被接出竹林了，以为太妃娘娘和民妇一般年纪，便去寻太妃娘娘说话。民妇和太妃娘娘聊的十分融洽，临走的时候，太妃娘娘还送了民妇一筐她自己种的萝卜。回来之后民妇就用这萝卜熬汤给皇后娘娘吃，哪知道皇后娘娘吃了之后就……” 林灿说到伤心处，立马捂着脸哭了起来。 伏诚静静看着她：“把话说完再哭。” 即使他面色没多大变化，但林灿还是被吓了一跳，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察觉到一丝危险…… 她正襟危坐，强行冷静下来，也不装哭了，把话说完：“后来皇后娘娘肚子疼，便寻了太医过来看，一看才知道，原来是吃了落胎药。民妇就寻思着，宫里没有这些东西啊，就检查了皇后娘娘今日碰过的所有东西，最后发现，原来太妃给皇后娘娘的那些萝卜，全都是用落胎药泡过的！” 林灿往地上一跪，哀痛道：“皇上！您要为皇后娘娘做主啊！” 伏诚听后，脸上没有过多的情绪，吩咐太医道：“去给皇后娘娘查查，看看是不是吃了落胎药。” 两个太医皆应了声“是”。 一个去给赵知月诊脉，一个让林灿带着，去检查萝卜和剩下来的萝卜汤。 过了会儿，诊脉的御医道：“回皇上，皇后娘娘确实是吃了落胎药。” 另一个御医也回来道：“皇上，那萝卜确实被落胎药泡过，汤里面也有落胎药。” 伏诚点了点头：“快去给皇后娘娘开一些保胎药，务必要保住朕的皇子。” “是。”床上躺着的赵知月听到这里松了口气，第一关总算是过了。 林灿立马乘胜追击：“皇上，这毒一定是霍太妃下的啊！她好狠的心啊，竟然敢谋害皇子！” “是不是，还得查了才知道。来人，去太妃娘娘宫里搜查。” “是。” 几个侍卫过去搜查一番，很快就回来回禀了。 “皇上，确实在太妃娘娘的椅子下面发现了一张用过的药皮纸，已经拿去给太医看过，确认是装过落胎药的。” 伏诚脸上带着淡淡地笑意，盯着赵知月看。 第707章 让这出戏更热闹 赵知月被皇上的目光看的心里忍不住发慌。 但她想起母亲的强调，使出身上最后的力气，下了床跪到在伏诚面前：“皇上，求求你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 伏诚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你放心，朕知道怎么做。” “谢皇上。”赵知月磕头致谢，再抬起头时，皇上和那两个太医已经离开了。 赵知月心中有些难受……为什么她都虚弱成这样了，皇上连来扶她一把都不肯？ 她有时候觉得皇上对她挺好的，但有时候又觉得，他真是无情啊。 …… 离了赵知月的寝宫，伏诚问刚才去查探的侍卫：“你们搜出证据的时候，太妃娘娘可说了什么话？” “没有，太妃娘娘只是很疑惑，完全不知道我们在找什么。” 伏诚笑着点了点头。 以他对霍清灼的了解，她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 但这场戏都开始唱了，那不去让它更精彩一些。 他忽然开口吩咐道：“你去御医院，给太医传句话。” …… 那两个御医回了太医院，给赵知月抓药。 其中一个御医站在药架子前，拿药的时候犹豫了，回头问另外一个：“咱们真的要按照皇上所说的，给皇后娘娘的保胎药里加东西？” 另一个御医幽幽叹息道：“皇上吩咐了，咱们不照做还能怎么办？” “这可是这么多年来皇上的第一个孩子，就这么……” “少说话，多做事。” …… 那保胎药很快被送到了皇后宫中。 林灿亲自熬好了药，端到女儿面前。 林灿满心欢喜地道：“女儿，娘没说错吧？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明个儿那个太妃估计就要被送去看皇陵了。” 赵知月轻轻叹了口气。 她完全没有母亲这样的开心，还有些愧疚。 说到底，这个太妃都没惹过她。 她忽然想到了以前五表哥总爱说的话：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她以前也一直拿这句话来要求自己的，轻易不会害人，只是被人害得时候反击。 这一次主动害人了，心里总有些不安。 林灿勺子都举了半天了，赵知月还是不喝，林灿忍不住问道：“阿月，怎么了？吃药啊？” 赵知月看着那碗药，担忧道：“娘，我们这次主动陷害太妃娘娘，会不会遭报应啊？” 林灿笑了一声：“你怕什么？没听过一句话叫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后宫争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若是放任着皇上真心喜欢的女子不管，日后没活路的就是你！” 但赵知月还是害怕。 林灿将药送到她嘴边：“别怕，女儿，这件事是娘主导的，有报应也报应到娘身上。你快喝药吧。” 赵知月轻轻应了一声，低头喝了口药。 林灿盯着她喝完了药，将碗放到一旁，替她盖上被子。 “阿月，好好睡一觉，明日醒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赵知月躺下，对母亲笑了笑，闭上了眼。 林灿也退了出去。 赵知月很快就睡着了。 但她只睡了半个时辰左右，就忽然被小腹的剧痛疼醒了。 也不知是不是那落胎药药力太猛，又或者是心理作用，赵知月越发觉得肚子疼痛难忍。 她想开口叫人，可那股锥心地疼叫她连声音都发不出。 她忽然感觉到下面一股黏8腻，赵知月伸手摸了摸，再拿起手看了一眼，竟然满是暗红色的血迹！ 赵知月惊呼一声，吓得晕了过去。 她的声音惊醒了门口守夜的宫女，宫女进来看见她如此，又立马去叫醒了林灿。 原本黑灯瞎火的皇后寝殿，立马灯火通明起来。 …… 赵知月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天亮了。 她睁开眼，爹娘都坐在自己身边，眼睛皆是红的厉害。 赵知月已经预感到有事发生了，她一把拉住林灿的手：“娘，我的孩子是不是出事了？！” 林灿吸了吸鼻子，纠结了许久才开口：“女儿啊，没事的，你还年轻，以后还会有的。” “为什么？”赵知月明明身子弱得很，声音却格外歇斯底里，“娘，你不是说那药……” 林灿一把捂住她的嘴巴，急忙吩咐殿中伺候的下人：“你们都先出去！” 下人们应了声“是”，纷纷走了出去。 林灿又回头对赵乡道：“你也出去。” 赵乡一头雾水：“女儿出事了，我也想关心关心女儿，你让我出去干啥，有啥话是我这个做爹的都不能听的？” 林灿懒得和他说话，大声斥责：“让你出去你就出去！前阵子让你为女儿操心你不愿意，现在女儿出事了你才来不痛不痒地关心几句有什么用？” 赵乡满脸不情愿，但又不敢说什么，只好先离开了。 待大殿中就剩下母女二人之后，赵知月一把拉住母亲的手质问：“娘，你不是说那药吃的少不碍事吗？为什么我的孩子还是没了？” 林灿有些心虚……按道理应该是不碍事的，可能是女儿身体不好吧。 这个事，真的要看运气，还要分人。 有的人怀了孩子，上串下跳都能安安稳稳生下来。 有的人怀了孩子，稍微磕碰一下，就没了。 不过如今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林灿也知道说这些都没用，她要做的就是安抚好女儿的情绪。 “阿月，你别难受了，御医说了，你养好身子就行了。大不了以后娘再找机会，给你和皇上下药，让他多和你同房几次。” 赵知月摇头，母亲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而且上一次宋北北就这么做了，皇上忍的那么艰难，最后还是碰都没碰她。 以后怕是也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都怪你！要不是你出得馊主意，我也不会保不住我的孩子！” 赵知月忽然抬起攥紧的拳头。 她气的想诉诸武力，但是她知道不行，这个人是她的亲生母亲。 她最后只能颓然地放下手，什么也做不了。 林灿心虚了一会儿，又振作起来。 她低声安慰道：“阿月，换个路子想，你这也是一件好事。如今孩子没了，那个太妃的罪责，就更重了！你等着皇上杀了她吧！以后，你就再也没有阻碍了！” 赵知月不怎么想还能怎么办？ 第708章 她是唯一的救赎 赵知月和林灿等了好几天，也没等到皇上惩处霍清灼。 宫里逐渐开始传： “皇上果然更爱太妃娘娘吧，皇后娘娘的孩子都没了，太妃娘娘不仅没得到丝毫的处罚，甚至皇上还往她宫里递了不少东西。” “皇后娘娘真可怜，这孩子白没了……” “昨日下了朝之后，皇上还去看望太妃娘娘了呢。” “现在调去太妃娘娘身边伺候还来得及吗？” “……” 这些话传到林灿的耳朵里，又添油加醋地传到赵知月耳朵里。 “阿月，娘早就说了那太妃不是个好东西，做了这么大的错事，皇上竟然丝毫不处罚她！” 赵知月已经心如死水了，提到这话，反倒出声嘲讽她娘：“药是你让我吃的，事情也是我们先算计别人的，本来就不应该怪她。” “娘也是为你好……”林灿理亏又心虚，“反正都怪那个太妃，阿月，你放心，娘一定为你报仇！娘当初可是还安排了别的出路的……” “行了！你别做了！这件事本来就是我们理亏，查下去，发现是你要先害太妃娘娘的，那更完蛋！” 赵知月想到她来到自己身边，做的每一件事都将她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心里真的不想再认这个娘了。 还是宋北北，能真的帮到她。 赵知月懒得再和她娘多话：“娘，我身子不好又累了，要睡觉了，你自己去忙你的吧。” “好，好。”林灿含笑应了两声，离开了这里。 赵知月躺在床上，脑海中想起被关在皇上寝宫的宋北北。 要想让北北帮自己，就得把她救出来。 要想救她出来，就得靠沈昭和宋清。 想到这里，赵知月从床上下来，换上一身稍微正式一些的衣裳，坐到梳妆台前。 宫女瞧见了，立马上前道：“皇后娘娘，您今日要梳妆打扮吗？奴婢来伺候您。” 那宫女刚拿起一只金簪，赵知月又把簪子夺了回来：“不用，本宫自己来就行，你出去吧。” 宫女觉得有些奇怪，这些事她以前都不自己做的啊…… 不过她什么都没多说，还是听话地退下了。 赵知月将自己本就病态苍白的脸弄得更白了几分，然后去了御书房。 她被公公带了进去，跪下给伏诚行了个大礼。 伏诚看在她是宋北北表姐的份上，对她还有几分耐性，问道：“怎么了？起来说话吧。” 赵知月没有起身，她低眉顺目，背脊微微佝偻，显得可怜憔悴极了。 伏诚微微拧眉，以为她这样子，是要威胁自己处置霍清灼，给她一个公道。 但赵知月开口却并非如此：“皇上，臣妾好久没有见过北北了，怕北北担心臣妾，想请求皇上让臣妾能够和北北见一面，说说话……” 伏诚有些意外，没想到这小姑娘竟然这么懂事，没有提半句自己落胎的事。 他又想到上一次，宋北北着急地询问赵知月的情况，他没回答，这几日宋北北没再求她，但是胃口都开始不好了。 确实要让北北和她表姐见一面，不然饿坏了可怎么办。 伏诚点了点头：“你去吧，好好打扮一番，告诉她你没事，别让她担心。” 赵知月再一次心寒了。 她到现在走路都不稳，脸色还如此苍白。 她等不到半句他的关怀，只能等到他一句“别让她担心”。 一句话，打破了赵知月所有的幻想。 她忍着泪意，轻轻“嗯”了一声：“臣妾知道了，皇上放心，臣妾绝对不会让北北担忧的。” “嗯。”伏诚想着宋北北消瘦的小脸，又道，“她最近胃口也不好，你可知她爱吃什么？” 赵知月又一次心如死灰了，真是没想到，他竟关心她到如此地步。 她深吸一口，笑着回道：“知道，臣妾回去令人做好了，给北北送过去。” “好，辛苦你了，去吧。” “是。”赵知月起身离开。 她听话地回宫，特意换了一身大红的衣裳，显得气色好些，又令人做了一大堆宋北北爱吃的东西。 这么忙活下来，都已经是晚上了。 因为东西太多，赵知月特意还叫了个人帮自己拎过去。 …… 上次沈昭偷偷换了皇上寝宫门口的侍卫进去见宋北北，这件事其实伏诚已经知道了。 所以他更严格地筛选了一下侍卫，这次沈昭绝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去见宋北北。 宋北北已经好几天没能和沈昭见面了。 她心里担心表姐，却又没办法出去见她，急得团团转。 今天她又因为担心赵知月，一天没吃东西，早早躺床上睡去了。 突然，她听见寝殿的门响了一声。 宋北北以为是宫女送饭来了，不耐烦地道：“我都说了不吃，还来干什么？” 赵知月轻笑出声：“真的不吃？茄子豆角，辣子鸡，水煮牛肉，你真的一口都不吃？” 宋北北蹭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激动地跳下来，跑到赵知月面前：“表姐！” “还不止。”赵知月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穿着太监，抿着唇偷笑。 宋北北这才注意到她身后低着头拿着餐盒的小公公，她抬头看过去，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含着笑和温柔的双眼。 “昭昭哥哥！”宋北北扑近沈昭怀中，忍不住哭了出来，“你那天说过想办法找我出去的，可是就突然没有下落了，你去哪里了？” 沈昭举起袖子为她擦泪，心疼道：“对不起，北北，都是我不好。” 赵知月有些愧疚：“北北，这个不能怪沈督主，先前皇上换走了所有沈督主熟悉的护卫，而且大表哥来宫里寻你的时候，皇上也让我对大表哥隐瞒你的身份……对不起，北北。” 宋北北还带着泪，却又笑了起来，她拉住表姐的手：“不用说对不起，表姐，我知道你也是身不由己。” 她又看向沈昭，“我也没有怪你，我只是担心你。” 赵知月看宋北北和沈昭深情对视的样子，懂事地道：“你俩先聊，我到外间给你们俩守着。” 第709章 好想回到过去 宋北北坐在软榻边，目光还是紧紧黏在沈昭身上。 沈昭也在专注地看着她，忽然他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宋北北的脸：“瘦的都咯手了，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 “我吃不下去……” 宋北北抬眼看向外屋，赵知月为了不打扰他们俩，现在在屏风之外，她看不见她。 她担忧道：“我上次听说了一点关于我表姐的事，她的孩子是不是……” “嗯，她的孩子没了。这个案子皇上没交给我来查，甚至看他的意思，他压根就不想查。” 宋北北咬咬牙，气道：“这个皇上实在是太过分了！表姐好歹是他的皇后，就算没有情也有义吧？！现在表姐被害他都不为她讨一个公道？” 说完这些话，宋北北自己又觉得自己蠢。 那个人是伏诚，他六亲不认。 还对他抱有期待？ 不是蠢是什么？ 沈昭见她气成这样，出言安慰：“别生气了，先冷静。” 宋北北鼓着脸：“我怎么也不能像你这样冷静啊，不是你的表姐你不心疼！” 沈昭笑了笑：“我只心疼你，我心疼你表姐的话，你不吃醋啊？” “……”宋北北突然发现，沈昭这个小弟弟真的是长大了，这种话说的是越来越溜了。 其实沈昭也知道宋北北难受，他说那话，只是为了安抚她一下，让她不要那么担心。 他又正经起来：“你放心，皇上不让我查，我可以私下查，查明之后还你表姐公道。” 宋北北这下满意了，看着他的双眸里满是情义：“谢谢你，昭昭哥哥。” 沈昭伸手轻轻揽住她的腰，与她深深对视：“就这么随便地道声谢？” 宋北北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的眉眼弯弯，昂起脑袋轻轻亲了他一下。 小样，她还能是害羞的人吗？ 她亲完，打算离开的时候，沈昭忽然扣紧了她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宋北北好半天才挣脱开，气急败坏地捶了他一拳头：“你干嘛？表姐还在外面呢！” 沈昭还没说话，屏风外头的赵知月就接口：“没事，我什么也看不见，你们继续。” 宋北北：“……” 她羞的简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哪里还好意思继续。 虽然她也想和沈昭多聚一会儿，但她待会儿还要询问表姐的情况呢，也怕伏诚突然过来发现他，便对沈昭道：“昭昭哥哥，你先走吧，免得那个人突然过来，瞧见你在这儿不好。” 沈昭也明白，但他好不容易才见到宋北北，真的舍不得现在就走。 但不舍又能怎么办，又不能现在就带她走。 别的不说，她在意的表姐，还被皇上压制的死死的。 沈昭只好道：“我会尽快想办法带你出去的。” 宋北北点点头：“记得告诉我大哥，让他不要担心我。” “好。” 沈昭依依不舍地看着她，才转身先行离开。 他走后，赵知月才走了进来。 她一眼就瞧见宋北北床边摆着的话本子，拿起来看了一眼：“咦，这本书好熟悉，我们在青县的时候是不是也看过？” “是啊，当时看的是第一册，现在已经到第七册了。” 赵知月兴冲冲地道：“我想起来了，这本书写的是两个男人相爱的故事，一开始我可难以接受了。” 宋北北忍着笑：“后来我们俩不但接受了，还怀疑我三哥和释放……” 小姐妹俩回想起当年的事，三哥为了研究释放的武功，每天和他在一起，搂搂抱抱，叫她们俩误会。 “哈哈，当时可把我吓坏了，我还以为三表哥真的喜欢释放。” “后来我三哥虽然和我三嫂成亲了，但我三嫂就男女莫辩，所以我觉得我三哥还是有点那个……” 宋北北和赵知月趴在软塌上笑出来。 那段时光，可真是快乐无忧啊。 笑着笑着，宋北北想到今时今日的处境，又笑不出来了。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赵知月的小腹，担忧道：“表姐，你……你还好吧？” 赵知月心里想说的是还好，因为她不想让宋北北担心。 但是这两个字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她真的一点都不好。 她曾经对皇上有些许希望，觉得自己可以过普通夫妻那样的日子，就算不能，也能得到夫君的些许怜爱。 但现在看来，全都没了。 她未开口，眼泪就吧嗒吧嗒地掉。 “北北，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和你一起在青县读书的时候，那里有秦少瑜，还有高铿他们……” 宋北北和她靠在一起，两个人一同回忆：“是啊，我也好想念少瑜。” “当时我觉得高铿很讨人厌，但现在想想，他们都是热忱又温柔的少年。” 要是能重来，她好想一辈子待在青县。 嫁不了秦少瑜，嫁给高铿也不错。 最起码疼爱她，一切以她为重，人家还是米行大少爷，断然不会让她吃这种苦。 宋北北伸手轻轻抱了抱赵知月：“表姐，别难过了，等事情解决后，我们以后再回青县去。” 赵知月眼泪还是止不住，不一会儿就沾湿了宋北北的肩膀。 “我也想回去，但是我还能回去吗？” “能，一定能。” 赵知月好一会儿才止住泪水，与宋北北的怀抱分开，深深地望着他：“北北，我现在只有你了。” 宋北北眉头飞快地拧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表姐这句话有些奇怪…… 什么叫只有她了？ 她爹娘不可靠了吗？ 但她没有多问什么，只是点点头，紧紧握住表姐的手：“你放心，我活着，就不会让你有事。” 赵知月笑起来，重重点了一下脑袋。 “咕噜”一声突兀的声响，打破房中短暂的沉寂。 宋北北的肚子忽然叫了起来。 宋北北连忙捂住肚子，不好意思地道：“我一整天没吃东西了。” 赵知月擦了擦眼泪，看了一眼不远处地桌子：“快来一起吃，我做的都是你爱吃的。” “好。” 小姐妹俩高高兴兴地去吃饭了。 这也是赵知月这些日子来第一次展露笑颜。 这大抵，是她这阵子最快乐的时光了。 第710章 所有耐心已耗空 宋北北和赵知月一起，将今天做的所有的饭菜都吃光了。 赵知月收拾好餐盘，先离开了这里。 她刚走，伺候宋北北洗漱的宫女便进来了。 宋北北洗完，躺到床上准备睡觉的时候，忽然又听见外头开门的声音。 脚步声渐渐靠近，宋北北听得出是谁。 她最不想见的人。 宋北北索性闭上眼，就当不知道他来了。 伏诚知道她没睡着，略带笑意问：“今日见了你表姐，知道她没事，以后就可以好好吃饭了吧？” 宋北北本来想装睡的，但听见这句话实在是气得不行，翻身坐起，瞪着他问：“她孩子都没了，你是她的丈夫，你关心都不关心，这就算了，连真相都不为她找，你说她没事？” 伏诚俯下身，双手支在她两边，以这个方式将她虚拥在自己怀里。 他淡淡开口：“那又不是我的孩子，我关心什么？” 宋北北心里咯噔一声，她差点忘了…… 这件事，从头到尾，伏诚都是知道的。 伏诚靠得与她更近了些：“北北，我的孩子不是谁都能生的，名义上的也不行。” 他上一世，就好像和宋北北有个孩子，连房间都准备好了，只可惜…… 如今上苍既然给了他第二次机会，他一定要守好她。 若是该有孩子，那一定要是宋北北为他生的孩子。 宋北北懒得与他说这些。 她一把推开他，又躺了回去。 “皇上，我困了，你自便。” 伏诚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她的侧脸，温柔道：“你睡吧。” 不急，他有的是时间慢慢来。 伏诚转身离开。 他走到软塌边的时候，忽然有个东西晃了一下他的眼。 他转脸看去，瞧见软塌地上，有一块玉佩。 他觉得有些眼熟，拿起来细看一番，想起来了。 这是沈昭剑穗上挂着的玉佩，还是多年前，殷照林送给他的。 伏诚不由自主地捏紧了这块玉佩。 那小子，竟然又偷偷混进来见宋北北了！ 伏诚蓦地回头，看向床上的宋北北。 难怪她今日心情好！ 伏诚忽然上前，一把抓住宋北北的手，将她强行拉起来：“今日沈昭过来见你了？” 宋北北愣了愣，慌张地避开眼，扯着自己的手腕道：“你放开我……” “北北，我这个人没什么耐心，所有的耐心都给了你！但现在，你已经将所有的耐心都耗空了！” 他漆黑的眸子里杀意毕露，宋北北一瞬间仿佛看见了上一世杀了自己的他。 她出于本能地害怕，眼泪瞬间模糊了双眼。 她强行保持理智，想要与他谈判：“阿诚，你是要与我同归于尽？你知道的，你若是杀了我，你这个位置也坐不稳！” 一声“阿诚”让伏诚有片刻的失神。 但仅仅也就片刻而已。 他将宋北北整个人扣在自己的怀中，与她对视一会儿，忽然笑了：“傻姑娘，我爱你啊，我绝对不会再伤害你第二次。” 宋北北也稍稍平静下来：“那你……你放开我……” “放开？你我本就是最亲密的恋人，我绝不会再放开你。” 他说完，强制控住宋北北的双手，俯身亲吻她。 男女力量的差距让宋北北完全无法反抗，她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阿诚……”她不知道她这样叫伏诚，会让他更加失控。 宋北北闭了闭眼，冷静地问他：“阿诚，无论你我过去如何，如今我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女孩，你真的要伤害我？” 伏诚瞬间清醒过来。 他的手从宋北北的手腕上移开，才发现由于自己刚才的粗暴，宋北北手腕上出现一道触目惊心的掐痕。 他有些自责。 身为一个现代人，他也知道十五岁的小姑娘压根就没长开，就像含苞待放的花朵。 现在和她发生些什么，万一有孕，最后伤害的还是她。 他怎么舍得看她吃这样的苦？ 宋北北收回自己的手，瑟缩到墙角，下意识地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红痕。 伏诚本想道歉的，可一想到她又背着自己偷偷见沈昭，他心底的气愤大过了愧疚。 伏诚终是没说出道歉的话来，一声不吭地离开。 寝殿的大门又缓缓合上。 宋北北整个人颓然下来。 下次若是再遇见这样的情况，她可以趁着他不备杀了他吗？ 她真的好想这么做啊！ …… 沈昭答应宋北北要为她表姐找出真相。 他从宋北北那儿离开后，便立马去调查了。 这个案子的手段并不高明，处处都是破绽。 比如说那封刻意留下来的药皮封，虽然是为了陷害霍太妃，但那药皮封却留下了这店的店名，出宫一打探，便知道买的人究竟是谁了。 沈昭根本就用不着花多少工夫就查到了，是赵知月的母亲林灿买的。 他去将这件事告知了赵知月。 “这种粗劣的手段别说是我，宫里任何一个上了年纪的宫人都看得出来。皇上显然也知道。” 言外之意，就是皇上不与林灿发难，都算是给她这个皇后脸面了。 赵知月一听，满脸害怕地哀求：“沈督主，求求你千万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别人。” “我自然不会说。而且，你娘总不会真的要害你的孩子，说不定是别人借了这件事给你下的毒手。但这件事已经发生了好几日，你当时吃过什么用过什么已经无从查起。” 赵知月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声…… 她那个时候连活下去的心思都没有了，整天每吃没喝，真的咽到肚子里的东西，就只有皇上命人送过来的安胎药。 难道这个孩子，是皇上亲手杀死的？ 她越想越觉得可怕，不敢再往下想了。 她扯了扯嘴角：“沈督主，昨夜我与北北说过话之后，我已经振作起来了，所以这件案子就到此为止吧，不需要再查下去了。” “嗯。”沈昭点点头，“只是，你娘如此冲动，迟早要出大事，你还是与她说清楚的好。” 赵知月笑了笑：“我会好好说她的。” 沈昭没别的要交代了，离开此处。 沈昭刚走，林灿就从里间出来，不满地道：“神气什么？！和那个宋北北一样，就知道挑拨我们母女关系！” 第711章 能不能给她一个名分 “真不是东西，自以为是，以为自己管个谍探局就了不起！” 林灿最不爱听别人在女儿面前说自己的不是了，她正要骂沈昭两句，赵知月却不由分说地打断了她：。 “够了！难道沈督主说的不对吗？你本就冲动，还手段低劣！你还陷害我还得不够吗？！” 林灿愣了一下，有些心虚：“娘也是为了你嘛……” 赵知月冷笑：“为了我？哪件事你做的没有后顾之忧？你除了给我捅更大的篓子，还能干什么？” “阿月，我……”林灿结结巴巴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赵知月扶着脑袋：“行了行了，娘，我头疼的厉害，你让我睡会儿。” 到底是她娘，不这么算了，还能怎么办？ 难道还真要她偿命不成？ 林灿有一肚子的委屈想说，但赵知月不给她机会，也只好作罢了。 不过她对自己的女儿，肯定是百分百真心的。 就算女儿不再信任她，她也要为她除去霍清灼这个祸害！ 这样，女儿在后宫就一家独大了。 …… 这一日伏诚难得地没有去早朝。 他想了一整晚，觉得继续软禁宋北北，行不通。 宋北北这性子，看着柔和，可一旦坚持什么，多少年都改变不了。 他得主动做些事了。 他想明白了，吩咐身边的小太监：“去将宋清带到宫里来。” “是。” 那太监正要离开，伏诚忽然又问：“对了，万公公还在大牢里？” 那小太监觑着伏诚的脸色，小心翼翼地答道：“回皇上，上次的责罚太重了，万公公挨了打，又没办法治伤口，没几日就……去了。” “那算了，你去做你的事吧。” 伏诚本还觉得，万公公到底还算对他忠心，想着把他接回来继续用来着。 但是转念一想，他死了也不亏。 他原本就是和伏诚最亲近的人，把他放在身边，说不定日子久了会看出线索，那也挺麻烦了。 既然已经死了，就顺其自然吧。 …… 那公公去宋家告诉宋清，说皇上邀请他来宫里叙叙旧。 宋清早就想见这个皇上了，他始终不愿意相信多年的好友说变就变了。 可霍清灼，还有自己的妹妹、沈昭，都和他说这个男人变了。 而且自从自己回来到现在，每次想要去见他，他都以各种方式推辞，更让他怀疑这个人有什么秘密。 今天，终于要直面他了。 宋清还记得沈昭和他说过的话，临走之前，特意留了一份书信，告诉沈昭自己去了宫里。 这样万一自己出了什么岔子，沈昭还可以提前知道，保护妹妹。 …… 宋清本以为今晚的晚宴是他和皇帝二人，结果到了才发现，霍清灼也在。 这次相见，霍清灼气色比先前好多了，穿的也不是先前那种素衣白服，而是一套鹅黄色的衣衫，更衬的她有活力了些。 宋清的眼睛在她身上看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他走到皇上面前，想了一下，还是打算跪下行礼。 伏诚却一把扶住了他，笑道：“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坐吧。” 宋清便坐了下去。 三人围坐在一张桌子边上，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十二年前，他们初识的时候。 就连桌子上摆着的汤和饭，都是他们仨曾经逃难的时候，他们经常吃的。 宋清看着这些东西，久久沉默。 即使那么多人和他说过，皇上变了，已经不在是以前的那个皇上了，他却还是带着几分期待的。 他希望，自己的好友，是因为如今的位置有太多不得已，才会有一些举止让人不理解，而不是他变了什么。 霍清灼见两个人一直没说话，自己便先开口。 “你们快动筷子呀，快尝尝这些年来，我的手艺下降了没？” 她说着，主动拿起伏诚面前的碗，先给他盛了一碗。 宋清收回视线，隐下心中的吃味。 其实他早有预感了，霍清灼在他和皇上之间，更在乎地肯定是皇上。 不过，若是皇上待她好，他也没有意见。 霍清灼将盛好的汤放到伏诚面前，又拿过宋清面前的碗。 宋清连忙伸手：“我自己来就行。” 霍清灼笑了笑：“还是我来吧。” 宋清只好又缩回了手。 她将汤盛好，放到宋清面前，却不小心没扶稳，热腾腾的汤撒在了她的手上。 霍清灼惊呼一声，连忙收回手。 宋清立马朝着她伸出手，想看看她有没有事。 没想到伏诚却比他更快，一把拉住了霍清灼的手：“没事吧？” “没事……”霍清灼耳根微红，她想收回自己的手，但伏诚却攥的好紧。 宋清眼神里闪过一抹失落，尴尬地将自己的手收回去。 伏诚牵着霍清灼站起，房中刚好有一盆已经凉掉的水，还未来得及倒。 伏诚便握着她的手，仔仔细细地为她清洗刚才被烫到的地方。 洗赶紧了，他又轻柔地为她上药。 他仿佛忘记了房间里还有一个人，若无旁人地对霍清灼好。 宋清看着霍清灼红的仿佛要滴血一般的耳根，心里难受极了，像是有双手扣住了他的心脏。 但是他该高兴不是吗？ 他们三个人之间的恋情，纠葛了十几年了。 从少年时代到如今，霍清灼终于做出选择了。 只可惜，她选的不是自己。 霍清灼的手终于包扎好了，伏诚又带着她坐了回来。 他招呼宋清：“我们继续吃。” “好。”宋清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汤。 果然还是和当年的味道一样。 他忽然就无法再喝下去了。 这滋味，像极了他十多年求而不得的爱。 霍清灼见他如此，不由问道：“是我做的不好喝吗？” “当然不是。”宋清抬起头来看着她，含笑道，“我记得当年我们仨一路逃回京城的时候，身上没银子，也不敢暴露身份，全靠你会做饭，如今再吃，还是那时的感觉。” 伏诚也笑道：“的确，那段时光，也是我毕生难忘的。” 宋清像开好友玩笑一般问道：“所以，你什么时候能给清灼一个名份？” 第712章 开始也是终结 霍清灼心如擂鼓，低着头一声不敢言语。 她心里的期待几乎要漫溢出来了。 这句话，也是她想问的，但是她知道自己没那个资格问。 甚至，她都已经做好了一辈子这么不清不楚下去的准备。 可今晚，他对自己那么好，如今宋清又帮着她点破，难道…… 十二年了，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和他在一起了吗？ 房间中突如其来的寂静。 宋清直直地看着伏诚，等待着他的答复。 他若是能听见确定答复，听见自己喜欢的女子终于有了归属，他也会为她开心，然后，便放下这段纠缠十数年的情感。 伏诚静静看着碗中随波逐流的葱花，许久，他才开口。 “你也知道，我是皇帝，清灼是太妃，我若是要明面上娶她，这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终究，又是一场空。 宋清没有控制住自己暴升的怒意，握起的拳头重重砸向桌面。 霍清灼心里的期待也哄的一声，全然崩塌。 但她却还在为他们俩考虑，她连忙笑着抬头，对宋清道：“你别开玩笑了，哪有太妃改嫁的道理。我不去守皇陵，而是留在京城，能够随时和你们俩见面，我已经很满足了。来，喝酒。” 她面上如此大度，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在滴血。 伏诚也淡淡笑开：“是啊，如今这样，难道不好吗？” 宋清的目光始终在霍清灼身上，而对方却仿佛心虚一般，脑袋埋的更低，根本不看他。 伏诚再次开口：“阿清，当面的比赛你我二人还未分出胜负，明日，我们仨去当年赛马的地方，再赛一次如何？” 那个地方，是他们仨个无尽纠缠的开端。 或许，也应该在那里终结。 宋清点了点头：“好。” 霍清灼又给三人倒酒，仿佛那个没有问题的答案就这么翻篇了，谁也没有再提起。 …… 送走宋清之后，伏诚也回了御书房，吩咐柳旭道：“挑拨你会吗？” 柳旭笑容满面：“这是奴才的拿手好戏。” “林灿以为是霍清灼阻碍了她女儿的专宠之路，明日，是她动手的好时机。” “奴才明白。” …… 柳旭在宫里晃荡这么多日子，早就摸清楚那些关键人物的性子了。 比如那林灿，就是个又贪心又极蠢的妇人。 皇上叫他去挑拨这种人，简直就是送分题。 她这个时候，最爱做的，就是去御膳房指挥御厨给皇后做各种山珍海味作宵夜。 但皇后也不是贪嘴的人，那些东西，一般都落入林灿之口了。 此时柳旭走到御膳房，果然又听林灿在那里指挥御厨。 “昨个儿夜里吃的就是冰糖雪燕窝，今晚还做这个，皇后娘娘都嫌腻的慌！改做枸杞鱼翅吧。” 这个时辰了，御厨还不能回去休息，各个脸上都挂着不情不愿。 他们若是大半夜叫起来给皇上做饭，或者是真的给皇后做饭，做得好还能得到些赏赐。 但他们也知道，现在不过是以给皇后做饭的名义给林灿做饭，做得好没有赏赐，做的不好要被她骂一顿。 各个都提不起兴致，但还是要做。 林灿吩咐完了，也不会在这里等着他们做好，他们回头会给她送过去。 林灿便打算离开这里。 这时柳旭迎上去道：“赵夫人，留步。” 林灿顿住脚步，看面前的太监穿着上应该是宫里级别较高的那种，她便露出了笑脸，问道：“这位公公找我何事？” “倒也没什么事，就是关心关心皇后娘娘……听说皇后娘娘滑胎之后，皇上还没去看过她？” 林灿叹了口气：“可不是嘛！公公，你可知这是为什么？是不是皇后娘娘做了什么事惹皇上生气了？” 柳旭微微蹙眉：“不是皇后娘娘做错了什么，皇后娘娘待人和善，宫里谁都夸。可能就是因为皇上……皇上的心思在别的女人身上。” “谁？”林灿虽然这么问，但是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霍太妃啊。” 得到肯定的答案，林灿心里冷笑，果然！ 宫里连下人都知道皇上对自己的后母有情，这皇帝也不嫌丢人！ 柳旭接着道：“皇上明日还要与霍太妃去皇家马场赛马，夜里还要住在那儿呢！” 林灿瞪大双目：“什么？皇上这不顾自己的名声了吗？” “谁知道呢。而且皇上还连下人都不愿意带，可把我给担心坏了。” 林灿叹了口气，看来这皇帝是真的想和太妃共度良宵了，所以都不带人去打扰他们。 她无奈地接了一嘴：“那皇家马场自然是安全的吧，不带人保护也没什么。” “那不是，皇家马场那么大，有许多未封好的小道，外人也可以进。这要是近了个刺客可怎么办？而且，就算不是刺客，那马场附近有很多蛇虫鼠蚁，都有剧毒，万一皇上被咬了一口，那可怎么办啊！” “是……是啊。” 林灿怔怔地看着柳旭，满脑子都是他透露的各种信息。 皇上和霍太妃夜里要在那里过夜。 那个马场很大，有很多入口，可以悄悄溜进去。 那个地方还有很多蛇虫鼠蚁，都是有剧毒的，若是做得像点，霍太妃死了，别人也会以为是被那些蛇虫鼠蚁咬死的。 柳旭又深深叹了口气：“唉，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赵夫人回去宽慰宽慰皇后娘娘吧。” 林灿含笑点头：“多谢公公关心。” 柳旭眼底的嘲讽一闪而过，这个人的全副算计都写在脸上了，这事儿也太容易办好了。 转身离开了此处。 林灿回去，就开始心不在焉了。 直到御膳房将做好的鱼翅送过来，她才稍微回了些神。 她吃了一口鱼翅。 这东西真好吃啊，自己和赵乡被流放的时候，连口热米饭都吃不上。 如今，她能天天山珍海味，全靠女儿是皇后。 所以，若是将来那个霍太妃回来了，自己的女儿势必要受冷待。 她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林灿又吃了一口鱼翅，也下定了决心。 这次是除掉霍太妃的好时机，她一定不能错过！ 第713章 天时地利人和的杀人时机 次日一早，宋清又被接来了宫里。 一个太监将他带到御书房门口，恭恭敬敬地道：“宋公子，您先稍作等待，皇上如今正在和沈国公商讨政事，等谈论完了便会召见宋公子。” 宋清点头：“好。” 宋清便在外头一直等着。 御书房里的说话声，也时不时传来。 一开始他听见皇帝语气很平静地说话，说要管控民间利息交稿的房贷，由朝廷来统一放贷，利息比市面低两成。 到时候应收利息，既可以弥补国库亏空，又可以帮助百姓。 宋清听到这个说法，不由有些意外。 这种国家放债的作法，倒像是现代人能相处的主意，很有前瞻性。 大雍并非年年风调雨顺，一旦遭遇天灾，广大农民只能借款，但外面的债款又高，由国家统一来管会好很多。 但沈国公却说，国库本就没有多少银子，而且农民流动也不好管，很可能这钱借出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而且从国库到农民之间还分了好几层，底下官员是否会私吞、会加重利息或者是赋税，都是难说的。 宋清在外头点头。 沈国公说的也有道理。 毕竟这里没有数字化的管理，有人借了钱不还，也无法用征信措施逼迫他还钱。 到时候又要闹出人命。 御书房里面两个人僵持不下，一开始还和和和气气的说话，慢慢地就开始争吵了，吵得越来越激烈。 吵了半个时辰还没停歇，之前的小太监过来对宋清道：“宋公子，皇上说让您先去马场，皇上等和沈国公理清楚这件事之后，便会过去。” 宋清微微拧眉，想说要不然今日就不如了吧。 但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那公公又说：“霍太妃也会先过去。” 宋清到嘴边的话又止住了。 还是先过去吧。 在那种环境下，皇上应该会更加顾念他们的友谊。 到时候妹妹的事，霍清灼的事，想必他都不会那么绝情。 …… 霍清灼那边也得到了同样的说法：“皇上正在与沈国公商讨政事，令霍太妃与宋公子先过去。” 霍清灼点点头答应了。 “皇上还让奴才提醒霍太妃一句，他送给您的东西可千万别忘记带。” “知道了。” 那公公离开后，霍清灼去箱子里拿出被绸缎包裹的东西。 她打开来，里面是两件金丝织就的软甲。 当初她本不同意离开竹林的，她不想再沾惹外界的是非。 皇上就令人送给她两件软甲，告诉她，这两件软甲刀枪不入，可以保护她就算离开竹林，也不会受到伤害。 霍清灼还问过他，为何是两件？ 皇上亲口回答，一件是给他最爱的女人，就是她。 另一件是给他最好的朋友，宋清。 霍清灼拿刀剑刺过这软甲，也拿斧头砍过，果然如皇上所说，它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正是因为这两件能护住性命的东西，霍清灼才对皇上彻底放下心防，也再一次觉得，自己这份爱坚守的有价值。 他能将这样的宝贝都给她，这不是爱是什么？ 她将两套软甲带好，和宋清一同出发了。 …… 林灿也出发了。 她出发前，得知皇上现在还被沈国公纠缠着，心里的紧张都减少了不少。 皇上不去，她更好办事了，也不怕会误伤皇上。 林灿打听到出宫的队伍，悄悄混了进去。 其实她的想法和举止都实在是粗糙的很，也早就被随行的侍卫发现。 但那些人却都当作没有发现一般。但林灿不但没有察觉古怪，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厉害，这么容易就混了进来。 半晚时分才到了马场。马场是很开阔的一片草原，如今是春夏交接之际，新草的味道很是清香。 霍清灼换上了以前做养马女时穿过的衣裳，剪裁得体的衣衫将她姣好的身段全然勾勒出来，收紧的袖口更显得她比后宫中的女子多了几分英姿飒爽。 她和宋清并肩而行，买过莫过小腿的草地，渐渐往不远处的一片湖边去。 跟在随行人员之中的林灿见装，啐了一口吐沫，低声骂了句“狐媚子”。 一出来就胡乱勾搭男人。 要是皇上在这里，瞧见她和别的男人走在一起还侃侃而谈，估计都不需要她出手，就要杀了她了。 因为本来这次的形成就要在草原多逗留几日的，所以连御厨都带来了。 如今御厨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去营帐里开始做饭。 林灿瞥见了，也悄悄跟了过去。 她要做的，就是在霍清灼的饭菜里下药，然后再在她的尸体上制造咬痕，说成是被草原上带毒的蛇虫咬伤的。 不过，御厨很多都认识她，即使她已经换了一身装扮，还特意涂黑了脸，也不敢光明正大地去他们面前转悠。 她只能在外面，静静等待时机。 一个时辰后，饭菜出锅了，天也黑透了，皇上也还是没来。 一个宫女进了帐篷，里面的御厨道：“你可务必小心些，这是专门给太妃娘娘准备的饭菜。” “是。” 林灿在帐篷外头听到这里，连忙悄悄跟上这给霍清灼送饭的小宫女。 那宫女途径一无人之处时，林灿拿着一块石头，朝着那宫女脖子就是一下，宫女当即便晕了过去，手中的饭菜也掉到了地上。 由于都是有盖子卡着的，所以只撒了一点。 林灿用袖子擦了擦边缘，将饭菜摆好，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毒药，撒了进去。 她觉得，今天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 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 她将饭菜端到霍清灼的帐篷前面，捏着嗓子道：“霍太妃，饭菜给您送过来了，奴婢放在门口了。” “好。” 听见里面应声，林灿悄悄退到远处，继续观察。 很快，帐篷帘子被掀开，霍清灼走了出来。 她端起盘子要拿进去的时候，旁处忽然传来宋清的声音：“清灼……” 霍清灼没心理准备，被这么一叫，手中盘子没握稳当，“啪”的一声落到了地上。 那被下了毒的饭菜，顷刻间全撒了。 不远处的林灿险些气的跳起来！ 这可咋办？身上所有的毒药都用光了，上哪里再去找机会下毒？ 第714章 感情一开始就错付了 饭菜都翻了，霍清灼看着地上的东西，深觉得可惜。 她当太妃这么多年，都是省吃俭用过来的，行为习惯还和在外面当牧马女的时候一样，最见不得浪费了。 霍清灼蹲到地上，收拾那些东西。 宋清提议道：“再去让御厨做一份吧？” 霍清灼笑了笑，将东西放到盘子里，又站起来，对他摇头道：“算了，反正我也不饿。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看天色已经这么晚了，皇上还是没有过来，他这次难道不会来了？” 霍清灼微微拧眉：“我也不清楚，也许沈国公还有很多事要与他商量吧。” “他若是不来，我们俩也不能这样干等下去。这样吧，明日午时，若是宫里还没有消息，我们就回去吧。” “好。” 霍清灼答应下来。 宋清说完这些话，也先回给他安排的帐篷去了。 他倒是想留下来和霍清灼多聊几句，但是他也知道，夜深人静，他这么做无疑是让霍清灼遭人话柄。 他最不愿意伤害到她了。 二人便就此分开。 暗处，林灿在心里把宋清骂了个狗血淋头。 好家伙，事情都快办成了，这人一声呼喊把她的计划全搞砸了！ 不行，今天来都来了，一定要办成事，给阿月一个交代才能回去！ 林灿眯了眯眼，帐篷里昏黄的灯光，在她眼前成了盈盈火光。 一计不成，还有第二计！ 林灿一直在暗中等到深夜，观察了一番守卫的侍卫巡逻的规律，在这波侍卫离开的时候，林灿在霍清灼营帐外头点了把火。 这里是草原，安营扎寨的地方本就枯草比较多，火势几乎是蹭的一下就起来了。 林灿嘴角扬起一抹得逞的笑意，转身离开了这里。 …… 霍清灼被烟气熏起来的时候，火势已经很猛了。 她匆忙从床上起来，想出去，却发现帘门那边火势最猛烈。 霍清灼咳嗦了两声，正要叫救命的时候，帐篷后面忽然传来一声布帛裂开的声音。 她回头看去，是宋清拿着一把匕首劈开了帐篷。 霍清灼张了张口想说话，却又呛了一口烟气，忍不住咳了起来。 宋清抬手挡着面前迅猛的火势，进去拉起霍清灼：“快跟我走！” “等……等等……”霍清灼走到床边，拿上皇上给她的那两件金丝软甲，才跟着宋清跑出去。 …… 逃到安全处，宋清停下来喘了口气：“为什么起火这么久都没人来救火？这营帐若是放任不管，夜里起了风，这些营帐指不定都要被烧毁。” 霍清灼摇了摇头，心里不安，又隐约有些猜测：“我也不知道。” “我们先想办法救火吧。” 宋清拉着她一起去了厨房，想从这里拿上水桶，去湖边打水。 结果到了之后才发现，里面所有御厨都躺在地上。 宋清立马去试探他们的呼吸，抬头对霍清灼道：“都昏迷过去了。” 霍清灼想到自己没吃的那些饭菜：“难道是迷药被下在饭菜里？我没吃，所以我才没事？” “嗯。若是你吃了，此时又昏迷了过去，那起火就只能等死了。” 而且，别的地方都没起火，就她的营帐起火了，可见，今日的浩劫，也是冲她而来的。 宋清还想再细查，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他走出营帐看去，只见一些蒙面骑兵朝着营帐走来，每个人的手上，都拿着闪烁着寒光的兵器！ 宋清明白了，果然有人要杀霍清灼！ 他立马拉住霍清灼的手：“快走！” 他们俩往马场之后的那座山林逃去。 当年，宋清和霍清灼就是进入这片山林，才开始了他们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羁绊。 如今，又回来了。 人世间十数年的物是人非，而这片山林却依然和当年一样。 除了飞鸟声，潇潇的风声，就仿佛没有别的动静了。 宋清扶着霍清灼走进一处山洞，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见似乎并没有人追上来，宋清才松了口气，回来对霍清灼道：“我们今晚在这里躲一晚上吧。” 霍清灼点点头。 宋清去山洞外面捡了一些枯枝过来，点燃了火堆。 他坐到离霍清灼稍远些的位置，背过身道：“清灼，你若是困了，便先睡吧，我来守着。” 霍清灼没有回答，她看着宋清的背影，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她又忍不住想到当初。 其实，是宋清先遇见她，也是宋清先救她的。 这些年宋清对她的感情，她也全都知晓，但最终，她心里的那个人却不是他。 那至少要与他说清楚，哪怕他不问，也算是自己给他一个交代。 告诉他，让他别再执着了。 霍清灼开口，轻轻唤他：“阿清。” 宋清微微侧过脸：“嗯？” “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何愿意守皇上这么多年？” 宋清转过身来看着她：“我早就想知道了，你愿意告诉我吗？” 霍清灼笑了笑：“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当然愿意告诉你。” 她眼角眉梢带着一丝温柔的暖意，回忆起当时：“当年，皇上先开口要求娶我，不过当时我还在纠结是不是真的喜欢他时，太上皇觉得我会成为祸国殃民的妖姬，要杀我灭口，恰好那个时候太上皇重病。” “皇上从六灵山脚下一步一叩首，上山顶为太上皇祈福。最后太上皇病好了，他也以此为条件，换取我活下来的资格。” 宋清听完这个故事，指尖止不住地发抖。 他好一会儿才能保持平静，开口问道：“这便是你爱了他那么多年的原因？” “是的……”霍清灼笑了笑，“对不起阿清，当年明明是你先救了我，但是我，我始终不能……” 宋清也是笑着的，但笑容里却满是苦涩，“没关系。我能理解。他是皇上，他豁出性命去救一个人，换做我是女人我也会感动。” 他表面上没什么变化，可指甲却深深掐进掌中。 若是霍清灼知道，那年冰山雪地里，为她一路跪到山顶，导致这十数年来双腿都有隐疾的人是他而不是皇上…… 她会不会觉得这些年来的感情全都错付？ 第715章 愿意被你拖累 给先帝祈福一事，确实是殷照林提出来的，他想以此来感动先帝，让先帝允许他娶霍清灼。 宋清作为一个穿越者，他当然不信什么祈福了。 不过当时刚被先帝责打过的殷照林自己身子也不好，根本没办法从山脚跪到山顶，他只跪了几阶便昏迷了。 宋清自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好友冒生命危险，所以便答应他，替他一路跪上去。 那年风雪很大，山路很多地方都结了冰。 宋清因为答应了好友，就没有一丝一毫敷衍，真的一步一叩首地跪了上去。 他走下来的时候，裤子膝盖处已经全都破了，鲜血顺着他的腿流下来，那条山路上，走几步就可以看见地上的鲜血。 好在先帝真的康复了，而且还以为祈福一事是他儿子做的，于是饶了霍清灼的性命。 当时他在爬山的时候，也曾问过自己，这样做值得吗？ 那个时候他觉得是值得的，因为那是他最好的朋友。 倘若霍清灼真的因为这件事而嫁给了殷照林，他也只会默默地祝福他们。 但后来却没有……先帝只是饶了霍清灼的性命，却依然拆散了他们二人。 宋清也染上了纠缠一生的恶疾。 只要一刮风下雨，气候一变，他的腿便锥心刺骨的疼。 这件事，宋清怕家人担心，所以提都没提过。 知情者，只有皇上和他。 如今霍清灼说起，他心中虽然难受，但终究还是选择继续隐瞒。 现在，他也不会说出来。 不然，叫她如何面对这些年来自己的情感？ 霍清灼见他长久不说话，以为他不想听，便自动跳过这个话题了。 她想到如今他们俩的处境，问道：“阿清，今日的事情实在是古怪，你可知道是谁要害我？” 宋清微微一愣，眸光深深地看着她，反问她：“谁要害你……你难道没有半分察觉吗？” 霍清灼不解，摇摇头：“我真的不知道。” “先前在你帐篷外头巡逻的侍卫，火起了之后便不见踪迹，今日本是我们三人相约，他却突然有事失约……你毫无察觉，还是自己骗自己？” 霍清灼明白他指的是谁了。 她最不愿意看见这对曾经的好友互相猜忌了。 她连忙从身后拿出皇上交给她的两个金丝软甲，急着对宋清解释道：“阿清，这是皇上给我们的，是两件难得的金丝软甲，我试过了，它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他亲口说的，一件给我，一件给他最好的朋友，就是你。” 宋清知道她的意思。 她就是想说，皇上对我们俩这么好，怎么可能会伤害我们呢？ 宋清心底微微叹息，索性不说了，接过那张软甲细看。 “确实是个宝贝，是我误会他了。” 霍清灼松了口气，想了想又道：“阿清，那些黑衣人指不定还在寻找我们，要不然咱们换上这软甲吧？” 许是宋清还未放心对皇上的心防，这张软甲在他眼里也多了些说不出的危险。 他摇摇头道：“不必了，若是那些人真的追过来，这张软甲怕是也不抵什么用。” 他心里还藏了没说的后半句：软甲虽然没用，但真的有危险，我一定会豁出性命保护你。 霍清灼也没有多劝什么，只道：“那我还是穿上吧，到底是他的心意。而且万一真的打起来，我也可以不拖累你。” 宋清淡淡笑了笑，他倒是愿意被她“拖累”，多久都成。 他识相地走到门口，背对着她，为她守着。 霍清灼在山洞里，解开衣衫，将那件软甲穿在最里面。 等她再次将衣服扣好，又看向宋清：“阿清，我换好了。” 宋清回过头来，坐回篝火旁。 他看着火堆的火渐渐小了下来，又从一旁拿来些许木材放了进去。 霍清灼又和他聊了聊他这些年来在北疆的日子。 他们俩分别多年没见，霍清灼对他的一切都好奇。 而且，她这十多年一直被关在深宫，特别向往外面的生活。 她听宋清说话的时候，眼睛里的光泽宛若月光一般。 他们聊了好久，到后半夜，霍清灼脸上逐渐出现些许困意。 宋清止了话头，道：“清浊，那些刺客应该不会找到这里，你睡会儿吧。” 霍清灼点了点头，躺在了火堆的另一侧。 宋清见她熟睡，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披到她的身上。 他坐在她的身侧，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 宋清有些庆幸今晚发生了这么多事，他们俩都安然无恙，而且如今还可以如此看着她。 忽然，霍清灼猛地睁开了眼睛。 宋清下意识地避开视线，掩住眸子里的些许慌张：“你怎么突然醒了？没事吧？” 霍清灼咬着自己的下唇，眼中浮现一抹痛苦之色。 她是被身后一阵猛裂的刺痛给唤醒的。 好像有什么东西狠狠地刺穿了自己的身子，这感觉好像……对了，她想起来了。 小时候，自己贪玩，一个人来树林里，却被蛇咬了。 那蛇毒十分迅猛，自己被咬了之后，伤口处就是这样锥心的疼。 那一次因为发现的及时，而且大夫说咬她的是一只刚从蛋里面出生不久的蛇，毒素也比较浅，所以自己才能捡回一条命。 而这次的疼，比那时候还要疼上百倍。 但是自己穿着软甲啊，后背疼痛的地方，应该是在软甲的保护之下的，怎么会被蛇咬呢？ 霍清灼实在是想不明白。 宋清没听到霍清灼回答自己，又看向她。 这才发现，她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他心中一惊，连忙将她扶坐起来，轻轻搂着她：“清灼，你怎么了？” 霍清灼疼的吸了口凉气，她忍着疼开口：“阿清，我身后是不是有蛇？” 宋清看了看她身后，又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四下：“没有蛇，什么都没有。” 霍清灼双眸不由自主地模糊了。 她好希望自己真的是被蛇咬，真的是中毒啊！ 可惜不是。 那就只能是……这件软甲上带了毒刺了。 她以为那个男人因为爱她才会给她这样的宝贝，以为他真的没有变，以为自己这些年的感情真的没有错付…… 结果，他竟然是想要她的命！！！ 第716章 半生爱恨终成空 霍清灼现在明白，为什么皇上非要让她和宋清来这里赛马，又为什么各种故弄玄虚了。 下毒、放火、追杀，都是为了将他们俩逼到这毒虫密布的树林里来。 到时候他们俩穿上他送的软甲，毒针刺入身子，第二天别人一查，就会说是被毒蛇咬死的，谁也不知道是他做的！ 霍清灼的后背好疼啊心里更疼。 但是她却很想笑。 她一边流着泪，一边闷闷地发笑。 宋清看得出她出事了，却不明白她到底哪里出了问题，紧张道：“清灼，你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 也许是将死之际，回光返照，霍清灼的神智反倒格外清明了起来。 她若是现在告诉他，这件软甲是皇上赐予的催命符，那宋清岂不是要去和皇上开战？ 霍清灼一直都是知道的，宋清虽然看着是个知书达理的书生，但他一旦执拗起来，就不会轻易放手，撞了南墙也绝不会回头。 就像他守着自己这件事，十多年了，他还是放不下。 所以霍清灼决定不说了。 为了他的安全，也为了给自己十多年的执着一个体面。 她死就死吧，不能让宋清也出事。 她强撑着意识，笑了笑：“我没事，就是有点冷了。你的那张软甲呢？你给我吧，我披上也许会好点。” 宋清微微蹙眉，即使霍清灼说没事，但看着她这张白的几乎透明的脸，也知道她绝对不会好受。 当务之急，是要赶紧带他出去让大夫看看她究竟怎么了！ “一个软甲也起不到什么作用，我估计那些此刻不会追过来了，我带你离开这里。” “阿清，不用了……” 宋清抱起她，不由分说地离开了这里。 他重回马场，那些昨夜就昏迷的宫人，还没有醒过来，也无人发现他们俩回来了。 他再看向怀中的霍清灼，她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宋清牵了一匹马，抱着她坐上马。 他看着她难受的模样，真想替她承受。 “清灼，坚持住。” 宋清扬起马鞭，以最快地速度往宋府去。 …… 到了宋府，宋清将霍清灼抱进去，立马吩咐下人：“快去叫大夫！” “是……”下人们赶紧出去。 宋清将霍清灼放到床上，听着她清浅的呼吸声，越发忧心。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她是怎么了，身体竟然如此迅速的虚弱下来。 外面的大夫怕是不可靠吧？ 宋清想到这里，又赶紧去吩咐下人：“去谍探局寻沈督主，要他派个大夫过来，请他救命！” “是！” 半个时辰后，谍探局的大夫到了，来者还是宋清认识的人，余令。 宋清见是他，心中的紧张就消退了一大半。 “余神医，你回来了？” “是啊，连续赶了五天的路，刚回来就被你叫过来了。” 余令瞧见床上躺着的女人，已经满脸死相了，不需要宋清多说什么，便走了过去为她诊脉。 他也很快有了答案：“是中毒了。” “中毒？”宋清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下霍清灼今晚的所有事，她本来想吃东西的，但那些饭菜被打翻了，她又不想为难御厨，于是便什么都没吃，“她好像没吃什么。” “不是吃了什么东西，像是中了蛇毒。” 余令掀开她的衣袖和裤腿，都没有发现被蛇咬过的痕迹，便道：“我要脱掉她的衣服，检查她身上是否还有别的伤口。” 宋清明白，点点头退了出去，并叫了两个婢女来协助他。 外衫褪去，余令将她那件软件也拿下来。 拿的时候，这软甲竟像是长了嘴一样，有个地方牢牢地咬在霍清灼的后背上。 余令微微蹙眉，察觉到不对劲，小心翼翼地将那块软甲剥离下来，竟发现，这软甲上出现很多细小如毛发一般的小刺。 而霍清灼后背被刺到的地方，伤口处已经黑肿了一圈。 看来这就是毒素侵体的原因了。 余令暂且没工夫管那个软甲，赶紧拿出银针，在伤口周围扎了一圈。 但很快，余令就发现光是这样根本不行。 “来不及了……” 这毒太霸道，而且耽误的时间也很长，以他的学识，要想保住霍清灼的性命，只能铤而走险，以毒攻毒。 “去帮我买包pi霜。” “啊？”协助他的婢女都愣住了。 “快去。” “哦……”婢女只好听话地跑出去买了。 这期间，余令只能用极其危险的针法替霍清灼吊着性命。 等到pi霜买来，余令直接用银针沾着pi霜，顺着她的血流方向扎针。 …… 施救进行了一整天，余令可算是从房间里走出来了。 明明还有些春寒，但她他浑身都被自己的汗水湿透了，走路的时候都往下滴水。 宋清也一直没有合眼，此时两只眼睛都布满了血丝。 他见余令出来，连忙迎上去问余令：“余神医，她怎么样了？” 余令实在是太累了，就直接坐到了地上和他说话。 “命倒是保住了，但因为我救她的方法比较极端，所以……” 宋清紧张道：“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我暂时也不好说。但是想想其他的例子……” 那些吃过pi霜的人，若是没死成，都会有什么下场？ 轻则染了纠缠纵终身的小病，比如头疼失眠一类的。 重则，整个人就各种不正常，失忆，发狂……什么可能都有。 余令也不想让宋清更担心了，便道：“还是等她醒过来再看吧。这毒可是冲着要她命去的，也就是我这么巧回来了，救了她的命，否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救得了她。” 宋清感激道：“多谢余神医，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余令抬手，笑道：“客气什么，你是我家主子的内兄，主子说了，以后待你们宋家人就跟待他一样。” 内兄，就是大舅子的意思。 宋清没想到，沈昭看着冷酷如高岭之花，没想到还如此重情义。 把妹妹交给他，自己还是挺放心的。 宋清扯了扯嘴角，又问道：“对了，你可知她为何会身中剧毒？” “正要和你说呢。”余令回头看了一眼房中，“那软甲是什么来历？” 第717章 我会照顾你一生一世 宋清知道事关重大，亦或者是还对曾经的好友抱有一丝幻想，所以不敢往软甲有问题上想。 他刻意含糊不清地：“我也不知道。那软甲怎么了？” 余令微微蹙眉：“那软甲应该是有什么独特的机关，平时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但只要人穿上，那软甲就会出现毒刺。” 宋清愣了愣：“霍太妃是因为那软甲才中毒的？” 余令点头：“嗯。” 宋清沉默片刻，接话道：“可是那软甲看起来没什么机关，我检查过，好像没有什么毒刺……对了，我这里还有另外一件。” 宋清说着，起身去将另一张软甲拿过来，交给余令。 余令拿在手里看了半天，也买看出什么门道，只好道：“我对机关兵器没研究过，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宋清点了点头，非治病救人方面的事，确实不应该难为余令。 兵甲机关，是三弟和三弟妹的特长，回头令人将这两件软甲都送过去给他们，让他们检查一下到底是何原因。 他还抱有一份万一的期待，期待这软甲本就没有什么机关，上面的毒刺，也是意外。 这样，他和清灼这十多年来的友谊和爱意，就都没有错付。 他再三谢过余令，亲自将余令送走，又立马派人去将两件软甲送去腾城。 家丁以最快的速度，用了四天的时间跑完了一个来回。 这四天时间，霍清灼也一直昏迷不醒。 那人将宋东风的亲笔书信交给宋清。 “大哥，你带回来的软甲，制作精良，每一根金丝上，都藏有难以觉察的毒针。正常情况下这些毒针不会有任何问题，但只要均匀受热，不多会儿那毒针就会从金丝里钻出来。人只要穿上，人体的温度就会让它均匀受热，是顶顶恶毒的玩意儿，利用关怀之心暗杀别人。” 宋清紧紧攥着这份书信，手止不住微微发抖。 利用关怀之心杀人…… 他的弟弟说得对。 这个皇上早就开始布局了，他故意对清灼好，给她希望，让她满怀欢喜地披上他为她准备的宝物的时候，直接要她的性命！ 这确实是顶顶恶毒的玩意儿！ 如此精于算计，用心险恶，这真的是他认识的殷照林吗？！ 宋清还不能给自己答案的时候，半空中忽然飞过一道寒光！ 下一瞬，一个黑衣人掉落了下来，眉心一道长长的伤口。 宋清过去查看，发现此人已经殒命。 他微微蹙眉，抬头一看，沈昭坐在房顶上，眼神凛冽地看着远处。 “沈督主，人是你杀的？” 沈昭见没有下一波人袭击过来，便从房顶上跳了下来。 “是。” “这是什么人？” 沈昭垂眸看了一眼：“你自己查。” 宋清翻了翻黑衣人的衣物，搜到一块大内的令牌。 不用说他也明白了，是皇帝派来的人。 沈昭淡淡开口：“你的心思全在霍太妃身上，自然没有发现这些。我已经为你挡了四天了，这四天之内，不断地有人想进来。” 宋清看向沈昭：“想进来杀我？” 沈昭想了想：“不见得，来的人并未带杀气，应该是想来看看你究竟有没有死。” 宋清想明白了。 皇帝应该还不知道霍清灼和他到底有没有死。 他们在丛林里没有找到他们的尸首，所以怀疑他们还没死，才过来查探。 但幸好，都被沈昭给挡下来了。 宋清眼神深邃地看着地上的尸首，到这一刻，他终于认清楚，如今的皇帝真的已经不是以前与他同生共死的好友了！ 既然他不仁，自己也可以不义，不然自己所爱之人，还将一个连一个地受到伤害！ 冷静下来仔细想想，现在自己这边占了个好处，他可以让皇帝以为他得逞了，让他知道霍清灼已经死了。 这样他就可以将她偷偷送走。 就在这时，宫女站在院子门口禀道：“大公子，那个姑娘醒了。” 宋清双眸一亮，语气欣喜：“好，你先下去吧。” 他心里已经迫不及待地想飞到霍清灼身边了，但想到后续的事情还没安排好，便对沈昭道：“沈督主，可否帮我一个人忙？” 沈昭看着地上的尸首：“你要我拿这具尸首，代替霍太妃的尸首？” 宋清微微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沈昭笑了一声：“你们兄妹都爱用这样的手法。” “那你可否帮我……” “可以。” “多谢！” “不必，你妹妹说了要保护好你，我答应了她自然要做到。” …… 宋清立马赶去霍清灼的房间。 霍清灼确实是醒了，但情况看起来很是不对劲。 她瑟缩在墙角，惊恐万分地看着周围的人，那些照顾她的婢女，见状都不敢上前。 宋清接过婢女手中的手巾，沾了沾温水，走上前道：“清灼……” 霍清灼吓得立马又往墙角缩了过去，惊恐万分地看着宋清，结结巴巴、含糊不清地道：“走……走……怕……怕……” 这样子，宋清脑海中猛地想到了一个词，智力障碍。 他在现代的时候看过新闻，一些人重金属中毒，会导致大脑缺氧，就算救醒，也会痴痴呆呆，疯疯癫癫。 宋清心里疼的厉害，他告诫自己不能慌……霍清灼都这样了，自己若是慌了，还如何照顾好他？ 他强行冷静下来，吩咐婢女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 宋清走向霍清灼，声音轻柔地道：“清灼，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阿清，是你相识十多年的好友。” 霍清灼满脸皆是迷茫，干净澄澈的眸子里，还有些许害怕。 她明显已经不记得宋清了。 宋清坐到她身边，嗓音有些许沙哑：“清灼，我不会伤害你的。” 他拿着热毛巾，轻轻为霍清灼洗脸。 霍清灼似乎感觉这样很舒服，她逐渐温顺下来，没有那么排斥宋清了。 宋清看着她如今乖巧如小绵羊的模样，脑海中想的却是她曾经一袭红衣，和他们一起赛马的样子，想到她忙碌于庖厨之间，为他做饭的样子…… 那么好的姑娘，从来没害过谁，竟然也忍心对她下这样的毒手！ 他伸出手，轻轻地抱住了她，眼眶通红地道：“清灼，你去青县等我，等我救出妹妹便回去寻你。我会照顾你一生一世的。” 第718章 依赖 霍清灼如今就像是个惧生的孩子，任何下人接近她，她都瑟缩到墙角，大喊大叫，惊惧万分。 就连丽芝靠近她，她都怕的不行。 唯有宋清一人接触她，她能安静下来。 但宋清照顾她吃喝还行，但要是让他为她洗澡穿衣……宋清总觉得这有些乘人之危，非君子所为。 但又不能不洗澡。 她昨日中毒，由于极疼，出了一身冷汗，余令为她施针的时候又出了不少血。 不洗的话，衣裳黏糊糊的粘在后背上，她肯定很难受的。 她曾经和他一起逃亡的时候，情况再艰难，都要想办法保持自己干干净净的。 如今丽芝要伺候她洗澡，宋清只好暂时与她分辨：“清灼，我就在门口守着，不会走远的。” 霍清灼满眼的不安和不舍，紧紧抓着他的手不让他走。 但宋清还是微微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转身走到门外，为她关上门，隔着门对她道：“清灼，我没有走远，就在门口。” 可是光听见他的声音，霍清灼还是无法冷静下来，她的心智却无法表达出恐惧和不安，只能继续瑟缩到墙角发抖。 丽芝满脸亲切和善的笑容，语气也放到最软和，她伸出手道：“娘娘……姐姐，你别害怕，我和你在一起生活了很多年了，我是绝对不会伤害你的。” 但却依然没用，霍清灼还是呜咽着不停地发抖。 丽芝试图伸手去牵住她的手，在刚触碰到霍清灼的时候，她立马紧张地抽回自己的手，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 丽芝只好退了出去，与宋清道：“宋公子，对不起，奴婢实在没办法照顾她……” 宋清也听见了里面的叫喊声，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不关你的事，下去吧。” “是。” 那丽芝离开后，宋清走进房中，转身关上门。 他走到床边，心疼地看着满脸惧意的霍清灼。 她这个样子，叫他怎么忍心将她送回青县？ 霍清灼瞧见他，脸上的那抹惧意才慢慢消失。 她委屈巴巴地望着他，仿佛在怪他刚才为什么要抛弃自己。 宋清无法再狠下心理她而去，哪怕一时半会儿也不行。 他朝她伸出手：“对不起，我不会再抛弃你了。” 霍清灼看了看他的手，却没有将自己的手搭上去，而是忽然扑过去抱住了他，口中含糊不清地呢喃：“怕……怕……别……别抛下我……” 宋清轻轻拍拍她的后背，安抚道：“没事了，我不会离开你的，放心。” 霍清灼仿佛听懂了，这才渐渐安静下来。 宋清稍稍与她分开，轻声对她道：“你等我一会儿，我去让丽芝换一些热的水过来给你洗澡。” 霍清灼又露出惊惧不安的神色，宋清笑了笑，安慰道：“放心，我一直在，我不走。” 他到门口吩咐丽芝换热水，只说了一句，又立马回来陪着霍清灼。 丽芝很快将热水换好，便退下了。 宋清去试了试水温，发现正合适，便扯下自己的发带蒙在眼睛上，然后朝着霍清灼伸出手：“过来，我替你洗澡。” 霍清灼看见他伸手，便立马走向了他，她完全信任他。 她老老实实地站在他面前，由着他为自己宽衣解带。 她认认真真地看着宋清的动作，清澈地水眸满是好奇。 当宋清的手触及霍清灼细嫩的肌肤时，他扶着她的胳膊，轻声道：“清灼，你坐到浴桶里面去。” 霍清灼看了看洁净透明的热水，又抬头看向宋清：“你……你也要。” 宋清哭笑不得。 他此时蒙着眼，看不清楚霍清灼的表情，不知道她是害怕还是怎么样，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自己也进去。 但再耽搁一会儿，这热水恐怕又要凉了。 于是宋清也不和她多说什么了，直接合着衣服进了浴桶。 “我进来了，你也进来。” 霍清灼也乖乖坐了进去。 幸好这浴桶够大，两个人在里面也不嫌拥挤。 宋清细细地替霍清灼擦拭身子，霍清灼乖乖地，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霍清灼清澈如孩童的目光仔仔细细地记录着宋清的动作。 等她觉得自己差不多学会的时候，然后朝着宋清湿乎乎地腰带伸出手…… 她想解开他的腰带，脱掉他的衣服，然后将宋清对她做过的事也通通做一遍！ 宋清意识到她的举动，连忙按住她的手，慌张地几乎和前些日子送受伤的她回来的时候一样！ “不用，你别动，我待会儿我自己去洗！” 这傻姑娘……她如今与他坦诚相待，即使他蒙着眼睛，对他也是一种折磨，更别提再动手动脚了！ 宋清之前一直软言细语地与霍清灼说话，如今这忽然一声吼，直接把霍清灼吓到了，他立马动也不敢动了。 宋清也飞快地替她洗完，拉着她走出浴桶，然后替她擦干身子。 床上就摆着丽芝提前为霍清灼准备好的衣裳，宋清摸索到床边，拿上衣裳，替霍清灼穿上。 霍清灼认真地看着他的举动，像是在学。 他为她穿好了中衣，正要穿外面的衣裳的时候，霍清灼忽然出声：“我……我自己……自己来。” 宋清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好，你自己来。” 她一直都是倔强不屈的姑娘，哪怕失了神智、如同孩童，也一样自强不息。 而且她虽然神智不如以前，但这二十多年来锻炼出来的习惯应该还是有记忆的，所以学起东西来，应该会比孩童更快。 宋清便让她自己来，他静静守在一旁，陪着她。 隔着好一会儿，也没听到声音，宋清便开口问道：“好了吗？” “好……好了。” 宋清扯开自己眼上的发带，就开间霍清灼外面的夹袄整个穿反了，里面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是系错了扣子还是怎么回事。 霍清灼低着头，不敢看宋清的眼睛。 她也知道自己没做好，似乎很内疚。 宋清笑了笑，替她解开衣扣，又为她一一扣好。 “没关系，慢慢学，我陪着你。” 霍清灼听到最后四个字，心就安定下来，露出一抹纯真的笑意：“好……好！” 第719章 留下来 宋清没猜错，即使霍清灼已经忘记从前的事，但有那么多年成年人的习惯打底，学起东西来确实非常快。 第一天，她学会了自己穿衣吃饭。 第二天，她已经开始能听得懂别人说的长句子了，说话也不像一开始那样磕磕巴巴。 第三天，她仿佛不那么依赖宋清了。 之前，她一天到晚要粘着宋清，看不见宋清就大吼大叫，睡觉时也要拉着宋清的手才能安稳入睡，宋清每次都是要等到她睡着才离开。 现在，宋清稍微离开她一会儿的时候，她也不会乱叫了，她会在自己的房间里，安安静静地等待宋清。 宋清觉得是时候送她回青县，将她交给自己的爹娘照顾了。 他还挂念着宫里的妹妹，打算等霍清灼离开，就去想办法救妹妹出来。 于是当天深夜，大街上空无一人，他将霍清灼送上了离开京城的马车。 霍清灼一时没明白他要做什么，不安地看着他。 宋清虽然也不舍，但也只能道：“清灼，你回到青县等我，我会很快回去的。” 他松开霍清灼的手，将车帘子放下。 马车东二路起来，霍清灼才意识到自己即将和宋清分离。 胆小的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由于惯性，她在地上滚了一圈，手掌也被粗粝的地面磕破了，可她却没有半分犹豫，立马爬起来朝着宋清跑过去。 宋清还未离开，看见她从车里跳下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霍清灼已经扑过来紧紧抱住他了。 她声音带着委屈地哭腔：“我……我不走……” 宋清拉过她的手，心疼地看着上面地伤痕。 他沉默片刻，也轻轻抱住了霍清灼：“好，不走。” 她如此依赖他，他又如何忍心强行赶走她。 …… 既然决定要让霍清灼留下来，那就要保护好她，安排好她的一切，不能让皇帝知道她还活着。 宋清在京城也有自己的府邸，里面的下人更忠心，都是他从青县带过来的，将她安排在那里，更加妥帖。 但他还是担心皇帝时不时派人去查他……他得想个办法做得像一些。 他又去找沈昭帮忙，沈昭听后，说这个事很简单，余令很擅长这个，让他去找余令。 于是宋清又立马去找余令。 等见到余令，宋清立马询问道：“余神医，可否为清灼改变容貌？” “简单，这事儿我们谍探局经常做，有好几种方式，一种是人pi面具，但这个怕是不适合她，贴在脸上也比较难受，一种是人为毁容，当然，也不是真的叫她毁容。” 宋清便同意了：“只要不伤害她又可以替她改变容貌便可。” 余令拿了一些用猪皮做的东西，在霍清灼的右脸上添了几道如同烧伤一样的疤痕，丑的叫人不敢直视。 如今她容貌变了，神智失常，外人绝对看不出来她是以前的霍太妃。 霍清灼也逐渐懂事。 宋清告诉她，她这脸上的东西不能拆，她一开始觉得难受，也从不会去碰它。 后来宋清又说有很多重要的事，不能带着她一起做，霍清灼便安安静静待在宋清给她安排的地方等他忙完，或者和丫鬟学一学别的事。 如此宋清就放心了，可以开始想办法营救妹妹了。 …… 其实这些日子沈昭还是会铤而走险去见宋北北。 也正是因为隔几日就能见到沈昭，宋北北才能保持冷静没有闹事，跟伏诚耗下去。 要是真的完全和外界隔断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关心的人如今都什么情况的话，宋北北早就发疯了。 但这两天，守卫好像又多了起来，即使宋北北不能出去也能感觉得到，那些守卫没日没夜地盯着她这里的动静，一刻不得停歇。 宋北北焦心外头的事，可又没办法出去。 现在她正趴在内殿的门上试图从一个微小的缝隙往外看。 门忽然动了一下。 宋北北吓了一跳，连忙退回来。 推门进来的是一直以来给她送送饭的小宫女，那宫女停在门口，手里端着餐盘，毕恭毕敬地道：“宋大人，奴婢给您送午膳来了。” 宋北北眉头紧锁：“我不吃！你回去告诉皇上，要是他还不放我出去，我就绝食！” 那宫女很是为难：“可是……这些饭菜是皇后娘娘亲手为宋大人做的。” 宋北北柳眉微挑，立马又变了态度，一把接过餐盘：“好吧，既然是我表姐做的东西，我就吃一些，你下去吧。” 宫女的目的就是叫她吃东西，如今见她愿意吃，便松了口气，退了出去。 厚重的大门再次被合上。 宋北北将饭菜全都放到桌子上，拿起筷子剥开一个水晶虾饺，果然见里面有一份羊皮纸写的字条。 宋北北拿出来一看，是表姐的字迹，简短地写着最近发生的事。 “霍太妃与大表哥一起出去赛马意外身亡。近日民间因为朝廷放贷一事，有匪徒作乱，今晚宫里将会宴请匪徒首领意图招安。” 宋北北看的一头雾水，霍太妃作为一个后宫女眷，光天化日的和大哥出去赛什么马？ 这明显就是一个圈套，难道大哥不知道吗？ 而且还出事了……以大哥对霍太妃的心思，要是真的出事了，他现在得多难过啊。 后面那件事，宋北北被软禁之前也有所耳闻，是朝廷里新出的一种官方房放贷的方式，目的是为了遏制民间高利贷。 初心是好的，但这里没有完善的征信措施，也没有公开透明的官员管理制度，强势的乡绅土豪，很可能借了朝廷的钱不还，没有道德的朝廷命官，也可能从中各种克扣，亦或者两者联合起来坑钱。 到时候，为了弥补亏空，本来说好了以极低的利率借款的百姓，就要承担比民间贷款更高的利息。而朝廷也收不回放出去的钱。 只有中间那一大坨没良心的人获利，普通百姓更苦，朝廷也会入不敷出。 长此以往，还不了贷又要被官府逼迫的百姓，肯定要犯上作乱。 这些是前因，如今宋北北担心的是……沈昭作为谍探局首脑，为维护秩序抓这些作乱的百姓，他肯定饱受那些人的怨恨。 晚宴不知道他会不会也去，若是去的话……他会有危险！ 第720章 危机四伏 宋北北吃完那些饭菜之后，宫女又过来收拾碗筷。 宫女瞧见筷子断了一根，但什么都没说，她也没资格为这点小事多说什么。 但宋北北还是主动道：“劳烦你跟皇后娘娘说一声，都是我不小心，弄断了她的筷子，叫皇后娘娘不要怪罪。” 宫女见她今日如此温柔，也不免多了几分胆量，笑意盈盈地开解道：“宋大人放心，皇后娘娘很关心宋大人，不会为这点小事责怪宋大人的。” 宋北北微微蹙眉：“让你说你便说吧。我听说宫里有个说法，筷子断了是大不吉呢，你替我带句话给皇后娘娘，让她今晚注意些，不要到处乱跑。” “是。” 宫女收拾好了东西离开，便去皇后宫中，将这段话转述给了赵知月。 赵知月听后，很是不解，她在宫里好几年了，怎么没听说过有这个说法？ 维持她还特意跟小九打听了，小九也说没听说过的。 但赵知月知道，宋北北不是爱胡说八道的人，她特意托人带出来的话，肯定有她的用意。 她自己想不明白，便派人去将这话转述给了沈昭。 沈昭顿时就明白了，宋北北这是在拐弯抹角地提醒他会有危险。 但今日晚宴，他还是一定要去，这是他身在其位的职责。 …… 日落月升，夜宴在一阵钟鸣声中开始。 朝廷一些大臣们坐在一侧，无奈地看着对面凶神恶煞的人。 作乱的百姓首领坐在一起，各个脸上都带着杀意。 他们一开始见到这些达官贵人都是害怕的，但后来，被逼的连命都要放弃，又怎么还会在乎他们的看法。 他们又打出了些许名堂，所以现在压根就不把这些朝臣放在眼里。 伏诚从殿后走了出来，官员们纷纷起身行礼。 而那些作乱之辈，却各个脸上都带着些许鄙夷，根本都不把这位皇帝放在眼里。 伏诚身边的太监瞧见了，立马走到台下，对那些乱党道：“大胆！你们这些人，见到皇上竟然敢不下跪！” 乱党之中，立马有人冲出来，一把掐住那公公的喉咙，凶恶道：“你这个不男不女的东西，也就敢像只狗一样在你主子后面狺狺狂吠！老子现在就能掐断你的脖子！” 那公公当即被吓的动也不敢动了。 殿上侍卫见状，立马抽出刀剑，挡在皇上面前，保护皇上。 乱党首领，是个看起来十分憨厚老实的中年男子，他又黑又壮，瞧着并不聪明，但在这种情况下，他却格外冷静。 首领站起身：“大何，放开他！” 那何姓男子只好松开手中的人。 这终究觉得是在别人的地盘上。 他们进来的时候，武器都被收走了，贸然打起来，自然是他们吃亏。 乱党首领稳定了手下，拱手对伏诚行了一礼：“皇上，我等都是乡野村夫，不知道宫里的规矩，只知道谁瞧不见我们，我们就打谁！所以皇上莫要与我们这些大老粗计较！” 伏诚也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吗，淡淡笑了笑：“无妨。” 众人又坐了回去。 沈国公与伏诚对视一眼，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开口问道：“你们有何要求，如今皇上和主要官员都在场，大可直接说。” “好！沈国公爽快！”那乱党首领也不喜欢多客套，便真的直接说了，“我们要朝廷直接放弃追回所有的债款，且减免百姓赋税！” 一听这话，很多官员都笑了。 到底是没读过书的粗鄙村夫，以为这国债与民间债款一样，看谁可怜，发个善心不要了就算了。 可知国库是否充实，关系到是否能够内建自身、外御敌军。 哪能这么简单的一句话？ 沈国公叹了口气，退了一步：“你们这些首领，朝廷可以免除你们所欠的所有债款，且可以给你们官位及俸禄。” 那首领嗤笑一声，又看向上方的伏诚。 他见伏诚并没有反对，便知道沈国公说的，就氏伏诚心里的意思。 那首领一拍桌子站起来：“皇上，你未免太小瞧我们了！我们一路不要命地打到这里，若只是为了自己享荣华富贵，早就可以投降了！但我们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普天之下受苦受难的人民！” 伏诚端起茶杯，轻轻缓缓地喝了一口茶，他什么也没说。 沈国公站起来与那首领理论：“放贷一事确实有不少弊端，但也不可否认，去年河西大旱，百姓颗粒无收，也是此举才叫河西百姓度过难关！且国库里的银子，并非给达官贵人享用。你们想想，若是打起仗来，我们大雍的人马缺衣少粮，如何能与外敌抗衡？” 首领哈哈大笑，指着面前的饭菜道：“皇宫处处如此奢华，接待我们这些乱党，用的都是金杯银盘，山珍海味，可见往日所过的日子到底有多奢靡！你们怎么不去捐国库去？！” 沈国公黑沉着脸：“你们简直不可理喻！” “你们更是不要脸！以何谈名义将我们骗入宫中，却依然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脸孔，以为施舍一些好处我们便会屈服？你错了！” 那首领说罢，将自己手中的酒杯一摔。 一些宫里从未出现过的侍卫，齐齐冲上大殿。 有官员反应了过来，指着那些侍卫道：“糟了！皇宫的侍卫已经被他们的人替换了！” 那些明面上进来的乱党没有带武器，可这些背地里以侍卫身份混进来的乱党，可是一个个都抄着家伙的。 那些忠心于殷照林的侍卫，立马再次护到伏诚面前。 大殿之中刀光剑影突如其来，众官员有些吓得立马跪地逃窜。 伏诚却依然没有离开，他像看戏一般看着这一切，甚至还饶有兴致地给自己又添了一杯新茶。 乱党首领瞧见了，直接从手下手中接过一个大锤，朝着伏诚挥去！ 众侍卫想要阻拦，却被首领的手下一一击退。 而伏诚却轻轻抬眸，直直看向首领，唇边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眼看那大锤头就要将伏诚的脑袋砸个开花，就在这时，剑气袭来，那锤头直接碎成好几段！ 首领震惊不已，回头看去。 沈昭一袭黑衣，手握长剑，萧然立于大殿中央。 第721章 本是同根生 乱党首领也听过沈昭的大名。 即使之前没有见过他本人，也从京城百姓口口相传之中，勾勒出了他的样子。 翩翩少年，杀伐果断，气度凛然，王者风范，整个大雍朝廷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所以他一眼就认出，面前的少年就是传闻中的沈昭。 首领怔楞片刻，忽然对沈昭喊道：“沈督主，我们知道你以雷霆手段杀了很多贪官，我们都敬重你的为人，这样糜烂不堪的朝廷、是非不分的皇帝，不值得你效忠！” 沈昭本是要来斩杀这些犯上作乱之人的，闻听此言，手中的剑忽然停顿了下来。 朝廷如何，没有人比他更了解。 这个朝廷确实有很多弊端，这个皇帝，也一次又一次地拿宋北北挑战他的底线。 他也曾经想过，向他挥剑…… 沈国公尚不知道沈昭和皇帝之间到底出了什么事，他只是疑惑，这二人本该关系紧密才对。 若是以往，有人说这样的话，沈昭绝对不会动摇，因为他是绝对忠于皇上的。 但现在，他为何在动摇？ 沈国公不愿见此场面，立马也冲着沈昭大喊：“阿昭，身为大雍男儿，忠义应该是刻在骨子里的！忠君护主是你的职责所在！” 沈昭那些犹豫的想法陡然不见，不由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剑。 即使已经和这位父亲很长时间没有说过话了，但是他的观念和思想，还是深深地影响着他。 沈正则从他小时候就一直教他要“忠君护国”，这四个字，深深地印刻在他的脑海之中。 哪怕他早就已经对目前这个皇上起疑，也与他离心……他还是选择继续向叛党挥出手中剑，以护他周全。 又有人朝着伏诚冲过去，沈昭的剑气比他更快。 那人并未伤及伏诚，脖间便迸射出一股热血。 伏诚耳边的发丝，也被剑气斩断。 沈昭擦了擦溅到脸上的血迹，隔着一段距离，深深地与伏诚对视一眼，又转过身，继续为他抵挡袭来的乱党。 伏诚眼光微微沉下，看向自己垂落的发丝。 他穿来的第一天就知道，沈昭，是殷照林隐秘不发的至宝，他一人可低千万兵马。 有他在，称霸天下又有何难。 只可惜，重活一世，权势地位皆非伏诚所求，万里河山姓甚名谁也不管他的事。 他所求的，只是挽回曾经的爱人。 在这件事上，沈昭是他最大的敌人，所以他只能……杀了他。 伏诚目光深寒，看着殿中凌乱的战场。 那些作乱的侍卫里，只有一些是乱党的人，大部分，都是他手下死士，此番以乱党之命来此，为得就是取沈昭性命！ 那些侍卫早就不是向着伏诚而去，而是直取沈昭命脉！ 倘若大殿之上还有些许闲人尚存理智，他一定能看出这些人的古怪！ 可很快，伏诚便知道这次的举动，又是白忙活一场。 大殿中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下，唯有沈昭越战越勇。 他将剑驾到乱党首领的脖子上，却没有砍下去。 他目光凌冽，换做他人绝不敢与他对视，但这乱党首领到底是踩着人命一步一步走过来的，他丝毫没有半分惧意。 他哈哈大笑：“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沈督主这等身手，我死在你手下不亏！” 沈昭微微蹙眉，也惜他为一条好汉，试图劝说：“你若投降……” “大可不必！”乱党首领直接打断了沈昭的话。 他鄙夷地看了一眼依然安坐于台前的皇帝，又看向沈昭。 “沈昭，台上那人阴毒算计，以此手段怎么能坐稳江山？倒是你光明磊落，这天下，迟早是你的！” 乱党首领说罢，直接将自己的脖子抹向沈昭的剑，顿时一命呜呼。 角落里没死的官员们瑟瑟发抖。 大殿里一时间寂静的可怕。 伏诚依然端坐于台上，但手中的茶杯却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捏碎了。 大殿之中尸横遍地，鲜血尽染。 未能提前逃走的大臣们，此时连大气都不敢出。 沈国公仿佛知道此时的沉寂意味着什么，他匆匆跪下，与伏诚道：“皇上，那人临死前的胡言乱语，不过是在离间你与阿昭的君臣关系，请皇上万万不要听信。” 伏诚沉默数息才冷静下来，微微笑道：“放心，朕不会往心里去。此番沈督主护驾有功，朕自当重重有赏。” 沈昭直视伏诚，朗声道：“不必！皇上，臣不需要任何赏赐，只需皇上放出宋北风！” 他也不怕文武百官笑他断袖了，这种骂声又伤不了他分毫！ 他只关心宋北北。 他已经让她吃了这么多天的苦，一刻都等不了了！ 可伏诚也没有退缩半步。 他直直看着沈昭，这对昔日胜过亲兄弟的君臣，此时视线交锋，皆分毫不愿退让。 但就算沈昭与他心存隔阂，在刚才那样的情况下，他还是豁出性命救他这个皇帝。 作为臣子，沈昭要做的事已经足够了。 伏诚忽然轻笑了起来：“宋北风与皇后姐弟情深，得知皇后落胎，怕皇后想不开，只不过是在宫里陪伴皇后。什么叫让朕放出她？” 沈昭冷笑一声：“皇上莫不如将宋大人叫出来，当面问她到底愿不愿意继续留在宫里？” 伏诚顿时沉默了下来。 沈正则此时就站在沈昭身边，他压低声音，用沈昭才能听见的程度与他道：“阿昭，你切不可忤逆皇上！” 这话沈昭确实听见了，但是他觉得很可笑。 他与沈国公已经在明面上断绝父子关系了，这些年来但凡是能和沈国公交锋的事，沈昭都绕道走。 既然他们这对父子要做陌生人，那就陌生到底，何必还要管他的事？ 在情，他们已无关系。 在位，他虽然是三公之首，自己依是不受朝中品阶束缚，且可凌于朝臣之上的谍探局总督。 沈昭就当做没听见沈国公的话。 如今有这么多的官员见证，他拼死护住了皇上的性命，他以此功劳来换回自己的挚爱，这不过分吧？ 他张了张口，还要继续逼迫伏诚放出宋北北，耳边忽然又传来沈国公极低但极具威严的声音。 “他与你不止是君臣，他还是你的亲兄！” 第722章 相煎何太急 “他与你不止是君臣，他还是你的亲兄！” 一瞬间仿佛有块巨石当的一声砸在沈昭的脑袋上，这短暂的时间里，沈昭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震惊不已地看向沈国公。 这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与皇室沾染上关系？ 台上的伏诚虽不知道沈国公到底与沈昭说了什么，但见沈昭这番惊讶的模样，便知道沈国公是用什么方式拿捏住了沈昭。 他冷静下来，将放出宋北北一事一把掀过：“今晚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诸位回去休息几日压压惊。朕也累了。” 说罢，百官叩首，伏诚扬长而去。 待众人皆退去，宫人进来打扫这满地鲜血。 沈昭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并没有追问什么，而是转身也想走。 沈正则知道他想去追皇上，继续说宋北北的事。 是时候揭开这个秘密了。 皇室最忌讳的，就是兄弟相残。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效忠了一辈子的殷氏皇族，为了一个女人，两兄弟斗个你死我活。 “你跟我回国公府，我将真相告诉你。” 沈昭脚步微顿，也许知道那个秘密，会更有资格与皇帝谈判。 他点头：“好。” …… 父子二人一起回了国公府。 国公府的下人已经很久没有看见父子二人一起回来了。 老管家瞧见他们俩之间气氛不对，估计有大事要发生，于是立马去佛堂，将此事告知了柳如慕。 “夫人，老奴知道您这些年一起不喜欢别人打扰，但是今晚的事实在太过怪异……大公子已经与老爷断绝关系，这将近两年的时光都没回来过，今晚却是和老爷一起回来的。老奴瞧着他们俩的神色，倒也不像是和好如初，所以很是担心……” 原本正在诵经的柳如慕闻言，微微叹了口气，低着头，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手腕。 那个位置，赫然是一条丑陋的疤痕。 柳如慕知道，隐瞒许久的秘密，终于要重见天日了。 …… 父子二人去了沈昭的书房说话。 这里一切的布局，皆和沈昭离开之前一模一样，不仅没有分毫的移动，也没有一丝灰尘，好像沈正则一直都知道，沈昭是要回来一样。 沈正则背对着沈昭，缓缓回忆起当年的事。 当年柳如慕是名动京城的才女，吟诗作画皆是顶绝，沈昭也读过他母亲年轻时候写过的诗，他是知道的。 诗中豪情万丈，纵横捭阖，就是很多男子也没有她这等胸襟和气魄。 她的追求者络绎不绝，也正如沈昭一开始所了解的那样，沈正则、先帝等身份高贵的男人，皆是他母亲的簇拥者。 柳如慕与沈正则真心相爱，拒绝了先帝，嫁给了沈正则。 但之后的事，与沈昭这些年来知道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大婚当夜，边关事变，沈正则连夜处理军务。 而先帝不知道是被后宫女子所害，亦或者是别的原因，他竟被下了催情之药，又在有心之人的引导下，进了柳如慕的新房…… 第二日先帝醒来，发现柳如慕手腕上一处深深的伤口，满地都是鲜血，她已经昏死过去。 先帝连忙叫来太医，保住了柳如慕的性命。 他又慌张地向沈国公和柳如慕解释，昨日之事他也是遭人陷害，若不是有心之人引他到这里，他早就回宫去了。 他苦苦哀求这两个人原谅。 沈正则是臣子，也自幼被教导要忠君爱国，即使他生气，他也只能忍耐。 何况，他了解先帝的为人，他断然不是得不到便强行拿下的奸邪小人。 他也告诉柳如慕，绝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对她心存芥蒂，他此生依然会爱她，始终如一。 但柳如慕，却始终无法原谅先帝。 这件事，也成为了柳如慕的心结，她一时之间无法面对沈正则。 沈正则本以为，时间慢慢过去，她心里的伤害也总有一天会抹平。 但哪想到，她竟然有了身孕。 她从未和沈正则同房过，这个孩子是谁的，彼此心知肚明。 沈正则不想令她为难，便告诉她，要一起隐瞒孩子的身份，将这个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养大。 柳如慕也别无他法。 十月怀胎，柳如慕生下了沈昭。 他自幼天资聪颖，资质绝对在所有皇子之上。 而先帝那些养在身边的孩子，却一个不如一个，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当初的太子、当今的皇帝殷照林。 这无疑是可怕的……但凡殷照林出了什么事，大雍的皇室便后继无人了。 这叫沈正则意识到，他不能那么自私，只将沈昭当做一个富贵子弟培养。 他对这个儿子越发严苛，要求他文武双全。 为的，就是在皇室无人可用的时候，沈昭能力挽狂澜。 他虽然从未将自己的心思说出来，但柳如慕知道他所想，也知道，这个孩子是先帝的骨肉，她永远都不能放得下那件事，也永远不可能坦然面对沈正则。 她爱沈昭，因为沈昭是她的骨肉。 但她却恨先帝，因为先帝毁了她一生的幸福！ 她无法看着自己的相公和儿子继续效忠自己所恨的人，于是便自请去佛堂。 至于沈默，和传闻中的那个戏子，那是另外一件事了。 沈正则，也从未背叛过柳如慕。 当年，沈府是有一个戏子，也确实是与沈府的人纠缠不清。 不过，那个戏子是个男人，而与戏子纠缠不清的，是自己的妹妹。 那戏子与沈府小姐私奔，后来双双染病身亡，只留下沈默一个孩子。 沈正则为了不让沈默招人白眼，才将他接到身边来，就告诉外人这是他的亲生骨肉。 也因为这位沈家小姐，被沈家人视为耻辱，所以这些年来牌位都没有。 沈正则想祭奠她，都是去京外，她的墓地上见她。 …… 故事说完了，沈正则双目通红，回过头来看向沈昭。 “阿昭，我从未对不起你娘，也从未对不起你，我只能对你严苛以待，因为你是皇子，你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 沈昭良久才回过神来，他摇了摇头，语气微微发抖：“我不信！你是为了阻止我为了北北犯上作乱，所以刻意编出了这样的谎话骗我！” 他话音刚落，门口传来柳如慕的声音：“阿昭，你爹说的都是真的。” 第723章 我们是永远的兄弟 沈昭还是无法相信。 即使他与沈正则分道扬镳，但他心底还是敬重这位父亲的，他为人处事的一切都是受他的影响形成的。 现在告诉他，这个男人不是他爹，先帝才是？ 他压根就没见过先帝几面，现在想想，几乎已经忘了先帝到底长什么样子了。 要他怎么接受那么陌生的人是他爹？ 柳如慕走到沈昭身边，眼框中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阿昭……” 她心里实在太过复杂，哽咽着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便无法再说下去了。 她与沈昭一样，完全不想和那个已经死去的男人沾染上半分关系。 而且，她还深深地恨着他！ 无论吃斋念佛多少年，这股恨意都不会消散分毫！ 沈正则轻轻叹了口气：“阿昭，这件事，爹娘本该瞒你一辈子的，可是爹实在不忍心看你和你的亲兄弟，为了一个女人自相残杀！” 沈昭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有什么证据吗？”他冷静地发问。 不是不相信他的爹娘，只是，他想到了更深远的位置。 他不愿意认那个父亲，但也知道，倘若是事实，谁也无法改变。 既然他是先帝的骨肉，那他就是殷照林的威胁，他要放大这个威胁，以此来胁迫皇帝，让他别再伤害北北。 但皇帝可不是寻常人，口说无凭不足以让他为信。 这个证据，是要来给他看的。 沈正则却摇摇头：“没有任何证据。不过先帝身前，也对你的身份有所察觉。那些权势皆是他授予你的，将你接入谍探局，也是他的意思。他想让你辅佐自己的兄弟。” 沈正则顿了顿，又忽然想到了什么，“若是你非要证据，杨公公可以作证。他之所以将毕生功力倾囊相授于你，正是因为知道，你是先帝的骨肉。” 沈昭微微蹙眉……可是师父已经失踪很久了，这阵子他一直在找他，可是根本找不到。 现在他在这里也无济于事，这个秘密他需要时间来接受，他还要很多别的事要做。 北北还等着他去救。 沈正则看见沈昭步子动了，着急道：“阿昭！你难道还要去寻皇上的不快？我跟你说了这么多都白说了吗？” “就算他是亲兄弟，又能怎么样？”沈昭直直正视着他，毫不客气地问，“像你放弃我娘一样放弃北北，像你和娘一样互相折磨一辈子？” 沈正则因为这声质问镇住了，直到沈昭从眼前离开，他才回过神来。 他看向这十多年来第一次踏出佛堂的妻子，忧心道：“这孩子是越发有自己的想法了。” 柳如慕轻轻笑了笑：“他想做就放手让他去做。横竖不过一死。” “如慕……”沈正则着实有些诧异，她是他的母亲啊，难道不应该选一条正确又安全的路子让他走吗？ 柳如慕忽然打断沈正则要说的话：“阿昭说的不对吗？我们本就在互相折磨。你若是放得下，就不会一生未另娶。我若是放得下，也不会青灯古佛这么久。我不想阿昭也不快乐。轰轰烈烈地大干一场，也比一辈子当缩头乌龟好！” 沈正则听得出她言语里的怨恨，不由微微垂眸：“如慕，对不起，我位于三公之首，有我的坚守，所以当初没有像阿昭这样敢作敢为……” 柳如慕淡淡笑了笑：“没关系，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我恨的只有先帝。我也明白你有你的坚守。” 柳如慕抬起头，透过窗户看向窗外的皎皎明月。 “但作为一个女人，那些皇图大业，万里河山，通通都与我无关。什么大局为重，对我而言一文不值。我只希望爱我的男人为了报仇，一出心底恶气。” 柳如慕有时候也反思自己，觉得自己被爹娘向男人一样培养，家国大义，也从小就灌输给她。 但她真的受到了大雍最高位的人伤害之后，那些大义全部崩塌，她只恨自己没本事，不能亲手杀了他！ 这些年的吃斋念佛，也不仅仅是无法面对沈正则，而是要消除自己心里的怨恨！ 还好，阿昭不是个愚忠的男人。 伤害他所爱之人，哪怕是要以命相搏，他也不会退缩！ 她这个做娘的，当然知道如果真的与殷照林决裂，以后他的路肯定很难受，也很可能没命…… 但她相信，他和那个小姑娘，就算双双共赴黄泉，也比忍气吞声地过完这辈子强！ 柳如慕已无话再与沈正则说，她这次出来就是为了告诉儿子他的真实身份的。 此时既然已经说完，柳如慕便回了自己的佛堂。 书房里，一如往常地只剩沈正则一人。 他略微佝偻的后背，显得格外孤寂。 他缓缓坐到身后的椅子上，看着自己苍老的双手发呆。 其实他也想过要与先帝抗争到底，为柳如慕讨回公道，但他终究选择了心底更加坚守的东西。 这件事无关对错，只是选择不同，终究不能成为同路人。 …… 沈昭正要踏出沈府大门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轻浅浅，又很实不安地呼喊。 “哥哥……” 沈昭回头，见是沈默，便走到他身边：“阿默，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快回房去吧，外面风大。” 沈默摇摇头，未语泪先流：“哥哥，刚才爹与你说的话，我都偷听到了……” 沈默难过的无法再说下去。 他此生最在乎的人，竟然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不是一个爹，也不是一个娘！ 原来他是在担心这个。 真是个傻孩子，他们俩做了这么多年的兄弟，这种情分岂是一个突然的变故就能磨灭的？ 沈昭轻轻抚上沈默的发顶：“不管真相如何，阿默，你永远都是我弟弟。” 沈默破涕为笑，重重点了一下脑袋：“嗯！” “你快回房睡觉去，哥哥还要去做别的事。” 沈默也乖乖点头答应下来，目送沈昭离开。 最近外面发生的事，他也知道，但是谍探局有人盯着他，所以他一直没有明目张胆地做什么。 如今谍探局的人好像对他松懈下来了，也是时候继续为哥哥做些什么了。 第724章 她是我心中至宝 伏诚从宴席上离开，便直接去了自己的寝宫，连染血的衣衫都没有换下来。 他进去的时候，宋北北还没睡，伏诚便知道，她今晚必定是焦躁难安，不然往常这个时候，她早就睡了。 宋北北瞧见他一步一个血脚印，就能猜到今晚到底死了多少人了。 她迎上去质问伏诚：“你今晚必定安排了人趁乱杀沈昭对不对？他有没有事？” 伏诚目光深沉地看着她，没想到自己过来听见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他心里难受的紧……曾经那么深爱着自己的人，如今对自己竟然已无半分关心，这眼中的慌乱和关切，也全都是为了另一个人的。 短暂的沉默后，伏诚淡笑一声，刻意吓唬她：“若是他没事，现在出现在你面前的就是他了。” 宋北北愣了愣，忽然拔出头上发簪，直直朝着伏诚刺过去！ 伏诚一把扣住她的手臂，那佯装出来的笑意终于还是坚持不下去，换了一张阴沉着的面孔。 其实这一世的宋北北和上一世的她容貌有很多相似之处，尤其是那双眸子，几乎一模一样，都格外的纯真，看一眼就知道小姑娘心思单纯。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能一眼认出宋北北的原因。 但现在，小姑娘的气场和上一世完全不一样。 她恶狠狠地咬着牙，眼中皆是肃杀之意！ 上一世瞧见流浪狗受伤都不敢多看的她，这一世竟然敢为了另一个男人向他起杀心！ 伏诚心中怒意滔天，俯视着她，冷冷道：“他在你心里就这么重要？” 宋北北眼睛里的火焰仿佛要在伏诚身上灼烧出一个洞。 她咬住了牙，冷笑道：“我这一世还要活在你的阴影之中，无数次从睡梦中惊醒，皆是因为你这个恶魔！沈昭是我的救赎，他死了我也不会独活！” 伏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也深深感觉了一次疼痛，那种痛仿佛是要将他的皮肤直接从身上剥离一般，疼的他觉得死才是一种解脱。 但现在心中的疼，要比那个时候还要疼百倍千倍！ 伏诚几乎是拎着她的手，粗暴地将她拉到床边，摔上床上，按住她的手腕强行将她控制住。 宋北北目眦欲裂：“伏诚！你放开我！我要跟你同归于尽！” 伏诚忽然笑了，静静地俯视着她：“还记得曾经我给你上课的时候讲过什么吗？” 宋北北盯着他的眼睛，这才注意到耳边有滴答滴答的声音，也不知道这是什么…… 这难道是伏诚受伤了，他的血滴落在地面上的声音吗？ 她突然觉得有些累，眼皮子也沉重地不行。 但心底对伏诚的惧怕还是让她保持了最后的清醒。 她猛地摇了摇头，强迫自己清醒起来。 伏诚的声音却越来越模糊：“我教过你，要随时随地保持头脑冷静，不清醒的话，很容易被人乘虚而入。” 话语说完，宋北北也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伏诚伸手掀开她耳边的碎发，俯身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他低沉又温柔地在她耳边道：“这次我不会动你，但不保证下次。” 伏诚离开寝殿，去了书房。 床上的宋北北在大殿的门合上的瞬间，睁开了眼。 她摊开自己的手心，已经被簪子上的棱角刺出了好几个血口子。 伏诚也教过她，催眠没有这么玄乎，只要保持冷静，防备，或者极其抗拒，别人根本不可能有机可乘。 …… 伏诚到了御书房，忽然觉得有些饿了，晚宴上专心致志地看好戏，都没吃什么东西。 他便吩咐下去，让宫人做一些宵夜过来。 不出一刻功夫，宫女便端着菜品走了进来。 是一只烤的外焦里嫩，只往外面冒油的羊腿。 肉已经被片好了，旁边还摆了一圈各种酱料。 宫女站在一旁侍候，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御厨不知道您今晚爱吃什么口味，便将十几种口味都准备好了。” 伏诚点点头：“朕知道了，也不需要你伺候，下去吧。” “是。”宫女退了出去。 伏诚有时候也觉得这古代的皇帝真是挺不错的，无论什么时候想吃东西，御膳房都有人候着他，绝对不会让他饿着。 不过，以权势和地位换回来的优渥生活，他上一世也过了，但是依然不开心。 到头来所思所求所念，却只是一个真心爱自己的人。 伏诚拿起筷子夹了一片羊肉，正要吃的时候，宫女又进来禀告道：“皇上，沈督主过来了，求见皇上。” 伏诚先是微微蹙眉，很快又笑了，对宫女道：“让他进来，再去多备一副碗筷。” “是。” 很快沈昭便进来了。 伏诚也无需他行礼，这是先前殷照林在的时候，便给沈昭的特权。 他淡淡望了一眼自己对面的位置：“坐。” 沈昭便过去坐下了。 宫女也重新折了回来，讲碗筷放到沈昭面前，又退了出去。 伏诚指着烤羊腿道：“你在晚宴上也没有吃任何东西，陪朕一起吃些吧。” 沈昭却没动，直勾勾地盯着伏诚道：“皇上，我师父究竟在哪里？” 伏诚笑了笑：“朕不是说过吗？朕真的不知道。” 既然如此，沈昭也不再多问什么了，回头他自己找，就算将皇宫翻个底朝天，也要将师父找出来。 现在还有另一件重要的事要解决。 “皇上，你什么时候才能放出北北？你想关她一辈子吗？” 伏诚缓缓地切着手中的烤羊肉，雕刻精美的刀触碰餐盘，发出一声又一声有规律的“当啷”“当啷”的声音。 他忽然没来由地问了沈昭一句：“在你心里，宋北北是什么样的人？” 沈昭没有回答，显然没有心思与他闲聊。 伏诚便自顾自地说道：“她很美，也很聪慧，但最吸引朕的地方，是她的简单善良。朕在权势场里沉浮多年，第一次见到如此洁净的人。” 宋北北是这样的人吗？ 沈昭第一次见到她，却觉得她是个极其贪生怕死的小姑娘，遇见危险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跪地求饶，简直怕死到了极致。 但后来慢慢相处才知道，对她真在乎的人，她却敢豁出去拼命。 他对伏诚说的话不置可否，只是道：“不管她是什么样的人，她是我心中至宝，是我的软肋。” 第725章 皆是以退为进 “软肋？”伏诚重复着沈昭口中的这两个字，不由收紧手中的刀。 片刻后他又笑了：“当年，杨公公在谍探局手把手教你如何制敌的时候，朕也偷偷过去听了些许，有一句话朕到现在都印象深刻。他说，要向所有人隐藏好你的软肋，你倒是完全没把你师父的话放在心里，竟然直白地说出来。” “臣不需要隐藏，”沈昭直视伏诚，一个字一个字咬得十分清晰，“动我软肋，臣必以命相搏。” 伏诚短暂地沉默后，竟然第一次服了软：“朕会放出她的。” “什么时候？” 伏诚想了想：“十日之内。” 沈昭很是不满：“为什么非要十日？为什么不能现在就放出她？” 伏诚轻轻放下手中的刀子，抬头看着他：“沈昭，你我各退一步，否则你也什么都得不到。朕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那些能威胁到朕的东西，朕通通都不在乎。” 视线交汇片刻，仿佛有刀光剑影闪过。 倘若自己真的不退半步，最后伤害的还是北北。 还有宋家大哥……他昨晚还与他商量，若是实在不行，还是救不了北北，他便要与伏诚鱼死网破了。 那样的话，要伤害更多的人。 沈昭沉默许久，也松了口：“好，十日就十日。” 伏诚又继续切起肉来。 沈昭注视着他的动作：“皇上，臣还有一件事，十分不解。你先前明明与臣说过，北北将会是你制衡宋家的最好筹码，所以不到万一，你绝对不会动她。但如今你为何一次又一次对她出手？” 伏诚并不作答。 “朕自有朕的道理。朕答应你的事到时候做到即可，你无须多问。” “好，只要皇上保北北安然无恙，臣绝对不会多嘴。”沈昭站起身行了一礼，“臣告退。” 待大殿之中又剩下伏诚一人之后，他继续慢慢地吃着自己的烤羊腿。 刚才，他试图给沈昭催眠，但沈昭防备心实在太重。 但今天对北北，好像是成功了。 那么上一世做过的事，还可以再对她做一遍——趁着她不备，给她植入新的记忆。 到时候就算放出宋北北，她也不会再与沈昭有什么。 …… 第二天一早，宫女再次去给宋北北送饭的时候，笑盈盈地道：“宋大人，听说皇上答应放你出去了。” 宋北北一愣：“真的？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不过肯定会很快的。” 她微微蹙眉，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他为什么又突然同意放我出去？” 分明昨天还是一副要死磕到底的样子。 宫女道：“昨晚沈督主以一敌百，斩杀乱党，护得皇上周全。事后皇上问他想要什么赏赐，沈督主说，别无他求，唯求皇上能放出宋大人。皇上同意了。” 宋北北点点头，在那样的情况下，沈昭要是提出这样的要求，伏诚确实没有办法不同意。 也许，伏诚是真的愿意放她出去吧。 那宫女似乎心情也很好，平时她都不敢和宋北北多说什么的，但今日话也逐渐多了起来。 “沈督主对您真好啊，他真的好在乎您，刚死里逃生，他想到的就是您的安危。一开始奴婢不理解两个男人为什么会相爱，但现在奴婢也要为你们二人的爱情感动了。” 宋北北笑了笑，又带腐了一个，但是自己真的是个姑娘啊。 “其实皇上对您也不错的。”那宫女话头一转，接着道，“皇上虽然将您软禁在此，却又令人悉心照顾宋大人，外界都传皇上也有龙阳之好，皇上也喜欢您呢。” “他？”宋北北不屑地笑了一声，“得了吧。爱一个人就是放她自由，不要逼迫她。” “皇上如今不就要放您自由了？您在稍等几日，很快就可以出去了。” 宋北北点头：“嗯，希望我出去后再也不要回来了。” “定然可以的。” 这宫女今日的话格外多，和宋北北聊了好久，聊到宋北北饭菜都吃完了，她才端着餐盘碗筷出去。 那宫女将东西交由别的下人之后，便去伏诚那里禀告。 “皇上，奴婢已经按照您的吩咐，陪宋大人说了半晌的话了。” 伏诚点了点头：“嗯，你下午也去多陪陪她，随便与她说些什么。” “是。” 宫女心里不由在想，皇上果然和沈督主一样，对宋大人特别关照，还怕宋大人一个人呆久了无聊，特意派她去陪她说话。 那宫女退下后，伏诚骨节分明的手指，有节律地敲击着桌面。 他让宫女特意告诉宋北北这几日要放她出去的消息，是为了降低她的防备心。 这几日，他也不会再去看宋北北，让她安安稳稳地过几天开心日子吧。 …… 后面几日，宋北北因为见不着伏诚，觉得日子好过了很多。 那宫女也每天都回来陪她，还会从外头给她带来消息，甚至有一天还给她带了一份书信过来。 信是大哥写的，大哥说，侍卫已经从马场找到了霍清灼被烧焦的尸体，已经带回宫厚葬了。他虽然很难过，但是人死不能复生，他过段时间就会接受。 那宫女也告诉她：“皇上这段时间一直在亲自操办霍太妃的葬礼。” 那这么说来，一切都合理了，宋北北的顾虑也消失了不少。 不过她还是很担心大哥。 到了第十天，宋北北已经十分地归心似箭了，那一晚上，她也是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久，也睡不着。 这些日子一直陪伴她的小宫女仿佛知道她的苦楚，特意拿了一盘安神香过来为她点上。 宋北北闻着味道格外温柔的安神香，渐渐睡着了。 宫女替她掖好被角，悄悄退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寝殿的大门忽然又开了，伏诚走了进来。 …… 这一晚，宋北北做了一个极其恐怖的梦。 梦之所以恐怖，在于它的真实，就像是把一些阴暗面赤裸裸地撕开，然后按着她的脑袋告诉她：这就是你的写照，你宋北北就是这样的阴暗。 第726章 现实还是虚幻 宋北北梦见，霍清灼之所以会死，全都是因为她。 梦的开始，好像还是霍清灼刚刚从竹林里被接出来的时候。 表姐胆小又没安全感，在她面前哭哭啼啼，说霍清灼将来一定会影响到她的位置，到时候她就没办法活下去了。 宋北北便给她出主意：让她用她的孩子来污蔑霍清灼。 赵知月照着她的话做了，孩子没了，但皇上还是没有处置霍清灼，可见他真的是极其宠爱她。 后来，霍清灼去马场赛马。 宋北北为了替表姐办成这件事，她亲自追到马场。 她趁着霍清灼入睡，拿着刀刺向她，一刀又一刀……直到自己满手都是血。 “不要……” 宋北北大喊着从梦中惊醒，她看向自己的手，好像真的都是血。 但是再仔细看，手上的血又渐渐消失了。 宋北北拍拍自己的脑袋，告诉自己都是假的，千万别相信。 这时门忽然开了，宫女走进来道：“宋大人，皇上吩咐，您今日可以出去了。” 宋北北一时间有些恍惚：“我真的可以出去了？没有任何额外条件？” 伏诚竟然这么容易就放过她？这可真的不像他啊。 宫女也被她问懵了：“是啊，您可以出去了，真的没有任何条件。” 宋北北刚才的不安立马一扫而光，蹭的一下从床上坐起，飞快地穿衣下床。 永远都不要再见了，这个鬼地方！ 她穿好衣服之后，立马走到门口。 外面，阳光格外的刺眼，让她的脑袋晕眩起来，眼前的一切都白茫茫的。 宋北北闭了闭眼，等眼睛适应了外面强烈的阳光后再睁开…… 才发现，原来那些白茫茫不是因为阳光晃眼，而是因为，宫里挂满了道道招魂幡。 …… 皇后宫中。 御前新晋红人柳旭亲自过来，对赵知月道：“皇后娘娘，皇上说您刚小产，在宫里不适合养身子，要奴才将您送到南边的皇室御院去养身子。” 赵知月微微蹙眉，怎么这么着急，突然让她搬走？ 她想问清缘由，但还未开口，林灿便含笑在一旁鼓捣。 “阿月，你瞧皇上多关心你啊！娘之前打听过那个皇家御苑，一般都只有生了孩子的妃嫔才有资格和皇上一起过去呢！现在竟然同意你过去，可见皇上对你的宠爱！” 赵知月实在不敢相信皇帝竟然会对她这么好，深觉得有古怪。 她想着要不要想个办法拒绝的时候，林灿又催促道：“阿月，你的行李娘都给你收拾好了，你现在就跟柳公公启程吧。” 赵知月诧异地看着林灿。 一开始她还是怀疑，现在是彻底确定，这当中真的有鬼了。 现在才得知消息，她就能提前把行礼给收拾好了？ 赵知月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回头对柳旭道：“柳公公，本宫才接到消息就要走，有些放心不下我娘，本宫要私下和她说说话，你等等不急吧？” “不急不急，只要今日皇后娘娘跟我一起出发就行，否则皇上怪罪下来，奴才也担待不起。” 柳旭说罢，就懂事地退了出去。 赵知月立马质问她娘：“娘，这究竟怎么回事？” 林灿目光游移：“还能是怎么回事啊？就是皇上对你好，让你出去养病呗。” “公公今天才来宣旨，你提前就把我行礼收拾好了？娘，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皇上要送我出去？！” 林灿见瞒不过女儿，只好承认了：“其实昨晚娘就知道了，柳公公过来通知，不过当时你已经睡下了，娘就没有叫醒你。” 赵知月不由微微蹙眉，总觉得她娘在背后耍什么坏心眼。 “真的只是这么简单？你有没有再和皇上做什么私底下的交易？” 林灿笑了笑，自嘲道：：“你也太瞧得起你娘我了！你不是总说娘笨，总是搞砸事情吗？难道皇上就觉得娘聪明了，还要和娘做交易？” 赵知月想想觉得也是，娘这么冲动，皇上不可能找她做事。 “阿月，你就去吧。”林灿拉着赵知月的手劝道，“你看着宫里，现在到处白花花一片，多吓人啊。你出去等这太妃的丧事办完了再回来。” 赵知月叹了口气：“皇上的话我难道还能不听吗？” “你这么想就对咯！” 母女二人商量好了，林灿亲自送赵知月离开了宫里。 林灿没有跟女儿一起离开，又折回了皇后殿中。 她前脚刚到，宋北北后脚就跟进来了。 “姨母，我表姐呢？” 林灿回头看向她，扯了一抹疏远的笑意：“你表姐出宫养病去了，你来晚了。” “养病？她什么病？” “女人病呗。” 宋北北微微蹙眉，难道是因为她落胎，留下了病根？ 既然表姐不在，宋北北与林灿也没什么话好说，便道：“那姨母保重，我也要出宫了。” 林灿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你出去什么？北北，你不要命啦！” 宋北北不解：“姨母什么意思?北北听不懂。” “你亲手杀了霍太妃，你大哥又和霍太妃的关系那么不清不楚，你现在要是出宫，你大哥能把你弄死！” 宋北北心里咯噔一声，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真的是我杀了霍太妃？” 难道昨晚那场真实的梦境，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不然你以为皇上为什么将你关在宫里这么长时间？就是因为皇上想保护你啊！” 林灿翻了个白眼，不服气地嘀咕道，“皇上对你可真是好啊，对阿月这个皇后都没有这么好！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宋北北更是不敢相信。 伏诚关着她是为了保护她？放什么导弹屁！ 她才不信！ 她也不会相信林灿说的话，她转身往外走。 她要去找沈昭，找大哥问清楚！ 她只相信该相信的人。 她走出大殿，刺眼的阳光又一次刺过来。 宋北北眼前一阵阵的晕眩。 她还想继续往外走，却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林灿瞧见她晕了，赶紧吩咐宫女道：“快把她扶进来。” 宫女将宋北北扶到床上躺着。 林灿赶紧离开这里，直奔御书房而去。 第727章 难道真的杀人了 御书房里，林灿跪在伏诚面前，磕磕巴巴地道：“皇……皇上……民妇已经……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把那些话都……都告诉宋北北了。” 伏诚淡淡“嗯”了一声，语气没什么情感地道：“让她多睡会儿。” “是。” “退下吧。” 林灿连忙退了出去，因为太过紧张，走到门口的时候还差点绊了一跤。 直到离开了御书房，看不见皇帝了，她才拍着胸口冷静下来。 她也是最近才知道这个皇帝的可怕之处。 之前，她陷害霍太妃不成，又追到马场去放了把火。 一开始她还有些心惊胆战，但回来之后连续好几天，宫里压根就没有人提到这件事。 她当时还以为自己已经安全了。 就在这个时候，皇帝见了她一面。 他还完整地还原了她如何一步一步夺走霍太妃性命的事。 当时她差点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吓尿”。 不过皇上只是还原了真相，却没说要处置她，还与她做交易，叫她将这一切都安到宋北北身上。 她本来觉得，如果一个人没杀过人，别人再怎么说，她也不会相信的。 但刚才瞧着宋北北的样子，她好像真的很动摇。 再一次得见，这皇帝有多神，竟然能叫一个人相信自己没做过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林灿现在是真的不敢再做什么坏事了，因为她知道，自己做得一切都瞒不过皇帝得眼睛。 她只能配合他做事，以换取活下来的机会。 …… 宋北北又做梦了，这个梦接上了上一次的梦境。 她杀了霍清灼之后，十分害怕，便赶紧逃回了宫里。 表姐赶过来问她，事情成功了吗？ 宋北北赶紧将血衣藏在身后，不清不楚地说自己不知道。 赵知月只好不多问了，先回去睡觉去了。 接着，宋北北为了隐瞒此事，将一把刀和自己染了血的衣服，全都埋在了表姐寝宫外面的大树之下。 …… 宋北北再一次猛地从梦中惊醒，那些记忆清晰地印刻进脑海，让她又一次分不清现实还是虚幻。 若说是梦境，为什么那么的真实，像是真的发生过一样，连表姐说的话都那么的符合她的性子。 若说是记忆……不可能啊，她怎么会杀霍清灼呢？ 她不是那么凶残的人，而且她绝对不可能伤害大哥喜欢的人的。 她埋凶器的画面再一次闪过，宋北北忽然想到，自己清晰地记着那个位置。 对了！只要去那里看一下，不就知道这件事到底是做梦还是真的了吗？ 宋北北匆忙从床上下来，走到院子里。 此时夜深人静，院子里没有任何宫人。 宋北北悄悄挖开大树下的泥土，很快，一个布包露了出来。 宋北北心里咯噔一声，赶紧将那布包拿出来。 仔细一看，这果然是自己曾经穿过的衣服！ 而且上面还真的有血迹！ 她太过难以自信，急忙松开手，“当啷”一声，一把刀掉了下来。 宋北北惊恐万分地看去，竟然真的是自己梦中用来杀霍清灼的那把刀！ 这一下，宋北北所有的侥幸都没了。 原来不是梦，一切都是真的…… 忽然，院子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宋北北连忙将东西拿起来，回到赵知月房间，找了个地方先藏了起来。 很快一个公公找过来了。 “宋大人，您今日不是要出宫吗？马车已经在外面侯了您一天了。” 现在出去？ 她亲手杀了大哥最爱的女人，要怎么面对大哥？ “我……我与霍太妃有些交情，如今她驾鹤西去，我想留下来为她守灵，所以暂时不出宫了。” 那小公公有些为难：“可是皇上吩咐要送您出去。” “你放心，我亲自去和皇上解释。” “好。” 那小公公便先行退下了。 即使宋北北不想面对伏诚，还是要去直面她。 …… 灯火通明的御书房里，伏诚这个时候还在处理朝政。 那些不明真相的宫人们皆道这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不近女色，不思享乐。 宋北北听这话听多了，也开始动摇了。 她一开始恨伏诚恨的不行，一心想着有机会撺掇沈昭辅佐殷佑棠上位，将他拉下来。 但现在看来，伏诚只是伤害了她，但却没有对不起天下万民。 换一个皇帝，不一定比他做的更好。 她乱糟糟地想着这些事，走进了御书房里。 “皇上。”宋北北跪下醒了一礼，之前发现他是伏诚的事，她就当作忘记了，依然称呼他为皇上。 她的拿手好戏，就是装傻。 伏诚抬头看了她一眼：“你怎么还没出宫？之前不是天天闹着要出去吗？” “我……我想留下来为霍太妃守灵。” 伏诚并无多言：“嗯，去吧。” 宋北北诧异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皇上，你都不问我为什么突然要留下来吗？” 伏诚笑了笑：“你愿意留在宫里，我高兴还来不及，为何要问那么多？” 宋北北耳边听着这句话，心里却突然想起林灿说的那句：“不然你以为皇上为什么要将你留在宫里？就是想护着你啊！” 在这一刻，宋北北对伏诚长久以来的憎恨和恐惧，瞬间消散了好多。 伏诚似乎也察觉到了宋北北的松懈，他从前方走来，到宋北北身边，伸手想要扶起她。 宋北北却受惊一般，立马躲开，然后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 伏诚只好收回自己的手。 他忽然意识到，光是以霍太妃之死一事下挽留她，还远远不够。 没有更改掉上一世亲手杀了她的记忆，她就不可能与他在一起。 她依然畏惧他，不敢靠近他。 这事急不得。 增加记忆简单，只需要不停地暗示，就很容易实现。 所以他大办霍太妃的丧事，宫里挂满招魂幡，再通过林灿语言暗示她，再加上足以混淆视听的物证，她很容易相信那些被他植入的记忆都是真的。 修改和删除记忆却很难，一个大前提就是，让她绝对信任自己。 所以，他还要再铺垫一段时间。 第728章 一面死亡，一面向生 霍清灼的灵堂，设在她曾经住过一段时间的宫殿里。 这里比外面更甚，到处都是白色的招魂幡，院子里飘散着纸钱和香烛燃烧的焦糊味。 一阵风吹过，烧焦的纸灰飞地到处都是。 宋北北过去的时候，还有些宫人在打扫，他们小心翼翼地议论着霍清灼的死。 “我在宫里伺候二十多年了，第一次知道，后妃也可以在宫里办丧事。” “就是啊，以往也只有皇后离世能有这个待遇。” “皇上对霍太妃可真是情深意重啊……” 宋北北走到大殿中，跪在霍清灼的棺材前，下意识地听着宫人的话。 她觉得自己现在有些搞不懂伏诚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他不应该是个无情无义、心狠手辣之人吗？ 为什么宫人口中对他的评价，皆是重情重义、为国为民？ 那两个打扫的宫人收拾妥当，便离开了这里。 其他的宫人，也几乎都被安排到别的地方伺候其他人了。 空荡荡的大殿之中，只剩宋北北一人。 不知何时起了风，吹动外面的招魂幡，哗啦啦地响。 一切，在这个夜里，都显得格外.阴森。 宋北北双手合十，真诚忏悔：“对不起，霍太妃，我也不知道我会什么会做那样的事……” 她真的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也会杀人，她忽然觉得自己和伏诚差不多，只有有人碍着她的道路，他们都是用这种极端地方式除去他们…… 亦或者，她终于理解了伏诚，觉得他不是那么坏…… 她的悔意和愧疚还未说完，忽然感觉身后有种不知名的力量正在接近自己。 宋北北顿时心跳如擂。 她缓缓转过身，一个黑影忽然闪到自己面前！ 宋北北下意识地想要大叫，不过下一瞬就被面前的男人捂住了嘴巴。 宋北北瞪大双眼，拉开他的手：“昭昭哥哥，你怎么来了？” 沈昭不满道：“我还要问你呢，你为什么不回去？我和你大哥等了你一天了。” 等到晚上，宋清都快失去耐心，直接来宫里要人了。 不过沈昭拦住了宋清，偷偷混进来找宋北北。 宋北北一下子眼泪就下来了，靠在沈昭胸口，悔恨不已：“我亲手杀了霍太妃，我大哥要是知道，他肯定就不要我这个妹妹了……” “你杀了霍太妃？”沈昭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这也没发烧啊。 宋北北一边哭一边点头：“是啊，我还找到了我杀人时候穿着的血衣，还有我用过的刀子……” 沈昭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想。 他捧着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傻姑娘，你是不是把梦里的事情当成真的了？” 宋北北摇摇头：“一开始我也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但是我真的找到了证据啊，我在大树底下挖到了血衣和凶器，霍太妃真的是我杀的……” 沈昭含笑打断她：“不可能的。” “是真的，有证据……” 沈昭抹掉她的眼泪：“绝对不可能，因为霍太妃还活着。” 宋北北顿时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你说真的？霍太妃真的还活着？” 沈昭点点头：“当然了。” “那我后面棺材，是空的？” “不是，那焦尸是我特意找来骗皇上的。” 宋北北彻底懵了……难道自己的记忆是假的？ 沈昭牵起她的手：“你跟我出宫，我带你去见她。” “好！我们现在就出宫！” 宋北北立马站起身，拉着沈昭要出去。 忽然，院子里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宋北北认得出这是谁的脚步声，小声对沈昭道：“皇上来了。” 沈昭今晚又是偷偷进宫的，他不想被伏诚知道，免得节外生枝，想了想，一掌推开面前的棺木，另一只手抱起宋北北，和她一起躺了进去。 棺材里，还有一具被烧焦的尸体，即使已经穿上了华衣美服，还是叫宋北北吓得不敢喘气。 也幸好宫里有独特的保存尸体的方式，所以这具焦尸除了有股焦味，还没有其他的臭味。 沈昭将宋北北拥进怀中，将那尸体推到一旁，低声安慰道：“别怕，这不是霍太妃的尸体。” 宋北北：“……” 难道不是霍太妃的尸体就不用怕了吗？ 是个尸体她都害怕好不好！ 不过，有他在，宋北北确实安心好多。 …… 外头，伏诚也走进了大殿。 他本来以为宋北北会在这里，没想到进来一看才发现四下无人。 他也断不会想到小姑娘会躲在棺材里，棺材里可是扎扎实实地有一具尸体的，他知道宋北北胆子小，不敢和死人躺在一起的。 伏诚便叫来站在外头等他的柳旭问道：“可见到宋北北？” 柳旭笑着答道：“不曾见到，奴才刚处理完皇后娘娘的行程赶回来。” 伏诚以为宋北北可能是因为什么事稍微离开一会儿，等下还会回来，便坐到蒲团上，打算等他回来。 柳旭也没有走，见这个皇帝今日心情不错，便开口问道：“皇上可是因为宋北北不着急离开宫里了，才如此开心的？” 伏诚淡淡看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柳旭笑道：“奴才也看出皇上和以前不一样的。以前的皇上，是个仁君，但在奴才眼里却一点魄力都没有。如今的皇上运筹帷幄，叫奴才甘心诚服，但唯有一点奴才不解，就是皇上为何对宋北北执念如此之深？” 大殿之中一片静默。 柳旭怕这位喜怒无常的皇帝生气，又连忙解释自己这么问的原因。 “皇上您是天之骄子，宋北北的容貌确实不错，但她到底年岁小没长开，想要寻比她更美丽的女子也不是没有。奴才真的不理解皇上为何对宋北北执念如此之深。” 伏诚许是因为心情好，也难得有了分享欲。 他淡淡开口：“因为，她是我暗无天日的人生里唯一的一道光。权势地位，我已经享受够了，到头来不过都是过眼云烟。唯有她才是无可替代。所以不管用什么手段，我都要得到她。” …… 黑漆漆的棺材里，宋北北完全看不见沈昭的面容，但却能感觉到他好生气。 可这个时候，宋北北也不敢开口安慰他啊。万一被外头的人听见那不就完了。 她迟疑片刻，在黑暗中慢慢摸索到他的脸，他的双唇，然后凑过去吻住了他。 她以这种方式，来消除他心底的怒意。 分别许久的恋人，在这黑暗狭小的棺材里，背着死亡，深深拥吻。 第729章 此生要圆满 伏诚等了片刻，没见到宋北北回来，以为她又回皇后宫中了。 仔细想想也合理，原先的宋北北一个人看恐怖片都要做好几天的噩梦，现在又怎么敢一个人在这里对着一具尸体？ 于是伏诚便也离开了这里。 棺材里，沈昭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听不见了，赶紧一把推开棺材，把晕乎乎的宋北北抱了出来。 这里面本就缺乏新鲜空气，沈昭还不老实，差点就叫她喘不过气来了。 沈昭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叫她清醒一些：“回家了。” 宋北北一听能回家，立马就精神起来了：“好！” 宋北北紧紧拉着他的手，和他离开这困了她许久的深宫。 …… 沈昭将宋北北带到了宋清的住所。 宋清已经坐立难安地等待一整天了，之前要不是沈昭非拦着他，他早就冲进宫里去了。 如今终于瞧见妹妹回来了，立马迎出去，拉过宋北北左看右看，瞧见她除了瘦了点儿没什么大问题，这才放心下来。 宋北北看见哥哥这么关心自己，心头的恐慌也消散了不少，看来她真的没有杀了霍清灼。 要是霍清灼真的出事了，大哥就算舍不得责备她，也要怪她一阵子。 她刚想到这里，不远处，一个被毁了容貌的女人的脑袋从门后面探了出来，正好奇地往这边看。 丽芝也赶了过来，站在那个女人身边，含笑看着宋北北。 宋北北被那人脸上丑陋的疤痕吓到了，小心翼翼地问宋清：“大哥，她是谁？脸怎么伤成这样？” “她就是清灼，脸上的伤是假的。” 宋清有太多的事情要和妹妹解释了，便与她回内堂，将最近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她。 …… 宋北北听完大哥的讲述，再串联上如今宫里发生的一切，逐渐想明白了。 原来，她是被伏诚篡改了记忆！ 这要是换做一个没接触过伏诚的人，想到脑子当机也想不出来还有篡改记忆这种恐怖的做法。 但宋北北上一世的记忆就被他修改过，所以才会一下子就想到他的做法。 照伏诚的计划，他要将或清灼的死怪在宋北北身上，以此来使她无法面对宋家的人，继续躲在宫里。 但是他没想到，霍清灼根本就没死。 也多亏了霍清灼没死，宋北北才能放下这份恐惧。 她再次看向霍清灼。 此时丽芝正在为她吃点心。 霍清灼自己伸出手，倔犟地道：“我自己……自己来。” 丽芝只好让她自己做。 霍清灼的手指也还没有那么协调，十分艰难地才将一块绿豆糕拿起来，但由于把握不好力度，绿豆糕整个碎了。 宋清立马站了起来，脸上的心疼和关切几乎要溢出来了。 但是他却尊重霍清灼的意思，并没有上前施以援手。 霍清灼继续自己来，这一次，她成功地将绿豆糕拿了起来，吃进口中。 她开心地对丽芝笑，也对宋清笑。 宋清这才走到她身边，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清灼，你做的很好。” 像极了老师鼓励小朋友的样子，宋清眼中那抹宠溺也格外明显。 宋北北听到他这么称呼霍清灼，忽然又想到一件事。 “大哥，既然我们已经帮霍姐姐把容貌改了，就也重新给她改个名字吧。” 丽芝在一旁点头：“是该让娘娘改个名字，她以前的日子太苦了，如今正好失忆了，让她改个名字，以后就算作新生了。” 宋北北想了想，提议：“我看不如就叫圆满吧，霍姐姐以前有太多的不圆满，又被禁锢深宫那么多年，我希望她以后的日子都是圆满的。大哥，你说好不好？” 宋清含笑点了点头：“我也希望她以后能圆满。” 宋北北走到霍清灼身边，俯身平视她，轻柔地开口与她说话：“霍姐姐，以后你就叫圆满了，好不好？” “圆满……”霍清灼念了一遍，笑了起来，“好，要圆满。” “嗯！我们一定都要圆圆满满的！” …… 伏诚去了皇后寝宫，没找到宋北北，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立马吩咐下去，封锁皇宫，找宋北北。 很快，一个守宫门的侍卫过来道：“皇上，宋大人已经跟着沈督主离宫了。” “哦？你为什么不拦下他们？” 伏诚目光深寒，语气却格外的冷静，叫低着头的侍卫听不出他的怒意。 那个侍卫道：“沈督主做事，一向无人敢阻拦的。” 伏诚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 他身边的柳旭听出了这笑容中的寒意，便主动走到那个侍卫面前，伸手拧住他的脖子。 “咔哒”一声，那侍卫便在诧异之中一命呜呼了。 柳旭拿出帕子擦了擦手，回头询问道：“皇上，这沈昭实在是太不懂事了。竟然敢公然忤逆皇上，我看皇上是时候对他动手了，否则以后他更加过分。” 伏诚淡淡看了他一眼：“你以为朕不想？” 柳旭也明白，沈昭掌控着整个谍探局，贸然动他，最好的结局就是玉石俱焚，绝对是赢不了他的。 所以得想个正经的由头，先削他职权，再动手杀他。 柳旭笑道：“皇上，沈督主武艺高强，只在京中监管各地官员，实在是太大材小用了。依奴才之间，不如让他带兵打仗去。” 伏诚想了想，觉得这主意倒也不是不行。 给他几千人马，以这些人马换他手中谍探局的精探们，划算的。 只要他没有谍探局的人马，他再厉害，也不可能闹出什么风浪。 而接手谍探局的人，要选一个对自己忠心，而且没什么威胁的人。 伏诚脑海中浮现一个人选。 他的六皇弟。 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 伏诚当即便派人连夜将他抓了回来。 …… 六王爷前段日子看完了腊梅，这段日子正要去洛城看牡丹，还未来得及出发，就被侍卫强行抓了回来。 六王爷见着伏诚后，无语至极：“皇兄，你不是说好了一辈子不逼我干活的吗？” 伏诚也早就想出了交换条件：“你若是替我做，我送你一份礼物，是你一直想要的。” 第730章 可不可以不要走 六王爷双眸一亮：“皇兄，你找到前几个月爬臣弟床的宫女了？” 伏诚含笑点头：“嗯。” 六王爷难掩兴奋：“她在哪里？” “现在在西郊别苑。” 六王爷一下干劲就来了：“臣弟现在就去西郊别苑！” 伏诚淡淡开口：“可以去看看，但若想抱得美人归，你还要替朕做好朕让你做的事。” “好！我保证就看看，别的什么也不做！等日后帮皇兄干完事再做！” 六王爷也不嫌自己舟车劳顿了，立马骑着马狂奔至西郊别苑。 此时西郊别苑只有赵知月，和几个伺候她的宫女在。 那宫女也提前接到了伏诚的通知，知道该怎么做。 待六王爷到了之后，那宫女带着他走进房间，隔着一层轻纱，看里面软塌上躺着的姑娘。 那宫女小声道：“六王爷，那便是你心心念念的姑娘。” 六王爷伸手想要拨开轻纱，却被宫女一把拦住：“六王爷，皇上吩咐了，想要见她，必须要替皇上做完那件事才可以。” 六王爷只好又收回了手。 他真的太想得到这位美人了，那夜的刻骨销魂叫他时候一直回味，即使根本不知道那姑娘的容貌，也叫他心心念念这么久。 他离开后也曾去找别的姑娘，但都完全提不起来兴致。 如今近在咫尺，他其实也有些许紧张，也不敢就这么掀开帘幔，怕唐突了佳人。 透过这软纱，看里面女子姣好的身段，这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他都亲手摸过，他认得出，这确实是当日陪过他的女人。 他又收回了手。 还是替皇兄办完事，再来见她吧。 六王爷转身离开。 …… 沈昭一般情况下是不用上朝的，但是今日一大早，皇上就派人来请他去上朝，说有关于他的要事要和他商量。 宋北北预感到伏诚肯定是要做什么了，但沈昭又不能刻意不去，躲也不能躲一辈子。 她便只好提醒他：“你要多多小心，千万不要给他机会有机可乘。” “嗯，放心。” “要是他给你安排什么活儿，你也直接拒绝，肯定没好差事给你！” “嗯，放心。” “要是他威胁你什么关于我的事，你也不用管我！” “我知道了。”沈昭无奈地揉了一下她的脑袋，“放心吧，我知道自保的。” 宋北北怎么可能放心啊，只能胆战心惊地等待他回来。 …… 沈昭到了朝堂，看今日来了这么多人，也预感到确实有事发生了。 他站定到首位，与众朝臣一起三呼万岁。 “今日西疆邻国战乱，虽战火还未蔓延到大雍，但大雍西疆与邻国距离很近，为免大雍百姓遭殃，朕打算派人领兵前去镇压。” 这话刚说完，沈昭就知道他什么意思了。 就是要把他调走呗。 果然，很快就有人站出来提议：“大雍的大将军都各自有镇守的地方，暂时无法被调派。沈督主身手高超，不如让沈督主带兵去西疆吧！” 又有个大臣站出来道：“不过沈督主手握谍探局大权，若是沈督主离开京城，谍探局又以和人为首？” 这时六王爷站了出来：“皇兄，臣弟愿为皇兄分忧，接管谍探局，让沈督主专心调兵打仗！” 铺垫都铺完了，伏诚便直接道了声“好”。 “既然诸位爱卿都同意沈爱卿前去西疆，朕便封你为镇西大将军，待你将谍探局职权交由六王爷之后便启程吧。” 沈昭心中只觉得他们好可笑。 想以此来削弱他的职权，也不想想他带了十数年的心腹是否愿意。 他走上前，含笑应下：“是，臣领旨。” …… 下了朝，沈昭便交出了谍探局的令牌，同时从伏诚那里接受了两千人马，然后便回宋府去了。 宋北北早就在等着他了，见他回来，立马去问道：“昭昭哥哥，今日上朝，皇上怎么说？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为难我，还给了我两千兵马。” 宋北北诧异极了：“啊？这不像是他的作风啊……难道没有什么交换条件吗？” “有啊，他把我谍探局总督之位拿走了，然后让我带着这两千人马去西疆打仗去。” 宋北北愣了愣：“你同意了？” 沈昭点头：“是啊。” 宋北北就直接炸了：“你干嘛同意啊？这个一听就是占你便宜！你谍探局各个都是以一当百的人物，两千人马就把总督之位换走了？还有！你还要去西疆打仗？” 沈昭道：“保家卫国，男儿使命，我应该去的。” 宋北北眼眶开始泛红了：“你去西疆那我怎么办？” 沈昭含笑看着她：“你舍不得我走？” “懒得理你！这么大的事也不和我商量一下就答应……” 宋北北说罢，气得扭头就走。 …… 宋北北回房生了会儿闷气，又想到沈昭一直被沈国公教育的很好，知道有战乱，想去打仗也无可厚非。 好男儿知道国家有难，都会挺身而出的，这也不能怪他。 只是一想到要与他分别，自己还是好舍不得。 她拍拍自己的脑瓜子提醒自己：“行了，宋北北！你好歹是个姐姐，别整天儿女情长的！” 她自己治愈了自己之后，想到沈昭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打仗，肯定还要准备很多东西。 于是她便拉着丽芝去街上给他准备东西了。 从衣服鞋袜，到马鞍马鞭，都给准备好了。 晚上她抱着一堆东西去见沈昭，一样一样替他装进箱子里。 “我打听过了，西疆风沙大，你到时候蒙着脸别被风沙呛到。还可以遮住你的脸，你长这样子必须要遮掩起来，免得被西疆的人看上你把你拐走。” “还有，听说西疆的东西都很干，怕你吃不惯，替你买了一罐陈醋。” “……”沈昭本还想解释自己已经做好打算，不会离开她的，但现在却不想这么早就说出来了。 他也配合她，认认真真地听着她的絮絮叨叨。 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她的不舍。 到最后沈昭实在忍不住了，一把抱住了她，略带笑意道：“你怎么这么惹人疼。” 宋北北静静靠在他怀里，沉默了片刻，突然哭了出来，拉着他的衣襟可怜巴巴地哀求：“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第731章 就喜欢你狂妄的样子 宋北北为了替沈昭买东西奔波了一整天，本就累的不行，加上伤心，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沈昭抱起她将她送回房，放到床上之后便打算离开，才发现宋北北的手依然抓着他的衣襟不放。 沈昭轻轻抚着她额边的碎发，宠溺地看着她：“放心，我绝不会离开你的。” …… 次日一早，六王爷便带着沈昭给他的信物，去接手整个谍探局了。 这是上职的第一日，他打算去犒劳一些领司总领司，毕竟以后干活还要靠他们。 六王爷干活不行，但是处理人际关系还是很有一套的。 而且他已经打听过了，谍探局有个叫赫毐的，一向和沈昭不和。 这赫毐还是沈昭的师兄，也能一定程度上制得住沈昭。 他就要通过这个赫毐，慢慢掌控谍探局。 很快他便到了谍探局。 他从马车里下来，竟然没有人出来迎接他。 六王爷有些许意外，不过想到谍探局的人都各司其职，可能是太忙了，所以便没有多计较什么。 他走了进去。 接着就发现，偌大的谍探局，真的一个人都没有。 直到他走到了议事厅，才终于见到了人。 他一眼就认出了坐于主座之上打盹的男人。 “赫总领司，今日谍探局怎么就你一个人在？” 赫毐打了声哈欠，瞧见来人了，立马站了起来。 他客客气气、满脸是笑地道：“六王爷来了呀，快坐。” 六王爷便理所当然地做到了主位之上：“谍探局每日都是这么空旷，都没什么人吗？是不是都在外面查案？” “那不是。”赫毐笑着与他解释，“我们谍探局，除了有出去查案子的探卫，还有很多每日留在这里将资料分门别类的，谍探局还有自己的医官，炊官，星象师等，平日啊，这里来来往往都是人，络绎不绝，绝对不会这么冷清的。” 六王爷这就想不明白了：“那如今为何全都不在了？” “因为他们听说沈昭要去西疆打仗，就统统辞去了谍探局的职位，要跟着沈昭一道去西疆呢！” 六王爷微微蹙眉：“那若是朝廷不许沈昭带那么多人马过去呢？不让他们入伍，不给他们俸禄？” 赫毐笑道：“就算他们没得吃没得喝，他们也愿意跟着沈昭，沈昭带着他们出生入死那么多年，作风又正派长得还好看，就是他们心中的神啊。” 六王爷咬咬牙，也就是说，这些人非要联合起来给他下马威了？ 他一巴掌拍在椅把上：“他们就不怕朝廷责罚？” 赫毐淡淡一笑：“他们大部分都是宦官，本就孤家寡人，大不了就一死呗，也牵连不到别人。” 六王爷又气又无可奈何。 不过也正如他所说，宦官们做事最阴毒最决绝，根本没有任何事能威胁到他们。 但是赫毐不是宦官啊！ 六王爷抬头看向赫毐：“赫总领司，你是沈昭的师兄，却一直屈居沈昭之下，实在是太不公平了！从今以后我封你为总领司之手，在谍探局地位仅次于我！” 赫毐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好一阵子，才扶着腰停下来，他好笑地看着六王爷。 “六王爷，你太天真了，我赫毐只服从有能力的人。比如沈昭，我不服他，但是他打到我服气啊！你想要我屈居于你之下，咱俩也来打一架？” 六王爷平时只是个喜欢游山玩水的闲散王爷，哪里会打架啊，有些尴尬地道：“还是算了。” 赫毐收敛了笑意：“我今日留在这里，也就是打算通知六王爷一句，如今已经通知到了，六王爷，你一个人好好打理着谍探局吧，小爷我也跟沈昭打仗去了！” 说罢，赫毐扬长而去。 六王爷脸都气青了，他是断然没有想到，谍探局的人竟然都这么有骨气！ 六王爷坐在主座上气了片刻，赶紧去宫里，将这件事通知给皇上。 …… 如今谍探局没有人，就等于是个空壳子！ 而伏诚也没有别的办法，他总不能真的杀光谍探局所有不听话的人。 这些人都是经年累月培养起来的，若是没有他们，短时间内根本换不到新的。 六王爷本以为皇帝会很生气，但对方却只是轻轻笑了笑：“沈昭倒是真有本事。” 六王爷深深叹了口气：“沈昭真是太过分了，居功自傲，买通人心！根本就不把皇兄放在眼里！” 伏诚不轻不重地道：“谁让他是沈昭呢。” 而且由此可见宋北北这一世的眼光真不错，挑了一个这么好的男人。足够资格成为自己的对手。 六王爷不服：“皇兄你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好歹你是君，他是臣！” 伏诚含笑看向他：“那你说有什么办法？” 六王爷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话来，只好抓抓脑袋道：“皇兄，臣弟就不是这块料！你还是饶了臣弟吧！” 伏诚点了点头：“嗯。” 沈昭本就不好对付，伏诚早就有心里准备了，所以并不失落。 六王爷交代完了，还没有离开。 他觑着伏诚的脸上，试探着问：“皇兄，臣弟虽然没有帮你干成活儿，但这也不怪臣弟吧，那个宫女……” 伏诚唇角微微勾起：“你倒是个情种，你去见她吧。” 六王爷喜不自胜，立马飞奔西苑而去。 伏诚又只好下旨，换了另一个武官去西疆，谍探局还是沈昭的。 …… 宋府。 宋北北听说沈昭不用去了，立马飞奔到沈昭的院子。 “昭昭哥哥，你真的不用离开京城了！” 沈昭含笑看着她：“是啊，不过你给我买了那么多东西，都用不上了。” “也可以用啊，不会浪费，重要的是你能留在我身边。” 宋北北想了想，又不由笑了起来，“没想到你平时在谍探局不苟言笑，大家对你的感情竟然那么深，皇上这次吃瘪了吧？以为他是皇帝，便可随意胡作非为了么？” 沈昭微微勾了勾唇角，语气不屑：“那皇帝不过是我不想当罢了，我若是想当，轮得到他？” “我就喜欢你狂妄的样子！”宋北北笑道，“不过，你又不是皇室中人，真的谋朝篡位，怕是名不正言不顺。” 第732章 自古多情空余无奈 沈昭说他不当皇帝只是不想当这样的话，当然是因为他本就是皇室中人了。 不过这话目前还不是告诉宋北北的时候，免得她承担更多的压力。 沈昭便笑着解释道：“我只是说说而已，这皇帝送给我当我都不要。” 宋北北点头：“我明白，但是你这话可不能乱说，免得被别人当作把柄。” 在这种集权年代，就算沈昭势力再大，也不能公然造反或者是叛乱。 否则失去民心民意，他就算赢了也没有意义。 这也是为什么自古以来，皇帝想要削弱大臣的兵权，都要给他按个犯上作乱、通敌叛国罪名的原因。 宋北北想到这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伏诚不会也拿这种方法来对付沈昭吧？ 沈昭在谍探局里到处都是心腹，但在朝廷里敌人可多了。 …… 六王爷沐焚香之后，才赶去西郊别苑。 他活了这么大岁数，第一次有种忐忑不安的感觉，心跳紧张地像极了十几岁去初见自己喜欢的人。 彼时赵知月才吃过晚饭没多久。 这些日子她除了吃就是睡，可能是睡的太多了，最近总是睡不着。 她现在一个人坐在木屋中，看着窗外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发呆。 此后她的宫女，她都让人家去睡觉了，自己睡不着，总不好叫她们也陪自己耗着。 又一年的夏天，越来越近了。 六王爷赶到的时候，最新映入眼帘的，是少女斜倚在窗台的背影。 她的身形清瘦，还有些许稚嫩，和六王爷以前见过的女人比起来，并不算极优的。 但是他就是对她念念不忘。 他缓缓走过去，话语在心中纠结了半晌，才终于从口中说出。 “姑娘……” 赵知月下意识地回过头来。 二人目光交汇，皆是如五雷轰顶一般！ 对赵知月而言，这是个曾经无意识伤害过她的男人，她不怪他，但是却怕他。 对六王爷而言，这是皇后，是他的皇嫂！ 六王爷很想暗示自己，不可能是她，说不定是她身边的宫女。 但是直觉又告诉他，那夜和自己春风一度的女人就是她！ 二人相机沉默许久，赵知月先回过神来。 她匆忙避开六王爷的视线，站起身紧张地道：“六王爷，你怎么来了？” 六王爷细听她微微发抖的声音，忽想起当时在自己耳畔低吟的姑娘，也再一次让他认定，当时陪着自己的女人就是她！ 他慢慢往赵知月身边走了两步。 “皇嫂，年关那夜，陪我的人，是不是你？” 赵知月慌不择言：“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六王爷，夜深人静了，你我瓜田李下必遭人口舌，你还是赶紧离开吧！” 六王爷看着她匆忙离开的背影，忽然道：“好，既然你不愿意告诉我，我就直接去问我皇兄！” 赵知月并没有阻拦他，反正这件事皇上本来就知道。 她今后该何去何从，还不是全凭皇上的心意。 她自己就如弱柳浮萍，风往哪儿吹，她便往哪儿走罢了。 …… 六王爷真的直奔皇帝的寝宫，大部分去找他问清楚去了。 伏诚料想到他会回来找自己，所以在等他，并没有睡。 他直接闯入，质问伏诚：“皇兄，你要去西郊别苑见的人，到底是宫女还是你的皇后？” 伏诚淡淡笑了笑，瞧他这样子就知道他该是认出那晚的人就是皇后了。 而皇后又胆小，不知道他做和打算的时候，绝对不敢承认什么。 “她那日也是醉酒，你又睡了朕的寝殿，阴差阳错之下，便铸成了大错。” 这言外之意，就是从他皇兄口中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可是……”六王爷慢慢想到了很多不合理的地方，“我明明记得，那夜的姑娘是个处子之身，可是皇嫂已经嫁给皇兄很久了……” “但是朕一直没有碰过她，她也是个好姑娘，除了那日与你之间的意外，也再也没有过其他男人。” 六王爷很是不解：“为什么你们不同房？” 伏诚微微抿了抿唇：“因为朕心里一直装着别人。” 六王爷也知道他与霍清灼的事，试探着问：“是为了霍太妃？” 伏诚不语。 六王爷便当他默认了。 他本来想来兴师问罪的，觉得这个皇兄为了地位，竟然把自己的皇后拱手让人，实在令人不齿。 但现在他突然理解对方了。 他自己是个只知风花雪月的闲散王爷，对朝政职权没有丝毫的兴趣，但是为人也算是重情重义，最敬佩那些对感情专一的人。 他这位置做到专一不算什么，皇兄身为一个皇帝，竟然也能为自己喜欢的女人守身如玉，实在是令人敬佩。 他神色缓和了许久，自顾自地坐到伏诚对面，哀叹道：“皇兄，臣弟现在明白你了，也不怪你了，只怪造化弄人。看来你我兄弟二人，注定不能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一个是喜欢的女人死了，一个是喜欢的女人是自己的皇嫂。 这还怎么在一起？ 但是伏诚却道：“那倒不一定。” 六王爷抬头，无奈地看着他：“还能有什么办法？难道你废了皇后，将皇后赐给我？” “犯不着这么麻烦，如今朕不是已经将她送去西郊别苑养病去了么，到时候编个借口说她病重去世了，不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她送走了？” 六王爷心跳慢慢加快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伏诚：“皇兄，你愿意让臣弟带她走？” 伏诚点头，含笑看着他：“嗯。朕就你一个关系紧密的兄弟了，最起码要让你得到你想要的人。” 六王爷当即跪了下来：“多谢皇兄！皇兄，臣弟也不会这么没良心带着她就自己去过好日子去，你如今在朝堂上有那么多障碍那么多敌人，臣弟一定竭尽所能，替你扫平障碍！” “好！” 伏诚走过去，亲手扶起了六王爷。 六王爷有些害羞地道：“那臣弟现在可以再去西郊，去见一眼皇嫂吗？” “随你。” 于是六王爷又兴冲冲地去找赵知月了。 他要告诉她，皇上已经答应把她送给他了！ 第733章 被自己的老公送人是什么感受 六王爷这一晚上狂奔好几个来回，但因为兴奋，一点都不觉得累。 而赵知月，则是因为紧张和害怕，完全没办法睡着。 她以为六王爷不会再回来了，反正自己也睡不着，就起床给自己做吃的了。 六王爷再次赶到的时候，从宫女口中问到她在做饭，便立马去了厨房。 赵知月手握菜刀，在晨曦的柔光之中，认真地切着青笋。 她的动作那么认真，全副注意力都在青笋上，完全不知道来人了。 六王爷原先以为，自己对她只是那一夜的执念。 但现在瞧见她身为皇后竟然还如此贤惠，晨曦下做饭的她如此美好，便比原本更想得到她了。 他缓缓走到赵知月身后：“皇嫂……” 赵知月吓了一跳，举着刀回过头来：“怎么是你？你怎么又来了！” 六王爷看着她手中寒光闪闪的菜刀，赶紧后退了两步：“皇嫂你快把刀放下，别误伤了你自己。” 赵知月不动，也没有放下刀，全身的刺都竖起来，戒备地看着对方。 六王爷只好道：“好吧，那你拿稳当了……皇嫂，我昨晚已经去问过皇兄了，皇兄说那日陪伴我的人确实就是你。皇兄还说，他从未碰过你，你只有一个男人，那就是我。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赵知月几乎快奔溃了：“你怎么对我负责？我是你嫂子！你我不可能！” “不是的，我已经跟皇兄说过了，皇兄说过一段时间，便给你按个重病不治的由头，让你离开西郊别苑。” 赵知月先是一愣，忽然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哭出声来。 她手中的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自己的身子也靠着灶台慢慢滑落。 她曾经竟然还望向能有正常的夫妻生活，还想皇帝就算对她无情，也能有夫妻之义，没想到竟然将她拱手送人！ 自己不就和个物件儿一样？ 有用的时候，摆在家里看着玩儿。 没用的时候，就直接扔了，要么直接送人！ 赵知月想到这里，忽然拿起菜刀，朝着自己的手臂猛地割了一刀！ “皇嫂，你干什么！” 幸好六王爷反应飞快，上前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刀，所以才没有伤的很深，但这涓涓往外冒的血，也够令他担忧了！ 六王爷赶紧扯下自己的发带，先替赵知月裹住伤口，然后抱起她回房，轻柔地将她放到床上。 “皇嫂，你这里有没有止血的药？” 赵知月面容冷冷地看着他：“你不必费神了，就算你今日救了我，回头我还是要寻死。” 六王爷便只好自己去翻止血药。 按道理，皇室的行宫里，基本上都会备有这些东西的。 赵知月冷漠地看着他的举动：“你不用再找了！出去吧，我想休息！” 六王爷手上的动作停了片刻，又继续找了起来，一边找一边问道：“你这么激动，是因为爱皇兄，气他将你送给我吗？” 赵知月冷笑不答。 六王爷便自顾自地道：“其实我知道不是。你是个好女人，你觉得嫁给一个男人就要为他坚守一辈子。但其实不该是这样的，你若是找个爱你疼你的人，你以后过得更好。” “而且为了这点小事就寻死觅活的，你只能叫亲者痛仇者快。” “你想想有多少对你好的人，你死了他们不伤心吗？还不如活着，说不定还能做点什么报答他们。” 六王爷终于找到了止血药和纱布，拿回来给赵知月包扎。 也不知道赵知月是被他说动了还是怎么样，竟然格外配合。 六王爷松了口气，一边轻柔地为她包扎，一边与她说一些别的：“你以后不用叫我六王爷了，我叫梓安，你以后直接叫我名字即可。” 赵知月依旧不开口。 殷梓安显然是个话痨，一个人也说的可有劲儿了：“我答应了皇兄，替他扫平朝中障碍之后，就带你离开这里，咱俩归隐山林。” “皇兄其实也蛮惨的，早些年借助沈昭的手和一些世家大族争斗，如今世家大族足见收敛了，沈昭却被养成了老虎，直接威胁到了他的地位，还有那宋家……” 提到宋家和沈昭，赵知月可算有了反应。 “你们要怎么对付宋家？” “我当然是听皇兄的，我以前无心朝政，那些阴谋算计，我都不懂的。” 赵知月微微蹙眉：“对付宋家干什么？宋家都效忠朝廷，为大雍贡献了多少犬马之劳啊，能不能不对付宋家？” 六王爷想起来了，赵知月和宋家是亲戚。 “你放心，肯定不会牵连到你。” 赵知月觉得好好笑，她都不想活了还怕牵连到她？ 但现在突然觉得，这十几年活下来，对她好的就两个人，王妈和宋北北。 她娘林灿不过是把她当作活得荣华富贵的工具，她爹赵乡也失去了斗志，只想着自己吃喝玩乐。 如今王妈死了，只剩北北了。 她要是也这么容易就死了，那这辈子就没办法报答宋北北的恩情了。 不如活下来，保护北北。 她对殷梓安扯了一抹笑意：“六……梓安，既然让我跟着你，是皇上的主意，我刚才确实不应该这么激动的。” 殷梓安愣了愣，随后欣喜地笑了：“你明白就好。你放心，等日后一切稳定下来，我绝对不会带着你偷偷逃跑就算了，我会明媒正娶，给你盛大的婚礼。” 赵知月笑容不答眼底，应和道：“那我就等着梓安来娶我了。” 殷梓安激动不已，他万万没想到赵知月竟然能接受的这么快，他还以为她要颓废一阵子呢。 “知月，你能这么明事理实在是太好了！不过我暂时还不能接你出去，你还要在西郊别苑等一段时间。” 赵知月点了点头：“我能等，但是我想和北北见一面，你也知道我与她关系好，我许久没见她了实在是想念。” “好，这种小事我明日就为你安排。” “劳烦梓安千万不要将此事告诉皇上，我不想节外生枝。” 殷梓安觉得姐弟俩见面不是什么大事，也不需要知会皇上，便点头道：“放心，我不会说的。” 第734章 我本将心向明月 伏诚没能削得了沈昭谍探局的职权，所以沈昭还要继续管着谍探局的事。 宋北北暂且闲了下来。 她今日打算出去走走，刚出了宋府的大门，就被殷梓安拦了下来。 宋北北以前见过他，也认出了他，防备地后退两步，紧张问道：“六王爷别来无恙，你想干嘛？” 殷梓安四下看了一眼，见还算安全，才走到宋北北面前小声道：“你表姐想见你。” 宋北北充满戒备：“我表姐？她不是养病去了吗？你怎么见到她的？” “我先跟我走吧，至于你的疑惑，还是让她告诉你最好。” 宋北北沉默不语地看着他，显然还是有些不信任他。 殷梓安只好道：“这样吧，我告诉你位置，你自己带个可靠的人保护你，自己去，可以了吗？” 宋北北点点头：“这样行。” …… 随后宋北北带着丽芝去了西郊别苑，真的见到了赵知月。 西郊别苑很大，守卫和宫女又少，所以宋北北很容易就躲开了那些人的视线。 赵知月将她拉到房中，将进来发生在她身上的事都告诉了宋北北。 一席话说完，赵知月已经泣不成声。 “北北，当年我若是听你的话，不来京城就好了。皇上根本没有拿我当人看，随随便便就要将我送人……” 宋北北叹了口气：“没办法，皇上就是这么薄情寡义的人。不过，六王爷到真是不错。我一开始还以为他骗我，没想到他是真的为你传话。” 赵知月没说什么，对于这个男人，她心里已有自己的打算。 她缓了缓哭声，冷静下来道：“北北，我从六王爷这里探听到，皇上马上就要对付沈督主和宋家了！” “他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宋北北冷哼一声，“前几天就打算削昭昭哥哥的职权，但是他没能成。” 宋北北又将前两天发生的事跟表姐说了一下。 说完，宋北北满脸骄傲：“我昭昭哥哥那么厉害，我才不怕他，尽管放马过来！” 赵知月听到沈昭这么得人心，也松了口气。 “不过我还是担心你们……我以后替你接近六王爷，打探消息。” 宋北北不放心道：“要你接近什么？你好好保护自己就行了。” 宋北北虽然语气不好，但赵知月知道她是关心自己。 所以她也不和宋北北争辩，她只要做自己的就是了。 此时门口的风铃被风吹动，叮铃铃的响起。 宋北北才想起来看一眼周遭的环境，这里景色清幽，一直是皇家用来避暑的。 “表姐你待在这里，比在宫里好多了。反正皇上忙于政事应该不会经常来看你，你就在这里好好住着，我回头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塞一些宋家的人进来保护你。” 赵知月点点头，淡淡“嗯”了一声。 “你爹娘还在宫里，我也想办法把他们救出来。” 赵知月猛地抬头：“别，算了吧北北，爹娘自有爹娘福，他们活得年头比我久，应该会比我知道该怎么选择。” 她为人女儿，前些年支撑她活下去的心愿，就是救出父母。 但是她却因此断送了自己一生的幸福。 她很多时候都在想，若是自己当年在青县的时候，不强出头，和宋北北一起躲起来，然后小姐妹在青县嫁人，北北可能嫁给少瑜，也有可能沈昭实在用情至深，放弃京城的一切去青县找她。 自己可能嫁给高铿。也可能嫁给别人。 但以宋家在青县的实力，他家嫁出去的两个女孩子，到夫家也会被夫家尊敬。 她们俩好好的相夫教子，闲暇时便一起看花赏雪，日子就那么慢慢过。 赵知月想着想着又想哭了，她赶紧背过身去，悄悄抹干眼泪。 这种事不能想，一想就后悔。 宋北北还在四处打量，没有发现赵知月情绪的变化。 赵知月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对宋北北道：“北北，我估计等会儿这里的宫女要过来伺候我了，她们都是皇上的人，还是不要叫他们见着你了。” 宋北北点头：“好，那我先走了，我以后偷偷来看你。” “好。” …… 赵知月已经决定要出卖自己的身子，从殷梓安那里换取消息，来帮助宋北北了。 但是后续几日，殷梓安都没有再过来找她。 直到十日之后，殷梓安总算过来看她了。 赵知月提前得知了消息，去亲自下厨给他做了一桌子好菜。 殷梓安光是看见她在厨房里忙碌的样子，就觉得自己幸福不已。 饭菜做好，两个人相对而坐，赵知月含笑道：“梓安，快尝尝。” 殷梓安便不客气了，拿起筷子吃了一口。 殷梓安顿时眼睛一亮。 即使她的手艺不是上佳，和他吃过的山珍海味比起来根本不算出色，但他还是给面子的夸赞道：“知月，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炒青笋。” “也是因为食材好，冬日刚过，这个时候的笋子最嫩。” 赵知月迎合了一句，又含嗔带娇地问道：“梓安，最近好几日没见到你了，你很忙吗？” “是啊，皇兄让我……”殷梓安猛地反应过来，又立马止住了，“朝政的事枯燥无味，你怕是不爱听，还是算了。” “好吧。” 赵知月便懂事的没有再问。 她低着头，拿着筷子戳着自己的饭，却一口都没有往口中送。 殷梓安意识到她情绪低落了，不由问道：“怎么突然不开心了？” “没什么。” 殷梓安将椅子搬到赵知月身边：“到底怎么了？” 赵知月这才带着哭腔道：“你对我，是否只是因为那一夜的误会？实际上你压根就不喜欢我，对不对？” 殷梓安连忙道：“何出此言？我压根就不是这样的人！” “那你为什么处处对我设防？” “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 殷梓安无奈地笑了笑，想着反正赵知月在西郊别苑，也没办法把消息泄露出去，便说罢。 “其实我这些日子是替皇兄疏通朝中官员去了。谍探局的人对沈昭忠心，但朝中官员各个都有把柄在沈昭手上，谁不想除去他？于是我们便集结了一些朝臣，商量出了一个万全的计策。” 第735章 污他谋反 赵知月紧张地问：“什么计策？” 殷梓安道：“污他谋反。” 赵知月心里咯噔一声，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才勉强冷静下来，试探着问：“具体怎么做？” “具体做法……实在太复杂了，皇兄怕我做不好，所以其他的都没让我负责，就让我去疏通官员了。” 赵知月微微蹙眉，这就是提醒宋北北，也没办法告诉她这些人的具体计策，她该怎么防？ “对了！”殷梓安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我从那些官员口中听说了一句，说是塔塔国的公主快来京城了，好像是从塔塔国那些人身上做文章。” “原来这么复杂啊。”赵知月伸手给殷梓安夹菜，笑盈盈地道，“你说的这些阴谋算计，我都听不懂，咱们还是吃饭吧。” “好！” 赵知月含笑看着殷梓安。 虽然只探听到了这一个线索，但北北那么聪明，应该会提前知道，想出应对计策。 殷梓安当时说过会尊重赵知月，等对她明媒正娶之后再行夫妻之道，他果真说到做到，吃完饭便打算离开了。 赵知月一路送他到别苑门口，把着门，还有些依依不舍。 这样子看的殷梓安心都化了，他连忙道：“知月，等处理完沈昭，我就可以带你走了。” 赵知月却还是提不起兴致，悠悠叹了口气道：“先是深宫，又是别苑，我一直被关着，就像个笼中鸟一样……我好想现在就出去看看。” 殷梓安安慰道：“这一天不会太久的。” 赵知月眼巴巴地哀求：“梓安，你带我出去吧，我就看看京城此时的繁华，看一眼就回来。” 看她这样子，殷梓安实在忍不下心拒绝，只好道：“好，我带你出去，但是最多半日，你就要跟我回来。” “好！” 半日足够了。 殷梓安又回别苑去，替赵知月拿了件小太监的衣裳。 赵知月换完衣裳走出来，问殷梓安：“梓安，我这么打扮，不会被别人认出来吧？” 殷梓安眼睛都看直了，身着男装的赵知月，俏皮可爱。 搁以前，殷梓安是万万想不到，皇嫂竟然能这么多变这么靓丽。 他好一会儿才红着脸收回目光，摇摇头道：“看不出来，任由谁都想不到你就是之前端庄的皇后。” “那我们走吧。” “好。” 赵知月跟着殷梓安离开西郊别苑。 他们俩刚走没多久，一只信鸽就从西郊别苑飞到了皇宫里。 …… 宫里，柳旭接住信鸽，拿下它腿上的那份书信，打开一看，上面写着“皇后娘娘身着男装跟六王爷离开了西郊别苑。” 柳旭立马拿着字条进去禀告伏诚。 伏诚听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殷梓安这种人就是鸡肋，没有威胁，但也没多大用处，人也不够聪明，被人一问就容易泄露机密。 赵知月早已经被自己弃若敝履，小姑娘倒也不是为了男人死去活来的性格，她这么快就清醒过来了，懂得利用男人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了。 伏诚随手将字条扔进了火焰之中。 “直接把皇后抓回西郊别苑去，千万不能让她见到宋家的人。” “是。” …… 赵知月一路引着殷梓安带她到了宋北北府前的那条街。 赵知月忽然捂住肚子道：“梓安，我肚子疼，想去趟茅房，你在茶馆等等我。” 殷梓安点点头，赵知月一溜烟跑了。 殷梓安随后才意识到不对劲…… 茅房茶馆里也有，她跑去哪里啊？ 但是他又怕赵知月回来找不到他，所以也不敢到处跑，只能听话地在茶馆等着。 赵知月到了宋府门口，伸手想要敲门的时候，一双大手捂住她的嘴巴将她拉到了远处。 赵知月吓坏了，但被人控制住也没办法呼救。 她身后的男人开口道：“皇后娘娘莫怪，我是皇上派来保护您的侍卫，皇上说了，为了您的安危着想，您不能到处乱跑，我这就将您送回去。” “呜……”赵知月急得拼命挣扎。 她都到宋家门口了，差一点就能把消息送给宋北北了，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 那侍卫见她不老实，轻道了声“得罪了”，一掌将赵知月劈晕，强行将她送回了西郊别苑。 …… 殷梓安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人回来，赶紧出去找。 饶了一圈没找到，殷梓安紧张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该不会是被别人掳走了吧？ 殷梓安赶紧往回府方向去，打算带齐人马全京城搜寻。 他没有察觉到，一个皇宫里的侍卫，已经暗中盯着他很久了。 发现他放弃了独自搜查，才慢悠悠地追上了他，询问他：“六王爷，您是在寻找皇后娘娘吗？” 殷梓安从他的官服认出了他的身份，点头道：“是啊，快帮我一起找找！” 那侍卫道：“六王爷您不用紧张，刚才我们有弟兄看见皇后娘娘落单，怕她有危险，便先将她送回西郊别苑了。” 殷梓安一听这话，狠狠地松了口气：“好！她没事就好！” 于是殷梓安又赶紧赶回西郊别苑。 赵知月此时已经醒过来了。 由于她脖子还很疼，坐起来牵扯的更疼，所以她只能躺平不动。 也因为这样，她慢慢冷静下来了。 为什么她做什么，有什么打算，皇帝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显然，西郊别苑里那些平时看着对她不管不顾的宫人，其实都在暗中监视她，一旦她有什么举动，立马通知皇上。 所以她现在跑出去也没用，倒不如想办法，把这些宫人换掉。 “知月，知月！”殷梓安的声音由远及近，打断了赵知月的思绪。 赵知月扶着床沿坐起来。 “你没事就太好了，突然不见了，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赵知月刚想告个状，门口尚未离开的侍卫忽然插了句话：“六王爷，属下是恰好遇见皇后娘娘在街角晕了过去，才没有通知六王爷一声，直接将娘娘送回来的。” 殷梓安回头看了他一眼：“行了，你下去吧。” 那侍卫便先行告退了，离开之前，深深地看了赵知月一眼，似乎在警告她，小心说话。 第736章 公主玉无瑕 赵知月只好将话都咽了回去。 怕自己说什么不该说的，被皇帝知道就更不好了。。 只是……北北怎么办啊？ 她好不容易才探听到消息，竟然不能去他提醒她。 不过北北比自己厉害好多，她应该能察觉到危险吧？ …… 谍探局里，宋北北补完了这段时间落下的朝臣八卦。 她打算跟沈昭吐槽吐槽，可是等了半天也没机会跟沈昭说话，他一直在和手下商议别的事。 等沈昭终于说完了，又匆匆往外去。 宋北北小跑着跟上他：“昭昭哥哥，你要去哪里？” 沈昭想起来还没和宋北北交代一声，赶紧停下来对宋北北道：“塔塔国公主前来朝拜，却在京外被土匪绑走，我得去救出她，否则会影响到两国邦交。” “塔塔国？也是海上的一个小国对不对？我听说他们国家的女子唱歌都很好听，而且还会蛊惑男人心智，对不对？” 就跟传闻中的海巫似的。 沈昭不由笑了起来：“哪有这么神，要是真的在战场上唱几首歌便可以蛊惑男人，她们早攻占大雍了，还犯得着年年朝拜吗？” 宋北北点头：“这倒也是。” “北北，你在谍探局乖乖等我回来。” 沈昭说完就要走，宋北北却还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沈昭没办法，只好停下来：“北北，扫个土匪而已，花不了多长时间的。今天去明天就回来。” “可是……” 宋北北总有种放不下心的感觉，具体为什么她也说不上来。 她想了想，不满道：“为那狗皇帝卖命不值得，他前几天还想削你兵权呢！” 沈昭揉揉宋北北的发顶，和她讲道理：“我不是为他卖命，我是为大雍卖命。我不想两国之间有什么龃龉，以后生灵涂炭。” 宋北北也明白，和伏诚的事，闹得再凶都是大雍内部的事，自己人关上门来无论怎么打，都比闹到外人面前好。 她只好站定不动，依依不舍地道：“那你早点回来。” “好。” 沈昭匆匆离开谍探局，带着几个探卫扬长而去。 宋北北现在谍探局大门口，静默片刻，也牵来一匹马，跟了上去。 …… 沈昭等人抵达匪徒所在的山寨时，已经是夜深人静之事。 在来之前，他们已经提前研究好了这里的地图，随时都可以冲进去救人。 沈昭正要吩咐众人行动的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原本黑漆漆的山头，顿时点起了道道火把。 一个探卫忽然叫道：“糟了！我们被发现了！” “看来是提前有人泄露了我们的布局！” 沈昭暂未下什么决定，微微拧眉，等待着对方的靠近。 终于，那些匪徒出现了。 为首之人留着一脸的络腮胡子，身后背着两把大斧头，跟着上百名手下。 他出来打量了一眼沈昭等人，露出不屑的笑意：“我不是说了，想救出塔塔国公主，拿一千两黄金来赎，你们竟然各个都只带个武器就来了，看来根本没有诚意吗！” 探卫怒道：“你既然知道你掳的是塔塔国公主，就赶紧将她放出来！否则若是造成两国战乱生灵涂炭，你们担待得起吗！” 那匪徒哈哈大笑：“我们都是亡命之徒了，显然在大雍过得并不好，既然如此，我们干嘛还要为大雍的百姓考虑？！” 他手下也跟着起哄：“就是！也就是你们这些达官贵人，能在大雍得到好处的，才会这么紧张国事！” “我等自己都刀尖舔血，管别人呢！” 那大胡子说完，骑着马来到沈昭面前，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啧啧，这品貌这身段，一看就是达官贵人家的子弟，小的们，把他一起抓起来，回头跟朝廷多要一倍的赎金！” 探卫们一拥而上挡在沈昭面前。 这些匪徒在他们眼里不过就是一些三流武夫，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单挑他们全部。 但沈昭忽然察觉到，山上似乎有寒光闪过。 既然有人提前将他们的布局泄露给了这些匪徒，那他们很明显也会提前做好了应对举措。 漆黑的山上，说不定处处都有正对着他们的暗箭。 沈昭想了想，抬手道：“他们人多，打起来我们吃亏，别反抗了。” 探卫们一如既往不质疑沈昭的决策，对他唯命是从：“是！” 于是他们便跟着那些匪徒走了。 这匪徒许是经常做这种害人的勾当，竟还建了一个地牢专门放绑回来的人。 这地牢里到处都是斑驳的血迹，看来，他们也经常在这里杀人。 沈昭被关进去的时候，对面牢里面管着两个姑娘，一个衣着华丽，应该就是塔塔国公主，另一个应该是她的婢女。 匪徒将铁打的门锁好，扔了纸笔进来，恶狠狠地对沈昭道：“自己写封要钱的信，两千两金子，让你家人给送来！老实点！别耍花样知道吗！” 沈昭淡笑着应了：“行。” 看来，这些人只是知道他们的布局，还不知道他的身份？ 竟然想勒索他。 他便按照他们的要求，写了一封书信，地址写的是宋府。 那匪徒拿了书信，便离开了。 沈昭待四下无人的时候，问对面牢中关着的女人。 “姑娘，你可是塔塔国公主？” 衣着华丽的女子充满戒心地问：“你们是谁？” “我是朝廷派来救你们的。” 对面两人一听，那婢女气道：“你们也被抓了，还救我们？” 沈昭笑了笑，没说什么。 他身边的探卫直接朝着铁门上的铁索伸出手。 “咔哒”一声，门锁直接断了。 对面两个人一见这闷不吭声的随从都这么厉害，立马面露喜色。 衣着华丽的女子立马道：“公子，我确实就是塔塔国公主无瑕。我的随从已经全被那些匪徒杀了，只剩我的婢女小玉！求求公子救救我们！” 沈昭道：“你放心，此番我过来就是为了救你。” 无暇却并不能轻易放心：“公子，这山寨虽小，但到处都是机关，先前保护我的人也打算强行将我救出去，结果都殒命在他们的机关之中！” 第737章 我才是真的公主 “机关？” 沈昭想了想，吩咐身边的探卫道，“你先出去探一探。” “是。” 半个时辰之后，那探卫回来了，直接拿了一张用炭灰画的图来。 “督主，这就是这里的机关脉络图了。” 沈昭接过，仔细看了看，道：“这里的机关并不复杂，我们走吧。” 对面的无暇公主都看愣了，惊叹道：“你们大雍的能人异士真多，这么短的时间，就已经摸清了所有的机关。” 沈昭早就听惯了褒扬，对这话什么反应也没有，到对面牢房拧开门锁。 “走吧。” 公主主仆二人连忙跟上。 外头看守地牢的人已经被沈昭的手下打晕了，他们很快便逃离了大牢。 众人开始往下山方向去的时候，一只带着火光的箭忽然飞了过去。 紧接着，为首的匪徒又带着一批人出现了，脸上带着不屑的笑意，看着沈昭道：“真以为这么容易就能逃走？” 沈昭之前不与他直接动手，是因为还没见到公主，担心公主的安危。 但现在已经就到了无暇公主，便没什么好忌惮的了。 “动手。” 沈昭一声令下，手下探卫纷纷拔出刀剑。 一袭黑衣的沈昭眉宇冷沉，却又透露出几分狂傲和不屑。 他手中的剑尚未出鞘，凌厉的杀意已经让靠近他的几个人坠下马去。 土匪头子似乎也收了惊吓，稍微后退些许，忽然高举双手：“放箭！” 探卫抬刀挡下一只箭，保护着公主主仆俩。 “督主，他们暗处竟有上千人！” 沈昭微微蹙眉，察觉到这根本不是一个土匪绑架公主要赎金的简单事件。 若是一个山寨能聚集上千人，他们根本就不用当土匪了！ 看来是有人想要接着这次的事，除掉他这个眼中钉。 要是没有公主这对主仆在，他和这些探卫倒可以和这些人一搏，但是他怕公主主仆受伤，回头又给塔塔国有机可乘，于是便吩咐探卫护着公主主仆先离开，沈昭一人殿后。 混乱之中，一个匪徒抓到了无暇公主的婢女。 那婢女大叫救命，无暇公主也停下脚步，想要回去救她。 探卫连忙劝阻：“公主，为了你的安危着想，你还是别回去了！” 无暇迟疑道：“不行！她……她很重要！” 探卫道：“公主身负两国邦交之责！到底是一个婢女重要还是两国百姓的安危重要？公主，只要逃到京城，我们会带更多的人马前来扫平这座山头，为你的婢女报仇的！” 无暇公主沉默片刻，愧疚地点了点头：“好，我听你们的，以大局为重！” “无暇公主，救我……”那婢女的哭喊声越来越微弱。 匪徒不敢跟上探卫，只能威胁。 他的狞笑声从黑暗中传来：“无暇公主，你若是不主动留下来，我们就将你这婢女先x后杀！” 无暇公主却已经在探卫们的护送下走远。 婢女的哭喊哀求声渐渐减弱，取而代之的，是撕裂布帛的声音，在场的人都知道黑暗之中，发生了什么。 但涉及国家大事，必须这么冷静理智。 否则一旦战争，到处都是这样被侵犯的女子。 无暇公主回头，深深看了一眼一望无际的黑暗，翻身坐上探卫的马，离开了这里。 沈昭估计公主已经安全之后，也不再与他们继续混战下去，也离开了此处。 …… 乌云散去，明月重现。 黑暗之中，一个女子瑟缩在草丛中，瑟瑟发抖。 本来这周围还有别的匪徒在的，但是他们知道这两个人在做什么以后，便给面子的离开了。 她身边的匪徒一边扣自己的衣裳一边骂骂咧咧地道：“你那个公主真没良心！当初我们看你和她关系好，特意留下你照顾她，结果现在她自己跑了，理都不理你！” 男人穿好了衣裳，在婢女身上抹了一把，贱笑着道：“小姑娘，你长得细皮嫩肉的，仔细一看，比那个公主还好看。你不如以后就跟我了，我会好好照顾疼你的。” 那女人瞪着他，几乎目次欲裂。 她忽然朝他脸上吐了一口吐沫。 “呸！狗男人！你要么就现在杀了我，要是让我活下来，我一定杀了你！” 那土匪抹了一把脸上的口水，冷笑道：“小娘儿们还挺有个性！既然你敬酒不吃，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那人伸出手直接掐住了婢女的脖子，只要他稍微一用力，婢女纤细的脖子非断不可。 但是婢女却依然没有求饶，只是恨恨地看着男人，艰难地道：“我若变成厉鬼，必取你狗命！” 男人直接收紧了手。 就在这时，一个纤细瘦弱的人影出现在他身后。 那身影举起了一块石头，使出全身力气朝着男人的脑袋敲下去！ “咚”的一声巨响，男人应声倒地。 来的人正是宋北北，她赶紧扔掉石头，拉起地上的小姑娘：“你没事吧？” 小姑娘浑身衣衫褴褛，借着月光还可以看见她身上的伤痕，显然她有事，而且很有事。 宋北北有些不知所措，害怕这个小姑娘待会儿会寻死觅活。 因为女子如此在意贞洁，一般她们都会这样的。 但对方只是微微发抖，却并无多少想不开的迹象。 她上下打量一番宋北北，道：“你斯斯文文不像是这山寨的人，你是谁？” “我确实不是，我是朝廷官员。我来这里是想救人的……对了，你是谁？” 婢女微微眯了眯眸子，不答反问：“你是不是来救塔塔国公主的？” 宋北北点头：“我是。” “我就是塔塔国公主玉无暇！如今我的婢女小玉冒充我的身份，已经被一群人先救走了，她也不管我的死活，看来想取代我的心思早就有了！你带我回京城，我要当面拆穿她！” 宋北北微微蹙眉，不知此事真假，她是不会妄自答应的。 “你怎么证明你是玉无暇？” 那人直接掏出一张卷轴。 “这卷轴是我此次来朝所携带的所有贡品，我与我的婢女互换身份的时候，没有和她说过卷轴的事，只要你带我回去，当面一试探，便知道真假！” 第738章 被小人得逞 宋北北接过卷轴，打开一看，上面写的确实是此次塔塔国供奉之物的名单，还有塔塔国国君的印章。 这人就算不是公主，也是重要人物，否则这么重要的卷轴也不会在她身上。 而且就算不是，她也不忍心对一个刚被侮辱过的姑娘见死不救。 宋北北将卷轴还给她：“好，我带你回去。” 玉无暇却没有立即动身，她伸手探了探土匪的鼻息，发现他只是被打晕了，人还活着。 玉无暇忽然抬头问宋北北：“你身上可有防身的器具，能否接我一用？” “有。” 宋北北敢一个人追过来，该带的家伙自然都是带了的，她立马掏出一把匕首，交给玉无暇。 宋北北刚想问她要这刀做什么，玉无暇就直直朝着那匪徒心口扎去！ 昏迷中的匪徒闷哼一声，便没了呼吸。 玉无暇却还嫌不够，又接连刺了数十刀！ 顿时，玉无暇洁白的衣衫上沾染了道道血痕，如同开了梅花一样。 宋北北立马站起来后退两步，震惊不已地看着她。 她能理解玉无暇此时的愤恨，换做任何一个姑娘被人玷污，都恨不得杀了那个男人。 但大部分姑娘都是只在心里想想，真让她们做，她们绝对不敢的。 玉无暇不但敢亲手杀人，竟然还敢鞭尸……真……真是够厉害的。 玉无暇把那人捅的肠穿肚烂了才收手，用匪徒的衣裳把匕首擦干净，交给宋北北。 “还给你，谢谢。” 宋北北连连摆手：“我不要了，公主你留着防身吧，我自己还有很多其他防身的东西。” 玉无暇便将匕首收了起来，她眼神冷隧，在月色下更显得杀意深沉。 “好！那我就等着继续用这把刀，杀了那个出卖我的婢女，杀了捆我过来的所有山匪！” 宋北北看她说的信誓旦旦，也附和着道：“会有机会的，不过现在我们俩没办法对付那些山匪，我们先回京吧。” “好！” …… 沈昭将他所救下的“无暇公主”小玉先送到了驿馆，便立马安排驿馆的人来照顾小玉。 小玉这一路上已经察觉到了，这个男人有勇有谋，手下的人各个皆是高手，一定是身份贵重之人。 她便向守在自己门口的侍卫打探：“还没有请教今日救我的人是谁？” 那探卫恭恭敬敬地回道：“回无暇公主，他是谍探局总督沈昭沈督主。” “沈昭……”小玉默念了两遍这个名字，猛地想起来了。 在来大雍之前，塔塔国的国君曾经跟公主强调过，大雍最不能得罪的是这个沈昭。 他权势滔天，杀人如麻，是大雍朝廷的铁面判官，专管朝中官员。 还有，前几日，朝廷里来了个人，和他们私谈了一件关于沈昭的事。 小玉心里本来还想着，这应该是个样貌粗旷恐怖的人呢，没想到竟是个如玉般悦目的人。 这时沈昭又回来了，对小玉道：“无暇公主，你舟车劳顿辛苦了，先休息，明日我派人送你进宫面圣。” 小玉眼神微动，有些慌乱地道：“大人，我突然想起，我此番带来的所有贡品都被山匪抢走了，我献礼的那份单子，也在我的婢女手中，我明日去面圣，要如何与陛下交代？” “公主大可放心，昨日我们是怕那些土匪狗急跳墙，伤害公主，所以才会只带很少的人过去。今日我会派人去清扫山寨，到时候他们拿了公主什么，通通都要还回来。” 小玉担忧道：“带人去清扫？我的婢女还在那儿，你们直接清扫会不会伤害到她？” 沈昭沉默片刻，开口道：“我会尽力救下她。” 小玉飞快地拧了一下眉头，还尽力救人？她只希望那些土匪直接杀了玉无暇！ 这样同行之人都死光了，就再也没有人知道她只是婢女小玉了。 小玉表面上还是满脸感激地道：“多谢沈督主，那个婢女从小与我一起长大，与我情同姐妹，我的所有事她都知道……劳烦沈督主请尽力救出她。” “嗯。” …… 沈昭随后便带人又返回山寨，把拿窝土匪一锅端了，塔塔国带来的贡品，也都搜到了。 他还在后山发现了一堆尸体，都穿着塔塔国的服饰，看来应该是护送塔塔国公主一起过来的护卫。 但他找遍全山，也没有找到那个婢女，便只好先回京去了。 …… 宋北北带着玉无瑕回了宋府。 宋北北来回折腾了一夜，回到家啥事都不想做了，躺床上睡觉去了。 中途就起来吃了顿饭，再次睡醒时，已经是次日了。 她起床后，叫来婢女问道：“沈督主昨天有没有回来？” “没有，但是沈督主派人前来告知，说是带人去清扫土匪了。” 宋北北点点头：“我昨日带回来的小姑娘呢？你们有没有听我的吩咐喊医女过来替她看病？” “医女昨日已经来给她看过了，对我们说是没什么大碍，不知道跟她本人是怎么说的。现在那位姑娘在西厢房等着主子。” “好。” 宋北北收拾妥当，便去了西厢房。 玉无瑕本在坐着发呆，此时瞧见宋北北，立马站了起来，着急地问道：“小公子，你什么时候带我去宫里？我想比我那个婢女更先面圣，以证明我的身份！” “你别着急，昨日救了你们主仆的人，说一句话比我说十句管用。我先带你去见他，将你的身份告诉他，他会为你做主的，免得你现在就跑到皇上面前说不清楚。” “多谢公子。” 于是宋北北又带着玉无瑕赶到了谍探局。 她寻了个探卫问：“沈督主回来了吗？” 探卫回道：“才回来不久，还没歇会儿，无暇公主便请求沈督主立即带她去面圣了。” 玉无瑕咬咬牙：“这个贱人！她一定是想特意赶在我前面才会这么着急！小公子，你露出带我进宫阻止她！” 宋北北一时之间沉默不语。 其实她到现在都没有彻底相信面前的人，她之所以要等沈昭回来，就是为了让沈昭比较一下，两个人到底谁是真的公主。 玉无暇催促道：“到底可不可以？你说句话！” 宋北北抬眸看向她：“我可以带你进宫，但要向皇上证明你的身份，还要你自己去说。” 玉无暇爽快地点头：“好！多谢！” 第739章 魅惑男人的手段 宫中早就准备好了迎接塔塔国公主。 若不是这些日子她被人掳走，晚宴也早就办过来了，所以她今日突然过来也不算突兀，该准备的东西都已经准备过了。 大殿之上，太监一样一样宣读塔塔国的贡品，这些都是沈昭找回来的，运的过程中还破了几件，也不知道有没有缺的。 由于没有单子，这里很多东西都叫不上名字，太监本想问这位塔塔国公主认不认得，但问了几样她都不知道，便不问了。 小玉立于大殿之中，即使回来不上来，也显得格外的冷静。 因为玉无瑕会的一样绝招，她也会。 只要待会儿展示出那样绝招，他们就不会怀疑自己的身份。 终于到了最后一件，是一块毛毯，看起来平平无奇。 太监便禀告道：“羊毛毯子一个……” 别的说错了名字，小玉都没有反应。 但这个毯子说错了，她却立马纠正道：“陛下，这不是普通的毯子，是我塔塔国的至宝。” 坐于龙椅之上的伏诚问道：“哦？这有何说法？” 小玉走上前，从太监手中接过毯子，随手往地上一铺。 这毯子有两人长两人宽，上面的花纹咋一看很好看，好像就是普普通通的锦簇花团，但是仔细一看，却发现它极其繁复。 有如同眼睛一样圆形的图案，一圈绕着一圈，绕到最后发现竟然呈现出一朵花儿……这绣工真是巧夺天工。 很快，还有一股奇异的芳香从毯子上飘散出来，飞散入大殿上男人的鼻子里。 众人再看去，那毯子上仿佛有无数藤蔓蔓延出来，开出朵朵鲜花，这毯子仿佛成了一块景色宜人的花圃，绝美不可言喻。 小玉脱了鞋子，赤着脚走上那毯子，跳起塔塔国极具魅惑的舞蹈，唱起一首完全听不懂含义的歌曲。 但是她声音温柔，调子轻软，即使听不懂也叫人颇有些飘飘欲仙之感。 许是因为沈昭防备心太强，他在这歌曲的调子里听到了危险的意味，也叫他觉得有些难受，便悄悄离开了大殿。 很多官员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毯子上的小玉，在他们眼里，这仿佛不是一个女人站在毯子上跳舞，而是一个仙子在鲜花盛放的瑶池仙境跳舞。 就连伏诚都愣了神，他仿佛看见了前世的宋北北…… 他立马摇了摇头，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从幻觉中清醒过来。 伏诚忽然觉得好笑，自己可能真的是放下学业太久了，这种戏码都差点中招。 这毯子上的花纹是一种视觉暗示，香味带有迷惑功能，探子上女子的歌声和舞蹈皆是听觉和视觉暗示。 五感皆备，这是一招稳妥，又手段低劣的催眠。 伏诚喝了口茶冷静下来，开口道：“跳的不错，不必再跳了。” 小玉立马停了下来。伏诚又吩咐身边的宦官：“去把毯子收起来。” 那宦官的视线还直溜溜地盯在小玉身上。 伏诚不由勾了勾唇，看来塔塔国女子会有歌声蛊惑男子的传闻，还真是有据可依。 别说男人了，就连太监都逃不过。 伏诚拿起手中的杯子，重重地磕到桌子上。 他身边的太监被这声重响一惊，骤然回过神来。 太监隐约中感觉到皇帝刚才叫了他，还吩咐他做事了，但是他又不敢问，只好跪下大喊：“万岁爷饶命！奴才刚才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没有听到万岁爷说的话……” 伏诚今日心情不错，也没有多责怪他：“朕让你将毛毯收起来。” “是！奴才这就收！” 太监连忙将毛毯卷起来，塞进一个大箱子里，令人抬走。 如今歌声停了，舞蹈停了，香味也逐渐消散，诸位大臣总算是从幻象中回过神来。 他们面面相觑，仿佛皆已经不知道自己刚才干了什么。 伏诚对小玉道：“这毯子果然是个宝贝，不过，公主比这毯子还要珍贵。” 一席话让小玉喜不自胜。 她原本还担心自己伪装公主会被看出来，现在她得到了皇帝的肯定，总算是能够放下心来了。 按照朝贡的流程，下一步就是给塔塔国回赏赐了。 太监拿出皇上前些天就拟定好的圣旨，宣读道：“大雍施仁，邦交和睦，塔塔国德惠广济，赐蜀锦一百匹、贡茶三百斤……” 太监又念了一份长长的赏赐单子，终于念完了，轮到最后一个流程了，就是册封。 “册封塔塔国公主玉无瑕为……” “慢着！” 太监的册封还未念出，大殿门口忽然传来一道怒吼。 小玉浑身一激灵……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去，玉无瑕不但没死，竟然还跑到宫里来了？ 殿前的侍卫立马过去拦住玉无瑕。 太监指着她呵斥道：“大胆女子！你是何人？竟然敢闯入宫里来打断宣旨！” 玉无瑕完全不畏惧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直勾勾盯着伏诚。 “皇上，你被这个女人骗了，我才是真正的塔塔国公主玉无瑕，这个女人不过只是我的婢女！” 小玉匆忙回道：“你胡说！我才是玉无瑕！你是我的婢女才对！” 玉无瑕推开侍卫的武器走了进去。 侍卫见皇上也在看戏，暂时没有吩咐什么，便也没有再追杀过去。 玉无瑕走到小玉面前，小玉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似乎有些心虚。 玉无瑕逐步逼近小玉：“来到大雍时，你说羡慕我的华衣美服，我贪图好玩，便将我的衣衫换给了你，还与你交换了身份。后来我们一行人被土匪绑架，所有人都被杀了，唯独留着你我主仆二人。那日你本救走，明明可以也将我救走，你却并没有这么做！幸好我福大命大活了下来今日，我就是来寻你报仇的！！” 玉无暇忽然拿出宋北北给她的那把匕首，朝着小玉就要刺过去！ 幸好小玉躲的及时，只是手臂挨了一刀。 侍卫们即使知道伏诚想看戏，也不敢让他身陷危险，赶紧上前抓住玉无暇。 小玉往前跑了两步，跪下道：“皇上，我才是塔塔国公主！皇上若是不信，我有一个至关重要的证据！请允许我到私下向皇上展示我的证据！” 第740章 真公主的品格 有什么证据还需要私下展示？ 百官们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还真有真假公主这么离奇的事？看着两个姑娘气质都不错，一时之间真的不知道哪个才是公主。” “我选刚才跳舞的那个，早就听说塔塔国女子擅长蛊惑男人，皇室肯定更甚，她刚才那妖媚气质不是常人能有的。” “新来的这位还未跳呢，你怎么知道她就不会蛊惑男人？” “你这么说倒也有道理。” 有个大臣听到此处，抱着献计邀功的心态上前道：“皇上，世间皆传闻塔塔国女子都会蛊惑男人，如今先进来的玉无瑕公主已经证实了她确实有此等魅力，不如让这位闯进来的女子也献舞一番，叫我们赏析一番。” 小玉听到这里，心因为害怕不由地狂跳起来。 塔塔国谁都知道，玉无瑕歌舞是最好的。 自己不过是借着魔毯的魔力，才能引得男人侧目，若是玉无瑕也献歌献舞，自己假装她的事就要暴露了！ 怎么办？若是自己的假身份被拆穿，就算大雍的皇帝不处罚自己，玉无瑕都要弄死自己！ 正当小玉不知所措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玉无瑕的声音： “我乃堂堂一国公主，岂能像一个舞姬一样为你们献舞？” 小玉顿时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玉无瑕虽然歌舞双绝，但她性格孤高自傲，绝对不会像她一样豁的出去。 百官又议论开来。 “这人不愿意献歌献舞，莫非她是假的？” “我看倒未必，那塔塔国与我们大雍的王室不一样，公主在那里的地位等同于王子的，确实应该有这种傲气。” “确实……一国公主给皇上献舞能说得过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献舞就有些自毁身份了，我看之前那位像是假的……” 百官争辩不出定论，伏诚也无法分出到底谁才是塔塔国真正的公主。 这两名女子又长得差不多，都是美艳那一挂的，而且塔塔国此次的使者，除了她们俩也全都死了，一时间确实无法分辨到底谁才是真的公主。 但是刚才跳舞的这位“公主”似乎说有证据要私下才能展示给他看？ 伏诚倒是很想看看，究竟是什么神秘的证据。 他便吩咐百官皆退下，也对闯进来的女子道：“你也先出去等候。” 玉无瑕愤愤不满地瞪了一眼小玉，又对伏诚道：“皇上切莫听她妖言惑众！我真的才是公主！” 伏诚不动声色地道：“是不是，朕自己分辨。” 玉无瑕咬了咬唇，只好先退了出去。 待大殿之中只剩下小玉和伏诚之后，小玉忽然跪下了，重重磕了一个响头，匍匐在地面上，惴惴不安地道：“皇上，我确实不是玉无瑕，我是假的。” 伏诚忽然觉得有意思起来，他原本还以为这人要极力证明自己就是公主，没想到竟直接承认了不是。 他淡声开口，提醒道：“冒充公主，可是杀头的大罪。你有何能与朕交易？” “皇上先前派人联络过公主的教习师父，也是我塔塔国的使臣之一，并给他送了一封信过去，因为他是我的表舅舅，平时很是信任我，他收到信之后特意拿来给我看了，我才会知道此事。” 小玉说到这里，偷偷看了一眼伏诚的脸色，见他拧了一下眉头，突然不敢再说话了。 直到伏诚开口说了句“说下去”，小玉这才敢接着说。 “皇上给了他一封信，让他协助皇上，制造沈昭通敌叛国的证据。可惜，后来，我们遭遇了山匪，使臣已经死了……” 伏诚淡淡开口：“所以？” “皇上，他未完成的事，我愿意继续帮你做。但真正的公主玉无瑕，性格狂傲不受控制，怕是不容易听从皇上的话。相较而言，我更好用，我的智谋和样貌，也样样都不差玉无瑕。” 伏诚眼角含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她说的倒也不错。 她敢冒充玉无瑕，来见大雍的文武百官，还丝毫不露怯，可见她跟着玉无瑕的日子里见过不少世面，镇得住大场面。 她能通过那张毛毯和一袭歌舞，蛊惑住在场的大部分男人，首要原因也是因为她本身长得就不差。 最重要的一点，紧急情况下，她竟然能这么快想出保住自己性命的办法，且如此大胆的与他做交易，可见是胆大心细之人。 相反，真正的玉无瑕公主，进宫揭露身份，都不知道做足准备，什么证据都没带便乱闯了进来。 可见这为公主做事冲动，必不好管控。 即使伏诚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但是他还是故意问小玉：“你想如何？” 小玉微微眯了眯危险的眸子：“杀了玉无瑕，以后，世间就只有一个完全效忠于皇上的塔塔国公主。” …… 玉无瑕能畅通无阻地来到宫里，且直接冲到大殿之上，多亏了原先殷佑棠还在的时候，宋北北借助东宫辅臣的身份获得的那块令牌。 但宋北北并不想牵连到这件事之中，所以将玉无瑕带来之后，自己便寻了个御花园暗处躲起来等消息了。 这个时候，晚宴上离开的大臣们途径御花园，皆在聊刚才晚宴上的事，争论着到底谁才是真的无暇公主。 忽然有个人道：“大殿那边已经传来消息了，皇上有了判决，今晚上一开始过去并献舞的女子是真正的玉无瑕公主，而后来闯入大殿的，是她的婢女！” “真的啊？那皇上怎么处置那个撒谎的婢女的？” “那婢女到底是塔塔国人士，皇上没有主动出手处置她，而是将她交给了无暇公主处置，无暇公主自然是要杀了这个不忠不义的婢女了。” “啊，你说这个婢女为什么胆子这么大啊？冒充自己主子，图啥啊？” “图荣华富贵吧。无暇公主不是说了吗？他们一路过来的使臣，除了她们主仆俩，其他都被土匪杀了。婢女也许以为无人知道她们俩的身份了，便打算铤而走险，从婢女一跃成为公主。” “有道理……” 那群大臣们渐渐走远，宋北北才送假山之后出来。 原来自己救下的那位，只是个假公主？ 第741章 假的真不了 但是宋北北明明觉得，自己所见到的那位玉无瑕，应该是真的才对。 她亲手解决伤害自己的人的时候，是那么的干脆利落，来宫里证明身份的时候，也是那么的果敢大气。 宋北北真的很难想象，一个性格如此狂傲的女子，竟然会为了贪图荣华富贵，做这种背信弃义的事。 算了，塔塔国留着谁当公主都不管自己的事，她已经不想在和宫里、和朝廷有任何瓜葛了。 她打算偷偷溜出宫去，就当从未来过。 她正要这么做的时候，不远处又传来两个太监的谈话声。 “那个姑娘到底是谁带进宫的啊？已经被关进天牢里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要遭受严刑拷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实在是太可怜了！” “可不是嘛！” “不过没想到塔塔国的传说竟然是真的，刘总管在殿上都被迷惑了。” “……” 听到那两个宫人说玉无瑕要被拷打，宋北北心中隐约有些愧疚，出宫的步子也慢了下来。 她其实挺欣赏玉无瑕的，这个时代，敢做敢为的女子很少，能飞快地从伤痛中振作起来的更少，玉无瑕就是少数之中的佼佼者。 要是就这么死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不行！就凭自己对她的这番欣赏，都得想办法帮帮她！ 宋北北转身就往天牢方向去。 …… 玉无瑕完全不知道小玉和皇帝说了什么。 她本来好端端地在门口等着，她想着真的假不了，小玉这个冒牌货绝对拿不出子虚乌有的证据！ 结果，皇上单独见过她之后，不知道听见了什么，竟然完全不给她辩解的机会，直接令人将她押入天牢！ “皇上！你切莫听信小人谗言！我真的才是塔塔国公主！你们放开我！” 两个侍卫扣着玉无瑕的胳膊，不管她怎么喊也不松手。 玉无瑕一路被带入了天牢之中。 侍卫将她推进去，直接锁上了天牢的大铁门。 玉无瑕被他们推的摔了一跤，狠狠撞在身后的墙壁之上。 但是她来不及喊疼，就立马爬起来跑到大牢门口，扒着大牢的门喊道：“我要见皇上！我真的是塔塔国公主！” 回应她的，只是一声由远及近的得意笑声。 玉无瑕认出这是小玉的声音，顿时不再求喊了。 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种忘恩负义的小人面前落了下风，被她嗤笑！ 小玉吩咐那两个侍卫道：“你们俩先出去吧，我有话要单独与她说。” 那两个侍卫接把小玉当做真正的塔塔国公主，对她视作上宾，恭恭敬敬地应了声“是”，便先行离开了。 玉无瑕冷静地看着逐步走过来的小玉，冷声问道：“你到底撒了什么谎，竟然让大雍的皇上相信你？” 小玉掩唇轻笑：“大雍的皇帝乃是天下的霸主，能够让各国四方来朝。在这等大人物面前，我自然是什么谎话都没说了，否则若是被识破，我岂不是要死的更惨？” 玉无瑕重重咬了咬牙：“你别再装神弄鬼了！此番是我败了，我认输！但是我想死的明明白白，你告诉我，你究竟是如何让皇帝承认你是公主的？” 此刻大牢之中就她们主仆二人，所以小玉也不隐瞒她：“做了一桩交易而已。” 玉无瑕柳眉紧蹙。 这么说，皇帝就是明知道真相，却依然要置她这个真公主于死地了？ 既然这样的话，再求见这个皇帝也没什么用了。 玉无暇虽心有不甘，但也不愿意再白费力气了。 她轻轻舒展眉头，对小玉道：“那你可要早日为自己准备一口棺材，毕竟这是属于我的东西，你这等命格，怕是承受不起！” 这次换小玉被气得不轻了，没想到玉无瑕死到临头，气场还如此之硬！ 她很想转身就走，但如此被玉无瑕瞧不起，她又气不过。 想了想，小玉还是主动问道：“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背叛你吗？” “你这等货色什么事做不出来？”玉无瑕面露不屑：“你小时候因为身体瘦弱，要被宫中管事卖出宫里，是我留下了你。我对你有恩，你竟还要出卖我！你迟早会被天打雷劈的！” 小玉紧握双拳，忍着怒意道：“公主，我前日是因为你必定要被匪徒杀了，才会冒充你的身份的，我也没想到你竟然会活下来……这个时候我已经骑虎难下了，我为了自保才不得不……” 玉无瑕可不吃这一套：“收起你虚伪的嘴脸！你不就是想说你一切都是被逼的，叫我不要怪罪于你吗？我告诉你，绝不可能！那日欺辱过我的匪徒已经被我碎尸万段，你，会死的更惨！” 小玉看着玉无瑕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后背升起一股寒意，叫她无法继续在这里待下去。 “随便你，反正你也不活不了多久了！”她留下这句话，匆匆离开了天牢。 在她走后，玉无瑕方才脸上的狂傲消散了不少。 对于自己的未来，她自然也是害怕的，只是不想在那个小人面前露怯而已，才会做出一点都不怕的样子。 而且她也不信鬼能报仇，若有，那世间就不会有那么多冤屈了。 她知道自己只要一死，就再也没有机会报仇了。 玉无瑕忽然跪了下来，双手合十，虔诚地道：“上天若是派人来救我，伺候我必终生效忠此人！” 玉无瑕话音刚落，一阵轻慢地脚步声渐渐传来。 玉无瑕好奇地看着前方。 不一会儿，宋北北的身影出现了。 玉无瑕立马站了起来，对于这个帮助过她的人，她是满怀感激的。 “宋公子，你怎么能进来的？” “混进天牢来，这点本事我还是有的。”宋北北对她笑了一下。 其实归根结底也不是她有本事，是沈昭本事大。 谍探局有不少人还在宫里担任要职，虽然已经被伏诚替换了不少，但协助她混进天牢还是够用的。 宋北北又掏出一把钥匙到，“我不只有混进天牢的本事，还有搞到钥匙的本事。” 她打开大牢上面的锁，一把将玉无瑕拉了出来。 “我的人已经替我引开天牢前面的守卫了，我们直接逃出去！” 第742章 瞒天过海 玉无瑕却有些犹豫，她知道这件事事关重大，不忍心牵连到自己的救命恩人。 她迟疑着道：“可以直接逃吗？我听说宫里守卫森严，若是被查到你带着我越狱，岂不是还要牵连你？” 宋北北想想，也有些担忧。 如今宫中，沈昭的心腹已经被换走了一大批，若是真的遇见了伏诚的人盘查，到时候她和玉无瑕一起嗝屁。 她沉思许久，忽然道：“这样，我们将衣服换一下。” 宋北北说着就开始解自己的衣裳。 她之所以这么考虑，是觉得虽然一些关键人物都知道自己是女扮男装，但守门的侍卫不知道啊。 她恢复女装，假若被发现，糊弄过去的概率也大一点。 玉无瑕瞧见她解扣子，脑海中却忍不住回想起那日被侵犯的场面。 虽然她已经手刃了仇敌，但依然无法释怀这份伤害。 她越想越觉得恐惧、恶心，转过身扶着墙干呕起来。 宋北北见她如此，连忙走过去问道：“你怎么了？没事吧？” 玉无瑕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不好意思地看着宋北北。 “对不起，许是因为那日被土匪侵犯的原因，如今我看见男人解衣服，心中就一阵恶心。虽然我知道你是好男人，但我还是忍不住……” 宋北北点点头，她能理解，小姑娘经历那种伤痛，有阴影很正常。 “别怕。”宋北北凑到玉无瑕耳边道，“我不是男人。” 玉无瑕很是难以置信，但看见宋北北解开外衫之后，彻底信了。 她心中那种恶心的感觉瞬间消散了，也彻底对宋北北放下心防。 她按照宋北北说的话，与她互换了衣裳，顺便给对方整理了一下头发。 很快，宋北北恢复女装，玉无瑕穿上男装，两个人一同离开了大牢。 …… 小玉本都快出宫回驿馆了，想想还是不放心玉无瑕。 一个将死之人，怎么会那么淡定？难道她是存了什么后招？ 小玉思前想后，又转身回去了。 她再回天牢的时候，之前被引开的侍卫已经回来了，一切如常，好像并无什么事发生。 侍卫主动与她打招呼道：“公主怎么又回来了？” 小玉回道：“皇上说过，这是我的婢女，我可以随时进去见她。我现在又想见她。” 侍卫们一听，便让开让她进去了。 小玉匆匆走到里面，就发现地牢的门打开着，玉无瑕已经不见了！ 她脸色一沉，立马出去对外面看守的侍卫道：“人呢？怎么不见了？” 几个侍卫一听，也皆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进去一看，确定人是真的没了，各个都很害怕。 把阶下囚看丢了，他们可是要挨罚的！ 保不保得住性命先不说，最起码一顿毒打是少不了的！ 小玉第一反应是赶紧去禀告皇上，封锁皇宫，搜出玉无瑕…… 但她想到自己究竟是假身份，也不确定玉无瑕身上还有没有别的证据，若是把事情闹大，她光凭着和皇帝之间的交易，怕是无法再安享这个身份。 还是低调做事比较好。 她便对那些侍卫道：“若是皇上知道阶下囚不见了，你们全都逃不了！” 为首的侍卫立马道：“求公主暂时不要禀告皇上，我等立马去搜查！她应该跑不远！” “放心，我不会告诉皇上，你们赶紧追查，把人追回来就没事了，记得动静小一些，切莫引人注意！” “多谢公主！” “赶紧去吧！” 千万不能让她跑了，否则后患无穷！ …… 宋北北带着玉无瑕一路逃走，一开始十分顺利。 快出宫的时候，她忽然听见一阵脚步声，很急，人也很多。 宋北北预感到出事了，连忙拉着玉无瑕走到更暗的地方。 “我们好像被人发现了，搜寻的侍卫多了起来。” 玉无瑕微微蹙眉，她对敌人虽然心狠手辣，但身手很是普通，对一个男人自保都做不到，更别提保护别人了。 她实在不忍心牵连宋北北，便站定了道：“你两次救我，是我的恩人，此等恩情我已经不知道如何回报了，我能做的只有不再牵连你，你自己走吧！” 说罢，玉无瑕就要出去主动面对那些侍卫。 宋北北一把抓住她：“没到最后一刻千万别放弃！” “可是……” “谁？站住！”玉无暇的说话声引来了不远处侍卫的注意，黑暗之中，两个侍卫的身影朝着这边靠近。 宋北北转脸看了看周围，这里只有一些到小腿附近的杂草，完全没办法躲藏。 刚才没到最后一刻，现在到了。 就在她不知何去何从的时候，暗处一双手忽然伸了过来，一拉将她拉入怀中。 宋北北吓了一跳，刚下意识地要尖叫，一只手便轻轻捂住了她的嘴巴。 “是我。”沈昭低声开口。 宋北北心中一喜，有救了！ 此时那两个侍卫也走进了。 原本在黑暗之中，他们只察觉到有人，却没看清楚到底是几个人，只是察觉到有两个人的动静。 此时靠近了，加上月色显现，才发现是三个人。 一男一女深深相拥，一旁还站着一个低头不语的少年。 那男人，两个人侍卫都认出来了，是他们惹不得的人物沈昭。 那女子，因为脸全部埋在沈昭心口处，完全看不清。 而一旁的少年，微微低着头，看不清楚脸，也不知道是不是沈昭的随从，站在这里给他们俩放风的。 “有事？”沈昭微微侧眸看向他们，语气中略有不耐烦，仿佛在责备他们打断自己的好事。 其中一个侍卫连忙解释道：“回沈督主，今日天牢里的犯人跑了，我们正在追查她，不小心打扰到沈督主，还请沈督主恕罪。” 沈昭依然不悦：“这里没有，还不快滚？” “是……” 一个侍卫转身要走，另一个侍卫却盯着宋北北的衣服，鼓起勇气开口。 “沈督主……那阶下囚所穿的衣衫，就和你怀中的女子一样，你能否让我们检查一下这女子，否则我们不好和皇上交代。” 第743章 现在还想做哥哥吗 沈昭更紧地拥住了怀中的宋北北，直直看着那两个侍卫：“她不是。” 这两个侍卫到底是伏诚的人，虽然害怕沈昭，但更害怕皇帝，所以还是坚持道：“求沈督主行个方便……” 沈昭似乎还要发怒，宋北北一把拉住了他，软言细语地道：“阿昭别气了，我又不是那个阶下囚，让他们看一眼又如何？” 宋北北说完，抬起头来，像是胆小怕人的兔子一样，给那两个侍卫看了一下脸，又飞快地躲进沈昭怀中了。 虽然时间短暂，但那两个侍卫还是看清楚了面容，是个极其清丽的佳人，和那位冒充塔塔国公主的阶下囚明艳的容貌毫无相似之处。 他们觉得这女人有些眼熟，却一时间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但可以肯定，这个人绝对不是逃跑的那个女人。 二人也知道，沈昭已经走在发怒的边缘了，幸亏这个女人劝下了他，若是还要继续纠缠下去的话，估计小命不保。 于是赶紧连声道歉：“原来是我们看错了！求沈督主饶命！” 沈昭一副懒得与他们计较的样子：“滚吧！” 那两个侍卫如临大赦，赶紧走了。 等走远了，两个人才敢小声窃窃私语，讨论刚才遇见的一切。 “沈督主不是有龙阳之好吗？怎么在宫里和一名女子……” “龙阳之好只是传闻，指不定沈督主和宋大人只是关系好呢，其实人家还是喜欢女子的。他怀里的那个也不知道是不是宫女，以前怎么没见过？” “哎，这事咱们还是别多嘴了，赶紧去找那个犯人吧！否则咱们起码得搭出去半条命！” 两个侍卫渐渐走远。 …… 听不见声音之后，宋北北也才和沈昭分开，激动道：“昭昭哥哥，你出现的太及时了，幸好你连哄带吓把人赶走了，不然纠缠起来我们肯定要穿帮！” 可沈昭却一点都不见开心，沉着脸冷冷地看着宋北北。 刚才危险的情况，当然以救她为主，如今安全了，沈昭就得教训她了。 “你在宫里身着女装？你疯了不怕被人认出来？！” “我也是为了救人嘛……”宋北北有些心虚，看了一眼一旁安静等待的玉无瑕，“昭昭哥哥，我救她是有原因的……” 沈昭也看了一眼玉无瑕。 之前小玉在毯子上跳舞的时候，他便先离开了，顺道在宫里找了一番师父的下落，还是没有任何线索。 等他打算出宫的时候，就听见偶遇的官员聊刚才的事，他才知道原来又钻出来一个塔塔国公主。 如今看着这个女子，沈昭也记起来了，那日他去救塔塔国公主的时候，这个女子是她的婢女。 玉无瑕也认出了沈昭，便主动与他解释道：“大人，我才是真的塔塔国公主！” 沈昭暂且没心思分辨塔塔国公主是真是假。 他的小姑娘天天不知轻重乱来，必须要带回去，好好教育教育。 “先出宫再说。” …… 回了宋府，沈昭直接将宋北北拉到卧房中，关上门教育。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被人认出来是女扮男装，你要如何收场？” 宋北北陪笑道：“这不是情急之下没有办法吗？” “那就能拿你自己的命冒险？” 宋北北揉揉鼻子，眼神心虚地不敢看他：“昭昭哥哥，我自从来到京城都是男装示人，没有人见过我女装的样子，他们乍一看见我肯定懵，你看今天那两个侍卫，不就被我给糊弄住了？” 沈昭咬咬牙：“那是你糊弄住的吗？” “不不不，是你糊弄住的。” 宋北北笑呵呵地应承他，见他好像缓和了一些，又走到他面前，厚着脸皮问：“昭昭哥哥，你这么紧张，是不是觉得我恢复女子装扮太好看了？” “……”沈昭沉默不语。 他可不想被宋北北牵着鼻子走。 但其实，宋北北说的话就是他心中所想…… 他也已经很多年没有看过宋北北的女子装扮了。 此时她身着白色长裙，头发挽着简单的女子发髻，清丽脱俗，他都移不开眼。 而且，沈昭还记得先前和宋北北躲在棺材里时，偷听到皇帝的话。 他说，权势地位皆不是他所求，唯有宋北北是他的执念。 皇帝那么大的威胁就摆在眼前，这种前有狼后有虎的境界，他能不紧张宋北北吗？ 宋北北看穿他心中所想，眼底忍不住流露阴谋得逞的笑意。 沈昭到底还是个弟弟，逗逗他，就少了一顿骂了。 沈昭也发现了宋北北的用意，此时好像说什么都能让她得逞，他索性什么也不说。 他坐到身后的椅子上，拿起桌子上摆着的茶杯给自己倒凉水。 宋北北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支着下巴含笑看他。 她忽然开口：“阿昭。” 沈昭倒水的动作猛地止住，眼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可以这么叫我。” 宋北北面露不解：“你爹娘就这么叫你，我这么叫你不行吗？” “当然不行。”沈昭想都不想就果断否定，“你要叫哥哥。” 宋北北鼓了鼓脸：“为什么非要我叫你哥哥呀？” “因为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还是九岁的小妹妹。”沈昭顿了顿，又补了一句，“现在也很小。” 宋北北发现沈昭再排斥还是按照自己的思路走了，已经把教训她的事放了一边了。 她唇角微微上扬，接着逗他：“那个时候你就对我有意思了吗？” 沈昭剑眉微挑：“我是那种禽兽的人吗？” 宋北北一副明白了的样子，点点头道：“明白了，那个时候你对我没意思，就只是想当我哥哥而已，所以一直让我叫你哥哥。” 沈昭没回答，等于是默认了。 但其实，他也有些说不清楚……那个时候宋北北很小，他也不大。 有些感情是人长大之后才慢慢明白起来的，那个年纪又没感受过，怎么说得清楚。 宋北北忽然朝着沈昭靠近了一些，一只手轻轻搭上他精硕的腰肢，双眸泛着盈盈地光泽，微微昂着脑袋看着他。 “昭昭哥哥，那个时候你想当我哥哥，现在你还想当我哥哥吗？” 第744章 对不起，下次还敢 沈昭的目光完全落在宋北北的脸上，她还是很小，清丽的五官还没有完全长开，撒娇的时候声音细听起来也是轻轻软软的。 他爱惨了，但却依然不忍心下手。 他想着宋北北刚才的问题。 六年前想做她哥哥，现在还想做她哥哥吗？ 当然不了！ 现在他想要的是完全与亲情截然不同，却有着同等深度的爱的情感。 有些感情，十五岁的他不明白，二十一岁的他怎能不明白。 沈昭伸出手轻柔地触碰宋北北柔软细腻的脸颊，半晌憋出了一句答非所问的回答：“再等等。” “什么再等等？”宋北北眼底是狡黠的笑意，“我问你想不想继续做我哥哥，你为什么回‘再等等’？” 沈昭道：“等你长大。” 宋北北眨巴眨巴眼睛：“等我长大了就能干什么了吗？” “……”等她长大了，能干的都能干。 沈昭开始意识到话题被宋北北逐渐带远了，一把扣住她的手，把问题又转了回来。 “你休想今天就这么糊弄过去！你实在是一次比一次过分，明知道宫里危险，竟还为了一个陌生人那么冒险！我今天非要让你涨涨记性！” 说罢，沈昭懒腰抱起她，将她放到床上，抬手轻轻打了她一下。 他像长辈教训小孩一样教训宋北北：“以后还敢不敢了？” 宋北北回头，委屈巴巴地看着他：“不敢了不敢了。” 但是她心里想的是，沈昭又不敢用力，打得又不疼，这是什么教训人啊，这就是他们俩之间的xx。 所以她下次还敢。 宋北北翻坐起来，抓着沈昭的手与他解释：“昭昭哥哥，我真不是冲动胡作非为，我是觉得，我救下来的那个女子，才是真正的玉无瑕。” 沈昭想了想，问：“你有证据吗？” “没有，但是我听过，塔塔国皇室女子地位极高，甚至高过男子，所以别的国家都是王子带大臣前来进贡，而塔塔国是公主带使臣过来。” 沈昭不觉得这这之中有何牵连：“所以呢？” “再那样条件下成长起来的姑娘，自然是性格高傲之人，怎么会像个舞姬一样给别国的大臣献舞？你救的那个，就像是爱慕权势，费心算计的下人，而我救出的那位，她的性格和手段都像是个真正的公主。” 沈昭想了想，道：“塔塔国此番来朝，待不了一个月就会回去，你还是不要多管了。” “如果如今的塔塔国公主真的是假冒的，她肯定不敢回去，说不定会和皇上做什么交易长期留在大雍，到时候和大雍的王公贵胄和亲也很有可能……” 宋北北顿了顿，深深地看了沈昭一眼，“你小心，皇上可想拆散我们了，他若是要安排塔塔国公主和亲，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你身份也合适，到时候一石二鸟。” 而且，若是那个假公主真的和亲了，将来就是塔塔国再派人来，发现了公主是假冒的，到时候也没招了，他们会为了两国邦交，一起隐瞒假公主的身份。 沈昭细细想了想，宋北北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她救人，也确实是考虑过得。 他道：“那公主如今还住在驿馆，这几日我派人查查她。” …… 昨晚小玉并没有回驿馆。 侍卫们没有找到玉无瑕，她也没办法安心，也跟着在皇宫里找了一晚上。 可依然没有玉无瑕的下落，小玉快急疯了。 在她的追问下，有两个侍卫告诉她，真的什么线索也没有。 唯一能算得上线索的，就是一个穿着和玉无瑕同样衣衫的女子出现过，但是她和玉无瑕的样貌完全两模两样。 穿着和玉无瑕一样的衣衫……也是够奇怪的，宫里的宫女，不都穿着一样的衣服吗？ 小玉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她实在是放心不下，又重回大狱之中检查了一下，看看有没有留下些许线索。 她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深深叹了口气，打算离开。 就在转身的那一霎，不远处有一堆用来给犯人躺着休息的草堆，那草堆之下，仿佛有一道光晃了她一下。 小玉连忙走过去，扒开草堆一看，是一块银质的令牌，上面写着大雍的文字，小玉不认识。 但她知道，玉无瑕自己一个人绝对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从这里跑出去。 这令牌，指不定就是救她的人掉下来的。 小玉赶紧拿着令牌出去询问侍卫。 “你可知这令牌是何人所有？” 那侍卫看了一眼，道：“这是东宫辅臣的令牌，原本东宫中还有皇子在的时候，皇上为了能够使东宫辅臣入宫方便，特赐了几个关键大臣随时可以出入皇宫的令牌。” 小玉问道：“很多人都有？” 另一个侍卫补充道：“据我所知，十一皇子在大火中丧生之后，不少东宫辅臣都辞官回家了，要么就已经调任到别的职位。只有宋北风宋大人没有调任，也没有交还令牌。” 小玉点了点头，所以，这令牌应该就是那位宋北风丢的？ 是她救走了玉无瑕？ 小玉忽然有了一个猜测，她问那两个侍卫道：“之前你们说，你们看见一个和无暇公主穿着一样衣衫的女子？那女子身边可还有别人？” “有，一位是沈督主，还有一位少年一直低着头。” 这就说得通了，那位人尽皆知的沈督主应该做不了假，但是那少年……想必就是换了衣衫的玉无瑕！ 那宋北风换上了玉无瑕的衣衫，竟然没有人看得穿她的真实身份，看来，这个宋大人要么男身女相，要么……压根就是个女人！ 小玉忽然对那两个侍卫道：“皇上说了我的婢女交给我处置，她如今丢了的事，只要你们别说出去，皇上就不会知道。” 侍卫们巴不得别说呢，说出去就是他们的责任！ 他们连忙道：“我们不会说的。” “我们在这段时间找出她来，就可以瞒天过海，但是我一个人肯定不行，需要你们帮我！” “公主尽管吩咐！” 小玉微微勾了勾嘴角。 虽不知道这个宋北风是出于什么目的帮助玉无瑕，但帮她，就是与自己为敌！ 她一定要除去玉无瑕的所有助力，才能保住自己的身份！ 第745章 挡路者死 小玉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跟踪宋北北，弄清楚她的身份，看看她到底是男是女。 她通过侍卫查到了宋北北的行踪，知道她此时正在外面吃喝，自己便也赶紧跟了过去，伺机下手。 宋北北今日和丽芝一起出来为霍清灼买一些需要的东西，此时买完了，正在茶馆喝着茶。 远处的窗台下，小玉叫住一个在附近玩闹的小孩子，拿出一锭银子道：“小弟弟，你替姐姐做件事，这银子就是你的，好不好？” 那小孩眼睛立马亮了起来。 小玉附到他耳边和他说了句话，小孩子点点头，赶紧去做。 他跑到宋北北身后，故意往宋北北身上一撞。 彼时正拿着水壶想倒水的宋北北，一壶水全洒到了身上。 小孩子做完赶紧跑来。 “这死孩子！撞了主子连声对不住都不说！” 丽芝忍不住站起身想追过去骂他一顿，却被宋北北一把拉了回来。 “算了，小孩子而已。而且我们本来不就打算去成衣店买衣服的吗？我们现在就去吧。” 丽芝也只好听她的，总不能真的去追个小孩子不放。 两个人便结了账，去不远处的一家成衣店买衣服。 宋北北随便挑了一件。 她买衣服又不是为了好看，自己的男子装扮再好看也是假的，所以买衣服一般都很随便。 只是她还在成长阶段，个子不停地在长，所以隔段时间就要买新衣服。 宋北北在后面的试衣房换衣服，她刚脱掉自己身上潮湿的衣裳，身后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了。 宋北北吓了一跳，还未看清楚来人，那人又将门关上了，还连声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走错了。” 宋北北听得出这是个女人的声音，便没有追出去，只隔着门回了句：“没事。” …… 外面，小玉拍拍自己的胸口，激动不已。 她立马离开了成衣店。 她刚才已经看清楚了！ 现在也可以十成十的确定，这个宋大人，就是个姑娘！ 她之前在塔塔国就听人议论过，大雍的女子不能和男人一样在朝为官的，也有人装扮成男人的样子考科举，被发现就要被杀头的！ 当时她还挺同情大雍女子的。 这个宋北风分明是女子竟然还为官，这可是重罪！ 她得把这件事捅出去。 小玉眯了眯眸子，喉咙里发出一声冷笑。 虽然这个宋大人没有得罪过她，但是，所有帮助玉无暇的人，她都不会让她有好下场！ …… 不过小玉也知道，她在大雍势单力薄，这件事光靠自己怕是比较难。 她便先回驿馆去想办法。 她刚回到驿馆，一个侍卫便去禀告道：“公主，兵部侍郎孙大人递了一张帖子给公主。” 侍卫双手呈上。 小玉接过来看了一眼，又不好意思地对那侍卫笑了笑：“你能告诉我上面写的是什么字吗？我还没有来得及学得太多大雍的文字，看不懂写的是什么。” 侍卫被她的笑容弄得脸色绯红，声音都刻意低沉了许多，仿佛这样会显得自己有魅力似的。 “回公主，孙大人说邀请公主去他府上赏花。” 小玉已经看得出这侍卫被自己的美貌吸引了，她却故作不知，摆着得体的笑意，一脸天真不解的样子：“赏花？大雍的官员有约女子赏花的习俗吗？” 侍卫撇撇嘴回道：“公主有所不知，大雍的男子，只在要追求适婚女子的时候，才会约对方去赏花游湖。据属下得知，公主昨日在宫里一舞倾国倾城，大雍很多适婚官员和皇室中人都想要求娶公主。公主若是不想去，大可以拒绝。” 小玉微微勾了勾唇角，心中很是得意。 她就知道，只要有魔毯帮助自己，自己处处都不输给玉无瑕的。 小玉笑了笑：“我过来的时候，父君曾经说过，与大雍和亲也不失为让大雍与塔塔国世代交好的上策，我倒是也不排斥与大雍官员、皇室和亲。” 那侍卫虽然也喜欢小玉魅惑力十足的容貌，但是也知道自己这身份，怎么都不可能和她有什么，所以听她这么说也不好干涉什么。 侍卫只道：“公主若是需要属下回复孙大人，属下这便去告知。” “好，劳烦你了。” …… 于是次日一早，小玉便去赴约了。 如今正是盛夏，孙府的池塘里，满塘都是睡莲，微风吹动，清香扑面。 孙大人带着小玉来到池心亭台坐下。 他的眼睛从小玉过来赴约的时候就没有离开过她。 但眼神中却只有些许迷恋，更多的确实疑惑不解。 他疑惑，那晚明明觉得这位公主美的不像凡人，叫人看了都觉得飘飘欲仙，为何今日再见，却觉得普通了许多呢？ 莫非真如传说那般，塔塔国的女子，都只是歌声魅惑人？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孙大人便直接问道：“公主，那晚我听见你唱歌之后，回来便茶饭不思，日日想着公主的歌声，不知公主今日可否再一展歌喉，以解我相思之苦？” 小玉愣了愣，原来这大人喊她过来是这样的心思。 但那晚上她一舞倾国倾城，主要的原因不是她长得好看，也不是她歌声美妙，而是魔毯的原因。 今日没有魔毯，她唱歌也是暴露自己的不足。 她便抬起手遮住嘴，轻咳了两声：“对不起孙大人，我昨晚没睡好病了，嗓子有些痒，怕是不能向孙大人展示我最完美的歌声，所以我还是不唱了。” 孙大人只好道：“无妨，还是公主的身子最重要。” 小玉笑了笑，这件事便算糊弄过去了。 不过她今日过来的目的可不是真的要和这个人赏花吹风的，她是为了对付宋北北而来的。 她忽然道：“对了，孙大人，有一件事。我很是不解，劳烦孙大人赐教。” “何事？公主但说无妨。” “我们塔塔国是有很多女官的，大雍的女子也一样可以为官吗？” “当然不行！” 小玉满脸疑惑：“可是，那宋北风宋大人，分明就是个姑娘啊！” 第746章 哪有什么障眼法 孙大人惊讶：“公主，你如何有这种猜测？宋大人怎么可能是女子？” “真的，我亲眼所见。”小玉信誓旦旦地道，“我今日出去闲逛，进了一家成衣店，打算去试衣服的时候，却碰见宋大人也在那儿，我亲眼看见她身段玲珑，确实是女子。” 孙大人听后，不由陷入沉思。 一直以来，宋北风都是京城的风云人物。 大雍最年轻的新科状元，文采急智动京都的风流才子……这重重缠绕在她身上的光芒，都叫她成为如今街知巷闻的人物。 但最让人在意的，还是她和小公爷那段充满传奇色彩的断袖之情。 小公爷为了她逼疯了周家嫡女，为了她和国公府断绝关系…… 小公爷是何等人物？ 权势滔天的一代英雄，为了一个男人，成为此般痴情种。 现在随便进一家茶馆，说书人都在说他们俩的故事。 一开始孙大人也很奇怪，小公爷这条件，找啥女人找不到，为什么非要找一个男的。 但若真如公主所说，这宋北风是个女人，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不过，若是她真的是个女人，这就是欺君之罪啊！ 如今朝中的局势孙大人也看得清楚，皇上正在和沈昭暗战。 而沈昭和宋北北又关系密切。 若是他能证明宋北北真的是个女人，回头告诉皇上，皇上借宋北北打压沈昭，自己就立了个大功啊！ 他在如今这个位置上卡了十多年没升职过了，此番若是立了大功，还愁不升官？ 孙大人都开始忍不住激动起来。 但是，要怎么验证宋北风是女子的猜测呢？ 要不，想个办法，将她泼湿了，逼迫她当着他的面脱衣服看看？ 这确实是最得体又最安全的作法。 小玉静静地看着孙大人的脸色，试探着问：“孙大人，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孙大人冷笑一声：“倘若她真的是男扮女装，我自然不可能让她如此欺骗皇上！” 小玉心下发笑，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过了一会儿，小玉赏花结束，先行离开了。 孙大人便立马又令人写了帖子，约朝中一波官员来这里赏荷花。 孙大人含笑看着这满池荷花，回头就装作人多，一下子把宋北风推进去，然后再将她救上来，当着众人的面脱光她的衣裳！ …… 帖子很快送到了宋府。 宋北北看完了帖子，忽然笑了起来。 一旁的丽芝不解问道：“主子，什么事这么好笑？” “今日我去成衣店换衣服的时候，有个人突然闯了进去。当时我没察觉到什么，结果今日就一个完全不熟悉的人送帖子来喊我去赏荷花，这事情也太巧了吧。” 丽芝想了想，猜测道：“主子怀疑这个人是为了试探主子的身份才邀约主子的？” 宋北北点点头：“尤其还是荷花。” 要是别的花，说不定宋北北还不会一下子就往这上面想。 丽芝也笑了：“主子别理他们，这些人还以为掌控你是女子身份的秘密就可以有什么用，他们完全不知道，您的身份在皇上等人眼中根本就不是秘密。” “那也不能让他们继续无端猜测下去，万一闹大，我也有的烦。我得想个办法打消他们的顾虑。” 主仆二人一时间都没想到好办法，正沉默时，玉无瑕忽然从后面走过来，主动道：“宋大人，我刚才不小心听到了你的话……你若是烦你身份的事，我可以帮你。” 宋北北好奇地看着她：“你有什么办法？” 玉无瑕笑了笑：“是我们塔塔国女子都会的秘术，整个塔塔国，属我最为精通。” 宋北北和丽芝都好奇地听她说起来。 …… 次日一早，宋北北也去赴约了，玉无瑕扮作小厮，跟在她身后。 她一到孙府，和众官员打完了招呼，便仿佛被荷花吸引一般，往池塘中间的亭台走去。 “这莲花可真是好看。” 宋北北寻了个合适的位置坐下，忽然掏出一把短笛来。 “孙大人，看见此情此景，我想吹个曲儿。” 那孙大人连忙笑着应道：“没想到宋大人竟然有此等好情志，也让我们欣赏一下宋大人的曲艺吧。” 宋北北便开始吹奏起来。 短笛是最好学的一种乐器之一，宋北北昨晚只经过短暂的教学，今日便可完整的吹奏一首曲子了。 在这期间，玉无瑕在那些大臣之间走来走去，一会儿摘个荷叶，一会儿趴在边缘逗一逗里面的游鱼。 有些大臣有些不满，这个小厮也活泼过头了吧！ 总是在他们面前晃悠，都干扰到他们赏花赏景了！ 但人家是宋北北带来的人，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宋北北这首曲子吹了好久好久，而且也不算好听，有些人受不住，以三急为由先溜了。 孙大人倒是为了验证宋北北的身份继续留在那儿。 等宋北北一首曲子吹完，她站起身来，故意往湖边去。 “孙大人，你这荷花长得倒是真的不错啊，鱼儿也肥美……” 孙大人一看好机会，走过去忽然往她身上一撞，宋北北“噗通”一声落入了湖中。 “公子！”玉无瑕大叫一声，也立马跟着扑进了里面。 孙大人赶紧叫人过来：“快！快下去救人！” 不一会儿，宋北北和玉无瑕被人救上来。 孙大人看着湿乎乎的宋北北，连忙道：“宋大人，实在对不起，都是我不小心！” 宋北北摆摆手，好脾气地道：“无妨，你也不是故意的，而且我也没事。” 孙大人连忙道：“你快跟我去房中歇息，我拿一套干净的衣裳给你换。” 宋北北笑了笑：“也行。这湿乎乎的着实难受。” 她说完，当着众人的面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平坦的胸膛，拿手扇了扇自己身上的水。 “太难受了，快带我去换衣服吧。” 孙大人瞄到了她衣衫下的胸口，这绝对不可能是女人啊。 看来，这次讨好皇上的计划泡汤了。 孙大人短暂的失神后，赶紧带着宋北北去换衣服。 宋北北走进房中，孙大人又派人给她送来了一件干净的衣裳。 她关上门打算换衣裳的时候，窗户突然开了。 另一个浑身湿哒哒的女人，从窗户爬了进来。 这个人，竟然也长着和宋北北一模一样的脸。 第747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从窗口爬进来的那个宋北北问道：“一切顺利吗？没有人怀疑吧？” 另一个宋北北抹了一把脸，将脸上的水渍和一些糊粉擦干，竟然露出了一个少年的脸。 “没事，没有任何人怀疑。” 宋北北点点头，正要说话，外面忽然有人敲门。 “主子，你换好衣服了吗？” 听出是玉无瑕的声音，宋北北便拉开门让她进来了。 玉无瑕小声对那个少年道：“外面我已经看好了，这个时候四下无人，你赶紧离开。” “好。”少年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外面，见确实没人在，便翻过去，离开了此处。 这个障眼法，算是完全完成。 其实复盘起来，并不复杂。 那池塘莲叶繁茂，藏一个人在里面，不细看完全无人能发现。 一开始宋北北就按照玉无瑕的主意，找了个会水的少年，脸上装扮一番，换上宋北北的衣服，装扮成宋北北的样子，趁着官员被笛声吸引的时候，提前在莲叶里面躲着。 等宋北北落水后，那个少年爬出来，故意亮出自己的胸膛，展示自己是个男人。 而宋北北这个时候就偷偷被熟悉水性的玉无瑕带走。 这个计策的关键点在让所有人都相信，从水里捞上来的人就是宋北北。 这就是玉无瑕擅长做的事，障眼法。 用宋北北的思路来理解，就是心理暗示加催眠。 玉无瑕在宋北北吹笛子的时候在附近不停地走动，目的是搅乱他们的注意力。 加上她教给宋北北的那段乐曲，就是一种暗示，叫人听曲儿的时候都关注着宋北北，注意到她身上有短笛这个元素。 等少年被捞上来之后，众人瞧见那个短笛，就会以为这就是宋北北。 如此做，果真瞒天过海。 宋北北换好了干净衣裳，对玉无瑕道：“今日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不想留在这儿了，待会儿去和孙大人告辞，便回去吧。” 玉无瑕点点头：“好。” 宋北北带着玉无瑕去与孙大人告辞的时候，孙大人也是连连称好，放她回去了。 他今日的目的就是想看看宋北北是男是女，现在看见了，还挽留也没什么用了。 他们这些官员和宋北北又不熟悉，留她下来也是尴尬。 而且很多话题，等这些不熟悉的人走了，才方便继续聊。 宋北北和玉无瑕刚走没多远，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笑声。 孙大人道：“不知道塔塔国女子是不是各个都那般绝艳，但是公主绝对是！还记得公主那日所唱的歌吗？” “当然记得了，简直绕梁三日啊！我到现在都想念，好想再听听她唱歌。” “唉，不过公主最近生病了，嗓子不好，咱们再等等吧。” “哎呦，无暇公主生病了啊，那我得赶紧买些上好的药材，给她送过去……” 玉无瑕听见这些话，忽然顿住脚步，回过头冷冷地看向那些人。 宋北北知道她生气，轻轻扯了扯她衣角：“走了。” 玉无瑕不走也没别的办法。 只好愤愤不平地道：“大雍的男人皆是如此愚蠢？被一个女人一首歌舞就迷得神魂颠倒？” 宋北北笑了笑：“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罢了，他们蠢是他们的事，我身边的男人都不这样。” …… 玉无瑕回了宋府，还是气闷的不行。 她思前想后，觉得自己不能继续留在这里光等着什么也不做，便去告诉宋北北：“宋大人，谢谢你几次救我，但是我不能躲在你的庇佑之下光等着，我一定要想办法证明我的身份！” 宋北北劝道：“你身边亲信都死了，一个人在异国他乡能做什么？昭昭哥哥说了要替你查你说的那人，他只是自己的事情也很多所以没有立即查出线索，你等等吧，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我每次想到那个出卖我的人如今正以我的身份受万般关怀，我就咽不下这口气！” 宋北北也不是不能理解她的气愤，也想帮助她快些证明她的身份。 她想了想，忽然问道：“你身边真的没有任何人能证明你的身份了吗？有一些外邦人会在大雍做官，或者经商，你想想这边没有吗？” 玉无瑕细细想了许久，忽然道：“我想起来了，确实有一个人可能认识我。” “他是我一个庶母所生的皇兄，他因为非嫡母所生，已经没有继承皇位的资格，三年前说是要出去见见世面，便全天下游玩去了。我出发之前才收到他的来信，他应该就在大雍！他还说大雍地大物博，他可能要十年八载都游玩不全。” 宋北北支着下巴，眉头微簇，似乎有什么地方想不通。 玉无暇看出她的疑虑了，不由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宋北北摇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奇怪，因为传闻中塔塔国女子的地位很高的，原来男人也是可以娶好几个妻子的。” “这也不能证明什么吧，在我们国家，若是女子比丈夫更有能力，也可以找很多个男人！我们塔塔国从不以男女开判断高低，只以实力！” 宋北北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对了，你知不知道你那位哥哥现在在哪里？我赶紧派人去找他，找到他就可以证明你的身份了。” 玉无瑕仔细想了想：“之前我哥哥在信上说，好像是在一处有山有水的地方……” “……”宋北北一时无语：“大雍有山有水的地方特别多，你仔细想想，你哥哥身上有什么特征？有没有办法一下子就认出你哥哥来？” “我哥哥就是个长相平平无奇的男子，没什么特别的。” 这茫茫人海去哪里找？ 宋家倒是全国各地都有人，但也不可能每个人都认识，不过若是做生意的话，认识的概率也大一些。 宋北北立马问道：“对了，你哥哥在大雍游历的这些年，都全靠你们皇室接济过活吗？” “不是，我哥哥自己赚钱，做小生意。” 宋北北拊掌道：“那就妥了！你哥哥做什么生意？” 第748章 神秘的青楼 玉无瑕回想了一下道：“我哥哥说，他是做男人生意的。就是培养女子，让女子唱歌跳舞给男人看。” 那就是青楼了？ 宋北北本来还想说，宋家生意涉猎甚多，只要是在大雍做生意的，他家都认识。 可青楼，就涉及到宋家的生意盲区了，宋家都是穿越者，可不会涉及这种不符合现代三观的生意。 玉无瑕还满怀期待地问道：“宋大人，你能替我找到我哥哥吗？” 宋北北只好道：“我试试看吧。” 宋家都是好男人，倒真没有留恋青楼的人在。 但是大哥认识很多文人，交友甚广，问他他可能会知道。 宋北北又问了一下玉无暇哥哥的名字年龄和大致长相，问完便去找大哥了。 …… 宋清府上。 宋清听说妹妹过来了，匆匆赶过来见她，连衣服上的粥都来得及擦掉。 宋北北盯着他腿上的污渍：“霍姐姐弄得？” “嗯，她现在双手还是有些不协调，做不好拿筷子这样的的事。”宋清说这话时，语气里没有半分抱怨，只有满满的爱意。 “对了，妹妹，你这么急找我什么事？” “大哥，你认不认识一个开青楼的男人，名叫玉完璧，年纪大概二十五岁左右，长相不高不矮不胖不瘦？” 宋清想了想，道：“这种平平无奇的青楼老板一抓一大把，他还有什么别的特征吗？” 宋北北摇摇头：“我从玉无暇口中问出的就这么多。” “玉无暇是谁？” “是我刚认识的朋友。” 宋北北又将玉无暇被自己的婢女抢走身份的事情和她大哥解释了一遍。 说完，宋北北接着道：“大哥，我相信她才是真正的塔塔国公主，但如今她带来的人都死了，唯有她一直游历在大雍的哥哥能为她作证。” 宋清若有所思地道：“原来是塔塔国人，那就容易找了。” 宋北北眼睛一亮：“大哥你已经知道他在哪里了？”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他应该就在京城城西。我早就听人说过，京城诚西，大雁湖畔，有一家青楼，去那里的男人，都能看见天上的仙女为他们歌舞。” “仙女？”宋北北微微不解，“该不会是吃了五石头散这样的东西产生幻觉了吧？” “应该不是用药控制。塔塔国的人皆对心理暗示、催眠等有一套研究。我怀疑这个青楼的女子皆是经过玉完璧培训过的，会对男人进行催眠。” 宋北北今天才亲身体会过玉无暇对心理暗示着门技术的擅长，她可能都不懂任何理论，只是上一辈这么教，她就这么学。 那玉完璧要开青楼，自然也会利用他自带的优势。 “好，我跟玉无暇去那个青楼找他。” 宋清怕妹妹两个小姑娘一起去比较危险，便道：“我陪你一起去吧。” 话音刚落，一个婢女匆匆赶来了，着急道：“大公子，圆满姑娘因为系不好衣带伤心难过，现在又哭又闹，谁也哄不了，您快去看看吧。” 宋清眼中立马出现了深深地担忧，赶紧往后院走了两步，但又想到妹妹的事情还没解决，又回过头为难地看着妹妹。 “大哥，没事，你去看圆满姐姐吧。” 宋北北多懂事啊，知道霍清灼现在离不开人，赶紧劝哥哥以她为重。 但是宋清也放不下妹妹，纠结片刻，道：“那你把沈昭叫上，千万别自己去那个地方。” 宋北北乖乖应了声“好”，便先离开了。 宋清赶紧去后院看霍清灼。 霍清灼为了外衫上的系扣，将自己弄得衣衫不整，浑身一团糟。 她手指不协调，做不好又着急，但性子又一向不愿屈服，越急越想做。 她现在就在一边哭一边扯衣裳的扣子，终于把结系好了，但却依然是个乱七八糟的节。 霍清灼使劲地抹了一把自己的眼泪，稍作歇息之后，又伸手开始解自己刚刚系好的扣子。 宋清走过去，坐在她旁边，也解开自己外衫的扣子道：“像我这样，慢慢来，你一定能学得好的。” 宋清放慢自己的动作，仔细耐心地教她。 霍清灼认认真真地看着，他做一步，她做一步，终于，扣子解开了。 霍清灼开心地对宋清笑，宋清也真心实意地夸赞：“你做的很好，现在我再教你怎么系上它。” “好。” 霍清灼再次全神贯注，认真地看着他的举动。 一次没做好，宋清又解开来重新做了一次。 他就这么一次一次耐着性子的重复。 霍清灼因为中毒的原因，肢体是不太协调，这种精细的动作，对她而言比一些大动作难多了。 但是她就是不愿轻易放弃，一次又一次地失败，一次又一次再来。 院子里的树影由短渐渐拉长，直到最后夕阳昏黄，霍清灼终于打了个漂亮的节。 宋清也不需要再做了，含笑望着霍清灼：“你做到了。” 霍清灼抬头看着他，眼中似有璀璨星光一般。 她一把抱住宋清，激动道：“我做到了！做到了！” 宋清抱着她，轻轻抚摸她的长发：“嗯，明天我再教你别的，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我明天，明天要学……学做饭。” 宋清点了点头：“可以。” 霍清灼如今已经差不多会自己穿衣洗漱了，学一些难度大的也对她恢复有帮助。 霍清灼靠在他心口，忍不住开心地笑出了声。 她没有告诉他，她要学做饭，是为了给他亲手做一顿好吃的。 霍清灼以前的记忆已经全部忘记了，但是她觉得自己现在好开心，虽然有些不圆满，但就是拿任何事来与她交换，她都不愿意，她只要继续这样。 …… 宋北北回去之后，本打算立马叫上沈昭带着她和玉无瑕去那家青楼的，但是沈昭临时有别的事，她便只好先等等了。 在等的这段时间，她去谍探局里提前查了一下这家青楼的资料，越看越觉得渗人…… 这青楼，不止有神仙下凡，还闹过鬼。 就像那种最艳情的鬼怪传奇一样，那里有女鬼，吸人阳元…… 第749章 吃人的青楼 谍探局的资料是这样记载的，玉完璧所开的青楼叫做醉仙楼。 进入这家青楼的男人，有一些会在一段时间后神智失常。 不久前，有个男人曾经从那家青楼出来，回到家中却还以为自己在瑶台仙境，睡觉睡到一半的时候，忽然站起来，大叫着“仙女别走”。 然后一路追到了他家的三楼，从窗户上一跃而下，活活摔死了。 事后，那男人的妻子状告醉仙楼，说一定是醉仙楼给她丈夫吃了什么药，才导致她丈夫见到了鬼，但是官府过去查探，并未在醉仙楼发现任何能迷乱人心智的药。 而且，也并不是每一个去过醉仙楼的男人，都会神智失常。 一段时间调查后也没出任何结果，就只能这样不了了之。 谍探局也有人调查他们，但是一直找不到证据，所知道的线索也就这些。 别人一没在他们青楼摔下来，二不是因为青楼的药，怎么也赖不到青楼头上。 宋北北翻完资料，更想去了。 她倒是要看看，这种能同时对很多人施展的心里暗示和催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一直到天黑，沈昭才回谍探局来。 他瞧见宋北北在等他，便主动问道：“你怎么来了？” 宋北北本想立马让他带自己去的，但是又发现他有些累，便先不提这件事了。 “没事，不着急，你跟我回家睡觉吧，明天再说。” 可是沈昭明天还有别的事要处理，如今也不是特别晚，便道：“还是现在吧，我现在不累，你说说什么事，不难的话现在就去。” 宋北北想了想，就去青楼找个人，也不是很难，要不是大哥不放心非让沈昭陪她去，她和玉无暇两个人都能去。 于是便直说了：“去青楼找个人。” “这等小事，无需留到明天，现在我们就去吧。” “好。” 宋北北又回去接上玉无暇，彼时玉无暇也换了一身男子装扮，三人一同往醉仙楼去。 三人抵达醉仙楼时，虽已经是深夜，但醉仙楼依然灯火通明。 他们正要进去的时候，守门的小厮却拦住了他们，趾高气昂地伸出手。 宋北北不解：“干什么？” 小厮笑了一声：“入门费啊，一人十两银子，第一次来啊？” 宋北北微微拧眉：“哪有这样的？一般青楼都是进去消费了才要交钱的，我这什么都没干呢，就要收钱？” 那守门人冷笑一声：“那你就去普通青楼啊，来我们这儿做什么？” 沈昭轻轻碰了一下自己的眼睛，许是因为许久未睡，他的眼睛有些酸涩。 要是平时，看见有人这么给宋北北气受，他早一脚踹上去了，但是他已经连续两天没睡了，这个时候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 他将宋北北拉到自己身后，拿了一张银票给守门的人。 那人这才让他们三个进去。 一进入醉仙楼里面，三个人皆被这华美的景象惊艳到了。 入眼是一块原型的空地，到处都是繁复、色彩斑斓的图案。 柔软的地毯上画着一朵朵美丽的鲜花，仿佛隐约有香味传来，但凑近了看却发现那不是鲜花，而是一圈圈缠绕不清的线条。 不只是地摊上，墙上、柱子上，也到处是这种说不清的图案。 再细看，那圆圈之中仿佛还有一只眼睛，正在盯着这里的人看，那只眼睛似乎有种奇特的吸引力，仿佛要将人吸进去…… 宋北北看了一会儿便觉得头晕目眩，甚至想吐，她赶紧闭了闭眼，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稍微清醒一些之后，问身边的玉无瑕。 “这也是你们塔塔国惯用的花纹吗？” 玉无瑕点点头：“看来我哥哥应该确实在这里。” “我们去找他吧。” “好。”玉无瑕正打算找个人问问，一阵歌声忽然响起，一个样貌中上的女子出现在二楼走廊上。 一楼的男人瞬间就沸腾了，皆在欢呼：“仙女”。 他们几乎一瞬间失控一般，对着二楼狂叫，有些还往上挤，把人挤倒了，就直接踩在他人的身上继续往前走…… 宋北北微微蹙眉，这好看是好看，但是仙女称不上吧，大雍的男人现在的审美这么拉胯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沈昭，见沈昭也盯着楼上的女人看，气得握起拳头打了他一下：“昭昭哥哥，她好看不？” 沈昭回过神来，却什么也没有说。 宋北北更气了……不说话什么意思？ 台上的女子忽然开始唱歌，唱得是一首宋北北听不懂歌词的歌曲，但确实挺好听的。 玉无瑕附到宋北北耳边，小声对她道：“这歌声会让男人迷失心智。” 宋北北不由再次看向身边的沈昭，难道他现在如此古怪，也是因为被迷失了心智？ 她现在什么气也没有了，只剩心疼了，也后悔今天为什么非要带他过来。 明知道塔塔国对男人有种奇妙的杀伤力，她就应该自己和玉无瑕过来就可以了。 她得赶紧将沈昭带走。 于是宋北北立马对玉无瑕道：“你哥哥是这里的幕后老板，应该不会在前面出现，我们去后院找个人问问路。” “好。” 宋北北拉了拉沈昭：“昭昭哥哥，走了。” 沈昭忽然回过神来，他也察觉到了这里的不对劲。 他紧紧扣住宋北北的手道：“等我一会儿。” 他抬眼细细扫过这处青楼的每一处位置，记下出口的位置之后，便扯下发带，系在眼睛上。 这里的视听暗示少了一项，就没那么厉害了。 沈昭在黑暗中，也格外的清醒。“走吧。” 三人挤出人群，摸索到后院。 玉无暇发现一个端茶水的婢女，便拦下她问：“你们老板人在何处？” 婢女微微蹙眉：“你们是谁？客人不能来后院，你们快回去！否则我叫小厮过来把你们扔出去！” 宋北北拿出银子想买通她：“你告诉我们吧，我们没有恶意的，是来寻亲的，你们老板，是她的哥哥。” 婢女看见银子，有些许动摇。 她正想伸出手接过的时候，身后大厅中忽然传来一声尖叫。 “啊！！！又死人了！” 第750章 不是美人窟是杀人魔窟 沈昭一听出人命了，立马扯开自己眼上的发带，对宋北北道：“过去看看。” 宋北北迟疑片刻，和玉无瑕对视一眼，也跟了过去。 大厅中间，一个男人躺在这里，手脚以奇怪的姿势扭曲，血溅满了地上那块花里胡哨的毯子。 此时歌声已经停了，青楼女子们不知所措地站在高台上往下看，下面的客人们有一些已经回过神来，害怕地看着地上的尸首。 有些客人却还仿佛身处瑶池仙境一般，迷迷瞪瞪地看着这一切，时不时还傻笑几声，口中嘟囔：“美人儿……仙女……”之类的。 奇怪的是，都出人命案子了，这里竟然没有一个人想逃走的，就算是害怕的，还留在这里，手中搂着个美人。 真是要色不要命了。 沈昭俯下身检查了一下地上的尸首，初步推断应该是摔死的。 宋北北也来到了他身边，看了一眼这栋楼，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尸首。 “昭昭哥哥，这楼并不高，光是这样摔下来好像摔不死吧。” 沈昭点点头，确实。 他静静打量四下，一个神志不清的男人瞧见长发散落的沈昭，忽然朝着他扑过来，口中还嘟囔：“仙子，别走……带我一起飞升嘛……” 眼看他的手就要触及沈昭，沈昭目露嫌恶，直接一脚将他踢开。 那男人惊叫一声往后退去。 他分明只后退了两步就触及了地面，但是表现出来的却好像是从万里高空坠落，此时还在继续下坠一样，又哭又叫。 沈昭看着他的样子，又看了看地上的尸首，仿佛明白了什么。 莫非，这些人是自以为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万里高空，自己把自己吓死了？ 他连忙上前拉起那还在尖叫的男人，回头对宋北北道：“北北，拿冷水过来。” 这一时间宋北北上哪里去找冷水？ 对了！有酒！ 宋北北赶紧抱了一大缸酒过去。 沈昭接过酒，对着男人的脑袋兜头盖脸泼下去。 男人被冷冷的液体一激，顿时恢复了神智，看着眼前的人，后怕地道：“原来是做梦，我还以为我真的从高处坠落，吓死了吓死了……” 沈昭想调查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未来得及开口问这男人，另一个男人从后面走了进来。 “诸位，诸位对不住了，又搅了大家的雅兴！大家放心，今晚的酒水，全部由我们醉仙楼请！” 沈昭微微蹙眉，这人说的是人话吗？ 现在死了个人，他还满是笑容地出来打哈哈，好像只不过是碰翻了一杯酒水一样。 沈昭冷声开口：“请什么请，出了人命你陪几杯酒水就行了吗？” 那男人好奇地看向沈昭：“你是……你是官差？” 他仿佛看出来了沈昭满身贵气身份不一般，立马陪着笑道：“官大哥，这个人失足坠楼，真的不管我的事啊，我只能现在将尸体运到官府去，别的我真的什么也做不了，总不能让我就终止了生意，白白不赚钱了吧？” 他一边说话一边向后摆手，很快两个小厮过来，将地上的尸体抬走了。 沈昭微微拧眉，想要阻拦，宋北北却拉住了他，对他摇摇头。 他们这样子，分明就是时常做这种事。 而这里的客人，竟然只有极少数的人，在发生命案之后离开这里。 大部分人经过短暂的恐惧之后，竟然又恢复如常，继续玩乐，继续沉迷于声色酒气！ 沈昭很生气，宋北北也看得血只往脑袋上蹿。 这场面，和曾经外国入关，以鸦.片控制百姓的行为有什么区别？ 都是消耗人的意志，使人倾家荡产，重则连命都没了！ 等玉完璧替玉无瑕证明完身份之后，就让人来把这加青楼查封了！ 宋北北抬头问身边的玉无瑕：“这个人可就是你的哥哥？” 玉无瑕盯着男人打量了好一会儿才点头：“应该就是。我以前与他也不熟悉，所以刚才没敢认。但现在我想起来了，他与我记忆中的哥哥很是相似。” 宋北北便拉着玉无瑕走到男人面前道：“玉完璧，你还记得她吗？” 玉完璧看了玉无瑕好一会儿，目露一丝不确定：“你是……好像有些眼熟，但是不认识……” 不认识可能是因为玉无瑕穿着男子的装扮，宋北北便道：“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玉完璧却显然不想理他们，笑容满面地道：“我还有事要忙……” 宋北北冷笑一声：“哦？是吗？我告诉你，我们是谍探局的，大雍境内各种案子我们都会管，如今没有立马抓你走，是因为有话要问你，我劝你不要不识抬举！” 在大雍的地盘上做事，谍探局的名号自然是听过的，玉完璧当即就老实了，乖乖把人领到了后院说话。 这后院的布局完全不像前面那样，这里平常多了。 看来塔塔国本国人，也不喜欢那种花里胡哨充满暗示性的图案的。 坐定之后，玉无瑕便先开口道：“哥哥，我是无暇。” 玉完璧惊讶地看了她一会儿，也认出她来了：“无暇，你真的是无暇！” 玉无瑕连连点头，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了。 太好了！玉完璧还认识她，有他在就能给她作证了！ 但是玉完璧又有些不解：“半年前我接到父君的信，说你要来大雍朝奉，你现在不应该住在宫里或者是驿馆吗？怎么会……” 玉完璧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沈昭和宋北北。 怎么会和这么危险的人扯上关系？ 提到这件事，玉无瑕的开心一扫而空，愤恨不已地道：“小玉乘机霸占了我的身份！哥哥，我这次过来找你，就是为了让你出面为我作证的！” “什么？小玉那臭丫头竟然做这种事？你放心！我明日就出面为你作证！” “谢谢哥哥。” “妹妹，你我多年未见，今日不如留下来和哥哥叙叙旧？你的这两位朋友，要不也先住在这里？” 宋北北和沈昭对视一眼，宋北北开口道：“不必了，你们兄妹叙旧吧。” 她和沈昭，正好去查查这古怪的青楼。 虽然她很敬佩玉无暇的胆识，但是一码归一码，他犯错了，谍探局也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等到掌控了足够的证据，一定要让玉完璧付出代价！ 第751章 你长得真好看 趁着玉无暇和玉完璧兄妹俩说话，沈昭和宋北北又回到了前厅，查看线索。 才一会儿功夫，原本铺在地上的大毯子，因为沾染了血迹就被换走了，如今换上了一张崭新的毯子。 这张毯子和之前那张一样，都绣着复杂的花纹，粗看觉得好看，细看就头晕目眩，恶心想吐。 不远处的隔间里，隔着轻柔的薄纱，可以看出一些男子搂着女子聊的正开心，嬉笑声接连不断。 所有人，又恢复了原状。 仿佛刚才根本没有死人这回事一样。 这一切都叫宋北北不舒服，再加上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幽香，更让宋北北有些想吐。 她实在坚持不下去了，拉了拉沈昭的手：“昭昭哥哥，我们改日再来查探吧，我现在不想查了。” 沈昭瞧见她小脸煞白，也不忍心继续留下去，而且他也觉得在这个地方十分的不自在。 “好，我们现在就走。”沈昭带着她离开。 走出醉仙楼，被外面的凉风一吹，宋北北舒服多了。 但想到刚才血淋淋的场面，还有流血之后立马恢复如初的无情，都叫宋北北觉得心惊胆颤。 “昭昭哥哥，我们尽快找到证据，把这家青楼查封了吧。” 沈昭一边往前走一遍回她道：“我也想，只是先前派来查探这家青楼的探卫，完全查不到任何线索。他们用的香料就是普通的安神香，食物酒水也都没有下药，找不到直接证据能够定他的罪。” “昭昭哥哥，其实迷惑神志不一定要药物的，五感都会给人制造假象。” 封掉这家青楼刻不容缓，流连这家青楼的男人，不少都是世家子弟，官家少爷，他们自己颓废毁掉的是他们自己，但是若是透露什么关于大雍的机密给其他国家的人就不好了。 宋北北不知道要如何和一个古代人讲解心理暗示这件事，她顿了片刻，道：“我们无法查封这家青楼，但能不能想办法换掉它们的毯子？我总觉得那毯子上的花纹很有问题……你可以理解为阵法，或者是风水。” 沈昭虽暂且不能明白一张毯子是如何迷惑神智的，但是他愿意相信宋北北的话。 “明日我便派人来将毯子收走。” “一定要收，能迷惑人心智，真是太可怕了。” 宋北北说完这话，忽然往前踉跄了两步，然后不可控制地往后栽去。 沈昭连忙一把扶住她：“北北，怎么了？” 宋北北眼神迷离地看着沈昭，忽然伸手抱住了他，满脸傻笑地道：“你是仙子吗？你长得真好看。” 沈昭微微蹙眉，难道这也是被迷惑了神智？ 他轻轻拍拍她的脸：“北北，醒醒。” 宋北北紧紧搂着他，踮起脚尖朝他唇上凑。 但却又在快碰到的时候停了下来，眼底闪过一丝窃笑。 沈昭将她这抹笑意尽收眼底，也明白过来，她压根就没有被迷惑心智。 沈昭就当做不知道，一把将她抱起，自顾自地道：“看来是真的被迷惑了，我要带你去找余令，让他给你扎几针，一定能清醒过来。” 宋北北吓了一跳，急忙不装了，在沈昭怀里挣扎：“昭昭哥哥，我没被迷惑，我好得很呢！他那个花纹一定是只对男人有用，我没事的。” 沈昭却依然不放过她，继续往谍探局方向去：“不行，为了安全起见，务必要余令给你扎几针。” 宋北北快急哭了：“我好端端地扎什么针……昭昭哥哥我错了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骗你了……” 沈昭瞧她眼眶都开始泛红了，便将她放了下来：“好吧，那这次就不带你去扎针了。” 宋北北拍拍胸口，下次真不敢骗沈昭了。 沈昭含笑看着她问：“现在你要回家吗？还是等你的朋友？” 宋北北回头朝着醉仙楼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们俩原本是便慢慢往回走便等玉无瑕的，但到现在，玉无瑕还没有出来，宋北北估计他们兄妹俩见面有很多话要聊吧。 便道：“我们先回去吧，玉无瑕认得回宋府的路。” “嗯。” 回到宋府，宋北北还在想明天要找什么由头去把醉仙楼的毯子都收了，连洗澡的时候都心不在焉，直到察觉到水冷了，才回过神来。 宋北北低头看着浴缸里的水，突然想到了个好主意。 她猛地从浴缸里坐起来，穿好衣裳，立马跑到沈昭的房中去找他。 “昭昭哥哥……”她推门进去，却看见沈昭已经睡着了，到了嘴边的话便又收了回去。 她走到沈昭床边，替他改好被子，小声嘀咕道：“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马虎，睡觉门也不关被子也不盖……”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说话讲沈昭给吵醒了，沈昭忽然睁开了眼睛，瞧见是她，伸出手道：“北北，过来。” 宋北北握住他的手，被他一把带入怀中。 沈昭紧紧抱着他，声音里带了些许央求：“北北，今晚留下来陪我一起睡好不好？” 宋北北抬起拳头轻轻锤了他一下，鼓着脸道：“那怎么行，我们还没成亲呢，你不嫌难为情啊。” 沈昭深深地看着她，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宋北北从未见他纠结成这样……她忽然想到一件事。 之前有个男人去了醉仙楼，回来之后半夜以为自己见了神仙，就从楼上摔下去摔死了。 难道沈昭也是因为去了醉仙楼，现在看见了什么幻觉？ 宋北北便乖乖躺到他身边，轻轻拍拍他的腰：“那我陪你，等你睡着了我再离开，你不用害怕。” 沈昭轻轻挑了挑眉：“害怕？” “嗯呐，你不是在醉仙楼看见了奇怪景象，产生幻觉了害怕，所以才要我留下来陪你的吗？” 沈昭明白她的意思了，原来小姑娘是想保护他。 他也不点破，就承认了：“是啊，我害怕我半夜也见着鬼。” “没事的，有我在，有鬼来了先吃我。” 沈昭明知道什么鬼啊神的都是胡话，但和她在一起，说胡话也开心。 沈昭配合地问：“为什么先吃你呢？” 第752章 此生只想护你平安 宋北北骄傲地说：“因为我比你年纪小，我的肉鲜嫩啊，所以鬼来了肯定先吃我。” 沈昭忍着笑意，点点头：“嗯，有道理。和你在一起我就不怕了。” 宋北北也笑了，轻轻拍拍他的后背：“睡吧，你别怕，我陪着你。” “好。” 结果过了一会儿……沈昭还没睡着，宋北北就先睡着了。 沈昭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她的睡颜，想想还是将她送回去吧。 虽然他很想和宋北北多待会儿，而且如今他们俩皆是和衣而眠，但若是被下人看见回头传到宋清的耳中，宋清觉得他这个未来妹婿不正经，还未成婚就便占他妹妹的便宜，那就有不必要的麻烦了。 于是沈昭起身下了床，轻轻在宋北北耳边道：“北北，我送你回房。” 宋北北睡得迷迷糊糊的，却还记得要保护他，含糊不清地道：“不行，我要保护你，不让你被鬼吃掉……” 沈昭轻轻抚摸她的头发，笑道：“北北，其实我没有幻觉，之前在醉仙楼，你和我说话我也听见了，但是当时我在注意看墙壁上的那些图案，所以没有回你的话。” 宋北北实在是困得不行，但还强行保持清醒，紧紧拉着沈昭的衣袖：“你真不怕吗？” “嗯，真不怕，就算有鬼，我也能打得过它。” 沈昭声音低柔的简直不像他，这样的语气也叫宋北北心安，很快，宋北北便沉沉睡去。 沈昭抱起她，将她送回她自己的房间，轻轻放到床上。 他看着宋北北的睡颜，本已经很累的他，满身疲惫都消散了不少。 这辈子能护她平安，多苦多累都值了。 …… 次日，宋北北吃完早饭后，才见着玉无瑕。 她见今日玉无瑕心情好像不错，便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哥哥已经答应为你作证了吗？” 玉无瑕回道：“昨晚你们刚走不久我就回来了，而且我哥哥也愿意为我作证了。宋大人，可否劳烦你安排我与我哥哥再去皇宫见皇上？” “还是等昭昭哥哥醒了让他替你安排吧，我不想见皇上。” “好，多谢宋大人。” 宋北北看着她脸上的欢喜，真不忍心告诉她，等会儿就要去对付她哥哥了。 不过一码归一码，看玉无瑕也不是想要祸害无辜人的恶人，只是拿走他哥哥青楼里的毯子而已，想必她不会因为这件事就与她有什么隔阂。 宋北北吃过饭，又去了一趟谍探局，找到赫毐，让他去做那事儿。 宋北北见到他，不多客套直接问道：“赫毐师兄，你听说过醉仙楼不？” 赫毐笑道：“我不但听过，我还去过呢。” “你觉得那里怎样？” “那儿的姑娘，咋一看长得都一般，但是看久了却不知为什么越看越有韵味，甚至令人着迷。我虽流连花丛，但从不会让自己真的迷恋上谁，所以我只去过一次便不再去了。” 宋北北点点头：“幸亏你脱身的早，我已经查清楚了，其实那边就是以花纹奇特的毛毯，给人以视觉暗示，使人产生幻觉，大雍好多富家子弟都中招了，还经常闹出人命。” 赫毐微微蹙眉：“果真？我就一直觉得那毯子有问题！怪不得每次看完都觉得头晕目眩。” “赫毐师兄，我找你就是想让你找个由头去把他们的毯子收了。” 赫毐迟疑：“人家正经做生意，我们谍探局说收就收啊？” 宋北北笑道：“你不还是钦天监的人吗？你能把简单的东西说的玄之又玄，你就说，那花纹不利于大雍风调雨顺，不就得了。而且那老板也不是大雍人，你胡说八道他肯定不懂。” “让我去唬人？这我肯定擅长，妹妹你放心，我现在就去。” 赫毐立马出发了。 其实他这么积极，是有别的原因的。 要是这毯子真的像宋北北说的那么神奇，铺起来就可以看见神仙，那这么好的东西他肯定拿回家自己用啊！ 很快，赫毐到了醉仙楼。 这种文娱行业，一大早都是不开门的，门口守门的小厮都回去休息了。 赫毐带人进去的时候，只有一个老婆子在打扫。 赫毐扫了一圈四周，抬手道：“来人啊，把这里的毯子全都收起来，再去后院搜搜有没有备用的，也全都带回谍探局去！” 那老婆子见有人来闹事，赶紧出去叫玉完璧了。 不多会儿，玉完璧过来了，含笑道：“这位差大人，不知道我们这毯子怎么了，为什么要将它拿走？” 赫毐拿出一块罗盘，似模似样地道：“我乃钦天监监司，你这毯子上的图案，我已经算过了，这便是导致近来京城凶案不断的罪魁祸首，你要么让我带走这毯子，要么让我带走你，你选一个。” 玉完璧人在他乡，也知道不能跟官府硬来，依旧满脸堆笑地道：“原来大雍还有这种讲究，实在是对不住，我不是大雍人，所以不懂这些，多亏了大人教导，大人请把毯子都收走吧。” “嗯，你倒是还算乖巧。” 赫毐拿着手中罗盘转了一圈，忽然指着这楼的栏杆道：“这墙面上，栏杆上，竟然也处处都是这种不详的纹路，来人啊，把他们都拆了。” “是。” 玉完璧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到底什么都没说，很快又恢复了一副笑脸，站在一旁由着他们拆。 看来，这青楼是开不下去了。 带赫毐等人离开后，玉完璧回了后院自己房中，关上门来，写了一封密信。 “父君，原本我打算以我国秘术迷惑大雍男人，使他们丧失斗志，但却被大雍朝廷里一个叫谍探局的机构识破了我们的秘术。如今这一招怕是要中止，待我日后，换到别的地方继续开办青楼。” 玉完璧写完，将密信收好，走到院子里，塞进一个缝隙之中，然后从缝隙里拿出另一封信。 他走回卧房，匆匆打开。 上面和自己写的那封信一样，是用塔塔国话写成的。 “我国年年灾患不断，民不聊生，务必要你妹妹完成和亲，不惜一切代价！” 第753章 我看见男人就烦 其实，玉完璧来大雍，并不是因为游山玩水，他就是来完成皇室使命的。 来大雍以秘术办青楼，本来就是塔塔国国君的主意。 塔塔国地小人多，若是风调雨顺，百姓也可以安居乐业，但一旦那一年有什么灾患，都可能导致整个国家的百姓都受难。 所以他们必须要得到大国的庇护。 原先不太着急的时候，塔塔国国君想的是以女色来蛊惑塔塔国的世家男子，等名气大了，将青楼开的整个大雍都是，也可以以此赚取不少金钱。 但现在突然爆发灾害，这样赚钱肯定是来不及的，得一次性把女儿“卖了”，才能大批量的换取物资。 玉完璧匆匆赶去宋家找妹妹。 他也知道宋家是大雍要害人家，所以特意把玉无瑕约到外面茶馆说话。 兄妹俩在茶馆坐下后，玉无瑕满脸都是喜悦地开口：“哥哥，过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入宫为我作证了，到时候我们当着大雍皇帝的面拆穿小玉的真面目！” 玉完璧含笑点点头：“好。你放心，哥哥一定帮你做主。不过妹妹，这次我找你有一件重要的事要你做。” “什么？” “与大雍和亲。皇室中人，或者是朝中要员都可以。” 玉完璧难以置信：“和亲？” 玉完璧点点头：“是啊，哥哥都为你打听好了，朝中没有婚配又各项条件优渥的男人也就那么几个，你挑挑……” 玉无暇现在听到男人，脑海中闪过那日被欺辱的画面。 前几日她做梦都能被恶心和恐惧惊醒，现在听到“和亲”，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她原本都已经决定了，挽回自己的身份之后，就带着大雍皇帝给她的赏赐回塔塔国去，到时候她就和她姑姑一样做女修士，一辈子不成婚远离男人。 玉无瑕连忙摇头：“哥，我真的不能和亲。” 玉完璧愣了一下：“为什么？” 育无暇轻咬下唇，许久才鼓起勇气说：“那日我被土匪绑架……我被男人侮辱，如今我与男人平常说话尚且可以忍耐，但若是叫我与他成婚，我恶心的想吐！” 玉完璧急了，一把拉住玉无瑕的手：“妹妹，你忍耐一下呢？男人没有那么可怕的，但是你若是不和亲，塔塔国的百姓就完了！” 玉无瑕惊恐地收回自己的手，眼神中的反感和排斥一闪而过。 她什么话也没有说，但玉完璧已经看出来了。 他的妹妹因为是嫡公主，一向是养尊处优长大，被宠的无法无天。 以前，她见到什么，都不会像这样露出害怕的表情。 玉无瑕也是惊慌失措，万万没想到对自己的亲哥哥都能反感成这样。 她匆匆站起来：“哥哥，没别的事我先回宋家去了，你也回去，等着皇上召见吧。” 说罢，玉无瑕逃跑似的赶紧离开。 玉完璧无奈地给自己倒了杯茶，送到嘴边的时候，又重重放下了。 他长叹一声，满是无奈。 父君交代无论如何都要完成和亲，但如今玉无瑕不配合，到底该怎么办？ 就在他心烦意乱的时候，面前忽然投下一道黑影。 玉完璧抬头一看，是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 玉完璧微微蹙眉，不解地看着这人：“你是？” 女子坐到他面前，接下自己的面纱。 玉完璧只觉得这张脸有些许熟悉，可能是以前在塔塔国的时候见过，但他已经离开塔塔国好多年了，实在记不清楚了。 对面女子见他认不出，便主动开口道：“二王子殿下，我是公主的婢女小玉。” 玉完璧一愣：“你就是占了我妹妹身份的小玉？你竟然还敢到我们面前来晃悠？你不怕我现在就拉着你去求见皇上！” 小玉笑了笑：“王子，你刚才与公主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不是想要塔塔国公主和亲吗？” “是又如何？” “如今大雍已经认为我就是塔塔国公主，我也愿意和亲，你何必还要去证明我的身份呢？你说了不一定有人信，但你若是不说，你想要的，我想要的，都能有。” 玉完璧眉头紧拧，像是在认真思索这个办法的可行性。 小玉笑了一声，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王子在大雍这么多年，应该已经知道大雍男人都是什么德行了吧？自己日日流连烟花柳巷，娶妻却还要娶个完璧之身。公主已经被男人侮辱过，她这残花败柳之身，还能嫁什么好家世？送给平民之家都不一定有人要。” 小玉说罢，站起身来，丢下一句“你自己考虑考虑吧”，便先离开了此处。 玉完璧脑海中回想起信上面看见的那句话，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完成和亲。 那……牺牲父君的亲生女儿，这也算是可以牺牲的代价吗？ …… 当天晚上，沈昭回来告诉宋北北，说已经禀告过皇上了，可以让玉无瑕带她哥哥上殿，当着皇上的面证明她的身份。 玉无瑕听后立马去醉仙楼找他哥哥。 结果到了就发现，昨日还灯火辉煌的醉仙楼，今日竟然乌黑一片，就连大门都被卸了。 玉无瑕震惊不已，走进去一看，醉仙楼竟然已经人去楼空。 唯有一个中年男子，还在搬桌子。 玉无瑕站在离他稍远些的位置，问道：“这位大哥，请问这里的人都去哪里了？” 那男人回头看了她一眼，道：“醉仙楼昨日染上人命案子，今个儿下午，老板说不吉利，所以把所有的姑娘都卖给别的青楼了，自己不知道去哪了。” “这位大哥，劳烦你想想，他在京城可有什么朋友？他平时不在这里都在哪里？” 那男人不耐烦地道：“我平时就是个打手护院，哪知道老板的事？滚滚滚，别耽误我搬桌子！” 男人拖着桌子绕开玉无瑕离开。 玉无瑕急得在醉仙楼里到处搜查，想找出些许蛛丝马迹能知道哥哥去了哪里，可都翻遍了也没找到任何线索。 玉无瑕坐在院子里一处空地上，失魂落魄地看着这一切，难道，注定没办法揭露小玉那个贱人的真面目了吗？ 第754章 大哥守了大嫂十多年 宋北北都替玉无暇兄妹准备好马车了，可等了半晌也不见她回来。 她便赶紧带人出去找，否则晚了和皇上约见的时间，以后再想见皇上怕是就难了。 结果刚出去就看见往回走的玉无瑕，一副被掏空了全副精力的模样。 不对劲啊，今日出去的时候还欢欢喜喜的啊。 宋北北上前问道：“无暇，你哥哥呢？” 玉无瑕抬起头来，看见这个在自己这段黑暗的日子里唯一一个完全信任自己的人，坚强如她也有想哭的冲动。 她声音发抖：“我哥哥……我哥哥不见了。” “不见了？”宋北北很是想不通，不都说好了吗？怎么关键时间不见了？ 她将玉无瑕拉进宋家来，又赶紧吩咐下人：“快去谍探局通知沈督主一声，告诉他今日公主兄妹去不了宫里了。” 玉无瑕微微愣了愣：“这个也要与皇上说吗？皇上会不会觉得我突然不去见他，是因为心虚？” 宋北北笑了笑：“可是你现在找不到人，当然要与皇上解释一番了，你以为皇帝是你什么人，你想约就约，想毁约就毁约吗？” 玉无瑕觉得有道理，默默点了点头，和她一同回了卧房。 她断断续续地将今日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宋北北，说完之后就忍不住奔溃了。 “我以为这次一定能证明我就是公主，没想到关键时刻我哥哥竟然不见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出了什么危险……” 宋北北细细想了一下她刚才的话，分析道：“危险应该不会，你遇见的那个男人不是说了吗，是他自己卖掉了所有自己手上的女子，之后才不见了，他这么有计划地换钱，肯定是自己逃走的。” 玉无瑕还是想不明白：“可是他为什么要逃走？” “你也说了，是你在你拒绝你哥哥的和亲要求之后，你也感觉到他对你态度的变化了，想必就是因为你帮不上他的忙了，他才不愿意替你作证的吧。” “可我是他的亲妹妹啊！难道为了权势，他不顾自己亲妹妹的死活了吗？” 宋北北笑笑不说话了。 玉无瑕果然是受疼爱长大的公主，都不知道那些高位者为了权力能做到什么地位。 让公主和亲，多普通的一件事啊，换别的国家那实在是太平常了。 别说非一母同胞的哥哥了，她信不信，只要有一个听话又任由摆布的公主替代她，她亲爹都不会认她。 宋北北劝道：“我看宫里如今也没有人大肆追查你的下落，想必是那个小玉心虚，不敢这么做，你也不要太紧张了，可以慢慢想办法证明。” 玉无瑕失落地低下头：“明明我才是公主，可所有人都不相信我，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贱人夺走我的东西！” 宋北北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我相信你啊。” 玉无瑕抬起头来，感激地看向她：“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我？” “你这么爱憎分明又坚强的小姑娘，就算不是公主，也差不到哪里去。” 这就是宋北北最敬佩的那种斩奸除恶的女侠，敢于手刃仇敌。 而她自己呢？对着伏诚这样一个杀过自己的人，却什么都不敢做。 宋北北这话说完没多会儿，大哥府上的管家吴叔拎着个食盒过来了。 “宋大人，这是我家主子吩咐交给你的，里面是圆满姑娘亲手做的萝卜汤。” 宋北北满脸惊喜：“是圆满姐姐做的？她进步这么快，竟然都会烧汤了？那我一定要尝尝。” “现在还热乎着呢，正好喝。”吴叔似乎把玉无瑕当做宋北北找过来的丫鬟了，下意识地就要把食盒递给玉无瑕，让她拿着。 玉无瑕却满脸嫌恶地走开了。 臭男人碰过的东西她才不要再碰。 吴叔愣了愣，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宋北北见状，便自己过去接过，对吴叔道：“我等下就尝，你先回去吧。” “是。” 待他走后，宋北北将汤放到桌子上，又看向玉无瑕。 她原本还觉得玉无瑕说自己反感男人只是一时的事，以后慢慢会治愈自己的。 而且她要反感也是反感那些看起来有攻击性的，没想到连吴叔这样样貌憨厚老实的人，她也反感了。 这样下去，以后要影响她日常生活了……别回头连无辜男人她都无差别攻击。 宋北北坐下来一边打开汤一边与她闲聊。 “吴叔自己有个女儿，原本一家三口住在京郊的村子里，她的女儿被当地的恶霸调戏，吴叔去找恶霸讨回公道，结果被恶霸打了一顿还诬告一番。他是男人，但是和你一样痛恨欺负女孩子的恶人。” 玉无瑕不解地看着宋北北：“你想说什么？” “人不是以男女来分好坏，而是以善恶来分。你没必要谁都害怕。”宋北北顿了一下，“你哥哥说让你和亲，你不不愿意，倘若这个时候小玉上赶着愿意，那你哥哥肯定选听话的。” 玉无瑕现在明白她的意思了。 “你要我别排斥男人，也听我哥哥的话去和亲？” “当然也看你喜欢，若是你哥哥提供的人里面真的有不错的，你试试又何妨？倘若真的没有，再拒绝也不迟。” 这话要是别人劝，玉无瑕肯定生气，但宋北北三番两次救过自己，她对她很是信任，也会仔细思考她的话。 这话确实有几分道理，若是真的有好男人，也许能治愈她心底那份伤痛。 短暂地思索之后，玉无瑕松了口：“可就算我愿意，现在也找不到我哥哥啊。” “我跟我哥说一声，宋家的人遍布大雍，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你哥哥。”宋北北看着碗中热乎乎的汤，招呼道，“要不要尝尝？我未来大嫂做的。” 玉无瑕闻着这汤觉得清香，也食指大动，坐到宋北北面前。 宋北北给她递了碗汤：“我大哥守了大嫂十多年了，他以前最喜欢喝这种汤，如今大嫂因为中毒失忆了，很多事怎么做也忘了，智力如同孩子，却还记得大哥喜欢什么……这样互相付出的爱，想想就叫我心里暖呼呼的。” 玉无瑕一边喝汤一边听宋北北说故事，心里也开始动摇。 或许，她真的不应该为了一个恶人，就厌恶全天下的男人。 第755章 救命的铃铛 宋北北一大碗汤都喝完了，还没等到沈昭回来。 她有些担心，难道沈昭进宫与伏诚解释，被他为难了？ 她又耐着性子，胆战心惊地等了半个时辰，实在忍不住了，起身打算去宫里。 就在这个时候，沈昭回来了。 宋北北当即松了口气，迎上去道：“昭昭哥哥，你可算回来了，我好怕皇上伤害你。” “他不敢。”沈昭淡淡笑着回应，依旧那副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 宋北北当然知道伏诚不敢光明正大地和沈昭决裂，但他是个现代心理学教授啊，潜移默化地影响沈昭什么，还是容易做到的。 宋北北越想越觉得他很有可能会这么做。 但是当初心理学课程，只是自己的选修课，她也只学了皮毛。 不过根据当时的观影经历来看，一般可以给人制造一种强烈的记忆，让别人进入幻象之中，都会有个东西能提醒他到底是幻象还是现实。 比如盗梦空间里的陀螺，现实里的陀螺旋转不了多会儿，就会因为摩擦力停下来，而梦境中的陀螺会不停旋转，永不停下。 想到这里，宋北北立马拉着沈昭去自己的卧房。 “快跟我来，我得找个东西给你。” 沈昭好奇道：“什么事这么急？” “救命的东西。” 宋北北拿到自己的小包，那个小包是自己出生时，她的娘亲亲手给她做的。 她已经用了十多年了，以前可以女孩子装扮的时候，她天天都用来背零食。 现在要扮男装，背个小包娘里娘气的，她就没有背，但是也一直很爱惜地放在床头，时不时还会拿出去洗一洗晒一晒。 现在也保存的很好很干净。 这小包上面有一根红绳，红绳上系着一个小铃铛。 宋北北将红绳连着小铃铛都接下来，给沈昭系在手腕上。 沈昭不解地看着她的举动：“北北，你这是干嘛？” 宋北北认真地打着结，道：“皇上比塔塔国的女子更加厉害，他不用借助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就可以蛊惑人心。” “就算如此，那你给我系上这个做什么？” 宋北北已经给它打好了一个结实的死结，抬头看着他，认真地道：“昭昭哥哥，在我们安全之前，你无论如何都不要解下它，你要记住，这根绳子，还有这枚小铃铛，是你最爱的人，也就是我给你的，别的女人若是迷惑你，你听到这铃声一定要立马想起来我，千万不可以做对不起我的事。” “……”沈昭哭笑不得，“我一个男人系着铃铛像话吗？” 宋北北不满地鼓着脸：“你和我都被京城中人当做断袖笑话一两年了，你还怕他们笑话你带铃铛？再说，被人笑话和对不起我到底哪个更严重？” 沈昭捏了捏她鼓囊囊的小脸，看她这样哪里还忍心拒绝，便顺从地道：“行，我带着。那若是男人迷惑你怎么办？我给你手上系个东西吧。” 宋北北犹豫着抬起自己的双手：“但是我手上还有三哥和三嫂给我准备的防身暗器，系着别的东西的话，我怕关键时刻阻碍我自保。” 她原本只有一只镯子的，后来三哥怕她把镯子里的暗器用了来不及换新的，于是又给她做了一个。 沈昭拉着她的手细看这做工精细的暗器，也怕再系什么东西上去，到时候会影响这暗器的功效。 宋北北道：“你放心啦，我对皇上的可怕深有感触，就算没有东西提醒我，我也一定会时刻防备着他。” “嗯。”沈昭也点了点头。 不过他当然不会这样就放心，以后还是要让北北少与皇帝接触。 …… 夜深人静，但是驿馆中的小玉还没有睡。 她看着自己房间里处处都是不起眼的小图案，满意得拍了拍手。 这些图案就是塔塔国绣在毯子上的那种，现在是被她拓印了下来，有些用刀刻在房间的栏杆上，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有些是藏在花团锦簇的壁画里。 今日她和玉完璧说过那些话之后，玉完璧就离开京城了，走之前还把他平时青楼里备用的毯子也送给了小玉。 他还说，这毯子本要被谍探局的人收走的，是他冒着生命危险才留下来的。 但是沈昭已经知道这毯子的功效了，想影响到他，必须做点别的。 于是小玉拿回来之后，就把图案拓了下来，弄得到处都是，男人乍一看完全没办法看出来，但是长期看，就会被影响。 而且玉完璧还提醒过她，谍探局的人都十分精明，若是光靠暗示无法使他们陷入幻象，还要靠药物，他在大雍待了这么多年，早就知道一些药物可以达到相似的效果，所以也给小玉弄来了一些药物。 她如今看着自己布置好的一切，不由微笑起来。 她和伏诚达成的协议，是帮他污蔑沈昭。 而她和玉完璧达成的协议，是和沈昭和亲以换取资源。 两边的关键点，都是沈昭。 如今沈昭也负责她的安危，虽然平时不经常过来，但自己若是遇见危险，他一会过亲自过来查看。 明日，就是她动手的时候。 到时候借助这张毯子的威力，迷惑了沈昭，大雍和塔塔国的首位之人，都会记住她的功劳。 她的公主之位，也就可以坐稳当了。 …… 一夜过去。 早上驿馆负责照顾小玉的丫鬟过来了，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无暇公主，早饭给您送来了。” 里面的人却并无反应。 丫鬟只好道：“公主，您若是还未起床，奴婢就将早饭放到门口。” 她蹲下身想要放下餐盘，这才发现，门缝里有红色的液体流出来。 丫鬟反应了一下，才察觉到这是血，手中的东西“啪”的一声摔到地上，赶紧大叫着出去找人来看。 很快侍卫过来撞开门一看，小玉倒在血泊里，腰间插着一把匕首。 侍卫们一边匆忙去叫太医，一边去通知沈昭和皇帝。 很快，太医先到了，他替小玉包扎好了伤口，也诊断了一番。 太医刚结束的时候，沈昭赶过来了。 第756章 救命的不是铃铛是她 太医立马跟沈昭禀告：“沈督主，公主遇刺，万幸没有伤着要害，只是出了一些血，身子比较虚弱，休息几日便无大碍了。” 沈昭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那太医便先退下了。 沈昭是要负责查探此案的。 虽然宋北北一直与他说，她收留的那个姑娘才是真正的公主玉无瑕，但如今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也只能当这个人是公主，对她的安全负责，否则势必影响两国邦交。 他便走过去，惯例询问道：“公主，你昨日什么时候遇害？知不知道是何人害你？” 小玉挣扎着坐起来，满脸惊魂甫定的样子。 她细细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我想不起来了。” 沈昭面不改色：“既然想不起来，那公主就先休息吧。” 说罢，沈昭转身便要离开。 小玉顿时愣住了。 她原以为自己说急不得，沈昭一定会耐着性子陪她多聊会儿，以便多问一些线索呢。 但是他竟然什么都不问就打算离开？太扯了吧？ 不行！一定要多留他一会儿。 塔塔国的秘术图案被分裂了，暗示效果没有之前那么强烈，要多留意会儿才会慢慢诱导沈昭进入幻想。 她赶紧道：“沈督主，我好像又想起来了。” 沈昭便停下脚步问道：“公主请说。” “我昨晚酉时打算睡觉，这时突然有个人冲进来，给了我一刀。” “你可看清楚是何人？” “没有……”小玉摇了摇头，但是怕沈昭又立马要走，赶紧道，“虽然我看清楚是何人，但是我发现她应该是个女人。” 沈昭明白她在暗指谁了：“你是想说，你从宫里逃走的婢女小玉进来刺伤了你？” 小玉点了点头：“除了她，我在大雍也没有树过任何敌人。” 沈昭忽然笑了，俊美冷清的面容带了几分嘲讽，叫小玉看着心中一寒。 他应该什么都知道了吧？所以才会露出这种压迫感十足的嘲笑？ 沈昭确实看出来了，看出小玉在撒谎。 昨日玉无暇分明就在宋府，一整晚寸步未离。 而且就算她真的能离开，她也绝对没办法闯入守卫森严的驿馆。 他一进来就怀疑小玉是自己伤的自己，到现在，彻底证明了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但是沈昭却什么都没有说，只道了一声：“公主好好休息”，便又要离开。 小玉匆忙追下床来，紧张地道：“沈督主，别走，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若是不留下来保护我，我的婢女还会来杀害我的……” 其实沈昭一进来瞧见那把还没有收起来的刀，以及地上血迹的溅射方向的时候，便知道这一切都应该是小玉自导自演了。 他只是不想多费口舌，所以就当不知道打算离开。 没想到这个人竟然纠缠不放。 他回过头冷冷看向小玉：“公主，你有何述求，可以直接令人去告诉皇上。我只是负责你的安全，但你若是非要自己寻死，我也管不住。” 小玉脑子一嗡，没想到竟然真的都被他看出来了！ 她赶紧令自己冷静下来，忍着伤处的疼痛，走到桌边，给沈昭倒了一杯茶水，端过去递给沈昭。 她满脸皆是哀求，可怜巴巴地道：“沈督主，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你先喝口水，我将我的想法慢慢告诉你，可好？” “不必了。公主有话直说。” 小玉依旧端着手中的茶盏，低着头看着杯中茶水，她的眼泪忽然地落入茶杯中，悄无声息地溅起一圈波纹。 沈昭不可避免地注意到了茶杯中氤氲开的波纹，一圈又一圈…… 在短暂的失神间隙，不知道从何处飘来一股淡淡的清香，冲入他的鼻腔之中。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一圈圈的波纹叫他觉得累，他忽然觉得眼睛有些酸涩，他便闭了闭眼。 再次睁开的时候，眼前哭泣的少女竟然变成了宋北北的面容！ 少女慢慢靠近他，那双水哒哒又无辜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她忽然扑进了他的怀中。 因为太用力，沈昭猛地朝后面的桌子上撞去。 他手腕上的铃铛忽然发生“叮铃”一声脆响，像是一道惊雷一般，将沈昭从迷雾中唤醒。 他瞬间清醒过来，下一瞬，骨节分明的手指一把探出去，直直扣住小玉的脖子。 小玉一愣，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喘不过上气来了。 眼前的男人浑身是一股杀人般的冷厉，小玉吓得发抖，声音沙哑地求饶：“饶……饶命……” 沈昭眉目之中的杀意分毫未消减，但是理智逐渐回笼占了上风。 这个女人到底是公主，轻易杀不得。 他松开手，小玉因为惯性猛地朝地上摔去，这么大幅度的动作，叫她腰间的伤顿时又裂开来，鲜血立马染湿了她雪白的衣裙。 只是面前的男人却没有丝毫怜爱。 “公主，你不自重，就休怪我手重了。” 他说完这句话，不再管重伤的小玉，转身离开。 小玉紧咬下唇，捂着疼痛的伤口，挣扎着站起来。 她自己将自己刺伤，也就是为了骗取沈昭的同情。 如今计划失败，她得赶紧去找大夫治疗去，别真的没命了。 至于如何继续和沈昭产生关联，过几日等自己伤势好起来，再去见皇上，与他商议吧。 现在自己什么事都没做好，都不好意思让皇上派人出来找玉无暇。 等她将来办成了，一定要让皇上直接杀了玉无暇！ …… 沈昭到了外头，抬起自己的手，静静看着手腕上的小铃铛，唇边不由露出一丝微笑。 今早赫毐听见他手腕上的动静，还笑话他。 不过幸好宋北北在他心里的分量比任何人都重，不是简单地被赫毐嘲笑一句就能叫他改变决定的。 刚才的事也足以证明宋北北多有先见之明。 塔塔国的秘术果真厉害，确实应该时刻防备他们。 一个探卫忽然走了过来。 “督主，无暇公主伤势复发，央求我们去为她请大夫。” 沈昭收回手：“去吧，她到底是公主，务必保住她的性命。” “是。” 那探卫正要离开，沈昭忽然又叫住他道：“公主若是还有什么意外，去通知赫毐。公主的安危以后就交给他了。” 赫毐不是笑话他，还不相信塔塔国秘术吗？那就让这个傻子过来亲身感受一下。 第757章 比谁更娘气吗 沈昭从驿馆回到谍探局，宋北北和玉无暇也在那里。 她本打算今天带玉无瑕出去玩的，顺路路过谍探局，想过来和沈昭说一声晚上要晚点回家，没想到就听到沈昭去查案的消息。 宋北北担心小玉会使什么怪招，早就在这里等沈昭了。 她本还打算沈昭一个时辰不回来，就过去找他，不过等了半个时辰就回来了。 “昭昭哥哥，小玉没有对你耍什么心思吧？” “耍了，他们塔塔国的秘术果真厉害，多亏了你给我的铃铛。”沈昭揉揉宋北北的发顶，“谢谢你北北。” 宋北北一听自己帮了这么大的忙，心里成就感爆棚。 但是她还有些担心：“昭昭哥哥，既然谍探局要负责她的安危，以后你还要与她接触，还遇到危险怎么办？” 沈昭轻笑：“放心，这件事我交给赫毐负责，以后有危险也是他有危险。” 宋北北松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彼时恰好从这里路过的赫毐听了，满脸无语，冲进来道：“你们俩把我当人了嘛？我有危险就不碍事？” 宋北北忍着笑看着他。 其实她早就知道，这对师兄弟感情很好，只是都口是心非，见了面就吵吵闹闹。 不过一旦有什么危险难处，两个人绝对不会弃对方不顾。 宋北北怕他们俩又吵架，赶紧缓和气氛：“赫师兄，不然我也给你系个铃铛，你挂手上。” 赫毐眼睛一亮，刚要应下来，就听沈昭淡淡开口：“他不用，他最瞧不起你的铃铛了，今早他看见我的，还嘲笑了我，怎么可能会要呢？” 赫毐白了他一眼：“去你的！妹妹送的东西，就是再娘气，我也要戴。” 他说完就笑嘻嘻地朝着宋北北伸出了手：“来，妹妹，铃铛呢？快给我戴上。” 宋北北摸了摸身上的小包，已经没有多余的铃铛了，唯一一个给了沈昭。 对了，她忽然想起来，玉无暇手腕上刚好也有个铃铛镯子，上面好几颗铃铛。 她便走到在一旁乖巧等待的玉无暇身边：“无暇，你可以借我一颗铃铛吗？” “当然可以。”玉无暇立马把自己的镯子摘下来，拿了一颗铃铛给宋北北。 宋北北又解下自己昨天刚买的香囊上的红绳，系在铃铛上，拿去给赫毐系上。 赫毐有些不满：“这铃铛也不是妹妹你的呀……” “我借花献佛，赫师兄你不要嘛？”宋北北又把铃铛收了回来“不要算了。” “要要要。”赫毐又腆着脸伸出手，“妹妹送的东西，不管什么来头都得要啊。” 宋北北给他系上。 系好了之后，赫毐凑到眼前仔细看，还隐约闻到了一股清幽的药草香味。 这红绳是宋北北从香囊上摘下来的，所以也沾染了一些香囊的味道。 赫毐得意地向沈昭炫耀：“我这还带香味呢，你那带吗？” 沈昭满脸嘲讽：“那岂不是更娘气？” 赫毐白了他一样：“我一句话你紧揪着不放，看来你就是嫉妒我！嫉妒我的铃铛有香气！” 沈昭完全没把他放眼里，语气里依然带着不屑一顾：“你有什么值得我嫉妒的？” 宋北北满眼笑意看着他们俩争吵，忽然来了句：“人家都是相爱的人才会带一样的东西，这样才能互相呼应，你们俩现在带了差不多的红绳和铃铛，你们俩应该关系好才对。” 那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道：“谁跟他关系好？” 然后顿了顿，又异口同声地对对方道：“你把铃铛摘下来！”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然后，两个人多年的师兄弟情义立马达成了共识，一起往外走。 “打一架，谁输了谁摘。” “行。” 两个人便出去打架去了…… 依然乖乖坐在角落里的玉无瑕都看傻了。 这还是在塔塔国被传的跟神一样的谍探局吗？ 两个首领人物，为什么这么幼稚？ 为了个铃铛就打起来了？ 宋北北看出她的惊讶，跟她解释道：“你别害怕，他们俩一直都这样，打架也就练练手，绝对不会真的伤到对方的。” 玉无瑕点点头…… 她还以为谍探局总督这种职位，一定会不苟言笑，无论什么时候都严肃内敛呢，没想到背地里的真面目，就是两个脾气火爆的男子，动不动就打一架。 宋北北又笑着问了句：“你还觉得男人可怕吗？你看他们，是不是觉得他们好可爱？” 玉无瑕一时间没有说话。 但这两个男人，可能是因为表现的比较纯真，确实不会让她害怕。 宋北北还想跟她多聊几句，一个探卫忽然拿着一份书信进来了，对宋北北道：“宋大人，北疆寄来的消息，督主正在打架，说交给你看就行。” “是北疆的消息？” 宋北北面露喜色，北疆大部分消息都会提及秦少瑜，她立马站起身接了过去。 她又想到玉无瑕到底是塔塔国的人，在这里看谍探局查到的秘密到底不太好，万一泄露出去自己可要负责。 她便对玉无瑕道：“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看完消息就回来。” 玉无瑕点点头：“好。” 于是宋北北便拿着消息去书房看去了。 玉无瑕安安静静等了小半个时辰，依然没等到宋北北，却等到了打完架回来的赫毐。 他脸上肿了一块，走路也有些许的踉跄，虽然已经刻意隐藏，但还是能看出些许。 玉无瑕看他这样子，像是打输了，而且输得很惨，但是他手腕上的铃铛却又并没有摘下来。 玉无瑕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开口问道：“你打输了还是赢了？” “……”赫毐看了她一眼，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道，“我是看在他是我师弟的份上，我没忍心对他下狠手！” 那这意思就是打输了。 玉无瑕不由再次看向他的手腕：“你打输了，为什么还不把铃铛摘下来？” “我不乐意！” 赫毐下意识地回了一句，但又突然意识到跟自己说话的是个美人儿，他这么凶人家，心里又有些过意不去。 第758章 会遇见命定之人 赫毐觉得凶美人不太好，便又放柔了声音，含笑说了句：“嗨，我与他打的赌多数都是玩儿的，就算打输了，也不会真的叫我拿了这铃铛。” 玉无瑕不解地问：“为什么？” “北北不是说了吗？那公主会秘术能迷惑人心智，我带这个关键时刻能救命呢，我师弟也不会真的想看我死在那公主手上。我那小师弟其实心里可在乎我了。” 听见赫毐称呼小玉为“公主”，玉无瑕微微蹙眉：“她不是公主，我才是公主。” 小玉抢走了玉无瑕身份这件事，宋北北也和赫毐说过。 但是赫毐和沈昭一样，在没有证据之前，就算相信面前的女子才是真正的玉无瑕，他们明面上也要认驿馆里那个。 但赫毐也想搞清楚究竟哪个才是真的，加上他本就玩心重，立马想到了个主意。 他忽然对玉无瑕道：“我明日去驿馆保护这位公主，你要不要一起去？” 玉无瑕想都不想便道：“要！我当然要！” 等她见到那个贱人之后，就直接杀了她！ 还要什么找证据证明身份，她一天都不想再多等了！ 赫毐看她眼神中的怨恨，就知道她所想了。 他便与玉无瑕说清楚：“你要答应我，万万不可以乱来。如今无法证明你们身份的真伪，她若是出了事，不止两国生灵涂炭，像北北和我这样帮助过你的人，也会受到牵连。” 听到此处，玉无瑕眼中的怒火又一点点熄灭。 她确实不能那么自私。 静默了一会儿，赫毐又问：“不能动手，你还去吗？” 玉无瑕纠结半晌，问道：“那我能骂她吗？能找她不痛快吗？” 赫毐忽然发现这个小姑娘也好可爱，可能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跟宋北北相处了几日，都染上宋北北那不着边际的想法了。 他笑着回道：“能。这个倒是没问题，到时候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不知道。” “那我要去。” 玉无瑕紧紧握住拳头，到时候狠狠骂小玉一顿出出气！ …… 宋北北看完了北疆的消息，带着玉无瑕离开了谍探局。 玉无瑕跟着她往人多的方向去：“现在我们就去参加庙会吗？” 宋北北点头：“是啊。” 今日宋北北带她出来，就是打算去京城一年一度的盛夏庙会玩的。 现在丽芝要照顾霍清灼，宋北北身边没有女孩子陪她，正好带玉无瑕出来，还能叫她这个异国人士开开眼，感受一下大雍的文化氛围。 日渐西城，庙会的灯笼也挂了起来。 周边各色各样吃的喝的玩的，简直叫人看花眼。 玉无瑕满眼都是好奇，这种场面确实是她在塔塔国无从感受的。 “小姑娘，来算卦吗？” 一个仙风道骨的老人家忽然叫住了玉无瑕。 “算卦？”玉无瑕不解地看向宋北北，像是在询问她什么叫做算卦。 她来大雍之前学了大雍的文字和话语，但是对于一些少见的词汇，还是不理解的。 宋北北便解释道：“算卦就是可以算出未来会发生什么。” “这么神奇？大雍人居然还会这个……那算的灵验吗？” 宋北北笑道：“好的灵坏的不灵。我们也算算吧。” 于是她拉着玉无瑕走到算卦探子前面，先给了银子，对那术士道：“大师你给我们俩算算。” 术士先看了看玉无瑕的面相和手相，掐指一算道：“小姑娘，你红鸾星动，姻缘将近啊。最近你会遇袭，但是你不会受伤，且会被你命定之人相救。” 宋北北高兴道：“哇，经典英雄救美桥段，好期待你命定之人到底是谁啊！” 玉无瑕却并无什么激动，笑了笑没说话。 命定之人？ 她到现在都排斥男人。 宋北北又问那术士：“那我呢那我呢？我最近的运势怎么样？” 术士也给宋北北掐指一算，道：“你将会与最初的爱人再续前缘。” 提到最初的爱人，宋北北心里“咯噔”一声。 她活了两辈子了，爱过两个男人，若说最初的，是伏诚不是沈昭。 跟伏诚再续前缘？ 去你的吧！续个头续！ 宋北北当即不开心了，拉着玉无瑕就走，一边走一边骂道：“什么狗屁术士，算的一点都不准，咱们别信！” 玉无瑕点点头，她根本就不在意，也无所谓信不信。 两人继续往前走，宋北北问道：“饿了吧？我们一起去吃东西。” 玉无瑕点点头：“好。” 宋北北忽然不记得自己今天带了多少钱出来了，她拿出钱袋子打算看看，要是带的少，就去吃便宜的东西，免得到时候没办法给钱尴尬。 她打开正要看的时候，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直接抢走了她的钱袋子！ 宋北北当时有些发怔愣了几息，而玉无瑕却反应飞快，追着那抢钱的男人就跑！ “站住！” 宋北北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也跟了上去，叫道：“无暇，别追了，危险！” 但玉无瑕已经追着那男人走进了一条巷子，而后面的宋北北望着黑压压的人头，顿时绝望了。 怎么每次来这种热闹的地方，都要出事啊？ …… 玉无瑕跟着那男人走进一条死胡同。 “把钱袋子还给我！” 那男人转过身，冷笑一声，忽然直接朝着玉无瑕冲过去！ 玉无瑕拿出宋北北送给她的那把匕首，正要反击，就忽然感觉脖子一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男人奸笑着看着她，一边扯她的衣扣一边道：“本来只想截个财，没想到还有这种送上门来的好事！那就别怪我辣手摧花了！” 男人解开玉无瑕的衣衫，俯身扑了过去。 就在这时，他忽然察觉到身后一阵凉飕飕的杀意，男人还未来得及回头看，背上忽然挨了个什么东西，顿时火辣辣的疼。 他转头一看，一个黑衣男人站在月色下，手中拿着细细的银丝，唇角噙着危险的笑意，朝着他走来。 来的人正是赫毐，他本是想来庙会上看看美人儿的，没想到就看见这个异国女子这么大胆地追着个男人走进了这漆黑的小胡同。 既然这小姑娘是北北的好友，他自然要出手相救了。 第759章 我可与你同归于尽 打算施暴的男人看得出赫毐应该是个强者，吓得顿时什么心思也没有了，赶紧使出轻功逃走。 赫毐本想追的，但是瞧见玉无暇衣衫不整地躺在地上，一时间又有些放心不下。 就在这时，他看见巷口处一个熟悉的人影经过。 赫毐赶紧叫道：“小师弟！过来帮个忙！” 沈昭转脸看过来，看见玉无暇衣衫不整，立马移开了视线，嫌弃地看着赫毐：“你不是从不强迫别人的吗？” 赫毐咬咬牙：“沈昭你什么意思？！我是那种人吗？刚才有别的采花贼要截她，是我出现救了她！” 沈昭背对着赫毐，赫毐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却能脑补到此时沈昭肯定满脸不信和不屑。 赫毐懒得跟他多嘴，再争吵下去，那个匪徒就跑远了。 于是赶紧对沈昭道：“你帮我守着她，我去追那个匪徒，等我抓到人你就知道我多无辜了！” 说罢，赫毐追了出去。 “赫毐！”沈昭想叫住他，但是他却已经跑远了。 沈昭微微蹙眉，又不能真的放着这个姑娘在这里不管，不然回头北北肯定怪他。 他便继续背对着玉无暇，等赫毐回来。 此时一阵冷风吹过，玉无暇悠悠转醒了。 她睁开眼一看，自己除了衣衫不整，身体并没有别的不适，便知道自己得救了。 她赶紧穿好自己的衣衫，然后抬起头看向现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是他救了自己？ 她脑海中忽然回想起了之前那个算命先生说的话……她会遇险，然后被自己的真命天子所救。 现在眼前这个背对着自己的男人，就是自己的真命天子？ 玉无瑕揉揉酸疼的脖子，站起来往沈昭身边走去，想看清这个男人的脸。 沈昭猛地察觉到了她的动静，但因为不知道玉无瑕现在穿好衣服没有，所以他依然没有回头，只是问了声：“醒了？” 玉无瑕一愣，听见这个声音就认出了这个男人，原来是沈昭！ 难道沈昭就是自己的命定之人？ 她的心控制不住地狂跳起来，紧张地回了句：“嗯，我醒了。” “你不是跟北北一起出来玩的吗？北北呢？” “我刚才着急追劫匪，与她走散了，现在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沈昭想了想，问道：“你记得回宋府的路吧？” 玉无瑕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点了点头，但又想到他看不见，便赶紧说话：“我记得。” “那你自己回宋府去吧，我去找北北。” 沈昭说罢，便先行离开了。 玉无瑕追出巷子，遥遥目送他远去。 …… 玉无瑕回到宋府的时候，沈昭和宋北北还没回去。 她等了一会儿，才听到外面传来宋北北和沈昭的说话声。 她立马下了床，走到门边耐心听着，在沈昭说要回自己的院子休息之后，玉无瑕才打开门走出去。 “宋大人。” 宋北北回头看向她，走到她房中来：“你没事吧？你放心，那个打伤你的人，已经被赫毐师兄抓到了，押送到官府去了。” 玉无瑕点点头：“那我明天得谢谢他。” 宋北北一听，她现在都愿意和男人正常交流了，也察觉到她的心墙开始慢慢塌陷了。 宋北北笑着问：“你不排斥男人啦？” 玉无瑕脸色微红：“我当然也分得出好男人和坏男人了，今天那个算命先生也挺准的，说有人救我就真的有人救我了，所以我想既然如此……我也应该试着改变一下自己的心态。” “他算你的准，算我的就是瞎胡扯。” 宋北北不满地鼓了鼓脸。 但是玉无瑕若是能因此而治愈心灵创伤，那倒是也不错。 宋北北还以为玉无瑕现在心心念念的男人是赫毐，不由啧啧感慨：“其实他人挺不错的，以前虽然流连花丛，但对女人很好也很尊重女人，我就担心他不能为你浪子回头。” 玉无瑕却以为她说的人是沈昭。 她很是想不通：“他竟然还流连花丛？看起来不像啊……” 沈昭怎么看都是个翩翩公子，冷漠疏离，这样的男人怎么会流连花丛？ 看起来都不像是会被女人感兴趣的那种。 宋北北笑道：“你也被他骗了吧？我一开始也被他骗了，他长着那么一张端庄正直的脸，确实叫人无法想象他竟然是那样的人。但是我相信他也有浪子回头的一天的。” 玉无瑕点点头，她还真的是想象不到沈昭竟然会是那种人。 不过，算命先生的话也不可全信，而且他看起来对自己也半分想法都没有，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 宋北北和她聊了一会儿之后，两个人便各自休息去了。 …… 次日一早，玉无暇早早醒来，跟着赫毐去了驿馆。 赫毐名义上说是为了调查公主昨日遇袭一事，但实际上，他早就知道小玉是自己伤了自己，所以他直接找个地方看书睡觉偷懒去了。 沈昭给他这个活儿肯定不是什么好活，他又不能拒绝，就躲懒呗。 玉无暇便趁着这个机会去见了小玉。 她走进小玉的卧房时，小玉正站在窗前发呆，还以为进来的是婢女，回头正要说话，瞧见竟然是玉无暇，顿时吓了一大跳。 她下意识地后退：“你竟然还敢出现？你可知道你是越狱逃走的通缉犯？只要我叫一声，你就得被抓回去砍头！” 玉无暇却只觉得好笑：“呵，我是通缉犯，但我不还是光明正大，大摇大摆地过来见你？你占了我的身份，心虚吧？你是怕事情闹大，会引出认识我的人出来为我作证吧？” “你胡说！你哥哥已经不管你的死活了！跟我们一起来大雍的人也全都死了！没有人能为你作证！” “那你叫人来抓我啊。”玉无暇逐步逼近她，“我巴不得你把事情闹大。” “……”其实小玉一直不敢声张，大部分原因确实是因为心虚。 这个玉无暇，离开京城找个地方过她自己的日子多好！为什么非要来她面前晃悠！ 玉无暇冷笑一声，面露凶狠，忽然掏出一把刀开，一步步逼近小玉。 “我现在是没办法证明你的身份，但是我可以和你同归于尽！” 第760章 谁是真公主根本就不重要 “啊！别过来！救命！” 小玉被玉无暇吓得直往里面躲。 外头负责保护公主的几个探卫听见了，想要去救下公主。 赫毐微微睁开眼看了看他们。 “没事，公主在吊嗓子呢。” 几个探卫便听话的不去了。 而赫毐却从软塌上下来，走到小玉的院子外头，靠在门边偷听。 既可以听听到底谁是公主，也可以在玉无瑕冲动的时候冲进去阻止她。 玉无暇答应过赫毐，不会真的伤到小玉，所以自然要做到了，她确实只是吓唬吓唬小玉。 她见小玉都哭了，便停了手，蹲在小玉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可知道，为什么没人过来救你？” 小玉瑟瑟发抖，不安地看着玉无暇。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按道理，这里应该有很多人在保护她才对，为什么现在有个人要杀她了，却没人出来保护她？ 玉无暇淡淡笑了一声：“因为，现在所有人都已经知道我才是真正的公主了，我来这里杀你，是他们默许的！” “什么？”小玉瞳孔猛的一缩。 不可能啊！她和皇帝有交易，和王子也有交易，他们还没说交易中止，自己对他们应该还是有用的才对，为什么会突然抛弃她？ 玉无暇突然伸出手掐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举起匕首对准她的脑袋，抵住她的脸。 玉无暇历声质问小玉：“你为什么要抢走我的身份？我对你那么好！我现在就刮花你的脸！再慢慢折磨死你！” “啊……公主，别……对不起公主，我真的是不得已的……” “够了，谁要听你的不得已！你有什么不得已的？” 小玉吓得哭喊着求饶，她声泪俱下地道：“公主，那个时候我实在是太害怕了，所以才会伪装你，谎言一说出口，我就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玉无暇冷笑：“我与你从小一起长大，你若是一开始就与我解释，或许我还可以饶你一命，但现在……我非杀了你！” 说罢，玉无暇又举起了手中的刀。 小玉险些吓晕过去的时候，卧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赫毐走了进来。 刚才房间里两个人的对话，赫毐全都听见了，所以现在他也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公主。 他看着玉无暇道：“公主，点到为止就行了，可别现在就闹出人命。” 玉无暇答应过赫毐不乱来，当然不会乱来，于是便收回了刀子，松开了小玉。 一大口空气猛的钻进小玉的鼻腔，小玉呛得咳嗽了两声。 她也很快回过神来，赶紧爬起来扑到赫毐面前，指着玉无暇道：“大人救我！这个匪徒就是昨日刺杀我的人，你快把她抓起来！” 玉无暇同情地看着小玉，小玉如今的模样，在她眼里，就是狗急跳墙。 小玉不知道，吓唬她逼迫她说出真相的计策，就是刚才在路上的时候，赫毐教给玉无暇的。 她现在竟然还想蛊惑赫毐听她的话，真是可笑。 赫毐含笑看着小玉：“你不必再多费唇舌，刚才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可以为公主作证。” 赫毐说罢，拿出一根绳索出来，看样子像是想要把小玉抓去关起来。 小玉下意识地往后躲……这一瞬间她忽然想到，她和皇上还有交易，皇上不会弃她不顾的！ “你不能杀我！也不能将我关起来！我……我要见皇上！” 赫毐有些想笑：“你刚才已经亲口承认了自己不是公主，我也是亲耳听见，你见谁又能改变什么？我劝你别给皇上找事了，咱们皇上可不是什么闲人。” 小玉却坚持道：“大人，你最好带我见皇上，因为我有皇上的密旨！若是你贸然处置我，日后小心你自己人头不保！” 赫毐见她说的信誓旦旦，不由微微沉了面孔。 玉无瑕不禁有些紧张，上次玉无瑕在皇上面前与小玉辩驳身份的真伪，但不知道小玉私下给皇上展示了什么证据，回头皇上没有见她，就直接将她收押大牢了。 这次……自己有赫毐可以帮自己作证，应该不会再像上次那样吧？ 总之不能在这个贱人面前露怯！ 玉无瑕冷笑一声，看向小玉：“见就见！让大雍的皇帝知道你骗他这么久，到时候我不处置你，他都会要你的命！” 小玉目光中闪过一丝惊恐…… 这一次有人证，她也不知道能不能像上次那样逃脱升天，但是这是自己唯一的一条活路了，她必须要去见皇上。 赫毐见两个小姑娘都答应了要见皇上，当即便带他们俩进宫了。 一路上，玉无瑕那双眼就没有离开过小玉，一直带着嘲讽和怨恨直勾勾地看着小玉。 而小玉却只是低着头，像是心虚一般，完全不敢跟玉无瑕对视。 可到了宫门口之后，这种情况却反转了过来。 小玉像是起了一些自信，敢于抬头走路了。 可玉无瑕却微微有些慌乱，脚步都慢了下来。 赫毐察觉到了她的犹豫，便小声安慰道：“别担心，假的真的不了，有我替你作证。” 玉无瑕稍稍放下心来，感激地看了一眼赫毐。 许是因为赫毐给她出了吓唬小玉说出真相这个好主意，她现在觉得赫毐十分可靠。 他说的话，也无形中给了她很大的力量。 赫毐带玉无瑕和小玉去了御书房，见到皇上后，赫毐便将事情说了一番。 “皇上，属下亲耳听见这个女人承认自己不是公主，是假冒公主身份的。” 小玉立马否决，指着玉无瑕道：“不是的皇上，是她拿着刀逼迫我，我才会在情急之下被她逼迫出这样的话的！我才是真的公主！” 玉无瑕咬咬牙：“别不要脸了！” 赫毐也笑了一声，对小玉道：“那样的情况下，你说的是真话还是被逼迫，我听得出来。” 赫毐看了一眼玉无瑕，又对皇上禀告：“皇上，臣可以保证，这位姑娘才是真正的塔塔国公主玉无瑕。” 伏诚托着自己的下巴，静静地听他们三个说完，忽然没来由地说了句：“赫毐，你可知罪？” 第761章 狗和主人一个德行 问他可知罪？ 他有什么罪？ 赫毐抬起头不解地看了一眼伏诚，伏诚也在看着他。 赫毐顿时一愣，他直到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这个男人的眼神和以前见过的好像不一样了。 以前的皇上，眉眼之间无论何时都带着些许温良的。 但现在，前方的男人那双极其深邃的眸子里，仿佛如深渊一样暗黑不可见底，带着极深的危险。 即使赫毐此时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他也预感到自己这次凶多吉少了。 他有些后悔……哎，今天看见两个美人儿吵架就慌了神了，竟然被她们俩牵着鼻子走到了宫里。 其实他不该过来的，他应该先跟沈昭商量一下的。 现在，他只能认栽地道：“皇上，属下不知何罪？还请皇上明示。” 伏诚看了一眼玉无暇：“这是从宫里天牢逃出去的重要侵犯，你明知她的下落，为何不将她绳之以法？” 赫毐也看了看玉无暇：“皇上……因为她是塔塔国公主啊。” “胡说什么，塔塔国公主只有一个。”伏诚抬手指向小玉，“便是她。” 赫毐还打算据理力争：“可是属下明明听见她亲口承认……” 伏诚不等他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公主也说了，她是情急之下不得已才会承认。” 赫毐顿时没话可说了。 皇上愿意偏袒这个小玉，他说再多都没用。 小玉也彻底松了口气，太好了，自己想的没错，皇上果然是站在她这边的！ 同样，玉无暇也明白过来，这个皇帝有意不认她，她说再多也无济于事！ 她突然大笑起来，抬起芊芊玉手，指着伏诚破口大骂！ “狗皇帝！其实你早就知道我是公主，但是你竟然还要偏袒小玉！你们俩私下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赫毐整个人都懵了，这丫头也太强了吧，敢这么跟皇帝说话？ 得亏她是塔塔国人，不然要被满门抄斩了都。 伏诚身边的太监吓了一跳，赶紧上前阻止：“大胆！你竟然敢辱骂万岁爷！你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 玉无瑕微微昂着脑袋，鄙夷地看着这个说话的太监：“闭嘴！你没资格跟本公主说话！你这条狗跟你主人一个德行！” “你……你……”那公公被她气得半天也憋不出一个字来。 玉无瑕再次看向伏诚，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笑：“狗皇帝，我告诉你，我是塔塔国国君的掌上明珠，我若是真的在你大雍境内出了事，你最好可以保证瞒我父君一辈子，否则他势必会向你讨回公道！” 伏诚完全没有生气，反倒有些欣赏这个女孩子了。 她真是又胆大，又天真。 她还是没有明白男人的自私和绝情。 一个国君，绝对不会为了自己的女儿与比自己强几倍的国家开战，尤其他们现在还处在外忧内患的境地之中。 要不是玉无瑕不听话，伏诚还真有些舍不得杀她了。 把她留着，陪宋北北玩儿多好，两个小姑娘一个属火一个属水。 但现在，他可不会心软。 毕竟假的玉无瑕，关系到沈昭。 伏诚吩咐道：“把她押入天牢，午时处斩。赫毐包庇逃犯，重责五十大板。” 吩咐完，一些侍卫便进来将他们纷纷拉去处刑了。 玉无瑕一声求饶都没说，全程一副要吃人的模样看着赫毐。 只是在快被拉出殿外的时候，愧疚地看了一眼赫毐。 这个人到底是被自己牵连的，但是自己今日就要死了，以后也没机会报答他了。 做了鬼再想办法报答他吧。 赫毐也是一声求饶都没有。 他挨几十板子死不了，就是这真公主却要丧命，实在是太可怜了。 他得想个办法派人出去通知沈昭或者北北，说不定还有转圜的余地。 …… 御书房里，小玉到现在腿都是软的。 在看不见玉无瑕之后，她匆忙跪倒在地：“谢皇上救命之恩！” 伏诚微垂眼眸看着她，淡淡开口：“你知道朕为何帮你。” 小玉心里咯噔一声，连忙道：“我知道，我会尽快办成答应皇上的事。” “嗯。” 小玉赶紧叩首离去。 …… 赫毐被皇上的亲卫按住实施杖责之刑。 远处两个谍探局的探卫瞧见了，担忧地想走过去，却被赫毐以眼神劝退了。 赫毐突然对身边拿着大棍子的侍卫嬉皮笑脸地道：“大家都是兄弟，你们打我的时候轻点儿啊，回头我请你们去青楼开心开心。” 一个侍卫很给面子的接话：“赫总领司，我们也是受了皇上的吩咐，我们会有分寸的，但若是打疼了，还望赫总领司不要怪罪。” “打吧打吧，唉，我挨一顿打已经算好的了，可怜跟我一起进来的那个美人儿，午时就要处斩了。” “啪”，一棍子重重打在了赫毐的屁股上。 赫毐疼的“嘶”了一声，却还在继续说话：“我可真是冤枉啊，我都是被那个姑娘牵连的！该死的沈昭，这件事本来是太负责的，他非甩给我，才导致我现在被罚！你们谁赶紧出宫帮我把沈昭叫进来，让他替我受罚！” 远处两个探卫对视一眼，二人都明白了赫毐的意思，是暗示他们赶紧去将这件事禀告给沈昭。 于是其中一个赶紧去了谍探局。 …… 此时沈昭却并不在此，他们便将消息禀告给了宋北北。 宋北北听完整个人都不好了，赫毐搞什么？ 才去第一天就把玉无瑕给送回去了？ 现在还害得人家要被砍头！ 但是想想也不能怪他，赫毐平时没什么机会和伏诚正面接触，谍探局和皇上之间有什么事一般都是直接由沈昭出面的，赫毐没察觉到皇上已经变了个人也是正常。 现在不是追究谁的责任的时候，是要赶紧去救人！ 可是如今也来不及等沈昭回来了，宋北北当即自己去了宫里。 她一路到了宫门口，才想起来自己入宫的令牌丢了，又赶紧请求侍卫进去为她禀告。 她抬头看着天上的阳光，现在离午时越来越近了，希望能来得及！ 第762章 血燕窝虫草雪耳汤 侍卫去向伏诚禀告宋北北求见。 伏诚听后，看了一眼窗外，开口问道：“什么时辰了？” “差一盏茶的功夫就到午时了。” “逃犯已经要准备行刑了吧？” “是的。” “去叫停了吧。” 那侍卫拱手应了声“是。”便赶紧去救人了。 伏诚唇边不由露出些许笑意。 这位真公主还是有些用处的，竟然能在短短时间之内就与北北成为好朋友，还叫北北为她出面求饶。 光是这点，就够让伏诚记她一个大功了，当然也要饶她不死了。 …… 不多会儿，宋北北被带来了御书房。 自从上次从宫里被放出去之后，这还是宋北北第一次见他。 她早就暗示过自己要保持冷静了，也在心里做好了准备，所以此刻可以理智地面对他。 “臣参见皇上。” 既然她装傻又保持君臣之仪，伏诚便也配合她：“平身。朕在你为救朕受伤的时候，就与你说过，日后你不必行礼。” “多谢皇上。”宋北北便听话地站了起来，微垂着眉眼与他道，“皇上，你今日要处斩的女人真的是公主，求皇上开恩饶她一命。” 伏诚不多犹豫便道：“行。” “……”宋北北惊讶地看着他。 她都做好准备听他的各种条件了，结果竟然这么容易就同意了？ 这叫宋北北心里越发不安了，总觉得有什么圈套。 伏诚是看出来了，淡淡笑了一声：“朕知道没有条件你肯定不会安心。这样吧，你陪朕一起用午膳，就当是朕放过你朋友的补偿了。” 宋北北想了想，试探着问：“那皇上也会恢复公主的身份吗？” 伏诚这倒是直接否决了：“不会。” 宋北北有些无奈：“皇上，她真的是真正的公主……” “谁是公主，得看谁对朝廷的贡献大。”伏诚对着她总有难得好的耐心，“朕只会饶她一命，你可以带她去任何地方，也可以将她送离京城。” 虽然这么做可以保住玉无暇的性命，可对玉无瑕而言不依然还是不公平？ 她明明才是公主，就因为她不听话，就要放弃自己的身份，眼睁睁看着出卖自己的人享受金光璀璨的生活？ 宋北北张了张口，但到底什么都没说。 如今刀架在脖子上，最重要的，当然还是保住玉无瑕的性命了。 就在这时，一个太监过来通知皇上，说是午膳已经准备好了，请他移驾大殿去用膳。 午时到了，是伏诚用午膳的时刻，也是玉无瑕本该丧命的时刻。 不过现在玉无瑕应该被救下来了。 伏诚没有去大殿，而是叫太监将饭菜端来了御书房。 御书房的桌子小多了，但两个人吃饭，本来就不需要多大的桌子的。 不过也因为桌子小，很多饭菜都端不上来了，所以只上了四五道菜之后，伏诚便让他们别再上了。 这几样菜，都是宋北北前世爱吃的。 这一世，伏诚也不知道她还喜不喜欢了。 摆在宋北北面前的是道血燕窝虫草雪耳汤。 这道菜在宫里并不算什么贵重的菜色，但对于上一世的宋北北而言，确实她那短暂的生涯里吃过的最昂贵的东西。 上一世她是个勤俭节约的好姑娘，在认识伏诚之前，烤鸭都得生日的时候才能奖励自己一顿。 认识伏诚之后，他也曾带宋北北去高档餐厅吃过鹅肝，但是因为宋北北以前从未吃过鹅肝，也不知道小小的一块鹅肝那么多油脂，便夹起来整块吃了。 然后就被油脂给恶心到了，控制不住地捂着自己的脖子咳嗽。 伏诚拿着帕子给她擦嘴的时候，那个餐厅的服务员一脸鄙夷地走过来说：“小姐，你干扰到我们别的客人了。” 当时的宋北北真的觉得无地自容，那还是她刚和伏诚在一起不久的时候，也好担心伏诚因为这次她的失礼就不喜欢她了。 但是伏诚却什么都不问问就站在她那一边，质问那服务员：“我的女朋友咳嗽的声音根本没有你说话声音大，打扰到别的客人的人难道不是你吗？而且提前问好客人有没有忌口，不应该是你们餐厅的责任吗？可是你们尽到责任了吗？请你跟我的女朋友道歉。” 那服务员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却还是不服气伏诚，不愿意跟宋北北道歉。 宋北北当时真的好感动啊，以前姑姑也带她出去吃饭过，她筷子不小心掉到地上，都得被姑姑指着鼻子在大庭广众之下骂好久。 但是伏诚不但不觉得她丢人，还愿意为她出头。 那个时候她觉得伏诚真是全世界最爱自己的人。 最后是餐厅经理出来道歉，伏诚才算满意。 这件事还没有终结。 当天晚上，宋北北突然肚子疼。 伏诚赶紧将她送去医院，到了医院查出是食物中毒。 其实没什么大碍，宋北北打了瓶点滴之后就好很多了。 但是伏诚却不愿意看着心爱的人白白受苦，他退了在那家高档餐厅的高级vip，还上报给食管局，任由老板怎么挽留怎么道歉，他都不愿意。 他说，宋北北是他不可触及的底线，触碰到了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最后那家餐厅被查出，鹅肝确实在是在运输过程中出了问题，已经有轻微的变质，又没烹饪熟，才会导致宋北北被感染肚子疼的。 那个时候宋北北真是善良到了软弱的地步，她竟然还将这件事怪罪到自己的头上。 她说：“一定是因为我的肠胃吃不了这么贵重的东西，才会不舒服的。” 她让伏诚就那么算了，千万不要再为自己出头了。 伏诚听了又怜爱又心疼，只觉得这姑娘以前过的太不容易了，所以决心以后要让她尝尽世间美味。 为了给她养胃，他上网学了那道菜……就是如今摆在眼前的这道，血燕窝虫草雪耳汤。 他第一次煮，弄得厨房乱七八糟，还浪费了好多材料，最后才煮成一碗看的下去的。 但是那汤的滋味并不好喝……可是宋北北一听食材那么贵，还是一滴不剩地喝完了。 后来伏诚专研那道菜，慢慢地就做的越来越好喝了。 …… 现在再次看见这道菜，宋北北心里百感交集。 也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昨日遇见的算命先生说的那句话…… 与最初的恋人再续前缘？ 第763章 别逃了，注定的 宋北北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让自己清醒过来。 续个屁续啊，这种恶魔她逃离都来不及。 如今能治愈她保护她的，只有她家昭昭哥哥。 要是自己有朝一日被这恶魔又用什么催眠术植入记忆，导致她再次爱上他，她就和他同归于尽。 对！回头就在自己胳膊上刻上一行小字“爱上伏诚就与他同归于尽”，免得到时候忘了。 宋北北坎坷不安地与伏诚吃完了这顿饭之后，问道：“皇上，我可以离开了吗？” 她眼中的排斥和不耐烦真是一点都不隐藏。 伏诚的心不是第一次这么疼了，却是一次比一次更疼。 他却终究还是点了点头：“走吧。” 宋北北得到肯定的答复，顿时松了口气。 她站起身正打算走的时候，伏诚忽然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 宋北北顿时像是接到什么指示一般，立即进入睡眠，又重新跌坐回身后的椅子上，沉沉睡去。 伏诚走到她身边，轻轻拨开她额前的长发。 “睡吧，这次睡醒，你就可以重新回到我身边了。” …… 玉无暇刀都架到脖子上的时候，一个侍卫过来叫停了，还让她赶紧出宫。 她身上的绳索也很快被解开。 玉无暇却还有些没准备好……她本都准备好去死了，现在突然放她离开？ 她不太明白，询问道：“是谁救了我？还是皇上突然相信我就是公主了？” 那侍卫得了伏诚的指示，自然不会对她透露半句，便道：“你可以出宫就赶紧出宫吧，别等皇上收回成命，到时候有你哭的。” 那就是还没承认她公主的身份了？ 玉无暇虽然很生气，很想继续去和那个狗皇帝辩驳，但是也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现在不是乱来的时候。 先逃脱升天，再从长计议。 她立即离开了宫里。 出了宫门，玉无暇迷茫了一会儿，继续往宋家去。 经过这一次，她心里越发感激宋北北。 多亏这异国他乡还有她愿意热心肠的帮助自己，不然自己就得流落街头了。 在她快到宋府的时候，一个男人突然叫住了她。 “姑娘留步。” 玉无暇回头看去，竟然是前日遇见的算命先生。 那算命先生轻抚自己的长须，含笑走到她身边来。 “姑娘，上次我替你算的卦准不准？” 玉无暇想了想，那天自己确实遇到了危险，也被沈昭救了。 但是她并不觉得沈昭就是自己的真命天子，他对自己压根就没有太多的关怀和侧目，真命天子肯定不会这样对自己不理不睬。 她笑了笑，似是而非地道：“准也不准吧。” “准也不准，那是缘分还未到。姑娘，我再送你一卦。你近日会遗失重要的东西，将会有你的命定之人捡到。” 玉无暇苦笑：“我现在孑然一身，所有的一切都被一个贱人抢走了，还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哈哈，姑娘，这一卦你不相信，我便不收你的钱了。你我有缘，日后我们还会相见，到时候你再把钱补给我。” 算命先生不再点破什么，轻轻抚着自己的长须，大笑着离开。 玉无暇看着他微微蹙眉，真是个怪人啊，给人算命也不要钱。 玉无瑕回了宋家，打算回房换过衣服就去问宋北北是不是她救了自己。 她回到房间正要脱衣服的时候，忽然察觉到手腕上空空如也。 玉无瑕猛地抬起手臂看起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手腕上的镯子竟然不见了！ 那个挂满小铃铛的镯子，是她从小带到大的，她都习惯有它的存在了，刚才一定是因为自己死里逃生心还没有平静下来，竟然什么时候弄掉了都不知道！ 玉无瑕赶紧去出去找。 …… 赫毐拖着疼的要散架的身子一瘸一拐地往宫外走。 忽然脚下好像踩了什么东西，害得他差点没保持步伐好摔倒。 这叫他本就疼的厉害的腿更是一个激灵。 他刚想骂来着，低头一看，发现竟然是一个缀了几个铃铛的小镯子。 他捡起来跟自己手腕上系着的铃铛一对比，发现竟然是一样的铃铛。 这不是玉无暇的镯子吗？ 刚才他已经打听过了，说玉无暇被救了，现在已经被放出宫了，估计她已经回了宋家。 于是赫毐便拿着镯子去宋家，打算还给玉无暇。 很快到了宋家附近，赫毐看见沈昭迎面走过来。 他顿时站定不动了。 不能让这个小师弟知道自己现在那么狼狈，否则得被他嘲笑死。 沈昭也发现了赫毐，他原本不想理会赫毐的，但是瞧见他不动了，突然觉得古怪，反倒走到他面前来，盯着他看。 四目相对，赫毐额间都流出汗了。 这伤太疼了，走起来的时候还没那么疼，现在这样站着，疼痛被放大了好几倍。 赫毐真想开口骂沈昭，但是他怕一开口声音都忍不住发抖，所以就没说话。 于是沈昭便先开口了：“有事？” 赫毐强行笑了笑：“没啥事。” 事情大了去了！再站下去腿都要疼断了！ 沈昭微微蹙眉：“没事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赫毐也是实在坚持不下去了，真怕再耽搁些许时间，自己的腿真的因为没及时治疗而落下什么后遗症。 “……那我走了。”赫毐实在是支撑不下去了，打算用最后的力气赶紧逃离沈昭的视线，免得被他嘲笑。 他刚回过头，又突然想起回来的目的，赶紧把那个镯子塞进沈昭手中。 “这是玉姑娘丢的镯子，你帮忙还给她。” 沈昭看了一眼镯子，正打算拒绝的时候，赫毐又道：“你在这里，那就表示进宫去救玉姑娘的是北北了？你快去找玉无暇问问具体情况，然后赶紧进宫救北北！” 至于他这个伤残人士，还是赶紧溜了溜了，去治伤吧。 赫毐赶紧走了，飞快地离开沈昭视线后，可算敢喊疼了，一边叫骂一边往谍探局去找人治疗。 沈昭本来想追过去让他自己去还镯子的，但是一听宋北北又牵扯进来了，便赶紧去找玉无暇问话去了。 第764章 挚爱回来了 沈昭急忙去找玉无瑕，却听丫鬟说她刚才出去了。 沈昭来不及等她回来了，要是宋北北真的入宫，这么晚还不回来，那肯定是出事了。 沈昭便将那个镯子交给丫鬟：“等玉姑娘回来，你将这个镯子还给她。” 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玉无瑕在外面寻镯子无果，失落地回到宋府。 那个镯子虽然不算特别贵重，但到底陪伴了她很多年，咋一下丢了，心里真的好不舍。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过去道：“玉姑娘，你的镯子。” 玉无瑕惊喜地接过，一看果真是自己的镯子，心中立马被失而复得的喜悦填满。 “天呐，真的是我的镯子！你在哪里找到的？” “是沈督主让奴婢交给你的。” “是他？” 丫鬟点了点头：“是……玉姑娘，若是没有别的吩咐，奴婢就先告退了。” “好。” 那丫鬟便先行离开了。 玉无瑕拿着镯子，忍不住发愣。 她又忍不住再次想到了那个算命先生的话…… “最近你会遇袭，但是你不会受伤，且会被你命定之人相救。” “你近日会遗失重要的东西，将会有你的命定之人捡到。” 一次是巧合，那第二次呢？ 难道……沈昭真的是自己的命定之人？ …… 宋北北睡了一会儿又醒过来了。 她发现自己还在御书房里，身上盖着一张毯子，上面绣着祥云的图案，这毯子应该是伏诚的。 书房之中就她一个人在，伏诚已经不知去向。 宋北北揉了揉自己的脑袋，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些胀有些疼。 这时一个宫女走了进来，瞧见宋北北已经醒了，便对她道：“宋大人，你刚才太累了，吃完饭便睡着了，皇上便出去了没有打搅您休息。您现在可以离开宫里了。” “好……” 宋北北不由觉得好奇怪，伏诚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竟然什么都没对她做？ 但这总归是件好事，她赶紧离开。 出了御书房，天气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阴了。 明明中午过来的时候还阳光灿烂的。 宫里的守卫好像也少了好多，到处都空荡荡的。 宋北北估计快下暴雨了，得赶紧出宫回宋府去。 走了没多久，宋北北忽然瞧见匆匆往这边赶来的沈昭。 宋北北一喜，他一定是担心她，来宫里找她的吧？ 她立马高声呼唤道：“昭昭哥哥！我在这里！”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离得太远的原因，沈昭竟好像没听见一样，径直朝着一个地方去。 宋北北微微蹙眉，觉得很是古怪，也跟了上去。 沈昭竟然走进了一个看起来废弃许久的宫殿之中。 “昭昭哥哥，你来这里干什么？” 宋北北跟了进去，但沈昭好像就是没有看见她一样，继续往里面走。 沈昭为什么不理她？这真是太奇怪了！ 宋北北也赶紧跟了进去。 废殿里面，有一个老者，他穿着破烂，瘦的只剩皮包骨了。 但宋北北还是一眼就认出，他就是失踪许久的杨公公！ 也就是沈昭的师父！ 老人盘腿坐在那里，好像是不能动一般。 沈昭走到杨公公面前，问道：“师父，那个秘密，你是不是已经告诉皇上了？” 杨公公抬头，带着些许不解：“什么秘密？” “我是皇子的秘密。” 什么？他竟然是皇子？宋北北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 她忽然想到之前沈昭和她说过的话…… “我不当皇帝，是我不想当罢了。” 当时她还觉得沈昭狂妄，但如果这句话是真的，那沈昭为什么能这么狂妄，就有的解释了。 宋北北猛地捂住自己的双唇，却还是让惊呼声漏了出来。 之前像是和宋北北一直游离在不同世界的沈昭，却突然听见了这声惊呼。 他回过头来，眼神冷得吓人。 宋北北下意识地往后退。 她从来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对沈昭也产生惧意。 “昭昭哥哥，我不会将你的秘密说出去的……” 杨公公喉咙里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阿昭，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杀了她！为了我们的大业，为了你自己，杀了他！” 沈昭的脸上没有多少表情，他抽出自己的长剑。 宋北北忽然意识到，这一切可能都不是真的，只是一场场梦境。 “不，不会的！昭昭哥哥一定不会杀我的！这全都是假的！” 她转身想要赶紧逃走，可脖子上却忽然一凉，鲜血，染红了她的视线。 死亡的感觉太真实了，一时间宋北北也无法判断，自己所在的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她回头，眼眶盈满泪水，看着这个带给他无数温暖的脸。 可他们俩的结局，为什么是这样的？ …… 御书房里。 宋北北还像之前一样躺在椅子上。 她眼角满是泪水，口中不停呢喃：“昭昭哥哥……昭昭哥哥……” 伏诚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 他知道现在宋北北有多痛苦。 就像自己上一世亲手杀了她时一样，她当时一定也是这样的痛苦吧。 可是他必须这么做。 这一次的催眠，从他听到宋北北来宫里的时候就开始了。 御书房里燃着的香料，她没有吃几口的食物，全都用了能够舒缓她紧张，让她放松下来的药物。 从她睡着之后，后面的一切都是她的梦境。 她根本没有清醒过来，也没有走出过这个门，更没有遇见沈昭。 那是伏诚特意给宋北北植入的记忆。 他知道北北害怕自己、排斥自己，都是因为他上一世亲手杀了她。 而如今她心里都是沈昭，不让她彻底对沈昭绝望，自己和她就完全没有任何可能。 所以他要用植入记忆重演一遍对她的伤害。 不过这一次，主角却换成了沈昭。 伏诚伏下身，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对不起，北北，又让你痛了一次。但这一次，一定是我最后一次伤害你了。” 伏诚满眼皆是柔的能泌出水的爱意。 此时侍卫忽然进来禀告道：“皇上，沈督主求见。” “现在朕没空，让他等着。”伏诚的视线始终没有从宋北北脸上移开。 “是。” 等北北醒来，那份记忆彻底融入宋北北的脑海，他再也不用怕沈昭会夺走他的挚爱了。 第765章 一切从头开始 那侍卫跟沈昭说：“沈督主，皇上此时正在忙碌，让您稍等片刻。” 沈昭心中担心着宋北北，哪有心思在这里等着，便问道：“北北是在御书房里吗？” 侍卫可不敢将皇上的事乱说，他晓得其中的厉害，便道：“对不住了沈督主，属下也不知道，没看见。” 沈昭点点头，他也不想在这里干等着，便先去旁处找找，寻人问问。 …… 御书房里，此时宋北北已经悠悠转醒。 她睁开眼，对上伏诚那双专注认真的眸子。 这一次，宋北北没有再像平时那样，露出惊恐和排斥，然后按了弹簧一般地弹开。 她只是迷茫地看了会儿伏诚，然后满脸无辜地开口：“皇上，我怎么会在这里？” 她说完话，忽然觉得脖子有些疼，便伸手摸了一把，一摸才发现，脖子上竟然绑着一根绷带。 伏诚连忙拿开她的手。“别乱碰，这里有伤。” 宋北北更加不解：“为什么会有伤？我怎么受的伤？还伤在这里，不会是有人要杀我吧？” 伏诚微微蹙了一下眉头。 怎么和自己预想的有很大的偏差？ 宋北北应该记得是沈昭亲手杀的她才对，为什么却好像一点都不记得了？ 他沉默几息，开口解释道：“你是被沈昭伤的。” 宋北北依旧满脸迷茫：“沈昭是谁？为什么要伤害我？” 伏诚愣了愣：“你把沈昭给忘了？” “……”宋北北一时间不知道该回答什么，看着他的眼神里写满了疑惑，难道应该认识这个人吗？ 伏诚回想了一下现代学过的知识……有些人因为特别抗拒一些记忆，大脑会选择自动遗忘。 这种心理病症，学名叫做动机性遗忘，因为太过痛苦或者太过羞耻，被自己的记忆系统抑制住了。 宋北北一定特别不愿意相信沈昭会伤害她这件事，所以刻意忘记了，就连沈昭这个人，她都给忘了。 可见，她以前到底有多在乎这个人。 伏诚一时间不知道该庆幸宋北北忘了沈昭，还是该无奈…… 真没想到北北对沈昭的爱意已经到了那种程度。 而自己对她的伤害，都没能让她达到动机性遗忘的地步，只能由其他的方式将这份记忆隐藏住。 不过事已至此，就这么算了吧，反正北北已经将他忘了。 以前与他的感情再刻骨铭心，都不会影响到他们俩什么了。 伏诚忽然笑了笑，问道：“北北，你现在还记得什么？” “我……我叫宋北北，青县宋家人，女扮男装考了个新科状元，这事情还是皇上你默许的。我还有五个牛哄哄的哥哥……” 宋北北抓了抓脑袋，不解地看着伏诚，“我都记得啊，我又没失忆……” 伏诚点点头，他明白了，看来北北只是把沈昭给忘了。 也不知道她记不记得自己？ 伏诚试探着道：“北北，你上一世的事……记得多少？” 宋北北眼神游离：“什么上一世？皇上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又不是鬼怪，我难道还有什么前生今世吗。” 看来她确实是知道的，只是她还是不信任他，不愿意跟他说穿越的事。 不过……信不信任都是小事，关键是她把前世的死因忘了，不再憎恨他，才是最重要的。 伏诚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 原先和宋北北一起追过一部穿越剧，那个时候宋北北就问过他，如果将来两个人一起穿越了，要怎么找到对方呢？ 当时宋北北问完了又自己回答，说：“我们可以对暗号，九年义务教育经典洗脑台词：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 当时伏诚笑了笑没往心里去，哪知道现在真的这么离奇，让他遇到了两个人一起穿越这样离奇的事。 于是伏诚忽然开口：“北北，奇变偶不变。” 宋北北猛的瞪大眼睛，激动地站起来，喊出那后半句台词：“符号看象限！皇上！你居然也是穿来的！” 伏诚无奈地笑了笑，看来她真的是连自己一道给忘了。 “那你应该也知道我几个哥哥都是穿越者了？”宋北北一拍手，像是明白了什么，“难怪我哥哥们在大雍做什么都畅通无阻，难怪皇上从来不给他们设难处，原来皇上也是穿越者！” 伏诚含笑看着她，心里都快乐开花了。 这还是来到这里之后，第一次能够像个正常人一样和宋北北说话。 她以前一直都是这样的，跟谁在一起都快乐的像只鸟儿。 但唯独在他面前，会竖起满身的刺。 现在好了，没有刺了，她对自己也放下心防了。 “北北，你这次可以告诉我，你是如何穿越过来的了吧？” 现在得知对方也是穿越者了，宋北北立马就放下心防了：“我上辈子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人，小时候过的蛮惨的，长大后认识了一个对我好的人……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嗝屁了，然后就穿过来了。” “不知道怎么死的？一点都不想不起来了吗？” 宋北北眉头紧拧，片刻后摇了摇头：“不记得了，估计太血腥了，我害怕就被我给忘了。” 伏诚原本想用沈昭杀了她这份记忆替换掉自己杀了她这份的。 但是现在看来，只成功了一半，没有替换成功。 可宋北北依然把自己杀了她的事给忘了。 原因可能就像宋北北忘记沈昭杀了她的原因一样，对她而言太恐怖太血腥，她的大脑开启了自我保护机制，统统给忘了。 宋北北忽然拍了一把伏诚的肩膀：“我告诉你，你可是第一个知道我是穿越者的人。” 伏诚这倒是没想到：“真的？你为什么不跟你哥哥们说你是穿越者的事？” 宋北北有些不好意思：“我上辈子过的比较苦嘛，这辈子恢复便是记忆之后，我的哥哥们都把我当做真正的妹妹一样宠爱，而且他们都已经很有成就了，唯独我原本都和本土孩子一样……一开始我是不好意思承认，后来谎话说久了，想解释就不知道从何解释起了。” 伏诚听罢，心疼地揉了揉她的发顶。 “对不起，北北，上一世我没有好好照顾你。这一次，让我补偿回来，好不好？” 宋北北听完这句话，眼神从迷茫慢慢变成震惊。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你是阿诚？！” 第766章 重遇前世恋人 “……”面对宋北北的疑问，伏诚再一次沉默了。 他原本不是做什么都犹豫再三的性子。 以前在法治社会，他手上都沾满了鲜血，杀过不少人，那个时候他的杀伐果断不亚于沈昭。 可面对宋北北，他做什么都变得不自信起来。 因为他和宋北北之间的这份感情，如今脆弱的就像是玉一样，他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又将好不容易才拉回身边一点点的宋北北又再次推远。 宋北北等了很久也没有回应，她开始着急了，拉着伏诚的手，紧张地问：“你是阿诚，对吧？” 伏诚看着她期待的目光，终于还是承认了：“我是。” 宋北北短暂地愣了几秒，忽然跳起来抱住他，高兴地道：“阿诚，我们居然一起穿越了！” 伏诚也是一样愣住了，隔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宋北北这反应，是开心。 她终于不再像之前那样排斥她了！ 看来她真的把前世他们俩人之间一切的不开心都给忘了，她现在又恢复到最初的状态，全心全意地爱着他！ 他也伸手抱住宋北北：“我记得你以前问过我，如果我们俩一起穿越，还能不能找到对方？现在我们就找到了。” 宋北北开心地点头：“是啊！不过……” 宋北北忽然松开他，紧张地问：“但你现在是皇上，有好多妃子，我表姐是你的皇后，我们之间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纠葛……” 伏诚笑了笑：“你放心，在我穿来这边之后，我就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原先皇帝的妃嫔我从未碰过。你表姐我也为她安排好了去处。” 宋北北点点头，这才满意：“那就好。我也没有对不起你，有好小伙子要追我，我都没有同意。” 她说的是秦少瑜，伏诚也知道。 秦少瑜，一直都不是他的威胁，沈昭才是。 他笑了笑……揭过这个话题：“北北，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你住的地方，以前没带你过去，是因为一直等你与我相认。” “真的呀？快带我去看看。” 伏诚牵住她的手，拉着她往外去。 在伏诚寝殿的旁边，有一件被锁了好久的房子。 自打伏诚布置好后，这里就一直被锁着。 现在他终于把女孩子夺回自己身边了，终于可以打开这扇门了。 伏诚将门锁打开，与宋北北一同走了进去。 宋北北看见这件房间的一瞬间，就愣住了。 这里竟然完全是按照她和伏诚原本拥有的那套房子来布局的。 两百平左右，五室三厅，坐北朝南，一篮一粉两间婴儿房…… 除了没有现代那些家电，这里几乎和之前的一模一样！ 宋北北眼睛控制不住的模糊了起来。 那间房子，他们原本打算做婚房的，可是后来意外穿越，她本该拥有的幸福人生全没了。 没想到现在伏诚竟然一比一还原了她以前的美梦。 宋北北感激地看着伏诚：“阿诚……” 伏诚不由笑了，原本冷清的脸上此时却满满皆是柔情。 “傻姑娘，以前我们之间所有的不快都过去了，以后我们从新来过，好不好？” 宋北北也笑了：“我们之间有什么不快？” 伏诚愣了愣，笑着道：“没有，是我说错了，我们之间从未有任何不快。” 宋北北没有多想这句话的可疑之处，她开心地去每一个房间查看。 这是在古代，很多东西都没有，但是伏诚已经尽力为她还原成他们婚前的样子。 尤其是两间婴儿房……宋北北原本听三哥说过，在这个时代，油漆的颜色很难调配，所以基本用的都是朱红色等常见的颜色。 但是这两间婴儿房的颜色，却能还原的和以前差不多，可见伏诚花了多大的功夫。 宋北北走到粉色那间房子里坐下。 伏诚也走了进来，坐到她身边。 “北北，以后就住在这里好不好？” 宋北北想了想，却摇了摇头：“但我还是想回家住。如今你是君我是臣，我的身份尚未恢复，我住在这里会平添流言蜚语。” “那我想个办法替你恢复身份。” 宋北北点点头，他如今是皇帝，自然有这个本事。 但是宋北北还是道：“可我还是想回去……” 伏诚耐心劝阻：“现在回去干什么？你如今就只有大哥在京城，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宋北北抓抓脑袋：“那倒也是。” 大哥还不和她住在一起，她回宋府，就她一个人，应该很孤单的。 于是她便同意了：“那我就留在宫里吧。” “嗯！”伏诚轻轻将她揽入怀中。 他来到这个时代许久，第一次这么欢喜。 宋北北却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欢喜。 为什么呢？如今和前世的恋人重逢，他还一如既往地爱着自己，自己不应该满足才是嘛？ 可为什么心里总觉得空荡荡的，好像丢了什么比命还重要的东西。 又为什么，总觉得家里好像有谁在等着她？ …… 于是宋北北就在宫里住下了。 此时已经快到傍晚了，宋北北铺好自己的床铺，伏诚又过来了。 宋北北回头看向他问道：“你奏折批完了？” “没有……”伏诚现在少看她一眼都觉得想念，哪里还有心思去批奏折。 宋北北无语至极：“你既然穿成了皇帝，就要好好为国为民啊。” 伏诚牵住宋北北的双手：“可我对权势已无任何兴致，我只想陪伴你。” “既然我们都来了这个时代，让这个国家变好，我们也才能过上好日子。尤其是我们宋家，我几个哥哥各个都能独当一面，万一国家民不聊生，我们宋家还怎么赚钱？” “你倒是时时刻刻为自己家人着想。” “当然啦，此生与他们血脉相连，他们也为我着想啊。” 宋北北说完，眼珠一转，忽然又想到了个好主意：“阿诚，大雍一直以来重农抑商，导致我宋家发展受限。现在你是决策人了，你就放开商业赋税、经济强国如何？” 伏诚半开玩笑地道：“那我不如直接退位，改国制，以后人民做主，从此没有皇族贵族。然后我们俩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一起度过以后的日子，你觉得如何？” 第767章 情侣一起穿越是什么体验 宋北北要被伏诚给笑死了，他果然还是现代那位风趣幽默又博学多才的伏老师。 他们俩现代人，还打算在这里搞改革开放啊？ 也不是不行，就是比较危险。 在这里说那种人民做主的模式，就等于要与整个大雍所有的世家大族为敌。 估计伏诚上一瞬刚说出什么百姓做主的理念，下一瞬就被世家大族联合起来干掉了。 宋北北道：“你想法是好的，但是现实很残酷。你还是提一提降低经商赋税的事吧。” 伏诚真不明白，前一世一心只想着相夫教子的小家伙，现在怎么满脑子国家大事了。 他轻轻环住宋北北的腰：“我穿越过来至今都没有歇息过，今天想松口气。” 宋北北一听他累，也不再劝了，但是她可不想成为祸国殃民、让皇上不理朝政的妖女。 “阿诚，你的奏折里，说不定有很多外地的官员再着急等着你放粮救灾，你今天不批，就要让他们多挨一天的苦。要不你现在休息，我去替你批阅奏折？” “我也舍不得你操劳啊。”伏诚叹了口气，“算了还是我去吧。” “嗯嗯，去吧，等你批阅完奏折，我们一起吃晚饭。” 宋北北赶紧把伏诚推到御书房里，然后自己赶紧离开，不打扰他干正紧事。 她估摸着最起码还有一个时辰才能吃饭。 她自己干坐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无聊，便起身出去，打算去花园里摘一些花回来。 以前在现代的时候，她下班就总喜欢买一些百合啊茉莉什么的，让自己的家香香的，让伏诚每次去她家里都能闻见不同的香味。 宋北北便往御花园去。 这里离御花园还有一段距离，但是她也不着急，就当散步了。 她以前经常出入皇宫，但都没什么闲情逸致到处逛逛，现在难得心情好有这样的心绪。 她走着走着，忽然瞧见一处很冷清的地方。 一种熟悉的感觉忽然涌上心间，她好像来过这间宫殿，而且就在不久前。 但是仔细想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宋北北在大殿门口驻足，想找个人问问，但是左看右看都没有人经过。 可心中那种熟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太想搞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迟疑片刻，便直接走了进去。 这里面看起来应该很久没有主人了，柜子桌子上都落了一层的灰。 而且看布局构造也不像是妃嫔住的地方。 宋北北走到柜子前，拉开柜子的抽屉，里面竟然有一本册子。宋北北打开册子，刚劲有力的字迹，记录着皇宫侍卫布防，翻到最后一页，写着一个“杨”字。 宋北北依稀有一些影响，这好像是大内主管杨公公的东西。 杨公公就是负责皇宫布防的。 但是他好像已经失踪很久了，侍卫的布防也由伏诚重新安排过，所以这册子就没用了。 看来这里，以前应该是杨公公和一些首领侍卫住的地方。 宋北北将册子放回去，此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唤。 “北北。” 宋北北猛地回头，看向身后的男人。 他是个十分俊美的男人，剑眉星目，目光深邃，周身有一种莫名的狂傲之气。 宋北北觉得自己应该不认识他的，但是她只望了一眼，竟然有种想哭得冲动。 为什么？ 沈昭走过去一把拉住她的手：“北北，你进宫怎么不和我说一声？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你的脖子怎么了？” 沈昭眸子里是浓的化不开的关切和担忧，叫宋北北下意识地信任他。 这样的深情一定是发自内心的，她知道这个男人一定很在乎她。 “我也不记得我是怎么受伤的，但是已经没事了。”宋北北对他笑了笑，用客气又友好的语气问，“你是谁？” 沈昭猛地怔住，难以置信地看着宋北北，片刻后深深蹙起眉头。 “北北，你逗我玩儿呢？” 宋北北尴尬地笑了笑，心想难道真的是以前和自己关系很好的人但是被自己忘记了？ 她还在想要找什么借口，但是沈昭已经快生气了。 他扣紧宋北北的手：“宋北北！别玩了！跟我回去！” 他立马就要带宋北北离开，可是宋北北却拼命挣脱开他的手。 “你放开我……我真的不认识你……你弄疼我了！” 听她的声音都带了哭腔，沈昭也不敢再用力了，赶紧松开了手。 宋北北看着他的眸子里，也全都是陌生和排斥。 沈阳心疼的厉害，他抬起手给宋北北看自己手腕上的铃铛。 “北北，你让我别忘记你，还给我系上了铃铛，让我无论何时都记得我爱的是你。可你呢？你竟然将我忘了？” 宋北北看着这个铃铛，眸子里却依然是迷惑不解，这个东西没有唤醒她半分记忆。 沈昭咬了咬牙，他知道这不能怪北北，一定是皇帝对她做了什么，她才会将自己忘记。 他从未如此气怒，对宋北北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问问他到底给你用了什么妖术！” 宋北北追了两步：“喂，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 沈昭却并不回答，径直往外走。 宋北北心有种不详的预感，赶紧跟着他一起过去。 沈昭一路来到御书房门口，想要直接闯进去。 门前的侍卫立马看住了他。 “沈督主，皇上现在无法接见你，还请沈督主稍等片刻。” 沈昭握紧手中的剑：“让开！” “沈督主……” 侍卫们正不知所措的时候，伏诚突然走了出来。 他先看了一眼沈昭，又看向后方满脸不知所措的宋北北，他忽然朝她伸出手：“北北，过来。” 宋北北乖乖朝他身边走去。 “北北！”沈昭想要拉住宋北北，却被视为们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宋北北走到伏诚身边。 伏诚和沈昭四目相对，皆是要杀了对方一般的冷意。 沈昭忽然拔出剑。 他早就想过，有朝一日会与伏诚兵戎相见，只是这一天来的比预想的早了很多。 伏诚自然也早早想过，所以也提前做好了准备。 在沈昭拔剑相对的一霎那，无数侍卫出现，皆举刀相向，围住沈昭，远处，还有许多侍卫拿出弓箭，对准沈昭。 第768章 我不会让妹妹嫁给残废 伏诚望着被团团包围的沈昭，冷声道：“沈昭，你意图弑君，朕就是杀了你，也是你自找的。” 沈昭也看着他，眼神中无丝毫畏惧，只有怒意。 从他身边以低劣的手段，夺走他的挚爱，他现在已全然不顾什么君什么臣，他只想送他归西！ “放箭！” 伏诚一声令下，箭如雨般朝着沈昭射过去。 沈昭举起手中的剑，艰难地抵挡着四方飞过来的箭矢。 他就算再厉害，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抵挡这么多人也有些吃力。 宋北北看着他在箭雨中穿梭，心底不知道为什么很担心他……可她明明不认识这个人不是吗？ 她看向身边的伏诚：“阿诚，算了，放过他吧。” 伏诚笑了笑，却轻轻捂住了宋北北的眼睛。 “北北，朝政争斗总得有所牺牲，你别看，别管。” 只是朝政争斗吗？ 宋北北眼前一片漆黑，她张了张口本想说话来着，但是想想也理解伏诚。 他是皇帝，若是对刺杀自己的人格外开恩，那以后就会有无穷无尽的危险。 沈昭原本还可以抵挡周遭的侍卫，但是他看见伏诚伸手触碰宋北北，立马就慌了神。 这一分神，一支箭直接射入他肩膀！ 与之同时，宋北北心里也忽然一痛。 她分明看不见沈昭如今到底什么情况，但却好像感受到了他受伤一般，心疼地大喊：“不要！” 她想把伏诚的手拿开，但伏诚下意识地收紧了自己的手。 宋北北弄不动，便也不动了，只是小声哀求道：“阿诚，你放了他，我不想看见流血！” 伏诚咬咬牙，心里怒意更甚。 宋北北气道：“你要还是坚持，我就回家了！” 伏诚轻轻叹了口气，想想如今宋北北是因为自己的原因隐藏起了那份记忆。 若是他真的杀了沈昭，刺激到了宋北北，她将那些隐藏起来的记忆想起来了该怎么办？ 再者，若是沈昭真的死在自己之手，也无法与沈国公交代，谍探局怕是也要出现一波动荡。 自己已经布局了很久，想杀沈昭，多得是机会，没必要当着北北的面冒这个险。 伏诚下令道：“住手。” 那些侍卫们立即停手。 沈昭捂着流血不止的伤口，紧咬着牙，直勾勾看着伏诚。 伏诚也看着他，淡淡开口吩咐道：“送沈督主回去养伤。” “是！” 伏诚说完，带着宋北北离开。 沈昭直接拔出肩上的箭，想要追上去，可刚动了一部，便体力不支，只能用自己的剑支撑住自己，才没有倒下。 他眼眶猩红，紧紧盯着伏诚，眼睁睁地看着他将宋北北带出自己的视线。 可是他此时却什么也不能做，否则就是和这些侍卫玉石俱焚。 他不怕死，但是他要是死了，北北不就要被骗一辈子了？ 他肩上的血沿着他的衣服和身体流下来，已经在脚边聚了一摊，光是看着就叫人触目惊心。 许是因为失血过多，许是因为滔天的怒意，他忽然眼前一黑…… …… 沈昭再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回了宋家，正躺在自己一直住的房间里。 他忍着肩上的疼痛坐起来，正打算下床的时候，门突然开了，宋清走了进来。 沈昭见是他，立马道：“快去救北北，她一定是被皇上迷惑了心智，竟然将我忘记了！” 宋清安慰道：“你身受重伤，还是先养好伤再说。” “我还有什么心思休养？北北现在如此危险！”沈昭立即站起身。 宋清无奈道：“我虽不知道皇上和北北之间有何瓜葛，但是一次又一次的事已经证明了他不会伤害北北，我们想救出北北，有足够的时间可以从长计议。” 沈昭却不听劝，还要强行去救人。 宋清无奈道：“大夫说你伤口很深，若是不好好养伤，以后可能残废。我妹妹娇生惯养，我可不想她日后还要费心思照顾你。” 这话的意思就是，他要是残废了，以后宋家大哥就不让妹妹跟他在一起了。 沈昭一听这话立马乖顺下来了，又坐了回去。 那不成，北北那么在乎家人，她家人要是不同意他们俩在一起，北北肯定很难受很纠结。 宋清也满意了，道：“药熬好了，我去端。” 他又转身走了出去。 霍清灼正在门外等着宋清，瞧见宋清出来了，立马跟着他一起去厨房。 今日宋清得知沈昭在宫里受伤的消息，立马赶过来看这个未来妹婿，霍清灼也非要跟出来。 她学东西很快，如今行动起来已经完全像是个正常人了，宋清也不想一直关着她，便带她出来了。 刚才熬药的时候，也是霍清灼一直在看着的，她真的很能干了。 宋清端起熬好的药，正要出去的时候，膝盖又开始疼了。 他只好又将药放了回去，扶着灶台，打算等这阵疼痛过去再去送药。 他也是最近才意识到，秋天又要到了。 今年的夏天一直陪着霍清灼，一眨眼就过去了，天气一转凉，他的腿就会时不时的疼。 一年一年的，过得可真快啊。 霍清灼好奇的看着他的举动，忽然关心地问道：“腿疼吗？” 宋清看得出她担心，笑了笑：“无妨，不碍事，过一会儿就好了。” “我会治。”霍清灼忽然拉着他，走到一旁的凳子边，指着凳子：“你坐，我给你治。” 宋清倒也想看看她怎么治的，便坐了下来。 霍清灼轻轻按着他的腿。 前几日她不小心摔了，余令过去看过之后就说没事，然后教给丽芝一套按摩的手法，让丽芝日日为她按一按，没过几日就好了。 霍清灼也学会了，她以为所有的腿伤都能按一按就好，便为宋清按起来。 但宋清这是陈年老伤，按一按根本就不能缓解。 他只好对霍清灼道：“我已经好多了，不用再按了。” 霍清灼信了，便真的停了手。 但是她看宋清还是不站起来，便问道：“你还很疼吗？” “我……不疼了，我只是想休息会儿。”宋清笑着道，“真的没事了。” 霍清灼想了想，忽然伸出手要去掀他的裤子：“你，给我看看。” 第769章 错过你那么多年 宋清连忙按住霍清灼的手：“我真的没事……” 霍清灼坚持道：“我，我就要看。” 宋清哭笑不得……霍清灼以前就是这样坚持到底的性子，但她之前还会忍耐，有些事不让她做，她便不做了。 可神智变化之后，她简直就是解放天性了，她要做的事，不让她做，她就会一直一直坚持。 之前学穿衣服做饭都是那样，做不好，她不吃饭不睡觉也要学好。 宋清知道拒绝也无济于事，便自己掀起裤腿道：“好吧，我让你看。” 很快，霍清灼便看清了他膝盖上的伤痕，这些伤看起来都已经很老了。 霍清灼低着头，看着这些伤痕，她忽然伸出手，轻轻触碰。 宋清的角度看不清她的面容，他以为霍清灼在担心自己，便轻声安慰道：“没事的，都是很多年前的老伤了，早就不疼了。” 霍清灼忽然抬起头来，深深地望着他。 她眼中含着泪，双唇微微发抖。 “为什么，有这样的伤？” 宋清愣了一下，编了个谎话：“以前不小心，骑马摔的。” 霍清灼摇摇头：“不是的……是冰天雪地里，一路跪到山顶，冻伤的，对不对？” 她说话虽然还断断续续，却还是将刚才猛地冲入脑海的记忆说完整了。 “清灼，你恢复记忆了？”宋清太过惊讶，一时间竟没想起来解释那句“冻伤”。 霍清灼是在这一瞬间回想起了很多事。 她想到那年自己要被处死，绝望之际有人告诉她，她不用死了，因为太子为了给先帝祈福，从山脚跪到山顶，换取了她的生机。 当时她去见太子的时候，太子正病着，她便真的以为，那般为自己的人是太子。 霍清灼尚未能完全想起来以前的事，但是以这份记忆为中心，很多和这件事有关的事她都想起来了。 她想到一开始她和这两个人之间的感情纠葛，想到自己是因为祈福一事，对当初的太子由感激生爱…… 也想起，当年太子病重的那段时间，宋清也没有下床过。 她去关心他的时候，他只说是伤风。 什么伤风连床都没办法下，还落下一身病根？ 这一瞬间，霍清灼全明白了。 她伏在宋清的膝盖上，哭着道：“对不起……对不起，错过了你，那么多年……” 宋清轻抚她的发顶，眼睛也酸涩的厉害。 “清灼，你没有对不起我，反倒是我，没有好好保护你，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 霍清灼忽然站起身，扑进他怀中，放肆地哭泣。 宋清轻轻拥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无声地安慰。 就在此时，厨房门口突然出现一道身影。 宋清抬头看去，是沈昭。 沈昭看见这样的场面，正打算转身离开，宋清忽然问：“你怎么下床了？” 霍清灼听见宋清和别人说话，也连忙站起来。 沈昭回头道：“你刚才说为我拿药，我看你许久未回来，担心你出事，所以过来看看。” 宋清膝盖的疼痛已经缓的差不多了，已经可以站起来了。 他去替沈昭端药：“药还温着，正好可以喝。” 沈昭接过，一口喝完，因为喝的太猛，没忍住轻咳了一声。 霍清灼看了看沈昭，又看向宋清：“他呛到了。” 宋清笑了笑，对沈昭道：“是啊，怎么喝的这么急？这药很苦。” “我想快点好起来，去救北北。”要不是知道药不是喝的越多就越好，沈昭现在真的想多喝几碗让自己赶紧好起来。 宋清也一样担心宋北北，只是刚才看沈昭太虚弱了，所以才先安慰他的。 现在沈昭看起来好很多，宋清便道：“我们先回房去，说说北北到底怎么了。” 三人便一起回了房间，说宋北北的情况。 “北北先前就与我说过，这个皇帝会蛊惑人心，他比塔塔国的女子更厉害。塔塔国的女子尚且要借助五感的暗示，但是他完全不用。” 这种事，宋清作为现代人，一听就明白了，是心理催眠。 就是不知道皇帝哪里学来的这一套？ 看来这位昔日好友，真是隐藏着太多他不知道的秘密了。 “北北也被迷惑了？” “一定是！北北以前见到他都会害怕排斥，但今日却与他很是亲近，反倒像是不认识我一样。” 霍清灼听到“不认识”三个字，默默开口道：“忘了，失忆了。” 她前段时间，也不认识宋清和丽芝，别人聊起来，都说她失忆了，她便记住了“失忆”这个词。 她伸出手，轻轻握住宋清的手，认真地安慰他：“失忆了，会想起来的，因为我就想起来了。” 宋清对她笑了笑，点了点头：“对，北北若不是脑子受到重创，导致病理性的失忆，其他的失忆都是短暂的，总有一天她会想起来的。” 就像霍清灼一样。 记忆一直都刻在脑海里，不会消失，只是被暂时遗忘了。 只要有特定的条件，还是会想起来的。 关键是要找到北北忘记沈昭的原因，然后对症下药。 沈昭眉头紧锁：“难道我什么都不能做，就干等着她想起来？” “你身受重伤，不等还能如何？”宋清轻轻叹了口气，道，“你近日就是太冲动了，若是他真的以犯上作乱的罪名杀了你都不会有任何问题，到时候你爹也会受到牵连。” 沈昭紧紧攥着自己的拳头，想到了关键时刻，北北那声“不要”。 若不是她为自己求饶，他定已经死在了乱箭之中。 可是他一想到宋北北此时还在那个男人身边，心里就跟堵了块大石头似的，怎么都难受。 气氛沉默许久，宋清安慰道：“这几天你最重要的事就是养伤。过几日，我三弟和三弟妹就要过来了。他们俩是一对奇人，天文数理无所不知，一定会想出办法救北北的。” 沈昭没应声。 他可不想什么都不做，就这么干等着。 宋清作为北北的哥哥，他担心的是宋北北的安危。 而自己不止担心北北的安危，还担心她会不会真的移情别恋。 他未来的媳妇儿要是被夺走了，你们这几个哥哥上哪里找个北北回来赔给他？ 第770章 红酒阳春面 伏诚处理好所有的政务之后，已经快到夜半了。 他想到宋北北答应过他要陪他一起用晚膳的，便去宋北北房中找她。 结果到了才发现，宋北北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 房间里的桌子上放着的饭菜，她吃了一半，还有一半被她用碟子卡了起来。 小姑娘很不错，知道爱惜自己，不会让自己饿着。 伏诚不由笑了笑，以前自己工作到深夜，她留饭菜给他的时候也总爱这样。 虽然现在他是皇帝，想吃什么随时都有人做，但他还是觉得宋北北吃剩下一半的饭菜吃起来温馨。 他走过去为宋北北盖被子，手不小心触及宋北北的肩膀时，宋北北猛地惊醒了。 她见是伏诚，又松了口气，翻了个身坐起来。 “阿诚，你晚上吃饭了吗？” 伏诚犹豫了一下才回：“吃了。” 宋北北无奈地看着他：“犹豫了三秒，那就是没吃了。你啊以前改教案的时候也总是这样，改着改着就忘记吃饭了，然后就骗我说吃过了，导致年纪轻轻胃病那么严重。” 伏诚含笑听着她念叨。 这种感觉跟做梦一样。 他们俩好像真的回到以前了，北北还是那样关心他，满心都是他。 之前他给北北买的房子还没过户的时候，北北和他住的很远，但只要听出他没好好吃饭，无论多晚都要给他送热粥过去。 他前生今世吃过太多山珍海味了，但记忆最深的还是她煮的白粥。 那玩意儿最没营养，但就是管饱好消化又养胃。 “我去给你熬一碗暖粥。”宋北北从床上翻身下来。 伏诚正要说不用了，还没来得及开口的时候，宋北北忽然拍了一把自己的脑门：“哎呀，我忘了，古代没有电饭锅，那种锅我掌握不好火候。” 伏诚牵着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来：“不用了，你陪在我身边就好，别的什么都不用做。” “那不行，不能让你饿着。”宋北北伸手戳戳他的腹部，“别像前世一样弄出胃病来。” 伏诚便听话地配合她：“行，那我让御膳房准备宵夜。” “宫里的东西都不清爽，吃了睡不着。” 宋北北想了想，忽然满脸兴奋地道，“我有个好提议，我们出宫去吃怎么样？” “这么晚了，宫外面有吃的东西吗？” “我知道皇宫附近有一条街，专是为了给晚归和早起的人准备的，现在过去可以吃到好多好吃的，我们半个时辰就可以走个来回，回来你还可以睡一觉。你现在困不？要是不困，咱们出去？” 伏诚重新得到她的心，别说困了，他恨不得三天三夜不睡觉。 他点点头：“去，我们换身装扮，现在就去。” “好！” 以前殷照林在的时候，他就喜欢微服出巡，准备了很多普通的衣服。 伏诚换好了，去敲宋北北的门：“北北，你换好了吗？” “换好了。”宋北北打开门。 她竟恢复了女装，一袭淡蓝色长裙清爽仙气，头发上用同色的丝带绑了简单的发髻。 看起来既有小女孩的纯真，也有几分深藏不露的魅力。 伏诚的目光在她身上久久也移不开。 宋北北笑弯了眉眼，凑近伏诚问道：“阿诚，我穿女孩子的衣裳是不是更好看？” 伏诚点头。 “那当然啦，我到底是女的嘛。”宋北北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裙子，但很快又叹了口气，“可惜啊，我就只敢晚上这样，白日里我还要恢复成你的大臣宋北风。” 伏诚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你不用担心，我早就想好了，到时候我就直接给宋北风按个名头，说是什么原因已经死了。而你是他的孪生妹妹，宋北北。我还要大办此事，让全京城都知道你是宋北北不是宋北风。” 宋北北这下开心了：“太好了！以后我又可以穿小姑娘的裙子了。” “我们现在出去吃饭吧。” “好。” 于是两个人便立即出了宫。他们只安排了两个侍卫暗中保护，其他什么人也没带。 宋北北很快就带他找到了他所说的那条街，确实很多好吃的，都是一些民间常见的，诸如馄饨，阳春面，炸酱面什么的。 宋北北和伏诚不用多商量，就选择了一家阳春面摊子，要了两碗阳春面，还多加了几块牛肉。 阳春面作法简单，也是宋北北在现代时爱做的之一。 很快两碗阳春面上了桌，宋北北见伏诚吃了一口，连忙问他：“怎么样？好吃不？” 伏诚点头：“好吃是好吃，但是跟你做的比起来还差点。” 宋北北满脸笑意：“你就哄我，我做的根本没人家做的好吃，我放的调料，都是方便面里没用完的调料，人家这可是实打实的自己弄的调料，一点工业化学品都不加的。” “但你做的阳春面里，有你对我的爱呀。” 宋北北笑盈盈地瞪了他一眼：“不害臊！” 伏诚也在笑，他们现在这样，就是原先在现代时的相处模式，说说笑笑，玩玩闹闹，心里全都是对方。 他将碗中的牛肉片夹给宋北北。 宋北北却又夹给他：“你吃嘛，不用给我。” 可伏诚还是希望她吃的好一点，又夹给她：“还是你吃。” 宋北北望着碗中满当当的牛肉，十分无奈：“干嘛让来让去的，我们又不是吃不起。” 伏诚望着她，满眼皆是温柔：“吃得起啊，但是我还是想将所有的好东西都留给你。” 宋北北也望着他，傻笑会儿，吃了快牛肉：“好，那我就把自己吃胖！要是还有一杯可乐就好了！” “要什么可乐，那玩意儿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觉得要是能听着音乐，喝着红酒，然后和你一起吃阳春面，那才是享受。” “你吃阳春面配红酒啊？你还真是接地气，但没完全接地气呢，伏教授。” 伏诚便顺着她：“好吧，那就听你的，配可乐。” “还要冰的！加满满的冰块，快餐店里的那种，不冰没有灵魂。” “行，都听你的。”伏诚满眼都是宠溺。 这样的日子就是他心心念念想的日子。 要说相配，肯定是他和北北更加相配。 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有诸多共同语言。 沈昭一个本土古代人，怎么能和北北过的到一起去呢？ 他如今能和北北这样欢笑，哪怕明天就死了也值得了。 第771章 和她一起看日出 宋北北和伏诚一起吃完了宵夜，已经到了后半夜，老板都开始准备早点了。 宋北北揉揉肚子道：“吃饱了，你快回宫去休息，明日你还要早朝呢。” 伏诚却一点都不想回去。 他算算时辰，再过不久就要天亮了，问宋北北：“你现在困吗？” 宋北北摇摇头：“不困，我之前睡了一觉了。” 伏诚提议道：“既然你不困，我们一起去灵山看日出吧。” 宋北北笑了笑：“看什么日出？你不困啊？你回宫睡觉吧。” 伏诚看着她满是笑意的澄眸，真想告诉他，自己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恨不得掰成两份来用，他哪里还能睡得着。 他伸手握住宋北北放在桌子上的手：“我跟你在一起一点都不困，而且灵山就在皇宫对面，也不是很远，我们过去看日出吧。” 宋北北犹豫：“可是……” “不会耽误到我上朝的。”伏诚牵着她站起来，“你放心，若是你希望我做好这个皇帝，我一定会好好做的。” 既然如此，宋北北便也不多说什么了：“好吧，那我们去吧。” 灵山是皇宫周围最高的地方，站在灵山上可以俯瞰整个皇宫。 快天亮的时候，阳光从皇宫后面升起，仿佛在整个皇宫上面撒下一层金粉，煞是好看。 伏诚之前一个人去看过。 当时他站在山顶看着朝阳下的皇宫时，脑海里想的就是宋北北能在自己身边，陪着他看这样的美景。 若是中二一些，还会说什么拿江山做聘礼这样的话。 如今终于有机会实现了。 灵山说高不高，但是说矮也不矮，估计最起码得有十几层楼那么高。 这高度徒步上去也是够累的。 宋北北爬到一半就已经气喘吁吁了。 伏诚察觉到她累了，停下来道：“北北，我背你上去。” “不用，我能走。”宋北北咬着牙继续往上爬。 伏诚知道她是心疼他，不舍得让他累着。 他又问：“那停下来歇歇？” “不要，那就赶不上看日出了。”宋北北艰难地迈着步子往上走。 伏诚脚步微微顿了一下，然后直接加快两步，上前横抱起了宋北北。 宋北北吓了一跳，连忙搂住他的脖子，紧张道：“阿诚，你快放我下来，我自己上去。” 伏诚看着前面的路：“没多高了，让我抱着你上去吧。” 宋北北却还是挣扎：“你放我下来，既然没多高了，你让我自己走上去也是一样的。” 伏诚脚步丝毫没有停顿，吓唬宋北北道：“别动。你看这山多高，你再动，小心我们一起摔下去，就当殉情了。” 宋北北立马不敢乱动了。 她借着月色，低头朝山下望去，又陡又漆黑的山崖好像绵延望不见尽头。 现在宋北北不知不敢动，连说话都不敢了，安安静静地靠在伏诚怀中，朝山顶上去。 过了会儿，可算走到山顶了，宋北北赶紧从他怀中跳下来。 宋北北愧疚地看着伏诚：“你一定很累吧？” 伏诚轻轻碰了碰她的眉心：“没有，你很轻，我一点都不累。” “这么高，我光是看着都腿软，你还是走上来的，怎么可能不累呢？咱们还是找个地方坐下来吧。” 上顶上有一处亭台，上面有可以坐的地方，宋北北连忙拉着伏诚过去坐下。 二人紧挨在一起，抬眼就可以看见漫天璀璨的星空。 凌晨时分，灵山很是寂静，唯有清风从身边吹过，带动树叶飒飒作响。 伏诚微微侧过脸看向宋北北，许是因为这次得到她的方式如此的上不得台面，他总是觉得自己的心悬着，放不下来。 总是觉得，宋北北还是会离开自己。 伏诚不由自嘲地笑了笑，如今朝思暮想的人就在自己面前，他还有什么好担忧的？ 最终的是珍惜当下，铲除后患。 伏诚盯着宋北北看了很久，宋北北却仿佛完全没有发现，她一直在仰望星空。 看得久了，伏诚像是被什么神秘的力量吸引，缓缓朝着宋北北凑过去，想要吻她。 而宋北北此时却忽然站了起来，走到不远处的栏杆前面，指着一颗最亮的星星道：“咦，那是不是启明星？阿诚，我记得你跟我说过，启明星亮起，就表示天要亮了。” 伏诚的吻落了空。 短暂的失落之后，他又笑了起来，站起身走到宋北北身边，轻轻拥住她的腰：“是啊，你还记得？” “你说的话我当然记得了。” 宋北北昂起脑袋对他笑了笑，拉着他走回去坐下：“我们继续等日出吧。” “嗯。” 两个人一起望着逐渐开始泛白的夜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就紧紧地坐在一起，真的像是刚在一起时那样。 很快，天边开始露出金色的光线，整个皇宫也逐渐出现在视野之中。 伏诚正要告诉宋北北快要日出时，忽然感觉自己肩上一重。 他低头看去，发现宋北北已经已经睡着了。 伏诚虽然很想让她看日出，但是又不忍心叫醒她。 他盯着她的朱唇看了一会儿，忽然缓缓低下头，再一次想要吻宋北北。 但也因为他稍稍动了一下，宋北北眼皮微微动了一下，好像有要被惊醒的迹象。 伏诚只好赶紧停下了动作，乖乖坐好，免得再吵醒她。 他哭笑不得地望向皇宫的方向。 这么好的景致，又只能自己一个人欣赏了。 …… 宋北北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伏诚笑着看她：“你错过了日出。” 宋北北揉揉眼睛，看着伏诚的脸，忽然道：“都这个时辰了，你是不是该上朝了？” “确实……” “那你快去啊！你还愣着做什么？”宋北北连忙拉着他往山下去。 她记忆中的伏教授，最守时了，如今一朝廷的学生……啊不对，大臣，等着他去商议大事呢。 二人飞快地下了山，到了灵山脚下，宋北北把伏诚往皇宫的方向推了一把：“快去吧。” 伏诚回头看她：“你不跟我一起回去吗？” “我想回家一趟。”宋北北抬头看向宋府的方向，认真地道，“我总觉得，那里有人在等我，但是我想不起来到底是谁了。” 第772章 到底是真的还是装的 宋北北拉着伏诚的胳膊，一边晃悠一边撒娇：“阿诚，你让我回家一趟吧，好不好？我想去弄清楚，我究竟丢了什么东西，不然心里总觉得空了一块。” 即使她此时的举动如此惹人怜爱，但伏诚还是薄唇紧抿，双手不知觉地微微攥起。 他当然知道宋北北丢了什么。 那是他费尽心思让宋北北遗忘的情感。 他也知道，这种非生理性的失忆，一旦触及这段记忆的钥匙，她就很可能恢复记忆，所以自己不可能让她回去见沈昭的。 伏诚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语重心长地劝道：“北北，你如今身着女子装扮，若是就这样回去，被别人看见了怀疑什么，又会出现许多乱七八糟的事。” 宋北北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轻叹了口气道：“好吧，那我先不回家了。你要尽快替我回复女子身份哦。” 伏诚笑了笑，点点头：“嗯，今天就这么办。” 到时候给“宋北风”安排一个死法，然后再告诉宋北北，宋北风已经死了，怕她现在就出现会被人怀疑，所以不能立即以真实身份出现。 最起码要等到朝廷渐渐将“宋北风”这个人遗忘，她才能出现。 这样的话，就又能拖着她一段时间了。 于是二人便一起回了宫。 伏诚昨日就想好了如何自然而然地提“宋北风”一事。 回宫后，他立马让柳旭去通知了一个平时很听话的大臣，叫他当着所有朝臣的面提及这件事。 等那个大臣提前到了大殿，柳旭将他叫到私下，交代伏诚吩咐的事。 紧接着早朝也开始了。 一些正常的朝政之事说完之后，那个大臣忽然上前道：“皇上，臣昨日午后与宋北风宋大人相约一起去月山狩猎，哪知道宋大人失足从山崖上坠落下来，臣已经派人搜寻了一夜，还是没有找到宋大人的尸首。” 此话一出，大殿之中一片哗然，众人皆是惊讶不已。 “什么？宋大人竟然横遭如此祸患？” “尸体都找不到吗？” “听说这阵子月山上的猛兽又重新出现了，宋大人的尸首会不会被猛兽给吃了……” “可惜啊，宋大人年纪轻轻的……” 伏诚微微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也是一副心痛、可惜的模样。 他难以置信地问道：“当真如此？” 那大臣道：“千真万确。” 片刻后，伏诚哀叹一声，吩咐那个站出来说话的大臣道：“这几日你带人搜查月山，尽力去找宋北风的尸首。” “是，臣领旨。” …… 朝中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宋清耳中。 宋清听后，立马去通知沈昭。 “听说了吗？今日朝中竟然传出北北已死的消息……不，不是北北，准确地说，是宋北风。” 沈昭点点头，他也已经知道了今日朝堂上传来的消息，也正在想皇帝这么做到底想干什么。 宋清想了想，道：“北北的身份若一直是假的，终归是个危险，如今既然皇上帮北北想办法除去了这个假身份，无论如何对北北而言是个好事。” 沈昭也是如此觉得的。 这样处理，一直埋在北北身上的定时炸弹就不存在了。 她现在已经恢复了女儿身，以前那个欺君之罪的“宋北风”已经死了。 宋清又问：“如此看来，会不会是北北故意假装失忆，来骗皇帝，以此解除自己身上的危机呢？” 沈昭若有所思地看着宋清。 但还真有可能！ 北北那么聪明，这样的事她真的可能做得出来。 若真的是这样就好了，就怕不是。 所以他还是要尽快想办法去见一见北北，弄明白她到底是不是故意这么做，来放松皇帝的戒备的。 宋清接着道：“既然这件事是对北北好的，我想配合皇上，给‘宋北风’办一个葬礼，从此以后，这个人就彻底消失在世上，北北也就可以重新以自己的身份生活了。” “好，我也帮忙。”沈昭立即站起来，但因为动作太快，牵扯到了伤口，他肩上很快被血浸湿了一片。 宋清微微叹了口气：“你还是好好养伤吧，若是北北真的没有失忆，她现在一定很担心你。” “这点小伤根本就不算什么。” “你自己也知道，昨日你能活着从宫里出来已经是皇上格外开恩，现在宫里肯定守备森严，就防着你，你去就是送死。” 沈昭顿时哑口无言。 他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只好道：“好吧。” 随后，宋清便去准备“宋北风”的葬礼去了。 他要弄得声势浩大，人尽皆知，所以这两天得有的忙了。 沈昭则是回到房中，自己给自己上了一些止血药，然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夜行衣。 干坐着养伤什么都不做？ 不可能的。 他今晚就要偷偷进宫，去救北北。 而且他相信自己的能力，就算身受重伤，也绝对能全身而退。 昨日……是因为北北对他的态度影响了他的心神，他才会受伤的。 以后没有这个机会了，他一定会打起十二分注意力的。 忽然，沈昭敏锐地察觉到了门口好像有人在，他回头看向门口：“谁？” 几息之后，玉无瑕走了进来。 沈昭见是她，不带什么情绪地问道：“有事？” 玉无瑕站在门口，没敢继续靠近。 她看了一眼一旁带着血的纱布，她其实很想关心沈昭的伤势，但主动关心人，不是她这个公主擅长做的事。 她也想谢谢沈昭，谢谢他上次救了自己，还有为自己捡到那个重要的镯子。 可话到嘴边，她还是没有说出口，只道：“没事……我只是想来问问，宋大人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要准备她的葬礼了？” 沈昭看得出她对宋北北的关心是真的，而且宋北北也是拿她当好友的，便安慰了一句：“你放心，她不会有事。至于具体怎么回事，恕我不能告诉你。” 玉无瑕便也懂事的不问：“她没事就好……我，我先走了。” 玉无瑕正要走，沈昭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玉姑娘，我听北北说过，先前有个人怀疑北北的身份，是你用障眼法替她瞒过了众人？” 第773章 算的相当准 玉无瑕点点头：“是啊。迷魂秘术，就是你们说的障眼法，我们塔塔国女子都会，骗几个男人并不难。” 沈昭道：“我想入宫一趟，你可以帮我骗几个侍卫吗？” “当然可以。” 玉无瑕眼底流露几分欣喜，她早就想报答沈昭上次的救命之恩了，难得有机会，当然要去帮他。 玉无瑕又问道：“你什么时候去？我提前与你说一下我是怎么做的，否则我怕你也不小心也被我的秘术迷惑。” “我不会被迷惑的，放心。”沈昭抬起自己的手，看向腕上的铃铛，满眼皆是柔情。 他心里有北北，绝对不可能被任何事情迷惑。 玉无瑕也知道这个镯子是宋北北送给她的。 以往她觉得宋北北和沈昭赫毐都是谍探局的战友，所以宋北北才会对他们俩那么好。 可现在瞧见沈昭脸上专注深情的样子，玉无瑕这一瞬间才意识到，沈昭对宋北北好像是别样的感情。 她心底顿时有些空落落的，说不出来的感觉。 她掩住不发，说了一句“我去准备一番”，便离开了沈昭房中。 到了院子里，玉无瑕轻轻叹了口气。 宋北北是大雍第一个对她好的人，就连她的家人、从小一起长大的婢女都背叛了她，而这个刚认识不久的小姑娘却真心对待她。 若是沈昭真的与宋北北真心相爱，哪怕老神仙说自己和沈昭是一对，她也不可能去抢恩人的男人。 何况，她现在还记得那一晚的事，到现在还是很排斥男人的。 所以还是算了吧。 玉无瑕仔细思考了一下晚上要用的东西，她得提前准备。 到时候守门的侍卫肯定不止一个人，而且时间还是晚上，她的师父教过她，要用秘术在黑暗中迷惑别人，声音会比眼睛看得见的东西来的更容易。 她得去准备一些能发生特定声音的东西。 对了，她的哥哥开的那家青楼好像有一些，那些东西看起来不值钱，应该不会被人带走。 于是玉无瑕立马赶去醉仙楼。 此时的醉仙楼依然保持她哥哥离开时的样子，东西基本都被搬空了，桌子椅子都没了，只剩一些些零碎的不值钱的东西。 玉无瑕去后院哥哥的房间里翻了翻，果然找到了一样在塔塔国时常用的乐器，一把有五根弦的竖琴。 有这个就够了！ 玉无瑕拿上竖琴，离开此处。 她快回到送家的时候，忽然又听见有人叫她：“小姑娘！” 玉无瑕脚步一顿，光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谁了。 她回头一看，果然，又是前两次遇见的那个算命的老先生。 他轻轻摸着自己的长须，一不小心，竟然将长须扯了一块下来。 玉无瑕这才发现，他的长须竟然是粘上去的，他本人嘴边一根毛都没长。 这老先生似乎很在乎自己的长须，赶紧背过身，把胡子给贴好。 玉无瑕都看傻了……她原来还当这算命先生是个老神仙，现在竟发现他连胡子都是粘上去的，做这种假，人一定很不可靠。 那老先生将自己的胡子粘好，又回过头来，含笑走到玉无瑕面前。 “小姑娘，上次我送了一卦给你，你还没有给我银子。” 玉无瑕直接道：“你算的不准我还要给钱吗？” 算命先生笑了笑：“不可能不准的。小姑娘，我看你也不像赖皮的人，你自己想想，我算的真不准吗？” 准不准……玉无瑕现在还真不敢说。 她沉默片刻，叹了口气：“我没钱。” 她说的是真的，她带来的钱财都被绑匪劫走，后来就算还回来，也是小玉那个假公主的东西，她一贫如洗。 幸好宋北北愿意收留她，给她吃的喝的，她才不至于流落街头。 算命先生倒也不是太在意，道：“没事，下次再给我钱也可以。既然我与你有缘，我就送你最后一个忠告，今日是你与你命定之人定情的好时机，你可以还了他的救命之恩了，你千万不要错过。” 算命先生说完，转身离去。 玉无瑕满脸莫名其妙……这个老先生真是奇怪，为什么总是要跟她说这些有的没的，难道真的想图她这两次的算命钱？ 而且他说的话，前两次都中了。 这一次……她可以还救命之恩？ 莫非，就是指帮助沈昭引开宫门口侍卫的事？ 玉无瑕正犹豫之时，宋府的门忽然开了，沈昭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瞧见玉无瑕在这里，松了口气：“原来你在这里。” 玉无瑕回过神来，解释道：“我要用一些东西，便去我哥哥那儿寻，如今已经寻到了。我看如今天色已晚，我们去宫里吧。” 沈昭点点头：“好。” 玉无瑕想了想，又道：“沈督主，我看还是我先去，你等我成功再混进去。” “就按你说的说，多谢。” 于是玉无瑕便与沈昭分头出发。 玉无瑕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面纱罩在脸上，独自往宫里去。 快到宫门口的时候，一个黑影忽然从旁边的巷子里钻出来，一把拉住了玉无瑕。 玉无瑕吓了一跳，手握住袖中的匕首，正要反击的时候，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无暇，是哥哥。” 原来是玉完璧！ 玉无瑕忍着怒意，没有拔出刀直接杀了他。 她一把缩回自己的手，冷冷看着他：“当时说好了入宫替我作证，为什么突然消失？如今突然回来找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玉完璧也听说了前几天玉无瑕差点被砍头的事，其实心里也有几分愧疚。 他心虚地道：“对不起，无暇，我也是迫不得已……” 玉无瑕根本不吃这一套：“有苦衷就能那样对我？你知不知道我差点没命！” 玉完璧无奈解释：“父君费尽心思送来消息给我，说塔塔国遭遇灾患，很多百姓流离失所，需要你与大雍重要人士和亲，以换取钱财和食物，而你又不愿意和亲……” 他觑了一下玉无瑕的脸色，才接着道，“那个时候小玉找到我说，她愿意代替你和谍探局首领沈昭和亲，这沈昭在大雍的位置不亚于皇亲国戚，如何能与他和亲，一定能换取不少好处，所以我才会……” 玉无瑕见他说的诚恳，心里倒也不忍心怪他了。 这也不是他的责任，他也是为塔塔国考虑。 玉无瑕想了想，道：“这事情我们以后再说，现在我还有别的事。” 说罢，玉无瑕转身就要继续往宫里去。 玉完璧在她身后道：“妹妹，和亲对我们塔塔国而言真的很重要，若是你现在改变主意愿意和沈昭和亲，我一定出面为你作证，恢复你的身份。” 第774章 仙气飘飘的刺客 玉无瑕不明白，今天一整天，为什么这么多事都在暗示她去把握住沈昭？ 先是一向对她十分疏离的沈昭找她帮忙，又是算命一向很准的算命先生让她把握住机会，再是玉完璧叫她和亲以换取救塔塔国百姓的资源…… 难道，冥冥中一切都已经注定，自己真的应该把握住沈昭？ 玉完璧见她犹豫，赶紧劝道：“妹妹，你如今没有公主的身份，一定过得很苦吧？只要你答应我愿意和亲，你就可以恢复公主的身份了……” 提到过得苦，玉无瑕猛地想到了宋北北。 其实这段时间她除了被人抢走身份，憋了一肚子火之外，日子过得倒还真是不苦。 有吃有喝有人伺候，宋北北对她也好。 若是没有宋北北，她不仅过得苦，或许连命都要没了。 所以她怎么能做对不起宋北北的事？ 明知道沈昭和宋北北之间有不明的关系，她还要横插一脚？ 这样做还是人吗？那和出卖自己的小玉有什么区别？ 再说，上次她去和皇上辩驳的时候，分明已经有人作证，还是谍探局的重要人物，结果皇上根本就不信，还让那个人被打了一顿。 所以证不证明根本就没用，皇帝不信任她，怎么说都没用，玉无瑕已经放弃跟那个狗皇帝沟通了！ 他不愿意承认她的身份，就不认好了！ 自己也不需要！ “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去和亲的！”玉无瑕不再理会玉完璧，转身就走。 玉完璧跟在她身后，叫了她两声，玉无瑕也没停下脚步，玉完璧只好叹了口气，也转身离开。 他本来觉得小玉这么多天也没办成事，所以才想着放弃小玉，鼓动玉无瑕的。 可是没想到，玉无瑕竟然还是如此不争气。 看来，他还得继续依靠小玉了。 …… 宫门前。 这个时辰，已经快到这一班侍卫交接的时候了。 他们站了六个时辰，此时正好是精神力最薄弱的时候。 忽然，不远处飘来一阵好听的琴声，这种琴声不像是大雍的乐器能演奏出来的，他们从未听过这么清脆好听的声音。 他们本来以为只有自己听见，互相望了望，发现每个人眼神都带着惊讶，便知道大家都看见了。 “这琴声是从哪里飘来的？” “不知道啊，是不是有刺客？” “没听说什么刺客做事之前还要弄一段曲子来听的……” 他们讨论不出结果，接抬头看去，想要寻找到底是什么人。 很快，有人发现不远处的房檐上，坐着一个面带白纱的少女，少女手中拿着一把精致小巧的竖琴。 一轮圆月，就在少女身后，从侍卫们的方向看去，那少女仿佛是月中仙子一般。 很多侍卫都被这么美的一幕惊艳了，静静地倾耳细听。 也有一些意志力强的，尚且保持理智，拔出刀冲着房檐上的玉无瑕：“什么人？胆敢在皇宫造次！” 他身边的人却一把拉住了他：“休得对仙女无礼！” “什么仙女？你也不怕这是刺客！若是闯入了宫里，我们几个脑袋都不够砍头的！” “真的是仙女，不信你看，她没有影子！若是人，怎么可能会没有影子？” 此话一落，玉无瑕忽然笑了起来，紧接着又唱起歌来。 这是一段听不懂歌词，但却十分优美的旋律，配合上今夜的景致，和她手中的竖琴，一切都美好的叫人沉醉。 原本还打算飞上去将玉无瑕抓下来的侍卫，手中的剑“当”的一声掉到地上。 他都没想起来去捡，而是咽了口口水。 一时间，这道门前全部的男人，都仿佛被勾去魂魄变成石头人一般，站在那儿昂首看着玉无瑕，一动不动。 玉无瑕亲眼看见身着夜行衣的沈昭混入了宫里，估计他已经走远了，才停下歌声，从房檐的另一边下去。 有侍卫还想跟上去探个究竟，可此时换岗的侍卫已经来了，他们的上层也要过来询问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便只好就此作罢。 …… 宋清还不知道他的准妹婿完全不听他的话，已经混进了宫里。 他在认真地替宋北北准备“后事”。 他打听了好久，才找到一家最合适的棺材店，那家店都是用上好的木材打棺材，还兼做石碑。 因为这家店的掌柜是个京城知名书画家，所以有钱人都会来他这里为家中去世的人订做棺材和石碑。 他今日在这里定下石碑，过不了多久，京城里的达官贵人，就都会知道宋北风不幸去世的消息。 宋清和掌柜的核对石碑和棺材的每一处细节，还刻意跟他说了宋北风的死法，以求能尽快扩散宋北风已死的消息。 一直到刚才，才交代完所有的一切离开。 他不知道，自己前脚刚走没多久，后脚赫毐就跟了进来。 赫毐受的伤好像出了些炎症，他今日难受了一天了，刚才才用最后一丝力气爬起来，出门买药。 他是实在没力气跑去谍探局拿药了，就只能就近在自己家附近买了。 恰好，这家棺材铺子，就开在他的宅子附近。 他又那么巧的，看见了宋清从这里出去。 店里的伙计见有客人来，连忙迎上去：“客官，有何需要？” 他本来还想来问问掌柜的宋清来给谁定棺材的，结果还未问就看见了掌柜摆在桌面上的一排字。 上面写着：“爱弟宋北风之墓。” 这字，是要先写在纸上，等客人确定了之后，再刻到石碑上的。 赫毐拿着这张纸，很是难以置信。 “刚才那人想让你给宋北风定做石碑？” “是啊。” “她怎么死的？” 店小二一听他认识宋北风，便也知道他也是个朝廷人士了，便也不瞒着他，将宋清说的话转告了他。 “听刚才那位客官说，他的弟弟是昨晚上山，不小心从山顶摔下来。” 赫毐大惊：“已经找到尸体了吗？” “听说还没找到呢，但是朝廷已经派了很多人上山搜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野兽吃了还是怎么的，搜到现在就找到几件染血的衣服，哎，宋大人这么好的青年才俊，英年早逝，真是可惜啊。” 第775章 每一次都忘记他 赫毐完全无法接受，他因为受伤回来躺了一天，怎么小妹妹就发生这种意外了？ 难道是因为昨天的事被牵连？ 若这件事是真的，那沈昭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赫毐心里很是担忧，赶紧去谍探局找人问情况。 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谍探局，拉住第一个遇见的探卫问道：“沈昭呢？他这两天没什么事吧？” 那探卫恰好也是谍探局里的医士，他回答赫毐：“督主昨日大闹皇宫，受了重伤被人送了出来，但皇宫封锁了消息，所以督主为何受伤，属下也不知道。” 赫毐微微蹙眉：“沈昭伤得很厉害吗？有没有生命危险？” “虽暂无生命危险，但伤得很重，需要休息一阵子。昨日余大人已经为督主看过，有余大人照顾督主的伤势，想必很快就能好起来。” “行，知道了。”赫毐更加忧心忡忡，如此看来，宋北北应该是真的出事了，否则沈昭不会如此冲动，直接在宫里和皇帝起冲突。 赫毐顿时很是自责，当时要是不暗示别人去通知沈昭，宋北北也就不会知道，也不会去宫里自投罗网，更不会发生如今这样的悲剧。 “沈昭如今在何处？” “在宋家。” 赫毐立马转身打算离开。 医士担忧道：“赫总领司，你也身受重伤，如今看起来脸色也不太好，必须要好好休息，属下去请余神医回来。” 赫毐压根就不听劝，头也不回地回了句“不用”，便匆匆离开了。 那医士无奈摇了摇头，光是靠近他，就察觉到他身上一股热气，烫的厉害，他绝对撑不了多久就要失去意识了。 但顶头上司的决定自己又不能干涉，还是赶紧为他备好药准备着吧。 …… 很快赫毐赶到宋家，正好遇见刚从皇宫回来的玉无瑕。 他急忙问玉无瑕：“玉姑娘，沈昭在不在？” 玉无瑕想到他和沈昭都是谍探局的人，便没有瞒着他沈昭的行踪：“沈昭去了宫里。” 赫毐眉头紧蹙：“他不是身受重伤吗？怎么又去了宫里？这小子越来越不像话了。” 说罢，赫毐又转身往宫里去。 玉无瑕看赫毐走起路来都轻飘飘的，不由有些担心，跟了两步道：“赫大人，你也身受重伤，难道就这么闯进宫里吗？” “我不去难道看着沈昭去送死？如今北北出事了，他疯起来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我得赶紧去阻止。” 他一边说一边往前走，玉无瑕想劝却又不知该如何劝好。 不多会儿，就听“咚”的一声，赫毐直直摔到了地上，竟然就这么晕了过去。 玉无瑕的心也像是被大榔头锤了一下，赶紧跑过去扶着赫毐，这一碰到他，才发现他浑身滚烫，烧得厉害。 玉无瑕赶紧将他扶起来，带回宋府，又急忙叫宋清去帮忙去叫大夫。 宋清伸手碰了碰赫毐的脑袋，也意识到他是伤口没处理好，导致发炎发热，身为穿越者的他甚至炎症严重起来能要命，赶紧带着人亲自去找余令。 临走前告诉玉无瑕：“玉姑娘，劳烦你帮忙用冷水为他的脑袋降温，否则他性命难保！” 玉无瑕赶紧点头：“好！” 她赶紧按照宋清的吩咐，去弄了一盆冷水过来，为赫毐擦脸降温。 直到手触及他烫的厉害的脸，玉无瑕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并没有像排斥别的男人一样排斥赫毐？ 刚才扶着他进来的时候，没有排斥，如今这般近距离的照顾他，也没有排斥…… 玉无瑕动作犹豫了一下，又继续做了。 自己理应照顾他的，要不是他好心带自己去皇宫，帮自己证明身份，也不会白白挨了顿打，导致伤成这样。 所以，照顾他也是理所应当。 …… 宫里。 沈昭在玉无瑕的帮助下躲过宫门口的侍卫，进来之后打晕了个一个小太监，换上他的衣裳避开巡逻的侍卫。 他料想伏诚应该将宋北北放在他眼皮底下，不会安排她住在很远的宫殿，于是便直接去了伏诚的寝宫。 宋北北昨晚又是吃宵夜又是爬山折腾了一夜，回来之后又睡了半个白天，导致自己昼夜完全颠倒。 如今到了深夜，她还是精神头十足，正坐在窗边看话本。 她所在卧房的外头一个侍卫都没有。 原先伏诚是派了很多人过来保护她的，但是宋北北自己说不喜欢被人监视的感觉，加上伏诚现在很信任她，所以便将侍卫撤了，只有宫殿之外有一些精卫保护她。 沈昭观察了一下周围，见确实没人在，便直接走了进去。 宋北北听见推门声，以为是宫女来送宵夜的，抬起头看了一眼，却见是沈昭，立马下意识地就想大叫。 沈昭快步上前，捂住她的嘴巴，气得咬牙切齿：“宋北北！你不会真的把我忘了吧？” 宋北北一双无辜的眸子里写满了不解。 看她这副模样，沈昭心碎了…… 看来是真的，他的北北真的把他给忘了。 沈昭的心像是被人狠狠的攥起，他真不明白为什么，短短半日未见，以前跟在自己身边甜甜软软的小妹妹，忽然就与他疏远…… 不，不是疏远，疏远倒还能问一句为什么。 这是直接把他从头到尾的忘了！ 现在宋北北看着他的眼神中没有往日满满的依恋，只有几分害怕和好奇。 沈昭咬咬牙，告诫自己先冷静下来。 这次真的不能怪宋北北没良心，因为北北早就跟他说过，这个皇帝和塔塔国的女子一样会蛊惑人心。 他也亲自领教过，知道这秘术有多可怕，简直防不胜防，换做他也不一定能抵挡得住，所以他绝对不会怪宋北北的。 他要让宋北北再次想起他。 “北北，我可以放开你，但是你不要乱叫……我和你真的是认识的，而且还深深相爱，你给我时间，我会帮你恢复记忆的。” 宋北北点点头，保证自己绝对不会乱叫。 沈昭这才松开自己的手。 结果下一瞬，宋北北就大声叫道：“救……” 幸好沈昭反应够快，她只说出了一个字，就再次捂住了她的嘴巴。 第776章 多么狗血的三角恋 沈昭刚认识宋北北的时候，这小姑娘就三番四次地为了自保出卖他。 不过后来她慢慢喜欢上他之后，便再也没有这样做过了，反倒每一次都会在关键时刻为保护他不惜性命。 宋北北十分珍惜自己的性命，一般情况下很怕死，只为在意的人牺牲。 沈昭早就吃准了她的性子，此时便吓唬宋北北：“你要是乱叫我就杀了你！” 他也只是这么吓唬她，那双眸子里却不见丝毫杀意，只有浓浓的忧愁。 宋北北一瞬间真的不再乱叫了，她带着几分疑惑打量着沈昭。 沈昭说的这句话，好像很久之前真的听到过，是什么时候呢…… 宋北北用力想也想不出来。 但是她直觉面前的男子对自己没有恶意，她想了想，再次点了点头，举起手做发誓的模样，想要告诉沈昭，这次自己绝对不会乱叫了。 沈昭这才再一次松开自己的手。 宋北北果然没有叫，揉了揉自己被捏疼得脸，小声吐槽：“刚才还说我们深深相爱，现在就口口声声要杀我了……” 她虽说的很小声，但还是被沈昭听见了。 她觉得委屈？自己还没觉得委屈呢！ 他微微蹙眉：“要不是你这么没良心又把我忘了，我也不会这样对你。” “又？我以前还忘记过你吗？” 那就多了去了…… “我初次见你时，你九岁，我因为执行任务身受重伤，是你救了我。时隔一年后，我再次见你，你与秦少瑜被绑匪追杀，你们差点死在冰天雪地里，是我救了你。再后来，你发病晕倒在大街上，又是我救了你……但是每一次见你，你都不记得我！” 要再总结下去，能说到明天。 沈昭越说越觉得自己好可怜啊，他究竟爱上了一个多么没良心的人？ 动不动就直接忘了他。 他自己都不忍心再说下去了，再说得被气死了。 宋北北眨巴眨巴眼睛，摇摇头：“我真的不记得了，我的记忆里完全没有你的存在……” 沈昭轻轻叹了一声，想了想又问：“你不记得我，你记得余令、岳铭烛吗？” 宋北北点点头：“他们俩我当然记得。余令是神医，岳大哥是青县那块的漕帮帮主。” “他们俩都是我的人，你若是不认识我，怎么认识他们的？” 宋北北慢慢露出惊讶的表情，沉默了好一会儿，缓缓点了点头。 “我记忆里好像是自然而然就认识他们了，但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有些可疑，我确实不会什么缘由都没有就认识两个谍探局的高层人物。莫非，我真的认识你？” 沈昭见她总算松动了，心情也没有那么差了，点头道：“当然！你以前爱我爱的死去活来，我曾经被迫与别人成婚，你大闹喜堂破坏了婚礼，还导致我与我父亲决裂。这件事全京城人尽皆知，不信你出宫随便找人问问就知道。” 宋北北捂住自己的嘴巴以防止自己惊呼出声。 天呐，还有这种事？ 自己难道曾经真的那么恋爱脑过？ 但是他说的这么信誓旦旦，还能搬出证人来，难道自己以前喜欢的真的是面前的男人？ 她认真打量了一下沈昭，不得不说这人从头到脚都是自己喜欢的类型，难的是还有几分狂妄少年气，和伏诚的成熟稳重全然不是一个类型。 但……要是自己一个人穿越过来，移情别恋就算了。 那样伏诚留在原先的世界，估计以后的漫漫人生路也不会一个人过，她开放心扉接纳别人也是自然。 可是现在自己前世的未婚夫也穿了过来，然后自己还爱上了别人…… 卧槽，这么渣的人真的是她吗？ 沈昭不知道宋北北脑海里已经脑补出一部四十集的三角恋狗血奇幻言情穿越剧了，他只想着如何才能快些叫宋北北恢复记忆。 她既然忘了他，不信任他是自然的。 但是她还记得余令，也绝对会信任自己的哥哥，只要带她出宫，让余令和宋清与她说明白就行。 沈昭立马拉住宋北北的手腕：“走，我带你出宫，你见到你大哥就知道真相如何了。” 宋北北也想出宫见大哥，便没有太挣扎，跟着沈昭就要出去。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宋北北认得出这是伏诚的脚步声，连忙道：“阿诚来了。” 沈昭不解：“阿诚？” 宋北北没多解释什么，她想到沈昭昨天差点被伏诚乱箭射死，就知道伏诚现在要是再看见沈昭，绝对又是一场流血事件。 她赶紧把沈昭往柜子里推：“你先躲起来，皇上来了。” 她现在已经有些相信沈昭了，虽然还没想起来他们俩以前到底是不是真的相爱，但也不忍心看他送死。 沈昭如今只身来宫里，加上自己本就身受重伤，也不想带着北北和皇帝正面冲突。 他迟疑一下，便听话地躲进了柜子里。 柜门关上后，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沈昭忽然察觉到，自己的伤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裂开了。 刚才一心想着帮宋北北回复记忆，都没注意到。 柜子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郁，沈昭咬了咬牙，沉默地忍耐。 柜子外面，伏诚已经走了进来。 “北北，怎么还没睡？” “我白天睡多了，现在睡不着，在看书。”宋北北心虚地移开眼，不敢和伏诚对视，下意识地拿起软榻上的话本。 一想到柜子里还有个男人，就觉得自己好像个不守道德的女人，给未婚夫戴绿帽子…… 伏诚将她的话本又拿了下来：“书以后再看，今天要不要再出宫去？” “不了不了，”宋北北连忙摇头，“你快去睡，你昨晚没睡，白天也没空休息，再这样下去怎么撑得住？” 柜子里的沈昭听到这里简直气得想现在就冲出来和伏诚决一死战！ 以前宋北北对这个皇帝避而不及，现在竟敢这么关心他！ 他到底对北北用了什么妖术？！ 沈昭这么一动怒，伤口的血流的更多了。 就连外面的伏诚都闻到了。 他微微蹙眉，有些担心的看着宋北北：“这里为什么一股血腥味？” 第777章 不可以对不起阿诚 宋北北其实也早就闻见血腥味了，也知道一定是刚才那个男人的伤口破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分明不记得沈昭了，但一想到他在流血，心里还是疼的要命。 她现在也绝对不会让伏诚知道沈昭在这里，昨天伏诚就想杀了沈昭，如今若是再让他们俩见面，肯定又是一场你死我活。 于是宋北北便赶紧扯了个慌：“是我……那个大姨妈。” 她声音细若蚊呐，好像很是羞涩，还作势抱怨了几句，“哎，这里除了没网没电，还没那些方便的女性用品，可麻烦了。” 伏诚作为一个当代高知份子，自然不会觉得这是什么羞耻的事，他只是有些愧疚：“对不起，这个事我帮不到你了。” 宋北北被他逗笑了：“没事的，反正一个月也就几天，我忍忍就过去了。” 伏诚虽没办法为她分担，但上一世和宋北北在一起那么久，是知道她的习惯的。 她生理期爱吃甜食，爱睡觉，不想多动。 于是伏诚便道：“北北，已经这么晚了，你先睡觉吧。” 宋北北点点头：“我刚好觉得困了，你也早点休息。” 其实她并不觉得困，她只是忧心衣柜里那个人…… “嗯。”伏诚起身离开。 宋北北目送伏诚离开之后，赶紧去关上大门。 再转过头来，沈昭已经走了出来，站在她面前深深地看着她。 宋北北下意识地后退两步，微微蹙眉道：“你从哪里来的赶紧回哪里去，我这次就不叫人来抓你了。” 沈昭盯着她看，仿佛想要从她脸上看见她撒谎的痕迹。 但是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什么破绽，难道是她演技太好了？ 沈昭带着几分希冀问她：“北北，你压根就没有失忆，你还记得我，对吧？” 宋北北迟疑一会儿，道：“我确实觉得我没有失忆，但是我真的不记得你。” “你不记得我，为什么在刚才那种情况会保护我？” “……”这个问题，宋北北也答不上来。 她看着沈昭肩膀处已经渗出来的血迹，那种心疼地感觉又无法抵抗的出现了。 她现在有一点点相信，自己可能真的是和他有什么渊源的，否则怎么会对一个陌生男人如此关心？ 她回过神来，赶紧跑到梳妆台的柜子前面，翻出止血的药，拿过去给沈昭：“给你，药。” 沈昭却没接：“不用了。” “为什么不用？你流的血都已经浸透衣衫了，不止血你会没命的！” 沈昭无奈道：“伤在这个位置，我若是抬手给自己包扎，会更疼。” 宋北北想了想倒也确实，总不能叫他单手给自己包扎。 她便道：“那我帮你上药？” “行。”沈昭眼底浮现淡淡笑意，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宋北北替他解开衣衫，轻轻将已经被血染透的里衣掀开。 这伤口真的很深，血肉翻起，叫宋北北看的胆战心惊，好像是感受到了他的疼一般，心里难受的要命。 她将止血药撒在他的伤口，又动作轻柔地为他包扎，这期间没听沈昭发生任何声音。 “疼吗？”宋北北猛地抬头，才发现沈昭离她好近，她的双唇差点点擦到沈昭的唇。 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站起来，后退两步，紧张地道：“伤口已经包扎好了，你赶紧走！” “好。”沈昭握住她的手腕，“我带你一起走。” 宋北北轻轻抽回自己的手：“我不走，你自己走吧。” “北北，你跟我走吧，你的哥哥也在宫外，你难道不想见他吗？” “我知道他在宫外，我也想见他，但是如今我的另一个身份才刚刚‘死去’，我若是现在就出宫，若是被人看见，太容易引人注意了。” 这么一说起来，确实也有道理。 沈昭也开始觉得宋清说得对了，宋北北可能真的是假装失忆，目的是为了解除身上所有隐藏的祸患？ 但若是假装失忆，为什么连他都要隐瞒？ 不过不管是真失忆还假的失忆，今日宋北北对他的态度，都证明她心底深处有多么在意他。 他也会叫她再次爱上他，谁也别想拆散他们俩。 既然如此，他还担心什么呢？ 沈昭便听她的话，离开了这里。 他走后，宋北北也熄了灯，躺到床上休息。 可一闭上眼，都是沈昭深情望着她的模样。 宋北北怎么也睡不着，沈昭的脸却越发清晰。 她觉得自己应该记得这个人的，可又怎么都想不起来和他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宋北北翻来覆去一会儿，忽然抬起手，轻轻给了自己一巴掌。 “花心大罗呗！怎么可以对不起阿诚呢！” 她骂了自己一句，掀起被子盖住脑袋，强迫自己入睡。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欺骗了伏诚过意不去，她心里总是隐隐觉得担心。 实在睡不着，宋北北只好又翻身坐起。 她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把匕首，将之抽出，在月色下静静地打量着。 …… 伏诚怕宋北北不舒服，特意吩咐了宫女去伺候她，给她做她爱吃的甜食，又叫人好生伺候她的月事。 可不多会儿，那宫女便回来禀告伏诚。 “皇上，姑娘这几日并没有月事。” 一瞬间犹如惊雷劈过。 没有月事，那昨晚的血腥味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要骗自己？ 伏诚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身受重伤的沈昭，难道昨晚，沈昭偷偷过来了？ 他紧紧攥起拳头，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指节泛白，一瞬间他不可能避免地想到了各种猜测。 他植入记忆是不是压根就没成功？ 宋北北是不是假装失忆来骗他？ 她是不是要以这种方式自救，然后彻底从自己身边逃离？ 伏诚一时间也分不出自己是怒意还是对宋北北又要离他而去的恐惧，他匆匆赶到宋北北房中。 宋北北抬起头，好奇地看向他：“阿诚，你怎么来了？今天的奏折这么早就批阅完了吗？” 伏诚冷清的黑眸透露着显而易见的危险气息，他一把扣住宋北北的胳膊，嗓音森冷地问：“昨天的血腥味，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778章 到底忘记了什么 伏诚紧紧抓着宋北北的手腕，紧的几乎要将手指掐入她的血肉里，让宋北北觉得很快她的胳膊就要被捏碎了。 宋北北吓坏了，在她目前的记忆里并没有伏诚任何不好的记忆，这还是第一次见伏诚发这么大的火。 她印象中的伏教授，一直都是温文尔雅的大哥哥，无微不至的照顾她。 以前连和她大声说话都没有过的，简直是将她疼到了骨子里，如今怎么会有让她害怕的行为举止？ 伏诚见她一副惊惧的模样，更是目光冷厉：“说啊，昨晚是不是沈昭过来了？” “不是……”宋北北原本还打算跟伏诚说自己对沈昭的感觉很奇怪，想问问伏诚知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的。 如今见他如此，完全不敢透露半个字了。 “那昨天的血腥味到底是怎么回事？”伏诚的双眸中像是有能要人性命的杀意。 宋北北想要从他手中挣扎出来，害怕地与他解释，“我……我不小心弄伤了自己，我怕你担心，才会说谎隐瞒你的……” “是吗？伤在哪里了？”伏诚语气不见丝毫关切，更多的是怀疑。 “你……你先松开我，我给你看我的伤。” 伏诚便松开了手，他倒要看看，宋北北是不是在骗他。 宋北北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脱掉自己的鞋袜，露出被割伤的脚面，上面是一道长长的伤痕，只是稍微上了一些止血的药，还没有完全愈合，看得出确实是新伤。 幸亏昨晚要睡觉的时候，心里总有种不祥的感觉，便起来把自己划了一刀，现在才有的证明。 不然如今说不清楚，她真的不敢想伏诚会做出什么。 宋北北眼睛模糊了，带着哭腔道：“我没骗你，我昨天拿刀切梨子吃，不小心刀掉到了地上，划破了我的脚，我怕你担心才骗你的。” 伏诚一见真的有伤，顿时又心疼不已。 他觉得自己真的很混蛋，上一世已经很对不起北北了，如今为什么还要伤害她？ 他看着满眼都蓄满了泪的宋北北，心里更是自责难受，连忙伸出手想要为她擦去眼泪。 宋北北却移开了脑袋。 经过刚才那样的可怕场面，宋北北现在潜意识里根本不想让伏诚碰自己。 伏诚又注意到她露出来的手腕上，是自己刚才抓出来的掐痕，自责道：“对不起，北北，我没想过要伤害你，我只是太紧张你了。” 宋北北垂着眼眸，委屈巴巴的，也不说话。 伏诚微微俯身，将她拥入怀中：“北北，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不信任你了。” 宋北北却还在气，使劲推开他：“你走开！我讨厌你！” 伏诚心里也骂自己混蛋，但是刚才他真的无法控制自己，他一想到宋北北可能背着他还和沈昭有联络，他简直想要和沈昭同归于尽。 是他伤害了宋北北，所以她发脾气也是应该的。 他松开宋北北，静静陪伴宋北北片刻，忽然问道：“昨天伤了你的刀呢？” 宋北北愣了愣：“干什么？” 伏诚认真地道：“我也砍我自己一刀，我陪你一起疼。” 宋北北更气了：“我才不要！你砍自己一刀也只能感动你自己，能分担我半分疼痛吗？” 伏诚无奈道：“那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宋北北想了想，稍微平静了一些：“我要回家，我要去见我哥哥。” 她不记得沈昭，也有些怀疑伏诚，但她绝对信任这一世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哥哥。 她一定要回去问问哥哥真相到底是什么。 可伏诚自然不会让她现在出去见宋清，便劝道：“北北，你也知道你现在留在宫里最安全，你哥哥如今正在给‘宋北风’办葬礼，你现在出去太引人注目了。” 宋北北抹了一把眼泪，继续发脾气：“那我也不想留在宫里，你送我去西郊别苑，我要去见表姐。” 伏诚有些伤心，拉过她的手，轻轻抚摸刚才被自己掐红的地方，语气里透露着些许委屈：“你不要陪我了？” 宋北北见他这样，又有些于心不忍了。 许久，宋北北鼓着脸道：“等我气消了我再回来陪你，反正我现在要去见我的家人，你要么让我出宫去见我哥哥，要么让我去西郊别苑见我表姐。” 伏诚看她这模样，像极了受委屈的小媳妇儿要回娘家找娘家做主，实在是不忍心继续拒绝。 他只好妥协了：“好吧，那你去几天才能消气？” “短则一两天，长则一两年，看你表现喽。” 伏诚笑了笑，也只好退了一步：“行吧，我送你去西郊别苑见你表姐，你先等半日，我去为你准备一下。” “行。” 伏诚却没有立马出去安排，他半跪在宋北北面前，小心翼翼地将她的鞋袜穿好。 宋北北瞧见他这样，心里又有几分愧疚。 这是自己前世的恋人，他对自己依然保留当时的感情，而自己却动摇了对他的爱意。 昨晚的事，也到底是她隐瞒在前。 可宋北北一看见自己手腕上的伤痕，想到刚才伏诚可怕的模样，又很是心寒。 为什么刚才他会那样对待自己？这还是她认识的伏诚吗？ 宋北北有太多的事情解释不通了，所以，她一定要找个信任的人问个明白。 伏诚抬起头。 他依然半跪着，宋北北微微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 这样的姿势，伏诚只要稍微再凑近一些，就可以亲到宋北北了。 他便真的想这么做，他凑了过去…… 而宋北北却偏开了脑袋。 她避开的动作是那么明显。 伏诚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他也知道，逼的太急只会叫宋北北更加疏远他。 他费尽心思，才能叫宋北北忘记沈昭，重新回到他身边来，他绝对不会再亲手将她推开的。 他只好站起来道：“北北，你耐心等待一会儿，我这便去为你安排。” 宋北北轻轻“嗯”了一声，目送他离开。 …… 伏诚刚离开宋北北的视线，便将柳旭叫了过去。 “去告诉皇后，若是不想她爹娘没命，就和宋北北小心说话，切不可提到半句沈昭。” “是。” 第779章 这是皇后还是阶下囚 西郊别苑是皇家避暑之地，以夏秋二季的风景最美。 如今又到了一年秋天。 赵知月独自一人坐在池塘边，一边看着池塘中开到荼蘼、即将凋谢的荷花，一边钓鱼。 不远处，宫女和侍卫时不时经过看她一眼。 赵知月叹了口气，这些人每天都像这样，把她盯的死死的，她想溜出去见一见北北，根本就不可能。 别说溜出去了，在这里做什么都不自由。 幸好六王爷给她弄来了一根钓鱼竿，又给她买了好些好看的鱼儿放进池塘里，她每天才有些事情做，不至于太过无聊。 正想着，有鱼儿咬饵了。 赵知月立即收起绳子，将鱼儿拉了上来，解开诱饵上的扣子，无奈地看了一眼小鱼儿。 “你呀，下次长点记性，不要再吃鱼饵了，否则就算能活着，这辈子也要被困在一方小小的天地里，就再也没什么盼头了。” 说罢，赵知月又将鱼儿放回了池塘里。 她一日一日都是这么过的。 钓鱼从早钓到晚，池塘里的鱼却一只都不少。 她又下了饵，继续钓鱼。 …… 远处，一个宫女匆匆往后院走来。 另一个宫女拦住她好奇问道：“什么事这么着急？” “宫里来人了，来找皇后娘娘的，皇后娘娘还在池塘边上钓鱼吗？” “在。”那个宫女撇了撇嘴，一脸不屑地道，“她身上也没多少银子了，每日自己都吃不好，还要派人出去给鱼儿买鱼饵。” 另一个宫女笑道：“她不买鱼饵，我们不就少了一笔赚钱的买卖了吗？我先不跟你说了，得赶紧去通知她了。柳公公也来了，待会儿有话要吩咐，你赶紧准备准备。” 宫女说完，朝着赵知月所在的地方走去。 池塘里的鱼儿察觉到有人影靠近，立马四散开来。 赵知月微微有些生气，瞪了那宫女一眼：“本宫不是说了，钓鱼的时候谁也不要来打扰本宫吗？” 那宫女赶紧道：“娘娘，奴婢知罪，求娘娘饶命。” 其实赵知月本也不是喜欢对下人发脾气的性子，只是被关久了，心里难受，所以抱怨几句。 如今抱怨过了，她冷哼一声也就算了，问道：“什么事？” “娘娘，您的母亲赵夫人过来看娘娘了。” 赵知月脸上露出几分不加隐藏的欣喜，立马问道：“是吗？她现在在哪里？” “奴婢已经将她带到前院了。” “你将鱼竿收拾一下。”赵知月连忙站起来，赶紧去前院见林灿。 …… 彼时林灿正略显不安地坐着等待赵知月。 “娘！” 一声呼喊差点让林灿吓一跳，她连忙站起来，飞快地掩饰住心底的不安，笑容满面地迎过去。 “阿月，好久不见了，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赵知月不想让她担心，便编了个借口：“夏天太热了，我没胃口吃东西，现在天气转凉，我已经好多了，我估计不久我就会重新胖起来的。” “那就好。”林灿牵着她到前面坐下。 分别许久的母女重逢，许多话想说，但又觉得不知从何说起。 好久赵知月才先开口：“娘，你和爹这阵子过得好吗？” 林灿微微垂下眼眸，许久才道：“你爹年轻的时候，也是个有抱负的人，可经历过被流放塞外的打击之后，如今回来就只想吃喝玩乐了此残生。这一点皇上还是能满足的，所以他如今过得可好了。” 赵知月点点头：“其实这样挺好的，爹年纪也大了，是该享享清福了，那你呢？” 林灿笑了笑：“我过得也不错，皇上对我很好的，有华丽的大宫殿住着，有奴婢伺候着，有花不完的银子，这就是娘一直想要的。” 只是没有自由了。 她来到宫里之后，干了很多的坏事，她以为自己做的很高明能瞒天过海，可没想到皇帝什么事情都知道。 她实在是太害怕那个男人了，如今就是他的提线皮影，他让她怎么动，她就怎么动。 如今，也是皇帝的新任心腹柳公公派她来和赵知月说清楚皇帝的安排的。 想到这里，林灿才想起来正经事还没提。 她赶紧道：“阿月啊，娘这次来找你，是有一件事要紧的事要与你说。” “什么？” “宋北北前阵子得了场病。” 赵知月立马面露担忧：“她没事吧？” “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这儿不好使了。”林灿指了指自己的脑拐子，“她把沈昭给忘了。” 赵知月知道宋北北和沈昭之间感情多么深厚，他们自幼相识，情感都是印在骨子里的，现在居然告诉她，北北把沈昭给忘了？ 赵知月不敢相信：“怎么会这样？” “这个娘也不清楚啊，娘又不是大夫。待会儿稍晚些时候，宋北北也会过来看你。” 赵知月点点头：“行，那我到时候问问她到底怎么了。” “千万别！”林灿有几分害怕，“皇上吩咐过，万万不可以在宋北北面前提到沈昭，否则……爹娘的性命就不保了。阿月，你也知道皇上手眼通天，若是你乱说什么，爹娘可能真的就没命了。” 为什么提都不能提沈昭？ 赵知月更加觉得这件事充满阴谋了。 可是她也知道皇帝确实如娘所说的那样，他什么都知道。 而且这里处处都是他安排的人，一点点风吹草动，都很可能传到他的耳中，赵知月是真的什么都不敢说。 林灿还想多和女儿聊几句，突然有人进来道：“赵夫人，接您回宫的马车已经到了，您该回宫了。” 赵知月气道：“为什么现在就着急让本宫的母亲离开？我们多聊几句怎么了？” 那宫女虽低眉顺目，但语气却不见半分尊敬：“皇后娘娘，这是皇上的意思，还希望皇后娘娘不要为难奴婢。” 赵知月咬咬牙，想发怒却也知道发怒无用。 林灿也自然是不敢多留，急忙跟那个宫女离开了，走之前依依不舍地看着女儿。 女儿如今过得到底是什么样的日子啊？身为一个皇后，竟然连多留母亲一顿时间的资格都没有，这些下人也完全不把她当皇后看。 林灿痛心不已，但她知道，这一切，也都是她和女儿的选择。 林灿刚离开不到半个时辰，宋北北的马车也到了。 第780章 沈昭到底是谁 宋北北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表姐了，刚从马车上下来，就加快脚步，直接往表姐的院子里跑。 带她进来的宫女却拦住她道：“姑娘，您不要乱走动，西郊别苑很大很空，很多地方无人居住，奴婢担心您跑到别的地方会迷路。” 这些宫女刚才都被柳旭给训过话了，知道要如何对待宋北北。 这可是皇上心尖儿上的人，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她们都要拿命来抵。 宋北北不满道：“我记得我表姐住在哪里，不会跑丢的。” “姑娘有所不知，皇后娘娘已经换了地方了，请跟我过来。”宫女领着她往西边去。 宋北北不由觉得古怪，西边的宫殿相较于东边而言，寒酸多了，这里就表姐一个主子，怎么被安排到那里去住了？ 她脑海里还有上次来西郊别苑的记忆，当时赵知月和她说的话她也都记得。 她当时就发现这里有很多人在监视赵知月，本来还想着替赵知月摆脱这里的监视，但后来自己事情一多就一直没时间弄。 此番她跟着宫女走了进来，很快见到了赵知月。 赵知月也看见了她，惊讶地看着她这一身女装，带着几分紧张地问：“北北，你怎么穿成这样？” 宋北北轻笑答道：“我很快就要恢复女儿身了。” 赵知月愣了一下，旋即又点了点头。 她也不关心宋北北是如何恢复女儿身的，她只想着北北能安全就行。 “那就好，否则总归是个不可为人知的破绽，恢复女儿身就好。” 宋北北和赵知月进了卧房，姐妹俩坐到窗台下说话。 原先在青县的时候，她们俩就喜欢在宋北北房间窗户下的软榻上便说话便看话本子，看累了姐们俩就相依而眠。 如今好像又回到那个时候一样，她们问了问彼此最近过得如何，便脑袋抵着脑袋，一起躺下说话了。 许是见她们俩一直在聊一些正常的话题，门口的宫女就走了出去。 此时宋北北见房中没有别人在，忽然压低了声音道：“表姐，其实我这次过来是有一件事想问你。” “什么？” “你知不知道沈昭是谁？他和我有什么关系？” 赵知月看着宋北北满是好奇的目光，这才相信母亲说的是真的，她竟然真的把沈昭给忘了。 那她一定是遇见了特别可怕的事情吧，否则她一定不会将最重要的人都给忘了。 赵知月有些心疼地看着宋北北。 她尚未说话，一个宫女走了进来，替姐妹二人换掉了桌子上的茶杯。 赵知月便不说话了，宋北北也懂事地没有追问。 那个宫女端着茶杯又要出去，临走之前，还特意问了赵知月一句：“皇后娘娘，厨房正在为宋姑娘准备绿豆糕和莲子羹，很快就能送过来了。” 意思也就是，小心说话，因为她很快又要送东西进来了。 赵知月心里快气炸了，她到底是皇后还是阶下囚？为什么和妹妹聊天，都要受到监视？ 但是她一想到自己的父母还在宫里，再怎么生气也不敢说出口。 她只好道：“知道了，你去吧。” 那个宫女离开后，宋北北接着刚才的话题问道：“表姐，沈昭到底是什么人？他和我真的有渊源吗？” 赵知月脑海中再次回想起母亲的哀求，只能愧疚地看了宋北北一眼，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我没听说过这个人。” 宋北北微微挑了一下眉头，她看赵知月这表情，就知道她一定是知道什么的，只是不敢说。 她本想小声些问的，忽然瞥见门口有一道阴影，，顿时明白过来了。 于是便道：“不认识就算了，反正我对这个人也一点印象都没有，对了表姐，上次我给你带的话本你看到哪里了？” “我已经全部看完了，有没办法出去找你拿后面的，可把我急坏了。” “没事儿，下次我出去把后面几册都买给你。” 姐妹俩已经聊了别的话题，门口那道阴影还是没有消失。 宋北北微微拧了一下眉头，看来表姐这个皇后做的真的够憋屈的。 也证明了……阿诚真的有事瞒着她。 否则不会如此紧张，还派人随时盯紧她们俩。 既然白天有人监视，那就晚上再说。 她就不信，她跟表姐睡在一起的时候，还有人进来监视。 于是白日里姐妹俩就说话看书。 到了晚上，各自沐浴之后，赵知月便要休息了。 别苑的管事按照伏诚的吩咐，给宋北北准备好了一间卧房，被子枕头全都用的上等的蚕丝，皇后都没有被这么用心的对待过。 宋北北却并不打算睡在这里，她直接拿了枕头出来，往赵知月卧房去。 门口守着的宫女连忙跟上宋北北。 “宋姑娘，这么晚了，你去哪里？” 宋北北看了她一眼：“我一个人睡不着，去找我表姐一起睡。” “宋姑娘，您睡不着的话，奴婢给您准备安神香，您看如何？” “不需要，我就要和我表姐睡在一起！” “宋姑娘……”那宫女挡到她面前，一脸为难地看着她。 宋北北停下脚步，摆出不好惹的架势来：“是皇上同意我来这里陪伴我表姐的，你凭什么不让我和我表姐说话？” 宫女赔笑道：“皇上估计也不想让您和皇后娘娘同榻而眠。” “为什么不想？我是个女的我表姐也是个女的，难道皇上还能怀疑我和我表姐不轨不成？我不信皇上是这个意思！要么你就让我和我表姐一起睡，要么你现在就去宫里把皇上请过来，我要当面问他是不是这个意思！” 宫女犹豫片刻，只好让开了。 宋北北直接走进赵知月房中，反手关上了门。 还骂骂咧咧地道：“什么玩意儿！到底眼里还有没有皇后了！” 此时赵知月也还没有睡着，闻言坐起来，苦笑不得地安慰宋北北：“好了，北北，消消气。” 宋北北走到她身边去坐下，心疼地看着她：“我能消气吗？你是当皇后又不是在坐牢，一点点自由都不给你，简直就是不把你当人看！” 赵知月无奈道：“我也没别的办法，受制于人，本就该如此。” “我早晚帮你恢复自由身。”宋北北也翻到了床上，把枕头放在赵知月枕头旁边。 姐妹俩又躺了下来，宋北北这下终于可以接着白天的话题继续问了。 她就不信，现在还有人赶闯进来打断她们俩说话。 她压低声音道：“表姐，你快告诉我，沈昭到底是谁？” 第781章 活的如此小心翼翼 赵知月什么都没来得及告诉宋北北，门口忽然传来一阵紧急的敲门声。 “皇后娘娘，大事不妙了。” 赵知月不耐烦地往门口看了一眼：“什么事？” 宋北北也看向门口，心里十分生气，又来了！ 门外的宫女道：“劳烦您出来一下，与赵夫人有关。” 一听说和她娘有关，赵知月不敢犹豫了，赶紧下了床走出去。 “我娘怎么了？” 宫女看了一眼房门，然后往后退了两步，示意赵知月也跟她到远处说话。 这样子，明显就是防着宋北北，是要说不能被她听到的话。 赵知月心里担心着母亲，只好跟宫女过去了。 不过宫女却没说林灿的事，而是问道：“皇后娘娘，刚才宋姑娘是不是又偷偷问您关于沈督主的事了？” 赵知月愣了一下，瞬间明白过来这宫女究竟因为什么把她叫出来了。 根本就不是她娘出事，原来把她叫出来就是为了警告她！ 赵知月顿时气怒不已：“本宫好歹是皇后，需要向你交代？！” 宫女笑了笑道：“皇后娘娘，您自然不需要向奴婢交代，奴婢也是为您好，想要提醒您一下。其实关键不在于您会不会将真相告诉宋姑娘，在于宋姑娘知道真相后，对皇上有什么态度。若是她与皇上疏远了，赵老爷和赵夫人的性命，怕是就难保了。” 赵知月再次想到白日里母亲紧张害怕的模样，气得紧紧握起了拳头。 宫女幽幽提醒道：“皇后娘娘务必谨言慎行。” 她刚说完这句话，旁边一个人影忽然冲了上来，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宫女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打她的人居然是宋北北，顿时什么话也不敢说了。 皇上对宋北北多在意，宫里面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她敢说什么？ 她只好捂着脸，低下头，任凭宋北北教训。 宋北北见她欺负赵知月已经气炸了，要不是本身人够善良，也没有那些奴婢主子的概念，早就直接处死这宫女了。 现在她打了一巴掌出了气，又厉声道：“皇后娘娘如何要你来教？滚！” “是，奴婢这就离开。”宫女深深望了赵知月一眼，转身离开。 宋北北拉着赵知月回房，再次关上了门。 宋北北回头想要安慰赵知月一句，却看见赵知月竟然眼睛都红了，眼泪不可自控地往下流。 “北北，我真的不认识沈昭，我求求你别再问了。” 宋北北怎能不明白赵知月的不得已，她抬起袖子替赵知月擦了擦眼泪：“好，我不问了。” 但这也不表示她要就这样妥协。 谁活在监视下也不会开心，得想办法把这里的所有宫女侍卫都换走。 过了会儿，赵知月情绪才平静下来，姐妹俩熄了灯，继续去睡觉。 …… 次日一早，姐妹俩起床洗漱之后，宫女端着做好的饭菜过来了。 今日厨娘做了很丰盛的早餐，糕点粥品点心应有尽有。 姐妹俩吃完之后，还剩了好多。 赵知月将剩下的东西全都拿纱布给包起来，对宋北北道：“我等饿了吃。” 宋北北不解地看着她的举动，那些绿豆糕、茯苓饼，她收起来也就算了，连那种特别不好储存、一碰就碎的水晶饼她也要存起来？ 不对啊，这不像表姐的性格。 表姐长这么大根本就没过过什么苦日子，在家的时候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在宋府的时候也没让她饿到过，来到宫里之后她的几个表哥也经常递银子进宫给她。 她以前可没有吃不完还把东西留着的习惯。 宋北北按住她的手道：“饿了就让她们再做呗，如今虽然已经是秋天，但中午的时候还是热的厉害，这东西放不来多久的，会坏掉的。” 赵知月笑了笑，继续去装那些水晶饼：“没事，我留着吧。” 宋北北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你作为皇后勤俭节约确实是美德，但没必要节省到这个地步吧。表姐，到底怎么回事？他们能是不是平时不给你吃的东西？” “不给我东西吃那倒不至于……” “那就是克扣你的吃食了？” 赵知月迟疑许久，叹了口气：“总之我不想麻烦他们。” 宋北北又忽然想到她现在住的地方也比上一次过来的时候小了很多，一开始她只觉得是表姐喜欢这里，但昨天在这边住了之后才发现，这里靠近树林水泊，蚊虫好多，根本就没有原先的地方适合居住。 “表姐，你换到这里来住，是不是也因为他们逼迫的？” 实际上确实如此，那些宫女总在赵知月背后念叨，说之前的地方大，就住她一个主子，还要天天打扫什么的…… 赵知月听多了也挺烦的，就主动换地方了。 如今她也不想多提，只道：“没事的，这里挺好的，我一个人要那么大的地方做什么。” 宋北北看得出如今表姐有多怕事，竟然连在背后说一句都不敢。 她只好也不再多问，说了声：“好吧。” 但是她心里可不会就这么算了，她一定要查清楚，是不是这里的宫人都克扣表姐的吃食。 赵知月将东西收拾好之后，又说要带宋北北去钓鱼。 宋北北跟着她过去钓了会儿，实在没什么耐心了，便道：“表姐，你继续在这里钓鱼，我去厨房找点儿吃的。” “好。” 宋北北便独自往厨房去。 刚到厨房门口，里面便传来几个宫女谈话的声音。 “宋姑娘到底什么时候走啊？她在这里住几日，咱们的开销可花的太多了！都没什么油水可捞了。” “就是啊，今日的早饭就做了平时的五倍有余，哎，谁叫宋姑娘是皇上在意的人，咱们还得好好伺候着。” “估计她也过不了几日，等她走了，咱们就能把这这几天没捞着的油水都补回来了。” 宋北北算是听明白了。 他们凭什么捞油水啊？以前捞的理所当然，现在没得捞了，竟然还觉得自己亏？ 这西郊别苑，就赵知月一个主子，宫里下发的所有开支，除了他们的月钱，剩下的都是赵知月的！ 他们竟然敢据为己有！ 而且他们还说，今日的早饭是以往的五倍有余，那就表示，自己不在的时候，表姐每天早上只能吃一碗粥，一小碟子糕点了？ 宋北北简直快气炸了！ 她本来想冲出去警告他们以后不许欺负表姐的，但想了想，自己也不可能和表姐住多久，万一他们现在认错，等自己走了，他们又继续呢？ 警告他们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得想个办法彻底将他们通通换掉！ 第782章 最趁手的武器是男人 宋北北什么都没说，当做不知道，回去继续和表姐钓鱼。 钓鱼真是极其杀时间的运动，不知不觉很快又到了天黑。 这一夜宋北北又缠着赵知月要和她一起睡，赵知月自然也是同意了。 今晚，宋北北果然没有再问沈昭的事了。 可是她心里依然全都是各种事，完全睡不着。 首先就是今日赵知月被欺负的事，这些人实在是太过分了！ 要怎么办才好呢…… 宋北北思前想后，忽然问道：“表姐，六王爷这阵子还经常来看你吗？” “会来，但是他也有朝政之事要忙，所以来的并不算勤。” “他人对你如何？你对他又何感觉？” 赵知月仰望着黑漆漆的屋顶，沉默一会儿道：“平心而论，六王爷是个简单的人，他对名利、权势丝毫没有半分兴趣，他经常与我抱怨，说是皇上逼迫他留在朝廷里帮忙，若不是这样的话，他早就带我出去游山玩水了。” 宋北北道：“原来是这样，他倒真是个简单纯粹的人。” 其实皇室里一些亲王大部分都是这样，真正有名利之心的人并不多，都只想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好好过日子。 简单纯粹的人最好，越纯粹越好利用。 宋北北接着问道：“六王爷对你很不错，那你呢？你对他如何？” “我……我说不上来。” 原本赵知月只打算利用殷梓安，套取一些朝廷中的决策，来保护北北。 后来好像是皇上知道殷梓安不可信，也不安排他去做特别重要的事了，现在殷梓安也就负责帮皇帝笼络一些大臣。 这样的话，对赵知月而言就没有半分作用了。 她本来想要冷脸相待的，但是殷梓安实在是对她太好了，她方方面面他都照顾到了。 若是没有殷梓安，她估计早就没办法继续在西郊别苑待下去了。 所以，现在赵知月对殷梓安到底什么心思，她自己也不知道。 只能说不讨厌、感激。 至于别的，她没有心思想。 不过宋北北只需要知道她不讨厌殷梓安就够了。 那利用殷梓安替她赶走那些监视她的人，想必赵知月也不会排斥的。 宋北北忽然凑到赵知月耳边，小声道：“表姐，我有个好办法帮你教训教训这些往日欺负你的人，你可知下次六王爷什么时候会过来？” 赵知月想了想：“应该是明天。” “明天好，越快越能让这些宫女侍卫滚蛋，让你少受几天罪！” “北北，你想做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又是一夜过去。 第二天一早，姐妹俩吃完早饭之后，赵知月还像昨天一样将剩下的东西都收了起来。 宋北北今天什么都没有劝。 她走到柜子里，拿出一件因为颜色暗沉而显得很破旧的衣裳，拿出一块石头使劲磨了磨。 原本光滑的绸缎，立马出现多出毛躁，看起来破破烂烂的。 宋北北弄好了，给赵知月拿过去：“表姐，你换上这些，然后按我昨天告诉你的做。” 赵知月又开始犹豫了，她拿着衣服道：“北北，要不然算了吧，我不想惹事。” “那你就想天天被他们欺负？”宋北北满脸的怒其不争，“表姐！你又不知道自己要在这里待多久，若是知道自己能离开的日期，有个盼头，你能忍就就忍了，现在什么都不清楚，难道要一直等着吗？” 赵知月自然也不想白白受欺负，只是她还是满脸不忍心地道：“可是那些小鱼儿和我相处这么久了，我……” 宋北北能理解表姐的心情，那些小鱼儿在她眼里几乎是宠物了，让一个小姑娘牺牲自己养的宠物，谁心里都难道。 可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宋北北安慰道：“表姐，鱼儿本就是人间的一道菜，你不必太过为难，重要的是你自己。” 赵知月深深叹了口气，点点头，按照宋北北说的，换上了这件衣服。 接着赵知月独自一人离开了卧房，继续去池塘边钓鱼。 宋北北则留在卧房里，跟门口的宫女说自己还没睡够，要多睡儿。 宫女们原本都紧绷着神经，怕她们俩说出什么皇上不让说的话的，但现在姐妹俩分开了，她们也就放下了戒备，有些继续去盯着赵知月，有些去做事，还有一些去一旁开小差去了， 所以就连殷梓安过来，他们都没有人出来迎接。 殷梓安也不需要，他径直走到赵知月房中。 “皇嫂……” 他进来唤了一声，却无人应答。 “难道去钓鱼了？”殷梓安自言自语说了一句，转身就要出去，去池塘边继续寻找赵知月。 就在这时，从外面进来的宋北北被他不小心撞了一下，宋北北手中的东西“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宋北北微微蹙眉：“哎呀，六王爷，你怎么能这样！” 这是殷梓安第一次见到女子装扮的宋北北，一时间没有认出来，不解道：“你是？” “我是皇后娘娘的表妹，这两天特意来陪伴皇后娘娘的。”宋北北瞪了他一眼，低头去捡地上的东西。 殷梓安这才注意到地上那一摊，都是一些糕点。 他倒也是没什么架子，蹲下来想帮宋北北一起捡的，但刚凑近又一脸嫌弃地站了起来。 “别捡了吧，就是一些糕点而已啊，而且我离这么远就闻见味儿了，都馊掉了，这有几天了吧？你若是爱吃，再让厨房给你做不就得了？” 宋北北气道：“你说的容易！但表姐留下这些糕点多不容易你知道吗！” 殷梓安震惊不已：“什么？这是阿月……是皇嫂留下的？她为什么要留下糕点？” 宋北北语气抱怨：“我表姐在这里每天吃不饱睡不好，偷偷藏着一些舍不得吃的糕点，打算饿肚子的时候吃，结果现在全没了。” 殷梓安微微蹙眉：“不可能吧？皇兄不会叫人苛待皇嫂的。” 因为这是他的女人，皇兄答应过他，等他事情办完之后，好端端地将人带走的。 宋北北叹了口气，然后紧张兮兮地看了一眼外头，见无人注意，反手将门关上了。 她再回过头，对殷梓安道：“六王爷，我告诉你我表姐过得究竟多惨。” 第783章 钓鱼是她的拿手好戏 那些宫女只是接到命令防着宋北北和赵知月说话，并没有说过要防着宋北北和殷梓安接触，所以见到宋北北和殷梓安单独相处，也没想起来过去偷听。 宋北北便可以肆无忌惮地告状了。 宋北北问殷梓安：“六王爷，你没发现，我表姐刚来西郊别苑的时候，住的是东边的主殿，如今却搬到西边的副殿来了吗？” 殷梓安点点头：“确实如此，但皇嫂说，是因为她一个人住不喜欢太大的地方，所以才搬过来的。” “根本就不是！是那些宫女逼迫她过来的！因为那些宫女觉得东殿太大了，打扫起来不容易，这才要将表姐逼到西殿来的！” 殷梓安却还是不愿意相信那些宫人真的如此大胆，便淡淡笑了笑道：“你是太紧张你表姐了，其实皇兄并没有亏待她，虽然安排她在西郊别苑养病，但一切都依然是按照皇后的规格来的。” 宋北北现在明白表姐为什么要说殷梓安纯粹了，这人身为王公贵胄，真是够单纯的。 她无奈道：“皇上确实没有亏待表姐，每个月给表姐的月银也是按时发，但是那些宫人都克扣朝廷发过来的月钱，他们一个个吃的比我表姐这个主子吃的还好！” “……”殷梓安没有说话，但很明显，他依然不相信赵知月真的被欺负的这么惨。 若是真的话，她为什么不找他帮忙呢？ 她明知道他爱她，愿意为她做一切的啊。 但即使不相信宋北北说的话，殷梓安倒也不怪宋北北，只当她是太紧张赵知月了。 于是便笑了笑，什么也没说，走了出去，去池塘处找赵知月去。 宋北北回头看了他一眼，唇边露出一丝微笑。 光口头告状，这力度多小啊，什么都办不成。 去吧，给你准备了好几场好戏呢。 …… 赵知月又一次将鱼儿钓了上来。 不过这一次，跳上来的鱼儿不像以往那样活蹦乱跳，而是十分无精打采，看起来好像奄奄一息一般。 赵知月拿下它口中的钩子，捧着一动不动的小鱼儿，目露几分愧疚。 但是她想到宋北北说的话，很快便掩住愧疚，紧张地呼喊：“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不远处的两个宫女听见赵知月这样的话，不由露出鄙夷的神情，凑到一起小声嘀咕。 “你听听，这女人疯了吧？鱼儿还生病？” “就是啊，还抱着鱼哭喊，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鱼儿是她的孩子呢！” “哈哈，你说是不是因为她前段日子小产，所以现在真的把鱼儿当做她的孩子了？” “谁说不是呢！” “……” 两个宫女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笑声可是够大了，不远处的赵知月听见了。 她瞥向她们二人的方向，从她的角度，也可以看见正往这边走来的六王爷。 但是那两个宫女因为怕被晒，所以躲在墙角下，她们俩的视野里看不见六王爷。 赵知月估摸着机会差不多了，拿着手中奄奄一息的鱼儿，站起身，朝着那两个宫女身边走去。 两个宫女见赵知月靠近了，连忙给对方使了个眼色，一时间不说话了。 赵知月冷冷地看着她们，拿着手中的鱼儿问道：“本宫让你们去给我的鱼买上好的饵食，你们是不是私吞了本宫的银子，买了差的饵食，才导致本宫的鱼儿变成这样？” 两个宫女心里发笑。 这难道不是正常的吗？ 宫里给过来给皇后买菜、添置衣物等等的开销，每个人都会从之中克扣一点。 她们不信皇后不知道。 买鱼饵，她们当然也要私吞一些银子了。 从西郊别苑到集市可远了，她们跑那么远浪费了那么多力气，不私吞银子，她们岂不是亏大了？ 但是皇后为人胆小懦弱，从来都不敢说的。 所以两个宫女现在都很是意外，皇后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狂起来了？竟然敢向她们发难了？ 赵知月见她们都不回答自己，气道：“说话啊！聋了吗你们？！” 那两个宫女才蔫蔫地回答：“皇后娘娘，奴婢没有私吞银子，您可不要误会奴婢。” 另一个也答道：“就是啊，皇后娘娘，奴婢今儿天不亮就出门去给娘娘买饵食了，奴婢不敢求皇后娘娘记得奴婢多辛劳，只求娘娘能把奴婢当个人看，可是娘娘竟然如此冤枉奴婢！” 赵知月一个人在这个地方，无依无靠，要是以往，宫女们像这样半恐吓半抱怨，赵知月早就认怂了。 但现在，有宋北北在身边，她干什么都不怕！ 赵知月拿着手中的鱼儿走向前去。 她声音带着几分绝望地楚楚可怜：“但是我的鱼儿确实是今天吃了你买的饵食之后就变成这样了，它昨天还是好好的，你到底买了什么给它吃啊？” 那宫女嫌弃地看着她手中的鱼儿，下意识地想躲开。 别的贵女们，都养一只皮毛顺滑的小狸奴，这皇后倒是有意思，养一池塘的鱼儿。 这玩意又腥又臭，有什么好的？ 这宫女闻着鱼腥味就想吐。 她刚想躲远点的时候，赵知月却已经快把鱼递到她脸上去了。 那宫女下意识地抬手挡了一下。 赵知月等的就是这一刻！ 她立马往地上一趟，怀中紧紧抱着自己的鱼儿，哭着对宫女道：“你们平时欺负我就算了，为什么要杀害我的鱼！” 宫女倒也不敢真的惹怒这位皇后，连忙想要上前扶起她。 这个时候殷梓安过来了。 他刚才离老远就看见了，是那个宫女伸手推了赵知月一把。 之前宋北北和她说赵知月被下人欺负，他还不信，现在亲眼看见，他才知道是真的！ 他上前一把踹开那个想过去扶赵知月的宫女，连忙将赵知月扶起来。 他看着宫女的眼神里满是杀意：“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如此对待皇后娘娘！” 两个宫女赶紧跪了下来，齐声道：“冤枉啊，六王爷，奴婢什么都没做过。” 殷梓安直接拔出腰间佩剑，怒斥那两个宫女：“你们当本王眼瞎吗！” 第784章 皇后竟如此被欺凌 两个宫女立马跪下磕头求饶。 “奴婢真的没有做过啊……” “皇后娘娘今日给了奴婢银子，让奴婢去买饵食，奴婢一切都是按照皇后娘娘要求的来做的，奴婢真的没有欺瞒皇后娘娘。” 赵知月的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声音中是难忍的哭意。 “六王爷，这些鱼儿都是你送给我的，我自己有事没关系，但是我不想看见它们有事，你快救救它们吧……” 殷梓安眸光微动，惊讶地看着赵知月。 她这么在乎这条鱼，原来竟然因为这鱼是他送的？ 殷梓安心中一股暖意。 他原本还觉得赵知月对自己淡淡的，但现在才知道，她竟然如此在乎自己。 那他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赵知月受下人的欺辱！ “皇嫂，你放心，我替你杀了这两个下人，再将她们扔到池塘里喂鱼！” 说罢，殷梓安握紧剑柄，作势要朝着那两个宫女身上刺去。 那两个宫女吓得大气不敢出，只能拼命磕头求饶：“六王爷饶命啊，奴婢真的没有撒谎，王爷您若是真的毫无理由地杀了我们，如何能服众……” “毫无理由？”殷梓安一眼就瞥见了这宫女手腕上有半截手指粗细的金镯子，这么贵重的镯子，一个老老实实的宫女做一辈子都不可能买得起！ 而再看看赵知月，身为皇后，一身素衣，任何首饰都看不见，可见平时受到了怎么样的欺凌！ 殷梓安怒道：“要理由，你一个宫女如此穿金戴银就是理由！” 赵知月想到宋北北的交代，杀一两个婢女，只能出口气，却改变不了她还要被监视被欺辱的命运。 要想一次就解决所有的问题，她还要继续装下去。 赵知月连忙拉住殷梓安的胳膊，朦胧的泪眼直勾勾地看着殷梓安：“不要，他们到底是皇上派来的人，不要伤害她们，我怕你和皇上之间会产生嫌隙……” 殷梓安听着简直心都要化了，多好的小姑娘啊，遇见这样的情况第一反应竟然是为他和皇上的兄弟情考虑。 殷梓安道：“你放心，杀两个宫女而已，皇兄还不至于为了她们跟我翻脸！而且皇兄派她们过来是为了伺候你的，不是为了给你罪受的！就算皇兄知道也不会怪罪我！” 殷梓安说罢，不过赵知月的阻拦，两剑刺死了那两个宫女，那二人顿时一命呜呼了。 鲜血溅射到赵知月的脚边，赵知月顿时吓得腿软，差点摔倒。 殷梓安一把扶住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道：“阿月，别怕，都是她们自找的，怨不得别人。” 赵知月完全没想到真的会闹出人命，按照她的了解，殷梓安本是也是个心肠很软的人，遇见这种事，只要她一求情，他一定不会动真格杀人。 现在弄成这样也已经无可转圜……赵知月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没有多说什么。 也不知是不是最近懂得事多了，她都开始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了，看见这两个刚才还好好的宫女突然没了，就想到自己…… 不还是一样，生死沉浮，任人宰割？ 殷梓安看出找赵知月的伤感，他以为赵知月是害怕尸首，便轻轻将她揽入怀中，柔声安慰道：“阿月，别怕，我等下就把这两具尸体扔到池塘里……” 赵知月连忙紧张道：“不要，那里面还有很多你送给我的鱼儿，我不想它们受到惊吓……还是叫人把她们俩安葬了吧。” “好，一切都依你。” 殷梓安说完，低头看向赵知月手中的鱼，也已经没了动静。 “我们去将它安葬了吧。” 赵知月看着这条鱼，眼泪又快止不住了。 她对鱼的感情是真的。 她好一会儿才抹了一把眼泪，点点头，去一旁的花园里埋鱼。 而殷梓安只是去叫来两个侍卫，让他们把这两个宫女带出去葬了。 殷梓安交代完，回来的时候，看见赵知月双手合十跪在鱼的墓前，认真地祈祷。 “你们早日超生，下辈子无论做什么，都记得要自由自在的，千万别因为贪嗔痴，而又成为别人的玩物……” 殷梓安看的心中柔软。 认识他的人皆说他纯粹，但只有他知道，赵知月这样对死去的鱼都能哭半天的小姑娘才是真的纯粹。 殷梓安在后面看了一会儿，才走上前去，扶起赵知月道：“阿月，别难过了，我会给买新的小鱼苗，你可继续养育它们。” 赵知月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她很想问，难道就这样？ 死了两个人，换来的就是以后多给她买几只小鱼苗？ 她很想直接开口让殷梓安替她赶走那些宫女，但她又想起来，北北交代过，她在殷梓安心里是无欲无求的形象，不要主动开口求什么。 有什么要说的，让北北这个心直口快的表妹来说。 所以赵知月最终只是点了点头，跟着殷梓安去了前院。 如今也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了。 饭菜也已经做好了，通通端到了桌子前，琳琅满目一大桌子。 殷梓安和赵知月先坐了下来，赵知月又派人去叫宋北北过来。 很快宋北北便来了，她一看这桌子上的菜，便笑了：“王爷，你以后一定要常来陪表姐吃饭。你不来，我表姐每天就青菜豆腐度日，你一来，终于得见几块肉了。” 殷梓安一听就明白了，再想到宋北北早前说，赵知月还要把吃剩下来的糕点都收着，馊了都舍不得扔，顿时心疼地看着赵知月。 “她们是不是天天欺负你？” 赵知月轻轻咬着下唇，低着头，一言不发，看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殷梓安一拍桌子：“她们实在是太过分了！我这就将所有人都叫过来，好好训斥一番！” 光是训斥怎么够？ 宋北北笑了一声道：“六王爷，你还是没浪费力气了，光是训斥根本就没有用。你要么就想办法将所有人通通换掉，换你的心腹来保护表姐，要么就什么也别问，否则表姐以后的日子只会过得更惨。” 殷梓安一头雾水：“为什么？” “因为你，全都是你的错！” 第785章 换我来保护你 殷梓安惊讶地看着宋北北：“为什么是我的错？！” 宋北北道：“如今后宫只有我表姐一位有身份的女子，而且还是皇后，宫人们为什么还敢从她身上捞油水？不就是因为，他们知道这位皇后娘娘一定回不去了吗！” 殷梓安无法接受自己牵连了赵知月，张了张口想要反驳，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他知道宋北北说的话在理，他们俩确实是为世俗所不容的。 宫女侍卫们瞧不起这位皇后，难道真的不关他的事吗？ 宋北北便接着道：“他们都知道你们叔嫂不伦，都在背地里看你们俩笑话，在你不在的时候欺辱我表姐！所以你教训他们根本就没用！” 殷梓安垂眸沉思，脸色很是为难。 赵知月紧张地扯了扯宋北北，小声道：“北北，你不要逼梓安了，他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 一听赵知月这么为自己考虑，本来还在犹豫的殷梓安顿时下定了决心。 她被欺负成这样，都为他考虑，他又怎么能那么自私？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赵知月的手安慰，但是想到宋北北还在这里，又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虽然宋北北明显对他和赵知月的关系很清楚，但他也不好在第三人面前表现的太过直接，毕竟他们是叔嫂。 他看着赵知月道：“阿月，你放心，我今晚就去与皇兄说，明日就换掉你身边的宫女，换我自己的人来保护你，以后你就再也不会受人欺负了。” 赵知月感激道：“谢谢你，梓安。” 一旁的宋北北松了口气。 太好了，以后表姐的日子就能过的稍微松快点了。 …… 吃完饭，殷梓安便入宫去和皇上说要换掉宫女的事了。 宋北北和赵知月也没别的事做，又一起躺到软榻上看书去。 赵知月这里的话本子宋北北早就看过了，翻了翻觉得没意思，便凑到赵知月面前和她说话。 “表姐，那个沈昭……” 赵知月心里咯噔一声，宋北北怎么又问起来了？ 自己要告诉她吗？ 如果不告诉她，北北对自己那么好，而自己却要眼睁睁看着她和自己最爱的人分别，她还是个人吗？ 但如果告诉她，宫女的威胁，母亲的哀求，都还历历在目，万一爹娘若是受到牵连，自己岂不是又对不起父母的生养之恩？ 宋北北看穿赵知月脸上的纠结，她也不想让表姐为难，赶紧改口：“表姐，我看得出来，六王爷是真的关心你，你跟他离开京城，去远方过逍遥日子，倒也不错。” 赵知月见她没有追问沈昭什么，松了口气。 至于和六王爷离开这件事，赵知月叹了口气：“再说吧。” 宋北北好奇地问：“你不喜欢他啊？” 赵知月没有回答。 宋北北想了想，忽然问：“表姐，你是不是还喜欢秦少瑜啊？” 赵知月匆忙看了宋北北一眼，又苦笑道：“当然不是了，我和少瑜之间绝对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绝对没可能了……” 她强调了那么多遍不可能，那就证明，她心里果然还是想着秦少瑜的。 宋北北很想说，要是真的喜欢，也不是不可能。 反正阿诚说了，表姐这个皇后他碰都没碰过，以后总会放她自由的。 到时候表姐去追求谁都成，但别人愿不愿意就要看缘分和表姐的诚心了。 她自己的缘分，让她自己去修炼吧。 总是宋北北觉得六王爷和秦少瑜都不错。 只是一个深爱着她，一个被她深爱。 …… 门外，一个年龄稍长一些的宫女，悄悄离开。 她是整个西郊别苑年纪最大、职位最高的宫女，也是这里的领头人物。 她得知六王爷离开后，立马过来找赵知月，想为今天死去的两个宫女讨个说法的。 毕竟她们都是皇帝派来的人，结果王爷完全不顾皇上把他们给杀了，总得告诉她要如何和皇帝交代吧？而且说不定还能从赵知月这里捞点油水。 没想到，竟然偷听到这么大的秘密！ 这个管事回到住处，几个宫女立马围了上来。 “程管事，皇后娘娘怎么说？” 程管事道：“我还没见着皇后娘娘呢。” 宫女紧张道：“那怎么办啊？如今六王爷已经入宫了，他和皇后之间又有着那种关系，肯定要在皇上面前添油加醋说我们的不是！” 另一个也道：“就是啊！今天有两个已经直接被六王爷杀了，指不定明天就轮到我们头上了！” 程管事带着几缕皱纹的脸上露出些许算计：“放心，我刚才听到一个秘密，只要我们将这个秘密捅出来，到时候六王爷绝对不会为皇后娘娘出头，指不定，他还要感激我们替他折辱皇后呢！” 几个宫女面面相觑：“什么秘密啊？” 程管事淡淡一笑：“你们可知男人最觉得丢脸的事是什么？” 几个宫女都摇了摇头。 “程管事你就直接告诉我们吧，我们都是十岁入宫的，到现在都没见过几个男人，怎么会知道呢？” “当然是心爱的人一直想着别的男人，只与自己逢场作戏了！”程管事轻轻哼了一声，“你们很快就会知道了！现在赶紧出去，替咱们的皇后娘娘买最强烈地催情药来！” 几个宫女预感到有好戏看，赶紧应了，立马溜出去买。 …… 殷梓安进宫没见着皇上，皇上和几个大臣关起门来商讨朝政了。 殷梓安本还想等的，结果隔着御书房的门都听见里面吵得不可开交的声音，他又不敢等了。 他皇兄为朝政之事都烦得要命了，要是自己再拿女人的事去烦他，估计事情只能越来越糟糕。 所以殷梓安便又赶回西郊别苑去了，打算先跟赵知月交代一声，明日再过来向皇上说明。 …… 彼时，程管事为赵知月准备的东西也已经买回来了。 宫女已经知道了程管事的大概安排，只是还觉得实施起来有一些难：“程管事，如今宋北北还在，她们俩若是今夜依然如昨夜一样睡一起，怕不好下手啊。” 程管事淡淡笑了一声：“大半夜把她引出来不就得了？” “怎么引啊？” 程管事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池塘：“拿她的命gen子。” 第786章 逢场作戏 赵知月来了西郊别苑之后，夜里一向睡不好，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会醒。 她的这个特性，西郊别苑的宫女都知道。 原先宫女还想办法为她解决，给她点个安神香什么的。 后来宫女们发现皇上都不要她了，直接把她送给别的男人了，宫女也就不再管赵知月了。 很多时候，赵知月一整晚都无法安眠。 所以今夜，宫女也要利用赵知月的这个特性，将她引诱出来。 今夜宋北北又是陪着赵知月一块儿睡的。 许是因为宋北北在身边，给她带来了安全感，所以宋北北睡着后没多久，赵知月也很快进入了梦乡。 就在她沉睡之际，外头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好像有人走动，而且还在小声地说些什么。 赵知月从睡梦中被吵醒，朝外面看了一眼，隐隐约约看见有火光。 她见宋北北睡的熟，便没有吵醒她，独自起身，往门外去。 她推开门，看见两个宫女拿着灯笼着急往外走，便小声叫住她们：“怎么了？这么晚了你们打算去哪里？” 宫女回过头道：“娘娘，大事不好了，刚才有侍卫来报，说池塘边上不知道为什么来了好几只野猫，在抓池塘里的鱼！” 赵知月顿时紧张起来，赶紧往后院池塘赶去。 她刚走出前院的时候，黑暗中一只手朝着她伸了过去！ 那人手中拿着一块帕子，直接捂住赵知月的口鼻，赵知月挣扎片刻，慢慢失去了意识，身子一软，缓缓倒下。 她身后的女人正是程管事，瞧见赵知月晕了过去，便将她放到了地上，旋即冷哼一声，对着赵知月小声道：“您也别怨我们，谁叫您不给我们活路走呢？” 说罢，程管事扬长而去。 赵知月隐约只觉得有人在自己面前说了一句话，但是谁又说了什么，她完全不知道。 夜间冷风吹过，赵知月渐渐恢复了一些神智，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但是她却觉得浑身燥热难耐，还有些喘不上气来。 她刚才出来明明只穿了里衣，随便披了件外衫，但还是觉得好热。 她扯开自己的衣襟，想让自己凉快一些，可却好像没有半分用处。 她现在来不及多管自己身体的变化了，她扶着墙站起来，打算继续往池塘边去。 她实在是担心自己的鱼儿。 忽然，一个侍卫出现在不远处。 他看着赵知月踉跄的模样，犹豫着回头看向身边的程管事。 程管事催促道：“快去吧，相信我，不会有事的，待会儿小翠把六王爷引过来的时候，你一口咬定都是皇后勾引你的就好了。你现在冒险这一次，也是为了日后能有更多的油水可捞！” 侍卫听到这里，总算下定了决心，朝着赵知月身边走去。 赵知月实在是头昏脑胀的厉害，每走一步都好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 终于，她实在是坚持不住了，直直朝着前面栽倒。 那个侍卫连忙上前扶住赵知月，一只手暧昧地扶着她的腰肢，柔声问道：“皇后娘娘，您没事吧？” 赵知月抬头看向这个侍卫，一开始她还能察觉到这只是个侍卫，但只是一眨眼，他的脸竟然和秦少瑜的脸重合了。 “少瑜？”赵知月没想过今生今世竟然还有机会重遇少女时期喜欢过的人，她立马一把抓住了面前的男人，直勾勾地望着他，生怕少看一眼，他就离开了。 面前的“秦少瑜”温柔地看着她，他张了张口，好像说了什么话。 这些话赵知月明明没有听清楚，但落入耳中时，却自动变成了她想听的话。 “知月，多年不见，我好想你。” 赵知月眼睛顿时模糊了，本就无法思考的脑袋里此时只有一个想法，她年少时的梦要实现了吗？ 加上她浑身的热浪一波接着一波，彻底将她的理智淹没。 她搂着那个侍卫，由着他引导，紧紧地靠在侍卫精硕的身上。 “少瑜，你来救我了吗？你来带我走的，对不对？” “……” 另一边，其它的宫女已经把殷梓安给引过来了。 侍卫听见远处的脚步声，立马按照程管事安排好的来做。 侍卫突然抬高声音，义正言辞地道：“皇后娘娘，您这么做，对得起六王爷吗？请你自重，属下一定不会满足你的无理要求的！” “六王爷……我与六王爷之间只是一场意外，少瑜，我真正喜欢的人是你啊……” 赶到这里边殷梓安，恰好听见了这句话。 他的脸瞬间冷到极点，攥紧的拳头咯嘣作响，好像下一瞬就要冲出去杀人了。 侍卫一把将赵知月推开，赵知月本就没有力气站起来，此时没有人扶着她，她顿时摔到地上。 但疼痛并没有让她清醒起来，她还在口口声声地叫着秦少瑜的名字。 那个侍卫连忙跪下求饶道：“六王爷，不关属下的事啊，这一切都是皇后娘娘强迫属下的！属下想要推开娘娘的，可是娘娘非要抱着属下，还叫着秦大人的名字，还说她与您只是逢场作戏，她与您在一起的时候心里想着的全都是秦少瑜！” 殷梓安一开始也是很生气的，但是见到赵知月重重地摔到地上，心里顿时又控制不住地心疼了。 他赶紧过去扶起赵知月，冷声对那侍卫道：“滚！” 侍卫愣了一下……咦，六王爷不应该是皇后娘娘大吵大闹吗？怎么还这么关心她？ 但是他也不敢多嘴什么，赶紧起身打算离开。 这时殷梓安又叫住他道：“今晚的事半个字都不要透露出去！” “是！属下明白！” 那侍卫走到远处，和黑暗中看着这一切的程管事交换了个眼神，两个人一同走远。 直到看不见殷梓安和赵知月之后，那个侍卫才开口问道：“程管事，这怎么和你说的不一样啊？六王爷没有和皇后娘娘决裂，好像还挺在乎她的。” 程管事不屑地笑了笑：“他只是当着你的面怕打女人丢脸罢了，等我们一走，六王爷肯定会把皇后好好教训一顿！男人啊，都这德行，我早就见惯了！” 第787章 我本将心向明月 殷梓安一摸到赵知月的身体，感觉到烫的厉害，便知道她可能是出事了。 他赶紧抱起赵知月回房去。 赵知月靠在男人坚实的胸口，身上的药效更加猛烈，她下意识地朝着殷梓安凑过去。 殷梓安目光中满是绝望……他想到了上一次，好像也是因为醉酒，再加上特定的迷香，才开始了他们俩之间这么长时间的错误情感。 一切……都不是所谓的爱，都只是误会而已。 他深吸了口气，加快脚步往赵知月的卧房去。 宋北北也被门口突然传来的脚步声惊醒了。 她本还有些模糊，但一摸床，发现表姐没睡在自己身边，立马清醒了。 她赶紧下床穿衣，正打算出去找赵知月的时候，门被直接推开了，殷梓安抱着赵知月走了进来。 宋北北看出是出事了，赶紧将房间里所有灯都点上。 赵知月脸色红的厉害，嗓音也甜腻地要命，她此时正在低声呢喃。 宋北北仔细听了一下，发现她念的名字是“少瑜……” 竟然在叫秦少瑜的名字！宋北北吓得差点没忍住上前直接捂住赵知月的嘴巴。 她再偷偷看向殷梓安，怪不得他脸色黑的吓人。 宋北北脑子飞快地转了几圈，想着应该用什么借口来为赵知月解释。 但却是殷梓安主动开了口：“宋姑娘，皇嫂这情况一看就是被人下药了，我房间里有可以解百毒的解毒丸，你在这里照顾她，我去拿。” 说罢，殷梓安便离开了。 宋北北不用他交代也会照顾赵知月的。 她赶紧出去给赵知月打了一盆冷水过来，替她擦了擦脸。 但这玩意儿的药效实在是厉害，光是冷水根本就不抵用。 很快殷梓安赶过来了，他从一个白色的小瓷罐子里拿出一颗药丸。 那药丸外面还包着一层金箔，上面有个金色的印记，宋北北越看越觉得熟悉……对了！她知道这是什么了！ 宋北北惊讶道：“六王爷，你真的给我表姐吃这个？” 殷梓安看了她一眼：“怎么，你觉得我听到你表姐爱的人不是我之后，便要报复她给她吃毒药了？” 宋北北连忙摇头：“当然不是，你这药丸我见过，谍探局里也有一颗，据说是能够解百毒的救命之药，世间不过只有六科，散落在不同的地方，如今连皇上手中都没有。” “是啊，这药丸我和皇兄原本都有一颗的，不过先前皇兄中毒，他拿药丸出来解毒了。” 殷梓安语气淡淡的，仿佛这药丸并不是万金难买的救命之药，而只是普通的药丸一般。 但再珍贵又如何？药就是拿来救人的。 他将药丸直接塞进了赵知月口中，没有半分犹豫。 这种好药，解催情药的药性，实在是太简单了，没一会儿赵知月身上的红绯色便慢慢褪去了。 殷梓安见她没事了，松了口气，起身离开。 宋北北目送他离开。 她今日突然对殷梓安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这个男人确实像表姐说的那样纯粹，而且还是个正人君子，并没有因为听见自己所爱的人心里有别人，就伤害别人。 想到这里，宋北北又猛地回想起前日里，伏诚因为察觉到她可能和沈昭有联络，就那样对她…… 宋北北连忙摇头，不愿意再想，越想越难受。 不多会儿，赵知月清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一看，面前坐着的是宋北北，连忙一把拉住宋北北的手：“北北，我的鱼儿怎么样了？” 宋北北无奈叹了口气：“表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你的鱼儿，你知不知道你之前被人下药，差点出事了！” 赵知月愣了愣，慢慢回过味来，连忙低头检查了一下。 见自己衣裳都和自己之前出去的时候一样，没有被解开过的痕迹，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既然她已经清醒了，宋北北便趁机开始调查，她绝对不要让伤害表姐的人好过。 “表姐，你知不知道是什么人给你下的药？” 赵知月仔细想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我什么也不知道，一开始有宫女跟我说有野猫吃我的鱼儿，我赶紧出去看，刚走到后院就被人蒙住了口鼻，然后我便失去了意识，朦胧中我好像看见了少瑜……” 宋北北已经大概明白了，既然是宫女以鱼儿出事的缘由将赵知月引出去，那下药的事八成也是她们故意的。 回头再想办法教训她们，现在重要的是解决表姐的情感问题。 “表姐，你确实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以为你看见了秦少瑜，一直到六王爷将你送回来的时候，你还口口声声叫着少瑜的名字。” 赵知月吓得拔高声音：“什么？我竟然当着他的面叫少瑜的名字？！那他……他是不是不会帮我了？” 赵知月也知道，自己绑住殷梓安唯一的条件，就是他以为她爱他，以为她真的想离开皇宫和他生活在一起。 现在殷梓安知道她心有所属，一定不会再帮她了…… 不帮都是小事，就怕以后自己的日子就更难熬了。 宋北北安慰道：“表姐你放心，我看六王爷还会帮你帮到底的。” 赵知月苦笑：“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他知道你中毒之后，去把万解丹拿给你吃了，这玩意儿万金难得，全天下拢共也没几个，他想都不想就给你吃了！” 赵知月震惊地看着宋北北，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宋北北叹了口气：“哎，六王爷真的是个好男人，他分明听见你口口声声叫着少瑜的名字，竟然还如此对你。” 赵知月心中愧疚不已：“怎么能为了给我解一个催情药，就给我吃这么好的东西？直接拿盆冷水将我泼清醒了就好了啊！真是太浪费了……” “傻姐姐，他舍不得你吃苦、舍不得你受折磨啊。而且他还没有乘人之危，要与你发生关系……”宋北北握住她的手，笑了笑，“以我识人的眼光来看，六王爷真的很不错，他真的很喜欢你。” 赵知月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心中百感交集。 真的很难得有个男人能如此对自己，只是……他都已经知道，自己爱的人不是他了……这叫她以后任何面对他？ 宋北北知道这个时候最好的方式应该是让赵知月自己冷静冷静，便道：“表姐，我去替你看看你的鱼儿，你先休息吧。” 第788章 对他生出了真情 宋北北去池塘看过那些鱼儿了，分明就没有任何问题，果然是那些宫女故意引表姐出去而撒的慌。 她回来的时候，赵知月许是因为折腾很久累了，靠在床头睡着了。 宋北北走过去，轻手轻脚地扶着她，将赵知月放躺下来，又替赵知月盖好被子。 见赵知月睡得这么熟，宋北北今晚不想陪他一起睡了，免得不小心吵醒她。 她轻手轻脚地打算离开的时候，忽然察觉到睡梦中的赵知月紧紧扯着她的衣服。 宋北北本想拿开她的手，却察觉到赵知月竟然哭了。 她眼角的泪水滴落下来，小脸上满是泪痕，枕头一会儿功夫就湿了一大片。 她还含含糊糊地念叨着什么。 宋北北凑近一听，她念叨的是：“不要走，梓安……” 宋北北不由露出一抹磕的cp发糖的姨母笑，她算是明白了。 表姐估计自己都不知道她已经在潜移默化之中爱上了六王爷，所以今日自己做了惹她他生气的事情之后，十分害怕他离开自己，才连睡梦中都说这样的话。 宋北北笑了笑，轻轻在她耳边道：“表姐，你放心，我一定帮你和六王爷和好，让他带你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 次日一早，赵知月起来之后，立马去池塘看自己的鱼儿。 此时房间里只有宋北北在，她随意整理了一下床铺。 简直无语，在这里过日子根本就不像是皇后和皇后的小姨子，什么都要自己来。 她刚整理好，就听见身后传来殷梓安的声音：“宋姑娘，我皇嫂呢？” 宋北北打量了一下殷梓安，见他穿着整齐，手中还拿着一个简单的包裹，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便知道他是真的要离开西郊别苑了，估计也不打算回来了。 “我表姐去池塘看她的鱼儿了。王爷都收拾好了，这是打算离开，然后彻底放弃我表姐了吗？” 殷梓安苦笑：“知道别人不喜欢我，我还缠着她做什么？我是那么下贱的人吗。” 宋北北连忙替表姐解释：“六王爷，你误会了，秦少瑜其实只是表姐幼年时代的好友，他们俩加上我，从小一起长大，之间根本就没什么！她真正喜欢的人是你！” 赵知月抱着他叫秦少瑜的画面还历历在目，殷梓安怎么会相信？ 他出言嘲讽道：“你挽留我的目的，是为了让我替你表姐出头吧？你放心，就算我离开，我答应过会替你表姐换掉身边的所有人，我一定会做到的。” 宋北北心中感慨，自己的眼光果然没错，他都打算放弃表姐了，还要为表姐出头，果然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小伙子。 宋北北不打算继续苍白无力的解释了，她用请求的语气道：“六王爷，你再给我表姐一次机会好不好？” 殷梓安无声地叹了口气：“不是我不给她机会，是她不给我机会。” “我帮你证明她爱的到底是谁，你先躲起来，我表姐马上来了。”宋北北将他往床帘后面推了一把，“六王爷，你也想知道你这么长时间的感情有没有错付，对吧？” 殷梓安有些纠结，怕自己要是真的躲起来偷听姐妹俩说心里话，然后知道赵知月爱的人还是秦少瑜，那自己能气死。 而且那样的话，就连最后一丝体面都没有了。 正在他犹豫的时候，外面已经传来赵知月的脚步声了，殷梓安一时间来不及多想，被宋北北推到了床后面。 很快，赵知月进来了。 “太好了，我的鱼儿都没事，是昨天那两个宫女骗我。” 宋北北无奈地笑了笑：“表姐，你真有意思，那两个宫女骗你，还害得你中了催情药，差点闹出大事，结果到现在你都不急着追究她们，只关心你的鱼。” 赵知月轻叹道：“我如何能追究呢？我只不过是个名存实亡的皇后罢了，能有口饭吃已经是皇家的恩赐了，根本没资格，也没本事追究。” “表姐，你怎么没本事追究了？六王爷不是说了会帮你的吗？” 赵知月回想起昨晚的事，心里难受的差点忍不住又哭了。 “六王爷，怕是以后都不会再帮我了。这也是我自找的，谁叫一开始我没有拿真心对待他？” 宋北北既然已经将话题引到了六王爷身上，此时便借着机会问道：“表姐，男女之间没有一开始就知道对方适合自己的，你对少瑜，也不是一见钟情，也是因为少瑜对你有救命之恩，才慢慢喜欢上他的。” 赵知月点点头，确实如此，然后这份感情就陪伴了她这么多年。 宋北北接着问：“但是现在，少瑜已经远去他方很多年了，年少时代的感情你也早就放下了吧？你直面自己的心的话，你喜欢的到底是少瑜还是六王爷？” 赵知月一段长久地沉默之后，开口回道：“以前，我心里对六王爷满是戒备，但这一次，他明知道我心里还有别的男人，还如此护着我，我对他倒真的生出真心来了。” 宋北北心满意足了，自己嗑的cp又成真了！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床后六王爷所躲的位置，“是啊，六王爷愿意全心全意为你，表姐你一定要珍惜人家。” 赵知月苦笑：“只怕我没有这个机会了……” “阿月……”赵知月话音刚落，殷梓安便从后面走了出来，眼神中满是感动和温暖。 赵知月愣了一下，也赶紧回头看向他。 四目相对之际，好像有千言万语在之间流转。 宋北北抿唇偷笑，然后悄悄离开了房间，还为他俩关上了门。 …… 宋北北刚走出去，就看见两个宫女正在往这边张望，她们瞧见宋北北出来，赶紧溜了。 宋北北脸上的姨母笑顿时不见。 昨晚的事，还没有解决呢！ 她立马悄悄跟上那两个宫女。 那二人走到一处连廊，见身后没有人跟上来，才皆是松了口气。 “你说六王爷会被气走吗？” “肯定会的吧，今天我就看见他气匆匆地拎着行李去找皇后麻烦去了。任何一个男人知道自己喜欢的女子心里有别人，和自己只是逢场作戏，都会气死的！也就是六王爷脾气好，不好早把皇后给杀了！” “说的也是。” “哼，六王爷昨天为了皇后杀了两个宫女，其中一个就是程管事的养女，只要六王爷以后不再插手皇后的事，程管事绝对不会让皇后有好日子过的！” 第789章 皇兄早已性情大变 那两个宫女聊完，便先去做事了。 这连廊有个高高的台子，宋北北就在那之后。 那两个宫女都没有发现，宋北北躲在她们的视觉盲区，偷听完了所有的话。 宋北北本来还打算等表姐和六王爷的感情问题处理好了，就大肆调查一番，查出给表姐下药这件事到底是谁主使的。 现在好了，不用查了，凶手不打自招了。 程管事是吧？ 竟然敢用这么龌蹉的法子欺负她表姐！ 得亏昨天的侍卫没胆子做更过分的事，要是换做一个色胆包天的，表姐不是真的要吃亏？ 该死的程管事，等死吧你！ …… 宋北北在外面等了半天，再回去的时候，看见殷梓安和赵知月两个人很正常的相对而坐，含笑聊天。 他们俩明明没做什么出格的举动，但还是叫宋北北感受到，这里的空气里都充满了甜蜜的气息。 宋北北并不想当电灯泡打乱这么美好的气氛，但是她还有话要单独和殷梓安说呢。 她便捂着肚子道：“表姐，我饿了，想吃你亲手做的炒青笋。” 赵知月点点头含笑起身：“好，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青笋了，若是没有就替你做些别的爱吃的。” “好。” 宋北北等赵知月走远后，过去问殷梓安：“六王爷，你们和好啦？” 殷梓安含笑看着宋北北：“这多亏了你地帮助，我和阿月之间的误会都解释清楚了。” “那太好了，我真为你们俩开心。”宋北北笑了笑，但很快又露出一脸担忧的神情。 殷梓安也看出来，主动问道：“你是不是还在担心你表姐？你放心，我说过要换掉这里所有的宫人，就一定会做的。” 宋北北幽幽叹了口气：“六王爷你知道表姐爱的人是你，但宫人们回头可是要乱传别的话出去了，到时候不止你、皇上和表姐三人都颜面无存，少瑜也要受到牵连。当然最惨的还是表姐，什么不守妇道，勾引小叔子……难听的名头皆会往表姐身上安。” 殷梓安微微蹙眉，确实，这里的宫人都不是什么好鸟，昨晚的事太多的巧合了，一定也是她们故意做出来陷害赵知月。 他差点就因为这件事放弃这么好的姑娘了，所以现在肯定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对宋北北道：“放心，我不会让阿月白白受欺负的。” 宋北北还想多问两句，他打算怎么办。 这时候外面忽然来人道：“宋姑娘，皇上的马车已经到门口了，请宋姑娘回宫。” 宋北北轻轻拧了一下眉头，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出现了极强的排斥。 她一点都不想回去，就算表姐这里的情况也是乌漆嘛黑一团糟，她也想和表姐在一块。 她忽然又想到了前世，那个时候伏诚或者她出差几天，她都十分舍不得，恨不得一天和伏诚打十几个视频电话…… 现在为什么会这么疏远了呢？ 难道，是因为那天他性情大变凶他的缘故？ 宋北北迟疑许久，对那个太监道：“我今天不想回去，你去跟皇上说一声，我还要继续陪伴我表姐。” 太监满脸为难地道：“宋姑娘，您不在的这几天里，皇上因为就没露过笑脸，我们奴才也都是胆战心惊的，您就当行行好帮帮奴才们吧，跟我们回去吧……否则今日若是不按照皇上的要求接到您回去，奴才估计就要掉脑袋了。” 宋北北笑了一声：“你用不着道德绑架我，皇上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要你的性命的，你回去吧。” 一听宋北北这么坚决的不愿意跟他回宫，小太监害怕地立马跪到了地上，脸色无比苍白：“宋姑娘，您就跟奴才回去吧……” 宋北北是绝对不会相信伏诚是那么残暴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她任性多留两天就乱杀无辜的人？ 宋北北看这小太监都快急哭了，弄得她好像为难人似的。 她不忍心看他这么可怜，索性不看了，转身打算离开。 殷梓安却劝道：“宋姑娘，你还是跟他回去吧，否则皇兄真的不知道要做出什么事情来。到时候连累无辜的人，你也要难受的。” 宋北北不知道皇帝的性情，他这个皇弟却是清楚的。 他昨天去宫里想找皇帝说赵知月的事时，在御书房门外听见他对大臣大发雷霆。 他听清楚了一些内容，好像是因为放贷赋税的事，弄得一些地方民不聊生，不少百姓活不下去，开始易子而食。 殷梓安就在那时，听见这个一向慈悲为怀的皇兄，冷酷无情地说：“为了大雍整体的安稳，吃几个孩子算什么。” 这话说完后，一个宫女想要进去给他们换茶，却因为御书房里吵得太过激烈，那宫女摔碎了茶杯。 当时他皇兄也没说什么别的。 殷梓安等不到他们俩聊完，便先离开了。 就在他快要从北门离开皇宫时，看见一个太监推着个推车，上面放着一具鲜血淋漓的尸体。 那尸体，真是打碎茶杯的宫女。 殷梓安还多嘴问了一句，宫女是因何而死。 那个太监带着几分害怕道：“好像是因为摔碎了皇上最爱的杯子，所以活活被仗责而死了。” 昨天晚上，殷梓安一心想着赵知月，所以宫里处死个宫女这种事，他没有多思考。 今天再看见来接宋北北离开的小太监这么害怕的模样，殷梓安顿时明白过来了。 昨天与皇上争吵的人是沈国公，沈国公是三朝元老了，皇上自然不会与他彻底翻脸。 所以，那个无意摔碎茶杯的小宫女，就遭殃了。 如今宋北北要是不愿意和这小太监回去，她肯定不会受到什么伤害，而这小太监怕是也难逃一死了。 殷梓安便叫住宋北北，劝道：“宋姑娘，你也想帮你表姐吧，你若是惹皇上不快，怕是我也不能那么顺利的为你表姐出气。” 一提到赵知月的安慰，宋北北终究是不敢冒险。 她纠结一会儿，便跟着这小太监回宫去了。 第790章 很快就能离开 宋北北走之前，将打探到的信息全都告诉了殷梓安，请求殷梓安一定要为她表姐报仇，之后才依依不舍地跟着小太监离开西郊别苑。 殷梓安自然是答应了，当即便要开始处置昨晚事件的罪魁祸首了。 不过首先，他要把自己的人带过来，否则这西郊别苑的人要是都团结在一起，也够他受的。 他好歹也是个王爷，先帝临终前，给每个人都安排了一些死士，目的是防着发生兄弟相残的时候，可以护住自己的性命。 这些死士各个以一当百，只听自己主人的命令行动。 殷梓安传了书回京中府邸。 不多会儿，自己的所有死士便到了。 为首的死士一直活跃在明面上为他办事，此时他还带来了一张圣旨。 殷梓安摊开一看，露出轻笑：“好，看来我没有白为这位皇兄效力！” 他让程管事将所有的宫女侍卫都叫到了一起。 程管事已经预感到有不好的事要发生了，但是她还抱着几分侥幸，觉得自己都没有亲自出面，就算要出事，也是替自己办事的宫女和侍卫出事。 她站在殷梓安面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六王爷，不知道您将奴婢们都叫过来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殷梓安冷冷扫了她一眼，他懒得与这种人多废话，直接问道：“你竟然敢主使别人给皇后娘娘下药，你可知罪？！” 程管事“噗通”一声跪下了，哀求道：“六王爷，奴婢冤枉啊，奴婢真的没有做过，奴婢也不知道皇后娘娘是如何被人陷害的。” 虽然嘴巴上在求饶，可她眼神里却丝毫不见多少害怕。 她有恃无恐，就不相信殷梓安敢真的杀了她，她可是皇上的人！ “你这种人不配本王多费唇舌！”殷梓安直接拔出剑，作势就要刺过去。 程管事这才有些许害怕，连忙道：“六王爷，我们都是皇上派来的人，您要处置我们，最起码要只会皇上一声吧。” “好！我就让你死的心服口服！”殷梓安冷笑一声，朝身边的亲卫伸出手。 亲卫立马将圣旨交给了他。 殷梓安单手摊开圣旨，对程管事道：“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 程管事看过去，当她看完上面写的所有的字后，猛地瘫坐在地上。 上面写着，西郊别苑的所有下人，若是犯了错，皆由六王爷殷梓安随意处置。 面前的宝剑闪烁着寒光，程管事飞快回过神来，连连磕头求饶。 可殷梓安却不见丝毫怜悯，直接一剑刺了过去！ 鲜血溅了一地，程管事顿时一命呜呼！ 其他的侍卫和宫女见状，怜悯都跪了下去，求饶声此起彼伏。 “六王爷饶命啊！” “六王爷，我们是被程管事指使的，我们真的没想对皇后娘娘不敬啊！” “……” 殷梓安擦干手中剑上面的血，将剑归鞘，目光森寒地扫过众人。 “饶了你们，可以，但皇后娘娘可不想继续生活在你们的监视之下，也不想被一群下人说三道四。” 满院子的宫女侍卫又是接连磕头。 “六王爷，我们以后再也不会对皇后娘娘不敬了！” 这样的口头保证，殷梓安自然不会信。 他看向自己的亲卫，吩咐道：“去做吧。” 一些亲卫便端着几只碗，碗里面是早就准备好的东西，走到那些宫女和侍卫面前。 那碗里黑漆漆的液体散发着极其刺鼻的气味，很难叫人不去怀疑，这玩意是要人性命的剧毒之物。 宫女们各个瑟瑟发抖，看都不看多看。 “喝下去！”殷梓安的亲卫捏着一个宫女的下巴，让她张开嘴。 宫女紧咬牙关，不想喝那东西，但奈何男人的力气之大，叫她完全无法反抗，捏着她的嘴巴直接将黑色的东西灌了进去。 宫女被迫喝完，苦涩难耐的东西滑下腹中，很快喉咙升起一股火辣辣的疼痛之感，宫女趴在地上，连忙扣自己的喉咙。 殷梓安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放心，不是要命的东西，不过是哑药罢了。不过，这次只是毒哑你们，若是让我知道你们还在欺辱皇后娘娘，下次就是直接要你们的命了。” 亲卫们继续为宫女和侍卫灌药，殷梓安转身离开了此处。 说起来他和皇帝两兄弟还真有几分相似。 就心狠手辣这方面。 …… 殷梓安回到赵知月房中，看见桌子上已经摆满了饭菜，赵知月正坐在桌子边等待他。 “梓安，你刚才去哪里了？饭菜都凉了。”赵知月连忙为他摆好碗筷，“快来吃吧。” 殷梓安笑了笑，坐到她对面的位置：“我去处理一些事了。” 宋北北临走前还交代说赵知月胆小怕事，若是知道他处置宫人，回头睡觉都要做噩梦了，所以叫他偷偷处理，千万别让赵知月知道。 所以殷梓安特意选了离此处最远的院子去做事。 赵知月给殷梓安夹了一颗肉丸，自顾自地道：“北北也不知道怎么走的这么急，我做的一大半都是她爱吃的菜，她都没来得及尝一口。” 殷梓安笑着安慰：“没事，你们姐妹俩迟早会离开京城的，到时候回了青县，你有的是机会做饭菜给你妹妹吃。” 赵知月先是点点头，又露出一抹失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 殷梓安轻轻握住她的手：“你放心，不会太久的。” …… 宋北北的马车到了宫门前的那条街的时候，一阵风吹来，马车的帘子飞了起来。 宋北北伸手去压帘子，此时忽然看见不远处，一个熟悉的人正在药铺里买东西。 她赶紧叫赶车的太监停下来。 那小太监很是为难的道：“宋姑娘，皇上说您如今的身份还不适宜公开，叫您不要乱在外头走动……” 宋北北明白他的意思：“放心，我就在车里跟她说几句话。” 小太监这才同意，将马车停了下来。 宋北北朝着药铺那边叫道：“玉无瑕！” 玉无瑕猛地回头，见是宋北北，赶紧走到她马车前与她说话。 第791章 报的是谁的恩 玉无暇走到马车前，盯着她打量了好一会儿，才确定自己没认错人。 她惊讶地看着宋北北这一身柔软清新的装扮：“北北，你可以恢复女子装扮了？” 宋北北含笑点点头。 玉无暇这些天也从宋清口中听到了不少这兄妹俩的计划，也知道事关重大不可透露出去，便了句：“那就好。不过我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好看。” “哪里……”宋北北也不方便在这里多解释什么，再次看向他手中的药，“你这是给谁买的药啊？” “给赫毐，那天他为了替我证明，结果却被皇帝打了一顿，伤口没处理好，到现在人都还迷迷糊糊。”玉无暇说着又愧疚地看了一眼宋北北，“北北你也是被我牵连，才导致你在宫里没办法离开……” “千万别这么说，我不是被你牵连，是这段期间我在改变身份，确实不能胡乱出来。”宋北北又若有所思地看向她手中的药包，“赫毐……是和沈昭有关系的人吗？” 玉无暇点点头，奇怪地看着宋北北：“当然啦，他是沈督主的师兄。北北你为什么会这么问？你和他们俩个那么熟悉……” 宋北北笑了一下：“没事，我只是随便问问。” 奇怪，自己将沈昭这个男人忘得一干二净，但与他有关系的人却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也可以证明，她和沈昭之间真的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正想多问玉无暇几句，赶车的小太监走过来，小心翼翼地催促道：“宋姑娘，可否继续赶路了？奴才怕回去晚了皇上怪罪。” “好吧……”宋北北只好对玉无暇道，“我先去宫里，过了这阵子我就回来了，到时候咱们再详细说。” 玉无暇点点头：“好。” 她在原地，目送宋北北的马车离开，自己也转身回了宋家。 …… 快到宋家的时候，玉无暇离老远就看见一个老者。 她一眼就认出，这人就是已经给她算了三次命的算命先生。 玉无暇这次不用他叫，主动走过去问：“老先生，你又算到了什么？” 算命先生笑了笑：“我前几次算的可准？” 玉无瑕无奈道：“老先生，就算你算得准，我也没银子给你。” “不着急，你总会有的。”次算命先生没有多说什么，点了点头，含笑点点头就走了。 玉无暇微微蹙眉，这老先生也太古怪了。 她也没太纠结，赶紧拿着药进了宋府。 她赶去给赫毐熬药，从连廊拐出去的时候，一个人影忽然出现，差点撞到她。 玉无暇赶紧抱紧手中的药后退两步，站稳了看过去，原来是沈昭。 沈昭刚才也是去看赫毐了，现在看过了便打算离开，见着玉无暇便点了点头，也没多说什么。 玉无暇从刚来开始脑海里就一直想着那个算命先生，隐约觉得沈昭应该知道什么，忽然开口问道：“沈督主，你可认识一个算命十分准确的老先生？” 沈昭想了想：“有多准？” “他给我算了三次，三次都成为现实了。” 玉无瑕早就想将这一切告诉沈昭了，她已经藏在心里很久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算命先生的话，导致她不停地给自己暗示，暗示自己和沈昭是一对，所以每次知道沈昭为了宋北北出生入死，自己心里都很难受。 可同时她又觉得对不起北北。 长此以往，自己都要弄出病来了。 现在正好有机会，摊开了说。 “那个算命先生第一次遇见我时，说我会遇到危险，然后被一个男人所救。 那天我与北北出去逛庙会，真的就遇见了危险，然后是公子你救了我。” 沈昭想了想，也记起来了：“是盛夏庙会那一夜？” 玉无瑕点点头。 沈昭笑了笑：“你误会了，那一次不是我救的你，是赫毐救了你。我只是去找北北的时候经过那里，赫毐忙着去追凶，便让我在哪里帮忙看着你。” 玉无瑕慢慢睁大眼睛：“什么？救我的人竟然是赫毐？那……第二次，那个算命先生又说，我会丢掉最要的东西，然后会有个人捡到还给我，后来从要陪我到大的镯子果然丢了，是你捡到了。你虽然没有亲手交给我，但是我亲眼看见你让婢女拿给我！” 沈昭道：“那也是赫毐捡到的，那日他身受重伤，还是过来还你的镯子，但是在门口他遇见了我，就把镯子给我了，让我交还给你。” 竟然两次都是赫毐？ 玉无瑕惊讶道：“那……那第三次，第三次他说，是我报恩的好时机，那天你便来找我，让我去宫里为你引开侍卫。” “报恩？前两次的事都是赫毐做的，我对你没什么恩情，又何谈报恩？” 沈昭沉默片刻，道，“倒是你现在正在照顾赫毐，这正好说明了，你是在向他报恩。” 玉无瑕瞳孔微动，震惊地一句话说不上来。 这么说，好像真的也解释的通。 沈昭接着道：“算命一事不知真假，我只是将真相解释给你听罢了。” 沈昭见她也没别的事，便先告辞了。 玉无瑕难以置信地在原地怔楞片刻，忽然想到赫毐还在烧着，等着这些药，便赶紧去熬药了。 等到把药煎上，玉无瑕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堂堂一个公主，已经像个婢女一样照顾赫毐好几天了。 若是那算命先生说的是真的，那自己这不就是报恩了吗？ 而她和沈昭，这一切不过都是误会。 一想到和沈昭没关系，玉无暇一瞬间如释重负。 她自顾自地笑出声，赶紧替赫毐熬药。 熬好了药，玉无暇端去给赫毐。 赫毐此时已经醒过来了，正迷糊地看着周遭：“这是宋府？我怎么会在这里？” 玉无暇道：“你前几日过来找北北，但因为伤势太严重昏了过去，一直到今天才醒过来。” 赫毐慢慢想起来自己过来的目的了，顿时紧张道：“小妹妹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没，她好好的，我今天还看见她了。如今宋家虽然在办她的葬礼，但其实是为了她另一个身份办的。” 赫毐听到他没事，松了口气，顿时躺回了床上，喃喃念道：“没事就好，吓死我了……” 第792章 阿诚，当个好皇帝 玉无暇端起旁边的药：“快来喝药吧。” 赫毐又赶紧坐了起来，伸手接过：“多谢多谢。” 他一口喝完，擦了擦嘴道：“没想到你你堂堂公主竟然还亲自照顾我，实在叫我心里过意不去，我如今也只能道一声多谢，以后再报答你。” 玉无暇笑了笑：“其实现在就是我在报答你。” 赫毐现在察觉到了，玉无暇好像对自己很有好感。 既然如此，他又怎么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他赫毐做人的宗旨就是，绝对不能让美人儿从自己身上得不到回应。 他慢慢翻了个身，指了指自己后面道：“公主，我这里是外伤，光喝药没用，关键还是要好好治治这里。你替我涂药呗。” 玉无瑕又不傻，也不会那么容易就上赫毐的当。 她要不是看赫毐真的伤的严重，就一巴掌打上去的。 但现在，只是口头拒绝了一句：“不行，你们大雍有句话叫男女授受不亲，我不能给你上药，要不我去喊沈督主给你上药吧。” “算了算了，千万别！他只会嘲笑我一顿然后把我弄得伤的更深！” 赫毐缓缓翻了个身，看来回头还是自己上药吧。 玉无瑕拿上已经空掉的药碗，但是她却没有立马离开。 她纠结一会儿，将算命的事告诉了赫毐：“赫大人，我前几日遇见一个算命很尊的老先生，他说的话都实现了。” “哦？真的？” 玉无瑕点点头：“他说你会救我，说你会捡到我的东西，还说我会报恩……” 赫毐笑了笑：“还真是挺厉害的，那他有没有说过你我有缘？” 当然说了，他还说赫毐是她的命定之人呢。 但是玉无瑕看赫毐这么不正经，不打算让他知道，便道：“没说。” 赫毐幽幽叹了口气：“看来还是不算特别准啊。” “真的挺准的。我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奇人，竟然能预料到未来发生什么。” 赫毐不以为意：“大雍能人异士多了去了，你知道天底下算命最准的人是谁吗？” 玉无暇摇摇头：“不知道。” “是我师父。我师父是自幼进宫当了太监，所以这一生很多事都不能做。他若是个正常男人，可以带兵打仗可以当谋士大臣，朝中没几个人能比得过他。” 赫毐说着，目光不由暗淡下来。 他那么厉害的人物，如今却下落不明，他和沈昭已经找了好久了，都没有任何线索。 如今也不知道他是生是死…… 赫毐想到还有个美人儿在房间里，很快从担忧中回过神来，看向玉无暇。 “我懂天文数理，会算命，会医术，都是跟我师父学的，只是我每一样只学了个皮毛。” “你学那么多，肯定每一样都只能学皮毛了。”玉无暇好奇问道，“为什么要学那么多？为什么不找一样专研？” 赫毐露出一摸不正经地笑意：“为了和美人儿聊天的时候能多说一些有的没的，哈哈。” “……”玉无瑕算是明白了，赫毐这人，一天到晚只有一成的时间是正经的，那就是他昏迷不醒的时候，只要他一醒过来，很快就变的毫无底线！ 玉无瑕拿起空碗，她还是赶紧走吧！ …… 宋北北又重新被带回宫里。 她回到她的住所，推开门，里面摆满了百合花。 宋北北满脸惊喜，抱起一捧花深深吸了一口，这种香味太让她怀念了！ 忽然一双手从她背后伸出来，轻轻拥住了她。 宋北北察觉到来着是谁，回过头含笑看着伏诚：“阿诚，你哪里弄来的百合？我来大雍十多年了，从来没有遇见过百合，我还以为这个地方没有百合花呢。” “确实没有，这是我让出海的大臣特意重别的地方给你带回来的。花苞一直用肥水供养着，带回来的时候正好开了。” 宋北北一把抱住他：“谢谢你。” 她回来的路上心里还很不是滋味，觉得伏诚管她也管的太近了，去看望表姐不到三天就让她回来。 但现在，她对他的不满一瞬间一扫而空！ 他这么用心的为她弄来百合花，就为了哄她开心，她怎么能不动容。 伏诚看见她笑得这么开心，做再多的事也觉得值得了。 他和宋北北隔了几天没见，现在一刻都不想分开。 他和宋北北走到一旁坐下说话。 “这两天和你表姐玩的开心吗？” 宋北北看着手中的花儿，随口回了他一句：“开心啊，就是你让我回来的太早了，干嘛这么着急，让我在表姐那儿多待几天嘛。” 伏诚道：“以后有的是机会和你表姐相处，现在多陪陪我吧。” 伏诚伸手拉过宋北北，让她正面对着自己。 宋北北的目光这才从百合花上移开，看向伏诚：“我以后也多得是机会陪你啊，反倒是陪表姐的时间不够，表姐总要有自己的爱人和孩子。” 伏诚说不过她：“行，既然你这么喜欢和你表姐待在一起，那过几日我把她接回宫里来陪你。” 宋北北愣了一下，旋即赶紧摇头：“还是不要了，宫里人多口杂，在西郊别苑她还能过得自在些。” 尤其如今六王爷已经为她处理好了那边的宫人，她以后日子过得就更加自在了。 伏诚笑了笑：“行，都听你的。” 看着也快到吃饭的点了，伏诚早就为宋北北准备了一桌子她爱吃的饭菜，正要开口问宋北北饿不饿的时候，一个宫女走了进来。 “皇上，曹大人求见。” 伏诚微微蹙眉：“不见。” 这个人为了赋税的事和他吵了好几天了，他现在听见他就烦。 宋北北却在一旁劝道：“你快去见他吧，不要耽误朝政。” 伏诚道：“没事，不用理他。” 宋北北伸手推了推他：“去嘛，我喜欢对江山社稷有贡献的男人，才不要你当个不理朝政的狗皇帝。” 伏诚无奈地笑了笑：“他们要骂，也是骂殷照林，关我什么事。” “你如今得以以他的身份重活，便是他对你的恩赐，你理应为他过好这一生啊。”宋北北晃了晃他的胳膊，“去吧去吧，阿诚，做个好皇帝。” 第793章 祸国殃民 伏诚见宋北北目光里满是期待，不忍心让她失望，只好叹了口气道：“好吧，我去就是。” 他说完，便起身出去了。 宋北北正好趁着这段时间整理一下满屋子的百合花。 她想出去找个花瓶，一转身，瞧见沈国公沈正则直接走了进来。 宋北北看见他控制不住的紧张，后退一步道：“沈国公，你来此处做什么？” 沈国公打量着这间宫殿古怪的布局，还有这满屋子的百合花，最后目光落到了宋北北身上。 他像是打量一样东西一样将宋北北上下看了一遍，目光中带着几分嘲讽和鄙夷。 他忽然没来由地说道：“宋大人恢复女子装扮，果真是个美人儿。” 但宋北北听得出，这话语里可没多少夸赞之意，更多的是讽刺。 宋北北微微蹙眉，自己怎么不记得和他有什么仇怨了？ 她自从成为状元之后，就立马在东宫供职了，根本就没正式参与过朝政，也犯不上和沈国公有什么摩擦啊，他怎么对自己这个态度？ 宋北北便直接问道：“沈国公，我得罪过你？” 沈正则是似而非地道：“你说呢？” 宋北北见他不愿意正面回答，自己也不想与他多废话，便直接问道：“沈国公，你找我有事？” “当然有事。”沈正则眼神复杂，带着些许冰凉，“你是否曾经让皇上降低经商赋税？” 宋北北愣了一下，想起来自己曾经和伏诚开玩笑的时候确实说过，便点了点头道：“我是提过一句，怎么了？” 沈正则顿时大怒：“怎么了？！你可知你一句话，已经造成大雍生灵涂炭了！” 宋北北心里咯噔一声，虽还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但她可不接这么大一顶黑锅，她忙解释道：“我不过就是和皇上开了一句玩笑话而已。” 而且那天伏诚还说，要直接不当皇帝，把这封建社会改成共产主义呢，难道那也是真的？ 沈正则冷笑：“就为了你一句玩笑话，皇上经商减税，如今正值秋种之际，万里农田无人耕种！要是再等一段时间还是如此，造成粮食减产，颗粒无收，必将生灵涂炭，大雍亡国！” 宋北北被沈正则的气场吓得往后退了两步，一下子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她怔怔地看着沈正则，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既然你们觉得皇上做得不对，你去找他说啊，沈国公，您在朝廷里的地位，难道不如我吗？您与我说什么？” “若是皇上听得进去我说的话，我自然也不用来与你多嘴。” 沈正则又抬眼看了一圈这满屋子的百合，“皇上为了你喜欢的这些花儿，耗费万金，跑死了几对人马，才将这些花运回来。你是得了一夜的欢喜，但你可曾想过，若是没有这些花儿，这些钱可供一个村子的贫苦百姓无忧无虑地生活一整年！” “跑死了人？”宋北北满脸难以置信，“怎么还会跑死人呢？我以为是派人出去航海的途中顺道带回来的……” 沈正则勾了勾唇：“宋大人，你乃状元之身，你博学多才，怎么会连京城附近最近的渡口离皇宫多远都不知道？就算他们是顺道带回来，又得花费多少精力才能在花开正盛的时候送回来给你？何况，此番航海，压根就只是为了给你寻花儿博你一笑！” 宋北北害怕地摇头，本来她好想说，这不可能。 但又觉得，沈国公一向是一心为民的，若不是这件事伏诚做的太过分了，他也不至于会背着伏诚找到她与她说清楚。 宋北北看着旁边的百合花，忽然一把将它薅了下来，使劲地扔到地上。 她看向沈国公，郑重道：“沈国公，您放心，我一定会和皇上说清楚，绝对不会叫他再错下去。” 沈国公却依然没有半分好脸色，他眼底流露一抹讥讽：“你说的话能有几分可信？你前段日子还与阿昭爱的死去活来，如今又转投了皇上的怀抱，你要我如何相信你？” 宋北北猛地瞪大眼睛：“连你也说我与沈昭有关？我和沈昭以前还相爱过？沈国公，你快告诉我，这些我都不记得了……” 宋北北的话还未问完，一个太监进来道：“沈国公，皇上请您去御书房说话。” 沈国公深深看了宋北北一眼，离开此处。 宋北北只好将更多的疑问都隐在心中。 她再回头看向满屋子的百合，分明是色泽纯白的花儿，此时竟然像染上了一层血色！ 宋北北立马捡起地上的百合花想要将它扔出去，但迟疑片刻，她又收回了手。 她什么也没做，静坐着，等伏诚回来。 …… 伏诚处理完朝政之事，回来时候已经是深夜，他瞧见宋北北还枯坐着等他，她坐在洁白的百合之中，被鲜花簇拥着，更衬的她洁白无辜。 桌子上摆着的饭菜一筷子都没少。 伏诚有些心疼：“你怎么没吃？饿不饿？” 宋北北没有回答这话，而是看向身后的百合花。 “阿诚，你看看你为我找来的花儿，只绚烂了一天，如今很多花瓣都开始泛黄了。最多不过两三天，它们就会彻底凋谢。” 伏诚以为她是不舍得这些花儿，笑了笑：“你放心，只要是你喜欢的，无论要花费多大的功夫，我都会为你准备好。” 伏诚已经在想如何将百合移植到大雍了。 宋北北听到这些话却丝毫没有任何感动，只是深深的失望。 “阿诚，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百合吗？” 伏诚点点头：“你和我说过，是因为百合香味浓郁。” “是啊，我喜欢百合，压根就是拿它当作空气清新剂来的。我最不喜欢玫瑰那些华而不实的花朵，因为我一直都是个务实的人。” 伏诚若有所思，他一直知道这一点啊，但是他只是想给北北更好的。 宋北北幽幽叹了口气：“我追求花儿的实用性，而你却以为我喜欢浪漫，甚至不惜代价地去寻找花儿，这已经不是我喜欢花儿的初衷了。” 第794章 求求你帮我想起来 伏诚作为一个心理学教授，理解能力还是在线的。 他不需要宋北北说的太直接，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家北北，想做个为人称道的贤后，不想成为祸国殃民的妖妃呢。 他笑了笑，顺从地道：“好，既然你不喜欢，我以后再也不会做劳民伤财的事了。” 宋北北这才露出在他进来之后的第一个笑颜。 她接着道：“我还听说，你为了降低经商税，也弄得民不聊生……” 伏诚摇摇头：“北北，这点我不赞同。我降低经商税，是为了促进商业发展。你也是过来人，你知道开放经济贸易的重要。” “我是明白……”宋北北点点头，却依然很犹豫，“但是不是不符合如今大雍的情况？若百姓真的本末倒置，都去弃农从商可怎么办？” 她说到这里，伏诚已经猜出来，是沈国公找宋北北说了什么了。 他笑了笑：“北北，这里的世家大族，反对我提出的政策，不过是怕动了自己的利益。你相信我，我就算是为了你，也要做一个人人称颂的好皇帝。” 宋北北不置可否……她现在觉得，伏诚和沈国公都不可信。 最好的方式是，出去实地调查一番，弄清楚百姓需要的到底是什么。 伏诚却已经不想再聊朝政了。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先辈都定下规矩说女人不得干政，因为女人干政的话，真的很破坏感情。 情侣之间说什么不好，在这里说国家大事，每一句话都带着及其严重的责任，能开心的说下去就怪了。 伏诚便换了个话题：“北北，你饿不饿？你若是不爱吃宫里的东西，我们现在出去吃如何？” 宋北北其实还有个问题很想直接问伏诚，但是既然他已经把话题转移了，自己也不好再问了。 宋北北摇摇头，看向桌子上的饭菜：“这些精美的饭菜我一筷子都没动呢，就直接扔了太浪费了，让厨房热一热吧。” “好。”伏诚对着她自然是什么架子都没有，让他吃什么就吃什么。 伏诚立马派人来将饭菜端下去热一热。 在等饭菜的间隙，宋北北整理着满屋子的百合花。 虽然这些是劳民伤财的东西，但都已经弄来了，直接扔了也是浪费。 反正伏诚已经答应她以后不会再干这事儿了，她便留这些花几日吧。 她一手拿着花儿，一手拿着剪刀，修剪上面的枝叶，心里始终想着刚才没问出口的那句话。 忽然手指一痛，宋北北止不住轻呼出声。 低头一看，手指竟被剪刀割破了。 下一瞬伏诚就走了过来，拉着她到一旁去。 伏诚心疼地道：“快坐下，疼不疼啊？” 宋北北乖乖坐下，摇摇头表示不太疼。 伏诚立马拿出房间里常备的药箱，给宋北北包扎。 宋北北看着那个药箱，不由又想到了上一世。 这里不止布局和上一世他们的家一样，连东西摆放的位置都差不多。 上一世她也有一个差不多的药箱，就摆放在床头柜子里。 那个药箱还是她一分钱在平台上抢的，抢到后跟伏诚炫耀了好久。 那时候动辄千亿外快的伏诚，可不会觉得她抢那些东西丢人，他只会配合地夸赞她好厉害，好会勤俭持家。 “在想什么那么出神？”伏诚忽然开口。 宋北北回过神来，眼底有几分犹豫。 她一直想在刚才没问出口的事…… 虽然表姐什么都没透露，但是从玉无瑕、沈正则的口中，她都得知，她绝对和沈昭有关系。 但是为什么她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呢？ 所以她想问问伏诚，可又直觉自己一旦问出口，伏诚肯定要生气。 如今她再看看这个房间的一切布局……这里一切都是他们俩相爱的证据，想想伏诚应该愿意与她坦诚相待吧？ 宋北北纠结许久，还是问出了口：“阿诚，我与沈昭到底什么关系？我一定认识他对不对？” 伏诚正在为宋北北包扎的手稍稍顿了一下，又继续包扎起来。 他淡淡笑了一声：“你跟他没什么关系，若是真的有很深刻的关系，你又怎么会忘记他？” 宋北北一把拉住伏诚的胳膊，哀求地望着他：“阿诚，我求求你告诉我吧，我的记忆像是有个缺口，我也感觉我应该认识他，可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我好难受……” 气氛陡然沉默了下来。 这次伏诚显然不像先前那般能立马一笑置之。 望着宋北北哀求的目光，他心中却只有熊熊怒火。 许久，伏诚缓缓吐了口气，以他最强的忍耐力压制下了怒火。 他知道宋北北刨根究底的性子多么厉害，否则上一世也不会一直追查到他杀害自己亲生父亲的事了。 再隐瞒下去也不是办法，伏诚便以缓军之计来对待：“行，但是失去记忆这种事也急不来，你先别着急，我慢慢帮你恢复记忆，好不好？” 宋北北的手越发紧地抓着他：“不用那么麻烦，阿诚，你不是会催眠，会让人想起隐鲹的记忆吗？曾经我看过你就是用这种方式帮警方查案的，你帮助一个刻意遗忘的患者想起了她杀人的过去，你也帮帮我吧……” 伏诚紧了紧自己的手心，脸上却是不动声色：“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如今我穿来这个地方，满脑子都是朝政之事，早已经把过去的学识给忘记了。” 宋北北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旋即又松开了自己的手。 许久，她无奈地说了声：“好吧。” 气氛静默片刻，伏诚忽然轻轻拥住了她。 “北北，不想这些事了不行吗？如今你我这么幸运可以来到异世界又再一次重逢，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不行吗？” 宋北北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心脏坚实跳动的声音，终是闭了闭眼，点了点头：“好。” 不多会儿，御膳房将热好的饭菜断了过来。 吃完饭，宋北北收拾一番便要睡觉了。 她躺到床上，见伏诚还没有离开的意思，便回头道：“阿诚，你也赶紧去休息去吧。” 伏诚坐在她床边，轻轻拨弄她额前的头发，带着几分哀求道：“北北，我留下来陪你行不行？” 第795章 只希望哥哥开心 宋北北望着伏诚，柔柔一笑：“阿诚，虽然我们是前世的恋人，但如今我只有十五岁，你与这样的小姑娘在一块儿，不觉得非常的不是人吗？” 伏诚轻叹一声：“可是在这里，十四五岁成婚都很正常。” “那是因为他们不像你一样接受过先进的教育啊，难道我要拿要求古人的准则来要求你嘛？” “好吧。”伏诚终究还是顺着她了。 只要不提沈昭，他什么都愿意顺着她。 多等几年，等她长大又何妨。 他在宋北北额间印下一吻，然后起身离开。 大门合上之后，宋北北立马坐起身。 让她放弃追查？不存在的。 她一定要找出真相！ 但是宋北北也知道宫里的人基本上都听从伏诚的，既然伏诚这么排斥被她知道真相，她一定不能叫他知道自己在暗查这些事。 要问真相，得找个皇帝也得给面子的人。 宋北北走出庭院，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守卫。 这也怪她，是她之前和伏诚说，有人贴身保护不习惯，所以侍卫宫女都在院子外面伺候。 她问那守卫道：“你可以出宫吗？” 那个守卫连忙应声：“可以，不知道您有何吩咐？” “劳烦你出宫帮我告诉沈国公一声，说他的指教我听进去了，我也转达给了皇上，皇上答应以后都不会再做劳民伤财的事，一定会做个好皇帝的。” 那侍卫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不过他当然不是直接出宫去找沈正则，而是去找了伏诚。 “皇上，宋姑娘让属下去找沈国公，将她规劝皇上的事告诉他。” 这话听起来似乎并无什么别的想法。 伏诚也知道，宋北北道德感很强。 前世她去买房子，找了个中介，那个中介带她看了一天的房子，到最后她并没有从中介那里买，中介诉说自己多辛苦多劳累，最后她心里过意不去，虽然没买但也给了中介一笔费用。 现在她应该是被沈国公这个老东西指责了一番，心里也很难受，才想着要与他解释一句的吧。 宋北北为人处事，自己吃亏不要紧，却不愿意让别人对她有意见。 伏诚便同意了，对那侍卫道：“你便去通知沈国公吧。” “是。” …… 当晚，侍卫便去国公府，将宋北北要说的话告诉了沈国公。 沈国公听完，带着几分嘲讽之意，笑了笑道：“宋姑娘这么做是她应该的！自己捅的篓子她就该自己解决。特意来告诉我一声，难道是希望我在朝堂上夸她两句，说她有皇后之格吗？” 那侍卫不好应声，便先告退了。 他走后，屏风后面的沈默走出来，好奇地问道：“爹，您和宋北北说过那些事之后，她便立马按照您的意思去规劝皇上了，我看她并不算不可理喻。” 在刚才那个侍卫过来之前，沈正则就正在和沈默说这件事。 沈正则自从上次沈昭受伤之后，就知道沈昭和殷照林兄弟相残可能是不可避免的事。 他这些年来虽然一直忠心皇上，但若是两个皇子非要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他一定还是偏向沈昭的。 所以，他现在开始带着沈默接触朝政之事，万一以后政变，沈默可以成为他哥哥强有力的助手。 此番见沈默为宋北北说好话，沈正则失望地叹了口气：“阿默，我希望你目光能放的更加长远一些。若是你哥哥将来真的要做一番大事业，他又岂能为儿女情长绊住脚步？” 沈默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其实他的初心一直都是希望哥哥开心，并不是希望哥哥做什么掌控权势的大人物。 他知道哥哥没有宋北北，绝对不会开心的。 但他也知道沈正则对沈昭的期盼，他索性不接沈正则这个口，道：“爹，你不觉得宋北北最近的表现很奇怪吗？她好像突然就与我哥哥疏远了，转投向皇上的阵营。” 沈正则冷笑一声：“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她必是跟着利字走，她让皇上降低经商赋税，就是为了能够让他们宋家更加发扬壮大。” 沈默微微拧了一下眉头，他想说以他对宋北北的了解，宋北北绝对不会是这样的人。 但是又无法解释为什么她突然忘了他哥哥。 他们俩以前面临生死，都没想过放弃对方。 看来，他得想办法进宫去见一见宋北北。 沈默忽然打了个哈欠。 沈正则知道这个小儿子一向身子不好，让他今晚熬这么久的夜，他定是累极了，便道：“阿默，你先去休息吧。” “好。”沈默转身离去。 …… 次日，沈正则上朝之际，沈默从他哥哥房间里拿了一副名家真迹，带着小狗进了宫。 到了宫里，沈默对领路的太监道：“我最近得了一副先朝名家真迹，听说皇上一向喜欢这位名家，所以特意拿来送给皇上。” 那太监笑了笑：“皇上如今已经对字画不太感兴趣了。不过沈二少您送的，一定很合皇上心意。” 太监领着他到了御书房门口，道：“您现在这里等会儿，皇上下了朝就会过来。” “好，有劳公公了。” 那人走后，沈昭给小狗使了个眼色，小狗立马捂着肚子道：“公子，我肚子疼，想上茅房。” 沈默无奈叹了口气：“那你快去快回，千万别乱跑，知道吗？” “知道了，我很快就回来。”小狗飞快地离开了这里。 她很快找到了宋北北所在的院子。 这是沈默特意重沈正则那里问到，然后告诉小狗的。 沈正则当时还骂过，说宋北北就是祸国殃民的妖女，那屋子装饰的完全不像大雍的布局，也不知道她是何方妖孽。 所以小狗也很容易就找到了宋北北所在的地方。 她避过巡视的侍卫，悄悄溜了进去。 此时宋北北正在院子里收拾自己的花儿，听见有脚步声，就回头看了一眼。 和小狗四目相对，她还记得此人，便惊讶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狗道：“是我家主人让我来询问你，你到底和他哥哥沈昭之间发生了什么？” 宋北北愣了愣，一瞬间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我不知道啊，我全忘了。你家主子在哪里？我现在就过去问问他！” 第796章 没有我你俩早崩了+2 “你全忘记了？”小狗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那你怎么还记得我？” “关于沈昭的事我全忘了，但是我却记得沈默，我记得第一次与他相识是在清北书院，他去听讲学，还杀了人……” 宋北北语气着急地解释。 她真不知道要怎么说明这种情况，怎么会彻底将一个人从自己的记忆中抽离呢？ 这么奇怪的事情要不是发生在她自己身上，她也绝对不会相信的。 小狗想了想，道：“好吧，那我去将你的情况告诉我家主人，你就等着他来帮你好了。我家主人说了，你们俩直接见面容易牵连到他，所以只让我来问问你到底怎么了，回头他想办法为你解决。” 宋北北想想觉得在理，还是沈默想事情周道，不给别人有机可乘的机会。 她点头道：“好，麻烦你了，谢谢。” 小狗跟着沈默这么久了还是没学会多少为人处世的客套话，听见宋北北说谢谢，她什么都没应，转身就走了。 小狗回到御书房门口，和沈默一道等皇上回来，期间什么都没说。 他们俩一直等到伏诚下朝，然后将字画亲手送过去，才离开。 伏诚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察觉到沈默这次过来有些古怪，担心他是借机去看宋北北的，便问门口的侍卫：“沈默来到这里之后，可曾胡乱走动？” 侍卫道：“回皇上，沈二公子一直在门口等着，期间没有离开半步。属下见他身子弱被晒的差点晕倒，曾主动询问他要不要进御书房之内等待，他也不愿。” 伏诚回想了一下先前沈默的样子，看起来就是摇摇欲坠随时要丧命的感觉，便不再多追究了，点了点头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 沈默确实是足够小心，在路上他都耐着性子没问任何问题。 直到回到沈家，确认安全之后，他才问小狗：“你打听到了什么？” “她说她不记得沈昭了，还着急地询问我到底和他是什么关心。” “失忆了？”沈默想了想，问道，“那他记得你吗？” 小狗点点头：“记得的。” “原来是就单独忘了我哥哥。” 那现在关键点就在于如何让她想起哥哥了。 沈默想了想，忽然记得哥哥还存着少年时代和宋北北之间的信件，他当宝贝一样收着，离开沈府的时候也一直带在身上的。 想到这里，沈默对小狗道：“小狗，你去替我偷一样东西。在宋家，我哥哥的房间里，一个小匣子里的几封信。我等下把宋家的地图和那个匣子的样子都画给你。” 小狗点点头，却又有些不解：“主人，既然是你哥哥的东西，为什么你不直接要呢？” 沈默笑了笑：“小嫂子不理他，他一定烦得要命了，哪里还有时间想别的。这种小事我就偷偷为他解决好了，反正也不费什么时间。” 小狗点点头道：“小狗明白了。” 沈默只在哥哥曾经和周宁差点成亲的那次，去过宋府一次，结果就记下了宋府的全部构造。 他也按照哥哥的喜好分析出哥哥所在的院子，画出地图之后交给小狗。 沈默不由感慨，这都是自己第几次帮哥哥嫂子和好了啊。 要是没有他，他们俩估计早被拆散了。 …… 白日里沈昭一般都在谍探局，宋府就一些下人在，小狗很容易就避开了他们的目光。 她很快按照图纸找到了那个盒子，将之带回来交给沈默，沈默检查一番，果然，宋北北写给他哥哥的所有的书信都在这里。 现在，就是要想个办法将书信送给宫里的宋北北了。 这种冒险的事，沈默自己自然是不会出面。 他正在想着如何将消息递进去的时候，听见沈正则愤怒的声音：“阿默，我就说宋北北根本不可能悔改，她明面上说自己已经规劝过皇上，可皇上还是为了她耗费人力物力，培养出这个季节还能盛开的栀子花！” 沈默迎出去道：“爹，栀子花早已经过季了，他是怎么做到的？” “他令人挖了一处山洞，在洞中烧炭，洞顶上栽种栀子花，所以才能这个季节开！好几个宫人因此被烧伤烧死！” 沈默幽幽叹了口气：“皇上真是太过分了，简直昏庸至极。” 沈正则不语。 虽然他口口声声责备宋北北，但其实自己也知道，他对宋北北的意见，来自宋北北抢走了他引以为傲的儿子。 他自己也明白，一个男人的昏庸，最根本的原因是他自己，与女人无关的。 气氛沉默了会儿，沈默突然问道：“爹，那些栀子花在何处？我想去见识见识。” 沈正则点点头：“你去见识见识也好，如今那些花儿都在鸿胪寺里，估计今晚就要送去宫里了。” 儿子不小了，可以看得出荼蘼之后的颓然，可以从这些香气迷人的栀子花里，看出民间疾苦。 沈默便带着小狗去鸿胪寺看栀子花去了。 到了鸿胪寺之后，他给小狗使了个眼色，小狗明白了，便走到一旁故意打碎了一盆花。 看守花儿的护卫听见声响，回头一看花盆碎了，顿时紧张极了：“这可都是皇上十分在意的花儿，若是出了事，你担待的起吗！” 小狗害怕地后退，只能连连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沈默也走了过去，劝道：“你现在责备她也没用，这花盆不难找，隔壁街就有一样的，你现在快去买个新的花盆来，将花儿移植进去。” 那人却还是放心不下：“栀子花脆弱的很，移植过去也活不了多久！” 沈默笑了笑：“你好端端的送进宫里，之后枯死几棵，难道还要怪到你的头上吗？你快去吧，否则事情无可回转，你就和我的婢女一同丧命了。” 那人想想，也没别的办法了，只好接过沈默递过来的银子，赶出去买花盆。 而沈默趁此机会，找了开的最艳丽的一盆，将那束花连根拔起，然后将宋北北的信件全都塞了进去。 不多会儿，负责看守花儿的人买到花盆回来了。 沈默也要离开，临走之前提醒了一句：“你千万不要和任何人说过有人打碎花盆，甚至不要透露我来过。” 那人连忙道：“自然，这些花儿出了事我得负责，我可不会自讨苦吃！” 沈默含笑点点头，离开了这里。 第797章 月光下的栀子花 伏诚也知道自己为宋北北做的事太过张扬了。 上次的百合花已经遭到沈国公不满了，但因为只有沈国公知道宫里的这个女孩子就是曾经的宋北风，而其他大臣都以为宋北风已经死了，宫里这个只是皇帝的新宠，所以事情还不算闹得太大。 沈国公大体上还是衷心于他这个皇帝的，所以第一次发现他做这种事，也不会讲事情宣扬出去。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伏诚还是决定不那么张扬了，免得在朝中闹得不可开交。 所以这些栀子花，他特意吩咐，要深更半夜才被送到宫里来。 这个时候，宋北北都已经模模糊糊地快睡着了，却忽然被外面院子里的动静吵醒。 半开的窗户里缓缓飘进来一股熟悉的花香，宋北北动了动鼻子，慢慢清醒过来。 这个季节怎么会有栀子花呢？ 她深吸了一口气，确定自己没闻错，赶紧下床出去看看。 一打开房门，满院子都是盛放的纯白小花儿，在月色下如玉一般晶莹剔透。 伏诚端着一盆开放的最艳丽的花儿，朝着她走去。 “北北，你怎么醒了？是不是我吵到你了？” 宋北北看见自己最喜欢的花儿的第一反应是欣喜，但再看见伏诚，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沈国公先前对她的指责，她的欣喜立马就一扫而空了。 她长睫微颤，许久才开口：“阿诚，你怎么又做这样劳民伤财的事？” 伏诚薄唇微微扬起一抹弧度，他早已经想好了解释的理由。 “我已经预料到要被你教训一顿了，但是北北，这些花儿都是好几个月前我就让人准备的，当时我还不知道你对我的期望是让我成为一个为国为民的好皇帝……如今知道了，以后我绝对不会再做这样的事了。” 宋北北看了他几息，终究也是笑了笑：“好吧，那这就是最后一次，以后千万不能了，我可不想跟你一起被骂。” 伏诚点点头，眼神宠溺地看着她：“知道了，放心吧。” 宋北北这才接过他手中的那盆花，深深吸了一口这花儿的芬芳，脸上露出小女孩的笑意：“阿诚，这一盆开的最好，我要放在我的床头。” “好。” 宋北北端着花转身回房，将花儿放到自己床边。 她想出去告诉伏诚一声，说时间不早了让他回去休息，结果一转身，那张俊美的脸就在她视线里放大了。 宋北北连忙后退了一步，跌坐在床上。 伏诚蹲下身看着她：“怎么，吓到你了？” 宋北北捂着胸口，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笑：“还是有些不习惯。” 宋北北指的是长相。 伏诚穿越过来，样貌发生了变化，即使骨子里是伏诚，但样貌却是已经消失在这个世上的殷照林。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不习惯和殷照林亲近，所以每次伏诚靠近的时候，自己潜意识里都会有种排斥的感觉。 但是她又不能直接和自己的恋人说，怕伤害到他。 她盯着伏诚看了会儿，忽然问道：“阿诚，我与原本的样貌也不同了，你看着我会觉得不习惯吗？” “不会。”伏诚深深看着她，目光极其认真，“因为我知道是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能认出你，像之前一样爱你。” 宋北北微微垂眸，一股愧疚之感攀上心头。 伏诚对她一如既往，而她却总觉得自己已经移情别恋了。 可她怎么可以是这样的人呢？对恋人不忠，连基本的道德都没有了。 伏诚趁着她发呆之际，坐到她身边，静静看着她朱红色的双唇，俯身想要吻过去。 这一瞬间宋北北忽然回过神来，一把抵住了他的胸口，眼底是隐藏不住的害怕。 伏诚目光依然在她脸上，久久没有移开。 他的脸上虽没有什么表情，但心里的怒火却肆意蔓延。 北北不是已经记起了他才是她深爱的男人吗？ 不是已经把他前世杀害她的事给忘了吗？ 不是已经把这一世最大的威胁沈昭也给忘了吗？ 为什么一切障碍都排除了，他们之间还是有一堵看不见的墙？ 他好想质问宋北北，到底要让他做到什么地步？ 宋北北似乎感觉到他生气了，自己也慌了，声音微微发抖：“阿诚，我……我还是不习惯……” 看着小姑娘微微泛红的眼眶，伏诚心中的怒火顿时消失了大半。 他伸手出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轻轻笑了笑：“没关系，我们的时间还长着呢。” 宋北北笑着点了点头：“嗯！” 伏诚揉揉她柔软的头发：“早点休息。” “好。” 伏诚起身离开。 宋北北等到看不见人的时候，整个人如临大赦，瞬间轻松下来。 她记得刚和伏诚相认的时候，还没有那么排斥他，那时候自己真的好开心，觉得能和前世恋人一起穿越，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但自从那个叫沈昭的家伙一次又一次打乱她的心扉之后，她就逐渐开始对伏诚动摇了。 她赶紧过去关上门，还将门给紧紧反锁。 她再回到床边，抱起那盆栀子花，放在自己的腿上，静静看着它。 她又开始觉得自己没良心了，为什么，阿诚明明对她这么好，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她的事，她潜意识里却还是如此排斥他？ 真是没良心没道德。 可自己又控制不住自己。 宋北北幽幽叹了口气，抱着花站起身，想将这盆花放到一旁的梳妆台上。 她放好后，打算回床上继续睡觉，一转身却不小心碰到了那盆花。 “啪”的一声，花盆碎了，里面调出一个用锦布包裹着的布包。 这是什么？ 宋北北微微拧了一下眉头，俯身捡起锦包，打开来看。 里面是几封看着已经有些时候的书信。 宋北北摊开一张来看，一下子就认出，这就是自己的字迹。 再看书信的内容，开篇的第一句，就是“昭昭哥哥，你好吗”？ 这……是她写给沈昭的？！ 这语气为什么这么亲昵？ 宋北北震惊不已，赶紧一封封地查看手中的书信。 第798章 他们都回来了 宋北北看着手中的信，这些信件中的她，一口一个昭昭哥哥，像热恋中的小孩子一样分享自己琐碎的日常，什么新鲜事都要告诉他…… 她怎么可能不认识沈昭？ 他们不但应该认识，而且关系很亲密。 可她为什么一点点关于他的事都想不起来了？ 静默片刻，宋北北忽然猛地想起了伏诚先前为别人治疗心理创伤的事。 那个女孩子被自己的养父侮辱，之后就得了严重的心理疾病。 伏诚没有开办过心理诊所，他一般只做学术研究，哦对了，还与警方签署了顾问协议，是警方的犯罪心理顾问。 他在案件中接触了那个女孩，对方当时已经有严重的自杀倾向，宋北北看那个女孩实在可怜，就求伏诚救救她。 最后伏诚就是用催眠删除了与她养父相关的所有记忆。 难道自己也是…… 宋北北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 和一个能随意修改自己记忆的人在一起，那岂不是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自己都可能不知道？岂不是任他宰割？ 不信，她一定要查出真相，找回自己丢失的记忆！ 但前提是，不能让伏诚知道。 宋北北冷静下来，起身出去又端了一盆花来，直接将花连根拔起，然后将重新包好的信又放了进去。 …… 宋家此时热闹非凡。 赫毐当时是在宋家门口发病晕倒的，就被玉无瑕扶了进去，一直养伤到现在。 现在虽然醒了，但是宋家有美女伺候自己，回家只有自己一个单身汉，赫毐肯定赖在这里不走了。 除了他这个新客人之外，宋南风也带着自己的一众“外挂”过来了。 蓝青是代替释放留在中原的，释放跟着南疆王回去做世子了，她便留下来替释放报答宋家的恩情。 其实说是这么说，她真正的原因就是觉得中原好玩，宋南风也好玩，她还没玩够，不愿意回去。 如今蓝青已经是杀马山上响当当的人物了，她会放蛊，任何一个中原的帮派都不敢在她面前造次。 就算是那种以毒和暗器起家的帮派，也弄不懂这神奇的蛊该如何破解，所以也不敢轻易得罪葬爱帮。 再者就是殷佑棠。 曾经的小皇子天天在杀马山上风吹日晒的，和一群猛兽混在一起，人没那么娇气了，已经开始有男子汉的感觉了。 他身量蹿得很高，五官明朗立体，十足十的帅小伙儿。 但就是不爱笑，还有一股睥睨万物，谁都瞧不起的狂妄之气，明明并没有鼻孔看人，但他瞅别人一样，就是容易叫人觉得他满眼都是瞧不起……就跟沈昭那种感觉极为相似。 就是让人第一看见着十分想揍他，但是相处久了，知道人家一副狂妄的样子是真的有本事，就真正的心悦诚服了。 别说他一直注意着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就算不隐藏，他如今这样子也没几个人能将他与当年瘦小的殷佑棠联系在一起。 还有一个，就是如今正叽叽喳喳抱怨马车颠簸的鸡仔。 “赶个路至于这么玩儿命吗？我的老腰都被震碎了！” “早知道留在山上陪老婆孩子了！” “来这么久了平胸萝莉也不出现，还不给我拿鸟食过来！” “……” 这个碎嘴小鹦鹉真是一刻都不停歇，蹲在宋南风肩头上噼里啪啦的，好像是跟人吵架似的。 宋南风实在觉得它聒噪烦人，抬起手“啪”的一巴掌把它拍开，不耐烦地道：“吵死了。” 鸡仔晕乎乎地爬起来，谄媚地蹭了蹭宋南风的腿：“老大，人家不敢了嘛，老大你就看在我抛下妻儿跟你来这里的份上别生气了。” 它现在懂的话是越来越多了，而且以前只能说一些短句子，现在超长的句子都能说，还不带喘气的。 宋南风都懒得理它，因为只要一理它，它就拍马屁拍个没完了。 忽然，有人走了进来，宋南风转脸看去，见是宋清，立马站起来道：“大哥，你来了，我听说北北出事了？” 宋南风到现在都不敢细看外堂那雪白的灵堂，真怕妹妹真的出事了。 殷佑棠也直勾勾地看向宋清，紧张地等着回应。 宋清见房间里都是自己人，便也直接说了：“北北没事，出事的是‘宋北风’。这件事具体说来话长，我待会儿和你们慢慢说。” 听到宋清亲口说宋北北没事，殷佑棠明显松了口气。 宋清看向殷佑棠，担忧道：“十一皇子，北北曾经说过你是假死逃生，如今你怎么也回京城了？” 殷佑棠避开他的视线，面无表情地道：“我是来放虎归山的。” 宋清微微蹙了一下眉头：“放虎归山？” 殷佑棠点头：“我当初离开的时候，带走了一只小虎崽儿，它不适应江南的气候，一只体弱多病，所以我便将它送回京城，打算明日就将它放回山野。” 宋清惊讶道：“你一路带着一只老虎过来？” 这得多张扬啊？不怕到处引人注意吗？ 宋清想到妹妹曾经还那么担心这个小少年，不由为他捏了把汗。 宋南风笑道：“大哥你不用担心他，那老虎自然是伪装过的，我们用一张完整的牛皮盖在老虎身上，别说人认不出它来，就是动物都无法识别它身上的味道。” 鸡仔在一旁叫道：“好残忍！怎么可以剥牛牛的皮皮呢！” 殷佑棠看了它一眼：“那碗红烧牛肉就你吃的最多，你还携家带口来吃。” 鸡仔又嘿嘿傻笑两声，装傻：“我不知道那是一头牛！” 殷佑棠无奈，他又不喜欢人多，便也不打扰宋家兄弟重逢了，说了一句“我先去休息了”，便先离开了。 他刚走出去，蓝青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早就在一旁憋笑了，此时终于憋不住了。 宋南风不解地看向她：“你笑什么？” 蓝青看了一眼殷佑棠的背影：“我笑那个小孩，分明就是为了看你妹妹而回京城的，非要编一个放虎归山的理由，至于大老远费这么大力气送一只老虎回来吗？他呀，这几年来心心念念都是你妹妹。” 宋南风诧异道：“不可能吧？我怎么没发现？而且我妹妹与他相处的时候一直是男人的身份，我是最近才告诉他我妹妹是姑娘的。” 蓝青道：“我骗你干嘛？我有证据的！” 第799章 别让我丧失所有耐性 宋南风好奇道：“什么证据？” “我亮出证据之前，你先听我分析的对不对。”蓝青便从头开始说起来。 “殷佑趟这小孩性格孤僻，我们一起在山上生活那么多年，他就对那些动物亲近，除此之外，就对你稍微能多说些话，其他时间都不知道他在干嘛……” 宋南风打断她的话：“他在看书啊，他好歹是个皇子，自然不能和我们一样天天就知道暴力解决问题，他这几年把杀马山藏书阁的书都看完了。” “我知道，但是他也不是只看书别的什么都不做的，那样迟早出问题。我实在好奇这个小孩每天都在干什么，就偷偷潜进他的房间，我发现，他房间里有几百幅你妹妹的画像！” 宋南风倒吸了口凉气：“真的？” 几百幅？这执念也太深了吧，就等于殷佑棠平时除了看书，就在想念北北…… “当然是真的，我还偷了一副呢。” 蓝青当即从旁边放着的行囊里拿出一幅画。 宋清和宋南风都赶紧凑过去看。 一摊开，这画像上确实画着一个小姑娘，但是这小姑娘却没有五官。 宋南风无奈地看了蓝青一眼：“就这？你不会说这是我妹妹吧？” “对啊！这衣裳我见你妹妹穿过，当然是你妹妹了。而且虽然没有五官，但这举手投足之间的气质，这发誓，包括身上这小包，都是你妹妹的。” 宋南风和宋清仔细一看，倒也确实。 那这小孩为什么不连五官也画上呢？ 宋清问道：“蓝姑娘，你在殷佑棠房中看见的其他画像，也是这样没有脸？” 蓝青点点头：“是啊，但是都可以一眼就看出是你妹妹，那神态，抓的可准了。你们要是不信，下次去看看就知道了。” 宋南风抬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你在杀马山就发现了，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蓝青揉揉被她敲过的地方，眼神中没有丝毫不满，只是撒娇一般道：“好玩的事情太多了，我给忘了嘛，我也是到现在才想起来的。” 宋南风又自然而然地替她揉了揉脑袋，好像是怕自己刚才打疼了似的。 他想了想，又看向宋清：“大哥，你说这小孩是不是真的对我妹妹有非分之想啊？” 宋清想了想，担忧道：“当初他无人看管，东宫的大臣们对他也不好，是北北出现才解决了他的困境，后来北北又将他救出来，他对北北有感激之心很正常。” 就怕，这感激之心逐渐变成爱意，那就麻烦了。 现在北北已经心系沈昭，又不知道为何与皇上纠缠不清，再来个殷佑棠……那北北得多头大啊？ 宋南风想了想，将那画还给蓝青，对她道：“你千万不要透露出去，我们就当不知道，不然多尴尬。” 蓝青点头：“放心，我早就发现了，都一直没说，这小孩子太认真了，我怕开他玩笑给他弄得无地自容了，不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的。” 宋南风又对旁边一脸八卦地吃瓜小鸟说：“鸡仔，你也不许说出去！” 鸡仔抬起翅膀，放到自己的嘴边，做了个封嘴巴的动作：“我嘴巴最严实了！要是现在能给我一口吃的，就更严实了！” 说到这里，蓝青也捂住肚子道：“对啊，什么时候能吃饭啊？我们今天赶了一天的路了一口东西都没吃。” 宋清道：“我现在便安排人去做。” 宋清转身往外走，忽然瞧见沈昭满脸担忧地走了过来。 “宋大哥，这两日我在谍探局没没来，可有外人闯入过？” 宋清愣了一下：“这两日我也在自己的府邸没有过来，赫毐和玉姑娘倒是在这里，但是他们俩一个重伤一个要照顾对方，估计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怎么了？” 沈昭明朗的五官当即覆上了一层清冷的阴霾：“一份对我而言十分重要的东西丢了。” “什么东西那么重要？” “北北给我的信。从她十岁那年，一直到她来京城，这之间她一直与我书信联络。” 宋清微微蹙眉：“原来是丢了这些东西……” 宋府那么多贵重的东西没丢，为什么偏偏丢了对沈昭和北北有重要意义，对别人而言一文不值的东西？ 沈昭见他也不知道什么线索，便去寻府上家丁问话了。 他走后，宋南风从房中出来道：“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原来北北和沈昭那么小就应该混在一起了……” 宋清无奈道：“是啊。” 宋南风有些不满：“妹妹真是太不地道了，居然一直瞒着我们几个哥哥！” 宋清却笑了笑：“不过妹妹的眼光倒是还不错，我与沈昭想出过一阵子，他虽年轻，但有勇有谋，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 不过，要是妹妹当初真的早早提及这件事，他们肯定反对。 妹妹现在年纪都好小，要不是看沈昭还算是个好男人，他们肯定反对妹妹早恋。 宋清又道：“我先去吩咐厨房做饭，你们赶紧去收拾收拾。” 宋南风点点头：“好。” …… 许是因为宋北北看见了那些书信，她现在觉得自己和伏诚的关系更加疏远。 她有太多的疑惑解释不清，伏诚也有太多的秘密，让她捉摸不透。 她比往常更加疏远伏诚。 伏诚也察觉到了。 他一直都不想逼迫宋北北，觉得只要她忘记了沈昭，自己慢慢感化她，总有一日她会像上一世一样爱他的。 但如今，他知道这种温吞的做法显然起不了什么作用，他的北北又在逃离他了。 于是他便令人将小玉带了过来。 小玉在来之前已经预感到今天一定在劫难逃了。 她跪倒在伏诚面前：“参见皇上。” “起来说话。”伏诚语气里明显没什么耐性了。 小玉抬头看了他一眼，她媚眼如丝，刻意露出的修长脖颈上带着一串造型奇特的项链。 她这番做法，是何意图，伏诚一眼就明白了。 伏诚冷笑，下一瞬，一个杯子直直砸到了小玉的额头上，被砸到的地方顿时鲜血直冒。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将你的妖术施加在朕的头上？” 小玉愣了一下，顾不得头上的疼痛，连忙磕头求饶。 “皇上饶命，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既然她已经被伏诚看穿，她都没有辩解说自己没有做过，她老实承认，直接求饶。 伏诚眼神微垂，冷声道：“把你的手段留着对着沈昭，别让朕对你丧失所有耐性！” 第800章 蛊惑他! 小玉从宫里离开的时候腿一直是软的。 她与伏诚交易那么久了，一直没有替他办成事，他生气也是必然。 这个男人虽然从来没有对她动刀动枪过，但是总让她及其害怕。 她在伏诚面前，总觉得自己做任何事都能被他一眼看穿。 自己唯有好好为他办成事，否则真的可能性命不保。 小玉深吸一口气，镇静下来，便往谍探局去，打算与沈昭来个偶遇，以展开后续计划。 当她到谍探局附近的巷口时，一眼就瞧见沈昭也在那里，正在吩咐一个探卫。 “它对我十分重要，务必要找到。” “是！” 沈昭吩咐完便先走了。 小玉看出沈昭很是紧张着急……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他如此在意？ 她看着门口那探卫……要不然，去找他打探一番？ 但是想想小玉又自顾自地摇了摇头，谍探局的探卫不是那么好蛊惑的，他们都对她有所防备。 自己住在驿馆这么久，都是探卫在保护她，她也曾试图对这些探卫下手，但他们似乎都已经找到不受蛊惑的诀窍，任何一个都不会上当。 他们比宫里那些侍卫难对付多了。 不过如今掌握到沈昭在找东西的信息，此趟过来还是不亏的，她可以利用这一点，来骗沈昭自愿与她相见！ 小玉当即便回了驿馆，然后写了份信，拿去给探卫。 “看到你们将这份信带给沈督主，事关重大，务必让他亲启。” 探卫们却没接，因为沈昭对小玉这个外乡公主早有防备，万一她递了个通敌叛国的文书，自己接了，岂不是说不清楚了？ 如今他与皇帝离心，皇帝不信任他，但是自保自己还是能做到的。 所以沈昭早就吩咐过探卫，她给什么都别接。 探卫道：“我们不会替您送信给沈督主的，你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小玉只好将信收了回去，想了想，对他们道：“劳烦你们转告沈督主一声，我知道他最近丢的那个重要的东西在哪里。” 沈昭在找东西的事情，全谍探局都知道。 探卫们见小玉神色认真，似乎真的知道什么线索，便去告诉沈昭去了。 至于沈昭来不来，他一定会有自己的判断。 …… 沈昭听到消息后，立马赶去驿馆。 要是别的事，他肯定不会理会小玉。 但这件事关乎宋北北，他必须要去。 沈昭到了驿馆，见到了小玉之后，保持大雍臣子对一个外邦公主的尊敬，客客气气地问她：“公主，你真的知道我丢的东西在哪里？” 小玉柔柔笑道：“那样东西对你真的那么重要？” “是，劳烦公主告知那样东西的下落。” 小玉却含笑不语，一时间什么也没说。 沈昭微微拧了一下眉头，张了张口想说她不知道就算了，正好这时候驿馆伺候小玉的婢女端了饭菜进来，沈昭便先没有说话。 婢女今日端来的饭菜比平时都多，这是小玉先前特意交代的。 那婢女将东西放下之后便离开了。 小玉对沈昭道：“沈督主，你陪我吃顿饭，吃完我就告诉你那东西在哪里。” 沈昭眼神微垂，沉思片刻，察觉到自己上当了，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凉意：“公主，此事对我而言十分重要，你若不知道线索，就不要浪费我的时间了。” 见小玉还是没有要说的意思，沈昭便转身要离开。 小玉愣了愣，那自己所做的一切岂不是就功亏一篑了？ 小玉连忙起身追了两步：“沈督主，我是说真的，我真的知道你丢的那样东西在哪里！” 沈昭顿下脚步，回过头，深邃的目光仿佛能看进小玉的心底。 小玉突然有些害怕……自己如今还是公主，他不会真的杀了她吧？ 她鼓起勇气道：“我知道你丢的那样东西，是和宋北北有关的。” 沈昭先是一愣，那一瞬间以为他真的知道那些书信在哪里。 他往回走了两步想问清楚，这时手腕上宋北北送给他的那颗铃铛又响了起来。 沈昭顿时回过神来……知道他找的东西和宋北北有关，这不算什么难事。 他在意宋北北，明眼人都能猜到，他这么紧张，一定是因为宋北北的事。 他冷笑一声道：“公主，你好自为之。” 说完沈昭又要走，小玉彻底急了。 她站起来冲着沈昭的背影喊道：“沈督主，你如此为宋北北真的值得吗？！她如今满脑子都是皇上！你都不知道她与皇上多……” 小玉话还没说完，下一瞬，一把冰凉的手就扣上了她的脖子。 她抬起头，眼前是沈昭那满是杀意的眼睛。 但是小玉只能豁出去了。 她今天要是不成功，就是被皇帝弄死。 死在谁手都是死，还不如来个痛快！ 所以即使死亡就在眼前，小玉也鼓起勇气，艰难地开口：“沈督主，我今日入宫，亲眼看见你所爱的女子与皇上浓情蜜意，人家压根就移情别恋了，你何必还如此在意她？” 小玉伸出手，搭上沈昭精硕的腰肢，“沈督主，你看看我，难道我不美吗？” 沈昭猛地将她往前一推，“咚”的一声，小玉重重摔在地上。 小玉看出沈昭已经彻底被自己激怒了，这是蛊惑他的最好时机！ 小玉一边下意识地往后退，一边继续激他：“沈督主，你是不是想杀我？哈哈，你杀了我，宋北北也回不到你的怀抱！” 她声音里是明显的颤抖。 沈昭闭了闭眼，耳边仿佛出现了宋北北的声音。 越是危险，就越要冷静，不能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他忽然笑了：“杀了你？你如今的身份好歹是一国公主，若是我真的动手，塔塔国前来讨要说法，我岂不是还要背负挑起两国战乱的罪名？” 说罢，这次沈昭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此时小玉满脑子也只有一个声音，这次要是让沈昭走了，她绝对也没活路了！ 她猛地从地上爬起来，追着沈昭跑出了驿馆。 但沈昭的动作比她快多了，外面哪里还有沈昭的身影？ 小玉颓然地跌坐在地上，难道自己地人生真的要走到尽头了吗？ 就在她绝望之际，一只手忽然拍了拍她的肩膀。 第801章 醉仙楼重开 小玉抬头看去，来人竟然是塔塔国的王子玉完璧。 不是吧？皇帝刚刚找过她麻烦，如今王子也要来找？ 小玉连忙站起来，紧张地开口：“王子殿下，我知道我答应了你要和亲，我已经在做了，只是沈昭一直对我心存戒备……” 玉完璧笑了笑：“我这次过来，不是为了催促你完成和亲的。” 小玉不解：“那你是？” 玉完璧四下看了一眼：“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小玉点点头，立马和他去了附近的一家茶馆。 驿馆的人就这点好，他们只负责小玉在驿馆的时候的安全，只要她不同意，那些人都不会跟上来的。 二人在茶馆雅座坐下后，玉完璧先幽幽叹了一声，道：“小玉，塔塔国的灾患到现在都没有解决，依靠和亲从大雍换取庇护，怕是已经来不及了。” 小玉在塔塔国也有亲朋在，也很担心塔塔国的安危，担忧道：“王子的意思是，不能走和亲这条路了？” “是啊。”玉完璧幽幽叹息，“而且就算和亲了，依靠大雍的施舍过日子，也是治标不治本，谁能保证百年之后，他们还粘剂和亲的恩情，继续帮助我们？” 小玉点点头，倒是这番道理。 “所以……我们决定，入主大雍。” 小玉倒吸了口凉气，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我们？和大雍？” 其实这确实是解决问题的根本方法。 塔塔国作为四面环海的小国，只要那一年风大浪大，海边居民一定会遭殃。 而大雍地大物博，把塔塔国百姓都搬来这里，确实就能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了。 但就算小玉不懂兵法，也知道这件事就是痴人说梦。 塔塔国全国的人加一起，都没有大雍一个城大。 他们怎么入主这里？ 直接改名换姓，偷偷逃来这里，苟且偷生还差不多。 她纠结片刻，劝道：“王子，这怕是自寻死路。” 玉完璧摇摇头：“有办法的，就是要你协助。” 小玉微微垂下眼眸，语气里透露些许绝望：“我怎么协助你啊？我现在连自己的事情都处理不好，我随时都要掉脑袋！” 玉完璧想了想：“沈昭和皇上都不受你的蛊惑？” 小玉叹了口气：“是啊。” “大雍的男人竟然这么厉害？” 玉完璧微微蹙眉，看来用女人不战而胜这一招是走不通了。 小玉道：“倒也不是，一般的男人都很容易被蛊惑，但是皇帝和沈昭不行。沈昭是防备心太重，皇上似乎对蛊惑之法很了解，我做什么他都能看出来。” 气氛沉默了一会儿，玉完璧忽然问道：“他们俩是不是不合？” 小玉点点头：“是的，皇上也要我蛊惑沈昭，不过他的目的是要我接近沈昭之后，给他安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彻底除去沈昭。” 玉完璧一听，忽然拊掌大笑：“哈哈，多么蠢的国君，才会想要除去沈昭？没有沈昭，大雍朝堂不久就会整个崩塌！压抑许久的蝗虫蛀虫妖魔鬼怪，通通都会一股脑出现！到时候就是我们侵占大雍的好时机！” 小玉却并无丝毫的开心之意：“王子，可惜现在大雍的国君已经不相信我能够吸引沈昭了，他让我想别的办法，给沈昭安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否则，死的就是我了。” 玉完璧眯了眯眼：“是啊，沈昭拥有坚定的意志力，我们根本无法动摇他的信念，无法迷惑他的内心。但是……我们可以迷惑别人啊！” 小玉不解：“什么意思？” “只要许多人都看见沈昭通敌叛国，都愿意站出来说沈昭通敌叛国，那他就是通敌叛国！” 小玉若和玉完璧对视片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 京中不少官宦子弟都在这一天听见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醉仙楼重开了。 自从醉仙楼被谍探局查封之后，他们再去别的青楼，就完全没有像在醉仙楼那样的飘飘欲仙之感了。 他们也知道，自打醉仙楼的老板离开，他手上的美人儿都卖给别家青楼了。 但是他们去找以前的相好，那感觉也完全和在醉仙楼的时候不一样。 他们都很想念当时的感觉。 如今突然听见重开的消息，各个都兴奋起来，当晚就按照指引去了重开的醉仙楼。 这次醉仙楼是在一艘极大极豪华的画舫之上。 官宦子弟们走进去一看，到处雕栏画栋，一股奇异的芳香扑鼻，一走进来就仿佛进入天庭，叫人有飘飘欲仙之感！ 就是这个味儿！ 丫鬟领着他们坐下后，玉完璧出来道：“诸位，先前的醉仙楼被谍探局查封，如今我们短时间内只能在画舫重开，这里地方小，委屈诸位了！” 立马有人道：“不委屈不委屈，在画舫之上，欣赏着湖光夜景，也别有一番风味！只是不知道老板你这儿的姑娘是否还和以前的醉仙楼一样？” “那是自然！”玉完璧一拍手，一群穿着暴露的姑娘们走了出来。 一时间，画舫之内声色犬马，奢靡颓烂。 玉完璧看着这些迅速进入温柔乡的男人，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悄悄退出此处。 声乐齐响，靓丽的女子跳着极具魅惑的歌舞，在场的每个男人仿佛都没了半条命一般，仿佛原地成仙了。 有个男人不经意地朝着楼下望了一眼，忽然瞧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吓得赶紧坐了起来。 他从窗户指了指一楼船舱外头的一个男人：“那不是沈督主吗？” “沈昭？”他身边的男人也立马清醒了大半。 不是吧？在这里看见沈昭，那还怎么玩乐啊！ 于是好几个人都紧张地站起来，凑到窗户边看去。 果然看见楼下的男人正是沈昭，而且他身边还有一个熟悉的女子…… “那不是塔塔国公主吗？”有人惊呼。 “沈昭怎么和公主在一起？动作还如此亲昵？” “不知道……但是他在这里，要是认出我来，会不会去我爹面前告状啊？” “想来他应该没那么无聊，再说，他自己不也正在玩儿姑娘吗？” “说的也是，不过看见他还是够可怕的，咱们要不今晚先撤了吧……” 于是几个男子急忙结了账，对身边的姑娘说下次再来，然后匆匆走下画舫。 第802章 终于来了招狠的 几个富家子弟从画舫的船上下来，想要悄悄溜走的时候，忽然听见站在船头甲板上的沈昭和小玉说话。 “公主，我答应过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塔塔国的事就是我的事。” 几个富家子弟对视一眼，都觉得这句话听起来十分古怪，语气和态度都十分古怪。 看起来就像是深爱的恋人一般。 但是这些贵公子们也不敢当着沈昭的面说什么，便赶紧下船去了。 一直到离了画舫有一段距离，几个人才敢凑在一起聊刚才看见的情况。 “不是说沈督主是龙阳好，和宋北风宋大人爱的死去活来的吗？” “就是啊，如今宋大人刚死没多久，还尸骨未寒的，他就有新欢了，新欢还是个女人！”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说的那句话啊，什么叫塔塔国的事就是他的事？他是咱们大雍情报部门的首领，和外邦的公主关系这么好，还要对人家负责，这……这不太好吧？” “可不是嘛，万一泄露了大雍机密可怎么办？” “……” 这些贵公子们平时虽然只知道吃喝玩乐，但他们毕竟都是官宦子弟，在家里听得多了，如今聊起国家大事来，也都能扯上几句。 “唉，但是皇上都不奈何不了他，我们还是小心说话微妙。” “是啊是啊，快回家吧。”有个男子双手环胸发了个抖，“这天气是越来越冷了。” 于是几个人各回各家去了。 但这之中有几个这么大年纪还是要与家里交代行踪的，一回家就被爹娘拉着问长问短。 他们不敢撒谎，一股脑将今天去了哪儿，又见了什么人，都说了出去。 他们的爹都是做官的，要么就是世家大族，听见沈昭与塔塔国公主来往，也是十分诧异。 不可能啊，沈昭在这个位置上，掌控大雍朝臣许多秘密，他理应避嫌，怎么能和塔塔国公主来往？ 万一泄露了什么出去，那可是有朝廷动荡之危险的啊！ 不过他们都知道沈昭好的是男色，于是当晚就当自家孩子看错了，也没往心里去。 …… 第二天上朝的时候，几个大臣在门口遇见，也不知道怎么地闲聊到谁家孩子争气谁家孩子不争气了。 有人就熟络自己家孩子：“我家那个就不是东西，一天天不思进取，就知道青楼画舫的乱窜，昨日又去那个什么醉仙楼，玩到大半夜才回来。” 旁边大臣一愣：“我儿子昨晚也去了！他回来之后还说，看见沈昭与塔塔国公主举止亲昵……” 好几个大臣都接连道：“我家也说他看见了。” 要是一个人看见，那可以说看错了。 这么多人都看见，那就证明，这件事一定是真的！ 几个人面面相觑一番，道：“不然，咱们在上朝之前，私下去见见皇上？” “也好。” 于是几个人临时求见皇上，说是有关于沈昭的事要禀告。 伏诚自然是接见了他们。 一听说，他们都看见沈昭和塔塔国公主混在一起，伏诚还满脸严肃地为沈昭说好话：“沈督主不会这么没有分寸的，想必这之中一定有所误会。” “但是我们几个人的儿子都看见了……” “那就是他们喝多了看错了。你们回去也好好和你们的孩子说一说，别总是去那种风月场所。” 几个大臣不敢再乱说，赶紧齐刷刷应了声“是”。 座上的伏诚，薄唇微微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这么久了，小玉总算干了一件像样的事。 不过，光是看见沈昭和小玉在一起，他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危害大雍国体的事情来，依然不能将沈昭一网打尽。 还是要再布局一番才可以动手。 …… 当晚，醉仙楼的画舫上一如既往热闹非凡。 几个贵公子手中都搂着美人儿，光是闻着她们身上的香气，就觉得熏熏欲醉了，完全都不用喝酒了。 一个姑娘忽然问抱着她的贵公子：“公子，奴家伺候的你开心吗？” 那个公子睁开色欲熏心的眼眸，一脸猥琐笑意：“开心啊，但若是能来点更刺激的就好了。” 那个姑娘含羞带嗔地瞪了他一眼，抬手轻轻捶打他的胸口：“公子，你好坏呀，不过，今晚我们确实有更刺激的。” “什么什么？快请出来！” 那姑娘起身，一拍手，忽然一阵像是来自天宫的声乐声响起，一时间画舫之内云雾缭绕。 一个身着白衣的冷清仙子从云雾中逐渐走了过来，她手上还抱着一只洁白的兔子。 有个男人咽了口口水，喃喃念叨：“月中仙子？” 那冷清仙女忽然对他一笑，媚眼如丝。 男人再也把持不住，扑了过去。 而在场的其他男人也皆是同样的举动…… …… 一夜荒唐。 次日一早，阳光从外头照射进来，洒在画舫之上。 一阵哭泣声传来，昨夜放纵的贵公子们接连睁开了眼睛。 面前，是一个衣衫不整，浑身是伤的女子。 终于，有人认出了这个女子：“你是塔塔国公主！” 她如今这番模样，就算那些男人不记得，也能查到昨晚对她做了什么。 小玉慢慢停止了哭声，抬眼看向他们所有人：“你们竟对我做出如此禽兽之事，我一定让我父君向大雍讨个说法！哪怕塔塔国之于大雍不过是以卵击石，我也要与你们同归于尽！” …… 这件事一夕之间闹大了。 几个世家子弟在画舫上一起侮辱了塔塔国公主，这件事丢了整个大雍朝廷的脸。 塔塔国公主不要一切道歉和赔偿，她只要所有侮辱她的男人的性命。 当然，塔塔国这么小的国家，大雍其实完全不需要把她的要求放眼里，糊弄过去就得了，反正塔塔国不敢真的对大雍出兵，他们也没那个能力。 可是大雍京城广阔包容，还有许多别的国家的使臣在这里，还有不少外邦人在这里做生意。 他们可不愿意这件事不了了之。 一个国家的公主，在大雍都遭到这般侮辱，那他们这些外邦普通人，如何能保障自己的安全？ 于是周边几个国家的使臣联合在一起，上书给皇帝，逼迫他处置那些贵公子们。 否则，一场战争，无可避免！ 第803章 陷害 那些侮辱小玉的贵公子们，父亲几乎都是朝中重臣，或者世家大族，有权有势，他们绝对不会同意交出自己的儿子的。 如今的情况，看起来最难的是伏诚这个皇帝。 不交出那些贵公子，无法向周边各个国家的事使者交代，他们若是真的联系在一起，给大雍好看，大雍绝不可能安然无恙。 到时候战火连天，生灵涂炭，史册上就会记载，大雍亡于这个皇帝。 但若是交出那些贵公子，那就得罪朝臣和世家大族，到时候他们联手逼迫皇帝，也是同样的完蛋。 就连平时很不关心朝政的百姓都觉得，这个时候皇帝一定愁的茶饭不思，寝食难安。 然而，这个时候的伏诚，却在院子里悠然自得地和宋北北一起种花。 这个计策本就是他授意的，那些公子哥儿们在船上早就被催眠了，看见的沈昭也是找人假扮的，侮辱小玉也是假的。 可这又如何，这个时代又没有法医鉴伤，小玉说她被侮辱了，她就是被侮辱了。 如今的伏诚不知道有多开心。 “在外头种花，沈国公会说我劳民伤财，但是在宫里我们自己种，他总没的说了吧。” 伏诚将今天宫女们刚送来的月季插进土里，细心地为花浇水。 宋北北蹲在一旁，拿着一把小剪刀，耐心地替花儿修剪枝丫。 她抬头看了伏诚一眼：“阿诚，这些花儿我来照顾就行，你快去上朝吧。” 伏诚早在这个计划刚开始的时候，便又派了一队精卫过来，保护好宋北北。 如今这里连一只虫子都飞不进来，外面的消息，更是一点点都传不进来，所以宋北北并不知道如今时局动荡，也不知道，沈昭即将有危险。 此时看着宋北北殷殷期盼的目光，伏诚淡淡笑了笑：“我当皇帝也要放假的嘛，我已经比其他皇帝勤劳很多了，他们都是三天一次大朝，我先前是一天一次，如今想喘口气，不过分吧？” 话都说到这里了，宋北北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正常人上班还得做五休一呢，叫伏诚一年到头无休，实在太狠心了。 但其实……她劝伏诚去上朝的主要原因，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她如今已经知道自己和沈昭之间有道不明的关系，她很想去查清楚。 可伏诚在自己身边，她又没机会悄悄去查。 看来只能等一段时间了。 宋北北只好拿起一旁的菊花苗：“我去那边种菊花。” 说着，跑到了离伏诚很远的花园另一头去种菊花。 …… 塔塔国公主被侮辱一案，由大理寺调查，谍探局不给插手。 其实没什么好查的，醉仙楼里很多姑娘都能证明，昨晚公主来画舫上玩儿，就被那些贵公子拉到船舱里侮辱了。 不过当时她们都不知道这个姑娘就是公主，她们以为是这些贵公子自己带来的人，所以她们就算听见救命，也没有去管。 这么多人证，那些凶手根本没办法逃脱。 如今唯一的阻碍就是，那些大人怎么舍得交出自己的儿子？ 事情拖延了几日，还在继续僵持。 那些贵公子仿佛意识到了朝廷拿他们没办法，所以又出来鬼混了。 今夜，无风无月，街上安安静静。 两个贵公子一身酒气，一边笑闹一边往家里去。 就在这时，一股寒气袭来！ 两个贵公子仿佛预感到了什么，他们齐刷刷回头，下一瞬，就感觉脖子上一凉，两个人顿时一命呜呼。 此时风吹云散，月亮重新出现。 一个打更人从这里经过，瞧见月色下，将带血的剑归鞘的男人。 也看见了，地上两具死状凄惨的尸体。 那个男人慢慢回头，俊朗如神仙的脸庞上，不见丝毫温度，只有凌厉地杀意。 打更人尖叫一声，当场晕了过去。 …… 次日一早，某世家大族家中。 丫鬟去喊少主人起床，刚走到门口，就看见门缝里流淌出来的鲜血。 丫鬟吓得大声尖叫，连忙跑去喊人过来。 …… 事情很快闹大了。 那些侮辱过塔塔国公主的贵公子们，一夜之间全部惨死。 而且全都是被一剑封喉！ 剑，是沈昭惯用的武器。 而且先前，他们很多人亲眼看见沈昭和塔塔国公主关系暧昧。 所以不用多说，这一切，一定是沈昭所为！ 顷刻间，朝野震怒！ 谍探局虽本就有先斩后奏的权利，但那些有权有势的家族联合在一起，说沈昭的所作所为完全不合大雍律法！ 他们的儿子们是犯了错，但是罪不至死！ 大雍律法判定侮辱女子的罪名，从来没有哪一条说是直接要人性命的，最多最多也就是阉割了他们，再关上几年。 如今沈昭竟然以一己私欲滥杀无辜，何谈律法？ 以后什么事都凭沈昭个人的喜恶来处置，那若是有人朝他吐了口吐沫，他岂不是都要把人杀掉？ 于是他们号召了大半个朝廷，联名上书给皇上，要处死沈昭！ 这些大臣里，除了那些丧子的人憎恨沈昭之外，还有本就行为不端怕沈昭查到的，也有曾经被沈昭查过一直记仇的，更多的是迫于这些大族的威压被迫跟他们站队的。 面对上百朝臣的联名上书，伏诚很无奈，满脸都写着：我也舍不得沈昭，但是我没办法啊。 于是他便同意了百官要求，立即派人去谍探局抓捕沈昭，择日处斩！ …… 谍探局里。 各个领司与沈昭一起坐于堂前，每个人脸色都十分郑重。 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道：“这案子查都不查就说是总督主做的，凭什么！” “退一万步说，就算督主真的想私下处决这些贵公子，还需要用自己的剑吗？” “就是！督主只有在对付强敌的时候，才会宝剑出鞘，对付那些弱者，光用剑气就可以让他们殒命！” 赫毐也插了一句：“关键是，督主根本不可能为了塔塔国公主出头干这儿事啊。” 别人不知道那个小玉是假的，但他和沈昭都知道的。 而且就算她是真的公主，她被人侮辱，沈昭也不会那么生气。 沈昭心里只有北北那个小妹妹，别的女人怎么样，他只会站在公正的角度判断，多一分怜惜都不会有。 这次的事说白了，就是彻头彻尾的陷害。 第804章 谍探局解散 谁都看得出，如今朝廷上唱的这场戏，就是赤裸裸的陷害。 幕后推手是谁不难猜出。 只是沈昭没想到，他身为皇帝，竟然真的不惜拿朝廷安稳和这么多条人命来陷害他。 如今众人都在为沈昭想办法。 “督主，如今朝廷里的人还没到，你直接逃吧？” 沈昭沉默不语。 且不说完全不知道往哪里逃，就算能逃他也不会逃，牵连无辜不说，宫里的北北还等着他去救呢。 也有人说：“逃什么逃？我们谍探局各个都是以一敌百的狠角色，打起来不一定会输！到时候余神医直接撒几盒毒药粉，就能杀他们一大批！” 余令无奈接口：“督主不会愿意我们和朝廷开战的，先前各个外邦联系起来给大雍施压，难道你们觉得他们只是为了给塔塔国公主出气？” 赫毐点点头道：“是啊，他们还不是各个都狼子野心。如今要是我们大雍内战，正好让他们坐收渔翁之利！” 有人为沈昭不值得：“可是大雍存亡也不是督主一个人的责任，为什么那些世家大族敢联合起来闹事，而我们谍探局却要选择吃这个哑巴亏？” 赫毐嗤笑一声：“我们没他们不要脸。” 他是刻意开这种玩笑来缓和气氛，但是一时间没有别人能笑得出来。 一阵沉默后，有探卫忽然进来报道：“督主，朝廷禁卫军来了，奉命捉拿督主，请问督主，是否要直接将他们赶走？” 沈昭想了想，问道：“他们来了多少人？” 那探卫回答道：“大概两百。” 在场有领司立马道：“两百人，我一个人就够了，督主，我出去替你赶走他们！” 那人不等沈昭回应便要直接冲出去。 然而这时，禁卫军总领却不顾阻拦直接进来了。 总领来到议事堂门口，被两个探卫拦了下来。 总领也止住了脚步，并没有强行闯入，而是朝着沈昭拱手，毕恭毕敬地道：“沈督主，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还请沈督主不要让我的兄弟们为难。” 有人怒道：“那你就能让我们谍探局的兄弟们为难？我们可以把话放这儿！谍探局除了沈督主，谁也不服！你们今日若是将我们督主抓走，以后谍探局就算是废了！” 禁卫军首领哀求地看了沈昭一眼，忽然一声不吭地跪了下来。 沈昭记得这个男人，以前谍探局的人也可以去宫里巡视的时候，禁卫军首领给过他不少方便。 两个部门的关系一样不错的，如今闹到这层面上，到也确实不该为难他们。 沈昭沉默片刻，开口道：“我可以跟你回去。” 他一开口，几个领司齐刷刷站起来，异口同声地道：“督主！” 沈昭看了他们一眼，众人各个欲言又止，片刻后，还是都不说话了，打算继续听沈昭说下去。 沈昭对禁卫军总领道：“我可以跟你回去，但是有三个条件。一是不得牵连谍探局任何人。二是烧光谍探局所有资料，解散谍探局，从此谍探局消失。三，在我行刑之前，我要住在谍探局，朝廷不得干涉。” 前两条其实都是为了保护这些探卫。谍探局的资料如果还在，那些做过亏心事的大臣们担心有朝一日泄露出去，一定会对谍探局赶尽杀绝的。 最后一条，他是为了找机会……自救。 禁卫军总领为难地道：“沈督主，这个我怕是做不了主。” 沈昭淡笑：“我自然之道你做不了主，回去告诉你的主子。” 总领想了想，想来沈昭这等英雄人物，也不是那种会用这等低端手段骗他离开，然后趁着这机会赶紧走的人。 于是他便点头道：“好，我这便去便去询问皇上。” 于是总领立马回宫。 他一走，便有探卫道：“总督主，趁着这个机会赶紧逃吧！” “……”沈昭无奈道，“我不会逃的。” “那难道你就活活等死吗？” 沈昭眸光轻敛：“我也不会活活等死。” …… 禁卫军总领回宫将沈昭的要求告诉了伏诚。 伏诚想了想，点头道：“可以，你回去回沈昭，只要他愿意配合，他这三个条件朕都答应。” 总领应了一声，离开了此处。 那人刚走，伏诚身边的柳旭立马道：“皇上，前两条还情有可原，但是最后一条千万别答应！一定要将他押入天牢！否则以奴才对沈昭的了解，他绝对会趁这个机会逃走的！” 伏诚淡淡看了他一眼：“押入天牢，沈昭就没有办法逃走了？” 这个问题……柳旭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声了。 伏诚想了想，忽然又笑了起来，问柳旭：“以你对沈昭的了解，若是他弟弟在我手上，他还会逃走吗？” 柳旭立马笑眯了眸子：“万岁爷英明！沈昭那个弟弟自幼脆的跟瓷娃娃似的，一碰就碎。若是皇上将他‘请’到宫里来做客，沈昭一定只能乖乖等死。” 伏诚看着他：“那你还不快去办？” “是！奴才这就去请二公子入宫。” …… 半个时辰后，禁卫军总领回谍探局来了。 他告诉沈昭，皇上已经答应了他的要求。 沈昭客客气气地与他道：“多谢。” 然后又回头看向赫毐：“师兄，以后谍探局八百探卫的安危便交给你了。” 沈昭极少称呼赫毐为师兄，赫毐都有些不习惯了。 他揉揉鼻子，避开他的视线：“我可不为你保护他们！你自己来！我有时间我还要去花天酒地呢！” 沈昭没有与他辩驳什么，但是他知道，赫毐只是习惯了这种不修边幅的态度，他做起事来，一定会负责到底的。 否则他也不会重伤未愈，就拖着沉重的身体来这里商量谍探局的存亡大业。 …… 沈昭现在要进行下一项安排了。 去烧毁谍探局的所有资料。 他现在谍探局资料仓外面，手持火把。 身后，是各个领司，还有一些禁卫军。 几个探卫在门前浇上酒。 沈昭目光平静地扔出了火把。 一瞬间，火焰吞噬了整个仓库。 第805章 最强组织物是人非 谍探局已经组建了快三十年了。 这是先帝一手打造，先前的总督杨公公和他的爱徒沈昭壮大起来的大雍最强情报组织。 这三十年里，大雍各个官员大大小小的事情，他们统统都知晓。 没有人在谍探局面前有秘密。 也极少有至清至纯的官员，大部分人多多少少都有些见不得人的事。 大到贪赃枉法，小到私下里骂比自己官职大的官员，谍探局统统都查到了。 只是谍探局也并非是不留情面的组织，他们会综合考虑一个大臣对朝廷的贡献和他犯错的严重程度。 可如今，这三十年的心血，就要付之一炬了……吗？ 当然不是。 谍探局的资料仓下，有一个暗道。 以运送货物为由，回到京城的岳铭烛，正带着人搬运着资料仓里的所有资料。 “岳总领司，你回来的真是时候！我真怕我们的心血真的被烧光啊！” 岳铭烛笑了笑：“不是我来的是时候，是督主神机妙算。早在塔塔国公主出事的时候，他便传书给我，说了他的计策。我如今也是听督主的命令行事。” “督主英明！这么说我更放心了，督主绝对不会坐以待毙，他一定会平安逃生的！” “嗯！快搬吧，头上已经热起来了，估计督主已经放火烧资料仓了。” 众探卫连忙加快速度搬运起资料来。 岳铭烛带头走在前面。 沈昭昨晚才见了他，与他说了之后的计划。 这些资料，会被伪装成茶叶，通过漕帮运输回青县。 那些亏心事，只要做过，就永远都不会消失！永远追随他们！ …… 一队人马来到沈国公府上，说是要请沈默去宫里和皇上下棋。 沈国公不是傻子，如今自己的大儿子被人逼到绝路，皇帝请他小儿子入宫干什么，太明显了。 沈国公本想拒绝的，理由都编好了，谁都知道他儿子体弱多病，他直接说阿默生病了不能外出就可以了。 就在他开口要解释的时候，沈默这个时候却主动走了出来。 “皇上约我下棋吗？那我现在就过去。” 沈国公着急道：“阿默！你今早不是感染了风寒吗？怎么能入宫！若是将病气过给了圣上，你如何担待得起！” 沈默却满脸天真地道：“爹，我的风寒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会有事的。” 说完他又对那个公公道：“我可以带着我的婢女一起进宫吧？” 公公微微笑道：“二公子自然可以带熟悉的人在身边伺候，毕竟皇上也怕宫里的奴才伺候不好。” 这话很明显在告诉沈国公和沈默，这次带沈默入宫，要让他留在宫里很久，所以最好带自己的人入宫伺候着。 沈默听出来了这善意的提醒，但是他还是一意孤行：“爹，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沈国公很生气，可能因为这两个儿子不是自己亲生的吧，他们在干什么，想做什么，自己真的完全弄不懂。 但是沈国公能确定的是，他们俩都很有自己的想法，也许沈默真的有什么重要的打算，才愿意进宫的吧。 沈国公轻轻叹了口气，他无话可说。 …… 沈默和小狗坐上马车。 小狗从车窗里看见沈国公担忧的目光，回头对沈默道：“主人，你爹爹很不愿意你离开。” 沈默对她笑了笑：“不错嘛，现在都懂得看人脸色了。” 小狗听见沈默夸她，立马弯起眉眼，笑容灿烂。 若是她真的有条尾巴，现在一定像极了冲着他摇尾巴的小狗。 她开心了好一会儿才接着问：“主人，你爹爹那么担心你，是因为你此行有危险吗？” 沈默点点头：“是啊，要被看在皇帝眼皮子下面做事，肯定不会太安全。” “既然你已经预料到了危险，为什么你还要入宫呢？” 沈默淡淡笑了笑，声音压得极低：“当然是为了救我嫂子。我嫂子平安，我哥才能放心逃走。” 小狗认真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小狗正面对着沈默的方向，她忽然瞧见沈默身后的车窗，经过了谍探局。 她立马凑到沈默那边的窗户，指着外面道：“那个地方我去过！”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如今整个身子都趴在沈默身上。 沈默无奈叹息。 小狗听话是听话，就是怎么都教不会男女有别，尊卑有别的观念。 她一口一个“主人”叫的倒是勤快，但真的有属下对主人这个态度的吗？ 怎么没见余令、岳铭烛对他哥这个态度？ 真是没办法…… 小狗直到看不见谍探局的大门了，才坐了回来，颇有几分感慨地道：“当时他们抓我过来的时候，这里可威风了，好多一看就很厉害的人进进出出的，可现在，那边只有看守的人，像个囚牢一样。” 沈默听到这里，也下意识地回头看去。 确实是个囚牢，关着的还是他此生最重要的人，他的哥哥。 沈昭放在车窗上的手紧了紧。 哥哥，一定要安然无恙啊。 …… 不多会儿沈默和小狗到了宫里。 一个太监过来对他道：“沈公子，您先稍等片刻，皇上如今有些别的事。” “无妨。”沈默淡淡笑了笑。 他是明白人，皇上喊他过来，又不是真的为了要和他下棋的。 他见这公公来的方向，正是宋北北所住地方的方向，便试探着问了一句：“宋姑娘如今一切都好？” 那公公一愣：“你怎么知道……里面住的是宋姑娘？” 这对宫外的人而言分明是个秘密的，很多人都不知道，皇上还特意嘱咐所有伺候宋北北的人不要说出去。 沈默笑了笑：“我爹天天在家中念叨，说宋姑娘还种了不少花，我才知道这件事的。” 那公公点点头道：“确实如此，不过更多的消息奴才就不知道了，皇上不让别人近身伺候宋姑娘。” 不知道，那就证明没事发生。 是皇上将如此外界的一切骚乱都藏得很好，没让宋北北知道？ 还是……她分明已经知道沈昭面前的路多艰难，却无动于衷？ 第806章 师父回来了 那公公让沈默和小狗先休息，便先行离开了。 小狗也听明白了刚才的事，她抬头看沈默：“主人，要去将你哥哥受难的事情，告诉那个姓宋的姑娘吗？” “不用了，她不知道也安全。”沈默摇摇头，轻轻笑了笑，“不但不能让她知道，还得告诉我哥哥她不知道。” 这样他哥哥才能放心逃走。 小狗微微蹙眉，觉得这逻辑有些绕，她不太理解。 但是她还是乖巧地点头道：“主人，你说什么我都会照做的。” …… 谍探局所有探卫都撤退了。 现在门口守着一队禁卫军，看守着沈昭。 他们也知道这次要是让沈昭逃了，各个都没有好果子吃，于是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有人想混进去，可能性很低。 此时真是傍晚时分。 赫毐拎着个篮子走了过来，对门口的守卫道：“兄弟，我那小师弟挑食，我给他送点饭菜进去。” 守卫铁面无私地道：“对不住了，赫大人，总领吩咐过，谁也不能进去。” 赫毐笑道：“帮帮忙，我和你家总领大人有交情的。” 那个守卫十分为难，赫毐人缘好，和他们总领关系好确实是真的，但是让他进去，他们的真的做不了这个主啊。 “让他进去。” 众人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守卫回头一看，是总领来了。 守卫只好让开。 禁军首领对赫毐点了点头，算是赫毐抬手道：“多谢。” 赫毐走进去后，门口的守卫担忧道：“首领，若是他帮助沈昭逃走怎么办？皇上一定会杀了我们的。” 首领无奈道：“你以为我们不让他进去，沈昭想逃就逃不掉了？” 守卫没说话，似乎有些不太服气。 首领道：“这谍探局存在数十年，又是如此重要的地方，他能安稳运作，里面自然密布密道和机关。我们光靠看守沈昭，是看不住的。倒不如处处给他行方便，他是个恩怨分明的人，想必他也不会想牵连我们。” 守卫终于听明白了：“原来首领是这个意图，还是首领想的周道。” 首领笑了笑没说话。 他回头看了一眼谍探局幽深的大门。 其实，要他说心里话，他倒是希望沈昭能赶紧逃走。 如今这朝廷，谁昏庸，谁一心为朝廷为社稷，他看得出来。 之前周边各国向大雍发难，朝廷又不敢交出所有达官贵人的儿子，就是个死局。 因为沈昭出手破了这死局，大雍才能免除一场战乱。 如今却要他死……稍微有点良心的人都看不下去。 …… 赫毐走到后院，看见沈昭这个时候竟然正在平静地看书。 赫毐走过去，无奈道：“小师弟，你倒真是一点不着急啊。” 沈昭回头看向他：“我不是在等外面的消息么，现在急什么。” 赫毐现在是真的服他，就是他这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度，都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我确实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你弟弟被皇上接进宫里去了。” 沈昭愣了一下，微微蹙眉：“我爹怎么舍得他去冒这种险？他没有阻止吗？” “可能是你弟弟非要去的，因为他刚进入就托人递了消息出来，说北北一直被关着，皇上没让她知道半分外界的消息。” 沈昭原本就怕北北知道后会做出激怒皇帝的举动，如今知道她压根不知道这个消息，确实也松了口气。 可是沈默进了宫，又叫他如何放心的下？ 看着沈昭一脸担忧的模样，赫毐问道：“小师弟，你不会到现在还以为你弟弟是个简单人物吧？” 沈昭看了他一眼：“阿默从小体弱多病，没有接触过多少人，他自然是简单纯粹。” 赫毐都被逗乐了：“之前北北说你弟弟私下做了很多事，让我去暗中查他，我查了，你真的做了很多事。我一直没告诉你，也是因为你弟弟做的一直都是惩恶扬善的事，就是手段比较……独特。” 要举例子的话，其实沈昭应该也有所察觉。 比如之前清北书院里，王家那个走狗，还有周宁等人。 沈默这手段，这心机，完全不是个省油的灯。 赫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真的不用担心你弟弟，他自保不成问题。我会和兄弟们想办法，尽快救你出去的。” 沈昭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 赫毐从谍探局离开，又去了宋家。 他去宋家可不是着急找宋家兄弟救沈昭，而是……去看那个小美人的。 这几天都是她在照顾他，虽然小美人嘴上不承认她对他有意思，但她对他真的很好，无微不至地照顾他。 赫毐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被哪个小姑娘如此付出过。 他刚走到宋家门口，前面忽然出现一个白胡子老头，拦住了他。 老头轻轻摸着自己的胡须，笑容满面地看着他。 赫毐又不认识他，便打算绕开他继续往宋家去。 那老头却又拦住了他。 赫毐只好停下来道：“老先生，你找我有事？” 老头轻笑道：“我给那个小姑娘算了三次命，就是为了将她指引到你身边。如今你们俩怎么样了？” 赫毐一愣，怔怔看了这老头一会儿，忽然道：“你……你是我师父！” 之前玉无暇和他说，有个老头算命很准的时候，他就怀疑是他师父。 因为全天下，赫毐就见识过他师父能次次都说准，还说的那么具体。 别的二流子算命先生，他们都只能说个模棱两可的大概。 如今赫毐见到真人，一下就认出来了。 杨承恩轻笑道：“师父都通过那小姑娘的口提醒你们多少次了？你到现在才认出来师父？” “我一开始就怀疑是您，但是我又不明白您为什么不回来直接找我和沈昭，所以便以为不是……” 杨承恩道：“不能直接找你们，自然是因为还不到时候。如今阿昭身陷囹圄，我再不出来就坏了。” “师父，您这次回来是为了救阿昭的？您之前去哪里了？” 杨承恩笑道：“你不是要师父现在这里和你交代吧？” “哦对了！我太激动给忘了，咱们进去说。”赫毐一时间有太多疑惑不解了，赶紧把师父带进宋府去详细说。 第807章 悲情的罪魁祸首 杨承恩一边跟着赫毐往里面走，一边打量着四周：“小毐，这是你的地盘吗？你怎么将这里当自己家一样？” 赫毐笑道：“这宅子是宋家小妹妹的，如今她人在宫里，关心她的人都集聚到这里，静待时机救她出来。” 杨承恩还是觉得这个徒弟有些不要脸了：“人家不在，你出入这里，跟入无人之境一样？” “拿小妹妹对我可大方了，我在她家住几天不碍事。”赫毐没大没小地拍拍杨承恩的肩膀，“师父您放心吧，这里地方大得很，绝对有地方给你住。” 杨承恩也懒得管他了，跟着赫毐回了他的院子。 师徒俩坐下后，杨承恩便跟赫毐说了他之前之所以消失的原因。 这还要从先帝和柳如慕的事情说起……其实当初先帝和柳如慕的孽缘，真的怪他。 当时，后宫里所有妃子、宫人，都知道先帝情系柳如慕到了一定地步。 自从他认识柳如慕之后，后宫里的妃嫔他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碰过，但只有要人模仿柳如慕的打扮，他就会多看两眼。 后来柳如慕和沈正则成婚，先帝去亲自给他们俩主持婚礼。 回去的路上，先帝刚坐上马车，陪着他一起过来的那个不老实的贵妃，就给先帝下了药。 那妃子本来想与先帝在路上成事的，没想到先帝受到药力和酒力的控制，竟然从马车上下来，直奔沈国公府后院，去找柳如慕去了。 那种情况下，先帝想要的，当然是他最爱的女人。 杨承恩当时也是跟先帝一起过来的。 其实他一开始本想阻止的，但是先帝红着眼眶念叨着柳如慕的名字，杨承恩可是又不忍心看见先帝受苦，于是便装作没看见了。 后来，先帝侮辱了柳如慕，还生下了沈昭。 这件事还导致柳如慕和沈正则痛苦了二十年。 也是因为这件事，杨承恩对沈昭一直心存愧疚，觉得对不起沈正则夫妇，更对不起沈昭。 所以他在沈昭小时候第一次闯祸的时候，就与沈国公商议，将他带进了谍探局。 之后杨承恩对沈昭悉心教导，以皇子的要求来培养他。 本来先帝走后，这件事只有沈昭的爹娘，还有他这个师父知道。 但不知道为什么，当今皇上好像察觉到沈昭身份特殊，多次对杨承恩进行试探。 杨承恩几次糊弄过去之后，许是惹怒了当今圣上，他派人暗下杀手。 好在杨承恩会观星会算命，早就算到自己当时有劫难，提前准备，假死逃生。 之后，他便一直伪装成算命先生，企图给两个徒弟些许提示。 他之前给宋北北算了一卦，说是与最初的恋人重逢，本想引起宋北北注意的，没想到却只让宋北北生气，她还是中招了。 万公公不直接去见两个徒弟，自然也是怕引人注意。 如今沈昭都面临绝境了，他再不出面这个徒儿怕是不能全身而退了，所以他赶紧出面与赫毐相认。 赫毐听完了所有的故事，稍微想了想消化了一下，还是觉得很难以置信：“天呐，阿昭竟然是皇子，真没想到……” “哎……”杨承恩幽幽长叹，“只可惜如今兄弟相残，先帝若是泉下有知，一定会气的反复死亡的。” “师父你对先帝真的是忠心耿耿。”赫毐接受了沈昭是皇子的事实，但惊讶之后又觉得这个没什么了，不管是皇子还是什么，沈昭都是他的小师弟。 他又问道，“师父，你可有好办法救阿昭？” 杨承恩笑了笑：“我不是早就把极强的助力送到你跟前了吗？” 赫毐想了想，试探着问：“你说……玉无瑕？” “是啊，塔塔国的女子皆会蛊惑男人心的秘术，其中以塔塔国公主玉无瑕最厉害。” 赫毐轻笑：“确实如此，怪不得我最近那么喜欢她，原来是她蛊惑了我。” 杨承恩嗤笑一声，丝毫不给他这个大徒弟面子：“你丫就是好色！就是看见美人儿走不动路！” “哎呦，师父，我是不是你亲徒儿？你能不能向着我点儿？” 杨承恩正要说话，这时玉无瑕忽然探了个脑袋进来。 她刚刚好奇赫毐正在跟谁说话，然后听出另一个说话的声音很像这三次给自己算命的人，现在过来一看，竟然真的是！ 她走进来，惊讶地看着杨承恩：“算命先生？你怎么在这里？你来这里还要给我算命吗？” “不算了不算了，一个人我最多只给算三次命。”杨承恩大笑着，习惯性地摸着自己的胡须，一不小心把胡须给扯掉了。 他又赶紧按了按，把胡须给粘好。 玉无瑕好奇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要贴假胡子啊？” 杨承恩笑道：“因为我是个太监，我没办法长真胡子啊。” 玉无瑕愣了片刻，立马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冒犯您的。” 塔塔国皇宫也跟大雍皇宫一样，弄了一些太监来伺候宫里的主子。 所以玉无暇知道这些人都很可怜，都是残缺的人。 而且眼前这个老人家没有胡子还故意给自己贴胡子，一定是因为他自卑，他想像个正常男人一样长胡子。 但赫毐却道：“你想来多了，我师父才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 别的太监多多少少都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但是杨承恩绝对不会。 玉无暇面露些许不解，但可能是觉得不太礼貌，所以什么都没问。 但她不问，杨承恩却也主动说了。 “我当太监，是我亲生爹娘要我走的路，他们都不觉得丢人，我有什么好在意的。贴这个胡子，纯粹就是不想被皇上知道我还没死。” 玉无暇更觉得他可怜了：“那你恨你爹娘吗？” 杨承恩笑了笑：“我小时候与爹娘没有亲缘，将我送进宫里换了笔钱，这就当是我还了他们的恩情了，我有什么好怨恨的呢？” 玉无暇想了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她之前只觉得这个老算命先生跟个神出鬼没的神仙一样。 现在又发现，他活得乐观通透，确实跟洒脱的神仙一样。 玉无暇对他从心底生出了几分敬佩。 杨承恩笑眯眯地看着玉无暇。 “小姑娘，我之前给你算命，都没收钱，如今到了要你偿还的时候了，你可愿意还？” 玉无暇吓得当即就想跑了：“我可没钱，我现在的一切都是宋北北给的。” “不要你的钱，只要你帮我救一个人。” 第808章 做事要做绝 玉无暇迟疑片刻，问道：“救谁？” “沈昭。” 玉无暇一听是他，想都不想就答应了：“好，我一定帮忙。” 赫毐一听她这么积极，有些吃味：“沈昭的事你这么在意啊？” 玉无瑕看了他一眼：“宋北北和沈昭都在我落难的时候帮助我，他们俩的事，就算我豁出性命，我也要帮！” 赫毐又笑了起来，满意地点点头，这有恩报恩的性子真不错啊。 杨承恩看了一眼赫毐，眼神里满是得意，像是在说：你看，我给你找的姑娘不错吧？ 赫毐也是满脸笑容，很想跟杨承恩说，是啊是啊，真的很不错。 重点是长得好看！ 师徒二人一番天神交汇之后，开始计划如何营救沈昭了。 …… 未免夜长梦多，朝中那些丧子的世家大族们，又联名上书请求即日处斩沈昭。 于是伏诚便最终确定了处斩沈昭的时间，就在三日后。 沈正则在别人眼中早已经和这个儿子断绝了关系，但这个时候，他还是没忍住站出来为沈昭求情。 身为三朝元老的他跪在皇帝面前：“皇上，沈昭为大雍除去诸多奸佞邪臣，求皇上看在他劳苦功高的份上，再延后一段时间……” 有个与沈国公地位相当的大臣，不屑地开口：“沈国公，延迟多久，沈昭都得死，否则难以平息朝中众怒！” 其他大臣也接连跟着这个大臣说话：“沈昭早就该死了！一向不把皇上放在眼里，视皇权于无物！” “沈昭行事乖张，狂妄无度！” “……” 一时间，声讨沈昭的声音越来越多，好像连三天都等不了了，他们想现在就弄死沈昭。 沈国公一人难敌重口，咬牙切齿一番之后，只能哀求道：“皇上，能否看在老臣的面子上，给予沈昭最后一份尊严和哀荣……” 伏诚含笑点头，只要让沈昭死，死后的哀荣算什么？ 追封他个护国公都成。 他道：“沈国公，你有何要求，朕一定答应。” “沈昭行刑时，请皇上赐沈昭屏风遮蔽，以维护朝廷尊严和他的尊严！其次，老臣虽已与沈昭断绝父子关系，但如今他落得如此下场，老臣还是不忍心看他无人收尸，请皇上同意沈昭归于沈家祖坟！” 伏诚爽快道：“好，朕答应你。” 其他大臣也不可能完全不给沈国公面子，他都同意儿子去死了，这点小事还是愿意答应的，于是便都没有再争执什么了。 有些人还借机站出来拍了个马屁：“皇上仁德！” …… 沈昭要被处决的消息先前没有大肆宣扬，许是那些得以为子报仇的大臣们太开心了，下了朝之后忍不住幸灾乐祸，这个消息很快在民间不胫而走。 但真正为国做过贡献的人，是会被百姓记在心底的。 况且这件事归根究底，是因为那些贵公子先侮辱了塔塔国公主，还差点导致战乱。 沈昭杀了他们，却拯救了更多的百姓。 如今街头巷尾，人人义愤填膺。 茶馆里的说书先生重重一拍惊堂木：“当今朝廷，残害忠良，奸佞横行，不惧强权的沈督主却因为替百姓出头而身陷囹圄，世间哪里还有公道可言！” “朝廷昏暗！百姓遭殃！” “娘的！好不容易有个青天大老爷，还要被砍头！” “……” 台下百姓各个皆是十分愤慨。 唯有台上一抬着茶杯喝水的女子，表情冷淡，嘲讽地看着这一切。 她忽然眼神示意身边的丫鬟，丫鬟立马附耳过去。 这女子说了几句话之后，那丫鬟点点头，悄悄离开了茶馆。 茶馆中说书人还在调动众人的情绪。 忽然，门被推开了，一群官差冲了进来。 说书人和围观百姓皆吓了一跳，场面顿时鸦雀无声。 官差首领朗声对着那说书人道：“你竟敢关上门来辱骂皇上，来人，都给带走！” 说书人连忙求饶道：“官差大人，小的冤枉啊，小的从未辱骂过皇上啊……” 官差却不管这么多，直接将人抓走。 其他百姓怕的怕，逃的逃，都不敢正面对官府说什么。 茶馆一番动静之后，也慢慢恢复了安静。 之前出去的丫鬟又回了二楼，对楼上淡定喝茶的女子邀功：“小姐，奴婢刚才跑的连口气都没喘，所以才能这么快就将官差带来。” “辛苦你了。”女子放下茶杯，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极为瘦弱白皙的脸。 这个女人正是周宁。 自从和沈昭的事情发生后，她便疯癫了。 不过幸运的是，他父亲寻了个能人异士，替她治好了疯癫之症，让她恢复了清明。 但是她觉得还不如一直疯癫下去，因为疯癫的时候，自己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如今清醒，她每天每夜想的都是沈昭！ 她食不下咽，睡不安寝，全都是因为沈昭！ 但此生已经注定得不到他，所以她活着的心愿，就是毁了他！ 如今沈昭终于要死了，只是没想到，他就算是死，也如此受人尊敬。 她身边的丫鬟深知周宁对沈昭的恨意，如今见周宁轻微的发抖，她赶紧安慰道：“小姐，您别生气了，沈昭都要死了。而且之前跟您抢沈昭，害得您在大婚之日丢脸的宋状元也在前不久死了。” 周宁淡笑：“沈昭是快要死了，但是那个宋北风还活得好好的。” 丫鬟惊讶道：“什么？但是之前宋府都办过葬礼了……” 周宁看了她一眼：“你太天真了。我哥哥在朝为官，与宫中侍卫交好，从他口中问出，那宋北风如今分明就在宫里！因为皇上也喜欢她，所以一直关着她。” “什么？太可恶了！她竟然还活着！” “但是我不会让她活得这么心安理得的。”周宁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癫狂的笑声，“她若是知道沈昭即将被处死，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丫鬟拊掌道：“那她还不闹事？到时候皇上一气之下，肯定要把她也给杀了！奴婢替小姐想办法递消息到宫里！” 周宁眯了迷眸子，只有皮包骨的内陷的脸颊显得如同骷髅一般可怕。 “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沈昭处死的那天再告诉宋北北。” 到时候，她想救人也来不及了，只能活生生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去死！ 自己受过的痛苦，这些害过自己的人，要加倍偿还！ 第809章 他总算要消失了 在沈昭行刑的头一天，京城最热闹的菜市口刑场，一个小百姓被押过来砍头了。 罪名，是因为这个小老百姓，看不惯沈昭被迫害，在公开场合为他叫了几句屈。 所以便被官差抓来砍头。 其实他并不是叫的最厉害的，也不是影响力最大的。 也有很多名声响、身份高的人为沈昭说话，但动那些人的成本太高了。 朝廷要堵住悠悠众口，要杀鸡儆猴，刚好这个小老百姓又撞了枪口上，所以就拿他开刀了。 他刚被抓起来的时候也为自己叫屈求饶，还曾想着改口站到皇帝那一边，但不管自己怎么求饶都没用，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他必须要死。 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已经走上绝路，再求饶再叫屈也没什么意思，不如说点自己真正想说的。 反正自己无亲无眷，孤身一人，不怕他们报复，死后的事也不需要多在乎。 如今他就跪在刑场前，大声嚷嚷： “就算你们杀了老子，老子也要说！” “沈督主杀贪官，杀匪徒，替天行道，他何错之有！” “你们那些做过亏心思的当官的都怕沈督主，但是我们百姓都爱戴他！” “狗皇帝，你这个皇位……” 他最后一句话还没说完，寒光一闪，鲜血四溅。 实施刑罚的大人站起来警告在场围观的百姓：“以后谁要是口无遮拦，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台下围观的百姓皆垂首沉默。 即使当权者能堵住他们的嘴，也无法堵住他们的心。 怨气，已在京城的每个角落蔓延。 …… 次日，沈昭被押往刑场。 皇帝答应给沈国公面子，给沈昭最后一点尊严，所以刑台周围都围上了屏风，周围也不允许百姓围观。 现在，便是静待午时，行刑了。 …… 宫里的沈默并无多少担忧。 哥哥平时虽然看着冷酷，但是他为人正经公道，谍探局的探卫真心服从他。 他还有那么多朋友，嫂子的哥哥们也不会白白看他去死。 沈默相信，他们应该早已经想到了应对之策。 如今皇帝不在，他便和小狗下棋。 小狗不怎么擅长这个活儿，已经连续输了好几局了，实在没意思。 沈默放下一枚棋子，又将小狗逼入了绝境。 “不下了。”沈默道。 小狗亮闪闪的眸子里满是惊讶：“为什么呀？明明这么好玩，主人，我们再来继续呀。” “……”沈默真是没话说。 跟她下棋，还不如跟皇帝下棋，起码还能动点脑子。 沈默也不打算解释什么，只是略有担忧地看着外面：“快午时了，不知道哥哥如今怎么样了。” 小狗也不懂得安慰人，双手托着自己的下巴，看着面前的这盘棋，还在小声嘀咕：“为什么不下了呢？主人，你是不是怕下过我？” 沈默“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唉，好在她最大的优点是听话，不然自己迟早有一天要被她气死。 沈默忽然道：“来，我们换位置，你接着我的，我接着你的棋局继续下。” “好！” 小狗立马和他换了一边。 沈默这是故意让她的，只要她接下来一子下到位置，她就赢了。 不过，令沈默没想到的是，小狗这一子却又下到了意想不到的位置…… 沈默无奈笑了笑，跟她对了几子，眼睁睁看着小狗将必赢的局又下成劣势局了…… 她还一脸开心，完全没有察觉的样子。 沈默幽幽叹了口气，真怕自己和小狗待久了，都被她带傻了。 这一局沈默已经尽力让着她了，可是小狗还是输了。 小狗懊恼地抓了抓脑袋，似乎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输。 但她的懊恼一闪即过，她立马又恢复了很开心的状态，看着沈默道：“主人，我输了我也开心。” “为什么？” “因为你陪我玩了。” “……”沈默无语。 这人叫小狗，就真的是小狗吧，主人陪着她玩一会儿她就开心，真容易满足。 “下局我们再换回来呗！”小狗想要与沈默换位置，猛地站起身。 下一瞬只听哗啦一声，整张棋盘顿时洒落在地上，桌子也朝沈默那边倾倒。 小狗担忧沈默被砸到，动作飞快地扑过去护住他，那桌子直接“咚”的一声重重砸在了小狗背上。 小狗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反手一把推开身后的桌子，又赶紧昂起脑袋来担忧地看着沈默：“主人，你没事吧。” 沈默脸憋得通红，张了张口，却一个字说不出来。 因为这个时候小狗正趴在自己的身上，双手按着他的胸口，叫他快连喘气都不能喘了。 就在这时门突然开了，一个太监走了进来。 小狗和沈默齐刷刷转过脸看向他。 太监一瞧见这架势，这是要做亲密之事啊，赶紧道了声“打扰了”，又退了出去，还贴心地为他们俩关上门。 沈默伸手推小狗，艰难地开口：“让……让开……” “哦。”小狗这下听明白了，赶紧站起来。 一大口空气钻入沈默的鼻子，呛得沈默立马捂着自己胸口咳嗦起来。 然而罪魁祸首小狗却完全不知道这是自己害得，扶着沈默紧张道：“主人，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沈默咳的一句话都说不上来，只能幽幽地看着小狗。 他真怕有朝一日被这小姑娘给害死…… …… 撞破沈默和小狗“好事”的太监刚走出来，就遇见了往这边来的皇上。 他连忙停下脚步，避让到一边。 伏诚看了一眼他手中盘子上的糕点。 “这是送去给沈二的？” 太监道：“回皇上，确实是要送给沈二公子的，不过奴才刚才过去的时候，恰好撞见沈二公子和他的婢女正在做正经事，奴才就先退出来了。” 他语气的带着几分暗示，伏诚也听出来了。 “哦？沈二果然和他手下那个婢女有关系啊。” 太监笑道：“是啊，年轻男女、干柴烈火，光天白日的，奴才瞧了都难为情。” 伏诚点点头，他本来想去找沈二下棋的，顺便探探他的口风。 现在看来，用不着了。 他想到还有一些朝政没有处理，便转身去了御书房。 沈昭就要从这世上消失了，他对当好皇帝这件事，也有些兴趣了。 第810章 眼睁睁地看他死 御书房里，伏诚连续翻看了好几封奏折，竟然都是为沈昭求情的。 有的直说沈昭功劳大，他以前为大雍做了那么多事，如今不过是杀了几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而已，就算有错也可以功过相抵。 还有的说这个案件本身就存疑，那些直接指认沈昭的证据都可能是伪造的，塔塔国公主自从被侮辱后就直接消失了，也十分可疑。说不定就是塔塔国残害大雍忠良的计策。 还有的说，百姓对这件事怨声很大，要还是坚持处置沈昭，怕是会起到反作用。 伏诚之所以今天没上朝，就是预料到，沈正则会到处卖人情，求一些大臣为沈昭求情。 所以他索性不上朝了，谁也不见，完全不给这些人求情的机会。 他现在心情平淡地看着这些奏折，皆是一笑了之。 胜利的人不需要在乎别人怎么说。 他转生至此，目的又不是当个好皇帝，只是为了再次得到北北而已，还怕百姓骂他吗。 他身边的柳旭瞄了几眼奏折，看见大概是说什么内容了，有些不服气地道：“皇上，沈昭这臭小子，倒还挺得民心的。” 伏诚剑眉轻挑，看了一眼柳旭：“你不服气？” “那自然是不服气。”柳旭冷哼一声，接着道，“其实说起来，奴才与沈昭还算是亲戚。” “还有这回事？” “是啊，柳家原本是西城大户，奴才是嫡系一脉，沈昭的母亲柳氏算是很偏远的一门。后来柳家没落，奴才进了谍探局。不过是因为将谍探局查到的资料卖给了一个官员，就要被他赶尽杀绝。他一路追杀我到青县，全然不顾我算是他远方表哥，直接废了我！” 柳旭咬牙切齿，直到现在说起来还气愤难消。 伏诚却无法对他的气愤感同身受，他只是觉得可笑：“你倒真是贪，倒卖谍探局资料，难怪沈昭对你赶尽杀绝。” 柳旭立马变了一张面孔，笑吟吟地道：“皇上，奴才虽然贪，但是也诚实啊，您看奴才一点点慌都不撒，您一问，我什么老底都跟您交代了。” 伏诚懒得听他拍马屁，问了一句：“今日沈昭就要行刑了，你不去看看吗？” “不去看了，沈国公不是说了吗，为了给他儿子最后一份尊严，行刑的时候都有屏风挡着的，去看也看不到什么。” 柳旭顿了顿，又道：“不过，皇上，奴才想求一个恩典……沈昭的人头，您能不能送给奴才？奴才拿回去当球踢。” 伏诚淡淡反问：“你说呢？” 柳旭想了想，叹了口气：“怕是奴才异想天开了，沈国公肯定要带着儿子回去安葬，皇上为了朝堂安稳，也不能太过欺负沈国公。那奴才到时候就看一眼沈昭的人头，确定是他就可以了。” “嗯。”伏诚也是这么想的。 沈昭死后，总得看一眼他的人头和尸体，以免沈国公等人暗中做手脚。 …… 御书房附近的院子里，宋北北还在浇花。 她忽然察觉到脚上微凉，低头一看，浇花的水全撒到自己鞋子上了。 宋北北无奈，只好放下水壶去换鞋。 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了，一直心不在焉的。 她回到房间一找，发现竟然已经没有这个季节穿的鞋子了，要么就是夏天的薄布鞋，要么就是深冬的棉鞋。 原本也有几双这个季节穿的，今早被宫女拿除去清理了。 宋北北只好走出庭院，找了个宫女来：“劳烦你去浣衣局将我的鞋子拿回来。” 那宫女早就在院子门口徘徊了，一直想办法进去跟宋北北说话呢。 她赶紧应了一声，又小声在她耳边道：“沈督主今日午时要斩首了。” 说完，那宫女不等宋北北反应，立马跑开了。 宋北北在原地愣了愣，才慢慢意识到那个宫女说的到底是什么！ 她立马往前追了两步，想找她问清楚，但又想到，人家刚才那么紧张地告诉她这个消息，一定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是她通风报信的。 她现在追上去问，也问不出什么，只能多牵连一个人。 宋北北迟疑片刻，立马朝着御书房走去。 如今已经快要到午时了，时间不多了，要赶紧去找伏诚求情。 她已经知道自己和沈昭有关系了，虽然还没想起来，但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沈昭去死！ 她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御书房门口。 “皇上在里面吗？” 门口太监道：“在，奴才进去为您通传……” “不用了。”宋北北直接闯了进去。 御书房里，伏诚抬起头：“北北，你怎么来了？” 宋北北直冲到他面前，看了一眼旁边的柳旭，冷声道：“你出去。” 她还记得这个男人是采花大盗，看见他就恶心。 柳旭撇了撇嘴，见伏诚也没多说什么，便听话地退下了。 伏诚注意到宋北北过来的路上，留下很多她鞋子的水印，仔细一看，她的鞋子果然全湿透了。 伏诚扶着她让她坐到椅子上，蹲在她面前道：“鞋子怎么湿了？我帮你脱下来，免得着凉。” 宋北北收回自己的脚，紧张道：“阿诚，沈昭今天要被斩首了吗？” “是啊，他犯了错。” “你能不能饶了他？你快派人去喊刀下留人好不好！” 伏诚静默片刻，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但还是对宋北北保持温柔：“北北，这么重大的旨意已经下了，不能朝令夕改，又不是拍电视剧要这个时候去喊一声刀下留人。而且就快到午时了，就算我如今派人去喊，也来不及了。” 气氛安静了一会儿，宋北北收回目光，又突然绝望地笑了起来。 “阿诚，你这么坚决地要杀沈昭，是不是因为我和他真的有什么关系？” 伏诚温柔地应答她的话：“没有，我下旨杀他，是百官联名上书。你要是不相信我，我现在就可以将百官的奏折拿出来给你看。” 宋北北眼眶不由自主地泛红。 她摇摇头，静静地看着伏诚的眼睛：“不用了，你不用向我证明什么。不过你最好能保证我一辈子都想不起来沈昭，否则……我一定会无法面对你。” 第811章 该让沈昭消失了 伏诚心里憋着的那团火，又是费了许久才压制下来。 他真怕自己有朝一日憋不住了，到时候所有的怒意顷刻间汹涌而出，到时候做出伤害北北的事。 他还记得当时选择学心理学的原因，就是因为自己很多时候无法控制地狂怒。 伏诚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冷静。 面前的女子是自己最爱的女人，他不能再次伤害他。 但是他也明白，宋北北有朝一日恢复记忆的话，一定会再次离他而去。 所以，他能做的，就是让宋北北永远永远将沈昭遗忘。 就在这个时候，宫里的钟忽然响了一下。 午时到了。 这个时候，沈昭应该已经人头落地了。 宋北北心里咯噔一声，一瞬间像是有一双手紧紧扣住了她的心脏。 她眼泪也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伏诚伸手想要为她擦干眼泪，宋北北却连忙侧开了脸，动作明显地不让他碰。 伏诚怒火烧得更甚。 他忽然伸手掰过宋北北的脸，紧紧扣住她的下巴让她望着自己。 他本想威胁两句，但是瞧见这红通通又可怜巴巴的眼神，伏诚到底还是没舍得。 他的怒火瞬间被浇熄了大半，他一把将宋北北扣进怀里，轻声安慰道：“没事的，你和他根本就没关系，我才是你两世的爱人。” 宋北北想要逃离，却被伏诚抱得更紧。 …… 半日之前。 这是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是个阳光不燥的大晴天。 衙差们已经来到谍探局门口了，他们是来接沈昭去行刑的。 余令从暗道里面提前进来，已经为沈昭想了数条逃生计策，装备他也准备好了。 “主子，这是龟息丹，吃下一颗，你便可进入假死状态，全天下都不会有人查出你还活着，到时候他们都会觉得你是暴毙而亡。” “接着，沈国公就会请求皇上留你一个全尸，将你带回家之后，属下再替你解开毒药。主子觉得这个主意如何？” 见沈昭摇摇头，余令暗道一声“没关系”，又拿出另一样宝贝——他的银针。 “主子，你要是觉得刚才的办法太简单了，不一定能逃生，我还有一种更好的！我给你扎一套我独家研究出来的针法，到时候你就回七孔流血而亡。” “当然啦，这也不是真死，只是为了骗过皇上而已。到时候还是有沈国公出面，将你全妥的带回去，主子你看怎么样？” 沈昭无奈叹息，未置可否。 余令以为他还是不满意这种“死法”，又要说话，这时身后却有一道声音打断了他。 “余神医，我小师弟不是不满意你的办法，是你这么做根本就骗不过皇上！” 余令回头一看，赫毐带着玉无瑕过来了。 余令有些不解：“为什么？假死逃生，是我们惯用的计策。” “因为你对皇上的性格不够了解。如今的这个皇上，性格多疑，又是铁了心思要置小师弟于死地，不管他怎么假死，你信不信他都要给阿昭脖子上来一刀？” 余令确实对皇上不太了解，但感觉……他没这么狠吧？ 不过这次沈昭却点头了，也终于开口：“对。他对我，和对霍太妃等人不一样。” 沈昭点到为止，这下余令也明白了。 霍太妃是皇上用来对付宋清的工具，死了就死了，他也不会太过费心思。 而沈昭是皇上他的仇敌，是他的威胁，是他的噩梦，他必须要按照自己的预期，看见沈昭被砍头，不然他不会善罢甘休。 余令苦恼道：“这可如何是好？早知道就让主子跟在岳铭烛的茶叶箱子里一起离开京城了！” “别慌，我这不是带了帮手过来了吗？”赫毐含笑看了一眼玉无瑕。 玉无瑕也笑了笑，拿出她上次从醉仙楼带走的竖琴。 “放心，有我在，可以保证在从谍探局到刑场这段路上没有人可以发现异常，到时候沈督主就借机逃走。” 余令问道：“那之后怎么办？皇上一定要看见主子的脑袋才会放心的。” 赫毐笑了笑，一把搭上余令的肩膀：“余神医，我们谍探局四大奇术之首是什么？” 余令想了想：“画……皮？” “是啊，我们早就已经准备好他的替死鬼了，不是从哪里搞来的死囚，我们没那么残忍，我们用的是——牛皮牛骨！” 这药多亏了殷佑棠了，他带了一头披着牛皮的老虎过来。 前两日他已经把老虎放归山野了，然后这牛皮牛骨，就被拿给谍探局的画皮大师，去化成了沈昭的样子。 一切商量妥当，外头的嚷嚷声越来越大了。 衙差早就在外面等着了，是赫毐授意几个探卫去闹事，他们才能一直说话到现在。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几个人立马准备起来。 赫毐打开密道石门：“师弟，快走。” 沈昭有些担心他：“那你们呢？” 赫毐不耐烦道：“你赶紧走吧，屁话多。” 沈昭犹豫道：“其实我还有办法的，你们不必为我冒这个险。” 有办法？对，沈昭肯定有办法，他不是那种坐着等死的人。 但是，沈昭那个办法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说出来，那肯定不是什么好办法。 应该就是和皇上以死相拼，同归于尽那种办法了。 他都懒得理会沈昭，一把把他推到了密道里。 “你要是想和我兄弟情深，你活下来有的是机会，现在赶紧滚！” 沈昭和余令只好先从密道离开。 赫毐将早就准备好的假人从密道里拿出来。 那假人的身子做的并不地道，一眼就可以看出是假的。 但是进来的衙差还没发现那是假的，就被一阵琴音扰乱了心智。 紧接着，一切都变得朦朦胧胧起来。 面前那本来木然的假人，也变得栩栩如生…… 随后，“沈昭”被一路押往刑场。 也多亏了沈国公要求给沈昭脸面，所以别的死囚是坐囚车走的，而“沈昭”是坐轿子，所以一路上没有人发现异常。 玉无瑕和赫毐也一路跟在轿子之后，问就是来给沈昭送行的。 玉无瑕穿着色彩斑斓的衣服，探着她那把小竖琴，问就是塔塔国超度好友的方式。 终于，到了刑场。 轿子里的“人”被押送到屏风之后。 刽子手手起，刀落。 第812章 他终于赢了 行刑之后，早就侯在一旁的公公将人头从刑场送进宫里。 那公公带着紧张害怕和兴奋，一路狂奔到了御书房，却没在御书房找到皇上，便寻了个侍卫问：“皇上在哪儿？奴才给他送东西来了。” 侍卫给他指了方向，又顺道提醒了一句：“皇上和宋姑娘在一起的时候一般不喜欢被人打扰，你送的东西可是什么要紧的东西？” “是啊，确实是要紧的东西。”太监笑眯眯应了，没多说什么，赶紧去见皇上了。 他要赶着去邀功呢。 他到了那个和其他地方格格不入的院子门口，本想寻人通传一声的，可到处都没见到人，他便只好自己进去了。 院子里，是一盆盆香气浓郁的栀子花儿，这花儿谁都知道是盛夏才开的，而且因为香气过于浓烈，被文人所不齿。 这公公在宫里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有宫里的主子喜欢这种低俗的花儿。 不过花瓣都已经开始泛黄了。 一般花儿都是越临末了，香气越浓郁，这些花儿也是一样。 院子里此时只有宋北北一人，她正在浇花。 这些花儿她今天已经浇了很多遍了，可她还是愿意站在这里……因为房间里的那个人，她一时之间真的不知道如何面对。 太监捧着盒子朝着她走去。 “宋姑娘，皇上可在此处？” “在，不过他刚吃过饭，有些乏了，此时正在里面休息，你有什么事找他吗？” 太监看了一眼手中的盒子：“奴才有要紧的东西送给皇上。” 宋北北也低头看了一眼，这个时候也开始能闻到刚才被花香遮蔽的血腥味了。 她心里咯噔一声，有种不详的预感，声音也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恐慌：“这……是什么？” 太监只道：“是皇上要的东西。” 宋北北手中的水壶咚的一声掉到地上，瞬息的沉默后，她伸出手打开了盒子。 “宋姑娘……” 太监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还是被她看见了。 宋北北短暂的震惊了一会儿，然后双手发抖地将盖子又盖了回去。 “我去帮你叫醒皇上。” 她语气微微发抖，但整体还算平静。 她转过身，一步一步地朝着房间里走去。 就在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心里那种莫名的哀痛汹涌而出。 她眼前一黑，重重栽倒在门口…… 也是这声响，惊醒了房间里正靠着软塌休息的伏诚。 伏诚立即走出来，看见宋北北昏倒在地上，立马冲过去抱起她。 “北北，你怎么了？” 旁边的太监吓坏了，赶紧道：“皇上，不关奴才的事，奴才是给您送东西来的，本没想给宋姑娘看，是她突然伸手打开盒子，奴才没来得及躲开……” 伏诚转脸看向他手中的盒子：“打开。” 那太监赶紧打开。 里面那颗人头和他印象中的没有任何区别，就连眉梢一颗不起眼的小痣，都完全一样。 伏诚有些恍惚，明争暗斗这么久，这个人真的死了。 他终于赢了。 他心里说不上是喜是悲。 因为他知道，自己这才赢了第一步，后续要做的事还很多。 怀里的姑娘，随时都有可能离开她。 伏诚不想再细看，吩咐道：“还给沈国公吧。” “是。” 那太监走后，伏诚抱起宋北北走进房中，将她轻轻放到床上。 他坐在她身边，温柔的目光里带了几分担忧。 明明沈昭已经没了，但他还是觉得自己不能完全拥有宋北北。 他还有些慌乱，心中也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伏诚轻叹一声，片刻后，他站起身亲自去叫御医过来给宋北北查看。 御医很快过来了，看完之后，回过头对伏诚道：“皇上，宋姑娘没什么大碍，就是受了惊讶心绪不宁，点一些安神香好好睡一觉便好。” 伏诚却还是很担忧：“她的身子真的没有大碍吗？她这段时间吃不好睡不好，会不会营养……会不会身子太弱了？” 御医想了想，道：“许是因为宋姑娘一直在宫里没办法出去，人被关久了都容易心情不好，这才吃不好睡不好的。皇上若是想她开放心扉，不如允许她出去散散心。” 倒也确实，以前的北北算是能宅的，但一两周也要出去玩一趟透透气，如今自己都快关她两个月了，是时候带她出去玩玩了。 伏诚长眉轻敛，片刻后点头：“嗯，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伏诚重新坐到床边，轻轻握住宋北北的手，静静地陪着她。 散心吗？ 倒是个好主意。 他这段时间在朝廷里也面临不少麻烦事，沈昭和塔塔国之事都不算什么，因为这就是他一手策划的。 他烦的是一些大臣一天到晚让他重新立皇后，更有甚者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他已经很久没有碰过后宫女子了，开始不停地朝他进贡大雍各地搜寻来的美女。 他每天也烦得要命。 正好和北北一起出去散散心，培养培养感情。 指不定回来之后，他就可以立北北为皇后了。 到时候他解散三宫六院，只留她一人。 …… 次日，宋北北才睁开眼。 她一眼就看见伏诚坐在椅子上睡着了，他应该是守了自己一夜。 但宋北北心里却没有半分感动的感觉，她不由自主地想到沈昭……她的心忽然又好疼。 她紧紧捂住自己的心口，轻轻翻了个身，背对着伏诚，无声地哭泣。 为什么他死了自己会这么伤心？ 明明完全记不得他啊…… 宋北北已经把自己的动静压制的很低了，但还是惊醒了伏诚。 伏诚瞧见她的后背微微颤抖，连忙过去道：“北北，你怎么了？” 宋北北只好先压制住情绪，编了个借口：“我睡的太久了，浑身都有点疼。” “那今天带你出去走走好不好？” 宋北北一愣，转过身看向他：“你真的愿意带我出去？” 伏诚含笑点点头：“嗯，咱们现在就出去。” “好。” 宋北北今天也不说他什么要以国事为重了。 她真的很想找机会出去，去查清楚，自己和沈昭到底什么关系！ 第813章 阿诚，我们该冷静 宋北北很快收拾妥当，迫不及待地坐上出宫的马车。 她想这一天很久了！虽然暂时还是不能自由，但能出去透透气也开心！ 伏诚说是要准备东西，让宋北北先去马车上等着。 很快伏诚过来了，拿了个盒子给宋北北。 宋北北好奇道：“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 宋北北打开盒子，里面全是做工精美的点心。 伏诚坐到她身边，笑着与她道：“北北，我还记得原先你我一同出去玩的时候，你喜欢的不是到了目的地，而是旅途中一边看风景一边吃东西，所以我提前给你准备好了。” 宋北北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自己的恋人这么细心，她应该开心不是吗？ 可是宋北北心里却完全没有感动的感觉。 她脑海里依然是沈昭已死的事。 她都不敢细想，一想心里就好痛。 她也不想对着伏诚强颜欢笑，因为知道那样的话伏诚一定能看出来。 所以她赶紧将盒子放到一旁，靠在角落里道：“阿诚，我又有些困了，我先睡一会儿。” “好。” 伏诚朝着宋北北伸出手，本想叫她靠在自己身上的，但就在他快碰到宋北北的时候，宋北北忽然睁开眼看向他：“怎么了？” 那明显的防备，又活生生将伏诚推远。 伏诚真的很想继续下去，很想告诉她自己真的想做什么…… 但是他实在是太在意宋北北了，生怕自己往前走的速度太快吓跑了她。 他终究还是收回了手。 他拿起车上的毯子，披在宋北北身上：“没事，睡吧。” 宋北北对他笑了笑，点点头，转过身去，脑袋朝着角落，闭上眼接着睡了。 马车轱辘滚滚驶出皇宫，很快途径京城最大的一个集市地。 宋北北这才睁开眼，掀开马车帘子看向外面。 她想象之中，这里应该是一如既往的热闹繁华，充满人间烟火气，但却发现，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招魂幡，街道也比她记忆中的冷清了好多。 怎么隔几家就有人挂白幡？应该不是他们家里都有哀事吧，他们是不是在……祭奠沈昭？ 宋北北转脸对伏诚道：“阿诚，我想下去，买个烤红薯。” 伏诚笑了笑：“我让别人去给你买。” “……”宋北北深深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扭开脸道，“不用了，我突然不想吃了。” 伏诚知道她生气，但是现在他不会冒险放宋北北出去的。 他要等将她带到地方，带到只有他们俩个人所在的地方，才要短暂地让她恢复自由。 宋北北看着窗外，心里越来越清楚自己所想。 不知道伏诚有没有觉得，他们之间的相处真的很令人窒息吗？ 宋北北已经感受不到丝毫的相爱了，她只能感受到戒备，隐瞒，谎言。 她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 终于到了皇家猎场。 伏诚先从马车上下来，他回头伸出手想牵着宋北北走下来的时候，宋北北却刻意忽视了他，自己走了下来。 伏诚只好又收回了自己的手，心里虽有些不是滋味，但却只能轻叹一声，什么都没说。 宋北北望着辽阔的牧场，牧场前方悬崖，悬崖之后是一片密不透风的树林。 这里的场景，她听大哥描述过，和她想象中的差不多。 宋北北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去。 伏诚也跟了上去。 宋北北走到一处高处坐下来，静静地看着悬崖对面的树林。 伏诚也坐到了她身边，与她齐齐望着对面一望无际的大森林。 宋北北丝毫不觉得浪漫，她更想逃离了。 她忍耐几息，实在是忍不下去了，终于开口问伏诚：“阿诚，恋人之间最重要的是坦诚相待，你究竟有多少事瞒着我？” 伏诚知道女孩子要吵架的之前，千万不能和她硬碰硬。 他想将这件事糊弄过去：“北北，你今晚想吃什么？草原上有很多很新鲜的食材……” 宋北北再也不想继续听他说谎了，她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阿诚，求求你放了我吧，我觉得在你身边并不像穿越之前那么幸福，我总觉得不对劲……” 宋北北再也控制不住，滚烫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虽然已经在心里铺垫了好久，骤然说出来，还是这么叫自己难受。 伏诚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消失，一直保持温柔的脸孔也慢慢变得冷清。 他语气尚还能保持平静：“北北，你我过好这一生就可以了，很多事情不需要知道，你别再追问了。” 宋北北就知道他不会告诉自己。 她侧开脸，淡淡笑了笑：“行，那我求你放了我。阿诚，我们可能已经不合适了。” 伏诚忽然笑了起来，有些难以置信：“你要和我分手？北北，你在开玩笑对不对？” 宋北北沉默不语，为难地别开脸。 但伏诚已经知道，这就是默认了。 “为什么？”伏诚不解。 是她想起了自己做过对不起她的事，还是宋北北想起了自己这一世深爱的人是沈昭？ 可宋北北只是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是觉得……跟你在一起很不开心。阿诚，我们好聚好散，可以吗？” 伏诚一向不是好脾气的人，是因为宋北北，他才一直忍耐着自己的戾气，才一再给宋北北机会。 此时他声音带了些许的示弱：“北北，不要说这样的话，你我好好的，行吗？” 宋北北沉默不语，与他对视许久，还是摇了摇头。 伏诚忽然一把抱住她，紧的几乎要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里。 “北北，你不要闹了，如今沈昭已经死了，我们之间已经没有阻碍了！” 宋北北先是愣了愣，又赶紧将他推开。 “不是的……阿诚，我们之间的阻碍不是任何人，是我们自己已经不再合适了。” 宋北北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他，“求求你放过我吧！” 宋北北站起身想走，却被伏诚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 “阿诚……”宋北北回头还想再劝说他，但却看见了一双危险又陌生的眸子。 宋北北心里咯噔一声……瞬间预料到了危险。 她之前一直以为，伏诚还是那个温文尔雅额教授，才会想着和他好好说分手。 她完全把伏诚的真面目给忘了，也忘了自己如此直白地说出心意，会有怎么样的危险…… 第814章 有因必有果 伏诚一只手紧紧抓着宋北北的手腕，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满是危险的意味。 他语气没什么情绪，看起来不悲不怒，平静地令人诧异。 他又问了一遍：“你真的要离开我？” 他完全看不出喜怒，甚至眼神中还透露着些许温柔和挽留，叫宋北北以为他还有理智，自己便也没有太多防备。 她老老实实地点头：“阿诚，我们确实不合适了……我有太多的谜题要解开，都需要分开冷静一下，让我去解开这些谜题。” 伏诚忽然闷闷地笑了，他的笑声慢慢扩大，有种近乎癫狂的感觉。 宋北北有些害怕，她想自己现在是不是服软比较好？但是她却又说不出这种话来。 伏诚压抑了许久的怒火，在这瞬间越烧越旺。 想要逃离他是吗？ 可以，他可以松开手让她走。 但是他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 他忽然将宋北北一把横抱起。 “啊……”宋北北吓得惊呼一声，“阿诚，你想干什么？” 伏诚双目猩红，他低下头，深邃的眸子里带着骇人的怒意，还有一望无际的悲伤。 可是他却没有半分犹豫，他两步走到悬崖边，然后……松开了手。 宋北北的身体不由自主地下坠，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越来越远的那张脸。 直到这一刻，她才意识到付诚是真的想杀了她…… 不对……他之前已经杀过她一次了！ 就在这一刻，关于伏诚的那些记忆顷刻间涌入脑海！ 可是为什么是这个时候才发现真相？ 要是她早一点发现，她可能就不用死了。 对不起……爹，娘，哥哥们…… 这辈子没办法报答你们了。 …… 直到宋北北彻底消失在眼前，伏诚才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他想起上一世没有宋北北的日子，是多么难熬，他又后悔了。 为什么总是这样？小时候冲动杀了自己的父亲，长大后冲动杀了北北一次，如今又杀了她第二次。 他重重跪倒在悬崖边，朝着悬崖下大喊：“北北！北北！” 回应他的，只有他自己的回声。 “不……不会的……” 北北不会再一次离开他的…… 他忽然站起来，仿佛比刚才还要癫狂一般，往营地里跑去。 他叫来营地所有的精卫，吩咐他们去悬崖下搜寻。 他一定要找到北北，这一次，再也不让她逃离！ …… 幽闭不见天日的悬崖底下，树木十分丰茂，湖水穿行其间。 一脉鲜红的血顺着潺潺溪水顺流而下。 几只游走在山崖下的狼闻见血腥味，便顺着找了过来。 很快，它们瞧见一个躺在湖边的女子。 它们都围了过去，闻着这人还是温热的，应该还没死。 这些狼都知道，这个时候的人类是最好吃的，而且还不用怕他们反抗。 它们围着女子，龇开唬人的獠牙，腥臭的口水滴落在女子身边。 忽然，一个领头的狼张开口，作势要对着女子的脖子咬下去！ 就在危急关头，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狂吼！ 狼群被吓退两步，接连朝着声音来源看去，原来，是一只毛发雪白的老虎迈着慵懒的步伐走来。 几只狼互相望了望，估算了一下彼此的战斗力，许是觉得打不过对方，对着那老虎龇了龇牙，又贪婪地望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最终还是不甘心地离开了。 白老虎走到女子身边，张开大口咬住女子的肩膀，却并未用力，而是小心翼翼地将她翻了过来，伸出舌头轻轻舔舐她脸上的伤痕。 这只老虎之所以对人类这么亲近友好，是因为它就是殷佑棠前几日放归山林的老虎。 它还是个幼崽的时候，被狼群咬伤，之后被殷佑棠所救，带回杀马山养大。 在杀马山时，它也曾控制不住兽性，咬伤一个葬爱帮的人，然后被殷佑棠狠狠地抽了一鞭子，之后它便不敢再害人了。 它见到这种两脚兽，就想到了自己亲爱的主人殷佑棠。 它在人类面前，就跟长得大只的小花猫似的，可亲昵了，以前杀马山的人都当它是宠物。 当然，它也懂得分辨善意和恶意，若是察觉到有人类对它有恶意，它还是会躲得远远的。 这时它舔干净了面前这两脚兽身上的血，又张开嘴叼着她的衣服，带着她离开这又湿又冷的湖边。 它将人带到自己的洞里面，抬起毛茸茸的大爪子盖在她的身上，用自己的体温为她取暖。 它心里还美滋滋地想着，以前每次自己帮助人类，主人都会很开心。 如今它又救了人，主人知道后一定又会很开心！ …… 死里逃生的沈昭本应该赶紧离开京城。 所有知道他还活着的人，谍探局高层、宋家兄弟、沈国公，全都劝他赶紧离开，可他就是不听。 他怎么可能放得下宋北北？再冒险，也要留下来。 但沈国公怕他又乱来，要知道如今朝廷里好多人依然还在盯着沈家，现在他冒任何险都可能再死一次，恐怕下一次就没这么容易逃生了。 于是沈国公便和赫毐商量，叫他把沈昭给关好了。 赫毐从谍探局搬出了以前关押超强犯人的玄铁笼子，和师父杨公公联手，将沈昭关了进入。 可把沈昭气得不行……这还不如当初被关在谍探局的时候自由呢！ 如今赫毐端着晚饭过来，推开房门，走到笼子前，将饭菜递过去。 “小师弟啊，你别生气了，我和师父虽然关着你，但也是为你好，而且我们为了能让你过得舒舒服服的，特意给你挑了一个最大的笼子，你在里面站着躺着趴着都行，你就忍几天，好不好？” 沈昭满眼冰冷的杀意：“赫毐！你要么就一辈子别放我出去，否则我一出去就杀了你！” “又来了……”赫毐无奈叹了口气，今早还兄弟情深呢，现在又喊打喊杀了。 沈昭可真是个没良心的，翻脸刷刷刷的。 可赫毐完全不在意，还伸手拍了拍沈昭的脑袋：“小师弟，你老实点，等过段日子，我们会把你放出来的。” 沈昭等的就是他接近自己的这一刻！ 他猛地抓住赫毐的胳膊，重重往笼子前一带，另一只手伸出去扼住他的喉咙！ 赫毐顿时呼吸一滞……也不是故意放松警惕的，实在是沈昭待在笼子里的样子太像小狗了。 现在被沈昭直接扣住命脉，这可怎么办啊…… 第815章 苦命鸳鸯 沈昭扣着赫毐的脖子，声音冷厉到了极致：“钥匙拿出来，否则休怪我不念师兄弟情分！” 赫毐被他掐的难受，忍不住咳了两声，无奈道：“你念过兄弟情吗……就之前你要散了谍探局的时候，和我说过几句好话，其他的时候你对我有过好脸色吗！” 沈昭冷笑，正要接话，忽然察觉到身后一道寒意闪过！ 他下意识地以为是什么人要杀自己，不想身后之人误伤赫毐，便果断将赫毐往旁处一推，然后回头想抵挡攻击，却发现站在后面看着他的，是他的师父。 沈昭立马明白过来了，他师父这是故意对他露出杀机，以将赫毐救出去！ 一旁的赫毐也明白，更知道刚才情急之下沈昭推开他，还是对他这个兄弟很有感情的，不舍得他受伤害。 赫毐便蹬鼻子上脸了：“小师弟，没想到你这么在乎师兄我，要不师兄今晚留下来陪你，你就别总想着出去救小妹妹了……” “你闭嘴！”沈昭冷冷扫了他一眼，又回过头，走到另一边，一把握住笼子栅栏，着急道：“师父，你放我出去吧！我答应你不会乱来的！” 杨承恩摇摇头，完全不给商量的余地。 “阿昭，你的命是我们所有人费尽心思救下来的，如今你好不容易才安全，为师不可能再让你冒险的。” 沈昭满心都是宋北北的安危，着急道：“可是……” 杨承恩打断了他的话：“阿昭，为师知道你担心宋姑娘。你放心，赫毐已经托人进宫去为你查探宋姑娘的消息了。” 赫毐愣了一下，他倒是应该去关心一下小妹妹的，但是他这段时间一直都在想着怎么救沈昭呢，还没来得及托人去问小妹妹的事情呢。 但他瞧见杨承恩的眼神，立马明白过来，连忙道：“对对，小师弟，你放心，我也拿北北当亲妹妹看待，我能弃她不顾吗？” 沈昭还是放心不下：“你真的派人去救北北了？可是如今谍探局明面上已经解散了，你的人如何混入宫里？” 赫毐翻了个白眼：“烂船还有三千钉呢！我在京城各个重要机构都担任要职，我想打听个消息难道会是难事？你也太瞧不起师兄我了吧！” 沈昭犹豫片刻，也被说服了：“好吧……” “而且如今他两个哥哥已经在商量怎么入宫营救她了，那宋小五要不是被他大哥拦着，早就带江湖人士冲杀进宫里去了！我们有这么多年人保护北北，她不会有事的，你顾好你自己吧，别等小妹妹安全了，你又没了，到时候岂不是便宜了别人？” 他这一段段的，跟说书似的，而且十分情真意切，加上大部分都是真事，沈昭便也信了。 他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道：“好吧，我不着急去救北北了，师父，你把我放了吧。” 杨承恩对这个徒弟多了解啊，笑眯眯地道：“别，你先冷静两日，师父再放你出来。” 说罢，杨承恩给赫毐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一起离开了。 免得沈昭再纠缠他们俩。 沈昭气得重重锤了一把面前的铁栏杆，玄铁栏杆纹丝不动。 …… 赫毐和杨承恩离开院子之后，赫毐小声问道：“师父，我这阵子一直忙着处理谍探局的事，还没来得及去打探北北的安危，刚才是为了安抚沈昭才骗他的，其实我也很担心北北。” 杨承恩看了他一眼：“你自己也会说，她那么多哥哥，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人家需要你关心吗？” “哎，宋家几个虽然各个都很有本事，但若说起撺掇皇上的心思还是差点……师父，你说皇上会不会伤害北北？” 杨承恩幽幽叹息，摇了摇头：“为师真的不知道啊，这个皇帝的命格，十分奇怪。为师通过各种方法想测算他的行动，却完全看不穿。” 赫毐托着下巴：“这么神奇？” “是啊，奇的好像命格不属于这里一样……”杨承恩想不通索性不想了，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你不用担心，其实我已经以你的名义让谍探局的探卫关注着那个小姑娘了。” 赫毐松了口气：“那就好，还是师父办事靠谱。” 杨承恩笑了笑没说话。 这没什么靠不靠谱的，主要他给这小女孩和沈昭合过八字，两个人命格互补，若是将来真的能结为连理，必能帮沈昭走上九五至尊之位。 师徒二人正往外走这，忽然一个探卫急匆匆走了过来。 杨承恩认出这人就是自己以赫毐名义骗去打探宋北北消息的人，便小声跟赫毐说了一声。 如今杨承恩自己和沈昭一样，都是“已死”的状态，所以就连在这些探卫面前，都最好隐瞒身份，一切都让赫毐出头就行。 赫毐点点头，立即问那探卫：“是不是宋姑娘有什么消息了？” 那探卫脸色凝重道：“的确如此……属下打探到，宋姑娘今日和皇上一起去围场狩猎，不小心失足坠落悬崖，如今皇上疯了一般，调动皇城所有精兵下山寻找，可到现在还没有任何线索！” “什么？”赫毐心里一个咯噔，宋北北竟然出事了？ 她和沈昭这对苦命鸳鸯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一个接一个出事？ 赫毐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我知道了，麻烦你继续替我盯着，有什么动向随时过来告诉我！” “是！” 那探卫走后，赫毐着急道：“这可如何是好？” 杨承恩掐指一算，道：“不对啊，小姑娘命不该绝啊……” 静默片刻，赫毐突然道：“要是她真的出了事，阿昭怎么撑得下去？不行，我也要去围场找她！” 杨承恩一把拉住他：“你去找什么？你刚才没听他说，皇帝已经派所有精兵下山寻找了么？多你一个去找有什么用？” “可我也不能白白坐着什么都不干啊……” “你每天出现在阿昭面前，告诉他没什么特别的消息就是最大的贡献！” 赫毐想想倒也是，若是他突然不见了，沈昭必定知道宋北北出事了。 他还是留下来让沈昭安心吧！ 第816章 真正的森林之王 赫毐和杨承恩师徒俩刚离开没多久，暗处额殷佑棠也转身离开此处。 他刚才经过此处，不小心听见了他们师徒俩的对话。 殷佑棠到现在脸色都是发白的。 宋北北竟然掉落悬崖了？ 他这次回来，还打算见到宋北北之后，好好骂她一顿呢，谁让她女扮男装骗他！ 可现在她竟然出事了，这叫他一肚子的委屈往哪里撒去？ 殷佑棠往自己的房间里走了一会儿，忽然顿住脚步，转身往宋府外面去。 不行，他一定要找到她，把自己这些年来的委屈一鼓作气全撒了！ 皇家围场他很小的时候跟先帝去过一次，他还在那里画了一幅围场的风景画，饱受先帝的赞扬。 也因此，殷佑棠对围场的印象十分深刻，时至今日，他都很记得那里的布局。 他连夜赶了过去。 …… 围场此时真的如那个探卫所言，到处都是皇宫精卫拿着火把漫山遍野地搜寻宋北北的下落。 他们也知道这漆黑幽深的悬崖之下到处都是野兽，所以都三五个人一起走动，以防止落单被野兽攻击。 但他们还是低估了野兽的实力…… 三个精卫正并肩走着，前方黑漆漆的树林里，忽然出现几十双幽绿幽绿的眼睛。 几个精卫立马拔出武器，紧张地看着那些眼睛。 忽然，一阵风袭来！那三个精卫分明就没看见任何动静，就分别被几只狼扑倒在地！ 他们之中有一人尚还牢牢握着武器，他立马拔出武器相对，不料却被压制自己的那只狼发现，一爪子猛挥过去，那精卫的手腕就只剩一层薄薄的皮相连了！ 痛吼声伴随着血腥味在黑夜中响起，几只夜鹰嘶叫着从树林中飞出。 眼看三个精卫就要葬身狼腹，不远处忽然出来一阵短笛声。 原本凶猛猎食的狼群听见这声音，竟然渐渐安静了下来。 它们不约而同地朝着笛声来源方向望去，迟疑一会儿，几头狼竟然松开了那三个精卫，朝着林中走去。 一道身影带着它们，朝远处去。 死里逃生的精卫们立马扶着受伤的同僚从地上爬起来，那伤得最重的精卫刚刚经历过死亡，此时心里感触最大。 他望着林深处的身影道：“不知是何处英雄相救？” 他十分虚弱，还跟着朝前走了两步，想跟上去谢谢那人，没想到那人却加快脚步离开了。 他的同僚道：“许是深山猎人，既然他不愿与我们多交流，我们也不要去打扰别人了。” 另一人也道：“是啊，这里如此危险，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你也赶紧回去，找太医为你看胳膊伤！” 那人只好点点头应了下来，忍着痛往围场营地去。 他们几个回去之后，才知道精卫们被野兽攻击，死伤了好多。 精卫们人人自危。 “如今还是没找到宋姑娘，皇上明日还是会派我们继续去找的。” “我们大活人在山下都被野兽攻击的死伤无数，宋姑娘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就算不死也重伤难治，估计早就被野兽吃了，我们再找下去也无用。” 幸存的探卫们一合计，达成了一致。 明日他们继续去寻找，但却不往山崖深处去。 就是随便在山腰处走走，给皇上一个交代就成。 …… 之前用笛声救下那三个精卫的人正是殷佑棠。 他从小就与野兽为伍，与他们本能的亲近，在杀马山的时候更是通过鸡仔那个可以和人、动物沟通的小鸟儿知道了很多动物的习性，也知道如何能令他们安稳下来。 此时应佑棠坐在溪水边的石头上吹着短笛，几只狼趴在他身边安安静静地听着，宛若几条大狗。 不一会儿，几头狼仿佛都睡着了，殷佑棠也收了笛声。 他起身离开此处，打算独自去寻宋北北的下落。 他沿着湖水走了一会儿，身后忽然传来“嗷呜”一声低吼。 殷佑棠立马回过头去，见到身后那只白色的老虎，高兴道：“小花，太好了，我正想找你！” 小花走到殷佑棠身边，蹭了蹭他的脸。 殷佑棠一把抱住它地大脑袋，问道：“先别蹭了，你有没有见到一个女孩子？应该是比我矮一点儿……” 殷佑棠伸手给它比划。 小花虽然听不太懂，但是它本来就想带殷佑棠去它的洞穴，它乖乖地往地上一趴，示意殷佑棠坐到它背上。 殷佑棠以为它是知道宋北北的下落，立马坐了上去。 小花很快将殷佑棠带到了自己的巢穴。 此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殷佑棠从小花背上下来，往山洞里走去，他一眼就看见山洞里有个人影躺着。 他心里突然忐忑起来，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走过去，借着洞穴外面穿来的微弱的光，看清了地上那人的脸。 竟然真的是宋北北！ 殷佑棠赶紧蹲下身轻轻推了推宋北北。 “宋……”到了嘴边的先生又改了口，他已经从宋南风口中知道她叫宋北北，也知道她是个姑娘了，别想让他再叫她先生了。 他着急地唤她的名字：“北北，醒醒！” 手触及宋北北的身体，殷佑棠一下子就慌了。 怎么这么凉？好像已经没有生命一般…… 殷佑棠猛地往后跌坐，双瞳微颤，难以置信地看着宋北北，一时间连呼吸都忘了。 难道她已经…… 他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朝着宋北北的鼻子下面，缓缓地伸出手…… 隔了片刻，殷佑棠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虽然呼吸十分微弱，但明显还是活着的。 其实殷佑棠自己也学了些医术，之前在杀马山的时候，山上的动物都是他给看病的，后来慢慢的就开始能给人看了。 但宋北北如今看起来伤得特别重，他得赶紧带她回去，找余令给她治疗才行！ 殷佑棠回头唤了一声：“小花，过来。” 小花乖乖走过来。 殷佑棠横抱起宋北北，将她放到了小花背上。 他满目担忧地看着宋北北，轻轻拨开她粘在额间的长发：“坚持住，我们回去，余令一定会救活你的。” 第817章 他有救人的本事 二人一虎沿着上山的路走了一阵子，远处忽然走来一阵追兵。 小花提前察觉到了，用鼻孔对着殷佑棠哼哼了两声，提醒他有危险。 殷佑棠微微蹙眉，过来的应该是皇帝派来寻找宋北北的精卫，要是被他们看见，再将宋北北带回宫里去就不好了了。 他瞧见不远处草木茂盛，便对小花道：“小花，我们先过去躲起来，观察观察再说。” 小花听话地跟着他走了过去。 不多会儿，那些精卫走了过来。 他们边走边聊。 “还往里面去吗？这丛林越走越深，我怕里面又有野兽……” “我也觉得差不多了。我们别往里面去了，就在这附近搜寻吧。” “也是，这漫山遍野都是我们的人，若是宋姑娘真的还活着，她若是想上山，我们一定能发现的。” “是啊，马上天就亮了，我们回去和人交接一下，晚上再继续找吧。” …… 几个人说完，不敢再往丛林深处去，就在这附近找了起来。 殷佑棠想了会儿，小声在小花耳边道：“小花，我们还是回去吧。” 这漫山遍野都是皇帝的人，确实不能带着宋北北过去冒险，要是路上被抓了，一切都白瞎了。 而且她如今重伤成这样，奔波起来怕是也危险。 至于治疗……殷佑棠相信自己有这个本事能治好她。 那些精卫都山中野兽吓得都不敢再进去了，但自己能和野兽沟通，躲在山林深处还是安全的。 小花又乖乖往丛林深处去，带着宋北北重回自己的巢穴。 回去之后，殷佑棠又从附近找了一些干草过来，铺在地上免得宋北北冷着。 他又捡了一些干柴回来，打算先生火，让宋北北身子暖和起来，完了之后去附近找草药给宋北北熬药喝。 这时刚出去没一会儿的小花叼着一只浑身是血的兔子回来了，放到洞穴内。 殷佑棠以为它是特意拿来给宋北北吃的，无奈笑了笑：“你自己吃吧，她伤成这样暂时吃不了肉。你拿出去吃，别弄得山洞里都是血腥味，她睡着得做噩梦了。” 小花将兔子尸体朝殷佑棠脚边推了推，圆滚滚的大眼睛纯真的看着他，好像在说：是给你吃的~ 殷佑棠无奈道：“我也不吃，你自己吃，吃完了去找些果子回来给我吃就行。” 小花“嗷呜”一声，也不知道它听明白了没，反正叼着兔子走到洞穴的入口吃去了。 不多会儿火点起来了，殷佑棠又摸了摸宋北北冰凉的脑袋，不由又是一阵揪心。 “是不是好冷？”他小声询问宋北北，意料之中听不到宋北北的回答。 他没敢脱掉宋北北衣服检查，不知道她身上还有没有别的外伤，能看见的地方，是脑袋摔得最严重，此时血虽然已经止住了，但还是好大一片血糊糊。 可以想象得到，她身体上肯定也很多外伤。 她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能活命，肯定是被树枝一路刮蹭，最后掉到水里，又被冲到岸边，才没有彻底踏入鬼门关。 不过情况也挺糟糕的，得赶紧想办法替她治了。 走到洞口吩咐正在吃兔子的小花：“你在这里好好守着，我去找点草药。” 小花一边吃一边“呜呜”地应答他。 殷佑棠便独自去找草药去了。 也是杀马山上能人多，书也多，他跟着杀马山的医士学了很多东西，加上看了不少书，还是能知道宋北北这情况应该怎么治的。 这人迹罕至的深山就是好，草药也漫山遍野都是，没有被人采摘完。 他很快找了些固本培元的草药、止血的草药，赶紧拿回去。 等他再回到山洞时，小花已经吃完了兔子。 此时它躺在宋北北身边，宋北北紧紧缩在它的怀里取暖。 小花听到殷佑棠的脚步声，回头冲他“嗷呜嗷呜”地轻轻唤了两声，还翘起小尾巴，仿佛在邀功。 这两日晚上，它都是充当宋北北的虎体小暖炉的。 殷佑棠从宋北北身上移开目光，拿了块石头将止血消肿的草药捣碎，然后走到宋北北身边，轻轻将她从小花怀里带出来。 宋北北骤然离开温暖软和的地方，微微蹙了蹙眉，下意识地还想要往小花怀里钻。 只是她实在是没力气，只能稍微朝着小花的方向动了动手指。 殷佑棠是看出来了，她很喜欢待在小花怀里。 小花皮毛厚实，抱起来确实很暖和。 既然她喜欢睡在小花怀里，那要让她躺的舒舒服服的才行。 殷佑棠轻轻拍了一把小花的屁股：“去洗澡，臭死了！你也是个小姑娘，也不知道爱干净！” 小花只好站起来，出去洗澡去了。 殷佑棠一边替宋北北的伤口擦药一边道：“你先等会儿，小花洗完澡就回来继续让你抱着。” 殷佑棠替她涂好外敷止血的药，又赶紧去准备归本培养的药。 他刚才去采药的时候找到了好几块带着坑的石头，正好可以暂时当做药碗来熬药，还可以存储一些水。 等药熬好了，他还要准备一些开水，留着给宋北北喝。 他支好了架子，动作麻利地将草药可用的地方处理好，扔进去熬药。 条件实在是简陋，火堆的火也大不起来，殷佑棠废了好大功夫才使得火没有熄灭，这药也熬了快两个时辰才好。 殷佑棠端到宋北北身边，吹的温一些，再一点一点地往宋北北口中灌入。 不过却很艰难，宋北北喝一点吐一点。 也是，这药十分苦涩，无意识地人喝下去，身体就本能的将它吐出来了。 正在殷佑棠犯愁的时候，消失了大半天的小花回来了。 它不止将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还用嘴巴叼着好几颗青色的果子回来，随便还在外面晒干了皮毛。 小花走到他面前，将口中的几颗果子放了下来。 殷佑棠盯着果子想了想，拿起果子用石头坑里的水洗了一下，自己咬了一口。 一瞬间殷佑棠压根都软了，立马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也太酸了！ 不过正好，酸可以中和药物的苦涩，可以给宋北北喂药了！ 第818章 终于知道该怎么画她了 这种酸杏殷佑棠在杀马山的时候也吃过，没毒的，也不会破坏药性，反倒有清热解毒开胃的功效。 他将酸杏捣碎了，把汁液滴进药里。 弄好之后，殷佑棠先尝了一口药，果然不是那么苦了。 他走到宋北北身边，又把小花喊了过来，轻轻抬起宋北北的脑袋，让她靠着小花软乎乎的肚皮。 他用洗干净的木枝做了个小勺子，舀起药汁，一点点喂给宋北北。 这次宋北北果然能咽进去一点了。 殷佑棠极其耐心地将一碗药喂了进去。 他估计还有一段时间这药才会起作用，便打算趁着天没黑再出去囤点水和吃的。 他伸手轻轻抓了抓小花的下巴，这动作和逗猫别无二致。 小花也一脸享受的样子，简直就是个体型庞大的巨型花猫。 殷佑棠吩咐小花：“你好好的照顾她，保护好她，知道吗？我出去找点东西，等我回来继续找你玩。” 小花蹭了蹭殷佑棠的脸，喉咙里发出呼噜噜地舒服的声音。 殷佑棠照顾它长大的，它把殷佑棠当爸爸，他的吩咐它肯定会做到的。 殷佑棠很快离开了此处。 …… 小花陪着宋北北睡了会儿，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小花猛地抬起脑袋，凌厉的虎眼里露出戒备的神态。 它听得出，这不是它主人的脚步声！ 它缓缓站起身，朝着洞口走去，果然看见三个生面孔，举着火把朝这边走来。 这三个人，是精卫里面自信觉得自己有本事的，非不信同僚的警告，带上各种武器和过夜必需品，打算来这里待一夜，好好找一找宋北北的。 精卫人数那么多，首领又好几年没有变更过了。 他们想要出头，就靠这次立功了！ 小花虽然不知道这三个两脚兽想干嘛，但是它知道主人很在乎山洞里这个两脚兽，它得把这几个人吓走，免得他们伤害洞里的那个。 它走出洞口，对着那三个人“嗷呜”地叫了一声。 一瞬间，虎吼声响徹山谷。 许多猛兽聆听到百兽之王的怒意，皆在不远处应和，以表示臣服。 一时间山谷里各种吼叫声接连而起，仿佛下一瞬就有东西冲出来吃人了。 那三个精卫顿时被吓破了胆，举着武器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攻击。 忽然，火把照亮深处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带头的精卫立马大吼一声：“啊！有鬼啊！不……不是鬼，是老虎！” 三个人顿时把带来的东西全给抛了，立马转身逃跑。 他们一边跑还一边骂。 “娘的！我们这种五大三粗的男人在这里都随时会死，宋姑娘从那么高的地方掉进野兽窝里，怎么可能还有机会活命！” “是啊是啊，我们赶紧回去告诉别的兄弟，叫大家以后都别过来了。” 那三个人走远后，小花从暗处走出去，瞧见地上还有几个包裹，它虽然不知道里面的东西有没有用，但还是将东西全都叼起来，拿回山洞里去了。 它和人类生活过，知道两脚兽的东西多么的好用。 虽然很多东西它不会用，但是它的主人会呀。 于是小花分了好几趟，将东西一样一样搬回洞口。 也是和人类生活久了的缘故，小花连火都不怕，把那三个人丢下的火把，都搬回了洞口。 小花觉得自己真是个顾家的大老虎！ 它搬完了东西，趴在洞口前，美滋滋地等着主人回来夸赞它！ …… 殷佑棠出去一会儿，越发觉得艰难了。 他找了半天也没发现大一点的容器，又不能每次想喝水了就去湖边喝湖水。 他是学过一些医术的，知道这湖水不能直接喝的，就算他身体好能直接喝，宋北北也不行。 所以想找一个大点的东西，回来将湖水烧开，能让他们多撑几日。 可最终也什么都没找到。 殷佑棠只好失落地往回走。 快走到洞口的时候，他忽然发现洞口多了两只火把。 殷佑棠心里咯噔一声，不对啊，他走的时候没有点火，小花虽然不怕火，但也不会点火，这火把哪里来的？ 他赶紧加快脚步往洞口走去。 小花老早就听见殷佑棠的脚步声了，等人赶到洞口，它立马将自己捡回来的东西推到殷佑棠脚边，蹭蹭他的胸口，美滋滋地向他邀功。 殷佑棠一眼看见洞里面宋北北还安然无恙地躺着，这才松了口气。 他又将地上的火把捡起来，看了一眼，这火把是被用特殊的胶质浸泡过的空心竹筒做的，做工十分精细考究，刚才掉到地上那么久，火都烧得好好的，而且用的也是特殊的火油，烧上三四天都不会熄灭。 殷佑棠认得出，这是宫里的工艺。 那这些火把，应该都是精卫留下来的？ 他又检查了一下地上几个包裹，确实有精卫的令牌，除此之外，还有能存水的皮壶子，火折子，一些跌打损伤的药，还有些许干粮。 太好了！有这些东西，他和宋北北就算不出去找东西，也可以坚持好几天了！ 殷佑棠开心地一把抱住小花，挠挠它的下巴夸道：“小花，你做的真好！谢谢你！” 小花开心极了，大尾巴在身后扫来扫去，心里想着，下次从路上看见有人掉的东西，它还要拿回来给主人！ 把主人给弄开心了，他就不会再次抛弃它了！ 殷佑棠又赶紧去给宋北北喂了一些水。 许是药力开始起作用了，他发现宋北北身子恢复了些许的热量，脸色也不像之前那么苍白了。 他给宋北北号了一下脉搏，听得出已经变得沉稳有力了。 他从见到宋北北到现在一整日了，一直处于紧张的状态，时刻担心宋北北会一命呜呼，直到现在，才稍微放松下来。 也直到现在，他才有心思细看一下面前的这张脸。 此时此刻，宋北北已经恢复了女子装扮。 殷佑棠幻想过她身着女子衣裳的模样，没想到竟然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好看，此时还脸色苍白，病娇娇的，更是惹人怜爱。 他用目光轻轻描绘宋北北的眉眼，他那些没有画上脸的画像，也终于知道该怎么画了。 第819章 出去还要被他再杀一次 殷佑棠盯着宋北北的脸看了一会儿，又一脸嫌弃地移开目光。 他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语：“真是没用，以前口口声声是我先生，要对我负责，现在还不是要我照顾你！” 他自言自语地抱怨完，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提醒自己保持清醒。 他又看向小花，指了指宋北北旁边的位置：“小花，你继续躺她身边吧。” 小花“嗷”了一声，走到宋北北身边躺着，自然而然地伸出壮硕的大毛爪子盖在宋北北身上。 厚实的皮毛瞬间给宋北北带去温暖，昏迷中的宋北北紧锁的眉头都舒展开了。 殷佑棠走到洞口，垒了几块石头稍微遮一些洞里的光。 虽然那些精卫大部分都不敢过来，但偶尔也会有胆大的，要是被他们发现就不好了。 所以他还是要小心谨慎。 次日一早，阳光撒入洞口的时候，殷佑棠醒了。 他先给宋北北号了脉，发现脉搏跳动的比昨天又成稳了许多，估计她不久之后就可以醒来了。 殷佑棠放下她的手，打算等会儿出去继续打水、找药、找吃的。 他刚要走的时候，忽然发现宋北北眼睛好像动了动。 他立马重新蹲了回去，轻轻晃了晃宋北北的身体：“宋北北，你能不能听见我说话？快醒醒！” 宋北北好像听见了有人在呼唤她，她使劲地想睁开眼睛，但眼皮上好像坠着千斤坠，怎么也睁不开。 殷佑棠想到昨天出去采的草药里有一种气味特别刺鼻的草药，连忙将它拿过来，送到宋北北鼻下。 宋北北一闻这味道，轻轻拧了拧眉头，被呛地出于本能地咳嗽了两声，然后幽幽睁开眼。 殷佑棠差点喜极而泣。 太好了，她被自己给救活了！ 他连忙问道：“你还好吗？还认得我吗？有没有哪里疼？” 宋北北盯着面前的人看了好久，才慢慢恢复神智，认出了他是谁。 “棠……棠棠？” 宋北北双唇微动，喉咙里就火辣辣的疼，实在是没办法说太多的话。 殷佑棠也知道她嗓子会疼，因为那些草药都是没有精细打磨过的，这样直接熬着吃是为了紧急救命，但肯定有很多副作用，烧嗓子就是其中一种。 殷佑棠赶紧去拿了一些水过来，扶起宋北北，喂她喝下。 宋北北这才觉得嗓子好受一些。 她虚弱地看着殷佑棠：“棠棠，你不是跟我五哥去青县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殷佑棠回头看了门口乖乖蹲坐的大老虎：“我是为了送小花回来，才回到京城的，才到没多少天。” “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是小花救了你，我知道你坠落悬崖之后，立马过来找你，偶遇了小花，它带我过来见你的。” 宋北北看了看门口那只大老虎，小花趴着没动，冲着她摆了摆尾巴，看起来可萌可萌了。 殷佑棠接着道：“原来你还记得我啊，我听你大哥说你失忆了。” 宋北北扯了抹笑意：“我应该是失忆了，但奇怪的是，我只忘记了一个人……” 到现在她都没记起这个人，但却知道，他应该对自己很重要。 宋北北回想了一下自己被伏诚扔下悬崖之前的事，心里不由自主地爬满担忧，“对了，棠棠，沈昭是不是被处斩了？” “你放心，他被谍探局的人联手救下来了。” 殷佑棠心里有几分不满……怎么回事，不是说把他忘了吗，结果一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关心他，自己的伤势都没搞明白呢！ 他果断岔开话题：“你现在觉得如何？身上有没有哪里疼？” 宋北北摇摇头，她这才慢慢察觉到不对劲…… 按道理，她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就算能死里逃生，那也应该浑身犹如散架一般的疼痛。 因为就算不摔到大石头上，摔到湖水里，经历过的风压和水压也够她散架的。 可现在为什么一点点疼都察觉不到？ 她试图动一下自己的手，却发现也根本动不了！ 宋北北顿时大脑一片空白，声音也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哭腔：“我……我不能动了……” 一瞬间，“高位截瘫”四个字出现在她的脑海。 怎么办？不会真的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了吧…… 殷佑棠看宋北北眼眶都红了，连忙用袖子给她擦了擦安慰道：“没事的，别担心，等回去之后，让余令给你治。余令治过很多因为摔跤不能动的，他都能治好。” 宋北北摇摇头，伤心地道：“不是的，不一样的……我可能这辈子都不能动了……” 殷佑棠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就算你一辈子不能动，我也照顾你。” 宋北北愣了一下：“我干嘛要你照顾？我自己有哥哥有爹娘的。” “我……”殷佑棠被这话一噎，半晌才解释道，“你曾经是我的先生，又对我有救命之恩，我照顾你只是想报恩，你胡思乱想什么！” “……”宋北北很想说，自己完全没有胡思乱想啊，就是好奇问一句，想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在乎她而已。 不过就算有人照顾，她也难受，也不想成为别人的累赘啊。 她只希望，自己能幸运一点，这个情况过几天能改善。 她现在就迫不及待地想回京城去找余令看病了。 她忙道：“棠棠，如今我们有没有办法出去？” “现在当然不能走，皇兄……皇上派了人在漫山遍野地找你呢，你不想落于他手吧？” 宋北北愣了愣，脸上慢慢浮现一抹冷笑：“是吗？他竟然做的如此绝，看着我掉下悬崖还不放心，还想叫人找到我的尸体。” “他好像很在乎你，听别人说，他如今近乎疯癫一般想找到你。” “在乎个屁……” 坠崖的时候，宋北北上一世的记忆全盘出现，她才知道，自己已经被他杀了一次！ 这一次也是被他亲手扔下悬崖，他如今却还要做出一副深情款款舍不得她的模样，恶心谁呢！ 不过殷佑棠说得对，如今既然漫山遍野都是在找她的人，她不能现在就出去引人注意，以免在落入伏诚之手，再被他杀一次！ 宋北北想了想，又紧张道：“棠棠，我们在这里安全吗？他们会不会找到这里？” “放心吧，这山下到处都是野兽，他们死了好多精卫，估计不敢过来了。” 第820章 该由他来照顾她了 虽然在这里还算安全，但宋北北还是怕几个哥哥会担心她。 她怎么也放不下心，便央求殷佑棠道：“棠棠，你能不能回去告诉我大哥我还活着，不然我怕他担心。” 殷佑棠犹豫：“那怎么行，你如今动弹不得，我走了，你指望小花一头老虎照顾你吗？” “没事的，这里回京城，一个来回顶多就一天吧？我一天还是能撑下去的。” 殷佑棠看着她，只想说，她能撑下去个屁！ 她现在才说了几句话，就已经气喘吁吁，一副少了半条命的模样，自己要是走了，她饿了渴了都得忍着。 殷佑棠板着脸道：“我不可能现在丢下你回去的。” 他说完，回去拿了一块干粮过来，送到宋北北面前：“饿了吧，吃点东西。” 宋北北撇开脸，微微垂眸，可怜巴巴地道：“棠棠，我担心我哥哥们，实在吃不下。” 她这么虚弱，若是还不吃东西，估计更撑不了几天了，殷佑棠有可能掰开她的嘴巴强行喂给她。 纠结片刻只好道：“好吧，那你把这块干粮吃了，我就去给你哥哥带消息。” 果然还是那个心很软的傲娇小棠棠！ 宋北北这才张开嘴吃了一些。 但由于刚醒来许是肠胃功能还没有回复，宋北北稍微吃了一点又吃不下了。 殷佑棠交代小花好好保护宋北北，便回去为她传消息去了。 宋北北睡着的时候躺在这只大老虎身边还没觉得有什么，但如今清醒了，和一只老虎躺在一起，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害怕。 小花和她四目相对片刻，忽然张开大口，露出满嘴的獠牙！ 宋北北吓得一激灵，双手猛地按着地面坐了起来。 宋北北惊喜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这一动，浑身上下都疼的要命，但是她却十分高兴，因为自己能动了，也感觉到疼了，那就证明她没瘫痪，只是被摔的狠了，骨头肌肉都不听使唤了。 一旁的小花被她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睁着无辜的眼睛萌萌地看着她，好像在说：我只是打了个哈欠，你怎么就吓得坐起来了？ 宋北北现在一点都不怕它了，还要感谢它把自己吓得坐起来。 她忍着全身地疼痛，再次躺到它怀里，张开手臂抱住它。 “乖小花，谢谢你。” 小花用肉肉的鼻子蹭了蹭她，搂着她一起睡了。 …… 宋家。 沈昭在周围人口中试探了一圈宋北北的情况，每个人跟他说的都有很大出入，他便猜到，宋北北一定是出事了。 他心里越担忧越紧张，表面就越平静，甚至叫赫毐以为，他已经相信自己的谎话了。 赫毐就开始对沈昭稍微放松了，今晚就没有继续在笼子旁边看着他，回家去拿换洗的衣服了。 这晚沈昭身边没有人看着他。 他安安静静地等待着深夜的来临。就在宋府的人都差不多休息了之后，鸡仔忽然飞了进来，落在他的笼子里，从嘴巴里吐出一把钥匙。 鸡仔十分小声地道：“老大，你要的钥匙，我给你弄来了。” 沈昭拿起钥匙，拍拍鸡仔小脑袋：“乖。” 鸡仔舒服地眯了眯眼：“老大客气了！为老大办事是应该的！” 沈昭没理它谄媚的样子，轻声吩咐道：“等会儿跟我一起出去找北北。” 沈昭把手伸出去，拿着钥匙打开了笼子。 他正要出去的时候，忽然听见一阵脚步声。 他担心是宋清或者是师父过来了，连忙又将笼子门关好，还伸手把鸡仔扔了出去，眼神示意鸡仔躲起来。 鸡仔明白了，赶紧一路小跑躲进了床底。 结果进来的人是殷佑棠。 沈昭松了口气，来人不是师父就好。 他主动叫住殷佑棠：“十一皇子，听说你这两日不知去向，是去哪里了？” 殷佑棠听得出他语气是关心，别人对他关心，他自然也要关心别人。 他也知道沈昭在乎宋北北，便与他道：“我这几日去找宋北北了，我找到她了，她安然无恙。” 沈昭眼底露出欣喜：“真的吗？她现在在何处？” 殷佑棠想着，反正他被大笼子关着，就算知道也不可能出去，于是就老实跟他说了：“在围场悬崖下面，那边百兽横行，精卫们都不敢去。宋北北如今由我养大的一只白老虎保护着，不会有任何危险。” “原来还有这样的际遇。”沈昭双眸微垂，叫殷佑棠看不清他眼中的意味。 殷佑棠点点头道：“如今漫山遍野都是在抓她的精卫，所以我不能带她回来，打算将这个消息告知宋家大哥之后就回去照顾他。” 沈昭没有应答，只是淡淡点了点头，眸中却闪过一丝暗色。 他的北北，已经被别人照顾太久了，接下来该轮到他来照顾了。 殷佑棠说完那些话便要去找宋家大哥。 他转身打算离开的时候，忽然感觉身后一阵冷风袭来，下一瞬脖子猛地一痛，他顿时失去了意识。 沈昭将殷佑棠抱起来，放进了笼子里，把笼子给锁上。 鸡仔从床底下蹦出来，惊讶道：“老大，你好狠啊。” “我怎么狠了，我有分寸的，又没伤害他。” 再说，这人还是他亲弟弟呢。 他就只是想将他打晕先关起来，明天赫毐过来给他送饭，发现笼子里的是殷佑棠，自然会将他放出来的。 沈昭一把拎起鸡仔，带着它一起去找宋北北去了。 …… 这一个来回又是好几个时辰。 沈昭来到悬崖下面的时候，已经是白天午后了。 这里树木茂盛，野兽很容易躲在其中。 他肩膀上的鸡仔本能的觉得危险，小心翼翼地道：“老大，我感觉很不好，呜呜呜我们回去吧……” “怕什么，你以前不是胆子很大吗？” “现在不行了，我现在家里还有嗷嗷待哺的小崽子等着我呢，我可不想死啊。” 沈昭低头看了它一眼：“放心，有危险我一定护着你。你去找个野兽问问北北在哪里。” 鸡仔震惊地看着他：“老大，这里是野兽唉，不是家养的小猫小狗，我去问他们，会被他们吃掉的！” “你不是会飞吗？地上跑的野兽你也怕？” 沈昭一把将它从肩膀上拉下来，知道这小破鸟来硬地比来软的有用，便故意吓唬它：“你不去问，会被我烤来吃。你考虑考虑。” 鸡仔欲哭无泪，只能乖乖飞去找野兽问话。 它刚往林子里飞了一会儿，忽然又以极快的速度飞回来了。 它被吓得一边飞一边惊恐万分地叫：“啊啊啊，老大，快跑啊！有熊瞎子！” 沈昭抬头看去，前面，一个比成年男子壮硕好几倍的大黑熊跑了出来…… 第821章 山中一霸鸡仔 鸡仔虽然从出生起就跟人类生活在一起，但它本质上还是个小动物，它也天生知道别的动物的习性，知道什么动物最危险。 这追着自己狂奔而来的熊瞎子看起来又胖又莽，但是它动作可灵敏了，跳起来能跳两人高。 而鸡仔这只肥鸟，因为跟人类过得太安逸了，又飞不高，很容易就被熊爪子一巴掌拍下来。 所以思前想后，鸡仔往树杈上一挂，装死。 至于它的老大沈昭，只能让他自求多福了。 沈昭无奈地看着鸡仔，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鸡仔这么不讲义气了，简直和它主人早年一模一样。 沈昭心里正吐槽着，那只大黑熊已经跳到他面前来了。 沈昭把目光从那装死小鸟的身上移开，看了一眼面前的大黑熊。 他没有丝毫没躲，只是忽然伸出手，隔着一段距离，对准大黑熊的胸口，猛地用力。 在黑熊爪子即将拍下来的那一瞬，大黑熊心口处赫然出现一道人手印。 大黑熊往后一倒，直接撞在身后的大树上，它撕心裂肺的惨叫顿时震的整个丛林一颤。 本在树上装死的鸡仔都被震地掉了下来，震惊地看着沈昭，满眼都写着一句话：这是什么表演？从来没见过真是令鸟开了眼。 一个看起来有些瘦弱的男人，竟然一巴掌拍飞了一只熊！ 鸡仔意识到谁才是真正的强者，立马屁颠屁颠跑到沈昭脚下，蹭着他的腿谄媚地道：“老大，老大，你好强壮，我好崇拜你。” 沈昭直接拎着它的后颈皮把它拉了起来，看了一眼面前的黑熊，那黑熊虚弱地躺在地上喘气，站都站不起来了。 沈昭对鸡仔道：“你不是能跟动物对话吗，去问问它北北在哪里。” 鸡仔哪里敢啊，那可是大黑熊啊！看他那肉爪子，一巴掌就能把它拍成鸟饼。 鸡仔赶紧拼命地摇自己的鸟脑袋：“不不不，我不会跟动物说话，我是个鸟人，我只会跟人说话！” 沈昭面不改色地笑了笑：“我带你过来就是为了让你能和这里的动物沟通，既然你不能跟动物说话，那我要你也没什么用了，你自己滚吧，到时候路上遇到什么危险，我可不管你。” 这怎么行啊？它要是一只鸟飞回去，要飞的很累先不说，这树林里有多少危险啊！ 随随便便一只蛇一只鹰都会要它这个小柔弱的性命。 还是跟在沈昭身边安全，沈昭黑熊都打得过，这树林里也没什么他能害怕的了。 于是鸡仔鼓起勇气飞到熊瞎子头顶，叽里咕噜地跟它说了两句话。 熊瞎子也哼哼唧唧地回应。 鸡仔的表情一开始还是很害怕的，但听着听着，它就变成了一副趾高气昂地感觉。 因为动物的本能就是服从强者，黑熊一开始很凶，那是因为没挨过沈昭的毒打。 现在挨打过了，立马就老实了，还跟鸡仔打听，这个两脚兽是什么品种，竟然这么强，它好崇拜他。 鸡仔就得意洋洋地告诉它，这是自己的老大，叫熊瞎子一定要听它的话，不然就让老大揍它。 鸡仔还吹了沈昭几句，说沈昭一个人就能打飞一百只熊。 熊瞎子听后瑟瑟发抖，表示以后沈昭就是它大哥，鸡仔就是它二哥，它一定听他们的话。 鸡仔连哄带骗一通之后，才问到正经事：“你有没有看见过一个两脚兽小姑娘？” 那熊瞎子嗷呜嗷呜地对鸡仔说：“看见了，不久前这里来了个白老虎，是我的死对头，那白老虎就带了一个小姑娘回它的洞穴。” 一听到这里，鸡仔又有些怂了，小心翼翼地问：“那白老虎厉害不？” 大黑熊说：“跟我不相上下。” 鸡仔这就放心了，老大能一巴掌拍飞这只熊，那一定也能一巴掌拍飞那只老虎。 鸡仔挥起翅膀，模仿人类安抚小动物的姿态，拍拍大黑熊的脑袋：“你放心，以后你就是我小弟了，老大罩着我，也会罩着你的。你等下给我们俩带路，带我们去见那白老虎，我们替你报仇，知道吗？” 大黑熊：“知道了知道了，谢谢大哥二哥！” 鸡仔和黑熊聊完了，又飞回了沈昭肩头。 沈昭好奇问道：“你和它说了这么久，都问到什么了？” “老大，我问出主人的下落了，这熊瞎子一开始还不愿意告诉我，是我劝它好久它才愿意告诉我呢！老大，我乖不乖？我好不好？” 沈昭深知鸡仔的习性，这鸟就和特别简单的小孩一样，讨一句夸它能开心好久。 “不错，记你一功。”沈昭便也配合地夸夸它，以方面让它继续帮自己做事，“你快让它带我去找北北。” “好嘞！”鸡仔飞到黑熊肩头，和它说要去找那白老虎，黑熊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在前面带路。 很快，一熊一鸟一人就来到了小花的洞穴前面。 黑熊嗷呜嗷呜地跟鸡仔说了一声，鸡仔也叽叽喳喳地回应了一句。 然后鸡仔用人类的话对沈昭道：“老大，它说它跟里面的老虎干过架，有仇，不想跟它见面。” 沈昭点头：“那让它走吧。” 鸡仔便对大黑熊道：“行了，那你走吧。” 黑熊转身离开了。 鸡仔对沈昭道：“老大，熊瞎子说它害怕里面的老虎，先跑了，我就不怕，我陪着老大！” “……”要是这老虎真的很厉害，鸡仔肯定第一个跑。 沈昭都懒得和鸡仔多说，直接往山洞前面走去。 山洞里本来等着主人回来的小花此时突然听见有两脚兽的脚步声，兴冲冲地抬起脑袋。 但是再仔细一听，又觉得这声音不太像是主人。 它警惕地站起来，朝外面走去。 它一眼就看见往这边走来的果然不是主人，再想到主人的吩咐，怕这个人是来伤害宋北北的，所以立马龇起獠牙，想先将他吓走。 这时躲在沈昭身后的鸡仔忽然认出了小花，它们俩在杀马山的时候，就是很好的朋友，称为杀马山树林二霸。 鸡仔立马高兴地飞到它面前：“小花小花！” 小花一见是它，也高兴起来，顿时从老虎形态恢复成大猫形态，围着鸡仔高兴地扑腾了两圈。 第822章 不记得你，但知道你爱我 鸡仔蹲在小花的鼻子上和它说话，跟它介绍沈昭。 “这是我家老大。” 小花很好奇，嗷呜嗷呜地问它：“你老大不是宋帮主吗？” 鸡仔：“帮主是我一号老大，帮主的妹妹是我二号老大，这是我总老大。” 小花：“你好多老大呀！” 鸡仔：“是啊是啊，老大多，罩着我的人就多。” 小花：“既然这个人是你老大，那我就不吃他了。要不要来我家坐坐？” 鸡仔：“正打算来呢，你可真好客！” 于是小花对着一旁的沈昭“嗷呜”了一声，朝着里面扭了一下脑袋，示意他跟进去。 鸡仔再飞回沈昭肩膀上，对他道：“老大，这是我在杀马山的哥们儿，不用打了，直接进去就行！” 沈昭意外地看了鸡仔一眼，没想到这鸟儿还挺会社交的，跟人类做兄弟就算了，还能跟老虎做兄弟。 沈昭跟着小花走进去，一眼就看见了正在洞穴深处躺着的宋北北。 沈昭眸光微动，鼻子微微泛酸，脚步也不又止住地蹲了下来。 他和宋北北分别这么久，没想到再次相见竟然是在一个老虎的洞穴内…… 他放缓脚步，小心翼翼地走到宋北北身边。 他曾经幻想过无数次见到宋北北时会是什么样，他觉得自己一定会激动地抱住她以宣泄这么久的思念，一定要紧紧地牵住她再也不松开…… 可现在真的见面了，他却连碰都不敢碰她。 因为太珍视，生怕自己做错一丝半点，会伤害到她，会将她推远。 此时宋北北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并不知道山洞里有人来。 不远处的小花趴下来，好奇地看着沈昭的举动，对着鸡仔不解地“嗷呜”一声：“他在干啥呢？” 鸡仔喳喳叫着回应：“她就是宋帮主的妹妹，我的二老大，也是我总老大的妞儿。” 小花不满地哼唧：“才不是呢，她分明就是我家主人的妞儿，我家主人可珍爱她了。” 鸡仔：“我老大也很珍爱她啊！虽然小棠棠也不错，但肯定我家老大最厉害！而且老大早就认识主人了，他们俩早就有一腿了！” 小花：“胡说，明明就是我家主人厉害！我家主人才跟她有一腿呢！” 这俩好朋友突然争吵起来，而且声音越来越大。 沈昭怕他们俩吵醒宋北北，回头深深看了一眼他们。 鸡仔顿时感受到了沈昭的怒意，不敢说话了。 他老大生气起来可不是盖的，随便一下子就能把黑熊打飞，何况它这只柔柔弱弱的小鸟儿？ 小花却不服气地继续对鸡仔“嗷呜”：“瞧你这怂样！” 鸡仔：“你不知道我总老大的厉害！等你见识过，你就服气了！” 小花：“哼，我才不怕他！我是看在你面子上我才没有吃他的！” 鸡仔：“你的死对头黑熊都怕他！” 小花很惊讶，但还是不服气：“我不管，就是我家主人厉害！” 鸡仔怕它再这样嗷呜嗷呜地叫下去，真的把主人给惹怒了，就赶紧飞起来道：“走小花，我们去找点吃的。” 鸡仔知道什么叫转移视线。它的智力可不能拿来和这些野兽比，那样太欺负野兽了。 小花也一天没吃东西了，本来因为听它主人的话，留下来照顾宋北北不敢走，现在有人过来照顾她了，自己也可以出去找点吃的了，于是便跟着鸡仔飞出去了。 那两小动物刚走没一会儿，宋北北也睡醒了。 确切地来说是冻醒的。 之前小花在她身边，她靠在小花软乎乎的毛发上睡得很舒服，现在小花突然走了，她没暖呼呼的虎肉毛毯了。 她眼皮动了动，睁开了眼。 此时山洞里已经很暗了，她察觉到身边有人，以为是殷佑棠，便开口道：“棠棠，你回来了，跟我大哥五哥说过我的消息了吗？” 气氛沉默片刻，沈昭缓缓开口：“你哥哥们会知道你没事的。” 宋北北一听不是殷佑棠的声音，忍着痛转过身，仔细看向身边的男人。 “你……是沈昭？你没死？” 沈昭心里一痛，很明显，宋北北这表现，还是没记起他来。 要是记起来，就不会直呼他的名字了。 不过没关系，反正现在他已经找到她了，以后他有的是时间慢慢让她想起以往他们的一切。 他回应道：“是啊，我没死。” “太好了。”宋北北发自内心地感慨了一句。 虽然现在还没记得他们之间有什么，但她潜意识里不想沈昭有事的。 宋北北又问：“棠棠呢？” 沈昭随口编了个借口：“他这几天也累了，要休息几日，便不过来了。” “确实，他照顾我好几天没合眼了。”宋北北语气中有着愧疚。 殷佑棠是她的学生，年纪又那么小，理应她照顾他的，结果却让他为自己费心那么久。 沈昭微微有些不满，他以前竟然没看出殷佑棠对宋北北也有非分之想。 这怎么行？ 看来自己得赶紧将宋北北带走，免得殷佑棠被放出来后又找过来。 静默片刻，宋北北看向洞口金黄色的夕阳：“又是一天过去了，又到黄昏了。” “是啊。山林的黄昏别具一番风味。你要不要出去走走？” 宋北北叹了口气：“我也想啊，但我可能是摔出毛病来了，浑身都动不了。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一直躺着和你说话？” 沈昭心底又是一阵心疼，但他一向不喜欢语言安慰什么，总觉得这样苍白无力，还不如做些实际的。 他道：“那我抱你出去走走？” 宋北北，眸子里露出几分期待：“好。” 沈昭便轻轻将她横抱起。 他动的时候，即使动作已经很轻柔了，但宋北北身上的伤还是被牵扯到了，有些疼，她忍不住轻轻吸了口气。 沈昭立马不敢动了，担忧道：“很疼吗？” 宋北北靠在他胸口：“有点疼，不过没关系，你带我出去吧。” “好。” 这树林处处都被参天大树遮蔽，沈昭好一会儿才带着宋北北到一个视野稍微好一些的地方，一块巨石之上。 落日笼罩着树林，郁郁葱葱的树木皆蒙上了一层金灿灿的光泽。 他将宋北北轻轻放到石头上坐下，自己也坐在她身边，轻轻拥着她的腰，陪着她看这场美景。 二人一直安安静静地依偎，看着阳光一点点流逝，月色星光慢慢替代了日光。 一直到太阳彻底落下，宋北北才突然开口：“沈昭，虽然我不记得你，但是我在你身边特别安心。” 第823章 总不能什么都要别人来 沈昭双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宋北北，他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脆弱过。 他心里的刚硬被宋北北一句话全化成了水。 有她这句话，足以叫沈昭觉得受得所有的苦都值得，他的真心也没有错付。 以后的路再艰难，他也会坚定不移地走下去，牵着她的手一起。 随着天色越来越黑，森林里的温度也越来越低。 宋北北也仿佛有些冷，月色下，她的脸色也不太好。 沈昭怕宋北北冻着，便要抱起她：“我带你回去。” 宋北北却着急道：“不用，不用，我想多待会儿，你一个人先回去。” 沈昭直接拒绝了：“不行，这里到处都是野兽，你一个人有危险。” 宋北北原本苍白的脸色开始微微泛红，她肯定是有事不想让他知道才要他离开的，这沈昭怎么回事啊？ 难道看不出来她难以启齿吗？ 沈昭这智力，以前真的是当谍探局总督的人？ 宋北北实在是不好意思明说，便只道：“没事的，就一会儿，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你放我下来。” “不安全。”沈昭不由分说地就要将她往山洞里带。 宋北北急坏了，差点哭出来了：“沈昭你放我下来，我……我……人有三急！” 沈昭脚步一顿，看着宋北北红的要滴血的脸，也反应过来了，她已经躺了不短时间了，就算每天吃得少喝得少，也不能…… 沈昭只好将她放下，人却还没走，就傻愣愣地站在宋北北身边。 宋北北无奈道：“你走吧，我不习惯这种时候还被人看着。” 可沈昭实在担心自己走远之后，忽然跳出来个野兽咬伤宋北北。 他想了想，道：“那我不走远，你有事赶紧叫我。” “好。”宋北北点点头，满脸都写着，你赶紧走吧走吧。 沈昭转过身往前走了一步，却又止住了。 “需不需要我帮忙？你不是不能动吗？” “我……我勉强还是能动的。”就是动的时候浑身疼而已。 但就算不能动，这种事也没办法叫别人帮忙吧？ 何况他还是个男的。 沈昭看出她很不想自己留在这里了，只好道：“好吧，那我走远一些。” 沈昭往前没走几步呢，就问道：“你好了吗？” 宋北北：“……没有。” 大哥你还没走十秒呢，你觉得能好吗？ 沈昭又往前走了几步，本还想开口问问宋北北的，但是觉得老怎么问她，她可能会尴尬。 于是便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一边走一边敲打树干。 如今林深处这么黑，完全看不见人，宋北北听见这声音，就知道他还在附近保护她，便会安心的。 沈昭赖着性子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听到宋北北的回音，反倒是林中野兽的嘶吼和鹰的叫声越发清晰。 他担心宋北北出事，赶紧回头打算去找他。 结果一转过身，就看见黑暗中，宋北北扶着树干，慢慢朝他身边摸索。 这样子像极了曾经在青县查周丽娘那伙人的时候，有一次他们俩夜间赶路，宋北北也是这样，小心翼翼地在黑暗中往他身边走来。 沈昭连忙迎过去，先扶着她：“你没别的事了吧？” 宋北北很想说还有，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暂时没了。” “那我带你回去。”沈昭再次将她抱起。 沈昭抱着宋北北往回走了会儿，察觉到她还在不停地四下张望，好像在找什么。 他看得出宋北北还有事情想做，便主动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事要做？对我不用不好意思，直说就好了。” 宋北北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说：“我还是不想多麻烦你，毕竟……我根本就不记得以前和你什么关系。” 沈昭沉默着往前走了两步，忽然道：“以前我欠你很多没还，所以你指派我去做什么都不用不好意思。” “真的？”宋北北好奇道，“你都欠我什么了？” “欠你很多，一时半会儿说不清。” 比如他一开始算计过她，将她一步步送到京城，让本该安心做富家大小姐的她白白经历了这么多苦难。 她不顾一切地与他在一起，他却没有保护好她，一次又一次让她身陷险境。 他欠她的这辈子都还不完。 沈昭道：“总之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你把我往死里虐我都不会有别的话。” 宋北北露出笑意：“你这么卑微？看起来你不像这种人啊。” “对你当然要卑微了。” “因为你欠了我很多，你觉得愧疚吗？” 沈昭点点头：“嗯。” 宋北北想了想：“好吧，虽然我不记得你欠了我什么，但是现在我忘了，以前的事就一笔勾销吧。我现在……想找个地方洗澡。” 宋北北平时就是个爱干净的，就算在古代不方便，大冬天的也得经常洗澡。 她现在掉到悬崖下好几天了，衣服上还有干涸的血迹，都不能换洗，实在是太难受了。 沈昭这下却没有直接答应她，而是道：“我想想。” 小姑娘可不能在这么冷的天随便找个湖洗澡，那不冻出毛病来。 而且宋北北现在身子虚弱，绝对不能再让寒气侵体的。 他先带着宋北北回到了洞穴内，鸡仔和小花也觅食完回来了，两个小动物一路叫个不停，好像在聊什么聊的很欢。 它们俩还给那两个两脚兽带了一只死兔子回来。 沈昭把兔子清理一下放到火堆上烤起来。 鸡仔飞到宋北北身边，蹭蹭她的脸：“老大，好久没见都想你了！” 宋北北缓缓抬起手，揉了揉它的脑袋：“我也想你了，你刚才和小花聊什么聊的那么热闹？” 鸡仔兴奋道：“我和小花发现了一个池子，那池子里的水，竟然是热的，我跟小花说，我们可以偷蛇蛋扔到池子里，把蛇蛋煮熟了给老大吃。” “热的池子？”宋北北惊喜道，“是温泉？” 鸡仔还没见识过温泉，也不知道自己发现的是不是，就只说：“是热的池子。” 沈昭也问道：“在哪里？” 正好可以让北北去洗澡了。 鸡仔意识到自己立了大功，扑腾一下翅膀飞起来，兴奋道：“我带你们去！” “行，现在不着急，先把烤兔子吃完再带我们去。” 第824章 原来是只母老虎 那只野兔子很快被烤熟了，外焦里嫩，香气四溢。 沈昭本来只打算把兔子肉给宋北北吃的，可那一虎一鸟眼巴巴地望着他手里的兔子，都快流口水了。 沈昭有些想笑，不知道殷佑棠是怎么培养这只老虎的？熟食也馋？ 他问鸡仔：“你俩不是在外面吃过了吗？” 鸡仔咽了口口水：“吃过了吃过了，所以老大你给我们俩一个兔子腿就成，我们尝尝味儿。” 跟着鸡仔又看了一眼小花，和它沟通了一下，然后对沈昭道：“老大，小花说它也要吃只腿。” 宋北北也在一旁笑，把沈昭和她共同的疑问问了出来：“鸡仔，你和人类生活久了，爱吃熟食我们理解，小花一头老虎为什么也想吃熟的？” 鸡仔：“小花说熟的嫩，熟的好啃还有味儿，要不是咱们小动物不会生火，咱们也顿顿吃熟的。” 宋北北大笑：“我们人不只会吃熟的，还会加油盐酱醋，还有各种蒸炒煎炸的方式，你们都爱吃吗？” 鸡仔：“不知道小花爱不爱，反正我爱。” 宋北北赶紧跟沈昭道：“那你快分给他们一些吧，不用给我留多少，我现在还是吃不下什么东西。” 沈昭也理解宋北北现在吃不下太过荤腥的东西，便扯了一半兔子肉给鸡仔和小花。 鸡仔在沈昭分兔子的时候，一直绕在他腿边拍马屁：“老大，老大分兔子肉的身影，简直帅的我腿软！” “别跟我来这一套。”沈昭笑了笑，把一半兔子肉放到小花面前，给鸡仔留了只腿。 鸡仔吃了两口，吧唧吧唧嘴，虽然沈昭不让它谄媚，它还是继续谄媚：“老大的手艺真厉害！太好吃了！” “感谢大自然！感谢老大！” “老大，你真强，我好崇拜你，我下辈子还要做你的小弟。” 就在沈昭快听烦了的时候，鸡仔又聪明地冲着宋北北来了句：“老大，哪个女人将来能嫁给你简直是三辈子修来的福气！” 沈昭一下子没意见了，还对鸡仔说：“你说的对。” 宋北北一边吃兔子肉一边含笑看着他们。 她觉得沈昭和这破鸟儿简直能去参加欢乐喜剧人。 他们俩实在是太欢乐了。 吃完了兔子肉，沈昭又让鸡仔和小花带他和宋北北去找温泉。 宋北北许是已经接受了身上的疼痛，忍耐度逐渐大了起来，能扶着墙扶着树慢慢走动了。 可每走一步，她那因为摔伤而变得异常脆弱的骨头就咯吱咯吱地响。 沈昭本也想让她试着自己走的，可看她痛苦的样子实在是心疼，又一把将她横抱起来。 宋北北深深觉得自己没用，老老实实地待在他怀里，周身都缠绕着一层极低的气压。 沈昭误以为她哭了，带着几分紧张道：“北北，是我弄疼你了吗？” “没有……我只是在想，幸好没有完全不能动，否则到时候什么事都要人伺候，真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沈昭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就算是那样，我也会一直照顾你的。” 宋北北看了他一眼：“我宋家那么有钱，花钱请别人来照顾我就行。但谁想吃喝拉撒都依赖着别人。” “……”这话可真够打击人的。 可沈昭也不能怪她，她因为皇帝做了什么邪术，现在把他全忘了。 她不排斥他，他已经很开心了，其他的事慢慢来吧。 那温泉的位置并不远，不出一刻便找到了。 这温泉冒着热气，周围长满了一些喜温的植物，开着一些艳丽夺目的花儿，月色掩映下，这里的景色绝美又透露着些许诡异。 让宋北北忍不住想到了以前看过的绝美鬼片…… 她摇摇头，还是别胡思乱想了。 沈昭将宋北北放下，俯身摸了摸温泉的水，温度正好。 他本想问宋北北需不需要自己帮忙的，宋北北仿佛看出了他想说什么，在他没开口之前就道：“我自己来就行，我也不是完全不能动的。” 沈昭明白她什么意思，点点头，走远了些，在附近守着她。 鸡仔和小花还在原地没动。 沈昭一把薅起鸡仔：“跟我走。” 鸡仔不情愿的道：“为啥啊？这边暖和。” “你是公的，不能看。”沈昭说完，忽然看向乖乖趴在泉边的大老虎，问鸡仔，“那老虎是公的还是母的？” “母的！母的！小花是个母老虎。” 沈昭轻轻“嗯”了一声，那就无所谓了，只把鸡仔带走就行。 一人一鸟离开温泉，在能听见泉水声的地方听了下来，以备宋北北遇见什么危险，沈昭可以立即去救她。 鸡仔在这里陪沈昭待了会儿，聒噪的它丝毫忍受不了这么长时间的安静，立马跟沈昭聊起来。 “老大，你想不想去偷看平胸萝莉洗澡？” 沈昭一巴掌怕它的小鸟脑袋上。“小点声，被她听见要生气的。” 鸡仔便放低了声音：“老大，我咋觉得平胸萝莉现在对你没那么亲热了呢？你俩是不是有小三小四儿了呀？” 沈昭看了它一眼：“你怎么什么都懂？” 鸡仔：“哎呦，那杀马山上一些人的关系乱的呦，我啥啥都学会了！” 沈昭笑了一声，又慢慢沉了脸，忧心道：“我们之间没有别人，只是她失忆了，把我忘了。” 鸡仔：“唉，她咋这么笨呢？那老大你咋办？” 沈昭靠到身后的树上，无奈地抬头看向天上的明月：“没事。不就是失忆吗？她忘了我，我还能叫她第二次爱上我。” 鸡仔不忘拍马屁：“那确实，老大这么强，任何女人都逃不出老大的魅力！” 鸡仔这么可爱又这么搞笑，沈昭也笑不出来。 他和宋北北那么多年建立起来的感情，怎么能是一朝一夕就重塑回来的呢？ 忽然，温泉那边传来“噗通”一声重重的落水声，紧接着便是宋北北的惊叫声。 沈昭心里咯噔一声，连忙冲了过去，他看见宋北北此时正在温泉里扑腾，好像是溺水了。 沈昭来不及细想就跳了进去，将她抱到岸边。 宋北北也害怕地抓着沈昭的衣领，看着不远处。 沈昭紧张地看着宋北北：“怎么了？是不是被什么人攻击了？有没有哪里受伤？” 第825章 小老虎是绿茶茶 宋北北惊魂甫定，摇摇头：“没有人攻击我，就是刚才有个东西突然掉下来砸到我了，把我砸懵了……” 她现在也才从懵逼状态里回来，都没发现，沈昭正抱着不着存许的她。 她看向不远处一圈圈漾开的水波，那个罪魁祸首浮出了水面……原来只是个大冬瓜！ 沈昭和宋北北一起往上面看去，这才发现旁边的一棵粗壮的大树，枝叶都长到了温泉上面。 冬瓜的藤蔓绕着树干往上爬，上面长了好几个大冬瓜。 宋北北松了口气，想想又觉得好笑，竟然能被冬瓜给砸了…… 等下一定要把这冬瓜拿回去烤了吃！ 她笑着笑着，才察觉到沈昭的目光好像一直盯着她。 她立马反应过来自己还没有穿衣服，赶紧往水里一缩，哪知道动作大了，直接把脑袋也缩进去了，活活呛了一口水。 沈昭立马圈住她的腰，把她往上带了带。 宋北北靠在他的怀里，这一瞬间，好像有一种熟悉的感觉闪过…… 他们俩以前是不是也一起在水里过？ 是不是谁差点溺水了，另一个人还人工呼吸去救对方？ 但是这种感觉一闪即过，宋北北皱了皱眉，她很想抓住那份记忆，可最终还是没抓住。 宋北北差点想到的事，沈昭也想到了。 他不止想到了，他如今看着宋北北被温泉热得微红的脸颊，看着她不着寸许的身体，他简直移不开眼。 他的小姑娘好像真的长大了。 沈昭目光逐渐从她的双眼，慢慢落到她小巧的鼻子上，再落到她圆润小巧的唇瓣上。 像是有什么奇妙的吸引力吸引一般，他轻轻勾起宋北北的下巴，俯身吻了上去。 就像那次宋北北误以为他溺水偷偷亲他一样…… 宋北北震惊地看着面前突然放大的这张俊朗的面孔，一时间竟然忘了推开他。 她心里还乱糟糟的想着……为什么伏诚之前想接近她的时候，她十分排斥。 而沈昭都亲上了，她却没有那么排斥…… 沈昭对她而言，又陌生，又亲密。 一旁的鸡仔见到两个老大终于有点之前那种感觉了，连忙抬起翅膀捂着眼睛打算飞走。 两个都是它的老大，它在这里看着太不礼貌了！ 它飞了一会儿，忽然听见小花愤怒的低吼。 鸡仔停在一旁的树干上，回头问道：“小花，你干啥呢？快跟我走，别在这里坏老大好事。” 小花嗷呜嗷呜地低吼：“不行！这是我家主人的妞儿！是我家主人先救她的！” 鸡仔：“这你就不知道了。我老大之前救过小萝莉好多次，你主人才救过一次，算起来还是我老大的。” 小花还是生气：“不行！我一定要为我老大看好他的小姑娘！” 小花朝着温泉里狂吼一声，“噗通”一声也跳进温泉里，抬起大爪子就朝着沈昭的脑袋劈过去。 沈昭敏锐地察觉到身后的危险，立马转过身正面对着小花，将宋北北护在身后。 宋北北也才意识到，小花锋利的大爪子就要落到沈昭的脸上了，连忙拉着沈昭道：“小心，快躲开！” 沈昭却根本没躲，伸出手朝着小花的脑袋上劈过去。 “噗通”一声，小花被沈昭整个按到了温泉里，水花溅的比两层楼还高。 沈昭一只手按着小花，另一只手牢牢护着宋北北，还不忘开口安慰：“放心，我没事。” 没想到，却等来了宋北北一个大大的白眼。 “你快放了小花！它是我的救命恩虎！别伤害它！” 宋北北急得赶紧去拉他的手，在这样下去小花就要淹死了。 沈昭一愣，也连忙松开手。 小花死里逃生，赶紧往岸上游去。 宋北北也连忙游到小花身边，紧张地摸摸小花湿漉漉的脑袋：“没事吧小花？别怕别怕，有我在不会有人伤害你的。” 小花耷拉着耳朵，蹭了蹭宋北北的下巴，嗷呜声里带了浓浓的委屈，刚才脑袋被沈昭敲的可疼了。 宋北北感觉到了小花的委屈，回头又狠狠地瞪了沈昭一眼。 “……”沈昭感觉到了，刚才和宋北北刚刚升起一丝温度，现在突然一下又冷了下来。 而且这次他们俩之间不是掺杂了某个人，还是掺了只老虎……这找谁说理去。 宋北北在岸边安抚小虎，沈昭赶紧去旁边将衣服拿过去给她：“先把衣服换上吧，别冻着了。” 宋北北一把接过来，赶紧给自己穿上。 虽然没对沈昭说什么生气的话，但这生气还是表现地很明显。 沈昭乖乖认错：“你别生气，我以后不欺负小动物了。” 宋北北这才满意：“小花很通人性的，它刚才是见你欺负我才会扑过去攻击你的。” 沈昭笑了笑：“嗯嗯，我知道了，我也是处于危险状态下的自然反应嘛。” 宋北北想了想倒也是：“好吧。” 沈昭见她将衣服穿好了，伸手去为她扣扣子。 那动作自然而然地就像两个人已经在一起生活了很久一样。 宋北北一时间也没有感觉到任何距离感。 扣好了扣子，沈昭伸出手还要抱起宋北北回去的时候，小花直接起身钻进他俩之间，示意宋北北坐在它身上，让它载着。 宋北北本是不愿的，但小花就哼哼唧唧地叫唤。 哼，主人没回来之前，它要替主人看好这个小姑娘，不能叫鸡仔的老大乘人之危！ 鸡仔在一旁的树上翻译：“老大，它说你要是不让它背着，它今晚就不走了，它以后就不理你了。” “好吧。”宋北北只好坐到它背上。 小花驮起宋北北，立马朝它的家里奔去。 鸡仔也飞下来，落到沈昭肩上。 “老大，咱们也回去。” 沈昭一把将鸡仔拿下来，拎着它道：“你刚才为什么要替小花说话？” 鸡仔吓得唧哇乱叫：“我不能说吗？老大，我不该说吗？” “你要是不说，我不就可以把北北抱回去了？” 鸡仔明白了：“呜呜呜咱也没多想，下次知道了，下次注意……” “嗯。”沈昭一边往回走一边道：“这小老虎就是殷佑棠留下来的奸细，而你是我的小弟，你得跟我一条心知道吗？” 鸡仔：“知道了知道了！老大，我一辈子都是你的小鸟儿，你要我干啥我干啥！我回去就在小萝莉面前说小花的坏话，反正小花也听不懂人话，我两头骗！” 第826章 大雍国母的康庄大道 面对鸡仔的刻意表现，沈昭只是淡淡地应道：“你还挺厉害的，挑拨离间都会。” 鸡仔骄傲：“那当然了！我啥都会，我是个神鸟！” 沈昭看着前面昂首阔步的老虎：“不过我不屑于用这种方法来对待一只动物。” 鸡仔抖了抖脖子上的羽毛，好奇地问：“那要咋做呢？老大，你说，我啥都愿意做。” 沈昭想了想，道：“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去人类居住的地方去。” 这样小花就不会跟着他们了。 殷佑棠应该很快就会被师父发现放出来，他也会很快赶回来找北北。 到时候他身边有小花这个强有力的助力，自己说不定还占不到什么上风。 所以要赶紧带着宋北北逃，逃到别人都不知道的地方去，等他把北北的记忆恢复了，再回去找他们。 …… 沈昭猜的没错，此时此刻，殷佑棠确实已经被杨承恩发现放出来了。 现在殷佑棠一个人坐在笼子门口，看起来好像情绪很稳定，他动也不动一下，但他袖子下面的手却紧紧地握着拳头。 赫毐把杨承恩拉到一旁，小声询问：“师父，这怎么回事啊？” 杨承恩也很小声地回答：“这小家伙前几日不是失踪了两天吗？原来他是一个人跑到悬崖下找宋家小姑娘去了，还被他给找到了。他好心回来把这个消息告诉沈昭，想让沈昭别担心，结果却被沈昭打晕了，关在这里一天一夜，正好宋家两兄弟又出去找小姑娘了没能及时发现他，直到我回来才发现。” 赫毐听后，憋了半天没憋住，还是笑出了声：“哈哈哈，小师弟干事真不地道，咋能干这事儿？” 杨承恩叹息：“可不是嘛，哪能这样对待十一皇子？” 赫毐收了笑：“那他今天就这么干坐着？也不闹也不生气？” 杨承恩幽幽地道：“这十一皇子也是个暴脾气，要不是我封了他的穴道，他现在就又冲去悬崖下找宋家小姑娘了。” “原来他不能动是被师父封了穴道啊？我还以为他是被气傻了。”赫毐笑吟吟地看着他的手，“你看他手指微微颤抖，满眼都是杀气的样子，简直和小师弟小时候一模一样。” 杨承恩也笑：“对啊对啊，这两兄弟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真是好玩。” 他们俩一边看着殷佑棠，一边若无旁人地对殷佑棠和沈昭这两兄弟作对比。 说了半天，赫毐才想起来担心一下自己逃走的小师弟。 “对了，师父，阿昭不会有危险吧？” 杨承恩道：“如今什么消息都没有，肯定现在是安全的。若是阿昭被人发现还没死，早就炸开锅了。” “倒也是。” “既然阿昭已经跑了，咱们也没办法，就看好十一皇子，别让他也出去添乱吧。” “行。” …… 驿馆。 小玉已经被饿了三天了。 自从沈昭被处决后，驿馆里伺候她的婢女就说要回家嫁人，离开了驿馆。 当时小玉也没多想，觉得自己现在的身份好歹也是异国公主，朝廷肯定会再派新的人去伺候她的。 可是等了几天也没有等到。 她去找人询问，才知道，原来京城里很多人都觉得她是害死沈督主的罪魁祸首，给多少月钱都不愿意来伺候她。 之前那个婢女之所以放弃这么好的活计不干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大雍的人最讲究因果。 一个为国为民的大英雄被害死了，就算他们这些小老百姓没办法为他报仇，那也不能还对着害死他的罪魁祸首卑躬屈膝，否则会遭报应的。 小玉将驿馆里的干粮都吃完了，自己身上又没银子，朝廷也不管她了，如今她真是弹尽粮绝的状态。 她原本还想等皇上回来去找他说说这件事，可等了这么多天，皇上还是没有回宫。 她实在没办法了，再等下去就没活路了，只好离开驿馆，打算去围场找皇帝。 她是为了帮皇帝对付沈昭，不惜毁坏自己的清誉，成为整个大雍的敌人，皇上总不能对她不管不顾吧？ 她也怕被大雍的百姓认出来，所以乔装了一番，才偷偷溜出驿馆。 可是她对京城不太熟悉，走到天黑还没走出城，也没弄清楚围场到底在哪里。 自从沈昭死后，京城仿佛都冷清了许多，这时候就没多少人了。 她好不容易才看见前面有个男人，便过去叫住他问路：“这位公子……” 前面的男人听见她的声音，猛地回头看去：“小玉，你怎么在这里？” 小玉也认出了他，原来是玉完璧，她惊讶道：“王子殿下，见到你太好了！你知不知道围场怎么走？” “你去围场做什么？” 小玉被这么一问，眼泪刷刷地往下流，哭着将自己这段时间的遭遇说给了王子听。 玉完璧听后，问道：“所以你要去找皇帝，让他给你做主？” “是啊，不然我如今还有什么活路？塔塔国皆知我是假公主，我不可能回去。留在大雍，皇帝又对我不管不顾……” 小玉低下头，楚楚可怜地摸了摸眼睛。 玉完璧看着她这副样子，心中不由觉得怜悯。但很快他又回过神来。 这是塔塔国女子管用的招数，将自己放到及低的位置，做出一副可怜的样子，以求能从男人身上获得好处。 小玉也算学到精髓了，随时随刻，对任何男人，都能使出这一招。 他心里忽然又有了个想法。 玉完璧道：“小玉，你知道皇帝现在在做什么吗？” 小玉摇摇头，好奇地看着他。 “他心爱的女子坠崖，完全没有活路了，他竟然还像个疯子一样派人去搜查。” 小玉幽幽叹了口气：“他倒还是个痴情种。” “是啊，可是人都死了，他痴情也没用。但对我们而言，却是个极好的机会。” 小玉不解：“机会？” “是啊，男人在这种时候，最是虚弱，也最容易被另外的女人乘虚而入。小玉，你有塔塔国的秘术作为手段，这本身就比大雍的女人强了不少倍，你很有胜算。” 小玉不由开始想象起来…… 做大雍的国母，到似乎也是一条不错的出路。 第827章 我再也不会伤害你 玉完璧亲自将小玉送到围场，又送了她一些协助她使用秘术的东西。 “小玉，你记住我跟你说过的话了吗？” 小玉点头：“我明白，要对皇帝使用最强的秘术，让他将我看作他最爱的人。” “嗯，此番若是你真的能成功，你就可以彻底取代玉无暇的位置，从此以后，无论是在塔塔国还是在大雍，公主就只有你一个。” “好，王子，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的。” 二人说完，各自分别。 此时天色已晚，围场还处处灯火通明，时常有受了伤的精卫经过，口中抱怨着： “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才能接受宋姑娘已经死的事实，如今天天逼迫我们去山崖下寻找，我们不死也要被山崖下的动物打成残废了。” “哎，是啊。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怎么可能还活着……真没想到皇上对宋姑娘的执念那么深啊，简直魔怔了。” 小玉躲在暗处听完了这一切，唇角露出一丝微笑。 皇帝越在乎那个姑娘，自己就越容易乘虚而入。 她待这一队精卫离开，按着玉完璧先前给她指的位置，悄悄往伏诚所在的方向去。 此时伏诚的营帐外头跪着许多人。 一只茶杯忽然从营帐里飞了出来，砸在为首的精卫头上，接着传来伏诚暴怒的声音： “继续去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找不到你们各个提头来见！” 门口的精卫们只能敢怒不敢言，士气低落地应了声“是”，然后退了下去。 接着里面又传来一道太监的声音：“皇上，您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多少休息一下吧，再这样下去，奴才怕等宋姑娘回来的时候，您累的睡着了，那岂不是就不能多配宋姑娘了吗？” “朕心里有数，下去吧。” “是。” 那太监正要退出去，伏诚忽然又道：“让门口的侍卫也退下吧。” 太监有些犹豫：“皇上，围场在荒郊野外，怕会有刺客或者猛兽出现，若是保护您的侍卫都退下去了，您有危险可怎么办？” 伏诚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些许凄凉：“若是朕真的被刺杀，能死在这儿，你就将朕的骨灰撒到悬崖下，倒也遂了朕的心愿。” 这一世自己所爱之人又死在自己手里，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但又不甘心就这么死，他总怕自己死了，万一北北还活着，谁来照顾他？ 所以他潜意思里希望，有个刺客过来杀了自己，替他做出这艰难的决定。 那个太监劝说不得，也退了出来，还叫走了营帐门口所有的侍卫。 伏诚营帐里的灯也熄灭了，看来他真的听进去劝，睡下了。 …… 小玉在外面等了好久，终于等到这个好机会了！ 为了稳妥起见，她按捺住紧张，又等了一会儿，打算等皇帝慢慢入睡的时候再溜进去。 等了大概半个多时辰，小玉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溜了进去…… 自从宋北北被伏诚扔下悬崖之后，伏诚确实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已经累到了极致，精神也已经崩到了极点。 所以他刚才一合眼，很快就睡着了。 只是这一觉并不踏实，他还做了一个十分不知所谓的梦。 梦中一片黑沉，茫茫然不知所踪。 周围什么都没有，就他一人站在黑暗中。 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人回应，自己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这种感觉太令人窒息了。 他是个心理学家，他知道人类的恐惧大部分都是来源于未知。 而这如同黑洞一般的地方，处处都是未知。 未知，就会想象……他仿佛看见，黑暗深处，是所有牺牲在他追名逐利道路上的人。 忽然，黑暗中出现了一抹色彩，那是毕业季典礼上穿着淡蓝色长裙的宋北北。 她像一束光一样点燃了他黑暗、压抑的人生。 她笑着往自己身边走来……伏诚伸手想要抱住她的时候，她却忽然变得面目全非，浑身是血！ 她眼神悲戚哀伤，像是在质问他，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伤害她？ “不要……北北，我不想伤害你……” 伏诚像个被热抛弃的孩子一样哭着挽留宋北北，可她还是慢慢消失了。 伏诚的世界又变成一片黑暗。 他跪在黑暗中，捂脸痛哭，自己也一点一点被黑暗吞噬。 就在这时，一股奇异的幽香忽然从不知名的角落传来。 这种香甜腻地让人头昏脑涨，但也因此，漆黑的梦境慢慢消失了。 伏诚慢慢意识到自己这是在做梦，他轻轻捶了捶自己昏沉的脑袋，缓缓睁开了眼。 营帐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只散发着昏暗光线的蜡烛，它的火苗在黑暗中微微晃动。 一个熟悉的背影在火光前，朦朦胧胧地叫伏诚看不真切。 他警备地坐起来，厉声质问道：“谁？” 女子缓缓回头，露出那张让伏诚朝思暮想的脸。 “北北！”伏诚想要起身扑过去紧紧抱住她，再也不要让她离开自己。 可自己的身体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竟完全不听自己的使唤。 好在这次“宋北北”没有逃离，反倒向他走过来。 她的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一如多年前初次见到她的模样，她小心翼翼又带着几分崇拜地看着他。 那个傻姑娘那时还不知道，自己早已经注意到了她，他还伸出手，将站在他身后的宋北北拉到了自己身边。 伏诚带着几分紧张，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眼前的宋北北便将手放到了他的掌心里。 触碰着温热手软的手心，伏诚的愧疚自责汹涌而出。 他一把抱住面前的女人，不停地道歉：“北北，对不起，对不起……这是最后一次，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伤害你了。” 怀中的“宋北北”轻轻抚摸伏诚英朗的侧脸。 伏诚稍微松开她一些，抬眸看着她。 女人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是伏诚穿越来这里之后从未见过的含情脉脉。 最初的宋北北倒是很爱这样看他，但自从自己伤害过她之后，她再也没有了。 如今，她对自己的爱意又回来了吗？ 伏诚满心欢喜，他轻轻扣住宋北北的腰肢，对着她如花瓣般的朱唇吻了上去。 这一次，他的姑娘没有再推开他。 一瞬间，伏诚压抑了许久的热切，汹涌而出。 第828章 以她的身份活下去 那根可怜的小蜡烛此时已经快燃烧殆尽。 终于，烛火在最后的奋力摇曳之后，彻底熄灭了。 而不远处那张散发着淡淡幽香的檀木床上，热切的火才刚刚点燃。 伏诚狠狠地堵住身下女子的红唇，好一会儿才微微松开一些。 他抵着她地鼻尖，痴迷地望着她，口中深情呢喃：“北北，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 他眼中的宋北北忽然深处两条细长的藕臂，翻过身爬到他的身上，无比热情主动地吻着他。 伏诚从未在宋北北身上感受过如此炙热的深情。 前世的她是个内敛的小姑娘，就算和他之间没有误会的时候，她也不好意思这样。 身上的女人俯下身来，这感觉不同于宋北北的甜软，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好像充满了目的性。 这一瞬间，伏诚脑海中好像有根弦嘣的一声断了，一瞬即仿佛一碰凉水泼下，让他彻底清醒。 他意识到面前的女子根本不是北北，北北不是这样的感觉。 他依然体会着怀中女子的热情，他骗自己，努力让自己将这个人当作北北，也许这样就不会为她而伤心欲绝了…… 但是不行。 依然不行。 他越来越清醒，越来越清楚地意识到面前的女子不是北北，他的热情逐渐被浇熄，只剩深深地厌恶。 他反感除了北北之外的任何女人碰自己。 在身上的女人将手深入他的衣服之中时，他的厌恶到达了极致，他忽然暴怒地推开她，翻了个身将她控在身下，紧紧扣住她的脖子！ 一瞬间，刚才的旖旎飞灰湮灭，宋北北的脸也逐渐变成了小玉的脸。 幻象破碎了。 伏诚不用多问什么就明白了，小玉对自己使了塔塔国的秘术，竟想爬他的床。 自己也是糊涂了，竟到这个时候才看出这低劣的手段！ “你好大的胆子，竟连我都敢骗？！” 伏诚的手越收越紧，猩红的眼睛里杀意毕显现！ 小玉因为无法呼吸而脸色涨的青紫，她拼命挣扎，握着伏诚的手想要将他推开，可却没有丝毫用途。 她只能哀求地看着伏诚，她眼角的泪不停地滑落，她真的不想死…… 她好后悔，感觉今天就不该冒险来做这件事。 哪怕日子过得苦一点，她也不想就这么死了。 伏诚本来想直接置小玉于死地的，但现在他的视线不由被小玉眼角的泪痕吸引。 他不由想起第一次杀害北北的时候，他也是狂怒和恐惧之下亲手掐死了她，那个时候她也如这般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只是流着泪，满含着绝望与恐惧地望着他。 伏诚忽然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他静静地看着惊慌失措的小玉，忽然发现，她好像真的和宋北北有一些相似，尤其是眼角的部门。 在这一瞬间，他决定放过小玉一命。 并不是因为她像北北他便不忍心，而是他突然想到了一个计策。 他不相信北北真的死了，两世的深爱让他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他感觉到北北一定还活着。 他要利用小玉，为她占着位置，慢慢想办法将她引出来。 他从床上下来，声音不含一丝温度地对小玉道：“把衣服穿好。” 小玉愣了愣，仿佛还没有接受自己死里逃生的事实。 她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真的不用死了，连忙从床上爬起来，跪着朝他磕了个头：“多谢皇上饶命！” 然后飞快地穿上衣服，下床来乖乖站好，紧张地等着伏诚下一步指示。 伏诚静静地打量她许久，忽然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 小玉吓得浑身一抖，虽然伏诚没有多问，她还是着急解释：“皇上，我真的是因为爱慕您才会出此下策的……我……我虽然在外人眼中被那些富家子弟侮辱，但皇上您是知道的，那些只是我用秘术做的假象，其实我并未被他们占到便宜，我依然是清白之身……” “行了。” 伏诚不等她说完便打断了她的话。 是不是清白之身，他都不在乎，他又不是真的想和她之间有什么。 他道：“从此以后，塔塔国公主从世上消失，你就是宋北北。” 小玉猛地抬起头看向他，似乎不太懂他的意思。 伏诚道：“跟在朕身边，以北北的身份活下去。” 他凑近她，轻抚她的眼角，她身上这一块地方最像北北，尤其是流泪的时候。 伏诚幽幽开口：“虽然你骗不了朕，但朕要你骗天下所有人。这件事你应该做的到吧？” 小玉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道：“皇上放心，小玉一定能办到。” 伏诚轻轻笑了笑，他糊涂太久了，是时候清醒过来了。 片刻后，他将这次随行带过来的管事太监叫了过来。 那太监忐忑不安地走进来。这段时间皇上情绪不稳，是不是就暴怒发火，这大半夜的叫他，也叫他心里很是不安。 他走进来跪下行礼的时候，忽然瞧见床前面摆着一双女子的鞋子。 他惊讶地抬眸看去，就见皇上的床上果然躺了个女子！ 但那女子背对着他，他也看不清楚。 这太监又连忙底下头，一时间更加忐忑了。 这时就听头顶传来皇上的声音：“吩咐下去，已经找到北北了，所以精卫撤离围场。” 太监高兴地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宋北北回来了！ 他们的噩梦消失了！ 精卫们再也不用冒着被野兽吃掉的风险去山崖下搜寻，他这个小太监也不用天天提心吊胆了！ 感谢宋北北！ 那太监正要告退，又听伏诚道：“再吩咐下去，盯紧京城里一切和宋家有关的人，也带一队人马去青县，他们有任何异动，随时告诉朕。” “是！奴才这就去办。” ……次日天亮，皇帝的人马浩浩荡荡地回宫。精美华丽的轿子里，坐着面带围纱的小玉。 围观的百姓皆是好奇：“这轿子里坐的人是谁呀？” “肯定是皇上从民间带回去的美人儿吧。” “嗨，原来还以为我们的皇上后宫只有一个皇后，是个专情的人呢。” “……” 这神秘女子的传言，立马在京城传开。 不过这次，百姓们的猜测没酝酿很久，宫里就给了答案。 宫里传出皇上要封宋北北为妃的消息。 官方还告知，这宋北北的身份，就是先前在京城里也算搅动风云的少年状元宋北风的孪生妹妹。 第829章 有几分像她是你的福气 赵知月这个皇后，虽然几乎人人都知道她形同虚设，也知道皇上压根就不在乎她，但人家到底没犯什么大错，也不可能直接就被废后。 所以被接回来的“宋北北”，暂时就只能做个妃子。 朝中大臣对此都没有什么意见。 最近沈昭死了，周边各个国家对大雍虎视眈眈，百姓也颇有怨言，外忧内患不断，大臣们哪里还有心思管皇帝娶什么妃子？ 他要娶个男的他们都不反对！ 只要能把朝廷这些困难快点解决掉，给他们安稳日子过就行！ …… 宋家，宋南风紧紧握着手中的鞭子往外走。 宋清一把拉住他：“小五，你又想直接冲进宫里寻皇帝麻烦？” 宋南风咬牙切齿：“对！我作为一个开明的哥哥，随便妹妹喜欢谁我都支持，但绝对不支持妹妹找个三妻四妾的男人！这狗东西娶了阿月又要娶北北，凭什么？！我去打他一顿，随便把妹妹带回来好好教育教育！告诉她什么是正确的恋爱观！” 按照宋南风现代人的逻辑，人家有老婆了，还要去做小，这就是实打实的恋爱观不正确。 更何况抢的还是自己的表姐夫？ 就算宋北北是他最疼爱的妹妹，他也要好好教育她。 他倒是没想更深入的事情，比如宋北北和皇帝之间不明不白的各种事，皇室和宋家之间纠结负责的关系。 这些复杂的事，宋清是考虑到的，也因为了解妹妹和皇帝、沈昭三个人之间的爱恨情仇，他知道妹妹不可能老老实实地嫁给伏诚的。 他只好劝宋南风：“你还是冷静冷静，我怀疑妹妹根本就没回宫里。” 宋南风想了想，问道：“那他带回去的人又是谁？” 宋清道：“不知道是从何处找过去伪装北北的。” 一旁的赫毐也道：“你俩都先别着急，我找个哥们儿帮忙去宫里看看，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北北。” 宋清点头道：“好，麻烦赫兄了。” 于是赫毐找了个关系好的侍卫入宫去查探，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宋北北。 …… 半日之后，赫毐找的人，回来将自己看见的事告诉赫毐。 “那个人真的就是宋姑娘。” 赫毐诧异：“你看清楚了吗？那小姑娘有什么特征？” “她那张脸，和先前的宋状元一模一样。而且行为举止也一模一样。我曾经保护过宋状元，看的很清楚。” “好，我知道了，谢谢了啊兄弟。” “客气了。” 那个人说完便先走了。 一旁旁听的宋南风双手环胸，挑挑眉对赫毐道：“宫里那个真是我妹妹，不行，我要去救她了。” 宋南风是江湖人士，他要是强行入宫，闹起来性质就不一样了。 赫毐赶紧拦住他道：“宋小五，我先前听北北提起过，宫里那个皇帝会蛊惑人心。也许他是蛊惑了别人，才叫别人都认错人了？” 宋南风最烦这些男人做事情瞻前顾后的性子，大哥是这样，赫毐也是这样，就没几个跟他一样能火爆起来的。 他长眉微蹙：“那难道就什么也不做？” 赫毐摇头：“当然不是，还是我想办法亲自入宫查查，你再决定要怎么做。而且就算宫里那个真的是北北，你贸然进去，北北不也有危险？” 前面那句话宋南风还没往心里去，后面这句话，宋南风没办法不在意。 要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害北北不安全，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了。 他想了想，也冷静了下来：“好，我们先偷偷入宫查探，我跟你一起去。” …… 宫里。 宋北北曾经住过的地方，此时灯火通明。 不过，先前这里满院子的花儿，才短短几日，全都凋谢了。 宫人们过来端走枯萎的花盆，端来冬日里也郁郁葱葱的青翠盆栽。 有几个多嘴的宫女一边收拾一边聊天。 “皇上最在意的果然还是宋姑娘啊，就连花园里枯个植物这样的小事，他竟然都为宋姑娘考虑到了。” “我早就知道了。不过为什么去了一趟围场之后，宋姑娘回来都一直蒙着脸啊？” “可能是在围场打猎的时候不小心刮花了。估计等伤好了就会把面纱拿下来了。” “唉，咱们的皇后早就形同虚设了，以后这后宫第一人，肯定就是宋姑娘了，我们一定要把她伺候好了。” 房间里的小玉坐在柔软的软塌上，手中拿着以前皇上赐给宋北北的珠宝首饰，唇边的笑意逐渐扩大。 从在塔塔国做奴才的时候，她就幻想有朝一日能过上人上人的生活，后来自己冒认了玉无瑕的身份，没想到这个公主并不受重视，她的日子依然没法好转。 昨夜冒险去做那种事，本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大难不死，如今终于有后福了。 不过看着看着，手中这些首饰的光泽又黯淡下来。 小玉将她放了回去，幽幽叹了口气。 如今皇上根本就不愿意碰她，要她的目的是为了逼出宋北北。 她虽能过上人上人的日子，但只要宋北北一回来，自己又得被打回原型，而且指不定比以前更差。 一想到这里，小玉就无比的难受。 忽然，门开了。小玉赶紧回过头，来的人是皇上。 也是，除了他，每个宫人都当她是宋北北，对她无比尊重，不可能进来不敲门。 伏诚看见小玉手中的首饰，微微蹙了蹙眉。 小玉吓得连忙将东西放了回去，连忙解释道：“皇上，我只是收拾的时候不小心翻到了，拿出来看看，并没有据为己有的意思。” 伏诚淡淡“嗯”了一声：“你若喜欢，朕再赏赐给你，她的东西你少碰。” 小玉心里一阵苦涩：“是。” 她连宋北北的东西都不能碰。 这也更是跟他强调，只要宋北北一回来，她就没有活路了。 伏诚接着道：“朕今日过来是要提醒你，宋家不停派人进宫查探你的虚实，你将你会的全都使出来，切不要被别人知道你不是北北。” 小玉连忙道：“是。” 伏诚吩咐完便离开了。 小玉还幻想着能与他多说几句话，指不定就可以多多拉进感情…… 如今她就算再吃顿也看出伏诚对她没有半分兴趣了。 小玉只好压制下这门心思，乖乖按照他的要求，将这里布置成和醉仙楼一样的地方。 以后，在她的地盘上，她就要一辈子活在宋北北的身份里了。 第830章 彻底取而代之 小玉布置好房间里能看得见的地方之后，点上了塔塔国特制的迷香。 她看着冉冉升起的香气，忽然想到养母曾经告诫过她的话。 “秘术是自损八百伤敌一千的邪术，女子也不可时常用，否则自己也会被这些奇异的图案、诡秘的香气摄走心魂。所以塔塔国女子日常居住的地方，也是少见大面积的图案的。” 小玉幽幽叹息，虽然知道自己长期待在这样的环境里会不好，但如今自己也没别的活路了。 也好在养母说过的坏处，都还没有在她身上实现。 也许她体质好，对她无害呢？ 小玉正想着，突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 她急忙回头：“谁？” 身后是一个太监，他手中端着个盘子，上面摆满了各种珠宝首饰。 太监走到她面前，毕恭毕敬地道：“贵妃娘娘，这是皇上赏赐给您的，皇上说以前您的首饰都旧了，您还是用这些就行。” 小玉明白皇帝是什么意思，心中不由苦涩。 皇帝以为她贪财，怕她偷偷用宋北北的东西，所以忙不迭地就给她送来了这顿金银珠宝。 宋北北的东西要好好保存着，等宋北北回来，自己好立马滚蛋。 她伸手去接那盘子首饰的时候，忽然想到自己刚才忙的浑身是汗，就把自己的面纱给摘了。 那自己的真面目岂不是暴露在这个太监面前了？ 她连忙收回手，下意识地抬起手，稍稍遮住了自己的半边脸颊，试探着问：“你……你没在我身上发现任何不同吗？” 小太监抬头看了一眼，老老实实地回道：“您好像是瘦了一些，其他的奴才没有看出和以前有什么不同。” 小玉松了口气，看来房间里的布局已经开始起作用了，所有看见她的人，都会先入为主地以为她就是宋北北。 她这才接过那盘子首饰，道：“辛苦你了，你下去吧。” “是。” 太监转身离开。 小玉拿起盘子里的首饰，对着镜子细看自己的美貌。 看着看着，她好像真的发现自己的脸变成了宋北北的脸。 她猛地一惊，连忙摇了摇头，下一瞬，自己的脸又变了回来。 小玉松了口气。 她也忽然意识到，自己如今对秘术的修炼，已经真的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既然她可以连自己都骗的到，骗天下世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那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宋北北，取而代之？ 有些谎话说久了，就是可以成为真的。 小玉忽然抓起一把首饰，目光渐渐沉了下来。 如今自己有钱了，还有玉完璧这个稍微有些许势力的人帮助自己。 想必去追杀宋北北，也不是什么难事。 …… 入宫打探宋北北消息的赫毐和宋南风，此时正蹲在小玉所在宫殿对面的房顶之上。 他们俩都看见了那座宫殿外头来来往往的守卫。 不过这些并不碍事，他们俩都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去。 但宋南风觉得那些必要了，因为他在窗台上看见了那人的影子。 “举止动作没有丝毫像我妹妹，果然是皇帝从哪里找来的冒牌货。” “嗯，看来小妹妹应该还在殷佑棠所说的地方。” “我马上就去山崖下找北北。” “别冲动别冲动，如今皇帝肯定也在找北北，他找不到就只能派人盯着你和宋清。之前我们从宋家出来的时候还甩掉了好几个精卫，你忘了？” 宋南风冷哼一声，完全不将那些精卫放在眼里：“我甩了他们一次，就能次次都甩开他们。” “稳妥起见嘛！还是先回去跟你大哥我师父商量商量。” 这也不是不让他去的意思，就是要去之前考虑清楚。 宋南风想了想：“也行，那赶紧走。” 二人回了宋府，立马将宫里那个不是宋北北的消息告诉了大家。 宋清听完道：“北北既然不在宫里，那就还在山崖下面了？也不知道沈昭找到北北没有。” 赫毐道：“小师弟已经去了四天了，如果没找到，他肯定早就回来告诉我们了。如今没消息就证明他已经和北北汇合，你们不要太担忧了。” 宋清点点头：“我们也要想办法离开京城，去找北北……对了，十一皇子还不知道这件事吧？” 杨承恩道：“十一皇子自己也是个已死之人，抛头露面出去找人，自己也有危险，咱们还是别把消息告诉他了，就先这关着他吧。” …… 房间里的人一门心思都在宋北北身上，完全没察觉到，殷佑棠在门口听完了全程。 殷佑棠在杀马山待了那么久，早就和那里的人学过点穴和如何冲开穴道的方法了，他刚才已经自己冲开穴道了。 他本来想找这些人商量如何营救宋北北的，结果一听，他们居然各个都把他当外人，当拖油瓶！ 好，既然如此，那他也不跟他们玩了！ 他自己去找北北！ 殷佑棠转身离开，趁着夜色悄悄离开了宋府，往围场山崖下去。 他没有注意到，身后两道身影跟着他。 …… 山崖下。 这几日，是沈昭过的最快乐最无忧无虑的几天了。 他每天就陪着宋北北，听身边的两个小动物斗嘴，无聊了就亲自出去打个动物回来烤着吃。 宋北北身上的伤短时间不会好，她动一动都疼，所以她每天都懒洋洋的不想动，吃喝都由沈昭效劳，沈昭也很乐意做。 他真想一辈子过这样远离尘嚣的日子啊。 可是他也知道不能。 再不走，危险就要找上门了。 所以天蒙蒙亮的时候，他对刚睡醒的宋北北道：“北北，我们离开这里吧，你的伤势我不会看，我怕拖延下去会有大问题，我带你去外面找大夫。” 宋北北迟疑：“出去？可是我怕皇上的人还没走。” “没关系，避开他们很简单，主要是你的伤势，我实在不放心。” 宋北北也喜欢这里平静的生活，有些舍不得离开。 但沈昭说的也有道理，她这么多天了，骨头肌肉都还和刚摔下来时候似的，能动，但一动起来浑身上下撕心裂肺的疼。 也确实需要去看大夫了。 于是她点头道：“好吧，我们走吧。” 第831章 驯服动物靠的是爱 之前小花吓跑了几个精卫，从他们身上掠来了很多东西，其中还有一套换洗衣物。 宋北北便换上这些衣物，乔装一番，打算跟沈昭一起离开。 她准备妥当之后，十分不舍地抱了抱小花，然后松开了手。 哎，鸡仔能跟他们俩一起上路，小花这么大一只老虎，实在是不方便带着。 再怎么不舍，也只能说再见了。 小花仿佛还没有意识到要走，蹭了蹭宋北北的脚，想让她多摸摸自己。 可宋北北站起身，一步一回头地朝着外面去。 鸡仔对小花道：“小花，我们走了哦。” 小花这才意识到他们是要走，咕噜一下从地上爬起来。 宋北北和沈昭走出洞口才几步，身后就传来了小花愤怒的吼声。 清晨中寂静无声的山林，顿时被它吼得一震，顿时整个山林都醒了。 鸡仔也被吓了一跳，又飞了回去，落在小花脑袋上问：“小花，你咋啦？” 小花嗷呜嗷呜地对鸡仔说：“你老大太坏了，趁着我的主人没回来，竟然就想偷偷带小姑娘走！他要是有本事，别走，等我主人回来跟他干一架！” 鸡仔要是会笑，现在一定哈哈大笑了：“别逗了，小棠棠虽然人不错，但绝对打不过我老大的。” 小花：“胡说！我主人是最厉害的！” 鸡仔看着小花，这大老虎虽然体型庞大，但其实它来世上也就才两年，可鸡仔已经活了快七八年了，在鸡仔眼里，小花就是个不懂事的小朋友，鸡仔不想跟它辩驳。 于是便道：“我们真的要走了，以后会回来看你的。” 鸡仔说完，飞回了前面等它的沈昭的肩上。 宋北北好奇问道：“小花说什么呢？” 鸡仔：“小花让咱们别走，等等小棠棠。” 宋北北本来已经决定要走的，现在又开始犹豫了。 她抬头看向沈昭：“确实应该等棠棠的，不然我怕他过来找我却找不到，会遇见危险。” 沈昭看了一眼鸡仔，警告它别乱说话，又对宋北北道：“不会的，放心吧，殷佑棠有和动物沟通的天分，他来这里和动物在一起比和人相处还自在，动物们都会保护他的。” 倒也是，就算不提别的动物，光是小花一个保护殷佑棠，别人都不敢惹他。 于是宋北北还是决定离开。 她再次朝小花张开胳膊，轻轻抱了抱它的脖子，依依不舍地道：“小花，我真的要走了，我要出去治病，等我好了以后还会回来看你的。” 小花也不舍地蹭蹭宋北北的脸，喉咙里发出几声轻吼。 过了一会儿，宋北北最终还是松开了小花，往沈昭身边走去。 沈昭看得出宋北北走路还是很艰难，不由分说地将她横抱起。 宋北北连忙挣扎道：“别，我自己能动……” “可你这么走下去，天黑也走不出这片山林。等到了外头你再自己走，可以吗？” 宋北北担忧地看着他：“路程这么远，我怕你累着。” 沈昭笑了笑：“你也太瞧不起我了。” 说罢便抱着宋北北朝和京城相反的方向去，鸡仔也连忙跟上。 小花一见他们真的要走了，而且还是沈昭抱起宋北北要带她走的，以为沈昭是强迫宋北北的，忽然愤起扑向沈昭。 这一次，小花明显是直接动了杀心，尖利的大爪子直接朝着沈昭脑袋拍过去！ 宋北北惊道：“小花，不要！” 可小花的攻势还是毫无保留地朝着沈昭使过来！ 宋北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可沈昭却还不慌不忙。 他许是担心抱着宋北北不好抵挡小花的攻势，就将她先放了下来，一只手紧紧搂着宋北北，另一只手朝着小花的脑门狠狠拍了一掌。 小花顿时超后摔去，嗷呜一声痛吼，疼的在地上直打滚。 宋北北听着小花嗷呜嗷呜的痛呼声，又担心它了，她一把推开抱着自己的沈昭，赶紧对鸡仔道：“鸡仔，你去问问小花怎么了？伤得严不严重？” 沈昭看宋北北如此关心小花，知道要是小花真的有事，肯定会破坏他们俩感情。 于是便冷冷扫了一眼鸡仔，警告它小心说话。 鸡仔这个鸟精顿时了然了，去问问小花情况。 鸡仔：“小花小花，你没事吧？” 小花：“我脑瓜子好疼，嗡嗡疼。” 鸡仔抬起翅膀摸摸它脑袋：“没事没事，我老大一出手，只要没直接打死你，他就是手下留情，掌握分寸了，你肯定不会有事的。” 小花：“呜呜知道了，他好强壮，我不敢惹他了。其实我刚才也没想拍死他，我主人教过我不要伤害人的，我就是想吓唬吓唬他。” 鸡仔：“我老大可不怕吓！那我们先走了哦，以后再来看你。” 小花：“呜呜呜，走吧走吧，虽然我好生气，但是打不过就是打不过，我也不能有啥宣言，呜呜呜……” 鸡仔又拍了拍它的脑袋：“好啦，现在懂事也不晚，以后别跟我老大乱来了哦。” 鸡仔说完了，飞回沈昭肩头，对他们俩道：“小花说它没事，它不敢乱来了，让咱们走吧。” 沈昭松了口气，早知道打一顿这小老虎就老实了，他早打了。 殷佑棠征服小动物靠的是爱，沈昭全靠打，打一顿就都听话了，不听话的明天接着挨打。 宋北北也只好道：“好吧，小花，你保重，我真的走了。” 小花眼睛里蓄满泪水，目送宋北北他们离开。 宋北北没走几步，又被沈昭抱了起来。 小花一直看着他们走远，等到人影消失在树林深处的时候，它脑袋的疼也减弱了，它站起来，朝着自己的洞穴口走去。 快走到洞穴口的时候，小花忽然有种熟悉的感觉。 它猛地抬起头，一眼就看见了不远处朝自己身边走来的殷佑棠。 小花开心的扑过去，殷佑棠也高兴地往它身边走来。 就在一人一虎即将相拥的时候，小花突然察觉到，不远处有人在暗中盯着殷佑棠！ 小花脚步一顿，朝着那个方向一声怒吼。 那两个跟了殷佑棠一路的精卫吓了一跳，互相看了看，连忙逃走。 殷佑棠回过头，只看见乱动的树枝，早已没有人影。 但他还是察觉到了有人…… 他不由紧张起来，自己不是真的被人跟了一路都没察觉吧？那岂不是要连累宋北北也跟着一起危险？ 第832章 要剥它的皮! 殷佑棠带着小花往动静传来的方向走了几步，确实看见一块淤泥上留着人的脚印，但四下寻找，却已经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了。 小花朝着一个方向嗷呜嗷呜叫了两声，殷佑棠也往那个方向看去，只看见树影微动，好像有人朝那边逃窜。 殷佑棠又追了几步，还是没发现人，看来那些跟过来的精卫应该往那边逃走了。 小花蹭了蹭殷佑棠，像是在说：“要去追吗？” 殷佑棠摇摇头：“不用了，林中凶险，他们能活着离开就算他们好运了。北北呢？” 小花也听懂了他的意思，有些愧疚自责，慢慢耷拉下脑袋，蹭蹭他的手，好像在说让他不要怪它。 殷佑棠就猜到应该是被沈昭带走了，他无奈道：“算了，也不能怪你，那个人阴险狡诈，要不是他暗算我，我也不会晚回来这么久，活生生让他带走了北北……” 殷佑棠摸了摸小花的脑袋以示安慰，又问道：“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小花立马在前面带路。 殷佑棠跟着小花走。 有百兽之王在，一路上野兽退散，没什么动物敢干扰他们。 约莫走了一个多时辰，殷佑棠就看见前往人类居住的地方的路了。 殷佑棠冲小花挥挥手：“回去吧，不用送我了，以后你自己在山林里注意安全。” 小花嗷呜一声常吼，眼含热泪，目送它离开。 …… 那两个跟随殷佑棠过来的精卫，被老虎一声吼，吓跑了。 他们俩可不敢深夜里在山林里徘徊，赶紧回去复命去了。 此时他们正在御书房，将调查到的事情告诉伏诚。 “皇上，我们守了宋家一整天，看见一个少年从宋家出来，去了宋姑娘先前坠崖的地方。” 伏诚眼底攀上一丝欣喜，去那种地方，有大概率是去找北北的！ 他追问道：“你们可曾看见他去见谁了？” “他去见了一只老虎，并没有见什么人。” 伏诚目光中的光芒又一点点熄灭。 沉吟半晌，他问道：“可知那是什么人？” “属下不认识，但是看着像……像已经死了有几年的十一皇子。” “是吗。”伏诚这才想起差点被自己遗忘的殷佑棠。 其实自己当初只是怕殷佑棠看出他这位皇兄变了，所以才会在他的吃食里下药，想着慢慢处理掉这个孩子就没后顾之忧了。 他一直没觉得这是个重要的人物，所以当时他死后，自己也没花太多心思调查。 如今看来，当初的火灾太过巧合，可能真的是殷佑棠金蝉脱壳的计策。 思虑良久，伏诚吩咐道：“去杀了那个少年，也杀了那只白老虎，把它的皮毛带回来。” 精卫有些为难，犹豫许久，试探着问：“皇上，那里野兽横行，我们能不能多带些人过去？” “可以。” 精卫这才稍微得到了些安慰，应声道：“是！” …… 宋北北和主人相继离开后，小花又重新回到了一只老虎孤单单的日常生活。 好在老虎这种生物本就不是群居动物，孤单它也不是不能忍受。 小花刚出去觅食结束，又跑去和黑熊打了一架，它打赢了，食也消了，然后心满意足地回家睡觉去了。 睡着睡着，忽然感觉到外面亮了起来。 小花觉得奇怪，不对劲啊，天不该这么早亮啊。 他睁开眼抬头往外一看，不对，怎么亮的是火光？ 小花走到洞口看去，自己山洞附近火光通天！ 火星子飞到小花眼前，小花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它跟人类生活久了，不怕那种火把火烛，但这种大面积的火光，还是叫它本能地害怕。 它知道这里很危险，龇着牙盯着火光片刻，鼓起勇气往外面一扑！ 但火焰还是烧了一些它的毛发，小花忍着疼，在地上滚了一圈，火才熄灭。 它定睛一看，放火的人还在这里没走，他们手里拿着武器和火把，各个满是杀意地对着它。 小花本能地察觉到他们身上传来的杀意，于是主动朝着一个拿着大刀的人扑过去！ 就在它飞身跃起的时候，一支箭直直扎进它的背上！ 小花实在太疼了，动作也因疼痛而偏差，直直掉了下来。 “哈哈，用火把它从洞里逼出来，这一招果然有用！” “皇上说了，要它的皮毛，大家先控制住它，别动刀动枪，免得坏了它这一身漂亮的毛发！” “是！” 有个精卫故意用长棍子去打小花的鼻子，小花怒了，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冲了过去！ 但其实它并未打算真的伤了这个人，因为它的主人教过它，不许伤害人类，它只是想在他身上划拉一个口子，把这些人都给下走而已。 可就在这时，一个精卫忽然扔出一把带着捯刺的铁索，那铁钩子直接扎进小花的舌头上！ 难以忍受的疼痛从舌头传入四肢百骸，小花闭上嘴巴，用力去咬口中的铁索，但却无济于事，反而让自己的舌头更疼。 趁着小花不备，它身后又有精卫朝着它的后爪扔出铁钩，铁钩直接扎进它的后腿里！ 精卫们为了控的更紧一些，又朝它扎了第二把钩子！ 小花想要摆脱这铁钩子的控制，可一使劲，却扯得自己皮开肉绽，那铁钩子还是牢牢地扎在它的身上。 鲜血很快就浸湿了它的后半条腿。 精卫们闻着血腥味，不由觉得可惜：“这么漂亮的白色皮毛，被弄脏了，剥皮之后要好好清洗一番了。” 小花这个时候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动，往前，后退被铁钩子扯着。 往旁边，舌头被铁钩子扯着。 就在它犹豫的时候，它的另外几条腿，和后背，都被挂上了大铁钩。 鲜血从它体内流失，将它雪白的皮毛染透，血腥味吸引来无数等着吃肉的鹰鹫。 小花趴在地上，刚才的挣扎已经让它耗尽了所有力气，鲜血的流失更是让它毫无反抗的能力，可那些人类偏偏就不杀了它，依然在折磨它。 一个精卫走到小花面前，对身后的人道：“剥皮的刀呢？” 他身后的人立马递上一把刀。 第833章 嗜血的屠夫 小花浑身是血，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精卫们正在商量要怎么剥掉小花的皮。 “我听猎人说过，活剥下来的皮，皮质最好，拿回去给皇上，他说不定会给我们赏赐！” “活剥？你开始什么玩笑！这可是老虎，又不是猫猫狗狗的坐着不动让你活剥？别等它疼极了，扑起来咬死你！” “……” 一番讨论之后，他们觉得对待老虎还是小心一点好，先杀了，再剥皮，这样比较安全。 于是，一个精卫举起长长的大刀，重重扎进小花的脖子里！ 许是因为小花皮毛太多，这一刀扎歪了，并没有伤到要害，可彻骨的疼痛还是激的小花一激灵。 小花猛地从地上坐起来，面临死亡而爆发出的巨大能量，让它瞬间扯断前爪上的铁钩。 它一声怒吼，抬起前爪朝着面前的精卫拍过去。 那精卫吓得顿时瘫坐在地上，双腿软的完全无法动弹，丧失逃生的力气。 眼看他就要死在小花的爪子之下，小花却突然想到了殷佑棠对它的吩咐…… 不可以杀人。 它不可以杀人，否则主人会不高兴的。 小花那爪子又从要害处偏开，只抓伤了那精卫的脸。 以往它都是以这种方式吓跑要害它的人类的，可如今只有面前被自己抓伤的那人露出害怕退缩的表情，别人却完全没动。 小花的吼声渐渐带上了些许哀求，它很想与这些人做交易：我放了你们一次，你们也放了我好不好？ 可死里逃生的精卫完全没有感恩的意思，他忽然爬了起来，激动地指着小花：“这个老虎不敢伤人！大家快上！” 刚才被吓到的精卫们，立马又对小花展开了攻势，更多的铁钩子，扎进了小花的身体里。 …… 沈昭带着宋北北这个行动不便的人走路，速度自然是要慢很多，天都黑了也没找到村落这样的地方。 宋北北怕走夜路不安全，又瞧见不远处好像有一座废弃地破宅子，便对沈昭道：“我们今晚先在那里落脚，明天继续赶路吧？” “行。” 沈昭带着宋北北往那座破屋子去。 他们俩还未走到门口，一群乌鸦忽然飞了过来。 宋北北本没多在意，这样的地方有乌鸦很正常。 但鸡仔听见那些乌鸦的讨论，猛地从宋北北怀里飞出去，往旁边的树枝上飞过去，和那些乌鸦聊起来。 宋北北只好停下来，抬起头看向树杈：“鸡仔，你干嘛呢？” 鸡仔也问完了话，立马飞回来，着急地对两个老大道：“老大，老大，小花快被人打死了！” 宋北北心里一紧，连忙问道：“真的吗？小花真的有危险？” 鸡仔也很紧张：“乌鸦说，有好多人在打小花，小花浑身都是血，就快坚持不住了！” 宋北北立马转过身就要原路返回。 沈昭一把拉住她，劝道：“北北，小花是老虎，生活在弱肉强食的森林里，每一日都有危险，你不可能保护得了它……” 宋北北猛地回头看向他，月下色，她眸子里蓄着的泪泛着盈盈的水光：“若真的是林中动物伤它，我确实可以不管，但若是人伤它，那很可能是冲着我来的，小花是为我承担这些磨难的，我一定要去救它！” 她拿开沈昭的手。 这个对自己而言陌生又熟悉的男人，已经帮她很多了，她不会强迫他做任何事，所以也不打算劝他跟自己一起回去救小花。 她自己回去救！ 鸡仔在两个老大之间看了看，也赶紧跟着宋北北走，它也要回去救好朋友，虽然它只是一只柔弱的鸟儿，它也可以使出全身力气，啄瞎那些人的眼！ 沈昭看着她蹒跚的步伐，知道她每走一步，是忍着多大的疼痛。 他又追上去，一把将宋北北抱起。 “我陪你一起回去救小花。” 宋北北感激地看着他：“谢谢。” 沈昭心中无奈……若是哪一天她不对自己这么客气了，那才是最好的谢礼。 二人一鸟朝着来时的方向走了一会儿，忽然瞧见黑暗中一个人影迎面走来。 沈昭还未认出那人是谁，对方已经认出认出他们了。 “沈昭！你好卑鄙！”是殷佑棠愤怒的声音。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对沈昭而言并无多少威胁的掌风。 沈昭侧开身体躲过他的攻击，脚步没有丝毫的停顿。 宋北北感激跟殷佑棠解释：“棠棠，你们俩的事以后再算，小花有危险！” 殷佑棠愣了一下，顿时也不想着找沈昭麻烦了，赶紧跟着他们俩一起去救小花！ 因为有鸡仔一路找森林里的小动物问路，他们很快找到了小花所在的位置。 这时精卫们已经点起了火把，离很远就可以看见那个地方火光明亮。 有个精卫拿出刀花开小花腿上的皮毛，一边割一边骂。 “这老虎可真是能撑，我们这么多人，花了这么长时间，才叫它彻底没了动静，现在可算可以开始剥皮了。” “你赶紧剥吧，剥完拿回去给皇上，我再也不想来这阴森的地方了。” 沈昭他们赶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场面。 一群屠夫，围着一只满身是血的老虎，正要剥掉它的皮！ “住手！” 宋北北忍不住冲他们吼了一声，连忙从沈昭怀中下来，不管不顾地扑向小花，用身体挡在小花身前，回头恶狠狠地看着那些精卫。 这些精卫们一时间都懵了，隔了片刻才认出这突然冲出来的人是谁，不就是皇上朝思暮想的姑娘吗！ 不对，宫里不是还有个宋北北吗？那这个…… 有些人脑子反应快的，立马想到奇怪的地方了……先前那么多精卫都没找到宋北北，怎么皇上忽然就带回去了？ 那个肯定是假的。 如今真的就在他们面前，要是把她带回去，那赏赐岂不是数之不尽？ 可他们还没来得及动作，下一瞬，一股凌冽的杀意袭来，离宋北北最近的两个精卫猛地被打飞数尺，狠狠撞到一旁的大树上，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众人连忙回去看去，就见两个样貌有几分相似的男人走了出来。 二人皆是面如冠玉，气质清冷，似人似仙…… 有精卫回过神来，吓得大叫一声：“啊……沈督主，十一皇子，你们是人是鬼？” 第834章 杀了他哥报仇 沈昭一个人与那些精卫打了起来，宋北北和殷佑棠、鸡仔守在小花身边，二人一鸟看着满地的鲜血，皆是不知所措。 “小花，小花！”宋北北看见小花的肚子还在动，它还在喘气，便赶紧大声呼唤小花，想让它维持意识。 鸡仔也落到小花面前，用脑袋使劲蹭小花的鼻子，想用自己渺小的身躯将它推起来。它口中说着宋北北和殷佑棠听不懂的鸟语，来鼓励小花站起啦。 殷佑棠吸了吸鼻子，附在小花耳边，声音微微发抖地呼唤它：“小花，你不要有事啊，小花，你醒醒。” 小花听到这么多人在关心自己，使劲想要睁开眼看向自己的朋友小花，看看自己的主人和宋北北……可它费尽全力，也只能将眼皮子抬起一点点。 它流了太多的血，真的已经没力气了。 宋北北看见它腿上的皮毛被掀起一半，看见它浑身到处都是伤口，脖子处的伤还在不停流血，赶紧伸手为它堵住伤口。 虽然还抱着几分不切实际的幻想，但是宋北北其实也知道，小花被迫害成这样，生存的机会真的已经很少了。 忽然觉得自己好没用，为什么不像余令一样是个神医？为什么不能救救小花？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花的生命一点点流逝，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只能紧紧抱着小花，奔溃地大哭…… 一旁静默许久的殷佑棠，忽然重重握了一把小花的肉爪子，然后站起身，从旁边的地上拿起一根棍子，加入到沈昭和那些精卫的打斗中去。 他学武只跟着宋南风学了两年，平时打架靠得就是一股狠劲儿，此时他不只有狠劲，还有满腔的怒火！ 好在沈昭还是有以一当百的实力，很开那些精卫就溃不成军，死的死伤的伤。 为首的精卫见打不过，赶紧跪下来求饶道：“沈督主，我知道您是人对不对？您饶了我吧！我们也不是故意要伤害这只老虎的，实则是皇上的吩咐，我们不敢不从啊！” 沈昭清冷的脸上看不出分毫表情，他也不打算放过这些人。 他拔出手中剑，就要送这人归西的时候，那人忽然喊道：“沈督主，我知道您的弟弟在宫里，而我大大小小也是宫中精卫首领，只要您放了我，我在宫里一定照顾您的弟弟！” 沈昭愣了一下，一瞬间竟真的有几分犹豫。 是啊，他虽然假死逃生，但沈默还被控制在皇帝手里，他不可能不管沈默。 但他听着身后宋北北哭得撕心裂肺的声音，想到这些日子陪伴在他们俩身边的小花是多么乖巧，他的怒火又完全按捺不住。 就在他准备动手的时候，殷佑棠动作更快，一棒子打死了这个精卫！ 他眼眶通红地看着沈昭，咬牙道：“我知道你担心你弟弟，但这些人必须死！我要替小花报仇！” 沈昭收回了剑：“我也打算让他死。” 而且抛开情感不谈，光从理智来考虑，他也可能放任何一个精卫活着走出森林。 否则，他们几个已死之人的消息传出去，将会后患无穷。 殷佑棠微微有些发愣，还以为他会更在乎他那个弟弟，没想到他竟然会同意自己给小花报仇。 这一瞬间，他突然觉得沈昭不是那么讨人厌了。 沈昭扫了一圈，见这些人已经全部被处理干净，打算回去安慰安慰宋北北。 就在这时，一个躲在远处灌木丛里装死的精卫，捂着自己的嘴巴，打算悄悄离开。 那边几个人全盘注意力都在小花身上，完全没有意识到还有一个人没灭口。 正当那个精卫心中以为自己可以死里逃生的时候，一只大黑熊忽然扑了过去，直接咬断了他的脖子！ 这精卫还未反应过来，就一命呜呼了！ 身后的动静立马吸引了宋北北等人，他们齐刷刷回头，看见冲出来的大黑熊正是以往和小花经常打架的那个。 大黑熊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仰天哀嚎。 鸡仔将它的话说给三人听：“这熊瞎子说，这些人害得它没对手了，它不要让他们逃走。” 大黑熊又一把按住地上尸体的身子，一把咬下了他的脑袋。 沈昭反应飞快，立马捂住了宋北北的眼，不让她看这么血腥的画面。 大黑熊又对着鸡仔嗷呜了几句，述说的也是它的伤心。 它和小花之间的战斗，无论谁输谁赢，都是丛林的自然法则。 这些人破坏森林的规矩，就要付出代价！ 黑熊也不吃那个精卫。 它将精卫的身体弄得四分五裂，叼走，扔在森林入的各个入口处。 以后谁还要过来迫害它们，这就是下场！ 宋北北拿开沈昭的手，又看向小花，她现在没有心思去关心那些凶手什么死状，她只在乎小花。 她感觉到小花的温度飞快流失，赶紧握住它的爪子，轻轻揉着。 她声音沙哑：“小花，你不要死好不好……” “小花，小花……”殷佑棠跪在一旁，也一声声地呼唤着小花的名字。 沈昭没有说话，他不是宋北北这样喜欢直接表达喜怒哀乐的人，他的伤心难受大部分都藏在心里，只从眼神中流露分毫。 这些日子与小花打打闹闹，他早已经将这只小动物当人看了，可竟然…… 小花半眯的眸子看见了面前的三个人还有鸡仔，它使出最后的力气，从喉咙里发出几声音节。 鸡仔悲伤地开口，将小花的话告诉三人：“小花说，看见你们好开心，希望不要走了，不要丢下它。” “我不会丢下你的。”宋北北连忙抱住小花。 当时她重伤快死的时候，就是小花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才使得她捡回一条命。 现在她也要用自己的温度来焐热小花。 可是，她的所作所为还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小花身上的温度，还是一点一点消失，它先前不停起伏的腹部，也慢慢完全没了动静。 宋北北的泪也流干了。 在场的三人一鸟都知道，小花是彻底没了。 宋北北静静抵着小花的脑袋，双目一眨不眨，像是也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鸡仔“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殷佑棠抹了一把眼泪，站起来道：“我要去杀了那狗皇帝！我要给小花报仇！” 就算这皇帝是他的哥哥，但他杀了他最好的朋友！他一定让这个凶手付出代价！ 第835章 他是我前世的恋人 殷佑棠当即就要回京城找皇帝报仇，却被沈昭一把抓住肩膀拉了回来。 殷佑棠通红的眼眶里满是杀意，回过头凶狠地对沈昭道：“放开我！” 沈昭对小花的死心里也很伤心，但他必须要保持冷静。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失魂落魄的宋北北，又看向被怒意冲昏头脑的殷佑棠，若是他还不冷静，那只能三个人组团去送死了。 他劝殷佑棠道：“他派人来杀小花，就是为了逼你出去，进而从你口中逼问出北北的下落。” 许是因为沈昭的语气太过冷静，听不出半分忧伤，叫殷佑棠觉得他是怕自己牵连到他们，才阻止他回去的。 他咬了咬牙，冷冷道：“放心，我就是死也不会说出半个字的！保证不会牵连到你！” 沈昭默了片刻，忽然松开了手：“好吧，你去吧。不过去之前你最好搞清楚自己几斤几两，你一个人怎么和他斗？” 殷佑棠不服气地道：“宋帮主会帮我的！” 沈昭扯了扯嘴角：“你以为犯上作乱是做干就干的事？宋家一直在大雍老老实实的做生意，要因为你一句话，什么布局都不做便直接掀干起义？” “……”殷佑棠眸光微垂，虽然已经开始觉得沈昭的话有道理了，但还是不愿意就这么轻易的认输，站在远处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忽然，一滴冰凉的东西落在了他的鼻尖上。 他忍不住摸了一下，那东西就化了。 他抬头朝天空看去，晨光微熹之中，天空中飘起雪来。 其实这个时候早就已经到冬日了，这山林原先并无多少冷意，山间还有许多四季常青的松柏，使得这里的时光仿佛是停顿的。 可一夕之间，这里忽然冷了下来，直接从秋日过度到了冬日。 飘扬的小雪花也落到了宋北北的脸上。 她慢慢坐起身，眼睛看着小花，口中对殷佑棠道：“棠棠，沈昭说得对，我们一定要为小花报仇，但如今冲动只是白白送死。” 她以前可是做过殷佑棠先生的人，殷佑棠对她从骨子里服从。 殷佑棠揉揉鼻子，走到宋北北身边：“好，我暂时不回京城了。” 宋北北点点头：“我们将小花安葬了吧。” …… 安葬校花的地方就在小花的洞穴外头不远处，三人选地方加挖坑花了一天时间。 这位置要比其他地方高一些，旁边也有几棵树，但不遮挡视线。 小花若是泉下有灵，可以在这个位置看见远处的风景。 当泥土将小花掩埋之后，殷佑棠刚止住的眼泪又没办法控制了。 但是他看沈昭和宋北北都没哭，又似乎觉得不好意思，便转身回了小花的洞穴，一个人伤心哭去了。 鸡仔回头看了看殷佑棠，又看了看两个主人。 它是只极有灵性的鸟儿，不止精通人类语言，还能感知到人类的情绪。 它知道如今应该让两个主人心里都很难受，他们俩应该互相依偎取暖，自己还是飞回去陪伴殷佑棠吧。 于是鸡仔也跟着殷佑棠回去了。 宋北北的伤心确实也不比殷佑棠的伤心少，只是她成年人了，对待任何情绪都不能这么歇斯底里。 她在小花坟前坐了好久了，肩上都盖了薄薄一层雪花。 沈昭伸出手，轻轻掸开她肩上的雪花，往朝风处站了些，用自己的身体为她当着风雪。 宋北北静默了好久，忽然毫无征兆地开了口：“我昨天睡在小花的怀里，它还是温热的……它就像是我的朋友一样……” 沈昭张了张口，想要安慰她别太难受了，可又觉得这样的话语太过苍白无力。 他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坐到宋北北身边，给她递上了肩膀。 宋北北自然而然地靠在他肩上，继续述说。 “其实皇帝是冲我来的……我有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秘密，我憋了好久，谁都不知道，我几个哥哥都不知道……” 沈昭道：“若是憋得难受就告诉我吧。” “如今的皇帝，他其实并不是原先的皇帝殷照林，他身体里的那个人叫伏诚，他是我前世的恋人，我们都是从另一个世界过来的……” 宋北北说到这里，抬头偷偷看了一眼沈昭，见他听得很认真，完全没有露出不相信的表情。 她便接着道：“他上一世杀了我一次，这一世又杀了我一次，可是他还是不愿意放过我，如今竟然伤害我重要的朋友，我好怕他以后还会伤害我身边其他重要的人……” 宋北北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信任沈昭这个古代人，她竟然真的说了出来。 她说完，自己都觉得像是在说胡话…… 什么前世今生的，又不是在拍聊斋，于是忐忑地问沈昭：“你相信我吗？” 沈昭心里明显经历了一番纠结，前世恋人这种话，真的太令人相信了。 但是他看着宋北北期待又紧张的眼神，他却又点点头：“我信。” 他伸出手轻抚宋北北的侧脸：“前世的事过去了，你和他的缘分也尽了。” 这辈子，能与她相爱的只有他沈昭。 宋北北看得出他是真的相信，他不是在敷衍自己。 她忽然觉得有些感动，也相信他们俩之间确实应该有很深的羁绊，只是自己忘记了而已。 宋北北道：“谢谢你没有当我糊涂了。” 她的身体微微有些发抖，像是在极力忍耐悲伤。 “以前我总觉得能忍则忍，我总觉得理他远远的，我就可以好好过日子，可现在小花死了……它从小被棠棠教导不要伤害人类，它从来没有伤过人，却死在人之手……” 宋北北开始控制不住压抑的悲伤，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来。 “我再也不要任何重要的人为我而死了，沈昭，你帮我好不好？” 沈昭将她颤抖地身体拥进怀中，语气坚定：“当然。” 宋北北的情绪一瞬间全然崩溃，她紧紧抱着沈昭，在他怀中嚎啕大哭。 沈昭的心也好痛，他以前竟然不知道，他的小姑娘背负了那么多沉重的秘密，这些年她一个人过的多艰难啊？ 不过他相信，他有这个本事让她尽快摆脱这些包袱。 他们所有的苦难都会过去。 第836章 好想再靠近一点 地上的积雪落了厚厚一层，宋北北的肩头也全都是雪。 她已经在这里坐了很久很久，一张脸因为寒冷而毫无血色。 沈昭将手轻轻放在她的肩膀上，无声地安慰她：“已经很晚了，你再这么冻下去，身体吃不消。” 宋北北也不想自己成为沈昭和殷佑棠的负担，便和沈昭离开，回到山洞里。 殷佑棠眼眶红肿，坐在地上摆弄柴火。 宋北北走到一旁收拾东西。 那是之前她完全不能动的时候，殷佑棠为她准备的草堆，她那几日就睡在这里，在小花怀里取暖。 殷佑棠见她又收拾起来，不想着急要离开的样子，便问道：“暂时不走了吗？” 宋北北从一旁拿出小花从精卫那里夺来的一些衣裳，铺在地上，晚上就可以在这里睡觉了。 她回殷佑棠道：“嗯，我想过了，皇上现在肯定还是没有放弃找我，我去哪儿都一样，不如老老实实的躲在山林里。这里刚死了一批精卫，还是被野兽咬死的，短时间内他不会再派人进来。” 殷佑棠担心：“可是你的伤，不找大夫可以吗？” 宋北北抬起头，含笑看向他：“我相信你会治的，我一开始差点死了，也是你从奈何桥边缘将我拉了回来。” 殷佑棠从心底攀起几分满足感，以前在青县给旁人治病的时候，那些病人大部分都是被他强迫的，因为他们觉得他只是一个小孩，都觉得大夫是越老越厉害。 没想到宋北北竟然如此信任他。 他点点头，他又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只是在心里下定决心，他一定会拿出最大的本事来为宋北北治伤。 沈昭刚才也在一旁清点东西，现在差不多点算完了，回头对另外两人道：“这里的东西差不多够我们生活二十天的。” 殷佑棠惊讶道：“难道要在这里留二十天？这天气越来越冷了，我们在这里行吗？” 沈昭道：“山林有遮天蔽日的树木，风雪都不会太大。小虎的洞穴也是朝阳的，不会太冷。” 殷佑棠微微蹙眉，他想象中能在这里住三四日就差不多了。 他看向宋北北：“你也要在这里留二十日？” 宋北北点头：“是啊，我刚才已经和沈昭商量好了。” 殷佑棠眼底微微起了一层怒意：“那不给小花报仇了？” 宋北北道：“当然要报仇，但急不来，我们在这里待的越久，就越容易让宫里那个放松警惕。” 殷佑棠紧了紧拳头，明显看出他不愿意。 许久，他说了声“随便你们”，然后竟转身走出了洞穴，走到沈昭身边的时候还狠狠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在他心里，宋北北一定是被这个沈昭蛊惑，才不愿意快点出去为小花报仇的，他当然要朝他撒气了。 沈昭微微蹙眉，回头看着殷佑棠远去的身影，似乎也生气了。 宋北北只好劝道：“你别生他的气，他就这臭脾气。但他心地很好，你看他对小动物都那么细心体贴，” 沈昭笑了一声，淡淡开口：“我怎么会生他的气？他是我亲弟弟。我只是教育教育他罢了。” 他又吩咐鸡仔道：“鸡仔，你出去看看，若是他遇见危险随时回来告诉我。” 鸡仔应了一声，立马飞了出去。 宋北北有些惊讶，沈昭还真的挺关心殷佑棠的。 她道：“你们是兄弟？是不是因为我又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我完全不记得你们俩之间有关系。” “不是，这个秘密没几个人知道。” 沈昭简单地将自己母亲和先帝的事情和她解释了一遍。 宋北北点点头，没想到，殷佑棠竟然是沈昭同父异母的亲弟弟。 怪不得宋北北有时候觉得这两人虽然不对付，但有一种奇妙的相似之感。 “你怎么不告诉棠棠你是他哥哥？” 沈昭回道：“如果可能，我希望他一辈子不知道。” 他有一个盘算，已经在心里计划许久了。 那就是，借殷佑棠之手谋朝篡位。 但先前，他一直记得小时候殷照林与自己的情谊，在知道自己的身份后，也因为当今皇帝是他亲兄而有几分犹豫。 可不久前从北北口中听说，这个人压根就不是皇帝，他突然放下了犹豫。 他要将这个皇帝拉下来，然后辅佐殷佑棠登基。 若非逼不得已，他的身份，他希望能够一辈子掩埋，因为他不想对自己的母亲再造成一次伤害。 他这辈子，就做沈正则和柳如慕的儿子就够了。他不需要和殷家扯上半分关系。 宋北北一边听着他的盘算，一边将简易的床铺收拾好了。 她正要站起来的时候，后背忽然发出“咯噔”一声响，她那本就因为摔伤还摇摇欲坠的腰又剧烈地疼了起来。 沈昭连忙拥住她的腰，扶着她躺下，紧张问道：“没事吧？” 问完他又觉得自己问的话好蠢，宋北北疼得眼泪都下来了，怎么可能没事？ 他将手放到宋北北腰间，轻轻揉了揉：“还疼吗？” 宋北北身上穿的这件衣裳并不是很厚，沈昭手心的温度似乎也穿透了一些进来。 宋北北点点头，疼痛真的缓解了不少。 沈昭隔着衣服摸到她后背分明的骨节，发现她真的瘦了好多，心里一阵难受，看来这些日子要多让她吃些好东西，把身子养回来才行。 他因为想着这些事，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宋北北回过头，不解地看着他。 沈昭也注视着她的眸子，她就这么不带半分旖旎情绪地看着他，都叫他心底泛起阵阵涟漪。 他好想……好想再靠近一些。 宋北北忽然坐了起来，紧张地往后退了一些。 “对不起，我真的想不起来以前跟你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你突然这样，对我而言很突兀……” 沈昭回过神来，笑了笑：“不是，是我的错，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她不排斥他，给他接近她的机会，这已经很好了。 二人说话间，出去许久的殷佑棠也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些吃的东西和一些草药。 宋北北就说吧，这个小孩子就是嘴硬心软。 虽然是气冲冲地跑出去的，但回来的时候还知道给他们带吃的。 第837章 如果只是黄粱一梦 殷佑棠在杀马山的时候学了不少技艺，不止会治病，还会缝补，做饭……当时好多人都开玩笑说他若是女的，一定是个贤妻良母。 殷佑棠为了这句话跟人家打了好多架，最后用拳头告诉那些人，自己可不是什么贤妻良母，是惹不起的王者。 如今殷佑棠用路边找到的野地瓜，加上温泉边上找到的冬瓜，做了一锅冬瓜汤。 山洞外面大雪纷飞，里面三人一鸟围着火堆喝汤吃烤地瓜，小花死去的悲伤到这时候才被冲淡了一些。 吃完晚饭后，殷佑棠将从精卫身上扒下来的衣裳剪开，弄成两大块布，一块挂在洞门口，更好地防风，一块挂在洞里面。 沈昭好奇地看着他的举动：“门口挂一块布，加上草垛和石头已经足够防风了，为什么里面还要挂一块？” 殷佑棠瞪了他一眼，不客气地道：“女孩子能跟我们睡一起吗？” 他说完，将帘子挂了上去，回头对一旁的宋北北说话：“你晚上就睡在里面。” 宋北北笑着点了点头：“谢谢你棠棠，还是你想的周道。” 殷佑棠脸色印着火光，微微泛红，害羞地背过身去。 沈昭这个时候竟然还没有意识到危机，他还在想，殷佑棠真乖。 他之前觉得殷佑棠过来会打扰到他和北北，但现在看来，这个小弟弟在身边作用还是很大的。 夜里，宋北北在破布做成的帘子里面睡着了。 殷佑棠拿起她放在一旁的衣服，走到火堆之下，用细长的树枝穿着麻绳，稍微替她缝补了一下。 因为工具粗糙，所以缝补的并不好看。 但他们都沦落至此，好不好看不重要，重要的是保暖防风就好了。 沈昭坐在一旁看着他的举动，越发觉得这个小弟弟有意思了。 见殷佑棠很快将宋北北的衣服缝补完了，沈昭抬起自己的袖子看了一眼，对他道：“我的衣服也破了，你也帮我缝一下？” 殷佑棠又赏了他一个白眼：“你自己弄，我才不帮你。” 沈昭含笑问道：“为什么？” 殷佑棠反问：“我跟你又没什么交情，为什么要帮你？” 他不愿意，沈昭自然也不会强迫他，便道：“好吧，你也早些休息。” 殷佑棠看都没看他，对着火焰小声嘀咕：“我才不要你管。” 沈昭耳力很好，即使殷佑棠刻意压低了说话声音，他还是听见了。 但是他没去管，他拉来鸡仔，对昏昏欲睡的鸡仔道：“鸡仔，你去替我传个消息。” “啥消息啊？” “等明天雪小一些，你去京城宋家，告诉宋家两位哥哥，我们都很安全，让他们不要担心。也让他们尽快撤离京城，一切回青县再议。” 这件事沈昭也考虑了好久。 犯上作乱这种事他没做过，但稍微想想也知道，京城是皇室的地盘，多得是皇帝的人。 想拉他下来，得从他胳膊触及不到的地方慢慢来。 鸡仔有些不情愿：“那要飞好久哦。” 沈昭不慌不忙地道：“你跟我们在这里，这二十天你就只能吃冬瓜胡红薯了，但你要是回京城，会有数不清的好吃的。” 鸡仔立马就被说动了：“那我乐意了。” 它蹭到沈昭怀里，打算先睡一晚，明天回京城。 次日一早，三人一鸟醒来后，雪停了。 阳光从洞口照耀进来，整个山洞都暖烘烘的。 鸡仔趁着阳光明媚，与三人告别，回去传消息去了。 宋北北主要到自己被刮破的裙子竟然被补好了，又看见殷佑棠身边摆着的一根木头针，问道：“棠棠，我的衣服是你替我补的吗？” 殷佑棠点点头：“嗯。” “哇，棠棠，你好厉害，谢谢你。”宋北北走过去那其他的针，虽然算不得精致，但在这种环境下，能弄出根缝衣针，真的是很了不起了。 “我用一下。”宋北北经过他的同意，将针拿走了。 殷佑棠正要问她用来做什么的时候，看见宋北北拿着针走到沈昭身边，为他缝衣服去了。 之前沈昭一路抱着她离开山林的时候，宋北北就发现他衣服被刮破了好多，早就想为他解决了。 殷佑棠微微蹙眉，一股酸意涌上心头，他赶紧冲到宋北北身边，拿过她手中的针，不情不愿地道：“我来缝吧。” 宋北北只好让开，又含笑看了一眼沈昭，像是在说，你弟弟对你还是挺好的。 沈昭也笑了一下，但笑容间却隐隐有几分担忧。 他隐约开始意识到危机了。 殷佑棠这表现，不是对他好，是在乎宋北北啊。 殷佑棠的生母去的早，原先真的殷照林还在的时候，对他虽然严厉，但还算偶尔会照顾他，可他还是性格孤僻。 后来宋北北与他相识，不仅照顾他还救了他的命，他很可能将这份关心误认为是感情。 现在殷佑棠还小，过了这个年才十四岁，北北应该也不会对这个小孩子心动。 但过几年他长大了，他和北北之间又有那么多故事……到时候真的出现什么兄弟相争的事情就不好了。 大雍的江山，他这位做哥哥的，可以以命相搏，为他夺到手。 但宋北北，不能让。 兄弟俩之间汹涌的暗流很快被沈昭掀过去了。 他比殷佑棠大那么多，若是为了没有捅破的感情就跟他翻脸，那也太小家子气了。 …… 后续几日，三人之间的日常生活特别的和谐。 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去湖里抓去去四季如春的温泉边摘果子，那些精卫留下来的东西他们都没怎么用。 宋北北的内伤慢慢养着，许是因为生活平静，她的内心也十分平静。 以前在京城根本没办法睡好觉，总是提心吊胆的。 但现在，每一晚都可以睡得踏踏实实。 她有时候就在想，之前的生活，还有遥远的上一世，是不是都是她的黄粱一梦？ 或许她原本就是个长在山野的小姑娘，和野兽为伴，与猛禽为伍。 它们不通人性，却又简单纯粹。 她好想往后余生都在这里度过。 可是大梦初醒之后，宋北北又清醒过来。 她还有哥哥，还有爹娘，还有表姐……他们都很担心她，她不能这么不负责的在这里躲一辈子。 二十天，是她给自己疗伤的期限。 等二十天过去，她就要去与伏诚算个明白了。 第838章 回到人类生活的地方去 这二十天无忧无虑的日子一晃而过。 宋北北离开的这一日，天朗气清，积雪融化，小花坟前还有一棵野草的嫩芽破土而出。 他们三人向小花道了别，便出发了，往京城相反的方向去。 走了一整日，三人终于看见有人居住的村庄，但此时已经很黑了，那村庄里却没有一户人家亮起灯。 宋北北先开口道：“看来这里已经被搬空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里有什么危险居民才会搬走的……” 这是古代，又没有什么集体外出打工的事情，这里的人都有极强的念家观念，不是万不得已，没有人愿意离开家乡。若有，也是年轻人外出寻找谋生机会，年长的人也都守在爹娘身边。 所以一般一个村寨空空荡荡的，不是因为发生了灾害瘟疫，就是因为有什么人为的危险。 考虑到这些，宋北北提议：“不然我们再往前走走，往城里去？” 沈昭自然是依着她的：“行。” 殷佑棠却眉头轻敛，担忧地道：“我们这次出来都没带多少银子，吃的东西也不剩多少了，去城里面睡大街吗？还不如在这里找一间空房子先落脚。” 沈昭和宋北北对视一眼，二人想法都是一样的，殷佑棠说得对，没钱确实不能继续下去。 忽然，沈昭望向宋北北身后一棵树，上面好像贴着一张纸。 他走进一看，是官府贴的告示。 他看完上面的字，笑道：“钱来了。” 宋北北和殷佑棠也凑过去，上面写着，这个村落因为时常遭遇土匪的骚扰，所以官府悬赏抓人，一个土匪十两银子，抓到后去十里之外的春城衙门交人换钱。 沈昭道：“我们先换一百两傍身吧。” “抓十个？”殷佑棠看了他一眼。他倒不是质疑沈昭的能力，他相信沈昭一个人打十个绝对没问题，但问题是……“你怎么确定引出来十个人？” 沈昭反问他：“你是觉得一百两不够花，希望我多抓几个？” 殷佑棠摇头：“要是少于十个还行，要是把人家惹急了，人家把整个山寨的人都带出来，那就麻烦了。” 宋北北笑了笑：“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们俩去引山贼出来，我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加上你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弟弟，十个以内已经看得起我们了，不会动员全山寨的人出来抓我们的。” 殷佑棠想了想，还是不服气：“那怎么确定就是十个的？” 宋北北解释道：“没说是一天之内抓十个啊，今天抓几个，明天抓几个，凑足一百两，够我们坚持到下一座城就行。” 沈昭也含笑点了点头，他就是这个意思。 殷佑棠忽然莫名的些生气……从沈昭说出自己的主意到现在，他们俩之间没有任何交流，竟然能懂对方的意思。 宋北北不是已经忘了沈昭了吗？为什么还和他之间有这样的默契？ 真叫自己心里酸酸的…… 宋北北从地上捡了几块石头，装进包裹里，让殷佑棠背着。 然后一把拉住还在生气的殷佑棠：“走吧棠棠。从现在起你就是我弟弟了，我们俩是外出寻亲的富家姐弟，这幅装扮是为了避人耳目。” 她把身份都给编好了，这样无辜无害的寻亲姐弟俩最容易遭贼惦记了。 殷佑棠和宋北北先走一步，沈昭在暗中跟着。 路上宋北北察觉到了，殷佑棠一直很安静也不说话，便小声问道：“棠棠，你是不对这个计策有什么担忧的地方？” 殷佑棠摇摇头：“没有。” “那你为什么一声不吭？” 殷佑棠沉默了会儿，才不满地道：“我才不娇弱，我也不是小弟弟！” 宋北北扑哧一声笑出来，为了这点小事这么生气，这不是小弟弟是什么？ 她故意逗弄他：“你就是小弟弟。” 殷佑棠看了她一眼，忽然伸手拍拍她的脑袋，认真地道：“现在我比你还高了。” “那也改变不了你是弟弟的事实啊，高就不是弟弟了吗？” 殷佑棠扭过头去，不服气的哼了一声。 宋北北扯扯他的袖子，笑着安慰他：“弟弟又怎么了？又不是骂人的话。你虽然年纪小但是你又懂事又厉害，什么都会，我可佩服你了。” 殷佑棠这下满意了，唇角也不由露出不易察觉的笑意。 她觉得“弟弟”没什么问题就行。 忽然，他的笑意又顿时消失，因为他余光瞥见好像有几个人在注视着他们。 殷佑棠小声对宋北北道：“好像来了。” 宋北北了然，朗声说话道：“弟弟，你背着这些东西重不重啊？我来背吧。” 殷佑棠一把捂住身上的包裹，笑呵呵地道：“不重，哪有人嫌金子重的？你再给我两百斤我都能背的动！” 宋北北一把捂住他的嘴，四下看了看，果然看见不远处有人跟着他们。 她当做没看见，紧张地对殷佑棠道：“弟弟，财不外露！别天天把咱们背着几百两金子的事说出去！小人遭贼上身！” 殷佑棠拿开她的手，不以为意地道：“这里连个鬼影都没有，哪里有贼啊？姐，你太紧张了！” “紧张点好，这可是咱俩的全部身家啊！我们要用这些金子坚持到江南呢！” 他们俩说的有板有眼的，不远处盯着他们俩的土匪终于按捺不住了，冲出来道：“打劫！” 宋北北立马躲到殷佑棠身后，做出害怕的样子：“好汉饶命啊！” 殷佑棠感觉到宋北北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她依赖着他的保护，这一瞬间，殷佑棠还真的想冲上去和面前这四个土匪打一架了。 站在最前面的土匪看起来像是领头的，他一脸猥琐的笑意，盯着宋北北上下打量一番：“这小娘儿们长得可以啊，跟金子一起留下，这小孩直接杀了。” “是！”他身后的几个应了一声，立马拿着斧头上前要砍殷佑棠。 那姐弟俩还是一副瑟瑟发抖的模样，叫这些匪徒觉得今天的钱财和女人简直就是天上掉的馅饼，也太容易到手了。 就在他们以为快得逞的时候，忽然，一道寒光闪过，那四个劫匪顿时一僵，然后齐刷刷倒在地上，抱着脚痛呼。 这四人右脚的脚筋，全部一道剑气斩断。 第839章 深山一月，人间大变 那四个劫匪在地上抱着脚呼痛的时候，沈昭从暗中走出来，解开他们身上的腰带，和殷佑棠一起将几个人都绑了起来，押送去官府。 他之所以只把每个土匪挑了一根脚筋，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依然能走，若是两根都断了，岂不是还要他们花费力气运走。 可起初几个土匪并不配合，一边呼痛，一边眼神乱瞄，似乎还在寻找机会逃走。 沈昭手中的剑往为首那个劫匪脖子上一靠：“不想死就赶紧走，官府说了死活不限，我拿你们的尸首照样可以换赏金。” 那土匪头子尴尬地笑了笑，立马不敢有别的心思了，站起来道：“好汉饶命啊，你们就要钱是吗？你看你们抓我们去官府，顶多也就能赚到四十两，那狗官还不一定给你。你放了我们，我们给你一百两。” 这些人还是挺会做生意的，把沈昭他们当成和他们一样的土匪了。 沈昭还未来得及说话，殷佑棠先怒了。 “谁要你们的臭钱？你们这些钱都是从无辜百姓和过路人身上抢来的！也是因为有你们作乱，这附近村落的百姓都因为你们而流离失所！” 那土匪头子突然笑了：“小弟弟，我们的钱臭，官府的钱就香吗？我们做土匪的，抢的还都是富家子弟的钱，那些没啥油水的小老百姓，我们都不动他们的。但官府就不一样了，无论是穷还是富，他们都变着花样的收钱，这不就是以不同的明目抢钱吗？” 殷佑棠咬咬牙：“你强词夺理！大雍哪有这么昏庸？官府大部分都是清明的！收的税款也是为了养育军队保家卫国！” 几个土匪大笑不止：“以前有谍探局在的时候，有人暗查官府，清水衙门但也确实很多，可自打沈昭没了，谍探局散了，那些官府各个都像脱了僵的野马，撒了欢的到处圈钱，比土匪还土匪！” 另一个土匪也接话道：“是啊，其实我一个月前还是这附近村寨里的老实百姓，是官府忽然加了农税，大冬天的年都不让我们过安稳，我们才不得已出来当土匪的。要是能安定，谁不想安定？” 宋北北听到这里，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沈昭，然后怀疑地问那土匪：“沈昭才没了一个月，谍探局也才解散没多久，至于乱成你说的这副样子吗？” 土匪笑着摇头：“看你们仨年纪都不大，果然天真啊，你们去春城里看看就知道了！” 土匪头子也幽幽说道：“这一个月，简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三人静默片刻，做出了一致决定，还是带着这些劫匪去春城。 比起这些匪类，他们依然还是愿意相信官府。 几人到了城里时，已经是深夜。 大街上空无一人，路边连些许灯盏都没有，好在今夜月色好，还可看清路。 沈昭曾经调查过春城知府，所以对春城衙门也很熟悉，很快就找到了衙门所在地。 他敲了好一会儿门，也没人来开。 那个土匪头子满脸嘲讽地道：“少侠，我早就跟你说了，如今官府比土匪好不到哪里去，你还指望他半夜为百姓做主？得了吧！你再继续敲下去，把人家敲生气了，人家出来反过来跟你要钱！” 宋北北想了想，道：“他说的也对，若是这春城知府真的昏庸，我们大半夜敲门惹怒他反倒不好。” 沈昭摇摇头：“不会。” 他查过春城知府，知道这个人有些小毛病，但绝对称不上坏。 他又敲了两下，还是没人开门，沈昭后退一步，一抬脚，索性直接踹开了大门。 “轰”的一声大门坍塌。 衙门里的人这才姗姗来迟：“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沈昭认出这人就是春城知府吴大人，便直接将三个土匪推到了他面前。 宋北北立马伸出手：“大人，我们看见衙门贴的告示，抓土匪一个十两银子，今日我们抓了四个土匪过来，快给银子。” 这大人仔细看了一下四个被绑起来的男人，他在夜里和土匪缠斗好一段时间了，自然一眼就认出了他们。 可就算这三人真的抓来了土匪，他也不要给他们银子！ 他冷哼一声道：“你们踹坏了衙门的大门，本官不问你们赔钱已经是对你们格外开恩了，竟然还敢伸手问我们要银子？而且谁知道你们带来的这四个人是不是土匪？” 那个土匪头子也连忙顺着他的话道：“对啊，大人，我们几个都是良民啊，真的不是土匪！这人将我们的脚筋砍断了一根，害得我们成了残废，大人您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闭嘴！你们几个看着也不像什么好人！来人，把他们四个先关进大牢！” 两个家丁立马过来将四个土匪先送大牢里去了。 安排好了土匪，这大人又对宋北北三人摆摆手：“你们也滚吧！趁着本官今天心情好，就不跟你们要这大门的赔偿了，否则本官把你们全关进大牢！” 宋北北有些生气，不过沈昭却比她先开了口，问那大人道：“你到底给不给？” 那人一听，生气起来了：“大胆刁民！你这是在威胁本官？本官都说了，如今没办法确定这四个人的身份，本官怎么给你？！” 沈昭不慌不忙地轻笑了一声：“行。明日，整个春城都会知道你与官府文书的夫人私通，知道你少年时代就做惯了偷鸡摸狗之事……” 那人顿时瞪大双眼，惊讶地看着沈昭，为什么他会知道这么多自己的秘密？ 他赶紧阻拦沈昭继续说下去：“哎哎哎，少侠，别说了，我我我知道错了，我这就让账房支银子给你！我支一百两，多出来的不用找了！” 宋北北道：“那怎么行，我们没抓到十个土匪，你却给了我们一百两，你岂不是拿朝廷的钱乱来？” 那大人现在就是他说什么听什么的状态：“哎呦，这一百两我自己给你，不从衙门的帐上走，少侠您放心就是！” 他说完，赶紧回头示意身后的心腹家丁去拿银子出来。 沈昭接过下人送过来的一百两银子，点点头：“行，暂时就先这样吧。这个时候可还有客栈开门？你派人送我们过去。” “好好好，我这就来安排！” 第840章 以前的事重演一遍 知府带着三人住进一家客栈之后，赶紧逃走了。 那知府的随从跟着他走出客栈，才敢开口问道：“大人，这三人竟敢如此对待大人，为什么不直接将这三个外乡人关进大牢？怕他们作何？” 知府幽幽叹了口气：“如今世道艰难，朝中混乱，京城里很多大官都辞官回乡了，这突然出现的三人也不知道是何来历，他们能说出我的私事，想必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我还是能惹则忍，得过且过吧，免得惹事上身。” 随从想了想，点头道：“大人说的有道理，大人还有一个月就满任期了，到时候衣锦还乡就好。” 知府笑了声：“我就不求什么衣锦还乡了，能安安稳稳度过这最后一个月就不错了。今后天下大变，风起云涌，或许今日我们遇见的这三个人，会是以后天下的主人，我们断不能为了这一百两做这种得罪人的事。” …… 宋北北三人将为数不多的行李放进房间之后，一起到楼下，让店小二给他们仨下了些面。 三人坐下后，宋北北看殷佑棠好像有心事，便主动问道：“棠棠，你怎么了？” 殷佑棠对宋北北摇摇头：“没事。” 宋北北笑了笑：“你直说就是……还是沈昭不能听，你要偷偷告诉我？” 殷佑棠看了沈昭一眼，其实自己心里想的不是他不能听的事，反而是他想质问沈昭的事。 既然宋北北追问，殷佑棠索性便直接说了出来：“你刚才为什么要放过那个知府？他明显对待百姓之事十分惫懒，还有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丑事，而且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一百两银子出来，看起来就不像是什么清官。” 沈昭没想到他竟然在愁这件事，看来自己眼光不错。 若是自己真的能辅佐殷佑棠上位，他一定会是个为国为民的好皇帝。 不过他现在年纪还小，还有几分稚嫩，需要慢慢教他。 沈昭含笑不语，正在想要怎么开始教他。 可宋北北却替他开口了，对殷佑棠道：“棠棠，大雍律法里，通奸之罪里男人本就不需要负主要责任，就算那这件丑事出来说，受苦的也是那个女子，这知府不需要受半点惩罚。” 殷佑棠鼓了鼓脸，他这几年早就将大雍律法烂熟于心了，知道宋北北说的是对的，不满地道：“这很不公平。” 宋北北点头：“是啊，先行的大雍律法有很多不公平的地方，需要有志之士来慢慢改变，我们就可以成为这样的人。” 殷佑棠仔细想了想宋北北的话，乖巧点头道：“我明白了。” 沈昭含笑看了一眼宋北北，宋北北以前就当过殷佑棠的先生，现在听她说了一番话，沈昭能想象得到之前宋北北都是怎么教殷佑棠的了。 可殷佑棠虽然明白宋北北所说的道理，但还是有些不情不愿：“我觉得那知府不是个好官。” 沈昭道：“好不好不能单从男女之事来判断。这个知府名叫吴云，谍探局调查过他的生平，他为官多年，断案公道，虽说有些胆小中庸，但基本上还是愿意为百姓做主的，否则也不会发出抓土匪的公文了。” 殷佑棠挑了挑眉：“可是他行为不端。” 沈昭道：“一个合格的臣子不一定要处处完美。谍探局掌握这些线索也不是光为了治他们的罪，水至清则无鱼。” 殷佑棠若有所思。 宋北北明白，小孩子都要经历这一步的。 以前沈昭也有点嫉恶如仇，什么人有一点点错，他追杀千里也要斩草除根。 后来他慢慢就会综合判断了，他现在也要将这些处理问题的方式教给殷佑棠。 宋北北也在旁边符合道：“棠棠，我觉得他说得对。” 殷佑棠看看宋北北，不置可否。 这时候店小二将三碗牛肉面端了上来，他将面一一摆到三人面前，在给宋北北摆面的时候，看了她好几眼。 宋北北却没有注意到，她给沈昭和殷佑棠递过筷子：“快吃面，吃完咱们去睡觉吧，走了一天累死了。” “好。”殷佑棠点点头应了，接过筷子开始吃面。 而沈昭却一直看着宋北北身后的店小二，店小二也注意到沈昭正在看着他，赶紧心虚地走了。 沈昭一把按住殷佑棠的手：“先别吃。” 殷佑棠不解地看着他。 沈昭问他们俩：“你们有银针吗？” 宋北北立马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了，拿出自己手腕上的银镯子：“银针没有，银镯子有，应该也可验出有没有毒。” 她用筷子沾了一点面汤低在自己的镯子上，看见镯子的颜色并无变化，松了口气，又问道：“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试探有没有毒？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嗯。”沈昭点点头，压低声音对宋北北道，“我发现店小二一直在盯着你看。” 宋北北微微蹙眉，她已经刻意隐瞒自己的女子身份了，打扮的十分随意，身上穿的也是之前从精卫身上扒下来的男子的衣裳，宽宽大大的，若不细看，会以为她就是个身材瘦弱的男子……不会还是被人认出来了吧？ 沈昭道：“总而言之要小心一些。” 殷佑棠也道：“是啊，北北，今晚我们还是别分开住了，我们去你房间陪你好不好？” “行是行，但是……”宋北北忽然转过身看向殷佑棠，“棠棠，谁让你直呼我的名字？我是你的先生，你要么叫先生，要么叫我姐姐！” “……”殷佑棠无语，这么紧张的时刻，是计较称呼的时候吗？ 而且他才不要叫她姐姐！虽然她确实比他大一些些，但她这么瘦小，这么柔弱……反正才不是姐姐！ “……”沈昭也是一脸无语，不止无语还有些酸溜溜的。 他还记得很多年前，他们有一次被万全会绑架的时候，宋北北就是端着一碗红烧鸡肉，哄他叫姐姐，然后被他反过来治了一顿。 可如今……他们俩之间的事，为什么放到殷佑棠身上又重演了一遍？ 第841章 三人行必有情敌 宋北北全然没有察觉到沈昭此时心里的不痛快，她一整天没吃东西，实在是饿了，全幅注意力都被面前的面吸引去了。 她拿起桌上的辣酱就往碗里倒。 在山林里虽然食材多得很，而且都很新鲜，但那边没有油盐酱醋啊，吃了一个月嘴巴淡的要命，现在宋北北就想吃点辣的酸的过过瘾。 倒完了再搅拌搅拌，完美！ 只是她高估了自己吃辣的能力，刚吃了两口，舌头都快被辣麻了。 她赶紧咧了咧舌头，用手扇了扇，脸色已显现出一抹绯红。 沈昭察觉到她是被辣着了，赶紧伸手去拿一旁的水壶想给宋北北倒水。 哪知道，殷佑棠却先一步拿走了水，给宋北北倒上，还递到她的面前：“给，水。” 沈昭愣了愣，只好尴尬地收回他那只抓空的手。 宋北北喝完了水，舒服多了，对殷佑棠笑了笑：“谢谢你棠棠。” 殷佑棠看着她碗中红彤彤的一片，知道她再吃下去还是受不了，便把自己没动的那碗面递到她面前，把她的面拿走了：“你吃我的吧，我吃你的。” 宋北北感激地看着他：“可我这碗被我放多了辣酱，很辣的。” “没事，我就爱吃辣的。”殷佑棠安慰完了还不忘教训一句，“但是你要记住，以后别这么冲动了，想清楚自己能不能接受这样的辣度再倒辣酱知道吗？” “……哦。”宋北北虽然应了，但感觉怎么很奇怪？ 以前不是她教育小弟弟的吗？现在怎么反过来被他教育了？ 沈昭的目光从殷佑棠身上移开，看着自己这碗面怎么也吃不下去。 哎，这个小弟弟虽然比他年纪小，倒是比他会照顾人。 长此以往怎么办啊？ 三人吃完了面，便回房休息。 原本殷佑棠和沈昭打算就跟刚才说的那样，都和宋北北住一起，贴身保护她来着。 但是被宋北北强烈拒绝了。 在山洞里三个人一起住了那么久，虽然他们三都恪守礼教什么也没发生，但还是有太多的不方便的。 当时是没办法，殷佑棠给她拉上帘子当做隔了一间房出来，宋北北就忍了。 现在有条件了，她再也不想和他们俩同居一室了，她今晚要一个人放肆地睡一觉！ 那二人见她坚持，只好一左一右进了她旁边的房间。 这客栈墙板薄的很，隔壁稍微有什么动静都能听见，所以也不用担心宋北北夜里遭人袭击。 宋北北睡下后，沈昭也靠在床上浅眠。 他刚闭上眼没一会儿，忽然听见隔壁传来动静。 他立马起身开门出去，正好看见宋北北也从她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见不是突然出现危险，沈昭松了口气，又问道：“北北，这么晚去哪儿？” 宋北北不好意思地道：“我就去楼下茅房。” 沈昭道：“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不用……” 沈昭打断她：“你相信我，刚才那店小二看你的眼神不对，我直觉这里会有危险，而且是冲着你来的。” 宋北北无奈，但也不想坚持冒险，否则到时候真的出现危险反倒成为人家的负担。 她便只好道：“好吧。” 二人一同下楼，宋北北找到茅房后，沈昭便站在不远处等她。 不多会儿，之前那店小二端着一盆水来院子里洗盘子，这客栈的大厨也开始过来洗明天的菜了。 两个人都没注意到暗处有人，便自顾自聊了起来。 店小二道：“今天住进咱们客栈的那个人，真的和画像上那个宋北北长得一模一样！” 大厨反问：“真的假的？那三人不是吴大人带过来的吗？要是真的有和宋北北相似的，吴大人不自己就发现了？” “吴大人年纪那么大了，很容易老眼昏花的，我估计他是没认出来。” 大厨忽然压低声音道：“哈哈，那要是真的和告示上的人长得一模一样，咱们不就发财了？” “那可不是嘛？鼻子眼睛有一个五官像，就能拿十两银子的赏钱，若是每个地方都神似，那肯定得一百两以上啊……” 茅房里的宋北北听得越来越害怕。 原来沈昭说的竟然是真的，这里的店小二真的认识她。 而且还什么鼻子眼睛相似就十两银子……可不是什么卖她器官的组织吧？ 外头的沈昭索性直接从暗处走出去问他们俩。 “你们为什么认识宋北北？又为何与她相似就能换钱？” 大厨和店小二被突然出现的人吓啦一跳，店小二连忙摇头道：“没没没，没事……客官您听错了。” “不说是吗？”沈昭寒剑出鞘，直接架到了店小二的脖子上，冷声道，“那我就只能杀了你了。” 店小二和大厨瑟瑟发抖，但还是坚持不说。 店小二跪地求饶道：“客官，如今虽然世道混乱，但朝廷还是有作用的，杀人要偿命的啊……” 沈昭面不改色地道：“吴大人对我什么态度你看不见？官府怎么能管得到我？” 刚才吴大人带人过来的时候，就是这个店小二接待的，他当然看见吴大人对这三个人是怎么样的谦卑态度。 所以想想，这个人可能真的是什么惹不起的大人物吧。 于是便只好将真相说了出来。 “客官，您要是想听，咱就要从一个月前说起了，要说好久，您一直举着剑手也酸对不对……” 沈昭收了剑：“说吧。” 店小二便说了起来：“原本春城也算是安居乐业的小城，百姓们虽不算富足，但也不愁吃喝。但是自从那害人的宋北北在一个月前成了皇贵妃之后，她便和皇上夜夜笙歌，将以前一心为民的皇上、清正廉明的朝廷弄成这副模样！” 还躲在茅房里的宋北北简直要气炸了。 宫里那个所谓的皇贵妃宋北北根本就不是她，为什么骂名却要她来承担？ 沈昭也按捺着怒意，问：“你说说皇帝都做了什么？” 他是真的无法想象，他只是和宋北北在山里待了一个月，这皇帝到底做了什么昏庸的事，才能将大雍弄得这般怨声载道。 第842章 杀爹灭娘的人有什么深情 店小二结结巴巴地说了这一个月来所有的变故。 皇上从围场狩猎回去之后，仿佛才开始知道，一个合格的皇帝为皇室繁衍子嗣也是任务之一，他不止封宋北北为皇后，还开始全天下挑选皇妃，以充实后宫。 他选皇妃的原则也不考虑什么才貌，而是考虑是否和宋北北相似。 他派朝廷向大雍各地的官服送去宋北北的画像，但凡样貌与宋北北有分毫相似的，都要送到宫里选妃。 起初竟然还有人夸皇帝，说他多赚钱啊，心里只喜欢宋北北一人，为了繁衍子嗣迫不得已多娶几个女的，也要找和宋北北相似的。 可渐渐的，大肆选妃的弊端就出现了。 无数人力财力投放到这件事上，国库里的银子以飞快地速度流失。 为了保证国库不再亏空下去，一些朝臣趁着年节开始让百姓缴纳“年节税”、“瑞雪税”、“春耕税”…… 反正各种明目。 一个月，很多百姓就被掏空了家底，富贵人家倒是没什么影响。 这时候官府又下发告示说，但凡送符合选妃标准的女孩子去官府，就可以奖励银子，十两银子起步，长得越像赏金越高。 所以，当这店小二看见宋北北和画像上长得一模一样时，眼睛都移不开了。 在他眼里，这就是百金千金的钱财啊。 店小二说完，和大厨一起跪地求饶。 “大侠饶命，我们也只是第一次看见和画像那么像的人，但我们就是想想，就是说说，是绝对不敢将她绑到官府去的啊。” 沈昭也没有真的想和他们计较，便道：“行了，你们看见的那人只是个样貌与宋北北有几分相似的清秀少年，你们就算去告诉官府也拿不到赏金。” 当时宋北北进来的时候，穿着破烂，也没有多收拾，确实有点男女莫辨的感觉。于是沈昭这么说，那个店小二也就相信了。 他和大厨都不敢在这里多留，赶紧收拾收拾离开了。 稍微走远两步，那店小二才敢轻声道：“哎，都怪那宋北北害人啊，要不是她勾引了皇上，也不会有这么多事，咱们也不会这么缺钱。” 茅房里刚准备走出来的宋北北清楚地听见这句话，搭在门上的手又颓然地落了下去。 他们说的对。 伏诚在这个世界做的一切事都和她脱不开关系。 这里的百姓之所以要为当权者承担这么多罪责，都是因为她。 宋北北心里难受的紧，这时忽然听见沈昭开口。 “皇帝自己糊涂，关别人什么事？若他真的不近女色，一个女子又怎么蛊惑的了他？” 店小二和大厨哪里敢说皇帝的不是啊，就算他们能想明白这个道理，也不敢顺着沈昭的话说下去，赶紧尴尬地笑了笑，应和两声，走开了。 宋北北等那二人走了，才走出来，对沈昭道：“谢谢你为我说话。” 听得出她语气里有几分低落，沈昭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安慰道：“你难过什么？还记得你二哥写过的一句话吗？盛世需要美人点缀，乱世需要美人顶罪。世道乱不乱是在位者的错，与你无关的。” 宋北北笑了一下：“你还看我二哥写的话本啊？” “以前和你一起住在你的府邸里，你总爱看，看见喜欢的句子要与我说，说多了我便记得了。” 宋北北点点头，这也证明，以前她与沈昭真的很熟悉，才会什么都和他分享。 也不知道这些事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 她和沈昭往回走，在走上楼梯的时候，宋北北想着刚才沈昭说的话，忽然问道：“我长得美吗？我是美人吗？” “……”沈昭看了她好一会儿，老老实实地道，“你还太小。” “那就是不算了？”宋北北盯着他问，“还是说你喜欢成熟有丰韵的女子？” 沈昭丝毫没有躲避她的目光，他停下脚步，在楼梯上看着宋北北：“你当然算美人了，而且再过几年，你肯定更美。” “至于我喜欢什么样的……”沈昭轻轻牵住她的手，“难道你不知道吗？” 宋北北愣了愣，连忙抽回手：“我……我不知道。” 她赶紧转身往楼上走，咚咚咚飞速上楼，躲回自己房间。 关上门后，宋北北摸摸自己的脸，烫的厉害。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就是感觉自己好像喜欢一个人，却不知道自己和他之间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他。 宋北北拍拍自己的脸颊告诉自己，先别胡思乱想了。 她渐渐冷静下来。 刚才和沈昭说了几句之后，忽然没有那么难受了。 她确实不该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她知道伏诚是什么货色，杀爹灭娘的人物，对她这个前世恋人能有多少真情？ 这些演出来的执念，不过是做给他自己看的罢了。 弄得好像他多深情多深情，但若真的深情，又怎么会亲手杀了她？ 还杀了两次。 自己还是别胡思乱想了，早点睡觉，养好身体，回到青县，和哥哥们一起商量对策才是最重要的。 宋北北赶紧躺床上睡觉去了。 …… 第二天一早，殷佑棠立马出去备好三人半个月的干粮和用品，打算等宋北北醒来，他们就赶路前往下一个地方。 而沈昭也早早醒来了，但是他只能活活看殷佑棠忙碌。 他以前出远门做任务的时候都是独来独往，从未想过还要备吃的用的，基本上就带着一些银票，到下个地方就花钱买，路上找不到卖东西的就饿着。 现在看殷佑棠如此，沈昭只能说……殷佑棠他好乖，好懂事，好体贴，好会照顾北北。 可是自己……好想打他一巴掌。 谁让他整日就知道在北北面前献殷勤！ 不过沈昭只是想想而已，他才舍不得打他的亲弟弟呢。 眼看时间已经快到中午了，如果宋北北还不起来，今天出发就要赶夜路了，于是便去敲宋北北的房门，打算将她喊起来。 不过敲了半晌，宋北北也没出来开门。 沈昭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好，宋北北可能有危险！ 第843章 情敌行必有内卷 沈昭急忙推开门进去，看见宋北北好端端地睡在那里，才松了口气。 他见宋北北睡得熟，不忍心叫醒她，犹豫片刻，打算出去和殷佑棠说还是推迟一天再走吧。 正当他转身要出去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宋北北将身上的被子踢了下来。 沈昭连忙走过去为她盖上被子，他的手不小心触及她的手背时，沈昭这才忽然察觉到不对劲。 怎么会这么烫？ 他又摸了摸她的额头，果然很烫！ 明明她在山林下那二十天里那么受冻受累都没有生病，如今刚刚过上一天安稳日子，怎么就生病了？ 沈昭连忙出去叫大夫。 …… 等沈昭匆忙将大夫带过来的时候，发现门虚掩着，沈昭心里一紧，以为有别人接近宋北北了，赶紧推门进去。 里面的人竟是殷佑棠，他正在用湿毛巾为宋北北降温。 殷佑棠也听见了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沈昭和他带来的大夫，便站起来与他们俩说话。 “她这温病在体内憋了很久了，以前就该发的，是我用药一直为她控着，如今她外伤好了些，我停了药，她便立马发作了。如今病了也不是坏事，大夫，你给她开一些固本培元的药吧。” 这老大夫是沈昭跑了半个城找来的城里本事最大的老大夫，他还没看呢，就被一个小屁孩指手画脚，自然是心里不悦，想着没毛病也说出点毛病来。 于是他不理殷佑棠的，过去给宋北北号了脉。 越号脉，他额头就越冒汗。 因为他发现，这小屁孩说的竟然是真的，这姑娘体内的温热，真的是一直用药物压着的。 他也号出这姑娘之前受了很严重的外伤，若那个时候还叫她起热病，身子必然受不住。 看来这小孩还是有一定修为的。 这老大夫倒也诚恳，收了手道：“既然这位少年说的都是对的，那便直接按照他说的买药去吧。” 沈昭看了殷佑棠一眼，又拿出银子给这老大夫道：“劳烦大夫待会儿派人将药送过来。” 那大夫接了银子走了。 沈昭还想和殷佑棠说话，殷佑棠就没当沈昭是个人，直接端着水离开了。 沈昭咬咬牙，这小屁孩，太气人了！真想揍他一顿！ 过了会儿，殷佑棠又端着盆冷水进来了。 沈昭主动开口与他道：“北北如今病了，我们晚几天再走吧。” 殷佑棠像看傻子一眼看了他一眼：“我当然知道推迟几日再走，你要是没话说大可不必没话找话。” 殷佑棠说完，自顾自地替宋北北换上新的毛巾。 沈昭看着殷佑棠的举动，心中越发不痛快。 是时候和他说清楚了，他不想真的有什么兄弟相争的事，免得到时候谁都不开心。 他忽然问道：“你以前不知道我与北北相恋吗？” 殷佑棠头也没回地道：“知道啊。” 当初宋北北还是宋北风的身份，他们俩闹得满城风雨，沈昭还为宋北北逃婚，因此背负上许久的骂名。 沈昭道；“既然你知道……那你对北北这么好，不是想与我抢她，只是单纯地想对她好，对不对？” 殷佑棠忽然笑了，回过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当然不是。我对她好，是因为我喜欢她。” 这句话并未出乎沈昭的意料，殷佑棠表现的太明显了。 他也没说小朋友懂什么喜不喜欢这样的话，因为他和宋北北互相喜欢的时候，也是小屁孩。 他只是认真地问殷佑棠：“你为什么喜欢她？” “要说理由，那太多了，但是我不想告诉你。” 从他认识宋北北之后，宋北北对他做过的每一件事都足以成为自己喜欢她的理由。 她古灵精怪，与他一起逗那些古板的大臣。 她善良，知道自己每一顿只吃冬瓜，就偷偷给他送吃的来。 她还循循善诱，她是自己的恩师，教给他很多东西。 她扮演了殷佑棠成长道路上每一个能给予他关怀和爱的角色，姐姐，恩师，好友……都是她。 喜欢她，再正常不过了。 他不愿意将这些细致的原因告诉沈昭，沈昭便也没有问。 他只是道：“殷佑棠，你觉得你这样做道德吗？趁着北北将我忘了便插足我们之间乘人之危？” 殷佑棠哼笑一声，露出嘲讽的笑意：“别说她现在把你忘了，就算她没忘，我照样喜欢她，照样对她好。你若是不服，大可以跟我抢，你看看她今后会喜欢谁。” “……”沈昭要不看在他是自己亲弟弟的份上，对这般不要脸的人，早就动手解决了。 这次，沈昭是真的感觉到危机了。 不止殷佑棠喜欢宋北北，也不止宋北北将他忘了。 在这两个事情之外，还有一个大大的威胁。 他手握着一份真的皇帝死前留下的遗诏。 在他的计划里，今后是要用这份遗诏来帮助殷佑棠登基的。 可遗诏上还写着，要封宋北北为皇后。 先前沈昭觉得，宋北北是以男子身份与殷佑棠接触地，殷佑棠怎么可能会喜欢北北呢？到时候天下打下来之后，与他好好商量，江山归殷佑棠，美人归他沈昭。 可如今竟然发生这样的变故，殷佑棠真的喜欢上了北北！ 那岂不是没得商量了？ 看来，他也要耍点手段，来留住自己所爱之人了。 随后，沈昭消失了一下午，这一下午都是殷佑棠在照顾宋北北。 到了晚上，宋北北终于模模糊糊醒来了。 殷佑棠端着药过来，告诉她：“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再多休息两日再赶路吧。” “哎，我又拖累你们了。”宋北北接过殷佑棠手中的药，“谢谢你。” 殷佑棠微笑：“哪儿的话，我们就应该相互照顾啊，若是我病了，你肯定也不会着急走的。” 宋北北便没再客气，低下头喝药。 但只喝了一口，就紧锁起了眉头，太苦了。 殷佑棠正要劝一句苦口良药，此时门突然开了。 沈昭风尘仆仆地走进来，身上隐约还带着一股寺庙里的檀香味。 殷佑棠料到他去了哪里，嘲讽地道：“你该不会是去寺庙里求神拜佛，保佑北北的病快些好起来吧？这等事，不是养在深闺的妇人爱做的吗？” 一有啥事，就去祈福。 祈福要真的有用，还要大夫干嘛？ 殷佑棠眼底显现一抹得意，他知道宋北北也不信这些。 这局，是他赢了。 第844章 献媚取宠 沈昭压根就没理会殷佑棠的嘲讽。 他走到宋北北身边，忽然从身后拿出一束花出来，递到宋北北面前。 香气扑鼻而来，宋北北眼睛慢慢睁大，惊喜地看着这束腊梅：“好香的梅花，我最喜欢香气浓郁的花儿了。” 她说完连忙放下手中的药，接过这捧腊梅。 沈昭自然是知道她的喜好，才徒步二十里路去山寺为她摘花的。 别的地方已经有了开春的迹象，梅花早就凋谢了，唯有山寺气候比别的地方都低一些，这个时候梅花还刚刚绽放。 看病熬药的事，他帮不上忙，但是让她开心点，自己总是能做到的。 殷佑棠看着宋北北满脸笑容的样子，心里莫名的生气。 他忽然伸出手去拿宋北北手中的腊梅：“我去替你找个瓶放起来，你先喝药。” 宋北北刚才的欣喜一扫而空，害怕地看着这碗黑漆漆的药，这药实在是太苦了，简直是她人生喝过的最苦的药，没有之一。 就在宋北北为难的时候，沈昭忽然将宋北北原本一直装零食的小包拿了出来，递给宋北北。 先前宋北北坠崖之后，这小包就被殷佑棠随手放到一旁去了，走的时候他和宋北北都忘了，没想到竟然被沈昭给带过来了。 沈昭当然要带了，他七年前认识宋北北的时候，宋北北身上就挂着这小包，她和这小包在一起的年份，比和自己认识的年份还要长。 “我的包！我昨晚还找了会儿呢，但是没找到，没想到被你带着了。”宋北北惊喜地看着这满当当鼓囊囊的小包，又好奇地问，“里面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 宋北北拉开，里面竟全都是自己爱吃的蜜饯！梅干杏干葡萄干…… 她脸上的喜色无以言表，感激地看着沈昭，正要开口道谢，沈昭端起一旁的药：“现在可以吃药了吧？” 宋北北点点头，捏着鼻子一口将药喝完，在舌头还未感知到苦味的时候赶紧吃了两颗蜜饯，酸甜酸甜的滋味顿时压制住苦味，这么一综合，果然好许多了。 一旁的殷佑棠直勾勾地盯着沈昭，真没想到啊，曾经堂堂的谍探局总督，竟会做这种献媚取宠的事情！ 沈昭察觉到殷佑棠在偷偷看他，他也看了殷佑棠一样，对他淡淡一笑。 你以为你赢了？实则还早着呢！ 臭弟弟，学着点儿。 之前是他觉得没必要耍手段，但要是耍起来，自己和宋北北的故事，就没你的份了。 殷佑棠咬牙切齿，紧紧攥着手里的花儿。 好，你送糖我送药，一比一平。 沈昭忽然开口：“棠棠，你怎么还不去找花瓶？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些花？” “当然不是！”殷佑棠语气不太好。 你这人私下做事就算了，竟然还说这种挑拨离间的话！ 枉自己以前还以为你是个英雄！ 沈昭笑道：“可你都快把花枝捏断了。” 殷佑棠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因为太生气差点把花都折断了。 他赶紧站起来：“我这就去找花瓶。” 沈昭目送殷佑棠离开，等他出去后，回过头来对宋北北道：“北北，你我之间分别数年，期间一直用书信联络，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我给你的回信里，夹了一束腊梅。” 这才是他去山寺找腊梅的根本原因，他要一点一点帮宋北北回忆起他们俩以前的事。 宋北北仔细想了想，却终究还是摇了摇头：“我虽然不记得，但是我知道你我互通来信的事，看不出来你还这么少女心，竟不远千里给我送去一枝腊梅。” “那是我弟弟沈默摘给你的。”沈昭提到沈默，不由有些担忧。 但再想想，京城里还有自己的父亲、赫毐等人在，沈默也大了，知道该如何保护自己，所以他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他接着刚才的话对宋北北道：“你给我地回信我一直留着，只可惜后来丢失了，我找了很久也没找到，接着我便因为塔塔国的假公主和皇帝联手算计而没办法再查下去。” 宋北北犹豫了会儿，道：“那些信被人送给我了。是放在送进宫的花盆里送进去的。” “被人送给你了？是谁？”沈昭思前想后也想不出来是谁，当时他为丢失信件的事紧张了很久，若是自己身边的人做的，应该告诉他一声啊。 不过无论如何，他知道这人应该是好心，将宋北北的信件交给她，是为了让她回忆起他们俩之间的感情。 宋北北也不知道是谁，想了想道：“也许是沈默？在我收到信件的前日，沈默身边的小姑娘过去看过我，我与她说过我失忆了，随后我就收到了信。” 沈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么看来，真的有极大的可能是沈默一直在暗中帮他们。 气氛静默片刻，宋北北忽然惊呼出声：“哎呀，糟了，那些信现在在宫里的花盆里，这个时候那些栀子花应该全部枯萎了，不知道花盆有没有被丢掉。” 沈昭目光微沉：“我想回京城看看。” 不止去找他们之间的信，也去查查沈默如今如何了。 宋北北一愣，赶紧制止他：“你疯了吧？你一个已死之人，回京城去就是自寻死路，我们不都决定好了吗？一切回青县后，和我几个哥哥商量之后再说。” 沈昭幽幽叹了口气：“可是那些信怎么办？我本还想留一辈子的，想你的时候便拿出来看看……” 宋北北轻轻握住他的手安慰道：“没事，沈昭，那些信都是我写的，现在我人都在这里，还要信做什么？” 这还是她失忆后第一次主动牵他的手，只是沈昭还是满脸失落地看着宋北北：“你以前都不会这样连名带姓的叫我。” 宋北北好奇道：“我以前都叫你什么？” “叫昭昭哥哥。” “……”宋北北难以想象，以前的自己真的这么喜欢他？连称呼都这么腻歪？ 想她前世与伏诚在一起的时候，都没有撒娇似的叫他什么哥哥。 沈昭稍稍往宋北北面前靠近了一些，眼底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道：“北北，你可不可以还跟以前一样叫我哥哥？” 第845章 那个大奸臣是你弟弟 宋北北的手还搭在沈昭的手上。 她本是出于安慰他的目的才主动与他接触的，可现在感觉到他手上穿来的热度，对上他漆黑深邃的眸子，她忽然有些慌乱…… 在心底压抑许久的感情就快呼之欲出。 记忆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冲破束缚，或许不是以前和沈昭一起发生过的事，只是他们俩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就在这时，殷佑棠忽然端着花走了进来。 宋北北连忙将自己的手从沈昭的手背上收回来，一瞬间回复到什么都没有发生的状态，脑海中那些险些被回忆起来的画面又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沈昭也回头不满地看了殷佑棠一眼。 臭小子，偏偏这个时候过来，又在坏他好事。 殷佑棠丝毫不闪躲地瞪了回去，他就知道沈昭会趁着他不在对宋北北做什么，所以自己刚才是飞快地跑下楼，飞快地去井边装水，又飞快地跑回来的。 两个人既然要争，那他也不会多给他机会的！ 殷佑棠将花放到桌子上，又去问宋北北：“北北，你饿不饿？” 沈昭也立马道：“昏睡一天了肯定饿了吧？要不要叫些饭菜端上来给你？” 宋北北躺了一天，如今烧退了一些，想出去走走，便道：“我想出去吃。对了，附近有没有地方可以边吃饭便听说书的？” 沈昭道：“有，隔壁小酒馆就有说书人。” 宋北北点点头：“那我们现在就去。” 大雍的说书行业，就跟宋北北在现代时接触过的新媒体似的，为了能够多招揽听众，总会紧跟时事，用一些新故事来借古讽今。 而朝廷大事、风云人物的最新消息，就是他们创作的源泉，所以每次听说书，都能知道很多外界的新鲜大事。 就之前新科状元和小公爷不顾束缚的爱情，都被京城里的说书先生说了大半年。 三人收拾妥当后，便去了隔壁小酒馆。 此时台上的说书人正在说着一个名叫“陈卧”的大官用了很多坏事，朝堂也叫什么“大盛”，这些名字听着都像是虚构的名字。 宋北北见台下听众都听得津津有味，而自己没听到开头，现在咋一听难以入戏，便走到一旁一个看似外向的中年男子面前问：“大哥，这是在说什么啊？” 一般这种大哥最乐于分享了，往往一听到国家大事就会侃侃而谈。 果然，这大哥一见有人虚心请教，便撒开话头跟她解释：“这位说书先生是在说一个奸臣误国、蛊惑皇帝大肆选妃的事，这狗皇帝，因为喜欢一个女子，得到她还不够，竟然还全天下收集与她样貌相似的女子！简直就和……一模一样！” 啊这……这故事，怎么那么像真实发生的？而且明显这男人也知道说的是真的。 难不成，这说书先生也是在借古讽今，说的是如今真实发生的事？ 宋北北下意识地低下了头，幸好今日出来的时候穿的是男装。 不过如果这些故事都是借古讽今，那这蛊惑皇帝做坏事的奸臣又是谁？ 宋北北试探着问：“大哥，皇帝做那事，难道不是他自己昏庸吗？这怎么突然来了个奸臣蛊惑？据我所知，以前谍探局在的时候，大雍朝廷大体上算是清明廉洁的，没听说过有一个这样的奸臣啊。” 那男人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个奸臣，是谍探局没了之后，才收到皇上宠幸的，而且他有背景，靠山大，如今朝廷里已没人能制的了他了。” 宋北北越发好奇了：“谁啊？” 那大哥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道：“沈默啊，听过没？他就是如今朝廷里最受皇帝宠幸的谋臣，皇上全天下寻与宋贵妃相似的女子，就是受了沈默的蛊惑！” 坐在旁边桌子上的沈昭忽然走了过来：“你说什么？沈默如今入了朝堂，还做了奸臣？” 那大哥连忙竖起食指，示意沈昭小声说话：“别咋咋呼呼的！如今那沈默虽然还没有被封什么官，但他一直住在宫里，皇上对他言听计从！如今苛捐杂税，强抢民女，都是拜沈默所赐！” 沈昭不会相信的，他爹也不是这样教育他们兄弟俩的！ 若沈默真的如此，用不着百姓来骂，沈正则就会打断他的腿的！ 宋北北看沈昭气极，连忙拉住他安慰道：“这又不一定是真的，既然沈默没有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朝臣，只是在深宫里给皇上出主意，那外界又是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的？肯定是有什么谣言，然后添油加醋就成这样了。” 那大哥全然不顾沈昭黑沉的脸，继续说下去：“不不不，这是真的，京城里那么多达官贵人，他们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宫里到底是谁出的主意了。” 宋北北笑道：“京城里的人知道，传到春城来也变了味儿啊。” 男人道：“真不是，春城和京城之间就隔着一座山，距离很近，每天都有无数贩夫走卒去京城里做生意，快的两天就能走个来回，京城里什么消息都能第一时间传到春城来。” 也就是说，沈默是说书人口中的奸臣，很可能是真的。 宋北北在这里与这男人争辩也无济于事，她和这大哥道了声谢，拉着沈昭坐了回去。 沈昭双手环胸，眉头紧锁。 殷佑棠还在一旁说风凉话：“虽然我没有和沈默多接触过，但我早就觉得他不是普通人了。不过我不明白沈国公为什么不好好管教儿子，竟然让儿子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好了棠棠，别说了，距离那么远，是不是真的谁也不知道。” 宋北北赶紧打断殷佑棠的话。再说下去，沈昭又要回京城去查个明白了。 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沈昭的胳膊安慰他：“你别担心，也别冲动，一切等我们回青县再说。” 沈昭轻轻叹了一声：“我主要担心我爹。若是他没什么事的话，按理说不应该乱成这样。” 就怕他爹出了什么事，没办法再维持朝廷稳定了，朝廷才会落得如此混乱的场面。 第846章 要搅的天下大乱 京城里。 与外面的人想的不同，这里压根就没有外界那般混乱不堪，反而呈现出一股从未有过的热闹繁荣，空气里仿佛都飘荡着奢靡的气味。 根本原因，是因为官府开始不作为了，没有人管制了。 如今没有人盯着官府做事，很多人开始铤而走险做以前不敢做的事。 比如青楼又出现卖身女子之事。 以前谍探局在的时候，沈昭和当初的新科状元宋北风一起打击了京城卖身的青楼，使得京城里的青楼只卖艺不卖身。 但是卖艺又赚不了多少钱，而且培养一个琴棋书画都金通到能拿出来卖的妓子，开销太大了，哪有直接选长得好看的回来培养，长大后直接卖身的容易？ 于是之前管着这件事的沈昭和宋北风相继出事，谍探局也被解散之后，那些青楼就开始游走在违法犯罪的边缘，开始让自家女子接客了。 官府查到他们做这等事，他们就塞银子。 官府的人也都察觉到不久就要变天了，谁都想在变天之前多捞几笔，于是只要给银子，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赌坊、酒馆……这些场所全都差不多。 由于官府管的松了，京城的各行各业反倒曾现一种空前的繁荣，大街小巷，夜夜灯火璀璨，笙歌不断。 沈默在宫里住的地方靠近东市，每晚睡觉的时候都能听见外面飘来女子的歌声。 小狗这么一个没心没肺的人，都因为这歌声太吵而睡不着，沈默这种心思深沉的人，自然也经常一晚上都没办法合眼。 今夜又是如此。 小狗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久也没办法合眼，便起身去找沈默。 他敲了敲沈默的房门：“主人，你睡了吗？” 沈默无奈地拿开脑袋上的被子……这个傻子，就算他睡了，也被她这大力敲门给叫醒了啊。 他下床去给小狗开门让她进来，问道：“这么晚了，找我有事吗？” 小狗埋怨地道：“主人，这里好吵啊，我已经好几天没睡好觉了。” 沈默也睡不着啊，还不知道去找谁说呢。 他只能安慰道：“没关系，这歌声到天亮的时候就停了，大不了你天亮再睡，反正你白日也没什么事。” 小狗不满地鼓着脸：“可是一晚上睡不着好着急啊……要不然，主子我们来下棋吧？” “……”又来了。 每次跟她下棋，她都输，沈默觉得简直就是在侮辱自己的脑子。 有时候沈昭觉得让她输太多次她会难受，想着故意放水输给她，结果放水她都赢不了，她每一步都能走在他意想不到的位置。 可她这么弱，她还就爱玩，时不时就缠着他要和他下棋。 小狗见沈默不说话，一把拉着他的胳膊晃道：“一起下棋嘛，好不好主人？反正你也睡不着。” 她还不懂得看人脸色，完全没看出沈默宁愿一个人躺着，也不想和她下棋。 还强拉着沈默去外面院子里下棋。 沈默轻轻叹了口气，想想还是算了，就陪她下棋吧。 小狗摆好棋盘，先下了一子，然后眼巴巴地看着沈昭，满眼的期待。 沈默只好不情不愿地陪她下起来。 “主人，今日沈府的老管家过来问主人，什么时候去救沈国公。”小狗下棋还喜欢边下边说些有的没的。 沈昭落子的速度因为这句话而慢了些许。 沈国公如今正在大牢里待着呢。 他之所以会入狱，全然是沈默的算计。 沈默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沈正则肯定会反对，所以直接安排小狗杀了个妓子，污蔑是沈国公去青楼的时候误杀了人，还做足了证据。 就算没有人相信一向正义的沈国公会去找妓子，也没人相信沈国公会杀无辜的人，可在种种证据之下，他还是被收押大牢了。 沈府的家丁们自然不知道有儿子害爹这种事，如今沈昭又死了，他们都以为沈默是国公府唯一的依靠了。 这时候沈默就假惺惺地告诉那些人，自己一定会想办帮他爹的。 帮他爹多坐一段时间的牢。 不过他没有毒到连自己父亲都要杀害地地步，他只是不想父亲出来干涉自己做事。 他已经交代好了，让牢里的人多多照顾他爹，万不能让他爹吃半点苦。 这老管家还真是一心为主，时不时就过来问两句。 沈昭对小狗道：“下次他再来问，你就说我为了替我爹求情，被皇上打了一顿，现在腿断了没办法出去见他了。” 小狗点头应下：“好，下次我就这么说。” 小狗说话间又下错了一子，直接定了死局。 沈默无聊地扔掉棋子，索性直接与小狗说了：“小狗，你真的不会下棋，我也不想和你下了。有这功夫，我还不如去找皇上。” 小狗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不下就不下，主人能陪陪我就好，小狗最需要人陪了。” 沈默扑哧一声笑出来，听她说话，都不知道她说的是自己还是真的小狗狗。 好吧，那就陪她说说话吧。 沈默问道：“小狗，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为皇上分担朝政吗？” 小狗摇摇头：“不知道。” 沈默抬眸看向远方：“因为我的哥哥是世上最完美的人，天下迟早是他的。” 小狗恍然大悟：“主人是想做人人称赞的贤臣，等主人的哥哥成为皇上之后，就可以辅佐主人的哥哥了？” 沈默收回目光，淡淡笑了笑：“不是，朝代更迭，光是如今这程度还是不够，需要有人再推一把。我要做搅动风云的奸臣，要加快王朝的衰亡。” 小狗听不太懂，但是觉得好厉害，兴冲冲地道：“主人，虽然我不明白，但是你说什么我都愿意替你去做！” 沈默看着她道：“你现在就要做的就是为我去睡觉，因为我也要养足精神，明日继续替皇上分担朝政。” 小狗立马站起身：“好！我这就去睡觉！” 她往回跑了两步，又忽然止住脚步，回头紧张地看着沈默：“主人，我要是睡不着你不会怪我吧？” 沈昭脾气极好的回答她的废话：“不会，只要你闭上眼睛躺着就行，随便你睡不睡得着。” 小狗这才高兴地点点头，回房睡觉去了。 第847章 杀了你身边的小姑娘 沈默也回房去，再次躺回床上。 他静静地在黑暗中看着幽深的屋顶，耳边听着皇宫外面幽远奢靡的歌声，也是一点儿困意都没有。 小狗只是晚上被吵得睡不着而已，她每每白日都会睡上大半日的。 但沈默真的很难睡着，自从他将自己的父亲算计进大牢之后，他通常每天只能闭眼一个多时辰，不是愧疚，也不是害怕，是着急。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身体不好，也许哪天闭上眼就醒不来了，所以要趁着自己现在还活着，多为哥哥做点事。 沈默翻了个身，看着窗外的月色，接着盘算。 如今自己只以谋臣的身份在皇帝身边做事，能做的还是很少。 如果能步入朝堂，身居高位，那做起来就更简单了，更能加快天下大乱的速度。 沈默忽然坐了起来。 他不能再浪费时间，想要做什么现在就得去做。 他立即穿衣起身往伏诚的寝殿去。 到了寝殿门口，沈默瞧见寝殿里还点着灯，便问门口的太监道：“皇上还没歇息吗？” “没呢。”太监笑吟吟地回答沈默。 如今沈默算是皇上的知心人了，他比他们这些伺候皇上的奴才还会猜皇上的心意，太监们自然对他客客气气的。 不等沈默再次发问，这个太监便主动问道：“沈公子是要求见皇上？” “是啊。” “您稍等，奴才这就进去通传。” 那太监连忙进去禀告了一声，不多会儿又出来了，对沈默道：“沈公子，您可以进去了。” 沈默便独自走了进去。 这个时候伏诚正靠在软榻上看着面前一个女子跳舞，他全然没有关注女子美妙的舞姿，而是盯着她的眼睛看。 因为这女子的眼睛和宋北北的眼睛十分相似。 但是看了会儿，伏诚便叫了停，抬手道：“下去吧。” 那女子有些失落，但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先退下了。 伏诚给沈默赐了座，看着那女子的背影问道：“你可知道我为何对她失望？” 沈默含笑回答：“这姑娘眼睛虽然像宋北北，但眼神里却满是谄媚和讨好。宋北北才不会露出这样的眼神。” 伏诚也笑了：“你果然懂我心思。” 那是自然。 去整个大雍寻与宋北北相似地方的注意，就是沈默想出来的。 从他知道宫里那个并不是真的宋北北之后，沈默就觉得皇上对宋北北的执念应该不会这么简单就得到满足。 恰好他又发现一个宫女的背影很像宋北北，于是便让那个宫女穿着宋北北穿过的衣裳，去花园里露给皇上看。 皇上一见到，果然失魂落魄地走过去，差点将她拥入怀中。 只是那宫女一回头，皇上的所有幻想都破灭了。 然后沈默走出去对他道：“若皇上喜欢与宋北北类似的女子，可以在整个大雍大肆寻找，眼耳口鼻稍有相似，便将她带到宫里来，也可以防止真正的宋北北伪装成别的模样。” 正好那个时候，朝廷里很多大臣又说皇帝没有子嗣，劝他广纳后宫。 伏诚想着反正娶谁都是娶，不如找和宋北北有几分相似的，他就会觉得她在自己身边，否则自己真的要被折磨疯了。 于是，便有了后来的这一茬。 也是从那之后，伏诚便将沈默当做了谋臣，朝廷里很多决定，他都是问了沈默的意见的。 但光是养在深宫的谋臣，这个身份还远远不够。 从记忆中回过神来，沈默主动开口：“皇上，我想进入朝堂，为皇上分忧解难。” 伏诚忽然笑了，换了个坐姿，含笑看着沈默：“其实朕真的很喜欢你，只可惜你是沈昭的弟弟，朕也想相信你对朕有真心，但是实在是没办法。” 这个回答也不出沈默所料，若这个皇帝真的那么好糊弄，他的哥哥和嫂子也不至于因此而流离失所了。 沈默带着几分少年的天真，反问伏诚：“皇上为什么不信任我？我将自己的父亲算计入了大牢，这还不算我交给皇上的投名状吗？” 伏诚直勾勾盯着沈默，仿佛想从他纯真的少年脸庞上看出什么端倪。 看了半晌终究没有看出什么，伏诚索性直接道：“你连自己的父亲都敢暗算，朕又如何能够信任你？若是真的许你重任，日后你反过来算计朕怎么办？” 沈默笑容里慢慢带上了几分苦涩：“皇上，我暗算他，一是因为他碍了皇上的事，二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是我的亲生父亲。” “哦？”这伏诚倒是没听说，“京城里皆说，你是沈国公与戏子所生，难道不是？” “我确实是戏子所生，不过那戏子是个男人，我的母亲是沈国公的妹妹。沈家家教甚严，容不下我亲生父亲这么低贱的身份，于是我娘与我父亲私奔，二人病死在了路上。” 沈默低着头说完这些话，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握起，看起来像是在极力忍耐悲伤。 伏诚又问：“朕杀了你的哥哥，你不怪朕吗？” 沈默抬头看向皇上：“我为什么要怪皇上，沈昭也不是我亲哥哥，不仅如此……沈正则到底还算与我有点儿关系，沈昭与我半分关系都没有。” 伏诚注意着沈默每一个细微的举动。 以他这个识人甚广的心理学教授来看，他实在看不出这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有什么口是心非的盘算。 他在现代的时候，为很多心里有问题的学生疏解过情绪，他们大部分都是因为家庭原因而导致心里有问题。 沈默现在的表现就像极了那种有问题的孩子。 表面上乖巧懂事，其实心里密布仇恨。 他一定在怪罪沈家严苛的规矩，害死了他琴爹亲娘吧。 所以沈昭死的时候，他全无半点悲伤。他还设计了一个那般阴毒的计策，坏了沈国公的一世英名，还让他锒铛入狱。 伏诚现在有些信任沈默了。 自从沈默进宫后，他一直乖巧地为自己办事。 或许……这个少年真的能成为自己趁手的工具。 伏诚又靠了回去，浅笑着问道：“你想进入朝堂，不是不可以，但你要杀一个人。” 沈默差点控制不住笑了，杀人，这不是他最擅长的事嘛。 如今在自己身边的人，除了沈正则他还有几分情义不舍得动手之外，谁他都敢杀。 沈默问道：“要杀谁？皇上尽管吩咐。” 伏诚道：“你身边那个小姑娘。” 第848章 杀了你爱的女人 沈默诧异：“小狗？为什么要杀她？皇上，她就是个什么事都不懂的傻姑娘，她只知道听我的命令做事……” 伏诚见一向慢声细语的沈默，听到要杀小狗，语气都控制不住的快了起来，就看出他紧张小狗了。 但他就是要看看沈默到底有怎样的决心。 伏诚道：“朕亲手将自己最爱的女人扔到了山崖下。你若想证明你对朕的真心，也去杀了你爱的女人。” 沈默一时间哭笑不得，他还以为皇帝要杀小狗，是因为小狗威胁到他什么了呢，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理由。 他最心爱的女人没了，他就不让别人身边有女人，霸道中又透露着幼稚，差点叫沈默忍不住轻敌了。 许久，沈默才开口道：“皇上，我不爱她，她只是我的工具。” 沈默越是为小狗开脱，伏诚就越觉得这个小姑娘在他心里有极其重要的位置。 或许沈默也不是故意开脱，他就是潜意识里已经喜欢上这个姑娘，但他自己都没发现。 “那就亲手摧毁你的工具。”伏诚并不与他辩驳小狗在他心里的位置，他看着沈默纠结为难的样子，起身走到他身边问，“怎么，舍不得？” “当然不是，只是培养了很久，难得用的趁手。”沈默着急否认，也不知道是想骗自己，还是想骗伏诚。 伏诚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几分笑意开口：“你杀了小狗，明日朕就给你丞相之位。到时候你就是大雍史上最年轻的丞相，如何？” 沈默慢慢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伏诚。 丞相之位？这真的是沈默没有想到的。 他原以为，能要个三品大官的职位就可以了，没想到竟然直接许诺他丞相！ 那死一个小狗绝对值得的！ 沈默立马答应下来：“皇上放心，既然皇上看她不顺眼，我杀了她便是。” 工具而已嘛，以后培养新的工具就可以了。 沈默这便去找小狗，打算尽快动手，自己也可以尽快进入朝堂。 …… 彼时小狗已经睡着了。 她说外面的声音吵得她睡不着，但她心思单纯，每天除了听沈默的命令办事，就没有别的心思了，这种人困了累了就很容易睡着。 沈默走到她身边，看着她四仰八叉的睡姿，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小姑娘怎么能睡成这样的。 他将地上的被子捡起来，轻轻给小狗盖上的时候，沈默才猛地回过来神……自己是来杀她的啊！ 沈默又将被子往上提了提，只要蒙住小狗的口鼻，过不了多长时间，小狗就一命呜呼了。 就在沈默的手要落下去的时候，小狗忽然睁开了眼睛。 她见面前站的人是沈默，揉揉眼睛笑道：“主人，你怎么来了？是不是睡不着要我陪陪你？” 沈默愣了愣：“……不是，我就是来看看你睡着了。” 小狗点点头，注意到沈默手上还拎着被子的一角，感动地道：“主人，你对我真好。” “……”这姑娘怎么能蠢成这副德行？！ 沈默快被她气死了！ 他潜意识里多么希望小狗赶紧意识到自己的危险，然后赶紧逃走啊，可这傻姑娘完全没有预感到，还一脸喜滋滋的。 沈默看着小狗纯净的眼睛，到底没忍心在她醒着的时候就动手。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将被子盖到小狗身上，扯了个淡淡的笑：“对，我确实对你不错。你先睡吧，明日……我们出去玩？” 小狗猛地坐了起来，满脸都写着兴奋：“出去玩？去哪里玩？皇上愿意放我们出去了吗？” “你在宫里待了这么久，应该腻了吧，他不放我也带你出去。” 小狗开心坏了，照沈默这么说，他是在乎她的感受，知道她待这么久心里难受了，于是才冒着惹怒皇上的风险带她出去玩的。 “好！那小狗现在就睡着，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去玩。” “嗯。睡吧。” 小狗乖乖躺下，满怀期待地闭上了眼睛。 沈默静静看了会儿小狗的睡颜，幽幽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 次日一早，小狗立马起了床，迫不及待地等着沈默带他出去玩。 沈默却比平时晚起了两个时辰，走出来见小狗的时候，也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小狗只以为他累了，很为他考虑地问：“主人，你是不是昨晚没睡好累了？要是累了我们就不去了吧？” 小狗嘴巴里说着不去，但却紧紧扣着身上背着的水壶，明显还是想去的。 沈默笑了笑：“去吧，我不累。” “好！主人，我们现在就去。”小狗满脸发自内心的开心，立马跟着沈默坐上了出宫的马车。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便在皇宫附近的灵山停了下来。 小狗下了马车，看着面前这座山，高兴地问：“主人，我们今天是来爬山的吗？” 沈默心事重重，听了小狗的问话，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是啊。” 小狗虽然不是特别爱爬山，但是难得有机会出来玩，她也不挑玩什么了，便立马往山上去。 她走了一会儿，才发现身边没人，回头一看，沈默还在山脚下，一阶一阶缓慢地往上走。 小狗又蹬蹬蹬跑下石头台阶，一把扶着沈默的手：“主人，我背你上去。” 沈默赶紧摇摇头，他一个男人，有手有脚的，叫一个姑娘背什么。 沈默便道：“你先上去吧，不用管我。” “主人，你是不是舍不得我操劳才不让我背的？主人，你对我真好。”小狗眸子里满满的感动。 “……”沈默真是无语了，怎么稍微对小狗软声细语一点，她就感恩戴德的？ 她这样真的让他好愧疚啊！ 沈默实在没办法平静地面对她，只得想个办法先将她支走，让她先爬上去了。 沈默忽然抬起头看向前方：“小狗，不远处有只野兔，你帮我捉住它。” “好！”小狗丝毫不怀疑，就往山上去了。 沈默看着小狗的背影，眸子里攀上一丝不舍。 这么乖巧听话好糊弄，又对自己完全忠心的姑娘，若是真的没了，到哪里再去找第二个啊。 第849章 没见过你这么蠢的人 小狗飞快地跑到山顶，又在山顶找了好久，也没有看见沈默所说的兔子。 她有些愧疚，想去告诉沈默自己找不到，一回头发现沈默已经扶着围栏气喘吁吁地走上来了。 小狗赶紧跑到他面前，低垂着脑袋，愧疚地道：“主子，我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你说的兔子。” “没事……”沈默捂着胸口，有些喘不上气来。 他自幼就知道自己体弱，但今天才真实地感觉到自己到底体弱成什么样子…… 小狗一个小姑娘，飞奔到山顶还找了半天兔子，如今气不喘脸不红的。 反观自己，就靠一口仙气吊着了，再脆弱一点点就一命呜呼了。 小狗也看出沈默累了，连忙将沈默扶到一旁的石头上坐下，拿出随身携带的水给他：“主人，你要喝水吗？” 沈默接过水，对小狗笑了笑，笑容里透露出一抹赞许之色。 不错嘛，她开始懂事了，看人渴了都知道主动递水了。 沈默端起水喝了一口，慢慢缓过一些了。 他随手将水壶换给小狗，小狗接过，却没有盖上盖子，而是直接自己喝了一口。 沈默：“……” 刚才真是白在心里夸她了。 他是主人，她竟然和他同喝一壶水！一点主仆之间的距离感都没有！ 小狗全然没有察觉沈默心思的变化，她喝完水之后，抬头看向远方的风景。 “哇，从这个地方看京城，真的好宏伟啊。” 沈默淡淡笑了笑：“是啊，大雍万邦来朝，这样的国度，他的都城怎么会不宏伟。” 小狗往最高处走去，站在石头上，想看的更远一些。 沈默静静看着她脚下那块晃晃悠悠的石头，脸上的笑意慢慢落了下来。 他带小狗来爬山，为的就是杀了小狗，向皇上表示衷心。 灵山说高不高，但这高度摔死一个人绝对还是够的。 现在，就是他计划中的好机会。 沈默慢慢站起来，朝着小狗身后走去。 可他还未靠近小狗身边，小狗忽然掉了下去！ 沈默心里咯噔一声，连忙走过去，下意识地朝着山崖边伸出手想拉住小狗…… 结果靠近了才发现，小狗根本就没掉下去，还是站在石头下方，摘一朵早春开放的野花。 沈默松了口气…… 当他意识到自己瞬变的心态，忽然被自己吓了一跳。 为什么会这样？他今日带小狗过来，明明是要她的命的啊，看见她不用自己动手就掉了下去，自己应该高兴才是，为什么会有刚才那种感觉？ 他还未想明白，小狗忽然又爬上了石头，坐下来含笑看着沈默。 沈默抬眸看向她，发现她头上戴着刚才摘的花儿，也对她笑了笑：“原来你也喜欢打扮自己？” “主人，你好厉害，一眼就看出我打扮自己了！”小狗被沈默夸了，完全没有害羞，反倒反过来夸了沈默一句。 “……”沈默真是拿她没办法，带着这么一大朵花儿，与她如今的黑色衣裳格格不入，他当然能一眼看出来了。 小狗摸了摸脑袋上的花儿，接着刚才的话道：“我当然喜欢打扮自己啦，谁都喜欢好看的。” 沈默忽然有些愧疚。 小狗跟自己这么旧，都没有给她做过漂亮的裙子。 他一直当小狗是杀人工具，所以令人给她做的衣裳大部分都是黑色为主，容易隐藏在夜色里。为了行动方便还是半男不女的那种样式。 簪子首饰什么的，更没有为她买过。 他没想过，小狗也是女孩子，也喜欢让自己漂漂亮亮的。 他现在好想回去求皇帝再给他两天时间。 他带小狗好好逛一逛京城，给她买一买漂亮的衣裳和首饰，然后再……再送她上路。 就算他舍不得，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所以即使对小狗有几分怜悯，也不会动摇杀她的决心。 “主人，过来坐啊，我们一起看风景。”小狗往旁边让了让，让沈默坐到她身边。 她全然就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 沈默迟疑片刻，走了过去。 他挨着小狗坐下去的时候，不小心碰了小狗的肩膀一下，小狗脑袋上的花儿也被碰掉了。 沈默便将花儿捡起来，随手为小狗戴上。 他撩开小狗耳边的头发时，忽然发现她耳朵后面有一道疤，看起来这疤也不想太久，好好刚刚才掉痂。 他轻轻捏住她的耳坠，细细看着这道疤问道：“这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小狗被他捏着耳朵，却也乖乖地一动不动，老老实实地回答：“主人让我去宋家偷主人哥哥的信件，我翻窗户的时候，不小心被窗户上的挂钩划到了。” 沈默心中不忍：“对不起，这伤是为我受的……” 小狗转过脸看向他，笑眼弯弯地道：“小狗为主人受伤算什么，为主人去死都愿意。” 沈默呼吸一滞，那双眸子越发深沉。 他静默着看了小狗许久，问道：“为什么？” 小狗理所当然地道：“因为主人对我好呗。” 尤其是跟她之前的养父罗豹比。 罗豹对她非打即骂，还教她弄伤自己来博取别人同情。 但是她跟沈默之后，出了为沈默做事的时候不小心弄伤自己，他就再也没有让她受过伤吃过苦。 他还喜欢陪她下棋。 小狗双手支着自己的下巴，微微昂着脑袋看着沈默：“主人，你就是世上最好的人，小狗若是死了，下辈子还要继续跟着主人。” 沈默将自己的眼睛从小狗纯真无暇的脸庞上移开：“但是我一点都不喜欢你，小狗，你实在是太蠢了，我从来没见过谁比你更蠢！”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好冷，叫小狗忍不住害怕，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沈默，眼底也慢慢浮现一层雾气。 小狗可怜巴巴地扯住沈默的衣角：“主人……是不是小狗下棋下不好的原因？主人放心，小狗以后一定专心跟主人学下棋……” 沈默却毫不犹豫地将她的手拿开，冷声道：“你这么蠢的人根本没办法帮我成大事，只会坏事连累我，你滚吧。” 第850章 难得也会心软 大滴大滴的眼泪从小狗眼眶里滚落，她实在是弄不懂为什么沈默突然间对她这样。 以前就算自己做错事，沈默也不会大声与他说话的，他一直都温温柔柔的。 小狗依然不愿意走，轻轻拉住沈默的衣袖，像只要被抛弃的小狗：“主人……” 沈默气得脸色发白。 这人怎么这么蠢啊！ 他这个人这辈子难得心软，再不走小心他要变卦了！ 他咬咬牙开口，一把推开小狗，冷声道：“当初我收留你的时候，你是不是说过以后完全服从我的话，无论什么都听？” 小狗愣了愣，迟疑着点了点头。 沈默毫不客气地道：“那我让你滚，你赶紧滚！离开京城，越远越好！” 若是小狗不听他的话，那就是违背了主人的命令…… 她不敢不听，犹豫了许久，只好站起来，一边哭一边看着沈默，缓慢地后退。 她好希望，沈默能突然笑着告诉她，这是逗她玩的啊…… 沈默压根就不敢回头看小狗。 直到后面很久没有传来动静，沈默想着小狗应该已经离开了。 他也深深吐了口气，今天没有办好皇帝交给他的事，但他也不后悔。 他详细自己能找到别的方法博得皇帝信任。 他猛地站起身来。 也不知是不是长久以来睡不好的原因，沈默忽然眼前一黑，直直朝前栽去。 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只要摔一跤磕破脑袋，人就绝对没了，都不用滚下悬崖。 可是他实在是无能无力……他头重脚轻，眼前一片漆黑，连能让自己拉一把的树都看不见…… 他忽然好后悔刚才为什么要那么对待小狗……他知道自己是小狗唯一的温情，在人生最后一刻了，他应该好好和小狗告别才是。 忽然，沈默感觉一股推力将他往前推了一把，沈默得以站稳，眼前的漆黑和耳边的轰鸣也慢慢散去，脚下紧抓着巨石边缘的小狗出现在眼前。 刚才小狗发现沈默要栽下去，她第一反应竟不是拉住他，还是直接挡到了他身前。 因为她记得沈默的病，稍微磕了碰了，出了血就好不起来了。 这山路石头嶙峋，自己挡到他面前，摔下去的时候起码还能做他个肉垫子。 所以就造成了现在这种情况，沈默好端端地站在石头边缘，而小狗却滑了下去，此时只能紧紧抓着一块伸出来的石头维持住。 沈默连忙伸手要去拉小狗的手，就在这一瞬间，那块石头的角断了，小狗又控制不住地往下落去。 “小狗！”沈默飞速地抓住小狗的手，幸好，这次抓住了。 但他的手臂也比嶙峋的山石划破，鲜血不停地从他手指低落，落到小狗的鼻尖上。 小狗刚才冲出来救沈默的时候，想的就是不能让沈默受一点点的伤，但她好没用，她还是让他受伤流血了。 小狗紧张道：“主人，你快放开我，然后赶紧去找神医为你止血！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沈默的脸色很快便苍白的厉害，血液的流逝也开始让他的手开始脱力。 但即使这样，他还是用虚弱的语气说着最坚定的话：“我放开你你会死的！” 骂她蠢真没骂错！ 不蠢的话她怎么会不顾自己死活过来救他？ 小狗看见沈默这么紧张自己，之前的几分害怕都消失了。 她唇角微微弯起，眼底竟流露出幸福的感觉，她认真地对沈默道：“主人，我知道你不是真心想抛弃我的，你刚才赶我走，一定也是为我好的对不对？” “……” 见沈默不说话，小狗就当他默认了，对他露出一抹开心的微笑：“主人，我已经很满足了，谢谢你。” 说完，小狗猛地劈了一把沈默的手腕。 糙养着长大的小狗这一巴掌完全不是沈默能受得住的，一瞬间手臂又疼又麻，也失去了所有力气，小狗也终于如愿以偿地掉了下去…… 沈默失神的脸上顿时失去了所有血色，他怔愣片刻，赶紧转过身，从阶梯上飞快地往山下跑。 中途摔了多少次他自己都记不住，他只想再快点，快点找到小狗，送她去余令那里…… 他到山下的时候，一群灵山的侍卫聚在一起，地上还有一摊血迹。 沈默放慢了脚步，怔怔颤抖着往人群中去。 那些侍卫围着的，果然是小狗……她眼睛闭着，整张脸都是血。 沈默连忙扑过去抱住小狗，对身边的侍卫吼道：“快去备马车！送我去余神医家中！” “是。”侍卫们赶紧去准备马车。 这灵山本就是皇室的人才能进来的，今日沈默和小狗能进来，也是拿了皇上的旨意，如今出了事，他们也不知道需不需要负责，各个都害怕极了。 而且，他们也看得出，那小姑娘脑袋都摔成那样了，肯定没得救了。沈默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脸色死白死白，看着也是一副短命相…… 他们只能暗中祈求这些事别怪到他们身上。 侍卫们以最快的速度将沈默和小狗送到了余令府上。 沈默抱着小狗走出来，就迎上了出门迎接的余令。 “余神医，求求你救救她！”沈默声音里是明显的哽咽，“快救救她……” 沈默见余令接住了小狗，眼前再次一黑晕了过去。 余令看着怀中毫无生命迹象的小狗，又看见因为失血过多而陷入昏迷的沈默，没有半分迟疑地将小狗轻轻放到一旁，先救沈默去了。 …… 沈默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他还没来得及细看这是哪里，胳膊也传来一阵刺痛。 他抬起手臂一看，上面还插着余令用来给自己止血的针。 这时余令推门走了进来，见他醒了松了口气：“你醒了就太好了，你今天真是极其危险，差点你就没命了知道吗！” 余令一边替沈默拿掉胳膊上的止血针，一边语重心长地教育：“二公子，我不是教过你吗？你有流血不止的毛病，一旦受了伤千万不要乱动，也尽量克制住自己不要冲动不要激动，这些都会加快你血流的速度的……” 沈默不想再听下去，这些话余令都和他说了几百次了。 他直接打断余令的话问道：“余神医，我带来的小姑娘怎么样了？” 第851章 要天翻地覆 沈默紧紧抓着余令的手，一向极其内敛柔和的他，此时竟也红着眼紧张地质问。 余令看得出沈默对这个小姑娘有很深的感情，他也不想打击沈默，便故意岔开话题道：“你觉得自己现在如何？可有什么难受的地方？” 沈默见他不答，索性也不问了，从床上下来，直接绕开余令往外去。 余令只住着一间简单的四合院，地方不大，很快就可以找遍每一个角落。 沈默终于在隔壁房间看见了小狗，她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脸上的血迹已经被余令清理干净了，那狰狞的患处也被处理了一番，不是那么骇人了。 好着的半张脸颊，甚至还带着微微绯红，就像她只是睡着了一样。 沈默走过去，伸出微微发抖的指尖，试探了一下小狗的鼻吸。 没有任何存在的迹象，唯有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余令也走了过来，微微叹了口气，想要开口安慰。 沈默却忽然回过头来，哀求地看着余令：“余神医，你是天下第一神医，你不是能起死回生吗？！你快救她啊！你连我身上的这种顽疾都能治，你一定能治她的对不对？” 余令从未见过沈默这个样子……在他印象里，沈默一直都像个不声不响的小绵羊，受伤了疼了都不会抱怨一句，生怕给哥哥和父亲惹麻烦。 他一直十分温吞，说话温温柔柔，人畜无害。 他也一直十分理智，沈昭被害，沈正则入狱，他都不会有太激动的反应，因为他知道那样没用。 可此时的沈默，在余令眼中简直近乎癫狂。 余令无奈道：“也不是所有的情况都能起死回生……” 这小姑娘半个脑袋都摔稀糊了，但凡能保持半分清醒，也知道她活不了了。 沈默愣了愣，又颓然地松开手。 他转过身静静看着床上躺着的小狗，眼中也弥漫了一层水雾。 可终究那眼泪没有落下来。 他俯下身，伸出手，慢慢轻抚小狗的发顶，在往下，指尖触及小狗冰冷的脸颊，沈默自己的身子也冷到了极致。 小狗死了。 但她不就只是他的杀人工具吗？为什么心会这么痛？痛的仿佛一根极粗的铁锥子扎进他的心口一样。 疼到浑身都开始发麻的时候，沈默竟慢慢怅然地笑开来。 他觉得自己真的好可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目标明确的人，昨天答应要杀小狗的时候也是信心满满，结果现在小狗真的死了，他的心竟然会疼成这样。 余令看着沈默微微颤抖的肩膀，心里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孩子不是疯了吧？ 他这么在意这个小姑娘，如今小姑娘去了，他不大哭竟然在这里笑？ 哎，不知道怎么才能联系上主子，好想把他弟弟的情况告诉沈昭，让他赶紧回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慢慢的，沈默也不笑了。 他回过头来看着余令，他仿佛又恢复成以往那种波澜不惊的样子，除了眼眶有些发红之外，与平时没有半分不同。 他对余令道：“谢谢你，这次又麻烦你了。” 连语气都是与以往一样客气礼貌，看来他的心情是真的恢复平静了。 他竟然这么快就恢复好，余令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连忙道：“二公子不必说谢，你小的时候，我就答应过督主，但凡你出事我都要第一时间救你。” 沈默微微垂下眼眸，笑了笑：“是啊，哥哥是世上最疼爱我的人。” 余令点头：“督主是很疼爱二公子，不过沈国公对二公子的爱意也不低。” 沈默没接这个话，只是笑了笑道：“以后我还要继续麻烦你了。” “放心，段时间内我绝对不会离开京城，为二公子效力。”余令见他似乎想走，又问道，“二公子，你还要回宫里？” 沈默点点头：“对。” 余令同情地看了一眼小狗：“那我替你将这位小姑娘安葬了吧。” “不必。”沈默摇了摇头，俯身将小狗抱起，“我要将她带回宫里。” 既然小狗的死已成定居，那他要让她死的有价值。 这是他给伏诚的投名状，他要带小狗的尸体回去，让伏诚看清楚。 过了今晚，他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余令也认识沈默这么久了，知道他是个有主意的人，也就不站在长辈的角度教育他什么了。 他也不会教育什么，他除了精通医术，那些朝政之事，权谋之道，他都不懂的。 这就是他为什么能在沈昭走后，依然能安安稳稳待在京城的原因。 谁都不觉得他有害，只当他是一个治病救人的大夫。 …… 沈默回了宫里，便带着小狗去找皇上去了。 彼时伏诚又在看昨日那姑娘跳舞。 这姑娘碰壁了好几次，已经对付诚绝望了，也不想当什么妃子了，所以今晚看他的眼神没有多少谄媚和讨好，反而越发平静，只想赶紧跳完离开这里。 而这样的眼神反倒让伏诚想起了宋北北，她陪伴自己的最后一段时间里，对他也是这般若即若离，拼命闪躲。 女子认真地跳着舞，没注意有人进来了。 她一个转身，才看见沈默，还有他怀中烂了半边脸的小狗。 女子被小狗脸上血肉模糊的样子吓了一跳，大叫一声跌坐在地上。 沈默飞快地拧了一下眉头，伸出手轻轻捂住小狗的耳朵，似乎不满女子的尖叫声惊扰了小狗。 伏诚抬手让那女子先下去，女子连忙跌跌壮壮地跑了出去。 伏诚又看了一眼沈默怀中的女子，不用凑近便知道这人确实是已经死了。 沈默直勾勾地看着伏诚：“皇上，我昨日答应您的事已经做到了，您对我的承诺还算数吗？” 此时沈默的脸上已看不出半分伤心，唯有因为流血过多而发白的脸色显得与平时略微不同。 伏诚单手支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沈默。 “不错，小小年纪就如此狠心，确实是做大事的人，朕现在就拟旨，封你做丞相。” “多谢皇上。” 沈默垂眸，沉了沉气。 他定要在短时间内搅的大雍天翻地覆！ 第852章 我会回来接你的 伏诚答应要封沈默做丞相，还“恩赐”他可以继续住在宫里。 沈默知道，这是因为皇上还没有彻底信任他，还要将他看在眼皮底下才行。 他独自一人回了一直居住的宫中，静默着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耳边没了个叽叽喳喳闹着要自己陪的人，他忽然有些不习惯。 直到一个宫女进来才打断他的思绪：“沈大人，您要吃点东西吗？奴婢去吩咐厨房给您做。” 沈默忽然想到自己今天一整日也没吃过东西，而且也好多天没有合眼了，他竟完全感觉不到一点点饥饿和劳累。 他知道这样下去自己恐怕坚持不住，可自己又实在没什么胃口，便问道：“有什么开胃的东西吗？” 宫女想了想，道：“给您准备新鲜酸梅调制的羹汤，您看可好？” 沈默好奇问道：“这个时节还有新鲜酸梅？” “是啊，宫中有一个冰库。先前沈督主还在世的时候，冰库被他损坏了，去年建好的时候刚好是梅子成熟的季节，便囤了很多酸梅。” 冰库…… 宫中的冰库沈默也略有耳闻，那地方很大，常年寒冰，有些食材冻上个两年拿出来都是新鲜的。 沈默忽然有一个想法…… 他对那宫女道：“不用做了，你休息去吧，我今日不想吃什么。” 宫女应了一声，便告退了。 沈默在她走后，悄悄去了厨房。 他到处翻找了一番，很快在墙上找到了一串钥匙，其中一个石头材质的钥匙尤为引人注目。 沈默之前听宫里的人说过，冰库都是用巨大巨厚的石头做成，两扇大门也都是石头做的，钥匙也是石头做的，想必这把就是冰库的钥匙了。 立马拿上了火折子，还换上了厚厚的棉衣，因为他待会儿要去冰库里待很久。 他准备好后，便赶紧赶去出宫的必经之路上等着。 刚才皇帝叫人将小狗的尸体运出宫去安葬，算上那些太监准备的时间，这个时候应该差不多到了。 果然，沈默刚到那儿没多久，就看见一个太监用板车推着小狗的尸体走了过来。 沈默微微蹙了一下眉头。 之前皇上明明吩咐给小狗准备一口上好的棺材，再带出去好好安葬的。 结果这太监竟只用一架板车就要将人带走，看来是吞了宫里给的银子。 沈默迎过去道：“你好大的胆子！皇上吩咐了准备一口上好的棺材好好将他安葬，你就是这么做的？” 小太监吓了一跳，连忙跪地求饶：“沈大人，不关奴才的事啊，奴才这活儿是从首领公公那儿接过来的，他就给了奴才一锭碎银子，奴才实在是买不了好棺材了……” 小太监颤巍巍地将那锭碎银子拿了出来，双手递过去给沈默。 沈默倒也理解，看这小太监这么年轻，就知道他是做不了主的人，刚才那么说话就是为了吓唬吓唬他而已。 他叹了口气道：“这是我的婢女，我不忍心她被直接找个乱葬岗抛尸，你将人交给我吧。” 沈默说完，还拿了一定金子出来，递给那小太监：“记住，不要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小太监喜不自已，他真没想到自己不但不会受到处罚，还能白赚一锭金子。 他赶紧接过来：“是！沈大人放心，奴才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领完了金子，小太监赶紧丢下小狗跑了。 一边跑一边还心想，这未来的小丞相大人还真是深情啊，竟对已经死去的婢女这么好。 沈默在人走后，抱起小狗，带着她去了冰库。 冰库这里一般不会有守卫看守，因为本就有一个又大又厚重的石门，放的也都是冰起来的食材，只有各个宫里掌勺宫女有钥匙才能打开，别人一般都不会来这种地方。 但为了保险起见，沈默还是在冰库周围徘徊了一阵子，没看见任何人经过，才走过去，拿起准备好的钥匙插进锁孔之中。 “轰”的一声响，冰库的石门开了。 沈默将小狗带进去，放到一块大冰块上，再转身将身后的门关上。 这冰库果然很大，也很冷。 他走到最里面，找了一块掩藏在拐角处的大冰块，然后拿出准备好的火折子点绕，灼烤这块冰。 不多会儿，这块冰被烤的地方就开始融化，渐渐出现一个小坑，紧接着小坑慢慢变得越来越大。 这个活儿真是不容易，即使沈默已经穿了他最厚实的衣服，还是很快被冻得浑身发僵。 终于，水坑大到可以放下一个人的程度了。 沈默这才停下，过去抱起小狗，将她放到其中，静静地看着冰坑里的水漫过小狗的头顶。 沈默轻轻抚摸小姑娘的脑袋，眼神中带着几分宠溺：“安心睡吧，等我把事情做完，我会回来接你的。” 小狗平静的脸上自然不会出现任何反应，但沈默仿佛看见了小狗又弯了眉眼，开心地笑着，缠着他做完事之后便与她下棋。 沈默也微笑起来，静静地等待。 过了半晌，这些水又变成了冰，将小狗完全掩藏。 这里的冰并不是完全澄澈透明的，很多冰块里面就带着白乎乎的东西，这块冰在这里也并不突兀，不细看看不出这里藏着个人。 但沈默还是怕会有人发现，于是费了很大力气搬了好几块大冰块过来遮盖住。 主要藏食物的区域都在前面，这些成年老冰都是用来保持冰库的温度的，一般不会有人动，将小狗放在这里，还做了这么多来掩藏，想必应该不会有事。 沈默离开此处，站在门外依依不舍地看向小狗躺着的方向，直到大门合上，他才转身离去。 快回到自己住所的时候，沈默忽然听见不远处的花丛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他朝动静地来源看了一眼，看见假山的石洞底下，露出一抹水色裙摆，和一双属于侍卫的黑色鞋子。 沈默记得，之前那个眼睛像极了宋北北的姑娘跳舞的时候，穿的就是这样的水色裙子。 沈默迟疑片刻，朝着石头后面走去…… 假山之后，那个眼睛与宋北北十分相似的女子，竟与侍卫紧紧拥抱，忘情深吻！ 第853章 嫉妒让他面目全非 沈默看着眼前浑然忘我亲热的两人，忽然开口：“你们在做什么？” 那女子和侍卫连忙分开，瞧见是沈默，女子赶紧慌张地解释：“沈公子，我们……我和他是真心相爱的……” 沈默冷冷地看着她：“真心相爱就可以做对不起皇上的事？” 一听挂上了这么大一个名号，那男人赶紧跪地求饶：“沈公子饶命啊！我没有……求沈公子千万不要将这件事告诉皇上！” 那女子愣了一下，也跟着跪了下来：“沈公子，我入宫这些日子来，什么名分都没有，我应当不算皇上的女人。而这个侍卫与我是同乡，我们年幼便相识，情投意合，求沈督主成全啊！” 沈默静静地看着她，说话时似乎带着淡淡的微笑：“你才来宫里不到十日，你便等不及了？皇上还是挺喜欢你的，否则怎么会日日宣你去跳舞？再说，就算皇上真的不喜欢你，也要等他放你出宫的时候，你才可以找别的男人。” 那侍卫一听确实是这个道理，皇上现在没有立马动她，没有封妃，想必是还想再培养培养感情，这并不表示皇上就不喜欢她啊。 要是皇上知道自己动了他想要的女人，那自己岂不是要没命了？ 侍卫连忙磕头道：“沈大人，真的不关我的事情啊！刚才……刚才都是她勾引我的！” 女子难以置信地看着侍卫，声音微微发抖：“你说什么？我勾引你？！” 侍卫愧疚地看了她一眼，心说你是不知道啊，如今的皇上也不知为什么性情大变，十分残暴，要是被他知道你我之间有事，我肯定没命了啊！ 他希望女子能读懂他的意思，但女子只是失望的摇摇头，然后抬起手重重给了他一巴掌！ “原先我也打算好好伺候皇帝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是你告诉我你喜欢我，我才铤而走险跟你好的！我还说好了明日就去与皇上说不喜欢宫里的生活求皇上放我离宫，然后我便能与你双宿双栖，结果你竟如此对我！” 沈默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的闹剧，难受了一整天的心情顿时恢复了不少。 他开始理解为什么皇上丢了宋北北，就要逼他把小狗也杀了。 自己过得不好，就不能让别人过得好。 所以现在他也要拆散面前这对男女。 他挑拨了一番之后，还嫌不够，就差在旁边拍手鼓动他们俩打起来了。 如今女子只是在哭诉，侍卫心虚地低着头一言不发。 这有什么好玩的啊？ 沈默忽然扔出一把匕首，对那女子道：“既然他对你如此无情，你杀了他吧。只要你杀了他，今日之事我就当没看见。” 女子慢慢拿起匕首，带着恨意看向男人。 侍卫惊慌失措：“不要啊，别……别杀我丹丹，你忘了你小时候我还救过你吗？” 女子因为她的话想到了小时候，那时候她去湖边洗衣服，失足落入湖水中，确实是当时在游泳的男人救了她。 她眼中的仇恨慢慢变成了不舍。 终究，她放下了匕首，转过来求沈默：“沈公子，求求你放过他吧。” 沈默叹了口气：“你们背叛皇上，还要我放过你们，岂不是逼我做对不起皇上的事？” 女子咬着下唇，许久，才开口道：“皇上其实根本就不喜欢我，他只是喜欢我的眼睛。” 沈默忽然笑了：“你说的没错，皇上确实只喜欢你的眼睛。” 沈默说着又看向那个侍卫：“这样吧，你挖了她的眼睛，便可向皇上表明你的真心了。到时候我就向皇上为你们俩求情，皇上一定会放你们一条生路的。说不定到时候还愿意赐你们在一起呢。” 侍卫也有犹豫，明显于心不忍。 沈默道：“没想到你们俩这么深情啊，那就去阴曹地府做对苦命鸳鸯吧。” 侍卫一愣，一看威胁到自己的生命，立马拿起了地上的刀。 女子惊讶地看着他：“难道你真的想挖了我的眼睛？” 侍卫无奈道：“我家九代单传，我不能死啊，而且只是眼睛而已，又不是要你的命，你放心，沈大人说了，只要挖出你的眼睛向皇上表明真心，就会为我们求情让我们在一起。” “真是我瞎了眼了！”女子对他彻底绝望了。 不过就算死，也要拉他一起！女子立马站起身，打算去皇上面前将他们俩的事亲口告诉皇帝！ 侍卫一看不好，飞快地站起来，一手拿着刀，一手扣着女子的肩膀，朝着她的眼睛就刺了进去！ “啊——”女子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在深夜里响起，不远处经过的太监都被吸引了过来。 沈碰了碰自己被尖叫声弄得发疼的耳朵，提醒那个侍卫道：“小心点，别弄坏了呀，皇上可喜欢这双眼睛了。” 侍卫看着女子鲜血淋漓的眼眶，虽然心中不忍，但想到事关自己的性命，还是狠心将女子的眼睛挖了出来。 女子也被疼晕了过去。 这时过来围观的太监也到了，正好看见这样的场面，吓了一跳：“这……这是在做什么？” 沈默解释道：“这二人背地里有私情，为了向皇上证明清白，便挖出了皇上喜欢的这双眼睛。” 太监听后，都于心不忍，但又不好当着沈默的面表现什么，只得尴尬地应了声：“原来是这样……” 沈默从女子脚边拿出她掉出来的帕子，又将她两个眼珠子捡起来用帕子包好，交给太监：“你回去找个锦盒，将这东西装起来，送给皇上。” 太监忽然瞪大双眼：“奴才……奴才不敢啊……” “没事，你就和皇上说是我要给他的，在与他解释一下我这么做的原因，他不会怪你的。”沈默强行将两个眼珠子塞进了他的手中。 那侍卫此时只关心自己的死活，立马又跪了下来：“沈大人，你说过只要我照着你的话挖出她的眼睛，就放我一条生路的啊！” 沈默笑了笑：“放心，我一言九鼎，我回去洗个手，就亲自去皇上面前为你求情。” 侍卫还是心惊胆战的，为什么他忽然觉得，一向温文尔雅的沈二公子，如今的微笑都变得那么的令人毛骨悚然？ 第854章 以后多得是好戏可看 那太监拿着沈默给他的东西，胆战心惊地往皇上寝殿去。 他也不想把这么吓人的东西拿给皇上，但是他不敢不听沈默的话啊。 宫里人都知道皇上明日就要宣旨册封沈默为丞相了，这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谁敢得罪他啊。 这太监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祈祷皇上这个时候已经睡着了，他就不用去冒犯皇上了。 可到了寝殿外面，发现里面灯火通明，太监心里便立马凉了下来。 他在门口徘徊了好一会儿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进去，捧着那精美的锦盒道：“皇上……这是沈公子非要奴才交给您的。” 那太监双手递过去，可不等伏诚反应过来，又立马将手中的东西缩了回去，“皇上您还是别看了……” 伏诚原本还不想看的，但见他如此，越发好奇了，问道：“里面是什么？” 公公只好老实说道：“这里面，是那个眼睛很像宋姑娘的女子的眼睛……” 伏诚不解：“怎么回事？” 公公解释道：“今日宋大人发现高姑娘与一侍卫暧昧，便说他们背叛了皇上，为了让他们向皇上表示衷心，就让侍卫挖了高姑娘的眼睛……宋大人还说待会儿会亲自跟皇上解释。” 伏诚轻轻挑了一下眉梢，倒看不出是愤怒还是惊惧。 他明白，他逼沈默杀了小狗，他也要做点事撒撒气嘛。 让他杀去吧，反正他对这女子也没什么怜悯之心。 他道：“朕知道了，你把盒子拿出去吧。” 太监没想到竟这么简单就躲过一劫，松了口气，赶紧告退。 就在他走出寝殿的时候，沈默过来了，也看见太监将锦盒拿走了。 沈默心里嘲讽，面上倒是不显分毫，走到伏诚面前道：“臣参见皇上。” 伏诚静静地看着他，知道他是来解释挖人家眼睛的事的，便直接道：“说吧。” “臣之所以将那些女子接到宫里来，为的就是让他们伺候皇上，哪知道他们不但不感激皇上的恩情，竟还私下做出对不起皇上的事，所以臣才会自作主张教训他们。” 伏诚本也没想为了这点小事与他发难，既然他都搬出怎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了，那就算了吧。 他起身走到沈默面前，亲手扶起他，触及沈默的手时，被他如同冰窟里刚捞出来一般的体温吓了一跳。 一个活生生的人，身上的温度怎么会低成这样？ 伏诚松开了手，细看沈默，这孩子脸色病态苍白，看着就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这可不行，他还要靠沈默替他做不少事呢。 伏诚便道：“你身子不好，朕派人请余令入宫替你看看，养好了身子再为朕效力吧。” “是，多谢皇上。”沈默乖顺地应和着，又道，“皇上，臣想替那侍卫和高丹讨个恩典，如今高丹眼睛都瞎了，也算是得到惩罚了，皇上便赐婚他们，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竟还真的为那两个人求情了？ 伏诚左看右看也不觉得沈默像是这么好心的人，但他还是点头应道：“行，朕答应你。” 他倒要看看，沈默能做出什么有意思的事来。 …… 高丹便是那个与宋北北的眼睛很相似的女子。 她原本很庆幸自己长了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虽然她其他地方样貌平平，但靠着着双眼，从小到大身边都不乏男人追逐。 她娘告诉她，她的福气长着呢，以后肯定能嫁给大富大贵之人。 在她十七岁这年，果然有个太监去了春城，在春城里贴满告示，说只要长得像画像上地女子，就可以去宫里做妃嫔。 她因为这双桃花眼，被选中了，太监还跟她说，只要做了妃嫔，每个月什么事都不用做都有十两银子的月钱，若是伺候皇上伺候的好，那财富就滚滚而来了。 高丹相信了，还真的带着她的美梦来了宫里。 可她很快就发现换上并不喜欢他，只是爱她的眼睛。 她备受打击，又觉得留在宫里也没意思，恰好这时候遇见了小时候救过自己的大哥哥。 这个大哥哥从小武艺高强，长大后跟爹娘一起搬走了，没想到竟然是来宫里做侍卫了。 她与大哥哥互道衷肠，大哥哥也说自幼就喜欢她，希望能和她逃离深宫，双宿双栖。 她也听信了他的话，人生中第一次觉得荣华富贵如过眼云烟，唯有一个真心爱着自己的人在身边，才是最重要的。 没想到，他竟然为了自保，活活戳瞎了她的眼睛！ 高丹恨极了，眼伤的疼痛都感觉不到，现在她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报仇！ 不知不觉，天亮了。 高丹房间的门也忽然开了。 一个宫女端着通红的嫁衣走了进来。 “高姑娘，沈大人为您求情，皇上不止没要您的性命，还亲自给您赐婚了，您换上嫁衣，便可以和您心爱之人离开宫里了。” “是吗？”高丹伸出手，摸到这嫁衣的面料，丝滑如水，一看就是上好的料子。 “你替我谢谢皇上。民女如今样貌骇人，就不亲自过去了，免得惊扰了皇上。” “高姑娘放心，奴婢一定将您的话带到。” 这宫女倒是个好心人，看着高丹两只眼睛就剩下两只血洞了，想着她恐怕不能自己穿衣打扮，便忍着内心对鲜血的恐惧，主动道：“奴婢帮姑娘换衣服吧。” 高丹含笑点点头：“麻烦了。” 一袭嫁衣换好，宫女还替她盖上了红盖头：“姑娘，没几个人有荣幸能够从宫里出嫁的，宫中女子大部分都孤独终老，奴婢真是羡慕你。” 高丹笑了笑：“没什么好羡慕的，能靠自己就不要靠男人。” 宫女不理解这句话的深意，又提醒道：“姑娘可以先收拾收拾，午时新郎便会过来迎亲，到时候你就可以和他出宫了。” 高丹道：“不用收拾了，这里我的东西都送给你了。” 宫女一喜，没想到好心竟然真的有好报，赶紧道：“多谢姑娘。” …… 很快，到了午时。 那个侍卫要去迎接他的新娘了。 刚刚被封作丞相的沈默，也下了朝，飞快地赶回来，赶着看这出好戏。 第855章 生活不再枯燥 身着大红喜袍的侍卫来到高丹面前。 领他过来的太监笑道：“快带着你的新娘出宫去吧，从宫里出嫁，这等殊荣可够你们光宗耀祖的了！” 侍卫扯了抹笑，但那笑容里却不见半点新婚的幸福。 怎么可能幸福的起来呢？ 他可是亲手挖出了高丹的眼珠。 就算她善良大度，能容忍自己对她逼不得已的伤害，自己也容忍不了一个面目丑陋恐惧的女人。 那太监将人领到便先行离开了，留下这对小夫妻说话。 高丹感觉到面前有人过来，朝着前面伸出手，声音带着几分笑意地问：“你是来带我回家的吗？” 侍卫只好硬着头皮道：“是啊。” 但他却没有去牵高丹的手。 高丹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 她按着感觉往前面走了两步，问面前的男人道：“人家都说做新娘的时候，是一个女人这辈子最美的时候，你要不要看看我现在的样子？” 侍卫本想说不用了，哪知高丹却主动撤下了自己的红盖头。 黑漆漆的血洞猛地出现在侍卫面前。 那侍卫吓得尖叫一声，赶紧往后退了两步。 高丹苦笑，没想到一个陌生的小宫女都对她抱有怜悯，而自己深爱的男人却如此对待自己。 不过，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她只是想试试，这个男人的底线在哪里罢了。 她又将红盖头盖了回去，朝着侍卫伸出手：“你带我出宫吧，既然是皇上赐的婚，你也不能不管我对不对？等出了宫，你想怎么样都行。” 侍卫想想确实如此，只要出了宫，他抛下她不会有人知道的。 于是便走到她身边，牵住了她的手。 高丹小心翼翼地朝着侍卫身边走去，在靠近到她想要的距离之后，一只胳膊紧紧挽住了这侍卫的手。 侍卫突然有些愧疚了，没想到她对自己的爱意竟然这么深。 但她如今的样貌实在是太吓人了，就算愧疚，出去还是得抛弃她。 就在侍卫心里乱七八糟地盘算的时候，高丹忽然从袖子抽出一把匕首，直接朝着侍卫心口刺去！ 一阵疼痛袭来，释放下意识地就像逃，但却忘了自己的一只胳膊被高丹牢牢扣住，这么一扯，带着高丹一起摔倒。 侍卫因为疼痛反应慢了些许，高丹立马爬起来，跪坐到他身上，对着他一顿猛刺！也不管是刺身子还是刺脑袋！ 一瞬间，侍卫一命呜呼，但因为高丹看不见，所以血花四溅时，她还是没有停下来。 沈默赶到的时候，忽然感觉脸上一热，原来是侍卫的脸溅到了他脸上。 沈默抹了一把，血的触感温热极了，似乎将他冰冷的毫无一丝温度的身体都焐热了。 沈默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儿。 几个侍卫发现这里的动静，赶紧过来将高丹拉起来。 高丹疯癫一般地问：“他死了吗？死了吗！” 那些侍卫都不忍心看地上的尸首，也没有人开口回她。 只有沈默好心回了句：“死了，脸都被你刺成肉泥了。” 高丹这才满意，哈哈大笑道：“好！这无情无义的男人，就该被剁成肉泥！” 说罢，她忽然朝着自己的心口也刺了一刀！ 高丹吐了口鲜血，缓缓倒在了血泊了。 这匕首杀了她心爱的男人，也杀了她，也算是另一种程度的圆满了。 沈默幽幽叹了口气，好不容易有场好戏看，这么快就结束了。 …… 这件事发生后，隔了半个时辰，才传到了伏诚耳中。 公公心惊胆战地道：“皇上，高姑娘亲手杀了那侍卫，杀的可狠了，把人脸都剁成了肉泥……期间相爷就在一旁看着……” 伏诚忽然想明白了，大笑道：“哈哈，原来沈默算的是这一招。” 先将那个侍卫自私的面目拆开给高丹看，又将已经毁了容貌的高丹赐给侍卫，更搅得他们俩互相猜疑，互相发现彼此的丑陋面目，然后互相残杀。 这孩子，说他是嗜血的魔王也不为过。 生活枯燥乏味，有他在，倒是能平添不少乐趣。 他越来越期待，沈默到底能将大雍闹得怎样翻天覆地了。 过来传话的消息见皇上竟然这么开心，心里可紧张坏了。 这么可怕血腥的事，正常人听了不该害怕难受的吗？皇上竟然还笑？ 哎，真是越老越搞不懂主子的想法了。 以前陪着皇上一起长大的万公公没了，后来来了个很懂皇上心意的柳公公，前一阵子也出宫了，现在伺候皇帝的太监们各个都摸不准他的心意，每天都胆战心惊。 好希望那个柳公公可以赶紧回来拯救他们啊。 …… 柳旭是主动请缨离开宫里，为伏诚办事去了。 他一边全天下寻找与宋北北相似的女子送进宫里去，一边到处调查沈昭的下落，他实在怕这个人又金蝉脱壳跑了。 毕竟这是沈昭经常干的事。 他想过，沈昭若是还活着，能寻什么助力呢？ 朝廷里、京城里，他都没什么朋友，赫毐那几个，也随着谍探局的解散而不成气候了。 他要想找人帮忙，只能找宋家几兄弟。 于是柳旭离京之后的路线，就是去青县的路。 如今，他也在春城。 前几天他已经把找和宋北北长相相似的女子的命令下发到吴云那儿了，今日就是去找他询问的时候了。 他一大早便到了官府，吴云赶紧出来迎接。 “柳公公，您这么早就过来了啊，快请进，我这就去把找到的女子带过来。” “嗯。”柳旭淡淡点了点头。 原先他还挺憎恨沈昭将自己阉了，害得自己入宫做了公公，如今自己做了皇上面前的大红人，看见一个五品官员对自己卑躬屈膝的样子，柳旭到觉得当太监没什么不好的了。 不多会儿，那些女子就被带了出来，一共十个，一字排开。 柳旭看了一圈，微微蹙眉道：“就这些？” 吴云赶紧道：“是啊，我已经按照柳公公的吩咐，把有一丁点儿和宋姑娘相似的女子都找过来了。您看这个，这是鼻子相似，这个是耳朵相似……” 柳旭不想再听下去，指着一个满脸都是雀斑、五大三粗的女子问：“这个和我给你的画像哪里相似？？？你别告诉我是因为她们头发都是黑色的！” 第856章 都什么歪瓜裂枣 柳旭快被这人气死了。 对，他是说过，但凡和宋北北有分毫相似的女子，都有机会进宫，那也不能什么人都要吧！ 宋北北好歹也算是个美女，要与她类似，怎么也丑不到哪里去吧？ 而且柳旭也和他们说了，找相似的女子过来是为了送进宫去给皇上的。 再看看吴云找的这些，都什么歪瓜裂枣？这送给皇上，皇上能不怪罪吗？ 许是柳旭表达怒意表达的不太明显，吴云没有感觉到。 他想着这公公不是问面前的女子哪里和宋北北相似吗？吴云对那小姑娘道：“你把嘴巴张开。” 小姑娘便听话地张开了，露出一口好牙。 吴云笑着道：“柳公公给我的画像里有一张是宋姑娘笑开的画面，露出了她一口洁白整齐的小银牙，这位姑娘的牙齿和宋姑娘的牙齿一模一样！” “……”柳旭咬咬牙，耐着性子直接道：“我要的第一点，是有地方和宋北北相似，第二点，好歹得是个美人儿，就算不是倾国倾城，起码也看得过去！你自己看看你找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吴云抬手擦了擦额间的细汗，只好赔笑道：“柳公公，您要是不满意这些，我回头再找找？” 柳旭一甩手，怒道：“我看你真是老眼昏花！” 吴云连连点头称是，不敢多说话。 伺候吴云很久的老管家看不下去了，主动上前道：“柳公公，你又要和画像上相似，又样貌姣好的女子是吗？我倒知道有一个人与那画像极其相似，活脱脱是个小美人儿。” 就是前几日送山匪来的那个，当时他就发现，其中有个小个子和画像上一模一样！ 管家还想继续说下去，忽然发现吴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别乱说话。 他只好又闭了嘴。 但柳旭却看向他，追问道：“哦？在哪里？快到我去看！” 管家看得出吴云不想多说，眼神转了一圈道：“他们是个外地人，也不知道走没走，这样吧，我马上加派人手，为公公去整个春城的各个酒馆查一下，若是发现那个人还没走，立马抓回来交给柳公公！” 柳旭瞪了他一眼：“什么叫抓？我告诉你，和画像上女子越相似，受宠的几率就越高，以后就越有可能成为娘娘！你们可得好好对待她！” “是，柳公公放心！我们找到她之后一定好好对待她，保证不会亏待了未来娘娘！” “嗯。”柳旭点点头，警告地扫了吴云一眼，转身离开。 吴云却还追着他问：“柳公公，那……我找来的这些姑娘怎么处置？” 柳旭翻了个白眼：“你自己留着吧！” 吴云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等柳旭离开后，吴云才回头对那些小姑娘道：“你们都回去吧。” 几个小姑娘面面相觑片刻，其中一个开口问道：“吴大人，我们回家之后，你给我们的银子不用退给你吧？” “不用，都是朝廷的钱，又不是我的钱，退给我做什么。” 几个小姑娘开心极了，一起谢过吴云，然后赶紧离开这里。 等院子里就剩下吴云和管家主仆二人之后，管家不解地问道：“大人，那日抓土匪过来的三个人里面有一个长得的确和画像上的宋姑娘很相似，您为什么不把她交出去呢？你不交出去这柳公公就不会罢休，实在不值当为了一个陌生人得罪柳公公啊！” 吴云幽幽叹了口气，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若有所指地说了句：“今日京城里传来消息，高丹那丫头没了，死的时候眼睛都被挖了。” “啊？”管家难以置信，“怎么会这样？之前不是听说，皇上还挺喜欢她的吗？” “谁知道呢。她是我选的第一个送进宫里的小姑娘，那双桃花眼多迷人啊？我原本以为她会在宫里过上好日子的，结果她却因此丧命了。” 管家心中也难受极了，他还记得当时送高丹离开的时候，小姑娘眼里充满了对以后好生活的期待，而吴大人也以为自己告老还乡之前，还可以给皇上立个大功，给他送去心仪的女子…… 经过竟然是如此悲伤的收场。 吴云道：“其实我又何尝不知道柳公公要找美人儿送到宫里，但如今这世道，宫里那么乱………把好人家宫女送进宫里，回头不哪里和宋姑娘像，哪里就被割下来？” 管家若有所思：“所以您才故意找这些看不上眼的？” 吴云点点头：“是啊。我一是找丑的，这样皇上看不上她们很快就能打发她们走。二是找家里穷的实在是过不下去日子的，让她们去险境中求一求富贵。” 管家心中感慨，跟了吴大人这么多年，像他一样愿意为百姓考虑到这种地步的官员真的不多。 不过他年纪也大了，以后就又少了一个了。 “那……吴大人交不出女子出来，柳公公会不会为难吴大人？” 吴云摇了摇头：“画像已经送往大雍各个地方了，柳公公过段时间便要去别的地方找了，总不能逮着春城一个城迫害。” 管家明白了：“倒也是，既然他迟早要走，我们便糊弄过去。” “嗯。”吴云笑着点点头，“我是一方父母官，最重要的是守护一方平安。” 不过，之前管家不小心在柳旭面前透露了那个和画像上的女子极其相似的人就在春城。 吴云得想办法通知他们一声，叫他们赶紧离开春城才是。 …… 当夜，吴云便去了那间客栈，找到了宋北北。 这几日宋北北一直病恹恹的，今天才好一点。 那俩兄弟心疼她，就一直让她歇着，没着急赶路。 今天她又是昏昏沉沉睡到傍晚才清醒一些。 本打算换上男装出去找点东西吃，却发现自己的男装都拿去洗了，只有一套女子衣裳，就是从山崖上掉下去时穿的那破破烂烂的一套还在，宋北北只好先换上。 她刚要出去喊沈昭和殷佑棠吃饭的时候，迎面就看见找过来的吴云。 宋北北主动打了声招呼：“吴大人，你来此处办案？” 吴云摇摇头，压低声音道：“不是，我是特意来找你的。你赶紧收拾收拾离开春城吧，有人到处在找你！” 第857章 小不点长成大威胁 宋北北先是困惑，但很快又想明白了：“是京城里有人找我？” 吴云沉重地点点头：“是啊。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何人，但你这张脸，和他们给我的画像一模一样。” 宋北北有些惊讶，惊的不是自己和画像上的女子相似，这件事她早就知道了。 她惊讶的是，吴云竟会来通知她。 “看来吴大人早就发现我与画像上的女子相似了，那吴大人为什么还要送我来这里而不是直接把我抓走？” 吴云哑声笑了笑，苍老的面容里带着几分慈祥：“小姑娘本该有大好的年华，又没有作奸犯科，我为什么要抓你走？” 宋北北现在终于明白沈昭为什么说吴云并不是什么恶人了，也明白他为什么要教导殷佑棠不能从一两件事就将一个人判死刑。 初次见到吴云的时候，他还要赖他们的银子，看起来不是那么的正直。 他并不是一切照着规章来，凡事都不愿得罪人，有时候还显得十分油头。 但他心底是善良的，他是真的将春城的百姓都当做自己的子民，希望他们都平平安安的。 宋北北真心实意地道：“多谢吴大人提醒，我这就离开春城。” 吴云摆摆手：“犯不着谢我。我不过是不想在我告老还乡之前惹是生非罢了。” 宋北北就是千言万语也无法表达心里的感激，只能在心里记着这个恩情，拱手道：“吴大人保重。” 吴云点点头，离开了此处。 他前脚刚走，殷佑棠后脚就跟过来了。 他十分慌张，一把拉住宋北北的手腕：“北北，我们要赶紧走了，我刚才出去为你买吃的，竟然在街上看见了柳旭！” “我正打算找你们说赶紧离开春城的事呢，刚才吴大人也过来提醒我让我赶紧走。”宋北北顿了一下，想到小朋友刚才对自己的称呼，抬起膝盖轻轻踹了他一下，“我不是说了嘛，你要叫我姐姐，小屁孩！” 殷佑棠完全没往心里去。 说是踹，其实也就做做样子，根本不疼的。 他立马拉着宋北北就要走：“马车我都备好了，值钱的东西，你刚刚洗好已经干的衣服，我都收拾好放马车里了，我们赶紧出发。” “哎哎哎……等等……”宋北北赶紧拉住他，“沈昭呢？” 殷佑棠道：“我们别等他了，吴大人都来通知你了，为了你的安全，还是赶紧走吧。” 宋北北哭笑不得：“棠棠，不急这一时半会儿，我们还是等他回来吧。” 殷佑棠心里有些吃味，对宋北北叹了口气，问道：“北北，你不是已经把他忘了吗？为什么还这么在乎他？” 宋北北无奈，跟这位小朋友解释：“我是忘了和他之前发生的事，但很多人都告诉我，我和他之前是恋人，就算如今我们之间比较陌生，我也不能抛下他不管啊，我不是这么不负责任的人。” 殷佑棠执着地问：“那你现在还爱他吗？” 爱不爱的……宋北北说不上来，对一个完全不知道和自己之间发生过什么的男人说爱，有些难以开口。 宋北北沉默片刻，道：“就算之间不是爱，我与他相处这么久，也拿他当最好的朋友，朋友之间也不可以随便抛下别人的。” 殷佑棠咬了咬下唇，忽然拔高了声音：“你拿他当朋友，对他抱有一丝念想，但其实他每天晚上都出去……去幽会别的女人！” 宋北北慢慢睁大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忘了沈昭，觉得自己和他之间应该没有那么深的感情，这句话还是叫她心口一滞。 她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问一句：“你是怎么知道他出去找别的女人的？” 这话可把殷佑棠给气坏了，搞得好想他为了抹黑沈昭故意编出来的一样。 他虽然不喜欢沈昭，但还不至于那么卑鄙，在背后诋毁沈昭好吧！ 面前的人要不是宋北北，他早就发火了！ 殷佑棠道：“因为我见过！昨晚我出去给你买药的时候亲眼看见过，他现在应该还在那个地方，要不要我带你过去看看？” 宋北北倏地收回视线，闪躲开来道：“不用了，跟捉奸似的，像什么话。我现在又不是他什么人，他爱去哪里去哪里。” 殷佑棠看她这样子就不像是不在乎的，也有些自责：“北北，你是不是很难受？早知道我就不把这件事告诉你了。” 宋北北语气故作平静：“我没难受。” 殷佑棠点点头：“没必要为他难受，反正你已经把他给忘了，就证明你们俩没缘分。那我们是不是不要等他，继续赶路？” “……”宋北北迟疑一会儿，“还是等他吧。不然光靠我们俩，我估计没办法活着回到青县……” 殷佑棠带着些许稚气的少年面孔上满是不服：“你瞧不是我是吧？我也很能打的，在杀马山的时候宋帮主教了我很多，我保你安全绝对没问题！” 宋北北就喜欢他这气鼓鼓的样子，越看越觉得可爱，便笑着哄他：“对对对，小棠棠最厉害了。” 殷佑棠像看傻子一样看她，许久，叹了口气：“北北，既然你今晚不打算走，那就赶紧回去睡觉吧。” “我睡了一整天了，现在还睡什么？我们出去吃东西。” 宋北北，带头往前走的时候，忽然想到他刚才对自己的称呼，立马又回过头拉住殷佑棠。 刚才他那称呼，他那语气，是什么意思？ 弄得好像她才是小孩子，被大人哄去睡觉一样。 不行，要和这个小弟弟说清楚！ 宋北北拉着他道：“棠棠，我说了多少次了，要么你叫我先生，要么叫我姐姐，不可以直呼我名字，你这是对长辈的不尊重！快点叫声姐姐来听听。” 殷佑棠如今和她站的极近，低下头微微垂眸看着她。 少年就是要比少女长得快。 殷佑棠如今看宋北北的时候，都从平视，变得要低头了。 他什么都没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宋北北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很危险！ 第858章 不允许有人侮辱你 宋北北赶紧退开两步，眼睛也飞快闪躲开，感慨地咳了一声：“那个……棠棠，你饿不饿？咱们出去找点东西吃？” 说完，宋北北不等他回复，就赶紧往外走。 吃完了估计沈昭也回来了，到时候他们便赶紧趁夜离开春城，也算是不辜负吴大人的好心了。 殷佑棠也只好跟上去。 两个人刚走出客栈，就听见不远处有两个路人提到了宋北北的名字。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只要有个地方长得像宋北北，就可以跟着公公去宫里享福了吗？你牙齿这么像也不行吗？” 宋北北和殷佑棠都好奇得看过去，一个中年男子正拉着一个胖胖黑黑的小姑娘质问她。 小姑娘有些愧疚：“那个公公过去了，但是说我长得丑，就没看上我……但是他也没有看上别人！” 这小姑娘一开头，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若说像宋北北的话，这一点还真的挺像的。 “真没用！还指望你进宫当妃嫔养活我呢！”中年男人气急败坏，揪着小姑娘的耳朵把她拉走了。 他们俩经过宋北北和殷佑棠身边时，殷佑棠下意识地往宋北北身边走了一步，用自己身体挡住她，免得被他们看见认出来。 在那二人走远后，殷佑棠垂眸看向宋北北，担忧道：“今日出来不应该穿女子衣裳的。” 宋北北也很是担忧：“我知道，但是我之前穿的洗了还没干……” 殷佑棠四下张望了一番，正好瞧见一旁有个卖丝巾的，这丝巾图案华丽，似乎还是番邦的东西。再抬头看了一眼老板，卷发黑皮，果然是番邦人。 而他身后的墙上，就挂着宋北北的画像，画像下面写着，凡是和画像上女子有丝毫相似的都去官府领赏金，样貌姣好者可以入宫为妃。 殷佑棠赶紧去那番邦老板那儿买了个丝巾，番邦老板看了一眼宋北北，但只是普通小贩招呼客人的热情，没有认出宋北北来。 他似乎对中原人脸盲，并没有发现她的容貌和身后的画像一样。 买完之后，殷佑棠赶紧替宋北北蒙在脸上。 他要替宋北北系上的时候，宋北北才意识到如今这样子，好像他在抱着自己。 她赶紧伸手接过丝巾：“我自己来，自己来……” 这小弟弟，是不是在一步一步入侵她的领域？ 殷佑棠便松了手，眼底闪过一丝心疼。 “我本来以为你离开京城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生活了，没想到到处都是你的画像，以后还是小心点。” “嗯……”日后还是继续以男子装扮示人吧，再想办法弄得丑一点，尽最大可能避开别人的视线。 殷佑棠再想想，觉得现在带宋北北出去吃东西也不安全，便道：“你先回客栈，想吃什么我去替你买。” 宋北北也不敢轻易冒险，免得惹是生非：“也行。随便给我买一些果腹的东西就行。” 于是二人便暂且分开，宋北北先回了客栈。 虽然宋北北说了随便买一些，但殷佑棠却不想让她吃苦，想为她买些她爱吃的。 他走进这几天宋北北爱去的酒馆，正要点菜的时候，又听见身边有人讨论宋北北。 “什么宋贵妃？那就是祸国殃民的妖姬！皇上有她一个还不够，竟还全天下寻找与她相似的女子！” 这话殷佑棠这些日子都听腻了。 确实，宫里如此声势浩大地寻找宋北北，百姓们的话题自然也都离不开她。 所以得赶紧离开春城，赶紧回宋家的地盘上，联合宋家几位哥哥破了这局，才能彻底摆脱这些议论。 旁边桌子上另一个男人忽然笑了，看他那满脸猥琐的样子，便知这男人平时定是那种满口黄腔的猥琐男。 他接着刚才的话对同伴道：“自古为红颜不要江山的男人多了去了，从画像上看就知道这宋贵妃多么灵俊动人，所以我特别明白顶顶尊贵的那位是怎么想的。若是能让我与这等灵动的美人过一晚，我死都值了。” 他同伴惊讶：“死都愿意？不至于吧，你身边又不缺美人儿。” “哈哈哈，她能让见惯了天下美人的皇上都如此迷恋，想必是哪方面功夫比较好咯，所以当然连死都值啦！” 殷佑棠猛地朝他看去。 之前说宋北北祸国殃民，这个他可以不管。但如此对她不敬，他可忍不下去！ 他猛地站起来，一脚踹翻旁边的桌子，拎起那个男人质问：“你说什么？” 那男人先是慌张地看着殷佑棠，反应过来抓着自己的人不过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顿时不怕了：“你谁啊！放开老子！” 殷佑棠眼神里是要杀人的怒意，看的那男人不由背脊发凉。 不过他穿着绫罗绸缎，显然也是个富家子弟，出门自然是带了随从的。 他立马喊不远处的随从：“愣着干嘛？给我揍这臭小子！” 那男人的随从立马走过来。 酒馆的无辜客人赶紧四散开来，酒馆老板欲哭无泪，想劝说又不敢上前。 …… 宋北北回房等了好半天也不见殷佑棠回来，便有些坐不住了了。 她实在是饿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担心殷佑棠出事了。 沈昭也不知道到底去哪里了，也不晓得是不是真的跟殷佑棠说的一样，出去会相好的了…… 宋北北犹豫片刻，戴上殷佑棠为她买的面纱，出去找殷佑棠。 出去没一会儿，就看见街对面的一家酒馆门口围着很多看热闹的人。 宋北北也走过去，刚到门口，一个男人便从酒馆里飞了出来。 酒馆里桌子椅子毁了一片，门口还有几个人站在指指点点看热闹，还躺了几个人在地上打滚。 但殷佑棠也没赢，对方带来的人太多，他已经被人抓住了。 一旁一个穿着绫罗绸缎的男人捂着自己被打的青紫的脸，指着殷佑棠道：“把他拉去官府！竟然敢打我！老子让你牢底坐穿！” 宋北北赶紧挤过去道：“怎么了？我弟弟做了什么你要带他去见官？” “你说怎么得罪我们了？”男人反问一句，指了指自己被打的鼻青脸肿的脑袋，“你眼瞎吗？看不见吗？！都是你弟弟打的！” 第859章 把他往死里打 宋北北不想多惹事，他们今晚就要离开春城的。 于是便客客气气地对这个男人道：“那我们陪你钱吧，你去看看大夫。” 殷佑棠立马道：“干嘛给他们钱？是他们找打！只是这个程度我已经很客气了！” 宋北北深深看了他一眼，对他摇摇头，示意他别再说了。 万一进了官府，又不知道要耽搁到什么时候了，到时候更加引人注目，说不定想走都走不掉了。 殷佑棠察觉到宋北北的意识，欲言又止片刻，终究还是忍了。 也对，不值当跟这种小角色计较。 那男人本想发怒的，但是细细一看面前说话的女人，他的气又消了大半。 面前的女人虽然戴着面纱看不见脸，但是这玲珑的身段，还有这双含情带嗔的桃花眼，都证明这是个美人儿。 他最喜欢美人儿了。 而且她虽然说赔钱，但她穿的破破烂烂的，明显就没什么钱，肯定赔不起。 于是男人故意刁难道：“赔钱，行啊，我的家丁每人十两。” 宋北北扫了一眼，见有五个家丁躺在地上不能动，正好自己身上还有五十两银子，便拿出来道：“行，我给你五十两。” 那男人手一抬：“哎，等等，我还没说完，除了他们之外，我也被打的不轻，但是我的命贵，得一千两！” 宋北北愣了愣，一时无语。 男人见她不说话，以为自己奸计得逞，色眯眯地笑着道：“赔不起吧？赔不起也无所谓，春城的人皆知道少爷我最是怜香惜玉，你一个小姑娘带着弟弟谋生，我也知道你不容易，不如你嫁给我，做我第二十九房妾侍，我以后养活你们姐弟啊。” 听了这话，宋北北心里只想笑。 真是遇见色中饿鬼了，她的脸都没露呢，竟然就敢调戏她。 宋北北轻轻抚着自己的面纱道：“这位少爷没有看见我的容貌，便要娶我，也不怕我的面纱下是张丑陋不堪的脸？” 男人抬手指着身后墙上贴着的宋北北画像：“就凭你这双和宋贵妃一模一样的眼睛，千金换你一晚都不亏！哈哈，我也想尝尝，祸国殃民的妖姬是什么滋味。” 殷佑棠在以后气得咬牙切齿，但宋北北却忍不住笑了。 祸国殃民……宋北北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能和这四个字扯上关系。 宋北北笑了会儿才道：“宫里那个宋贵妃肯定不是什么难得的角色了，若真的是，皇上有她还不够，为什么还要满天下找替代品？” 这么一说，倒是有几分道理。 但男人可不管，既然皇上都喜欢这一款，那他肯定要跟着天下最尊贵的男人走了。 他朝着宋北北伸出手，想去揭她脸上的面纱。 他们几个都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柳旭，正在人群之后看着这一切。 这女子声音像极了宋北北，身形和露出来的那双眼睛也极其相似。 他就等着男人揭开她的面纱呢。 就在男人的手要触碰到宋北北的面纱时，殷佑棠无法淡定了，听这不要命的男人还在对宋北北不敬，赶紧挣脱开身后两个家丁的束缚，上前又狠狠踹了那男人一脚。 男人猛地朝后栽倒，重重摔到地上。 殷佑棠护在宋北北身前，戒备地看着四周，脸上明晃晃的写这一句话：谁也别想接近她！ 宋北北稍稍有些愣神，她抬头望着殷佑棠。 为了守护她，什么都豁的出去，活脱脱一个小狼崽子。 这种感觉好熟悉……好像一个人。 好像以前也有人这么护着自己，但是是谁呢？会不会是被自己忘记的沈昭？ 那个被踹到地上的男人吐出一口鲜血和点点碎骨头，捂着自己胸口半天才爬起来。 他气狠狠地指着殷佑棠道：“你……你竟然还敢打我？！” 殷佑棠咬咬牙，还想继续打，宋北北赶紧挡到他面前，随手从旁边拿起一根棍子。 “打你又怎么样？惹急了我们杀了你！我告诉你，我们姐弟俩就是亡命之徒，大不了跟你一命换一命！” 男人惊讶地看着宋北北，这姑娘之前不还是温柔小娇花吗？现在怎么撸起袖子要揍他了？ 男人有些怂了：“你……你不讲理！” 宋北北嗤笑一声：“我啊，就是护犊子。敢欺负我弟弟，我跟你拼命！” 男人差点被唬住了，但是想想，自己是地头蛇，这两个不过是外地人，还就是个两个年纪轻轻的姐弟，治他们还不是小菜一碟？ 于是赶紧吩咐家丁：“你们几个，还愣着干嘛？去把他们俩抓起来！”又回头吩咐一个不能打的家丁，“你给我回去叫人！” 不远处，刚刚赶回来的沈昭，看见宋北北和殷佑棠有麻烦，正想过去为他们俩解围，他身边一个年长一些的女子忽然一把拉住了他。 沈昭回眸看了她一眼，女子没说话，眼神示意他看向另一处。 沈昭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这才瞧见不远处的柳旭正直勾勾地盯着宋北北。 如今宋北北戴着面纱，或许柳旭还不能确定宋北北的身份，所以只是躲在暗处观察着，没直接做什么。 而殷佑棠和两年前的面容和身段都变了很多，柳旭和他一向也没什么交际，估计他也没认出来。 但自己和这人的渊源太深了，如果自己现在出去为他们俩解围，本来没什么事也要有事了。 沈昭想了想，附到身边女子的耳边，小声与她道：“那小姑娘是我挚爱，少年是我亲弟弟，麻烦你出面为他们解个围。” 女子爽朗一笑：“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跟我客气什么？” 说完朝宋北北和殷佑棠走过去，站到二人身边，对发难的男人道：“我刚才听说你的命贵，值一千两是吧？” 男人愣了愣，认出面前女子是谁之后，忍不住有些腿软：“郑……郑四娘……” 郑四娘忽然拿出一把银子，举过头顶，朗声吩咐自己的手下道：“这是一千两，把他往死里打！” 男人吓得立马跪地哭喊：“郑四娘饶命啊！饶命……” 第860章 我们是番邦姐弟 这郑四娘可算是春城的传奇人物，之前和她相公一起逃难来到春城，一开始只是做粮米小贩，但是他们人脉甚广，江湖上的人，朝廷里的人，通通都认识。所以三年就成为春城大户，如今已经算是春城一霸了。 后来这郑四娘刚刚生下一个儿子，她的相公就在运米的时候去世了。 很多人便觉得能欺负她孤儿寡母。 但他们都想错了……原先有个春城巨贾想霸占郑四娘，她拿着刀砍了人家五条街，最后被人拉下来才作罢，但第二天那个巨贾还是横尸街头了。 很多人都觉得是她做的，可没有证据，也奈何不了她。 再加上她到处都有关系，后来人家便知道，郑四娘这人，做事不要命，谁也不敢惹她。 此时，趁着那男人挨打、场面混乱的时候，沈昭朝着宋北北和殷佑棠走去，想悄悄将两人带走。 忽然一个围观的百姓被郑四娘的人推搡到了自己面前，沈昭下意识地避开那个人。 他再抬头望宋北北的方向一看，竟发现，殷佑棠和宋北北不见了！ 沈昭又连忙私下寻找柳旭，发现他也不见了，难道是被他趁乱给带走了？ 沈昭顾不上等郑四娘了，立马去找宋北北。 …… 宋北北并未被人抓走，而是趁乱拉起殷佑棠带着他偷偷溜走了。 她这个人，关键时刻自然是以自保为重，也不管出面帮她的人是谁，自己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也能对得起救她的人。 宋北北和殷佑棠正要往客栈去的时候，殷佑棠敏锐的察觉到有人在跟踪他们，一把拉住宋北北道：“我们先别回去。” 宋北北抬起头，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殷佑棠道：“有人跟着我们。” 宋北北缓缓侧过脸飞快地往后面看了一眼，认出来人竟然是柳旭！ 对，现在确实不能回去，回了客栈就不方便逃走，就等于要被他瓮中捉鳖。 二人便拐了个弯往旁处去。 殷佑棠一边走一边道：“看来这次跟着我们的就只有一个人，我们将他引到小巷子里，我想办法埋伏他。” 此时天色已晚，若是对付一般的人，以殷佑棠的主意真的能行。 但这个人可不是一样，他和沈昭师出同门，以殷佑棠如今的身手，绝对没办法打得过他。 宋北北道：“别冒险，此人原先是谍探局的叛徒，身手高超，你不是他的对手。后来他投靠了皇上，成为皇帝身边的红人，他应该是冲着我来的。” 殷佑棠微微蹙眉，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这样下去绝对不行。 他忽然扶着宋北北的腰，将她轻轻往前推了一把：“你先走。” 说罢，殷佑棠回头看向柳旭，直接质问他：“你跟着我做什么？” 宋北北愣了一下，回头担忧地看着殷佑棠。 但她又发现柳旭的目光直勾勾盯着自己，完全没有看殷佑棠……自己再留下只会牵连殷佑棠，便赶紧转身跑进一个巷子里。 柳旭还想追过去，被殷佑棠一把推开：“你干什么？” 柳旭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意，不过很快又微笑起来，他看着面前这眼生的少年：“刚才那女子是你什么人？” 殷佑棠微微挑眉，双手环胸道：“是我姐，你找她有事？” 柳旭看着殷佑棠这欠揍的表情，忽然对殷佑棠升起一股惧意……为什么这人的神态像极了他的天敌沈昭？ 不过沈昭的弟弟沈默他很熟悉……这个少年应该就是单纯和沈昭一样有那种狂妄欠揍的气质吧。 柳旭眼珠一转，试探着问：“你有没有看见外面的告示？只要和朝中宋贵妃样貌相似的，都可以换不少银子，我见你姐姐的眼睛与宋贵妃极其相似，你怎么不带着他去碰碰运气？” 殷佑棠满脸嘲讽：“我怎么可能会拿我至亲至爱的人去换钱？有病吧！” “是嘛……”柳旭袖子下方的手转了一圈，汇集内力微微握拳。 这碍事的少年还是杀了他比较方便。 就在柳旭要动手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stopit！getoutofhere！letgoofmybrother！” 柳旭被这话吓了一跳，差点破功。 殷佑棠虽然听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却听得出这是宋北北的声音。 他眉头紧锁，怎么回事啊，怎么又回来了！ 他回头无奈地看向宋北北，发现宋北北重新整理了脸上的面纱，原本只是遮了下脸，如今全脸都围了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 殷佑棠十分不解，她搞什么？ 宋北北不但回来了，还故意走到柳旭面前，瞪着他质问：“whatdoyouwanttodotomybrother？” 柳旭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不多废话，直接掀开宋北北脸上的面纱……一张黝黑的脸出现在面前。 怎么会？之前她露了个额头和眼睛，分明没有这么黑的，现在怎么全脸都漆黑了？ 不过……之前天色太暗，宋北北又一直站在背光处，难道是自己之前看错了？ “shit！dashabi！”宋北北骂了他一句，一把把自己的面纱夺回来，又戴了回去。 殷佑棠瞪大眼睛看了宋北北一会儿，反应过来了，连忙对柳旭道：“你礼貌吗？为什么要脱我姐姐的面纱？我姐姐是番邦女子，长得黑，怕被大雍人嘲笑，所以一直带着面纱，这也不行？” 柳旭眯了眯细长的眼眸，似乎想从这对姐弟脸上看出撒谎的痕迹。 “哦？你们俩既然是姐弟，为什么一个番邦人一个大雍人？” 殷佑棠不耐烦道：“我们同父异母不行？你谁啊要我说这么多？！” 如果柳旭没有见过世面，还真不一定被骗。 关键他曾经被沈昭逼迫逃亡的时候，出海过，知道有一个地方的人肤色都很黑，然而还会被人贩子带到另一个地方去做苦工，那个地方的人很多都说这样的话。 柳旭知道，这人说的就是番邦语言，而且他还能听懂几句。 而面前女子脸上这面纱，也极具番邦特色。 宋北北，才十五岁，这些年她也算风云人物，她的一举一动自己都清楚，她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学习番邦的语言。 所以面前这个女子应该是如假包换的番邦人。 既然这人不是宋北北，柳旭也没必要动手，免得引人注意耽误大事。 “原来是我认错人了，那打扰了。”柳旭淡淡笑了笑，转身离去。 宋北北松了口气，赶紧将自己脸上的锅底灰随便擦了一把，和殷佑棠一起回客栈去。 第861章 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沈昭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宋北北，想了想自己不能这么冲动，没有头绪一个人乱窜，到明早也不一定能有线索。 还是去找郑四娘吧，她在春城人脉广，早起来应该方便，于是他又回去找郑四娘。 郑四娘此时也教训完了那个出言不逊的男人，也回了沈昭住的客栈附近找他。 郑四娘还没走到客栈，他的手下忽然抱着个两岁左右的奶呼呼的小孩子小跑着跟了上来。 “老大，小豆丁非闹着要找你。” 那小孩白白胖胖，整一个小团子，此时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明显才哭没多久。 他看见娘亲，立马朝着郑四娘张开双臂：“娘亲，抱抱。” 郑四娘瞧见他这样可心疼了，但还是要办正事，便摸摸他的脸：“豆丁乖啊，我要找你沈叔叔有事，晚上回家再照顾你。” 郑四娘说完正要继续赶路，小豆丁忽然又叫又闹的：“不嘛不嘛！我要娘抱抱！” 郑四娘无奈地看着儿子，想走却也舍不得走，只能宠溺地接过自己的儿子：“好吧，娘亲带你一起去找沈叔叔。” 母子二人来到客栈门口的时候，刚好碰见回来找她的沈昭。 郑四娘还没来得及说话，她怀里的小豆丁忽然激动起来，扑腾着两条腿要下来。 郑四娘只好将儿子放下来。 小豆丁迈开小短腿咚咚咚跑到沈昭面前，抱起他的腿就天天地喊：“爹爹~” 沈昭：“……” 郑四娘哭笑不得，赶紧过去一边拉小豆丁一边解释：“督主千万不要怪罪，这小孩有一次看见别的孩子叫年长的男人‘爹’，他就学会了，就染了这身见谁都叫爹的毛病，我打了他很多次了没用。” 沈昭只得道：“没关系。我有事找你，北北……” 沈昭的话还没说完，小豆丁忽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我要爹爹抱嘛，我要爹爹抱嘛……” 郑四娘眉头紧锁，快被自己儿子气死了。 他知不知道面前的男人是谁啊？！竟然敢这么不尊重沈昭，哭起来眼泪鼻涕都蹭到沈昭身上了！ 沈昭着急和郑四娘说宋北北的事，便索性直接将小豆丁抱起来，一边轻轻拍着小豆丁的背，一边问郑四娘：“北北……” 沈昭刚要说宋北北的情况，小豆丁冲着他的脸“啪叽”亲了一口，这突然一下把沈昭吓傻了，没说完的话都噎进了肚子了。 而此时从旁处回来的宋北北和殷佑棠恰好看见这一幕。 郑四娘含笑看着沈昭，沈昭抱着那个可爱的小孩子，在客栈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无比温馨，就像是注定要在一起的一家人…… 宋北北怔了怔神，忽然间有种难受的喘不上气的感觉。 殷佑棠自然也是瞧见了，看向宋北北：“北北，我没有骗你，沈昭这几天晚上都不在客栈，就是去找这个女子去了。” 宋北北会过神来，对殷佑棠笑了一下：“哦，原来是这样……” 殷佑棠看得出她笑得多无奈，自己则是又气又心疼。 气她都这个时候了还在乎沈昭！ 反正已经忘了他，索性断的干净点不好吗！ 宋北北犹豫片刻，却想了个理由为沈昭开脱：“应该是他的旧友吧，而且人家孩子都有了，他们俩之间还能有什么关系吗？我们赶紧回客栈吧。” 宋北北立马朝着沈昭走去。 她想听沈昭解释一句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殷佑棠也赶紧跟上。 就在宋北北快走到沈昭身边时，小豆丁又朝着沈昭另一边脸亲了一下，开心地叫道：“爹爹，爹爹香香~” 宋北北脑海中“嗡”的一声…… 爹？ 这莫非真的是沈昭的骨肉？ 那他之前还口口声声和她说他们俩之前是恋人？ 敢情这个人一直在骗她？是要害得她被小三？ 宋北北一时间说不上是伤心更多还是气愤更多。 她只有一个念头……这种渣男理他远点！ 沈昭被小豆丁弄得心烦意乱，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宋北北，而郑四娘则是注意到了，赶紧将小豆丁接到自己怀中，示意沈昭回头。 沈昭转脸一看，就对上了宋北北那双通红的眼睛。 沈昭见她安然无恙，本是要欣喜的，可又察觉出来她心情不好，连忙问道：“北北，你怎么了？刚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宋北北深深吸了口气，语气冰冷地道：“跟你有关系吗？管好你自己。” 沈昭一头雾水，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啊，怎么莫名其妙地惹她生气了？ 宋北北咬咬牙，狠下心来，决定断了这份不该有的感情。 她回头对殷佑棠道：“棠棠，我们拿上行李，现在就离开春城。” “好。” 殷佑棠立马跟着宋北北进客栈，经过沈昭身边的时候，眼神警告地看了沈昭一眼。 沈昭更是不解，索性直接问：“我怎么惹你们俩了？” 殷佑棠冷笑：“沈昭，我本以为你是个堂堂正正的对手，还打算与你公平竞争，但你竟然做出对不起北北的事！” 沈昭紧蹙眉头：“你说什么玩意儿？我什么时候做过对不起她的事？” 殷佑棠看了一眼沈昭身后的郑四娘：“既然你已经有别的女人，就别再纠缠北北，我不想看她再为你流一滴泪！” 说罢，殷佑棠也跟进了客栈。 沈昭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误会了，赶紧将小豆丁放下，也连忙跟过去。 “哎……沈督主……” 郑四娘本想赶紧跟过去解释的，小豆丁忽然趴在地上又打滚又哭，“我要爹爹抱嘛！” 郑四娘快被这个儿子气死了！ 他爹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流血流汗不流泪，她自己也是个响当当的巾帼枭雄，丈夫死了还能独当一面，怎么就生出了一个这么爱哭爱撒娇的小东西！ …… 沈昭跟到客栈二楼，宋北北已经拿上包裹打算走了。 沈昭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北北，太晚了，春城后面又要翻山越岭，现在走不安全，白天走吧。” 宋北北扯开他的手，冷冰冰地道：“你走你的，我走我的，我安不安全与你何干！” 第862章 英雄的铁骨柔肠 沈昭定定地望着宋北北，看出她眼底满含委屈，不过更引他注意的，是她的脸。 她刚才许是去擦了一下自己脸上的脏污，如今已经没有那么黑了，但很多地方没擦干净，像只小脏猫。 沈昭抬起自己的袖子，自然而然地想为她擦去脸上的脏污，但却被宋北北侧过脸避开了。 “我说的很清楚，沈昭，你放过我吧。”宋北北的语气里带了显而易见的伤心绝望。 沈昭很是不解，发生了什么事要这么决绝？甚至想抛下他一个人走了？ “北北……”沈昭又一次拉住宋北北的手，“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你和外面的女人连孩子都有了……这是我亲眼所见，这还有什么好误会的？” 宋北北本来不想说的，因为觉得既然已经把他们俩之前发生的事都忘了，和他之间也没什么关系，自己没资格多说什么。 但心里其实在气不过，凭什么要被他骗这么久？ 还什么羁绊很深的恋人……放狗屁！ 宋北北气呼呼地说完，转身下楼，刚好碰见抱着孩子走上来的郑四娘。 宋北北有些尴尬，低下头赶紧下楼。 郑四娘刚才也站在楼梯口听了半晌，此时正含笑看着沈昭：“原来是我叫你家小姑娘误会了。” 沈昭满脸无奈，但其实心里还有些想笑，看得出来，他的小姑娘其实很在乎他。 郑四娘道：“你家小姑娘这性子挺不错的，虽然气，好歹也直接说出来了，我见过很多姑娘，生气吃醋了自己还不说，就憋着，憋得自己生病。” 沈昭点点头：“她这么直接，我自然也不能让她继续误会，我去跟她解释清楚。” “我去帮你解释。”郑四娘看了一眼他身后，“你拦着别人，别叫其他人破坏。” 沈昭回头看去，原来是殷佑棠也收拾好东西出来了。 殷佑棠看见走廊里这“一家三口”，板着脸大骂了句：“狗男女！刚欺负北北，你们好自为之！” 哪知道刚骂完，郑四娘怀里的小豆丁眼睛一亮，又朝着殷佑棠张开双臂：“爹爹！” “？？？”殷佑棠一脸问号。 沈昭笑了笑，对殷佑棠道：“你也看见了，我没有做过对不起北北的事，小豆丁是见谁都叫爹。” 殷佑棠微微蹙眉……莫非真的是自己误会他了？ 小豆丁见殷佑棠不理他，鼓了鼓脸，着急道：“爹爹抱！” 郑四娘轻轻捏了一把小豆丁的鼻子，带着几分宠溺地责骂他：“臭小鬼，说了别总是叫别人爹！” 说完，郑四娘直接抱着小豆丁下楼去找宋北北解释了。 宋北北此时正坐在靠门口的位置，等着殷佑棠下来。 郑四娘将小豆丁放下，让他自己玩儿，小豆丁乖乖地坐到楼梯上玩去了。 郑四娘走到宋北北面前坐下，含笑看着宋北北。 宋北北被她盯得不自在，索性主动对上她的眼睛，冷冰冰地发问：“怎么，有事？” 郑四娘低低地笑了出来，一边笑一边摇头：“小姑娘，你真的误会了，沈督主是我的恩人，除此之外我与他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宋北北也想相信她，可是刚才三人立在客栈门口，那小孩子还甜甜地叫着沈昭“爹爹”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她实在没办法相信。 郑四娘不急不缓地解释：“谍探局里大部分都是太监，那些人都是杨公公手下的门徒。但也有很多不是，他们都是杨公公从外界精挑细选，带回去培养的高手。我相公就是其中一个。” 宋北北听到她有丈夫，脸色才微微开始松动，试探着问：“你……你相公人呢？” “他追查一个贪官污吏的时候，被对方杀了。”郑四娘转脸看向正在旁边专心致志玩耍地小豆丁，“他就那么狠心的丢下了我和小豆丁孤儿寡母。” 宋北北细细打量她的神色，瞧见她眼底深处泛着点点水光，提到死去的丈夫时好像很是动情，看起来不像是假的。 宋北北也带了几分怜悯：“你一个女子带着孩子生活，确实蛮不容易的。” “是啊，多亏了沈督主一直照顾我们母子。我和小豆丁定居在春城之后，做小生意时常被人欺负，是沈督主直言我们母子是他心腹探卫的家人，还放话说谁要是敢伤我们母子，他必定追查到底，我才得以将小豆丁带大。” 宋北北也看向一旁玩耍的小豆丁，很惊讶沈昭竟会这么细致体贴。 “很不可思议对不对？”郑四娘喃喃自语一般道，“沈督主看起来狂妄无度，在位期间整个朝廷都怕他。但其实他心底却很柔软，尤其是对自己人，据我所知，他对他手下意外身故的探卫留下来的家人都很照顾，所以他们也拿真心对待沈督主。” 好吧，就算沈昭是个铁骨柔肠、重情重义的大英雄，可宋北北心里还有一个坎。 “我听说，他最近总是去找你。” 郑四娘笑道：“他找我，是因为这些年我通过做生意为掩护，继续做我相公之前做的事，就是暗中为谍探局查探消息。他希望我能够为他联系上先前谍探局的探卫，他们掌控了朝中大臣很多秘密，足以在日后正打起来的时候，手里有个本钱可以不战而胜。而且我的身份在明，行动起来比他更方便。” 宋北北是听明白了，她又看向小豆丁：“可是……可是我亲耳听见你儿子叫沈昭爹爹。” 郑四娘无奈扶额：“我儿子就那毛病，他见谁都叫爹。” 说话间，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从二楼走下来。 本蹲在一旁玩耍的小豆丁，抬头看了一眼，竟然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转过身哒哒哒跑回郑四娘身边了。 “……”郑四娘无语了，她刚说好自己的儿子见哪个男的都叫爹，儿子就直接打脸了。 她只好又改口：“我儿子看见长得好看的就叫爹，刚才还叫你那个小弟弟为‘爹’呢，不信你待会儿过去问问他。” “……”宋北北一时无言。 那……是自己无理取闹地吃醋了？ 郑四娘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认真地道：“之前我在众人面前为你解围，也是他暗中吩咐的。刚才你瞧见我和他在一起，其实是他来找我帮忙寻你的。宋姑娘，他真的很在乎你。” 第863章 亲一下就可以解除诅咒 郑四娘解释完了，怀里的小豆丁眼睛开始犯迷瞪，好像是困了。 她放低声音，对宋北北道：“宋姑娘，你今晚就听沈督主的，留下一夜吧，这边山路崎岖，夜里赶路真的很不安全。” 宋北北脸色微微发红，她现在想起刚才的样子，实在是太无理取闹了。 郑四娘分明就是个很爽朗直接的人，要沈昭真的和她有什么，她估计绝对不会过来跟她解释。 别说解释了，估计就和在街上集训那个色狼一样直接教训她了。 “我知道了，我今晚不走，明日再走吧。”宋北北声音带着满满的尴尬……在外人面前丢人了。 “好，明日我会派我手下的伙计护送你们一程，如今小豆丁也困了，我得带他回家睡觉去了。” 宋北北点点头，目送郑四娘离开后，自己也赶紧起身上楼。 这件事解释清楚，自己心里的阴霾忽然就消散了。 她刚走上来，就瞧见正要下去找她的沈昭。 沈昭刚才是去教训殷佑棠去了，好半天才把小弟弟给锁紧房里，完事了便想立马去找宋北北，没想到宋北北竟自己回来了。 宋北北有些不好意思，揉揉自己的鼻子，眼神闪躲地道：“那个……你说得对，夜里赶路确实不安全，我们还是留一晚，明天一大早赶路吧。” 宋北北说完，赶紧闪回自己的房间。 沈昭迟疑一下，也跟了进去，小心翼翼地解释：“北北，之前的事你误会我了。我这几天晚上天天出去，真的不是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我只是集结了几个以前谍探局的兄弟，与他们商量重组谍探局。” “我已经知道了。”宋北北抬头看了他一眼，还鼓着脸为自己开解，“我们以前发生过的事我已经全都忘了，你有没有别的女人，有没有孩子，我都不知道，所以刚才看见你们那样我才会……” 沈昭也看出来，她是出于心里愧疚自责，才不停地解释的。 “北北。”沈昭打断她的话，真真切切地笑了出来。 “嗯？”宋北北不解地回过头，才发现他竟已经来到了自己身后，还距离她这么近。 沈昭朝着她的脸伸出手，宋北北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不由自主地想往后退，可身后就是梳妆台，完全没办法退。 但沈昭已并没有真的想对她做什么，他只是伸出手，温柔细致的，擦去她脸上的脏污。 宋北北这才想起自己之前为了骗柳旭，偷偷跑到一家酒楼的后厨，往脸上抹了一把锅灰。 回来之后看见那一幕，被气得只想赶紧走，所以连脸都没来得及洗，随便擦了擦就打算走。 现在反应过来了，宋北北赶紧捂住自己的脸，尴尬地道：“不用，不要看，我自己来就成……” 沈昭墨色的眼眸里是温柔如水的笑意，他很想告诉宋北北，她什么样子都是美的。 但与她四目相对的时刻，他却什么都不想说，他只想和她再多靠近一些…… 宋北北昂着脑袋，修长的脖子崩的紧紧的，忽然之间心跳飞快，看着越靠越近的沈昭，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然后，眼前忽然一黑……竟然是沈昭吻了过来。 细密绵长的吻让宋北北顿时大脑一片空白…… 她半晌才回过神来，赶紧狠狠咬了一口沈昭的下唇。 沈昭吃痛松开她，捂着出血的下唇，带着歉意道：“对不起……我以为我这样可以帮你恢复记忆。因为以前我们……” 就这样好多次。 宋北北一把捂住他的嘴巴：“不许说！” 沈昭拿开她的手，点点头：“行，我不说。” 宋北北脸烫的厉害，原本觉得沈昭挺正直的，没想到竟然拿这种谎话来骗她占她便宜。 她又不是被施了遗忘咒的公主，被真命天子亲一下就能恢复记忆。 她赶紧避开沈昭的实现：“太晚了，我们今晚好好睡一觉，明日才好赶路。对了，棠棠呢？我怎么刚才起就没看见他？” “在他房间里，估计已经休息了。”沈昭语气认真柔和，完全看不出在撒谎。 宋北北点点头：“好吧，那你也赶紧回房休息吧。” 沈昭应声离去。 他今晚一定能睡个好觉，因为他不仅察觉到宋北北多在乎他，还亲到了她，这简直是她这段日子以来最令他高兴的事了。 …… 沈昭走后，宋北北洗漱一番也躺床上睡去了。 但很快她又被饿醒了，这才想起来，自己一整天都没吃东西，傍晚时分想带着殷佑棠出去吃，却又突发情况打断了。 现在饿得实在是睡不着，宋北北翻来覆去一会，起床去隔壁找殷佑棠，他好像也没吃呢，正好带着他一起出去吃一顿。 她了敲敲门：“棠棠，你睡了吗？” 房间里无人应答。 宋北北只好当他已经睡了，便打算去问问沈昭饿不饿。 她刚要走，忽然听见殷佑棠的房间里传来一阵闷闷的“呜呜”声，好像是被人堵了嘴巴一样。 宋北北愣了愣，试探着伸手推了一把门，发现门竟然没有从里面反锁。 她走进去，一眼就看见床上被五花大绑的殷佑棠。 宋北北吓了一跳，以为他是被人恶人绑了，赶紧过去替殷佑棠松绑，一边紧张地问：“棠棠，是谁把你捆成这样的？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殷佑棠一恢复自由，一把扯下自己嘴巴里的布，怒道：“我要去杀了沈昭！” 宋北北赶紧安慰他：“别别别，别冲动，其实之前的事是我误会了他，他已经跟我解释清楚了。” “他和那个女人的事是一场误会，但是他将我绑在这里可不是误会！我不杀了他我殷佑棠就跟他姓！” 宋北北：“……” 那这没有悬念了，你们俩本来就应该一个姓。 为了阻止这对兄弟自相残杀，宋北北只能当和事佬，她哄着殷佑棠道：“好啦，棠棠，我带你出去吃好吃，就我们俩，不带他，可好？” 殷佑棠慢慢冷静下来，想想也行，跟和北北一起培养感情比起来，沈昭算个屁。 第864章 你永远是我最尊敬的姐姐 春城不比京城，不分白天黑夜的热闹。 现在这么晚了，宋北北和殷佑棠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家馄饨探，而且摊主也正要打烊，被殷佑棠及时拦了下来，才愿意给他们俩做一份再打烊。 很快热腾腾地馄饨端了过来，摊主还热情地端来了一碗辣椒酱：“二位客官尝尝，这是小店的招牌辣椒酱。” “谢了老板。” 宋北北这几天就爱吃口味重的，当即舀了一勺，打算放到自己馄饨里的时候，发现这酱沾勺子，怎么也掉不进碗里。 她只好用力甩了甩，结果竟全甩到了自己的鞋子上…… 宋北北低下头无奈地看了一眼，本来就破破旧旧的鞋子，现在还脏掉了，简直不忍直视。 殷佑棠也注意到了，他看了一眼，然后拿出手帕，蹲下身为宋北北擦鞋。 宋北北意识到他在做什么，都吓坏了，赶紧站起来后退两步：“棠棠，别这样，你身份尊贵，就算尊重我这个姐姐，你也不能这般作践自己。” 而且根据沈昭的计划，他以后要捧殷佑棠登基做新帝的，堂堂一带帝王，蹲下身为她擦鞋，这算什么？ 殷佑棠的手僵在远处，心里隐隐有些难受，因为宋北北对自己这份显而易见的距离感。 宋北北见他不动，索性自己伸手将他拉了起来，做出一副若无其事地样子道：“快起来吃馄饨，再不吃就凉了。” 殷佑棠看着碗里的馄饨，半晌也没动筷子。 他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委屈地望着她：“我再尊贵，在你面前都是普通人，因为……” 宋北北故意打断他的话：“因为我曾经是你的先生，你尊师重道嘛，我知道。” 她伸手拍了拍殷佑棠的肩膀，满眼赞许。 殷佑棠见她如此，终究只是幽幽叹了口气，低下头继续吃馄饨。 而同样低下头的宋北北，脸上那抹赞许之色又不见了，只剩下浓浓的担忧。 一开始以为小弟弟对她只是感激进化后形成的亲情，但现在发生了这么多事，她再看不出来殷佑棠对她什么感觉就真的白活两辈子了。 得赶紧让小弟弟知道，他们俩不可能。 二人吃完后，老板也收摊了，两个人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一前一后地走着，隔着一段地距离。 殷佑棠走在后面，一直盯着前方的宋北北看。 他也在反思，是不是自己刚才的举动吓到她了。 她之前对自己总是有说有笑的，什么时候这么沉默过？ 殷佑棠紧了紧手心，片刻后又松开，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加快脚步追上宋北北。 “北北。”殷佑棠在客栈门口叫住她，“你不是总想让我叫你姐姐吗？” 宋北北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试探着问：“怎么，你愿意叫了？” 殷佑棠点点头，张了张口……还是没能叫出来。 本来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决定先以姐弟身份和她相处，使她不要突然离自己那么远，但是这声“姐姐”到了嘴边又叫不出口。 太羞耻了……这小姑娘比他矮就算了，一张秀气灵动的脸让她看起来比实际年纪还要小几岁，怎么能撒娇一般的叫她姐姐…… 宋北北见殷佑棠点头，却很是期待，兴奋道：“叫啊叫啊，我等着呢！” 殷佑棠抓抓耳朵，又摸摸自己的鼻子，扭捏半天，才细若蚊呐地来了一句：“姐姐……” 宋北北扬起微笑，凑近他道：“你这哪里算叫了？再叫一声。” 殷佑棠盯着她白皙圆润的耳垂，像着了魔一般愣了半晌。 宋北北好奇地看向他，叫不叫倒是说一声啊。 殷佑棠慌张低下头避开他的眼睛，咬咬牙，豁出去一般，叫了声：“姐姐。” 宋北北心满意足，怕拍他脑袋：“真乖。” 她开心不仅仅是因为调戏小弟弟成功，还因为定了姐弟关系之后，以后就不用再怕他有别的想法了。 宋北北真如亲姐姐一般亲昵地捏了捏他的脸，带着他回了客栈。 而客栈二楼窗口，沈昭静静看着楼下的一切，将殷佑棠对宋北北那深情款款的眼神看得一清二楚。 这臭小子真是不得了，不能再这么纵容他下去了。 …… 殷佑棠回了房间，本想赶紧睡觉，明天早起赶路，可他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里全都是她的模样，怎么也睡不着。 他还不停地想到之前宋北北凑到他面前让他叫姐姐时，露出的那细腻圆润的耳垂。 既然睡不着，殷佑棠索性不睡了，起身拿出画笔和纸张，这是他昨日刚买的。 他磨了墨，然后几笔挥就了宋北北的模样，和以前一样依然是没有脸的。 以前因为没有见过她女子装扮，那些穿着好看衣裳的画像都是他想象出来的，脸都空着，打算见到她的时候，仔细看过再花。 可现在殷佑棠又犯了难。 如今确实是天天能看见她，他却更加不知道该如何落笔。 她是那么的灵动，每一瞬都能抓走他全幅注意力，他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将她用画笔描绘出来。 想到这里，殷佑棠又放下笔。 他静静地看着面前这张没有脸的话，想着等明天干了之后带走。 但再仔细一想，若是带在身上，万一被宋北北看见，她又要远离自己而去，那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殷佑棠便将那幅画烧了。 …… 春城官府里，吴云已经将行李都收拾好了。 现在他就等到告老还乡的最后一刻，然后立马收拾东西回老家种地。 现在吴云没别的事，便在院子里赏春花。 跟了他十多年的老管家走过来道：“大人，夜亮了，您先进去吧。” 吴云摆摆手，含笑道：“无妨。我不冷。” 老管家见他精气神十足，便问道：“大人好像很开心，是不是因为今天救了那个长得像宋贵妃的小姑娘？” 吴云含笑点点头：“是啊，其实我帮助他们，除了不想让小姑娘白遭罪之外，也是有我自己的原因的。你可知，那日送土匪过来的三人是谁？” 第865章 男人的尊严又回来了 老管家好奇道：“莫非是什么大人物？” 吴云点头，目光幽远：“是啊，那可是顶顶尊贵的大人物。” 老管家满脸诧异：“就他们三个？最大的那个看起来也不过就二十岁出头，剩下两个几乎就是小孩，他们三这么年轻，能是什么大人物？” 吴云缓缓道来：“我曾经去京城述职的时候，见过曾经搅动风云的谍探局总督主沈昭主一次，沈昭英雄出少年，如今也就二十出头，他和那日带匪徒过来的男子长得一模一样。” 管家更是震惊：“什么？沈督主不是已经死了吗？” “这种英雄人物，若是自己不想死，自然有无数种方法逃生，也有无数人愿意帮他。” 管家觉得有道理，点点头：“那这么看来，这种英雄人物也不可能一辈子躲躲藏藏寂寂无名，他总会再回到辉煌的时刻的。原来大人故意提醒他们，是想卖个人情给沈督主。” 吴云含笑摇摇头：“倒也不是。我还有不到十日就要告老还乡了，还卖人情给这种大人物有什么用呢？我不过是打心底敬佩他，所以想尽自己所能帮帮他罢了。” 墙头上，一个黑衣人探听到消息后，离开了此处。 …… 柳旭此时正在所住的行馆内，擦拭着春城的富商和世家们给他送的玉器。 其中，也有吴云送他的，虽不是太贵重，但最起码礼数还是有了，所以他也不打算多为难他，明日就离开春城，去下个地方寻找和宋北北相似的女子。 可是擦着擦着，柳旭原本贪婪的目光就沉了下来。 其实自己原先并不贪财，他只好美色。 可自从沈昭废了他作为男人的骄傲，他如今就只能到处敛财了。 但男人有权有势有钱又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坐拥天下美人吗？ 可是他却不能有，他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这对没用的死物！ 柳旭越想越无法遏制心中怒火，猛地将桌子上的玉器瓷瓶全都扫了下去，顿时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这时一个黑衣人走了进来，胆战心惊地看着地上的这些碎片，站在门口不敢靠近。 柳旭深吸了口气，慢慢恢复平静，张开口用他那尖锐的嗓音问道：“查到什么了？” “回柳公公，属下查到原来吴云真的看见有一个和宋贵妃极其相似的人，只不过他并未为公公抓她回来，而是悄悄将她放走了。属下还探听到……” 黑衣人说着，忽然犹豫了起来，似乎不敢再说下去。 柳旭微微蹙眉：“直说。” 黑衣人这才开口：“他们说，可能看见沈督主了。” “什么？沈昭果然还没死？！” 黑衣人连忙道：“属下也不清楚，吴云说觉得那人与沈督主样貌相似……” 柳旭勃然大怒，正要下令去调查时，行馆的奴仆走了进来，道：“柳公公，本城富豪韩仕伸带着他的公子求见。” 看来又是来送钱的。 送上门来的钱，柳旭也没有不要的道理，虽然他并不满意只有钱。 对于之前说到的沈昭的事……他深吸了口气冷静下来，人有相似而已，当初沈昭是死在他面前的，而且皇帝也确认过。 至于放走一个和宋北北长得像的女子，这个账回头再和吴云算。 柳旭便对那黑衣人道：“你先下去，等韩家人走了，你再去问我如何处置。” “是。” 黑衣人走后，柳旭又吩咐奴仆将这里打扫一番，然后把那个韩富豪带进来。 不多会儿，韩富豪一行三人走了进来。 为首的韩富豪瞧着就是个富豪，满脸肥肉，用光满面。他的儿子鼻青脸肿，站在后面满脸紧张。他们之后还有一个女子，媚眼如丝，一进来就瞄着柳旭桌子上的玉器看。 这个鼻青脸肿的男人，柳旭还记得，就是傍晚时候被郑四娘揍过的那个。 柳旭主动道：“韩员外坐吧，不知道找本公公所为何事？” 韩富豪先将手中的红色锦盒送了过去：“柳公公，我这些日子在外做生意，今日才回来，才得知柳公公来了春城，所以立马带着犬子前来拜见柳公公，这是小小心意，还望柳公公喜欢。” 柳旭结果，打开看了一眼，是一尊成色很不错的玉菩萨。 柳旭很满意，含笑将东西放到一旁：“韩员外客气了。” 韩员外见这份礼物送的还算合他心意，便又含笑道：“公公，我还有一份礼物。” 柳旭笑道：“哦？是什么？” 韩富豪看了一眼身后的女子，那女子连忙走到柳旭面前，躬身行了一礼，微微挑起眼梢看向柳旭：“民女参见柳公公。” 柳旭脸上的笑意稍微淡了一些：“这就是你送给本公公的礼物？” 韩富豪道：“是啊，他叫小绿，是我为公公千挑万选，找来伺候公公的。” 柳旭忽然抬起手重重地拍了一把桌子：“你揶揄本公公？” 韩富豪大惊失色，连忙道：“柳公公，不不不，小的真没有这个意思啊！公公您平时一心为陛下办事，没有功夫去享受人间至乐，所以才不知道，男人就是男人，怎么着都能从女人身上寻到快乐。” 那叫小绿的姑娘胆量倒是挺大，看见柳旭生气，自己却完全不害怕。 她缓缓跪到柳旭脚边，将一双芊芊玉手搭在柳旭膝盖上，娇滴滴地道：“柳公公，您就给奴家一个机会伺候您吧，若是奴家伺候的不好，您怎么着都成。” 一种久违的感觉攀上心头，柳旭一时间竟也想再试试…… 他沉默片刻，亲手扶起了匍匐在脚下的女子，摸到她细嫩的肌肤，以往的感觉又回来了，恍惚间他好像还是个正常的男人。 他也隐约有了几分期待，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小绿，对韩富豪道：“行，你这礼物，我就先收下了。” 说罢，便让小绿下去等他。 他也知道，别人费尽心思来讨好他，也是想从他身上找好处。 柳旭看向韩富豪的儿子：“韩公子今日被打一事，我也略有耳闻，你们是要我出面，为你们教训教训那郑四娘？” 韩员外连忙道：“怎敢劳烦柳公公做这种小事？柳公公今日远见接见我们，已经是我们莫大的荣幸了。” 柳旭也笑了：“不是最好，那郑四娘死去的丈夫原先是谍探局的人，她也认识不少谍探局探卫，你们若是让我教训她，倒是为难本公公了。” 韩员外面不改色，含笑道：“我们自然不会有劳烦公公的心思。” 第866章 他的仇我亲手报 韩富豪父子很快便告辞离开了。 走到行馆外头，韩富豪的儿子撇撇嘴，发牢骚：“收了我们的钱和女人，竟然不为我们办事！” 韩富豪也很不满，没想到这个柳公公这么不地道。 但是他是皇上面前的红人，自己也奈何不了他。 他只能安慰儿子：“只要他收了，就算是和我们有关系了，日后有什么事，就报他的名号。” 他儿子揉了揉此时依然疼的要命的脑袋：“那我这伤不就是白受了吗？” 韩富豪看了一眼儿子：“这柳公公都直接说了，郑四娘和以前的谍探局有关系，如今谍探局虽然已经在大雍消失了，但那些本领高超的探卫还在，我们是真的得罪不起，以后你看见她绕着走吧！” 他的儿子虽然生气，但也只能点头应一句：“好吧……” …… 韩家父子走后，柳旭又细细看了一会儿那座玉观音。 确实不错，但还不到爱不释手的地步。 再好的东西，只要是死物，给他带来的快乐都是极其有限的，完全不如一个会叫会笑的女人更能令他开心。 他静默片刻，起身回了自己的卧房。 他一打开门，床边的小绿已经衣衫半解。 她见柳旭进来，便端着一盆水走到一旁的椅子边上，芊芊玉手一边搅动盆里的水，一边娇滴滴地唤道：“柳公公快过来，奴家已经准备好了热水，为公公洗脚。” 柳旭便走了过去，坐到椅子上。 小绿跪到他面前，扭动纤细的腰肢，为他脱了他的靴子。 这个小绿从样貌到声音，再到举止，每一处都是软哒哒的。 曾经也算是见惯了女人的柳旭知道，这样软哒哒的举止只是经验丰富的妓子擅长用来讨男人欢心的举动罢了。 但即使知道都是假的，都是演出来的，柳旭还是觉得无比痛快。 很久很久没有这样觉得自己像个男人了。 他迷上眼睛，感受着那双细嫩的手对自己的讨好。 忽然门口传来一道声音：“公公，请问如何处置吴云？” 他猛地睁开眼，他想起来了，之前他的人查到吴云竟然敢背着他去传消息，他肯定不能放过他。 他正要开口时，跪在脚边的小绿忽然一脸委屈地开口：“春城的吴大人可不是什么好人，奴家原本卖唱求生，那吴大人非说京城里都不给卖唱了，还将奴家抓去关了一个多月，导致奴家的肌肤都没有以前细腻了。” 柳旭眯了眯眼，其实他知道真相并不是这样。 春城从来说过不允许歌女卖唱，只是不允许妓子卖身罢了。 小绿先前被抓，应该也是因为卖身导致的。 她在自己面前直说卖唱不说卖身，想必也是不想让自己瞧不起他。 不过她想多了，自己压根就不在乎伺候自己的到底是妓子还是黄花大闺女，关键是得让自己开心。 如今这小绿，勉强还算合格。 他握住小绿湿哒哒的手，轻轻摩挲她的手背，眯着狭长的眸子道：“哦？原来这吴大人如此欺压百姓，那你说如何教训他好？” 小绿冷哼一声，浅笑道：“我看呐，不过直接杀了他，再放把火烧了他的宅子好。反正他年纪也这么大了，活着也是一身病痛，早死早超生。” 柳旭一听小绿面不改色地说杀人，不由更觉得这姑娘有意思了。 他抬头对门外那黑影道：“听见了吗？照做。” “是！”黑影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小绿感激地伏在柳旭膝盖上，极尽魅惑地看着他：“公公，您对奴家真好，奴家会一辈子伺候您的。” 柳旭听到这儿，托起她的下巴笑道：“你是个可心人儿，值得本公公疼爱。” 小绿眨了眨眼：“公公，奴家会的可多了，今晚就让公公好好尝试一番。” …… 吴家。 这么晚了，吴云已经打算睡了。 接下来的几天他也计划好要做什么了，就好好将自己当了几十年官的卷宗都整理一遍，打扫一遍，拿出来晒晒，就可以好好交给下一任的官员了。 许是因为越靠近回家的日期就越期待，他今夜怎么也睡不着。 他只好坐起来，拿起家书细看。 这里面大部分都是老家的儿子写给他的，不过他最喜欢的是一份脏兮兮的家书。 这是半年前小孙子给他亲手写的家书，字迹歪歪斜斜，写错了好几个，还沾上了好多米糊，但字里行间可以看出小孙子很乖也很孝顺，询问爷爷什么时候回家， 等他回去，他就好好教教他读书写字。 忽然，门外传来一声响动。 吴云抬头看去：“谁？” 响动又消失了。 但吴云还是觉得怪异，因为以往他只要问一声，老管家就会跑过来回答，如今外面却安静地十分古怪。 吴云放心小孙子写的书信，走到门边，拉开门出去看看。 忽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 吴云下意识地抬头看去，一把刀对着他劈头盖脸地砍了下来！ 他还未看清来的究竟是什么人，顿时眼前一红，直挺挺的倒下了。 几根火把扔进到了他身上。 没多多久，火焰便吞噬了整个宅子。 …… 宋北北天不亮就被沈昭叫了起来，带上殷佑棠一起，三人便出发了。 郑四娘也带了人过来，一路护送他们出城，免得路上生什么变故。 等彻底离开春城边界之后，沈昭对郑四娘道：“送到这里就可以了，保重。” 郑四娘点点头，张了张口，却又欲言又止。 沈昭看出了她有话要单独与他说，便和她一起放慢了脚步：“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郑四娘点点头：“昨晚吴大人家里失火，本还有几日便要告老还乡的吴大人，丧身火海。凶手是谁暂时我还不知道，但很可能和柳旭有关。” 沈昭微微蹙眉，既然和柳旭有关，那杀吴大人的原因，不是因为他就是因为北北，总之都是他们牵连的。 沈昭抬眸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宋北北，这件事还是不让她知道的好。 他缓缓开口，正色道：“吴大人这个仇，我以后会亲手替他报了。” 第867章 我们村唯一的希望 到了要分别的地方，郑四娘与三人告别：“过了这条路就不是我的地盘了，我护着你们用处也不大，诸位保重！” 宋北北也抬手道：“保重。” 三人目送郑四娘一行人离开后，便接着赶路，不过郑四娘送了他们马车还配了个车夫，所以这次赶路比之前轻松多了。 三人都坐在马车里，一开始平静无波，但走了一段路后，宋北北忽然开始不舒服了。 这山路崎岖，马车坐垫也不算软和，磕磕绊绊地叫她肠胃十分难受。 沈昭和殷佑棠都注意到她脸色发白，沈昭正在想怎么解决，但明显殷佑棠小朋友更有表达欲，连忙问道：“北北，你是不是不舒服？” 宋北北费力地朝着他一笑，难受地不想说话。 沈昭看了殷佑棠一眼，想到昨晚客栈底下殷佑棠和宋北北说的话，便故意问道：“你怎么又不叫姐姐了？” 殷佑棠白了他一眼，满脸都写着三个大字：要你管？ 不过宋北北也想到了昨晚的话，便顺着沈昭的话道：“对啊，你怎么不叫我姐姐了。” “……”殷佑棠在心里安慰自己，叫姐姐又怎么样，又不是亲的。 而且若是叫姐姐能叫她好受一点，他肯定愿意。 于是便乖乖甜甜地叫了声：“姐姐，你不舒服吗？” 宋北北不想给他们俩带来麻烦打断赶路的进程，便摇摇头道：“我还行。” 其实真的不行，这马车硬的磕屁股，晃晃悠悠的，还不如下来走几步…… 殷佑棠光是担心着急，但什么也没准备，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好。 但沈昭却是知道小姑娘娇生惯养，所以提前为她准备了一些东西，虽然不着适不适合，但在这荒郊野外也只能试试了。 他从身后拿出宋北北常常背着的那只小包，递给宋北北：“里面有酸梅，你先吃几颗，若是还不能好，我们停下来步行，等过了这段崎岖的路再坐马车。” 宋北北惊喜地看着手中的东西：“竟然有酸梅！谢谢你。” 殷佑棠在一旁看着沈昭咬牙切齿，满脸都写着：看你这幅谄媚样子！ 而沈昭却只是看着他微笑，眼神里也写着：你以前比我更谄媚。 之前被殷佑棠占过一次先机，沈昭哪能不长记性？ 要是跟这个小孩子耍心眼还耍不过他，那真的白活了。 宋北北吃过酸梅之后，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果然被压制了一些，只是觉得有些劳累，便靠在车身上睡着了。 沈昭眼神温柔地看着她慢慢向自己肩头靠过来。 殷佑棠也发现了，伸手就要将宋北北扶到自己这边，却忽然察觉到沈昭冰冷的目光。 他抬头看向沈昭，沈昭看了一眼宋北北，再看一眼他，眉梢轻挑，举起手指比了个“嘘”。 殷佑棠明白他想说什么了，要是自己乱动，吵醒了宋北北就不好了。 于是他只好咬咬牙忍住，让她靠在沈昭肩头睡吧。 他脱下自己的外衫，轻轻盖在宋北北肩上。 …… 马车行至傍晚，眼看天色就要黑了，车夫便提议就在附近的村子里落脚，于是三人便去那个村。 刚走到村口，就听见村子里正在敲锣打鼓。 宋北北被锣鼓声吵醒，揉揉眼睛坐起来，掀开马车帘子一看，见自己到了一个看起来并不富裕的村子里。 这里到处都是低矮地茅草屋子，连瓦房都没几间，看起来就像是那种特别闭塞又贫穷的地方。 这本没什么，这样的村子在大雍也很多，但是这都快晚上了，还敲锣打鼓的，就有点怪异了。 宋北北便好奇问道：“这个村怎么这么热闹？” 沈昭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先找个地方落脚，再下去看看吧。” “好。” 车夫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家客栈，这客栈也很小很旧，车夫下来问了一下才知道是村里唯一的客栈，三人也没得挑了，于是便住了进去。 殷佑棠在后面收拾行李，又帮车夫一起去拴马。 沈昭虽然没有帮忙，但也一直关注着他。 越看越觉得自己这弟弟很不错，虽然看起来脾气很臭，但对车夫都这么有心，将来当皇帝定是个爱国爱民的仁君。 宋北北刚下车便按捺不住好奇，问客栈老板娘：“老板娘，你们村在办什么喜事吗？外面怎么这个时候还敲锣打鼓张灯结彩的？” 老板娘高兴道：“我们村一直都没有什么有出息的人，科举那玩意儿就别提了，我们村连识字的没几个。如今终于出了一个出人头地的人了！” 宋北北仔细一想，今年正好是大考的时候，便问：“出了状元了？” 老板娘摇摇头：“不是！出了个准贵妃！” “准贵妃？”宋北北现在听见贵妃两个字心里就发毛，更不懂准贵妃是什么玩意儿。 老板娘把这件事当做村里的骄傲，炫耀般的解释：“今早来了个公公，说要来寻和宋贵妃长相相似的女子，有一个地方相似就给十两银子还要带去宫里做妃子！后来他看见了我二叔家妹妹的表侄女，那公公一下子眼睛都值了，因为他说，我那表侄女和宫里的贵妃长得一模一样！这到宫里，肯定也是做贵妃去的啊！” 宋北北抬头和沈昭对视一眼，没想到柳旭竟然比他们先到了。 幸好自己平常都穿着男装，否则被人看出来就完了。 宋北北刚这么想着，那老板娘就好奇地打量着她说：“小兄弟，仔细一看，你也跟我远房表侄女长得一样！” 宋北北赶紧解释：“我可不能去做皇上的妃子，我是个男人。” 老板娘没有怀疑什么，又问道：“那三位公子加上外面的车夫，是否只需要两间房？我家房子很大的，一件房住两个人觉得没问题！” 沈昭垂眸微笑，差点忍不住给老板娘鼓掌了，这也太会了。 沈昭看了一眼宋北北，接话道：“行啊，正好我们身上的钱不多，两间房可以。” 宋北北抬起胳膊撞了他一下，瞪了他一眼：“要开两间房也行，你们仨住，我一个人住。” “……”沈昭沉默片刻，“那算了，还是四间房吧。” 第868章 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 老板娘正要让店小二带他们去房间，此时外面的锣鼓声忽然近了。 老板娘兴奋地朝外头望了望，鼓动沈昭和宋北北：“我远房小侄女来了！你们俩也出去看看呗，这位小少年真的和我小侄女长得一样！” 宋北北真的挺好奇到底能有多像，于是赶紧出去看，沈昭也连忙跟上。 外头一辆牛车里，里面一个与宋北北年纪相仿的小姑娘正在和围观的路人打招呼，她脸上洋溢着幸福和自得，眼神里满是对将来美好生活的期盼。 她身边还站着一个衣着质朴的妇人，一路走着一路笑吟吟地向送上祝福的乡亲们道谢。 仔细看牛车上那小姑娘的脸，真的和宋北北九成相似，若不仔细看，真的觉得就是本人了。 宋北北看的都觉得恐怖，像是在照镜子一样。 那女孩也朝这边看过来，宋北北连忙躲到沈昭身后，没让她看见。 等牛车走远后，宋北北和沈昭也回了客栈里。 老板娘兴冲冲地问道：“我没骗你吧？确实很像吧？” 宋北北含笑点头：“真的很像，不知道的估计还会以为我们是亲兄妹呢。” 宋北北也只是配合着感慨一句，没有太过惊讶。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出现毫无关系的两个人长得像也很正常。 而且还不是真的完全相似，两个人气质就很不同，属于乍一看像，但只要多开两眼立马就能分辨出来不同的。 随后二人便跟着小二去房间了。 刚转到房间那条走廊，殷佑棠就黑着脸出现了。 他看着轻松自在的两个人忍不住抱怨：“一下车就什么都不管，东西全指望着我拿……” 宋北北看他生气的模样真觉得又好笑又可爱，含笑哄他：“所以我们离不开你啊，棠棠，幸亏有你，不然我这么粗心大意肯定到不了青县。” 离不开他，幸亏有他…… 这两个词立马叫殷佑棠耳根通红。 本来还想多抱怨两句的，现在也抱怨不出来了，就得意地看了一眼沈昭，然后对宋北北道：“那是，姐姐，你迟早会知道谁对你更重要。” 一旁的沈昭笑而不语。 小弟弟真是单纯啊，夸他两句就乖乖为人家效力了。 殷佑棠又对宋北北道：“姐姐，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去让老板娘准备。” “什么都成。” “好。” …… 这村子不大，很快牛车就在村里巡了一圈。 年长的女子好半天才打发了热情的乡亲们，然后将小姑娘从牛车上扶下来，满脸宠溺地看着小姑娘：“沁儿，你真是娘的骄傲，不枉娘守寡将你带大。你以后也会是我们村的骄傲，娘以后在这里过日子脸上都有光了！” 沁儿笑道：“娘以后怎么可能还在这里生活？那个公公不是说了嘛，以我的容貌，到宫里是要和宫里那位一样平起平坐做贵妃的，到时候我就把你接到宫里去过好日子！” 沁儿的娘感动得快哭了：“沁儿真乖，不枉娘养你这么大。” 沁儿拥住她娘的“娘，沁儿过两日就要走了，今晚我们去酒馆里吃顿好的，好不好？” 她娘点点头：“好！娘节省了大半辈子，如今女儿有出息了，还能不舍得吃顿好的嘛？走，现在就去！” 于是她们便去了唯一的那家客栈。 这客栈不止是该村唯一的客栈，也是唯一的酒馆、饭馆，而且店里的大厨手艺也不错，村民有什么事要庆祝，都会来这里吃。 沁儿和这客栈老板娘的远方亲戚关系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是熟悉的邻里却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她一来就当这是自己家一样，直接去后厨选自己爱吃的菜，帮着大厨处理，处理好了让大厨做。 沁儿很快挑到了一条鱼，自己蹲在井边杀鱼。 不远处，殷佑棠点好了饭菜正要回房，余光忽然瞥见宋北北好像在院子里。 他转脸看过去，见果然是她，不由觉得奇怪……宋北北动作怎么这么快？这么快就换好衣服了，还跑到院子里和鱼儿玩耍？ 他好奇地走过去问道：“北北，你怎么也下来了？” 见她没有搭理自己，殷佑棠想着难道是因为她想让自己叫姐姐，所以故意不理自己？ 于是又叫道：“姐姐……” 对方还是没有理会他。 殷佑棠微微蹙眉，还以为宋北北是和鱼儿玩耍玩的太入神了，于是便走到她身后。 刚想叫她的时候，那姑娘忽然拿起旁边的刀，手起刀落，那条鱼便没了动静。 殷佑棠吓了一跳，立马意识到这不是宋北北，宋北北可不敢杀鱼。 沁儿也察觉到自己身后有人，便回头看了一眼。 殷佑棠和她四目相对，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惊呼出声。 这也太像了！乍一看简直和宋北北一模一样，仔细看也很难找到不同的地方，不过气质差距很远，所以熟悉宋北北的很容易知道她们是不同的。 沁儿眨着一双好奇的眼睛看着殷佑棠：“你是谁？你找我有事？” 声音也不同。 殷佑棠连忙摇摇头：“没事，我认错人了。” 殷佑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转身离开。 从院子里回到前屋，忽然听见有人抄着一口京城口音问：“老板娘，你这里还有房间吗？” “有有有！” 殷佑棠因为这口音熟悉，像是京城来的，所以就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见是个穿着十分干练的黑衣女子，手中还握着一把剑，眼梢凌厉，看起来满是杀气。 老板娘却没有察觉到什么，叫来店小二带这个女人回房间。 那女人转过脸，和殷佑棠对视一眼，又移开了视线，看向院子里的沁儿。 她目光深深地看了沁儿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她经过殷佑棠身边时，殷佑棠下意识地往旁边让了让，女子几乎是擦着他的鼻尖经过。 也因为这样，殷佑棠才能注意到，女子耳后有个奇怪模样的图案……他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不远处，老板娘一边拨算盘一般开心地自语：“今儿什么日子？好多外乡人都来住店啊。” 第869章 我会保护你 殷佑棠还在想着那个图案，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了。 他只好先回房去。 过了一会儿，饭菜做好了。 老板娘说今天客人实在是太多，外头没位置坐了，就去问宋北北他们能不能在自己房间里吃？宋北北也不想麻烦，便同意了。 于是饭菜端到宋北北房间里，三人围坐在一起吃饭。 殷佑棠坐下后还是有些心不在焉，一直在思索那个图案，总觉得有什么危险将近。 宋北北也看出了他心里好像有事，沈昭给他夹菜他都不吱声。 要平时，他能跳起来把菜扔回沈昭碗里。 宋北北便好奇问道：“棠棠，你怎么了？” 殷佑棠回过神来，看向宋北北：“我今天见到一个人，她耳后有一个纹身，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什么样的？” 殷佑棠用手指沾了些水，在桌子上画了一个图案，像两个叠加在一起的“十”字。 沈昭看了看，眼神顿时沉了下来，道：“这个图案是大雍一个杀手帮派的记号，他们会在身上不同的位置刻下，以便在意外身死的时候，帮派好知道他们死了，为他们完成遗愿。” 宋北北对杀手没什么感觉，但对能完成遗愿很是好奇：“这种听起来就不像是有感情的帮派，还会帮他们完成遗愿？” 沈昭点点头：“是啊，这些人加入帮派后，便是将自己的性命交给帮派，也将自己的遗愿写下来留在锦囊里，出事之后帮派会有专门的人为他们收尸，替他们完成遗愿。” 殷佑棠若有所思了一回儿，也略略点了点头：“我想起来在哪里看见过了，之前有人去杀马山刺杀宋帮主，手腕处也有这样的痕迹，那个人刺杀自然是失败了，宋帮主本想询问他交代幕后黑手是谁的，但还没问出来他便自杀了。” 宋北北听后，不由担忧起来：“这种杀手来这么小的地方，要刺杀谁？难道是皇上派来追杀我们的？” 沈昭想了想，摇头道：“不会，他应该也派人来追杀我们，但应该派的事他自己的护卫，不可能还花钱从外面找人。” 宋北北还是有些担心：“他们厉害吗？” 沈昭微微蹙眉：“还算是有点本事。先前谍探局也追查过他们，但都没什么线索。不过北北你不用担心，我们的仇敌大部分都在朝堂，而这些杀手不接与朝廷相关的人的活儿，所以应该不会冲我们来的。” 殷佑棠也安慰宋北北：“对，之前我和她打过照面，她压根就没多瞧我，姐姐你不要担心，就算是冲我们来我的我也保护你。” “……”沈昭在一旁都看傻了。 这小弟弟太过分了！本来不是好好聊杀手的事吗？聊着聊着竟然又说起了情话，简直就是防不胜防啊。 看来自己真是一刻都不能掉以轻心。 殷佑棠解决了心中疑惑，才发现自己碗里多了一块羊肉。 他立马夹起来吃了，心里甜滋滋地，对宋北北道：“谢谢姐姐。” 宋北北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谢什么，便笑道：“不要谢我，谢沈昭，是他夹给你吃的。” 沈昭好笑地看着他，这笑容在殷佑棠眼里就活活成了嘲笑。 殷佑棠愣了愣，一时间比吃了毒药还难受，只想抠喉咙给吐出。 可当着宋北北的面他也不好做这样的举动，只得嘴硬地说了句：“我最不爱吃羊肉了，膻。” 说完立马端起碗，发泄般大口大口吃着。 三人很快吃完，殷佑棠又懂事地收拾好碗筷送出去。 宋北北也站起来道：“我帮你一起。” 殷佑棠赶紧道：“不用，你坐着好了，你今天舟车劳顿一天，早些歇息吧。” 说罢一个人端着碗筷走了，走之前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沈昭一眼。 那样子像是在说：你看我多懂事？要不了多久，北北姐姐就只喜欢我不喜欢你了。 沈昭含笑看着他，心里想着殷佑棠真是单纯。 要向宋北北示好，做这些小事还远远不够，关键是要做的事，只有他能做，别人都不可代替，那才可以。 …… 殷佑棠端着碗筷来到前面，店小二连忙笑嘻嘻地迎了上来。 “哟，客官，您真是太客气了，哪能麻烦您亲自送过来了？您放那儿，叫我一声，我自己过去拿就行。” 殷佑棠淡淡笑了笑：“反正我也没事，就给你们送过来了。” 他将碗筷交给店小二之后，一转身发现之前看见的那个杀手也下来了。 她坐在角落里，一边喝着酒，一边眼神冷冽地看着某一处。 殷佑棠下意识地顺着她的实现看去，就看见那个杀手看着的，正是那个和宋北北很像的姑娘。 殷佑棠微微蹙眉，难不成，这杀手就是来杀她的？ 忽然，那个杀手似乎察觉到殷佑棠在看她，也猛地看向殷佑棠。 殷佑棠赶紧避开她的视线，转身离开了此处。 倒不是因为他害怕，他只是不想多多事生非，免得影响到手宋北北。 …… 殷佑棠回了自己的房间，躺到床上想休息一会儿，心里却更乱了。 他不由坐起来……难道是因为那个小姑娘长得和宋北北极为相似，所以自己才这么在意这件事？ 他左右想不通，索性起身去问宋北北。 他刚出门，正好看见宋北北也要出门，便道：“姐姐，你要去哪儿？” “没打算去哪儿，就想去让店小二给我准备一些热水。” 殷佑棠点点头，又十分认真地道：“还是我去吧，你最好在房间里躲好了，不要到处乱跑。” 宋北北不解：“为什么？” 殷佑棠走到她身边，一把将她拉进房中。 “我知道那个杀手是冲谁来的了。” “哦？谁？” 殷佑棠紧张道：“楼下有一个和你长得十分相似的小姑娘，那个杀手一直盯着她……我不知道那个杀手是来杀她的还是来杀你的，却错把那个小姑娘当成了你。” 宋北北相信殷佑棠的判断，也点点头，眼神深沉下来。 会是谁呢？是伏诚吗？伏诚已经知道她没死了，所以派了杀手过来杀她，然后杀手又错认为那个小姑娘就是她？ 好像也不对……沈昭说这杀手不接朝廷的活儿，伏诚不算朝廷命官，可是个皇帝啊。 那这杀手是谁派来的？ 第870章 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不管是谁派这个杀手过来的，宋北北小心点总归是没错的。 她便对殷佑棠道：“我知道了，我会躲着点的。” 殷佑棠也点点头。 但看得出，他好像还是没有放心下来，宋北北想了想，问道：“你担心那个小姑娘？” “是啊……我要是没发现就算了，我发现了，却坐视不管，眼睁睁看着她被害，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殷佑棠纠纠结结地说完，又自顾自地摇了摇头，“还是算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安全，我还是不乱惹事了。” 宋北北从殷佑棠紧拧的眉头就看得出，让他不管不顾，他心里肯定不痛快。 到时候万一那个小姑娘真的出了什么事，殷佑棠指不定还要自责。 她伸手搭在殷佑棠的肩膀上，鼓励他：“棠棠，你若是真的担心那个小姑娘，你就去提醒一句话吧。别人遇见这种情况，袖手旁观没什么，但你，最好要做对得起自己良心的事。” “为什么？”殷佑棠不多想便问了出来。 他想知道自己和别人有什么不同，为什么要区别对待？ “因为……”宋北北的话欲言又止。 因为你将来是要做皇帝的人，整个大雍的百姓都是你的子民，你要保护他们，为他们负责。 宋北北好想这么说，但又觉得现在告诉他，时间有点早。 她要和几位哥哥们碰头之后，决定了夺取天下的方案，将殷佑棠送到那个位置上，再告诉他必须由他出来主持大局。 这不仅是他们的希望，也是原先那位皇帝临死前留下的遗诏。 宋北北纠结了半天，还是编了别的理由：“因为我不希望你因为见死不救而背负愧疚，那样是很难受的。” 殷佑棠点点头，其实宋北北跟他说的话，也是他想做的。 他之前还怕宋北北不让他去，但现在才知道自己想多了，宋北北这么善良，怎么会见死不救？ “好，我这便去提醒她。” “嗯，但是你也要注意自己安全，千万避开那个杀手。” “好。” …… 殷佑棠原本也是打算避开这个杀手，再悄悄提醒那个小姑娘有危险的。 不过在客栈里的时候，那个杀手一直在旁边看着，一直没有机会。 很快天色晚了，沁儿母女起身回家，那杀手也跟了上去。 可她刚追到门口，就看见柳旭过来了。 柳旭含笑和沁儿说话：“沁儿姑娘，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 沁儿笑吟吟回道：“我今日开心，再想到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所以和我母亲出来吃顿好的。” 柳旭道：“若是没有别的事，最好这两日便准备好你入宫要带的东西。” 沁儿的母亲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对对，娘得为你准备一些腌牛肉，你最爱吃了！你和公公先聊着，娘回去准备！” 说罢，沁儿的母亲便先告辞了。 柳旭又和沁儿说了半天。 那杀手瞧着柳旭和沁儿还有得聊，想想现在不是自己动手的好时机，迟疑一会儿，便转身离开了。 殷佑棠立马背过身去，等那个杀手回了房，他便在一旁假装喝茶，静静等着柳旭和沁儿说完。 那二人在客栈门口聊了一会儿，柳旭便先离开了。 殷佑棠赶紧跟上沁儿。 此时天色已晚，白日里热闹的小乡村归于寂静，路边也空空荡荡，连个人影、连个灯都没有。 沁儿原本缓缓往家走，但很快她便意识到有人在后面跟着她。 她有些害怕，赶紧加快脚步跑了起来。 殷佑棠原本都快追上她了，此时她突然跑起来，自己也只好赶紧跑步追上她。 他看着沁儿拐入一个巷口，自己也赶紧拐进去。 他刚进入巷口，一根闷棍兜头盖脸劈了过来！ “啊……”殷佑棠捂着脑袋惊呼一声，连忙后退。 沁儿又举起了棍子：“我打死你！你竟敢连未来的皇妃都敢跟踪！” 殷佑棠第一次是没有准备，现在心里有准备了，可不会被她占到便宜。 “我是来帮你的！”殷佑棠一把接住她手中的棍子，“我只是想提醒你，你会有危险！” 沁儿手中的棍子被殷佑棠拿走，心里不由有些发慌，连忙后退两步，害怕地看着他：“我……我不管你什么目的，你别靠近我！” 可殷佑棠直接扔了手中的棍子：“我要是想害你，你根本就躲不了！我只是想提醒你，有个黑衣女人是杀手帮派的，她很可能是来杀你的！” 沁儿见他确实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才松了口气，但是又很想不通：“杀手帮派的人为什么要杀我？我长这么大都没有的罪过什么人啊，而且我都没有离开这个村半步。” 殷佑棠无奈道：“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她。那个人看起来就很厉害，你最好去跟那个要带你入宫的柳公公说一下这件事，让他派人保护你。” 沁儿半信半疑，想了会儿，不确定地道：“我还是不觉得有人会害我……” “……随便你，自己想死谁也拦不住。” 反正殷佑棠已经把话带到了，他也不可能贴身保护这个姑娘，她以后是死是活，看她自己造化了。 殷佑棠转身离开。 沁儿犹豫了会儿，还是没有去找柳公公。 她虽然明面上可以跟柳旭有说有笑的，但实际上她很害怕那种说话尖声尖气的男人，若不是必要，她才不想和他有什么牵连。 而且当时她听说是个太监要带她入宫，她都害怕的都不敢去了，不过后来柳公公又说，到时候送她入宫是侍卫，她才答应下来。 于是沁儿便没有在乎殷佑棠的话，转身回家去了。 回到家后，沁儿她娘让她先睡，自己则是继续为女儿准备入京要带的东西。 沁儿本也打算睡觉的，但是那个少年的提醒又忍不住在脑海中浮现。 她虽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别人害她，但还是有些不安。 她翻来覆去一会儿，起身将家里所有的门窗都关好，把她娘养的鸡鸭都弄到了家里关起来。 想着这样就算有人要害她，应该也进不来了吧。 沁儿做完一切，也去睡去了。 第871章 身不由己被掌控 夜深人静，沁儿房间里的鸡鸭散发着一股专属于它们的臭味。 但沁儿已经习惯了，以往要是刮风下雨，这些鸡鸭都不会放在外面，都是要端到她房间里来的。 所以这些偶尔叫两声的小动物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们的随眠，她今日忙碌了一天，此时睡得很沉很沉。 忽然，她房间里那扇窄小的窗户整个掉了下来，黑衣杀手一跃而入，走到沁儿身边，举起了手中的刀。 沁儿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猛地睁开眼，引入眼帘的便是眼前这把闪着寒光的尖刀！ “啊……”沁儿正要叫救命，却被那黑衣杀手一把捂住了嘴巴，然后便举起那把刀直直朝着沁儿心口刺去！ 沁儿呼吸都停了，就在她以为自己绝对要丧命之时，窗外忽然飞进来一把镰刀，直直朝着那黑衣杀手飞去！ 杀手本能地躲开，但镰刀还是割伤了她的手，她捂着伤口朝窗外看去，见窗外有一个人影，背对着月光，她看不清这到底是谁。 但她可以猜测到，大概率是柳旭派来保护这个姑娘的，因为他马上还要送这个姑娘回京城邀功。 杀手咬了咬牙，想到雇主说杀人时千万要小心，不能被人抓住任何把柄，宁愿多花时间准备，也不可以冲动留下什么线索。 杀手想到这里，立马推开门逃走。 她刚走，窗外的那个人也翻了进来。 殷佑棠是估算过自己和这个杀手的实力差距，知道自己直接打肯定打不过，所以才会偷袭。 加上那个杀手似乎也有些忌惮柳旭派人过来，所以便没有出去查看就离开了。 惊魂甫定的沁儿瑟缩在墙角，借着月光看着这个救了自己的人，发现他竟然就是白日里提醒自己注意危险的人。 沁儿许是觉得殷佑棠对自己没有恶意，心跳也渐渐平缓下来。 “谢谢你救了我。” 殷佑棠静静地看着她：“我不是已经提醒你注意了吗？你为什么不去找柳公公让他派人保护你？要不是我……” 要不是他心善，人又仔细，心里还是放心不下过来看看，那沁儿今天就命丧黄泉了。 沁儿鼓了鼓脸：“我害怕那个不男不女的人……” “……”殷佑棠觉得她说的也对，他小时候也十分害怕太监，后来知道他们都是自己的奴仆，他才好很多。 气氛静默了一会儿，殷佑棠道：“我今天虽然救了你，但是我不可能每次都能及时出现。而且我明日就要离开这个村了，你若是再不听我劝，就等死吧。” 这个少年语气虽然凶巴巴的，但沁儿知道他其实是关心自己的。 一个素未相识的陌生人，竟能如此为她的安危考虑，这难道是…… 沁儿侧着脑袋，试探着问：“你不顾危险的救我，是不是喜欢我？” “当然不是……”殷佑棠无语了，谁给她的勇气产生这种误会？ 救她一是因为自己正义，爱打抱不平，二是因为她和宋北北相似，自己喜欢的是宋北北。 别说他不是了，进宫之后，皇帝也不是真的喜欢她，她不过是宋北北的替代品。 这沁儿见他只是否认却没有解释什么，就当是了，还满脸苦恼地说：“可惜啊，你来晚了，我娘说了，我是要入宫做贵妃的，只有我做了贵妃，才能让我娘过上好日子。” 殷佑棠看得出这个小姑娘是极其单纯的，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表现出来。 这种性子就算在这里没被杀，到宫里也活不了几天。 他看在她和宋北北长得像的份上，好心提醒道：“我不喜欢你，但是我还是想劝你一句，你赶紧跟你娘离开这里吧，宫里不是什么好去处。” 沁儿却笑了：“那么富丽堂皇的地方，还有全天下顶顶尊贵的人，怎么可能不是好地方呢？” “顶顶尊贵也是他的尊贵，你去了便只是寄居于他之下的附属品，你的命运就不再由你自己掌控……” 沁儿天真的眨了眨眼睛：“难道我不去，我的命运就是自己掌控的嘛？” “总会好一些吧。” 沁儿笑了笑：“我们家去年养鸡得了鸡瘟，害得我和我娘没饭吃，这是鸡在掌控我。今年春天我娘种的白菜都被大雨淹了，我和我娘也挨饿了好久，这是气候在掌控我。我去哪儿都被掌控，为什么不去个好点儿的地方呢？所以我一定要去。” “……随便你。”殷佑棠沉默许久，才回了这三个字。 他觉得自己对一个陌生人提醒到这个地步，已经仁至义尽了。 她非要去寻死，谁也拦不住。 殷佑棠也离开了此处。 沁儿连忙起身，下意识地追了两步…… 这少年又英俊，又救过她，很容易让她内心产生涟漪。 但是……那也不如让自己娘亲过上好日子来得重要。 所以，宫里，她还是要去。 …… 那杀手已经回了客栈，捂着不停流血的伤口去询问店小二：“你们这儿有药吗？” 店小二被这不停低落的鲜血吓到了，连忙摇头：“没……等天亮之后，我们村里唯一的医馆开门，才会有。” 杀人只好点头道：“好，谢谢。” 她说这话的时候，殷佑棠也回来了。 殷佑棠不解地看着她……没想到一个杀手竟然还会这么彬彬有礼的和店小二说话。 杀手一转身，也看见了殷佑棠，但她似乎没有认出这就是在沁儿家里袭击她的人，只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殷佑棠也发现她没认出自己，那自己岂不是可以乘着这个机会，去打听一下她为什么杀人？ 殷佑棠思虑一番，跟着那杀手往房间处去，看见她先进了某个房间之后，自己回房拿了药和纱布，跟过去敲门。 “谁？”房间里立马传来女杀手冷冰冰的声音。 殷佑棠道：“萍水相逢的过路人，我这里有止血药。” 房间中安静了一会儿，然后房门猛地被打开了。 女杀手再次细细打量了一下殷佑棠，许是因为殷佑棠少年气太重，看着就没什么心眼，于是便没有特别戒备，伸手去接他手中的止血药：“多谢！” 殷佑棠看她有赶客的意思，连忙道：“你一只手受伤，不太好上药吧，我来帮你。” 原本这杀手没有怀疑什么，但殷佑棠这么热情，反倒叫她觉得不对劲了。 她猛地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匕首，抵在殷佑棠脖子上，冷声问道：“你到底是谁？接近我有何目的？” 第872章 萍水相逢过路人 殷佑棠面不改色：“我说了，萍水相逢的过路人。” “我可不相信过路人会这么好心！”女杀手垂眸看向他手中的药，“这里面有毒？” 殷佑棠沉默片刻，拿出一把匕首割伤了自己的手指，再将药打开撒在自己的伤口上，伤口很快便不流血了。 女杀手这才稍稍放下心防。 真有那种喜欢见义勇为的好心人，做什么劫富济贫的勾当，见到别人受苦都忍不住，她以前也不是没见过。 而且自己手臂上这伤口说浅也不浅，确实需要好好包扎。 于是她便也没有再拒绝殷佑棠的好意，侧开身让他进来，自顾自地走到桌边坐下，掀开袖子道：“那就麻烦你了。” 殷佑棠也坐下去，一边为她擦拭胳膊上的血迹，一边闲聊道：“你也是外乡人吧，我听你口音和我一样像是京城来的，你来这个村子里寻亲？” 杀人直接道：“我来杀人。” “……”殷佑棠一时竟然接不上话了。 这也太直接了吧，原本殷佑棠还想循循诱导她说出目的，没想到这个人竟如此不拐弯抹角。 他许久才佯装不知道一般应了一句：“原来是这样。” 杀手抬眸看向殷佑棠，一瞬间仿佛又有几分杀意：“你似乎对我要杀人的事并不惊讶。” “有什么好惊讶的？这世道不太平，每个人都背负诸多不得已，或是为了仇恨或是为了自保，若不是我如今还有责任在身，我也想杀一个人。” 殷佑棠淡淡笑了笑，此时他已经清理完了伤口边上的血痕，开始为她上药。 杀手静静看着他的举动，没有看出他有什么别的心思。 她沉默片刻，盯着殷佑棠手上的动作道：“是啊，世道不平，我要杀的人也不可怪我。” 殷佑棠接着她的话问道：“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杀那个人？她是你的仇敌？亦或者碍着你什么事了？” “没有，我只是单纯收了别人的钱。” 殷佑棠微微挑眉：“收了钱便可以对一个无辜的陌生人动手？这岂不是造孽，你不怕遭报应？” 若不是殷佑棠语气平静，听起来确实像随便问问，而不是质疑干涉什么，这杀手真的要对他不客气了。 她此时也十分平静地道：“一个无辜的人？我可不止要杀她一个，她长着这样一张脸……” 殷佑棠手上动作一顿……是因为这张脸才杀人的，那北北岂不是也有危险？ 杀手也察觉到殷佑棠顿时有些不太对劲，她眯了眯眼睛，似乎察觉到自己今天话说多了。 怪就怪面前这个少年太容易叫人放下戒备了。 她及时止住了话头，看着殷佑棠，试探着问道，“我与你说了这么多，你明日不会去报官抓我吧？” 殷佑棠笑了笑：“我说了你我只是萍水相逢，我明日就要离开这里了，以后我们再也不会相见，我又何必断你财路。” 杀手看着自己手臂上的伤痕，若有所指地道：“你最好别再与我相见，也最好别与我有牵连。” 殷佑棠淡淡地“嗯”了一声：“伤口已经上完了药，告辞。” 殷佑棠起身离开。 这一次虽然没有探听到幕后指使这杀手的人到底是谁，但是问出这杀手的目的不是杀沁儿，而是杀长着宋北北容貌的人，也就是说，真正要对付的是宋北北。 明天天一亮，他就得带着宋北北离开这里。 殷佑棠回到自己房间之后，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不安全。 现在既然知道杀手要杀的是北北，万一北北起夜，被那个杀手撞见，要杀她怎么办？ 还是起来提醒一句吧。 殷佑棠站起身，忽然听见一声清晰的“铛啷”声，好像是洗脸盆不小心掉在地上的声音。 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房间中的洗脸盆，还好好的在那儿。 那就是住在隔壁的宋北北房间里传来的了。 这房子和房子之间就隔了一层木板，躺在这头的时候，另一间房有什么动静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殷佑棠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姐姐，你还没睡？” 隔壁房间立马传来了宋北北的声音：“本来都睡了，口渴起来喝口水，哪知道不小心碰掉了洗脸盆，吵醒你了吗？” “不是，我还没睡呢。” “那你赶紧睡，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发。” “好。” 殷佑棠和宋北北说话，感觉就像是两个人面对面聊天一样。 他想了想，还是不去告诉宋北北有危险了，免得她心里担忧睡不着。 如今既然两个房间里什么动静都能听见，那他今晚就不睡了，静静听着旁边的动静，一有什么就立马过去。 而另一边房的沈昭也没睡。 这房子确实隔音不好，说话声不止隔着一间房能听见，隔两间房都能听见！ 刚才宋北北和殷佑棠说的话，他全都听见了。 看来他今晚也睡不着了，总不能什么都让小家伙占了先机，他也要默默守着她。 …… 次日一早，宋北北神清气爽地起床，准备出发。 她已经走到马车边上，早早等在此处的车夫道：“主子，您昨日要我买的药品和干粮都已经买好放在车里了。” 宋北北点点头：“好，辛苦你了，昨晚睡得好吗？” “挺好的，这客栈晚上还算是安静。” “是啊。”宋北北刚说完，看见沈昭和殷佑棠兄弟俩过来了。 两个人眼睛里都布满了血丝，虽然已经尽量装作平常，但还是可以一眼就看出来他们没什么精神。 宋北北不解道：“你们俩昨晚做什么去了？是不是都没睡？” “没有……”殷佑棠连忙摇头，坐上了马车。 沈昭也淡淡笑了笑：“没有，我也好好睡着。” 宋北北便也不再多问了，跟着坐了上去。 很快马车行驶起来。 走了一段路之后，宋北北拿出干粮想问问他们俩饿不饿，结果一看，两人一左一右，都靠在马车上睡着了…… 宋北北只好又把干粮塞了回去，过去小声对车夫道：“马车尽量驾稳点儿，别吵醒他们。” 第873章 迟早是死不如死在我手 宋北北三人是平安离开了这个村落，但杀手还在那儿。 那杀手想去直接杀了沁儿，可又担心柳旭已经派人保护沁儿了，自己过去的时候万一落下什么线索，牵连到金主，就败坏她的名誉了。 杀手思前想后，决定换个方式进行任务。 她换掉了那身通体漆黑的衣服，换了一件普通女子穿的淡青色长裙。 这身衣裳是她唯一的女裙，已经破旧的不成样子了。 但越是破旧，就越容易降低被人的防备，越容易骗到人。 昨晚去刺杀沁儿的时候，屋中漆黑，她也背光而立，她相信沁儿应该没有看清她的容貌，甚至不知道刺杀她的是男是女。 所以她以这番容貌，再次去了沁儿家中。 …… 今日沁儿已经收拾好大部分要带的东西了。 柳旭之前就说，给她两日时间与家人告别，随便再准备东西，所以今晚一过，她就要动身前往京城了。 此时她心里既有对未来的美好期待，也有对母亲的不舍，万般纠结的情绪叫她什么事也干不下去，只能院子里，依依不舍地喂着自己养大的鸡鸭。 忽然，门口传来“咚”的一声响。 沁儿被这声动静打断思绪，抬头看去，见是一个清瘦高挑的女子倒在了自己家门口，女子脸色惨白，看起来像是好久没有吃过东西一样。 沁儿连忙过去，将她扶进来。 沁儿让她先坐到凳子上，关切道：“姑娘，你没事吧？” 杀手摇摇头，虚弱地开口：“我没事，我逃难来此处，已经好好几天没有吃过东西了，能不能讨口水喝？” “你等等，我马上去给你拿。”沁儿赶紧跑去屋子里倒水。 杀手脸上的虚弱顿时消失不见，她抬眸私下张望，想找找看柳旭有没有派人来保护沁儿。 这么看倒是看不到，但她还是不能轻易动手。 屋子里，沁儿倒水的时候，正在和面的母亲听见动静，好奇问道：“外面是谁啊？” “是一个逃难过来的大姐姐，她说已经好几天没吃没喝了，我给她倒杯水。” 沁儿母亲忙道：“都好几天没吃了啊？真是可怜，锅里面还有一个丝瓜饼，你快拿给她吃。” “好。” 很快，沁儿端着水拿着丝瓜饼出来了。 杀手又恢复了那般虚弱的模样，伸手接过，抬头对她笑了笑：“谢谢你。” “别客气，不过我家现在就剩这一个饼了，你不够吃吧？你留下来，我娘正在包饺子，很快就有饺子吃了。” 杀手为难道：“是不是太打扰了？” “不会。”沁儿爽朗一笑，“我和我娘相依为命，平常就我们俩在家大眼瞪小眼，我娘又爱热闹，巴不得家里多来点客人呢。” 说话间沁儿的母亲也走了出来，将手上的面粉往衣服上擦了擦，含笑对杀手点了点头：“对，我闺女说得对，我这人就是好客。” 杀手笑了笑没说话，她也感受到了，昨天沁儿牛车迅游的时候，整个村的人都出来恭喜她们，显然母女二人平时人缘很好。 可是再好，只要她确定了时机，都会杀了沁儿。 沁儿她娘到院子里摘了几根葱，一边弄掉上面的泥巴一边与杀手闲聊：“姑娘，你家哪里的？为什么会逃难来我们村？” 杀手胡乱编了一个：“我家洛城人士，我爹本是不大不小的朝廷命官，奈何世道变故之后，我爹遭人陷害，我娘也死了，我一个人偷偷逃难到了这里。” “哎呦，小姑娘命真苦啊。”沁儿她娘同情地看着杀手，难怪这姑娘如此清瘦，原来是因为从那么远的地方逃难过来，估计一路上都没怎么吃好喝好。 沁儿她娘一想，抬眼看向最肥的那只老母鸡。 既然遇见了就是缘分，这么可怜的小姑娘，自己别的忙帮不上，让她吃点好的还是可以的。 于是便抓了那只老母鸡，回头笑吟吟地对杀手道：“小姑娘，你先坐，婶子给你做点好的吃。” 杀手愣了一下，这对母女是脑袋有问题吗？ 她一个路过的人，就算再善良，给她一碗水一块饼已经足够了，还杀鸡是想干什么？ 而且看她家这破瓦舍，下雨的时候估计都漏雨，母女俩穿的也十分质朴，根本就不是有钱的样子，这只鸡估计她们家年节的时候都不会杀吧。 不过，就算母女俩对她再好，她也不会被感动。 她从十五岁开始当杀手，已经杀了五年的人了，心早已经和石头一样硬了。 她连忙道：“大婶，不用了，你给我一杯水一块饼我已经很感激了，千万不要为我多操心。” 大婶笑笑：“没事没事，也不是只做给你一个人吃，我闺女儿明日就要进京城了，我也要做点好吃的给我闺女儿吃。” 沁儿也含笑劝道：“对啊，你不用不好意思，我娘说，做好事是我们的福报。因为我娘之前总是做好事，所以最近福报来了，我要去宫里面做贵妃了呢！” 沁儿坐在椅子上，说话时满脸都洋溢着幸福，穿着绣鞋的脚也不停晃悠，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个单纯至极的小女孩儿。 杀手眸光微动，问道：“哦？是吗？你要去宫里了？怎么不见宫里的人过来保护你？” 沁儿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来接我的是个公公，我害怕他，所以故意没让他来。” 杀手有些想笑：“你害怕公公，还要去宫里？你可知道，宫里到处都是公公？” 沁儿抓抓脑袋，为难道：“我知道……但是我好不容易有机会出人头地，我想好好把握这次机会，让我娘过上好日子。” 杀手微微勾起嘴角。 这么单纯的人到宫里，迟早也是死。 所以不如自己动手，提前送她上路，让她早死早超生算了。 这时，沁儿她娘在厨房里喊道：“沁儿，去把桌子上我包好的饺子端过来。” “好嘞。”沁儿站起身往房中去。 杀手也站起身。 刚才沁儿已经说了，这里没有柳旭的人在保护她，那正好就是自己动手的好时机。 第874章 假的才会害怕高仿的 沁儿去厨房帮她娘一起下饺子。 杀手起身，缓缓走到沁儿身后。 袖中匕首滑出，杀手举着匕首，正要刺杀沁儿时，沁儿却猛地回过头：“姑娘，你怎么进来了？快去坐着，你是客人，厨房里没什么需要你帮忙的。” 杀手看着沁儿晶亮的眸子，竟然犹豫了一下，手中的刀又收了回去。 她又看向一旁正在剁鸡的沁儿她娘，想着自己要是在这杀沁儿的话，沁儿她娘定是要反抗，而自己就会连她一起杀了。 她做杀手的原则就是只杀金主给钱的那份，没给钱的不牵连的，如果现在动手，大概率会违背她的原则。 杀手思虑一番，袖中的匕首又收了回去。 等吃完这顿饭，寻个单独的机会，再杀她也不迟。 反正这对母女都如此单纯，杀沁儿可算是她接过的最简单的活儿了。 过了会儿，饺子和红烧老母鸡都做好了。 三人坐到桌边，沁儿给杀手盛了饺子，拿了筷子过来。 沁儿娘给杀手夹了一块鸡肉，招呼道：“小姑娘多吃点，别客气。” 杀手点点头，刚吃完这块鸡肉，沁儿又给她夹了一块鸡腿。 沁儿她娘问道：“对了，姑娘，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按照杀手的个性，其实她不该和他们说这么多的，但此时她看着碗里面鸡腿，忍不住想要回答她的问话：“我出身的时候爹娘没给我起名字，因为排行老三，爹娘就叫我三妹。” 杀手说完，猛地意识到自己说错话。 她实在是看见这碗中的饺子想到了最疼爱自己的大姐，所以脑袋没转过来弯。 她之前还跟母女俩说她家家道中落的官家小姐，如今又说爹娘连名字都不会起……可没有哪个当官的会不给自己女儿起名字的。 想必要坏事了…… 她抬头看向沁儿母女，以为她们肯定要察觉到不妥了，可那对母女却依然笑脸盈盈的。 沁儿她娘道：“原来是叫三妹，三妹，你多吃点，我女儿明个一早就进京了，这些饭菜得把吃完，不然我一个人也吃不了多少，时间一长就坏了。” 杀手点点头：“好。” 这顿饭吃的杀手心里很不是滋味，比第一次杀人时，心底那种愧疚和恐惧还要难受。 吃完的时候，她竟有一种终于熬过去的感觉。 沁儿起身去收拾碗筷，沁儿的母亲便擦桌子扫地。 杀手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恢复杀人时无情无义的状态。 现在是她杀沁儿的最好时机。 “我帮你。”她也跟着沁儿去了厨房。 沁儿一边刷锅一边道：“不用，三妹姐姐，你出去坐会儿，我自己来就行。” 她全然不知道，她身后的三妹已经拿出了匕首。 三妹将心一寒，举着刀就要刺进去！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沁儿她娘的尖叫声！ 沁儿这才回头，就看见身后的三妹举着匕首，她娘站在厨房门口，吓得双腿发软。 沁儿眼睛里满是不解地看着三妹，似乎还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沁儿她娘却已经感觉到了，她噗通一声跪到地上，不停地对着三妹磕头：“求求你放了我女儿，求求你不要伤害我女儿，你要杀就杀我吧！” 沁儿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个三妹是要杀她！ 她连忙也跪了下来，眼睛里已经噙上了泪：“你为什么要杀我？是我们家用来招待你的东西不好吃吗？” 杀手真是有种无力感，这个沁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人要杀她，是别人的错，她反思自己干什么！ 其实她现在想完成任务也十分简单，她只要一刀就可以让沁儿归西，至于她娘，她不想破坏自己的原则，大可以将她打晕。 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手就是动也动不了。 沁儿也卑微地磕头求饶：“你别伤害我娘，你要就杀我吧……我娘一个人带大我，这么久都没过过什么好日子……” 沁儿她娘又连忙打断女儿的话：“不不不，你杀我，放过我女儿吧……” 看着母女俩互相求饶的样子，许久，三妹深吸了口气，她竟是收回了自己的匕首。 她冷冷看着沁儿道：“好，我不杀你，但是皇宫是个龙潭虎穴，你此番过去，必定九死一生，多得是人会杀你！” 沁儿虽还含着泪，却又扯出了一抹微笑：“谢谢你饶过我们……” 三妹本转身又想走，但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头提醒了一句：“你最好将今日有人杀你的事告诉柳旭。他虽也不算什么好人，但你是他邀功的工具，他必然会确保你平安进京！” 说罢，三妹这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此处。 死里逃生的母女俩立马抱在一起，沁儿伸手给她娘擦了擦眼泪：“没事了娘，没事了。” 沁儿她娘担忧道：“这还没进宫呢，就有人要杀你，以后你进了宫可怎么办？干脆你听劝，别进宫了吧？” 沁儿笑了笑：“不行啊，全村都指望我一个扬名立万呢，我若是现在不去了，回头他们又要编排是皇上不要我了……再说，若是我们抗旨，那不也是死路一条吗？” 沁儿她娘只能哭：“都是我害了你啊……” 沁儿拥着她娘，拍拍她娘的后背安慰道：“没事的，娘，我不会有事的，我马上就去找柳公公派人来保护我。” …… 沁儿整理好情绪之后，便去见了柳旭。 她将自己差点遇刺的事情告诉了柳旭，柳旭听后，不由微微蹙眉。 沁儿真是和宋北北长得极其相似，性格上也有那么一点点接近，若是将她送进宫，必能从皇帝那儿讨到好处。 是谁，竟然来破坏他的好事？ 片刻后，柳旭想到了一个人，他紧蹙的眉头又松开了，笑了笑道：“没事了，我会派人保护你和你娘的。” “多谢公公……”沁儿犹豫了一下问道，“公公，你可知是何人要杀我？” 柳旭幽幽说道：“假的，最怕出现比自己更像的假的取代自己。” 沁儿听不懂：“什么……假的？” 柳旭只道：“你不用知道太多，总之我会保证你的安全就是了。” 第875章 崭新的艺术品 沁儿所在的村子距离京城并不算远，马车行进了一天一夜，便抵达皇宫了。 宫里出来迎接她的太监见到她时愣了好半天。 这也太像了，尤其是她没开口说话，安安静静地坐着的时候，不知道的还以为真和宋北北是同一个人。 “我听说我也会有一个大大的宫殿住，是吗？” 可是她一开口，一切幻象都破灭了。 完全和宋北北不同的音调，还带着些许乡土口音，立马就能让人意识到，这不是以前那个。 沁儿不等对方回答她，她又张着眼睛四下看，满眼都是好奇：“哇，这里好漂亮啊，我长这么大都没有看见过这么高的院墙，红色的墙，绿色的瓦，也好好看。” 那太监在一旁赔笑。 小姑娘性格一定很好，未曾说话先微笑。 以前有一阵子，宋北北住在这里的时候，对他们这些下人也很好，但宋北北更像是不愿意麻烦别人的客气，有点冷清的感觉。 而这个小姑娘确实热情活泼单纯，心思外露，还乐观开朗。 想必是个真心伺候就会对他们很好的好主子。 太监回道：“沁儿姑娘，您确实有一个自己的宫殿，奴才先带您过去。” 沁儿小跑两步走到他身边：“麻烦你了，对了，皇上呢？我能不能先去见见皇上？” 太监道：“皇上正在与丞相大人商讨朝中大事，他空下来会召见姑娘的。” 沁儿便点头道：“皇上真忙呀，这都快天黑了，还要干活儿。” “是啊，皇上每日都是如此勤于朝政。” 沁儿完全没有失落，立马又问：“那你快带我去我住的地方吧，那里大不大？好不好看？” 太监含笑道：“姑娘，您跟奴才过来，到了亲自看看便知道了。” 太监将沁儿带到给她安排的寝殿里，这寝殿就和小玉所在的寝殿紧挨着。 太监知道沁儿的容貌，将来必定是大富大贵的命，所以对她的态度格外的好，将人带来之后，又连忙派人收拾打扫，还将宫里最好看的盆景都端了过来。 沁儿其实对这些盆景没什么感觉，她在村里什么好看的野花没见过？她反倒想在这里养些鸡鸭……但这话她可不敢说，宫里到处都干干净净的，万一到处都是她的鸡鸭屎，那就完了。 太监布置完了之后过来问她：“姑娘，可还有什么需要的？” 沁儿摇摇头：“没有了……不过，我听别人说，我像贵妃娘娘，我好想知道贵妃娘娘是不是真的和我一模一样，我可不可以去见见她？” 太监有些为难：“这个……恐怕是不行，贵妃娘娘自从前段日子和皇上围场狩猎回来之后，就天天躲在寝殿中不出门，奴才若不是今日看见姑娘的容貌，都快忘了贵妃娘娘什么样子了。” 既然不行，沁儿也不会强求，只好道：“好吧，那就不见了。” …… 彼时伏诚和沈默在冰室里，一同欣赏着一双被冻起来的芊芊玉手。 这双手，和之前的高丹一样，是来自一位和宋北北的手型特别相似的女子身上的。 她原本是个宫女，端茶水给伏诚的时候，不小心将茶水泼到了伏诚身上。 她用手为伏诚擦拭的时候，伏诚发现了她这双柔弱无骨的手，像是拿着宋北北的手建模脱模下来的。 于是他便收了那个宫女留在身边，日日让她用那双手伺候他。 不过最近两天，沈默发现那个宫女嚣张跋扈，而且十分贪婪，用那双手偷盗、明抢了宫里很多东西拿出去卖。 伏诚其实早就知道了，但原先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直到沈默问他：“你愿意看见宋北北的手做这些事吗？” 伏诚才醒悟过来。 他不能让宋北北那双手被这种事玷污。 以前的宋北北，正直到路不拾遗，她连不劳而获都不会接受，又怎么可能会偷东西？ 于是便叫沈默砍下了那个宫女的双手，然后将那个宫女驱赶出去。 如今，君臣二人像欣赏艺术品一样在这里看着这双被冻进冰块里的手，旁边放着的一块冰块里，冻着上次得到的那双眼睛。 其实沈默要砍下那人的手放在这里，也是有原因的。 以前冰库，但凡宫里做御膳的，都可以进出。 小狗的尸首还摆在这里，虽然已经隐藏的很好，但他还是怕有人手贱，搬开后面的冰块发现小狗。 所以他才会想出砍下和宋北北相似的女子身上的东西，放到这里，这样皇帝自然会下令，不允许任何人过来。 如今他便已经成功了，皇上真的不允许任何人进来，唯有他们俩可以在这里欣赏佳作。 沈默面带微笑，欣赏着这双手：“皇上，若是冰库里摆满了这些东西，你觉得可好？” 伏诚淡淡笑了笑：“那样的场面似乎真的不错。” “可惜，这些冰块一到夏日就要拿出去用了，这些佳作，怕是也只能保存一段时间。” 伏诚点点头：“那就夏日也不用冰了吧。” 沈默淡笑，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伏诚又有几分感慨：“在有一个地方，那里有种东西叫做福尔马林，可以保持尸身不腐。若是这里也有，我便可以将这些东西好好保存起来，甚至拼凑出她的样子。” 沈默也不去想他说的是什么东西，他也不在乎，反正现在他能达成自己想要的便可。 他忽然打了声喷嚏，伏诚想起他体弱的事，便道：“出去吧，以后多得是机会过来欣赏。” “是。” 君臣二人一起离开冰室，在冰室门合上的那一霎，沈默回头看了一眼小狗的方向，目光温柔。 不过这种感情却只有一瞬间，很快便消散了。 沈默拱手对付诚道：“皇上，臣似乎确实是冻着了，先行告退了，免得将病气过给皇上。” 伏诚淡淡点了点头：“嗯。” 于是君臣二人便分开离去。 沈默刚走没多会儿，一个太监忽然从不远处的假山后蹦出来，将手中的刀直接架到了沈默的脖子上，厉声道：“沈默，我要你偿命！” 第876章 无法共情的人 沈默知道自己的情况，那刀再往前送一点点，自己的脖子破个口子，都极有可能一命呜呼。 所以这种情况下，自己逃不逃都可能死，逃的话死的更快。 他命悬一线，却丝毫没有半分紧张害怕，而是淡淡开口问道：“你为何要杀我？” 那个太监双手抖得厉害，他满脸愤恨，一边哭一边道：“是你害死月影的！是你砍下了月影的双手！是你让月影死的那么惨！你如此作恶多端，你不怕晚上做噩梦吗！” 沈默淡淡笑了笑：“我有什么好怕的，我不是饶了她一命吗？我已经很仁慈了，若是别人处置，在宫里偷盗这种大罪，可都是要杀头的。” 那太监哭大吼一声：“闭嘴！你砍了她的双手，还不如直接要她的命！她本就无依无靠，没了双手如何自处？所以她只能跳湖自杀！” 沈默轻轻叹了口气：“你们这些人真是奇怪，无论多么严重的病痛伤害，肯定都比直接要命强啊，好死不如赖活着。” 他不也一样浑身是病，也许明天就醒不来了，不照样活得好好的？ 而且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想多给自己找点乐子，趁着自己还活着。 那太监的匕首又往他脖子处送了些许：“你给我闭嘴！你这个恶鬼！” “好好好，我闭嘴，我不说话。” 沈默配合地应了一声，下一次地侧着眼睛看了看他：“你和月影关系很好吗？” “关你什么事！”太监不想被他牵着鼻子走，但是奈何自己却也没有足够的胆量杀人，所以只能这么僵持着。 沈默依然在一步一步诱导他入套：“你是个太监，她是个宫女，你为什么这么在乎她？” 太监被这么一问，眼泪便停不住了，他确实有很多话要说，这几天宫里都没人愿意听他说，所以现在有人问起，他真的很想说。 “我和月影以前都是跟着先前的皇后娘娘的，我们俩一路扶持着，从小角色慢慢成为皇后娘娘的左膀右臂，可奈何后来皇后娘娘死了，我们俩也一下子跌入谷底……” “那段时日宫里的人都欺负我们，只有我们俩相互扶持着，一路走到现在，这份感情怎么是你这种无情无义的人能理解的？！” “如今我最好的朋友被你害死了，我一定要杀了你为她报仇！” 沈默听完了前因后果，忍不住笑了。 太监又被他点燃了怒火：“你笑什么？！” 沈默稍微收敛了嘲讽的笑意：“你这么在乎月影，怕不是因为朋友之情，是你喜欢她吧？” 太监被戳中了心事，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只能眼神游移着道：“不是！” “真的不是吗？”沈默反问了一句，又自顾自地道，“最好不是，这个宫女主动勾引皇上，前几日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却也并没有提拔你，明显就没拿你当回事，利用完了你立马将你抛弃，投奔皇上怀抱……” 沈默还没说完，那太监便大叫着阻止他：“你给我闭嘴！不是的！月影不是这样的！” “真的不是吗？那你想想，她前阵子偷了那么多东西，这些东西有你的份吗？她发迹的时候，有想过把你带到她身边和她一起过好日子吗？都没有吧？你只不过是她的一个跳板罢了。” “不！不是的！”太监手中的刀猛地落到地上，他捂着自己的耳朵，难以置信地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月影喜欢我的！我本要与她对食，是皇上将她从我身边带走的！” 沈默看着地上的刀，缓缓朝着刀跟前走过去，一边安慰这个太监一边偷偷捡起刀：“你别难过了，现在她已经死了，出卖你、背叛你的人已经死了。” 这个单纯的小太监被沈默说的既不想相信又无法不信，而且这几日因为目睹了月影被砍手的残状，本就处于精神奔溃状态，终于忍不住，抱头痛哭起来。 沈默拿着刀，眼底浮现一丝冰凉的杀意，趁着这个太监崩溃间隙，悄悄走到他身后，直接朝着他脖子割了一刀！ 太监的哭声戛然而止，顿时血溅当场，一命呜呼。 沈默面无表情地扔下手中的刀，拿出帕子擦了擦自己手上的血，转身离开。 …… 伏诚刚回到御书房不久，一个太监便将沁儿已经来了的消息告诉了他。 伏诚早就看过柳旭传回来的书信，上面说，这个沁儿几乎和宋北北一模一样。 他立马想去看看究竟有多像，就在要走的时候，另一个太监满脸担忧地走进来。 “皇上，丞相大人又杀人了……” 伏诚只好顿住脚步，倒也没什么意外，只是淡淡问道：“他为什么又要杀人？” “被杀的太监是月影的好友，想为月影报仇刺杀丞相大人，但被丞相大人一席话说的止住了，然后丞相大人便反杀了他。” 伏诚笑了声：“这就不怪他了。他如今在何处？” “丞相大人已经回了住处，说自己有些受寒，派了宫女去给他拿了一些驱寒的药过来。” 也就是说，他的情绪一点波动都没有。 杀完人之后，没有丝毫的惊慌失措，甚至还能记得自己感染风寒要吃药。 这可真是个人才。 以前伏诚在现代也见识过这种患者，他们被称为社会人格障碍。 他们一般智力极高，但是没有同理心。 一般人看见有人受苦受难，或多或少都会同情。而杀人属于残害同胞，这种行为更会叫人恐惧。甚至连最凶猛的野兽都很少有吃同胞的肉的。 不过也正因为这些人过于冷血，他们反倒不会被感情羁绊，他们做什么都容易成功。 打个比方，比如开公司，面临经济危机的时候，没有同理心的人管你要不要养家糊口，他会很理智地裁掉价值低的员工。 而有同理心的人，他们往往不忍心开除那些上有老下有小的老员工，他们只能一起被社会淘汰。 沈默，就是典型的社会人格障碍。 而伏诚也不否认，自己也是如此。 第877章 皇上是个温柔的人 那些没有感情的人倒也不是真的全然没有感情，他们也会有些许能够成为他们执念的东西。 伏诚的执念就是宋北北，而沈默……他暂时看不出来。 他以前以为沈默喜欢小狗，逼他将小狗杀了就是为了证明这一点。 可沈默虽有犹豫，却还是做了，做完后情绪也没有什么变化，第二天立马回复如常。 他也曾怀疑过是沈昭、是沈正则，但看起来都不像。 他的父兄是两个极端正派的人，若是沈默真的在乎他们，就不会做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 沈昭虽没有共情能力，情商倒是高的可怕。 自己让沈默这么小的年纪就当宰相，其实是一种捧杀，本以为朝中一定很多人不服沈默，没想到他竟也可处理的游刃有余，这么久了，竟没有多少人对他发难。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但那些发难的很快就会以各种方式离开朝堂。 伏诚暂时弄不懂这个孩子，却十分喜欢他。 他有时候想，若是身边能够聚集一批像沈默这样，没有感情，没有同理心的优秀的人，他还有什么做不成？ 忽然又有个太监送了信进来。 伏诚接过来一看，是柳旭递回来的，上面写了有人要杀沁儿一事。 柳旭还怀疑，想杀沁儿的是东宫里那个假的。 小玉假扮宋北北一事，知情的并不多，柳旭便是其中之一。 他也知道小玉的野心，她不想一辈子只做代替品，所以她派杀手出去杀了对自己有威胁的其他代替品，确实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伏诚看完信件后，随手扔进灯罩里烧了。 他要不要去为这个沁儿出头，还要看看她值不值得。 伏诚起身，去沁儿所住的殿中看沁儿。 …… 以前在村里的时候，这个时辰沁儿早就已经睡了，但现在她却开心的睡不着。 这里的宫殿好大好漂亮，一个睡觉的屋子，比她家原来整个房子加院子还要大。 她此时正站在房间里，太过激动，紧张的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干嘛。 忽然，外面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皇上驾到。” 沁儿连忙回头，好奇地看过去。 很快，伏诚便进来了。 伏诚刚走进来，脚步便不又止住地顿了下来。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这张几乎与宋北北一模一样的脸，一时间连呼吸都忘了。 沁儿见到伏诚的一瞬间，眼睛里的光芒比之前更亮了。 她好奇地走到皇帝身边：“你就是皇帝吗？你真好看。” 那太监见她不下跪也不行李，直勾勾盯着皇帝的脸看，吓得连忙跪了下来。 “皇上恕罪啊，沁儿姑娘来得着急，今日才第一天入宫，本安排嬷嬷明日教导她宫中礼仪的，还未来得及……” 伏诚回过神来，极其宽容的道：“无妨，你下去吧。” “是……”太监下意识地看了沁儿一眼。 宫里的人都知道，皇帝喜怒无常，动辄杀人已成为习惯，如今竟然有个女子能安抚他的暴虐，看来这个姑娘以后前途无量啊。 这太监打算以后多多过来和沁儿套套近乎，帮她在后宫中站稳脚跟。 房中很快便剩下伏诚和沁儿两个人。 沁儿想到刚才那个太监害怕的样子，自己也不由害怕了：“我……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我娘说宫里规矩多，但是她也没有来过宫里，也不知道宫里有什么规矩，所以没有教过我……” 伏诚淡淡笑了笑，摇摇头：“你没做错什么。” 沁儿相信了，清晰可见地松了口气。 伏诚轻易便读懂了她的情绪，这样的她，忽然让他想起来了刚认识宋北北的时候。 那年刚过二十岁的她也是这般单纯，什么都写在脸上。 伏诚开口问道：“你可喜欢这里？” 沁儿连连点头，走到床边坐下，拍了拍床：“我喜欢！这里的床也很大，趴在上面还可以闻见香香的味道。这里吃的也好吃，我长这么大都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菜肴。” 伏诚也走到她身边坐下，含笑看着她：“你喜欢宫里？” “我很喜欢，”沁儿点点头，“这里房子好大，外面的院子也好大，但就是空空荡荡的，皇上，为什么不养些鸡鸭呢？” 伏诚惊讶：“养鸡鸭？” “对啊，外面的院子又大又空，不养些东西多浪费啊。皇上你是不是不会养鸡？” 伏诚笑了笑：“嗯，我不会。” 沁儿惊讶地看着他：“你是天底下顶顶尊贵的人，世间竟还有你不会的事吗？” “是啊，皇上不是什么都会的。” 沁儿顿时笑弯了眉眼：“那你这个皇上还不如我，我就会养鸡鸭。” 她如数家珍一般教伏诚怎么养鸡：“我很小的时候就帮我娘一起养鸡了，其实很简单的，平时没事的时候就是给它们吃鸡食就是了，但学会看它们有没有病，这个比较麻烦，若是有病了没办法及时发现，就会得鸡瘟，去年我家的鸡就得了鸡瘟，我和我娘没赚到钱，差点饿死了。” 伏诚看出来她很想养鸡，便点头道：“行，我明日派人给你送小鸡仔过来，你可以在这里养鸡。” 沁儿眼睛一亮：“那花坛里的花儿也可以拔掉，给我种小白菜吗？” “你不喜欢花儿？” “那要看什么花儿，要是树上那些能结果子的花我喜欢，皇上你种的那些都不是什么好花，都不结果子的，都没用，不用种白菜，冬天的时候我还可以腌咸菜给你吃。” “腌咸菜给我吃……”伏诚忍着没笑出声，“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沁儿一时间竟有些许羞涩：“来找我的那个公公说，我来宫里做妃子，你以后就是我的夫君了，我当然要对你好啦。” 伏诚一时间竟接不上话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般悸动的感觉了。 面前的小姑娘满眼都是他，真的好像最初时的宋北北…… 所以，在没有找到真的北北之前，他不允许任何人动她。 他起身道：“你今天赶路了一整天，很累了吧，早点睡。” “好。”沁儿乖乖应下，目送伏诚离开。 沁儿看着他高大的背影，不由在想，他真的好温柔好关心自己。 她要嫁的人，真是个顶顶的大好人啊。 第878章 宫里的瘟 伏诚去了隔壁小玉那儿。 这里一如既往散发着浓烈的香气，随处可见的视觉暗示也叫伏诚进来没多久便头昏脑涨。 小玉斜倚在软榻上，含笑看着他。 之前伏诚太想念宋北北，所以每次过来，明知道是假象，可还是会故意给自己暗示，相信她制造出来的假象。 这里本是他的销魂窟。 现在，他不需要了，因为他有一件更像的仿制品了。 此时的小玉在他眼里就是小玉，还是个容貌已经被长期浸淫的毒烟毁掉的丑陋女人。 小玉尚不不知道自己在伏诚眼中什么样子，她以为今日还和往常一样，便起身走到伏诚面前，伸手便要抱住他。 可伏诚却拿开了她的手，一言不发地盯着她，那眼神仿佛深不见底的深渊，叫小玉心中一阵阵发寒。 她察觉到今天的皇帝不一样了，没有像往常那么痴迷她。 她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小心谨慎地后退了一步，又低低唤了他一声：“皇上……” 伏诚依然那般看着她，目光森寒的如刀子一般，仿佛要将她凌迟。 小玉隐隐约约意识到他应该是发现了什么，可她一个字都不敢多说，甚至都不敢试探的问一句。 二人静默片刻后，伏诚忽然伸出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直接扣住了小玉的脖子。 小玉心里咯噔一声，吓得立马大气都不敢出，只能睁着满是泪意的眼睛，哀求般看着伏诚。 伏诚的手并未收紧，他只是冷清地开口问他：“是你派人去杀沁儿的？” 小玉崩了很久的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此刻竟会这么悲伤。 她原本进宫的时候，纯粹是因为装公主装久了，已经不想再去过下人的日子了，所以想把握住皇帝，以后自己就可以享受华衣美服。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竟真的渴望从这个男人身上得到一丝丝温暖。 大抵是伏诚抱着她温柔地叫北北的时候，她便幻想那份温柔是自己可以拥有的。加上男女之间假戏做久了，就真的忍不住会当做真的。 也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会想要除掉所有可能会对自己有威胁的人，才会花了大价钱联系上外头的玉完璧王子，让他替自己找杀手，在路上除掉那些和宋北北极像的人。 她这么做，除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会消失的恐惧感，还有一丝没来由的酸涩。 她可能是真的爱上了伏诚。 此时面对伏诚的指纹，她双唇颤抖许久，却无法开口言说。 她滚烫的热泪从眼角滑落，滴落在伏诚的手背上。 下一瞬，伏诚竟然松开了手。 小玉不知道伏诚是出于什么原因才放过了她，她好希望是他对自己还有些许的怜惜。 她缓缓跪下，匍匐在伏诚脚边，一声不响默默流泪。 她长期处在这种有毒烟气之中，肤色早就惨白的失去正常人的血色，身子也比刚进来的时候瘦弱了许多，纤弱的肩膀不停地颤抖，平添了几分可怜。 伏诚垂眸看着脚下的女人，即使她没有直接回答，但他从她的表现也看出，杀沁儿的事就是她做的。 他没有一丝怜悯，冷冷开口道：“若是沁儿以后还有什么事，我唯你是问。” 小玉低着头，紧咬着自己的下唇，忍着心中巨疼的感觉，没有哭出声来。 直到伏诚转身离开，小玉才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等哭累了，她也冷静了下来。 她从地上爬起来，走到不远处的梳妆台前面坐下。 她望着镜子里自己的那张脸，不由露出惊恐地目光，为什么竟会如此丑陋？ 脸颊凹陷，面色苍白，全然没有少女的丰盈，看着似乎老了十多岁。 难怪皇上竟然会对她毫无怜惜，她这么丑陋，自己看了都觉得恶心，皇上又怎么会喜欢她？ 她连忙去翻箱子，将玉完璧给她的烟全都拿出来点上。 顿时，本就浓烈的香气更是扩散到每个角落都是。 小玉深深地吸了一口迷香，原本尚且算是清明的眼神，此时变得痴迷起来。 过了会儿，她再慢慢爬到桌子前，对着镜子看自己的样子。 小巧的鹅蛋脸，含情脉脉的桃花眼，精致的鼻子加一张不动时也带着微笑的嘴，整张脸充满了灵气。 这正是宋北北的样子。 她惊喜地捂着自己的脸，太好了！ 她听养母说过，最强的幻术，就是将自己完全幻化成想要成为的人。 她如今终于成功了！ 等下次……下次皇上来看她的时候，一定会喜欢她的！ 门外，一些途径此处的野猫闻到了这香甜的气味，竟也露出了和人一样痴迷的神色。 它们想进去更深入地闻一闻，却因为打不开门而只能躺倒在门口，从门缝里贪婪地吮吸着这种令它们痴迷的味道。 …… 次日天蒙蒙亮的时候，宫女过来打扫的时候，远远瞧见小玉所住房间的外面竟躺了一层黑压压的东西。 她不解地朝着那边走去，走进之后才发现，那里竟死了一层野猫、老鼠和鸟…… “啊……”宫女被这诡异的景象吓到倒退两步，又赶紧爬起来，大叫着跑了出去。 很快事情便传开了。 此时宫里的首领太监年纪很大了，见多识广，想到曾经出现这种动物大面积死去的情况，还是十多年前宫里爆发瘟疫的时候。 他害怕这次也是瘟疫，赶紧去禀告皇上，但皇上却不甚在意，叫他随意处置。 太监隐约感觉到了不对劲……以前皇上多在乎贵妃娘娘啊，怎么现在要“随意处置”了？ 这个太监想着许是皇上和贵妃之间吵架了，自己也不敢做什么，便叫人去请余神医进来看看。 …… 余令很快赶到了宫里。 他先去检查了一下门口的动物，发现这些确实死了，死的时候没有丝毫挣扎，而且各个表情都很安详，像是在睡梦中死去的。 他也没有检查出来有什么病，用银针检验之后发现都是中毒而死的。 为了安全起见，他便派人将这些动物的尸首都带走烧掉。 接着，他推开门前大殿的门，一具形容枯槁、如鬼魅一般的尸首出现在他眼前！ 第879章 你不许碰她 即使面前的人已变得如此丑陋不堪，余令还是认出她就是先前的塔塔国公主小玉。 他也早就知道住在东宫里的人不是真的宋北北，但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个假公主一直在假扮宋北北。 余令因为站在这里打量了一会儿，闻了一会儿房中刺鼻的香气，此时已经开始头昏脑涨了。 他赶紧警惕起来，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药丸塞进鼻腔。 这房间里各处诡异的布局也叫余令看着心烦，他只能尽量不去看那些东西。 他走上前检查小玉，这才发现她原来没死，尚有一口气在，不过却十分虚弱。 余令赶紧替她号脉，察觉到她中毒颇深，又拿出银针像试外面动物一样试她的血，银针也浮现黑色，果然。 他没动小玉，站起身四下寻找能使她中毒的东西。 很快他便发现不远处的香炉，此时还在散发着香气。 他走到香炉边，打开香炉，灭了还在燃着的香块，拿出来捏碎一看，大致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 里面用的大部分材料是能使人产生幻觉的一种草药，也带有毒素，少些的话不致命，长期用的话，毒素就聚集的越来越多。 难怪小玉如今会是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现在余令知道她是因何而中毒了，便先用银针逼出了她些许毒素，保住她性命之后，又开了个方子，让太监拿去御医院抓药。 很快太监回来，煎好了药给余令递了过去。 余令喂小玉吃下药后没多久，小玉便转醒了。 她睁开眼，看见床边站着个陌生人，连忙捂住自己的脸，惊讶地道：“你是谁？你怎么会过来？皇上吩咐过不让任何人进来的！” 余令能明白皇上这么做的意图，他是让小玉假扮宋北北嘛，自然不会轻易让人进来以免发现真相。 但是此一时彼一时，皇上昨晚才有了新宠，小玉是否会被人发现有问题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若是秘密真的瞒不住，让她悄悄消失也不是没可能的。 不过余令医者父母心，既然人让他来负责了，别的事他不管，总归要将人治好，治好了再杀都行。 他没有回答小玉的问题，只是道：“你用的那香已经将你害成这样了，日后别再用了，否则你会慢慢失去你的五感，最后死去。” 小玉垂下眸子，她不是没察觉到。 她前段时日吃东西觉得没滋味，便让御膳房给她做的菜里面多放盐，御膳房一开始照做，但她还是要求继续放盐，御膳房便告诉她，此时已经咸到正常人难以忍受的地步了。 她才知道，原来自己已经失去味觉了。 可此时她已经被逼到绝路了，她唯有继续用这种香料，才可以迷惑皇上。 余令见她不回答，便知道她没有将自己的话听进去。 他从旁边的梳妆台上拿起铜镜，放到小玉面前：“你自己看看你现在已经是什么样子了？” 小玉只扫了一眼，就惊惧万分地避开视线，一边害怕地摇头，一边大叫着：“不可能，不可能……” 她怎么能变得这么丑？她怎么可以变得这么丑？ 不行！她不能这幅样子！她这样的话皇上肯定不会再给她机会了！ 她连忙从床上爬跪起来，不停地对余令磕头：“大夫，你医术高超，求求你告诉我这张脸要怎么办才好？” 余令欣慰，她总算还有点救。 他道：“没什么别的办法，你先停了用这种香料，吃好些睡好些，过个一年半载，身体里的毒素清除了，你便可以恢复正常。” “要停了这香还要一年半载？不行的，我没有那么多时间，神医，我求求你……” 余令无动于衷。 小玉清楚得很，别说一年半载，哪怕这香料只停用一天，她都没可能再把握住皇帝的心了。 余令自然知道有别的驻颜之法能快速让小玉回复如初，但那些无一例外都是以毒攻毒之法，以小玉现在的身体，那种方法只能让她死的更快。 想要养好容颜，安全的方法只有日积月累才行。 余令拿开小玉的手：“你若是不听我劝，我也没别的办法。你自己好好想想，我会派人给你送调养身子的药过来的。” 说罢，余令便离开了此处。 作为医者他确实想医治好每一个病人，但那些人自己都不想好好活着，他也没别的办法。 小玉看着余令的背影，颓然地坐在床上。 难道，她真的已经没救了吗？ …… 今日下了朝之后，沈默也忍不住好奇去看昨日入宫的沁儿究竟有多像。 可他站在大殿外头还没看见的时候，伏诚便来了。 沈默后退一步行礼：“臣参见皇上。” 伏诚自然知道他来这里所为何事，所以也不多问，便直接说了句：“这个你不许动，至少暂时不可以。” 以前那些女子之所以各个死伤，其中或多或少都是因为沈默插手。 他早就清楚，但其实他对那些女子也都只是一时的新鲜，所以对沈默做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沁儿是他迄今为止见过的最好的仿制品，在没有腻之前，绝对不会让她和之前那些女人一样的下场。 沈默顿时明白了，看来这个真的很像啊，像的皇帝都开始动心了。 他含笑应道：“臣明白，臣先告退了。” 沈默走远后，脸上笑意慢慢落下。 不好玩，这皇帝竟然还存着些许良心，还以为他会和自己一样嗜血无度。 他原本还有个想法，打算收集许多许多女子身上的东西放到那个冰室里呢，结果皇帝竟然现在就不玩了。 真没意思。 沈默一边想着一边往前走，忽然，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忽然从假山后走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沈默下意识地后退，以为这个人也像上次一样要杀他。 他现在树敌太多了，宫里的有朝中的也有，想杀他的人也数不胜数。 可这个跳出来的人却没有攻击他，而是跪倒在他面前，哭着哀求：“丞相大人，您神通广大，求求你帮帮我……” 第880章 让媚术更加精进 沈默见她确实不像要刺杀他的样子，这才有心思仔细打量这人。 她身上的红衣宽宽大大的罩在她身上，平放在地上的手也只剩皮包骨头，整个人瘦弱到可怕的地步，简直如同一具披着人皮的骷髅。 沈默冷漠地打量完，问道：“你是谁？” “我……”这一句话让小玉懵了会儿，她第一反应竟然想说自己是宋北北，是皇上亲封的宋贵妃，是他前段时间最宠爱的女人。 她真是扮演了宋北北太久，竟真的将自己当做她了。 但很快她又回过神来，她想找神通广大的沈默帮忙，首先不能骗他，要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他。 她便道：“我是塔塔国公主，皇上知道我们塔塔国的女人都会秘术，可以迷惑人心智，使别人看见我想让他们看见的东西，于是皇上便让我在宫里扮演宋北北。” 沈默平静地点头：“嗯，这件事我一开始就知道。你不是扮演的好好的么，如今又有何事要求我帮忙？” 小玉抬起她枯骨裹人皮一样可怕的手，揭开自己脸上的面纱，露出那张比她实际年纪苍老了二十年的面孔。 她今日出来还特意瞄了眉，涂了腮红，为的是让自己看起来有起色一些。 但这些反倒更添加了几分诡异之感，就像个苍老枯黄的老人化了浓烈的妆一样。 小玉眼泪顺着耷拉的皮肤留下来，伤心地哭诉：“丞相大人，我所用的那种迷惑男人的方法，是自损八百伤敌一千的招数，那烟气有毒，如今我已经中毒颇深，所以我才会变成这幅模样……” 沈默漠然地看着她：“既然你知道自己是因何原因才落得如此地步，你停了那毒烟不就好了？反正皇上现在已经有了新欢，也不会再想起你。” 小玉有些激动，忽然拔高声音：“不！我宁愿享受荣华富贵而死，我也不要低微地活着！正是因为皇上有了别的新欢，我才更要赶紧恢复我的容貌，而且我更要让我的媚术更加精进，才能将皇上抢回来！” 沈默听完这席话，看着她的眼神，从嘲讽渐变得有几分欣赏了。 难得见一个女子目标如此明确。 小玉深深地匍在地上：“丞相大人，如今只有您能帮我了……” 沈默淡淡笑开，眼神里似有刀子一般锋利的冷意，但又瞬息即逝，似乎带了几分讥诮。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小玉肩膀不停地颤抖，带着哭腔道：“因为我听说您是如今除了皇上之外，权势最大的人，皇上对您也极其信任，所以我想请您在皇上面前为我说几句好话……” 沈默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没想到小玉费了这么大的劲，就是叫他说几句好话？ 这能有什么用？哪怕皇上真的听了他的劝，去看望小玉，那皇上该对她厌恶还是喜欢，不还看她自己吗？ 不过，自己倒也真的挺想帮帮她的。 因为如今皇帝得到了一个珍贵的仿制品，他好像很开心。自己最不愿意看他开心了。 所以不如再培养一个出来，去和那沁儿针锋相对，搅的后宫一谭污水。 沉默许久，沈默终于开口：“我可以帮你。但是你要知道，依附别人永远不如靠你自己。所以我只会帮你恢复容貌，至于能不能把握住皇上，你自己想办法。” 小玉又惊又喜，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 她赶紧磕头：“谢谢丞相大人！” …… 次日，沈默派一个宫女递了一个锦盒给小玉。 小玉打开一看，是一盒子药丸，每一颗都犹如白玉一般。 药丸底下还摆着一张纸，上面写着这颗药丸的使用方法，说是要将药丸放到肚脐眼中，便可让肌肤快速恢复年轻嫩滑。 小玉照做了。 三日之后，她一大早起来再去照镜子，便惊讶地发现自己果然容光焕发，仿佛比以前还要美！ 太好了！这药的效果比她想的还要好，产生效果也如此之快。 接下来，就是等待机会，再一次蛊惑皇帝了。 可她这次等了很多天，也没有任何机会。 她终于按捺不住，再次蒙上面纱，走出殿中去找人寻人。 一个太监回答道：“贵妃娘娘，皇上最近都在沁儿姑娘的院子里呢，所以没有时间来看您。” “是吗？”小玉见太监点了点头，下意识地就想去沁儿那里找皇上。 那太监又满脸为难地提醒道：“贵妃娘娘您最好别去……因为……如今大雍边境不断被他国滋扰，皇上都不愿意管，那些朝臣都不像见，他又怎么会见您？您还是别去惹他心烦了。” 小玉却是不信的。 可她走到沁儿所住地方的院门口，真的看见乌压压跪了一大批大臣，她不信也得信了。 她犹豫片刻，觉得这个时候确实不能去皇帝面前讨不自在，便只好先回去了。 她低着头走了没一会儿，一个侍卫忽然拦住了她的去路。 小玉正要发怒，到底是谁这么没眼力见，竟然敢对她这个贵妃如此无礼？ 抬头一看，竟然是塔塔国王子玉完璧！他竟然混到宫里来了！ 小玉差点惊呼出声，玉完璧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眼神示意她到旁处说话。 小玉便跟着他来到旁边的假山之后。 “王子，你怎么进来了？” 玉完璧难掩眼神中的轻蔑：“如今皇宫内外乱七八糟，京城的奢靡也是大雍最后的狂欢，我想混进宫里来，使银子就可以了。” 小玉点点头，又问道：“你是来宫里找我的？” “对，你当皇帝的妃子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什么进度都不没有可不行。我来是想告诉你，你最好可以跟皇帝有个孩子。” “有孩子？”小玉难以置信地问了一句，不等王子回答，又苦笑道，“王子，你可能不知道，我在宫里根本就不是塔塔国公主的身份，我是以宋北北的身份存在的，我平时压根就不能出殿门半步。最近是皇上心思不在我身上，我才可以偷偷溜出来……” 第881章 布了一个十几年的局 玉完璧对小玉的话没有丝毫的意外：“我当然知道。你可以先有孩子，自己是何身份不重要，你只要让你的孩子知道他是塔塔国血脉，培养他成长，在他长大后，大雍已经穷途末路，你的孩子真好可以成为塔塔国入侵大雍的跳板。” 小玉难以置信地看着玉完璧：“要生个孩子还要培养他长大？这个过程可能会很长……” 自己不一定有命能陪伴这个孩子这么久…… 玉完璧如今看小玉面容姣好，并不知道她身子已经不行了，只是用药支撑的。 他笑了笑安慰道：“不怕长，就算如今立马开战，也要打个十年八载，完全有时间等一个孩子长大。” 小玉想不明白这些事，但她知道，玉完璧和大雍的皇帝，都是她以后锦衣玉食的依靠，她为大雍皇帝生个孩子，确实能帮自己巩固地位。 她就算没命陪着孩子长大，但只要是对方的要求，自己都还是先答应下来比较好。 于是她点点头：“若是我能见到皇上，而且可以……我一定尽快怀上他的孩子。” 玉完璧也点点头：“我会帮你的。你现在赶紧先回去吧，别让别人看见你我相见。” “好。” 小玉离开后好一会儿，玉完璧才从假山后面走出来。 他绕到那些大雍朝臣下跪的地方看了一眼，不由偷偷地笑了。 这些朝臣或许真的有真心为国效力的，但他们已经全然没有什么影响了。 看来，大雍很快就要从内部瓦解了。 大雍太大了，靠着外界各个小国打他们，不知道要打多少年，根据史书上记载的来推断，十年二十年代是很寻常的。 一般大雍政权变化，都不是因为外敌入侵，而是内部自己瓦解。 塔塔国虽小，但也存在了数千年。不过因为他们人少，内部的权势斗争也很少。 国家靠着海，整个塔塔国耐以生存的便也是海。皇室在拿到海里面大部分的资源后，多余的一些分一点给民众，民众就会很乖顺听话，就不会想着谋反。 但是大雍不一样，大雍人太多了，皇室和朝堂只能用一些手段使得一部分人吃得上饭，而那些吃不上饭的，便会起兵作乱。 如今，大雍看似光鲜亮丽，其实里子已经开始腐烂了。 原本如判官一样存在的沈昭死了，大雍朝堂什么妖魔鬼怪都跑了出来。 那些诸如沈正则一般一心为国的老臣，也都死的死辞官的辞官，沈正则如今也被关押在京城大牢了，不见天日。 那些曾经为守护大雍抛头颅洒热血的武官们，诸如杨开泰等人，全都被剥夺了兵权，下发了两块薄田安抚，如今已彻底成了种田翁。 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操纵这一切的恶魔，竟然是沈昭的弟弟沈默。 有这个魔鬼在，玉完璧相信，大雍还会乱的更厉害。 …… 宋北北等人赶了几天的路，也察觉到大雍如今一天比一天乱。 朝廷要打仗，便增加赋税，交不上的就要抢强。 一开始百姓以为只有自己所住的地方父母官不作为，无奈之下拖家带口的逃窜，逃到下一个地方才发现，每个地方都差不多，甚至比他们之前还要差。 宋北北一行人在山路上赶路，走着走着就能遇见一两具面黄肌瘦的尸骸。 几人越走，心情就越沉重。 这一日又是赶路到天黑了，才看见不远处的山脚下有灯光亮起，好像是个村庄。 车夫回头问道：“主子们，我们今晚要不要先去前面的村庄借宿一晚？” 宋北北捏了捏钱袋子里的钱，有些犹豫。 他们这一行人都不可以光明正大的出现，所以为了躲避别人的视线，他们都特意挑荒无人烟的小路走，偶尔也就能遇见几个偏僻的村庄，没有人认识他们。 而且村庄里花费也少，客栈都便宜一些，偶尔遇见好心朴实的村妇，还愿意不收钱收留他们。 可就算是这样，他们从春城带出来的一百两银子还是快花光了。 要是能从大路走，去附近的城里面，遇见宋家开的店铺，她这个宋家五小姐还有办法弄点钱来花。 现在真的是弹尽粮绝的状态了。 沈昭看她的手紧紧抓着钱袋子，便想到她在担心什么了。 他想了想，对车夫道：“去吧。” 宋北北抬眸看向他：“可是我们没钱了……” 沈昭笑了笑：“放心，到了村寨之后见机行事，会想到办法赚钱的。” 殷佑棠怀疑地看了他一眼：“想什么办法？一般这样的小村落，都不会从外来人手里买什么的，你是打算去卖艺，还是直接暗抢啊？” 沈昭面不改色：“总之不会让你饿着，放心吧。” 殷佑棠鼓了鼓脸，移开眼睛不再看他。 这也是他讨厌沈昭的一点。 他们俩明明是竞争的关系，沈昭不应该和自己互相讨厌对方吗？ 为什么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总有些长辈看小辈的感觉？ 而且有时候他明明故意激怒沈昭，就比如刚才那句话，但沈昭都完全不生气。 这样衬托的他好小心眼、好无理取闹啊。 此时此刻，殷佑棠决定，以后再也不跟沈昭直接争吵了。 他要以行动来证明，自己也是成熟稳重的人，也能好好保护北北！ 等下到了村寨，他就要先相处办法赚到钱，解决他们几个人的生存难题。 …… 马车又行进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村子里。 这个村子和之前遇见沁儿的村子一样，刚进来便是一阵阵锣鼓声、歌声。 宋北北下了马车，边走边好奇地朝前面热闹处看去：“难不成又有一个女子要去宫里当贵妃了？” 沈昭和殷佑棠也不知道是不是，便一起去前面热闹处走去。 很快三人靠近那里，才意识到那些人正在做什么，宋北北惊的差点叫出声来！ 眼前的景象太可怕了，简直不像是人能做出来的…… 幸亏沈昭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将她拉到一旁的大树之后。 前面的人群之中似乎有人发现了外人的声音，回头看去，却什么也没看见。 他们便又转回去，继续做那件可怕的事。 第882章 古怪的村落 不远处有一个三层高的大石阶，上面有一根柱子，柱子上捆绑着一个白衣少女。 台阶之下，站满了人，应该都是这里的村民。 站在最近的那一圈的人穿着奇怪的兽皮衣裳，身上挂着锣鼓，他们一边唱歌，一边敲打着身上的锣鼓。 而其他人则是穿着白衣，排着队，一个个走上石阶。 一个青年男子来到被捆绑的少女面前，拿着匕首，对着少女的脸……竟然直接割下她脸上的一块肉！ 那少女活生生地受着，她满脸都是因为忍受不了疼痛而产生的痛苦，可她却一言不发，不哭不求饶。 宋北北走近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这实在太过骇人……这是什么？ 食人族？ 难道他们这么倒霉，意外闯入了食人族的部落？ 沈昭也发现了这里的古怪之处，他想要偷偷将宋北北先带走，回头再来暗查这里的人到底要做什么。 但殷佑棠却不忍心一个少女被这样残忍地被千刀万剐，他在沈昭示意他赶紧走的时候，竟直接冲了出去！ 他走到前方质问那些人：“她到底犯了什么错？你们竟要对她实施如此大刑？” 宋北北和沈昭想拦都已经来不及了，二人对视一眼，只好也走了出去。 以沈昭的能力，在这种情况下保他们俩人平安，还是可以做到的。 那些村民听见身后传来其他人的声音，便纷纷回头看过来。 大部分人脸上都带着杀意，仿佛在怪罪这三个突然闯入的人破坏了他们的好事。 甚至有人举起了镰刀作为武器，朝着三人走来，似乎想要攻击他们。 就连台上那个被他们所救的少女，眼神中竟也没有一丝丝感激之意，有的只有满眼的愤怒。 而沈昭也下意识地走到宋北北和殷佑棠身前，眼神冷沉地看着这些村民。 就在两边剑拔弩张的时候，一个老妇人忽然走了出来，她真的是极其苍老了，满头雪白的头发，牙齿也掉光了，一双唇完全瘪进了嘴中。 但看得出，她精气神还是不错的，而且在村民之中极其有威严，她一站出来，两边的村民便自动后退，给她让开了一条道。 老妇人朝三人靠近了一些，问道：“三位可是路过此处的外乡人？” 沈昭带着几分警惕地回道：“是又如何？” “那难怪三位不理解我们的做法。”她缓缓回过头，看向台子上绑着的少女，“其实我们并不是伤害这位姑娘。我们正在进行村中一种仪式。” “仪式？”殷佑棠从沈昭身后探出脑袋，“什么仪式竟然要割人肉？” 这个问题，宋北北却没有多问。 因为一般像这种闭塞的小村寨，都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神秘传统。 以前在现代的时候见多识广，见过那种会把铁环套在脖子上的传统，也见过女孩子要被行割礼的传统…… 这些在大部分人的认知里都很难接受，所以一些人类保护组织会尽力破除这些传统，使得他们的后代不用再经历这样的折磨。 而也有一些人完全无法共情别人的苦难，他们反倒站在保护民俗的制高点上说什么这些都是人家的文化传统，要传承。 宋北北当时就很不理解，有脑子都知道是不好的传统，为什么还要传承？为的就是伤害他们吗？ 这村寨里举行这么盛大的仪式，还要割小姑娘的肉，指不定也是这种文化糟泊。 宋北北看那小姑娘估计就十六七岁的样子，正是出嫁的年纪，这仪式很可能就是为了出嫁做准备的。 现在就算这老者照实说了，殷佑棠和他们理论，但又能有什么用呢？ 就算他们之间不产生冲突，等他们离开后，还是一样会继续这种仪式。 所以，解决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殷佑棠去当皇帝，从根本上改变这可怕的一切。 那老者没有回答殷佑棠的话，只是道：“如今仪式已经被破坏了，就不需要再进行下去了，进行下去也没用。” 于是她一声令下，台上的女子便被人解开绳子扶了下来。 她脸上、胳膊上、腿上都是伤痕，雪白的衣衫已经被染的血红，要不是殷佑棠闯出来，再来个几刀她就没命了。 但是女子却对殷佑棠没有丝毫的感激，她被人扶着走到殷佑棠身边时，竟是狠狠地朝着他瞪了一眼。 殷佑棠先前不知道，现在明白是自己破坏了人家的仪式。 但这种仪式……他很好奇，举行完了真的还有人能活下来吗？ 其他人也是十分憎恨三人的模样。 但老人家倒是很友好，主动对他们三人道：“我是这个村的族长，你们叫我罗婆婆就好。既然来了就是客人，我派人带你们去休息，明日一早，你们还可以慢慢享受我们村的美景。” 这种以削血肉为习俗的村落，谁想在这里待着啊。 宋北北正要开口拒绝的时候，身后忽然出来一道声音：“罗婆婆，我们发现还有一个人和一匹马！” 宋北北心里咯噔一声，刚才车夫也要跟他们一起过来的，不过那匹马走了一天又累又饿，在村口看见一地青草，便在那里吃草不愿意走了，于是车夫便让三人先过来看看。 他们当时也没想到这个村子会这么诡异，才会分开行动的。 宋北北此时回头一看，果然是他们的车夫。 她赶紧对这个老者道：“罗婆婆，他是我们的车夫，他没有恶意的，请你不要让村民伤害他。” 罗婆婆笑容里带着几分慈爱：“我们又不是土匪，怎么会随便伤害别人呢？来人啊，将他们带去客人住的地方。” 宋北北和沈昭对视一眼，如今车夫还在他们手上，要是强行离开，会牵连到无辜的车夫。 可是留下来的话……这里的年轻人各个脸上都写满了憎恨，真的不会在夜里偷偷攻击他们吗？ 思虑半晌，沈昭对宋北北点了点头。 虽然这里的年轻人各个看起来都十分不好相处，但罗婆婆倒是还算和善，这些村民也都很听她的话，想必不会伤害他们的。 沈昭也已经做好了守一晚的准备，大不了明日天不亮就喊起众人悄悄离开吧。 第883章 争做祭品 族长下完了命令之后，一个年轻俏丽的女子忽然走了出来，主动请缨道：“族长，我带他们去吧。” 族长含笑应声：“去吧。” 那女子带着得体的微笑，目光在沈昭身上暧昧地扫了一圈，然后带头走在前面，走的时候姿态那叫一个摇曳生姿，就差在脸上写着：我要勾引你了。 宋北北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姑娘是对沈昭有意思啊，一见钟情了属于是。 她又抬头看了看沈昭，见沈昭面色平静，似乎毫无察觉。 宋北北走在后面，小声提醒他道：“沈昭，她好像看上你了。” 沈昭笑了笑，微垂的眼眸里满是对宋北北的宠溺：“放心，我心里只有你。” 宋北北耳根微微泛红……这人怎么回事，不是说了还没想起他来，他们俩之间的感情没这么深厚，别说这种奇怪的话吗！ 那女子很快将众人带进了一排草房子边，举着火把照亮这些房子，对他们道：“这里正好有四间空屋，你们四个人一人一间。” 沈昭点点头，礼貌疏离地道了一声：“多谢。” 女子看着沈昭笑的越发暧昧，伸出手竟想触碰他的胸口，却被沈昭一把打开，声音冷淡又带着几分威胁：“你可以离开了。” 真是没有一丝怜香惜玉可言。 一旁的宋北北差点忍不住笑了。 这个村子看起来这么闭塞，没想到这里的女子倒是开放地很，看她那模样，但凡沈昭给一点点回应，她就要就地脱裤子了。 女子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她也没有丝毫生气，笑吟吟地道：“行，我走便是。” 她走到远处，悄悄回头，看见沈昭先走进了这排房子的第二间，这才含笑离开，遁入黑暗之中。 而沈昭只是进去检查了一番，这房子十分简陋，只有一张床和床褥，沈昭还敲了敲地面和墙面，也没有什么隐藏机关。 他检查完了又出去对宋北北道：“没什么危险，可以住。” 宋北北明白他的意思，之前他们在外面住客栈的时候都是这样，自己住在中间的位置，殷佑棠和沈昭住旁边，一旦有什么危险，他们都可以过来救她。 宋北北也知道自己武力值最低几乎等于没有，保障自己的安全就是不给队友惹事，于是便没跟沈昭多客气，走到了第二间房子里。 沈昭殷佑棠和车夫也都各自进了房间。 这房子虽然简陋，但到底还算干净整齐，将就一晚已经很好了，至少不用睡林子里睡地上了。 …… 那带领沈昭他们过来的女子，完成任务后径直去了村里的祭殿。 这个祭殿是这个村里最高大的建筑，跟其他低矮的茅草屋子比起来，它至少用了瓦，而且高度也要高很多，显得十分伟岸。 这间高大的房子里供奉着他们村信奉的神——黄皮子大仙。 那是一尊如一人高的黄鼠狼雕像，是用白玉打造，形态绝美之中又带着些许诡异。 大仙脚下的火盆里，满满都是香灰，可见平时香火很盛。 村里的人此时都聚集在祭殿之中。 那个被割了几块肉的少女，此时一脸委屈地跪在前方，哭诉着：“大仙，不是我不愿意将我自己献祭给您，实在是突然闯入的几个外乡人破坏了仪式，我们才不得不终止，求大仙您千万不要怪罪我啊！” 他身后的村民们也都纷纷下跪，各个脸上皆是愤慨。 有人忍不住询问族长：“族长，我们为什么不能杀了那三个外乡人？他们破坏了我们的仪式，我们为什么还要好好招待他们？” “若是大仙怪罪下来，我们如何担当得起？” “族长，要不我们重新挑选献祭的人吧！” 那个受伤的少女一听到这话，连忙跪着爬到了族长面前，满眼期待地道：“族长，还选我吧，让我完成没有完成的仪式！” 罗婆婆却没有理会她，抬起手，示意大家安静。 祭殿之中立马安静地一点点声音都没有。 罗婆婆敲了敲手中的拐杖，道：“我不杀他们，是因为我听见大仙的召唤，大仙说了，那三个人就是他选中的新的祭品。” 那被割肉的女子立马瞪大眼睛，一副难以置信地模样：“为什么会挑选他们？族长，我哪里不如他们？为什么要把成仙的机会让给三个外乡人？！” 罗婆婆浑浊的眼睛冷冷扫了她一眼：“每一个祭品，都是大仙亲自挑选的。你胆敢有意见？” 女子立马低下头，捂着还生疼的伤口，不敢说话了。 又有人问：“那什么时候让他们献祭？是不是要赶紧去和那三个外乡人说？否则他们若是明早一早就离开了怎么办？” “哼，离开了正好，那就证明他们没有成仙的福气！” 罗婆婆笑道：“无妨，你们去守好村子的每一个出口，明日他们若是想要离开，便将他们抓到祭殿中来，当着大仙的面献祭。” “是！” 几个男人当即便应了下来，立马抄上家伙，这个时候就去守着村子。 先前带沈昭几人过去的女子，也随着众人离开。 不过她却避开众人的视线，悄悄回了沈昭他们住的地方。 …… 沈昭躺下时，发现这被褥看起来干净，但躺下来就闻见，竟然一股血腥味。 他猛地惊醒过来……看来这个地方并不向表面上看起来这么安全。 他赶紧走到旁边，敲响宋北北的房门。 “北北，睡了吗？” 宋北北立马过来给他开门，无奈道：“我睡不着，我躺下来时闻见一股血腥味……” 看来都是这样。 沈昭走进去，徒手撕开宋北北床褥外面的那层布，里面的棉芯露了出来。 果然！一大块暗黑色的血迹！ 那个老婆皮不是说，这是他们村专门给客人住的地方吗？ 那这里的血迹，想必就是他们暗杀客人时留下来的了！ 这闭塞的小村，竟背地里做如此恐怖的勾当！ “我们得赶紧走了。” 沈昭话音刚落，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他和宋北北对视一眼，低声道：“你先躲进床底下，见机行事。” “好。”宋北北立马钻了进去。 下一瞬，先前那女子便直接走了进来。 第884章 和你生个大仙的孩子 沈昭微微拧眉看着这女人，语气不带半分情绪地问：“你有事？” 房间昏暗，女子并未发现沈昭的床底下躲了个人。 她含笑走到沈昭面前，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神妩媚，尽全力施展她的魅惑：“公子，你不要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嘛。” 床下的宋北北在这个角度虽然看不见那个女人到底对沈昭做了什么，但看见她穿着绣鞋的脚已经和沈昭挨的很近了，就可以脑补出她现在肯定是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看着沈昭。 而且她走起来的时候，裙摆动起，露出她里面的裤子，竟然是大红色的。 宋北北撇了撇嘴，不由在心里吐槽，这个人是乡村艾丽吧，好骚啊。 可沈昭这次竟然没有像往常一样一把把她推开，竟然还对她笑了笑。 床底的宋北北蜷缩在黑暗中，看不见沈昭的脸，才忽然发现他的笑声竟然那么好听。 以前每次看着他那张俊脸，都被夺去了全部目光，竟没注意到他声音也是极其好听的。 难怪这个村里的女子只看了沈昭一眼便被他吸引。 上面的沈昭竟还和女子聊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把持不住那女子的勾引了？ 宋北北心里闷闷的难受，搞什么啊！忘了床底下还有个人吗？！ 要想真的干什么，好歹让她出去啊！ 就在宋北北气得想跳出来的时候，忽然听见沈昭问道：“你们村里割人肉举行仪式，为的是什么？” 宋北北一愣……莫非沈昭没有立马赶走这个女子，是为了从她口中套话？ 那女子也不知道是单纯还是被沈昭的样貌迷得五迷三道了，竟然真的与他说了。 “我们这里供奉着黄皮子大仙，大仙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挑选他想要的祭品，到时候我们便会将祭品捆在祭坛上，然后每人一刀，割光祭品的肉，接着那个祭品便会成为大仙身边的使者，这便是成仙了。” 沈昭听见这么残忍血腥的献祭仪式，不由微微蹙眉，又问道：“被割肉的人都会死吧？” 女子连忙摇头：“怎么能说是死呢？是成仙了，永生了！人世间这么凄苦，饭都吃不饱，我们都想成仙以后去吃人们供奉的香火呢。” 沈昭见她说的认真，便知道所谓成仙一事也在她心里根深蒂固了，他若说这件事不可能，她肯定也不会轻易相信。 沈昭便问道：“你们这个仪式流传多久了？一般多久开始一次？” 他这么问，是想知道，到底有多少人死在这种极端残忍的仪式之中。 那女子道：“其实也没有多久，大概一个月前吧。” 女子坐到沈昭身边，开始慢慢讲述他们村的故事。 原先，这个村并没有什么大仙的传闻。 他们也不算与世隔绝，因为处在的位置与一条管道很是接近，经常会有一些赶路的商人为了抄近道从他们村里走。 他们这里很少用钱，大部分都是以物易物，那些商人过来寄宿，也会给他们留下一些东西作为感谢。再加上他们原本也种地的，所以村子倒还可以自给自足，日子过得还算安稳。 可两个多月前，他们的春苗刚刚种下去，没想到不远处的山上雪崩了，将他们山脚下的田全部砸坏了。 而且雪上加霜的事，外面还来了一些官府的人，从他们这里收刮走了一大批原本储存的粮食。 更没想到，原先途径此处的商人也突然变得很少，十天半个月也不会来一波。 这个与世无争的小村庄，因为没有什么能谋生的手段，便以极快的速度贫穷了下来。 人们或许能忍受贫穷，或许能忍受短暂的饥饿，但绝对忍受不了连续数日都没有饭吃。 而这里的山也是枯山，根本就没有可以采摘的果实和可以狩猎的动物供他们食用。 就在他们觉得走投无路的时候，有一天族长忽然说，她听到了黄皮子大仙的呼唤。 黄皮子大仙感受到了他们的苦难，决定从他们当中挑选一个使者来到自己身边，跟自己一起修炼，假以时日便可以成仙。 这个使者需要以自己的血肉作为祭品，需要将自己的血肉分给村民食用，这是对她的历练，也是她应得的福报。 女子的话说到此处，床下的宋北北已经听得一后背都是冷汗了。 天呐！这是什么恐怖的地方？ 他们不仅要活人献祭，竟然还要吃人肉喝人血！ 果然穷山恶水出刁民！果然偏远的与世隔绝的地方最容易培养出恶魔！ 沈昭倒还算冷静，他静静听完这席话，又问道：“你们是不是也杀过路的人？” 女子笑吟吟地道：“什么叫杀过路的人？我们没有杀他们，只是将成仙的机会然给他们。要知道，这种机会，可不是什么人想有就能有的。” 沈昭明白了，这个地方就是以这种民俗传说来吃人肉，路过的商人估计大部分都被他们给杀了。 难怪床褥里都是血腥味。 他静静看着女子，眼底浮现一丝杀意：“既然如此，我们四个外乡人，是不是也要献祭？” 女子含笑点头：“是啊，你们运气好，也能成仙。” 沈昭不置可否，复又问道：“你来找我，是为了让我提前成仙？” “当然不是，成仙仪式必须要族长主持才能成功的，我只是村子里一个普通的女子，我没有资格让你成仙。”女子竟然有些失落，“若是我也有资格举行仪式，我就让我爹娘都去成仙了。” 沈昭长眉轻拧，这里的人真的是病的不清，竟打心眼里觉得这献祭仪式是正确的，丝毫不觉得这是要他们命是害他们的！ 沈昭继续问：“那你找我所为何事？” “我……”女子的目光越发大胆，从沈昭俊朗的脸一直往下看，目光中带着急切和贪婪。 “我想让你帮我怀个孩子，这个孩子一出生，便是仙人之子了，将来我一定会衣食无忧的。” 床下的宋北北差点没崩住……不是吧，一个古代村落女子玩得这么大，竟然还想借zhong！ 第885章 生两个也成 宋北北一时间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竟然直接想爬起来，结果脑袋“咚”的一声撞到了床底…… 沈昭身边的女子一愣，疑惑道：“什么声音？” 沈昭当然知道什么声音，想象到小姑娘撞脑袋的样子，可把他心疼坏了。 不过他可不用跟这个女子解释什么，他从这个女子口中也问不出更多的事了，沈昭便抬手劈晕了女子。 宋北北看着女子倒下后，赶紧从床底下爬起来。 沈昭伸手揉揉她的脑袋，眼神中是独属她的温柔：“撞到脑袋了吧？疼不疼？” 宋北北摇摇头，刚才是挺疼的，现在已经好多了。 她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女子，幽幽叹了口气：“这里的人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各个都那么信奉这个大仙？莫非他们真的见过？” 沈昭点头道：“是啊，我也觉得奇怪，我从未见过一个地方的人竟人人都信奉同一种东西，如此不合常理竟也没有人怀疑。” 宋北北想了想，正要接话，忽然听见虚掩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宋北北和沈昭齐齐看去，殷佑棠也过来了。 殷佑棠道：“刚才这里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们竟然这么危险……今晚若是不走的话，会不会也被他们抓起来献祭？” “是可以走，但是……”宋北北犹豫着看向地上躺着的女子，“这里的村民都如此无辜，我们若是走了，以后他们还隔三差五的杀人吃人。” 殷佑棠也是于心不忍：“我也想救救他们。” 沈昭无奈，孩子年纪小就是心肠软，凡事都不能理智考虑。 他只好问道：“一个村子的人都作恶，我们又怎么救？他们的想法已经根深蒂固，没人会怀疑这件事是假的……就像有人告诉你，你一直信奉的东西是假的，你也不会信的。” 气氛一时沉默。 三人自然都知道，想叫这些人相信他们有多难。 安静了片刻后，宋北北忽然看向沈昭，那双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里全是坚定，她已经做好了决定：“那就证明给他们看！证明他们信奉的全都是假的！” 沈昭与她对视片刻，点了点头：“好。” 他这么理智的一个人，竟也像着了魔一般，明知道自己此时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赶紧平安的抵达青县，路上不要惹是生非，但此时他却由着性子陪着她胡闹。 宋北北也知道自己任性，她只好赔罪般地笑了笑，道了声：“谢谢。” 她向二人解释她偏要这么做的理由： “这个女子也说了，他们一开始不献祭，不吃人的，是两个月之前他们遭遇了灾害，再加上朝廷动荡，才开始出现所谓的大仙找祭品的。” “她还说，他们做人的时候凄苦，都吃不上饭，所以村里的人才都想着成仙。” 宋北北越说越觉得愧疚：“而她说的时间点，正是我掉下悬崖的时候，之后大雍便天下大乱了，这个如此避世的小村庄竟然也被牵连……我多多少少要为他们负起责任。” 其实不止这个小村庄，那些因为受到她牵连而入宫却死于非命的女子，那些被重负逼的逃难却死在路上的人们，全都与她有关系。 伸手缓缓向宋北北的手神出手，他轻轻握住她的手，给她些许安慰。 可殷佑棠却双手拉过宋北北，使她直视自己，先开口安慰：“姐姐，这根本就不关你的事，皇帝昏庸无道又不是你教的！” 沈昭也只好颓然地放下手。 安慰的话他也不多说了，便道：“我们先去查查，这个黄大仙到底为什么能叫村民如此信奉。” 宋北北点点头：“好。” 殷佑棠犹豫了会儿，猜测道：“咱们是要先去调查那个族长罗婆婆？” 宋北北应声：“当然，刚才我们过来的时候也看见了，这里的人对罗婆婆唯命是从，想必她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三人互相看看，想法都是一致的，于是便决定先从罗婆婆调查起。 殷佑棠又问：“可是这个村子虽然小，我们也不可能挨家挨户地去找罗婆婆吧？你们知道她住在哪里吗？” 宋北北看了一眼还在地上昏迷着的姑娘，笑道：“问她吧。” 殷佑棠当即蹲下身，掐了一下那女子的人中，女子很快清醒了过来。 她看着围着自己的三个外乡人，倒很是淡定，还笑着看向沈昭：“你将我打晕，就是为了叫你的朋友过来，一起让我怀上孩子？那你根本不用将我打晕嘛！你只说就是了呀，我一定会同意的。” 殷佑棠好笑地看着沈昭，那眼神里充满了嘲笑：看看你这个狂蜂浪蝶，都招惹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沈昭眼神冷沉地看向殷佑棠，真想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臭小子啊…… 不料下一瞬那女子就为他报了仇，她看向殷佑棠道：“你小子也俊俏得很，若是也能让我怀上仙人之子，那也是功德无量啊！来吧！给我留下你们的孩子，明日你们便一起献祭去，但你们要记住，成仙之后也多多照顾你们留在人间的妻儿啊！” 殷佑棠刷的一下冷了脸，他总算知道这女子多么没有边际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村与世隔绝，所以这里的女子也都不知道世道伦理。 殷佑棠悄悄看了一眼宋北北，见宋北北没没有太在意这个女子刚才调戏他的行为，先是松了口气，但很快又觉得难受…… 殷佑棠捏了捏拳头，冷静下来，赶紧吓唬那女子道：“闭嘴！再乱说话，小心我杀了你！” 不料女子竟然没有半分惧意，笑道：“你杀了我吧，族长说了，死于非命者，也可以成为大仙的使者，我正愁没人帮我呢。” 殷佑棠这下彻底无语了，他本来还想以杀了她作为要修，逼她说出罗婆婆的下落呢，现在来看是不行了。 宋北北脸色也不太好。 这里的人都以为死了就能成仙，都不怕死……真是麻烦。 既然威逼不了她，那就只能利诱了。 宋北北看向沈昭，眼神示意他：接下来就靠你了！ 沈昭恰好也看向她，满是不解：靠我什么？ 第886章 没有什么大仙 宋北北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女子，然后对沈昭挑挑眉眨眨眼。 她表示的十分明白，就差直接开口说出来了：靠你色诱啊！上啊！色诱她说出罗婆婆所在的位置！ 沈昭总算看明白了，但心中却有些难受，她现在是真的完全不在乎自己了吗？竟然一点都不吃醋？还要他去主动勾搭别的女人？ 他还记得，以前但凡他和别的女子多说两句话，宋北北都得阴阳怪气一会儿，直白地表现出她的不满的。 哎……但现在也没什么别的办法……慢慢来吧。 沈昭只好蹲下身问那个女子：“你知不知道罗婆婆住在哪里？” 女子十分不解：“你问罗婆婆做什么？她那么大年纪，可不会为你留下大仙之子。” 沈昭：“……” 这人的思维实在是太不可理喻了！怎么动不动就生孩子？ 别的就算了……现在他问的是个老婆婆啊！ 一旁的宋北北憋笑憋得好辛苦……但其实她在这个恐怖阴森的地方不想笑的，可是没办法，实在是太好笑了。 沈昭沉默片刻想到了新的解释：“……你不是说，我们几个要被当做祭品了吗？我去问问罗婆婆做祭品之前有没有什么需要做的，万一没做成，得罪了大仙，大仙降下祸事到你们村怎么办？” 女子点头道：“这个不用问罗婆婆，问我就成，我知道，只需要沐浴更衣就行了。你给我留下孩子之后便可以去沐浴更衣。” 沈昭淡淡笑了笑：“那是你们本村人只需如此便可，我们是外乡人，难得有这样的殊荣能成仙，我们真的不想得罪大仙啊。” 这笑容立马将女子迷得昏了头，声音更加柔软了些：“倒也确实，我的确不知道外乡人需要做什么。罗婆婆所住的地方就在祭殿之后，我带你们去。” 宋北北和沈昭对视一眼，带她去多不方便？最好能问出具体位置，然后打晕她，他们三个去。 沈昭了然，又问：“祭殿，一定是你们村最高大的那个房子吧？我进来的时候注意过，那间房子与旁处格格不入。” 女子笑了笑，点头：“是啊。我们大仙的住处，自然是全村最恢宏的地方。” 沈昭确实记得那个突兀的祭殿在哪里，如今这女子已经没了别的用处，于是抬起手，又直接一掌劈晕了她。 他的动作极快，女子甚至都没看清楚是谁出的手，就躺下了。 三人立马赶往祭殿。 这个村确实不大，走出来一眼就可以看见那个高大的格格不入的建筑，三人不出一刻时辰便赶到了。 祭殿此时还燃着香火，旁边的蜡烛也才烧了一半，可见不久前才有人在这里祭祀。 那个女子说，罗婆婆所住的地方就在这个祭殿之后。 他们绕过祭殿，果然看见后面有个普通的茅草屋，里面还亮着微弱的光。 沈昭的手搭在门上，往前一推，那门后的插销便断了。 他推开门，一股肉香扑鼻而来。 房间里并没有亮灯，只有一旁的灶台上正炖着东西，闻这味儿就知道是肉。 “好香啊……”殷佑棠小声念了一声，走到灶台前，打开锅盖一看，里面的肉已经咕噜噜开了，看起来炖的很烂。 宋北北也跟着走过去，却不小心踩到了什么东西，脚下一滑差点往前摔倒！ 眼看她就要磕到灶台上，殷佑棠连忙站到前面用身体挡住灶台。 沈昭也注意到了，他两步上前揽住了宋北北的腰，将她扶好。 关切的声音从宋北北头顶传来：“没事吧？” 宋北北连忙摇摇头，从沈昭怀里离开，低头看了一眼：“我踩到了什么东西。” 沈昭也低头看去，将地上一个圆柱形的东西捡起来看了看，眼神立马沉了下来：“这是人的臂骨。” 殷佑棠大惊：“那这锅里……是人肉！” 这个猜测宋北北也想到了，她立马觉得胃里面一阵翻江倒海，走到一旁捂着胸口往外吐，但今天她一整天也没吃什么东西，只能吐些苦水出来。 殷佑棠赶紧将盖子扔了，拿起一旁的勺子，将锅端起来，全倒到了外头院子里。 竟然吃人肉！再残忍的人都无法容忍！ 忽然，黑暗中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谁？” 随着声音落下，如同鬼魅一般的罗婆婆也从黑暗中走来。 她眼力倒是还不错，一眼就看见灶台上的锅空了，她大惊失色，扑过去叫道：“你们为什么要倒掉我的肉？！你们可知这是我十天的食粮！” 罗婆婆跪在院子里的地上，连忙将地上的肉捡起来，塞进嘴里就吃。 但因为她的牙齿都快掉光了，这本该熬一晚上的肉还没熬到时辰不够软，她吃了半天也没吃动。 宋北北看见这样的画面，比刚才知道那锅里炖的是人肉还要恶心。 她忍不住质问：“你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为什么要蛊惑村民吃人肉？” 罗婆婆左右也咬不动口中的肉，只好将肉块扔了，回头阴森森地看着那三人笑。 “若是没有隔三岔五的献祭，你以为这个村还能有活人吗？我们身在贫瘠之地，如今世道如此之乱，我们除了这个法子还怎么活命？是我救了他们！是我的大慈大悲，才用少数人的命救了大部分人！” “借口！”殷佑棠按捺着杀人的冲动，“你要是真的如此大慈大悲，你就应该先献祭出你的肉！” 罗婆婆闷闷地笑，在她眼里，面前的三个人不是人，也是即将到她餐盘里的食物罢了。 保持理智的沈昭是听出来了，这罗婆婆很清楚她做的事就是因为饥饿想要吃东西，但这个村又极其的贫瘠，除了人，甚至找不到一只活着的鸡鸭，她才会鼓动村民吃人肉。 她清楚的知道，没什么大仙。想要活命，只能靠自己。 沈昭淡淡开口，对宋北北和殷佑棠道：“别跟她废话了，我们将她抓起来，当着所有村民的面拆穿她的真面目。” 罗婆婆却没有丝毫的害怕，低低笑了一声：“他们不会相信你们的，他们对大仙的执念，比你们想的还要疯狂！” 宋北北微微蹙眉，为什么觉得罗婆婆说这话时，自信又带了几分悲戚？莫非她也是遭遇了什么才要以此来报复村民的？ 第887章 一切都是人为 沈昭将罗婆婆绑起来，带到了前面的祭殿。 宋北北回头静静地盯着祭殿里这尊玉石黄鼠狼雕像，看了好一会儿。 此时殷佑棠从祭殿里找到了一面铜锣，过来对二人道：“我用铜锣将村民都引过来，咱们跟他们说明真相？” 宋北北却摇摇头：“那些人被洗脑久了，我们光是口说，他们可能不会相信。” 殷佑棠不解道：“你是不是有办法了？” 宋北北点点头，看向玉石像上面：“我们可以用信仰打败信仰。我先去罗婆婆家里找一样东西，找到你们再开始。” “找什么啊？” “要不要我帮你？” 沈昭和殷佑棠一人一句，都想跟着她过去，宋北北却道：“不用，你们看好罗婆婆，警惕暂时别让别的村民过来。” 说罢，宋北北便先过去了。 不多会儿，她又回来了，拿了两个平时放水的牛皮袋子，那袋子里不知道灌了什么，满满当当的。 另一只手还拿了一块很大的兽皮披风。 她对这兽皮有些猜测，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问另外两名队友：“你们知道这是什么皮吗？” 殷佑棠对动物最是亲近和了解，他接过来一摸，一闻，道：“看来是黄鼠狼的皮。” 他下意识地地看了一眼面前的玉石雕像，又看向不远处的罗婆婆。 罗婆婆刚才不配合，就被沈昭打晕了，现在还没醒来。 殷佑棠满是不解：“这块黄鼠狼皮做的披风，最起码要杀十多条黄鼠狼，若是这个村子里的人真的信奉黄鼠狼为大仙，怎么会杀害黄鼠狼？” 宋北北笑了笑：“所以说都是谎言啊，这黄鼠狼裘是从罗婆婆的床上找到了，别人信不信奉黄大仙我不知道，但是罗婆婆一定不信，她只想用这个名号博得自己的利益。” 见另外二人点头同意她的猜测，宋北北又道：“我还有个猜测……那些村民之所以都那么信奉黄鼠狼，一定是曾经一起看见过什么骇人的东西，比如一个巨大的如同人一般的黄鼠狼。” 沈昭想了想，道：“你是想说，罗婆婆披着这块皮，装黄鼠狼大仙降临，骗村民？” “嗯，是不是待会儿试试就知道了。” 宋北北说完，又站到玉石雕像前面，往上头看了看，对沈昭道：“沈昭，你帮我把这袋子放上去，壶嘴露出来一点即可。” 每次她直接连名带姓地叫沈昭的名字，都叫沈昭的心像是被什么扣住一样难受。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和她恢复到以前的关系，别再这么生疏下去…… 他虽然难受，但他还是照做了，他接过水袋子，一跃而上，按照宋北北的要求放了上去。 宋北北看那袋子的位置差不多，便对殷佑棠道：“棠棠，你可以将村民都叫过来了。” “好。” 殷佑棠拿起铜锣，正要出去，宋北北又忽然叫住了他：“等等，这黄鼠狼裘你也带着，待会儿帮我做一件事……” …… 殷佑棠到外面敲了敲铜锣，很快村民们便被吸引了过来，他便悄悄退到了暗处。 刚来的几个村民看见他们的族长被五花大绑地摆在大仙面前，连嘴巴都被堵上了，众人又惊又怕。 此时罗婆婆也从昏迷中醒来了，看见村民都在场，很想叫他们救救自己，可张口才发现自己嘴巴被堵上了。 他们面面相觑一会儿，有人立马上前道：“你们几个外乡人干什么？竟然敢这么对待我们族长！快把族长放了！” 有人说着就要冲上去解救罗婆婆。 沈昭立马站到宋北北身边保护她，而站在罗婆婆身后的宋北北则是直接拿出一把刀来，夹在罗婆婆脖子上：“你们听着，谁要是敢过来，我就杀了她！” 罗婆婆立马露出害怕的神色，可嘴巴被堵着，只能求饶般的看着宋北北，呜呜咽咽地求饶。 可看见宋北北掏出刀来的村民却没有丝毫的害怕，他们反倒松了口气。 “若是族长死于非命，就可以成仙了！” “是啊，族长为了帮我们成仙，花费了那么多心思，现在终于轮到她了，这是她的福报！” “你要是敢动手就动手吧！大仙会来接走罗婆婆的！” “……” 罗婆婆惊恐不安地看着众人，又是呜咽又是摇头，想表达自己根本不想死。 她身后的宋北北冷笑了一声，小声对罗婆婆道：“你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现在拿这种骗人的话语骗村民为你献祭，如今村民也要你献祭，你期待吗？” 罗婆婆欲哭无泪……此时此刻，她多么希望她也是被骗的那个！ 这样她就不会如此的恐惧了，或许也可以带着满心的期待幸福的死去…… 宋北北听够了，朗声道：“你们先别说话，听我说……” 那些村民们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脸上洋溢着快乐，似乎已经在提前庆祝罗婆婆成仙了。 沈昭见状，厉声开口：“闭嘴！” 许是他与生俱来就有一种让别人害怕的王者气度，一时间众人竟真的都安静了下来。 宋北北这才道：“我告诉你们，根本就没什么黄皮子大仙，所谓的献祭能成仙也都是假的，都是罗婆婆瞎编出来的谎言！” 有人立马小声嘀咕：“不可能。” “你们不能如此污蔑我们大仙！” 宋北北就知道他们不会轻易相信，便道：“之前罗婆婆已经承认了，因为你们村本来就贫瘠，光靠那几分地糊口，可今年你们遭受灾害，又被官府洗劫，若不做什么大家都要饿死，所以才编出这些谎话来，鼓动你们献祭。主要目的，是为了她自己可以吃饱饭！” 有个村民激动地站出来反驳宋北北：“你撒谎！我们看过黄皮子大仙显灵的，若这些都是假的，那之前我们看见的又是什么？！” 宋北北就猜到，他们一定是集体看见了什么才会相信的，若只是一两个人看见，指不定就当做谣言处理了。 她淡淡笑了笑，往众人身后看去：“你们说的黄皮子大仙，是不是这样的？” 第888章 玄学打败玄学 村民们下意识地冲着宋北北的目光回头看去。 夜色下，一个足足有一人高的黄鼠狼双脚站立，幽绿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众人，如欲摄魂夺魄一般骇人。 村民们立马刷刷刷整齐地跪下，高声齐呼：“参见黄大仙！参见黄大仙！” 唯有罗婆婆满脸惊恐。 她最知道这黄大仙是怎么来的……这原本是她用来骗村民的手段，竟然也被这些人拆穿了！ 看来自己今日真是在劫难逃了…… 外头披着黄鼠狼皮裘的人正是殷佑棠，他看着村民们虔诚的跪拜，殷佑棠心中并不好受。 在来到这里之前，他从不知道人竟然可以愚昧无知到这种地步。 他缓缓向众人走来，众村民各个激动不已，赶紧给他让开道路，虔诚地跪在两边，那眼神似乎不敢看，但又带着几分期盼，希望大仙看上自己，将自己带走成仙。 殷佑棠伸出手，拿掉脑袋上的黄鼠狼头套，将真实面露暴露在众人眼前。 “这就是你们信奉的黄大仙，根本就是无中生有！” 众人脸上的表情从兴奋慢慢变得难以置信，逐渐，又成了愤怒。 光凭这样，很多人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一直以来信奉的东西都是假的。 所以他们愤怒，因为他们感觉这些外乡人在亵渎他们的神灵！ 宋北北自然知道，于是她摘掉罗婆婆口中的布条，冷声道：“你和他们说清楚你到底是怎么骗他们的！” 罗婆婆回头，一言不发，只冷冰冰地看着宋北北。 这件黄鼠狼裘衣，是她亡夫送给她的。 这村寨里确实十分贫瘠，老鼠都少见，但黄鼠狼却一点不少。 村寨很多年前也有人从外界买了小鸡苗小鸭苗回来养活，可养不了几日就都被黄鼠狼抓走了。 村寨很多愚昧的村民便说，这是黄大仙不让他们养鸡鸭，他们擅自养活，一定是惹了黄大仙不快了，于是赶紧花了大价钱，用白玉打造了一尊黄大仙的神相。 但当时这个村子里还有清醒的人，便是罗婆婆的丈夫，当时他才是村里的族长。 他告诉村民，想要富不能靠这些怪力乱神，光种田不行，还要畜牧。 但是没有人相信他。 他为了证明自己的想法，便去山上打黄鼠狼。 打回来一只，就将它的皮剥掉，让妻子攒起来，等凑够了，便做一个黄鼠狼披风。 村里的人知道了，都对他说，对大仙如此不敬，以后是要遭报应的。 他却完全不往心里去。 终于，有一天他上了山就再也没有回来……后来村民们便在山下找到了他的尸首，他失足从山上掉下来了。 村民都说，一定是他猎杀了太多黄大仙，遭到了黄大仙的报复。 但只有罗氏知道不是，那山崖又陡又秃，很多人经过都可能失足滑下来，滑下来也没有没有树木挡着，所以很多人都会摔死，根本就不是什么黄大仙作怪！ 后来……因为族长没有留下后代就去了，按照这个村的规矩，新任族长便由他其他的家人来代替，于是罗氏就成了新任的族长。 这些年来，她一直任劳任怨地帮助村民，可是天不遂人愿，她这么用心，老天爷却降下灾害，使得这个村子很多人吃不上饭。 她这个时候才想到，这个村一直都信奉黄大仙，当时还因此害了不少人。 所以她才会想到这个办法。 如今，她直勾勾地看着宋北北，喉咙里发出一阵渗人的笑意：“假的！你们做的才是假的！你们这三个不知死活的外乡人，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裘皮，以此来污蔑我！你们对我不尊重就算了，竟然对黄大仙不尊重！呸！该死的东西！” 村民们立马跟着罗婆婆引导的方向去了：“就是！罗婆婆给你们成仙的机会，你却还要污蔑罗婆婆，你们简直就是恩将仇报！” 有几个村民已经从地上站起来，作势要过去攻击他们三个外乡人。 沈昭立马挡在宋北北身前，手中的剑也飞速出鞘。 死亡是威胁不了这些被洗脑的人，但让他们死亡可以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宋北北低着头笑了笑，幸亏做了两手准备。 接下来就是她的拿手好戏了——跳大神！啊不对，就是伪装被大仙附体，以玄学打败玄学。 她忽然猛地一抬头，直勾勾地看着前方，厚着嗓子道：“汝等小民，放肆！” 众人一听这话语不对劲，各个面面相觑，一时间不敢再靠前。 宋北北忽然盘腿而坐，坐姿和上面的黄鼠狼大仙作势一样。 她双手捏着兰花指，摆在双腿之上，用玄之又玄的语气道：“汝等小民，根本就不知道本大仙想要什么！你可知道，你们所做的，根本就是极恶之事！是你们让本大仙沾满血气无法飞升！” 这场面……沈昭熟悉啊，当年宋北北才几岁大的时候，就是这么装被鬼上身，然后唬住了那些想那些万全会的教徒的。 现在她是故技重施。 那顶部那个水壶……沈昭抬头看了一眼，瞧见没有合紧的盖子上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低落下来。 大概能猜测到宋北北想干什么了。 现在谁都能看出宋北北是被黄大仙给上身了，这些村民本来就愚昧无知，此时看见这种情况，几乎要下跪了。 罗婆婆还保持清醒，立马道：“你们别被她给骗了！她就是装的！黄大仙不可能上她的身！你们做的事也根本就是给黄大仙献祭，是助它飞升的！” “你们让我好生心寒啊！呜呜呜……”宋北北忽然捂着脸，喉咙里发出一一阵哭声。 其实按照原本给自己的设定，是不用捂脸的，但是不捂脸她怕自己做的太假了被人看出来。 就在这时，身后地上的水壶里的液体忽然低落下来了，直直落到玉石雕像突出来的眼睛上，然后顺着眼睛下滑。 沈昭是一直在注意着，见情况差不多了，便提醒那些将全幅注意力放在宋北北身上的人：“你们的大仙，流出血泪了。” 第889章 我德行高 众人齐刷刷朝着前方的玉石雕像看去，果然看见玉石雕像眼角处流下两滴血泪！ 现在他们都相信宋北北真的是被大仙附身了，也相信了她说的话，齐刷刷磕头求饶。 “大仙竟然流出血泪了，大仙竟然发火了！会将灾难降临到我们身上的！” “大仙，我们不敢了，我们都听您的，我们以后再也不以血腥之气玷污您的圣地。求您不要再以灾害来惩罚我们了，我们真的吃不饱啊，每次除了献祭的人就没别的可以吃了……” “……” 村民们不停求饶，让宋北北感觉可悲又可笑的是，一般人求饶，都是求饶命。 而他们没有一个人求饶命，他们都是在求不要降临灾难。 对一般人而言，生命是最重要的，但是当一些人穷到一定份上，生命就不如钱财和食物来得重要了。 而且……听他们的意思，他们不一定不知道这所谓的给黄大仙献祭之事是假的，实在是因为他们没得吃，所以他们只能将这唯一能来食物的方式当做真的。 唯独罗婆婆还保持着清醒，想着若是谎言如今被拆穿，以后他们吃什么？ 她赶紧用她那嘶哑苍老的声音喊道：“你们别听他们的！他们都是骗子！” 可此时却有几个村民恶狠狠地瞪向罗婆婆：“都是罗婆婆你让我们用人肉祭祀，才会使我们得罪黄大仙的！” “对！大仙，您将罗婆婆带走给您恕罪去吧！您千万不要牵连到我们啊！” 宋北北听着这些话，这一刻忽然觉得罗婆婆不是极恶之人了。 罗婆婆杀人吃人也不是止为了自己，在这种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她一个都没出过村口的老人家，能想到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吃人。 她要是真的自私，她便蛊惑那些村民都献祭给她就得了，为什么还要大家同享？ 而且一旦有外乡人进来，她立马就停止吃本乡人，也可见得她对本乡人的在意。 倒是这些愚昧无知的村民，如同巨婴一般。 享受利益的时候，他们理所当然地依赖别人，从不想着自己解决问题。 出了问题，他们立马甩锅。 而罗婆婆，就像个盲目溺爱自己孩子的家长。 如今声讨罗婆婆的声音越来越多，宋北北不由看向罗婆婆，继续用那种低沉的大仙声音问她：“罗氏，你做了诸多恶事，你自己说你该接受何等处置？” 罗婆婆苍老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你若真的是大仙，你就应该帮我们度过贫苦！你告诉他们，如今这情况，他们到底应该怎么活？！” 宋北北越发觉得自己想的是对的，这罗婆婆到现在都在想着为这些村民解决问题。 宋北北又目光冷清地扫向众人：“你们有手有脚，为什么不能离开这个村子，靠自己的努力生活？这个村子一生灾害，你们就走投无路，难道就不会想想别的办法？种田不行就畜牧，畜牧不行就打铁挖石，运到外面去买，得了银子便可换粮食。这世道谁人不难？但再难也不刻意吃同类！这是极大的罪孽！” 殷佑棠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宋北北。 他心中忽然有种蓬勃的力量想要汹涌而出。 他再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恩师、自己喜欢的姑娘是多么的出色。 她心怀大爱，她充满责任心。 所以自己也要如此，才能逐步靠近她。 沈昭也静静看着宋北北出神。 他的小姑娘真的成长了，蜕变了。 几年前遇见这种危险的情况，她先想到的绝对是自己先跑，只要事不关己她便不会多管。 但现在，她完全具有一个领导者的风范。 有村民感觉到了大仙的愤怒，哭诉道：“大仙，我们长这么大都没有出去过，贸然出去怕是没办法谋生啊，你说的畜牧我们也不会，没有人教过我们……” 一旁的罗婆婆听到这里低着头苦笑，真的没有人教过他们吗？ 宋北北再一次觉得这里的人集体都是巨婴，真的一点点都不动脑子，遇见什么事都只会将问题抛给别人，仿佛别人就有责任为他们解决一样。 她忍不住反问他们：“你们为你们想过的日子付出过什么努力？仙语有云，有付出才有收获，可你们一心只求索取！你们这样休想得到成仙机会！” 众人一听大仙真的生气了，而且竟然拿这件事来威胁他们，连忙咚咚咚地磕头。 有人还试图辩解：“大仙，我们不离开村子，不出去谋生，就是因为想留下来每日给您进贡香火啊。” 宋北北怒道：“可笑！本大仙根本就不需要食用你们的香火！本大仙德行高超，只要你们不再让本大仙沾染血腥之气，本大仙就可飞升！” 殿中忽然安静了下来。 许久之后，才又有人开口：“大仙，我愿意听您的话，我们出去，靠自己的双手吃饭。” “大仙，我们再也不敢伤害自己的同类了，我们再也不会拿血腥之气玷污您了。” “……” 罗婆婆听到此处，双唇微微颤抖，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 她忽然想到了她的丈夫出事前跟她说过的话：“身为族长，我有责任照顾好这里的村民。若是有朝一日我出事了，你一定要为我照顾好他们。” 她很想完成丈夫的交代，可惜她终究没有做到。 不过幸好，有人帮她做到了。 这些村民若是日后真的出去谋生，她便一个人留在村里，陪伴在丈夫身边等死吧。 反正她无儿无女，孑然一身，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于是她也对着宋北北做出跪拜的姿势：“大仙，我对您心悦诚服。” 宋北北露出欣慰的笑容：“如此这般，我便放心了。” 宋北北虽不知道他们说的是真的，还只是迫于大仙的威力才这么说的。 但她暂时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她总不可能真的盯着他们一个个悔改，她没有那么多功夫。 她得赶紧回去，联合自己的哥哥们，将殷佑棠捧上高位，夺得天下，从源头上解决问题。 她忽然装作晕了过去。 沈昭一把接住宋北北。 过了会儿，宋北北醒来，满脸无措地问：“我这是怎么了？” 沈昭扫了一圈周围的村民：“都没事了。” 第890章 去滕城看三哥三嫂 天尚未完全亮起来时，宋北北等人便坐上了离开的马车。 马车行驶到不远处的上坡上，宋北北掀开车窗的帘子看向下面尚在沉睡之中的小村。 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山村，本该是最不受影响的，如今却要被逼迫到吃人肉的地步。 那大雍其他地方的百姓此时又过得如何呢？ 恐怕除了少部分不愁吃穿的，剩下的大约都惶惶不可终日吧？ 一路走来，宋北北清楚地知道，如今内乱越发严重，等内部乱到一定时候，外界那些早就对大雍虎视眈眈的地方，也会开始出手。 而随着朝廷的进一步动荡，这种打着冠冕堂皇的旗号吃人的地方，也会越来越多。 宋北北心里有些闷闷的难受。 伏诚为什么不能收手呢？他虽然是个恶魔，但他不还是挺享受被万人敬仰，光鲜亮丽的日子的吗？ 他为什么不能好好当这个皇帝，就像以前好好当他的心理学教授一样。 他到底还想要什么？ 宋北北闭了闭眼，靠向后面。 马车渐渐驶离这个村庄。 …… 不知行驶了多久，马车碾到了石子，猛地颠簸了一下，原本沉睡的宋北北忽然转醒。 她睁开眼，望了望外面，问道：“又快天黑了，我们今晚是要在路边过夜，还是找个地方看看？” 沈昭回到：“已经到了滕城附近。” 宋北北听到这儿眼睛一亮：“快到滕城了啊？” 沈昭就知道她会惊喜，轻笑道：“你是想继续走小路，还是去滕城看看你三哥三嫂？” “我们去城里吧！”但刚说出来，宋北北自己又连忙摇头，“还是不要了，城里人多，我们暴露出来的机会就多，还是继续走小路安全点儿。” 殷佑棠也看出宋北北很想去见三哥了，但是为了安全起见确实不能冒险。 他张了张口，想要安慰安慰宋北北暂时别去看她三哥了，先回家吧，回家总会遇见的。 但他还没说出来，就听沈昭道：“那就去吧，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 殷佑棠亲眼看见宋北北眼中露出了希冀，他虽然还是担心，但也不想看宋北北失望，只能将气撒到沈昭身上。 “万一出了事你负的了责吗？你也知道皇上对北北执念有多深……” 沈昭打断他的话：“我会负责的，连你一起，我也不会让你有事。” “……”殷佑棠一下子又感觉自己输了，好像自己一再阻止宋北北去滕城，就是因为自己怕死一样。 他气的闭上嘴不说话了。 于是马车便开始往滕城去。 天快黑的时候，终于快要抵达了滕城入口。 车夫先将车停在车门附近，下去看了看，然后回来对车上三人道：“三位主人，进入滕城还需要检查盘问一番，但是刚才我在旁边听了一会儿，他们问的话并不难答，只需要提前想好应付过去即可。” “好，我们先商量了一下。”宋北北答了车夫，又看向殷佑棠和沈昭，“那咱们就是来滕城寻亲的三兄弟了。” 二人点头应下，马车便往城门口去。 到了之后果然被拦住盘问，车夫替宋北北他们回答道：“官爷，我们家三位少爷是来滕城寻亲的。” “哦？寻什么亲人？住在所在何处？亲人叫什么？” 宋北北在车里面回答道：“我家亲戚是公输瑾和宋东风，住在东城城中地带。” 公输家族在滕城可是人尽皆知，他们以前只是没落大族，最近几年也不知道发了什么际遇，竟然开了朝廷的铸炮坊，制一个大炮朝廷给十万两银子，没过多久他们变成全城第一名门望族了。 守卫听见宋北北等人是公输瑾的亲人，也没有多为难，只是掀开帘子看了一眼。 那守卫在看见沈昭时，竟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放下了帘子，让他们仨走了。 公输府在哪里，找个滕城的人稍微问问也都知道。 马车很快便驶到了公输瑾家中。 宋北北下来敲了敲门，很快一个中年男子过来开了门。 宋北北一下子就认出他来了，他就是公输瑾唯一的亲人，她的二叔公输辛。 当年公输辛带着公输瑾一起在万全会行骗，他们接触过。 公输辛那么多年没见宋北北，已经有些认不出了，好奇地看着门口三人：“你们是？” 宋北北想着，既然自己的三哥是入赘公输家的，那按照辈分，自己应该和公输瑾一样称呼他为二叔，便开口道：“二叔，你不记得我了啊？我是宋南风的妹妹，你以前在青县的时候见过我的。” 公输辛慢慢睁大眼睛，他想起来了，他当初确实见过宋北北，不过当年宋北北还是个小姑娘，这么多年过去已经长这么高了。 那她身边这位看起来极其眼熟的人就是……沈昭了？ 京城的事公输辛也听过，此时他满脸惊恐：“你们俩……此时不是一个在宫里当贵妃，一个已经死了吗？怎么会双双出现在这里？难道你们……哦！沈公子诈死逃生，和皇妃私奔，是不是？” 宋北北早就知道公输辛和公输瑾一样不着边际，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一点都没变。 宋北北无奈道：“不是这样的，发生了很多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不过我们的身份确实不能轻易让外人知道。二叔，你先让我们回去再说吧。” “好，快进来。”公输辛赶紧让几人进去。 公输辛将人带到前厅，派人上了茶水后，还想开口问宋北北，却被宋北北先打住了：“二叔，我三哥和三嫂呢？” 公输辛叹了口气：“哎，他们俩可被折腾的够呛。” 宋北北心里咯噔一声：“怎么了？是不是朝廷为难他们了？” “倒也不是……他们一开始打算去京城寻你，哪想到才走了一半，你大哥来信说京城乱了，一切回青县再说，于是他们俩又临时折返回青县。你们肯定会觉得不久多跑两趟没什么，但是阿瑾当时还怀着身孕啊，如此奔波，我真的很担忧。” 宋北北也是担忧，但也十分惊喜：“我三嫂怀孕了啊？预计什么时候生？” 第891章 埋藏已久的危机 公输辛道：“按照时间来算，这几日便应该生了，但是他们才折返青县不到一个月，我又叮嘱过，让他们慢点儿赶路，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到青县，这阵子也没有回信给我。” 宋北北听完心里也是无比担忧。 三哥三嫂一开始想去京城一定是为了她，后来折返也是因为她出事了，万一三嫂路上出了什么岔子，她这辈子都没办法安心。 宋北北立马起身道：“我立马赶回青县去。” 公输辛赶紧道：“别啊，你急这一晚上有什么用？还不如好好休息一晚，你需要什么食材药品，我今晚出去给你们准备，准备好了你们再上路，这样反倒能事半功倍。” 沈昭也开口劝道：“是啊，你二叔说得对。” 宋北北也冷静下来了，就算她不累，那沈昭和殷佑棠一路需要保护她，车夫也赶路干了一天，那匹马都要吃饭休息，她确实不能着急。 她只好点头道：“好，那就劳烦二叔了。” 公输辛摆摆手：“都自家人，别客气了。” …… 守城门的护卫终于等到交接的人来了之后，他赶紧离开。 他飞快赶去一家赌坊，进去赌坊后，对小厮说了句：“你们这里最大的场子在哪儿？” 小厮含笑道：“客官豪气啊，一来就要找最大的场子，不知道客官可准备好了大场子的门槛费？” 护卫道：“三千二百两，不知道够不够？” 小厮连忙道：“够够够。” 说罢，将他引到赌坊后门出去再过一条死胡同深处的一间隐秘的宅子。 那护卫连忙走了进去。 小厮在外面仔细望了望，见确实没有人跟踪过来，这才离开这里。 那护卫进来之后，这里面竟一人都没有，他将赌桌转了一圈，桌子下面的地面忽然动了，露出一个入口。 护卫立马从入口处下去。 底下是一间很大的密室，有几个人正在里面翻阅着几本书籍，有人在画地图，还有人在一旁炼拳脚。 密室的墙上贴满了画像，上面全都是大雍朝廷的风云人物。 有皇帝，有沈默，甚至还有前度朝廷风云人物沈昭。 护卫一下来，便看着沈昭的画像，语气里满是恨意地开口：“一年前，我们的首领被朝廷以招安为由接入宫中商讨合约，是沈昭亲手杀了他！” 一旁正在画地图的人抬眼看了看他：“沈昭不是已经被狗皇帝杀了吗？你现在还提他做什么？” “沈昭怎么可能会那么容易死？我今日便在滕城看见他们了！当时我看见我还不敢确信，如今仔细对比他的画像，我敢确定那一定就是他！” 这句话一出，所有正在专心致志做自己的事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齐刷刷朝着这个护卫看过来。 “你说什么？沈昭没死？” “对！今日有三个人进城来寻亲，我认出其中一个就是沈昭！” 一个光着手臂的女子走上前来：“他身边的二人又是谁？” “这个我暂时不知道，是两个看起来差不多大的少年，也就十三四岁的模样。” 众人想了会儿，之前那个正在画地图的人也插话道：“朝中的奸臣沈默差不多也就是这个岁数，不过沈默在朝廷里，肯定不会跟他一起来到这里……这两个人不是会是沈昭别的弟弟吧？” “没听说他有那么多弟弟。” 又是一阵沉思，众人展示都不敢对沈昭身边这两个少年擅下定论。 “不过沈昭杀了我们的首领，是不争的事实，我们一定要他以血止血，以仇止仇！他暂时住在哪里？我们今晚就去刺杀他！” 那护卫道：“其中一个少年说他们都来找公输瑾的。” 有人一听公输瑾，立马有些犹豫：“公输家的？公输家在滕城发迹之后，经常做善事，他们的铸炮坊也解决了很多人吃饭的问题，在滕城十分有名望。我们是不是不要动为好？” 那个长相结实的女子明显是这些人的头头，她摇头道：“没事，公输瑾夫妇早就离开滕城了，如今只有公输辛在滕城，他本就不是什么难搞的角色，何况这次我们也是暗中行事。” 众人便听从他的指挥：“好！今晚我们便悄悄去公输府上，抓回沈昭，当着首领的牌位让沈昭血债血偿！” …… 公输辛将东西准备好，一一放到马车上。 这次殷佑棠走过来看了一眼，好奇地问道：“公输前辈，北北这一路走来就三套衣服来回换，而且都已经破烂的不成样子了。你给北北准备新的衣服了吗？” 公输辛笑了笑，拿出一袋子衣裳：“自然是准备了，我还给你和沈公子也准备了。” 殷佑棠看都没看他和沈昭的，直接翻出来宋北北的看，比了一下，发现买的大了许多，这样宋北北穿起来肯定不太舒服。 他和沈昭都是男人，不穿衣服都行，就不需要在意了。 公输辛见他不说话，连忙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殷佑棠连忙摇头。 “哦，那你赶紧回去休息吧，时候已经很晚了。” “好。” 公输辛先走一步，在他走后，殷佑棠才将宋北北的衣服拿走。 他想将宋北北的衣服拿回去稍微改一改。 之所以不直接对公输辛说，也是觉得人家一片善意，已经帮了很多了，不该再挑三拣四。 他问婢女要了针线，坐在烛火下细致地为宋北北缝补。 忽然，门外传来宋北北说话的声音：“棠棠，你还没睡啊？” 殷佑棠连忙过去给她开门。 宋北北拿着一本书走了进来：“我刚才在三哥的书房找到了一本我小时候的书，所以拿给你看看。” 这是本大雍史记，殷佑棠以后要当皇帝，读史书必不可少。 殷佑棠接过书：“好，我会看的。” 宋北北笑着点点头，正要交代他早点休息的时候，忽然瞧见他床上放着的衣服，上面还有一根没有拔下来的针。 宋北北脸上的笑容稍微淡了淡，走过去拿起衣服问道：“棠棠，这……不像是你能穿的衣服啊，这是谁的？” 第892章 这些不该是你做的事 殷佑棠有些不好意思：“这是公输前辈给你准备的衣服，我见他买大了，所以我便想将它改改。” 宋北北知道他是一片好心，这一路走来，殷佑棠也总在无形之中照顾她和沈昭的饮食起居，他心思细腻，嘴硬心软。 之前宋北北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但经过之前那个村子的事情之后，宋北北觉得，殷佑棠这样下去肯定没办法成为一个王者。 或许，盛世王者，需要他这样柔和、善良的人。 但是乱世的王者，要的是魄力，是杀伐果断的狠决……他应该多跟他哥哥沈昭学一学。 无奈地看向殷佑棠：“棠棠，谢谢你，但是你的手不应该用来做这些。以后你别做了，这些事我来做。” 殷佑棠愣了愣，不解道：“为什么？” “因为……”宋北北差点就将真正的殷照林想他当皇帝的事说出来了。 但话到嘴边，还是止住了，她不想现在就给他那么大的压力。 她只道：“因为你是皇子，你肩负的责任绝对不是做这些。” “我知道，只是……”殷佑棠看着宋北北微微有些失望的眼神，辩驳的话一下子就卡在了嗓子里。 他只好紧紧握住宋北北给他的书道：“好，姐姐，我明白了。” “早些休息。”宋北北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拿走了床上的衣服和针线。 殷佑棠下意识地往前追了两步，知道房间的门在自己眼前被合上，他才停住脚步。 他看着手中的书，其实……这本书他看过了。 他并不是终日只顾着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也知道自己身为皇子，将来大雍的命运有他的一份责任。 所以他早在杀马山时，就已经熟读所有的史书兵法了。 他做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只是想对宋北北好一些而已。 不过既然她不喜欢他这样，那他以后……做这些事不让她发现吧。 …… 宋北北将衣服拿回去，往身上一套，确实太过宽大，走路都怕踩到裙摆摔倒。 于是她便也坐下来，拿起针线，接着殷佑棠刚才缝补了一半的位置继续往下缝。 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宋北北抬头看了一眼：“谁？” “是我。”沈昭的声音。 宋北北想到刚才的事，正好也有一些想法想和沈昭说，便道：“进来吧。” 沈昭推门进来，他刚才是看见宋北北房间还亮着灯，所以想过来问问她怎么还不休息。 现在见她端坐在灯下缝补衣裳，不禁有些惊讶，小姑娘真是长大了，偶尔也会有几分贤妻良母的样子了。 只是……看见宋北北缝补的歪歪扭扭，这贤妻良母的幻想一瞬间又破灭了。 沈昭忍不住道：“其实你可以交给婢女来做。” “我还是自己学学吧，这里距离青县最起码还有一个月的路程，路上衣服坏了我得自己缝补。”宋北北说着，抬头看了他一眼，“你觉得棠棠适合当皇帝吗？” 沈昭不多想便答道：“适合。” 宋北北叹了口气，有些担忧：“他心软，又心细，配合别人做大事倒是还行，自己做大事……” 沈昭笑了笑：“没事，他背后不是有我吗？” 宋北北在失忆后也听沈昭说过他自己的身世，他也是先帝的血脉。 这一路相处下来，她觉得沈昭更适合出来主持大局。 就像之前在那个村落，她和殷佑棠都想救那些村民，都不忍心看他们活活等死，但只有沈昭觉得他们无可救药，劝他们赶紧走。 后来那些村民虽然当着黄大仙的面答应她以后会靠自己的双手干活……但第二天宋北北他们几个人早期离开的时候，村子里一片寂静。 竟是没有一个村民起床。 宋北北想到一个笑话，为什么乞丐不要早饭？因为如果乞丐勤奋到能早起的话，就不至于沦落到当乞丐的地步了。 那些村民依然那么懒，依然想着不劳而获，又怎么会真的离开那片贫瘠的土地，出去找事儿做？ 他们更不会试着让他们生活的地方变得更好。 她其实都能猜测到，她走后，那个村的一切说不定还是会一如既往……她做那么多事情，只是为了求自己心安罢了。 或许理智点儿，就应该像沈昭当时决定的那样，直接走，别管他们。 沈昭见宋北北若有所思的模样，又联想到她刚才的话语，不由道：“不管你觉得棠棠适不适合当皇帝，但也只能是他，他是先皇最小的儿子，出身正统，如今风华正茂，真的起兵的话名正言顺。” “那你……”宋北北期待地看向他，“你不行吗？或许棠棠年纪太小，背负不了这么大的责任，要么你……” 沈昭摇摇头，笑了笑：“我不合适，我并非正统，就算暂时能以先帝血脉的名义起兵，日后还是会成为别人的把柄。” 而且，他也绝对不会让别人知道他的真正身份。 他的母亲一辈子都想摆脱先帝的阴影，他若是认了，母亲便永远摆脱不了了。 宋北北仔细想想，倒也是。 这件大事，牵一发而动全身。 除了殷佑棠，真的没别人可承担了。 …… 屋顶上，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是震惊。 那样貌健硕的女子今天本打算亲自来杀沈昭，没想到竟听到了如此巨大的惊天秘闻！ 那个少年，竟然是当年悄无声息死去的十一皇子殷佑棠！ 底下的门忽然开了，沈昭和宋北北说完了话走了出来。 两个黑衣人皆知道沈昭的身手，是连他们之前的首领都无法靠近分毫的，此时怕他发现，所以皆是屏息凝神。 等沈昭走远，其中一个黑衣人道：“老大，我这就跟过去杀沈昭。” 女子却低低笑了声，满眼都是算计：“还杀什么沈昭？没听见吗，这里有个小皇子在！我们这种叛党，最缺的是什么？” 对方想了想，试探着道：“我们缺……名正言顺？” “对！所以有了这个小皇子在手，我们便不是叛党，而是正规军了！” 第893章 挟天子以令诸侯 而且之前想着要绑沈昭，两个人可一点自信都没有，想想就觉得胆战心惊，凶多吉少，但是为了给以前的老大报仇，又不得不硬着头皮上。 但现在，换成绑一个小孩子，他们俩都松了口气。 对于殷佑棠这么重要的人，自然不能出半分差池，所以自然就不能去找沈昭了，免得节外生枝。 黑衣人其中之一便是白日城门守卫，他见过殷佑棠的样貌。 他们俩如今在公输府上方巡视一番，很快便找到了真坐在窗边看大雍史记的殷佑棠。 二人相视一笑，女子道：“果然有王者风范，如此刻苦，这么晚了竟还在读书。” 二人说完，下一瞬便翻了进去。 殷佑棠立马站起来，警惕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个黑衣人：“你们是谁？” 女子上前两步：“十一皇子，这里不安全，你想知道我们是谁，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殷佑棠紧紧握起拳头呈随时可以攻击的状态，正要冲上去时，另一个黑衣人猛地绕到他身后，重重拍了他一掌。 “十一皇子，我们不会伤害你的，多有得罪了！” 殷佑棠听完这句话，便昏了过去。 …… 等殷佑棠再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在一个光线昏暗的空间里。 他的面前站了好几个人，看着都不像善茬。 殷佑棠戒备地看着他们：“你们是谁？” 为首的女子含笑开口解释：“十一皇子，我们不是坏人，我叫冯大刀，他们都叫我大刀姐。这些都是我们的手下。” 殷佑棠微微蹙眉：“为何抓我？” 冯大刀道：“如今世道混乱，当今皇上荒淫无道，纵容奸臣沈默搅乱超纲，早就不应该在那个位置上待下去了！而十一皇子您是正统皇室里最英明神武的一个，我们请您过来，是想让您带领我们一起杀回皇城，拉下你那位不作为的皇兄！” 殷佑棠本想大骂他们一顿的，简直是异想天开，以为犯上作乱那么容易？ 但再仔细想想，既然知道他们是叛党，而且自己也被他们掳来了，不如多打探一些消息，以方便以后对付他们。 也可以叫宋北北知道，他真的有承担起身为皇子的责任，他真的想为天下百姓做些什么。 于是殷佑棠便又开口问道：“你们说的这么漂亮，但就凭你们几个人？怕是还未进入京城就没命了吧！” 冯大刀笑道：“十一皇子，你这就太小瞧我们了，当然不止我们几个，我只是滕城分舵的舵主，他们几个是我手下主要做事的人。整个大雍还有上百个像我们这样的分舵。” 殷佑棠微微挑眉：“那你们总共有多少人？” “上个月总舵那儿传来的飞书称，如今最起码得十万人，这人数还在不停增加，每天都有人不满狗皇帝和奸臣加入到我们之中来。” 殷佑棠听完心里不由咯噔一声，倒真是他小瞧了这些人。 没想到一个名气不显的民间乱党，竟也汇聚了十万人。 不知道天底下如今到底有多少个像这样的组织？ 冯大刀见殷佑棠愣住了，面露得意：“怎么样？我们不错吧？这么多人，足够替你打下江山吧？” 殷佑棠静静地看着冯大刀，看来这个女人真的把他当孩子了，以为哄哄他他就能被他们说服，把他想的太天真了。 他现在明白过来了，所谓十万人，很可能就是这个女人拿来骗他的，真正多少人，她不会轻易透露给他。 殷佑棠一把推开冯大刀，让她站得离自己远一些。 他轻轻掸了掸自己的衣袖，眼神里流露几分显而易见的嫌弃：“才十万人？你可知道，大雍正规军队兵力，起码有一百五十万。而光是皇城侍卫，就有十万有余。他们各个都是高手，比你们这些乌合之众不知道要强到什么地步。你们光靠这点人便想造反？太天真。” 冯大刀身后的人都被说怒了，有个男人立马怒气冲冲地站出来，指着殷佑棠的鼻子大骂道：“小兔子崽子，你竟敢瞧不起我们？你可知，我两根手指就能把你掐死！” 冯大刀回头瞪了那男人一眼：“别被个小孩子牵着鼻子走！” 那男人有些不服气，但他看着殷佑棠带着嘲讽的笑意，也反应过来了，他确实是被这个孩子牵着鼻子走了。 他懊恼地锤了锤自己的脑袋，退到后面角落里靠墙站着了。 冯大刀再看向殷佑棠，她也变了脸，不再像之前那么客气。 她带着几分警告，对殷佑棠道：“十一皇子，无论如何，你都是我们的囊中之物，希望你不要不识好歹。” 殷佑棠不见分毫害怕，脸上带着笑意：“我也是为你们好。以你们现在的能力，你们绝对不可能活着抵达京城，你们不过是去送死。” 本要离开此处的冯大刀闻言又止住脚步，她微微侧着脸，看着殷佑棠：“那狗皇帝和奸相，两个月之内杀了多少人？如今大雍一片乌烟瘴气，总得有人站出来改变着一切。” 殷佑棠眼神微沉，流露不符合他年纪的深沉：“是，也确实需要有人站出来，但不该是这种时候，也不该是用你们这样的方式，内乱只会让外人坐收渔利，受苦的只会是大雍的百姓……” 冯大刀忽然笑了：“我错了，我不该以为你是孩子，就拿骗孩子的方式来让你害怕我们。你是个担得起大任的皇子。” 殷佑棠道：“既然如此，你不如先将我放我，我们就当交个朋友，日后一起改变这纷乱的天下！” 冯大刀笑而不语。 虽然她觉得殷佑棠不错，但当皇帝，真的还差了很多。 他太过心软，将来若是他成为皇帝，他势必还会像如今的皇上一样，让朝堂被奸臣把持。 所以，他现在在她眼中，依然只是一个能够帮助他们这些乱党有合适理由作乱的由头而已。 她要的，是挟天子以令诸侯。 她没有和殷佑棠多解释什么，只吩咐手下道：“照顾好十一皇子。” “是！”她的手下立马将殷佑棠按到一张椅子上，拿出绳索绑住了他。 第894章 我说过要保护你们 次日天亮，宋北北收拾妥当，公输辛拿了一包银子过来，塞给宋北北：“北北啊，你回去路上没钱可不行，这些银子虽然不如银票带着方便，但是银票你们几个没法兑换，不如银子花的方便，你们便带着这包银子走吧。” 宋北北有些不好意思，但她确实也缺银子，便没有再客气：“多谢二叔。” 她接过银子时，沈昭也来了，但殷佑棠还未出现，宋北北不由觉得奇怪。 “棠棠人呢？他一向起来很早的，怎么今天到现在还没出来？” 公输辛道：“早上丫鬟去叫他，没理，丫鬟便以为他还在便没有打扰，难道还没醒来吗？” 宋北北立马露出担忧的目光，她清楚地知道殷佑棠从不会赖床的。 而且就算他累了多睡会儿，他的睡眠也很浅，一点点动静都会让他惊醒，根本不可能有人去叫门他还没醒来的情况。 沈昭从昨晚之后也一直没看见过他，此时心里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对宋北北道：“过去看看吧。” 二人走到殷佑棠房间门口，推开门进去一看，床铺还和昨晚一样整整齐齐的，根本就没有被人睡过的痕迹，宋北北昨晚拿来的那本书现在掉在地上。 再看见大开的窗户和窗棂上的脚印，不难猜测出，殷佑棠是被人绑架了。 “糟了……”宋北北忍不住慌乱，回头看向沈昭，“棠棠一直都没有泄露自己的身份，一路走来都没有人针对他的，这次是什么人绑走了他？” 沈昭还未想到，宋北北又着急道：“会不会只是单纯的劫匪？或者是拐卖小孩的人？不行，要跟二叔打听一下。” 宋北北不等沈昭回应便赶紧出去找公输辛询问。 沈昭无奈的看着她，也见识到她多关心殷佑棠了。 但凡她稍微存这些理智，都会知道，不可能是什么劫匪或者卖小孩的。 公输瑾在滕城也算有名望的大家，她的情况，有没有孩子，家里几个人，滕城的人都心知肚明。 就算有匪徒胆大妄为，不惜得罪朝廷铸炮坊来这里绑架，也会知道自己绑的不是公输家的人……这还不如直接绑架公输辛赚的钱多。 他也跟着宋北北出去。 宋北北已经问完了公输辛。 公输辛回答的话跟宋北北想得差不多：“绑架他做什么？若只是劫匪求财的，不如直接绑架我来的快。更何况以公输家今时今日在滕城的地位，三教九流之人根本就不敢打我们的主意。” “可是棠棠绝对是被人抓走了！而且这个孩子在世上不可能有什么仇敌……二叔，你好好想想，滕城真的没有任何人敢打公输家的主意吗？” 公输辛想了想，忽然道：“还……还真有。之前有几个流氓，之前总来铸炮坊说什么，大雍皇帝昏庸无道，我们铸炮坊还给大雍制造炮火，就是助纣为孽，他们逼迫我们将大炮送给他们，我们不愿意，他们便明抢。” 宋北北觉得难以置信：“竟然会有这种事？他们连公输家都敢抢，不怕得罪朝廷？” 公输辛无奈笑了笑：“他们就是一些乱党，曾经滕城官府还抓过他们，结果当晚他们便越狱跑了，还放走了帮个牢狱的犯人，可让滕城乱了好一阵子。” 原来是乱党……那就可以理解了。 这些人或许只是打着为国为民的旗号为自己谋利益，或许真的试图让大雍变得更好，但无一例外，他们人多且杂乱，做事容易偏激。 就比如抢大炮这件事来说，他们就根本没想过，万一铸炮坊弄丢了给朝廷制造的大炮，那不止三哥三嫂要遭殃，铸炮坊上上下下所有人，大到监工，小到给炼炉加火的人，都可能满门抄斩。 说白了，他们自诩正义，但是十分自私。 宋北北接着问道：“他们现在还会来铸炮坊闹事吗？” 公输辛摇头：“阿瑾要生孩子了，东风一心一意地照顾她，他们俩的研究早就停止了，铸炮坊也停了两个月没有开工了。那些人偶尔来，也是来公输家门口闹一闹，要一些粮食打一些秋风。我们曾经也报官，但是他们人多势众，官府根本就拿他们没办法。” 这些企图造反的人，确实有理由抓走棠棠。 不管是不是，现在有点线索，怎么都要去查一查。 宋北北问道：“二叔，你可知那闹事的人有没有什么首领？他们住哪儿？” 公输辛道：“为首的那个叫冯大刀，是个孤儿，赌坊养大的，虽然是个女子，但是样貌粗狂五大三粗，是赌坊的打手。” “好。”宋北北点点头，当即就要去赌坊找人。 沈昭走过来一把拉住她：“你别去了，在这里等着。我出去找。那冯大刀我查过她，她所在的叛军组织也存在好多年了，他们的首领也是被我亲手所杀，我是时候去与他们解决所有的仇恨了。” 宋北北皱眉：“我等不了！我要和你一起去！” 殷佑棠不止是大雍的希望，也是她的希望！ 罪孽是伏诚带来的，而伏诚是为她而来的，她只能靠殷佑棠替她弥补这一切。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殷佑棠出事，而自己却什么都不做！ “可你去了也做不了什么，我还要分心保护你。”沈昭说的话可一点都不客气，但语气却一如既往地温柔，“决定要来之前我说过，我会对你和棠棠负责的。” 沈昭说完，将宋北北推到公输辛身边：“公输前辈，麻烦你看着她些。” “好。”公输辛也赶紧拉着宋北北。 “别走！沈昭，你带我一起！”宋北北着急地想跟上去，沈昭却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 公输辛紧紧拉着她：“冷静啊，北北，那些叛党都是穷凶极恶之人，你又不能打，你过去真的也帮不了什么……你不如，不如去阿瑾的书房翻找翻找，看看有什么能用的工具？” 宋北北一愣，对啊！ 三哥三嫂肯定又发明了很多好东西，说不定能找到趁手的工具去救殷佑棠！ 第895章 三哥三嫂的实验室 宋北北来到公输瑾和宋东风的书房……啊不对，准确的来说是实验室，这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新奇玩意儿。 宋北北进去的那一霎，看见这些东西简直激动地头皮发麻！ 中间那个不知道用什么能量但一直在旋转的能量装置、手边那些颜色各异铃铛满目的化学试剂、头顶上方正在工作的机械手……满满的赛博朋克中华风！ 要不说这是古代，说是未来宋北北都信！ 宋北北此时有千言万语的惊叹，但最终只化为两个字的国粹：牛逼！ 公输辛站在门口没有进去，对宋北北解释：“阿瑾和东风说过，这个书房除了他们俩别人都不能进。所以我就不陪你进去了，我进去也看不懂这些玩意儿。” 宋北北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有些犹豫：“那我能进吗？” 公输辛含笑点点头：“他们俩特意提过，如果是你有一天来滕城寻他们，你可以进去，还要带你好好参观一番。可惜他们俩现在不在，这些东西我也不懂，我就不能带你参观了。” 宋北北好感动，哥哥嫂子太爱她了，而且也好信任她，竟然允许她来这么重要的地方。 宋北北对公输辛点点头：“我知道了二叔。” 公输辛道：“那你好好找武器吧，我先不打扰你了。” “好。” 公输辛离开后，宋北北先去看了看那个化学品台子，上面好几个罐子还贴着标签，有什么砷化物、氰.化物等剧毒的东西，还有硝酸钾这种容易爆炸的东西。 宋北北伸手想拿那个装着硝酸钾的小瓶子，但想想又觉得拿炸药的原材料，自己又用不好，别到时候没救出沈昭和棠棠，自己还搭进去了。 还是找一些成品来用吧。 宋北北又抬头看了一圈，很快被远处一个架子吸引了目光，那架子上好像摆放着像手枪一样的东西。 她赶紧走到架子边上，仔细一看，不得了！真的有火铳、有手榴弹还有烟雾弹。 这火铳和大雍军队用来打仗的那种长火铳还不一样，这个十分小巧，类似于现代的手枪大小，很适合藏在身上当暗器使用。 宋北北拿起火铳和一旁的子弹，走到外面，对着外头那颗粗壮的大树开了一枪。 她没瞄准，火药擦着树干而过，留下一层烧焦的痕迹。 宋北北以前没摸过真枪，但在现代时也去游乐场玩过射击，现在她感觉三哥三嫂做的这杆枪的后坐力已经远远大于那些仿真枪了，开一下虎口生疼。 这么大的威力，杀个人想必不是什么难事。 宋北北赶紧将这把火铳放进自己的小包里。 但从刚才的情况来看，自己贸然开枪很可能也瞄不准，所以光有这个还不够。 她又回了那架子边上，拿了一颗形状和颜色都如同鸡蛋一样的烟雾弹。 有这些东西，一旦有危险自保也没问题。 她立马离去，转身时带起的一阵风吹落了刚才放在烟雾弹后方的一张纸条。 纸条飘然落下，上面写着一行字：“此烟雾弹爆炸产生的烟气也是易燃品，所以谨记在没有火源的情况下使用，才能不产生伤亡。” 但宋北北已经跑出了门，并没看见这行字。 …… 沈昭按照公输辛的提示找到了那家赌坊，里里外外寻了个遍，也没发现有什么可以藏人的地方。 连赌坊之后那条死胡同他都找了，也没看见什么人。 他便开始用他以前找人时最耗费精力但是也最有用的方法，就是记人。 他记住每一个进进出出赌坊的人的脸，一般都是有进有出的，终于找到一个只出没进的，这个人还是从赌坊后面那条死胡同里走出来了，那就证明那后面有可以藏人的地方。 他跟着那人一路，那人出来买了东西，又回去了，回去后和赌坊的小厮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沈昭也一个字一个字的牢牢记住。 待那人走后，沈昭也去小二面前，和之前那人说一样的话，果然，小厮也相信了他，将他带到后巷的房间里。 沈昭在这空荡荡的房间里寻了一番，果然发现地底下是空的。 他也动了动这里所有能动的东西，也很快找到了打开入口的机关，终于，入口开了。 有人说话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大刀姐，这臭小子不愿意配合我们怎么办？” “没关系，小孩子嘛，哄不来就让他怕喽，以后每天只给他一顿饭吃，对你不敬就打！”女人的声音里带着满满的不屑，“真以为自己多了不起，不就生下来便姓殷吗？我们要不是怕师出无名，早就把这臭小子杀了祭天了！” “哈哈，大刀姐，你这么说我就就放心了！我原来还以为要像供祖宗一样把这臭小子供着呢！” “本来是可以供的，谁让他自己找死？” “对！他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现在就去打他一顿！” “……” 沈昭本还想等这些人离开后他再进去救殷佑棠的，现在听见他在受刑，便不想等那么久了，直接从连接着密室的楼梯走了下去。 底下那些人见忽然有人进来，以为是自己的同伴，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结果见竟然是沈昭，各个都戒备了起来。 从去年他们的首领没了之后，沈昭的画像就贴在他们每个分堂里面，他们每天都看，将沈昭当做杀父仇人一般。 但与仇恨一样与日俱增的，是恐惧，他们也对沈昭如何在宴席上以一当百救下狗皇帝的故事倒背如流。 他们最厉害的首领都死于沈昭手中，何况他们？ 冯大刀拿起大刀，他身边的男人拿起斧头，身后的其他手下也各个抄起家伙。 正在殴打殷佑棠的男人愣了愣，将刀架在殷佑棠脖子上，愤怒中带着些许害怕：“你别过来！否则我就算死我也要拉着十一皇子一起！” 这招，还真的唬住了沈昭。 他看向殷佑棠，小家伙的半边脸肿了，看来自己过来之前，他已经受了不少折磨。 但小家伙眼神一如既往的锋利，没有分毫害怕和屈服，这点倒是像他。 第896章 他真的是个人物 沈昭眼神冷沉地看着殷佑棠身边的男人，淡淡开口：“我知道你们，你们做叛军好多年了吧？” 冯大哥面露杀意：“是啊，沈督主当然知道我们，去年朝廷招安，你还在晚宴上杀了我们的首领！” 沈昭面不改色地回道：“当时我效忠于皇上，你们的首领却在宴席上要刺杀皇上，我杀他也是职责所在。既然你们恨的人是我，就放了十一皇子，有什么冲我来。” 冯大刀冷笑：“沈昭，我们是做梦都想杀你，但我们手上的可是十一皇子，有了他我们便再也不是无名之师！你觉得我们会为了报仇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冯大刀说完，那个挟持了殷佑棠的男人也稳下心来。 的确，如今最重要的人在他们手上，他们没必要怕沈昭，大不了同归于尽！ 男人手中的刀又往殷佑棠脖子处深了两寸，少年洁白的脖颈上立马出现一道血痕。 殷佑棠微微蹙眉，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唇，忍着疼，直勾勾地盯着沈昭，一言不发。 比起疼，更让他难受的是刀子进去血肉的凉意。 也许自己今日真的会一命呜呼……他不怕死，两年前若不是宋北北救他，他早就死了。 他只是怕令宋北北失望。 宋北北倾注了那么多的关心在他身上，他怎么能够就这么死了？他还没有为国效力，他还没有肩负起自己身为皇子的责任…… 沈昭握紧手中的剑，看着殷佑棠发白的脸色，心中也不禁有一丝慌乱。 确实，这些人不是傻子，贸然动武，他们真的可能杀了殷佑棠，鱼死网破。 看来，现在只能和他们做交换了。 沈昭又看向冯大刀：“你们是想师出有名，我比他更合适，抓我吧。” 冯大刀被逗乐了，没想到杀了他们首领、让他们害怕这么久的男人，竟然脑子不好使？ 冯大刀嘲讽道：“沈昭，你太拿自己当回事了吧！人家是皇子，你是什么？！我们抓你有什么用？” 冯大刀的手下也被逗乐了，眼神下流地看着沈昭：“哈哈哈，怎么没用？人家这么俊俏，伺候大刀姐你不好吗？” 冯大刀踹了他一脚：“老子不好男色！” 说完她悄悄瞥了沈昭一眼，先从他脸上看出些许气愤神色，没想到沈昭却十分平静。 真是个人物，这么羞辱他，他都不动声色。 沈昭只是当这些人在放屁而已，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救殷佑棠出去，殷佑棠没安之前，这些人说什么他也不会贸然起冲突的。 他既然说出要与殷佑棠做交换的话，就已经决定将真相告诉他们了。 “我也是先帝血脉，我是他哥哥。”沈昭淡淡瞥了殷佑棠一眼，又冷声质问冯大刀，“自己动脑子想想，我和殷佑棠，到底谁更得人心？” 殷佑棠不由瞪大双眼，开什么玩笑？他是自己的哥哥？ 不可能！谁不知道，沈昭是沈国公的骨肉！ 他一定是为了救自己才故意这么说的！ 殷佑棠忍着身上的伤痛，不客气地开口：“够了！我不需要你如此对我！你说这谎话也不会有人相信！” 沈昭语气异常的平静：“我没骗你，我真的是你哥哥。” 冯大刀目光在殷佑棠和沈昭之间走了几圈来回，发现这两个人眉宇之间确实有几分相似，而且说话时的神态上，那种睥睨万物的欠扁表情也十分相似。 也就是殷佑棠年岁小，成长的环境也单纯，尚未有沈昭这样的阅历，所以比沈昭要冲动许多。 若沈昭真的是皇子……那还打什么？他重新回到世上来，以前跟过他的那些神通广大的探卫们一定立马回到他身边！ 而且那些探卫们掌控了几乎所有朝臣的秘密，也就可以完全不用动手便控制所有的朝臣！ 到时候推翻狗皇帝，简直就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只是……这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沈昭确实是皇子的基础上，若沈昭只是撒谎，那就不行了。 殷佑棠现在还在那儿叫唤，说沈昭根本不是他亲哥哥。 挟持殷佑棠的男人忽然提醒道：“滴血认亲！大刀姐，想知道他们俩是不是亲兄弟，就滴血认亲！” 冯大刀粗短的眉毛稍稍扬起：“嗯，有道理。” 她立马吩咐手下去准备一碗清水过来。 沈昭当即划破自己的手指，将自己的鲜血滴了进去。 冯大刀将血端到殷佑棠面前，示意殷佑棠也滴血进去。 殷佑棠身子微微往后倾斜，此时此刻，他的心快跳到嗓子眼儿了。 他绝对不能接受自己的情敌、自己一直讨厌的男人竟然是他亲哥！ 他挣扎道：“我不要滴血！” 冯大刀索性直接从他脖子上摸了一滴血，滴入水中。 碗中的血氤氲开来，相互纠缠，很快便融成了一碗血水。 殷佑棠瞳孔微缩，难以置信地看着这碗血水……这个男人难道真的是他哥哥？ 沈昭紧紧攥着自己的拳头，扫向冯大刀：“现在你们信了吗？放了我弟弟。” “信，当然相信了。”冯大刀将手中的那碗血水交给手下。 那手下也不知是不是被这则奇闻给惊到失了智的地步，竟然嘲讽道：“哈哈，竟然真是！没想到啊，沈国公这些年竟然戴了一顶这么大的绿头巾！” 沈昭眼底浮现一抹杀意，但看向依然被他们控制住的殷佑棠时，他又生生将杀意隐了回去。 冯大刀确实敏锐地看见沈昭这抹杀意的，她猛地抬起手重重给了自己手下一巴掌。 手下一下子被打蒙了，这巴掌用了十足十的力气，手下感觉自己的后槽牙都要断了。 他捂着生疼的脸，不解地看着冯大刀。 冯大刀狠狠腕了他一眼：“沈督主的上人如何其实你有资格说的？！” 手下扫到了沈昭暴起青筋的手背，这才反应过来，大刀姐打他，是为了救他的命。 他赶紧低下头躲到大刀姐身后，不敢造次了。 沈昭暂时也没工夫跟这种小角色计较，他直勾勾盯着挟持了殷佑棠的男人：“现在可以放过我弟弟了吗？” 那人也不知道要不要就这么轻易放了殷佑棠，但是不放的话，感觉沈昭又要大开杀戒了，于是看向冯大刀。 冯大刀对沈昭笑了笑，拿出一个小瓷瓶，扔给沈昭。 “沈督主，不是我们不信任你，实在是你太过神通广大，我们容易控制十一皇子，可没办法控得住你啊。这个东西，是为你准备的，你吃了他，我们便放了你弟弟。” 第897章 记得他多爱她 沈昭静静地看着手中的小瓷瓶：“这是什么？” 冯大刀淡淡笑了笑：“是毒药，不过并不至死，只会让你每个月腹痛难忍而已。你吃了这毒药，只要你听话，每个月我都会给你一份解药。” 殷佑棠紧张地看着沈昭，那岂不是只要吃了这毒药，以后就再也没办法摆脱他们的控制？ 殷佑棠大喊：“沈昭！你别吃！我根本就没拿你当哥哥，你吃了我也不会感激你的！” 冯大刀看出来了，这殷佑棠嘴硬心软，嘴上说着不会认这个哥哥，但其实句句话都在为他着想。 她不由地大笑：“原以为皇室中人皆如狗皇帝一样无情无义，没想到你们俩倒真是兄弟情深啊。不过沈督主你听好了，你若是不吃这药，我们绝对不会放了十一皇子。” 沈昭看着殷佑棠脖间流淌的鲜血，毫不犹豫地倒出了毒药。 殷佑棠想站起来阻止他，却又被挟持他的人按了回去。 他只能急得对他吼：“我不需要你这么为我！” 沈昭淡淡看了他一眼：“我从来都不只是为了你。” 为天下万民，为宋北北，为了他自己……殷佑棠都要好好活着。 然后，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那颗药丸吃了下去。 殷佑棠眼睛酸涩的厉害……为什么？他们俩之间不是互相讨厌对方吗？他干嘛还要对自己这么好？ 他才不相信他们之间有什么兄弟情！ 他们从小到大都不熟悉，这一路走来也天天闹事，怎么可能会有情分？！ 可既然没有情分……自己又为什么会这么愧疚，这么难受？ 他低下头，咬着下唇，用力睁着眼睛，害怕只要一眨眼，眼泪便落下来。 沈昭吃完了毒药，面不改色地道：“可以放了我弟弟了吗？” 如今沈昭的命都握在自己手里，冯大刀自然是不怕他乱来，便吩咐道：“放人。” 挟持殷佑棠的男人这才松开手。 下一瞬沈昭便过去拉起殷佑棠，将他护在身后的一霎那，手中长剑出鞘，剑气陡起，伤了殷佑棠的男人脖间立马出现一道血痕，那人顿时一命呜呼。 冯大刀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沈昭：“沈昭，你竟然敢伤我的人！你可知你的命现在握在我手上！” 沈昭冷笑：“你们如此不知好歹敢伤我的兄弟，就应该预料到你们的下场！” “你……你难道不怕我不给你解药？！我告诉你，这药虽不至于让人死，但那种撕心裂肺地疼也不是好受的！你若非要与我们同归于尽，那我也没什么话好说！” 冯大刀提起大刀，对手下道了声“上”，她的手下纷纷抄起武器，冲着沈昭而去。 沈昭护着殷佑棠，将他送到楼梯口：“上去。” “可是……”殷佑棠还要犹豫，猛地看见暗处有个人举着大榔头锤了过来，连忙提醒道，“危险！” 沈昭也早已察觉了袭来的危险，立马举剑挡住！ 沈昭不客气地扫了殷佑棠一眼：“你快走，别在这儿碍事！” “……”殷佑棠还在犹豫，忽然听见头顶传来一道声音，“棠棠，快过来。你走了他才没有束缚。” 殷佑棠连忙抬头，才发现宋北北已经也找到了这里，此时正朝他伸出手，紧张地等着他。 殷佑棠犹豫片刻，终是听沈昭的话转过身上去了。 等殷佑棠安全后，宋北北拿出那颗烟雾弹，对沈昭道：“沈昭，你也快上来！我有办法阻挡他们！” 沈昭便也朝着出口而去。 冯大刀带着手下追过来。 宋北北等沈昭也逃到安全距离后，连忙朝下面扔出那颗烟雾弹。 这地下室原本不见天日，里面常年点着火烛，那烟雾弹落到地上炸开，顿时“轰”的一声，里面竟瞬间起了熊熊烈火！ 宋北北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一切，怎么会燃烧起来？这东西，不只是烟雾弹吗？ 她胆战心惊地看着已经逃生的沈昭……幸好沈昭和殷佑棠都没事。 那些叛军……如今这种时候，哪里还有心思同情他们，他们抓走殷佑棠的时候也没可怜他只是个孩子。 宋北北稳下心来，“我们走吧。” 沈昭将自己的剑归鞘，忽然察觉到手上少了什么声音…… 他低头一看，宋北北先前送给他的那颗铃铛竟然不见了。 他微微蹙眉，回忆了一下刚才的打斗，想到刚才冯大刀接近他的时候，那刀尖滑过他的手臂，可能就是在那个时候他的铃铛掉了。 沈昭低头看了一眼，那个位置靠近出口，自己下去拿一下的话，应该可以安全逃出来。 他又转身走了下去。 本打算离开的宋北北顿时傻眼了。 她回过头看向扑进火焰里的沈昭，也下意识地就要跟上去：“沈昭！你干嘛！” 殷佑棠也是不明白沈昭为什么突然那样，他疯了吗？ 但自己不能让宋北北跟着他一起疯！ 殷佑棠一把拉住宋北北：“北北，你又在干吗？！” 宋北北也不知道她要干嘛，她只知道自己不想让他死！ 她只知道，他如今以身犯险的时候，自己简直像是感同身受一样！ 她满脑子就一个念头，沈昭不能有事！自己有事他都不能有事！ 她拼命地挣扎：“棠棠，你放开我！我下去把他救上来！” 殷佑棠死死抱住她：“不行！” “你放开！”宋北北带着哭腔，歇斯底里地吼殷佑棠，“我让你放开我！” 殷佑棠愣了愣，他从未见过宋北北如此失去理智，好像再给一点点刺激她便要奔溃了一样。 他也到这个时候才意识到，沈昭在她心里多重要……哪怕她不记得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事，她也记得，她多爱他。 殷佑棠紧抱着她的手，也不由自主的松开。 算了吧，看这样子，沈昭若是出事，她也不会独活，自己还拦着干嘛？ 大不了一起死算了！ 就在宋北北要冲进火场时，前方传来一道略略沙哑的声音：“北北……” 沈昭安然无恙地出来了。 宋北北愣了愣，猛地扑进他怀中，眼泪汹涌而出。 第898章 爱意浴火重生 看见沈昭安然无恙地出来，殷佑棠连忙将密室的门关上，免得那些叛军也追上来。 将一切危险都关在地下密室之后，殷佑棠再回头，便见着宋北北扑在沈昭怀里哭的场面，他原本因为沈昭平安出来而欣喜的眼神立马沉了下来，心里也闷闷地难受。 可想到刚才沈昭为了自己毫不犹豫就吃下那毒药的样子……且不论他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哥哥，就算是陌生人，这份恩情也得叫他铭记心底。 他又如何能做出夺恩人所爱人之事？ 殷佑棠心里有些不痛快，但也暂时忍了，心想现在就让一让他，回头……回头自己还是不会就这么轻易放手的！ 现在他不想看见两个人卿卿我我的样子，他跑远去了，眼不见心不烦。 …… 沈昭也是愣了半晌。 对于宋北北忽然的亲近，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自从她忘了他之后，她虽并不排斥他，可也再不会对他这么亲近了，今天竟然会为了他哭。 沈昭忽然觉得自己刚才不顾危险地下去真的是值得的。 他伸出手，抱住宋北北，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北北，没事了，我不是好好的吗？” 宋北北忽然从他怀里起来，狠狠地抹了一把自己的眼泪，怒声道：“现在好好的就行了吗？那么大的火，你冲进去干什么？！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沈昭看着她满脸泪痕的模样，又感动又心疼，伸出衣袖想为她擦擦脸，却注意到自己衣袖上满是烟灰，只好先算了。 他摊开手，露出手心中红绳系着的小铃铛：“这是你给我的铃铛，刚才丢了，我是下去找它去了。” 宋北北愣愣地看着这颗铃铛，一瞬间，好像有什么压抑许久的感情想要汹涌而出。 她喃喃道：“我……我送的？你不管不顾地冲下去，就是为了我送给你的铃铛？” 沈昭轻轻点头，与宋北北的目光交汇在一起，一向情绪不外露的他眼睛里竟似乎也有隐约的水光。 “北北，你说过，只要带着它，就不会被别人迷惑神智。” 宋北北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她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沈昭语气平静中又透露着些许难过：“北北，正因为你忘了我们之间许多过往，所以我不想再丢掉任何与你有关的东西。” 宋北北将手轻轻放到他的手心，拿起他掌中的铃铛。 叮铃—— 清脆的声音响起。 那些隐藏心底的记忆，猛然间像是被打开了盖子一样，顷刻间汹涌而出！ 她想起来了。 这枚铃铛，是小时候母亲怕自己丢了，特意缝在自己的小背包上的，她背着这小包背了十多年。 后来塔塔国的那些人来到京城，宋北北又看穿了伏诚的真面目，她怕伏诚会像原先催眠她一样催眠沈昭，便将小铃铛拿下来给沈昭带上。 可结果，沈昭抵抗住了那些人每一次的蛊惑，而自己却给伏诚乘虚而入的机会！ 他用一个噩梦，让自己忌惮沈昭，将自己的记忆隐藏！ 那段时间，她不仅忘了沈昭，还忘了伏诚那个恶魔对她做过的事！ 不过幸好，存在过的事，只会被遗忘，永远不会消失。 他们之间的羁绊那么深，只要一个刺激点，伏诚掩藏起来的那些记忆就全部汹涌而出！ 宋北北抖得厉害，这一刻她除了哭不知道要做什么反应……委屈，愧疚，还有触底反弹的爱意，所有的一切都一起逼了上来。 她身子抖得厉害，和沈昭四目相对之间，二人的眼神仿佛被什么隐藏的丝线紧紧绑在一起，缠绵悱恻。 她的唇张了好久，那声久违的称呼终于说了出来：“昭……昭昭哥哥……” 沈昭忽然笑了，他知道宋北北想起来了。 他伸出手轻轻捧着宋北北的脸，声音平静，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哽咽：“你终于想起来了。” 他曾经想过，宋北北回复记忆的时候会有多么的轰轰烈烈，也想过自己到时候会激动成什么样子…… 可如今真的实现的时候，他的心底却一片平静。 大概是再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小姑娘抛弃自己了，所以他觉得格外的扎实。 宋北北点点头，再次扑进他的怀里，两个人紧紧相拥。 身后的火势已经有蔓延之势，火舌迅速地侵吞周遭的一切，却侵吞不了彼此之间浴火重生的爱意。 …… 不远处，殷佑棠就算没有回头去看，也从身后的热度感觉到火势有多猛烈。 可那两个人竟然还没过来。 他赶紧回去叫他们俩，结果就看见火焰前方不顾生死相拥的二人。 殷佑棠快气炸了！ 这气说不上是对他们俩在一起的酸气，还是对他们俩不知死活的愤怒。 他大吼道：“你们俩不要命了啊？！火都烧上来了，房子都要塌了！再不走就等死吧你们！两个蠢货！天天让我为你们操心！” 沈昭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拉起宋北北，和殷佑棠一起离开此处。 他们刚走没多久，身后的房子“轰隆”一声轰然倒塌，火焰也迅速地吞噬了这一切。 …… 公输辛早就焦急地在门口等着了。 他对宋北北的疼爱全然来自于自己那个懂事的侄女婿，宋东风和公输瑾情投意合，对他又孝顺，他这一生无儿无女，早就把宋东风当做半个儿子看待了。 他也知道公输瑾和宋东风都对宋北北这个妹妹疼到心坎里，万一妹妹要是来滕城的时候出了事，以后他还怎么面对宋东风和公输瑾？ 他从宋北北离开后就一直在来回踱步，踱了一个多时辰了。 终于！他看见巷口处，满身脏污、狼狈的三人走了回来。 公输辛松了口气，赶紧小跑着迎过去：“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瞧你们仨，怎么都脏成了这幅样子……赶紧回去洗个澡吧。” “好。”宋北北点点头，冲着公输辛笑了笑。 她脸脏脏的，那笑容却格外的干净明媚。 公输辛愣了愣……他不理解，这三个孩子弄成这样，明显是死里逃生的，怎么还这么开心呢？ 第899章 我们是兄弟 宋北北一身烟灰，回来便赶紧去洗澡去了。 沈昭本也要准备清洗一番，忽然看见一个丫鬟拿着衣服走进来，问道：“沈公子，你有没有看见另一位小公子？” 沈昭摇摇头，公输辛给他们三安排在不同的院子里，回来后三人便各自回房了，他以为殷佑棠回去也应该先洗去一身脏污，难道没有吗？ 沈昭不由问道：“你找他什么事？他不在自己的院子吗？” 那丫鬟看了一眼手中的衣裳，回道：“二爷交代好好伺候三位，奴婢特意给殷公子准备了换洗的衣裳，到他院子里却发现他并不在那儿，里里外外找遍了也没找到。” 沈昭微微蹙眉，刚才才回来，这个时候能去哪儿？ 难不成……那些叛军之中又有人发现了他，又把他给掳走了？ 确实不能排除这种可能，他并不知道滕城有多少乱党，如今他们还杀了冯大刀等人，若是她其他的手下得知此事，殷佑棠很可能再次遭遇危险。 沈昭让那婢女将衣裳先送回殷佑棠的房间里，自己立即出去找殷佑棠。 他如今也没什么线索，只能从之前起火的地方开始找，若是那个地方还没有被烧完，想必还能找到一些乱党的证据。 小半个时辰后，沈昭赶到之前的地方。 这里火已经被扑灭了，官府的人也在，看情况是想调查原因的，但赌坊老板明显不想让他们多管这里的事，便说是火烛落地不小心烧了桌子导致起火，笑吟吟地要送人离开。 而且官差也没有在里面找到尸首，便当做普通起火案子处理，交代赌坊老板日后小心些，便离开了。 沈昭等所有人离开后，正要过去查看，瞧见地下室的门板忽然动了，殷佑棠推开那门板，满脸漆黑地从废墟里走了出来。 他刚才定是憋着气，忍着尚未散尽的烟味，此时一出来就捂着胸口猛烈地咳嗦起来。 沈昭赶紧走过去：“你怎么会在这里？” 殷佑棠抬头看了他一眼，但因为呛得实在厉害，他实在是说不上话来，只能不停地咳嗽。 沈昭看他这样子，应该不是被人又绑回来的，便问道：“你是自己跑回来的？过来做什么？” 殷佑棠这才顺下气，板着脸答道：“我来看看这些人有没有死。” “都死了吗？”沈昭问出来就觉得自己问的是废话，房子都成这样了，怎么可能还有人活着？ 殷佑棠也给了符合他猜测的回答：“都死了。我刚才下去，只看见几具烧焦的尸体。” 沈昭点点头：“死了就死了吧，这些乱党打着冠冕堂皇的名义造反，但做的也是欺压百姓的事，你无须同情他们。” “死了就死了？”殷佑棠不解地反问，他实在搞不懂沈昭怎么可以这么淡然！ 他现在一想到以后每个月沈昭都要疼痛一次，每次他疼，自己就会想到他是因为自己才受这样的伤害，自己想想就觉得要背负一辈子的愧疚，他竟然像个没事人一样？ 他忍不住有些激动地问：“那些人死了！你吃了他们的毒药，你以后每个月都会毒发一次！你一点都不害怕吗？！” 沈昭稍稍有些惊讶，原来殷佑棠又跑回来看这些人，不是因为同情他们，而是想……帮他找解药？ 这孩子真是傻的可爱…… 沈昭忍不住笑道：“那毒药我没吃。放到口中之前被我捏碎了。” 殷佑棠的表情慢慢从愤怒担忧变成惊讶：“你……你没吃？你骗他们的？” 沈昭反问：“我有那么傻吗？” 他这个人，行走江湖和朝廷十数载，若真那么老实，别人说什么他都照做，早不知道死几百次了。 殷佑棠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因为知道他没事打心眼里高兴。 但是一想到自己刚才那么紧张，不顾危险的跑回来找解药，而他明明没吃都没告诉自己，又有些生气。 再加上亲眼目睹他和宋北北死里逃生时心中的酸涩……种种情绪交杂在一起，殷佑棠心里乱七八糟。 他也不知道如何面对沈昭，索性转身直接往回走。 沈昭也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虽然也没主动与他这个弟弟说话，却一路默默地保护着他。 …… 宋北北洗完澡，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走到院子里时便看见了沈昭。 他也已经洗去了一身尘污，一袭白衣衬的他清俊如神仙真人，一如当初宋北北刚遇见他时的模样。 他早就在这里等宋北北的，此时终于见她出来，便朝她伸出手。 宋北北牵住他的手，满含歉意：“昭昭哥哥，我竟将你忘了这么久。” “没关系，现在想起来就好。”其实他早就做过最坏的打算，就是宋北北一辈子都想不起他来，那样也没关系，他相信自己能让她重新爱上自己。 她坐到他身边，静静看着他。 沈昭明明也在看着她，却要问她：“你如此看着我做什么？” 宋北北像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绷不住笑了。 “笑什么？”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宋北北往他身边又靠近了一些，小声道，“其实我之前忘记你，但是觉得你长得好看，我就很想偷偷看你……可又不敢。现在我终于想起来你我之间以前的情分，我终于敢光明正大的看你了。” 沈昭朝她的脸凑近了一些：“看吧，让你看个够。” 他们挨的实在是太近了，本就很近，许是因为莫名的吸引力，越靠越近，鼻尖都快碰到对方了。 宋北北没忍住，凑近他的双唇，飞快地亲了一下。 亲完她又要躲开，沈昭却伸出手一把勾住了她的腰，将她深深拥入怀中。 “我也有个秘密要告诉你。”沈昭温柔地看着她，“其实，你之前总是偷看我，我早就发现了。” 宋北北耳根微微泛红，她还想要辩驳两句，可沈昭却没给她说话的机会，低头吻了上来。 他已经让他的小姑娘离开他太久了，如今他说什么也不会让她再次逃离。 月色下，两个人像是躲在一方温柔的小世界里，不必再理会世间纷扰。 第900章 只爱烟火香 三人又将出发日期延迟了一天，因为宋北北发现三哥三嫂这里实在有太多好东西了，她想多找一些带着防身。 同时这一天他们也可以去买好接下来要用的东西，弄完再出发，路上就不用多耽搁了。 宋北北拿了一件很像现代冲锋枪一样的兵器，在手里比划了一下，但是这个没看见说明书，她不敢乱用，又给放了回去。 而且这么大的枪，不好藏不好带。 不过她脑补一下，要是沈昭端着这枪，仙气飘飘的古代帅哥端着一把冲锋枪，简直酷毙了！ 她想着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头顶忽然传来一声轻唤：“想什么这么开心？” “想你啊。”宋北北抬头看去，她对沈昭展示了一下手中的东西，“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沈昭看了一眼，猜测道：“样貌有些像火铳，应该也是差不多的东西吧。” 宋北北笑道：“是啊，不过这玩意儿可比火铳离开，它叫冲锋枪，全天下只有我三哥能做得出来！它威力巨大，只要开火，天下一等一的高手都躲不开！” 沈昭含笑点头，他不怀疑公输夫妇做这些兵器的能力，去年他们给朝廷做的大炮，威力就足以震慑四野了。 不过今年，因为宋北北的原因，宋家和朝廷之间关系微妙，他们自然也不会新做什么。今早他去铸炮坊看了一圈，现在他们的工人已经很少了，基本都已经停了。 宋北北将枪放下，对沈昭道：“你要是对着天下有兴趣，有我几个哥哥们帮你，这江山还不都是你的囊中之物？” 沈昭看着这书房里琳琅满目的东西，虽然很多东西他不懂怎么用，但他也知道，宋家兄弟做出来的东西绝对不会差。 他有个问题一直很好奇，这个问题，也是原先的皇上最担忧的事。 “你几个哥哥确实各个都是人物，他们为什么不自己去夺天下？而要辅佐别人？” “他们志不在此。我几个哥哥虽然厉害，但是各个都是单纯的人物，只想实现自己的心愿。” 亦或者，跟她一样，都是来完成前世的遗憾。 比如她前世没有亲情，又被爱人背叛，这一世便只想和家人爱人一起好好活着。 而自己的几个哥哥，各个都是穿越者，或许他们也是为了实现什么遗憾才过来的吧。 宋北北又看向沈昭：“你呢？你以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想重回权力的巅峰吗？” 沈昭却想都不想便摇头了：“权力的滋味，我不是没有体会过，我早就厌倦了，现在我只爱和你在一起时的烟火香气。” 宋北北也并不劝他：“幸亏我们还有棠棠，他可以肩负大任，等我们将他推上帝位之后……” 她还未说完，身后忽然响起殷佑棠难以置信中又带着几分悲痛的声音。 “你们想我当皇帝，你们问过我的意思吗？你们想过我到底想不想当吗？” 沈昭和宋北北一起看去，殷佑棠就站在不远处，眼睛红红地看着他们。 宋北北连忙上前安慰道：“棠棠……不是，我们这么说，是因为你的身份是十一皇子，你比昭昭哥哥更加名正言顺，只能由你来主持大局……” 殷佑棠完全听不进去：“难道我就没资格爱烟火香了？” “不是……”宋北北为难地看向沈昭。 她一直不将他们的决定告诉殷佑棠，就是害怕殷佑棠会生气，会气他们自私，气他们自作主张。 现在看见殷佑棠快哭出来的样子，越发觉得心里难安。 他也不过就是个孩子，为什么要对他要求这么高？ 若是他真的十分排斥这份责任，他也不可能当好这个皇帝。 她正不知道要怎么劝的时候，沈昭道：“你先回房，我与他说清楚。” 宋北北担忧地看着他：“你别乱来。” 沈昭哭笑不得：“怎么会。” 这是他亲弟弟啊，他还能打他不成？ 宋北北相信他有办法，便先离开了。 她离开的时候，殷佑棠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目光中满是不舍。 换做沈昭以前，看见他这个样子，自己早就吃醋了。 但现在，他知道宋北北绝对是他的，内心无论怎样样都是平静的。 他淡淡开口问道：“你喜欢北北？” 殷佑棠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很不好：“是又如何？你别以为你赢了我！你不过是与她认识的更早而已！” 沈昭轻轻笑了笑：“有志气。但是光有志气没用，没有能耐你保护不力她，就算是你先遇见她又如何？如今这世道，你是想带着她躲起来过你们的人间烟火吗？” “谁说我没能耐？”殷佑棠不服气地说了句，又攥起拳头做出攻击的姿态，“你敢跟我打一架吗？打赢了我以后就再也不跟你抢北北姐姐！” 沈昭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勇气根子打架。 但既然小弟弟愿意面对，他也愿意给他机会，便点点头同意了：“来吧。” 殷佑棠直接朝着沈昭的脸出拳，却并没有触碰到他的脸，就被沈昭抬手挡了回去。 也不知是沈昭没控制好力度还是故意的，殷佑棠直接被他挡的后退两步，重重摔了一跤。 殷佑棠疼的皱了皱眉，可沈昭脸上却不见丝毫的心软，走上前道：“起来，继续。” 殷佑棠咬咬牙，爬起来继续朝沈昭出拳。 这次沈昭不仅仅是防备，他一掌拍在殷佑棠心口，直接将他打退好几步。 殷佑棠又是重重地摔了一跤，他连忙爬坐起来，却久久没有力气站起来，最终捂着心口吐出一口鲜血来。 沈昭走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认输吗？” 殷佑棠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沈昭带着几分嘲讽：“我有你半个大的时候，已经可以单挑谍探局十大高手了。那时候我受的伤比你受的伤还要厉害百倍。” 殷佑棠听到这赤裸裸的嘲讽，一把抹掉自己唇边的血，眼神里满是恶狠狠的怒意。 “再来！”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和沈昭实力悬殊，也不是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就是找死。 但他就是要以这场血祭，来给自己的爱情做一场告别仪式。 沈昭面不改色，眼底却有几分欣慰。 他就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殷佑棠，绝对能担起大任。 第901章 小东西真不是东西 这场兄弟之间的战斗，毫无疑虑的是殷佑棠惨败。 现在他嘴角挂着血，眼睛也肿了，看起来狼狈不堪。 而沈昭面不红气不喘，平静地像是根本没有战斗过。 殷佑棠不服气，但自己又实在是没力气了，只能从地上爬起啊，靠着院子里的大树坐下，一边喘息一边瞪着沈昭，眼神倒是丝毫不服软。 “沈昭，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打败你！” 那咬牙切齿的样子凶得很。 沈昭看着他这副模样，忽然想到自己。 自己六岁便进谍探局，那个时候他也被谍探局里的前辈欺负，他也是这样不服输，这一次被打疼了，下一次就打回去……没过多久，谍探局上上下下都叫他狼崽子。 当时他们看他，就和现在他看殷佑棠一个感觉吧。 沈昭坐到殷佑棠对面的石凳子上，看着殷佑棠，缓缓开口。 “北北和我说过，如今的皇帝很可能已经不是之前的皇帝了。” 殷佑棠抹了一把唇边的血迹，低着头没说话，像是不明白沈昭为什么要与他说这些。 但是微微拧起的眉头告诉沈昭，他是听进去的，而且也同意这个说法。 殷照林确实是换了芯儿了，否则，实在不能解释一个人为什么一夕之间变化那么大。 沈昭又问：“之前你那位皇兄对你如何，你还记得吗？” 殷佑棠依然沉默。 不过这次，他虽然没有开口说话，却点了点头。 沈昭笑了笑，接着道：“他对我很好，原先他虽不知道我与他是兄弟，他依然像对待兄弟一样对待我。他仁心仁德，做盛世帝王，绝对大有作为。只是没想到如今天下一团糟。” 殷佑棠听着这些话，也不由想到之前那位哥哥对自己做过的事…… 那个时候的自己没有遇见宋北北，父皇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就去了，母妃去的早，而且母妃家中没有丝毫背景，导致他这个最小的皇子在宫里简直就像个透明人。 他本也该被随意派遣到一个偏远的地方，做一个小王，孤独地过完这一生的。 他甚至偷听过大臣劝殷照林将他这个弟弟送走。 可是他却说：“佑棠年纪还小，身边连个可信的忠仆都没有，这个时候就出去，一定会受人欺负。” 所以他将自己留在东宫，派了很好的先生教导自己。 他还经常去陪伴自己，和自己说话，亲自教自己课业。 后来……殷照林和沈昭在朝中布下的局到了收网的时候，他忙碌起来，没时间过去看殷佑棠。 殷佑棠有种被抛弃的感觉，他也是那个时候开始养各种稀奇古怪的小动物的，因为小动物单纯，只要给口吃的，它们就不会离开自己。 他用那些小动物欺负那些大臣和宫人，也是为了引起殷照林的注意。 但殷照林却以为他玩物尚志，对他很失望，劝说不得便撤掉了他宫中所有的宫人，还不给吃的，以此来逼迫他。 再后来……他们兄弟俩还没有和解，就出现了那样的变故。 现在他长大了，也懂事了，才明白当初殷照林对自己多好。 一直以来他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位皇兄忽然就变了，但若真如宋北北所说，他换芯儿了，那就能解释的通了。 殷佑棠想到这里，眼睛有些酸涩。 真正的哥哥已经不在世上了，他却都没来得及跟他说一声感谢。 沈昭瞧见殷佑棠快哭出来了，伸出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顶，语气带着兄长的关怀。 “佑棠，你真正的皇兄离开后，曾经留下一份遗诏，遗诏中指明让你继承帝位。” 殷佑棠惊讶地看着他：“真的？” “当然是真的。那份遗诏已被我带出宫，如今藏在京城里一个地方，等我们回去之后，那份遗诏便会成为你登上帝位的最强助力。” 殷佑棠眼神微动，将自己的脑袋搭在膝盖上，久久无语。 “佑棠，这是他的遗愿，你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承担起这份责任。”沈昭顿了顿，又道，“如果你实在不想，我自然也不会逼你。” 殷佑棠沉默不语，似乎在沉思。 沈昭也没有再说话，静静地等着他的答案。 “棠棠，你怎么了？”忽然，一道声音打断兄弟二人的静默。 两个人齐刷刷抬头看去，宋北北又过来了。 沈昭刚要解释，宋北北已经一个箭步冲到了殷佑棠身边，看着他满脸的伤痕，心疼道：“你怎么伤成这样？怎么回事？谁将你打成这样的？” 殷佑棠虽然没说话，但却下意识地看了沈昭一眼。 宋北北顿时明白了，也是，这里除了沈昭也没有别人了，不是他打的还能是谁？ 她猛地回头瞪向沈昭。 沈昭愣了愣，赶紧解释：“不是……我和棠棠只是切磋切磋，我没想伤他。” 宋北北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那你为什么一点事没有？” “我没让他打到啊……” “那你这单方面的打还叫切磋吗？你这叫殴打！” 光说还不够，宋北北还上前轻轻踹了沈昭一脚。 这脚伤害性不大，侮辱性也不强，就是在沈昭雪白的衣衫上留了一道灰蒙蒙的脚印。 宋北北打完他，又狠狠地腕了他一眼，眼神里满满都是警告。 沈昭无奈笑了笑：“我真不是欺负他……” 要是他真的动真格了，殷佑棠现在就不止这些皮外伤了。 而殷佑棠呢？他明知道自己伤的根本不严重，他就是只字不提，完全不跟宋北北解释，由着她为他出头。 这小家伙，看着挺单纯的，怎么一到宋北北面前，就变得心机深沉了起来？竟然如此陷害他！ 宋北北回去扶起殷佑棠，语气里满是自责和关切：“棠棠，我已经帮你教训他了，以后他再欺负你你告诉我。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你。” 殷佑棠站起身，柔柔弱弱地“嗯”了一声。 沈昭都看傻了……刚才他们俩不还兄弟情深吗？ 现在怎么又突然耍起心眼了？ 还“嗯”？这不就坐实了自己欺负他了吗？ 这小东西真不是个东西！ 第902章 奸臣 宋北北他们离开公输府的时候，带上了公输辛给的一大袋子银子。 有了钱，果然到哪儿都好办事了，后面的行程就顺畅了许多，几乎没有遇见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唯一算的上麻烦的事，便是柳旭。 他也一路向青县进发，沿途搜寻所有样貌和宋北北相似的人送进宫里。 还有两三次和宋北北他们住在一家客栈……多亏沈昭小心谨慎，所以一直到现在都没让宋北北和柳旭打过照面。 就在距离青县还有三五天路程的时候，宋北北意外之下忽然看见一则消息：皇上竟然废后了。 废后是件大事，要出通告让整个大雍人尽皆知的。 现在宋北北、沈昭和殷佑棠便站在一则告示前面，静静看着告示上面的字。 这些字宋北北已经看了百来遍了。 主要意思就是，赵知月身体不好，不能替皇室开枝散叶，自请下堂，皇上和文武百官都同意了。 然后沈昭又联系上先前的探卫打听了一下京城那边的消息，询问新的皇后人选。 探卫们说，现在后位空虚，但人选就两个，一个是小玉假扮的宋北北，一个是刚入宫没多久的沁儿。 皇上如今最疼爱的是沁儿，但若是皇后之位，他还是想交给“宋北北”这个身份。 沈昭明白，其实那人就是对北北还没彻底死心，他就是想让小玉为北北占着位置。 而宋北北根本不关心伏诚现在到底爱谁疼谁，她只担心赵知月。 她现在不做皇后了，自然不能再住在皇家行宫里，不知道如今她何去何从？ 也不知道那殷梓安会不会一如既往地对她好？会不会对他负责？ 沈昭瞧见不远处有官兵过来了，拉了一把宋北北的衣袖：“走了。” 宋北北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看见了官兵，只好点点头，转身离开。 转身的一瞬间，沈昭忽然看见人群中好像有一道视线一直盯着自己。 他猛地看过去，竟对上一双熟悉的眼！ 柳旭！ 沈昭立马挡在宋北北身前，借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流，阻挡了柳旭的视线，带着宋北北飞速离开此处。 …… 宋北北所在的地方晴空万里。 而京城此时却乌云密布，雷声滚滚，看起来就要下雨了。 此时，御书房门口，殷梓安已经在这里站了四个时辰了，双腿麻的厉害。 一个小太监走了出来，殷梓安赶紧想要抬腿迎上去，一抬起来，就发现这条腿好像已经不是他的一样。 他跺了跺脚，强行让自己好起来，然后迎过去叫住他：“公公，皇兄还是没空见我吗？” 小太监连忙站住脚步，满脸为难地道：“六王爷，劳烦您体谅体谅，东海附近有乱党起兵，南疆边上的国家也虎视眈眈，如今皇后娘娘又突然自请下堂……这前朝后院一团糟，皇上如今真的没工夫见您。” 殷梓安又不可能为难他，只好点头道：“好吧，那我再等等。” 那小太监也应了一声，便先行告退了。 殷梓安看着那个小太监远去的背影出神。 一个太监都知道大雍乱成什么样子，这个大雍真的是……离完蛋不远了。 他小时候母妃便告诉他，不希望他有什么抱负，只希望他这辈子能平平安安，他也是这么要求自己的，所以在皇上登基后便离开京城去做个游山玩水的闲散王爷了。 但是他身为皇室子孙，如今看见天下乱成这幅样子，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难受。 只是他答应了要带赵知月离开京城……哎，他还是不多管了吧。 天下要留给有能力的人管，他对自己几斤几两清楚得很。 …… 御书房里，伏诚面前跪着个老臣，老臣身边，站着沈默。 这老臣刚才花了四五个时辰来细数沈默的罪状，小到他恃宠生娇，随意出入妃嫔宫殿，大到他杀人如麻，见谁不爽便按个由头除了谁…… 他将这些罪名一条一条写在册子上，如今满地都是册子。 期间，伏诚和沈默一声不吭，静静地听他说。 此时老臣已经口干舌燥，声音沙哑，他直勾勾看着伏诚，问道：“皇上，这么多罪责加一起，难道还不能治沈丞相的罪吗！” 伏诚不动声色地看了沈默一眼：“沈卿，你有何要说？” 沈默满脸无辜地看了伏诚一眼，像是再问：我做的事情不是你默许的吗？现在你为什么还要来问我？ 但是他见伏诚并没有帮他说话，便只好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了。 他看向地上跪着的老头子，这人比他爹年纪还要大许多，已经是风烛残年了，早前他还算清明，在先帝在位时对社稷有过不少贡献。 后来他就糊涂了……也不能说是糊涂，就是在官场待久了，开始经不住诱惑，仗着自己年纪大为自己谋私利了。 沈默缓缓开口，也将他的罪状一一数了几条，诸如利用自己的位置给自己那没用的儿子谋个官职、收受贿赂、卖官鬻爵什么的。 各个都是一等一的大罪，不比沈默做的那些轻多少。 “你的门徒做的事没好到哪儿去，如今涉及到你的利益，你便忍不住了？” 沈默淡淡嘲讽了一句，又看向伏诚。 “皇上，他做的这些事可都是有证据的，证据臣前段时间已经交给您了。” 伏诚似乎这才想起来，淡淡点了点头道：“哦，确实有这回事，朕想起来了。” 那老臣一听，脸色刷的一下白了。 他本来还想辩解这些事都不是他做的，没想到沈默竟然已经拿到了证据？ 那皇帝为什么还要听他说四个时辰的话？这是逗他玩儿呢？！ 老臣一双本就惨白的唇此时哆嗦着，更是不见一丝血色。 他直勾勾地看着沈默，恨意都要从他的表情里泄出来了。 如果他现在手里有一把刀，他一定要冲上去杀了沈默。 沈默却直接忽视了他的视线，拱手对皇上道：“皇上，臣要说的都说完了，剩下的由皇上您来定夺。” 那老臣知道自己凶多吉少，他这么大年纪本来就难逃一死，死了也没什么好可惜的，但只要能拉沈默下水，他的一切就是有价值的！ 他连忙跪着磕头道：“皇上，皇上！老臣做的事老臣都认了，要杀要剐但凭皇上处置！只求皇上也不要放过沈默！让他与老臣一块儿死！” 伏诚眼神在沈默和那老臣身上来回扫了一圈，轻声回道：“好吧。” 第903章 头先寄存在你脖子上 御书房外，殷梓安看见先前进去的老臣被抬出来了。 不过他进去的时候头是长在脖子上的，现在……他的脑袋和身子是被分开拿出来的，沿途流了一地的血。 这位老臣以前也算劳苦功高，老了之后是有些糊涂，但倒也不至于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 若是先帝还在，知道和自己一起守护江山的人如今这个下场……不知道会有何感想。 殷梓安闭了闭眼，默默为这位老臣哀恸片刻。 他能做的，也就仅此而已了。 片刻后他又睁开眼，如今这老臣的事情已经谈完了，想必他可以进去说说阿月的事了。 他转身正打算进去的时候，门口的太监又拦住了他。 “六王爷，您还要稍等一会儿，沈丞相如今还在里面呢。” 殷梓安微微拧了一下眉头，但也不好说什么，只好点头应下，又站了回去。 …… 御书房里面，沈默擦了擦手中那把刀上的血迹。 刚才是他亲手斩了那老臣的。 老臣说了自己愿意跟沈默一起死之后，伏诚便给了他一把刀，让沈默先杀了老臣再自杀。 沈默听话地捡起刀，毫不犹豫地就砍到了老臣的脖子上。 只是他力气小，一刀没将人脑袋砍下来，砍了三刀才完成，还把他自己累得气喘吁吁。 他要是有他哥哥沈昭那样的身手，就不至于把自己累成这幅样子了。 现在他杀完了，双手将手中的剑递到皇上面前：“皇上还要杀臣吗？” 伏诚伸手拿过剑，冷冷扫了沈默一眼：“很多时候，朕都想一刀砍了你。” 沈默淡淡笑了笑：“皇上如今还舍不得吧。” “朕暂时将你的脑袋先放你脖子上。”伏诚将剑归鞘，冷声道，“朕欣赏你的心狠手辣，但凡事也要有个尺度。朕这段时间玩够了，缓缓吧。” 沈默愣了一下，看来他是真的挺生气的。 那可要将人哄好，他要做的事还没有做完呢，若是现在就和他闹掰了，以后可怎么办。 他连忙解释道：“是臣误会了皇上的意思，臣以为皇上喜欢这样。” 伏诚静默无语。其实他喜欢什么样，自己也不知道。 但沈默这个酷吏有多心狠手辣，他却是知道，而且也纵容的。 一般奸臣，无非是为了财色，但是沈默不贪财不好色，他好像就好……天下大乱。 他之所以纵容他，就是因为自己也很想天下大乱。 他总觉得，宋北北还活着。 她又那么善良，若是自己他将这天下弄得这么纷乱，一定会站出来阻止他，所以他才会纵容沈默。 可是这么久了，为什么她还不回来找自己？ 那他叫这天下大乱还有什么意义？ 伏诚心里忽然起了一股没来由的怒意，他曾也想强迫自己接受身边那个替代品就是真的宋北北，可是没没办，他做不到。 他真的……好想好想她。 想又得不到，搅的他心里乱七八糟。 他扶着自己的额头，对沈默说了声：“滚吧。” 沈默看出来他心情不好了，也不想多惹他厌烦，连忙道：“是。臣告退。” …… 门外，殷梓安见沈默终于出来了，心想现在自己终于有机会了吧，便赶紧要进去。 沈默瞧见了，好心提醒了一句：“六王爷，皇上现在心情不好，您还是改日再来见他吧。” 殷梓安对沈默没什么好印象，也没什么好脸色，淡淡瞥了他一眼，完全没搭理他。 沈默只好笑了笑，既然他不听劝，自己也没办法，只好先离开了。 殷梓安进了御书房后，一眼就看见了地上那一摊血迹。 但又赶紧移开视线，告诫自己不该管的事情不要多管。 他拱手对伏诚道：“皇兄，臣弟有事相求，是关于阿月的。” 伏诚很是不耐烦：“朕现在没空管你的事！” 殷梓安愣了一下：“皇兄……这也不光是臣弟的事，也与皇兄有关，皇兄竟然已经废后，不如赶紧放阿月走吧，免得碍着皇兄另立她人……” 立她人？ 他还没找到北北，他立谁去？！ 这话听着更让伏诚生气，他冷声道：“滚出去！” 殷梓安咬咬牙，起身离开了御书房。 伏诚抬头望了望空荡荡的屋顶，发了半天的呆。 他和宋北北的过往一一在眼前浮现，宋北北仿佛就在他的眼前。 他伸出手想碰一碰北北的脸，但在快要触碰到她时，她却又迅速地消失不见…… 伏诚闭了闭眼，更加坚定，不管宋北北此时是死是活，他都要找到她。 他起身离开御书房。 到了外面，他才发现殷梓安竟然还没走，一个人跪在雨中淋着雨。 说起来他真是嫉妒殷梓安。 这个男人虽然没用，但却能和心爱的女子相守，而他呢？却一次又一次弄丢所爱之人，只能寻求替代品。 其实让赵知月跟他走，只是一件小事。 但他就是不爽，这种不爽他也知道十分幼稚，可他就是想这么做。 殷梓安也看见皇上出来了，正要上前求他答应自己带赵知月走，伏诚却转身离开了。 殷梓安愣了愣，只好又跪了回去。 他这一跪，就跪了好几日。 有个太监看他那样子，已经就剩最后一口气吊着了，怕出事，于是便鼓起勇气去为他说句话。 “皇上，六王爷已经三天没吃没喝了，再这么跪下去，估计今晚就差不多该……该仙游了。” 伏诚头也没抬，淡淡应了声：“他乐意跪着，朕管得着么。” 不过倒也真是个情种啊，为了个女人连命都不要了。 那太监见自己说这话也没用，只好不说了，免得牵连到自己。 他刚告退出去，有一个太监走了进来。 “皇上，柳公公给您送来了一批新的女子，已经到宫里了，此外，他还传了一封书信回来。” 公公双手将书信递了过去。 伏诚打开看了一眼，原本还不以为意的目光顿时黯了下来。 柳旭在信上说，他这一路都发现有人在故意破坏他寻找和宋北北相似的女子，他最近终于与那人打了照面，发现这个人竟然是沈昭！ 伏诚一巴掌将这封信拍在桌子上。 沈昭，这阴魂不散的东西，竟然还没死！ 第904章 拼上性命为你完成 伏诚又拿起那封信，深深地看着信上“沈昭”二字，看了许久。 忽然，他将信揉成一团，气急败坏地扔了出去，刚好砸到一个匆匆跑进来的太监的脑袋。 那太监心里本就带着事情进来的，又挨了这么一下，吓得“噗通”一声重重跪了下去，着急道：“皇上，六王爷昏死过去了，奴才怎么叫都没反应……” 伏诚靠在身后金色的椅背上，这才想起，外头还跪着个人。 殷梓安倒真是个情种，坚持这么久已经算不错了。 伏诚眼神微动，心里忽然有了个想法。 他压抑下刚才的怒火，对那太监道：“立即去叫余令入宫为他诊治，务必救活他！” “是！” …… 余令入宫后，一看殷梓安这情况，连他都不由摇头叹息。 不吃不喝不动跪了三天三夜，能捡回一条命算他身子好了，这双腿就是能救下来，以后也不会和正常人的一样了。 给殷梓安又是施针又是泡药，着急忙慌地忙碌了一整晚，总算将他从地府门口拉了回来。 如今殷梓安稍稍恢复了几分神智，一开口也不问自己的情况，就着急道：“皇兄……皇兄愿意见我了吗？” 余令对身边的公公道：“去告诉皇上一声吧。” “是。”公公立马出去传话。 余令本想好心提醒殷梓安一句，别和皇上死磕了，看他如今这幅半残不残的样子就知道和皇上磕也不会有好下场。 但是瞧他这样子也不像能听得进去的。 余令叹了口气，反正他暂且没有性命之忧，自己的使命便完成了，便先离开了此处。 他走后不久，伏诚便过来了。 殷梓安一见到伏诚，立马就要起身下床跪下行礼。 可第一步他就做不到，他双腿又疼又麻，使不上一点点力气。 伏诚靠近他的一瞬间变了一番关切的面孔，走到他床边道：“起不来便先躺着吧。” 殷梓安也只能先这么躺着，他眼神里满是哀求：“皇兄，求求你让阿月跟我走吧，你已经不需要她了……” 其实，还是需要的。 之前伏诚一直留着赵知月，是知道宋北北和赵知月姐妹感情深厚，所以他想一直控制赵知月，想着总有一天宋北北会回来寻找赵知月。 可如今再想想，与其等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的北北，还不如将她作为礼物送给殷梓安，让殷梓安为他做一件事。 他静静看着殷梓安：“你真的这么喜欢赵知月？” 殷梓安急忙点头：“皇兄，臣弟这些年来没有求过你什么……只要你让阿月跟我走，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愿意答应。” 伏诚道：“可以，但是你要为我办一件事。” 听见“可以”两个字殷梓安已经喜不自已了，连忙问道：“什么？什么条件我都答应！让我交回所有皇室的财富和权力将我逐出皇室都成！” 伏诚唇角微微勾起：“朕要你的财富和权力做什么？将你逐出皇室，朕岂不是又少了个兄弟？” 殷梓安张了张口，却没说话，只是避开了伏诚的眼神，不去看去。 伏诚知道他心里再想什么，殷梓安也不是小孩子了，他之前那样对待他，此时也不是说两句他便可以放下心防的。 但这兄弟情深的戏码还是要唱下去，不然彼此都下不来台。 伏诚低低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悔意道：“梓安，是朕不好，朕先前也是气恼你，想着如今天下大乱，你身为皇室子孙，竟然只知道儿女情长，所以朕才会生气。” 殷梓安听到这句话，眼底不禁微微有几分动容。 如此说来，他也是愧疚的……他享受了这么多年身为皇室子孙的利益，如今大雍大难临头，他却只知道带着自己喜欢的女子远走高飞，想来也真是没良心。 就在他愧疚不已的时候，伏诚又道：“不过朕看你为了她如此，又觉得良心难安……你本就是不受束缚之人，朕何必又让你非要和朕一起背负责任？” 殷梓安眼神里带了几分动容：“皇兄……那你……那刚才说我要问你做一件事，是什么事？” “要你好好照顾自己，别再和这次一样，遇见什么事就不要命。”伏诚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么大人了，别总是让人担忧。” 殷梓安鼻子有些酸涩，伏诚越是这么说，他越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他还不如真的给他设什么任务让他去做，这样他心里还能好受些。 “你几日没见到赵知月，心里应该早就想念了吧。朕现在便派人将你送回西郊别苑，你养好伤便离开吧。” 伏诚说罢，站起身，打算离开此处，“朕就先不打扰你休息了。” 殷梓安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第一次察觉到这位皇兄是那么的孤寂，他一个人站在权力的巅峰，身边却无一人相伴。 殷梓安忽然叫住他：“皇兄！” 伏诚止住脚步，回过头问道：“你还有什么需要我这位皇兄为你做的，我一定做。” 殷梓安眼睛模糊起来：“皇兄，臣弟没用，一向不适合朝堂，但也想稍微为你做点儿事，不然我心中难安！皇兄，求求你，让我帮帮你吧！” 伏诚见他这番模样，像是不忍心拒绝：“若是你非要这么说……倒是真有一件事可以帮我。” 殷梓安欣喜：“皇兄请说！臣弟一定拼上性命为皇兄完成！” 伏诚唇角挂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以前通敌叛国的沈昭，如今应该是到了青县。他一向狡猾，又身手高超，朕派人去杀他也只是白白让朕的人去送死。” “但赵知月是宋家的表亲，又在宋家生活了几年，如同宋家半个养女，你与她一道回青县，便可以此身份接近宋家。” “之后，你借助和宋家的关系，查查沈昭在不在那儿，若是在，无论要多少兵力财力，都给朕杀了他！” 此时的殷梓安还以为沈昭真的是那通敌叛国的人，再加上沈昭的弟弟沈默也是他十分憎恶的人，他想都不想便接下了这个活儿。 “好！皇兄放心，我若是能找到沈昭，我一定杀了他！” 第905章 是不是被他下降头了 伏诚从殷梓安休息的地方离开后，便派人将殷梓安送去西郊别苑，和他心爱的姑娘在一起去了。 他站在宫门城楼上，看着马车渐渐远去，逐渐消失在夜色里。 好在这六王爷还算单纯，竟然真的愿意肩负起所谓的皇室责任，去为他杀沈昭。 若是他最后不说那句话，而是真的腆着脸带着赵知月走，那他和赵知月绝对没办法活着走出京城。 现在，他这角色去接近宋家，倒是能派上大用处。 伏诚唇角露出一丝微笑，低沉了好几天的心情终于明朗了起来。 …… 马车快到西郊别苑门口的时候，早就翘首以盼的赵知月匆忙迎了出去。 她还未看见马车里的人，便担忧地呼喊：“梓安，是你吗？” 殷梓安掀开马车帘子，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虚弱，笑着应声：“阿月，是我，我回来了。” 赵知月听见她的声音，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下来。 殷梓安去了三天三夜，她也在门口等了三天三夜。 她真怕皇上疯起来将殷梓安给……那她现在就真的没有任何依靠了。 马车停下，赶车的公公扶着殷梓安下了马车，赵知月立马注意到他的腿好像伤着了，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梓安，是不是皇上为难你了？你的腿怎么回事？” “没事，小事。”殷梓安扶上赵知月，便让那公公先回去了。 他又对赵知月道：“我们进去再说。” “好。” 赵知月一路搀扶着他回了房，立马就要去看他的腿，殷梓安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笑道：“我真没事儿。” 赵知月拗不过他，只好先不动了。 她坐到他身边，试探着问：“梓安，皇上同意放我走了吗？” 殷梓安点点头，拉过她的手：“嗯，同意了，你想什么时候离开？我们随时都能走。” 赵知月很是吃惊：“真的？” 她实在不相信皇帝竟然会这么好，就这么白白让他们俩走了？ 若是有交换条件，她心里反倒觉得舒服点，这么就放他们俩走，她真怕刚走出京城就被皇帝派人给暗杀了。 殷梓安看赵知月眉头紧锁，伸出手轻轻揉开她的眉头，柔声问道：“可以走了，你不开心吗？” 赵知月连忙摇摇头：“不是，我开心……但是我总觉得皇上不应该这么轻易就放我们俩离开，你不觉得不对劲吗？他分明是那么可怕的人……” “不是，其实皇兄并没有那么不堪，他不过是因为职责使然，所以有时候做事会比较极端，但若是站在他的位置上考虑一下便会知道，很多时候他不得不那么做……” 赵知月对皇帝是打心眼里害怕，如今听殷梓安总是为他说好话，不由瞪大眼睛看着他：“你怎么回事？是不是被他下降头了？” 殷梓安只好先不说皇帝的事了，对于他们俩而言，其他都是外人，只要他们俩过得好便可以了。 他便不说这个话题了，搂着赵知月道：“我们明天就可以回青县了，不要想太多了。” “回青县？”赵知月一听更加紧张了，“是不是皇上让你带我回青县的？是不是他让你去青县对付宋家？我告诉你，宋家对我比我亲爹亲娘对我还要好！你若是伤害宋家我如何自处？” “……”殷梓安一时间说不上话来。 他知道赵知月性格单纯，对外界这些纷乱的事几乎是一无所知，她之前一直都不相信沈昭通敌叛国，也不相信宋家那几个兄弟和沈昭是一丘之貉。 但如今若是不跟她说明白，她这性子怕是要一直担忧，茶饭不思了。 还是编个理由吧……殷梓安看向自己的双腿，比起让她知道自己去青县的目的，还不如让她知道自己为她受了伤。 知道他受伤她可能就难受一会儿，等自己伤势好了，想必她也会放下心来了。 他便道：“阿月，其实一开始皇上是不愿意这么轻易地放我们走的。” 赵知月咬了咬牙：“果然！我就知道他一定想让我们去帮他对付宋家！” 殷梓安笑了笑：“不是的，他并没有这么说过，他愿意放我们走是因为……” 殷梓安将自己的裤子掀起来，露出膝盖上的伤痕。 一大块青紫，看上去那里的骨头都已经软了…… 赵知月心里咯噔一声，原本她以为殷梓安腿上只是扭了一下，没想到竟然伤成这个样子！ 她心疼地快哭出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我在御书房门口跪了三天，两条腿如今已经变成了这样，皇兄被我对你的真情感动了，所以让我带你走了。” 赵知月轻轻捂着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这次没有在怀疑。 因为她想到殷梓安为自己跪了三天三夜，她已经不忍心怀疑他说的任何话了。 她扑过去抱住他：“梓安，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 殷梓安松了口气，还好糊弄过去了。 他轻轻拍了拍赵知月的后背：“没事了没事了，我们明日便回青县去吧。” 赵知月点点头，但是又立马想到了另一件事。 她松开殷梓安，紧张地道：“那我爹娘……” 殷梓安笑了笑：“我也和皇兄提过了，你爹娘自己说在京城呆着无聊，去游山玩水去了。我们想办法传消息给他们，让他们也去青县。” “那就好，我爹娘离开京城就太好了……”赵知月也彻底放下心来，可又扫到了殷梓安的膝盖，复又担忧起来，“还是你的伤势好一些再走吧。” 殷梓安可不想再拖延下去，他要尽快去青县找到沈昭，杀了他，尽快为皇兄办好这件事。 他也算能对得起自己皇族贵胄的身份。 他淡淡笑了笑：“余令已经为我治过了，不碍事，可以赶路。我们也别等明日了，现在就去收拾收拾要带的东西，现在就离开京城！” “可是……”赵知月有些犹豫，这也太急了。 “你不想走吗？” “当然想，我想了好久了！” “那我们便快些走，迟则生变。” 赵知月思虑一番，便也不再纠结，点头道：“好，我这就去收拾东西。” 第906章 我可以帮你们 沈默得知伏诚竟放过了殷梓安和赵知月，便预料到他可能是想对江南宋家出手了，亦或者，是得到了他哥哥的消息，要对他哥哥出手。 但是他倒也没多管，他相信宋家人不会没用到那个地步。 殷梓安而已，他们应付得来。 他最近有些无聊，因为皇帝虽然大部分时候都和他一起搅的风云四起，但总有一阵子会莫名其妙地和他疏远。 每当这种时候，沈默知道人家不愿意见他，他也不会去自讨苦吃，便主动远离，去自己寻开心去。 他正想着今日要干什么的时候，瞧见一个太监带着几个少女走了过来。 那些少女无一例外，都是和宋北北有些相似的。 不过，原先皇上对这些女子还有些期待，但自从有了沁儿之后，他对这些也就瞧不上眼了，很多姑娘到宫里来之后，他看都没看一眼又给送走了。 沈默幽幽叹息，这多浪费啊，人家带着期待来一趟，最起码要做点什么吧，了却她们的遗憾才是。 沈默将带路的那位公公叫了过来，明知故问地道：“这些女子都是柳公公从外面送回来的？” 太监恭恭敬敬地回到：“回丞相大人，是的。” 沈默摇了摇头：“这也太多了，皇上哪里看得过来，咱们替皇上办事，要处处为皇上考虑，挑出最好的给皇上，其他的还是别带去皇上面前白白惹皇上不高兴了。” 太监有些为难：“这……丞相大人说的有道理，但是奴才也不会挑女子啊。” 沈默淡淡笑了笑，微微颔首与太监说话：“我也没办让你来挑啊，我来便是。” 站在不远处等着这太监的女子们不少都被沈默吸引去了目光，这怎么看都是一个俊俏爽朗的少年。 那太监笑得有些许为难，把这些女子交给他？可这些人将来很有可能是皇上的人，太监有些犹豫：“这……” 沈默知道他紧张什么，便道：“行了，出了事我负责，你走吧。” 有这句话，太监只好应了声“是”，将女子们带到沈默面前，告诉她们这是当朝宰相，便先离开了。 那些小姑娘各个都很惊讶，似乎没想到丞相竟然是如此年轻英俊的少年，与这里许多女孩子都年岁相仿。 也有人听家里的长辈们骂过，说当朝宰相是个大奸臣，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 但如今看见他这幅人畜无害的面孔，谁能相信他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仿佛别人不伤害他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不少小姑娘光是在被他眼神扫到的时候便红了脸，低着头不敢看他。 沈默将她们全都带到了自己寝殿之中。 众人一字排开站好，心里忐忑，但又带了几分期待，都在心里猜测沈默到底带他们来干什么的。 沈默对她们道：“你们来晚了，若是一个月之前，你们过来皇上倒还愿意看你们一眼。但如今，皇上怕是见都没工夫见你们了。” 不少人一听，脸上都露出担忧的神色。 其实她们知道，她们昨晚就到了，也从宫里打听了这件事，皇上如今最疼爱两个人，一个是不见真容的贵妃，一位是刚入宫不久的淑妃沁儿。 除了她们俩，皇上几乎不去看别的女子。 她们也知道，很多人都是见都没见到皇上便被送出去宫去了。 叫她们如此白跑一趟……这其中有些人是被家人逼迫过来的，她们倒是乐意，但更多的是自己要过来的，人家肯定不愿意。 有个胆子大的姑娘站出来道：“沈丞相，你告诉我们这些，是不是有办法帮我们？” 沈默赞许地看向她：“聪明，我喜欢给进取的人机会。” 那女子就算再胆大，被如此位高权重又样貌出色的人夸赞，也不禁红了脸。 沈默又看向其他人：“自然，我也不逼你们，若是没有这番心思的，便回去等着出宫吧。” 众人之中有犹豫的，有害怕的，但是看其他人都没走，便也不敢走，只好等着看沈默到底要做什么。 沈默在他们面前摆了个棋盘，道：“你们要做的，便是与我下棋，赢了我，我可以满足你们任何心愿，输了的话，也要答应我的要求。” 这里有女子也算是大家闺秀，学过琴棋书画，一听说是要下棋，立马自告奋勇走了出来。 她坐到沈默面前，起初还信心满满，但是接了不到十子，便开始感觉吃力了。 她求饶般地看了沈默一眼，却没在沈默冷清的脸上看见半分怜惜。 她只好硬着头皮死磕……结果自然没有任何意外，很快败下阵来。 她只好忐忑不安地站到一旁，仿佛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家中长辈的话，知道沈默是个十足十的恶魔……不知道待会儿沈默会要求她做什么？ 沈默又看向剩下的人：“还有要与我下棋的吗？若是不愿意比试，我自然也不会逼你们。” 如果不比试，就等于失去了一次机会。 这里或许没有棋艺高超的，但却有心思极其活络的，想把握住每一次机会。 又有人坐到了沈默面前。 这个更差，第三子便开始乱走了，和当初的小狗一样。 沈默抬头看向这个姑娘，忍不住问她：“你压根就不会下棋，为什么还要来我面前自取其辱？” 这姑娘理所当然地回答：“因为丞相大人您说了，只要能赢了您，您便会给我们机会，我们自然要把握住了。” “那你若是输了呢？” 姑娘笑了笑：“丞相您如此身份，自然也不会多与我们计较。” 哦，只是棋艺和小狗相似，但是这性格可完全不像。 小狗缠着他要与他下棋，不过是想他能多陪陪她。 而这些人，却是想从他身上得到好处。 很快，她也败下阵来，换另一个人上。 一番比较下来，已经有十个女子输在沈默手上的。 剩下的几个姑娘里，有害怕沈默不敢靠近的，有直接认命打算出宫的，于是都不和沈默比试，离开了此处。 那十个输在沈默手上的姑娘，都在等着沈默下达命令，心里也不安地猜测着。 沈默在她们面前绕了一圈，然后终于开了口：“你们把衣服脱光。” 第907章 是要命还是要清白 几个小姑娘都紧张地看着沈默……没听说沈默是个好色之徒啊？为什么要她们脱衣服？ 莫非……听说那些富家子弟都荒淫无度，而沈默也是世家出生的原因，所以也染了一身不好的习性？也好美色无度？ 光是猜也猜不到什么，有人忍不住站出来问道：“沈大人为什么会提这样的要求？” 沈默只是淡淡笑了笑，未答反问：“我说了，输了便要听我的，你们这是想耍赖？” 耍赖……这些女子倒也不会跟沈默耍赖。 沈默是什么身份？沈国公之子、当今相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让她们脱衣服，许是想挑选喜欢的女子身段？ 如果这番入宫没被皇上看上，被沈默看上了，倒也不虚此行。 那个第一个站出来与沈昭下棋的女子又悄悄看了沈默一眼。 他年岁虽小，但样貌俊朗，位高权重，嫁给他真的不亏。 而且皇上如今已经有所爱之人了，沈默还是孤家寡人，指不定跟他更好呢。 此时此刻，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动摇了，以为沈默让她们脱衣服是想从她们之中挑一个丞相夫人。 只是脱光衣服这种丢人的行为，实在不容易踏出第一步。 而沈默见没人动，便从身后的架子上拿起了一把弓箭，对准其中一个女子：“若是不想履行与我对弈之前许下的承诺，也行，拿命来偿便可。” 之前那个胆子最大的姑娘赶紧第一个站了出来，走到沈默面前，伸手解开自己的外衫。 沈默这才又将弓箭放下去，静静地看着她脱。 她脱到还剩一个肚兜和亵裤的时候停了下来，眼神含羞带怯，却又有着几分大胆，悄悄瞥向沈默。 她相信自己年轻貌美，沈默让她脱衣服一定是看上她了。 她甚至想到了今后做丞相夫人的时候会过怎样的好日子。 沈默唇角带着笑意，但眼神却森冷的很。 他托着自己的下巴，看着眼前的少女：“我不是让你脱光么？你这叫脱光？” 女子愣了一下……她还以为沈默这么说只是考验她们的胆量，以为自己脱到这种程度他便会满意……结果不是吗？ 她看着沈默没有半分怜惜的目光，不由有些委屈，她咬着下唇看着沈默良久。 沈默却没有丝毫的退让，依然在等着她脱光。 她只好解开自己最后一层衣服，将自己的躯体完全展露给众人。 她闭着眼睛，不敢看周围，以为这样别人便也不会看她，但她其实知道这不过只是掩耳盗铃。 她不知道沈默此时是不是正在盯着她打量她，她只是听见身后有人窃笑。 虽然房中所有人，除了沈默都是女子，但受这样的侮辱却不敢反抗，怕是今后要一直忍受着这份屈辱了。 女子虽是闭着眼睛的，但眼中的泪水却还是挤了出来，啪嗒啪嗒地往下落。 沈默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眼神中没有半分怜惜或者欲意，只是像在看一件死物。 他又看向后面那些女子：“你们也要脱。” 有几个女子迫于沈默的威严，已经开始解自己的衣扣了。 但有人却不愿意再忍，站出来道：“不……我不脱，丞相大人，我们过来是要伺候皇上的！如今被你看光了，万一以后皇上看上了我，我岂不是就没有清白之身了？” 沈默面带微笑地听她说完。 许是他这幅表情太容易叫别人忽视他的可怕了，那女子的胆子越发大了起来，说完了还不算，微微屈膝主动告退：“沈大人，若是没别的事，民女便先行告退了。” 说罢，她也不等沈默回应便要离开。 沈默也什么都没说，只是举起了手中的箭，对准了那个女子。 嗖——羽箭飞出，直直从女子的后背钻入她的前胸。 女子连惊呼都没来得及，便直直倒在了地上…… 沈默又拿了一支新箭矢，淡淡地对剩下的那些女子道：“先前我给过你们机会走，是你们不愿意，如今想走？这宫里岂是那么顺便的地方？” 地上的鲜血蔓延到剩下女子的脚边，她们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愣了片刻之后，也不知是谁带头开始脱衣服，剩下的也纷纷开始脱。 没多会儿，一排白花花的少女站在沈默面前，各个忍着泪意，等待着他接下来的新一轮折辱。 果然，事情不会就这么轻易的结束。 沈默对这一群光着身子的女子道：“去绕着皇城跑一圈。” 一听这话，就是胆量最大的那个女子也忍受不了，哭喊着道：“沈大人，我们都是女子，如今被你看光，已经没了清白，你还要我们当着全城百姓的面……我们还有什么面目活下去？” 沈默面不改色地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那具尸体，语气都没有一点起伏：“若是活不下去，你们也可以选择像她一样去死。” 那女子看着地上尸首死不瞑目的样子，忽然想到今早她和她们一起过来的时候，还满心欢喜的幻想着明日，结果现在就…… 如果死了，那就再也看不见明日了。 比如遭受屈辱，好像还是死亡更恐惧一些。 那女子纠结片刻，只好光着身子走了出去。 而其他女子都没她胆子那么大，死也不敢死，做别的也不敢做，只能别人做什么，他们跟着做什么。 于是她跟着带头的女子走了出去。 宫中的侍卫和宫女看见这么一排女子走出来，各个都傻了眼。 但又听说是沈大人让她们这么做的，他们便又觉得合理了。 沈默一向如此，总是做一些让人难以理解的出格的事，但是皇上竟然还纵容他。 宫里的人都是见惯了的，对他们只是多看了几眼，没有指指点点什么。 但是还要出宫，要这么绕着皇城走，要当着全城百姓的面…… 有个女子终于忍不住了，跪下来朝着某个方向不停地磕头：“沈大人，我错了，以后我什么都听您的，求求您饶了我吧，我真的不想……” 她的话还没说完，不知道从何处飞来一只箭矢，直直从她额头刺了进去！ 鲜血洒落在周围几个光身女子的身上，一开始这血是温热的，但瞬间又变得冰凉…… 第908章 他让大雍永无宁日 在没有亲身经历那些可怕的事情之前，人们光听那些事，总觉得没什么。 比如听见某个女子被人玷污了，回头那女子就在家吊死了，听说这件事的人们就会说，不就是被玷污嘛，找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活下去呗，犯不着去死嘛。 比如卖猪肉的小贩被人污蔑缺斤少两，明明没有任何证据，但因为他平时做人不会转弯，凶狠惯了，大家便都觉得他就是缺斤少两还打人的恶人，随后什么都会往他身上赖，什么东西被偷了、小孩子被人打了……全都怪他。最后小贩也被逼死了，他们就会说：至于嘛，不就是念叨两句嘛。 从沈昭寝殿里出来的小姑娘们，她们一开始也不知道失去清白和名誉会这么可怕。 她们也想着，光着身子跑一圈而已，留着一条命，以后离开京城，谁也不认识她们，她们照样可以回去生儿育女，相夫教子。 就在她们为了活命走出宫里的时候，旁人的话语便如刺刀一样一下下扎进她们心口。 “我的天哪，大白天的竟然光着身子就出来了，这都什么人啊？真是有伤风化！” “赶紧回家赶紧回家！多看一眼就要长鸡眼了！” “丢死人了，一群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 “下贱！” “……” 那些小姑娘听见耳边的话语，一个个都哭了起来，但刚才才有人死在她们身边，她们身上还溅了她们的血，她们总觉得身后看不见的地方又热举着一把弓箭对着她们，谁要是停下脚步，就一定会被射杀。 但也有人忍不下去，捂着自己的身子，哭喊着辩解：“我也不想的，是沈丞相让我这么做的，否则他就要杀了我！” 那些围观的路人却没有丝毫的怜悯：“那你们就让他杀呗！” “真不害臊！清白都没了还有脸活着！” 一个中年大婶拎着装满韭菜的篮子，朝着这些小姑娘身上吐口水：“就是啊！宁愿去死也不能侮了自己的清白啊，我要是你我就去死了。” 面对如此辱骂，就是之前胆量最大的女子此时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性格刚烈些地，总算不堪受辱，回头朝着皇宫的方向大喊：“沈丞相，你杀了我吧！我宁愿死也不要再受这样的侮辱！” 这一次，那箭矢却没有飞过来。 可是她们已经沦落得如此地步了，有没有箭矢飞过来，她都已经决心要去死了。 刚才喊话的女子忽然往回宫的方向去，其他的女子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也一个接一个跟着她过去。 那女子爬上高高的皇宫城楼。 脚下，风声呼啸。 她闭上眼，没有任何犹豫地跳了下去。 跟着她跑上来的女子们见到她竟是来寻思的，有人又开始退缩了。 此时她们之中忽然有人道：“我们已没有脸面活在世上，确实不如清清白白地死去！若是我们的死能让京城的百姓知道沈默这个恶魔多可怕，那就是值得的！” 她说罢，也爬上了城楼，高声喊道：“沈默！是你害死我们的！是你让大雍永无宁日！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说罢，她也闭上眼，跳了下去。 剩下的人互相望了望，眼中有害怕，有绝望，却又分外坚定。 她们都爬到了上面，一个接一个跳了下来。 …… 不远处的一辆马车里，赵知月捂住双唇，满眼含泪地看着刚才那些女子一个接一个的跳下来。 从西郊别苑到江南的路，必须要从京城中穿行而过，所以她现在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她亲眼目睹了那些女子的惨状，忍不住背脊发凉…… 她也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幸运，因为她的胆小怕事，她早早远离了这番纷争。 否则，这个时候从楼上跳下来的可能就是她了。 殷梓安刚才是出去准备二人路上要用的东西了，此时也回来了，将东西放进马车里的时候嘴上也真说着外面的事。 “刚才宫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他说完这句话，才注意到赵知月满脸都是泪痕。 殷梓安连忙不说了，轻轻拥住她，拍了拍她的后背道：“别怕别怕，阿月，我们马上就要远离京城，这些纷乱都与我们无关。” 赵知月点点头止住泪水。 随着殷梓安一声令下，马车缓缓动了起来。 赵知月却还是心有余悸，尽管已经让自己不要再去想了，但还是忍不住想到刚才的画面。 她捂着自己的心口，不由感慨：“这个沈默，比皇上还要可怕千倍万倍，真不知道沈昭那样的英雄人物，怎么会有这样的弟弟。” 殷梓安笑了一声：“沈昭也不见得是什么英雄人物，兄弟俩一丘之貉罢了。” 赵知月瞪向他：“我不许你这么说沈昭，沈昭是北北最爱的男人，我相信她的眼光。” 殷梓安自然不会为了一个外人影响他和自己心爱的女子的感情，连忙应声道：“好好好，我不说。” 但是他始终是站在他皇兄这边的，他皇兄说沈昭通敌叛国，那他就是通敌叛国。 等到了青县，若是发现他真的还活着，一定将他的人头送回京城给皇兄。 …… 沈默知道那些女子都死后，还很好心的派人去给她们收尸了。 清水洗去城楼下的血迹，好像也洗刷掉了她们存在过的所有印记。 沈默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翻篇的时候，伏诚召见他了。 他便赶过去，见到伏诚时，还未来得及行礼，脸上就挨了伏诚重重一耳光。 “沈默，你实在是过分了！” 沈默苍白的脸上立马浮现清晰的指印。 他的脸色却无丝毫变化，因为伏诚的这种反应，也在他意料之中。 伏诚咬咬牙，忍不住问他：“你做这些到底是想干什么？” 沈默笑道：“做这些没什么意义，就是好玩而已。皇上不觉得吗？” 伏诚再一次意识到自己养了一个多么可怕的东西，可是他也不得不承认，他搅的天下大乱，也是他乐意看见的。 不知道存在于世上某一处的宋北北见了，会不会忍不住出来教训他？ 伏诚到底还是没有治沈默的罪。 他只是不轻不重地警告了一句：“若你想玩的久一点，就给我收敛收敛！” 第909章 宋家各个都是上门女婿 沈默逼死那些姑娘的消息不胫而走，又被各种添油加醋，越传越离谱。 一开始是说沈默这人不仅是个酷吏，还是个荒淫无度的人，他一晚上和十多个女子一起做那档子事儿，完了还觉得不够满足他变态的欲望，便将那些女子全都逼死了。 传着传着，又成了沈默和皇上一起和十几个女子一起做那档子事儿，还说让女子去死也是他们获得快乐的方式，只要被他们宠幸过，就都会被他们折辱致死。 其实这消息就算不用添油加醋，也已经很离谱了，沈默和皇帝君臣二人狼狈为奸的面目已经深入人心了。 一时间全大雍百姓都人心惶惶，尤其是家里有女儿的，赶紧将女儿扮的丑一些，就怕被人看上带到宫女谋害了去。 还死的那么凄惨，死的连清白都没有。 …… 这个消息暂时还没有传到江南，一向富庶的江南地带往往也是最不容易受朝廷动荡所影响的。 这里的百姓因为富足，便总是珍惜美好的日子的，倘若不是绝对到了不得不乱的份上，他们绝对不会轻易破坏已有的美好生活。 宋北北沈昭和殷佑棠也已经平安回来了。 他们怕朝廷的人早就去了宋家守着他们，所以没有直接回宋家，而是来了杀马山找五哥宋南风来了。 刚回来后，殷佑棠因为路上染了风寒，先回去睡觉去了。 沈昭不想打扰宋北北和哥哥团聚，便也先离开了。 宋南风见到妹妹平安兴奋不已，拉着妹妹上上下下打量好几圈，有一肚子的话要问妹妹。 宋北北也有一肚子的话要问他，首先就是三哥三嫂的事。 “五哥，我听说三哥三嫂回来的时候，三嫂已经快生了，现在他们生了吗？” 宋南风点头：“生了，原本我们兄弟几个都打算在这里等你回来的，就是因为三嫂生了，现在才都回青县去了，我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所以就留我在这里等你。” 宋北北兴奋不已，搓搓手期待道：“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宋南风：“生了三胞胎。” 宋北北惊呼出声：“哇！三个小宝贝叫什么啊？” “公输数，公输理，公输化。” 宋北北被噎住了。 本还想着以宋家的文化素养，可能能起三个非常好听的名字，结果就叫数理化，这实在是……倒也很符合三哥三嫂的性格。 不过还有一件事宋北北很好奇：“三个孩子都跟三嫂姓公输吗？就没有一个跟三哥姓宋？那爹娘同意吗？” 宋南风道：“三哥说宋家人丁兴旺，公输家却只有公输瑾一脉了，所以都姓公输。以后咱们几个的孩子姓宋就可以了。爹娘自然是没意见的，姓什么都是他们的孙儿，他们一样疼爱的。” “……”宋北北很想说，你们几个人的孩子，还真的不一定会姓宋。 大雍皇室有个规定，若是皇室女子和世家大族的男子成婚，那算他们嫁过去。若是和平民成婚，那就算是驸马、郡马入赘。 二哥和四哥一个驸马一个郡马，都没有考取功名，都算是平民。 他们俩都是入赘的……孩子也要姓殷。 至于大哥……霍清灼如今这神智，说不定都不懂生儿育女的事。大哥自然也不会强迫她。 而大哥又那么痴情，照顾她一辈子不娶别的女人也说不准，指不定将来就不会有孩子。 宋北北想到这里，看来一家之中最有可能将宋这个姓氏延续下去的人就只有暂时还单身的五哥了。 她伸手拍了拍宋南风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五哥，你一定要坚守住，以后千万不能入赘了！宋家传宗接代就靠你一个人了！” “放心吧妹妹，我怎么也不可能入赘的。” 兄妹俩聊到这里，端茶水过来的蓝青探出脑袋默默说了句：“我可能是南疆圣女，我们这一脉一向以女子为尊，将来我的孩子定是跟母亲姓的。” 咦？怎么突然跑过来说了这句话？ 宋北北眼睛一亮，她听出来了，这是赤裸裸的表明心迹啊！ 蓝青这就差直接跟五哥说：我要跟你生孩子了啊！ 然而五哥这个直男竟然道：“原来南疆还有这种规矩啊？我们中原没有，中原可是以男子为尊的。” 蓝青有些气恼：“你三哥怎么就愿意让孩子跟母亲姓了？” 宋南风道：“那是因为公输家人丁单薄，而且我们宋家没有重男轻女的观念，孩子跟爹姓还是跟娘姓都是自家孩子。” 蓝青闷不吭声，明显宋南风没回答到点子上。 她随后将手中的茶水放到桌子上，跟已经是杀马山的女主人一样，招呼宋北北喝茶。 宋北北端起茶杯，眼神看着看着她和宋南风。 蓝青和宋南风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喝完之后，宋南风先放下了茶杯，蓝青随手将自己的杯子放到宋南风的杯子旁。 两个人的杯子紧紧贴在一起，宋南风瞥了一眼，他注意到了，但好像没有意识到任何不对劲。 宋北北见状，试探着问：“五哥，阿青，你们俩……是不是也快要成亲了啊？” 宋南风惊讶：“北北，你开什么玩笑？我和阿青怎么可能？她是我的好兄弟。” 蓝青抿着唇瞥了他一眼，似乎有些不开心，但终究也没多说什么。 宋北北想到曾经伏诚教过她的一个心理学知识点：两个人在不经意间将私人的东西放的特别近，就是对对方有好感的意思，尤其是女生。 正经女生一般会很排斥不喜欢的男人的被子接触自己的杯子，宋北北曾经也观察过，发现真的是，同事聚餐的时候，男同事不小心将杯子放到女同事被子旁边，女同事立马就拿走了。 没有拿走，就证明八成是有点啥。 虽然她如今将伏诚视作魔鬼，但也不得不承认伏诚还是有真材实料的，他说的心理学知识大部分都是有道理的。 宋北北眼珠子在二人身上转了一圈，心里对他们俩的情况已经了然，看来应该是蓝青暗恋五哥，但是五哥并不知情。 不过五哥从一开始和蓝青一见面就打，到如今已经愿意将私人的东西放到一起去了，看来，好事不远了。 只不过，蓝青这个南疆圣女，孩子也要姓蓝……宋家五个儿子一个女儿，不会孙子辈一个姓宋的都没有吧？这事情要是穿越者可能不会那么在意，但爹娘是本土人，他们会不会难受啊？ 要不，自己去问问沈昭，他将来愿不愿意入赘？ 第910章 他要入赘宋家 宋北北说干就干，也不在这里多打扰五哥和蓝青了，赶紧去找沈昭去。 可她走太急了，没注意脚下竟有个台阶，绊了一下，踉跄着往前跑了两步才站稳。 虽然没摔跤，但脚上却忽然传来一种异样的感觉…… 她低头看去，才发现鞋子竟因为自己刚才的冲力破了，整个鞋底都掉了，穿着袜子的脚露在了外面。 想来也是，这次逃命为了轻装上阵，本就只带了两双鞋子换着穿，一路走来早就坏了。 她记得五哥这里一直都有自己的房间，里面也有好多鞋袜。 不过这几年她也长高了许多，不知道那些鞋子挤一挤还能不能穿。 她赶紧拖着鞋底往自己院子去。 就在这时，过来找宋北北的沈昭看见她艰难行走的动作，还以为她是脚坏了，连忙走上前一看，才发现只是鞋子破了。 沈昭忍着笑意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又问道：“这么走路方便吗？” 宋北北白了他一眼：“你觉得呢？” “我看不太方便，还是我送你回去吧。”沈昭不再逗弄她了，上前一把将她横抱起，送她回房。 …… 不远处，刚赶到的宋雀仙和林燎夫妇，惊讶地看着这一幕。 宋雀仙很快回过神来，他气极了，竟然有男人敢抱他的宝贝女儿！经过他的同意了吗！ 他撸起袖子，就要追上去。 林燎却一把将他拉着，无奈道：“你干吗啊？” 宋雀仙愤怒地望着沈昭渐行渐远的背影：“那是哪里来的臭小子？竟然敢对咱闺女儿做这种事！” 林燎无奈问道：“那你看咱闺女反抗了吗？” “……”宋雀仙一时无语。 北北倒真是没反抗，还眼底含着娇光，面带柔柔微笑，看着那小子。 女儿满眼都是他，都没注意到爹娘，想必是极其喜欢那个男人的。 林燎小声道：“女儿今年都及笄了，普通人家早就定了亲事了，如今女儿有心仪的男子是好事！” 宋雀仙有些为难：“可是，我一直都将少瑜那孩子当做准女婿的。” 林燎却道：“女儿大了，自己知道喜欢谁。少瑜虽然不错，但女儿和他看不对眼又能怎么办呢？至于刚才那小子，咱们先去打探打探他到底人品如何。若是还不错的话，我没意见。” 宋雀仙想了想，也同意了：“行，那就先看看那人品行如何吧。” 二人连忙跟过去。 到了宋北北住的院子，二人从门口看进去，便见到宋北北坐在院子里的石凳子上，沈昭拿了一双新鞋子，正单膝跪地为宋北北穿鞋子。 那模样专注又温柔，也满眼都是北北。 两口子还想多看几眼，沈昭忽然察觉到了有外人的气息，猛地回头：“谁？” 宋北北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瞧见门口那探头探脑的两人，惊喜道：“爹，娘，你们怎么来了？” 沈昭刚才还满眼杀意，一听是未来岳父岳母，瞬间变得顺从起来，起身乖乖站到一旁，礼貌地叫了声：“伯父伯母。” 林燎和宋雀仙也只好停止暗中观察，走进来开始直接观察。 他们俩都没来得及对许久未见的女儿嘘寒问暖，而是直接绕着沈昭打量了一圈，这容貌自然是没得挑的，第一关算他交了满分答卷吧。 二人又拉着沈昭坐下。 宋北北想到还未跟爹娘介绍，便连忙道：“爹，娘，他叫沈昭，我这一路回来，都是他和棠棠保护我的。” 沈昭看了她一眼，跟爹娘介绍他，得给他多说说好话吧，而且没必要把棠棠也带上。 宋北北从沈昭眼神里明白了他的心思，冲他笑了笑，又跟着解释了句：“从很早之前他就开始保护我了，我能平安活这么久，他功不可没。” 林燎满意地点点头，她对女婿的要求不高，能保护女儿就是最好的。 她又问道：“小伙子长得真俊呐，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啊，看你有些眼熟？” 沈昭想了想，答道：“可能见过吧，我六年前便与北北相识了。” 但那时候每次去见北北都是夜里翻墙头去偷偷见，好像也没有和他们打过几次照面。 宋雀仙也插了句话问道：“你父母身子都好吗？” 沈昭点头：“都好。” 林燎问：“你母亲管家可累？” 一旁被无事的宋北北可算是明白过来了，爹娘这是在打探沈昭家底呢。 虽然几个哥哥都知道沈昭身份，但他们都不约而同地不让爹娘知道。 若是爹娘知道沈昭身份那么复杂，而且明面上还是已死之人，肯定会担心的，说不定还不许她嫁给他了。 她娘问的这话，就是试探沈昭家里几个人，以便看出他什么家境。 沈昭却没想那么多，他就老老实实地回答：“我母亲不累，父亲也不累，家里有一个跟了父亲四十多年的老管家，事情都是他做的，而且我们家人少，丫鬟下人厨娘护院加一起不到十人，没什么需要操心的。” 一家加起来不到是个人，那就是小门小户之家了？ 要知道，在宋家，一个院子里的下人就不止十个。 这还算少的，因为宋雀仙和几个儿子各个都是感情专一的人，只娶一个女子便已足够。若是像别的富贵人家，老老小小的男人一个都娶十几房妾侍，那家里可不得上百口人伺候着。 林燎和宋雀仙对视一眼，二人眼中都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好样的！ 就不希望自己的宝贝女儿嫁到太富贵的人家，免得受拘束。 而且他们还想着北北未来的相公能入赘呢，这样宝贝女儿就能看在身边了。 大户人家就不谈让儿子入赘了，但小门小户还有的商量！ 打听完了家世，林燎又开始打听他其他消息：“你今年多大了啊？家里可还有兄弟？” 沈昭也老老实实回答道：“今年二十一，家中有一个弟弟，如今住在杀马山的殷佑棠也是我弟弟。” 林燎不由觉得奇怪：“那怎么一个姓沈，一个姓殷呢？” 宋北北眼看沈昭解释不清楚了，赶紧帮他解释：“爹，娘，他家世如何都不重要，因为他将来要入赘咱们宋家的。” 沈昭惊讶地看向宋北北，他什么时候说过他要入赘了？ 林燎和宋雀仙则是喜出望外。 确实，如果他愿意入赘，他什么身份宋家都计较！ 夫妇二人如今算是彻底满足了。 第911章 对女婿很满意 满足归满足，但人家男的都没说话，北北在这里入赘不入赘的…… 林燎拉着宋北北的手无奈道：“小姑娘家家的，哪有自己把自己亲事挂在嘴边的？” 宋北北立马看了沈昭一眼，眼神示意：我娘不让我说，你说吧。 沈昭反应过来，连忙按照她的想法道：“伯父伯母，我与北北情投意合，相恋许久，我想稍作准备便上门提亲。” 一听说沈昭也有和北北成亲的意思，林燎和宋雀仙对视一眼都笑了。 但是男子入赘哪里需要什么上门提亲啊？而且沈昭爹娘不在身边吧？ 这么想着，林燎便问了出来：“你爹娘可是这附近的人？” 沈昭回道：“不是，他们在京城。” 林燎笑开：“那你不用准备了，你一个人在这儿，身边没有长辈操心怎么准备？” 沈昭有些犹豫：“这是不是不太好？” “我们帮你准备吧，你就和我们家半个儿子一样，事情交给我们便可。”宋雀仙笑吟吟地说着，又补充道，“现在是半个儿子，真的入赘我们家之后，就和我们儿子一样了！” “……”沈昭可没同意自己入赘啊。 但是他看宋北北满脸期待的模样，想着还是不当着她爹娘的面说这件事了，等她爹娘走了，再和宋北北好好谈谈吧。 他是已经下定决心要娶北北了，但现在几乎是毫无准备，结果第一次正式见北北的爹娘，竟然就直接聊这个话题。 他到现在都有点懵。 林燎忽然注意到女儿鞋子还没穿好，便问道：“北北，这鞋子是穿不上了吗？” 宋北北看了一眼：“是啊，这还是两年前买的，都没怎么穿就小了。” 林燎笑道：“娘就知道你肯定长大了不少，所以提前给你买好了，前几天送过来了，现在就放在你房间柜子第二排里面，娘去给你拿。” 沈昭见状连忙站起来道：“伯母，我来拿吧。” 林燎也没多和他客气，又坐了回去：“好嘞，那就麻烦你了。” 宋北北目送沈昭离开。 林燎看着女儿望着沈昭的眼神，含笑问道：“女儿，你很喜欢他啊？” 宋北北毫无女孩家的娇羞，老老实实在父母面前承认了：“是啊，我们一起经历了很多事，真的不敢想象没有他我该怎么办。” 那些事说出来，爹娘肯定会心疼会害怕，所以还是先别说了。 她笑着问了句：“爹，娘，你们可满意他？” 林燎拊掌道：“满意！满意极了！样貌俊俏，人又懂事，还愿意入赘，娘肯定满意啊！” 宋雀仙虽然也很满意，却不像林燎这么乐意表达，只是淡笑着应了声：“目前看来还算不错，人样貌好，性子也温文有礼，家境又普通，爹娘也喜欢这种。” 宋北北对她爹总结的几条，就同意那个“样貌好”。 说沈昭温文有礼……爹娘是不是沈昭在京城被人叫活阎王。 说他家境普通……那是他们不知道他复杂的背景，小公爷都算什么了，还是个隐藏的皇子。 不过既然爹娘满意，宋北北也不会多说声，笑了笑道：“你们满意就好。” 至于沈昭的真实身份，他们也不多提了。 爹娘年纪不小了，外界的纷纷扰扰就不让他们多了解了，就让他们一直待在这如同世外桃源一般的杀马山，安度余生变好。 沈昭将鞋子拿出来的时候，发现林燎和宋雀仙已经不在这儿了。 宋北北主动解释道：“爹娘去给你准备好吃的去了，他们说你刚到这儿，一定得好好准备一顿晚饭给你接风洗尘。” 沈昭点点头，俯身替宋北北将鞋子穿上，这次鞋子的大小正好。 穿好后，他坐回宋北北对面，发现宋北北正含着笑意直勾勾地看着他。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因为他也在想这件事。 他捏了捏宋北北的脸道：“你今日这么说怎么不提前跟我商量一下？我一点准备都没有，差点在你爹娘面前失礼了。” 宋北北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说出来。 按照她原先的计划，她还想着，要不然等天下安定了，然后再和沈昭成亲。 可是今天爹娘过来的时候，她就十分想这么介绍沈昭，想叫爹娘知道这是她爱的人，所以脑子一热，就把心里想的事全都说出来了。 简直相当于将沈昭赶鸭子上架了，搞得好像逼迫他强娶自己似的。 宋北北一把抱住他：“那我这么说，你不乐意吗？” “乐意是乐意，只是……我什么时候同意入赘了？” “嘿嘿……”宋北北装傻，乐呵呵地笑了笑，糊弄过去，“这个再说嘛，而且只要我们俩在一起，我嫁还是你入赘不都一样吗？咱们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吵一架吧。” 好话歹话都被宋北北给说去了，沈昭也只好先这么认了：“好吧。” 比起和她在一起，这些事确实不重要了。 “我爹娘说，晚上我几个哥哥都过来见我。” 沈昭微微惊讶：“五个都在？” “是啊。”宋北北笑了笑，“怎么？你害怕？丑妹婿总要见大舅哥，况且他们都认识你。” “不是害怕，只是觉得你家总是这么热闹。” 沈昭笑容淡了淡，他只是想起了沈家。 他刚才见到宋北北爹娘彼此恩爱，一起为儿女操心。 而他爹沈正则，则守着两个都非他亲生的孩子，守着一个与他互相折磨将近二十年的妻子…… 他们家的每个人都有秘密在身，都没办法像宋家人这样相处。 以至于沈家永远那么冷冷清清。 宋北北这种简单又温暖的家庭，是他最羡慕的。 宋北北看着沈昭怅然若失的目光，也猜到他在想什么了。 她伸出手圈住他的腰，安慰他：“昭昭哥哥，你也是我家的一份子，我的家人定会像疼我一样爱你的。” 这个沈昭不怀疑，他现在还没娶北北呢，她爹娘已经将他看做半个儿子了。 宋北北又松开手，提醒他：“你快去沐浴更衣，准备准备，我要让我爹娘和哥哥们都知道，我将来的相公，可是个十足十的美男子！” 第912章 今晚就成亲 宋北北也要换身衣裳，让自己看起来气色好一些，漂漂亮亮的去见几个哥哥，否则怕他们以为她这段时间过得不好。 爹娘也把宋家的丫鬟八万带过来照顾她了，宋北北便让她为自己烧了些热水。 宋北北洗澡的时候不习惯被人伺候，等八万将热水都放到浴桶旁边，便让她先退下了。 八万却有些犹豫，东张西望了一会儿，道：“小姐，不知道你有没有感觉到，好像有人在暗中盯着你？” 宋北北笑了笑：“没有吧？这里是我五哥的地盘，难道还会有人敢对我起坏心思不成？” 八万点点头：“倒也是，不会有人敢在五公子的地盘上造次。不过奴婢刚才烧水的时候，好像确实看见有个黑影一闪而过。小姐还是注意点好。” 宋北北想了想，自己倒还真是不能掉以轻心，伏诚一直都没放弃过寻找她，她可能真的会有危险，可能真的有人潜伏在暗中随时准备杀她。 宋北北道：“我知道了，八万，你去替我叫一下沈昭，他过来保护我就没事了。” “是。” 八万离开后，宋北北也脱了衣服，坐进浴桶中洗澡。 刚洗了没一会儿，她猛地感觉身后一阵凉意袭来，回头一看，自己之前明明关好的窗户竟然已经开了！ 宋北北猛地朝水下缩了缩脖子，看来八万说的是真的，确实有个人潜伏在自己身边准备害她。 她现在不知道那暗中的敌人是男是女，也不敢贸然起来穿衣服。 就在犹豫之时，一刀寒光飞了进来！ 宋北北本能地惊呼出声，也不管对方是男是女了，连忙从浴桶中站起来往旁处躲。 紧接着一个黑衣人冲了进来，拿着一把匕首就直直朝着宋北北心口处刺！ 宋北北退无可退之际，门忽然开了，沈昭及时出现，立马挡在宋北北面前。 那人似乎很清楚沈昭的实力，立马不再恋战，转身逃了出去。 沈昭连忙拿起旁边的衣裳披在宋北北身上，担心还有危险，所以便没有追出去。 门外传来宋南风的声音：“站住！” 那黑衣人眼看又有人追过来，连忙扔下一个烟雾弹，没做准备便钻进去的宋南风被呛得猛地咳嗦了起来。 但他来不及犹豫，一边咳一边追过去。 可是那黑衣人已经不见踪迹。 牛勇等人听见动静也赶了过来，问宋南风道：“帮主，发生什么事了？” 宋南风咳了半天，嗓子都哑了：“什么人这么大胆，竟敢来我杀马山伤我妹妹！快速速封山，我定要将那个人挖出来！” “是！”牛勇应了一声，赶紧带人出去封山。 …… 宋北北房中，惊魂甫定的宋北北拍拍心口：“幸好你来得及时，真是没想到，我以为绝对安全的杀马山竟然也会有危险。” 她本就没穿好衣服，刚才身上的衣物只是沈昭随手给她披上的，如今一动，衣服也掉了一半，少女美好的躯体半遮半掩地展露在沈昭面前。 沈昭微微侧开目光，提醒她：“把衣服穿好。” “哦……”宋北北连忙开始穿衣服，但扣扣子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了，她和沈昭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他还这么害羞呢？ 古代男人真是单纯，不逗逗他多浪费机会？ 宋北北轻轻唤了他一声：“昭昭哥哥……” 沈昭以为她穿好了，回头看去，见她还是半遮半掩的样子，又连忙移开视线：“怎么了？” “领口的扣子太难系了，我扣不上，你帮我。” 沈昭便去帮她扣衣扣，手指触及她温热的脖颈，热度加倍提升，从指间一路传入他的心底。 他的心忽然飞快地跳动起来，他有些自责自己是不是太过下流了？光是这么看着她便难以抑制心中悸动。 可当他看见宋北北唇角一抹窃喜的时候，他知道自己想多了。 这是有他的原因，但更多的是宋北北的原因，是她故意的！ 他将扣子扣好后，一把拉住宋北北的手腕：“走。” 宋北北微微愣神：“去哪儿？” 沈昭语气格外认真：“去跟你爹娘说，咱们今晚就成亲。” 宋北北彻底吓傻了，这么着急，她爹娘怎么可能同意？ 她赶紧道：“使不得使不得……” “怎么使不得了？择日不如撞日。” 宋北北哭笑不得：“我爹娘不会同意的，你这么着急，他们肯定以为你做了什么无可原谅的错事需要找补……” 沈昭回过头，单手支在她身后的梳妆台上，将她整个人圈在怀中：“不是你故意引诱我做无可原谅的错事的吗？” 这下换宋北北脸红到耳根了：“我……我没……” 其实就有，但有也不能轻易承认啊。 眼看沈昭眼神里满是她招架不住的炽热，宋北北连忙转移话题：“那个……刚才那个杀我的人……” 提到这件事，沈昭也渐渐冷静下来。 “若是她只身一人，能够来杀马山杀人，到也算是本领高强。” 宋北北点点头：“我也觉得。而且我感觉她应该是个熟人，是我们曾经在某个村子见过的女杀手，她靠近我的时候，我注意到她耳后有之前棠棠说过的标记，应该就是那个杀手组织的人。” 沈昭垂眸沉思，想着这人杀宋北北的目的。 正在思虑之间，八万过来喊道：“小姐，沈公子，少爷他们都到了，请二位去前厅说话。” 宋北北应了一声：“好，我们马上就去。” 正好也去问问五哥有没有抓到那个女杀手。 …… 二人去了前厅，宋家几兄弟正围在一起说北北遇刺的事。 如今见到北北平安，各个才都放下心来。 宋清开口问道：“我看北北遇刺的事情还是不要告诉爹娘了，他们如今正在厨房亲手准备晚饭，我们正好这个时候聊聊到底怎么回事。” 宋南风点点头，刚要开口，又猛地咳嗦了起来。 那黑衣人用的烟雾实在是猛烈，他伤到现在嗓子还难受，还在不停地咳，话也说不清楚。 宋北北便过去解释：“那人应该是杀手组织的杀手，但是谁请她过来杀我的，我就不知道了。” 第913章 一家子都是穿越者 宋南风微微蹙眉：“难不成是冲我来的？先前这杀手组织就曾混进杀马山要杀我，我抓了他还未问出幕后之人是谁，那杀手便自杀了。” 宋北北摇摇头：“不是冲你来的，和上次要杀你的杀手应该不是同一个金主雇佣的。其实我早有预料，我听棠棠说，他早就发现这个杀手一路都在追杀和我样貌相似的女子。” 宋元托着下巴想了想：“和你长得像便要将你杀了？这到底是你的狂热追求者，还是厌恶你到了一定地步，连和你相似的面容都不愿意容忍？” 宋北北也不敢确定：“当时我们推测，是宫里那个假的怕自己位置受影响，所以才要派人杀我。” “那她这么做，也是因为皇上对北北的执念”宋西风疑惑道，“我不理解皇上究竟为什么对北北执念这么深？北北对他做什么了？” 宋北北心里咯噔一下，她忽然想到了一个骗了哥哥这么多年的秘密…… 这个杀手应该不是伏诚派来追杀她的，但是也该让哥哥们知道伏诚的可怕之处。 而要和他们说清楚伏诚究竟是什么人，便要将那个隐瞒几位哥哥许久的秘密，告诉他们。 几个哥哥都是穿越者，想必跟他们道个歉，解释清楚，他们应该会原谅自己。 但沈昭这个本土人，应该听不懂她说的话，索性也别让他知道了。 于是宋北北便十分严肃地对沈昭道：“昭昭哥哥，我有个秘密要和我哥哥们说，你不能听，你先出去吧。” 沈昭飞快地拧了一下眉头，想不通有什么秘密是他不能听得。 可他却也知道尊重宋北北，她不让听就也不听了，于是起身道：“好吧，我去看看棠棠的风寒好点没。” 沈昭走后，宋北北立马起身将大厅的门关上，然后回到几位哥哥身边，低着头，扭着自己的手指，半天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宋清看出宋北北的为难，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柔声道：“北北，你说吧，究竟是什么秘密一直瞒着我们？你说什么我们都不会怪你的。” 宋南风也道：“对！就是你现在跟我们说你和沈昭偷食禁果已经要当娘了，我们顶多也就去打沈昭一顿，绝对不会怪你的！” 宋北北无语至极：“我才没有！我现在和昭昭哥哥清清白白的！” 宋西风道：“那你是什么如此难以启齿？” 宋北北深吸一口气，豁出去一般道：“哥哥们，我和你们一样，其实都是穿越者。” 宋家几兄弟听见这个消息确实很是惊讶，互相看看，一时间都好像都很难以置信。 宋南风最是心直口快，问道：“若你和我们一样也是胎穿的，为什么你小时候跟普通孩子似的好像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宋北北道：“那是因为我穿越来之后没带记忆，九岁那年……就是五哥你刚刚要出去打天下的时候，我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把前世的记忆给摔出来了，我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自己是穿越者的。” 宋南风又问：“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啊？” “其实我一开始想告诉你的，可是你当时一门心思地要出去打江山，而其他哥哥又都不在我身边……后来我发现你们各个都好有本事，而我什么都不会，我就更不想说了。再后来……已经骗了你们那么久，想说的时候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宋北北结结巴巴地解释完，几个哥哥都沉默了。 宋北北以为他们不相信自己，赶紧证明：“我真的没有骗你们，我确实也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我知道穿越者认亲公式：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 坐的离宋北北最近的宋元笑了笑，对她道：“不是，北北，我们相信你。” 宋东风也笑容温柔地接了句话：“而且无论如何，你都是我们的妹妹。” 其他几个哥哥们也都笑着点点头。 宋西风道：“早知道你也是穿越者，我们哥几个以前说话就不用避着你了。” 宋南风轻轻敲了敲宋北北脑袋：“你早该坦白了，这辈子一个娘胎出生不知道是多大的缘分，我们怎么会怪你？小傻子。” 宋北北鼻子有些泛酸，还以为突然坦白自己欺骗他们，会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可是却什么都没发生。 太好了，上辈子从未感受过亲情，这辈子老天爷千倍百倍地补偿给她了。 不过宋北北知道现在不是自己感动的时候，她还有一件重要的是要让哥哥们知道。 “哥哥，当今皇帝伏诚，是冲我来的，穿越前，他是我的恋人，他还亲手杀了我……” 宋北北将她和伏诚的一切告诉几位哥哥。 她前世如何与伏诚相爱如如何被他杀害、这一世他在真正的殷照林离开后如何一步一步控制她、催眠她使她忘记沈昭、最终又杀了她一次。 那个道貌岸然的男人从来没变过，他永远那么可怕！ 他是她两世的梦魇！他已经摧毁了她一次还不够，这辈子还要继续纠缠她！ 她感觉自己好像永远的无法摆脱他…… 宋北北说完的时候已经泣不成声，不止是因为害怕，还因为自责。 伏诚是冲着她来的，而现在整个大雍的百姓都跟着她一起遭殃。 她很多时候都在想，若是自己主动去与伏诚和解，留在他身边督促他做个好皇帝，天下百姓的日子会不会就好过点了？ 宋清听完宋北北的话，将手搭在宋北北的肩膀上，无声地安慰她。 宋东风回想着故事里的细节，不由感慨：“这个伏诚是心理学教授，难道不会开解开解自己吗？竟亲手杀了自己亲生父亲不算，还杀了所爱之人两次，真没想到会如此极端。” 宋元道：“这样的人多得是，越研究心理，就越容易越界，到头来医者难自医，心里面病的最严重的便是他。” 宋西风道：“现在不是分析这人多极端的时候，既然知道他是冲着北北来的，我们就不能再总想着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就要主动出击。” 宋南风拍着桌子站起来：“出来混，迟早要还！他杀了我妹妹两次，我让他一次还清！” 第914章 一家骗他一个 “饭菜做好咯！今天爹娘做的一大桌子全是你们爱吃的饭菜！” 宋雀仙的声音忽然从门口传来，下一瞬，门便被推开了，林燎和宋雀仙走了进来。 宋北北和几个哥哥立马停止说话。 林燎和宋雀仙什么都没听到，但林燎还是一眼就看出气氛古怪了。 她瞧见宋北北眼眶红红的，赶紧过去把女儿搂进怀中，回头瞪后面几个：“你们做什么了？怎么把妹妹给惹哭了？” 宋北北连忙擦了擦泪：“不是的，爹，娘，不管哥哥们的事，是我……我被烛火的烟熏着了。” “好吧。”林燎拿出帕子替女儿擦擦眼角，还不放心地回头警告了一句，“不许欺负妹妹知道吗？” 宋清无奈笑道：“怎么可能，北北也是我们的心肝宝贝，不会有人敢欺负她的，爹娘放心吧。” 宋西风也过来插话，把话题糊弄过去：“既然饭菜都已经做好了，我们吃饭吧。” 宋南风吩咐丫鬟去把殷佑棠和沈昭也叫过来，没过一会儿却只有沈昭过来了。 殷佑棠风寒实在是严重，吃药之后昏昏沉沉的起不来，所以便只好由他去了。 众人入座之后，宋北北从之前忐忑的心情里平复回来，才忽然意识到哥哥们都来了，嫂子们却一个都没来，便问了句：“我几位嫂嫂怎么都没过来？” 宋东风回答道：“阿瑾本来吵着闹着要来看你，可是她还没出月子，三个小宝宝如今也不方便敢山路，便只好留在青县家中了。公主也留在家中主持大局，照顾阿瑾和霍姑娘。郡主则是替四哥外出收一笔债款还没回来。” 宋北北听后有些傻眼，别的都合情合理，三嫂刚生孩子确实不能动，霍清灼病情还未缓解，也确实需要人照顾。公主温良体贴，留在家里照顾她们也的确合适。 但是让嘉乐去给四哥做生意，宋北北这就不能理解了。 她不由问道：“四哥，你培养出来那么多管事的人，没必要让嘉乐亲自替你跑生意吧？” 宋西风笑道：“不是，是她自己不乐意闲着，主动要去的。你放心，以嘉乐的性子，她做这些事不会吃亏的。” 宋南风道：“四哥说得对，我去山下宋家店里采购东西的时候，都听人家说四嫂雷厉风行，将几家商行打理的井井有条。” 宋西风含笑点头，这个他承认。 宋西风现在谈及嘉乐时，态度还和当初在京城里一样，半是欣赏半是爱意。 其实他刚才听北北说伏诚，就有一种感觉，伏诚和他还有嘉乐，都是同一类人。 唯一不同的是，伏诚比起别人更爱自己，他会为了前途将杀害亲生父亲的罪名推到母亲身上，也会为了名声连心爱之人都杀。 但自己坏的还不够彻底，他大体上还是符合当今社会的世道良俗，他也有在乎到骨子里的人，再坏也要保护自己在乎的人。 嘉乐也是一样，她可以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杀害周丽娘，甚至为他处理后事。但她也会在她那个没良心的亲爹身上摔跤，差点因此丧命。 若也是和伏诚一样狠到极致，没有任何感情牵绊，那确实更容易成功。 但他也会失去人生中的很多东西，比如亲人、知心爱人、优渥的生活条件、身边人的认可…… 很多时候，这些东西也是生而为人最要的成就感。 宋西风想着，给妹妹夹了只鸡腿。 “这么些日子没见，瞧你瘦的，快吃吧。” “谢谢四哥。” 宋西风也给坐在宋北北身边的沈昭夹了一只鸡腿，客客气气地道：“沈公子，想必不久之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了，我妹妹自幼被我们宠着长大，若是刁钻任性了些，还望你多多担待。” 沈昭还没来得及道谢，宋北北便不乐意了：“四哥，你乱说，我可温柔了。” 她温柔……是，大部分时间还算不错，但是凶起来、执拗起来也挺要命的。 沈昭想说又不敢说，要是真的告状，他当然知道这一桌子上都是北北的后盾，他现在抱怨一句，就别想活着走出这个大门了。 一家人继续和乐融融地吃饭。 一顿饭吃了快一个时辰，席间宋雀仙和林燎还想多打探打探沈昭的家世，不过宋北北的几个哥哥都知道他那复杂的背景不适合让爹娘知道，所以集体给糊弄过去了。 吃完了饭，几个哥哥便要先回青县去了。 三哥是要回去照顾阿瑾，阿瑾刚生完孩子，需要人在身边陪着。 四哥也要回去和嘉乐一起清点生意上的事。 二哥是公主交代了他要早点回去，大哥则是因为霍清灼的病情还在，见不着他就会焦躁。 而宋北北此时身上背负着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事，贸然回青县，若是被京城里的那些人知道难免会牵连到其他人，还不能回去见几位嫂子，只能留在杀马山。 于是五哥便派人将其他几个哥哥送回青县，离开的时候宋北北和宋南风也去送他们了。 宋南风现在脑海中还回忆着北北跟他说的秘密，不由感慨：“真没想到咱们六兄妹全都是穿越者。” 宋东风笑着应道：“妹夫不是。” 宋北北想想也觉得好笑：“我们一家人骗他一个，说的我都觉得对不起他了。” “也不只是骗他一个……”宋清语气忽然沉重了起来，“如今爹娘都被咱们骗着。我们穿越者的身份不能告诉他们，而且沈昭的身份也不可以让他们知道。北北，你可要瞒好了，否则你的婚事就黄了。” 宋北北也点点头，认真道：“我明白。” 快到出山处时，宋南风交代葬爱帮的几个手下：“你们一定要将我哥哥们平安送回青县……咳咳咳……” 他还没说完，又开始咳嗦起来。 宋清关切道：“小五，那烟气这么厉害，呛得你一整晚都在咳嗦，你还是叫大夫给你看看吧。” “行，我没事。”宋南风嗓子都有些哑了，不过却也不以为意，这种烟气有点刺激性很正常。 他目送几个哥哥离开，便和宋北北一起回去了。 第915章 我不是你们的家人吗 宋北北和宋南风兄妹二人走在回山上宅院的路上，宋北北本还想和哥哥聊些别的，可是他一直在咳嗽。 宋北北只能伸手拍拍他的后背替他顺顺气，心疼道：“五哥，你真的得让大夫看看了，这烟气呛得不寻常啊。” “行，不碍事，等抓到那杀手，逼问出她用的到底是什么烟雾，到时候对症下药，想必很快就能好。”宋南风深吸了口气，压制下咳嗽的冲动。 二人继续往前走，乌云遮住月色，本就漆黑的夜更加伸手不见五指，宋北北下意识地往宋南风身边靠了靠。 没走几步，前方忽然一道黑影袭来，伸出手掌直直朝着二人袭击过去！ 宋南风以为那来得是那个杀手，立马将妹妹护在身后，抬手挡住来着的袭击，并反手扣住那人的胳膊。 抓住那人的时候，宋南风立马意识到，这不是那个杀手，这个人身手弱得很，根本不如那个杀手能打。 此时乌云退散，月光撒下，宋南风才发现，眼前的人竟是蓝青。 宋南风连忙松开手，惊讶道：“蓝青，你干嘛突然冲出来攻击我？” 蓝青满脸怨气，咬牙切齿地问：“今日你爹娘和哥哥过来，你一家人一起吃团圆饭，为什么不带我？” 宋南风满脸不解：“我一家人吃饭，为什么要带你？那牛勇还是我多年的兄弟，我也没叫上啊。你们只是跟我熟，跟我爹娘和其他哥哥们又不熟。” 宋南风一口气说完这话，又忍不住咳起来。 蓝青咬咬牙：“所以，我只是和牛勇一样，是你的兄弟？” 宋北北都听出来，蓝青这话是带着泪意说的了。 但是宋南风却仿佛没听出来，他还觉得蓝青是不想做自己的兄弟，他试探着问了句：“那……你做我姐妹？” 蓝青强压着要动手的怒意，质问宋南风：“你是不是不想对我负责？！” “我们……咳咳咳……为什么负责？”宋南风说这话的话时候，林间忽然起了风，他顿时咳的更厉害了，说话也含糊不清。 蓝青见他咳嗽，本想关心他，可话到嘴边还是止住了，最后就“哼”了一声。 宋北北赶紧安慰蓝青：“今晚的饭不算团圆饭，我几个嫂子都不在，怎么能算团圆饭？下次叫上其他几个嫂子的时候一定叫你。” 蓝青一听，她的身份算是宋北北的准嫂子，确实应该和宋北北的其他几个嫂子类比，她们也不在，那自己也不应该在。 她不确定地问了宋北北一声：“你说真的？不会跟着你哥哥一起骗我吧？” 宋北北笑道：“当然不会，而且我爹娘也没有回青县，他们还在这里，等回头我帮你把你们的事告诉爹娘。” 蓝青这才满意：“那可说好了，你不可以和你哥哥一起骗我。我和你哥哥都已经有过肌肤之亲了，他是一定要娶我的。” “天呐……”宋北北惊讶地看着宋南风，怪不得蓝青今天这么冲动，原来他们俩都已经那样了。 “不是……”宋南风想反驳，可又不停地咳起来。 宋北北轻轻拍了拍宋南风的后背：“五哥，你还是先回去先让大夫看一看吧，现在先别说话了。” 宋南风嗓子越发难受，也说不上来话了，只好先同意了。 于是三人一起往回走。 宋南风回了房间，叫来杀马山的大夫给他看了之后，说这不碍事，那烟气是辣椒粉末弄得，就是特别呛嗓子，喝点润肺的药就好。 那大夫便出去给宋南风熬药。 蓝青在这里听到宋南风没什么大碍，也松了口气。 她张了张口本想和宋南风说话的，却见宋南风正磕磕绊绊地和宋北北说话，压根就没注意她。 蓝青失落片刻，转身走了出去。 外头那大夫刚把药材准备好的时候，一个男子急匆匆跑过来对他道：“大夫，我儿子忽然起了高热，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哭个不停，你快去看看他吧。” 大夫为难地看着手里的药：“可是我现在要给帮主熬药啊。” 本打算离开的蓝青听到这儿，猛地顿住脚步，对大夫道：“我今晚没事，我来熬药吧。” “那就太好了！劳烦蓝姑娘了，不过这药材特别金贵，蓝姑娘熬药的时候要看好火候，一刻都不能离人啊。” 蓝青点头：“好，我记住了。” 那大夫交代完，赶紧匆匆跟着男子出去看病去了。 蓝青按照大夫刚才说的，将药材完全放入壶盅里，按着大夫的话真的在那里看了半个时辰也没离开。 药熬好后，蓝青刚盛上来，身后便传来了宋北北的声音：“阿青，你在亲自帮我五哥熬药啊？” 蓝青愣了一下，想到之前宋南风那么对待她，她还没消气，现在要是自己主动承诺为他熬药，岂不是显得很没面子？ 她好歹也是堂堂南疆圣女，为什么受了委屈还要低三下四地讨好男人？ 就算真的对他好，也不能让他知道。 于是她便不客气地回了句：“当然不是，我才不会对他好。是刚才那个大夫熬好了才走的，我只是进来随便看看。” 宋北北含笑道：“明明就是，你脸上的灰烬还没有擦掉呢。你为什么你不亲自端给我五哥啊？” “他惹我生气，我还没原谅他呢，我才不主动对他好。”蓝青下意识的回答完，才发现自己说漏嘴了，又赶紧道，“这不是我熬的！真不是！” 既然她不愿意承认，宋北北也不逼她：“好吧。那我端去给五哥了。” 蓝青没吱声，先一步离开了。 宋北北端着药回房，递给宋南风。 宋南风喝下后，瞬间觉得嗓子不再像之前那样痒嗖嗖的了。说话虽然还有些沙哑，但已经不再咳嗽了。 宋北北将药碗放到一旁，问出了早就想问的话：“五哥，你和蓝青什么关系啊？为什么她总要你负责？” 宋南风满脸无可奈何：“哎，都怪我酒后失智……” 宋北北吸了口凉气：“你们俩真的已经……睡过了呀？” 第916章 隐藏的情敌 要是以前，宋南风这话绝对不敢跟妹妹说，怕把妹妹带坏。 但现在妹妹都已经有想要结婚的男朋友了，想必该懂的事情沈昭都已经教过她了，于是便老实承认。 “我觉得没有，我根本就不知情……那天我们俩喝醉了，第二天醒来发现躺在一张床上，我记得我们俩什么都没做，她非说我侮辱了她要对她负责。” 宋南风说完赶紧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压制下想咳嗽的冲动，这烟气实在是太烦了，怎么弄得他堂堂铁血男儿跟个病弱公子似的。 宋北北接着问道：“做没做不至于完全不清楚吧？你们俩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就没有任何异常？” “……”宋南风沉默许久才道，“关键我以前没有经验，是不是，我自己也不知道啊……” 宋南风说完突然意识到宋北北问的这话好像有点内涵，不由看向她，“难道你和沈昭……他那么无耻？没成亲便动了你？” 宋北北耳根微热，一把捂住宋南风的嘴巴：“当然没有！我是……我是穿越者，以前上过课的好不好！难道五哥你没上过？” 宋南风拿下宋北北的手，抓抓脑袋不好意思地道：“我初中时候就穿过来了，我还没来得及上那么深入。” 宋北北明白。倒也确实，五哥这一世比自己大几岁，但上一世的经历太少了，还不如她成熟，很多事难怪他不懂的。 不过这种事她身为妹妹自然不好说，她只能尽力撮合他和适合他的姑娘在一起。 “五哥，阿青真的很喜欢你，这药就是她熬得。人家堂堂圣女为你做到这种程度，真是很难得了。” 宋南风微微蹙眉：“如今大雍尚未安定，我宋家必定在风口浪尖之上，我哪里有时间儿女情长？” 既然宋南风都说的如此冠冕堂皇了，宋北北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应了声“好吧”…… 但是她答应了蓝青会将这件事告诉爹娘，她还是要说的，回头让爹娘来劝五哥先成家后立业吧。 “五哥，时候不早了，我回去睡觉了。” 宋南风点头：“去吧。” 宋北北起身后，过了一会儿，宋南风也想到之前路上宋北北答应蓝青要将这件事告诉爹娘的事了。 若是爹娘知道，肯定要劝他娶蓝青，他们俩最大的爱好就是劝人娶妻生子。 宋南风这么一想，觉得不行，还是要让妹妹别将这件事说出去。 他赶紧追了出去。 …… 彼时沈昭见宋北北很久没回来，担心她，便出去找了。 而宋南风则是在宋北北走到自己院子之前的那片林子里才追上她。 宋南风连忙拉住她道：“北北，差点忘了跟你说了，那件事你千万不要告诉爹娘。” 宋北北摇头，语气坚定：“那不行，我已经答应了蓝青，我要是突然反悔不说了，蓝青生气又给我下蛊怎么办？如今释放还在南疆当王子，有没办法回来给我解毒，五哥你不能害我啊。” 要么宋南风怎么一直都说妹妹的嘴巴厉害呢？瞧她三言两语就把他抵的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但这件事说什么他也不会让爹娘知道的，他有些头疼地想着到底应该怎么解决。 就在兄妹二人沉默的间隙，沈昭找过来了。 但是漆黑的夜色下，他只看见林子深处一个人是宋北北，另一个人的身影是个男人，却认不出到底是谁。 那边，宋南风脑海里想着哄妹妹的方式，忽然想到北北刚出生的时候，他一直都是宝贝宝贝地叫，当时其他几个哥哥都已经事业有成，他在家陪伴北北最多，关系也最亲密。 于是他又叫起了小时候对宋北北的称呼：“北北宝贝……” 不远处的沈昭听到这个称呼，顿时脚步一怔。 他听不出这男人的声音像谁，低沉沙哑，好像不是北北的几个哥哥。 那到底是谁？竟然如此亲密地叫北北？ 紧接着，他又听见宋北北回答的声音：“叫宝贝也没用，我答应人家了。” 这语气带着几分娇俏，几分嗔怪，很明显，北北和这个男人很亲密！ 沈昭心里越发不是滋味，这里是青县，是宋家的地盘，北北从小在这里长大，可能多得是和秦少瑜那样的青梅竹马？ 像是为了证明他的猜测一般，那个男人又道：“北北，你不要这么无情嘛，你想想你以前多粘我，还说我好看总是跟在我身后天天让我抱着你。” 沈昭心口一滞……果然是宋北北的青梅竹马？！ 还天天粘着他让他抱？ 不行！他得去看看这个隐藏的情敌到底是谁！ 他正要往林子中去的时候，忽然瞧见另一个地方闪过一道黑影。 那黑影他认得出来，是白日里刺杀宋北北的那个杀手！ 他犹豫一会儿，还是追着那杀手去了。 捉奸事大，但是抓到威胁宋北北性命的人更重要！ …… 林子里，宋南风也察觉到有脚步声从黑暗中传来。 他眼神瞬间沉了下来，抬头朝着不远处望去，但是如今太黑了，什么也看不见。 “五哥，怎么了？” “没事。”宋南风扣住妹妹的手腕，将她拉的离自己近一点。 他和蓝青的事小，妹妹的安危事大。 那杀手还未找出来，说不定夜里还会过来刺杀宋北北，他不如先将北北带到旁处去住。 “北北，你今晚别住在这里了，住我卧房旁边的房间，我担心那个杀手一直侯在这里打算杀你。” 宋北北一听顿时毛骨悚然起来，顷刻间觉得私下都是盯着自己的眼睛：“好，那我跟你回去。” …… 今夜实在是月色不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沈昭只能依靠感觉和听觉来判断那杀手的位置。 他确定了大致方向后，朝着那个位置出剑。 他也能感觉到自己的剑气应该伤了那人，可追过去一看，却不见任何踪迹。 他在原地徘徊一会儿，终究是担心宋北北安危，不敢追上去，于是又赶了回去。 他进了宋北北房间一看，被子整整齐齐地叠放在床上。 沈昭剑眉微蹙，盯着床褥沉默……北北今晚没回来？ 第917章 早早成亲免遭惦记 那杀手刚才确实被沈昭的剑气所伤，腰间一大块长长的伤口，她着急点了伤口周围的穴道，才没让血流的到处都是。 此时她逃进一间院子里，靠在院中大树后面正想检查一下自己的伤口，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冷冷地声音：“你是谁？” 杀手猛地回头看去，没想到竟然是熟悉的人，那个曾经在村落里说和她是萍水相逢的过路人，还为她包扎过伤口的少年。 殷佑棠也一眼就认出了她是当初要杀沁儿的那个杀手。 他微微拧眉：“竟然是你。” 他也听杀马山的人说了，宋北北回来后就遇见有人杀她，现在整个杀马山的人都在找这个杀手。 既然这个人想害北北，他一定不让她有这个机会。。 他的手伸入袖中，拿到自己防身用的匕首，慢慢靠近杀手。 杀手捂着伤口，奄奄一息地看着他。 她已经预料到了危险，但是现在她实在无从反抗。 她闭了闭眼，想着死就死吧，干她这一行的，就是把脑袋拎在手里的，随时都可能死。 她什么求饶的话也没说，紧紧咬着牙，等着赴死。 可殷佑棠却不想让她死的这么容易，她只是个杀手，幕后一定有指使的人。 先前大家都一直在猜测想杀样貌与北北相似的女子到底是谁，可都没个定论。 如今这么好的机会，自然是要问问她。 殷佑棠走近她道：“到底是谁指使你来杀人的？” 杀手冷笑着看了他一眼：“如今我落入你们之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我是个职业杀手，我绝对不会出卖我的金主。” 殷佑棠想了想，继续试探道：“你之前想杀沁儿，如今又想杀我姐姐，只要是长着这张脸的人你都要杀，看来是如此样貌的人威胁到了谁的位置？” 杀手没有说话，移开目光不再看殷佑棠。 殷佑棠想了想，道：“我也听说，沁儿如今依然活得好好的，而且还成为皇上的心头好，那就证明你没有杀她……这不是你的任务吗？你为什么没杀她？” 提到沁儿，杀手眸光微动：“那人傻的可以，我使计接近她，她竟然毫无察觉，那般贫穷的她还要杀家中的鸡招待我。她那性子，到了宫里也活不了多久，我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杀了她？” 殷佑棠忽然觉得，这杀手虽然嘴硬，但看的出她良心未泯，否则也不会对沁儿网开一面。 殷佑棠忽然有些犹豫要不要杀她了。 那杀手却已经不耐烦，猛地看向殷佑棠：“你要杀就杀，说这么多做什么？” 殷佑棠紧紧握着袖中匕首，迟疑片刻，却依然没有上前杀了她。 “你要杀的，既然不是某个特定的人，而是所有长得相似的人，那么多杀一个少杀一个其实无所谓。” 杀手紧紧拧着眉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姐姐永远都不会入宫，她有所爱之人，已经快要成婚了，你就别杀她了。”殷佑棠这不是商量的语气，而是平淡地叙述，仿佛对方给什么回答他都会接受。 杀手冷笑：“你真是有趣，竟然与一个杀手商量！” 殷佑棠沉默数息，忽然拿出那把在手中握了好久的匕首，一步步朝着她逼近。 杀手闭上眼，以为她就要死于殷佑棠刀下了，可下一瞬却觉得腰间一凉…… 她睁开眼一看，对方竟然没有杀她，而是将她染了血的衣裳割开了一些，然后用这些布替她将伤口紧紧系了起来，以稍微达到止血的功效。 “我这儿没有止血药了，若是去杀马山旁处给你找，也容易引人注意，你赶紧下山去找地方治伤吧，以后别再上山了。” 杀手不解地看着他：“你为何不杀我？” “你对沁儿动了恻隐之心，就证明你良心未泯，既然如此，我也不想再增杀孽。” 殷佑棠垂眸笑了笑，笑容中有些无奈。 他忽然想到沈昭和宋北北背着他时对他的评价，说他太过善良心软，不适合做乱世帝王。 但这又如何？他本就不想做什么乱世帝王，他更不想伤害别人。 杀手自然也知道，如今自己这个情况，对方不杀她真的就是给她活命的机会。 她忍着腰间剧痛站起身，拱手道：“我会记住今日的恩情的，多谢！” 殷佑棠淡淡回话：“别谢这么早，下山的路并不安全，如今整个杀马山都加强了防守，我不杀你也不证明你能活着离开。” 杀手听得出这是故意提醒她让她主意，她记在心中，又道了声“多谢”，起身离开。 …… 沈昭没在宋北北房间看见宋北北，便立马去宋南风那儿寻找。 他到宋南风院子时，果然一进去就听见宋北北的声音从一旁的厢房传来。 “你已经跟了我五哥好几年了，为什么如今这么着急啊？你们南疆姑娘是不是成婚也很早？” “那倒不是，我们南疆姑娘地位比中原女子高多了，多大岁数成婚都成。有很多都三十岁了还能找个二十岁的小郎君呢。” 门外的沈昭认出蓝青的声音，知道北北如今是和蓝青说话，而不是之前那个隐藏的情敌，这才松了口气。 宋北北又问蓝青：“那你为什么突然这么着急要我五哥娶你？” 蓝青叹了口气道：“如今杀马山也来个几个能帮助他的女人，山下青县里还有许多个和你五哥相熟的女人，我肯定要把握住啊。” 宋北北应道：“确实，五哥是在青县长大的，小时候认识很多好姑娘，都算他的青梅竹马。你是不知道，我五哥从小长得就俊俏，我们那儿好多小姑娘喜欢他。不过那些小姑娘如今大部分都已经嫁人了。” 蓝青感慨：“总还有没嫁人的吧？前些日子便有个姑娘过来找他，他对人家可殷勤了。我怕他被抢走，自然要逼迫他早早娶我了。” 门口的沈昭听到此处，不由若有所思。 或许确实如此，青县是宋家的地盘，宋北北在这里有多少个青梅竹马？ 他是不是也该快些将宋北北娶走，免得遭人惦记？ 第918章 想娶你想了很多年 次日一早，守山门的人过来跟宋南风汇报，说昨晚看见一个受伤的女子逃了出去，他们本发现了也想追上去的，但奈何还是被她逃掉了。 宋南风听后松了口气，不怕那人逃走，就怕那人还隐藏在山上不知道的角落里试图害北北。 “派几个人下山去搜查，盯紧附近几个村镇的医馆，若是发现有伤势严重的女人，立即带回来。” “是。” 宋南风交代完，宋北北也起床了。 她刚才过来的时候听见了一些，便问道：“五哥，杀手已经不在山上了吗？” 宋南风点头：“嗯，对不起北北，都是我没看好，才会叫人有机可乘，竟过来伤害你。” “没事，我也没被害啊。” 宋北北听出宋南风不再咳嗽了，嗓音也恢复了不少，看来那烟气真的就是昨天大夫说的那样，辣椒粉提炼的，润过嗓子就好很多了。 此时忽然有人过来禀告：“帮主，山下有一男一女要山上，说是认识帮主。但是帮主昨日才吩咐过加强防守，所以属下不知道要不要放他们进来？” “是吗？我过去看看吧。” 宋北北见他有事，便自己先回自己院子去了。 刚回到自己的院子，宋北北便瞧见沈昭在这儿，他眼中密布血丝，宋北北连忙走过去，关心道：“你没事吧？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沈昭没有回答，他很想问宋北北昨晚在林子里跟她亲密说话的男人是谁，但又觉得自己应该相信宋北北。 他们俩经历了那么多事，若是还不信任彼此，那太叫人心寒了。 宋北北见他不说话，忽然意识到自己昨晚去五哥那里休息的时候没告诉他，便赶紧道：“昭昭哥哥，你不是在这里等我一晚上吧？我昨晚回来的时候遇见了杀手，我五哥担心我，便叫我去他院子里睡去了，我忘了告诉你一声了。” 沈昭脑海中还在想着昨晚那个人。 他相信宋北北，但是他不相信别的男人，若是那人使什么手段把北北抢走怎么办？ 他答非所问地道：“北北，我们成亲吧。” 宋北北愣了愣：“为什么这么着急？” “这还急吗？我想娶你想了很多年了。”沈昭轻轻牵住她的手，微垂地眼眸里有些忧心。 “外界的消息你也知道，如今天下越来越乱，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想尽快和你成婚，之后便要回京城……” 宋北北也知道着急，但是她昨天才回来，他们逃亡了一路，才享受了片刻的温和宁静。 但她也知道，沈昭说得对，多拖延一天，百姓就多受一天的苦。 但她又写不喜欢这样的求婚方式，哪有这么不浪漫的，求婚的时候还拉着他的手说什么国家大事。 她背过身去不看他，小声嘀咕：“你就这么让我嫁给你？我要是同意，那岂不是太随便了。” 沈昭听见这话，想了片刻，将手中的剑递到了她面前：“这是我身上最珍贵的东西，这把剑已跟随我十数年，且也价值不菲，我用它做聘礼如何？” “……”宋北北无语至极，给她剑干什么？她又不会用。 哎，不过她也确实不该为难沈昭，如今谍探局散了，沈昭也不是小公爷了，他就是个一穷二白的穷小子。 “好吧，那我同意成亲，但是，你得入赘，行不？”宋北北拉着他的手，眼巴巴地看着他，瞪着他答应。 沈昭原本想说当然不行，要她嫁给他，但是又觉得他们俩不应该计较这个。 以后的事都说不准，他要做的事情那么危险，指不定他明天就死了呢。 所以还能和所爱之人在一起的时候，就要尽力让彼此开心，别的都不要计较那么多了。 他便道：“都行。” 宋北北笑了笑：“好，那你要去我爹娘面前提亲。” “我现在就去。” 沈昭拉着宋北北便要过去，宋北北赶紧挣回自己的手，“你自己去，我也在场多不好意思啊。” 沈昭笑了笑：“行，我自己去。” 沈昭说完便真的立马去找宋北北爹娘去了。 宋北北有些不放心，跟到门口看了看他的背影，见他坚定地没有一丝犹豫，又自顾自地笑了。 她对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她已经喜欢他很多年，自己的家人全都满意他，他们一定会有一场圆满的婚事的。 宋北北打算回房坐着等结果，就在转身时，身后忽然传来宋南风的声音：“北北，你看谁来了？” 宋北北好奇得回头，眼前出现的竟然是自己一直在担忧的人，她的表姐！ 她站在不远处，笑意盈盈地看着宋北北，她身边还站着殷梓安，两个人看起来都是那般平和又从容。 宋北北连忙跑过去，“表姐！你们也回来了，太好了！之前我听说你自请下堂不做皇后了，我好担心你。” “现在不用担心了，我一切都好。我回来的路上都十分顺利，所以才能这么快就赶回来。” 宋北北拉着赵知月进房间，她有一肚子的话要和表姐说。 殷梓安还跟在赵知月身边，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宋北北。 赵知月察觉到了，轻轻碰了碰殷梓安，不满地道：“你这么盯着北北看做什么？” 殷梓安回过神来：“不是……我印象里，宋姑娘如今还在宫里做贵妃呢，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在这里，所以才会很惊讶。” 宋北北笑着打趣赵知月：“表姐，你不会连我的醋都吃吧？六王爷的为人我了解的，他对你绝对是专心的。” 殷梓安含笑道：“是啊，阿月，我为了拒绝了多少诱惑，你要这么冤枉我可不行。” 赵知月心中甜蜜，嘴上却依然不饶人：“为我拒绝诱惑是你应该做的。” 宋南风忽然对殷梓安道：“表妹夫，你就不要在这里打扰她们姐妹俩说话了，你也有亲人在这里。” 殷梓安好奇：“谁？” “你弟弟殷佑棠啊。” 殷梓安大惊：“什么？佑棠？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没有，他还活着，我带你去见他。” 殷梓安赶紧跟着宋南风离开。 “……”宋北北无语至极，她本不想讲殷佑棠的事告诉殷梓安的，毕竟殷佑棠身份特殊，将来也是主持大局的重要人物，万一殷梓安还和伏诚有联络，那事情就要提前暴露了。 但奈何宋南风嘴快，竟然就这么直接说了出来。 她站起来差点想追上去阻拦，赵知月不解地道：“北北，你突然有事吗？” 宋北北回过神来，担忧地看向赵知月：“表姐，六王爷他……绝对可信吧？” 第919章 杀机逼近 赵知月听宋北北怀疑殷梓安，微微有些不满，但还是道：“当然可信，梓安为我做过的事你也知道，你觉得他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吗？” “不是，我也知道六王爷人不错，否则当初我也不会撮合你们俩在一起，我就是怕……怕他会被皇上蒙骗。”宋北北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你们真的一路平安回来了？皇上都没怀疑你们？” 赵知月无奈，拉着宋北北的手道：“北北，我知道你是紧张我，但真的没事，皇上这次愿意放我们离开，是因为梓安在他门口跪了三天三夜求他放我走，他还因此落了一身病，到现在腿脚都不利索。” “原来是这样，六王爷真的很爱你。”宋北北感动地应了一句。 不过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依然放心不下……不是不放心殷梓安，而是不放心伏诚。 她真不觉得伏诚会是那种能被人家真情感动，就放人家一马的人。 他这么好心，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能在殷梓安身上交换什么。 但现在表姐一门心思地爱着他，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她说了也没用，还无端破坏姐妹俩感情。 只能希望是自己猜错了，希望殷梓安不要愧对表姐的爱意和信任。 宋北北笑了笑，不再说这个话题了，转而和她分享自己的喜悦：“表姐，我也要嫁人了。” “真的？和谁？是我心里想的那个人吗？” “是沈昭。” “天呐……他也没事？我就知道他没事！太好了！北北，你们熬了这么久，终于快要熬出头了！” “是啊，我和他真的熬了很久很久。” “太好了！”赵知月拊掌感慨，由衷为宋北北高兴，“宋家是江南大户，你又是宋家唯一的宝贝女儿，你们的婚事到时候一定十分盛大。” 宋北北却叹了口气：“不可能了，如今我和他的身份，能成功成亲已经算不错了。” 赵知月愣了一下，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倒也是，沈昭一个已死之人，怎么可能大肆铺张引人注目。 …… 那边姐妹见面，聊的热热闹闹。 这边兄弟见面，却一整个无语凝噎。 殷佑棠和殷梓安两个人相顾无言。 殷佑棠跟殷梓安能有什么感情？ 先帝的几个儿子各有各妈，以前照顾过他的就是殷照林，后来……虽然殷佑棠因为沈昭和宋北北的关系生气，但也不得不承认，沈昭对他比任何一个明面上的亲人都好。 至于殷梓安还有其他几个兄弟，长这么大都没和他说过几句话。 殷佑棠估计，他假死的那段时间，殷梓安都根本不知道，或者知道也不会为他流一滴泪。 宋南风则是不解地看着这对兄弟。 他刚才脑补出来的场面，是殷梓安激动地拉着殷佑棠的手，大叫：“弟弟，你没事太好了”，而殷佑棠则是扑到殷梓安怀里，感动地说：“哥哥我还活着”…… 万万没想到，两个人见了面竟然一句话都不说。 这是宋南风难以理解的，他以为天底下的兄弟姐妹都要跟宋家的兄弟姐妹似的，好的跟一个人一样，谁敢动我兄弟和妹妹我弄死你的那种。 结果这两人之间如此疏离？ 又或者，是两个人太内向了，知道有他这个外人在，所以不方便说话？ 宋南风立马懂事地道：“那你们兄弟俩聊，我先出去了。” 说罢便离开了这里。 这一下殷佑棠更加尴尬了。 殷梓安到底年岁大些，先回过神来道：“佑棠，真的是你？我当初还以为你真的死了。” “不是，当初有人要害我，我假死逃生才会出现在这里。”殷佑棠带着几分戒备，没有完全说实话。 殷梓安点点头：“你没事就好。没什么比活着更好了。” 兄弟俩见什么可聊的，在这里站着干瞪眼也是尴尬，殷梓安便道：“听你声音，你是风寒未愈吧？你多休息休息，我便不打扰你了。” 殷佑棠点头：“好。” 殷梓安便离开了此处。 走到外面，他想着要怎么将这里的一切告诉皇帝。 宋北北在这里，殷佑棠也没死，恐怕他皇兄都不知道吧？ 飞鸽传书定是不行，这整个山头都是宋南风的地盘，传东西出去容易叫人识破，还容易暴露自己。 那就只有找机会离开杀马山，到外面找人递消息了。 殷梓安正想着，身后忽然传来赵知月的声音。 “梓安，你已经见过你弟弟了吗？” 殷梓安回过头，含笑看向赵知月：“是啊。你好像很开心，是听见什么好消息了吗？” 赵知月点点头：“北北也要成亲了！” 她发自内心地为宋北北和沈昭高兴，他们俩之间实在是经历太多磨难了，终于可以修成正果了。 殷梓安愣了一下，连忙问道：“哦？宋北北的要嫁的人是谁？” “沈昭啊，自然是他，不是他还能有谁？” 殷梓安顿时变了脸色，不过很快他又变了回来，不动声色地道：“这杀马山真是神奇，出现在这里的人，各个都是不该出现的。” 赵知月毫无察觉，也没有听懂他这句话里面的深意，还兴冲冲地道：“刚才姨夫姨母也同意了，还说要尽快办成婚事呢！但由于北北和沈昭都比较特殊，不适合大办，所以便打算只在杀马山办一场便可以。我打算今日陪姨母一起去街市上，为北北准备喜服。” 赵知月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却没听见殷梓安的回应，这才察觉到不对，好奇问道：“梓安，你怎么不说话？” “哦，不是。”殷梓安笑了笑，“你要下山去为宋北北做喜服是吗？我陪你一起去。” 赵知月道：“不用啦，女人家去街市很麻烦的，这个要买那个也要买，你陪着我会很无聊。” 殷梓安牵住她的手：“我陪你什么都不做都不会无聊，就让我去吧，正好我也可以保护你们。” 赵知月心中感动，便也不再拒绝了，轻轻点了点头。 她觉得自己这一次真的没有挑错人。 她带头转身：“那我们现在就去吧，我一想到北北要成婚，我满身都是干劲！” “好。”转身的一霎那，殷梓安神色风云剧变。 这些不该活着的人竟然各个都还在世上！他得问清楚皇兄，到底该怎么办。 正好趁着下山的机会，找人将消息递回京城去！ 第920章 嫁衣 赵知月陪着林燎来到距离杀马山最近的城镇买喜服，两个人下了山时已是午时了。 “阿月，你早上才到杀马山，都没时间休息休息，便跟着我一起来买东西，现在你累不累？”林燎一路上已经问了赵知月好几遍了。 赵知月还是十分耐心地回答：“姨母，我不累，我一想到北北要成婚，就浑身是劲儿！姨母你放心，这婚事我和你一起操持。” 林燎很是欣慰，赵知月如今真是成熟稳重了，再也不是当初来到他家时什么都要和北北争风吃醋的小姑娘了。 不过林燎心里一直都和明镜儿似的，她也知道当年的事都是王妈从中作梗，赵知月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儿懂什么？还不是大人在背后鼓捣的。 现在一切都好了，王妈没了，赵知月和北北的感情经历过时间的考核，历久弥新。 林燎不由感慨：“当初你来我们家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心思单纯，必定能和北北成为好姐妹。” 赵知月却存着几分愧疚：“那个时候我年纪小，纵容王妈做了很多对不起北北的事，好在北北没有责怪我，还一次又一次给我机会。如果没有北北，我早不知道自己死多少次了。” 林燎拉着她的手笑道：“那些事都过去了，何况你也没真的对北北做什么。” 两个人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一家喜服铺子，殷梓安一声不吭地跟在二人身后，一直在四下张望。 林燎看着现有的成衣，叹了口气道：“我本想着，我唯一的宝贝女儿出嫁，我必定要提前一年就为她准备嫁衣，到时候喜服上都一针一线地刺上福图，缝上宝石和珍珠……可惜啊，如今北北的身份不适合那么声势浩大。” 赵知月安慰道：“重要的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北北也不在乎这些。” 赵知月想到自己封后的时候，皇帝也给了她声势浩大的仪式，她穿的喜服便是各司缝制的，上面就用金丝绣满了各种图案，镶嵌着无数珍贵宝石。 但是，那又有什么用呢？ 她嫁给皇帝之后，皇帝从未碰过她。 而如今，她有了真正对自己好的男人，这个男人虽然给不了她盛大的婚礼，但她知道他是真心爱她的，就足够了。 “你说的对，重要的是北北幸福，你和你几位表哥都答应这门婚事，我就知道沈昭人肯定是不错的。”要为女儿办婚事了，虽然有些遗憾，但林燎总体还是开心的，“阿月，你现在真的成熟了很多。” 林燎感慨了一句，便开始要替女儿挑选嫁衣，店主凑过来想要推荐，林燎道：“不用了，我们自己看就成。” 店主见她们不想让人打扰，便笑呵呵地道：“那成，宋夫人您慢慢挑，我去后院给您烧壶茶。” 林燎从架子上挑了一件看起来最华丽的喜服：“阿月，你说北北会喜欢这件吗？” “我看挺好的，就是不知道北北穿起来合不合适？” 一直跟在二人身后的殷梓安凑过来道：“阿月，你和北北身材相似，要不然你替她试一试吧？” 赵知月有些犹豫：“我和北北好像不太相似吧？我比她要高一些。” 殷梓安笑道：“差不多的，既然不是定做的，差一丝半点没关系。” 林燎也点头道：“确实，阿月，你若穿着合身，到时候就给北北买再小一点儿的就可以了。” “好。”赵知月点点头，拿着成衣进去试穿了。 林燎本在外头站着的，殷梓安又劝道：“姨母，那喜服看着十分厚重，我怕阿月一个人穿不上，要不然你进去帮帮她吧。” “也好。” 林燎便进去替赵知月穿衣服。 殷梓安松了口气，立马走到外面，眼神示意一个看起来无所事事的男人过来。 大雍各地都有不少朝廷的探子，虽然不如曾经的谍探局那么有用那么神通广大，但为皇帝递一声消息过去还是做得到的。 他刚才一路上都在寻找，终于被他给找到了。 那人过来后，装作看喜服的模样，殷梓安走到他身边，将早就写好的信悄无声息地塞入他手中。 …… 此时成衣店后面的房间里，赵知月已经换好了喜服，大小正合适。 林燎看了两圈，感慨道：“阿月，你穿喜服的样子也好美，这一套好适合你，我还是不买给北北了，买给你。” 赵知月连忙道：“那怎么行？今日说好了是来给北北挑喜服的。” 林燎笑了笑：“没事，我再给她买别的，这一套真的很适合你，实在是太美了。” 赵知月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也觉得比平时好看许多。 她虽知道自己这一生可能没办法正正经经地嫁给殷梓安了，但是还想叫他看看如今自己的样子。 “我想穿出去给梓安看看。”即使不能光明正大地成亲，她也想让殷梓安看一看她穿喜服的样子。 “好，快去吧。” 赵知月掀开帘子走出去，殷梓安瞧见了，连忙站的离身边递消息的男人远了些。 “阿月，你好美。”殷梓安由衷地感慨，说话时双手背到身后，让那探子赶紧走。 那探子了然，立马走了出去。 刚走出去，牛勇竟带着一批人围了过来。 那个探子一惊，拔腿就往成衣店里面跑。 他之前曾经听令调查过杀马山，刚混进去一个时辰就被杀马山的人抓到了，费了好大力气才逃出来，现在以为这些人是来抓他的，赶紧又躲了回来。 林燎认出带头的人是牛勇，连忙问道：“牛勇，你怎么来了？发生了什么？” 牛勇道：“之前有杀手要刺杀五小姐，我们是下来抓杀手的，刚瞧见那个人眼熟，所以追过来看看。” 牛勇着急解释完，赶紧追着那人跑到了后院。 殷梓安飞快地拧了一下眉头，牛勇带了这么多人过来，这个人八成跑不掉。 若是被他们活捉了，他身上还带着自己写给皇兄的秘信，指不定会将自己暴露出来。 他本还可以接着宋北北表姐夫的身份接近沈昭，暗中对付沈昭，但若是现在暴露了，就没办法替皇兄办成那件事了。 他正这么想着，那个人又逃了回来，直勾勾地看着他，满眼都是哀求，好像在求他救命。 殷梓安眼看救也不救了，索性把心一横，直接拔剑，朝着那人刺去！ 第921章 所爱之人犯了错 那探子还未反应过来，殷梓安已将剑刺入他的心口。 那人不解又震惊地看着殷梓安，说不出半句疑惑，很快便一命呜呼了。 牛勇本想阻拦的，可却不如殷梓安动作快，他话还在嘴里的时候，殷梓安已经将人杀了。 鲜血溅了一地，林燎吓得连忙往旁边躲了躲，直拍自己的心口大呼“阿弥陀佛”，赵知月则是吓得动也不敢动。 牛勇无奈地解释：“六王爷，我忘了告诉您，那杀手是个女人，这人不可能是杀手……我们追他，是因为他前些日子也去过杀马山，我以为他会知道一些线索，所以才追他的。” 赵知月心惊胆战地看着殷梓安：“梓安，如今你杀错人了，是不是要……要负责？” 殷梓安将惊魂未定地赵知月拥入怀中，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没事，他杀她……是因为他之前竟然敢偷看你换衣服，该杀。” 赵知月却总觉得内心难安……这个人刚才跑进来的时候，她已经换好衣服了，怎么可能会偷看她换衣服呢？ 殷梓安这么说，难道……是想逃避责任？ 但是他是自己所爱之人，若他真的做错事……自己也要站在他这边的。 牛勇看着地上的人，也跟着安慰起赵知月和林燎：“夫人，这人原先就经常去杀马山暗中探听消息，不过好几次都被他逃走了，若是我们抓到他，也和如今一样将他杀了。所以夫人表姐小你们不用担心，这人正如六王也所说，并不无辜。” 牛勇说罢，赶紧让人将尸体带走处理了，再让人快速将地上的血迹清理干净。 殷梓安直勾勾地看着那人尸首的胸口位置，刚才那封密信，就被他放在这里，得想办法拿回来。 那店主这时候泡好了茶出来，还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见林燎在一旁发愣，连忙上前问道：“宋夫人，不知道嫁衣你可看好了？” 林燎回过神来，今天可是为女儿看嫁衣来的，可发生了这种血腥的事，还看嫁衣，那多不吉利。 于是便摇摇头道：“今日还是先不买了，我改日再来买吧。” 店主自然也不会为难老主顾，客客气气地道：“成，随时恭候您来。” 林燎点点头，又回头对赵知月道：“阿月，今日我们便先回去吧。” “好。” 林燎先回了马车，殷梓安看赵知月还是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便道：“阿月，你是不是在责怪我刚才杀了那人？” 赵知月抬眸看向他：“不是……我知道你杀他有你的理由，我只是看见血就害怕。” 殷梓安叹了口气道：“其实刚才确实是我冲动了……这样吧，你先跟姨母回去，我去查一查这个人的家世，若是他还有亲人在世，我多给他们一些银子，弥补他们，也减轻我的杀孽，可好？” “好，如此我也能心安一些。”赵知月点点头同意，跟着姨母上了马车，先回杀马山去了。 她坐上车后掀开帘子目送殷梓安离开。 刚才那一瞬间，她真的觉得殷梓安有点可怕，但现在她觉得，殷梓安还是她认识的那个简单善良的男人。 她放下帘子，跟着姨母回去了。 …… 殷梓安一路跟去了义庄，在葬爱帮的那些人离开后，他立马过去，从那人身上翻出那封秘信。 他看着手中的密信微微出神，想着是不是要再找一个探子送回去。 可如今这一带都是宋家的地盘，估计消息送不出去，就会被宋家的人拦下来。 怕也是因为如此，皇上才很少能够得知这里的情况。 看来，自己不能等着皇上怎么回复再做事了，他要主动想办法，对付沈昭。 殷梓安将那秘信放到一旁的烛火上点燃，烧干净之后，便回了杀马山。 …… 殷梓安再见到赵知月时，瞧见赵知月正在和林燎商量什么。 他本不想打扰她们二人，赵知月却看见了他，主动迎过来问他：“你查到了那人的身份了吗？” 殷梓安点点头：“我问了一些人，都说那人是孤家寡人，我想补偿他的亲人也没办法补偿了。” 赵知月叹了口气道：“好吧，那回头你给人家买一口棺材，烧一些纸钱吧。” “好，我会做的。” 殷梓安温温柔柔地应和，心里却想着，小姑娘真傻啊，如今世道这么乱，将来他还会杀更多的人，要是杀完每个人都愧疚，那还怎么帮皇兄干大事。 那边林燎忽然道：“阿月，你看这种花式怎么样？” “来了来了……”赵知月回头应了一句，又对殷梓安道，“梓安，我和姨母决定还是给北北亲手缝制一件嫁衣出来，现在正在商讨款式，你先回房休息去吧。” “好。”殷梓安含笑点点头，先离开了此处。 他刚走出院子，忽然瞧见不远处有个身影着急跑开。 殷梓安看那身影有些熟悉，连忙追上去，一看果然是殷佑棠。 殷梓安叫住他：“佑棠，你怎么会在这里？” 殷佑棠回头看了他一眼，冷淡淡地回道：“路过。” 殷梓安和他目光对上，才发现他双目通红，脸色也不太好。 他刚才经过林燎住的院子，听见林燎和赵知月要给宋北北做嫁衣，他这么难受……莫非他也喜欢宋北北？ 他有这个猜测，也是因为赵知月先前跟他提过一嘴，说看殷佑棠很粘宋北北。 两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这种情况若是闹起来也能要命的。 殷梓安正愁着怎么对付沈昭呢，如今机会就送上门了。 他掩住眸中笑意，上前关切道：“佑棠……宋家人是不是欺负你了？为什么我觉得你过得并不好？” 殷佑棠回道：“我过得好得很，没有人欺负我。” 殷梓安笑了笑：“你是不是因为宋北北要成婚才不开心的？” 殷佑棠更加不耐烦，也有些生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点破了心思才会这么生气。 “我说了没有！她成婚我肯定为她开心！” 殷梓安笑道：“没有就好，若是有，你可以告诉我，毕竟你我是一个父亲所生的亲兄弟，即使你我不熟悉，我还是希望你能过得好。” 第922章 我们的感情谁也破坏不来 殷佑棠看着殷梓安的眼神里满是戒备。 这个所谓的哥哥，也把他想的太天真了。 他好歹也经历过生死，还跟宋北北和沈昭一路逃亡过来，就算因为年纪小还有些稚气，但也不会那么天真，被人随便挑拨两句便轻易相信别人。 是，他现在确实不爽沈昭要娶北北。 但若是比较起来，他与沈昭的情分，自然比殷梓安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哥哥要深厚些。 在没有诈死之前，殷梓安也当了他十二年的六哥，可不见得他对自己有什么关心。 现在突然跑开要探听他的心事？说没有异心就怪了。 所以此时，他自然不会轻易信任他。 他便回了句：“六哥，你想多了，北北姐姐要成婚，我该恭喜她才对，怎么会不开心呢？而且，我和沈昭一路也经历了不少生死，我与他的情分比某些殷姓兄弟还要深厚，我绝对不会伤害他们二人的。” 殷梓安含笑不语，也发现确实是他低估这小朋友了。 “我还有事，以后有空再聊吧。” 殷佑棠随意应付了一句，便先离开了。 殷梓安在后面站定，目送他走远，自己也离开了此处。 …… 到了晚上，殷梓安等了好久才等到赵知月回房。 赵知月一进来就拍打自己的肩膀，满是无奈地道：“累死我了，今日和姨母学了一天的刺绣。” 殷梓安拉着她坐下，为她捏了捏肩膀：“你不是打算亲手为你妹妹缝制一件喜服吧？” 赵知月叹了口气道：“其实我挺想的，但是我还不太会刺绣，现在临时跟姨母学也学不来精髓……做喜服不行，只能给绣两个鸳鸯枕头了。” 殷梓安感慨道：“你们姐妹感情真好啊。” 语气之中羡慕的同时又有些怅然若失。 他那么多兄弟，唯一算得上和自己亲近的，就是皇上了，但是近年来他也总觉得皇上变了。 “是啊，我和北北的感情自然好，是谁也破坏不来的。”赵知月笑着回应了句，她也听出殷梓安语气中的怅然，便问道，“你弟弟十一皇子不理会你？” 殷梓安被她这么一问，忽然有个想法。 他道：“是啊，我也知道我以前忽视了这个弟弟，导致他现在对我不太亲近，我想弥补，他却总不给我机会……他倒是和宋北北、宋南风关系不错，若是来了个不知情况的，指不定会觉得他是姓宋呢。” 赵知月叹了口气：“十一皇子与北北的情感自然是不同的……当年他无依无靠的时候，是北北救了他，他喜欢北北都很正常……” 殷梓安手上的动作一滞：“他喜欢宋北北？” 赵知月点点头，又小声道：“你千万别说出去哦，如今北北都快成亲了，就不要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惹她心烦了。” “行，我不会乱说的。”殷梓安又继续给赵知月按起肩膀来。 他眼神低垂，静静思索。 殷佑棠喜欢宋北北，不知道宋北北对他是否在意？ 赵知月昨晚就奔波了一晚，今天过来歇息都没来得及歇息，又下山去给宋北北找嫁衣，早就累的不行了，很快便靠在殷梓安怀中睡着了。 殷梓安扶着赵知月，将她轻轻放到床上，起身悄悄离开了此处。 他趁着夜色，去了宋北北的院子。 彼时宋北北正和沈昭坐在院子里的梨花树下说话。 宋北北满心欢乐，说话都带着笑意：“我真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顺利，哥哥们和爹娘都支持我成婚，表姐也在这个时候回来，老天爷实在是太疼我了。” 沈昭笑道：“你这么招人疼，老天爷自然疼你。” 宋北北忽然又叹了口气：“只是我有些担心棠棠，我今日去告诉他我快要成亲了，他并没有跟我说祝福。” 沈昭一听，也很是为难：“看来他还是没有放下你。” 宋北北试探着问：“要么……我们将婚事推迟一些，照顾照顾棠棠？” “绝对不可能！”沈昭想都没想就否决了，“他也应该学着成长了，若是你连你自己的亲事都要迁就他，你不如直接……” 沈昭猛地止住了话头。 宋北北却猜到他刚才差点脱口而出的话是什么。 她笑着打趣沈昭：“我直接什么？直接让他入赘得了？还是我直接把你们俩一起要了，我一女配二夫？” 伸手一别捏住她的脸，咬牙切齿：“你心思挺野的啊。” 宋北北笑呵呵地拿开他的手：“我逗你玩呢……” 门外，听完他们说话的殷梓安也不由无声地笑了起来。 看来自己想的没错，宋北北和沈昭都很在意殷佑棠，宋北北竟有要为了他拖延婚期的想法。 那若是殷佑棠出了什么事……这两个人还会继续他们的婚事吗？ 若是他们俩婚事不成，沈昭必定心神不宁，到时候便是自己乘虚而入对付深造的好时机。 殷梓安想打探的消息已经打探到了，转身想走的时候，忽然不小心猜踩到了一根树枝，发出轻微的声响。 可这声响还是被里面的沈昭听见了，他猛地回头看向门外：“谁？” 殷梓安心中懊恼，可若是逃走岂不更显得自己做贼心虚？ 他想了想，主动走进院中道：“是我，阿月今日出去遇见了些事，有些心神不宁，我想来问问你可有什么定心宁神的药？” 宋北北不疑有他，起身道：“哦，我有，我这就去拿给你。” 她立马回房将安神香拿给了殷梓安。 “多谢，我这便拿回去给阿月点上。”殷梓安接过，转身离开。 沈昭若有所思地看着殷梓安，问宋北北道：“北北，你有没有觉得殷梓安有些古怪？” 宋北北点头：“我也看出来了，我还试探着问过表姐，可表姐认为他没有古怪，还说他为了救她，在皇帝面前跪了三天三夜，如今腿脚都不利索了。” 这个沈昭看得出来，他的腿脚确实有问题。 宋北北叹了口气道：“我表姐说他没问题，我们也别太多心了。而且他也算是你兄弟，按年纪应该是你哥哥。” “算了吧。”沈昭淡淡笑了笑，他可不想要那么多毫无感情的兄弟。 这殷梓安若是真没问题就算了，若是有问题……他绝对不会对他手下留情的。 第923章 找出陷害你的人 婚事的一切准备井然有序，虽然确实有很多以想好的东西现在不能安排上，但宋家父母都看开了，女儿幸福就好，那些虚的不重要，他们尽力做到最好就行。 终于快到大喜之日，林燎和宋雀仙沉浸在女儿要出嫁的喜庆里，已经打算通宵不睡了。 他们要赶紧盘点东西，处处都要检查完备，万万不能亏待女儿一点点。 宋北北的其他几个哥哥们也都在回来的路上，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不过明早的新娘子宋北北却已早早睡下了，而且睡得十分安稳。 …… 殷佑棠此时正在房中坐着发呆，他腿上放着一个盒子，盒子里是他准备了好几天的礼物。 是两只依偎在一起的鸳鸯，是他亲手雕刻的。 不过他手艺也不行，看不出来是两只鸳鸯，倒像是两只鸭子。 这是他打算送给沈昭和宋北北当做新婚贺礼的，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嫌弃……想来应该不会，北北那么温柔，他送什么她都会开心的。 虽然他确实很不高兴北北嫁给别人，但既然她喜欢沈昭，他除了祝福还能做什么？ 他叹了口气，将盒子放到一旁的柜子里锁好，打算等明天交给宋北北。 他熄了灯，躺到床上，打算睡觉了。 到了下半夜，殷佑棠房间里的窗户忽然开了，殷佑棠被声音惊醒，猛地睁开眼，见一道黑影从外面跳了进来！ 那黑影手中还拿着一把刀，直直朝着殷佑棠刺过去！ 殷佑棠连忙躲开，下意识地往外跑，可身后的身影却不停地追着他跑。 忽然，殷佑棠的胳膊猛地一痛，竟是挨了重重一刀，鲜血立马染头他的中衣。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可那黑衣人却绕到了另一边，猛地敲下一掌！ 殷佑棠眼前一黑，下一瞬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黑衣人抱起殷佑棠，将他送回房中，随意放到地上，然后将刚才砍伤殷佑棠还带着血的刀扔到了床下。 …… 今夜杀马山都在准备宋北北的婚事，很多人这个时候都没睡。 有经过殷佑棠院子附近的人听见里面的动静，好奇地过去看一眼，便从敞开的大门里看见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殷佑棠，胳膊上还正在流着血。 那人吓了一跳，上去检查了一下殷佑棠的呼吸，见还活着，赶紧去叫宋南风过来主持大局。 彼时宋南风正在与未来妹夫沈昭说话，两个人听出殷佑棠出事了，便赶紧叫上大夫一起去看殷佑棠。 大夫给殷佑棠看完之后，说伤口很深，但人没有生命危险。 他将伤口包扎起来，又将提神药放到殷佑棠鼻子下面，没一会儿殷佑棠便醒来了。 宋南风见他睁开眼，连忙问道：“棠棠，怎么回事？你怎么会突然遇刺？有没有看清楚要杀你的人是什么人？会不会和上次杀北北的是同一个人？” 殷佑棠摇摇头：“我不知道那人为什么要杀我，不过应该和刺杀北北的不是同一个人，这人我看身形像是个男人。可他满身黑衣，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何人。” 宋南风点点头道：“没事，你别害怕，我派人过来保护你，然后再派人封山搜查。” 殷佑棠愣了一下，连忙摇头道：“要不然先别这么大张旗鼓了，明日是大喜之日，我不想因为我的事让大家操心。” 沈昭接话道：“你有危险，我们怎么可能安心成亲？你放心，不会影响我们的。” 殷佑棠便也不再多说了，点点头道：“好。” 宋南风便立即出去安排。 沈昭本也想离开的，但转身的一瞬间，他忽然瞧见了殷佑棠床底露出来的那把带血的刀。 他微微蹙眉，为什么这刀会在这里？ 而且这道伤在胳膊上的伤痕，自己也很容易弄出来。 难道……压根没有什么刺客，殷佑棠是自己砍伤了自己，来制造混乱破坏他和北北的婚事？ 沈昭试探着问道：“佑棠，你最近在杀马山得罪了什么人么？” 殷佑棠想了想，摇摇头：“没有。” 他这几天都将自己关在房中，为宋北北和沈昭准备新婚贺礼，绝对没有得罪人。 沈昭又问：“那黑衣人将你迷晕之后并没有伤害你，还将你送回来了？” 殷佑棠意识到沈昭问话之中的不对劲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怀疑他撒谎他故意弄伤自己？ 殷佑棠拧眉道：“我怎么知道他为什么没有伤害我？我说的都是真的！信不信由你！” 沈昭沉默片刻，道：“好，你早些休息。” 沈昭终究是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怀疑，交代了一句便转身离开。 殷佑棠气得坐回床边，他走的急了，不小心踢到了脚下的东西。 他低头一看，便瞧见地上那把带血的小刀。 他终于明白沈昭为什么要怀疑他了！ 殷佑棠捡起那把刀，追着沈昭跑了出去。 “沈昭，你站住！” 沈昭回头看向他，殷佑棠手中正握着那把带血的刀。 殷佑棠咬牙道：“沈昭，你不会觉得，我是为了破坏你和北北之间的婚事，才故意砍伤自己，谎称有人要害我的吧？” 沈昭没说话。 殷佑棠一时间怒火腾腾往上窜：“我没撒谎，真的是有人冲进来要杀我，这把刀也是他的东西！” 殷佑棠又急又气，他是还喜欢北北他不否认，但他真的没有做这种下三滥的事！ 这沈昭口口声声说是他哥哥，但出了事他根本就不相信自己！他才没有这样的哥哥！ 殷佑棠重重将小刀摔到地上：“信不信由你！” 说罢，他转身回房去。 沈昭看了一眼地上的刀，忽然对殷佑棠道：“我相信你。” 殷佑棠顿住脚步，刚才低落的心情瞬间好了许多。 他也回头看向沈昭：“你知道不是我做的就行，其实你信不信我都无所谓，我只是不想背这个黑锅。” “这个凶手明明有机会杀你，但却没有杀你，而是扔下这把刀离间你我。”沈昭捡起地上的刀子，递给他，“你若不想背黑锅，就要找出陷害你的人。” 第924章 婚事要不要延期 本睡得安安稳稳的宋北北也被喧闹声吵醒了。 宋南风担心那个杀手还在山上，现在是伤害殷佑棠，明天破坏北北的婚事怎么办？ 所以赶紧大肆派人搜山。 殷佑棠差点遇害的事也已经在杀马山传开了。 宋北北起来听八万说完这些事，便着急地要赶过去见殷佑棠，看看他伤得怎么样了。 她刚走到院门口，林燎和赵知月便一起过来了。 两人一左一右地围着宋北北，林燎忙道：“北北，天还没亮你怎么就起床了？是要去哪里？” “听说棠棠受伤了，我想去看看他。” 林燎道：“他没事，刚才我已经问过大夫了，说他只是胳膊被人砍了一刀，没伤到筋骨，过几日就会好的。” 宋北北虽还是担心，但母亲都这么说了，估计又是有什么当新娘子的忌讳，大晚上不能乱跑了。 于是她也只好点头道：“好吧，那我先不过去看他，等天亮大婚之后我再去看他。” 林燎和赵知月对视一眼，二人脸色都露出些许为难。 宋北北也看出来了，不解道：“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林燎深深叹了口气，开口道：“女儿啊，我这个时候过来找你，就是想告诉你，最好还是把婚事延期吧，我和你爹都看过了，半个月之后，又有一个良辰吉日，到时候再办婚事如何？” 宋北北微微蹙眉：“为什么又要延期？” 林燎为难地道：“婚事上见了血，成亲不吉利。北北，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跟一辈子比起来，这半个月算什么？咱们就为了好意头延期半个月吧如何？” 宋北北欲哭无泪：“娘，不碍事的……你不也说，只是伤了一点点没关系的吗？” “他的伤是不碍事，但是见了血就是不吉利。北北，你想想，若是那杀手还在山上，明日做了什么事搅的你婚事办不成，那岂不是叫你更难受？听娘的话吧，如今你五哥正在满山搜查那个杀手，等搜查到了，你成婚也安心点。” “娘……”宋北北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赵知月将宋北北拉到一旁，小声劝道：“姨母也是在意你，想让你什么都是最好的。上次去为你买嫁衣的时候也是因为见了血，挑好的嫁衣又不要了，回来不眠不休地亲手为你做了一件……你也不要让她为难了。” 宋北北难受极了：“可是我已经期待了很久，而且我和昭昭哥哥成亲之后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我们不想再拖延下去。” “半个月而已嘛，难道晚了这半个月，你要做的大事就做不成了？你就当好事多磨。” “……” “北北，成亲是要一家人都开开心心的，你想让姨夫姨母不开心吗？而且姨母说的也有道理，若是那杀手趁着明日婚宴闹事，伤了我们之中哪个人你受得了？” 宋北北微微垂下眼眸，她自然也不想让爹娘难受，表姐说的也有道理，这山上的每一个人，她的爹娘，她的哥哥，她现在的嫂子和未来的嫂子，她的表姐，沈昭和殷佑棠……哪个人出了岔子，她都不了。 只是，她也不想让自己和沈昭难受，她和沈昭都期待了这么久…… 她默了良久，转回头对林燎道：“娘，要不然，你去和昭昭哥哥说说？他同意我就同意。” 宋北北也不是故意要把麻烦甩给沈昭的，只是这段时间从爹娘和沈昭之间的相处来看，她发现爹娘特别满意沈昭，如果沈昭出面劝说，他们估计能听。 林燎也同意了：“娘本来就打算先和你说完便去和他说的，娘这就过去和他说清楚。” 林燎又匆匆去找沈昭。 此时沈昭还在殷佑棠院子里，刚和殷佑棠说完话，正打算离开。 林燎走过来，心怀愧疚地看着他道：“沈昭，伯母有时间要和你商量。” 沈昭含着笑：“伯母请说。” “你和北北的婚事，还是延期半月吧。” 沈昭愣了一下，追问道：“为什么？” 林燎担忧道：“因为今日有人见了血，不吉利，而且我们也怕那个杀手明天又出现，伤害北北……” 沈昭无奈笑了笑：“那个人明明有机会杀害棠棠，可却没有真的动他，想必并非要对我们下手。伯母，你不用这么担心，而且我可以保证，若是有事，我一定确保北北平安。” 林燎柳眉紧蹙：“可我还是担心，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话还没说完，身后忽然传来殷佑棠的声音：“伯父伯母，若是因为我的缘故叫这婚事办不成，那我下山去得了，求求你们不要让他们延期，他们俩实在是熬了太久了！” 说罢，殷佑棠便赶紧往门口的方向去：“伯母你不要担心，我这就下山！” “哎呦，这孩子……”林燎一把拉住他，“那人本就是冲你来的，你现在下山，万一出了事，北北岂不是要怪我？你可千万别走。” 殷佑棠为难道：“可我也不忍心坏了北北姐姐的婚事，北北姐姐对我那么好，我实在不愿意看她伤心难受。” 林燎又哪里看见女儿伤心难受？ 她目光为难地在沈昭和殷佑棠之间转了一圈。 想想他们俩也是为了北北好。 而且说起来，北北几个哥哥都在，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她满脸纠结地思虑许久，也退缩了：“好吧……那婚事照旧吧。” 沈昭松了口气，和殷佑棠对视一眼，眼中带了些感激之意。 殷佑棠不好意思的揉揉鼻子……沈昭既然这么信任他，他自然也不会辜负他的信任。 …… 不远处，赵知月和殷梓安在一旁听完了全部对话。 赵知月本都和林燎分开了，但是又担心林燎劝说不得二人闹得不愉快，才又要跟过来看看，没想到沈昭和殷佑棠竟然把她给说服了。 而殷梓安则沉着脸。 这二人关系怎么还是这么好？殷佑棠竟还站出来为沈昭说话？ 沈昭也没有责怪殷佑棠？ 那么明显的路数，难道沈昭没看出来？ 竟然没有被离间，看来他要想别的办法了。 第925章 他一直在骗咱们女儿 赵知月松了口气，拉着殷梓安回去。 “婚事照常就太好了，北北一定很开心，他们俩婚事办完，我也能了却一桩心事了……” “他们俩一路走来也经历过太多是是非非了，好不容易能成亲，我真不愿意看见出任何岔子。” “我得不到的……诸如家人的祝福，美好的婚事，我都想北北能得到。” 赵知月一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殷梓安却只是沉默地听着。 快回到他们俩住所时，赵知月察觉到不对劲，好奇地看着殷梓安：“梓安，你怎么不说话？” 殷梓安一直在想新的办法，都没有注意赵知月说什么。 现在他回过神来，正要应一句，忽然瞧见不远处，宋雀仙走了过来。 他忽然有了个想法……想给沈昭找不痛快，或许还是让宋家人出手最好。 殷梓安绕到赵知月另一边，挡住她的视线，没让她看见宋雀仙。 他对赵知月道：“其实我觉得，宋北北不和沈昭成婚最好。” 赵知月不解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这么觉得？我们俩之间也经历了无数是是非非，好不容易才在一起，更应该懂得相爱的两个人在一起多可贵，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殷梓安道：“沈昭那个身份，怎么说都很特殊。他可是沈国公之子，大奸臣沈默的哥哥，而且明面上沈昭已经死了，他以后一辈子都不能光明正大的活着，你想让北北和他一起一辈子躲在杀马山这块乐土之上吗？” 赵知月顿时哑口无言，沉默好一阵子，才回了句：“也许沈昭愿意放下之前的一切，将来和北北过安稳的日子呢？就跟我们俩一样？” 殷梓安无奈地笑了笑：“希望吧。咱们也别说了，你忙碌了一整晚，现在天都快亮了，快回去睡一会儿，明早起来美美地出席你表妹大婚。” 赵知月点头：“好。” …… 不远处，听到沈昭真实身份的宋雀仙，气得几乎要将手指掐进树干中。 沈昭竟然有这样复杂的背景！他竟然如此欺瞒他们！ 不行，他一定不能让女儿嫁给身份这么复杂的男人！ 宋雀仙着急忙慌赶过去找沈昭。 半路上遇见赶回来的林燎，宋雀仙急忙问道：“燎燎，你可和女儿说过不要成亲了？” 林燎为难道：“我一开始和女儿说了，可是沈昭又说他能保护好北北，于是我又没难为他们，让他们俩继续婚事了。” “哎！”宋雀仙深深叹息，“不行啊！女儿不能嫁给那个人！” 林燎很是不解，顶多也就是说现在不合适罢了，怎么不能嫁给那个人呢？ “儿女的事就随他们去吧。” 林燎还想劝劝，但是宋雀仙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不行，真的不行！燎燎，那个沈昭一直欺骗我们，他压根就不是什么普通人家的孩子，他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大奸臣沈默的哥哥！” 林燎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那……那这个人是曾经的谍探局总督？可是，我听清儿说过，那个沈督主已经因为通敌叛国的罪被处死了啊！” “没有！他没死！他改了身份，欺骗咱们的女儿！” 林燎一件事说不上是生气还是愤怒，也连忙道：“既然如此，我也绝对不会让女儿嫁给这种人！” 夫妻二人打定主意，一起赶去已经布置好的喜堂，将上面红色的缎带全都扯了下来。 刚赶回来的宋南风看见这一幕，不解地问道：“爹，娘，你们在干什么？” 林燎怒道：“你们都被沈昭给骗了！他竟然是那个已死的谍探局督主！” 这件事宋南风早就知道，也和几个兄弟一起，默契地隐瞒着爹娘，也不知道他们俩是怎么发现的。 宋南风尴尬地揉了揉鼻子，只好劝道：“爹，娘，沈昭以前的身份确实比较不合适，但现在人家已经和以前的身份完全剥离了，谍探局都已经不见了，你们为什么还要拆散他和北北？” 宋雀仙惊讶地看着宋南风：“你早就知道沈昭的身份？你为何不告诉我们？！你竟然和外人一起骗你的爹娘和妹妹？！” “不不不……妹妹也很清楚沈昭的身份，但妹妹喜欢的就是沈昭这个人啊。” “妹妹年纪小，容易被男人骗，你们几兄弟不知道劝劝她，还要合起火来一起瞒着你们爹娘？”宋雀仙真是气不打一出来，他咬牙切齿，“我告诉你，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不可能让北北和一个身份这么复杂的人成亲！” 宋南风也不知怎么办好……但看爹娘这幅模样，这婚事，怕是八成办不成了。 …… 宋北北是听说婚事照常举办才又回去睡觉去的，以为一大早八万就要将她叫醒为她换喜服了，结果等到现在都没有等到人。 她只好自己起床打算出去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正好八万急匆匆进来了。 “小姐，不好了！老爷和夫人已经知道沈公子的真实身份了！现在两个人说什么也不让小姐和沈公子成婚，还说如果你们要成婚，除非他们……” 宋北北失神落魄地跌坐回床上。 她料想到爹娘知道沈昭身份时的态度了。 她本想着先成婚再说，等成婚后，她和沈昭生米煮成熟饭，爹娘就算有些不满意，但也不会再拆散他们。 到时候沈昭表现的乖巧一些，她再说一些好话哄哄爹娘，肯定就行了。 可现在…… 看来只有一个办法了！ 宋北北猛地站起来往外走。 八万震惊地看着她：“小姐，你去哪儿？” “我去干一件大事，我爹娘要是过来，你替我拦着他们。” 宋北北说罢，头也不回地朝着沈昭的住处去。 …… 到了地方，她直接闯入沈昭住处，拉着沈昭回房，反手将门关上。 由于她是一路跑过来的，此时气息微乱，脸色绯红，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沈昭。 沈昭不解地看着她：“怎么了？” “昭昭哥哥……”宋北北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鼓起勇气道，“我们先圆房，到时候我爹娘绝对不会再反对我们的婚事的。” 第926章 找个流氓毁了她 宋北北直接走上前，伸手抱住沈昭，踮起脚尖昂起脑袋，强行吻上他的唇瓣。 她听见沈昭呼吸声也逐渐沉重，感觉到沈昭的手紧紧扣着她的腰，他们也不知是谁诱导着谁往后退，很快便双双倒在了床上。 沈昭已经等了她很多年了，等着她长大，如今终于足够了。 沈昭这么想着，差点也放纵自己沉沦……但很快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一顿饱重要还是顿顿饱重要，他得想清楚。 倘若自己在北北爹娘都反对的情况下还要动北北，确实一时半会儿他们可能拿自己没办法，但今后他们说不定一直不会原谅自己。 那北北夹在中间岂不是左右为难？ 他翻了个换到上面的位置，按住宋北北的手，柔声劝她：“北北，别这样……” 宋北北眼神迷离地看着他：“为什么不能这样？你是不是还要坚持娶了我才能跟我圆房？不用的，我已经决心要嫁给你了，我不在乎这些虚礼的。” 沈昭笑了笑：“大白天的……” 原来是觉得白天没情致吗？宋北北不满地鼓了鼓脸，但还是同意了：“好吧，那就今晚。” “……”沈昭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他推开宋北北，自己也很难受的。 但是他若是现在真的按照宋北北的安排做这种事，就算她爹娘真的暂时没办法不说什么，心里也总会有跟刺。 这刺扎在肉里，越来越深，越来越疼，到时候还是要影响他和宋北北的感情。 他躺到宋北北身边，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北北，在你来找我之前，我也考虑过了，我们确实不能不顾你爹娘的意愿，到时候你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宋北北昂起脑袋看向他：“那你不娶我了吗？” “当然要娶。不过还是再等些时候吧，等到天下真正安定下来。到时候我能活到明面上，想必你爹娘也不会再对我有什么意见。” 宋北北鼓着脸道：“好吧，反正我不着急，我还这么年轻……你之前为什么着急成婚？” 沈昭想到这件事，心里现在还有个坎：“追查刺客的那晚，我听见有个陌生男人叫你宝贝。” 宋北北一时无语：“那是我五哥！他那天被烟雾呛得嗓子哑了，所以听起来比较低沉。” “原来是你五哥啊……”沈昭顿时放下了折磨自己好几日的心结。 如今连原本可以视作情敌的殷佑棠都开始真心祝福他了，他更不需要着急成亲了。 他将怀中人儿搂得更紧了些：“我迟早会娶到你的。” …… 殷梓安没想到竟然又没能闹成事。 按照他的计划，他让宋家父母知道沈昭的复杂身份，阻止沈昭和宋北北成亲，两方必定要闹起来。 到时候，沈昭和宋家决裂，宋家几个兄弟各个都不是好相处的角色，势必会叫沈昭好看。 可如今，沈昭竟然主动跟去跟宋家父母认错，说自己不该期满他们，还说不让娶就先不娶了。 宋家父母本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原则，也没有真的对沈昭发火。 现在一切平和的要命。 殷梓安越发着急……这些小打小闹，完全不能伤害沈昭分毫，他怎么跟皇兄交代？ 得想想别的办法。 还是下山去找人能不能递消息出去吧。 不然皇兄都不知道沈昭还活着，沈昭想和宋家兄弟做什么，他都无法防备。 于是殷梓安便下山去了。 …… 殷梓安到了山下，寻了半晌也没见着有探子在。 他只好打算先回山上，改日再过来。 正当要走的时候，他忽然看见不远处有个熟悉的男人，怀里搂着一个女子，正优哉游哉地闲逛。 殷梓安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这男人……身边怎么会有女人？ 他好奇地跟上去，走进一看，发现自己并没有看错。 “柳公公！” 前方的柳旭猛地止住脚步，眼神冰冷地朝着声音来源回头看去，见是殷梓安，眸中杀意顿时消失不见，走上前道：“好巧，六王爷，竟然能在这里遇见你。” 殷梓安戒备地看着周围，没瞧见有人跟着他，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道：“我们换个地方说话，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成。” 柳旭将殷梓安带到了自己在这附近买的宅子，二人坐下后，殷梓安便将沈昭、殷佑棠都还活着，宋北北也在这儿的事告诉了柳旭。 “柳公公，上次我便想递消息给皇兄，可这是宋家的地盘，我怕消息没递出去反倒引起他们的怀疑。所以就劳烦你将消息递出去了。” “好说。”柳旭笑得一脸阴沉。 但其实，他有更深的想法。 殷梓安见他一脸盘算，便试探着问：“你是不是有了什么坏主意？” “不算坏，就是利用宋北北给沈昭致命一击而已。” 殷梓安立马变了脸色：“杀沈昭就杀沈昭，别动宋北北。” 柳旭神色暧昧地看了殷梓安一眼：“没想到王爷竟也是怜香惜玉之人，也对这宋北北有意思。” 殷梓安不满道：“我怜的是阿月，惜的也是阿月，阿月无比在乎这个表妹，若是她出了岔子，怪到我头上来，我与阿月之间的情分也全完了。” 为所爱之人考虑到这种地步，柳旭没想到，这六王爷真是个大情种。 “行，既然六王爷不让，我也不动她便是。” 但虽然嘴上这么做，柳旭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 一直以来，他这么热心肠地为伏诚寻找像宋北北的姑娘，一方面是为了讨好伏诚，另一方面就是为了刺激沈昭。 说到底，他的目的从来都不是在皇帝身边当个受宠的奴才，而是想办法报复沈昭。 如今既然有真的宋北北的消息，他本应该立马将宋北北抓起来送回去的。 但是……他不这么做。 宋北北是个多好的武器啊。 有什么能比毁掉宋北北更让沈昭崩溃的呢？ 所以他要毁了宋北北！ 殷梓安怕自己耽误太久，赵知月会怀疑，所以说完这些话之后便先离开了。 在他走后，柳旭立马将刚才陪着自己的那个女人叫了出来。 “替我找个流氓，我要他毁了宋北北！” 第927章 又有钱又蠢的男人 柳旭身边的女人便是他从春城一路带过来的小绿。 小绿很会伺候他，替他稍微找回了一些作为男人的尊严，柳旭也很信任小绿，给了她很多权利，现在也会帮他做很多重要的事。 小绿应下这个差事，便出去找流氓去了。 柳旭跟她交代过，这个宋北北身边全都是能人异士，找个普通的流氓，怕是没接近她就已经没命了。 所以要找，就要找聪明的，能打的，或者那种有权有势又不太聪明还好色的贵公子。 这种人，在高档青楼里最常见。 于是小绿便打听到这里高档青楼所在的地方。 她一路找过去，到了青楼门口的时候，打算想办法混进去继续打听。 忽然，她听见身后有人叫她：“咦，这不是小绿吗？这么巧，你怎么也沦落到这里来了？” 小绿回头一看，竟然是自己在京城做事时候的姐妹。 小绿原先可是在京城里做事的，但是后来京城只给卖艺不给卖身，她又没什么技艺可卖，就只能顶风卖身。 后来她差一点被人抓住的时候，偷偷逃了出去，流落到春城的时候又被人家送给了柳旭，总算落得个安稳了。 这个姐妹估计跟她大差不离，也是因为差点被抓流落出来，现在到了这里。 小绿见她的穿着打扮还是十分艳丽，便猜到她依然在做这一行了，好奇问道：“你现在在这一家做事？” “是啊，我刚送走老主顾。”那姐妹笑了笑，热心肠地道，“小绿，你一个老主顾也在这儿呢，前几日他还问到你！” “我的老主顾？哪一个？有钱的还是没钱的？” 那姐妹笑了笑：“我就知道你最在乎的是男人是不是有权有钱，这个人啊，是你主顾里面最有钱、最有权势的！” 小绿稍微思索一番便想明白了，惊喜道：“莫非是八王爷？” “对，就是他！他这段时间是来江南游玩的，这几日都在咱们这里。他今日还在呢，我带你去见见他？” “好！你快带我去。” 小绿早就觉得跟着一个死太监不是长久之计，虽然那太监也算是有权有势，但他到底是个太监，是自己万般无奈之下的下下之选。 若是八王爷愿意带她走，给她安稳的生活，她当然想跟着八王爷了。 小绿立马跟着她的姐妹进去看八王爷。 彼时八王爷也叫了两个头牌伺候，但总觉得江南的女子都太过温婉，就连妓子都是，完全放不开。 他正难受着呢，小绿进来了。 八王爷对她印象十分深刻，这女人不仅放得开，而且什么都会。 八王爷喜不自已，眼神中的色意都快飘出来了，他赶紧赶走了房中两个头牌，只留下了小绿。 小绿一走到她身边，八王爷便一把将她拉入了怀中。 一个色意熏心，一个眼带勾引，两个人很快滚到了一起。 …… 到了晚上，体态轻软的小绿靠在八王爷怀中，趁着二人情义正浓，娇滴滴地道：“八王爷，您是这江南春景的过客，您什么时候离开江南，带上奴家好不好？” 八王爷笑了笑，不答反问：“你如今可还在伺候别的男人？” 小绿以为他是嫌弃自己伺候的男人太多了，连忙表忠心：“八王爷，奴家在京城时就伺候您一人，从京城离开后就一直为您守身如玉啊！” 八王爷嘲讽的一笑，欢乐场认识的人说什么守身如玉，笑死人了。 他刚才问问，就是想如果她暂时没别的男人，带她走再玩玩也不是不行。 若是伺候了别的男人，他就不带了，免得惹事上身。 小玉见他笑意，也明白他是不信任自己了。 她本不想提柳公公的，但现在为了前途也只好说出来了：“八王爷，奴家说的是真的，奴家离开您之后，就跟了柳旭公公，奴家就算想有什么，也不可能啊，一个公公能对我做什么呢？” 听到柳旭的名字，八王爷笑容更深了：“原来是这样。” 小绿紧张地问道：“王爷愿意带奴家走吗？” “行，本王在这儿玩够了离开这里的时候，便带上你。”八王爷轻轻抚开小绿，一边扣扣子一边道，“你现在先回去吧，不要引起柳公公的怀疑。” 小绿一听这话，心就凉了半截。 看来他是不愿意带自己走了。 不过小绿能讨得男人欢心，自然不会做为难男人的事，她便佯装什么都没看出来，应了句：“好，奴家这就回去。” 她走了没一会儿，一个小厮进来，一边替八王爷收拾一边问道：“主子，您真的要带个妓子在身边啊？” “得了吧，就算她不是妓子，柳旭如今是皇兄面前的大红人，我这个没有实权的逍遥王爷难道会为了个女人得罪他？你觉得我是傻子吗？” 小厮含笑点点头：“倒也确实。” 八王爷虽然好色，但人可是拎得清，美色不过就是玩物，他绝对不会因此给自己招惹麻烦的。 …… 小绿回了府中之后，赶紧去弄了盆热水洗澡。 如今八王爷不愿意带她走，她还要继续伺候好柳公公，不能让柳公公看见自己身上的痕迹，否则自己就真的没活路了。 她坐进滚烫的热水里，被这水一烫，白皙的肌肤立马攀上一层红色，遮盖住了她身上原有的痕迹。 就在这时，门忽然开了。 小绿有些慌张，她还没有完全掩盖住红痕呢。 她赶紧往浴桶里面坐了坐，含笑看着面前的男人：“柳公公，奴家洗完澡便去伺候您，您不要这么着急嘛。” 柳旭走过去，将手摊入浴桶之中，他本想轻抚小绿的，却猛地瞧见小绿脖子上没来得及掩盖的红痕。 柳旭顿时脸色大变，手也从浴桶中离开，一把掐住小绿的脖子，质问道：“我让你去找个流氓伺候宋北北，你去找人伺候你了？！” 小绿吓得连忙在水中不停扑腾，脸色瞬间苍白地如纸一般。 “饶……饶命……公公……听奴家解释……” 柳旭冷笑着松开手：“行，我给你机会解释。” 小绿连忙从浴桶中爬出来，跪倒地上哭着道：“公公，奴家今日是遇见了一个得罪不起的人物，是他强迫奴家的啊！” 第928章 给他致命一击 小绿见柳旭还是一脸森寒，吓得继续不停磕头求饶。 “公公，您饶了奴家吧，奴家对您是一心一意的啊！那人是皇亲国戚，是皇上的八皇帝，位高权重，奴家本想反抗的，可实在是惹不起这样的大人物。” “八王爷？”听到这个男人的身份，柳旭的脸色总算恢复了一些。 这个八王爷，他也了解过，不是什么大角色，和那个六王爷一样，都是闲人一个。 稍微不同的是，那六王爷喜欢游山玩水，琴棋书画，倒算是个文人雅士。皇帝有什么需要他帮忙，他也有能力做得成。 而这个八王爷，就纯纯是个下三滥货色，只知道玩女人，曾经还因此闹出过事儿来，差点被沈昭给砍了。 但是皇帝念在他到底是自己亲弟的份上，还是放了他，他现在什么权利都没有，每个月只吃着皇亲国戚那一亩三分地的利息。 要不因为他是个皇亲国戚，他也早被阉了。 柳旭忽然有个新的想法…… 他原想着，随便找个男人去玷污了宋北北，给沈昭致命一击。 如今看来，找别人，不如找这个色中饿鬼八王爷。 到时候沈昭若是动手杀了这八王爷，殷氏皇族便有了更加充足的理由，荡平杀马山。 哈哈，皇帝一定很乐意，用一个毫无感情的弟弟，换一块区域的安稳。 他忽然对地上哭泣不止的小绿露出笑颜。 “我怎么会怪你呢。”柳旭含笑扶起小玉，“你引八王爷去杀马山见六王爷，你也想办法跟在他身边，替本公公做一件事……” 小绿止住哭声，认真地听着他的安排。 …… 次日一早，小绿又去那间青楼寻了八王爷。 八王爷暂时也不离开江南，所以也不排斥小绿过来伺候自己，想着等离开这里的时候，再甩掉小绿也不迟。 他们俩又厮混了一整天，小绿也察觉到，八王爷有些兴致缺缺了。 她躺到八王爷的心口处，一边用纤纤玉指在他心口处画圈圈，一边柔声开口：“八王爷，奴家想不出新鲜花样伺候您，实在是过意不去，但是奴家知道有个地方有新鲜女子，是八王爷从未见识过的人间绝色。” 八王爷一愣：“哦？何等绝色是我没见过的？” “杀马山上，有个养在深山的女子，我听见过那女子的人说，那女子美的像山中仙子，气质卓越，光是看一眼就要男人老命。” 八王爷目露贪婪的光芒，大笑着问：“是不是真的啊？” 小绿笑道：“是不是，您去看看不就去知道了？” 八王爷在脑海中想了想心目中山中仙子的模样，就已经开始热血沸腾了。 但是，一想到，这个地方在杀马山，那可是葬爱帮派的地盘，自己可没这本事去惹他们，便幽幽叹了口气道：“还是算了，我可不想去惹这种麻烦。” 小绿道：“不会麻烦的，八王爷，六王爷如今也在山上呢，还是山中贵客，您若是过去，就说是探亲。就算不能和那仙子真的有什么，您找机会看看那仙子也好呀。” 八王爷一听自己六哥也在，倒确实可以套套近乎。 他勾起小绿的下巴问道：“你怎么这么热心地把本王往别人身上推？” 小绿娇滴滴地道：“奴家是十分想去长长见识，看那女子到底有多美，就是不知道八王爷愿不愿意带奴家一起去了。” 八王爷大笑不止：“行，我就让我那六哥带我去看看！” 说完，两个人又缠绵起来。 …… 次日一早，八王爷派人去杀马山递送消息给六王爷，说要去山上拜访他。 殷梓安都不懂这个八弟过来做什么……先帝死的早，他们几兄弟各娘生，都没怎么在一起生活过，感情自然是十分淡薄的。 还来拜访他？听着就有别的意图。 但是殷梓安如今苦于想办法对付沈昭，每天焦头烂额，就想着这个八弟过来指不定还能给他什么思路，于是便与宋南风交代了一句，就把这个八皇弟也给接上山来了。 八王爷和小绿一上山，小绿就借机开溜，然后去探明了宋北北所住的地方。 摸清路线之后，小绿寻了个没人见着的时机对八王爷道：“八王爷，奴婢已经寻到那仙子的住处了，今晚，便带你过去见她。” 八王爷试探着问：“那仙子可否真如传言一般好看？” “当然！小绿一个女子看了都不由腿软，实在是美的如天仙下凡！” “好！等今晚，我一定要去拜会一番这个美人儿！” 八王爷激动不已，一时间都不想等待了。 小绿赶紧劝他道：“八王爷，您还是安安静静等到天黑吧，如今还有一些时候，奴家先陪八王爷喝一些小酒，可好？” 小绿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酒，递到八王爷面前。 “你可真是细心啊。”八王爷点了一下小绿的鼻子。 于是两个人在林子里一边喝酒，一边安静地等待着。 终于，天黑了。 小绿将八王爷带到宋北北院子外头，小声道：“王爷，奴家已经为您打探过了，这个时候这仙子唯一的奴婢去为仙子打水去了，现在就她一个人在院子里，你快过去。奴家在外面替您守着。” “好！”八王爷按耐住激动不已的心，悄悄往屋内去。 彼时宋北北正在院子里给自己前几日种下的瓜果浇水，完全没意识到身后有人靠近。 八王爷本就带着几分醉意，如今借着朦胧月色，看着蹲在花圃边上的少女，只是个背影就足以叫他痴迷。 和他平时间过得艳丽的女子果然不一样！果然拥有凡间女子没有的仙气和灵气！ 他们的扑过去，从身后一把抱住宋北北，口中喃喃念叨：“仙子，我真的见到了仙子……” “啊……”宋北北吓了一跳，不由叫出声来。 此时恰好过来寻宋北北的沈昭在院子外面听见，立马拔剑走进来。 八王爷的位置正好正对着沈昭，顿时魂都吓飞了。 沈昭在京城里就抓过他，还害得他坐了几日牢狱！ 现在他又不知道这沈昭是人是鬼，也大叫一声，拔腿就往外跑。 第929章 铸成大错 沈昭本想追出去的，宋北北连忙叫住他道：“先别追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陷阱。” 沈昭回头，一时间不明白宋北北的意思。 “这人是八王爷，今日以看六王爷的名义上山，我看他就没想干好事，别是故意引你出去做什么。” “可是他竟然敢欺辱你！” “我闻见他一身酒气，应该是喝多了。”宋北北眼神微沉，“再说，教训他多得是法子，等他下山之后，找个机会揍他一顿就好，没必要在五哥的地盘上闹事。” 沈昭想了想，倒是也有道理，便点了点头：“好。” …… 八王爷却还以为沈昭还在后面继续追他，正在他不知道该往哪里跑的时候，小绿一把抓住他，将他往林子里带。 “八王爷，我已经看好了林子里的路，您快跟我来。” “对，你快带我逃出这杀马山！”八王爷紧张地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去了。 小绿带着八王爷往林子深处跑了会儿，见没人追上来，小绿便停下了，气喘吁吁地问道：“王爷，倘若今日咱们能平安逃离杀马山，你可会带小绿离开？” 八王爷一边紧张地朝来的方向看，一边应付道：“会会会，一定会，等我平安出去，就一定带你离开，本王还封你做王妃！” “呵呵……”小绿哪里听不出来这是应付？ 如果他说，纳她做个妾，她倒还能相信他。 她这身份，做王妃，谁信啊。 他肯定是逃下山后，便将她丢弃。 小绿对他最后一丝期盼都没有了，看来还是按照柳公公的吩咐做事，以后忠心于柳公公，保证自己不愁吃穿便可！ 她忽然冷笑一声，猛地掏出一把刀来，直接刺进八王爷的心口！ 鲜血汹涌而出，八王爷震惊不已地看着她，还未反应过来，便一命呜呼了…… 小绿扔了那匕首，拨乱自己的头发和衣服，冷淡的脸换了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匆忙往殷梓安的住处跑。 小绿敲响殷梓安院子的门：“六王爷，六王爷醒醒，大事不好了……” 彼时已经躺在床上的殷梓安猛地睁开眼，他就知道今夜要有事发生，所以都没有真的睡着。 他身边的赵知月倒是睡得很熟，眼皮微动，好像快被吵醒了。 殷梓安连忙低声道：“阿月，没事，我出去处理，你再睡会儿。” 赵知月听见殷梓安的声音，安心下来，没一会儿又睡着了。 殷梓安出去打开院门，将小绿带到远处说话。 “怎么了？” 小绿跪倒在他面前，惊慌失措地道：“六王爷……八王爷出事了！” 殷梓安眉目稍沉：“什么事？” “说起来都是八王爷不好，八王爷就是为了宋姑娘来的，他说他从未见过如此仙气飘然的美人儿，对宋姑娘做了无礼的事……” 殷梓安了然了：“然后呢？现在他在哪里？” “一个白衣男子发现了八王爷，追杀八王爷，我听宋姑娘喊那男子沈昭……他满身杀意，怕是八王爷凶多吉少啊！” 殷梓安也觉得，若是八王爷真的对宋北北做了什么，如今他定然是凶多吉少了。 与其过去找他……不如赶紧下山联络上能帮自己的人，过来一起对付沈昭。 这个只知道惹事的弟弟，早在先前就应该按照律法处置了，若是现在死，能给沈昭定个罪，倒也算他死得其所。 “我知道了，我送你下山……”殷梓安看了一眼小绿，“去找柳公公。” 殷梓安牵了一匹马，立马带着小绿下山。 两个人刚到山下，竟然瞧见柳公公已经在这儿了。 他坐在高头大马之上，身后还跟着杨开泰，和一队士兵。 殷梓安看见他这番情况，便对今日发生的事有所了解了，想必一切是他安排的。 “柳公公倒是来的很及时。” 柳旭含笑道：“自然及时，早在我想到这个主意的时候，我便已经传书回去给皇上。” 殷梓安看着他身后乌压压的大军，想必不止传书回去这么简单，还要到了兵权。 再看看杨开泰一脸不满的模样，估计他也要听令于柳旭的。 柳旭转身对身后众士兵道：“八王爷无端死在杀马山上，这是葬爱帮公开向朝廷挑衅！所以诸位随我出征，荡平杀马山！” 殷梓安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要出兵，他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毕竟他只是想要沈昭死，并没有打算伤害宋家人，他以为柳旭带这么多士兵过来，也是为了去抓沈昭一个人。 若是宋家人因为这件事而除了什么差错，赵知月岂不恨死他？ 他立马阻拦道：“柳公公，你可考虑清楚了！杀马山并不是什么普通地界，你就这么贸然打进去，小心自己也搭进去！” 柳旭轻笑：“杀马山而已，就算不能攻克，同归于尽总是能的。” 殷梓安拦到柳旭马前：“不行！杀八王爷的是沈昭，你们直接奔着沈昭去便可，为什么又要向杀马山出兵？！” 柳旭眼神轻蔑，只觉得殷梓安过于天真。 对沈昭一个人出手，哪里够？ 整个宋家都是阻碍皇上大业的绊脚石。 “六王爷，荡平杀马山也是皇上的意思。我知道，你所爱之人还在山上。我劝你现在不要浪费时间在我身上，赶紧上山去，带着你心爱之人远走高飞，以后的事，你就别管了！” 殷梓安咬咬牙，又翻身上马，飞速往回去。 殷梓安以最快地速度回到赵知月所在的地方，急忙摇醒她。 “阿月，跟我走！我们下山去！” 赵知月睁开眼，迷茫地看着他：“怎么了？” “总之你快跟我走就是了！” 殷梓安来不及跟她多解释，随手拿上一件衣服，胡乱套在她身上。 赵知月也跟着紧张起来，连忙自己穿衣服。 穿好后，殷梓安拉着她上马，二人从另一边下山。 赵知月心里很是不安：“梓安，到底怎么了？” “我下了山再跟你解释。” 两个人尚未走远，赵知月忽然感觉身后亮了起来。 她回头看去，身后，竟火光冲天！ 第930章 去改变这一切 赵知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对劲，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殷梓安：“你做了什么？为什么身后有火光还有喊打喊杀的声音？” 殷梓安一时半会儿不知道从哪里解释：“有人和杀马山打起来了，咱们快逃。” “杀马山布防严密，怎么可能有人打上来？我知道了……是你！你……你跟我在一起，就是为了通过我接近宋家，领兵前来攻占杀马山对不对！！！” 赵知月几乎是吼着说出这些话。 自从打心底接纳殷梓安之后，她便一直只想好好相夫教子，可没想到他竟让她的梦想全部破灭！他竟然对她最在意的人出手！ “我没有……”殷梓安的回应有些苍白无力，“我确实有事隐瞒你，但我想对付的人只是沈昭，我从来没有打算伤害宋家的人。” 这些话在赵知月听来，就是承认，事情都是他做的。 她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落，她深深摇头，什么话都没说。 她忽然转过身。 一向胆小的她，做了一个勇敢的决定。 她要回去！ 要和宋家的人在一起！ 她这辈子，最在意的父母只拿她当得到权势的工具，心爱的男子也背叛她，她只有北北了，只有姨夫姨母了，哪怕回去就是死，她也要和他们死在一起！ 殷梓安也看出她的意图了。 她压根就不知道柳旭今天带了多少人来，他们根本就是冲着屠山来的！ 她回去，绝对没有活路！ 殷梓安忽然朝着赵知月的脖子伸出手，狠狠拍了她一掌。 赵知月眼前一黑，缓缓倒在了殷梓安怀中。 对不起，就算要被你恨一辈子，也不能让你出事！ 殷梓安抱着她再次翻身上马，往最近的下山处逃。 …… 杀马山能好端端存在这么久，江湖各大门派都居于他们之下，他们自然也是有自己的本事的，绝对不会被人打到家门口还毫无察觉。 柳旭带的那些士兵，还未攻上山，已经被他们所做的一些布防给拦住了，他们才会向山上射出带着火的箭矢，引起冲天的火光。 现在宋南风已经拿到了估算的进攻人数，要比他们整个帮派的人多三倍，打起来不见会输，但赢也是惨胜。 而且他拿自己帮派中人当兄弟，不想看任何一个人出事。 于是他赶紧派了几个人送自己爹娘从最快的路下山，然后打算亲自去和柳旭那些人对阵。 刚出去没多久，就看见沈昭劝宋北北和殷佑棠离开：“你们俩先下山，我去帮你五哥。” 宋南风连忙过去道：“你让他们俩下山多危险，还是你护送他们吧！” 宋北北眉头紧锁看向宋南风：“可是五哥，这次来的人特别多，我担心你……” 宋南风伸手揉了揉宋北北的脑袋，笑道：“放心！我五哥我见惯了这种大场面，倒霉的绝对是他们！” 宋南风说完，抬头看向沈昭时，脸上那抹轻松的笑意陡然不见，带了几分紧张和担忧：“快带他们俩走，这里我能应付。” 也确实不能让宋北北和殷佑棠单独逃走，沈昭便点头道：“好，保重。” 沈昭单手抱起宋北北将她送上马背，宋北北担忧地回头看着宋南风：“五哥……” 宋南风对她笑了笑：“五哥答应你绝对不会有事，快走！” 他拍了马背一巴掌，那马顿时朝着山下狂奔起来。 沈昭和殷佑棠也翻身上马，二人追着宋北北而去。 杀马山并不高，平时也就一个时辰便可以下山。 宋北北他们已经快逃到半山腰的时候，暗处，几双冰冷的眼睛从树丛之后露了出来。 咻！一道冷风忽然从身后袭来。 宋北北感觉到了，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就见一支短箭朝着自己飞过来！ 下一瞬，她又听见有东西进入皮肉的声音……可疼得并不是自己。 她茫然地睁大眼睛，发现自己已经被沈昭抱着翻身下了马，那支箭也刺进了沈昭的肩头！ 殷佑棠也赶紧下马，过去查看沈昭的伤势，一眼就看见那支箭闪着银绿色的光泽。 殷佑棠倒吸了口凉气：“这只箭有毒！” 沈昭只是微微拧了一下眉头，飞速地点住肩头的穴道，直接拔了那支箭。 “我没事。”沈昭语气也没什么变化。 他拉起宋北北，正要带着他们俩继续跑的时候，忽然无数士兵围了上来。 柳旭不知道从何处拿到了杀马山的布防图。 他的主目标也从来都不是宋南风，而是沈昭。 所以他虽然让八成的兵力都去对付宋南风，但那也不过是做做样子，那八成兵力全都是他用来牺牲的。 剩下两成的精锐兵力，早早侯在了这里，为的就是给沈昭致命一击。 沈昭如今只能单手持剑，护着宋北北和殷佑棠杀出重围！ 可是他中的那支箭确实有毒，他已经感觉到自己力不从心，不确定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沈督主，放弃吧。”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沈昭回头看去，是曾经的大将军杨开泰。 杨开泰眼中略有不忍……其实沈昭一直是他敬重的男儿，他真的不想亲手杀了他。 可是……他始终是效忠皇上的。 沈昭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紧紧握着手中的剑，没有半分退缩。 杨开泰和沈昭四目相对之间，原本目光坚定的杨开泰，竟然开始犹豫和退缩。 他的忠心，真的对吗？ 他真的不知道谁是社稷之功臣，谁又造成天下大乱吗？ 他犹豫片刻，忽然举起了手中的弓箭，对准宋北北的方向。 沈昭下意识地往宋北北身边靠得更近了些，这只箭飞来的时候，他才能以最快的速度为她挡下。 咻！ 箭矢飞过。 闭上双眼的宋北北却并没有察觉到疼痛。 她缓缓睁开眼，竟看见……那支箭飞入了她身后一个打算偷袭她的士兵心口！ 在场的所有士兵都惊呆了。 有士兵忍不住道：“将军，皇上有令，若是不能杀沈昭活捉宋北北，便……” “死就死了！老子怕死吗！”杨开泰打断他的话。 他从来都分得清是非黑白，只是身在朝廷，不能做不忠不义的臣子，他没得选择。 但是放过这几人一命，他还是做得到的。 “快走！”杨开泰对三人发出撕心裂肺地狂吼。 去改变这个浑浊的天下！ 去拯救万民于水火！ 全靠你们了！ 第931章 他们是兄弟 沈昭没有犹豫，也没多废话，带着殷佑棠和宋北北继续往山下去。 他原想着在杀马山过平和的日子……至少过一段吧，到和北北成婚之后，他们也会承担起该背负的责任的。 但是现在，他才明白，不行，真的不行。 天下没有乐土，杀马山也不会再平和下去。 而且因为他的缘故，这片山林鸟语也很快将不复存在，只剩一摊焦土！ 所以，他们只能去改变这个天下。 整个大雍的希望都在殷佑棠身上。 他绝对不会让殷佑棠和宋北北有事！ 沈昭带着二人继续跑，埋伏在这附近的士兵们纷纷走了出来，黑夜之中，星星点点的火光仿佛星辰一般。 但是，那都是燃着火焰的弓箭！ 那是他们的催命符！ “放箭！”有人怒声高喊，好像是柳旭。 顿时，箭如雨下，疯狂地朝着三人下山的方向射去！ 沈昭全力为宋北北和殷佑棠阻挡身后的箭矢。 可宋北北和殷佑棠的马儿却没能避开，很快便接连倒下。 殷佑棠跌下马来，在地上滚了两圈，正当他想站起来的时候，忽然，一只箭猛地朝着殷佑棠飞去！ 沈昭的手重重地将殷佑棠按下躲过了这只箭，却无法再去阻挡朝着宋北北飞去的那支箭！ 情急之下，他只能转身挡到她身前，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她。 宋北北紧紧靠在沈昭怀里，即使沈昭一声未吭，她还是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昭昭哥哥……”宋北北声音忍不住发抖，她想看看他伤哪儿了，还未问出口，就摸到他后背上满是黏糊的血…… 沈昭深吸一口气，忍耐着疼痛，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常一些。 “北北……我没事，你们先走。” 宋北北声音微微颤抖：“我不走……” “听话，你保护好佑棠，我不会有事的，我会尽快追上你们，因为我还要守护你一生一世。”沈昭附身，在她额间印上一吻。 然后他将身边的殷佑棠扶起来送到马上，再将宋北北也抱上马背上。 现在只有一匹马了，应该可以带着宋北北和殷佑棠离开。 他低低地喘着气，对这两个他在乎的人道：“快走。” 宋北北着急地想翻身下马：“我不走！要走一起走！” 殷佑棠抹了一把唇角边的血迹：“我也不走！” 沈昭朝着他们俩的腰间伸出手，看起来好像是要抱一抱他们。 可下一瞬，宋北北和殷佑棠才发现沈昭要做什么……他竟然拿着缰绳，将他们俩紧紧地捆在了马背上，他完全不给他们俩下马的机会！ 沈昭打了个死结，重重拍了一下马背，马立即朝着山下狂奔起来。 “昭昭哥哥！我不走！”宋北北着急地狂嚎，可却没有任何作用，那马受到惊讶，也完全不可能停下。 “放箭！一个都不能活着出去！”黑暗中那气急败坏的声音再次响起。 又一阵阵带着火的箭矢，如同流星雨一般簌簌落下。 火光照亮了山腰，柳旭终于来到了沈昭面前。 他看着满身是血的沈昭，冷笑着发出尖利的声音：“沈昭，你我的宿仇，今日终于可以做个了断了！” 火焰之中，沈昭抬起手背，缓缓拭去唇边的鲜血。 他握紧了手中的剑，低沉冰冷地声音如同来自地底：“七年前不杀你，是我的错，今日我绝不会让你活着离开！” 背着宋北北和殷佑棠的那匹马依然在不停狂奔。 “快停下！我要回去！”宋北北歇斯底里地冲着剩下的马儿喊，可它哪里能听懂声音？ 它只知道后面有危险，快逃，要赶紧逃。 就在快出山的时候，忽然，那匹马脚下一滑，重重摔了一脚，身上的缰绳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力道断了，宋北北和殷佑棠一起跌落下来。 宋北北滚了两圈，“砰”的一声，脑袋重重磕到一块石头上，瞬间失去了意识。 殷佑棠连忙扑过去护住她，将她抱到一旁一颗粗壮的大树下。 “北北姐姐，你放心，我回去救沈昭。” 他立马起身，往来时的方向跑去。 刚才，宋北北一直被沈昭护在胸前，所以没有看见……他后背已经被鲜血浸透。 殷佑棠却是看见的了，他看见沈昭背上不知道中了多少次伤，他也知道沈昭没办法支撑多久。 他拼命地往来时的方向去，摔倒了就趴着继续往前。 终于，那团火光出现在他面前。 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模糊了，他匆忙抹了一把眼睛。 他看见沈昭了，他要去帮他。 忽然，他看见一只箭矢朝着沈昭飞去，直直刺穿了他的心口！ “不要！”他声音嘶哑地吼出来。 很快，那个在他心目里一直伟岸地仿佛永远不会失败的沈昭缓缓倒了下去。 “不……不要……”殷佑棠撕心裂肺地哭喊，他的双腿顿时像是失去全部力气一般，重重地跪了下来，“哥……哥哥！” 他将脸埋在地上，心中痛苦，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不知道自己是心痛更多还是愧疚更多。 沈昭那么疼他，那么信任他，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还愿意相信他也是被陷害的…… 他知道的啊，他也早就接受沈昭是自己的哥哥了。 可是为什么他们好好活着的时候，他却从未给过他好脸色呢？ 他呜咽着呼唤：“哥哥……” “轰隆！” 忽然，一声震碎山峦的巨响炸开！ 火光瞬间使得整片天空亮如白昼！ 殷佑棠抬起头，迷茫地看着这一切…… 他突然想起来，曾经宋南风跟他说过杀马山的终极防守策略，就是山上埋了很多他三哥三嫂发明的炸弹，若是进攻人数实在太多，他们便会在确保自己人伤害最小的情况下，引爆山上的炸药。 随着炸药接连爆破，脚下也顿时开始地动山摇起来。 殷佑棠忽然想到还在昏迷之中的宋北北，他来不及悲伤了。 他连忙回去，抱起宋北北继续往山下跑去。 “轰……”又是一声巨响。 殷佑棠被强烈的风波往前冲去。 他的脑袋重重撞上一块巨石，终于，他也失去了意识…… 第932章 亲手解决祸患 “姐姐，姐姐……你终于醒了，你已经昏迷三天了。” 宋北北在颠簸的马车上醒来，她缓缓睁开眼睛时，破旧的马车里十分黑暗。 她掀开车帘子，外面黑漆漆一片，隐约可以看清楚，殷佑棠坐在简陋的马车外面，赶着马车行走在空旷荒凉的小道上。 宋北北扶着车边缘坐起来，她看见殷佑棠脸上皆是被碎石头刮伤的痕迹，有几道轻微的血痕，除此之外，倒是没别的大碍。 宋北北迷茫了好一阵子，才想起昏迷之前自己经历了什么。 “棠棠，现在情况如何了？” “你放心，恶人有恶报，那个柳旭死了，被人发现的时候身首异处，他带过去的士兵们也死了大半，只有杨开泰带的一小队人马逃了出来。他们以为自己人多便可以为所欲为，实在是太天真了。” 宋北北松了口气，点点头道：“那我五哥他们呢？杀马山伤亡严重吗？” “宋帮主绝对没事，虽然我现在还没见到他，但是到处都张贴着他的悬赏令，就证明他没事。” 确实，若是有事，也不至于悬赏要抓他了。 宋北北又问：“他们是不是也大肆悬赏要抓昭昭哥哥？” 殷佑棠猛地勒紧手中的缰绳，马停了下来，殷佑棠依然保持着握着缰绳的手势，不动弹。 他低垂着眉眼，宋北北看不清他的神色。 她忽然有些紧张，拉了拉殷佑棠的衣袖问：“棠棠，昭昭哥哥到底怎么样了？” 殷佑棠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骗一骗她，但是又觉得……能骗她到什么时候呢？现在给她希望，总有一天她还是要面对的。 于是他终究还是没有撒谎，将实情告诉了宋北北：“那天他护送我们俩下山，半道上，杀马山上埋着的炸药被点燃了……第二天我去找过，却只找到了一地细碎的手手脚脚。” 他也是在那里找到柳旭的尸首的，他已经被炸碎了，脑袋也只留了一半下来，可以认出他。 沈昭……他没有看见，但他不知道那些断手断脚里面有没有他的…… 后来，朝廷怕沈昭还没死，又拍了一群士兵过来。 殷佑棠没办法再继续找下去，他只能捡了一些还能换钱的刀剑，拿去当铺卖了，然后换了一辆破旧的马车，带着宋北北离开这附近。 宋北北瞳孔微微颤了颤，忍着泪意摇了摇头，然后又要从马车上下来。 “我才不相信他出事了，我要回去找他。” “姐姐！”殷佑棠一把拉住她，“现在漫山遍野都是搜查我们的士兵，沈昭用自己的性命将我们俩安稳的送了出来，你要是现在回去送死，你岂不是白白浪费他的心意了！” 宋北北一言不发地挣脱开殷佑棠的手。 道理她都懂，她就是不想相信沈昭出事了，她就是要回去……死也要和他死在一起！ 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呼救声。 宋北北猛地抬起头来，朝着声音来源看过去。 这声音她很熟悉……是八万的声音！ 声音好像是从不远处一块大石头后面传来的。 殷佑棠也听出来了，他走下马车，将马车拴到一边，对宋北北道：“我们悄悄过去看看。” 宋北北点点头。 得益于这马车十分破旧，那匹马也瘦弱矮小，看着就活不久的样子，所以一般情况下都随便将马车拴在路边，都不会被人偷走。 他们俩朝着石头旁边走去，很快便瞧见石头后面的情况……一个士兵撕扯着八万的衣服，正在玷污她！ 宋北北咬咬牙，捡起旁边一块石头就要走过砸他，就在这时，殷佑棠忽然瞧见不远处有一个官兵走了过来。 他虽脚步不太利索，但他手中的大刀闪着深深寒意，看起来便不是容易对付地角色。 殷佑棠连忙拉过宋北北。 “你放开……”宋北北怎么可眼睁睁地看着一直照顾自己的八万经受这般凌辱！ 殷佑棠也不可能白白看她出去送死，他紧紧扣住宋北北的身子，死死捂住宋北北的嘴。 可宋北北刚才发出的轻微动静还是被走过来的那个一瘸一拐的士兵发现了。 下一瞬，一把寒刀便出现在宋北北和殷佑棠面前。 二人呼吸猛地止住，紧接着才看清楚来人……竟然是杨开泰。 他走路一瘸一拐，一只袖子空荡荡的，显然，在三天前的恶战里伤的不轻。 杨开泰见是他们俩，又一声不吭地走到正在玷污八万的士兵面前。 那个本在侮辱八万的士兵本沉醉在欲望之中的，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将军来了，一边匆忙整理自己的衣物，一边磕头求饶：“将军饶命，属下不是……是她勾引属下的……” 杨开泰一言不发，直接举起刀砍下了这个士兵的头颅。 宋北北连忙跑过去扶起地上的八万，拥住她瑟瑟发抖的身子，替她向杨开泰道谢：“多谢杨将军。” “不必谢我，军令中便有不可侮辱良家女子的规矩，他破了规矩，我只是按军法处置。” 杨开泰说完，转身便要离去。 “杨将军！”宋北北猛地出声叫住他，“你放了我们两次，我知道你分得清是非黑白，我们都是大雍的子民，没人想自己人打自己人。你撤兵离开杀马山附近好不好？不要再打下去了！” 杨开泰闭了闭眼。 虽然他很想，他也确实知道是非黑白，但他始终无法迈出这一步。 他转过身，看着地上的少年少女：“我是大雍的将军，我必须要忠于朝廷，我能做的只是放你们走，去吧，去从源头上改变天下！” 杨开泰说罢，离开了此处。 宋北北短暂的沉默之后，她忽然冷静了下来。 杨开泰说得对，要从源头上改变。 她若无其事地替八万穿好衣服，语气平静地对八万道：“八万，你不要再回宋家了，如今朝廷以八王爷之死为契机，开始正式对付宋家，你回去很不安全。” 八万忍着哭腔，点点头：“小姐，奴婢老家很是偏远，但也很安全，你跟奴婢一起回老家，先躲一阵子，等五少爷他们把天下弄安稳了，你再回来好不好？” 宋北北笑着摇摇头：“不用了，你自己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八万担忧地看着她：“小姐，那你……你去哪儿？” 宋北北没有回答，只是抬头看向北方。 她要去宫里。 伏诚，是她带来的祸患。 她要自己解决。 第933章 天下再无乐土 宋北北和殷佑棠继续坐着那辆破旧的马车，一路往北方去。 两个人走了一整夜，终于遇见一个村落，可以稍微歇歇脚。 殷佑棠怕村子里有士兵搜查，便让宋北北先留在村外，自己去村子里找些东西。 他进了村之后，才发现这个村的村民几乎都走光了，只剩一些腿脚不好的老人家，还没有走。 殷佑棠本想问问情况，可那老人满口乡音，殷佑棠听不懂，只好只与他换了些吃食和水拿，便出了村。 回到宋北北身边后，殷佑棠将食物和水递给宋北北。 “姐姐，喝点水吧。” 宋北北愣了一下，才笑着接过来：“谢谢。” 殷佑棠察觉到她心事重重，无声地叹了口气：“姐姐，你在想他，对不对？” 宋北北没有回答。 她是在想沈昭，但大部分时间，还是在想以后的路要怎么走。 以前殷佑棠叫姐姐总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可在危机关头，明明可以逃生的沈昭为了他这个不懂事的弟弟放弃了逃生的机会，他便意识到自己以前的行为有多幼稚。 他现在明白，自己配不上北北，只有沈昭配得上她。 他甚至想叫宋北北一声嫂子……但怕让她更伤心，所以还是继续叫姐姐吧。 殷佑棠陪着她休息了会儿，正要问要不要继续赶路的时候，忽然瞧见一群村民背着行囊走了过来，脸色都很沉重，一边走一边抱怨着要打仗什么的。 殷佑棠主动迎过去寻了个大叔问道：“大叔，你们刚才说，有士兵马上要打过来的，为什么会打过来啊？” 那大叔停下脚步，热心肠地道：“因为杀马山的帮主起义了，朝廷派士兵前来镇压，我们村在去杀马山的必经之路上，我们现在不走啊，以后就等着挨炮火了！小伙子，你也赶紧往南方去吧！” 殷佑棠早料到这件事一出，宋南风绝对不会坐以待毙，但没想到他真的这么快就揭竿起义。 他难以置信地问道：“宋帮主揭竿起义了？杀马山到底是江湖帮派，都没有像士兵一样训练过，而且人数也远远比不上正规军队，那岂不是很吃亏？” 那大叔道：“这你就不明白了，宋家各个都是能人巧匠，做了好一些机关炮弩，就凭这些东西，他们便可以一当百了。” 另一个热血大叔也凑过来说：“皇帝和丞相杀人为乐，荒淫无度，这天下早该易主了！” 大叔身边的大婶着急赶路，便催了催，那大叔道：“我们得在天黑之前赶到下个地方，先不跟你们说了，你们也赶紧走吧！” “好，多谢。” 殷佑棠谢过他们，立马回去，带着几分兴奋地对宋北北道：“太好了！姐姐你听到了吗？朝廷兵马损失惨重！而且宋帮主他们很得民心，要是他们改朝换代……” 刚才那大叔嗓门大，宋北北虽然离得远，但也将他的话听清楚了。 此时她无奈地看着殷佑棠：“你真的觉得是好事吗？” 殷佑棠愣了一下：“姐姐……不觉得吗？” 宋北北苦笑：“自己人打自己人，能是好事吗？皇帝手下有多少和杨将军一样，明明知道是非对错，但却因为忠义而不得不选择拼死抵抗到底的人物？你觉得他们若是死了，这算好事吗？” 殷佑棠瞬间有些愧疚，他低下头道：“对不起，姐姐，我不该这么想……” 宋北北伸出手，替殷佑棠擦了擦他脸上的脏污：“棠棠，宋家的人只能帮你打天下，但却不能真的坐上那个位置，因为宋家名不正言不顺。” 殷佑棠重重地点了一下脑袋：“我明白了，姐姐，我会承担起自己的责任来的。” “我们继续赶路吧。” “好。” …… 越往北方去，宋北北和殷佑棠就越能感受到战争的残忍。 如今是夏季啊，本该是一年之中最生机勃勃的地方，可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流离失所的妇孺，满地都是焦黄的荒土…… 姐弟俩起初还边走边聊，但走着走着，就相继沉默了下来。 他们看着这样的场面，心里堵得难受，实在是无话可说。 他们的马车看起来也撑不了多久了。 这马儿走了两日了，也没瞧见有能吃的东西，连新鲜的青草都难找。 瘦骨嶙峋的它拖着沉重的步伐，低着头缓缓往前走。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宋北北抬眼看去，远处的人皆身穿黑衣，全都是她不认识的，虽不知道是不是皇帝派来的军队，但可以肯定不是五哥的人。 为了保险起见，宋北北让殷佑棠下车，二人先去旁边的山坡下躲着。 殷佑棠听话地走下来。 宋北北解开马身上的缰绳，和殷佑棠一起使劲将破旧的车厢往前推，车厢很快滚落下去摔破了。 她又轻轻拍了一巴掌马背：“走吧，这几天辛苦你了。” 马儿似乎听懂了，脱掉束缚的它也稍微恢复了些精神，迈开脚步朝前奔跑起来。 宋北北看了片刻，和殷佑棠到山坡下一块大石头后面躲起来。 那些人的马蹄声渐渐接近，宋北北鼻息凝神。 他们好像没有发现这里有人，步伐并没有慢下来。 可他们经过这里的时候，却带来了另一分危险，宋北北担忧地抬头看向上方的石块。 他们人马实在是太多了，踩踏这里的山路时，带的脚下的土地都在轻微的震动。 忽然，宋北北猛地睁大眼睛，她看见上方几块大石头已经从边缘松动，就快滚落下来了！ 眼看已经来不及逃脱，千钧一发之际，宋北北猛地站起来挡在了殷佑棠身前！ “姐姐！” 宋北北失去意识之前，耳边传来殷佑棠惊慌失措的呼喊声。 …… 宋北北再次睁开眼睛时，竟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看起来还不错的房子里，有床有桌子，旁边还摆着洗脸用的铜盆，虽然小了一些，但对于流浪了好几天的她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她想坐起来，却发现后背实在是疼得厉害，试了试只好放弃。 她想起来了，之前用身体替殷佑棠挡了落石，后背疼是应该的。 对了，殷佑棠人呢？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宋北北忍着疼想要坐起来出去找殷佑棠，就在这时，她的门开了，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走了进来。 第934章 要她自愿跟我们走 宋北北下意识地往床里面缩了缩，紧张地问他：“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那男人爽朗一笑，道：“宋姑娘，你别害怕，我是伏虎帮的帮主，和葬爱帮一样也是江湖帮派。” 男人提到宋南风时满脸崇拜：“我们不忍百姓受苦，是要去投奔宋帮主的！” 宋北北确实从五哥口中听过这个帮派，而且见这个男人看起来憨厚，稍微没那么害怕了了，但很快又意识到另一件事不对劲。 “你是怎么认识我的？我可从来没见过你！” 那大汉正要解释，房间外头又走进来一个人，含笑道：“因为我在，是我将你的身份告诉他的。” 宋北北听见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果然是心里想的人，瞬间惊喜不已：“赫毐师兄！” “还有我。”门外又走进来一个姑娘，笑意盈盈地看着宋北北。 “无暇公主！我竟然会在这里遇见你们，这太不可思议了……” 伏虎帮帮主道：“赫毐如今是我们的军师，玉姑娘也会布阵，我们是靠着赫军师和玉姑娘的布局，才能次次得胜，一路畅通无阻的向南方去。既然你们都是好友，我便不打扰你们叙旧了。” 帮主说罢，先行离开了这里。 赫毐和玉无瑕二人走到宋北北床边坐下，玉无瑕关心道：“大夫说你后背被砸的不轻，你这么坐着疼不？不然再躺躺吧。” 宋北北摇头：“我没事。这里是什么地方？安不安全？” 玉无瑕回道：“是个偏僻小城的小客栈，应该是安全的。” 宋北北稍微放心下来，又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对了，无暇，如今大雍内乱，塔塔国不少皇室中人都来这里了，正是你认回自己身份的好时机，你怎么不回塔塔国去？那儿要安全一些。” 玉无瑕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别提了，他们知道我不愿意和皇帝和亲，便不认我这个女儿了，反过来认出卖我的小玉！既然如此，我就当以前的无暇公主死了，现在我只是个普通女子。” 赫毐含笑点头：“是啊，幸亏我们身边有无暇在，她用塔塔国的阵法帮了不少忙。” 其实宋北北刚才那么问玉无瑕，是含了几分试探在的，她怕玉无瑕还一门心思为塔塔国效忠。 如果那样的话她自然还是不会怪玉无瑕，只是自己就有很多事不能让她知道了。 现在见赫毐都信任她，便知道玉无瑕绝对是可信地了，她也没什么好瞒着他们的了。 宋北北问出来自己醒来后就一直想问的事：“棠棠呢？” “在外面为你熬药呢。”赫毐看着宋北北，带着笑容的脸上多了几分沉重，“北北，我明白十一皇子的重要性。沈昭当初将那封密诏带出宫之后，便交给了我，现在密诏就在我身上，我与你的目的一样，就是用这份密诏，名正言顺地让十一皇子继承皇位。” 宋北北听完这话，眼眶有些酸涩：“太好了！我和棠棠跟着你们，一起去找我五哥。然后拿出密诏，昭告天下！” “嗯！”赫毐重重点了点头，又问，“沈昭怎么没有跟在你们身边保护你们？” 宋北北原本带着光的双眸立马又黯淡下来。 赫毐瞬间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改口道：“你别担心，我联络上之前谍探局的兄弟了，一般有什么重大情况他们都会知道的，现在还没有人发现沈昭出事，想必他不会有事的。” 宋北北费力地扯出一抹微笑，点了点头。 她也是这么觉得的。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没有确切的消息之前，她绝对不会相信沈昭出事的。 赫毐又赶紧跟她聊了些别的，意图转移她的注意力，免得她总担心这些。 宋北北好久没睡过一次好觉了，现在信任的人在身边，稍微和他们说了会儿话之后，便支撑不住先睡着了。 …… 深夜。 这个平静地小城忽然被一群穿着黑色盔甲的士兵闯入。 士兵们直接踹开一家普通百姓的房门，将屋主人强行从睡梦中拿起来，拿着一张画像问：“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画像上面的女子是个小姑娘，样貌姣好，虽只是画像，也可从她五官上看出她灵气逼人。 屋主人吓得连连摇头：“没……没见过。” 他们说了没见过，这些人还是不愿意放过他们，在房中乱翻乱找，好好的东西全给砸碎，与流氓无异。 翻了一圈之后确认真的没有，这些人才离开这里。 到了外面，一些去旁处搜查的士兵们也出来了。 “大人，到处都没有找到宋北北的下落。” “那边也没有。” 为首的士兵冷着脸不说话。 他也知道他现在做的是人神共愤的事，可是没办法，他也是被逼的。 柳旭虽然死了，但他死之前为了向皇帝讨要兵权，他把所有的事都和皇帝说了。 所以皇帝知道，宋北北还活着，他派了一只最信任的精锐部队过来，而且下了军令：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活捉宋北北。 如果规定时间内部抓到宋北北，那就要他手下所有人陪葬。 就在这时，一个士兵抓了一个妇人过来。 “大人，这是城中客栈的老板娘，她说宋北北现在就寄宿在她家客栈，她身边还有好一些人保护。” 大人脸上的冷意这才消散开来。 好，找到人就可以保住他们的性命了！ 那老板娘吓得不停磕头求饶：“大人，求求你饶了我吧，我们没有做坏事啊，只是打开门做生意而已，并不知道那个人是您要找的人啊……” 大人没理会他，问那侍卫道：“保护宋北北的人可多？直接冲进去抓人成功几率大不大？” 士兵为难地道：“大人，估计不太行……曾经谍探局的总领司赫毐在这里，还有最近搅得这一代天翻地覆的伏虎帮帮众也在，怕是要有一场恶战。” 那大人想了想，点头道：“嗯，确实不能直接打。我们的目的是活捉宋北北，我要宋北北自愿跟我们走！” 第935章 恶魔越来越没底线 伏虎帮的人也早就察觉到外面不寻常的动静了，也已经商量好打算撤走了。 撤走前，他们派人悄悄出去打探。 那人从后门望了一眼，便惊慌失措地回来了。 赫毐看着他苍白的脸色，也意识到事情可能超出了掌控，但还是试探着问了句：“怎么了？” “那些士兵，包围了客栈……” 赫毐微微蹙眉：“人多吗？我们可否直接打出去？” “人倒是不多，可是他们抓了一批老弱妇孺，现在刀就架在他们脖子上，只要我们乱来，那些人就一命呜呼了……” 赫毐咬咬牙，气得一脚踹翻面前的桌子。 狗皇帝越来越不是东西了！竟然连这么无耻的事都做得出来！ 许久，他才冷静下来，问道：“他们要什么？要我们主动投降？” “我暂且还不知道。” “行，我出去与他们交涉吧。” 赫毐转身走了出去。 早就等在一旁听完全程的玉无瑕，也拿上装备，预备需要的时候过去帮助赫毐。 赫毐来到为首的士兵之前，认出他是皇帝最信任的一支死士的首领，叫丁道。 以前赫毐在京城，也算是八面玲珑的人物，什么人都有几分交情，跟这丁道也是。 又是他客客气气地道：“丁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皇上下令让你杀害他的子民吧？” 丁道倒是也给面子，客客气气地道：“赫毐，我也不想滥杀无辜，若是你交出宋北北，我便放了这些人，也不会为难你们。否则的话，她一个时辰不出来，我就杀一个，两个时辰不出来，我杀两个。” 赫毐微微拧了一下眉头：“丁大人，你怎可如此无耻？” 丁道面不改色地道：“对不住了，咱们各有各的职责，我也有诸多难处。” 赫毐见没得商量，不由低沉下眉眼。 他身后的玉无瑕见状，主动走向丁道。 她脚踝上、手腕上，皆带着铃铛，身上也带了塔塔国秘制的熏香，她打算靠近丁道，对他施展秘术，以此来胁迫他退兵。 赫毐看出了她想做什么，他又看了丁道一眼，本能察觉到不对劲，赶紧叫住她：“无暇，别过去！” 可是玉无瑕已经走到丁道身边了。 她深眸直勾勾地看着丁道，正要开口说话时，丁道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腕。 赫毐急道：“丁大人！别伤害她！” 玉无瑕也紧张地看着他，难道自己的秘术没有用？可前些天她明明还做成功了的…… 丁道淡淡看了赫毐一眼，又对玉无瑕道：“姑娘，我劝你别白费力气了，你别忘了，你所谓的幻术，皇上也知道，他早就告诉过我们如何防着你了。” 说罢，他狠狠将玉无瑕推开，看向赫毐：“赫毐，我的目标就是宋北北，并不想对其他人动手，你若也为他们着想，就交出宋北北！” 赫毐上前扶起玉无瑕，沉声道：“我考虑考虑。” 说罢，他带着玉无瑕转身回去。 进了客栈之后，玉无瑕担忧地问他：“你不会真的把北北交出去吧？那狗皇帝肯定会拿北北做条件威胁宋家的！” 赫毐拧眉道：“我当然不会把小妹妹交给他们。所以你也不能告诉北北那些人抓了老弱妇孺，若是北北知道，她肯定自己主动走出去救他们了。” 玉无瑕点头：“好，我记住了。” 他们俩先回房间想办法，刚才二人都太过心乱，完全没有注意到门后面还躲着一个人。 那个人便是客栈的掌柜，他媳妇儿昨晚上被那些士兵抓过去，到现在都没放出来。 早上他打算出门去找的时候，才知道被那些人抓起来了，现在也跪在门口，脖子上也架着一把刀。 刚才外面的人说的话他也听见了，一个时辰杀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轮到他媳妇儿了。 他立马跑到二路的房间，敲响宋北北的房门。 宋北北打开门，好奇地看着他：“你找我有什么事？” 客栈掌柜“噗通”一声跪在宋北北面前，哭着哀求道：“宋姑娘，求求你救救我娘子吧……” 宋北北一脸莫名：“你娘子怎么了？我能做什么？” “昨晚来了一些士兵要找你……”掌柜结结巴巴地将事情说了一遍，呜咽着道，“宋姑娘，那些士兵们说过一个时辰就杀一个人，指不定下一个要杀的就是我娘子，求求你救救我娘子吧……” 宋北北低垂着眼眸，脸上阴霾弥补。 伏诚真是越来越没有底线了，为了逼迫她，竟然拿无辜人的性命相威胁！ 宋北北看向跪在自己面前始终不愿意起来的男人，她能明白他的心情。 如果自己今天不出去，不知道有多少和他一样的人要受这无妄之灾。 宋北北深吸一口气，伸手扶起他来：“你放心，我现在就去救出你妻子。” “多谢宋姑娘，多谢宋姑娘……”掌柜千恩万谢。 “不用谢。” 她怎么能承受住他们的谢意呢？ 这些事全都是冲她而来的，所有人都是被她牵连的。 她也本就该负起责任来。 她没有多犹豫便走了下去。 伏虎帮的帮主亲自在这里守着大门，瞧见宋北北要出去，赶紧拦住她：“宋姑娘，你可千万别冲动，你也不能出去啊！” 宋北北笑了笑：“没关系，让我出去吧。” “不行……” “皇上不会伤害我的。”而且，她本来就打算回去，亲手解决自己带过来的祸患。 她只是有些放不下殷佑棠，她回头看了一眼殷佑棠房间的方向，对伏虎帮帮主道：“帮主，我弟弟身份十分重要，你们务必要将他平安带到我五哥身边。” 这帮主还是不愿意让开：“宋姑娘，赫军师交代过，你也不要让我们为难了……” 宋北北静静看着他：“我不出去，你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个时辰杀一个人吗？” 伏虎帮帮主顿时说不上话来了。 他本就是因为不想看百姓受苦，才打算去投奔宋南风，现在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么多无辜妇孺死在自己面前？ 他迟疑片刻，让开了路。 第936章 义无反顾地奔赴 宋北北义无反顾地走到丁道面前。 “放了他们吧，我跟你走。” 丁道拿着画像对着宋北北打量许久，确定这是货真价实的宋北北之后，却并没有立马让人放开那些老弱妇孺。 他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黑色的药丸出来。 “宋姑娘，我知道你身边能人异士很多，就算你现在跟我走，我也没办法保证将你带进宫。所以，你得吃下这颗毒药，我才会放了这些人。” 宋北北从客栈里走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豁出去了，又岂会惧怕这些。 她伸出手就要接过毒药，可丁道却又将收回了手。 “为了防止宋姑娘耍花招，还是不要经过宋姑娘的手为好。” 丁道说完，直接将毒药塞进她口中，看着她咽了下去，才抬手吩咐手下：“放了他们。” “是！” 宋北北看见无辜的百姓都撤离之后，坐上了丁道的马车。 …… 彼时刚刚为宋北北熬好药的殷佑棠，还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宋北北为了保护他，后背被大石头砸了，虽然没什么大碍，但现在后背还肿着，得喝一些消肿的药。 此时，他端着药去找宋北北，刚到门口，便听见赫毐怒意冲冲地和伏虎帮帮主吵架：“你竟然让北北跟他们走！你疯了吗！我不是说过我来想办法吗！” 帮主毫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事：“他们一个时辰杀一个人！那可都是血淋淋的人命！哪里有时间给你想办法？！而且这也是宋姑娘自己要去的！” “……”要不是玉无瑕在一旁劝说着，两个人肯定要大打出手了。 殷佑棠难以置信地听着他们的争吵，手中的药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药碗也当即摔成了碎片。 赫毐和帮主齐齐停止争吵，都转脸看向殷佑棠，殷佑棠却已经飞快的跑下楼，去追宋北北去了。 赫毐和帮主对视一眼，二人都意识到大事不好，赶紧去追。 宋北北落入他们之手已成定局，他们只能想办法救她。 若是殷佑棠也落入他们之手，那就更麻烦了！ …… 此时宋北北所坐的马车还没有走远。 车上的她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殷佑棠的呼喊。 “姐姐！姐姐你别走！” 宋北北听见殷佑棠的声音，心里难受极了。 她忽然想起当年表姐要被带去宫里，自己担忧难受的心情，也许殷佑棠现在也是一样的。 她狠下心，本不想理会殷佑棠的，可忽然听见后方传来重重一声落地声。 她猛地掀开帘子，殷佑棠因为跑得太急摔到了地上，脑袋都磕破了，顶着一摊血。 宋北北连忙叫住丁道：“丁大人，求求你停一下，我跟我弟弟说句话！” 丁道想着反正自己有控制她的把柄，便同意了，令人停下马车。 宋北北从马车上下来，想走到殷佑棠身边，却被两个士兵拦了下来。 丁道冷冰冰地开口：“有什么话在这儿说就可以了，宋姑娘，不要让我们为难。” 宋北北只能和殷佑棠隔着一段距离说话：“棠棠，放心，我不会有事。” 殷佑棠眼眶通红，声音发抖：“别去！你不能跟他们去！他……我的哥哥，拼了性命将我们送出来，你要好好活着才对得起他！” 宋北北想到沈昭，心里却更坚定了自己的决心：“棠棠，我会好好活着，我不会辜负他，你也要好好活着。” 殷佑棠带了哭腔：“你去京城怎么可能还能活着？” “没关系的，这次我知道怎么做。”宋北北微微垂眸，掩下一股杀意，再抬头时又恢复如常。 她看向已经来到殷佑棠身后的赫毐和帮主，吩咐殷佑棠：“你跟赫毐回去，找我五哥，然后来京城救我。棠棠，回去吧。我全靠你了。” 宋北北说完又看向赫毐：“赫师兄，你也不用费心思救我，我吃了毒药，就算你杀了丁大人救走我，我也活不了。” 丁道赞许地看了宋北北一眼，她倒是识大体。 赫毐咬咬牙，半晌，拉住殷佑棠，小声对他道：“她说得对，不止她等着你去救，天下苍生都等着你去救。” 殷佑棠拼命摇头，还试图往那边去：“我不要……我已经失去我唯一的亲人了，我不能连她都失去……” 赫毐没办法，只好一掌劈晕了殷佑棠。 赫毐抱着殷佑棠，担忧地看着宋北北。 宋北北对他笑了笑，殷佑棠就托付给你了。 宋北北又转身回了马车上。 马车再次行驶起来，朝着京城进发。 …… 一开始一切都很平静，宋北北也不哭不闹不说话，每天他们给她一口吃的她便吃，不给也不会要。 以至于丁道手下的一群人差点以为宋北北不会说话。 可到了第三天的时候，宋北北却没办法不说话了。 她腹痛如绞，那种疼仿佛要将她的腹部撕碎。 她感觉再这么下去，可能都坚持不到京城，更别提亲手解决伏诚了。 她只得虚弱地向丁道求救。 丁道这才不急不缓地说：“忘了告诉你，这种药每隔三日会发作一次，不过宋姑娘放心，我的目的从来都不是害你，而是将你平安带到皇宫，所以我在你发作之前会派人给你送来压制的解药的。” 宋北北脸色苍白地道谢：“多谢丁大人。” 丁道一听这话，意外的有些于心不忍。 宋北北看起来就是个天真单纯的小姑娘。 他是故意不给她解药，要她发作一次让她知道害怕，可她却跟他道谢。 不过，他也是没办法，他必须要将她带回去，他身上也挂着自己几十个兄弟的性命。 不多会儿，解药熬好了，送药的人推开宋北北的房门走进去。 他看见宋北北脸色白的跟纸一样，冷汗已经浸湿了她的枕头，看起来就快不行了。 那人带着几分心疼道：“哎，宋姑娘受这样的折磨，若是沈督主见了，可得多难受啊。” 宋北北迷糊中听见有人提到沈昭，费力地睁开了眼，看向面前的人。 一个令她完全没想到的人出现在她眼前。 第937章 再原谅我最后一次 宋北北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你是……万公公！你没死？” 这个万公公，从小就和真正的殷照林一起长大，和沈昭也很熟悉，以前帮了沈昭和宋北北不少忙。 宋北北还记得，自己刚入京的时候被杨熏儿为难，还是万公公出面替她作证解围的。 现在的他，脸上多了两道疤痕，多了几分男子气概，估计不熟悉他的人都认不出来是他。 万公公竖起食指，示意她小声说话。 “当年我因为维护你而被皇上处罚，沈督主答应过会保我没事，他自然不会食言，将我救了出来。之后我便改变面目，寻了个法子跟在丁大人身后做一些打杂的活儿。现在我只是个不起眼的随行下人，宋姑娘叫我小万就成。” “你没事太好了。”宋北北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但听见他说沈昭，又不禁有些有些低落…… 若是沈昭也会像他这样没事就好了。 万公公将药端到宋北北面前：“快吃药吧，吃了就不疼了。” 宋北北坐起身，接过药：“多谢万公公。” 万公公坐在她身边幽幽叹息：“皇上自幼和我一起长大，我是早早就察觉到他变了，可是我却依然抱着几分期待，不敢相信我最在意的皇上竟一夕之间换了芯儿……” 宋北北也跟着轻叹了一声：“我明白，这种事换了谁都没办法轻易接受的。我这次回去，就是为了对付他，小万，你可愿意帮我？” 万公公立马点头：“无论什么，只要你开口，我一定帮你。” 宋北北笑了笑：“暂时没什么要做的，你继续隐藏好你自己。等做什么，我到宫里再说。” 万公公点头：“好。” …… 几日之后，马车终于进宫了。 丁道将宋北北送去见皇上之前，将那毒的解药交给了她。 “宋姑娘，我已经安全将你送到宫里，我的职责完成了，所以这解药你便吃了吧。” 宋北北接过药，吃了下去之后，转身便要进去见皇帝。 丁道有些于心不忍，亦或者又因为还有几分良心，所以对宋北北报了愧疚，他忍不住为自己解释。 “宋姑娘，我也是迫不得已，诸多兄弟的性命都拴在我身上。” 宋北北回头淡淡一笑：“我明白，我不会怪你。” 她本来的目的就是回宫里来，她还要感谢丁道，省了她不少事。 “你……你小心，皇上进来越发喜怒无常，他与沈丞相杀人都是常事。” “嗯，我知道了。丁大人你是个好人，若是将来这宫里还有无辜的人要被杀……你若是能帮的，还望帮一把。” 宋北北说完这话，这次没有回头，步伐坚定地走了进去。 宋北北在空荡荡的大殿里等了一会儿，听见身后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是伏诚。 他的步伐从上一世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变化，自己总是隔很远便知道是他来了。 宋北北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直直看向他。 这一次，她没有害怕。 她知道，现在的她避无可避。 伏诚看见朝思暮想的人儿就在眼前，有种做梦般的不真实感。 他甚至不敢上前，生怕自己靠近她之后，这个梦境又消失了。 “北北，你回来了。”伏诚终于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他在烦恼该如何祈求宋北北的原谅，紧张地犹如做错事的孩子。 宋北北却没有理会他，她心里在在苦恼，要怎么杀了他。 宋北北摸到袖子里的匕首，余光又瞥了一下两边的侍卫。 不行，直接这么冲上去杀他，死的肯定是自己。 还不如，先降低他的防备，慢慢接近他之后再动手。 宋北北忽然拔出匕首，刺向自己的脖子。 伏诚立马瞪大双眼，惊慌失措地喊：“不要！” 宋北北冷笑着看着他：“这不是你想要的吗？你不就是想杀我吗！你已经杀了我两次了！也不在乎多杀我一次！” 说罢，她的匕首往脖子里刺了几分，她细长白皙的脖子，立马浮现一道血痕。 伏诚慌张地简直不像他。 他带着几分可怜巴巴地哀求：“不……我每一次伤害你，之后我都会加倍的后悔！北北，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对我这么残忍……” “残忍？你对我才残忍！你杀了我两次！” 伏诚慢慢往她身边靠近，口中只有认错和求饶：“北北，我知道错了，我真的不想伤害你，可有时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无法控制我自己，都是我的错……我打我骂我都成，你不要再离我而去了……” 宋北北知道，他真正的目的，是想安慰她的情绪，然后扑过来夺走她手中的刀。 伏诚原先在现代时给警察做过几次谈判辅导专家，他就是这么降低别人防备，然后从凶手手中救下人质的。 但宋北北就假装不知道，因为她也不想死，就让伏诚扑过来，她便可以顺杆子跳下去。 眼泪无法控制地流淌，不停地摇头。 “我不信，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就在这时，伏诚果然如宋北北所想的那样，直接扑了过去！ 他一手抱住宋北北，另一只手夺过她手中的匕首扔掉，紧紧将她抱在怀里。 他卑微地开口：“北北，再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宋北北沉默片刻，忽然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哭得撕心裂肺。 “你滚！你放开我！让我去死！” 伏诚由着她发火，不管她再怎么打他，他都不松开手。 慢慢的，宋北北似乎终于撒完了火，她温顺了下来，她靠在伏诚怀中，轻轻啜泣。 伏诚也耐心地陪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宋北北哑着嗓子缓缓喊他的名字：“阿诚。” “我在。” 宋北北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一般道：“我们忘了以前的一切，重新开始好不好？” 伏诚脑海里嗡的一声，一瞬间浑身上下酥酥麻麻的战栗。 他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如今的开心，这种情绪大于他两辈子里得到的任何成就！ 他所爱的人，终于愿意原谅他了。 且不论真情假意，她终于回到他身边来了！ 而他并不知道，宋北北埋在他怀里的脸庞，冷的如冰封千年的湖面。 第938章 绝不可能原谅你 伏诚是真的打算和宋北北重新开始了。 这段时日他是找了很多的替代品，但这些人只是让他更加思恋宋北北而已。 现在正主回来了，他说什么也要把握住。 他回忆着上一世和宋北北在一起时的相处日常，他们俩恋爱的时候都做什么？ 好像是和普通情侣一样，约会逛街吃饭，节假日给北北准备惊喜和礼物，玩一些女孩子都喜欢的浪漫。 伏诚想着带宋北北重温以前的回忆，他带着宋北北微服出巡，去京城里玩儿。 他像前世一样，亲手为宋北北做饭。 他对宋北北百依百顺，一如当年面目没被拆穿的伏教授，是旁人眼中的二十四孝男友。 而乖巧跟在他身后的宋北北，却在盘算如何暗杀他。 相处几天之后，宋北北发现，杀伏诚，有很多机会，但却没有百分百能成功的机会。 他对自己还有几分戒心，身边一直有侍卫，也不让自己带可以伤人的兵器，甚至她端来的东西，他都要盯着她，看她也吃了他才会动。 呵……这就是伏诚。 做什么深情款款的样子，骨子里满满都是自私。 得做些什么让他信任自己…… 今日，伏诚被大臣们拦住了，跟他说如今大雍内乱的事情。 伏诚本想将所有的事都交给沈默来处置的，可大臣们却不依不饶，跪在御书房门口叫他给个说法。 若是平时，伏诚就不理会他们了。 可如今宋北北在宫里，伏诚知道她想让自己做个好皇帝，于是便只好召见了大臣。 宋北北难得摆脱了她，独自行走在宫里，一边走一边寻思要怎么杀伏诚。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一件事。 “奴婢参见淑妃娘娘。” 一个宫女忽然跪到在她面前。 宋北北抬眸看去：“淑妃？你叫我？” 这宫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认错人了，连忙道：“原来不是淑妃，是宋姑娘，对不起，奴婢认错了。” 宋北北想起来了，这宫里据说有好几个和她样貌相似的女子，很得皇上的宠爱，其中最最受的便是那位淑妃。 还有一个人……小玉。 这些宫人对宋北北的出现也不意外，就是因为，以前，是小玉代替她的身份，为她占着位置。 如今她突然回来，小玉就立马消失了。 不知道小玉现在在哪里？ 宋北北问那宫女道：“四日前，可有什么人从我的宫里被送出去？” 宫女觉得这问题有点奇怪……你自己宫里有没有人被送出去，你自己不知道吗？ 但她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有……有一个老婆婆。” 老婆婆？宋北北不明白哪里来的老婆婆，接着问道：“她现在在哪儿？” “在冷宫。” 宋北北谢过她，当即便去了冷宫。 僻静的冷宫里，果然有个老婆婆，独自坐在院子里，眼睛无神地看着某一处。 宋北北一眼就认出来，她就是小玉！ 她不过也就不到二十岁的年纪，本该如盛夏之花一般绚烂，此时却头发花白，满脸褶皱，苍老的如同七八十岁！ “小玉，你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宋北北靠近问她，可小玉却没有丝毫回应。 一旁扫地的小太监凑过来回答：“宋姑娘，这个老婆婆四天前被送过来的时候，她眼睛瞎了，耳朵也聋了，吃东西都吃不出味儿来。” 宋北北想想也能明白，她四天前回宫，被送回伏诚给她准备的地方时，进去还能闻见一股刚散去没多久的怪香。 她听玉无瑕说过，那种怪香是塔塔国顶级秘术专用的香，用了之后任何男人都逃不过她们的魔力，但那香因为效力太猛，也会叫女子的身体被反噬。 小玉便是如此。 宋北北又问那小太监：“她还能说话吗？” “能……但是她现在只会说一句话……” “什么？” 那小太监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小玉缓缓开了口： “我才是真的宋北北，皇后之位是我的，我才是真的宋北北，皇后之位是我的……” 假戏做多了，她竟然以为是真的了，连自己究竟是谁都忘记了。 宋北北只能叹了口气。 小玉挺可怜的，但是她作恶多端，根本不值得怜悯。 她若是当初没有出卖玉无瑕，如今尚可以跟着玉无瑕一起，想必玉无瑕绝对不会亏待一个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姐妹的婢女的。 可惜，她被权势地位迷惑了双眼。 她没有多管小玉，离开了冷宫，由着她自生自灭。 …… 宋北北往自己住处走的时候，忽然一只猫从旁边的花坛里钻了出来。 宋北北及时止住了脚步，那猫好奇地看了宋北北一眼，然后走到她脚边，蹭着她的腿喵喵叫。 许是这只猫太可爱，宋北北沉重许久的心情也一瞬间好了很多。 正当她伸出手想抱起这只猫的时候，一个少女从不远处跑了出来。 “小花……” 这只猫叫小花？竟然和为她而死的那只老虎一个名字。 宋北北立马又站了起来，抬眸看向来人，才发现这人和她的容貌很是相似。 她就是沁儿，宋北北以前也见过她的。 沁儿却是第一次见宋北北，她满眼都是难以置信：“原来你真的和我长得好像！” 宋北北冷淡地笑了：“搞清楚，不是我长得和你像，而是你长得像我。” 沁儿见她不太友好，顿时有些害怕，紧张地看了一眼她脚下的猫儿：“我……我无意冒犯你，我只是来寻我的猫儿的，小花，过来。” 小花立马扑进沁儿的怀中，沁儿抱着猫儿转身就走。 宋北北却在她身后冷声道：“你怎么这样天真？你不过是我的替代品罢了，你还以为皇上真的喜欢你吗？” 沁儿回头，有几分害怕地看着她。 她也不知道宋北北为什么对她这么大敌意。 但是她一向胆小不惹事的，现在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赶紧抱着小花离开了这里。 宋北北看她走远，脸上的不近人情略微松动。 她这么对待沁儿，自是有了新的盘算。 她要做一件让伏诚能信任她的事，这样，她才能找机会杀了伏诚。 第939章 满是猜忌的爱 伏诚打发那些大臣之后，立马去寻宋北北。 他瞧见宋北北一个人坐在院中花坛旁边发呆，他在她身后看了好久。 直到察觉到宋北北要动了，他才轻轻走到她身后，出声问道：“听宫人说，你去给沁儿难堪了？” 宋北北回头，面无表情地白了他一眼：“怎么，你心疼了？” 伏诚无奈地笑了笑：“我自然不会心疼，北北，我的心里一直都只有你一个人，其他人不过都是你的替代品。” 宋北北冷笑一声：“替代品？我好端端的活着，你寻什么替代品？” 伏诚很想说，先前不是因为她不在身边嘛，但难道有机会和北北重归于好，这些辩驳的话，他还是少说为妙。 他只是满怀愧疚地道歉：“对不起，北北。” 宋北北还不依不饶地道：“我若是也去找几个跟你相似容貌的男人，说是你的替代品，让他们伺候我，你乐意吗？” “自然不乐意。”伏诚察觉到小姑娘是吃醋了。 宋北北多久没有这么在意他了？这种久违的感觉令他有些恍然。 她竟然吃醋了，竟然和上一世一样在乎他。 他简直不敢相信，有朝一日自己能梦想成真。 宋北北真的忘记他们之间一切不愉快，真的忘记他曾经伤害过她，然后再次回到他身边来。 宋北北见他不说话，转身便往房间里去。 伏诚连忙跟上：“那我将沁儿送走。” 宋北北这才停下脚步：“光是她哪儿够？要么你就让我走，要么你就将后宫所有的女人都送走，我可忍受不了男人三妻四妾的坏毛病。” 伏诚从她身后，轻轻拥住她的腰：“好，我有你一个就够了，我立马将其他女人都送走。” 别说送走那么麻烦了，全都杀了都行。 宋北北强忍着挣脱开的冲动，后背绷得笔直，告诉他：“你现在就去！” “行。”伏诚将她转了个身，在她额间轻轻印下一吻，“等我回来。” …… 随后，伏诚真的立马下旨将后宫里所有女子都送走，有名分的没名分的，全都送出宫。 一般的女人本就不受宠，有的连皇帝的面都没见着，现在送她们出宫，她们自然不会有什么怨言，还隐隐有些重获自由的开心。 唯一难受的恐怕就是沁儿了，她原先还真的以为皇上爱她疼她，她也对皇上生了真心。 可现在，竟然真的如宋北北所说，她不过就是替代品，原主在，就没有她的地方了。 不过她一向天真胆小，心里有不舍，也不敢多说话。 那些侍卫将所有女子带到郊外一处地方，但是还没有放她们走。 有个胆子大的姑娘察觉到不对劲了，便问道：“侍卫大人，我们已经出宫了，认得路了，你不用再送了。” 几个侍卫忽然将她们团团围住，然后朝她们举起了弓箭。 那些女子们都意识到危险，立马缩到一起，害怕地看着他们。 “你们……你们为什么要杀我们？我们原先都是皇上的女人，是皇上下令将我们放了的！” 为首的侍卫冷笑道：“就是因为你们曾是皇上的女人，皇上怎么可能让你们出去跟别的男人？杀了你们也是皇上的意思！” 沁儿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以前多么蠢，竟然对一个如此冷血的人动心。 她一时间想到了曾经劝说过她不要进宫的人，可此时后悔也来不及了…… 那些侍卫拉开弓要放箭，女子们全都瑟缩在一起哭喊。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慢着！” 众侍卫回头看去，是丁道带着一些人过来了。 丁道对他们道：“宋姑娘说她不乐意见血，所以让我带了毒药过来，毒杀她们。” 侍卫们都知道宋姑娘是皇上的心头好，皇上也是为了她遣散后宫，她的吩咐自然没人敢不听。 于是丁道便让手下士兵将毒药喂给那些女子。 吃毒药死，起码不用挨疼了，尸体也不会有伤，还能漂漂亮亮的。 那些女子便怀着几分怨恨，吃下了毒药。 有的吃药前还觉得她们会死都是宋北北害得，还诅咒宋北北不得不好死。 吃完药之后，一个个接连没了呼吸。 那些侍卫检查了一番，便回去复命了。 然后，万公公将这些女子送到更远的地方。 在离开京城的范围之后，他将解药给那些人喂下。 很快，那些女子悠悠转醒。 她们挨个起身，一时间都不明白到底怎么了。 虽然宋北北没让万公公替她解释，但他不想宋北北背负任何怨恨，便解释道：“你们现在看清皇上的冷血无情了吧？要不是宋姑娘替你们想出吃毒药逃生的计策，你们早就被那些侍卫射杀在乱葬岗了！”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吃药前骂宋北北的几个女人都愧疚地低下了头。 “如今天下大乱，皇宫最不安稳，宋姑娘好心将你们送出来，但也不能保证你们以后的路。你们尽力好好活着，都逃去吧！” 万公公交代完便离开了，他也只能帮到这儿了。 …… 跟伏诚博弈，就要时时刻刻记住他的冷血无情，否则只会牵连更多无辜的人。 现在宫里能走的都走了，宋北北也可以不顾后果了。 她派人主动去和皇上说，今晚希望他来自己这儿。 过了会儿，来了一群宫女，为首的宫女对宋北北道：“皇上让奴婢来伺候宋姑娘沐浴更衣。” 宋北北眸子里闪过一丝嘲讽，却什么都没表现，只点点头说：“行。” 那宫女亲自为她洗澡，其他的宫女则是去收拾房间。 宋北北看她们忙碌的样子，哪里还能不明白？ 说什么伺候她沐浴更衣，不就是检查她是不是带了能伤害伏诚的东西吗？ 她一直放在身边的匕首被拿走了，梳妆盒里的簪子也没拿走了。 就连屋子里原来就有的跌打损伤药，像是怕在里面下毒似的，也都拿走了。 燃着的香料，也都换成了太医院检查过的绝对安全的香料。 这整片区域，都找不到任何能伤害伏诚的东西。 坐在浴桶之中的宋北北一脸冷笑。 杀伏诚，自然不能用这些简单的方法。 第940章 善恶终有报 宫女伺候宋北北洗完了澡，又给她换上早已准备好的衣服，然后才离开了此处。 她穿着素白的衣裳，长发垂落在肩后，看起来没有一丝攻击性。 不多会儿，伏诚过来了。 他看着如今犹如一头待宰羔羊一般的宋北北，心中越发柔软。 想来上天对他真是不薄，让他重活一世，还给了他莫大的权力，让他得意除去一切阻碍自己道路的人，还将失去的爱人都重新送还到了他身边。 此时他毕生所爱正温顺地坐在床边，直勾勾地看着他。 他朝着宋北北走去，他打算说些什么，宋北北却忽然伸出胳膊，圈住他的脖子，拉着他倒在床上。 伏诚一瞬间是有点怀疑的，他也意识到了宋北北这么做实在是太不对劲。 但是他看着宋北北目光满满的专注和深情，他又将那些怀疑抛之脑后了。 反正自己已经足够小心了，已经让人拿走了她身上一切可能伤害到他的东西。 恍惚间，伏诚似乎真的回到了上一世，那时候的宋北北还没有对他起疑，她全心全意地爱着他。 忽然，宋北北翻了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然后单手扣住了自己手腕上的镯子。 那儿有一个机关，只要按下，便会射出令人浑身麻痹的毒针。 她没有任何犹豫地按下了机关。 嘶—— 一声极其细微的声音响起。 伏诚忽然觉得脖子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他微微蹙眉，习惯性地想伸手去碰自己的脖子，这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不听使唤了。 宋北北刚才的温顺乖巧猛地不见，眼神中只剩浓浓的恨意。 她右手扣着自己左手上的镯子，冷声质问伏诚：“你以为我真的没有杀你的武器？” 伏诚明白了。 她果然还是不愿意原谅他，果然还是要杀他。 伏诚忽然大笑了起来。 她有武器，她这做工精巧的镯子是武器，她的乖巧温顺是武器，但最厉害的武器，还要属他对她的爱意和执念。 他笑够了，眼神深情地看着宋北北，语气却是格外的森寒：“北北，你若杀我，便是弑君之罪，你也要跟我一起死。” 宋北北咬牙切齿：“死就死！你将我的命运搅得一团糟，你杀了我最在乎的人，我还怕死吗！” 伏诚又大笑起来：“哈哈，好啊，北北，你回到我身边来时，我就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我早就知道你想杀我，所以我已经立下遗诏，我死后，你为我殉葬，我们要葬在一起！” 宋北北愣了愣，抬手给了他一巴掌：“疯子！” 伏诚现在是动不了，若是能动，他必定要伸出手，轻抚宋北北的脸颊。 “北北，生生世世，你都别想摆脱我。” 他真的是个疯子！ 宋北北闭上眼，死就死吧，本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过来的。 至于死后的事，皆随它去吧。 她又朝着伏诚按动了手中的镯子。 这镯子里有三根针，以前她用过一次，本少了一根针，但后来三嫂又为她补上了。 这三根针，一根比一根毒。 她朝着伏诚的心连射两根。 伏诚直勾勾地盯着她，他似乎还有话想说，可是剧毒在他体内飞速扩散，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他的瞳孔慢慢涣散，眼角微微泛红，似乎有盈盈的泪光。 但宋北北知道，就算有，也不过是鳄鱼的眼泪罢了。 她绝对不会再对这个男人有任何的心软！也不会再为他流一滴泪！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男人，直到他彻底停止了呼吸。 她终于亲手解决了他！ 亲手为自己报了仇！ 门外忽然出现一阵脚步声，宋北北从刚才的复杂心情中回过神来。 她弑君了，外面的侍卫若是发现，她必死无疑。 而且她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就连自己用来关键时候防身的三根毒针都已经用完了，想来自己只有死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宋北北迟疑片刻，忽然抬头看向一旁的火烛。 宫里用的火油，都是上等的，浇一点能烧好久好久。 宋北北走到那灯盏旁边，打开灯盏。 若是她将自己烧成灰烬，就不用和伏诚葬在一起了！ 她宁愿死无全尸，也要永永远远地摆脱这个男人！ 宋北北端起灯盏，打算将油浇在自己身上。 就在这时，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撞开，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北北！” 宋北北猛地回头，惊讶地看着来人：“五哥！你怎么来了？” “大哥有好几个学生都在朝中和宫中担任要职，他们想办法给我和牛勇安排了侍卫的身份，我们带着自己人混进来救你，带你走之后，明日我们便要打进宫里来。” 宋南风说完，一把抓住妹妹：“快跟我走。” 宋北北却没动，死里逃生的心情复杂极了，她扑进宋南风怀里大声哭了起来。 宋南风轻轻拍了拍妹妹的后背，紧张道：“北北，咱们先离开宫里再找个地方哭，现在实在是危险……” 宋北北吸了口气，摇摇头道：“五哥，不用打了，皇上已经被我杀了。” “什么？”宋南风诧异地看着她，然后顺着她的视线看见了床上躺着的伏诚。 宋南风走过去，试探了一下伏诚的心跳，确定他确实已经死了。 但是他浑身一点伤都没有，看起来倒像是睡着了。 宋北北也走到床边，含着泪望着伏诚一会儿，心情越发清明冷静，完全已经从刚才的复杂情绪中走出来。 她忽然想到一个主意：“五哥，这毒药是三嫂做的，想必御医都很难查出来，如是我们对外宣称皇上是病逝……” 宋南风明白她什么意思。 居然没有人能擦出皇帝是被毒杀，那若是病逝，病逝之前还留下遗诏让殷佑棠登基，就可以少一场战争了。 兄妹俩一拍即合，当即开始行动。 宋北北继续留在这里，应付宫人侍卫，造成皇上还没死的假象。 宋南风赶紧派人去将殷佑棠和赫毐手中的遗诏接过来。 …… 宫里最偏远的宫殿里，一个太监悄悄走进来，满眼讨好地对面前的少年道：“沈丞相，皇上今晚去了宋姑娘那儿。” 沈默静静地坐着，面前摆着一方残棋。 他淡淡开口问：“宋姑娘没有闹吗？” 太监应声：“宋姑娘自然不会闹的，皇上见她之前已经交代过宫女，让她们好生检查宋姑娘的周身和住处，一丝一毫的危险都不能放过的。” 沈默想了想，忽然笑了：“嗯，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太监笑呵呵地应道：“为丞相大人办事，是奴才的福气。” 沈默赏了他些银子，打发他走后，轻轻拿起一枚白子，落到了棋盘角落里。 原本将死的棋局，又呈生生不息之势。 第941章 哥哥希望我照顾你 三日后，宫里传出消息，皇帝病故，留下遗诏，册封十一皇帝殷佑棠继位，宋北北为皇后。 起初有大臣质疑，但他们检查了遗诏，那竟真的是皇帝亲笔所写。 但依然有很多人不信服这个少年，他们怀疑是皇上遭人胁迫才会写下这份遗诏，这个时候消失许久的万公公又出来作证，告诉众人这确实是皇上所写，是他亲眼看着皇上写的。 殷佑棠继位，已成定局。 登基大典定在半月之后，至于宋北北为皇后的事……便以殷佑棠还小拖延了下来。 反正只要他登基，他就是皇帝，娶还是不娶都由他说了算。 在这之前，他已经要开始处理朝堂的混乱了。 他在宋家几个哥哥的帮助下，大刀阔斧地改国策，前段时间朝廷各种赋税，他便直接免除所有赋税一年，以让百姓休养生息。 以前被迫害的忠臣良将，被流放的被关押的，诸如沈国公这种，通通被接回来、放了出来。已经被杀害的，便补偿他的家人，追封他给他名誉。 面对外敌的虎视眈眈，他让以前跟着伏诚为非作歹的大臣们戴罪立功，若能驱逐敌军便可将功补过，大臣们自然拼命为国献策献计。 但唯有一人，却带着伏诚以前的亲卫负隅顽抗。 他就是沈默。 …… 是夜，无风无月。 宋北北一人前往一处府邸。 这个府邸便是沈默如今带着伏诚亲卫们躲藏的地方。 外面，到处都是朝廷监视他们的人马。 只要沈默一出来，他便会被射成筛子。 彼时沈默又一个人开了一盘新棋。 他正在想着下一步要怎么走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沈默回头看去，见是宋北北，扯了抹笑道：“是你呀。” 沈默做了那么多坏事，看见这个哥哥最爱的女人时，忍不住有些心虚。 宋北北没多废话，直接道：“你放手吧。” 沈默摇摇头：“不行，我在等人。” “等你哥哥吗？” 沈默笑了起来：“嗯。嫂嫂，还是你了解我。” 宋北北微微垂眸，沉沉开口：“我也在等他。” “他一定还活着，我知道的。”沈默语气格外坚定。 二人沉默片刻，宋北北又道：“沈国公已经回了国公府，我看得出，他其实很想念你。” 沈默自嘲地笑了笑：“我做了这么多坏事，他应该不想见我吧，我也没办法报答他的养育之恩了。” “你若是现在收手，他会原谅你的。” “他原谅我，天下万民不会原谅我。”沈默目光清明，他看的比谁都清楚，“嫂子，你不用再多劝什么了，我自有打算。” 宋北北张了张口，可最终也没有说出什么，只好道：“好吧，那你好自为之。” 她离开了这里。 府邸外面，余令侯在不远处。 他瞧见宋北北走出来，上前问道：“沈二公子还是不愿意收手吗？” 宋北北点点头。 余令幽幽叹息：“二公子的病撑不了多久，他本就体弱，应该安安静静修生养息，可他这阵子更像是疯了一般，不吃不睡。” 宋北北很是惊讶：“我刚才见他，发现他十分清明，我还以为他一切正常……” 余令摇头：“他全靠药吊着。这药断三天，他便撑不下去了。所以……就算他不愿意收手，他也撑不了多久了。” 宋北北点点头，对将死之人，就不用赶尽杀绝了。 她只期盼，沈昭能尽快赶回来。 她可以用一生等沈昭，可他这个弟弟，却没有时间了。 …… 宋北北回到宫里已是深夜。 她瞧见御书房还点着灯，便走了进去。 大殿地上摆满了各种书和奏折，殷佑棠坐在地上，一边查阅书籍，一边沉思奏折要如何处理。 宋北北捡起脚边的奏折看了一眼，见殷佑棠写了满当当的批注语，先考虑百姓，后考虑朝廷，面面俱到。 宋北北心中欣慰，她就知道，自己的眼光不会差，先前的殷照林眼光也不差。 殷佑棠回头查别的资料，这才注意到宋北北来了，立马放下手中的奏折，从地上爬起来。 “姐姐，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我本打算睡得，但睡不着，就过来看看你。”宋北北扫了一眼满地的奏折，“需不需要我帮忙？” “要。”殷佑棠当即拿起一份奏折，递到宋北北面前，“这份我看不懂，姐姐，你告诉我要怎么处理？” 宋北北还以为真的是什么朝廷大事，接过来一看，才发现是殷照林留下的那份遗诏。 殷佑棠盯着她的脸，认真地道：“姐姐，皇兄让你做我的皇后，你告诉我，这份遗诏的内容所有大臣也都知道，你告诉我，要如何处理？” 宋北北深深看着他，没说话。 殷佑棠怕她耍赖似的，指着遗诏上最后一句话，“姐姐，你看啊。” 宋北北与殷佑棠四目相对许久，一字一字坚定地道：“我要等沈昭回来。只要没见到尸首，我也绝对不相信他死了。” 殷佑棠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这次竟没有多少失落。 早在沈昭豁出去以命救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打心眼里承认这个哥哥了，也彻底放下了宋北北。 现在，他和宋北北一样，就是等沈昭回来。 宋北北低头扫了一眼地上的奏折，见大部分都批阅完了，也不再替他操心了：“棠棠，我先回去睡觉了。你也早些休息。” “好。”殷佑棠目送她离开后，俯身捡起地上的奏折，也打算收拾完了就去休息。 当他将所有奏折都捡起来的时候，一个太监走了进来。 “皇上，您交给奴才办的事，奴才办妥了！” 殷佑棠又惊又喜：“哦？真的？你找到他了？” “对！奴才可是花了好大力气才查到，沈公子受伤之后被一户农家所救，如今他伤势好了些，侍卫已经将他接回来了！” “好！他人呢？” 太监抓抓脑袋：“奴才本带他来见皇上的，可他瞧见宋姑娘刚从御书房出去，便追着宋姑娘过去了。” 殷佑棠忍不住笑出声。 算了算了，就让他们俩先见吧。 第942章 下完这盘棋 一轮圆月，树影婆娑。 树下，宋北北双手合十，望着圆月。 “求求老天爷保佑昭昭哥哥平安无事……” 以前宋北北从不会将希望托付给上天的，但现在，她却只能这样。 实在是无能为力的情况下，任何能给自己带来希望和寄托的事，她都想试试。 哪怕他失忆，哪怕他身边出现新的女子，哪怕他被人蛊惑与她反目成仇……哪怕失散的恋人之间发生任何狗血虐心的事，她都愿意接受，她只要沈昭能活着。 “北北。” 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宋北北呼吸和心跳猛地漏了半拍。 这一刻，她甚至不敢回头，因为她怕自己听见的是幻觉…… 直到身后探出一只手，轻轻握住她微微发抖的指尖。 温柔的话语再次从身后传来：“北北，我回来了。” 宋北北浑身一颤，她这才知道这不是幻觉。 她慢慢回头，望向身后的男人，视线交汇间，仿佛沧海桑田，星河流转。 他回来了…… 他真的回来了！ 宋北北再也忍不住，猛地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 沈昭紧紧抱住她，轻抚她的长发。 “你受委屈了，这些事，都不该是你这个小姑娘来做的。” 宋北北摇摇头，埋在他心口，闷闷地说话：“你活着就好。” 死是生之终，死也是生之始。 在濒死之际，他不停地告诉自己，他不能死，他还要保护北北。 所以他从死亡的边缘回来了，一步一步，又回到了她身边。 宋北北哭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一抬头发现沈昭心口处全湿了。 她盯着微微发肿的眼睛，盯着沈昭看，怎么也看不够。 沈昭也在看着她，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向往她脸上凑。 宋北北一把将他推开。 如今天下逐渐安稳，一切都在向好的地方进发，他们俩以后多得是时间好好相处。 但现在，有一个却已经没有时间了。 宋北北道：“昭昭哥哥，你现在要赶紧去见一个人……” 沈昭眼神沉了下来，他点了点头：“嗯，我正打算去见他。” …… 沈昭见到沈默时，他依然对着那盘翻来覆去下的残局。 他由生招，下成死招，又再次转回生招……生生死死，在这方小小的棋盘上，如同过眼云烟，不断反转，永无尽头。 可是现在，他下到了死局，他怎么也想不通该如何破解。 他察觉到有人进来，抬头看去，见是沈昭，立马从软榻上跑下来，赤着脚飞奔到沈昭面前。 “哥哥，你回来了。” “嗯。” 沈昭静静地看着他。 他曾想过自己要拿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这个弟弟。 沈默做错了那么多事，他身为他的哥哥，本该好好教导他一番的。 可现在看见弟弟满眼的欢喜，依然是当初那个跟在自己身后的乖巧孩子，他突然什么责备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他只是看着弟弟清瘦苍白的脸忍不住心疼。 沈默见沈昭不说话，又小心翼翼地朝沈昭伸出手。 他见沈昭没有反对，才敢牵住他的手，牵着他到身后的软榻上坐下。 沈默从棋盘下拿出一把匕首出来，自己握着匕首的尖端，将手柄对着沈昭。 他带着几分欢喜地道：“哥哥，你亲手杀了我吧，只要你亲手亲手杀了我，这天下便是你的囊中之物了。” 这就是他一直以来的目的啊。 他费尽心思，成为一个令百姓恨之入骨的大奸臣，为的就是加速一个时局的衰亡，然后亲手死在自己哥哥手上，让他成为拯救苍生的大英雄。 这份功劳，凭什么要落到殷佑棠身上？ 所以他才不服气，他才会一直负隅顽抗。 沈昭当然不会接他的匕首，他看着沈默这番模样，只觉得心痛。 他摇摇头，开口：“我要的从来都不是天下。” 沈默很是诧异，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又止住了。 他低着头，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声音带着泪意：“对不起，哥哥，是我做错了，原来我一直做了你不需要的事……” 沈昭拿开他手中的匕首，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没关系，我不会怪你。” 怎么会没关系呢？自己如今已经这样了，是绝对不被百姓和朝廷所容忍了。 而他的哥哥却还有大好的前途和年华。 自己不能再活下去了，活下去只是拖累哥哥。 他原本就已经将到尽头，全靠对沈昭的执念支撑着。 现在陡然间丧失了活下去的希望，浑身的生机仿佛瞬间被抽空。 他心口一阵抽痛，忍不住咳出一口血来。 沈昭心疼地看着沈默，连忙伸出衣袖替沈默擦了擦唇边的血迹：“阿默，跟我离开这里。” 沈默摇摇头，含着笑意虚弱地开口：“不用了，哥哥，我若是不死，天下人就容不了你。” “没关系，我也不需要天下人容我。我带你去别的地方，余令会治好你的……” 沈默听着沈昭的话，也向往起来，只是他还没有想明白那副春暖花开的场景，就又吐出一口鲜血来，在沈昭雪白的衣衫上染了点点红梅。 沈默有些慌乱，伸手想去擦干沈昭的衣衫：“对不起，哥哥，我弄脏你了。” “没关系。”沈昭对他，一直都这是这样的。 沈默做错了什么，他都不会怪他，因为这是他的弟弟，他做错事全都是自己没教好，要怪也怪他自己。 沈默深吸一口气，稍微缓缓，似乎又恢复了一些精神。 如果有可能，真想一辈子做在他保护之下什么都不懂的小弟弟。 他忽然看向一旁的棋盘，带着几分期盼问沈昭：“哥哥，你可不可以陪我下完这盘棋？” “好。” 沈昭看了一眼棋盘，抬手落了一子。 沈默惊喜地看着如今的局势，困了他好久的棋局再次迎来勃勃生机。 他也拿起棋子，落到一个位置。 对弈，他在乎的从来都不是输赢。 而是与自己博弈的人。 天亮时，灯烛的火灭了。 沈默支着下巴，闭上双眸，安静地仿佛睡着了。 沈昭静静地看着他，眼角忍不住微微泛红。 斩断一切缘和债，放下所有因果，从此远离凡尘俗世。 睡吧。 第943章 放下 清晨时分，沈国公府传来一阵敲门声。 沈国公沈正则起得早，此时听见了，便亲自去开了门。 门外，余令站在一辆马车前面，面色为难地看着沈国公。 沈正则问道：“余神医，这么早过来找我，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余令点点头，纠结了好一番，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马车，这才开口：“二公子在里面。” 沈正则心里咯噔一声，已经预料到了不好的事。 他连忙过去，掀开车帘子一看，沈默脸色苍白，毫无生机。 沈正则往后踉跄两步，差点摔倒。 余令连忙伸手扶住了他：“沈国公……节哀。” 沈正则扶着他的手站稳，哀痛地看着马车里的人。 他在牢狱里的时候，被这个儿子气得绝食寻死，最后是柳如慕亲自出面，鼓励他好好活着，他才坚持下来。 柳如慕告诉他，他们还有一个儿子，就是沈昭，沈昭会回来改变这一切的。 当时沈正则就想着，自己若是有朝一日能出去，一定好好打沈默几巴掌，然后带着他一起向朝廷和百姓谢罪！ 可如今看见沈默冷冰冰的尸首，沈正则心里对这个儿子的不满顷刻间烟消云散，只剩浓浓的难过和不舍。 余令安慰道：“国公爷，二公子去的时候，很平和，您不必过于伤心。” 沈正则强忍着眸中泪意，想对余令扯一抹礼貌的笑意，但却怎么也扯不出来。 他声音微微发抖：“阿默刚出生的时候，大夫便说他长不大。是余神医这些年来一直尽力为他续命，他才能活到今日。这些年辛苦余神医了。” “这是我身为医者的职责。”余令无声地叹了口气。 沉默数息，他又道：“其实，二公子的死讯，是大公子告诉我的，他本想亲自送二公子回家，可想到与沈国公您之间还有误会没有解释清楚，所以便没有过来。” 沈正则点点头：“我明白。” 他们父子俩曾经已经断绝关系了，不见也是应该的。 而且他也没有脸面再去见沈昭。 他曾经以为自己做得对，因为不让沈昭和宋北北在一起是对他的保护，却不知道儿子的本事早就大到可以保护他人了。 沈昭从未让他操心过，但是他却一再不明白他，不信任他。 他亏欠沈昭太多，若是沈昭不愿意认他这个父亲，那也是他的因果报应。 沈国公送走余令之后，将沈默接回家。 沈默是个罪臣，大肆为他办葬礼是不可能的。 但是身为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他还是要让儿子走的安心。 沈正则叫来老管家道：“管家，你去为阿默打造一口棺材吧。” 管家点点头：“可要再为二少爷做一套寿衣？” 沈正则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人死是要穿寿衣的。 “对，你也去做吧。” “还有给二少爷的陪葬品……” “这些我亲自去挑。我去找一些阿默喜欢的东西陪他下葬。” 老管家应声，便去办事了。 走出院门口的时候，他回头偷偷望了一眼沈正则，见他一个人坐在沈默身边，肩膀控制不住地发抖，在一个人偷偷哭泣。 沈正则如今这么伤心，家里也没有个女主人在，一切就靠他们俩男人来做，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 前段日子柳家人听说京城混乱，便将柳如慕接回家中了。 如今偌大的沈国公府，就零星几个人丁。 老管家幽幽叹了口气，离开国公府出去办事。 他刚走到门口，便瞧见门口停了一辆马车。 老管家很是疑惑，沈正则一向不喜欢跟别人来往，这马车是谁家的呢？ 他正打算迎上去问问，就听见马车里传来一个中年女子说话的声音。 “姑娘，您回来做什么呢？您和国公爷感情又不好，回来还是要吃斋念佛，我看不如一直待在柳家，好歹还能做个小姐，最起码不用天天折磨自己。” “我说了多少次了，我已经嫁入了沈家，这里便是我的家，我不回来这里我去哪里？徐妈，以后不许再说！” 老管家心中一喜，这是他们夫人的声音！他们家夫人回来了！ 老管家悄悄抹眼泪。 其实他早就知道，夫人和老爷，都是爱着彼此，只是过于倔强而已。 所以他们这些年虽然互相折磨，但谁也没有主动放弃谁。 老管家等了片刻，果然看见柳如慕下车了。 他赶紧迎上去，老泪纵横：“夫人，您终于回来了。” 柳如慕微笑着点了点头：“嗯，这些日子多亏你守着沈家。” “夫人哪儿的话，这是老奴该做的。”老管家擦了擦眼泪，小声道，“夫人回来就太好了，二公子……没了，老爷如今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可真是太惨了。” 柳如慕微微有些惊讶，过后也不由悲从中来。 沈默这个孩子和她虽没有多少感情，但也算是沈家的孩子，她理解沈正则和沈昭此时的难受。 她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你去办你的事吧。” 老管家应了声，转身离去。 柳如慕走进院子，瞧见沈正则正拿着帕子，在为沈默轻轻擦脸。 沈默从小就爱干净，从来都是一尘不染的。 “我来吧。”身旁忽然伸出一只手来。 沈正则愣了愣，抬头看去，见是柳如慕，顿时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如慕，你回来了……” 柳如慕点点头，接过他手中的帕子，轻轻替沈默擦脸。 “如慕，我……”沈正则忍不住哽咽。 他原先想着，若是这一次柳如慕还是不离开他，他一定要哀求她放下曾经的一切，真正回到他身边来。 什么男人的脸面，什么朝臣的坚守，通通都不要了。 他只要妻子回到他身边。 柳如慕却在他开口之前，便主动道：“经过这一番事，我也想通了，先帝都死了那么多年了，我也早该放下了。” 沈正则感激地看着柳如慕：“对，我也早该放下了，阿昭从不该是什么皇子，他是我的儿子。” 柳如慕主动握上他的手：“如今阿默去了，以后就剩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吧。” “嗯。”沈正则郑重地点头。 或许不止一家三口，阿昭也很快就要娶妻生子，他们家很快就可以热闹起来。 不过前提，是他要去向沈昭认错，让这个儿子原谅自己。 第944章 父子哪有隔夜仇 沈府的老管家去了宫里求见沈昭，替柳如慕传了句话：“大公子，夫人说二公子即将下葬，若是你得空，便去送一送二公子。” 沈昭有些犹豫：“我爹他……” 管家听见沈昭还称呼沈正则为“爹”，明白这对父子心里都是想着对方的，便松了口气：“大公子，这句话也是老爷的意思。” 沈昭便也不再多犹豫：“好，我今晚便回去。” 老管家离开后，宋北北从里间走出来，问他道：“所以你不愿意答应棠棠的提议，恢复皇子身份辅佐他，还是要继续做沈家的儿子？” 沈昭回头对她笑了笑：“我什么身份都不耽误我帮他坐稳皇位。” 宋北北也笑了笑，这倒也是，就让沈昭的身世之谜永永远远埋藏吧。 “棠棠说，沈默到底是罪臣，千般罪孽就算他不追究，也要给朝廷和百姓交代，不过如今人死了，你和沈国公又有功与社稷，权衡之下便对外宣称沈默是被他赐死，死后也不可追封……” “为难他了。”沈昭也知道，殷佑棠小小年纪，为了在诸方势力之间权衡有多难。 至于沈默死后的事，都不重要了。 沈昭牵过宋北北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你要不要与我一起回家？” 宋北北想了想，还是摇头：“下次吧，你我成婚之后，一家人在一起吃饭的机会多得是，今晚你一家团聚，我便不去了。” “好。” …… 傍晚，沈昭回到久违的家中。 刚进去，满手面粉的柳如慕便迎了出来。 “娘。” 柳如慕回头朝他笑了笑：“来的正好，快来厨房帮忙。” 沈昭便跟着柳如慕去了厨房，瞧见饺子已经熟了，菜也差不多都做好了。 “好久没吃娘亲手做的饭菜了吧？今天娘做的都是你爱吃的，快端去前厅吧。” “好。” 沈昭端着饭菜去前厅，刚将手中的盘子放下，沈正则也过来了。 他昨晚已经想好如何和沈昭道歉了：“阿昭……” 沈昭回过头来看向他，毫不犹豫地开口：“爹。” 沈正则真没想到他竟然还能如此坦然地叫他一声爹，他一瞬间眼睛有些发酸：“阿昭，以前的事，都是爹对不起你……” 沈昭摇头：“不是，也是我不懂事。” 现在想来，当年的事，也可以有中和的解决方法，在保护北北的同时也可以不伤父亲的心…… 只是自己当时也年轻气盛，才会做出断绝父子关系这般决绝的事。 父子俩相顾无言之间，柳如慕端着两碗饺子走了过来：“你们何必如此？父子之间哪有隔夜仇？” 沈昭笑了起来，点头应声：“嗯。爹，吃饭吧。” “好。”沈正则坐下来。 一家人时隔将近二十年，终于可以坐在一起，和乐融融地吃顿饭。 吃完饭后，沈昭将一碗饺子放到沈默的棺材前面。 沈默明日清晨便要下葬了。 沈昭一直都知道，其实弟弟很重视这个家，很重视家里的所有人。 若是他泉下有知，今晚他一定很开心。 …… 皇宫里，殷佑棠也打算这几天就为宋家三位哥哥践行，他们也要尽快赶回江南去了。 如今来到京城的三位哥哥是大哥、三哥和五哥，他们在天下未安的时候过来，打算帮殷佑棠打江山的，可后来宋北北直接暗杀了伏诚，所以便没有怎么打。 而二哥和四哥则是留在江南做后盾，没有过来。 在宋家众人离开之前，各自都有事要交代殷佑棠。 此时，御花园里挤满了人。 宋东风正在御花园认真地教殷佑棠和一些侍卫如何使用大炮。 这个大炮是用来守卫皇宫的，因为怕需要用到的时候误伤皇城百姓，所以这大炮威力并不大。 但就算不大，也不可能在宫里直接开炮。 殷佑棠和众侍卫认真地学习完，都迫不及待地想去试试大炮的威力。 宋东风听后无语极了：“还是找个风和日丽的时候去郊外试试吧，现在在宫里可不能试。” 殷佑棠只好按耐住好奇：“那就明天？明天去试试好不好？” “行。” 殷佑棠期待地点点头，他见侍卫们好像都学会了，便让他们先退下了，自己还依依不舍地看着大炮。 宋东风笑着问他：“很想试试？” 殷佑棠猛点头：“嗯嗯！” 宋东风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哎，本来按照我的想法，咱们来到京城肯定还有一番恶战，到时候就让敌人见识见识我的威力，可没想到我妹妹太厉害了，直接擒贼先擒王了，我的大炮都没派上用场。”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宋北北的声音：“打自己人，没派上用场不是好事吗？” 宋南风回头看向她：“倒也是。” “再说了，先前大雍内乱的时候，周边好几个小国竟然敢滋扰大雍百姓，棠棠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三哥的大炮一定能派上用场。就算不打仗，在边疆演练，也可以威慑他们。” 宋南风点点头，觉得妹妹说的确实在理。 又忽然想到宋北北刚才对殷佑棠的称呼，便轻轻敲了一下妹妹的脑袋：“皇上如今都是皇上了，你怎么还叫棠棠？怎么能如此不敬？” 宋北北拍拍殷佑棠的肩膀，语带几分骄傲：“棠棠永远都是我弟弟。” 殷佑棠也乖顺地应声：“姐姐说得对。” 若是当个皇帝，就要和关系亲密的人疏远，那殷佑棠宁愿不当。 这些对他好的人，就一直这样与他相处他才自在。 宋南风看出来了，殷佑棠如今是真把宋北北当亲姐姐看了。 三人正聊着，宋清也来了。 “皇上，我想和你谈谈重开清北书院一时。” 殷佑棠从大炮身边站起身：“好，我们去书房。” 两个人便抛下宋南风和宋北北兄妹俩，一起去了御书房。 宋东风看着那二人的背影，笑着对妹妹道：“如今权势更迭，百业待兴，我们宋家囊括了每一行每一业，皇上又与你亲如姐弟，看来咱们以后便可享清福了。” 宋北北点点头。 其实富足也好，位高权重也罢，人不过吃三顿饭睡一张床。 希望以后的日子都平平淡淡，再无波澜。 第945章 亲人本该互相体谅 如今一切尘埃落定，天下日趋太平，沈、宋两家长辈自然也不会再反对儿女的婚事。 可中间还是出了个岔子…… 宋家一直听女儿说的，是沈昭入赘。 沈家一直听儿子说的，是宋北北嫁来沈家。 于是双方在商量不到位的情况下，各自带了一大堆聘礼，一个跑去江南，一个跑去京城，去给对方下聘。 然后都扑了个空。 这两边一赶路都已经耽误一个月的功夫了，宋北北和沈昭可不想双方再跑一个来回，那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成亲了。 于是便赶紧写书信去江南给沈昭的爹娘，让他们俩等在那儿，宋家的人也全都回去，见着面再商量。 又等了一个月，两家长辈才正式见了面，这都已经是这一年的冬天了。 一开始谈的还算合适，双方家长属于对对方都知根知底的，对这份婚事自然都是十成十的满意。 但最后却在谈及到底是哪一方嫁哪一方娶的时候吵了起来。 一向人淡如水的柳如慕头一次这么执着：“不行啊，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你们家有五个儿子，你就让北北嫁到我们沈家去吧，否则我们沈家也太冷清了。” 一向与人和善的林燎这次却也不愿退让：“亲家母，真的不行啊，我虽然有五个儿子，但各个都入赘，大儿子没入赘，但也没有要孩子的心思，我们宋家就靠北北传宗接代了呀。” 一向不屑以身份地位压人的沈正则也不得不搬出了自己的身份：“我们沈家乃大雍世家，我也是四朝元老，身份尊贵，孩子若是随我们沈家姓，以后就是沈家的长子嫡孙，生来便可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必须是北北嫁到我们沈家。” 一向平易近人财不外露的宋雀仙直接甩出了一沓账本：“我们宋家富可敌国，几个儿子虽都没有在朝为官，但个个都是大雍响当当的人物！当今圣上与我女儿情同姐弟，孩子若是随宋家姓，生来便可有滔天的富贵！所以必须是沈昭入赘宋家！” 两家长辈一时间吵得不可开交。 院子外头，宋北北和沈昭坐在大树下，沉默不语地听着双方父母说的话。 许久，沈昭幽幽叹了口气：“要是叫他们继续这样吵下去，我们俩真是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成婚。” 宋北北眼神往里面瞄了一下：“你进去跟你爹娘说，你愿意入赘吧。” 沈昭无奈的看了她一眼：“那为什么不是你去跟你爹娘说，你愿意嫁给我？” 宋北北白了他一眼：“先前我们说好的，只要能在一起，你不在乎是不是入赘的，怎么，你现在想反悔？” “那是很久之前，当时阿默还在，如今爹娘就我一个孩子，你忍心让他们俩在京城孤零零的吗？” “怎么就孤零零的了？我大哥二哥全都要在京城做事，我一年之中最起码有一半的时间在京城，又不是不让你回家看你爹娘。”宋北北鼓着脸道，“你不愿意算了，反正我这么年轻，我不着急。” “哎好吧。”谁让沈昭在乎她呢，只能他先退一步吧，“北北，要不然咱们别在乎到底谁嫁谁娶了，直接生两个孩子，一个姓宋一个姓沈。” 宋北北倒是能接受，这不就是现代人的婚姻嘛，无论男女都是爸妈的小宝贝，谁也不要到对方家里过日子，于是就两头走，生两个孩子一家一个，一碗水端平。 但是宋北北不知道双方长辈能不能接受。 二人对视一眼，一起起身进去，和四个吵得不开交的人说了一番自己的想法。 那四人听后，一阵沉默。 宋北北和沈昭紧张地等待着回应。 终于，沈正则先开了口：“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们俩起码要有一半的时间在沈家。” 宋雀仙心疼俩孩子，道：“干脆亲家公亲家母你们俩也搬来江南住得了，省的两孩子每年都得两头跑了。亲家公，如今天下太平，你到江南来做官，还可为皇上镇守江南。” 林燎怕他们俩不同意似的，连忙站起来补充道：“若是你们愿意退让一步搬来江南，我们便让第一个孩子姓沈。” 这就算双方各退一步了，沈家主动往宋家的地盘上靠，宋家同意长子长女姓沈。 沈正则夫妇一对望，二人一同点了点头：“好，就这么办。” 宋北北松了口气，小声对身边的沈昭道：“没想到爹娘和伯父伯母都这么好说话。” 这话却被站的离宋北北最近的柳如慕听见了，她笑着道：“哪里是什么好说话，只不过是不想你们俩孩子再心烦罢了。” 林燎含笑点头：“可不是嘛。再说一家人，就该互相体谅，互相退让。” 要不是考虑他们俩实在是太苦了，这么艰难才能在一起，她非得好好跟宋家掰扯。 但现在，都和和气气，各退一步。 两孩子幸福就成。 四个长辈相视一笑，知道彼此想法都是一样的。 于是，沈家当即也在青县买了栋宅子，然后便和宋家一起操办两孩子的婚事。 宋家是大雍首富，自然要为女儿办一场声势浩大的婚事，光是准备各种用具就要花费两三个月。 良辰吉日定在明年三月，春暖花开的时节，江南春景最是绚丽。 宋北北和沈昭则这段日子则是亲手给所有的亲朋好友寄喜帖过去，邀请他们来参加婚礼。 …… 沈家的新宅子里，沈正则瞧见沈昭每天除了写喜帖就没有别的事，他这个原先本领滔天的儿子，如今如此游手好闲，还是微微有些不满的。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柳如慕给制止住了。 “当初我们俩可是说好了，要好好过平淡的日子，你只做个挂名的虚职，以后就弄孙为乐，阿昭也安安稳稳地做个富家公子便可，可不能再去多管闲事。” 沈正则只好含笑应声：“知道知道，一家人平安美满，便是我最大的期盼了。” 然而，他却不知道，沈昭可没有真正的游手好闲。 入夜，一个黑衣人带着一沓资料，悄悄溜进了沈家。 第946章 当局者迷 “主子，这是塞北一带新传来的消息，还有这一百两黄金是昨日的收入……” 沈昭只伸手接过来那沓信件，却没有动放银子的盒子：“钱的事我不是说了吗，交给赫毐处理，每个月告诉我一个数即可。” “是。”那探子应声之后，便先离开了。 存在数十年的谍探局，掌控那么多资料，怎么可能说消失就消失？ 早在当年神早已要求解散谍探局的时候，他就留了一手，他和所有人说过，以后会重组谍探局，但那个时候，他们便不再为朝廷所效力了。 后来一番变故，他在春城联络上郑四娘，便让她替自己联络了以前谍探局的所有兄弟。 经过一番准备，殷佑棠登基之后，原先谍探局的探子们也重新聚集。 赫毐、岳铭烛、余令等人也都回来，各司其职，沈昭依然是这里最大的首脑。 如今他们虽不属于朝廷，但若是朝廷有事，朝中官员想知道什么秘密，也不会不帮，不过要拿钱来办事。 朝中官员要买消息，得拿万金。 殷佑棠嘛……到底是他亲弟弟，所以他有事的话，只收一半的价钱。 这，可比原先吃朝廷粮饷赚的钱多。 所以沈昭只是表面看起来无所事事，但实际上，他的财富也不容小觑。 只是宋家此时不需要他这个“赘婿”的钱财。 倘若有朝一日宋家出了什么变故需要大笔钱财应急，他也有本事立马拿出来。 …… 宋北北和沈昭要成婚的消息也传到了杀马山，宋南风开心坏了。 葬爱帮人太多，自然不可能各个都去宋家喝喜酒，所以他便准备到时候在杀马山摆个几百桌，把江湖朋友全都喊过来喝喜酒。 蓝青一边为他操持这件事，一边试探着问他：“你妹妹的婚事如此声势浩大地将江湖朋友都请来，那你婚事时，是不是要再请一遍他们？” 彼时正在写请帖的宋南风头也不抬地回道：“我什么婚事？我什么时候要成亲了？” 蓝青的眸子里，失落一点一点的流了出来。 她静默许久，然后做了一个冲动的决定。 她当即放下手中没做完的事，回去收拾一番衣物，离开了杀马山。 从杀马山回南疆的路，从青县方向是最快最安全的，蓝青一个人也没敢绕路，怕绕不回来。 她到了青县之后，已经刻意穿着和中原人一样的服饰，低调行事，为的就是不引起宋家人的注意。 可却还是没有避开…… 彼时出来买糖葫芦的宋北北瞧见一个人样貌像蓝青，便追了上去。 走进一看才发现，她竟然真的是蓝青。 于是便赶紧追上去叫住她：“阿青，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宋北北又瞧见她身上背着的包裹，不等蓝青回答便明白了：“阿青，你要离开这里啊？” 蓝青已不想和宋家人产生任何关联，本想不理会宋北北直接绕路而走的，但是宋北北却拉着她。 “阿青，就算你要走，也把一切都准备好再走啊，你如今就带了这么些行李，南疆那么远，你一个人怎么回去？你跟我来，最起码多带些银票在身上。” 蓝青一想，觉得有道理：“好，那就谢谢你了，以后我会还你的。” 宋北北看了她一眼：“这么见外干什么？” 蓝青跟着宋北北回家后，宋北北果然拿了一万两银票给她。 交到她手上时，宋北北才挽留道：“阿青，我还是觉得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我已经给你哥哥释放发喜帖了，他也会赶来喝我喜酒，要不然你等三个月，等释放也过来，然后你们俩一起回南疆？” “可是……”蓝青有些纠结，若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以后还有机会跟宋南风相见？ 她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要离开他，若是现在不走，以后再见他，自己会很难受吧。 宋北北楚楚可怜地看着她：“阿青，咱俩也算朋友吧，我大婚你不留下来喝喜酒，我会伤心的。” 蓝青犹豫片刻：“好吧……那我就等你大婚之后再走，但是这段时间，我就不回杀马山了，我留在你这里，行吗？” 宋北北笑了：“行！” 她赶紧让八万去给蓝青准备房间住下来。 然后趁着这个机会，偷偷溜去书房，打算给五哥写信。 她早就看出来蓝青喜欢五哥了，可蓝青是骄傲的南疆圣女，肯定不会主动告白。 但是五哥又一根筋，别人不说，他就不知道。 要是蓝青今天就这么走了，估计等她都到南疆了，五哥才意识到她走了。 还能怎么办呢，只能她这个做妹妹的来成好事了。 宋北北也不骗宋南风什么，直接就在信里面写：“五哥，蓝青说她喜欢你，但是你又对她没意思，所以她决定回南疆去了，以后都不会再见你了。你若是不想她走，速速回家，与她表明心迹。” 写完，宋北北赶紧叫人快马加鞭送去杀马山。 …… 宋南风接到信的一瞬间，脑袋里嗡的一声，一片苍白。 什么？蓝青竟然喜欢他？ 那自己……喜欢她吗？ 从小到大都没有失眠过的宋南风第一次彻夜难眠，思考要不要听妹妹的话回去追回蓝青。 次日一早，宋南风早早起来处理帮务。 可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神不宁，身边缺了个人跟他吵架，他干什么都不自在。 蓝青虽然已经离开了，自己耳边却还能听见她的声音一般…… 他实在受不住，便去问牛勇：“你说如果一个女人离开我之后，我满脑子都是她，这算是喜欢吗？” 牛勇一手抱着自己牙牙学语的娃儿，回了句：“不算喜欢。” 宋南风竟有些失落，哦，原来不算啊…… 哪知牛勇又补充道：“这简直是爱到骨子里。就跟我和我媳妇儿一样，我媳妇儿回一趟娘家，我辗转反侧彻夜难眠，我简直一天都不能看不见她。” 这……辗转反侧彻夜难眠，说的不就是蓝青走后他的表现吗？ 看来他也是爱蓝青爱到骨子里。 那就去把她追回来吧！ 第947章 我们宋家男人就喜欢入赘 宋北北很快收到了五哥给她的回信。 “北北，你想办法在明日晚将蓝青带去咱家后山，我有事找她。但是提前不要告诉她是我找她的。” 宋北北看信上写的这么神秘，便随手将信给扔灯罩里烧了。 然后她去找了蓝青，编了个理由骗她：“阿青，我在后山看见一种虫子，不知道是不是你一直说的蛊。” 蓝青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不会的，你们这种地方不适合蛊生长，而且真正的蛊你是看不见的。” “可是我还是怕，怕万一是了，到时候来个什么蛊灾怎么办……要不，你明晚陪我过去看看吧？” 蓝青本想说绝对不可能的，但一想自己这两天在宋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是无聊得慌，出去看看也好。 不找蛊虫，找些蛊虫喜欢的食材，犒劳犒劳自己身体里那只也好。 于是便同意了：“好吧，我明晚陪你去看看。” 第二天晚上，宋北北便带着蓝青过去了，还叫上了沈昭。 几个人到了山顶之后，蓝青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能用的东西，便对宋北北道：“我都说了这里不会有的，我们回去吧。” 宋北北也在到处找，不过她找到是她五哥。 真是的，她五哥分明让她将人带来，结果自己却不知所踪。 她还在想用什么办法将蓝青留下来，忽然，背后一道亮光传来。 宋北北和蓝青一起回头，只见身后一朵烟花“嗖”的一下升空，“轰”的一声炸裂开来，瞬间烟火如星雨落下。 蓝青从未看过这么好看的景象，下意识地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久久发不出声来。 宋北北顿时明白五哥为什么要她将蓝青带过来的，没想到啊，直男五哥也有开窍的一天。 几朵烟花之后，宋南风从星火之雨中走向蓝青，站在她面前道：“阿青，对不起，你一直在我身边，我习惯了你的存在，便忘了我应该给你什么。” 蓝青眸中闪着微光，一言不发地等待着宋南风下面的话。 宋南风伸手牵住蓝青，蓝青并没有拒绝。 “在我老家，向女孩子求婚都要有惊喜的。阿青，嫁给我好不好？” 蓝青仿佛这才回过神来，她好奇地问：“你老家不就是青县？我在这里呆了这么久，怎么没听说有这个习俗？”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宋南风真是无力吐槽了，妹妹总说他是直男，现在看蓝青才是个直女吧。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嫁吧！” 宋北北真怕他们俩又把对方给气到了，到时候这事儿成不了。 于是便赶紧上前鼓捣：“阿青，嫁吧嫁吧，我五哥这么好的人，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啊！” 蓝青想了想，却摇头：“不行，我是南疆圣女，以我们南疆的习俗，圣女不能嫁人，只能男人入赘。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入赘？” 宋北北怕五哥大男子主义拒绝，赶紧又鼓捣：“没关系！我各个哥哥都是入赘的！这是我们宋家的习俗，我们宋家男人就喜欢入赘！” 然后赶紧碰她哥，小声道：“五哥，快答应，不然阿青就跑了！” 宋南风一想，确实，两个人在一起不能在乎那些虚名。 于是便道：“我愿意。” 蓝青静静地与他对视几息，猛地扑进他怀中，紧紧抱住了他，埋怨道：“你早说嘛！早说我也不用难受这么些天了！” 宋南风愣了一下，也抱住她傻笑起来。 宋北北功成身退，赶紧拉着一旁看戏的沈昭离开。 她之所以把沈昭叫过来，就是因为考虑到到时候蓝青要和五哥表明心迹，而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比较尴尬，但是走的话一个人又不安全。 两个人下山路上，宋北北回想起刚才的烟花，真是绚烂。 她不由感慨：“我五哥这种直肠子都知道给喜欢的姑娘放烟花。某些人就不知道。” 沈昭看了她易语言：“我没给你放过？” 宋北北嗤笑：“你给我放过窜天猴。” “……”沈昭轻轻圈住她的腰，“咱俩自然和他们之中刚在一起的不一样，我守了你多少年了，他们俩才在一起多久？” “那我也不干，别人有的我都要。” “行行行，以后慢慢补给你。” 宋北北这才满意，和他欢欢喜喜地下山去了。 …… 当晚，宋南风便和蓝青回去找宋雀仙和林燎，让爹娘做主为自己办婚事了。 这可把夫妻俩给高兴坏了。 也以他们俩的生辰八字合算了一下良辰吉日，发现这么巧，竟然就在宋北北和沈昭大婚的后一天。 这下好了，宋南风的江湖朋友不用来回跑两趟了。 释放和南疆王，也可以先喝完北北的喜酒，再喝蓝青的喜酒。 可真是福气绵延，双喜临门。 …… 蓝青没有亲人在身边，备婚的日子里，几个嫂子忙的和她姐姐母亲似的。 今日几个嫂子又聚在她房间，给她量尺寸准备做喜服。 嘉乐见蓝青发愣，便问道：“阿青，你是不是对这门婚事还有所顾虑？” 蓝青摇摇头：“没有……我只是突然感觉自己被他们兄妹俩下套了。北北一开始在街上拦住我，先以给我钱将我骗回来，又哀求我喝她的喜酒将我留住，然后给她五哥挽留我的机会……你们说我这是不是入了北北的圈套呢？” 说到这个，殷珠玉可有话不吐不快了。 她幽幽叹息道：“我这个二嫂，也是北北骗回家的，当年是北北拿她二哥写的诗词歌赋哄我，我一开始以为是北北写的，一步一步入套之后，才知道是她二哥写的。” 嘉乐笑道：“我这个四嫂也是，是北北将我从以前的恶主手中救下来，我才得以与相公相知相许。” 一旁的公输瑾直拍大腿：“哎呦，可别提了，我到现在都想将北北娶回家，让东风和北北兄妹俩一起伺候我，可惜啊，便宜沈昭那小子了！” 坐在院子里和数理化三个小朋友玩耍的大嫂霍清灼，神智还没有完全恢复，好像听不懂她们在聊什么，若是能听懂，想必也要插几句和北北有关的事。 后院一派和乐融融，路过的林燎听了，兀自笑得合不拢嘴。总有人说，找儿媳不要找太强势的，容易弄得家里鸡犬不宁。 但林燎这几个儿媳妇，各个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和自己的几个儿子，不仅相知相许，还能相辅相成。 可她们依然相处融洽，从不会和对方耍任何心思，因为每个人都有重要的事要做，才不会将自己局限于后宅之内争风吃醋。 她现在真想摆几桌酒席把自己的老姐妹都请过来看看，看看他们家的妯娌姑嫂多融洽。 所遇皆为对，所做皆称心。 这便是好日子嘛。 第948章 若无闲事挂心头 年关的时候，江南下了两个月的瑞雪。 宋家人都可担心开春的时候气候不好，不能让女儿美美出嫁，儿媳美美进门。 结果上苍仿佛也是要给他们捧场一样，短短数日冰雪消融，草木抽发新芽，气候迅速回暖。 宋、沈两家的亲朋好友们也都回来了。 赫毐也来了，他带着玉无瑕一起，宋北北不知道他现在干什么发财，问了他也不说，但是他感觉很有钱的样子，因为给宋北北带来了一大块纯洁的碧玉，也没有经过什么雕琢，就是一块白玉板子，这板子叫做“无事牌”，寓意以后都无事发生，天天都是好时节。 余令、岳铭烛等以前的谍探局成员，自然也都不在话下。 朝廷里的官员们，便是以杨开泰为首的一些，也亲自到场恭贺了。杨开泰如今都有第二个孩子了，他带着他夫人一起，两个人依然十分恩爱，见了宋北北便拉着她感激个不停，说要是没有宋北北，他们也过不上这样的好日子。 南疆王带着新任南疆王世子释放，带了满当当的贺礼，全都是南疆特色，翡翠什么的。释放还说想给宋北北带一头大象来送给她的，可惜大象不愿意配合，走一半不走了。宋北北好想说，幸亏没带过来，不然怎么养？ 当今圣上殷佑棠也亲自赶过来，准备的贺礼也都是各种稀罕玩意儿。不过他本人能来，就奠定了宋家在大雍商界无可超越的霸主地位，脸面给了十足十，日后宋家在大雍必定会更加风生水起。 …… 大婚前夜，宋北北正在试喜服的时候，八万匆匆进来，递了个红布抱着的东西给宋北北：“小姐，表小姐来了，她让我将这个送给你。” 宋北北惊喜地接过来，打开一看，是绣着鸳鸯的枕套，细细密密的针脚，每一处都十分用心。 宋北北连忙道：“我表姐人呢？” 八万为难道：“奴婢请表小姐进来坐坐，但是她说之前因为她的原因，害得小姐差点丧命，现在没脸见小姐，小姐能收枕套她就满意了。” 宋北北连忙将穿了一半的喜服脱了，披上常服，飞快地跑出去找表姐。 宋府外头，赵知月一个人走在前面，殷梓安隔着一丈长的距离，跟着她，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一看就非常不妙。 宋北北连忙喊住赵知月：“表姐！” 赵知月听见熟悉的声音，眼睛立马就模糊了。 但是她却依然没有停下脚步，反倒低着头加快脚步往前走。 宋北北连忙加快脚步追她。 跑了好一会儿才追上赵知月，宋北北一把拉住她：“表姐，你不想喝我的喜酒了吗？” 赵知月满眼含泪，双唇哆嗦了一会儿，才开口：“我哪有脸面喝你的喜酒？当初要不是因为我，杀马山不至于遇见那种危险，沈昭也不至于差点丧命……” 宋北北一时间哭笑不得：“表姐，那件事不怪你。” 赵知月咬牙，瞪向站在不远处的殷梓安：“虽然不怪我，但也是我引起的。” 宋北北看着赵知月消瘦的脸颊，便知道她这段时日也不太好过。 再瞧见她和殷梓安如今之间保持的距离，还有殷梓安看着她时想上前又不敢的样子，便差不多知道他们俩之间闹了什么事了。 “都过去了。一家人嘛，难道一个过错便要死要活，老死不相往来？”宋北北懒得和她和说太多，直接扣住她的手，一边转身，“跟我回家。” 赵知月还要挣扎：“北北，我……我真的无颜面对你……” 宋北北忽然凶起来：“你回不回去？外面冻死了，我就穿着这么少的衣裳，万一我冻着了，明日我误了大婚，你可负责？” 赵知月这么一听，也舍不得宋北北受苦，只好由着她半拖半拽地往家里去了。 殷梓安依然远远跟在她们俩身后，眼神始终直勾勾地放在赵知月身上，似乎想上前又不敢。 宋北北到了家门口的时候，忽然止住了脚步，回头对殷梓安道：“六王爷，这么冷，你也进来，喝杯酒暖和暖和吧。” 赵知月惊讶地看向宋北北，没想过宋北北竟还会愿意搭理殷梓安。 殷梓安也愣了愣，迈开脚步，很想靠近。 可他忘了一眼赵知月，又将脚步收了回来。 这段日子，只要他接近赵知月，赵知月便寻死觅活。 所以他才一直跟赵知月保持着距离，不敢靠近。 宋北北快被他们俩的纠结逼疯了，作出不耐烦的样子，又喊了殷梓安一句：“六王爷，你不过来我就让人关大门了！” 殷梓安没有得到赵知月的同意，哪里敢过去。 他就怕赵知月又要伤害自己…… 可这次，赵知月却只是避开眼，没有看他，却什么都没说。 殷梓安心中一喜，既然她没有强烈反对，那就表示自己有机会！ 他赶紧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他还有一句藏在心里许久的话要和宋北北说：“宋北北，当日的事，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柳旭竟然会带那么多兵马过去……” “对不起我不重要，关键是不能对不起表姐。”宋北北紧紧拉着赵知月的手，唇角不由露出一抹笑意，“来家里坐吧，表姐夫。” 殷梓安当初是因为伏诚的命令还害过沈昭。 但宋北北相信，他们俩很快就会和解的。 毕竟伏诚和他没关系，但沈昭却是他血脉相连的弟弟。 …… 如今表姐和表姐夫也回来了，宋北北的亲朋好友，已经差不多都到场了。 宋家早在大婚前好几天，就彻夜灯火通明。 宋雀仙和林燎从未这么忙碌过，但忙碌之间却也满是欢乐。 此时，宋北北坐在自己的闺房，看着摆放在床头的凤冠霞帔，心里欢喜的同时，却也好像空了一块。 因为，有一个人，她还是没有等到。 …… 次日一早，宋北北几个嫂子便来催促宋北北赶紧起床换喜服。 宋北北看着手中喜服，叫住嫂子们里面对她的事最了解的嘉乐，偷偷问她：“四嫂，那个……他还没回来吗？” 嘉乐自然知道她说的是谁，摇摇头，叹了口气，安慰她道：“北北，北疆太远了，而且少瑜腿脚不便，怕是赶不回来了。” 宋北北也理解，但却总感觉的遗憾。 她写的第一份喜帖，就是送给秦少瑜的。 派人送出去之前，她也预感到秦少瑜不会回来了。 可她还是很希望能得到他的祝福，因为他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嘉乐为宋北北理了理头发：“快盖上盖头，沈昭快到了。” “好。” 红盖头落下，眼前一片热闹的红。 外头喜乐响起，锣鼓喧天。 几个嫂子围在她身边，领着她往外去。 外面，她今生挚爱在等着她。 这一次，再也没有任何波澜。 他们在亲朋好友的祝福下拜完了堂，接着宋北北便被接去了沈家。 这也是提前商量好的，在宋家拜堂，便在沈家圆房，反正一切都要做到公平，沈宋两家谁都不委屈。 宋北北倒是很想出去和亲朋好友们喝酒，但是也知道不合规矩，于是便不去了，一个人在卧房里等沈昭回来。 她已经交代过几位哥哥了，别让沈昭喝太多酒。几个哥哥也都答应她，会早点把沈昭送过来的。 快到晚上的时候，宋北北忽然听见院子里有脚步声，好像是八万，脚步还很匆忙。 她开口问道：“八万，发生了什么？” “小姐……”八万走到门口来回话，可话说了一半又止住了，她含糊不清地道，“今日是你大喜之日，奴婢还是告诉大公子他们吧。” 说罢八万便要离开。 宋北北察觉到有事，而且不是一件小事，赶紧掀了红盖头和她出去。 “八万，他们都在宋家喝酒，怕是不能处置。到底什么事？你还是告诉我吧。” 八万这才为难地道：“小姐，奴婢刚才在街上遇见秦公子的家丁，他受了重伤，还说秦公子翻山过来，因为山上冰雪还未完全消融，马车滚下了山，秦公子才没有赶得回来的……” 宋北北心里一紧：“他现在在哪里？” “那家丁奴婢已经让他回秦家去了，秦公子还在后山脚下……”八万还没说完，宋北北已经直接往外去了，八万赶紧叫住她，“哎，小姐，今日是你的大婚之日……” 宋北北来不及说太多了：“待会儿昭昭哥哥过来，你让他过去找我。” 第949章 便是人间好时节(大结局) 宋北北独自跑去后山脚下，很快便找到了秦少瑜。 他坐在树下一块大石头上，背靠着树，动也不动。 他这些年也长大了，看起来比少年时代硬朗了很多，但是那双腿…… 当年若不是因为自己，他如今也不会这样。 宋北北喉咙里痒嗖嗖的，有种说不上来的情绪。 她好一会儿才稳住心神，走上前去。 她故作平静地喊他的名字：“少瑜，你没事吧？” 秦少瑜听见声有才发现有人来，连忙抬头看去，惊喜道：“北北！” 他们这对好朋友多年未见，再见时竟也没有任何生疏之感。 秦少瑜又后知后觉地注意到宋北北是穿着喜服的，惊喜很快又变成了担忧：“今天是你的大婚之日，你怎么能乱跑呢？快回去！” “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在这里？你放心，我先在这里保护你，很快便会有人来接我们。” “别！你怎么还能叫人过来呢？”秦少瑜真是无语了，她这些年怎么还是不知道避忌，“若是叫人看见你新婚之夜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你的清白怎么办？” “不会有事的，来人不会误会我的。”宋北北下意识地看向他的腿，又赶紧避开了视线。 秦少瑜顿时明白了，原来宋北北是因为这个原因…… 她定是出于愧疚，所以才这么紧张地跑过来。 他笑了笑道：“北北，其实有件事我很早就像写信告诉你了，可当时正好收到了你的喜帖，于是我便告假回来，打算亲口告诉你。” 宋北北好奇问道：“什么事？” “我的腿，已经好了。” 宋北北沉默片刻，又移开视线，觉得秦少瑜为了安慰她所以故意这么骗她，看起来愧疚更深了。 秦少瑜无奈：“我的腿真的已经好了，我已经能走了，只是这一次是从山上摔下来，又给崴着了，我已经叫家丁去旁边村子里给我请了大夫，大夫说等消肿了我便可以走路了。” “可是……”宋北北看着他如今动也不动的模样，真的很难相信啊。 “不信我站起来给你走两步。”说着，秦少瑜扶着身后的大树就要站起来。 宋北北惊喜地看着他，虽然还没看见他走路，但是看见他能站起来，便知道是真的已经比以前好多了。 她赶紧扶着秦少瑜：“好了好了，我相信你，知道你没事，你快坐下吧。” 秦少瑜解释完这件事，又接着之前的话题道：“你刚才说来人不会误会你，是谁会来啊？” “昭昭哥哥啊。” “……”秦少瑜真的无语了，“他是你相公！他满心欢喜回去洞房，结果看见你不在了，找出来发现你和其他男人在一起，他能不生气吗？” 宋北北认真地道：“你不是其他男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秦少瑜真是无话可说，默了半晌，道，“等他过来，咱们统一口径，就说是我听说我快死了你才来看我的。” 宋北北也觉得无语，那样真的明明没事，撒个谎都要变有事了。 “少瑜，你是个老实人，若是撒不得谎，便不要再撒了。” 秦少瑜还是担心他：“那他若是怪你……” “不会的，他不敢，他是我宋家赘婿，怕着我呢。” 话音刚落，两个人都察觉到，有人往这边过来了。 他们一起扭头看去，夜色下，一袭红衣的沈昭牵着一匹马，已经来到了他们身边。 刚才的话，他怕是全都听见了。 “昭昭哥哥。”宋北北立马跑到他身边，“少瑜腿受伤了。” 沈昭淡淡点了点头，果然什么也没有怀疑，没有多问。 他和宋北北一起将秦少瑜扶上马，将他送回了秦家。 …… 到了秦家门前，分别之前，秦少瑜不好意思地开口：“我其实也给你们俩备了贺礼，但是我摔跤的时候掉下山去了，我没找到……” 宋北北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关系，我知道你的心意就可以了。” 秦少瑜看了看宋北北和沈昭，坦然地笑开，发自内心地送上一句朴素的祝福：“祝你们早生贵子。” 沈昭淡淡开口：“谢谢。” 秦少瑜也没再多耽误他们，转身回家了。 而夫妻二人则是回去，完成他们新婚的最后一项——圆房。 两个人回去的时候，还好闹婚的人都被沈昭派人提前打发走了，不然他们看见二人大半夜从外面回来，肯定又要问东问西。 现在不用和旁人交代什么，省了不少事。 宋北北坐在床上直勾勾地盯着沈昭，沈昭背对着她站在龙凤喜烛前面，伸手挑弄火芯。 宋北北察觉到了，他虽然没有说任何一句抱怨，但是也摆明了心里不痛快。 宋北北站起身走到他身后，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昭昭哥哥，别生气了，少瑜是告假回来的，人家大老远回来祝福我们，还因此受了伤，我难道不管不顾嘛？再说他过两日又要赶回北疆去了。” 沈昭也不是不知道宋北北和秦少瑜光明正大，但是……“我吃醋，行吗？” 宋北北就知道……她绕到他面前，伸手抱住他的腰，眼睛里盈盈的满是光，是看着沈昭时独有的光。 “昭昭哥哥，我只爱你，从小到大都没有对其他人动过半分心思。” 沈昭看着她时又何尝不是满眸爱意。 他终是没舍得太欺负小姑娘，望着她问道：“盖头是谁给你掀开的？” “我……我自己掀开的。”当然是自己了，难不成还有别人吗？ “盖上！要相公给你掀开才算。” “哦。”宋北北赶紧跑回床上坐着，把放在床边的盖头又盖了上去。 沈昭走过来，轻轻掀开她的红盖头。 火烛掩映下，他心尖上的小姑娘脸庞微红，水眸中满满都是他。 沈昭凑近一些，宋北北还是那样的看着他，眸子里没有半分女儿家的娇羞，甚至好像还挺期待。 沈昭伸手去解她的喜服扣子，但不知为什么又想到她之前在秦少瑜面前说他怕她的话…… 他忽然来了句：“我不是怕你，是爱你。普天之下多少姑娘家都排着队候着我，我不是爱你，愿意在你身边受你这闲气。” 宋北北都快开始生气了，这人临了这关头了，怎么还这么多废话？ 她手撑在身后，鼓着脸委屈巴巴地问：“那你是不愿意受？” “愿意！一百个愿意！我就爱受你的气，要受一辈子。” 沈昭轻轻摩挲她的侧脸，眼底是逐渐攀升的欲意。 …… 次日，这对新婚夫妇都没起床。 沈家爹娘体谅他们俩，还打算让他们俩多睡会儿。 可宋家几个嫂嫂却已经跑过来敲门了。 “北北！快点起床！今日是你五哥和阿青的大喜之日，你该不会忘了吧？” 宋北北揉揉眼睛，此时窝在沈昭怀里，浑身酸的要命，动都不想动一下。 沈昭看得出她不想动了，又把被子往上拉了一些：“不想起床就别起了，咱们还有要紧事做呢。” 宋北北迷茫地看着他：“我们俩还有什么事？” 沈昭在她耳畔小声道：“我们还欠俩家爹娘两个孩子呢，我一向不喜欢欠债，赶紧弄出来还给他们。” “哎呀，你烦死了。”宋北北抬起拳头砸了他一下，只是自己实在没什么力气，这拳头也没什么杀伤力。 门外嫂子们还在喊她：“北北，快起来，就等着你呢，你不要去给阿青送嫁了呀？” “我这就来。”宋北北只好挣扎着坐起来，去换衣服。 沈昭无奈道：“嫂子们可真会欺负人。” “她们可没有欺负我，她们一个比一个疼我。”宋北北说着，将他的衣裳也扔到他身边，“我五哥五嫂也是你五哥五嫂，你别想偷懒不去，快点起来。” 沈昭只好听她的话，毕竟他可不想刚成亲就得罪媳妇儿娘家人。 就是这喜事连着喜事，还真是有些吃不消。 二人准备妥当，又赶紧随着嫂子们去宋家，把昨日的流程再走一遍。 只不过，今日换了主角。 宾客们连续参加两场喜事，宋家的喜宴还要在青县摆大半个月，谁都能来喝一杯，给句祝福即可。 宋家自家人不分男女席全围坐在家院里的席坐上，蓝青是南疆姑娘，不需要坐在新房里等待，按照他们的习俗直接坐在宋南风身边。一家人全都坐齐了。 宋北北看着身边的所有人，全都成双成对，身后的摇篮里，还有三个小家伙。 以后他们家的小家伙们也会越来越多。 宋北北实在是开心，伸出手想去拿酒杯喝一口，却被身边的沈昭一把按住。 “想喝回家喝，不然你喝醉了出丑会丢我的脸。” 宋北北不满，在桌子下面轻轻踢了沈昭一脚，不过还是听他的话没喝。 “来来来，菜都上齐了，大家快吃吧。”宋雀仙笑容满面地招呼一桌子儿女吃饭，其实有些人比如宋北北，早就已经动筷子了。 院子里，满是欢声笑语，和乐融融。 微风拂过，院子里的花香裹挟着饭菜香味飘摇四散，暖融融的日光在酒水饭菜上撒了一层晶莹剔透的光泽。 这样好的阳光，这样好的日子，以后，天天都是。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