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民国,抄书从法兰西开始》 第1章 穿越,觉醒ai系统 1926年,法兰西巴黎。 简陋的宿舍内摆放着两张靠墙的上下床,和门对着的那张床下铺睡着一个青年男子,另外三张则是空荡荡的。 靠近门口的地方靠墙摆放着一张方桌,两条长凳歪歪的靠着桌腿立着,书桌上放着两摞书籍。 突然,那名躺在下铺熟睡的青年猛的坐起了身。 青年睁开眼迷茫的看了看四周,只觉得现在的环境陌生无比。 这是哪? 我怎么在这? 青年不禁想到。 青年,也就是张训,此时正呆呆地望着虚空,片刻后才仿佛想起些什么似的,开始惊恐的摸索自己的四肢跟脸。 待确定自己身上一点伤口都没有,也没有哪个地方疼痛之后张训这才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胳膊腿儿都是好的,这张只比读者老爷逊色一丝丝的脸也是完好无缺。 张训有些庆幸,没想到被车撞了之后自己竟然只是晕过去了,只是可惜了他那新买的河蟹了,那可是四两一只的满黄母蟹啊!七十一斤呢! 不知道便宜了哪个货,真是倒霉! 张训翻身下床,左右张望,想知道自己现在在哪个医院,只是他越看越觉得这里不对劲。 这医院的装修怎么奇奇怪怪的? 张训看着周围心里泛起嘀咕:难道这是什么复古风的cossy医院吗? 怎么比起医院这里更像是宿舍呢? 还是说现在医院都玩这么花了? 而且怎么就他一个人? 大夫和护士呢? 最关键的是,张训发现自己手上并没有病人纸环,要知道这东西可是住院必备装备。 张训越看心里越慌,僵在原地不敢动换。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不是半袖裤衩,而是衬衫长裤,现在张训连这副身体是不是自己的都不敢确定了。 写小说的最大特点就是想象力丰富,此时这间屋子在张训眼里就如洪水猛兽一般,生怕自己在什么恐怖副本里头。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张训总算平静了一点,知道这么僵持下去不是办法,咬咬牙准备在屋子里寻找线索。 管他呢,早死晚死都是死,还不如死的痛快点。 他目标明确的冲着屋内唯一一张桌子走去,上面摆着两摞书籍,看样子十分老旧。 只是当他手触碰到书籍的那一刹那,一个没有感情的电子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叮!检测到未收录书籍,番茄超级ai系统已启动,请问宿主是否收录书籍?】 而张训此时只觉得自己脑子懵懵的,有些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震惊的睁大了双眸,一句卧槽脱口而出。 这就是他的金手指吗? 果然! 他果然是天选之子! 不过这个名字怎么跟他写书的平台名字一模一样? 也许是巧合吧。 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巧合,张训迫不及待的喊道:“收录!” 顿时,系统的电子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正在收录中......】 【叮!《新法语教科书》收录完成!本次收录书籍价值十能量点,已发放到宿主账户,请注意查收。】 查收?怎么查收? 正当张训脑子里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他的面前突然出现一个虚拟面板,面板分为三个区域,分别是收录区,兑换区和功能区。 而现在只有收录区是解锁状态,其它两个都被灰蒙蒙的锁链锁了起来。 张训尝试着伸手操作,只是他的手直接穿过了面板,而面板也没有任何反应。 张训见状皱了皱眉。 不能手动,难道是靠意念驱使? 毕竟写小说也写了这么些年了,张训对于常见的套路还是清楚的,直接尝试在脑海里进入收录区。 果然,面板变化,出现在眼前的是收录区的详细面板。 收录区面板并不复杂,最上方有张训的个人信息。 姓名:张训 年龄:20 户籍:蓝星 收录书籍:1 账户余额:10 等级:lv1 个人信息下面就是一个ai搜书的搜索框,而搜索框最前面写着蓝星两个字。 这是代表自己可以搜索蓝星上的书籍吗? 而搜索框下面有一个小小的标注:当前等级可使用次数,10 张训这才明白原来等级是这个意思,只是他也不知道他要这个搜书功能有什么用,难不成用来打发时间吗? 接下来张训又尝试了许多操作,这才大概搞清楚了这个系统到底有什么用。 这个所谓的番茄ai系统绑定了张训原本世界的所有书库,他尝试了几次,不论是文学名着还是网络小说都可以查到。 而且一次一本书,并不是根据书籍大小字数多少消耗次数的。 为了实验,张训现在只剩下5次搜索了。 最关键的是收录书籍并不能补充次数,只能积攒能量点,而这个能量点可以解锁其余两个功能,目前他已经积攒了55点了。 为了保险起见,张训并没有使用能量点,在知道两个面板各需要多少能量点之后他就停止操作了。 被收录的书籍也不会消失,只是再次触碰之后没有任何提示,张训想卡bug的想法破灭了。 而系统提示也只会在张训接触到未收录书籍的时候才会出现。 除此之外搜索框下面还有一个ai翻译按钮,张训试了试,可以翻译外文书籍,也可以语音翻译。 最妙的是语音翻译的时候那些翻译出来的外文就像张训本来就会一样十分流畅的说出了口。 要不是张训知道自己的水平,还以为自己是什么翻译专家呢! 而在这过程中张训也找到了一本日记,他也总算弄清楚了自己现在的状况。 根据日记上的信息,原主也叫张训,现在是民国十五年,原主是赴法勤工俭学的留学生一员。现在正在巴黎一所叫做凡诗利的大学念文学学位。 日记应该是他来到法兰西之后开始写的,里面记录着他结识的同胞跟学校里发生的一些趣事,只是越到后面日记的内容越少,也从记录日常变成了对未来的担忧。 日记的最后还夹着一张照片,上面是原身一家的全家福,照片后面写着:1924年秋,摄于春明照相馆。 照片上是一家四口,原身的父母跟妹妹。 看他们满脸笑容的样子就知道原身的家庭一定十分幸福。 看完之后张训忧愁的叹了口气。 要是原身的家人知道他客死异乡,心中该多么痛苦啊。 摇摇头不再细想,张训又开始到处翻找,又翻出来一些原身跟家中的往来信件和藏起来的法郎。 好消息是自己目前没有生命危险,坏消息他马上就要破产了,原身只剩下三百二十七法郎三十生丁了,而学校的学费每月需要四百法郎,生活费两百法郎,住宿费跟杂费加起来是六十法郎。 根据日记上的内容,开学前必须把学费交上,不然他就要被从学校赶出去了,而距离开学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 现在法兰西正值冬季,寒冬腊月的,要是找不到住的地方,他很有可能会被冻死。 凡诗利大学的政策还是很好的,学生只要缴纳宿舍费加各种杂费共计八十法郎,就可以在放假期间留在学校,只不过学校不提供食物而已。 只是就算学校的政策再好,以原主留下的钱也顶多支撑他一个月时间了。 张训将原主积攒的法郎都找了出来,一遍又一遍的数着,只是任他怎么数这钱都还是那个数。 张训更愁了。 宿舍一共四个床位,除了原主不知道什么原因没出去打工,其余三个都出去打杂工挣学费去了。 原主也是有工作的,日记上写原主在施耐德钢铁厂找了一份拉钢条的工作,每天有十五法郎的工钱,已经算是不错了。 毕竟现在的法兰西经济萧条,许多法兰西人都找不到工作,更别说他们这群外国人了。 就在张训发愁的时候,宿舍门突然被推开,三名青年一身狼狈的走了进来。 第2章 宿舍全体失业,大家都要破产了 三人神色明显不好,但在看到张训醒着的时候还是不约而同的收敛了自己的情绪。 张训神情紧张的冲他们笑了笑,同时在脑中不断将日记上的描述跟面前三人一一对比。 那个娃娃脸,笑起来两颊有浅浅酒窝的应该就是四川人朱成义,戴着眼镜神情严肃,身材瘦长的应该就是北平人罗正新,而最后那个丹凤眼,神色有些阴翳的青年应该就是原身的老乡姜伴若了。 朱成义为人热情,虽心中有事,但见张训醒来还是十分开心,上前关切道:“训之,你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不行咱们还是去一下医院吧,钱你不用担心,大家凑凑还是可以凑出来的。” 张训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晃了一下才发觉训之应该是自己的字,赶紧答道:“我好多了,对了,你们怎么了,我瞧你们三个刚刚脸色不太好啊!” 原身跟他们交往也有一年多了,张训生怕他们发现自己的不对,赶紧转移话题。 朱成义虽然觉得张训今天有些怪怪的,但也以为他是生病的缘故,此刻见他问起,不由郁闷的叹了口气。 罗正新跟姜伴若此时已经将身上的脏衣裳换了下来,扔到了木盆里。 听见张训提问,罗正新抿了抿唇没有说话,抱着木盆就走了出去,姜伴若见此无奈的耸了耸肩,阴翳的表情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略带潇洒的无奈。 “别提了,训之,今天之后咱们四个都是一样的无业游民了,施耐德钢铁厂已经将咱们都辞退了。” “辞退了?为什么要辞退你们?” 张训有些不理解,自己被辞退还有迹可循,毕竟今天没去工作,以资本家的德性扣钱或者辞退都是做得出来的。 但他们三个是怎么回事? “你们今天不是正常去上工了吗?怎么还会被辞退,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姜伴若今天也觉得张训有些怪怪的,但他心中烦得慌,也没多想,叹道:“跟咱们一同做小工的钟寿今天做工的时候受伤了,胳膊被红条烫出来好长一个伤口,衣服都跟肉粘在一起了。当时我们只想赶紧送他去医院,却被工头拦下,说要是离开,今天的工钱就都没了。” 说着他看了眼朱成义,无奈道:“成义气不过上前理论,直接被工头开除了,他想拿走自己今天的工钱也被工头拒绝了。大家气不过就一起理论,结果工头直接把我们全都开除了。钟寿的伤等不得,我们只好先派两个人送钟寿去医院,剩下的人去找工头把钱要回来。” “那钱呢?要回来了吗?”张训追问道。 一旁的朱成义闻言狠狠地捶了下床柱,怒道;“他们欺人太甚!本来说好每人每日十五法郎,就算是算半天工也该是七法郞五十生丁,可他们只愿意给每人五法郎,要不是因为着急用钱,我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姜伴若见状上前拍了拍朱成义的肩膀,劝慰道;“不管怎么样,钟寿的医药费总算是凑够了,不然冬天虽然伤口不容易发炎,但也要拖很长时间才能好了。只是他的学业怕是......” 说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朱成义紧咬着唇,神情屈辱:“前几天钟寿还说他马上就要凑够入学的学费了,没想到今天就......法兰西人欺人太甚!同是做小工,华人只有十五法郎,法兰西人却有二十法郎,这是赤裸裸的歧视!” 这时罗正新抱着木盆走了进来,张训眼尖的瞧见他木盆里的衣裳还是干的,怕是刚刚一直在门口站着自己难受去了。 罗正新将木盆放到床底,声音艰涩:“那你又能怎么办!这是在法兰西,法兰西人自然是向着法兰西人,难道你还想再蹲一次监狱吗?!” 眼见气氛僵硬,姜伴若打圆场道:“说到底还是咱们的国家太弱,当局无能,所以外国人才可以随意欺辱华人,正因如此,咱们才要早日学成归国,让咱们的国家强大起来,让国人日后不管在任何国家都不会遭受不公平的对待。” 姜伴若说完便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安慰道:“总会有办法的。” 朱成义闷闷的扭过了头,罗正新也神色恹恹的轻哼了一声。 而此时的张训则被一种荒谬的情绪包裹着。 在他穿来的那个时代,华国已经是全世界最强大的国家,历史证明了谁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虽然还有外国人歧视的现象,但这些对于华国人来说早就不痛不痒了。 毕竟强者是不会在意弱者的叫嚣的。 那些久远的记忆虽然还刻在每个华国人的心里,但大家已经不再悲愤,而是化为力量存续在他们的心中。 但他没想到,过去华国所遭受过的屈辱会以这种形式展现在自己面前。 一开始张训还在冷眼旁观,毕竟这并不是他的世界,即使他被困在这里,他也只关心自己的生活。 但人之所以是人,就是因为他有一个滚烫炙热的心。 他跟这个世界的华人有哪里不一样的? 他们都说着同样的语言,都是黄皮肤黑眼睛。 他们信奉着同样的文化,骨子里流淌着的都是炎黄的血脉。 这样的他们,张训要如何欺骗自己他们不是同胞呢! 那些久远的记忆被怒火点燃,张训只觉得自己的骨血在燃烧。 凭什么! 凭什么华人就一定要受欺负! 蓝星的我没生在这个时代,但我享受的是这个时代的付出。 如今我既然来到了这个时代,我又凭什么不可以成为打伞的人呢?! “咱们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张训眼神坚定,一字一句道。 话音刚落,另外三人都惊讶的望向他。 第3章 觉醒,准备抗争 “今日退一步,明日退百步!后日退万步!这样下去咱们华人在法兰西只会越来越受欺负!” “当初咱们过来留学,是应法兰西政府之邀,他们承诺为咱们提供优厚的入学政策,可如今这些全成了一纸空谈!现在有多少同仁求学无门,又有多少同仁将时间都浪费在了维持生活上!这些人都是各个省市选拔出来的天才,是天之骄子,他们经过重重选拔才能赴法读书,可如今呢!” 张训想起原身在日记上记录的内容,内心无比憋闷! “现在还能继续读书的只有咱们这些家人或老师资助的,再加上假期一直勤工,这才能勉强继续学业。可自去年以来,咱们华人的日薪越来越少,更有许多人被无故辞退!” “已经有许多同胞因为声援留法学生而被遣返回国,咱们也不能再作壁上观了!” “训之说得对!” 朱成义猛地站起身,面色涨得通红,激动道:“以前他们不让咱们参与,是怕耽误咱们的学业。如今咱们都被辞退,身上的钱也不够交学费,估计开学就要被赶出去了。与其继续熬着,倒不如为后人铺路!” 见两人神情激动,罗正新赶忙上前阻止:“你们可别冲动,要是到时候被遣送回国,咱们这两年可就白呆了!尤其是你!” 罗正新神情严肃的盯着朱成义:“你已经进过一次监狱了,要是这次再进去,恐怕第一个被遣返的就是你,你要是回国了,当初送你过来的父母亲人老师同学,他们的心血岂不是白费了?!” “离着开学还有些时间,只要这一个月将钱攒够了,咱们就可以继续学业,到时候学成归国,方才不负父母师生的期望啊!” 朱成义似是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情绪,神情悲愤道:“继续学业?咱们还怎么继续学业!罗正新!留法领事馆对咱们的资助早就停了!被遣送回国的同学们募集到的捐款也没有了,就算咱们再怎么勤工,也攒不够这一年的学费了!” 什么? 罗正新似是不理解般 轻声问道:“什么叫...没有了...?” 话一出口朱成义就后悔了,大家现在的生活已经够艰难了,尤其是罗正新心理承受力较差,朱成义真怕他被打击的一蹶不振。 朱成义红着眼眶,瓮声瓮气道:“昨天训之生病非要自己扛着,怎么劝都不去,我以为他是心疼钱,就想着提前去领资助给他应急。可到了留法领事馆才知道,因为国内打仗,资助早就停了,咱们去年年底领的那二百法郎就是最后一批了。回来之后我没敢说,心想咱们好歹还有工作,挤一挤还是能攒够的,谁曾想今天就......” 罗正新失魂落魄的瘫坐在凳子上,喃喃道:“为什么不早说,你为什么不早说,早知道...早知道......” 看到罗正新这个样子大家心里都不好受。 罗正新的父亲虽是中学老师,但家境并不好,即使这样每月也会节衣缩食的给他寄十个大洋供他读书,更是对他对他寄予厚望。 也是因此,他的压力是最大的。 不仅功课做得最好,学习最认真,就连做工也是最拼命,吃穿最节省的。 原本赴法留学生每月都会有留法教育基金会资助的两块大洋,法兰西政府也会对留学生予以资助。 但自去年始,因为法兰西经济低迷跟一些特殊原因,陆续撤销了许多留学生政策,使赴法勤工俭学生的生活越来越困难。 大部分家境好些的都已经转去苏俄德国等国继续学习,只有家里不太富裕和一些富家子弟没有离开。 张训四人便是不太富裕的那帮人。 张训、朱成义和姜伴若都清楚地知道罗正新的早知道后面是什么,他承受不起这样的损失,他后悔了。 看着罗正新失魂落魄的样子,姜伴若捻了捻手指,想了一会儿道:“如今钢铁厂的活是彻底黄了。说实在的,就算还能继续我也不打算干了。” “拉红条是苦力干的活,我不是说看不起苦力,而是咱们来这最大的目的就是学习法兰西的先进技术,不是来这里做小工的。” “不说别的!” 姜伴若指着张训说道:“训之为什么病咱们心里都清楚,积劳成疾!要不是实在撑不住他今天还是会去的,这是为什么?” “因为咱们都珍惜这次留学的机会,都不想失去获得知识的途径!” 张训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原来原身是因为这个挂掉的啊,那真是太冤了。 “还有你罗正新。” 姜伴若扭头看向他:“你自己想想,你有多长时间没好好看书了,法语你还记得怎么念怎么写吗?” 罗正新想说自己当然记得,可话到嘴头他又咽下去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对于法语的一些语法发音确实记不清楚了。 见两人都不再说话,姜伴若又将矛头转向了朱成义,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朱成义!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冲动!你叔叔被迫中断学业离开之时还叮嘱你要好好学习,你倒好!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你就这么扔掉了!” 朱成义闻言愤愤不平道:“那我总不能看着工头欺负咱们华人吧!” 姜伴若无奈的叹了口气。 “所以那个时候我没阻止你。” 他神色突然正经起来,说道。 “训之有一句话说的很对,今日退一步,明日退百步!后日退万步!咱们不能忍气吞声,即使不是为了咱们自己,为了那些还坚持留在法兰西的同胞们,咱们也要争上一争!” “对!我赞同!” 朱成义一脸坚定的挥了挥拳。 罗正新沉默半晌,也默默地站了起来,说道;“《礼记》云:儒者,可亲而不可劫也,可近而不可迫也,可杀而不可辱也。华人,还是要有骨气的!” “好!” 张训看向三人,眼神坚定:“既然咱们都决定行动,那就宜早不宜迟,先制定计划,随后各自出发。” 三人均点头表示认同,随后便围着桌子坐下制定计划。 第4章 系统初显神威 四人当中,张训的文笔最好,加上大病初愈不宜奔波,讨伐檄文便交由他来写。 姜伴若认识的人多,联系其余学生的工作便交给了他。 罗正新跟朱成义则去联系各大报社,同时给国内去信,邀请华国学界与各大报社进行声援。 定好每个人的任务之后四人又商量了一些注意事项,随后便各自行动。 罗正新跟朱成义两人结伴而行,率先出发,此时屋内只余姜伴若跟张训两人。 张训此时正在发愁这个讨伐檄文该怎么写,就他这个文笔就算写出来怕是也会被喷的一无是处。 还好他觉醒了系统,此时正在发愁该怎么利用这剩下的5次机会,让系统的利用最大化。 就在他看似双眼放空实则在搜索框不断修改关键字的时候,身侧的姜伴若则定定的看着张训,把他看的浑身汗毛倒竖。 张训从系统退出,硬着头皮对付这个原身的老乡。 “伴若,你看我做什么?” 你别是看出来这具身体换了芯子了吧! 姜伴若摇了摇头,迟疑地说道;“只是觉得训之你今天有些奇怪,以往你是从来不会参与这些事情的。” 张训抿了抿唇,半晌才道:“可能是因为我是一个华人吧!” 听到张训的回答,姜伴若一时不知如何应答。 是啊! 哪里需要什么理由呢,这一句话就足够了。 姜伴若的嘴角又挂起了那抹肆意的微笑,他穿上大衣,戴好围巾,走到门口时回身说道:“训之,你刚刚的话让我想起了一个人,这次行动,我是一定要介绍你们两人认识的。” 张训好奇道:“是谁?” 姜伴若爽朗一笑,大声道:“汉口!邓佑君!” 随后不等张训追问,便昂头阔步的出发了。 “邓佑君?” 张训口中喃喃,这个名字他在日记中并没有看到,想来应该不是原身的熟人,不过这样也好,省的他露馅。 不过这邓佑君是何方神圣,竟然让姜伴若如此推崇? 晃了晃脑袋,张训不再想其他,专心研究这篇讨伐檄文怎么写。 其实刚刚姜伴若问他的时候张训自己也觉得奇怪。 他不是一个冲动的人,更何况人生地不熟,他怎么会自找麻烦呢。 只是看到他们三个那种无奈绝望地神情,张训的脑子里就不断回放那段屈辱的历史。 这让他怎么能忍! 如果他来到这个时代什么都不做,那他就真的不配做一个华国人了! 也许是因为你心情激荡,张训很快来了灵感,搜索关键词之后很快找到了一篇文章。 张训将这篇文章抄录下来删删改改,随后满意的放在一旁。 他虽然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但蓝星那个时代出了很多以救国为一生己任的知识分子。 他们抛头颅洒热血,以一腔赤诚留下了无数文章书籍。 如今张训来到了这里,这个世界的华国同样面对着一样的问题! 如果这些先辈们的心血能够再一次发挥作用,挽社稷之倾颓,想来他们也会很高兴吧...... 写完讨伐檄文之后张训便无所事事起来,但他不想让自己忙下来,只要一想到他在这里安全平稳的坐着休息,而国内正处于战火之中,他的内心就生起一种煎熬。 他一定要做点什么! 一定要! 想起刚刚入账的那55能量点还没有,张训便打开系统面板盯着兑换区看。 随着他的意念思考,面板上顿时冒出来一行提示,与此同时,系统的电子音也在张训的脑海中响起。 【叮!宿主是否花费20能量点解锁兑换区。】 张训心头滴血,这55点能量点可是用他们全宿舍的书兑换来的,要知道这个年代书籍也不算普及,一本书的价格并不便宜,除了四本是他们各自专业使用的教科书之外,剩下的那本就是法语词典,他们四个人公用的。 最关键的是现在学校图书室是关闭状态,只有开学了才会开放。 但那个时候张训他们早就因为交不起学费被驱赶出学校了,上哪里去收录书籍获得能量点呢?! 因此这55点是张训近段时间唯一的家底了。 但兑换区这个功能张训不得不解锁,毕竟大家现在都失业了,张训必须要找条后路。 想到这里,张训忍痛点击确定,顿时面板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兑换区的详细面板缓缓展露在他面前。 张训眨了眨有些刺痛的双眼,仔细看向面板。 这一看张训顿时傻眼,只见面板最上方赫然写着——抖音商城欢迎您。 张训无语。 一开始他看到番茄两个字还觉得是巧合,现在看来番茄是真的迈向星际时代了。 心中默默吐槽完毕,张训很快把精神放到抖音商城上。 这个商城页面跟他曾经在手机浏览过的页面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是上面诡异的多出来了一个名字叫做北方集团的分类。 但等张训想要细看的时候却怎么也查看不了。 也许是查看次数太多,面板顿时蹦出来一行字【宿主目前等级不足,无法查看!】 张训悻悻的撇了撇嘴,转而看向了食品分类。 食品分类里面米面粮油,肉蛋海鲜,零食饮料应有尽有,张训看到生猛河蟹的时候顿时双眼放光,激动地泪水忍不住从嘴角流下。 在他的老家,吃是头等的大事。 亏了什么都不能亏自己的嘴! 只是他一看那个价格顿时就蔫了。 5能量点一只! 他现在只有35点,最多买7只河蟹,省着吃两顿也就吃没了。 可他要坚持不止两天啊...... 张训蔫哒哒的看向其他食品,翻来覆去总算找到了最便宜的吃的。 干挂面——1能量点5kg。 张训算了一下,要是一顿一斤挂面,一天三顿,他剩下的能量点能吃116天,四个人的话省省刚好一个月。 张训神色一喜,最起码这个月的吃饭问题解决了。 张训先兑换了5公斤的散装挂面放到了桌上,等晚上回来让大家补充一下能量,随后便继续自己的另一项计划——出名! 每次,张训要让自己出名,这样他提出意见的时候那些高高在上的政府官员和外国人才不会像看臭虫一样看待他们,才会愿意倾听他们的意见。 而在民国,出名最好的方式就是——写书! 张训有一整个蓝星的书籍可以取用,这个对于民国读书人需要绞尽脑汁才可能达到的目的对于张训而言不过探囊之物罢了。 张训需要考虑的不过是选一本最合适的书发表出来罢了。 而发表什么书张训也已经想好了,那就是——《局外人》。 张训选这本书也是有原因的,《局外人》出现是人们对社会充满迷惘,精神没有归宿的一种表达,他们孤独、痛苦、冷漠,但又不甘于被现实的世界如此凌迫,于是他们变成了世界的局外人,自我成了自我的陌生人。 现在的法兰西正处于经济大萧条时期,资本家们疯狂掠夺民众的财富,政府无力阻止,更是成为了帮凶,而大多数法兰西人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他们却只能被迫接受生活的摧残。 他们就像局外人的主角一样,只能被迫以冷漠来反抗生活,却最终未能逃脱在命运面前的惨败。 在法兰西,文学界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张训就是要打入这个圈子,然后让那些高官老爷们再不能忽视他们的诉求。 说做就做。 张训用ai 搜书将《局外人》正本下载出来,然后拿出纸和笔一字一句的开始抄录。 还好留学生们用的都是钢笔,而字体系统也自动转换成了繁体字,张训只需要慢慢抄写就行了。 不仅如此,张训还发现这本书似乎是经过了系统的润色,书里面一些跟当前世界不符合的内容都被系统替换了,这样一来,张训就更不担心会露馅了。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流逝,惊醒张训的是屋内突然出现的灯光。 张训抬头一看,原来是朱成义跟罗正新回来了。 第5章 局外人完成,准备发表 “怎么不开灯?” 朱成义将电灯打开,语气有些埋怨。 “难不成你也想跟着摩登一下,同正新一般戴个眼镜?” 罗正新的心情似乎也不错,跟着开玩笑道:“哎?成义,你这话可就不对了,这可不叫摩登,这是知识的熏陶。” “是是是,知识的熏陶。” 朱成义挖苦道:“也不是谁,在国内的时候洗澡非要戴着眼镜,结果雾气太大,整个人摔在了澡堂里,还是人家师傅扶你出来的。” “你这人!” 罗正新脸色涨的通红,窘迫道:“揭人不揭短,哪有像你这样的读书人!” 张训看着两人说笑的样子微微出神。 这就是华国的青年啊。 朝气蓬勃。 充满了向上的生命力。 两人打闹够了,朱成义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纸袋递给张训。 “训之,你瞧!这是什么?” 张训放下钢笔,接过纸袋打开一看,惊喜道:“是香肠!” 随后便眉头紧皱:“你的钱也不富裕,买香肠太浪费了。” 朱成义不在意道:“没事的,要是不交学费,我的钱还有很多。再说了,你的身体不好,总不能一直吃土豆,吃点肉补充一下营养也是好的。” 张训无奈的叹了口气,放下香肠,将桌上的纸包打开,露出里面洁白细腻的挂面。 “大家都不容易,我找人弄了点干面条来,正好成义今天买了香肠,咱们一起改善改善伙食。” 朱成义一脸惊喜,宝贝的接过挂面,高兴道:“训之,你是从哪弄来的,我已经快两年没吃过面汤了。” 张训笑道:“好了,这你就别管了,不只今天有,以后也会有。只是要辛苦咱们的朱大厨了,我们这三张嘴可是全靠您了!” 朱成义拍了拍挺起的胸膛,自信道:“你就放心吧,肯定会好吃的让你们把舌头都咬掉。” 随后就拿着挂面香肠还有存放在宿舍的土豆出去做饭了。 罗正新则坐到了张训身边,问道:“训之,你的文章写的怎么样了,可要我帮你?” 正好,张训想要人帮自己看看写的文章合不合适, 便将稿件递给了罗正新。 “我也是头一次写这讨伐檄文,也不知道该到什么程度合适。正幸你的文学造诣比我高,正好帮我参谋参谋。” 罗正新接过文章开始细细品读,当读到‘歧视与压迫无法掩盖真理,自由与平等的光芒终将照耀大地!’时忍不住高声叫好。 “好一个歧视与压迫无法掩盖真理,好一个自由与平等的光芒终将照耀大地!训之,你的水平越来越高了,我真是自愧不如啊!” 罗正新捧着这篇文章爱不释手,翻来覆去又读了好几遍,这才感慨道:“这不就是咱们这些勤工俭学生们的心里话嘛!咱们远渡重洋,结伴来到异国他乡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学习吗?只是谁能想到当初信誓旦旦说会让咱们顺利入学的官员跟政府会食言呢?” 一时间罗正新的心间涌起千愁万绪,最后都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 将文章递还给张训,罗正新无意间看到他胳膊旁的一摞稿件,好奇道:“这是什么?难道训之你又写了什么备用的文章吗?” 张训不在意道:“这是我写的小说,准备发表在报纸上,若是运气好,也可以给咱们的这次行动添上几分助力。” “原来是这样。若是需要校对或者翻译,尽可以找我,反正我现在也没事做。” 说完罗正新便有些落寞的低下了头。 他这话正好被端着锅进来的朱成义听到。 朱成义示意两人将桌上收拾一下,随后便把锅放在了桌上,不高兴道:“什么叫没事做?咱们现在做的事情不是大事吗?再说了,白天不用做工,咱们看书的时间不就多起来了吗?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张训将碗筷摆放好,安慰的拍了拍罗正新的肩膀:“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咱们不是正在努力吗?” 在张训跟朱成义的劝慰下,罗正新沉重的心情总算有了缓解,他笑着将文章递给朱成义,说道:“不说我了,这是训之今天写的讨伐檄文。主题明确,言语犀利。读之让人振聋发聩。” “那我可要好好拜读一番了。这样,你们两个先吃,给我留点就行。” 说完便拿着文章走到一边开始读了起来。 张训和罗正新则盯着冒着热气的土豆香肠挂面汤咽了咽口水。 真香啊! 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到。 然后迫不及待的各自舀了一碗,狼吞虎咽起来。 按理说这饭在蓝星,张训除非饿死,不然是绝对不会吃的。 可他今天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整间屋子只有在墙角有几袋生土豆,其他便什么都没有了。 张训也不知道原身会不会做饭,只能等自己的几个舍友回来救命。 还好,没有白等,这热腾腾香喷喷的面汤十分抚慰人心。 他们这边吃的热闹,朱成义那里也不消停。 他越看越激动,最后甚至大声读了起来。 读到激动处更是不断拍着自己的大腿,哎呀呀的叫着。 等他终于平复心情,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吃饭,顾不得跟张训两人交流感想,赶紧将剩余的面汤倒进自己碗里,囫囵的吃了起来。 等都吃完了张训便站起身准备收拾碗筷,却被朱成义给拦住了。 “得了训之,你大病初愈,还是别折腾了,我来吧。” 张训闻言有些哭笑不得。 “我只是病了,不是废了,刷个碗筷而已,能用多少力气。” “还是算了吧,你要是再病了,姜伴若肯定不饶我!” 朱成义手脚麻利的将碗筷放到锅里,然后装作严肃的样子将碗筷放到了罗正新手中。 “好了,罗大学士,这个艰巨的任务便交给你完成了!” 罗正新见他这副样子无奈摇头:“训之出面,成义做饭,正新刷碗,合该如此。” 接下来的日子张训除了吃饭便就是写书,为了不让三人担心,张训假装出去逛了逛,实际就是熟悉了一下民国时代的巴黎是什么样。 然后便扛着五十斤的挂面回来了。 不得不说,这副身体的力气还是挺大的,扛这一路张训也就出了点汗,呼吸依旧顺畅。 等三人回来看到宿舍地上的那一布袋干面条,都震惊的看向他。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白面依旧是稀罕物,更何况是五十斤的挂面! 就连姜伴若这样富裕的家庭,也没到顿顿白面的地步。 不过张训不说,三人也没多问。 张训只说自己接下来要专心写书,生活上的事情就要劳烦朱成义跟罗正新多费心,挂面就当做酬劳。 几人都清楚这其实是张训怕两人不吃找的借口,但朱成义跟罗正新并没说什么,而是默默地收下张训的好意。 只是这个恩情两人都深深地记在了心里。 给了朱成义跟罗正新,自然不能不给姜伴若。 只是姜伴若因为要联络华人,时常在外奔波,有时连饭都不能回来吃。 张训便让他给自己借些关于法兰西乡土习俗的书籍,一本书换一顿面。 姜伴若自然十分高兴的应了下来,其实张训就算不给他他也会帮他借书的,两人同是老乡,这点忙自然不会不帮。 接下来几天张训就像被钉在了方桌前一般,除了解决生理需求之外寸步不离。 功夫不负有心人,张训终于把华文版的《局外人》写了出来。 但张训并没有声张,而是接着写法语版的《局外人》。 毕竟这本书一旦发表张训一定会面对很多问题,所以他必须要有证据来证明这本书是自己写的。 开始总是很难,不过只要张训的名声打了出去,后续再发表任何作品都不会收到质疑了。 因此接下来几天张训便离开了宿舍,带着挂面和纸笔,去找真正的法兰西人讲故事去了。 加上姜伴若神通广大,真的借到了好几本有关法兰西乡土风俗的书籍,张训不仅得到了收录书籍产生的能量点,《局外人》也终于可以正式发表了。 此时距离张训准备写书也仅仅过了半个月的时间,而五天后就是他们抗议活动开始的时间,张训必须在那之前让自己出名。 第6章 结识邓佑君 时间紧迫,可张训对于如何投稿没有任何头绪,只好求助自己的舍友。 姜伴若神色疲惫的回了宿舍,刚喝了一杯热水暖暖身子,就瞧见三人唉声叹气的样子。 “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没精神?” 张训揉了揉脸,强打起精神说道:“我的书写完了,但现在无处投递,正发愁呢!” “是啊,我跟正新只同国内的报社有联系,可训之是要投稿给法兰西报纸的,我们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啊。” 朱成义刚说完便一脸希冀的看向姜伴若:“伴若,你认识的人多,神通广大,你认不认识报社的人?” 姜伴若想了想,说道:“训之你的书呢?我还没拜读你的大作呢!” 闻言张训便将一本装订好的线装书籍递给了他,谦虚道:“不是什么大作,还请伴若指点。” 姜伴若掀开书,只见第一行就写着:今天,妈妈死了。也许是在昨天,我搞不清。 这是什么开头? 姜伴若眼中闪过迷茫,但依旧接着读了下去。 只是他越读越茫然,只觉得这本书跟以往看过的都不相同。 如此的怪诞,如此的...荒谬... 姜伴若将书合上,抬起头来,这才发现朱成义跟罗正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去了,屋内只余张训一人。 他刚想活动一下,这才惊觉自己的关节僵得厉害。 张训此时正捧着一本书看,为了不露馅,张训正在恶补法语,只不过他语言方面着实没什么天分,学着困难极了。 听见动静,张训赶紧放下书,问道:“怎么样?” 姜伴若龇牙咧嘴的将关节活动开来,这才说道:“我原本的想法是投递巴黎小报,他们的发行量一周达五万之多。只是现在看来,我的想法还是不够周到。” 张训知道这份报纸,是典型的廉价小报,一份只要五生丁,专门连载怪诞小说和报道社会时事,确实很有影响力。 姜伴若站起身将刚刚脱下的大衣重新穿上,复又将书塞进怀中,匆匆说道:“训之,是我想的太简单了,巴黎小报并不合适,你需要的是更专业的报纸,书我先带走,这两天我就不回来了。” 张训见他这就准备离开,赶紧起身将人拦住。 “这事不着急,天快黑了,明天我跟你一块去,总不能老让你替我操劳。” “无碍!” 姜伴若笑了笑,接着说道;“训之,你能写出这样的书,是为咱们华国长脸。我文学造诣不深,却也看出你这书不一般。既然不一般,那当然要尽快出版,毕竟迟则生变。” “你这些日子都在写书,我不好搅扰。我同邓佑君说了你的事,他对你十分向往。他如今找了一份工,给巴黎文学报做印刷小工,也许你的文章可以在巴黎文学报上刊登呢!” 巴黎文学报! 张训一脸惊喜,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接触到整个法兰西文学界最权威的报纸。 这下子他也不拦着姜伴若了,而是跟着一起套上大衣,跨上背包,激动道:“我与你一同去!” 说着便拉着姜伴若就要离开。 只是到了门口似是想到了什么,转身从墙角的布袋里拿出来几包挂面放进了背包里,随后便催着姜伴若离开。 姜伴若一脸无奈。 “你倒是走的轻松,要是成义他们回来没见到人不知有多担心。” “是了是了。” 张训一脸后怕,赶紧拿出一张纸写好留言,这才同姜伴若离开。 为了让两人尽快熟悉,路上姜伴若抽时间给张训介绍起了邓佑君的现状。 邓佑君并不跟他们一般住在学校宿舍,而是租了一间地下室。 他在国内时就十分出名,是有名的爱国青年。因为经常给报社供稿,所以生活并不窘迫。 他来法兰西主要是为了游学,此前已经去了奥地利等国,现在暂居法兰西就是为了考察法兰西制度,以求救国之法。 听到这里张训觉得有些奇怪,问道:“既然他不缺钱,怎么还去做了印刷工?” 姜伴若哈哈大笑:“你不知道,这份印刷工可是他求了好久的,就是为了能第一个看到那些大师的文章。他不仅是印刷工,也做报社的校对,因为是免费的,加上聪颖好学,报社这才让他在这工作。”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地方,姜伴若上前叩门,张训就听到屋内传来一道清雅的男声。 “谁啊?” 姜伴若大声道:“觉先,是我,姜伴若!你最想见的人来了!” 姜伴若话音刚落,屋内顿时传出杂乱的声音,同时还有邓佑君惊慌声:“伴若兄,请稍等,我这就开门。”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打开,一名身材瘦长,剑眉星目的文雅青年出现在张训面前。 他的眼珠黑沉发亮,张训恍惚间竟在他眼底看见两簇小小的,却很旺盛的火苗。 张训眨了眨眼,再看时火苗已经消失不见,只有他的眼睛依旧黑沉发亮。 见邓佑君出来,姜伴若便对着两人互相介绍。 等介绍完毕邓佑君便十分激动地握住了张训的手,激动道:“我叫你训之可好,你也叫我的表字觉先吧。” 张训自然无有不应,连连点头:“在下求之不得。” 邓佑君一脸感慨道:“我对训之兄可是神往已久啊!没想到咱们的赴法同胞中还有训之这般的有志之士。你那篇讨伐檄文我看了,里面那句‘歧视与压迫无法掩盖真理,自由与平等的光芒终将照耀大地!’很好的说出了我的心声。那时我就想着,迟早要见见这位能写出这般气势磅礴文章的大才。” 张训没想到邓佑君竟然如此热情,赶忙说道:“谬赞了!谬赞了!我那都是小作,比不得觉先兄,还请觉先兄不要再这样夸我了,我受之有愧。” 眼见两人要没完没了,姜伴若赶紧出声打断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是大文豪,大作家,就不要再互相吹捧了。觉先兄,我们两个好不容易来一趟,难道不请我们进去坐坐?” “你看我!” 邓佑君懊恼的拍了拍自己脑门,赶紧让开门让两人进来。 三人进到屋中,邓佑君拖出一张长凳放到桌前,不好意思道:“我这条件不好,你们就凑活一下。” 随后又着急忙慌的翻出来一个掉漆的茶缸跟缺了口的瓷碗,倒满了热水。 “先喝口热水缓缓,我去把炉子弄得再旺一点。” 姜伴若自己拿了那个破碗,将茶缸推给了张训,此时两人正捧着热水小口啜饮。 见邓佑君又要去拨弄火炉,跟他更熟悉的姜伴若连忙起身阻止。 “不必了,这煤现在也不便宜,你还是省着点用吧,我们有热水就够了。” 邓佑君见姜伴若说的真诚,也就没再坚持,因为屋内只有一条长凳,他便坐到了自己那用木板搭就的简陋小床上。 感觉手指逐渐恢复知觉,姜伴若连忙从怀里取出那本《局外人》递给邓佑君,说道;“这是训之写的新书,你瞧瞧怎么样?” 邓佑君接过书一脸高兴的看向两人,尤其是张训,火热的目光烧的他脸滚烫。 邓佑君道;“就是不看,我也知道必定又是一篇佳作!” 随即便打开书读了起来。 这本书的字数并不多,但邓佑君读的很细,眉头一直紧紧皱起,嘴里还时不时地嘟囔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长到两人已经把热水喝完,正各自捧着一本书看着,邓佑君这才合上了书。 他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两眼放空的望着前方。 过了好一会儿他似乎才从那种难言的情绪中脱离出来,神情复杂的看向张训。 两人对视,邓佑君摸了摸胸口,似乎还能感受到那种胸口憋闷的感觉,感慨道:“这不是故事,这是哲学啊。” 第7章 法兰西文学报 “我自认也是读过许多书的,却是第一次见这种形式的小说,不夸张的话,训之你是开创了一个新的流派啊!” 邓佑君十分感慨,又十分激动。 华国有这样的青年存在,岂不正是说明了这个国家还有救吗? 邓佑君是个聪明人,人家特意来寻他,自然不是为了叙旧。 他将书递还给张训,说道:“你们的来意我也大概猜到了。” “训之若是想在国内出版,我自认还算有些脸面,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姜伴若跟张训互相对视一眼,齐齐摇了摇头。 张训不好意思道:“若只是在国内出版,我们就不会来麻烦觉先兄了。实不相瞒,我是想在文学报上连载的。” “这......” 邓佑君一脸难色。 不是他想打击张训,实在是法兰西想要在文学报上连载文章的人太多了。 邓佑君在报社工作这么长时间,经常瞧见有诗人或作家拿着自己的作品亲自过来投稿,只可惜全被主编轰了出去。 这些人在当地甚至全国都有不小的名气,可他们的文章照样入不了总编的眼。 邓佑君叹声道:“巴黎文学报一周一刊,它的主编是曾写出《white and ck》,闻名法兰西的汤思达伯约翰先生,副主编是写出《color life》的加布里埃尔德斯坦先生,这两人一个是现实主义的领军者,一位是颇负盛名的诗人,两人都是正直之人,我帮你引荐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只怕他们对你印象不好,影响你以后的发展。” “最关键是两位先生不通华语,若想投稿,还是要有法语版的。” 张训从包里拿出来那本法语版的《局外人》递给邓佑君,说道:“法语版我已经翻译好了,随时可以投稿。” “更何况,” 张训自信一笑。 “若是连这本小说都不能入他们的眼,那法兰西文坛也就仅此而已了。” “好!” 邓佑君爽朗一笑:“既然训之如此自信,那我自然成人之美。这个任务我接了!” 张训知道邓佑君此举很有可能保不住印刷工的工作,毕竟他虽是有报社的薪酬,但也只能勉强饿不死罢了。 不然也不会住在这密不透风的的地下室,屋子里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他心中十分感动,上前握住邓佑君的双手,说道:“觉先兄今日之恩在下没齿难忘!等书发表了,我一定请你去约翰明西餐厅好好吃一顿。” 邓佑君也没推辞,笑着说道:“那我就等着训之你请我吃饭了,到时候你可别嫌我吃的多啊!哈哈!” “怎么会!到时一定让觉先兄你吃的尽兴!” 两人说的开心,一旁的姜伴若故作不悦道:“好哇!训之你的心都在觉先兄身上了,怕是忘记还有我这个老乡了吧!看来我是没有口福喽。可怜我忙前忙后,竟连口饭都吃不上......” 一边说还一边发出不悦的哼哼声,让张训跟邓佑君哭笑不得。 最后张训不得不承诺了许多条件,姜伴若这才放过了他。 因为天色较晚,张训跟姜伴若便留了下来。 邓佑君强烈要求把床让给两人,他自己则在桌上凑合一晚。 不过他们三个也没睡多长时间。 初次见面,张训跟邓佑君有说不尽的话题,姜伴若则坐在一旁静静倾听着两名意气风发的华国青年高谈阔论,他时不时的提出自己的见解,让彼此之间更加惺惺相惜。 邓佑君只觉得张训的脑子仿佛是个宝藏,总有说不尽的奇妙想法。一句话便可让他醍醐灌顶。 姜伴若也重新认识了自己的这位老乡,打趣他平时藏着掖着。 三人一直聊到月上中天,聊到屋内炉火熄灭,蜡烛燃尽,屋内一片黑暗时才陡然安静。 屋内先是一片沉默,随后便是姜伴若忍不住的笑声,最后张训跟邓佑君也没有忍住,均哈哈大笑起来。 最后是邓佑君摸着黑找出了蜡烛点上,随后三人又灰头土脸的将炉灶燃起,煮了点白菜挂面填了填肚子,这才各自睡去。 第8章 汤思达·伯约翰 邓佑君说话算话,送别张训两人后便带着法语版的《局外人》去了文学报报社。 巴黎文学报虽然在法兰西学界有着不小的影响力,但为了保证报刊的初心,汤思达·伯约翰拒绝任何势力为其注资,只靠着卖报的收入艰难维持。 还好他跟加布里埃尔德斯坦还有些名气,再加上他们的朋友,文学报的销量还不错,能够维持报社的运转。 不过汤思达·伯约翰没有外界传得那么古板,他还是愿意给年轻人机会的。 汤思达·伯约翰狠狠吸了一口手里的烟斗,舒爽的吐出白色的雾气。 他心里想到: 只是这些年轻人的作品实在是太难看了,所以他不得不拒掉他们的投稿。 【以下对话均为法语】 咚咚! 门外传来清脆的敲门声,敲门的是报社的看门人老克雷蒙。 “伯约翰先生,今天邮差又送来了许多信件,需要我现在送进来吗?” 汤思达·伯约翰轻轻咳嗽了两声,他放下手中的烟斗,这才扬声说道:“老克雷蒙,快送进来吧,让我看看今天有没有满意的。” 门被推开,老克雷蒙背着一个白色的帆布包,里面鼓鼓囊囊的,显然塞满了信件。 “就放到我的桌子上吧。” “是的,先生。” 老克雷蒙将帆布包放到了桌上,随后便弯着腰恭敬问道:“先生,需要我帮您整理一下吗?” “噢,不了!” 汤思达·伯约翰爽朗笑道。 “谢谢你的好意,老克雷蒙。不过我想我还没那么老。好了,你出去吧,一个小时后让邓来一下,我需要他。” 老克雷蒙的腰弯的更厉害了,他恭敬回道:“是的先生,我会告诉他的,那我就离开了。” 汤思达·伯约翰闻言随意的摆了摆手,老克雷蒙便弯着腰退了出去,临走之前还不忘记将门轻轻合上。 报社后院的印刷工厂内 邓佑君正在检查铅活字的排列顺序,防止出错。 这种活是一定要识字的人才能干的。 即便在如今经济发达的法兰西,识字的印刷工人也不是那么好找的。 “邓!” “邓!” “你在吗?” 正在干活的邓佑君闻声往门口望去,便瞧见看门人老克雷蒙正在招手叫他。 他停下手中的工作,转身往门口走去。 一旁干活的法兰西工人见状忍不住嘀咕:“邓真是好运,伯约翰先生那样的名人总是找他。” “哦,马丁!不要抱怨了。” 他的工友劝道:“邓跟我们是不同的,我们只是最普通的工人,邓在他们的国家可是受人尊重的记者。” 叫做马丁的工人闻言不屑的哼了声。 记者又怎么样,现在不还是跟他们一样是印刷工人! 不过他并没有说出来,毕竟小托马斯最尊重懂知识的人了,他不想再跟小托马斯起争执,不然等他没钱吃饭的时候可没有人像小托马斯这么傻的人借给他土豆了。 这边发生的事情邓佑君一无所知,他走到看门人面前热情问道:“克雷蒙先生,是伯约翰先生找我吗?” 老克雷蒙十分喜欢邓佑君,毕竟整个报社只有他跟两位先生看他不会有异样的眼光。 老克雷蒙俏皮的眨了眨眼,笑着说道:“伯约翰先生让你一个小时后去找他,今天邮差又送来了许多信件。邓,你又要忙起来了。” 邓佑君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毕竟他做这些助理的工作虽然没有报酬,但报社存放的书籍他是可以随意看的,只要不带出去就行。 知识是无价的,邓佑君一直都明白这个道理。 “谢谢你的转达克雷蒙先生,祝您今天过得愉快。” “哦,谢谢你的祝福等,你也一样。” 老克雷蒙伸手拍了拍邓佑君的肩膀,低声说道:“说真的,邓。我一直都觉得你也应该投稿。伯约翰先生十分看重你,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谢谢你的提醒,克雷蒙先生。” 邓佑君微笑拒绝。 “不过伯约翰先生只是认可了我的工作能力而已,我想投稿的话以我的水平还是不够的。” 见邓佑君并没有投搞的意思,老克雷蒙也没坚持下去。 他安抚的拍了拍邓佑君的肩膀,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看门人的到来仿佛只是一个小插曲,并没有给邓佑君带来什么影响,但同处一个屋子的印刷工人们就不这么想了,大家都开始隐隐的排斥他,只是都不明显罢了。 邓佑君当然也察觉出来屋内异样的氛围,但他并不在乎。 他来法兰西不是为了做印刷工人,也不是为了做伯约翰的助理。 他有更高的理想,只是他不能表现出来罢了。 很快,一个小时过去,邓佑君洗掉手上的油墨,背上包往汤思达·伯约翰的办公室走去。 进入办公室后邓佑君很快便进入了工作状态。 他的工作除了校对外还包括给投稿不合格的人写拒绝的信件。 态度要温和,措辞要委婉。 用汤思达·伯约翰的话说,这些年轻人的水平只是暂时达不到而已,他并不希望他们磨灭掉对文学的热情。 也许是今天心中有事,邓佑君工作的效率比以前快了一倍。 等他结束的时候,汤思达·伯约翰那里还有十几封信件没处理完。 邓佑君默默地站起身将回信整理好,随后便为认真审稿的汤思达·伯约翰冲了一杯咖啡。 咖啡的香气惊醒了沉浸审稿的汤思达·伯约翰,他看到手边的咖啡高兴道:“哦,邓,谢谢你的咖啡,你真的是帮了我大忙了。” 他低头享受的闻了闻咖啡的香气,愉悦道:“我正需要一杯咖啡来帮我缓解一下被这些不知所谓的文章扰乱的大脑。如果不是报社的手益不好,我一定会聘请你做我的助理的。” “十分感谢您的看重,先生。不过我只是暂时待在法兰西而已,等我找到我想要的,我就会回国了。” 汤思达·伯约翰闻言长长的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邓要找的是什么,也知道他的国家正处于战争当中。 对此他无能为力,只能沉默。 邓佑君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起了下一期的文章刊登。 “伯约翰先生,后天就是新一期文学报发行的日子了,您还没有选好合适的文章吗?” 汤思达·伯约翰不禁苦恼的揉了揉额角。 “哦,亲爱的邓!” “这真是一个令人苦恼的问题,也许这一期我又要多写两篇文章了。” 听到伯约翰的回答,邓佑君起身从自己包里拿出来那本装订简陋的法语版《局外人》递给了他。 “也许,先生,您可以看看这本。” 汤思达·伯约翰揉捏额角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神情复杂的看向邓佑君。 “亲爱的邓,我想你知道我的规矩。” 邓佑君神情坦然。 “当然,先生。您说过,报社工作人员不允许替他人投稿。” 汤思达·伯约翰有些惋惜的说道:“可是你还是做了。我不明白,是我这里的书已经不吸引你了吗?要知道,除了巴黎图书馆,我这里的书是最多的!” 邓佑君知道吗? 他当然知道! 如果不是因为巴黎图书馆不对外国人开放,他也不会想尽办法成为文学报的印刷工人。 可是他更知道,如果张训的这本书以其他方式送到汤思达·伯约翰面前,署名就不会是张训了。 毕竟谁会相信呢? 一个华国人,却写出了一本属于法兰西的书。 第9章 嘉德·让·罗贝尔 汤思达·伯约翰沉默了很长时间,但对邓佑君的信任还是压下了他对于邓佑君破坏规矩的愤怒。 他不太高兴的接过了书,抱怨道:“那就让我看看你的朋友到底写了一本什么样的书,愿意让你放弃我这里的藏书。” 《l''''étranger》? 汤思达·伯约翰疑惑地扬了扬眉。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名字。 他想。 可随着阅读的深入,他很快就不这么想了。 他是如此的投入,以至于连最爱的咖啡都忘记喝了。 要知道以往,汤思达·伯约翰最爱的就是一边喝着咖啡,一边阅读令人心动的文章。 可他现在已经全然忘记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汤思达·伯约翰怅然若失的合上了手中的《局外人》,呆呆地望着前方。 突然,他浑浊的双眼溢出泪水,喃喃道:“法兰西的青年,没有希望了。” 汤思达·伯约翰深深的意识到。 法兰西文坛的天,真的要变了。 长久的沉默过后,汤思达·伯约翰终于平复了自己的心情,他神情复杂的看向邓佑君,说道:“也许我的请求很冒昧。但是,邓,你的这位朋友还在法兰西吗?我想见一见他。” 见一见这位会永远压在法兰西青年作家身上,成为他们心中阴影的华国人。 “当然可以,伯约翰先生!” 邓佑君高兴道。 “我们随时有时间。” 汤思达·伯约翰从怀里掏出怀表看了看上面的时间,不禁皱了皱眉。 他本来想约在中午的,但现在看怕是来不及了。 于是他说道:“晚上怎么样?晚上八点钟,巴黎歌剧院旁边的和平咖啡馆,我请你和你的朋友品尝一下美味的法式大餐,顺便再聊聊这本书怎么样。” “当然可以,伯约翰先生!能和您这样的大师一起用餐,这是我们的荣幸。” “哦,邓,不要称呼我为大师了。” 汤思达·伯约翰有些不是滋味的叹了口气。 “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这本书真的惊讶到我了。在里面我隐约看到了一种新的思想,也许晚上我可以跟他的创作者仔细聊聊。” 确定好时间地点,汤思达·伯约翰还贴心的给邓佑君放了半天假,让他能跟他的朋友好好准备一番。 毕竟和平咖啡馆对于客人的着装还是有些要求的。 等到邓佑君离开,汤思达·伯约翰坐在椅子上无意识的摩挲着手上的书籍。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终于动了起来,拨通了一个电话。 很快,电话那边传来一个沉稳严肃的声音。 “你好,我是嘉德·让·罗贝尔。” “是我,汤思达·伯约翰。很抱歉,老朋友,你的文章我打算撤下来了,如果你有疑问,就来报社找我,你会得到答案的。” 电话那头的声音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半晌才重新响了起来。 “亲爱的汤思达,我对此很感兴趣,也许咱们还有时间可以共进午餐,听说巴贝尔餐厅的生蚝很不错。” “当然,我的朋友。” 汤思达·伯约翰爽朗的笑了起来,“你会得到惊喜的。” 如果说汤思达·伯约翰是现实主义文学的领导者,那嘉德·让·罗贝尔就是意识流文学的先驱。 原本的嘉德·让·罗贝尔也是现实主义文学的一员,可是战争带来的影响是巨大的,他抛弃了对社会现实的描写,转而从人的心理感受出发,逐渐发展出了一种新的流派。 也许是出于对原因的好奇,也许是单纯为了跟老朋友共进午餐,总之,嘉德·让·罗贝尔来的十分迅速。 两人见面之后先是简单寒暄了一下,汤思达·伯约翰就把手上的书递给了他。 “我的老朋友,你真应该好好看看这本书,然后我想听听你的见解。” 嘉德·让·罗贝尔并不应答,而是很快沉浸在阅读当中。 他读的速度很慢,也许是这本书的写作方式很特殊,让他不得不仔细。 等到嘉德·让·罗贝尔翻完最后一页,汤思达·伯约翰迫不及待问道:“这本书怎么样,我的老朋友。” 嘉德·让·罗贝尔沉默了一会,这才缓缓说道:“很优秀的一部作品,如果你用它来替换我的文章,我并不反对。” “哦,我的朋友,难道你没发现这本书的表达方式同你的作品很像吗?很难说这位青年不是受你的影响。” 嘉德·让·罗贝尔则不这么认为,他将书翻到了扉页,认真的看了看上面的署名。 是两个大写的字母——zx。 他的指尖在这两个字母上轻轻略过,说道;“这是一位十分有才华的青年,也许他是受到了我的影响,但他已经走出了自己的路。” “也许我应该邀请他加入我的俱乐部,你说呢,我的朋友?” 嘉德·让·罗贝尔问道。 “哦!也许你不知道。”汤思达·伯约翰语气古怪道,“这是一位来自华国的青年,真的很令人惊讶不是吗?” “我倒不这么觉得。” 嘉德·让·罗贝尔则有些感慨。 “那样一个古老的文明,孕育出了那么多令人震惊的作品,如今再出一个,也在意料之内,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不是吗?” 他侧头看向自己的老朋友,那位一直希望法兰西文坛重现辉煌的老人,也许他该认清现实了。 法兰西的文坛,是真的没落了。 “哦,是的,是的。” 汤思达·伯约翰局促的摩挲着手上的烟斗,掩饰一般的放到嘴边狠狠抽了两口。 他的嘴里吐出一股长长的雾气,烟雾缭绕下,汤思达·伯约翰颓丧道:“难道法兰西文学真的不能再重现辉煌了吗?” “现在世界上的绝大部分作品都是受到法兰西文学的影响而创作的,这些作品在文学史上熠熠生辉,可身为他们源头的法兰西文学却日渐没落。如今只能靠咱们这几个老人支撑了!” “这是一件多么令人伤心的事情啊!” 嘉德·让·罗贝尔听到了自己老朋友伤心的控诉,但他并没有回答的打算。 当一个作家对文学的追求不再纯粹,那他就再也无法进步了。 第10章 和平咖啡馆的歧视风波 晚上七点半。 和平咖啡馆门口。 张训跟邓佑君特意提前半个小时过来,就是为了能给汤思达·伯约翰留下一个好印象。 “不错,着装得体,不枉我费了这么多功夫。” 邓佑君又给张训仔细整理了一下领口,一脸满意的说道。 而张训则不自在的扯了扯袖口,有些不太适应。 他这一身衣裳除了贴身的内衣,其他都是邓佑君一件一件借来的。 如果细看的话,就可以发现裤腿短了一截,鞋子不太跟脚,连袖口都长了三分之一。 而邓佑君则是穿上了在国内特意定制的西装。 没办法,原身当初为了省钱,只做了一身最便宜的西装,现在都已经磨得不成样子了,平时上上课还行,要是外出交际多少有些不得体。 张训当然也可以用系统兑换出一身合身的西装。 可一来他没法解释出处,二来这些能量点还是留着兑换食物最重要,毕竟这个年代真的可以饿死人的。 看到张训一直紧抿着唇,邓佑君知他紧张,安慰道:“放心,伯约翰先生是一位十分和蔼的人,你只要正常交流便可,他不会为难你的。” 说完便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放松下来。 张训深呼吸了几次,总算没那么紧张了,跟着邓佑君一起进入和平咖啡馆。 两人刚要进门,便被穿着红色制服的门童拦了下来。 “不好意思两位先生,请问两位有预约吗?” 即便门童表现得彬彬有礼,可张训跟邓佑君依然能感觉出他语气中的那股傲慢。 张训的目光一下子沉了下来,就连邓佑君脸上的笑意也逐渐隐去。 邓佑君用法语流利的回道:“当然,我们已经跟汤思达·伯约翰先生约好了,他马上就到。” 门童的眼里飞快的闪过一抹不屑,他假笑着说道:“是吗,可今天晚上并没有一位叫做汤思达·伯约翰的先生的预约,我想两位应该是找错地方了,毕竟和平咖啡馆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来的,尤其是华国人。” 张训一直开着ai翻译,当然听得懂这个门童在说什么。 何况就算听不懂,看他那个表情也知道他狗嘴里说不出来什么好话! 张训捏紧拳头,想要上前直接给这个瞧不起人的门童一拳,可又怕破坏了今晚的行程,只能咬牙忍了下来。 邓佑君怕他冲动,赶紧握住张训的手腕,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胳膊,这才转过身不卑不亢道:“我不知道这中间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但我们今晚要见的是巴黎文学报的汤思达·伯约翰先生,我们约好了八点钟在和平咖啡馆共进晚餐。也许你可以进去问问你们的经理,而不是在这里阻拦我们。” 门童当然知道巴黎文学报的主编叫什么,但他从不觉得大名鼎鼎的伯约翰先生会跟两个穿着土里土气的华国人认识,因此他连想都没想,直接不耐烦的驱赶两人。 “好了,你们这两个华国佬!赶快滚开!不要在这里阻挡尊贵的客人进来用餐,如果你们还不走,我就要叫巡警了!” 这下子就连邓佑君都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了! 【注:华国佬化用中国佬,英文chinaman,是一个相当恶劣的侮辱性词汇。】 “他妈的!” 张训气的忍不住爆了句粗口,直接上前一拳,狠狠地揍向了那个狗眼看人低的门童。 张训虽然看着瘦弱,力气却不小,一拳就把那个门童打翻在地。 门童倒地后痛苦的呻吟一声,从嘴里吐出一颗带血的牙齿。 张训这一拳把门童的牙都给揍掉了。 邓佑君见状也知道今天这事是无法善了了,但他也没打算退缩。 都被人指着鼻子骂了,但凡有个血性的华国人都忍不了。 他将张训拉到自己身后,沉声道:“训之,你太冲动了!但我还是得说,干得好!” 而咖啡馆的冲突也引起了巡警的注意,刺耳的哨声响起,几个巡警提着棍子跑了过来。 此时和平咖啡馆的经理也发现了门外的骚动,不悦的走了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哦,上帝啊!雷奥,你怎么躺在地上?” “哦,先生。” 雷奥挣扎的站起了身,指着张训两人告状道:“是他们,他们没有预约就想进入咖啡馆,我制止了他们后这个人就打了我一拳。” 他将被打掉的牙齿从地上捡起来,可怜兮兮道:“经理,您看,我的牙齿都掉了!” 经理脸色难看的看着雷奥手上的牙齿,对赶来的巡警说道:“请将这两个闹事的华国人尽快逮捕,不要让他们在这里闹事!” 在法兰西人与华人之间巡警自然更加信任法兰西人,因此没有过多询问就要上前将两人控制起来。 张训跟邓佑君势单力薄,自然不会跟巡警对抗。 但他们也不会坐以待毙,直接就被不清不白的带走。 邓佑君在巡警碰到他们之前高声怒喝:“慢着!你们凭什么要抓我们,难道被抓起来的不应该是这个侮辱我们的门童吗?!” 张训此时也冷静下来,指着门童说道:“这位和平咖啡馆的经理,你应该问问我为什么会打他!身为你们的客人,你们的门童却因为我们的国籍阻拦我们入内,还称呼我们为华国佬,这难道不是对客人的歧视吗?” 门童雷奥赶紧对着经理说道:“先生,他们两个说跟巴黎文学报的主编汤思达·伯约翰先生约好了八点钟共进晚餐,可今晚并没有伯约翰先生的预约,他们在撒谎!所以我才会驱赶他们!” 经理对于每天预约的客人名单了如指掌,当然知道名单上并没有汤思达·伯约翰这个名字。 可他也清楚记得今晚八点的名单上有汤思达·伯约翰先生的好友嘉德·让·罗贝尔先生。 这两位是有名的挚友,而罗贝尔先生恰好预约了一个可以容纳四人的私人包间。 经理一时有些拿不准这两个华国人是不是今晚的客人,但他不能冒险。 毕竟不论是汤思达·伯约翰还是嘉德·让·罗贝尔都在法兰西文坛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如果惹了这两位不悦,也许和平咖啡馆不会有什么问题,但自己一定会倒霉。 要是罗贝尔先生来了之后发现自己的客人被送进了巴黎监狱...... 经理权衡利弊还是伸手示意巡警停下动作,露出一个虚伪的笑容,对着两人说道:“我并不确定两位是不是和平咖啡馆的客人,但本店一直以来的宗旨就是服务好顾客,所以。” 他向着大门的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请两位原谅我刚才的不礼貌,也请原谅雷奥,毕竟他的初衷是为了防止和平咖啡馆进去一些不合时宜的人。” 张训直接被气的笑了出来。 什么叫不合时宜的人? 难不成只有华国人是不合时宜的吗? “这位先生!请您解释一下什么叫不合时宜的人?” 张训冷着脸质问道;“你的意思是我跟我的朋友是不合时宜的人吗?那请问,我们为什么不合时宜?” 邓佑君也跟着一同质问:“还有这位叫做雷奥的先生,他必须为称呼我们为‘华国佬’道歉,并保证日后不会用这样充满侮辱性的词语称呼任何一个华国人。同时和平咖啡馆也必须张贴告示,声明你们绝不会歧视华国人!不然我不介意去市政厅举报你们,同时投稿给各大报社,让法兰西人看看自诩为上流人士聚会场所的和平咖啡馆竟然是一个充满歧视与仇恨的地方。” “你们!” 经理的脸色十分难看,显然是没想到这两个华国人竟然这么刚。 他冷哼一声,彻底放下那虚伪的和善,不屑道;“两个没有名气的华国人,你们的威胁就像蚂蚁想要咬死大象那般无力。既然你们不想好好处理,那我就只能请巡警先生逮捕你们这两个威胁分子了!” 至于他们是不是罗贝尔先生的客人? 他想尊贵的罗贝尔先生应该不会这么的没有品味。 就在巡警上前想要将两人抓起来的时候,人群外围突然传出来一个沉稳严肃的声音。 “那我呢?不知道我的文章有没有这样的影响力?” 经理嗤笑着扭头望去,本想看看是谁这么多管闲事,但在看到来人之后差点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半天他才哆哆嗦嗦的喊道:“r......罗贝尔先生!” 第11章 解围,报应 嘉德·让·罗贝尔穿着一身时下最流行的绅士装扮。 得体的西装,漆黑的礼帽,还有每位绅士都必备的文明杖。 此时经理正一脸惶恐的上前,试图解释:“您听我说,尊敬的罗贝尔先生,这一切都是误会。我们并没有歧视任何客人的意思,这都是门童莱昂的个人行为。” “先生!” 门童莱昂不可置信的喊道:“我这都是为了维护和平咖啡馆的名誉啊!您不能这么对我!” 这时汤思达·伯约翰也走了过来,正好听见了门童的辩驳,不悦的冷哼一声。 “也许我该好好跟桑彻斯特谈谈咖啡馆的经营问题了,我可不想自己寻找灵感的地方被污染!” 这下子经理的压力更大了。 他气急败坏的朝着门童莱昂低声怒喝道:“够了!莱昂,都是你的问题!我现在通知你,你被解雇了!和平咖啡馆不会再用你这样道德败坏的人!” 莱昂不敢置信的站在原地,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就这么被辞退了。 他颤抖着身子哀求道:“哦!不!不要这么残忍的对我。先生,我为和平咖啡馆流过血,立过功的,先生!” 他不敢想象失去这份工作后他会过上怎样的日子。 也许会跟那些乡下人一样啃土豆? 不!他不要过这样的生活! 也许是病急乱投医,他竟然哀求起了刚刚被他侮辱过的张训跟邓佑君两人。 “抱歉!先生!我真的很抱歉!我再也不敢了,请您不要让经理辞退我!拜托了!” 可两人并没有任何可怜他的意思。 张训上前冷笑道:“我可以原谅你对我的不礼貌,但我没资格原谅你对我同胞,对我国家的侮辱!更何况你现在对我道歉,并不是因为你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而是因为你怕了!” 邓佑君安抚的拍了拍张训的肩膀,说道:“好了,训之,不值当为这等小人生气,他自会有他的报应。” 然后便为张训介绍起了在场两人。 “训之,快来,这位就是写出《似水年华》的嘉德·让·罗贝尔先生,另一位就是文学报的主编,写出《白与黑》的汤思达·伯约翰先生,也是我的老板。” 张训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迫不及待的上前握手问好。 这两位可是法兰西文坛大名鼎鼎的人物,如果能有这两人的帮助,他的路一定走的更加顺畅。 这些日子遭遇的种种让他更加深刻的意识到华人如今在世界各国的处境,也让他对名利更加渴望。 实在是孩子从小到大就没吃过什么苦,结果在平行世界的民国半个月就把二十年都没吃的苦全吃了。 嘉德·让·罗贝尔也是十分高兴,要不是汤思达·伯约翰的阻止他怕是马上就要跟张训热火朝天的聊了起来。 此时门童莱昂还想垂死挣扎,却被经理眼疾手快的叫巡警捂着嘴拖走了。 等到人都走远,经理才后怕的用丝巾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心想总算没有犯更大的错误。 他殷勤的跑到正在说话的四人面前,说道:“罗贝尔先生和伯约翰先生,真的很抱歉,让两位的客人有这么不好的体验,这是我们和平咖啡馆的失职。为了表达我们的歉意,也为了表示对几位客人的补偿,今天诸位的所有消费都由我们买单,我也会亲自为几位服务。” 能当上经理的人自然也不是普通人。 可以说经理提出的这些补偿十分有诚意了,伯约翰闻言十分满意,而罗贝尔对此可有可无,比起经理的补偿,他更在乎张训跟邓佑君,尤其是张训的态度。 其实事情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就连邓佑君都有些息事宁人的意思,但张训不甘心。 凭什么呢? 受欺负的明明是华国人,补偿的对象却是法兰西人。 这是什么道理? 但形势比人强,张训也知道坚持下去对他没有好处,但他还是说了。 “先生,比起你亲自为我服务,我更想要的是和平咖啡馆能出一个告示,永远不会再歧视任何人的告示!” “抱歉,罗贝尔先生,伯约翰先生。” 张训抱歉的说道:“请原谅我的固执,但我无法忍受自己的同胞和国家受到侮辱,不论我在何处,我永远都是华国人,永远都会为我的同胞和国家争取他们应得的尊重!” 此言一出,经理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就连汤思达·伯约翰也忍不住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两人心中都闪过一个念头:这个华国人太不识好歹了! 但嘉德·让·罗贝尔却不这么想。 相反,他更欣赏张训了。 原本他对张训这个年纪能写出这样深刻的作品有些怀疑,但现在却不这么想了。 嘉德·让·罗贝尔突然想起《l''étranger》里的一句话:我知道这世界无处容身,只是,你凭什么审判我的灵魂。 他忍不住笑出声来,在几人疑惑地目光下说道:“哦,年轻的作家,你真的很有意思。” 然后他对着经理说道:“我觉得这位先生的要求很合理,希望和平咖啡馆能够做出正面回应。同时,我也会发表一篇文章抨击这种行为,这实在是太病态了,这不应该是法兰西应该有的东西。” “当然。” 嘉德·让·罗贝尔意味不明的说道:“和平咖啡馆也会出现在我的文章里,至于它会是什么样的形象,这就要取决于你了,经理先生。” 经理露出苦笑,一边擦着汗一边说道:“当然了罗贝尔先生,我们一定会正面应对的。” 张训原本都不抱希望了,此时的峰回路转让他忍不住上前狠狠地拥抱了嘉德·让·罗贝尔一下,高兴道;“真的十分感谢您罗贝尔先生!华国有句话叫做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意思就是您给了我一滴水,我会回报您一口泉。如果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请您一定要告诉我,我绝不推辞!” 这样拥抱的行为对于刚见面的陌生人来说十分没有礼貌,但嘉德·让·罗贝尔并没有任何生气的意思,反而十分感兴趣道:“真是奇妙的比喻,也许共进晚餐后你会愿意给我介绍更多的奇妙的华国文化,我很感兴趣。” “当然,罗贝尔先生。” 张训笑着说道:“我求之不得呢!” 第12章 敲定连载,加入俱乐部 这顿饭可以说是宾主尽欢。 不仅《l''''étranger》的发表问题得到解决,张训还得到了五百法郎的稿费,要求就是这篇小说只能在巴黎文学报上连载。 不过张训也被要求重新起一个笔名,最起码不能再用字母代替了。 伯约翰的建议是取一个拉丁文笔名,这样也能更好发表文章,但张训再三思虑,还是取了一个中文笔名——张三,用拉丁文音译zhang san。 这个名字在他原本的世界人气十分高,已经到了耳熟能详的地步,而三这个字恰好是训横过来的右半部分。 这个笔名既化用了张训原本的名字,又时刻提醒他不要忘记自己的来处。 万一有机会,他还能回去呢? 毕竟穿越和系统这么离谱的事情都能发生在他身上,要是他是某部小说的主角,只要完成任务就可以回家呢? 伯约翰跟罗贝尔两人虽然觉得这个名字有些奇怪,但许多作家的笔名都十分离谱,就连伯约翰也用“癞蛤蟆”做过笔名发表文章,因此张三这个名字除了念起来拗口之外倒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晚餐结束后,汤思达·伯约翰又跟张训和邓佑君商量了一下连载篇幅与形式,最后决定每次连载两章,并在最开始连载的时候由嘉德·让·罗贝尔写一篇序言。 听到这里嘉德·让·罗贝尔忍不住笑着说道:“看啊汤思达,你打电话跟我说要撤掉我的文章,没想到我的文章又以另一种形式登上了你的报纸,缘分真是妙不可言不是吗?” 汤思达·伯约翰闻言无奈道:“好了,嘉德,就不要在年轻人面前挖苦我了,这次要撤下的是我自己的文章了。” 原本汤思达·伯约翰写了一篇长篇小说用来填充版面,现在看来,他的文章可能要等好几期了。 邓佑君开玩笑道:“伯约翰先生,今天你还跟我抱怨找不到合适的文章,现在不是正好吗?” 众人一时间交谈甚欢,汤思达·伯约翰对着张训说道;“年轻人,做好准备吧,你很快就要名扬法兰西了。说实在的,我都有些嫉妒了,哈哈!” 而嘉德·让·罗贝尔更是直接发出邀请,让张训加入他在苏黎世创建的文学俱乐部。 邓佑君闻言激动地摇晃着张训得胳膊,兴奋道:“训之,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罗贝尔先生的文学俱乐部里面都是世界知名作家,在全世界多个国家都有成员,若是能跟他们多多交流,对你的学业必定大有裨益。” 张训也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这种好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十分高兴的应了下来。 罗贝尔也十分高兴。 加入文学俱乐部一共有两种方式,一种是每年在会议上推荐各自看好的作品,然后由成员投票是否将该作者纳入俱乐部,另一种就是三个创始人直接推荐加入。 而嘉德·让·罗贝尔就是创建者之一。 最关键的是,在此之前,嘉德·让·罗贝尔从未动用特权直接邀请,就连他的老朋友汤思达·伯约翰都是经过投票同意的。 可《l''''étranger》实在是太让人惊艳了! 惊艳到让他无法维持自己的原则! 时间飞快流逝,再愉悦的交谈也有结束的时候。 分别之前嘉德·让·罗贝尔还跟张训交换了地址,好能同他经常交流。 张训无有不应,毕竟能跟大文豪写信,也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 汤思达·伯约翰十分有效率,第二天就让邓佑君将支票带了过来。 而张训也信守承诺,带着宿舍三人同邓佑君一起去约翰明西餐厅好好吃了一顿。 这家餐厅主打的就是经济实惠,最关键的是这里的面包尤其大。 十分管饱。 几人虽说是让张训请客,但也不好大吃大喝,因此都捡着最便宜的面包往肚子里塞,久违的吃了个饱饭。 结束后几人都是扶着墙出来的,他们也不怕外国人笑话,毕竟谁饿谁知道。 回去的路上大家一边散步消食一边谈论着集会抗议的事情。 仗着外国人听不懂华语,几人光明正大的密谋着。 朱成义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打了一个嗝,说道:“我跟正新已经同国内的几家报社联系好了,共有七家报社愿意刊登我们的诉求,其中北平两家,沪市三家,津市两家。这样也能给咱们的活动提前造势。” “这些报社可靠吗?” 张训有些担心。 “放心吧!” 朱成义自信的拍了拍胸口,说道:“这些报社咱们都有人脉,绝对可靠!” 邓佑君也点了点头说道;“这七家里面有三家是我供稿的报社,他们的主编都与我关系很好,也是资助我游学的主要人员,他们的人品还是可以相信的。” 朱成义也在一旁猛地点头,说道:“剩下的那四家有一家是正新的老师办的,还有一家是我叔叔工作的地方,剩下的也都是找的可靠的朋友联系的,绝对没问题。” “那就好。” 张训有些担忧的点了点头,说道:“咱们都是头一次办这种事情,务必要尽善尽美,说出咱们的诉求,达到咱们的目的,总不能白忙活一场。” 罗正新今天难得没有板着脸,他揉着胃有些懒散的说道;“放心吧。为了保密,我跟成义并没有直接联系巴黎的报社。不过我们已经考察好了几家报社,等到集会当天就会有人去通知他们,只要报社报道,咱们就可以争取国际上的同情,到时候咱们的诉求才会被看重。” 姜伴若也在一旁赞同道:“这些日子我一共联系了二百多名愿意参加集会的同学。其中巴黎的八十六人,里昂的一百一十人,马赛的三十七人,剩下的一些同学因为路程和个人原因无法参与集会,但这些人也足够了。联系到他们之后我就整理了同学们的诉求整理成册交给了成义跟正新,一份发往国内,另一份则准备在集会上当场提出,必须让北平政府跟巴黎市政厅表态。” 几人又讨论了一些细节问题,比如抗议的口号,集会的方式等等。 他们都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再小心都不为过。 等到讨论完毕,几人肚子里的食物也消化的差不多了,朱成义放松的叹了一口气之后突然问道:“说起来,训之的小说明天就要开始连载了吧。” 邓佑君点了点头,回道:“今天白天重新排的版,晚上加急印刷,明天应该可以正常发行。” 姜伴若奇怪道:“那你怎么没去工作,觉先,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 突然,他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而张训也似乎想到了什么,震惊的望向他,急切问道:“觉先,是不是因为我!” 朱成义跟罗正新互相一眼,不知道他们三个在打什么哑谜。 第13章 惨!惨!弱!弱! 邓佑君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拍了拍张训的肩膀让他不要在意。 “跟你关系不大,本来我也没打算继续在报社工作。我来这里是游学的,总不能一直打杂工。” 怎么能没关系! 张训愧疚的想道。 要不是因为他,邓佑君也不会丢了工作! 法兰西现在的经济太不好了,没了这份工作,邓佑君的生活会更加困难,没准连白菜都吃不起,只能啃土豆了! “觉先你不用安慰我了,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没了工作,都是我的错!” 张训沮丧的低下了头。 邓佑君见状狠狠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声音温和:“好了,我的生活没你想得这么困难,比起同在法兰西的其他同胞,我的生活已经是很好了。” 不提起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大家的心情都不好了。 姜伴若的拇指跟食指不自觉的开始摩挲,他又想起来了在留法领事馆看到的景象。 不过二层的小楼,挤满了无处可归的学生。有的人已经病的很严重了,却依然没有放下书本,如饥似渴的读着。有的人闭着眼倚在墙角,不知生死,只能从他起伏微弱的胸膛判断他还未断气。 流行病在这栋小楼里蔓延,可这些学生没有钱搬走,也没有钱去医院,只能生死由天。 在他联系同胞的这个月中,他已经参加了二十一场的追悼会,次数多到他也麻木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轮到自己。 因为留法理事会停止资助,所有人的生活都困难起来。 姜伴若是幸运的,因为有张训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挂面,他还能吃上热乎的煮熟的食物。 可那些死去的同学们呢! 法医解剖后发现他们的胃里都是无法消化的半生不熟的豆饼和土豆,就像一个个铁坨坨一样沉甸甸的待在胃里,就连死也不让他们好受。 姜伴若的眼泪突然落了下来,他不是一个同情心强的人,可每每想到这些,他总是抑制不住的痛苦! 为什么会这样,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啊! 姜伴若的突然崩溃是大家都没想到的事情,几人以为他是压力太大,纷纷上前安慰,希望能帮他舒缓一些。 可从姜伴若断断续续的话语中大家才明白他到底背负了怎样的压力。 那种无能为力的痛苦足以压垮任何一个人的良心。 他们都对同胞们的现状有所了解,但是大家都没想到,他们竟然会这么苦! 张训下意识的开始盘算起了系统里剩余的能量点能够兑换多少挂面,可算到最后他才发现自己提供的这些不过是杯水车薪。 他仅剩的能量点不仅连最需要的食物都兑换不够,就连治病的药品也换不出来几份! 可是生病的又何止几个人! 朱成义是见过一个月前的留法理事会的,那个时候还没有现在这样困难。 他只觉得胸口憋闷,胃里翻江倒海,最后竟然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路上的行人见状纷纷远离他们,离开之前还不忘神色鄙夷的指着他们小声议论。 可这时张训几人已经没心情在乎别人的指点了,他跟罗正新赶紧上前拖住朱成义,扶着他到墙边靠着。 罗正新拿出自己洗的干净的小手绢仔细的擦拭着朱成义的嘴,忍着泪说:“成义,你别吓我,咱们是一块来的,也要一块走!你可别吓我啊!” 只有张训知道,朱成义这是太过悲伤才导致的呕吐。 他怕朱成义钻牛角尖,狠下心一巴掌狠狠地打在朱成义的脸上,怒喝道:“清醒了吗?!” 朱成义被脸上的剧痛唤醒神志,他呆呆地望着张训,张了张嘴,突然大声哭泣起来。 “训之!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为什么我的国家被掠夺,为什么我的同胞朝不保夕!为什么我们会过得这么苦啊!这都是为什么啊!” 朱成义涕泗横流,哭声中满是痛苦和迷茫。 他不明白,他的国家是那么的美丽,他的同胞是那么的善良,可为什么这么好的他们吃的苦受的罪却是最多的?! 他真的! 不明白啊! 为什么? 张训当然知道为什么! 他用力的捧住朱成义的脑袋,与他对视,黑沉沉的眼中满是冷静与残酷。 “你想知道为什么?那我来告诉你!” “因为咱们弱!” “弱!就是原罪!” “你是不甘心吗?可你哭就能改变现状吗?” “你以为你哭那些侵略者就会离开咱们的国家吗?” “你以为你不甘心咱们的国家就会强大起来吗?” “不会!” “所以咱们只能靠自己!” “唯有自强!唯有求变!才是华国强大之根本!才是咱们奋斗的意义所在!” 此时的这群年轻人并不清楚张训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但这段话仿佛一簇小小的火苗埋在他们心底,等到他们各自踏上自己所追求的道路时,这簇火苗会逐渐壮大,最终变成了他们的理想之火,也是他们终身为之奋斗的事业! 第14章 抗议前夕 这件事仿佛只是生活中微不足道的一个小小插曲,所有人都表现得毫不在意,仍旧忙着各自的事情。 但他们的心底都憋着一口气。 1926年2月13号早上,巴黎文学报按时发行了。 张训的《l''étranger》也正式开始连载。 朱成义的生活已经十分拮据了,但为了支持张训,他还是自费购买了一份报纸,并大力宣传。 宣传的效果还没看出来,抗议活动便要开始了。 张训还没来得及体会出名是什么感觉,便要忙碌起来了。 这段时间张训除了完善《l''''étranger》,又写了好几篇关于留学生困境的文章。 这些文章经过姜伴若的手在留学生群体中到处流传,也号召了许多身处困境的留学生参加活动。 哪怕张训将【ai搜书】的每一次都用在了刀尖上,余下的4次也被全部用完了。 如果张训再找不到可以增加次数的途径,日后写书写文章就只能靠自己那半吊子的水准了。 值得安慰的是姜伴若这段时间给他搜集了好几本书,加上一些同学们的珍藏,张训系统面板上的收录书籍也达到了9本,而能量点在兑换完食物之后还剩下30点。 现在的系统只有【功能区】没有解锁了,而张训心中有种预感,只要再收录一本书籍,系统就会发生变化,而40能量点也足够让他冒险一次,解锁【功能区】了。 2月16号。 早晨5点。 凡诗利大学。 远处的天边刚冒出一丝微弱的亮光,张训他们那间简陋的宿舍里便挤满了人。 不过十来平的宿舍,中间摆放着这间宿舍唯一的财产——那张简陋的方桌,而方桌周围围满了人,竟有十几人之众。 这些人都是历年的赴法留学生,唯一不同的是他们全都是自费生。 众人来时便已互相介绍寒暄,只有一人格外安静,她也是众人中唯一的女性—姜之云。 姜之云身材瘦弱,容貌秀美,穿着洗的发白的学生装,只看体态,充满着江南女子独有的温柔与恬静。 但她的眼睛却格外不同,目光坚定,就好像随时准备上战场的士兵。 不是没有人对她的到来提出异议,但她仅用一句话便让所有人哑口无言。 “难道华国只有一半吗?” 她环视众人,用女性充满柔美的声音说道:“四万万同胞,有二万万是妇女,留学生中虽女子占比较少,但不是没有。我今日来,不为其他,只为我华国学子!” 众人先是沉默,随后便不约而同的鼓起掌来,再没有人对她的出现提出异议。 张训见状更是感慨万分。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女性在这段历史所付出的努力与代价,虽然历史遮遮掩掩,但她们的伟大永远存在。 会议照常进行,大家各抒己见,为此次行动添砖加瓦,唯有张训站在一旁默然不语,注视着一切。 他在想,若是这段历史为后世人所知,他又是什么样的角色呢? 宿舍内唯一的桌子上平铺着一张制作粗劣的地图,上面画着巴黎市区的行政分布。 此时的邓佑君正在做着最后的部署。 本来大家是一致推选张训作为此次活动的领导者的,但张训实在是没干过这么大胆的事情,生怕自己搞砸行动,连连推拒,最后众人这才推举在国内拥有丰富抗争经验的邓佑君来主持。 邓佑君一脸严肃的说道:“同学们,按照计划,各个代表带领着同学们在七点之前前往巴黎第七区的乐歇公园,也就是这里。” 邓佑君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点了点地图上的一个坐标。 “这个公园地形开阔,同时连接各个主干道,离着北平正府驻法兰西领事馆更是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据我所知,现任留法理事会会长陈公路在被学生赶出留法理事会会馆之后就跑到了领事馆办公,咱们此行的主要目的之一就是让陈公路恢复留法学生的待遇。” 此言一出,屋内顿时有人气愤的喊道:“咱们好不容易来了法兰西,现在却求学无门,更兼生活困顿,而陈公路这个小人竟然还躲在领事馆对此视而不见,他这个公使是干什么吃的,真是岂有此理!” “不仅如此!” 朱成义站出来说道:“我跟正新在联系国内报社的时候得知国内对咱们得资助其实一直都没停。就在这个月月初,国内商界跟学界还共同募捐了至少二十万大洋,通过汇丰银行汇入了留法基金会的户头,但这笔钱却不见了!” 这些话就如火星一般点燃了众人心中的情绪,屋内顿时喧哗起来。 “真是岂有此理!这是资助咱们学习的钱,他们竟然连这样重要的钱都要贪,真是不可理喻!” “咱们抛家舍业的出来学习,国内也是鼎力支持,捐钱捐物。可这些支持却全成了滋养那些硕鼠的养分,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屋内叱骂声不绝于耳,眼见着众人就要失控,邓佑君赶紧站到桌上大声喊道:“诸位!诸位!大家不要激动,请听我说!请听我说!” 等到众人渐渐平静,邓佑君这才接着说道;“诸位同学,我知道大家心中不平,也知道大家在异国他乡受了很多苦,可这也正是咱们这次集会的意义所在。” “这次集会咱们有两个目标,一是让留法理事会恢复对赴法留学生的资助,二是让巴黎市政厅接着履行承诺,为赴法留学生提供学习的学校和勤工的渠道。” \"所以咱们此次行动的口号就是:要求学!要生活!\" 邓佑君的话音刚落,张训几人纷纷从他们的床铺下掏出来许多条幅分发给众人,有中文的,有英文的,也有法语的。 朱成义举着条幅大声道:“诸位同胞,我知道你们心中不平,现在请暂时存放你们的怒火,去到乐歇公园释放出来吧!让我们拿回属于咱们自己的权益!” 众人顿时群情激奋,纷纷拿上准备好的旗帜条幅出发前往乐歇公园。 第15章 留学生齐聚乐歇公园 巴黎第七区的街道上发生了很不同寻常的一幕。 许多东方面孔的人挥舞着旗帜,喊着口号往乐歇公园的方向前进。 这一幕吸引了许多法兰西人的注意,他们中许多人都偷偷地跟了上去,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与此同时,朱成义跟罗正新也和几个同学分别前往了巴黎的几家报社,请他们前往乐歇公园采访报道。 随着时间的推移,公园内聚集的学生越来越多,有许多都是周围城市听到消息自发前来的,他们有的乘坐地铁,有的乘坐电车,更有离着近的是步行前来的。 以至于仅仅一个上午,人数就从一开始的两百多逐渐增加到四百人之数,逐渐占据整个公园。 而公园附近也来了好几家报社的记者过来采访。 就在公园前广场的青铜雕像前,邓佑君正挥舞着拳头做着最后的演讲。 “同学们!” “同胞们!” 邓佑君的声音激昂。 “自八国侵华,列强分我国土,辱我人民,我华国深受国弱之困苦!后美利坚自愧,愿将赔款留作留学费用,欧洲各国纷纷效仿,我们这才走出国门,远渡重洋!” “可能有的同学觉得国内形势如此艰难,我们不该让正府接着承担这笔费用,但所有留学生是为了什么才远渡重洋?!” “是为了寻求救国之真理!为了挽救我种花民族!” “我们学习,不仅是为了我们自己,更是为了我们的国家!” “我们的学费和补助花的是什么?是更子赔款!是国内各界的隐隐期望!” “这钱!我们该花!” “可我们如今呢!为了生存,我们不得不停下学习去做工,去维持生活!可我们依旧没放弃学习!但换来的却是法兰西正府的背信弃义,换来的是陈公路这个小人的背刺!” “在场的许多同学,他们志同道合的战友有些已经长眠在了这个浪漫自由的土地,他们热爱这里,但这里却不热爱他们。” “今日我们聚集在此,不为其他,只为寻求一个公道,寻求我们该得的权力!” 邓佑君的声音已经嘶哑,但他依旧没有停止,而是挥舞着手臂,高声呐喊:“我华国青年,绝不妥协!我们要求学!要存生!” 邓佑君喊出第一声后,人群中便有人开始高声应和,渐渐地,呐喊的人越来越多,所有人情绪激动,大声嘶吼,仿佛要将心中的委屈全部喊出来。 就连自觉冷静的张训也被感染,红着眼眶跟随人群一同喊叫。 很快,所有人在代表的引领下开始从第七区出发前往十一区的巴比伦大街57号,也就是北平正府驻法兰西领事馆。 人群浩浩荡荡,挥舞着旗帜,高声喊着“要学习,要生活”的口号,很快便到达了领事馆前的赛佛尔公园。 可到了这里,学生们却遭到了法兰西巡警的阻拦。 “你们不可以进入领事馆所在区域,赶紧离开!” 为首的法兰西巡警黑着脸用法语大声呵斥。 (注:与巡警对话均为法语) 十几个巡警穿着带有斗篷的黑色巡警制服,手里提着警棍,把守住了通往领事馆的要道。 邓佑君不想跟法兰西巡警起冲突,想要通过交涉解决问题,却被巡警直接拒绝。 “华国人,法兰西不是你们肆意妄为的地方,你们现在已经严重影响到了领事馆的安全,如果你们再不离开,我们就要采取强制措施了!” 朱成义见队伍迟迟不动,着急道:“觉先,他们只有十几个人,不行我先带人拖住他们,你们直接去领事馆找陈公路,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说完就要冲上前跟巡警动手,被张训等人眼疾手快的拦了下来。 邓佑君摇头说道:“咱们此行虽抗议为主,但同学们的安全还是要保障好的,万一出了什么事,可就追悔莫及了。” 他沉吟片刻,让姜伴若将代表们都聚集起来,说道;“这样,我们再去跟巡警交涉,这终归是华国自己的事情,法兰西明面上也不好插手。” 随后便选出了五六个代表,跟着邓佑君一同前去交涉。 “巡警先生,我们明白你们的顾虑。为了安全,我们可以不全部进去,但总能派几个代表吧。” 邓佑君的态度已经十分好了,但为首的巡警依旧一点通融的意思都没有。 “不可以,我们接到的命令是不允许任何人进入领事馆所在区域。” 为首的巡警板着脸说道。 张训被气得牙痒痒,冷笑着上前质问道:“我想请问这位先生,你听的是谁的命令!是法兰西正府的命令,还是说是领事馆的命令?!” 不待巡警回答,张训厉声道:“既然法兰西正府已经放弃了留学生,那你们有什么资格去阻止我们争取自己的权益!如果你听的是领事馆的命令,那我倒想问问,什么时候高傲的法兰西人也成了华国领事馆的仆从了?!” 为首的巡警顿时被气的涨红了脸,他举起警棍指向张训,怒声道:“该死的华国人,你竟然敢辱骂我,你会付出代价的!” “代价?!” 张训冷笑道:“什么样的代价?论人数,我们有四百之众,你们只有十几个,论道理,华国学生去找华国的官,关你们法兰西什么事!” 为首的巡警瞧见张训几人身后乌泱泱的蓄势待发的学生们,脸上露出忌惮之色。 该死的上帝,怎么会有这么多学生! 很显然,张训的威胁起了作用。 邓佑君见巡警们有所松动,赶紧上前说道:“我们没有与你们对抗的意思,如果你担心我们闹事,我们可以只派几个人进去会谈,其余人就在这里等着,等出了结果,我们马上解散,绝不会让你们为难。” 听了邓佑君的提议,巡警们凑在一起一边小声商量,一边警惕的盯着张训等人身后的学生团体,显得很是忌惮。 很快,他们就商量出了结果,为首的巡警脸色和缓,走过来说道:“我们同意你们的建议,但你们派人进入领事馆所在区域必须有我们的人陪同,同时你们也必须保证这些学生不会闹事。” 邓佑君闻言不卑不亢的回道:“当然,只要诸位不再阻拦我们,我们会尽力安抚学生的。” 双方达成了简单的协议,邓佑君很快开始挑选代表。 为了确保跟陈公路的会谈顺利,挑选的代表一定是要有社会影响力的,这样才能保证给陈公路足够的压力,让他同意学生们的要求。 最后连带邓佑君一共挑选了八个人,张训也因为能在法兰西最权威的文学报上发表小说而被选入代表。 至于姜伴若等人则被留了下来,一是为了帮助安抚留学生群体,二也是为了当里面的会谈不顺利的时候外面也能有所行动,给予陈公路压力。 很快,八人就在几个巡警的看守下前往了位于巴比伦大街57号的华国驻法兰西领事馆,只是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是有一个巡警悄悄的脱离队伍,往巴黎警察厅的方向跑去,而张训等人也没想到,他们竟然连领事馆的大门都没能进去...... 第16章 冲突,悲剧 巴比伦大街57号。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张训等人额头上满是汗水。 他们用了各种方法想要里面的人出来或者他们进去,但都毫无作用,那两扇深黑色的木门依旧紧紧关闭着。 墙上金属制成的57号门牌闪烁着幽冷的光芒,仿佛在嘲笑张训他们的无能为力。 有人焦急道:“邓佑君,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不行咱们就翻墙进去吧!” 只是这个建议一经提出就被邓佑君严厉拒绝。 “不可!法兰西巡警虎视眈眈,咱们要是真这么做了怕是会落人口实,到时候咱们要是被抓进去了,抗议还怎么进行!” 接下来众人又提出了许多建议,但都因为太激进被邓佑君拒绝,众人都失望的垂下了头。 领事馆竟然拒绝交流,这是他们从没想到的。 有人丧气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不能跟陈公路对话,那咱们这次集会岂不是成了笑话吗?” 众人一阵沉默,张训也皱着眉往院里望去。 透过铁制栏杆的缝隙,他分明瞧见了窗户后闪动的人影,说明领事馆是有人的,只是都当做不存在罢了。 继续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张训说道;“诸位,同学们对咱们寄予厚望,继续这么等下去是不行的。依我看,咱们不如去请郑教授当说客,让她当咱们的中间人,只要能跟陈公路见面,咱们就有的谈。” 郑教授在国内的时候就十分有名,不过为了提高自己她也顺应潮流来到法兰西留学,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的地位,此时郑教授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大家想了想,发现这是现在最稳妥的办法了。 但他们当中没有同郑教授熟悉的,只有朱成义因为经常去郑教授家中帮忙跟她关系不错,于是大家一致决定让朱成义去当说客。 张训闻言当即自告奋勇,毕竟他觉得自己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不如快点回到赛佛尔公园跟朱成义说明情况。 张训一路小跑,那些盯着他们的巡警并没有在意他的离去,毕竟张训一个人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赛佛尔公园前,姜伴若等人正竭力安抚躁动不安的学生,让他们相信进去的学生代表们一定会带回好消息的。 张训的回来犹如一颗小石子投入不怎么平静的湖面,一下子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一些学生立马认出来他是跟着邓佑君一起离开的学生代表,此刻见他独自回来,神情严肃,众人顿时都惶惶不安起来。 难道是出什么意外了吗? 张训也知道自己这样有些显眼,但他顾不得许多,快步上前将朱成义拉到一旁低声道:“成义,陈公路不肯见我们,领事馆也有巡警盯着我们,现在我们没法进去,你跟郑教授关系好,赶紧去将她请来,务必请她做学生代表跟领事馆的中间人!” 朱成义也没想到领事馆跟陈公路这么无耻,竟然做起了缩头乌龟。 他气愤道:“训之,你放心,我一定把郑教授请来!” 然后便直接小跑着离开。 朱成义的焦急离去无疑是在等待的众人心头点了一把火,本来还可以勉强安抚的学生群体在十几分钟后彻底失控了。 学生们不再顾忌巡警的威胁,全部蜂拥着往领事馆的方向汇聚。 那些留守的巡警们见形势不好,扭头就跑,生怕自己受到伤害。 张训本来跟着留守的学生代表们一起安抚学生,此刻也被裹挟着往领事馆的方向汇聚。 这些学生们再也掩盖不住内心的委屈与气愤,高喊着口号出发。 混乱就是在此刻发生的。 大批穿着制服的法兰西步行警察突然出现,他们将身后的斗篷卷起来向留学生们打去,想要武力解散集会! 留学生们爆发了。 他们想强行突破警察的封锁冲击领事馆。 可警察越来越多,他们见斗篷无法击退众人,终于扬起了手上的警棍。 顿时。 惨叫声! 哭泣声! 咒骂声! 纷纷开始在巴比伦大街的上空飘荡。 学生们被迫四散离去,张训本想去找邓佑君他们,此刻也不得不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终于,悲剧发生了。 一名学生在躲避过程中不慎被卷入电车车底,电车被迫停下,大滩的鲜血从车底涌出,世界突然在张训眼中静止了。 他看到那些巡警们的脸上露出惊慌,在短暂的怔愣后纷纷开始撤离。 他看到有学生一边哭一边无力的想要把电车挪开,将里面的人救出来。 红色的液体映照在张训的眼底,他的身体微微发抖,跌跌撞撞的往前方跑去。 快点! 再快点! 要救人! 要救人! 张训的心底在无声呐喊。 他跑过去之后,电车已经被众人挪开,露出趴在地上人事不知的学生。 张训的双眼红的吓人,他跪坐在地上,颤抖着将手指伸到那人鼻间,在感受到微弱的呼吸之后终于忍不住喊道:“没死!人没死!赶快送医院,快啊!” 听到人没死,大家都松了口气,赶紧用衣服跟木棍做了一副简易的担架,一大群人蜂拥着将人往最近的医院送去,只有张训依旧跪坐在地上,神情呆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晌,他才呆呆的站了起来,往领事馆的方向走去。 路上遇到了跑过来的邓佑君等学生代表也没停下,只一直往前走着。 邓佑君放心不下,便脱离人群跟在张训身后,担忧的望着他。 很快,张训便走到了领事馆的门口,此刻领事馆的大门依旧关闭着,仿佛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张训站了好长时间,长到邓佑君都快要忍不住上前喊他时,他终于回过头,望向一脸担忧的邓佑君说道:“我一定会让陈公路付出代价的!一定会的!” 第17章 王天木的追悼会 人还是没救回来。 脏器破损,内出血,在这个时代是不治之症。 谁都救不了他。 张训是在他死后才知道他的名字的。 王天木,一个充满生命力的名字,可他的主人如今却已长眠地下。 与王天木这个名字一同告知张训的还有举办追悼会的日期,就在一个月后。 在等待的这个月内,张训写的《l''''étranger》已在巴黎文学报上完结,这篇小说也给法兰西文坛造成了不小的轰动。 但因为他华国人的身份,法兰西文坛对他不甚欢迎,评论起这篇小说也褒贬不一,更有人大肆宣扬,说一个华国人,是不可能写出这么深刻的书籍的。 还好有嘉德·让·罗贝尔的背书,让一切争议都消弭于无形之中,张训也避免了许多麻烦。 而他加入文学俱乐部的消息一经传出,最后那点争议也便消失了。 以至于那些人对张训再多的嫉妒与不屑,最后都变成了对天才的无声的叹息。 这个时候,张训才是真正的出名了。 邀请函与信件像雪花一般往他租住的旅馆飞来,就连被迫中断的凡诗利大学都送来信件,表示愿意免去他的一切费用,只要他能继续在凡诗利大学就读。 但张训全都拒绝了。 此时的他已经无心学业与宴会,只想为死去的王天木找回公道。 做好充分的准备之后,张训直接起诉了巴黎警察局,控告他们暴力执法,邓佑君作为代表与他一同出庭。 小有名气的张训跟他背后的文学俱乐部让巴黎警察局无法沉默,只能出庭。 庭上的张训和邓佑君慷慨激昂,同法官与警察厅据理力争! 他们从法兰西正府的出尔反尔说到了如今勤工俭学留学生的困境,从对法兰西的向往说到了遭受到的歧视与不公,更是讲述了他们争取自身权益时受到警察暴力驱赶时的无助与害怕...... 巴黎警察厅请来的律师哑口无言。 毕竟警察的暴力执法是事实,有学生因此而亡更是事实,无从辩驳的事实...... 更何况法兰西正府邀请华国学生赴法留学的初衷就是想影响华国青年的思想,原本因为经济下行不再履行当初的承诺就已经流失了一大批学生,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法兰西正府更加头疼了。 最后法庭宣判了留学生群体胜诉,更是判处巴黎警察局赔偿死去学生王天木五百法郎的丧葬费。 巴黎警察局也痛快的给了钱,希望借此挽回法兰西正府在留学生群体中的形象。 张训等人自然也是毫不客气的收了下来,并交给了他的同乡。 五百法郎,换算成银元只有二十块,就这二十块,买了一条正值大好年华的青年的命! 这场官司看上去是张训他们赢了,但实际上他们输得一败涂地。 是! 死去的王天木得到了赔偿! 可那些因为法兰西正府的背信弃义,因为留法理事会的出尔反尔而最后冻毙街头的勤工俭学生们呢? 他们的公道,谁来给?! 张训从未像此刻这般痛恨自己的人微言轻! 好在这期间张训发现【ai搜书】这个功能是随着每月自动更新的,他的次数依旧是10次。 虽然不能累加,但张训也不用担心自己会无书可用了。 追悼会是在留法理事会会馆举办的。 仪式由王天木的同乡刘成主持,一些有经验的同学从旁辅助。 想当年刘成几人意气风发,壮志勃勃的踏上异国的土地,来到这浪漫自由的法兰西,只为学习这里先进的文化和技术,将它们带回国内,想让自己的国家变得更好。 如今却只剩下刘成一人了。 现在的刘成早已放弃学业,等操办完王天木的追悼会后就会带着几位同乡的骨灰回到家乡。 用他的话说,总不好让他们埋在异国他乡,能够落叶归根,也是他唯一能为他们做的事情了。 张训行完礼后走到刘成跟前,看到他苍白的面孔心中不忍,但还是压抑住内心的悲伤,说道:“是我对他不起。” 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块用布包着的东西塞到刘成手里,愧疚道:“这些钱请你带去给他的家人,请你告诉他们,王天木不会白死,所有人都会记住他的!他是一个勇敢的人,他是真正的勇士!” 刘成心里清楚,王天木的死跟张训无关,这是意外,是所有人都未曾想到的。 毕竟当初举行抗议集会的时候所有人都是自愿参加的,只是那时的他们太年轻,不明白这背后可能会付出的代价。 可即使他们知道,他们也不会后悔,更会一往无前,只因他们是华国人! 华国人从来不是孬种! 可再怎么坚强的人,在经历同乡好友的接连逝去后也会承受不住。 刘成也不过二十出头,正是青春年华的年纪,鬓角却已经染上了点点白霜,双眸更满是疲惫,里面盛满了悲痛与麻木。 他无力的笑了一下,将钱塞回张训手里,轻声道:“这钱我不能要,天木不是你害死的,害死他的是巴黎警察,是陈公路这个小人,不论是谁,都绝不会是你。你们举办集会也是为了大家,这是好事,总要有人站出来,也总要有人流血牺牲的。” 说着说着刘成的眼泪便忍不住流了下来,他还是没能抑制自己内心的悲伤。 慌乱的将脸上的泪擦净,他强扯出一抹笑容,说道:“如果天木的死能帮大家争取到理事会的补贴,能够让大家继续学业,相信他九泉之下也会十分高兴的。” 刘成一直在笑,他不想张训太有压力,但谁都能看出,他的笑容下是满满的悲伤与死寂。 而他笑的越灿烂,张训的心里就越难受。 他紧抿着嘴唇,红着眼将包好的钱又放到刘成怀里,恶狠狠道:“都已经这样了你还跟我犟什么!你身上还有多少钱,还能拿的出回家的船票钱吗?你回去的路费怎么办,难不成要走着回湘省吗?!” 说到这里,张训忍不住流下泪来。 “你跟我犟什么啊?!你是想让我一辈子都良心不安吗?这笔钱是大家凑出来的,也不光是我一人的,难道你也要驳了大家的心意吗?” “拿着吧,拿着吧!” 张训将钱紧紧塞进他的手里,哽咽道:“这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了。” 刘成捏着钱,茫然地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反应。 可他在看到张训真诚的双眼之后突然崩溃了。 刘成紧紧的攥着手里的布包,控制不住的跪坐在地上,脊背更是压成了满月的弓,埋着头无声痛哭。 追悼会上本就沉默的气氛愈发沉寂,许多人都忍不住低声啜泣。 他们不仅为死去的王天木伤心,更为自己的未来担忧。 张训沉默的跪坐在他身边,听着他的痛苦与后悔。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他那样聪明的一个人,就是留在国内也是前途无量的,偏偏被我鼓动着一块来了法兰西,若是我当初不跟他提这事就好了,若是不提就好了!我为什么要说,为什么啊!” 王天木死后的每一天刘成都不好过,他日日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跟王天木说留学的事情,若是不说,是不是王天木就不会死,若是当初没来法兰西,大家是不是都会好好的? 可这个世上没有如果...... 而死去的人也不会复活...... 第18章 刘成回国,理事会恢复援助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追悼会结束没多久,刘成便买了最近一班回国的船票。 等张训他们知道的时候,离着开船也只有不到两个小时了。 众人紧赶慢赶,总算赶在开船前到了码头。 一艘白色的轮船正停靠在马赛港口,轮船跟码头之间横着一块铁板,旅客们正在排着队陆续登船,刘成也在其中。 朱成义眼尖,一眼就瞧见了提着两个大箱子正准备上船的刘成,挥手大喊道:“刘成,刘成!” 声音在嘈杂的码头上格外响亮。 这样的环境下华国语还是很引人注意的,刘成自然也注意到了。 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赶紧提着箱子下了船,跟张训等人汇合。 “你们怎么来了!” 刘成将箱子放到地上,心里很是高兴。 他并没有大肆宣扬自己回国的消息,没想到张训几人竟然会来为自己送行。 临走之时能有同胞相送,这次回国之旅也不算冷清了。 面对面时众人才发现刘成的头发已经全部花白,就算戴着帽子也不能完全遮盖,无不担忧的望向他。 犹豫半天,张训还是问道;“刘成,你的头发,怎么全白了......” “嗨!无碍的!” 刘成不在意摸了摸后脑勺,说道;“办完天木的追悼会,我一觉起来就是这样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看着众人担忧的眼神,刘成转移话题道:“真没想到你们会来送我,不得不说,我看见你们,这心里,开心极了!” 说着就上前同几人一一拥抱。 既然刘成不想提,众人也识趣的转移了话题,只是心情都十分沉重,但面上依旧强自欢笑着告别。 还未说完,那边船员便催促着告别,张训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刘成。 “这封信你到船上再看,是我想求你办的事情,现下也来不及细说,你快些上船吧,别误了时辰。” 刘成本想再问两句,但船员催得急,只好将信往怀里一放,随后便提着箱子匆匆的上了船。 长长的汽笛声响起,刘成站在甲板上同众人挥手告别,张训等人也站在码头上奋力挥手,等到轮船渐行渐远,看不清码头上众人的身影后,刘成这才提着箱子回到了货仓。 为了省钱,他这次回国买的依旧是四等船票,当时一同出国的有二十几人,现如今就只有他跟他的同乡一块回去了。 刘成将两个箱子小心的安置在角落里,随后便坐在了旁边,轻拍了箱子两下,用湘省话轻声说道:“你们莫怪我,这钱我要带过去给你们家里人的,咱们现在就省一点嘛!” 又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一会儿话,这才想起临走之前张训塞给他的那封信,赶忙拆开来看。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信封拆开之后,里面是一张500法郎的纸币跟一封信。 信上的内容很少,只有寥寥几行字: 此500法郎仅为抚恤英雄之家人,望刘兄代为转交。 请告知其家人,我张训必会让小人陈公路付出代价。 另,祝君一路顺遂,万事皆安。 刘成沉默着将信收了起来,那张五百法郎的纸币被他贴身藏好。 他望着轮船驶离的方向,心中默念:今日之恩,来日必报! 这500法郎送出去,张训真的是一下回到解放前了。 为了省钱,回去的路上张训是硬生生走回去的,好在大家都穷,张训走着回去也就不突兀了。 朱成义三人差不多是跟张训同一时间搬出的宿舍,不过他们囊中羞涩,所以不跟张训一样租住在旅馆,而是同邓佑君一样租了个地下室,三人住在了一起。 张训去过他们租住的地方,逼仄不堪,住三个大男人实在是太勉强了。 张训也提过对他们进行一些经济上的援助,但被三人一致拒绝了。 三人觉得他们有手有脚,可以自己谋生,没必要要张训的钱。 而且张训的稿费也不多,顶多就是比他们富裕一点罢了。 张训无奈,最后强行给他们放下了一麻袋挂面就离开了。 现在的张训能量点只剩下五点了,钱也因为给了刘成没剩下多少了,只有一百五十法郎二十生丁了。 还好张训提前交了三个月的住宿费,不然他肯定要流落街头了。 更令张训头大的是他从姜伴若那里收到了家中来信,这封信是年关寄出来的,漂洋过海将近三个月的时间才到了张训手中。 信上除了关心他的学业,就是跟他说了一些家里的近况。 比如他的妹妹张志瑛年底考进了盛华女中,现在已经是初中一年级生了,又比如家里的报社经营的不错,刨去家用和妹妹的学费,每月能有两块大洋的盈余,等攒的多了就一起给他寄过去...... 信中一字一句无不诉说着对原身的思念与记挂,这让张训的心情更加沉重了。 他该如何对原身的家人说他已经退学了呢? 难不成还要回去凡诗利大学继续学业吗? 这是绝对不行的。 若是他回去了,那朱成义他们怎么办? 当初大家一起退的学,现在自己却要回去接着读,这样自己岂不是成了两面三刀的小人了? 更何况凡诗利大学对华国留学生十分不友好,若不是自己有了点名气,怕是连理都不理会自己。 就在张训纠结该如何回信告知家里自己中断学业之事的时候,国内终于传来了一个好消息。 四月初,北平《大公报》报道了赴法勤工俭学生的现状与发生的惨案,留法理事会迫于国内压力,恢复了对勤工俭学生们每月一百五十法郎的援助,留学生们凭借凭证就可前往留法理事会会馆领取补助,但会馆也不会再接纳学生留宿。 张训得知消息后当即去领了这个月的一百五十法郎,会馆门口所有学生都是一脸喜色。 大家总算有钱了。 只是领完钱没多久,勤工俭学生们就发现他们无工无学的困境没有丝毫改变,他们的抗争就仿佛是个笑话,对于现状没有一丝帮助。 第19章 无法改变的困境,小王子完成 晚上,昏黄的灯光下,一名青年男子正聚精会神的数着手里的钱,昏暗的灯光下,他被衣袖遮掩的手腕随着动作的起伏不时露出骇人的伤疤。 “五十五,六十,六十五......一百二十五......一百五十!” “好了钟寿,别再数了,你数再多遍钱也不会变多的!” 路过的黄正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出声抱怨道。 本来他就因为钱不够心里发慌,钟寿这么一搞他怕是连觉都睡不好了。 钟寿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后便沉默的将钱一张张仔细收好,没忍住叹了口气。 “每月600法郎的学费,理事会资助150法郎,我每日做小工有15法郎,就是这个月不吃不喝,也攒不够一个月的学费啊!” 钟寿轻声呢喃。 “明明留法理事会都给钱了,生活却还是老样子呢?” 黄正方听到钟寿的疑惑,想起自己听说的事情,忍不住酸言酸语道:“也就咱们是老样子,那张训可是收到了凡诗利大学的来信,就是不用学费也可以回去上学,哪像咱们,还得为每天的生活奔波。” 张训? 钟寿也想起来了。 在他印象里张训一直都是不怎么爱说话的,但却十分热爱学习。 在施耐德钢铁厂的时候,只要休息都会捧着一本书看,钟寿每次瞧见都感觉自己实在是太过懈怠,便也跟着他学。 谁曾想不过跟着张训的节奏看了几天书便头昏脑涨,精神不济了,最后只好放弃。 想到他现在的名气,钟寿忍不住叹道:“他有这样的名气也是他该得的,咱们可写不出他那样的书。而且我听说他拒绝了凡诗利大学的邀约,又给死去的同学争取了赔偿金,这样的人,咱们不该在背后议论他,此非君子所为。” 黄正方闻言抿了抿嘴,没再接着说下去。 他也就一时不平罢了,但其实心里对张训等人还是十分佩服的。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勇气去状告巴黎警察局的,最关键的是他们还赢了。 这场官司也为其他留学生心中注入了一剂强心剂,大家对未来总算是没有那么悲观了。 夜已深了。 为了省钱,钟寿跟黄正方早早的便准备上床睡觉。 将煤气灯关了之后两人便都上了床,只是不知怎的,钟寿一点睡意都没有,忍不住在下铺来回翻身。 这动静引得躺在上铺的黄正方不堪其扰,忍不住抱怨道;“钟寿,你今天是怎么了,再不睡觉当心明天迟到!到时候被工头扣了工钱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钟寿闻言却长长的叹了口气,还是没忍住打开了话匣子:“哎,黄正方,你说咱们还应该继续留在法兰西吗?” 本来正在酝酿睡意的黄正方一下子清醒起来,他揉了揉眼睛,不耐烦道:“为什么不留下来?我还什么都没学到呢,现在让我走我可不甘心!” 钟寿说道:“但你不觉得咱们现在呆在这也是浪费时间吗?” 黄正方这下子是彻底睡不着了,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坐起身来,问道:“钟寿,你到底是怎么了?当初咱们挣破脑袋来到这,不就是因为国内学不到吗?你现在走了,咱们这些年浪费的时间不就更是白费了吗?现在理事会已经恢复了对咱们的援助,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说到这里黄正方没忍住打了个呵欠,嘟囔道:“好了,别想这杂七杂八的了,快睡吧,明天还得干活呢......” 说完便重新躺倒在床,没一会儿上铺便传来了阵阵鼾声。 躺在下铺的钟寿无奈的轻声叹气,盯着头顶的床板陷入了沉思。 黄正方说的也有道理,但他就是觉得,现在这样不是对的。 临睡之前他在心中模糊想道:也许他该去问问张训他们,也许会得到一个好的建议。 而此时的张训正因为家中来信整日发愁,不知该如何回信。 旅馆房间内,暖黄色的灯光映照在正坐在桌前的张训身上,从而在地上拉出了一条长长的影子。 影子的手中正拿着笔,他已经维持这个姿势许久了。 张训长叹一声,还是将笔放了下来。 他该怎么说呢,该如何跟原身家人交代呢。 他对原身家人的了解只有日记与信中的只言片语,对他们也没有什么感情,但这终究是这具身体的家人,若是自己寄予厚望的大儿子突然失联,这对他们该是多大的打击啊。 而且从他们愿意送女儿去读书的举动来看,原身家人也是十分开明的,也许他们会理解自己呢? 张训纠结半天,最后还是窝囊的选择了逃避。 他安慰自己,反正法兰西离着津市这么远,就算现下写了信也要两三个月才能送到,迟个一两天不碍事的。 张训晃了晃脑袋不再想这些,转而开始准备新书。 距离《l''''étranger》的完结已经有两个多月了,他也是时候该写本新书了。 而新书他也已经选好了,就是在蓝星闻名全世界的儿童读物——《小王子》。 他想,正处于低迷的法兰西人民,应该会很喜欢这本充满童趣的作品。 说干就干,张训在脑中呼唤系统,随后来到【ai搜书】界面,输入小王子三个字,脑中顿时弹出来各种版本的《小王子》。 这本书在蓝星十分火爆,因此许多国家都有它的译本,但张训的第一选择自然是法语版本的《小王子》。 张训在脑海中不断筛选,最后选中了法版《小王子》,很快,经过润色的法语版《小王子》充斥在他的脑海中。 张训精神一振,拿起笔埋头抄写。 经过一夜的奋斗,这本原作者三个月才完成的作品被张训一晚上就ctrl+c下来。 张训捧着完成的书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随后便直接上床睡觉了。 这一夜,真累啊。 第20章 拜访罗贝尔 张训一觉醒来,时间已然来到了下午。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随便擦了下脸,便带着整理好的书稿出了门。 这本书张训并不打算在巴黎文学报上连载,而是准备直接找出版社出版。 毕竟童话书的受众跟巴黎文学报的受众并不相同,如果在巴黎文学报上连载,可能文学性是够了,但张训的钱包就不怎么鼓了。 当然,受众什么的并不是影响张训选择的第一因素,最关键的还是汤思达·伯约翰给的钱相较于张训需要的数目太少,张训只能放弃巴黎文学报。 不说别的,单就跨海邮寄的信件,一封就要5块大洋,换算成法郎足足有75元,就张训手里的这仨瓜俩枣,信寄出去后立马就要吃糠咽菜了。 要是他能量点充裕还好,可为了不让自己的室友们饿肚子,张训就留了5点能量点用来保底,剩下的全都给兑换成挂面送给姜伴若三人了。 至于收录书籍用来积攒能量点,张训这期间不是没有尝试过。 这次集会也让他认识了许多华国同胞,但大家的通病就是太穷,来来回回就那几本书倒换着看,相比较而言张训寝室四人的书籍已经是最丰富的了。 在准备开庭资料的时候张训也尝试收录自己找到的那些资料,但系统根本一点反应都没有。 张训猜测,系统认可的书籍可能必须是那种经过编纂或者已经出版的书籍。 单单只一篇文章或者资料并不是系统认可的书籍。 这样的猜测让张训想要投机取巧的心思彻底消失,只能想办法去找已经出版的书。 而在巴黎,张训能接触到的书最多的地方只有两个地方。 一个是巴黎市图书馆,一个就是巴黎大大小小的书店。 可惜巴黎的市图书馆并不对华人开放。 而巴黎的书店因为华国留学生只看不买的原因,门口大多悬挂不许华人出入的警示牌。 张训看见牌子自然也是生气的,但书店是开门做生意的,要是店里都是只看不买的穷学生,老板肯定是不愿意的。 更何况过来白嫖的还大部分是外国人。 所以张训现在的首要目标就是挣钱,这样他就可以借着选书的借口将店内所有的书籍全部收录,那个时候他也就不用发愁没钱用了。 按照嘉德·让·罗贝尔提供的地址,张训很快来到了位于巴黎十六区47号的一栋充满乡村田园风格的小院。 小院被青灰色的石墙包围,透过院墙的顶端可以看见院内有两棵粗壮的大树,5月份的法兰西温度还有些低,需要穿着衬衫风衣出门,但那两棵大树的枝丫上已经冒出了点点绿意。 两扇被漆成浅绿色的铁门挂在拱形的石质门框下,铁门与门框相接的地方被做成了镂空的藤蔓图案,占据了整扇门的五分之一。 在右半扇门的中间位置则安装着一个铁制的门铃,张训站在原地深呼吸了好几次,这才上前叩响了门铃。 很快,门内传来一位女性温柔的声音,她用法语问道:“请问是哪位?” 张训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平稳,用法语回道:“您好夫人,我是张训,是来拜访罗贝尔先生的。” “哦,哦,是这样吗。请您稍等,我这就去问下我的先生。” 门内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张训站在外面整理了一下自己洗的发白边缘还有磨损的西装,尽量让自己得体一些,然后便在原地紧张的等待。 罗贝尔夫人并没有让张训等很久,门很快被打开,露出一张温柔婉约的面庞,她的脸上刻着岁月的痕迹,金棕色的头发被天蓝色的头巾包裹着,一双浅棕色的眼睛满是歉意:“很抱歉让你久等了,年轻人。跟我来吧,我丈夫就在屋内。” “感谢您,夫人。” 张训礼貌道谢,随后便跟在妇人身后往屋内走去。 路上张训一边打量着院内的环境,一边跟着罗贝尔夫人攀谈。 院子里有一个漂亮的小花园,即使现在不是鲜花盛开的季节也可以看得出它的主人把它打理的井井有条,穿过花园的小路,入目的同样是浅绿色系的平顶木屋,十分清新自然。 路上的张训自然是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不论是对花园设计的巧妙还是对罗贝尔夫人容貌的赞赏,都十分直白的说出了自己的夸奖。 这略显冒昧的话语却让罗贝尔夫人对他大大改观,她原本以为张训也是过来想要自己丈夫帮助他们出名的年轻人,虽然这次国籍不同,但在她眼里也没什么区别。 可张训的直白与真诚让罗贝尔夫人意识到他并不是她以为的那种人,加上张训言语中透露出的对自然的喜爱更是在罗贝尔夫人这里狠狠加分。 毕竟在罗贝尔夫人的眼里,所有喜欢自然的都是心灵纯洁之人。 至于真实与否,罗贝尔夫人也并不只是单纯的家庭主妇。 总之两人聊的十分开心,罗贝尔夫人也想着也许可以让自己的丈夫破一回例,毕竟这么可爱的年轻人很少见了。 很快,张训便跟着罗贝尔夫人来到了书房。 书房的门并没关着,罗贝尔夫人直接将张训引了进去,然后便出去将空间留给两人。 嘉德·让·罗贝尔自然也看到了张训,起身过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哦,亲爱的张,你真是一个大忙人。我已经听说了那些事情,我很遗憾。”说完便安抚的拍了拍张训的肩膀。 张训则十分平静的回道:“只要是行动,总会有流血牺牲的,所有参加行动的华国留学生都做好了这个觉悟,当然也包括了我。” 嘉德·让·罗贝尔闻言感慨道:“华国人是真的团结啊,不仅是你们这些留学生,包括那些滞留在法兰西的华工们,他们跟你们一样紧紧抱成一团,真是让人无法理解的感情,没有血缘的联系竟然也能如此紧密。” 滞留? 张训觉得这两个字太刺耳了,明明那些华工不能回国是因为法兰西当局要求他们缴纳天价遣返费才不得不留在法兰西的。 这些华工明明是被困在这里的,他们在华国有家,但凡能回去谁愿意在异国他乡定居? 可他有求于人,只能压下想要反驳的欲望,转移话题道:“罗贝尔先生,也许我们以后可以专门约个时间来谈谈华人为什么这么团结,今天我来是想让你看看我的新书的。” 新书? 嘉德·让·罗贝尔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他紧紧盯着张训,声音有些激动:“那我真的很荣幸当你的第一个读者,书在哪里?” 张训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从怀里掏出一沓书稿递给了嘉德·让·罗贝尔,而嘉德·让·罗贝尔则赶紧戴上了单片眼镜,坐在沙发上阅读起来。 看着封面上的《小王子》三个字,他饶有兴趣的翻开了第一页。 第21章 系统升级 书房内十分安静。 嘉德·让·罗贝尔与张训围坐在一张藤编的茶几前,罗贝尔看的十分入神,显然已经忘记了张训的存在。 张训倒也不觉得尴尬,而是十分自在的坐在椅子上,一遍打量着房间的布局,一边等着罗贝尔读完。 嘉德·让·罗贝尔的书房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既不华丽,也不简陋。 但靠在墙角的那个大书柜一下子便吸引住了张训的目光。 书柜里摆满了书,张训细细一数,最少得有上百本,他的心头一下子火热起来。 要是这些书都被他收录了,那他岂不是能收获上千的能量点? 要是早知道罗贝尔这里有这么多书,他肯定早早的就上门拜访了,哪怕被人说成趋炎附势都好啊! 张训看了看罗贝尔,发现他才刚读了三分之一左右,想要问他自己能不能看看他的书,又觉得此时打断不太礼貌。 正在他左右为难之际,罗贝尔夫人如天神一般拯救了他。 罗贝尔夫人什么都没做,她只是端了两杯热腾腾的咖啡来,放在了那个藤编的茶几上。 “很抱歉,家里只有咖啡了。不过我的手艺还是很不错的,也许你会喜欢。”说着罗贝尔夫人俏皮的冲着张训眨了眨眼。 张训端起咖啡放到鼻间,享受般的闻了闻,夸赞道:“虽然我对咖啡并不十分了解,但夫人您煮的咖啡可比我在咖啡馆闻到的香多了!想来味道定不会差的。” 罗贝尔夫人听到张训的夸奖后忍不住捂着嘴轻笑出声。 动静引得沉迷阅读的罗贝尔抬头望向两人,在看到自己妻子笑得一脸开心时忍不住出声问道:“是我错过了什么有趣的话题了吗?” “当然没有,亲爱的。” 罗贝尔夫人笑着说道。 “我只是觉得这位年轻人跟你年轻的时候有些相似罢了。” 相似? 嘉德·让·罗贝尔一头雾水,他疑惑道:“法兰西人跟华国人有什么相似的地方吗?” 说着说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道:“确实,我跟张都是作家,这倒是相似的地方。” “当然不是。” 罗贝尔夫人嗔怪的看向自己的丈夫,面色变得红润起来。 “你年轻时跟他一样,明明是奉承的话,却说的那么真诚,那个时候我还年轻,但现在却不是了。” 嘉德·让·罗贝尔闻言老脸一红,将手放到嘴边掩饰性的轻咳一声,说道:“你说这个做什么。” 张训也意识到自己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尴尬的低下头喝着咖啡。 只是咖啡的温度还没降下来,烫的他两眼泪汪汪的。 感受到屋内不自在的气氛,罗贝尔夫人轻声笑道:“好了,我还要忙别的事情,你们继续吧。” 说着便离开了书房,将空间留给了两人。 嘉德·让·罗贝尔尴尬的瞟了眼张训,见他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这才松了口气。 张训则趁机跟罗贝尔提出请求,表示想要看下他有什么藏书,自己也打算买一些。 嘉德·让·罗贝尔当然不会不同意,甚至大方的表示张训要是看中了哪本书可以直接送给他,还可以为他提供一个读书清单。帮助他更好的进步。 张训当然十分高兴,毕竟嘉德·让·罗贝尔可是大师级的作家,能得到他的指导,肯定会让张训受益匪浅的。 得到允许之后,张训放轻动作来到书柜前,随便挑选了一本书,将手放到这本书的书脊上,顿时一道电子音在张训的脑海中响起。 【叮!检测到未收录书籍,番茄超级ai系统已启动,请问宿主是否收录书籍?】 张训赶紧默念收录,系统的电子音顿时响起。 【正在收录中......】 【叮!《科技百科全书》收录完成!本次收录书籍价值十能量点,已发放到宿主账户,请注意查收。】 张训听到系统提示后赶紧查看收录面板,发现上面自己的能量点余额果然变成了15点。 他笑的牙花子都露出来了,强忍住不在别人的家里发出嘿嘿嘿的傻笑,张训赶紧准备收录下一本。 只是还没等他手指触碰到下一本,张训的脑海中突然又冒出来一道新的系统提示。 【叮!检测到宿主满足升级条件,请问是否升级?】 这就要升级了? 张训赶紧心中默念是,同时他的脑海中也出现了一个升级进度提示,正在从0%慢慢爬升到100%。 张训也不着急,他记得自己刚刚收录的这本书是他收录的第十本,看来升到lv2的前置条件就是收录十本书籍。 就是不知道以后升级需要收录多少本书了。 希望不是无底洞就好。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进度条就达到了100%,新的系统面板在张训脑海中展开,除了个人信息那里等级变成了lv2之外,就只有【ai搜书】 这个功能次数从10次变成了15次。 张训其实是有些失望的,本以为升级之后会有什么厉害的技能出现,没想到现在却只是增加了一个次数而已。 不过他转而又想到,总比什么都没有强多了。 想通之后张训迅速收拾好心情,见罗贝尔没察觉到什么异常,张训的手快速的拂过书柜上的书籍。 伴随着道道系统提示响起,张训的能量点以惊人的速度增长着,当他收录到第100本书后,熟悉的进度条出现,张训的等级也达到了lv3,【ai搜书】次数也变成了二十次,而能量点也累积到了1005点。 此时书架上还有将近五分之一的书籍没有收录完成,张训回头扫了眼嘉德·让·罗贝尔,发现他手上只剩几页没读了,张训赶紧加快动作,将剩下的书籍收录完成,然后随便抽了一本书假装看了起来。 此时他的系统面板上个人信息也变成了—— 姓名:张训 年龄:20 户籍:蓝星 收录书籍:117 账户余额:1085 等级:lv3 在听到身后传来纸张的窸窣声后,张训便镇定的将手上的书放回了书柜。 他回到座位上坐下,腼腆的看向一脸惊叹的嘉德·让·罗贝尔,问道:“您觉得这本书怎么样,罗贝尔先生?” 第22章 剑桥大学推荐信,这次系统是真升级了 “非常好!” 嘉德·让·罗贝尔十分激动,他的双手不断抚摸着书稿封面上的《le petit prince》,感慨万千。 “真是精妙的角度,以孩子的眼睛去探寻世界的本真,这不仅仅只是本童话,更是一本充满哲学意味的书。” 嘉德·让·罗贝尔抬头看向张训,问道:“听说你在凡诗利攻读文学学士?” 张训点头答道:“是的,罗贝尔先生。但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早在几月前我便已经从凡诗利大学退学了。” “哦,我知道这事,我想起来了。” 嘉德·让·罗贝尔点了点头,认真说道:“就算你没有退学,我也会建议你放弃攻读文学学位的。依我看,你更适合研究哲学,你不应该中断学业,应该去更高学府去研究哲学,我相信你一定会有所成就的。” “感谢您的建议,罗贝尔先生。” 张训苦笑道:“可如今我的国家正处于危难之中,我实在是无心学业。” 嘉德·让·罗贝尔的神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再说话时声音里充满了批评的意味。 “你这是什么话!学习是没有止境的,人在任何时候都不能中断学习,不然你会发现自己的思想会越来越僵化,作家最重要的东西就是那时刻迸发的灵感,僵化的思想是不会产生灵感的。” 见张训一直沉默,嘉德·让·罗贝尔的语气开始放缓,循循善诱道:“华国发生的事情我也有所了解,但是张,这并不是你中断学业就可以解决的,我还是希望你能继续学习,我不想文学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就此陨落。” 张训眼神微闪,嘴唇抿起,神态有些松动。 嘉德·让·罗贝尔的分析不无道理,他迟早是要回国的,不仅仅是为了给原身家人有个交代,外国学历也能为他的安全提供一层保障。 毕竟民国时期高材生还是很吃香的,尤其是自己现在小有名声,只要不惹事,他就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也许还有能看见太阳的那一天。 想通之后张训感激的冲着嘉德·让·罗贝尔说道:“是我想岔了,您说的对,我会想办法在巴黎找一所大学继续学业的。” “哦,不不不。” 嘉德·让·罗贝尔摇头道:“张,我的意思并不是让你继续在巴黎读书。” 他的神情有些复杂,带着一些不得不承认某事的无奈,开口道:“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巴黎的大学并不适合你,准确的说并不适合天才。” “即使法兰西正府做出了许多补救措施,我依然能感觉到我们的经济在逐步崩溃,这种情况下的法兰西并不适合求学,你应该去更高级的学府,去更稳定的环境下创作。” 张训脑袋有些发懵,不知道两人的话题怎么拐到了这里。 他不确定的问道:“您的意思是?” 嘉德·让·罗贝尔放下书稿,起身从自己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封信递给张训。 “这是一封推荐信,只要你可以解决学费的问题,就能不经过考试直接入读英国剑桥大学的哲学系,攻读学士学位。” 张训不可置信的盯着手里的这封信,思绪因为这巨大的惊喜而久久不能回神。 等他终于反应过来,激动地望向嘉德·让·罗贝尔,想要说些什么表示自己感谢的时候,嘉德·让·罗贝尔却得意的冲他眨了眨眼,说道:“亲爱的张,文学俱乐部的能量可比你想象的大的多。” “至于学费问题。” 嘉德·让·罗贝尔指着桌上的书稿,说道:“我想这本《le petit prince》足以解决了。” 平复好心情的张训将推荐信仔细的收好,随后便跟嘉德·让·罗贝尔谈起了出版的问题。 嘉德·让·罗贝尔的建议也是让张训直接出版,并且为他推荐了一家在法兰西十分有能力的出版社——伽利玛出版社。 最关键的是伽利玛出版社的总部就在巴黎十一区的32号,距离张训租住的旅馆并不远,而且价格公道,出版社的经理更是跟嘉德·让·罗贝尔十分熟悉,就是看在他的面子上张训也不会被为难的。 张训当然是接受了罗贝尔的帮助。 他隐隐有种感觉,他能被罗贝尔如此尽心尽力的扶持最大的原因就是他加入了文学俱乐部,这种帮助更像是俱乐部成员资源的互相交换。 就连英国的剑桥大学都可以免试入学,真不敢想这个俱乐部的能力到底有多大。 因为罗贝尔夫人的极力挽留,张训留下跟罗贝尔一家一起享用了丰盛的晚餐。 张训这才知道原来罗贝尔家有三个孩子,两男一女,最小女孩的只有七岁,最大的已经十九岁了,正在巴黎美术学院学习艺术。 也许是东方面孔很少见,吃饭的时候三人眼神时不时落在张训身上,不过因为没察觉出恶意,张训倒没觉得有什么不自在。 用完晚饭后虽然罗贝尔夫妇两人一直挽留他住下,但张训觉得睡在别人家里实在是尴尬,更何况他晚上还要研究系统,这就更不能留下了。 因此坚持离开。 罗贝尔夫人见张训坚持,也不好勉强,只让他以后经常来往,她十分喜欢这位真诚的年轻人。 张训当然满口答应,再次表达了对嘉德·让·罗贝尔的感谢与罗贝尔夫人热情的招待之后,张训告别离去。 回到旅馆后张训先是将两封信收好,随后便做贼似的将门锁好,回到卧室后在脑海中呼唤系统。 很快,系统面板在张训脑海中亮起,他看向如今唯一没被解锁的功能区,再看向自己足足有1085点的能量点余额,激动地点击了解锁。 【叮!请问宿主是否解锁功能区?】 张训默念:是! 【叮!功能区已解锁!】 【检测到系统功能已全部解锁,系统开始升级】 【系统升级中......】 【倒计时:23小时59分】 啊? 张训傻眼了。 不是,我还没看功能区到底有什么功能呢,你这就给我升级了?? 第23章 系统由来,回归蓝星的希望 系统的突然升级打乱了张训的计划。 原本定下的第二天就去出版社的行程也被张训推迟了。 比起出版《le petit prince》获得的金钱和名望,系统才是张训生存的根本。 可以说,他现在的一切都是系统带来的,要是系统罢工,张训才是真的要完蛋了。 今天一整天张训都十分焦躁,就连吃饭也是草草对付几口,只要饿不死就行了。 随着夜色愈来愈深沉,倒计时也慢慢到了尾声。 张训躺在床上,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系统面板。 在倒计时还有一分钟,马上就要结束的时候,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死死盯着系统面板。 终于,面板上的倒计时所有数字全部归零。 张训的心也慢慢放松下来。 正当他要尝试系统功能有什么变化的时候,脑海中的系统面板却突然熄灭,而他本人也眼前一黑,直挺挺的往后倒了下去,人事不知了。 和小说中描写的昏迷并不一样,张训在晕倒前脑海中是没有任何想法的。 当他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躺着了。 据照顾他的护士说,他是被旅馆的工作人员送来的。 张训一想也是,毕竟他为了图方便,一日三餐都在旅馆解决,虽然旅馆的食物味道不怎么样,但价钱便宜管饱还管送。 在钱不富裕的情况下张训也没那个矫情的资格,他只求不饿肚子就行了。 而在旅馆唯一跟张训接触最多的便是旅馆唯一的服务员了,一位中年白人妇女。 早上她在给张训送餐的时候发现怎么敲门张训都不应,便直接将早餐放到了地上。 毕竟以前张训也有早上起不来的时候,为了不让服务员一直敲门,张训便让她在自己不回应的情况下把早饭放在门口的地上就行。 一般情况下张训很快便会出来把早餐拿进来。 谁知道就在服务员开始打扫卫生的时候,却发现早上送去的早餐一直在张训的门口放着,一点都没动。 服务员觉得有些不对劲,便下楼问了一直在大厅守着的柜台,得知张训在旅馆开门后一直都没出去过,心中冒出了不好的想法。 她赶紧跟老板说明情况,要来了备用钥匙将房门打开后便发现张训躺在卧室昏迷不醒,众人怎么叫都叫不起来。 老板怕张训死在旅馆,便赶紧招呼众人将张训送来了医院,还顺便给他交了一部分医院费用。 到了医院后医生怎么查都查不出问题,只好给张训开了营养液吊着,谁知到了晚上张训自己便醒过来了。 而清醒过来的张训自然知道自己什么问题都没有,便直接跟护士申请出院。 护士怕张训有什么后遗症,坚持将负责出诊的医生喊过来给张训检查一遍。 赶过来的医生啧啧称奇,将张训来回检查,怎么都查不出他到底为什么昏迷,也不明白他怎么又突然醒了,最后只能归结于人种的不同。 在给张训开了一些营养药剂后医生便在张训的出院通知单上签了字,张训拿着单子也没去拿药,而是将剩下的钱缴清后便回了旅馆。 回到旅馆后张训便将旅馆老板垫付的医药费给了柜台,顺便感谢他们送自己去医院,在给了柜台两法郎的小费后张训便让他们给自己准备一份晚餐,随后便上楼回了自己房间。 吃完晚餐,张训便走到了书桌前坐下,深呼吸几次后便在脑海中呼唤起了系统。 其实张训昏迷期间并没有失去意识,而是来到了系统空间,并得知了系统的真正目的。 系统其实并没有固定的形态,它只不过是根据张训的思想自动生成了一种最能被张训接受的状态。 而跟张训绑定也是一场意外。 准确的说是系统在进行跨次元旅程的时候不慎跟张训的脑电波纠缠在了一起,因为作者一些无法解释的理由迫降在异世界的民国,并将张训原本的世界蓝星设为锚点,准备在能量收集足够后以蓝星为锚点回到主宇宙。 原本系统稳定后是想将张训的脑电波剥离的,谁知绑定的太深,强行剥离系统也会崩散,只好为张训寻找到一个空白的容器,并用仅剩的能量将他复活。 为了让自己顺利复苏,系统在休眠前为张训量身打造出【番茄超级ai系统】,帮助他收录书籍获取能量。 而张训兑换的所有物资其实都是系统通过时空隧道从蓝星搞来的,只要收集的能量足够,系统就可以带张训回到蓝星。 而回到蓝星最低需要张训收录十万本书籍才行。 说完这些后系统便重新陷入了休眠,而张训也从医院的病床上醒了过来。 揉了揉太阳穴,张训不再想怎么回蓝星的事情,而是开始研究起了全部解锁后的系统。 全部解锁后的系统还是分为三大板块。 分别是【收录区】、【兑换区】和【功能区】。 【收录区】还是老样子,而【兑换区】的【北方集团】分类也已经放开权限。 张训点击之后发现【北方集团】是专门卖武器的,古今中外冷热武器全都有,价格从1开始上不封顶,甚至就连两弹都可以兑换。 张训双眼泛光,兴致勃勃的往后浏览,一边看一边忍不住感叹蓝星的龙国果然藏了一手,他就说网友们拍到的照片不可能都是假的。 只不过那些酷炫的武器下面是数不清的零,张训失望的叹了口气,以他现在的进度,怕是到死都攒不够兑换这些武器的能量点。 关闭【北方集团】,张训将目光转向【功能区】,现如今只有这个功能是张训不了解的。 打开【功能区】,面板上顿时浮现出两个选项,分别是【异次元空间】和【锚点】。 顾名思义,【异次元空间】就是一个可以随身移动的背包,只不过空间大小是根据张训现在的等级而定的。 现在张训的等级是lv3,他可以使用的空间大小是100立方,而升到lv4,张训就会拥有1000立方大小的空间。 不过要想升级到lv4,张训就需要收录1000本书籍,目前看张训怕是要在lv3待上不短的时间了。 而【锚点】就是空间坐标,设置一个坐标只需要10能量点,但要想移动到该坐标则会根据距离长远耗费能量点。 而且【锚点】也不是想设多少就设多少,最多只能有10个,这也是系统所能承受的上限了。 张训一直研究到半夜才将系统的所有功能都熟悉完毕,最后实在是撑不住了才准备上床睡觉。 这两天经历的事情实在太多,他是应该好好休息了。 第24章 伽利玛出版社 张训一直睡到了早上八点才慢悠悠的开始起床。 也许是因为没有烦心事,他一觉起来只觉得今日格外舒畅。 张训动作悠闲的对着镜子刷牙,同时嘴里还在哼着乱七八糟的小调。 将自己收拾好后,张训看向镜中的自己忍不住有些恍惚。 他已经忘记上一次这么仔细的打理自己是什么时候了。 明明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还没几个月,可他几乎快忘记了现代生活是什么样了。 若不是脑中的系统一直提醒着他,恐怕他真的会忘记吧...... 晃了晃脑袋,张训不再沉浸在那股莫名的情绪中,而是打起精神准备出门的事情。 今天他要去出版社商谈出书的事情,第一次见面,还是要给对方一个好印象的。 张训唤出系统面板进入兑换区,在琳琅满目的商品中挑选起来。 他需要一身得体的西装,不用太好但也不能太差,还要一双新的皮鞋,他脚上这双鞋底已经开裂了,如今有了条件自然要对自己好点。 很快,张训便挑选好了衣裳鞋子,一共花了15个能量点,有点贵了,但物超所值。 张训穿上之后发现尺码什么的都很合适,果然不愧是系统出品。 接着张训又买了一些平时需要用的日用品,这些东西就比较便宜了,林林总总加起来也不过5个能量点。 张训发现越没有技术含量的东西越便宜,甚至一些日用品全套也不过1个能量点。 这下子张训也不用担心自己的钱不够用了,现在除了交通和日常交际外他需要的其他东西都可以用系统解决,这无疑大大的解决了张训的困境。 将一切都收拾好,张训又将自己兑换的物品全部放入系统空间内,还把自己的护照等一些比较重要的物品也一起收进了空间,现在屋内便只剩下张训的几身衣裳和书桌上零散的书籍纸笔。 身在异国他乡,其实张训是极其没有安全感的。 现在好了,自己所有的重要物品都放进了空间,以后自己也不用担心东西会丢了。 又检查了一遍房间,发现门并没有什么东西落下,张训这才放心下来,随后便拿着书稿下了楼。 他今天是一定要把出版的事情敲定的。 旅馆离着十一区很近,半个小时左右张训便来到了伽利玛出版社,位于巴黎十一区32号的一栋三层小楼。 这是一栋红砖建造的三层小楼,地基是用矩形的不规则石头垒起来的,足足有半米高。水泥建造的台阶上是两扇红棕色的木门,上面雕刻着花纹繁复美丽,让人一眼便觉出这大门的不凡。 大门左侧的墙上挂着一个黄铜色的金属牌子,上面用法语写着éditions gallimard,翻译成中文正是伽利玛出版社。 张训看着大门,脸上浮现出些微的紧张之色。 他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随后便步伐坚定的踏上台阶,推开了木门。 叮铃铃! 张训推门的动作带动了门上悬挂的铜铃,也引起了正坐在前台读书的工作人员的注意。 这是一位青春靓丽的女性,典型的欧洲人相貌,金发蓝眼,高鼻深目,穿着一身浅蓝色的条纹长裙,领口处有一个天蓝色的蝴蝶结,跟腰间的蓝色腰带互相映衬,看上去十分优雅。 此时她正好奇的望向张训,也许是很少看见华人出现在这里,她一直盯着张训,嗓音清脆的问道:“先生,这里是伽利玛出版社,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虽然这个法兰西美女的视线并无恶意,但张训的脸还是微微红了起来。 他平日里打交道的基本都是同性,偶尔有女同学,看他的时候也更多是把他当成同胞看待,这种看待异性的视线还是张训第一次遇见。 更关键的是看他的还是一个外国美女。 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用法语磕磕巴巴的说道:“是,是嘉德·让·罗贝尔先生推荐我过来的,我来找你们经理商量出版的事情。” “哦!原来您认识罗贝尔先生!” 金发美人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语调也变得十分雀跃。 她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热情道:“您好,我是玛丽·罗彻斯特,是伽利玛出版社的前台招待。罗贝尔先生大部分作品的出版商都是我们伽利玛出版社,相信我们不会让您失望的。请问我该怎么称呼您呢?” 身为报社招待,玛丽·罗彻斯特对于文学界的动态也是有所了解的,尤其是关于出版社的贵宾嘉德·让·罗贝尔的近况。 她知道罗贝尔为一位名不经传的新人写了一篇推荐,而这位新人还是一名外国人。 最关键的是,这篇小说连载完毕后还没有任何一家出版商出版。 认识嘉德·让·罗贝尔,还长得跟法兰西人不一样,这个人十有八九就是那位新人作家。 想到那篇小说造成的影响,玛丽·罗彻斯特脸上的笑容不由的更灿烂了几分。 随着玛丽·罗彻斯特的靠近,张训只觉得自己脑袋都要冒热气了, 可随着玛丽·罗彻斯特的靠近,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也逐渐飘进,张训闻到之后脑子里顿时什么想法都没有了,整个人都变得淡然起来。 说实在的,他在法兰西的这段时间没少闻到这种味道,他都有些习惯了。 可从美女身上闻到,张训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看来他这辈子都无法来一场浪漫的异国恋情了。 压下自己内心的悲痛,张训礼貌微笑;“罗彻斯特小姐,我叫张训,你叫我张就好了。” 虽然感觉张训现在的表情有些奇怪,眼神也跟刚刚看自己时不一样,显得过于平静了。 但玛丽·罗彻斯特没有多想,只以为他是太过紧张。 毕竟一开始张训见到她时的表情在许多男人脸上都出现过,她早就见怪不怪了。 而且她心底也是高兴的,毕竟异性的仰慕总是让人身心愉悦,更何况这还是一位前途远大的作家。 玛丽·罗彻斯特嘴角轻轻勾起,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言笑晏晏的看向张训,嗓音柔和:“既然这样,张先生,您就叫我玛丽吧。正好经理现在没有客人,我这就带你去见他,跟我来吧。” 张训虽然觉得这么叫有些亲密,但鼻间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味道让他什么想法都没了。 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吧,他现在只想赶快谈好事情然后离开这里。 他的鼻子可是受大罪了! 第25章 女招待玛丽和经理法比奥 伽利玛出版社创立于1921年。 他的老板是一位从大革命清洗中逃出来的法兰西贵族,在国内恢复稳定后再次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并创立了这家出版社,聘请了路易·乔·法比奥担任出版社的经理。 而路易·乔·法比奥也不负众望,让伽利玛出版社从籍籍无名一跃成为法兰西最大的文学出版社。 做出如此大的成绩,他自然也真正的成为了出版社的主人之一,但他没有懈怠,依旧每日勤勤恳恳的工作。 唯一的区别就是他只用负责那些真正的有名望的大作家就行了。 此时的路易·乔·法比奥正在自己的办公室内看稿,这些稿件都是下面的编辑整理好送上来的,而他要做的就是用自己的经验挑选出一本能在市场上大卖的书籍。 路易·乔·法比奥将手上的书稿丢回桌上,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眼角。 不是他挑剔,实在是最近投搞的青年作家们写的东西越来越没有深度,整篇文章都充斥着矫揉造作,无病呻吟,没有深度就算了,就连故事写的也不精彩,如同一潭死水,这样的书一旦出版是绝对没有销路的。 路易·乔·法比奥将桌上还冒着热气的咖啡端起来一饮而尽,随后便倚在椅背上舒爽的叹了口气。 心想, 看来还是要去多探望一下那些大作家,看看他们最近有没有写出什么好的作品。 就在他沉思的时候,办公室的房门突然被敲响,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经理,罗贝尔先生的朋友来访,是关于书籍出版的事情。” 罗贝尔的朋友? 他的朋友还有自己不认识的吗? 路易·乔·法比奥的大脑飞快思索,许多片段从脑中一闪而过,最后画面定格在一张报纸的封面上。 难道是? 路易·乔·法比奥猛地起身,快步上前打开房门。 ......分割线...... 除去那若隐若现的味道,玛丽·罗彻斯特无疑是一位十分合格的女招待,尽职尽责的为张训介绍着出版社的布局。 通过她的介绍张训也了解到了伽利玛出版社分为四大部分,分别是编辑部、校验部、采购部和印刷部。 一般作家的书稿会先由编辑部的编辑进行审核,审核通过后便会交给经理选择是否出版。 经理确定好出版的书籍后编辑便会跟作家签订合同,之后校验部便会给书稿进行排版,随后交由印刷部送去工厂印刷装订,最后就是放进书店进行售卖了。 介绍期间玛丽·罗彻斯特一直在暗示张训他们的出版社实力雄厚,不仅会给作家丰厚的报酬,更会进一步提高作家的名声。 如果是别人听到这里时怕是已经激动地飘飘然了,毕竟没有任何一个作家能抗拒出名的诱惑。 谁不想闻名全国甚至是全世界呢? 但张训不同,他清楚的知道以自己掌握的东西,成为世界知名作家不过是时间问题,毕竟是金子迟早会发光,更何况他的手里是一座金山呢? 看到张训如此淡定,玛丽·罗彻斯特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毕竟像他这个年纪的作家基本没有人能经受得住这样的诱惑。 除非张训对自己的实力绝对自信,相信就算没有出版社的助力他也一样能达到目标。 不管张训是真镇定还是装模作样,玛丽·罗彻斯特的心中都对他的评价大大提高,最关键的是她发现自己的魅力似乎在张训的面前失效了。 就在两人交谈期间,那种惊艳羞涩的目光再也没出现过。 玛丽·罗彻斯特对自己的样貌十分自信,从她来到伽利玛出版社之后从没有人忽视过她的容貌,就连那些有名的大作家来到出版社后眼光都会忍不住在她身上流连。 张训是第一个例外。 她的心中有些挫败,但她也没时间想这些了,两人很快便来到了三楼走廊尽头的房间,房门上钉着一个金属铭牌,上面写着一串法文——经理办公室。 玛丽·罗彻斯特用眼神示意张训稍等一下,随后便上前敲响房门,说明了来意。 很快屋内便传来一声剧烈的摩擦声,紧接着房门被猛地打开,一位下巴处有着浓密大胡子,身材圆润的中年白人男性出现在两人面前。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张训,上前伸出手道:“我想你就是那位写出《l''''étranger》的青年作家zhangsan吧,我是伽利玛出版社的经理路易·乔·法比奥,真没想到我们两个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见面的。” 张训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没想到仅仅几句话这位经理便猜出了自己是谁,果然,能成为一家出版社的经理的也不是泛泛之辈。 张训也不扭捏,大方上前与其握手,笑着说道:“没想到仅仅一面法比奥先生就猜出了我的身份,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没错,《l''''étranger》是我写的,我知道华国人的姓名发音对你们有些困难,您称呼我为张就好了。我想要出版一本书,罗贝尔先生推荐了你们,我想我们可以谈一谈出版的问题。” “当然!” 路易·乔·法比奥大笑邀请张训进屋:“选择我们是绝不会出错的,快进屋来,我们可以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谈事情,玛丽的手艺还是很不错的。” 随后他便对着玛丽·罗彻斯特吩咐道:“去煮两杯咖啡来,用最好的咖啡豆。” 玛丽·罗彻斯特本来也想跟着进去,听见这话不高兴的撇了撇嘴,但还是听话的回道:“好的,法比奥先生!” 然后便噔噔噔的跑下了楼。 路易·乔·法比奥无奈的摇了摇头,冲着站在屋内的张训歉意道:“玛丽是我姐姐的女儿,被家里人宠坏了,刚刚的失礼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们坐下聊吧。” 人家都这么说了,张训自然不会计较,顺从的坐了下来。 怪不得这位罗彻斯特小姐话这么多,原来自己舅舅就是经理,所以才这么大胆。 不过这位玛丽·罗彻斯特也不是个蠢人,刚刚话里话外都充分展示了伽利玛出版社的实力,要是一位普通青年,此时早就被迷得五迷三道,对出版社抱有最大的善意了。 可张训知道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更何况无奸不商,就算是出版社人家也要挣钱的。 想到这里张训暗自打起精神,笑着说道:“玛丽·罗彻斯特小姐十分可爱,我想没有人会舍得怪罪她的。” 路易·乔·法比奥似乎松了口气,笑着说了句那就好,然后便跟张训交谈起来。 张训也不着急,跟着路易·乔·法比奥谈天说地,有着一整个蓝星的底蕴做底牌,加上超越这个时代将近百年的眼界学识,张训丝毫不露怯,反而把路易·乔·法比奥说的一愣一愣的。 等到玛丽·罗彻斯特端着咖啡进来的时候,路易·乔·法比奥只觉得脑子都不够用了。 他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想道:这有些不对劲啊,怎么自己总被他牵着鼻子走呢? 明明话题都是自己挑起的,怎么主动权都到了他手里呢? 路易·乔·法比奥沉思片刻,最后得出结论:这个华国青年不好忽悠,自己要尽快步入正题了。 而张训则不紧不慢的喝着咖啡,觉得有些好笑。 跟他装x,装的过他吗?! 第26章 与经理的交锋 在路易·乔·法比奥的印象中,凡是有灵气的作家,不论是在人际交往还是钱财等方面都不十分擅长。 当然,男女关系除外。 毕竟他知道的一些作家就是靠着一场又一场浪漫的激情来寻找灵感的。 但张训的出现打破了他的固有印象。 这个青年在交谈中神态从容,仿佛这世上没有什么令他惧怕的事情,语言方面更是独具天分,无论路易·乔·法比奥如何吹捧他的才华,这位东方青年仍旧那样淡定从容,仿佛早已习惯这样的吹捧。 这让他十分挫败。 当然,路易·乔·法比奥也并不是一无所获,在谈起对方那充满战乱与动荡的国家时,那副平静的面容终于有了些微的变化。 可惜他对那个神秘的东方古国并不了解,要是强行聊下去只会惹人厌烦,路易·乔·法比奥只能遗憾的中断话题。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这么苦恼。 天才的聊天技巧本来是法比奥最引以为豪的能力。 从他嘴里吐出来的甜言蜜语会让每一位同他交谈的作家都对他抱有最大的善意,而在这个基础上他几乎每次都能谈出最令双方满意的条件。 当然,伽利玛出版社必须是收益最大的那个才行。 而路易·乔·法比奥正是靠着这一手才让伽利玛出版社越做越大。 可今天,他第一次在一位年轻人身上吃了瘪。 路易·乔·法比奥长叹一声,不再做无谓的挣扎,准备直接步入正题。 《l''étranger》对他来说太重要了。 据他得到的消息许多出版商都已经盯上这本书了,但他们都自持身份,不愿意主动去找那位东方青年谈出版的事情。 当然最重要的是几乎没人知道这位新人作家住在哪里,不然也许这位东方青年早就被强迫签下一些不平等合同了。 要不是嘉德·让·罗贝尔及其背后的俱乐部力量,也许这位青年的作品直接就被夺走了,甚至连签合同的机会都不会给他。 想到这里,路易·乔·法比奥将手中的咖啡放回桌上,双腿交叠,随后双手交叉搭在膝头,以一种十分放松的姿势看向张训,笑着说道:“好了,刚刚的交谈十分愉快,也许我们应该专门约个时间来聊这些,现在我们应该说正事了,不是吗,张先生?” “当然。” 张训同样笑着回答,将早已凉透的咖啡放回桌面,同样交叠起双腿依靠着沙发看向对方。 “这正是我来拜访您的原因。” 张训并没有将自己带来的小王子书稿递给对方,哪怕这本书稿就放在他的身侧,而对方也早已发现这份书稿的存在。 从这位法比奥先生仅仅一个照面便能猜出自己的身份,就能知道这位伽利玛出版社的经理一定十分看重《l''étranger》这本书。 毕竟一位法兰西最大文学出版商的经理是不会关注无关紧要的事情的。 “也许您读过《l''étranger》这本书,不知道您觉着这本书写得如何?” 路易·乔·法比奥低头沉思。 虽然他不是作家,但这么多年的出版经验也赋予了他高于普通人的文学鉴赏能力与敏锐的市场把控。 “张先生,虽然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但也能看出《l''étranger》是一本不可多得的佳作。也许这本书并不会在市场大卖,无法让所有人都喜欢,但我敢肯定,它是一定会在世界文学史上占有一席之地的。” 张训有些惊讶的扬了扬眉,他没想到这位法比奥先生的能力比他想象的更加厉害。 张训微微一笑,意味深明道:“您说的没错,我也觉得这本《l''étranger》一定会在世界文学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这样一本文学性如此之高的书我是不会随便交给出版商出版的。要知道它的首次亮相就是在巴黎文学报这样带有学术性质的报纸上的,您说呢,法比奥先生?” 张训暗示的已经十分明显了,路易·乔·法比奥的呼吸开始急促,但他很快便稳定好了自己的情绪,笑着说道:“是这样的,普通的出版社肯定是不会满足您的要求的,但这样一本书要是出版出版商也是要承担很大压力的,毕竟这样异于市场的小说流派并不受大众的欢迎,这对出版社来说也是一笔赔本的买卖。” “您说的确实有些道理。” 张训不在意的耸了耸肩。 “可这样一本有质量的书出版也更能为出版社打响名声,毕竟低俗小说可以随便找一家出版社就能买到,但要是想买真正的文学作品还是要认最有实力的出版商的。” 路易·乔·法比奥当然知道这些,这也正是他想出版《l''étranger》的理由,现在唯一谈不拢的就只有费用问题了。 现如今出版社给予作家费用一般分为三种形式。 一是稿费,也就是润笔之资。这是根据字数来决定的,一般越有名的作家稿费越高,但一般都是出版社或者报纸向作家约稿才会如此计费。 二是版税,又称为“提成费”、“版费”,可分月付或年付,简单来说就是卖出多少本就给多少钱,但这种计费方式除非书籍大卖特卖,不然肯定是不划算的。 三是买断版权,又称为“作价购稿”,一般都是给作家一笔费用直接买断书稿,日后这本书挣不挣钱就跟作家没什么关系了,只不过要是大卖了对作家的名声还是很有好处的。 而路易·乔·法比奥想做的就是买断版权,看在罗贝尔先生的面子上他也不会为难张训的。 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位年轻人不会同意这样的方案。 但事在人为,这本书的价值很高,买断绝对是一本万利的行动,哪怕价格高一点也是可以接受的。 想到这里,路易·乔·法比奥表现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皱着眉头严肃道:“虽然《l''étranger》的文学性很高,但对于市场来说接受度还是不高。不过罗贝尔先生与我是老朋友了,因此我愿意出一万法郎买下这本书,不知道张先生觉得怎么样?” 张训闻言眉头微微皱起。 来之前他也在嘉德·让·罗贝尔那里了解过费用问题,对他来说首选肯定是拿版税,这样他的利益才能最大化。 如果张训没有在嘉德·让·罗贝尔那里收录到那一百多本的书籍,说不定就会答应法比奥的条件了。 可惜没有如果。 张训摇头道:“法比奥先生,不论您给我多少钱我都不会同意买断的。我能接受的只有版税合同,其他的不作考虑。” 路易·乔·法比奥脸上闪过犹豫之色。 难道自己要因为罗贝尔的面子放弃属于自己的利益吗? 要知道除了那些真正有分量的作家之外他从来签订的都是买断啊! 张训当然也看出了法比奥的为难,但他并不着急,而是将自己身侧的书稿递给了他。 “也许您应该看看我的新书,可能看完之后您就会改变主意了。” 路易·乔·法比奥犹豫的接过书稿,看到封面上的le petit prince后嘟囔出声。 “小王子?这真是一个奇怪的名字。” 张训则坐在对面静静地看着法比奥接过书稿开始阅读,嘴角勾起一抹尽在掌握的笑容。 蓝星上,这本书可是俘获了全法兰西人的芳心,他相信这个世界也绝不会例外的。 第27章 敲定出版,版税分成 这居然是一本童话书? 路易·乔·法比奥抬头看向坐在对面姿态闲适的青年,不由感到疑惑。 不是他小题大做,实在是这本书给他的反差感太大了。 要知道儿童文学与成人文学的差别可不是一星半点,而且因为儿童文学的受众是一群极易受环境影响的幼儿,这类文学往往都更加梦幻,更加具有教育性。 可以说写给大人的作品可以从现实取材,但儿童文学却需要作家凭空想象,创造出不存在的东西。 因此这更加考验作家的想象能力与叙事能力,并不是随随便便的一个作家就能写出来的。 又看了眼坐在对面面露微笑的张训,路易·乔·法比奥默默压下心中疑惑,开始逐页阅读起来。 随着阅读的深入,他的内心逐渐涌起惊涛骇浪。 他的反应这么大不是因为张训写的不好,恰恰相反,是他写的太好了! 路易·乔·法比奥作为法兰西最大出版社的经理,每年从他手中经过的书籍不胜枚数,其中就有一些十分优秀的儿童文学。 但这些与他手中的这本《le petit prince》不同,这些作品基本取材于神话宗教与当地传说,叙事视角更是从全知全能的上帝或者神的视角出发的,趣味性强而教育性不足。 不像这本书,那么的...那么的...纯真...... 对,就是纯真! 刚开始看的时候,路易·乔·法比奥的心中一直在思考这本书的价值究竟有多少。 可是慢慢的,他逐渐被里面的故事吸引,心也渐的变得柔软起来。 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自己幼年时经常玩耍的那片森林,那里的每一个变化都会让年幼的他惊奇不已。 一朵花,一棵草,甚至一滴晶莹的露珠都会让他兴奋的大叫。 孩子眼中的世界是不一样的。 所有司空见惯的东西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场盛大的冒险,而幼年的路易·乔·法比奥就是最勇敢的冒险家。 可故事总有结束的时候,路易·乔·法比奥怅然若失的合上了书稿,不知怎的,他在看向张训的时候内心竟然冒出些许愧疚出来。 这样一本优秀的作品,怎么可以用金钱来衡量呢? 但很快,对于金钱的欲望就让这位合格的商人摒弃了刚刚的想法。 路易·乔·法比奥揉了揉自己的额角,不明白自己刚刚怎么会冒出那样的想法。 成年人的世界是势利的,是权衡利益的,是充满污浊的,路易·乔·法比奥深谙其中的道理,正因如此,他心中对这本书的评价更高了几分。 不过这本书还是对他造成了影响,他不再坚持买断,觉得版权分成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 就当是结交一位充满潜力的新人吧! 此时他内心对华国人隐隐的歧视彻底消失。 能有张训这样的人物出现,华国还是不容小觑的。 路易·乔·法比奥是一位合格的商人,而合格的商人是不会错过任何一个机会的。 “张先生,你的作品征服了我,你说的对,我确实改变主意了。” 路易·乔·法比奥感慨道。 张训从一开始就知道对方会妥协,因此并不惊讶,笑着说道:“你做出了一个正确的选择,法比奥先生。这本书不会让你失望的。” “但愿如此。” 路易·乔·法比奥无可奈何的耸了耸肩,他确实无法反驳,但不代表他不能在嘴上占占便宜。 既然已经确定下来要签版税合同,路易·乔·法比奥当即便喊来出版社的打字员过来记录合同内容。 “张先生,一般情况下我们首次出版的版税最多只有15%,但我愿意做出让步,给你20%的版税,再版之后的版税为25%,怎么样?” 张训来之前也是做过调查的,自然知道这个价格已经十分高了,远远超出市场价。 但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张训自然也清楚这么高的价格肯定是有条件的。 “条件是什么?” 张训问道。 路易·乔·法比奥爽朗一笑,说道:“很简单,以后您的书如果要出版第一选择必须是伽利玛出版社,除非我们拒绝出版,不然你不可以转投其他出版社。怎么样?要知道这个条件并不苛刻。” 确实,这个条件对于张训来说十分宽松,毕竟给谁出版不是出版,只要能拿到钱就好了。 可张训却不由眉头紧皱。 伽利玛出版社的实力确实强大,但这仅限于在法兰西而已。 先不说他也许很快就会去英国读书,就说日后回国出书,他也要去找伽利玛出版社出版吗?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伽利玛出版社在这两个地方未必也能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而且张训目前对于钱财的需求并不大,更何况他不喜欢受制于人,哪怕他能因此获得更多利益。 想了一会儿后张训还是婉拒了路易·乔·法比奥。 “很抱歉,法比奥先生,请恕我无法接受,这对您并不公平。我日后不是光写法文书或者英文书的,回国后我也许只会用华文写书了。不过您大可放心,这次合作我十分愉快,日后出新书了一定会首选伽利玛出版社出版的。至于版税,我接受15%的比例,一切都按市场惯例处理就行。” 张训的语气十分坚定,没有任何犹豫的地方。 路易·乔·法比奥见无法挽回,长叹一声,遗憾的放弃了这个选择。 很快,打字员便将版税合同打了出来,张训检查无误后便签字确认。 合同签订好后一式两份,张训与伽利玛出版社各一份。 谈完之后时间还早,路易·乔·法比奥便想邀请张训共进午餐,张训自然欣然应邀。 陪同就餐的还有玛丽·罗彻斯特这位法兰西大美女,当然,只要张训忽视掉她身上的味道这一切还是十分美好的。 餐桌上宾主尽欢,张训想了想,还是十分委婉的提到了自己要去英国读书的事情,希望能尽快收到版税用作读书之资。 路易·乔·法比奥自然不会为难,表示等盈利出来后会尽快将钱送去。 解决了读书的花费,张训的心也总算能放下来了,开始愉快的享用起了法式大餐。 用餐结束,张训婉拒了对方下午茶的邀请,留下书稿和自己的住址后便直接回去了。 回到旅馆后张训便将合同放进了系统空间,洗了个澡后便美美的上床休息了。 上午他的神经一直都绷得很紧,那个法比奥可真精明,他差点就应付不过来了。 还好他有系统,一切也都往他希望的方向发展。 第28章 准备印刷,印刷工厂 伽利玛出版社的动作很快,不到半个月的时间,《l''étranger》与《le petit prince》的样书便送到了张训的手上。 而这两本书的出版价格也定了下来。 《l''étranger》定价四十二法郎,《le petit prince》则定价为二十九法郎二十生丁。 当然,两本书的出版价格与样式都询问过张训的意见,张训也知道自己在这方面不如专业人士,因此并没有过多干预,只是让伽利玛出版社自行决定便好。 反正最后他肯定不会亏了就是。 开工的日期很快便敲定下来,路易·乔·法比奥特意邀请了张训去参观了他们位于巴黎郊区的印刷工厂,想让他能更全方面的了解伽利玛出版社的实力。 当然,路易·乔·法比奥更想借此提高伽利玛出版社在张训心目中的地位,毕竟一个实力雄厚的合作伙伴总能免去合作者的一些顾虑,不是吗? 张训并没有拒绝法比奥的邀请,他心中也存着考量的意味,只不过他的戒心比较重,不希望将自己绑在一艘船上。 工厂开工当天,张训将自己收拾好后便下了楼,没想到刚到楼下便瞧见了坐在沙发上的玛丽·罗彻斯特。 罗彻斯特小姐今天打扮的格外精致,她穿着一身做工精细的鹅黄色套裙,头上斜戴着一顶小小的同色纱网帽子,帽子上插着一朵手工制作的黄色雏菊,整个人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罗彻斯特小姐?你什么时候来的?” 张训有些惊讶的喊道。 见对方笑而不答,张训便知道她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聊下去,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你该让旅馆的前台上楼喊我的,怎么好让你一个淑女等我呢,真是太失礼了!” 也许是跟玛丽·罗彻斯特见面见得多了,张训对她身上的气味已经产生了抗体,再离对方如此近的时候都能神色正常的交谈聊天。 玛丽·罗彻斯特则冲着张训俏皮的眨了眨眼,站起身笑着说道;“今天你可是我们伽利玛出版社的贵宾,我舅舅可是特意叮嘱我不要打扰你休息的。” 说着她的视线便被张训身上穿着的西装吸引了注意,仔细打量一番后惊讶开口;“张先生今日的西装看起来格外不同,这样的剪裁设计在巴黎都很少见呢!” 张训整理袖口的手微不可察的一顿,随后便不在意道:“这是我从华国带来的,当时是在租界请一位老师傅定制的,花了我不少的钱呢。” “原来是这样。”玛丽·罗彻斯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向往。 “真想去张先生的家乡去看看啊,能做出这样款式的西装,这位先生一定很厉害吧,如果能让他也为我做一条裙子就好了。” 哪里有什么老师傅,张训身上的这件西装是他花了50能量点在系统兑换出来的,是真正的好东西。 要不是他想着出去参加这么正式的活动不能给华国丢脸,他也不会浪费能量点兑换西装了。 先敬罗裳后敬人,这句话在任何地方都是通用的,华国人在法兰西的处境并不好,一身看上去昂贵的西装也能为他免去不少麻烦。 生怕玛丽·罗彻斯特继续刨根问底,张训赶紧转移话题道:“咱们该怎么过去,是坐电车还是小巴车,或是直接步行?” 很显然,这是张训在法兰西最常使用的三种交通工具。 玛丽·罗彻斯特轻笑出声,走到张训身边,一把挽住他的胳膊,笑着说道:“亲爱的密斯特张,请跟我来吧,我们的交通工具就在外面。” 随后便挽着他走出了旅馆。 女性柔软的身体紧贴在张训身旁,一不小心胳膊还会感受到一些不一样的温度,这让张训忍不住羞涩。 不过他很快便镇定下来,毕竟随着身体碰触的美妙,他的鼻子也在经历一些不愉快的体验,张训马上恢复了心如止水。 他在心中暗自叹气。 虽然罗彻斯特小姐的美貌可以遮掩一切的不完美,但张训实在接受不了这么重的体味,看来他注定跟这位大美女无缘了。 停在旅馆门口的是一辆福特小汽车,在这个年代,汽车在国外已经十分普及,最便宜的福特汽车一辆已经降到了不到三百美金,按照法郎计算则是两千多法郎,需要一名法兰西普通工人不吃不喝最少五年才可以买一辆。 而在华国,这样的汽车可以卖到两千多大洋,换算成法郎便是四万多法郎。 张训看着汽车有些出神。 仅仅从汽车上看便知道华国究竟落后到什么地步,他们究竟是付出了多少心血才一点点拉近差距甚至赶超的啊! 身旁传来玛丽·罗彻斯特轻微的呼唤声,张训眨了眨眼回过神来,不好意思道:“抱歉,刚刚有些走神,咱们这就出发吧。” 说完便十分绅士的护送着玛丽·罗彻斯特坐了上去,他自己也绕到对面上了车。 随着一阵发动机的嗡鸣声,司机很快便启动了车子,随着排气管冒出的阵阵黑烟,车子向巴黎郊区的方向驶去。 半小时后车子便进入了一个小镇,顺着河道来到了尽头的印刷工厂。 张训跟玛丽·罗彻斯特刚一下车,路易·乔·法比奥便迎了出来,上前热情的同张训拥抱。 “哦,张,你能来我真的很高兴。” 张训也笑着说道;“能被法比奥先生邀请来参观才是我的荣幸,希望我们能有愉快的一天。” “当然!” “当然!” 路易·乔·法比奥大声笑道。 玛丽·罗彻斯特一直等到两人寒暄完才找到机会说话,上前挽住自己舅舅的胳膊,略带抱怨道:“好了舅舅,我们还是快点进去吧,中午我定了一家十分有名的餐厅,我可不想迟到!” 路易·乔·法比奥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都说了多少次了,工作的时候要称呼我为经理,知道吗,经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舅舅,我们快进去吧!” 路易·乔·法比奥彻底无奈了,抱歉的冲着张训笑了笑,说道;“那我们这就开始吧,请跟我来。” 随后便挽着自己外甥女的胳膊在前面一边带路一边介绍,张训则跟在后面仔细听着。 第29章 工厂布局,收录书籍契机 印刷厂的布局很简单,总体分为工作区和生活区两大部分。 生活区由食堂和宿舍组成。 自从几年前法兰西工人联盟为了保障劳工的权益而颁布了不允许在晚上十点到早上四点之间工作的法令,工人们的休息时间便得到了保障,发展到现在,每位工人每个月都有两天的假期可以回家或者请假处理自己的事情。 不过这个法令只针对加入工人联盟的工人,而这个联盟只允许法兰西人加入。 工作区则是分为印刷,排版,装订三个部分。 路易·乔·法比奥显然对于自己的设备十分自豪,用了许多言语来描述它。 “张,我一定要为你介绍这个大家伙,他可花了我不少钱呢!” 此时出现在张训面前的是一个高约1.5米,长约2米的全金属制作的大家伙,崭新的皮带套在大小不一的轮子上。 印刷机有五台这样的大家伙,占据着厂房的一半,此刻全部都在高速运转着,不断有印刷好的纸张从机器里传送出来,等在一旁的工人眼疾手快的将其整理收好。 “这是我从德国买的,西门子的最新产品,你听这个电机的声音。” 路易·乔·法比奥闭眼倾听,似乎如此吵闹的机器运转声在他耳朵里如同圣音一般让人心灵舒畅。 他双眼发亮的盯着机器,陶醉般说道:“亲爱的张,你知道吗,就这样一个机器,为我省下了两个工人,印刷速度还是以前的五倍。” 路易·乔·法比奥遗憾的看了眼印刷厂的另一边,那里还是老式的手摇印刷机,虽然速度也不慢,但比起不会累的机器来说还是逊色了一些。 他语带不甘的说道:“可惜这样的印刷机价格昂贵,一台完整的机器连带运费就要两万五千多法郎,不然我肯定是要多买几台的。” 介绍完了印刷设备,路易·乔·法比奥又带着张训去了装订区。 这些印刷出来的纸张会由排版区的工人按照顺序一张一张仔细的排列整齐,并确保书籍的页数不会混乱,然后便会将整理好的书籍送到装订区由那里的工人用胶水和布条将封皮与整本书粘连起来。 张训随手拿起一本装订好的《l''étranger》翻阅查看。 字迹清晰,大小合适,排版也很让人舒服。 张训又随意的挑选了几本书翻看,发现都是如此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法比奥先生,我想我已经看到了你们的实力,这些书确实印刷的很好,我想我们以后一定会合作的很愉快。” 张训说的并不是违心话。 虽然他到了这里总要有些表示,但印刷厂的实力他确实还是很认可的。 “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带些印刷好的书籍送给我的朋友们呢,我实在是迫不及待想让他们欣赏一下了。” “当然可以!” 路易·乔·法比奥十分大方的说道:“你要多少本直接告诉玛丽就可以了,印刷好她就会给你送过去的。” “这样不太合适吧......” 张训面露犹豫。 “罗彻斯特小姐是您的外甥,不太好麻烦她......” “这有什么不好的?” 路易·乔·法比奥满不在乎。 “玛丽虽然是我的外甥,但她也是出版社的前台招待。虽然她有些过于活泼,但对待工作还是很认真的,你要相信她。” 玛丽·罗彻斯特也有些不乐意的清哼一声:“密斯特张,质疑一位淑女的工作能力可是很不礼貌的,而且咱们已经见过很多面了,你却依旧称呼我为罗彻斯特小姐,难道玛丽这个名字很不好听吗?” 说到最后,玛丽·罗彻斯特的语气已经带上了一些埋怨与嗔怪,任谁都不会觉得她这是在责怪张训。 张训闻言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他当然也能听懂玛丽·罗彻斯特言语中的暗示,但张训并没有跟对方更进一步的想法,与其以后纠缠不休,不如从一开就掐断苗头。 张训抱歉道:“请容我解释一下,罗彻斯特小姐。在华国,直呼一位女性的名字是很没有教养的,我们只会用姓氏称呼对方,名字是只有亲密的人才会叫的。为了您的名誉,我是不能如此无礼的直呼您的姓名的。” “哼!真是迂腐的华国人!” 玛丽·罗彻斯特恨恨的跺了下脚,扭过头拒绝跟张训交流。 路易·乔·法比奥见状无奈的笑了笑,安抚的拍了拍玛丽的手背,随后便冲着张训抱歉的点了点头。 张训则一脸无所谓的摇了摇头表示并不在意。 逛完印刷厂内部,路易·乔·法比奥便把自己的外甥女打发去餐厅看看午餐准备的怎么样了,他自己则带着张训去了他在印刷厂的办公室。 路易·乔·法比奥的办公室同他在11区的办公室并没有什么区别,硬要说的话那就是更简陋一些。 不过同11区不同的是这间印刷厂内的办公室在里面还有一个小隔间,而那里才是路易·乔·法比奥真正想要张训参观的地方。 推开房门,屋里一片昏暗,张训只能隐约瞧见前方窗帘缝隙中透出的一丝光亮。 这时路易·乔·法比奥上前走了两步,双手往两侧猛地一拉,顿时,屋内一片光亮。 张训进到屋里环视四周,惊讶的发现屋内的墙壁上摆满了书籍。 它们被整齐的摆放在书架上,书脊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 看到张训惊讶的样子,路易·乔·法比奥有些骄傲。 “怎么样,张,是不是很壮观?” “确实很壮观。” 张训赞叹道。 同时内心忍不住计算这些书能带给他多少能量点。 路易·乔·法比奥并不清楚张训内心的小九九,而是看着这些书有些感慨的说道:“这些都是伽利玛出版社出版过的书籍,没想到已经有这么多了。” 他扭头看向正盯着书架双眼放光的张训说道:“张,你知道吗,伽利玛出版社从没出版过同一作家超过十本书的,我们只收精品,也只会投资最有潜力的作家,而现在你已经有两本了。” “我到现在都惊叹于你的天赋,不到半年写出两本文学价值这么高的书籍,若不是法兰西出过这样的天才,我真的会怀疑你是不是借鉴了什么......” 见张训面上露出冷色,路易·乔·法比奥赶紧转移话题道:“原谅我的冒昧,我的意思是希望你以后多考虑一下伽利玛出版社,我们是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路易·乔·法比奥小心的打量着张训脸上的神色,见他神色变缓,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还好自己的试探并不明显,不然好不容易打好的关系就打了水漂了。 而张训则扫视着屋内的书籍,眼中划过一抹精光。 他笑呵呵道;“我也不是不可以考虑,这样吧,只要法比奥先生愿意让我看看这些书,我保证下本书一定找伽利玛出版社合作,怎么样,这个交易划算吗?” 第30章 猎杀时刻,升级lv4 路易·乔·法比奥眼中闪过惊讶之色,他定定的看着张训,似是想知道张训是随口一说还是认真的。 张训当然知道自己这么说显得十分草率。 毕竟大部分作家选择合作的出版社都是因为利益相合,他跟伽利玛出版社不过是第一次合作,虽然路易·乔·法比奥十分看重张训的这两本书,但成绩如何还未可知,这时随口提出第三本还要跟伽利玛出版社合作,难免显得他轻狂草率。 可让他放弃这一屋子的书也是绝不可能的。 要知道书店售卖的绝大部分都是畅销书,而那些冷门的书籍只有图书馆或者是私人收藏家才会有。 早在签订完出版合同后张训便趁这个时间逛遍了巴黎大大小小的书店,还用自己微薄的余款买下了几本书充门面。 让他失望的是,所有的书店加起来也只给他提供了两百本左右的未收录书籍,其中一部分跟他收录的罗贝尔家的重复,另一部分卖的基本全是畅销书。 毕竟对于书店来说,赚钱才是最重要的。 那时张训唯一的希望便是巴黎市图书馆,可惜每当他试图进去的时候总会被图书馆的看管人员给赶了出来。 毕竟勤工俭学生早在法兰西正府背信弃义之后便没了任何权利可言,连学都不让上了,又谈何进入市图书馆看书呢。 张训本来都已经打算等去到英国读书再想收录书籍的事情了,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他竟然在印刷厂见到这么多的野生书籍。 既然见到了,那他是万万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 张训见路易·乔·法比奥神色犹豫,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赶忙开口说道:“不怕法比奥先生笑话,我从小便爱书入命,看到新书哪怕不能全部读上一遍,便是只摸摸也会心情舒畅,我想法比奥先生不会吝啬吧。” “当然不会!” 路易·乔·法比奥爽朗笑道,似乎张训刚刚并没有说要跟出版社直接合作第三本书的话来。 不是路易·乔·法比奥出尔反尔,而是要不要合作是双向选择的事情。 毕竟不是每一个作家都能连续产出高质量的书籍的。 就连出版社的摇钱树之一,鼎鼎大名的嘉德·让·罗贝尔写的书也有无人问津的时候。 路易·乔·法比奥刚刚没有第一时间应答并不是心疼屋子里的这些书,而是不想这么轻易的做出承诺。 毕竟张训的第三本书谁知道水平如何,要是写完之后质量不佳被伽利玛出版社拒绝,张训心中有怨气怎么办。 毕竟谁也不清楚一位这么年轻的作家什么时候会写出一本惊人的巨作来。 更何况他现在的这两本便已经足够惊艳了。 只有双方都互相留有余地以后才能更好的合作。 路易·乔·法比奥大方的拍了拍摆满书的书架,不在意道:“你可以随意阅读这里的书籍,要是有喜欢的尽管说,我送给你就是了,毕竟伽利玛出版社最不缺的就是书了。” “那就多谢法比奥先生了。” 张训笑着感谢。 “这没什么!” 路易·乔·法比奥不在意的挥了挥手,随后便从胸口掏出一块怀表,眯缝着眼看起时间。 “哦,已经快十点了吗?” 路易·乔·法比奥有些抱歉的看向张训,说道:“亲爱的张,恐怕我不得不离开这里一段时间了,不过我想这里有这么多书陪着你你是不会寂寞的,稍后我会让人送来茶水和点心,午餐开始前我会过来同你一起去餐厅的,祝你有个愉快的阅读时光。” 张训闻言强压下内心的激动微微一笑:“那就午餐见了法比奥先生,祝您一切顺利。” “哦,谢谢你的祝福,张,我想我今天会很幸运的。” 路易·乔·法比奥一边大笑一边上前同张训拥抱,随后便离开了房间。 路易·乔·法比奥离开后张训并没有第一时间动作,而是在等了几分钟后才走到门口将门反锁,随后又走到窗边观察了一下外面有没有人盯着这里。 窗外并没有任何人经过,张训将窗帘稍微拉起能遮掩住自己的身形后,这才深吸口气走到书架面前。 从门口的方向开始,张训不断重复着将手放到书脊上的动作,同时脑海中持续不断的响起系统的提示声,而张训当然选择全部收录。 屋内寂静无声,只有张训不断抬手的动作和深沉的目光,若是有不知情的人看见恐怕会以为他在进行什么邪恶的仪式呢,施法道具正是这满墙的书籍。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张训便将屋内的所有书籍全部收录完毕,虽然有一小部分跟前面收录的书籍重复了,但依然给张训带来了七千多点的能量点。 加上前面张训在那些书店里也收录了将近两百本的书籍,刨去这些日子用掉的能量点,张训的余额已经暴涨到了一万零二十点。 而系统面板那里张训的等级也变成了lv4。 深吸一口气,张训先是将房门打开,随后又从书架随意抽出了一本书坐到椅子上假装读了起来。 就在他刚刚坐下准备研究一下系统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张训捧着书的手一抖,随后又很快镇定下来,声音平淡的喊道:“请进。” 进屋的是一位打扮淳朴的女仆,她手里捧着一个托盘,拘谨的喊了声先生,随后便将托盘放到了张训面前的茶几上。 托盘里是冒着热气的咖啡跟几块饼干,张训随意的看了一眼,然后便十分礼貌的冲着女仆笑了笑,声音柔和:“谢谢你的咖啡跟饼干,它们看上去很不错。” 女仆露出一个拘谨的微笑,她的脸涨的通红,只觉得面前的青年身上流露出一股强大的气势,低着头不敢看他,讷讷道:“先生您还有什么吩咐吗,法比奥先生让我听从您的指示。” 张训看到她这么拘谨,也不好让她一直站着,温和道:“我没有什么要求了,如果可以的话,这位小姐,你出去的时候可以帮我把门带上吗?” 女仆受宠若惊般的猛点了几下头,然后便慌乱的走了出去。 而张训也终于有时间研究自己的系统面板了。 唤出系统面板,点开【收录区】,所有的详细信息顿时出现在张训脑海—— 【ai搜书】的次数从15次变成了20次,而个人信息也变成了—— 姓名:张训 年龄:20 户籍:蓝星 收录书籍:1117 账户余额: 等级:lv4 看到那过万的能量点,张训的心中安全感十足。 这么多能量点傍身,他总算不用每天算计着过日子了。 等级的提升不仅给张训增加了搜书的次数,也把【异次元空间】的体积变大了,从lv3的100立方变成了lv4的1000立方。 这么一来,张训能随身带着的东西就更多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也有地方可以存放了。 第31章 准备买书,再访罗贝尔 有了充足的能量点,张训第一件事就是花费了10点能量在抖音商城兑换了一块复古机械怀表。 商城里当然不会只有怀表这一个选项,可其他款式的手表都太过现代,也只有像怀表这样装饰意味大过实用的才会有复古款式。 张训打开怀表看了眼时间,上面显示着现在是十点十一分。 张训大概估了一下,发现这个时间跟自己估算的差不多,便猜到这块怀表多半在兑换出来的时候便被系统校准好了。 不过这样也好,省的他费功夫去找人校准了。 时间还早,张训也不想在别人的地盘研究系统,这才开始打量起来屋子里的这些书。 这里面绝大部分都是与文学哲学相关的书籍,毕竟这种书是最为畅销的,但也有极小一部分是与科学有关的。 张训对于这个时代的科技发展到什么程度并不了解,只隐约觉得十分落后。 而其实现在的法兰西除了没有现代那些电子产品,其他方面已经十分先进了。 就拿巴黎举例,街道上每隔几米便会立着一杆路灯,这样的路灯在巴黎市区的街道到处都是。 道路上有电车,大巴车,大部分人都穿着时尚,若是张训当时穿越直接是在大街上,恐怕他会以为自己误入了什么复古的欧式小镇了。 这也是为什么张训来这之后只是略微不适应的缘故。 可张训也深知现在的华国连法兰西的五分之一都达不到,因此华国的学生才会前仆后继的出来留学。 要知道除了那些公费留学生和富家子弟,其他学生来这里是注定要吃些苦头的。 而已经有许多勤工俭学生丢掉性命了。 这也是张训看到这些书为什么这么激动的原因。 张训数了数,其中数学相关的有十本,化学的十二本,物理的七本,自然科学的五本,机械制造的十四本,加起来一共四十八本! 这四十八 本书要是带回了国内,一定能起到不小的作用吧...... 就在此时张训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一件他以前忽略的事情。 那就是由他收录过的书籍还可以在【ai搜书】上搜索出来吗? 张训以前没有这个需求,自然没想过这方面的事,可现在他迫切的希望可以。 想到这里张训立马在脑中唤出系统,深吸口气后便在【ai搜书】的搜索框上随意输入了一本已经收录完成的书籍名字。 张训在心中默念搜索,可脑海中蹦出来的那条提示却让他深深失望了。 【叮!蓝星查无此书,请宿主重新输入,本次搜书不计次数】 张训颓丧的搓了搓脸,将脑中的系统关闭。 看来是自己想的太好了,也是,既然绑定了蓝星,那肯定是只会出现蓝星上的东西。 要是系统没有陷入休眠还可以问问,现在这样便只能选别的法子了。 张训拍了拍脸让自己打起精神。 刚刚路易·乔·法比奥走之前说过可以送他几本,但他需要的不仅仅只有几本,而是四十八本。 也许只能等收到版税后再想办法在伽利玛出版社将这些书全部都买一份了。 张训将这四十八本书籍的信息抄录下来后便开始在这里面挑选自己一会儿能带走的。 也许是看的太过专心,张训连路易·乔·法比奥走了进来都不知道。 路易·乔·法比奥瞧见张训如此痴迷,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看来这些作家都是一个样子,看见书就走不动路了。 “哦,亲爱的张,看来你看的十分开心,虽然我很不想打扰你的兴致,但玛丽已经在餐厅等着我们了,今天的午餐可是十分具有法式风情的。” 他走到张训身边,随意扫了一眼书的内容,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 竟然不是关于文学与哲学的书籍,而是关于自然科学的? 难道张训也是一位喜爱写作的研究人士? 可是他看到的信息并不是这样的啊。 就在路易·乔·法比奥心中纳闷之时,张训有些不舍得将书放回书架,然后又厚着脸皮抽出来五本书,其中三本是化学相关的,另外两本是数学与物理相关的。 张训将书捧在怀里,厚着脸皮问道:“不知道法比奥先生承诺我可以带走我喜欢的书籍还有没有效?这五本便是我最喜欢的,不知道法比奥先生能否割爱?” 路易·乔·法比奥当然不会这么小气,他笑着拍了拍张训的肩膀,无奈道:“当然有效,亲爱的张。不过这间屋子里的书籍你可不能带走,但工厂的库房里还有许多库存的。” 说着说着路易·乔·法比奥便从张训手里将那五本书拿了过去,随后便放到了桌子上。 “这间屋子的书都是那些作者送给出版社的,意义非凡。很抱歉,我只能给你库房里的书了。” 张训本来还有些失落,没想到路易·乔·法比奥真的愿意送给他。 他可不在乎书是不是库存,只要能看就是好书! “那就多谢法比奥先生了,我真的十分感激。” 也许是因为收到书的缘故,张训接下来格外好说话,就连玛丽·罗彻斯特坐到他身边他都不觉得有什么别扭了。 路易·乔·法比奥说到做到,次日一大早出版社便将那些书都送来了,其中五本是张训要求的,剩下十二本便是提前刊印装订好的《l''étranger》与《le petit prince》,一样六本。 张训早已安排好了,那五本张训打算先用系统翻译好了再托人寄回国内,罗正新的母校北平大学便很好,这五本书到了那里一定会发挥更大的作用。 余下自己的新书三个室友一人一本,再给邓佑君一本,自己再收藏一本,余下一本便送给给过自己许多帮助的嘉德·让·罗贝尔。 送书也不是随随便便的,张训十分重视的在新书的扉页上写下寄语,对于送给嘉德·让·罗贝尔的寄语张训自然是写的十分尊重,但给另外四人写的便随意多了。 写好寄语,张训便将书籍都放进了自己的系统空间,然后又在抖音商城里花费20能量点兑换了最好的红茶,又花费1点能量兑换了一个竹罐将茶叶放了进去。 法兰西的咖啡文化十分盛行,但其实他们也很爱喝茶。 只不过好的中国茶他们没有渠道买,就算能买到价格也十分昂贵,一般家庭是承受不起这样的负担的。 带着茶叶和自己的两本新书,张训一路步行很快便来到了巴黎十六区的47号,嘉德·让·罗贝尔的家。 轻叩了几下门铃,很快便有妇人温柔的声音响起:“谁在外面?” 张训大声回道:“是我,张训,罗贝尔夫人!” 几乎是张训的话音刚落,门内便传来妇人高兴的声音,门也很快被打开,罗贝尔夫人高兴地迎着张训进来。 “是张啊,你很久没来了,我差点以为你已经离开法兰西了呢!” “哦,夫人。” 张训无奈苦笑:“我现在可没钱买船票回家。” 第32章 赠书,嘉德·让·罗贝尔的警告 按理说有系统做为依仗,张训的生活不该这般困顿。 他随随便便从系统兑换出一点金银就够自己生活很长时间了。 原本张训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可就在前几天,他收到了邓佑君的来信,信中说因为四月初国内报纸大肆声援报道他们的那次行动,导致北平正府对在法留学生的力量很是忌惮。 现在国内军阀混战,北平正府实力不济,战场上被打的节节败退,正是最需要资金援助的时候。 根据邓佑君信中所言,他从国内得到消息,北平正府想要同欧洲各国借款用以维持军备,如今只有法兰西有合作的意愿,条件便是滇缅铁路的运营权和全国一年的印花税。 这则消息不知怎的被泄露出来,弄得国内外沸沸扬扬,国内也爆发了多次游行抗议活动,可是没有丝毫作用。 邓佑君得知此消息后义愤填膺,已经准备再次联系学生代表举行抗议,势要阻止此番卖国行径,现如今已经在打听此次赴法公使的姓名与居所了。 也是因为邓佑君的频繁行动,引起了监视他的法兰西警察的注意,跟他来往的许多同学都被警察带走盘问过,只不过因为只是个雏形,还没具体实施,法兰西警察拿他们毫无办法,只能放他们走。 而邓佑君被警察严密监视也是因为北平政府要员同法兰西当局通了气,要求在会谈期间不得让留法学生闹事,法兰西警察局这才费了大功夫监视他们。 等邓佑君发现的时候,跟他来往的学生代表已经全部被盯上了,而他当时因为知道张训在忙着出书的事情,这才没有第一时间找他,就连这封信都是偷偷托人寄给他的。 信中最后叮嘱张训千万不要来找他,免得也被法兰西警察针对。 但张训怎么可能是怕事的人,别说他现在没有参加行动,就算参加了,只要没有证据张训就敢光明正大的去找人。 不过张训也因此打消了兑换金银的想法。 毕竟系统兑换出来的东西是黑户,去银行要是被有心人盯着肯定会发现不妥之处,但要是去所谓的黑市去换钱是一定会被黑吃黑的。 好在张训现在虽然手头没有多少法郎,但有了系统吃喝倒是不愁了。 看到罗贝尔夫人脸上露出担忧之色,张训笑着说道;“夫人您不用担心,我的新书已经签订好出版的合同了,今天来就是想将新书送给罗贝尔先生,毕竟要是没有他的帮助,我还不会那么顺利的出版。” 说着便将手上提着的茶叶递给罗贝尔夫人。 “夫人,这是我朋友从华国带来的红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也不知道您和先生会不会嫌弃。” “哦,怎么会呢!” 罗贝尔夫人赶紧接过张训手里的茶叶,埋怨的看了他一眼,只是眼神中充满慈爱。 “我最喜欢的就是华国的茶叶了,你真是太贴心了,张。” 说着便上前热情的拥抱了他一下。 张训也笑着回抱:“您喜欢就好。” 寒暄完毕罗贝尔夫人便带着张训进了屋,随后便热情的说道;“我丈夫现在正在书房看书,你去找他吧,我就不陪着你了,毕竟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跟你们一块品尝红茶的清香了。” 只是刚走了两步她又有些担心的回过头,不确定般问道:“你还认得路吧,亲爱的张?” “当然,罗贝尔夫人。” 张训俏皮的眨了眨眼:“您房子的布置如此温馨,让我印象十分深刻。” 罗贝尔夫人没忍住发出清脆的笑声,嗔怪的看了眼张训后便摆摆手往厨房走去了。 书房的门是敞开的。 嘉德·让·罗贝尔跟其他需要安静环境的作家似乎有些不同,他认为人世间的喧嚣更能让他创造出优秀的作品来。 张训轻轻叩响房门,声音惊动了正坐在书桌前阅读的嘉德·让·罗贝尔,他抬头望来,正瞧见张训一脸笑容的看向自己。 嘉德·让·罗贝尔将书放下,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驱散了一些疲惫,随后便笑着说道;“看你这么高兴,想来出版的事情已经谈下来了,对吧?” 张训走上前去,将自己手里拿着的《l''''étranger》与《le petit prince》放到了嘉德·让·罗贝尔面前的书桌上,高兴道:“很成功,伽利玛出版社签了我两本书,这是样书,我特意拿来送给您的!” 嘉德·让·罗贝尔伸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他坐下,随后说道:“很不错,第一次出版就能让伽利玛出版社签下你的书,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头。” 嘉德·让·罗贝尔并没有感觉到意外,毕竟他跟伽利玛出版社合作过很多次了,要是没有把握他也不会推荐张训去找他们谈合作了。 接下来张训兴冲冲为嘉德·让·罗贝尔讲述他跟出版社签约和去印刷厂参观的事情,过程中罗贝尔夫人也端着泡好的茶走了进来一起倾听。 恐怕连张训自己都没察觉到,他对嘉德·让·罗贝尔有着一种对待长辈的依赖感。 他从来到这里,一路走来,身后都少不了嘉德·让·罗贝尔的扶持,可以说要是没有嘉德·让·罗贝尔,张训要想达到现在的地位恐怕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而嘉德·让·罗贝尔呢? 他当然对张训十分欣赏,欣赏他的才华,更欣赏他的勇气。 为自己国家的同胞争取权利的勇气。 法兰西已经背离了初衷,他也已无法挽回自己的国家。 他是一个懦夫,他有家庭,有孩子,有地位,有金钱! 他舍不得这一切! 所以他只能看着自己的国家沉沦,看着她一日不如一日。 看着面前侃侃而谈的张训,嘉德·让·罗贝尔忍不住想道:如果当初自己也敢这么站出来,那会是怎么样的生活呢? 也许根本不会出现文学俱乐部的存在吧...... 张训说的很尽兴,罗贝尔夫妇无疑是一对很合格的倾听者,自从来到这里,张训很少像现在这样轻松。 他看着面前温柔严肃的罗贝尔夫妇,不好意思道:“很抱歉,不知为什么,每次看见两位我总是有很多话想说,我这样没有给你们带来困扰吧。” “哦,当然没有。” 罗贝尔夫人好笑的摇摇头。 “很有意思,张,你们华国人都这么会说话吗?” 张训想到自己的家乡,无奈的耸了耸肩,说道;“其实我在我们家乡是属于那种很内向的人,我也是一向都这么认为的,可惜我遇见的人都不同意我的看法,真是遗憾。” 嘉德·让·罗贝尔闻言忍不住开玩笑道:“我倒是同意你的看法,毕竟只有不善言辞的人才会写出优秀的作品。”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张训觉得自己待得时间有些长了,便站起身告辞。 “时间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两位了,以后我会常来探望您二位的。” 罗贝尔夫人不舍得问道:“不留下吃午饭吗,今天中午可是有我的拿手菜。” 张训抱歉的笑了笑:“那真是太遗憾了,不过我今天还要去探望我的同学们,我们已经快一个月的时间没见了,我实在是很担心他们的处境。” 就在罗贝尔夫人还要出声挽留的时候,嘉德·让·罗贝尔伸手制止了她,安慰道;“好了亲爱的,我想张也有自己的事要去做,也许后面我们可以举办一个宴会单独邀请他,怎么样?” 见罗贝尔夫人妥协的点了点头,嘉德·让·罗贝尔这才对张训说道:“我很高兴能做这两本书出版后的第一个阅读者,张,希望你能明白,罗贝尔家永远欢迎你的到来,还有,不要冲动。” “先生.......?” 张训震惊的望向嘉德·让·罗贝尔,忍不住出声问道。 可嘉德·让·罗贝尔并没有给他解惑的意思,张训只能满腹疑惑的离开了47号,前往朱成义三人的居所。 第33章 偏爱,罗正新的激动 张训囊中羞涩,坐不起电车,只能一路走着去朱成义三人的住处,等快到地方的时候才找了个角落将书取了出来。 书一共六本,每人一样一本,都被张训用麻绳结结实实的系好,两本一提,就这么提着走了。 一路上张训都在想嘉德·让·罗贝尔最后说的那句话,以致于等敲开朱成义三人的房门,瞧见他们正围在一起吃饭时才想起自己这次没给他们带吃的来。 门是朱成义开的。 在看到敲门的人是张训的时候,高兴的回头大喊:“快别吃了,你们看看是谁来了?” 说完不待张训反应,便热情的将人拉了进来,开玩笑道:“训之,你的鼻子莫不是狗鼻子,你怎么知道我们今天开了荤?” 姜伴若同罗正新知道是张训来了,也都十分高兴,三人又是搬椅子又是拿碗筷,将张训按到了饭桌前,给他盛了满满的一碗汤菜,上面飘着的都是香肠。 香肠被切的薄薄的,乍一看锅里满满登登的全是,只是等到下筷子捞了,才会发现那些香肠都只不过是障眼法,只有薄薄的一层,底下则是满满的土豆块跟白菜。 可如今那薄薄一层的香肠片却全被朱成义盛进了张训的碗里,而姜伴若跟罗正新对此一点异议都没有。 三人都没忘记,在他们穷困潦倒饿肚子的时候,是张训不知道从哪弄回来的一袋又一袋的干面条,让他们熬过了那段最艰难的时期。 如今不过是一点香肠罢了,他们怎么会不舍得呢? 朱成义见张训不动筷子,便开口催促道;“快吃吧,今天这顿饭可是伴若做的,认识这么长时间,你还没尝过你这老乡的手艺吧!” 姜伴若也笑着说道:“也是你小子赶得时间巧妙,这还是我第一次下厨,你可有口福了,哈哈!” 罗正新则默默地又从锅里挑出来一片幸免于难的香肠放进了张训的碗里,敲了敲碗,言简意赅道:“味道不错,尝尝。” 只有张训因为这明晃晃的偏爱,捧着碗,心里愧疚的发慌。 他没想过自己平时对朱成义三人的照顾,只想着自己有系统,平日里吃的不说山珍海味也绝对是营养均衡,荤素搭配,做什么要来抢他们的饭! 更在心里唾骂自己为什么今天没带吃的来! 张训紧抿着唇,神情严肃,起身便要将自己碗里香肠一分为四,拨到另外三人的碗里。 朱成义见状连忙护着碗,大呼小叫道:“你这是做什么,给他们两个就够了,我可是已经把我的那份吃完了的,可不能再给我了!” 姜伴若和罗正新也纷纷将自己的碗护住,显然不打算让张训将香肠分出去。 四人相持不下,张训突然红了眼,将碗往桌子上一放,生气道:“你们当我张训是什么人!今日这香肠,要么四个人分了,要么我一口不吃,就等它烂了坏了,直接扔了省心!” 朱成义三人面面相觑,将张训是真的气急了,也不敢说话,悻悻的将碗放回桌上,手上也不再动作。 张训这才顺了气,冷着脸站起身将香肠分了,随后便埋头吃着自己那份。 一时间屋内只有饭菜的咀嚼声,朱成义是最爱热闹的一个人,此时浑身不自在,冲着姜伴若跟罗正新一直挤眉弄眼。 姜伴若白了他一眼,又看了眼默不作声的罗正新,无奈的摇了摇头,主动挑起了话题。 “训之,我刚刚看你提着几本书进来的,那是你新买的吗?” 张训此时也消了气,闻言猛扒了两口汤菜,用手抹了抹嘴,这才将放在门口的那三提书拿了过来。 毕竟是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次出书,张训还是十分激动的。 尤其是在熟人面前,张训更按捺不住分享的喜悦。 “这是我写的《l''''étranger》与《le petit prince》,中文叫做《局外人》和《小王子》,都签了伽利玛出版社出版,如今已经开始印刷了,想必要不了多久就会在书店发售了。这是出版商送我的样书,我特意拿过来送给你们的。” 说着便将书分别递到了他们手中,三人也纷纷放下碗筷,胡乱的将手在身上擦干净,这才小心翼翼的打开。 入目是精美的浮雕封皮,翻开后扉页上是张训用中文写的寄语,每个人的寄语都不一样,看出来张训是花了很多心思的。 朱成义往后翻去,磕磕绊绊的读着,他法语勉强可以,只是说起来不太流利,不过认字倒是没问题的。 姜伴若跟罗正新法语学的不错,因此倒是读的顺畅。 张训见三人看起来没完,赶紧上前将书收了起来,不悦道:“先吃饭,吃完再看,反正都已经到你们手上了,什么时候看不行?” 三人恋恋不舍的望了眼书的方向,随后便狼吞虎咽得吃了起来。 朱成义一边吃一边含糊的说道:“咱们这些人,如今就训之混出个样子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也能像训之这般。” 姜伴若已经吃完了一碗,此时正拿着勺子从锅里舀汤菜,闻言白了他一眼道:“你是个学机械技术的,这方面华国落后太多,只能出来求学。写书就不同了,这方面华国可比其他国家厉害多了!” “再说了!” 姜伴若扒拉了一口汤菜后接着说道:“训之本就是学文学的,能出书也是他天赋异禀,你可羡慕不来。” 两人说的旁若无人,只有张训听着他们的谈话只觉得脸臊的发慌,恨不得用菜将两人的嘴都堵上才好。 张训不愿再听他们的吹捧,侧头看向默默吃饭的罗正新,问道:“正新,你在国内可有熟人在北平大学,我想寄几本书过去。” 罗正新吃饭的动作一顿,侧过头疑惑道:“寄书?什么样的书?” “哦,我在伽利玛出版社参观的时候发现了一些研究书籍,便跟经理要了五本,我想翻译好寄回国内,也许对国内的教育环境会有所帮助。” “这是真的?” 罗正新微微睁大眼睛,惊喜道。 “训之,你可真是做了一件大事啊!” 旁边两个互相贫嘴的也停止了话题,转而把注意力投向正在聊天的张训跟罗正新两人。 张训见罗正新这么激动,便知道自己这事做的没错,笑着说道;“现下我手里是五本,不过我数了数,伽利玛出版社一共有四十八本这样的书,只不过我现在手头紧,也不好跟经理要太多书,便先挑了五本寄回国内再说。” 朱成义闻言也激动地猛拍了下桌子,大声叫好。 只是动作太过激烈,险些将碗震倒了。 他在众人的无语的目光下手忙脚乱的收拾好,然后便一直嘿嘿傻笑。 罗正新此时也顾不得吃饭了,激动地握住张训的双手;“训之,谢谢你!我替我的母校谢谢你!你不知道,北平大学现有的书籍一大部分是老师们自己编写的教材,余下的便是社会各界人士的捐赠和学校想尽办法的采购。” “可那些洋人怎么会真的将好东西卖给咱们,那些书来之不易,更兼之学校经费不足,同学们借书都要排队,可我们哪有时间啊!” 说到这里罗正新的语气逐渐变得悲愤。 “前有西方列强对我华国虎视眈眈,后有军阀争权夺势,让国内动荡不安,就算我们等得起,华国也等不起了啊!” 屋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张训拍了拍罗正新的肩膀,郑重道;“正新,你放心,我一定会多搜集一些专业书籍寄回国内,总有一天,咱们华国会成为世界上最先进的国家,到那时候便攻守易型了!” 第34章 邓佑君被捕 罗正新平时不爱与人交流,只有情绪激动时说的话才多一些。 今日便是如此。 他拉着张训翻来覆去的说着自己的感谢,最后还是旁观的朱成义两人实在看不下去了,出面制止后才闭上了嘴。 这时他也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有些激动,反倒让张训不知如何反应了。 张训自然是不在意这些的,不过经了这么一遭,桌上的汤菜也都差不多凉了。几人赶紧将饭囫囵吃完,随后各自将用的碗筷洗净,这才坐回桌前重新说话。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各自的现状,张训想起邓佑君的来信,出声问道:“说来我前几日收到觉先的来信,说北平正府有意同法兰西借款,这件事你们知道吗?” 三人闻言互相看了看,随后姜伴若长叹一声,说道:“确有其事,觉先已经联系过我们了,我跟成义已经决定参与抗议,现在就等着觉先联系我们了。” 张训敏锐的察觉到罗正新似乎并没有参与此次事件,不由朝他看了一眼。 姜伴若当然也注意到了张训的眼神,连忙解释道:“训之,我跟成义孑然一身,家中对我们的期望也不高,所以闹就闹去了,正新不同,他家中对他寄予厚望,更何况他人也聪明,若是能接着念下去,定会大有作为!” “不像我们。” 姜伴若苦笑道:“怕是学不出什么了。” 张训也知道罗正新家中的情况,对他不参与活动也十分理解。 每个人都有自己爱国的方式,并不是只有参与抗议活动才是真的爱国。 而张训也不打算冷眼旁观。 “北平正府卖国求荣,此种行径令人不齿,也让国人寒心。我既已知道了这件事,便万万没有看着的意思。只是觉先让我不要找他,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姜伴若手指不自觉的捻了捻,忧愁道:“我们也好几天没看见他了,听说他被警察厅关了起来,罪名是扰乱公共秩序,一个月后便会被驱逐出境,现在大家正想办法救他呢。” “什么?!” 张训先是一脸震惊,随后怒声道:“觉先怎么会被关起来的!什么叫扰乱公共秩序,这是什么罪名?!” 他越想越气,最后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怒道:“法兰西人真是欺人太甚!” 张训虽心中不忿,但也知道生气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他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随后问道:“是领事馆的人举报的吗?觉先做了什么才会被说扰乱公共秩序?” 朱成义闻言沮丧的挠了挠头,说道;“还不是赴法借款的事情!此次的人员名单已经流出来了,北平正府派了特使朱钤和财政部次长吴昌赴法商谈借款一事。觉先已经打听到两人会在六月初秘密赴法,然后在领事馆落脚,因为时间紧迫,联系同学便频繁了些,谁知道竟会被法兰西警察以扰乱秩序的罪名给抓起来!” 姜伴若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只不过是莫须有罢了,这次行动是觉先牵头举行的,若是他被抓了,又被驱逐出境,这次的抗议行动怕是会不了了之了。” “那这样岂不是正中了那些卖国官员的下怀?!” 张训气的直接站起了身。 他说怎么觉先不让自己联系他,恐怕他早有预料自己会被抓进去。 “你们就没想出什么办法能救他出来吗?” 朱成义耷拉着脸摇了摇头,示意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姜伴若道:“能想的都想出来了,我们请了郑教授当中间人希望领事馆能出面救出觉先,可领事馆的条件是让觉先好好读书,不可再关心任何国事,老老实实的做一个学生便好,甚至如果觉先答应,领事馆还承诺会承担这期间的所有费用,绝对不会让觉先受委屈。” 姜伴若说到这里没忍住叹了口气:“可你也知道觉先的性子,他怎么可能会答应这种条件,最后双方不欢而散,郑教授也无能为力,我们便只能重新找办法了。” “后来我们又写过请愿书,想请求法兰西正府将他放出来。只是请愿书一点用处都没有,法兰西正府根本不重视我们的请求!倒是有几个同学愿意帮我们,他们家中是做官的,说可以拍封电报回国让家里帮忙说一下。我们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可谁知电报是上午拍过去的,下午便回了信,若不是电报太贵,恐怕就不是寥寥几字拒绝了。” 朱成义也说道:“现下大家能想的办法都想出来了,只剩最后一个了,就是.......这法子有些风险。” “什么风险?” 张训连忙问道。 朱成义吞吞吐吐了半天,还是说了出来。 “就是咱们想办法将觉先从监狱里偷出来......” 张训听到这个法子人一下子就懵了。 什么玩意? 你们这是想劫狱?! 张训嗤笑一声,又急又怒。 “这是谁想出来的不靠谱的法子,你是想让同学们都进监狱被驱逐出境吗?” 朱成义的脸一下子涨红了,低着头不敢说话。 一旁的罗正新一直听着三人的谈话,他本不想参与这件事去,只是听到这里也觉得朱成义实在是太不靠谱了,忍不住建议道:“要不你们还是劝劝邓佑君接受这个建议吧,最起码人先出来,等出来后再反悔也是可以的,事急从权嘛!” 话音刚落,姜伴若便摇头道:“不可能的,觉先是肯定会同意的。再说了,觉先在国内的时候便积极参与各种行动,名气不小,若是这事传出去了,对他也名声有碍。到那时领事馆的人怕是会直接笑出声来,不费一兵一卒便绝了觉先的路,日后觉先要想再一呼百应,怕是难了......” 见自己的提议被否决,罗正新也没生气,只是落寞的叹了口气,拿起张训送来的那两本书读了起来。 他也是有心无力,还是不掺和好了。 张训也有些着急了。 要知道这次行动的发起者便是邓佑君,他要是被驱逐出境虽然行动还能继续进行,但一定会大大打击同学们的士气,这样一来抗议行动怕是会达不到预想的结果。 张训思来想去也找不到自己有什么认识的人,他在法兰西唯二的人脉便是嘉德·让·罗贝尔和路易·乔·法比奥了。 只是他与路易·乔·法比奥不过是初初合作,连成绩都还没出呢,怎么奢望让人家帮他。 那现如今他唯一能依靠的便只有嘉德·让·罗贝尔了。 想到这里时张训突然觉得羞愧起来。 一直以来嘉德·让·罗贝尔都帮他良多,可他却并没有什么可以回报给人家的。 如今更是可能给他带来的更大的麻烦。 一时之间张训都不知该不该去求助了。 他突然想到了上午临走时嘉德·让·罗贝尔说的那句话。 “别冲动。” 他怕是就是在说现在这件事吧! 嘉德·让·罗贝尔本意是不想让张训掺和进去的,可张训的身份注定他挣脱不开,除非张训不再是个华国人。 张训看了眼愁眉苦脸的两人,攥紧双拳,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站起身道:“这事你们先别管了,我去想办法,也许能先把觉先救出来。” 姜伴若跟朱成义闻言脸上却并没有高兴的意思。 朱成义担忧道;“我说的把觉先偷出来是开玩笑的,你可千万不要当真啊,训之。” 姜伴若也一脸忧色:“这事不好做,你不要冲动。也不要勉强自己。要是再搭进去一个,我们可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第35章 分享,不礼貌的救命恩人 见两人这副模样,张训当即便哭笑不得道:“你们这是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要去什么龙潭虎穴呢!” 这事张训也是心里有数才会主动应承下来,更何况他要是不想办法等着国内的人给正府施压,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去。 自己去求人也不过就是落下些脸面,欠个大人情罢了。 为了不让两人继续问下去,张训转移话题道;“说起来我这次来还有件喜事要告诉你们,过不了多久我就要去英国求学去了!” “果真?” 朱成义跟姜伴若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走了,就连一旁看似看书实则默默偷听的罗正新都放下书一脸惊讶的看向张训。 张训其实不想现在说出来这事的,只是为了转移视线他不得不提前说出口了。 张训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是罗贝尔先生给我写的推荐信,给了我一次机会,只不过学费还是要自己准备的,如今我就是在等着出版社的版税到账,只要有了钱我就会前往英国求学。” 罗正新闻言一脸羡慕,心中有些嫉妒。 他每日累死累活的都挣不够一学期的学费,张训却有门路可以去英国求学,怎么不让他羡慕呢? 不过罗正新想起张训的才华,那丝嫉妒之情也很快消散。 罢了! 像张训这般有才的人迟早都会出人头地的,至于他自己还是老老实实的挣钱,看看能不能找个学校蹭课借读吧! 在外求学不易。 张训能找到一个好学校大家都真心为他高兴。 朱成义也不去想那些烦心事了,转而兴冲冲的问道;“是哪家学校,你打算学什么专业?” 张训本不想说出学校的名字,毕竟这个时期的剑桥大学也是世界一流名校。 若是双方之间关系平平,此时说出来难免有炫耀之嫌。 只是看朱成义那好奇的表情,张训实在不想驳了他的兴致,只能尽量轻描淡写的说道;“是剑桥大学。罗贝尔先生建议我学哲学,但我还是倾向学习文学的,毕竟我以后怕是会一直跟文章打交道,多学习总是好的。” “竟是剑桥大学!” 朱成义一脸羡慕:“这所大学可是出了很多了不得的人物啊!训之,你可一定要把握住机会!” 姜伴若也是一脸赞同的点了点头,让张训千万不要浪费这次机会。 罗正新的眼中也满是向往,希望张训能多搜集一些名家大作,到时候能借给他看看也是好的。 张训见三人眼中并未露出嫉妒之色,不由暗暗松了口气,同时心中也很是高兴。 他就知道,他张训的朋友都是光明磊落,可交真心之人,也不枉他时时记挂他们。 “诸君放心,我张训定是不会浪费此次机会的。就是为了我在国内的家人也肯定不会懈怠的。” 张训能再次入学读书无疑是件好事,尤其还是那样出名的学校。 只不过这样一来朱成义三人就更加焦虑了。 他们如今在法兰西艰难度日,根本没学到多少有用的东西。 本来大家都一样,朱成义三人还能坦然处之。 可如今张训有了着落,他们却还如无根浮萍一般在法兰西飘荡,怎能让人不着急呢? 张训见三人神色恹恹,便知他们心中怕是不太好受。 加上他自己心里也有邓佑君的事情压着,因此并不打算继续跟他们聊天,在又说了几句话后便告辞离开了。 三人心中多少清楚张训急匆匆的离开是为了什么,因此并没留他,寒暄几句便让他走了。 张训出门之后便一路小跑着前往嘉德·让·罗贝尔的住所。 他觉得嘉德·让·罗贝尔肯定是知道一些邓佑君被捕的消息,不然他不会劝告自己不要冲动。 张训此时的脑子一片浆糊,因为走神还差点撞上对向正在行驶的小巴车。 还好旁边一位法兰西绅士动作利落的用拐杖勾住了张训的肩膀,将他拉及时拉了回来。 小巴车从张训身前快速擦过,一点减速的意思都没有,而张训的后背也被冷汗浸透了。 他赶忙冲着拉住他的那位先生道谢,若不是对方好心,自己怕是非死即伤。 那位先生穿着十分考究,西装笔挺,手上的那根拐杖也被保养的油光水亮。 他一脸不悦的看了眼不住感谢地张训,轻哼一声。 “鲁莽的年轻人!急躁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希望你能记住今天的教训,而不是在死亡之后跟上帝忏悔自己的莽撞!” “是,是,您说得对!” 张训一脸后怕。 确实是自己太过急躁了,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后悔可来不及。 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张训这才注意到眼前的这位先生穿着考究,恐怕不是什么普通人。 对方救了自己,不管人家看不看得上,张训总得有所表示。 他诚恳道:“不知哪里能联系的上您?我们华国有句古话,叫做‘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今日我有急事,明日一定登门拜谢。” 而对方在听到张训的询问之后没有任何回答,反而将视线在张训身上来回扫视。 这并不是一个礼貌的行为,但张训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出国在外,张训知道自己的很多行为并不是代表他自己,更多的是代表他身后的国家。 他并不想自己的祖国因为自己的原因被人诟病,因此哪怕浑身不适也依旧忍了下来。 这位救了张训的先生明显是很看不起华国人的,但他接受的教育却不允许他见死不救,也做不出恶言相向的举动。 他轻哼了一声,拐杖在地上重重的点了两下,傲慢道:“不必了,我想我们以后不会不会再见了,鲁莽的年轻人。” 说完便直接转身离开了。 张训站在原地疑惑的挠了挠头。 这人怎么感觉又礼貌又没礼貌的呢? 见人越走越远,张训也没追上去的打算,而是依旧往嘉德·让·罗贝尔的住处走去,只不过这一次他沉稳了许多,心里也不再急躁。 罢了,还是觉先的事情要紧,至于那位不太客气的救命恩人,以后有缘自然会再见的。 第36章 推心置腹,尝试营救 张训再次来到巴黎十六区的47号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下午两点左右。 张训并不知道法兰西人有没有睡午觉的习惯,担心自己进去打扰他们,因此一直在门外徘徊。 还是罗贝尔家在巴黎美术学院读书的大儿子回家时发现的他。 “张先生,你是来找我父亲的吗?” 罗贝尔家的大儿子背着画板提着颜料桶一脸疑惑的问道。 张训讪讪一笑,不知道对方发没发现自己一直在外面转悠,只能硬着头皮道:“是的,我来找罗贝尔先生有些事。” 罗贝尔家的大儿子了然的点了点头,上前敲响了自家大门。 “妈妈,妈妈,您最爱的罗伯特回来了!” 没一会儿院里便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大门很快便被打开,罗贝尔夫人热情的同自己的大儿子拥抱。 “哦,亲爱的,你今天怎么想起来回家了呢,妈妈真的好想你。” “哦,妈妈,不要这样。” 罗伯特·罗贝尔涨红着脸挣开自己母亲的怀抱,羞恼道:“还有别人在呢,妈妈。” 罗贝尔夫人从大儿子回来的喜悦中抽离,这才发现张训就站在一旁尴尬的笑着,一脸惊讶道:“张!你不是去见你的朋友们了吗?” 张训闻言苦笑一声。 “是的,我是去见他们了,但是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不得不过来寻求罗贝尔先生的帮助,希望不会打扰到你们。” “哦,上帝啊!” 罗贝尔夫人脸上露出些许担忧,她柔声道:“怎么会是打扰呢,快进来吧,希望我丈夫真的能帮到你。” 嘉德·让·罗贝尔再次见到张训的时候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惊讶。 他淡定的将自己的夫人请了出去,随后便关上了书房的大门。 这是不想让任何人打扰的意思。 罗贝尔夫人只能担忧的望着书房,轻叹一声便离去了。 嘉德·让·罗贝尔也很是苦恼。 他没想到张训竟然真的这么冲动,他明明已经警告过他了。 张训则一直观察着嘉德·让·罗贝尔脸上的表情,见他一脸苦恼便知道自己猜得没错。 他是知情的。 张训不知道嘉德·让·罗贝尔会不会帮他,但死马当活马医,他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 “罗贝尔先生,我......” 只是还没等张训说明自己的来意,嘉德·让·罗贝尔便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我知道你来是想干什么。” 他沉重的叹了一口气,苦恼道;“亲爱的张,这件事我也是偶然知道的,听我的意见,不要参与这件事,这里面掺杂了太多的利益!” 嘉德·让·罗贝尔眼神复杂的看向沉默的张训,说道;“你根本阻止不了这场交易,谁都阻止不了。” “也许是这样的,先生。” 屋内在长时间的沉默后,突然响起了这么一句话。 张训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向面前一脸为难的嘉德·让·罗贝尔,一脸平静的说出了这句话。 他似是无奈的笑了一下,继续道:“我当然知道这里的风险,先生。” “可我没有选择。” “我是一名华国人,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腐败的正府为了自己的利益卖了我的国家,我也知道这样做我一定会被针对,甚至被迫害。” “但是,先生。” “总要有人站出来的,不是吗?” “如果您了解过,那您也一定清楚,我这位被捕的同学他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了。” “可他从来没有惧怕过。” “明明只要他愿意答应正府的条件,他就可以过上金钱名利双丰收的生活。” “他可以畅游欧洲,也可以高官厚禄,可以拥有人人梦寐以求的生活,可他并没有这么选。” “因为他的国家正在饱受战乱之苦,因为四万万华国人依旧朝不保夕。” 此时的张训双眼亮的惊人。 他紧紧地盯着他,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火焰,令嘉德·让·罗贝尔不敢与其对视。 那是一个民族的信念。 嘉德·让·罗贝尔突然明白为什么经历了两次革命的法兰西没能延续辉煌。 也许正是因为他们缺少这种民族的信念吧! “先生!我知道我的请求很让您为难,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如果您不愿意帮我,那我就只能强闯警察局将人救出来了。” 嘉德·让·罗贝尔的内心正汹涌澎湃着呢,张训突如其来的豪言壮语惊得他差点岔气。 他捂着自己腹部不敢置信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是怎么有这种想法的?!” 张训毫不脸红的说道:“这也是没法子的法子,我是一定要救出这位同学的。” 嘉德·让·罗贝尔十分苦恼的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无奈道:“你知道这件事最大的受益者是谁吗?” 见张训一脸茫然,他叹了口气接着道:“是中法实业银行。这次借款他们会从中抽取一亿法郎的手续费用存储在中法实业银行用作保证金,但谁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中法实业银行经营不善,即将面临倒闭,因此这笔钱他们是势在必得的,他们是不会允许任何不稳定因素存在的。” “你的那位同学就是最不稳定的因素,早在他来到法兰西之后便有人通知过法兰西正府这个人不是一个老实的学生。因此法兰西正度对他格外关照。” “加上你们上次在乐歇公园闹得事情太大了,虽然因为没触碰到法兰西的利益而被从轻处置,但法兰西警察局对你们的监视程度已经提到最高了。而你的那位同学,就是法兰西警察局最关注的。” 张训没想到这里面的事情竟然这么复杂。 他在国内没有消息渠道,最近这段时间又忙着出书的事情,因此对于这些消息都是一知半解的。 看来他还是高估了文学俱乐部的力量,也许这个俱乐部只在文学界有份量,在政界怕是掀不出什么水花了。 难道自己真的要听朱成义的那个馊主意了吗? 张训不想放弃,依旧不死心的问道;“先生,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嘉德·让·罗贝尔则闭目不言,许久之后他才睁开了眼睛,狠狠瞪了张训一下。 “我可以帮你,但我不确定能不能成功,但无论是否成功,你都把你脑子里那个危险的想法扔掉,知道吗!” 张训顿时喜出望外道;“当然,先生,我保证。” 嘉德·让·罗贝尔无奈的叹了口气,起身走到电话旁开始拨动转盘。 卡拉拉的声音不断响起,就这么响了六下之后,嘉德·让·罗贝尔声音低沉道:“请给我接通法兰西警察局副局长罗威茨·道格先生的电话。” 第37章 争吵,无法修复的友谊 巴黎警察局,四楼,副局长办公室内。 屋子有些昏暗,些微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透进来,在地板上映出点点光斑。 明明外面艳阳高照,屋内的窗帘却拉的很紧,只能依靠墙上的电灯照明。 罗威茨·道格正坐在他宽敞舒适的牛皮座椅上检查着手里的名单。 这份名单是他花费了很多心血才收集到的,里面的人涉及各个行业,从大学教授到高官贵族,从小商小贩到无知的学生。 其中不乏家中背景深厚,又或者本人就是正府职员的。 罗威茨·道格挑挑拣拣的从里面挑出来一些人名放进抽屉。 这些人是幸运的,他们的家人朋友付出了足够的代价将他们救了出来,只是以后怕是在法兰西见不到他们了。 至于剩下的...... 罗威茨·道格看着手上的这些名单,遗憾的摇了摇头。 只能怪他们命不好了。 就在他唏嘘感叹的时候,电话铃声突兀的响起,罗威茨·道格皱着眉拿起了听筒。 能将电话直接打进他办公室的不多,难道又是哪个公子哥或者娇小姐惹了事,让他们的家人求情来了? “我是罗威茨·道格,请问哪位?” “是我,嘉德·让·罗贝尔。” 是他? 罗威茨·道格有一瞬惊讶,但随即又高兴起来。 他的声音变得柔软,笑着说道:“哦,我的老朋友,你终于愿意理我了。” 听筒另一端先是传来一声冷哼,然后便是长久的沉默,只有嗡嗡的电流声证明电话还未挂断。 罗威茨·道格知道对方心里不好受,因此并没有挂断电话,而是一直等着。 半晌,那边才传来一声妥协的叹息。 “我想救一个人。” “救谁?嘉德,虽然我很高兴你能打电话给我,但是你知道我的规矩。” “我当然知道!在你抓走并害死他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嘉德·让·罗贝尔的声音变得尖利,充满怒气,又夹杂着痛苦与悲哀。 不知怎的,应该听惯了这种指责的罗威茨·道格突然觉得有些生气。 他的声音变得冷酷,怒声道;“那是因为政治,我的老伙计!你应该知道的,我曾经劝过他很多次,只要他停止所有行动,老老实实的写作,安安稳稳的当他的教授,不再给学生灌输那些不正确的思想,不再去宣扬那些不应该宣扬的东西,他会一直安全,有我在,不会有人去找他的麻烦。” 罗威茨·道格的声音越来越大,似是要将心中的不忿全部说出来。 “可他就是为了那愚蠢的信仰放弃了我的建议!” “我没劝过他吗?!” “多少人知道他的存在,都是我一次又一次的保下他的性命!可我保不住了!最后我只能亲手逮捕他!” “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所以你用他的命换了你步步高升!” 即使隔着听筒,罗威茨·道格也能听见那细微的电流声中粗重的喘息。 他猜嘉德的脸现在一定很红。 就跟他以前在台上演讲时一样。 每到激动处他就会涨红着脸挥舞拳头,大声说着那些鼓舞人心的话来。 也许是很久没听见他的声音了,此时的罗威茨·道格竟诡异的想起了他们年轻时的情景。 那个时候的他们热血,冲动,喜欢追逐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当时同行的人有许多,一些死了,一些走散了,还有一些去开始新的生活了。 他们本就是短暂的聚集在一起,分开好像不是什么令人惊讶的事。 听着对面逐渐变得平缓的喘息声,罗威茨·道格身子往后一仰,躺在了舒适柔软的靠垫上。 不知怎的,他突然觉得今天格外的累。 罗威茨·道格没有等着嘉德·让·罗贝尔再次开口,而是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后轻声问道:“是谁?如果放一个人能挽回我们之间的友谊,我还是很愿意的,但是你也要明白,嘉德,有些人我是绝对放不了的。” 嘉德·让·罗贝尔当然知道罗威茨·道格话里的意思,他声音冷硬道:“你尽管放心,那只不过是一个华国学生而已,我希望你能放他出来,这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华国学生? 罗威茨·道格眉头紧皱,想了好半天才想到这个华国学生是谁。 “哦,原来是他。这个人并不是我们要抓的,是他们的公使要求把他抓进去教训一下,关一段时间就会把他放出来的,并不会有生命危险。” 罗威茨·道格十分不解:“你就是为了这么一个迟早会被放出来的华国人而给我打电话?” “我当然知道他不会有危险,毕竟正府还没这么无耻,去迫害一个无辜的学生!” “罗贝尔!” 罗威茨·道格厉声喝道:“如果你再说这些,我只能遗憾的跟你说再见了!” 嘉德·让·罗贝尔冷哼一声,知道再说下去对方是真的会挂断电话,因此并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接着说道;“我想让这个华国人今天就出狱,至于原因我想你会给对方一个满意的答复,不是吗?就像你当初给我的理由一样。” 长久地沉默过后,听筒另一端响起了罗威茨·道格的声音。 “可以,我会满足你的。” 得到了准确的答复,嘉德·让·罗贝尔是应该高兴的,只是他却觉得自己的心仿佛沉入了深深的湖底,压的他胸口一阵阵的闷痛。 沉默在两人当中蔓延,谁都没有挂断电话,两人就这么一直静静地听着对方的呼吸声。 罗威茨·道格想要说些什么,只是嘴唇张张合合却吐不出一个单词。 他该说些什么呢,他只不过是顺应了时代的潮流,他从没觉得自己有错。 要怪就怪那个人当初不听劝告,又偏偏混到了那样高的一个地位。 那次他本就活不成,与其让别人抓住,不如他自己来,也许还能减轻一些他的痛苦。 可这些话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呢? 那个人最终还是死在了他的手里。 死在了他生死相交的兄弟手里。 嗡———— 电话被挂断,罗威茨·道格还是没有说出那句话。 他望着手上被挂断的电话,半晌才将听筒放回了座机上,仰躺在座椅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他重新坐正身体,拿起电话拨通了号码。 “给我接秘书处。” “艾尔博格吗?去将监狱的名单整理一份给我。” “对,现在就要。” 第38章 不为人知的往事,张训接人 另一边,张训看着自从放下电话便一直发呆的嘉德·让·罗贝尔不由有些担心。 他不知道两人之间有什么纠葛,但从刚刚的通话中便知道肯定不是什么愉快的话题。 “先生,你还好吗?” 刚回过神来的嘉德·让·罗贝尔便发现张训正一脸担忧的望向自己,他露出一个疲惫的微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没事,我跟他一向都说不来。” 嘉德·让·罗贝尔强打起精神,一脸开心道:“他已经答应了,我想邓很快就会被放出来了。” 张训的脸上立刻露出开心之色。 只是他刚开心没多久便被嘉德·让·罗贝尔劈头盖脸的训斥了一顿。 很显然,张训方才那些不过脑子的话让他十分生气。 这次训斥持续了很长时间,张训应该庆幸法兰西人的语言词汇并不发达,不然要是按照华国人的那个词汇量,张训怕是要被骂上一两个小时! 嘉德·让·罗贝尔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然对这么一个年轻人如此关心。 他甚至跟自己不是一个国籍,就连种族都不一样。 也许这便是命运的奇妙之处吧。 将两个天南海北,毫不相干的人通过命运连接起来,让他们在一起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 见张训一脸乖乖受教的样子,嘉德·让·罗贝尔再多的火气也消下去了。 他挥了挥手,不耐烦道:“好了,不要留在这里惹我烦心了。邓应该很快就会出来了,我想你们两个会有很多话聊,去吧!” 张训得了嘉德·让·罗贝尔的准信,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了。 只是他见对方情绪不好,心里十分担忧,这才磨磨蹭蹭的不肯离开。 “先生,我是不是给您惹麻烦了。” 嘉德·让·罗贝尔闻言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跟他的矛盾不是因为你引起的,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至于你去参加抗议的事情,我只会劝你慎重考虑,却不会阻止你。”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无法撼动。只是你也要做好准备,也许这次过后,你就不能留在法兰西了。” “这件事的影响很大,你跟邓,还有你们的朋友,最好的结局便是被驱逐出境,我只希望你们能慎重考虑。” 张训知道嘉德·让·罗贝尔心中的担忧,也很受用这样的关心。 异国他乡,能有人这样为自己着想,是他张训之福。 他站起身十分郑重的向罗贝尔鞠躬行礼,认真道;“先生放心,我一定会考虑清楚的。” “不打扰先生了,先生再见。” 随着张训的离开,屋内又陷入了沉寂。 没一会儿外面便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罗贝尔夫人端着一杯咖啡走了进来。 她将咖啡放下,关切的摸了摸自己丈夫的肩膀。 “你还好吗,亲爱的?” 妻子轻柔的声音抚慰了嘉德·让·罗贝尔受伤的心。 他将头埋进妻子的怀抱,闷闷道:“亲爱的,你还记得毕维斯吗?” 罗贝尔夫人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但她又很快继续了自己安抚的动作。 “当然记得了,我还记得当初我们几家经常一起聚餐,那是一段十分难忘的时光。” “是啊......” 嘉德·让·罗贝尔发出长长的叹息,声音里满是惆怅与怀念。 “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 ......分割线...... 张训本可以直接去邓佑君的住处等他,但他实在等不及,又担心他的身体,便打算直接前往巴黎警察局。 他一路问一路找,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才跑到了警察局门口。 张训狼狈的靠在街边喘气,眼睛却一直盯着对面的警察局大门。 大门处有两个站岗的哨兵,正抱着枪一动不动的看守。 这个时代可不像二十一世纪的蓝星,你在警察局门口来回溜达甚至进去上厕所要水喝都没事。 这个时代的警察局可是除了军队外第二大的暴力机关,是人人闻之色变的地方。 张训也不知道邓佑君有没有被放出来,不过想来再快也快不到哪去。 他已经想好了,要是今天没等到邓佑君他就去他的住处看看去,若是没回来那就第二天再接着等。 张训也不知道邓佑君在里面有没有受苦,不过想来监狱的环境肯定是不怎么好的。 他想了想,走到一个偏僻无人的角落,从抖音商城里买了几块面包和一瓶水准备等邓佑君出狱给他吃。 将所有可能暴露的东西全部扔进空间,张训看着手上没法扔的塑料水瓶和暴露在外面的面包。 1926年的法兰西的街道并不整洁,道路上依旧有许多尘土。 张训眼睁睁的看着那些灰尘晃晃悠悠的飘到面包上扎根,陷入了深深地沉默。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觉先应该会理解他的吧。 想了想,张训还是决定掩耳盗铃一把。 他从抖音商城买了一张油纸跟一个复古的军用水壶,将面包用油纸包好,水壶里倒满水后才放松下来。 张训满意的看了看手上的东西,抱着吃的喝的便又走回了警局大门对面的街道,眼睛盯着大门的方向等着人出来。 ......分割线...... 警局秘书办公室内,艾尔博格正一脸汗水的核对着名单上的名字。 确定名字都准确无误,跟监狱里关押的人数一致后她这才放松的长舒了口气。 秘书处里一共有八个机要秘书,她们分管各个部门的工作,主要责任便是上下传达命令,收发文件和会议记录。 可以说她们就是局长和两个副局长的传达室,除了这三个在警局掌握大权的局长可以命令她们,就连那些主任都没资格给她们下达命令。 与秘书处的其她秘书不同,艾尔博格并不是因为是某个高官的情妇或者背景深厚亦或是美貌才留下来的。 她留下来完完全全是因为自己的实力。 毕竟秘书处需要一个真正能干话的人,这样才能解放那些娇小姐们。 艾尔博格看着屋内一群搔首弄姿的女郎们,不屑的撇了撇嘴,拿起名单就准备前往副局长罗威茨·道格的办公室。 只是她刚起身,坐在她旁边的珍·克里特便一脸兴味的叫住了她。 “哦,平凡的艾尔博格,你终于又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了吗?” 珍·克里特是局长的情人之一,如今正是最受宠爱的时候。 局长为了能跟她经常在一起便将她塞进了秘书处,秘书处只能有8位秘书,而那个被赶走的倒霉蛋便是局长的上一个情人。 即便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待不长久,艾尔博格也不敢冒犯她,只能抱紧怀里的名单憋屈道:“道格局长要的很急,我先走了。” 珍·克里特本想羞辱一番艾尔博格来展示自己的地位不凡,顺便试探试探其他人的反应,没想到艾尔博格这么不上道,竟然直接离开了。 她气呼呼的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拨弄指甲,准备今天晚上就在局长耳边吹吹风,给这个女人一个教训。 坐她对面的棕发女郎正在举着镜子补妆,此时见珍·克里特一脸愤愤不平的样子忍不住心中嗤笑。 真是没长脑子的女人,也不想想艾尔博格为什么能留下来,看来这个女人也不能让她待得时间长了,不然好不容易维持的平衡便又被打破了。 补好妆,棕发女郎放下镜子,跟屋内其她秘书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所有人都看向浑不自知还在拨弄指甲的珍·克里特,心中默想:好戏又要开场了...... 第39章 邓佑君出狱 艾尔博格真的是一个十分聪明的秘书。 在看到手上提交上来的监狱名单上每个人的名字后面都有详细的介绍时,罗威茨·道格不由赞赏的看了对方一眼。 他当然会信守承诺,放了那个华国人。 只不过这个华国人有些特殊,他要是不想被华国公使找麻烦,事情自然是做的漂亮些。 因此一些手段是必不可少的。 罗威茨·道格的双眼飞快浏览着名单,很快便在里面挑出来十来个名字。 他将这些名字扔给艾尔博格,淡淡道;“告诉下面的人,全都按照老规矩办。我只给他们一个小时的时间。” 艾尔博格当然知道老规矩是什么,她点头应下,将散乱的名单整理好后恭敬问道:“局长,您还有什么指示吗?” 罗威茨·道格想了想,觉得等最后再放出那个华国人有些显眼,便吩咐道:“监狱里不是还关着一个华国人吗?把他放进这批人里一起放出去,至于原因嘛......” 罗威茨·道格沉吟半晌才接着说道:“原因就说监狱满了,需要扩建, 一些罪行不重的被提前释放。记住!” 罗威茨·道格紧紧盯着艾尔博格,一字一句道:“不管是谁问你,都是这个理由,明白了吗?” 艾尔博格后背汗毛乍起,忙不迭的点了点头。 “局长您放心,我一定会完成任务的。” 罗威茨·道格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便懒洋洋的说道;“这件事不要跟任何人主动提起,要是有人问就用我刚刚说的这个理由跟他说,要是不依不饶的话就给他一点教训,知道了吗?” “知道了,局长放心。” 罗威茨·道格轻哼了一声作为回应,随后便挥了挥手示意对方下去。 艾尔博格没有辜负自家副局长的看重,事情被她办的很好。 警局的账户上多出了一大笔的捐献,而邓佑君也被迷迷糊糊的放了出去。 彼时邓佑君正靠在墙边闭目养神,狱警突然过来打开牢门,只说他可以走了,连原因都没说便把他赶出监狱。 邓佑君有心想问,又怕问了自己又要被关回去,因此干脆利落的出了监狱。 这段时间他并没有受到什么非人的折磨,顶多就是有过几次谈话,吃不好睡不好罢了。 那些人不敢对邓佑君做什么,见说服不了他,便叮嘱警局的人将他关在审讯室附近,让他能听着里面的惨叫好好掂量一下自己。 邓佑君是什么人。 他在国内便是监狱的常客,甚至在自己家乡的监狱有属于自己的专属牢房。 他若是会怕这个,便就不是邓佑君了! 走出警察局大门,望着头顶的蓝天,感受着照在身上的阳光,邓佑君只觉得恍如隔世。 这样好的阳光,他已经记不清多长时间没看见过了。 就在邓佑君站在警局门口感慨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正在呼唤他的名字,他定睛一看,又惊又喜道:“训之!你怎么在这!” 他当即便想过去,谁知对面的张训已经先他一步跑了过来。 张训小跑着横穿街道,冲到邓佑君身前将他仔细打量了一番,见他身上没有伤口,精神也还可以,就是人有些憔悴,顿时放下心来。 “还好,看来你在里面没受什么罪。” 说着便将手里的面包跟水递了过去。 “我看你瘦了许多,里面的伙食怕是不好,你就先吃点面包垫垫肚子,晚上我通知大家给你接风洗尘。” 邓佑君也不矫情,拿过就吃了起来。 他在里面确实吃的不行,每天的饭菜顶多就是让人饿不死的状态,此时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训之,多谢了。以后回国我一定要请你吃大餐。” 张训见他吃的狼吞虎咽,赶忙将水壶拧开递了过去,皱着眉说道:“好了,别说这些了,你慢点吃!小心噎着!” 邓佑君接过水壶咕噜噜的喝完了一整壶水,这才心满意足的叹了口气。 “爽!饿肚子是真难受啊!” 吃饱喝足后邓佑君才觉出有什么不对来。 张训怎么知道自己今日会出来,难不成......? 邓佑君心中感动,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话来表达自己的感谢,到最后只能弯腰躬身,郑重的行了一礼。 “今日恩情,我邓佑君铭记在心!” 张训见他弯腰赶忙上前将人扶了起来,不悦道:“你我之间何必言谢,这样岂不是生分了?难道我们不是朋友吗?朋友有难我自当鼎力相助,今日就算不是你邓佑君,是其他人,只要是我张训的朋友,我也一样会救!” 邓佑君自然知道张训这话不过是安慰他的,即使张训不说,他也清楚自己能出来也一定是张训用自己的人情帮了他。 张训见邓佑君一脸感动,张着嘴还要说些什么,赶紧出声打断:“好了,既然人已经出来,就赶紧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等晚上再说。” 邓佑君见张训不想多谈,便也没有接着出言感谢,只是他心里想着,日后若是张训有了什么麻烦事,他也一定会用尽全力去帮他的。 邓佑君住的地方离着巴黎警察局并不近。 即使出狱的时候张训给他带了吃的,他也只是说话有了些力气罢了,要是长时间的走路怕是会受不住。 张训数了数自己的小金库,咬了咬牙买了两张电车票,两人最后是坐电车回去的。 一张车票五法郎,两个人就是十法郎,张训直接掏出十法郎买了两张车票。 反倒是邓佑君一脸抱歉的摸了摸自己身上,蒸腾半天连个硬币都没掏出来。 “训之,让你破费了,等回去我就还你。” 两人上了电车,张训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说道;“不过就是十法郎而已,不算什么。” 张训说的轻松,心里却一直都在滴血。 那可是十法郎啊,两法郎就可以吃上一顿不错的饭菜,十法郎可以吃五顿了! 这该死的电车怎么那么贵啊! 没拿到版税的张训现在跟穷光蛋也差不多了,要是下个月还是拿不到第一笔钱,他连旅馆都住不起了! 要不是邓佑君的身体状态实在不行,他是绝对不会掏钱坐电车的。 邓佑君自然也清楚张训是因为自己才买的车票,这下心中更加觉得对不住他了。 训之也不富裕,却还为自己花钱购票,此情此意,他真的是无以为报! 第40章 齐聚旅馆 等张训将人送到了地方,邓佑君便立即从自己的衣裳内侧翻出来十法郎递给张训。 “训之,这钱你收下,若不是你,我是不可能这么早就出来的,怎么好意思还让你为我花钱呢!” 这种钱张训怎么能要。 说句不好听的,他也只是暂时困难罢了,等拿了版税他怕是比所有人都有钱。 更何况他有系统傍身,吃穿都不花钱,也就只有住行两样稍微多花一点罢了。 “觉先,不过十法郎而已,你这都要还我,咱们还做不做朋友了,难道我是什么很小气的人吗?” 见张训真的生气,邓佑君不由苦笑一声:“训之,你已帮我良多,若是还要你为我花钱,我心中真的过意不去。” 张训无奈道:“我的两本书已经同伽利玛出版社签约了,再有几天就要开售了,你觉得我还缺钱吗?” 邓佑君则坚持道:“那不一样,训之你的钱也是辛苦得来的,我怎好随意花用。” 张训见邓佑君是铁了心的要把钱给他,只好说道:“不过十法郎而已,这钱我收下了。但咱们说好,今天晚上吃饭的花销我全包了,叫上成义他们,咱们也不去餐厅,就去我租的旅馆,借他们的厨房做顿饭,为你接风洗尘。” 邓佑君怎么可能还让张训花钱,当即便打算再掏钱出来用来购买食材,被张训眼疾手快的摁住了。 “这事你别跟我抢,我就用这十法郎买,到时候饭菜简陋你可别嫌弃。” 邓佑君的手腕被紧紧摁住,闻言顿时哭笑不得道:“有什么简陋不简陋的,最重要的是大家能聚在一起,这比什么都强。” 邓佑君知道自己犟不过张训,叹了口气将手收回。 “罢了,我也不跟你抢这个。我现在精神不济,等我休息两个小时便去找你,既然不让我花钱,那总该让我出力吧。” “这是自然。” 张训笑道:“我是一定要尝尝你的手艺的。” 将邓佑君推进屋休息后,张训便去了朱成义三人做工的地方去找他们。 将邓佑君被放出来的好消息告诉了他们,三人都十分高兴,又问了一些邓佑君如今的身体情况,得知他现在情况不错后纷纷放下了心。 监狱可不是一个好地方,他们进不去,不知道邓佑君的情况,只能在外面干着急。 如今知道他一切都好,心中自然高兴。 张训同他们约好了晚上聚餐为邓佑君接风洗尘,三人纷纷应了下来,并表示下了工就会去帮忙。 张训也没拒绝,毕竟几个大男人在一起也做不了什么好看的饭菜,能吃能填饱肚子就行。 夜色逐渐昏沉,张训也在旅馆服务员的帮助下将饭菜都摆上了桌。 饭菜刚摆好没多久外面便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张训便知道是他们来了。 果然,房门被敲响,朱成义欢快的声音响起:“训之,我们来了,你在屋里吗?” 张训笑着上前将房门打开,将几人都迎了进来。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酒菜已备好,就等你们了。” 朱成义闻言顿时不乐意道:“说好了我们来帮你,你怎么自己做了。” 张训没忍住白了他一眼:“等你们下工再过来咱们这饭不知道要吃到什么时辰,再者说了我也没准备做太复杂的,也用不上你们。” 张训确实没有故意揽活的意思。 他今天做的是捞面,在他们那边,家里要是有什么好事发生便会吃顿捞面喜庆一下。 今天邓佑君出狱也是喜事,他便想着不如做顿捞面条庆祝一下。 最关键的是捞面用的东西也少,最主要的就是浇面的卤子,余下的便是一些配菜,弄点青菜酱货什么的就行。 于是桌上除了最中间的那盆土豆鸡蛋卤子余下的便是一些当地应季的蔬菜跟张训从抖音商城兑换的肠子和酱货。 人既然都来齐了,张训也不客气,将除了邓佑君以外的三人全都赶到楼下的厨房,那里已经托人烧了开水,就等着下面条了。 面条煮好,朱成义三人拿着碗筷端着一整盆的面条上了楼。 张训跟邓佑君两人则在后面两手空空的跟了上去。 原本张训没打算让邓佑君跟着下去,毕竟他现在算半个病号,这里的几人哪个不是身强力壮的,非得要一个刚出狱身体虚弱的过来干活。 是邓佑君自己心里过意不去,觉得就自己一个人不干活不合适,这才跟着一起下来,想着打打下手也行。 只是跟着下去之后刚找了点活便被几人制止,邓佑君拗不过他们,只好在一旁看着几人忙碌。 朱成义三人下了工便直接去了邓佑君的住处找他。 彼时邓佑君刚起身没多久,正换了身干净衣裳准备出发。 几人见面后自是十分欣喜,朱成义三人更是又将邓佑君上上下下的仔细检查了一番。 即便下午已经听过张训说了他的现状,三人心中依旧有些担心。 后面见他真的没有大碍这才彻底放松下来。 既然人没事,路上的时候姜伴若便跟邓佑君说了一些他被捕之后发生的事情,同时还将张训也想参与抗议的想法说了出来。 邓佑君仔细听着,时不时问上两句,在听到其余同学都没出事,他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这段时间待在监狱,他便如同睁眼瞎一般,什么消息都得不到。 若是在国内可能还能有同学进来探望,顺便给他说一下最近的形势。 可在法兰西勤工俭学生闷们可没多少能力,别说看一看邓佑君了,就连想给里面送点东西都送不进去。 也是因此,邓佑君一直都十分担心同学们的近况,生怕他们被自己连累。 毕竟他虽是组织者与发起者,但没了他行动依然能进行,但要是大家都被抓起来了,那这次行动恐怕真的要胎死腹中了。 届时若是借款成功,那他们这些赴法留学生便就真的成了千古罪人了! 第41章 想家,家乡的味道 这顿饭大家吃的很是尽兴。 张训的手艺并不算很好,但在这种情况下已经可以称得上珍馐美味了。 按理说几人应该知足了。 就这样的一顿中式饭菜,放在去年他们是想都不敢想的。 只是吃着吃着朱成义便没忍住捧着碗感叹:“我想我娘做的剁辣椒了,跟饭一炒,再拌上猪油,啧啧,别提多香了。” 想起记忆中的味道,朱成义顿觉涎水在口中泛滥,他咂摸了下嘴,心底突然涌上一股忧愁。 “真想家啊......” 他喃喃道。 乡愁在众人之间蔓延,大家只觉得刚刚还香喷喷的面条现在嚼起来却索然无味。 罗正新放下筷子,鼻尖涌上酸意,没忍住背过身擦了擦眼角。 谁不想家呢? 离家几年,若不是随身带着家人的照片,他怕是连父母亲人的音容笑貌都要记不清了。 众人都各自伤怀着,屋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忧伤起来。 张训自然也是想家的。 但他的家离着这里不是千里万里,而是隔着一整个世界。 也许是太远了,张训的情绪反而没那么激烈,毕竟对他来说,现在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他很快便整理好了情绪,见众人依旧沉溺于悲伤之中,开口说道;“好了好了,咱们不要想不开心的事情了,说起来我最近学了个魔术,这魔术变别的不行,就能变出来吃的,你们想不想瞧瞧?” 邓佑君知道张训这是想活跃气氛,于是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后笑着问道:“是真是假?训之比可别骗我,我可是要当真了。” 张训摇头晃脑做出一副怪样子,说道:“自然是真的,这样,你们一人说一样吃的,就看我变不变的出就行了。” 朱成义也知道自己刚刚情绪外露让大家感及自身,此时见张训想要活跃气氛,赶忙搭腔道:“你别框我,我可知道这魔术跟戏法一样,都是骗人的东西,哪里能做得了真,真的变出东西来。” “哎?” 张训拉长声音不赞同道:“别人变不出,不见得我变不出,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既然这样,那我想吃我娘做的剁辣椒了,你能给我变出来吗?” 张训自信道;“怎么不行,不过变这个太费功力,你们干脆一块说了,我一块给你们变出来,省的你们不相信。” 屋内的气氛经过几人的插科打诨也变得轻松起来,大家都不再想想家的事情,而是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张训身上。 见张训这么正经,姜伴若说道:“那我想吃炸油条,能变出来吗?” 罗正新也乐的凑这个热闹,笑着说道:“那我就要北平的酱菜,哪一家的都好,我好长时间没吃了,都忘记什么味道了。” 最后是邓佑君,他仔细想了想,发现自己没什么特别爱吃的东西,若是有想着的,那就只有...... “那我就来一碟子五香豆干吧,下酒也是极好的。哎!就是可惜这边都是洋酒,吃不出那个味道了。” 张训见几人都说完了,清了清嗓子,说道:“这样,我先进屋准备一下,一会儿东西就变出来了。” 说着便两三步进了里屋锁上门,留下还在桌前的四人面面相觑。 “训之这是搞什么?难不成他都提前准备了?” 姜伴若疑惑道。 “不太可能吧。” 邓佑君语气不确定道:“这巴黎可没有五香豆干,只有刘博士的豆腐啊!” 罗正新也是纳闷:“咱们本就知道这是假的,训之怎的还躲进了屋呢?” “嗐!说不准他是真的给咱们准备了惊喜呢,咱们就在这等着吧,毕竟他这个东道主总不能把这一屋子客人扔在这里吧!” 几人也觉得邓佑君说的有理,加上刚才饭菜吃了一半,大家的肚子都没填饱,也没想着要等张训出来一起,纷纷开始吃起了面条,聊起了天。 而坐在里屋的张训是真的在给他们准备惊喜。 刚刚他已经从系统抖音商城买了八宝酱菜、剁辣椒、五香豆干还有一袋冷冻油条。 现在八宝酱菜剁辣椒这些都被他从商城购买的陶罐给装好了,那一袋五香豆干也被他用油纸包了起来,只有那袋冷冻油条他不知如何处理。 毕竟就这么冻着给姜伴若实在是太令人生疑了,他这屋里又没有冰箱(1879年世界上就出现了第一台家用冰箱)。 想了半天,张训还是将那袋冷冻油条丢回了系统空间里,转而兑换出来了一小袋面粉。 吃什么现成的,自己做去! 将一切伪装都做好,再三确认没有疏漏后张训便抱着东西离开了已经毁灭证据的犯罪现场。 外面的四人没等多长时间,不过五六分钟后张训便抱着一堆东西出了屋。 几人见他怀里满满登登的样子,赶紧上前将那些东西都接了过来,张训赶紧说道:“把这些都放桌上,放桌上!” 四人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将桌上已经空掉的碗碟收了起来,空出来一小块地方,将两个陶罐,一包油纸包好的东西并一个小布袋放了上去。 张训见他们都已经吃上了,故作气愤的样子说道;“好啊你们,我这边给你们辛辛苦苦用法力变吃的,你们可倒好,背着我吃上了,真是让人寒心,哼!” 此时朱成义的双眼紧紧盯着两个陶罐其中的一个,他的鼻子耸动,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口水。 “天啊,训之,你这罐子里装着什么好东西,闻起来可真香啊......” 张训笑嘻嘻的将朱成义一直盯着的陶罐放进他的怀里,笑着说道:“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朱成义咽了咽口水,揭开了罐子上的盖子,顿时一股麻辣鲜香的味道扑鼻而来。 朱成义惊得瞪大了双眼,脱口而出道:“儿豁!怎是多辣椒!” 余下三人闻到这股味道口中纷纷分泌出涎水,就连张训都没忍住咽了口唾沫。 怪了,在屋里的时候他已经偷偷吃了一点了,怎么现在还是感觉有点馋呢? 见众人惊讶的样子,张训没忍住心中的恶趣味,将剩下的东西全部分了出去。 “诺!正新,这是你的八宝酱菜。” “觉先,你的五香豆干,不过我这里可没酒,你怕是只能回去尝了。” “最后还有你,姜伴若,这一袋子都是你的,我对你这个老乡可是特殊照顾了啊!” 姜伴若被张训塞进怀里一个沉甸甸的布袋,他打开一看,里面哪里什么炸油条,分明是一袋子白花花的面粉! 他看了眼其余几人手里东西,委屈道:“张训!我可是你老乡,怎么就我是一袋子面粉,他们都是做好的了,哪有你这样对老乡的啊!” 张训摸了摸鼻子,毫无愧疚道:“谁让你要的是炸油条,我去哪给你要这个去啊,你还是自食其力吧!” 说到这里张训顿时理直气壮起来:“你要是不想要也可以,把面粉还我,反正你也看不上。” “那不行!” 姜伴若紧紧抱着怀里的面粉,撇了撇嘴道:“我可没说不喜欢,面粉就面粉,面粉最实惠!” 几人都知道魔术不过是个幌子,纷纷追问这东西是从哪得来的。 张训当然不能说出来这是从系统兑换出来的,便说是托人回国探亲时带回来的。 朱成义摸了摸手里盛满剁椒的陶罐,不舍得放回了桌上。 “训之,这东西我不能要,这太贵重了!” 他苦笑道:“这东西从国内带到法兰西肯定花了不少钱吧,你不用解释,毕竟有几个会探亲回来带着这些碍事的瓶瓶罐罐啊。” 张训见除了姜伴若都有送回东西的意思,顿时着急道;“这些根本没花多少钱,那个回国探亲的欠了我人情,我又不好让他一直记着,便让他给我带了些东西,这些不过是捎带着罢了,你看你们这是干什么!” 见几人还是不接受的样子,张训无奈道:“我想着咱们几年也回不去一次家,就让他带了些你们家乡的特色,这样也能慰藉一番。东西早就到了我手里,就是不知道怎么给你们,出门在外大家互相扶持,不过就是一些不值钱的酱菜辣椒罢了,怎么这个你们也要跟我分清楚吗?” “难道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们吗?” 张训一番话说的几人是哑口无言,纷纷低下了头。 当然,除了姜伴若。 毕竟他是真的没跟他客气过。 邓佑君三人深知再说下去就真的生分了,纷纷收下了这些吃的,将其摆在了饭桌上。 用邓佑君的话来说,这些都是家的味道,与其自己回去吃,不如现在大家一起先吃的尽兴再说。 饭桌又重新恢复了热闹,朱成义几人纷纷讲着这些东西在他们家里都是怎么吃的,只有姜伴若幽怨的看向张训,委委屈屈的吃起了面条。 毕竟只有面粉的他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说炸油饼的做法吗? 他又不会! 张训则全当没看见,津津有味的听了起来。 有捞面条吃还不知足,姜伴若这个家伙实在是太贪心了! 第42章 大会前的准备,张训加入行动 这顿饭可以说是几人在法兰西吃到的滋味最足的一顿了。 不过饭吃的再好,他们也要步入正题了。 今晚的聚会除了给邓佑君接风洗尘,便就是由姜伴若汇报最新的近况。 罗正新不想掺和,便拿了张训的书在外屋看,顺便给他们望风。 张训几人则在里屋进行会议。 因为张训是头一次参加,大部分情况都不算特别了解,姜伴若便从头讲起。 “第一次同各个学生代表们举行的会议上提出的宣传活动如今已经准备就绪,一些学生代表已经联合了其他旅法工商各界社团,决定共同行动,宣传所需要的传单、通告、信函等方式渠道也已经准备完毕,目前正在积极散发,等宣传的差不多了就会召开群众性拒款大会。只是现在大会的地点还没定下来。” 邓佑君点了点头,惭愧道:“这段时间真是辛苦大家了,可惜我被关了起来,没能及时为这次行动出力,真是惭愧。” 朱成义安慰他道:“觉先,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虽然你被关了起来,但你写的那些文章十分深入人心,将此项借款的由来、内容和危害性写的十分清楚,不然我们也找不到这么多人来参与进来。” “是啊,你就不要妄自菲薄了。你要尽快修养好身体回来主持大局,我们在组织行动上还是有所不足。” 接下来几人又商量了一下宣传的渠道跟方式,如何获取资金,最重要的就是定下了第一次大会的举行地点。 巴黎哲人厅。 邓佑君:“这个巴黎哲人厅里面空间不小,最多可以容纳超过百人的集会,而且是地标性建筑,找起来也容易。” 姜伴若想了想哲人厅的布局,赞同的点了点头。 “好,那我这两天就去联系,只是咱们什么时候举行大会呢?” 邓佑君思虑片刻道:“不急,现在知道的人已经差不多了,估计所有在法华人与团体现在心中都是气愤难当,但现在他们还差一个导火索来引爆。” “这样!” 邓佑君说道:“明天我去联系一下其他驻法工会团体共同发布一个《拒款通告》,到时候想办法登在各大报纸的头版上,我们要让法兰西政府知道咱们的决心,咱们是绝不会同意这次借款行动的。” “至于集会的时间,就定在通告发布的十天后,这段时间咱们要多收集一些位于法兰西各地的华人信件,咱们要在大会上将他们读出来,让所有人都明白咱们坚定与决心。” 张训一直旁听,此时听到邓佑君明天就要出去奔波,不由担心道:“你的身体受得住吗?这才刚出狱就要出去奔走,身子熬坏了怎么办?不行还是让我跟伴若他们一起去吧。” 被人如此关切,邓佑君心中自然十分高兴,但这事还真的非他不可。 “我在国内的时候便跟这些团体组织关系要好,因此联系他们必须是要我亲自去的。而且伴若跟成义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大家都空不下来的。” “那我呢?” 张训急切道:“我也可以帮忙,有哪里需要我吗?” “这......” 邓佑君一时之间还真的想不出要给张训派什么工作。 宣传的事情那些学生代表已经全部揽了下来,旅法团体有他对接,伴若与成义则负责传递消息,安排行动,汇拢人群。 至于张训...... “这样,你去帮伴若跟成义的忙吧,多收集一些同胞的信件,顺便分配一下参与大会的人员份额,毕竟哲人厅的容量有限,坐不下那么多人,各个团体的参与人数还是要均衡些的。” “好,我去!什么活我都干得,只是明天你自己一人可以吗?需不需要我陪着你?” 邓佑君哭笑不得道:“训之,我又不是什么闺中的娇小姐,哪里有这么脆弱,你放心好了。倒是你,刚刚我说的工作都十分琐碎,但也十分重要,希望你能耐得下心来。” 张训闻言顿时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自信道:“觉先你就放心吧,我做事绝对是漂漂亮亮的。” 姜伴若也笑着拍了拍张训的肩膀,说道:“看来我又来了一个帮手,我跟成义白天还要做工,不得空,许多事便都麻烦你了。” “是啊是啊,我们还要做工,只能多麻烦你了。” “你们尽管放心,我张训也不掉链子!” 接下来几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问题,是张训觉得时间太晚了,他们明天也都不得闲,晚上还是要早点回去休息的。 几人见天色确实黑的厉害,加上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九点,他们确实得回去休息了。 不然明天起不来可就坏了。 将几人送到门口,张训突然想起自己的那两本书还没给邓佑君,赶紧让几人稍等片刻,他急匆匆的回到自己屋里拿了书。 将书塞进邓佑君手里,张训不好意思道:“这是出版社送我的样书,成义他们都已送了,这最后一份便是送你的,闲来无事打发打发时间也好。” 邓佑君则珍之重之的将书抱进怀里,笑着说道;“那我回去可要好好拜读训之兄的大作了。” ......分割线...... 次日一大早,张训吃完早餐便起身去了朱成义几人的住处,把三人吓了一跳。 在得知张训的来意后姜伴若顿时哭笑不得道:“训之,咱们这些赴法勤工俭学生中极少有像你现在这般时间充裕的,大家大部分都是在忙着做工,只有休息时才会争分夺秒的做事。” 只是张训来了,姜伴若也不好让他就这么回去。想了想说道:“我们会在每周日的晚上七点在十七区的耳福工商学校礼堂内进行一次小型的会议,咱们有学生代表在那里就读,特意跟校方租借了这个地方用以集会。同时咱们信件的收发地址也是这里,正好今天就是周日,你可以先去那里看看,在那就读的那位学生代表经常会在没课的时候过去整理信件。” 得到了地址之后,张训也不好打扰他们出去做工,因此寒暄了两句便离开了。 路上张训突然想起昨天邓佑君出狱之后他还没有向嘉德·让·罗贝尔表示答谢,于是路上绕了个弯,拿着从系统抖音商城购买的咖啡豆过去了。 也许是他去的太早了,到的时候罗贝尔一家正在用早餐,罗贝尔夫人热情的邀请他一同用餐,被张训婉拒了。 他将带来的咖啡豆放下,再次感谢了嘉德·让·罗贝尔对他的帮助后便告辞离开了。 嘉德·让·罗贝尔并没有留他,只是看着张训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 张训一路走一路问,终于找到了姜伴若所说的耳福工商学校。 这所学校并不大,里面大部分学生都是法兰西青年,最起码张训在这里没见到几个华国人。 也许是来这里的华国人不少,张训刚用法语问了礼堂的地址,这位法兰西青年便热情的给他指明了方向。 张训道了声谢后便往礼堂走去,路上他一直在想在这就读的学生代表到底是谁,没想到就在他刚到礼堂大门的时候便遇见了一个陌生的熟人。 “是你?” 张训惊讶道。 第43章 再见姜之云,集体会议 早上的耳福工商学校十分安静,在此就读机械工程的姜之云已经完成了每日例行的早读,正抱着书前往礼堂。 就在她走在通往礼堂的林下小路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乡音,她转头看去,便瞧见张训一脸惊讶的站在她身后。 张训没想到在耳福工商学校就读的竟然是姜之云。 要知道在来之前他了解过,这所学校教授的学科分为工商两科,而在这就读的基本上都是男性,女性学子是少之又少。 更遑论是来自华国的留学生了。 不过张训也只是惊讶那么一瞬,过后便很快上前问好。 “原来在这就读的是姜同学,不知你还记不记得我,我曾于你一同参加过‘求生存,求学习’的学生运动。那次集会我对姜同学可谓是印象深刻,你说的那番话实在是太好了。” 姜之云此时也想起了眼前这人是谁,当时她也拜读过此人的文章,是个有志气的学生。 “张同学谬赞了,我说的也只不过是肺腑之言罢了,只希望大家在为国出力的时候不要忘记我们女子也是华国的一份子。” “是极!是极!” 张训对这个时代的女性总有一种天然的敬佩感。 她们本受万千枷锁,被封建礼教死死的压在下面,以前连读书的机会都没有,却能在开放女学的这短短十几年做出这么出色的成绩,更是愿意为了国家远渡重洋。 这是一位真正的勇士! “是这样的,姜同学。我来此是被姜伴若与朱成义推荐过来的。就在昨天,我也加入了此次拒款行动,因此今日特意来为行动尽一份力。” 张训的态度十分尊敬,并没有因为姜之云是女子而有任何怠慢。 这样的态度无疑让姜之云内心十分高兴。 姜之云冰冷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神情也变得柔和起来。 “欢迎你的加入,张同学,希望我们能一起阻止此次借款行动。跟我来吧,我带你去礼堂,顺便给你讲讲我们现在做的事情。” 路上姜之云为张训介绍了一下现状。 “其实姜伴若同学跟你说的租下礼堂这个说法并不准确。准确说是我们租下了礼堂里的一间小屋子用作开会和办公所用,因为时间大多安排在晚上,因此人数多的时候便会暂时借用一下礼堂,但也仅限于晚上。” 说着说着两人便到了地方,出现在张训面前的是一座红色砖墙的尖顶建筑,充满了欧洲风情,而他们两个要去的地方就是这座礼堂刚进门口的那一间小屋子。 姜之云掏出钥匙将门打开,张训在看到屋子的第一印象便是拥挤。 没错,就是拥挤。 这间屋子似乎以前是个杂物室,中间是一张用略显破旧的长桌,周围摆满了椅子。 角落里则由一个简陋的手动印刷机器,他们的宣传报就是在这里刻印印刷的。 而在最前方的位置则摆着一张不知从哪弄来的黑板。 说是黑板,其实不过是一张不算光滑的木板上涂上了黑色的墨水,这才看起来像张黑板。 黑板上写着一行字:拒款行动誓师大会。 “啊,是觉先的字,写的真好。” 姜之云将房门关上,随后也跟着张训一起看向黑板上那遒劲有力的板书,有些落寞道;“是啊,是邓同学的字,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张训这才想起邓佑君出狱的事情好像还没通知其他人,他赶忙道:“觉先现在好着呢,他昨日下午出的狱,晚上我们还聚在一起吃了顿饭。我也是昨天晚上加入的行动。” “真的吗?” 姜之云一脸惊喜的问道,在得到张训肯定的答复之后她的脸上顿时露出高兴的神色。 “谢天谢地,他能平安出来就是最好的。” 随后姜之云又拉着张训问了一些邓佑君的现状,等到什么都问不出的时候这才罢休。 张训则神色古怪的看了姜之云一眼,他总觉得姜之云好像在觊觎自己好兄弟的肉体。 可转瞬张训又在内心狠狠的唾弃自己。 他这想的都是什么跟什么啊,难道男女之间就不能有纯粹的革命友谊了吗? 接下来姜之云便告诉了张训她日常都在做什么,包括收集汇总其他地方的来信,如何使用印刷机,如何刻版,还要抽时间写一些宣传用的文章。 事情看上去不多,但琐碎极了。 平时就只有姜之云一个人在做这些,但她平时也要上课,其他人更是要做工,只有晚上才能过来帮忙。 现在有了张训帮忙,姜之云也可以拥有更多地时间学习了。 张训自然是不在意这些的。 对他来说,反正现在他也不打算出新书,更是处于辍学状态,手里也没钱可以买书,还不如就在这干干活,也能多做点贡献。 有了张训的帮忙,做事的效率一下子便高了起来。 中午的时候更是在学校的食堂里解决了午饭,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架不住便宜实惠,量大管饱啊! 只不过张训最近吃的并不赖,现在突然又换成了这索然无味的白人饭,实在是有些不适应。 张训打定主意,以后都带饭过来,反正现在天气不凉不热,就算是放一上午也不会坏。 晚上的时候姜伴若他们果然过来帮忙了。 就连邓佑君也赶了过来。 此时这间小小的杂物室已经挤满了人,大概有二三十个。 为了腾出地方,大家干脆将椅子都挪到身后,全部站着开会。 原本邓佑君是准备让姜伴若主持会议的,只不过他今天也算颇有成效,因此今天也有过来汇报的意思。 而大家看见邓佑君的出现更是万分高兴,要不是因为现在大晚上的喧哗不好,他们早就喊出来了。 不过就算不能喊出声来,他们也依旧 挥舞着拳头表达自己内心的激动。 等到众人好不容易平息下来,邓佑君这才缓缓开口说道。 “今天!我很高兴能跟大家继续见面。我不在的这段日子,辛苦大家了!” 邓佑君说着便弯下腰深深鞠了一躬。 众人见状赶紧将人扶了起来,有人着急道;“觉先,你这是做什么!什么叫辛苦不辛苦的,这都是我们愿意的,更是我们应该的,为了自己的国家,没有辛苦一说。” “就是就是!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若是我们不站出来,还有谁能站出来帮咱们呢?” “我们苦点累点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绝不能让北平正府的阴谋得逞!” “没错!绝不对能让北平正府公然卖国!” 众人越说越气愤,恨不得立马就去将那些卖国的政府要员揍上一顿,好一解心中的气愤。 邓佑君见大家情绪越来越激动,赶忙伸手下压示意大家安静。 等到众人都安静下来后这才说道:“我明白大家的感受。我跟诸君一样,都恨不得那些有着高官厚禄的政府官员全部下台,还中华民国一个朗朗乾坤。正因如此,我们才要在外学习,学习西方的先进思想,学习他们为什么这么厉害。我们要把他们的坚船利炮全部学过来,将他们的科技文明也全部带回华国。终有一天,我们华国可以真正的挺起腰板,站着当人!” “好!说得好!” “就是,说到我心坎里了。” 等到众人鼓完掌,邓佑君这才开始了今天的会议。 “此次会议的第一件事,就是欢迎一位新的同学加入了我们的拒款行动,他就是张训张同学!” 邓佑君刚一说完便伸手示意众人张训是谁,而张训也赶忙站起来跟大家介绍自己。 “在下张训,表字训之。年前是在凡诗利大学就读文学,只是如今已经辍学三四月之久了。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唯一还可以的地方就是会写点东西,希望日后能与诸君共进退。” “我知道你!” 屋内突然有人冲着张训喊道,那是一个浓眉大眼的青年,此刻正兴奋地看向他。 “我读过你写的《l''''étranger》,虽然我的法语不好,但也能读出来你写的真不错。” 张训心底一乐,没想到还能碰见自己的粉丝,赶忙谦逊道;“哪里哪里,不过小作尔。” 姜伴若瞧不上他这样子,背着他翻了个白眼,却恰好被邓佑君瞧见了。 姜伴若脸色一僵,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扭过了头,邓佑君无奈的笑了笑,打断了张训跟其余人的寒暄。 “好了,以后训之会常驻这里,你们若是有想问的便在白天问吧,咱们还是继续会议。” 张训也发现自己一时忘形打扰了会议,赶忙闭上嘴不再说话。 那名认出张训的青年则十分激动的期待起了明天来。 第44章 领事馆抗议,舆论渐起 这次会议并没有说什么大事,基本上都是各个小组汇报了一下自己组最近的成绩,然后由其他人做出点评与建议。 还有就是第一次大会的举办地点和时间,大会流程与邀请的团体名称与人员名额问题。 等将这些全部说完,邓佑君缓缓吐出一口气,告诉了大家一个坏消息。 “就在我今天同各个旅法团体商量共同登报刊登通告的事情时,我得知了一些消息” “北平正府决定将借款从3亿法郎增加到5亿法郎,条件便是全国五十年的印花税和滇缅铁路的运营权。” “什么?!” 有人惊叫出声。 “怎么会这样!怎么又增加了!” “这群贪得无厌的狗官,我迟早要宰了他们!”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这与卖国何异?!” “妈了巴子的,老子要回国!老子要回国宰了他们!” 屋内众人顿时躁动起来,所有人都被气的够呛,涨红着脸在那痛骂着。 邓佑君刚知道消息的时候比他们强不到哪去,因此并没有阻止大家发泄情绪。 等到众人都发泄的差不多了,他这才说道:“诸位,原本我得到的消息是特使朱钤与财政部长吴昌会在六月初的秘密抵法。但实际上,他们已经到了,如今就躲在驻法领事馆内。” 大家一下子被这个消息打懵了。 原来朱钤与吴昌早就到了,他们却一直被蒙在鼓里,他们怎么这么蠢呢?! 这时有人突然想起什么,赶忙问道;“那借款草案签订了吗?” 这时邓佑君才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还没有。据我所知,是因为我们最近的宣传引起了很大的社会舆论,法兰西民众很同情我们,法兰西正府怕引起不好的影响,暂时推迟了草案的签署。” “同学们,我们还有机会!” “只要国际舆论支持我们,北平正府就不敢一意孤行的签订协议。而我们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将事情闹大,闹得越大越好!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北平正府与法兰西正府的无耻嘴脸!” 此次会议无疑大大增加了同学的信心,自这一天后,留法学生与旅法团体的行动越来越激进。 驻法领事馆内,公使朱钤与财政部次长吴昌无力的站在窗前,透过窗户看着外面抗议的学生们。 学生们挥舞着条幅,在学生代表的带领下大声喊道:“拒绝签订借款协议!” “华国人绝不当卖国行径的担保人!” 屋外的声音越来越大,学生们群情激奋,声浪一阵高过一阵。 “朱公,这可如何是好!今日晨起大总统又来电催促,让我们尽快与法兰西签订借款协议,将钱赶紧汇入中法实业银行的账户。” 朱钤此时正透过窗帘的缝隙观察着外面大声抗议的学生,闻言不由冷哼一声。 “你跟我说做什么!你看看现在这个样子,我敢出去吗?” 他指着窗户外面的人群气愤道:“你信不信,我朱钤前脚刚走出公馆,后脚这些学生就能把我撕了!” 他冷眼瞧着一脸焦急的吴昌,说道:“到时候挨揍的是我,可不是你啊,吴大次长!” “那咱们总不能一直在屋里躲着吧,大总统那边已经催了好多次了!” 朱钤被问的头疼,破罐子破摔的喊道:“好啊!那你出去吧!你吴昌不是大总统的亲信吗?你难道不该身先士卒吗?” 刚刚还一脸焦急的吴昌顿时不敢说话了。 这朱钤在国内也是德高望重之辈,此次就是打着徐达常的专使名号才名正言顺的来到法兰西巴黎。 谁知还没出发消息就被泄露出去,这让在政界混了半辈子的朱钤丢了大脸! 若不是因为大总统的权势逼迫,这次巴黎之行他是绝不会过来的。 此时见协议无法签订,他心中其实也是松了口气的。 不签的好,不签的好! 他朱钤可不想背上卖国贼的骂名。 此时屋内并不止朱钤跟吴昌两人,他们此次赴法还带了一支谈判队伍,用于在协议签订时争取好处。 只是这帮人来的时候也是心不甘情不愿,大部分是迫于压力,要养家糊口才来的,不然这样的谈判谁爱来谁来。 吴昌说不过朱钤,还说不过其余人吗? 当即怒声道:“你们还不赶快想办法,北平正府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若是此次签不成协议,你们回去都给我走着瞧!” 此言一出,屋内几人顿时不乐意了。 本来大家背着卖国贼的骂名心里负担就够重了,还要天天听着外面学生的控诉,这样的环境谁能受得了。 现在可倒好,被要被吴昌指着鼻子骂,搁谁谁能忍得了?! “吴昌!你什么意思!” 有人冷笑道:“你我都清楚,此次协议签订我们几人不过是个陪衬,最后签字的可是你这个财政次长!别跟我在这吆五喝六的,大不了我会去就辞职不干了,我倒要看看你吴昌这个财政次长可以干多长时间!” 吴昌被气得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能不气嘛! 这句句都戳在他心窝子上,要是这次协议没签订,他回去这个财政次长是真的甭想干了! ......分割线...... 此时张训正在大街上到处散发印刷的宣传小册。 为了扩大影响力,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只要是有时间,同学们便会主动上街散发宣传小册和各种小报。 大家将巴黎划分成一个个片区,每个片区都有几名学生负责散发宣传册子,有的学生干脆拿着宣传册去了临近的蒙达尔纪与华人最多的马赛,就为了让这件事的影响力扩展到最大。 更有同学直接请假,直接聚集起来去驻法领事馆楼下抗议,让朱钤等人不敢出去签订协议。 而大家的辛苦也没有白费,现在整个国际舆论整体都是倾向于华国人民,所有人都愤慨于北平正府借款用以买武器继续内战一事。 终于将手上的宣传册发完,张训走到路边坐下休息。 不是他矫情,他是真的很累。 赴法勤工俭学中像他这样不愁吃喝的人是绝少数,大部分都要为了生活奔波,因此看上去很闲很有时间的张训便承担了绝大部分工作。 第45章 大会前夕,忙碌 张训打开随身带着的水壶一饮而尽,随后便看着街上的行人发呆。 说起来,再有两天便到了举行拒款大会的日子了。 就在今天早晨,邓佑君便带着请帖前往了各个旅法团体,邀请他们出席大会。 其余人也没闲着,已经将来自法兰西各地的华人抗议信函全部整理完毕,足足有三百多封。 而这些都是要在大会上念出来的。 条幅也已经准备完毕,用法文印刷的宣传小报也已经印了不少,就等着开会那天散发了。 就在张训心里胡乱想着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在大声喊着他的名字。 张训抬头去看,便瞧见与他分在同一片区的钟寿正逃命一般的往他这里跑来。 一边跑一边惊声喊道:“张训!张训!快跑!巡警来抓人了!” 张训还没反应过来,钟寿便飞一般的从他面前掠过,地上只余一片灰尘卷起的烟雾。 而后紧跟着便有三五个穿着制服的法兰西巡警往这边跑来,他们手里拿着警棍,正骂骂咧咧的边喊边跑。 眼见着那几个巡警将目光投到自己身上,张训猛地打了一个激灵,拔腿就跑。 该死的钟寿! 我跟你没完! 不知跑了多久,张训只觉得自己的肋下伴着呼吸一阵一阵的抽痛,这才逐渐放慢了脚步。 他左右看了看,见身后没有巡警的身影,这才依着街边缓缓吐了口气恢复体力。 许是因为张训他们动静闹得太大,街上的巡警越来越多了。 以前可能一天只会碰上两三次,现在基本上是半天就会碰到五六次。 一但被这些巡警抓到,要么缴纳保释金放你自由,要么就只能在警察局呆一晚上。 可这些勤工俭学生们哪里舍得花这些钱,最后只能憋屈的被关起来。 运气好的时候一个笼子只有几个人,勤工俭学生们还能找个地方靠着睡一会儿,运气不好里面挤满了人,便只能靠在墙上打瞌睡,第二天放出来做工的时候往往都会因为睡眠不足而受伤。 次数多了,原本对进警察局毫无畏惧的留学生们也开始打起了游击战。 毕竟谁也不想一直受罪。 张训依着街边站了好一会才觉着疼的没那么厉害了,这才慢悠悠的往耳福工商学校走去。 等他好不容易走到地方时便发现钟寿正一脸愧疚的站在门口张望。 张训见状不由气闷的冷哼了两声。 听到声音的钟寿扭头望去,便瞧见张训正一脸愤愤的站在那里,看他望过来时更是大大的呵了一声,理也不理的往前走去。 钟寿赶忙上前,小心的拱手赔着不是。 “训之兄!训之兄!是我的不是,训之兄你大人有大量,何必跟我计较呢。” 张训看了看一脸小心的钟寿,理都没理,直接绕过他进屋去了。 “姜同学,还有没发出去的宣传小册吗?再给我来些。” 此时的姜之云正站在屋内唯一一个印刷机前不断忙碌着。 她跟其他同学配合默契的将一张张白纸印刷成宣传用的小报,再一张张的整理叠好,待攒的差不多了便用一根细麻绳将报纸仔细的绑好摞在一起。 像这样的报纸在墙角已经有许多了。 听到张训询问的姜之云并没有放下手上的工作,依旧忙个不停,她只瞧了张训一眼便清淡淡的回道:“桌上还有,你拿去跟别人分了吧。今天就这些了,送完你们就回去休息吧,这些日子你们也辛苦了。” 张训将桌上的那几摞宣传小册全都抱到怀里,笑呵呵道:“论起辛苦还是你们这些做印刷的辛苦,这一天的手也不见停下。” 姜之云手上的动作微不可察的顿了一下,笑着说道:“我们也不觉得辛苦,为了华国,做什么都不辛苦。” 一旁跟着一块印刷的同学也笑嘻嘻的开口说道;“什么辛苦不辛苦的,我们在这有屋子遮阳,也不用来回躲避巡警,比起你们可轻松多了,哪里算得上辛苦。” “就是啊,我一想到咱们做的事情,身上就是满满的干劲。” 几人又聊了几句放松心情,张训便举了举怀里的宣传小册笑着说道:“好了好了,不同你们聊了。等把这些发出去,我也要回去休息了。这些日子可是忙的我够呛。” “去吧去吧。我们印完这些也要回去休息了,总是这么动手也酸得很,晚上连字都写不了几个。” 张训跟屋内几人告别,便抱着怀里的宣传小册往外走。 到了门口便发现钟寿还守在那里,见张训出来连忙站直身子陪着笑道;“训之兄,我也是没有办法,明日白天我还要去工厂做工,实在是不能被抓。” 张训本来平复的心情一下子又变得无语起来。 他没忍住白了一眼钟寿,问道:“那你跑你的就是了,做什么要喊我!我那时都已经发完了,手上一本都没有了,你喊我跑不就是在光明正大的告诉巡警我跟你是一伙的吗?” 想起自己路上逃跑的狼狈模样,他气愤道:“就因为你,我这一路跑的都岔气了,现在才好一点。要不是我跑得快,今天便是我进去蹲着了!” 钟寿也知道自己今天这事干的不地道。 实在是他本也是好心,谁知道跑到跟前才发现张训手里已经全都发完了,可等他发现的时候话都已经喊出去了,巡警又追的紧,他便只能先跑了。 张训也知道他是好心办了坏事,自己顶多说两句,旁的什么也做不了。 但他心里实在憋屈,总觉得不做点什么就亏得慌。 张训低头一看,便瞧见自己怀里满满当当的宣传小册。 原本他是打算边走边发的,到时候将宣传小册放进系统空间,发一本拿一本,巡警怎么样都不会发现。 只是现在,他为这些宣传小册找了个新去处。 张训将怀里的宣传小册一分为三,自己拿了三分之一,余下的三分之二全给了钟寿。 “既然你心里过意不去,那就把这些册子都发了吧。现在屋里已经没有了,这些便是最后一批了,原本我是打算自己发的,既然你在这里没走,那就能者多劳吧。” 说完便抱着怀里的那三分之一的宣传小册离开了,只余下钟寿看着怀里满满当当的宣传小册发呆。 不是,怎么活儿都到我手上了。 第46章 拒款大会,包围领事馆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一晃便就到了举行拒款大会的日子。 上午七点,姜伴若带着组织好的三百余人一同来到了巴黎哲人厅。 此时哲人厅的大门前已经聚集了此次参与拒款行动的所有学生代表与受邀报道会议的法兰西各大报社与记者。 邓佑君上前热情的同众人握手。 “感谢!十分感谢大家愿意来参加此次会议,我替华国人民感谢诸位的支持。” “何必言谢!” 旅法华人工会会长陈秉承说道:“大家都是华国人,北平正府如此行径实在是令人不耻,我们工会是绝不会支持这样的卖国行为的。” 有了陈秉承打头,其余过来参加大会的旅法团体也纷纷说出了自己心中的不满。 实在是北平正府这事做的不地道,你来法兰西借款,不想着为贫困的勤工俭学生们着想,也不想着为一战后滞留法兰西的华工们着想,偏偏想着借钱去打内战,去挽救濒临倒闭的中法实业银行。 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如今的北平政府不仅在战场上连连失利,就连那仅存的民心也要失去了。 眼看大家说的上头,张训赶紧出声喊道:“诸位,诸位,还请移步厅中,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 此言一出,聚拢在大门处的众人这才想起他们是来参加大会的,连忙往里走去。 哲人厅并不大,只能余下近百人入内,于是各团体代表、学生代表和报社记者纷纷入内,其余人便在外等候。 哲人厅内,众人围坐成一个圈,最中间的位置便站着邓佑君与姜伴若、朱成义、张训几人,他们便是此次发言的代表。 而姜之云则站在记者身边为其翻译,方便记者记录报道。 很快,会议便开始了。 邓佑君左手举着宣传小册,声音铿锵有力,一字一句的说道:“今天,我们到此聚会,只有一个目的!” “那就是组成拒款委员会!” “动员全法、全欧洲的华人、华工、留学生、旅法团体,阻止北平正府的卖国行为!” “好!” 众人无不鼓掌欢呼,厅内掌声热烈,闪光灯不断闪烁,记录这历史性的一幕。 此时姜伴若站出来说道:“从披露出来的消息得知,此次借款金额从一亿法郎增长到了三亿法郎。” 姜伴若伸出手指比划着一个三的数字,狠狠地挥舞着,愤声道:“而其中的两千两百万事某些高官的辛苦费,其余的全部存在即将倒闭的中法实业银行,而北平正府只得到了可怜的九千八百万法郎。” 姜伴若平复了一下情绪,声音平缓道:“各位代表,各位同仁。” “这次借款,其实是一个典型的出卖国家利益的阴谋,是一群无耻官员密谋分赃的密约!” “整整三亿法郎啊!我们连三分之一的数目都分不到,那那些钱都到哪去了呢?” “他们都到了那些中饱私囊的官员的腰袋里去了!成了他们辛苦促成协议的好处费,而代价却需要全华国的人民去分担!” “五十年的印花税和烟酒税啊!” “华国有四万万人,这四万万人已经背负过了晚清的赔款,现在又要背负民国的利息吗?!” “这种行为,不是卖国,是什么!” 邓佑君拿起一沓信函大声道;“我手中的,便是这些日子全法的华人、华工与留学生等群体寄来的抗议借款的信函通告!” “这些信件里的每一封都在谴责北平正府无耻的卖国行为!” 他将手中的信件拆开,一连念了五六封信,每一封都是对北平正府的控诉与谴责! 众人心中无不愤慨万分,只觉得胸中情绪激荡,恨不得立刻发泄出去。 待到邓佑君讲完,张训站出来义愤填膺道:“同学们!” “同胞们!” “我们的国家,又一次面临瓜分!” “我们的民族,又一次被强盗欺凌!” 张训双眼通红,激动道:“凡是有血性的同胞,都站出来!” “反对丧权辱国的行为!” “打倒卖国贼!” 一时间群情激奋,众人无不跟着挥拳呐喊。 “打倒卖国贼!” 张训握拳挥舞:“打倒卖国贼!” 众人紧跟着大喊:“打倒卖国贼!” 声浪愈来愈高,逐渐传到外面,所有听见的华国人都在大声怒喊。 “打倒卖国贼!” 眼见着众人的情绪已然热烈,邓佑君双手下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慢慢的,大家停止呼喊,目光紧紧跟随着邓佑君。 待到众人全部安静,邓佑君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严肃道:“今日,我仅代表拒款委员会宣读拒款大会声明。” “我们要对这样的黑暗交易提出严厉抗议!” “华国人民不会为此次建立在违反宪法和违反国家利益情况下的借款行为充当担保人!” 此时朱成义站出来喊道:“各位同胞,各位同学。那北平正府派来商谈借款一事的公使朱钤和财政部次长吴昌如今就在驻法理事馆内,我们已经派同学堵住了他们,今天,我们就要让他们跟咱们一个说法,这个协定,决不能签!” 此言一出,大家刚刚心底激荡的情绪终于有了发泄的渠道,众人浩浩荡荡的前往驻法理事馆前进。 由于事情发生突然,法兰西警察厅并没有及时派出巡警维护理事馆的安全,以至于抗议人群将驻法理事馆团团包围。 众人在楼下群情激愤,大声呼喊。 “打倒卖国贼朱钤!” “打倒卖国贼吴昌!” “拒绝签订借款协议!” 楼上的吴昌听着底下越来越大的抗议声急的团团转。 “朱公,这可如何是好,这帮人不会真的冲进来吧!” 其余人也是心存担忧,纷纷说道;“要不咱们现在先撤吧,底下那些人大部分都是学生,咱们跟他们对上真是不占优势,就算是被打死了也没处说理去啊。” “是啊是啊,咱们只不过是混口饭吃,不至于把命搭上。” 朱钤冷眼看着底下的学生们越闹越欢,深知迟则生变,对着身旁六神无主的吴昌问道:“陈公路现在何处?让他想办法把咱们弄出去,这地方是不能在待了。” 吴昌哭丧着脸道:“就在今天早上,陈公路已经从后门偷偷溜走了!” “什么?!” 朱钤恨恨的将拐杖杵在地上,怒道:“该死的陈公路,回去我定要去大总统那参他一本!” 第47章 朱吴逃离巴黎 听到陈公路跑了,还留在领事馆的其余人员顿时慌了。 要知道这陈公路可是驻法领事馆官职最大的官员了,如今连他都跑了,他们这些人该怎么逃出去啊。 眼见屋内众人乱作一团,人心惶惶,朱钤到底看不下去了。 他将拐杖重重的杵在地上,无可奈何地喊道:“好了!好了!” “你看看你们这是什么样子!” “在国内时你们一个个都是身居要职,现在只不过是遇到了一点小困难就自乱阵脚,说出去简直让人笑话!” 朱钤的这一番话总算压制住了场面,在场众人无不殷切的望着他,期望他能给个主意。 朱钤又看了眼外面群情激奋的学生团体们,强自压下心中的惶恐,思虑片刻,侧头看向一直在他身边的吴昌,问道:“陈公路今早是怎么出去的?” 吴昌赶紧回道:“是办成领事馆的采买偷溜出去的。” “是这样么......” “这么说来,领事馆的那两辆车还在了?” 吴昌赶紧答道;“在,还在,现下就在后院停着呢!” 朱钤想了想,冲着屋内众人说道:“我朱钤无能,不能拖累大家,一会儿大家收拾一下就坐车离开吧,留我朱钤在这应付学生。” “不可啊!朱公,还是我们留下来吧。” “是啊,万一您出了事,我们如何跟大总统交代。” 听着众人的劝告之语,朱钤只背过身不再看他们,坚定道:“诸君,我意已决,你们还是快快离去吧,再等等,就真的出不去了!” 屋内几人见朱钤已下定决心,便也不再去劝,再三感谢后纷纷回屋收拾行李去了。 等众人走后,吴昌一脸惨白的问道:“朱公这是何意,难道今日你我要命绝于此吗?朱公若是想以身报国,尽管去便是了,何必拉上我呢?” 朱钤闻言则瞪了他一眼,说道;“你说什么胡话呢?!现在赶紧去电法兰西正府,让他们派辆车在街角等着,一会儿咱们趁乱逃出去。” 吴昌一脸不解的问道:“逃出去?朱公这是何意?” 朱钤见吴昌还跟个榆木脑袋一样不开窍,恨恨道:“真不知道大总统是怎么选上你做的财政部次长,连这都不懂!你想想,这么显眼的两辆车开出去,外面的那群学生会怎么想?” 吴昌想了想,恍然大悟道:“他们会觉得车里面坐着的是咱么,到时候一定会阻拦车辆离去。” “是了!” 吴昌双手合拢,高兴道:“到那时咱们乔装打扮一下趁乱跑出去,直接坐车离开,等那群学生意识到的时候咱们早就已经离开巴黎了。” 见吴昌终于开窍,朱钤连点了好几下拐杖,着急道:“既然知道了,那你还不快去安排?!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我这就去!这就去!” 待吴昌离开,朱钤看着外面正在抗议的学生们,十分后悔接下这个差事。 若是这次借款协议没有签订成功,待他回国怕是要退位让贤了啊! 吴昌的速度很快,事情很快便被安排好。 一无所知的谈判随行人员纷纷分批乘坐小汽车离开,而朱钤跟吴昌也衣着低调的守在后门。 后门被打开,汽车鱼贯而出,顿时吸引住了看守学生们的注意。 为了防止朱钤与吴昌逃离,早在得知两人落脚领事馆后邓佑君便派人牢牢盯紧了领事馆四周。 像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盯着的学生更是平时的几倍之多。 学生代表王嘉泽一直负责盯梢朱钤跟吴昌。 也正是因为他的发现,邓佑君等人才得知原来朱钤与吴昌早就到了法兰西,这才抢占先机,将人困了起来。 此时王嘉泽见后门打开,更有车辆驶出,立刻便意识到朱钤跟吴昌这两个人要跑,赶紧大声喊道:“快把车拦下来,他们要跑!” 话音刚落,围在后门盯梢的二十来个学生便一窝蜂的将两辆车围了起来,司机左突右突,却怎么也找不到突破口,他们又不敢闹出人命,只能跟学生们僵持起来。 而朱钤跟吴昌便趁此机会从后门溜了出去,随后便小跑着去往了跟法兰西正府约好的地点。 因为车内有窗帘拉着,从侧边根本看不清里面的人是谁。 但在学生眼里,能坐汽车离开的一定是政府高官,保不准朱钤跟吴昌就在里面。 有视力好的学生,心想侧面看不见正面总看得见吧。 虽然玻璃上有反射的阳光晃眼,但那名学生还是瞧见了里面并没有朱钤跟吴昌二人。 来这里盯梢的学生都知道两人长什么样子,将二人的照片翻来覆去的看了不知多少遍,就是为了能一眼将人认出来。 此时见车内没有熟悉的面孔,便嚷嚷道:“这里面没有朱钤跟吴昌这两个卖国贼,我去下一辆车看看。” 随后便直接去了下一辆车车前,眯缝着眼使劲往里瞅。 待看清车内几人的相貌后心中一惊,赶紧喊道:“不对!不对!这两辆车里都没咱们要找的人!” 此时学生代表王嘉泽正努力安抚众人的情绪,生怕上头的大家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比如把车砸了,再把车里的人打了。 可当他听到车里没有朱钤跟吴昌两人的时候顿时慌了,赶紧走到那名同学前问道;“这位同学,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确定他们两人不在车里?” 那同学立马拍着胸脯保证道:“那两人的照片我看了千八百遍了,绝对没错!” 王嘉泽闻言脸顿时黑下来了。 他先是随便找了一人让他去前面通知邓佑君他们两人可能跑路的事情,随后便走回车前,一拳砸向了车窗玻璃。 玻璃一点事都没有,反而是王嘉泽的拳头上满是血迹。 他冷冷的看向车内的司机,厉声道:“要么你自己打开车门,要么我把车窗砸开打开车门,你选一下吧。” 那司机被吓得六神无主,赶紧看向坐在车内其余三位政府职员。 坐在副驾驶的政府职员见有学生受伤被吓得够呛,赶紧护着头打开了车门。 他在国内就晓得了这群学生的厉害,哪敢跟他们较真。 “诸位同学不要激动,不要激动。我们下来就是了,下来就是了。” 有人打头,其余人借坡下驴,纷纷打开车门下了车。 不下来不行啊! 他们坐在车上进退两难,又不敢对这些学生做什么,生怕这些学生有个什么意外,他们一旦被舆论裹挟,便只有引咎辞职的份了。 车内的人全都下来了,王嘉泽定睛一看,果然没发现朱钤跟吴昌的身影,心中不好的预感愈演愈烈,他上前揪住一名谈判人员的衣领,恶狠狠道:“朱钤跟吴昌这两个卖国贼去了哪里!” 那名谈判人员不是什么硬骨头的人,干脆利落的出卖了两人的下落。 “朱公同吴次长如今就在屋内,他们不肯走,说要留在那应付学生。” 王嘉泽闻言眉头狠狠皱起,总觉得这两人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便留下十来个学生看守这些谈判人员,随后便带着其余学生直接冲进了领事馆。 与此同时正在前门组织抗议的邓佑君等人也得知了朱钤跟吴昌两人可能已经逃跑的消息,干脆利落的带人冲进了领事馆。 等到众人同王嘉泽汇合之后,他们这才相信,朱钤跟吴昌是真的逃走了。 王嘉泽黑着脸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羞愧道:“都是我没看好,是我浪费了大家的心血!我该死!” 说完这些后他举起手又要惩罚自己,被张训干脆利落的拦住了。 他一脸不耐道:“你现在这样有什么用!难道你打自己几个巴掌朱钤跟吴昌就能回来吗?” 邓佑君见两人之间气氛僵硬,也知道在场众人心中始终都是埋怨王嘉泽的,于是开口解围道:“好了,朱钤跟吴昌都是老奸巨猾之辈,他们在官场不知浸淫了多久,怎么能是我们这些学生可以算计的过的。” “今日这一遭咱们也不是毫无收获,我相信经过这次抗议,借款协议要是再想签订,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第48章 抗议成功,风波暂歇 事情果然如邓佑君预料的一般发展。 华法之间的借款协议被推迟了。 受国内外的舆论影响,再加上法兰西正义人士的支持,法兰西正府宣布要中断华法借款协议的谈判程序。 而国内的报纸也刊登了北平正府决定暂缓借款的通告。 两个通告一出,在法华人、学生无不欢欣鼓舞,大家纷纷鼓掌庆贺,庆贺他们又一次保护了自己的国家。 耳福工商学校。 姜之云正在跟几位同学收拾着房间。 这次拒款大会的影响很大,姜之云所在的学校虽然并没有对参与行动的姜之云说什么,但也收回了租赁给他们的礼堂杂物间。 张训他们的据点暂时消失了。 不过大家并不沮丧,对他们来说,只要能阻止借款协议的签订,就算一直都没有据点都没关系。 印刷设备被拉到了邓佑君的住处存放,其余存留的宣传小报跟没用完的纸墨则被几人分着带了回去。 毕竟在场众人除了张训外住处都十分狭窄。 原本张训是想将东西运到他那里存放的,但一来他租住的旅馆距离较远,二来邓佑君说自己可能还会用到这些,他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事情暂时尘埃落定,张训也总算想起来了自己还是个作家,目前正有两本书等着出版。 他算了算时间,觉得书应该差不多开始售卖了,便在路边随便找了家书店进去溜达。 只是令他奇怪的是,屋内并没有新书发售的告示。 张训不死心,又转了好几圈,发现真的没有之后便找来老板询问道:“老板,你这里有没有什么刚出版的新书,我想买两本看看。” “新书?” 书店老板扶了扶脸上的眼镜,上下打量了一番张训,见他穿着还算体面,便笑着说道:“听说是有新书,但是因为最近你们这些华国人闹得太厉害,这事便被推迟了。” 啊? 张训哭笑不得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合着是我自己坑了我自己啊! 不过说是这么说,即使再来一次,张训还是选择参加行动。 正所谓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张训不是什么圣人,但他知道自己是华国人! 他的根就在那片东方大陆,即使换了世界,同样的文化也让他狠不下心。 就算历史的进程有些微的差别,那也是他的家啊! 得知自己新书并没有开始售卖,张训便直接回了旅馆。 回到旅馆后张训便数了数自己口袋里剩下的法郎,还有一百零一法郎二十生丁。 张训租住的旅馆地处偏僻,费用便较寻常旅馆便宜一些,但一月也足有一百五十法郎了。 他的租金只交到了六月份,若是六月还没有拿到版税,他要么兑换点金子出去典当,要么就只能露宿街头了。 张训将钱收进空间,幽幽的叹了口气。 罢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再说吧。 张训逃避般的打开一本法语词典开始学习。 他无事可做,又不想浪费能量点兑换游戏机等娱乐设施,便干脆开始学习起来。 系统的存在始终有些魔幻,打铁还需自身硬,知识还是学进脑子里才不觉得虚得慌。 哪怕达不到顶尖水平,也总得言之有物。 毕竟系统的【ai搜书】功能每月都有次数限制,张训总不能一直靠着系统救急,毕竟这【ai搜书】对张训来说还有大用处。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纷争平息的时候,一则电报打乱了暂时的平静。 华法两国发表中断借款签约声明的第二天,陈公路便带着随行人员重新回到了驻法领事馆。 因为签约不力,加上国际舆论的风波,公使朱钤与财政次长吴昌早在逃出巴黎后便被电召回国接受质问。 而借款签约一事则全权交由驻法公使陈公路负责。 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只有北平正府的核心人员与对接的法兰西正府官员才知道这件事。 回到领事馆的陈公路又恢复到了以前的悠闲。 他摇晃着红酒杯,浅啜一口芬香浓郁的红酒,观看着巴黎的夜色,满意的舒了口气。 可惜他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秘书周玉文送过来了一封电报。 “公使先生,北平来电,是关于借款一事的。” 第49章 领事馆的谈话,借款协议重启 陈公路凝视着秘书周玉文手中的电报,久久无言。 秘书周玉文见状小心翼翼的唤道:“先生?” 过了好一会儿,陈公路似是终于认命,将手中的红酒放下,接过电文看了起来。 半晌,他将电文合上,无奈的轻叹一声。 “难啊!” 周玉文刚将红酒放回桌上,便听到陈公路的感叹,疑惑道:“先生这是何意,可是北平那边出了问题?” 陈公路摇了摇头,转过身继续欣赏着巴黎的夜景,半晌才声音低沉道:“内务总长唐士至来电,要我在三月之内务必促成借款草案的签订。” “三个月?!” 周玉文又是惊讶又是愤怒。 “唐士至这是何意?这不明摆着是为难先生您吗?朱钤跟吴昌连协议的草案内容都没定下来,咱们如何在三月之内就跟法兰西正府签订借款草案呢?” 周玉文反应这么大当然是有原因的,一份协议从拟定到正式签约最少需要半年的时间,更何况这是国与国之间的金钱往来,哪怕北平正府处于弱势方,但该争取的利益也是绝不会含糊的。 而陈公路又何尝不知其中的困难呢? 但他没有办法啊! 陈公路无奈道:“这也是大总统的意思。” 周玉文顿时没话说了。 要是内务总长的命令陈公路还可以推诿一份,但若是大总统的意思,那就只能认命了。 周玉文担忧道:“学生运动刚刚平息,那些人怕是还盯着领事馆呢!这个时候有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们的!” 想到领事馆已经被那些学生们攻破过一次了,周玉文便觉得这屋里哪哪都不安全。 陈公路也是心中发愁。 这个时候重启签约的消息要是再被那些学生知道,怕是真的要闹得天翻地覆了。 陈公路冷着脸道:“绝不能让那群学生知道重启签约的事情!” 周玉文闻言苦着脸说道;“先生,就怕是纸包不住火啊!那个邓佑君,在国内便是刺头一个,写文章抨击政府,带着学生游行,就没有他干不出来的事情!好不容易把这个祖宗送出了国,没想到他到了法兰西也不安分,又是搞这又是搞那的!” 陈公路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原本想着这个邓佑君来到法兰西能安分一些,毕竟他是出来学习的,没想到他依旧没放弃跟政府作对。” “就在借款协议被国内报社报道出来之后我就知道这个邓佑君一定会做些什么。” “果不其然,他一得知消息便开始联系在法的学生跟华工。” “还好我提前跟警察局打了招呼,将他给关了起来。更是承诺只要他愿意放弃跟政府作对,金钱权利触手可及,他在欧洲的所有花销政府更是可以一力承担。” “哪知他油盐不进,浪费我的一片心意!” 陈公路一想起自己低声下气的去跟邓佑君谈判便心中来气,那段时间他硬是顶着国内的压力把邓佑君关了起来,只是没想到这个邓佑君在法兰西也有关系,最后竟然就这么给放了出来! 事后他去跟警察局要说法,也是被随便找了个理由敷衍过去,气得他好几天都没睡好觉。 果然,这个邓佑君刚一出狱就折腾出这么多事情来,早知道当时就应该将其立刻遣返回国,也省的让他费心。 周玉文也是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 “就是,他邓佑君一个学生,不去做学生该做的事情,反倒掺和进国家大事里去,真是不务正业!” 陈公路仰头长叹;“好了,如今再说这些也没有用了,还是想想该怎么重启借款协议吧!” 周玉文也跟着低头思索起来。 现如今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草案重启的消息,既然这样...... 周玉文提议道;“先生,既然那些学生顶着领事馆,咱们就找一家酒店作掩护,秘密谈判。那些学生身无分文,咱们找一家安保好的酒店谈判,他们肯定发现不了。” “再者说,就算是发现了,他们进不来也是无计可施。” “这倒是个好主意。” 陈公路眼前一亮,望向周玉文肯定的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此事就由你安排吧,别忘了通知法兰西正府,就说我们还是很有诚意的,只要他们愿意再谈,我们愿意再做出一些让步。” “好的,先生,我这就去。” 陈公路心情舒畅的笑出了声。 若是借款协议在他手下签订成功,待他回国必能进入内阁,就是外交总长也是可以想上一想的。 邓佑君等人的生活早已恢复了平静。 拒款大会圆满成功,他们挫败了北平正府的阴谋,更是挽救了国家的利益。 所有人都觉得未来可期,即使他们现在依旧贫困,但希望的火苗仍在他们心间燃烧。 虽然邓佑君等一些运动经验丰富的学生知道双方政府不会轻易放弃这个协议,但这几天的风平浪静还是让他们稍稍放松了警惕。 毕竟他们怎么都不会想到,闹得如此轰轰烈烈的拒款大会,竟然只阻止了双方政府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所有人都没意识到,平静之下,是更大的波涛。 第50章 新书大卖,庆功宴会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今天是个好日子,啦啦啦啦啦啦......” 张训一边在镜前打理自己,一边不断唱着乱七八杂的歌。 无他,全因今天是张训第一次拿版税的日子。 就连张训自己都没想到,这两本书竟然可以获得那么大的成功。 文字的魅力是不分国界的。 它与音乐一样,触及的是人们内心的灵魂。 就在拒款大会平息没两天,伽利略出版社便当机立断的在各个书店开售新书,同时也请了许多知名评论家写文章点评《l''''étranger》与《le petit prince》这两本书。 令人意外的是,《l''''étranger》好坏参半,许多评论家都接受不了这种新型的叙事方式,因此点评起来语言格外犀利,就连张训看了都倒吸一口冷气。 与此截然相反的是,《le petit prince》俘获了所有评论家的灵魂。 他们在报纸上大肆发表文章赞美《le petit prince》的故事内容与写作手法,那些不喜欢《l''''étranger》的评论家总是会在最后写上这么一句话。 “我实在是无法理解,一个能写出《le petit prince》这样如此美妙故事的作家竟然同时也是《l''''étranger》的作者。如果这位署名zhang san的作者能看到我这篇文章,希望你能早日踏入儿童文学的道路,这才是你获得荣誉的地方。” 张训看完之后则是事不关己的咂摸了下嘴,随后便接着学习去了。 跟他有什么关系,他是张训又不是张三。 张三在哪里他不知道,但是张训现在可忙着了。 《l''''étranger》与《le petit prince》大获成功,原本的库存销售一空,伽利略出版社不得不连夜加急印刷。 为了扩大影响力,经理路易·乔·法比奥更是找人将这两本书翻译成英文版,准备卖到英美等国。 一个月的时间,《l''''étranger》与《le petit prince》共卖出上万册图书,其中《le petit prince》更是贡献了三分之二的销量,上架便售罄,成为了每个法兰西儿童睡前的必备读物。 现在zhang san这个笔名,是真的闻名法兰西了。 虽然原本经理 路易·乔·法比奥便打算过提前支出一些版税给张训用以他日后的留学。 但那也只是为了给张训留一个好印象罢了。 可现在不同,《l''''étranger》与《le petit prince》这两本书的大卖给伽利玛出版社带来了数之不尽的财富。 虽然当时他们签订的不是买断,但仅仅是版税分成也让他们赚的盆满钵满了。 现在的张训在路易·乔·法比奥心里可不是以前那个未来可期的新人作家了,他现在可是伽利玛出版社的摇钱树,是他们扩大海外版图的最大底气。 也是因此,路易·乔·法比奥特意在法兰西最好的酒店举办了一场庆功宴,用以祝贺伽利玛出版社的又一次成功。 当当当—— 屋外传来了敲门声,一同传来的还有玛丽·罗彻斯特清脆的声音。 “张,你好了吗?” 张训闻言立马大声回道:“马上就好,罗彻斯特小姐!” 随后便赶紧对着镜子又捋了捋头发,整理了一下袖口领结,然后便一脸严肃的出了门。 站在门外的玛丽·罗彻斯特见到张训出来,夸张的鼓掌赞叹道:“哦,亲爱的张,你今天可真是迷人!” 张训的耳朵微微一红,随后左手握拳轻咳一声,不自在道:“你今天也很漂亮,罗彻斯特小姐。” 不得不说,玛丽·罗彻斯特今天的打扮确实十分张扬。 大红色的裙摆衬得她肤色更加白皙,同色的帽子与她的红唇互相映衬,金色的头发在灯光下散发着光芒。整个人耀眼的如同一个太阳,让人不敢直视。 而这样美丽的女士,便是张训今晚的女伴。 其实张训并不想带女伴参加参加宴会的,他只想过去拿完版税再寒暄几句,便准备回到旅馆数钱。 可是出版社经理路易·乔·法比奥说今天邀请了许多文学界的知名人士前来,他们都与伽利玛出版社拥有良好的合作关系,这种场合要是不带女伴是十分失礼的行为。 张训只好半推半就的接受了玛丽·罗彻斯特作为他的女伴。 主要是他熟悉的女性里除了玛丽·罗彻斯特便只有旅馆唯一的服务员大妈跟一同参加学生运动的姜之云了。 可他跟姜之云并不算特别熟悉,请人家做女伴实在是有些冒昧。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因为张训没钱,要是他自己邀请女伴,服化道肯定是他这个男士付钱的,但玛丽·罗彻斯特就不同了。 这是一位家境富裕的富家千金,虽然喜欢到处散发魅力,但人家不会让张训出买裙子的钱。 看着明媚张扬的玛丽·罗彻斯特主动抬起胳膊,张训身体僵硬的上前挽住了她。 两人走下楼去,中间张训一直在小口小口的呼吸,只是令他奇怪的是,今天的空气中的味道只是单纯的玫瑰花的香气,并没有混杂其它的味道。 坐上车后,张训偷偷地瞄了一眼坐在他身边的玛丽·罗彻斯特,眼中满是惊讶,又带有一丝尴尬。 他总觉得是玛丽·罗彻斯特发现了什么,说实在的,他那样的行为实在是不太礼貌。 但他也不敢真的问出来,毕竟背后嫌弃人家身上有味这事说出来太让人尴尬了。 也许是因为张训频频看向玛丽·罗彻斯特,坐在副驾驶的路易·乔·法比奥暧昧的回头冲着张训眨了眨眼。 “今天的玛丽就像是一朵红玫瑰一样热烈,不是吗?” 张训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回了神,待听清是什么意思后赶紧夸赞道:“今天的罗彻斯特小姐确实十分美丽,我想今天全场的目光都会被她吸引的。” 而玛丽·罗彻斯特则红唇微张,一双多情的双眸望着张训,吐气如兰道:“那你呢?亲爱的张,你也被我吸引了吗?” 张训诚实的点了点头;“是的,罗彻斯特小姐,您今天真的十分美丽。” 所以看在我夸你的份上忘记我背后蛐蛐你的事情吧! 可玛丽·罗彻斯特一点高兴地意思都没有,她幽怨的望向张训,质问道:“可你现在还不肯叫我一声玛丽!” 张训不知如何回答,只能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打着哈哈。 “那个,华国人就是这样保守的,罗彻斯特小姐。” 还没等玛丽·罗彻斯特表达自己的不满,举办宴会的酒店便到了。 车刚停下,张训便赶紧下车去另一面将玛丽·罗彻斯特请了出来。 也许是张训的态度足够好,玛丽·罗彻斯特不再计较刚刚的事情,昂着头挽起了张训的胳膊,跟着他一同进去了酒店大厅。 路易·乔·法比奥则全程笑眯眯的看向两人。 毕竟在他眼里,要是自己的外甥女能跟张训这样的金蛋在一起,哪怕只是谈谈恋爱,伽利玛出版社都能借此赚取不菲的利益。 庆功宴会在酒店顶楼举办,三人在酒店侍者的引领下坐上电梯。 民国时期的电梯并不是封闭的。 电梯位于走廊尽头,出口处被铁栅栏围了起来,防止客人坠入,因此每一层走廊的情况都可以通过栅栏的缝隙看的一清二楚。 而张训却通过缝隙看见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第51章 宴会进行中,陈公路与法兰西人 是他! 张训目眦欲裂,控制不住的的往前走去。 陈公路! 他怎么会在这里! 就在他快要走到边缘的时候,酒店侍者的声音及时唤回了他的理智。 “不好意思,先生。请您站在电梯中央可以吗,不然会很危险的。” 恢复理智的张训在几人的注视下勉强的笑了一下,说道:“抱歉。我还是第一次坐电梯,觉得有些新鲜,这才没忍住往前走。” 路易·乔·法比奥闻言十分理解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哦,我明白你的心情,张。要知道当初我第一次做的时候也闹了一个大笑话,工业的发展真是日新月异,要是以前谁会想到会有自己动的楼梯呢?” 张训心则不在焉的回道:“是啊,有谁能想到呢?” 电梯缓慢上升,张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陈公路在许多人的簇拥下进入了走廊尽头的房间。 也许是看出张训的兴致不高,加上电梯很快便达到了顶楼,路易·乔·法比奥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对着张训叮嘱道:“张,这场宴会里有许多大人物过来,接下来我会带着你去认识他们,玛丽会帮助你应酬的。” 见张训眉头紧皱,他还以为张训太过紧张,便安抚的说道:“不必担忧,每次伽利玛出版社的新书大卖后都会举办一场宴会进行庆祝,这场宴会也是为各个阶层的作家提供一个交流的场合,不是特别正式,毕竟作家是最不受拘束的一个群体。” 感受到身侧轻微的拉扯,张训陡然回神,赶紧说道:“法比奥先生放心,我会适应的。” 见张训一脸认真,路易·乔·法比奥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便带着两人游走在宴会当中。 伽利玛出版社举办的这场宴会规模并不大。 只有大概一百人左右的样子。 参加宴会的除了跟伽利玛出版社有过合作的作家,还有一些政府官员。 这些官员大多来自新闻、税务等部门,都是那些跟出版社直接打交道的正府机构,因此伽利玛出版社每次宴会都会邀请他们以示重视。 他们过来的并不晚,宴会还没开始,张训挽着玛丽·罗彻斯特跟在路易·乔·法比奥身后不断跟人寒暄,期间他还见到了伽利玛出版社的最大股东,那位侥幸逃脱的法兰西贵族。 这位大股东对张训十分热情,毕竟爆款书并不是经常有的,很多时候都是几年甚至十几年才会有这么一次。 宴会上张训还见到了嘉德·让·罗贝尔与汤思达·伯约翰,两人正举着酒杯聊天,他们的夫人也凑在一起低声交谈。 张训主动上前打了招呼,汤思达·伯约翰显得神色平平,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但嘉德·让·罗贝尔则十分高兴,笑着祝贺张训取得的成绩。 能在宴会遇见熟人张训心里是非常高兴的。 他从没有参与过这样的场合,因此虽然极力掩饰但心中仍然有些忐忑,而嘉德·让·罗贝尔的出现无疑让他放松一些。 只是两人还没来得及多说些话,张训便被路易·乔·法比奥给带走了。 张训无奈的告别离开,只是挽着玛丽·罗彻斯特的胳膊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叹了口气。 玛丽·罗彻斯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对着张训轻声道:“哦,大名鼎鼎的zhang san 先生,不要忧愁,你迟早都要适应这样的场合的。” 张训苦着脸拉了拉颈间的领结,无奈道:“比起跟这些人应酬,我更想在屋里看书学习,让我去跟他们应酬,实在是太难为我了。” 玛丽·罗彻斯特侧头看向身旁这个有些烦躁的东方青年,只觉得连他皱起的眉头都透着一股神秘的韵律。 一个年轻、帅气、又有才华的青年,真的很难不让人心动。 玛丽·罗彻斯特也不是圣女,自然会被庸俗的颜色勾引。 她的嗓音不再清脆,而是透着一种妩媚的温柔。 “放心吧,张。有我在,一切都会顺利的。” 张训低估了这朵异国的红玫瑰。 美丽只是她的优点之一,智慧才是她最大的底牌。 接下来的每一次寒暄,玛丽·罗彻斯特总能准确说出那个人的背景,并教他该如何最大程度获取对方的好感。 有了她的帮助,张训突然觉得社交并不是什么多难的事情。 但他也清楚,若不是有玛丽·罗彻斯特在他身边,他怕是跟第一个人说话就卡壳了。 伴随着最后一位受邀人员的到来,宴会终于正式开始了。 先是路易·乔·法比奥与那位大股东的轮番上台致辞,随后便是张训的简单露面。 让所有人都能知道今天的主人公长得什么样子。 不过就算不介绍张训也挺显眼的,毕竟他是现场唯一的东方人。 路易·乔·法比奥说是带着张训认人,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拉着张训介绍。 毕竟张训现在的身价勉强算得上是一流作家,他缺的只是时间的沉淀,让他因为发表的作品成为彻底的大师。 而参加这场宴会的作家更多地是一些普通作家,他们没有出色的作品,但也不是籍籍无名。 只是他们比起其他一流作家或者是大师级的,缺少了那么一点灵气而已。 今天这场宴会比起以往伽利玛出版社的宴会多了一些不同。 以前伽利玛出版社邀请那些政府官员的时候他们往往因为避嫌而拒绝参加,或者只是派一个代表参加,但今天这场宴会,他们一反常态的全部来了。 而等张训在路易·乔·法比奥指引下挽着玛丽·罗彻斯特的胳膊同他们寒暄的时候,他才知道为什么路易·乔·法比奥一定要让他过来这里了。 “哦,你就是写出《le petit prince》的那位zhang san是吧。” 一位有着棕色八字胡的中年男人热情的上前同张训握手。 “很高兴与您见面。” 说着便用力的握着张训的手上下摇晃。 早在他们过来的时候玛丽·罗彻斯特便为张训介绍了这些人的身份,眼前这位是新闻署的主任巴尔克·安德斯,主要负责出版刊物的内容检查。 以前的法兰西是没有这么严格的,只不过为了防止赤色风潮死灰复燃,正府最近几年对于出版刊物的内容检查十分严格,所以新闻属主任这个职位一下子便变得炙手可热起来。 当然,这仅限于出版圈而已。 但这也不是张训可以惹得起的人。 “您好,安德斯先生,很高兴同您见面。” 巴尔克·安德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不知道密斯特张方不方便,我想让你帮个小忙。” 张训有些为难的说道:“安德斯先生,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会写一点东西罢了。不知道您想让我做什么呢?” 巴尔克·安德斯赶紧保证道:“密斯特张,请你放心,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需要你写几句话而已。”说着便从不知哪里掏出来一本《le petit prince》递到张训眼前,翻开扉页在空白处指了指。 “我想请你在这写上一句祝福的话,送给我的儿子罗尼,我想这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原来是给自己的儿子要签名来了。 不过是写几个字罢了,张训乐得做个顺水人情,笑着说道:“当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我身上没有带笔,不知道安德斯先生有没有。” “当然!” 巴尔克·安德斯从自己胸口取下随身带着的钢笔递给张训。 “拜托你了,密斯特张。” 张训很快便用钢笔写出了一行漂亮的花体字,随后便合上书本递还给了巴尔克·安德斯。 “我很高兴罗尼喜欢这本书,他一定是一个善良柔软的孩子。” “哦,是的。” 巴尔克·安德斯高兴地看着扉页上的祝福语,骄傲道:“我的罗尼是最好的孩子。” 也许是有人打头,余下的那些政府职员纷纷从不知名的地方掏出来一本《le petit prince》让张训写祝福语,最后张训签的手都酸了才总算结束。 将那些正府职员都打发走后张训便找了个理由独自待着。 玛丽·罗彻斯特虽然有些不愿意,但见张训一脸疲惫,便也没说什么,给张训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后便进入人群聊天去了。 毕竟她除了是张训的女伴,也是伽利玛出版社的女招待,作为宴会举办方的工作人员,她是不能躲起来偷懒的。 即使她很想跟张训待在一起多聊一会。 张训从侍应生手里的托盘取走一杯香槟后便坐在了休息区的沙发上。 他仰躺在沙发上,姿态懒散,举起酒杯对着头顶的吊灯,无意识的摇晃起来。 微黄的液体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芒,张训一脸凝重的思考着。 据他了解,陈公路参加活动一向都是大张旗鼓的,很少像今天这般藏头露尾。 一定是有大事发生! 只是能是什么大事呢? 自从王天木死后,张训便一直有意识的收集陈公路的信息。 这个人他发现陈公路是一个典型的政治家,在对待北平正府的决策时无论对错都会坚定执行,更是对普通民众毫无怜悯之心。 若是没有他陈公路的默认,当初那些法兰西警察怎么敢对留学生暴力执法? 回想起方才看到的走廊画面,里面每隔几米便有一人站岗,陈公路跟法兰西人进入的那个房间门口更是看守严密。 他看的仔细,那些在外守着的人腰间都绑着一个枪套,里面肯定有真家伙。 如此高规格的安保,跟着陈公路进去的到底是法兰西正府的什么人,要这么谨慎? 张训不是无的放矢,陈公路带着随行人员便说明这很有可能是公事。 只是谈公事为什么非要到酒店里来呢? 张训心中烦躁,无意间一抬头,便看到了正穿梭在人群中的侍应生。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招了招手示意侍应生过来。 侍应生一脸疑惑的走了过来,微微躬身恭敬问道;“请问先生您有什么需求?” 张训站起身将酒放回托盘,又重新拿了一杯新的,随后便好似闲聊一般问道:“我还是第一次来你们酒店,可以为我介绍一下你们酒店的布局吗?” “当然可以先生,我们酒店一共五层,其中第五层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宴会大厅,一楼是客人用餐和喝咖啡的地方,二楼到四楼则是住宿区。” 张训点了点头,抿了一口杯中的香槟后便将手伸进口袋,从系统空间拿出二十法郎在侍应生的面前晃了晃。 “三楼好像有一些不得了的人,我上楼的时候看到那里看守的很严密,不知道你可不可以给我透露一些消息。如果你愿意告诉我的话,这些就是你的酬劳。” 侍应生的双眼在看到那二十法郎后一下子亮了起来。 他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看,身子微微前倾道:“那你真是问对人了,我听说那些是正府的人,他们好像在商量什么大事,将整个三楼都包了起来。我们这些服务员都不允许靠近。” 张训眼神微沉。 果然有事! 但他面上依旧十分平静,将钱递给侍应生后一脸疑惑的问道:“那他们为什么不把整个酒店都包起来呢?那样不是更安全吗?” 侍应生快速将钱收了起来,听到张训的询问后摇头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他们只每周来一次,每次只待两个小时就走了,时间也不长,也许他们觉得太浪费了吧。” 可在张训听来他们就是不想打草惊蛇。 包下一个酒店当然安全。 但那样的话动静就太大了。 毕竟酒店是要对外营业的,如果客人过来突然被通知酒店已经被包场了,那那些客人难道不会好奇吗? 多么隐秘的事都经不住打听。 相反,只包下一个楼层虽然少见,但不是没有,就算有人想要打听也只能跟张训一样得知一些模棱两可的信息。 若不是张训认出那群人里有陈公路,恐怕张训也会觉得这可能是法兰西正府的内部事宜。 但有了陈公路,这一切便都不简单起来。 最起码张训可以肯定的是,陈公路千辛万苦的跑到酒店商谈最想躲的一定是他们这群‘不安分’的学生。 那他为什么想躲呢? 那就只能是他在做一些天怒人怨的坏事了。 这不是巧了嘛! 除了借款协议,还有什么值得陈公路躲躲藏藏的吗? 第52章 通知邓佑君,深夜的人影 即使蓝星与这个世界的历史进程不大相同,但基本脉络还是有相似之处的。 就比如北平政府明显已是穷途末路了。 但越是这个时候,他们越是会垂死挣扎。 先前被压下的愤怒与不甘重新在张训的心底燃烧。 我不能就这么看着,我不能就这么让他们把我的祖国卖掉! 即使我的祖国她仍旧破碎,还处于蒙昧之中,但那是我的国! 是我的家! 所以! 我不能! 但张训更清楚的知道,这件事单单靠他一人是决计不成的。 张训赶走了侍应生,自己独自坐在沙发上煎熬的等待宴会结束。 他现在是多么想冲到三楼,冲到陈公路的面前去质问他。 难道你不是华国人吗?! 难道你身上流着的不是汉族的血吗?! 为什么! 为什么你能如此心安理得的当这个卖国贼,上赶着去签这丧权辱国的条约! 宴会终于结束,张训也拿到了属于他的第一月的版税分成,共计一万四千二十五法郎。 这无疑是一笔巨款。 如果是其他人可能会选择直接汇入银行账户,总比带在身上安全。 但张训有系统空间,比起银行自然是系统更让他信任。 路易·乔·法比奥劝说了两句,但见张训坚持,便也不再多说,将事先准备好的信封递给了张训。 法兰西纸币的最大面额是一千法郎。 一万四千二十五法郎到了张训手上也只不过是十五六张薄薄的纸币,捏上去轻飘飘的。 可张训接过这轻飘飘的信封,心里却突然踏实起来。 他终于有钱了。 路易·乔·法比奥派车直接将张训送回了旅馆,临走之前玛丽·罗彻斯特依依不舍的吻上了张训的脸颊。 这还是张训第一次被女性亲吻,哪怕他心中有事,也被玛丽·罗彻斯特的这一手打的措手不及。 他震惊的看向在一旁捂着嘴偷笑的玛丽·罗彻斯特,最后连招呼都没打便狼狈的直接上了车。 汽车发动,张训坐在后座面无表情的用袖子不断擦拭着发烫的脸颊。 此时什么陈公路,什么借款协议他都想不起来了。 他只觉得自己不干净了。 一滴清泪从张训眼角滑落,纪念他逝去的清白。 (ps:玛丽不是女主,大家不要担心。) 宴会是在晚上举办的,因此等张训回到旅馆后天色已经黑的彻底了。 这个时期的法兰西即使因为一战的缘故经济萎靡,但路边的路灯依旧亮着,只是昏暗的路灯照不亮整条街道,只能依稀看清道路的轮廓。 回到旅馆后张训先是将钱放进了系统空间,然后便换了一身方便行动的衣裳匆匆的下了楼。 他要去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邓佑君的居所。 ......分割线...... 夜色黑沉,邓佑君正伏在桌案奋笔疾书。 他是国内三大报社的特约记者,每月都要写几篇稿子送过去交差。 这也是他目前最主要的经济来源。 笃笃笃的敲门声响起,邓佑君因为太过投入被吓了一跳,笔尖重重的在纸上顿了一下,晕染出了大团墨迹。 他无奈的将手中的钢笔放下,起身打开房门。 哎,一会儿又要重写了。 门外正是匆匆赶来的张训。 邓佑君刚想开个玩笑谴责他毁了自己一篇文章,却在见到张训脸上凝重的表情时收敛了笑意。 “发生了什么?快,屋里谈!” 张训刚一坐下便发现邓佑君被墨迹晕染的文章,不好意思道:“抱歉,深夜前来,不仅扰了你,还毁了你的文章。” 邓佑君正拿着暖壶倒水,听到张训的道歉笑着说道:“无碍,这篇文章写的不好,我本就是要重写的。” 将盛满热水的茶缸放到张训面前,邓佑君一脸关切道:“倒是你,你怎么这么晚出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了吗?” 张训双手抱着茶缸,丝丝热意从他的手掌延伸到全身,他低着头哑声道:“我见到陈公路了。” 陈公路? 仅仅只是一个陈公路怎么会让张训失态至此? 邓佑君心中刚升起疑惑,便听到张训接着说道。 “我看见他时,他正在跟法兰西正府的人在一起,我怀疑他是要重启借款协议。” 邓佑君的瞳孔猛地一缩,眼睛紧紧盯着低垂着头的张训。 “训之,你确定?” 张训苦笑着抬头:“我怎么不确定,那张脸我这辈子都忘不掉。” 随后便将自己今天机缘巧合发现陈公路的事情说了一遍,顺便还将自己在侍应生那里打听到的消息也全说了出来。 随着张训的讲述,邓佑君的面色越发难看,最后他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气愤道:“这帮人真是贼心不死!” 邓佑君站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 “训之,你说的不无道理。咱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必须将他们谈话的内容查清楚。若真是要重启借款协议,咱们必须阻止,不然前面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张训也是一脸沉重的点头应和:“确实,为了这个借款协议咱们付出了这么多,若是让北平政府成功,咱们就前功尽弃了。” 邓佑君沉吟道:“这件事只靠你我二人是办不成的。这样,明天我先去通知姜伴若他们,咱们先开一个简短的会议,商量一下该如何处理这件事,会议地点就定在我这里,我这屋子也能勉强挤得下。” “那好,明日你我分头行动,天一亮咱们就出发,越快越好。” 两人商量了一下要通知的人选,又互相分配了一下任务,等全部安排完毕后张训便站起身说道:“我该走了,明天见。” 邓佑君起身将其送到大门,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路上小心,明天见。” 张训点了点头,转身迈入了深沉的夜色。 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邓佑君这才转身回屋。 只是在两人都没看见的角落中,一双眼睛正死死的盯着他们。 张训离开的时候那双眼睛犹疑了片刻,最后还是决定待在原地不动。 毕竟邓佑君才是他的目标。 第53章 被监视的邓佑君,寻找证据 清晨,天刚蒙蒙亮,空气中飘荡着薄薄的雾气,张训便顶着乌黑的眼眶起了床。 心中压着事情,张训怎么都睡不着,最后在床上硬是挨到了天亮。 起床用冷水洗了把脸,张训这才觉得稍微精神一些。 穿好衣裳带上围巾,张训便踏入了满是薄雾的街道。 张训去得早,还不到留学生们上课和做工的时间。 在听到张训的来意后,他们纷纷请假,前往了邓佑君的住处。 天光大亮,邓佑君的住所挤满了人。 他们举行了一个简短的会议,最主要的目的便是查清北平正府是否有重启借款的意思。 等到会议结束,众人纷纷离开之后,那双藏在暗处的眼睛也随着一同消失了。 ......分割线...... 驻法理事馆内。 秘书周玉文正在办公室跟法兰西警方进行交涉。 “你们确定在邓佑君的住处发现大批学生进出吗?” “是的,我确定。” 法兰西巡警点头确认。 “我们的人一直盯着邓佑君的住处,虽然时常有学生去找邓佑君,但今天的人数尤其多,大概有十几人。他们并没有待很长时间,大概半个小时便全部离开了。” 周玉文神情凝重的点了点头,说道:“多谢法方为我们提供消息,后面他们若是有什么异动还请尽快告知。” “放心吧,我们已经收到通知,会尽力协助你们的所有行动。” 法兰西巡警说完事情便直接离开了,周玉文将人送走后便急匆匆的赶往陈公路的办公室。 “先生,邓佑君那帮学生好像发现咱们的事情了。” 屋内正在翻看文件的陈公路手上动作微不可查的顿了一下,随后便又若无其事的看起了文件 “这么快吗?” “罢了!我本来就没想着能隐瞒多长时间。” 陈公路将文件合上,对着周玉文吩咐道:“将那些学生看紧了,只要不影响咱们谈判便随他们,要是有什么大的动作,便让法兰西警察把他们控制起来。” 周玉文一脸为难道:“这......法兰西正府对这些学生还心存妄念,怕是不会配合咱们。” 陈公路闻言冷哼一声。 “这次协议咱们付出的已经够多了,要是连这点要求都不答应,法兰西正府怕是也没脸跟咱们谈下去了。” “是,公使先生,我这就去安排。” 周玉文离开后陈公路也没心情继续看文件了,他缓缓走到窗前负手而立。 陈公路的内心并没有像他刚刚表现的那样从容。 此刻他的内心恨极了这些捣乱的学生。 在他眼里,这些学生没有国际视野,没有远见卓识,只有一门心思跟政府作对的莽撞。 最关键的是,陈公路还不能对他们做些什么。 这些学生基本全都是各省各市推举出来的天才。 北平正府现在这个情况,若是他陈公路真的对这些学生动了手,怕是还没回国就要被弹劾下野了。 就在陈公路头疼的时候,邓佑君从国内得来消息,借款协议真的重启了。 得知消息的学生代表们一部分觉得不可置信,认为双方正府不会这么快出尔反尔。 另一部分则全相信了这则消息。 毕竟在他们眼里北平正府毫无诚信,做出什么事情都是可能的。 至于法兰西正府,一个曾经侵略过华国,至今还在华国设立租界的国家,能是什么善良之辈。 学生代表群体们就此分裂两派。 邓佑君深知只有所有学生全部团结在一起才能阻止借款协议的重启。 而要让其他仍存有希望的留学生们相信北平正府的出尔反尔便只能找出确实的证据。 可这,恰恰是最难的。 屋内,邓佑君、张训、姜伴若和朱成义四人围坐在一起,桌上摆放着的则是酒店的分布图。 这是张训花了一百法郎调查出来的。 姜伴若围着看了许久,最后泄气般的摇了摇头。 “不行,咱们根本进不去三楼,那一层楼都被警察看的死死的,一点空子都钻不进去。” “伴若说的没错。” 张训皱眉说道:“这家酒店我进去过,虽然除了电梯还有步梯,但步梯两侧也被警察把守,咱们根本不可能进去。就算买通酒店工作人员也行不通,他们交谈期间根本不允许任何人踏入三楼走廊。” “看来咱们只能放弃潜入了,还是要想别的办法揭露他们的面目。” 邓佑君将桌上的酒店分布图收了起来,无奈说道:“训之,接下来几天怕是要辛苦你了,这里就你我有时间,从明天起咱们就去堵陈公路的门,就是能拖延一时也是好的。” 张训立刻点头应道:“我没问题,第一月的版税我已经拿到了手,最近的生活都不用担心。” 邓佑君闻言立刻笑着说道:“说起来我还没恭喜训之你的新书大卖呢,我从书店路过的时候门口摆着的可都是你新书的宣传海报,你这次可真的是闻名法兰西了!” 既然一时半会儿想不到办法,邓佑君也不打算继续聊下去,反而开起了张训的玩笑。 姜伴若则是装作痛心疾首的模样说道:“苟富贵!勿相忘啊!训之,你富贵了怎么也不想着请我们吃饭呢,你不地道啊!” 张训本来还一脸骄傲的连连谦虚,等听到姜伴若作怪的话后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你瞧瞧觉先,只一心为我高兴。你还是我老乡呢,却老是惦记我的钱。” 姜伴若嘿嘿笑了两声:“哎,训之,咱们两个谁跟谁啊,我这肚子里可好几天都没油水了,你这老乡不得帮我一把?” 朱成义闻言也是眼巴巴的看着张训。 他跟张训虽然关系也好,但他脸皮薄,加上平时没少受到张训的帮助,就更不好意思提出让人请吃饭的事了。 不过要是能蹭上一顿,他也是极乐意的,到时候再买个礼物送给张训,他也不算白吃白喝。 姜伴若的话倒是提醒了邓佑君,他笑着说道:“伴若说的有理,你有这么大的成就,我们都为你感到高兴,理应庆祝一番。不过这钱你就不用操心了,我来出,正好这个月我的稿费到手,正是富裕的时候,咱们也不去外面吃,买回来自己做。叫上正新,钟寿他们那帮人,咱们也好好开心一下。” 见张训想要说些什么,邓佑君立刻冲着他说道:“你不要插手,你帮了我们这么多,总得也让我们出出力,这次你就看着就好,要是再拒绝,那咱们这朋友就真做不下去了。” 眼见邓佑君用自己当初的话堵自己,张训哭笑不得的闭上了嘴。 邓佑君见状则高兴的冲着另外两人说道:“既然是我出钱,那我就不下厨了,到时候你们拟好菜单,我买了食材就吃现成的。” 姜伴若跟朱成义自然是满口应下,开始商量起了菜单。 第54章 揭露阴谋 次日一大早张训便跟邓佑君一同来到了驻法领事馆,并见到了陈公路的秘书周玉文。 “真是稀客啊,不知邓同学来此有何贵干啊?” 秘书周玉文刚到办公室便见到了在此等候的邓佑君与张训两人。 他心中暗叹倒霉,却又不得不笑脸相迎。 邓佑君上前十分客气的说道;“我们此番前来是想同陈公使见面的,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时间。” 周玉文坐到座位上一脸为难的看向两人:“真是不巧,公使先生并不在,不如你们说说你们的来意,等公使先生过来后我再进行汇报,如何?” 邓佑君仍不放弃,接着问道:“不知公使先生现在何处,我有十分要紧的事情想要问他。” 周玉文闻言不悦的啧了一声。 “邓佑君!公使先生是什么样的身份,哪能是你这样的一个学生随便说说就可以见面的,就算是法兰西正府来人,也是要先预约的。” “你今日能进这个门,也是领事馆考虑你在学生中的声望不小,这才愿意听听你的来意。若是你不想说,那就请回吧。” 张训自打进来就被忽视了个彻底,但他也没在意,只要能达成目标他怎么样都无所谓。 但周玉文这傲慢的态度还是让他额头青筋直跳。 玛德,真的好想揍他啊! 邓佑君本想跟周玉文好好交流,毕竟他们是学生,是弱势的一方,还是尽量不起冲突为好。 但周玉文这个态度明显是不想好好沟通了,因此邓佑君的语气也冷了下来。 “我们前几日得到消息,说是双方政府已经决定重启谈判,继续签订借款协议。我二人今日前来就是想当面质询陈公使,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周玉文闻言不由嗤笑道:“邓同学这是从哪得来的消息,我怎么不知道。不过我也要劝劝邓同学,你如此才华横溢,还是要尽心学业,不要掺和国家大事为好。” “毕竟学生的天职便是学习,邓同学还是不要虚度光阴了,免得日后后悔不及。” “这就不劳周秘书担心了,邓某心中自有打算。只是还请周秘书转告陈公使,留学生们不得到确切的答复是不会放弃的,还请他再仔细思量思量。” 周玉文的眼神也沉了下来,他呵呵一笑,说道;“那就不劳邓同学操心了,我还有公务,就不招待两位了,请!” “告辞!” 邓佑君刚一说完便转身大步来开,张训也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等到出了公馆的大门,张训才一脸疑惑的问道:“觉先,咱们今日来不是为了堵陈公路吗,怎么这就走了?” 邓佑君则一脸凝重的说道:“没用了,咱们堵人的前提是陈公路放不下脸面愿意出面安抚。如今他躲着不出来,咱们也拿他毫无办法。” 张训皱眉问道:“那怎么办,咱们就这么干看着吗?” 邓佑君疲惫的摇了摇头,说道:“先回去吧,咱们再想想其他办法。借款协议一时半会儿签订不下来,只要咱们赶在尘埃落定之前揭露他们的嘴脸,再用舆论逼迫两国彻底放弃协议,一切就全都来得及。” 邓佑君与张训无功而返的消息无疑在众人心头又添一份阴霾,只是很快,转机便出现了。 邓佑君喊来张训、姜伴若与朱成义三人,开了一个十分简短的会议。 “一天前我认识的一个华工告诉了我一个消息,他说每次北平政府同法兰西正府会面之后都会打一个电话同陈公路汇报具体情况。” 张训惊讶道:“你的意思是现在陈公路并不直接参与协议的会谈?” 邓佑君点头确认道:“确实如此!我们都忽视了一个问题,当初朱钤与吴昌逃离巴黎,但他们带来的谈判团却并没有离开。我觉得陈公路应该是只会在重点谈判时才会出面,余下的都会交给谈判团,而训之你恰巧碰到罢了。” 姜伴若闻言唏嘘道:“时也命也!这是老天爷都在帮咱们啊!” 朱成义一脸愤慨道:“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他们的卖国行为才对!这帮王八蛋,我真是耻同他们一国!” “成义说得对,他们这种行为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邓佑君接着说道:“那位华工曾经在战场上救过一个法兰西的军官,现在那位军官被调到了接线中心,这件事就是他在工作时发现的。” “那位军官说了,他愿意帮助咱们,不过只有一次机会。” 邓佑君抬头注视着三人;“我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想法,只是这事要委屈一下训之了。” 张训闻言立刻说道:“我有什么可委屈的,我求之不得呢!觉先,你说,我该做什么!” 邓佑君笑着说道:“我要你好好的出一次风头。” 邓佑君的计划很简单,他打算借着为张训庆祝的名义举办一个舞会,时间就定在双方正府会谈的那一天。 等到会谈结束,谈判使团打电话给陈公路的时候他们就会将其谈话内容通过广播播放出来,届时所有留学生都会知道双方正府的丑恶嘴脸了。 计划很快定下,但因为邀请人员众多,邓佑君的钱包明显负担不起,张训便大方的掏了二百法郎用作宴会场地的租赁与食材的采购。 为了最大程度的保密,这件事邓佑君只告诉了仅限几人。 而很快便到了舞会举行的那一天。 舞会上,张训作为主角忙着接受报纸的采访。 留声机兢兢业业的工作,悠扬的舞曲随着黑色胶片的转动不断流出。 姜伴若、朱成义与罗正新三人则充当了服务员,为同学们提供酒水饮料。 其余留学生们则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交谈,毕竟难得有这么放松的机会,还有吃有喝的,关键还不花钱。 是的,邓佑君他们还请了报社来参加舞会。 只能说还好张训现在有些名气,不然只以张训这平平无奇的两个字还真的请不来报社记者过来采访。 而张训则在庆幸自己这段时间一直都在认真学习,不然他是真应付不来报社记者的采访。 邓佑君则一直守在电话旁边,陪在他身边则是姜之云与王嘉泽两人,三人一同等待那位法兰西军官的信号。 叮铃铃的声音响起,还不等邓佑君与王嘉泽两人动作,姜之云便紧张的立刻接起了电话。 在两人鼓励的目光下,姜之云深吸一口气,说道:“喂?” “喂?可以听清吗?” “可以,听得很清楚。” 姜之云刚说完便捂紧了话筒,冲着邓佑君轻声说道:“电话接通了。” 邓佑君点了点头,伸手接过了电话。 “喂?” “注意安全。” 邓佑君看了眼聚集的人群,轻声道:“我们这边舞会已经开始了。” “好的,我这就把信号转过去。” 等到那边开始操作,邓佑君便将电话递给了姜之云,而姜之云跟王嘉泽则开始整理设备,将扩音器连接到听筒上。 第55章 反对借款!中止谈判! 酒店走廊内,北平正府的谈判人员正同法兰西正府官员谈笑风生。 他笑着说道:“这次的交谈很愉快,相信我们很快便会达成共识的。” 法兰西正府官员也是一脸笑意的同他握了握手。 “我也是这么想的,想必用不了几次咱们就可以签约了。” 双方寒暄完毕,将对方送走之后,北平正府的谈判人员便回到了房间,随后便拨通了通往驻法领事馆的电话。 很快,电话另一端被接起。 那名谈判人员说道:“很顺利,这次的条件法兰西很满意,想必再有两次就可以签约了。” 陈公路的声音响起:“那就好,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办,尽快跟法兰西方面签约。这事要尽快进行,务必不能走漏风声,外面那些人怕是已经听到风声了。若是不尽快敲定,稍有不慎,我们就要前功尽弃了。” “只是这协议一旦签订,那可就是遗臭万年的事啦。” 那位谈判人员苦笑两声道:“到时候那帮学生怕是不会放过我啦。” “别说什么遗臭万年的事情,你我是为正府做事,这也是大总统的命令。顾不了那么多了,赶紧将协议敲定下来,必要时候再让一些也可以,免得夜长梦多。” “如果再耽误下去,到时候事态扩大,那些学生们都知道了,这事就办不成了。” “到时候,你我都无法交代。” 谈判人员长叹一声:“好吧,只能如此了。” 电话挂断,屋内顿时一片哗然! “他们在骗我们,他们早就背着我们偷偷签约了!” 那位被请来采访的报社记者则双眼泛光的连连拍照。 没想到只是来采访一个刚崛起的新人作家,竟然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留学生们怎么都没想到,双方政府这才刚发表声明没多久便又要重新启动借款协议。 一股被欺骗,被愚弄的愤怒在众人心底燃烧。 屋内一片沸腾,邓佑君与姜伴若两人赶紧控制局面。 “大家安静!” “大家安静!” 待众人都不再说话,邓佑君挥拳疾呼:“我们一起去领事馆抗议!” 众人顿时齐声喊道:“打倒卖国贼!” “打倒卖国贼!” “打倒卖国贼!” 张训站到众人面前大声喊道:“打倒卖国贼!我们走!” 随后便率先带头离开前往领事馆。 屋内其余学生见状纷纷喊着“打倒卖国贼”的口号跟在张训邓佑君等人身后一同前往领事馆。 “反对秘密借款!” “反对秘密借款!” “终止谈判!” “终止谈判!” “华国人不服气!” 众人举着横幅,邓佑君、姜伴若等人在前领队,大声喊着口号向领事馆出发。 到达领事馆门前时,法兰西巡警们已经手持警棍将领事馆围了起来,只是没有命令他们也不敢轻易行动。 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这些学生冲击领事馆。 众人排列整齐的站在领事馆的大门前大声呼喊着口号,只是领事馆里没有任何动静传出来。 众人也不气馁,依旧声音嘶哑的喊着,待到喊得差不多了,邓佑君站出来大声说道:“现在由我,宣读旅法华人拒款正式声明!” 领事馆前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邓佑君铿锵有力的声音在空中回荡。 “一!” “对于华法借款条约,要求领事馆专员,宣布废除!” “停止签约。否则,本委员会将用相当之方法对待。取消后,应立即发出华法宣言。” “以作证据!” “以除疑惑!” “二!” “旅法华人正式向各国宣言,在华国真正代表民意,之代议机关未恢复之前。” “对于一切借款!” “绝不承认!” “三!” “依照一二两项之决议,以旅法华人之名义,向法兰西人民正式发出宣言。” “申明拒款之主旨,并请求法兰西正义人民之支持。” “四!” “依照一二两项之决议,以旅法华人之名义,向国内外各个同胞表明华法借款之主旨及其经过,并联合一致,反对非民意之借款!” “反对借款!” “中止谈判!” “反对借款!” “中止谈判!” 抗议行动一连持续了好几天,旅法华人得到了法兰西人民的同情与支持。 法兰西正府则被舆论指责,最后不堪其扰,只能宣布放弃借款协议。 而邓佑君等人则利用同领事馆商谈借款协议一事举办了第二次拒款大会,想要将陈公路等人骗来在拒款声明上签字,最后却只骗来了他的秘书周玉文。 最后周玉文在留学生们的压力下被迫在拒款声明上代表陈公路签字画押,北平正府的打算又一次落空了。 赴法勤工俭学生们的举动彻底惹怒了北平正府,拒款声明发表的次月,北平正府便在国内各大报纸上同步发表声明,彻底中断对留学生们每日的资助,理由则是因战争花费颇多,内库空虚,以无力支撑勤工俭学生们的花销,但愿意为留学生们回国提供一半经费,用以帮助学生返乡。 而法兰西政府也因为赴法勤工俭学生们对借款协议的阻挠恼羞成怒,宣布不再为留学生们提供任何援助。 赴法勤工俭学生们的处境一下子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第56章 处境艰难的留学生们 没了华法教育协会的资助,越来越多的留学生们都搬进了会馆当中。 钟寿与他的舍友黄正方也是如此。 两人在快要无处下脚的会馆内找了块空地,用床单和木棍搭了一个简易的帐篷,随后便将全部家当搬了过来。 说是家当,其实都抬举了它们,不过是几件破衣裳跟着一些破锅烂碗,里面最珍贵的恐怕就是那本已经被翻得发黄发皱的法语词典了。 虽然东西都很破旧不值钱,但钟寿依旧十分认真的将他们整理干净。 他本就是穷人家的孩子,对他来说,只要有机会学习,其它什么都无所谓。 但他的舍友黄正方却不这么想。 此时黄正方正一脸阴沉的搭着临时帐篷,可能是心中有气,这帐篷怎么都搭不好,最后气得他直接将床单扔到了地上。 “什么破东西,老子不搭了,大不了直接睡地上,反正也没什么区别!” 钟寿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主动上前捡起了床单和木棍。 “好了,你跟这些死物置什么气。不会搭喊我就是了,我帮你弄。” 钟寿手指灵活的在木棍跟床单间穿梭,三下五除二,便将一个简陋的三角帐篷搭好了。 钟寿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笑着问道:“怎么样,我的手艺还不错吧?” 黄正方神色恹恹的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钻了进去。 钟寿有些愣怔,半晌轻叹一声,又回自己那里忙活去了。 附近一样忙着搭帐篷的学生瞧见黄正方这个态度,纷纷为钟寿打抱不平。 “什么啊,你看他那个脸色,我要是钟寿,我绝对不带帮他的。” “就是就是,他也好意思甩脸色给钟寿看,我看就是钟寿心太好了,这才让姓黄的这么过分。” 说是搭在空地上的帐篷,其实就是搭在走廊间的。 在这个拉屎放屁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的环境,外面那些闲言碎语黄正方怎么可能听不见。 这让他的心情越发糟糕起来。 在他心里,这些原本都是无妄之灾。 要不是邓佑君那帮人非要搞什么抗议,华法教育协会又怎么会再次中断资助呢? 法兰西政府也不会生气,他们也就不会丢掉工作了。 是的,钟寿跟黄正方失业了。 不仅仅是他们两个,许多在法兰西打工的华人都面临即将失业的窘境。 若想留下工作,便只有削减薪资这么一条路可走了。 可本来工厂给的工钱就少,仅仅只够一天吃住的,要是再削减工资,他们怕是要贴钱做工了。 也是因此,黄正方跟钟寿只能暂时辞掉工作,搬到理事会馆节省开支。 黄正方是一个懦弱的人。 明明他应该去怪北平正府的见死不救,怪法兰西正府的出尔反尔,他们才是黄正方过得如此悲惨的原因。 但在黄正方眼里,邓佑君和那些学生代表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嫉恨与愤怒的情绪化作养料,开始滋养他心底的那朵恶之花。 而在会馆的大门口,张训正冷着脸夺走姜伴若的手提箱。 姜伴若一脸无奈道:“训之,你这是做什么。我们要是再不进去,便只能住在大门口了。” 罗正新与朱成义也是提着大包小包,正一脸为难的看着他。 张训冷笑着注视着三人,只把三人看的慢慢低下头,这才说道:“好哇!你们三个也是长本事了,搬家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跟我说一声!” 他嗤笑一声:“怎么,是瞧不起我张训,觉得我帮不了你们是吗?” 姜伴若赶忙说道:“这是哪里的话,我们这不是到地方了吗?再说这离着我们住处也不远,两步就到了,何必麻烦你呢。” “那就跟我走!” “跟你去哪里?你这不是添乱吗?” 姜伴若想上前夺过箱子,哪知张训的手攥得死紧,最后只能无奈僵持。 张训哪里不知道他们的意思,不告诉他无非是怕给他添麻烦。 但张训怎么可能是怕麻烦的人! “姜伴若!你别在这给我打马虎眼!你们三个什么情况我不知道吗?这里哪是能住人的地方,天气越来越热,到时这屋里到处都是细菌,生病的人会越来越多,难道你们是想让我以后给你们收尸吗?!” 见张训情绪如此激动,一旁站着的朱成义无措的挠了挠头,讷讷道:“其实也没这么糟糕,顶多就是住的没以前好了而已。” 罗正新也在一旁劝道:“我们也不过是暂时落脚而已,等后面找到工作,肯定会搬出去的。” “找工作?你们知道现在有多少留学生失业吗?现在就连钢厂拉红条的小工都不找华人了,你们去哪找工作?去码头扛大包吗?” 张训说的咬牙切齿,根本不懂这三人跟自己犟什么! 年初时华法教育协会也停过一段时间的资助,那个时候这间公馆死了多少人,是什么样的情况他一清二楚。 他张训无能,做不到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护好自己的朋友。 见姜伴若三人依旧没跟他离开的意思,张训冷笑一声,直接放开了箱子。 姜伴若一时没有站稳,往后退了两步方才站稳。 “行啊,你们不跟我走,那我也搬过来住,到时候是生是死便听天由命吧!” 随即便大步往公馆里走去。 三人清楚张训这人最守诚信,说是住进去便不会离开,赶忙上前把人拦住。 他们是没得办法才搬到这里,可张训不同。 他手里有钱,明年还会去英国留学,要是因为他们在公馆生了病出了事,他们哪里承受得起。 “行了!行了!我跟你去,行了吧,祖宗!” 姜伴若一脸无奈的说道。 见姜伴若服软,张训立刻看向朱成义与罗正新两人,两人均无奈的点了点头。 朱成义义正严辞的说道:“说好了,我们不白住的,每天的房费我是必须要给你的。” 见三人点头应下,张训心中高兴,脸上也有了笑模样,笑着说道:“行,不过得等你们找到工作才行,要是心里过意不去,给我打欠条也是可以的。” 罗正新抿了抿唇道:“那就打欠条,这钱我一定还你!” “好了,你们跟我走吧。” 张训掏出怀表看了眼时间。 “时间不早了,咱们再不走天就黑了。” 不等三人反应,张训直接上前从东西最多的朱成义身上拿过一个包袱,背在身上就往旅馆的方向快步走去,余下三人无可奈何的追了上去。 有离着大门口近的学生看了全程,一脸羡慕的看向走远的四人,随后便在公馆里将方才这件事传开了。 躲在帐篷下的黄正方自然也听见了,那双眼睛不断闪过嫉恨之色。 第57章 转机,华法大学 早在得知姜伴若三人搬到公馆的时候,张训便让旅馆老板往自己屋内又放了两张单人床,就放在客厅。 这个时期的旅馆大多是套间,由卧室、客厅、厨房和露台组成。 张训当时租的时间长,加上他特意说过自己可能会邀请朋友过来小聚,旅馆老板便给他准备了同等价位里最大的房间。 现在的张训也算是旅馆的老客户了,因此在张训表示每月会多付出五十法郎的房费后旅馆老板十分痛快的为他搬进去了两张单人床。 等张训带着姜伴若三人过来的时候,房间内部已然大变样。 屋内的沙发茶几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两张相距半米的单人床。 张训上前将包袱放到了床上,笑着说道:“以后伴若跟成义就委屈一下住在客厅吧,至于正新就跟我睡一张床,我那床是双人的,宽敞得很。” 既然已经答应搬过来住了,姜伴若也不矫情,直接开始收拾起来。 为了腾出地方,张训并没有准备衣柜,好在几人也不在意这些,将衣裳叠好放在床头,随后便开始跟张训谈起条件来。 姜伴若神情严肃道:“以后的房租我跟成义、正新每月一交,房费就咱们四个平摊,一同交到训之手里,由他交给旅馆老板。只不过我们现在还没找到工作,只能先给你打欠条了。” 张训点头应下:“这个不着急,我手头还很富裕,你们安心住下便是了。” “那也不好直接占你便宜。” 姜伴若摇头道。 “以后你的衣裳我们三个包了,饭的话谁有时间谁做,毕竟我们三个要出去找活,可能会有赶不及回来的时候,要是揽过来训之你难免有饿肚子的时候。不过只要是我们能做的,训之你就不要插手。” 张训闻言一脸苦恼道:“我怎么感觉自己找了三个仆人,你们不会连衣裳都要给我穿吧!” 三人一脸无语。 什么话啊这是,他们要不是觉得占张训大便宜了怎么会提出这么多条件。 不就是为了自己心里好受点吗? 接下来三人又商量了一下屋内卫生的分工,还有日常饮食的花销该如何分配,张训则全程跟一个局外人一样让三人把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四人的同居生活就这么开始了,若不是屋内环境的不同,张训还以为他又回到了在凡诗利大学宿舍的时光。 而对姜伴若三人而言,住在这里最大的好处不是不用跟别人挤在混乱的公馆,而是张训那一书柜的书。 自从张训手里有了钱,便斥巨资买了许多书回来学习,更是将伽利玛出版社出版的所有学科书籍买了下来,每日只要有时间就翻译一部分。 如今已经寄过去十多本去国内了。 张训怕国内觉得自己翻译的不准确,还特意将原版与翻译版本一同寄过去,就是为了让国内用的安心。 当然,他是不觉得系统的翻译会出错就是了。 也许是张训沉迷于学习当中,他并没有发现姜伴若三人的脸色便随着一天天过去而越发凝重。 直到一个月后,姜伴若三人一脸羞愧的递给了张训三张欠条。 “抱歉,训之,这个月便先欠着吧,形势艰难,我们还没找到工作。” 张训不在意的将欠条收了起来,摇头道:“没事,房费我已经提前交了六个月的,你们就安心住着就是。” 随后他一脸担忧的看向三人:“你们这是怎么了,我这些日子没出去,也不知道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朱成义一脸愁苦道:“不好哇,不好哇。” “大家都找不到活干,小工已经被压到了五法郎一天,连吃饭的钱都挣不出来,但其它工资高的工作又不找华国人,真是难啊!” 罗正新亦是一脸愁苦。 “这样下去怕是连维持生活都很艰难啦。”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给张训讲述着外面的情况,张训的脸色也愈发凝重起来。 他知道外面的形势不好,但没想到竟然艰难到如此地步。 “已经有同学想要回国了。” 姜伴若叹道:“只是北平正府只愿意提供一半的经费,这些钱连买一张四等船票都不行,谈何回国!” “这些还不是最让人绝望地,最让人绝望地是法兰西的许多学校已经不允许华国学生就读了,除非你能缴纳四年的学费。” “咱们已经有许多同学被迫中断学业了。” “真是欺人太甚!” 张训涨红了脸怒道:“难道没钱连接受教育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朱成义摇头苦笑:“这些只针对咱们这些勤工俭学生,那些少爷小姐们依旧在快乐自由的读书。” 屋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张训不由痛苦想道:难道华国就不能拥有自己的大学吗? 就在留学生们水深火热的时候,邓佑君终于带来了一则好消息。 华国要有自己的大学了! 为了宣布这一消息,邓佑君将学生代表们聚集起来,大家在巴黎郊区的一片林地里开始了会议。 邓佑君举着信高兴说道:“同学们!来自国内的好消息,教育部长吴辉登报声明,华法两国共同建立的华法大学已经开始招生了!” “学校就建在里昂,咱们终于有机会读书了!” “真的吗?” 王嘉泽一脸兴奋的问道:“咱们终于有自己的大学了吗?” “这是自然!” 邓佑君笃定回道。 “学校已经建好,就等着吴辉过来主持大局了。” “太好了!咱们终于有书可以读了!” 第58章 张训捐钱,华法大学招生 等众人心情稍稍平静,邓佑君又念了一下国内报纸上刊登的关于华法大学的建立进程消息,还有学校的师资情况,最后更是为大家打了一针强心剂。 “诸位,我得到消息,华法大学的校长吴辉如今就在前往法兰西的轮船上,预计再有八天就要踏上法兰西的土地了!” 在场学生听闻此言后无不欢呼雀跃,所有人都在热烈的讨论,以后入学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不怪他们激动,早在几年前,建立里昂华法大学的议案便已经提上日程。 这所学校由当时的教育部长蔡校长牵头,当时的社会各界爱心人士的捐赠,才终于开启议案。 而当时建立这所学校的初衷就是为了解决留法学生的学习问题,最关键的是,留法学生是可以免费入学的。 这无疑解决了现在留学生们资金困顿的问题,没准入学之后还可以解决一部分留学生的生活问题。 说完这些邓佑君便干脆利落的解散了会议,他需要大家将这个消息散播出去,让现在处于绝望中的留学生们振作起来。 张训心情沉重的望着离开的学生代表们。 他看得出,这些人已经很长时间没吃上一顿饱饭了。 刚刚围坐在一起时,竟然是张训、邓佑君、姜伴若、朱成义和罗正新他们五人看起来是面色最红润的。 他不该就这么看着,他该做些什么。 就在此时,邓佑君走到了张训身旁,语气沉重道:“同学们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张训抿了抿唇,问道:“情况真的这么糟糕了吗?” 邓佑君望着前往走远的学生代表们,惆怅道:“我已经联系了许多家旅法团体了,他们表示愿意帮助陷入困境的学生们。一部分同学已经从公馆转移到了华侨协会援助的帐篷里,各个团体援助的食物也已经发放了下去,只可惜......” 他顿了一下,随后长叹一声:“杯水车薪啊!” 张训知道邓佑君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些团体只能解一时之困,留法学生们要想解决困境就必须解决他们最核心的困难。 无工无学! 如今无学的问题随着里昂华法大学的建立已经解决了一部分,但留学生们的生存问题依然十分严重。 张训轻声道:“哪怕这些援助是饮鸩止渴,咱们也要把这杯毒酒先喝下去,最起码先把眼下的困境解决了。” 说完他便将手伸进了口袋里,思虑再三还是从系统空间拿出了五千法郎。 他打听过,英镑对法郎的汇率大概是1:90,去往英国的船票很便宜,只要五百法郎便足够,刨去给邓佑君的五千法郎,加上这些日子花用的五百多法郎,他手头还有八千法郎左右,依旧十分富裕。 将那五张轻飘飘的纸币塞进邓佑君的手里,张训轻叹一声道:“这些钱全帮我买了粮食分给同学们吧,我既有余力,便不能不帮。” 邓佑君握着这轻飘飘的几张纸币,叹道:“训之,我替同学们谢谢你!” 张训见状不由笑道:“你这是做什么,不过是捐些钱罢了,你要是让我全捐我肯定是不乐意的,但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我还是愿意帮助大家的。” “出门在外,我们这些人肯定是要互相扶持的。” 邓佑君上前狠狠地抱了一下张训,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就知道,我邓佑君认识的朋友都是好样的!” 张训轻轻推开一脸感动的邓佑君,笑着说道;“那你还不快去买粮食去,再迟一些同学们怕是又要饿肚子了。” 邓佑君将钱收下,点头应道:“今天我就跟同学们一起采购一些耐储存和饱腹感强的粮食,到时候给同学们送过去。” “训之,你要一起来吗?你捐赠的粮食,总要看一看才好。” 邓佑君出言邀请道。 张训则摇头婉拒。 “我还是不去了,有这个时间我还是留在旅馆看书学习吧。” 邓佑君恍然道:“也是,我都忘了,你最迟明年就要去英国留学了,确实应该提前准备。” 其实邓佑君邀请张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想让同学们知道是谁帮助了他们,虽说做好事不留名,但邓佑君还是不想让大家谢错人。 不过既然张训不想去,邓佑君便也没有勉强,大不了到时候他多费一些口舌罢了。 很快,里昂华法大学准备开始招生的消息便像病毒一般传递到了每一位留法学生的耳中。 许多人都抱着领来的粮食低头哽咽。 他们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钟寿提着领来的粮食快步走到他与黄正方的帐篷面前。 他们二人已经搬到了华侨协会提供的帐篷里,这些帐篷比起他们自己搭建的不知好上多少倍,只是一个帐篷最少要住四个人,他跟黄正方便理所当然的住到了一起。 “正方,别躺着了,你猜我听到了什么好消息?” 黄正方蔫蔫的坐了起来,无精打采的问道:“什么啊,没兴趣。对了,我的粮食你领来了吗?” “领来了,就在这里,咱们两人一袋。” 黄正方接过那个灰色麻布长袋往里瞧了一眼,没忍住撇了撇嘴。 “怎么又是土豆!” 钟寿倒是没觉得土豆有什么不好,安慰道:“好了,现在这个情况,有土豆已经很不错了,今天这批土豆还是张训捐赠的呢!” 钟寿一脸感慨道:“据说捐赠了五千法郎给咱们卖粮食,发粮食的同学说这些粮食可以让咱们吃一个月呢!” 黄正方低着头一言不发。 钟寿背对着黄正方毫无所觉,依旧十分开心的说道:“对了,我听说里昂华法大学已经建校了,马上就要开始招生了,到时候咱们就有书读了!” 黄正方的脸上这才露出些许笑意,有些期待的问道:“这事是真的吗?” 钟寿转过身笑着说道:“当然是真的,国内的报纸都已经刊登了,校长吴辉再有几天就要到达法兰西了!” 是真的! 黄正方的双眼重新焕发了生机,他终于不再是那整日阴沉的模样了。 “太好了!太好了!我终于等到了!” 钟寿见他终于不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的时候悄悄松了口气。 这些日子他真是怕了,已经有许多同学被这无解的困境逼得神经兮兮的了,他真怕黄正方也是如此。 还好,还好。 大家终于又都变成以前的模样了。 第59章 华法大学拒绝招收勤工俭学生,邓佑君的质问 校长吴辉一踏上法兰西的土地便开始着手里昂华法大学的开学事宜。 即使如此,他也挤出时间参加了学生们举办的欢迎会。 要知道当初在国内,吴辉正是赴法勤工俭学行动的倡导者之一,可以说这里所有的学生大部分都是受到了吴辉的感染才愿意出国学习以备日后报效国家。 可真的到了国外,这些学生们才真正意识到在外求学的困难。 原本这个欢迎会是邓佑君他们牵头举办的,为的就是让同学们跟吴辉这个校长打好关系,等到后面入学的时候也方便一些。 更是为了让吴辉了解到勤工俭学生们的困难,希望他能提供一些援助。 可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这场欢迎会最后会草草结束。 原因仅仅是一些学生提出了自己生活困难,无法养活自己,希望吴辉能想想办法帮一下他们。 加上大家在外面过得苦,难免对吴辉有些怨气,都觉得他们是被吴辉骗出来的。 这才导致双方沟通不愉快,吴辉虽然没有直接离场,但全程也是不发一言,最后推说公事繁忙便直接离开了。 虽然邓佑君及时跟上去解释了一番,吴辉也表示不会跟学生生气,但不知为何,邓佑君总觉得吴辉的态度有些不对。 终于,在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里昂华法大学开始招生时,那股不好的预感实现了。 令众人没想到的是,里昂华法大学招的竟然是自费生! “这不应该啊!” “这不应该啊!” 黄正方看着报纸上的招生声明一脸不可置信的喃喃低语。 他明明记得在国内的时候那些大人物都承诺过,这所学校是给他们这些勤工俭学们建立的啊! 为什么! 为什么现在又不要他们了呢! 一旁的钟寿也是神情低落的看着报纸上的声明。 这所大学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若是没了华法大学,那他真的是无路可去了。 不过一日时间,所有勤工俭学生们便全都知道了这个消息,他们无法忍受这样的对待,自发聚集在一起,准备游行抗议。 另一边的邓佑君也得知了里昂华法大学只招收自费生的消息,他满腔怒气的带着报纸直接去了校长吴辉下榻的酒店请求见面。 吴辉自然不会拒绝邓佑君, 他是一个要面子的人,更是一个有着浓厚官僚作风的人。 虽然他不喜欢这些闹事的学生,但为了面子,他也不会拒绝跟他们见面。 原本吴辉便在国内时听过这些勤工俭学生们的“丰功伟绩”,那时他便看不上这些闹事的学生。 现在这些学生一见到他便怨天尤人,吴辉便更不喜欢他们了。 但吴辉不想招惹麻烦,因此他并没有像他的同僚们一样拒绝同邓佑君见面。 “邓佑君,好久不见了,你怎么想着来看我呢?” 吴辉笑呵呵的示意他落座。 邓佑君并没有被吴辉的笑脸迷惑,他冷着脸将报纸扔到吴辉面前,质问道:“吴校长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拒绝勤工俭学的入学!这可和当初建校的初衷并不相符啊!” 吴辉闻言依旧一副笑呵呵的模样,他拿起邓佑君扔到桌上的报纸,装模作样的看了起来,半晌才放下报纸惆怅的叹了口气。 “邓同学啊!你不懂啊!我这个校长当的也不容易啊!” 他痛心疾首道:“是我不想招收勤工俭学生吗?是条件不允许啊!” 吴辉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对邓佑君解释道:“建这么一所学校需要多少资金你知道吗?就国内捐的那些钱,仅仅只够把这所学校建起来!后面老师们的工资,学校的维护,哪里不需要钱,若是真的按照以前约定的免学费招生,那这所大学怕是连一年都坚持不了就要倒闭了。” 见邓佑君依旧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吴辉眼底闪过一丝不悦之色,但他依旧保持着那副劳心劳力的长者模样。 “我总不能这个校长当了一年就灰溜溜的回国吧!” 邓佑君依旧眼神冷厉的望着他。 若是外人看见屋内这幅场景,怕是会以为邓佑君如何欺压一个白发老人。 殊不知知人知面不知心,吴辉这个人的所作所为,所言所语都是在为了他自己的恶行遮掩辩驳。 “吴校长,您知道吗?” 邓佑君终于开口了。 “当初在报纸上得知您要前来担任校长,我们所有人都是十分高兴的。” “留学生们已经十分困难了,但为了欢迎您的到来,我们这些穷学生还是挤出来一部分钱给您举办欢迎会,许多同学更是视您为恩师!” “可您呢!您是怎么对这些学生的呢?” “您不想着为他们解决困难,反而剥夺了他们最后的求学机会!” “吴校长!您真的不会觉得良心不安吗?!” “邓佑君!” 吴辉脸上的笑意终于消失了,他黑着脸看向指责他的邓佑君,心中布满怒火。 他怎么敢的! 他吴辉可是华法大学的校长,在国内更是受人尊重。 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 这不是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嘛! “你不要太过分!这个决定是经过会议表决的,你就是说再多也改变不了!华法大学只会招收自费生,若是想读,那就交够学费,自然就有书读了!” 邓佑君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真是可笑。 他竟然指望吴辉能良心发现,继续履行当初的约定。 邓佑君拿起桌上的报纸,冲着吴辉冷冷道:“吴辉,我不会放弃的,我们这些学生同样不会放弃的,这是属于我们自己的权益,我们一定会争取!” 邓佑君离开了。 吴辉站在窗户边看着邓佑君离去的背影,脸上毫无笑意。 他知道,邓佑君又要开始了。 第60章 寻找办法,躁动的留学生们 邓佑君深知,不是所有的诉求都可以通过游行抗议来解决的。 这个方法是弱势人群唯一能做出的反抗方式。 那就是用舆论,用民意逼迫那些高官贵族暂时放弃他们的利益。 一个简短的会议在一间不知名的旅馆内召开了。 参与会议的有邓佑君、张训、姜伴若、朱成义、罗正新、姜之云、王嘉泽、钟寿等人,将近十几人挤在这间并不宽敞的房间内。 处于中心位置的便是邓佑君与姜伴若两人。 王嘉泽说道;“现在同学们的情绪已经很难安抚了,我怕一直这么压着会出现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来。” 邓佑君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所以咱们要尽快想办法解决,不能再拖了。” 朱成义道:“要我说咱们还是要抗议游行,前面咱们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姜伴若则不认同的摇了摇头:“抗议游行固然有用,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咱们现在最主要的还是要找出核心问题。” 张训正在听几人讨论,突然想起来了邓佑君讲过的同吴辉的谈话,顿时有了想法。 “我想起觉先说过他同吴辉的谈话,现下倒是觉得他说的有理。” 王嘉泽顿时站起身,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张训!你现在是有钱了,所以也要跟那些资本家们站在一起了吗?” 张训赶忙摆手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听我说。” 邓佑君伸手示意王嘉泽先坐下,随后才对张训道:“训之你有什么想法不如说来听听。” 张训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说道;“其实这件事最关键的问题就是资金问题。那吴辉不招收勤工俭学生无非就是看不起咱们,觉得咱们低等。这个吴辉虽然在国内倍受尊敬,但在我看来,他也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不知道留学生们在法兰西工作有多艰难。” “我研究过,自一战后,法兰西的经济便一路下滑,虽然看上去蒸蒸日上,但其实那些钱都攥在那些资本家手里,民众手里都没钱,咱们这些从外面来的就更没钱了。” “这几年法兰西的钱越来越难挣,以前一个大洋可以换26法郎,现在一个大洋可以换50个法郎,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法兰西的货币不值钱了!” “加上留学生们联合起来阻止了借款协议的签订,让双方正府都恨透了咱们,咱们现在想要寻求正府帮助怕是天方夜谭了。” “现如今只有两个法子,一是让同学们在法兰西找到工作养活自己,再攒出华法里昂大学的学费,另一个就是寻求国内的帮助,让国内的爱心人士资助华法里昂大学,先让同学们读上书才是正经事。” 张训说话期间众人均时不时点头表示赞同,可等张训说完,邓佑君便叹了口气说道:“可是这资金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啊!” “确实,若是钱这么好挣,咱们现在也不会这么苦恼了。” “是啊,这问题可不好解决。” 在场众人感叹了几句后便均陷入了沉默当中。 张训所言难道在场众人不清楚吗? 不,他们其实全都知道。 可他们无能为力。 他们这些人说得好听是什么学生代表,是进步青年,但其实也不过是一群无依无靠的学生,只能靠抱团取暖勉强维持生活。 就在大家沉默不语的时候,罗正新突然开口问道:“要不然我们再寻求一下法兰西人民的帮助?他们不是已经帮过我们一次了吗?” 罗正新是第一次参加这种会议,对于邓佑君等人以前的行动也只知道个大概,对其中内情并不清楚。 阻止借款协议签订之所以能获得法兰西人民的同情,是因为他们知道这笔钱不会用到他们身上,再加上他们也接受不了自己的国家这么无耻,所以才会纷纷反对。 但现在不一样,要想解决华国留学生的问题,法兰西政府就要在自己的民众身上割肉。 法兰西正府割不动国内的那些大鳄,只能对自己的民众下手。 罗正新略显天真的话语让王嘉泽忍不住嗤笑出声。 “这是在法兰西的土地上,怎么会有人关心华国人的死活?!” 这场会议什么都没讨论出来,但邓佑君他们并没有放弃。 他们开始积极联系国内当初支持过赴法勤工俭学运动的社会名流们,希望能从他们那里得到帮助。 另一方面也没放弃对校长吴辉的围追堵截。 邓佑君他们查出,吴辉之所以不招收勤工俭学生,是因为其背后有复杂的政治交易。 可以说吴辉是一个烂透的好人! 他一面积极推动赴法勤工俭学运动的进行,在教育界声名斐赫;另一方面又不放弃在政治上的汲汲营营,为此不惜一再放低自己的底线。 这次查出证据后邓佑君并没有选择自己前往,而是喊上了张训和姜之云两人。 只是在面对邓佑君拿出的证据后,吴辉恼羞成怒,言道绝不会提供任何帮助。 更是狠狠羞辱了张训这个写小说的,说原本推动这项运动的时本意是为了让学生们出去将国外先进的技术学了,而不是去外面出什么小说。 说他要是张训,宁愿一辈子籍籍无名,也不愿做乌烟瘴气的文学家,把张训气的脸色铁青,险些上前跟其干起仗来。 最后邓佑君跟姜之云好不容易把人劝了下来,跟吴辉的谈话又不了了之了。 就在几人在吴辉这边纠缠的时候,借住在华侨协会帐篷区的那一百多名学生开始躁动起来,他们不受控制的冲到了里昂华法大学外。 人多确实容易出问题。 原本大家可能心中只有些许怨言,但架不住你一句我一句,最后所有人的火都被拱了起来。 而这其中最活跃的便是黄正方。 原本这些学生们已经被邓佑君等人安抚住了,毕竟他们现在绝大部分的粮食都是靠着邓佑君他们想办法找人捐助的,再加上邓佑君等人承诺绝对会尽最大努力帮助大家解决华法里昂大学的招生问题,大家便也安安生生的待了下来。 许是真的有人在挑拨这方面有些天赋,黄正方不过三言两语,便将所有人的火气都拱了起来。 等到姜伴若等人赶到的时候,面对的便是情绪激动的同学们准备举着横幅去占领华法里昂大学。 第61章 攻占里昂大学,被捕的学生们 “同学们,大家不要冲动,都冷静下来!” 姜伴若焦急的冲入人群中大喊。 “你们绝不能去华法里昂大学抗议,你们会触犯法律的!” 朱成义也跟着劝道:“大家千万不要冲动,如果大家就这么冲进去,一定会被抓起来的。” 领头的学生双眼通红的看向不断挥手阻止的姜伴若,不忿道:“为什么不可以,那是我们的大学!” “对!那是我们的大学!我们要夺回来!” “没错!我们要夺回来!” “这是我们的权力!” 眼见众人情绪又激动起来,姜伴若赶忙解释道:“我不是不让大家抗议。我们可以去领事馆抗议,也可以去公馆抗议,但是我们决不能去校园里面抗议!” 他苦口婆心道:“华法里昂大学虽然是由华国出资建立的,但它只是里昂大学的一个分校区,那个地方是属于法兰西的,我们一旦进去,法兰西巡警便有理由将我们全部抓起来。也请大家不要着急,邓佑君他们已经去了华法里昂大学找吴辉商谈去了,相信很快便会有结果的!” 姜伴若的解释还是有效果的,加上他以往经常参加学生运动,在同学们间的威信还是有的,大家都愿意信他一回。 见同学们渐渐冷静,挑起怒火的黄正方不乐意了。 他站到高处声嘶力竭道;“同学们!我们没有时间了!仅靠谈判能得来什么?可以让咱们进入大学吗?这所学校本就是咱们自己的,咱们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有什么不对吗?!” “这是我们的权力!我们要维护属于我们的权力!” 是啊! 这所学校本就是为他们建的,凭什么不录取他们! 论成绩,他们一点都不比那些被录取的公子哥小姐们差,他们千里迢迢来到法兰西,凭什么国内那些有钱人家的孩子就可以剥夺他们的机会?! 刚被安抚住的学生们瞬间又沸腾起来。 众人不再冷静,而是手挽着手高唱着国际歌,挥舞着条幅冲入了大学。 姜伴若等人为了让大家不做出过激行为,只能跟着众人一同进入大学。 就在勤工俭学生们冲入里昂大学的下一秒,领事馆秘书周玉文便拨通了报警电话。 “喂?警察厅吗?” “我是公使秘书周玉文。我要报警,刚刚有一伙暴力分子冲入了华法里昂大学,已经严重威胁到了校内师生的安全,我要求你们立刻出警!” “嗯,嗯,好,好的。” 周玉文心满意足的放下了电话,随后便去到陈公路那里汇报去了。 “先生,那群学生果然去了华法里昂大学抗议了,咱们的功夫没有白费。” “嗯,我知道了。” 陈公路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叉搭在膝盖,有些感慨的说道;“年轻,就是冲动。不过一点言语刺激,这帮人就开始不顾后果了,他们也该吃点教训了。” “先生说的是。只是这次行动那个叫做黄正方的学生出了不少力,您看咱们要不要适当奖赏一下。” 陈公路仔细想了一会,这才想起黄正方是谁。 “哦,就是那个主动找上咱们的黄正方啊!确实是个得用的。这样吧,先看看这次结果怎么样,要是可以的话就多批一些钱给他,也不能寒了功臣的心。” 周玉文立刻恭敬回道:“先生说的是。” 陈公路点了点头,说道:“好了,你下去接着盯着吧,有什么最新消息要及时告诉我,知道了吗?” “知道了。那先生,我这就离开。” “去吧。” ......分割线...... 抗议学生们聚集在教学楼前的空地上,他们挥舞着横幅,大声喊着口号,以此来表达他们对于华法里昂大学不录取他们这个决定的不满。 可他们还没喊多久,法兰西巡警便来了。 他们拿着警棍与学生们乱作一团,在邓佑君张训与姜之云三人反应过来时,所有学生已经全部被法兰西警察抓了起来。 人的速度哪里能跟汽车比,三人只能看着押送着他们同学们的汽车越走越远。 姜之云脸色煞白的问道:“觉先,咱们该怎么办,同学们全被抓进去了。” 邓佑君脸色凝重道:“先打听人都被关在哪里,咱们再想办法把人救出来。” 张训亦是皱着眉望向前方,叹道:“但愿伴若他们没在里面。” 张训的愿望注定不能实现了。 姜伴若与朱成义被一同抓了进去,可以说除了王嘉泽和邓佑君三人以外的所有学生代表都被抓了进去。 邓佑君与张训统计了一下,加上其余参加抗议游行的学生,一共被抓了112人。 “112人啊,这么多人能被关在哪里呢?” 张训一脸焦急在原地打转。 邓佑君同样脸色凝重的皱眉思索。 半晌他才轻吐出一口气,说道:“训之,咱们怕是又要去找陈公路了!” “去找他?” 张训皱眉问道:“陈公路不落井下石便是好的了,咱们找他能有用吗?” 邓佑君站起身道:“死马当活马医吧!如今除了陈公路,也没人有这个能力能让法兰西当局释放被捕的同学们的了。” 张训对陈公路恨之入骨,让他去求陈公路,无异于剜他的心! 可他有什么办法呢? 张训难受的想道。 就跟觉先说的一样,除了陈公路,便没人能帮得了他们了。 就在邓佑君与张训两人准备忍辱负重去找陈公路帮忙的时候,我们的公使陈公路先生却与法兰西当局会起了面。 “外长先生,要知道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法兰西外交部长查尔斯一脸疑惑地挑了挑眉,问道:“陈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陈公路杵着手里的文明杖笑着说道;“想必最近这段日子贵方也对这些学生很是头疼吧。” 想到那些随时随地抗议的留学生们查尔斯的脸色不由难看起来。 “你说的没错,陈先生。这些学生太不服管教了,当初正府就不应该同意他们踏入国境!” “现在也不晚啊。” 陈公路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第62章 探望被捕学生 一场针对被捕学生的阴谋正在展开,而在外奔波开展营救的邓佑君等人却毫不知情。 “觉先!觉先!我查到了!” 夜幕下,张训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却并没在屋内瞧见邓佑君的身影。 他们为了行动方便,便在巴黎租了一间屋子用作落脚点,现在三人基本休息都在一处,姜之云因是个女子,在外奔波总是没有两个大男人安全 ,便留她在屋内传递消息,做些后勤工作。 在屋内留守的姜之云沏了杯热茶递给张训,说道:“觉先又去公使馆找陈公路了,已经一个下午没回来了。” 张训摸了摸茶缸的温度,感觉温度差不多了便咕噜咕噜的一口喝干,抹了抹嘴说道:“那可真是不赶巧了。” 他看向姜之云高兴道:“我已经知道同学们被关在哪里了,还想办法搞了一张探望证,不过只能进去一个人。” “真的?” 姜之云又惊又喜,他们这些日子一直在忙着查找同学们的下落,同时积极地开展营救行动。 只是陈公路避而不见,邓佑君他们已经吃了许多次闭门羹了,现在邓佑君已经写了文章投递给国内的报社,希望通过国内舆论的压力迫使陈公路正面面对这个问题。 如今陈公路这里没有进度,同学们的下落倒是有了眉目。 张训笑着说道:“当然是真的。我本想同觉先一块去的,既然他现在不在,那我就自己去吧。若是他回来,你记得告诉他这个好消息,那地方离着巴黎有些远,我怕是明天才能回来了。” 见他又要出发,姜之云立刻担忧的问道:“太晚了,不如明天再去吧。” 张训则摇了摇头:“时间就是生命,今天他们还关在那里,明天不知会被关在哪里,我还是尽早出发吧。” 姜之云知道劝不住他,只能一脸郑重的说道:“那你注意安全,一路保重。” “放心!” 张训飒然一笑:“我张训的命,可硬的很呢!” 张训敢连夜赶路自然是有他的底气在的。 他直接花了一百法郎租了辆小汽车,只负责将他连夜送到监狱所在地即可。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在法兰西一样好使,不过四个小时,张训便到达了监狱附近。 张训在附近随意找了家旅馆住下,只等第二天一大早去见姜伴若他们。 次日天刚蒙蒙亮,张训便睁开了眼睛。 他几乎说的上是一夜没睡,只闭眼休息了几个小时,因此外面天色一亮他便立刻清醒了。 将自己整理干净,张训拍了拍自己的脸后便退房前往监狱。 这所监狱离着里昂华法大学很近,同学们被捕的时间不长,因此还被拘留在此处。 张训为了打听他们被关押的地点实实在在的大出血了一回。 要不是他有系统兜底,光是送礼打点便要花去他五分之一的资产。 监狱大门外有两名警察正在看守,张训刚走进去那两名警察便拔出枪瞄准了他。 要是平时这两名警察可能不会这么紧张,只是这大早上的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就张训一个人莫名出现在监狱门口,实在很难不让人多想。 张训在看到枪的时候也是心脏猛地一跳,暗暗后悔自己怎么没兑换出一件防弹衣出来。 只是现在他要是往后退的话可能会更加引人怀疑,因此他一边用法语大声喊着自己有通行证,一边从怀里把证件掏了出来,慢慢递了过去。 那两名警察见张训不像是什么歹人,便也放松了警惕,其中一名警察放下枪上前接过证件,仔细看了几眼后才示意自己的同事把枪放下来。 张训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后便顺利的进入了监狱,被人带着前往关押姜伴若他们的牢房所在。 法兰西的监狱不是什么好地方,里面阴暗、潮湿,张训看见自己的同学们的时候呜呜泱泱的一百多号人都被关在一个监狱里,他们唯一休息的方式便是坐下。 同学们在看到张训到来后都十分激动,他们纷纷喊道:“有人来看咱们了,咱们有救了!” 牢房里的姜伴若几人也听见了外围的骚动,彼时他们几个学生代表正围在一起想办法如何安抚同学们的情绪跟想办法自救,没想到他们还没想出来什么门路便有人从外面进来了。 姜伴若赶紧挤到外面看是谁来了,在看到张训一脸焦急的东张西望的时候赶忙大声喊道:“训之!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他冲着身后震惊着的几人说道:“是训之来了,他肯定是来救咱们的!” 张训也听见了姜伴若的大嗓门,他循着声音望去,便瞧见一脸憔悴的姜伴若,他的脸上甚至还有许多黑灰。 张训赶紧上前,两人隔着栅栏激动地握手。 张训红着眼眶问道:“伴若,你还好吗?同学们还好吗?成义他们呢?在哪?” 朱成义艰难的从人群中挤了过来,亦是一脸激动的说道:“训之,你怎么来了,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朱成义的话音刚落,原本还有些嘈杂的牢房顿时安静下来,大家都在殷切的望着张训,希望他能说出一些好消息来。 张训环视一周,望着同学们闪烁着希望的双眸,怎么好意思说出他们并没有取得什么进展呢! 张训只能装出一副高兴地样子,安慰着大家:“同学们不必担心,邓佑君已经同陈公路谈话了,希望他能帮助解救大家,也有未参加这次抗议的同学去找了里昂大学的校长吴辉,希望他能出面解释一下。目前的进展很不错,大家一定要坚持下去,我们一定会把大家救出去的!” 听到张训的安慰,所有被捕学生眼中又燃起了希望。 太好了,他们很快就能出去了! 只有熟悉张训的姜伴若眼中露出担忧之色,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跟张训说着他们的近况。 姜伴若自然也是报喜不报忧,虽然他们也没什么喜事,但他还是不想让张训再担心了。 即使张训不说,他也知道他们几个在外有多艰难,更何况还要想办法把他们都救出来。 就在张训跟同学们说的热烈的时候,身后的狱警不耐烦的用警棍敲了敲牢门,大声喊道:“时间马上就要到了,赶快结束吧!” 张训闻言不再磨蹭,又说了几句关心的话语后便从口袋里掏出一卷钞票悄悄递给了姜伴若。 他低声道:“这些钱你拿着以作不时之需。” 见姜伴若有推拒的意思,张训低声喝道:“都这个时候了你犟什么犟,我特意换的小面额的法郎,你省点用,把钱都用在刀刃上,知道了吗?!” 姜伴若此时眼眶红彤彤的,他紧紧攥住手里的那一卷钞票,不住点头。 在狱警的一再警告下,张训不得不离开这里,在留下一句珍重后便大踏步的离开了。 他一定要把同学们都救出来! 第63章 场外援助,再探同学 邓佑君那里的进展并不顺利。 陈公路并不愿意见他,就连他的秘书周玉文邓佑君也见不到几面。 好不容易见到了周玉文,想要通过他与公使陈公路见面,周玉文不是说公使先生有公事在身就说他不在巴黎。 邓佑君见不到本人,只能退而求其次的询问解救被捕学生的事情。 哪知周玉文依然满口托词,说公使先生已经尽力了,只不过他们触犯的是法兰西的法律,公使先生实在是无能为力。 邓佑君最后只能愤愤离去。 等到张训回到据点的时候,他惊讶的发现屋内多了好几个人。 邓佑君此时正在同这几个人聊天,见到张训回来立刻起身为他介绍。 “这位,就是我刚刚与你们讲的那位大作家张训。” “这几位。” 邓佑君指向对面几人,说道:“分别是李博仁、刘仁达、陈桥和陈一平。” “他们是公费留学生,听到同学们被捕后十分气愤,决定要加入我们的营救行动。” 张训闻言立马上前同几人激动握手。 “欢迎!实在是太欢迎了!我们现在正是最缺人手的时候,你们能来真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李博仁明显是这四人中领头的哪一位,他轻笑一声道:“大家都是华国人,出门在外自然是要互相帮助,我对吴辉招收的那些国内公子哥也是十分瞧不上的,来的这批学生中有几个是我认识的,在国内都是不学无术的纨绔,也不知他们是怎么考上的华法里昂大学。” 邓佑君冷哼一声,说道:“不过是钱权交易罢了,他吴辉也不是什么清白的人!” 李博仁闻言笑了笑,并没有反驳的意思,再看另外三人,均是一脸不屑,显然并不十分看的上吴辉。 几人落座后,姜之云为几人倒满了茶水,随后也坐在一旁静静听着。 邓佑君对张训说道;“这位李博仁李同学,他父亲同吴辉十分熟悉,他表示可以为我们去游说吴辉。” “咱们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法兰西正府认为学生这次强占华法里昂大学是对法兰西产生了危害,若是能让吴辉松口说这是属于华国人内部之间的冲突,法兰西政府便也没有理由关押同学们了。” 张训点头应是。 “你说的有道理。我昨日连夜去了监狱,今早去看了大家,怎么说呢,状态并不是很好。” 张训叹了口气道:“大家的精神都有些萎靡,也十分关心他们何时能出来,我只能说咱们在尽力营救,进展很大。” “看大家那个样子,我实在不敢说出实情。” 李博仁见状忍不住感慨道:“两位是仁义之士,这次我定是要鼎力相助的。吴辉那里你们不用担心,家父还算有些地位,就算我不信,我身边的这几位朋友,家中在政界也是颇有一番能量,那吴辉就是看在我们家的份上,也不会那么不识趣的。” 张训闻言一脸诚恳的说道;“那明日游说吴辉之事就拜托诸位了。” 邓佑君看着一脸疲色的张训,不由担忧道;“训之你明日还是休息一下吧,不要人还没救出来,你就先倒下了。” 张训闻言不在意的摆手道;“我没什么大碍,明天我打算再去一趟监狱,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救出几名同学来。” 邓佑君皱着眉不赞同道:“你就一个人,怎么能把人救出来,看守的人又不是傻子,万一再把你抓进去怎么办。” “没事,我心中有数,明日你们尽力游说吴辉,我能救则救,不行给同学们带点食物与药品也行。” 想到刚刚张训说的同学们的现状,邓佑君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再说什么。 接下来众人便开始讨论起该如何游说吴辉,又如何让陈公路出面帮助他们。 几人一直说到了后半夜,这才各自回去休息。 张训也随意的找了个沙发睡了过去。 他实在太困了...... 次日一大早,张训便又踏上了前往监狱的路程。 这次为了省钱,加上又是白天,张训并没有选择租车,而是搭乘更加实惠的小巴。 一路颠簸,张训终于在中午前到达了监狱附近。 只是等他掏出探视证表示要探视华国学生的时候,监狱守卫却表示那些学生今天一早便被转移了。 张训一脸焦急的问道:“请问他们被送到了哪里?” 守卫;“离这里不远的芒克炮台兵营。” ......分割线...... 自从被关进监狱后,大家的精神状况都不太好,毕竟如此逼仄的环境里关了这么多人,实在是无法休息。 为了让大家保持良好的精神状态,姜伴若等学生代表干脆带着大家一起朗读诗歌,探讨文学,这才让大家没有陷入崩溃焦躁之中。 而昨日张训的到来更是为大家打了一剂强心针,让所有人重新燃起了希望。 只是令人奇怪的是,原本只有在送饭时才会出现的狱警,竟然在天蒙蒙亮时出现在了这里。 狱警用警棍将众人喊醒,随后便驱赶着学生们上了卡车。 众人不敢有任何动作,毕竟这些狱警身上带着的可是真枪。 上了卡车后,借着卡车的嗡鸣声,王嘉泽小声对着姜伴若说道:“伴若,这情况不对啊,怎么刚来人看过咱们,咱们就要被转移了啊。” 姜伴若看了看坐在卡车最外围的那两名狱警,嘴唇蠕动道:“等到了地方,大家聚在一起开个会,情况怕是不妙了。” 第64章 转移、收走护照,背叛者黄正方 不论姜伴若在车上如何思考着后面可能面对的困局,卡车依旧缓慢的驶入了芒克炮台兵营,学生们被像赶鸭子一样赶进了放置杂物的仓库。 刚一进到仓库,还没来得及适应环境,仓库大门外便走进来一队拿着枪的士兵,领头的军官姿态傲慢的站在众人面前,大声道:“现在,所有人,都把你们的护照交出来!” “交护照?凭什么?!” “就是啊,护照给了你,我们出去怎么办?” 人群顿时变得嘈杂起来。 对于留学生来说,护照就是他们合法站在这片土地的证明,一但交出护照,即使他们出去,也会面临着随时遣返的风险。 姜伴若看着军官后面那一队持枪的士兵,面色有些难看,但他依旧上前十分礼貌的问道:“请问这位阁下,请问为什么要求我们交出护照?” 那名喊话的军官没有任何解释的意思,只说道;“请你们配合工作,这是你们华国领事馆的要求,如果你们不自己交出来,很遗憾我只能用一些特殊的方法了。” 姜伴若心中顿时冒出来一个不好的猜测,但现在这个情况由不得他告诉同学们,为了防止冲突爆发,同学们受到无谓的伤害,他只能对着后面一脸不忿的大家说道;“同学们,大家先把护照交出来吧,大家还是以自身的安全为先,大不了出去之后找领事馆补办一个就好了。” 这年头的护照十分简单,只需写上姓名贴上照片,再盖个戳便行了。 因此大家听到姜伴若的话后虽是心中不情愿,但也知道形势不由人,他们现在这个情况除了听话别无他法。 大家纷纷将自己身上的护照交给了军官,只有钟寿在交护照的时候脸色惊疑不定,视线一直在人群中搜索着什么。 军官很快便带着小队离开,只留下了两个看守的士兵持枪站在门口。 等到军官离开,众人很快各自找了个地方坐下休息,或是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说起话来。 姜伴若正在跟朱成义说着他刚刚的猜测,钟寿便一脸苍白的走了过来。 “姜伴若,黄正方不见了。” 两人的交流被打断,姜伴若转过身惊讶的看向面前魂不守舍的钟寿,问道:“不见了是什么意思?刚刚你都找过了吗?” 钟寿勉强的扯出一个笑容,说道:“都找过了,昨天还看见他的,我们两个还倚在一起睡得,但是刚刚交护照的时候我就没瞧见他的身影,等那队法兰西军人走了之后我又找了一遍,还是没有。” “姜伴若,你说,正方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啊......” 姜伴若见他一脸忧心,上前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担心,就这么一会儿不会出什么事的,我现在就去找这里的看守问一问。” 说着便往门口走去,朱成义见状立马跟了上去。 “伴若,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钟寿见状也想跟着上前,被姜伴若阻止了。 “你现在状态不对,就在这等着吧。放心,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姜伴若没有直接去找门口的看守问话,而是先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在身上来回摸索,不一会儿手里便多了十几张钞票,什么面额的都有。 朱成义一脸震惊的看着姜伴若像变戏法一样从身上这摸一下那摸一下,随后便变出来一大堆钱,喃喃道:“姜伴若你个瓜娃子,原来你这么有钱!” 姜伴若正在将钱分分成金额不等的几份,闻言不由白了他一眼:“这是昨天训之来的时候悄悄塞进我手里的,让咱们应急,现在不就是用的时候吗?” 等将钱分堆放好,姜伴若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笑着说道:“也不说非得用上,不花钱自然是最好,最后实在没法只能用这孔方兄了。” “走吧!” 两人快步走到看守的门卫身前,姜伴若上前问道:“是这样的,我们有位同学不见了,你们能帮我们找找吗?” 有学生不见了? 两位门卫疑惑的互相对视。 这间仓库只有大门这一个出口,所以学生绝不可能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消失的。 两个门卫靠在一起说了两句,随后其中一个门卫便走了出去,另一个冲着他们安抚道:“请稍等,我的同事已经去报告上官了。” 姜伴若与朱成义互相对视一眼,眼中闪着莫名的光。 不一会儿那名外出的门卫便回来了,他冲着两人说道:“那人已经被释放了,就在你们转移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 释放?! 姜伴若压下心底的震惊,一脸感谢的冲着两人点了点头,随后便拉着朱成义离开了。 两人一脸凝重的走到钟寿面前,不知该如何开口。 释放当然是好事,但是现在这个情况下被释放,其中因由不言而喻。 最后在钟寿的一脸担忧下,姜伴若还是斟酌着措辞将这件事告诉了他。 只是钟寿好似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变得一片煞白。 他喃喃自语道:“我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 他想到强占华法里昂大学前,黄正方突然变得有钱起来,即使他一再遮掩,但钟寿还是发现了他簇新的鞋子跟不再磨烂的袖口,还有他面色红润,对着救济粮一脸不屑的样子。 那时他只以为黄正方是找了个新的工作。 既然黄正方不愿意说,钟寿便也十分善解人意的没问。 毕竟各人有各人的缘法,钟寿也不想被黄正方误会想抢他工作。 没想到,这个工作竟然是这样的。 若是与黄正方交往平平的人知道他被释放,恐怕会以为他是背后有什么势力背景。 但钟寿太了解他了。 自从来到法兰西,两人便一直结伴前行,黄正方家中是个什么情况,本人又如何他是一清二楚。 原本他还以为黄正方是真的忍不下去了,毕竟他从不参加留学生们的抗议游行,这次却如此积极。 一切都有了答案。 第65章 救人,大聪明岗哨 另一边的张训在得知姜伴若他们转移之后,顾不得吃饭,总算找到了芒克炮台兵营。 张训远远的观望了一下,发现这个兵营只有一个出口,出口是两扇深绿色的大铁门,如今关着,只有一个仅供一两人出行的小铁门微微开着。 大门旁有一个深绿色的铁皮岗亭,里面有一个法兰西士兵正在站岗。 张训先是从系统里兑换了点吃的填饱肚子,随后便拿着通行证走了过去。 “我来探视华国学生。” 那站岗的法兰西军人是位十分年轻的青年,他接过张训手里的通行证看了两眼,便直接放他进去了。 张训看着面前这位一脸睿智的法兰西青年,微微眯了眯眼。 进到仓库里后,张训很快便找到了正在说话的姜伴若和朱成义两人,将外面的情况告知了他们。 在得知他们有很大可能会被放出去后,两人心情都十分激荡。 不过他们也将护照被收这事告诉给了张训,张训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很显然,他也想到了这次被关押的同学们可能被遣返的可能。 但张训也只能安慰他们情况没有这么糟糕。 最后,姜伴若犹豫再三,还是将黄正方被释放的消息告诉了张训。 张训当时正在跟邓佑君一起同吴辉交涉,因此并不清楚外面的情况。 但他也知道黄正方这种情况下被释放肯定是不清白的。 张训冷着脸道:“这事我会出去查清楚的,正好我有通行证,可以随时进来探望你们。” 等到正事全都说完,张训便察觉到同学们的情绪似乎更加萎靡,他皱着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大家都这么蔫?” 姜伴若长长的叹了口气;“我们自从被转到这里,一口水一口饭都没吃,大家都饿的没有力气了。” “什么?!” 张训又惊又怒,他怎么都没想到这里的条件竟然这么恶劣。 “你们没有找看守的人沟通吗?” 姜伴若苦笑着摇了摇头;“怎么没有,原本在监狱大家还绝食抗议,但根本没有任何用处,那时也不过是一日两餐糊糊罢了,到了这里,一碗糊糊都没有了。” 张训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咬牙切齿道:“他们这是在虐待!” 随后他一脸严肃的看向苦着脸的姜伴若与朱成义两人,说道:“你们先忍一下,我一会出去买点吃的想办法带进来,也许不会很多,但大家总能垫垫肚子。” “还有。” 张训看了一圈仓库内的学生,小声道:“我打算带个人出去。” “你怎么带人出去,这里还有看守,外面也有岗哨。” 张训看了眼站在门口说说笑笑的门卫,想了想说道:“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先要试一试。” 朱成义听完之后脸色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站出来说道;“我跟你出去,咱们两个先试试,出了事再说,左不过就是又回来罢了。” 这事多少还是有些危险的,毕竟谁也不知道被发现会是什么情况,姜伴若见状也说道;“我带几个同学去骚扰守卫,出了仓库就看你们的了。” 姜伴若也不是想一出是一出的,那次跟这两个守卫交谈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这两人对待学生似乎十分尊重,不管是因为什么,这就是他们的机会。 很快,姜伴若便带着几个同学上前跟守卫混在了一起,趁着两个守卫背对着的时候,张训跟朱成义飞快的从仓库离开。 朱成义脸色煞白的跟在张训身后,小声道:“真是吓死我了,训之,咱们真的能出的去吗?” 张训想起门口长得十分睿智的岗哨,一脸肯定的点了点头。 “放心吧,包的。” 两人出了门口,张训十分自然的上前把两本证件递了过去,那名岗哨只略微看了眼便将证件交还给了两人。 张训十分自然的道了声谢,随后便带着朱成义离开了这里。 直到走到没人的地方,朱成义这才舒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心脏一脸后怕道:“刚刚真是太惊险了,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走了出来。” 张训则笑着说道:“那个岗哨眼睛有问题,所以我才这么有把握的。” “好了,我先租个房间把你安置下来,你没有护照,就在屋里待着休息吧。趁着今天是这个大聪明站岗,我多带几个人出来。” 张训说完便带着朱成义去了自己昨天租住的旅馆,还给他准备了一份午餐,然后便又赶着回去了兵营。 路上他从系统空间兑换了一些压缩饼干出来,将包装去掉,用布条连在一起绑在了腰间。 他带的量不多,也是怕兵营的人发现没收,现在这样就刚刚好,多来几趟就够了。 重复第一次的办法,张训又进入了兵营当中,将压缩饼干交给姜伴若,嘱咐他这个东西的吃法,他便又带着一名同学出去了。 这次他带的都是在冲突中受伤的同学,仓库里缺医少药,法兰西正府更不可能给他们医治,许多人都是在伤处草草的绑了绷带了事,许多人血迹已经渗了出来。 张训捡着最严重的两个带了出去,第三次的时候那名大聪明岗哨起了疑心,在张训半扶着那名头部受伤的同学时拿过证件仔细检查了起来。 那名同学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帽子,确定将头上的纱布遮住后这才小心的松了口气,随后紧张的看着那名岗哨检查证件。 只见那名岗哨的双眼开始聚焦,两颗眼珠不自觉的往中间靠拢,就这么歪着头看了半天,最后嘟嘟囔囔的抱怨道:“你们华国人都长一个样子,真是分不清楚。” 然后就递过证件放两人离开了。 将人都安置在旅馆内,第四次的时候终于出了问题。 同学们的频繁聚集引起了门卫的注意,虽然仓库内学生看上去依旧那么多,但那两个门卫还是觉得有些可疑。 因此张训第四次并没有成功,他也只能遗憾的叹了口气。 不过他也留下了足够的食物与药品,希望同学们能撑过这段时间,接下来他要尽快将救出来的三人安置好了。 第66章 安置同学,营救进展 回到旅馆,张训先是去前台续了半个月的房费,随后便在抖音商城购买了酒精纱布等医疗用品,又买了止血的药物和一些食物,将这些都换掉包装后才回到了房间。 房间内,朱成义正在照顾两位受伤的同学。 听见敲门声后三人先是一愣,随后脸上的神情便变得警惕起来。 朱成义先是轻手轻脚的将受伤的两人扶进卧室,随后才神经紧绷的缓步走到了门口,静静倾听着外面的声音。 张训敲了半天门发现屋内一点声音都没有,这才想起他们现在身份敏感,于是贴着门小声道;“是我,张训。” 朱成义这才将门打开,快速把人迎了进去。 见客厅只有朱成义一人在,张训放下手里的纸袋,问道:“他们两个呢,现在情况怎么样?” 卧室里躲着的两人也听见了外面说话的声音,知道是张训回来了,便也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朱成义和张训见两人脸色惨白脚步虚浮的样子,赶紧上前将人扶到了沙发坐下。 伤着脑袋的是王建怀,伤着胳膊的是余光鲁,两人都是被巡警用警棍打伤的。 虽然在监狱里得到了短暂的治疗,但也是胡乱给他们包了一下,现在王建怀脑袋上的纱布还一直渗出鲜血,余光鲁也是捧着自己的胳膊不敢动唤。 张训赶紧将纸袋里的药品都拿了出来。 “兵营里的看守已经开始怀疑了,但咱们人多,他们一时半会看不出来什么不对,我便也就只能救出你们三个了。” “这些是我在外面买的一些纱布和消毒的东西,现在你们的身份见不得光,我也不能把你们送到医院去,只能凑合一下了。” 王建怀眼神恍惚了一下,但他很快便回过神来,一脸感激道:“张训同学,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要不是你,我们两个怕是还在里面熬着呢。” 余光鲁也是白着脸道:“多谢张兄,今日相救之恩,来日必报。” 张训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是跟朱成义给王建怀换上了新的纱布,还涂了止血的药粉,至于余光鲁也帮他将胳膊固定好挂在了脖子上。 忙活完后张训便拧着眉看着两人凄惨的模样,注意到王建怀的眼神一直恍惚,不由叹了口气道;“还是不行,你们两个受的伤太严重了,必须要看医生。” 王建怀这个样子很有可能是脑震荡,需要静养,而余光鲁的胳膊也需要专业的治疗,目前不清楚是骨裂还是骨折,但现在这么简陋的处理肯定是不行的,很有可能会落下残疾。 “现在里昂并不安全,你们三个没有护照,到时候遇到巡警盘查肯定会露馅。你们先休息两天恢复一下精神,我会想办法把你们送到安全一些的地方。” 张训说着便从口袋里掏出来五十法郎放到桌上,又指了指另一个鼓鼓囊囊的纸袋说道;“里面的食物可以帮你们度过这两天,这五十法郎是给你们应急用的,只要不出屋子,想来是不会有危险的。” 朱成义听见这五十法郎是给他们的时候立刻出言拒绝道:“训之,你已经给我们提供住的地方了,我们现在有吃有喝,又没有用钱的地方,这些钱你还是拿回去吧。” 王建怀也是一脸不赞同的点头应道:“张训同学,我们已经受了你很多恩惠了,这钱我们绝不能收!” 张训则皱着眉说道;“我这两天很有可能不会过来,万一遇到什么突发情况这钱也可以给你们应下急。” “我们有钱。” 余光鲁突然开口了。 “自从没地方住后我就一直把钱都放在身上随身带着,虽然不多,但应急是没有问题的。” 他看向张训,双眼露出恳求之色:“张兄,求你。” 张训沉迷一瞬,默默的将钱收了回去。 有时候张训真是恨透了这个年代的知识分子身上那不知变通的尊严与骄傲,但他又佩服这样的人。 张训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冲着朱成义说道:“成义,他们两个就拜托你照顾了,我还要回巴黎同邓佑君讲这里的情况,就不多留了。” 朱成义拍了拍胸膛一脸严肃的保证道:“训之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他们的。” 张训冲着屋内三人点了点头,戴上帽子后转身离开。 一路颠簸,张训在天黑后才赶回了巴黎。 刚一回到联络的驻点,张训便瞧见邓佑君正在伏案书写。 他上前一看,竟是一封向在法各个团体的请愿文章,希望旅法团体与华人们能积极营救被关押的学生们。 姜之云见张训回来,刚想说话,便被他伸手阻止了。 姜之云也没恼,而是默默离开了房间。 邓佑君一直写,张训便一直看,等到邓佑君写完张训便忍不住赞叹:“真是一篇好文章啊。” 邓佑君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抬头见张训站在他身旁一脸兴味的盯着他的文章,不由翻了个白眼。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没个声音。” 张训拿起他桌上写完的文章,边看边说道;“刚回来不久,看你写的认真便没打扰你。” 看完之后忍不住感叹道:“煽动力极强,怪不得在国内的时候你老是蹲监狱,我要是北平正府的官员也一定得把你抓起来。” 邓佑君闻言哭笑不得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两人又说笑了两句,紧接着邓佑君便一脸正色的问道;“那边情况怎么样?” 张训知道他问的是被捕学生的现况,放下文章后语气沉重道:“不是很好。” “今天我去了之后才知道他们被转移了,从监狱转移到了芒克炮台兵营。那里的环境并不好,但看起来比监狱看守的松一些,我取巧救出来了三名同学,其中就有成义。” 随后便将他如何救出三人的过程粗略的说了一遍。 此时姜之云已经从楼下端了一盘吃的回来,闻言不由担忧道:“护照都被没收了,他们怕是回不了巴黎了。” 张训已经坐到桌前开始往嘴里塞着吃的,听到姜之云的担忧后含糊道:“不光是巴黎,就连一些大点的城市也不行了。” 第67章 舆论汹涌,被捕学生的结局 说完自己这边的情况后张训便没有聊下去的意思了,转而问起了邓佑君那边的进度。 邓佑君则有些轻松的说道;“进度很好,我们已经联系了许多团体,现在他们已经同意帮我们向法兰西政府施压,我也写了许多文章给国内的报社,想来最多半个月国内的舆论便会爆发,到时候陈公路就是不想帮咱们也是不行了。李博仁那边进展也不小,吴辉的态度已经软化,想来等舆论倒向我们的时候他也不会这么坚持了。” 张训吃完之后用袖口随意的抹干净嘴巴,笑着说道:“是个好消息。到时候就看陈公路的腰硬不硬了,他现在硬顶着无非就是觉得咱们无权无势,我就不信等国内来消息后他还能这么头铁。至于那个吴辉,一个欺软怕硬的小人,真不知道他在国内的名声怎么来的。” 既然邓佑君这边进度已经往前赶了,张训自然也不能光是探望同学。 “刚刚觉先的话给了我一个灵感,刊登请愿书影响还是没那么大,要我看,咱们就直接请记者去芒克炮台兵营采访被捕学生,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让那些报社们轮着报道,我就不信法兰西正府能一直忽视民意。” “这倒是个好主意。” 邓佑君拧着眉点了点头。 “是吧,既然咱们在权势上抵不过他们,那就用民意压倒他们。法兰西不是自诩民主自由吗,我看他们敢不敢拒绝报纸采访。” 定下方向,三人便聚在一处谈起了具体如何实施。 姜之云对法兰西报纸的了解较多,为张训推荐了好几家报社记者,都是一些不畏强权的。 张训便干脆带着姜之云一块请记者采访。 为了来往方便,张训直接租了一辆汽车,每日带着姜之云与记者来往巴黎与里昂之间。 为了省钱,张训直接从万能的抖音商城兑换汽油,又帮着朱成义三人每人做了一个假护照,护照上三人的名字都被改了,随后便直接开车将人送去了与比利时接壤的法兰西北部。 这样法兰西政府发现他们的时候,他们便可以直接逃往比利时。 毕竟此时的法兰西正府已经发现有学生逃出去了,发现的当天便下达了三人的通缉。 在把假护照递给三人的时候他们明显惊了一下,不过见张训没有解释的意思便也没有多问。 当然,就算他们问了张训也会想办法糊弄过去。 毕竟这个假护照是张训扫描了自己护照上的钢戳用现代科技打印出来的,花了他不少能量点。 还好张训前面积攒的多,不然真禁不住他的挥霍。 将朱成义三人送走后张训便没了顾忌,每天的任务就是带着记者去兵营听同学们的义愤填膺的讲述。 加上兵营是真的没把学生当人看,每天只给一餐饭,就连饮用水都是供应的生水,许多同学都因此生病了。 要不是有张训给的金钱支撑和他从外面时不时带进来的药物,恐怕病死一两个也不是不可能的。 那些记者见状也是笔下不留情,毕竟学生是弱势群体,更何况还是国外的留学生。 法兰西正府此举不仅突破了道德,更是在给法兰西的形象抹黑。 因此这些记者不仅将这些全都写了下来,更是拍了许多照片,每隔几天就写一个头版,几家报社甚至形成了默契,大家轮着控诉政府的暴行。 就这么持续报导了一个月的时间,弄得法兰西正府烦不胜烦,最后干脆停止了对被捕学生的探望。 国内旅法团体与华人组织不间断的抗议游行,加上国内愈来愈汹涌的民意,让法兰西正府的忍耐到了极限。 而这期间,国内的三大报纸首先刊登了邓佑君的文章,接下来每一天都有一篇新文章出现,各大报纸纷纷转载,最后竟然有四十五篇之多。 邓佑君并没有因为白天的忙碌便放弃晚上的写作,几乎每天都有信件寄走,这才引起了舆论轰动。 按理来说舆论如此汹涌,驻法领事馆与法兰西正府应该服软了,只要签下释放令,将学生全部放走,舆论便不会再逼迫他们。 可如此巨大的舆论风波却更坚定了法兰西正府的决心。 巴黎市政厅内,驻法官员陈一平拿着一本名册想要递给面前的法兰西外交部长。 “外长先生,这是此次被遣送回国的学生名单,请您过目。” 法兰西外交部长则一脸不耐烦的怒声道:“我不想看这些,我要这些人在今天就立刻离开法兰西领土,法兰西不欢迎他们!” “你们的学生已经给我们带来太多麻烦了,以后我们不会再接收华国的勤工俭学生,对于华国学生也不会再提供任何帮助!” 那名驻法官员见状连忙道歉道:“很抱歉外长先生,贵国的所有决策我们都不会反对,一切均以贵国的决定为先。” 即使这名驻法官员表现的如此卑微,那名法兰西外交部长脸上依旧没有任何原谅的意思,冷哼一声后便径直离开了。 而那名驻法官员在对方离开后赶紧打了一通电话给留在公馆的陈公路,向他说明了这里的情况。 听筒里传来陈公路平静的声音:“好了,我们已经尽力了,这些都是那帮学生咎由自取,他们触犯了法兰西的法律,便要有承担后果的觉悟。对了,法兰西正府有说要什么时候将他们遣送离开吗?” 那名驻法官员顿了一下,随后便不确定道:“看外长的样子,应该就是今明两天了。” “很好,我知道了。” 放下电话,陈公路发出了来到法兰西以后最畅快的笑声。 太好了,他终于把这帮闹事的学生们送走了。 只是令他遗憾的是,竟然没有将邓佑君这个最大的祸害送出去。 就在他懊悔的时候,电话铃声又一次响起,陈公路接起电话后便听到邓佑君又带着人过来找他了。 而陈公路依旧是十分干脆的两个字——不见! 他当然收到了国内的消息,甚至一些有身份的人直接拍电报骂他。 但陈公路就是硬顶着不松嘴。 这帮学生已经坏了他太多次事了,他的忍耐力也已经降到了最低,此次他是必定要将这些学生通通送回国的。 第68章 一切结束 清晨,公馆后的花园内,陈公路正在悠闲的用餐。 他吃的是典型的西式早餐,面包,牛奶与黄油,说不上有多么好吃,但吃这些是社会地位的象征,有的时候味道反而不是那么重要了。 与此截然相反的是在外等候的邓佑君与张训两人。 早在昨天晚上,他们便从一些渠道得知同学们即将被遣返的消息。 只是知道的时候天色已晚,他们只能等到第二天才行动。 因此第二天一大早,两人便赶到了公使馆大门处。 若是以前,两人可能会老老实实的待在会客厅等待陈公路的接见,但是现在,他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哎哎,你们这是做什么?” 公馆里的工作人员赶紧上前拦下往里闯的邓佑君与张训两人。 邓佑君伸手拨开拦住他们的工作人员。 “我们有事要见公使先生。” “就算是要见公使,也不能闯进来啊!” 那名工作人员实在是拦不住两人,只能堵在通完花园的门口处不让两人进去打扰公使用餐。 眼见邓佑君与张训两人总算被拦了下来,后方却传来陈公路淡淡的声音。 “让他们进来吧。” 两人进去的时候便瞧见陈公路正在悠闲的用餐巾整理自己,见到他们两个时还心情颇好的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啊。” 邓佑君勉强的笑了一下,回道:“早上好,公使先生。” 随后便直接进入了正题。 “您也知道,华国学生已经被关押的够久了,请您务必拿出些诚意,保释学生们出来。” 陈公路闻言则一脸为难道:“这件事不是我出面就可以解决的,他们触犯的是法兰西的法律,法兰西政府不释放他们,我也无能为力啊!” 张训则冷冷道:“放不放还不是你跟法兰西政府的一言堂,你们早就勾结在一起想要将学生们全部遣返,你就不怕被国人戳脊梁骨吗?” 陈公路笑着反问道:“你们是在命令我吗?” 邓佑君严肃道:“不,我们是在请求你,代表四万万国人请求你。公使先生,你应该知道这些学生们出来的意义,我希望你能尽力协助,现在就前往里昂兵营释放学生们,不然这一切原委恐怕会立刻见于报端,你们勾结法兰西正府迫害学生的事情会众人皆知,到时候四万万国人怕是不会愿意您这么做的。” 张训也冷着脸说道;“公使先生也不必狡辩,我们敢这么做,自然是手中有证据的,还请公使先生好好想一想。” 就在两人等着陈公路回答的时候,秘书周玉文拿着一份文件走了进来,将文件放到陈公路手上展开,随后说道;“公使先生,学生们的释放令已经下来了。” 陈公路看了眼手上的释放令,一脸被人误解的样子,痛心道:“你们看,不是我不愿意见你们。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忙这些,现在总算是下来了。如果没有释放令,我就算是跟你们去里昂也是没用的。好了,咱们现在就出发吧。” 见到释放令,两人均悄悄松了口气。 看来一切还来得及。 紧接着二人便同公使陈公路与秘书周玉文一同上车前往里昂。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汽车总算到了里昂的芒克炮台兵营。 车刚停下,邓佑君与张训便迫不及待的下了车。 只是等他们进到仓库里面时,里面却空无一人。 张训白着脸看着面前空荡荡的仓库,口中喃喃自语道:“一定是我记错了地方,一定是......” 他惊惶的开始在营区里寻找,邓佑君则紧跟在他身后一同寻找。 远处陈公路正悠闲地站在原地,他双手交叠搭在文明杖上,一脸笑意的看着焦急寻找的两人。 等张训与邓佑君将兵营翻了个遍后,他们终于不得不面对现实。 张训强忍着泪意,冲到陈公路面前大声质问道:“姜伴若呢!钟寿呢!我的同学们呢!” 陈公路则是一脸可惜的叹道:“哎呀,我也不知道啊,一拿到释放令,我可就跟你们过来了啊。” 可他脸上的笑意怎么都遮盖不住。 张训看着陈公路那张虚伪的笑脸,双拳紧握,内心涌现出无数疯狂的想法,最后被身旁的邓佑君一把拽住。 邓佑君担忧的望向已经失了理智的张训,他已经失去一些朋友了,他不想再失去了。 ......分割线...... 清晨,还被关在军营里的姜伴若等人并不知道他们马上就要离开这片土地了。 嘈杂的声音引起了学生们的注意,姜伴若透过缝隙往外望去,回过身对着同学们大声喊道:“同学们,外面来了好多警车,还有许多警察!” 话音刚落,大量警察便冲了进来,他们强行将学生们往外拖去,同学们则在奋力抵抗。 为了不被拖走,留学生们胳膊挽着胳膊盘腿坐在地上,大声唱着国际歌表达着他们的对抗。 只是每日只有一餐饭的留学生们哪里是那些三餐丰足的警察们的对手呢? 即使他们再不愿意,依旧被警察们拉上了警车。 旭日初升,勤工俭学生们安静的排成两队,在警察的看守上上了停靠在马赛港口的轮船。 他们不再挣扎,知道回国已成定局,即使内心再不甘,也已无力回天。 人群中的姜伴若在踏上轮船的时候,最后一次回头望了眼他曾经热切盼望着的土地。 他曾经想在这片土地上学习更先进的工业技术带回他的国家,但在法兰西的这段经历让他明白,他的国家需要的不仅仅是外面的先进技术,更需要的是破釜沉舟般的改革。 将那些生蛆腐败的部位挖掉,最后才是一个全新的,属于他们自己的家。 1926年8月16日,姜伴若、钟寿、王嘉泽等一百一十名勤工俭学生被法兰西当局强行遣送回国。 争回里昂大学运动,失败。 轰轰烈烈的赴法勤工俭学运动就此停止,所有人都踏上了新的旅程。 第69章 张训的选择 争回里昂大学运动失败后,留在法兰西的勤工俭学生们处境愈加困难。 邓佑君一脸落寞的将手上写完的文章递给张训。 “此次里昂大学事件以及华国留学生被遣返的始末,国内已有报纸答应我以特约记者的身份分成十五期刊登。” 张训接过后同样心情沉重的读了起来:“途穷了,终须改换方向.......” (信件内容不方便展示,请大家自行理解。) 读完之后,张训长叹一声。 “就算写出来也只是对陈公路不痛不痒,咱们这些学生根本对抗不了他们。” “是我。” 邓佑君一脸落寞的趴在桌上:“都是我的错,是我想的不周到。陈公路老谋深算,我没想到他竟然做的这么狠。” 张训没有回应,而是背靠在墙上,出神的看着手上的文章,眼中明灭不定。 是啊,他们这些学生怎么可能玩得过那些老谋深算的政治家们呢? 张训唤出系统,看着那依旧富足的系统能量点,默默点开了北方集团的兑换界面。 看着上面那一把把闪着寒芒的武器,他想,也许该给陈公路一点教训了。 可他真的下得去手吗? 张训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不论什么时候从来都只拿笔,能拿得起那样的凶器吗? 就在张训沉思的时候,耳边传来一声声轻柔的呼唤。 “训之?训之?你怎么了?” 张训抬起头,便瞧见邓佑君正一脸担忧的望向自己。 他扯起嘴角笑了一下,说道:“没事,就是想起成义有些出神。” 邓佑君脸上的担忧之色更加浓重,他忍不住叹道:“也不知道朱成义现在处境如何,咱们也不好跟他们联系。” 张训想起今天过来时在大街上被巡警盘查了好几次,语气低沉道:“我总共救出来了三名同学,却只通缉成义一人,这针对性实在是太明显了。” 邓佑君冷哼一声,道:“不用想就知道这一定是陈公路跟法兰西政府说的,为了将咱们遣返回国,他们真是用尽了手段!” 就在两人谈话时,屋外突然传来敲门声,紧接着便传来一句法语。 “开门,警察例行检查。” 张训与邓佑君互相对视一眼,上前打开房门。 一名身穿制服的法兰西警察走进屋内,举起手中的通缉令冲着两人来回打量,最后发现确实不是之后才将手上的通缉令放了下来。 “最近政府正在抓捕危险分子,如果遇见必须通知警察厅,这是通缉令。” 两人没做任何多余动作,态度温和的将警察送了出去,这才将房门紧紧关上。 邓佑君拿起桌上的通缉令,不由叹了口气。 “自从成义被你救出之后,所有华国学生便成了警察的重点监视对象,我这里已经被警察造访了好几次了。” 张训上前将通缉令撕掉扔进了垃圾桶,板着脸说道;“我那里每天都会有警察过来。为了安全,正新已经搬回华侨协会的帐篷区了,我看他那个样子怕是不会留在法兰西了。” “离开也好,这里终究成了是非之地。” 张训没有说出来的是,罗正新搬走是他的主意,那时也只是以防万一。 现在不仅是罗正新,他更是会跟邓佑君也撇清关系。 就在刚刚,看到通缉令的那一刻,张训便已下定了决心。 总有人要做这些事的。 他也该将系统充分利用起来了,而不是仅仅作为一个物资兑换处。 张训看向有些颓废的邓佑君,出声问道:“觉先,你没想过离开吗?” 离开? 邓佑君有些迷茫。 他就算是离开了,又能去哪里呢? 回国吗,可回国他能做些什么呢? 现在的邓佑君虽然一直积极投身各种运动,但他对自己的前路一直都很迷茫。 他隐约拽住了一条路,却不知道这是否正确。 张训看出了他眼中的挣扎,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觉先,你要相信自己,我已经决定离开法兰西前往英国读书,如果顺利的话,10月份我便会顺利入学了。” “那很好。” 邓佑君高兴道:“训之,那我就提前预祝你前途似锦了。” 张训笑着接受了邓佑君的恭贺,随后说道;“接下来我恐怕要忙着处理一些琐事,没时间帮你了。” 邓佑君赶紧说道:“我这里没什么事,你安心忙自己的便好。” “好。” 张训深深地望着面前强打起精神为他高兴地邓佑君,还是没忍住上前抱住了他。 “觉先,此去一别,不知何时相见,万望珍重!” 邓佑君一脸迟疑的回抱了过去,不解道:“训之,你这是怎么了,你走的时候我又不是不去送你。” 张训声音闷闷的回道:“没事,只是接下来我会很忙,你恐怕见不到我了。” “这有什么!” 邓佑君哭笑不得道:“就算你去了英国,咱们也可以时常通信啊!法兰西离着英国这般近,我就是去看你也是来得及的。” 那天那次见面之后,张训再也没去找过邓佑君。 他先是找到了暂住在华侨协会帐篷区的罗正新,给了他一千法郎资助他前往比利时求学。 罗正新看着手上的这笔巨款一脸不知所措。 “训之,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给我这么多钱。” 张训笑着道:“怎么,给你钱你还不高兴吗?” 随后他脸上笑意收敛,一脸认真道:“正新,我知道你不愿意牵扯到这些事中,也知道你家中正等着你学成归来。现在的法兰西已经没有勤工俭学生们的留存之地了,比利时的学校也很好,你可以去那里半工半读。” “我马上就要离开法兰西了,这是我最后能帮你的了。但我还是要求你帮我一件事。” 罗正新看着手上的这笔钱,咬了咬牙还是收了下来。 “训之,这钱我不白要你的,我给你打欠条,等我回国工作,这钱一定还你!” 话音刚落罗正新便手速极快的写了张欠条递给了张训,张训叹息一声还是收了下来。 罗正新见张训收下才接着问道:“训之你要我帮什么事,尽管说!” 张训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罗正新。 “信上的地址是成义跟其余另外两名同学的地址。我现在被警察严密监视,这信只能人工带去,劳烦你走这一趟了。” 罗正新一脸严肃的接过信件:“这算什么劳烦,就算你不借我钱,我也会去做的。” 张训笑的一脸温柔:“我是信你的,正新。” 第70章 处理私事,与玛丽的告别 不知为何,望着张训离去的背影,罗正新总觉得心下不安。 但他又不清楚自己为何不安,最后只能归结于是自己太过敏感。 安置好自己的朋友后,张训便抽时间去汇丰银行开了一个新的银行账户。 熟知历史进程的张训明白,法郎迟早有一天会崩盘,而唯一不受影响的只有美利坚的货币美元。 因此在开完账户的第一时间,张训便将身上的钱,除了应急之外的其余法郎,全部换成了美金存进了账户当中,一共换取了。 就算张训去了英国,或者直接回国都没关系,汇丰银行在这两个国家都开设了许多银行,因此并不会存在取不出钱的情况。 开完账户后张训便去了位于巴黎十一区32号的伽利玛出版社,准备拜访经理路易·乔·法比奥。 与路易·乔·法比奥的见面十分顺利,张训表达了自己即将前往英国的消息,并请求更改合同,以后都用美金结算,每三月一次,到时直接将钱打到账户上即可。 路易·乔·法比奥自然无有不应,毕竟《l''étranger》与《le petit prince》这两本书已经加印了三次了,依旧供不应求,对于出版社的摇钱树,路易·乔·法比奥自然会尽量满足他的所有需求。 现在张训便就能写出这么受欢迎的书籍,而他如今才刚刚二十岁,光是想想就知道他到底有多大价值。 合同修改一切顺利,张训拿着最终版的合同起身告辞,一直站在旁边的玛丽·罗彻斯特咬了咬唇,还是跟着跑了下去。 “张!张!等等我!” 张训下楼的脚步微微一顿,他回身望向匆匆跑来的玛丽·罗彻斯特,礼貌道:“罗彻斯特小姐,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玛丽·罗彻斯特听到张训的称呼后脸色灰暗了一瞬,但她还是开口说道:“出版社对面有一家咖啡厅,他家味道很不错。” 张训看了她半晌,最后无奈的说道;“那么罗彻斯特小姐,我有这个荣幸邀请你喝一杯咖啡吗?” “当然!” 笑容重新在玛丽·罗彻斯特的脸上绽放。 两人找了一个临街的座位坐下,各自点了一杯咖啡后,双方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等到侍应生将咖啡送了过来,玛丽·罗彻斯特才突然开口说道:“伽利玛出版社在英国也有业务,舅舅曾经问过我的意见。” 她抬头望向面前面色毫无波澜的青年,语带期望道:“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张。” “是的,我明白,玛丽。” 张训用银色的汤匙缓慢的搅拌着面前的咖啡,轻声说道。 不知为何,玛丽·罗彻斯特觉得自己的心脏一直在慌张的跳动。 明明面前的青年终于愿意叫她的名字,她应该十分高兴才是。 但恰恰相反,她总有股即将失去什么的恐慌。 张训第一次这么郑重的看着面前这位漂亮的法国美人。 他自认不是什么圣人,更不是什么意志坚定的人,有美女主动示好,哪怕是因为男人的那一点想要吹嘘的虚荣,他也是不会拒绝的。 更何况玛丽·罗彻斯特是一位不仅拥有美貌,更是一位具有智慧的女性。 只是可惜,他们两个终究不是同一世界的人。 “玛丽。” “你看。” 张训指着外面的街道说道;“法兰西是一个工业文明很高的国家。” “干净的街道,排列整齐的电灯,路上来回穿梭的电车和小巴,还有塞纳河上的渡轮以及连通各个城市的火车,这些都是工业文明的体现。” 张训扭过头对着玛丽·罗彻斯特十分肯定的说道:“我很羡慕。” “那你可以留下来啊!” 玛丽·罗彻斯特略带祈求道:“你可以留在法兰西,我也可以跟着你去英国。这里的生活这么美好,张,你完全可以留在这里的。” “可我想把他们带回我的国家。” 张训的声音很轻。 但语气却十分坚定。 “我想让我的同胞们,也能过上这样的生活。” 张训知道,迟早有一天华国会变得比法兰西更加先进,华国人也能享受工业革命带来的成果。 但那样时间太长了。 过程,也太痛苦了...... 他处于时代的浪潮中,深知自己不可能对抗历史大势,但如果有他的存在,能让这些人轻松一些,少背负一些,他便也对得起这一身骨血了。 “玛丽,我已经找到了日后要走的路,这条路上我也许会有很多朋友,也许会孤身一身,但它会是我终身为之奋斗的事业。” “而你,也应该去过属于自己的人生。” 玛丽·罗彻斯特那双蓝眼睛里噙满泪花,她就那么倔强又哀伤的看着张训,期望能得到这个狠心男人的一点怜惜。 可不论她看多久,张训的表情永远都是那样坚定,他的眼中充满了玛丽·罗彻斯特不能理解的东西。 她并不能十分明白张训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她清楚地知道。 自己被拒绝了。 玛丽·罗彻斯特收起了那副惹人怜爱的表情。 她又像张训第一次见到的那样,脸上挂起灿烂的笑容,仿佛刚刚两人的对话并不存在一般。 但她的蓝眼睛却是一片冰冷。 玛丽·罗彻斯特不想在待在这了,她也不想跟这个绝情的男人再说一句话了。 她本想一走了之,但刚刚张训的拒绝又击碎了她的尊严,最后玛丽·罗彻斯特实在是气不过,端起桌上的咖啡就朝张训泼了过去。 “张!你真是个混蛋,我诅咒你永远孤独终老!” 随后她恨恨的将杯子放回桌上,冷哼一声后便径直离开了。 只留下张训一人接受了整个咖啡厅的注视。 张训看着自己身上黑褐色的咖啡渍,无奈的叹了口气,唤来侍应生结了账。 罢了,就算是自己的报应吧。 感受到周围传来的窃窃私语跟越来越热辣的视线,张训最后狼狈的离开了咖啡厅。 第71章 刺杀前的准备,混进宴会 处理好所有琐事,张训总算能开始准备了。 他将屋内所有的窗户全部关闭,窗帘全部拉上,又将房门反锁,确定不会有人观察到屋内的任何情况,这才放松的坐回椅子上。 张训深吸一口气,唤出除了兑换物资外便基本没用过的【番茄超级ai系统】。 打开【收录区】的个人信息面板,张训的个人信息便全部展示出来—— 姓名:张训 年龄:20 户籍:蓝星 收录书籍:1117 账户余额:9766 等级:lv4 因为这段时间张训基本将系统当成粮食供给地,因此花销并不大,就算过了好几个月他的能量点依旧十分富裕。 不过张训现在倒是庆幸自己没有乱花,这样所有的能量点才能用在刀刃上。 张训进入【抖音商城】,打开了北方集团,开始浏览起了武器弹药。 没错,他要刺杀陈公路。 张训当然知道自己这个行为十分冒险,甚至可以说的上是愚蠢,但这一切的前提便是他没有系统可以用来兜底。 他也清楚,华国现在的状况,留学生们现在的处境,不是杀一个陈公路便可以解决的。 但张训依然要这么做。 为了死去的王天木,为了那些被强制遣返回国的同学们,为了以后留下来的勤工俭学生们还有一丝希望! 就算是为了震慑那些贪官污吏,他也要走出这一步。 张训深吸一口气,先是花了50能量点兑换了一个软质防弹衣,搭配一些插板可以防住大部分威力较低的子弹。 又兑换了一把贝雷塔87-target和21发子弹,花费了71点能量点。 这是一把意大利产的半自动手枪,后坐力较小,结实耐用,准度很高,对初学者十分友好。 张训摸了摸冰凉的枪身,小心翼翼的将子弹和手枪放到桌上,随后便在【ai搜书】界面搜索起了这把枪的中文说明书,然后便抖着手将子弹一颗一颗的压进枪里。 张训毕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说不紧张是假的。 为了防止枪可能走火,他的动作极其小心,最后将填满子弹的手枪打开保险,随后上膛,最后便关上保险放进了【异次元空间】。 练习是不可能在这里练习的,他要找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才行。 张训先是花费10能量点将他租住的旅馆卧室设定成锚点,随后便开始外出寻找偏僻的地方。 这期间他还打听了一下前往剑桥大学的路线,等将路线记录下来后张训也找到了自己练枪的地方。 一片位于巴黎西南部的未完全开发的原始森林。 说是未完全开发,但这里依旧有稀疏的行人经过,为了不引起注意,张训特意兑换了一个消音器,而且只在天色刚亮的时候练习。 也许是华国人骨子里便是尚武的,不过三天,张训便已经初步掌握了手枪的基本使用,只是精度不太高而已。 不过张训也不气馁,毕竟这么短时间内练到这种地步已经很不错了。 而且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并不发达,只要多打两枪,陈公路肯定必死无疑。 一切的准备工作全部完成之后,时间便已来到了9月初。 剑桥大学的开学日期在10月5号,而他最迟要赶在10月初到达剑桥郡参加入学考试。 从法兰西前往剑桥他需先坐火车从巴黎前往法兰西北部城市加来,随后再乘船渡过多佛海峡至英国伦敦,最后再坐火车从伦敦前往剑桥郡。 而这最少也需要七到八天时间。 拥有推荐信的张训不必像其他学生一样要提前一个月参加入学考试,但他也必须在9月20号之前完成刺杀,这样才能有充足的时间准备入学一事。 张训在纸上将自己接下来的计划一一列出,最后笔尖停在陈公路那三个字上,缓缓画了个圈。 所有的张训都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只剩下如何确定陈公路的行踪了。 他该去找谁问呢? 张训肯定是不能绑架陈公路的身边人问他的行踪的,以他的身手也潜入不了公馆或者领事馆安放窃听器一类的东西。 如今唯一的办法便就是跟着陈公路,先摸清他每日的行程之后再做打算。 说干就干,第二天一大早张训便就去了陈公路居住的公馆外开始盯梢,一连盯了五天之后才终于摸清了他的大概行程。 不得不说,陈公路这个公使还是十分“尽责”的。 张训发现他这五天只有一天去了一次领事馆,还只在里面待了大概一小时左右,剩下的时间便就是在参加各种宴会。 而张训发现,只要郑教授举办宴会,那便一定会邀请陈公路。 而搞到郑教授的行程,可比搞到陈公路的行程容易多了。 张训开始仔细回忆这位郑教授的有关信息。 郑教授原名郑秀,她来法兰西一是作为华国代表团的随行翻译,二是为了去索伦多大学攻读法学学位。 据他所知,这位郑教授与朱成义的关系十分好,朱成义被通缉之后她十分积极的开始游说各方,想要给朱成义开解释放令。 只是似乎遇到了一些困难。 想到这里张训便有些恍然。 难怪这位郑教授只要一举办宴会就邀请陈公路,原来是为了让他尽快开出释放令啊! 既然郑教授的宴会上一定会出现陈公路,那他只要知道宴会举办的时间不就行吗? 看了看自己身上挺拔的衬衫外套,张训默默将其脱了下来,然后换上了已经在【异次元空间】压箱底差点被他忘记的那身洗的发白还飞边的西装三件套。 张训站在镜前打量了一下自己。 嗯! 有穷困潦倒的那个味儿了! 接下来,就要看看咱们的郑教授对他们这些学生到底有多关心了。 张训没有立刻前去找郑教授,而是饿了自己两天,又熬了个通宵之后才神色憔悴的去到了郑秀的住处。 因此当郑秀刚一打开屋门,便见一个胡子拉碴,眼底乌黑的落魄学生晕倒在了她的寓所门前。 她赶紧走下台阶,边走边冲着身后喊道:“快!玉竹、文秀,快帮我把人抬进去!” 跟在后面的两人赶紧上前帮着郑教授把人扶了起来,等将人扶进屋里,看清张训的长相后,蒋玉竹不由轻咦一声。 “这不是朱成义那个叫张训的舍友吗?” 第72章 侍应生,释放令 “张训?” 郑秀凑上去看了看,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说道:“成义还送给过我他写的两本书呢,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刘文秀上前仔细看了看,冲着郑秀道:“郑教授,我看他一时半会儿是醒不过来了,咱们该拿他怎么办啊!” 蒋玉竹也在一旁说道;“是啊,郑教授。您一会儿还有一个同玛西尔议员的会面,再不出发就要迟到了。” 郑秀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眉头轻轻皱起,一脸为难。 是啊,现在这个情况她们又不能将人送到医院去,而且玛西尔议员那里的约会也不能推掉,看来现在只能暂时把人留在这里了。 思及此,郑秀便也不再拖延,直接安排起来:“玉竹,你留下照顾他,我跟文秀先去同议员见面,他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你就直接打电话给劳伦斯医生。” 没能跟郑教授一起去见玛西尔议员,蒋玉竹有些失落的哦了一声。 毕竟郑教授也不是什么时候都可以见到议员的,哪怕他们的关系很好。 但蒋玉竹很快便打好精神,冲着郑秀说道:“郑教授您就跟文秀放心去吧,这里有我绝对没问题的。” “行!” 郑秀又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发现再不出发就真的迟到了,只能匆匆嘱咐了两句后便直接离开了。 屋内,蒋玉竹看着倒在沙发上的张训一脸为难。 想了一会儿便将自己的手帕打湿,仔细的给张训擦着脸。 感受着脸上传来的阵阵的瘙痒之意,张训总算从昏睡中醒来。 他一睁眼便瞧见自己头顶正蹲着一个有着两条长辫子的女学生正好奇的望着自己,见他醒来后一脸惊喜道:“你终于醒了!” 随后便悄悄的将自己的两条大辫子顺到了身后,心里有些发虚。 他刚才没瞧见吧。 她也不是故意的,这个人总是不醒,她只能使用一些特殊办法了。 张训捂着胀痛的脑袋坐了起来。 演戏演全套,为了让自己更加逼真,饥饿是真的,昏迷自然也是真的。 就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昏过去多长时间,跟郑教授的初见顺不顺利了。 蒋玉竹见面前的青年眼神逐渐清明,开口问道:“我是蒋玉竹,是郑教授的助理,你怎么会昏倒在郑教授的寓所前?” 又看了看他身上又脏又旧的西装,皱着眉说道:“我记得华侨协会提供了住处和食物,你怎么会成现在这个样子?” 张训则一脸苦笑,声音虚弱道:“这位女士,能给我点吃的吗,我实在是没力气了。” 蒋玉竹脸颊一红,这才想起面前这人还是半个病人,赶紧说道:“你先坐着休息一会儿,我记得厨房里还有一些面包,我去给你拿!” 不一会儿她便端着一盘切好的白面包和一杯清水走到了张训面前,轻声道:“喏!就这些了,你先垫下肚子吧。” 张训站起身接过盘子,一脸感激道:“这些就够了,多谢!” 客套完之后便直接快速的吃了起来。 人真是饿极了吃什么都香,前段时间这样的白面包张训可是连看都不看的。 勉强填饱肚子,张训这才不好意思道:“真是抱歉,我平时不是这样的,今天实在是太饿了,所以才......” 蒋玉竹理解的点了点头,感叹道:“饿肚子确实不好受。” “对了!你还没说为什么会晕倒在郑教授的门前呢!” 张训叹了口气,道:“我来是为了寻求郑教授的帮助的,不知道郑教授现在是否有空?” 蒋玉竹见张训并没有说出自己来意的打算,不悦的哼了一声。 “我知道你,你是朱成义的朋友,他经常来郑教授这里帮忙,总是跟我们说起你,还有姜伴若、邓佑和罗正新!” “你们几个的名字我跟文秀耳朵都听得长茧子了。” 张训听到这几个名字时突然有些恍神,心情也低落起来。 这段时间他没跟任何人联络,也不知道正新有没有出发去比利时,成义有没有收到自己的信件。 还有姜伴若。 他怕是快要回国了吧...... 张训沉默半晌,道:“我来这里是想请郑教授帮忙将成义的通缉令撤下来的,我们这些学生人微言轻,只能请郑教授在其中周旋一二。” “至于我自己。” 张训苦笑一声道:“也不怕蒋同学笑话,我想走些歪路子帮一下成义,结果自己却被人骗了个干净,走投无路之下只能请郑教授帮忙了。” 蒋玉竹见他这个样子,便知他肯定是被人骗的倾家荡产了,不然也不会这么落魄。 “那你可真是太倒霉了。郑教授去见玛西尔议员了,故意要到下午才能回来,在此之前你就在这等等吧。” 张训闻言自然是连连道谢。 蒋玉竹也是涉世未深,对于张训这个漏洞百出的谎言全盘相信。 毕竟生活困难,走投无路的学生多了去了,要是每个都去找郑教授帮忙,那郑教授岂不是要忙死。 也就是郑秀不在这里,不然张训这看上去荒唐的理由怎么都不可能过关的。 不过蒋玉竹会相信张训也是因为朱成义经常说张训的好话,耳濡目染之下蒋玉竹自然不会认为张训会骗她。 有了力气,张训便十分热情的帮着打扫房间,清理花园。 至于理由,自然是不想吃白食。 蒋玉竹虽然刚开始推拒了一番,但最后还是默认了张训帮她干活。 以往这些工作都是由她跟刘文秀一同完成的,郑教授闲下来的时候也会帮她们干一些,但大部分还是要靠她跟文秀。 如今有人愿意帮着干活,她自然是十分高兴的。 而张训当然没有这么单纯,他一边干活一边跟蒋玉竹搭话,没两句就套出来了郑教授举办宴会的时间和将要邀请的人员。 不出他所料,名单里果然有陈公路的名字。 而宴会的时间也定在了三天后,那天同样也是郑秀的生日。 张训心底有了盘算,等到郑秀回来之后,两人独处之时,张训便说出了自己的来意,想要让郑教授尽快帮助朱成义得到赦免令。 “郑教授,不瞒您说,我跟成义私下有过联系,但并不频繁。他现在在北方过得很艰苦,因为没有身份只能做一些打扫战场的活。我想请您帮他一下,他不该是这样的处境。” 郑教授一脸严肃的回道:“放心,我已经联系了里昂市政议员玛西尔先生和国会议员但尔顿先生,他们已经同意帮我向法兰西正府游说,想必很快便有结果了!” 张训闻言顿时激动道:“真是太感谢您了郑教授,您真是帮了成义大忙了!” 郑秀摆了摆手苦笑道:“你们这些学生都是为了华国,本就不该被这么对待,我也只是尽了自己的绵薄之力罢了。” 张训则一脸认真道:“不管怎么说,这种时刻只有您向我们这些勤工俭学生伸出了援手,我替成义谢谢您的帮助。” “对了,听蒋同学说三天后便是您的生辰。我身无长物,只有这一身力气。您如果缺人手,我可以去宴会上当侍应生,应该不会给您丢脸。” “当然不会!” 郑秀忍不住笑道:“能让你这个大作家来我这当侍应生,是我的荣幸才是。” 第73章 宴会进行时,准备刺杀 敲定好当侍应生的事情,张训便起身告辞了。 没想到这次过来竟然有意外之喜,看来成义很快便可以正大光明的出现在法兰西了。 这样也好,要是成义也想去比利时读书,有了北平正府颁发的护照总比黑户进去好多了。 接下来两天张训也没闲着,他先是乘火车从巴黎前往了法兰西北部城市加来,只花了不到四个小时的时间便到达了目的地。 到了地方张训先是去旅馆租了一间为期三天的房间,并嘱咐旅馆的服务人员在这期间不要去进去打扰,随后又去港口找票务公司买了一张两天后下午两点前往伦敦的安德烈·勒篷号的一等舱船票,花了他两百三十法郎。 将所有东西都准备好,张训花了10能量点将旅馆设置成了传送锚点,随后便直接传送回了旅馆之中。 将行李护照等全部放进了【异次元空间】,张训接下来便只做一件事。 那就是擦枪。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宴会当天张训一大早便前往了郑教授的寓所。 换上侍应生的黑色礼服,张训便在后厨开始帮忙,准备酒水果盘一类的东西。 郑教授不是只找了他一人,准确的说郑教授每次举办宴会都会请勤工俭学生过来帮忙,结束后便会支付给他们酬劳。 这也是郑秀唯一能帮这些学生的了。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本来还十分紧张的张训却奇异的镇定起来。 他的心脏逐渐平缓,似乎一会他要做的不过是十分平常的事情罢了。 终于,宴会开始,张训端着托盘在宴会中游走,他也终于看到了在人群中谈笑风生的陈公路。 张训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下意识的想要从【异次元空间】中将手枪拿出来,但他很快便克制了这股冲动。 不行,时机还不到,绝不能给郑教授惹麻烦。 这次宴会似乎来了几个大人物,安保格外严格。 张训瞧着门口站着的守卫和院里巡逻的警察,不由有些头疼。 不行,他还是得去院子外面看一眼,他记得前两天帮忙收拾花园的时候有一处十分茂密的绿植,那里应该是个不错的地方。 就在张训举着托盘想要回到后厨的时候,一个让他分外讨厌的声音在他身边响了起来。 “哟!这不是我们的大作家嘛!” 黄正方摇晃着手里的香槟,一脸戏谑的看向一身侍应生打扮的张训,嘲笑道:“怎么混到来郑教授的宴会上当侍应生了啊!” “要知道。” 黄正方拉长声音道:“这可是那些穷学生才会干的工作啊。” 张训怎么都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见黄正方。 在得知黄正方可能同陈公路勾结的时候他有想过去找对方,奈何对方就像失踪了一样,到处都没有消息。 如今再见竟然会以这样的形式,真是令人想象不到。 张训冷冷的上下打量着他,眼里的嘲笑怎么都遮掩不住,就在黄正方忍不住想要发难的时候,张训终于开口了。 “看来你最近混的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是靠什么歪门邪道才得来的。” 张训嗤笑道:“黄正方,你在这里喝着香槟倒是潇洒,就是可惜钟寿,竟然将你这样一个狼心狗肺之人当成了朋友!” “张训!” 黄正方涨红着脸低声喝道:“你不要危言耸听!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我只不过是选了我自己的路罢了,我没错!” 张训闻言只是冷冷看他,随后便直接回到了后厨。 玛德!要不是老子今天有大事,高低得揍他一顿! 而站在原地的黄正方则一脸阴鸷的望着张训离去的方向。 张训! 你凭什么还这么高傲! 你不过是一个侍应生而已,我可是郑教授的客人! 不去管黄正方心中如何想,张训现在的心思全部集中在了如何刺杀陈公路身上。 张训放下托盘,以外出透气的理由从后门溜了出去。 张训蹲在灌木丛后面透过树枝缝隙仔细观察着外面的护卫。 这些护卫的人数并不算多,不算是大门两侧的看守,在外溜达的也只有四个警察罢了。 张训看了眼大门的方向,趴在地上开始往自己制定好的地点爬去。 要不是他以前没参加过郑教授的宴会,他也不用这么狼狈了。 终于,张训爬到了大门斜对角的灌木丛后面,在用10能量点将这里的坐标标记好之后他傻眼了。 坏了! 他就应该在来之前提前标记好一个锚点的! 现在可好! 他怎么爬过来的就得怎么爬回去! 张训黑着脸又一点点蹭了回去,站起身面无表情的将自己身上的落叶一片片摘了下来。 真不想承认刚刚的蠢货是自己。 回到后厨后,其余人看到张训这个样子全都十分关心的上前询问。 张训当然不能说实话,只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在外面摔了一跤而已,然后又用这个理由向正在协助郑教授招待客人的蒋玉竹告了辞。 听到张训不舒服,蒋玉竹自然不会留他下来接着干活,而是给他带了些宴会上的餐点让他回去休息。 张训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走了出去,将餐点放进【异次元空间】之后便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传送到了刚刚的灌木丛。 黑影一闪而过,那些巡逻的警察并没有发现斜对着大门的灌木丛后正静静地趴着一个人。 而张训也开始默默等待了起来。 第74章 刺杀成功,离开法兰西 杀人是什么感觉呢? 张训不知道别人会不会有这个疑惑,但对他来说,他只感到了无与伦比的兴奋。 仿佛是肾上腺素的狂欢。 在陈公路跟郑教授告别转身要走之时,张训动作迅捷地从灌木丛里冲了出来。 举枪对准了陈公路。 砰的一声! 火光自枪口迸发,陈公路的胸前绽放出一朵血花,一脸不可置信的缓缓倒下。 同一时刻,目睹刺杀的剩余宾客们不受控制的发出刺耳的尖叫声,紧接着便是四散奔逃。 张训还想再补一枪,可慌乱的人群阻挡住了他的枪口,他不想滥杀无辜,而且旁边的警察也已反应过来。 两个护住躺倒在地的陈公路,另两个则拔出手枪朝着张训冲了过来。 慌乱的人群不止阻挡了张训,也阻挡了警察朝他射击的动作。 张训知道自己没机会再补一枪了,他连观察陈公路是否死去的机会都没有,一个转身便钻进灌木丛消失了。 只留下两个追击而来的警察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张训消失的地方,刺耳的警哨声响起,没多久赶来的警察大部队便对着郑教授的住处进行了地毯式的搜索。 可他们最后也只搜到了一枚黄铜弹壳。 而此时的张训早已传送到加来的旅馆内。 张训手脚颤抖的依着旅馆的墙壁坐下,他早已将手枪收进了【异次元空间】,现在正不停的深呼吸让自己情绪稳定下来。 真是神奇。 张训感受着自己依旧在不停颤抖的身体,大脑里浮现出一个又一个的问题。 杀人原来这么简单。 陈公路死了吗? 他开枪的速度还是太慢了,也许下一次他应该再冷静一些。 不对,也许没有下一次了。 毕竟他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 就在张训脑中思绪纷飞的时候,他的身体总算停止了颤抖,张训也站了起来,开始更换自己身上的衣裳。 撤掉口罩与帽子,换下满是泥土落叶的西装,张训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换上了一身新衣裳。 他的船票时间是下午两点,现在已经一点了,他要尽快赶去码头了。 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用来遮掩的行李箱,张训戴上围巾匆匆退房离开。 等到终于登上安德烈·勒篷号轮船,张训一直提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接下来就算是法兰西警察有通天的手段也抓不到他了。 而此时的法兰西巴黎,陈公路已经被紧急送往了医院。 不得不说,张训的技术还是可以的。 那一枪正中陈公路的心脏,虽没有直接穿透,但时间一长也必死无疑。 可老天仿佛没有收他的意思,陈公路还是被救了回来。 手术室的大门终于被打开,一张病床被推了出来,躺在上面一脸苍白的男人正是被刺杀的驻法公使陈公路。 守在手术室外面的法兰西政府派来的代表官员与郑秀郑教授同一干公使馆职员全都一脸焦急的围了过去。 秘书周玉文最先上去,急切拉着医生问道:“医生,公使先生的情况如何了?” 医生声音疲惫道:“手术很成功,那颗子弹已经被我们取了出来。病人很幸运,那颗子弹离着他的心脏只有一公分的距离,但凡再往前一点病人就救不回来了。” 周玉文提着的那口气终于放了下来,他喃喃自语道:“救回来就好,救回来就好......” 一旁的郑秀闻言也悄悄松了口气。 不论她有多讨厌陈公路,他终究是驻法公使。 他要是出了事,对华国与法兰西的外交关系也会引起重大变化。 如今国内正值多事之秋,实在是不宜起变。 听到陈公路没事,法兰西正府派来的官员代表也是松了口气。 一国大使要是在法兰西境内被杀,那法兰西在国际上的声誉一定会大大降低。 现在虽然还有影响,但只要人没出事就行。 陈公路如今还在昏睡中,郑秀跟那位官员代表便也没有多加停留,安慰几句后两人便直接离开了。 最后陈公路的病床前只有他最忠诚的狗腿子秘书周玉文陪在他的身边。 驻法公使陈公路被刺杀一事在国内外引起了轩然大波。 事件发生次日各大报纸便争相报道,给正在破案的法兰西警察带来了莫大的压力。 奈何凶手就像是原地消失了一般,除了那枚黄铜弹壳外便再无其他线索。 就这么拖了半个月的时间,法兰西外交部在舆论的压力下不得不开了一个记者发布会,出席发布会的除了外交部发言人外还有法兰西警察局局长,两人均是一脸严肃的模样。 “据现场目击者描述,罪犯先是潜伏在灌木丛里,等到公使陈先生出来后便直接跳了出来举枪射击。” “我们的警察本来可以开枪将罪犯击毙,但现场太过混乱,为了不伤害到无辜的人,警察只能选择追击,可等到他们追过去的时候罪犯的身影便消失了。” “现场只遗留下这枚黄铜弹壳,不过令人奇怪的是,这枚子弹并不是市面上流通的任何口径,这是一枚从未出现过的新式子弹。” “不过请大家放心,法兰西警察已经加大了巡查力度,保证以后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情况,我们一定会保护好每一位外国官员的安全。” 法兰西外交部发言人已经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信息全部说了出来,但这些记者依旧没有放过他们,纷纷开始提问。 那一个个刁钻的问题问的两人满头大汗,最后他们实在是回答不出来了,只能匆匆结束发布会,企图逃避这一切。 那些没有得到答案的记者们可不会惯着他们,不约而同的开始在报纸上发表文章抨击政府与警察局的无能。 就在法兰西警察为罪犯的下落想破脑袋的时候,陈公路这个“受害者”却隐隐猜到了刺杀他的到底是谁。 或者说,是谁们。 病床前,秘书周玉文正仔细将苹果削干净,随后切成小块递到了陈公路的嘴边。 “公使先生,吃些苹果吧,中午您想吃什么,我去吩咐人准备。” 陈公路神色恹恹的摇了摇头,说道:“放那吧,我现在没有胃口。” 周玉文见他不想吃东西,一脸担忧道:“先生!医生已经说了,您正是虚弱的时候,必须要补充营养,您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陈公路被烦的没有办法,又知道周玉文是关心他的身体,最后只能无奈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那就让他们准备一些粥吧,我也吃不下别的。” 见陈公路终于愿意吃饭,周玉文高兴地应了一声,便赶忙出去安排了。 没一会儿周玉文便回到了病房,同时还带了一卷报纸过来。 “先生,这是法兰西时事报,我扫了一眼,上面似乎有法兰西外交部的声明,是关于您的。” “哦,是吗?” 陈公路从床头柜上拿起眼镜戴上,然后便捧着报纸看了起来。 等到看完法兰西正府的声明,陈公路忍不住嗤笑一声;“都是些空话,可笑!” 随后便将报纸丢到了一边。 周玉文没说什么,而是自己拿起报纸看了起来,看到最后他的脸也黑了起来。 “真是无能,竟然这么长时间都没抓到人,真不知道这些警察是干什么吃的。” “好啦,这么长时间了,就算他们知道是谁干的人也早跑了。” 听出陈公路话里有话,周玉文小心的问道:“先生,您的意思是您知道刺杀您的是谁了?” 陈公路的眉头缓缓皱起,他沉默半晌道:“只是猜测,并不确定。” “先生,为了您的安全,宁可错杀一千决不可放过一个。是不是您想的那个人,咱们把人抓起来不就知道了吗?” 陈公路苦笑道:“都这么长时间了,他又不是傻子,肯定早就跑了。” “好了!人咱们是抓不到了,但有一些事还是可以做的。” 陈公路露出一抹冷笑:“就算他跑了,我也要让他知道刺杀我陈公路的代价!” 时至今日,陈公路回忆起那双眼睛,都会忍不住浑身颤栗。 那个眼神太令他熟悉了。 那些抗议的学生们看着他的时候就是这个眼神! 不论是谁做的,这些勤工俭学生们都不能再留了! 也许是历史开的一个小玩笑,不论勤工俭学生们如何挣扎,他们依旧被当时的北平正府抛弃了。 就在陈公路勾结法兰西正府开始正式对留下的勤工俭学们迫害的时候,这些学生们却并没有放弃自己的理想。 他们在被提前遣送回国的同学们与各界爱心人士的帮助下,在接下来的几个月内纷纷转到其他国家继续学习。 他们从没忘记自己来时的誓言,那些在货仓内的慷慨激昂与青春热血以另一种方式继续进行着。 法兰西篇·完。 第75章 初到英国,令人难忘的英国“美食” 注:因为作者写的太慢,第二章不能分开发了,所以只能合在一起,但为了大家的阅读体验,我还是自己整了个标题,嘿嘿。 英国,剑桥郡。 张训已经过来一个多月了。 自从登上前往英国的轮船后,他便一刻不停的开始赶路。 最后终于赶在开学前来到了剑桥郡。 而就在张训到达剑桥郡没几天,法兰西那边的消息便传了过来。 陈公路没有死。 张训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失望还是别的情绪,最后他只是怅然若失的长叹一声,将陈公路没死归结为他命不该绝。 有着嘉德·让·罗贝尔的推荐信,张训十分顺利的在剑桥大学入学了。 让张训吃惊的是,那封推荐信的收件人竟然是剑桥大学文学院院长,查尔斯·道格。 而这位查尔斯·道格也是文学俱乐部的成员之一。 也不知那封推荐信里写了什么,查尔斯·道格对他的态度十分友好,不仅为他分配了一间豪华单人宿舍,更是在得知张训喜欢看书时为他为他打开了内部图书室的使用权限。 张训这才得知原来剑桥大学有两个图书馆,一个是供全校师生借阅的,里面的书籍都是从各个国家采购来的,基本上每出一本新书,图书馆都会增加一份库存。 而内部图书室则是剑桥大学从不对外展示的珍品孤卷,只有学校的教授和一些贵族子弟才可以进入阅读。 而张训还一次都没进去过。 这一个月里他除了努力跟上教学的进度外其余时间便全用来泡在图书馆了。 只可惜剑桥大学图书馆听上去书有很多,但整个图书馆加起来也不过四千多本,其中有一千多还是张训已经收录过得,实在算不上富裕。 要不是怕被人认为他好高骛远,张训早就去内部图书室逛一逛了。 不过他也发现剑桥大学似乎只有他一个华国人,最起码他在这待得这一个月并没有瞧见其他华国面孔。 但这也可能是因为他最近的生活太规律了,基本上就是教室图书室宿舍三点一线,除了一同上课的同学,张训也没机会跟其他人见面。 也不是张训不喜欢出去玩,只是张训在参加过一次为他举行的派对后便再也不想去了。 你能想象被一群体味浓厚又喷了巨多香水的男男女女们围起来的感觉吗? 可能是因为华国人比较少见,每一个进来参加派对都会过来跟张训打个招呼。 因为礼貌问题张训也只能强忍着打招呼,但这些努力在他看到派对上的食物后直接破防了。 看到桌上那些奇奇怪怪的食物时,张训突然想到在蓝星上听到过的一句话。 这个世界上最薄的三本书分别是英国的菜谱、美国的历史和意大利的战争英雄。 诚不欺我也。 张训眼泪汪汪的想道。 也许是为了欢迎张训的到来,这些热情的英国同学将最能代表英国的“佳肴”统统搬上了桌。 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分别是羊肚杂碎布丁、死不瞑目派和鳗鱼冻。 最后在所有人的热烈期待下,张训视死如归的微笑着吃下了它们。 还好只有一口,不然张训真的会原地去世的。 这次派对过后,后面再有邀请他的张训也都是一推再推。 时间久了,文学院的学生们便就都知道了张训的态度。 虽然大家都有些不爽,但碍于院长的关系,他们也只能将抱怨吞进肚子里,只是再没有人邀请张训参加活动,隐隐有排挤他的意味。 这些张训都看在眼里,但他并不在意,因为他准备写新书了。 第1章 邀请函,准备新书 郑重提示,因为作者对剑桥大学资料了解较少,因此会出现很多虚构内容,大家切勿上升现实。 英国留学大脑存放处。 正文开始 严格意义上来说,剑桥大学的文学类专业并没有牛津大学强势,准确的说这所大学最厉害的是理工科。 现在剑桥大学的文学院名声全靠着院长查尔斯·道格扛着,这位院长迄今为止已经写了不下几十本书籍,其中不乏经典。 但与此相对的便是文学院的学生们大多没什么建树,反而是其他学院频频迸发成果,时不时就有论文在期刊上发表。 张训在适应了剑桥大学的生活后自然也订购了学校的期刊,不为别的,就是张训发现这些期刊也被系统承认为书籍进行收录。 这样张训也就有了一个稳定的能量点来源。 不过这些期刊也不便宜,因为大多是学术期刊,大多定价在1到5英镑之间。 不要觉得这不过个位数的英镑便宜,如今的英国已经实行了金本位制度,一英镑大概有7克左右的黄金,而一条五十克的黄金可以兑换大概三十块银元,也就是说一英镑大概可以换四块二的银元。 而在华国,一个四口之家一个月的生活费也不过二十银元左右。 可以说买上两三本的期刊,一家四口的生活费就没了。 饶是张训也有些吃力。 还好他有系统在,不过在抖音商城里黄金也是属于贵重物品,10能量点只能兑换一克,张训为了生活方便,直接花了一万能量点兑换了一千克黄金,又分好几家银行将其全部兑换成了英镑,一共兑换了一百四十二英镑八十便士。 好在除了学术期刊,其他的消费并不昂贵,张训大概算了一下,将衣食住行全部加起来,一个月有个二十五英镑便已经十分潇洒了。 这一百四十多英镑只要张训不生活奢靡,支撑他在英国学习一年还是绰绰有余的。 毕竟张训住的是免费的学校宿舍,吃用的都是从抖音商城兑换来的,真正用钱的地方少之又少。 不过自从购买了期刊,张训倒是经常在上面见到一些明显是华国人的名字。 盖因华国人虽会取一个英文名,但姓氏是不会变的。 而路易斯·刘一看便就是个华国人。 这位先生的数学论文基本上每月期刊上都会刊登一篇,饶是张训这个外行人也能看出这位刘先生必定是一个理工猛人。 将自己的一切所需都安排好后,张训也便开始给家人与朋友写信了。 在法兰西的那一年张训可以说得上是时刻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他接收的外界思想太多,多到他无暇顾及本就存在感薄弱的原身家人了。 但来到英国后的平静生活让张训终于将注意力集中到了他们身上。 张训占了原身的身体,他不知自己日后何去何从,但他知道自己以后的生活注定与纷争断不开关系。 若是能供养原身父母亲人一二,他也能稍稍减轻一下内心的愧疚。 还好在那寥寥几封的家信上有着家中的地址,张训斟酌着措辞,将自己离开法兰西前往英国读书的消息说了出来,并附上了自己目前的地址,让他们将信件寄往此处。 又说他在国外有了谋生的生计,不仅可以供给自己读书,更有余钱可以寄回家中。 为了安全,他已经在英国开了一个账户,每月会定时汇钱过去,希望他们不要忘记去取,最后随信附上了银行名称与账户。 早在列强瓜分华国之时,银行作为最早掠夺资本的工具最先进入了华国。 如今的津市英租界有着大量的英资银行,张训一点都不担心钱会汇不过去。 将给家中的信件写好,张训又给扔在法兰西的邓佑君写了一封信。 信里写了自己的近况与可以联系的地址,最重要的是问了朱成义与罗正新的近况。 他离开法兰西太过匆忙,加上也怕自己暴露,因此特意不与他们联系,这时也只能将信件寄给邓佑君,期望能从他那里得来消息。 张训也想过给姜伴若写信,但他并不知道他家的地址在哪,而且他到达英国之时他们应该刚好到达沪市。 就算姜伴若给自己写信他也是收不到了,现在只能寄希望邓佑君能将他们的消息告诉自己了。 将信件全部整理好,张训便找了一个没课的时间乘火车前往了伦敦波兰特大街49号的华国驻英公使馆,将邮费递给工作人员后便回去静待来信了。 张训在蓝星时并不是什么特别好学的人,因此在上课时颇为艰难。 加上他英语并不是很好,即使在法兰西时有过一段时间自学,也只达到了能勉强交流的地步。 课上的许多专业名词听得十分吃力。 张训知道自己大可以靠着系统作弊学习,但他更清楚的是,知识只有属于自己的时候才是底气,依靠外力得来的自信终究是空中楼阁,只消人明眼一看,便会被打回原形。 这也是张训努力学习的目的,当然他最主要的目的是能顺利毕业,不让自己丢脸,连推荐他的嘉德·让·罗贝尔与自己的大腿查尔斯·道格院长也会跟着一起丢脸。 他那个文学俱乐部的成员名额没准也会跟着一起丢失。 就在张训卷生卷死学习同时思考第一本书该写什么的时候,一封邀请函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是一节由文学院院长查尔斯·道格亲自授课的古典文学,在课程结束后张训被单独留了下来,查尔斯·道格微笑着将一封请柬递给了他。 “张,这是文学俱乐部英国分部的宴会邀请函,时间定在三天后,地点就在我的家中,到时候不要忘记带上你的女伴过来参加。” 见张训一脸疑惑,查尔斯·道格笑着解释道:“这是英国分部的传统了,我们经常举办宴会一起交流,相信我,这是一个融入这里的大好机会。” 既然是文学俱乐部的常规宴会,张训自然不会拒绝,但他依旧一脸为难道:“哦,道格院长,我也很想去参加这场宴会,但问题的关键是,我该去哪找我的女伴呢?” 张训委婉道:“要知道,我的同学们并不十分喜欢我的性格,我想我是第一位不带女伴参加的成员了。” “哈哈哈哈!” 查尔斯·道格忍不住摸着肚子大声笑了起来。 他拍了拍张训的肩膀,一脸神秘的眨了眨眼,道:“相信我,张,只要你说出自己参加的是什么宴会,我想你的同学们都会十分热情的帮助你的。” 查尔斯·道格说的没错。 当张训在下课后一脸踌躇的拦住了一位最好说话的女同学说明自己的请求后,那名女同学的脸颊一下子涨红起来,夹着嗓子细声细气的答应了张训的邀请。 反而是张训对于自己如此顺利十分不知所措,最后两人约好时间地点商量参加宴会的有关事宜后那名女同学便被自己的两个女伴激动地带着离开了。 留下站在原地的张训一脸不知所措的接受众人的围攻。 不过是一张宴会邀请函,这些隐隐开始排挤张训的同学们全都对他热情起来。 张训摸着口袋里那张带有浮雕的邀请函,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激动地众人。 看来这个俱乐部在英国的影响力更加庞大啊。 摆脱了热情的同学们,张训将自己关进宿舍,躺在床上拿起那份邀请函看了起来。 他知道这个文学俱乐部十分厉害,毕竟他在法兰西便尝过它带来的甜头了。 但没想到在英国它的名声更加超乎他的想象。 看来自己真的是进入了一个不得了的组织啊。 张训清楚一件事,不论建立之初如何单纯的组织,到最后都会被权利侵蚀而变得不再纯粹。 但文学俱乐部是一定不会跟文学脱钩的。 看来自己要尽快将新书提上日程了。 想到要凭借新书打响名头,张训就有些头疼。 他并不清楚现在的英国人爱看什么,法兰西不一样,那是一个自由比一切都重要的国家,哲学与批判文学简直就是找到了自己的温床。 但英国不一样,这个君主立宪制国家依旧对他们的国王保有崇高的敬意,因此哲学虽然分量很重,但一定不会是英国人民的第一选项。 张训打开系统面板,在系统界面搜索与【英国文学】有关的关键词,开始浏览起来。 终于,不知道在斟酌多少次后张训终于选定了自己要抄录的书籍。 一本在蓝星的英吉利引起多次轰动的《福尔摩斯探案集》。 这是一套由一个个短篇小说构成的合集,正适合在英国毫无根基的张训一点点提高自己的名气。 定好要写的书,张训便直接在系统界面搜索起了英文版的《福尔摩斯探案集》。 英国没有知道原身情况的人,张训便也不再遮掩,直接抄录起了原版的《the adventure of sherlock holmes 》。 忙碌了大半个晚上,经过系统润色的《the adventure of sherlock holmes 》便被张训全部抄录下来,将文稿放进【异次元空间】存放,张训倒头便睡。 既然稿子已经写完,剩下的便只剩下选择连载的期刊了。 但这些张训打算等到参加完宴会后再进行抉择。 次日下午,张训准时到达了他与那位女同学约好的咖啡馆内。 张训邀请的这位女同学有着典型的高加索人种面貌。 高鼻深目,肤色苍白,两颊有着淡淡的雀斑,头发是温柔的浅栗色,有着一双浅棕色的瞳仁,此刻正抿着嘴浅笑着看向张训。 张训有些尴尬的说道:“抱歉,琼斯小姐,我现在才来,你等很长时间了吗?” 卡罗·琼斯摇头道:“并没有,我也是刚刚才来。” 张训知道英国人的时间观念很强,最讨厌的便是迟到,因此特意提前一刻钟过来,没想到竟然还是晚了一步。 幸好这位琼斯小姐没有计较,不然他又要去找一位新的女伴了。 张训不知道的是,要不是因为他文学俱乐部成员的身份,这位琼斯小姐可不会像现在这样好说话。 说来也巧,卡罗·琼斯虽然长相相比起其他英国女性看上去温柔一些,但她的性格却并不如此,而是十分坚定果断。 张训下意识邀请她也是因为在那场欢迎宴会上她是唯一一个帮张训解了围的。 不然张训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英国传统美食呢。 而卡罗·琼斯在收到张训的邀请这么激动的原因就是因为英国的文学俱乐部与其他国家的文学俱乐部性质大不相同。 英国的文学俱乐部成员最出名不是因为那一个个作家身份与他们写出来的书,而是其中绝大部分作家都有着贵族身份,更有一小部分与温莎城堡里的那位有着血缘上的联系。 这也让文学俱乐部英国分部蒙上了一层政治色彩。 可以说只要能加入这个俱乐部,以后在英国做什么都是毫不费力的。 当然,只要你别想着改朝换代就行。 卡罗·琼斯不知道张训为什么会邀请她,但她是绝不会放弃这个踏入上层阶级的机会的。 来之前卡罗·琼斯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她知道张训身为华国人,可能对英国参加宴会的礼节并不是十分清楚,而张训今天的迟到也验证了这一点。 英国的下午茶文化十分盛行,因此在落座之后张训便叫来了侍应生,在询问过卡罗·琼斯的意见后点了一些甜点和两杯红茶。 接下来两人便开始互相攀谈,一点一点的熟悉彼此,等到茶点全部上齐后,卡罗·琼斯终于开始步入了正题。 “很感谢你邀请我参加宴会,当虚。” 在听到卡罗·琼斯用蹩脚的中文念出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张训脸上的表情扭曲了一瞬。 没有啊,你别乱说,我可一点不虚啊! 张训尬笑一声,道:“琼斯小姐,你喊我张就可以了。” 卡罗·琼斯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发音似乎有些问题,从善如流道:“好的,张。我想问的是,你准备好了参加宴会的礼服与带的礼物了吗?” 礼物? 张训倒是没想到这一茬,毕竟他来英国的第一场欢迎会便什么都没带。 卡罗·琼斯一看便就知道张训并不理解这其中的分别,开始给他详细介绍起来。 第2章 学习礼仪,参加宴会 英国人的宴会是十分讲究的。 一般举办的地点都是在自己的家中,邀请的客人需要穿着礼服三件套,不仅要带礼物上门,还不能提前到达。 最好是准时或者晚上个十几分钟。 当然,如果晚到二十分钟以上就要告知主人家,这样主人也能做出措施应对。 而礼物的价值也是有讲究的。 不能太贵,不然有贿赂之嫌,也不能太便宜,会显得对主人家不重视。 最好是一瓶红酒或者一些特产之类的东西为佳。 既然张训邀请了她,卡罗·琼斯自然会尽心尽力的帮他。 但时间太过紧迫,她能帮张训的地方也不多,最后在给他讲了一大堆注意事项后便只能叮嘱他回去多多练习。 还有千万不要忘记准备礼服。 张训唉声叹气的应了下来,只觉得过甜的茶点都不能让他心情愉悦起来。 他是真没想到,在英国参加的宴会规矩竟然如此繁多。 要知道在法兰西那段时间他参加的不是同学间举办的就是出版社举办的。 大家相处都十分自然,宴会上也没那么多规矩。 可能这有华国留学生不搞那一套和出版社本身举办的就是商业宴会的原因吧。 回到宿舍的张训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半天,最后长叹一声坐了起来。 能有什么招。 学呗! 张训打开【ai搜书】界面输入关键词,很快便找到了很多本关于英国宴会礼仪的书籍,张训一一下载,开始埋头苦读起来。 若是遇到看不明白的地方他就从抖音商城购买道具,一遍遍的开始练习,包括如何落座,如何切割食物,如何饮酒等等...... 虽然张训不想学这些,但出国在外,他就是华国的脸面。 他不想让自己的国家因此蒙羞,哪怕这些礼仪对他并没有什么用处。 也许是有了压力才有动力,在宴会举办之前张训总算将餐桌礼仪学了个七七八八。 而礼物他也选好了,对于一个视茶如命的民族,一罐顶级红茶足以让院长查尔斯·道格视若珍宝了。 而茶叶这种东西严格意义上来说也是属于华国的特产,就算珍贵一些也不出格。 宴会当天,为了出行方便,张训特意租了一辆小汽车前往卡罗·琼斯的住处。 卡罗·琼斯并没有跟张训一样选择住在学校内的宿舍里,而是在城内租了一间公寓。 其实更准确的说,剑桥大学的宿舍大多是提供给家境不富裕和热爱研究的学生和教授们的。 当然,也不是说校内的学生不可以住宿舍,只不过比起宿舍,大部分学生更喜欢租住在城内,不仅住宿更加舒适,交通出行也十分方便。 就比如卡罗·琼斯,她就住在一栋二楼红砖小楼内。 小楼门前有着很大一块草坪将马路与屋子隔离开来,草坪外围围着一圈白色的栅栏,一个奶白的邮箱斜斜的屹立在门口,上面放着一把黄白色的雏菊干花。 张训到了之后并没有立刻进去,而是等到时间差不多了才下车敲响了大门。 咚咚咚的声音响起,是卡罗·琼斯下楼的声音。 张训穿着标准的礼服三件套礼貌的等在门口。 大门打开,卡罗·琼斯穿着一件红色的丝质晚礼服出现在张训面前,她外面搭着一件毛茸茸的皮草披肩,双手穿戴着一双白色丝质手套,巨大的钻石胸针则挂在她的胸口,熠熠生辉。 平时披散着的栗色长发此时也被盘在脑后,上面还别了一个带着纱网的小小礼帽。 卡罗·琼斯冲着张训礼貌的笑了笑,显然很满意张训今天的这身穿搭,优雅的把手递了出去。 张训牵着她的手将人送到了车上,等快到查尔斯·道格的家里的时候张训开口说道:“琼斯小姐,希望一会的宴会你能多帮我一下,你知道的,两天时间可培训不出一位英国绅士。” 卡罗·琼斯挽着张训的胳膊踏上了台阶,她一脸自信道:“放心吧,张先生,这场宴会你不会丢脸的。” 大门打开,是查尔斯·道格亲自开的门。 他十分热情的将两人迎了进来,此时屋内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了。 所有人都在举着酒杯互相交谈,张训跟卡罗·琼斯也顺势端起一杯酒找了个角落窝着。 卡罗·琼斯显然并不甘心在角落待着,但看了眼旁边十分沉默的张训后还是没选择出去交际。 她父亲虽然是报社的主编,但她家勉强算得上是中产阶级。 而自从她考入剑桥大学文学院以来,她父亲的野心便就不局限于此了。 虽然她父亲现在明面上依旧是报社的主编,但私底下已经开始筹办建立报社,而今天这个机会她要是利用好了一定会给父亲带来巨大的帮助。 只可惜她是因为张训才进来的,在这里的一切行动也要考虑他的情绪,不然要是这位同学不高兴了,她就算再努力也是白费。 而躲在角落发呆的张训并不清楚自己这位同学心中的顾虑,而是看着屋内的这群人紧张的又喝了一口杯中的酒水。 这与在法兰西的那场宴会不同,那场宴会上最多的就是作家和商人,都是属于阶层不高的人员。 而查尔斯·道格举办的这场宴会则不一样,这些人身上的气势可并不是那些作家和商人可以比拟的。 张训心想,这里面十有八九就有真贵族。 哎! 张训不由感慨的叹了口气。 活的贵族啊,他这还是第一次见呢。 也许是人员都到齐了,也许是举办宴会的时间到了,屋内三十多人在侍从的带领下纷纷落座。 是的,我们的查尔斯·道格院长屋里不仅有侍从,还有一位穿着西装打着领结的管家,此刻正有条不紊的安排着一切。 张训坐在一张巨大的长桌面前,长桌两边分别坐着查尔斯·道格及其夫人,而张训就坐在道格夫人身旁。 一道道菜肴被端了上来置于桌子中间,有牛肉腰子派、炸鱼排、皇家奶油鸡、烤肉等,当然还有一个巨大的奶油蛋糕。 这些食物都是需要客人自己取用的,不过他们要先等主人家邀请他们品尝时才能开始动作。 这场宴会显然没有张训想的那么严肃,在道格夫人的示意下众人愉快的用起了晚餐,张训也回忆着这两天练习的餐桌礼仪开始吃起东西。 相比较起拘谨的张训,跟他一同来的卡罗·琼斯显然更加游刃有余。 她已经同自己身边的一男一女十分畅快的交谈起来,听到那时不时响起的笑声就知道他们一定聊的十分开心。 而张训有着道格夫人的引导也跟周围人小声的聊了起来,好在不论他们的身份如何,他们确实都是搞文学的,张训也不用担心找不到话题。 查尔斯·道格感觉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这才敲了敲酒杯,示意大家他有话要说。 在见到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他身上的时候,查尔斯·道格轻咳一声,说道:“先生们,女士们,我想大家都发现了,今天的这场宴会来了一位新人。” 众人的视线顿时都集中到张训身上,张训则不卑不亢的一一点头微笑回应。 其余人见状也都十分友善的冲他笑了笑。 毕竟不论你是哪国人,只要加入了俱乐部,你就是自己人。 查尔斯见众人全都看向张训,笑着说道:“坐在我夫人身边的就是此次宴会的主宾,写出《l''étranger》与《le petit prince》的密斯特张。” “请原谅我,诸位。” 查尔斯·道格用着咏叹调无奈说道:“华国人的名字发音实在是太难了,我到现在也只能称呼他的姓氏。” 席间顿时响起一片善意的哄笑声,有宾客对着查尔斯·道格玩笑道;“哦,上帝啊!没想到我们精通十六国语言的道格院长也有不擅长的东西!” 查尔斯·道格无奈的耸了耸肩:“我们都清楚,华国是一个十分神秘的国家,我想哪怕是研究华国十几年的特雷弗也很难搞明白这些。” 这时坐在张训对面的那位中年绅士无奈的笑了一下,用着不太清晰的华语举起酒杯冲着张训说道:“你好,我是特雷弗·乔治,很高兴认识你,张先生。” 张训有些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同样举起酒杯说道:“您好,乔治先生,我也很高兴认识您。真是令人惊讶,您是我遇到的第一个话语说的如此好的英国人。” 特雷弗·乔治微微一笑;“我对华国文化十分感兴趣,也许以后我们多交流一下。” 查尔斯·道格介绍道:“特雷弗·乔治是一位诗人,他写的诗歌有一种独特的忧伤,张,你真该读一读的。” “当然,院长。” 张训笑着道:“我很高兴有这样的机会。” 道格夫人在一旁低声说道:“乔治的叔叔曾是英国首相,就是那位受人尊敬的大卫·乔治先生。” 大卫·乔治? 张训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但他很快便恢复过来,友好的冲着对面点头示意,只是放在桌下的左手忍不住的微微颤抖。 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名字呢?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就在五年前,就是这位“受人尊敬”的大卫·乔治先生的偏袒,才让他们失去了鲁省。 张训不动声色的看着桌上的其余人,眼眸低垂。 是他将一切都想的太美好了。 他以为这桌上的人都会成为他日后的一份力量。 现在看来,他怕是进到贼窝里去了。 查尔斯·道格并没有察觉到张训的不对劲,依旧十分热情的为他介绍着屋内的众人。 有出身贫困喜欢写科幻的赫尔特·威尔斯;有受法兰西自然主义熏陶,喜欢叙事平凡的阿诺·贝内特;也有延续传统文学的摩根·福斯特。 除了这些平民阶层出身的作家之外还有一些出身贵族的,比如与温莎城堡里那位有关系的皇室第222位顺位继承人威廉·卡文迪,第五代侯爵的独子约翰·布尔特和唯一的一位女性作家,莱斯利·斯蒂芬爵士最小的女儿艾德琳·斯蒂芬。 当然,并不是说他们的作品写的不好,只是在外人看来,他们身上最耀眼的还是他们的身份罢了。 至于其他参加宴会的人员都是他们带来的男伴或女伴,可以说在英国真正的俱乐部成员加上张训与查尔斯·道格,也只有九人而已。 可除去张训之外的那八个人背后所能链接起来的能量可不止这八个。 宴会进行的十分顺利,用餐完毕后道格夫人带着众人移步到了旁边的休息室,大家或坐或站,三五成群的围在一起聊天。 其间卡罗·琼斯就像交际花一样游走在各个人群,恭敬且礼貌的搭话。 因她是张训带来的,大家看在张训的面子上也没过多苛责,偶尔也愿意搭话给她一些颜面。 毕竟这里除了卡罗·琼斯是个出身中产阶级的学生之外,其余人不是在文学界有着巨大影响力的作家就是家中非富即贵的小姐女士们。 他们都是紧紧围绕着文学俱乐部的利益共同体,可以说加入文学俱乐部有作品的硬性要求,但围绕其建立的利益共同体可没有。 而张训作为新成员,自然每个人都跟他单独打过招呼,更有读过张训作品的与他互相交换了地址用来交流沟通。 而特雷弗·乔治就是第一个跟他交换联络地址的人。 张训后来也想清楚了,特雷弗·乔治与他叔叔大卫·乔治并不能如此轻率的混为一谈,最后究竟如何还是要看他本人的品性才行。 晚上八点左右,宴会结束。 道格夫妇依次跟着每位宾客道别,等轮到张训的时候,查尔斯·道格盯着他微微泛红的脸颊严肃道:“张,好好休息,明天上课可不要迟到。” 张训无奈的笑了一下:“遵命,道格院长。” 张训预料到自己可能会出现饮酒的情况,因此在租车的时候请了一个司机。 在将明显十分兴奋的卡罗·琼斯送回家之后,张训也回到了宿舍准备休息。 临睡之前他迷迷糊糊的想到,也许他该找准时机让《the adventure of sherlock holmes 》现世了。 第3章 新笔名,小说发表 自宴会结束之后,张训又恢复到以往那种三点一线的生活。 但他也发现了最近学院的氛围发生了一点改变。 最明显的就是现在每次下课都会有同学过来与他探讨文学,下午茶与晚宴的邀约也多了起来。 张训倒不是不想跟自己的同学们交流,实在是他的底子虚得很,就算是有系统每月也最多能用上二十次,更遑论他有时还需要系统帮他润色文章和家庭作业呢。 还好张训早就料到会有这种状况发生。 因此在法兰西时只要一有时间便埋头苦学,如今进了剑桥大学,有了学院系统性的教学,文学方面更是大有长进,平时面对同学们的问题也能答出个七七八八来,偶尔实在不会的再用系统查漏补缺。 但后来问的人越来越多,为了不露怯,张训只能白天佯装轻松,晚上回去埋头苦学。 至于那些宴会和下午茶邀请,他只能婉言谢绝,毕竟就算他想去也没时间啊! 好在那些同学变得格外友善起来,纷纷对张训表示理解,张训也不管他们到底是真的还是装的,总归最后自己不用那么赶了。 晚上张训趴伏在桌案上认真苦读,读的累了便站起身在屋子里走两圈,顺便抱怨一下自己怎么就在那些洋人面前这么装,要是说了不会也就不用像现在这般辛苦了。 可他抱怨了一通后,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么干有些丢脸,便又乖乖的回到桌前学习。 哎! 张训长叹一声。 那能怎么办呢,他张训就是想在洋人面前挺直腰杆子做人! 就这么过了一个月后,张训实在是吃不消了,便打着外出调查的旗号减少了问答时间,好在那时没几天便就放假了。 等到来年二月,开学之前,张训也终于选好了自己要投稿的杂志。 一家没有一丝名气的《比鲁斯年刊》。 而他也没用自己已经被许多人知晓的笔名zhang san,而是起了一个新的笔名——n。 就这样,《the adventure of sherlock holmes 》里的第一篇《a study in scarle》就这么登场了。 它有两小节,共十四章,被分成两部分开始在《比鲁斯年刊》上连载,虽然最后小说顺利发表,也收获了一些浅薄的名声,但却并没有让张训的新笔名“n”到达家喻户晓的地步,而张训也仅仅收到了10英镑的稿费。 但他并没有气馁,毕竟张训清楚第一篇的《a study in scarle》不过 是个开胃小菜,第二篇的《the sign of the four》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而张训也换了一家新的杂志社,《湖滨杂志》,来连载自己的小说《the sign of the four》。 与《比鲁斯年刊》不同的是,《湖滨杂志》因为内容较少,因此每七天便出一本新刊,张训的新小说《the sign of the four》便也跟着每七天连载一次,每次连载三章。 《the sign of the four》一经发表便彻底点燃了英国人民的热情,曲折离奇的故事情节,高潮迭起的剧情发展,这些都让读者们为之疯狂,而《湖滨杂志》也在这样的影响下从名不见经传的普通杂志社一跃成为伦敦乃至整个英国最畅销的杂志之一。 就连张训下课的时候也能听见同学们小声又热烈的讨论起《the sign of the four》,更是有同学拿着杂志过去问张训的意见。 张训是怎么回答的呢? 哦,他说这篇小说还不错。 那名同学听到这个评价却有些不爽的撇了撇嘴,显然对于张训没有热烈吹捧感到十分不满。 而张训的这一评价传出后也引起了学院内部大部分同学们的不满。 毕竟年轻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喜怒形于色,张训也终于迎来了一段平静时光。 不然他能怎么说呢? 当着所有人面夸这本书写的精妙绝伦吗? 要是有一天张训暴露了马脚,这件事恐怕会成为他一辈子的黑点。 而就在《the sign of the four》完结的那一天,《湖滨杂志》的销量创下了历史新高,张训也在次日收到了杂志社寄过来的一笔高达两百英镑的稿费。 随着一起的还有杂志社经理的戴蒙·琼斯的来信,信中表示希望n先生能继续写一篇关于福尔摩斯的探案续集,他愿意为此提前支付一笔高昂的报酬,并想跟他谈一下关于《a study in scarle》和《the sign of the four》这两篇小说的出版问题。 钱张训自然是愉快的收下了,毕竟能量点对他来说太过珍贵,只有用在刀刃上他才放心。 等到后面他挣的钱多了,就连食物他也不打算在抖音商城兑换了。 至于小说出版的事情张训并没有答应下来。 毕竟《湖滨杂志》也不过刚刚起步,还没有那个实力出版书籍,而张训也有更好的选择——就比如剑桥大学自己的出版社。 原本张训也想过要不要选择法兰西的伽利玛出版社,毕竟双方已经合作过两次了,这期间也都十分愉快,但思虑再三张训还是放弃了。 再有几年第二次战争就要来临,到那时这些国家都会被拉下旋涡。 鸡蛋不能放进同一个篮子,多签约几家出版社对他没有坏处。 就在张训准备联系剑桥大学出版社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找上了他。 彼时张训正在去图书馆的路上。 文学院的课程并不是很多,在度过前期的艰难岁月之后,张训对于这些课程也已经变得游刃有余起来。 因此他将更多地时间放在了对这个世界的文学体系认知上面。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要想在这个世界的文学界占有一席之地,让自己的声音被更多人听到,那就要对这个世界的文学发展脉络进行充分的了解,这样他以后选择小说的时候翻车的几率也会因此变小。 虽然张训在第一次进入图书馆的时候便已经将里面的书籍全部收录完毕,但那只是进入到了系统中,而不是进到了他的脑子里。 而他现在就是要利用闲暇时间尽量将这些书全部读上一遍,让它们成为自己的底气,这样就算没有的【ai搜书】次数用完了他也不用担心自己会露底了。 就在张训沿着石板小路往图书馆大门的方向走去的时候,一位坐在他左上方的长椅上正在读报纸的中年男性将自己手上的报纸合拢,站起身大踏步的往张训的方向走去。 张训自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他站在原地,一脸警惕的看向对方。 这位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性主动伸手道:“您好,密斯特张。不得不承认,您比我想象的要年轻的多了。” 见对方态度温和,张训便也稍稍放松了警惕,伸手回握道:“你好,这位先生,请问您是?要知道我刚刚回忆了半天,也想不起在哪见过您。” 那名中年男子哈哈大笑道:“哦,当然了密斯特张,你的消息我可是费了很大的功夫才搞到的。请容我介绍一下自己,我是企鹅出版社的经理亚历山大·伍德,很高兴见到你,神秘的n先生。” 他怎么知道? 张训略带惊讶的看了他一眼,但又很快平复下来,用一种十分无奈的语气说道:“看来我遮掩的功夫并不到家,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有人找来了。” 亚历山大·伍德闻言微微一笑道:“不,您的掩盖还是很有效果的,要知道我早在《a study in scarle》发表之后便注意到您了,但是没想到您后面会换一家出版社,真是出乎我的预料。虽然还是费了我一点时间,但我还是找到了您。” “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请神秘的n先生来一次愉快的下午茶之旅呢?我记得城内有一家店口味十分不错,华国人英国会喜欢。” 张训看着面前这人一脸笃定的态度,又看了看前面的图书馆大门,想了想还是决定答应下来。 看了这么长时间书了,也是时候放松一下了。 再说了有人请客,张训肯定是要去的,不然以他的性子,这辈子除了约会恐怕都不会去这种喝下午茶的地方。 “很荣幸收到您的邀请,我接下来并没有安排,也许我们可以找个僻静点的地方聊一聊。” “当然,密斯特张。” 亚历山大·伍德高兴道:“请您相信我,这一定是一次愉快的体验。” 亚历山大·伍德说的没错,这确实是一次愉快的体验。 张训从来都没想到竟然还能在剑桥郡吃到中式点心。 虽然依旧有些甜腻,但比起传统的英国甜点已经好了很多了。 张训轻抿了一口杯中的红茶,看向对面一点都不着急的亚历山大·伍德,叹道:“我想伍德先生是来跟我谈出版的事情吧。但请原谅我的冒昧,我并没有听过企鹅出版社的名字。” “是的,我们确实是一家刚建立不久的出版社。但我有信心,我相信企鹅出版社日后一定会成为整个伦敦乃至整个英国最出名的出版社之一。” 张训放下茶杯一脸冷酷的说道;“请恕我直言,这些话毫无意义,如果让我选择一家资历很新的出版社,那我还不如选择《湖滨杂志》,最起码他们现在也算是声名远扬。” “不,不,不。” 亚历山大·伍德一脸不赞同的说道:“密斯特张,我想你还不清楚我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企鹅出版社与市面上其余的出版社可不一样,我们与他们最大的不同就是我们的定价一定是低于市价30%甚至是一半的,这就是我们最大的优势。” 张训闻言无奈的揉了揉自己的额角。 原来只是便宜吗? 现在的出版书质量就不怎么样了,要是再便宜一点那都成什么样子了。 他要是真的选了企鹅出版社,真不敢想到时候书会变成什么样! “伍德先生,我知道您是想压缩售价提高销量,但我并不想自己印出来的书会是本垃圾,您知道吗?虽然我的书并不是什么经典作品,但我也不想让它变成街边的廉价读物,甚至连小说的内容都是错误的!” 亚历山大·伍德一下子就明白张训是什么意思,赶紧解释道:“哦,密斯特张,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企鹅出版社不会出版廉价读物的。我的意思是,我们不会再用浮雕的硬封皮,而是选择用有韧性的纸来彩印封面。” “这样不仅降低了成本,还能因为价格问题引来更多地读者,到时候薄利多销,因为售价低造成的损失很快便可以赚回来。” 用有韧性的纸来彩印封面? 这不就是现代的平装书籍吗? 张训一下子便来了精神,目光灼灼的看向坐在对面的亚历山大·伍德,说道:\"这听起来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也许伍德先生可以仔细的给我讲一下。\" 见张训真的来了兴趣,亚历山大·伍德赶紧将企鹅出版社的运营模式简略的说了一遍,听得张训是连连点头。 不由他不点头啊,这个企鹅出版社是真的有两把刷子。 这事有搞头啊! 现在英国的出版界的出版图书大概分为两大类。 一类是制作包装精美的硬皮浮雕图书,虽然对张训这个见识过现代图书的人眼里还差点意思,售价从十几英镑到最便宜的七、八先令;另一类便是街边最流行的廉价图书,不仅字迹模糊纸张粗糙,甚至印刷的内容还经常出错,售价为两到三便士。 而精装书籍只有家中有条件的才可以选择,那些普通民众只能选择错误连篇的廉价读物。 而企鹅出版社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降低图书的制造成本,比如封面变成彩印的软纸,书脊也不用提前做好的硬纸板,而是选择用胶水直接粘合。 在书籍的设计上利用颜色区分不同的品类,比如橙色代表小说,蓝色代表人物传记,粉色代表游记或者冒险类书籍。 这样不仅能将印刷过程规范化,大大的节省人力资本,还能让民众对企鹅出版社出版的书籍印象深刻,这样只要价格足够合适,书就一定会大卖! 第4章 企鹅出版社,条件 不得不说,张训是真的心动了。 尤其是从现代文明过来的他十分清楚未来图书出版的趋势,真的就是平装走遍天下。 没想到这个企鹅出版社的眼光竟然这么高,真是让人无法想象。 张训沉吟半晌,在亚历山大·伍德期待的目光下说道:“不得不说,伍德先生,你的演讲打动了我,只是不知道如果我将自己的书交给你出版,你会定价多少呢?” 亚历山大·伍德踌躇半天缓缓伸出双手,比划了一个“六”的手势。 “六先令?” 张训忧虑的点了点头:“这个价格确实有些低了。” 但倒还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 就在张训说服自己的时候,对面的亚历山大·伍德一脸视死如归的说道:“不,我想您理解错了,密斯特张,我说的是。” 他又比划了一下那个数字六。 “六便士。” “什么?!六便士!” 张训的脸这下子是彻底黑了下来。 六便士是多少钱呢? 一盒烟有二十根,而最便宜的烟十二便士一盒,也就是一先令。 也就是说他的书卖的会比一盒烟还便宜。 见张训一脸抵触,亚历山大·伍德赶忙说道:“密斯特张,请你放心,我调查过伦敦民众对于这本书购买价格的调查,发现在六便士的时候购买的人数最多,而且我们算过,虽然利润低了一点,但最后一定会挣钱的。” 张训不知道要经历过多少波折才会变成现代社会那种平装书称王的时代,但让他去赌,这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如果他用“n”作笔名的这两本书版税挣得太少,对他以后得版税分成甚至是稿费都会有很大影响。 而他现在并没有赌一把的资本。 张训冷着脸站起身准备离开,身后的亚历山大·伍德一脸失落的看向桌面。 n先生的消息是他的老板花了很大代价才搞来的,目的就是想凭借火爆伦敦甚至是蔓延到全国的《the sign of the four》一炮打响企鹅出版社的名声。 六便士已经是他们计算过很多次的数字了,按照《the sign of the four》的受欢迎程度,第一版书一定会大卖的! 就在亚历山大·伍德低着头失落的时候,走到包间门口的张训突然停住了脚步,回头说道:“如果你们还想出版《the sign of the four》,那就让你们的老板亲自过来与我谈。记得跟他说,我已经写出了 holmes的续集,名字就叫做《adventures of sherlock holmes》。” ......分割线..... “他就是这么说的吗?” 艾伦·兰登抽着烟斗问道。 “是的,兰登先生。他就是这么说的。” 亚历山大·伍德一脸恭敬的回道。 “《adventures of sherlock holmes》?” 艾伦·兰登喃喃自语道:“真是令人向往的名字啊,不知道又会是什么样曲折离奇的故事呢?” 艾伦·兰登来自一个算是比较显赫的家族,这样的显赫体现在他还保有祖上留下的爵士爵位。 比起许多早就落寞的英伦贵族们,兰登家族无疑是幸运的,他们拥有一家利润良好的产业,就是鲍伦斯出版社,而艾伦·兰登便在出版社担任经理。 当然,这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现在的艾伦·兰登早已脱离家族产业,决心干出属于自己的一番事业来。 而出版《the sign of the four》就是他迈出的第一步。 当然,如果这位n先生坚决拒绝,艾伦·兰登也不会强求,而是会选择一本比较受大众欢迎的经典书籍试试水,看一下市场情况。 但如果有了《the sign of the four》,他的胜算就会大大提高。 艾伦·兰登举着烟斗不断抽烟,他周围很快便萦绕着轻盈的烟雾,将他脸上的表情遮挡的模糊不清。 终于,他下定了决心。 “亚历山大,去准备请帖,我要邀请他来我家中参加宴会。” 张训手指摩挲着请帖上的烫金文字,面色十分平静。 他对着过来送请帖的亚历山大·伍德说道:“请替我转告兰登先生,我一定会准时登门拜访的。” 看着亚历山大·伍德离去的背影,张训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 这么好的机会他一定要好好把握,能不能财富自由就看自己能出多大的筹码了。 时间很快便到了宴会当天,张训拿着一摞稿子坐上了派来接他的车里。 汽车平缓的行驶着,过了大概一个小时,才终于来到了艾伦·兰登的家中。 说是家,不如说是一座小型城堡。 这是一座位于伦敦乡间的三层庄园,门前是一个对称式的欧式花园,草坪上坐落着各种被修剪的十分规整的松树与柏树,最中间有一个喷泉,一个长相秀美的少年正举着瓶子往下倾倒着水流。 张训刚一下车便有一位穿着礼服的管家过来引路,他跟着管家一路前行,很快便来到了庄园的入口处。 此时的兰登一家正在这里等候着张训的到来。 这并不是说张训的身份有多么尊贵,而是在英国,主人邀请客人过来时,一定会在大门处迎接以显重视。 而兰登一家也不可能窝在拥挤的门庭,因此在庄园门口等待便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看到张训到来,艾伦·兰登首先上前同他握了握手,笑着说道;“你就是那位zhang san,也是那位神秘的n先生吧。亚历山大说的时候我还不敢相信,原来你真的这么年轻,真是不可思议,那些故事你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 张训笑着说道;“很高兴见到您,兰登先生。我想那也许是因为我的想象力比较丰富吧。” 艾伦·兰登哈哈笑了两声,在给张训介绍了一下自己身边的之后便带着他往屋内走去。 “我还是称呼你为密斯特张吧,来吧,密斯特张,我们该开始宴会了。” 也许是为了照顾张训这个华国人,兰登家族的宴会形式十分自由。 参加宴会的除了艾伦·兰登和他的妻子之外还有他的两个兄弟,约翰·兰登与威尔逊·兰登。 与艾伦·兰登想要做出一番事业的想法不同,他的两个兄弟更加喜欢按部就班的生活,如今两人都是鲍伦斯出版社的高层,他们都对这样的生活十分满意。 长方形的餐桌上,张训与艾伦·兰登相对而坐。 已经对参加宴会十分有经验的张训一边自己用刀叉取用着餐盘里的食物,一边同艾伦·兰登说着话。 “密斯特张,你应该尝一尝这个烤腰子派,这可是我厨师的拿手作品,它的制作流程可是十分复杂的。” “是吗,那我可一定要尝一下了,兰登先生。”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吃着东西,慢慢的,艾伦·兰登便就将话题引到了正题上。 “恕我冒昧,您与亚历山大会面的过程我已经大概了解了,能告诉我为什么最后您又愿意给企鹅出版社这个机会吗?” 张训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这才说道;“兰登先生,要知道,对一本如此受欢迎的新书来说,定价六便士是一个十分冒险的行为,一但《the sign of the four》因为某些问题销量大打折扣,这对我以后的出版都会有影响的。” 要知道一名作家要想在与出版社的合作中谈出较高的价格,那他过往书籍的成绩会占很重的比例。 张训不可能一直靠着投稿给杂志提高自己的影响力,这对他来说太浪费时间了。 有着系统傍身的他一个月甚至可以连出二十本小说。 但如此高产一定会引起别人怀疑,所以他势必要降低书籍出现的频率。 但张训偏偏又十分缺钱。 他有着那么大的【异次元空间】,里面却只能放些自己的随身物品和一些书籍,简直是暴殄天物。 据他所知,国内的科学技术发展的一直都十分缓慢。 一是因为内战的原因,各大军阀打的不可开交,今年战火才逐渐平息,渐渐有一统的趋势。 前些日子邓佑君来信说他要回国,要去一所学校当老师。信中大致说国内的局势已经清晰,他受人所邀前去任教,因此在年初便准备启程回国了。而朱成义与罗正新在比利时待得也很适应,如今半工半读,两人均已考进布鲁塞尔自由大学,分别学习工程与生物专业,最后还附上了两人的联系地址。 至于姜伴若,只说他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他辞别家人去了广州,如今已经许久没来信了。 不过他已经将张训的地址提前寄给了姜伴若,想必日后他是一定能收到国内的来信的。 而二呢就是西方国家其实一直都在有意识的进行知识封锁,张训看的明白,他们害怕华国学会这些反制他们,因此除非你愿意留在西方,不然一些重要项目是绝不会让你参加的。 张训也知道国内其实很多高校不缺人才,只是他们因为没有经验加上设备的限制许多东西都研究不出来。 而这样的设备要想采购,先不说金钱问题,就连出海的轮船都是上不去的。 但张训不同,他有【异次元空间】,到时候只要将东西往里一放,直接就能带着东西回国。 但是他穷啊! 这些设备不说是天价,一套下来也要有几百甚至几千英镑了。 也不是张训不想从系统兑换出设备直接交给国内,关键是华国连第一步都没走出去,更遑论更加先进的一百,一千,甚至一万了。 而抖音商城里的黄金也是属于贵重物品的,他也不可能一直从里面兑换使用,而且这些能量点他以后都是要有大用的,不可能浪费在这上面。 因此张训现在最缺的就是一个长期的现金流。 而写书虽然可以赚版税,但也只能让他自己活得潇洒,不可能供给他的全部花销。 这也是张训愿意跟着企鹅出版社一起赌一把的原因。 “兰登先生,您的出版社才刚刚成立,如果您购买已经出版过的书籍进行再版,未必会赔钱。” 张训的言下之意他并不是艾伦·兰登的唯一选择,为什么会找上他呢? 艾伦·兰登早有应对,笑着说道:“哦,密斯特张,你说的没错,我确实可能选择任何一本受大众欢迎的书籍,但那样太慢了。” “能够靠着一篇小说的连载就让一家杂志社一跃成为伦敦销售量最高的杂志之一,这可不是任何一位作家可以做到的。更何况您在法兰西出版的那两本书也是十分畅销,据我所知,这两本书在英国的销量也很是不错,受到了许多人的追捧,要是让他们知道zhang san与n先生是同一个人,我想他们一定会疯狂的。” 张训听到对方揶揄的语气,不由苦笑道:“还是不要让他们知道了,我还想拥有一个平静的学习生活。” 毕竟知道全书剧情的张训可是知道原作者当初把主角福尔摩斯直接写死之后可是迎来了全英国书迷的大声抗疫,如果不是原作者足够识趣,最后是什么下场都不知道呢。 而张训发表的内容里自然也会包括这些,他可不想被极端书迷知道自己的地址威胁到他的安全,还是苟着点好。 “哦,确实。” 艾伦·兰登顽皮道:“年轻人应对这些总是有些分身乏术的。” 艾伦·兰登并不知道张训会在后期将主角给直接写死,更不知道他的公司会因此引来一场令人啼笑皆非的无妄之灾。 既然双方都有意向进行合作,那就要谈一下具体的合作事宜了,因此宴会结束之后张训便跟着艾伦·兰登进入了休息室详谈,而他今晚也会在此留宿。 毕竟晚宴结束时已经八点左右了,等到谈完合作事宜再让张训回去也就不太现实了,因此在兰登夫妇邀请他留宿时张训一口便应了下来。 此时休息室内,张训与艾伦·兰登窝在皮质沙发上相对而坐,面前的茶几上摆放着一壶热气腾腾的红茶。 侍者将茶倒好之后艾伦·兰登便示意他出去,随后对着张训说道:“张,尝一尝吧,这可是来自印度支那的大吉岭红茶,我平时也是偶尔才会拿出来喝一喝的。” 第5章 对赌协议,股份 “香味浓郁,确实是好茶,不过比起我们华国的茶还是差了一点。” 张训装模作样的品尝了一番,发出了如下评价。 艾伦·兰登对此并没有任何不悦,反而是一脸赞同的点了点头。 “是的,华国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只是可惜华国的红茶太贵了,都是专供皇室享用的,哪怕我是一位爵士,也是没资格享用的。” 张训见此微微一笑道;“如果兰登先生喜欢,我在国内有朋友是做这一行的,我可以送你一些,就算是我们合作的诚意了。虽然我不敢保证一定是顶尖货色,但一定不会比皇室喝的那个差多少。” 笑死,商城里的特级茶叶不知道有多少,这些可比黄金便宜多了。 听到张训有门路搞到顶级红茶,艾伦·兰登的双眼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就连嘴唇上方的八字胡都高兴的一翘一翘的。 “张,你真是一位慷慨的合作者,我想我们接下来的交谈一定会十分愉快的。” 结束了前期的寒暄,两人便正式商谈起了合作事宜。 艾伦·兰登首先说道:“张,如果你愿意将《the sign of the four》交给企鹅出版社出版,我们可以给出50%的版税分成,这已经是市面上最高的价格了,也是我们企鹅出版社最大的诚意。” 百分之五十,这确实不少,但这不是张训的最终目的。 “兰登先生,企鹅出版社的诚意确实很高,但我想要的不仅仅是这些。” “除了版税,我还想要企鹅出版社百分之十的股份。” “而我的诚意就是,像《the sign of the four》这样的书我每年最少会提供十本,而他们的唯一出版社只有企鹅出版社。” 艾伦·兰登的神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 他十分清楚《the sign of the four》的影响力,可以说以这个故事现在的受欢迎程度,只要写出续集就一定不愁销量。 但让他不悦的不是张训狮子大开口的要出版社的股份,而是他说每年会最少提供十本。 怎么会有作者每年写出来十本这样的书籍呢?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艾伦·兰登皱着眉道:“张先生,请您不要说一些让人发笑的话,我希望这次合作双方都是处于十分认真严肃的状态下,如果你愿意将sherlock holmes的所有系列书籍指定企鹅出版社为唯一出版社,我可以做主给你百分之一的股份作为报酬,再多就不行了。” “不不不,兰登先生,我不是在开玩笑,我相信自己的实力。也许您看一下这个就会改变你的主意了。” 张训说着便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叠四四方方的书稿来,将其展开递给了艾伦·兰登。 艾伦·兰登想起亚历山大曾经提过的《adventures of sherlock holmes》,神色稍缓的接过书稿读了起来。 《adventures of sherlock holmes》全篇由十二个故事组成,每一个故事的发展都是曲折离奇,让人意想不到。 艾伦·兰登脸上的表情变化多端,显然是彻底沉入剧情当中了,不过张训可没有这个时间等他看完,在他看到一半的时候便出言打断道:“兰登先生,你觉得这本《adventures of sherlock holmes》写的怎么样,比起《the sign of the four》如何?” 艾伦·兰登有些不舍的将视线从书稿上移开,叹道:“精彩,实在是精彩极了!我简直分不清这两本书哪本更加精彩,如果是我,我绝不会放弃任何一本。如果让我一定选择一本的话,这会让我痛苦到下地狱的。” “那您觉得我的提议怎么样?” 艾伦·兰登沉默半晌,还是商人的理智占了上风。 “不,张,我想我还是无法接受你的条件。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将股份提高到百分之二,这是我最大的让步了,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 “我理解你的顾虑,兰登先生,也许我们可以用别的方式实现共赢。” “别的方式?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签订一个合约,约定好每一本书最低售卖数量,如果达到这个数字,我们之间的约定便就生效,如果达不到,我会将在此期间的所有收益全部返还,如何?” 没错,张训提出的就是现代企业之间最常用的对赌协议,如果利用的好,就可以实现双赢的局面,对大家都有好处。 (ps:作者对对赌协议如何运作根本就是一窍不通,这里全都是瞎写的,为了剧情发展而已。) 艾伦·兰登毕竟是一位老练的商人,仔细一琢磨便觉出了这个合约的好处。 只要定下一个合适的数字,不论最后张训会不会成功,企鹅出版社都不会亏损。 张训成功了便就代表他的强大潜力与可以给出版社带来的巨大利益,与未来的发展想比百分之十的股份就不算什么了,不过百分之十还是有些多了,还是要再谈一下。 如果张训没有成功,那这期间产生的所有版税都不用分成,想当于企鹅出版社不花一分钱就可以获得这些书的版权,这样企鹅出版社的资金也会变得更加庞大,对于以后的发展也有不小的作用。 思来想去,艾伦·兰登内心还是倾向于同张训签订合约的,但具体的条款不可能马上就敲定下来。 艾伦·兰登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张,你的建议确实让我心动了,但这不是几天就能完成的事情,我想我们还是要仔细商谈一下。” 张训笑着说道:“既然我们双方都有意向,为什么不请专业人士帮助我们拟定条约呢?据我所知,伦敦从业的律师人数并不少,也许他们可以给我们一些专业的建议。” “哦,是的,你说的没错。” 艾伦·兰登点了点头,但看他的神情明显是有别的事情。 艾伦·兰登确实有些顾虑,新成立的企鹅出版社如今还依附在鲍伦斯出版社旗下,是一家子公司,艾伦·兰登原本是想等第一步走出去后再脱离的,现在涉及到股份,恐怕要提前脱离了。 张训见他想着别的事情,便也没有出声打扰,而是默默喝起了凉掉的红茶。 最后艾伦·兰登还是答应签订对赌协议了,因为《the sign of the four》的热度问题,双方并不想浪费时间,将签约的时间定在了三天后。 第二天一大早张训便乘坐汽车回了剑桥大学,随后便直接找到了自己的院长查尔斯·道格,请他帮自己介绍一位实力雄厚的律师,他要为自己签订的合同把关。 查尔斯·道格自然是一口应了下来,毕竟剑桥大学的法学院也是实力雄厚,出现了许多有名的律师,而校友这一身份也让他们面对在校生的求助时都会十分慷慨大方的应下来。 当然,该给的钱还是一分不能少的。 查尔斯·道格很快便为张训引荐了一位从业十五年的资深律师乔治·艾伦,他在伦敦有一家红火的律师事务所,同时也是剑桥大学的优秀校友。 张训在说了一下自己的具体情况后乔治·艾伦便为他拟定了一个初版合同,这份合同是要在谈判的时候展示出来的,等到双方对于合同条款一致后才会将最终版的合同打印出来进行签字的。 当然,张训为此也付出了五十英镑的高昂咨询费。 不过这钱花的确实也值,这位资深律师乔治·艾伦为张训起草的合同规避了绝大多数可能出现的陷阱。 不得不说,专业人士就是厉害。 当然,要是收费没那么贵就更好了。 时间很快便到了签订合同的日子,张训提前请了一天假期,一大早便就前往伦敦准备签约事宜。 签约地点就在伦敦金雀鸟大街53号,这里同时也是企鹅出版社的办公地址。 张训刚一到达现场便见到两伙人针锋相对的互相对视,其中一伙正是他聘请的乔治·艾伦及他的团队。 对面那帮人估计就是艾伦·兰登请来的律师了,他们同样人数众多,比起张训这边不遑多让。 张训一脸感慨的走上前去,心想这位学长真是卖力,在大门就跟对方刚起来了,不愧是剑桥大学的优秀校友。 就在张训想上前打招呼的时候,对面那位站在最前面跟着乔治·艾伦大眼瞪小眼的中年男人突然轻笑出声,用一种滑腻腻的声音说道:“艾伦·乔治,真是巧,咱们竟然又接到同一个业务了。” 艾伦·乔治闻言则是散漫的整理了一下袖扣,随后才不屑冷笑道:“一个失败者,还不配跟我讲话。” 亚瑟·布鲁克菲尔德本来还挂着假笑的脸突然变得僵硬,他的嘴角撇了下来,不再继续用那种让人心里不适的笑容面对所有人,而是沉着脸眼神阴狠的说道:“艾伦·乔治,你不会一直是赢家的。” 眼见气氛越来越僵硬,得到消息赶来的艾伦·兰登上前说道:“好了,既然人都到齐了,咱们也都进去吧。” 随后他看向站在一旁的张训笑着说道:“张,一起进去吧,不论今天的合同条款会是什么样的,以后我们都会是伙伴,不是吗?” “当然,兰登先生。” 张训同样一脸笑意的迎了上去。 谈判的地方是一间巨大的会客室,双方落座之后便立刻进入了正题。 也许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艾伦·乔治与亚瑟·布鲁克菲尔德之间的火药味很浓,反倒是张训与艾伦·兰登之间氛围十分融洽,两人还谈起了sherlock holmes的续集创作问题。 交谈期间时不时有团队的书记员将修订好的合同草案拿来给张训与艾伦·兰登查看,双方互相试探底线,又互相退步,经过漫长的时间后,双方终于达成了合作协议。 (在此感谢乱柳清风提供的建议,真是救了我的狗命了) 合同以阶梯分成的形式构成,以一年为期限,当张训的图书卖出二十万本时便会获得企鹅出版社百分之一的股份,后每增长二十万本便会获得百分之一的股份,直至百分之十封顶。 当然,这里面也有许多其他的补充协议,在此就不多做叙述了。 这个条件对张训来说其实十分苛刻,毕竟目前卖的最好的图书一年也不过卖出一万五千多册图书,张训的二十万本可以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最起码艾伦·兰登在提出这个制约的时候是有百分百被张训拒绝的打算在的。 但他万万没想到,张训竟然同意了。 不过张训也不客气,将自己的版税分成通通提高到百分之五十,毕竟只有他自己清楚《the adventure of sherlock holmes》以后会在全球掀起的浪潮。 而且有了自己入股的出版社,张训在干一些事情的时候也更加方便了。 艾伦·乔治对于张训答应如此苛刻的条件也十分不满,但这是客户自己的要求,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 要是在平时,他只管拿钱做事,根本不会管委托人会不会吃亏,哪怕这是母校的学生。 但这次不同。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次对面请来的律师跟他是多年的死对头。 两人在刚进入行业的时候便经常互为原被告方的辩护律师,一开始互有输赢,到后来艾伦·乔治的运气越来越好,还被一些实权官员看重成为他们的顾问,最后更是成为了国王的私人律师。 从那之后亚瑟·布鲁克菲尔德便再也没赢过艾伦·乔治。 也是因此,亚瑟·布鲁克菲尔德的性格越发极端,经常会用一些令人不耻的手段赢得官司,但每当他遇到艾伦·乔治的时候,都会莫名其妙的输掉。 而今天在看到艾伦·乔治的委托人主动退步后他这才狠狠地出了一口气。 艾伦·乔治! 你也有今天! 第6章 图书大卖,来信 协议签订之后自然要举办一场宴会来进行庆祝。 当天艾伦·兰登便租下了一家酒店的私人宴会厅用来举办宴会,宴会的形式则是采用的自助取餐,因此除了不对付的那两名律师之外,其余人都吃的十分开心。 宴会结束之后艾伦·兰登便开始着手准备《the sign of the four》的印刷事宜,与此同时张训也将下一本已经完成的《the adventures of sherlock holmes》的书稿交给了企鹅出版社,并允诺下一本续集在一个月内就可以写完。 亚历山大·伍德被短暂的任命为了张训的邮递员,因为张训不想浪费时间在路上,也不想被人知道自己是n先生,因此接下来的这一段时间他与企鹅出版社的联系便全靠着亚历山大·伍德来回跑了。 当然,这其中也有书迷来信太多的缘故,张训可不想自己每次去伦敦市区都要背着一麻袋信件回来,即使他有【异次元空间】,也不代表他可以毫无戒心的使用,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保密身份。 因为接下来张训就要放大招了。 也许是艾伦·兰登早就提前做好了安排,第一版五千册的图书很快便在伦敦各大书店上架。 只是不过短短三天时间,便一售而空。 艾伦·兰登大喜过望,连忙安排工厂再次印刷出一万本来,没想到这次仅两天便已全部售罄。 等到一月之期到来之时,《the sign of the four》已经卖出了十万本左右。 亚历山大·伍德找到张训的时候显得十分激动,大声的讲着最近的售卖情况,并表示他们已经提前七天在全英国的书店里都张贴了海报来预热《the adventures of sherlock holmes》,每天都会有狂热书迷过去询问下一本到底什么时候上架。 等将这些全部讲完,亚历山大·伍德便将拍了拍自己身边那个一米多高的麻布袋子,努了努嘴道:“这些都是书迷来信,你真的不回吗?” 张训脸颊抽搐的看着那满满当当的一麻袋书信,有些无语道:“亚历山大,你是认真的吗?” 见亚历山大·伍德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张训无奈的摆了摆手,说道:“以后你来就不要带这些信件了,全部放在出版社就好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处理了。” 最关键的是张训拍《the memoirs of sherlock holmes》出版后里面最后一个故事会引起一些不好的反应,为了不让那些人通过亚历山大·伍德摸到自己,张训决定将这本书稿交给他之后就不再让他过来了。 张训回身从自己的抽屉里抽出来一沓早就准备好的书稿递给亚历山大·伍德,说道;“这是下一本《the memoirs of sherlock holmes》的书稿,接下来我要专心写作,你就不要过来打扰我了,等到下个月交稿的时候再来找我吧。” 亚历山大·伍德一脸欣喜的接过书稿,略微翻看了两页后便一脸高兴道:“没问题,那些读者来信我会先放在会议室内,等下次来找你的时候一起带来。” 张训无语道:“还是算了吧,你给我在伦敦随便租一间大点的公寓,把信都放那里便好。” 亚历山大·伍德的心此时此刻早就飞了,他的注意力已经全部被手上的这本《the memoirs of sherlock holmes》吸引过去,正在津津有味的读着第一个篇章。 张训不胜其扰的将其赶出了自己的宿舍,然后便回到桌前继续写自己的作业去了。 是的,你没听错。 张训是有作业的。 不过文学院的作业大部分都是写文章,因此这对张训来说倒是没那么复杂。 有了《the memoirs of sherlock holmes》的书稿在手,预热许久的《the adventures of sherlock holmes》终于开始售卖。 这次的企鹅出版社十分有经验的提前印刷了五万本用作第一次的发售,于此同时印刷工厂也在每天加班加点的印刷新的书籍。 但令他们没想到的是,《the adventures of sherlock holmes》的售卖速度又一次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仅仅一周时间,准备好的五万本图书便售罄一空。 企鹅出版社不得不延缓依旧火爆的《the sign of the four》的印刷速度,将精力全部转移到《the adventures of sherlock holmes》上面。 与此同时,艾伦·兰登又在伦敦郊区买下了一片运输方便的荒地,正在紧锣密鼓的准备起工厂来。 而等到张训不论是在路上还是在图书馆内,亦或是教室内都能看到sherlock holmes探案系列的时候,他才终于有那个意识。 那就是sherlock holmes系列出乎他意料的火了起来。 每当他看到学院里的那些同学捧着《the sign of the four》或是《the adventures of sherlock holmes》看的时候,总有一种马甲即将暴露的羞耻感。 但他看着那些痴迷的同学们的时候更有一种深藏功与名的淡淡爽感。 哎呦我去,这就是出名的感觉吗? 怎么在法兰西的时候他就没这个感觉呢? 也许是因为那个时候大家都有太苦了,他也没那个心情享受吧。 摇摇头,张训不再去想那些让人心情沉重的事情,转而回到宿舍开始看起信来。 张训每月都会乘火车去一趟伦敦,到驻英公使馆问问有没有自己的信件。 而距上次收到信件已经两个月了,他终于又收到了国内的来信。 信件一共有三封,一封是如今已经成了老师的邓佑君所写,里面是一大长串的设备清单,这是张训特意让他帮忙收集整理的国内需求最大的设备。 看着上面那一大长串的清单,张训心有戚戚焉的收了起来。 妈呀,这单子比他的命还长,这得多少钱啊! 信中邓佑君也说让他不要急,这些东西只要是运回来一件便就是功德无量了,让张训不要太过忧愁。 邓佑君还同他说了许多学校里的事情,张训隐隐约约感觉这个学校有些熟悉,但他想了想又记不起来,便干脆当自己想的太多了。 看完之后张训便也提笔写了一份回信收好,打算等明天一起寄出去。 第二封信则是家信,依旧是老生常谈的来自家人的唠叨,说了一些家中的近况,比如家中的小报办的不错,加上有他每月汇过去的钱过得很是滋润。 又说了他们身体都好,妹妹是如何争气,拿了班级第三,说以后也要同他一样出国念书,再加上一些零零碎碎的身边发生的趣事,比如跟邻居赵妈之间的矛盾,家中帮佣的儿子如何了,他的伯父梁克昌又准备做什么生意,打算也让他们一家入股之类的话,让张训感觉自己似乎回了国内,就在那个日记中描述的小院里与家人闲话家常。 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张训提笔写下自己的近况,又写了对家人的关心之语,最后足足写了好几张纸才罢休,这才将信都装进了信封中。 第三封信则是罗正新与朱成义的共同来信。 从信中的内容可以看出他们对联系上张训十分高兴,也说了一下他们最近的学习情况,并邀请张训闲暇时可以来比利时游玩,他们会好好招待他的。 看到两人在比利时适应的这么好张训便也放下了心,如今他关心的人大部分都生活的不错,只有姜伴若依旧没有回音,这让张训有些忧心。 国内的局势虽说现在明朗了一些,但依旧没有彻底稳定下来,可以预见接下来依旧是遍地狼烟,也不知姜伴若到底去了哪里,有没有受伤,真是让人忧心。 张训压下心底的忧愁,清叹了口气,随后提笔写下回信,表示自己最近在剑桥大学亦是学到很多,等到暑假的时候便会趁着时间游历欧洲各国,到时候也会往比利时去,希望到时不会太过叨扰。 他确实有游学的打算,只不过一开始的行程中并没有比利时这个国家。 如今既然罗正新与朱成义邀请自己了,那张训加上比利时也不碍事。 剑桥大学属于三学期三假期制,每年有三学期学习和三个假期休息。 今年的暑假则是从七月份开始,一直持续到九月初,张训便打算利用这个时间去各国游学采风,也好给自己以后写出的小说找个好点的理由。 他心中已经有些模糊的想法,sherlock holmes系列已经足够企鹅出版社大赚特赚了,按照这个趋势,自己最后最少会拿到百分之五的股份,到时候自己也能借助艾伦·兰登的身份购买一些精密设备捐赠给高校了。 现在正是四月中旬,离着放假还有两个半月的时间,他正好趁这个时间结束sherlock holmes系列故事,再沉淀两个月,好为下一次出版新的故事打好基础。 将自己的回信一一装好,张训立刻起身前往华国驻英公使馆将自己的信件寄出。 待送完信,时间还很早,张训便也难得在伦敦市区逛了起来。 张训来到伦敦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每次都有一种时代发展的割裂感。 繁华的街道,林立的高楼,路上来回穿梭的红色双层巴士与不断鸣笛的小汽车,若是不看街上行人的服装与汽车的样式,恐怕谁都不会相信这是1927年的伦敦街头。 张训慢悠悠的沿着街道散步,很快便路过了一家书店,看到书店窗户上贴着的《the adventures of sherlock holmes》的宣传海报,他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想了想还是打算进去看看。 虽然前些日子亚历山大·伍德说书籍售卖的情况很好,他在学校里也经常能看见有学生捧着sherlock holmes系列的书籍在看,但张训始终有种在云中的漂浮感。 在他眼中,sherlock holmes系列火爆是应该的,但火爆到什么程度却不清楚,这次他正好可以进去看一看。 叮铃铃的声音响起,正在打理书架的书店老板赶紧放下手中的棉布跑了过来,他刚准备询问,便瞧见了张训的华人面孔,脸上的热情顿时消减了下去。 但书店老板明显不会跟钱过不去,还是冷淡的问了一句;“这位先生,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 说实在的,这段时间,因为张训外出与人交际的不多,学院内的同学都会因为他的身份对他较为尊敬,就算是不喜欢他的也不会当众给他难堪。 学院外交往的都是跟他利益相关的,大家在一起挣钱,自然也不会无聊的搞一些种族歧视了。 因此这还是张训第一次面对如此明显的区别对待。 但张训早已不是刚来到这里那个冲动莽撞的学生了。 他如今要考虑的事情变得更多,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他也不会上纲上线的计较了。 张训同样冷淡的嗯了一声,问道:“我想买一本《the adventures of sherlock holmes》。” 书店老板闻言用一种充满遗憾的语气说道;“很抱歉,这位先生,现在这本书已经卖完了,也许你可以挑选一些别的书籍购买。我们书店内有许多经典书籍,都是很好的选择。” 卖完了? 看来这本书真的卖的很不错啊。 “那《the sign of the four》呢,这本书还有吗?” 书店老板闻言更是用夸张的语气说道:“哦,上帝啊,这位先生,难道您不知道吗,就在三天前,全伦敦的《the sign of the four》都已经断货了,虽然不知道你跑了多少家书店,但很抱歉,我这里也没有。” 第7章 书迷来信,拉塞尔斯家族 竟然卖的这么好吗? 听书店老板的意思,最近应该有许多人在到处打听,看来当时选择《the adventure of sherlock holmes》果然没错。 也许是因为张训沉默的时间太长,书店老板不悦的皱了皱眉,说道:“这位先生,n先生的所有书现在都没有货,如果你执意要买,可以去别的书店碰碰运气。” 张训回过神来,听到书店老板的话后不由问道;“这些书真的这么受欢迎吗?” 闻言书店老板脸上顿时浮现自豪之色,他的脸颊因为激动涨的通红,但眼神在看向张训时又露出淡淡的讥讽:“你这个华国人懂什么,n先生可是英格兰人的骄傲,从他的书里可以看出他一定是一位十分受人尊敬的英国绅士,不然写不出这么精彩的故事。” 书店老板从鼻孔里喷出两团蔑视的气团:“你们这些外国人根本不懂n先生的才华!他是英格兰的宝物!” 张训面色古怪的看向书店老板,最后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能悻悻离去。 书店老板说的确实没错,这本书的原作者在蓝星确实是一位地道的英吉利人,但现在这些书是在张训手里写出来的,真不知道等书店老板知道真相后会不会崩溃。 真是罪过啊! 张训毫无良心的想到。 出了书店后张训又逛了一会儿这个时代的大都市,最后实在是觉得没意思,喝了杯咖啡后便搭乘电车回到了剑桥郡。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明明他已经告诉过亚历山大·伍德最近不要来找他,但在宿舍门前他依旧看到了他的身影。 只是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亚历山大·伍德没再背那个让他困扰的麻袋,张训皱了皱眉打开房门将他放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说最近我要专心写书吗?” 亚历山大·伍德尴尬的笑了笑,从口袋里仔细的取出了一封十分华丽的信件来。 “哦,张,并不是我非要过来打扰你的,实在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他将信件递给张训,道:“这是一位十分受人尊敬的小姐给你写的信,其他人你都可以不回,但她是绝不可以的。” 张训接过信件,第一眼就被信封上华丽的花字体吸引住了目光。 这样花里胡哨的字体只有英国贵族才会这么写,这个写信人的身份看来并不简单啊。 张训将信件翻转,露出盖在封口处的火漆印章,那是一串对称的藤蔓纹样,仔细看的话能看出这些藤蔓勾勒出一个英文字母——m。 张训挑了挑眉,粗暴地直接将火漆揭掉,看的站在一旁的亚历山大·伍德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怎么可以对这位的信件如此粗暴,如果是他,他一定会十分小心的用小刀将那个印章十分小心的保存下来,然后在聚会的时候拿出来给自己的客人们欣赏,顺便说一下他与王室不得不说的往事。 亚历山大·伍德如此态度其实让张训隐约猜出来了这个人的身份,但张训本来就对英国王室没什么好感,一帮强盗再怎么遮掩也去不掉他们身上的血腥味。 信件的内容并没有特殊的地方,如果不看字体与语法,这就是很普通的一封书迷来信。 可那枚火漆印章却表现出了它的不平凡之处。 张训将信放回了信封内,无奈问道:“所以这是哪位尊贵的贵族小姐的来信?” 亚历山大·伍德一脸羡慕道:“这可是国王的妹妹玛丽·拉塞尔斯公主的女儿——艾拉·拉塞尔斯小姐寄过来的信件。她的父亲是第五代哈伍德伯爵亨利·拉塞尔斯。这位小姐出身尊贵,张,其他书迷来信你都可以不回,但艾拉·拉塞尔斯小姐的信是一定要回的。” “好吧,我会的。” 张训随手将信放到了桌上,紧接着便开始赶人。 “好了,这封信我写完会寄到出版社的,你还是赶快回去吧,要是再补不上货,那些书迷会杀了你的。” 亚历山大·伍德一想起自己天天被那些书店的店主们围堵的样子脸色便忍不住苍白了几分。 上帝啊,那真是一场噩梦。 被一群体毛旺盛的男人热情围起来的滋味实在是太不美妙了。 亚历山大·伍德讪讪的笑了一下,但他依旧没忘记叮嘱张训关于回信的事情。 “张,你的措辞一定要优美婉转,绝不能吓到这位尊贵的小姐,她可只有十六岁。” 未成年? 张训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随后便点头应道:“放心吧,我会好好写的。你快走吧,这个月没到日子之前就不要来找我了。” 千万别暴露我住在哪里,我可不想到时候被人围攻。 亚历山大·伍德并不知道张训心里的小九九,只以为这是张训的癖好。 毕竟很多作家的性格都十分古怪,也许他们的作品才华横溢,但他们平时可算不上一个优雅地人。 送走了过来送信的亚历山大·伍德,张训便坐回桌前开始斟酌的写起了回信。 就在刚刚,他突然想到,这封信也许是跟英国王室拉近关系的最好方式。 他并不是要对王室谄媚,实在是来到英国之后,他才明白这个国家的子民对于王室痴迷到了何种地步。 可以说就算明面上英国是君主立宪制国家,大部分权利都收归于首相手中。 但一个对国王忠心耿耿的首相,与这个国王直接管理这个国家又有什么区别呢? 张训的心中始终压着一座大山,历史的潮流不可避免,他所能做的只有竭尽全力为自己的国家多争取一条活路。 与此同时,约克郡,哈伍德庄园内,艾拉·拉塞尔斯正欢快的从楼梯上向下奔跑,他的哥哥戴维·拉塞尔斯正一脸恼怒的追在她的身后。 “艾拉,快还给我,那是我的书!” 艾拉·拉塞尔斯则回过头恶劣的冲着自己的哥哥吐了吐舌头,大笑道:“现在不是了!戴维!哈哈!” 艾拉·拉塞尔斯拿着书快速奔跑着,一边跑一边回头冲着自己的哥哥做鬼脸。 因为跑的太急,她丝毫没注意到前方的走廊拐角处走来一行人,只能听到自己哥哥戴维·拉塞尔斯焦急的喊叫。 等她回过神来,人已经控制不住的要跟前面的人撞在一起,她只能抱着自己胸前的书惊恐的闭上眼大喊道:“哦,不,不,快停下,快停下!” 就在她闭眼准备接受噩耗的时候,一双大手从她的腋下穿过,将她直接抱了起来,在空中划了一个大大的圈,随后将她稳稳当当的放到了地上。 艾拉·拉塞尔斯迟迟没有感受到疼痛,迟疑地将双眼睁开一条缝隙,便看到了蹲在她面前正一脸严肃的亨利·拉塞尔斯,也是第五代哈伍德伯爵,哈伍德城堡真正的主人。 “父亲!你回来啦,你给艾拉带礼物了吗?” 艾拉·拉塞尔斯一脸兴奋的冲上去抱住了自己的父亲,将脸颊亲昵的与他挨在一起。 亨利·拉塞尔斯终于维持不住自己脸上严肃的表情,一脸笑意的将自己的小女儿抱了起来,哪怕自己的女儿现在已经很高了。 “你的礼仪呢?也许我真该听你母亲的话,去请宫廷教师好好地教一教你,什么样才是真正的淑女。” “哦,父亲,我可不想当什么淑女。” 艾拉·拉塞尔斯不高兴的撇了撇嘴,然后兴奋的举起了自己手上的书说道:“我长大了要当像sherlock holmes这样伟大的侦探,我也要去冒险!” 艾拉·拉尔赛斯手上举起的书赫然是还未出版,甚至外界还不知晓的《the memoirs of sherlock holmes》。 亨利·拉塞尔斯将自己的小女儿放了下来,拿过她手上的书叹道:“真不知道我让你看这些是对还是错,你看你现在,哪有一位淑女的模样。” 就在父女两人聊天的时候,跟在后面的戴维·拉塞尔斯终于赶了过来。 他一脸拘谨的冲着自己的父亲行了一礼,道:“父亲,日安。” 亨利·拉塞尔斯脸上的笑意立刻沉寂了下去,他看着自己的二儿子一脸不悦道:“戴维,你的年纪已经不小了,怎么还跟自己的妹妹打闹。你知不知道,刚刚要不是我,艾拉就要受伤了!” 戴维·拉塞尔斯脸色更加苍白了,他嘴唇蠕动着,半晌才吐出两个字:“我很抱歉,父亲。” 见到自己二儿子如此懦弱,亨利·拉塞尔斯脸上的不耐更甚,他语气冷淡的说道;“我看你也不要在家里呆着了。我已经为你在海军安排了一个位置,就算比不上你哥哥,也不能给拉塞尔斯家族丢脸,知道了吗!” 听到自己要进军队,即使是待遇最好的海军,戴维·拉塞尔斯的心里也满是不情愿。 但他也清楚,这是他最好的一条路了,不然等到自己的哥哥继承爵位,他就只能守着那点微薄的财产在乡下潦草度日了。 戴维·拉塞尔斯对此只能低头应是。 亨利·拉塞尔斯忍不住皱了皱眉,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可看到自己女儿那一张天真还带有些许恐慌的小脸,最后还是咽回了训斥的话语,拉着小女儿去了外面。 戴维·拉塞尔斯只能静静地看着父女二人相携而去的温馨画面,随后默默的转身离开。 亨利·拉塞尔斯这次从伦敦回来,并没有给自己的小女儿带来她想要的东西,但他还是精心的寻找了一件礼物带了回来。 一匹枣红色的小马正安静的被仆人牵着站在台阶下面,艾拉·拉塞尔斯在看到它的第一眼就将自己刚刚拿回来的书又塞回了自己父亲手里,高兴地提着裙子往下跑去。 “天啊!父亲,这是属于我的小马吗?” 艾拉·拉塞尔斯压抑着自己的激动,动作轻柔的摸了摸小马的脸,感受着那股柔顺又粗糙的触感,忍不住赞叹道:“哦,小马,你可真漂亮!” “父亲,它是一位姑娘还是一个小伙子?” 艾拉·拉塞尔斯兴奋的回头望去。 亨利·拉塞尔斯一脸宠溺的走下了台阶,摸了摸自己女儿浅棕色的头发,温柔道:“她跟你一样是一位漂亮的小姑娘,看她的眼睛,跟你一样漂亮,我的艾拉。她是属于你的,你可以为她取个名字了。” “哦,天啊,这是我的小马,我终于有了自己的小马了。” 艾拉·拉塞尔斯爱不释手的来回抚摸着小马的脖颈与她温柔的大脸,低头沉思着该取一个什么名字才好。 半晌,她才激动道:“就叫她艾琳,她是属于我的艾琳!” 亨利·拉塞尔斯笑着说道:“艾琳,真是一个好名字。” “好了,让仆人把她牵走吧,以后有时间你可以骑着她在马场转一转,也许以后你也能跟着我和你母亲一同狩猎赛马。” “谢谢你,父亲,这真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了。” 艾拉·拉塞尔斯拽着自己父亲的手来回摇晃着撒娇:“除了这匹马,您没有带回来些别的吗?” 亨利·拉塞尔斯头疼的捂住了自己的额头;“哦,艾拉。你的信我已经让人去交给n先生了,只是回信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完成的,我的人去的时候他恰好不在家,不过我已经通知他们了,信一写完就立刻让他们寄回,以后你就能跟他成为笔友了。” 前提是那位n先生不要耍什么花招,不然他是不可能再继续让尊贵的伯爵小姐跟一位低贱的外国人通信的。 是的,亨利·拉塞尔斯早就清楚张训的身份了,贵族总是有这样的特权,尤其是他的妻子还是英国的公主,不过是调查一个人的身份而已,这实在是太简单了。 而艾拉·拉塞尔斯手上未出版的《the memoirs of sherlock holmes》也是他找人去企鹅出版社要来的。 没有出版又怎么样,一个小小的出版社跟一位落魄贵族哪里敢同王室作对。 甚至自从艾拉迷恋上这个故事,亨利·拉塞尔斯便直接将原稿全部从企鹅出版社拿了过来,只为满足自己女儿的心愿。 第8章 疲惫,玛丽·拉尔赛斯 “那新的故事呢?父亲,这些我都已经看完了,我真的好想知道下面的故事啊!” 听到自己女儿的祈求,亨利·拉塞尔斯不由头疼起来。 他可以帮自己的女儿拿到原版书稿,也可以为她找来未出版的故事,但他可没有这个能力逼着一位作家写作啊! 而且就算他再看不起张训,张训也不是英国人,亨利·拉塞尔斯也是不能对他做太过分的事情的。 毕竟张训也不是籍籍无名之辈,万一闹出国际纠纷就不好了,亲王殿下本就不喜欢他,到时候落井下石可怎么办。 是的,拉塞尔斯虽然是当初威廉王的追随者之一,在军队担任职务,但他们当初也只是个富裕的乡绅而已。 如果不是因为在西印度买下种植园暴富,现在的拉塞尔斯家族也只是一个空有荣耀的空壳子而已。 他能娶到玛丽·拉尔赛斯也是有着政治联姻的因素存在,在生下继承人后两人便也默契的保持貌合神离的状态,而玛丽·拉尔赛斯的哥哥,也就是现任国王的弟弟,对于这次联姻十分愤怒,他绝不想让自己的妹妹嫁给一个根本不爱她的人。 可惜当初这位亲王并没能抵抗得住王太后玛格丽特的压力,最后还是祝福了这次婚姻。 只不过后面在看到他的时候总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这也让亨利·拉塞尔斯十分困扰。 “艾拉,我向你保证,只要那边一收到新的书稿,第二天它就会出现在的床头,我发誓!” 见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艾拉·拉尔赛斯灵光一现,高兴道:“那我们把n先生请过来吧,就让他住在我的房间旁边,这样他写完一个故事我就可以读一个故事了。” 看到自己女儿亮晶晶的双眼,亨利·拉塞尔斯不得不打破她不切实际的幻想;“艾拉,这不是一位王室公主的女儿可以做出的事情,我们要有自己的品格与坚持。” 艾拉·拉塞尔斯见自己真的没有办法看到新的故事了,不高兴的嘟了嘟嘴,说道:“好吧......但n先生的信寄过来之后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我要立刻看到。” “当然了,我的小艾拉,不过你也要向我承诺,绝不可以再继续在走廊和楼梯奔跑了,要知道你可是一位淑女,我可不想你以后收到伤害。” “怎么会呢,我有父亲母亲,还有哥哥们保护我,我怎么会受委屈呢?” 远在剑桥郡的张训并不知道,自己今天差点就要被自己的读者绑进小黑屋写书了,不过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他不是刚来时那个穷学生了,现在的他也有一定的社会地位,而且就算伯爵女儿想要把他绑起来,那些等不得后续的读者们也会疯狂起来的。 张训写完回信的第二天便就将信寄了出去,对于里面对剧情的询问他全都敷衍了过去,毕竟要是直接告诉岂不是成了剧透? 他这辈子最恨剧透的人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除了每隔上两三天就要写一封回信之外,张训日常的生活又恢复到了上课,看书,图书馆的三点一线生活。 为了给自己留有充足的反应时间,张训并不打算等到一月之期到了之后就将下一篇书稿交给企鹅出版社,甚至就连前段时间交给出版社的《the memoirs of sherlock holmes》都被他截留下了一篇。 没错,就是那篇会引起众怒的《the adventure of the final problem》,也就是着名的福尔摩斯之死。 张训当时在将稿子交给亚历山大·伍德之前,思虑再三还是将这篇《the adventure of the final problem》(也就是最后一案)截留了下来。 无他,他怕企鹅出版社扛不住压力,到时候直接把自己供出去。 而且现在已经出版的这三本书一直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企鹅出版社也一直处于疯狂补货的状态。 加上为了打响企鹅出版社的名声,艾伦·兰登特意购买了一批经典图书的版权,印刷了一些平装书用来充实企鹅出版社的出版读物,如今已经初具规模,这些图书同样处于十分畅销的状态。 只不过比起n先生的福尔摩斯系列没有那么夸张罢了。 张训在送完书稿之后也写信告知了艾伦·兰登,希望他能延缓《the memoirs of sherlock holmes》的出版,先满足读者们对前三本书的诉求,当然最关键的是他还有一篇故事没有写完,等到六月中旬他就会将最后一篇故事交给他。 艾伦·兰登自然没有不答应的意思,他托亚历山大·伍德告知了张训自己的态度,让他不用那么着急,现在这三本书的售卖数量已经足够让张训获得百分之五的股份了。 说实在的,就连艾伦·兰登都没想到平装书竟然卖的这么快,虽然他们一本书的利润远远低于精装书,但靠着数量取胜的企鹅出版社依旧攥取了大量财富。 而张训也离着他的目标更近一步了。 亚历山大·伍德又带着信过来了。 他守在张训的宿舍门口等着他下课,因为过来的次数太频繁已经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了。 张训看到站在宿舍门前的男人时崩溃的捂住了脸,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后便直接伸出了手。 “把信拿过来吧,明天我会寄到出版社的。” 这次显然是连门都不想让亚历山大·伍德进去了。 亚历山大·伍德也知道张训现在十分不乐意待见他,无奈苦笑道:“哦,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也是被逼无奈的。” “这封信必须第一时间就要送到你的手上,你知道我为了这个推掉了多少工作吗?新的印刷工厂刚刚筹建完毕,如今正在试运行,那里根本离不开我。” 张训看着信封上的藤蔓印章,眼底隐隐闪过一丝疲惫。 说实在的,他真的是高估自己了。 原本他以为对付一个脑洞大开的小姑娘是很容易的事情,谁知道这个小姑娘的问题竟然这么无理取闹,还有刁钻! 他又要保证自己的措辞温和,真是伤透了他的脑筋。 张训知道亚历山大·伍德对于总是往来与伦敦和剑桥郡送信一事也是有些不胜其扰了。 毕竟企鹅出版社如今正处于发力的时候,现在除了艾伦·兰登,便只有亚历山大·伍德可以主持大局。 艾伦·兰登更多地是维持上流社会的关系而游走于宴会之中,还有就是给出版的图书画封面。 是的,企鹅出版社的图书封面都是老板亲自画的。 艾伦·兰登的家族本就在出版业耕耘良久,因此对于封面设计艾伦·兰登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因此在书籍发售之初,他就利用自己的设及的封面建立起了一套全新的印刷版系,这也是企鹅出版社为什么能在保证质量的同时压低成本的原因。 张训看着亚历山大·伍德眼底下那巨大的黑眼圈,明明正值壮年,整个人的精神却十分萎靡,看来这些日子他是忙的够呛了。 “好了,你赶紧回去忙吧,我可不想等到正式入股出版社的时候自己的经理像一具干尸一样了无生气。这封信的问题我会尽量解决的,以后你应该就不用来回奔波了。” 亚历山大·伍德的脸上浮现出愧疚之色,显然对王室的尊重让他在出现这种心理后感觉十分不好受。 但这一年中出版社能否运行良好关系着他以后的生活,他总要为自己家中的妻子儿女想一想的。 亚历山大·伍德离开之后张训便打开门回到了宿舍。 将身上的黑色外套脱掉,张训疲惫的倒向了床铺。 他其实也很累了。 每天日复一日的学习看书,研究经典,张训为了让自己配得上现在的名声,已经竭尽全力了。 他也许卑鄙,也许无耻,但他不想让那些洋人觉得华国人虚有其表。 就算是为了这胸中的那口气,他也要硬挺着用最优秀的成绩离开这里。 就算没有系统,他张训也没给华国丢脸! 张训将头埋进枕头,有些忧愁的叹了口气。 今年是1927年,离着那个让人刻骨铭心的日子已经没有几年了。 剑桥大学的学制是三年毕业,他是1926年入的学,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二九年年底他就可以回国了。 如果他再优秀一些,没准可以提前毕业也说不准呢! 张训翻了个身,望着头顶老旧的天花板,有些出神的想到。 那个时候,他也就可以回家了,也不知道那个家,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也许不用等到毕业,他也可以回国去看看。 也许是在国外待得时间太长,张训连记忆中的蓝星是什么样子都记不太清了。 现在的他,就像是一朵无根的浮萍,在异国的空中飘来荡去,一根名为思念的线将他的根系与另一块大陆紧紧相连。 这根线极细,又极韧。 刀砍不断它,火也烧不断它,它是由故乡的呼唤生成的,哪怕隔着千山万水,万里大洋,它也牢牢的守着我们回家的方向。 .......分割线...... 艾拉·拉尔赛斯自从收到回信后便一直在自己的屋子里待着,如今一个下午了。 亨利·拉尔赛斯在与自己的妻子玛丽·拉尔赛斯,也就是现在英国王室的公主赛马回来后,便被仆人告知了这一消息。 亨利·拉尔赛斯的脸上闪过一丝忧虑,他脱下手上的白手套,担忧的问道:“艾拉这是怎么了,是有谁惹她不高兴了吗?” 女仆一脸恭敬的回道:“并没有,公爵先生。艾拉小姐在收到信的时候十分高兴,只是她回屋之后便再也没有出来,服侍的女佣在门外听到了隐隐的哭声,想要进去看一下艾拉小姐的情况,却被艾拉小姐赶了出去,并将房门反锁了。” 玛丽·拉尔赛斯闻言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她高贵冷漠的脸上眉头轻轻皱起,轻声道:“我去看一看。” 亨利·拉尔赛斯见自己的妻子有些不高兴,赶紧跟着上前劝道:“艾拉还只是一个孩子,也许是那封信里说了一些让她伤心的事情呢?也许我们该去找那个写信的人,竟然对拉尔赛斯家族的小姐如此不尊重。” 玛丽·拉尔赛斯此时已经走上了楼梯,她的双手提着裙摆,闻言侧过身居高临下的斜睨了他一眼,淡漠道:“一位合格的贵族小姐,是不会做出这么有损身份的事情来的。她一直这样,以后怎么找一个优秀的丈夫。” 玛丽·拉尔赛斯虽然对这段婚姻不是十分满意,但对自己生出来的三个儿女还是十分疼爱的。 她的大儿子有爵位继承,二儿子也可以继承家里的一部分产业,只有自己的小女儿,最多出嫁的时候给她一些珠宝和现金。 因此给女儿找到一位优秀的丈夫,保障她以后的生活,教导她所有贵族女性都会的技能,是玛丽·拉尔赛斯一直以来的目标。 只可惜自己的小女儿太过顽劣,她的父亲又太宠溺她,正让玛丽·拉尔赛斯经常有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玛丽·拉尔赛斯走到小女儿的房门外轻轻敲响了房门,门内顿时传来一句带有哭腔的喊叫。 “滚开!我不是说过了吗?谁都不要过来打扰我!” “我要一个人待着!” 玛丽·拉尔赛斯并没有生气,而是又接着敲了三下房门,然后温声道:“艾拉,是我。” “还有我,小艾拉,快开门吧,我们都很担心你。” 亨利·拉尔赛斯在一旁跟着大声喊道。 屋内隐隐约约的啜泣声一下子停止了,半晌里面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随后房门便被打开,艾拉·拉尔赛斯睁着一双红彤彤的眼睛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轻声抽噎道:“父亲,母亲,日安。” 亨利·拉尔赛斯看到自己女儿的这副模样感觉心都要碎了。 第9章 安慰,意外的客人 亨利·拉尔赛斯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好好的安慰一下自己伤心的女儿,顺便再将那个让自己女儿哭泣的家伙绑起来狠狠教训一顿。 只是他刚想进去安慰自己的小艾拉,便就被一旁的玛丽·拉塞尔斯拦住了脚步,她玻璃珠似的双瞳凝视着自己的丈夫,轻声道;“这里有我就够了,亨利,你先离开吧。” 随后也不管自己丈夫一脸的不情愿,直接进了屋子将门关上。 亨利·拉塞尔斯黑着脸站在原地,半晌才不情不愿的下了楼。 屋内,艾拉·拉尔赛斯怯怯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曾经王室最尊贵的长公主,如今她的封号已经因为自己哥哥的上位被剥夺,可这丝毫不影响她高贵的气质。 玛丽·拉塞尔斯拉着自己的女儿走到床前坐了下来,她轻轻抚摸着女儿浅棕色的长发,温柔道:“我的小艾拉,发生了什么让你这么伤心。” 母亲的怀抱是充满温暖的,哪怕平时艾拉·拉尔赛斯因为母亲安排的严苛课程而心生怨念,但最脆弱的时候她还是希望自己的母亲能陪在她的身边。 艾拉·拉尔赛斯将轻轻依靠在自己母亲的肩膀上,闻着她身上传来的味道,闷闷道:“那位n先生不想再跟我聊天了,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母亲,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我,戴维是这样,乔治也是这样,就连您给我的安排的家庭教师,她们都不喜欢我。” “怎么会呢?” 玛丽·拉尔赛斯声音温柔的反驳道:“我跟你父亲就很喜欢你,虽然大部分时间你都让我头疼,但有了你,哈伍德城堡才不这么压抑。” “谅解你的哥哥们,他们身上背负着家族的荣耀,你的父亲已经不能再往前一步了,如今只能依靠你的哥哥们了。” “至于你的家庭教师们。” 玛丽·拉尔赛斯无奈道:“如果你保证认真听课,并且再也不往她们的茶杯里放虫子,我想她们不会像现在这样对你的。” 玛丽·拉尔赛斯实在是很好奇自己的这个女儿脑子里为什么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她经常在课上提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问题就算了,还总是捉弄老师。 哪怕拉尔赛斯家族承诺出很多优厚的报酬,都没能将那些家庭教师留了下来。 如果自己女儿一直这样的话,她只能将她送进学校了。 但学校的教育是一定比不上家庭教师的。 最关键的是,请家庭教师是贵族身份的代表,只有暴发户和那些落魄的贵族才会将孩子送到学校里去。 听到母亲说起自己那些恶劣的行径,艾拉·拉尔赛斯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但想起n先生的回信,她又失落起来。 “母亲,我真的很惹人烦吗?n先生说他不会再给我回信了,可我真的很喜欢跟他说话,只有他不把我当成一个小孩子。” “也许我可以看看那封回信?艾拉?” 艾拉·拉尔赛斯磨磨蹭蹭的不想从自己母亲身边离开,最后在玛丽的一再催促下,她才将那封信放到自己母亲手中。 玛丽·拉尔赛斯展开信笺读了起来。 可以看得出,这位n先生可能是在顾忌什么,措辞十分委婉,就连不能经常通信也给出了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理由——他要专心创作。 可小孩子是最敏感的,太客气反而是一种疏离,这也许对成年人来说是一种礼貌的婉拒,但对小孩子来说就太过残酷了。 玛丽·拉尔赛斯将信件收了起来,她摸了摸失落的小艾拉的头发,柔声道:“每一位作家的时间都是宝贵的,你不是最喜欢他写的故事了吗?那你有没有想过,他跟你通信也是占据了他写作的时间吗?” “所以,是我打扰到他了吗?” 艾拉·拉尔赛斯一脸迷茫的问道。 “不见得,也许是他最近真的很忙呢?我听说这些书的销量十分好,也许他是在写后面的故事。” “是吗?” 艾拉·拉尔赛斯捏着信纸一脸纠结。 可她总觉得n先生似乎十分疲惫,而自己的来信让他更累了。 温情时刻很快便过去,剩下的时间就是玛丽·拉尔赛斯对自己女儿严厉的训斥。 王室的规矩礼仪是最严苛的,为了让自己的女儿能有一个好的未来,她也一直用这样的标准去训练自己的女儿。 可以说,她就是自己女儿最优秀的家庭教师。 艾拉·拉尔赛斯低着头不敢吭声,可她心中逐渐酝酿起一个大胆的想法。 自从那封信寄出去之后,张训就再也没收到那位藤蔓小姐的来信了。 原本两三天一封的信件,现在已经五天了,也没有一点消息。 按理来说张训应该高兴,但不知为何,他又有些怅然若失起来。 大概人就是这样犯贱吧,他这样的人也是没资格放松的。 原本藤蔓小姐的来信只是张训生活中微不足道的小小波澜。 即使泛起了涟漪,但只要不去管它,也会很快回归平静。 但生活同张训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就在张训感叹完的次日,他的宿舍门前便来了一位熟悉的老朋友和两位不速之客。 这天是没有课的,往往这个时候张训都会前往图书馆看书,而他这一天也大抵就这么过去了。 可今天却出现了意外。 一向早起的张训难得睡了个懒觉,他站在盥洗室疲惫的洗了把脸,让自己打起精神来。 看着镜中一脸憔悴的青年,张训苦恼的叹了口气。 也许他真的应该给自己找一些娱乐活动了。 就在他洗漱的时候,门外传来了笃笃笃的敲门声,张训眉头微皱,吐掉口中的泡沫后便大声喊道:“请稍等,马上就好。” 匆匆的将自己收拾好,张训发誓,如果是那个该死的亚历山大,他一定要让兰登爵士给他安排更多地工作,这样他就不会总是来打扰自己了。 只是当他打开房门,看到亚历山大·伍德那张该死的带着些谄媚的笑脸的时候,张训心中突然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就在他准备询问的时候,亚历山大·伍德的身体移开,露出了后面的一大一小。 两位看上去年纪并不大的少年少女。 他们的穿着打扮十分低调,但从一些配饰上面依旧能看出他们的身份地位。 虽然欧洲人都很早熟,从外表看基本看不出到底多大年纪,但进入社会的成年人与还未经摧残的花朵总是不一样的,他们的眼神要更加清澈一些。 而不是像张训这样,眼里盛满了疲惫。 张训皱着眉看向一旁苦着脸的亚历山大·伍德,示意他给个解释出来。 还没等亚历山大·伍德开口,他身后那位明显看上去年纪较大的少年便上前伸手,自我介绍道:“您好,n先生,我是戴维·拉尔赛斯,旁边这位是我的妹妹,艾拉·拉尔赛斯。” “很抱歉冒昧前来,但艾拉是您的书迷,在您给她回信之后,她一直都很伤心。”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面对面的沟通会是一个好机会,不是吗?” 戴维·拉尔赛斯笑的十分和善,可张训与他握手时却感觉不到任何暖意,就像在握一条蛇一样,让人感觉滑腻冰冷。 松开手,张训视线转移,看向站在戴维·拉尔赛斯身侧的那位少女,也就是她的妹妹,与张训通信的笔友,艾拉·拉尔赛斯。 艾拉·拉尔赛斯显然没有她的哥哥那般镇定,她在张训看向她的时候紧张的小小的吸了一口气,随后点头微笑道:“日安,n先生,我是艾拉·拉尔赛斯,很高兴认识您。” 看着面前这个与信中表现的完全不一样的少女,张训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同样笑着说道:“我也很高兴见到你,拉尔赛斯小姐。” 看着面前礼貌温和的青年,艾拉·拉尔赛斯忍不住露出了一个不太淑女的小小微笑。 原本她还以为n先生是一位跟她父亲一般大的中年男性,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年轻。 看着张训的黑发黑眼,艾拉·拉尔赛斯默默想到,长得也很帅气。 是的,艾拉·拉尔赛斯带着她的哥哥离家出走了。 准确的说,是她让自己的哥哥想办法打听到了n先生的住址,然后威逼利诱自己的哥哥带她出来的。 原本戴维·拉尔赛斯是不愿意这么干的,同他们这些男性不同,贵族女性出门身边是一定要跟着随从的。 而且这件事一旦被父亲母亲知道,他一定会受罚的。 可戴维·拉尔赛斯没有办法,他的妹妹给了他优厚的报酬,这对现在缺钱的他来说是唯一的合法资金来源,不然他就只能偷家中的东西出去卖了。 他跟大哥不同,大哥是继承人,自然是不缺钱用的。 妹妹是家中唯一的女儿,父亲母亲早就给她准备好了嫁妆,就连零花钱都比他多得多。 只有他,虽然以后可以继承家中的一小部分产业,但现在的他每月只有定额的零花钱。 每次跟那些贵族子弟出去的时候,自己只能看着别人挥洒着金钱享受着美人与权利,他却只能缩在角落里艳羡的看着他们。 因此在自己的妹妹拿出她的珠宝当做报酬的时候,戴维·拉尔赛斯最后还是可耻的动心了。 加上他们在外面也只不过待上半天左右,只要赶在太阳下山之前回家就可以了。 张训的宿舍是文学院最好的宿舍,除了卧室和盥洗室之外,还有厨房与一个小小的会客厅。 虽然招待不了太多人,但三五个还是没有问题的。 张训拥有两个书桌,一个在卧室内,另一个就放在会客厅的窗户前面,平时张训就是在会客厅这里读书学习,毕竟这里的光线最好。 进屋后,戴维·拉尔赛斯打量着屋内的环境,眼底闪过一丝嫌弃,毕竟这个房间也就比他们家仆人的房间好上一点罢了。 而艾拉·拉尔赛斯则是一脸好奇,但碍于礼仪只能小幅度的来回看着,在看到张训的书桌后双眼一亮,显然很想知道那里有没有她想要的故事续集。 张训去厨房沏了茶放到中间的小圆桌上,笑着说道;“条件简陋,还请两位不要介意。” 戴维·拉尔赛斯敷衍的点了下头,端起茶杯沾了下嘴唇后便不再动作。 艾拉·拉尔赛斯看到自己哥哥这副样子十分生气,皱着眉叫道:“哥哥!” 戴维·拉尔赛斯则有些烦躁的看着这对他来说有些逼仄的环境,站起身说道:“艾拉,我们的时间有限,如果不想被父亲母亲发现的话,就尽快解决吧。” 随后他便看向坐在一旁的亚历山大·伍德道:“伍德先生,也许你愿意为我介绍一下这里。” 亚历山大·伍德立马会意的站起身恭敬道:“当然,请跟我来,小拉尔赛斯先生。” 等到两人走出宿舍,坐在张训对面的艾拉·拉尔赛斯反而更加紧张了,她沉默的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放到桌上,有些局促的问道:“n先生,我的信是给您带来了困扰吗?” 张训将桌上的信打开看了看,正是自己寄出去委婉拒绝对方的那封,显然这位贵族小姐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对待,想要过来要个说法了。 说实在的,张训虽然头疼这位养尊处优的小姐在信中提出的那些问题与对后面剧情的猜测,但张训其实并不讨厌。 这位藤蔓小姐的来信也是为他的生活增添了一些色彩的。 而张训拒绝她的原因也很朴实。 他真的是太累了。 身处异国他乡,面对着一天天到来的国破家亡的日子,张训的内心始终处于一种煎熬的状态。 他在英国没有朋友,只有与利益相关的合作者。 除了每月国内与比利时寄来的信件能稍稍慰藉他一番之外,他内心的煎熬无处发泄。 张训知道自己现在这个状态不对,他始终处于一种内耗的状态,他需要找一份新的精神支柱帮助自己走出来。 艾拉·拉尔赛斯的奇思妙想短暂的给他带来一些轻松,但这位小姐的身份太特殊了。 张训给她回信的措辞需要一再斟酌,以确保其中不会有任何不好的东西。 不仅仅是因为她的贵族身份,也是因为她的年龄。 她不该被拉入大人苦难的世界里。 第10章 压力与忧虑,张志瑛 张训沉默了很久。 最后他还是说道:“拉尔赛斯小姐,这与你无关,是我需要集中精神创作,没有精力再写回信了。” 艾拉·拉尔赛斯闻言却缓缓摇头道:“先生,这不是您真实的想法,我想要听到真话。” “这就是真话,也是事实。” “可是先生,您的眼睛告诉我,您不是这么想的。” 张训又沉默了。 随后他没忍住笑出了声。 “拉尔赛斯小姐,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刚刚说的就是” “先生!” 艾拉·拉尔赛斯突然出声打断了张训。 “来之前我还不确定,但在见到您的时候我就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您在担忧什么,亦或是,您在害怕什么。” “我能感觉到,虽然您给我的回信措辞很温柔,但也有一股深深的疲惫。”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其他。我很喜欢您的故事,我希望您能继续写下去,如果您遇到了什么困难,我很愿意为您提供一些帮助。” “虽然我在家族中并没有权利,但我的母亲是王室公主,我的父亲是第五代哈伍德伯爵,我的哥哥正在军队服役,一些小的要求我还是可以提一下的。” 原来,自己现在这个状态连一个孩子都瞒不过去了吗? 张训强扯出一个笑容,不在意道:“拉尔赛斯小姐,成年人本来就是有许多困扰的,但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我自己就能解决。” “反而是你,刚刚听你哥哥的意思,你们应该是偷偷跑出来的吧,这是十分危险的行为,我想你们应该尽快回去,而不是在我这里待着。” 艾拉·拉尔赛斯失落的低下了头。 她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这么执着的过来。 也许是一个梦,梦醒了,她也应该回归现实了。 “我只是想帮您......” 张训感到有些好笑。 她能帮自己什么呢? 他现在的烦恼,有一部分就是源自她的母亲与父亲啊。 有那么一瞬间,张训真的很想将她母亲的家族所做的那些事情撕开展现在她面前。 让她看一看,她的母亲是来自一个多么无耻的家族。 他们掠夺了华国的血肉,转过头来却还要歌颂自己的伟大。 但这种冲动只出现了一刹那,张训很快便压制住了。 这跟这位小姑娘有什么关系呢? 即使她享受了罪恶的成果,但她还没认识到这个世界,张训也不可因为这些去迁怒一个还不理解这些的孩子。 “你今年多大了?” 艾拉·拉尔赛斯疑惑地眨了眨眼,回道:“我今年十六岁了,先生。” “真是一个美好的年纪啊!” 张训感叹道。 “我的妹妹跟你差不多大,她现在已经读了中学,成绩也很好。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她以后也能拥有光明的未来。” “这很好,先生。希望您的妹妹可以找到一位优秀的丈夫。” 张训闻言则扯出来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有没有丈夫并不是光明未来的代表,比起这些,但我更希望她能一直活下去。” “活着看到未来。” “先生。” 艾拉·拉尔赛斯有些迷茫。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难道您的妹妹生病了吗?也许您可以把她接到英国,英国的医生也是很厉害的。” 张训摇头失笑,他跟她说这些做什么呢? “看啊,拉尔赛斯小姐,这就是你帮不了我的原因。” “只有我自己才能帮自己” 也只有华国人才能救华国。 “回家吧,尊贵的小姐。” 张训突然站起身说道:“如果您想帮助我,就多买一些我的书吧,这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艾拉·拉尔赛斯被赶了出来。 是的,虽然n先生十分礼貌,但她确信自己是被赶了出来。 艾拉·拉尔赛斯并不是一位愚蠢的女孩。 她喜欢读书,喜欢从书中窥探那些奇妙的世界与美丽的风景,仿佛自己并没有被困在这个小小的庄园,去过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威斯敏斯特的城堡。 她可以对家庭教师做一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也可以在家中不遵守那些规矩礼仪,肆意的向自己的父亲母亲撒娇,做他们最贴心的女儿。 但在外,她永远都是来自哈伍德庄园的尊贵小姐。 她举止优雅,进退有度,绝不出格。 这是来自拉尔赛斯姓氏的责任,也是她能自由活在哈伍德庄园里的资本。 而与n先生的见面是她这么大以来做出来的最出格的事情。 她不敢想象,如果父亲母亲知道了这件事,自己会受到怎么样的惩罚。 但她还是做了。 她清楚哥哥戴维的处境,也知道他需要什么。 所以她做了充分的准备,准备像华生一样帮助这位sherlock holmes的创造者,就像一场伟大的探险。 她要拯救这个孤独的灵魂。 可她最后失败了。 这个来自东方的青年拒绝了她的好意,甚至还说了许多莫名其妙的话出来。 彼时的艾拉·拉尔赛斯还不明白张训这些话背后的意义到底是什么,直到一场席卷全球的大战爆发,她作为记者第一次踏上那个神秘的东方国度,在用相机记录一切的时候,她才真正明白这些话的含义。 而等她回到庄园,看着自己的父亲兄长骄傲的展示着那些从那个东方古国掠夺而来的财物的时候,她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位n先生看起来那么孤独疲惫了。 可此时的艾拉·拉尔赛斯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天真单纯的小姑娘了,她已经被彻底拉入了充满血腥的荣耀旋涡,闭上嘴默不作声的享受着家族的一切。 送走艾拉·拉塞尔斯之后,张训也没心情去图书馆看书了。 他坐在沙发上,胸口被一股沉甸甸的情绪包裹着,压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张训知道自己的现在的情绪很不对,他应该休息一下,让自己放松下来。 可那股焦虑感像子弹一般瞄准着他的后脑,让他不得不一直拼命往前跑。 不知过了多久,张训终于睁开了双眼,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从【异次元空间】里拿出邓佑君帮他收集的清单,那里有着国内大学最需要的研究器材。 也许他不应该想着全部买回去,哪怕只是送回去一套,都会是很大的帮助吧。 ......分割线...... 津市,盛华女中。 下课铃声一响,与张志瑛同桌的许阿娇在老师走后立马趴在桌上摊成了一团。 “阿瑛,还有多长时间放学啊?” 张志瑛动作利落的将换上下一节课要用的课本,声音轻快道;“阿娇,你这么趴着,一会儿被老师看到又要挨说了。” 许阿娇趴在桌上哼哼唧唧的不想起来,可是一想到被老师抓到的后果,她还是慢吞吞的坐直了身子。 不怪许阿娇害怕,盛华女中的校规十分严苛,这是一所天主教学校,不仅要求学生们统一着装,全部身着白衬衫与黑裙子,学校更是配备了管理作风的训导教师,严抓学风学纪。 盛华女中的前身是一所女子私塾,可以说是津市第一家女学,它的创办者也是近些年以来有名的教育家严开,也是华国开办女学的前驱者之一。 私塾初始不过招收二十名学生,后每年扩招,直至近两年,私塾已无法满足教学所需,严开便开始筹备女子中学,最后便有了盛华女中的成立。 女中选址在了法租界圣路易斯路与比萨工程师路的交界处,这里底价便宜,旁边就是英租界,安全性也有保障。 而张志瑛与许阿娇就是盛华女中招收的第一批女学生。 张志瑛家中人口简单,父亲经营着一个小报社勉强度日,母亲则在家中相夫教子,唯一的哥哥如今正在英国留学,可以说张志瑛完全是靠着自己的学习成绩考进来的。 与张志瑛不同的是,许阿娇是完全是靠家中花钱赞助进来的。 用她的说法就是,她进来念书,完全是为了以后能找一个好丈夫,然后过着太太的生活。 而张志瑛就比较简单了,她要跟她哥哥一样出国留学去。 要是以前她可能还不敢这么想,但是自从今年开始,哥哥那里每月都会汇来一笔钱,这笔钱足够家中生活还有结余,父亲不用接济哥哥,剩下的钱便都能留下来做张志瑛学习的费用或者置办一些新的家具。 许阿娇见张志瑛就算是下课也依然拿着书苦学,不高兴的撇了撇嘴,摇了摇张志瑛的胳膊娇声道:“阿瑛~阿瑛~你不要看书了,我们出去玩一会儿吧~~” 张志瑛原本是不想搭理她的,毕竟许阿娇就是这个性子,爱玩爱闹,人是没有什么坏心思的,只要不搭理她,她一会儿也就偃旗息鼓了。 可是今天不知怎的,许阿娇格外执着,张志瑛无法,只能放下书道;“许阿娇,你这是做什么,我还要看书的。” 见张志瑛总算理她,许阿娇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这里,做贼似的伏在张志瑛耳边轻声道:“阿瑛,我晓得你爱看书,我又从家里给你带了本新的,你要不要看。” 张志瑛的眼睛一下子便亮了起来。 她能忍受许阿娇痴缠的性子,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许阿娇总是从她家中给自己带书看。 这个时候的书太金贵了。 母亲给的那几角钱不知要攒多久才能买上一本书,就算是她想去书店蹭书去看,往往也会被书店伙计识破然后被赶了出来。 虽然现在哥哥每月都寄钱回来,但这些钱除了给她交学费,每月雇佣黄包车送她上下学,再给她涨一点零用钱之外都被父亲存了下来。 要是让父亲拿出来一些买书也不是不可以,可一本两本总有看完的一天,难道要一直买下去吗? 即使现在家中富裕一些,也不可能将钱全都花在书上。 至于学校图书馆也是有书的,但就是数量太少了。 还要排队去领。 等轮到她的时候早就不知过了几月了。 但许阿娇家不同。 虽然张志瑛不知道她家到底有多有钱,但根据许阿娇的描述,她父亲的书房有满满一墙壁的书,那墙壁就跟她们的教室一样长,由不得张志瑛不心生向往。 也是因为知道了这些,张志瑛才跟许阿娇成了朋友,不然就她这个痴缠的性子,班里是真的没人愿意同她真心交往。 即使与她玩到一起,也不过是为了许家的金钱权势罢了。 许阿娇也是知道那些奉承她的同学根本不是真心对她的,因此对这些人也是一向爱搭不理的。 要不是跟张志瑛做了同桌有了了解,这三年中学她怕是真的要自己一个人度过了。 许阿娇神秘兮兮的从自己的书包里掏出来一本没有封皮的书。 这本书十分奇特,它里面的字不是印刷版的,而是被人手抄下来的,许阿娇将书递给了张志瑛,小声说道:“这书是我哥哥前些日子带回来的。原本我是想给你拿别的看的,但是我听到我哥跟他朋友们聊天,说这本书是一本顶好的书,我一听就直接给你拿过来了。” 张志瑛原本还十分好奇的来回翻看着,听到这话赶紧把书塞回许阿娇手里,说道:“这哪能行,你给我带一些你家中没人看的书就是了,偷了你哥的书,你哥还能饶的了你?” 许阿娇笑嘻嘻的又将书塞回了张志瑛手里,说道:“没事的,我哥他有事出去了,没个三五天回不来的。他总是这样来去匆匆的。你要是过意不去,就请我去冰室吃红豆桂花冰糕就是了,我家里人总是不让我吃。” 张志瑛本想拒绝,但她实在是好奇,最后犹豫半天还是将书放进了包里,红着脸说道:“我就看两天,两天后一定还你。还有你要的红豆桂花冰糕就算了,现在天还有些冷,不如我请你喝咖啡吧。” 许阿娇不太想喝咖啡,毕竟她在家里咖啡是想喝就喝的。 但一想到能跟张志瑛一块出去玩一会儿,便也觉得喝咖啡没什么关系了。 “那行,咱们今天放学就去吗?我还想去百货商场逛一逛的。” “等两天吧,等我看完咱们再去。时间太紧了。” 第11章 抄书,搬家 一整天下来张志瑛都有些魂不守舍的,她的心神全部被包里的那本没有封皮的书吸引过去了。 还好她平日里成绩很好,就算是走神也能应付老师的问题。 总算熬到了放学,铃声一响,张志瑛跟许阿娇说了一声便直接冲出了教室,只留下反应不及的许阿娇在原地恨恨的跺脚,后悔自己把书就这么给了出去。 她早就知道了张志瑛见书忘友,可她一看见阿瑛就高兴,每次被抛弃后下一次又殷殷切切的把书送了过来。 中学门口挤满了过来接孩子的家长。 张志瑛在门口看了看,总算在角落看到了自家租的黄包车,小跑着过去上了车。 “刘伯,今天麻烦快一些回家,我有急事。” 四月份的天气还有些冷,可拉车的刘伯依旧穿着那身短打,露着两条结实的胳膊。 他黑黢黢的脸上满是生活的痕迹,听到张志瑛的话后笑呵呵的抬起车把,随后一个轻巧的转身,口中吆喝道:“得嘞~瑛丫头,你可坐好喽!” 张志瑛的家在津市县城里,离着法租界并不是很远。 但因为中间隔着一个日租界,张父张母不放心,这才在有了余钱后赶紧租了一辆黄包车接送她上下学。 这年头世道不太平,在租界里还是很安全的,可一旦出了租界,尤其是三不管地带,会发生什么就很难说了。 刘伯的速度很快,仅用了平时的三分之二时间便到了张志瑛的家中。 张志瑛下了车后规规矩矩的道了声谢,便急匆匆的转身回了自己屋子。 听到声音的张母刚掀开门帘准备看一看,便瞧见自家闺女一溜烟的跑回了自己的屋子,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孩子,都这么大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 帮佣的吴嫂听见动静也从厨房走了出来,听见张母的埋怨后笑呵呵的说道:“瑛小姐还是个小孩子,等她长大就好了。” “哎,我也不求她有多少出息,只要不给我惹麻烦就行了。” “太太这是哪里的话,瑛小姐前些日子还拿了第三名,这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听到吴嫂羡慕的语气,张母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些许笑意,欣慰道:“她也就这方面没让我跟她父亲操心。要知道她哥哥学习也是很好的,当时还考进了留法预备班里呢。” 说到自己的大儿子,张母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有些忧愁的叹了口气:“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我这心里真是担心的很。” 吴嫂见状连忙安慰道:“少爷是个有大造化的,要知道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留洋的。等他回来,您跟先生肯定是有大福享的。” 张母当然知道留洋回来的人都能有一份好前程,不说别的,光说薪资就是国内的好几倍。 可她心中还是抑制不住的担忧,总是想他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有没有遇见一个好女子,又或是交了几个好友。 她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妇人,知道不该拦着自己的儿子上进。 可儿行千里母担忧,她总是忍不住忧心这些的。 屋里的张志瑛刚一放下书包便迫不及待的拿出作业开始奋笔疾书。 她是一位十分自律的姑娘,为了以后能跟自己哥哥一样出国留学,她在功课上从来都是不懈怠的。 哪怕她再想看那本书,也是要做完功课再看的。 盛华女中的课业不算繁重,尤其张志瑛的成绩较好,做起来还是很轻松的。 只是等她做完功课,家里的饭也准备好了。 “瑛小姐,吃饭了!” 听到院子里吴嫂的呼唤声,张志瑛连忙应道:“知道了,吴嫂,我这就过去。” 饭被摆在厅堂内,张志瑛过去的时候张父已经落座,正跟着张母说着话,见她过来便招了招手,道:“来,今日给你买了只鸭子,也让咱们的小阿瑛开开荤。” 张志瑛瞧见桌上那只油光锃亮的烤鸭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要知道平时她们家吃的最多的就是炒土豆丝或者炒萝卜丝,偶尔也会拌一块豆腐改善改善伙食,就是这样的饭菜在津市也已经是少见的了,更别说是鸭子这样的荤菜了。 张志瑛笑嘻嘻坐到自己父亲身边,问道:“爹,今儿是个什么好日子,怎么还买了只鸭子。” “嗯?怎么跟你父亲说话呢?没大没小!” 张母闻言笑着用筷子敲了一下自家闺女的脑袋,让她规矩一些。 “哎,算了,还是个小孩子。” “不小了,今年已经十六了,翻过年就十七了,要知道我十四可就嫁进你们家了。” “我知道的。” 张父在桌下悄悄牵住了自家夫人的手,柔声道:“辛苦夫人了。” 张母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娇嗔的看了一眼老不正经的丈夫,将手挣了出来。 “好了,有什么事就快说吧,神神秘秘的。” 张父感受到自家闺女揶揄的目光,尴尬的轻咳一声,随后说道:“梁兄前两月不是建了个纺织厂邀我入股么,我将二哥寄回来的钱留出一部分,剩下的全都投进去了,今天就是拿分红的日子。” “那有多少钱?” 张母高兴问道。 张父摇了摇头,看了眼外面,说道:“钱不是很多,毕竟咱们投的钱也少,也就是比本钱多一些罢了,我将那些钱又都投了进去,但愿梁兄不会让我失望。” 张母是多精明的人啊,一眼就看出了自家丈夫的顾虑,笑着说道:“不管钱多钱少,咱家也是多了个营生,是该吃些好的庆祝庆祝。” “是极,我也是这般想的。咱们家也好长时间没吃肉了,趁这个由头买只鸭子,给小阿瑛的肚子里添些油水也是好的。” 张父温柔的摸了摸自家闺女的脑袋,笑着问道:“你不是说在书店看上了一套书吗?上次没给你买,这次补上怎么样?” “真的吗?” 张志瑛双眼亮晶晶的看着自己父亲,扑到自己父亲怀里在他脸颊上大大的亲了一口。 “爹,你真好,阿瑛最喜欢爹了!” 张母闻言有些吃醋道:“那娘呢?阿瑛就不喜欢娘了吗?” 张志瑛赶忙又转移到自家母亲怀中,软软的撒着娇道:“怎么会呢,阿瑛也最喜欢娘了。” 这顿饭三人吃的都很开心,张志瑛帮着母亲将碗筷放到厨房后便赶紧回房开始看那本极好的书了。 将煤油灯点亮,张志瑛趴在桌子上开始看了起来。 这与其是一本书,不如说是一本读书笔记。 笔记最前面写的全是一些关于德先生与赛先生之类的感言,这些她倒是听说过,陈先生的言论在他们这些学生中是十分受欢迎的。 不过到了后面便出现了一些新的名词,它们读起来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比如读《哲学的贫困》第一节有感,第二节有感等等。 但里面全是一些让人似懂非懂的话。 最起码现在的张志瑛读起来总觉得是雾里看花,总是看不太清的样子。 她不太明白什么叫使用价值,也看不太懂什么叫交换价值,至于后面所谓的劳动剩余读起来更是要字字斟酌。 这些与她平时学的国文、数学这一类的课程大不相同,涉及到的似乎都是哲学,思考一类的东西。 张志瑛读起来并不轻松,按照她以往的惯例,这类深奥的书总是要先搁置起来的,不是去问问老师同学,便就是等自己读的多了再过来接着看。 可不知为何,这些读起来拗口的词句偏偏让张志瑛有一种心胸激荡的感觉。 张志瑛的眼睛从未像此刻这般亮过,她忍不住摸着自己的胸口,那里一直在砰砰作响。 许阿娇果然没有骗她,这真的是一本极好的书! 想到这本书两日后便要还回去,张志瑛便有些依依不舍的摸了摸没有字的黑色封皮,想了想,从自己的书桌里翻出来一个新的本子开始抄写。 既然这书在她手里只能待上两天,不如先抄下来,等到回头慢慢看。 就在张志瑛抄书的功夫,正屋里张父张母正靠在一起说着闲话。 还没到睡觉的时候,张母便点燃了一盏煤油灯开始纳起鞋底来。 看着妻子在昏黄灯光下不自觉开始眯缝的眼睛,张父关心道:“我这鞋子也够用了,煤油灯伤眼,你还是白天再做吧。” “没事,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这也不费眼睛。” 见拗不过自己夫人,张父心中的那个念头更加强烈,他斟酌半天才说道;“秀珍,你想不想搬到别处去住。” “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母,也就是高秀珍放下了手上的鞋底,疑惑道:“咱们在这不是住的好好的吗?” “哎,现在世道太乱了,虽然现在津市是张大帅在管,安全性还是有些保障的,但那些军队在城里也是闹出了不少事,又没人去管,总归是个事。” “更何况阿瑛每天都要坐黄包车去法租界上学,她一个单身女子,就算是走的都是租界,总归还是不安全的。” 张父,也就是张墩灵其实还有一件事没说,那就是梁克昌从外商买办那里打听到那些外国人不满张大帅的统治,打算往津市派兵,恐怕到时候城里又要乱起来了,那个时候要是再搬家就真的不好搬了。 不过这些张墩灵不打算跟自家夫人说,省的吓着她。 但这个家是一定要搬的。 高秀珍听到丈夫打定主意要搬家,心里多少有些抵触,不想去一个陌生的环境。 但丈夫的选择也是家里,因此她只能低头沉默不语。 张墩灵见状上前坐到她的身边,轻轻安抚道:“好了,咱们搬到大房子住,到时候你也不用在煤油灯底下纳鞋底了。而且租借里也安全,阿瑛上下学咱们也放心。” 高秀珍委屈的擦了擦眼角:“你都定下来,还问我做什么,左右我不过是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懂这些弯弯绕绕的。” “哎,妇道人家怎么了?” 张墩灵一脸不赞同道:“要是没有你这位“妇道人家”,我跟阿瑛天天都要喝西北风去了。” “多大年纪了,还这么油嘴滑舌的。” 高秀珍当然知道丈夫 的消息是要比自己灵通好多的,这个时候听他的肯定没错,只是她还是有些担忧。 “咱们家里现在是有些余钱的,但租界里的房子那么贵,咱们哪里有钱去买?” “打一月开始,每月都能收到二哥从英国汇来的英镑,每月换成银元最少有二十块,如今已经四月了,加起来也有八十多块了。” “梁兄是二月份找我的,那个时候正好二哥汇来第二笔钱,我一想又添上了一些,拢共二百银元一块送了过去,占了一股。” “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高秀珍惊得坐直身子质问道。 “嗨!夫人,你别着急,这钱都是正道来的。” “哪个正道?!” 高秀珍气的直接捏起自家丈夫的耳朵,咬着牙说道:“好哇,原来你私下里还自己藏钱呢!以前给二哥寄钱的时候你就吞吞吐吐的,合着是自己舍不得啊!” 一想到自己儿子在外面读书饥一顿饱一顿的,家里有钱还不支援,她这心顿时酸成一团。 我那苦命的儿子怎么就摊上这么个爹了! 张墩灵在自家夫人眉头皱起的时候便觉不好,只可惜逃跑不及时,到底让自家夫人又捏住了命脉。 “哎呦!嘶!夫人,你听我说啊!” 张墩灵被捏着耳朵,为了少受些罪,脑袋也跟着力道一块过去,但脸还是疼的皱了起来。 “我把报社给抵押了,这才凑够了钱。” 高秀珍本来皱起的眉头一下子松了下来,她手上的力道减轻,愣愣道:“你怎的把报社给抵了?那可是咱家的生计啊!” 张墩灵赶紧将自己的耳朵解救出来,揉了揉通红的耳朵,叹道;“现在报社越来越多,我那也收不到好的稿子,卖的也不好。” “正好梁兄邀我入股,我一看别费功夫了,干脆抵了报社拿钱投进工厂去,总比一直维持着报社强得多了。” 按理说一家报社不值多少钱,说是抵押报社,其实就是连着底下的地皮一块抵了。 第12章 争吵,许家出事 报社虽然地处偏僻,但也属于县城里的,那也是张家传下来的家业,只不过如今也就只剩下这一座偏僻小楼跟他们现在住的这处院子了。 要是以前,这院子还很值钱,但现在租界立起来了,这华界的房子便也没那么值钱了,但肯定还是能卖出来价的。 “你糊涂啊!” 高秀珍仔细一想,立马气的又要捏自家丈夫的耳朵,被张墩灵眼疾手快的躲了过去。 见他还敢躲,高秀珍气的直接将手上的鞋底朝他扔了过去。 “那些借贷的哪里是好相与的,这每月的利息你都还不起,还想着去抵押?!” “赶紧去把钱拿回来,把报社赎回来,不然我跟你没完!” 见自家夫人真的气的狠了,张墩灵连忙解释道:“赎回来了,早就赎回来了。我一拿到分红便直接把报社赎回来了。” 高秀珍听到报社赎回来之后心顿时放了下来,又想起在外求学的儿子,不由悲从中来。 “你怎么总干这些糊涂事,二哥在外那么辛苦,咱们给他攒不下家业也就算了,还要连累他每月寄钱回来。他这钱不知挣得有多辛苦,偏你就知道挥霍,你这是要气死我才罢休吗?!” 见自家夫人双眼落下泪来,张墩灵也不管会不会被捏耳朵了,赶紧上前用袖子给她擦了擦泪:“哎呀,你这人就是急性子,怎么都不听我把话说完呢?” “我抵押之前也是跟梁兄立了字据的,要知道两百元买一股这事是咱们占了大便宜的,其他人可都是最少伍佰元才买的一股,这一股一个月就能赚十元,我这两个月,正好把利息钱抵了。” “我这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现在城里已经不安全了,没看那些大官都搬去了租界吗?这些人是最怕死的,仗着现在租界的房子还不算太贵,咱们赶紧搬进去,哪怕是借钱也要买一处房,就算是不为了咱自己,也要为阿瑛想一想啊!” “可这租界的房子这么贵,咱们哪里买得起?” “我都打听过了,法租界的拓展届房价比较便宜,大概一千五百元就能买到。报社连着房子一块能卖五六百银元,咱们这处院子也能卖上个五百多,再加上咱们自己的积蓄,再借一些,也就足够了。” “再说现在二哥每月也寄钱回来,不说别的,最起码不会缺吃饭的钱。” 高秀珍闻言也镇定下来,听到丈夫是铁了心要买这房,加上她也确实担心阿瑛的安全,咬了咬牙说道:“我是劝不动你了,这家还是你做主的,要买就买吧。只是你想没想过咱们家以后靠什么生活,难道就靠二哥每月寄回来的钱吗?” “夫人放心,《佣报》今年要与沪市的《申报》并刊,现在正是缺人的时候,我跟那的副编辑有些交情,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下个月就可以过去就职了,每月薪资二十块,养家是没有问题的。” 高秀珍叹道:“看来你是把什么都安排好了。罢了,就这样吧,若是要搬家,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好收拾一下,再跟邻居们告个别。” 见自家夫人一脸失落,张墩灵上前将她抱进怀里,安慰道:“秀珍,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家里照顾好的。” 这个世道变得太快了,想到从梁克昌口中听到的消息,张墩灵无声的叹了口气。 不论如何,他们这家是必须要搬的。 正屋里的争吵张志瑛一概不知,自然不清楚他们马上就要搬家了。 张志瑛这书一抄起来便忘了时间,等到眼皮子控制不住的合在一起时才想起明天还要上课,赶紧将笔扔下上床睡觉。 次日一大早被张母叫起来时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的,就连在黄包车上都没忍住补个觉。 等她一脸疲惫的进了教室,这才发现同桌许阿娇没来。 难道是生病了? 她不会又偷偷吃冰去了吧。 想到许阿娇馋嘴的性子,张志瑛无奈的叹了口气。 罢了,下了学便去看看她吧,至于那本读书笔记还是迟一天再还给她吧。 那边张志瑛在教室里想着怎么去探望许阿娇,这边的许家已经被重兵围了起来。 许阿娇跟着自己母亲同一众女眷脸色煞白的在大厅聚成一团,看着那些当兵的在小楼里到处翻找。 许父也被扣押了,如今正低声下气的同领头的军官交涉。 “陈副官,不知许家做了什么事,怎么劳烦您出马了?” 说着便从手上撸下一个宝石戒指悄悄塞到了这位陈副官的手里。 这位陈副官明显也不是什么清正廉明的好人,动作熟练的观察了一下戒指的成色,随后便不动声色的收了起来。 “你说,你这么识趣的老子怎么就生出了那么一个不识趣的小子呢?” 那位陈副官斜睨了许老爷一眼,摇着头啧啧感叹。 许老爷,也就是许名山的呼吸顿时急促了一下,他压下内心的恐慌,装作不明白的样子低声问道:“在下愚昧,不知陈副官这是何意,难道是小儿在外得罪了阁下?” “若是小儿言行无状冒犯了您,许某在此向您赔罪,不知陈副官要如何才能消气?只要在下能办到的,一定全力以赴。” “哎,许老爷真是个聪明人。” 陈副官抬起手恶劣的拍了两下许名山的侧脸,一脸感慨道:“要是以前,我也就放过你了。可惜这次是褚司令下的命令,要怪就怪你家儿子搞什么不好,偏偏要搞什么党派,宣传什么赤化!” 许名山佝偻的身子不易察觉的微微颤抖。 他儿子在外干了什么他虽然不是特别清楚,但也是略知一二的。 尤其是前些日子他回家还带了好几个人,离开之前落下什么东西也是有可能的。 现在他只后悔没有对自己儿子多加约束,导致现在为家中招此横祸。 陈副官说完之后便站直了身子,掏出放进口袋里的那个宝石戒指,有些不满意的啧了一声。 “东西看上去不错,可惜老子不爱这个,要是再来点别的搭一下就好了。。” 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本来许名山以为自己这一家如今是死定了,毕竟自从去年褚司令进驻津市以来,对这些党派人士大肆搜捕,已经闹得全城人心惶惶。 被抓住的人无一不遭受酷刑,他虽埋怨这个儿子为家中招祸,但还是不会放弃救他出来。 若是这次能把人救出来,就将其远远地送出国,也好过让家里跟着提心吊胆。 “陈副官,许某身无长物,只有些许家财,若是能保的一家老小性命,自是不会吝啬。” 这是要拿钱买命了。 陈副官听到许名山这番话顿时眉开眼笑起来,他上前将胳膊搭在许名山的脖颈处,半个身子都压了上去,一副哥俩好的样子说道:“许老爷果然是个聪明人,我陈福平也不爱玩虚的,只要你这屋子里没搜出来东西,你这一家老小性命自是无需担忧的。” “至于你儿子我可是无能为力了,这可是褚司令亲自下令抓的人,能保住你这一家老小已是不易。” 陈福平拍了拍许名山的肩膀,劝告道:“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许名山眼中隐隐闪过绝望之色,他惨白着脸说道:“陈副官放心,我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 “不错,不错!” 陈福平赞赏的拍了拍许名山的脸,随后站直身子大声喊道:“都他娘的给我快点,没吃饭啊你们!” 话音刚落,屋内顿时传来此起彼伏的应和声,随后士兵们便加快了搜查的速度,动作也越发粗暴起来。 就这么搜了整整两个小时,上百名士兵已经将许家小楼搜的干干净净,但最后一无所获,陈福平只好遗憾的收起了许老爷递过来的银票。 “许老爷真是好运气啊,看来老天爷都站在你这一边了。” 许名山赶紧回道:“陈副官言重了,我们一家都是十分支持褚司令的,我家小儿不过是一时走错了路,如果可以的话,还请您高抬贵手。” 说着便将手腕上的手表解下来恭敬送上,这已经是他身上唯一的财物了。 陈福平示意身后之人接过,随后便戴上军帽示意下属将士兵们集合起来,等到全部完事才转过身说道:“许老爷的拳拳爱子之心真是令人动容,不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令公子命运如何可不是我一个小小的副官就可以改变的。” 陈福平看着这一屋子的女眷,啧啧感叹道:“趁着年轻,许老爷还是加把劲吧!” 随后转身大踏步出了许家小楼,他身后的下属也跟着喊道:“收队!出发!” 坐上汽车,随行的下属听完底下的汇报之后小跑着走到车旁,冲着坐在后排的陈福平汇报道:“长官,这次弟兄们收获不少,咱们还是按照老规矩办吗?” 陈福平抽出怀里的汇票递了出去,懒洋洋问道:“比起以前如何?” “多了三分之一。” “啧!真是有钱啊!” 陈福平嘬了嘬牙花子,更遗憾没有从小楼里搜出东西了。 现在只能看看能不能用许家的那个宝贝儿子在敲一笔了。 “按照老规矩办吧,底下的弟兄们都照顾好了,上面的孝敬也别忘了。” “遵命,属下这就去办!” 陈福平有些懒散的摆了摆手,随后车窗升起,汽车缓缓行驶,后面跟着的士兵也一起跟着小跑离开。 等到外面听不到动静,有胆大的仆人出去看了一眼,见那些当兵的真的都走了之后顿时瘫软在地,有气无力的喊道:“走了!都走了!” 许名山提着的那口气也就此松了下来,随后眼前一黑便人事不知了。 许阿娇的母亲见状凄厉的喊了一声,众人纷纷上前围了起来。 如今许家的少爷已经被抓了进去,要是许名山再出了事,这一家子真的是没法活了。 看着眼前这兵荒马乱的一幕,许阿娇茫然的站在原地。 张志瑛放学后便让拉黄包车的刘伯先将其送到许家,可惜如今许家正是遭逢剧变的时候,张志瑛在门外站了半天也没瞧见一个人。 好不容易遇见一个仆人,正想问许阿娇在不在家中,那位仆人便提着包裹匆匆离开了。 张志瑛又等了一会儿,见今天真的见不到人,而且天色也不早了,便也只能回家去了。 一连几天,许阿娇都没来学校上课。 张志瑛心中焦急,可怎么都打听不到消息,还是学校的老师见张志瑛上课一直走神,怕她耽误学习才吐露一二。 钱云在下了课之后便将张志瑛叫到了办公室内,一脸严肃的冲她说道:“张志瑛同学,很多老师都跟我反应你最近的学习状态不对,这样下去你还怎么考上大学?我记得没错的话,你是还想留洋的吧!” 张志瑛羞愧的低下了头,不敢出声。 她最近状态确实不对,因为一直担心许阿娇,上课的时候只要一看见旁边空着的位置就会恍神。 但是她也没想到自己这个状态竟然已经这么明显了。 张志瑛呐呐开口:“钱老师,我以后不会了......” 钱云叹了口气,语气也变得温柔起来:“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就说出来,老师们会尽力帮你解决的。” “就是,张志瑛,你可是考大学的好苗子,可不要就这么懈怠下去。” 屋内休息的老师们闻言纷纷开口劝解,让她不要有事憋着不说。 听到老师们的关心,张志瑛内心更加羞愧,稍微犹豫了一会儿便开口说道:“钱老师,我是因为许阿娇这些自然都没来上课,心中担忧才上课走神的。” 然后便一脸期待的问道:“钱老师,你知道阿娇怎么了吗?她为什么不来上课?” 张志瑛的话音刚落,屋内便陡然一片寂静,半晌钱云才神情复杂的说道:“许阿娇没有事,是她家里出了些问题,具体的老师也不便多说,只能说这些日子她不会来上课了。” 张志瑛闻言心中更加担心,连忙追问,可是钱云打定主意不让学生们知道这些,最后张志瑛无法,只能回去乖乖上课。 第13章 许家离津,新书宣传造势 自从知道许阿娇家中出事,张志瑛便每天都去许家门口待上一会儿,希望能等到什么人出来问上一问。 可是她一连等了好几天,许家的小楼都一片寂静,没有丝毫人烟。 最后被得知消息的张父张母严厉警告不允许在外逗留后这才不甘心的回了家。 就在她每日胡思乱想的时候,终于从张父带回来的报纸上得知了许家到底出了什么事。 许凤鸣连同其余十四人,被以“组织党部,宣传赤化,阴谋暴动”等罪名被执行了枪决。 而这个许凤鸣,就是许阿娇的大哥。 而张志瑛为什么知道许凤鸣是许阿娇的大哥,正是因为那本无封书的扉页上赫然写着——邓佑君赠友许凤鸣,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而张志瑛也终于知道了这本书内所宣传的东西是什么了。 她惶恐的将书扔到了地上。 这本让她心神激荡的书如今变成了洪水猛兽,让她避之不及。 张志瑛看着地上的那本书心里想了许多,她想过把书直接扔了,也想过直接塞进灶坑一把火烧了。 可最后她鬼迷心窍的将它捡了起来,然后深深地塞进了自己的衣柜,似乎这样就可以自欺欺人它从未出现。 而张志瑛也再也没见过她的同桌与好友,许阿娇了。 ......分割线...... 远在英国的张训自然不知道自家妹妹那堪称惊心动魄的经历,也不知道自己的家马上就要搬走了。 他现在正在写信,准备寄给有过捐赠经历的北平大学,想请他们派人过来英国接收一下自己捐赠的实验器材。 毕竟他还在上学,靠自己肯定是送不回国的。 张训在美资银行的账户已经入了一笔不菲的版税,这笔钱来自伽利玛出版社,看来时隔一年,这两本书的销量依旧不错。 伽利玛出版社打来的这笔版税有两千美金,已经算是一笔不小的款项了。 有了余钱,也为了缓解内心的焦虑,张训难得放下学业,开始咨询起了实验仪器的价格。 在没看到邓佑君搜集的仪器清单之前,张训是怎么都没想到国内高校最缺的竟然是最基础的东西。 很多大学连实验室都建不起来,别说常用的显微镜跟切片机,就连最基本的耗材也是小猫两三只,少的可怜。 更遑论其他诸如蒸汽灭菌器,恒温箱等一类的实验用品了。 只是等张训揣着这笔所谓的巨款去那些生产实验仪器的公司询问价格的时候,才发现他这笔钱根本没法建立一个实验室,那最少需要一万美元。 而他的这两千美元,只能买上一些基础实验器材,比如显微镜或者切片机一类。 张训最后万分郁闷的用折扣价格购买了五十台库存显微镜,将那两千美金花了个精光,自己还又搭进去了十几英镑。 将显微镜放进【异次元空间】存放后,张训特意租了一间小仓库用来掩人耳目,这样等国内来人他也好光明正大的将东西拿出来。 最后张训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钱包,觉得自己什么焦虑都没有了。 现在他脑子里只剩下两个字——挣钱! 穷的发疯的张训也不管会不会读者围攻了,赶紧将手上那篇《the adventure of the final problem》送到了企鹅出版社,并让亚历山大·伍德尽快安排印刷出版。 收到文章的亚历山大·伍德并没有多想,直接将书稿送去了工厂准备刻版印刷。 同时联系各大书店通知他们n先生新书准备发售的事情,让书店赶快把定金交上来。 等到一天后工厂将样书送来给亚历山大·伍德和艾伦·兰登审阅的时候,两人看到最后齐齐放下了手中的书,开始沉默的对视。 半晌,亚历山大·伍德犹豫的问道:“老板,这样真的没有问题吗?我怕读者们会有不好的反应。” 他就差直说这些读者们可能会发疯了。 艾伦·兰登疲惫的捏了捏眼角,有气无力道:“那你有什么办法,要知道张可是作者,你能改变他的想法吗?” 出版社让作者去改故事情节? 这怎么可能? 尤其是sherlock holmes系列这么火爆,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合约的关系,恐怕后续这些书都轮不到刚成立的企鹅出版社出版。 想到这里亚历山大·伍德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 “哦~上帝啊~那些读者会杀了咱们的!” “好了,亚历山大。” 艾伦·兰登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 “不要发出这么恶心的声音,事情不会那么糟糕的。” 不管怎么说,现在《the memoirs of sherlock holmes》还没到出版的时候,此时的艾伦·兰登更关心的是已经出版的前三本书的售卖情况。 “现在出版社的经营状况如何?” “非常棒,老板。” 亚历山大·伍德忍不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哦,上帝啊,您都不敢想象,我现在都不敢去我的办公室了,总有一些书店的老板堵在那里祈求我先给他们补货。” 他的脸上露出一种略带享受,又有些餍足的表情,显然是在回忆那些书店老板低三下气时的情景。 “每次我都只能十分遗憾的告诉他们,印刷厂已经尽力了,我们已经加印了五次了,只是没想到这些书竟然卖的这么快。” 亚历山大·伍德咂了咂嘴:“他们来的还是太晚了。” 艾伦·兰登显然十分满意,他点了点头继续问道:“说的详细些。” “三个月以来,企鹅出版社已经累计卖出了九十六万本左右,其中有三分之二来自于sherlock holmes系列,剩下的都是咱们出版的其他经典书籍。” “虽然现在sherlock holmes系列的售卖没有刚开始那么火爆了,但依然十分畅销。可以肯定的说,我们很难区分其他经典书籍的售卖是否受到sherlock holmes系列书籍缺货的影响。” “这并不难猜。” 艾伦·兰登说道。 “企鹅出版社的最大优势就是便宜,在没有sherlock holmes系列书籍的时候,人们往往会选择一本同样便宜又同样经典的书籍进行替代。” “但我想sherlock holmes系列依然是他们的首选。” “张他抓住了英国人的心。” 亚历山大·伍德也是一脸感慨道:“真是一个令人捉摸不透的人啊,如果不是亲眼见到过他,我会一直以为n先生就是一位十分传统的英国绅士了。” “我想这也许是他独特的天分吧!” “他在化名zhang san 的时候写过两本书,《l''étranger》与《le petit prince》,你看过那些法兰西作评家们的文章了吗,谩骂与赞美竟然同时出现在同一个人的身上。” “哦,英国的这些作评家倒是没有这么做,他们显然很欣赏n先生的作品,觉得英国文学的春天又一次到来了。” 艾伦·兰登当然也看过那些文章,可以说他每一篇都没落下。 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哈哈哈,真该让那些眼高于顶的评论家们看一看,写出这些作品的究竟是谁,他甚至不是一个英国人。” 亚历山大·伍德同样促狭道:“也许他们会向上帝祷告,祈求摆脱这个噩梦。” “也许吧,现在我对他写出什么样的作品都不会惊讶了,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只要他还愿意将版权卖给企鹅出版社,我们甚至可以成为全英国最大的出版商。” 艾伦·兰登顿了一下,随后才又吐出两个字;“之一。” 经过两人的彻夜商讨,他们还是决定不去同张训商谈更改故事结局的事情。 既然他已经决定结束这个故事,他们要做的就是要榨干sherlock holmes系列最后的价值。 铺天盖地的宣传开始了。 艾伦·兰登开始频繁参加宴会,邀请那些作评家为sherlock holmes系列的最后一本书《the memoirs of sherlock holmes》写评论文章。 这些样书只有前半部分,艾伦·兰登打定主意要在开售前积攒出足够的订单,然后一次性全部卖出。 一夜之间,伦敦街头大大小小的报纸都出现了sherlock holmes的终章之作——《the memoirs of sherlock holmes》的评论文章。 这些文章有褒有贬,但不可否认的是,所有的书迷都陷入了狂欢。 而如此规模的宣传也惊动了正在学校认真学习的张训。 因为报纸不算能量点,因此张训从来没有订购过任何报纸。 但这不代表他不会去看,文学院的图书馆每天都有免费的报纸可以借阅,只不过最近张训觉得自己应该放松一些,因此只能等到所有人都看的差不多的时候才过去借阅。 也是因此,当所有人都知道n先生的新作《the memoirs of sherlock holmes》要发售的时候,张训这个作者反而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他看了一眼报纸上的评论。 嗯,是夸他的。 张训心情愉悦的放下了报纸。 他没想到这次的阵仗这么大,心里在开心赚钱的同时又带了一丝隐约的担忧。 现在阵仗就这么大,等到那些读者看完书之后不会真的能找到他吧...... 不过这些担忧很快便被张训抛到了脑后,毕竟他自认不会有人找到他,到不了到时候他直接跑路不就行了。 随着宣传的幅度越来越大,慢慢的,几乎整个伦敦及其周围的城市都知道了sherlock holmes系列的最后一本——《the memoirs of sherlock holmes》马上就要发售了。 而企鹅出版社在看到读者的期望值已经差不多挑到最高处时果断宣布了这最后一本书的发售日期——五月二十五日。 到时候全伦敦的所有书店都会在上午八点的时候统一开售,而企鹅出版社也登报声明,他们准备了十五万本库存,绝对可以满足所有读者的期望。 所有的书迷都沸腾了。 要知道刚刚建立的企鹅出版社备货最足的那一次也不过准备了五万本库存,而这五万本也在七天内几乎全部售罄。 现在的十五万本,可以说得上是所有书迷的大狂欢了。 所有sherlock holmes系列的书迷都守在日历前数着日子,每天都在盼望五月二十五日的到来。 而张训也在这期间收到了国内的来信。 这是一封来自北平的信件,信件的主人正是北平大学的仪器采购部的主任曹洪曹先生。 张训写的信原是寄给北平大学的图书管理员的,这位图书管理员名叫李文采,同时也是文学院的一位教授,也是罗正新朋友的老师。 当时张训就是通过他将那些专业书籍寄回国内的。 如今那些书在法兰西时便已陆续寄了回去,大大丰富了图书馆的藏书,回信里李文采一直都在感谢张训的慷慨,毕竟他们这些教授要想采购的那么齐全也是要费很多精力的。 更何况很多时候那些外国人一看买书的是华国人,不是抬价就是干脆不卖。 很多时候因为经费问题李文采都不得不放弃购买。 而张训说要捐赠仪器的信一寄过来,李文采立马便通知了负责仪器采购的曹洪,并同现任北平大学校长崔校长说明了此事。 当时因为崔校长的一些立场问题,北平正府一直卡着学校的资金不放,虽然教员们的薪资勉强按时发放,但校内一些仪器设施的增添却遇到了不小的问题。 尤其是实验室的基础设施仪器。 而这些问题无外乎两个字——没钱。 可以说张训的这次捐赠也算是很大程度上缓解了北平大学实验室的危机,有了最基础的东西,其他的慢慢添置也是不会出问题的。 第14章 好事连连 仪器采购部的主任曹洪直接被外派来了英国,现在来信也只不过是想知道该如何找到张训而已。 既然国内来人接收,张训也就不用担心这些显微镜在他这里占地了,哪怕系统的【异次元空间】很大。 将回信寄出,张训后面几天又陆陆续续收到了好几封国内来信。 邓佑君依然在做他的老师,只不过信中说他的一个朋友被迫害了,他心中十分悲伤,同时说了一下国内现在的形势,并询问他的看法。 当然,信里也是有好消息的,比如邓佑君与姜之云在一起了,只不过两人现在分离两地,只能写信以解相思之情。 张训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自然是十分高兴的。 要知道早在看见他们两人在一处的时候,张训就觉得两个人不甚清白。 只不过那时事情太多,邓佑君与姜之云也没心情谈这些,没想到回了国反而有了大进展。 张训除了写了一些自己对国内局势的浅薄看法,同时也祝贺了两人,并让他们摆喜酒的时候千万不要忘了自己,他可是要包一个大红包的。 除了邓佑君,张训的家里也写了信过来。 信里说了一下最近津市的形势不容乐观,因此一家子决定卖掉现在的住处搬去法租界。只不过法租界的房子不甚便宜,如今一家子正在努力攒钱,等到搬家会再写信给他,让他暂时不要寄信回来了。 信的最后是张训的妹妹张志瑛写的几行话,说了一下她朋友许阿娇的事情。小姑娘的伤心忧虑溢于言表,张训本来想听家里的不再寄信,以免信寄丢了,但想了想还是写信宽慰了一下自己妹妹,同时决定再寄一笔钱回去。 他如今也不算缺钱,既然家里准备搬家,他有能力自然要帮助一下。 比起家中来信,最让张训开心的便是姜伴若有消息了。 信中姜伴若说自己已经回了津市,如今做了些小生意,也算是生活自在。 张训虽然遗憾他没能进入学校教书育人反而做了生意客,但听对方说自己过得很好便也心中宽慰几分。 张训原想着让他跟自己家人互相照应的,但想到自己家中正准备搬家,怕是顾及不到姜伴若,反而是姜伴若的父亲本就是斗行的掌柜,是个实打实的富家子弟。 若不是他自己一定要坚持勤工俭学,恐怕也不会在法兰西跟着他们一块受冻挨饿了。 现在看他信里这意思怕是要回去继承家业了,这倒也是一条好出路。 张训将信件一一寄回后,时间也很快便到了《the memoirs of sherlock holmes》发售的日子。 那一天正是工作日,张训他们早上八点半有一节古典文学赏析的大课,主讲教授正是文学院的院长查尔斯·道格。 只是等到张训暗示到达教室的时候才发现,原本能坐满一整个教室的学生如今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十几个(平时当然有仰慕查尔斯·道格院长的学生过来蹭课),这些人还个个都是一副无精打釆的模样,显然注意力都没放到课上。 张训一头雾水的在前排找了个座位坐下,随后便拿出书开始读了起来。 即使屋内只有十几个学生,这节课依旧准时开始。 查尔斯·道格拿着书走进教室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他走到讲桌前十分无奈的说道:“看来我的课程远远比不上《the memoirs of sherlock holmes》受你们欢迎,不过还好我的薪资不是由听课人数决定的。” 教室内仅有的那十几名学生发出稀稀拉拉的善意的笑声。 除了张训。 他感觉自己头都要抬不起来了。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些同学竟然会翘课去买书。 翘的还是文学院院长的课。 上帝啊,张训根本不敢想要是查尔斯·道格知道这些学生即使翘课也要买的书是他写的,他在文学院就真的彻底社死了。 以后这件事甚至可能会成为文学院每一届新生的笑谈! 想到自己很有可能即将成为以后每届新生的谈资,张训默默地裹紧了身上的外套。 他一定,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马甲。 课程正常进行,也许是经历的大风大浪多了,查尔斯·道格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这节课依旧讲的十分精彩。 下课后张训跟在查尔斯·道格身后问了几个问题,随后有些犹豫的问道:“道格院长,您觉得n先生写的书怎么样?” “哦?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查尔斯·道格有些惊讶的停下脚步,略带疑惑的看向张训。 张训十分淡定的回道:“就是发现今天有这么多同学去买他的书,有些好奇罢了。” 查尔斯·道格笑了两声,说道:“这位n先生确实是一位十分优秀的作家,我对他后面的作品也十分期待。” “说起来,张,你来到文学院也有半年多了,就没想过写些什么吗?” “要知道你写的《le petit prince》已经成为了欧洲许多孩子的睡前读物,我很期待你的下一本书。” “当然!” 查尔斯·道格调皮的眨了眨眼,说道:“如果你能写出足够优秀的作品,我想你将会成为第一个提前毕业的学生。” “这是一份很大的荣誉不是吗?” 张训的双眼一下子亮了起来。 这个任务对别人来说也许十分困难,但对他简直是手拿把掐啊! 但他现在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而且第一年就提前毕业太嚣张了,他总得学的差不多了才行。 张训礼貌的冲查尔斯·道格告别之后,决定今天奖励一下自己,就从抖音商城买一点现代狠货吧! 别说,你还别说,这辣条可真不错,就这馒头简直绝了! 第15章 新书大卖,爆炸的读者们 在宿舍美滋滋犒劳自己吃辣条的张训并不清楚,伦敦市内的书店因为这本《the memoirs of sherlock holmes》的售卖已经惹出了许多麻烦。 先是有两位读者因为插队的问题大打出手,最后双双被救护车抬走。 随后又有书店因为没有维持好秩序造成了严重的踩踏事故,还好人不算特别多,警察到达现场后很快控制好了局面,只是这些读者都不愿意离开现在的位置,因此书店依旧继续售卖。 当然,也有的书店因为估算错误,订购的《the memoirs of sherlock holmes》数量太少,最后不得不闭店看着别的书店挣钱,自己只能哀怨的守在窗户口。 而此时企鹅出版社的印刷工厂大门前排满了过来领书的书店店主们,他们都是因为第一批订购的数量太少导致闭店,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其他货源充足的书店开始挣大钱。 不过这次他们学聪明了,有的人几乎掏出了自己的全部积蓄,就打算这一批多挣一点。 亚历山大·伍德乐呵呵的亲自在仓库前发书。 看着昨天才填满的仓库又一点点变得空荡,亚历山大·伍德想到自己的奖金便忍不住发笑。 张真是他的幸运之神,等这批《the memoirs of sherlock holmes》卖完之后没准他就可以买一座新的房子了。 这边亚历山大·伍德在出版社忙的团团转,那边买到书的读者已经开始迫不及待的读了起来。 查理是一名理发店的学徒,每月包吃包住,没有工资的那种。 他是一名孤儿,当然,在成为孤儿之前他的家境也是十分不错的,还上过几年学,但这也不妨碍他成为一名没人要的孤儿。 但理发店的老板是一位好心的人士,他愿意收留查理在理发店成为学徒,也愿意每个月给他十便士的零花钱。 虽然有时候这十便士还会因为某些原因克扣一些,但查理还是攒够了买一本《the memoirs of sherlock holmes》的钱。 幸运的是理发店的老板也是sherlock holmes系列的书迷,因此在新书发售那天他特意给查理放了个假,准备自己亲自过去抢书。 当然,他那肥胖的身躯肯定没有查理这样瘦小的有优势,因此在他仍旧焦急排队的时候,查理早就抱着书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小小阁楼内。 他将头顶的天窗打开,清晨的阳光透过那狭小的窗户照射进来,外面传来两声清脆的鸟叫,早晨潮湿的水汽开始慢慢在阳光的温度下蒸发殆尽,查理盘腿坐在天窗下面,虔诚的打开了第一个故室——《the adventure of the silver ze》(《银色宝马》)。 在你全身心投入到某件事上的时候,时间的流逝是没有意义的。 理发店的老板已经回来了,他因为没有买到新书而在店内嚎啕大哭,这对一名不能久站的 sherlock holmes系列的书迷无疑是一件残忍地事情。 而查理早已投入进了精彩绝伦的故事当中。 随着一个个故事篇章的展开,一个个匪夷所思的案件展现在他面前。查理就好像是那个记录的华生,跟着 sherlock holmes的脚步探寻着真相。 而这一切全都终止在瑞士的莱辛巴赫瀑布,当sherlock holmes说出那句“如果能保证毁灭你,那么,为了社会的利益,即使和你同归于尽,我也心甘情愿。”之时,伴随着sherlock holmes一起跌入瀑布的还有查理那颗纯真的心灵。 泪水一滴滴滑落,查理无法接受自己心目中无多不能的侦探先生是这样一个结局,可是这些赤裸裸的文字就展现在那里,它告诉查理:不要妄想了,你的侦探先生已经跌下瀑布,尸骨无存了。 像查理这样最先购买到《the memoirs of sherlock holmes》的幸运儿基本都在当天读完了所有故事。 他们也理所当然的看到了最后一章——《the adventure of the final problem》,一章描写sherlock holmes之死的故事。 今晚无疑是一个难眠的夜晚。 n先生背刺了全英格兰的书迷,他将最伟大的侦探——sherlock holmes直接给写死了! 而整个伦敦的报社与作评家们则全部忙碌起来。 编辑们连夜去那些作评家们的家中花费重金让他们写出一篇评论文章出来,而报纸原本的头版头条也全都被撤了下来,预留出一大块版面用来刊登作评家们的文章。 次日一大早,当报童们上街开始售卖报纸的时候,那些购买报纸的市民惊奇的发现不论是哪一家报纸,几乎所有的报纸都刊登了同一个标题——就在昨天,sherlock holmes死于瑞士的莱辛巴赫瀑布,世界上最伟大的侦探消失了。 大大小小的评论文章井喷式涌出,而张训也在上课的路上听到了许多对sherlock holmes之死的不接受与对作者n先生的疯狂谩骂。 年轻的学生是最有精力的,当张训接到sherlock holmes之死剑桥大学后援部的邀请函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沉默了。 面前这位送他邀请函的正是曾经跟他一同参加宴会的卡罗·琼斯,也许是因为那些人觉得张训与卡罗·琼斯比较熟悉,这才让她出面邀请张训。 张训走神的看着面前的邀请函,身前的卡罗·琼斯正在侃侃而谈后援会的宗旨,等到张训回过神来的时候只听到了最后一句。 “总之,我们一定要让n先生更改sherlock holmes之死的结局,他绝不能就这么死去,而第一步,就是要去出版社进行抗议,然后找出n先生,让他必须把结局改掉!” 张训原本去拿邀请函的手在卡罗·琼斯说一定要找到n先生的时候猛地颤抖了一下,他咽了咽唾沫,有些心虚的说道:“那什么,我暑假要去欧洲游学,这个后援会我就不参加了,哈哈......” 第16章 读者来信,准备跑路的张训 被张训拒绝之后卡罗·琼斯明显有些失望。 她抚了抚肩头浅栗色的长发,眼尾低垂,声音漂浮道:“好吧,好吧。” “这是你的选择,我们是不会强迫任何人加入的。” 在他们这群同学眼里,张训向来都不喜欢参加这种集体活动,他更爱的是剑桥大学的图书馆,因此拒绝反而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明知道有很大可能会被拒绝,卡罗·琼斯跟后援会成员商议过后还是决定邀请张训的原因就是想要打听一些事情。 比如n先生到底是谁。 卡罗·琼斯手指不自觉的绕着头发。 她的眼睛一直看向张训,看得他额头都冒出了些微冷汗。 张训不甘示弱的回望过去,一滴汗水从他额角滑落,对方的眼神险些让张训以为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现在正打算该怎么样给他来个大的。 可两人对视良久,就在张训瞪得眼睛都要酸了的时候,卡罗·琼斯这才轻轻吐出一口气,有些不好搞意思的问道:“是这样的,张,我知道这个请求有些冒昧。” “你是文学俱乐部的人,不知道你认不认识这位n先生,也许他在俱乐部的宴会上出现过呢?” “如果你愿意告诉我们的话,在后援会能力范围之内的所有要求我们都可以答应。” 见张训眉头微皱,有要拒绝的意思,卡罗·琼斯赶紧说道:“剑桥大学后援会只不过是停止holmes之死后援会的一个分部而已,而这样的后援会已经有好几个了,最大的那个是伦敦后援会,它的组织者是一位尊贵的公爵女儿。” “现在大家都在找n先生的下落,不过我希望剑桥大学后援会能是第一个。” “所以。” 卡罗·琼斯一脸期待的看向张训:“你知道n先生是谁吗?” 张训眼眸低垂,看着桌上的邀请函,半晌才一脸无辜的说道:“琼斯小姐,你真的是太高估我了。要知道除了与你一同参加宴会的那次之外,道格院长所有的宴会邀请都被我婉拒了。” “你是知道的。” 张训无奈的耸了耸肩,道:“我来剑桥大学最主要的目的是学习,宴会这些不是我现在应该考虑的事情。” “所以很抱歉,恕我无能为力。” “哦~~好吧~~” 卡罗·琼斯发出失望的声音,但她本来也没抱有太大希望,毕竟张训的生活乏善可陈,他们很少看见他与外人来往。 不过卡罗·琼斯还是打起精神,将邀请函往张训的方向推了推,十分诚恳的说道:“张,如果有时间你也应该读一下 sherlock holmes的侦探故事,相信我,读完之后你恐怕就要改变主意了。” 张训这一次并没有拒绝,而是十分顺从的接下来邀请函,一脸微笑道:“谢谢,我会尝试的。” 卡罗·琼斯很快便跟着其余后援会成员一同离开了。 远远的,张训听到了他们打算去找查尔斯·道格院长问一下,张训手心的汗水渐渐将那张雪白的邀请函洇染出一团一团的水渍。 张训强自镇定安慰自己。 不会出什么大事的,最多也就是寄一些危险物品,比如蓝星一些太监作者收到的刀片一类的。 不会出问题的。 然而张训的那点期望很快便被打破了。 这个时代没有互联网,人们得知消息的最大渠道便只有报纸书刊这一类的渠道。 因此企鹅出版社被砸的消息张训是在第二天的报纸头版上看到的。 在图书馆每日的免费报纸中,张训在《每日快报》的头版上找到了一则新闻,报道的是位于伦敦金雀鸟大街53号的企鹅出版社于当晚遭受袭击,窗户玻璃被石块砸碎,一同扔进去的还有一封抗议函,内容是绝不承认 sherlock holmes之死,要求作者n先生马上更改结局。 万幸的是由于天色较晚,出版社的职工们都已回家,并没有人员因此受伤,但行凶者暂时也不知所踪,伦敦警察厅呼吁民众积极上报线索,争取早日将罪犯缉拿归案。 余下的内容便是记者对于出版社职工和一些书迷采访的言论。 这些言论都不算激进,张训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些。 还好,只不过是砸出版社而已,他还是安全的就行。 张训最开始打算写《the adventure of sherlock holmes》的时候就已经防着这一手了。 毕竟在蓝星上这本书的原作者当时被逼的连大街都不敢上,除了每天的骚扰之外原作者最担心的就是会被疯狂的书迷举枪射杀,毕竟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因此张训觉得他现在这个状态已经十分安全了。 但为了以防万一,张训还是打算尽快开启他的欧洲游学之旅,再有两天就到放假的时候了,他也应该尽早购买船票了。 就在张训考虑应该购买哪一家公司的船票在何时出发的时候,伦敦的艾伦·兰登跟他的下属亚历山大·伍德正看着面前的这些信件发愁。 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寄给n先生的信件,余下的便是直接寄给出版社的。 出版社的已经全部拆开了,现在只剩下寄给n先生的信件没有打开了。 而两人考虑的正是要不要打开寄给n先生的信件。 这种寄给出版社的读者来信一般都有专门的人过来查看,以方便记下读者需求用来改善出版社的图书。 而记录信件内容的是一位十分温柔的姑娘。 当然,她的胆子也不大。 不过她这样的性格正好适配这个可能会接收到许多不好信息的岗位,因此亚历山大·伍德对她的工作一向都十分满意。 可是今天不同,就在那位姑娘打开信件之后,一声尖叫传了出来,然后便是一阵恐慌的哭泣。 听到声音的职员过去查看的时候,便瞧见地上的那条死去的,颜色鲜艳的小蛇。 所有人的脸都绿了。 于是接下来这份工作暂时由出版社的男职工担任,而艾伦·兰登与亚历山大·伍德就黑着脸看着那些职员们从信件里拆出来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风干的各种动物尸体,用红色颜料写的恐吓信,十分暴力血腥的画作,还有小小的黄铜弹壳以及撒了不明药粉的信纸。 至于为什么知道有信纸被撒了药粉。 很简单。 因为已经有职员中招而被送往医院了。 既然知道这些信件里都会掺杂一些不好的东西,亚历山大·伍德自然不会按照约定将其送往张训租下的公寓。 万一他心血来潮过去读信呢? 要是影响了他以后的创作可怎么办! 屋中沉默了半晌,最终艾伦·兰登还是拍板决定了。 “拆!所有参与的职工今天的薪资都是三倍,将所有的信全部拆开!” 出版社的最大老板发话了,所有职工自然全部动了起来。 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亚历山大·伍德,毕竟他还不至于为了这点钱冒险。 两人离开屋子来到了艾伦·兰登位于最顶层的办公室,这里楼层较高,因此并没有被石头砸中。 艾伦·兰登坐到办公椅上,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角。 “现在书店售卖的情况如何,那些书店老板过来补货了吗?” 亚历山大·伍德面色古怪的说道:“十分好,基本每家书店一天都要补上两次以上的货源。” “还好。” 艾伦·兰登松了口气:“没有影响到《the memoirs of sherlock holmes》的售卖。” 只不过虽然出版社的利益保住了,但还有另一件事让他十分苦恼。 “就在今天早上,威尔斯公爵的女儿派仆人过来委婉的告知了她与她母亲,威尔斯公爵夫人对这个结局的不满,希望n先生能够考虑复活sherlock holmes。” 艾伦·兰登苦笑道:“真是没有想到,就连王室成员都过来警告了,看来sherlock holmes的魅力真是无人能挡啊。” “那我们需要通知张吗?” 亚历山大·伍德犹豫的问道。 “当然要!” 艾伦·兰登有些生气的拍了拍桌子。 “仅仅是售卖的第二天就发生了袭击出版社的事情,以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恶劣事件!” 艾伦·兰登当然要生气。 现在是袭击出版社的建主,以后也许就是袭击出版社的职工,而最有可能被攻击的就是他这个出版社的老板与经理亚历山大·伍德。 他可以躲到自己的庄园,但是亚历山大还要在出版社主持大局,他要是走了,后续的工作该怎么办呢? 艾伦·兰登坐在椅子上皱眉思索,半晌他才睁开眼,抽出信纸写了一封信,然后盖上了代表兰登家族的火漆印章。 “将这封信交给苏格兰场的局长爱伦·哈波恩,请他帮忙维持一下金雀鸟大街的秩序。” 艾伦·兰登忧愁的叹了口气:“现在也只能依靠警察局的力量来保护出版社的职工与财产安全了。” 亚历山大·伍德将信收下后便说道:“那我现在就出发吧,送完信件之后我会直接去剑桥郡找张,让他复活sherlock holmes。” “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再见,老板。” “再见,亚历山大。” 事实证明,寄给n先生的信件更加恶心。 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各式各样的恐吓信,还有一些哀求他的,但更多的读者已经不寄希望于作者的良心了,而是十分激烈的要求他更改结局,复活sherlock holmes。 艾伦·兰登在看到那些从信件里拆出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之后便直接让职员们将其全部毁掉,他自己也在这之后离开了企鹅出版社。 想必在事件平息之前他都不会靠近这里了。 就是苦了亚历山大·伍德了,既要兢兢业业的工作,又要提防有没有想不开的读者找他完成生命的大和谐。 只不过亚历山大·伍德想的很好,想将两件事都放在同一天解决。 可惜苏格兰场的局长有些难缠,兰登爵士的名号显然不能命令一位局长为他做事。 好在亚历山大·伍德有些权限,利用一些小可爱开路之后很顺利的让其在金雀鸟大街,尤其是53号周围将巡逻的警力增加了三倍,最起码这段时间是不用担心出版社职工的人身安全问题了。 只不过等他解决完出版社的安保问题之后天色也不早了,亚历山大·伍德想着要跟张训好好聊一下,便决定不连夜过去打扰对方了。 毕竟万一张训因此生气了,不改结局,他们又不能真的将他的身份和住址暴露出去,到时候出版社不知道要承担多久读者的怒火了。 只是亚历山大·伍德想的很美好,但他次日忙完赶往剑桥大学之后却扑了个空,而等到两人见面已经是这学期的最后一天了。 临近学期结束,文学院内的课程早就结束了,张训自然也有了大把的时间可以外出办事。 原本张训是不打算这么快就去游学的,毕竟他已经跟国内联系好了,也将自己的住址寄了过去,就等着对方过来跟他接收显微镜了。 但现在张训是不跑不行了,可这事他并不打算告诉亚历山大·伍德,毕竟他现在自己跑路确实有些不地道。 因此在看见亚历山大·伍德的时候,张训难得有些心虚。 “哦,我的朋友!” 张训上前热情的拥抱了一下亚历山大·伍德,还主动将其迎进了屋内。 “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亚历山大·伍德拧着眉看着面前言行奇怪的张训,总觉他今天格外热情。 热情的他心底发毛。 但亚历山大·伍德并没有在意这些细节,而是一脸严肃的将房门反锁,随后说道:“张,我想跟你商量一下《the adventure of the final problem》中的holmes之死,我想请求你改掉这个结局。” “复活holmes。” 说完自己的请求之后,亚历山大·伍德便将最近几天出版社发生的事情一一说出。 张训听完之后心里更加虚得慌了。 看来这些读者的反应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啊! 第17章 亚历山大的劝说,张训跑路 “亚历山大,我很理解你的心情。” 张训有些为难的说道:“但是你要知道,灵感这种东西是可遇不可求的,如果改掉了结局,那这个故事就不完整了。” “那就写个续篇!” 亚历山大·伍德激动道:“你可以再开一个故事,复活 holmes,这样读者们也会满意的。” 张训当然知道可以写个续篇,这对他也没有任何难度,毕竟原作者当初也是扛了两年之后就妥协了。 既然那位可以扛两年,张训总不能连两天都没扛过去就怂的直接把稿子交出去。 这样的话n先生的这个笔名岂不是就废掉了? “亚历山大,不论是续篇还是改结局,都是需要灵感与时间的。” 亚历山大·伍德赶忙说道:“这不是问题,只要你有这个意思,我们就可以放出消息,这样读者也许就不会那么激进了。” 对于亚历山大·伍德来说,张训的稿子一时之间交不出来是没有关系的,只要他愿意复活 holmes,企鹅出版社再把这个消息放出去,安抚好读者们的情绪就行。 总比没有希望来得强。 张训本来还想推诿一下,毕竟 holmes之死是必须经历的流程,而且看样子新书的销量并没有受到影响。 那蓝星上的英格兰人所遭受到的 holmes之死带来的伤心痛苦,这个世界的英国人总得也要尝受一下。 总不好厚此薄彼不是。 带着那种隐秘的快感,张训十分同情的说道:“亚历山大,我只能说我会尽力,但最后 holmes会不会复活我也不能确定,毕竟在我这里这个故事到这里已经结束了。” “哦,上帝啊!张!” 亚历山大·伍德痛苦的呻吟道:“你真是个魔鬼!你看看你的脸上,那是魔鬼的微笑!” 张训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嘴角没忍住轻轻勾了起来,张训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 坏了,幸灾乐祸的有些明显了。 他立刻抿了抿唇,一脸严肃的说道;“你在说什么呢亚历山大,我怎么会是魔鬼呢?” “这样,你让我考虑一下,等到明天你再过来,我就告诉你我的决定。” 亚历山大·伍德见张训今天肯定是不会给他答复了,不由叹了口气,站起身说道:“张,我希望你不要结束 holmes的故事,就算是冲着利益来讲,这本书如果有续集那也一定十分畅销。” “ holmes已经成了一个标志化的符号,你无法想象这个名字给你带来的利益。” “我们总不能跟金钱作对,不是吗?” 亚历山大·伍德十分无奈。 也许是因为张训一直在剑桥大学待着的缘故,他并不明白 holmes这个名字在伦敦的火爆程度。 现在在伦敦的街头巷尾,你总能听见人们在谈论 holmes的侦探故事,这已经成了伦敦新的时尚风潮。 似乎不谈论 holmes,你就跟不上大家的步伐了一样。 现在企鹅出版社的图书已经开始向整个英国蔓延了,成为英国最大的出版商之一已经是时间问题。 而一直在学校学习的张训根本体会不到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利益,以及它的可怕之处。 它已经成了英国人新的精神文化符号。 企鹅出版社也绝不会放弃这棵摇钱树! 张训将喋喋不休的亚历山大·伍德送到了门口。 为了这个名字背后所代表的利益,亚历山大·伍德依旧不放弃说服张训,一直絮絮叨叨的念着。 而张训则全程都在打马虎眼,就是不肯松口说会复活 holmes。 最后亚历山大·伍德只能一脸无奈的离开了这里。 而张训在送走亚历山大·伍德后便写了两封信,一封是给暑假期间可能到来的仪器采购部的主任曹洪,托门卫转交,让他在到来时暂时停留几天,他会回来处理捐赠事宜。 张训并不担心曹洪会等很久,一来从沪市出发前往英国最少也要七到十五天的时间,而等他到了剑桥郡,怎么也要个二十天。 而这位曹主任肯定是要等暑假开始的时候才能过来的,他们还要打理好海关人员,省的等到东西运到港口了,却被海关以不符合规定给扣押了。 一来一去,张训明天出发,最少也可以在外面待上个二三十天,就算来不及坐船回来也可以提前用系统设置好锚点,到时候一键传送,也不会耽误事。 只要到时候遮掩一下,在这个没有监控的时代,也就不会有人疑心了。 另一封信则是准备明天登船之前寄给亚历山大·伍德的。 信件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告知对方自己为了寻找灵感要出去游学一段时间,等到开学时便会回来,让他不用再来学校找自己了。 将一应事情全都安排好,张训便将自己所有的行李全都放进了【异次元空间】内,只简单提了个手提箱以作掩护,随后便乘坐火车前往了位于多佛尔的港口,随便找了个小旅馆等待次日的轮渡。 次日一大早张训便将提前准备好的信件投进路边的邮筒里,随后便登上了最早一班的轮渡经过多佛海峡前往了法兰西最大的港口城市之一——加莱。 也是他当初逃离的地方。 不过一个半小时,张训便再次踏上这片带给了他轰轰烈烈生活的土地。 听着耳边熟悉的法语,张训的双眼不由恍惚了一下,但他很快打起了精神,买了一列前往巴黎的最早的火车票。 听着耳边传来的火车嗡鸣声,张训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风景陷入了沉思。 这一次,他是为了自己当初的错误而来,逃避了半年,他不应该再像个懦夫一样躲避了。 再次回到巴黎的张训并没有急着跟故人见面,而是先找了家旅馆住下安顿下来,随后便静静的开始游览巴黎,这个他几乎没怎么欣赏过,却充满他所有的热血时期的城市。 就在张训游览巴黎的时候,位于伦敦的亚历山大·伍德也收到了来自张训的信件。 伦敦的邮件系统还是很发达的,虽然信件没有当天到亚历山大·伍德手里,但也在两日后告知了他张训的下落。 而此时的亚历山大·伍德已经被张训的不告而别气的快要发疯了。 亚历山大·伍德被张训哄回去之后便又全身心的投入了到了出版社的工作当中。 现在艾伦·兰登已经回到了自己位于伦敦乡间的庄园,亚历山大·伍德要是想汇报工作只能乘车一个小时前往乡下,这也为他每日的工作量增添了很多。 读者们对于结局的不满并没有影响到新书的销量,甚至因为报纸报刊的大肆宣扬,这本书的热度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甚至影响了前面基本已经出版的逐渐开始萎靡的holmes系列书籍的销售,让亚历山大·伍德不得不加大了印刷力度,甚至为此停掉了其他书籍的印刷生产线。 holmes系列书籍以伦敦为中心点朝着四周城市蔓延,现如今印刷厂的产量已经满足不了读者的购买需求了,亚历山大·伍德不得不又招收了一班工人紧急培训,随后印刷厂日夜工作。 而随着购买到《最后一案》的读者越来越多,他们的情绪也越发激烈。 在金雀鸟大街巡逻的警察已经抓到了许多形迹可疑的人,虽然他们坚称自己是无辜的,但从他们身上搜到的明显不是正常人应该携带的石块、粪便与一些危险的燃烧物品,足可以证明他们这些人的来意。 那些携带杀伤力不大侮辱性极强物品的市民被教育了一下后很快便被放出,但那些有些危险的则直接被扣押了起来。 这些人要么蹲够日子,要么交出罚金,不然只能在监狱里受罪。 而由于抓到的人越来越多,苏格兰场的监狱也逐渐人满为患,卫生与食物条件也在逐渐变糟,许多人忍受不了这样的环境,只能缴纳罚金离开,这倒也为苏格兰场创收了一笔,以至于那些原本不情愿去金雀鸟大街巡逻的警察们也变得积极起来。 而亚历山大·伍德在收到张训那封在他看来十分虚伪的信件之后,直接气的在办公室大骂出声。 路过办公室的职员们隐约听到屋内传来一些“该死的魔鬼的儿子!”“我就知道他没安好心!”“为什么要骗我!”“杂种!”“猪猡!”等等逐渐变得不堪入耳的话语,最后屋内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十分委屈的哭泣声。 天知道这两天亚历山大·伍德有多着急,找不到张训,他一直以为是有极端书迷尾随他知道了张训的身份,在他离开之后将人给绑架了。 他也想去问别人张训的下落,可放暑假的剑桥大学就像一座沉默的城堡,那些往日在草坪、在林荫小路、在街边交谈玩耍的学生们全都不见了,只剩下一些维持校园基本运转的工作人员。 而他们根本不可能知道张训的下落。 加上来自极端书迷的攻击越来越多,亚历山大·伍德每次去苏格兰场的时候脸上的神情都变得更苍白一分。 这种情况下张训的消失更让他心焦。 可是他没想到的,这背后竟然是一个诡计多端的华国小子的欺骗! 叮铃铃的电话声响起,亚历山大·伍德掏出手帕用力的擤了擤鼻涕,随后拿起听筒瓮声瓮气道:“这里是企鹅出版社,我是经理亚历山大·伍德,请问有什么事吗?” “亚历山大,是我。” 听筒另一端传来艾伦·兰登低沉沉稳的声音。 “你这两天都没来兰登庄园汇报工作,这两天很忙吗?” 亚历山大·伍德平稳了下情绪,带着鼻音说道:“是的,老板。这两天sherlock holmes系列书籍的销售越来越火爆,我不得不停下其他书籍的生产线,全力印刷《beeton''s christmas annual》《the sign of the four》《the adventures of sherlock holmes》与《the memoirs of sherlock holmes》,尤其是新书《the memoirs of sherlock holmes》,已经供不上售卖的速度了。” 另一端的艾伦·兰登眉头因为惊讶而微微皱起。 他也没想到这最后一本《the memoirs of sherlock holmes》带来的影响力如此之大。 这让艾伦·兰登高兴地同时也陷入了深深地担忧。 “亚历山大,你跟张谈得怎么样了?他是怎么说的?” 亚历山大一听到张训的名字便气的咬牙切齿,他恨恨道:“这个该死的小子,前两天将我哄骗回了伦敦,谁知道第二天就不见他的人影了。我还以为是因为我过去泄露了他的身份,他被极端书迷抓走了,谁知道这小子第二天就去其他国家游学了,现在已经不知道在哪个城市快活了!” 听到张训跑了,艾伦·兰登疲惫的叹了口气,说道:“他倒是聪明!” “今天威尔斯公爵夫人亲自给我打了电话,她是sherlock holmes的忠实粉丝,十分不满n先生写的这个结局。” “原本她是想通过自己女儿过来施压的,但因为我迟迟没有给出回复,便以为是威尔斯小姐的分量不够重。于是今天这位尊贵的夫人亲自打电话质问我了。” 艾伦·兰登想起跟那位虽然语气十分温柔但言语十分犀利的公爵夫人之间的谈话就不由得头疼,现在张训的逃跑更是让他变得更加苦恼。 亚历山大·伍德听到这个消息后担忧道;“那位夫人没有追问n先生的身份吗?” 艾伦·兰登叹了口气:“我跟他说过了,这位n先生不是英格兰人,他是从国外来的,与企鹅出版社签订了合约不能透露身份。那位夫人十份离解,并没有强求。” “公爵夫人这么好说话的吗?” “这个我就不清楚,但我能说的已经全都说了,剩下的只能看威尔斯家族的能力了。” 第18章 重回法兰西,故人 “可是老板,如果n先生的身份暴露,不会给他带来危险吗?” 亚历山大·伍德有些担忧的问道。 虽然张训现在在他眼里是个十足十的恶劣家伙,但这几个月的相处还是让亚历山大·伍德下意识的开始担忧。 听到听筒另一端担忧的语气,艾伦·兰登十分无奈的说道:“亚历山大,我已经尽力了。你要知道威尔斯公爵代表着什么,他可是殿下的表弟,不是我这个小小的落魄爵士可以招惹得起的。” “不主动透露身份已经是我能做到的全部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张终究不是英国人,威尔斯公爵夫人也不会对他做什么的。” 另一边正在优哉游哉进行异国之旅的张训并不知道自己的马甲就要暴露了,而他很快便会尝试到什么叫做读者的当面催更。 逛够了巴黎与周围城市大大小小的景点也不过花了他三四天的时间。 毕竟在法兰西生活了一年的他对于这些建筑风格已经司空见惯,现在也不过是想重温一下当时的心情罢了。 其实他也可以前往法兰西的其他城市,但张训对那些风景也没什么太大的兴趣,便打算看望下故人就直接前往比利时去见朱成义与罗正新他们。 约好时间,张训便提着礼物去见了嘉德·让·罗贝尔。 嘉德·让·罗贝尔还是那副老样子,十分沉稳可靠。 吃着罗贝尔夫人提供的饼干,张训难得十分放松的跟嘉德·让·罗贝尔说起了自己的校园生活。 与嘉德·让·罗贝尔的交谈十分愉快的。 他是一位合格的长者,对于张训没给他写信也没提出任何疑问。 嘉德·让·罗贝尔能看得出来,眼前这个孩子似乎过得并不快乐,即使他现在脸上有着笑容,但他的眼底确实掩盖不住的疲惫。 更何况,他跟查尔斯也是有信件往来的。 等到张训讲完自己的校园生活,惬意的喝着红茶吃着点心的时候,嘉德·让·罗贝尔温和说道:“张,这是来自我的建议,也许你可以尝试着改变一下你的校园生活。” “在大学,学习并不是全部,也许你应该多参加一些宴会,如果你不喜欢查尔斯举办的那些比较严肃的宴会,也可以跟你的同学们一起参加派对。” “我记得剑桥大学学生们的私生活也是很丰富的。” 听到嘉德·让·罗贝尔的建议,张训慢慢的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将红茶放回杯托,张训有些迷茫的叹了口气。 确实,这段校园生活他过得太压抑了。 原本他以为自己离开法兰西就能自欺欺人的忘记现在华国的处境,可现实却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其实在熟悉完对外开放的图书馆之后他便找了个时间去了一趟只对特殊人群开放的内部图书室。 但那是他第一次没有收录书籍就狼狈的逃开了。 因为那里全都是来自华国的古文书籍,有的已经破败不堪了。 张训不敢想这些书是怎么来到这里,也许是买的。 但也有可能,是抢的。 为了麻痹自己,他只能投身于学习当中,可他想的太多,想做的也太多了。 于是到最后他发现自己的无能为力之后便越陷越深,以至于最后形成了一个怪圈,将自己困在了里面。 即使他告诉自己放松,强迫自己脱离沉重的学习,用更多的时间去找寻自然地美好,也没能让他轻松多少。 于是在面对亚历山大·伍德恳求自己更改结局时,张训恶劣的逃跑了。 他又回到了法兰西,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地点,当做自己出发的第一站。 也是为了来见一见自己的故人。 “先生,我也想过去融入他们。” 张训发出一声苦笑:“但我的心已经装不下那么多快乐了。” 张训不想说出自己的担忧,他不是那种想要将自己的苦难到处诉说的人。 更何况法兰西与华国的情况根本没有相似之处,嘉德·让·罗贝尔是不会对自己感同身受的。 嘉德·让·罗贝尔见状深深地叹了口气。 “年轻人的心思真是捉摸不透,我只能希望这次旅行能让你开心一些。” 张训眨了眨眼,开玩笑道:“先生,多愁善感是作家的灵魂,也是他们的特权不是吗?也许我的灵感缪斯就在这里呢?” “你总是有那么多的道理。” 嘉德·让·罗贝尔无奈笑道:“我真是拿你没办法了,好了,谈谈你最近的创作吧,在英国没有想过写些什么吗?” 张训抿了抿唇,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嘉德·让·罗贝尔:“先生,也许您听过n先生这个笔名,这是我在英国的新笔名。只可惜这次没有把书给您带过来,等我回到伦敦就给您寄过来。” “哦?你说的是sherlock holmes吗?” 嘉德·让·罗贝尔起身从自己的书架上挑选出了三本书放到了茶几上。 “这是查尔斯给我寄过来的,说是英国这几年最优秀的侦探小说,虽然开始有些不足,但后期写的很棒。” 嘉德·让·罗贝尔一脸惊奇的打量着张训。 “没想到这竟然是你写的,查尔斯可没有告诉我这件事。” 张训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我并没有告诉院长,因为一些原因,我隐藏了自己的身份。” 张训看到桌面上只有三本书就知道嘉德·让·罗贝尔并不知道sherlock holmes被他写死的事情。 既然他不知道,张训便也没打算现在说出来。 就让先生自己亲自去发现这个秘密吧。 嘉德·让·罗贝尔并没有细究的打算。 不过是多了一个笔名而已,他有的时候发表文章也是用的其他笔名,这在作家圈当中是最常见不过的事情了。 这三本书他已经看过很多遍了,推理小说无疑是十分难写的,神秘的环境;严密的情节;人物和人物间的关系;特定的故事背景,这些可以随意调换位置,但要想将其融会贯通,也是一个不小的难度。 最起码嘉德·让·罗贝尔认为自己做不到,他还是写哲学类的散文或者小说更加擅长一些。 嘉德·让·罗贝尔拉着张训讨论了整整一天,就连午饭都是在罗贝尔家里用的。 吃午餐的时候张训大肆夸奖罗贝尔夫人的手艺,毕竟比起英国菜来说,罗贝尔夫人的手艺简直就是厨神级别的。 等到了晚上,虽然嘉德·让·罗贝尔与他的夫人极力挽留张训在家中留宿,但张训还是告辞离开了。 毕竟这次他在巴黎只是短暂停留,明天再见过一个人后他就会离开这里了。 回到旅馆睡了个好觉,次日一大早张训便提着礼品去了郑教授的寓所门口。 他来的很早,一直在门外来回徘徊着,不知该如何面对郑教授。 就在张训在原地踌躇的时候,大门处传来一个清脆的嗓音,带着些不确定,问道:“你是....张训?” 张训回头望去,只见蒋玉竹手里提着三瓶牛奶站在铁门处疑惑地望着自己,待看清他的面容后高兴道:“你怎么来了,是来找郑教授的吗?她现在就在屋里。” 蒋玉竹招手让张训过来,等到张训走近才打开铁门问道:“我听说你去剑桥读书了,所以现在是放假了吗?” “是,我打算趁着假期在欧洲游学。” 张训伸过手打算帮蒋玉竹提一下那三玻璃瓶的奶,被她直接拿远拒绝了。 “你做什么,我提的动的!” 蒋玉竹生气的瞪了他一眼,原本想说的话也忘记了,愤愤的一甩头往屋里走去,那两条长辫子幅度大的差点打到张训脸上。 张训好笑的跟了上去,只是等到了门口脸上的笑意逐渐隐去,换上了隐秘的忐忑。 郑教授....... 她都知道了吗? 吱呀一声,大门被向里推开,蒋玉竹走进屋内高兴的喊道:“文秀,你猜是谁来了?郑教授下来了吗?” 刘文秀从厨房端出来做好的早餐放到餐桌上,一脸惊讶的望向走进来的张训:“张训!是你?你不是在英国读书了吗?” 随后冲着蒋玉竹说道:“早餐已经做好了,玉竹,你去喊郑教授下来吃饭吧。” 蒋玉竹将奶放到了餐桌上,随后便噔噔噔的跑上了楼。 张训此时也将自己手里提着的礼品递了过去。 “刘文秀同学,好久不见了。这些是我买的一些酱菜腐乳,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们平时可以换换口味。” 刘文秀原本还有些犹豫,在听到张训说酱菜腐乳之后忙不迭的接了过来。 她高兴道:“张训,你真是有心了,这东西就算是在法兰西也是不好买的,我都快忘记酱菜是什么味道了!有了这个,我正好可以给郑教授换换口味。” 就在两人闲谈的时候,郑教授已经收拾好下楼了,见到在餐厅跟刘文秀说话的张训也是一脸惊讶,带着笑意说道:“刚刚玉竹过来跟我说你来看我,我还不相信,没想到竟真的是你。” “你来的这么早,肯定还没吃饭吧。” 说着她便招呼道:“文秀,去厨房再拿一份餐具,今天张训跟咱们一起吃。” 刘文秀见状举起手里的罐子说道:“郑教授,张训还送过来一些酱菜跟腐乳,咱们今天早上也加个餐吧。” “那敢情好。” 郑教授笑着说道:“他过来倒是给咱们添了个菜,可惜时间来不及了,要是煮些粥,配上酱菜可是一绝。” 郑教授没有丝毫异样,她对待张训依旧是那副长者模样。 和蔼,亲切。 张训的心略微平静了一些,他笑着说道;“既然郑教授极力邀请,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正好也尝尝刘文秀同学的手艺。” “你们看他。” 郑教授无奈笑道:“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就是他这种人了。” 因为张训来的突然,刘文秀并没有提前准备多一个人的餐食,还好厨房还有昨天新买的面包,她又打开了一罐张训送来的酱菜,准备了一顿不中不洋的早餐。 不过味道倒是不错。 吃完饭,见张训明显是有话要跟郑教授说,蒋玉竹便跟刘文秀收拾好厨房后回了自己屋里,而郑教授也带着张训去了二楼的私人会客室。 “说吧,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张训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只是想来看看您。” “看我?” 郑教授直接给气笑了。 “我可不敢让你来看我,上次你给我惹了那么大的麻烦,我费了浩大功夫才摆平的,这次你又想做什么了?” 张训交叠的双手一下子握紧了。 原来郑教授,都知道啊...... 张训无意识的磋磨着自己的大拇指,过了好一会儿才声音艰涩道:“郑教授,对不起。我真的很抱歉。这件事是我不对,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补偿一下您。” “你拿我当什么人了?!” 郑教授一脸不可置信的说道。 要说她生气吗? 她当然是生气的。 但她也理解张训这么做。 对于陈公路这个小人,她同样看不起,但这不是张训冲动行事的理由! 如果不是担心张训,她也不会费这么大功夫给他遮掩,张训也不能这么顺利的就离开法兰西。 可现在张训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将自己当成什么人了? 张训见郑教授如此生气,甚至比起刚刚怒火更大,像是动了真气,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歧异。 “郑教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给您造成了这么大的麻烦,如果不做些什么,我实在是过意不去。” 郑教授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半晌才没好气道:“行了行了,我能让你一个学生做什么,你以后别再这么冲动就好了。” 说完她便没忍住叹了口气,冲着张训问道:“你当时是怎么想要要刺杀陈公路的?这里面有没有人为你提供支援?” 怕张训狡辩,郑教授赶紧说道:“别撒谎,你一个勤工俭学生,靠自己是不可能拿到手枪的。” 郑教授最怕的就是这些学生被一些组织机构洗脑,最后成了他们的炮灰、马前卒! 第19章 与郑教授的交谈,前往比利时 张训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能怎么说,总不能将自己拥有系统这事透露出来吧。 关键就算是他说了郑教授也不可能信啊! 想了半天,张训才勉强想出了一个理由。 “杀陈公路这事没有人指使我,是我自己一个人的决定。” “姜伴若钟寿他们被遣送回国后我十分伤心,加上当时陈公路依旧不放弃迫害勤工俭学生,又有着王天木的一条命。我气不过,便想给他一个教训。” “当然,要是能杀了他就更好了。” 郑教授见他依旧一脸不后悔的样子,无奈道:“王天木那件事我也有所耳闻,对于他的离去我也十分痛心。但这件事虽然有陈公路的责任,但也有你们组织活动经验不多的缘故。” “更何况你们当时的情况是杀一个陈公路就可以解决的吗?他只不过是北平正府推出来的一个跳梁小丑罢了,没有陈公路,也有王公路,赵公路一流的人来,只要正府还是那个正府,这件事就永远都不会变。” 张训当然知道这些道理,可当时他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新仇旧恨加起来,怎么能让他不去要了陈公路的命。 “郑教授,我知道您的好意。可如果再来一次,我依然还会这么做。” 张训的眼底划过一丝水光。 “当时我已经决定离开法兰西前往英国了,我是幸运的,可以去英国继续求学,可我那些被迫害的同学们呢?” “他们千里迢迢,跨越大洋来到异国他乡,不是被欺负来的。” “当时是法兰西正府答应给我们减免学费,为我们安排工作我们才过来的。” “结果呢?不过寥寥几年的功夫,他们便忘记自己的承诺了,甚至还想借着压迫勒索我的祖国,而北平正府竟然同意了!您让我们怎么忍下去?!” 张训以为离开法兰西之后这些情绪都已经被他压制住了,可没想仅仅说了两句他便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张训颓废的倚靠在沙发上,扯出一个笑容一脸抱歉道:“郑教授,不好意思,刚刚我失态了。” 郑教授怎么会不理解这些学生的心情呢? 要是不理解,当初也不会尽心尽力为张训遮掩了。 “这种事不是一时半刻就可以解决的。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也要清楚,你们出国读书,不就是为了改变政府吗?” “你们是学生,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学习,这些家国大事不是你们现在这个阶段可以影响的。若是真的有心,那便好好学,将欧洲的这些先进制度与科学技术全部学了,日后学有所成,回国也可为家国尽一份力。” 张训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现在国内的平静给许多人都增添了一丝错觉,那就是生活会一直这么平静下去。 可张训知道,最多再有四年,日寇的狼子野心便再也遮掩不住,到时候中华大地便会彻底陷入战火之中。 为了郑教授不再担心,张训还是答应了不会再掺和这些事,但到时候张训能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可就说不好了。 张训并没有跟郑教授聊很长时间,郑教授也是很忙的。 又跟她说了一会儿话后,张训便直接起身告辞了。 只是刚走两步张训便又停了下来,回身问道:“郑教授,我马上就要前往比利时看望成义与正新了,您有什么话要带给他吗?” 张训笑了一下。 “我不知您平时与他有没有书信往来,但成义十分尊重您,若是您愿意带些话给他,想必他会很高兴的。” 郑教授闻言轻笑说道:“我们两个平时倒没有书信来往,不过他倒是托人给我寄过一回东西,是他自己做的一个模型,模样倒是精巧。” 说着郑教授便指向了摆在柜台上的一个小小的有很多齿轮的木头模型。 “喏,东西就在那。” 张训看到那个模型被用一个干净的玻璃罩子扣上,那罩子明显不是原装的,大了很多,显得那个模型更加精致小巧了。 张训不由有些吃味道:“果然,郑教授您在成义心中的地位就是不一样,每次他寄信的邮费都是我掏的,他却不愿意送我一个这样的模型。” 郑教授打趣道:“瞧你这样子,你要是喜欢,去找成义的时候让他做一个不就是了?又或者返程的时候来我这拿,我虽然不舍得,但也愿意割爱,只要你用别的东西来换,不拘价值高低,只要是新奇的便行。” 张训则摇头晃脑哀叹道:“那看来学生这次游学要苦心搜楼了,不然真找不到能让您满意的东西呢。” “行了,就知道跟我作怪。” 郑教授无奈的瞥了他一眼,说道;“我跟成义也好长时间没有通信了,你跟他说,若是生活上遇到什么困难,尽可找我,我虽在法兰西,但同驻比利时大使王公使的副手黄有方先生关系十分要好,若是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时候尽管去找他。” 说到这里郑教授不由叹了口气:“别的我不担心,我就是担心成义脸皮薄,不愿麻烦我,你去比利时之后给我写封信说下他的近况,不然我总放心不下。” 张训安慰道:“我跟成义也有信件往来,看他语气在比利时生活的还是不错的,您就不用担心了。” 郑教授则摇了摇头:“我的学业马上就要结束了,最迟今年年底就要离开法兰西了。现如今我最担心的就是你们这些学生,你们太不安分,总想冲到第一线。” “我不是说怪你们,只是你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若是从参与这些政治事件,不能学有所成,又谈何报国救国呢?” 张训沉默了一瞬,说道:“郑教授,若国将不国,又谈何报国呢?”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使命,也许我们的使命便是如此吧。” 郑教授知道自己说再多也改变不了这帮孩子们的意志,便也不再多言。 将张训送出门的时候还叮嘱道:“你不要在法兰西多待,陈公路如今还是公使,他心中未必没有怀疑你。” “如今你们这批人留在法兰西的已经不多了,那些冲在前头的不是回国便就是去了他国,你如今回来,他心中必定有想法,还是尽快离开的好。” 张训站在门口与郑教授话别。 “您放心,我明日就会坐火车前往比利时,那陈公路想必也不敢轻易将我留下。” “只是经此一别,不知何日再见,望您一切顺利。” “借你吉言,你也同样。” “再见,郑教授。” “再见,张训。” 张训果真没有多留,甚至比他说的要离开的更早。 当天下午他便买了前往比利时的火车,四个小时后,他便踏上了比利时首都布鲁塞尔的土地上,朱成义与罗正新就读的自由大学便就建立在这里。 张训到达布鲁塞尔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他便直接在车站附近找了间旅馆住下。 因为一些历史因素,比利时的通用语言为法语与荷兰语通用,货币则是使用的法郎与生丁,由比利时国家银行发行。 因此张训不必兑换货币,只用从在法兰西剩下的法郎就可在在这里自由消费。 也许是环境太陌生,加上有杂音,张训睡得并不是很好。 次日一早他用冷水洗了洗脸,便直接退了房。 车站附近的小旅馆条件自然不怎么样,晚上隔壁放屁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天刚蒙蒙亮走廊上便一片嘈杂,张训实在是休息不了,便干脆退房离开了。 提着那个掩饰用的行李箱走到一处无人的角落,张训将行李箱放进【异次元空间】后便打算好好的游览一下这里。 布鲁塞尔的历史并不短,最早可以追溯到公元979年,这里曾经是查理公爵的封邑,最早叫做“布鲁奥克塞拉”,日耳曼语为“沼泽上的住所”,而布鲁塞尔的名字也是由此演化而来。 后来这块土地经历多次变迁,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引得许多人争相抢夺,直到一百年前比利时独立,这里才被定为比利时的首都。 由于这里运河便捷,因此贸易业十分发达,张训就在路边看到了许多聚集起来的小型集市,里面卖挂毯和花边,呢绒是最多的。 张训也上前买了几张挂毯和许多带有花样的花边,打算回去作为礼物送人。 张训并没有直接去找朱成义跟罗正新两人。 而是先将布鲁塞尔逛了个遍,直到三天后才想起他还有两个朋友没见。 想起自己的乐不思蜀,张训十分愧疚的拿出了两张挂毯当做了道歉礼物,尽管朱成义与罗正新两人并不知道这件事。 自由大学位于布鲁塞尔东南部,历史悠久,这所学校的建校宗旨是“欧洲最自由开明”的学校,因此在这所学校,对于学生的种族问题并不严苛。 最起码在张训询问朱成义与罗正新的位置的时候并没有受到太多刁难。 张训提着两个沉重的挂毯,一连问了半个多小时,才终于找到了两人的下落。 他该庆幸华国人在这里还是很少见的,因此只要去工程院或者生物学院问一问就能打听到两人的位置。 张训最先找到的是罗正新,没有别的,只是生物学院当时离着他更近。 自由大学与剑桥大学的放假时间并不相同,张训他们六月底便就放假了,而自由大学要等到七月下旬才会放假,因此张训找过来的时候他们正在上课。 张训并不知情,因此在外面等了好长时间才等到罗正新下课。 来到了比利时的罗正新比起在法兰西的时候看上去开朗了许多。 最起码在张训看到他的时候他正一脸笑意的跟着身旁的同学说笑。 不过见到张训后他便立马跑了过来。 张训也不客气,直接将沉重的挂毯往他身上一放,自己则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 罗正新则一脸高兴的问道:“训之,你要来怎么不提前寄封信过来,我跟成义好去接你!” 张训吐出一口气,不在意道:“接什么,你们都在上课,我又丢不了,正好能好好逛一逛,自己一个人也自在。” 这时罗正新的同学们也围了上来,一脸好奇的盯着张训看,只是那视线并不冒犯,张训便也笑着跟他们打了招呼。 罗正新抱着挂毯抬了抬下巴介绍道:“这是我的朋友张训,现在在剑桥大学读书,这次是放假来看我的。” 随后冲着一头棕色卷发的青年男子说道:“安托万,你最喜欢的那本《l''étranger》就是他写的。” “哦!上帝啊!竟然是你!” 那名叫做安托万的青年男子惊讶的睁大双眼,随后便热情的上前同张训握起了手。 “您就是那位zhang san 吗,我是你的忠实书迷,您的那两本书我全都看过,我的弟弟也是您的书迷,不过他更喜欢那本《le petit prince》。” “对了!” 安托万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从自己的挎包里掏出来一本书和一支笔,十分殷切的上前问道:“你可以为我写个祝福语吗?” 随后掀开书籍露出扉页。 “就写在这里,可以吗?” 张训看向安托万手里的那本边缘已经有些磨损发黄的《l''étranger》,可以看得出这本书的主人竟然翻阅,但将其保存的也十分好。 张训自然不会拒绝,笑着上前接过笔写了一句祝福语,然后在最末尾写道——致我的书迷,安托万。zhang san 。 “哦!真的是十分感谢!” 安托万激动地抱着书在原地蹦了两下,眼中有水光闪动。 他喃喃自语道;“我真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书迷了。” 其他人虽然没有安托万这么失态,但望向张训的视线也越发火热,然后七嘴八舌的开始问起了问题。 显然,张训写的这两本书在布鲁塞尔,最起码在自由大学中也是有些名气的。 不过罗正新并没有一直让张训在这里待着,毕竟朱成义还不知道张训过来的消息,因此在跟自己的同学们告别之后便带着张训直接去了朱成义的宿舍等着。 第20章 故友重逢,友谊的力量 路上,张训看着罗正新抱着挂毯有些吃力,不由摇头叹道:“正新,你这是怎么了?在法兰西的时候,你的力气可一点都不小呢!” 罗正新则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在法兰西要做小工才能挣到钱,那些都是吃劲的活。” “来了这里就不一样了,我跟成义找了一份咖啡馆的侍应生工作,平时在做些零工,加上比利时对华国留学生也有支援政策,因此过得并不艰难。” “这时间长了,力气自然也小了一些。” 张训闻言则高兴道;“看来你们是真的过得不错,在信里我还以为你们两个是在哄骗我,没想到竟是真的。” “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两人一路到了朱成义的宿舍门口,正赶上朱成义跟着同学们回来,见到两人尤其是张训时一脸惊喜的大步上前,拍了拍张训肩膀笑着说道:“好啊!训之,你来怎么不告诉我们一声,我们好去接你,也尽一尽地主之谊!” 张训装模作样的捂着被朱成义拍到的肩膀龇牙咧嘴道:“哎呦!我这胳膊要被打坏了,你得赔我个新胳膊了!” 朱成义也不惯着他,一脸邪笑的举着双手开始往张训身上探,一边挠痒痒一边喊道:“好哇!那我就给你治治这老胳膊,看看你还换不换新的了。” 张训被他闹的受不了,赶紧求饶道:“错了!错了!胳膊好了!胳膊好了!” 两人又闹了好一阵方才停下来,张训揉了揉笑僵的腮帮子,一脸埋怨道:“亏的我还给你带了礼物,你可倒好,我这腮帮子都不听使唤了。” 然后张训便一脸得意的拍了拍罗正新手上提着的那两张挂毯,笑着说道:“怎么样,一人一张,我够意思吧。” 朱成义先是十分高兴,只是在接过挂毯后仔细看了看后便问道:“训之,你这挂毯多少钱买的?” 张训含含糊糊道;“没花多少钱,你们用着就是了。” 朱成义一看便知道他是担心他们不想收,笑着说道:“这挂毯我十分喜欢,你告诉我价钱,回头我也买上一张寄给郑教授。” “国内是不成了,这种手工艺品查得严,进去是要交税的。” 张训见他没有想推拒的意思,便也没了顾虑,笑着说道:“这价格倒是有些贵了,一张五十法郎,不过倒是值得。” 听到价格,朱成义与罗正新脸上均不由自主的顿了一下,随后两人互相对视,均不说话。 张训一看便知这里有猫腻,一脸狐疑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这挂毯不行吗?” 张训上前仔细看了看,有些纳闷。 这东西是自己选的那两张没错啊,这店家也没掉包啊。 罗正新也是才发现这个问题,他不好开口,一脸为难的看向朱成义。 朱成义是个直性子,组织了一下语言后便开口解释道:“这种挂毯在布鲁塞尔很常见,因为这里港口较多,手工艺品很便宜,尤其是这种机器制作的大批量挂毯。” 他抖了抖手上的挂毯,说道:“这种平时对外卖三十法郎,若是买的多,一百法郎四张。五十法郎是有些贵了,还好你只买了两张 ,就当买个教训了。” “后面再买东西一定要带上我跟正新,华国人在这里很吃亏的。” 张训的脸在听完朱成义的解释后一下子绿了。 天杀的! 当时那个商家一开始是要卖他一百法郎的! 是他辛辛苦苦讲价,才讲到了五十法郎一张。 他还买了五张! 想起【异次元空间】里那保存完好的三张挂毯,张训不由悲从中来。 天杀的商贩,你还我法郎! 也许是张训脸上的表情太过悲愤,朱成义将挂毯折起来后担忧的问道;“训之,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舒服吗?” 张训当然不能说自己自作聪明的买了五张挂毯,摇头道;“没什么,我就是心疼我的钱。” 罗正新见他这幅失落沮丧的模样不由笑道;“那群商贩惯会看人下菜碟,训之你还是生活的经验太少,若是像我跟成义这般算计着过日子,怕是就不会被骗了。” “由此可见,穷也有穷的好处啊!哈哈!” 这是罗正新今天第二次表现得这么开心了,看来他在这里真的过得很快乐。 总是在外面待着也不像话,朱成义便邀请两人去了宿舍。 朱成义的宿舍虽然也是单独的一个小房间,但跟张训在剑桥大学住的并不相同。 他们住的虽是单人寝室,但厨房与客厅都是公用的,此时客厅里已经聚集了一小波人正在聊天,朱成义跟他们简单的打了招呼,彼此介绍了几句后便就进屋了。 朱成义的宿舍并不大,只有四五个平方大小,但环境比起他在法兰西可是好的不是一点半点。 房间收拾的十分整洁,朱成义让他们两个自己找地方坐下,然后便将挂毯放进了衣柜。 “正新,你的挂毯也放在我这吧,快要中午了,咱们先出去吃饭,吃完饭回来你再取走。” 罗正新一想也是,便直接将叠好的挂毯放到了朱成义的书桌上。 张训此时正在屋内乱逛,瞧见什么都想摸一摸,尤其是朱成义摆在床头和窗边的那些精巧的模型,忍不住低头开始研究。 朱成义整理好自己的衣柜,便瞧见了张训那副稀罕模样,不由笑道:“你要是喜欢,临走时我送你一个。原本是想寄给你的,但一来去英国的邮费太贵,我负担不起,二来也是这东西不经碰,邮寄我也不放心。” 他指着模型说道:“这里有的是我们的家庭作业,有的是我感兴趣做的。不得不说,欧洲这边的技术真的是十分先进,他们的机械构造太巧妙了,真不知道我这几年能不能全都学会。” 张训拿起一个模型来回看着,闻言回道:“有志者事竟成,成义你聪慧不下他人,何必妄自菲薄。” “对了!” 张训突然想起什么,说道:“我来之前去法兰西看了眼郑教授,她让你遇到事情就去找驻比利时公使的副手黄有方先生,他们二人是好友,提郑教授的名字就行。” “还有。” 张训放下模型说道: “郑教授总是担心你报喜不报忧,这次我可要好好的考察考察你的生活,后面还要给她写信呢。” 想到郑教授在法兰西也待不长了,张训不由叹了口气。 “郑教授的学业也马上就要结束了,她跟我说,最迟今年年底就要回国去了。” 朱成义本来笑着的唇角慢慢抹平,脸上的神情也变得失落起来。 “没想到郑教授也要回国了,以后大家就都看不到了。” 罗正新见状上前安慰道:“好了,不是还有我陪着你吗?训之也在英国,见面还是不难的。” 张训也说道:“郑教授能够回国,咱们该为她高兴才是。她可是咱们民国第一位学法学的女子,这可是开天辟地的大事!” “虽不知郑教授日后是要入仕还是要当律师,但有了女律师,这也正是社会进步的表现。说起来,我倒是更希望她入仕。” 张训叹道:“民国现在自诩为平等自由,那这律法也不能只由男人制定。是人就有私心,男人制定自然偏向男人,若是加入了女子则不同了,男女双方互相协调,这样出来的律法才是真正有益于这个国家的。” 说完之后张训便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没说出口的是,这件事即使是在高度文明的蓝星也是难以实现的事情,更何谈这连命都保不下的世道呢? 见朱成义跟罗正新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张训也不想他们的相处一直这么沉重,此时他都有些后悔提起这个话题了,不由打岔道:“好了,这件事你们一时半会儿也是想不清楚的。我的意思是,既然郑教授已经学有所成,咱们也要努力进步,争取早日回国,为国出力。” “你说的对!” 朱成义回过神来说道:“郑教授身为一个女子,能够打破重重枷锁,在风险未知的情况下毅然赴法留学,这是何等的勇气。咱们也该努力才是。” 罗正新点头应是:“正所谓巾帼不让须眉,郑教授确实是当今难得的奇女子。希望她的回国能带来一些新气象。” 几人结束话题后时间也差不多快到中午了,朱成义跟罗正新便领着张训去了他们工作的咖啡馆用餐。 到了地方,两人先是给张训选了个好位置,给他点了一些当地的特色美食后便换上了侍应生的衣服开始工作。 张训也没表现出任何的不自在,而是等到菜上来之后便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以前在法兰西的时候,他们经常会去一些同学们工作的地方谈论聚会,张训虽然去的次数较少,但时间长了便也适应了。 尤其是他跟朱成义与罗正新两人已经这么熟了,他们根本不在乎这些。 张训吃完之后就静静地坐在位置上看着两人工作,时不时跟着转悠过来怕他寂寞的朱成义与罗正新搭两句话。 也许是咖啡馆的老板发现了朱成义与罗正新的举动,在过了最忙的时期后便大方的给两人放了假,两人也脱了侍应生的工作服从后厨端来员工餐开始大口吃了起来。 等到两人吃完,将桌子清理干净后,便带着张训出去游览下午的布鲁塞尔了。 不得不说,有人当导游跟着自己一个人瞎看感觉就是不一样。 虽然张训也提前做了攻略,但跟在这里读书的两人比还是差了一些。 罗正新在给张训介绍完布鲁塞尔第一市民,小英雄“于廉”的雕像后遗憾的说道;“训之,可惜你来的时间不对,每年布鲁塞尔的九月一日都会举办于廉节。” “这是一个民间组织“于廉之友协会”自发举办的节日,那一天他们的会员会到处派发糖果啤酒和咖啡,还会在铜管乐的节奏下载歌载舞,十分热闹。” “我跟成义参加过一次,那次我们收到了许多咖啡跟糖果,那段时间就连空气都是甜的呢。” 罗正新有些回味的咂了咂嘴,显然对于“于廉节”节日当天派送的糖果和咖啡十分喜欢。 张训闻言也有些遗憾,不过自己时间紧张,只能耸了耸肩道:“看来我是没有这个福气了,不过你们可以把收到的糖果寄给我一些,这样也算我参加了吧。” 朱成义闻言笑着说道;“好哇,到时候我们寄些给你,只希望你不要嫌弃才好。” “我嫌弃什么。” 张训笑道:“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白来的东西,就算是坨屎,那也是坨香屎!” 两人都被张训的比喻恶心到了,气的恨不得上去踹他两脚! 还是想到他从英国来到这里不容易,这才按耐下了想揍张训的心情。 不得不说,有朋友陪伴就是不一样。 即使朱成义跟罗正新还要忙着打工,张训依旧觉得十分快乐。 这期间他按照约定给郑教授写了信寄过去,告诉了她朱成义的现状。 余下的时间张训沉浸在与好友游玩的快乐中。 比起原定计划的五天,张训又在布鲁塞尔待了三天。 即使张训再怎么不舍,三人也到了分别的时刻。 张训的下一站是荷兰,此时三人正站在前往荷兰的火车站站台上进行最后的告别。 张训是十分不舍的。 不知为何,原本可以忍受孤寂的心在与故友重逢之后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前几日有多温馨,张训现在便就有多痛苦。 他的眼眶有些发红,同二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朱成义与罗正新也十分不舍,两人安慰的拍了拍张训的后背,后来还是觉得时间来不及了这才挣脱开来。 朱成义与罗正新的眼眶也有些发红了。 朱成义哽咽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训之,你一路保重,一定要记得多多写信。” 罗正新的声音也带上了些哭腔:“若是遇上事,就赶快去找当地公使,他们再无能,总会保证你的安全。不要去那些偏僻的地方,你一个人,实在是不安全。” “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 张训流着泪道。 第21章 挚友,回到英国 朱成义与罗正新又同张训交代了许多,都是让他注意安全和保护自己的话,张训心中越感动,眼泪便就流的越凶。 到最后朱成义与罗正新都没忍住,三个大男人抱在一起痛哭。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那些一个人的日子实在太过难熬,如果没有和好友的再次见面,张训还可以一直忍受。 但人一旦尝过了温暖,便轻易回不去了。 伴随着火车的阵阵鸣笛声,朱成义与罗正新知道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匆匆抹了泪,一人一封信塞进了张训怀里,让他上车再看,便就将人送上了火车。 火车启动后,张训依依不舍的在窗口同两人挥手道别,直至再也看不见才不甘心的放下了手。 坐回位置,周围人好奇的视线不由得往张训身上看去。 华国人在欧洲并不多见,尤其是哭的这么凄惨的华国人。 张训并没有被那些视线打扰,他坐在位置上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掏出临上车之前朱成义与罗正新塞进来的信件。 信件摸上去并不薄,反而还有些沉甸甸的。 随意扯开一封,倒出来的却不是写满笔墨的信纸,而是一些新旧不一的纸币。 张训颤抖着手数了数,正正好好一千法郎,同时出来的还有一张薄薄的信纸。 他似是想起什么,又赶紧掏出另一封同样拆开,里面是一样的新旧不一的纸币与一封薄薄的信纸。 张训又数了数,依旧是一千法郎。 本来忍住的泪水又情不自禁的流了下来。 张训不敢想,他们两个人既要挣学费生活费,又要挣这一千法郎,到底要吃多少苦啊! 张训哽咽着用袖子擦干了眼泪,打开信读了起来。 挚友训之,亲启—— 自法兰西一别,已一年矣。正新过来找我时,我是十分惊讶的,更让我惶恐的是,你让他带来的信中,还有一千法郎。 这钱我本不想要,只是去比利时身无分文,只好羞愧的用它应急。 我知你一片好心,对困顿之人均不吝啬钱财,但我有手有脚,已经受你接济良多,如何还能厚颜收下这一千法郎。 好在布鲁塞尔工作不少,我找了一份薪资优厚的工作,又接了一些翻译的活,总算将这钱补齐。 没有你的账户,我又放心不下走邮寄,只好收起来。 本打算找个时机当面还你,没想到你竟来找我了。 见到你我十分高兴,但我看得出你不高兴,好在陪你顽这两天,你又变回以前那副样子,我这才放下心来。 虽不知你在英国遇到何事,但若有烦扰,尽可写信给我。 我虽未必解决的了,但也愿意倾听好友一二心事,聊表慰藉。 对了,这一千法郎不要想着再给我,若是不想收,便将这钱当做我对好友的游学资助,望你一路欢喜,不生烦忧。 ——友,朱成义留。 泪水汹涌而出,张训又赶忙掏出罗正新的信读了起来,虽内容不尽相同,但也大差不差,想来这两人早已商量好了。 张训低着头无声落泪。 与挚友分离本就伤心,如今又收到如此情深意切的两封信,张训怎能不落泪。 他以为自己掩藏的足够好,他以为自己在他面前依旧是那个有些冲动热血但十分开朗的青年。 却没想到,第一个看清你疲惫灵魂的,正是最关心爱护你的人。 嘉德·让·罗贝尔如此,朱成义如此,罗正新也是如此...... 离开布鲁塞尔之后,张训先是去了荷兰的阿姆斯特丹,欣赏了久负盛名的风车与郁金花田,即使这个城市曾经因为郁金花事件而遭受过严重的经济危机,但市民们对郁金花的热情依旧不减。 张训也买了一些风车模型和郁金花种子放进了【异次元空间】,打算回去的时候送人。 在阿姆斯特丹待了没两天,张训便又前往了德国柏林。 此时的德国正处于魏玛共和国时期,工业产值已经恢复到了一战之前的水平。 站在柏林的大街上,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十分繁荣祥和,似乎战争的阴霾从未出现。 但张训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 从去年开始,由美国开始的经济大萧条已经逐渐影响到其余国家,尤其是德国这个还背负着战争赔款的国家。 而此时的nc党早就开始焕发生机。 张训在街头随便买了一份报纸,就看到了在德国的莱比锡等城市已经发生了火力冲突,而罢工事件也开始愈演愈烈。 此时的德国的货币马克已经贬值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张训在路边随便问了问,虽然没有到五十万亿马克买片面包的地步,但也差不太多了。 现在德国的市面上流行两种货币,一种是发行的老板马克,另一种则是德国正府实行的补救措施,利用国有土地与房屋作为抵押发行的租赁马克。 虽然现在德国政府有意用新马克逐步替换市场上的老马克,但这两种货币的兑换比率依旧达到了惊人的一比一万亿。 不过马克的货币价值贬值反倒是便宜了张训,张训没有去兑换马克,而是直接用的法郎结账,而大部分店铺都与法郎这种价值坚挺的货币都十分欢迎。 在德国买了许多礼品放进【异次元空间】之后,张训便开始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等到他游览完意大利之后,算了算时间,他已经出来大概二十七八天左右了。 张训估摸着国内来的人已经差不多到达英国了,加上他下一站打算直接去美国,因此便直接使用提前设置好的锚点传送回了英国。 而此时来自北平大学的曹洪已经在自己租住的旅馆等了张训五天左右了。 同张训预计的不同,曹洪并没有在假期结束才出发前往英国,而是在收到张训的信件之后便立即收拾过来了。 在海上足足漂荡了二十天的时间,又坐了一天的火车与公交,风尘仆仆的曹洪总算到达了伦敦。 托北平校长的去信,曹洪初到伦敦便在公使馆工作人员的安排下住了下来,虽然公使馆并没有多余的房间安置他,但也在外面给他找了间旅馆住下。 只是等到曹洪依着张训给的地址前去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扑了个空,而此时的剑桥大学已经空荡荡的,就算找人也不知道问谁去。 曹洪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他此行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接收那一批显微镜,这批实验器材对于现在缺乏设备的华国大学是十分重要的存在,虽然数目不多,但也值得他跑一趟了。 毕竟他们要是托洋行或者国内的商行购买显微镜,花费的金钱可就不知多少了。 曹洪在空荡荡的校园来回逛着,可是逛了一个上午也只看见了一些清扫和维护设备的工作人员,问起张训的下落这些人全都迷茫的摇了摇头。 等到曹洪失望离去的时候,他在学校大门处看见了一间小小的屋子,这里正是门卫值班休息的地方。 抱着微弱的希望,曹洪上前问了问,在听到张训这两个字后,门卫上下打量了一下曹洪的样貌,将一封皱巴巴的信件拿了出来。 “这是一名文学院的学生让我转交的,他说要是有华国人找他,就把这封信给他。” 门卫上下打量了一番形容落魄的曹洪,有心想要再敲诈一些,可看眼前人这副样子,又觉得对方拿不出钱来。 想到自己已经收了五英镑的费用,便也不再为难,随手将信件从窗户处扔了出去。 “好了,华国人,拿着你的信离开这里吧。” 看到对方这副轻慢的姿态,曹洪不由气的紧握双拳。 可他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还是压下了那股火气,屈辱的从地上捡起了那份皱巴巴的信件。 信件的内容很简单,张训简单说了下自己回来的日期,让曹洪稍待几天,他一定会按时回来处理捐赠事宜的,让他安心在公使馆等待。 有了张训的准信,曹洪便也没再外出,而是每日前往公使馆等待张训的到来。 而十天后,张训也终于回到了英国。 走的时候张训花了不少的时间在交通上,但回来的时候只用了短短一瞬。 为了不浪费时间,张训是晚上传送回来的。 此时的宿舍内漆黑一片,张训打开电灯,看到屋内家具上沾染的灰尘有一瞬的崩溃。 天知道,他最讨厌的就是打扫房间了,平时维持一下还没什么问题,但要是大扫除可真是要了他的命了。 但这个时间,张训也没有办法出去找人打扫,只好捏着鼻子拿起扫把抹布吭哧吭哧的干了起来。 张训也想在系统里兑换一些清洁电器,但天杀的,这个时代的电压根本不稳定,电器插上去没一会儿就会烧了。 张训曾经尝试过购买一个热水壶使用,在差点引发火灾后他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打扫了一个多小时,屋内才勉强有个样子,张训也累的腰酸背痛起来。 他扔下拖把匆匆的洗了个澡,然后便直接上床睡觉了。 算了,明天还是请人做吧,他实在是干不来这些活了。 张训前一秒还在吐槽自己吃不了苦,后一秒便就陷入了黑沉的梦乡。 也许是回到了熟悉的环境,张训这一觉睡得十分沉,等他醒来,时间已经来到了次日十点。 张训匆匆起床洗漱,随便吃了两口后便去找了在宿舍区留守的清洁阿姨。 将自己房间的钥匙交给对方,付出了五十便士的清洁费用后,张训便乘坐公交车前往了伦敦市区。 离开之前他问过门卫,得知前段时间已经有人过来取走了信件,张训便知道人已经来了。 到了市区,张训并没有直接去公使馆找人,而是先去了自己租下的那间仓库,将显微镜全都放了进去,这才马不停蹄的赶去了公使馆找人。 等张训到达公使馆后,时间已经来到了中午,此时公使馆的人员大部分都已去吃饭了,只有一两个留守人员在这里守着。 听到张训的来意后,留守的公使馆人员便将张训带到了一间会客室,而张训也终于见到了这位曹洪主任。 张训见到曹洪时他正坐在沙发上看书。 寸头,国字脸,脸上戴着一副圆框眼镜,但没有镜腿,而是用两根麻绳绑在了脑后。 肤色微黑,也许是看书太过沉迷,张训他们开门的动作并没有惊醒他,曹洪依旧紧抿着唇沉迷书内。 身上的西装看起来并不低档,但边缘处的磨损也告知了他人这件西装已经穿了不短的时间。 公使馆人员见曹洪并没有发现他们,刚想敲门提示,便被张训按下了手。 他微笑着示意对方可以离开,随后便关上门坐到了角落的沙发里。 也许是睡得太多,张训现在的脑子有种清醒的昏沉感。 既然曹洪没有发现,张训便也心安理得的在角落打起了瞌睡。 而让曹洪如此沉迷的,正是最近几月风靡伦敦的 sherlock holmes系列。 曹洪也是懂英文的,听读书写都没问题,这也是为什么北平大学的崔校长会拍板让他一人过来。 当然他也不是不能多带个帮手,可学校经费有限,他一人的路费已经是挤出来的了,再多一人,学校下半年还过不过了? 按理来说曹洪是不太可能有 sherlock holmes系列故事的这些书的,但他每次来到公使馆都窝在会客室干坐着。 就这么坐了两天,公使馆人员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将自己已经看完的《a study in scarlet》递给了对方。 这一个可倒好,曹洪彻底的沉浸在了 sherlock holmes的侦探故事里,现如今他已经看到了《the adventures of sherlock holmes》,这已经是sherlock holmes系列的第三本书了,而这个故事现在总共就出了四本。 曹洪虽然英文很好,但看外语书总不比国文书流畅,如今磕磕绊绊的才读到了第三本,要是按照往常的速度,他四本早就看完了。 第22章 与曹洪的初见,《归来记》 最后唤醒曹洪的是腹内的饥饿感。 等到肚子发出巨大的咕噜声后,曹洪这才恍然惊觉自己该去吃饭了。 而这个声音也惊醒了正在打瞌睡的张训。 张训抬头的时候正好瞧见了准备起身的曹洪,他笑着站起身过去伸出了手;“幸会,曹主任,在下张训,就是联系贵校的那位想要捐赠器材之人。” 曹洪来之前已经有过心理准备对方会很年轻,毕竟当初图书管理员兼任文学院教授的李文采提醒过他,这位捐赠图书的善心人是他学生朋友的朋友,十分年轻,如今正在读大学。 只是等到曹洪见到张训的时候才发现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年轻,身上依旧有着那股未褪去的少年气。 曹洪将书放下,一脸高兴的双手回握过去:“果真是少年英雄,文采同我说你年纪不大的时候我还想过,能捐赠这么多实验器材的就算是年轻也应当有将近而立。今日一见方觉自身狭隘,果真是少年出英雄啊!” 曹洪感叹道:“当年任公所做《少年中国说》我也曾有幸拜读。当时虽觉热血沸腾,却因正当年少,只觉得自身有广阔天地可以探寻。直至如今,一事无成,今日见君方知任公之意。” 说着他便忍不住念了起来:“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少年自由则国自由,少年进步则国进步,少年胜于欧洲则国胜于欧洲,少年雄于地球则国雄于地球。” “任公大才啊!” “曹主任谬赞了,我是当不得您如此称赞的,要是说起真正能当的上任公所言少年的,我的那些朋友们都比我强得多。可惜他们大部分都已回国了。” 张训自然也看过这篇散文,但他也清楚自己是绝对当不起曹洪的称赞的,现在对方这么夸他,恐怕绝大部分都是因为自己捐赠器材的缘故。 不过张训由此也更加欣赏这位曹主任了,毕竟这个时代的文人能够放下傲骨称赞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学生,已经是十分难得了。 更何况他是为了自己的学校与学生。 而曹洪也清楚张训说的那些朋友是谁,毕竟去年这件事闹得轰轰烈烈,国内各大报纸均刊登报道,尤其是那位现在已经回国的邓佑君,连发了二十一篇文章,篇篇犀利,压得当时的正府根本不敢过多动作。 只是可惜,那些学生还是没保下多少,仅有一些幸运的在已经卸任的前校长蔡先生的组织下被送到了其余国家继续学习。 “这事我也知道,当局无能,只能将气撒在学生身上。可惜那些回国的学生们了,他们当初都是国内的各个省市的天之骄子,现在只能在国内重新开始学业了。” 事情已经定局,两人也只能互相感叹一番,恰巧此时曹洪的肚子又发出了一声巨响,臊的他脸一下子红了,张训见状不由笑着说道;“我来的匆忙,还没有吃午饭。曹主任远道而来也是辛苦,不如我做东,咱们也吃一次地道的英国美食。” 曹洪本想拒绝,但他囊中羞涩,学校虽然提供了不少经费,但他此行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因此花在饮食上的钱只能一省再省。 所以在听到张训要请客的时候他犹豫半天还是厚着脸皮接受了。 “既然张训同学盛情邀请,我也只好从命了。” 张训笑着回道:“我表字训之,曹主任还是称呼我的字吧。” “好,训之!” 曹洪哈哈笑道:“你也别叫我曹主任了,听上去太生分了。我表字寻卿,年纪又痴长你几分,便就舔着脸做你的兄长了。” “哪里,寻卿兄,能跟你结交,是我的幸事才是。” 张训虽然来伦敦的次数不多,但也知道那么一两间味道不错又清净的餐厅的。 两人用完午餐,张训便将人带到了自己租赁的小仓库处。 拿出钥匙打开铁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排排码好的木盒子,整齐地堆放在仓库内。 “这就是我要捐赠的显微镜,一共五十台,都是瑞克牌的。” 张训说着便随意挑选了一个盒子打开给曹洪看,黄铜做的机身在光下散发着润泽的光芒。 “虽然这些显微镜都不是新出的,但使用是没有问题的,里面都配备了一些基础的载片和配套更换的目镜,应该是够学校用的了。” 曹洪双眼泛光的上前抚摸着显微镜的机身,嘴里不断喃喃道:“好东西,真是好东西,比起日本货也不差什么了。” 张训并没有打扰曹洪,选择站在一旁静静等他平静下来。 曹洪摸了好一阵的显微镜,又拿起那些目镜在日光下来回打量,心满意足的叹了口气。 他将手里的显微镜小心翼翼的放回木盒,激动地上前同张训再次握手:“训之啊,这些显微镜可都是好东西啊,真是谢谢你为国内教育做出的贡献!” 张训笑着回握道:“哪里哪里,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当初我能有机会去法兰西留学,也是托了蔡先生的福气,可惜他老人家如今已经不再担任校长了,这是北平大学的遗憾啊!” 曹洪显然也是想到了什么,叹道;“现在教育经费是越来越难申请了,学校办学也是越来越艰难了。” “我也关注了一些国内的消息,现在的国务总理顾总理不是摄行大总统职吗,怎么他也不批经费了吗?” “哎呀,训之,你在英国消息不灵通,就在我离开的前一天,顾总理已经下台了,现在的行使大总统职权的是那位号称东北王的张大元帅啊!” 原来如此! 张训想起家中来信说的那些关于津市的乱象,看来现在国内已经乱了啊! 张训心中五味杂陈。 他不知道张大元帅上马会不会变得更好,但他清楚让一个军阀做国家统帅,那一定是坏的不能再坏了。 曹洪见张训脸色不太好看,便清楚他心里一定是难受极了。 他们在国内的这帮文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让一个半点都不懂国家治理的莽夫当了元首,中华民国未来的形势堪忧啊! 曹洪拍了拍张训的肩膀,说道:“好了,训之,不要想这些了,你现在在英国读书,对国内的事情就是想做也是鞭长莫及,不如将心思都用到学习中去,争取早日学成归国,也算不浪费当初蔡先生他们这些名士为你们花费的心血。” 张训也知道自己现在在英国什么都做不成,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向国内捐赠一些东西了。 “你说的对。” 张训叹了口气,随后问道:“对了!寻卿兄,这些显微镜你打算怎么运回去?需要我帮忙吗?” 曹洪则胸有成竹道:“这个你放心,来之前崔校长都交代好了,蔡先生也使了力了。英国火轮船公司有轮船能直接从伦敦国王乔治五世码头抵达上海,船速也很快,每小时足足有十五海里,十几天的工夫就能到了。” “那就好,既然崔校长与蔡先生他们都已经安排好了,那你打算何时出发,若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说,我还会在伦敦待一段时间。” 张训说着便将手里的钥匙递给了曹洪。 “这间仓库我租到了八月底,足够你将这些显微镜运走了。” 曹洪也不矫情,直接伸手接过了张训手里的钥匙,笑着说道:“这个自然是越快越好,不过我还要腾出一两天时间买些书带回去。我在这里找了一家不错的出版社发行的经典书籍,他们的书装帧很好价格却很便宜。” 说到这里曹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也是我的一点私心。走之前李文采跟我说了好几遍,让我带几本国内没有的书回去,前段时间没见到你不知道有没有用钱的地方,现在准备要走了,余下的钱自然要换成有用的东西带回去。” 张训一听到曹洪的描述心中便有了谱,直接开口问道:“那些书是不是封面上总有一个小小的企鹅图案?” “你知道?” 曹洪惊喜道。 随后他一脸恍然;“是了,你在英国读书,肯定知道这家出版社的。” 曹洪激动地开始描述:“训之,这家出版社出的书真是太棒了,最便宜的一本经典书籍换算成银元只要两角五分!” “两角五分啊!国内同样的书要买上好几块钱呢!” 显然这个曹洪也是个爱书如命的人,发现自己可以带很多本书回去也是高兴地不得了。 既然曹洪这么喜欢,张训便也打算做个顺水人情,笑着说道:“寻卿兄,你说这不是巧了嘛!我跟这家出版社的老板正好认识,这样,我去跟他说说,让他送你一些,你那些钱还是省着在路上用吧。” 曹洪一开始还十分高兴,只是听到后面就有些不愿意了。 “训之,你这是把我当做什么人了?我是那样吝啬的人吗?再者说,你已经捐赠了这么多显微镜了,我要是再要你的书,我成什么人了?” 张训赶忙解释道;“寻卿兄,你误会了。” “我同这家出版社有些合作,只是送一套书而已,这点要求还是可以提的,不然我跟他们也没有合作的必要了。” “再者说了,正所谓穷家富路。你带这么多东西回去,这一路上还不知道要打点多少东西,这些钱你还是留着应急用吧。” 见曹洪还要说些什么,张训紧忙道:“若是你心里实在过意不去,那就等我回国请我吃顿好的,也让我见识见识皇城根下的饭菜有多么金贵,如何?” 曹洪听他噼里啪啦的说了这么一大堆,头一次觉得自己词穷。 关键是人家处处都是为你好,最后曹洪便也放弃争辩了。 “哎!哎!训之,为兄真是受之有愧啊!” “你放心,你的贡献不会被磨灭,等我回国,一定给你个惊喜!” 见曹洪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张训便也没把这惊喜放在心上,两人相伴回到了曹洪下榻的旅馆,张训记住地址后便与曹洪分别,坐公交回到了剑桥郡。 张训先是去了打扫卫生的留守人员处将自己的宿舍钥匙取了回来,随后看到干干净净的屋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果然钱没有白花,屋子干净了心也跟着舒畅了。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张训突然想起了被自己放鸽子的亚历山大·伍德,顿时心虚的坐了起来。 也不知道现在亚历山大怎么样了,还生不生气,还有企鹅出版社有没有受到影响。 一想到自己跟曹洪承诺的让企鹅出版社捐赠书籍,张训顿时坐不住了。 就他临走的时候玩的那一手,他根本不敢想自己要是提出这个要求亚历山大·伍德该有多么生气。 想到这里,张训赶紧坐到书桌前,准备将《the return of sherlock holmes》(《归来记》)抄录下来。 《the return of sherlock holmes》由十三个故事组成,时间线就在sherlock holmes死亡之后。 原本中间还有一本原作者为了安抚读者写下的《巴斯克维尔猎犬》,讲述的是sherlock holmes死亡之前的故事。 但张训有求于人,自然不打算接着折磨亚历山大·伍德的神经,决定对他好一点。 毕竟后面还要让对方做做慈善给北平大学捐些书呢! 有了动力,张训便开始奋笔疾书,不过两三个小时,他便将整本书稿抄录完毕。 现在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张训便将书稿放进了【异次元空间】,打算第二天就去找亚历山大·伍德,把书稿交给他。 顺便也问问现在他们之间的赌约进行的如何了,能不能财富自由,就看这一把了。 次日一大早,生物钟的影响让张训早早的便起床洗漱,随后随便吃了点东西便乘坐公交车前往了伦敦市区。 只是张训没发现的是,自从他昨天回来,身后便一直有人跟着。 这人一直跟着张训去了公使馆,然后是餐厅,仓库,最后是剑桥大学的宿舍。 等到张训乘坐公交车前往伦敦时,他也在同一辆车上。 第23章 只有亚历山大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张训坐了一个半小时的公交车总算到达了伦敦市区。 在离着金雀鸟大街最近的一站下车后,张训便哼着歌前往了企鹅出版社的办公地址。 只是离着金雀鸟大街53号越近,张训便越觉得奇怪。 不知为何,今天的金雀鸟大街格外凄凉。 尤其是现在正是上班的时间,原本这个时候街道上应该依旧有职员在路上行走的,怎么今天没有了呢? 张训一头雾水的到达了53号的门口,然后看着大门上挂着的铁锁傻了眼。 怎么回事? 企鹅出版社倒闭了? 张训心里一慌,赶紧在路边随便找了家店铺,在花费一英镑的小费后得知了这个月发生的全部事情。 原来随着《the memoirs of sherlock holmes》的大卖,越来越多的读者知道了sherlock holmes死亡的事情。 这些读者因为拒绝承认这样的结局,便开始组织各种各样的集会,然后这些集会越来越多,他们便直接在伦敦市区开始游行。 由于这次游行跟政治无关,因此正府只是派出了一些警察用来维持秩序,最后这群人直接将企鹅出版社的总部围了起来,开始逼问n先生的下落。 张训听到这里的时候后背顿时出了一层冷汗,他是真没想到竟然闹得这么大。 难道亚历山大·伍德他们都遇到危险了? “那里面的那些职员呢?企鹅出版社怎么关门了?” 拿了小费的店主慢悠悠的开始说道;“他们倒是没什么大问题,职员们就是受到了些惊吓而已。最倒霉的是那个经理,叫做什么伍德的。” “就那个伍德,拿着扩音器站在楼上大声喊n先生不在英国,谁知道那些疯狂的读者根本不相信,那个伍德甚至说出了n先生是剑桥大学的一个外国学生,直接被人群里的剑桥学生给拆穿了。” “最后事情越闹越大,那个伍德被那些读者一人一块石头给砸进了医院,也不知道现在出没出院,而企鹅出版社也搬到了郊区的工厂办公了。” 店主一脸感慨的啧啧出声:“那个伍德也是,什么话都敢说,要真是剑桥大学的学生写的,那个学生能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再说了,一个外国人,怎么能写出如此充满英格兰风情的推理小说,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张训尬笑着随声应和,随后便一脸心虚的离开了这里。 他当然知道企鹅出版社的印刷厂在哪里,只是他真的没想到事情闹得这么大,甚至亚历山大·伍德都受伤住院了。 不过张训同时也十分庆幸。 庆幸亚历山大·伍德还没有说出他的身份就被砸伤住院了。 不然要是那帮人真的信了,他这次回来就没有这么清净了。 得到消息的张训连忙乘坐公交车前往郊区的印刷工厂,而他身后盯梢的人也换了好几拨。 等到张训来回折腾,总算到达印刷厂的时候,时间已经快到中午了。 张训跟着坐在印刷厂办公室内头上缠满绷带的亚历山大·伍德面面相觑。 亚历山大·伍德浑身颤抖的用手指向面前一脸尬笑的张训,半晌才暴怒吼道;“魔鬼!你这个魔鬼!你还知道回来?!” “该死的小崽子,我一定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亚历山大·伍德激动就要上前用手里的输液架去砸张训的头,被闻讯而来的出版社职工们七手八脚的抱住。 是的,亚历山大·伍德是在带伤工作。 原本亚历山大·伍德是想在医院里好好休养的,可是他的老板艾伦·兰登听到他受伤之后更加坚定了远程办公的心思,就连让亚历山大去他庄园汇报的工作都被免去了,坚持电话沟通。 当然,艾伦·兰登对亚历山大·伍德也是十分关心的,大手一挥给他发了一笔巨额的奖金,用以奖励他在这期间的付出。 亚历山大·伍德能怎么办呢?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他也只能向邪恶的金钱屈服了,并希望这种邪恶越多越好。 但有了补偿并不代表他原谅了张训。 有职员惊恐的喊道:“天啊,伍德先生,医生说了,您不能情绪激动!” “是啊,经理,而且打人是不对的行为,尤其是对一个孩子。” 一位年纪偏大的女性职工温柔的将张训推到后面,笑着说道:“孩子,不要怕,伍德经理是个好人,他只是一时情绪激动罢了。” 确实,东方人看上去就是比实际年龄小,也是因此,亚历山大·伍德总是不自觉的对张训心软。 张训闻言更加尴尬了,还有一种不知所措的羞愧。 天啊,他原本以为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亚历山大·伍德在众人的压制下总算冷静下来,他手背上的针头因为刚刚的剧烈动作已经刺穿了皮肤,职员们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将针头取下,并为他止血。 “天啊,这瓶药水还没有打完,也许我们要提前将特拉伍德小姐喊来了。” “我现在就去找她,但愿她现在不忙。” 亚历山大·伍德看着屋内忙碌的众人与被远远隔开的张训,冷哼一声道:“我哪敢真的伤害我们的大作家n先生,要是被他的书迷知道,恐怕我连医院都出不来了!” 亚历山大·伍德此时已经不再想遵守当初的约定了,要是张训还不打算复活sherlock holmes,那他就只能一直待在印刷厂工作了。 亚历山大·伍德话音刚落,屋内便陡然陷入了一阵静默。 所有正在忙碌的职工不知所措的互相看了看,最后一致的将目光投向了站在角落有些心虚的华国青年身上。 那位华国青年见状尴尬的笑了笑,微微举起手臂挥了挥,小心翼翼道:“嗨,很高兴与你们见面。” 所有人的脸都有些发绿。 他们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并没有资格去指责他。 毕竟他是作者,sherlock holmes是什么样的结局都是他决定的,只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n先生竟然真的是一位外国人。 半晌,有一位职员声音艰涩的问道:“所以你真的是剑桥大学的学生?” 张训点头说道:“是的,我是在去年十月份入的学,现在是文学院的一名学生。” “哦,天啊。” 有人小声感叹:“他竟然这么年轻。” 那位刚刚还护着他的年长女士抿了抿唇,用一种无奈的语气说道:“上帝啊,n先生,您知道吗,因为搬到了这里,我已经过好几天没有见到我的孩子了。” 她没有说出口的是,在英国,女性就业本就艰难,她能找到这份报酬并不优厚的出版社工作已经十分幸运了,因此她是一丝一毫的错误都不敢犯的。 也是因为这样,在其他男性职工可以回家陪伴家人的时候,她跟另外一位女性职员只能守在印刷厂,以防止有意外情况发生。 张训虽然不知道这位女士内心的忧虑,但他也感受到了她情绪的低落,因此十分诚恳的开始道歉。 “很抱歉,夫人,还有各位,为你们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请相信我,这并不是我的本意。” 这么半天了,亚历山大·伍德的气也早就消了,他哼哼了两声,问道;“所以,我们的n先生今天大驾光临是为了什么,你不是去游学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张训笑了笑,变魔术般从自己怀里掏出来一沓稿件,在空中晃了晃。 “哦,亚历山大,你应该感谢这次游学,我觉得你说的没错,我应该考虑一下读者们的意见,所以。” 张训夸张的喊道:“sherlock holmes复活了!” “哦,上帝啊!” 亚历山大·伍德先是怔了一下,随后便眉开眼笑的吩咐道:“罗南夫人,快去泡两杯我珍藏的红茶,还有你们,都出去吧,今天的事情不要往外说,我要跟n先生仔细的聊一聊。” 那位姓罗南的年长女士点头应下,很快便出门准备了,其他职员也跟着一起出去,准备去干自己的活去了。 但是隔着门张训依然能听见他们的讨论声,随后便像是意识到什么,声音越来越低,随后便什么都听不见了。 张训将坐到桌前,看着刚刚还气呼呼的亚历山大现在一脸的讨好,心中忍不住发笑。 他将书稿递给了对方,笑着说道;“好了,这下子你们都可以回去金雀鸟大街53号办公了。” 亚历山大·伍德一拿到书稿便迫不及待的看了起来,边看边问:“这次是几个故事,还有你打算起什么名字?” “十三个,我打算叫它《归来记》,怎么样?” “《归来记》?” 亚历山大·伍德点了点头,说道;“很贴切,我想这本书一旦面世,肯定会大受欢迎的。” “好了,书稿我已经交给你了,其他问题就不是我该考虑的了。” 张训不在意的耸了耸肩,随后问道:“不过我们的合约进行的怎么样了?我还是比较关心这些的。” 亚历山大·伍德想了想,说道:“很顺利,不过可能是时间不够,还没有到达你要的数字,现在sherlock holmes系列大概已经卖掉了六七十万本,我想剩下的这本《归来记》就可以全部满足了。” 他笑着冲张训眨了眨眼,说道;“恭喜你,张,你很快就会成为企鹅出版社的股东了,到时候你也是我的老板了。” 这个进度已经大大超乎他的预料了,毕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就能卖出这么多本,看来企鹅出版社的实力也很不错啊。 “这也全依靠亚历山大你的经营,兰登爵士能有你这样的下属,真是他的幸运,有的时候我都要嫉妒了。” 夸人的话谁不愿意听,亚历山大·伍德笑的嘴角都要咧开了。 “哦,张,我没有那么厉害,也是因为老板的想法才有了企鹅出版社,我不过是一个辅助者罢了。有老板在,就算没有我企鹅出版社也会成功的。” 看着亚历山大·伍德那副努力装作不以为意的模样,张训实在没忍住轻笑出声,引起了亚历山大的疑惑。 “怎么了,张,你在笑什么?” 张训赶紧说道:“没什么。” “对了,亚历山大,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上帝啊。” 亚历山大·伍德叹了口气:“我就知道,这本书不会毫无代价的交到我手里的,说吧,你想要什么?” 亚历山大·伍德警告道:“要求不要太过分,不然就算我想帮你,老板也不会同意的。” 张训笑着说道:“放心吧,我怎么忍心让受伤的亚历山大为难呢?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处理好这本书我还要继续去游学呢!” “好吧,你说吧。” “是这样的,我有一个华国的朋友过来了,他是个喜欢书籍的学者,但这次身上的经费不够,所以我想请你帮我给他捐赠一批图书,数量不必太多,毕竟他只有一个人,但这些书必须是十分专业的。” 张训不知道曹洪想要买什么书,但既然有那位李文采的委托,专业书籍肯定是需要的。 “再来一些通俗小说,经典文学一类的,我想亚历山大你能做到的,不是吗?” 亚历山大·伍德还以为是多大的事情,原来是捐赠一批图书啊。 他无所谓的说道:“我以为是什么呢,放心吧,你把地址留给我,这两天我就让人把书送过去。” “那真是太谢谢你了,亚历山大,你真是一个品格高尚的人。” 亚历山大·伍德的脸颊有些微微发红。 该死的,难道华国人有什么夸赞的独特天赋吗? 说完了正事,接下来张训便对亚历山大·伍德的伤势进行了充分的关心。 途中罗南夫人将沏好的红茶端了进来,特拉伍德小姐也过来替亚历山大·伍德重新打上了药水,并严厉批评了他莽撞的行为。 而张训在问了特拉伍德小姐,确认亚历山大的伤势没有大碍后便直接起身告辞离开了。 只留下亚历山大坐在位置上看着张训的背影发呆。 怎么回事,怎么感觉自己有什么事没说呢? 第24章 绑架,威尔斯公爵夫人 算了。 亚历山大·伍德摸了摸下巴。 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等后面想起来再说吧! 张训离开了印刷工厂,准备步行前往公交车站。 印刷工厂在伦敦郊区的一个小镇旁边,离着小镇唯一的公交站台足足有一英里的距离。 张训走着走着便觉得浑身有些无力,一看时间,竟然已经下午一点了。 自己刚到印刷厂的时候便接近中午了,没想到自己光顾着说事,竟然忘记在印刷厂蹭一顿饭了。 真是失策! 张训回头望了望道路两头。 他走的是一条乡间常见的泥土路,毕竟郊区的运输条件肯定是没有市区那么好的,路上的尘土只要动作激烈一点就会飘扬起来。 现在可能正是休息的时间,因此这条路上并没有其他人,张训这才放心从【异次元空间】拿出来两块面包和一壶水充饥。 因为【异次元空间】的容量十分大,因此张训什么东西都往里塞。 碍于华国人天生对饿肚子的恐惧,因此里面的食物也不少。 不过国外的食物大部分都味道平平,有的味道好一点的时间长了也就吃腻了。 因此张训囤积的大部分都是不出错的面包和饮用水。 在外面,饿不死就行了。 可能是真的饿了,平时吃起来乏味的面包在张训嘴里都增添了三分美味。 他边走边吃,看到前方迎面开过来一辆小汽车时,张训下意识的站在路边等它过去。 只是在他将最后两口面包塞进嘴里,正咕咚咕咚合着水往下咽的时候,那辆汽车却停在了张训身前。 车上下来了两个穿着黑色类似夹克衫的立领服装的男人,动作轻快的将张训包围了。 张训迟钝的眨了眨眼睛,放下手上的水壶,一脸配合的说道:“两位,有话好好说,我身上真的没钱,如果你们想要绑架我,那真的是打错主意了。” 不是,他这样一个看上去就没钱的落魄华国人,怎么还会有人想要绑架他呢? 要知道,除非是在治安较好的市区,他在外面一向穿的低调的。 而且众所周知,不论在哪个国家的华国人,他们大部分的标签都是穷啊! 这时从副驾驶上走下来一位穿着西装打着领结的中年男性,他的左眼上带着一片单片眼镜,胸前的口袋垂挂着一条细细的金链,打理精致的八字胡在他的嘴唇上随着动作一翘一翘的,让人忍不住去看。 “哦,我们当然没有找错人,神秘的n先生。” 中年男人微微笑了一下,彬彬有礼道:“请容我介绍一下,在下查尔斯·狄更斯,是威尔斯伯爵大人的管家。这次冒昧前来是因为公爵夫人想要见您。” 张训板着脸说道:“我不认识什么公爵夫人,还有我也不是什么n先生,你们找错人了。” 怎么回事?难道自己的身份又被艾伦·兰登给透露出去了? 还是说是因为亚历山大在金雀鸟53号楼上的那声喊叫,真的把自己暴露了? 可是他们是怎么找到自己的呢? 张训心中正在杂七杂八的想着自己到底是怎么暴露的时候,这位名叫查尔斯·狄更斯的管家似乎是看出了张训内心的想法,十分善解人意的解释道:“请放心,n先生。虽然兰登爵士是位商人,但他依旧保持了贵族的良好品格,并没有透露出您的任何消息。” “至于您的身份......” 查尔斯·狄更斯浅蓝色的眼睛微微弯起,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这对威尔斯家族并不是什么难题不是吗?” “更何况。” “您也并没有刻意遮掩不是吗?” 张训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憋屈的闭上了嘴。 这些该死的特权阶级,难不成他还要半夜闯入出版社或者不要稿费的匿名投稿吗? 竟然还说他没有特意遮掩! 查尔斯·狄更斯并不关心张训那一脸吃了屎的表情,他从胸前的口袋掏出一个精致的金色怀表,看了眼上面的时间后冲着包围着张训的两人吩咐道;“好了,不要浪费时间了,将n先生请到车上,不要让夫人等太长时间。” 张训的头皮猛地炸开,他刚想动作,便被身旁两人一人一个胳膊给拎了起来,就像拎小鸡仔一样把他塞进了车里。 两个人高马大的高加索人种一左一右的将张训牢牢地挤在中间,张训只觉得自己就要呼吸不过来了。 汽车开始启动,张训手忙脚乱的开始挣扎。 “你们这是绑架,我要向英国政府投诉!你们这是罔顾人权!” “放开我,我警告你们,我的院长可是查尔斯·道格,我可是文学俱乐部的成员,你们不要太过分!” 可惜不论张训如何挣扎,他身旁那两个身材高大的外国男人都能第一时间制住他,让他影响不到前座的安全。 查尔斯·狄更斯又掏出了他那个金色的怪表看了眼时间,冲着司机说道:“再快些,夫人可没有我这么好的耐心。” 随后他通过后视镜看了眼一直挣扎的张训,好心劝道:“n先生,在英国,王室才是真正的掌权者。还有,人权是给英吉利人的,而不是给......”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张训,露出了一个不屑又怜悯的笑容。 “像您这样的二等公民。” “当然,如果您愿意放弃那个没什么用处还十分累赘的华国国籍,加入英国,那英国国民的权力同样也会赋予给您。” 张训挣扎了几下就知道自己是逃不了了,他一直没放弃也只不过是不甘心罢了。 只是他刚停止挣扎,就听到了查尔斯·狄更斯的那句二等公民,气得他直接笑了出来。 “要不是亲眼所见,我还以为刚刚那句话是你拉出来的,不然怎么这么臭呢?难道你妈生你的时候生错了方向,把你上下两张嘴给换了个个,不然听起来怎么这么恶心呢?” 刺啦的声音响起,张训与他身边的两个壮汉控制不住的往前倾倒,还不等张训缓过神来,他就又被按回了座椅。 驾驶位的司机额头冒着虚汗,他哆哆嗦嗦的重新打着了火,低声道:“抱歉先生,这只是一个意外,我马上就启动车子。” 查尔斯·狄更斯脸色铁青的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张训,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被低等人侮辱的羞耻感。 他咬着牙道:“赶快启动车子,不要让夫人等久了。” 然后透过后视镜又看了一眼一脸冷笑的张训,勉强挤出一个笑容:“n先生,希望您在夫人面前不要这么粗俗,不然我很难确保您出门的时候不会少些什么东西。” “还有,现在请您闭上那张肮脏丑陋的嘴巴,如果您再说些什么,我也很难保证您能健康安全的到达夫人面前。” 怨不得车内的人反应大,英国人其实也会说脏话,只不过他们的大部分脏话都是底层人士才说的,但凡有点地位的人都不会说出那些玷污自己的身份。 更剩下的脏话则更加委婉一些,远远达不到张训所表达出的那种明明没有沾染任何圣旨器却总能让人忍不住联想的阴阳怪气。 原谅查尔斯·狄更斯吧。 他刚刚说出口的那句肮脏丑陋已经是他的教养所能表达出最恶劣的话语了。 再说些别的,就太侮辱他公爵管家的身份了。 张训抬起头通过后视镜对上了查尔斯·狄更斯那阴冷的眼神,不屑的嗤笑出声。 什么心态,就这么两句就破防了? 至于查尔斯·狄更斯的威胁,张训更没放在心上。 先不说他是那位什么夫人请过去的。 就算是对方真的敢对自己动手,大不了到时候自己直接利用锚点跑路,要是不甘心就直接兑换出几个手雷炸死他丫的,让他跟自己狂。 也是因此,在发现自己逃不掉也没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张训干脆直接往后一躺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也许是来回晃动的汽车太催眠,张训没有闭目养神多长时间就直接睡着了,因为今天走了太多路还发出了细微的鼾声。 车内一下子陷入了静默当中,张训左右那两个壮汉虽然还板着脸,但眼神中依然透露出浓浓的不可思议。 他们是真没见到谁被绑架了还能在绑匪身边睡着的。 查尔斯·狄更斯看着后座睡得香喷喷的张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刚刚一直在内心复盘该怎么优雅又恶毒的回击张训的咒骂,谁知道他刚想出来一个满意的张训就睡着了。 弄得他不上不下的最后只能自己生起闷气来。 查尔斯·狄更斯阴冷的视线透过后视镜在张训身上来回巡视,他发誓,只要公爵夫人对他没了兴趣,他一定要让这个肮脏落后的华国人付出代价! 不知过了多久,汽车停在了一座古老恢弘的城堡前。 张训被叫醒下了车的第一想法就是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大的城堡。 张训以前在蓝星的时候也出去旅过游,参观过一些古老的建筑,甚至连故宫也去看过。 但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美感,机构复杂的榫卯结构与穹顶构成的欧洲古堡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不过张训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因此在微微惊讶了一瞬后便很快恢复了平静。 查尔斯·狄更斯一直在观察着张训的表情,满怀期待的打算在对方露出一副乡巴佬表情的时候也出言嘲讽他几句。 可惜张训并没有如他所愿露出那副可笑的表情。 查尔斯·狄更斯有些失望的皱了皱眉。 身为威尔斯公爵的管家,他平时其实没那么无聊。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位n先生的一些言语动作总能挑出他内心的火气。 查尔斯·狄更斯郁闷的皱了皱眉,冲着张训说道:“请跟我来,n先生,你会在会客室等待公爵夫人的接见,这期间希望你能老实一些,不要给自己增加麻烦。” 随后威胁般的扫了张训一眼。 张训无语的看了他一眼。 就这么两个大汉在他身边看着,他能干出什么事来。 走进城堡,里面并没有如张训想象那般到处都是仆人,反而十分寂静。 穿过宽大的门厅,张训被带上楼,一路弯弯绕绕的来到了一间十分隐秘的房间。 随后张训便被关在了里面。 好消息是那两个壮汉并没有跟着他一起进屋,而是守在了门口。 只要张训想,随时都可以传送离开。 坏消息是这个房间内并没有窗户,而是开着电灯。屋内还浸染着一股香料的味道。 虽然并不难闻,但闻多了还是有些头晕。 如果张训要是真的走了,肯定会被这帮子腐败的贵族想尽办法抓起来的。 毕竟凭空消失可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做到的。 张训只好认命的找了把高背椅坐了下来。 这间屋子与其说是一间会客室,在张训看来更像是一间私密的休息室。 房间被红色的帷幕分成了两部分,里间可以隐约看到一间天鹅绒的床榻,外间则是摆放着一张小小的圆桌,上面摆放着新鲜的花朵,然后就是两张包着天鹅绒的高背椅,挤挤挨挨的摆放在一起。 墙壁摆放着一些柜台,上面摆放着一些瓷器和雕塑,墙上挂着一张大大的被幕布遮盖起来的挂画。 张训百无聊赖的观察着四周,心里猜测着这位公爵夫人在知道自己复活sherlock holmes能不能放他离开。 他还要去美国看看呢!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张训都快被这股香料味腌入味了,正在昏昏欲睡之际,房门终于被打开了。 一股比起屋内香料气味更浓郁的香味飘了进来,张训没忍住大大的打了个喷嚏。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位用折扇遮着半张脸的夫人正恶狠狠地瞪着自己,而管家查尔斯·狄更斯更是脸色铁青的看着自己。 呕吼,好像惹祸了。 张训面无表情的想。 他微微颔首,打了个招呼:“日安,夫人。” 公爵夫人本来充满怒气的胸膛在看见张训那带着泪意(其实是打喷嚏激出来的)的眼眸时突然憋了下去。 哦,上帝啊,他可真可爱。 威尔斯公爵夫人如是想道。 第25章 每个出名的作家都要经历这么一出的 张训虽然长相只是俊秀,但他的眼睛却亮的格外惹人注目。 那是一种充满少年意气,满是光明与希望的眼眸。 即使现在蒙上了一层浅浅的阴翳,但却透露出一种历尽磨难的亮光。 而这样的眼神,是哪些腐朽的贵族最讨厌也最渴望的。 好巧不巧,威尔斯公爵夫人就是那些贵族。 她微笑着收起了折扇,露出她那张并不美丽的脸庞。 也许她年轻的时候还可以称得上有些清秀,但上了年纪后她的那些姿色也随着时间逐渐逝去,虽然称不上面目可憎,但也绝对跟美丽沾不上边。 一个有些黏腻的声音响了起来。 “好了,查尔斯,离开这里,让人送些红茶过来。” 她眼神娇俏的在张训身上来回打量,重新打开折扇遮住了自己下半张脸,发出咯咯咯的笑声:“我要跟这位n先生进行一场愉快的交谈。” 查尔斯·狄更斯先是给公爵夫人摆放好了座椅,位置就在张训对面,然后便十分顺从的退了下去 。 公爵夫人优雅地坐了下来,张训则有些警惕的退后了两步,皱起了眉。 怎么回事,他怎么觉得有些怪怪的。 见张训站着,公爵夫人并没有邀请他坐下,反而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他,那股黏腻的视线一直在张训身上来回巡视,看的张训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觉得有些恶心啊! 还不等张训想个所以然出来,屋外便响起了敲门声,有仆人喊道:“夫人,红茶好了。” 公爵夫人总算停止了对张训的打量,轻声道:“进来吧。” 很快,一位女仆便推着一个小餐车走了进来,除了公爵夫人要求的红茶,还有一个造型精美的甜品架,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甜品。 女仆将红茶和甜品轻手轻脚的放到了桌子上,随后抬头飞快的同情的看了张训一眼便赶紧推着餐车出去了。 还没等张训思考完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公爵夫人黏腻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 “n先生,为什么你不坐下享受一下这顿美味的下午茶呢?这可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 公爵夫人折扇后的眼睛冲着张训妩媚的眨了眨。 张训浑身一个激灵,将椅子拉到社交距离的最远位置,随后正襟危坐,一脸严肃的说道:“公爵夫人,虽然不知道您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但我对您请我来的想法也有所猜测。” “请您放心,我已经写好新书复活了sherlock holmes,如果您是为了sherlock holmes的死亡来找我的话,现在您已经实现这个愿望了。” “哦,是的,是的。” “迷人的sherlock holmes,那真是一位让人上瘾的男性。” “n先生,你到底怎么样创造出这么一位充满魅力的角色的?” “每次我意识到这个世界并没有sherlock holmes之后都会伤心的哭泣。” 公爵夫人发出了一阵做作的哭声。 张训木着脸看了眼头顶华丽的吊灯。 上帝啊,如果我有罪,请让我下地狱,而不是让我在这听一个年纪可以当我妈的外国女人夹着嗓子装哭。 她到底要干什么啊! 张训看向对方的眼神隐隐有些崩溃。 哭声渐停,公爵夫人有些不太高兴的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 很显然,因为张训的不上道,公爵夫人不开心了。 怎么可以让一位女士独自哭泣而不安慰呢?这真的是太没礼貌了。 她看了眼坐在位置上木愣愣的青年,看到那清俊的眉眼后又忍不住在内心为其开脱。 哦,上帝啊。 俊美又忧郁的东方青年是可以有些特权的,不是吗? 很多时候,贵族自说自话的本事都是很强的。 比如现在,没有得到张训的安慰,公爵夫人依然动作优雅的重新打开折扇,一脸抱歉的说道;“失礼了,n先生。你要理解一位喜爱文学的寂寞女性,她总是会对一些角色的悲剧人生感同身受。” 张训虽然自觉不善社交,但对方这么明显的搭话行为他还是看的出来的。 对方怎么说也是一位公爵夫人,还是不要太得罪。 张训绷着脸点头说道:“夫人,多愁善感是女性的天赋,您能与角色共感说明您是一个善良的人。我很荣幸您这么喜欢我创造的角色。” 哎,也不知道说啥,夸人总是不会错的。 见张训终于搭话,公爵夫人遮掩在扇子后面的脸发出几声黏腻的笑声。 “您可真是会讨人欢心,真不知道这样的话,您对多少女人讲过。” “公爵夫人,我不希望自己的生活因为写作被人打扰,如果不是您强行将我请来,想来我不会对任何一个异性说这样的话。” 张训的语气有些生硬,显然对公爵夫人派人将他绑过来有很大的意见。 但公爵夫人下意识的忽略了张训的不满,只是十分高兴的说道:“看来,我是您第一位赞美的女性了?那真是的我的荣幸了,能得到一位大作家如此的点评。” 张训有些崩溃的轻轻叹了口气。 老天爷,她到底要干啥啊! “公爵夫人,不知道您请我来有何贵干?是这样的,我的游学还未结束,这次只是暂时回英国处理一些事情,这两天就要继续出发的。” “不知道您认不认识查尔斯·道格,那是我的院长,我的这次游学是他的建议,他希望我能因此获得新的人生经验,等开学时我还要跟他交流一下我的假期生活。” 张训说的这些其实都是假的,查尔斯·道格并不知道他游学的消息,他将对方的名字抬出来也不过是为了威慑一下这位公爵夫人,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也不知道对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看在院长的面子上,自己应该不会受什么大罪。 但一想到刚刚对方一直都在夹着嗓子说话,张训就有些胃疼。 不对,他的心灵已经在受大罪了。 公爵夫人发出一阵母鸡下蛋般的咯咯咯的笑声,她好像是觉得十分有意思似的冲着张训说道:“你是在说道格吗?我在王室的宴会上见过他几面,他确实是一位十分有才华的男性,只可惜年纪有些大了。” 说完她遗憾的砸了咂嘴,似是在回忆什么。 张训疑惑地眯了眯眼。 不是,有才华跟年纪有什么关系? 而且听刚刚对方这个口气,查尔斯·道格显然并不被对方看在眼里。 张训难得有些焦躁起来。 特权阶级害死人,自己认为的大腿在对方面前怕是连根毛都算不上。 不过有着系统这个底牌兜着,张训倒也逐渐镇定下来。 “道格院长一直都是十分优秀的作家,以他现在的年纪在作家中也算是正值壮年了,我并不觉得他的年纪大。” 见张训因为不赞同而轻轻皱起的眉眼,公爵夫人的心脏顿时跳了两下。 她的声音低沉黏腻;“好吧,好吧,你们这些搞文学的总是有自己的评判标准的。不说他了,说说你吧,请原谅一位书迷的好奇心,我真的很想知道您在创作中有没有一切趣事分享。” 趣事? 他书都是抄的,能有什么趣事? “很抱歉夫人,我的生活乏善可陈,并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跟您分享,” “是吗?” 也许是觉得双方已经有些熟悉,公爵夫人终于不再举着她那扇子盖住自己的脸庞,而是优雅地端起了红茶喝了起来。 “那真是太遗憾了。” “为什么你不品尝一下威尔斯家族的红茶呢?这是从印度支那来的大吉岭红茶,是十分名贵的茶种,只有王室才有资格享用,我想n先生你也会喜欢的。” 张训皱了皱眉,端起茶喝了一口。 杯底与茶盏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点头道:“确实很不错。” 公爵夫人对张训的配合十分满意,她捂着嘴笑了两声,说道:“n先生,你是sherlock holmes的创造者,一定对自己笔下的角色十分熟悉吧。” 张训想了想说道:“每一个人心中都有属于自己的sherlock holmes,他在被创作出的那一刻就已经不是一个刻板的人物了,因此现在的我也不能确保我所描述的sherlock holmes是不是公爵夫人所想的那一个。” “是这样的,n先生,我十分喜欢sherlock holmes这个角色,因此我请一位画师按照书中的描述花了属于sherlock holmes的肖像画。” “虽然我对画作十分满意,但我总担心他并不是真正的sherlock holmes,所以也许你愿意帮我鉴赏一下呢?” 张训闻言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两下。 什么鬼,原来这个时候就有定制虚拟人物周边了吗? 真是该死的特权阶级啊! 张训左手握拳放到嘴边轻咳一声,掩饰住内心的惊讶,一脸淡定的回道:“这是我的荣幸,公爵夫人。” 听到对方答应,公爵夫人侧过身,伸出她那苍白的,血管清晰可见的手指了指挂在墙上被幕布遮盖住的画框,眼角的鱼尾纹愈发清晰。 “就在这里,我想让一位淑女起身去摘是十分不礼貌的行为,不是吗,n先生?” “你说的没错,公爵夫人。” 张训站起身走到画框前,十分小心的与公爵夫人隔开了两个身位,一伸手就将布扯了下来。 随着那块布逐渐滑落,画框里的内容也逐渐展现在张训面前。 他的瞳孔猛地震动起来,似是看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大脑都忍不住有些晕眩。 淦! 谁家踏马的周边不穿衣服啊! 没错,展现在张训面前的正是一个没有穿衣服,露着xx的sherlock holmes。 此时此刻,刚刚的种种违和张训终于想明白了。 怪不得这个屋子里的熏香那么腻人,而且谁家会客室还有床啊! 他早该想明白的! 玛德,这个公爵夫人是想潜规则他啊! 说实在的,这种事在欧洲并不少见,许多作家发迹之前都被富商或者寡妇包养过。 一些十分有名的作家甚至以吃软饭为荣。 毕竟大部分作家在成名之前在经济方面都是十分吃力的,除非自身本就出身贵族豪绅,否则大部分都会找一个有钱的贵族寡妇包养。 但这其中并不包括华国啊! 他们就没这个传统! 所以张训一开始虽然觉得有些不舒服,但惯性思维还是没让他往这方面想。 但他还是低估了这些无耻贵族的嘴脸。 张训深吸口气,强撑着转过身说道:“很抱歉,公爵夫人。也许是文化不同,我对这幅画实在是欣赏不来,如果您请我来只是为了欣赏画作,那现在画也看了,我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看着面前纯情的东方青年终于领会到了自己的意思,公爵夫人笑着站起了身想要摸一摸他的脸。 在被对方躲过去之后也不生气,反而挂着胸有成竹的笑容说道:“哦,亲爱的,不要这么严肃。你知道这幅画花了我多少钱吗?” “五千英镑。” 公爵夫人的笑容逐渐暧昧,她又拿起了那副折扇盖住了自己并不美丽的脸庞,只露出那双充满欲望与野心的双眸。 “只要你愿意,这五千英镑也可以是你的。” “不仅如此,我还可以支持你的写作,只要你愿意,你会成为上流社会的座上宾,在整个英格兰名声大噪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公爵夫人可谓是说出了任何一个没有背景的欧洲作家都不会拒绝的条件,金钱,名望,应有尽有,而自己付出的只不过是一个皮囊罢了。 五千英镑有多少呢? 现在的制度下一英镑可以兑换7克黄金,五千英镑就是三十五公斤的黄金,这无疑是一笔巨款。 而威尔斯家族的地位仅次于英国王室。 可以说只要张训松口,就什么都有了。 但张训还是一脸严肃的拒绝了。 “很抱歉,公爵夫人,请恕我不能接受。” 第26章 张训的野心 张训生气道:“公爵夫人,也许是因为英国与华国的文化不同,在华国,如果真心欣赏一位作家的作品,我们只会以礼相待,而不是会提出这么失礼的要求!” “更何况就算没有您所谓的扶持,我也相信自己的作品一样可以在英伦三岛上生根发芽。” “我想这片土地总不会连这点包容度都没有,不是吗,夫人?” 公爵夫人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但她并没有生气,反而更加兴奋了。 说实在的,公爵夫人并不缺少情人。 每天想要向公爵夫人自荐枕席的青年男性不知道有多少,毕竟公爵夫人对待情人一向大方,只不过是忍几年而已,对比他们的收获来说这都不算什么。 也许是因为有这样想法的人太多,公爵夫人不可避免的开始挑剔起来。 她的情人开始不能仅仅只有皮囊的优势,更要拥有才华,这样带出去的时候也能在宴会上给公爵夫人长脸。 而威尔斯公爵对这个情况更是心知肚明,情人在上流社会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情况,有荒唐的甚至夫妻双方共用一个情人。 公爵夫人现在的那几个情人都是十分具有才华的青年男性,他们有的在艺术,有的在文学都有小小的天赋,但他们的天赋比起张训来说差远了。 最起码在公爵夫人眼里,张训的才华是当之无愧的珍宝,更何况他还来自那个神秘的东方。 即使英国现在在华国已经有了不少的租界,但公爵夫人并没有愚蠢的认为这个国家会就此消亡。 在大部分贵族眼里,英国不过是趁着那个庞大的帝国陷入虚弱趁机吸两口血罢了,等到那个帝国恢复过来,他们还是会老老实实的收起爪牙。 越是历史悠久的家族越明白这个道理,他们家族中的藏书可不是摆设。 而这些家族更是对任何来自神秘东方的东西都十分着迷。 更别说是一个长相俊美,又十分具有才华的东方青年了。 也是因此,以前看上谁不过是通知底下的人过去说一声的公爵夫人,这次亲自出马了。 可惜,她并没有得偿所愿。 公爵夫人的声音变得黏腻而沙哑,她笑着说道:“哦,年轻人,不要这么轻易的下决定。我明白,你们总是这么鲁莽的想要决定一切。” “我允许你考虑几天,时间长了你就会明白我提出的条件究竟有多么诱人了。” 公爵夫人又发出几声轻笑。 “也许现在,我们应该继续这美好的下午茶时光,不是吗?” 张训沉默的站在原地思考,公爵夫人并没有逼他现在答复,反而是优哉悠哉的坐回到了位置上,慢条斯理的喝起了红茶。 半晌,张训才轻声问道:“公爵夫人,是不是下午茶结束,我就可以离开了?” “当然。” 公爵夫人轻笑着放下茶杯,杯底与杯托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不过我不喜欢你称呼我为公爵夫人,我们应该更亲近一些不是吗?” 张训坐回到位置上开始沉默的喝茶,听到公爵夫人的问话后顿了一下,随后说道:“夫人您开心就好,我想我现在并没有拒绝的权利不是吗?” 这就是权利吗? 张训第一次如此清晰的体会到了特权的压迫感。 在看到那幅画后他当然可以用最恶毒的语言去攻击恬不知耻的公爵夫人,以此发泄自己心中的怒火。 可是之后呢? 他的学业会受到影响,甚至在英国的出版也会被迫中断,张训计划好的一切都会被打乱。 而张训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需要剑桥大学的毕业证成为他的回国后的保护伞,他更需要企鹅出版社股份带来的大量金钱。 最后这些钱他都可以换成物资带回国内。 先进的仪器,最新的理论书籍,大量的药品。 这些都是可以帮助他的国家度过这段艰难时期最需要的物品。 张训不是第一次发现系统不是真的万能了。 它固然可以成为他的底牌,但底牌之所以是底牌,正是因为它只有在危急时刻才会显出其作用。 而在现实社会,权势,名望,层层叠叠的人际关系,这些都不是可以使用系统一劳永逸的。 张训的顾虑太多了...... 所以他畏首畏尾,所以他谨小慎微。 不过现在...... 张训眉眼低垂着开始喝茶。 他第一次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些出名。 也许他该想些办法让自己出现在那些真正的大人物的视野里了。 不管公爵夫人邀请张训过来的时候都存着什么心思,她最后还是信守承诺的将张训放走了。 甚至还安排了管家查尔斯·狄更斯亲自将他送回了宿舍。 在将张训送进屋后,查尔斯·狄更斯从伸手从身后的侍从手上拿过来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十分尊敬的将其递到了张训手边。 “尊敬的张先生,这是公爵夫人赠送给您的礼物,请您务必要收下。” 张训关门的动作顿了顿,过了好一会儿才将盒子收了起来,有些厌倦的说道:“替我谢谢公爵夫人的好意,我还要休息,就不送了。” “等等先生。” 查尔斯·狄更斯眼疾手快的将门抵住,随后彬彬有礼道:“公爵夫人还吩咐了,希望下次见面,您能称呼她的名字,伊莎。” 张训皱了皱眉,道:“那就下次再说吧,我真的要休息了。” 说完便一把将门给关上了。 查尔斯·狄更斯的神情这次并没有任何变化,身为公爵夫人的心腹,他已经隐约感受到了公爵夫人对张训的看重。 在张训没有被公爵夫人厌弃之前,这位管家恐怕不会露出任何不悦的神色了。 张训进了屋便疲惫的倒进了大床,半晌他才坐起身打开了那个丝绒质地的精致盒子。 盒子被打开,躺在黑色绒布上的水滴形状的蓝宝石在光线下熠熠生辉,周围做成树叶形状的钻石也同样散发着点点星光。 张训拿起来仔细端详,对这位公爵夫人的大手笔咂舌。 这是一枚做成卷曲树叶形状的蓝宝石胸针,那颗蓝宝石就像一滴露珠点缀其上,一看就是很贵的模样。 在看到那个盒子的时候张训便猜到了这也许是件饰品,但没想到是这么精致的饰品。 张训并没有假清高的拒绝,反而直接收了下来。 在他看来,这个东西就是他的精神损失费,不拿白不拿,等到缺钱的时候卖了不知道能换多少国内急需的物资。 他这也勉强算是卖身救国了。 张训将饰品随手丢进了【异次元空间】,随后便想起了破局之法。 也是怨他,自打来了英国对那些宴会便避如蛇蝎,来到这这么长时间也只简单的知道一些人名,并没有好好的维护关系。 现在要是求上门去恐怕也会被人拒之门外吧。 张训想道。 他用力的将自己摔进了床铺,似乎这样就可以减轻自己的烦闷,在短暂的晕眩过后他开始仔细思考起来。 这位公爵夫人话里话外都在提自己在王室当中的地位,张训虽然不太了解英国这边的贵族关系,但也知道这些贵族之间互相通婚,七扭八拐的都能跟王室沾点边。 与其去寻求别的贵族的助力,不如直接去找英国最大的贵族——英国王室。 可想来想去,张训失望的发现他对王室成员的了解甚至还没有对英国国菜的了解更深。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张训必须要了解英国王室的人员构成,从中找出一个最容易攻破的点,不管用什么办法都好,他一定要获得王室的庇护。 这样在他结束学业之前才能安全稳定的在这里生活下去。 而他现在唯二熟识的上流人士人脉只有自己的院长查尔斯·道格和企鹅图书社的老板艾伦·兰登爵士了。 事不宜迟,张训并不觉得自己有很多时间浪费,看了看天色还早,张训整理了自己便直接出门离开了。 也许是已经被绑架过一次,张训对身后的风吹草动十分敏感,等他到达公交站的时候,跟他一同等待的还有两位十分沉默的英伦绅士。 西装皮鞋还有小礼帽,要不是张训中午还见过这两人恐怕就真的被糊弄过去了。 张训站在站牌下静静等着公交车到来,那两位英伦绅士则一左一右的牢牢站在他的身侧。 看来还是不放心他,担心他随时跑路啊! 也是,张训到底是个外国人。 只要他有心,随时都可以回国。 最起码在公爵夫人厌倦之前,张训是别想有片刻的自由了。 公交车很快到站,张训上车交了钱后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这个时候他终于意识到交通工具的重要性了。 可惜小汽车太贵,他上学的时候也用不上,看来要想办法在伦敦包一辆出租车了。 一个半小时后,张训顺利的来到了伦敦市区,随后他在街上物色了一下,很快便找到了一辆闲置的出租车。 在观察到司机的衣着整齐,面相也和善后他便直接拉开了后座坐了进去。 随后掏出五英镑丢到了驾驶位。 “直接开车,不要问为什么,先离开这里。” 司机的眼睛在看到英镑的时候猛地亮了一下,随后油门一踩,出租车便猛地的窜了出去。 等那两个监视张训的人回过味来以后便只看到了眼前的汽车尾气,随后便赶紧找了一辆出租车跟了上去。 但张训还是暂时摆脱了他们。 司机小心翼翼的往前开着,等开了有一会儿后才出声问道:“先生,您要去哪?” 张训回过神来,回道:“去科沃兹小镇旁边的印刷工厂,我会为你指路的。” “先生,您是去郊区啊,去那里可不近呢。” 张训一下子便明白了司机的言外之意,直接从口袋里又掏出来了五英镑挥了挥,问道:“这些够不够?” “当然够,先生!” 司机眉开眼笑的说道,随后直接改变方向往科沃兹小镇开去。 小镇离着伦敦市区并不算太远,不过一个小时就开到了。 期间张训有回头看过,在他身后一直跟着一辆同样颜色的出租车,一看就是那两个监视的人找的。 张训也没指望能将人甩脱,而是给司机指起路来。 终于,出租车按照张训的提示停在了印刷厂门口,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有些昏暗,从印刷厂里面陆陆续续的走出了一些工人。 他们已经下班了。 张训并不确定亚历山大·伍德有没有离开,但这已经是他能最快联系到艾伦·兰登的方式了。 比起被公爵夫人提起过的查尔斯·道格,张训还是更加相信与他合作的艾伦·兰登爵士。 毕竟能在那样的情况下依旧没有透露出他的底细,这位艾伦·兰登的品格比起张训想象的要更好。 临下车之前,张训又拿出了五英镑扔到了司机身上,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司机将那五英镑紧紧地攥在手心,大脑兴奋的都要冒热气了。 难道今天就是他的幸运日吗? 他虔诚的摩挲着手上的英镑,十分恭敬的回道:“马丁,先生。” “我叫马丁·斯科塞斯。” 张训点了点头,道:“很好,马丁,现在我要求你在印刷厂门口等我出来,我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就会结束。这五英镑是我给你的定金,每增加半个小时,我就给你五英镑,然后将我载回市区,我会再给你十英镑作为车费。” “哦,不。” 马丁·斯科塞斯有些惶恐的说道:“先生,这太多了。您刚刚给我的十五英镑已经足够从科沃兹到市区开个来回了。” “这是你应得的,马丁。现在你只要告诉我你愿不愿意就可以了。” “愿意!先生,我愿意!” 见马丁·斯科塞斯一脸兴奋的点头同意,张训便没有再浪费时间,下了车大踏步的往印刷厂走去。 而姗姗来迟的两位监视人员只能守在门外看着张训往里走去。 他们虽然并没有遮掩自己监视的身影,但要直接跟进去恐怕还是不可能的。 他们两个的作用更多是为了警告张训。 警告他不要耍什么小心思。 第27章 寻求破局,新的机会 张训来的十分及时。 亚历山大·伍德正输完最后一瓶液体,此刻正在特拉伍德小姐的帮助下将针头拔出。 看到张训去而复返之后亚历山大·伍德显然十分吃惊,等到特拉伍德小姐背着医疗箱离开之后他才一脸惊讶的问道:“张,你怎么又回来了?” 张训将房门反锁,坐到亚历山大·伍德的对面,有些烦躁的问道:“亚历山大,你知道威尔斯这个姓氏吗?” “当然,张,现任威尔斯公爵可是国王的表弟。” 亚历山大·伍德总算想起来自己忘记了什么,他一脸严肃的问道:“张,你是遇到了公爵夫人吗?老板给我打过电话,这位公爵夫人对sherlock holmes的结局十分不满意,希望你能复活sherlock holmes。” “不过你现在既然已经写了《归来记》,就算遇见公爵夫人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吧。” “不,亚历山大。” 张训苦笑道:“我遇到大麻烦了。” “我需要跟兰登爵士通话,不知道方不方便。” 他一脸诚恳的请求道。 张训来到印刷厂找亚历山大·伍德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就在他的办公桌上,有一部电话静静的安放在那里。 张训猜想他肯定经常同艾伦·兰登通过电话交流工作,不过这也正好方便了他。 亚历山大·伍德虽然不知道张训口中的麻烦是什么,但看张训这个样子肯定是十分棘手的事情。 他看了眼屋内的座钟,想了想说道:“张,现在已经过了我与老板交流的时间,我并不能确定老板今天一定就能接电话,不过我愿意尝试一下。” 随后亚历山大·伍德便熟稔的拨通了号码,随着调度员的来回接插信号,在漫长的等待后,通往兰登庄园的电话终于接通了。 “这里是兰登庄园,请问哪位?” “我是亚历山大·伍德,我找兰登爵士。” “好的,请您稍等。” 张训安静的坐在对面看着亚历山大大打着电话,终于,电话那头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亚历山大?你怎么又给我打电话了,是印刷厂出现什么问题了吗?” “老板,不是我,是张有事找你,是关于威尔斯公爵夫人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随着一声长长的叹息,艾伦·兰登开口道:“将电话交给张吧。” 听筒给了张训之后,亚历山大·伍德便识趣的离开了房间,现在屋内只有张训一人了。 张训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非常感谢您,兰登爵士,谢谢您并没有说出我的名字,虽然这并没有阻碍他们。” 张训发出了一声无奈的苦笑。 艾伦·兰登无奈的说道:“很抱歉,张,我并不想透露出关于你的任何线索的。但威尔斯家族并不是我能惹得起的。” “我理解你,兰登爵士,但我现在惹上了一个大麻烦,也许你了解威尔斯公爵夫人,一个叫伊莎的贵族女性。” “当然,张,这位夫人在上流社会十分出名,她资助的青年无一不是拥有绝佳天赋的。这些青年在公爵夫人的帮助下都十分成功,即使离开了公爵夫人,依然十分有名气。” 说到这里,艾伦·兰登的声音有了一瞬微妙的停顿。 他含含糊糊的问道:“哦,张,你不会是...不会是被公爵夫人...我的意思是,是,你应该明白的,是吧?” 说到最后,就连艾伦·兰登也有些不确定起来。 实在是张训看上去太干净了,并不像是那种有过欲望的人。 他并不确定张训能充分理会自己的意思。 而且听说华国人都十分保守,他们并不像欧洲人这样忠于欲望。 他有些不确定的想道。 艾伦·兰登猜的没错。 虽然张训也有一个正常男性应有的欲望,但他两辈子加起来确实是个童子鸡。 而有没有过经验在一些经验老到的人面前是十分容易被看穿的。 张训疲惫的叹了口气,说道:“是的,兰登爵士,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猜的确实没错。” “但我并不想接受。” 听到张训那充满厌恶的语气,艾伦·兰登同情的说道:“哦,张,我想你的拒绝会让这位夫人更加兴奋的,我真的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我劝你还是接受吧。” “没有任何一个年轻男人能够拒绝威尔斯公爵夫人,早点接受还能少些波折。” “当然,如果你现在就回到华国,就当我刚刚的话没说。” 张训听出了艾伦·兰登话里的意思,知道自己除非直接逃走,不然在英国就肯定逃不掉这位公爵夫人的魔爪。 但是他怎么能离开。 现阶段的英国在世界上的影响非比寻常。 最起码在日本彻底对英美宣战之前,张训还要依靠自己所能经营出来的微弱影响力尽力帮助国内的同胞们。 在这样的背景下,他是决不可能放弃已经有些起色的英国基本盘的。 “兰登爵士,我需要一位比威尔斯公爵夫人更尊贵的人的庇护,你能给我提供一些建议吗?” 电话另一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就在张训的心渐渐沉入谷底的时候,另一端的艾伦·兰登终于说话了。 他的语气充满了不确定,却给张训带来了新的希望。 “听着,张,这个消息并不准确,我也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 “我听说国王陛下十分喜爱的孙女,也就是亨利王子的长女爱丽丝小殿下最近一直都睡不好。王室已经找了许多方法让她安睡,但这位小殿下依旧被噩梦困扰着。” 艾伦·兰登委婉的说道:“小殿下的年纪实在是太小,她今年只有七岁,因此一些适用于大人的方法并不适合她。现在王室正在私下寻求有用的法子,并没有大肆宣扬,但大部分贵族其实都已经得到了消息,毕竟这个消息的扩散也许有王室的授意。” “张,我知道华国总有一些神奇的东西,如果你能有把握的话,也许可以去试一试。” 张训放下了电话。 另一边的艾伦·兰登已经给不出他什么建议了。 他打开房门,亚历山大·伍德正静静的等在门口。 “哦,张,结果怎么样,你解决了吗?” 张训有些疲惫的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不过也算有眉目了,等到明天我再去问一问就是了。” 他打算再去找查尔斯·道格再核实一下消息,顺便做多一手准备。 等到张训从印刷厂内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彻底下山了,天色已经变成了暧昧的黄色。 马丁·斯科塞斯信守承诺的在门口等待张训出门。 张训出来之后便一把拉开了出租车的车门坐了进去。 无视外面两个监视人员脸上出现的惊慌之色,他揉了揉眉心,果断吩咐道:“现在立刻回市区,不要耽误时间。” 马丁·斯科塞斯也很听话,张训的话音刚落,他便猛地一打方向盘离开了这里。 路上,他看了看后座闭目养神的张训,小心翼翼的问道:“先生,刚刚在门外的两位先生一直都想打听您的消息,我并没有告诉他们。不过您不需要做些什么吗?” 张训睁开眼疲惫的看了他一眼,声音沙哑的说道:“做的很好,不过不用了,他们不会太过分的,以后在遇见就当没看到就可以了。” 马丁·斯科塞斯见张训说完之后立马又闭眼开始休息,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 哎,他还以为会接着受到这位大方先生的打赏呢,要知道今天一天挣的钱已经抵得上他好几天挣得了。 一想到口袋里揣着的英镑,马丁·斯科塞斯就忍住想要哼两句歌谣,不过看着坐在后排闭目养神的张训,他还是压抑住了这个渴望。 算了,回家再唱也是一样的。 天色越来越黑了,马丁·斯科塞斯也打开了出租车的车灯用来照明。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终于驶进了市区,有了路灯的照耀,周围的环境总算看起来没有那么冷清了。 只不过道路上依旧没什么人存在。 除了街角的乞讨者与小巷中的站街女。 进入市区,马丁·斯科塞斯找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将车停在了路边,随后回过身小声的问道:“先生!先生!我们已经到市区了,您打算去哪里?” 听到动静,张训缓缓睁开酸涩的眼睛,看着上方的车顶有些晃神。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坐直身子揉了揉眉心,哑着嗓子道:“麻烦你了,马丁,将车子开到任何一间旅馆门口就把我放下吧。” 听到张训要在市区住下,马丁·斯科塞斯立刻热情的问道:“那您有什么要求吗?伦敦的旅馆有很多,他们的特色都不一样。” 张训闭着眼依靠在车座上,不在意的说道:“随便一间都可以,只要干净,环境好一些就行。” 听到张训的要求,马丁·斯科塞斯想了想便直接启动车子开了五六分钟来到了一间旅店门口。 “先生,这里虽然有些小,但卫生很好,也不怎么吵闹,您看怎么样?” 张训随意的瞥了一眼外面,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将答应他的车费递了过去。 其实张训在伦敦是有一间公寓闲置着的,就是亚历山大·伍德给他租下用来放信的那间。 但张训从没进去住过,里面肯定住不了人,与其自己打扫,不如直接找间干净的旅馆住下,还更省心。 “明天早上八点,如果你还愿意载我,八点就在旅馆门口等我。但提前说好。” 张训弯腰盯着坐在驾驶位的马丁·斯科塞斯,表情严肃的说道:“明天的我不会像今天这么大方,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强求。” 马丁·斯科塞斯听到今天这位大方的先生明天依然愿意用他的车,当即高兴的应了下来。 “先生放心,明天八点,马丁一定会按时到这里的。” 这两年经济不怎好,根本没多少人愿意乘坐出租车,对于现在的出租车司机来说,只要每天跑上一两次都是十分赚钱的。 定下了明天的交通工具,张训便直接进入旅馆开了间房间开始休息。 将房门反锁,张训一沾上枕头便迫不及待的陷入了黑沉的梦乡。 次日一大早,张训是被自己肚中的饥饿唤醒的。 他恍然发觉,自己好像从昨天那个食不知味的下午茶后便再也没吃过什么食物了。 不过现在的张训也没什么胃口去找家餐馆填饱肚子,而是从【异次元空间】随便拿了点面包将肚子填满。 又换了身可以见人的新衣裳,看了眼手中的怀表,张训掐着点下楼退了房。 楼下的马丁·斯科塞斯的出租车果然等在了那里,张训上前一把拉开了车门,随后说出了一个地址。 正是查尔斯·道格的住址。 车子很快便来到了张训所说的地方,下了车张训便让马丁·斯科塞斯停在路边等候,自己则上前敲响了大门。 说实在的,他并不能确定此时查尔斯·道格就在屋内。 按照英国的习俗,张训应该提前预约好时间再过来,但他的时间太紧张了,只能直接上门求助了。 大门很快便被打开,出来的是一个穿着白色仆人装的女仆,她十分恭敬的问道:“先生,请问您找谁?” “我找查尔斯·道格先生,请问他在家吗?” “在的,先生。道格先生与道格夫人以及几位少爷小姐正在餐厅用餐,请问您有预约吗?” 张训闻言摇了摇头:“并没有,不过你可以去问一下,就说他的学生张训有要事寻他。” 女仆点了点头,轻声道:“那请您稍等一下,我马上去问。” 大门重新被关上,张训无奈的搓了搓脸。 怎么偏偏选着人家吃饭的时候上门呢?真是倒霉。 张训并没有等很长时间,没一会儿大门便被重新打开,张训被女仆带着往屋内走去。 张训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 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女仆将他带到了会客室,张训一眼便瞧见了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查尔斯·道格。 (喜欢的亲亲请给作者一个五星好评吧,爱你们呦么么哒) 第28章 文学俱乐部的真实力量 “抱歉,院长,没有跟您打招呼我就过来了。” 查尔斯·道格虽然有被打扰用餐的不悦,但他也清楚张训的性格,要是没遇到什么事,他是不会如此莽撞的上门来的。 放下报纸,查尔斯·道格看着站在门口的张训,无奈道:“好了,过来坐下吧。” 等到张训坐定,他看着张训眼底的青黑疑惑的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张训坐在沙发上,闻言有些崩溃的将脸埋在了手心里,半晌才将自己昨天的经历缓缓道来。 “道格院长,我是绝不会同意这样的交易的。即使没有威尔斯家族的助力,我也同样可以达到那个高度。” 接收到的信息太多,查尔斯·道格一下子愣住了。 还是女仆端来红茶的动静惊醒了他。 “哦,是吗,是吗。来,张,先喝口茶吧,我想你一定口渴了。” 查尔斯·道格自己也端起一杯红茶开始慢慢抿着。 等他梳理的差不多了,查尔斯·道格才开口问道:“你的意识sherlock holmes系列全都是你写的?” “是的。” “威尔斯公爵夫人想要“资助”你?” “没错。” “那sherlock holmes到底复活了没有?” 张训被惊得差点呛到,他赶紧放下红茶,一言难尽的看向自己的院长,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当然,院长,稿件我已经给出去了,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买到了。” “比起sherlock holmes有没有复活,我觉得我现在的处境更加令人担忧。” 查尔斯·道格怎么说也是属于上流社会,因此对一些小道消息还是有些了解的。 “这位公爵夫人在上流社会的名声确实很响亮。一是因为她的大方,另一个就是因为她的情人,每一个都是各自领域的佼佼者。” “甚至就算两人分手,情人要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去求助威尔斯公爵夫人,对方同样会出手相助。” “与与此相对的就是只要她看上的人,还没有一个可逃逃脱的。” 查尔斯·道格揶揄的看向张训。 “为什么你不答应呢?如果我再年轻个十几二十岁,遇上这样的贵族夫人一定会答应的。毕竟这样可以少奋斗十好几年呢!” “也许吧,院长,但我有自己的原则。” 想起张训写的sherlock holmes系列书籍,查尔斯·道格感叹道:“确实,如果我拥有你这样的天赋,同样不会轻易答应的。” “至于你说的爱丽丝殿下的事情,我倒是有所耳闻,但到底不算了解,这种事自然是跟王室关系越亲近的越能知道内情。” 张训闻言苦笑道:“院长,我现在的时间太紧了,唯一能帮我的只有你了。” 查尔斯·道格见状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担心,说起来,你跟着特雷弗还有书信往来吗?” 特雷弗·乔治? 那个大卫·乔治的侄子? “当然,我跟当时宴会上的成员都互相留了地址,虽然通信不频繁,但一直都保持着良好的沟通。” “很好。” 查尔斯·道格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既然张训跟着俱乐部成员一直都有联系,那许多事情就都好办了。 “亲爱的张,你不用担心,俱乐部成员一直都是互相帮助的,即使我们的力量比不上英国王室,但你也不要小看我们。” 查尔斯·道格十分自信的说道。 很显然,即使文学俱乐部成员单个的力量比不过与王室关系紧密的老牌贵族,但聚在一起也不是没有抗争的力量。 “我会尽快组织一场集会,只有我们内部人的秘密集会。” 查尔斯·道格盯着张训一字一句道:“张,只要你还是俱乐部的成员,就一直会受到俱乐部的庇护的。” “当然了,张。” 查尔斯·道格的语气又变得愉悦起来。 “以后其他成员遇到困难了,你也不能吝啬自己的帮助啊。” “我不会的,院长,真的十分感谢你的帮助。” “谢谢。” 查尔斯·道格的行动力很强,只用了一天,所有人便都被他召集了起来。 速度这么快的原因除了因为大家都在伦敦附近,集合的速度很快,还有就是这是文学俱乐部英国分部的惯例。 只要有成员遇到了麻烦,所有在附近的人都会竭尽全力帮助对方。 集会的地址依旧在查尔斯·道格的家中,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所有人都聚集在阅览室内。 阅览室被布置的十分舒适,这里平常是查尔斯·道格举办读书沙龙的地方,邀请的都是真正的文学家与哲学家,偶尔也会用作与俱乐部成员的私密聚会。 张训自从来到英国还从没参加过这样形式的聚会,不过在查尔斯·道格的解释下张训也明白了这种聚会一般轻易不会召开。 阅览室内的茶几与柜台上摆满了提前准备好的甜点与酒水饮料,两摞叠在一起装帧精美的书则摆放在了沙发中间的茶几上。 张训坐在了离门口最近的沙发上,与一个个进来的俱乐部成员拥抱握手。 等到文学俱乐部英国分部的九人全部到齐,聚会终于正式开始了。 “诸位。” 每一个人的手里都被分了一杯香槟,查尔斯道格敲了敲杯子,轻声喊道:“请容我介绍一下今天聚会的目的。” “我们的朋友,张训,他遇到了一个大麻烦。” “不过再说出这个麻烦之前,我要严厉谴责一下亲爱的张,因为他就是那位n先生。” 竟然是他? 所有人的视线都隐晦的集中在了张训的身上,里面均带上一丝隐隐的不悦。 大家都是文学俱乐部的成员,按照英国分部的规定,所有人都应该是除了家人以外最亲的兄弟姐妹。 他们因为自身无与伦比的文学才华才能加入,而加入之后他们便也成了利益共同体。 张训的欺瞒无疑不是在告诉他们这位来自华国的青年跟他们并不是一派的。 感受着投注在身上的视线,张训不由苦笑的蹭了蹭鼻子。 还好这件事查尔斯·道格已经提前问过他了,而他也给出了满意的答案,不然这次他怕是真的要把这些人都得罪惨了。 张训站起身,一脸歉意的说道:“很抱歉,各位。隐瞒了我是n先生的事实。” “实际上,刚开始我只是不想让杂志社因为我的名气而对我的书过高评价,毕竟当时我认为自己并没有那个能力。” “至于后面依旧隐瞒,是因为sherlock holmes的结局早就已经被我安排好了,我怕疯狂的读者会对我做些什么,所以才不敢透露出去。” 张训露出一抹苦笑。 “我想诸位应该听说那场游行了吧,与我合作的出版商经理已经被我的读者送进了医院,前两天我去看过了他,伤的并不轻。” “所以请原谅我的胆小,我对自己的人身安全还是十分看重的。” 特雷弗·乔治对张训的感观十分好,因此他是第一个对张训释放善意的人。 特雷弗·乔治略带抱怨的说道:“哦,张训,既然你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为什么还要杀死sherlock holmes,要知道我的情人在知道sherlock holmes死亡之后可是哭了整整一天呢!” 有人给张训递台阶,张训自然是求之不得。 “原谅我,特雷弗,那段时间也许是因为的压力太大了,我其实是故意写死sherlock holmes的,但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说着他便将茶几上的那两摞书籍依次分发给了在场的诸位。 “我回来处理事情的时候才发现这件事我根本兜不住,于是便将这本《归来记》写了出来。” “现在这本书还在印刷,并没有出版,这是我托出版商帮我专门印刷的,就算是我的道歉礼物吧。” 伦敦发生的那场游行在座诸位都有所耳闻,即使没有亲历现场,通过报纸他们也知道了现场发生的恶劣事件。 尤其是出版社的真正老板,那位艾伦·兰登爵士因此躲在庄园不出门的消息更是印证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大家都有些神情微妙的接过了张训递过来的书籍,认可了张训给出的理由。 其实大部分作家都做过这种事情,因为自己的喜好而写死了书中的角色,只不过他们的书达不到张训这种影响力罢了。 说实在的,要说他们不嫉妒那是不可能的。 但天赋本就是上帝给予的恩赐。 他们也不擅长推理小说。 更何况在场诸位都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内是佼佼者,因此略略心酸了一下便原谅了张训。 不过虽说是不在意欺瞒的事情,但还是纷纷出声对张训抱怨起来。 张训自然是十分谦卑的的一一应答。 等到将自己内心的怨气抒发出来,在场诸人纷纷停止了话题。 毕竟他们都清楚,这次来还是有正事要办的。 查尔斯·道格见众人都不再说话,示意张训坐下,这才叹了口气无奈道:“你们也不要责怪张,在隐瞒的情况下,他一样惹上了麻烦。” “威尔斯公爵夫人知道了他是n先生,要收他做情人。” “哦,上帝啊!” 在场唯一的女性作家艾德琳·斯蒂芬捂嘴轻呼道。 “是伊莎·威尔斯夫人吗?” “还能是谁呢?” 查尔斯·道格一脸苦笑道。 在场众人的神情纷纷变得怜悯起来。 作为唯一一位与皇室有着亲密关系的威廉·卡文迪,听到张训这么惨也忍不住吐槽道:“这位公爵夫人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用资助的名义包养情人。” “以前只要是长相俊美符合她心意的,她从来都不会拒绝,甚至看上一些人对方不从也会使些手段。” “不过她倒是对情人大方,出手阔绰,这让她在圈子里的名声还算不错。” “近些年倒是也收敛起来了,情人的数量逐渐减少。” 威廉·卡文迪一脸同情的看向张训;“哦,亲爱的张。我想你被看上不仅仅只是因为你是n先生,以我对那位公爵夫人的了解,她应该是从来没有过东方情人,这才对你这么热衷的。” “你懂得。” 威廉·卡文迪耸了耸肩:“就像有人喜欢收集瓷器一样,这位威尔斯公爵夫人只不过喜欢收集情人罢了。” 同样是贵族的约翰·布尔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上帝啊,还好我不热衷于贵族间的聚会,不然我这样长相帅气又有才华的要是被这位夫人看上了,我的人生就结束了。” 对于他们这些本身家族就算有些实力的,只要不妄想往权利的巅峰爬,是十分抵触成为高位者的情人的。 虽然这样会因此得到许多资源,但这个人的名声也就彻底烂透了。 即使在欧洲,情人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但是男性成为情人还是有些羞于启齿的。 当然,要是这辈子目标就是吃软饭的除外。 也许是看出张训的抵触,特雷弗·乔治冲着张训说道:“这段时间你可以搬到我的庄园居住。威尔斯家族即使再胆大,也不敢从我身边抢人的。” 说实在的,这个房间内能对张训提供帮助的只有特雷弗·乔治、威廉·卡文迪、约翰·布尔特、莱丽斯·斯蒂芬与查尔斯·道格了。 这几人不是本身就是贵族,就是拥有一定的社会地位。 这里的社会地位并不是单纯指他们的名气,而是他们能够利用自身的名气所能达成的目标和造成的影响。 而像赫尔特·威尔斯或者阿诺·贝内特这些出身平常的成员,则是在民众间的公信力更强。 可以说文学俱乐部英国分部内分成了两派,一派是可以在明面上发声的公众人物,另一派则更适合在私底下做一些见不得人的隐秘事。 而查尔斯·道格这个并不是贵族的人能成为英国分部的领头羊,自然是因为他强大的人脉关系与联结各个势力的情商。 这也是他让所有人心悦诚服最重要的一点。 w(?Д?)w 所以大家真的不愿意给我一个五星好评吗 给各位亲亲跪下了〒▽〒 第29章 我们是蛛丝 这件事看起来十分棘手,其实只要张训按照特雷弗·乔治说的搬到他的庄园,一切便都迎刃而解了。 最起码威尔斯公爵夫人是绝不会逼迫前首相侄子的朋友成为情人的。 但最关键的就是张训根本就做不到特雷弗·乔治所说的事情。 “不行,张还要去学院读书,身为院长,我是绝不可能让他旷课的。” 查尔斯·道格神情严肃的拒绝道,在场几人同情的视线又忍不住落在了张训身上。 大家都是从学生时代过来的,这里除了艾德琳·斯蒂芬是接受家庭教育,其他几人大部分都是读过大学的。 也是因此,他们对张训所说的压力又有了一些深刻的理解。 上帝啊,有查尔斯这样严厉的院长,怪不得张要写死sherlock holmes。 查尔斯·道格没有理会几人奇怪的视线,而是神情严肃的问道:“是这样的,张有了一个想法,但要先验证一个消息。” “爱丽丝殿下的情况真是如同传言中所说的那样吗?” 查尔斯·道格将视线投到威廉·卡文迪的身上,得到了对方一个认同的眼神。 “这件事在大部分贵族中都不算秘密了,王室也有意征集治疗方法。” “爱丽丝殿下确实总是夜间苦恼,宫廷医生诊断的是小殿下受到了惊吓,所以夜不能眠。” “但具体是什么样的惊吓,并没有传出消息来。” “不过医生诊断没多久,爱丽丝殿下便从王宫里搬了出来,去到了亨利王子在约克郡的庄园修养。” “但据我所知,殿下的情况并没有有所好转。晚上依旧睡不好,甚至白天的时候也会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而哭泣。” 特雷弗·乔治闻言若有所思道:“我倒是听叔叔提起过,王宫里确实有些不太干净,经常有仆人说看到了鬼魂。虽然不知道这种事是真是假,但爱丽丝殿下的异状可能于此有关。” 威廉·卡文迪赞同道:“是的,这种传闻已经有很长时间了,但国王居住在王宫是传统,陛下是不能总是离开王宫的。爱丽丝殿下身为王室的第一个孙辈,备受国王陛下的喜爱,因此与其一同居住在王宫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不得不说,查尔斯·道格召集的这个聚会还是十分有用的。 最起码张训知道了许多不成知晓的内幕消息。 爱丽丝殿下的症状倒是跟张训所听说的丢魂有一定的相似度。 在蓝星,许多小孩子在年龄还小的时候都会经历这一遭,也是同样的夜间失眠多梦,还容易做噩梦,莫名其妙的哭泣等等。 张训小时候也经历过这些,当时他的记忆就如同断了片一样,只记得大人说自己丢了魂,要去叫魂,而等张训有意识的时候已经被领到了一位中年妇人的身前,就在大门口的台阶上。 这位中年妇人一边说着听不太懂的话,一边从台阶上捞一把空气扔到张训的头顶。 而神奇的是,张训晚上真的没有因为做噩梦惊醒了。 但是张训并不清楚爱丽丝是否真的是他所猜想的那样丢魂了。 要是能见到她一面就好了。 实际上,这个时期的英国医疗水平并不发达,远远比不上有着悠久历史的中医。 虽然西方人在微生物与细菌方面的发现让他们找到了攻克大部分细菌的药品,但对于一些需要精细治疗的病症并没有得到任何进步。 即使王室接受的是最顶级的医疗资源,张训同样不认为他们能解决爱丽丝受到的惊吓。 因此张训提出了他的想法。 “我在华国,见过这样的病症,甚至我自己也得过。” “就在跟爱丽丝殿下一样的年纪。” 张训看了眼在场的众人,没有理会他们眼中各异的情绪,而是十分镇定的说道:“如果我能见到爱丽丝殿下,观察一下她的情况,也许就能知道小殿下得的到底是不是我想的那个病症。” “神奇的华国。” 有人感叹道。 特雷弗·乔治一下子便明白了张训的意思。 “你想寻求王室的庇护?” 张训点头说道:“我是这么想的没错。” “特雷弗。” 张训看向他说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你不能一直庇护我。” “正如道格院长所说的那样,我的学业是一定要完成的,我不可能因为一位莫名其妙的公爵夫人就中断我的学业。” “好吧,好吧。” 特雷弗·乔治无奈的说道;“我尊重你的意愿,不过在你真正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之前,还是跟在我的身边吧,最起码我要保证你不会被那位夫人绑走。” “据我所知,这位公爵夫人在某些时刻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样有耐心。” 威廉·卡文迪自打刚刚张训说出相见爱丽丝殿下之后就一直在低头沉思。 他在心中反复思量,有心想要赌一把,可实在是对张训的能力没有信心。 万一要是因为张训的鲁莽小殿下的病症更加严重了怎么办? 不过要是真如张训所说,他能够治好爱丽丝殿下。 那举荐的卡文迪家族也一定会得到不少好处。 “张,你确定你有把握吗?” 威廉·卡文迪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出口问道。 想了一下这个时代对于小孩惊吓的治疗方法,要是在华国他可能比不上那些大夫,但要是在英国...... 张训想了想说道:“不能百分百保证,但治好的概率应该比现在爱丽丝殿下的医生要大一些吧。” “毕竟小殿下到现在都没好不是吗?” “也许我们应该先试验一下。” 一直旁观的莱丽斯·斯蒂芬突然开口说道。 身为女性,她要比在场的人都要细心的多。 因此在众人都在考虑可行性的时候,莱丽斯·斯蒂芬首先考虑到了张训所谓方法的真实性。 “亨利王子是不会允许随便一个不知根底的人去接触爱丽丝殿下的,更何况爱丽丝殿下还是国王陛下孙辈的第一个孩子。” “这种风险王室是绝不会承担的。” 威廉·卡文迪想了半天,最终不得不遗憾的表示莱丽斯·斯蒂芬说的确实没错。 “莱丽斯说的有道理,即使我以卡文迪的名义去推荐张,王室也不会任用一个毫无经验,甚至都不是医生的外国人去治疗爱丽丝殿下的。” “张需要一个案例。” 特雷弗·乔治望着众人说道:“一个成功的案例。” “那我们该去哪找呢?” 约翰·布尔特担忧的问道。 毕竟要是寻找的时间太长,爱丽丝殿下被治愈或者病情更加严重都会增加张训的风险。 “这个时候,就是我们该出力的时候了。” 查尔斯·道格站起来说道。 “阁下们,发动你们所有的能量去寻找吧。” “去找到与爱丽丝殿下一样病症的孩子。” “越快越好。” 查尔斯·道格环视众人,举起了手中的香槟。 “不要忘记,我们是没有血缘的兄弟姐妹,更是蛛网的一根根蛛丝。” “也许我们的力量比不上那些老牌贵族。” “但蜘蛛总是能用纤细的蛛丝捕获比它更大的猎物。”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他们跟随者查尔斯·道格的动作一同举起了手中的香槟,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张训。 “诸位。” 查尔斯·道格的脸上挂着胸有成竹的笑容,往前举了举手中气泡绵密的香槟。 “敬文学俱乐部,敬我们自己。” 其余人跟着查尔斯·道格一同将香槟往前举,口中念诵着:“敬文学俱乐部,敬我们自己。” 众人一饮而尽,随后相视一笑。 聚会结束之后张训便被打包带到了特雷弗·乔治居住的庄园。 特雷弗·乔治说的果然没错,那两个一直跟着他的监视人员自从他到了这里之后便一直都没出现过。 不过这也可能是因为特雷弗·乔治的庄园面积有些大,那些监视人员在没有允许的情况下根本无法靠近这里。 英国有钱人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张训难得体验了一回。 虽说是保为了保护张训,但特雷弗·乔治也不可能真的将他关在庄园里。 加上总有一些避免不了的交际活动,为了不让张训无聊,特雷弗·乔治特意带着他一同参加活动。 张训倒是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自在,毕竟特雷弗·乔治的藏书给他贡献了一大批的能量点,而张训也利用【ai搜书】的功能找了好几本有关小二夜间惊梦哭闹的书籍研究。 不过时间长了也难免枯燥,张训早已决定学会劳逸结合,因此在特雷弗·乔治邀请他的时候并没有拒绝。 英国上流社会的人是怎样消磨时间的呢? 绅士小姐们会牵着自己的猎犬举办狩猎比赛,他们也会聚在咖啡馆或者酒馆这一类的地方进行一些消遣。 要么是拿着报纸对最近的国家大事高谈阔论,要么是捧着书安静的阅读,掺杂着小声的交谈。 特雷弗·乔治带着张训去的自然是文学派的聚会,这里面都是一些对读书写作感兴趣的人,张训倒也趁此机会收录了许多书籍充盈自己的能量点。 一连三天天,张训白天跟着特雷弗·乔治出去参加活动,晚上就在自己的房间内研究病症的有效治疗方法,倒是寻出了一些眉目。 而就在他刚找到眉目的时候,特雷弗·乔治的私人电话响了起来。 竟然是莱丽斯·斯蒂芬第一个找到了受到惊吓的儿童。 特雷弗·乔治接电话的时候张训就在身边。 等到电话挂断,看着身旁一脸希冀的张训,特雷弗·乔治高兴道:“张,我们找到了!” “莱丽斯·斯蒂芬小姐说她的一个姑妈的孙子同样生了这样的怪病,她在得到消息后便向对方推荐了你。” “现在我们立刻前往卢顿镇。” 莱丽斯·斯蒂芬此刻就在卢顿镇的姑妈家,在与特雷弗·乔治通完电话后她便派人守在了镇子通完外面的道路上。 只等一看到特雷弗·乔治他们便会将人带到姑妈家的宅子里。 特雷弗·乔治的庄园位于牛津郡,离着卢顿镇不到一百千米。 因此在放下电话后,两人仅仅只用了一个小时便赶到了这里。 见到莱丽斯·斯蒂芬时,对方正在跟一位衣着得体的年老妇人交谈。 看到张训两人进来后她便站起身开始介绍。 “这是我的姑妈斯顿夫人。” “姑妈,他们都是我的朋友。这一位是特雷弗·乔治,他的叔叔就是那位前任首相。至于这一位就是我为你推荐治疗夏利的人选,您就称呼他......” 莱丽斯·斯蒂芬询问般的看向张训,显然不知该如何介绍他的中文名字。 “您称呼我张就好了,尊敬的斯顿夫人。” 这位斯顿夫人显然对张训的能力充满怀疑,但想到自己哭闹不休的小夏利,她还是决定让这个外国人尝试一下。 “好吧,好吧。既然是小丽斯介绍的,我就相信你一次,跟我来吧。” 三人跟在她的身后往里走去,路上张训问起了这位叫做的夏利的孩童他的具体病症。 “夏利已经这样好几天了,我还记得他第一次做噩梦的那天还在外面玩了一整天,结果到了晚上照顾他的仆人就过来告诉我夏利做噩梦了。” “一开始我以为夏利这是偶然现象,谁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他一直都会在睡着之后突然惊醒,然后便开始哭闹。” 这几天斯顿夫人显然一直在担惊受怕,她的语气中充满了疲惫。 “医生是怎么治疗的?” 斯顿夫人长长的叹了口气:“医生开了一些药剂,夏利喝下去的时候会变得安静一些,但过了一会儿便又会变成那副样子。” 话音刚落,几人便到了夏利的卧室。 屋内只有一个女仆守着睡着的夏利,见到几人进来她连忙站了起来,冲着斯顿夫人行礼。 “日安,夫人,小姐还有两位绅士。” “夏利怎么样了?他睡得还好吗?” 女仆轻声答道:“刚刚喂了夏利少爷一些药剂,他已经开始睡下了。” “抱歉,我可以看一看夏利与他喝的药吗?” 第30章 成功治好夏利 女仆询问般的看向了斯顿夫人,在得到对方的许可后便将桌上的药剂递给了张训,随后便退到了一旁露出了夏利的瘦弱的身影。 (都让开,作者要开始胡编乱造了!不要带你们的脑子去看!) 张训接过棕色的药剂瓶看了看,很快便认出了上面印刷的名字——苯巴比妥,一种多用于睡眠障碍或者麻醉的中枢抑制药物。 这几天张训一直都在看有关小儿夜惊的病症,连带着对应可能治疗的药物也了解了一番。 小剂量的巴比妥类药物确实可以起到镇静作用,缓解焦虑、烦躁等状态,随着剂量的增大,镇定作用也会逐渐变强。 但是这种药物有严重的成瘾性,一旦成瘾,会出现激动、失眠、焦虑,甚至惊厥等不良反应,这个时候要想戒掉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个药给他吃了几天了?” “医生上门后吃的一直都是这个,算起来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 “这个药一般有效多长时间。” 女仆想了想说道:“大概四五个小时吧。” 张训点了点头,冲着特雷弗·乔治说道:“特雷弗,我需要在这里住上两天,今天你就自己回去吧。” 特雷弗·乔治不赞同的说道:“我们可以把他带回庄园医治,要是我离开之后你遇到危险怎么办?” 张训笑着说道:“我接下来两天会一直守着夏利,他们总不会强闯进来吧。” 莱丽斯·斯蒂芬见状赶忙保证道:“你放心,特雷弗,我会待在这里照顾好张的。” 见张训已经下定了决心,莱丽斯·斯蒂芬也是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特雷弗·乔治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 “好吧,不过遇到事情一定要给我打电话,我会尽快赶来的。” 由于两人赶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因此特雷弗·乔治并没有多留,在嘱咐好两人后便启程前往庄园。 莱丽斯·斯蒂芬则指挥仆人在夏利的房间角落安放了一张单人床。 “张,你确定要守在夏利身边吗?这是一个辛苦的工作。” 张训闻言俏皮的眨了眨眼:“哦,亲爱的斯蒂芬小姐,我现在可是一位医生,医生就是要守在病人身旁的。” “虽然我并没有执照,但我想你不会告发我的是吗?” 莱丽斯·斯蒂芬忍不住笑着说道:“当然,亲爱的张。如果你能治好夏利,我想姑妈一定会十分感谢你的。” 离着天黑还有一点时间,为了打发时间,莱丽斯·斯蒂芬搬来了许多书籍供张训翻阅,她自己则看起了那本《归来记》。 这些书都是张训已经收录过的,虽然没有能量点进账,但总比干坐着好。 夏利一直躺在床上,斯顿夫人则守在自己孙子身边担忧的望着他。 通过他苍白的脸色和紧皱的眉头就可以看出夏利睡得并不安稳。 晚餐是在卧室用的。 女仆端来一些方便拿取的食物供众人食用,斯顿夫人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声说道:“抱歉,张,食物有些简陋。不过请你放心,只要夏利好起来,我一定会举办宴会为你庆祝,并给你丰厚的酬劳。” 张训则不在意的耸了耸肩,三两下将手里的食物吃干净,无所谓道:“不用道歉,斯顿夫人。我既然是来为夏利治病的,肯定是要守在他的身边的。即使您邀请我去餐厅用餐我也是会拒绝的。” 虽然对张训的能力还有质疑,但看到张训如此认真负责,斯顿夫人也稍稍放下了心。 很快,夜色低沉,莱丽斯·斯蒂芬已经窝在沙发上睡着了,就连斯顿夫人也躺在自己孙子身边陷入了睡眠。 屋内只有跪坐在床边的女仆和坐在小床上的张训还勉强清醒着。 一阵急促的哭泣声惊醒了众人,药物的作用逐渐褪去,从睡梦中惊醒的夏利忍不住发出难受的哭泣声。 张训赶紧打起精神,三两步便走到了跟前开始观察。 而被惊醒的斯顿夫人则睁开睡眼朦胧的双眼下意识的安抚哭泣的小孙子,口中喃喃:“夏利,夏利,好孩子。不要哭,祖母在这呢!” 来自祖母的安抚作用并不大,在发现怎么都安抚不了夏利后斯顿夫人无奈的冲着女仆吩咐道:“去冲杯药剂喂给夏利。” 女仆刚想动手便被张训直接制止了。 张训神情严肃的说道:“不行,夏利不能再喝药了。” 还不等斯顿夫人质问,张训便开口问道;“你们一直都是这样的吗?发现夏利无法停止苦恼便喂他药剂?” 女仆答道:“是的,先生。” 张训的神情逐渐变得严肃。 “现在的药剂用量是不是比刚开始多了,用药的间隔也越来越短了?” 女仆闻言有些惊讶的答道:“没错,先生,您是如何知道的?” 就连安抚孙子的斯顿夫人看待张训的眼神都有些震惊了。 没想到小丽斯推荐的人真的有些本事。 张训接下来一边观察夏利的状态一边又问了许多问题,虽然张训只是个半吊子,但比起医疗刚刚兴起的欧洲医生来说,他对于儿童病症的了解可比他们强多了。 问到最后,张训总结般的说道:“夫人,您不能再让夏利用这个药物了。” “也许您并不清楚,这个药物虽然镇定效果很强,但它的不良作用也十分强烈。现在夏利已经有上瘾的症状了,如果一直给他用药,最严重的情况就是夏利会因为药物损伤脑神经而变成一个傻子。” “哦,上帝啊!” 斯顿夫人不自觉的望着女仆手中的药物,有些惊恐的喊道。 “快,西莉亚,将这瓶药丢掉!” 女仆西莉亚闻言赶紧将手中的药品塞进了围裙。 “夫人放心,我出去就会把它处理了。” 很显然,刚刚张训对夏利症状的准确描述赢得了斯顿夫人的信任。 此时站在一旁的莱丽斯·斯蒂芬看着因为哭泣而小脸通红的夏利,神情紧张的问道:“张,既然不能吃这个药,那夏利现在怎么办?” 她忧心忡忡道:“我感觉小夏利就要喘不过气了!” 张训见状不再犹豫,从斯顿夫人怀里接过夏利,将其平放到了地上。 下面铺着地毯,所以张训并不担心夏利会着凉生病。 也许是因为姿势问题,夏利的呼吸逐渐变得顺畅起来,通红的小脸也逐渐缓解,虽然依旧在大声哭泣,但比起刚刚已经好多了。 张训干脆利落的动作无疑让斯顿夫人对他的信任更上一层楼,此时见自己的孙子好转,心下略松的同时也忍不住开口问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张训从口袋掏出提前准备好的安宫牛黄丸。 这是他从抖音系统商城里找到的,足足五十能量点一颗。 这颗药丸里用的药材可不是后期那种大水货,而是实打实的天然珍稀药材,功效自然非同凡响。 据他所知,在病毒猖獗无药可治的那几年,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就是靠着这丸药硬生生的扛过去的。 “去煮一壶开水来。” 西莉亚闻言赶紧退了出去。 张训则冲着斯顿夫人说道:“夫人,这颗药曾是宫廷用药,即使在华国也十分珍贵,如果不是因为您是莱丽斯·斯蒂芬的姑妈,我是绝不会用的。” 看到张训的神情如此严肃,斯顿夫人的脸色也变得郑重起来。 虽然不知道这药究竟管不管用,但从张训这个态度便可以看出这个药真的是十分珍贵了。 “谢谢你,小丽斯。” 斯顿夫人感激的冲着莱丽斯·斯蒂芬笑了笑,随后一脸认真的承诺道:“张先生,十分感谢您的慷慨大方,只要夏利能够好起来,斯顿家族永远是您最忠实的后盾。” 不怪斯顿夫人如此郑重。 她唯一的儿子带着他的妻子去了印度支那管理种植园,一年都回不来一次。 还好临走之前留下了夏利,不然斯顿夫人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熬下去。 张训不是什么大圣人,这颗安宫牛黄丸是真的很贵,既然自己付出了代价,没道理瞒着得到好处的人。 又不是在国内,在英国,做好事一定要留名。 当然,要是坏事就算了。 很快,烧好的热水便被西莉亚端了上来,张训指挥着西莉亚将水盛放到杯中晾凉,随后便让斯顿夫人按照他的指示开始正确科学的安抚夏利。 并配合着帮夏利按摩一些可以舒缓的穴位。 熟悉的长辈气息可以安抚受惊的孩童,辅助穴位按摩能进一步安抚情绪。 夏利的哭泣声越来越小,逐渐变成细细的哼唧声。 张训一直等到水变得温热才停止了按摩,随后小心翼翼的拆开蜡封,分出半丸药顺着水喂进了夏利的口中。 神药不会是神药,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夏利的脸色便涌上了健康的红润,就连呼吸也变得平稳许多。 张训这才放松的舒了口气。 “斯顿夫人,这一晚您都不要离开夏利身边,如果我预测的没错,今晚夏利应该能睡个好觉了。” 看着孙子的气色一点点好了起来,斯顿夫人有些浑浊的瞳孔忍不住溢出点点泪花。 “谢谢,真的十分感谢您,张先生,斯顿家族会一直记得您的贡献的。” 验证了自己的猜想,张训此刻的心情同样十分愉悦。 他的脸上带着轻松地笑意,听到斯顿夫人的感谢也是十分轻快的回道:“好了,夫人,我想您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好好睡一觉,毕竟明天夏利还需要您的帮助呢。” “那您呢?张先生,既然夏利不会再惊醒,我让西莉亚为您安排一个房间吧。” 张训想了想,自己确实不适合跟陌生女性同处一屋,夏利还病着的时候可以事急从权,既然现在已经好了许多再这样就并不合适了。 尤其是屋里还有莱丽斯·斯蒂芬这位未婚小姐。 张训看了眼坐在床边一脸担忧的莱丽斯·斯蒂芬,开口道:“那就麻烦您了,斯顿夫人。” 斯顿夫人的脸上露出了微笑:“这没什么,西莉亚,快去带张先生去休息吧,他有什么需求都要尽力满足,知道吗?” “是,夫人。” 西莉亚轻声应道,随后便冲着张训行了一礼:“先生,请跟我来。” 张训被带到了一间装修华丽的卧室,他并没有在意,打发走西莉亚后便直接躺床上睡着了。 次日一早,张训腰酸背痛的起了床。 他睡得一直都是硬床,突然睡软床还真是有些不适应。 张训出了屋来到楼下,便看到了已经坐在餐厅的莱丽斯·斯蒂芬。 “斯顿夫人呢?” 张训找了个位置坐下问道。 莱丽斯·斯蒂芬示意仆人们将早餐送上来,随后解释道:“夏利还没醒,姑妈便陪着他了。她让我们先用早餐,她就不下来了。” 张训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点了点头说道:“好,那咱们先吃吧,等一会儿也来得及。” 英国的早餐并没有什么意思,张训随便填饱了肚子便往夏利的房间走去,莱丽斯·斯蒂芬早上吃的也不多,见张训离开便也跟着一起了。 “莱丽斯,你可以多吃一会儿的,不用跟我一块上来。” 莱丽斯·斯蒂芬摇头道;“夏利还没康复,我也没什么心情。” 张训见对方坚持,便也没说什么,两人沉默的来到夏利的房间。 夏利还没醒来,张训跟醒着的斯顿夫人点头打了打招呼,便找了本书坐下看了起来。 莱丽斯·斯蒂芬见状也同样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张训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十分晴朗,便转过身冲着斯顿夫人说道:“让夏利起床吧,我们要接着治疗了。” 听到张训要治疗夏利,斯顿夫人立刻起身轻声呼唤着夏利,等到夏利发出不耐烦的哼哼声后斯顿夫人才将夏利扶了起来,随后拿起温热的毛巾开始给夏利擦拭脸庞和手。 等到夏利彻底清醒,看到围着自己的陌生人,顿时吓得缩进祖母的怀中。 他害怕又好奇的问道;“祖母,他是谁啊?” 斯顿夫人轻声回道:“他是你姑姑的朋友,也是。” 张训在夏利起床后便一直打量着他的脸色,见他的气色红润,只是眼神还有些惊惶,便知对方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因此在斯顿夫人介绍他的时候便出声打断道:“一名作家。我跟你的姑姑一样是作家。” 张训笑眯眯的说道:“也许你读过《小王子》?那就是我写的。” 第31章 开始准备 “是你?” 身子还有些虚弱的夏利声音怯怯的问道。 “哦,是的。” 张训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柔和一些,省的吓到这个刚刚有些好转的孩子。 夏利的眼睛微微发亮,他看向张训的眼神满是好奇与激动。 可以看出来,这一刻他对张训的好感达到了顶峰。 “先生,我真的很喜欢《小王子》,我已经看了许多遍了。” “那么先生,小王子最后真的回到了他的星球了吗?” 张训透过窗户看了眼外面灿烂的阳光。 与伦敦不同,这里并不是整天的雾雨连绵,是个疗养的好地方。 他伸出手轻轻地放到夏利的面前,笑着说道:“外面天气很好,我想我们也许可以出去逛一逛。” “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我的书迷交流一下?” 张训冲他眨了眨眼:“也许你愿意跟我讲一讲是如何看待这本书的?” “当然,先生。” 夏利·斯顿羞怯又激动地将自己的手放到了张训手心。 “这是我的荣幸。” 也许是睡了一个好觉,夏利的胃口也跟着变好了。 餐盘上的食物被他吃的一干二净,随后便迫不及待的想要跟着张训出去散步。 斯顿家的宅子并不在小镇里面。 虽然斯顿家族的庄园规模并不是很大,但作为有些底蕴的贵族,他们依旧拥有自己的领地。 庄园外有一片茂密的森林,张训他们并没有深入,而是仅仅只在外围玩耍。 原本斯顿夫人是不想跟着张训他们一块出去的,但张训坚持要她陪在夏利身边,并说这对病情很有帮助,因此斯顿夫人这才跟了过来。 在张训应付完夏利几乎无穷无尽的问题之后,看出他有话想跟姑妈说,莱丽斯·斯蒂芬善解人意的带着恢复活力的夏利跑到前面的草坪上玩起了游戏。 斯顿夫人看着又变得活泼可爱的小孙子,忍不住用手帕擦了擦眼角。 “真的十分感谢您,先生。” 斯顿夫人有些愧疚的说道:“您刚来的时候,我还用那种态度招待,真的是太不应该了。” 张训看了眼在阳光下疯跑的夏利,满意的点了点头。 小孩子就是要晒晒阳光补补阳气的,这样才不会总是生病。 听到斯顿夫人的话后张训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夫人,您言重了。” 他笑着说道:“我跟莱丽斯·斯蒂芬小姐是很好的朋友,既然我有些把握,自然是要过来试一试的。” “不过我确实有个忙想要您帮一下。” 斯顿夫人闻言顿了顿,她放下手中的帕子,一脸严肃的说道:“先生放心,只要不损坏斯顿家族的名誉,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会信守承诺。” 虽然斯顿夫人一脸诚恳,但张训又怎么会看不住她眼中的警惕呢? 好在他并没有为难斯顿家族的意思,因此对于对方那躲躲藏藏的警惕也就浑不在意了。 “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我接下来可能要为一位大人物的子嗣看病,对方的孩子与夏利几乎是一样的病症,并且身份贵重,难免会仔细侦查一番。” 张训看向正襟危坐的斯顿夫人,一脸笑意的说道:“我只是希望到时候夫人能够为我做个证罢了,证明我是真的有这个能力的。” “这并没有什么难度,不论对方问什么,您只要如实回答就好了。” 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参加宴会的斯顿夫人并不知道自己要见的是谁,但听到张训的要求如此简单自然满口答应下来。 “张先生放心,不过是带着夏利出去一趟罢了,到时候你让小丽斯来通知我就行了。” 看到对方答应,张训的心底也稳了几分。 “多谢,您真是位善解人意的夫人。” “这不算什么。” 斯顿夫人摇了摇头,随后看了眼正在大笑的夏利,有些担忧的问道:“只是张先生,夏利现在是被治愈了吗?” 张训想了想说道:“看看今晚他的睡眠怎么样了,如果今晚不再半夜惊醒,无故哭闹,那就应该是好了。” “不过这段时间还是要让他多出来晒晒太阳,多动一动,对他的身体也有好处。” 斯顿夫人闻言忙不迭的点头说道:“我会的,先生。” 日头渐渐热了起来,张训看了看怀表,觉得太阳也晒的差不多了,便将前头跟莱丽斯·斯蒂芬玩耍的夏利喊了回来,带着几人回了屋子。 既然有了夏利这个成功案例,张训的把握也便更多了几分。 现在时间紧迫,张训也没磨蹭,跟着莱丽斯·斯蒂芬去了斯顿家的书房,借用了那里的电话。 很不巧,两人电话打过去的时候特雷弗·乔治刚好去了别人家参加宴会,等到下午两点钟张训他们才接到了回电。 “真的吗?这可真是太好了!” 电话另一端的特雷弗·乔治高兴地说道。 “既然张有了把握,那我们也要开始进行下一步了。” “下一步?” 张训有些疑惑道问道:“我们是要直接找上爱丽丝殿下吗?” “哦,上帝啊。” 特雷弗·乔治的声音满是遮不住的笑意。 “张,你怎么会这么想。” “如果我们直接找上门去,一定会被殿下的仆从赶出来的。” “我会让威廉想办法将消息透露到王妃面前,至于其它的你就不用管了,等到这个孩子的情况稳定下来你就回来吧,我们要好好准备了。” 张训并不知道特雷弗·乔治心底有什么打算,他只要确定双方是处于统一战线的,对方也不会害他就是了。 又跟特雷弗·乔治商量了一下回去的时间,张训便挂断了电话。 他冲着一旁等候的莱丽斯·斯蒂芬说道:“特雷弗说他会安排好一切,只要今晚夏利没有问题,明天我就要回去了。” “是吗?那就好。” 莱丽斯·斯蒂芬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如释重负的说道。 毕竟她也没想到找病例竟然找到了自己亲人身上,还好张训治好了夏利。 下午的时候为夏利看病的医生又来上门检查了。 这位医生同时还是小镇教堂的教父,但这并不妨碍他治病救人。 斯顿夫人在看到对方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打电话取消预约,但还是十分尊敬的让对方看了看夏利的状态。 在看到夏利脸色红润的时候他明显的震惊了一下,在听了夏利的心跳,又观察了一下他的瞳孔后,医生十分疑惑的眨了眨眼。 难道这种来自德国的新药这么管用的吗? 许是看出医生的困惑,斯顿夫人十分热情的跟他介绍了张训的存在。 在听说那颗神奇的药丸后,医生十分感兴趣的表示愿意花大价钱买下来 ,但被张训直接拒绝了。 他直接表示这颗药就算在华国也是用钱买不到的东西,那名医生只能遗憾的放弃。 等到晚上,在夏利吃完晚饭后张训便将剩下的那半颗药也给夏利喂了进去。 药虽然不能多吃,但夏利现在并没有彻底痊愈。 因此将剩下半颗吃下去稳定病情还是有必要的。 这一夜夏利睡的十分香甜,因为是最后一夜,张训便直接留在了夏利的房间看守,中间时不时醒来看看他的状态。 在看到夏利的神态一直都很安稳,张训便知道他这是彻底痊愈了。 次日一大早张训便给特雷弗·乔治去了电话。 也许是提前有过吩咐,电话那头一直都有人在看守,因此在电话挂断的一个小时后,接张训的汽车便直接开到了庄园门口。 在与几人告别之后,张训便睡眼朦胧的上了汽车。 张训是被喊醒的,跟着仆人进到庄园,张训一眼便瞧见了正坐在大厅看报纸的特雷弗·乔治。 他打着哈欠走到他的身旁,一脸疲惫的说道:“给我弄些吃的吧,早上走得急,我还没吃东西呢。” 特雷弗·乔治放下报纸,挥挥手示意仆人去准备食物,这才挑了挑眉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一夜没睡?” 张训有些蔫蔫的点了点头,说道:“我怕夏利的病情反复,晚上便守在他身边了。” 特雷弗·乔治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便将手边的报纸递给了他。 “今天的泰晤士报,你的新书《归来记》登上头版了。” “什么?!” 张训一下子来了精神,他用力的搓了搓脸,接过报纸看了起来。 只见报纸最上端几行大大的字母写着—n先生再出新书,《归来记》sherlock holmes复活,书迷们的再次胜利! 至于内容就是一些对于事情始末的又一次重复,其中还有对亚历山大·伍德与一些普通书迷的采访。 记者:“伍德先生,请问n先生为什么会改变主意,这与您受伤住院有什么关系吗?” 亚历山大·伍德:“我并不清楚,不过他在回国后就将书稿交给了我,也许是这次外出给他带来了新的灵感吧。” 记者:“那您对害自己受伤的那些疯狂书迷有没有什么举动呢?您会不会去起诉他们。” 亚历山大·伍德:“说实在的,我很理解这些书迷的行为,也并不会追究他们的责任,我只希望他们以后能理智一些,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么善良的。” 记者;“哦,您真的是一位善良的先生,我想那些书迷一定会羞愧的。对了,我记得您在被砸伤之前曾经透露过n先生的身份,只不过当时所有人都以为那是您随口说的罢了。我现在想问一下,您当时说的是真实的吗?n先生真的是一位外国人吗?还是剑桥大学的学生?” 亚历山大·伍德沉默了一会,脸色有些难看。 亚历山大·伍德:“至于n先生的身份,因为出版商曾经承诺过的缘故,我们并不能透露任何关于n先生的身份信息。” 记者;“一点都不行吗?只要您说是或者不是就可以了。” 亚历山大·伍德;“我选择或者。好了,出版社还有工作要忙,很高兴接受这次采访,再见。” 接下来就是一些普通读者的采访内容,不过这位记者显然并不死心,在最后依然写道——虽然我们现在并没有知道n先生的真实身份,但很显然我们已经有了许多线索。在这里泰晤士报正式发起寻找“n先生”的活动,只要猜对“n先生”的身份就可以免费领取一年的泰晤士报纸,还有五十英镑的大奖。 参与形式为在报纸最下方填上你认为的姓名并留下地址寄往泰晤士报报社,每周我们会进行一次统计,对排名最高的十位候选人进行深度采访,快来写下你心中的人选吧! 张训黑着脸扔掉手上的报纸。 “该死的泰晤士报,我还没打算现在暴露身份呢!” 就在张训吐槽的时候,仆人已经准备好食物端了上来,张训恶狠狠地吃起了果酱面包。 特雷弗·乔治倒是觉得很有意思,他盯着最下面的信息栏,跃跃欲试的问道:“张,你说我填你的名字怎么样?” 张训咽下口中的面包,苦笑道:“特雷弗,你就不要打趣我了。” “怎么会?” 特雷弗·乔治一脸兴致勃勃的说道:“你怎么会这么想,难道你不觉得这很有意思吗?” 他摸着下巴想了想,冲着身旁的仆人道:“再去找一份泰晤士报来,然后拿两支笔过来。” 张训无语的看着特雷弗·乔治这副十分感兴趣的模样,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不是说英国男人都是十分古板守旧的吗?怎么还会这么幼稚? 事实证明,英国人也有属于自己的恶趣味。 特雷弗·乔治不仅自己填了那个信息栏,甚至还让张训也跟着一起填。 然后便吩咐仆人将两封信尽快寄往泰晤士报报社。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张训黑着脸跟着一起填了自己的名字。 吃完饭张训本想回到房间补觉,没想到却被特雷弗·乔治一把拦了下来。 “哦,亲爱的张,我想你现在不应该回房睡觉,我们有重要的事要办。” “重要的事?” 张训疑惑地眨了眨眼,然后又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是的,我们要开始准备了。” 第32章 与王室成员的见面1 张训木着脸站在原地,宛若一个木偶般任一群裁缝围着上下其手。 直到对方将手伸向了他的下半身,他终于忍无可忍的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这位先生,这里就不需要了吧。” 这位上了年纪的裁缝皱着眉一脸严肃的将自己的手腕抽了出来,昂着头说道:“先生,这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我想你应该知道的。” 正在跟裁缝商量布料颜色的特雷弗·乔治也发现了这里的动静,见状忍不住笑道:“哦,上帝啊。张,这是很正常的,我以为你已经习惯了,毕竟你的西装也不少不是吗?” 张训哪里知道还要量这里,一开始的那身西装是原身从国内带来的,至于剩下的都是他从抖音商城直接购买的,到手尺寸就是合身的。 他哪里习惯得了! 不过这些裁缝都是特雷弗·乔治特意请来的,张训也不好做的太过分,只能不断催眠自己不在意,最后视死如归的闭上了眼。 特雷弗·乔治见状抱歉的冲着那些裁缝笑了笑,说道:“请继续吧,几位先生,我们的时间很紧张。” 量好尺寸,张训本以为自己的任务已经结束,没想到才刚刚开始。 特意请来的礼仪教师正在紧急的为张训进行培训。 包括面见王室成员需要行什么礼,如何称呼,以及用餐时的礼仪以及注意事项。 这些繁杂的礼仪远远不是张训刚来时突击学会的那些可以比的。 那些应付级别不够的宴会时绰绰有余,但要想同王室见面,则是远远不够的。 特雷弗·乔治并不确定王室什么时候能够找上门来,他只能尽量给张训灌输知识,希望他在拜见王室成员的时候不要失礼,然后惹上麻烦。 张训也隐隐察觉到他的焦虑,只能一言不发的尽力学习。 特雷弗·乔治担忧的没错,就在次日,英国王室就派人过来寻找了。 也许是因为爱丽丝殿下的情况不容乐观,就在威廉·卡文迪挂断电话后,他带着自己的妹妹艾丽卡·卡文迪马不停蹄的前往了王妃下榻的庄园,位于约克郡的海姆克行宫。 爱丽丝殿下也正在此处休养。 爱丽丝殿下的母亲,亨利王子的妻子玛丽嘉王妃身边的侍女,也可以称之为女官,就是出身于卡文迪家族。 这也是为什么威廉·卡文迪有信心见到爱丽丝殿下的缘故。 两人风尘仆仆的赶到了约克郡的海姆克行宫,威廉整理一下自己妹妹艾丽卡的领口,认真叮嘱:“艾丽卡,一定要把这个消息透露给萝丝表姐,她一定会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的。” “我会的,哥哥。” 艾丽卡·卡文迪一脸认真的说道:“我一定会把话带给萝丝表姐的。” “好了。” 威廉拍了拍自己妹妹的肩膀,笑着说道:“去吧,你会是卡文迪的功臣。” 这几天萝丝·卡文迪一直都十分忙碌。 玛丽嘉王妃的心全都扑在了爱丽丝殿下的身上,这是她与亨利王子的第一个孩子,也是王室第三代的第一个孩子,意义非同凡响,这也让她根本抽不出时间去处理别的事情。 而身为王妃的贴身侍者,萝丝·卡文迪身上的任务自然更加重了。 偏偏这个时候,自己的表妹艾丽卡非要见她,这让她更加疲惫了。 “将人送到我的房间等着,就说我一会儿过去。” 说完这句话后萝丝·卡文迪便又陷入了忙碌当中,等她终于忙完艾丽卡也已经等了将近一个小时了。 她端着一壶清水进了房间,将托盘放到了桌上,她一脸不悦的看着自己的表妹。 “艾丽卡,你来找我究竟有什么事,要知道我现在十分忙碌!” 艾丽卡·卡文迪与自己的表姐萝丝·卡文迪并没有特别深厚的感情,因此对方这个态度并没有让她难受。 只要对方还姓卡文迪就行。 艾丽卡·卡文迪也没卖官司,直接将自己哥哥交代的事情说了出来。 萝丝·卡文迪顿时惊讶的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 见到艾丽卡一脸笃定的样子,萝丝内心纠结万分,最后还是说道:“威廉跟你一起来的,他现在在哪?” “就在庄园外等候,你知道的萝丝表姐,哥哥他是卡文迪的继承人,不适合进来。” “我明白。” 萝丝·卡文迪抚了抚自己的裙摆,深吸一口气说道:“带我去见他,我要当面问他。” 妹妹艾丽卡进去之后,威廉·卡文迪就一直坐在车里等她出来。 他有些焦躁不安的用手指来回扣弄着袖口的宝石,眼睛则紧紧的盯着行宫的大门。 卡文迪家族历史悠久,他们并不屑于靠与王室联姻来提高地位,但这并不代表卡文迪会拒绝与王室打好关系。 虽然亨利王子只是次子,按照顺序轮不到他继承王位。 但每一任国王的兄弟基本都会被册封为手握重权的亲王。 即使卡文迪家族没有趋炎附势的意思,但若是能跟王室的关系锦上添花,那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好事。 更何况。 据他所知,国王殿下的身体已经一年不如一年了,现在也只不过是强撑着罢了。 跟王室下一代的掌权者打好关系是十分有必要的。 而跟亨利王子打好关系也能提高他在家族中的话语权,何乐而不为呢? 就在威廉·卡文迪陷入沉思的时候,萝丝·卡文迪已经带着自己的表妹艾丽卡走出了行宫。 萝丝·卡文迪走到一处较为隐蔽的角落站定,随后打开折扇盖住自己的半张脸,这才冲着自己的表妹吩咐道:“艾丽卡,去把威廉喊来。” 身为王妃的贴身女官,萝丝·卡文迪是有这样的底气去使唤自己的表妹艾丽卡的。 艾丽卡听话的过去将自己的哥哥喊了过来,威廉也十分规矩的向自己的表姐行了一礼。 “日安,萝丝表姐,您的容貌比上一次更让人心动了。” “好了。” 萝丝·卡文迪没有理会自己表弟的甜言蜜语,而是一脸严肃的问了起来。 “威廉,你认真的告诉我,确实有跟爱丽丝殿下一样病症的孩子被治愈了吗?” “我亲爱的表姐,这件事当然是真的,我以卡文迪的名字保证。” “好,很好。” 萝丝·卡文迪按捺下自己内心的激动,一脸严肃的说道:“威廉,事关爱丽丝殿下,我以王妃的宫廷女官的名义命令你将这件事的所有人员以最快的速度带到海姆克行宫。” 她情绪激动的深深吸了口气,说道:“越快越好,我要亲自询问。” 威廉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弯了弯腰,一脸谦卑的说道;“如您所愿,亲爱的萝丝表姐。” “我会尽快将他们带过来的。” 威廉·卡文迪的效率很高,他先是同特雷弗·乔治通了电话,将参与其中的人员名单要了过来。 又拜托了还在斯顿庄园的莱丽斯·斯蒂芬帮他将名单上的人员找齐,自己则派了两辆汽车,亲自跟过去将人都接到了海姆克行宫。 饶是威廉·卡文迪的动作迅速,将所有人接过来的时候也已经到了晚上。 询问是在海姆克行宫里的仆从房间进行的。 虽是与王妃在同一片区域,但萝丝·卡文迪在没有确切的消息前,是绝不会打扰到王妃殿下的。 被询问的这批人中不仅包括斯顿夫人与她的孙子夏利,还有当时庄园的仆人西莉亚等人以及为夏利看过病的医生等。 萝丝·卡文迪问的十分仔细,在经过反复验证确定自己得到的消息没有错误后她这才提着裙摆匆匆往爱丽丝殿下的卧室跑去。 此时玛丽嘉王妃正在准备哄自己的女儿吃药。 王室成员的用药自然与普通人不同。 他们用的不是市面上流行的巴比妥类药物,而是宫廷医生的独家秘方。 副作用更小,但相对的,镇定效果也就越差。 这种不知名草药熬煮出来的汤汁十分难闻,爱丽丝的嘴巴紧紧抿着,侧过头躲开了伸过来的银质汤匙。 玛丽嘉王妃不悦道;“爱丽丝,不要耍小脾气了,快把药吃了。” 爱丽丝委屈的瘪了瘪嘴,翠绿色的眼眸冒出两汪小水洼,哼哼唧唧道:“可是,母亲,它的味道太奇怪了。” “我不想喝。” 玛丽嘉心疼的将汤匙递给了身边的女侍从,将自己的女儿紧紧的搂进了怀里。 “哦,我可怜的小爱丽丝,为什么偏偏是你生病呢?” 她低头轻轻吻了吻女儿的发顶,将汤匙接过来又递到了爱丽丝的嘴边。 “我的小爱丽丝,你难道不想祖父吗?只有吃了药才能尽快好起来,然后再去到王宫找他。” 爱丽丝当然想念她的祖父,那个自她出生就给了她无尽的宠爱的长辈。 她最喜欢的就是跟祖父玩骑马的游戏,骑在他的背上在王宫驰骋。 想到这里,她不由瘪着嘴哼哼唧唧的将药吞了进去。 见自己女儿把药喝了进去,玛丽嘉赶紧拿过来糖果塞进她的口中,随后便拍着她的后背开始哄睡。 药剂的效果还是很快的,在爱丽丝口中的糖块还没化干净,她便已经陷入了睡眠当中。 玛丽嘉见状轻轻的将她口中的糖块掏了出来,然后又小心翼翼的将她放进了床铺。 现在的爱丽丝怎么折腾都没醒,看上去似乎睡得很香,但玛丽嘉清楚这些都是暂时的。 等到药剂的效果过去,爱丽丝又会开始从睡梦中惊醒,而为了她的身体健康,那个药是绝不能喂第二遍的。 玛丽嘉有些伤心的叹了口气,随后便站起身准备趁着这个时间将挤压的事情处理了。 只是等她见到自己身边只有一个人的时候不由疑惑问道:“萝丝呢,她去了哪里?” 跟在身边的女侍从轻声回道:“殿下,萝丝阁下去处理一些事情了,我听说是她的表妹过来见她了。” 玛丽嘉闻言眉头微微皱起,心底有些不悦。 怎么回事,平时萝丝不是这样不顾全大局的人。 正当玛丽嘉要继续问下去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三下轻轻的敲击声,萝丝·卡文迪的声音透过门板传了进来。 “殿下,您现在有时间吗?我有重要的事情汇报。” 玛丽嘉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心底的那丝不悦也跟着一起消失不见。 她对自己选出来的女官还是十分信任的,此时听到对方说有重要的事情汇报便知道刚刚她是去忙这些去了。 “你在这里守着爱丽丝吧。我跟萝丝就在门外,有任何动静一定要及时汇报,明白了吗?” 女侍从有些不甘的咬了咬嘴唇,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十分恭敬的回道:“遵命,殿下。” 玛丽嘉放轻脚步走了出去,门打开的那一刹那,这位女侍从的眼睛短暂的与站在门外的萝丝·卡文迪对了上去。 在看到对方眼中那即使在灯光昏暗的情况下依旧摄人的冷冽双眸,她下意识的低下头避了过去。 萝丝·卡文迪嘴角轻轻勾起,眼中露出一抹不屑,但又很快逝去。 真是不知所谓,看来教训还没有吃够啊。 这个想法在她心中一闪而过,然后她便一脸激动地冲着玛丽嘉王妃低声说道:“殿下,我找到了能治愈爱丽丝殿下的人了。” 说着便将下午自己离开的始末讲了出来。 玛丽嘉一开始也没抱太大希望,毕竟这种病太常见了,以前人们都将希望放在上帝身上,后来有了科学,人们开始寄希望于科学的发展。 可到现在,就算是服侍王室的宫廷医生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来。 要么就是靠孩子自己扛过去,要么就是依靠药物。 但那些药物...... 想起底下的人调查出来的那些药物副作用,玛丽嘉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记得自己家族里就有一个同龄人因为这个时期没有照顾好,长大后神经一直都有些不稳定,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也变成这个样子。 因此在听到萝丝说又有可以治愈爱丽丝的方法后,即使她没有多大信心依旧决定顺着萝丝的意思去看一看。 不管怎么样,哪怕只有些微的希望,她也想尝试一下。 第33章 与王室成员的见面2 玛丽嘉的时间并不多,在会见了那些所谓的证人之后,她便吩咐萝丝·卡文迪明天将人请过来。 至于在一旁的威廉·卡文迪与艾丽卡·卡文迪,只得到了她一个礼貌的微笑。 威廉·卡文迪并没有在意自己被冷落的事情,而是十分积极的将这件事揽到了身上,这个行为倒是得到了玛丽嘉王妃的几分注意。 她打量了一下礼仪没有丝毫差错的威廉·卡文迪,笑着说道:“你就是卡文迪的继承人威廉吧。我在王室宴会上见过卡文迪公爵,那是一位很有能力的绅士,为英国做出了许多贡献。” “希望你也能继承你父亲的荣光,延续卡文迪的荣耀。” 威廉·卡文迪闻言并没有露出任何骄傲的神色,反而一脸谦卑的说道:“请殿下放心,我不会背弃卡文迪这个姓氏的。” 玛丽嘉王妃点了点头,说道:“我听萝丝说这是你提供的消息,十分感谢,如果爱丽丝好转的话,我会付出应有的报酬的。” “殿下言重了,能为殿下略尽绵薄之力,是卡文迪的荣幸。” 玛丽嘉王妃并没有多待,在处理完挤压的事情后便赶紧回到了女儿爱丽丝的卧室,而其余普通人也被萝丝·卡文迪安排着住进了行宫,只不过他们的位置有些偏僻而已。 至于贵族则根据身份地位被安排在不同规格的卧室,处理好一切后萝丝·卡文迪也紧跟着王妃的步伐去了爱丽丝小殿下的房间。 威廉·卡文迪睡了个好觉,次日一大早,在用完早餐与玛丽嘉王妃告别之后,他便指挥着众人上了车,将这些人都送回了卢顿小镇。 随后他便马不停蹄的赶往了位于牛津郡的特雷弗·乔治的庄园。 见到两人时张训正高举着双手任由裁缝修改着身上的礼服,特雷弗·乔治则在一旁不停的品头论足。 “这个腰要再收一些,还有袖口,看上去不太服帖,这些都尽快改一下。” 见到威廉·卡文迪进来,特雷弗·乔治上前同他拥抱了一下,随后指着正在试礼服的张训问道:“怎么样,这一身去见王室应该不失礼吧。” 威廉·卡文迪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道;“现在这个程度已经很不错了,也不能指望更多了。” “我们最晚下午就要出发。” “这么快?” 特雷弗·乔治有些惊讶的问道,随后一脸严肃的将这些裁缝都赶了出去。 “这身礼服就按照我刚刚说的改吧,中午之前我要拿到成衣。” 这些裁缝的脸上都浮现出一抹难色,但特雷弗·乔治给的钱太多了,他们也不得不向金钱屈服。 张训脱下礼服后忍不住自在的挥了挥胳膊,刚刚那种束缚的感觉实在是有些难受。 屋内没有了外人,特雷弗·乔治便让两人坐下,随后示意威廉·卡文迪接着说下去。 威廉·卡文迪三言两语的便将昨天与今天发生的事情说的一清二楚,在看到张训绷着脸后他不由出言安慰道:“张,你不必担心,王妃殿下是十分温柔的一位女士,即使最后达不到预期也是没有关系的。” “当然,我希望你是成功的。” 威廉·卡文迪说道:“毕竟我可是用卡文迪的名字为你担保的。” 张训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随后一枚蜡封的药丸便落入了他的口袋,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安宫牛黄丸,心中的底气又足了两分。 但为了让这颗药丸的来历更加顺理成章,他还是将其放进了【异次元空间】中,随后冲着特雷弗·乔治问道:“如果去之前我要回一趟学校,时间还来的及吗?” “你要回剑桥大学?” 特雷弗·乔治忍不住皱了皱眉,委婉劝道:“虽然从牛津郡出发会路过剑桥郡,但如果你一定要去剑桥郡的话,咱们的时间恐怕会不太充裕。” 张训当然知道这么一来时间会很紧迫,但是他必须要去一趟的。 张训也是一脸无奈的说道:“可是我的药就在宿舍里,如果不带上药,我也没有完全的把握可以治好爱丽丝殿下。” “药?” 威廉·卡文迪的眼睛一亮,感兴趣道:“是那个莱丽斯·斯蒂芬口中的宫廷秘药吗?” “这药确实是从皇宫中流传出来的,但要说是秘药倒也说不上,只不过是材料比较珍贵,不容易凑齐罢了。” 张训似是想到什么,惆怅的叹了口气。 “这药是我家里千辛万苦为我找来的,就是怕我在异国他乡生了重病无法医治,这次也是不得不提前拿出来用了。” “不过要是能助我度过此劫,这药倒也不算白白浪费。” 威廉·卡文迪与特雷弗·乔治的双眼均不由自主的闪烁了一下。 当初两人的家族都参与过巴国连军侵华战争,从华国掠夺来的好东西不知凡几。 但那些真正的好东西都被这些不识货的人给毁的差不多了,带回来保存完好的大多是一些金银器皿。 饶是这些金银器皿也让他们在见到之后对那个神秘的东方古国更加心驰神往了。 张训的话一下子勾起了两人心中的一些小心思,毕竟宫廷秘药肯定是没那么容易得的,虽然不知道这药的功效如何,但光是听到这个名头就让他们十分渴望了。 但几人终究是一个组织的,既然接纳了张训,他们便也不会用一些下作手段。 可要是凭借关系买上一两颗,那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只要这药在治好爱丽丝殿下后还有余下的就行。 威廉·卡文迪十分善解人意的说道:“既然这个药是医治爱丽丝殿下的关键,那剑桥大学是一定要去一趟了。” “但是咱们得时间太紧了,牛津郡离着约克郡可不远。咱们本来出发的就晚,总不能真的等到晚餐时间赶到吧。” 特雷弗·乔治想了想,说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要是让仆人去替你取来呢?” 张训闻言赶忙摇头:“这可不行,那药被我藏起来了,只有我自己能找到。还是我亲自去吧。” 两人见说不通他,只好放弃,但心底总归有些不好受,只觉得张训是在防着他们。 不论他们是为了什么帮他,这段时间所有人都是尽心尽力的,张训这样的行为实在是让人很难不多想。 张训自然也知道他这样的举动很伤人心,但所谓的药在宿舍根本就是他杜撰的,就是为了后面这药能光明正大的出现。 毕竟他可不知道到底要用多少药爱丽丝殿下的病才会好。 而且这药他打算多拿出来一些用作人情往来,这种情况下药的来历肯定要编的尽善尽美的。 可是这其中隐情张训自然不能跟两人讲,于是在他利用系统锚点传送回宿舍的时候,看着手上的这一盒安宫牛黄丸,张训咬了咬牙用油纸一层层的包好,随即便将这盒子药塞进了马桶后的水箱里。 一切准备就绪,张训也就安心在庄园等待出发了。 金钱的力量果然是无穷的,赶在中午之前,那裁缝果然将做好的新衣送了过来。 张训换下了身上那件已经穿了将近一年的西装换上裁缝定制的礼服,整个人的气势立马不一样了。 手工定制的西装细节不是普通成衣可以比拟的,最起码张训换上新衣裳后人显得更加神秘俊美了。 特雷弗·乔治又拿出了自己的腕表和胸针给他配上,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很好,这样一身,最起码你不会因为失仪被赶出行宫了。”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见已经过了十二点了便赶紧说道:“我已经让厨房备好了食物,你们吃完之后就出发吧。” 很显然特雷弗·乔治有着自己的顾虑,他并不打算跟着他们一同前往,即使能见到王室核心成员的机会并不多。 张训与威廉·卡文迪也没说什么,用完餐后便直接坐车离开了。 因为剑桥郡离着牛津郡距离较远,所以几人是乘坐火车出发的。 这个时代的火车速度不算慢,但也折腾了将近三个小时才到达了剑桥大学。 张训快步往自己的宿舍跑去,威廉·卡文迪跟在他的身后,等到张训从马桶水箱将油纸包捞出来的时候,他正巧倚在门口看到这一幕。 威廉·卡文迪的脸顿时绿了。 他皱着眉往后急退了两步,有些生气的说道:“该死的,张,你手里那是什么东西?” 张训小心的将油纸一层层揭开,在看到里面完好无恙的时候这才松了口气,不在意道:“这就是我说的那个药,我说了,这只有我自己能找到。” 威廉·卡文迪有些挫败的闭了闭眼,他一脸无奈道:“你藏在哪里都可以,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要藏在那!” “如果王室知道你将药放进过这里,你一定会被关进监狱的!” “上帝啊!” 威廉·卡文迪忍不住哀叹出声。 张训则麻利的将药丸扔进口袋,然后走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哦,威廉,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我想你不会说出去的吧。” 威廉·卡文迪看着自己被张训抚摸过的肩膀,胃里止不住的涌动。 但他最后还是按捺住了想要换衣裳的冲动,咬着牙说道;“我什么都没看见。现在,我们出发。” 话音刚落,他便大踏步的往外走去,张训则赶紧锁好门跟了上去。 约克郡离着剑桥郡的距离也不近,还好英国的火车网络比较发达,赶在天色彻底黑下来之前,张训跟着威廉·卡文迪总算赶到了地方。 火车站门口有着卡文迪家族的汽车接送,又开了将近五十分钟,张训在车里都快睡着的时候,海姆克行宫总算到了。 夜幕下的海姆克宫显得格外狰狞可怖,完全没有了白天磅礴大气的气势。 自从下了车,张训便谨言慎行的跟在威廉·卡文迪的身后,由着他跟行宫里的侍从交谈,然后跟着侍从来到了一间空旷的房间。 与其说是房间更像是一个小型的厅堂,墙上挂着一些人物的肖像画,有男有女,看他们的装束显然也是贵族。 不知过了多久,一位有着棕色长发的宫廷女官姿态优雅的走了进来,他听到威廉·卡文迪冲着那位女士行礼道;“晚上好,萝丝表姐。” 张训也跟着一起微微弯了弯腰。 萝丝·卡文迪是独自一人来的,她先是微微颔首表示回礼,随后便将视线投注到站在自家表弟身后的那位黑发黑眼的俊美青年。 “就是他吗?” “是的,就是他。” 威廉·卡文迪笑着介绍道:“这位是我的表姐萝丝·卡文迪,现在是王妃身边的首席女官。” 随后指向张训道:“这位就是可以治愈爱丽丝殿下疾病的先生,同时他也是我的朋友,张训。” 威廉·卡文迪的发音并不算精确,萝丝·卡文迪皱了皱眉,说道:“你们两个跟我来吧,现在王妃殿下正在屋里陪着爱丽丝殿下玩耍,一会儿进去的时候不要有多余的动作,听我的指示行动。” “放心吧,表姐,我们一定听话。” 萝丝·卡文迪没有应声,而是动作迅速的将两人带到了一间卧室门口,随即便推门走了进去。 不一会儿她便又出来了,然后示意张训跟她一块进去。 屋内的光线并不强烈,也许是因为贵族那些可笑的坚持,在电灯已经被发明了很长时间的现在,海姆克行宫的照明工具依旧是油灯。 张训看了眼在油灯的光线下在墙上来回晃悠的影子,不由默默地叹了口气。 就这环境,孩子能好就行了! 这时萝丝·卡文迪已经介绍完了张训的身份,玛丽嘉王妃听完后声音平静的说道;“过来吧。” 张训按照紧急培训的礼仪向着王妃行了礼,随后便静静等待王妃的问询。 “我听说你已经治愈了一个跟爱丽丝同样的病症的孩子,那你现在还有把握吗?” 张训低着头说道:“殿下,我需要了解一下小殿下现在的情况,才能给出正确的判断。” “还有小殿下平时用的药也要给我看一下。” 求一个五星好评,还有各位亲亲注意身体,最近病毒很汹涌,作者已经中招了呜呜呜 第34章 开始治疗1 既然已经决定让张训试一试,玛丽嘉王妃痛快的将爱丽丝现在吃的药递到张训手上,然后仔细的说起了爱丽丝的症状。 可能是因为女孩心思更加敏感的原因,爱丽丝的病情时好时坏,她在白天的症状基本上都是情绪不佳,精神萎靡。 晚上在药剂的帮助下虽然能够尽快入眠,但在醒来后也会不由自主的哭泣。 也许是因为自己的母亲陪在身边的缘故,爱丽丝的症状倒是没有那么严重,但病情总是忍不住反复。 张训闻了闻手中的液状药剂,可以闻得出有一股浓浓的草腥味,也就是说这瓶药应该是用天然草药熬制的,只是不知道里面具体是什么成分。 张训将药剂瓶放到一旁,十分礼貌的询问道:“殿下,请问我可以问爱丽丝殿下几个问题吗?” 玛丽嘉王妃犹豫了一下,但想到他们就在身边看着,便站起身让出了位置。 “当然可以,不过爱丽丝身上的症状我已经全部说出来了,你还要问什么呢?” “这可不见得,殿下,小孩子的视角可是跟大人不一样的。” 张训跪坐在床边,尽量让自己与坐在床上的爱丽丝视角平齐,显得威胁性没那么大,随后轻声道:“请问我可以称呼你的名字吗,爱丽丝?” 打开小朋友心扉的第一步就是拉近距离。 哪知小爱丽丝根本不买账,她虽然有些害怕,但依旧昂着头奶呼呼道:“不可以,你要称呼我为殿下。” “好吧,小殿下。” 张训遗憾的咂了咂嘴,但也没气馁,而是接着问道:“我想问一下,您在墙上看到了什么?” 张训指了指墙上的黑影,小爱丽丝的视线下意识的跟随张训的动作移到了墙上,随后她微不可察的缩了缩,然后轻声道:“没什么,只是一些影子罢了。” 果然。 张训心中微叹。 小孩子下意识的反应是不会骗人的,加上孩童的想象力十分丰富,仅仅是一片会动的阴影在她们眼里都是十分可怖的存在。 张训站起身,从口袋掏出来一粒保存完好的安宫牛黄丸道:“劳驾,可以准备一碗温水吗?” 随后他将药递给玛丽嘉王妃,轻声道:“这是来自华国的宫廷秘药,其中一个功效就是治疗儿童的夜间哭闹,有奇效。如果殿下相信我的话可给爱丽丝小殿下吃上半颗看看效果。” 玛丽嘉王妃自然也知道这枚药的存在,她想了想,最后还是相信了张训的话,让萝丝帮着给爱丽丝喂下了半颗药。 另外半颗则被萝丝·卡文迪收了起来。 张训可以看出爱丽丝的症状并不严重,但架不住她一直处于一个十分恐慌的环境中。 这种情况下,情况没有恶化也是王妃照顾得好了。 张训让王妃按照以往的习惯将爱丽丝哄睡后便轻声道:“殿下,请移步,我有话要跟您说。” 玛丽嘉王妃将爱丽丝轻轻放下,吩咐身后的侍从好好照顾之后便跟着张训走出了屋。 来到门外,张训的声音也不用压低,他温声道:“王妃殿下,您有没有想过给行宫安上电灯呢?” 玛丽嘉王妃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维持原样是对传统的尊重。” 张训说道:“我能理解殿下的坚持,但是这种传统对于小殿下就是不是什么很好的体验了。” “也许您已经观察到了,不论是蜡烛还是油灯,我们的影子总会被映照在墙上变成各种各样的形状。” “这种现象当然是正常的,但是在小殿下这个年纪的孩子想象力总是丰富的,因此这些影子在他们眼里就变成了令人恐惧的东西。” 张训看着陷入沉思的玛丽嘉王妃,轻声问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王宫也是同样的情况吧。” 想到王宫夜晚的样子,有时候就连她这个成年人走在其中也会感到心悸,更何况是爱丽丝这样的一个小孩子了。 她真的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原因。 玛丽嘉王妃的声音变得艰涩。 “为什么爱丽丝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张训想了想,回道:“我想应该是小殿下太过听话懂事了吧,也许她意识到自己给殿下们带来了很多麻烦,所以才没有说出口。” “当然,这也仅仅只是我的猜测,具体的可能还需要您亲自去问。” 玛丽嘉王妃先是轻轻地叹了口气,随后便恢复了那副高贵优雅的模样,微微颔首道:“感谢你的建议,我会考虑的。现在我想知道,爱丽丝吃了你的药,晚上还会惊醒吗?” 张训则十分自信的笑着说道:“当然不会,王妃殿下。我对自己的药十分有信心,只要接下来您能让爱丽丝小殿下按照我提供的方法治疗,我想小殿下用不了几天就可以治愈的。” 看到张训这么有信心,玛丽嘉王妃也没多说什么。 毕竟爱丽丝今晚已经吃了他的药,有没有用今天晚上就可以看到效果。 要是张训没有他所说的那样有能力治愈爱丽丝,那这个华国人与举荐他的卡文迪家族一定会付出应有的代价的。 张训接下来又提出了一些辅助性的治疗方法,这些都是他从书里看到的有针对性的穴位按摩和安抚手段,对于小孩子夜间惊醒有很大的作用。 玛丽嘉王妃则是带着自己身边的女官侍从一一记下,随后便让人给张训和威廉·卡文迪在行宫准备了住所,让他们下去休息了。 两人的住处被安排在了相邻的房间,同时离着爱丽丝的卧室很近,方便玛丽嘉王妃随时召见。 等到了门口,张训的神经也有些略微放松,随后便听见了自己跟威廉·卡文迪肚子里排山倒海般的轰鸣声。 很显然,因为没有吃晚餐,两个人的肚子已经开始造反了。 张训跟威廉·卡文迪互相对视了一眼,感受到彼此的窘迫之后,便开始冲着对方递起了眼色。 很显然,谁都不想当那个第一个开口的人。 张训不想开口是对行宫的规矩不熟悉,威廉·卡文迪不开口是不想被自己的表姐训斥失仪。 毕竟这个时间行宫的厨房早就已经停止工作了,就算是有留守的那也是为王室成员服务的。 即使威廉·卡文迪是个贵族也没资格去吩咐厨房为他制作夜宵。 卧室门口,萝丝·卡文迪正滔滔不绝的说着一些行宫的注意事项。 如果两人只是短暂的住上一两天她也不会说这么多。 但现在这种情况张训不知道要待多久,而举荐他的威廉也肯定是要跟着一起留下的。 这种情况下萝丝·卡文迪便只能多费些功夫叮嘱了,省的两人犯了错误还要让她在后面善后。 因此在看到两人明显没有听进去的时候她直接生气了。 “你们两个!” 萝丝·卡文迪提着灯的手因为情绪激动有些微微颤抖,她压抑住怒火冷冷质问道:“到底有没有听我说的话!” 威廉·卡文迪见状连忙说道;“当然,亲爱的表姐,只是我发现张有话要跟你说,只是他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张训的瞳孔微微收缩,他木着张脸无语的看向一点都不心虚的威廉·卡文迪。 威廉·卡文迪显然也看到了张训的无语,他在自己表姐看不到的地方略带祈求的眨了眨眼。 在萝丝·卡文迪的注视下,被赶鸭子上架的张训木着脸说道:“卡文迪女士,我和威廉下午一直在赶路,因此晚餐还没有吃,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食物可以填饱肚子。” 萝丝·卡文迪闻言皱了皱眉。 厨房只有行宫的主人才可以使用,即使她是女官也是没有这个资格让他们这么晚还接着工作的。 不过她自己的房里倒还存着一些面包,给他们拿来应急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想到这里,萝丝·卡文迪有些没好气的让两人老实回屋,随后便去了自己的房间拿来一块面包分给两人。 面包有些干巴,还好卧室有提前准备好的清水,张训与威廉两人就着水将面包分食殆尽。 考虑到在门口威廉·卡文迪的不人道行为,张训果断的占去了三分之二的份量,主打的就是一个就算不好吃我也不能让你多吃的想法。 威廉·卡文迪自然也知道自己在门口的行为有些不地道,只能委委屈屈的吃下余下的三分之一然后摸着还没满足的胃回去睡觉了。 次日一大早,张训龇牙咧嘴的起了床。 他果然还是睡不惯软床。 在将自己洗漱干净后,想起昨晚萝丝·卡文迪的叮嘱,张训从【异次元空间】随意拿了本书看了起来。 另一边,玛丽嘉王妃有些疲惫的睁开了眼,脑子胀胀的看着头顶的床帐。 一两分钟后她才回过神来,然后便赶紧去看睡在自己臂弯的女儿。 在看到爱丽丝睡得小脸红彤彤的模样,她这才意识到昨晚爱丽丝好像一晚上都没闹。 一直守在屋内的萝丝·卡文迪早就起床了,此时正守在床边闭目养神。 在听到床上发出的细微声响后便赶紧睁开了眼凑过去轻声问道:“殿下,您现在是要起床吗?” 玛丽嘉王妃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角,声音沙哑道:“现在几点了。” “殿下,已经八点钟了。” 听到已经八点了,玛丽嘉有些不高兴的问道:“怎么没有提前喊我?” 萝丝·卡文迪有些委屈的说道:“殿下,这些日子您一直都没有睡好,难得昨晚睡的那么沉,我便想着让您多睡一会儿。” 玛丽嘉也知道自己的女官是为了她着想,但身为王妃,她有自己的规矩要守,但又不想伤了自己的心腹的忠诚,只能无奈叮嘱道:“以后到了时间就把我喊起来,如果这事被宫廷女官知道了,不知道会多出什么麻烦。” 玛丽嘉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在萝丝·卡文迪的服侍下洗漱完毕,随后便走到床边,看着睡得香喷喷的爱丽丝,爱怜的落下一吻。 “一会儿见,我亲爱的小爱丽丝。” 让照顾爱丽丝的女仆进来守着之后,玛丽嘉便带着萝丝·卡文迪前往餐厅用餐。 路上,她有些感叹的说道;“你的表弟推荐的人选倒是真有些用,昨天爱丽丝睡得很好。” 萝丝·卡文迪谦虚道:“他也只是误打误撞罢了,要是能为殿下分忧,也是他的荣幸。” 玛丽嘉轻轻嗯了一声,说道;“也不知道他们两个有没有用餐,如果没有的话,就让他们过来同我一起吧。” “是,殿下,我一会儿就安排人去通知他们。” 来到餐厅,萝丝·卡文迪有条不紊的安排好行宫的仆人开始准备早餐,而张训与威廉·卡文迪也被叫来了餐厅。 张训先是跟着威廉·卡文迪一起向王妃行了一礼,在得到对方的准许后才在餐桌两旁落座。 想着前两天的紧急培训,张训深吸一口气不动声色的模仿着威廉·卡文迪的动作。 坐在对面的威廉显然知道张训的窘境,在交谈时尽量放慢动作让张训看清。 一顿早餐吃的张训分外难受,等到坐在主位的玛丽嘉王妃终于用完早餐后,张训这才如释重负的放下了刀叉。 总算完事了。 因为早上并没有什么事情,张训便直接被带着前往了爱丽丝的卧室。 此时的爱丽丝已经在仆人的服侍下洗漱完毕也用完了早餐。 因为担心自己女儿的身体,玛丽嘉王妃一直都让她在屋子里养病,就连一日三餐也是下面做好了端过去的。 张训进去的时候爱丽丝正无精打采的坐在床铺上摆弄着手里的娃娃,显然在屋里待着对她很是无聊。 在听到动静后爱丽丝抱着娃娃望向门口,随后便一脸惊喜的跑下了床。 “妈妈,你来了!” 爱丽丝热情的上前同自己的母亲拥抱,玛丽嘉王妃也是一脸笑意的将她抱了起来。 “我们的小爱丽丝有没有好好吃饭啊?” “当然了妈妈,我全都吃光了呢!” 玛丽嘉王妃惊讶的看向守在屋内的侍从,在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后她高兴道:“哦,我的爱丽丝,你可真是太棒了。” 第35章 开始治疗2 这些日子可能是因为睡得不好,爱丽丝的胃口也不是很好。 因此玛丽嘉在听到她今天早上将早餐都吃完后才表现得这么开心。 玛丽嘉王妃将爱丽丝抱到了床上坐着,随后便冲着张训说道;“你来看一看,爱丽丝今天的情况怎么样了?” 张训哪里会看病,他也只是一个半吊子罢了。 但看一个人的气色好不好恐怕是每个华国人的天赋。 张训装模作样的摸了摸爱丽丝的手腕,又让她攥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感受着手上的力度,他又仔细的观察了一下爱丽丝的精神状态,这才说道;“殿下的状态已经开始好转,接下来只要移除源头再细心养一下精神就能变好了。” 海姆克行宫的风景自然是十分优美的,这里没有工业化的污染,天空也是十分晴朗。 张训起身看了眼外面的天气,说道:“如果殿下能允许爱丽丝殿下出去走一走,我想她会好的更快的。” 在听到能出去之后爱丽丝的眼睛明显亮了起来,但在看到自己母亲不赞同的眼神又变得有些萎靡。 玛丽嘉自然不同意爱丽丝出去。 在她眼里,自己女儿的身体现在已经十分虚弱了,要是再出去遇到什么不好的东西变得更严重了怎么办。 张训看出了对方的顾虑,想了想用尽可能通俗的话语解释道:“按照华国的说法,小殿下这是属于阴气入体,如果想要变得健康就需要阳气,也就是太阳的能量补充。这种方法在华国已经成了一个治疗体系,请殿下相信我,爱丽丝殿下出去后不会有事的。” 玛丽嘉陷入了沉思,最后还是自己女儿那祈求渴望的眼神打动了她。 “好吧,我同意爱丽丝出去去补充你说的太阳,但你们不能离开海姆克行宫太远,也不能去危险的地方。” 张训笑着说道;“请殿下放心,我们一定会保护好爱丽丝殿下的安全的。” 即使有了玛丽嘉王妃的准许,想要出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身为王室最受宠的殿下,爱丽丝的安保一定是最严格的。 张训跟着行宫的侍从与安保人员出去确定好了路线与终点,然后便是长时间的等待。 一直等了将近一个半小时,张训几人才终于出了门。 爱丽丝戴着一顶小小的帽子,很好的遮挡了头顶的阳光,正牵着萝丝的手一蹦一跳的走着。 显然,并不十分放心的王妃殿下将自己最信任的女官派了出来保护自己女儿的安全。 跟在身后的威廉·卡文迪有些不解的问道;“张,这样真的可以治病吗?” “当然。” 张训一边欣赏着路边的风景一边说道;“我们的医学已经发展了两千多年,而欧洲在几百年前还在沉迷于放血。” “但是现在我们的医疗水平已经发展的很好了。” “是的,你说的没错,但现在欧洲的医疗水平还远没达到可以治愈任何疾病的状态。” 张训看了眼有些愤愤不平的威廉·卡文迪,有些无语的说道:“东西方的医学各有他们擅长的地方,华国也不是什么病都可以治好的,没有必要非得争个高低。” 不知想到了什么,威廉·卡文迪有一瞬的沉默,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张,你说的没错,但现实是欧洲确实比华国要更厉害。” 他叹道;“华国就像是一个老人,而欧洲各国就像是青年人。” “老人终有死去的时候,青年也终究会步入壮年。” 威廉·卡文迪说的话并不十分隐晦,张训自然能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那些隐蔽的心思并不会因为两人关系好一些就会消失。 更何况他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好到那种程度。 可奇怪的是,要是以前张训听到这种话可能会十分生气,甚至会愤怒的与他争论。 但现在的张训已经能十分平静的面对了。 今天的天气很好,在阳光的照耀下,就连路边的野草都发着青翠的光芒。 张训欣赏着眼前的景色,轻笑出声:“威廉,未来是捉摸不定的,你这么轻易地下了论断,以后恐怕会被打脸的。” “华国的历史太长了,像现在这样的危机我们不是第一次遇见了。” “可以说我们早已习惯在苦难中寻求希望,在绝望中找出希望。” “百年前的英国还是世界霸主,你们的轮船在大洋上肆虐,可现在的英国早已不是以前的日不落帝国了。” 威廉·卡文迪的眼神有了些微的变化,他的眼神不再轻佻,看向张训时也带了一丝丝的试探。 “张,我从来都不知道你对政治也是感兴趣的,我还以为你会是道格先生那样纯粹的文学家。” 张训眯着眼看向前方,在觉得自己与爱丽丝他们的距离拉远后连忙加快步伐。 “哦,威廉,人都是多变的,这也只不过是我的有感而发罢了。” 他侧过头看向有些严肃的威廉·卡文迪,一脸笑意的说道:“我想我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治好爱丽丝小殿下,然后保住我的贞操。” 威廉·卡文迪也想起了张训悲惨的遭遇,忍不住笑出声来;“哦,张,男人可没有什么贞操。也许你可以试一试,没准你会爱上那种感觉呢?” “那可不行。” 张训一脸抗拒的摇了摇头,随后十分憧憬的说道:“我要是想拥有爱情,自然是要找一个我喜爱她,她也喜爱我的女子才行。” “当贵妇的情人?” “那对我来说太下作了!” 游玩的终点是已经确定好了的,在一片阳光充裕却又不强烈的草坡上。 早就有行宫的侍从将一切都准备好,张训一边跟威廉·卡文迪聊天一边盯着爱丽丝的动作。 张训虽然不是真正的医生,但他知道,适量的运动,充足的营养以及愉快的心情可以让小孩子的身体更加强壮,神经也会因为身体健康的原因不再那么敏感。 白天张训控制住爱丽丝的运动量,更是让厨房按照他的建议给爱丽丝补充营养。 等到晚上的时候,因为电灯一时半刻根本安装不上,张训只能退而求其次的将屋内用电气灯点亮,然后掏出下午临时抄写出来的《爱丽丝梦游仙境》来哄她入睡。 转移一个小孩子注意力的最佳方法就是创造出一个她更加感兴趣的东西。 而全世界的小孩子没有一个不爱听故事的。 《爱丽丝梦游仙境》一共十二个章节,张训并没有将所有的书稿全都写出来,而是先写了一个章节交给了玛丽嘉王妃,让她在睡前为爱丽丝讲故事。 当然,安宫牛黄丸照样是要吃的,不过也只是那剩下的半丸药而已,毕竟是药三分毒,张训也不敢给这位身份尊贵的小殿下吃太多。 万一出了什么问题,他这命恐怕也要交代在这里了。 他可不指望威廉·卡文迪到时候能救自己。 更何况张训并不清楚治好爱丽丝后能不能得到英国王室的庇护。 所以在此之前他只能竭力讨好这位备受重视的小殿下,期望等到他最后请求的时候能够多增加一些筹码。 果不其然,爱丽丝十分喜爱这个故事,甚至兴奋到晚上都要睡不着觉了。 不过可能是白天的运动量比较足,在得到第二天就能继续听故事的答复后她这才依依不舍的陷入了梦乡。 玛丽嘉王妃爱怜的亲了亲自己女儿睡得红彤彤的小脸蛋,随后吩咐侍从将屋里的灯全都撤下。 黑暗中,玛丽嘉一边轻轻拍着自己女儿的后背,一边思索着什么。 张训的资料早在他为爱丽丝诊断的当天便放到了玛丽嘉的桌案上。 甚至治疗这件事她也是跟自己的丈夫亨利王子通了电报的。 亨利王子是受过高等教育的。 他读了大学,以优异的成绩毕业,所以在某些时刻更能认识到自己的性格缺陷。 不仅仅是他自己的,还有他的兄弟姐妹的。 因为父亲出身军队,他们的童年充满了严苛的训斥与孤独的恐慌,这也导致他们几个人多多少少的都存在一些性格问题。 亨利至今都忘不了自己一个人睡在孤寂黑暗的卧室内被窗外的风暴吓得躲在床上哭泣。 而照顾他的侍从将这个消息告诉他们的父亲,那位严苛的国王陛下的时候,他得到的不是来自长辈的安慰,而是严厉的训斥。 那几天他每一夜都睡不好,等到他硬扛过来后也患上了头疼的毛病。 也是因此,在得知这位来自华国的青年有治愈爱丽丝的方法,并且成功了一例之后,这才同意了张训为他的女儿诊治。 而张训愿意过来治疗的原因夫妻两个自然也是都清楚的。 贵族之间的那些肮脏事情夫妻两个都已经司空见惯了,甚至他们最后也可能走上同样的路。 因此在看到张训是想躲避威尔斯公爵夫人的时候两人都有些不以为然。 毕竟在他们眼里,一个来自弱小国家的青年能被公爵夫人看中何尝不是一种荣幸呢? 即使他再怎么有才华,也抹不掉他的身份。 原本夫妻两人商量过在治好爱丽丝后给他丰厚的酬劳顺便再警告一下威尔斯公爵夫人不要太过分就行了。 毕竟张训也不是真正的医生,以后爱丽丝也不会有需要的他的地方,哪怕他拿出了所谓的宫廷秘药。 但现在玛丽嘉有些改变主意了。 因为张训写的故事可以哄爱丽丝开心,而仅仅只是这一点就足够他们庇护张训了。 玛丽嘉轻轻抚摸着自己女儿柔顺的头发,心里不断想着。 给儿童讲的故事太少了,有些所谓的故事就连她这个成年人听起来都觉得十分恶心。 她当然也知道爱丽丝身为王室成员,又是第三代中最大的一个,肯定不能养成一个软弱的性格。 但在她年幼的时候,让她多一些快乐她这个母亲还是可以做到的。 想到这里玛丽嘉王妃又忍不住吻了一下自己女儿柔软的发顶,心里下定了主意。 次日一大早,张训又是按照惯例在屋内一边看书一边等候传唤。 不过最后张训也没能去到餐厅,而是有侍从将早餐送到了卧室。 张训对此接受良好,自己从系统里换了点有味道的加餐就开始吃了起来。 而此时的玛丽嘉王妃正站在自己女儿的卧室内静静看着宫廷医生为还没睡醒的爱丽丝查看身体。 此时的欧洲已经有了自己的医疗体系,虽然还很稚嫩,但一些常规的查看还是有依据的。 宫廷医生听了听爱丽丝的心跳,又查看了一下她的瞳孔与舌头,随后高兴的说道;“爱丽丝殿下的身体非常健康,精神也很好。看来那副药剂的效果还不错。” 玛丽嘉王妃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脸上也露出一抹轻松地笑意。 “辛苦了,西蒙医生。” 玛丽嘉冲着萝丝·卡文迪吩咐道:“萝丝,安排人西蒙医生回去吧,等到需要的时候我会传唤的。” 西蒙·坎迪尔原本还想得到玛丽嘉王妃的夸奖,最后却只得到了一句平平无奇的辛苦,有些失望的跟着萝丝·卡文迪走了出去。 玛丽嘉王妃则没有心思去照顾这位宫廷医生,而是高兴地将自己女儿抱了起来。 “我的小爱丽丝,你觉得昨晚睡得怎么样?” 爱丽丝揉了揉眼睛,将脑袋趴在母亲的肩膀,含糊不清的说道:“很舒服,妈妈,爱丽丝好困啊。” “哦,亲爱的,你可不能再睡了。” 玛丽嘉无奈的点了点爱丽丝的鼻尖,笑着问道:“难道你不想接着听爱丽丝的冒险故事了吗?” 听到故事,爱丽丝的精神一下子精神起来,她兴奋地说道:“我要听,妈妈,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玛丽嘉将爱丽丝轻轻放下,领着她走进了盥洗室。 “当然,不过我们先要打理好自己,毕竟爱丽丝是一位优雅地淑女不是吗?” 就在玛丽嘉王妃正在愉快的度过亲子时光的时候,张训接到了一个通知。 他要在今天为爱丽丝殿下继续讲述爱丽丝的冒险故事。 张训看着送到手上的纸笔,陷入了沉思。 所以,他这是成功了吗? 第36章 《爱丽丝梦游仙境》 《爱丽丝梦游仙境》早就在张训的脑海中存着了,只不过他为了吊着爱丽丝的性子才没有全放出来。 毕竟有哪个小孩子能拒绝以自己的名字命名的冒险故事呢? 看着手上的纸笔,张训思考了一下,依然不打算全都写出来。 一来是这样容易引人怀疑,二来则是为了跟爱丽丝打好关系。 他依旧记得在他尝试着想称呼爱丽丝的教名的时候被这个小姑娘满口拒绝的事情。 还有昨天玩耍的时候这位小殿下一直都没有亲近他们两个的意思。 不亲近威廉·卡文迪就算了,毕竟他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但他这样人畜无害的样貌也被远离张训着实是理解不了。 不过这也可以看出这位小殿下有着自己的骄傲与准则,不是什么人都能让她亲近的。 不过这些可难不倒张训,毕竟没有任何一个小孩子不喜欢听故事,而这样的故事只要张训想,他可以有一沓。 张训快速的在纸上写下一章内容,随后就停笔开始等待。 这个速度已经很快了,要是写的再快点,他还怎么有理由跟这位小殿下亲近? 就在张训停笔没多久,张训就被侍从喊了过去,地点是爱丽丝的玩具屋,一进屋就可以看见地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娃娃玩偶。 张训按照培训的礼仪恭敬地行了一礼,随后就听着这位小殿下昂着下巴奶声奶气的说道:“我要接着听爱丽丝的故事,她到底是变大了还是变小了?” 张训找了个空地席地而坐,笑着说道;“不要着急小殿下,我这就开始。” 看来写好的手稿已经没有作用了。 一个章节的内容并没有多少,即使张训的速度很慢,第二章依旧讲完了。 而爱丽丝那闪闪发亮的眼睛已经表明她彻底沉入进去了。 就在张训停下之后,爱丽丝犹不满足的追问道:“然后呢然后呢?那个老鼠到底讲了什么故事?” 张训面露难色道:“小殿下,后面我还没想出来呢?我想也许过一会儿我就会有灵感了。” “那你该怎么样才能有灵感呢?” 爱丽丝焦急的问道。 张训想了想,说道:“也许我们可以出去散散步,大自然也许可以为我提供。” “那我们这就出发!” 爱丽丝闻言焦急的站了起来,随后大声的喊着自己的贴身侍从。 “蒂梅斯!蒂梅斯!去拿我的帽子过来,我现在就要出去。” 蒂梅斯就守在爱丽丝的身边,身为她的贴身侍从,她自然不可能让张训这个陌生的成年男人与尊贵的小殿下同处一室的。 因此在张训讲故事的时候她也听了进去,等结束的时候也跟着怅然若失起来。 虽然她并没有读过第一章,但张训讲的故事情节十分精彩,让她也忍不住沉入其中。 因此在听到张训需要外出寻找灵感的时候也十分积极的响应起来。 “殿下,您不能就穿着这个外出,我们需要更换一下衣裳。” 爱丽丝身上穿着是一件日常的衣裳,布料十分柔软。 但要是外出,她就需要换一身了。 蒂梅斯情绪高昂的开始为爱丽丝准备外出的衣裳,同时通知行宫的侍从们准备好一切外出事宜。 就这样,张训第一次跟在爱丽丝的身边出了屋。 因为讲完第二章的时候离着中午已经没多长时间了,因此一行人在外面并没有逛太长时间。 小孩子在某些时候是十分具有耐性的,尤其是这位出身王室的小殿下,似乎天生就会忍耐。 她虽然十分期待,但并没有透露出任何逼迫的意味,小小年纪就已经初见风采。 张训也并没有让她失望,在下午外出的时候,他选择在一条小溪旁讲完了第三个章节。 威廉·卡文迪并不能在行宫待太长时间,他是卡文迪的继承人,那些贵族之间的宴会与交际不能缺席太多。 不过在看到爱丽丝的状态越来越好,玛丽嘉王妃的态度也越来越亲切之后,他终于放心的离开了。 不管怎么样,威廉·卡文迪的名字已经出现在玛丽嘉王妃的视野中了,而他也给对方留下了一个很好的印象。 也许等到今年的王室宴会,他收到的不会是送给卡文迪家族的邀请函,而是单单只给威廉·卡文迪。 爱丽丝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健康,按理来说张训应该离开,但奈何他的故事还没讲完。 而玛丽嘉王妃也似乎是默许一般让张训留在了这里,不过依然限制了他的行动,可以说除了与爱丽丝一同外出之外他是不被允许独自外出的。 张训对此接受良好,毕竟他是过来抱大腿的,只要结果是好的,其他他都无所谓。 不过有个好处就是张训不用一直待在房间等候传唤,他可以在饭点的时候前往餐厅与两位殿下一同用餐,也可以在允许的情况下前往阅览室看书。 张训也借此狠狠地收集了一波能量点,不过可惜的是可能是因为行宫的原因,这里的书籍并不算很多,但种类很丰富,几乎每个国家的都有,都是一些冷门的偏僻书籍,这也让张训的能量点收集进行的十分顺利。 偶尔爱丽丝兴致高昂的时候也会在张训讲完故事之后带着他在行宫参观,张训也是第一次见识到了英国王室的奢侈。 你见过一整个屋子全是各式各样的瓷器的吗,还有专门收藏银器的屋子,收藏刀剑的屋子,看的张训是眼花缭乱。 而为了感谢爱丽丝小殿下的介绍,张训激动地为对方加了一更。 获得加更的小殿下也更加热情了,可以说除了张训不能进去的地方都带着他看了个遍。 而不过短短十二个章节的《爱丽丝梦游仙境》也在短短五天内被张训全部讲完了。 而今天就是张训讲完最后一章的时候。 午餐前,张训讲完了最后一章的《爱丽丝的证明》,小爱丽丝有些失望的瘪了瘪嘴。 “这就没有了吗,虚?” 小爱丽丝有些失望的说道。 因为年纪还小,她的口齿并不十分清晰,就连说过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偶尔都会含含糊糊,更何况是拗口的华文了。 因此在张训发现自己不论纠正爱丽丝多少遍她最后都是那个口齿不清的“虚”字之后,他只能认命的接受了。 “是的殿下,故事总有结束的时候,不是吗?” 小爱丽丝瘪着嘴有些不情愿的说道:“可我并不想它结束。” “殿下。” 张训无奈说道;“每一个故事都有他的结局,只有这样他们才是完整的,不是吗?” “你要走了吗?虚。” 爱丽丝坐在椅子上不自觉的晃荡着脚尖,有些失落的说道;“我听萝丝姐姐说,你讲完故事就会离开了。” “是这样的,殿下。” 张训微笑道:“我现在还是一名剑桥大学的在校生,等到开学的时候还要回去完成学业的。” “可是我不想你离开。” 爱丽丝耷拉着脸说道:“你走了,就没有人给我讲故事了,我不想这样。” 张训心下微叹。 果然,在这个儿童娱乐十分缺乏的年代,童话故事的魅力无人可挡。 “殿下,很抱歉,但我无法留在这里。” 虽然张训一直说自己无法留下,但爱丽丝显然并没有放弃,她眼珠子转了转,随后试探性的说道;“也许我可以让你成为我的侍从,专门讲故事的侍从,这个主意怎么样?” 张训哭笑不得道:“殿下,王妃殿下不会同意的。而且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想到自己的母亲,爱丽丝失望的叹了口气。 一想到以后就听不见这么美妙的故事她就伤心,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的说道:“那你把这个故事写下来吧,这样你走了之后我可以让蒂梅斯为我讲。” “当然可以,殿下,不过这可能需要一些时间。” 张训当然不会拒绝,而且他觉得时机已经差不多了,总不能自己付出这么多一点好处都没有吧。 虽然不能留下张训当自己的专属故事官,但能把故事记录下来也是可以的,毕竟这个故事她还没有听腻,以后也可以带出去给炫耀炫耀。 没有了故事可以听,加上爱丽丝也不想打扰张训把故事记录下来,因此下午的时候便没去找他,而是自己带着蒂梅斯出去玩了。 小孩子的天性便是好动的,在度过虚弱期之后自然而然的开始爱上了在外奔跑。 而张训也留在房内开始最后的收尾。 整理故事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情。这些书稿张训都已经提前抄写下来了,现在也只不过是将他们按照顺序放好罢了。 而在整理好后张训并没有去找爱丽丝,而是托行宫内的侍从转达了想同王妃辞行的消息。 身为王妃,玛丽嘉除了处理行宫的事宜之外便就是听自己的下属汇报她名下各个产业的营收了,不过这也不是每天都必须的。 其余时间玛丽嘉王妃除了照看自己的小女儿,便就是请裁缝过来制衣,然后就是参加各式各样的宴会。 偶尔她也会读几本书消遣一下,在得知张训是个作家之后玛丽嘉也让人去拿来他的作品看过,对张训的印象倒是变得更好了。 因此在听到张训要过来辞行的时候她还有些怔愣,不过她随即便让人将张训带了过来。 在看到张训的第一时间玛丽嘉王妃便开口道;“爱丽丝很喜欢你,现在离着剑桥大学开学还有些时间,你可以在行宫留到我们离开。” 张训将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将手上的书稿递给了随侍一旁的侍从。 “殿下,这是爱丽丝小殿下托我整理的故事,我想将它出版,不知道可以不可以。” 张训之所以要询问玛丽嘉王妃的态度就是因为这本书明面上是以爱丽丝小殿下为原型写的,张训自然要征求她的意见。 玛丽嘉倒是对此没什么顾虑,答道:“我会让人审查一下里面的内容,没有问题的话你可以自由出版。” “多谢您,殿下。我很感谢您愿意留我下来,这是我的荣幸,只是很抱歉,我也有一些私事要处理,只能婉拒您的好意了。” “请原谅我的莽撞与无礼,但我有一件事需要您和王子殿下的帮助。” 在看到对方眉头微微皱起的时候张训赶忙说道:“不是什么难事,只需要两位尊贵的殿下表一下态度就行。” 一开始玛丽嘉还以为对方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但听到只是表一下态她立刻便想起了自己查到的那件桃色异闻。 玛丽嘉的眉头舒展开来,有些好笑的问道;“哦,张,你说的不会是关于威尔斯公爵夫人看上你的事情吧。” 果然,张训就知道。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他真不敢想以后自己要是跟这帮贵族交往,这件事会在他们这帮人嘴里提起多少遍。 “是的,殿下,您说的没错,就是这件事。” 张训叹道:“殿下,我的要求很简单,就是希望您与亨利王子能够警告一下对方,让公爵夫人不要将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作家而已。” 玛丽嘉王妃闻言轻笑道:“我可不认为写出sherlock holmes故事的是什么普通作家。” “这个你可以放心,我会让伊莎停止自己冒犯的行为的,这只是一件小事罢了。” 是啊,张训心中微叹,这对于王室来说确实是一件小事。 毕竟王室作为英国的统治家族,他们的话对底下的贵族拥有天然的压制。 这对他们来说可能是一件随口吩咐的小事,但对其他贵族恐怕就要付出一些小小的代价了。 而张训这种连英国人都不是外国平民,就更加没有抵抗的资本了。 “你还可以提出其他的要求的。” 玛丽嘉王妃笑着说道;“爱丽丝很喜欢你的故事,而且没有你的帮助,爱丽丝也不会好的这么快。” 现在的行宫已经装上了电灯,而爱丽丝的卧室就是第一个装上的。 光明确实可以驱除内心的恐惧。 “当然,你要是现在想不出来,也可以以后再提,我的承诺永远有效。” 第37章 麻烦解决,答谢 到最后,张训也没有提出任何要求。 他所提出的唯一一个要求就是希望玛丽嘉王妃可以派人将他送回伦敦。 这对玛丽嘉王妃来说就是一件小事,不过为了体现自己的慷慨大方,在张训离开的时候她还是给了一百英镑的诊疗费。 这笔钱在如今经济不好的英国来说已经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毕竟张训也只不过在行宫待了五天而已。 而回到伦敦的第一件事张训就找上了自己的院长查尔斯·道格,表示想要举办一场内部人自己的宴会表示感谢。 查尔斯·道格听完张训的经历之后也是十分感叹,在听到对方又写了一本书后身为教师的职业病又犯了。 还是张训说原稿不在手里才摆脱了可能增加的暑期作业。 因为张训现在的居所是学校的宿舍,所以宴会的举办地点便选在了一家私密性良好的酒店内。 而就在张训挠着头选择宴会菜单的时候,玛丽嘉王妃所承诺的事情也很快完成了。 张训是在下午回宿舍的路上看到威尔斯家族的管家查尔斯·狄更斯的。 他十分低调的等在张训回宿舍的必经之路上,将一封香气馥郁的信封和一个丝绒质地的首饰盒递给了张训。 “张先生,这是公爵夫人的信与赔礼,夫人很抱歉给你带来了困扰,她希望你能接着享受在英国的生活,这是一个美妙的国家。” 张训接过东西随意的塞进了口袋,十分冷漠的说道:“替我转告公爵夫人,东西我已经收下了,只是我希望以后自己不会再被莫名其妙的骚扰了。” 查尔斯·狄更斯脸上的肌肉紧了紧,随后便十分恭敬的说道;“请您放心,您不会再遇到这样的烦恼了。” 张训见状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随即便绕过对方回了宿舍。 回到房间,张训先是打开了那个小盒子,里面是一对蓝宝石的袖扣。 张训虽然不太懂宝石这一类的东西,但这东西一看就能卖不少钱。 心情愉快的将宝石袖口扔进了【异次元空间】,打算找个时间就给它们变现,张训略有嫌弃的拆开了那封有些呛鼻子的信。 信里并没有十分有营养的话,只是表达了一些对张训的依依不舍,同时提出了一些十分诱惑的条件希望张训能考虑一下。 在信件的末尾还有一个鲜红的唇印,张训只觉得自己拆信的手都要脏了。 他嫌弃的将信撕碎扔进了马桶,然后便拿出香皂将自己的手来回搓了好几遍,内心崩溃道:脏了呜呜呜,他的手不干净了呜呜呜。 可能是那个唇印带来的副作用太大,张训做了一晚上的噩梦,梦里总是有一个满是皱纹的老太婆撅着她那“烈焰红唇”追在张训身后。 张训就这么跑了一晚上,等到次日去酒店决定菜单的时候精神都有些不济。 宴会的菜单和地点在张训再三斟酌后终于定了下来,原本张训还想趁着假期去美国游学长长见识,可是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虽然是私人宴会,规模并不大,但张训已经尽量让这场宴会完美一些。 好在有查尔斯·道格的帮助,这场宴会也没出什么大乱子。 宴会结束,所有人都聚集在休息区聊天,张训也拿出了自己准备的谢礼。 就是那个他口中的宫廷秘药——安宫牛黄丸。 张训说的并没有错,这药确实是属于宫廷秘药,而且张训觉得比起送他们钱财珠宝,也许一颗能在紧急时刻挽救他们生命的药丸是最有诚意的。 在场的除了威廉·卡文迪、特雷弗·乔治和莱丽斯·斯蒂芬隐隐知道这药的作用以外,其余人都好奇又茫然地看着张训拿出来这些小圆球。 张训后来在宿舍拿到明面上的就只有九颗,刨去给爱丽丝服用的那一颗,剩下的正好一人一个。 装药的盒子里当然有说明书,但张训看了半天,觉得自己口述是肯定有差误的,而且这里面的专有名词太多,张训用系统翻译出来的说明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还好他在【ai搜书】里查到了港岛售卖安宫牛黄丸的英文说明,这才放下心来。 没办法,这东西要是没用好,肯定会出人命的。 虽然威廉·卡文迪与特雷弗·乔治对这药的神奇有所了解,但看到这颗所谓的宫廷秘药竟然可以治疗这么多病症的时候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 这个时期的败血症发病几率并不低,而且基本得了就救不回来了,而像中风惊厥等病症更是没有有效的治疗方法。 青霉素还没出现,欧洲虽然对细菌微生物的了解比华国强得多,但他们的医疗水平依旧十分差劲。 因此在看到这药的功效之后所有人都显得十分震惊。 他们没想到,不过是一个有些才华的普通人,竟然可以拿出这么珍贵的药出来。 “哦,张,我希望你没有在开玩笑,要知道我们可是会当真的。” 有人说道。 张训知道这帮对华国文明不了解的英国人肯定会发出质疑,毕竟那明晃晃的不可思议已经摆在了他们的脸上。 “我知道你们可能不会相信,但这颗药确实有这些作用。” “但我要提前说明一点。” 张训语气严肃道:“这药只能用作急用,它可以在危急关头将人命拉回来,但在病情严重的情况下要想治愈,仅仅一颗药是肯定不够的。” “当然,你们也不要想着去华国寻找,我只能说因为药的成分太珍贵,即使有了药方,仅仅只是材料都要寻找几年甚至是十几年。” “这也为什么它会被称为宫廷秘药,我当初能获得这药还是因为机缘巧合救下了一位来自皇宫的医生,这是他付给我家的报酬,最后被我带来了这里。” 现在的华国太弱了,更何况在场的还有一些实力强劲的贵族。 张训并不想因为这药引起更多人的贪婪,但他也需要这颗药成为自己的投名状。 他要给这个组织输送真正的价值用来证明自己,不论是哪方面的都行。 “真是不可思议......” 有人喃喃出声,所有人都目光火辣的盯着自己手上拿着的安宫牛黄丸。 特雷弗·乔治与威廉·卡文迪甚至都开始思考起要用什么样的代价从其他成员手里将这颗药换过来。 毕竟这可以说得上的是第二条命啊。 “真是珍贵。” 查尔斯·道格一脸感叹道。 他举起手中的酒杯,站起身说道:“让我们感谢我们亲爱的兄弟张的热情慷慨吧。” “这一杯敬张。” 谎言总是会被戳破的,他们不相信张训会这么愚蠢的在这上面撒谎。 那这颗药就一定是真的。 这一次所有人看向张训的目光都变得十分火热,他们言笑晏晏的举起手中的酒杯,高声道:“敬我们亲爱的兄弟。” “敬文学俱乐部。” 宴会可以说是举办的十分圆满,张训再将这些都处理完毕后总算有时间去处理企鹅出版社的事情了。 现在亚历山大·伍德已经带着职工们搬回了金雀鸟大街53号,大家的生活也已经恢复了正常。 张训也终于打算彻底显露人前了。 为了平息书迷们的愤怒,企鹅出版社开始加紧印刷《归来记》。 就在张训想办法摆脱威尔斯公爵夫人的时候,印刷厂那边已经加班加点的印刷了半个月的时间,准备了充足的库存应对疯狂的读者,如今就等着售卖了。 宣传造势已经将近半个月的时间了,艾伦·兰登知道读者们估计要等不下去了,开始跟亚历山大·伍德商量售卖的时间。 现在没有了被书迷袭击的风险,艾伦·兰登也恢复了往出版社办公的习惯,此时两人正坐在办公室商量具体的售卖时间。 “现在伦敦各大书店已经提交了多少本关于《归来记》售卖的申请。” 亚历山大·伍德翻开厚重的账本,戴上眼镜仔细算着:“现在全伦敦的书店总共申请了大概十万本的售卖份额,其余城市加起来也申请了三万本的数量,主要是运输费用太高,有些离着较远的城市用来采购《归来记》的预算并不足。” 艾伦·兰登若有所思的用手指点了点桌面,随后说道:“已经不少了,咱们准备了多少库存?” “二十万本,先生。” 亚历山大·伍德疲惫的揉了揉眼角。 “这已经是印刷厂的极限了,毕竟我们不可能只印刷这一本书。二十万本足够支撑一个月了。” “你说得对。” 就在艾伦·兰登点头赞同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几声清脆的敲门声,罗南夫人的声音传了进来。 “先生们,张先生来了,他想要见你们。” 张? 艾伦·兰登有些惊讶的张了张眼,随后便示意亚历山大将门打开。 房门打开后,罗南夫人微胖的身影出现在两人眼前,她恭敬问道:“现在张先生就在楼下等候,需要我带他上来吗?” 亚历山大·伍德点头说道:“去吧,顺便再准备一些红茶过来。” “好的,伍德先生。” 没一会儿张训便走了过来,亚历山大·伍德见状热情的上前同他拥抱。 “哦,张,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你了,你最近还好吗?” 张训同样的热情拥抱回去,随后一脸苦笑的摇头;“一言难尽,还是不要提了。” 屋内的艾伦·兰登也站起身迎接张训,两人互相打过招呼后,便走到了屋内的会客区落座。 艾伦·兰登看到张训脸上遮掩不住的疲色,问道:“你最近过得还好吗?” 张训露出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苦笑道:“有惊无险。不过事情已经解决了,我现在也不用提心吊胆的了。” “哦?” 艾伦·兰登一脸惊奇的问道:“所以你同意了?” “怎么可能!” 张训黑着脸反驳。 “我也认识一些朋友,虽然有些波折,但最后总算是解决了,我也恢复了自由身。” 想起这段时间的经历,张训不由感叹道:“这段时间真是惊心动魄啊。” 此时的亚历山大·伍德端着冒着热气的红茶走了过来,听到张训的感叹疑惑问道:“什么惊心动魄?张,你最近经历了什么?” 张训并不想再提起这些,转移话题道:“好了,不要再谈我的伤心事了,我们谈谈《归来记》的出版吧。” 既然张训不想多说,亚历山大·伍德也就没有多问,转而将刚刚跟艾伦·兰登说的内容又给张训重复了一遍。 张训其实听不太懂这些生意经,他只清楚了一件事,只要将这些库存卖出去,那他跟企鹅出版社的合约也就差不多完成了,到时候自己就是拥有股份的人了。 “既然还没开始,那我也给第一天的售卖加一把火吧!” “什么意思?” 亚历山大·伍德疑惑问道。 “很简单,《归来记》的作者n先生会随即出现在各大书店进行签售。” 张训笑着说道;“我想这一定会激起书迷们的热情的。” “天啊,张。” 亚历山大·伍德震惊的说道:“你不是不想出现在公众面前吗?怎么现在又改变主意了?” 张训则耸了耸肩,说道;“以前的我确实是这么想的,只是现在我不想让自己随随便便的就能被绑架了。” “为了我的人身安全着想,也许活跃在公众视野才是正确的选择。” 亚历山大·伍德一下子就意识到了这一定跟张训前段时间的经历有关,他有心想要问一问,但想起张训刚刚明显抵触的神态,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艾伦·兰登的眼睛则是在听完张训的想法后越来越亮。 这个时候还没有作者会举办签售会,毕竟大部分作家都是贵族或者小士绅出身,对于底下的平民天然的就有一种蔑视感。 他们又怎么会提出为书迷在封皮上签名呢? 他们的祝福语更多的是送给自己的亲朋好友,亦或是身份尊贵的读者,而不是底下这群被视为贵族养料的平民。 不过张训可没有这样的架子,他只要考虑该如何让自己以最快的速度出名就行了。 第38章 签售会 “这个想法很棒!” 艾伦·兰登兴奋的说道:“想想看!n先生第一次出现在世人眼前,与sherlock holmes的一同归来,这该是多么让人震惊的话题!”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艾伦·兰登双眼火热的看向张训,激动道:“张,你可真是个天才!” 张训倒是毫不怀疑艾伦·兰登对于商业的敏锐性,不然他也不会是第一个提出印刷平装书的了。 “好了,兰登爵士,我想你应该冷静一下。如果准备开签售会,那我们需要考虑的问题要更多。” “是的,是的。没错,我们确实需要考虑一下。” 艾伦·兰登想了想,说道;“你出现的地点我们需要精心挑选,一旦你出现在现场,一定会引起所有书迷的蜂拥而至,而不是书迷的读者们可能也会跟着参与,这个时候你的安全就十分重要了。” “我们可以请一些专业人士来保护张的安全,chubb的声誉不错,我们可以请他们过来。” 亚历山大·伍德建议道。 英国的安保产业发展的时间并不算短,最起码在这个时期,已经有好几家百年企业了。 其中chubb是口碑最好的一家。 当然,价格也是十分美丽。 但这些问题在艾伦·兰登眼里都不算什么。 “你想的很周全。” 艾伦·兰登想了想赞同道;“我们需要一些专业人士来帮助我们进行地址选择,但在这之前,我们需要先确定下来大致的选择范围。” 毕竟伦敦的书店大大小小上百家了,能够短暂支撑书迷冲击的书店可不多。 到了这里就没有张训的事情了,他坐在一旁优哉悠哉的喝着红茶,至于盘子里的甜点,他实在敬谢不敏。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两人终于定下了书店的候选名单,这里面主要是亚历山大·伍德出力最多,毕竟他是跟书店老板接触最多的人。 等到两人商量完毕,张训这才开口问道;“亲爱的亚历山大,不知道我还需要卖出多少本书才能完成合约?” 见张训提起这个,亚历山大·伍德先生看了眼自己的老板艾伦·兰登,见他并没有露出什么情绪,这才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那本厚厚的账册查看起来。 “嗯.....” 亚历山大·伍德在心中开始估算,最后肯定的回道:“再卖不到三十万本就可以了,现在前几本sherlock holmes系列的书籍已经进入了瓶颈期,现在就要看《归来记》可以卖出多少本了。” 张训摸着下巴开始思考。 《归来记》虽然肯定会卖出去不少,但要想短期内达到张训的目的可不行。 张训跟企鹅出版社的版税结算是一年一次的,他跟企鹅出版社的合作完全是靠着自己完成的,因此根本拿不到什么特权。 与伽利玛出版社不同,跟他们的合作有嘉德·让·罗贝尔的背书,这才能提前预支版税。 不过一想到自己现在还有一本《爱丽丝梦游仙境》还没出版,张训突然就不担心了。 反正王室那边传来消息还要等一段时间,如果得到允许,用王室成员当做噱头打打名声,按照英国人对王室的推崇,这本书一定会卖爆的! 想到这里张训突然就不着急了,他笑着说道;“看来我现在能做的便只有等待了。对了,亚历山大。” 张训看向坐在一旁正在喝茶的亚历山大·伍德,开口问道:“我忘记问了,你给我的朋友捐赠了多少书?” 亚历山大·伍德想了想,说道:“大概四五十本吧。” 他一脸无奈道:“哦,张。不是我不想多捐赠一些,是那位先生只要这些。” 张训闻言点了点头,说道:“这些已经很多了。” 张训没有去问亚历山大·伍德捐了什么书,但他想对方一定不会让他失望的。 自从自己回来还没来得及去一趟公使馆,也不知道曹大哥有没有给自己留下书信。 也许一会儿有时间他应该去一趟了。 商量完事情张训也没离开,三人找了家餐厅开始一起用餐。 以前的张训可能觉得这种交际有些没必要,但现在的张训可不这么觉得了。 他就是太傻,总是抱着那些没必要的底线显得自己清高。 但其实靠着别人的关系往上爬一点都不丢人。难道那些所谓的大人物一直都是靠着自己的吗? 用餐完毕,下午的时候张训便在公使馆的职员那拿到了曹大哥的书信。 信中先生先是感谢张训捐献的显微镜和他朋友的捐献的书籍,后面则是写了自己因为外出时间有限,只能在未等到张训的情况下先行离去。 并在信中留下了自己的地址,希望张训回国时能去信与他,到时候一定好好招待张训。 张训看完信后当即便写了封回信寄了过去,随后便直接回了宿舍。 既然曹洪那边没遇到什么问题,张训将信寄回去后也就不用担心别的,专心准备签售会了。 艾伦·兰登与亚历山大·伍德的动作很快,他们很快便花钱请了一批专业的安保人士,并在他们的帮助下选了两个书店当做签售的地点。 这两个书店都属于大型书店,而且都有后门,到时候张训跑也好跑。 而在一切都安排好后,艾伦·兰登和亚历山大·伍德便将《归来记》的售卖日期和n先生会出现在售卖现场的消息透露了出去。 为了保证事实,艾伦·兰登还破天荒的接受了泰晤士报的采访。 记者:“上帝啊,请问兰登爵士,n先生真的会出现在售卖现场吗?” 艾伦·兰登:“是的,没错。” 记者;“那您可以给我们透露一下n先生的身份吗?就当是满足我一个小小的好奇心。” 艾伦·兰登笑出了声。 艾伦·兰登:“那可不行,亲爱的记者先生,我更希望您能耐心等待,毕竟离着售卖日期没几天了不是吗?” 记者:“看来今天我是没有办法在兰登爵士口中得到答案了。不过我很好奇,以前n先生的身份一直都是处于保密状态,虽然大家都在猜测,但这些猜测一直都没有被证实。那是因为什么让n先生不再继续保持神秘了呢?” 艾伦·兰登;“其实在企鹅出版社被书迷们包围的时候,n先生正在国外。对方回来后听到这个消息表示十分震惊,他没想到读者们对sherlock holmes的死亡反应这么激烈。” 记者发出大笑声。 记者:“哦,‘他’?看来这真的是一位先生了。n先生是没想到sherlock holmes在英国竟然这么受欢迎吗?” 艾伦·兰登:“是这样的,所以回到英国后他便放弃了接下来的旅程,开始专心写作,最后便创造出了《归来记》这本书,并在里面复活了sherlock holmes。” 记者:“这么说n先生也十分考虑书迷们的心情是吗?我可以理解为这是一种对民意的妥协吗?” 艾伦·兰登沉默了半晌,他神情有些严肃的说道:“我并不认为这是妥协,n先生是一位十分正直善良的绅士,他同时也很优秀。我更愿意称之为他对书迷们支持的感动。” 记者:“听到您的评价,我对这位n先生的真实身份更加好奇了,不知道您可不可以解释一下n先生会以什么样的形式出现在现场呢?地点又是哪一个?” 艾伦·兰登闻言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全伦敦所有的书店都有可能,我们会随机选择。至于出现的形式,我只想说,当他出现在人群中,你所认为的那个最不可能的人,就是n先生。” 张训坐在艾伦·兰登的办公室内,将手上的泰晤士报放回了桌面。 “天啊,兰登爵士,你这么夸我我真的是太不好意思了。” 张训虽是这么说,但脸上并没有任何羞愧的神色。 艾伦·兰登抿了一口杯中的红茶,随后说道;“为了防止现场会有书迷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我必须先把你在书迷中的印象提回来一些。对了,签售会开始你就不能回剑桥大学的宿舍了,这些日子你打算住在哪里?” 看到张训无所谓的样子,艾伦·兰登当即说道:“不要想着去你在伦敦租的那间公寓了。亚历山大已经去看过了,因为太长时间没人居住,里面已经不适合生活了,而且里面基本都是读者寄给你的信件,恐怕也没多少可以下脚的地方。” 旁边的亚历山大·伍德点头说道;“确实,伦敦的天气本就潮湿,你的那些信件有些已经发霉了,后面我还要组织人好好的处理一下。” 张训对住的地方没有什么要求,既然不能住在公寓,那就随便选一家就行了。 “住宿的地方只要干净整洁舒适就行了,到时候就在附近找一家旅馆或者酒店住下吧,也方便。” 艾伦·兰登想了想,点头说道:“好,我会让亚历山大帮你找一家合心意的酒店办理入住的。” 张训无所谓的点了点头。 签售会的前一天,张训便去酒店办理了入住,顺便还跟那群安保人士熟悉了一下。 艾伦·兰登他们请来的安保一共十人,其中有四人是贴身保护张训的,两人是司机,余下的四人则是在外围保护。 十人当中领头的是一位叫做约翰的高大男人,他也是这支小队的队长,同时也是张训贴身保镖之一。 约翰给张训详细的讲述了他们第二天的保护形式,并保证绝不会让他受到伤害。 等到张训表示自己相信他们之后,对方这才露出一个跟他身份不太相符的腼腆笑容。 “n先生,我知道这也许很冒昧,但我也是您的书迷,不知道任务结束后有没有这个荣幸得到您的签名书籍呢?” 他的眼中露出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祈求。 张训真是没想到就连保护他的人里面也有他的书迷,不过他倒是对此没有什么反感,十分爽快的应了下来。 “放心吧,我会让亚历山大提前将书准备好的,这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吧,后面几天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 约翰听到自己的请求被应允,当即大声应道:“请您放心,我们绝不会让您出现一丝一毫的意外的。” 次日一大早,张训便乘坐汽车前往了位于第四区的福伊尔书店。 这里并不是伦敦的中心区域,居住的人口大部分都是普通市民。 很显然,当时的艾伦·兰登与亚历山大·伍德选择地址的时候明显考虑过受众的问题,这才将第一个地址选在了治安较好但普通市民较多的区域。 张训去的已经很早了,但到达的时候门口依然排着长队。 张训坐在车上瞟了一眼外面的长龙,不由得啧啧出声。 妈呀,人可真多。 汽车很快便开到了后门那里,此时的书店老板福伊尔两兄弟正忐忑不安的等在门外。 亚历山大·伍德也站在一旁等候,他也是刚刚才到。 福伊尔两兄弟也是直到前一天晚上才被通知的n先生会来这里进行签售。 他们被吓得赶紧起来又将书店收拾了一遍,早上更是早早的便去印刷厂将书都拉了回来,然后便在后门等着对方出现。 只是当两人见到被众人簇拥着下车的是一位黑发黑眼的外国人时,他们的脑子一下子短路了。 福伊尔两兄弟张大着嘴看着企鹅出版社的经理亚历山·伍德大热情的上前同对方拥抱交谈,等到亚历山大·伍德将他们介绍给对方的时候他们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亚历山大介绍道:“这是福伊尔两兄弟,左边的是大福伊尔,右边的小福伊尔,他们是这家书店的老板,一会儿进去后他们两个会带你去签售的地方。” 介绍完福伊尔两兄弟,亚历山大·伍德便开始给两人介绍起了张训的身份。 “这位就是《血字的研究》、《四个签名》、《冒险史》、《回忆录》以及《归来记》的作者n先生。” “他还有另外一个笔名叫做zhang san,就是写出了《小王子》与《局外人》那位法兰西新星作家。” 第39章 疯狂的签售会 “哦,上帝啊!” “我不是在做梦吧.......” 小福伊尔喃喃出声,忍不住狠狠地掐了一把站在他身边同样被震惊的回不过神来的自己的哥哥。 大福伊尔被身上的剧痛唤回了神智,赶忙上前握手道:“真的是太荣幸了!没想到您会选择福伊尔书店进行签售,请原谅我们刚刚的失礼。我们只是没想到,没想到......” “没想到我竟然是个外国人是吗?” 张训笑着上前握手道。 小福伊尔这时也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的失礼,赶忙解释道:“n先生,请原谅我刚刚的行为,我只是没想到您竟然这么年轻。冒昧问一下,您成年了吗?”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刚刚的问题有些歧异,小福伊尔赶紧说道:“我的意思不是质疑您的成就,我只是对您这么年轻就如此成功而感到震惊罢了,这样只是我的一个小小疑惑,您就算是不回答也没有关系的。” 这位年纪足可以当张训父亲的英国男人此刻窘迫的脸都红了,要知道平时的福伊尔两兄弟都是沉稳可靠的人,只是今天发生的接二连三超出他们预想的事情太多了,两人一时间都忘记如何应对了。 张训倒是十分愿意解答,笑着说道:“这是当然了,小福伊尔先生,我如今已经读大学了。” 一旁的亚历山大·伍德看了看时间,见双方还有聊下去的意思,不由催促道:“好了,时间快到了,我们赶紧进去准备吧。” 福伊尔两兄弟终于想起了今天的正事,赶紧将门打开,将这群人迎了进来。 福伊尔书店分为两层,一楼是售卖书籍的地方,二楼原先是两兄弟居住的地方,后来两人都成了家,便改成了一间咖啡馆。 一楼已经被布置好了,张训的位置被放在门口的右侧,左侧则是售卖书籍的地方。 昨天得到通知后,两兄弟连夜改了书店的布局,用书架将路线固定下来,这样书迷们在左侧选购完书籍结完账之后便可以按照书架固定好的路线来到张训的面前请他签名,等到签完名对方就可以直接离开了。 约翰带着自己的小队在屋内转了转,紧皱的眉头表示他并不满意屋内的布局,但碍于时间太短,他只能指挥着队员进行暂时的改变,让布局更加合理,随后便让队员们各司其职。 张训这时也来到了自己的位置前坐下。 这是一张宽大的实木书桌,张训趁着其他不注意抬了抬,桌子纹丝不动。 张训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也不清楚今天的秩序能不能维持好,不过这书桌这么沉,就算读者蜂拥而至,坐在书桌后面的他也是暂时安全的。 亚历山大·伍德见屋内众人有条不紊的进行准备工作,这才放心的准备离开。 他走到书桌前,看着正在熟悉环境的张训,开口道:“这里应该不需要我了,我还需要去印刷厂主持大局,就不在这里多待了,结束后你就直接回酒店待着吧,有什么需要给出版社打电话就行,我已经吩咐了罗南夫人守在那里了。” 张训听着对方絮絮叨叨的不断讲着,哭笑不得的说道:“好了,好了。亚历山大,我不是小孩子,会照顾好自己的。” “你就安心去印刷厂工作吧,这次《归来记》能不能大卖就全看你的了。” 亚历山大·伍德看着张训那张一看就很稚嫩的脸,有些忧愁的叹了口气。 奇怪,以前见到的华人虽然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但也没有张看上去这么夸张啊,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 亚历山大·伍德心事重重的离开了书店,张训也要开始签售了。 福伊尔书店的门是双开的,此时大门左侧站着福伊尔两兄弟准备讲话,右侧则是站着四名身材魁梧的安保人员,他们的双眼如鹰般不断巡视,防止一会儿有书迷从右侧进来威胁到张训的安全。 大福伊尔红光满面的高声喊道;“诸位!诸位!” “很荣幸大家能来福伊尔书店购买书籍,请大家稍等一会儿,我要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 本来就因为等候时间过长有些不耐烦的众人闻言顿时更加焦躁,人群中有人高声喊道:“我不想听什么好消息,我只想去买那该死的《归来记》!” “是啊,别说废话了,赶紧让我们进去吧!” 有人出声抱怨道。 听到队伍中的嘈杂声越来越大,福伊尔两兄弟不得不又加大了嗓音。 “请大家安静!安静!” “请听我说!” “n先生来福伊尔书店签售了!” “他选择了福伊尔书店!” 在听到两兄弟的呐喊后人群先是陷入了短暂的寂静,随后便开始疯狂的往前拥挤。 福伊尔两兄弟显然没想到这些人竟然这么激动,险些被蜂拥的人群挤得喘不过气来。 还是在一旁守着的那四名安保人员当机立断的出手维持秩序,这才救下了一脸后怕的福伊尔两兄弟。 张训这个位置恰好可以透过门上的玻璃观察到外面排队买书的读者们。 因此外面发生骚乱的第一时间张训便知道了。 他皱眉看向有些狼狈的福伊尔两兄弟,冲着站在身边的约翰说道:“我这里留一个人就行了,其他的都派出去维持秩序吧。” 张训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们的经验还是太少,应该跟苏格兰场打个招呼借些人过来或者多请一些安保的。” 约翰站在张训身侧,皱着眉思考了一会儿,这才冲着自己的队员吩咐了两句,随后除了约翰与另外一名留守的队员守在张训身侧,其余人都跑到门外维持秩序去了。 身材高大还持有棍棒的安保人员威慑感十足,在这些人的维持下,疯狂的书迷们总算恢复了理智,全都乖乖的排起了队。 福伊尔两兄弟整理了一下有些散乱的衣裳,随后大福伊尔从屋里拿出来一个拉花炮,这是他临时准备的小玩意,为了庆祝n先生在福伊尔书店的签售。 伴随着轻微的砰的一声,五颜六色的彩条从炮筒里喷射而出,大福伊尔高兴地大声喊道:“诸位,来迎接属于sherlock holmes粉丝的盛宴吧!” 右侧的大门被打开,福伊尔两兄弟站在了柜台后面,一脸笑意的看向蜂拥着进来的书迷。 有了安保人员的保护,这些书迷们的动作都十分克制,大家激动地窃窃私语,眼睛亮闪闪的盯着柜台后面摆的满满当当的《归来记》。 随着一本本《归来记》被售出,张训这里终于迎来了第一个书迷。 这是一位红头发的年轻姑娘,她亮晶晶的双眼在看到张训时有一瞬的惊讶和迷茫,她犹疑的想要停下脚步,但身后拥挤的人群推着她不由自主的往前走去。 而跟在这位幸运的姑娘身后的那些书迷们也都发现了坐在桌后一脸笑意的东方青年。 “上帝啊。” 小小的惊呼声在人群中响起,所有人都捧着书不知所措起来。 “怎么会是一个外国人?” “天啊,他的脸就像瓷器一样在发亮!” “上帝啊,这竟然是一个外国人写出来的!” “他是哪个国家的人?是日本人吗?” “看起来很像啊,也许就是日本人也说不准呢!” 人群中的切切声不断响起,所有人都用一种充杂着不解、疑惑、惊讶与丝丝愤怒的眼神看向张训。 很显然,张训这副外国人的相貌让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不确定起来。 而张训脸上的笑意也在人群中传出他是日本人的话后逐渐隐没。 他眉头紧紧皱起,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胸膛中燃烧着被侵犯的怒火。 其它对张训的质疑与否定他都可以无视,但唯独在这件事上张训不能容忍。 要知道,在蓝星,你可以对任何一个华国人进行以祖宗十八代为半径的问候,但你,绝不可以说他是日本人。 这简直比掘人祖坟还要招人厌恨! 但此时的张训早就不是在法兰西的那个他了。 现在的他更加理智,也更会忍耐,也会用更聪明的方法解决这一切。 他冲着身旁的约翰招了招手,小声吩咐了些什么。 而约翰在听完之后便点头离开了。 张训则笑着看向面前的红发小姑娘,脸上也重新挂上温和的笑意。 “你好,美丽的小姐,也许你想让我在你的书上写些什么?” 红发小姑娘名叫丹妮·尤克斯,她的脸颊两侧有着星星点点的雀斑,身上的衣裳干净整洁,可以看出她的家庭条件很是不错。 丹妮在跟张训对视后有些无措的抱着书回头望了望,但她只看到了一双双充满着怀疑与审视的眼睛。 他们都在怀疑面前青年的身份。 丹妮·尤克斯咬了咬嘴唇,将书放到了张训面前的桌子上,有些犹豫的问道:“抱歉,先生。也许有些冒昧,但您真的是n先生吗?” 张训掀开书封露出扉页,冲着面前的姑娘眨了眨眼,笑着说道:“当然了,这位美丽的姑娘。我想这个世界上肯定找不出第二个n先生了不是吗?” “好了,你想让我写些什么呢?作为第一位顾客,你可以有些小小的特权。” “真的吗?” 丹妮·尤克斯双眼亮晶晶的望着张训,此时她已经下意识的相信了面前的青年就是那位写出sherlock holmes侦探故事的n先生,毕竟他说的确实没错。 怎么会有人敢冒充n先生呢? 这个时候她突然想到了那篇企鹅出版社老板的采访报道,他说人群中那个最不可思议的人就是n先生。 那还有谁比面前的青年更加让人不可思议呢? 丹妮的双颊因为激动而有些充血,这让她两侧的雀斑更加明显起来。 “n先生,我的梦想也是成为一名作家,就请您给我写一句祝福语吧,送给丹妮·尤克斯的祝福语。” 张训手中的钢笔因为思考在桌上留下了两个墨点,随后他便用钢笔十分流畅的在书的扉页上写了一行字——致未来的着名作家丹妮·尤克斯,你的作品将会被人们铭记—n先生。 张训用流畅的花字体写出了n先生这两个单词,这是他为了这次签售会特意练出来的,随后将书往丹妮·尤克斯的方向推了推。 “祝你有幸运的一天,尤克斯小姐。” 丹妮·尤克斯脸颊涨的通红,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起来,她小心翼翼的将书捧了起来,看着扉页上的那句话在心中不断默念,然后便是一叠声的道谢。 张训笑着摆了摆手,而在门外维持秩序的安保人员也客气的将她请了出去。 离开之前,丹妮·尤克斯回头望了一眼坐在桌后一脸笑意的为其他人签名的黑发青年,对方闪闪发光的身影牢牢的刻印在了他的心间。 这些读者虽然依旧心有疑虑,但都不想放弃这个可能得到n先生亲笔签名书籍的机会,因此接下来的每一个读者都十分激动的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希望得到n先生的祝福语。 但是张训的特殊待遇只给了第一名的丹妮·尤克斯,毕竟这么多本书,张训要是真的全都写一大长串祝福语,他这手也甭想要了。 约翰的动作很快,就在张训刚签完三本书后他便拿来了张训要求的小黑板与封笔。 这是从福伊尔书店外面的墙上拿下来的,原本是两兄弟写新书预告的告示牌,现在被张训征用了。 张训先是对面前等候的书迷说了声抱歉,随后便在上面用印刷体写上了自己的信息。 (请注意,以下全为英文) 张训,华国人,目前就读于剑桥大学文学院。曾用笔名zhang san ,作品有《小王子》、《局外人》。现笔名n先生,作品有《血字的研究》、《四个签名》、《冒险史》、《回忆录》、《归来记》。 张训将字体写的很大,写完便把告示板立在了自己身侧,随后神色如常的开始继续签售。 人群中有读过《小王子》与《局外人》的均发出了小小的惊呼声,随后便在其他人的不解中开始小声解释了起来。 第40章 大获成功的签售会 这个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张训将告示牌立起还没十分钟,n先生就是zhang san 的消息便在书迷中传开了。 排队的读者们不断踮起脚尖往张训可能坐着的方向看去,期望能见见这位写出如此多优秀作品的青年到底长什么样子。 有胆大的读者问起了张训是不是真的写出了《小王子》与《局外人》,张训都十分好脾气的解释了起来。 而他微笑着将书递给读者和低头在扉页上签名的身影则被匆匆赶来的报社记者们拍照记录了下来。 镁光灯刺眼的亮度让正在签名的张训下意识的举起胳膊遮挡起来,此时守在外面维持秩序的安保人士全都面色不善的看向赶过来的两名记者。 这两名记者并不是来自多么有名的报社,他们来的及时也只不过是因为报社离着福伊尔书店比较近罢了。 两人拍完照后便赶忙上前想要采访张训,可惜还没迈出两步便被守在外面的安保人员拦了下来。 “两位先生,请排队,谢谢。” 身材高大的安保人员围拢过来,全都俯视着两位挂着相机拿着纸笔的记者,只把两人看的紧张的咽了口唾沫,随后便讪讪的离开了这里,往后面排队去了。 算了,算了,要是排队能采访一两句也是可以的。 两人走后,张训也抽空扫了眼外面的情形,发现没惹出乱子后便也没再管,而是接着跟书迷们签字聊天。 时间一点点过去,外面队伍的长度丝毫没有任何减少的意思,反而愈来愈多。 而此时门外也聚集了四面八方过来的记者,这些记者们来了之后都是先冲着张训一通乱拍,也不管安保人员的阻拦,反正他们人多,这些安保人员也不能离开门口,因此这些记者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门外的闪光灯也此起彼伏的亮了起来。 此时的张训也已经适应了镁光灯的亮度,毕竟他也不能真的将这些记者都驱赶离开,他要想用自己的真实身份在英国出名还要依靠这些报社的记者们呢。 此时那些听到消息的各大报社的记者们也都赶了过来,他们不同于那些街头小报,总是爱报道一些猎奇故事和花边新闻,这些伦敦的大报社受众十分广,他们的报纸也是覆盖面最广的。 而过来采访的大报社便有《每日邮报》、《泰晤士报》与《每日电讯报》。 张训最需要的也是这些报纸。 其中的《每日邮报》虽然也是廉价报纸,每份只卖半便士,并被戏称为《广告报纸》,但因为它的价格极其低廉,因此受众广泛,可以说只要登上这份报纸的头版头刊,出名那就是迟早的事情。 而《泰晤士报》虽然价格有些高,但得益于几代主编的努力,这份报纸的影响力已经不仅仅局限于英国了,而是扩大到了整个欧洲,同时在政治、军事等方面都有着极其大的影响力。 至于剩下的《每日电讯报》则是跟《每日邮报》一同兴起的廉价小报,也是均由同一人创办,但这两份报纸的侧重面更有不同,可以说是瓜分了市面上大部分廉价报纸的份额。 也正是因为这两份廉价报纸的横空出世,这才逼得那些小报不得不将力度都放在了瑟清小说和花边新闻上。 当然,此时的张训并不知道英国的三大报纸都已经派了记者过来想要采访他,此时的他正十分麻木的在扉页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说真的,在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张训并没有觉得有多么困难,毕竟他一晚上抄写上万字的小说都是手拿把掐,更别说签几十上百的名字了。 可张训没有思考的是在自己地盘的时候他想什么时候休息就什么时候休息,可以说那上万字的小说都是断断续续抄完的。 可在签售会,他的手是一刻都不能停下的。 此时的张训只觉得自己的手都要抽筋了,但他只能抓紧空闲活动活动手腕,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 这个时期的记者每一个基本都是胆大包天的存在。 他们为了得到想要的新闻可以用尽一切手段,而英国法案的保护让他们的任何言论基本都构不成诽谤罪,言论出版自由更是给了这些记者们大胆开麦的权利。 也许那些小报可能还会稍稍忌惮一下那些身材魁梧的安保人士,但三大报社的记者完全有资格去那些安保人士商谈。 他们不需做什么,只要亮出自己的身份,那些想要成名的人士自然会鼓着掌欢迎他们进去。 而在他们眼里,这位神秘的n先生既然愿意办这么出风头的签售会,自然也不会拒绝他们的采访。 这些安保人员也清楚三大报社的影响力,因此在稍稍犹豫一瞬后还是打算进去问一下张训的意见。 张训在听到三大报社都派记者过来采访的时候也是有些惊讶,他不是没做过这个预想,只是这个时间比他想的要稍微早一些罢了。 他以为这些有些名气的报社会在签售会结束形成舆论浪潮的时候才会派人过来采访。 现在看来,张训还是低估了这些人对新闻的敏感性。 说实在的,张训也很想让三大报社的记者进来,但看着如此狭窄的过道,他不由得叹了口气。 就他面前留出的这半扇门的距离,也就够一个人来回进出的,更何况现在还有那么多的读者排队签名,张训是肯定不能撂挑子的。 张训原本打算让这三个记者从后门进来,但门外那些不断闪烁的镁光灯打消了他的想法。 他可不想到时候被记者围追堵截,到时候连书店都走不出去。 要知道就现在这个情况,人太多的情况下真的会出现踩踏事故的。 但要让张训放弃这个机会也是绝不可能的。 多么好的出名的时机啊,在自己签售会的次日整个伦敦会出现各式各样关于他的报道,不论这些报道内容的好坏,总之今天过去,张训真的会闻名整个英格兰了。 既然不能同时接受三家报社的采访,那就一家一家来吧,容纳一个记者的位置还是有的。 将自己的想法通过安保转告那三个记者之后,三人看着拥挤的大门均无奈的叹了口气。 就在叹气的瞬间,《泰晤士报》的记者罗森·杰姆斯脑子飞快的转了起来,他看了眼还在皱眉的两人,眼珠子一转,直接抱着相机绕过安保人员的缝隙往里一窜,赶在两人反应过来之前率先占领了门口的位置。 等他站定,便冲着站在外围还有些懵逼的两人扬了扬手上的记录本,露出一抹得意洋洋的笑容。 《每日邮报》的记者威廉·拉塞尔咬着牙看向小人得志的罗森·杰姆斯,双拳握紧,恨不得一拳打爆他那张欠揍的脸。 “该死的杰姆斯,他又搞这一手,每次都是这样!” 威廉·拉塞尔愤愤不平的冲着《每日电讯报》的记者哈罗德·利夫抱怨道。 三人的年龄相差无几,可以说都是新闻界的冉冉新星。 但同行出冤家,因为三人都是现场记者,因此在外出采访的时候经常互相碰见,所以隐隐有了互相较真的意思。 而罗森·杰姆斯因为思维跳脱,经常搞出一些出其不意的行为,因此威廉·拉塞尔与哈罗德·利夫为此吃了不少亏。 比起威廉·拉塞尔的愤愤不平,哈罗德·利夫倒是显得镇定的多,不过看他那表情显然也觉得十分糟心。 哈罗德·利夫扶了扶脸上的黑框眼镜,冷笑道:“要想一篇采访报道出彩,最重要的还是提问的内容。就算杰姆斯是第一个又怎么了,明天哪家的报纸卖得更好还不确定呢!” 想到《泰晤士报》那让人望而却步的价格,两人均不由自主的在心里想到,反正肯定不是《泰晤士报》。 这边得到第一个采访位的罗森·杰姆斯并没有着急采访,而是先观察了一下张训跟书迷们交流的态度,然后仰着脖子往前看了看黑板上的内容,最后拿起相机抓拍了好几个他觉得可以成为封面的照片,这才满意的放下相机准备开始采访。 张训从罗森·杰姆斯到门口的第一时间便发现了他,但张训并没有在意。 不过是采访而已,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因此就算心里再紧张张训也依然十分淡定的给书迷签名并送上祝福。 只是饶是张训做好了多么充足的心理准备,在那伴随着烟雾突如其来的镁光灯的爆闪之下还是没忍住破了功,钢笔在扉页上留下一个大大的划痕。 张训眼皮忍不住抽搐了两下,他看向面前因为突如其来的意外而明显有些迷茫的书迷,笔尖轻轻动了两下,在那道划痕上勾勒出了一些枝条,就像那些字母长出了手脚一样往外延伸。 正在等待的书迷在看到那别具一格的签名时双眼登时一亮,美滋滋的道谢后便抱着自己定制版的签名书离开了这里。 而张训也将注意力放在了这位记者先生面前。 罗森·杰姆斯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小的意外,他正在绞尽脑汁的想第一个问题。 现在民众的口味变化的太快,要想让民众感兴趣,那第一个问题一定要十分特别才行。 罗森·杰姆斯的大脑在飞快思索,终于在张训移走视线之前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请问,n先生有没有参与《泰晤士报》举办的寻找n先生的活动?” 嗯? 这别出心裁的提问不仅引起了张训的兴趣,也让正在等待的书迷们饶有兴致的围观了起来。 怎么说呢? 张训本以为记者的第一个问题可能是质疑他的身份,质疑他的成就,亦或是其他充满攻击性的问题。 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要回答的第一个问题竟然这么的...这么的奇怪。 对,就是奇怪。 但张训依旧尽职尽责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是的,我参与了,不过可能投我的人太少,所以那一周的采访名单并没有我的名字。” 罗森·杰姆斯的眼睛顿时一亮,他已经意识到面前这位东方面孔的n先生与他以前采访的任何作家都不一样了。 罗森·杰姆斯一边在本子上奋笔疾书一边抬头问道:“那看来您的保密措施一定做的很好。” “我的下一个问题是您当初掩盖自己身份的目的是不是因为您在一开始就预料到了自己可能会遇到的危险,比如杀死sherlock holmes可能会遇到的报复?” 我嘞个去! 张训一边正常的为书迷们签名,一边强自压抑住自己内心的震撼。 不是,英国的记者有这么厉害的吗? 还是说只有自己遇见的这一个? 这哪里是采访啊? 这简直是把他的小心思公开处刑啊! 可是没办法。 张训一想到自己如实回答后可能会引起的舆论浪潮,他就忍不住实话实说。 “是的,我确实有这方面的顾虑,但也有一部分是不想让自己的大学生活受到打扰的缘故。” 罗森·杰姆斯听到张训的回答后忍不住用欣赏的眼神看向对方。 这位是真勇士啊,他都不敢想自己的报道刊登出来后会在那些书迷们身上扎出多深的伤口。 哦,也许不用等到明天了。 罗森·杰姆斯幸灾乐祸的看向满脸受伤的书迷们,忍不住在心中感叹道。 附近的书迷们都听到了张训的回答,所有人都用愤怒又受伤的眼神看向张训,如果每一个眼神都是一把刀,现在的张训恐怕已经千疮百孔了吧。 但张训依旧面不改色的签着名,有不敢相信张训如此恶劣的书迷带着泪意问他,得到了张训十分温柔的回答。 “哦,我很抱歉,但sherlock holmes已经复活了不是吗,也许我们应该忘记那些不愉快的过去不是吗?他的冒险仍在继续,难道你不想回去看看他后面经历的那些曲折离奇的故事了吗?” 能在第一天就愿意排着长队过来买书的都是sherlock holmes系列故事的忠实粉丝。 因此在张训拥有作者光环的加持下,很难有书迷能够逃脱掉他柔和的声调。 而这一切也全被罗森·杰姆斯记录了下来。 第41章 三大报社的采访 说实在的,罗森·杰姆斯从来都没有这么兴奋过。 张训是他遇见的第一个这么具有话题性的作家。 身为现场记者,他去做专访的次数十分少,但在人员不充足的情况下他也会帮着自己的同事一起过去采访。 在他旁观同事采访的时候,他发现凡是有才华的作者一定在某些方面有缺憾性,而对自己书中角色的恶趣味基本是每位作者都会拥有的。 但与那些作者不同,张训是第一个说出来的。 在那些古板守旧的作家眼里,他们给书中角色安排的结局通通都会归结为命运的安排,只有张训毫不遮掩的说出了自己就是故意的。 也许是今天的大脑太过兴奋,罗森·杰姆斯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的提了出来。 “我看的黑板上写的您还是《局外人》和《小王子》的作者,为什么您来到英国换了笔名?难道法兰西的文学界有什么您避之不及的存在吗?” “并没有,我只是不想让笔名限制了我的创造性。” “您身为一个华国人却对英国文化如此了解,那您对加入英国国籍有什么想法?” “我很喜欢英国文化,但这与我拒绝加入英国国籍是两回事,华国还有我的亲人朋友,我迟早是要回去的。” “我也读过《小王子》与《局外人》这两本书,一本是现在儿童们最欢迎的儿童文学,一本是备受法兰西文坛拥捧的哲学着作,我很疑惑,是什么样的经历让您能写出这么具有哲学性的作品,却又在到了英国之后转而写起了推理小说。” “当你经历的足够多,我想你也会写出这样的作品。虽然我的年纪并不大,但我经历的远比你们想象的要精彩。而痛苦与反思是我在法兰西生活的主旋律。至于来到英国改变了写作风格,只能说我对英国文学界的推理类小说十分感兴趣,因此就尝试着写了写,我也没想到最后竟然会这么成功。” 张训的回答明明是赤裸裸的凡尔赛,但当你注意到他的神态与语气的时候偏偏又觉得他十分真诚,让人生不出一丝恶感。 罗森·杰姆斯所在的《泰晤士报》到底是一份格调十分严肃的报纸,因此提出的问题大部分都需要张训仔细斟酌思考,生怕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罗森·杰姆斯的采访持续了足足一刻钟,他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的抛出,张训回答之后都在怀疑对方究竟有没有把他的回答记录下来。 等到张训说的口干舌燥,就连脑子都有些抽痛的时候赶紧伸手暂停了采访。 “罗森·杰姆斯先生,我很高兴接受您的采访,但我的时间基本上都要留给我的书迷们的,因此给你们的十分有限。” “为表公平。我想接下来应该换下一位记者采访了。” 罗森·杰姆斯有些失望的咂了咂嘴,但他看向自己记录的满满当当的本子还是心满意足的选择了退步。 “好吧,好吧。n先生,我接受你的建议。” “非常感谢您能接受我的采访,祝您能有愉快的一天。” “再见。” 送走罗森·杰姆斯之后,一直默默等待的哈罗德·利夫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成功赶在威廉·拉塞尔之前到达了门口。 只留下一肚子怒火的威廉·拉塞尔咬着牙盯着掏出本子准备采访的哈罗德·利夫。 哈罗德·利夫所供职的《每日电讯报》虽然依旧还是英国最大的廉价报纸发行商之一,但如今的影响力已经远远不如另一家廉价报纸《每日邮报》。 他们的市场份额正在被《每日邮报》逐渐吞噬,可以说整个报社已经处于入不敷出的状态。 因此哈罗德·利夫所遭受到的压力要远比另外两人多得多。 张训虽然并不知道《每日电讯报》如今的困境,但他能明显感觉出对方的采访风格十分僵硬。 不过这也让张训提前准备好的回答有了用武之地。 不然要是都跟着《泰晤士报》的罗森·杰姆斯一样思维那么跳跃,张训的脑细胞怕是都要烧没了。 哈罗德·利夫的采访中规中矩,问的都是一些常规问题,比如写作的初衷,创作时的想法,人物的原型,以后的规划发展等等。 当然,这些问题张训都是早有准备,因此采访的过程意外的并不难熬,这期间张训还有功夫跟其他书迷聊聊天,听听他们的看法。 《每日电讯报》的采访结束的很快,从哈罗德·利夫的脸色可以看出对方对这次采访并不满意,但他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问题了。 而哈罗德·利夫也拉不下脸去模仿别人的风格去问一些更劲爆的问题。 哈罗德·利夫离开了。 最后一个过来的则是《每日邮报》的记者威廉·拉塞尔。 虽然没能成为第一个采访张训的记者,但这意味着留给自己的采访时间十分充足,威廉·拉塞尔也可以想一些不一样的问题。 与前两位的采访风格不同,威廉·拉塞尔一向以问题尖锐刻薄出名,每次当现场记者的时候,他的采访总是会让苏格兰场和政府人士提心吊胆。 因为你并不能确定从对方嘴里吐出来的会是什么惊世之语,而在对方的报道中你又会被描写成多么狼狈可笑的样子。 很显然,张训并不知道对方的风格,但在与他点头打招呼的时候,张训的心头蓦然生出一丝不喜。 华国人一向是相信相由心生的,张训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就觉出这人可能不是什么好相与之人。 而威廉·拉塞尔的第一个问题也验证了这一点。 威廉·拉塞尔脸上的笑容有种油腻的恶心,他可能在努力释放友善,但那笑容之中总是充斥着一种让人反感的东西。 “我看看,我看看。哦,原来神秘的n先生竟然是一位华国人!这真是一件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的嘴咧的大大的,露出了一个夸张的表情,正伸着头一字一句的读着黑板上的内容。 “张训,华国人,目前就读于剑桥大学文学院。曾用笔名zhang san ,作品有《小王子》、《局外人》。现笔名n先生,作品有《血字的研究》、《四个签名》、《冒险史》、《回忆录》、《归来记》。” 他的中文并不好,因此即使张训用英语拼写出来了自己的中文名字,威廉·拉塞尔念起来依旧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古怪感。 让人不适。 张训虽然不喜,但并没有表达出任何抗拒的意思,毕竟是三大报社的记者,就凭着《每日邮报》的发行量,张训也不会得罪对方。 可是对方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张训签字的手猛地顿了一下。 “我想确认一下,n先生您真的是华国人吗?我的意思是,也许您是个混血,毕竟以我的经验,华国人并不能写出这么优秀的文学作品。” 张训只是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后很快恢复了正常,笑容温和的给书迷签好了名字并微笑着同对方告别。 然后接下来便一直重复刚刚的行为,似乎并没有听见任何问话一样。 但威廉·拉塞尔十分确定对方听到了。 哦,他在装听不见。 威廉·拉塞尔心底忍不住嗤笑。 像张训这样当他不存在的行为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遇见了,但他从没怕过。 威廉·拉塞尔露出一个十分虚伪的笑容,冲着正在等待签名的书迷说道:“这位先生,您觉得n先生是混了哪国的血统?” 被问话的书迷显然并没有反应过来,十分迷茫的啊了一声。 但当他看向那个告示牌上的内容之后,眉头不由深深皱起。 他不客气的回道:“我想你问的问题毫无意义,n先生已经说了,他是华国人!” “哦,是吗?” 威廉·拉塞尔不赞同的咂了咂嘴,还不等他说出什么反对的话来,张训温和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 “这位先生,如果你遭受到了骚扰,请一定要告知我们的安保人员,作为我的书迷,我有义务保证你们的人身安全。” 面前的男性书迷脸诡异的涨红了起来,显然对自己喜欢作者的关心十分受用。 “并没有,n先生,我很喜欢sherlock holmes,我的弟弟也很喜欢《小王子》,要是他知道这本书是您写的,他一定会后悔今天没有过来的。” “是吗?” 张训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他想了想,重新打开扉页,在最下面又写了一行字——祝。 写到这里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这位男性书迷立刻说道:“乔治,我弟弟叫乔治。” 笔尖在纸上流畅的飞舞。 祝乔治也能找到自己的玫瑰与小狐狸。 书迷看到张训又写上去的那行字脸涨得更红了,甚至都会被人怀疑会不会透出血来。 他高兴地抱着书,瓮声瓮气的说道:“谢谢你,n先生。您真是一位高尚的先生。” “只不过就是太善良了!” 书迷狠狠地瞪了一眼身旁的威廉·拉塞尔,不悦的哼了一声。 “n先生,如果您遇到了麻烦请一定要跟我们说,我们会保护您的!” 而其他离着近的书迷均都一脸不善的看向挂着假笑的威廉·拉塞尔,直看的对方额间都有汗水冒出。 张训见状露出一抹感谢的笑容:“谢谢大家,不过请诸位放心,我的善良只会给该给的人。” 随后冲着威廉·拉塞尔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来,温声道:“你说对吗?威廉·拉塞尔先生?” 威廉·拉塞尔看了眼盯着他的众人,沉默了半晌,最后说道:“我很赞同你的想法,张先生。” “那好,我想我们可以继续我们的采访了。” 张训点头示意。 威廉·拉塞尔脸色阴翳的重新拿起了笔开始提问。 接下来的问题虽然依旧尖刻,但最起码并没有在张训的国籍与血统上面做手脚了。 虽然对方的问题依然充满了对张训作品的质疑(并不是对其文学性进行质疑,而是对一个外国人竟然写出如此充满英式风格书籍的质疑,简而言之,就是怀疑对方抄袭。),言辞中对张训的国家也并不十分尊重,其中还掺杂了一些对张训风流轶事的捕风捉影,但最起码采访能继续下去。 至于那些所谓的质疑,张训表示能找到证据算我输。 自己现在的地位并不高,为了能尽快出名,一些无伤大雅的刁难忍忍也就过去了。 更何况张训清楚这些报纸的编造能力有多么夸张,他们是真正的做到了捕风捉影,就连英国正府都拿他们没有办法。 得到了自己不算太满意的回答,威廉·拉塞尔有些不高兴的离开了现场。 而那些混进来的小报记者也想进去接三大报社的班,只可惜都被安保人员赶了下来。 而混进书迷队伍想对张训采访的那些记者则被张训微笑着婉拒了,除了签名之外就没有更多的交流了。 那些小报记者没有办法,只能随机采访幸运观众了,同时观察着张训,希望对方出些大错,这样他们的标题也就能有了。 这一签就签到了上午十一点左右,中途张训实在是扛不住了去了一趟二楼的厕所,随后透过头上的窗户看着下面越来越长的队伍不由有些头晕目眩。 上帝啊,这到底是来了多少人啊! 下了楼后张训又签了一会儿名字,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让约翰派一个小队成员出去打听打听。 毕竟他觉得这会儿福伊尔书店准备的书应该卖的差不多了。 安保队员的动作很快,很快便将外面的信息带了进来,但福伊尔两兄弟那边因为隔着层层人群,因此并不能及时沟通。 不过张训也不用沟通了。 外面多出来的这些人全都是从附近的书店买完书赶过来的,这也是为什么队伍越排越长的原因。 张训在听到消息后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终于感受到了绝望。 上帝啊,这么多人,他要签到什么时候! 要是全伦敦的书迷都来了怎么办? 跑! 他一定要跑! 越快越好! 第42章 逃回酒店,签售会结束 张训现在十分庆幸亚历山大·伍德给自己请了一队安保人员,虽然现在看来这些人并不够用。 看着面前的永无止境的书迷队伍,张训头疼的更厉害了。 他站起来冲着约翰招了招手,对方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小声问道:“先生,您有什么吩咐吗?” 张训冲着面前的书迷抱歉的笑了一下,带着约翰后退了几步,背对着书迷轻声说道:“约翰,我的手要撑不住了,一会儿你安排一下如何离开,最晚十二点之前咱们必须要离开。” 约翰沉稳的点了点头,小声道:“请您放心,我们都是专业的。” 张训面色沉重的拍了拍约翰的肩膀,随后揉了揉脸又笑着坐回去签名了。 张训并不是要偷偷离开,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他要偷跑也是十分不现实的事情。 他之所以让约翰提前做准备就是为了在宣布结束的时候能够保护自身的安全。 是的,保护张训自己。 毕竟他也不确定这些拍了很长时间队的书迷们会不会因为不甘心而冲击书店,到时候要是造成踩踏事故就真的成了大新闻了。 约翰确实经验丰富,他已经联系到了站在柜台后的福伊尔两兄弟,在得知店里准备的书早就卖完了之后,约翰便让他们想办法控制人流量,最好是将书店内的书迷控制在十人左右。 而他自己的队员则用了各种见不得光的办法插进了队伍。 慢慢的,除了约翰之外的其他九命队员都已经聚在了一起,九人穿着各式各样的衣裳排了长长一队,等他们排到门口的时候约翰在立刻让福伊尔两兄弟站出来喊话。 大福伊尔举着纸做的喇叭大声喊道:“各位顾客,福伊尔书店的《归来记》已经全部售罄,请大家明天再来吧!” 话音刚落,排在后面的书迷们顿时不乐意的叫嚷起来。 “没有《归来记》我们还可以买别的,你不能阻止我们进去!” “就是,要是今天不让我们进去,我们以后就不来了!” “该死的福伊尔,我们又不是为了你们来的,我们要见n先生!” “就是,我们要见n先生!” “n先生,你听得到吗?我是您的书迷,您能给我签个名吗?” 就在外面骚乱的这段时间,九名安保小队的队员已经全部都进入了书店,而由于他们的停滞不前,外面排队的书迷也进不来了。 排在安保小队队员身后的那名书迷看着前方宽阔的脊背,又看了看自己瘦弱的小身板,小心翼翼的戳了戳对方。 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就见前面的人黑着脸凶神恶煞的看了过来,恶声恶气的问道:“做什么!” 书迷更加紧张了,他重重的咽了咽唾沫,对n先生的向往还是让他鼓起了勇气。 “也许您可以往里走一走吗?我看到前面空出了很多的地方。” 安保小队成员见状举起沙包大的拳头冲着那名书迷挥了挥,随后露出黄黑的牙齿狰狞的说道:“小子!你猜你这身板能挡得住我几个拳头?” 这名书迷身子忍不住猛地颤抖一下,随后便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在他身后原本还有些蠢蠢欲动的人们也全都老实了起来。 门外的大福伊尔依然在努力的安抚着书迷们的情绪,而门内张训也终于送走了最后一位排队的书迷。 安保小队的成员们现在全都已经来到了屋内,也就是说外面除了福伊尔两兄弟之外再也没有维持秩序的人了。 好在安保小队离开的时间不长,现在书迷们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但张训清楚这种现状保持不了多久。 因此在约翰带着他离开的时候张训还是让他留下了几名队员用来帮助福伊尔兄弟维持秩序。 后门的汽车早已启动,张训在约翰的陪同下坐上车子,随后汽车启动,在书迷们都没发觉过来的时候,张训已经前往了酒店。 福伊尔书店外,停滞不前的队伍终于引起了众人的不满,大家蜂拥着往前挤去,福伊尔两兄弟跟留下来的安保小队成员艰难的维持秩序。 “n先生呢?为什么队伍不前进了?” “我们要见n先生!” 书迷们不甘的大声喊叫。 他们都是从别的书店买完书赶过来的,因为得到消息的时间太晚,因此等待的时间格外长。 此时让他们离开他们是绝对不会甘心的。 小福伊尔已经得到了张训离开的消息,因此他举着喇叭大声喊着n先生因为身体原因已经离开的消息之后便干脆利落的将自己的哥哥拉近了店内,随后猛地关上了大门。 “上帝啊!他们还在外面没有进来呢!” 大福伊尔惊声喊道。 小福伊尔有些后怕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没好气道:“哥哥,这些人都是伍德经理请来的安保人员,他们会有办法自己脱身的。倒是咱们,要尽快将大门锁上了。” “难道你要让那群疯狂的书迷因为见不到n先生而将咱们的心血毁掉吗?” 大福伊尔看着自己跟弟弟辛辛苦苦经营起来的书店,不得不认同了自己弟弟的想法。 两兄弟从店内将大门封锁。 好在当初他们开店的时候因为将二楼划为了居住区域,特意将大门设计成了从内关闭的设计,那个时候他们如果闭店之后还要外面便会从后门出去。 这次他们也是一样,两人将大门从内锁死,这期间依然能听见砰砰的拍门声。 等两兄弟拿着今天赚来的钱从后门离开的时候恰好看见有些狼狈的安保小队成员正在依次坐上最后一辆车。 那名最后上车的队员狠狠地瞪了两兄弟一眼,随后便上车离开了。 福伊尔两兄弟则悻悻的互相对视了一下,随后也抱着钱小心翼翼的离开了。 回到酒店的张训只觉得自己的右手都快不是自己的了,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咬着牙大力揉搓着自己的手腕,又让约翰找酒店要了一盆热水泡在里面,这才舒服的叹了口气。 他看着一直对自己寸步不离的约翰,一脸无奈的说道;“好了,咱们都已经到了酒店了,这里十分安全,你也不用守在我这里了。” “去休息吧。” 约翰则固执的摇了摇头:“张先生,伍德先生请我们来的时候说了,要求我们务必保证你的安全。因此小队成员必须时刻有人守在您的身边。” 张训见自己劝不了他,便也没再坚持,等到自己手腕缓解的差不多了的时候他便起身往客厅的电话走去。 “给503房间送一份午餐过来,顺便再准备十人份的食物,一会儿有人去取。” “对,简单些就行。” “可以,现在就送上来吧。” 张训给自己要了份午餐,随后看向一脸沉默的约翰,叹道:“你也下去跟他们吃些东西吧,我就在屋里也不离开,不会有事的。” 约翰看出张训想要独自待着,便也没再强求留在屋内,而是沉声道:“先生,屋外会一直有人守着,要是您有任何的需求,尽管喊我们就行。” 张训有些不耐烦的将人打发走,等到人终于走了,他迫不及待的从抖音商场买了一瓶红花油开始给自己推拿。 张训为了让自己尽快恢复,用的手劲极大,等到手腕被揉搓的发热发痒,他这才停下了手。 感受着手腕的轻快之意,张训默默地叹了口气。 还是华国药管用啊,英国哪里有治疗跌打损伤的药酒啊! 接下来一个下午张训都不打算出去了,等到吃完酒店送上来的午餐之后,张训擦了擦嘴,给企鹅出版社打去了电话。 电话里传出来的是一个十分温和的女声,张训听出来这正是留守在办公室的罗南夫人。 “罗南夫人,亚历山大还没有回来吗?” “并没有,他现在应该还在印刷厂工作。” “好吧,那等他回来之后请他来我住宿的酒店一趟,我有事情要跟他说,是关于后面签售会的安排。” “好的,张先生,我会转告给伍德经理的。您也好好休息吧,我听您的声音有些没有精神。” 张训短暂的愣怔了一下,随后没忍住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声音愉悦的回道:“感谢您的关心,罗南夫人,也辛苦您一直守在这里了。等到结束的时候,我一定要让亚历山大给出版社的所有职工都发奖金。” 罗南夫人带着笑意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到张训的耳边:“那我就替出版社的大家感谢先生的慷慨了,也希望您这次的书能够大卖。” “感谢你的祝福,夫人,我想一定会的。” 张训本来只是想躺在床上休息一会儿,可没成想躺着躺着他便睡着了。 最后唤醒他的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张训伸手揉了揉眼角,待到眼前视线清晰后这才高声喊道:“马上就来。” 听到屋内的回应,敲门声立刻停了下来,张训翻身下床,拿起床头的怀表看了看时间,竟然已经下午四点钟左右了。 没想到他这一睡竟然睡了三个多小时。 张训顶着隐隐发涨的脑子,走出卧室打开了房门。 门外是有些狼狈的亚历山大·伍德,他此时正拿着自己的圆顶礼帽,看到张训出来后缓缓舒了口气,有些埋怨的说道:“哦,张,如果再喊不醒你,我就要让酒店打开你的房门了。” “以免你真的出了什么事情。” 张训将房门关上,随后毫不在意形象的依靠在沙发上,这让严格遵守绅士礼节的亚历山大·伍德有些不适的皱了皱眉。 “亚历山大,我只是在午休而已。” “注意形象,张,你现在可是一名即将享誉英格兰的作家!” “还有午休?英国人从不午休,看来这又是华国人的小习惯了。” 张训不在意的正了正姿势,虽然还达不到优雅的地步,但也比刚刚好多了,亚历山大·伍德皱起的眉头总算落了下来。 “没有办法,亚历山大,我实在是太累了!” “你知道我这一上午签了多少个名字了吗?还有那些报社的记者,真的是太难缠了!” 亚历山大·伍德将自己的礼貌放到了膝盖上,一脸严肃的回答道:“那些事情我都已经跟约翰了解了,但是,张,我听约翰说你似乎与一家报社的记者闹得有些不愉快?” 张训睡醒的大脑开始缓慢的运转,过了好一会而他才想明白亚历山大·伍德说的是谁。 “你说的是《每日邮报》的威廉·拉塞尔吗?” 张训一想起那个人就有些生理不适,他有些厌恶的说道;“那位记者实在是太口无遮拦了一些,他竟然用我的国籍和血统开玩笑!我可以容忍他对我评头论足,但我不能容忍他对我的国家肆意谈论!” “更何况我并没有做出什么太过分的行为,最多也就是短暂的无视了他一下,给他点警告而已。” 亚历山大·伍德一听到威廉·拉塞尔这个名字就有些头疼,他无奈的说道:“这个威廉·拉塞尔是一个十分小心眼的人,看来下一期的《每日邮报》上你的形象不会怎么好了。” 张训则不在意的说道;“既然我已经决定在大众面前露面,那我就已经做好了被他人辱骂攻击的准备。针对我的争议越多,那我出名的速度就越快,这样看来,《每日邮报》要是真的针对我了,反而是件好事。” 毕竟,黑红也是红嘛! 他不出名,以后再出新书的时候怎么保证自己的每一本书都能大卖呢? 读者的口味千奇百变,不是任何一本名着都会在这个时代畅销的。 亚历山大·伍德听着张训的发言,实在是没有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张,为什么你现在那么渴望出名,要知道以前的你可是从来不会考虑这些的啊!” 张训则笑着说道;“当然是因为要挣钱啊,亲爱的亚历山大。我马上就会成为企鹅出版社的股东了,既然如此,自然是我越出名,出版社挣的就越多,我分的钱越多,你的奖金也就越多。” “你要高兴才是啊!” 毕竟没有钱,我又怎么买物资运回国内呢? 不说别的,实验室器材总得弄一套吧! 第43章 准备搬家,不友好的报道 亚历山大·伍德接受了张训的解释,毕竟不管张训是因为什么才这么迫不及待,只要最后的结果对他恭贺企鹅出版社是有利的就行。 两人又商量了一下第二次签售会的细节,有了第一次的教训,亚历山大·伍德果断的喊来约翰又加了二十名安保人员,一共三十名人员帮助维持现场秩序。 而要举办签售会的地址也被重新选定下来,选择了一家容量更大的书店。 第二天的签售会按照计划好的进行,一共三十名安保人员跟着张训一同去了书店维持秩序。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张训这次签售会也游刃有余起来。 因为地方大了,张训便没有限制报社记者们的提问。 那块牌子依旧被立在他的身边,十分醒目的展现在众人面前。 报社记者们一边拍照一边不断地大声提问。 而张训则是听见什么就回答什么,没听清便专心给书迷们签名。 也许是因为昨天的消息已经传了开来,最明显的就是他明明只打算签《归来记》的,但现在张训已经将自己的所有书籍都签了个遍。 甚至还有人拿来了法语版本的《小王子》让张训签名,而张训为了迎合书迷,只能用自己并不算特别美观的法语字体签下了zhang san 的名字。 一个上午很快便过去了,这次有了充足的人手,张训终于可以十分从容的离开书店了。 而进行了两次签售的张训也准备打道回府了。 是的,他要回到自己剑桥大学的宿舍了。 亚历山大·伍德在张训表现出回去的意思时第一时间拦住了对方。 “哦,张,你真的确定要在自己信息都暴露的情况下孤身一人回到剑桥大学的宿舍吗?” 张训收拾行李的手一下子顿住了。 是啊,现在的自己已经不是什么籍籍无名之辈了。 等到报纸发行的时候,他就真的不会回到以前那种平静的生活了。 到时候自己要是还住在宿舍,一定会遇到许多麻烦的。 这个时候张训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要失去那个免费的豪华单人寝了! 他有些苦恼的揉了揉脑袋,说道;“可我也不能一直不回去啊,等到开学我还是要回去上学的。” 剑桥大学虽然有门卫,但是要想溜进来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想到自己印象中被书迷知道住址的作者,张训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不行,他得尽快找房搬出来住了! “我想这不会影响你的学业的,等到开学,《归来记》的热度也应该降得差不多了,而且你迟早要适应这种生活的。” 亚历山大·伍德出言安慰道:“但是你现在正是出现在公众视野的时候,这个时候如果独自一人回到宿舍,我怕你会遇到一些麻烦。” “要知道那些书迷可不全都是理智的啊!” 张训想了想亚历山大·伍德的话,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还是有道理的。 他无奈的放下了手上的行李。 “看来我还要在酒店住一段时间了,找房子的事情也要提上日程了。” 就在张训决定留在酒店的次日,最新一期的《每日邮报》与《每日电讯报》上总算刊登了采访张训的报道。 要知道在这个时期的报刊业虽然十分发达,印刷速度也很快,但每一期的报刊内容全都是提前定下来的,包括第二期的报刊内容也会提前进行排版。 报社的编辑会提前将报刊内容排好版,然后做出一份初刊送到印刷厂印刷,等到没有问题后便会安排印刷厂大批量印刷用作第二天的销售。 除非遇到什么特别重大或者震撼的新闻才会推翻连页重新排版印刷,很显然张训现在的身份并没有那么有分量。 不过张训能在采访后的第二天就登上《每日邮报》与《每日电讯报》的头版,肯定是顶替了其他新闻的版面,不过这也另类的表明了张训如今还算有点分量。 是的,张训在这两份报纸上的位置都是头版。 不知道这两家报社的编辑部是出于什么样的考量才会将头版给了张训的签售会,不过张训看到的时候倒是十分满意。 如果《每日邮报》上对他的报道没有那么尖刻就好了。 张训有些嫌弃的啧了一声。 《每日电讯报》的销量比不上《每日邮报》还是有道理的,张训看着《每日邮报》上关于自己的报道,不得不承认威廉·拉塞尔真的是一个搬弄是非的高手。 看看上面都写了什么,张训真的是没有想到,仅仅只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这位威廉·拉塞尔先生竟然连他在法兰西的事情都挖出了七七八八。 只看报道,不了解张训的恐怕会以为他是一名多么野心勃勃的外国人,在法兰西搭上了嘉德·让·罗贝尔,等到了英国又搭上了剑桥大学的文学院院长查尔斯·道格,就连他前段时间被绑架的事情也被他以桃色新闻的概念写到了报道上。 看看,上面写据知情人士爆料,这位神秘的n先生不仅收了一位可敬夫人的礼物,还狠狠地玩弄了对方的感情,导致这位夫人伤心抑郁之下还大病一场。 如果不是张训知道实情,恐怕他都要信了这里面的话了。 不过张训也发现了这位威廉·拉塞尔也是十分有分寸的,跟他交往亲密的特雷弗·乔治和威廉·卡文迪在文章里面全部都被统称为神秘人士。 看来对方也是知道谁能惹谁不能惹的。 而《每日电讯报》上关于他的新闻报道则是十分中规中矩,通篇看下来没有什么亮点,不过比起上面的其他新闻,张训的新闻已经算是热点了。 一个上午的时间,张训陆陆续续收到了差不多几十份的街头小报,这些都是张训委托酒店帮他购买的。 只要小费给的足够多,酒店的服务员什么都愿意为顾客提供。 这些伦敦小报的印刷效率就强得多了,他们因为版面比较小,所以往往会在售卖的头天晚上连夜印刷,加上发行量也不多,因此临时更改内容是十分常见的事情。 这些小报上的头版全都是关于张训的内容,最上面都刊登着张训的照片,有的是张训低头签名的,有的是张训抬头跟书迷说话的,但照片都很模糊,远远比不上《每日邮报》和《每日电讯报》的拍摄质量。 连自己万分之一的风采都没拍出来。 张训有些嫌弃的想道。 而且这些小报上的内容张训也都看了,简直就跟他那天回答的内容牛头不对马嘴,根本沾不上边。 甚至还有小报怀疑张训跟魔鬼做了交易,不然怎么能写出这么多优秀的作品。 张训都不敢想,要是这些报社记者提前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他到底会被编排成什么奇怪的人设。 也许是对外国人天生的排斥,张训在这些报纸上的形象并不好。 他将所有关于自己的报道全都看了,总体来说,基本全都是不利于他的内容。 张训有些焦躁的揉了揉额头。 他其实是有所准备的,报纸为了话题度,肯定不会总是赞扬他的。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除了中规中矩的《每日电讯报》与零星的几份疑似他狂热粉丝写的报道之外,其余的报道对他均不十分友好。 张训将报纸整齐地摞在一起放进了柜子里,干脆的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现在《泰晤士报》还没有发行,作为英国人心中最具公信力的报纸,只要《泰晤士报》上没有贬低自己,那他的初亮相就不算失败。 还好后面他还藏了一手底牌。 虽然这个年代的报社对王室也不十分尊敬,但王室在民间的名声现在还是不错的。 等到《爱丽丝梦游仙境》发表,自己的名声应该也能借王室的东风飞一波。 亚历山大·伍德现在十分焦虑。 他今天一到办公室就让底下的职工去买了今天最新的《每日邮报》、《每日电讯报》和《泰晤士报》,并将刊登了张训采访的《每日邮报》与《每日电讯报》给张训送了过去。 虽然《每日邮报》上的报道对张训并不十分友好,但这是威廉·拉塞尔一贯的风格,可以说这一位最擅长的就是创造各种矛盾来点燃读者的情绪。 这从每一个被他采访的受害者身上都经过了验证。 而亚历山大·伍德的原意也是让张训记住教训,以后在面对威廉·拉塞尔的时候更加小心一些。 可等底下的人将伦敦街头其他关于张训的街头小报全都买过来之后,亚历山大·伍德的脸色一下子便黑了下来。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些街头小报竟然这么没有下限,在这个民众依旧十分愚昧的时代,这些匪夷所思的猜测不知道会给张训带来多大的影响。 在看到这些报道之后,亚历山大·伍德便一直担心张训会看到这些。 毕竟在他眼里张训虽然现在写了很多书,但他那张脸实在没有说服性,加上偶尔一些跳脱的举动,都在彰显他的年纪。 因此一整个上午他都有些焦躁不安,好不容易忙完手上的工作,亚历山大·伍德便赶紧去了张训居住的酒店。 签售会还是有用的,这两天各大书店的销售十分火爆,最明显的就是印刷厂的库存开始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减少。 这比预期的速度快了许多。 但亚历山大·伍德并没有急着让印刷厂加单,因为在有关张训的报道出现的那一刻,一切全都不确定起来。 亚历山大·伍德赶到的时候张训正在屋内享用海鲜大餐。 伦敦是港口城市,因此海鲜资源十分丰富,在吃腻了炸鱼薯条和华而不实的法餐之后,张训开始吃海鲜换换口味。 毕竟他在这间酒店居住期间的所有费用企鹅出版社会全部承担,在搬出去之前他自然要好好享受。 在看到亚历山大·伍德赶过来的时候张训还十分热情的邀请他一同共进午餐。 张训不论是在蓝星还是在这个时代全都是津市人,因此他对海鲜的热情从来都没有退却过。 要不是怕自己痛风还有囊中羞涩,张训真的是恨不得顿顿都是大螃蟹。 现在好了,既然有人给自己报销,张训也可以短暂的享受几天了。 在看到张训面色如常的时候亚历山大·伍德着实松了口气,因此在张训邀请他共进午餐的时候他也十分不客气的坐了下来。 张训打电话吩咐酒店再送一份海鲜之后便坐回了自己的座位,边吃边问道:“你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 让一位十分遵守礼节的英国绅士在没有预约的情况下直接上门,看来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亚历山大·伍德看到张训胃口很好的样子,有些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我送来的那两份报纸你都看了?” 张训咽下口中的食物,笑着说道:“何止是看了,就连那些街头小报我也都看了。” 张训偏头冲着柜子的方向努了努头,说道;“诺,全都在里面压着了,我可真是佩服这些小报的想象力,要不是我就是当事人,恐怕我自己都信了。” 亚历山大·伍德听到张训全都看完之后心先是猛地一提,随后看到对方不以为意的样子这才缓缓的松了口气。 “这些小报的风格一向如此,你该庆幸他们对你了解的不算太深,不然到时候什么桃色新闻都能编排的出来,不用理会就行了。” “要知道这些街头小报可是连政府官员和王室成员都敢编排的。” 张训也知道这一点,现在这个时候已经出台了许多法律用来保护记者和报社的权益,就连国会都设置了记者席,言论出版自由更是被写进了法律,这也是这些记者为什么这么嚣张的原因。 “我清楚这些,所以我不会放在心上的。现在《泰晤士报》还有出版,虽然这些年他们的销量有所下滑,但论公信力,还是《泰晤士报》最有实力。” “最起码那位叫做罗森·杰姆斯的记者在采访我的时候并没有提出什么侮辱性的问题。” 第44章 留英学生会,酒馆放松 见张训是真的没有放在心上,亚历山大·伍德心彻底放了下来。 甚至在张训提到罗森·杰姆斯的时候他还十分赞同的说道:“这位罗森·杰姆斯倒是很有能力,自从他开始出现场记者之后,《泰晤士报》的颓势算是暂时止住了。不过价格始终是硬伤,就是不知道《泰晤士报》能挺多长时间了。” 张训倒是不觉得这家报社会很快倒闭,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暂时收支不均衡,也总会有冤大头出现接盘的。 不过比起现在自己在报纸上的名声,张训还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那就是在剑桥郡租一间房。 毕竟现在离着开学只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了,原本张训是打算利用剩下的一个月去美利坚转转的,没想到他一回来就遇到了这么多事。 不仅自己的美利坚之行泡汤,就连自己的住处也要重新找了。 “亚历山大,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毕竟现在的我实在是不适合奔波。” 亚历山大·伍德在张训喊他的第一瞬间便理会了对方的意思,问道:“是需要我帮你找房子吗?” “智慧的伍德。” 张训笑着说道;“你猜的没错,我需要一个新住处。” “现在离着开学只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了,我总不能等到开学后再去寻找合适的房子吧。” 张训无奈道耸了耸肩:“要知道剑桥大学的宿舍安保可不怎么好。” 亚历山大·伍德当然知道张训的不方便,更何况重新找个住所还是他给张训提出的建议。 “这个你放心,我会让人去剑桥郡找一些合适的房子让你挑选,开学前一定让你住进去。” “你有什么要求吗?” 张训摇头道:“我没什么要求,只要离着学校近,安静一些就行,毕竟我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写作。” “好,我会让人注意的。” 用完午餐后,亚历山大·伍德又叮嘱一番张训不要理会那些街头小报之后便匆匆离开了。 他要回去评估一下张训现在的名声对书籍售卖的影响,有必要的话他或者老板也要接受一次参访用来挽回颓势。 而张训则彻底过上了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 有了亚历山大·伍德的承诺,张训现在也不用为以后的住处担心了。 更何况现在自己长什么样估计全伦敦都知道了,以他现在的形象,出去估计也听不到什么好话,他还是待在酒店等风头过去吧。 张训不知道的是,不仅全伦敦的人知道了他,就连那些在英国念书的华国留学生们也全都知道了。 “佑安,你快看,今天的《每日邮报》跟《每日电讯报》上的头版都是同一个人!” 杜佑安倚靠在沙发上慢条斯理的翻着书,不在意道:“这有什么,左不过是这英格兰又出了什么人物,跟咱们这些华国人有什么关系。” “巧了不是!” 苏青笑嘻嘻的拿着报纸靠了过去,指着上面的照片说道;“这竟然是个华国人!” “华国人?” 杜佑安这才来了兴致,放下手上的书拿起报纸看了过来。 半晌他才道:“怪哉!英国什么时候来了这样一个人物,我怎么都不知道呢?” 苏青也是纳闷道:“就算他不是政府公费生,也不可能将近一年咱们都没消息啊!” (实际上从1933年才开始公开招考第一批庚款留英学生,这里为了剧情线特意提前了,因此大家不要较真这个啊。) 杜佑安与苏青都是考上国内公费生过来的,这样的名额每年政府都给的很少,最多的时候也只有十来个罢了。 因此这几年在英国读书的华国留学生并没有很多,加起来也不过几十人罢了,这其中还算上一些家中富裕自己掏钱过来留学的。 而为了更好管理这些留学生,杜佑安便在驻英公使馆的默认下成立了一个留英学生会的组织,用以对每个来英留学的华国留学生提供帮助。 这个组织偶尔也会帮一些来英国游学的华国知识分子等,为他们提供一些住所和食物之类的东西。 不过这些也都是在驻英公使馆没有余力的情况下他们才会出手。 除了留英学生会,杜佑安还联合一些同学创立了一家留学生自己的报刊,名字就叫做留英学生报,用来刊登一些同学们的文章和国内的最新消息等。 也是因此,基本整个英国的华国留学生他全都认识,而因为一些原因,留学生们基本都集中在伦敦、牛津郡和剑桥郡,而他还从来没听过有叫张训的。 “这人也不知道是走了谁的门路过来留学的,去年的公费留学生可没有他的名字。难不成他是哪家的公子?可这么有能力的人在国内不该是籍籍无名之辈啊!” 苏青有些纳闷的说道。 杜佑安则看着报纸上的报道猜测道:“这人应该是从法兰西过来的,你看他刚开始是在法兰西写的书,那群勤工俭学生当时在法兰西闹出的动静可不小,最后大部分都被遣送回国,剩下的也基本前往其他国家留学了。” “这个张训估计也是其中一员。” “至于他为什么没来寻求咱们的帮助......” 杜佑安看着报纸上提到的查尔斯·道格,叹道:“估计是他有更好的选择吧。” “那咱们还要不要让他加入留英学生会?” 杜佑安想了想,还是点头说道:“招!一定要招他进来!” 杜佑安轻轻吐出一口气,有些感慨的说道:“咱们这些人用着政府的钱,除了读书却一直都没混出什么名声来。” “留英学生会与其说是为在英国读书的大家提供援助,不如说是因为公使馆无能的暂时之举而已。” 见杜佑安情绪低落,苏青赶忙安慰道:“佑安,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大家来英国住的房子,吃的用的都是你给想办法找到的。” “要不然我们虽然手上的英镑够多,但还不知道要踩多少坑呢!” “可我马上就要毕业了!” 杜佑安一脸无奈的说道。 他如今在伦敦政治经济学院念书,师从马林诺夫斯基学习人类学,而他明年就要毕业了。 他的学业并不轻松,尤其是最后一年,更是要他投入更多心血,可以说他没有多少时间去管理留英学生会的事情。 而其他他看好的同学不是学业繁忙就是性格不合适,要不然他也不至于一直扛着这个担子不撒手。 实在是放心不下。 而且大家来英国是读书来了,哪里有闲心去管这些事情,所以杜佑安只能尽力多找一些人将这些工作派发出去,这样几个人共同管理,也浪费不了大家太多时间。 如今留英学生报已经交给了在牛津墨顿学院研究古希腊罗马文学和中古法国文学的何靖轩和在牛津大学艾克赛特学院英文系学习的朱戴怡两人,而留英学生会他则迟迟找不到人选。 跟他关系最好的苏青性格太跳脱,这是一个会经常与官方人打交道的位置,要是没有一定的影响力,还真的无法胜任。 因此现在只要是有可能担任留英学生会主席的人选都已经被杜佑安考察了个遍,要不是因为没有找到合适的,杜佑安也不会在张训没找上来之前主动去找他。 毕竟人家现在这个状态一看就是不需要他们帮助的,到时候真的找上去了,还不知道谁帮谁呢! 杜佑安仔细回忆着在剑桥大学有哪些华国留学生,半晌他才想到。 “我记得刘代周现在就在剑桥大学三一学院的数学系读书,他没提过有一个叫张训的吗?” 苏青一脸无奈的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人,他的脑子里只有数学,你让他去注意离着不知多远的文学院有没有华国留学生?要是条件允许,他恨不得在实验室打地铺!” “要不是有他妻子看顾,这人恐怕就真的饿死在实验室了!” “也是。” 杜佑安揉了揉自己的额角,觉得自己刚刚问出那话真的是昏了头了。 当初这位刚来的时候,可以是说的上真正的四肢不勤五谷不分,还好他妻子也跟着一起来了,不然他们怕是要见到一个半死不活的刘代周了。 “那就等开学之后再说吧,到时候我亲自去见他,看看他愿不愿意加入留英学生会。不管怎么说,出门在外,咱们华国人还是要帮华国人的。” “那行,到时候喊上我,我跟你一块去。” “对了。” 杜佑安似是想到了什么,打起精神道:“不管这位叫做张训的同学会不会加入留英学生会,他都给咱们华国人挣了脸面。留英学生报也给他写一篇文章吧,就当是激励大家了。” “那行,回头我通知一下何靖轩和朱戴怡,商量一下该是一个怎么样的章程。” 张训并不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有同胞找上门了,原本打算一直留在酒店的他还是没忍住遮住脸打算出去逛一逛。 签售会结束的次日那些安保小队的成员基本全都回去了,只留下了业务最好的约翰跟着张训贴身保护。 而张训也信守承诺给约翰签名了自己的全套书籍,并贴心的给每一本都写上了祝福语。 张训不知道自己这个举动达没达到约翰的要求,不过看对方的表情显然十分满意。 约翰的保护期限截止到张训不在酒店居住为止,按照目前的状态,他恐怕还要跟着张训好几天的时间。 约翰倒是对此没什么异议,他的家人十分喜欢张训写的书,而且这份工作既轻松报酬又多,要不是因为他的形象最好业务最强,恐怕也轮不到他接这个活。 今天的伦敦依旧下着小雨,路上的行人纷纷举着雨伞快步行走,根本没有人注意自己身边经过了什么人,张训也是因此才放心的出门闲逛。 他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闲逛,看着灰蒙蒙的天和远处清晰可见的烟筒,最后还是默默地戴上了口罩。 幸好自己现在是在剑桥郡读书,那里的环境还没这么恶劣。 不然要是在伦敦待上个三年五年的,他怕自己最后会得什么治不好的呼吸道疾病。 毕竟历史上因为伦敦雾霾天死去的市民可不在少数。 想起自己举办签售会的那两天,也许是因为老天爷赏脸,那两天是难得的晴天,这也让他的签售会举办的十分顺利。 当然,要是那些采访他的记者也友好一些就行了。 路上张训经过了一些书店,不知道是因为下雨还是因为太晚了的缘故,里面的顾客数量并不多。 张训看了看书店门口贴着的关于《归来记》的宣传海报,不知道那些报纸会不会对书籍的销量造成影响。 不管怎么诋毁他,只要别碍着他赚钱就行。 他总得落一样在手里。 看着街上打着伞的行色匆匆的行人,张训忽然没有逛下去的兴趣了,他有些郁闷的叹了口气,转过身准备回去。 约翰看出了张训情绪不佳,想了想说道:“也许您可以去酒馆喝杯酒放松一下,我知道一家酒馆的氛围很不错。” 张训一想,他就算是回去也没事干,不如跟着约翰去那间酒馆看看,反正有约翰保护他的安全,也不怕出事。 于是张训有些兴致勃勃的说道:“我还没去过酒馆呢!倒是跟着朋友去过一些俱乐部之类的地方,那里大部分也是咖啡厅和酒馆,不知道跟你说的有什么区别。” 约翰想了想说道:“可能没有先生您去的地方优雅吧,不过我说的那家酒馆倒是一个放松的好去处。” 等到了地方,张训终于知道了为什么这个酒馆会被约翰称为放松的好去处了。 这个酒馆的最中央竟然有一个宽大的木质平台,上面有一位穿着有些邋遢的年轻女郎正随着音乐的节奏跳舞。 周围则站满了举着酒杯的英国人,他们正红着脸大声叫嚷。 张训认出了她身上的服饰,她是吉普赛人。 “我以为英国人是十分排斥吉普赛人。” 张训走到吧台前随意点了一杯啤酒,顺便给约翰也点了一杯。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一个放松的好去处,最起码还有舞蹈可以看。 第45章 烟火气的快乐,真正的伦敦 约翰大口吞咽着杯中的啤酒,廉价啤酒的味道并不怎么样,但这已经是底层人士难得的消遣了。 “保罗答应给这姑娘和她的母亲提供一日三餐,不过代价就是她要在这里跳舞当服务员,她母亲则在后厨工作。” “保罗是谁?” 张训手指划拉着杯沿,难得有些放松的问道。 虽然点了啤酒,但他并没有要喝的意思。 点这杯酒也只不过是为了在酒馆显得不太突兀罢了。 不过看酒馆现在的氛围,张训显然是多虑了。 约翰大口的将杯中的啤酒饮尽,眼睛享受般的眯了起来,露出一个舒爽的表情。 听到张训的问题后他朝着后面努了努嘴,示意道;“后面那个酒保就是,他也是这间酒馆的老板,他还有个外号,叫做黑心保罗。” 约翰的声音并不小,显然并没有避着酒馆老板保罗的意思。 “该死的约翰!你又在抹黑我的名声!” 吧台后保罗正在用布擦拭约翰刚刚用过的杯子,听到他的诋毁后顿时不乐意了,将刚擦净的酒杯重重的拍在了桌上,十分不高兴的指责道:“保罗酒馆是附近街区里最有良心的酒馆了,要知道你们喝的啤酒我可只卖一便士!现在你们从哪能买到一便士的酒?” 约翰哼哼唧唧的没再说话,但等保罗招待其他客人的时候他便偷偷靠在张训耳边小声说道:“不要听他的狡辩,他一杯啤酒最少兑一半的水,黑心保罗不知赚了多少黑心钱。” 说是这么说,但他的眼神仍旧情不自禁的往张训手上一动未动的啤酒瞟了几眼,眼中露出一丝渴望。 张训自然也看出了他的渴望,将手上的啤酒递了过去。 “就算是兑了水,你也少喝些吧,不要忘记你还在工作。” 在这种小事上张训一向十分大方,只要不影响到自己,他并不吝啬给身边人好处。 “先生放心。” 约翰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我的酒量很好,而且这也是最后一杯了。” 随后他便小心翼翼的将酒接了过来,小口的抿着杯中金黄的液体。 张训则看着眼前热闹的歌舞与人群的喧嚣,感觉自己也一点点活了过来。 奔放热烈的音乐,被那些壮汉围在中间的吉普赛女郎就像一朵红玫瑰一样绽放着妖异的色彩。 这一切对张训来说都是那么新奇。 以往他参加的娱乐活动可能是因为阶层的原因都称得上是十分优雅。 大家更热衷于在私密的环境里谈笑风生,又或者捧着报纸对着国家大事高谈阔论,又或是玩一些棋牌游戏,彰显自己的智慧。 其中最野性的则是狩猎活动,但那也是牵着自己的猎犬参加而已。 也许有更刺激的活动,但那也不是张训这种人可以接触到的。 在参加那些活动的时候张训一直都是十分拘谨的,哪怕身边有熟悉的人帮助他融入,但张训大部分时间都是旁观着打发时间。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不爱社交的,亦或是面对外国人时成了个社恐分子,更爱独处的美妙时光。 但就在此时此刻,张训深刻的意识到,他跟那群优雅的绅士小姐们永远都不会是一群人。 他爱这底层的烟火气,这让他有活着的感觉。 像一个平凡普通的人一样活着的感觉。 那天张训在酒馆待了很长时间,一直待到了夜幕低沉。 也许是因为氛围的感染,他最后还是没忍住喝了几杯啤酒,脸也变得有些红扑扑的,不知道是被这热气熏染的还是酒意上了头。 倒是约翰十分信守承诺,说是两杯就真的是两杯。 而张训也并没有喝醉,毕竟这啤酒里也不知道掺了多少水,喝起来真的跟水一样,在口腔里激不出什么浪花。 回到酒店的张训不知为何一直都很躁动,他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总觉得自己应该干点什么。 不得不说,今天的那个吉普赛女郎给他带来了很大的感官刺激,并不是那种肮脏的欲望,而是一种更激烈的,对旺盛的生命力充满渴求的欲望。 也许是啤酒里的那点酒精发挥了些作用,张训总觉得自己的脑子发痒,想要写些什么,却又觉得差点东西。 他在蓝星本就是一个网络文学作者,更何况在文学院学习的这将近一年的时间,让他的水平提高了很多,只是心中的胆怯依旧让他踌躇不前。 张训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伦敦漆黑的夜空,这个已经彻底工业化的城市再也见不到星辰的闪烁,张训看到的只有一望无际的黑暗,就跟他的懦弱一样,压抑沉重。 不知站了多久,久到张训那仅有一丝的酒意也被冰冷的空气驱散,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要自己写一本小说,一本完全由他自己创作的小说。 当然,他也不会放弃系统的优势,毕竟这才是自己的立身之本。 可他也想自己尝试一下。 张训悠悠的叹了口气,这大概是因为人总是没有自知之明的吧。 也许是因为给自己找了点事做,张训很快便睡着了,等到次日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错过了早餐,现在已经是上午九点左右了。 张训神清气爽的起床洗漱,随后便决定外出采风。 只要将自己的脸遮住,想必那些对华人脸盲的英国人肯定是认不出来自己的。 张训想的很好,但等他一打开房门,早早便在门外等候的约翰便将今天的报纸递了过来。 他神态轻松的说道:“这是伍德先生送来的《泰晤士报》,我想您应该看一看。” 张训在看到报纸时神经猛地一紧,实在是昨天那几十份报纸给他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哪怕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看到约翰一脸轻松的样子,张训便知道《泰晤士报》应该并没有抨击自己,最少也得是评价中肯,不偏不倚的。 张训的神情有些微微放松,他笑着接过约翰手中的《泰晤士报》,说道:“那我可要好好看一看了。” 说着便拿着报纸又回到了房间。 张训展开报纸,首先看到的是一整篇的奢侈品广告,这也是《泰晤士报》的老传统了,毕竟他们是面向中上层人士的报纸,奢侈品广告也是他们能存活至今的原因之一。 等翻到第二页,张训这才看到自己的大幅照片,足足有三寸大小,就在整个版面最显眼的位置,拍摄的是张训低头签名的照片,而他身边就是那个被立起来的告示牌,上面的字迹也十分清晰。 罗森·杰姆斯足足用了半个版面的位置介绍了张训跟他的作品,在他的笔下,张训被描述成了一个幽默又才华横溢的青年作家。 虽然文章并没有大肆夸奖张训,但字里行间充斥着对他的认同,也许是因为晚一天出版的原因,文章里张训的信息更加详细,也十分客观的描述了张训的身份与那些名人的关系,可以说是对《每日邮报》上威廉·拉塞尔的抹黑进行了十分详细的对照。 张训看完之后整个人说不出的舒畅,他都要疑心是不是亚历山大·伍德或者别的人给这位罗森·杰姆斯塞了钱,不然他怎么会这么夸自己呢。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样的一篇报道下来,自己的名声应该不会坏的太彻底了。 张训将报纸放到了桌上,顺便还将藏在柜子里的那几十份报纸一起拿了出来。 人就是这么的奇怪,昨天张训还在为那些报纸感到不自在,今天偏偏又觉得这些报纸变得顺眼起来。 张训又一次的打开了房门,冲着守在外面的约翰说道:“这确实是一个好消息,我想今晚我应该能睡个好觉了。” “先生,这是您应得的。” 约翰十分认真的回答道。 在他眼里,每一位文化人都应该收到尊重,尤其像张训这样十分温柔可亲的体面人。 他看着张训一副要出去的样子并没有说什么,默默跟在他的身后,只是在他们走到酒店大厅的时候问了一句。 “先生,我们不给伍德先生留个信吗?” 张训这才想起今天亚历山大很可能还会过来找他,因此他直接在前台借用了下电话打给了企鹅出版社,将自己即将外出的消息告知了守在电话旁的罗南夫人。 随后便带着约翰开始在伦敦的大街小巷游荡起来。 有约翰的保护,张训并不怕自己会遇到什么危险。 他带了一个本子出来,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便会随手记下来,他其实并不太清楚自己会写出什么来,但寻找灵感是最重要的事情。 也许在伦敦,晴天是一件十分奢侈的事情,不过就在这里待了几天而已,张训觉得自己的骨头缝里似乎都要存着湿意。 脚底下的石板湿漉漉的,张训沿着道路往外走去,界限分明的感受到了贫富阶级的差距。 市中心的伦敦有着干净明亮的街道,路边商铺的玻璃橱窗里展示着最时髦的衣裳与最华贵的首饰,街上的每一个行人都穿着的十分体面。 人们礼貌的互相微笑,点头示意,似乎修养已经刻在了英国人的骨子里。 但不是这样的。 越往外走,街道便变得越脏乱,泰晤士河并不是清澈的,一些衣着简陋但穿着整洁的行人在路上匆匆行走。 他们可能是理发师,可能是修鞋匠,亦或是单纯的帮工,总之他们没有时间停下来互相打招呼闲聊两句,狼狈的为着生活奔波。 而到了最外围,则是伦敦最贫困的街区,那些悠长看不见底的小巷里时不时传出女人似哭似笑的声音,一些穿着大胆的女性眼神暧昧的冲着张训和约翰眨着眼睛。 那些穿着破旧脏乱的男人们在路过张训与约翰这两个对他们来说十分体面的人的时候眼中总是忍不住闪出几丝阴冷。 约翰虽然一直护在张训身侧,同时用眼神不断警告那些不怀好意的人,但时间长了他也有些头皮发麻。 他快步走到张训身侧,冲着正在埋头苦记的张训低声说道:“先生,为了您的安全着想,我想我们应该先离开这里。” 张训听出了约翰话中的警惕,他放下了笔环顾四周,果然发现了周围的人有增多的趋势。 他低头轻声说道:“好,我们现在就离开吧。” 随即调转身子往来时方向离开,约翰则紧紧跟在他身后警惕的打量着四周。 张训他们想的很好,可惜他们已经进入的太深了,在这个最贫困的街区,就连苏格兰场都放弃了这里,只派了一名警察驻守在这。 可以说这片街区是天生的犯罪巢穴。 那些人察觉出了张训两人准备离开,便也不再掩藏身形,慢慢围了上来。 约翰此时已经后悔没有在张训踏入这片街区时没有拦下对方了,现在他只盼望两人在损失一些钱财后可以顺利脱身。 与约翰的焦虑警惕不同,张训除了在最开始时紧张了一下,随后便很快的镇定下来。 张训看着这些人凶狠的眼神,突然想起了自己在蓝星上曾经看到的一个采访片段。 那是一位看上去经验丰富的毒贩团伙打手,他说他曾经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可以帮助他人的消防员,而现在却因为生活所迫加入了贩毒团伙,而他未来的下场只有两个,一是进监狱,二是在帮派火拼中死亡。 那他面前的这些人呢? 他们在成为罪犯之前曾经想要做什么? 约翰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开始紧绷,常年的安保生涯让他敏锐的判断出了面前这帮人的领头人是谁,他将张训牢牢护在身侧,看着被众人拱卫着的大胡子男人沉声道:“我们只是误入这里,如果你们有什么要求,我们可以谈谈,只要能保证我们的安全就好。” 这是表示愿意花钱买平安的意思了。 而那个大胡子男人则戏谑的看向神情紧绷的约翰与被他护在身侧的外国青年,充满恶意的说道:“瞧瞧!看我们发现了什么?尊贵的少爷跟他的护卫竟然来到了怀特查佩尔街,这真是我们的幸运啊!” 第46章 脱身,灵感迸发 对方话语中的恶意太过明显,约翰的心不由得沉了几分,握住张训肩膀的手也忍不住用了些力气。 感受着肩膀上传来的压迫感,张训看了眼脸色难看的约翰,突然出声问道:“约翰,他们会有枪吗?” 枪? 约翰打量了一下面前这帮人,小声说道:“不确定,不过看样子他们并不是什么势力强大的帮派,应该只是一些闲散人员。” 约翰猜测并不是没有根据,一般伦敦的黑帮不会这么闲去为难两个误入之人,更何况里面还有一个外国人。 虽然政府没有精力清理他们,但他们也是绝不会主动招惹麻烦的。 顶多也就是恐吓一下顺便敲诈点钱,然后就会把人送出去。 不会像面前这帮人表现出这么明显的恶意。 听到对方没有枪,张训的心更加轻松了几分。 他借着约翰的身体掩护,悄悄将手伸进口袋,然后掏出来一把这个时代最常见的勃朗宁手枪,随后将它递给了正在跟对方艰难交涉的约翰。 约翰的脸色十分难看,这帮人的恶意实在是太过明显了,他真的怀疑自己跟着张训能不能走出这条街道。 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他就一个人,还带着个累赘,而对方足足有二十人之多。 因此在张训将他的胳膊从他的身上扒拉下来的时候约翰已经暴躁的想要骂人了。 然后他就看着手上的勃朗宁m1900陷入了沉默。 不仅他陷入了沉默,就连对面正在猫戏老鼠般戏耍着他们的那帮人也一同陷入了沉默。 约翰只是短暂的怔愣了一下,他神色不明的看向面色平常的张训,将内心的疑问咽了回去,飞快的打开保险举向对方,声音冷冽道:“这位先生,我想你跟你的同伴应该给我们让出一条路来,不是吗?” 所有人都畏惧的往后退了半步,就连那个大胡子也不例外。 意识到自己怕了的大胡子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约翰并没有猜错,即使一战后大量枪支流向了平民当中,但在1920年的枪支法案后这些枪支在明面上也被并不算严格的管控起来。 虽然黑帮手中的枪支依然不少,但阻碍这些闲散人员拥有枪支的最大原因就是穷。 是的,即使可以在黑市上买到枪支,那高昂的价格也令人望而却步,更何况在英国,拥有枪支是上流人士的标配,毕竟普通平民可没有购买枪支的资格。 因此这帮人在看到枪支的那一刻便就怕了。 他们眼神阴狠的让出了道路,就连狠话都没有放,生怕子弹洞穿他们的身体。 正因为只剩下一条命,他们才如此惧怕。 张训跟约翰顺利的离开了怀特查佩尔街。 在发现身后没有跟踪的人后,约翰默默地将手中的勃朗宁m1900保险关上,确定没有隐患后便将它递还给了张训。 到了最后,约翰还是没有问张训枪是怎么出现的。 而张训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将枪看似揣进了口袋实则放进了空间。 这把枪是张训提前准备好的,在法兰西的时候张训用的还是现代手枪,但来到英国看的书多了,便也清楚现在市面上最常见的枪到底是什么样子了。 不过在这个年代最常见的枪在抖音商城里就是古董武器,要不是张训现在财大气粗,还真的舍不得买上一把备用。 现在看来,他这能量点花的还挺值。 经历了这不算惊险的一遭,张训脑中的灵感不断涌现,他也没心情接着逛下去了,直接带着约翰回了酒店。 回到酒店的张训吩咐了一句不要打扰他之后便扑到了书桌上开始奋笔疾书。 这一刻他才终于明白自己不应该想着去写什么该死的小说,他应该写一些更有意义的东西。 教育具有长期性和滞后性,就像是一个闭环。 多年后你有一个瞬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那就是子弹命中的瞬间,此时才是教育的完成。 他想起了高中时的历史书,想起了大学时的近代史选修课,想起那些因为无趣被换掉的新闻台,想起了那些奔波在灾区的军绿色胶鞋。 他想起了很多,那些从未被他深思过的思想在他脑海中翻腾,迫切的想要寻找出一个出口。 张训胸膛鼓胀着,一笔一划的在纸上写下了一行标题——君主立宪制下的贵族、中产阶级与平民。 张训写的很慢,但又很快。 灵感迸发时他的笔尖在纸上轻快的掠过,留下一行行墨迹,思维滞涩时又会在纸上留下一个个小小的墨团,随后又会被杂乱的字迹掩盖。 不知过了多久,等他意识到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很久,久到他的胃已经开始用疼痛来反对主人的虐待。 张训看了眼时间,已经下午两点钟了。 他放下笔,揉了揉酸疼的手腕,看着桌上的文章陷入了沉思。 这篇文章里蕴含的思想还很稚嫩,张训能记起的东西不是很多,那些模糊的知识被他一点点的写进文章,最后造就了这篇半成品。 一篇会让张训下地狱的半成品。 这不是这个时代该出现的东西,更不应该在张训的手上出现。 来到英国已经将近一年了,张训很清楚这里的贵族与政府对待这种思想有多么的深恶痛绝。 张训敢相信,只要自己表露出一点苗头,那些所谓的朋友很快便会撕下他们和善的面具,然后狰狞的将张训千刀万剐。 他们绝不会允许红色幽灵在欧洲大陆上复活的。 张训的手指轻轻拂过纸上未干的墨迹,下一瞬,那张写满了字的纸诡异的消失不见了。 它被张训收入了【异次元空间】中。 张训凝视着指肚上晕染的黑色,随后缓缓攥紧手心,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让他放弃是绝不可能的,他会写,他会一直写,他要将自己知道的,了解的全部都写出来。 也许他在国外暂时无法发表,但他总有一天会回国。 届时这些文章会化作他的底气,让他去迎战那个吃人的世道。 张训的心又坚定了几分。 在法兰西的时候,他还是一个热血冲动的青年学生。 等到了英国,他已经学会了如何与人打交道以获得自己想要的。 可到现在,张训终于踏上了那条自来到这个世界就一定会踏上的那条路。 没有人知道这个青年此时此刻下了多大的决心,他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曾经的恐慌与惧怕此时都化作了他前行的勇气。 支撑着他一往无前。 张训出来找吃的来填饱肚子了。 约翰看着走出门的青年,明明人还是上午那个样子,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面前这个人有些不一样了。 可他看来看去,却始终没有发现对方有什么改变。 直到对方邀请他一同用餐,两人坐在街边的咖啡馆内,约翰看着对方望向窗外行人的眼睛,这才终于察觉出他有哪里不一样了。 是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更亮了。 约翰无法形容这种感觉。 明明没有多大的变化,但张训整个人就像被擦去尘土的珍珠,此时此刻绽放出了不一样的光彩。 在那双黑瞳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复苏了,一种可怕的信念充斥着他的灵魂,让约翰在对方看向他的时候下意识的打了个寒战。 “怎么了,约翰?是不舒服吗?” 此时的张训刚刚跟侍应生点完餐,在将菜单交还给侍应生的时候发现约翰面色古怪的抖了一下,以为他是生病了不由出声问道。 而此时的约翰也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先生。我终于已经吃完午餐了,您没必要给我再点一份。” 张训则一脸不赞同的说道:“是我非要出来吃的,总不能让你看着。” 见约翰还要拒绝,张训立刻出声打断道:“好了,要是你吃不下咱们就打包带回去,大不了晚上让酒店热一下给我当晚餐。” 见张训态度坚决,约翰悻悻的闭上了嘴,随后在张训的热情相邀下投入了美食的怀抱。 酒店给约翰提供的餐食是最低档的那种,味道称不上多好,但肯定管饱。 但这个味道不是很好也只不过是对亚历山大·伍德这些中产阶级甚至以上的人来说的。 实际上,如今的英国经济形势并不好,很多底层家庭连填饱肚子都要十分艰难。 按理来说如此艰难的时期人们应该不会花费太多金钱在娱乐上面,但恰恰相反,经济越低迷,文娱产业越发达,而那些廉价的街头小报便成越底层人民仅有的慰藉手段之一。 就像张训的书一样,如果他没有定价如此低廉,也肯定是卖不出去这么多的。 而约翰身为张训的保镖虽然报酬不会太,但要养一大家人的时候这些钱有时候也是有些捉襟见肘。 因此即使在午餐吃饱的情况下面对着一桌丰盛的美食,约翰还是没有抵挡住诱惑。 张训的胃口一般般,他在填饱肚子之后便放下了刀叉将视线投到街道上的行人上。 在改变了思考的方向之后,人看待事情的视角也会发生改变。 最起码张训现在看着外面的行人总是会忍不住透过他们的衣着外貌、行为举止去猜测他们的职业身份,以及他们所处的阶级。 可他的心里始终蒙着一层薄雾,让他看这个世界犹如雾里观花,看不真切。 张训知道,他需要寻求一些帮助了。 回到酒店,张训并没有继续完成那篇半成品文章,而是打开系统面板,利用【ai搜书】开始查找起了资料。 历史的进程不是完全一样的,更何况这是一个与蓝星相似但又完全不同的世界。 可嫌弃的赤色风暴却又诡异的一致。 张训开始留在酒店疯一般的吸收知识。 他通过【ai搜书】将那些思想的瑰宝全部抄写下来,一点点的填补着自己思想的贫瘠。 《xxx宣言》、《xxxx批判》、《雇佣劳动资本》、《红色起点》、《底线思维》、《火种》! 凡是与它有关的书,张训全都迫不及待的抄写下来。 即使每月的搜书次数是有限的,张训也未能在离开酒店之前就读完这些书。 就算是读完了对于里面的一些理论也是一知半解的。 实践出真知。 张训第一次如此理解一句话。 亚历山大·伍德见到张训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惊呆了。 他没想到以前那个总是形容整洁,顶多是行为举止没有那么克制的青年如今竟然成了这么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 张训打开房门的时候身上散乱的披着一件外套,眼下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精神看上去倒是不错。下巴处的胡子已经冒了出来,看上去脏兮兮的,就连头发也是东翘西翘的。 亚历山大·伍德先是陷入了一阵沉默,随后走进屋内看着几乎布满书桌与地板的散乱纸张,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额角。 不知道为什么,亚历山大·伍德此刻心里竟然诡异的有一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他就知道,这些才华横溢的作家没有一个是没有怪癖的。 原本他以为张训的怪癖是喜欢自由,喜欢捉弄人,现在看来又要加上一个了。 张训打开门的时候人是还有点懵的。 等到亚历山大·伍德推开他走进屋内之后,他便猛地想起桌上跟着地上写的东西是根本不能露在人前的。 可当亚历山大·伍德捡起一张草稿之后张训又突然放下心来。 这时他才想起自己用的是简体汉字,别说是外国人了,就连国人看这些缺胳膊少腿的字也要猜上半天。 亚历山大·伍德无奈的看着乱糟糟的屋子,一想到这是企鹅出版社的摇钱树干的,他那些气也就全消下去了。 弯腰开始任劳任怨的帮着张训开始收拾。 要知道这几天张训为了专心读书,就连客房打扫都叫停了,因此屋里实在是算不上干净。 看着手指上厚厚的那一层灰,亚历山大·伍德一边黑着脸一边问张训这些草稿需不需要排序,毕竟即使他看不懂,但也清楚这些书稿很有可能是企鹅出版社的下一棵摇钱树。 第47章 股权到手,暖房宴会 两人忙活了好一阵才收拾干净,亚历山大·伍德总算可以坐下来跟张训交流了。 早在张训决定躲在屋里看书的时候,他便已经给亚历山大·伍德去了电话要求停止安保业务。 当然,最开始亚历山大·伍德是不愿意的,毕竟现在《归来记》的销量持续上涨,张训的名声也越发响亮。 据他所知凡是刊登过张训照片并且摄影技术好的当期报纸全都开始加印,《泰晤士报》的销量更是涨了百分之十。 甚至有人买了那些小报记者的胶片挑了一些拍的好的做成了相册进行售卖。 要知道这个年代虽然已经实行了版权法,但这项法律的监管并不严格,更何况张训还是一个外国人,即使想要追究也是费时费力的。 因此即使英国人在辨别华人时还有些脸盲,但亚历山大·伍德是绝不敢冒这个险的。 还是张训多番表示自己不会出门才劝亚历山大·伍德同意了他的提议。 毕竟张训要看的书在英国绝对可以称得上是禁书,哪怕他是用华文抄下来的张训也不想冒险。 可亚历山大·伍德没有想到张训这个不会出门竟然是这个不出门法。 现在他对张训的独居生活有了深切的担忧。 “房子已经找好了,我今天就是来接你一块去看的。原本我并没打算给你找个女仆,不过现在看来是不找不行了。” 张训靠在沙发上没忍住打了个哈欠,听到亚历山大·伍德的话之后他连忙拒绝道:“不用不用,我一个人就可以。更何况我不喜欢跟别人住在一个屋檐下,我需要安静的环境进行创作。” 找女仆可不行,他身上有这么多秘密,万一被人发现怎么办? 他可不想东躲西藏。 见张训如此抗拒,亚历山大·伍德不悦道:“你平时要上课和写作,哪有时间清扫屋子?难不成你要像我刚刚看到的那样在这种环境住下去吗?” 想到屋内的脏乱,张训讪讪的摸了摸鼻子,轻声道;“可我真的不喜欢跟别人住在一起,我会没有心情写作的。” 万一他有写完的东西没有及时收到【异次元空间】,被能看懂的人看到怎么办? 就他写的这些东西,在英国一定会被判绞刑的! 张训可不敢冒这个险。 也许是张训抗拒的态度太过明显,亚历山大·伍德也不能承担让张训停止创作的风险,他无奈的退了一步。 “好吧,女仆可以不住进去,但我会请一位女仆上门帮助你打扫卫生,到时候你跟对方商量好时间就行。” “好了,房子的事情解决完了,接下来应该是好消息的时间了。” 亚历山大·伍德一脸笑意的说道:“恭喜你,张,现在你已经是企鹅出版社的预备股东了。等到老板准备好签约文件,你就可以正式加入企鹅出版社了。” “以后你也是我的老板了,亲爱的张。” 张训此时有些懵懵的,他没想到这个时刻竟然来的这么猝不及防。 不过他细细一想,也确实到时间了。 亚历山大·伍德絮絮叨叨的说着张训应该准备的东西和做好的准备,而张训在回过神后高兴地站起身过去狠狠地拥抱了他一下。 张训哈哈大笑道:“上帝啊!我以后终于不用担心没有钱花了!” “走吧,亲爱的亚历山大!” 张训笑的牙花子都露了出来。 “先去看我那该死的房子吧!然后我们就去酒馆好好庆祝一下,加上出版社的大家一起,我请客!” 庆祝地点定在了一间环境不错的酒馆,是由出版社的职工投票选举出来的。 酒馆的面积并不大,但是十分干净,店里除了卖酒也会售卖一些食物,不过都是一些最常见的炸鱼薯条。 张训知道出版社的职工选这个地点是怕他花费太多承担不起,毕竟他即将成为股东的消息除了艾伦·兰登、亚历山大·伍德和张训之外便再也没有其他人知道了。 哦,那些帮助拟定协议的律师们并不包括其中。 张训并不想因为这件事来回奔波,而他也相信那些律师的职业素养,毕竟钱不是白给的,这次签约的协议细节便又被张训全权打包给了上一次帮他代理的乔治·艾伦。 而张训也相信乔治·艾伦和他的团队会给他带来一份满意的协议的。 为了让出版社的大家玩的开心,张训干脆直接把酒馆包了起来,并大方的在结束之后让酒馆老板给每一位员工都带回去了一些食物。 算是给他们的一点小小的福利。 企鹅出版社的职工们自然是又惊又喜的收了下来,毕竟这个时候能够拥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已经不易,更何况是在店里吃饭呢? 他们的薪资也仅够家人温饱而已,能得到一份多余的食物实在是不容易。 这下子家里人也能在一起加个餐了,哪怕到时候每个人分到的寥寥无几。 张训说的时候并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心情好又有这个能力罢了。 庆祝会举办完之后张训便搬入了亚历山大·伍德给他找到的那间房子。 与其说是一间,不如说是一栋小小的别墅。 房子坐落于康河东边,大概步行十分钟就可以到前桥大学,而要去文学院则需要二十分钟。 房子的结构有两层,典型的英式风情乡村建筑,外墙是有些氧化的砖红色,搭配着石灰色的线条,看起来有种冷酷的优雅。 房子里面一楼是客厅厨房餐厅这些待客的地方,二楼则有两间居住的卧室和一个卫生间,一间被张训当成了书房,另一间则用作居住。 建筑外围则用铁栅栏围起了一个大概五六平方的小草坪,上面种着一些常绿的乔木,门口有一个掉漆生锈的邮箱,看样子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使用了。 不,准确来说,这栋房子也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住人了。 张训与亚历山大·伍德得到的消息是因为这栋房子地理位置很好,所以房东一直不肯降价出租,而且对租客的身份也十分挑剔。 用他的话说,就是剑桥小镇的房子绝不能租给一个暴发户,这栋房子只有与他身份匹配之人才可以居住。 原本张训也是没资格的,毕竟他虽然是剑桥大学的学生,但他的肤色成了最大的阻碍,奈何今年房东的产业出了问题,最后不得不降低了一点条件。 又在亚历山大·伍德透露出张训的身份之后用十套他的全系列签名书籍换来了房子三年的租住权和一点在不伤害主体建筑下轻微的改造权。 而张训在签了协议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这间房子全都安上了电灯。 是的,这个房东是个古板的守旧派,坚决抵制一切新鲜事物,因此他的房子除了那个抽水马桶算是方便的设施之外其他都处于十分原始的状态。 谁敢想这栋房子的厨房连瓦斯炉都没有,只有空荡荡的几个台子而已。 张训想它租不出去的原因一定不是因为租金,而是因为这恶劣的生存环境。 张训在定下这栋房子后用钞能力以最快的时间让人将这里清理了一遍,布好电线、电话与厨房,并换上了他紧急添置的全套家具。 不得不承认,钞能力果然是无敌的,仅仅两天的时间,张训的住所便全部布置好了,而次日便是剑桥大学开学的时间。 文学院开学的头一周并不会上课,而是先将课程安排下发下去,让学生先熟悉一下学校生活,然后便是惨无人道的开学测验。 (这里全是作者瞎编的,这资料太难查了,只能胡编乱造了,请大家见谅) 当然,新生是没有这一个环节的,但张训他们现在已经是老鸟了,也是时候享受学院对他们的关爱了。 张训知道的时候犹如晴天霹雳,尤其是他现在给自己制定的计划满满当当,他本准备用这些时间去离得近的城市进行社会调查,可现在却被困在该死的开学测验上。 而他还要按原计划去款待过来参加暖房宴会的文学俱乐部的众人。 是的,在房子布置完的当天张训便给文学俱乐部的成员们都寄去了邀请函,邀请他们在周日晚上过来参加他的暖房宴会。 他是提前一周送出的邀请函,为的就是给这些成员充分的准备时间,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在自己的地盘招待客人,还是十分重视的。 于是接下来张训就在备战复习和拟定菜单准备食材之中来回忙活,等到周日下午,张训总算放下了捧了将近一个礼拜的书本。 没办法,宴会时间要到了,他要开始准备食物了。 地位高贵的贵族会让家中的仆人准备食物,那些中产阶级则是在仆人的辅助下由女主人准备,这也显得更加重视。 但轮到张训这种穷人,就只能靠自己动手了。 英国人的口味讲究原汁原味,这其实就是因为香料不够造成的自我安慰罢了。 而且英国人的烹饪手法简直粗糙的让人不忍直视,你能明白在伦敦卖的最好的餐馆竟然是法餐厅吗? 因此张训按照糖油盐的化学式选了十来道菜谱,并在宴会开始前的一小时在抖音商城将它们买了下来,同时放在瓦斯炉上加热。 是的,张训买的是预制菜。 毕竟抖音上的预制菜店铺千千万万,就连一些知名酒店都开始售卖预制菜了,张训自己偶尔也会投入海克斯科技的怀抱,招待客人怎么了? 要知道这些预制菜张训自己平时都舍不得吃呢。 看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满满当当一大桌菜,张训满意的点了点头。 就他这个只能把面条煮熟和不论炒什么菜都会变成炖菜的厨艺,这已经是最大的诚意了。 为了防止饭菜变凉味道不对,张训还特意在抖音商城买了一些陶瓷炉,底下放着一些烧红的炭块用来加热。 当然,那些炭也是上好的无烟炭,毕竟吃饭的时候有黑烟卖出来也太煞风景了。 而吃饭的桌子也是准备的大圆桌,毕竟要是方桌分餐,这些菜也不好移动,他们也不能总吃自己面前的吧。 张训的时间掐的很好,他刚捧着书看了没多久,外面的门铃便响起来了。 张训赶忙跑出去开门,最先来的是查尔斯·道格,这也在张训的意料之中,毕竟他是离的最近的。 查尔斯·道格热情的同张训拥抱:“哦,我的大作家,祝你迁居愉快,这是我的礼物。” 说着将手上的盒子递给了张训。 张训将人请进了屋子,然后打开一看,顿时高兴道:“天啊,是1900年的‘玛歌’!这太贵重了,查尔斯!” 张训摸着手上的酒有些爱不释手。 在跟着特雷弗·乔治进行礼仪培训的时候他也被简单培训过一些关于酒的知识和礼仪,其中‘玛歌’因为其不可复制的口感也被提及过,张训自然对它有印象。 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查尔斯·道格竟然会送给他这么珍贵的一瓶酒。 查尔斯·道格则是一脸不在意的耸了耸肩。 “张,酒不就是用来喝的吗?更何况我是送给了我最骄傲的学生,这是他应得的。” 张训想起查尔斯·道格给予过自己的帮助,有些感动的喊道:“院长...” 只是还没等他说出口,门铃再一次的响了起来。 张训只好匆匆说了声抱歉,出去迎接下一位客人了。 英国人是真的十分守时,余下的七位成员在宴会开始前的十分钟内陆陆续续全部到达了。 张训也收获了许多礼物。 像特雷弗·乔治或者威廉·卡文迪那样的贵族送来的往往都是一些珠宝首饰,而其他没有那么有钱的送的也大多是一些质量不错的酒或者钢笔一类的,这些都十分符合他们作家的身份。 张训自然没有任何不满意的,不论东西贵贱都是大家的心意,而且他们能够从那么远的地方过来参加宴会已经是对他十分重视了。 人员到齐之后张训便宣布了宴会开始,别具一格的中餐让所有人都十分感兴趣,更何况这一桌子饭菜都是张训按照英国佬的口味精心挑选的。 第48章 新学期,掉马后的学校生活 宴会举办的十分成功。 所有人在最初的不适应之后都很快学会了这中西合并的用餐方式。 等到用餐结束之后更是有一些成员想要其中几道十分合他们心意的菜谱。 张训对此早有准备,十分大方的将菜谱分享了出来,而在送走他们之时张训也得到自家院长爱的嘱托。 “张,你要知道你现在的身份,我不想在开学测验上见到你的成绩低于a,明白吗?” 张训想起自己背的并不算特别熟练的知识点,有些眼神飘忽的说道:“也许吧.....” 待看到查尔斯·道格紧皱的双眉时他立马伸手保证道:“放心吧,院长,我向上帝保证,我会努力拿到a的。” 反正他也不信上帝,华国人不信外神。 可查尔斯·道格不是这么想的,他是十分虔诚的教徒,见状十分欣慰的说道:“我当然相信你,张,你的努力应该得到这样的成绩,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张训忙不迭的点了点头。 而一旁还未离开的特雷弗·乔治见状则十分感叹的说道:“哦,青春啊,想当初我也是这样忙碌的,不过那一切都过去了。” 查尔斯·道格闻言哼了哼,说道:“既然特雷弗你这么怀念,我想剑桥大学并不介意再收一名上了年纪的学生,毕竟知识是平等的,他们不会歧视任何人。” 特雷弗·乔治脸上原本有些轻松地笑容顿时收了起来,他十分严肃的说道:“可惜我已经接手了家中产业,不能再去剑桥大学进修了。” 上帝啊,他又不是脑子坏了,当初千辛万苦才用全a的成绩毕业,现在他可不确定自己还能有这样的体力与智慧。 查尔斯·道格显然十分高兴自己搬回了一场,十分愉悦的说道:“是吗?那真的是太遗憾了。” 在将剩下的两人送走之后,张训将那些盘子全部收拢起来放在了水槽,并在经历了半天心理准备后还是放弃了自己动手。 人类的天性大概就是如此,懒惰是十分合理的,反正也有女仆可以上门过来打扫,大不了他将次数调的频繁一些,给的钱也多一些。 张训如此安慰了自己一番,随后就捧着书往楼上书房走去。 以防万一,他还是将那些不牢靠的知识点再看一遍吧。 真的是,怎么到了另一个世界还要这么努力读书啊! 学的有些崩溃的张训如是想到。 考试只有一场,这是一张综合卷。 即使张训做好了掩护,又赶在开考前一刻进了教室。 但文学院整个新生群体只有他一个华国人,而且进了教室在开考时也是不允许佩戴帽子和围巾的(八月份的英国温度在二十度到三十度之间,但因为剑桥多雨,因此室外温度基本上只有十几度左右,还是比较冷的),所以张训在摘下围巾引起了一阵小小的惊呼声。 哪怕这些同学早就有所猜测,毕竟他们早就盼着这一天了,在来到教室之后所有人都在默契的排查,而他们也没有做任何遮掩,因此这最后一位进教室的同学身份就显而易见了。 有学生兴奋的低声叫道:“上帝啊,我竟然跟n先生当了一学期的同学,而我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到。” “我早该知道的,他都写出了《局外人》和《小王子》了,怎么会写不出《福尔摩斯》系列呢?!” 而在所有学生中最郁闷的就是曾经邀请张训参加福尔摩斯复活后援会的卡罗·琼斯了。 一想到自己当时的表现,她就恨不得将头埋进书桌,再也不要抬起来了。 上帝啊,她竟然邀请作者去参加后援会进行示威,她当时一定很蠢吧。 殊不知张训早就忘了这件事了,毕竟后面发生的事情太多,这种小事他并不会放在心上。 因此也不知道此刻有一名小女生轻轻地碎掉了。 张训此时正尽力忽视掉自己身上那些火热的视线,并希望它们不会影响他的考试。 天知道,要是没有拿到a,他以后在面对查尔斯·道格院长的时候该有多愧疚。 前世谁说国外奉行快乐教育的,最起码自从来到剑桥大学,他就从没有轻松过。 也许是因为华国人天生就对考试有天赋,又或者是张训这几天的复习都十分认真。 总之,试卷发下来的那一刻张训便立刻进入了状态。 考场监考的老师也是文学院的教授,叫做威廉姆·史密斯,教授他们法兰西文学。 在张训进入教室的时候,这位教授并没有露出任何意外的表情。 很显然,亲爱的道格院长已经提前给他们打好了预防针。 因此在面对试卷下发后教室内依然抑制不住的嘈杂声后他清了清嗓子,十分威严的沉声说道:“安静!” 屋内顿时一片寂静,随后便只剩下纸笔摩擦的嗦嗦声。 威廉姆·史密斯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 考试一直进行了两个小时,这是一场十分考验脑力与耐力的活动。 因为是综合卷,所以题目种类繁杂,而文学类的题目又是最唯心的。 最关键是题目要求十分苛刻,对行文的格式距离都有十分严格的要求,甚至对于字数也是有严格规定的。 写多写少都不行,必须严格卡在那个字数范围上下。 张训当初也是花了很长时间才适应下来的,要不然当时也不会这么疲惫。 等到张训艰难的完成了这些题目,又检查了一遍发现不可能再改的再完美之后便看了眼时间,发现离着交卷只剩下十分钟了。 而他的同学们都还在一脸菜色的奋斗着。 张训知道躲避不是办法,但他实在是不想考试结束后被自己的同学们围起来,因此干脆的站起身交了卷子。 威廉姆·史密斯教授并没有任何异样,只是十分平常的接过卷子点了点头,让后便开始压制因为交卷而有些躁动的教室。 而此时的张训早已经离开了教室前往了自己的住所。 文学院的安排还是十分人性化的,考虑到同学们考试会耗费很多精力,因此本学期的第一节课特意安排在了下午一点。 开场的自然是文学院院长查尔斯·道格的古典文学赏析。 原本是四个年级得开学课程都有可能会是查尔斯·道格院长的课程,但自从张训来了,这节课便也被默认成为了他们这一届的首节课程。 张训回到住处后按照制定好的计划开始看书,他现在需要学习的地方太多了,实在是没有多少时间进行浪费。 只是他还没看多长时间,书房那个从未响起的电话突然发出清脆的响声。 电话? 会是谁打过来的? 张训将书放到桌上,随后拿起电话用流利的英语问道:“你好,我是张训,请问你是?”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我,威廉·卡文迪。” “威廉?” 张训带着笑意问道:“原来是你。怎么,我们尊贵的卡文迪先生是有什么吩咐吗?” 对面的威廉·卡文迪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上帝啊,张,我可不是什么尊贵的卡文迪先生,能有这个称呼的只有我的父亲。要是被家族里的其他人知道你这么称呼我,恐怕我又要被他们唠叨了。” “但我相信有能力的卡文迪先生可以摆平一切不是吗?” 威廉·卡文迪对于张训对自己能力的夸赞显然十分受用,他们这个阶层的人需要的不是底层人的诚惶诚恐,那固然可以为他们带来一丝乐趣。 但同阶层人的夸奖与上阶层人的肯定才是对他们最大的认同。 更何况友谊是需要维护的,没有一个人会喜欢总是诋毁你的朋友,就像没有人可以抵抗一位总是真心称赞你的朋友。 而张训无疑是一位十分合格的友人。 “好了,我给你打电话是有件好事要告诉你的。” 朋友间的笑闹过去,威廉·卡文迪的声音变得有些严肃,开始说起了这次的正事。 “你很幸运,张,那个送给爱丽丝殿下的故事十分受她的喜欢,而王室成员对此也是十分认同。” “他们允许你将这本书出版,但有个要求,里面爱丽丝的画像必须由王室找人描绘,你是不能插手的。” 张训早就知道《爱丽丝梦游仙境》可以出版,原本他也是打算等跟亚历山大·伍德商量好了之后让企鹅出版社出面找一个好的画师,没想到王室竟然主动揽了过去。 “威廉,其实早在离开行宫之前我就知道这本书可以出版了,毕竟当时王妃已经亲口答应了我,但是我想不明白,为什么王室会插手插画,这对他们并没有什么益处,毕竟我也不可能让人将爱丽丝画的十分丑陋。” “哦,张,这里面是有许多考量的。” 威廉·卡文迪并不介意给自己的朋友解惑。 “因为这两年的经济危机,不仅正府的公信力下降,其实王室在民众的地位也有些不稳。这个时候如果能推出一位亲民的王室成员,无疑能为王室挽回一些声誉。” “而又有什么人能比得上第三代王室成员的第一人的分量重呢?更何况爱丽丝殿下只是一个小女孩罢了,这也能让王氏对外的形象变得柔软一些,更符合民众的期望。” “果然。” 张训长叹一声,感慨般的说道:“肮脏的政治,它让一切都变得不纯粹起来了。” 威廉·卡文迪则对此抱有相反的态度。 “不要这么想,张,你要想一想这本书会因为搭上王室的名头而大卖特卖的。恭喜你,你又要扬名英格兰了。” 不论什么年代,儿童文学都是一个十分特殊的分类。 它们不同于那些思想流派会因为时代而被抛弃,而是会用另一种更温暖的形式流传下来。 要知道在张训写出《小王子》之前,欧洲孩子们读的最新一版的童话书还是一八几几年的作品,距今已经差不多将近百年了。 威廉·卡文迪这么说了,张训自然也能预想到《爱丽丝梦游仙境》发售时的火爆程度。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确实是一件值得恭喜的事情。” “你有想过什么时候出版吗?要知道,王室那边的意思是他们要尽快看到样书,好为此准备插画。” 威廉·卡文迪十分委婉的说道;“你要知道,张,这件事亨利王子与玛丽嘉王妃十分给你面子了,不然按照王室其他成员的想法是准备让王室全权处理的,根本没有考虑你的想法。” “还是亨利王子与玛丽嘉王妃的坚持才让这本书最终回到了你的手里。” 威廉·卡文迪的表姐在玛丽嘉王妃身边任第一女官,自然会冲着这两个人说话。 不过在经过刚刚的谈话之后张训也敏锐的察觉到了这里面恐怕也进行了一场看不见的博弈。 至于把书交还给了他,应该也有他现在在英格兰名声不菲的缘故,加上双方或是多方应该是平手,甚至亨利王子与玛丽嘉王妃这一派隐隐占了上风,这本书才最终回到了他的手上。 这一次张训并没有感叹出生,而是当做没有听出来一般笑着说道;“其实我早就准备好了,不过我最近在跟出版社谈合作,准备将双方的关系拉的紧密一点,等到合作达成,《爱丽丝梦游仙境》故意就会开始印刷发售了。” 听到听筒另一端有些急促的呼吸,张训立刻补充道;“不过我会让出版社先将样书制作出来送过去,这样也能省些时间,只是不知道到时候我把书送到哪里合适?” “是送到白金汉宫还是海姆克行宫?”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到时候完成了你给我打个电话就可以了,毕竟我这里可不是你那温馨的独居小窝,就连跟你联系都要在预定好的时间。” “我可不像你,威廉。” 张训笑着说道:“我的时间都是要用来学习的,而你却要参加那些奢靡的宴会。” “亲爱的张,那些可不仅仅只是奢靡的宴会,更是贵族之间联系的桥梁。” “当然,那也是一场猎人与猎物的聚会。” 第49章 掉马生活1 下午上课时,张训特意踩着时间进了教室,毫无意外的收到了查尔斯·道格院长一个严厉的注视。 张训悻悻的低着头,随意找了个比较空旷的位置坐下,没有理会周边人热辣的视线,将书放到了桌上。 查尔斯·道格显然也知道这帮学生的躁动是因为什么。 上课铃声响了之后,他站在讲台前轻咳一声,淡淡道:“我想你们这个假期也知道了一些事,比如你们的同学张训就是那位写出福尔摩斯系列的n先生。” “院长!” 底下有学生突然喊道:“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就是张就是n先生的消息?” “是啊,您跟张的关系那么亲近,肯定知道的吧。” “上帝啊,道格院长,你瞒得我们好辛苦啊!” “好了!安静!” 查尔斯·道格先是黑着脸看了张训一眼,随后便冲着躁动的学生们大声喊道。 等到众人都自觉地闭上了嘴,查尔斯·道格这才用十分不愉悦的语气说道;“放心吧,张的保密措施做的十分好,我知道的时间不比你们早多少。” 在场有学生突然想到了查尔斯·道格在讲课的时候还提到过福尔摩斯的系列故事,并对其十分推崇。 要是早就知道了张训的身份,怎么可能还在课上讲这些。 而查尔斯·道格显然也回忆起了自己曾经怎么夸n先生的,顿时眯着眼狠狠瞪向做缩头乌龟的张训。 不过也就看了一会儿,查尔斯·道格便就把目光收了回去。 算了,毕竟是自己最喜欢的学生,还是绕他一次吧。 毕竟天才总是有些怪癖的。 查尔斯·道格轻咳一声,富有压力的视线成功的让教室的所有学生都闭上了嘴,随后他才十分严肃的说道;“好了,我知道你们都想问张一些问题。但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上课,我希望你们可以将好奇心放到课外,到时候就没人阻止你们了。” 说完他便意味不明的盯了几眼一直低着头的张训,随后便打开课本讲起课来。 而一无所知的张训在听到课程开始后便赶紧打开了课本开始听讲。 也许是因为张训太不希望下课了,这节课一晃眼便过去了。 下课的铃声响起时张训还有些恍惚,因此也就错过了最好的出逃机会。 伴随着查尔斯·道格的离开,后知后觉的张训想要拿书逃走的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同学们一窝蜂的将他包围了起来,事实证明,在名人成为自己同学的时候,英国人也不会坚持那些该死的礼仪。 更何况这些人还都是学生。 “我的上帝啊,张,你真的n先生吗?” “快让我摸一下,n先生竟然是我的同学,这真是不可思议。” “张,你打算什么时候写下一本,我们能提前知道后面的故事吗?” “你在想什么,艾尔,作家是不会提前泄露故事情节的!” 那名叫做艾尔的小姑娘脸色讪讪的说道:“我只是问一下而已。” 而张训只能晕头转向的不断回复。 “是的,我是。” “不要摸我了,我跟你们没什么区别。” “我也不确定后面会不会继续,我的目标还是读书。” 老天爷啊,他怎么不知道文学院的这几十名学生挤在一起竟然这么让人窒息。 他真的要喘不过气了。 最后拯救张训的竟然跟他关系还算熟悉的卡罗·琼斯同学。 这位有着一头浅栗色长发的女士用她强硬的态度将张训拯救了出来,并在原地成立了一个保护张训正常生活的后援会。 而这些同学早就忘记了张训当初对集体的排斥,十分愉悦的加入了后援会。 只除了张训。 不得不说,当一个人对外表现得足够天才,那他所有的缺点都会变成天才的一点怪癖。 不用你去费心费力的解释当时的心境,这些认为你是天才的人会自动为你合理化并宣扬出去。 张训现在就是这个情况。 文学院的一年级学生们对张训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而高材生的效率更是强得可怕,他们甚至排好了随行人员用来保障张训在校园的正常生活。 而张训这个当事人的意见被所有人都无视了。 张训能怎么办呢? 只要他还想在剑桥大学继续学习,与同学们友好相处就是避不过去的那一关。 接下来的日子张训一直处于同学们热情的包围当中。 不论他出现在哪一个角落,总有学生抱着书出现来找他签名,不过剑桥大学的学生还是十分克制的,他们面对张训的十分有礼貌,大部分学生也并没有因为他华国人的身份而对他有所歧视。 与其说是他们心胸宽广,不如说他们是被张训表露出的才华征服了。 天才是一个符号,当它挂在你的身上的时候,人们便会自然而然的忽略你身上的其他问题。 热情的同学们确实被张训的生活带来了些微的困扰,但在他下定决心表露身份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因此他很快便适应了下来。 而后援会的行动也没有持续很久,在发现张训的日常生活并没有被打扰之后(当然,最关键的也是这些同学在这段时间与张训的交往中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他们便取消了这个十分儿戏的行动。 毕竟是一群还没进入社会的学生,即使其中一些人早早的就进行过一些成年人之间的社交行为,但他们终究还没彻底进入社会这个大染缸。 冲动,莽撞,三分钟热度是他们的天性,但热情与单纯也在他们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后援会依然存在,不过已经变成了另一种形式。 福尔摩斯俱乐部这个名字力排众议,成为了后援会的新名字。 而这个俱乐部也变成了剑桥大学福尔摩斯粉丝的聚集地。 毕竟俱乐部的创始人卡罗·琼斯在招收成员的时候打出的噱头之一就是可以请来作者为他们签名并举办读书会。 而这个请求也是卡罗·琼斯带着全班同学一同拜托张训答应的。 上帝啊,谁能忍得住不跟创造出福尔摩斯的作者交流呢? 尤其他们还在同一个学校,因此福尔摩斯俱乐部迎来了成员加入的爆发期,以至于后面卡罗·琼斯不得不列出许多限制条件,只有全部满足才能加入俱乐部。 就在张训忙着适应突然变得热闹的大学生活的时候,两名黑发黑眼的华国人突然出现在了他的生活中,并对他发出了邀请。 邀请他加入留英学生会。 过来邀请他的两人其中有一位还可以算得上是张训陌生的熟悉人。 毕竟有着他署名的期刊张训已经买了许多份了。 他们是在张训下课的教学楼前拦下他的。 “你好,张训同学,我是刘代周,英文名是路易斯·刘,现在在三一学院数学系就读。” 说话的是一位穿着西装带着黑框眼镜的青年,他的长相十分普通,有着两条粗黑的眉毛和一双黑亮的眼睛。 在他注视着你的时候让人不自觉的生出一种此人十分沉稳可靠的感觉。 张训伸出手与他握在一起。 “我听过你的名字,数学系大名鼎鼎的路易斯·刘,你的论文经常出现在校内期刊上,每每看到都让我自残形愧。” 刘代周同样双手紧紧回握道:“你才是真正的才子,我只不过是能倒腾倒腾数字罢了。你的那些书我都看了一遍,写的十分好,我是写不出来的。” “对了,忘记跟你介绍了。” 刘代周这时才想起张训还不认知自己身边这人,赶忙介绍道;“这位是杜佑安,目前就读于伦敦政治经济学院学习人类学,亦是一位青年才俊。” 张训闻言连忙打招呼道:“杜佑安同学,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杜佑安则笑着回道:“张训同学的大名我早已知晓,你不知道,你的名字跟照片出现在报纸上的时候给我们带来多大的震撼,我们那是才知道剑桥大学竟然来了这么一位深藏不露的同胞。” “真是让人震撼啊!” “哪里哪里,都是虚名罢了。一些通俗小说,登不得大雅之堂。” 杜佑安知道他这是谦虚,本就对张训十分有好感,此时见他不骄不躁,在这个年纪十分难得,结交之心顿时更加浓厚了。 “什么叫虚名?华国人想要在欧洲闯出些名声不容易,他们总是一味的贬低咱们,在这种情况下,你还能有这样的成绩,已经足够说明你的天资了。” 看杜佑安这幅郁闷的样子,显然在这方面吃过不少苦头。 张训不知道的是,虽然杜佑安的老师十分有名,但他本人因为国籍问题却经常被刁难。 人类学总是要外出调研的,他就因为自己华国人的身份吃了不少苦头,还好他的老师帮了他许多,对他也是真心教导,不然他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 因为三人站在教学楼前,虽然没有堵住门口,但与周边人格格不入的黑发黑眼还是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 张训眼看着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便干脆邀请两人往自己的住处去交谈。 张训提议道:“咱们总是杵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若是两位同学不嫌弃,我在校外租了间房,咱们去我那里交谈如何?” 杜佑安此时正想找个私密空间与张训交流加入留英学生会的事情,自然求之不得。 他也不是什么扭捏的人,当机立断道:“那敢情好,我与代周便叨扰张训同学了。” “也不要叫我张训同学了,听着拗口,我表字训之,称呼我训之即可。” “训之,我没有表字,你称呼我的名字,叫我佑安便行。” “我也没有表字,佑安他们都叫我代周,你也这么叫我吧。” “好,佑安兄,代周兄,咱们这就走吧。” 三人边走边交谈,张训也大概清楚了三人的身份与来意。 刘代周看上去年纪颇大,张训原本猜测他得有三十多岁,没想到他今年已经三十六岁了。 他原先是清华大学数学系的教授,后来正府开始招收留英留学生,他便报名参加了考试。 也是运气好,第二批的留英名单就有了他,他便来了剑桥大学攻读数学博士学位,这也是为什么期刊上总会有他的论文。 而杜佑安则是第一批留英学生,他来得早,想的又比别人周到,因此在驻英公使馆想要成立一个组织管理这批留学生的时候杜佑安便当仁不让的站了出来。 事实证明,他做的很好,但就是因为太好了,导致他不论找哪一个人接任总是觉得不满意。 也许是因为他乡遇故知,能在异国他乡遇到自己的同胞,总是一件喜事,因此在三人进屋之后张训便忙上忙下的准备吃的喝的。 “我是一个人住,东西也少,你们就凑合吃一下吧。” 张训没有端来很多东西,只有一些水果跟泡了一杯茶,还有些甜点罢了。 “好了好了,这已经十分丰盛了,我与代周都不是口腹之欲重的人,有两杯清茶便已足够了。” 张训原本还在绞尽脑汁想自己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招待客人,见两人一副并不在意吃喝如何的样子他便也停止了翻找,回到沙发上与两人交谈。 “训之,我这次来是想邀请你加入留英学生会的,并诚挚邀请你加入留英学生报忍主编。” “留英学生会?这是咱们留学生自己组织的吗?” 杜佑安点了点头:“算得上是,这个建议是由驻英公使馆提出的,主要目的是给初次来英留学的同胞提供一些帮助,偶尔也会帮驻英公使馆承担一些出国游学同胞的招待工作。毕竟出门在外不容易,能帮则帮。” 张训倒是没想到留学生群体竟然还有这样的一个组织,不过想来应该跟在法兰西的勤工俭学生们聚在一起互帮互助是一个概念吧。 他笑着说道:“既然这是咱们华国人互相帮助的组织,我自然是要加入以尽绵薄之力的。不过那个留英学生报吗......” “还是算了吧。” 第50章 新朋友,深夜谈心 张训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虽然我对主编的兴趣也很大,但我的学习压力太大,所以还是不加入了。” 杜佑安虽然有些失望,但他也没强求。 毕竟他已经安排好了接手人员,张训若是能加入是最高的,若是不愿意,倒也没什么损失。 他略带遗憾道:“既然训之你分身乏力,我便也不强求了,不过还是希望你能积极投稿,这是咱们留英学生内部的报刊,上面会经常刊登一些国内的消息,你要是有兴趣,也可以订阅一份。” 能看到国内的消息? 张训顿时有了兴趣,他笑着说道:“既然是咱们自己的报刊,我自然要支持的,只是不知道这报刊靠什么维持,若是有困难,我也可以资助一二。” 张训马上就会实现财富自由,这个时候他也不吝啬提供一下金钱援助。 杜佑安则摇头婉拒道;“公费留学生的资金十分充裕,因此我特意设置了一笔款项,由公费生捐助一部分,剩下的再由报社自给自足,现在已经基本维持了收支平衡。” “毕竟我们的编辑与投稿者是没有报酬的,大家都是义工。” 张训因为是自费留学的,所以对于政府给留英学生的金钱援助到底有多少并不清楚。 但其实考上公费留学生生活是十分滋润的。 一般标准是服装费20英镑,交通费80英镑,每月学杂费及生活补贴24英镑,这也是为什么刘代周还能带着自己的夫人一同来上学,这些钱就是养一家人也是绰绰有余的。 最关键的是,他们的补贴是按时发放的。 全世界只有张训他们那帮赴法勤工俭学生们才那么惨,不仅被扣补贴,甚至还要为了学习机会不断集会抗议,最后也是狼狈收场。 不过还好张训不清楚,不然他怕是没法这么自然的跟两人交谈了。 虽然拒绝了加入留英学生报,但三人依旧相谈甚欢,张训甚至还将两人留下一块吃了晚餐,而杜佑安和刘代周在看到张训橱柜里那满满当当的华国食材的时候更是惊喜的睁大了眼。 毕竟在英国要想吃上一口家乡饭可真的是太难了。 最后是杜佑安掌勺,热情的给两人炒了几个菜,虽然有咸有淡,但总体还是不错的,最起码刘代周吃的都有些不顾脸面了。 他妻子倒是有个好手艺,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伦敦能找到的华国食材与调料太少了,就算有也是价格昂贵,刘代周的妻子实在是不舍得,毕竟她平时也是要上课的,这些钱留下来可以买许多书籍资料了。 用完餐,张训直接将杜佑安留了下来。 天色已晚,杜佑安是不可能回去伦敦了,而他也不太好去打扰刘代周夫妻两个。 就在他打算去住旅馆之时被张训以还没聊够给留了下来。 张训也是住过旅馆的人,只是那些旅馆不管怎么样肯定都比不上家里舒服,而且隔音也差,还不安全。 这种情况下张训自然不可能让自己新认识的好友出去住。 他这里又不是没有地方,书房也是有一张小床的,睡一个成年人是绰绰有余的。 张训给杜佑安拿了一些新的被褥铺到床上,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这虽然有些简陋,但比起旅馆还是强上许多的。” 杜佑安叹道:“哪里是强上许多,你这屋子,可比我租的那间好上太多了。” 留学生的资金是很充裕,但英国的房子有电灯的少之又少,有电灯这一项甚至可以当成租房的噱头去揽客,并且很容易就被租出去。 杜佑安并没有那样的好运,他租的房间虽然环境还可以,但屋里只能点蜡烛或者煤气灯,肯定是比不上张训这里电灯明亮的。 毕竟重新铺设线路是个大工程,除了张训这个例外其他留学生大部分都是负担不起的。 张训笑了笑说道:“你喜欢就好,现在睡觉还太早,我这里有些红酒,不知道你喝不喝得惯,咱们来上两杯怎么样?” “这自然是喝的惯的。” 杜佑安笑道:“就算是不习惯,在英国这几年也都习惯了。看来我今天是有口福了。” “什么口福不口福的 ,你若想喝好酒,我这里可没有,但是普通的还是管够的。” 张训说完便去楼下厨房的橱柜里取出来了一瓶红酒。 自从那次暖房宴会过后,张训便意识到自己应该存些酒用来待客,因此特意买了几瓶质量不错的红酒放在了橱柜里。 这次倒是正好用上了。 红色液体在醒酒器里转了一圈,随后倒入两个玻璃高脚杯中,张训将其中一杯递给了杜佑安,笑着说道:“这酒虽然不是什么极品,但味道也是不错的,你尝尝。” 杜佑安微微晃了晃酒杯,用鼻子轻嗅了几下,赞叹道:“香气很不错,想来味道定是不差的。” 随后两人笑着碰了碰杯,浅啜一口后全都忍不住皱了下眉头,双方对视一眼,均放下酒杯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看来我还是喝不惯这劳什子的红酒啊。” 杜佑安露出一抹苦笑来:“就是可惜驯之你的酒了。” 张训则一脸不在意的说道:“要不是我这里只有红酒,我也不会想着用这招待你。只是我没想到,你来英国三年了,竟还没喝习惯。” “我这种来了不到一年的倒是情有可原,你这种老资历应该是参加过不少宴会了,怎么还是没习惯?” 张训是知道的,在留学生群体中,派对文化是很盛行的,尤其英国人也爱举办宴会,杜佑安要是跟本地学生关系很好,对于红酒的味道应该是十分适应的。 最起码不会下意识的皱眉。 杜佑安也知道张训的疑惑,无奈道:“也许是因为我的舌头是个华国舌头吧,三年多了,我对这里的饮食始终不能适应,不过好在明年我就可以毕业回国了,到那时也就不用受罪了。” “回国?” “佑安没想过留在英国吗?” 杜佑安不假思索的回道:“没想过,毕了业就会回去的。” 张训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要知道国外的环境比国内好的不是一丁半点,哪怕这些公费生当初留学的时候想的多么美好,但在这样安逸的环境下生活久了,许多人都会打消回国的念头。 就算是回国也会挑一个国内平稳的时候回去。 很明显,在这个军阀战争还没完全结束的时候,回国不是一个明智之选。 “我以为你会舍不得。” 杜佑安闻言轻笑出声;“确实,这里的生活很美好,但我当初为什么出国留学,我还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剑桥小镇的天空是可以看得见星星的,这比起伦敦来说好多了。 伦敦的天空永远都有着厚厚的黑云,等到第二天,所有的建筑都是灰蒙蒙的,用铲子在地上一铲就是厚厚的一层灰。 而剑桥小镇的天空,很像他在华国看到过的,也许他的家人现在就跟他看着同一片天。 这种情况下,杜佑安觉得自己似乎也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训之,我当初到了伦敦后纠结了很久。” 他露出一抹浅笑,回忆着。 “其实我一开始是不打算学人类学的,这个学科是干什么的我都不清楚,我只想学经济类的课程,然后回国搭建出来华国自己的经济体系。” “但是就在我准备选择的那一刻,也许是命运指引着我,我看到了我的老师马林诺夫斯基的论文。” “就在我看完的那一刻,我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使命。” 杜佑安的眼睛此时亮的惊人,他的脸颊染上了两团红晕,整个人都变得亢奋起来。 “你知道吗,我从来没见过这样一个学科,人类会在不同环境中创造出不同的社会、政治、经济制度和宗教体系,而人类学者则通过比较研究,找出这些文化制度之间的异同,从而探求人类存在的本质。” “其实探求人类存在的本质并不是我的目标,我想要找的是一个真正适合华国的体系。” “训之,你看现在的华国,军阀格局,民生困苦。我们从欧洲学到的制度并不能帮助我们的国家更加强大,反而变得更加混乱了。” “这些都是正确的吗?我在国内时就不赞同现在民国施行的制度,这并不符合华国的国情,可以说这些都是错误的。” “而事实证明我的想法没错,现在国内的内战还没结束,这就表明咱们的政府架构从根本上就出了问题。” “正所谓学我者生,像我者死。我们不能一味照抄欧洲的制度,那是欧洲人的,那不是华国的。” “我们要寻找属于华国自己人的路!” 张训可以看得出来,杜佑安此时的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即使他不确定前路如何,但他已经确定了自己要在这条路一直走下去。 这就是我的先辈啊!他们从没忘记自己的使命,不论处在多么纸醉金迷的环境中,他们依然记得自己的同胞还生活在困顿之中。 张训的眼眶有些发红,他按捺住胸腔的鼓动,笑着说道:“佑安,你知道吗?如果我的朋友在这,你们一定会成为知己的,你们都是拥有伟大理想的人,也都是有坚定目标的人。” “你们,是一类人!” 杜佑安露出一抹羞涩的笑容,似乎对自己刚刚的失态感到十分不好意思。 毕竟他自认为是一个十分沉稳可靠的人,没想到刚才情绪这么激动。 但听到张训口中的好友也起了好奇之心。 “好友?不知是什么样的人,经会被训之你认为与我是同一类。” 张训笑着说道:“也许你也听过他的大名,就是汉口邓佑君。” “竟然是他!” 杜佑安露出一副又惊又喜的模样,忍不住说道:“我确实听过他的名字,这人在国内就是一名先进学生,去了法兰西后也是一直奋斗,当初他组织的‘拒款大会’、‘争取学生求生求学权’这些我们都有听说过,那个时候我们留英学生报也进行声援了,还组织了捐款活动,那真是一位奇人,没想到训之你也认识。” 似是想到些什么,杜佑安恍然大悟道:“是了,你是从法兰西来的,自然也参加过这些的。” 张训也回忆起了那时的日子,确实十分跌宕起伏。 “勤工俭学生们过得都很苦,我是幸运的,侥幸写了两本书,挣了些稿费,但其他同学的生活就十分艰难了。” “我有位朋友,那个时候一个月参加了二十七场追悼会,都是冻饿疾病而死,十分惨烈。” 还有王天木,那个在他眼下逝去的生命,这是他一辈子的罪。 张训的情绪有些低迷,他将杯中的红酒全部饮尽,那往日不适应的味道在他心中的苦涩下似乎也算不得什么了。 杜佑安对法兰西勤工俭学生们的遭遇也有所耳闻,毕竟英国离着法兰西并不远,许多消息都能及时传来,自然也猜到了张训是在为什么伤心。 他无言的拍了拍张训的肩膀,知道这种情绪只能靠他自己排解。 好在张训已经对这种情绪习惯了,每每想起也只是更加坚定他要走的路罢了,所以很快便收拾好心情一脸歉意道:“佑安,对不住,我失态了。” “这不是失态。” 杜佑安摇了摇头,又给张训的杯里添了些酒,一脸认真道:“训之,你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我杜佑安此生做的最正确的决定就是来剑桥找你。” “人生难得一知己,当浮一大白,来!” 张训知道对方是在宽慰自己,心中一暖,举起酒杯与对方相碰,一切尽在不言中。 也许是酒精缓和了人的情绪,杜佑安主动跟张训讲起了他在学习中遇到的一些趣事。 张训自然也是毫不吝啬的将自己的日常生活分享了出来,两人一边打趣对方的经历,一边又对对方的窘境发出阵阵嘲笑。 不知说了多久,杜佑安突然出声问道:“说来也怪,训之,我看报纸的时候你的名字是用拉丁文拼写的,想当于是华语的口译,你怎么没想过给自己起一个英文名字?” 第61章 底气,女仆克莱尔 这确实是杜佑安心中的一个疑问。 就像刘代周,他的英文名就是路易斯·刘,而他也有自己的名字威廉·杜,而苏青也有英文名布鲁斯,为了能跟外国人沟通,几乎所有的留学生都有自己的英文名。 只有张训是个例外。 张训摇晃酒杯的动作一顿,他似是此时才想到自己竟然没有取过一个英文名字,就连法文的都没有。 “大概是没想过吧。” 张训耸了耸肩道:“一开始我在法兰西的时候用的就是华文名,到了英国便也没想着取。”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我跟法兰西或者英国人打交道的次数不多,那些跟我来往密切的会称呼我的华国名,所以我一直都没想过要取一个外文名。” “再说了,如果以我现在的名气还需要取一个外文名来融入这里,那我那些书岂不是白出了?” 杜佑安哑然失笑。 果然,这就是天才的底气吗?张训现在确实很有名气,他也确实有资格保留自己原本的名字用来社交,而没必要去适应他人。 真好啊。 杜佑安有些羡慕的想道。 他们这些留学生取英文名归根结底不还是因为他们觉得自己处于弱势,需要改变自己来迎合他人。 如果他也有这个勇气保留自己的名字就好了。 “训之,你知道吗?我真的很羡慕你身上的自信。” 杜佑安有些怅然若失的感叹道:“我也想保留自己身为华国人的印记,但我做不到。” 他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了。 他需要老师的好感,需要弱化自己华国人的身份用来获取资源,这些都让他无法时时刻刻表明自己是一名华国人。 他不是威廉·杜,他是杜佑安。 (我一直认为有民族自信的人是不会抛弃自己的名字,去取一个什么威廉薇薇安之类的,也许我们会改名,但那也只是在汉字里挑选一个寓意更好的而已,汉字承载我们炎黄子孙的灵魂,这才是我们的根。) 张训并没有说话。 他知道自己的底气来自于哪里,不仅仅是因为他身怀系统,更是因为他见证了一个国家的崛起。 那是他的家。 就算现在没有处于同一时空,但张训也有这个自信,现在的华国一定会重新走上辉煌,这里的同胞也会挺直腰杆站起来的。 但张训不敢说出口。 有谁会相信呢?他们只会觉得这是一个美好愿望,他们会朝着这个方向努力前进,挽救自己的国家与水火。 至于以后的事情,那些就要交给以后的人了。 随着酒精的摄人,两人的话题也逐渐变得深刻。 他们不再局限于现实生活的分享,而是开始展开思想上的深刻交流。 一开始还是平和的,随着话题的深入,争吵开始出现,意见的分歧让他们无法和平共处,最激烈的时候两人甚至差点打了起来。 好在两人都还存有一些理智,看着彼此狼狈的模样,都没忍住躺在地上哈哈大笑。 红酒的度数并不低,张训笑着笑着便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是半夜,他是被冻醒的,哆哆嗦嗦的坐直了身子,头也疼的厉害。 此时身旁的杜佑安已经蜷缩成一团,身子微微颤抖,显然也是冻得够呛。 张训知道这样下去不行,有些暴躁的叹了口气,将身旁的杜佑安推醒,随后扥这人踉踉跄跄的往自己卧室走去。 杜佑安意识不太清醒的跟着,张训将两人摔进床铺,随后将被子往两人身上一搭,确定两人不会冻死后便又睡了过去。 张训深刻的意识到了什么叫喝酒误事。 次日醒来时外面灰蒙蒙一片,张训呻吟着坐直身子,只觉得自己头痛的厉害,只能又躺回床上休息了片刻,过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身子准备下床。 脚底下有软绵绵的东西垫着,张训被吓了一跳,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身旁的杜佑安不知何时已经滚到了地上,此时正歪歪扭扭的躺着,而那床唯一的被子此时正搭在他的身上。 看样子昨天两人在睡梦中又进行了一场大战,最后彼此各有胜负。 张训赢得了床,而杜佑安拿到了被子。 夜晚的剑桥小镇温度还是很低的,还好张训卧室的门窗都提前关好了,不然真不敢想要是两人就这么吹一夜风,第二天还能不能正常行动。 张训找了个能下脚的地方下了床,看了眼睡在地上人事不知的杜佑安,有些无奈的揉了揉头发,赶紧蹲下身把人叫醒。 “佑安,佑安,快醒醒!” 杜佑安有些迷糊的睁开了眼,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张训下意识的问道:“你是?” 半晌他才回过神来,坐直身子有些痛苦的揉了揉太阳穴:“训之?” “我怎么在地上?” 感受着脑中的阵阵钝痛,他喃喃道;“哎,我这是喝了多少,怎么头这么疼啊。” 张训没有管坐在地上还没回神的杜佑安,他想起自己上午还有节课,是九点开始的,他赶紧举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在看到上面显示着八点四十五的时候顿时慌了神。 没有时间洗漱了,张训慌乱的拿起外套,冲着还坐在地上的杜佑安说道:“佑安,我上课快迟到了,要先走了。楼下厨房有吃的,你先随意吃些,等中午我就会回来了。” 随后也不待他回话,冲进书房拿起课本便往楼下奔去。 即使只相处了一天,张训也能看出杜佑安是个君子,因此让对方独自一人待在自己房里他是十分放心的。 当然了,最关键的还是他房子里除了那些家具跟书以外没有多少值钱的东西,真正贵重的物品和作品手稿都被他放在【异次元空间】里了。 今天的天气并不好,天空灰沉沉的,空中飘荡着极细的雨丝,一点一点的打在张训的脸上头上。 不过这对张训来说倒是个好事,他将外套穿上,一边往学校跑去一边用雨将自己的头发捋顺。 剑桥大学是十分重视仪容仪表的,要不是时间紧张,张训是真不敢就这么过去上课的,要知道他连胡子都没刮,但愿教授不会找他的麻烦。 事实证明,身为被系统选中的男人,张训多少都是有些运气在身上的。 他踩着上课的铃声进了教室,在教授那看死人一样的视线里随便找了个座位猫了起来。 教授看着浑身湿漉漉的张训,先是盯着他头上翘起的那两绺头发看了片刻,又在他不整洁的脸上扫了一遍,最后重重的哼了一声才开始上课。 很显然,教授看在某位院长的面子上放过了张训,加上张训以前上课一直都很认真,教授也愿意给好好学生一个面子。 张训已经养成了习惯,一旦开讲很快便进入了状态。 漫长的课程结束,张训赶紧抱起书往外走去。 只是他刚走两步,便被身后的声音喊住了脚步。 “张!张!你等一下,我有事找你。” 张训回过身看去,是卡罗·琼斯在喊他,而她身边也跟着几名班里的同学,张训认出来这些都是福尔摩斯俱乐部的成员。 “有什么事吗,琼斯同学?” 张训十分礼貌的问道。 经过了那段令人啼笑皆非的护送生活,张训也基本跟着班里的同学都熟了起来。 虽然他还是对这些人亲近不起来,但大部分时候张训对于同学之间的请求都是十分乐意应下的。 当然,前提当然是不能打扰到他的生活。 卡罗·琼斯请求道:“张,周六下午福尔摩斯俱乐部有个新生会,我想问问你有时间吗?” 新生聚会? 张训想了想那天自己好像没什么事情要忙,既然如此去一趟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 “当然可以,琼斯同学,确定好时间地点后告诉我就行,我会准时到达的。” 张训说完便抬手看了看时间,一脸歉意道:“很抱歉,几位女士,我还要赶去见我的朋友,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见面前几人连连摆手,张训礼貌的点头示意了一下便急匆匆的往自己的住处赶去。 现在离着中午还有些时间,也不知道杜佑安现在怎么样了。 昨天虽然被杜佑安抢到了被子,但对方终究是在地上睡了一夜,也不知道有没有生病。 他早上出去的太匆忙,来不及观察他的状态,但愿一切都好。 杜佑安并没有生病。 虽然他在地上睡了一夜,但张训的卧室地板是铺了毯子的。 隔着一层毯子,杜佑安睡得可比张训好多了。 在张训走了之后杜佑安也很快起了床,他将自己收拾好后本想去赶上午的大巴车回到伦敦,但临走时又觉得自己就这么走了不太好。 再三思虑下还是决定留下来跟张训做个正式道别。 既然不着急走了,杜佑安便下楼去厨房拿了几片面包随意垫吧了一下,便准备将昨天堆在水槽的碗筷给洗干净,顺便将二楼的休息区收拾一下,那里昨天被两人弄的是一团乱。 他在家中也是少爷出身,一直养尊处优。 奈何到了异国他乡可没有人一直惯着你,倒是也请过几个女仆帮忙打扫,但他运气不好,请到的人总是手脚不干净。 放在书房卧室的一些小件东西总是被偷,长此以往他也就自己自食其力了。 好在他性情豁达,倒也不觉得自己干活丢脸。 因此在看到张训水槽里堆积的碗筷便顺理成章的想着帮他一块洗了。 总不能白在人家住上一夜。 杜佑安想的很好,但他到底是干不成活了。 就在他撸起袖子准备开干的时候,从外面突然进来一个红头发的小姑娘。 她长得很秀气,一头红色的头发被包裹在头巾里,只露出几缕发丝在耳后缠绕,穿着一身洗的发白泛黄的女仆装,一双小鹿般的眼睛正惊讶的看着站在水槽前准备洗碗的杜佑安。 “哦,先生,您在干什么?” 她慌张的冲上前将那些碗夺了下来,愤怒道:“这是我的工作,您怎么可以抢夺我的工作呢?!” 天知道,克莱尔找到这么一份离家又近报酬丰厚又轻松的工作有多么不容易。 当初她可是打败了许多竞争者,利用自己生活的智慧才应聘上这个职位。 现在家里的生计一多半都要靠着这份工作提供的薪资,所以克莱尔是决不允许有人将这份工作抢走的。 “好的,好的。这位小姐,请你冷静。” 杜佑安大概猜到了这位外国女郎应该是张训请来的女仆,毕竟经过昨天一天的相处,他也大概看出张训是一个有些邋遢的人,这样的人让他去收拾屋子多少有些不现实的。 最关键的是张训还是一名十分有名气的作家,他的时间和双手都应该用来创作,确实不能浪费在收拾屋子上。 见杜佑安推到了一边,克莱尔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十分不好,加上对方的样子一看就是自己雇主的朋友,要是因为自己刚刚的不友好对方跟雇主说自己的坏话怎么办呢? 克莱尔顿时后悔起了自己刚刚的莽撞,赶忙道歉道:“抱歉,先生,我不是故意冲撞您的。” “我的意思是这是我的工作,张先生已经给过我酬劳了,这些不应该是您这样体面的人应该做的。” 杜佑安清楚对方是怕自己告状然后失去这份工作,他的性格也不是为难小姑娘的一个人,见对方神情紧张,便赶忙说道;“这位小姐,请你放心,我并没有生气的意思。我并不知道他请了女仆来打扫卫生,既然你已经来了,我就不插手了。” 杜佑安准备去二楼书房找些书看,毕竟他也不能干坐着,总要给自己找些娱乐的。 见杜佑安离开,克莱尔便赶紧开始忙活起来。 一开始张训是打算短期雇佣的,然后让仆人每周上门作一两次清洁就可以了,这样也不会影响他的独居生活。 但没两天张训就发现自己想的太天真了,即使只有一个人,这栋房子依旧每天都产生垃圾,而张训又无法忍受将垃圾留在屋内。 上帝啊,谁知道自己的那些朋友老师同学会什么时候过来,难道要让他们坐在垃圾场吗? 第62章 赠书 所以后面张训思虑再三,还是决定请一位专业的仆人来帮忙打扫。 在英国,伦敦从事仆人行业是最多的,而剑桥小镇虽然没有伦敦的数量多,但因为这里中产阶级较多,对仆人的需求量也不算少。 但即使需求量再多,也远远比不上想要工作的人数。 尤其是这两年英国的经济十分不景气,失业人士越来越多,仆人这个行业竞争也就越来越激烈。 一般情况下请来的仆人都是要住在雇主家的,但张训因为系统的原因是肯定不会接受陌生人跟他住在同一屋檐下的。 因此为了自己屋子的财产安全,他特意将招聘条件改为本地人士,于是克莱尔·纳西瓦尔就这么脱颖而出了。 一位细心、善良并且年轻力壮的女仆正是张训最需要的,尤其对方住在离着小镇不远的乡村,每天步行前来也花费不了太多时间。 当然,张训也不是什么周扒皮,因为他并没有给对方提供食宿,甚至还需要对方每日往来。 因此在大部分女仆的薪资都是一年最高5英镑的情况下,张训为其开出了一年十英镑的高额报酬,以确保克莱尔·纳西瓦尔能够认真的为自己工作。 这也是为什么克莱尔在发现自己工作可能被抢的时候会有这么大反应。 (这个时期一个有文化的家庭教师一年的薪资大概是三十英镑,因此女仆能够有十英镑已经十分高昂了) 克莱尔是一位勤劳的姑娘,她很珍惜这份工作,因此干起来十分卖力。 她一般情况下每天来两次,上午一次下午一次,每次工作大概三个小时左右(在没有遇到特殊情况的条件下),有时碰见张训回来还会让她带走一些吃不完的食物,因此每次工作的时候她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确保每间屋子都是一干二净的。 屋内干净整洁,张训一看就知道自己请来的女仆克莱尔已经打扫过屋子了,这让鞋子上都是污水泥泞的张训都不好意思下脚了。 事实上也就只有他有这样的想法,那些请女仆的人家都恨不得把屋子弄得更脏一些才好,这样他们花的钱才不算浪费。 张训将鞋脱下放在玄关,随后赤着脚走上二楼,在书房见到了还没离开的杜佑安。 “我怕你不告而别,这一路上都是跑着过来的。” 杜佑安此时正看的入迷。 张训的藏书十分丰富,大部分都是从自己的老师朋友还有合作伙伴那里要来的精品,只有一小部分是他自己买的。 这里的书市面上并不常见,因为印刷数量较少,基本都在图书馆或者被私人收藏,张训这里的许多都是出版社的库存,其中伽利玛出版社立了大功。 昨天杜佑安光顾着跟张训聊天了,此时才意识到自己差点错失了多么大的一个宝藏,赶紧拿了一本感兴趣的看了起来,因此在张训出声的时候被吓得差点把书扔地上。 杜佑安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子,心脏因为惊吓跳的很快,他无奈道:“训之,你可是吓到我了,怎么走路没有声音呢!” 张训闻言笑着说道:“我是脱了鞋进来的,再说了,就算我穿着鞋,你怕是也听不见吧!” “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书,竟把我们伦敦政治经济学院的高材生都给迷倒了。” 他凑过来看了看书名,轻声念道:“《赠予》,哦,这确实是本好书,是我从一位合作伙伴那里要来的。” 杜佑安激动道:“我读过他的文章,马塞尔·莫斯,只是我没想到他竟然出版了。这本《赠予》比起他在报刊上发表的要更加详细,我真是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看到。” 张训对人类学并不了解,所以并不清楚这本书对杜佑安的重要性。 当初他要这书也是因为这本书看起来比较生僻,看上去十分像学术着作,因此在嘉德·让·罗贝尔的书房内看到的时候他便就把书名记了下来。 恰巧这本书的出版社就是伽利玛出版社,张训便顺理成章的收集了起来。 “怎么,你喜欢这本书?” 张训问道。 杜佑安眼神热切的抚摸了几下书封,随后将其放回了桌上,不好意思道:“喜欢自然是喜欢的,读书人哪有不爱书的,更何况这还是马塞尔·莫斯的书。” 正是因为了解,他才知道这本书的珍贵。 张训见他这幅依依不舍的模样,顿时笑出了声,将书一把塞进他的怀里。 “既是喜欢,那便拿走!” 张训十分大方的摆了摆手;“这书能被你看到也是缘分,若是你能因此学识更加精进,这本书我也就不算白买了。” “这哪行!” 杜佑安顿时急了:“这书是你买来的,怎能送我?这样,多少钱,我买下它,总不能叫你吃亏!” “你这是什么话!” 张训不乐意了。 “我是那种认钱的人吗?本来这书我就是准备要带回国的,不论是捐赠给学校还是图书馆,总是要送出去的。” “如今既然对你有用,那自然是先要紧着自己人的。” “再者说,这书我打个电话或者寄封信回去,出版社自然就会帮我找到,我的书也不是白写的。” 见张训如此坚持,杜佑安只好将书收了下来。 “既如此,训之,我便厚着脸皮收下它。但要说好,中午这顿饭必须我请,不然我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张训知道不让他花点钱他这坎是过不去了,便也干脆利落的应了下来。 用了午饭,下午张训就将其送上了前往伦敦的大巴。 二人依依惜别,约定好时时通信,杜佑安这才登上了大巴,张训也惆怅的冲着驶离的大巴挥手。 他本以为自己在英国求学的这几年要一直这么孤独下去,没想到竟然又认识了一个志同道合之人。 也许他们彼此的思想有差异,但他们的心是一样的。 一样的想让自己的国家变得更好。 张训回去之后便按照杜佑安给的地址寄去了一些英镑订购了一年的留英学生报。 他自然也是会投搞的,但是投搞的内容他还需要想一想,顺便看一下其他人写的都是什么内容,自己正好做个参考。 既然不着急投稿,张训便将多出来的时间用来处理股权和《爱丽丝梦游仙境》的出版问题上。 股权协议已经拟定好了。 乔治·艾伦和他的团队十分专业,为张训拟定了一份利益最大化的合同,上面甚至写了以后要是企鹅出版社经营不善,张训作为股东拥有最大收购权,还帮他将书籍版权与出版社分开,也就是张训可以同时拿版税和股东分红。 不过艾伦·兰登和他的律师团队也不是吃素的,张训在经营权方面一点权利都没有,只在股份收购上有优势而已。 不过这样张训已经很满意了,毕竟让他插手出版社的经营没准真有可能把出版社弄倒闭,他还是老老实实的拿分红吧。 为了资产安全,张训特意去了渣打银行又开了一个账户,用来存放企鹅出版社的版税和分红。 而张训的账户也迎来了第一笔巨款,足足有两万五千英镑,这也是他出版的福尔摩斯系列五本书的所有版税。 从今年二月份开始投稿,三月份出版,直至现在的八月,已经足足过了半年的时间,张训总算迎来了真正的财富自由。 要知道,现在的英国乡镇的平均房假在三千五百英镑左右,在剑桥小镇,张训租的这栋二层小楼的价格是五千英镑左右,这还是因为这栋房子临近大学,地段也好,这才值这些钱。 也就是说张训现在手里捏着五套房,而他一开始想要捐赠的那种设施齐全的实验室可以捐赠八套! 要是一般的作家想要累积到如此多的财富可能需要十年甚至是二十年的时间,但张训早在最开始签的就是百分之五十的版税合同,加上他抄的福尔摩斯是属于现象级的作品,在这个时代是必火的存在。 这才给他累积了这么多的财富。 拿到钱,张训先是将每月给国内家中寄去的二十银元增加到了五十块,他并不打算给家里太多钱。 穷人乍富,难免会生出许多波折,加上钱太多了也容易引起别有用心之人的觊觎,因此张训思虑再三定下来五十块这个数字。 通过来信他已经知道家里现在已经搬到了法租界,在那租了间房子。 张训对此也是十分赞成的,现在这个世道实在是不太平,搬进租界最起码安全性有所保障。 但法租界的房子就算是租也是不便宜的,现在父亲已经去了报社当编辑,加上家中卖掉房产余下的银钱,生活肯定是没问题的,但要是想买栋房子那就有些困难了。 张训也不知道家里还需要多少钱,不过有了每月的五十银元,他们的生活也能更轻松些。 除了每月多划出一部分寄给家中,张训也开始花大价钱订购一些学术杂志,甚至还为此去三一学院的数学系找了刘代周,请他帮自己参谋。 刘代周一开始还对张训的请求有些摸不着头脑。 毕竟张训一个学文学的,却跑过来问他那些数学生物一类的杂志最权威,属实有些不务正业了。 不过在听说张训买这些杂志是打算带回国内捐赠给高校的时候,他站在原地,默然良久。 “训之,你是位真正的君子。以前我总对儒家的‘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嗤之以鼻。以我刘代周这些年的经历,并没有见过几个这样的人。” 刘代周叹道:“这样的真金白银拿了出来,你是真正为国内的教育付出了心血。” “当初蔡先生他们的努力没有白费,我刘代周自愧不如。” 刘代周有些自厌自弃起来。 任哪一个有良知的人在发现自己的卑劣的时候内心都不能平静。 人是不能比较的,比较之前你可能还觉得自己算是性格高尚的人,但当你见到了真正高尚之人的时候,你便清楚何为自残形愧。 刘代周现在就是这样的想法。 可张训却一脸不赞同的说道;“代周兄此言差矣。我只会动动笔杆子,可笔杆子救不了国!会动笔杆子的人太多了,但华国最需要的是像你和佑安兄这样的人才,只有你们才能为华国带来新的机会。” “没有你们在外求学,咱们的国家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从屈辱中走出来。现在你的每一天刻苦学习,都是为了让未来的华国更加强大。” “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用那些对国家没有多大用处的书换些钱来培养更多你这样的学生。” “若华国日后人人如龙,华国人就能真的挺直腰杆做人了。” 是啊,他刘代周也不是没有用处之人。 数学,这是一个多么美妙又严谨的科目,它是万事万物运行的底层规律,而他们已经在这上面落后欧洲太多了。 只要他多努力一点,日后未必赶超不了欧洲进度。 “训之,你说得对!” 刘代周露出一个开朗的笑容:“是我钻牛角尖了。这样,我大概知道你想要订购什么杂志了,给我两天时间,我会尽快给你列出一个报刊单。” “毕竟这里面有些学科我并不了解,还需要找学院的老师或者同学们问一问。” 张训当即一脸感谢的同他用力的握了握手。 “那一切就都拜托代周兄了,我在此静候佳音。” 杂志的事情解决了,张训也有心情改善一下自己的生活了。 有了充裕的金钱,张训将房子的每日采购和门前草坪的打理全都交给了雇来的女仆克莱尔。 而报酬就是她可以在第二天采购完新鲜食物后将昨天剩下的带回家自己食用。 张训已经注意到很多次了,克莱尔的身上似乎永远都是那一套衣裳。 这两项工作并不累,食物省下来的钱也许可以让她添置一身新衣裳。 哪怕是包头发的头巾换一块颜色鲜艳些的也行。 天知道,每次看到她一身白的走进来,张训都有些微微窒息。 无他,太像披麻戴孝的了。 第63章 女仆克莱尔 张训的好心确实给克莱尔一家减轻了不少的负担。 克莱尔拥有一个庞大的家族。 祖父祖母,父亲母亲,还有克莱尔和她的五个兄弟姐妹。 而她是老大。 祖父祖母因为常年劳作已经疾病缠身,只能帮着母亲打理家务,而父亲本来有一个马夫的工作,这两天也因为得罪主人家被驱赶出去了。 她的妹妹坎蒂丝今年才十六岁,就已经在洗衣房工作了两年,而她也因为长年累月的劳作而无法下地,如今正在家卧床休息。 至于剩下的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年纪都太小了,两个弟弟一个九岁一个六岁,而最小的妹妹只有四岁,现在整个家里都靠着克莱尔的薪资勉强支撑着生活。 “妈妈,坎蒂丝今天好点了吗?” 克莱尔将怀里的纸袋放在了餐桌上,有些担忧的问道。 伊尔和查理则兴冲冲的跑到餐桌前好奇的往纸袋里看,一边看一边大叫。 “上帝啊,克莱尔姐姐带回来了面包!” “还有土豆,今天又可以吃饱饭了!” 克莱尔狠狠瞪了一眼蠢蠢欲动的两个弟弟,随后便往妹妹坎蒂丝的房间走去。 纳西瓦尔家的房间并不多,但也尽量为每个孩子提供温暖舒适的住处。 妹妹坎蒂丝的房里有两张床,一大一小,大的是克莱尔和最小的妹妹的,小的则是坎蒂丝的。 而瘦弱的坎蒂丝现在就睡在上面,面色苍白,呼吸微弱。 坎蒂丝的眼袋很大,双臂浮肿,两条腿上面都是狰狞的血管。 她工作的时候年龄太小了,繁重的劳动给她带来了严重的伤害,洗衣房潮湿的空气让她患上了不知名的呼吸道疾病,每一次喘气都很费力。 当时只有十六的克莱尔因为不想被父亲卖给一个酒鬼便在深夜独自跑去了伦敦想要谋生。 而在临走之时她带走了只比自己小两岁的妹妹。 没有办法,一旦父亲发现自己逃跑,那被送过去的就肯定是自己的妹妹坎蒂丝了。 而她又怎么忍心让自己的妹妹代替自己呢。 当时她想的是,只要能逃离这里,做什么都好。 可最后呢? 她因为愚蠢相信了男主人的谎言,最后被赶出了房子,差一点成为了妓女。 而她的妹妹也在洗衣房落下了一身病。 还好自己回来之后又找到了一份女仆的工作,不然她和妹妹一定会被赶出去的。 就在克莱尔伤心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同时伴随而来的还有母亲的痛呼声。 克莱尔立刻脸色难看的跑了出去。 克莱尔的父亲,老威廉又喝的醉醺醺的回来了。 当初他被主人家赶走就是因为喝酒误了主人家的事,没想到他不仅没有因此受到教训,反而更加变本加厉起来。 对待自己的妻子儿女也更加残暴。 如果不是因为克莱尔带回来了那预支的两英镑,恐怕现在她只能跟自己的妹妹冻死街头,或者她彻底堕落,成为妓女了。 克莱尔上前脸色难看的将自己母亲的那头红色长发揪了下来,随后将家人护在身后,恶狠狠地问道:“你回来干什么!家里已经没有钱给你喝酒了!” “没有钱?” 老威廉的脸涨得通红,他的双眼涣散的看向一脸戒备的克莱尔和她身后柔弱的妻子,露出一抹恶心谄媚的笑容。 他那因为笑容而张开的嘴里可以看见鲜红的牙床和上面黄黑色的牙齿,伴随着他的话语吐露出一股股恶心难闻的气息。 “哦,我亲爱的女儿,你怎么会没有钱呢?” 老威廉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露出一抹恶心的笑容,说道:“那位雇佣你的先生不是很看重你吗?反正这种事你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只要你讨了那位的欢心,咱们多少钱都能有了。” “我的女儿,我的克莱尔。” 他像一个恶心的牲畜一样哀求道:“去吧,去吧。难道你不想治好坎蒂丝吗,她的病已经不能再拖了不是吗?” 说着就要上前同克莱尔纠缠,最好是能从她身上再找出一些钱来,好接着出去喝酒。 克莱尔的脸因为羞耻涨得通红。 在伦敦流离失所的那段经历是她最痛苦的一段时间,因为是被用勾引男主人的原因被驱赶出主人家的,她在伦敦仆人圈的名声劣迹斑斑。 最后是她仅存的尊严支撑着她回到了家,但她没想到的是,给她带来最大伤害的恰恰是她最亲密的家人。 克莱尔并没有反驳,而是冷静的拿起倚在墙边的扫帚,双手握紧,大声喊道:“我已经说了,现在家里没有钱了!仅剩的十先令不是已经杯你拿走了吗?那些已经能让你喝很多酒了!” 确实, 那些确实可以让他买很多啤酒。 可是人总是不满足的,他需要更多的酒精,让他在迷乱的世界获得短暂的愉悦。 “克莱尔,我知道你有的!你的母亲都已经告诉我了,那位先生每天都会给你一笔钱用来采购食材。” 老威廉露出一个胜券在握的笑容,而克莱尔则是震惊又失望的望向自己刚刚解救下的母亲,声音艰涩道:“妈妈,你答应过我,不会告诉他的.....” 她的母亲低头规避着自己女儿的视线,有些怯懦的说道:“克莱尔,我也不想的,是他逼我的。如果我不说,他就要把伊尔送给修鞋匠当学徒去。” “你知道的,送到修鞋匠那里的孩子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她的母亲哀求的看向自己的大女儿:“伊尔才九岁,他还太小了。你也不会忍心的,对吧。” 克莱尔本来挺直的脊背不自觉的往下弯了几分。 她当然知道那个修鞋匠是什么样的货色,一个最喜欢小孩子的变态。 说什么去当学徒,哪一家的学徒会不收钱反而送钱出去呢? “够了!” 克莱尔脸色苍白的从自己怀里掏出来了二十便士,愤怒的砸向了自己面目可憎的父亲。 硬币散落在地上叮当作响,老威廉一点都没有感受到被侮辱,反而是激动地趴了下去,一脸渴求的将硬币拢在自己的怀里。 “只有这些了。” 克莱尔恨恨地看向自己的父亲:“现在,离开这里,不然我不能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老威廉见好就收,他知道自己今天已经不可能拿到更多的钱了,所以笑嘻嘻的将硬币放进自己的口袋,说道:“我美丽的女儿,听听长辈的劝告吧,看看你那美丽的脸蛋,你一定可以成功的。” 老威廉离开了。 克莱尔那头张扬的红色秀发也变得黯淡起来。 她没有理会愧疚的母亲,而是走到餐桌前,将一部分食物取出,留下能勉强维持一天的食物,随后便将剩下的食物抱在怀里带走。 她要将剩下的食物卖掉,将给出去的那二十便士拿回来,她绝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没有人阻拦她,一直躲在屋内的祖父祖母也从屋里走了出来,在看见克莱尔走出屋子后无声的叹了口气。 天色已经黯淡下来了,克莱尔抱着怀里的纸袋有些绝望地往杂货店走去,她很清楚袋子里的食物对于那二十便士杯水车薪,但她已经没有办法了。 还好她并没有将所有的钱都交出去,但仅仅只是二十便士也已经让她心力交瘁了。 “克莱尔?你这是去哪?” 就在克莱尔惶惶不安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住了她。 克莱尔停下脚步,她认出了对方,是小镇上的名人伊尔斯,一位还算有些成就的小商人。 虽然对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出过小镇了。 今年只有二十四岁的伊尔斯无疑是整个小镇最受欢迎的黄金单身汉,他的笑容令所有姑娘迷醉,就连对爱情已经没有憧憬的克莱尔在看到他英俊的面容时也会心生喜悦。 克莱尔下意识的捋了捋鲜艳的红发,糟糕的家庭环境让她的声音下意识变得软弱,再也不复家中的强硬,她轻声道;“抱歉,伊尔斯。我很想跟你聊一聊,但我要去前面的杂货铺一趟,再见了。” 按理说在对方委婉表示拒绝之后伊尔斯应该识趣的离开,但他并没有这么做,反而是更近了一步。 “你要去杂货铺?真巧,我也要去杂货铺买点东西,不如我们一起怎么样,也许我还能给你提些建议呢。” 克莱尔的脸红的快要烧起来了。 但是上帝啊,这并不是因为少女的羞涩,更多是因为自身可能被发现的窘迫。 这种窘迫让她无法跟一位看上去十分体面的男子一同进入杂货铺,然后将自己的尊严放在地上反复晾晒。 少女的沉默让伊尔斯意识到了什么,他看了眼克莱尔怀里抱着的纸袋,里面是有东西的。 身为商人的嗅觉让他敏锐的意识到了眼前少女正在遭受的困境,他看了看对方那鲜艳的红发和在夜色下发亮的羞怯面容,心脏顿时鼓动了起来。 “克莱尔,你怀里抱着的是食物吗?” 伊尔斯露出一副欣喜的模样:“如果你愿意跑一趟的话,可以将你怀里的食物卖给我吗?” 见克莱尔明显露出一副意动的表情,伊尔斯立马说道:“就当是帮帮我了,我一个单身汉,从来没有买到过质量好的食物。我想从你手上购买会是我最正确的选择。” 克莱尔并不知道为什么伊尔斯会突然想着要买自己怀里的食物,但比起态度不明的杂货铺老板,眼前的伊尔斯无疑是个更好的人选。 “也许你可以看一看,也许里面有你不需要的食物,我可以拿出来带走,你只道付剩下的就可以了。” 伊尔斯闻言上前将克莱尔怀里的纸袋拿了过来,在黯淡的天色下翻着里面的食物。 “哦,没有长芽的土豆,很好。” “这是什么?防风?我的最爱!” “哦,上帝啊,真是完美的茴香头,这可不是能在这里买到的食物。” 伊尔斯十分给面子的连声夸赞,但这些蔬菜的质量确实很好,尤其是张训的厨房还有冰箱,可以让食物尽可能的保鲜。 只是虽然这些蔬菜质量很好,但分量太少了,因此在伊尔斯询问价格的时候克莱尔还是给出了一个十分合理的数字。 “只需要十便士,十便士你就可以把它们全都带走了。” 在这个一磅面包需要四便士的时期,十便士的价格不高不低,毕竟这些蔬菜虽然数量有些少,但架不住它们还算新鲜,这个价格已经很合适了。 但克莱尔知道,要是自己去杂货铺售卖,一定得不到这样的价格,杂货铺老板会狠狠压价,能卖到六七便士就已经很不错了。 但伊尔斯并不在意。 不过是十便士而已,他完全可以掏得起,虽然他现在没有什么生意,但仅靠以前积攒下来的金钱也能度过一段舒适的日子了。 伊尔斯大方的从口袋里数出来十个硬币。 就在准备递给克莱尔的时候,他鬼使神差的抬起头看了眼克莱尔鲜艳的红发,然后耳朵红彤彤的又数出来十个硬币,将一共二十便士的硬币放进了克莱尔的手心。 “好了,克莱尔,我要回去做饭了,也许下次我们可以停下来聊一聊。” 伊尔斯有些慌乱的跑走了,站在原地的克莱尔感受着手心的重量,口中含着的话始终没有说出来。 她珍惜的握着这二十个硬币,两颊悄悄爬上一抹红晕。 周末的张训是没有课的。 趁着这两天休息,张训将《爱丽丝梦游仙境》的手稿整理一番寄往了企鹅出版社。 如今有了电话,张训便没有必要一直往伦敦跑了。 他在电话中将样书的制作要求告知了亚历山大·伍德,并对他说了这本书的重要性,希望样书制作的速度越快越好。 毕竟这本书后期还需要添加插画,也许出版的周期会出乎意料的长。 在处理好这些琐碎的事情后,待在家中有些无所事事的张训自然注意到了女仆克莱尔那时不时的傻笑。 毕竟他可从没见过有人在洗衣服的时候还会不间断地发出嘿嘿嘿的傻笑的。 第64章 《爱丽丝梦游仙境》,赠书 但因为两人只是雇佣关系,他虽然好奇,但并没有询问对方隐私的想法。 但看着自己的员工这么开心,身为老板的张训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 看着门前草坪上克莱尔移植过来的盛开的向日葵,张训默默想到:原来快乐是真的会传染的。 仅仅只用了一天半的时间,《爱丽丝梦游仙境》的样书便制作完成了。 张训将收到的三本样书全部给威廉·卡文迪寄了过去,让对方尽快处理。 而完成这一切的张训也投入到了日常的学习当中。 一切并没有出乎张训的意料,因为要增添插画的缘故,《爱丽丝梦游仙境》的制作周期出乎意料的长。 以往半个月就可以开始印刷的图书直到月底依旧没有完成带插画的样书制作。 也许是因为涉及到爱丽丝殿下,插画绘制的超乎意料的谨慎,好在这期间张训也并没有闲着,与杜佑安保持着每周一封信的两人早已约好了一同去苏格兰高地进行为期五天的民俗考察。 而张训也用寻找灵感的理由向学院请了一周的假期。 如果是寻常学生想要用这个理由请假那简直是天方夜谭,毕竟张训又不是过来借读给自己镀金的,而是正儿八经的剑桥大学学生。 是绝对要遵守规章制度的那些人。 但架不住他有关系,查尔斯·道格院长大笔一挥签下了张训的请假申请,唯一的要求就是在他写出新作品之后当第一位阅读的读者。 张训自然是十分爽快的答应了,毕竟他能不能写出来还不一定呢,先答应了再说。 因为自己要离开一周,张训特意给克莱尔放了一周的假,好让她能够跟自己的恋人多相处相处。 陷入热恋的青年男女是无法遮掩住自己的心情的。 而在得知克莱尔陷入热恋之后张训也适当的为对方减轻了一些工作,比如那些厚重的地毯可以不用自己清洗,送到洗衣房去就好。 这也是张训一开始没有意识到清洗地毯是一项多么繁重的工作,这实在不是个姑娘该做的活。 于是在宣布停工不停薪之后张训便愉快的锁上大门,前往伦敦找杜佑安汇合。 杜佑安并不是独自一人前往苏格兰高地的,一同前往的还有他的同学们。 准确的说他们是一个小组,这次前往苏格兰就是过去调查苏格兰与英格兰之间的文化异同的(作者瞎说的,别当真),这也是他们的学期作业。 张训过去则是去调查君主立宪制下底层偏远人民的真实生活,好为自己的文章增加一些数据。 他已经改过很多次文章的形式了,一开始他打算写论文,后来改成了调研书的形式,一直到现在,他准备将自己在英国经历的写成游记,并在里面阐述自己的观点与看到的东西。 五天之旅很快结束,张训他们过得并不轻松。 苏格兰高地可以说是基本没有被现代科技入侵,这也造成他们的生活十分不便。 不过这也让张训累积到了许多素材,他的游记也更加丰富了。 回到伦敦其实已经第六天了,张训早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在五天之内赶回来,因此特意请的七天假。 不过就算是七天他也觉得有些太赶了。 到了伦敦张训并没有第一时刻坐大巴回到剑桥小镇,而是先去见了亚历山大·伍德,准备先把《爱丽丝梦游仙境》的版权协议签下来。 由于张训现在的名气和股东的身份,亚历山大·伍德并没有更改合同的意思,在与老板艾伦·兰登商议过后,他们依然选择了百分之五十的版权分成。 毕竟张训的每一本书都给企鹅出版社带来了不菲的利益,就算是平分,那个数字累积下来也是不小了。 毕竟量变引起质变嘛! 合约签好后张训便回了剑桥大学。 原本杜佑安还想着将他介绍给其他留学生认识一下,毕竟大家都是同胞,以后要是遇见什么事了还可以互相帮助一下,但被张训婉拒了。 他不是不想同这些人结识,实在是太过疲累,这几日的舟车劳顿将他折腾的够呛。 也许是因为英国的环境比较安稳,张训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么大的运动量了,对他而言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回去休息,他实在是想念他的那张大床了。 好在杜佑安也十分体谅他的疲惫,毕竟张训并不像他一般总是到处奔波,他能写出那么多作品估计也是将时间都放在了书案上,运动量不大是有原因的。 左右大家都在英国,离着也不远,要是想聚随时都可以。 学校的生活一如既往,克莱尔也按时回到了房子工作。 也许是因为爱情的滋养,克莱尔开始尝试着用鲜花帮助张训装点着屋子。 一楼餐厅的圆桌上被摆上了鲜花,那个花瓶是房东留在这里的,被张训放在了橱柜,不知什么时候被克莱尔翻了出来。 而张训也不得不承认,屋子里摆上鲜花之后确实温馨了许多。 张训并没有写出任何作品,这让查尔斯·道格有些失落。 但他也清楚作家要想写一部新的作品不仅仅要靠才华与灵感,还需要那么一点点运气。 也许张训的时机并没有到来。 好在张训回来没两天便收到了来自威廉·卡文迪的包裹,里面是完成插画的《爱丽丝梦游仙境》和其配套的木刻画版。 张训翻了翻王室严选的插画,发现上面的小女孩与爱丽丝有那么三四分相似之处,并且十分活泼可爱。 很符合现在爱丽丝殿下在报纸上展现出的形象。 张训并不想去深究这其中王室到底经过多少考量,对他而言,只要最后版权在自己手上,而自己也能挣到钱就足够了。 包裹被张训拆开之后又按照原样复原寄了出去,地址正是位于金雀鸟大街53号的企鹅出版社。 随后张训又给亚历山大·伍德打了电话,电话中提了一些《爱丽丝梦游仙境》的发售建议。 既然有了王室这块金字招牌,张训自然要将其利用起来。 不过这次张训并不打算出面举办签售会了,毕竟他已经在读者中打好了基本盘,剩下的只要不间断地产出作品,让读者不会忘记他就行了。 虽然张训不打算举办签售会,但他依然决定准备几十本签名书籍,然后散到各大书店售卖。 不过张训并没有让亚历山大·伍德将此透露出去,毕竟要是被书店老板发现了,这些书很有可能会被加价售卖。 张训这个举动可不是想给书店老板积累财富的。 亚历山大·伍德的动作很快,印刷厂停下了一条福尔摩斯系列书籍的生产线,被用来全力印刷《爱丽丝梦游仙境》。 与此同时,各大书店也收到了张训新书开售的消息,纷纷开始张贴宣传告示。 而张训也在一个周末赶往了印刷厂。 出版社给亚历山大·伍德配了一辆专车,用来让他应付越来越多的行程。 张训也因此享受了一把,蹭着亚历山大的专车去了位于郊区的印刷厂。 《爱丽丝梦游仙境》已经印刷出许多本了,张训现在要做的就是挑出几本写上祝福语然后送给自己的作者朋友们。 新书已经开始印刷,舆论造势也要准备起来了。 当然,除了张训自己的人脉圈子,亚历山大·伍德也会联系一些评论家,让他们在阅读完书籍后写出一篇点评文章发到报刊上。 当然,亚历山大找来的人最后写出来的是好话坏话那就不清楚了。 能让张训认真写祝福语的并不是很多,除了文学俱乐部的那几位之外现在也就多加了一个杜佑安和刘代周而已。 不过因为要准备一批签名图书作为给读者的惊喜,张训还是待了很长时间,最后跟着亚历山大·伍德一块坐车回了伦敦。 因为已经来过一次伦敦政治经济学院,因此张训十分顺利的找到了没有课程的杜佑安,并因此结识了苏青。 杜佑安见到张训的时候十分高兴,他赶忙上前给两人互相介绍道:“苏青,这就是咱们的新成员,张训,表字训之,你称他为训之即可。” “这位是我的好友,苏青,虽比我晚来一年,但与我同岁,如今在伦敦政治经济学院读社会经济学科,也是一位有才之士。” “你好,苏同学,很高兴认识你。” 张训伸出手来。 “你好,训之,我是个自来熟,就舔着脸叫你的表字了,你也叫我的名字便是了。” 苏青同样伸手回握,一脸笑意。 “自从佑安与你见面以来便一直提起你,说你是一位思想十分先进的青年,他在你身上学到了许多。” 苏青感兴趣的看着张训,说话间嘴唇下的虎牙时隐时现,让他这个人都显得有些痞气。 谁能想到他今年已经二十六岁了呢。 “搞得我一直都想见见这位打动佑安的奇男子是谁,虽然在报纸上见过你的照片,但到底模糊,竟是没想到你这么年轻。” 说着他便作怪的将胳膊搭在了杜佑安的肩上,惹得对方露出一副头疼的样子,随即感叹道:“哎!佑安,看来咱们都老了啊!” 杜佑安黑着脸将苏青的胳膊从自己肩膀上拿了下来,随后一脸歉意的望向张训;“让训之见笑了,他这人就是这样混不吝,可不是对你不尊重的意思。” “怎么?难道我在佑安兄心中就是那般小气的人吗?” 张训故作生气的抱怨了一句,然后又露出一副怀念的样子道:“我有位朋友,与苏青的性子十分相像,可惜他如今已经回了国,去了南方,我们也断了联系。” 杜佑安若有所思道:“你这朋友是那批被遣返回国的学生之一吗?” 张训抿了抿嘴,有些难过的点了点头。 杜佑安与苏青相视一眼,神情均不由自主的严肃起来。 杜佑安道:“国内的形势我虽知道的不多,但在与家中来往的信件里也略知一二。现在的政权虽然不太稳定,南北分立,但并没有太大的战争摩擦,我想你那位朋友的安全还是可以保证的。” “更何况。” 杜佑安若有所指道:“南边的那位野心不小,也有实权,四月份建立正府之后便一直十分活跃,相比较而言,只要你那位朋友老实一些,安全是绝对没问题的。” 苏青也安慰道:“佑安家中有人就在南边正府下任职,他说的消息还是十分可靠的。” 张训叹道:“但愿吧。” 略过这个沉重的话题,张训总算想起来自己今日的目的是什么,将手中包裹严实的书递给一脸莫名的杜佑安,说道:“这是我马上就要出版的新书,是一本儿童文学,送与你看看,权当消遣。” 然后又一脸抱歉的看向一旁站着的苏青,道:“是我考虑不周到,忘了佑安早就想介绍你我认识,便只带了一本书。” “但你放心”张训赶紧补充道,“待我回去,一定将书寄过来,就算是你我的见面礼了。” 苏青没有一点不高兴的意思,反而因为张训的重视十分高兴。 不管怎么样,他们二人日后肯定会经常见面的,新朋友如此重视自己他固然高兴,但要是让对方留下心理负担那就是他的错了。 因此苏青故意冲着杜佑安抱怨道:“佑安,你瞧瞧,训之这是迫不及待的想跟我要信物了。” 杜佑安也十分配合的说道:“古人常有互赠信物以表明彼此之间的友谊深厚,既然训之要送你书,你也要回赠才是。” 苏青笑着拍手道:“是极!” 随即便从自己胸前的口袋拿出一支钢笔递给张训。 “训之可不要嫌弃我这礼物寒酸,这可是我的心爱之物,不知用它写了多少文章,如今便当你我之间的信物来见证我们的友谊,如何?” 张训先是怔了怔,有些不能理解事情怎么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但他也只是略一思考便收下了钢笔,笑着说道:“妙极了,看来我的下一本书就要用苏兄的这支笔写出来了。” 苏青也哈哈大笑道;“那看来我这笔也要留名青史了。” 第65章 舆论造势,克莱尔的意外 甫一到校,张训便让亚历山大·伍德给自己送一批样书过来,他要放在书房以备送人。 除了把书给苏青寄过去之外,张训还给法兰西的嘉德·让·罗贝尔与远在意大利读书的朱成义与罗正新也各自送了一本过去,一同过去的还有这个月的信件。 这种时刻,自然是要找自己亲近的人分享一番的。 而他也在下课后将书送给了自己的院长查尔斯·道格。 办公室内,查尔斯·道格惊喜的看向手中的蓝皮书,问道:“这就是你的新书?什么时候完成的?” 他看着封皮上的名字喃喃道:“爱丽丝梦游仙境......” “哦,这不会跟那位小殿下有关吧!” 坐在查尔斯·道格对面的张训闻言点了点头。 “这是我给那位小殿下治病的时候讲的故事,讲完之后我便整理出来准备发表。不过因为主人公原型的问题,这本书需要经过王室的审核,就连里面的插画也是王室出手找人制作的。” 查尔斯·道格一脸惊奇道;“真是稀奇,这本书竟然还能流传出来,我以为王室会把这个故事买下来。” 只是不待张训回答,他便又很快想通。 “也是,现在王室的权利可没有以往大了,如果强买强卖的话便又会给王室增添一抹丑闻,这对现在的王室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张训知道,这里面就涉及到一些历史遗留问题了。 “您不是想看看我的新作品吗?所以我就把它送了过来。” 张训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当然,如果您愿意给我写篇文章就更好了,我想《泰晤士报》一定十分乐意收录您的文章的。” 查尔斯·道格露出一副看透他的样子,嘴里轻哼了一声,有些不乐意道:“我就知道,如果不是有事求我,你也不会这么积极。” “那个时候也是这样。” 显然,他还记着张训那次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他自己是n先生的事情。 张训在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怎么上了年纪的人总是这么难搞呢? “拜托了,查尔斯,我真的很需要你。” 张训的眼中满是祈求。 查尔斯·道格掀开第一页读了起来,看见张训这幅样子有些无奈的说道:“好了,我会写的,不过我只会实事求是,其他的你就不要想了。” “当然,我想这本书一定会给你惊喜的,查尔斯!” 见张训这么高兴,查尔斯·道格有些看不惯的将他赶出了办公室,自己则津津有味的读了起来,时不时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 这本书的梦幻色彩太过浓厚,并不是查尔斯·道格喜欢的风格,但好的作品总是吸引人的,读得多了他便也沉迷其中了。 亚历山大·伍德决定将《爱丽丝梦游仙境》的预热时间定为半个月。 儿童文学一向是卖的最好的,毕竟只要富裕些的家庭总是愿意为孩子买单,而成年女性也是儿童文学最大的用户群之一。 所以半个月的时间足够企鹅出版社将货备好,也能让亚历山大·伍德充分利用报刊进行舆论造势。 文学俱乐部的其他成员也都收到了张训寄过去的书,只是等他们看完并写完评论文章恐怕要等好几天,而亚历山大·伍德找到的评论家则不用等那么长时间。 就在张训回到剑桥的三天后,伦敦的一些报纸便开始刊登有关n先生新书《爱丽丝梦游仙境》的评论文章。 一时间诸如《爱丽丝梦游仙境》——无厘头文学的经典之作;荒诞的美妙——《爱丽丝梦游仙境》;属于儿童的奇幻冒险等等标题的文章在报纸上大肆刊登,一些小报也纷纷转载,没过几日,来自剑桥大学文学院院长查尔斯·道格写的一篇名为《荒诞的理性》的文章彻底点燃了舆论。 紧接着,其余文学俱乐部的成员也纷纷在自己合作的报纸上发表了关于《爱丽丝梦游仙境》的评论文章,这下子未窥全貌的读者们更加好奇了。 一时间伦敦市民们纷纷前往各大书店开始打听这本书的具体开售时间,有的书迷想到了福尔摩斯系列书籍的火爆,甚至愿意付出双倍甚至三倍的价格要求店家预留。 可惜现在的店家也不清楚《爱丽丝梦游仙境》的售价多少,只能含着泪拒绝了这次赚大钱的机会。 实际上,在亚历山大·伍德和艾伦·兰登的预测下,这本书很有可能达不到福尔摩斯系列书籍的火爆程度,这本书只会在妇女和儿童中获得市场,达不到福尔摩斯系列书籍的全民喜爱的程度。 再加上带有插画的图书一向昂贵,即使企鹅出版社因为一系列改革压缩了图书的成本,但那些固定支出还是不可避免的。 因此为了赚取足够的利益,两人决定将书籍定价为一先令,一个虽然有些贵但咬咬牙还可以购买的程度。 而张训在学院里则是一边应付同学们对内容的好奇,一边将市面上的所有报纸全都买了一份,每天观察着《爱丽丝梦游仙境》的舆论造势。 有为张训捧场的,自然也有看不惯他的,毕竟张训发表的作品再如何好,再如何十分具有英式风情,但他终究是个黑发黑眼的华国人。 国籍的隔阂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 只是在亚历山大·伍德的金钱攻势下,那些反对辱骂的文章便显得微乎其微起来了。 权势与金钱果然都是好东西。 张训再一次感叹道。 他都不敢想,一先令的书他最后能分到多少版税,等到了年底企鹅出版社的分红也一定十分好看。 张训在这边庆幸,另一边的艾伦·兰登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当初他愿意答应张训签那个对赌协议不就是看中了他身上的文学价值吗? 出版社和作家一向都是互惠互利的存在,但总体来说还是出版社更加赚钱。 在作家微末时给予扶持,等到作家成长起来,那些版权就能让一家出版社屹立不倒。 不论张训以后能不能再度写出能够媲美福尔摩斯系列的小说,仅仅只靠着福尔摩斯系列的版权,企鹅出版社便能高枕无忧了。 只是一想到兰登家族产业鲍里斯出版社这半年的盈利状况,艾伦·兰登坐在他宽大豪华的办公椅上便忍不住无奈的抽了口烟斗。 乳白色的烟雾从他口中飘出,艾伦·兰登心中涌出一股甜蜜的忧愁。 他也没想到,自己突发奇想创立的企鹅出版社没有先干倒别的同行,反而先把自己家的产业给挤兑的入不敷出了。 鲍里斯出版社,鲍里斯出版社。 艾伦·兰登忍不住在心中默念。 最近的家族宴会自己的那些长辈兄弟们已经开始不给他好脸色看了,很显然,靠着鲍里斯出版社赚取分红的这些家族成员对自己的财富损失很有怨念。 艾伦·兰登一开始确实是有些愧疚的,但时间长了他反而有些厌烦了。 这算什么,他们自己没有本事,反而要怪到他的身上。 艾伦·兰登一边抽着烟斗一边冷漠想到:天气冷了,是时候收购鲍里斯出版社了。 但愿他的那些亲戚能够识趣些,他也正好尝试一些新的运营模式。 张训并不知道自己的那百分之十的股份马上就要增值了,他现在正沉迷于写日记中。 要成为一位真正的作家,除了大量的阅读就是每日笔耕不辍的写作。 就算是写不出来也要硬写,这样才能在准备写书的时候不卡壳。 因为张训的《英国游记》现在已经没有灵感了,为了让自己保持状态,张训便开始了写日记。 他的日记很简单,不过就是写一下今天遇见什么人,自己的一些散乱的想法之类的,别说,倒真的挺有趣的。 文学院的课程并不紧凑,只要完成了作业便就有大把的时间。 毕竟文学院不像其他系,有着做不完的实验和数不清的调查报告要写。 就比如刘代周,即使两人在一所大学,只要张训不去找他,除了能在学术报刊上看到他的名字之外张训便找不到他的一丝踪影。 张训也知道刘代周的学术研究很忙,因此也没有打扰他的意思,他的日常除了给自己的朋友们写信,就是在二楼看书写作。 至于他脑中曾隐隐闪过的要不要增加运动强身健体的想法早已被他忘记了。 剑桥小镇的天气大部分还是很好的,加上张训的书房还有窗户,下午的阳光也不算热烈,张训便有些懒洋洋的。 就在这时,张训听到了楼下传到了东西落地的声音,还伴随着一声小小的惊呼。 张训被阳光照得昏昏欲睡的脑子突然清醒过来,他放下手中的书,连忙起身跑到了楼下。 这个时间在楼下的应该是克莱尔,是出什么意外了吗? 张训匆匆跑下楼,便看见克莱尔正狼狈的跌在地上,在她前面是一个大木盆,里面是被她拆下来洗净的窗帘。 克莱尔本来是觉得今天天气很好,阳光充足,她上午的时候便发现一楼的窗帘有些边角已经有些发霉了,这个时候只能清洗暴晒才行,因此便打算下午的时候将它们全部拆下。 这个工作量对克莱尔来说并不大,毕竟这栋房子只有张训一个人,产生的生活垃圾太少了,而为了不让张训觉得自己的薪资白付,克莱尔十分重视房屋的清洁问题。 一楼的窗帘是房东留下来的老物件了,即使当初买的时候价格不低,也经常进行清洁保养,但织物终究抵不过时间的侵蚀,那些霉斑还是沾染了上去。 张训当初搬进来的时候也知道这个问题,但他只换了二楼的窗帘,毕竟二楼住人,一楼这里只要过得去就行。 最关键的是房东留下来的窗帘是绿色天鹅绒的,造型优雅,十分附和张训的审美,因此他纠结一番便直接留了下来。 倒是没想到清洗这些窗帘竟然还出了事故。 张训对待雇佣员工的思路一直还停留在蓝星,他那贫乏的劳动法知识告诉他克莱尔这个情况属于工伤,可他没有给她上保险,便只能自己承担。 而克莱尔在看到张训过来扶她的时候十分愧疚,她下意识的捂住了肚子,忍着腹部的抽痛站起了身,十分抱歉的说道:“对不起,先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明明这种活我经常做的。” 张训看着害怕愧疚的克莱尔有些无奈的说道:“好了,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体,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克莱尔有些犹疑的捂着自己的腹部,随后一脸坚定道:“先生,我没什么问题,只不过是肚子有些疼罢了,也许是因为吃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吧。” 张训见她的手一直捂着肚子,又看了看木盆里的窗帘,微微叹了口气,无奈道:“好了,你不要逞强了,我不是什么黑心的雇主。既然你不舒服,我就给你放半天假看医生吧。” 克莱尔一听要看医生连忙摇头道:“不用的,先生,我没有问题,不用看医生。” 张训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在心疼钱,想到这个年代看医生好像确实很贵,秉着送佛送到西的想法,他先将克莱尔扶到沙发上坐下,随后上楼取了外套和帽子,一脸认真道:“好了,你不用担心医疗费的事情,我是你的雇主,你在为我工作的时间受了伤,我理应承担这些费用。” “你现在屋里等着,我去叫一辆车,马上就回来。” 剑桥小镇也是有类似人力车这样的交通工具存在的,在花费了五便士后张训便叫来了一辆车将克莱尔送到了小镇上的医院。 最后在经过一系列的检查后得出了克莱尔是吃坏了肚子才导致了腹部疼痛,医生给开了药便让人离开了。 听到克莱尔是因为吃的东西不干净才肚子疼,张训有些狐疑的拿着药离开了。 这个年达的英国医疗水平并不好,张训早就知道这一点。 加上他知道现代医疗真正的检查手段,因此对医生那拙劣的手法抱着百分之二百的质疑。 第66章 还算成功的新书发售,布局法兰西 只是他自己对这方面一窍不通,也只能听从医生的诊断,给克莱尔拿了些胃药便花了些钱送她回去了。 并大方的给她放了一天半的假。 反正也只是一天多而已,张训相信自己不会创造出太多垃圾的。 克莱尔感动的眼眶红彤彤的,这个情绪有些内敛的少女不知为何突然觉得自己变得脆弱起来,竟然因为别人对她好就忍不住想要哭泣。 她浪费的低下了头,揉了揉酸涩的眼眶,一脸认真地道谢:“谢谢您,先生,您真是个好人,上帝会保佑您的。您放心,我也会很快回来工作的。” “没关系。” 张训无所谓的笑了一下:“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我这里没问题的。” 随后便催促着拉车的人将克莱尔尽快送回家。 看着克莱尔逐渐远去的不断挥手的身影,不知为何,张训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但他又不知道为何不安。 最后只能归结于自己对英国医疗的不信任,担忧他们会误诊。 但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克莱尔离开了,但那些窗帘还没有晾晒。 还好这些窗帘都是已经洗干净的,因此张训花了些时间将它们晾在了门前的晾衣杆上,并对自己的气喘吁吁感到震惊。 为什么?! 为什么克莱尔都可以轻易抱起来的木盆自己竟然会觉得这么累? 难道他真的虚了? 张训心中有些惶恐,待回到书房后他痛定思痛,连夜制定了健身计划,并立誓绝对不做虚狗! 一天半很快过去,克莱尔如约回来工作,张训见她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精神状态还好,总算放下了心。 他可不想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女仆因为生病就不干了。 时间飞逝,一晃过去了十来天,终于到了《爱丽丝梦游仙境》的发售日期。 这段时间亚历山大·伍德的舆论造势一直都没停过,经过这段时间的宣传,几乎大半个联合王国都知道了《爱丽丝梦游仙境》的发售消息,并了解到了这本书与王室的那位爱丽丝小殿下的联系。 在英国,王室成员永远都是最大的明星,即使现在英国经济下行,民众对英国王室与正府普遍缺乏信任,但王室的爱丽丝小殿下依旧是英国民众的团宠。 因此在发售日当天,即使定价为一先令,各大书店依旧售卖一空。 《爱丽丝梦游仙境》首战告捷。 张训自然也在报纸上看到了这些消息,也许是因为出版社又陷入了忙碌当中,亚历山大·伍德并没有抽出时间跟张训打电话说明进度。 但张训并不会感觉到不平衡,毕竟亚历山大·伍德越忙,就说明这本书卖的越好,他也就能拿到更多的钱。 一连三天,《爱丽丝梦游仙境》的售卖都十分火爆。 不过到了第四天就出现了细微的颓势,但并不明显。 而一个月后,伦敦的热潮已经褪去,《爱丽丝梦游仙境》在各大书店的书架上也开始有了存货。 这些都在艾伦·兰登与亚历山大·伍德预料之中,两人已经清楚这本书的受众有限,因此并不失望。 儿童文学在文坛上一直都是一个特殊的存在,这种文学作品太过稀少,并不能完全满足一个成长期儿童的好奇心。 所以虽然《爱丽丝梦游仙境》在英国只卖出去了八万多本,但企鹅出版社已经请人开始翻译成法语,准备售卖到邻近的法兰西去。 到时候打上张训在法兰西用的笔名,还愁卖不出去吗? 当然,要用张训在法兰西时的笔名这件事两人自然是打过招呼的,张训也没有不同意的理由,十分爽快的应了下来。 身为利益共同体,在这种事情上双方自然是会达成一致的。 虽然《爱丽丝梦游仙境》的热潮已经过去,但张训并没有立刻推出新书的打算。 福尔摩斯系列还有四本书可以出版,但张训并不打算在今年接着发表。 毕竟就算东西再好吃,一直吃也是会腻的。 张训曾经调查过,在英国,推理文学一直都是一个比较冷门的类目。 当然,这并不是说那些推理小说的作者水平不够。 只是他们的运气不好,写出的优秀作品总会因为一些原因只能在爱好推理的书迷圈里流传,而达不到福尔摩斯系列书籍造成的这种现象级情形。 对于这些,在张训看来,这只能说夏洛克·福尔摩斯是注定属于英国人民的,他们彼此之间的精神内核太过契合了。 亚历山大·伍德的动作很快,《爱丽丝梦游仙境》法语版本的样书便邮寄到了张训的手里。 毕竟张训身为原作者,是有资格对出版的图书检查的。 他通篇看下来没有看出什么问题,便打了个电话去出版社询问。 “亚历山大,书已经到我手上了,我已经看过,十分好,我很满意。” “你满意就好。这只是样书,目前印刷厂还没有开始印刷,因为我们遇到了一些小小的问题。” “问题?” 张训疑惑地打开书看了看,并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对来,问道:“有什么问题?虽然我已经很长时间没说过法语了,但仅是检查还是没问题的。你们找的翻译很不错,这本书并没有语法的错误,内容也基本没有差误。” “我不太明白,问题到底在哪里?” 电话另一端的亚历山大·伍德忍不住笑出声来。 “哦,亲爱的张,你没发现吗,我们的扉页是空白的。” 空白的? 张训翻开一看,这才发现扉页上什么都没有。 以往他隐藏身份的时候这里只有他写的几句话,大概意思就是希望读者们能看得开心。 后来他不再隐藏身份,这里便会印上他的照片和生平履历以及出版过的作品,不过因为张训觉得自己要是总看的会变得膨胀,因此每次他都基本会跳过扉页,或者匆匆扫一眼而已。 “虽然我觉得印上我的照片和生平履历有些羞耻,但这确实是最省事的,怎么这次给删掉了,你和艾伦有什么打算吗?” 自从张训跟着企鹅出版社的关系变化之后,他再也没叫过艾伦· 兰登为兰登爵士。 两人的关系已经可以亲近到互相称呼教名的地步了。 “是的,是的。” 亚历山大·伍德肯定道:“张,我们老板确实有些想法,但这需要你的帮助。” “我的帮助?” 张训合上书忍不住挑了挑眉,不明白自己可以帮上什么忙。 他只是个学生而已,能做的事情太有限了。 “是这样的,你要知道,企鹅出版社成立的时间太短了,我们在法兰西没有那么大的能量让那些书店在最显眼的地方贴上《爱丽丝梦游仙境》的宣传报,这个时候我们就需要一些有名望的尊贵人士来帮我们一把。” “比如?” “我听说你与那位叫做嘉德·让·罗贝尔的知名作家关系十分好,而他的好友汤思达·伯约翰是《巴黎文学报》的主编与创刊人,也许你可以介绍我们认识一下。” 亚历山大·伍德的话一出口张训便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 虽然张训曾经以zhang san 这个笔名在法兰西发表过两部作品,当时也算是轰动一时,但这么长时间过去,他们已经不确定他还有没有当初那个影响力了。 民众都是健忘的,报纸上总是报道一些新鲜事,张训曾经引起的浪潮也已经是过去时了。 而让张训重回大众视野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一位名人提起他,并在报刊上为他的作品写一篇评论文章。 而这篇文章一定要发表在一家十分权威的报刊上。 就比如,法兰西文学作品评判的权威机构——《巴黎文学报》。 电话两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过了好一会儿张训才出声应了下来。 “我可以尝试一下,罗伯特先生那里应该没有问题,但汤思达·伯约翰愿不愿意发表我并不能保证。” 亚历山大·伍德的声音里充满了喜悦:“放心吧,张,这只是我们的最佳方案,如果行不通,我们还会有备用的。” “那我们什么时间去合适?我的意思是,这件事自然是要越快越好,毕竟样书已经制作好了。” 张训无奈道:“好了,亚历山大。” “我知道你很着急,但你不要忘了,你还没拿到法兰西正府的售卖许可,不然就算你将书印好了,没有许可也是白费功夫。”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张。” 亚历山大·伍德自信的说道:“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正府了。既然我能应付得了英国的,就没有可能处理不了法兰西的。” “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我这边也会尽快处理的,你就等我消息吧。” 放下电话,张训有些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随后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拿出一张信纸开始写了起来。 以他跟嘉德·让·罗贝尔的关系,张训并不觉得自己会被拒绝,只是写个寄语而已,这对嘉德·让·罗贝尔不过是信手拈来的事情。 但张训也不可能直接找上门去。 这跟他上次去法兰西上门探望不一样,那次他有充足的时间,而且是一个人,即使第一天见不到他也可以等到第二天。 但这次不同,有亚历山大·伍德跟着,这就不是单纯的拜访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还是要写清楚的,上门的时间地点也要约好,顺便再打听一下汤思达·伯约翰的意思。 看看对方愿不愿意接受这种带些商业性质的评论文章。 信当天便被张训寄了出去,接下来便就只有等待了。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张训依旧按着平时的生活节奏进行着,只不过自从增加了跑步这一项之后,张训平时的胃口也大了起来,导致每次克莱尔清理冰箱的时候带回去的食物数量大大减少。 而张训之所以发现还是因为克莱尔在没钱购买食物后又一次找他提前支取了薪资。 而第一次是在她刚刚开始工作的时候,张训预支给了她一英镑。 现在她又过来预支了,但这次只有五先令。 按照英国雇佣女仆的一般协议,女仆的薪资是一年发一次的,这是为了防止女仆逃跑,但女仆的日常吃喝都是由主人家负担的。 张训因为不想跟一个陌生人住在一起,特意给她补贴了这一部分薪资,但张训没有考虑到的是克莱尔的工资不仅需要养活自己,还需要养活一大家人。 可以说,如果不是因为克莱尔遇见了张训这样不在乎这里规矩的外国人,她的家人根本不可能勉强活着。 但张训本来就是与那些人不一样的,因此在问清楚克莱尔预支薪资的原因后,他并没有将钱给她,而是把每天购买食物的预算又增加了十便士。 “克莱尔,我很满意你的工作,所以我愿意为你的认真勤劳多付出一些金钱。” 张训看着克莱尔那苍白的脸颊,皱着眉说道:“我希望你能好好爱护你的身体,看看你的脸色,它太苍白了。这些日子你一直都没有吃饱过吗?” 克莱尔本来就苍白的脸颊此时连一丝血色都看不见了,她愧疚的说道:“我很抱歉,先生。但请您放心,我并没有因此懈怠,所有的工作我都有认真进行,请您不要辞退我。” 克莱尔也知道自己很过分,但她别无办法,她身上的压力太重了,因此每天过来工作的时候她都对上帝祈祷,希望自己的雇主先生能够平平安安的。 因此她再也找不到像他这样好心的先生了。 张训看着克莱尔低着头一脸羞愧的模样,不明白自己只是在说她没有好好关心爱护自己的身体而已,怎么就突然变成这副情形了。 不知为何,张训总觉得克莱尔脸色苍白的有些诡异,这并不像是饿出来的,但除了饥饿,张训也想不出对方是为什么了。 “好了,克莱尔,我不会辞退你的。” “但是说真的,你真的应该去看看医生了,你的脸色太苍白了。” “我会增加每天的购买预算,多出来的食物还是老样子,希望过几天我能看到一个健康的女仆。” 第67章 再往法兰西,污蔑 处理完克莱尔的事情没两天,张训便收到了来自法兰西的信件。 嘉德·让·罗贝尔同意给张训写寄语,同时也跟汤思达·伯约翰说了这件事,对方表示愿意跟着一起聊聊。 并在信里附上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就在第二天的上午,巴黎文学报的总部。 时间太赶了,又没有约在休息日。 张训只能先给亚历山大·伍德去了个电话,告诉他现在就开始准备,下午就要启程前往法兰西。 而他自己则是急匆匆的赶往院长办公室,跟查尔斯·道格请了两天假。 查尔斯·道格虽然对张训耽误课程有些不高兴,但还是给他批了假,只是一再叮嘱让他回来必须将落下的课程全部补上,并且最后的期末作业绝不接受a以下的评价。 张训苦着脸应了下来,并带走了查尔斯·道格给自己老友准备的那瓶十分名贵的红酒。 据说是他托关系买来准备在新年宴会上喝的,但听到张训准备去法兰西与嘉德·让·罗贝尔见面后还是忍痛割爱了。 毕竟两人虽然时常通信,但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 把这瓶酒送给对方,也算是他的心意了。 张训小心翼翼的接过盒子,一脸郑重的表示自己一定会送到嘉德·让·罗贝尔的手上之后便急匆匆的赶往了伦敦与亚历山大·伍德集合了。 虽然张训通知的匆忙,但亚历山大·伍德自打张训应下来这件事后便一直准备着,因此没用多长时间就准备好了。 倒是张训,因为处理的事情较多,还要从剑桥赶往伦敦的国王码头,所以花费的时间长了一些。 等到张训到了地方,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三点左右,而亚历山大·伍德也等了将近三个多小时了。 两人登上轮渡到了加来,天便彻底黑了下来。 “亚历山大,也许我们不应该在这住下,而是直接坐火车前往巴黎,毕竟我们的时间并不富裕。” 亚历山大·伍德看了眼手腕,不得不承认张训说的是对的。 “张,你是对的,看来我们不能停下了。”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只能马不停蹄的赶往加来火车站,坐上了最近一列前往巴黎的火车。 好在巴黎作为法兰西的首都,几乎是每列火车的必经之地,两人倒没有因为等车而浪费太多时间。 上了车两人便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因为是晚上买的票,所以两人既没有买到卧铺又没有买到连座。 好在两人都在同一个车厢,彼此之间倒也能有一个照应。 亚历山大·伍德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即使他这个年龄被称为男人的黄金阶段,但他的体力终究比不上小伙子。 就像现在,张训还清醒着,而坐在他侧后方的亚历山大已经开始打起了呼噜。 张训倒也不是不累,只是车厢实在是太吵,习惯了安静入眠,这会儿确实有些睡不着。 张训的箱子里那瓶酒占了一半的位置,余下的便是张训特意为嘉德·让·罗贝尔准备的顶级红茶和为罗伯特夫人准备的特级玫瑰花茶。 除了这些,他在法兰西也没有什么认识的人了,倒也没必要费心准备。 也许是因为火车前进的节奏太催眠,慢慢的张训也有了些睡意。 只是临睡前张训想着箱子里的那瓶红酒,到底还是去了趟厕所,将东西放进了【异次元空间】,这才放心的睡了过去。 醒来时张训只觉得自己的脖子与肩膀僵得厉害,他龇牙咧嘴的揉了揉,随后便抬起手腕准备看一眼几点了。 只是还没等他看清表盘上的时间,他的手腕便被人猛地拽住,随即一个大力的拉扯将他扯出了座位。 张训的座位是靠着窗的,腕表被他戴在了右手腕。 因此当他被人拽着往外走的时候十分狼狈的踉跄了几步,随后一股莫名的火气便升了起来。 经过这些日子的锻炼,张训也不是刚开始的那个文弱书生了。 方才被人制住也不过是因为他刚醒没反应过来而已,但现在他是彻底清醒了,手上一用力便想将手腕挣脱。 可是那个拽住他手腕的外国男子手劲格外的大,一边拽住他的手腕一边恶狠狠的用法语大声喊道:“你这个该死的支那猪,这是我的手表,怎么会在你的手上!是你偷了我的表!” 这时坐在张训侧后方的亚历山大·伍德也被这里的动静惊醒,迷迷糊糊的坐直身子,同时口中不自觉的发出痛苦的呻吟。 “该死的,发生了什么,怎么这么吵?” 亚历山大·伍德揉了揉眼睛,嘟囔道:“是到站了吗?” 朦胧的视线逐渐清晰,等到亚历山大看清前边发生争吵的是谁之后,顿时惊得站起身来。 他忍着腿上的酸麻,一瘸一拐的往张训这里跑去,边跑边喊道:“该死的混蛋,你要对张做什么?” 此时的张训见自己挣脱不开,便只能想别的办法。 但面前这个不分青红皂白就辱骂他的法兰西男子已经伸手开始尝试抢夺他的腕表,张训胸腔内的火气也不由的越来越盛。 他自问去往英国之后便已经开始收心敛性,不轻易动气。 毕竟过往他的冲动已经为他惹下了许多麻烦,他如今的身份也不允许他再做那些意气之争了。 但此时此刻,感受到手腕上的剧痛,再加上一夜没睡好的烦躁,这让张训彻底忍不下去了。 去他娘的忍耐! 人都已经跑到他脖子上拉屎了,难道他还要欢天喜地的说对方拉得好吗?! 张训冷眼看着面前面目狰狞的法兰西男子,未被钳制的左手快速的上前摸了一下,找到对方手肘内侧的凹陷处狠狠一掐。 那名面目狰狞的法兰西男子顿时发出一声惨叫,随后便捧着自己的胳膊不断哀嚎出声,而脱困的张训也收回了自己的手腕轻轻揉搓来缓解疼痛。 亚历山大·伍德的心脏简直要炸了! 上帝啊,作家最重要的手! 最重要的右手! 他小心翼翼的捧起张训的手腕查看情况,不停哀嚎:“哦,上帝啊!” “张!” “你的手没事吧!” “疼不疼,该死的,下了车我们要立刻去医院检查,你的手绝对不能出事!” “该死的混蛋,你到底用了什么巫术,我的胳膊没有知觉了!” 那名法兰西男子上前想用完好的右手去抓张训的领子,被愤怒的亚历山大·伍德一个箭步侧身上前挡了下来。 他冷着脸,十分不客气的说:“这位先生,我想你有必要解释一下刚刚为什么会袭击我的朋友,我想巴黎警察厅会给我们提供帮助的。” 那名法兰西男子则激动地挥舞着右手喊道:“你要去问问你的那个支那朋友!他为什么要偷我的手表!” “那是我的手表!该死的黄皮猴子!” 就在两人争执的时候,车厢内发生的事情也被传了出去,乘警不耐烦的拎着警棍走了过来,冲着拥挤的中人大声斥责道:“全部散开!都挤在这里做什么!滚开!” 周围聚集着的看热闹的乘客全都老老实实的退回了自己的座位,只是脖子一直往前伸着,生怕自己错过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警告你们,如果影响了列车的正常运转,我一定会把你们全部抓进警察局里。” 见乘警过来,那名法兰西男子顿时捧着胳膊凑上前卖惨:“先生,您看看我的胳膊。” 他用还能活动的那只手指着张训愤怒的说道:“就是被这个黄皮猴子打伤的,而我只不过是想把他偷走的手表拿回去而已。” 亚历山大·伍德气的嘴唇都哆嗦起来了,他还从没来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 那名乘警漫不经心的上下打量了一下张训,问道:“就是你偷了这位先生的手表?” 很显然,在这位乘警眼里,张训的黄色皮肤犯罪的可能性更大。 尤其是在法兰西有那么多回不去家的华工在此安家。 他不耐烦的说道:“赶紧把表还给这位先生,难道你想尝试一下我的警棍坚不坚固吗?” 身旁的亚历山大·伍德气不过想要出声辩解,却被张训伸手拦了下来。 “我想请问这位先生,既然你说我偷了你的手表,那你可以说出这手表的特征吗?” “他是在哪里买的,花了多少钱?什么牌子的?表芯有没有替换过?表带是原装的吗?” 那名法兰西男子的眼睛里飞快闪过一抹心虚,他挺起胸膛虚张声势道:“我当然知道这是什么牌子的。这是瑞纳戈牌的,在法兰西购买,花了我五百法郎,棕色皮带,至于表芯......” 他眯着眼似是回忆着什么,随即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我并没有换过表芯!” 张训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看来这个人应该是自打自己上火车就盯着自己了,至于为什么使用污蔑的手段而不是直接偷。 张训想了想,应该是因为他睡觉姿势的缘故。 戴着腕表的那只手睡觉的时候一直都被他抱在怀里,这原本是因为火车上夜间温度较低造成的,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倒是避免了一笔损失。 “看来我上了火车之后你就一直盯着我了,不过你确定你都说完了吗?” “当然!” 那名法兰西男子想了想自己并没有遗漏的地方,不由发出一声嗤笑,说道:“怎么,你还要狡辩吗?” 张训认可的点了点头,随即问道:“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名法兰西男子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就连乘警也有些不耐烦的问道:“你问他的名字做什么?” 张训冷笑道:“真是不巧,这表背后刻了我名字的缩写,既然你说这是你的表,不如猜一猜。” “这表背后到底刻了什么?” 那名法兰西男子背后的冷汗哗的一下冒了出来。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个看上去穷酸的黄皮猴子,他的腕表背后竟然还有刻字! 不对,这肯定是骗他的! 谁会闲的没事在后面刻字,以后卖不出去了怎么办? 他肯定实在虚张声势! 那名法兰西男子似是觉得自己已经看出了张训在强作镇定,发生一声冷笑道:“表背后根本没有刻字!” “你确定?” “我确定!这是我的表,它后面根本没有刻字!” 张训点了点头,将手上的腕表解下来递给了乘警,随即说道:“乘警先生,麻烦请你仔细的看一看,这表背后到底有没有字。” 乘警看了眼身旁表现的十分镇定的男人,接过张训手里的腕表看了看,果然在银色的金属表面看到了几个雕刻的十分华丽的字母——mr.n,这正是张训目前在用的笔名。 乘警的眼睛在看到字母的那一瞬便眯了起来,一股被愚弄的恼恨充斥在他的心头。 这种有些小权利的头目最痛恨的不是那些不同国籍的外国人,而是欺骗自己的本国人,因为这意味着他的权利没有造成足够的威慑力。 这对如此看重自己手中那微末权利的底层小头目来说,这是最致命的。 乘警黑着脸将表还给了张训,随即猛地一甩警棍,将那名法兰西男子击倒在地。 砰! “该死的杂种!你竟然敢骗我!” 砰! “你这个没有教养的垃圾!” 砰! “该死的小偷!” 可能是因为在大庭广众之下,乘警并没有下手太狠,但那名法兰西人依然被打的嚎叫不止,口中不断求饶。 乘警一把将人拽了起来,对于自己刚刚的误判没有任何歉意。 他黑着脸警告众人全都老实点,随后就拖拽着哀叫呻吟的男人离开了车厢。 乘警一走,车厢内顿时嘈杂一片,所有人都在讨论刚刚发生的事情,视线忍不住投注在依然站在车厢中间的两人身上。 “张,你还好吗?” 张训露出一个有些疲惫的笑容,摇了摇头:“我没事,马上就要到站了,咱们收拾一下就准备下车吧。” 亚历山大·伍德又问了几遍确认张训的情况,在发现他确实没什么大问题之后这才快步往厕所走去。 再不去,他的膀胱就真的要憋不住了! 第68章 见面 张训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没有理会那些纷杂的视线,疲惫的将头靠在了窗户上。 他的内心涌起一股深切的悲哀。 这就是华国人现在的处境吗? 被人随意的辱骂为黄皮猴子。 在没有铁证的情况下甚至可能保护不了自己的财产。 他的着装比起车厢内大部分人都要精致昂贵,但这依然证明不了自己手上的腕表是属于自己的。 哪怕污蔑自己的那个人身上的衣裳加起来连这表的一半都买不起,他也要用无法反驳的证据证明表是属于自己的。 他这样在他人眼中姑且算得上体面人的都是如此,那那些滞留在法兰西的数千华工呢? 他们的处境又是如何? 每当张训觉得自己的生活变好的时候,总会出现一些事情来警告他。 警告他不要停滞不前,警告他还有自己的使命要完成。 列车在巴黎站台停了下来。 临下车之前,张训去了趟厕所将东西又放回了箱子里,随后便被亚历山大·伍德一把接了过来。 毕竟他现在无法确定张训的手腕状态如何,但让他不要提东西肯定是对手腕恢复有好处的。 出了车站,张训本来想第一时间前去拜访嘉德·让·罗贝尔,谁知却被亚历山大·伍德强行拉着前往医院。 “亚历山大,我的手腕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没有必要一定要去医院。” 张训无奈的被推着前进。 身旁的亚历山大·伍德则是一边用手推着张训往前走,一边十分严肃的说道:“张,你要知道,对于一名作家而言,他的手与他的思想一样珍贵。你要明白你现在的身份不一样了,你可不是一个普通人了。” 张训说不过他,只能被推着走进了医院,随后在医生一言难尽的表情下用酒精勉强的对手腕进行了消毒,然后包上一圈纱布便把两人赶走了。 真是荒唐! 不过就是一圈淤青而已,竟然还往医院跑一趟。 不论张训看着手上的纱布作何感想,最起码亚历山大·伍德看着十分放心,随后两人去银行取了一些钱便赶往了嘉德·让·罗贝尔的住处。 距离上一次离开仅仅过了两个月左右。 张训再次来到这栋充满法式田园风情小院的时候并没有多少陌生感。 敲响门铃,二人静静在外等候,没一会儿院里便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罗贝尔夫人温婉的面容露了出来,她高兴道:“我就知道是你,张。” 她热情的上前同张训拥抱,笑着说:“你不知道,嘉德一直在等你来呢。” “夫人。” 张训笑着回抱过去:“几个月不见,您依然这么美丽。” “呵呵呵~” 罗贝尔夫人没忍住笑出声来,她看向一脸认真的张训,嗔怪道:“张,真不敢想,你会骗走多少姑娘的芳心。” 张训做出一副被冤枉的样子伤心道:“哦,夫人。我说的可都是真话,您怎么能冤枉我呢。” 罗贝尔夫人被逗得不行,半晌她才看向站在一旁的亚历山大·伍德,轻声问道:“这位就是你信里提到的企鹅出版社的经理伍德先生吧,快进来吧,嘉德就在书房等你们了。” 罗贝尔将两人引到屋内,随后便对张训说道:“你也不是第一次来了,我就不带你去了。正好我最近买了一些很棒的咖啡豆,给你冲一杯尝尝。” 张训想到自己准备的玫瑰花茶,赶紧从亚历山大手里接过箱子放在地上打开,从里面拿出那罐准备好的玫瑰花茶递给对方。 “夫人,这种花茶有很强的保养作用,您平时可以多喝一些这个。要是您喜欢,尽管给我来信,我再给您多送些。” 哪知罗贝尔夫人并没有去看张训送的玫瑰花茶,反而将视线集中到了他的手腕上,一脸担忧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是受伤了吗?严重吗?” 张训见她一脸担忧,无奈的将纱布揭开一角给她看了看,说道:“都是亚历山大小题大做,只不过是磕了一下而已,他非要拉着我去医院。” 罗贝尔夫人仔细地上前检查了一下,发现真如张训所说没什么问题,这才松了口气。 “你真是太不小心了,作家的手多么珍贵,以后还是要注意些。” 她接过张训手里的花茶,刚一打开一股馥郁的玫瑰香气便充斥在鼻间。 罗贝尔夫人眼前一亮,笑着说道:“好浓的玫瑰味道,我好从没喝过这么香的花茶呢!” 法兰西也有喝花茶的习惯,只是制作工艺比起华国来说差远了。 自然远远达不到形状与香气保存的如此完整的地步。 罗贝尔夫人高兴地拿着花茶去了厨房,张训也将箱子合上带着亚历山大·伍德往书房走去。 该叮嘱的路上张训已经叮嘱完了,剩下的就要看亚历山大自己的发挥了。 “先生!” 张训一进书房便看见了坐在沙发上正在看报的嘉德·让·罗贝尔。 他坐着的位置侧对着门口,展开的报纸遮挡住了他的面容,以致于张训看不清他现在是何表情。 但眼尖的话就能发现在张训出声的那一刻,嘉德·让·罗贝尔拿着报纸的双手猛地顿了一下,随后报纸落下,露出了一脸笑意的嘉德·让·罗贝尔。 “张,你来了。” 张训将箱子放到地上,快步上前同他拥抱,激动道:“先生,真是好久不见了。” 嘉德·让·罗贝尔拍了拍张训的肩膀,笑着说道:“你寄过来的《爱丽丝梦游仙境》我看了,很不错,你能写出这样的一本书,我为你骄傲。” “能得到您的认可才是我最开心的事情。” 两人说话的功夫亚历山大·伍德已经提着箱子走到了两人身旁,张训赶紧给两人互相介绍道:“先生,这位就是我说的那个企鹅出版社的经理亚历山大·伍德先生,在英国的时候他为我提供了很多帮助,是我的很好的朋友。” “亚历山大,这位就是法兰西的着名作家嘉德·让·罗贝尔先生,我想他的作品就不用我多说了,毕竟没有读过罗贝尔先生的书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亚历山大·伍德将两只手提箱放到了沙发侧边,随后摘下自己的圆顶帽子上前十分郑重的伸出了手。 “您好,罗贝尔先生,很高兴认识您。” “您好,伍德先生,我也是一样。” “请找个位置坐下吧,不必拘束,毕竟我更喜欢坐下谈话。” 嘉德·让·罗贝尔开始招呼两人坐下,张训刚一动作便想起了自己带的东西还没送,赶紧将箱子拿过来放到了茶几上。 “先生,这是道格院长托我给您带的红酒,院长说这是他准备在新年宴会上喝的,但是听到我要来法兰西便让我给您带过来了,说让您也尝尝。” 男人没有不爱酒的。 就算嘉德·让·罗贝尔对酒精不痴迷,但要是家中存着一两瓶好酒能让他慢慢品鉴,也是一大享受。 他接过去看了看上面瓶口处印着的时间,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倒是挺舍得,这个年份的红酒可不是那么容易能买到的。” 见嘉德·让·罗贝尔将红酒放回了木盒,张训便将自己带来的茶叶递给了对方。 “先生,这次的茶叶跟以往送的不同,味道十分特殊,等您喝的时候就知道了。” 嘉德·让·罗贝尔笑着收下了茶叶,略带抱怨的说道:“好了,你每个月都要给我寄一包茶叶来,我就算是再爱喝也是喝不完的。” 张训闻言则笑着说道:“先生若是喝不完,也可以送给朋友一些。这样我也好给您多一些不同口味的红茶。” “那还是算了。” 嘉德·让·罗贝尔赶紧摇头拒绝道:“他们又不懂,给他们也是浪费。” 两人正在说着,罗贝尔夫人便端着一壶泡好的花茶走了进来,她笑着说道:“这是张刚刚送我的花茶,亲爱的,你也来尝尝吧。” 张训见状赶紧上前接过罗贝尔夫人手中的托盘放到桌上,问道:“夫人,要不要坐下来一起聊一聊,您也可以打发打发时间。” 罗贝尔夫人则轻轻地摇了摇头,将桌上的红酒和茶叶拿了起来,婉拒道:“不了,我对这些没什么兴趣,而且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忙,你们聊吧。” 她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如果有什么需求尽管叫我,我就在楼下。” 罗贝尔夫人很快便离开了。 她在走之前甚至还贴心的将书房的门给关上了。 而屋内的三人在喝了几口花茶稍作休整后也很快进入了正题。 嘉德·让·罗贝尔放下了手上的杯子,笑着看向了张训。 “自从收到你的来信以后,我便一直想着寄语该怎么写合适。好在我的思维还未退化,总算是写出来了一篇比较满意的寄语。” “你想看看吗?” “当然了,先生!” 张训笑着站起了身,激动道:“寄语在哪?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嘉德·让·罗贝尔无奈的摇了摇头,指向了自己的桌案:“就在那上面摆着,最上面的那篇就是。” 张训三两步便走了过去,果然在桌案上看到了一篇用法语完成的寄语。 不,与其说是寄语,不说是一篇诗歌。 “在那金色的下午时光,我们划船悠闲荡漾;小手臂以不高明的技术,使劲儿地划着双桨,可几只小手乱指方向,我们只有到处游荡......” 张训低沉的声音在空气中飘荡。 嘉德·让·罗贝尔面色平静的喝着花茶,而坐在他对面的亚历山大·伍德的双眼则越发明亮起来。 “爱丽丝!把这孩子气的故事,放上你温柔的手掌,编系上那神秘的记忆缎带,作为你童年的梦想珍藏,就像游子采撷的枯萎花环,来自遥远的异国他乡。” “精彩!实在是精彩极了!” 就在张训沉浸其中的时候,最先回过神来的亚历山大·伍德激动地站起身鼓掌。 “果然不愧是法兰西今年最伟大的作家,您的诗歌实在是太贴切了!” 亚历山大·伍德的双眼亮的惊人,这位一向沉稳可靠的绅士此时竟激动的手舞足蹈起来。 “上帝啊!我敢说,如果这篇诗歌被印在了《爱丽丝梦游仙境》的扉页上,一定会引起轰动的。” 张训则心情复杂的看着手上的手稿。 这就是这个时代最顶层作家的实力吗? 看来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张训看着手上的手稿,实在是舍不得将它放下,毕竟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诗歌形式的扉页寄语,而且这篇诗歌以后肯定会跟《爱丽丝梦游仙境》绑在一起的,对他意义非凡,张训不想失去收藏它的机会,因此厚着脸皮问道:“先生,也许您会愿意将手稿送给我,这是我第一次收到这种形式的手稿,我很想收藏起来。” 看着张训那副眼巴巴的样子,嘉德·让·罗贝尔无奈的轻笑出声:“你想要就带走好了,本来就是给你写的。” 张衮如获重宝的将手稿收进了口袋里,坐回沙发一脸好奇的问道:“先生,您怎么会想到以诗歌的形式来写,这真是太少见了。” 嘉德·让·罗贝尔笑着解释道:“张,这就是法兰西的风格啊。浪漫、荒诞、尖刻就是我们的基调,法兰西人是多变的,比起英国文学那种一成不变的严肃,还是诗歌更加受法兰西人的欢迎。” 他俏皮的眨了眨眼睛:“我很高兴你邀请我为你的作品写寄语,在这上面,我想我还是赢了查尔斯一次。” 啊? 什么? 张训半晌才回过味来。 他想起自己写《归来记》的时候似乎请过查尔斯·道格帮自己在报刊上宣传造势,所以罗贝尔先生这是......吃醋了? 这到底是什么奇怪的发展?! 张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能尴尬的笑了一下,然后端起茶杯用喝茶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嘉德·让·罗贝尔见状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发出了一声轻笑,然后心情愉悦的喝起茶来。 看啊,狡猾的查尔斯再怎么炫耀不也没被张邀请作序吗? 说到底,还是他更胜一筹。 第69章 巨额稿酬,罗贝尔的建议 亚历山大·伍德见两人停止了对话,便赶紧说起了报酬问题。 “亲爱的罗贝尔先生,我不太清楚您在法兰西的稿费有多少,但我愿意用英国出版业最高的价格购买您的诗歌。” “五十英镑怎么样?” 五十英镑?! 张训被吓得差点呛咳出声。 按照现在的汇率,一英镑可以兑换一百二十五法郎,五十英镑就是六千二百五十法郎! 这真的是一笔巨款了! 但张训见嘉德·让·罗贝尔只是稍微惊讶的扬了扬眉毛,便清楚这笔钱也许多,但并没有到让他失态的地步。 这就是最顶层作家的魄力吗? 实际上嘉德·让·罗贝尔不是不震惊,只是因为张训在他面前,他不愿意露出那副样子罢了。 嘉德·让·罗贝尔作为法兰西的知名作家,每年的版税和稿酬也是十分丰厚的,分摊到每个月按照英镑计算的话也得有六十英镑左右了。 因此五十英镑对他来说确实不是一个小数目。 而且他这两年除了会受邀在报刊上写些文章之外便再也没有写过一本新书了,比起那些提前买断的文章,肯定还是版税拿的钱最多。 这几年由于经济下滑,嘉德·让·罗贝尔每年收到的版税也大幅缩水,毕竟他的书已经出版很多年了,读者的购买欲望也没那么强烈了。 因此五十英镑,还是让他震惊了一下。 能够拿出这么多钱,看来这个企鹅出版社的能力也不容小觑啊。 嘉德·让·罗贝尔十分爽快的应了下来,亚历山大·伍德见状从从自己的箱子里拿出一份提前拟定好的协议,在金额那里填上五十英镑之后双方便交换着签了字。 亚历山大·伍德也签了一张五十英镑的支票递给了对方。 “合作愉快,罗贝尔先生。希望我们以后还有机会能再次合作。” “我想一定会的,伍德先生。” 谈完了正事,三人便开始闲聊起来。 当然,说的最多的还是张训,他在自己信赖的长辈面前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倾诉的欲望。 亚历山大·伍德则是颇为惊奇的看向与在英国截然不同的张训,没想到他还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张训则是毫无所觉,说的十分开心,等到罗贝尔夫人邀请他们留下用餐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好像说的太多了。 “抱歉,先生。” 张训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让您感到困扰了,我总是忍不住跟您分享我的快乐。” “不不不。” 嘉德·让·罗贝尔笑得一脸温和:“你没有必要道歉,张。我并没有觉得困扰,相反,我很高兴你愿意跟我分享你的快乐。” “这让我想起了我以前的时光,我跟我的朋友们在一起的时候话也十分的多,很多时候他们都恨不得用法棍把我的嘴堵起来,用来制止我的无穷的分享欲。” “真的吗?” 张训双眼亮晶晶的问道:“没想到先生也有这样的时候。” 就在张训准备接着问下去的时候,门外的罗贝尔夫人将房门推开并轻轻敲了几下,笑着说道;“好了,三位绅士。这么长时间,我想你们的肚子也应该咕咕叫了吧。” “我们是时候下去用餐了。” 午餐是罗贝尔夫人的拿手菜。 这种法式田园风情的菜肴虽然比不上餐厅里的大餐,但与英国菜比起来,已经绰绰有余了。 最起码亚历山大·伍德本来在餐桌上还打算恭维一下罗贝尔夫妇来维持关系,但他全程只在菜刚入口和结束的时候说过话,其他时间则在快速优雅的进食。 “上帝啊。” 亚历山大·伍德用餐布擦了擦嘴,赞叹道:“罗贝尔夫人,我敢说,如果您去伦敦开一家餐厅,生意一定会非常棒。” “如果是我的话,我愿意为这样的美食等上两个小时。” “哦,伍德先生,您真是太幽默了。” 罗贝尔夫人忍不住发出一阵轻笑:“感谢您对我厨艺的认同,如果您真的这么喜欢的话,临走时我可以把菜单给您带走,里面有我的一些厨房心得。” “真的吗?” “这简直太棒了!” 亚历山大·伍德激动道:“夫人,太感谢您的慷慨了。” “如果您和罗贝尔先生以后去了伦敦,一定要通知我,我会带两位去吃伦敦最有名的餐厅。” 已经停止用餐的张训有些不高兴的说道:“亚历山大,是哪家英式餐厅,我怎么不知道?” “你从来都没告诉过我。” 英国菜不是没有不能入口的,只是比起其他国家的菜品来说,多多少少都有那么一些不尽如人意罢了。 不过张训觉得,最起码炸鱼薯条的味道还是挺不错的,英国菜倒也没有那么不堪入目。 亚历山大·伍德尴尬的笑了一下,不太好意思的说道:“哦,是这样的,我说的那家餐厅,是一家做法兰西菜的。” “他家的菜味道很棒,而且约起来很困难,不过提前一点时间的话还是没问题的。” 虽然亚历山大·伍德说的很正经,但在餐桌上的众人体会到其中的意思的时候还是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最起码嘉德·让·罗贝尔与他的夫人是笑的最开心的。 以这种方式看到其他国家的人对自己国家文化饮食的认同,真的是搞笑中透着满满的真诚。 (现在英国排名靠前的餐厅没有一家本土菜,其中最受欢迎的就是法国菜,其次是墨西哥菜。) 午餐的插曲让亚历山大·伍德和嘉德·让·罗贝尔之间的氛围好了一些,最起码在下午的时候,亚历山大·伍德再也不是那个陪衬了。 要知道虽然亚历山大·伍德给出了堪称巨额的稿费。 但在嘉德·让·罗贝尔眼里,如果不是因为张训,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与企鹅出版社打交道。 那五十英镑多吗? 确实多。 但这笔钱对嘉德·让·罗贝尔来说并不是必须的。 他的生活十分富足,即使现在法郎的价值没有那么高了,他的生活水平也从来都没有下降过。 不然缺钱的他早就会应下来各大学校的教学邀请,而不是在家里当一个自由撰稿人。 要知道那些大学给出的薪资可不比查尔斯·道格拿到手的低。 但现在,在嘉德·让·罗贝尔眼里,亚历山大·伍德虽然依旧还是个陌生人,但最起码一个认同法兰西文化饮食的人更能获取他的好感,也能让他愿意多聊上两句。 毕竟以他的这种身份地位,除了惊人的才华,就没有让他能向下社交的理由。 嘉德·让·罗贝尔看着正在诉说苏格兰高地经历的张训,不自觉的笑了一下。 随即似是想到了些什么,有些忧愁的叹了口气 张训一下子中断了自己的分享,疑惑道:“先生,您这是怎么了?” 嘉德·让·罗贝尔想到张训在英国发表的那些作品,十分委婉的说道:“张,我并没有限制你发展的意思。你在英国发表的那些小说确实都十分优秀,即使像我这种不是英国人的看下来也能感受到十分浓郁的英国文化。” “我知道,你是真的下了功夫的。” “《爱丽丝梦游仙境》也很不错,可以称得上是儿童文学史上的亮点,以我的眼光来看,这本书一定会成为欧洲孩童最爱的睡前读物之一。” “但是,张,我依旧记得你在哲学上的天赋。我不知道查尔斯为什么没有引导你研究哲学,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在此有所造树。” “就算不是哲学类的也没关系,但我认为,你这样的天赋不应该浪费在写通俗小说上面。并不是通俗小说就不优秀了,你写的推理文学十分严谨,未来是一定会在文学史上留下名字的。” “但我更希望你写一些更加深刻的作品。” “我能感觉出你的心底有一团火,但你一直在压抑着它,我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顾虑。” “但我想。” 嘉德·让·罗贝尔双眼紧盯着张训,意有所指道:“你应该将它释放出来,而不是一直压着它。” “文学存在的意义不仅仅是为大众带来娱乐与消遣。这样的作者和作品太多了。” “我认为,文学应该是挑破真相的一把刀,或者是探寻本我与人生的放大镜,只有将刀刺进去,用放大镜细细查看,才能看清这个社会的本质,看清人与世界的联系或者是生命存在的本质。” “《局外人》就是一部十分优秀的作品。” 嘉德·让·罗贝尔露出一个十分骄傲的笑容,他在为张训感到骄傲。 “你知道吗?就在你离开法兰西之后,有许多作家受到了你作品的影响。他们研究《局外人》,甚至将《局外人》单独归结为一个流派——存在主义文学。” “现在存在主义文学的作品出现了很多,你已经成为了一个流派的代表人物,我希望你能继续保持下去。” 嘉德·让·罗贝尔并不是说张训在英国发表的那些作品不好,只是他觉得,如果张训愿意继续研究哲学,他以后的成就会更大罢了。 而且通俗小说与戏剧基本上大部分作家都会去写,只不过对于这些作家来说,这只不过是他们揭露社会矛盾与黑暗的一种手段罢了。 张训也明白了嘉德·让·罗贝尔的意思。 但他现在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搞钱和提高自己的社会地位。 虽然写哲学类的作品确实可以让自己更有含金量,但这种需要时间去证明的作品远没有更具故事性的通俗小说流传的速度更快。 赚的钱也更多。 但张训也不会拒绝对方的好意提醒。 嘉德·让·罗贝尔是他人生中的贵人,他对张训提供了太多的帮助,给了他太多心灵上的支持,不管从哪方面看,张训都没有与他争辩的意思。 “先生,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实不相瞒,我最近已经在计划了。只是现在实在没有灵感,我对此也十分苦恼。” 听见张训并没有浪费自己才华的意思,嘉德·让·罗贝尔总算松了口气。 “不要着急,你还年轻,有足够的时间去寻找。当你经历的足够多的时候,命运的缪斯就会来到你的身边。亦或许它早就来到了,只是你没有发现罢了。” 嘉德·让·罗贝尔是一位十分合格的长者,他给张训讲了一些自己年轻时候的见闻,希望能对他有所启迪。 时间过去了很久,在嘉德·让·罗贝尔不经意露出些许疲惫的时候,张训这才发现自己待的时间太长了。 “先生,我真的很抱歉,没想到竟然打扰您这么长时间。” 张训一脸愧疚的说道。 嘉德·让·罗贝尔没忍住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听到张训这么说无奈的轻笑出声:“我只是年纪大了所以才精力不济而已,跟你没有关系。” “我还是那句话,你能来我真的很高兴,我已经很长时间没跟年轻人说说话了。” 嘉德·让·罗贝尔下意识的忽略了那些在宴会上为了跟他拉近关系而绞尽脑汁想话题的青年作家们。 “我的老友们说来说去都是那些,这已经让我厌烦了。而我的孩子们又太过年轻与吵闹,他们的脑子还处于思考那些肤浅的事物当中,我与他们实在聊不到一起。” “所以能够跟年轻人聊一聊,让我的思维活跃一下,这对我来说也是十分美好的体验。” 嘉德·让·罗贝尔站起身冲着张训挤了挤眼:“不过你说的确实没错,你们两个是时候离开了。” “不要忘记晚上的聚会,汤思达·伯约翰可是最讨厌迟到与衣衫不整的人的,现在离着晚餐还有四个多小时,我想应该足够你们准备了,不是吗?” “您说的对,先生。” 张训看了一眼有些紧张的亚历山大·伍德,说道:“我们确实应该去准备一下了,就是不知道先生您是跟我们一同前往还是自己单独去。” 嘉德·让·罗贝尔笑着说道;“我你们就不用操心了,我会去找汤思达·伯约翰,跟他一同前往餐厅。” “你们只要确保自己的着装符合用餐的礼仪就行。” 喜欢的亲亲可以给个五星好评吗,谢谢啦。 第70章 准备,成功的合作 因为张训他们一下火车就直奔嘉德·让·罗贝尔的住处,所以他们现在其实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两人商量了一下,干脆在晚上用餐的餐厅附近找一家旅馆住下,这样也能方便一些。 在法兰西,其实是有造型师这一行业的。 作为世界知名的时尚之都,巴黎造型师的数量更加繁多。 而要想找到这样一位造型师,只要去裁缝店看一看就行了。 许多裁缝店的店主就是一位十分擅长搭配的造型师。 张训倒是无所谓,毕竟他的所有东西基本都在【异次元空间】里放着。 但亚历山大·伍德不一样,因为走的匆忙,他只是匆匆回家拿了几件衣裳便来了法兰西,等到两人在各自的房间准备晚上用餐要穿的礼服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拿错了衣裳。 手上这件并不是他专门为了应酬定做的那件。 好在现在时间充裕,经理用来应酬的服装也不用自己花钱,亚历山大·伍德便毫无负担的带着张训在巴黎满大街的寻找裁缝店了。 好在巴黎的裁缝店满大街都是,在问了几个路人,得到他们热情的推荐后,两人来到了一家名字叫做谢比尔裁缝店的店铺。 里面售卖的基本全是西装礼服,亚历山大·伍德像是看到救星一般让老板赶快给自己搭配一身晚上用餐的礼服。 老谢比尔是一位经验十分丰富的裁缝,收了定金之后,他只是量了量亚历山大·伍德的尺寸,便很快找出了一件最合身的礼服让他穿了上去,然后用针线在他身上来回穿梭,不过半个小时老谢比尔就将要改的地方做好了印记。 在亚历山大·伍德将礼服脱下来之后,老谢比尔便对着他说道:“先生,礼服两个小时之后就可以过来取了,除此之外,我想您还需要一对蓝宝石袖口,和一个金色的领带夹。另外您的胡子和头发也应该打理一下了,它们实在是有些不雅。” “如果您相信我的话,街角有一家理发店,那里的手艺很好,可以为您解决烦恼。” “还有您也是,我想您也应该去打理一下。” 老谢比尔有些嫌弃的皱了皱眉。 突然被点名的张训茫然的看了过来。 说句实话,两人这样的造型在英国算不上什么,但在一生追求时尚与精致的法兰西人眼中,他们两人的样子就实在是太邋遢了。 也怪不得老谢比尔嫌弃,张训与亚历山大·伍德在下火车之后只是简单的打理了一下自己,不至于见不得人就行了。 嘉德·让·罗贝尔知道他们来的匆忙,加上他对张训的滤镜太深,所以这些行为在他眼里根本算不上什么。 但要是在研究穿搭的法兰西人眼中,两人的造型就是实打实的邋遢了。 亚历山大·伍德跟法兰西人打交道的时间不多,对于他们的一些忌讳也不太清楚。 因此在听到裁缝店老板的建议后便赶紧带着张训前往了街角的理发店开始打理自己。 老谢比尔也是看出了两人的消费水平,因此特意给他们推荐了一家价格昂贵的店铺。 但贵有贵的好处,最起码这家店铺的卫生与服务十分到位。 半个小时后,全新的亚历山大·伍德与张训看着镜中的自己,不得不承认他们刚刚确实有些邋遢了。 在付出了一人五十法郎的费用后,两人便往珠宝店走去。 亚历山大·伍德带来的领夹是金色的,但他带的袖扣却是黑曜石的。 为了晚上的聚餐不出差错,他只能在珠宝店再买一对了。 自从企鹅出版社的业务越来越多之后,身为经理的亚历山大·伍德自然也跟着一块涨了薪资,包括平时的待遇也跟着水涨船高起来。 以后时间长了,他未必不会跟张训一般成为企鹅出版社的股东,只不过是持股的形式有所变化罢了。 要是以前,亚历山大·伍德去珠宝店只会是给自己的妻子挑选一件他能承担的起的小小礼物。 毕竟就在几个月前,他的薪资还是只能让一大家人吃饱。 现在则不一样了,他也有这个资金买一些好一点的东西了。 可就算是现在手中可支配的金钱变多了,亚历山大·伍德挑来挑去还是选了一款最便宜的袖扣。 “就是这个了,给我包起来吧。” 亚历山大·伍德将选中的那款袖扣推给售货员让她开始打包,随后便是心疼的掏出支票写下了一串数字。 “上帝啊,这也太贵了。” 他低声嘟囔道。 张训则劝道:“好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是为了晚上的聚餐准备的,你可是出版社的经理,可不能打扮的太过简朴。” 亚历山大·伍德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这并不妨碍他为此心疼。 他一脸感慨道:“放在几个月前,我真是想都不敢想,自己竟然会有进入珠宝店买袖扣的一天。我现在经常用的那对黑曜石的袖扣,还是老板送给我的呢,已经有好几年的时间了。” 张训想到刚刚珠宝店里看到的黑曜石袖扣的成色与价格,笑着拍了拍亚历山大·伍德的肩膀:“既然如此,一会儿的晚餐你可要用尽全力了,我和汤思达·伯约翰先生的关系可并不怎么亲近,帮不了你太多,一切就全看你自己了。” 张训过来最重要的是起到一个牵线搭桥的作用。 不管这中间到底要经过几条线,反正最后只要认识了就行。 “放心吧,我不会浪费这个机会的。” 亚历山大·伍德从售货员手里接过纸袋,又掏出怀表看了眼时间,说道:“我接下来也没有事情要做,就直接去裁缝店等着礼服做好了。” “张,你要不要去准备一下?” 张训也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发现确实离着晚餐开始没有太长时间了,但将自己打理好还是绰绰有余的。 “你去吧,我就直接回旅馆了,等我换好衣服就去找你。” 两人出了珠宝店的大门便分开了,亚历山大·伍德往裁缝店等着谢比尔给他调试礼服,而张训则直接回到了旅馆开始准备。 张训的大部分衣裳,尤其是价格昂贵的基本都放在了【异次元空间】存放,他用意念挑了半天,最后选了那件特雷弗·乔治请裁缝给他制作的礼服。 等到将礼服穿好,戴上同款的圆顶礼帽,张训想了想,又从【异次元空间】里取出来当初威尔斯公爵夫人送来的蓝宝石胸针和袖口,将它们装饰了上去。 世人惯爱先敬罗裳后敬人。 汤思达·伯约翰给他的印象一直都不是十分好,如果仅仅只是跟嘉德·让·罗贝尔一同出去用餐,那他肯定是以礼貌舒适为主的。 但汤思达·伯约翰不同,张训总觉得这个人不太纯粹,为了避免一些麻烦,他还是穿的隆重一点吧。 不得不说,威尔斯公爵夫人真的十分大方,送的这两样珠宝光看上去就十分昂贵。 神秘幽邃的蓝色在光线下闪烁着炫目的光彩,戴上之后显得人沉稳又可靠。 要不是因为这个夫人的心思太颜色了,张训还是十分愿意自己能有这样一位书迷的。 张训打理自己的时间并不长,在镜子前确定自己没有任何纰漏后,他便直接去了裁缝店等亚历山大·伍德结束。 老谢比尔的手艺很好,但手艺再好他需要的时间也不会减少。 张训去的时候那件礼服已经又被亚历山大·伍德给穿了上去,而老谢比尔正在做最后一次的裁剪休整。 亚历山大·伍德看着张训光彩照人的出现在他的眼前,顿时嫉妒的说道:“上帝啊,张,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了,我真恨不得让你就此失踪。” 张训的双眼黑亮有神,容貌虽然不是顶顶好的那一类,但也是俊秀斯文。 又因为读的书越来越多,身上的那股书香气便也越来越浓。 加上黑发黑眼的神秘东方特性加持,让他在人群中一下子脱颖而出。 老谢比尔也是有些惊讶的看了看张训,似是没想到刚刚那个还十分邋遢粗糙的青年不过就是出去整理了一下,怎么就跟变了一个模样似的。 张训则有些得意的摇了摇头,说道:“上帝啊,亚历山大,你这是在嫉妒吗?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我也不想这么优秀的。” 要是一开始亚历山大·伍德还在开玩笑,现在他就真的笑不出来了。 他看了看张训那被礼服衬托的格外挺拔的身材,忍不住悄悄吸了吸肚子,被老谢比尔一下子拍了上去。 “先生,请您维持原本的体态,难道您穿上这身衣裳打算一直都吸肚子吗?” 亚历山大·伍德的脸腾的一下子红了,他低头悄悄将肚子复原,随后便盯着墙上挂着的衣裳来回扫视。 至于他到底在看什么。 谁知道呢? 亚历山大·伍德的衣裳着实不好弄,直到晚餐快开始的时候,他这边才总算完事。 将剩下的钱付给老谢比尔,亚历山大·伍德又戴上了买好的蓝宝石袖扣。 张训一看,直接将他的袖口拿了过来,随后将自己的袖口解了下来递过去,说道:“借你的,等到晚餐结束,你可要还回来的。” 亚历山大·伍德本来还有些酸涩的心脏顿时暖洋洋起来,他轻咳一声,将袖口戴好,问道:“这是你刚刚买的吗?” 张训想到这个袖口的来历,一脸沉痛的摇了摇头;“不,这是我以差点失去清白的代价得到的,总之得到它的代价太高,结束后你一定要还给我。” 他将亚历山大·伍德买的那对劣质蓝宝石袖口戴了上去,反正他胸口的蓝宝石胸针也足够耀眼,袖口倒是显得可有可无了。 就在晚餐开始前二十分钟,两人到达了提前定好的餐厅。 在亚历山大·伍德说出当初定位置留下的名字之后便有侍应生带着两人前往了包房。 房间是嘉德·让·罗贝尔帮忙定的,毕竟法兰西的餐厅肯定还是他更熟悉一些,但钱肯定是亚历山大·伍德付的。 两人来的还算早,包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两人找了两侧的位置坐下,今天的主人不是付钱的亚历山大·伍德,而是牵线搭桥的嘉德·让·罗贝尔。 至于主宾的位置则留给了汤思达·伯约翰,他对面坐的是亚历山大·伍德,旁边则留给了张训。 就在晚餐开始前的十分钟,汤思达·伯约翰与嘉德·让·罗贝尔来了。 在嘉德·让·罗贝尔的介绍下,双方互相认识了一下,然后便开始了漫长的法式用餐礼仪。 这次的晚餐是比较正式的,因此餐前酒、开胃小点、前菜、汤、主菜等等全部都是按照顺序上来的。 一般情况下这顿饭最少要吃一个半小时,好在双方最主要的目的是交谈,因此对于时间长短和能不能吃饱就没那么在意了。 虽是这么说,但张训与亚历山大·伍德依旧一丝不苟的维持着用餐礼仪,亚历山大·伍德还好,他已经习惯这样的应酬了,就是苦了张训,自从行宫那一次,他已经很久没这么拘束了。 好在张训不是这次晚餐的主要人员,汤思达·伯约翰虽然也会主动与他交谈,但大部分时间还是同嘉德·让·罗贝尔与亚历山大·伍德说话。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汤思达·伯约翰比起以前自己没离开法兰西的时候热情了许多,但他自认为跟对方不会有太多接触,但也维持在一个礼貌又客气的界线。 每次围观亚历山大·伍德与他人的交谈的时候,张训总是会为对方的高情商发言而感到赞叹。 亚历山大·伍德明显是有备而来的,他在白天基本没怎么参与嘉德·让·罗贝尔与张训的交谈,更多的是处于一个旁观的位置。 但与汤思达·伯约翰的交谈则不同,他十分了解对方需要的是什么,对于汤思达·伯约翰的性格也略知一二,因此在提出自己的条件和说出自己能给出的报酬的时候都是用的对方能够接受的方式说的。 总的来说,这次的晚餐还是十分成功的。 第71章 法兰西戏剧 这次晚餐可以称得上是宾主尽欢。 双方进行了亲切的会晤,并进行了友好的交谈,达成了良好的合作。 张训的使命已经完成了,但嘉德·让·罗贝尔并不想让他就这么离开。 “张,也许你可以多待两天,明天晚上巴黎戏剧院会上演一出十分精彩的戏剧,错过这一次你一定会遗憾的。” 嘉德·让·罗贝尔十分认真的说道。 张训一想自己本来就是请假出来的,既然这样晚回去几天也没什么差别,加上他也好久没与嘉德·让·罗贝尔见面了,这次离开还不知道以后什么时候能够再见,这么一想他也就直接答应了下来。 “既然先生您盛情相邀,我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 张训笑着说道:“说起来,我还没看过戏剧呢,到时候要是闹了笑话,先生可不要嘲笑我。” 嘉德·让·罗贝尔自然不会嘲笑张训,他邀请张训一起观看戏剧就是为了让他能够多了解一些文学的表达方式,而不是只拘泥于小说这一个载体。 嘉德·让·罗贝尔笑出了声。 “哦,张,每个人都有第一次的。戏剧是巴黎人民最喜爱的消遣方式之一,我想你只要看过一次,就一定会爱上它的。” “是吗?那看来我明天也要与先生一样,去当一次巴黎市民了。” 约好了第二天还要接着去嘉德·让·罗贝尔的家中相聚之后,张训便跟亚历山大·伍德一块回了旅馆休息。 次日一大早亚历山大·伍德便起身离开了,他给前台留了个字条让其交给还没起床的张训,自己则去了邮电局发报。 他要将与巴黎文学报的合作消息尽快告知自己的老板,然后请律师过来尽快将协议拟好。 这些事都要尽快完成才行。 因为昨天有些折腾,张训今天便起的有些晚。 等他醒来便已经九点左右了。 他起床洗漱了一下,本来还想去隔壁问问亚历山大·伍德接下来有什么安排,但一想都这个时间了,估计对方早就出去了,他便也没怎么坚持。 在路过对方房门的时候敲了两下,没听到动静之后便径直下了楼。 旅馆前台对这位英俊帅气的东方青年印象十分深刻,因此在他下来的第一时间便就将亚历山大·伍德留下来的字条交给了他。 张训见亚历山大·伍德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便也没打算打扰对方。 留下一张自己去处的字条之后便往嘉德·让·罗贝尔的家中走去。 路上张训随便吃了点面包垫了垫肚子,随后便被罗贝尔夫人热情的拉了进来。 张训熟门熟路的去了二楼的书房,还顺手从罗贝尔夫人手上接过了沏好的花茶。 昨天在尝过那个味道之后,罗贝尔夫人便决定后面一家人都要喝这种玫瑰花茶,毕竟这个味道实在是太棒了。 书房内的嘉德·让·罗贝尔正捧着一本书读着,在看到张训进来的时候先是十分高兴,随后看到他手上精致的茶壶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张训走到嘉德·让·罗贝尔对面坐了下来,顺手将托盘放到了书桌上,将斟好的花茶递到了对方面前,问道:“先生,你怎么叹气了?是发生了什么吗?” 嘉德·让·罗贝尔看着面前颜色粉红的茶水无奈道:“张,玛利亚迷上了你送的玫瑰花茶。我承认这个花茶的味道很不错,但它的味道太淡了,相比较而言我还是更喜欢红茶。” “但是玛利亚只愿意煮这个。” 张训听到这样的抱怨却只觉得牙疼。 法兰西人的浪漫似乎是刻在骨子里的,嘉德·让·罗贝尔的语气明明是在抱怨,但他扬起的眼角表明他也是乐在其中的。 张训举起茶杯冲着嘉德·让·罗贝尔扬了扬,一脸揶揄的说道:“这也是一种甜蜜的烦恼,不是吗先生?” 嘉德·让·罗贝尔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将自己手中的书递给了他。 “看看这个,这是一本讲解戏剧的书,我想你应该补充一些有关的知识了。” 张训放下茶杯,接过书看了起来。 碰到书的第一瞬间最先起反应的是张训脑中的番茄ai系统,显示面前的书籍处于可收录的状态。 张训心中先是微微一惊,毕竟他最先收录的就是嘉德·让·罗贝尔收藏的书籍,他可以肯定只要是明面上的书他都已经收录完毕,不应该存在漏网之鱼才是。 但系统的提示不会作假,张训很快定下心神,脑中默念【收录】,随即便给自己的能量点增加了十点余额。 这一系列的操作在现实世界也只不过过去了几秒钟而已,所以明面上张训十分顺畅的将书打开看了起来。 等他粗略的翻过几页之后,这才明白为什么这本书会是漏网之鱼了。 就像张训以前试验出来的一样,不是只有出版的图书才会被系统认可,像那种私人着作虽然还未出版,但因其表现出来的价值,也会被认为是可收录的书籍。 现在张训手上的这本便是如此。 这很显然是某个人对于戏剧的研究手札,内容十分详实,里面不仅包含法兰西戏剧的发展历史,还对目前市面上受欢迎的戏剧作品与当前的社会背景有一些浅显的研究。 张训并没怎么接触过戏剧。 不论是在蓝星还是在这里,他对于这种艺术只停留在听说,或者看过一些图像片段,除此之外就没有更多了。 实际上英国戏剧的历史也是十分悠久的,而在英国学校的每个阶段的每个年级都有自己的戏剧社团,许多出身贵族的少爷小姐们也十分喜欢这种艺术形式,更别说在剑桥大学还有很多像footlights这样出名的戏剧社团。 但张训对于这种表演形式并不感冒。 在他看来,这些戏剧所表现出来的人物矛盾并不能刺激到他。 更准确的说法就是张训在蓝星上看到的狗血剧情太多了,大部分戏剧里关于命运的剧情演绎并不会让他升起什么波澜,而宗教剧目对他来说就更是乏味了。 因此张训从没有主动去了解戏剧的意思,而查尔斯·道格更不会抑制天才的成长,所以也就不会要求张训去了解学习自己不喜欢的方向。 但是嘉德·让·罗贝尔是不同的。 张训不会拒绝这位为自己着想的良师益友,如果能够跟罗贝尔先生度过愉快的一天,只是了解一下有关戏剧的知识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难题。 法兰西戏剧最早开始于九世纪前后,那时身为天主教国家,最多的便是关于宗教人物故事的剧目。 十三世纪到十四世纪,因为市民阶级的发展壮大,世俗戏剧开始出现在,戏剧开始表现得有人情味起来。 等到了十五世纪,戏剧行业开始大放光彩,世俗戏剧的体裁也变得多种多样起来。有戏剧化寓言剧、愚人剧、牧歌式戏剧、闹剧、道德剧和由同一演员以变换声调、表情来表现人物矛盾冲突的独脚戏等形式。 在后面先后经历了古典主义时期,文艺复兴时期并持续到现在的浪漫主义戏剧。 张训看了很长时间,这里面的知识都是他从未接触过的,因此他读的时候十分认真,以至于时间到了中午他都没有一点知觉。 午餐他依旧受到了罗贝尔夫人的盛情款待,即使饭桌上只有他们三个人,罗贝尔夫人依旧做了满满一大桌菜。 张训吃的十分满足,也许是因为上午的阅读思考消耗了他太多能量,因此他这次的胃口格外大。 下午,张训依旧在看着这本手札,但不同的是他开始停下来与嘉德·让·罗贝尔时不时的进行交谈。 时间带来的阅历不是一时半刻就可以弥补的,与嘉德·让·罗贝尔的交谈再一次让张训意识到自己在知识方面的浅薄。 嘉德·让·罗贝尔在交谈的时候也从不藏私,但他也没有将自己的想法一股脑的灌输给张训,而是引领着他进行思考,让他拥有自己的判断。 学习的时间是充实的,也是枯燥的。 好在罗贝尔夫人会经常送一些小点心和茶水到书房,张训倒是也能苦中作乐一把。 渐渐地,天色开始变暗,剧院的演出也快开始了。 嘉德·让·罗贝尔带着张训一同坐车前往了卡特尔戏剧院,这是由四位新潮的戏剧导演共同创建的剧院,他们更是坚决反对商业戏剧的前驱。 路上,嘉德·让·罗贝尔这么介绍道:“这家剧院的成立年限很短,是在两年前成立的。当初创立的时候人们其实并不怎么看好他们,商业戏剧已经发展到一定规模了,巴黎的市民们需要这些这些虚假繁荣的慰藉,所以戏剧商业化是不可避免的。” 张训不解的问道:“戏剧商业化?怎么样的商业化?是内容改变了吗?” 嘉德·让·罗贝尔叹道:“是的,也可以这么说。以前的戏剧演出挑选的演员都是演技与唱腔技艺十分精湛并且适合戏剧风格的。但现在的戏剧主演往往是由市民们最喜欢的演员担任。当然,这样的演员并不是没有功底,只是他们并不适合所有的风格。” “但这也是无法避免的事情,现在巴黎依旧坚持文学性剧作的剧院只有安托万剧院、艺术剧院还有资历较浅的老鸽巢剧院。” “当然,现在还要加上一个卡特尔剧院了。” 嘉德·让·罗贝尔笑着说道;“虽然卡特尔剧院成立的时间较短,但他们的舞台设计很不错,今天上演的是经典喜剧《爱情偶遇游戏》,但我觉得他们一定会做一些新的编排的。” 嘉德·让·罗贝尔显然十分欣赏这四位新潮导演创立的剧院与他们排演的剧目,这也让张训变得期待起来。 想到刚刚嘉德·让·罗贝尔口中的遗憾与无奈,从后世而来的张训自然明白了他想表达的意思。 这种无法避免其实就是资本运作的必然结果。 张训想起了这几年法兰西正府实行的货币政策和一系列刺激经济的措施,他是其中的亲历者,可以明显的感觉出底层的民众越来越辛苦,但那些以银行为代表的资本家们腰包越来越鼓。 多么讽刺,底下的民众就连面包都要吃不起了,银行里的储蓄资金却开始节节攀升。 等汽车到达卡特尔剧院门口的时候,张训摇摇头清除了脑中纷杂的情绪,跟着嘉德·让·罗贝尔后面下了车。 让人奇怪的是,门口站着的除了身穿红马甲检票的工作人员以外还站着一位身着礼服的中年男子。 张训看到他的时候他正跟一对男女进行热情的交谈,等到发现嘉德·让·罗贝尔之后他便迅速的结束话题并将那对男女送了进去,然后便热情的从楼梯上快速走了下来。 “上帝啊,罗贝尔先生,您能来我真的是太荣幸了!” 皮托万热情的上前同嘉德·让·罗贝尔拥抱,嘉德·让·罗贝尔也同样回抱了过去。 “我也一样,皮托万。能够第一时间看到你改编的戏剧,我也十分荣幸。” 两人互相打完招呼后嘉德·让·罗贝尔便开始给皮托万介绍起了张训。 “这位是来自华国的张训,一位十分优秀的青年作家。你称呼他为张就好了,毕竟华国人的名字发音实在是太拗口了。” “这位是卡特尔剧院的老板之一皮托万,也是今天要演出的《爱情偶遇游戏》的导演。” “很高兴见到您,皮托万先生。” 张训友好的伸出了手。 皮托万则十分热情的回握了过去。 “我知道你,张,优秀的青年作家,你写的那些书我都看过。虽然 很冒昧,但我对你写的《局外人》太感兴趣了,也许我们有时间可以谈一下他的改编问题。” 皮托万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请放心,我一定会给出一个令你满意的版权费用的。” 张训听到之后明显的怔愣了一下,但随即,他很快便露出了一个认同的笑容。 “当然了,皮托万先生,我相信您的能力。另外,如果《局外人》能够搬上剧院,那也是对这部作品最大的认可,我想身为作者,我是无法抗拒这样的诱惑的。” 第72章 有意思的戏剧,克莱尔的恋情 新编《爱情偶遇游戏》演出大获成功,导演皮托万领着演员进行了谢幕。 张训也有些意犹未尽的离开了剧院。 事实证明,当你觉得你对一样东西不感兴趣,那一定是你对它不够了解。 最起码张训发现戏剧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无聊,只不过法兰西语终究不是他的母语,而他的笑点与法兰西人也有着深深地隔阂。 但单论表演形式和舞台感染力,这场演出无疑是十分成功的。 演出结束后时间已经很晚了,嘉德·让·罗贝尔本想让张训跟他一同回家居住,但被他婉拒了。 张训不想再给罗贝尔先生添麻烦了,也不想给罗贝尔夫人再增添负担了。 毕竟他要是真的留宿,罗贝尔夫人又要忙碌起来了。 见张训坚持,嘉德·让·罗贝尔也不好强留,但他依然让司机先行回了自己的住处。 车上,嘉德·让·罗贝尔认真道:“既然你坚持要回旅馆,我也只能支持你的决定。但那本手札你要拿回去仔细阅读,我想你会有新的感悟的。” 张训想到那本厚厚的手札,有些为难的说道:“可是先生,那本书太厚了,我在离开法兰西之前很难将它看完。” “那就带走它。” “什么?!” 张训有些惊讶的看向一脸认真的嘉德·让·罗贝尔。 “不,这不合适,先生!它太珍贵了!” 嘉德·让·罗贝尔笑了笑说道:“这本书是我的朋友送给我的,我可以对它进行处理。不过你也不要太贪心,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将它带走阅读,但看完之后也是要还回来的。毕竟我的那位朋友还没写完呢。” 张训的脸一下子涨红了。 看来是他想的太多了。 不过能把这么珍贵的手札让他带走阅读,罗贝尔先生也实在是太慷慨了。 “好的,先生。我看完一定会把手札还回来的。” 汽车很快便到了嘉德·让·罗贝尔的住所。 张训下了车,跟着一块去了二楼的书房将手札取走,随后便在罗贝尔夫人的依依不舍之下上了汽车回到了自己居住的旅馆。 他刚走到门口隔壁的房门便打开了,亚历山大·伍德脸色疲惫的走了出来。 “哦,张,你回来了啊。” 他打了哈欠问道:“今天过得怎么样?” 张训扬了扬手上的书说道;“很充实,晚上我还跟罗贝尔先生一起看了喜剧。” 亚历山大·伍德羡慕的悠悠道:“真是快乐,我今天可是忙了一天呢,那个汤思达·伯约翰可真不好搞。” 不过他很快又露出一个志得意满的笑容来。 “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相信巴黎的宣传很快就可以开始了,到时候先尝试一下,看一看影响力如何,如果效果不错我就要通知印刷厂赶工了。” 张训见状笑了笑,夸奖道:“果然不愧是亚历山大,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好了,天色太晚了,你也早点睡吧,我应该明天就会离开了,晚安。” 亚历山大·伍德虽然惊讶张训离开的这么快,但一想到他还是名学生也就释然了。 “好吧,我本来还想加快进度跟你一块回去呢。既然你明天就要离开,今天你就早点休息吧,路上注意安全,最好是买卧铺票回去,这样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显然是对来时车上的不愉快经历心有余悸。 别说张训这样的典型的东方样貌会被歧视了,就连亚历山大·伍德这样的英国人也会在巴黎被骂上一句乡巴佬。 只不过对他的歧视永远都是停止于语言上面,而对张训这样的东方人是真的会造成身体上的伤害的。 感受到亚历山大·伍德话语中浓浓的担忧,张训不由心中一暖。 他始终相信这个世界上好人是多过坏人的。 就像他,虽然偶尔会遇见一些不愉快的人和事,但遇见更多的却是善意。 “放心吧,我不是第一次独自从法兰西返回英国了。倒是你,不要那么着急,路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 亚历山大·伍德嘟囔的念了两遍路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然后摇头感叹道:“说这句话的一定是一位充满智慧的哲学家,有机会我一定要读一读他的作品。” 张训想到这句话的出处,不由笑着说道;“哦,亚历山大,等你真的拿到了,就不见得愿意读了。” 亚历山大·伍德有些不屑的哼了两声,随后就将张训赶进了屋。 “好了,快去睡觉吧,不要明天起不来床。” 即使张训说过自己对于往返法兰西和英国之间很有经验,亚历山大·伍德依旧放心不下。 于是等张训第二天早上收拾完行李下楼的时候,就看到亚历山大·伍德正坐在楼下把玩着手上的圆顶礼帽。 “亚历山大?” 张训停在楼梯上,惊讶的问道:“你怎么在这?” 亚历山大·伍德听到动静先是将帽子戴好,随后才轻哼一声道:“你现在可是企鹅出版社珍贵的财产,要是老板知道我放任你自己一个人回去,他一定会扣我薪资的。” 张训哑然失笑。 他三两步便下了楼,走上前毫无形象的搂住亚历山大·伍德的肩膀,大笑着说道:“哦,我心软的亚历山大,如果你是担心我,大可以说出来,我是不会嘲笑你胆小的。” 张训觉得自己真的是越来越喜欢亚历山大了。 多么奇妙的性格,古板又心软的英国绅士。 亚历山大·伍德有些嫌弃的将张训的胳膊拨开,然后一本正经的整理了下自己的领口袖口,确定上面服服帖帖没有一丝褶皱之后才说道:“好了,我只是送你到火车站而已。” “现在就出发吧,我们的时间很紧迫。” 张训对于亚历山大·伍德嫌弃的行为也不生气,提着行李箱跟在他的身后。 贴心的亚历山大·伍德早就准备好了汽车,张训一看司机的样子就知道对方肯定等了不短的时间。 去往火车站之前张训先去了嘉德·让·罗贝尔家中同他道别,对方虽然很舍不得张训离开,但学业为重,在叮嘱他几句后便依依不舍的目送他离去。 张训自然也是很舍不得嘉德·让·罗贝尔的,相处的时间越久,他越能明白为什么那些作家都愿意加入他牵头创立的文学俱乐部了。 这样拥有人格魅力的人,很难不让人为之倾倒。 汽车的速度很快,不过十几分钟就到达了巴黎火车站。 亚历山大·伍德为了让张训拥有一个安静的环境,特意花钱给他买了车厢前段的包厢,能够最大限度保证他的安全。 张训其实不想花这么多钱,他觉得自己并不是多么金贵的人,何必这么浪费。 但亚历山大·伍德不这么觉得,且不说张训为企鹅出版社带来的利益,仅仅是两人私下里的关系,他也不可能让张训遭遇惹任何可能的风险。 张训拗不过他,加上钱已经花了,再推拒就有些矫情了,便也心安理得的享受起来。 火车是上午出发的,赶在最后一班轮渡出发之前到达了加来。 张训颇为狼狈的赶上了这最后一班轮渡,最后于夜间抵达了伦敦国王码头。 天太黑了,张训只好在港口附近随便找了家小旅馆栖身,等到第二天赶回了剑桥小镇。 张训回去的时间不巧,等他回了家,上午的课程便已经开始了。 既然已经迟到了,张训也就不勉强自己赶上课程了,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躺在自己床上休息。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他被楼下的动静吵醒,揉着脑袋下了楼。 “哦,克莱尔,是你啊。” 张训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沁出点点泪花。 他昨晚并没有休息好,刚刚也只是眯了一会儿,被吵醒后那点困意便消失不见了,但脑袋又疼的厉害,干脆就下来找点吃的填填肚子。 楼下的克莱尔面色红润的抱着一大包食材进了屋,虽然张训这两天没在屋里,但她依旧尽职尽责的工作。 “先生,您回来了,路上顺利吗?” 克莱尔高兴的问道:“您早上吃东西了吗,我买了刚出炉的面包,您要来一点吗?” 张训没忍住又打了个哈欠,懒散的点了点头;“谢谢,克莱尔,我真的是太需要它了。” 张训接过面包在餐桌前坐了下来,咬了一口说道:“也许你可以为我做几个煎蛋,这实在有点太干了。” “请您稍等,先生,我马上就好。” 克莱尔利落的将食材都归了位,将早上送来的牛奶打开倒进了杯子,又把锅热上打了两个蛋进去,等到全部做完后又把张训手里的面包接过来切成片用黄油热了一下,最后做好的食物推到了张训的面前。 张训将面包煎蛋放进嘴里,感受着属于食物的热度,差点没哭出声来。 天杀的,那该死的小旅馆送的晚餐是硬邦邦的黑面包和飘着一层灰的浑浊液体,他哪里有胃口吃得下,只能从空间拿出来两片干面包填饱肚子。 现在他终于能吃上正常的食物了。 吃饱喝足,张训终于有闲情看一眼克莱尔了。 今天的克莱尔身上终于有了点色彩,她的头巾换成黄色的了。 “头巾很不错,克莱尔,很适合你。” 张训夸奖道:“你这么年轻,就应该多穿一些颜色鲜亮的衣裳。不用顾及我,我可没那么古板。” 谁知克莱尔在听到张训的夸奖之后突然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那黄色的头巾,羞涩的问道:“真的吗先生,这个头巾真的很配我吗?” “当然,我可从不说假话。” 张训看着克莱尔那副春天来到的表情,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 “所以,这是你的恋人送你的?” 克莱尔的耳朵一下子便变得红彤彤起来,她低下头不肯说话,耳朵红的跟她的头发一个颜色。 张训无奈的举手投降道:“好吧,好吧,我不说了。爱情啊,真是不可理喻。” 也许是爱情的滋润,张训明显发现克莱尔的面色变得红润,就连脸颊也圆润起来,似乎连皮肤都好了许多。 吃饱喝足,张训便表示克莱尔下午可以不用过来打扫了,他想好好休息一下。 自从知道张训是个多么大方的老板之后克莱尔就再也没对他时不时的假期感到诚惶诚恐起来。 当然,她还是十分尊敬自己的雇主的,工作起来也十分卖力。 但如果能多有一些时间跟自己的恋人相处,她也是求之不得的。 手脚麻利的打扫完屋子之后,克莱尔便将冰箱里不新鲜的食材打包带回了家。 就在她刚刚进入小镇的时候,就瞧见了等在路边的伊尔斯。 克莱尔的脸又红了起来,她快乐的奔上前去,挽住伊尔斯的胳膊声音娇俏道:“你怎么在这等我,我说过,等我忙完家里的事情就会去找你的。” 伊尔斯痴迷的摸了摸克莱尔鲜艳的红发,在她耳畔轻声道:“我想你了,克莱尔,我们去阿尔托夫人那吧。” 阿尔托夫人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寡妇,她一个人居住,每次伊尔斯都会拿出一点钱租下她的屋子几个小时,让他跟克莱尔幽会。 克莱尔的耳朵又红了起来,她羞涩的捶了一下伊尔斯的肩膀,气恼道:“我还要回去做饭呢,伊尔斯,你真的太坏了!” 伊尔斯露出一个脆弱的表情,看的克莱尔心都差点碎了。 “善良的克莱尔。” 伊尔斯可怜兮兮的问道:“难道你要狠心的抛弃你的恋人吗?” “克莱尔,我只是太想念你了而已。” 克莱尔每次都抵挡不住伊尔斯这样的表情,她羞涩的咬住下唇,半晌才道:“好吧,我答应你就是了。” 但她随即又补充道;“但我一定要先回家收拾一下才行,等我结束我就会去找你的。” 伊尔斯闷闷不乐的应了下来,他抵着克莱尔的肩头,不断地轻声呼唤她的名字。 “克莱尔。” “克莱尔。” “克莱尔。” 克莱尔安抚的摸了摸他的头发,随即便跑回了家。 第73章 改编《局外人》,法比奥的不满 年轻的男女在一起厮混,就连欲望都变得美好起来。 他们全身赤罗着,嬉笑着在树林里打闹,阳光照射在他们年轻又充满活力的躯体上,一切都是那么的肆无忌惮。 阿尔托夫人的阁楼内充斥着汗水与欲望的喘息,就像全天下所有的男女一样,他们在肉体的搏斗中表露自己的感情。 一切结束之后,伊尔斯慵懒的抚摸着克莱尔的小腹,在感受到那轻微隆起的弧度后他有些不安的开口:“克莱尔,你最近是胖了吗?我总觉得你的小肚子大了一点。” 克莱尔本来正静静地依偎在恋人的怀中,享受着事后的静谧。 听到恋人的问话后她懒洋洋的说道:“最近我的胃口是大了点,所以吃的比往常多很多,怎么?你不喜欢吗?” “怎么会!” 伊尔斯轻轻吻了一下克莱尔的发顶,柔声道;“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不要多想了。” 伊尔斯轻易的安抚住了自己年轻的恋人,对方依恋的依偎在他的怀中,一脸满足。 只有伊尔斯不断抚摸着克莱尔的腹部,若有所思。 回到剑桥小镇的第二天张训便投入到了日常的学习当中。 好在张训这次并没有落下太多课程,在同班同学笔记的帮助下他只用了一天就将进度赶了上来。 随后便开始投入到了戏剧的研究当中。 这种充满张力的表演形式对张训而言十分新颖,为此他还特意去图书馆找了一下有关剧本的创作书籍,可惜寥寥无几,最后只能求助自己的同学们。 英国的戏剧历史十分悠久,也是因此,这些当地的学生们多多少少都参演过戏剧表演,他们手上的剧本也有一大堆。 这些同学热情的将自己留存下来的剧本全部送给了张训,并纷纷委婉的表示如果张训写出了剧本一定要给他们在剧本里留一个角色。 张训见状赶紧委婉的表示自己只是研究而已,目前还没有创作的需要。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虽然他没有主动创作戏剧的要求,但他的《局外人》就要被改编成戏剧了。 这个消息是嘉德·让·罗贝尔亲自写信告知他的。 张训这才知道,原来当时的皮托万说的想要改编《局万人》并不是一句场面上的客套话,对方是真的想将这个故事搬上剧院。 信里嘉德·让·罗贝尔询问张训的意见,愿不愿意把版权卖给对方,如果张训有这个意愿,就可以写信到对方的地址,对方会派人过来详谈的。 张训对于这件事自然是乐见其成,毕竟《局外人》搬上大舞台对他这个作者好处是最大的,先别说版权的费用,最起码这么一来,张训的名字肯定会又一次被人熟知。 张训收到信后并没有犹豫,当天便写了信分别寄给嘉德·让·罗贝尔和导演皮托万。 在给皮托万的信里还附上了自己的地址,表示希望在这里详谈。 而皮托万的反应也十分迅速,在张训寄出信件的五天后便赶到了剑桥小镇,并立刻约好了见面的时间。 只是让张训意想不到的是,伽利玛出版社的经理路易·乔·法比奥竟然也跟着一块来了。 “皮托万先生和.......法比奥先生?” 张训脸上的表情有些困惑。 这两个人怎么凑在一起了? 还一块来找自己。 导演皮托万欢快的说道:“哦,张先生,我想这一定是上帝的旨意,不然我怎么会在拜访罗贝尔先生的时候遇见您的熟人呢。” “当他得知我要来找你的时候特意推掉了工作与我一同前来,这难道不是一个很棒的惊喜吗?” 路易·乔·法比奥也适时地露出一个有些失落的表情,问道:“亲爱的张,难道你不欢迎我吗?” “怎么会!” 张训连忙否认,随后侧过身邀请两人进屋:“我只是有些惊讶罢了。” “两位快进屋吧,正好有人送了我一包红茶,你们一定要尝尝这个味道。” 张训带着两人来到了一楼的客厅先行坐下,随后便去了厨房开始泡茶。 他们来的时间有些早,克莱尔还没到,所以张训只能亲自动手泡茶。 但他能有什么手艺,顶多就是将水泡出味道就往桌上端了。 “先喝杯热茶吧,虽然是夏季,但剑桥小镇的早晨温度还是有些低的。” 导演皮托万并不是一个喜欢虚与委蛇的人,他端起茶杯轻轻碰了下嘴唇后便直入主题。 “张先生,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局外人》的戏剧改编问题,请你相信卡特尔剧院的诚意,我们一定不会更改原作太多,而且改完之后您身为作者还有一票否决权。” “当然,如果您愿意也可以担任编剧,亲自改编《局外人》的剧本。我想除了作者,不会再有另外一个人可以充分理解作品的内核了。” 张训听完之后有一瞬间的心动,毕竟他最近也在了解戏剧,如果能够完成一本书的戏剧改编,那他对戏剧肯定会有更深的了解。 但他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拒绝。 “抱歉,皮托万先生,我想我没那个能力担任剧院的编剧。” 在看到皮托万脸上的失落之色后,张训赶忙解释道:“但对于《局外人》的戏剧改编我并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我相信皮托万导演和卡特尔剧院的工作人员,你们一定可以呈现出一场完美的演出,不是吗?” 皮托万万万没想到这次的谈判竟然那么顺利。 毕竟现在好的文学性戏剧剧本十分难得,卡特尔剧场也不能一直演出经典剧目或者经典剧目的改编,毕竟这样是根本打不过那些商业化戏剧的。 剧院也是要赚钱的,陈腔滥调不会一直受市场的欢迎,文学性戏剧也是要一直推陈出新的。 如果不能找到好的剧作家写出好的剧本,那就找好的作者写出来的好的作品。 自从读完《局外人》之后,改编《局外人》的想法便一直都在皮托万脑子里徘徊。 但因为剧院成立的时间较短,他跟另外三位导演一直研究着剧院的演出剧目。 遇见张训也是机缘巧合。 他是通过报纸记住张训的长相的,再加上一些私下流通的消息。 因此在看到站在罗贝尔先生旁边的那位东方人的时候,他就知道这就是《局外人》的作者zhang san了。 皮托万一直都很会把握时机,所以在看到张训的第一时间他就想好了下一出剧目的内容,那就是这本仅仅发表一年多就在法兰西文坛留下不可磨灭影响的着作。 “感谢您的信任,张先生。” 皮托万热情的伸出了手,张训同样笑着回握了过去。 “请您放心,时间是最诚实的,它会证明您的选择没错。至于协议我会派专人过来同您协商,请您放心,卡特尔剧院一定会付出令您满意的报酬的。” “不必让时间证明,我十分信任罗贝尔先生,既然先生相信您,那我便对您有百分之百的信任。” 听出张训对嘉德·让·罗贝尔的推崇,皮托万忍不住用咏叹调感慨道:“哦,我亲爱的上帝啊。” “又是一个嘉德·让·罗贝尔的追随者。” “感谢上帝让我同罗贝尔先生结识,不然我要错过多少优秀的作家啊。” 很显然,皮托万不是第一次遇见对嘉德·让·罗贝尔推崇备至的作家了,可以说在法兰西文坛,很少有不仰慕他的作家。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股风潮竟然也刮到了东方人的身上。 想到这里,他又为自己的国家有这么一位伟大的作家而感到小小的骄傲了。 路易·乔·法比奥并没有打扰两人的交谈,而是在两人结束话题后才用一种十分幽怨的语气说道:“亲爱的张,自从你来到了英国,就再也没有给伽利玛出版社投过稿了。” “难道法兰西文坛对你的作品还不够重视吗?” “还是说伽利玛出版社给你的报酬不够优厚?” 路易·乔·法比奥现在就如同被抛弃的深闺怨妇一般对着张训控诉道:“如果你不满意伽利玛出版社的版税分成,我们还可以再谈的,企鹅出版社给你多少,伽利玛出版社一样可以给你同样的待遇。” 路易·乔·法比奥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对张训的不上心。 在张训刚离开法兰西的那段时间,他还经常答应他的消息。 后面发现张训接连半年没有任何作品,似乎完全沉浸在了学业当中,无心写作的时候,他也就没有盯得那么紧了。 毕竟在他看来,优秀的作品是不可能那么快写出来的。 《局外人》与《小王子》可能真的只是张训当时灵感爆棚罢了。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张训竟然改了笔名,而且还搞起了匿名写作。 一想到自己查出来的福尔摩斯系列作品的大概售卖数量,他的心就一直滴血。 如果当初自己盯得紧一些,这些书就可以成为伽利玛出版社打入英国市场的踏脚石,这些书会让伽利玛出版社大赚特赚的。 现在的他就是后悔,后悔极了。 见张训对自己话无动于衷,路易·乔·法比奥赶紧给自己增添筹码。 “亲爱的张,我看过企鹅出版社的定价,他们定价太低了,虽然可以靠数量取胜,但你要有所准备,并不是每一本优秀的作品都会受市场欢迎的。” “我们有过愉快的合作,所以你应该知道伽利玛出版社在法兰西的体量,我们可以将你的书铺往全国各地,而且我们现在在比利时也有不少的合作商。” “我们甚至可以将你的书卖向全欧洲!” 张训端起茶杯浅啜一口,被杯中的茶水苦的皱了皱眉。 正当他准备说话的时候,大门打开的声音响了起来,克莱尔抱着一袋子新鲜食物和一捧鲜花走了进来。 张训见到她宛如看到了救星一般喊道:“克莱尔,你来的正好,去泡一壶红茶来,顺便将桌上的茶水都倒掉。” 克莱尔温顺的去厨房放下了手上的东西,然后来到客厅将桌上基本没怎么动的茶水端去了厨房。 等到克莱尔离开,张训这才笑着说道:“我的手艺实在是太差劲了,还是让我的女仆再泡一壶新茶吧。” 皮托万闻言轻松地耸了耸肩:“哦,张先生,天才也不是在任何事情上都游刃有余的。就像我,我每天的服装搭配都是我夫人帮我的,如果让我自己搭配,那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皮托万并不是自夸。 他虽然是法兰西人,却是在日内瓦出的名,彼时他已是日内瓦有名的演员兼导演,功成名就,却在看到国内文学性戏剧的凋落毅然决然的回国重新开始,与其余三位志同道合的同伴一同组建了卡特尔剧院,只用一年的时间就在巴黎这个剧院最多的城市打响了名声。 他的天才之名确实名副其实。 路易·乔·法比奥也无比赞同的说道:“你的手是用来创作的,这些事交由女仆来做就行。” “不过。” 路易·乔·法比奥皱了皱眉,说道:“你的女仆是不是有些失职,难道她不知道今天有客人来吗,要留你自己招待?” “跟她没有关系,是我自己不喜欢被人打扰,她只是我请来打扫屋子和购买食材的。” “当然,偶尔也会做做饭。” 几人聊天的功夫,克莱尔已经手脚麻利的将新泡好的红茶摆在了众人面前,包括搭配的方糖与甜点,也被放了上来。 皮托万看见方糖的时候脸上忍不住露出些许笑意,愉快的往杯子里放进去了五颗开始搅拌起来。 就连路易·乔·法比奥也往杯子里放进去了三颗。 只有张训,端起自己的原味红茶满意的喝了一口。 嗯,这健康的生活。 几人喝了茶润了润喉咙,张训也开始给路易·乔·法比奥一个答复。 “法比奥先生,如果您看了我的作品,应该就能发现这些作品的内核都与英格兰的文化息息相关,就算我想投稿给伽利玛出版社出版,你们也未必有英国本土的出版社做得好。” “更何况......” 第74章 张训的打算,怀孕的克莱尔 张训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我是企鹅出版社的股东之一,不将作品投给自己的出版社那才是不正常的呢。” 路易·乔·法比奥的脸上短暂的出现了一瞬空白。 张训是企鹅出版社的股东?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难道以后伽利玛出版社再也笼络不到这位冉冉升起的新星了吗? 他会不会说服其他作者也将作品投递到自己的出版社? 这一瞬,路易·乔·法比奥想了很多,但他最后只是苦涩的笑了一下,问道;“亲爱的张,难道我们以后没有合作的机会了吗?” “当然不是,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张训惊讶的看向强颜欢笑的路易·乔·法比奥,似是不明白他怎么会这么问。 “法比奥先生,我只是目前发表的作品都是关于英国文化的而已,这样的书交由法兰西的出版社出版肯定是不现实的。” “但这并不代表我会一直写关于英国文化的书,如果后面的作品不适合企鹅出版社出版,我也肯定会考虑伽利玛出版社的。” 张训耸了耸肩,一脸轻松的说道:“就像现在,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研究戏剧。” 张训冲着皮托万眨了眨眼:“也许后面我会和皮托万先生合作除了《局外人》之外的其余作品也说不准呢。” 张训在收到同学们送的剧本后才想起来自己也可以用【ai搜书】的功能搜索蓝星上有名的戏剧作品。 这不,他已经将这个月的次数全部用完了,甚至打算将下个月的次数也都用在这上面。 按照这种情况,他最近这几个月肯定是没有新作品产出了。 皮托万在听到张训开始研究戏剧的时候也是一脸欣喜的说道:“哦,张先生,剧作家正需要您这样的天才加入,要知道一部优秀的作品同样可以和出版的书籍一样拿到同样优厚的稿酬。” “就像卡特尔剧院,我们甚至会分给优秀的剧作家每场演出的分成。” 对于皮托万来说,不管张训最后会不会创作剧本,但表露自己的态度肯定是最重要的事情。 毕竟按照《局外人》的写作风格,张训的作品一定是文学性戏剧。 张训在开始研究戏剧的时候就有这个打算了。 加上他的手上现在已经有了二十五个经过系统优化的戏剧作品,只要他想,分分钟可以撑起一家剧院一年的演出。 但关键是他现在不能这么干。 人一旦交际就会显露破绽,张训早就透露出了自己从未接触过戏剧,要想写出第一部作品总要有个适当的理由。 而且一旦他将作品给出去,后面肯定会跟剧院有所交接。 总不能到时候剧院随便问问自己就露馅了。 还是那句话,打铁还需自身硬,张训必须要将自己的基础知识打的牢牢固固的。 接下来的时间三人就开始了闲聊,皮托万和路易·乔·法比奥两人也给张训讲了讲法兰西文坛对张训的作品的评价。 这些嘉德·让·罗贝尔都只是简略的说了说,更多的就没再详谈了,显然是不想让张训因此变得傲慢。 当然,皮托万也是有名的天才导演,他肯定不会对张训说出什么谄媚的话,哪怕两人接下来还有合作。 他只会十分真实的表达自己的喜好,张训也并没有因此觉得不被尊重。 真诚永远是最大的必杀技。 而路易·乔·法比奥就有些忙了,身为一个商人,他有着一张蜜嘴。 虽然张训知道吹捧的话不能放在心上,但这些话是真的好听啊。 而身为被吹捧一员的皮托万,表情也忍不住变得飘飘然起来。 临近中午,身为东道主的张训带着两人去了剑桥小镇一家不错的西餐厅。 这家餐厅味道中规中矩,用来接待客人也还算周全。 毕竟张训总不能带着两个法兰西人去吃开在英国剑桥小镇的法兰西餐厅吧。 这多少有些魔幻了。 在皮托万离开之前,张训将自己屋内的电话号码告诉了对方,这样等剧院来人找自己的时候就不用写信了。 既然给了皮托万,路易·乔·法比奥自然也要给,毕竟两人也有过愉快的合作,以后若是有合适的机会他也是愿意将书投给伽利玛出版社的。 就在皮托万离开没几天,卡特尔剧院的工作人员就带着协议上了门。 这一次张训并不打算找律师给自己查看协议,而是自己大概的看了一遍便签下了名字。 张训现在对金钱方面的需求已经不是很大了,有着福尔摩斯系列书籍的打底,张训已经彻底实现了财务自由,虽然跟那些资本家比起来还不算什么。 现在对张训而言最需要积攒的就是名气和能量点。 能量点他已经有了计划了。 托杜佑安的福,张训自从加入了留英学生会,便有了稳定的能量点收入。 赴英留学的手中都不差钱,张训便在留英学生报上买了一个版块用来刊登自己的广告。 广告内容很简单,就是根据学术杂志的磨损程度按照不同价格进行收购。 当然,除了剑桥大学的学术杂志,毕竟张训自己就能收集。 张训也不怕这些杂志重复,反正到时候都是要带回国内捐出去的,自然是越多越好。 除去那些家中本就有钱的,公费生虽然生活富足,但学术杂志也不是想买就买的,更多的是大家轮流借着看。 现在好了,有了张训收二手杂志,那些手中不甚宽裕的也可以卖掉回回血了。 至于由谁来负责收揽杂志,这个工作被张训委托给了刘代周的夫人王曼。 当然,报酬也是给足了的。 刘代周的夫人也是个有学识的女子。 只是当时运气不好,以一名之差落选了公费生,便只能自费跟着丈夫来到了英国借读。 只是家中杂事颇多,加上手中不甚宽裕,留给读书的时间便少了许多。 张训跟刘代周熟识之后有心帮他一家,但也不可能直接送上钱财,就算是他送了,刘代周及其夫人王曼也是不会接受的。 于是张训就将这个工作委托给了对方,毕竟这个工作花费的时间不多,顶多就是要跑一趟邮局将钱寄出去,其他的也就没什么了。 这样只要刘代周一家节省一些,他的夫人王曼也就可以跟着一同入学读书了。 至于名气问题,他现在的名气还不够大。 毕竟他要的不仅仅是在法兰西和英国这两个国家小有名气,而是要在整个欧洲都声名远扬。 本来他这个暑假还打算去美利坚游学,看看有没有积攒资本和增添名气的机会,可到最后也没能去成。 既然这次没去成,张训便也不再强求,转而将精力全都放在欧洲。 也是他舍近求远了,这个时候的美利坚还远没有二次战争结束后那般强大。 要想回国之后的生命安全有所保障,这些老牌的欧洲强国才是他的首选。 也是皮托万给他的灵感,频繁出书会显得太过怪异,但是戏剧就不同了。 要是灵感来了,一个月多写两本也是可以的。 因此在送走卡特尔剧院的工作人员之后,张训便又回到了忙碌的学习当中。 平时除了学习还要挤出时间参加各种宴会,尤其是文学俱乐部成员举办的宴会,张训不说次次都去,但只要离着近的全都点头应下。 也许是因为他的社交变得频繁,张训这副独特的东方人面孔也引起了英国贵族们的注意。 加上他小有成就,张训倒也结识了不少面子上的朋友。 当然,在这期间他自然免不了与那位曾经骚扰过他的威尔斯公爵夫人——伊莎·威尔斯进行偶遇。 不过可能是因为亨利王子与玛丽嘉王妃的缘故,即使过了这么长时间,这位夫人虽然还没放弃让张训成为她的裙下之臣,但也不敢干出绑人这种事了。 而就在张训忙碌期间,克莱尔家中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自从克莱尔的父亲老威廉·纳西瓦尔被她的恋人伊尔斯狠狠教训过几次之后,他们一家的生活总算勉强维持了平衡。 虽然还免不了被老威廉从家中偷钱,但克莱尔将自己预支出来的钱牢牢地藏了起来,只有在给自己的妹妹买药的时候才会在让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将钱拿出来。 而拿出来的钱也只够给自己的妹妹买药的。 克莱尔的母亲也开始接浆洗衣物的活了。 二女儿坎蒂丝的病在药物和休养下好了许多,虽然还不能干重活,但只是打理家务还是没问题的,更何况还有祖父祖母的帮助。 至于家里的那些重活,家中还有两个男孩,互相帮衬着总能干完。 家中开始有了余钱,克莱尔的母亲虽然疲惫,但精神也好了许多,而不在自怨自艾的女人也发现了自己女儿的异常。 她的女儿,似乎很长时间都没有来过aunt flo(国外的一种隐晦说法,就是姨妈)。 作为过来人,她可以看出自己女儿脸上来自爱情的滋润,年轻男女忍不住在一起她当然是理解的。 但要是怀孕了那就不是一件小事了。 女人忧心忡忡的将工作回来的女儿拉进了屋子,小心翼翼的问道:“克莱尔,我的女儿,你是不是很长时间没有来aunt flo了?” 克莱尔一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母亲在说什么。 她不在意的说道:“妈妈,我的这个一向是不准的,一两个月一次是很正常的事情。坎蒂丝不也是如此吗?她已经有半年没来过了吧。” “那不一样!” 她的母亲生气道:“坎蒂丝的身体太虚弱了,可你不一样,你是健康的!” “克莱尔,怀孕不是一件小事,如果你的恋人不负责,你是会被赶出小镇的!镇长是不会允许女孩未婚先孕败坏小镇的风气的。” “告诉我,你究竟有没有迈出那一步!” 她的母亲表情十分严肃,眼神不容置疑的盯着她。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强势。 克莱尔的眼神开始犹疑,她根本没想那么多,也不清楚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但最后心中的恐慌压垮了她,她有些慌乱的问道:“妈妈,也许没那么严重呢。” 她的母亲已经知道了结果,这个懦弱的女人闭了闭眼,声音颤抖的说道:“将你的衣裳脱掉,让我看看你的肚子。” 见克莱尔还有些不情愿,女人不由祈求道:“快一点,克莱尔。让妈妈看一眼,看一眼就知道了。” 最后克莱尔还是没禁住母亲的祈求,将自己的衣服脱下露出了腹部。 她的母亲双手颤抖的摸了摸那已经有些微弧度的腹部,喃喃道:“不,不,这不是真的......” 半晌,她猛地用衣裳将女儿的腹部盖了起来,悲伤的问道:“那个人是谁?他到底是谁?” 此时女人心里还有些许的期望,期望自己的女儿腹中孩子的父亲是那位大方又年轻的雇主先生,这样也许他不会计较纳西瓦尔家给不出嫁妆。 但克莱尔的话击碎了她的幻想,她有些羞涩的说道:“是伊尔斯,妈妈,我们是相爱的,他一定会娶我的。” 女人当然知道伊尔斯,那个因为生意失败回到小镇的商人。 她还知道这位小商人在外面其实已经没有产业了,只有一些微薄的积蓄,这些都是她从雇主家听来的,毕竟伊尔斯也算是小镇的名人了,关于他的消息自然不会少。 这位母亲悲伤的将衣裳重新给自己的女儿穿了上去,她轻轻抚摸着女儿美丽稚嫩的脸庞,低声道:“克莱尔,私下去找伊尔斯,问他什么时候娶你,只要在你遮不住之前举办了婚礼,你就不会被赶出小镇了。” 泪珠从这位母亲的脸庞滑落,她发出悲伤的呜咽,开始控诉这个世界的不公。 “我可怜的女儿,我的克莱尔,为什么厄运总是不放过你,你以后该怎么办啊!” 克莱尔虽然心中有些恐慌,但坚信爱情的她从不迷茫。 克莱尔声音坚定地安抚着自己的母亲:“妈妈,放心吧,伊尔斯那么爱我,他一定会跟我结婚的。” 第75章 克莱尔的悲剧 母女两人互相抱着说着话。 虽然克莱尔厌恶自己母亲的懦弱,但这种时刻,母亲依然是她的支柱。 闻着母亲怀抱的味道,她的心也安定起来。 就在两人下一次幽会的时候,克莱尔问出了这个问题。 “伊尔斯,你会娶我吗?” 伊尔斯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他很快便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上前吻了吻自己恋人的脸颊。 “你怎么会问这个问题,我们现在不是很好吗?” 克莱尔的心猛地沉了一下,伊尔斯的避而不谈让她心中升起了恐慌。 恋人的逃避让她忍不住开始追问起来:“我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我不想只当你的恋人,我想当你的妻子,想让我们的感情被上帝见证,被所有人祝福。” “难道你不想吗?” 伊尔斯的眼中闪过一丝厌烦,但他遮掩的很好,心情激荡的克莱尔并没有发现。 他上前想要用拥抱安抚自己的恋人,但被克莱尔狠狠推开了。 克莱尔的眼眶溢满晶莹的泪水,她目光哀切的看向自己的恋人。 “伊尔斯,如果你不想娶我,那我们就不要见面了,我不想一直这么跟你在一起。” “如果你想好了,就去我的家里找我,我给你时间。” 最终心中的爱意还是占据了上风,克莱尔原谅了自己恋人的逃避,她上前两步给了自己恋人最后一个吻。 “伊尔斯,我爱你。” 克莱尔将自己的头埋进了恋人的胸膛,伤心的说道:“虽然我家里给不出丰厚的嫁妆,但我的雇主十分大方,他给我的薪资并不少。” 克莱尔的意思很明确,虽然我们结婚的时候可能没有嫁妆,但结婚之后她也是可以挣很多钱的。 克莱尔不确定的再一次询问;“伊尔斯,你是爱我的吧?对吗?” 一直沉默着的伊尔斯终于给出了答复。 他摸了摸靠在自己胸膛的恋人的红发,面部表情却声音甜蜜的说道:“当然了,克莱尔,我当然爱你了。” “但这太突然了,你总要给我时间考虑一下,不是吗?” 得到了恋人肯定的答复,克莱尔依恋的在伊尔斯的胸膛蹭了蹭。 两人又柔情蜜意的说了好一会儿话,克莱尔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老阿尔托夫人的阁楼。 而留下来的伊尔斯站在原地沉默了良久,最后还是没忍住踢向床铺狠狠地骂了句脏话。 刚得到恋人亲口说出的虚无缥缈的爱意的克莱尔心情十分好。 具体表现在她每天带到张训屋子里的鲜花都十分新鲜,显然是经过她精心挑选的,甚至还在花瓶里做了造型。 这让最近有些忙碌的张训心情也变得轻松了一些。 刚下课回来的张训看着还没离开的克莱尔,见到她脸上那灿烂的笑意时忍不住打趣问道:“看来我们美丽的克莱尔小姐最近是遇到了好事啊,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可以倾听呢?” 克莱尔虽然相信自己的恋人在经过考虑后一定会到自己的家中找她,但现在到底还没确定下来,只是支支吾吾的说道:“先生,我也不清楚是什么时候......还没确定好呢......” “不过您放心!” 克莱尔露出一个羞涩的微笑:“如果定下来,到时候一定会邀请您的,只要您别嫌弃就好。” 张训隐约意识到了克莱尔说的是什么事,心中也为对方高兴。 “只要你请我,我肯定是会去的。” 如果是真的,到时候他肯定要给对方包红包的,就是不知道英国这边的习俗是什么样的,看来到时候要找人问一下了。 只是等到张训这个学期结束,他也没等到克莱尔所说的邀请。 而克莱尔的脸色也像枯萎的花一样开始衰败起来。 为了遮掩身形,克莱尔开始每天都往自己的肚子上缠布。 但这也只是权宜之计,因为她的肚子在缠上布之后总是隐隐发痛。 放假期间张训并没有回国的打算,他再给家里的信中写明了情况之后便开始忙于参加各种宴会,去英国各地进行人文调查。 甚至还要抽时间去法兰西观看《局外人》的首场演出。 也是因此,与克莱尔一连几天都见不到一面的张训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发觉她的异样。 这次张训刚结束了一次短暂的旅行,而他旅行的伙伴们就是没有回国的留英学生会的成员。 他们没有出国,而是选择去了卡莱尔寻找古罗马帝国存在的痕迹,那里存在着一段城墙的遗址。 而等到张训回来,就看到了一脸萎靡的女仆,她那头鲜艳的红发也黯淡下来,整个人都变得灰蒙蒙的。 克莱尔并没有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在张训忙碌的这段时间她依旧完成的很好,只是她再也没有精神去摆弄花的造型,门前的草坪也不会精心设计造型了。 看到张训的时候也不会同以往那般露出充满希望的灿烂笑容,她更多的时候是面无表情的,即使碰到张训,也只是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随后便忙着干别的去了。 张训并不清楚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也许是跟家中闹矛盾了,亦或是跟自己的恋人吵架了。 张训只是委婉的表示如果遇到了困难可以向他求助,只要是力所能及的事情他并不会拒绝。 但克莱尔只是露出一个有些牵强的笑容,摇头拒绝了他。 而张训对此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便又开始奔波起来。 朱成义跟罗正新也没有回国,两人打算趁着假期的时间在比利时多赚点钱,这样开学的时候也能将更多的时间放在学习上。 张训便打算趁着假期这段时间过去找他们顽两天,顺便再想办法给他们塞点钱,让他们轻松一些,然后自己再继续中断的游学之路。 张训虽然离开了英国,但他并没有给克莱尔放假。 一来是他离开的时间会有点久,屋里的家具尤其是他的书房都需要人帮着打理,二来就是如果克莱尔真的是跟家里人闹矛盾的话,自己的房子也可以成为暂时的庇护。 克莱尔并没有发现自己雇主的好心,她的心神已经全部被自己的恋人伊尔斯占据了。 就在前两天,她发现自己的恋人伊尔斯与小镇的另一位姑娘玛蒂尔德的来往开始变得频繁了。 玛蒂尔德是小镇杂货店老板唯一的孩子,她长得并不美貌,有着一头棕色的头发,勉强算得上清秀的脸颊两侧有着许多雀斑。 她也是暗恋伊尔斯的小镇姑娘中的一员。 有谁不爱英俊的伊尔斯呢? 就连克莱尔在得到对方垂青的时候也是感到诚惶诚恐的。 在发现两人站在一起说笑的时候,明明应该理直气壮过去质问的克莱尔却下意识的躲了起来。 她痛苦的望着相谈甚欢的两人,为自己的懦弱感到愤怒。 克莱尔突然想起来,当初确定关系之后因为种种顾虑他们并没有将这段关系告诉其他人,也就是说,除了伊尔斯和克莱尔,还有她的母亲和那个阁楼上的老寡妇,再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们的关系了。 她已经等待伊尔斯的答复有一个月的时间了,克莱尔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缠着布的腹部。 她并不清楚这个孩子在她肚子里待了多长时间,她没钱去医院,更不敢去小镇的医生或者寻求教堂神父的帮助。 这是丑闻,克莱尔没有这个勇气让别人知道。 但她更清楚,即使是缠着布,她的肚子也快要隐瞒不下去了。也许是因为时间到了的缘故,她的腹部开始快速的膨胀,再有一个月,所有人都会发现她的异常的。 下定决心的克莱尔提前结束了自己手上的工作,匆匆赶回了小镇去找伊尔斯。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克莱尔找到伊尔斯的时候对方正在跟玛蒂尔德在河边一边散步一边说笑。 她突然恍惚了一瞬,想起来他们两个从没有光明正大的站在人前交流。他们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森林中嬉戏,亦或是在老寡妇的阁楼里胡闹。 年轻的克莱尔此时突然明白了自己恋人的虚伪,他也许从没想过与她有过以后。 他们并不是恋人,只是情人。 “伊尔斯!” 克莱尔冷着脸上前,喊住了说笑的两人。 玛蒂尔德也发现了走过来的克莱尔,目光不受控制的在她美丽的脸庞与灿烂的红发上巡视,眼底闪过一丝嫉妒。 就像英俊的伊尔斯一样,小镇最美的姑娘则是克莱尔,没有任何一位小镇姑娘能够平静的对待克莱尔的美貌,她们总是忍不住嫉妒与比较,然后对她贫困的家庭进行诋毁。 而自打克莱尔从伦敦回来之后,她们诋毁的原因便又多了一个。 伊尔斯的脸上快速的闪过一丝慌乱,他看了看旁边一脸不悦的玛蒂尔德,皱着眉问道:“纳西瓦尔小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克莱尔的眼眶一下子红了起来,她不可置信的低声呢喃:“你叫我纳西瓦尔小姐?” 克莱尔倔强的抿了抿唇,她发出一声冷笑,说道;“伊尔斯,你的答复究竟是什么,我已经等的够久了!” 玛蒂尔德发现了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她不高兴的质问道:“伊尔斯,你跟克莱尔·纳西瓦尔之间是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这么问你?!” 伊尔斯有些烦躁的揉了揉头发,他先是冷下脸看了眼一脸愤怒的玛蒂尔德,对方被他看的高涨的情绪顿时变得萎靡下来,然后他才放缓了眼神,柔声道:“玛蒂尔德,我跟她还有事情要聊,你可以先离开吗?” 见玛蒂尔德又要开口质问,伊尔斯赶紧说道:“你想知道什么等到下一次我都会告诉你的,现在请你允许我单独处理。” 他微笑着抬起手,将玛蒂尔德鬓边的碎发撩到耳后,柔声道:“你会理解我的对吧,玛蒂尔德。” 玛蒂尔德望着眼前男人英俊的面庞,不争气的红着脸点了点头,随后狠狠瞪了克莱尔一眼便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克莱尔全程都十分冷漠的注视着一切,也许是她不再抱有希望,此时的心情竟诡异的平静。 等到玛蒂尔德离得远了,伊尔斯才无奈的说道:“克莱尔,我以为你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 克莱尔眼眶泛红的质问道:“什么意思?你根本没有给过我答复!” 伊尔斯叹了口气。 “克莱尔,我真的很喜欢你,但我们是根本不可能结婚的。” 他抱怨道:“你看看你的家庭,酗酒的父亲,还是我找人去警告了他,你们家才稳定下来,还有你的那些弟弟妹妹和年迈的祖父母。克莱尔,难道你要让我跟着你一起供养这么多人吗?” 克莱尔情绪激动地说道:“我有工作,我可以不用你的钱!” “那我娶你干什么?只是让你给我生孩子吗?” 伊尔斯有些不耐烦了。 “你根本拿不出嫁妆,难道我就这么娶你吗?” “可是你说过爱我的啊!” “我对所有的姑娘都这么说!这只是一句场面话而已!” “但是我有了你的孩子,如果你不娶我,我该怎么办!” 伊尔斯的眼神彻底冷漠了下来,他看了眼克莱尔那并没有显怀的腹部,嗤笑道:“这真的是我的孩子吗?你有什么证据?” 克莱尔的脸上的血色一瞬间退了个干净。 她不可置信的说道:“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 伊尔斯则丝毫没有愧疚的意思,不耐烦的说道:“你这么随便,我怎么知道你只跟我在一起过。” 并不是的,伊尔斯知道克莱尔只跟他有过关系,但那又怎么样,贫困的纳西瓦尔家不能给他带来任何助益,甚至还会拖累他。 他是绝不可能同克莱尔结婚的。 “克莱尔,你的雇主是一位单身男性,而你跟他在一起的时间可比我多得多,而且我们也不是时刻都在一起的,我怎么知道你其他时间在干什么?” “如果你愿意,我依然可以和你维持着情人的关系,我一样会爱着你,甚至会帮你赶走你的酒鬼父亲。” 伊尔斯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想要抱住克莱尔,却被对方狠狠地推开。 第76章 决裂,克莱尔的选择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克莱尔抬起手狠狠扇向了伊尔斯。 她愤怒的大喊:“我不允许你污蔑我的雇主,他是一位善良的绅士,不是你这样龌龊的人可以诋毁的!” “伊尔斯!你就是一个无耻的小人,上帝会见证你的所作所为,你死后绝对会下地狱的!” 伊尔斯用舌尖顶了顶火辣辣的脸颊,心中满是愤怒。 怒气上头的他想要打回去,可看到克莱尔泪水涟涟的脸庞时,他还是心软了。 本来以为自己可以控制住情绪的克莱尔此时泪水早已爬满了脸庞,她控制不住的开始啜泣,就连小腹也开始抽痛起来,让她忍不住用手捂住。 伊尔斯还是喜欢克莱尔的,在发现克莱尔情况不好的时候他直接上前扶住了对方。 如果不是克莱尔的家庭太过糟糕,也许他们真的会结婚也说不准。 但现实如此,就不能怪他狠心了。 克莱尔没有疼很长时间,在情绪平复下来以后她便脸色苍白的离开了伊尔斯的怀抱。 伊尔斯无奈的说道:“克莱尔,我说过了,只要你愿意,我们还可以维持这样的生活,你的生活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看看我们刚在一起的时间,过得是多么快活,难道你不怀念吗?” 伊尔斯并不想放弃克莱尔,美丽的克莱尔是小镇唯一的亮色,他为自己摘取这朵玫瑰而感到骄傲,并妄想一直囚禁她的美丽。 可惜克莱尔已经认清了自己恋人的可憎面目,即使再痛苦,她也依旧选择了拒绝。 “伊尔斯,你就是一个混蛋!我们彻底结束了!” 自从那天之后,克莱尔再也没有同伊尔斯见过面,她不会再对昔日的恋人抱有期望,但肚子里的这个依然是个定时炸弹。 克莱尔十分羞愧的减少了拆洗窗帘和灯具的清洁次数,虽然这段时间自己的雇主并没有回来,但她依然十分惶恐。 她不想生下这个孩子,但英国的堕胎技术并没有那么先进,意外怀孕的女人最好的选择就是把孩子生下来,这样也许还能有一条活路。 但有了这个孩子,失贞这个标签就贴在了克莱尔的身上,女仆的工作不再欢迎她,她再也找不到体面的工作,甚至就连浆洗衣物这种体力活都会因为她失去贞洁而将她拒之门外。 如果带着孩子,她就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去做妓女。 克莱尔不想这样。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张训已经结束了在外的游历,回到英国开始准备开学的事宜。 文学院的开学时间定在了十月五号,张训则是在十月初回到了英国。 开学前他不打算到处乱跑了,趁着假期他已经去了很多地方,还买了许多物资放进了【异次元空间】。 这趟旅程并不平静,张训去的国家与城市并不都是经济十分发达的,这样的地方城市治安也比较差劲。 好几次张训都开枪将人吓走了,但一旦开枪,他也就不能在这个城市继续待下去了。 不过总的来说,这趟旅程还是十分愉悦的,张训甚至还写了一本旅游攻略,名字就叫《欧洲游记》,打算寄回国内看看能不能出版。 看来他又要再取一个笔名了。 张训是傍晚回来的。 刚一回来他就赶紧洗漱上床睡觉了,这一觉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等他慢悠悠的下楼准备整点吃的时候,他就看见了挺着肚子的克莱尔正在 第77章 发现,张训的决定 那次的谈话直到最后张训都没表现出一个明确的态度来,但在开学后他默默地减少了参加宴会的次数,而是将更多时间用于写作当中。 他在旅行期间写了许多没有主题的文章,正好趁这个时间整理一下,未来也许还有机会在国内发表。 在分出一部分时间用于工作之后,张衮发现查尔斯·道格说的没错。 教授助理的这份工作确实十分轻松,只不过就是要花费精力应付一下格外热情的学弟学妹们。 而张训也按照原计划继续研究戏剧。 虽然只看了不到两个月左右的资料,但张训觉得自己对戏剧也差不多有了解了,这其实就是一种文学性与观赏性更强的小说,只不过是表现得形式有所变化罢了。 但说是这么说,要是真让他自己写,他一下子就萎了。 张训看着自己写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最后眼不见心不烦的将它们丢进【异次元空间】。 他还是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张训转而开始研究为了研究戏剧而用【ai搜书】功能找出来的那几十本戏剧剧本。 他到底该选什么来作为自己的第一个作品呢? 哎,真是甜蜜的烦恼啊。 这段时间,张训已经将这些剧本读了个遍,不说对这些剧本的文学研究,最起码剧情张训是记了个七七八八。 现在他唯一烦恼的就是该用哪一个剧本来让观众记住他。 而这个剧本出现的契机也必须要合情合理。 毕竟人是干不出认知之外的事情的,他最近这段时间对戏剧的研究不就是为了让自己不要露馅吗? 就在张训在自己的书房冥思苦想的时候,一楼突然传来了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紧跟在后面的就是克莱尔的痛苦呻吟。 听到动静之后张训也顾不得考虑选哪一个剧本了,赶紧跑下楼看看发生了什么。 克莱尔的脚边散落着一个光滑的木盆,木盆是空的,上面带着阳光的痕迹。 剑桥小镇的天气晴朗的时候不多,而木头这种东西又最爱发霉。 同桌椅不一样,克莱尔会经常用油脂进行保养,木盆就不行了,必须要经常清理并放在太阳下晒干,这样才能延长使用寿命。 但是克莱尔万万没想到,不过就是一个弯腰的动作,她的腹部就突然疼了起来。 张训一下楼便就瞧见克莱尔一脸痛苦的捂着肚子呻吟,他见状赶紧跑了过去,伸出双手不知所措的问道:“克莱尔,你这是怎么了?我现在能扶你起来吗?” 张训实在是不敢动她,生怕自己的莽撞让对方疼的更加厉害。 克莱尔此时已经痛的说不出话了,她最近其实一直都不太好,肚子总是偶尔抽痛一下,但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因为就算她担心也没什么用,如果这个孩子就这么掉了反而更趁她的心意。 只是她没想到,放任不管的后果竟然这么疼,就像一把尖刀在剜着她肚子里的内脏,疼的她都说出话来了,只能断断续续的发出几声痛吟。 张训站在一旁心急如焚,最后他咬咬牙,直接蹲下身将人抱了起来。 还好他最近一直都在锻炼,不然现在他就只能出去找人帮忙了。 那样子还不知道会耽误多少时间。 张训还记得去小镇医院的路,他梗着脖子抱起克莱尔就一路狂奔,两只胳膊坠的生疼,他却一点都不敢放松。 张训就跟魔怔似的不断喊着克莱尔的名字,他也没指望对方回应,更何况他现在耳边全都是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一声比一声大,动静大到他什么都听不见了。 也许是克莱尔运气比较好,张训抱着她冲进医院的时候里面正好没有病人。 医院里的护士们也十分迅速的将克莱尔从张训的手上转移进了病房,随即身穿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去,护士关闭房门,将张训拒之门外。 只留下张训一人焦急的在外等待。 张训不知道克莱尔得了什么病,但不管什么样的病症,只要是严重些的,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技术基本上就是等死了。 他心里想着。 虽然他跟克莱尔的关系没那么亲近,只是雇佣关系。 但人心都是肉长的,两人相处这么长时间,就算是养个宠物也养出感情了,更别说是一个大活人了。 就算是后面他不会再雇佣克莱尔,也是不会见死不救的。 就在张训等的心急如焚的时候,病房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走出病房的医生将脸上的口罩摘了下来,一脸严肃的将张训喊去了办公室。 张训等不及去办公室了,半路上就焦急的问道:“医生,请问刚刚那位小姐生了什么病,严重不严重?” 不知是不是张训的错觉,他总觉得医生看他的眼神中带有一丝厌恶。 而他刚刚提出的问题也没有得到解答,等到两人走进办公室后医生才一脸严肃的质问道:“我想请问一下,这位先生,你与刚刚那位小姐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请不要撒谎,这对接下来这位小姐的治疗过程很重要。” 张训没觉出什么不对,他生怕真的耽误克莱尔的治疗,赶紧说道:“我是她的雇主,她是被我雇佣的女仆。” “我在楼上的时候听到了下面的动静,等到下去的时候就看见她一脸痛苦的倒在了地上,嘴里也说不出话来,我一着急,直接就抱着人来医院了。” 张训有些担忧的问道:“请问克莱尔,就是刚刚那位小姐,她到底得了什么病?严重吗?” “她没有生病。” 医生皱了皱眉,一字一句说道:“她只是怀孕了。” 怀孕? 张训一下子懵了。 不是,人怎么能突然怀孕呢? 耳边突然响起阵阵嗡鸣,张训茫然的张开了嘴,想要说些什么,喉咙却干涩的说不出话。 半晌,他才震惊地吐出三个单词:“oh! my !gad!” 医生在说出怀孕两个字后,便一直都在观察面前这位东方青年的态度。 虽然他十分厌恶守不住贞洁的少女,但要是眼前这位来自东方的青年是故意玩弄少女的恶魔的话,他还是要站在这位无辜的少女这边的。 可他观察了半天,在发现对方眼中的迷茫与震惊不似作假后,这才确认对方可能是真的不知情。 如果这位先生真的是无辜的...... 医生暂时收起了对他的厌恶,转而开始说起克莱尔的诊断结果。 “患者肚子里的胎儿大概在四到五个月左右,刚刚我们已经给她用了一些药物并且输上了营养液,暂时胎儿没什么大的问题,但她后面最好卧床静养,不能再进行体力劳动了。” 医生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不然,患者的胎儿很有可能会保不住。” 张训沉默的抿了抿嘴,他只是克莱尔的雇主,并没有资格下任何决断,但他也十分清楚,以克莱尔现在的状态,他恐怕要找一位新的女仆了。 张训默默地点了点头,说道:“我会把这件事告知她的家人的,稍后我会通知她的家人过来看她,具体的情况还是请您告诉她的家人吧。” 医生并不喜欢多管闲事,但他看张训这副为难的样子,还是十分诚恳的给出了建议。 “这位先生,看您这个年纪,应该还是一名学生吧。” 医生看了眼张训即使凌乱也依旧能看出其价值的衣裳,心中暗自嘀咕:还是一位有钱的学生。 他接着说道:“请不要怪我多嘴,如果这个孩子真的不是你的,那我建议你最好现在就解雇这位女仆,并与她划清关系,不然你会陷入无穷无尽的麻烦当中的。” 医生显然是已经看过许多类似的事了,也许是因为对张训的同情,他这才没忍住说了两句。 但也只有这两句了。 “好了,我该说的都说完了,这位先生,请您赶快去缴费吧,不然我们就只能中断这位小姐的治疗,并将她抬出去了。” 同情归同情,但要是想不给钱,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张训站起身道了声谢,其余的什么都没说,转身出去将费用缴清。 随后他便径直去了克莱尔的病房等她醒来。 张训的心情十分复杂。 在最初的担忧过后,他的心中便一直弥漫着一股被欺骗的愤怒。 如果不是这次意外,那克莱尔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会说出来自己怀孕了呢? 张训自认为对她已经仁至义尽,从未对她苛责,不仅年薪是所有女佣中最高的,甚至还允许她将食物带回去给自己的家人。 要知道,其他雇主,只会负担女仆的吃喝,对于女仆的家人是一概都不会管的。 难道太善良也是一种错误吗? 张训陷入了深深的迷惑当中。 就在张训郁闷的想东想西的时候,一直昏睡着的克莱尔终于醒了过来。 克莱尔刚睁开眼的时候双眼还有些模糊,意识也没有归位。 她眨了眨眼,眼前的世界逐渐清晰,头顶陌生的天花板终于让她想起来此前发生了什么事。 克莱尔一脸惊慌的坐起了身,连带着手背上的输液针也跟着来回乱动。 一旁倚着墙坐着的张训见状有些不耐烦的开口道:“好了,不要乱动,这里是医院,难道你要让护士过来重新给你扎针吗?” 张训烦躁的叹了口气,盯着逐渐安静的克莱尔,十分不解的问道:“所以,你早就知道自己怀孕了?” 就在刚刚,张训突然意识到自己偶尔看到的克莱尔的种种异样可能都不是他以为的生病,对方可能早就知道了自己怀孕,但为了不失去工作就一直瞒着。 一直到现在,终于瞒不住了。 克莱尔的脸色更加白了,就连稳定下来的肚子也再次抽痛起来。 但她没有心情管这些了,而是一脸祈求的抽泣着:“先生,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我也不想的,真的。” 克莱尔的回答说明了一切,张训失望的闭上了眼。 如果克莱尔没有隐瞒,张训虽然不会继续雇佣她 ,但念着她一直都在认真工作的份上,也会尽量为对方找一份比较轻松地工作。 也许那个时候工资会低一些,但最起码不会很累。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克莱尔将自己送进了医院,而他自己也可能会因此招惹上麻烦。 克莱尔知道自己让她善良的雇主失望了,但她并不是为了留住这份工作才隐瞒的。 但她不确定,她善良的雇主先生还会不会听她的解释。 克莱尔没有输液的那只手将脸上的眼泪擦净,她抽了抽鼻子,泛红的双眼小心翼翼的看向了张训,带着浓浓的鼻音问道:“先生,请您听听我的解释好吗?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请您再相信我一次,拜托了。” 张训其实并不想听克莱尔的解释。 事到如今又有什么好解释的呢? 欺骗已成事实,不论克莱尔解释多少遍,这就是事实。 张训第一次在面对克莱尔的时候如此冷漠。 他很喜欢这个女孩面对生活的热情,也喜欢她美丽的脸庞,哪怕他对克莱尔并没有男女之情,但人在见到美好的东西的时候心情总是会变得很好。 更何况张训其实过得并不轻松。 而且克莱尔很听话,十分听话,她从不做被张训禁止的事情。 不论张训对她的态度多好,房子永远都会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她并不会因为张训的优待就偷懒。 所以在听到克莱尔怀孕之后张训先是感到愤怒,但又十分理解对方对这份工作的看重。 可这并不能磨灭张训被欺骗的愤怒。 “克莱尔,你要明白一件事,就算你说出了自己的苦衷,但你欺骗我这件事依旧成为了现实。” “也就是说,不论我会不会原谅你,我都会将你解雇。” “我没有丧心病狂到让一位孕妇替我打扫房间,但我也没有善良到让一个欺骗我的人继续为我工作。” “哪怕你有自己的苦衷。” “所以,即使如此,你也依旧想要解释给我听吗?” 克莱尔知道自己将会永久失去这份工作了,也会失去这位善良的外国雇主。 但她更清楚,这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 第78章 解雇,克莱尔的结局 克莱尔说了一个很长的故事。 也许是清楚这是她最后一次跟自己的雇主交流,克莱尔用一种类似自虐般的态度将自己的经历全都说了出来。 张训全程都在沉默的听着。 等到克莱尔说完,张训也依旧没有做出任何表示,他只是淡淡的说道:“把你家的地址给我吧,我会让人通知你的家人过来探望你。” 等到克莱尔颤抖着吐出一个地址,张训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裳,面无表情道:“克莱尔,我很欣赏你对这份工作的认真,但我还是十分遗憾的通知你。” “你被解雇了。” 张训转过身向门口走去,身后传来克莱尔低低的,悲伤的哭泣声。 他并有停下,一直走到了门口的位置,他才站定身子,微微侧过身看向捂着脸哭泣的克莱尔,说道:“另外,作为我最后的善良,你的医药费我已经为你付过了,你可以留在这里直到钱用完。” “还有,因为你提前支取了薪资,所以我不会再付给你任何金钱。即使你欺骗了我,但我还是愿意祝福你以后平安愉快。” “再也不见了,纳西瓦尔小姐。” 张训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比较合适,他只是板着脸走出了医院,在街上随便找了个闲汉,许诺出丰厚的报酬后就让他去克莱尔提供的地址找人。 在闲汉离开的时候,张训并没有选择离开这里,而是面无表情的找了个地方靠着墙等待,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久到张训觉得自己的身子都僵硬了,他终于等来了一个有着跟克莱尔同款红发的妇女与两个年幼的男童。 闲汉原本还有些担忧,害怕刚刚那位许诺出丰厚报酬的先生已经离开,但在看到张训沉默的倚在路边的身影之后,他便兴高采烈的奔了过去,然后弯着腰一脸谄媚的低头说道;“尊敬的先生,您要找的人我已经带来了,请问我的报酬是不是应该......” 闲汉露出黄黑的牙齿嘿嘿笑了两声。 张训没有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一先令递了出去,随后又看了一眼正在努力往这边赶的三人,扭头往自己的住处走去。 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与他无关了。 只是他又要再找一位女仆了,但这次他要好好的挑一挑了。 后续的发展张训并没有关注,而克莱尔也没有像那位医生猜测的一般带着家人找上门来。 张训不再相信自己的眼光,他给亚历山大·伍德去了个电话,让对方再给自己找一位女仆,并对女仆的人选提出了种种要求。 其实克莱尔也是亚历山大·伍德提供的人选,但当时亚历山大提供了很多选择,最后是张训自己选了克莱尔。 但这一次,他决定还是将选择权交给亚历山大·伍德,也许他并不适合这种事。 张训过了半个多月独自一人的生活,期间杜佑安还带着苏青一起过来找他顽,在问起那个红发女仆为什么不在的时候,张训也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她家中有事。 这个世道对女性太不友好了,即使张训愤怒于对方的欺骗,却也不愿意大肆谈论她的伤疤。 正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房子没了打理的人真的很不方便。 客厅的花瓶里再也没有了鲜花,水槽里堆满了碗筷,地板也开始积攒尘土,而张训只会等到自己也忍受不了的时候才会开始清理。 有的时候张训也觉得自己贱得慌,明明在法兰西的时候什么苦都吃的了,怎么过了不到一年,自己就变成那些养尊处优的少爷了。 这种情况一直等到亚历山大·伍德将选好的女仆送到张训这里才结束。 张训依旧不喜欢跟别人住在同一屋檐下,他给这位女仆租了个房间,并严格规定好了工作内容和时间,而放松下来的张训也总算有时间去打听克莱尔的下落。 而这时距离克莱尔离开这里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第79章 迷茫与开解 最后,被家人赶出家门的克莱尔因为身无分文,又找不到愿意施舍给她食物的小镇居民,最后在一个深夜彻底消失在了居伦镇。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人们只觉得这样一个荡妇得到如此结局是理所应当的。 张训没有再让司机去确认克莱尔的下落,他只是吩咐对方开回剑桥小镇,在给出承诺的丰厚报酬后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张训面色如常的脱下了外套,去到二楼的书房低头开始批改一年级新生的作业。 只是他的手握着钢笔一动不动,直到在纸上晕染出一滴十分显眼的墨迹之后他才回过了神。 张训有些慌张的将钢笔放下,随意摸了张纸开始擦拭,只是那滴墨迹没有任何被擦干净的意思,晕染的范围反而越来越大。 张训有些挫败的扔下了纸,无力地靠在椅背,仰头看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在想些什么呢? 他其实什么都没想。 他只觉得自己心里空落落的,胸膛的有点堵得慌,又有点疼得慌。 他大概,是病了吧。 张训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只知道等他坐起身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张训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 这个时间查尔斯·道格应该还没有睡,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去参加宴会什么的。 张训拿起电话开始拨打起来。 电话另一端是一个温柔亲切的女声,张训听出来这是道格夫人的声音。 将自己要请假几天的消息拜托对方告知查尔斯·道格,张训便一脸疲惫的去洗漱休息去了。 次日一大早,张训便坐上了前往伦敦国王码头的大巴车,然后坐着轮渡去了加来,最后乘坐火车到达了巴黎。 等到张训到达巴黎十六区的47号时,时间已经来到了下午四点,而张训到现在一口东西都没吃,一口水都没喝。 他什么东西都没带,只依靠本能孤身一人来到了这里。 可到了地方,张训又变得胆怯起来,他不敢敲响门铃,只是迷茫又无措的在附近来回转圈。 如果不是玛利亚·罗贝尔发现了他,张训恐怕会一直转到天黑。 “上帝啊!张,你这是怎么了?!” 上了年纪的女性感知总是十分敏锐,她一眼就看出了张训现在的状态不对,赶紧上前将人往屋里赶去。 她本来是想去街角的杂货店买些鸡蛋和黄油的,再顺便买些其他的补充一下橱柜,但她现在明显没那个功夫去忙这些了。 张训露出一个有些憔悴的笑容,他不好意思的低声道:“很抱歉,夫人。” “这么突然的过来,打扰到你们了吧。” 他被玛利亚安排在了一楼的会客厅,然后给他泡了一杯香气浓郁的茶。 张训双手捧着热茶,手指不断摩挲着滚烫的杯身,有些不知所措的说道:“我只是突然很想念你们,可到了地方,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年龄带来的阅历让玛利亚洞察了张训此刻的疲惫,但她并没有立刻询问,而是温柔的拍了拍张训的脊背,说道:“嘉德去参加一个聚会了,可能暂时回不来,你想不想吃些东西?” 玛利亚温柔的凝视着张训的双眼,安抚的说道:“黄油吐司怎么样?我想我的手艺应该还不错。” 也许是因为此时的环境让张训变得放松起来,那些被他屏蔽的饥饿与疲惫开始疯狂的反扑,张训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说道:“那就麻烦您了,夫人。” 玛利亚温柔的说道;“这没什么,亲爱的。我很高兴你能喜欢我的手艺。” 没用太长时间,玛利亚就端上来一盘黄油煎蛋吐司,而张训在吃下第一口后便默默的加快了进食的速度。 吃饱喝足,迟来的困倦开始侵染全身,张训没忍住打了个哈欠,引得玛利亚不由发出了几声善意的笑声。 “我想你也许需要一个安静的房间和一张温暖的床。” 玛利亚声音柔和的说道:“来吧,孩子,我带你去休息。” 张训不想再麻烦罗贝尔夫人了,因此他笑着摇了摇头,婉拒道:“我还不怎么困,夫人,就让我坐在这里等先生回来吧。” 玛利亚皱了皱眉,一脸不赞同的看向张训,说道;“嘉德还不知道什么才会回来,你不如去房间休息一会儿,难道你打算一边打哈欠一边跟嘉德聊天吗?” 玛利亚脸上露出深深地担忧:“张,不论是谁都能看出来,你现在太疲惫了。现在你最需要的就是休息,我想就算嘉德在这里,看到你这副样子也会让你先去休息的。” “来吧,孩子,柔软的床铺能够抚慰你的疲惫,不要再逞强了,难道你要一直让我担心吗?” 张训抿了抿嘴,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站起身说道;“您赢了,夫人,我这就去休息。” 玛利亚闻言高兴地在前面带路,等到张训进了屋后她才温柔的说道:“放心,等嘉德回来我会来喊你的,放心睡吧。” 说完便轻轻地将门合上,离开了这里。 家里最后一点鸡蛋和黄油都被用光了,如果她再不去买,明天早上她和嘉德都要饿肚子了。 张训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到床铺处躺了下来。 他本来只是想躺着休息一会儿,哪知道躺着躺着眼皮便合在了一起,随后便陷入了黑沉的梦乡。 再次醒来是因为房门外的轻轻的敲门声,张训有些迷茫的坐起了身,看了看周围陌生的环境,半晌才回过神来,自己这是在嘉德·让·罗贝尔的家中。 听着外面不急不缓的敲门声,张训慌张的下了床,也没时间打理自己,只是略微顺了顺有着炸毛的头发,便赶紧将房门打开。 门外站着的正是玛利亚·罗贝尔夫人,她脸上挂着温柔亲切的笑容,一脸慈爱的看着因为刚睡醒而显得有些迷茫的张训,温声道:“晚餐已经好了,洗漱一下就来餐厅吧,嘉德也回来了。” 张训的脸因为羞愧而微微泛红,他胡乱的点头应下,等到玛利亚离开便赶紧将房门关上。 进入卧室配套的盥洗室,张训看着镜子里面容憔悴,不修边幅的青年,有些挫败的搓了搓脸。 上帝啊,刚刚他就是用这副样子去面对的罗贝尔夫人的吗? 这实在是太丢脸了。 张训只是稍微颓废了一会儿,便又很快振作起来,随后便开始打理自己。 也许是因为休息了一阵儿的缘故,张训觉得自己的精神好了许多。 他冲着镜子拍了拍自己的脸,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后便赶去了餐厅。 嘉德·让·罗贝尔正坐在餐桌前等待用餐,看到张训时笑着打了声招呼。 “睡得怎么样,张。” 张训不好意思的回道:“很好,先生。您家的床很软,我很喜欢。” 也许是从自己妻子那知道了张训的异常,嘉德·让·罗贝尔的脸上一直都挂着和煦的笑容,他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张训坐下,随后才开玩笑道:“哦,张,我知道你很喜欢我家的床,但太可惜了,我可没办法让你带走。” 说到这里他眨了眨眼:“但我倒是可以给你推荐一下,毕竟他们家在英国也有店铺。” 此时玛利亚·罗贝尔已经将最后一道菜端了出来,闻着空气中食物的香味,张训不由露出了一个舒缓的笑容:“那看来我回到英国也能睡一个好觉了。” 晚餐的氛围很好。 两人对待张训的态度把握的很好,既不过分热情也不显得过分冷淡,这让张训没那么紧张了。 等到晚餐结束,张训抢着将盘子洗刷干净,就在他还要收拾厨房的时候被愤怒的玛利亚赶了出去。 玛利亚一直都觉得厨房是女人的地盘,因此对待侵入地盘的张训毫不客气。 张训最后只能悻悻的摸了摸鼻子,在嘉德·让·罗贝尔的笑声中回到了客厅。 嘉德·让·罗贝尔显然对于张训的吃瘪十分开心,就算是张训回了客厅,他也没能抑制住口中的笑声,张训只能无奈的坐下等他笑完。 也许是嘉德·让·罗贝尔觉得自己这样实在是有些不妥,他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水,忍俊不禁的站起了身:“好了,我们走吧,就不要在这里打扰玛利亚发挥了。” 他没忍住又笑了两声,十分佩服的说道:“说实在的,张。你可是第一位进了厨房没有被玛利亚立刻赶出来的。” “要知道,玛利亚不在的时候,我进去拿方糖都会被回来的玛利亚训斥的。” 厨房的玛利亚显然也听到了自己丈夫的抱怨,她来到厨房门口一脸冷漠的说道:“哦,是啊,我们尊贵的罗贝尔先生,他在拿完方糖后忘记盖上了盖子,以至于等到我发现的时候,里面的方糖已经被老鼠偷走了好几块,而剩下的那些就只能扔掉了。” 嘉德·让·罗贝尔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他心虚的咳嗽了两声,咕哝道:“我只是忘记了而已。” 随后便冲着张训招了招手,速度飞快的上了楼。 张训对罗贝尔夫人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但他还是下意识的这样做了,随后便紧跟着嘉德·让·罗贝尔的步子上了楼。 两人来到了书房,嘉德·让·罗贝尔摸了摸圆桌上的茶壶,有些失望的咂了咂嘴。 “哦,茶已经凉了。” 他拿出两个干净的杯子,将茶水倒进了杯中,冲着张训耸了耸肩,说道:“我想你也许能接受凉掉的红茶,毕竟玛利亚现在可能没心情给我们泡一壶新茶了。” 张训摇了摇头:“我并不在意这些,先生。” 两人面对面坐下,张训捧着茶杯不知如何开口。 嘉德·让·罗贝尔十分善解人意的开口问道:“发生了什么?也许你会愿意同我分享一下。” 张训无措的抿了抿唇,低头轻声道:“先生,我好像做错了一件事。” 说完这句话后张训便没再出声,半晌后他才缓缓张开了嘴,讲述起了他与那位红发女仆的故事。 张训的故事讲的乱七八糟,他控制不住为自己辩解,却又在下一瞬将责任全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嘉德·让·罗贝尔一直都在认真的倾听,时不时应和一声表示自己的理解,等到张训终于讲完,他才提出了第一个问题。 “所以,你觉得你与这位克莱尔小姐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张训不假思索道:“她是我的员工。” 过了一会儿,他又不确定的说道;“也许,我们也算是朋友?” 嘉德·让·罗贝尔不赞同的摇了摇头;“张,朋友就是朋友,员工就是员工。你会与朋友分享生活,但你不会跟员工这么做。” 张训想了想自己平时跟克莱尔的相处,半晌才道:“我们是雇佣关系,只不过是彼此之间比较熟悉罢了。” 嘉德·让·罗贝尔点了点头,发出了自己的疑问:“所以,你为什么要将一位跟你只能算得上熟悉的人的命运背在自己的身上呢?” 张训喃喃道:“我只是觉得,觉得如果我帮了她,她可能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嘉德·让·罗贝尔叹了口气,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道:“张,你知道吗?像克莱尔这样的女仆,在伦敦有许多个。” 似是回忆起什么,嘉德·让·罗贝尔有些感慨的说道:“原本仆人是只有贵族才会拥有的,但经济的快速使得城市中的中产阶级越发增多,他们渴望成为贵族,却因为血统被拒之门外。贵族的生活是被人向往的,于是贵族拥有的仆人也开始流行起来,于是仆人的需求越来越大,其中女仆的缺口是最大的,于是越来越多的女仆涌进了伦敦。” “那个时候,就连一个小小的杂货店老板都可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女仆,她们付出自己廉价的劳动力来获取微薄的薪资,最后幸运的可以嫁给自己的雇主,然后再雇佣一个新的女仆来解放自己的双手,于是愿意成为女仆的人便越来越多了。” “但大部分女仆并不都是幸运的。她们有的被男主人玩弄最后被暴怒的女主人赶出了家门,有的男主人根本没有娶她们的意思,即使她们怀孕了也会因为丧失劳动力被赶出去,而这种女仆要是不想狼狈的回到乡下,便只有成为妓女这一条路可走。” 第80章 悲剧的根源,《贵妇还乡》 “其实许多女仆并不都是自愿的,她们大部分都是被强迫着做这些事情,她们也不是不想反抗,以伦敦城为例,会招收女工的工厂少之又少,人们宁愿去招收十一二岁的男童当学徒,也不愿意招收一位成年女性做工。” “当然,现在女工的岗位多了起来,但那其实是因为战争的缘故。战争夺去了大部分男性的劳动力,不论是法兰西还是其余欧洲各国都是如此。为了不影响工厂的运转,原本被困在家庭中的女性逐渐成为了市场劳动的主力。” “但是战争已经结束了,如果你关注了英国的时政新闻,你就会发现现在女性正在被赶回家中,因为男性需要谋生的工作,而这些工作在战争期间已经被女性占领了。” “但是,张,你真的觉得那些男性找不到工作是因为这些工作被女性夺走了吗?” 张训抿了抿唇,说道:“可是岗位就这么多,如果女性的占比变大,那男性的机会自然而然就会变少。” 嘉德·让·罗贝尔忍不住笑出了声:“张,你想的太少了。” “你知道吗?现在的法兰西正府释放了许多有利政策,扶持工厂,增加岗位,平稳货币与物价,减缓通货膨胀等等,可以说,如果这些政策真的落实到了法兰西的民众身上,他们的日子会逐渐变好,而底层民众的生活变好,国家也会变得稳定。” 嘉德·让·罗贝尔的神情逐渐变得严肃:“但事实上,这些正府释放的利好政策全部都被国内的资本家瓜分殆尽,他们得到了正府的扶持,增加了工厂的产能,但工人的薪资越来越少,工作时间却越来越长。” “银行存入的资产逐渐增多,明面上是民众的财富变多了,但实际上这些财富都是来自于那些大资本家手中。” “这是法兰西的现状。可英国就不是如此了吗?” “资产被掌握在少数人手中,这是毋庸置疑的现状。十分之一的人站在金字塔尖分享百分之九十九的财富,余下的十分之九却要去争夺那余下的百分之一。” “这就是资本。” “你只关心自己没有拯救克莱尔,却没想过跟克莱尔一样命运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克莱尔悲惨的命运难道是因为你造成的吗?” “不,不是。” “是因为这该死的世界,因为这该死的xx。” (好了,剩下的作者不敢说了,中间其实省略了一大部分,不敢说了。大家自己想象吧,如果后期这些内容不允许发出,那你们就只能见到一堆谐音梗了。) 嘉德·让·罗贝尔突然想起了自己的那位亡去的故友。 他用生命的代价践行了自己的理想,可这该死的法兰西没有任何改变,甚至变得更糟糕了。 嘉德·让·罗贝尔的眼眶有些湿润,他闭上了眼,平复起了自己激动地心情。 想那多做什么呢? 他年轻的时候没有这个勇气,难道上了年纪他就敢了吗? 玛利亚怎么办,他的孩子们怎么办? 张训握紧了手中的杯子,他想起了克莱尔悲剧的来源,不是因为他的解雇,而是因为那个花言巧语的伊尔斯。 还有那可笑的小镇法庭,与凭空出现作证的那两个流浪汉。 是阶级,是权利,是金钱,是愚昧。 是这些铸就了克莱尔的悲剧人生。 他想,他知道自己该写什么了。 这一晚,张训与嘉德·让·罗贝尔聊到了很晚。 也许是因为自己已经透露出了太多不应该透露的。 嘉德·让·罗贝尔到最后干脆破罐子破摔一般,将故友的思想与故事一点一点的讲给了张训听。 那些隐秘的理想,以及最后被背叛的死亡。 张训后知后觉的发现,很多时候,只有身处在那个时代,真切的体会到了那个时代民众的痛苦,残酷的剥削,你才会真正理解这些思想的伟大之处。 而这些背叛自身阶级,用生命去为底层民众抗争,用文字点燃奋斗之火的人才是真正的人类灵魂工程师。 在结束与嘉德·让·罗贝尔的交谈之后,张训并没有回到卧室休息,而是借用了一下书房。 他知道自己应该发表什么样的戏剧作品了。 嘉德·让·罗贝尔在张训提出借用书房之后就知道他是想要写些什么,默默地离开了书房,将空间留给了俯身创作的张训。 很多时候,一部优秀的作品出现的契机就是这么突然。 它可能出现在一次悠闲地散步,也可能出现在一次心灵碰撞的对话当中。 在张训笔尖,跃然而出一句话:这个世界曾经把我变成一个娼妓,现在我要把整个世界变成一个妓院。 克莱尔完成了一场酣畅淋漓又充满讽刺意味的复仇。 她终于如愿以偿了。 张训睡在了书房。 第二天是玛利亚温柔的呼唤将他喊了起来。 在张训清醒过后,玛利亚用一种略带抱怨的语气表示了对张训行为的不赞同。 “哦,上帝啊。” “张,你昨天就这么睡了?” “你这样会着凉的。” 张训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他清醒过来后便赶紧看向了桌上的剧本,见稿件只是纸张微微发皱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他讨好的对罗贝尔夫人说道:“夫人,这只是一场意外,你知道的。” “灵感这种东西,作家总是可遇不可求的。” 现如今的张训说起这种话来可是一点都不心虚了,大抵是人的脸皮真的会越来越厚吧。 玛利亚看着一脸憔悴的张训终究是心软了,她的脸绷的没有那么紧了,就连语气也变得缓和起来。 “好吧,好吧,你们这些作家,我真是拿你们没有办法。” “好在我终于习惯了。” 玛利亚开始推搡着张训离开书房。 “赶快回到你的房间洗漱,早餐马上就要好了,我想你是不会错过的,是吗?” 张训连忙将桌上的稿件收拢进怀里,顺着玛利亚的力道离开了书房,小跑着回了屋,边跑边喊道:“当然了,夫人您的手艺真的是棒极了,要是我早上吃不到,我会伤心一整天的。” “所以请务必等我,我马上就好。” 玛利亚闻言哭笑不得的下了楼。 明明自己是过来催他去餐厅吃饭的,怎么到了他嘴里,反而是自己不打算让他去吃了? 真的是...让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回了。 张训回到房间后快速地洗漱,因为自己明面上没带衣裳,所以张训只能将里面的衣裳都换了一遍,但最外面的外套依旧穿在身上。 好在他的外套并不是很脏,这一身出现在餐桌上也不算失礼了。 早餐依旧是黄油煎蛋吐司,配着一些绿色的蔬菜,和一些牛奶。 不过张训发现自己盘子里的吐司都快堆满了,而嘉德·让·罗贝尔的盘子里只有可怜的两片,就连胃口较小的罗贝尔夫人盘子里的都比嘉德·让·罗贝尔的多。 张训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餐桌上的两人,只觉得气氛有些微妙,可看到嘉德·让·罗贝尔那可怜兮兮的两片面包,他还是开口说道:“先生,我盘子里的太多了,也许你愿意为我分担一些?” 嘉德·让·罗贝尔的眼睛陡然亮了起来,他刚想开口接受张训的好意,玛利亚·罗贝尔,他的妻子就十分刻意的轻咳两声,冲着张训温和的说道:“嘉德今天早上肠胃有些不舒服,谢谢你的好意,但他只能吃这些了。” 张训看向笑容有些勉强的嘉德·让·罗贝尔,默不作声的开始低头用起了早餐。 抱歉了,罗贝尔先生,早餐是夫人辛辛苦苦做的,吃人家的嘴短,我不能帮你了。 嗯嗯嗯,这个黄油煎蛋吐司真的好香啊,不知道这次离开能不能将罗贝尔夫人的这个手艺记录下来带回去,这样他的早餐又能多一种选择了。 他真不想吃面包蘸半生不熟的鸡蛋液了。 那个味道实在是有点恶心。 是时候将它剔出自己的菜单了。 早餐结束后,嘉德·让·罗贝尔一脸幽怨的看向了张训,如果不是张训昨晚留宿在了书房,他早上根本不会被玛利亚迁怒。 想起早上玛利亚气哄哄的将自己盘子里的黄油煎蛋吐司放进了张训的盘子里他就觉得憋屈。 最关键的是这个小子最后竟然都给吃完了! 一片都没剩! 张训有些心虚的移开了目光,随后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赶紧从兜里将叠的皱皱巴巴的剧本递给了嘉德·让·罗贝尔。 “先生,您看看,这个怎么样?” “我打算将这个剧本交给卡特尔剧院,毕竟我们之间已经合作过一次了,我想这次也一定会成功的。” 看到张训真的用一晚上就写出了一部作品,虽然是一部戏剧,但这也足够让嘉德·让·罗贝尔惊讶了。 不过一想到对方以往的成绩,一晚上写出来一部作品也就不显得有什么稀奇了。 嘉德·让·罗贝尔压了压皱巴巴的纸张,让它们尽量变得平整一些,以免影响自己的阅读,随后便一脸认真地看了起来。 张训从对方的表情上看不出什么来,只能坐在一旁静静地等他看完。 “很好,你写的很好。” 嘉德·让·罗贝尔神态复杂的感叹道,他看向坐在旁边一脸温顺的东方青年,不知道对方以后到底会带给他多少惊喜。 “用喜剧去展现悲剧吗?你运用的很不错,这无疑是一个十分成功的剧本,我想也许都不需要剧院进行改编了,这已经可以直接搬上舞台了。” 嘉德·让·罗贝尔有些郁闷的说道:“上帝啊,你甚至只学了几个月的戏剧而已。” 而坐在一旁的张训神色自若的露出了一个微笑。 我也不想这么优秀的,可谁让我有系统呢? 没办法,天命之子就是这么的牛掰。 嘉德·让·罗贝尔将手上的《贵妇还乡》还给了张训,他略带嫌弃的看了眼张训身上的西装,说道:“怎么不带着衣裳过来,因为这点小事就被影响了心神,连身为绅士最重要的仪容仪表都忘记了,你这样我都不敢带你去卡特尔剧院。” 要是昨天,嘉德·让·罗贝尔自然不敢这么对张训说,毕竟他那个时候正脆弱着。 但是今天就不一样了,张训这个样子明显已经缓过劲来了,这个时候不好好的说一下他,以后他还会犯同样的错误。 “在自己情况允许的时候,必须要保持自身的整洁与衣着的得体,这是绅士最基本的礼仪。” “尤其是在法兰西,好吧,还有英国。” 嘉德·让·罗贝尔有些不情愿的加了一句。 虽然他跟查尔斯·道格是好朋友,但这并不妨碍他对英国的感观差劲。 嘉德·让·罗贝尔指出了一个张训不得不面对的问题;“张,你要知道,你华国人的身份在欧洲是及其不占优势的。所有对你友善的人都是因为提前知道了你的身份,要么就是因为你身边来往的都是有身份的人,即使看在我们的面子上,一些陌生人也不会因为自己的刻板印象在第一面就对你表现出歧视。” “而这个时候,你体面整洁的着装,昂贵的配饰和你的神态,都在一定程度上表达了你的阶层,虽然我也很厌恶这种装模做样的做法,但很抱歉。” 嘉德·让·罗贝尔十分严肃的说道:“我可以衣着朴素但依旧被人尊敬,可你不行。” “你需要用金钱武装自己,这样那些人才有所顾虑。” 张训想起了自己跟亚历山大·伍德一起来法兰西的那次旅程,就是在火车上,他遇见了一位不知道他身份的法兰西小偷。 他只是因为自己的皮肤,就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污蔑自己。 那一次他除了手上的那块腕表略微贵一些,其它的都很朴素,也怪不得会被盯上。 “我明白了,先生,以后我一定会注意的。” 以前这个问题张训虽然想过,但他并没有十分重视,毕竟他是不会让自己受欺负的。 但先生说的也不错,很多时候能够避免的还是尽量避免,毕竟他的时间是很宝贵的。 第81章 与卡特尔剧院的再次合作,原来是他 虽然张训的衣着不算特别得体,但鉴于嘉德·让·罗贝尔会跟在他的身边与他一起去卡特尔剧院,而卡特尔剧院也跟张训有过一次愉快的合作。 嘉德·让·罗贝尔也就没强求张训再去买一身衣裳了。 这次两人是步行前往的。 用嘉德·让·罗贝尔的话来说,适当的运动有益于身心健康,他最近的聚会参加的有些频繁,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外出散步了。 不过。 嘉德·让·罗贝尔看了眼身旁的一脸喜悦的青年,默默想到,如果跟他出来的是玛利亚就好了。 张训并没有感觉出嘉德·让·罗贝尔那微微的嫌弃,他心情愉悦的漫步在巴黎的街头,脸上也情不自禁的露出一个微笑。 他想起了自己与邓佑君他们在巴黎的时光,虽然那个时候很苦,但快乐的时候也有很多。 只是可惜,朱成义与罗正新去了比利时,其他人不是被遣送回国就是去了他国求学,而英国因为费用高昂,除了张训,就再也没有一个熟人去了。 还有邓佑君。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收到他的来信了,也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姜伴若也是,自从南下,除了最开始送了两封信过来,后面便再也没有联系。 若是他还在国内,也许还能知道个只言片语,但他偏偏在英国,隔着一片汪洋大海,就是断了联系也没办法再连上了。 想到这里,张训的心情突然又变得低落起来,无声的叹了口气。 两人就这样一边各想各的一边沉默的抵达了剧院,等到了剧院门口,嘉德·让·罗贝尔这才收拢思绪,带着张训走了进去。 剧院的门卫认出了两人,并没有多加阻拦,就这么将两人放了进去,甚至还贴心的给他们指出了方向。 嘉德·让·罗贝尔的脸谁不认识,而张训这样独特的东方面孔,来过几次剧院门卫就记住了,更何况他还与剧院有过合作,还是一位有名的作家。 两人进去的时候舞台上正在排练。 排练的并不是张训允许剧院改编演出的《局外人》,这本书的文学性是足够了,只是欣赏需要一定的水平,因此表演场次并不多,在最初的巡演之后为了剧院的收支平衡,《局外人》的场次便被减少了。 张训虽然看不出舞台上表演的是哪个剧目,但看表演的形式便也能猜出来这是一出喜剧。 而巧了,他今天带来的也是一出喜剧。 舞台下方的座椅上坐着五六个人,但这五六个人的核心很明显是最中央的两个。 其中一个是跟张训比较熟悉的导演安托万,另一个则是一个戴着圆顶礼帽,手持文明杖的大胡子绅士。 不知道为什么,张训总觉得对方有些眼熟。 安托万见到两人来了后立刻放下了手中的剧本,高兴的迎了过来。 “哦,上帝啊,难道今天是我的幸运日吗?罗贝尔先生,张先生,你们怎么来了?” 就在张训想要开口的时候,安托万一脸严肃的伸出手制止,然后摸着下巴说道:“让我猜一猜,法兰西的文坛巨匠和我们的天才作家,究竟要带给我什么惊喜呢?” 他右手握拳,夸张的将拳头拍在左手的掌心上,一脸兴奋地说道:“难道是新剧本?” 嘉德·让·罗贝尔显然已经习惯了对方这副样子,无奈的笑道:“恭喜你,安托万,你猜对了。” “张写出了一本十分优秀的作品,也许我们该找一个安静的环境去接收你的惊喜,不是吗?” 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那位戴着圆顶礼帽的大胡子绅士也拄着文明杖来到了几人身前,他礼貌的欠了欠身,打招呼道:“日安,罗贝尔先生。很高兴见到你。” “还有你。” 他转头看向张训,露出一个有些傲慢的笑容;“莽撞的小子,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遇见你。” “您是?” 张训一脸迷茫。 原谅他,他实在是想不起自己在哪里见过对方。 难道是在某场人数众多的宴会上? 刚想介绍双方认识的安托万停下了涌到嘴边的话语,转而问道:“阿历克斯,你们认识?” 阿历克斯·休斯微微昂了昂头,语气平淡的说道:“只不过是一段不太愉快的经历罢了,小子,但愿你现在走路没有那么莽撞了。” 走路莽撞? 张训终于从自己记忆深处将对方给挖了出来,他一脸惊喜的说道:“原来是您,先生。” 他笑着说道:“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见您,看来这是上帝给我的机会,希望我能报答您的救命之恩。” “不知道这一次您愿不愿意告知我的身份与地址,改日我一定登门拜访。” “哦,上帝啊!” 安托万的双眼亮的惊人,他惊叹出声:“这简直是命运女神赐予你们的缘分。” “张,你知道这一位是谁吗?他是卡特尔剧院的创始人之一,同时也是一名优秀的导演。” 安托万显然十分兴奋,他兴致勃勃的说道:“要不我说这太巧了呢。前段时间阿历克斯带着队伍去了意大利巡演,昨天才回来。本来他今天是不想来的,是我让他一定要来观看彩排,毕竟他也是剧院的负责人,总不能都把事情扔在我的身上。” “真是没想到,你们两个竟然认识。” 安托万啧啧出声,显然还在感慨于命运的奇妙。 可阿历克斯·休斯并没有表现出多么高兴的样子,即使张训自从认出他后一直都表现得十分友善。 阿历克斯·休斯轻轻地哼了一声,说道:“安托万,我想罗贝尔先生与我的时间都十分宝贵,也许你该停止你那没完没了的废话了。” 安托万闻言有些懊恼的拍了拍额头,赶紧继续介绍;“这一位就是写出了《局外人》和《小王子》的zhang san,如果你对英国那边的消息灵通的话,福尔摩斯系列书籍与《爱丽丝梦游仙境》也是他的作品,只不过他在英国用的笔名是n先生,但他的本名其实是张训。” 安托万用一种奇怪的发音喊出了张训的名字。 张训冲着阿历克斯·休斯伸出手十分友善的说道:“很高兴再次见到您,休斯先生,我的名字是张训,也许这有些拗口,您称呼我为张就好了。” 阿历克斯·休斯十分敷衍的伸出手与他回握,他有些不悦的问道:“你的法兰西名字呢?或者是英文名,我不喜欢华国语的发音。” 张训脸上的笑容浅淡了几分,但他依旧十分客气的说道:“没有,先生。我没有您说的这些名字,我只有一个名字,就是张训。” 阿历克斯·休斯情不自禁的眯了眯眼,就像是第一次见到张训一般将其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后问道:“你为什么不起一个拉丁语系的名字,要知道,你本来的名字十分不利于我们的交流。” 张训面上的表情不变,但谁都能看得出他的态度不复刚才的友善,变得冷漠起来,他声音平静的回到:“休斯先生,我并不觉得一个名字会影响双方的交流。如果是没有诚意的交流,那换一个拉丁语系的名字也并不会改变什么,而且我也并不觉得我的华国名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这是我的父母为我起的,包含了他们对我最真诚的祝福。” “父母对孩子的爱永远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不是吗?休斯先生。” 阿历克斯·休斯定定的看了面前的青年半晌,过了好一会儿他的表情才变得舒缓起来,重新伸出手,十分正式的说道:“我是阿历克斯·休息,卡特尔剧院的导演,很高兴认识你,张。” 等到张训同样回握过去自我介绍之后,阿历克斯·休斯发出一声轻笑,说道:“你是我见过的,最特别的亚洲人。” 张训感觉出了对方的善意,同样笑着问道:“我很荣幸能得到您的夸赞,只是我实在是不知道我究竟有哪里不同,毕竟我一直都觉得自己十分普通。” 当然,不算系统的话。 张训默默地想道。 阿历克斯·休斯似是想到了什么,语气有些微妙的说道;“你可是我遇见的第一个真正的华国人。” 他似乎并没有解释的意思,转而看向了嘉德·让·罗贝尔,说道:“刚刚罗贝尔先生似乎是说张先生写出了一部十分好的剧本,也许我们该去一个安静的地方欣赏欣赏一下张先生的作品,不是吗?” 安托万刚刚也是被阿历克斯·休斯和张训之间的谈话吸引了注意力,不然也不会忘记他们应该找个安静的地方详谈,而不是在这么乱糟糟的环境说话。 好在阿历克斯·休斯刚一开口他便想了起来,热情的邀请嘉德·让·罗贝尔和张训往二楼他的办公室走去。 几人沿着楼梯上去,张训最先看见的就是围着走廊的一个个房间,要知道他以前过来观看演出的时候都是坐在一楼看的。 也不是安托万不想让张训上二楼,主要是张训更想观看观众们的反应,毕竟他当时也不确定这种表达方式适不适合现在的法兰西。 当然,事实证明,法兰西民众的包容性是十分强的,尤其是对戏剧和文学方面。 尤其是这个时代能够来观看这种文学性演出的大部分都是中产阶级以上的民众。 安托万在前面带路,十分骄傲的介绍起了二楼的布局,当然,最主要是说给张训听的。 嘉德·让·罗贝尔虽然也没去过二楼的办公区,但包厢他还是去过的。 安托万笑着说道:“当时创建卡特尔剧院的时候整个剧院便被设计成了一个扇形,而对着舞台方向一共设置了十二个包厢,其中六号包厢是位置最好的,也是剧院的私留包厢。” “私留包厢?” 张训有些疑惑地问道。 在他身侧步伐从容地阿历克斯·休斯解释道:“这个包厢是给剧院的四位创始人留的,往往会送给我们的亲朋好友和剧院重要的合作伙伴,当然,有时候也会留给正府高官和一些贵族。” 张训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所以,这就是一个特权阶级的房间。 安托万停下脚步冲着张训眨了眨眼,说道:“哦,张,如果你能成为卡特尔剧院最优秀的剧作家,这个包厢也会为你留着的。” “不论什么时候。” 张训无奈的耸了耸肩,说道:“哦,安托万先生,请相信我,我也很希望自己有这个能力,可惜一切还要看看我的作品能不能入你们的眼了。” 走廊的最外围是视角良好的包厢,而里面就是剧院的工作区,这里有演员训练的地方,也有存储服装道具的仓库,当然,导演们的办公室自然也是有的。 为了隐私性,每个导演都有自己单独的办公室,而在他们离开期间,办公室是不会让外人进去打扫的。 也是因此,整个二楼其实只有安托万的办公室可以用。 好在当初设计的时候办公室的面积并不小,容纳四个大男人倒是也绰绰有余。 进入办公室后安托万便招呼几人坐下,他自己则着急忙慌的去准备茶水去了。 还好办公室都有现成的东西,因此准备起来倒也不麻烦。 等到四人每人面前都放着一杯红茶的时候,张训便从自己怀里掏出那个叠的皱巴巴的剧本原件,放到了安托万和阿历克斯·休斯的面前。 安托万放下茶杯,迫不及待的拿起看了起来。 他看的很快,也许每个导演都训练出了快速审稿的能力,而他每看完一页就会递给身旁的阿历克斯·休斯,两人像是接力一般看起剧本来。 安托万的情绪比较外放,这也许与他做过演员有关,可以看出他对剧本十分满意,他甚至没有忍住,就这么拿着剧本表演起来。 阿历克斯·休斯则不同,他看的十分认真,全程都眉头紧皱,而身旁安托万的活泼完全不会影响到他,等到安托万将全部的剧本都看完,阿历克斯·休斯那边还有好几页呢。 在将最后一页递给身旁的阿历克斯·休斯之后,安托万情绪激动的握住张训的双手,痛哭流涕道:“这个剧本,一定要卖给卡特尔剧院啊!” 第82章 选择,欧洲巡演 张训并不奇怪对方会有这个反应。 这个剧本的剧作家在当时被称为本世纪的创作之星,可以说那是一位具有划时代意义存在的名人。 虽然张训抄录下来的《贵妇还乡》被系统润色成了适应当前时代的作品,但这部作品的内核并没有改变。 可以说,任何一个有鉴赏能力的剧评家在看到这个剧本之后都会为之倾倒的。 就在安托万死死握着张训的双手要求他务必将这个剧本交给卡特尔剧院演出的时候,阿历克斯·休斯也将手中的作品看完了。 他紧抿着唇,似是有些挫败的开口说道:“这无疑是一本能够震惊戏剧界的作品,不论这部作品交给哪一个剧院演出,这个剧院最后都一定会名声大噪。” 阿历克斯·休斯是一个十分诚实的人,他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商人,毕竟这个时候他们不应该表现出对这部作品的看重,没准还能以较低的价格买下这个剧本的版权。 就像他明明并不喜欢华国人,但在素不相识的华国人遇到危险的时候,还是会下意识的出手相助。 他拥有西方社会绅士固有的傲慢,却也有一个善良的心。 阿历克斯·休斯的手一直情不自禁的在剧本上摩挲,他紧抿着唇,似是在想要用什么样的代价从张训手里将版权买走。 安托万依旧十分激动地握着张训的手暗叹:“上帝啊,为什么我不是一位女士呢,如果能够让我出演克莱尔这个角色,就算下一刻死去我也是心满意足了。” “不知道观众我能不能反串出演,可是我嗓音怎么办,要吃什么药才能变得纤细一些。” 除了是导演,安托万更是一名演员。 任何演员在看到自己心仪的角色时都会忍不住心神荡漾的。 一旁的阿历克斯·休斯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用手中的文明杖猛地敲击了一下安托万的小腿,训斥道:“够了,安托万!注意你的仪态!你现在是在办公室,不是在舞台,收起你那旺盛的表演欲。” 安托万在阿历克斯·休斯动手的下一刻便立刻松开了握住张训的双手,转而龇牙咧嘴的捂住了自己受伤的小腿,半晌才缓过劲来,略带抱怨的说道:“哦,阿历克斯,你的手太重了,我的小腿一定淤青了。” 在轻揉了几下小腿之后,安托万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脸惊讶的问道:“上帝啊,张,你剧本里的那个红发女仆克莱尔不会是以你家的女仆为原型的吧。” 张训脸上的笑意散去了一切,他点了点头,承认道;“你猜的没错,甚至这整个故事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以她为原型的。” 安托万在看到张训的表情之后也意识到了什么,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转而问起了这个剧本的版权售卖问题。 “张,如果你愿意的话,卡特尔剧院依旧会以最高的价格买走《贵妇还乡》的版权,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阿历克斯·休斯也附和道:“我们还会给你和卡特尔剧院专属合作的剧作家一样的待遇,每个月都会给出两千法郎的基础薪资,要求是一年最少产出一本高水平的剧本。不过你现在已经写出了《贵妇还乡》,所以我们会一次性给你一年的薪资,条件就是《贵妇还乡》只能由卡特尔剧院表演。” 巴黎的剧院斗争实在是太激烈了,尤其是那些商业戏剧,用一些庸俗的东西当做卖点,实打实的对传统文学性戏剧造成了打击。 《局外人》的改编只是丰富了文学性戏剧的剧本而已,但《贵妇还乡》则不一样,以他的眼光来看,这部作品一定会让卡特尔剧院在巴黎所有剧院脱颖而出的。 这是真正的,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作品。 卡特尔剧院给出了极其丰厚的条件,按理来说张训应该就这么应下来,毕竟一个剧本最多也就是卖这个价钱了,哪怕这个剧本再优秀。 但张训摇了摇头,拒绝了卡特尔剧院。 他拒绝的话一出口,在场三人都有些惊诧的看向了他。 方才还十分活泼的安托万此时也沉默下来,阿历克斯·休斯更是紧紧皱起了眉头。 就连嘉德·让·罗贝尔的迷惑不解的开口询问。 张训没有吊人胃口的心思,直截了当的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这个剧本我可以免费送给卡特尔剧院,但我有一个要求,卡特尔剧院必须做到。” 这个时候的安托万并没有像第一次合作那样爽快,他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阿历克斯·休斯,询问般的开口:“阿历克斯?” 阿历克斯·休斯斟酌着词语,说道:“张先生,我很高兴您竟然愿意不收报酬就将剧本赠送给卡特尔剧院,卡特尔剧院也很想立刻答应您的要求。” “但前提是,我们可以办到,并且不会损坏剧院的利益。” 他目光沉沉的看向张训,说道;“请原谅我的言辞不当,虽然《贵妇还乡》这个剧本十分优秀,但与卡特尔剧院相比,一个剧本并不值得我们付出太多。” 即使这个剧本是他和安托万一致认为可以爆火的戏剧,但他们也不可能为了这么一个剧本就损害卡特尔剧院的利益。 他们都明白一个道理,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因此只要张训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他们会毫不迟疑地选择拒绝,哪怕以后对方会因此不再同卡特尔剧院合作。 张训看到坐在自己对面的两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噗哈哈哈。” 张训带着笑意连忙摆手说道:“抱歉,我没别的意思,只是一时没有忍住。” 怕对面两人生气,张训赶紧说出自己的要求:“我的要求很简单,演出宣传的时候,必须带上我的名字。” “不仅如此,还要大,显眼,最好让所有观看《贵妇还乡》的人都知道这个剧本是我创作的。” 张训说完之后,屋内便陷入一阵长久地沉默当中。 安托万不可置信的问道:“就这些?!” 张训摇头道;“当然不是!” 不知为何,听到张训说不止这些的时候,安托万竟有种诡异的安心感。 嘉德·让·罗贝尔也有些懵,他安静的坐在位置上观察,只觉得自己可能有些老了。 就算是想出名,也没必要白白送出一个剧本啊。 该有的报酬还是要收的。 阿历克斯·休斯的神态开始变得严肃,他点头示意张训继续说出他的要求。 张训笑着说道:“我还要《贵妇还乡》这个戏剧在整个欧洲巡演,不管卡特尔剧院能不能赚到钱,最多一年的时间,我要让整个欧洲都知道这个剧本是我写出来的。” “是来自华国的张训写出来的。” 张训目光灼灼的与阿历克斯·休斯对视,目光中的坚定没有一丝退让。 “怎么样,休斯先生,安托万先生,我想这个要求你们可以做到的吧。” 阿历克斯·休斯在听完张训的要求后心中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安托万则有些为难的皱起了眉。 他就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东西,张训提出来的要求可比只付给他报酬难太多了。 阿历克斯·休斯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将桌上的《贵妇还乡》的剧本还给了张训。 “张先生,只是宣传海报这一项我们现在就可以答应下来,但欧洲巡演只是依靠我们两个是决定不下来的,但我们会在三天内给您一个答复。” 安托万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张,我知道你还是个学生,我们不应该让你在法兰西待太久。但三天是我们给出的最低时间,你要知道,联系上另外两位剧院创始人也是需要时间的。” 张训情绪平稳的接过剧本收了起来,态度和煦的说道:“请两位放心,三天的时间我还是可以等的,只是我希望最后卡特尔剧院可以给出一个令我满意的答复。” “要知道。” “巴黎的剧院不仅只有卡特尔一家,而伦敦的剧院也有很多。”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剧本是在法兰西创作的,我可能会更倾向于同伦敦的剧院谈合作。” “那样也更方便,不是吗?” 两人都明白了张训的言下之意,眼中的慎重更多了两分。 即使两人并不想泼自己冷水,但张训确实有说这种话的底气。 毕竟就算在法兰西,他们也对张训在英国的受欢迎程度有所耳闻。 即使合作没能谈下来,在安托万两人邀请张训与嘉德·让·罗贝尔用餐的时候,他们还是应了下来。 提前打了一通电话告知罗贝尔夫人不用准备他们的午餐之后,两人便留下观看了剧院的彩排演出。 中午的时候也一起去了巴黎一个十分有名的餐厅用餐。 等到双方分道扬镳,嘉德·让·罗贝尔终于没有忍住自己的好奇,出声问道:“张,你还年轻,要知道,以你现在的名气,并不是你这个年龄阶段可以达到的。” “可你为什么还这么迫切呢?” “有的时候,一步一步地前进才是最好的选择,你还年轻,不用这么急迫的。” 张训有些无奈的笑了一下,语气中也带上了丝丝沉重。 “先生,我曾经说过,我迟早是要回国的。” “就算我现在在剑桥读书,但我也没打算留在英国。” “也许您不了解,华国的情况太复杂了,并不是我急着出名,而是我需要自己的名气变得更大。” 张训停下脚步,侧过头与嘉德·让·罗贝尔对视,眼神中带着一丝悲哀。 “如果没有名气,我可能回国没多久就会死在战乱当中,我这也是给自己上一层保障罢了。” 嘉德·让·罗贝尔确实不理解张训的选择,他叹道:“你不想留在英国,法兰西也是很不错,还可以陪陪我。虽然我不想夸耀自己,但你跟在我的身边,迟早会成为法兰西文坛的顶层,到那时候,就算是正府也不敢轻易动你的。” “我知道的,先生,我都知道。” “但我的国家需要我,我必须要回去的。” 嘉德·让·罗贝尔能看见,在张训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就仿佛拨云见日,他的双眼又变成了熟悉的亮度。 是在他还没离开法兰西的时候,谈论起自己的国家与理想的时候的亮度。 嘉德·让·罗贝尔没忍住发出一声轻笑,他拍了拍张训的肩膀,笑着说道:“你总是有自己的道理,我是劝不动你了。” “但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需要帮助,随时可以来找我。” “我永远都在这里。” 最后安托万他们还是答应了张训的要求,只是答应的那些比起张训提出的有所减少罢了。 宣传海报还是一样的出,只是张训提出的全欧洲巡演被限定在了几个国家之间。 不过张训看了这些国家的名字,都是实力还可以的国家,张训也就没再继续挑剔了。 毕竟巡演也不能真的去一些穷地方,恐怕钱还没挣到巡演队伍自己就被抢劫了。 处理好剧本的事情,张训便与嘉德·让·罗贝尔告别,回到了英国。 查尔斯·道格对他的突然消失十分不满,以前好歹还会去学院请假,现在倒好,直接电话通知了。 这种蔑视学院规矩的行为,就算是张训也不行。 但在张训拿出《贵妇还乡》,并表明这是他消失的这几天创作出来的之后,查尔斯·道格好似忘记了自己刚刚对张训得斥责,尴尬的轻咳一声后便看了起来。 查尔斯·道格虽然不擅长戏剧创作,但身为一个有名的文学家,他的鉴赏能力从来都不低。 “十分完美的创作!” 查尔斯·道格激动地说道:“我认识一些伦敦剧院的经理,找个时间,我带你去见见他们。” “他们一定会被你的才华折服的。” “上帝啊,真是完美的创作,张,你究竟还要带给我多少惊喜。” 眼看着查尔斯·道格开始碎碎念起来伦敦的哪个剧院擅长这个风格,哪个剧院又更有名之后,张训不得不打断了对方,有些尴尬的说道:“院长,我已经在罗贝尔先生的陪同下同巴黎的剧院达成了合作。” “谢谢您的好意了。” 第83章 邀请函,演出成功 “哦。” 查尔斯·道格脸上的笑意一下子便消失了,他平淡的应了一声,将剧本还给了张训,善解人意道:“那很好,张。” “十分好。” “毕竟是你在巴黎写出来的,找当地的剧院合作是十分正常的。虽然我不理解你为什么到了巴黎就有了灵感,也许是因为我给你的工作太多了?” “我并不反对你去巴黎找嘉德,但我还是要提醒你,嘉德也是很忙的,总是打扰他也不好。” 看出张训脸上的不解,查尔斯·道格的语气越发亲切:“当然,当然,嘉德是个善良的人,他不会直接说出来的,但这并不代表没有,不是吗?” 张训彻底懵了。 原来罗贝尔先生那么为难的吗,但他为什么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是哪里呢? 就在张训低头沉思的时候,查尔斯·道格从抽屉里拿出来一封邀请函,推到了张训的面前。 他的态度十分平常,仿佛这个邀请函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轻描淡写的说道:“看一看,这是我为你争取来的邀请函,本来以你的身份,可能还要再等一年,但我觉得,你的成就已经足够了。” 思考被打断,张训便也没有接着想下去,转而拿起邀请函看了起来。 只见邀请函最上面写着——诚邀张训先生参加于平安夜晚上八点举办的宫廷宴会—玛丽嘉·温莎。 “这是?!” 张训震惊的看向手上的邀请函,问道:“这是英国王室举办的宫廷宴会?!” “我也可以参加?!” “当然!” 查尔斯·道格笑着说道;“你现在也算是小有名气了,我与拟定宾客名单的宫廷管家认识,在对方询问我的意见的时候便将你的名字报了上去。” “一开始我也没指望着一定会成功,毕竟名单往往都会准备很长时间,在晚宴开始一个月前才会递上去交由王妃定夺。” “而邀请函只会在宴会开始前半个月才会逐渐往下送。” “也许是玛丽嘉王妃记住了你,总之你的名字并没有被划下去,等到平安夜那天,你跟着我一起去就行。” “当然,你也可以找一个女伴,就算是不找也没关系,宫廷宴会参加的人太多了,因此对于女伴男伴的要求并不苛刻。” 即使张训有过与王室成员见面的经历,但那也不代表当他参加宫廷晚宴的时候不会紧张。 张训苦笑着说道:“上帝啊,我现在就已经紧张起来了。” 查尔斯·道格见状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随后安慰道:“不用这么紧张,除了需要你再训练一下宫廷礼仪之外,其他的都没什么,平常对待就好。” 张训烦躁的揉了揉脑袋,问道:“院长,你知道这个宴会往常请的都是什么人吗?” 查尔斯·道格回忆了一下去年的宴会,说道:“很多,有贵族,其他国家的公使,政府官员,还有为王室成员提供服务的医生律师等。” “当然,一些有所成就的名人也在被邀请的名单里,就比如你我。” 张训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来这个宴会邀请的人员很杂啊。 查尔斯·道格怕张训还在紧张,安抚的说道:“宴会上会有宫廷礼仪使者带你去自己的座位,也许到时候你身边都是陌生人,但你也不用紧张。” “就跟平时参加宴会是一样的。” 也许是已经说了一些注意事项,查尔斯·道格干脆给张训科普晚宴上的注意事项,除了需要再次培训的宫廷礼仪之外,还给他讲了在宴会上该如何与人交谈,王室成员发表讲话的时候如何应对等等。 等到全部说完,查尔斯·道格总结道:“总之,能够被邀请参加宫廷晚宴是身份的象征,这对你以后的人际往来有很大的用处。” 随即他又意有所指的看了看张训,说道:“要知道,参加一场宫廷晚宴,可比参加十几场小宴会要有用的多。” 张训知道查尔斯·道格这是在提醒他不要重蹈旧辙,有些郁闷的抱怨道:“院长,我现在已经不再参加了,您要是不说我都快忘记了。” 查尔斯·道格满意的点了点头:“当然,最好是这样。” 又提醒了张训几句让他再温习一下宫廷礼仪的话之后,查尔斯·道格便扣下了张训的戏剧手稿,让他带着邀请函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 等到人走了,查尔斯·道格又看了两遍《贵妇还乡》的剧本,有些不是滋味的咂了咂嘴。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为什么他一去法兰西就灵感爆发? 难道真的是嘉德的缘故? 查尔斯·道格一想到张训在英国和在法兰西这两个国家时发表作品之间的差距,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一直以来,法兰西文学总是压着欧洲各国文学前头的,哪怕是因为战争的缘故,法兰西文学有所颓势,但还是比英国文学强。 就连张训这个外国人,在法兰西发表的作品都比在英国发表的思想深刻的多。 更何况他现在还是自己的学生,结果在自己这里写的是推理和童话,去了嘉德那里写的却是哲学与批判。 不是他看不起推理与童话,可这也差得太多了。 查尔斯·道格看着放在桌上的《贵妇还乡》的手稿,郁闷的将其收了起来,然后抽出一张信纸写了起来。 【致亲爱的嘉德·让·罗贝尔—— 今天我发现了一件事,与你有关。请原谅你的老朋友那旺盛的好奇心,这对我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回到住处的张训在台历上将平安夜那天标了出来,随后便开始准备参加宴会的一应物品的准备。 礼服需要重新定制,这个他可以打电话问问特雷弗·乔治,那次给他定制礼服的裁缝手艺不错,顺便还可以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随身佩戴的饰品也要好好挑选,他还需要一个帮助他搭配的造型师,这个可以恐怕要拜托亚历山大·伍德帮自己好好找一找了。 至于饰品,他可以在系统商城买一些人工制造的宝石托人设计制作,反正这个时期的人也看不出来,而且他们也想象不出会有这个技术。 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张训这才觉察出自己接下来这十几天恐怕要忙起来了。 对了! 张训一拍脑门,想起自己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没有安排,那就是宫廷礼仪的学习。 指导老师恐怕还要去找特雷弗·乔治去借一下了,希望突击学习几天能有不错的效果。 就在张训这边忙碌的时候,他收到了来自法兰西巴黎的来信。 信是卡特尔剧院的安托万写的,信里写明他们即将在圣诞节次日晚上进行第一次的演出。 如果张训有时间的话,希望他能过来看一看。 张训想了想自己最近的行程,无奈的叹了口气,写信婉拒了对方。 虽然他也很想去参加《贵妇还乡》的首场演出,但一想到参加完宴会的第二天还要乘坐轮渡火车赶往巴黎观看演出,他就浑身累得慌。 他觉得那个时候自己也许会更想在温暖的床上躺着,而不是在外面奔波。 而且只要演出成功,英国的报纸行业肯定会有所反应,他顶多就是晚几天知道罢了。 也许是参加宴会的准备工作太过繁杂,等到张训跟着查尔斯·道格进入宴会大厅之后,他的神情还有些微微的恍惚。 一切果然同查尔斯·道格跟他说的一样,一进入大厅就有宫廷礼仪侍者过来指引他们去到自己的座位。 而他也果然同自己亲爱的院长分开了。 长条形的桌子两边有十二个座位,而像这样的桌子摆满了整个大厅。 在所有餐桌最前方的阶梯上同样摆放着一张长条餐桌,只是比起他们坐的这个,装饰要更加华丽,面积也更大一些罢了。 那是王室成员用餐的餐桌。 张训坐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后环顾四周,发现所有人都被限制在自己的餐桌附近,这让他想要同特雷弗·乔治他们交谈的想法消失了。 他有些无趣的叹了口气,随后便开始了同自己身边人的交际。 如果是在以前,张训可能还会因为自己的名气而有些自得。 也许是身边人给他的错觉,让他误以为自己在整个英国也算是一号人物了。 但实际上,来到这个宫廷宴会之后,张训才发现自己不过是几百人中的一员罢了,他甚至都没有那个资格可以同王室成员见面,只能在用餐结束之后目送着王室成员离开。 当然,用餐完毕并不代表宴会已经结束,王室成员会带着一部分关系亲密的客人前去参加另一场宴会,而其余人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很遗憾,张训并不属于那部分可以参加私密宴会的成员。 更遗憾的是张训可能要自己回去了,毕竟查尔斯·道格夫妇已经跟在王室成员的身后去参加那场更加私密的宴会了。 张训颇有些落寞的回到了自己居住的旅馆,躺在床上思考人生。 他没想到自己努力一年,竟然只是勉强获得了参加宫廷宴会的入场券,这个入场券甚至还是他亲爱的院长帮他争取来的。 也就是说,他现在的名气只堪堪够到这个金字塔尖的最底层而已。 张训知道,名气是需要一点一点积攒下来的,他这一年发表的书籍数量已经足够多了,如果再多一些,那迟早会被人看出不对来。 可是不靠系统里的那些书籍,张训也想不出什么办法能够尽快出名,毕竟文学这方面还可以靠灵光一现来敷衍过去,要是理科类的那就真的是丁是丁卯是卯了。 毕竟数字与公式是永远都不会出错的。 也就是说,能够让张训钻空子的只有文学了,既然书籍有数量限制,那他就只能另辟蹊径了。 都是文学,看来他也要在戏剧这方面下下功夫了,就是不知道明天卡特尔剧院的首场演出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回到学校的张训并没有刻意打听卡特尔剧院的演出效果,但这也不用他去打听,因为《贵妇还乡》的演出结果已经被刊登在了伦敦的《泰晤士报》上。 因为对自身实力的信任,安托万他们在第一场演出就给几乎所有他们认识的剧评家发出了邀请。 邀请他们去看本世纪最伟大的戏剧之一。 当然,这也是他们拿出的噱头。 毕竟这么胆大包天的发言这些剧评家们还从没听过。 第一场演出并不像张训想的那般大张旗鼓,相反的是,卡特尔剧院十分低调。 但剧院的四位创始人利用了自己的所有人脉,几乎将巴黎与伦敦所有在戏剧界有影响的贵族、高官、艺术家与剧评家们全部都请了过来。 他们就像举办了一场内部的点映会。 由于请来的有身份的人太多,这也导致二楼的包厢位置根本不够用,那些高高在上的上层人士十分不满他们只能坐在一楼的阶梯座椅,而且不是所有的位置都是观看的好位置。 为此安托万几人不得不极力安抚他们的不满,可以说,如果这场演出不成功,卡特尔剧院以后再也开不下去了。 这无疑是一场豪赌。 可这四位剧院创始人在看完剧本又观看完彩排之后一致认为这个险值得冒。 为了让演出更加精彩,他们甚至请出了一位已经退休的女性演员,她已经不年轻了,可以说在这个女性演员大部分都如同花瓶一样存在的时代,她已经不适合市场了。 但这位女演员却有着极强的台词把控能力,除了她,没有人可以演出克莱尔那痛苦荒诞的复仇。 而这位女性演员也并没有辜负四人的期待,在正式演出的时候,当她在台上情绪激愤的喊出那句台词:“这个世界既然把我变成一个娼妓,我就要把整个世界变成一个大妓院!” 底下所有人的呼吸都短暂的停住了,随后便是一阵连绵不绝的掌声。 那些观看演出的老爷夫人们有的甚至没有控制住自己的眼泪,就连他们自己都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哭泣。 演出一度被中断。 最后还是安托万几人努力把控住了全场,最后演出才能顺利进行。 但是所有人都清楚,从今天开始,《贵妇还乡》会彻底引爆整个戏剧界。 第84章 考特尔剧院 第一场演出过后,卡特尔剧院按照同张训约定的那般,在剧院门口摆出了宣传画报。 其中最明显的那一幅是《贵妇还乡》的作者张训(名字用拉丁语进行音译,后面基本默认如此)的详细介绍。 而那名被邀请的女演员也跟卡特尔剧院签订了长期的演出合同,就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的事业竟然会在自己上了年纪之后迎来第二春。 一夜之间,有关《贵妇还乡》的剧评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在各大报纸冒了出来。 就连那些小报在嗅到风声之后也想尽办法搞到了一些小道消息刊登在报纸上。 如果说那些大报刊上刊登的更多是对作品本身的探讨,那那些错过第一场演出的小报纸们只能在其他方面另辟蹊径了。 比如《贵妇还乡》的作者张训本身的小道消息。 那些小报纸也许是真的有些本事,加上张训离开法兰西也就一年的时间,他当初还在的时候更是激进的学生分子,一时间所有关注《贵妇还乡》的人都记起了张训这个人。 就连张训当时跟伽利玛出版社女招待的相识都被这些人找到了,最后玛丽被描述成了张训的情人,最后惨遭抛弃,导致张训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一大批的法兰西女青年痛骂。 也是因此,张训的这个名字又一次来到了北平正府驻法兰西的公使面前。 前一任公使陈公路早就被致仕回国了,回到国内当了一个无足轻重的顾问。 而现任公使则抱着一副混日子的态度,在下面人将张训的信息送上来看了两眼后便挥挥手示意不用再管。 而与驻法兰西公使不同的是,驻英国公使郭泰倒是对张训上了心。 “公使先生,这些是能搜集到的所有有关张训的个人信息,都在这里了。” 郭泰放下了手上的公函,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额头,说道:“行,你就放那里吧。” 感觉头上的酸胀感褪去了一部分,郭泰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冲着送资料来的自己的助理肖平问道:“对了,我请求约见英国外交官理查德·伊文斯的请求被受理了吗?” “他什么时候可以接见我们。” 肖平脸上闪过一丝屈辱之色,他冷笑着说道:“英国外交部给的回应是理查德·伊文斯去了别的国家拜访朋友了,暂时无法接见咱们。” 说着说着肖平便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怒道:“我明明看见了他进去了,可我在外面等了半天,却只得到了这么一个敷衍的答复。” “英国人真是欺人太甚!” 等到发泄完他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低声说道:“抱歉,公使先生,是我失态了。” 肖平深吸一口气,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愤怒,强行扯出一个笑容:“我刚刚有些控制不住,请先生见谅。” 郭泰毫不意外自己会得到这样的结果,他疲惫的将后背靠在了椅背上,苦笑道:“好了,我理解你,我又何尝不愤怒呢?说实在的,我早已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了。” 他无奈道:“就在前两天,我还接到了国内的电报,顾云飞希望我再努力一下,务必让英国出面进行调停,并让英方的立场倾向华国。” “可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我根本就连英国外交官的面都见不到,又谈何调停?” “也不能这么说。” 郭泰嗤笑一声,略带讽刺道:“他们是出面调停了,只不过是站在日本那边的而已。” 肖平知道自己的上官已经尽力了,这段时间他吃不好睡不好,那位外交官为了不同他们见面,就连宫廷晚宴都没参加。 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肖平安慰道:“先生,您已经尽力了,我们所有人都知道。我想要是顾云飞先生知道您在英国的处境,也不会过多苛责您的。” 明明是安慰的话语,可郭泰听到之后却更加难受,他痛苦的说道:“我的处境再难,又能有鲁省的那些人难吗?!” “济市那死去的十七名外交人员,六千一百二十三名军民,他们哪一个不比我的处境难?” “我一个读了书,做了官的人,竟然连给自己的同胞讨个公道都做不到,我这官还做的有什么意思!” “是我无能!” “是我无能啊!” 说在最后,他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哽咽,这几个月内心的痛苦煎熬已经将他折磨的不成样子了。 他恨国内正府的不作为,但他更恨自己的无能。 读了那么多书,却还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同胞受辱! 他还有何颜面回国面对父老乡亲?! 肖平想要继续安慰自己的上官,可他想了半天,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因为就连他自己都是这么想的,他又如何去安慰自己的上官呢? 他们这些公使馆的工作人员,说的好听是外交官,不好听就是二等人。 就连想跟正府官员见面洽谈,都要卑躬屈膝的等上好久,这样的日子他们还要经历多久? 若是可以! 若是可以! 他们谁不想挺直腰杆说话呢? 过了好一会儿,郭泰总算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他并不是一个情绪外露之人,只是最近的事情太多了,他无能为力的地方也太多了。 这让他的情绪一直都十分低迷,也是因此,失态的次数也比往常多了一些。 但每次他都能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继续投入到工作当中。 毕竟,他没有虚弱的资格。 郭泰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他轻叹一声,说道:“刚刚是我没控制好自己,这件事不要往外说,不要打击大家的情绪。” “还有,继续替我约见理查德·伊文斯,我就不信他一直不回来,再让人去他家门口堵着。” “既然他不愿意见我,那我就上门去见他,济市的惨案英方必须要拿出一个合理的态度,我就不信英国能一直睁着眼睛说瞎话。” 肖平赶紧点头应下;“先生放心,我一会儿就去安排。还有,咱们要不要在正府办公楼也安排人盯着,他总不能一直不来上班吧。” 郭泰想了想,点头应下:“你说得对,不过派人的时候叮嘱好了,绝对不能跟英方起冲突,务必维稳,不然咱们最后的机会都会没有的。” “先生放心,我办事您知道的,绝不会出差错的。” 郭泰点了点头,拿起了那沓放在桌上的资料,细细看了起来。 在看到张训在法兰西的经历之后他不禁赞叹道:“倒是一个有志儿郎,如此艰难困苦的环境下都还想着救国,不容易。” 肖平也笑着说道:“谁说不是呢!这个张训虽在国内名声不显,不过他在法兰西的那些同伴有不少都是国内先进学生,能同他们混在一起,想必品行是不会太差的。” 郭泰越看越满意,在看到张训那一长串作品名后又没忍住笑出了声:“瞧瞧!还是一个才子。” “不过他怎么总是写外国作品,不写一写国内的,以他的才华,寄回国内同样会出名,怎么就盯着国外写呢?” 肖平猜测道:“先生,会不会是这个张训没有国内的门路?” 郭泰想了想国内那个环境,忍不住叹道;“你说的有理。即使他再有才华,在国内若是无人引荐,到最后也是寂籍无名啊!” 想了想,他又说道:“过年的时候公使馆会会办一场宴会,到时候别忘了把这个张训也请来,我看他去年就来英国读书了,怎么去年没有请他?” 肖平无奈道:“这个张训他不是公费生,读书的学校也不是国内帮着找的。咱们的名单上没他,自然也就把人落下了。” “说实在的,要不是他今年突然有了些名气,恐怕咱们的名单到现在都不会填上他的名字呢。” 郭泰疑惑道:“今年?他不是这几天才出名的吗?” 肖平笑道:“那倒不是,他在七月份就已经出名了,只不过那个时候昙花一现,后面关于他的报道就少了许多。” “而且那个时候,咱们刚得到国内的消息,济市事发。” “您那时忙的脚不沾地,自然也不可关心这些了。” 郭泰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他静静地将张训的资料看完,说道:“光看这些,倒是个可造之材。等到宴会上再观望一下,要真是千里马,我也未尝不能当一回伯乐。” “不管他写哪一国的文学,只要他的心是向着华国的,那一切都不是问题。” 就在驻英公使馆讨论张训的时候,查尔斯·道格带着一个张训意想不到的人找上了他。 办公室内,查尔斯·道格指着身旁气质儒雅的中年男性笑着说道:“张,这位是伦敦西区的考文特剧院院长路易·道奇,这次见面也是他拜托我组织的。” 张训礼貌的伸出手说道:“初次见面,很高兴见到您,道奇先生。我是张训,您称呼我为张就好。” 路易·道奇也同样笑着回握道:“我也很高兴见到你,张先生。” “要知道,自从看过《贵妇还乡》后,我一直期待着今天的见面。” “虽然我有所准备,但您确实出乎我意料的年轻。” “那看来我是给了道奇先生一个大大的惊喜了,不是吗?” 张训俏皮的眨了下眼。 “哦,上帝啊。” 路易·道奇没忍住笑出声来:“查尔斯,你有一个意外活泼的学生啊,这在剑桥可是很少见的品质。” “要知道那些年轻人最喜欢的就是故作深沉,可其实等到他们老了以后,就会变得格外怀念这段时光的。” 查尔斯·道格则轻轻哼了一声,说道:“如果你真的觉得他是一个年轻活泼的青年那就是你看错了,我的这个学生虽然做事情还不成熟,但胆子可是大得很呢!” 这句话明显是在说张训对待校规的态度,他真的是越来越嚣张了。 路易·道奇知道查尔斯·道格并不是真的对张训不满。 就他刚刚的语气,任谁都能看出来查尔斯·道格对自己的这位学生简直满意的不得了。 简单的寒暄过后路易·道奇便开始进入正题,说起了自己过来的真实目的。 “张先生,卡特尔剧院演出的《贵妇还乡》我已经看过了。” “并不是我有意吹捧,说实在的,以我看过的戏剧数量来说,能够让我真心赞美的戏剧已经少之又少了。” “即使这样,在看过《贵妇还乡》之后,我也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一场无与伦比的演出。” “也是因为这个剧本实在是太完美了,所以我更加遗憾,为什么是卡特尔剧院进行演出呢?” 路易·道奇无法掩盖自己的疑惑,他问道:“张先生,要知道,伦敦西区的任何一家剧院都有着悠久的历史和无与伦比的实力。” “哪怕是这个剧本最后不会交给考文特剧院演出,西区的任意一家剧院都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而剑桥小镇离着伦敦西区也就几个小时的车程而已。” “我的意思是,不论是实力还是距离,我想西区的任何一家剧院都能满足您的需求,我实在是不明白,您为什么会选择一家巴黎的剧院,即使这个剧院的导演一样十分出色,但卡特尔剧院的成立时间就连西区任何一家剧院的零头都达不到。” “我真的是太疑惑了。” 张训看到路易·道奇一脸迷惑不解的模样,还有旁边查尔斯·道格那无关己事的得意表情,觉得自己的头都要疼起来来了。 他敢保证,查尔斯·道格一定是故意没有告诉对方为什么自己会选择卡特尔剧院,明明他回来之后第一时间就告诉了对方。 所以他又有什么地方惹到对方了吗? 也许是相处的时间越久,查尔斯·道格在生张训气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小小作弄对方一下。 这些对于张训来说自然是无关痛痒,只不过很多时候张训都有一种不知道什么时候惹到对方的无奈感。 他看着正在等待自己回答的路易·道奇,十分无奈的开口说道;“道奇先生,我对英国戏剧界的实力一点都没有怀疑的意思,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罢了。” “当时我完成剧本的地点恰巧在巴黎,而我又恰巧同卡特尔剧院有过一次合作,所以这个剧本我才会送给他们演出。” 第85章 路易·道奇的来意 “真是惊人的巧合。” 路易·道奇很想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表明自己的不在意,但最后还是不可避免的沾染上一丝挫败。 “也许这是命运的玩笑,让考文特剧院没有得到《贵妇还乡》的首场演出。” “但好在我们还有机会。” 路易·道奇一脸诚恳的看向坐在对面的张训,说道:“张先生,如果您愿意将剧本授权给考文特剧院演出,哪怕不具备唯一性,我们也绝对会付出丰厚的报酬,我想您一定会满意的。” 张训是什么想法? 张训根本不在意是哪个剧院来演出《贵妇还乡》,只要对方给钱就行,毕竟谁不愿意多赚钱呢? 但现在已经太晚了。 当初在与卡特尔剧院签约的时候,为了让对方能够尽心尽力的完成自己的要求,张训已经同意了在合同期限内,卡特尔剧院作为《贵妇还乡》唯一演出者的合法性。 “很抱歉,道奇先生。” 张训十分遗憾的说道:“我很高兴您对《贵妇还乡》剧本的认可,但因为合同的缘故,目前卡特尔剧院是唯一能够演出《贵妇还乡》的剧院。” “最起码在合同期限内是如此的。” 路易·道奇的脸上染上了一丝失望,他轻声叹了口气,喃喃低语道:“是这样,哦,是这样啊……” 路易·道奇是真的很失望。 也许是因为经济发展的太快,民众的喜好变化让所有的剧院都有些不适应起来。 观众越来越多,但他们的喜好也越来越不能统一,越来越不好琢磨,剧作家们也迎来了创作瓶颈。 要么就抛弃自己对艺术和文学的追求去写一些受大众欢迎又卖座的商业戏剧,要么就是坚持自我,不断探寻最适合这个时代又具有文学艺术价值的内容。 其实剧院能不能适应改变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剧作家们已经写不出质量良好的,能够同时受到观众与剧评家们欢迎的剧本了。 剧院们当然可以放低要求,收购一些卖座的无脑戏剧,但老牌剧院的底蕴让他们不愿意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 他们坚定地认为,艺术是绝不能向金钱让步的! 现在伦敦西区的大部分剧院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更新节目了,除了各大剧院的经典节目还能保持住往日的票房,其它的陈腔滥调已经赚不到什么钱了。 而那些经典剧目之所以能够坚持下去,就是因为其不可替代的文学性。 这也是伦敦西区的剧院们如此坚持的原因。 而这种现象不仅仅只存于伦敦西区的剧院,更是整个欧洲的所有剧院所面临的共同问题。 巴黎的那些剧院也不例外。 卡特尔剧院无疑是最幸运的,因为他们找到了那个破窗的机会。 一部不论放在哪个时代都十分受欢迎的《贵妇还乡》,一部属于时代的着作。 就在这时,一直在旁边看戏的查尔斯·道格在看到路易·道奇被拒绝之后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是知道张训把剧本交给卡特尔剧院演出这件事的,但当时他并不觉得这妨碍他再把剧本授权给伦敦的剧院进行演出。 毕竟后面购买的剧院只不过是比第一家晚上几个月演出罢了,只要剧院愿意冒这个风险,用几个月的时间赌这个戏剧不会被抛弃。 除非这个剧作家是剧院专属的,他的任何剧本都属于签约的剧院,自身的水平也值得剧院付出大笔金钱去每个月养着。 所以查尔斯·道格不得不问道:“你和卡特尔剧院签约了?我的意思是,签了专属合约?” 张训笑着摇头:“他们是想签一个暂时的,但是被我拒绝了。只不过由于我的要求有些苛刻,所以最后还是约定了卡特尔剧院有为期一年的专属演出版权。” 一年?! 听到这个时间,路易·道奇有些悲观的想道,一年已经可以完成许多事了,比如被巴黎的那些剧院牢牢压在头顶,短时间内再没有翻身的机会。 张训看了眼情绪低沉的路易道奇,又看了看眉头紧锁的查尔斯道格,有些拿不准两人的关系到底怎样。 但他要是开口询问的话多少有些冒昧。 张训有些苦恼的抿了抿唇。 他当初之所以没有考虑过伦敦西区的剧院,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比起悲喜剧,伦敦西区的剧院更擅长音乐剧。 但要是查尔斯·道格同路易·道奇关系很好,他这里倒是有一个不错的剧本选择,只不过就是有些麻烦罢了。 再者说这个路易道奇刚开始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论是距离还是实力,伦敦西区的那些剧院确实都是很好的选择。 而他确实也不可能一直去找巴黎的剧院演出,这确实太浪费时间了。 想到这里,张训还是打算问一下两人的关系,如果关系好的话,他倒是可以先透露一下。 “好了,道奇先生,不要想这些了。” 张训安慰道:“虽然《贵妇还乡》不能交给你们演出,但我知道你们一定会找到一个更加优秀的剧本的。” 路易·道奇苦笑着摇了摇头:“如果剧本这么容易找到,我也不会这么着急了。” “戏剧届需要新鲜的血液,可惜我晚了一步。” 说到这里路易·道奇忍不住埋怨道:“查尔斯,你的学生在戏剧创作上如此优秀,为什么你不提前告诉我。” “如果我提前知道了,也许这个剧本就是考文特剧院的了。” 查尔斯·道格则十分无辜的说道:“上帝啊,亲爱的路易,我可是这里最无辜的一个人了。要知道,在此之前,我的学生可一次都没创作过,我哪里知道他第一次创作就写出了《贵妇还乡》这样的作品,而且创作的地点还是在巴黎,而不是在剑桥。” 说完他便狠狠的瞪了一眼张训。 显然是还对他非要跑到嘉德·让·罗贝尔那里进行创作这件事感到不满。 张训讪笑着耸了耸肩膀,不过看两人说笑的样子,显然关系还算不错。 不过也是。 张训想道。 要是关系不好,查尔斯·道格也就不会在不打招呼的情况下带着人过来见面了。 第86章 查尔斯的良苦用心 其实就在刚刚交谈的时候,张训就有了一个想法,既然伦敦西区的剧院擅长音乐剧的演出,那他就给出一个音乐剧的剧本不就行了吗? 只不过让他为难的是自己并不会音乐,因此也没有合适的理由将剧本拿出来。 不过他也想到了,许多音乐剧其实都是根据文学作品改编出来的,他只要将作品拿出来,那最后能不能改编好就不是他的问题了。 更甚至他可以直接将剧本拿出来,然后音乐剧这部分的创作就交由剧院自己烦恼了。 只不过这样一来,有着音乐这个不确定的因素,就算张训拿出来在蓝星经久不衰的音乐剧作品,也很有可能面临翻车的风险。 但张训还是觉得,以伦敦西区剧院的实力,应该不会让他失望。 “道奇先生,如果您如此迫切需要一个剧本的话,我倒是可以尝试一下。” 张训耸了耸肩说道;“但我并不能确保这个作品会跟《贵妇还乡》一样精彩,要知道,我也不是每时每刻都可以写出这样的作品的。” 路易·道奇本来以为自己今天就要失望而归了,没想到还有一个这样的惊喜。 “上帝啊,这是真的吗?” 路易·道奇高兴地说道:“我当然愿意尝试,既然张先生能够写出《贵妇还乡》这样的作品,我想后面的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查尔斯·道格则是坐直了身子,一脸严肃的说道:“路易,他只是开玩笑罢了。他可没有这样的能力,能够写出《贵妇还乡》也是因为有嘉德的帮助。也许你不清楚,《贵妇还乡》就是在嘉德·让·罗贝尔的书房完成的。” “哦,是这样吗?” 路易·道奇只知道张训是在巴黎完成的作品,倒是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那位法兰西文坛巨匠的事情。 但他并不怀疑张训本身的水平,毕竟能够写出那样多优秀作品的作家,写出《贵妇还乡》这样的作品也根本不会让人怀疑。 他确实是有这个实力的。 即使这其中有着那位嘉德·让·罗贝尔的帮助,但他想张训才是最主要的创作人员。 “不要这么说,查尔斯。” 路易·道奇用一种欣赏的目光看向张训,笑着说道;“你要相信你的学生,就算他创作不出比《贵妇还乡》更优秀的作品,但我想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张训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感谢对方的认可,立马就被查尔斯·道格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查尔斯·道格露出一副无奈的样子,说道;“你真的是高看他了。他能写出《贵妇还乡》也是因为主角的原型就在他的身边,不然他怎么会这么快开窍呢?” “好了,我们不要再聊这个话题了,来说说现在西区最流行的节目是什么吧,我打算带着这小子去好好接受一下艺术的熏陶。” “也许不知什么时候他就能灵光一现了呢?” 话题被查尔斯·道格强硬的扯到另一边,路易·道奇十分识趣的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而聊起了伦敦西区的风尚问题。 张训也有些摸不着的头脑的默默倾听,捧着茶杯偶尔搭两句话。 等到送走了路易·道奇,查尔斯·道格才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指着张训的脑袋训斥道:“你刚刚在想什么?你要毁了自己吗?” 查尔斯·道格想起刚刚张训那副显摆的模样,就恨不得上去给他两下让他清醒一下。 “你只不过写出了一个戏剧作品而已,难道你就这么自信后面的作品一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如此轻易的许诺,难道你就这么不珍惜自己的羽毛吗?” 张训有些茫然的看了看火冒三丈的查尔斯·道格,不解的问道:“院长,我不明白,道奇先生不是您的好友吗?我帮他解决问题也是不想让他对您不满。” 查尔斯·道格直接给气笑了。 “我确实跟路易的关系不错,但那并不值得你去冒险。” “我带他来,只是想为你的作品多增加一个演出的渠道,考文特剧院的实力不错,路易·道奇也是一个合格的剧院经理,跟他合作对你没有坏处,以后你要是有什么作品,也可以先跟他们谈一谈,他们给出的价格不会比巴黎那边低。” “你没有必要舍近求远。” 查尔斯·道格无奈的叹了口气:“如果我知道你跟卡特尔剧院签订了那样的协议,我是一定不会牵线的,顶多是带你参加几场宴会,让你在伦敦戏剧界保持一下存在感。” “毕竟你已经有了《贵妇还乡》这样的作品,下一个剧本的身价不会比这个低的。” 查尔斯·道格现在是真的有些后悔带着路易·道奇过来让两人见面了。 本来是想给张训再增添一个人脉,结果差点让他许诺出一个剧本。 张训知道了查尔斯·道格的良苦用心,心中颇为感动,但他还是对刚刚被阻止的那件事有些不解。 “院长,我一直都清楚您对我的照顾。” 张训诚恳的说道:“所以我不想让您在您的朋友那里失信。既然我给不了《贵妇还乡》的演出版权,那我就写一个新的戏剧出来,这样大家就都能满意了。” 查尔斯·道格本来平复下去的心情又激动起来。 “你写什么?” 他气道:“创作是需要灵感的,你一直被人逼着前进,怎么能写出一个好的作品。你知不知道,一旦你写出来的作品不尽如人意,前面所有的作品都会被人质疑,难道你不清楚你的处境吗?” 他的黄皮肤就是他在英国行走的最大阻碍,但查尔斯·道格并不想直接告诉张训这么残忍地事实。 像他这样有天赋的青年,那些风霜刀剑不该因为种族问题就加在他的身上。 既然张训加入了文学俱乐部,又是嘉德最看重的人,不管别人,最起码查尔斯·道格就不会吝啬自己的帮助。 出现一个天才作家,是文学界最大的幸运。 查尔斯·道格一脸无奈的解释道:“更何况路易他想要一个优秀的剧本最主要是为了跟巴黎那边对抗。一直以来戏剧界两个最大的团体就是伦敦西区与巴黎香榭舍利大道。” “就跟英国文学与法兰西文学一样,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他并不是真的纯粹是为了艺术,要不是因为《贵妇还乡》在巴黎的剧院演出,路易·道奇根本不会这么着急。” 这个世界哪里有什么是真的纯粹的,一切都只不过是权位倾轧的另一种表现形式罢了。 有的时候查尔斯·道格真是为自己的这个学生着急,为什么他就不能对人多防备一下呢? 难道就因为是他带来的人,张训就直接相信了吗? 第87章 温情时刻,半成品的《剧院魅影》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现在的气氛这么严肃,张训却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让还处于气愤状态的查尔斯·道格不由皱起了眉头,陷入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无力当中。 张训觉得这实在是不能怪他,他只是太高兴了而已。 他不是听不出查尔斯·道格的那些言外之意,他也很清楚自己面临的处境。 不论是每次参加宴会时的别人背着他的窃窃私语,还是送来的书迷信件里时常出现的对他种族身份的辱骂。 这些都让他清楚地明白自己的处境并没有自己设想的那般好。 可往往这种情况下,来自师长友人的回护就会显得格外温暖。 嘉德·让·罗贝尔一路上的扶持与引导,亚历山大·伍德那些絮絮叨叨的嘱托,面见王室成员前特雷弗·乔治帮他临时突击的宫廷礼仪和赠予他的昂贵得体的服装,还有查尔斯·道格在生活和学院中暗戳戳的维护,以及威廉·卡文迪与莱丽斯·斯蒂芬为他的来回奔波...... 这些都让他记在心中。 也是因此,在遇到那些用有色眼光看待他的外国人时,张训能很明显的分清他们之间的区别。 真正区别人类的并不是外表的皮肤,而是那颗血红跳动的心脏。 张训看出了查尔斯·道格的疑惑,但他并没有任何解释的意思,而是三两步上前抱住了对方。 “院长,谢谢您。” “真的,谢谢。” 查尔斯·道格迷惑的张大了眼睛。 他迟疑的抬起胳膊,有些不解张训的行为,但来自长者的责任感还是让他下意识的拍了拍张训的肩膀以作安抚,轻声道:“张,你这是怎么了?” “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他只是我的朋友,不是你的。” “我都知道的,院长。” 张训松开了抱住查尔斯·道格的胳膊,咧着嘴笑着说道:“我当然清楚,我亲爱的查尔斯院长,只是我信任您,我只信任您。” “我相信您永远不会伤害我的,不是吗?” 查尔斯·道格现在就像是蓄的大招放了一半就被迫偃旗息鼓,他有些别扭的轻咳一声,嘟嘟囔囔的说道:“是的,是的,这是当然的。你可是我的学生,我怎么会做出那种事呢......” 张训贴心的忽视了查尔斯·道格那近乎喃喃自语的声音,笑着说道:“事实上,就在刚刚,我又有了一个新的灵感。” “只是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尊敬的文学院院长查尔斯·道格先生当我的指导老师呢?” 张训略带俏皮的冲着查尔斯·道格眨了眨眼睛,说道:“这样我在创作过程中遇到问题就不用自己瞎琢磨了。” 查尔斯·道格的嘴角没忍住微微翘起,但只是一瞬他便恢复了平静,一脸拿你没办法的样子点头应下。 可惜他嘴唇上方那一翘一翘的两撇小胡子直接把他暴露了。 其实在跟路易·道奇交谈的时候张训心中就隐隐有了一个想法。 如果他要是在写完《贵妇还乡》之后又写了一本不下于它的剧本,那确实是有点夸张了。 实际上,张训现在发表书籍的速度一直都维持在一个较高但不算可怕的速度上。 毕竟他虽然发表的书籍数量多,但字数普遍较少,多是中短篇小说,这样的篇幅多发表几本确实不会太夸张。 顶多就是张训的写作速度会引起人们的轻微争议而已。 放下戏剧上也是如此,因为剧本的设计比较复杂,所以在写完《贵妇还乡》之后,张训确实不可能再高产了。 但这并不代表他不可以另辟蹊径,去搞一下音乐剧。 与传统戏剧不同的是,音乐剧虽然剧情也是必不可少的,但实际上,音乐才是整场演出的核心。 因此只要张训写出个大概剧情出来,剩下的交给剧院就可以了。 至于他们能不能找到优秀的音乐剧作家,这就不关他的事了。 而一说起音乐剧,张训就想起了在蓝星风靡全星的经典音乐剧之一——《剧院魅影》。 实际上,这部音乐剧也是根据小说改编而来的,但原作并不十分精彩,可里面那浪漫奇诡的剧情却带给了许多音乐剧作家充沛的灵感,也是因此,这部歌剧才如此经典。 张训要做的就是将原作润色一下,以剧本的形式交给剧院。 但在那之前,他要给自己找出一个创作的理由。 这件事十分简单,张训只是微微吐露出自己想要尝试一下音乐剧的剧本创作,查尔斯·道格便直接给他列出了一大串书名让他翻阅。 即使张训平时的课程并不能总是空出时间来,但他只是略微提了提他在巴黎时嘉德·让·罗贝尔是如何带他了解戏剧的,查尔斯·道格便又十分慷慨的以院长的名号带着他的东方助理外出采风去了。 当然,采风的地点是伦敦西区的各大剧院,用的车是学院提供给院长的办公用车,门票费也是报的公账。 张训只要带上嘴和脑子就可以了。 就这么连书带剧看了将近一个月,再加上在剧院后台跟那些音乐剧作家们的充分交流,张训在查尔斯·道格的指导下总算是“磕磕绊绊”的完成了音乐剧《剧院魅影》的剧情部分的创作。 实际上,在张训利用【ai搜书】这个功能的时候,那些音乐剧的曲谱也一并被搜了出来,但可惜的是,张训只能将它们放进【异次元空间】,弃之不用。 毕竟一个人再妖孽也不可能一夜之间就精通音乐创作,张训只能遗憾的放弃了。 可即使没有音乐那部分的填充,张训的剧情也写出了原作的精髓,于是在查尔斯·道格的见证下,张训以一个不错的价格将版权卖给了考文特剧院,小小的丰富了一下自己的小金库。 就在张训完成《剧院魅影》的创作后不久,他就收到了来自巴黎的信件。 《贵妇还乡》结束了在巴黎为期一个月的演出,这一个月内每场演出都座无虚席,可以说是彻底征服了巴黎所有市民的心。 张训的名字在巴黎也变得人尽皆知起来,最起码每一个观看过《贵妇还乡》的观众都记住了这个名字。 而剧院也开始履行同张训的约定,开始了为期一年的欧洲巡演。 第88章 罗贝尔的突然到来 张训并没有发现自己的生活有什么不同。 按理来说自己这么出名,应该会有许多记者过来采访他才是啊。 但张训不知道的是,早在《贵妇还乡》演出大获成功之时,就有记者开始打听张训的下落了。 但这些记者无一例外的全都被嘉德·让·罗贝尔给警告了一番,要求他们绝不能打扰张训的学习。 嘉德·让·罗贝尔是知道张训想要出名的想法的,但在他看来,与其让这些小报上门打扰张训,不如找一些名气大影响力也大的报纸给张训做一次专访。 这样的访问一次就抵得上那些小报报道上百次了。 就在张训陷入郁闷之时,他收到了来自嘉德·让·罗贝尔的信件。 信里说巴黎有许多报纸想要采访张训,嘉德·让·罗贝尔觉得与其让那些报社记者去剑桥大学无休止的打扰张训,不如安排好一个地点,让有意采访的报社记者过来做一次访问,这样既保证了影响力,也能确保张训的生活不被打扰。 嘉德·让·罗贝尔的意思是如果张训愿意,他会帮他筛选几家不错的报社,在伦敦做一次采访。 张训自然不会拒绝这样的好事,美滋滋的回信答应了嘉德·让·罗贝尔。 可是张训没想到的是,他没先接着回信,反而先见着了亲自来到剑桥大学的嘉德·让·罗贝尔。 张训是在办公室看到他的,彼时他正准备将收敛好的一年级作业送到院长办公室去,哪知一推开门就瞧见了正和查尔斯·道格相谈甚欢的嘉德·让·罗贝尔。 张训当时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激动地上前喊道;“先生,您怎么来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他抱怨道:“我应该去接您的!” 嘉德·让·罗贝尔坐在位置上笑着说道:“你的学业重要,而且有查尔斯这个无所事事的人在,哪里用的上你。” 查尔斯·道格有些不悦的轻咳了一声,道:“该死的嘉德,我身为院长也是很忙的,你不要污蔑我。” 嘉德·让·罗贝尔轻笑道:“哦?一个天天忙着带学生去看音乐剧的院长吗?” 查尔斯·道格闻言重重的哼了一声,就连唇瓣上方的两撇小胡子都被气流带的动了两下。 该死的嘉德·让·罗贝尔! 查尔斯·道格郁闷的想到,他这还不都是为了张训的创作。 本来想表示一下自己对张训的看重,没想到却被对方不阴不阳的刺了好几句。 话里话外都是在说他耽误了张训的学业。 刚来的张训并不知道两人之间的暗潮,他只是十分高兴地说道:“先生,既然您来了,那今天晚上您一定要来我家吃饭,还有院长,您带上夫人一起,我们一起聊聊天,尝尝我的手艺。” 张训已经决定了,今天回去就能量点大出血,招待罗贝尔先生即使用预制菜,那也要用最贵的预制菜才行。 再整一些生猛海鲜做个海鲜拼盘,绝对不能亏待了罗贝尔先生。 就在张训想着晚上准备什么菜色的时候,嘉德·让·罗贝尔略带歉意的说道;“很抱歉,张,但今天晚上我已经答应了查尔斯,会去他家中用餐。” “看来只能下一次品尝你的手艺了。” 张旭没想到这么巧,罗贝尔先生已经接受了查尔斯·道格的邀请,他只能遗憾的说道:“那好吧,先生。也许明晚您能抽出时间,和院长一起,怎么样?” 张训征求般的看向坐在宽大办公椅上的查尔斯·道格。 查尔斯·道格有些不是滋味的咂了咂嘴,幽幽道:“那真是棒极了。” “嘉德,这可多亏了你,不然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一次尝到张的手艺。” “让我想一想,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呢?” 查尔斯·道格故作苦恼的想了一下,随后恍然大悟道:“哦,那已经是去年六七月份的事了。” 他咂了咂嘴;“时间真是漫长啊!” 张训有些尴尬的笑了两声,连嘉德·让·罗贝尔的答复都没在听,赶紧以后面还有课的理由离开了办公室。 等到张训离开,嘉德·让·罗贝尔不赞同的说道:“查尔斯,我以为你现在是一位稳重的长者了。” 查尔斯·道格不悦的轻哼两声,没再说话。 说什么? 说我这么掏心掏肺的对他,结果这小子第一眼看见的还是你吗? 嘉德·让·罗贝尔见自己的老友一脸不服气的样子,有些无奈的轻叹一声。 为什么,年轻时明明也是一个沉稳严肃又可靠的人啊! 难道英国人上了年纪后都会因为太沉默而开始变态了吗? 嘉德·让·罗贝尔不想在这上面浪费时间,转而问道:“他在学校过得怎么样?” 他意有所指道:“查尔斯,你知道我问的是哪方面。” 查尔斯·道格先是沉默了半晌,过了一会儿才说道:“还可以。” “别的学院我管不着,但文学院我还是有信心的,最起码在这里,我们没有什么该死的歧视。” “这也不是剑桥大学的传统,我们一向都很平等。” “当然,他中间也难免会走错路,但他是个聪明的孩子,只要略微提醒一下,他便很快清醒了。” 嘉德·让·罗贝尔放松的吐出一口气,笑着说道:“那就好。” “你知道的,每次我问他,他总是说很好,这让我很担心。” “虽然他是一个有天赋的孩子,但他的种族是他最大的阻碍。” “很多时间,我都在想,他要是一个欧洲人就好了,他的人生会更加顺利的。” 查尔斯·道格想起自打张训来到剑桥大学之后的前后变化,有些骄傲的说道:“现在也不差!你要相信剑桥的教育,虽然我不知道他在法兰西是怎么样的,但现在他很自信,学业成绩也很好,人也变得稳重起来了。” 查尔斯·道格说着说着就想起了张训那些藐视校规的请假行为,黑着脸说道:“相比较而言,他大部分时间都是稳重的。” 第89章 罗贝尔的忧虑 说实在的,嘉德·让·罗贝尔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查尔斯露出这个表情了。 不过想到对方给自己寄过去的信件内容,他又觉得没什么稀奇的了。 优秀又听话的孩子固然惹人喜爱,但偶尔做些让人头疼的事情却更会让人挂心。 笑意涌上心头,嘉德·让·罗贝尔很给面子的没有笑出声。 就让他小小的维持一下自己这位老朋友的面子吧。 两人太长时间没有见面了,即使平时有着书信往来,但很多事情信里是写不清楚的,因此只能大概的提上几句之后便略了过去。 而嘉德·让·罗贝尔之所以会来到剑桥大学,并不全是为了张训的采访问题。 准确来说,一开始嘉德·让·罗贝尔十分纠结要不要过来听听自己老朋友的意见,他并不想在巴黎的社交圈透露出自己任何的政治倾向,因此在收到张训的回信之后,嘉德·让·罗贝尔便顺势说服自己来到了这里。 其实嘉德·让·罗贝尔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迫切,但自从他看到那篇手写的演讲记录稿之后,他的内心就一直安定不下来。 一份被展开的演讲记录稿从嘉德·让·罗贝尔的手里放到了查尔斯·道格的面前,他十分严肃的说道:“看看吧,查尔斯,看完它。” 查尔斯·道格看了眼有些奇怪的老朋友,随后拿起桌上的演讲记录稿看了起来。 等到看完,他语气复杂的说道:“哦,嘉德,这份演讲稿确实很有煽动性,但演讲不都是这样的吗?” 嘉德·让·罗贝尔重重的叹了口气:“是的,演讲确实都是需要煽动性的,但这份不一样,这份演讲的思想,太极端了不是吗?” 查尔斯·道格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他露出一副觉得对方小题大做的表情说道:“嘉德,你要知道,有些政治家为了拉拢选票,对外表现的很多时候都需要表现出这种极端的思想,这样才能拉拢到更多的选票。” 随后他总结般的说了一句:“肮脏的政治。” 嘉德·让·罗贝尔的眼中闪过忧虑,他摇了摇头,说道:“不是这样的,查尔斯。你知道这份演讲稿我是从哪里得到的吗?” 没等查尔斯·道格询问,嘉德·让·罗贝尔就迫不及待的说出了答案。 “这是我的一位来自德国的后辈给我寄过来的,在这之前,他还是一位醉心创作的青年作家,但现在,他已经加入了这个演讲人的政党。” “这很不正常,我不是说他投身政治有什么不对,只是他寄来信件的语气,透露出一种狂热,这让我很担心。” 嘉德·让·罗贝尔的双手控制不住的握在一起,似乎这样能够给他带来一些勇气。 “你知道的,查尔斯,我一向都很反感这些政治活动,因为以前的那些经历。” 查尔斯·道格安抚般的回道:“是的,我都明白,嘉德,你不用勉强自己。” 嘉德·让·罗贝尔苦笑着说道:“我跟这位青年作家的关系算不上特别亲近,但我还记得他当初是一名热爱生活又活泼开朗的青年。与此同时,他对政治并不热衷,所以他的反常举动让我十分担心,因此我托人调查了一下这个政党。” “然后我得到消息,这个党派原本只是一个很小的党派,甚至都没人把他们放在眼里。可就在去年,在他们的新任党首上台以后,这个党派的规模一下子扩大了五倍,而且他们的手段也变得更加极端,思想也是。” “查尔斯,虽然我不是一个政治家,但我能看得出来,按照德意志现在的政策,形势会变得极其不妙。” “请容我打断一下。” 查尔斯·道格出声说道;“嘉德,在我看来,德意志经济如此惨淡的原因很大一部分都是因为战败赔款的缘故,尤其是法兰西,你们对德意志简直到了敲髓吸骨的地步。” 嘉德·让·罗贝尔无奈的苦笑道;“是的,没错。无能的正府为了让国内平稳,只能加大对外的掠夺,这也是我痛恨政治的原因之一。” “也是因此,我总觉得战争的阴霾从未过去,现在只是短暂的平静期罢了......” “也许你应该变得乐观一点”查尔斯说道,“毕竟一切都还没到糟糕的地步,那样的小政党并没有经历风雨的能力,也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分崩离析。” 嘉德·让·罗贝尔对此则是摇了摇头,却并没有说出什么反驳的话语。 他并不是那种不关心国际形势的作家。 相反,年轻时那段逃离法兰西的经历让他在这方面格外敏感,而他那亡去的故友教给他了一个最重要的观点:那就是永远不要过于压迫底层,不然反抗的浪潮会不可避免的席卷整个国家。 这也是为什么他在收到那封信后不自觉的去了解哪个政党。 毕竟不论是什么样的思想,它们最终的目的都是裹挟民众的思想。 而不论好坏,这些思想一定都是极端的,因为只有极端的,才可以让民众在压抑的生活中看到希望。 一战时期他没有离开法兰西,是因为他对那时候的法兰西军队有着充足的信心。 但现在呢? 想到国内如今的情况,嘉德·让·罗贝尔不由的又叹了口气。 查尔斯·道格并不能太明白自己老朋友的焦虑。 毕竟英国一向都是强大的,他们是海上霸主,虽然现在的状态有些颓靡。 但毋庸置疑的是,现在的英国依然强大。 更何况去年又建立了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可见日不落的余晖依然璀璨。 虽然无法对自己的朋友感同身受,但查尔斯·道格还是建议道:“如果你愿意,嘉德,剑桥大学可以聘请你来这担任教授,你知道的,我看牛津那帮人已经不爽很久了。到时候你还可以带着玛利亚和你的孩子们一块过来居住,我想剑桥小镇的生活你们会很适应的。” “这里的教育很好,你完全可以给孩子们转学。” “总之,如果你能过来,我想我一定可以轻松不少,文学院也可以得到一位德高望重的教授。” 长久的沉默过后,嘉德·让·罗贝尔还是选择了拒绝对方。 “还是算了吧,查尔斯,也许你说的对,是我太敏感了。” “政治本就是如此的,我也应该用平常心对待。” “至于来剑桥大学任教的事情......” 嘉德·让·罗贝尔摇头婉拒:“还是算了吧,我跟玛利亚在巴黎生活的很好,目前并没有搬家的打算。至于成为一名老师,也许在某些时候我可以对迷茫的青年进行引导,但我十分清楚自己的性格,我并不适合这样的工作。” “而且我年纪大了,也不想折腾了。” 第90章 驻英公使馆的邀请 最后张训还是没能邀请嘉德·让·罗贝尔尝到自己的手艺,在安排好见面的地点之后,他便登上前往法兰西的轮渡离开了这里。 临行前张训特意请假前去送行,还特意提了满满一大箱罗贝尔夫人喜欢的玫瑰花茶。 他还记得上次去巴黎的时候没有给罗贝尔夫人带礼物,心里一直记得,本来他还想忙过这段时间再去巴黎一趟,现在能提前送出去就更好了。 送走嘉德·让·罗贝尔没两天,张训便在定好的地点接受了巴黎好几家报社记者的采访。 也许是因为嘉德·让·罗贝尔的提前准备,张训对这次的采访感官很好,这些报社记者们并没有问出什么特别尖锐的问题,总体上来说都是涉及文学创作这一块的,当然,也有一些涉及隐私的问题,但张训并没有觉得有任何冒犯。 而就在张训接受采访没几天,他就收到了来自驻英公使馆的邀请函,邀请他参加由驻英公使馆的举办的新年晚宴。 张训有些摸不着头脑,正想写信问一下在伦敦的杜佑安是怎么回事,他就收到了好几封来自留英学生会认识的朋友来信,里面自然包括与自己熟识的杜佑安与苏青。 信里都在询问自己有没有收到来自驻英公使馆的邀请函,并说如果没有收到务必告知他们,他们一定会帮他要一个的。 通过这些信件,张训也大概明白了这新年宴会是驻英公使馆为了安慰同学们的思乡之情特意举办的,到时候宴会上会有来自国内的师父掌勺,吃的菜系都是国内的,就为了让在外游子尝一尝家乡的味道。 张训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 要知道牛排再好吃天天吃哪个好人也受不了,但是预制菜张训也吃腻了,现在他又回到了填饱肚子就行的状态。 要是能吃一顿好的,张训肯定是求之不得的。 他一一回信告知自己的朋友们他已经收到了新年宴会邀请函一事,并在信中询问了参加宴会的注意事项之后便将信一一寄了出去。 哪知回信还没收到,同在剑桥大学念书的刘代周就拿着邀请函匆匆找上了他。 刘代周是小跑着过来的,跑到张训跟前的时候便控制不住的用手撑着在膝盖上弯着腰不断喘气。 张训知道他学业繁忙,见他满头汗水的样子还以为他遇到了什么难事,赶忙问道;“代周,你这是怎么了,是家中出什么事了吗?” 张训赶忙上前拍了拍他的背,说道:“别着急,慢慢说。” 刘代周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等到气息稍稍平稳之后他便从怀里拿出一张邀请函问道:“训之,你收到这个了吗?” 张训一看刘代周手里的也是驻英公使馆的新年宴会邀请函,点头说道:“收到了,就在前几天收到的。” 刘代周闻言似乎是放下了什么负担一样重重的松了口气,说道:“那就好,我还以为你没收到呢,毕竟去年就没有你,今年要是还没有你,我一定去找公使馆要个说法。” 张训又好笑又有些感动的说道:“你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刘代周点头道:“自然,你不知道,曼娘把我说了好一顿,就是因为没来问你收没收到。你知道的,我对这种事一向都不上心,邀请函收到之后我就给扔进了抽屉,还是曼娘翻出来,又问我你的情况,我这才想起来你可能会被落下。” “不过现在好了,你也收到了邀请函,到时候咱们可以一块过去,路上还能有个伴。” 张训笑着应了下来:“那敢情好,到时候你们夫妻两个可别嫌弃我碍眼才是。” “这是什么话!” 刘代周无奈道:“我们家受了你的恩惠,怎么会觉得你碍眼呢。” “好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过去,我跟曼娘好提前准备一下。” 张训想了想说道:“就约在下午两点出发吧,出行工具你们不用操心,咱们不坐小巴去,太折腾了,我有办法。” 刘代周也不是扭捏之人,直接点头应了下来:“那行,但你也不要逞强,大不了咱们提前出发几个小时,小巴也是很快的。” 张训点道;“放心,我心里有数。” 在跟刘代周分开之后,张训便想着择日不如撞日,直接去了查尔斯·道格的办公室找他。 但他来的不巧,办公室的门被锁上了,查尔斯·道格并不在里面,张训干脆掏出钥匙将门打开,在里面随便找了本书边看边等起来。 没错,身为院长的助理怎么能没有院长办公室的钥匙呢? 要知道,有的时候张训还需要帮助查尔斯·道格整理他的桌案呢。 张训并没有等很长时间,查尔斯·道格拿着好几份报纸走了进来,他一进门就说道:“当我发现我办公室的没门把手没有履行它的诺言的时候,我就知道我那不称职的助理来了。” 张训放下书上前同他拥抱了一下,随后装出一副伤心的样子说道:“哦,尊敬的院长先生,您这样实在是太伤您助理的心了。” 说完还夸张地捂住胸口倒在了椅子上。 查尔斯·道格脸黑黑的坐回自己的位置,只觉得自己的这个学生越来越大胆了。 但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板着脸让他注意形态,随后就将手上的报纸递给了他。 “这是你接受采访的那几家巴黎报社的报刊,昨天开始售卖的,我托人从法兰西买了几份过来。” 张训打开报纸略微扫了几眼,点了点头说道:“还不错,看来这些记者没有什么胡编乱造的坏毛病。” 查尔斯·道格在椅子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后才说道;“这几篇文章的反响还不错,等到以后你再去巴黎,没准也会收到一些规格不错的宴会邀请了。” 第91章 查尔斯的无语,单身狗的汪鸣 “也许吧。” 张训无所谓的说道:“要知道自从您教导我不要把时间都浪费在那些没意义的宴会上后,我就不怎么热衷这些了。” 查尔斯·道格闻言瞪了他一眼说道:“我的意思是你不要像个花蝴蝶一样到处乱飞,而不是说你要完全杜绝这种交际。” “要注意甄别。” 查尔斯·道格苦口婆心的劝道;“我想你在这方面还是缺少一些系统性的培训,也许我应该把你送到特雷弗那边,让你跟着他好好学一下。” “特雷弗?” 张训摇了摇头拒绝道:“还是算了吧,每次我跟在他身边的时候都十分紧张,他的那些大人物朋友可不是我能对付的。” 查尔斯·道格听到张训的抱怨后不由笑出了声。 “哦,你说的确实没错,那些狡猾的政治家们。” “很多时候我对这些人也是避而远之的,不过只要不谈政治,这些政治家们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很多时候,越复杂的人或事才会越留有余地。” 其实查尔斯·道格的许多话张训都不能在当时立刻明白,也许他的心中隐隐有所理解,但却始终像蒙在雾里一般,看不真切。 于是张训并没有接着聊下去,而是说起了自己来的目的。 张训露出一个略带讨好的笑容,声情并茂的说道;“尊敬的文学院院长查尔斯·道格先生,我最亲爱的老师。” “虽然我并不想打扰您,但您最疼爱的学生遇到了一些小小的麻烦。” “像您这样尊贵的先生,一定不会吝于在自己学生陷入困境的时候伸出援手吧。” 查尔斯·道格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再一次的怀疑起了文学院的教育问题。 他坚决不肯承认正是因为他的一次次纵容才让张训变得如此,嗯,不正经。 查尔斯·道格无奈的说道:“好吧,我知道的,你又要请假了是吗?” “张,你请的频率太多了,这样下去学院里的其他学生会有疑义的。” “我最多只能批给你两天假期,再多就不行了。” 张训闻言笑眯眯的说道;“感谢您,我亲爱的老师,我就知道像您这样高尚的先生一定会答应我这小小的请求的,但我只需要一天就够了,毕竟我只是参加一场宴会就会回来。” “但我还需要一个交通工具,不知道学院给您的配车能不能借给我用用?” 查尔斯·道格黑着脸说道;“那是学院给院长的配车!” 张训的眼尾低垂,露出一个失落的表情的说道:“但是,老师,我在剑桥最亲近的人只有您了。” “如果您不能帮我,那我真的不知道该去找谁求助了。” 查尔斯·道格有些无语的看着张训。 他明明记得张训刚来的时候并不是这样的。 那个时候的张训礼貌,向学,是一个勤恳友善的好学生,可以说是所有老师最喜欢的那一种。 现在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呢? 查尔斯·道格实在是想不明白,但他又不可能拒绝张训,最后只能妥协道:“我要看看那一天的行程安排,你要在哪一天请假?” “一月二十二号,先生。” 查尔斯·道格翻起了一旁的记事本,对照着日历看了眼自己的行程安排。 很好,那一天是周日,就连假期都不用给他批了。 至于自己,在上午的时候有一个行程安排,要去见一个正府的官员商量一下文学院的拨款问题,午餐之前应该就能结束。 “你打算几点出发。” 张训想了想邀请函上的时间,说道;“大概三四点钟吧,毕竟宴会的地点在伦敦,坐车去最少也要一个半小时。” 查尔斯·道格点头说道:“那好,车会在四点钟的时候停在文学院大门旁边,你到时候不要迟到。” 张训高兴道:“哦,亲爱的老师,我就知道您对我最好了。” 也许是摸准了这位嘴硬心软的文学院院长的脾气,张训总觉得自己的脸皮也越发厚了起来。 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毕竟他在嘉德·让·罗贝尔面前可完全是另一副样子。 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之后张训就不打算多留了,毕竟他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但在临走时他又想起了什么,挂在院长办公室的大门上喊道:“还有司机,亲爱的老师。” “我可不会开车。” 而回应张训的是一句咬牙切齿的get out,和桌子被猛烈拍击的声音。 张训留下一句感谢后便一溜烟的离开了这里,只留下办公室内的查尔斯·道格再一次怀疑起了文学院的教育问题。 他是绝不会认为这是自己太过纵容的原因的! 出发的时间和地点被张训告知了刘代周及他的夫人王曼,两人得知后便开始安排起来。 很快时间便到了宴会那天,也就是春节前一天的除夕,张训跟过来会合的刘代周及王曼一同坐上了停在文学院门口的汽车。 刘代周也是剑桥大学的学生,又比张训来得早,自然认出了这辆车是教授或者院长才有资格拥有的配车,惊讶道:“训之,你这是从哪位教授手里借来的!” 他看了眼坐在前面戴着白手套认真开车的司机,小声冲着坐在副驾驶的张训说道;“竟然还有司机?!” 张训回头笑着说道;“哎,你甭管我从哪弄来的,总之咱们这次车接车送,只要你们想走,咱们随时都可以回来。” “这倒是好。” 刘代周是最高兴的。 “往年我跟曼娘总是发愁如何回来,往往都是在那边找个旅馆凑合一夜,就算想回来过年,也要等第二天了。” 他略带感慨的说道;“以往在家中我是最不耐守岁的,如今到了异国他乡,倒是捡起这点旧例当做念想了。好在有曼娘陪我,漫漫长夜倒也不算孤寂。” 王曼闻言柔情似水的看了眼自己的丈夫,伸出手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背。 两人双手交叠在一起,互相对视着,一股柔情游荡在两人中间,好似天地间再无他人一般。 张训脸上的笑意开始逐渐散去。 他耷拉着眉眼,心里恨恨想道:有老婆了不起哦! 玛德,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自己输了。 第92章 宴会前的插曲 张训不再说话,车内一时间也安静下来。 只有道路两旁的嘈杂声提醒着车内几人如今到了何处。 刘代周有些不明所以,但自己的夫人就在身侧,就算不说话他也觉得并不难熬。 王曼透过后视镜看到张训的表情后倒是猜出了些什么,可是看到自己丈夫毫无所觉的在底下摸着她的手,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好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闭眼假寐。 觉得自己与车内气氛格格不入的张训正在呆愣的目视前方,实际上是在脑内用系统找了本无脑小说开始打发时间。 比起坐小巴,私人汽车无疑是最快的。 也就一个多小时,三人便到达了此次的目的地—位于伦敦波兰特大街49号的驻英公使馆。 身为华国在外的领事机构,里面自然是配备了宴会大厅的。 虽然现在才下午五点多,但已经有提前过来的华国人在宴会侧厅等待入场了。 驻英公使馆为了不耽误参加宴会的人回家守岁,宴会开始的时间定在了下午七点钟,因此五点多来这倒也不算太早。 此时侧厅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三人在将邀请函交给门卫走进去后也没引起任何关注。 大家都在找自己熟悉的人聊天。 张训没见到自己的熟人,干脆就在角落找了一个沙发,准备窝起来。 刘代周跟王曼不好意思扔下他,因此即使看见朋友也只远远点头打了个招呼,便打算陪在张训身边。 张训见跟鸡妈妈一样围在自己身边的两人,无奈道:“刘先生!刘夫人!我是个成年人了,你们不用这样跟着我,我不会走丢的。” 王曼的嘴角挂着清浅的笑意,她一脸诚恳的解释道:“我跟代周只是怕你不自在,毕竟你是第一次来,佑安他们又不在,我们也不好把你一个人放在这里。” 刘代周也附和道:“是啊,训之。这里许多人你都不认识,而且过来参加宴会的有许多都有些脾气,要是起了冲突就不好了。” 刘代周的话没敢说太细,这场宴会其实宴请的不光是留英学生,还有在英的各个华国团体代表和一些在英旅居的知名人士。 这些人的脾气并不像学生那样温和,好吧,其实学生们的脾气也并不温和,但学生们总是讲理的,可那些人就说不准了。 张训看了眼宴会侧厅交谈的人群,已经有人往他们这边来了,看样子还是刘代周和王曼两人的熟人。 张训装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将两人赶走:“好了好了,你们的好意我都心领了。你们放心,我来这就是为了吃东西的,怎么可能会出事呢?” 张训从桌上取了两杯香槟递给了两人,冲着来人的方向努了努嘴。 “喏!你们的朋友来了,快去吧,我就在这窝着吃东西,不会有事的。” 刘代周夫妇互相对视一眼,又看了看正往这边走过来的朋友,再三确定了张训自己可以之后,这才转过身跟自己好久不见的朋友们叙旧去了。 驻英公使馆十分贴心,即使宴会还未开始,但在侧厅也准备了茶水饮品和各种小食水果,让人们打发时间。 张训用盘子随意的拿了些水果,又取了一杯香槟之后便有些无聊的靠在沙发上发呆。 说是发呆,其实就是在用系统接着看那本无脑小说。 小说虽然无脑,但打发时间还是不错的,偶尔当个白痴不动脑还是挺好的。 中间杜佑安和苏青也来到了这里,都被沉迷于看小说的张训给赶走了,几人看他自己在沙发上自得其乐,偶尔还发出一两声窃笑,只能归结于作家有自己的娱乐,随后便聚在一起开始聊天了。 毕竟大家难得聚的这么齐全,杜佑安今年也要回国了,以后还不知道何时再见,自然是趁着这个时间能多说一点是一点了。 等待期间看似平安无事。 但是! 主角身边要是不出事,那就不是主角了! 于是就在张训看的正爽的时候,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 “打扰一下,请问您是张训吗?” 被人打断的张训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但他还记得这是什么场合,因此压下心底的不悦面无表情的回道:“我是叫张训,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甚至都没有起身的意思。 那人不惧张训的冷脸,十分热情的伸出手说道:“张先生,幸会。鄙人周龙,字望云,对先生神往已久,只是迟迟没有见面的机会。” “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见到您,看来老天还是眷顾我的,哈哈。” “原来是周先生,幸会。”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张训也不好一直冷脸,站起身回握过去后,这才开始打量面前这名青年。 青年穿着时下流行的西服,梳着一个大背头,看着头发上面的光泽,就知道对方肯定打了不少发蜡。 一副圆形的黑框眼镜戴在脸上,搭配上他那人畜无害的笑容,倒显得人格外老实。 可张训只是会对熟人介绍的人没有戒心,并不代表他就真的是个傻白甜。 这个周龙的眼里毫无笑意,简直就是一眼假。 对方手心细腻没有茧子,手腕上戴着一块腕表,胸口的领带夹也是金光闪闪的。 这年代可没有什么镀金技术,应该是是纯金的,看样子是个家境不错的公子哥。 这些信息张训只是扫了一眼便在心里得出了答案,特雷弗当初的突击还是有用的,张训已经能通过衣着打扮猜出对方的家境了。 张训的嘴角也挂着一抹浅笑,看上去十分温和,但只有亲近他的人才知道在熟人面前,张训是绝不会这么笑的。 “不知周先生找我有何贵干?” 张训看了眼手上的腕表,说道;“要知道,再有半个小时,宴会就要开始了。” 周龙似是没听出张训口中的冷淡之意,他笑着说道:“我可是你的书迷,书迷遇见偶像当然要上来认识交谈一番了,今天要是错过了,我以后岂不是要悔死?” 这下张训倒是有些惊讶了。 毕竟周龙现在的这个表情,可是在看不出有书迷的样子。 周龙从身后的桌子上取了两杯香槟过来,递给张训一杯,笑着说道:“不如我们坐下聊一聊,怎么样?毕竟现在宴会还没开场,张先生跟我都是一个人,聊聊天打发时间也是不错的,不是吗?” 第93章 周龙 人这一辈子是很难一直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的。 就像现在,张训并不想跟面前这位叫做周龙的青年交流,但他依旧选择坐了下来。 同时他的视线控制不住的往交谈甚欢的杜佑安等人的方向飘去,希望他们能注意到自己的窘境。 张训其实是一个很有规划的人,他为自己的交际圈划了好几个等级,最里层的人数量永远都是固定的,只有当他缺少的时候,他才会开始有意的寻找与自己三观相合的朋友。 当然,受他尊敬的长辈并不在此列。 就像在法兰西的时候,他身边的朋友是邓佑君、姜伴若、朱成义和罗正新四人。 等他到了英国与朋友失联之后,他又往自己的交际圈填补了两个名额。 并不是他放弃了邓佑君和姜伴若,只是以他的精力,长期内最多维持同四个人的亲密关系。 而现在,他挪进来的只有杜佑安和苏青,余下的便都是相处不错的普通朋友而已。 也是因此,面对想要更进一步交流的周龙,张训有一种下意识抵触的感觉。 但身为一个合格的成年人,不将这种情绪表露出来是最基本的礼貌。 张训与周龙相对而坐,随后说道:“不知道周先生想要聊些什么?” “不过您得做好准备,我并不是什么有趣的人,和我聊天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周龙则笑着说道:“张先生过谦了,像您这样的大作家,我觉得只要您想,什么话题都可以聊下去的。” “当然,如果张先生愿意与我兄弟相称,我想我们的聊天会更愉快的。” 张训没有立刻搭话,而是先看了眼腕表,发现距离上一次看表仅仅只过去五分钟之后,忍不住焦躁的皱起了眉。 此时的张训有些后悔自己刚来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跟刘代周他们抱团,就连杜佑安过来找他都被他觉得麻烦而给婉拒了。 周龙虽然年轻,但因为从小耳濡目染,因此在人情世故方面格外擅长。 此时自然也看出了张训眉宇间极力掩藏的隐隐不耐。 但一想到自己今天的目的,他便只能当做没看到了。 张训并没有停顿很长时间,在看完时频后他很快便为自己的行为找了个借口。 “抱歉,周先生。这是我第一次参加公使馆举办的新年宴会,多少有些紧张。” 周龙善解人意的说道:“张先生言重了,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比您好不到哪去。” 说到这里,周龙顿了一下,似是不解的问道:“您是第一次来?据我所知剑桥大学是每年的九月份入学考试,十月份开始入学的。可我记得您最早开始连载是在去年的三月份,所以您现在是在剑桥大学读一年级吗?” 张训把玩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略带讶异的看了眼对面言笑晏晏的周龙,有些兴味的说道:“现在我对周先生是我书迷这件事的可信度倒是高了一些。” “而且就算您不是我的书迷,但我想您对我的了解也不会比那些书迷对我的了解少多少。” 张训还是没忍住话里有话的刺了对方一句,但现在张训也不怎么在乎了,只要面上大家和谐就行了。 要求那么多干什么。 因为得到太多偏爱而变得有些任性的张训如是想到。 周龙似是完全没听出来张训的意有所指,面上笑容不变,解释道:“在下家中世代都是做书本生意的,耳濡目染之下也好起了读书。” “其中又格外偏好志怪杂异。” “好在如今已是民国,家中也不说我不务正业,这个喜好便一直留了下来。” 张训的语气带了一丝惊讶:“没想到周先生的家中如此开明,倒是有些稀奇。” “要知道现在虽是民国了,但仍旧有许多人家不肯接受新思潮,像周先生家中如此的倒是难能可贵。” 听周龙的描述他家倒像是个大家族。 而这样的家族往往是最顽固不化的,没想到遇到一个特例。 周龙露出一个略带谦逊的笑容,说道:“许是因为我的叔祖父曾经是留洋学童的一员,虽因为一些原因没有获得学位,但也接触到了许多新思潮。” “因为叔祖父的缘故,家中对我不甚拘束,我也是沾了他老人家的福气。” 留洋学童? “那周先生是粤省人了?” 周龙笑道;“张先生聪慧!很少有人能在交谈中猜出我是哪里人,毕竟我自认为口音已经听不出一点粤省的调了。” 张训点头赞同道:“确实,周先生的官话说的很好,若单论口音,确实听不出是粤省来的。” 也许是因为两人的话题都局限在生活当中,氛围也不像刚开始那样紧绷,周龙见状再一次提起了称呼这个问题。 “有一点张先生说对了,我确实不是您正经的书迷。准确来说,我这个人偏好读些故事,因此当作者出现在我面前时很难控制住自己不上前结交。” 他有些歉意的说道:“我本想拉近一下关系,没想到倒是弄巧成拙了,还请张先生见谅。” 看到周龙如此痛快的承认,张训倒也高看了他几分。 不论别的,就凭这个能屈能伸的劲头,张训就自觉比不过他。 查尔斯·道格有一点说的没错,张训在人际交往中确实缺少一些戒心,但好在他的直觉比较灵敏,与人交往往往都是靠着自己的感觉,因此即使周龙表达出了自己的歉意,张训顶多也就是不那么讨厌他罢了。 他总觉得对方还有一些事藏着。 “周先生言重了,此乃人之常情,我又怎能因此责怪于你呢?” 见张训神色并无不喜,周龙顺势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换个称呼吧。这先生来先生去的,着实有些别扭。” “我一般只会用这个称呼我的老师,虽然英国这边的习俗是喜欢互称某某先生,但我到这好几年了也没适应。” 张训敷衍的点了点头,随后便低头看了眼时间,发现离着宴会开始只有一刻钟后不由松了口气。 太好了,等到宴会开始,杜佑安他们应该就会来找自己了。 张训也不知道他们明明跟自己的视线对上了,却只是笑了一下后就继续聊天了,半点都没有解救他的意思。 周龙见张训同意,举起了手中的香槟笑着说道:“既然张兄同意了,那我们便共饮此杯,以庆祝你我二人的相识如何?” 张训闻言将视线从杜佑安那边收回,敷衍的举了举手中的酒杯,随后便仰头一饮而尽,站起身说道:“周兄,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你我也各自分开去找人会和吧。” “若是有缘再见,我们再聊个痛快。” 周龙眼神有一瞬的晦暗,但他很快遮掩过去,善解人意的站起身说道:“既然张兄有约,那我也不便打扰了。等到下次,我一定备上好酒好菜,咱们在聊个痛快。” 张训见对方没有纠缠,也愿意给个好脸色,态度温和的点了点头后便径直去了杜佑安那里。 等到张训离开,一名一直在旁边等着的中年人恭敬的走上前来,问道;“少爷,这人不过略微有些名气罢了,怎值得您如此折节下交?” 第94章 周龙的心机 “你懂什么!” 周龙看了看杯中还没来得及喝的香槟,有些不耐的将其放到中年人的手中,斥道:“这人在英国和法兰西的文学界弄出了不少风波,跟他打好交道没有坏处。” 他侧过头看了眼身边弯着腰一脸恭敬的中年人,吩咐道:“周叔,你回头去市面上收一套他写的所有的书,要使用痕迹多,最好是印刷的第一版,我拿来有用。” 被称为周叔的中年人忙不迭的点头应下:“少爷放心,我一定会找到符合您要求的书的。” 周龙看了眼已经跟人会合的张训,光看那些人之间的氛围,就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 周龙自然也认出了其中一些人的身份。 比如有长辈在南边正府担任要职的杜佑安。 还有家中是杭州最大丝绸布匹商人的苏青。 他的姐姐前两年嫁给了桂系军队里面的一个参谋部长,是正经的夫人,有了桂系在后面撑腰,苏家的买卖越发红火了。 其他人周龙当然也调查过,但那些人背景加起来都比不上这两人,周龙虽然也跟这些人来往,但总归是没那么用心的。 虽然也想靠着这些人的关系循序渐进的与杜佑安和苏青结识,但可惜最后都失败了。 当然,这里面也有原因是杜佑安和苏青虽然面上和善,但真正入他们眼的人很少。 围在他们身边的那些人虽然跟这两人看上去热切,但要是真想拉关系,这两人未必会给面子。 周龙自打来到英国就一直想要跟这两人搭上关系,他是个有野心的,不肯守着家里的祖业过活。 虽然叔祖父也曾经在清政府里任职,但自打大清没了,叔祖父虽然也被民国正府聘用了,但每两年就因为身体的缘故致仕,根本没攒下多少新政府的人脉。 于是家里花了大价钱送他来英国读书,虽然学院不是什么顶好的学院,但回国后总归也能说的上是留洋归来的高材生,以后若想从政,有这个学历也容易一些。 当时选英国也是经过慎重考虑的。 能够赴英留学的要么是学识过人,要么就是家中豪富。 不论是哪一种,日后的前途都是不可估量的。 周龙选择结识张训原本是没想着靠他跟那两人拉近关系的,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三人关系看上去那般好。 他接近张训纯粹就是因为对方认识的文学界名人太多了。 现如今国内崇尚西学,要是能获得这些名人的版权许可,将这些书翻译一下在国内印刷售卖,肯定能赚的盆满钵满。 只是周龙因为是华国人的缘故,连这些人的面都见不上,因此在得知张训认识不少名作家之后他就打起了念头。 现在看来张训身上竟然还有意外之喜。 那他就更要抓住对方了。 若是能够借着他的关系与杜佑安和苏青交好,那倒也不白费他的功夫。 另一边的张训自打跟杜佑安几人会合后,就忍不住开始抱怨起来。 “你们几个,在这边倒是聊得开心,我被一个陌生人缠着聊了好久,跟你们求救,你们没有一个来救我的!” 杜佑安不由好笑道:“真是冤枉人,你哪里跟我们求救了,我看你跟那人聊的开心,这才没有打扰你们,怎么反倒成了我们的不是了。” “你们说是不是。” 杜佑安朝着众人无奈的耸了耸肩。 苏青笑闹道:“就是,佑安说的有理,训之你什么时候求救了!” 张训做出一副悲愤的样子,用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说道:“自然是用眼睛啊,我本以为与你们是知己,一个眼神你们就懂我在想什么,没想到竟全错付了!” 苏青闻言没忍住浑身一个激灵,垮着脸说道:“训之,你怎么跟个深闺怨妇一般,你是鬼上身了吗?” “再者说了,离着那般远,谁能看见你的眼神在表达什么,我们又不是千里眼。” 说着他便往后退了一步,做出惊恐的样子:“而且我警告你,我可没有龙阳之好啊!” 张训本来只是想开个玩笑,看到苏青这副样子顿时没了心情,一脸嫌弃的说道:“得了吧,就你这样子,就算我有龙阳之好也看不上你。” “再说了,我喜欢的可是窈窕淑女。” “至于你......” 张训看着他啧啧出声,把苏青气的就要上前跟他理论。 杜佑安见两人没个正型,一个跨步上前挡在两人中间,一脸无奈的说道:“好了,你们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场合,也敢在这里打闹。” “还有你,训之。” 杜佑安一脸你怎么这样的表情说道:“我以前一直都觉得你稳重可靠,怎么今天偏偏是你开了头?” 此时围在杜佑安和苏青身边的那些人也一脸好奇的看向张训。 这些人都是通过杜佑安和苏青才和张训结识的,假期的时候张训也同他们一起出游过几次,几人之间的关系也处的相当不错。 经过这么一番打闹,张训心中的郁气也消散了不少,他吐出一口气,有些苦恼的说道:“刚刚有一个叫周龙的人过来跟我搭话,我总觉得这人有些假。” 说着便将自己跟周龙交谈的内容讲了个大概。 “许是我多心了吧,我总觉得这人不真,以后还是避着他些好。 第95章 私底下的py交易 “周龙?” 有人嗤笑道:“这人我知道,是个实打实的商人。” 说话这人名叫陈兴,张训只知道他家是福州的,父亲是江南造船所的一个负责人,具体什么职务并不清晰。 他大概是为了子承父业,现在在伦敦国王学院学习机械工程,日后回国应是跟随他的父亲一同在造船所工作。 陈兴似是十分看不起这个周龙,用一种十分轻佻的语气说道:“这人心眼多着呢,跟我打招呼的时候十分热切,说自己在伦敦大学学院念书,读的是经济学。” “你别说,他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我原想着大家出门在外,都是华国人,凑在一起抱团是无可厚非的事情,顶多就是纳闷怎么没在留英学生会见过这人。” “可我后来一打听,才知道这人在伦敦大学学院念的是一个水货,只要给钱,学校最后都会给个证书,只不过跟咱们这些正经考上来的不一样不一样罢了。” “咱们是有学位证书的,他顶多有个毕业证书罢了。” “打那我就知道这人心太杂,本想着以后平常相交就好,哪知道这人一直给我送邀请函。后来我实在是恼了,就想着去一次就得了,哪知道乌烟瘴气的!” 似是想起了当时的情形,陈兴没忍住恶心的抖了两下。 一开始大家都在认真听着,可等到陈兴说宴会乌烟瘴气的时候顿时有人不乐意了。 “陈兴,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乌烟瘴气的。” 这人一脸揶揄的撞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那是你不懂得享受。” 陈兴一脸嫌弃的擦了擦被撞到的地方,说道:“郑老二,你这脑子里都是那点事,你说你爸要知道你在英国天天去参加那些乱七八糟的宴会,你说他会不会在你回国的时候动家法?” 郑仲山,在家排行第二,也是因这个仲字,被人取了个郑老二的绰号。 这人家中也算是书香门第,他的祖父父亲在教育界也是有些名号的,母亲更是大家族的闺秀,祖上出过二品大员的。 就这么一个古板严肃的家庭偏偏出了一个整天招猫逗狗的纨绔。 若是纨绔不成器就罢了,偏偏还聪明的很,当时招收赴英留学生,他是那一批的第一名。 他家原本是想让他学个金融经济一类的课程,等回国了也能给家里帮衬一下,毕竟他大哥已经去了大学当教授,老二总不能也不管家里吧。 谁知这人叛逆得很,直接去了伦敦大学学院哲学系念书,搞得家里一度断了他的经济,要不是他是个公费生,恐怕连饭都吃不起了。 郑仲山跟陈兴的关系其实很不错,郑老二这个绰号就是陈兴给他起的。 因此在陈兴阴阳他的时候他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反而说道:“我跟你可不一样,我又没有娇妻在屋,自然是怎么痛快怎么来了。” 他冲着张训眨了眨眼,鼓动道:“说真的,张训,要是周龙找你顽,你可别直接拒了他,这人出手大方的很,你问问在场这几人,谁没收过他的礼?谁没去过他的宴会?” “哦,对了,我们的杜会长和苏大少爷除外。” 郑仲山做出一副夸张的样子说道:“毕竟这两位可都是天仙一般的人物,哪里能去那般污糟的地方。” 苏青闻言就要举着双手去掐他的脖子,喊道:“好你个郑老二,你又编排我跟佑安!” 在场几人赶紧将两人分开,毕竟这是公使馆的宴会,即使两人是在玩闹,也是一种不尊敬。 杜佑安有些心累的叹了口气,根本不敢想自己回国之后这帮人会闹成什么样。 好在这些人大部分都只比他晚一年回国,应该也惹不出什么乱子来。 杜佑安知道自己能压得住这帮人,全是因为自己家世好,跟正府的关系深,做人做事都十分体贴周到。 加上学习成绩也不错,跟的老师又是学界知名教授,这才让这帮国内的天之骄子们老老实实听话。 只是等到他一走,就又不知会是个什么情况了。 他看了眼站在身旁一脸兴味看戏的张训,只觉得自己当初简直是昏了头,竟然还考虑过要不要让张训当这个会长。 都是一样的不靠谱! 此时见张训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还是没忍住提醒了他两句。 “训之,我与你说两句,你不要嫌烦。” “这个周龙也算是个名人了,喜好交际,最喜攀附。他弄得那个宴会,最爱请一些交际花来,宴请的地点据说房间不少,总之不是什么好地方。” “交际花?!” 张训有些说不出口了,他含含糊糊的说道;“那岂不是...岂不是...” “他这么大胆的吗?!” 杜佑安笑道:“你以为呢,这位周先生可从没给女子派发过邀请函。” 乖乖,玩的可真花。 张训想起方才那张斯文清秀的脸,怎么都不敢想他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来。 另一边的苏青跟郑仲山也已停止了打闹,此时听到杜佑安对张训的叮嘱,便也凑上来说了两句。 郑仲山这人最是混不吝,但对待朋友反而用了真心。 像他们这种身份地位的人若想交友有的是人上赶着来攀附,但越是如此他们便越是挑剔。 若是人看不上眼,就算是身份尊贵,也就顶多是面上的情分,但要是入了眼,便也愿意放下少爷脾气,诚恳相待。 就像在场七人当中,除了杜佑安、苏青和郑仲山三人有些身份背景之外,陈兴所在的福州陈家虽是个大家族,但他家只是旁支的旁支,哪怕他来英国读了书,也只是较为起眼罢了。 而像另外两人,从冀省来的黄定国和从徽州来的李兆兴不过就是普通出身。 但二人品行高洁,不趋炎附势之人,与其他来英国读书是为了回国继承家业或者找个好工作不同的是,他们两个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寻求救国之道上,当初的支援法兰西勤工俭学生的运动两人正是打头的那一批。 也是因此,在得知张训曾经是组织参与那些活动的领头人之一后顿觉相交恨晚,拉着张训一直说到半夜。 要不是张训实在是困得不行了,两人根本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郑仲山走过来用胳膊捅了捅张训,啧啧出声;“哎,我说,你可别没了分寸。那些宴会上的交际花聊聊天摸摸手还行,但要是干那事,你还是别冲动了。” 他露出一个有些嫌弃的表情,说道;“太脏了,都不知道身上有什么病呢。” 一旁的陈兴揶揄道:“怎么,郑老二,现在不是什么都能来得了的时候了?” 郑仲山脸上的嫌弃之情更加浓重,他切了一声,说道:“我又不是真的不知轻重,这种事自然是要找干净的来。” 眼见着两人说话越来越不靠谱,杜佑安不得不出言制止,恰巧此时宴会开始,众人便也停下话题,开始有序进场。 第96章 宴会开始,未来的打算 宴会开场是司空见白的一长段讲话,即使张训从未参加过公使馆举办的新年宴会,但心底多少都有所准备。 漫长的讲话结束之后,终于到了宴会开始的时候。 新年宴会采用了自助餐的形式,这种最早出现于法国的用餐形式虽还未在英国普及,但由于参加宴会的大部分都是崇尚自由的学生,公使馆再三考虑还是选择了自助用餐。 宴会大厅内的留声机放着悠扬的音乐,一部分需要交际的人已经拿起酒杯开始交谈,而另一部分想着用餐的早已备好刀叉碗碟开始磨刀霍霍了。 也许是为了方便取餐,放在盘子里的食物都摆放的十分规整。 颜色赤红油亮的红烧肉在白瓷盘上整齐的码放着,青翠欲滴又带着点油光的蔬菜就像宝塔一样摞了起来,张训神情严肃的快速挑选自己喜欢的食物放进盘中,等到盘子满了就找了个地方吃了起来。 在吃到嘴里第一口之后张训差点感动的哭了出来。 老天爷,他忙碌这一天,不就是为了这一口吗?! 此刻张训只觉得人生彻底满足了。 就在张训吃的开心的时候,黄定国和李兆兴端了一碟子东西过来跟他一起吃,不过与张训盘子里都是菜啊肉啊的不同,他们盘子里多是一些水果和糕点,正用小叉子一口一口的叉着吃。 黄定国看着张训吃的正香的样子,无奈说道:“我说,虽说公使馆准备华国菜是为了安慰众人的思乡之情,但你这也太实诚了吧。” “你看看这一屋子,哪有一个像你这般堆得这么满的。” 张训则浑不在意的说道;“东西准备好不就是为了吃吗,大家都是华国人,总是端着有什么意思,还是吃进肚子里最实在。” 眼见着黄定国又想说他,张训赶紧出声打断。 这个黄定国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古板了一些,虽然来到英国读书,却一点都没受到这边的影响。 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张训要是不注意形态,肯定会招来一顿说教。 张训将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擦了擦嘴问道:“你们两个怎么不去跳舞聊天,跑到我这做什么。” 李兆兴有一搭没一搭的戳着盘子里的食物,答道:“都是一些汲汲营营之辈,我连跟他们说话的欲望都没有。” 据说李兆兴在初到英国之后也是一位意气风发的青年,可就是因为见证了华国与英国之间的差距,又在自己的所谓的同胞那里撞了南墙,理想与现实的割裂让这个满心报国的青年精气神一下子散了大半。 后来是杜佑安贴心引导,一直鼓励,他这才重振旗鼓,开始在英国投身各种救国运动中。 不过许是有了阴影,他对那些宴会上的交际格外提不起精神,参加这种宴会更多是为了跟自己的朋友们多聚一聚。 张训抬头看了眼,隐约瞧见了杜佑安等人举着酒杯在人群中热切交谈的模样,忍不住咋舌:“佑安他们是真厉害,我是真不行。” “我平时参加最多的是英国人的宴会,怎么说呢,他们虽然傲慢,但比起华国人来说,还是单纯多了。” 张训就没见过有哪个国家的人像华国这样有这么多心眼的。 就是可惜,心眼都往里使劲了,没想着对外。 要不然华国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 黄定国和李兆兴想起自己学院的那些同学,心有戚戚焉的点了点头。 虽然他们与杜佑安交好,但说实话,他们学院里那些所谓的贵族少爷小姐们根本和杜佑安不是一个量级的。 黄定国一脸感慨;“佑安这样的,回国从政,仕途也定是一帆风顺的。” “确实。” 李兆兴也是一脸赞同的点了点头。 两人说话的功夫,张训已经将盘子里的食物吃的一干二净了。 在从旁边经过的侍者手上的托盘里拿了一杯香槟漱了漱口后,张训满意的喟叹出声:“还是华国菜好吃啊。” 黄定国眉头皱了又皱,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罢了,又是一个跟郑仲山学坏的,他又能怎么办呢! 张训丝毫没察觉黄定国内心的无奈,笑着问道:“说起来,佑安今年就要毕业了,你们两个明年学业也要结束了,现在有想法了吗?” “是继续学业还是回国?” 黄定国与李兆兴对视一眼,随后便异口同声道;“当然是回国!” 李兆兴的精气神似乎都回来了。 他眉眼低垂,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但说话的语气却变得有力起来。 “我当然是要回国的。” “我已经看明白了,在国外再怎么积极都是没用的,光靠着国际舆论的压迫根本帮不了华国。” “租界越来越多,那些人仍旧不满足,还要继续挖骨削肉。中华有史以来,还从未受过如此屈辱!” “若不是因为家中双亲,我早就弃学回国了!” 黄定国亦是叹道;“我与李兄同心同志。我已想好了,回国后若是有机会,我便弃笔从戎。” “尊严只能一刀一枪的拼来,光靠嘴是行不通的。” 张训听着飘荡在宴会大厅的靡靡乐音,看着在舞池中央翩翩起舞的一对对男女,忍不住感慨道;“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话音刚落,他身后便传来一个儒雅随和的声音,带着笑意说道:“你怎知商女真的就不知亡国恨呢?” 第97章 与郭泰的交流 “公使先生!” 坐在张训对面的两人难掩激动敬仰之情,纷纷站起身打招呼。 张训见状也赶紧站起身转过身子,冲着不知何时到来的郭泰恭敬地喊道:“公使先生。” 郭泰并不是喜欢摆架子的人,恰恰相反,他对这些在英国读书的学生们十分看重。 在他眼里,这些学生都是日后华国崛起的资本,他们在英国学的越多,日后华国的底蕴就越强。 至于这些学生们毕业后会不会选择回国,这就不是郭泰能决定的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影响他们,让他们不要忘记当初正府送他们出国的初衷。 郭泰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开始逐个跟他们握手交谈起来。 “你叫什么?” “黄定国,公使先生。” 郭泰点了点头,对黄定国说道:“年轻人想要报国的心我是认可的,但并不是只有真刀真枪才是好办法,难道你这书都是白念了吗?” “一个国家的崛起是涉及到各个方面的,只有全方面发展,华国才有站起来的可能。” “当然,我并不是说让你放弃投军,我的意思是你应该选择一条最能发挥自己能力的道路。” 他用空着的那只手拍了拍黄定国的肩膀,十分认真的说道:“黄定国,我等着在国内听到你消息的那一天。” 黄定国此时已经激动的快要说不出话来了,眼前这人可是郭泰啊,如今华国最出名的外交官之一。 郭泰的履历简直可以称得上是金光闪闪,在国内的时候他就是负责对外交往的外交官,后被委以重任,先是担任驻美公使,随后又临危受命调往英国。 留学生在英国的教育资源大部分都是郭泰帮忙找的,从一开始的只有一所学校的几个学院招收华国留学生,一直到现在七八所大学的大部分学院都未华国留学生开放了通道。 若是没有他,华国留学生在英国的这几年就只能学一些文学哲学等课程,怎么可能接触到那些高端技术。 能得到郭泰的肯定,简直是黄定国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多谢公使先生指点,学生一定会慎重考虑以后的路的。” 郭泰沉稳的点了点头,随后便松开了手,同站在一旁的李兆兴握了起来。 “这位同学叫什么名字啊?” “公使先生,在下李兆兴。” “嗯嗯,李兆兴同学。刚刚你说的话我听了,说的确实没错,但是!” 郭泰先是肯定了他前面的观点,但随即便立刻否定了他后面的话。 “停止学业是最不可取的方法。” 郭泰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 “你要明白,你们这些公费生花费了正府多少的心血,你们就读的这些大学都是我们辛辛苦苦谈下来的,你们多学一点,日后正府就能在这些方面少一些掣肘。” “难道我们不想把他们赶出去吗?但是你要明白,现在的华国,根本没有说话的资格。” “如此艰难的情况下,占据这么多资源的你们怎可轻言放弃?” 李兆兴的头羞愧的低了下去,他在为自己的浅薄而羞愧。 郭泰并没有责骂他的意思,他只是不想见一个前途远大的年轻人走错了路。 怎么能轻言弃学呢? 他安抚的拍了拍李兆兴的肩膀,说道:“年轻人有志气,心里有想法,我能理解。” “但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还是学习,就算是有什么想法,等到学业完成在做也不迟啊。” 郭泰见面前的年轻人依旧低垂着头,温声说道:“总是低着头做什么?将头抬起来。” 李兆兴闻言慢慢将头抬了起来,但脸上的神情依旧无比失落。 “公使先生,兆兴只是觉得自己思想浅薄,这才不敢抬头的。” 郭泰笑道:“你怕什么?你还年轻,有这些想法很正常。但你能够时刻挂念国内,这一点已经比大部分人强了。” 说到这里,郭泰没忍住长叹一声;“在外的这些留学生,又有多少人能够同你一般记挂国内情况如何呢......” “公使先生......” 李兆兴有些不知所措的轻声喊道,郭泰听到之后只是又鼓励了他一句,随后便将视线移到了张训身上。 刚刚张训一直在默默观察着,驻英公使郭泰他自然有所耳闻,但听说的总没有亲眼见到的来的真实。 更何况这位驻英公使本人的情况目前看来与传闻中的大致相同。 确实是一个十分合格的驻英公使,对待学生也确实是十分亲切。 因此在对方的视线转移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张训主动地上前握手,自我介绍道:“公使先生您好,在下张训,字训之,很高兴见到您。” 郭泰饶有兴味的看了张训一眼,笑着回握道;“我知道你,张训。” “写出了福尔摩斯系列小说,让整个伦敦的市民沸腾。又写了《爱丽丝梦游仙境》,我记得这好像是以英国的那位爱丽丝小殿下为原型写的吧。真是没想到,你竟然还和王室成员有所往来。” 既然有扶持张训的想法,那张训过往的一切自然也要知道个大概。 虽然具体的信息查的不是十分清晰,但面上的这些郭泰确实是知道了大概。 但饶是如此,张训也惊讶于这位公使先生对自己关注度。 “是的,先生,您说的没错。但那些也只是机缘巧合罢了,自那之后我跟王室也就再无交集了。” “不过,公使先生,您是怎么知道的?” 张训怕自己刚刚的话引起误会,赶紧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这些我并没有主动往外说,虽然我也没有进行遮掩,但您能这么清楚,我多少还是有些震惊的。” 郭泰笑着说道;“这有什么可震惊的?华国留学生里出现了一个才子,我身为驻英公使,自然是要多关心一下的。” “公使先生言重了,学生不敢妄称才子,顶多就是在这方面有些天赋罢了。” “哎?怎么年纪轻轻的,一点朝气都没有。” 郭泰一脸不赞同的说道;“你这个年纪有这样的成绩,若是不算才子,那我们这些人就全是庸碌之辈了。要知道,过度自谦,可就是自傲了。” 见张训一脸为难,郭泰也没接着说下去,而是说道;“华国人在英国能取得这样的成绩不容易,若是遇到什么困难,尽管来公使馆求助。” “公使馆虽然影响没那么大,但要护住一个学生,还是绰绰有余的。” 张训听到这些后明显怔愣了一下,他略带迟疑的说道:“学生何德何能,能得到公使先生如此看重。” 郭泰见他一脸犹疑,不由好笑道:“你不要有太大压力,这些话我对许多学生都说过,只不过你不是通过国内的渠道来英国读书的,这些话你没听过罢了。” “如今也只是补上而已。” 其实还是有区别的,毕竟其他学生可没有公使的亲自叮嘱,多是在迎新会上说上一句罢了。 郭泰如此说也是怕张训心里负担太重,又或者忘了形,惹出大麻烦来。 张训见不是自己独一份的,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实在是前面跟正府打交道的时候吃过不少亏,即使知道驻英公使与驻法公使不是一类人,张训还是下意识的有些抵触。 如今看到,倒是他杞人忧天了。 接下来郭泰又跟着三人说了好一会儿话,虽然主要是跟着张训说,但也没冷落冷外两个,给了几人不少指点,尤其是黄定国和刘兆兴,对待回国之后的道路又多了不少想法。 最后还是他身后的助理一再催促,郭泰这才起身离开。 在场几人谁都没想到,这竟是他们与郭泰在英国的最后一场宴会。 就这1928年的年底,国内形成了名义上的暂时统一,北平正府彻底结束了统治,国内迎来了南京正府统治的年代。 而身为北平正府任职的驻英公使郭泰,也在8月份的时候被已经初步掌握国内政权的南京政府一纸调令给调回了国内。 第98章 宴会结束 郭泰走了之后,黄定国和李兆兴的心情迟迟不能平复,一直凑在一起小声交谈。 在说到张训的时候,两人看着一旁一脸淡定的某人,不由有些羡慕。 刘兆兴道:“我是看出来了,公使先生一定是找你的,我们两个不过是顺带着罢了。” “不过也是。” 黄定国说道:“像张训这般的人物,公使先生要是不看重才是不正常的吧。” “也是,像我,我就写不出能够让大半英国人都喜欢的书来,这也确实是一种难得的能力。” 两人虽是在讨论张训,但言语中并无任何嫉妒之意,只是单纯的羡慕与感叹而已。 张训则是一脸无奈的说道:“好了,你们两个不要给我戴高帽了。人各有所长,我也只是在这一方面有点运气罢了。” 就在三人说的开心的时候,刘代周带着他的妻子王曼也端着一碟子食物走了过来。 两人认识的熟人也不多,加上跳舞跳累了,见到张训几人在这便也干脆的凑了过来。 原本张训三人坐的是一张小圆桌,圆桌周围只有四个座位。 此时见人多了,便干脆将两张桌子拼在一起,几人围在一起坐了下来,省的一会儿再来人坐不开。 刘代周夫妇两人刚一坐下,李兆兴就迫不及待的开始讲述起了他们刚刚跟郭泰的谈话,重点描述了郭泰对张训的看重。 刘代周对此毫无意外。 “要是像训之这样有才华的人都得不到重视,那才是奇怪了。” “而且公使先生是出了名的关心学生,有这样的行为也不足为奇。” 宴会过半的时候,另外四人也总算结束了自己的交际生活,端着食物跟众人聚在了一起。 杜佑安是觉得有些吵的,他本想自己一人独处,但要是自己不过去又怕这几人多想,最后还是过去跟着一块聚堆。 这四人过来之后自然又被李兆兴讲述了一番方才他们跟郭泰的讲话,而坐在一旁的张训则是已经麻木了。 他觉得李兆兴这是兴奋过了头了才会如此,看来这个名叫郭泰的兴奋剂可以持续一整个晚上了。 杜佑安听了之后略一思索,低声对张训说道;“郭公使确实十分看重你,你若是有时间,可以勤加拜访。” 他对着张训点了点头;“是有好处的。” 张训原本的疑惑总算有了肯定,他就说若只是对普通学生,怎么会调查的如此详细。 可以说张训在明面上的信息都被查的一干二净了。 原来真是冲着自己来的。 张训有些苦恼的说道:“我只是一个学生而已,要是总往公使馆跑,时不时不太好啊。” 杜佑安无奈道:“哪里说让你总往公使馆跑了,年节的时候上门送一下礼,拜访一下就行了。郭公使在国内也有不小的影响力,跟他交好,对你以后回国是有好处的。” 既然杜佑安都这么说了,张训也不是听不懂好赖话的人,直接点头应下了。 “行,佑安,你说的我都记住了,下一次过节的时候我会试一试的。” “不过你怎么不跟公使交好?你今年就要回国了,到时候多一条路不是更好吗?” 杜佑安闻言摇了摇头:“我们立场不同,这里面的事情比较复杂,如果幸运的话,日后回国,也许会比现在亲近一些。” 杜佑安明显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张训见状也不再继续,转而说起了其他趣事。 也许是跟朋友在一起说话的气氛很好,杜佑安内心的烦躁也减去了不少。 刚刚在宴会上,杜佑安知道了不少国内的消息,这让他心里有些沉甸甸的。 现在的形势并没有往杜佑安理想的方向发展,这让他对回国之后的道路也多了些忐忑。 驻英公使馆举办的新年宴会结束了,张训同刘代周夫妻跟其他人一一告别,婉拒了朋友们的邀请之后,便坐上了汽车往剑桥小镇驶去。 张训先是将刘代周夫妻送回了他们自己的家,同样拒绝了对方邀请他留下过年的请求,独自一人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第99章 《剧院魅影》的首演 房子里黑漆漆的。 张训打开灯,映入眼帘的就是打扫干净的屋子,在灯光下闪着微光,透着一种难言的孤寂。 张训拖沓着疲惫的步伐走到沙发前,将自己重重的摔了进去。 这个时候还没有海绵沙发,即使张训垫了不少垫子,摔在上面还是有些疼的。 但这种疼痛反而让他感觉更加踏实。 明明不是第一次自己过年了,但今年他却觉得格外寂寞。 真想回家啊...... 张训望着头顶灰暗的天花板,喉咙有些酸涩。 也许是因为酒精的作用,张训慢慢的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深沉的睡眠当中。 灯光下,他的脸颊泛着细微的水光。 新年的插曲很快过去,张训很快的投入到了学习当中。 在这期间张训不断收到来自卡特尔剧院的来信,里面讲述了《贵妇还乡》在各个国家的受欢迎的情况,同时还将当地的报纸也给张训寄了一份过去。 好在他们现在去的国家还没脱离张训学习的语言范围之外,不然张训又要用系统自带的ai翻译功能进行阅读了。 这个功能确实十分好用,但对于已经习惯快速阅读的张训来说,ai翻译多少还是慢了一些。 而在卡特尔剧院连连报喜之外,位于伦敦西区的考文特剧院也给张训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那就是《剧院魅影》已经找了一位优秀的作曲家帮助配乐。 也许是因为历史注定不会让这样一部优秀的音乐剧埋葬在长河当中,在张训受邀观看彩排的时候,他看到了一场在外行人看来都极其精彩的音乐盛宴。 戏剧界的惯例,彩排的新剧在上演之前必须经过原作者或者编剧的肯定,只有当这些原创者认可新剧符合他们的创作理念,剧院才会安排这些新剧上演。 于是在得到张训的肯定之后,考文特剧院自然也开始宣传。 除了在剧院门口张贴海报用作宣传之外,在报纸上打广告也是他们常用的手法。 而为了让新剧的首演获得关注,路易·道奇十分自然的蹭起了《贵妇还乡》的名气。 于是,一则以——《贵妇还乡》创作者张训最新作品《剧院魅影》即将上映为标题的宣传文章开始在各大报纸上刊登。 而这也确实给《剧院魅影》取得了不小的关注。 最起码第一期预售的门票已经全部售罄了。 作为创作的张训自然是有特权的,他同路易·道奇要了二楼的一些包厢票和一楼一些位置十分不错的座位票用来送给自己的老师和朋友们。 于是,在《剧院魅影》上映的当天,张训带着他浩浩荡荡的亲友一同来观影了。 二楼的包厢位置有限,张训只给自己、查尔斯·道格、杜佑安、苏青和驻英公使郭泰留了票,其余人全都在一楼。 考文特剧院每个包厢里都有六个座位,至于剩下的那一个,自然是给剧院经理路易·道奇留的。 原本张训是没想着给郭泰送的,毕竟虽然杜佑安提醒过他,但张训跟他的交集实在太少,因此在要票的时候就下意识的忽略了对方。 还是在跟杜佑安通电话的时候才被对方提醒了。 那张票原本被张训分配给了艾伦·兰登这位合伙人,好在那个时候张训还没通知对方,不然到时候送出去还要要回来,那可就出大丑了。 不过令张训有些失望的是,即使他将票送去了公使馆,最后来的也不是驻英公使郭泰,而是他的助理肖平。 这让张训对自己当时的推断又怀疑起来。 不过肖平来了之后也十分诚恳的说明了理由,并带了一支钢笔作为礼物送给了张训,庆祝《剧院魅影》的首次演出。 张训自然是十分高兴地收了下来,再跟着肖平互相客套一番,表达自己对公使的感谢。 剧院经理路易·道奇在演出到一半的时候才来到了包厢进行寒暄。 身为剧院经理的路易·道奇也是十分繁忙的,今天来观看演出的有许多的上流人士,都需要他出面进行交际。 而张训他们这里因为都是熟人,因此在最开始打完招呼之后他便没再管了。 直到他忙完了才有时间回来。 路易·道奇来的时候带了一些新鲜的水果和红酒。 这就是包厢的好处了,你可以在里面吃东西和休息,而不会被任何人打扰。 路易·道奇整个人都红光满面的,他甚至亲自给在场几人都倒了酒。 在递给张训的时候他没忍住说道;“哦,亲爱的张,你敢想象吗?” “那些大人物,都为这场音乐倾倒了。” “那小子真的是一个天才,我已经打算将他签下来了,不论用多高的代价。” 张训能闻出路易·道奇嘴里喷薄而出的酒气,很显然他在跟那些上流人士打招呼的时候喝了不少的酒。 一旁的查尔斯·道格有些无奈的将路易·道奇明显倒得有些过满的杯子接了过来,将里面的红酒倒出来分了自己一半,随后十分不悦的说道;“路易,张他还是个学生,不能喝这么多酒!” “还有,以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想你应该坐回自己的位置好好休息,而不是在这打扰我们观看演出。” 路易·道奇并不是真的醉了,他只是酒精上头,有些熏醺然罢了。 在听到查尔斯·道格的警告之后,路易·道奇示弱般的举起了双手,喊道:“好的,好的。鸡妈妈查尔斯,我会那么做的。” 查尔斯·道格的脸一下子黑了。 但碍于路易·道奇明显一副喝多的样子,他也不好跟一个酒鬼计较,只能重重的冷哼一声以作反抗。 路易·道奇则是见好就收,在分完最后一杯酒后便端着自己的酒杯回到座位享受般的观看起了演出。 而在场的另三位华人全都用一种莫名的眼光看向了张训。 肖平身为这里跟张训最不熟的一员自然不会多嘴,也不会表现出什么让张秀云下不来台。 但是杜佑安和苏青就不一样了。 杜佑安还好,他为人稳重,顶多揶揄的看张训一眼,但苏青就控制不住的发出细微的气声。 他的肩膀也一耸一耸的抖动起来,任谁都能看出这里面的猫腻。 而张训呢? 他恨不得自己现在是个聋子瞎子,听不见也看不见,这样自己就不会这么尴尬了。 有的时候,来自长辈的关爱恰恰是最致命的。 尤其是张训已经二十三了,还在被自己的老师管着喝酒。 张训默默地咽了一口杯中的红酒,心中喟叹。 今天的酒,真苦啊...... 第100章 演出结束 《剧院魅影》的演出无疑是成功的。 它赢得了挑剔的英国人的赞赏。 演出结束后,场内的掌声连绵不绝,叫好声不断。 就连二楼的包厢都传出了激动地尖叫。 路易·道奇早在演出结束的那一刻就窜出了包厢,身为剧院的经理,他一定要在这样荣耀的时刻跟着一同上台致谢的。 甚至他都已经想到了第二天的报纸头条都会是什么样子的。 但不管什么样子,他知道考文特剧院的春天即将到来了。 演出结束,张训也没留下来的意思,在征得查尔斯·道格的意见后,两人决定一会儿就乘车离开伦敦回到剑桥小镇。 用查尔斯·道格的话来说:“我记得你明天上午还有课程,我想你是不会错过的,是吧。” 张训在发现自己的院长这一次是绝不会给自己批假之后自然是义正言辞的表示自己一定会回去上课,并征得了同自己朋友告别的时间。 作为公使代表的肖平自然是一早就离开了。 毕竟身为公使助理,肖平的工作也不轻松,要不是因为自己上司对张训的看重,身为助理的他是绝不会来的。 因此在演出结束没多久,肖平就提出了告辞,并婉拒了张训要送他的想法。 但杜佑安和苏青张训是一定要送的,楼底下还有一些伦敦的朋友等着他见呢。 在看到张训与查尔斯道格相处之前,杜佑安是隐约知道这位剑桥大学文学院的院长对张训的重视的。 毕竟在与张训的交谈与书信往来中,这个名字出现的频率十分的高。 但令他着实没想到的是两人的相处竟然是这么一种情况。 如果不是两人种族不同,杜佑安差点以为两人有亲缘关系了。 不对,就算是国内的亲缘关系也没有这么相处的。 于是不想伤害张训自尊心的杜佑安左思右想,吐出了一句话。 “看来道格先生十分看重你啊。” 只是杜佑安想的周到,苏青却偏偏在一旁拆台。 他哈哈笑道:“训之,你是没断奶吗?怎么连喝酒都被管着?” 这明显嘲笑的语气让张训涨红了脸,他知道自己说不过苏青,破罐子破摔道:“羡慕去吧,你就是想也得不到这样的照顾!” 苏青好笑道:“你急什么。再说了,我可不要这样的照顾,毕竟我可是个成年人了,想喝多少就喝多少的,我家里可不会这么管我。” 杜佑安怕张训动了真火,一脸不赞同的冲着苏青说道:“好了,苏青,你少说一点吧。” “道格先生这样年纪的人确实喜欢管教后辈,再说了,喝酒误事,那么一大杯红酒,要是训之真的喝了,他现在估计都讲不出话了。” 张训的酒量到现在都没有练出来,这一点跟他一同聚餐过得苏青和杜佑安自然都清楚得很。 苏青也不是什么不知好歹的人,见好就收的说道:“好了,训之,你别气,我就是开玩笑而已。” “不过说起来,训之,你这个院长这么看重你,就算你后面打算留下来,前程也肯定是不错的。” 张训虽然一直都是坚定的回国派,但对苏青说的并没有反驳的意思。 “老师一直都对我很好,你们知道去年的平安夜的王室宴会吗,要不是老师帮了我一把,我恐怕等到毕业也进不去一次。” “王室宴会?!” 杜佑安有些惊讶,这个张训可从来都没说起过。 一旁的苏青也是一脸惊疑不定的看向了张训。 要知道,王室宴会宴请的基本都是西方人,唯一的外国人也就是各国的公使了。 像他们这样的华国留学生,不管在自己的国家背景多么显赫,在王室眼里也都是蝼蚁而已。 连宴请资格的边都摸不到。 就算你身为一个华国人在英国这个国家闯出了些名声,但有的宴会卡的就是阶级与血统,不管你多有钱,在王室和那些贵族眼里都是没资格跟他们处在一个空间的。 因此张训能参加王室宴会着实惊讶到两人了。 “训之,你可真是好样的。” 苏青感叹道:“能够参加王室宴会,你真是我们这些留学生中的头一个了。” “最关键的是,这样的消息,你竟然现在才说。” 张训对此则有些含糊的说道:“有什么好说的,要不是老师帮我,我根本就进不去。” 显然,因为是依靠外力才进去的,张训并不想跟别人说这些。 总觉得有些丢脸。 但在苏青眼里却不是这么想的,能够搭上这么一个关系,那也是一种本事。 毕竟谁家的人脉能够一句话就把人送进王室宴会啊。 他们这些国内的官宦豪绅家的公子哥的长辈都没这个面子啊! 在苏青看来这是张训老师查尔斯·道格的人脉强大,但在杜佑安眼里,这件事表明张训跟着王室的关系并不像他所说的那样普通。 他不相信王室成员在举办这个宴会的时候不会审核宴请人员的名单,既然张训的名字没有被划下去,就说明有王室成员对他的印象不错。 想到张训曾经发表的那本以王室小殿下爱丽丝为原型的童话书,杜佑安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他眼神闪烁的看了眼张训,心中暗自思量。 看来就算回国,他也不能轻易跟英国这边断了联系啊。 三人一边聊着一边下了楼,楼下那些被张训邀请过来的朋友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刘代周与王曼夫妇、陈兴、郑仲山、黄定国和李兆兴等人都在其中,里面还有一些张训在留英学生报认识的一些不错的朋友,都被他邀请来观看这次的演出了。 这些人都在门口等着与张训告别,于是一番寒暄之后众人便也各自散开了。 杜佑安与苏青自然也跟着一同离开了。 只有被张训邀请来的艾伦·兰登与亚历山大·伍德依旧站在门口等着张训。 第101章 来自亚历山大的质问 站在剧院门口艾伦·兰登在看到张训出来之后便神色自若的跟对方打了个招呼。 然后便直接离开了。 对于张训没给自己二楼的包厢票一事艾伦·兰登虽然心里有些不自在,但清楚两人关系的他也并不打算放在心里。 毕竟作为作家的张训有自己的交际圈子,更何况对方也跟自己解释了原因,为了以后的合作艾伦·兰登也不可能揪着这事不放。 而且他虽然没能在二楼的包厢观看演出,但在一楼的位置也是最佳观看区域,周围坐着的也都是一些社会名流。 就算是他自己购票,也最多就是这个位置了。 艾伦·兰登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带上亚历山大·伍德。 所以在张训将人送上车后便看到亚历山大·伍德一脸哀怨的看着自己,把他看的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张训突然想起了一些不妙的事情,他准备打断亚历山大·伍德的施法。 他夸张的说道:“哦,上帝啊!亚历山大,你这是什么表情?” 随后他的脸因为恶心而皱了起来,继续说道:“我可没有那些爱好!” 亚历山大·伍德本来酝酿好的情绪一下子消失了,他的脸耷拉下来,有些无语的说道:“你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张,我是该夸奖你那令上帝都震惊的想象力吗?” “嘿!亚历山大,我只是开玩笑而已。” 张训见对方的施法已经打断,立刻笑嘻嘻的上前同他抱了一下。 张训已经很长时间没跟他见面了,就连门票都是邮寄给他的。 “演出感觉怎么样?” 他冲着亚历山大·伍德眨了眨,说道:“这个剧本的情节很棒,考文特剧院的经理路易·道奇可是找了很长时间才找到一位天才音乐家为它谱曲的。” “简直就是一场视听盛宴不是吗?” 张训观看彩排的时候舞台并没有那么精美,虽然他知道考文特剧院肯定不会就这么让演员上场,但今天的正式演出还是将他惊到了。 果然不愧是老牌的剧院,就是财大气粗,那些服装一看就是私人定制的,在灯光的映衬下,演员整个人简直都在发光! 亚历山大·伍德并没有被张训的情绪感染,反而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慢吞吞的说道:“哦,是吗?” “看来伟大的n先生已经全然忘记他那可怜的出版社经理和他那些等待他出新作的读者们了。” “也许我应该去报纸上刊登一则声明,标题就定为—福尔摩斯再无续集,n先生投身戏剧,如何?” “先是《贵妇还乡》,再是《剧院魅影》,看来n先生是决定就此当一个剧作家了是吗?” 果然,该来的总会到来。 张训已经忘记上一本书是什么时候发表的了,好像是《爱丽丝梦游仙境》,那是几月份的事情来着? 张训已经彻底记不起来了。 “哦,亚历山大,你要知道,写作这种事情是需要灵感的,你总要给我些时间不是吗?” 亚历山大·伍德冷笑着说道:“是吗?你确定吗?” “当然,我向上帝发誓!” 见张训一脸认真的模样,亚历山大·伍德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有些狐疑。 难道他真的是缺少灵感吗? 不! 不对! 亚历山大·伍德眸子一眯,冷冷问道:“既然你没有灵感了,那《贵妇还乡》是怎么写出来的?” “不要以为我没关注这些消息,现在大半个欧洲都知道了你的名字,我不相信你能写出《贵妇还乡》,却写不出福尔摩斯的续集!” 他后边甚至还写了个《剧院魅影》! 亚历山大·伍德也知道这么逼迫张训不好,可上帝啊,他总得把福尔摩斯写完吧! 那些催书的信件已经快把他的办公室淹没了! 他再也不想同那些不知从哪得到他办公室电话的夫人小姐们周旋了。 张训公开自己身份的时候也只是将自己的身份与国籍说了出来,向其他的类似地址一类的沟通渠道对外展示的依旧是企鹅出版社。 毕竟那时的张训每天都会收到读者来信,而成为了企鹅出版社的股东之后他更是直接将租下的那间用来收纳信件的公寓推掉了,在企鹅出版社的办公地点专门开辟了一个房间用来存放。 甚至还专门雇佣了一个职工用来处理这些信件。 毕竟张训那个时候最重要的还是学业,公开自己的身份也只是为了积攒名气,但他并不打算因为公开身份而扰乱自己的生活。 包括他现在租住的那栋小楼里的电话也是如此,用的是房东的身份信息去办理的,而这个电话他也只会给自己最亲近的人。 而这些亚历山大·伍德统统都知道,他一开始也并没有打算催促张训的意思。 可张训偏偏如此张扬,他写的《贵妇还乡》在欧洲引起那么大的轰动,那些读者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自己日日期待出续作的小说作家确实如自己所愿的闭关搞创作去了。 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作者的路走偏了,他去搞戏剧创作去了。 这让知道消息的读者们怎么忍下去! 于是雪花一般的信件开始往企鹅出版社涌来,亚历山大·伍德更是每天都会接到质问什么时候出续作的电话。 最后张训是清闲了,可亚历山大·伍德已经压力大到开始脱发了。 本来英国男人到了中年都会出现一些不可言喻的小问题,而张训成功的在此基础上为亚历山大·伍德添上了最后一把火,烧的他不得不去找张训要个说法了。 “张。” 亚历山大·伍德的语气带了一丝祈求。 “我知道作家的灵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但我想如果你愿意将花在戏剧上的灵感分一半给福尔摩斯,也许我很快就可以看见福尔摩斯最新的探案故事了。” “想想你的那些读者,想想你去年拿到的分红,难道今年你不想拿到更多吗?” 张训当然想拿到更多。 但原谅他,他是真的忘了! 尤其是在他现在不缺钱的情况下,比起小说这种基本盘在普通市民的,戏剧创作更能为他在上流阶层当中刷出存在感。 也是因此,张训才将大部分心思都放在了戏剧上面。 “你说得对,亚历山大,我确实应该为我的读者们负责。” 上流阶层的存在感要刷,普通市民的基本盘也不能丢啊。 “我会尽快创作出福尔摩斯的续集的,不过你也要给我一些时间,不是吗?” 他总不能刚答应就把书拿出来,总要有个铺垫嘛。 而且福尔摩斯系列只剩下最后四本没发表了,他也要想一想接下来用什么作品去引爆下一轮英国民众的热情了。 得到张训的承诺之后,亚历山大·伍德的脸色终于好了一些。 他的脸上重新挂起了笑意。 “当然了,张。在这方面我一直都是支持你的。” “我还是那句话,在创作过程中你遇到了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我,我一定会尽力帮你解决的。” 第102章 战争的苗头 张训在剧院门口待得时间太长了,以至于当他送走亚历山大·伍德再回去之后,不出意料的受到了查尔斯·道格的询问。 张训回到二楼包厢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了不少的人。 除了张训认识的剧院经理路易·道奇、几名主演和那名天才的音乐创作家之外,剩下的都是一些衣着华丽的男女。 查尔斯·道格在问了一嘴他为什么在下面待那么长时间之后便带着他开始跟包厢里的那些陌生人认识。 这个时代不论是戏剧、歌剧亦或是刚兴起不久的音乐剧,最大的受众永远都是那些站在金字塔上端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张训将自己的精力分出来一部分放到了戏剧创作上面。 而拥有特权的则是那些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也许那些站在顶端的人允许新兴的中产阶级拥有跟他们一样的爱好,但真正的特权永远只存在顶端。 就比如现在,能够在演出结束与剧院主演和创作家们交流观看心得并获得他们的奉承,就不是那些中产阶级可以想象的事情。 有了查尔斯·道格的提点,张训自然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这些贵人。 这些都是真正的贵族,就像因故没来赴约的威廉·卡文迪等人一样。 事实证明,歧视是一直都会存在的,但当你对外展现的才华过于耀眼之后,这些许的不同就会成为他们惋惜的地方,而不会成为攻击你的武器。 张训在应酬的时候不止一次的听到了可惜他不是英国人这句话,都被他巧妙的给应付了过去。 人总是成长的,在法兰西的时候他还会因为这样的话生气愤怒,但现在只余平静。 应酬结束之后,张训便坐上了查尔斯·道格的专车跟他一块回去了剑桥小镇。 后排座位上张训有些疲惫的搓了搓脸,随后说道:“真是可惜,特雷弗他们拒绝了我的邀请,他们会因为错过这场演出而感到遗憾的。” 查尔斯·道格则十分平静的指出道:“演出不是只有一场的,他们完全可以观看后面的场次。但要是他拒绝这次出访,那才是最不理智的行为。” “好吧,我是理解的,但这也不妨碍我发发牢骚不是吗?” “毕竟这是我最重要的时刻之一,我总是希望跟重要的人一起度过的。” “就像你,我尊敬的院长先生。” 查尔斯·道格嘴角微微上挑,但他很快便压抑住这种情绪,一脸严肃的说道:“我的学生的首场演出,身为老师当然是要在场的。” 这里面的“first”显然有多种含义,但在查尔斯·道格这里却只有一种。 很显然,他已经光明正大的遗忘了《贵妇还乡》才是张训的第一部戏剧作品,而张训的第一个戏剧指导老师也不是查尔斯·道格,而是他的好友嘉德·让·罗贝尔。 首场演出之后,其他因故没有答应邀请的文学俱乐部成员也全都陆陆续续的观看了演出。 并在演出结束之后写信赞扬起了《剧院魅影》的精彩程度。 除了特雷弗·乔治。 他的德意志之行迟迟没有结束,一直等到张训将《巴斯克维尔猎犬》交给亚历山大·伍德准备出版的时候他都没有任何消息。 直到《巴斯克维尔猎犬》经过前期的宣传开始正式在各大书店进行售卖的时候,张训才收到了特雷弗·乔治的来电,希望张训能够跟他一同观看《剧院魅影》的演出,并表示不用担心交通的问题,他会让司机过去将张训接走。 张训本来就很长时间没有跟特雷弗·乔治见面了,加上他对于德意志这个国家有那么一丝丝的在意,因此欣然答应了邀请。 等到演出中场休息的时候,坐在二楼包厢的张训还是没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特雷弗,你们这次去德意志怎么待了这么长时间,将近一个半月了吧,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吗?” “当然了。” 张训善解人意的说道:“如果不方便透露的话,就当我没问。” 特雷弗·乔治颇有些无语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不想知道的人是连问都不会问的。” “当然,这也不是什么机密的事情,告诉你也没有关系,只要你不大肆宣扬就行。” “这是当然了,特雷弗。” 张训拍了拍胸脯保证道:“我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罢了。” 像这种不算机密的小事特雷弗·乔治是不会吝啬于告知自己的朋友的,毕竟文学俱乐部的本质就是一种交换,信息交换自然也是其中一种。 “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德意志去年的战争赔款迟迟没有到账,已经延期很长时间了。由于英国与德意志并不接壤,所以我们不能像法国那样直接占领他们的土地,只能索要物资和金钱。” “最后经过议会决议,派出一支战争赔款的外交队伍前往德意志交涉,在那待这么长时间就是为了赔款的顺利交接。” 张训在法兰西待过一年,是知道战争赔款这件事的,只不过那个时候张训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为勤工俭学生争取利益的事情上,并没有过多关注这件事。 不过那个时候的德意志经济就已经十分不好了,现在战争赔款已经开始延期,看来魏玛共和国快要撑不下去了。 战争的导火索往往都是因为底层民众的奋起反抗,正府都已经要撑不住了,那底层的民众怕是更加困难。 怪不得那个时候的小胡子备受拥泵,纵观华国历史,几乎每个王朝的毁灭开端都是底层百姓的揭竿而起。 看来那场席卷世界的大战离他已经不远了。 张训突然冒出了一种紧张之感,他要尽快挣钱换成黄金。 等到战争全面爆发的时候,任何货币都没有黄金保值好用了。 第103章 来自朋友的承诺,毕业季 “你们就不怕触底反弹吗?” 特雷弗·乔治短暂的怔愣了一下,随后轻笑出声;“你是说德意志会再次掀起战争吗?” “难道不会吗?” 张训有些忧虑的说道:“我虽然不是一名政客,但我也看得出来德国的经济形势已经十分不好了。” “如果战胜国再这么索取下去,难保不会迎来德国的反抗。” 特雷弗·乔治晃了晃手中的高脚杯,轻轻抿了一口杯中的红色液体后才笑着说道:“我们当然知道,张。” “虽然正府里的许多官员都是酒囊饭袋,但这并代表我们缺少智慧的领袖。” 特雷弗·乔治用一种带着一些讥讽,又带着一些无奈的语调说道:“但是没有办法,英国需要这些战争赔款。” “战争不仅拖垮了战败国,也给战胜国带来了巨大的经济损失。” “即使只是饮鸩止渴,我们也必须坚定地执行下去。” “更何况。” 这时的特雷弗·乔治眼神中又冒出了一丝狂热的光辉,他用一种骄傲甚至到了自傲的语气说道:“英国能够赢第一次,自然就能赢第二次。” “日不落帝国的辉煌会永远闪耀,我们也会一直站立在世界之巅。” 特雷弗·乔治刚刚的话并非大放厥词。 一战之后,虽然英法等国是战胜国,但因为战争涉及到了法兰西本土,这也让法兰西虽然成了战胜国却也损失惨重,不得不用一种竭泽而渔的姿态从德意志获取资源用来维持本国的正常运转。 而英国虽然因为也因为战争遭受了巨大的经济损失,但因为战争没有涉及到本土,看上去情况倒比法兰西等国好上一些。 正所谓矮子里面拔高个,英国这种情况确实可以称得上站在世界之巅了。 张训不知道该如何评价特雷弗·乔治的自信,现在的英国确实可以这么说,即使二战爆发,最后英国也在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后依旧成为了战胜国。 只不过从那之后日不落帝国这个称号就只能永远存在于历史课本中了。 “也许你是对的。” 张训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觉得自己想的太早了,现在离着战争爆发还要好几年呢。 再说了现在华国的情况比起德意志也好不到哪里去,等到战争真的爆发的时候,又有哪一个国家可以惨得过华国呢? 特雷弗·乔治看着神情有些低迷的张训,觉得自己是很理解朋友的忧虑的。 即使他没有去过华国,但也清楚那个国家一直处于战争之中。 对于他们这些因为距离较远只想着要一些殖民地用来掠夺资产的欧洲国家不同,那个被他们瞧不起的日本似乎更想吃掉这个曾经的宗主国。 即使特雷弗·乔治并不在正府体系之内,但乔治家族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因此对于英国在华日之间发生争端后所保持的暧昧态度,尤其是隐隐偏向日本这件事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在演出结束,返回剑桥小镇的车上,特雷弗·乔治十分郑重的许出了一个承诺。 “我亲爱的朋友。” 特雷弗·乔治温和又认真的说道:“你不用担心战争的问题,我以乔治家族的荣誉起誓,只要我有能力,就一定会庇护你不受战争的侵扰。” “如果你愿意的话,甚至可以将自己的家人也接到英国,我一定会力所能及的提供帮助的。” 毕竟只是庇护几个人罢了,这对于特雷弗·乔治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张训有些惊讶的看向对方,在触及特雷弗·乔治那双温柔又诚恳的眼眸之后,脸上也忍不住荡漾出清浅的笑意。 “哦,上帝啊。” 张训觉得自己的心有些酸胀。 “我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特雷弗。” 他上身前倾,轻轻拥抱了对方一下。 “谢谢你的承诺,特雷弗。” “我想我来到英国最幸运的事情就是认识了你们,你们才是我最大的财富。” 特雷弗·乔治轻声道:“这没什么,张。朋友之间不就是这样互相帮助的吗?” “而且像你这样的天才作家,如果因为战争陨落,那才是这个世界最大的损失。” 《巴斯克维尔猎犬》不出所料的大卖了。 很多时候,张训都不清楚买书的那些书迷究竟是因为自己还是因为这个创造出的虚拟主角——夏洛克·福尔摩斯。 张训偶尔也会翻阅一些读者来信,这也算是他日常生活中的调剂之一,但绝大多数信件的封面写的其实都是致夏洛克·福尔摩斯,这也让张训对读者来信的兴趣逐渐降低。 不过每当张训想到蓝星上这本书的原作者之所以写死福尔摩斯似乎就是因为读者对书中主角的关注度远远超过作者之后,张训的心又诡异的平静了下来。 毕竟这并不是他的作品,要是让他感同身受确实有些难为人了。 而且他的 钱也没有因此损失一分一毫,所以到后面张训也就听之任之了。 不过这件事倒是被一些报社知道了,还特意写了一篇文章评论这件事,倒是也给伦敦市民的生活增添了一些八卦。 按照伦敦政治经济学院的毕业规则,杜佑安是要在今年的七月份毕业的。 至于毕业论文他已经早早的就提交给了自己的老师,如果不出所料的话,他最后会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离开这所大学。 也许是因为离别将近,六月初,留英学生会便开始频繁地举办起聚会来。 而聚会的主角自然就是这一批毕业的学生,连带杜佑安一起也不过十几人而已。 张训是很舍不得这个朋友的,即使他在这里也有英国朋友,但他还是觉得跟自己的同胞在一起最为舒心。 最开始的几场聚会,杜佑安的脸上一直带着离别的思绪,大家站在一起说话时也总有人受不住躲在一旁抹眼泪。 国内的交通并不发达,还适逢战乱。 在英国读书的时候大家还能时常见面,等到回国之后,还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见上一面。 张训自然也是十分感伤的,他早早的就跟对方留好了地址,约定回国后必须要时常保持联系,张训是再也受不得朋友失联的痛苦了。 与觉先和伴若的联系至今都没有恢复,张训已经打定主意,要是回国之前还没回复,不论花费多少人力物力,他都是一定要找到的。 第104章 送别 令人惊奇的是,在六月中旬的时候,聚会里的杜佑安脸上开始明显挂上了喜色。 有人问他是遇到什么喜事了,杜佑安也只一味地浅笑不语。 等到六月底,那位奉系军阀遇刺身亡的消息传到英国,与杜佑安关系较近的人才知道他为何这般春风满面的了。 北平正府的统治被彻底终结了,日后这天下就是南边那位的天下了。 而父兄皆在南方正府中担任要职的杜佑安,回国之后的前程也就可见一斑了。 如不是杜佑安马上就要毕业回国,恐怕巴结他的人早就将他的屋门堵得水泄不通了。 杜佑安的前程好,最高兴的自然就是他身边这些与他关系较为亲近的人。 尤其是苏青,他一想到自己回国之后有这么大腿可以抱,就忍不住笑道:“哎呀,佑安,你回国之后可要快快的爬啊,兄弟我以后的生活可就全看你了。” 杜佑安一脸无奈的说道:“好了,你跟着那群人一块凑什么热闹。像我这样毫无资历的新人,有的熬呢。” 张训也是一脸高兴:“佑安,你就是太谦虚了。像你这样有留洋经历又是名校毕业,家中还能助力的,就算是熬也熬不了几年,没准等我回国的时候就能吃上你的升迁宴了呢!” 苏青嬉皮笑脸的说道:“训之说的有理,杜佑安,你可别回国之后就不认人了,我可还等着抱你的大腿呢!” 杜佑安实在是拿苏青这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没有办法,只能无奈的摇头轻叹。 玩笑话说完了,张训其实最开心的还是杜佑安回国之后能够一展所学,他仍旧没忘记初见时两人的彻夜长谈。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恭喜你的,佑安。” 张训认真的说道;“你家中有助力,总好过你在官场上蹉跎,你也能更好施展自己的抱负。” “国内的那些人总是爱自欺欺人。” “你不一样,佑安。” “你在外面看了这么多,你知道咱们的真实处境,也清楚咱们现在面对的是什么。” “让那些老家伙看看咱们这些青年人的力量,我相信华国会因为有你这般的从政之人而变得越来越好的。” “你可真是......” 杜佑安哑然失笑。 半晌,他举起手中的酒杯,与张训和苏青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随后露出一抹清浅的笑容,说道:“就冲你这番话,训之,我回国后也定是要干出一番事业的。” 苏青上手搂住了杜佑安的脖子,大笑着说道:“那这杯酒就敬我们的未来吧!” “祝我们日后皆能得偿所愿!” “cheers!” 张训也快活的回应道:“cheers!” 七月份杜佑安的毕业典礼结束之后,他便买了船票准备回国了。 回国的日期他只通知了自己最亲近的几位友人,其中就包括张训。 众人聚集在国王十字码头上依依不舍,张训思虑再三,还是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佑安,你还记得我提起过的邓佑君吗?” 杜佑安略一思索便想起来了,问道:“我自然记得,他不是你的朋友吗?” 张训见他记得,不由松了一口气,随后便直接说出了自己请求:“我是想求你帮我办一件事的。当然,你要是不方便的话就当我没提。” 杜佑安无奈道:“你都还没提呢,怎么知道我会拒绝?说吧,是什么事?我先听听再说。” 张训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随后道:“是这样的,自去年八月份开始,我就再也没有收到邓佑君的来信了。” 他的脸上挂着一抹忧色:“现在国内这般乱,我在国内也没什么认识的人,如今已经快一年了,我这心里实在是担忧。” “邓佑君这个名字在国内多少有些名气,你若是闲下来了,就帮我打听一下他的下落,我不求他给我回信,只要能知道他安全与否便就足够了。” 其实张训还想让杜佑安帮着打听一下姜伴若的下落,但说实在的就连张训自己的线索都少的可怜,就只知道他南下了,其余的一概不知,这怎么让人去找。 邓佑君好歹还在学校里当过老师,下落肯定是比姜伴若好找的多。 杜佑安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原来只是找人而已。 不过这个世道,要是想找一个人,确实有些困难,不过好在这个邓佑君不是什么籍籍无名之辈,应当是容易些的。 “训之,你别担心,像邓佑君这般的人物,肯定是不会出事的。” “待我回国,我就让家里人也帮着找一下,等到有了消息,肯定第一时间就给你拍电报的。” 张训感激道:“佑安,真是辛苦你了。但千万不要因为找人耽误你自己的事情,不然我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杜佑安安抚般的拍了拍张训的肩膀,笑着说道;“放心,我心里有杆秤的,定是不会误了我自己的事的。” 两人说完话,杜佑安便冲着过来送行的众人抱拳拱手一礼。 “诸君,山高水长,此去一别不知何时再见,万望诸君万事顺遂,以待来日再会,届时佑安定与诸君把酒言欢,说尽天下事。” “告辞了!” 杜佑安说完便提着行李往轮船上走去,船上与他结伴回国的同胞已经在上面等着了,他也不能一直在下面待着。 张训他们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紧盯着杜佑安离去的方向在后方不断挥手,默默送别。 轮船嘹亮的汽笛声长长的响起,那是船只启动的讯号。 张训他们站在岸边,与站在甲板上的杜佑安遥遥相望,待到汽笛声停下,甲板上的杜佑安却突然大声的吟诵起来。 “人言春秋易逝,亦有百年;天涯虽远,不过万里。岭南塞北,焉知未有重遇之期?他日相逢,当联榻抵足,一叙别来之事!” “诸君,珍重!” 第105章 在美利坚的一些准备 杜佑安的离开让张训的社交生活一下子变得平静下来。 留英学生会的会长职位还是落到了苏青头上,即使他并不耐烦,却也记着杜佑安的嘱托,尽量顾好每一位遇到困难的同胞。 而张训呢? 他是因为杜佑安与这些人相识。 杜佑安的离去也带走他们之间的连接器,除了苏青特意叮嘱要参加的,其余只要不是必要的活动,他都不再热衷参加。 就连这次的假期他也决定自己一人独自出行。 被张训耽搁了一年之久的美利坚之行终于被他提上了日程。 这一次张训不打算将时间浪费在其他上面,而是准备直接前往美利坚。 临走之前张训准备好了一切,与自己的朋友们说了自己的计划,将福尔摩斯系列的《最后致意》稿件交给了亚历山大·伍德用来填补他不在时的空缺,他甚至还写了一部新的戏剧《人与超人》交给了考文特剧院让他们演出。 在将一切都准备好之后,张训告别了自己的老师与朋友,踏上了前往美利坚的旅程。 1928年是踏入繁荣时代的美利坚最后的辉煌时刻。 令人眼花缭乱的商品与广告,大街上堵得无法前进的汽车,街道两旁穿着时髦大胆的金发女郎,眼前种种都让张训有一种回到蓝星上的错觉。 若不是因为那明显复古的服装风格与古典的汽车造型,还有那张贴的风格明显的古旧宣传报,恐怕张训真的会以为自己又一次穿越了。 1928年英镑与美元的汇率大概固定在一比五的比例,而身怀巨款的张训在踏入这片土地之后便已经做好了消费的准备。 但在那之前,张训需要将自己的资金小小的充裕一下。 他要想办法卖出一些系统内的商品,做一个暂时的二道贩子。 说实在的,这种事张训是不敢在英国或者法兰西,亦或是其他欧洲国家干的。 毕竟他这张东方面孔虽说不是人尽皆知,但在张训不遗余力的宣传下,难保不会被人认出来。 到时候生平基本透明化的张训很难解释自己卖出去的那些东西都是怎么获得的。 也是因此,张训一直都在按捺自己的想法,等到了美利坚之后他才真正的开始准备实施。 至于要卖系统商城的什么商品,当然是珠宝首饰最为合适了。 感谢蓝星上华人以假乱真的造假技术吧,张训只花费了五十能量点就买到了一批这个时代任何人都要看不出来真假的人造宝石。 甚至张训为了能够更加逼真,还在选购时特意买了一部分略带瑕疵的商品,这让他手上的这批货看上去更加真实。 张训知道要是自己一个人单独跟那些珠宝收购商或者典当行商量生意只有两种结果。 一种就是被极限压价,对方会用极其不合理的价格以非法的手段获得他手上的宝石。 另一种就是直接黑吃黑,直接想办法将他做掉,反正一个华国人死在异国他乡根本不会有人发现,即使发现了也不会有人去管。 所以张训唯一的选择就是在当地找一个势力,让这个势力帮助自己跟那些珠宝商商谈,亦或是直接卖给他们。 美利坚的许多城市都有着唐人街的存在,华人的生存力在任何国家都十分顽强,他们积攒财富的速度也有着无可比拟的优势。 而张训找的势力就是位于旧金山唐人街里的华人社团。 旧金山的华人街是最早来到美利坚的那批华人创建的,这里也是华国人最多的地方之一。 张训直接将落脚地定在了这里,并在办理入住的当天就用金钱撬开了旅馆老板的嘴,并让他帮自己引荐这个地区最有实力的华人社团。 事实证明,金钱的力量出乎意料的强大,张训用十分之一的利润换来了自己的安全与那批宝石的正常售卖,并有了一个在美利坚根本查不出来痕迹的假身份。 这些脱胎于华国旧社会的社团势力依旧秉持着属于江湖人的礼仪,他们说到做到,更何况张训出手大方,这些社团也是要吃饭的,对于大客户自然是更上心几分。 张训可以说用钱买了平安,在对方的推荐下,他用最低的价格买下了位于旧金山南部海岸的一个农场,并将此当做了自己以后在美国的落脚地。 将农场小屋设置成锚点之后,张训就开始了在美国的消费之旅。 出来一趟他总是要给自己的老师和朋友们买一些礼品带回去的,不光如此,张训还给自己买了一辆汽车用来代步,平时就放在【异次元空间】里,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用上。 等到自己不想要了,还可以回国卖掉回血,简直就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只是等张训逛街的时候才发现美利坚最流行的东西都是一些分量不轻的科技产品,当然也有衣裳首饰,只是张训也不知道他们的尺寸,更是对自己的审美没什么信心。 而那些科技产品张训就算是买了也没法带回去,毕竟他根本解释不清自己是怎么一个人把这些笨重的大东西带回家的。 到最后张训干脆又从系统商城购买了一些颜色各异的宝石,找了一家专门制作售卖饰品的公司加急定制了几款胸针,又买了几块市面上最流行的腕表,准备就用这些当做自己的礼物。 礼物选购完毕之后张训就开始忙起了正事。 当时卖宝石的钱在买完农场和汽车礼物之后就没剩下多少了。 还好张训还有这两年的版税分成和出版社的分红,加起来也足足有好几万美金了,足够张训开始大批量的采购了。 1928年的美利坚虽然并没有任何经济萧条的影子,但这个时期的繁华与农民却毫无关系。 工业的高速发展让农用机械的效率也大幅提升,也因此让美利坚的耕地数量开始大幅增加。 粮食产量的增加并不是农民的福音,反而让他们的收入逐年降低。 粮食价格的降低让农民更加迫切的购买农具增加产量,并为此背负上了巨额贷款,但这样反而进入了一个恶性循环,每年都有农民因为还不起贷而不得不卖掉自己的农产沦为佃农。 张训手上的那个农场就是因此而买下来的。 资本主义的每一分金钱都浸满了罪与恶,即使没有进入经济大萧条时期,农民们的生存环境也已经到了十分恶劣的程度。 但这与张训并没有什么关系,毕竟现在的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张训反而利用粮食贬值而开始大肆收购粮食,并将这些粮食全部囤放在了自己的【异次元空间】当中。 至于那个掩人耳目的粮仓,被张训在他离开之前一把火给直接烧了。 忙完这一切之后张训的假期才仅仅只过去了一半,但这个时候张训身上已经没多少钱了。 那些钱已经被他全部用来购买粮食了。 好在张训的能量点是足够的,他可以利用系统的传送功能回到英国,只是刚买下来的农场让张训有些为难。 他总不能将自己的这么一大片资产放在这里不管,要是被人占走了他哭都没地方哭去。 最后身无分文的张训又从系统兑换了几块成色不错的宝石给了帮他的那个华人社团当做报酬,请对方在自己不在的这个期间帮忙照看一下农场,并表示可以将地以低于市场价三成的价格租给他们耕种,报酬就用粮食抵就行。 没有任何一个华国人可以抵挡种地这件事,对方很痛快的跟张训签下了合同,并保证一定会帮他照看好农场。 张训也不怕对方出尔反尔,毕竟要是他们真有什么坏心思,又怎么可能挡得住身负系统的张训呢。 他只是不想让自己变成一个没有底线的人罢了。 第106章 穷疯了的主角被攻击了 回到英国之后张训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自己准备好的礼物送出去。 给苏青陈兴他们的都是手表,黄定国与李兆兴两人因为家境不富裕一直婉拒,最后被张训以绝交作为威胁让两人收了下来。 除了通过留英学生会认识的这些朋友有些难搞之外,文学俱乐部的那些人在收到胸针之后都十分高兴的收了下来,并来信询问张训上面如此美丽的宝石是从哪里得来的。 这些自然是被张训找理由糊弄过去了,毕竟他又不可能真的告诉他们是通过系统得到的。 而这些礼物中只有两份是张训精心准备的,分别是送给查尔斯·道格的骑士剑胸针和送给嘉德·让·罗贝尔的太阳花胸针,当然他也为罗贝尔夫人搭配了一个月亮胸针,可以让这对夫妻在搭配服装的时候拥有更多选择。 张训只能庆幸他的其余朋友没有见过这两个胸针,不然他们一眼就能看出这其中的区别。 只不过张训的侥幸并没有持续多久,在一次文学俱乐的聚会中,当出席的所有成员都佩戴着张训赠送的胸针到达现场后,众人看着查尔斯·道格胸前那格外精致并与其他人格格不入的骑士剑胸针之后,全都陷入了沉默。 最后聚会以一种尴尬的气氛结束了,即使在场众人都知道查尔斯·道格对张训的重要性,但大家也很难忍住不迁怒。 最后张训经历了长达半年的阳阳怪气,这场因为胸针引起的纷争才彻底结束。 在那之后,张训就深刻的明白了一个道理。 不管自己多么想区别对待,在明面上也是要一定一视同仁的。 回到英国的张训又一次陷入了一贫如洗的状态,因为小说的版税分成和企鹅出版社的分红都是在年底才开始入账的,张训不得不选择来钱更快地戏剧创作。 于是他以一个月一部作品的频率将《巴巴拉少校》、《伤心之家》、《苹果车》、《银盒》等剧本全都写了出来,并在伦敦西区的所有剧院公开售卖。 张训的剧本水平所有剧院都是清楚的,毕竟伦敦西区不止一家剧院面临过考文特剧院的困境。 也是因此,考文特剧院的再度复起才更令人瞩目。 而它因何复起,在其他剧院眼里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因此在张训放出价高者得的消息之后,几乎所有伦敦西区的剧院都蜂拥而至,甚至就连巴黎的一些剧院也跟着一起凑热闹。 最后这些剧本总共卖出了三千英镑的高价,这一年也被伦敦戏剧界戏称为“ruled by the king zhang”(被国王张统治的时期)。 张训如此高调的作风自然也将查尔斯·道格给惊动了,但在得知他实在是缺钱之后,查尔斯·道格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在结束之后让张训不要再如此高调,毕竟难保不会引人嫉恨。 毕竟由查尔斯·道格管理的文学俱乐部英国分部吸收的成员都是人品过关并且是真的在文学创作上面拥有天分的。 而这些人有一半都是贵族或者是出身豪绅也是因为只有这些阶级才能给他们在幼时提供足够的书籍用来阅读,并培养了他们的文学天赋。 但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家庭与天赋的,张训这么高调肯定会引人攻讦的。 查尔斯·道格的担心并不是空穴来风。 在卖完最后一本剧本之后,报纸上开始蔓延一种言论。 关于张训的所有戏剧作品都是偷窃他人的言论。 这些文章写的似真似假,将张训剽窃他人创意的过程写的栩栩如生,甚至还有所谓的“苦主”在报纸上以匿名的方式进行控诉,并说自己应为惧怕报复这才不敢第一时间出面应对。 这些文章出来的时机太过巧妙,这个时期正是王室发平安夜邀请函的时间段,本来以张训今年在英国文学界的贡献足以在没有查尔斯·道格的推荐下也可以收到来自王室的邀请。 但事实是,一直到宴会的前一天,张训都没有收到任何来自王室宴会的邀请。 本来张训还对这些报纸上的攻讦不屑一顾,毕竟只有他自己清楚他这些作品确实是抄的,但这些作品的作者根本没有可能穿越世界过来控诉他。 而这个世界也根本没有出现过类似的作品,毕竟【ai搜书】有自动润色功能,就算这个世界有类似的作品,张训抄下来的作品也不会让人产生任何联想。 第107章 张训的回击 这一天张训本该是忙碌又惬意的。 他应该跟着自己老师查尔斯·道格坐在温暖的室内,一边喝着热红茶一边对着晚上的宴会做最后的准备。 而不是一大早就坐上前往伦敦的小巴车来到企鹅出版社,坐在办公室跟昨晚被他特意带电话叫过来的亚历山大·伍德跟一对痴男怨女一般面面相觑。 亚历山大·伍德窝囊的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 他穿的十分臃肿,身上的大衣裹得严严实实的,一双眼睛透过围巾与帽子的缝隙不悦的看向坐在对面同样包裹严实的张训。 企鹅出版社并不是什么压榨人的公司。 就在昨天,亚历山大·伍德给整个出版社的所有职工都放了三天的假期,并为每一个人都准备了圣诞礼物,以便他们能够跟家人愉快的度过这个团聚的节日。 也是因此,平安夜这一天的企鹅出版社没有任何暖气供应,以致于亚历山大·伍德和张训不得不抛弃风度选择温度。 “说吧,张,你把我叫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亚历山大·伍德的声音因为围巾有些瓮声瓮气:“如果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那你应该清楚我现在应该坐在温暖的壁炉前跟我的妻子和孩子们坐在一起,而不是在这个跟吸血鬼棺材一样寒冷的办公室跟你面对面坐着。” 张训当然知道自己这件事做的多少有些不人道,他的语气难得没有那么理直气壮,哼了两声说道:“好了,亚历山大,我也不想的,你都不知道我在今天都失去了什么。” “你以为这是我愿意的吗?” “你最近没看到那些报纸对我名誉的中伤吗?因为这些莫须有的言论,我今年都没收到来自王室平安夜宴会的邀请函。” “要知道,今年我是有很大希望在没有老师的推荐下收到邀请函的。” “但这一切都被报纸上的言论毁掉了!” 张训越说越气,同时又很懊恼,要不是自己没放在心上,现在也不会是这个情况。 亚历山大·伍德的身子微微一顿,他的眼睛透露出一丝严肃,问道:“所你说,你今年没有收到来自王室的邀请函?” “你确定是因为这些报纸上的评论吗?” 这些攻讦张训的文章亚历山大·伍德早就已经全部看过了,但在他看来,这些文章并不会给张训带来多大的影响。 天才难免会被蠢货嫉妒,这在各行各业都是如此。 张训刚开始暴露自己华人身份的时候那些报纸上也有许多对他不好的言论,但最后都因为他的实力消弭于无形。 所以在看到这些报道的时候亚历山大·伍德也一直这么坚信。 但现在看来,情况并没有按照他想象的那般发展。 “我敢肯定,亚历山大,确实是因为这些报道!” 张训有些沮丧的说道:“我找人确定过了。” 不要忘了查尔斯·道格有一位服务王室的朋友,这个消息也是从那里得来的。 而之所以会这么干脆的将张训的名字划下去,也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他的国籍。 如果张训是欧洲任何一个国家的人都不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但他偏偏是一个华国人。 一个仅凭外表就会让人下意识区分开来的华国人。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张,我会想办法把这个人找出来的。” 亚历山大·伍德并没有多问,直截了当的应了下来。 随后他便一脸无奈的说道:“但我想这件事你用电话告诉我就行了,没有必要非得把我喊到出版社来。” “上帝啊,拜托,原谅我年纪大了,这里真的是太冷了!” “哦~~~” 张训拉长声音应了一声,然后慢吞吞的说道:“我知道的,但是我觉得面对面能说的更清楚。” “而且我很重视这件事情。” 这帮人耽误我刷名声了。 “所以我希望你能感受到我的重视。” 所以对不起了亚历山大,身为你的朋友与老板之一,我想你应该愿意分担我的坏情绪吧。 张训并没有折腾亚历山大·伍德很长时间,将后续的事情都商量完了之后便把人放回了家。 他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今天 街上的行人并不少,商店依旧都开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来回进出着选购,而为了吸引更多客人,许多商店都在门上贴了许多优惠措施。 张训路过书店,发现就连自己的书都被用合集的方式开始优惠出售。 因为无聊,张训也在这些商店买了一些用不上的装饰品,然后一脸无语的将它们放进了【异次元空间】,随后就坐上小巴回到了剑桥小镇。 如果仅仅只是企鹅出版社的话,即使现在他们的规模已经不小了,但因为成立时间较短的缘故,在业内并没有多少权威性。 但亚历山大·伍德并不仅仅是企鹅出版社的经理,他还是艾伦·兰登的下属,而艾伦·兰登的家族已经在出版业耕耘将近百年,即使现在他们的家族产业被艾伦·兰登以私人名义收购了,但实际上也就是左手倒右手罢了。 身为一个合格的合伙人,艾伦·兰登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并没有置之不理,毕竟张训给企鹅出版社带来的利润足够他忽视许多事情了。 有了艾伦·兰登的助力,事情很快便被查清。 一切都源于嫉妒与分配不均的利益。 在张训没出现之前,伦敦戏剧界一直都处于一种半死不活的状态。 所有的剧作家们都是半斤八两,也是因此,剧院在收购剧本的时候并不会太过严苛。 毕竟水平都一样,买谁的剧本不是买呢? 但这一切在张训出现之后便被全部打破了。 在张训写出第一本的时候这些剧作家们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只有一本而已,改变不了这个圈子的生态。 但偏偏他写了不止一本,要知道一个剧院只要拿到一本优秀的剧本最少可以保证半年的收入。 如果这个剧本的质量格外好的话还可以成为这个剧院的经典剧目之一,这也让剧院对新剧本的需求不会变得那么强烈。 伦敦西区总共就那么些个剧院,张训这一手直接抬高了剧院的眼光,导致以前还不错的剧本被评价为一般,而那些一般的剧本直接被评为勉勉强强。 最后剧院要么以极低的价格收入,要么就干脆不要。 这无疑是把这些不管是优秀亦或是平庸的剧作家们的天给直接翻了。 你想想,饭碗都被人给砸了,还怎么当做无事发生? 再加上买到那些剧本的剧院因为剧目的推陈出新而将那些没买到剧本的小剧院的生存空间再一次压缩,于是这两批“受害人”聚集在了一起,开始用一些似是而非的语言攻击张训。 原本这件事也不会闹这么大,大到影响张训的宴会资格。 但张训在公布自己的名字后太张扬了,他得罪的并不仅仅只有戏剧界的这些人,还有文学界的。 正所谓文人相轻,以前攻击张训的文章都有这些人的手笔,只不过那个时候张训因为一些想法拜托了俱乐部的其他成员帮自己宣传,这个举动也阴差阳错的向外界表示了张训背后的力量。 更何况那个时候查尔斯·道格是最积极的一个,于是这些写文章抨击张训的在掂量了一下他背后的势力之后,也就只能不痛不痒的写几篇文章发发牢骚,但从未用抄袭来攻讦张训。 毕竟在文学界,抄袭这个罪名可太大了。 但是张训写剧本的速度太快了,所以那些剧作家们就起了歪心思,而那些文学界的人本来就看张训不顺眼,见以往给张训站台的那些人并没有发表评论,便也跟着在后面推波助澜。 最后在多方努力之下,他们成功的让张训狠狠地摔了一跤,成为张训目前为止遇到的最大阻碍。 第108章 国际会议的邀请函 这件事最好的解决办法是什么呢? 张训不是什么清高的人,在查出来的第一时间他就将这件事告诉给了查尔斯·道格,又给特雷弗·乔治打了一个电话,征求了他的处理意见。 那些文学界的人只是写了几篇似是而非的文章而已,张训并不能对他们做什么,最后是查尔斯·道格在报纸上公开发表了一篇文章来为张训正名,然后又在一些公共场合中十分明显的表达出了对这些人的不喜来结束这件事的。 查尔斯·道格并不是在做无用功,身为英国文学界的顶梁柱般的人物,他的态度足以影响许多人了,最起码这些人现在的工作都要多多少少的出一些问题了。 至于那些最先污蔑张训的剧作家和几家剧院的经理则是被他直接送进了苏格兰场,并请了律师起诉他们。 英国法院是公平的吗? 当然是公平的,但在某些时刻,法官也是可以有倾向的。 特雷弗·乔治只是简单的跟法官吃了一顿饭,这些人恐怕就要在监狱度过一段愉快的岁月了。 而那些参与其中的剧院则直接被张训排除在了合作名单之外,估计这些剧院经过这么一遭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这些事只用短短的两个月便就全部处理好了,这就是拥有权利的好处。 如果张训只是一个毫无背景的华国作家,即使这些人找不到抄袭的证据,抄袭的骂名也会被死死钉在张训的脊梁骨上。 好在张训是幸运的,他并不是真的孤身一人。 事情结束后张训陷入了一阵倦怠期。 他将剩下的两本《恐怖谷》和《新探案》的稿件一股脑的交给了亚历山大·伍德后,就不再那么着急的想接下来应该拿出什么作品了。 卡特尔剧院的欧洲巡回演出十分成功,可以说只要知道《贵妇还乡》的都知道张训这个作者,这一次张训的知名度就不仅仅局限于法兰西了。 也许是因为有了些名气,一些文学会议也开始给他发邀请函了,张训将这些邀请函交给了查尔斯·道格,让他帮自己参谋,他自己选肯定是不行的。 这个时候就看出了有领路人的好处了,这些会议并不是马上举行,最短的一个也要三个月以后了。 当然,这里面自然也有一些野鸡会议,用一些高大上的名头欺骗一些作家过来,这些也就是那些年轻的作家会上当受骗了。 查尔斯·道格选出了两个跟他行程重合的邀请后便就将其它的邀请函全部放到了一边。 “你现在在欧洲也算是小有名气了,就不用参加太多应酬性质的会议了。选一些重要严肃的场合露露脸就行了,毕竟你去了也就只是陪衬而已。” “像这两个,一个六月份在比利时举办的世界文学研讨会和12月份在瑞典举办的诺贝尔文学奖的颁奖礼,作为观众去凑凑热闹还是很不错的。” “这个世界文学研讨会三年举办一次,原本我是不打算去的,不过既然你收到了邀请函,那我这次就带你逛一逛吧。” 查尔斯·道格挑了挑眉说道:“最起码那里的食物味道还是挺不错的。” 现在才二月份,离着最近的一个会议还有将近四个月的时间,所以查尔斯·道格也没跟他说太多,只是通知了他一下要参加的会议就让他离开了。 张训在英国的第三年终于有资格收到一些国际会议的邀请函了。 也许是因为有这个事顶着,在参加驻英公使馆举办的新年宴会的时候张训并没有因为没能参加王室宴会而心情不好。 张训照例跟着自己的朋友在角落里躲清闲,一边跟他们说着话一边享受着宴会上的食物。 说来去年在宴会上遇见的那个周龙在后面确实跟张训制造了几次偶遇,毕竟张训不可能一次活动都不参加。 如果不知道周龙的秉性,张训就算觉得自己跟他处不来,但平常遇见的时候也会当做熟人打个招呼,说上两句话的。 毕竟周龙确实看上去真诚又大方,要知道张训在被他请求在扉页上签名的时候看到那些明显是初版印刷的书籍很难不相信周龙是自己的书迷。 而张训对待书迷一贯温和,根本不会黑脸。 只是张训在后面因为好奇受邀参加他举办的宴会之后就再也不想跟这个人接触了。 怎么说呢,张训觉得自己还是太单纯了,有钱人确实玩的花。 后来在跟查尔斯道格的聊天中听到周龙以自己朋友的名义跟他接触之后,张训对他就更加避而远之了。 第109章 宴会闲谈 就算如此,周龙也一直都没放弃同张训接触。 这人是真的能屈能伸,不论吃过张训多少次冷脸,在下一次遇见的时候依旧能笑眯眯的上前同张训说话。 这次宴会为了躲他张训特意来的迟了点,到现在为止宴会进程已经过了大半,他却依旧没看见周龙的身影,不由得松了口气。 “看来那个周龙今天没来,早知道他不来,我今天就不这么提心吊胆的了。” 一旁的陈兴见张训这副如释重负的模样,笑着问道:“怎么,我们的张大作家也有怕的人了?” 张训有些烦躁的揉了揉脸,说道;“还不是那个周龙,搞得我现在对一些聚会能拒则拒。你不知道,他还打着认识我的名义去跟我的老师套近乎。” “搞得我知道的时候简直尴尬死了。” “你的老师?” 郑仲山仰头将杯中的红酒喝净,冲在场内转悠的侍应生又要了一杯后不由问道:“你的哪个老师?难不成是那位文学院的院长?” 张训点头应道:“是啊,也不知道被他怎么逮着机会进去的,听我老师说他好像做了某位勋爵的买办,那是一次商业性质应酬的宴会,他便被那位勋爵给顺手带了进去。” 郑仲山一口将杯中红酒喝了将近一半,刚要说话,就被坐在一旁的陈兴看不下眼的夺了过去。 “行了,郑老二,这什么场合,你可别喝了。” 陈兴从一旁的桌子上拿了一杯果汁放进了郑仲山的手中,白了他一眼道:“你可别喝多了惹事,这位新来的公使可没有郭泰好说话。” 郑仲山不悦的啧了一声,但他也知道陈兴说的有理,只好憋着嘴晃了晃手中黄澄澄的果汁,说道:“行了,我知道了,我有分寸的。” 郑仲山有些无趣的将果汁放到桌上,接着方才的话题问道:“你那老师不会答应什么了吧。这个周龙怪爱用这些招数,你以为他以前是怎么跟我们这帮人搭上话的。” “他对你这么殷勤,也是因为你身上有利可图,不然你问问黄定国跟李兆兴他们两个,跟咱们几个的待遇可是天差地别。” 黄定国闻言无奈道:“郑仲山,你可别把我和兆兴扯进来,我们只是普通人罢了,可不敢掺和进你们的官司。” 李兆兴有些蔫蔫的说道:“我现在只关心我的论文,希望我能顺利毕业吧。” “你怕什么?” 陈兴有些无语的说道:“你李兆兴的专业课成绩可是全系前十,每年都是优秀学员之一,要是连你都毕不了业,那排在你后面的那些学生岂不是更要完蛋?” “但愿吧。” 李兆兴没什么精神的说道:“这次宴会是我最后一次外出了,后面再有什么宴会聚会都不要喊我了,我要把时间都放在论文上面。” 张训看着李兆兴眼下那两个青黑的眼袋,犹豫了一瞬后还是委婉的劝道:“兆兴,学业虽重要,但身体才是本钱,你可不要本末倒置啊!” 李兆兴闻言露出一个有些虚弱的笑容,回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 张训有些无语。 你这样子可不像什么有数的样子。 几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在宴会中不断应酬的苏青总算闲下来了。 苏青一屁股坐在了张训身边,有些烦躁的扯了扯领口,说道:“真不知道以前佑安是怎么忍下来的,我真是受够跟这帮人周旋了。” 陈兴笑嘻嘻取了一杯果汁放在了苏青身前,说道:“辛苦苏大会长,快喝口水润润喉,可别累坏了。” 苏青白了装模作样的陈兴一眼,将果汁喝了大半,咂了咂嘴道:“太甜了,还不如白水解渴。” 将剩下的半杯果汁往桌子中间推了推,苏青随后找来侍应生给在座几人一人要了一杯白水,随后说道:“不是酒就是果汁,你们也跟着一起清清口吧。” 等到众人手中的饮品全都换成白水后,苏青接着说道;“不过我刚刚也不是白忙活,说起来这事还跟训之有关。” “跟我有关?” 张训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我可什么都没干啊!” 苏青笑道:“你自然没干什么,是你跟着一块沾好处了!” “去年入学的学生有不少人都选了剑桥大学的文学系,加上国内的形势已经稳定,教育部就打算在英国开一个奖学金制度,每个大学每个年级按照比例录取。这试点的学校就放在了剑桥大学。” 苏青一脸羡慕的看向张训,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道:“训之,你们年级可就只有你一个华国人,这奖学金可是非你莫属了。” 早在开学前张训就知道了自己的学弟学妹中要添几个同胞了,他们的入学事宜还是张训领着办的呢。 只是他倒是没想到因为入学人数的增加,华国教育部竟还增添了一个奖学金制度,这对他确实算个好事。 “那敢情好。” 张训笑着说道;“要是我拿了第一,肯定请你们吃饭的。” 苏青闻言有些感慨的说道:“只怕到时我们都已回国,怕是吃不上这顿饭喽。” 一时间众人都有些伤感,眼眉低垂,默然不语。 最后还是郑仲山受不了这个气氛,嚷嚷道:“行了,苏青,还都说不准呢,咱们别提这些了。” 对了,训之。” 郑仲山看向张训,颇有些关切的问道:“前段时间诋毁你的那些人你都解决了吗?需不需要我帮你一下。” 当初事情闹大之后,陈兴等人都或是写信或是打电话的问过张训需不需要帮助,但都被张训给拒绝了。 即使这些人在华国可能有些势力,但在英国,肯定是不如本地人的,张训也就不愿意他们白费功夫了。 “放心,一切都解决了。” 张训不在意的耸了耸肩,将事情最后的处理结果告诉了几人,随后总结般的说道:“我一向都是与人为善的,但这件事我要是处理的不狠厉一些,以后怕是随便谁都能骑在我头上拉屎了。” “你处理的很好。” 苏青道:“要是我,会比你更狠。” 他露出一个恶意的笑容,将那种锦绣堆里养出的傲慢轻蔑展现的淋漓尽致。 “在那些英国贵族面前我腰软一些就算了,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总归是没在自己的地盘上。” “但要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骑在我身上肆意妄为,那我苏青也活的太憋屈了。” 苏青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苏家那么大的家业,免不得一直跟牛鬼蛇神打交道。 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苏家少爷,怎么可能会是真的热血天真之辈。 他只会对自己看得上的,与他身份相等的人温和罢了。 第110章 杜佑安的谋划 在场没有任何一人表现出异样,显然早就见识过苏青的这副面孔。 话题自然而然的继续下去,不过就是围绕着他们这群留学生在英国的处境说事,在场几人显然都有过不愉快的经历。 苏青则似是想起了什么,看向跟着李兆兴有一搭没一搭聊天的张训问道:“训之,你有没有想过把自己的书在国内出版。” 张训有些惊讶的停下了与李兆兴的对话,问道:“倒是没有过这个想法,你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他想了一下自己的那些书,摇头道:“这事怕是不好办,我写的书在国内不见得受欢迎。” 毕竟文化差异在这里,这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消弭的。 苏青对此倒是颇为乐观。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我也不跟你说两家话,上海的商务印书馆找我来了,想让我给你们两家牵线搭桥。” “原本这样的事我是不怎么乐意管的,但我想你虽在英国有些名气了,但在国内依旧是查无此人。华国与西方的信息交融还是不怎么顺畅的,也许等你回国,国内也不过是才知道你的名字罢了,对于你的成就怕是连皮毛都不知道。” “商务印书馆既然有这个想法,想把你的书翻译成华文到国内出版,这对你也是件好事。等你回国,办事见人也不算没有底气了。” 张训其实没想过这么多。 对他而言,就算在国内籍籍无名,他也有办法能快速扬名。 毕竟蓝星上那么多的着作,随便拿出来两本都足够引起轰动了。 但这一切苏青是不知道的,而他现在提起,怕是也在心里想了千百遍,确定对张训有好处才说出口的。 而且他也不觉得自己的书现在就能引起商务印书馆的注意。 诚然,这些书所蕴含的文学价值并不低,但它们缺少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时间。 张训相信以后肯定会有国内的出版社看到这些书的价值,但绝不是现在。 这里面苏青怕是也费了不少功夫。 两人的交谈自然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在听完苏青的发言后,几人均是赞同他的观点。 陈兴道:“训之,我觉得苏青说的很有道理。你不如先谈一谈,这对你确实百利而无一害。” “是啊,这个商务印书馆可是国内最大的出版商了。” 黄定国也劝道:“这确实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张训不过是稍一迟疑,在场几人便纷纷劝起他来,搞得张训哭笑不得道:“好了,好了,你们不要说了。” 他无奈道:“我又不是什么不知好歹的人,自然明白这里面的好处。” “只不过是说话慢了些,你们倒好,直接围攻起来了。” 张训冲着苏青说道:“见面的时间就由你来安排吧,到时候给我打电话就好。” “当然,最好是安排在中午或者傍晚,离着我近一些就更好了。” 张训叹道:“过去两年我请假次数太多,已经被严厉警告了,今年要是再想请假,怕是有些困难。” 苏青见他答应,心里也是万分高兴,笑着回道:“这个你尽管放心,肯定是要依着你的时间来的,商量好了我马上就告诉你,到时候你听电话就好了。” 接下来几人又聊了一些其他的事情,说说笑笑间宴会也就结束了。 张训与几人告别,便坐着从查尔斯·道格那里蹭来的专车回剑桥小镇去了。 在门口的时候看到了刘代周夫妇,还顺便把这两人也给带了回去。 刘代周与王曼二人见能跟车回家,自然高兴万分,冲着张训一再道谢后便也跟着上了车。 望着汽车逐渐远去,站在公使馆门口的苏青稍稍松了口气,拒绝了其他同伴同行的要求,独自一人往自己的住处赶去。 回到自己租住的公寓,苏青稍微收拾了一下后便坐在了书房的桌案前开始写些什么。 屋内昏黄的灯光映照在他的身上,拉出长长的一条影子,他提笔踌躇了两下,便开始在信上写道——佑安吾友,你所托之事我今日已然办好。训之应得十分干脆,跟商务印书馆那里的事情也已谈妥...... 是的,让张训跟商务印书馆谈合作这件事并不是苏青的主意,而是杜佑安要求的。 杜佑安回国之前有多么意气风发,回国之后就有多么狼狈。 回国之后杜佑安便就在自己父兄的帮助下进入了财政部工作,他本也踌躇满志的想要大展拳脚,但他刚一行动便发现整个财政部不光只有他一个人有背景,这里的每个人都深藏不露。 甚至一些人与主席有姻亲关系,这更让杜佑安无法动作了。 往往杜佑安提出什么建议他的上官永远都是嗯嗯嗯的表示赞同,但等他将提案递交上去后便直接渺无音讯了。 又一次杜佑安失了神志,顶撞起了自己的上官,上官当时没说什么,第二天就开始给杜佑安穿起了小鞋,将他指挥的团团转。 还是得知消息的杜父回家狠狠地骂了他一顿,又带着他拿着礼品上门去跟他的上官赔罪,这件事最后才了了。 也是从那开始,杜佑安的心气一下子散了大半。 他发现自己站的位置太低了,只有拥有更大的权利,他说的话才会被听见,被重视。 明确了目标,杜佑安也开始慢慢收敛自己的锋芒,等到自己拥有话语权的那一天再开始展露。 在那之前,他要为自己建立强大的同盟,不论好人恶人,只要能为他所用,都是有用的人。 而与他交好的张训,就是他天然的同盟。 只不过杜佑安不想把自己的想法表现的明显,迂回一下更能保住他们的友谊。 这才有了苏青这番行动。 第111章 回国后的杜佑安 刚建立的国民政府是委员制,共十二人,其中主席是胡,军队总司令是蒋,军队政治部主任是吴。 而正府下设秘书长、财政部、外交部、民政部、司法部、大学院等部门。 其中最受人关注的就是财政部。 这里油水足,又容易出政绩,是往上升的最好途径之一。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加入离那些政府委员们最近的秘书处,而军队又不是谁都可以插手的地方,相比而下,财政部就成了所有人眼里的香饽饽。 财政部担任着什么职责呢? 它管辖各省区税务、国库、公债、钱币、会计、出纳及其他一切财政并监督所辖各机关及公共团体之财政。 该部设部长1人,承国民政府之命掌理财政,督办盐税、关税事宜及监督所属职员并所辖各机关;次长1人,辅助部长整理部务;秘书4人,承长官之命掌管机要事务。 部内设参事厅、总务厅、关税处、盐务处、土地处、赋税司、钱币司、公债司、会计司、国库司等机构。 而杜佑安则被他的父兄安排在了土地处当了一个小小的科员。 这并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位置,但这个位置确是最安全的。 杜佑安一开始并没有想那么多,对他而言,父兄的所作所为一定有他们的道理。 即使他原本可以获得更好的职位,比如一个处长什么的。 他的父亲可以说的上是最早加入党派的那一批人之一,在孙先生故去之后,他瞧不上那个头顶光光的人的做派,哪怕对方再三请他相助,他也置之不理。 后来还是孙先生的遗孀,那位温婉沉静的女士过来找了他,请他不要对正府失去希望,于是那时还留在北平的杜父咬了咬牙,抛家舍业的去了南方。 没过一年,他的大儿子也紧跟着自己父亲的步伐前往了南方,进入了临时政府效力,那个时候的临时政府很是艰难,军队派系林立,正府也只是勉强维持运转。 而这个时候的杜佑安也已经开始准备参加北平正府准备的留学资格考试,即使他的父兄都在为临时政府效力,北平正府也不会因为这个就取消掉他的资格。 他们不敢干出这种事,这是在挑战所有文人的神经。 而杜佑安也足够努力,他用最好的成绩成为了第一批的留英学生,恰好躲过了华国最不安全的时刻,安稳的在国外度过了四年的大学生活。 就在毕业的那一年,正当他忧虑自己日后的前程的时候,命运又为这位青年才俊带来了馈赠。 战争暂时结束了。 另一个正府的领导者以一种戏剧化的方式死在了路上。 而杜佑安在这种环境下回到了国内,用他父兄的政治功绩换取了一个平平无奇的职位。 政治素养是需要慢慢培养的。 刚从国外回来的,踌躇满志的大学生并不能一眼看透现在这个正府的本质。 他壮志勃勃的研究历年的土地政策,呕心沥血的想出一个个建议。 他并不在乎自己的功劳会不会被拿走,他更想要得到上司的肯定,希望自己能为这个百废待兴的国家做些什么。 十二月份,东北易帜,全国已经明面上实现了统一。 以为终于可以大展抱负的青年将自己的提案交给了一直态度模糊却总是安慰鼓励他的上司,最后得到了扔进垃圾桶的下场。 不甘的青年大声反抗,被下了面子的上司畏惧于他身后的父兄,只能做一些小动作折磨青年。 最后被青年的父亲发现,拿着礼物上门赔罪并敲打了他一番。 他的孩子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欺负的。 然后青年被自己的父亲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最后他的父兄将正府内府残忍地现实一点点的揭露给他。 战争并未真正结束,随时都有可能爆发,而青年的父兄只希望在那之前能够保住他,毕竟热血的学生最容易被煽动。 而土地处的科员是一个安稳不会出差错的职位,也正好可以磨练磨练青年的心性。 青年确实是聪明的,只是以往那种天真的情感填满了他的胸腔,让他下意识的忽略了许多问题。 但当那些隐秘一点点展露在青年面前之后,他选择了暂时蛰伏。 杜佑安本就不是什么一直坚持光明磊落的君子,只是心中的骄傲让他不屑于去用那种手段。 但是现在他悟了,只要能为他所用,便没有什么好坏之分,只有敌我之别。 于是杜佑安在做了一系列的准备之后便给远在英国的周龙和苏青分别写了一封信。 周龙是个小人,但杜佑安知道自己需要一个小人,他要这个小人帮他做一些他不能做的事情。 而苏青是自己好友,他相信他们之间的感情,也相信自己的朋友是一个会趋利避害的人。 政商结合才是最完美的选择。 至于张训。 这个与他心心相交的朋友知己。 杜佑安知道自己是不能用对付苏青的方法对付他的,苏青在那样一个家庭长大,他知道怎么选择才是最好的。 但是张训不同,这是一个天真,有着跟自己一样愚蠢坚持的天才作家。 杜佑安从不怀疑张训回国之后能不能依旧保持在国外的才华,他迟早会在国内声名远扬的。 而一个能够影响全国的文豪是杜佑安最眼热的。 这样的人,只要在关键时刻写上那么一篇带有指向性的文章,就能带动着一大群知识分子改变或是坚持他们的倾向。 而杜佑安从不怀疑张训没有这样的实力。 但是他也知道张训现在并没有在国内发展的意思,在他们的通信中,杜佑安能够感觉出张训对于自己在欧洲文学界的地位有一种谜一样的执着感。 他好像格外在乎自己在国外的名气高低。 但是杜佑安等不及了。 即使张训并不知情,但在杜佑安眼里,张训是最好的人选,虽然他并不打算只选张训一个人。 就像他并不仅仅选择周龙和苏青一样。 他要提前将张训纳入自己的计划当中,即使他并不知情。 但他知道,张训是不会允许欺骗的。 而天才是有这个资本的。 所以杜佑安用了最恶毒的方法,他准备用道德去绑架他的好友。 当张训回国,知道他在国内的所有成就都是因为他的朋友在暗处默默关照与操劳的时候。 对待朋友总是一片热忱的天才作家会为此答应不触及他底线的任何要求的。 毕竟它可能只是一篇文章。 将一切都考虑好的杜佑安在信里写下了自己的计划,在信里他自然不会这么露骨,在面对苏青的时候他依旧是打着为张训好的名义。 毕竟国内不安全,随时都可能再次爆发内战,这个时候一个有名气的作家的人身安全肯定是比一名刚毕业的学生要好得多。 毕竟张训不比他们两个,有着家族庇护。 他的那些个老师朋友,在他回国面临这种情况的时候根本派不上用场。 将信用蜡封上的时候,杜佑安甚至考虑到了有一天这些信件也会成为压在自己好友良心上的那块石头。 他竟然连这都考虑好了! 杜佑安想,他跟那些人也没什么区别了。 第112章 合作,再一次的贞操危机 远在英国的张训并不清楚这些事,他只知道自己不能辜负了苏青的一片真心。 于是在与商务印书馆的工作人员谈判的时候,张训在对方给出一个比较合理的价格后便也没再坚持,爽快的签下了合约,将自己的所有小说全部授权给了商务印书馆出版。 要知道他不论是在法兰西跟伽利玛出版社谈判亦或是在英国跟企鹅出版社交锋,可从没吃过苦头。 张训总会用所有能想到的办法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商务印书馆也十分满意这次的合作,在得知张训得身份之后。 要知道现在商务印书馆翻译的所有国外着作基本都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 那些作品因为时间久远已经被刊印过太多次了,他们的版权也不是多么昂贵的存在。 但是本世纪依旧还活着的国外文学大家的着作却并没有被他们获得。 当然,那些教科书和专业类书籍并不在其中,这些书的作者希望自己的学术思想遍布整个世界,因此他们并不会在版权的价格上多加阻拦。 毕竟这类书太小众了,有的书甚至出版社根本不赚钱,只是为了名气而已。 但那些活着的国外文豪,他们并不喜欢华国的环境,在有人发现自己的书在华国大肆售卖,而作者本人却并没有收到任何购买版权的通知。 而只要有一个人知道了,整个圈子就基本全都知道了。 商务印书馆的工作人员自然也知道这其中的困难,他们也知道华国的版权意识没有这么强,毕竟就连当初的京师学堂都干过盗版民间出版社印刷的教科书用以牟利,最后还是商户们团结起来向当时的清政府施压才促使相关的律法进一步完善。 包括近些年,即使国内战乱不止,但有关版权的律法一直都在进步,只是要想达到国外这种地步,还需要很长时间。 也是因此,在得知张训认识许多国外文豪的时候,很难不让商务印书馆的工作人员产生幻想,期望可以依靠张训这条线再次搭上这些欧洲文豪们。 毕竟欧洲的文学小说在华国的知识分子群体里是很受欢迎的,只要他们能拿到版权,到时候一定会供不应求的。 张训对待自己的同胞总是有一种奇异的宽容心,这让他在面对对方的过分热情时并没有因为不适而拒绝交谈。 不过在两人离开之后,张训还是松了口气。 时间很快来到了1929年的七月,刚刚在比利时参加完世界文学研讨会的张训在回来后又马不停蹄的送走了自己最后一批好友。 最后只剩下依旧没完成博士课程的刘代周跟他的夫人王曼陪着张训了。 而这也是张训在剑桥大学的第三年,等到明年七月份,他也要离开这里回国了。 在那次剧本风波过后,张训稍微收敛了一下自己的动作,毕竟一月一本确实有些夸张,所以他改成了两个月一本。 但他依旧没改自己的售卖原则,毕竟剧本这种东西只能卖一次,所以他依旧是价高者得。 最后这三本剧本分别被一家巴黎和两家伦敦的剧院给瓜分了,张训也因此又发了一笔小财。 也许是因为戏剧更受上层人士的欢迎,张训收到的宴会邀请函明显高档了很多。 最明显的就是在张训经过查尔斯·道格的建议下参加了两场宴会后全都看到了威廉·卡文迪的身影,这位卡文迪家族的第一继承人。 至于特雷弗·乔治,他接受了正府的任职,去了印地支那当了外交官。 张训只在三个月前收到过他的一封信和一些当地的特产,一些味道很大的香料什么的。 至于那封信,一半是在说当地的无聊生活,另一半就是在抱怨那里的炎热,这对英国佬来说确实是一种折磨。 张训难得跟这位卡文迪家族的大忙人见面,他并不是一直在伦敦活动,只能说张训的运气很好,这两场宴会恰好在威廉·卡文迪的行程中。 “真是荣幸,我竟然跟最近炙手可热的喜剧大师密斯特张相遇了。” 威廉·卡文迪眨了眨他那迷人的双眼,揶揄道:“也许您会愿意在我的手背上签个名字?我发誓我一定会保存好它的。” “哦,上帝啊。” 张训发出一声无语的呻吟:“威廉,为什么连你也开我的玩笑。” “嘿!这可不是玩笑。” 威廉·卡文迪认真的说道:“你的名字已经在圈子里传遍了,一个才华横溢又年轻英俊的戏剧大师。” “张。” 他坏笑着说道:“我想你又要保护好自己的裤子了。” 张训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他无语道:“威廉,你太夸张了,要知道我可是个外国人。” 威廉·卡文迪啧了一声,怜悯的看向张训:“不,是你不了解这些贵妇人与小姐们,你这样的异国风情可是最受欢迎的。” “如果她们以前可能觉得你身份不够,但当你成为了拯救伦敦戏剧届的戏剧大师之后,黑发黑眼反而成了你最有魅力的地方。” 威廉·卡文迪没有说出口的是,一些上了年纪的男性贵族也会很喜欢的,但为了好友的心脏着想,他还是不要说出来刺激他了。 第113章 宴会 “威廉,不要挖苦我了,这对我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张训没忍住露出一抹苦笑。 他是真的不想再有被人掳走的经历了。 威廉·卡文迪脸上露出一抹微妙的神色,他慢吞吞的哦了一声,感慨般的说道:“我可怜的朋友,看来那位夫人给你带来了不小的影响,是吗?” 张训板着脸看向威廉·卡文迪,向对方发射不想说话的死亡视线。 威廉·卡文迪的眼眸荡漾着笑意,他一点都没有照顾自己朋友心情的自觉,十分温和的安慰道:“张,事情不会那么糟的。” “最起码你现在的身份不会有被人当街掳走的风险了,我想你值得那些贵妇人或者小姐们留下一张带着香气的纸条或者一枚精巧的首饰的。” “不。” 张训板着脸拒绝道:“我不想。” “说真的,威廉,如果你还继续这个话题,那么我们还是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比较好。” “哦,上帝啊!” 威廉·卡文迪大笑着说道;“不要那么认真,张。” “我只是开玩笑而已。” 威廉·卡文迪冲着张训努了努嘴,示意他往周围看去。 “瞧瞧,张。” “有多少人的视线围绕着你。” 威廉·卡文迪朝着张训靠过去,声音低沉道:“他们都在讨论你呢,来自东方的天才剧作家。” “如果你没有一进来就找我,我想现在已经有人找上你做自我介绍了。” “不过我想现在也快了。” “来了!” 威廉·卡文迪的视线突然朝着左侧望去,张训见状也跟着一起看了过去,两人就瞧见一位穿着繁复的年轻女士挽着身边长相略显粗糙的男士的胳膊走了过来。 他耳边传来威廉·卡文迪的提醒;“这是萨莫特男爵跟他的夫人,他们刚结婚不久。”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张训近前,那位长相粗糙的萨莫特男爵笑着说道;“好久不见了,威廉,你已经很久没参加伦敦的社交圈了。” 威廉·卡文迪立刻露出一抹程式化的笑容,说道:“很高兴见到你,安德鲁。你身边这位是你的妻子吧,听说是一位来自德国的贵族。” “哦,是的。” 安德鲁·萨莫特显然十分自豪自己的妻子来自德国,他用一种骄傲的口吻介绍道:“这是我的妻子雷奥妮,来自巴赫曼家族。” 他冲着面前两人眨了眨眼,尤其是面对张训的时候,尽量让自己显得亲切一些,他说道:“就是你们知道的那个巴赫曼。” “哦,上帝啊。” 威廉·卡文迪十分捧场的向面前的女士伸出手,一脸期望的说道;“真是没想到,您竟然有这么尊贵的血统,很高兴见到你,萨莫特夫人。” 雷奥妮·萨莫特矜持的伸出手,微笑着允许威廉·卡文迪向自己行吻手礼,随后说道:“我也很荣幸见到您,卡文迪先生。” “我的丈夫提起过您,他说您是一位才华横溢的诗人。” 威廉·卡文迪夸张的笑道:“感谢萨莫特男爵的赞赏,但我想要论才华横溢,还是我身边的这位更贴切一些。” 他指向身旁的张训介绍道:“我想两位应该对他的身份有所猜测。” “是的,黑发黑眼,他就是这段时期最出名的剧作家,张煦。” 张训听到威廉·卡文迪那拗口的口音,微微叹了口气,伸出手道:“我的名字是张训,当然,两位也可以称呼我张。” “很高兴认识你们,萨莫特公爵和公爵夫人。” “哦,是的。” 与自己妻子的冷淡表情不同的是,安德鲁·萨莫特十分热情的同张训握手打起了招呼。 他的笑容发自内心。 “张先生,很高兴认识您。我很喜欢您的戏剧作品,基本上您的每一部作品我都看过,您真的是太有才华了,它们简直棒极了!” 安德鲁·萨莫特一直握着张训的手不放,力气大到张训都觉得有些疼了。 让他不得不一边保持微笑一边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手抽出。 威廉·卡文迪眼中划过一丝了然,他伸手从身边路过的侍从手里拿了几杯酒一一递到在场几人手中,不动声色的为自己好友解了围。 “哦,安德鲁,我想张已经知道了你的热情,也许我们应该一起喝一杯,庆祝我们的相遇,不是吗?” “当然,你说得对,威廉。” 安德鲁·萨莫特脸上的神情短暂的怔愣了一下,很快便顺着威廉·卡文迪的话说了下去。 而张训也趁他愣神的功夫将自己的手解救出来,放到身后不动声色的开始缓解。 该死的,这个野蛮的大猩猩,他的劲儿也太大点了吧! 几人举杯碰了一下,随后安德鲁·萨莫特便开始拉着张训开始了他对那些戏剧的滔滔不绝,一边说一边看向张训,希望自己的一些观点能够得到他的认可。 张训全程都十分礼貌的点头回应,只是看他那有些飘忽的眼神就知道他的心已经不知道去到哪里去了。 安德鲁·萨莫特夫妇的率先动作仿佛给整场宴会释放了什么信号一般,越来越多的贵族开始往他们这边聚集,他们不动声色的上前与张训自然地打着招呼,而威廉·卡文迪在他身旁贴心的为他介绍着在场人员的身份。 介绍到最后,张训觉得一个都没记住。 外国人的名字太长了,更何况就算现在在场的都是华国人,张训也没这个把握能记下一两个来。 因为人实在是太多了。 早在二十世纪初,也就是一九零几年,大大小小的电影院便如雨后春笋般的在伦敦的街头冒出,为伦敦市民带去了新的娱乐方式。 直到现在,电影已经有了成熟的产业链,也有了稳定的观众来源。 但对于那些高高在上的老爷夫人们来说,戏剧是只有上流社会才能欣赏的高雅艺术。 观看戏剧更是身份的象征。 所以不论电影行业如何发展,最起码现在的默片,完全没有取代戏剧的能力。 这也是为什么,张训写了几个剧本,却能比那些小说和文学性着作更能引起这些贵族们的注意和尊敬。 并不是那些小说不优秀,只不过是这些贵族们更加推崇戏剧罢了。 而张训也只是符合了他们的游戏规则而已。 第114章 无法躲避的调戏 张训只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笑僵了。 他在交谈间隙用着气音对着身旁一点疲惫都没露出的威廉·卡文迪求救道:“威廉,快帮帮我,我要支撑不下去了。” 威廉·卡文迪的脸上依旧挂着亲切又温和的笑容,语调轻缓的跟面前的两位贵妇人交谈,在两人被他逗得用扇子遮住自己的脸咯咯直笑的时候,他总算有功夫搭理张训了。 “哦,我亲爱的朋友。” 他轻声说道:“相信我,很快就会结束了。” “而且我以为你已经适应了这些。” 张训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对着面前两个又把兴趣放在他身上的贵妇人扯出一抹温和的笑容,随后快速的在自己的好友耳边威胁道;“快点,不然我就跟查尔斯告状了。” 威廉·卡文迪侧过头快速的看了张训一眼,眼神里震惊与嫌弃交替闪烁。 等他好不容易将面前这两个贵妇人送走,颇为无语的将张训拽到了角落质问。 “你是认真的?” “该死的,查尔斯难道是你的鸡妈妈吗?” “张,我刚开始认识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性格啊!” 张训当然能听出来威廉·卡文迪语气中的嫌弃,他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脸颊,十分无辜的说道:“哦,我什么样的性格?” “在你没阻止那些人调戏我的时候,威廉,我就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我了。” 张训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大堆零零碎碎的东西,有戒指,有耳环,还有印着唇印的卡片和质地轻薄的蕾丝手套。 张训甚至能闻到上面浓烈的香水味。 他都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是怎么塞进去的。 “该死的,威廉,你没有提醒我,也没有救我的意思。” 张训生气的控诉道:“我身上都已经被腌入味了,还有他们为什么这么热衷于去摸我的腰,那有什么好摸的!” 张训其实也听说过上流人士中的聚会多少有些肆意,但他觉得自己参加的宴会十分正式,是绝不可能遇到那种情况的。 但现实却给他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威廉·卡文迪并不想戳破好友的天真。 但是上帝啊! 听听他都说了什么?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你年轻英俊,地位卑微(这里指的是没有贵族头衔)却有才华,简直就是情人的标准模板。 “张,冷静一些。” 威廉·卡文迪将他手中的酒杯拿走,安抚的说道:“你没什么损失不是吗?他们只是太热情而已。” “相信我,如果你跟那个萨莫特长得差不多,一定不会像现在这么受欢迎的。” 他说着说着就开始在张训的手心挑选起什么。 手指略过那个有些明显的男性指环,拿起一枚珍珠耳坠道:“看,这个最起码能卖二十磅。” “就当你的损失怎么样?” 张训想起自己因为购买庄园和粮食而消耗一空的钱包,就算去年年底的时候他又拿了一大笔的分红和版税,但一想到自己还要在粮食成熟的时候去一趟美国,他就默默地将这些首饰揣进了自己的兜里。 算了,不就是被人摸了两把嘛,男子汉,不丢人。 眼见着张训的情绪逐渐平复,威廉·卡文迪觉得自己隐约摸到了好友的死穴。 他这么缺钱的吗? 不应该啊,以他写的那些书的火爆程度,光是版税就足够他活的十分潇洒了。 更别说他似乎还是一家出版社的股东。 这些想法在威廉·卡文迪的脑中飞快的闪过,但他很快便不再去想。 他与张训关系不错,利益相连,没必要什么事情都要探究到底。 威廉·卡文迪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冲着张训说道;“好了,宴会马上就要结束了,你后面有没有什么安排?” 张训的心情还有些低落,他说道;“没有,威廉。我唯一的活动就是回去睡觉了。” “或者在睡着之前写点什么?” 哦。 天才。 威廉·卡文迪轻轻啧了一声。 “去喝一杯怎么样?我知道一家私密俱乐部,很安全,也很安静,我们安静的聊会儿。” 张训想了想自己明天的课程安排,发现自己只在下午有一节课,十分爽快的应了下来。 “好吧,威廉,我答应你了,希望你的提议不要让我失望。” 威廉·卡文迪的选择并没有让张训失望,这确实是一个让人觉得十分安静舒心的环境。 他们的包房里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吧台和游戏区。 那些酒就摆在吧台后面的架子上。 也许是因为到了一个比较私密的环境,威廉·卡文迪明显变得轻松起来,他的身姿不再一直挺着,而是有些懒散的坐在沙发上,倒了一杯威士忌给了张训。 张训并不喜欢这么烈的酒,准确的说他一直都不喜欢喝酒。 但他今天的心情有些糟,对于酒精的抵抗也没那么大了。 在宴会上两人都不敢喝多,最多也就是抿一抿润润喉罢了,不然这么正式的宴会,要是喝多了惹出乱子可不得了。 这又不是那些可以尽情娱乐放肆的宴会。 威廉·卡文迪有些熏熏然的想到。 哦,我可怜的张是永远都享受不到那样的快乐了。 也许是因为酒精麻痹了人的神经,两人的交谈一下子没了限制。 威廉·卡文迪开始吐槽自己的那些亲戚们,他原本不是自己卡文迪的第一继承人,他上面还有个大哥来着。 但就在他上战场的前一个月,他大哥因为梅毒死掉了,他这才避免了上战场当炮灰的命运。 但也是因为他大哥死去的时间太巧了,卡文迪家族关于他谋杀的传闻越来越多。 威廉·卡文迪有些悲哀的说道;“我的那些作品基本都是这个时候写的,后来为了赢得家族的认可,我便再也没有拿起笔创作了。” 张训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两人将酒杯倒了个半满,叹道;“兄弟,都过去了。” “来,喝!” 两人碰了个杯将酒都灌了进去。 过了好一会儿,威廉·卡文迪才仿佛想起什么似的说道:“说起来,我听到一个消息。” 威廉·卡文迪又给自己灌了一杯酒。 “好像是,嗯,萝丝说的。” “你知道的吧。” 威廉·卡文迪手舞足蹈的比划了一下。 “就是那个萝丝。” 而已经喝蒙了的张训一点都没看出来他在比划什么,他懒洋洋的躺在沙发上,长长的嗯了一声。 第115章 新消息,荣誉爵位 屋内一下子安静下来,静到张训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他都觉得身旁的威廉·卡文迪可能都已经睡着了。 这才从自己的记忆中扒拉出来那个萝丝是谁。 张训含糊不清的说道:“哦,我想起来了。” “嗯,是你的那个表姐。” 威廉·卡文迪发出两声傻瓜般的笑容,他有些轻快的说道:“是的,是的。” “哦,张。” “你的记性可真好。” 也许是因为喝的多了点,威廉·卡文迪觉得自己现在有些热。 他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犹觉不够,还将衬衫的领口又解开了两枚扣子,露出来小半片胸膛。 八月份的伦敦夜间温度还是比较低的。 因此当室内的冷风吹过威廉·卡文迪的胸膛的时候,他那被酒精侵染的大脑也变得清醒起来。 威廉·卡文迪看向坐在他旁边,眼睛半睁不睁好像要睡过去的张训,有些懒散的用脚踢了一下他的小腿。 “嘿,张。” 他拉长声音说道。 “不要告诉我你睡着了。” 张训当然没睡着,他刚刚只是放任自己沉浸在酒精的迷醉感当中。 难怪有那么多人喜欢酗酒。 喝醉了之后的感觉确实不错。 “所以你还想说什么,威廉。” 张训的小腿动了动。 他想自己也许现在应该坐起来,来表达对自己朋友的尊重。 但他最后努力了半天,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该死的柔软的皮革沙发,它封印了我。 威廉·卡文迪从胸腔喷出一个气音来表达自己的不满,但他还是没有强行将张训拉起来,而是跟他一样躺倒在了沙发上。 哦,该死的。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包房里的沙发这么舒服。 在享受了好一会儿沙发的柔软之后,威廉·卡文迪这才想起来自己刚刚要说的是什么。 “你知道现在贵族当中最痴迷你的戏剧的是哪一位吗?” “是你绝对想象不到的人。” 张训不想动脑思考,他觉得自己现在当个废物才是最舒服的。 但是他又不可能不回答威廉·卡文迪的问题。 最后他闭着眼语气十分不好的说道:“所以呢?是谁?” “我并不在乎这个,我只在意大部分观众的感受,而不是某一个。” 他要的是所有人都知道他,而不是某一个人。 “是爱德华王子。” 爱德华? 谁? 等等! 张训猛地睁开了眼。 他终于从柔软的沙发上坐了起来,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上帝啊,不会是我想的那个爱德华王子吧。” 半躺在沙发上的威廉·卡文迪懒洋洋的瞥了他一眼,说道:“当然了,难道英国还有第二个爱德华王子吗?” “哦,准确的说,他最喜欢你写的《剧院魅影》,然后才是你的那些戏剧。” “但是音乐剧我只提供了故事而已,那些音乐可不是我写的。” “但你最有名,亲爱的。” 张训在英国这么长时间了,对于王室成员不说知根知底也是知道的大差不差。 尤其是他的交友圈里有将近一半都是贵族。 据他了解这位爱德华王子长相英俊,风流潇洒,本人也没任何架子,可以说得上是王室最亲民的金字招牌。 但这位殿下不喜欢读书,最喜欢高尔夫,音乐等娱乐活动,而且他的私生活也十分精彩。 所有人都知道爱德华王子是一位风流成性的浪子,据说他现在正在跟一位有夫之妇厮混。 当然,这也可能是那些街头小报的捕风捉影。 一时间张训都不知道被这样一位人物追捧自己的作品应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了。 “所以呢?威廉。” 张训颇为无语的说道;“我想这位殿下的喜欢并不能为我带来什么,毕竟他只是个王储。” “我想你应该比我更了解王室现在的处境。” 英国正府花了将近两百年去限制王室的权利。 也许被王储追捧的这个消息披露出去会让他更加出名一些,但张训觉得也不会比现在强到哪里去。 威廉·卡文迪当然清楚王储的权力并没有那么大,但有一件事是王室可以全权处理的。 “张,我想你应该听过王室的授勋制度?” “哦,当然。” 张训从自己的记忆深处扒拉出这个有些陌生的词汇。 这些都是他在报纸上看到的。 每年的一月份会有王室举办的授勋活动,类似于给继承爵位的贵族子弟发个证明一类的。 “但我是个外国人,这个是你们英国人自己的事情。” 张训突然想到一种可能,他有些惊疑不定的说道:“威廉,你该不会要提前继承卡文迪家族的爵位吧?” “现任的卡文迪勋爵可是活的好好的啊,他可是你的父亲!” “上帝啊,你都在想些什么?!” 威廉·卡文迪无语的看向有些心虚的张训,大声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还有,我也没这个想法!”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一脸无奈的说道:“我说的是王室为非本国人授勋的制度。” “这个制度比较严苛,而且爵位只是荣誉爵位。但需要这个人对英国做出难以磨灭的贡献,人选可以是各国公使或者大使推荐,也可以是王室直接推荐。” “说真的,张,你可以试试。” “毕竟现在英国最炙手可热的作家就是你了。” 说真的,张训从来都没有过这个想法,甚至要不是威廉·卡文迪提起,他连想都不敢想。 但是现在,他知道了。 是啊,要是能授勋,那他就相当于多了一层保障。 就算在国内被不小心针对了,往英租界一躲也不会被轻易交出去。 毕竟就算他不是英国国籍,但他有英国的荣誉爵位,四舍五入也是在英国能挂的上号的人物了。 “所以你是想让我跟那位爱德华王子拉一下关系?” “这只是我的一个建议而已。” 威廉·卡文迪十分真诚的说道。 上帝作证,他真的是在为自己的好友着想。 毕竟俱乐部的人都知道这位东方青年正在想方设法的要出名。 “我只能告诉你,爱德华王子是一个十分温和亲切的人,他喜欢一切有趣的事物。只要你能写出来一部能够让他觉得足够有趣的故事,我想他一定会对你印象更加深刻的。” “至于授勋,这只不过是王储一句话的事情,毕竟这只是一种名义上的爵位,并不会给英国带来任何影响。” “足够有趣的故事......” 张训陷入了沉思。 他确实要好好的想一想了。 第116章 王储爱德华 那天回去之后张训就开始在脑海中用系统搜索有关的戏剧。 只不过因为范围太过宽泛,导致他在当月内用尽了次数也没找到自己满意的剧本。 他对这位爱德华王子的了解太少了。 他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基于那些街头小报和参加宴会时那些贵族们暧昧的交谈。 这也让张训没多大信心去把握住那位王子殿下的喜好。 张训也尝试过在参加宴会的时候去打听一下有关这位殿下喜好的只言片语,但他打听的技巧实在是有些拙劣。 因此张训在失败了几次后便直接放弃了。 他还不如去问威廉·卡文迪,最起码他还有个表姐在王室担任女官。 知道的肯定是要比张训多的。 总好过在宴会上被像猴子一样围观,说实在的,他已经收到了好几封邀请的信件。 邀请他来一个美妙夜晚的信件。 这回不用查尔斯·道格的暗中提醒,张训自己就放弃了这种社交方式了。 当然,他以后也还是会参加宴会的,但只会参加那种半官方性质和朋友举办的私人性质的那种了。 像这种只是因为贵族取乐才举办的宴会,张训再也不想参加了。 虽然没有得到任何有关那位爱德华王子的信息,但张训依旧精挑细选出了一部戏剧。 同样也是在蓝星的英吉利戏剧史上留下了自己身影的《古登堡计划》。 它讲述了一个传统背景下的英国式爱情故事。 上门求亲的男主人公表面风流倜傥、巧舌如簧,却被假扮成女仆的小姐吸引,在一连串误打误撞中,小姐也渐渐认识到了男主人公的真诚和正直一面,决定“屈身求爱”,最后自然是一个传统的英式喜剧结尾。 整个剧本没有那么多深刻的道理,只有纯粹的欢乐。 也许那位并不喜欢读书学习的王子殿下会喜欢这种风格呢? 由于这个剧本比较简单,张训并没有采取拍卖的方式,而是找了自己合作的第一家剧院考文特剧院,希望他们能买下这个剧本。 当张训过来的时候路易·道奇是十分兴奋的,尤其是在张训拿出剧本的时候。 但当他读完整个剧本之后却涌上一股淡淡的失落。 这个剧本的价值明显没有前面那些高,甚至只能说是普通。 当然,这是跟张训前面拿出来的作品比较的,如果是跟其他剧作家写出来的剧本想比,张训这个并没有那么差劲,甚至可能还要略胜一筹。 路易·道奇只不过是被那些文学素养极高的剧本养刁了胃口而已。 毕竟这个剧本更多的是一个合家欢剧本,跟前面那种有着深刻批判意义的剧本不同,他的出现只是为了人们的快乐。 张训自然也瞧出了路易·道奇的失望,他并没有任何不悦,而是直截了当的说道:“这个剧本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观众感到快乐,如果能做到这一点,这个剧本的出现就是有意义的。” “所以我并不在乎他能不能卖出高价,我只希望买下它的剧院能够认真对待。” “伦敦需要一些欢乐不是吗,先生。” 最后路易·道奇用两百英镑的价格买下了这个剧本,并保证一定会认真对待,张训这才拿着钱满意离开。 两百英镑也不少了,张训十分满意。 经过紧锣密鼓的准备后,考文特剧院仅仅只用半个月的时间就将《古登堡计划》搬上了剧院的舞台。 无他,路易·道奇想要尽快挽回一些自己的损失,毕竟他并不看好这个剧本,所以想要在张训名气依然大的时候借助对方的名气给自己炒作一下,好卖出更多的门票。 而就在门票售卖的第一天,爱德华就收到了来自自己侍从的提醒。 “殿下,那位来自华国的张先生的作品马上就要演出了,这次是新作品,名字叫《古登堡计划》,据说是一个戏剧。” “需要为您安排行程吗?” 有着金棕色发丝和一双如同大海一般蔚蓝眼眸的爱德华无愧于他在外的传言,他确实是一位英俊潇洒的青年。 只是在外界眼中温文尔雅的王子殿下现在正神情阴郁的瘫坐在椅子上,眉眼满是不耐。 在听到自己侍从说又有新节目上演的时候爱德华总算打起了精神,他抽出一张信纸开始写了起来,没一会儿就将封好的信件递给侍从。 “把这封信送到芙蕾达的手里,告诉她我昨晚又梦见她了。” 等到侍从点头应下之后,爱德华又站起身穿好衣裳,兴致冲冲的说道:“安排车,我要去塞尔玛那里。” 他一边走一边吩咐道:“去通知剧院,我要一个私密性最好的包厢,最好是能从后门直接进去的,我不想让太多人注意。” “再去订购两束玫瑰,一束跟那封信一起送到芙蕾达那里,另一束一会儿送到我手里,我要亲自送给塞尔玛。” 跟在身后的侍从十分专业的全部记了下来,显然他对自己的主人如此割裂的行为已经适应良好,并在爱德华离开之后用最快的速度安排完毕,整个庄园开始有条不紊的运行起来。 爱德华跟自己的第五任情人塞尔玛在一起好好的温存了一下。 事实上,他并没有那个能力,青春期时候的他得过一场大病,这场病为他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这也让他在某些方面极端了一些。 在一切结束之后,他躺在自己情人柔软的臂弯里,感受着那充满质感的胸膛随着呼吸一上一下起伏的时候,爱德华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全感。 就是这样,就是这个感觉。 就算芙蕾达背叛了他,他也可以找到一个更完美的。 但其实他与芙蕾达是在今年分开的,而早在三年前,他就已经和塞尔玛厮混在一起了。 第117章 《古登堡计划》 王储殿下自然是不可能一直跟自己的情人躺在床上的,更何况他的情人还是个有夫之妇。 哪怕对方的丈夫对两人的偷情行为心知肚明。 离去前两只爱情鸟站在门口互相依偎,爱德华轻吻了一下塞尔玛的秀发,说道:“考文特剧院又上了一部新的戏剧,是那名来自东方的剧作家的最新作品,据说是个爱情喜剧。” “我们一起去吧,我已经让人定好了包厢,不会有人发现的。” 塞尔玛的眼眸似春水荡漾一般望着面前英俊的王储,嗓音像是含着蜜糖。 “这是我的荣幸,殿下。” “只要跟您在一起,我做什么都是快乐的。” 爱德华嘴角的弧度又扩大了几分,明显对于自己情人的依赖十分受用。 “我也是一样的,亲爱的。” 两人又搂在一起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分开,爱德华这才乘车回到了自己的庄园。 等到演出开始的那天,爱德华带着自己的情妇塞尔玛从后门一路走到二楼的包厢,随后两人便开始静静地欣赏演出。 爱德华并不是一个传统观念中合格的王储。 他确实是用正统的继承人教育出来的王储,但父亲过于刚强的性格、童年的缺爱、疾病所带来的严重后遗症以及英国正府长达百年的对于王室权利的限制让这位王储殿下养成了敏感偏执冲动易怒的性格。 他没什么耐心去欣赏文学作品中蕴含的批判思想,只喜欢浮于表面的精神刺激。 这也是为什么他喜欢张训参与创作的歌剧而对他的其他戏剧不感兴趣。 他不喜欢过于深刻的作品,用爱德华的话来说,他的生活已经足够压抑了,他只想追求单纯的快乐。 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作为一个单纯到极致的喜剧作品,《古登堡计划》十分对爱德华的胃口。 而这个作品的表现也超出了剧院经理路易·道奇的预料,它竟然在观众当中十分受欢迎。 光听到观众席传来的连绵不绝的笑容与掌声,路易·道奇就知道考文特剧院又一次得到了一个经典剧目。 此时他都有些后悔只给张训两百英镑作为报酬了,这个剧本值得更多的钱。 作为一个剧院经理的角度他自然是希望剧院的支出越少越好,但同样出于一个剧院经理的角度,得罪一位优秀的剧作家同样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但现在后悔已经晚了,路易·道奇只期望那位年轻的东方剧作家没有被侮辱的感觉,如果还有下一次合作,他一定会给出更优厚的报酬的。 《古登堡计划》的演出又一次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首场演出结束的次日,各大报纸便纷纷开始报道演出的盛况,而得益于张训如今的名气,欧洲的一些报纸也紧跟其后开始报道,其中刊幅最多的国家就是法兰西。 而散落在欧洲各国的华国人也逐渐记住了张训这个名字。 远在比利时的朱成义和罗正新自然也从报纸上得知了张训的又一部作品被搬上了舞台。 只是两人碍于囊中羞涩,至今一场演出都没去看过。 店内没那么忙的时候,朱成义跟罗正新躲在后厨开始吃自己迟来的午餐,一块硬邦邦的面包,饮品则是店里做多的咖啡。 朱成义拿着报纸边吃边看,报纸也是咖啡店里每日免费提供的,这也让两人平时减少了不少损耗。 “正新,你快看!” 朱成义翻到有关张训报道的时候激动的大喊,连手上的面包都忘记吃了,拿着报纸就往罗正新身边凑。 “训之又上报纸了,这是今年第几次了?” 他羡慕又钦佩的说道:“他可真厉害。” 朱成义手上的报纸是一家来自法兰西境内的报社,由于比利时的官方语言是法语,所以两个国家的许多东西都是通用的,因此在比利时,张训也大小算是个名人了。 罗正新也放下手上的面包,接过报纸看去。 三人已经很长时间没见面了,这期间他们一直都是书信往来,张训自然也会在信上说明自己的近况,只是篇幅有限,有的东西注定不能说的太多。 就像张训写的这些作品,他从来都只是略微提上一两句,其余的便都在说自己的近况与询问他们的近况了。 罗正新看完后叹道:“这个《古登堡计划》想必又是一本佳作,只可惜你我无缘得见了......” 朱成义想了一下自己的存款,也是没忍住连连叹气。 “也不知道咱们毕业回国之时有没有这个机会看一次演出,要是就这么回了国,我总觉得有些遗憾。” 比利时的剧院是没有这些演出的,两人要想去看,就只能去到法兰西境内。 布鲁塞尔离着巴黎可不远,这来回的路费和住宿费就够两人喝一壶的了。 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外间传来咖啡店老板的呼喊,又有客人要来了。 罗正新赶紧应了一声,随后将剩余的面包全都塞进了嘴里,用咖啡顺下去之后才安慰道:“好了,别想这么多了,现在最主要的是把这个月的生活费先挣出来。” 他拍了拍朱成义的肩膀。 “外面我去应付,你赶紧把面包吃了,别让埃尔先生生气。” 说完就匆匆忙忙的整理好衣裳走了出去,留下来的朱成义也没再费心去想这些,在将手上的面包吃完之后也赶快出去工作去了。 虽然觉得不能去看很可惜,但正新说的对,他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先挣钱,等挣到了钱,什么时候去都是来的及的。 不过信还是要写的,等晚上写完,明天就寄出去吧。 但愿自己这迟来的祝福训之能够喜欢。 朱成义一边擦着柜台一边这么想着。 爱德华是真的很喜欢这部作品,他连着三天都在同一个包厢观看演出,除了第一次带着自己的情妇塞尔玛外,其他时刻他都是独自一人欣赏。 怎么说呢,这种充满英式审美的笑话十分对爱德华的心思,以至于他每次都笑的保持不住礼仪。 这也是为什么他选择独自一人观看的原因,一个人的时候他可以短暂的做回自己,不用去想外界对王室成员的苛刻规矩,也不用去想那些能把自己压垮的责任。 爱德华轻轻拭去眼角笑出来的泪水,他想,自己这次是真的对这位来自东方的剧作家感兴趣了。 第118章 爱德华的要求,张训的决定 爱德华不是一个委屈自己的人。 在第三次观看完演出之后,他就吩咐剧院经理路易·道奇,自己想要同演出和创作人员见一次面,他实在是太喜欢这部戏剧了。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爱德华特意在创作人员这个单词上用了重音,希望对方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 路易·道奇能够坐到剧院经理这个位置自然不是什么傻子,而且虽然现在王室的权利被大大削弱了,但民众对待王室的态度依旧十分恭敬,他们一直都承认王室的统治。 也是因此,在约定好第四次过来观看演出的时间之后,当天,路易·道奇就坐着自己的小汽车杀到了剑桥大学。 他要借用张训一整天的时间,当然,不是免费的。 在跟查尔斯·道格说明来意之后,查尔斯·道格其实并不是很希望张训去伦敦面见王储。 不光说张训的学业问题,就说那位王储殿下糜乱的私生活也让查尔斯·道格拒绝对方同自己的学生靠近。 但对王室的恭敬刻在每一位英国国民的身上,不管对方是贵族还是平民。 于是思虑再三后,查尔斯·道格还是将张训给喊了过来,并询问他的意见。 “去剧院见王储殿下?!” 张训一脸为难的说道:“道奇先生,虽然我很珍惜这个机会,只是第二天一早我还有课,恐怕不是那么方便。” “张先生,请你再考虑一下。” 路易·道奇十分诚恳的说道:“如果是因为交通的问题,请您放心,剧院会派专车来回接送,不论您想多晚回来都可以。” “还有一件事,这次的《古登堡计划》演出十分成功,几乎每一场都是爆满的。虽然当时谈好的是两百英镑,但这个剧本远远不止这个价钱,所以这次我特意带了一百英镑过来,希望您在下次合作的时候再多考虑一下考文特剧院。” 路易·道奇从内侧口袋里掏出一张一百英镑的汇票放到了桌上,说道:“请您一定要收下。” 张训觉得自己不能立刻收下。 虽然他很喜欢钱,但华国人嘛,总喜欢互相客气一下,他总觉得自己收下有点对不起自己对外的形象,想了想还是将汇票推了过去。 “道奇先生,我是一个讲诚信的人,既然当初说好了是两百英镑,那就是两百英镑。” “这部戏剧之所以能够成功,里面少不了您和考文特剧院所有人员的付出,请恕我不能接受。” 路易·道奇很受震动。 一百英镑不是一个小数目了,能够这么坚定地拒绝,看来对方是真的不想要这个补偿。 但为了以后的合作,还为了后天张训能够去到伦敦,这笔钱他是一定要给出去的。 “这样吧。” 路易·道奇沉吟半晌,将汇票又往张训这个方向推了推,说道:“这笔钱就当是我付给您的指导费用,我希望您能够在后天去剧院对演出进行系统评价,毕竟您才是作者不是吗?” 张训有些犹豫的看了眼坐在对面的查尔斯·道格,问道:“所以,先生,我可以请假吗?” 查尔斯·道格无奈的说道:“难道我还有拒绝你的理由吗?” “我没这么不讲理的。” 张训顿时露出一个笑容,将汇票拿了过去,高兴道:“我答应了,希望道奇先生能够准时派人来接我,也希望我们能有一个愉快的合作。” 送走了路易·道奇,张训跟查尔斯·道格又一块回了办公室。 张训笑着邀请道:“先生,您还没看过我写的新剧本《古登堡计划》吧,有没有兴趣一起?” 查尔斯·道格摇了摇头,婉拒道:“不了,我年纪大了,还是不折腾了。” 其实是他不想去见那位王储殿下,虽然他对王室十分尊重,但那位殿下确实令人不喜。 每年的平安夜宴会见一次就够了,平时他真的不想同对方打交道。 想到这里,查尔斯·道格不由劝道:“那位殿下的性格比较天真,你说话的时候一定要注意些,礼仪也要到位。” 张训笑着应道:“放心吧,先生,我一定会注意的。” 只是想到自己曾经的想法,张训犹豫了一瞬,还是问道:“先生,您知道英国王室的荣誉授勋吗?” “嗯?” 查尔斯·道格疑惑道;“你问这个做什么?难道你想成为荣誉授勋的一员吗?” 他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半晌才面有难色的摇了摇头;“这个事情不太好办,你的身份不好解决。” 突然,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看着张训问道:“难道你想让王室成员直接推荐你?” 张训面色凝重的应了一声,显然对威廉·卡文迪提出来的建议还是有些顾虑。 “啊,这确实是个办法。” 查尔斯·道格肯定道:“只有王室直系成员有这个资格,但要想一次成功,肯定是王储提出来最为稳妥。” “二殿下亨利王子虽然也是王室成员,但他说话的分量并没有爱德华王子重,而且他不见得会为你说话,即使你曾经帮过爱丽丝殿下。” 张训也是清楚这个事情的,在威廉·卡文迪提出这个建议之后他就想过这件事。 比起什么都十分守规矩的亨利王子,随性的爱德华王子肯定更能接受提名一个黑发黑眼的华国人。 至于让公使馆出面提名,张训觉得这样成功的几率太小了,华国公使馆在英国外交部眼中的分量实在是太轻了,就连他这个学生都知道公使馆的工作人员在同英国外交部会见时屡次碰壁。 根本一点尊严都没有。 所以相比较而言,找爱德华王子帮忙竟然是最靠谱的一个。 “先生放心,我会慎重的。” 张训尽量让自己笑的轻松:“不管怎么样,总要先试一试再说。” 第119章 结个善缘 与商务印书馆的协议是在三月份签订的,而等到小说真正在国内上架却是在六月份。 张训的身份比较特殊,他是个华人,却写的是外文小说。 这就导致商务印书馆在商量书籍出版事宜的时候对于到底是直接全中文出版还是中英互译出版产生了分歧。 对市场如何考量自然是要交给商务印书馆自己解决的,但小说的翻译问题却还需要张训这个作者的意见。 毕竟是翻译成中文,张训又是华人,若是原作者亲自翻译,这对读者来说无疑是最大的保障,而商务印书馆也不用费心费力的去找靠谱的翻译家将作品翻译好,等到完成后还要交给张训审核。 这无疑是增加了不少人力物力。 于是等到商务印书馆留在伦敦的工作人员上门询问张训的意见的时候,他毫不拖沓的直接同意了。 而对于商务印书馆想要支付给他报酬的想法也被张训直接否决了。 张训又不傻,他迟早要回国,回国后自己也肯定是要有出版需求的。 自己曾经合作过的伽利玛出版社也好,亦或是自己持股的企鹅出版社也好,他们的势力都只在本国,可能厉害一点能够将触手伸到其余欧洲国家,但是绝不可能在华国做大做强的。 毕竟这其中牵扯太多,对于这些出版社来说并不是多么划算的事情。 也是因此,张训愿意结个善缘,等到自己回国,也能多一个选择。 而且他也听到过一些消息,商务印书馆有意大量引进西方的经典书籍,只不过碍于国内的出版业环境,西方的这些出版社都心存顾虑,目前一直停留在商量阶段。 张训对于这件事其实是乐见其成的,毕竟这件事要是成了,自己也就不用苦哈哈的翻译书籍回去了。 而自己翻译的那些书籍要是再学校内流通还好,可以说是学术交流,但要是流传出去...... 在资本主义横行的西方世界,不管张训有多大的成就,他的名声肯定会受到一些影响的。 若是有有心之人搅局,没准自己的老师朋友都会受到影响。 而这些都不是张训乐于见到的。 因此在将华文翻译版的小说交给商务印书馆的工作人员之后,他便顺势透露出了自己企鹅出版社股东的身份,表露出自己想要同对方商量一下引进书籍的事情。 简单交流了一下双方的想法,张训便写了一封推荐信交给了两人,让他们去找经理亚历山大·伍德再去谈一下。 至于企鹅出版社那里,他也会打好招呼,尽量促成双方的合作。 商务印书馆的工作人员闻言自然是欣喜万分,毕竟他们来到伦敦不可能只是因为同张训的合作,这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最主要的还是那些欧洲大文豪们的作品引进问题。 现在有了希望,两人也不用漫无目的的在伦敦蹉跎时间了,等到有了意向,也可以让国内派个专人过来接手了。 等到两人离去,张训便给亚历山大·伍德去了个电话,对方恰好在办公室休息,张训便将自己的意思告知给了对方。 总的来说,利益是一定要拿到手的,但在此之上,他希望亚历山大能够帮忙说服那些同出版社有合作的作者能够同意将书引进华国。 要是有实在难啃的骨头,就打电话告诉张训,实在不行张训就去求助一下场外援助。 也许是因为有了张训这个中间人在,双方交谈的速度虽不算快,但也算顺利,最起码等到张训的书在国内上架之时,双方依旧没有太大的争执,而亚历山大·伍德也并没有给张训去过任何求助的电话。 总之,在张训踏上旅程跟随自己的院长查尔斯·道格一同去比利时参加世界文学研讨会的时候,他的书在国内悄无声息的上架了。 不是商务印书馆没有做过宣传,实在是张训这个名字在国内实在是寂籍无名了一些,他们也就能用张训的华人身份和在西方引起的轰动做一些文章了。 这个时代的信息传递速度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快,尤其是外文小说,若是没有华文翻译的版本,国内的这些知识分子更是无从得知了。 小说不同于前沿的学术研究和轰动的哲学思想,总会有一些人时时刻刻的盯着,一但出了最新的,马上就会有人托人从国外代购,短则几月长则半年,东西就会到需要的人手中。 张训的名气其实也仅限于英国和法兰西这两个国家,其它的欧洲国家可能有的人连他的华文名字都记不住,只会记得他的笔名—n先生。 而在国内进行文学创作想要扬名,无非就是两个办法,一个就是前辈的推荐,将你的作品放到影响力最大的期刊上,并在周围之人中极力褒扬。 要么就是你写的东西足够炸裂,足够能引得起他人的注意,能够引得起文坛的轰动。 这样即使没人引荐,你也能在国内一飞冲天。 但其实这两种方法都有一个先提条件,那就是要有才华。 而恰恰是这个门槛,卡死了几乎百分之九十九的青年作家。 张训也知道自己的弱势所在,但在没有完成自己的目标之前,他也没有其他心力去纠结国内如何了。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跟国内的出版社结个善缘,等自己回国路也能好走一点。 自觉自己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安排之后,张训便再也没管国内书籍的售卖情况了。 在抽空去了趟美国将农场的事情处理完毕并且又买了一批粮食之后,张训便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了伦敦这边。 而王储爱德华的见面要求无疑是为张训提供了一条捷径,不管结果如何,张训都是要去尽力尝试一下的。 毕竟这是他最有可能成功的一次机会了。 第120章 与爱德华的交锋 与爱德华王子的见面并没有张训想象中的严肃。 这位私生活混乱的王储殿下在不考虑其他的时候,仅仅只是看表面,无疑是一位亲切又有威严的殿下。 不仅如此,他的身上也没有王室成员与贵族高高在上的通病,在与张训交谈的时候对他十分尊重,并没有因为他是个外国人就对其表现出任何不同。 张训是作为顾问来到考文特剧院的。 说是顾问,他其实就是在剧院的后台等待演出结束,然后跟着演员们一起静候王储殿下的莅临。 王储的出行想来排场都是不小的,但由于这是他的私人行程,更是秘密行程,因此除了剧院的工作人员和张训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王储过来观看演出了。 即使缩减了随行人员,在王储进入剧院后台的时候,他的身后也依旧跟着最少六名的宫廷侍从护卫在他身旁。 出演《古登堡计划》的演员们不是第一次同这位王储殿下见面了,但他们依旧十分激动。 虽然王储殿下依旧没有任何同他们肢体接触的意思,但仅仅只是目光的对视就要让这帮演员激动地要晕过去了。 爱德华每次在面对这些激动狂热的英国民众时心里是既激动又厌烦的。 他不喜欢背负责任的感觉,但偏偏又喜欢这种被民众追捧的快感。 当然,如果他能真的成为一个真正享有权利的王储,以后也能成为真正享有权利的国王,他自然不会对这些东西产生厌烦。 可惜他生错了时代,生在了这个英国王室逐渐没落的时代。 一战虽然赢了,但带来的损失却让王室进一步失去了权利,更是在一些方面不得不跟那些贵族妥协。 身体与精神带来的双层压力让爱德华更加沉浸于那些虚幻的剧情和糜烂的私生活中。 也是因此,在走到张训面前的时候,爱德华微笑着伸出了自己的手。 “你好,n先生,真高兴能在这见到你。” 张训在看到那只毛发稀少骨肉细腻的手后先是微微怔愣了一下,随后便快速的伸出了自己的手与其交握,恭敬地说道:“日安,殿下。” “很荣幸能够与您见面。” 简单的寒暄过后,爱德华便没有兴趣与那些演员们同处在同一环境当中了。 他最想见到的人已经见到了,现在他只想跟这位天赋绝佳的外国剧作家进行一场愉快的交谈。 “不知道n先生接下来有没有什么安排,我今天特意带了一瓶珍藏的佳酿,也许n先生愿意同我一起品鉴一番,顺便再交流一些关于戏剧的问题。” 爱德华脸上露出一个兴奋的笑容,他笑着夸奖道:“说真的,你真是我见到过的最有才华的剧作家了。” “我很荣幸接受您的邀请,殿下。” 张训露出一抹微笑,不卑不亢的说道:“我也很高兴您能这么喜欢我的作品。毕竟这个国家给我带来了很多灵感,我在这里生活的也十分快乐。而我创作的初衷也是为了给英国的民众带来快乐,这么看来我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张训的回答多少有些官方,甚至多少带了一些恭维。 如果张训是个英国人,这番话的恭维意味可能还没那么重,但他恰恰是个外国人,这就显得这番话多少有些失真了。 偏偏张训的表情还那么正经,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让人觉得他真的就是那么想的。 爱德华虽然不学无术,但一个用国家继承人的标准教育出来的王储即使再怎么不学无术,也比大多数人都聪明太多了。 张训话语里的示好意味他自然是听出来了,不得不说,一名天才的恭维比一名平民的恭维更加让人心花怒放。 爱德华明显的被取悦到了。 这些位高权重之人最喜欢的就是看天才在自己面前低下高昂的头颅,张训这番作为自然是戳中了爱德华的那个点。 也是因此,他的语气更加和煦了几分,语调也少了一些压迫感。 “哦,是吗?” 爱德华一脸笑意的说道:“身为英国的王储,我很高兴能听到这样的评价。” “天知道,以前的我其实已经对英国的戏剧界有些绝望了。” “那些陈旧的作品,即使是经典也已经失去了趣味。而身为一国的王储,我每次离开英国都十分困难,为此我不得不花大价钱请巴黎的剧院过来演出来满足我贫瘠的娱乐。” 说到这里爱德华无奈的耸了耸肩:“毕竟我不能总是参加宴会和跟那些贵族们一起打高尔夫,这样也太无聊了些。” 爱德华并没有让张训的回答的意思,他说完之后便拍了拍手,高声道:“好了,我想寒暄应该结束了。” “道奇先生。” 爱德华看向站在身边一脸恭敬地路易·道奇,吩咐道:“我想同我尊贵的客人去包厢里详谈,在这期间我并不想任何人打扰我们。” “你可以做到的吧,先生。” “当然!殿下!” 路易·道奇恨不得把自己的心脏掏出来来表达自己的忠心,他的脸涨得有些红,呼吸急促的说道:“请殿下放心,绝不会有任何人打扰您与n先生的交流的。”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道奇先生。” 爱德华笑着点了点头,随后便看向站在他身侧的张训,说道:“请跟我来吧,n先生,我想我们一定会有一场愉快的交谈的。” 张训闻言十分顺从的跟了上去。 来之前,张训问了许多有关这位爱德华王储的传闻。 但实际上,只有亲身与其交谈,张训才能真正的了解这位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可饶是张训想的再多,他都没有想到这位爱德华殿下并不像传闻中的那般不学无术。 准确的说,他可能确实在政务上面十分懈怠,但王储的教育又给予了他充足的知识,让他在艺术与文学的鉴赏上十分出色。 张训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与他交谈,生怕自己有什么地方露了怯。 毕竟按照他现在对外的表现来看,他应该是一名年纪轻轻却十分博学的学者,文学素养较为深厚。 而不是一个说话结结巴巴,空有其表的骗子。 好在他自从来到英国便没有一刻的懈怠,而他也始终相信打铁还需自身硬。 他的努力没有辜负他,在看到爱德华脸上越来越浓的欣赏之情的时候,张训就知道自己这一把彻底稳了。 第121章 交好爱德华,新书《美丽新世界》 “上帝啊,训之,你的表现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爱德华一脸赞叹的感慨道。 “我认识你的院长,查尔斯·道格。” “那也是一位十分博学的学者,写出过许多作品,近些年来每年的王室宴会都会给他发出请帖,平安夜宴会结束后的私密聚会更是经常有他的身影,只不过我们的交集不算太深。” 他耸了耸肩道:“也许你都不相信,我年轻的时候也有一段时间算是他的书迷呢。” 说到这里,爱德华抿了一口杯中的红酒,有些遗憾的咂了咂嘴:“就是可惜他的作品话题都太严肃了,我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因此在完成家庭教师的作业之后我就再也没碰过那些书了。” 和谐的交谈是最能促进彼此之间关系的方式之一。 最起码现在张训坐在爱德华身边的时候已经没有那么拘束了。 在听到爱德华似是抱怨的话语之后,张训开玩笑道:“只要您愿意,殿下,我想院长一定会很高兴同您交谈他创作的初衷,你们之间也一定会有一场愉快的交谈的。” “哦,我都说过了,训之。” 爱德华不悦的说道:“我允许你称呼我的教名,就像我称呼你的教名一样。” 爱德华的语言天分在英国王室中只属于中等水平,饶是如此他也精通英、法、德三国语言,并会一些拉丁语、西班牙语和意大利语。 虽然华文在世界语言当中也算是比较难的,但只是两个读音,还难不倒爱德华,只不过就是念起来发音还不太标准罢了。 在以前,张训这种身份的人只能是国王或者王储的臣子,掌权者称呼他们的教名是对他们的看重,但这些人要是敢称呼国王或者王储殿下的教名,那真的就是胆大包天了。 当然,如果你是国王或者王储殿下的情人,那就另谈了。 张训是知道自己身份的,他不仅不是一名贵族,他甚至都不是一名英国人。 但恰恰因为他不是一名英国人,一些贵族之间的礼仪便也不用遵守的那么严苛。 就像张训在第一次同爱德华见面的时候表现出来的态度一样,他可以去低下头示好,但绝不会弯下腰谄媚。 如果被这位王储殿下看低,他所想要的那种庇护就绝不可能了。 王室的荣誉勋章可以推荐一名自己欣赏的作家,但绝不可能推荐一名对王储卑躬屈膝的小人。 张训可以感觉得出来,要想在爱德华面前站着把事办了,就绝不能真的把腰弯下去。 爱德华是绝对不会看得起这种没有底线的人的,哪怕你有再多的才华。 他对待一国的王储需要低下头颅示好,但如果是对待朋友,那就一定要挺直腰杆说话,这样才不会被人看不起。 爱德华很喜欢这种交流,只是文学之间纯粹的交流。 他可以感觉得出来,在很多方面对面的这个华国人都懂得比自己多的多,但在自己卖弄的时候,对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来。 他当然知道这其中有自己是王储的缘故,但那又怎么了,他实在是受够英国那些所谓的作家看自己的眼神了。 偏偏这些人基本都是贵族,自己还不能拿对方怎么样。 毕竟现在的王室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王室了。 因此即使知道这里面有张训的有意奉承,爱德华的心情也依旧十分愉快。 “训之。” 爱德华用不标准的发音呼唤着张训。 “你真是一名很好的倾听者,你们国家的民众都跟你一样安静吗?” “并不是这样的,爱德华。” 张训想了想,还是选择不跟爱德华对着干,顺从的称呼了他的教名。 “我只是现在是这样的,等到我们认识的时间长了,也许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是吗?” 爱德华饶有兴味的说道:“看来你的身上还有许多秘密,果然,从东方来的家伙就是神秘。” 张训对此一笑置之,并未多做回答。 交情都是一次次相处得出来的,张训并不指望一次就能得到爱德华的庇护,要是真是那样,张训反而不敢要了。 谁知道这会伴随着什么样的代价。 总之,爱德华的这条路算是走通了一部分,但张训也并未因此懈怠,在与爱德华的首次见面结束之后,张训便又开始投入了书籍的选择之中。 系统中的书籍浩如烟海,但并不是所有的书都适合当前这个时代。 张训知道的越多,他对书籍的选择就越慎重,每一本发表的书籍都是经过他精挑细选的,任何超出这个时代的思想都会让他陷入不妙的境地。 那些思想并不是不好,恰恰相反,它们实在是太好了,好到这个世界还没发展到那个地步,也没发展出能够接受那些思想的基盘。 因此,张训斟酌万分,最后选择了《美丽新世界》这本反乌托邦书籍。 这本预言性质的书籍通过虚构的未来社会,尖锐批判了科技极权、消费主义和文化娱乐化对人类自由与尊严的侵蚀。 可以说既满足了张训需要的文学性,又符和现在的世界发展进程,还没涉及到阶级相关的议题。 他并不想自己在英国发展的这一切功亏一篑,因此在自己没有足够的的力量之前,他并不想直接跟整个资本世界对着干。 因此不管他多么想将那本旷世奇作《查泰莱夫人的情人》发表出来,最后他都按捺住了自己,毕竟他还不想这本书被封禁之后还把自己牵连了。 而且这里面的一些内容描写也确实挑战华国人的神经,他可不想自己回国之后被人把这本书给翻出来。 那个时候谁管你是不是文学创作,在华国人眼里这就是写禁书的。 选定好书籍之后,张训便就将这本书抄写了下来,随后便就将书稿交给了亚历山大·伍德,让他尽快将样书印刷出来,他还要送人。 第122章 写寄语 样书出来后张训第一本就送给了院长查尔斯·道格。 查尔斯·道格粗略的翻了下张训送给自己的这本样书,沉吟片刻道:“所以这一次的主题又变了是吗?” “反乌托邦?” 查尔斯·道格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些许兴味:“我看到了尤金·扎米亚” 的影子,所以你是受了他的那本书的影响是吗?” 张训轻轻地点了下头,认了下来。 尤金·扎米亚,一位来自苏联的优秀作家。 他曾在七八年前针对极权主义发表过一本小说,名字叫做《我们》,也是一本反乌托邦小说。 只可惜被苏联当局认为不适合公开发表,以至于现在只能在小范围内流传。 查尔斯·道格就收藏了这本书的手抄本,他在瑞典的时候跟尤金·扎米亚见过几面,当时还有幸拜读了这部作品,最后在对方的允许下留下了一本手抄本用作收藏。 那本手抄本的扉页上还写着尤金·扎米亚给查尔斯·道格的寄语,张训在翻到这本书的时候,查尔斯·道格还曾经跟张训感慨过这本书没有出版简直是文学界巨大的损失。 但碍于那位作家目前所处的环境,所有跟尤金·扎米亚有些交情的作家都默契的闭口不言。 如果不是因为查尔斯·道格的特殊身份和对他人品的认同,尤金·扎米亚根本不会冒险让对方留下这本手抄本。 他也是怕自己哪一天不幸遇难,自己的作品也跟着一起埋葬。 身为文学院院长查尔斯·道格最看重的学生,张训自然也看过这本书,这也是为什么他最后选择了《美丽新世界》这本书的原因。 “扎米亚先生的书确实给我带来了许多灵感,所以我现在也在犹豫要不要在扉页上写些什么致敬尤金·扎米亚先生。” 张训知道对方的处境,更何况现在也联系不到对方,这才过来征求查尔斯·道格的意见。 就在张训说话的功夫,查尔斯·道格已经戴起眼睛看了起来。 他的视力不怎么好了,原本还死犟着不肯戴眼镜,觉得这个东西遮挡住了他的神采。 后来发现自己的视力越来越模糊之后才不情不愿的去找医生配了一副镜片。 现在已经戴了好几个月了。 查尔斯·道格一边翻书一边说道:“写是一定要写的,但不要写上名字,这样知道的人都清楚是怎么回事,也不会给他带来麻烦。” 说到这里,查尔斯·道格翻书的动作微微一顿,头微微夏清,眼睛从镜片上方看向了张训,满含深意的说道:“亲爱的张,你要意识到自己的幸运。我知道许多华国学生都去了苏联留学。但如果你没有来到英国,不说其他的,这本书是肯定不会发表出去的。” “就跟那本《我们》一样。” 张训自然也清楚这件事,但他并没有对此表现出任何态度。 在自己的老师和那些英国朋友面前,张训并不会表明自己的政治态度。 这太危险了。 他不希望自己回国后做出的某些事可能会连累到远在异国的亲友师朋们。 “也许吧,先生。” “我其实更希望您能为我写一段寄语,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 查尔斯·道格将书合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哦,上帝啊!” “只要是你的请求,我当然是任何时刻都有时间的。” “也许你愿意多等我几天,毕竟我还从没给这类的书籍写寄语呢,可要好好想一想了。” 张训闻言高兴道:“我当然愿意了,先生。不论多久我都可以等的,哪怕是一年都可以的。我只是担心这件事会耽误您的时间。” 这有什么可耽误的。 查尔斯·道格想到,他巴不得张训每本书都找自己写寄语呢。 能够培养出这样一位优秀的学生,哪怕是个外国人,哪怕这里面还有自己的那位老友的一点点功劳,他依然十分自豪。 而给自己最得意的学生写寄语,这难道不是老师应该做的吗? 但是这一点查尔斯·道格就不会告诉张训了,他也看出来了,这个学生还太年轻,有着这个年龄段的通病——朝气蓬勃,也冲动莽撞。 他还不能以平常心对待那些荣誉。 但查尔斯·道格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毕竟天才嘛,总是享有特权的。 而这个世界对天才也是最宽容的。 张训并没有等查尔斯·道格将寄语写完,而是将扉页有着大段空白的样书寄给了自己的朋友们。 除了在比利时读书的朱成义和罗正新两人,还有回国的杜佑安和苏青几人,就是可惜他到现在都没有邓佑君和姜伴若他们的消息,给他们准备的那些书只能一直都放在自己这里了。 等到将这些人都送完,张训想了想,还是决定给那位王储殿下也送一本。 不说别的,距离上次见面已经半个多月了,他也希望这位王储殿下最好不要忘了自己。 不然要是想跟这位殿下碰面不知道又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 张训没有猜错。 爱德华确实有些忘了他了。 毕竟戏剧只是爱德华娱乐生活的一部分,虽然戏剧演出带给他的情感阈值较高,但不论多么喜爱的作品,总是看也会觉得腻烦的。 相比而言,他更喜欢周围人的恭维和那些花样繁多的活动,以及跟自己的情人耳鬓厮磨。 因此在宫廷侍从向爱德华请示该如何处理张训送来的那本书的时候,他总算是想起来了还有这么一个有趣的人。 “哦,他送了我一本书?” “是的殿下。” 宫廷侍从微低着头恭敬地回道:“我们已经检查过了,这似乎是一本未出版的书籍,应该是一本样书,随书还附着一封信,您现在要看吗?” 爱德华想了想问道:“我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 侍从立刻说出了王储殿下的行程表:“您要在两个小时后去参加一场由加拉维爵士组织的宴会,其它便没有了。” “加拉维?” 爱德华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哦,我想起来了,那个说会在宴会上拿出一批珍藏的美酒宴请宾客的爵士。” 好酒不易得,就算是王储,对于一些年份好的葡萄酒也不是想买就买的。 这些很多都是一两代的珍藏,而王室珍藏的那些酒都是有用处的,爱德华也不好为了自己的私欲享用。 当然,最关键的是他现在还是王储,他的父亲可还活着呢。 而且这些事情的管理权限也不在他的手中,他也不想因为这种小事就招来父亲的苛责。 “两个小时足够了。” 正好现在没事,爱德华也不打算去别处消磨时间去了,直接吩咐道:“把东西送到书房去,再准备一些茶。” “我倒要看看他又写出了一本什么样的书。” 第123章 外交官威廉·海特 上帝啊,这简直太有趣了! 爱德华兴奋的想道。 两个小时的时间,已经足够他将整本书全部读完了。 宫廷侍从送上来的红茶和点心自始至终都没被动过,爱德华已经完全沉浸在这本书里了。 就在他心情激荡的半躺在椅子上的时候,门外传来宫廷侍从的请示声:“殿下,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需要备车吗?” 爱德华的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书页,片刻后他吩咐道:“不,不必备车了。” “去派人告知加拉维爵士,就说有突发事件需要我处理,对于这次宴会我表示很遗憾。” 爱德华的喉结微微鼓动,来自喉间的干渴让他有些微的不适。 伸手摸了摸面前的红茶,因为时间太长,此时已经凉透了。 爱德华眉头微皱:“把桌上的红茶撤了给我换成新的,还有这些点心也是,拿些饼干来吧。” 候在门外的侍从进屋之后开始手脚麻利的收拾起来,没一会儿爱德华面前便摆上了温热的红茶和香脆的曲奇饼干。 稍微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爱德华又将那本《美丽新世界》拿了起来,脸上又荡漾出丝丝缕缕的笑意。 反乌托邦。 这不就是在讽刺那些俄国佬的政策吗? 这可真是太对他的胃口了。 准确的说,只要是英国的高官,没有人会对这本书说不的。 自从1922年苏维埃政权成立,因为意识形态的不同,英国正府并没有第一时间与其进行建交。 毕竟这是两种意识形态的第一次相处,虽然维持着表面的平和,但私底下双方内心深处依然相互对立与排斥。 苏维埃政权希望把英国当做自己对西方输出政治经济理念的窗口,而英国希望通过断交的威胁让对方撤销这个打算,却在发现根本无法与对方彻底分离之后重新建立起大使级的外交关系。 总的来说,即使双方展开了贸易合作,但相互执行的都是二律悖反的双重标准,英国无法抑制自己的反宏思想,而苏维埃也一直都没有放弃过自己的里面,这也让双方的关系一直处于一个矛盾的状态。 爱德华虽然讨厌甚至有些憎恨现在的英国正府,但他终究是英国的王储,在原则性问题上还是会保持一致的。 尤其是苏维埃政权的思想严重的侵害了自己的利益,他怎么可能对它升起好感。 因此张训写的这本反乌托邦的书可以说是彻底踩在了他的心坎上了。 很难不让爱德华心生喜悦。 一个兴趣相投的文学家可能只是王储殿下日常生活中的消遣,在没事干的时候可以找对方聊聊天,顺便感受一下艺术与文学的熏陶,毕竟除了这些对方也没什么用了。 但一个能用文学作品隐晦的攻击意识形态的作家,对于王储殿下而言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哪怕张训其实并没有那个意思,哪怕这本书其实更多的是关于过度发达的科技对人们生活的影响这一方面,并没有多少攻击苏维埃的意识形态的意思。 但在政客的眼里,一分的描述可以扩大成十分,十分的可能可以扩大成一百分。 不论张训写的这本书到底是什么意思,在政客眼里,这本书就是攻击对方的武器之一。 不管有没有用,哪怕只是恶心到对方,这也算是成功了。 张训并不知道自己的书即将沦为肮脏的政治工具,他只是在收到王储殿下的下午茶邀请之后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样,这位殿下总算没把自己忘了,他也离着自己的目标也更近了一步。 下午茶的时间被安排在了五天后,这期间张训拜托查尔斯·道格写的寄语也已经完成了。 在将寄语交给亚历山大·伍德之后,出版社也开始又一次的排版,并在样书受到肯定之后开始在各大报社大力宣传,就连那些书店也摆上了最新的宣传海报。 张训也适时的接受了一些报纸的采访,总的来说,一切都在按照他预想中的进行。 但就在他前往王储殿下的庄园赴约的时候,在庄园的客人中见到了一位他意想不到的人物。 张训是严格按照英国的礼仪提前二十分钟到达的。 但在他被宫廷侍从引到花园的时候,小小的圆桌旁也只剩下一个位置了。 很明显,张训是最后一个到的。 圆桌的面积并不大,只摆放了四个位置。 除了邀请他的王储殿下以及留给张训的位置之外,另外两个位置分别坐着一位头戴纱帽的美丽优雅的女士,以及一名穿着考究,留着两撇挺翘胡子的中年男性。 张训先是向王储殿下行了一礼,随后便被对方指着介绍道:“这位女士是我今天的女伴塞尔玛·弗内斯女士,至于这一位......” 爱德华笑着说道:“还是由他亲自跟你说吧。” 这位穿着考究的男士神态多少有些傲慢,他伸出了自己的手,在张训与其交握的时候慢条斯理的说道:“很高兴见到您,n先生。” “我是威廉·海特,目前在英国外交部任职。” 张训握手的动作有些微的停顿,但他很快便回过神,也没在意对方傲慢的态度,笑着说道:“我也很高兴见到您,海特先生。” 威廉·海特见状露出一个微笑,收回了自己的手,说道:“请原谅我打扰了你和王储殿下的聚会,我实在是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写出了《美丽新世界》这本书。” 张训没想到对方竟然是冲着自己来的,他原本以为对方是爱德华邀请的客人,看这样子还是他主动过来的。 “海特先生,我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实在是没有什么特殊的,可能要让您失望了。” 威廉·海特则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反而意味深长的说道:“这可不见得,n先生。” “我想我们还是坐下聊比较好,您说呢,王储殿下。” 爱德华并没有被喧宾夺主的不悦,事实上,今天两人的见面就是他一手促成的。 有些事不应该是他这个王储做的,但这并不代表他不能在其中操作一番。 王室终归是王室,不是什么议会内阁就可以随便限制的。 第124章 威廉·海特的逼问 在张训的印象中,只有华国人会在谈正事之前总是爱扯些有的没的,长篇大论的说上一通,最后才会步入正题。 后来他才明白,国内国外其实没什么区别,虚伪的人永远不会进行真诚的交流,人类的劣根性也从不会因为国籍肤色而有所区别。 在经过长时间的交流之后,张训终于从那位叫做威廉·海特的外交官口中听到了一个与文学关联不大的问题。 “所以,张先生,你是怎么看待所谓的乌托邦?鉴于你的新书剧情是以此为灵感而展开的。” 似乎这个问题只是他在看书时的一点小小的疑惑,威廉·海特的语气十分稀松平常,因而也没引起张训任何的警惕。 张训仔细想了一下,最后用一句话概括了自己的想法。 “美好,但荒诞。” 威廉·海特的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似乎他的心情也因为张训的回答而变得更好起来。 “真是精辟的回答,难怪您能写出这么优秀的书籍。” “不知道张先生知不知道苏联这个国家?” 闻言张训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一紧,但他立刻又放松下来,将茶杯送到嘴边轻抿了一口,似是毫无所觉般的问道:“自然是清楚的,当初我有许多同学在法兰西没有学校接纳,随后便被一些爱心人士转移到了其他国家,其中就有一部分被转移到了苏联。” “而我本人则是有幸被嘉德·让·罗贝尔先生引荐给查尔斯·道格先生,这才能在剑桥大学入学。” 说着他低垂的眉眼轻轻抬起,有些疑惑望向坐在对面的威廉·海特,不解的问道:“海特先生怎么问起了这个,这似乎与我的书并没有什么关系吧。” 威廉·海特闻言则是发出了一声轻笑,似是觉得张训在装傻,他说道;“难道张先生不知道苏联想要建立的就是一个乌托邦性质的国家吗?不然您怎么会写出这样的一本小说呢?” “恕我直言,我在这本书里面可是看到了一丝尤金·扎米亚的影子,虽然他的那本书被苏联当局给禁止出版了,但在下有幸拜读过一次,确实是一本不可多得的好书呢。” 说到这里威廉·海特用一种较为遗憾的语气说道:“我本以为张先生是在致敬那位叫做尤金·扎米亚的苏联作家呢。” 我去,这老小子知道的好像有点多啊,他真的只是一个外交官吗? 张训的双眼在看向对方时不受控制的露出了一丝审视,虽然他很快收敛,但依旧被对方给发现了,威廉·海特冲着张训又露出了一抹十分官方的微笑。 这个时候张训隐不隐瞒都没什么意义了,他干脆当做不知道一般点头承认道:“确实是这样没错,但《美丽新世界》其实更多的是探讨科技的过度发展对人类社会的影响,我觉得这跟苏联扯不上什么关系。” “尤金·扎米亚的书也只是给了我一些灵感罢了。” “是的,是的,您是作者,您说的当然都是对的。” 威廉·海特并没有立刻反驳张训的意思,反而顺着张训的话题接着说道:“只是身为一名读者,我对张先生是如何看待苏联的这种乌托邦思想十分感兴趣,不知道您能不能解答一二。” 果然。 他就知道这帮玩政治的没有什么好心眼子,但是这又跟他有什么关系啊! 张训感觉有些心累。 “海特先生。” 张训疲惫的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我只是一个作家,对于政治实在是不太了解,我想您问我是问错人了。” “不不不!” 威廉·海特一脸不赞同的说道:“这可不是什么政治,这只是一个读者在看完书之后的一点小小的疑惑罢了。” “既然张先生已经写出了反乌托邦的书,我想您对这方面一定有所见解。” “作为一个外交官,倾听一下局外人的想法也是我们经常做的事情。” “我想王储殿下也一定对此十分好奇。” 威廉·海特看向坐在身侧微笑倾听的爱德华,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不是吗,殿下?” 张训的视线也跟着一块看了过去。 迎着张训和威廉·海特的双重视线,爱德华十分镇定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当然,难道跟作者交流探讨这本书的思想与内涵不是一件很令人愉悦的事情吗?” “放心吧,训之。” 爱德华冲着张训眨了眨眼,笑着说道:“这只是作者与读者之间的一些交流而已,威廉是一位绅士,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 就连坐在另一侧的塞尔玛都投来了感兴趣的目光,张训觉得自己此刻真的是骑虎难下了。 他们问自己这个干什么? 自己只不过是一个作家罢了,就算说出些什么又有什么用呢? 但一想到自己对爱德华还有事相求,不能与他交恶,张训也只好含含糊糊的说道:“很抱歉,殿下,海特先生,我对此真的没有什么见解。” “我只能说在现如今的社会条件下,想要完成这个理想是十分困难的事情。” “就没有别的了吗?” 威廉·海特有些不满意的质问道:“要知道,你的书里对于这种完全平等的乌托邦思想可是在极力的反驳,难道你就只能说出这些来吗?” 第125章 肮脏的政治家们 张训觉得自己的头疼的更厉害了。 “很抱歉,海特先生。” “要知道,我只是一个作家而已。能写出这些故事也只是基于我对人性的判断。” “我想我的答案无法满足您想要的,就好比您现在对我的质问一般,只不过再次印证了我对人性的看法罢了。” 他想让自己说些什么呢? 张训的眼神有些发冷。 这些肮脏的政治家,不论这本书到底在表达什么样的诉求,他都不会允许这本书成为这些政治家们耍弄阴谋诡计的手段。 张训已经不想去管威廉·海特现在心里是怎么想的了,他本以为自己可以为了自己的目标忍受这些刁难,但他发现自己并没有如想象中的那般能忍。 现在他也怀疑起自己讨好爱德华的那些举动到底值不值得,一个荣誉勋章值得自己打破底线吗? 张训的神态变得严肃起来,他认真的看向坐在身侧没有丝毫表示的王储殿下,语气中带着一丝质问。 “尊敬的王储殿下,也许您会愿意为这位外交官阁下对我的质问做出一个解释。” “我以为我是以客人的身份过来参加这次下午茶的聚会的。” “而不是一个犯人。” “哦,训之,你说的太严重了。” 爱德华笑着解释道:“你当然是以客人的身份进入庄园的,至于威廉嘛,他只是职业病犯了。” 他耸了耸肩,用一种大家都明白的语气说道:“你知道的,外交官嘛!尤其是他主要跟苏联那边对接。” 随后他便笑着看向从刚刚开始便一直冷着脸的威廉·海特,带着一丝警告的说道:“威廉,我想我们应该中断这个不愉快的话题,你说对吗?” 威廉·海特的眉头微微一拧,随后便微低下头轻声应道:“遵命,殿下。” 话题又回到了最初,似乎刚刚的一切并没有发生。 但在场几人都心知肚明,一切都回不去了。 下午茶可以说是结束的比较匆忙,没有达到自己的预期,威廉·海特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他毕竟身上还挂着一个外交官的官职,不可能一直在王储身边打转。 在送走威廉·海特,又打发走自己的情人之后,爱德华特意将张训留了下来。 当然,他并不会直接道歉,但表达一下自己的态度还是比较重要的。 毕竟张训在英国并不是孤身一人,他身后也有一个能量较大的团体组织,虽然不清楚张训在这个组织里面占据什么地位,但依照查尔斯·道格对他的看重程度,爱德华还是愿意给对方一个面子的。 谈话地点被转移到了爱德华的书房。 尊贵的王储殿下用一种十分无奈的语气说道:“这是我的失误,亲爱的训之。” “我们在书房讨论事情的时候,这本书就放在我的书桌上。” “你知道的,一本书而已,我并没有想那么多。” 张训不知道爱德华说的是真是假,但于他而言,他只能觉得这是真的。 “这与您无关,殿下。” 张训苦笑道:“也许是这本书出现的时机太不合时宜了,我已经在考虑要不要中断这本书的发行了,也许一切还来得及。” “不不不,你不能这么想,亲爱的。” 爱德华这次是真的着急了。 “一本优秀的作品不能因为这些莫名其妙的原因就被雪藏,相信我,除了威廉,我想其他人都不会这么想的。” “英国人民可以接受任何形式的文学作品,我们从来都不是迂腐之人。” 张训现在已经不想去思考爱德华说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了,他只能说,这帮玩政治的果然心脏。 果然,在见到张训一脸郁郁之后,爱德华十分贴心的说道:“作为补偿,我愿意在报纸上为你宣传这本书,希望你能接受我的好意。” 虽然爱德华是询问的语气,但张训知道自己并没有拒绝的资格,他勉强自己露出一个惊喜的表情,问道:“这会不会影响不好,爱德华。” 见张训对自己换了称呼,爱德华的心一下子稳了下来,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说道:“怎么会呢,只不过是帮助自己的朋友宣传而已。再说了,这本书本来写的就很好。” 这个话题到此就已经告一段落了,不仅张训不想继续说下去,就连爱德华也不想继续了。 至于后面他会在宣传的时候掺杂什么私货,也不是张训能够决定的了。 也许是不想冷场,爱德华很快便找到了新的话题用来交流。 “说起来,平安夜王室举办的宴会有邀请过你吗?” 爱德华问的自然是那个对外的大型宴会。 即使已经过去了半年多了,张训每每想起自己失去的那个名额都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在将事情的经过简略的说了一遍之后,爱德华一脸同情的安慰道:“哦,训之,你要知道,天才总是会被嫉妒的,这已经很不错了。” 他想到了自己幼时在军官学校就读的时候,就因为那些同样就读的贵族子弟想要在入伍之后炫耀自己曾经踢过国王就对着还年幼的自己进行霸凌,不由对着张训有了一种同病相怜之感。 “这种事只要树立一个典型,以后就不会再有人这么做了。” 就比日那几个欺负他的贵族子弟,最后不都是被开除了吗? 这对不是家中继承人的他们来说,最后可以往上走的渠道都没有了。 张训也清楚这个道理,他将自己的应对方法简略的说了一下,爱德华听完之后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你可以做的再过分一点的,训之,这种教训简直太轻了,我觉得他们不会充分认知到自己的错误的。” “爱德华。” 张训露出一个苦笑;“我只是一个外国人罢了,能做到这些已经足够了。” 爱德华这才想起张训现在的身份是一名华国留学生,他不由建议道:“训之,只要你愿意,以你的成就和在英国民众中的受欢迎程度,随时可以加入英国国籍。” “我想你应该考虑一下。” 第126章 风波 张训可以肯定爱德华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定是十分真诚的。 但思虑再三,他还是拒绝了这个提议。 “爱德华,我真的很喜欢英国。” 张训用一种略带遗憾的语气诉说着自己的想法。 “在剑桥的这三年,我过得既充实又快乐。如果可以,我是真的想在这里度过余生的。” “但很遗憾,我的家人朋友都在国内,我放不下他们,我迟早是要回去的。” 说真的,刚刚爱德华是诚心诚意想要让张训留在英国的。 不仅是因为张训的才华,也是因为对方真的很对他的胃口,如果以后身边能留下这么一个人聊天说话,那一定会很有意思的。 可惜...... 爱德华轻轻叹了口气,遗憾道:“本来我是想如果你成为了英国公民,等到时机成熟我就会请陛下为你授勋,亦或是等到我继位之后亲自为你授勋。” “虽然因为你的身份不能给太高的爵位,但一个骑士是最起码的,也许你也可以得到一个爵士爵位呢。” “当然,封地你是不要想了,但最起码你的财产在英国会受到它应有的保障。” 张训知道爱德华说的这些爵位都是什么意思,类似于给本国平民颁发的荣誉爵位,没有封地,不能继承,只是空有一个称号罢了。 饶是如此,也是那些平民可望而不可及的。 按常理来说,张训想要得到这种荣誉授勋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甚至比那些本土的平民还要困难。 但就像张训曾经了解过的一样,授勋的权利被掌握在王室手中,这种事也只不过是王室随手的事情罢了。 张训本想开个玩笑将话题略过去,毕竟他是不可能加入英国国籍的。 但他随即便意识到,这可能是自己提出要求的最好时机。 “这确实很让人心动。” 张训无奈的说道:“但可惜我的国家并不承认双重国籍,而且我的家人也不见得会跟我一起,我也不可能抛弃他们独自待在安全的地方。” “哦,确实,你的国家现在并不安稳。” 爱德华对华国如今的处境心知肚明,毕竟这其中也有英国的一份。 而身为王储,自然也会对其他国家发生的大事有所了解。 “但我还是建议你先加入英国国籍,最起码英国公民的身份可以在你回国的时候提供一些庇护。” 爱德华意有所指的说道:“虽然日本总是喜欢做一些小动作,但他们还是不敢跟大英帝国作对的。” 张训对此只能露出一个苦笑。 “如果我真的加入英国国籍的话,那我的家人是肯定不会跟我一起离开的。毕竟这对于华国人而言,就是一种背叛。” “如果您真的想给我提供一些庇护的话......” 张训玩笑般的提议道:“不如为我争取一个针对外国人的荣誉授勋吧,无所不能的王储殿下。” 这件事到最后爱德华也没有明确表态,张训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仿佛这只是他随口一说罢了。 下午茶聚会后没几天,张训就在报纸上见到了王储殿下的专访,里面自然也提到了那本新书——《美丽新世界》。 而专访的内容也不出张训所料,王储殿下除了对张训才华的肯定和透露出的两人的亲密关系以外,也着重强调了这本书反乌托邦的思想和对这种思想的赞同。 也许是张训觉得爱德华说的十分隐晦,但实际上,只要是精通政治语言的人来看,英国的王储殿下已经是在十分明显的表达出自己对苏维埃政权展露出的意识形态的不满了。 而就在报道出来的当天,张训便被一个电话叫到了查尔斯·道格的办公室。 张训过去的时候查尔斯·道格正在看的就是刊登着那篇王储专访的一页报纸。 听到动静之后查尔斯·道格先是示意张训在对面坐下,随后便取下眼镜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间。 “也许我现在说这些有些晚了,但我希望你能让出版社将那句隐晦致敬尤金·扎米亚的话删除。” 张训沉默了一瞬,随后问道:“这篇报道是不是会给他带来一些麻烦。” “这就是我讨厌政治的地方。” 查尔斯·道格有些疲惫的说道:“文学创作应该是单纯的,不应该被那些无聊愚蠢的政治所拖累。” “我们只是在探讨哲学与思想,可那些肮脏的政客总是喜欢给它们赋予属于他们自己的解读。” “听着,亲爱的,这不是你的错。” 查尔斯·道格的眼神十分复杂,他自言自语般的说道:“只是这个世界容不下而已。” 即使查尔斯·道格没有怪他,张训也知道爱德华的这篇报道一定会引起不小的波澜的。 尤其是对方的身份是一个国家的王储,可以说这是在进一步的表明英国坚决抵抗苏维埃政权意识形态入侵的决心。 但在意识形态的对抗之中,张训与那位苏联作家尤金·扎米亚已经不可避免的被牵扯进来了。 张训还好,他远在英国,还是个外国人,苏联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但尤金·扎米亚就不同了,他的《我们》本就被封禁了,现在又出了一本以他的小说为灵感的《美丽新世界》,要是这本《美丽新世界》上又出现了致敬他的话语,恐怕对方真的是有嘴都说不清了。 张训深吸一口气,向查尔斯·道格示意自己要用一下他的电话,随后便拨通了亚历山大·伍德的办公室电话。 等到接线员将电话转接到企鹅出版社之后,张训对着听筒另一端的亚历山大·伍德说道:“先停止《美丽新世界》的印刷工作,扉页上的话语有改动,绝不能将这些书运出去。” “为什么?” 亚历山大·伍德有些不解的问道;“张,你知道这样做会损失多少钱吗?” “嘿!张!早上王储殿下的访问你看了吗?” 亚历山大·伍德语气开始变得兴奋起来:“如果我们能够趁着这股风潮售卖《美丽新世界》,它一定会卖爆的!” “这可是王储殿下亲自推荐的!张,我真是没想到,你竟然跟王储殿下的关系也这么亲密,这可真是一个巨大的惊喜!” 张训丝毫没有被亚历山大·伍德的兴奋感染到,他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查尔斯·道格疲惫的双眼,一脸严肃的说道:“这不是在跟你商量,亚历山大。扉页的内容需要立刻替换,如果印刷的数量过多,那就直接把扉页撕下去。” “这真的很重要。” “你能做到的吧,亚历山大。” 电话另一端沉默了很久,久到张训都以为电话已经被挂断了,这才传出亚历山大·伍德泄气的声音。 “该死的小子!” “你总是给我添乱!” “你知道现在印刷多少本了吗?新的扉页内容就不要给我了,如果换成新的,耗费的人工都不如重新印刷,你真的会破产的!” 张训觉得自己都能想象出在听筒另一端的亚历山大·伍德那暴躁又无奈的表情了。 最后他发出一声长长的痛苦的呻吟声,怒气冲冲的说道:“如你所愿了,小子!” “最近你最好不要过来,不然我怕我会忍不住给你一拳!” 张训忍不住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即使他知道对方根本看不见,但他依然十分认真的说道:“谢谢你,亚历山大,我最忠诚的朋友。” 听筒另一端的亚历山大·伍德对此只发出了一声冷哼,随后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第127章 补救措施 张训的书一向都很受大众欢迎。 因此每当要发行新书的时候,亚历山大·伍德总是会囤积大批的库存用来应对接下来的售卖浪潮。 即使偶尔一两次卖的慢些也没关系,不管囤积多少,卖空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以往这堆满仓库的新书是数不清的英镑,现在则变成了无尽的麻烦。 新书造势早就已经开始了,离着发售时期也只剩下几天的时间了。、亚历山大·伍德不得不通知印刷厂停工,将所有人力都集中在撕毁扉页的工作上。 这无疑是个大工程,尤其是张训在晚些时候又打来了电话,详细的跟亚历山大·伍德说明了这件事的重要性。 但没有扉页的书怎么能算上一本完整的书呢,亚历山大·伍德不得不跟张训商量解决的办法。 “听着,张,所有的书都有扉页,你的书也不能例外。如果这件事不给读者们一个满意的解释,可能以后企鹅出版社出版的所有书籍都会被抵制。” 亚历山大·伍德语气沉重的说道:“这不是我在危言耸听,那些虎视眈眈的敌人们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的。” 张训此时也觉得有些头疼了。 现在企鹅出版社经营上的事情基本上都是由亚历山大·伍德决议的。 张训有自己的事情要忙,艾伦·兰登则是又创立了一家设计公司,现在正在拓展新的商业版图。 除非发生十分重大的事情导致亚历山大·伍德无法决断需要听一下另外两个股东的意见之外,其余的事情亚历山大·伍德都有最大的权限。 也是因此,只要是亚历山大·伍德提出来的警告,张训都不敢掉以轻心,现在也在电话旁苦恼的揉搓着额头。 回忆起在现代看到的那些营销手段,张训试探性的说道:“放张卡片进去怎么样,随便什么样的都行,就说是出版社给读者的福利?” 电话另一端的亚历山大·伍德不过是想了一下,便立刻应道:“好主意!我看卡片就印上你的肖像吧,你再手写一些祝福语,分散着夹在书里,这样我们也可以跟读者解释了。” 印刷厂有张训的铜板肖像,这下子倒是不用在这上面多费功夫,只要将张训手写的祝福语刻上十几版,加班加点应该能将这些卡片赶制出来。 亚历山大·伍德想的很好,但这其中也牵扯了许多问题。 不光是印刷卡片的纸张需要重新选购剪裁,就连张训的祝福语也需要额外找上好几位雕刻师傅才能顺利的赶制出来。 好在艾伦·兰登在收购完家族产业后也对产业中附带的印刷厂进行了工艺优化,由于这种精装书需要铜板雕刻的地方较多,所以精装书印刷厂里的雕刻师傅数量也不算少,临时调走几个也不会影响什么。 终于,在多方的努力之下,《美丽新世界》总算顺利售卖了。 这种新颖的写作风格十分受大众欢迎,尤其是还有爱德华这位王储殿下在其中推波助澜,最后的销量倒也十分不错。 虽然还赶不上福尔摩斯系列书籍的售卖,但比张训以往出版的《爱丽丝梦游仙境》等书倒是高上不少。 张训不知道的是,就在《美丽新世界》这本书发行不久,威廉·海特就在一次同苏联外交官的会晤中向对方推荐了这本书,并十分慷慨的给每一位苏联驻英国大使馆的工作人员送了一本。 就连打扫卫生的都没落下。 彼时英苏正在重新建交,工党重新执政之后再次同苏联建起了大使级别的外交关系,苏方也派遣了格里戈里·雅科夫列维奇·索科利尼科夫过来担任新一任的驻英大使。 而威廉·海特正是与其对接的人员之一。 如果可以,英国其实是很不愿意同苏联建立外交关系的,但是由于种种因素的限制,双方不得不展开一定程度上的合作,但这并不妨碍英国官员暗戳戳的使出一些手段恶心对方。 张训的这本书也是出版的及时。 威廉·海特虽然不能对外暗示这本书的作者对苏联意识形态的厌恶,但将这本书送给新任苏联大使也足够恶心对方了。 偏偏对方也不能因此上纲上线,不然就是没有大国气量。 格里戈里也看过英国的王储爱德华的采访报道,但由于里面对《美丽新世界》这本书讲述的含糊其辞,他也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直到威廉·海特在公开场合当面送给他了这本书。 ps:今天的第三章奉上,虽然这本书的成绩不咋地,但是我是不会断更的,所以各位亲亲请放心,如果觉得写的还可以的就给个五星好评吧,谢谢各位亲亲的捧场了,爱你们呦 第128章 外交风云,授勋名单 格里戈里能被派来英国当大使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辈,他清楚威廉·海特为他设下了一个陷阱,对方希望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能说出一些不合时宜的话来。 这些话也许不会影响两国的建交,但肯定会损害苏联的国际形象,在如此紧要的时刻,任何负面消息都会影响苏联利用英国传播自己的思想。 尤其是现场有这么多记者在,而其中真正支持苏联的报社连五分之一都没有。 格里戈里只是略微翻了翻开头和结尾,在看到一些十分熟悉的词汇之后,他的心里就大概有数了。 毕竟他们国家也有一位叫做尤金·扎米亚的作家也出过一本差不多思想的书籍,只不过因为一些原因被他们给封禁了而已。 因此当威廉·海特一脸假笑的问起他的感受的时候,格里戈里只是淡定的回道:“尊敬的海特先生,我并没有仔细读过这本书,但我相信历史会证明什么样的选择是正确的。” “就像曾经的伊凡四世,他坐在王座上的时候也从未想过在三百八十二年的今天,由他创立的沙皇称号会彻底的成为历史。” 说这些话的时候格里戈里全程都保持着一个表情,仿佛他只是在陈述一些事实而已。 “未来的事情又有谁能说得准呢?” 格里戈里伸出手准备同威廉·海特道别。 “我只能确保我会和我的同伴走在同一条路上,哪怕为此会付出所有。” “我想您也是这么想的吧,海特先生。” “您不去做一名哲学家真是可惜了,格里戈里先生。” 威廉·海特在众多记者的包围下伸出手同格里戈里相握,双方脸上挂着如出一辙的笑容,同时朝着记者们聚集的方向看去。 砰的一声,镁光灯爆发出大量的火花,这一历史性的一刻被相机定格。 次日一早,张训便在送来《曼彻斯特卫报》的头版头条上看到了这张照片。 同时一个标题映入他的眼帘——苏英外交新开端,已确定重建大使级外交关系。 张训快速地读完这篇报道后无奈的轻声咕哝;“该死的政治,我只是想出个名而已。” 张训以往只会订《泰晤士报》这些中立派的报纸,他们最畅销,报道也更全面,而他看这些也只是为的不跟社会脱节而已。 如果不是怕自己的书被牵扯上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他是绝对不会订购《曼彻斯特卫报》的。 毕竟这个报纸的屁股实在是太歪了,简直就是工党的一言堂。 好在中立媒体《每日电讯报》上面的报道没有他预想中的那般过多牵扯,通篇只是提到了两次《美丽新世界》这本书,剩下的全都在讲对苏联意识形态入侵的担忧。 这段风波一直持续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停止,一直到十一月初的时候,各大报社才停止频繁报道有关英苏建交的事情,转而报道起了今年内阁办公室公布的授勋名单。 实际上,这在往常并不会引起太多媒体的关注,但今年尤其不同,因为在荣誉授勋的名单里第一次出现了一名非欧洲人。 张训这个名字在如今的英国不说人尽皆知也算是小有名气,可以说只要是喜欢读书的没有不知道他的名字的。 更何况自从他来到英国,几乎所有英国民众的闲暇时光都被他的书包围了。 因此在内阁办公室公布今年的授勋名单之后,除了一些小报上写了一些反对的言论以外,主流媒体和各大城市的市民都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安静。 实际上,张训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十分突然,他并没有关注这些,这个消息还是查尔斯·道格告诉他的。 而查尔斯·道格的消息也是来源于他在正府工作的朋友。 被喊去询问这个名额是谁为他争取的张训闻言也是一头雾水。 “先生,事实上我也不清楚这个名额是怎么来的。” 张训也是既欣喜又茫然的说道:“如果不是您要告诉我,恐怕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呢!” 查尔斯·道格的脸上也是压抑不住的喜悦,他并没有纠结这个荣誉的来源问题,反正名单已经公布了,按照惯例也不会有什么变动了。 他高兴地说道:“你知道你获得的是什么勋章吗?” 见张训摇了摇头,查尔斯·道格终于控制不住内心的喜悦高声叫道:“是巴斯勋章,第二等的爵级司令勋章!” “你知道我是什么勋章吗?” 查尔斯·道格的声音越来越激昂。 “我的也是巴斯勋章,但是是爵级大十字勋章,比你高上一等。 ” “上帝啊,我的学生跟我是一个骑士团的人了,命运可真是奇妙啊!” 看得出来,查尔斯·道格并没有因为张训年纪轻轻就获得了跟他看上去相差无几的爵位而愤怒,反而是打心底里为他高兴。 也许是兴奋过了头,查尔斯·道格红光满面的从自己身后的保险柜里小心翼翼的取出了一瓶红酒,喃喃道:“1903年出产的明珠,这瓶酒简直就是为了这个时刻准备的。” 这瓶红酒花费了他不少金钱和功夫,原本他是准备在一些意义重大的日子打开跟朋友们分享的,但他觉得此时此刻就是最重要的时刻。 他最喜欢的学生,他人生的骄傲,以一名外国人的身份,获得了他能在英国得到的最高荣誉,在他还不到二十五的时候。 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红色的液体被倾入酒杯之中,查尔斯·道格将其递给同样难掩兴奋的自己的学生,举起酒杯,嘴唇颤抖的说道:“敬奇迹!” 就在张训同样举着抖个不停地酒杯准备和自己的老师碰杯的时候,查尔斯·道格立刻否定了刚刚的敬酒语。 “不,不对。”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举起酒杯,看着张训的双眼认真的说道:“应该是敬努力,敬才华,敬一直都没放弃的你自己。” 自打听到这个消息就一直有些昏昏然的张训此刻终于清醒过来,在查尔斯·道格说完之后,他声音颤抖的在后面加上了一句:“也敬您,先生,这枚勋章也有您的一半。” 查尔斯·道格的眼中有泪光闪动,他抽噎了一声,红着脸与张训碰了碰杯,咕哝道:“好吧,好吧,你这小子,真是受不了你。” 随后仰起头一饮而尽。 张训也跟着将杯中酒水一口闷了,随后重重吐出一口气,半瘫在了椅子上。 真他娘的刺激! 第129章 巴斯勋章 “所以,先生,为什么我没有接到通知?” 张训坐直身子,右手下意识的在扶手上来回抚摸,不确定般问道:“这种事难道不应该先通知本人吗?” 查尔斯·道格此时也从方才那激动地情绪中缓和下来,脸带笑意的解释道:“当然,他们会通知你的。” “一般情况下这个消息应该会最先刊登在《伦敦宪报》上,随后各大报社才会开始转载。” “不过这种消息政府部门也会提前通知各大报社,也是为了让他们能提前预留好版面。” “这个消息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我有朋友在正府工作,名单是早就拟定好提交上去的,但是一开始并没有你的名字,据说是临时添加上去的。” “而在你的名字添上去不久,首相就在名单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如果一切顺利,明天早上的《伦敦宪报》会首先刊登这个消息,随后各大报社也会紧随其后一同报道。” “而在确定名额的三到五天内当事人就会收到来自政府办公室的邀请函,一封在新年宴会上被王室授勋的邀请函。” “而在宴会开始之前,所有确认参加的人员都会被来自王室的礼仪官进行礼仪教导,以保证他们不会在授勋仪式上出错。” “当然了。”查尔斯·道格笑着说道,“这些只是我的经验之谈,毕竟距离我被授勋已经过去十几年了,也不知道这些流程有没有增减。” “不过我的意见还是等着就好,毕竟按照王室的传统程度,他们是不会轻易更改的。” 张训愣愣的点了点头,随后重重的吐出一口气,疑惑道:“所以是谁把我的名字填上去的呢?要知道这事我只跟很少的人说过。” “难不成是......” 张训一时陷入了沉思。 在他认识的人里对这件事最有能量就只有那位王储殿下了,但说实在的张训并不觉得自己有这个资格和能力能被这位殿下如此上心。 在仅有的几次相处中,他能感觉出那位王储殿下对他的欣赏,但只是微不足道的欣赏会让对方帮自己争取到这个名额吗? 他当时的那句试探有这么大的威力吗? 事实上,这个名额还真的是爱德华帮张训争取来的。 准确说也不是他争取来的,他只是略微说了一句,顺便增添了一些政治上的因素影响,这才让首相在看到名单后选择给这位王储殿下一个面子。 毕竟巴斯勋章其实是爱德华的父亲,现任国王乔治五世亲自设立的骑士勋章,虽然每年的授勋名单大部分都是由大英政府提供掌控的,但这并不代表王储殿下想要增加一个名额会遇到太多困难。 更何况在这个关键时刻,即使英国捏着鼻子认下了同苏联的关系,但那股犹如附骨之蛆的恶心感还是让他们控制不住的想要还回去。 总之,能怎么恶心对方就怎么恶心对方,而对写出反乌托邦书籍的作者进行嘉奖也是一种反击的措施。 张训当然不知道他的这个名额来源里面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他只是幸运的赶上了一阵东风而已。 一切都没超出查尔斯·道格的预料,次日一大早《伦敦宪报》上就刊登了关于新年授勋的人员名单,同时还简略的讲述了一下每个人的大致信息,就连张训也不例外。 就在《伦敦宪报》发行的当天,张训接到了好几家报社的采访要求,毕竟张训是所有外国授勋人员中唯一的东方面孔,而这个东方人自从来到英国总是隔三差五的掀起波澜,可以说他也是各大报社的常客了。 张训在面对众多报社的邀约时,只选了几家平时同他和企鹅出版社合作较为良好的报社接受采访。 而在这些采访陆续刊登之后,那些还不确定的人们终于意识到了张训确实是即将被授勋的一员,随后便是如同雪花般飞来的邀请函。 这些邀请函中有跟张训相识的贵族发出的,也有一些在英的华人民间团体,就连驻英公使馆都送来了邀请函,表示公使希望能跟张训进行一次详谈。 因为几乎所有对授勋制度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这枚勋章的厉害之处,准确的说只要张训加入英国国籍,那他就会是板上钉钉的“sir”了。 也就是名副其实的爵士。 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前所未有的荣誉,而这一切都取决于张训的意愿。 但张训在收到新年宴会的邀请函后便将其他邀请一概推了,就是推拒不了的也被他将日期延后了。 这份新年邀请函可以说是张训的定心丸,只有拿到这个他才觉得一切都落在了实处,而他也向王室提交了同王储殿下的见面请求。 毕竟在他认识的人中爱德华帮他的几率是最大的,不管是为了什么,要真是爱德华帮的他,他总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 王室的规矩,不论你是不是王储殿下的朋友,想要同王储见面要么就提前递交邀请函,要么就等着王储殿下的召见。 如果你想马上见到王储殿下,除非你有什么大事禀报,不然一切只能按照规矩来。 张训这样的身份自然只能按照规矩来,但他也没等太长的时间,昨天刚递交上去的请求,今天早上就有了消息,王储殿下邀请他参加今天晚上的宴会。 不论是王室还是普通贵族,他们最喜欢的就是在宴会上消磨时间,爱德华也不例外。 只不过身为王储,由他主办的宴会数量少之又少。 大部分时间里他都更愿意跟自己的朋友聚在一起娱乐,或者去其他贵族的宴会上消磨时光。 而这次的宴会也只是他临时起意罢了,受邀人员也都是平时跟着他一块玩耍的贵族而已。 这帮贵族要么就是家中空有爵位却没落,要么就是没有继承权的次子或者旁支,总之,真正手握权力的贵族子弟不会将时间浪费在玩乐上。 按理说爱德华作为王储,他接受的教育同样是继承人教育,甚至他日后要背负的更多,不应该将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可惜强硬的父亲、专制的母亲、处处受限的王室权利以及幼年病痛带来的后遗症都在一步步的摧残他的身心。 曾经的王储爱德华也是一位野心勃勃的继承人,只可惜他没有足够强大的内心,最后只能选择懦弱的逃避。 于是等到张训进入宴会厅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帮贵族男性聚在一起拼酒,而周围的贵族女性们正在拍手叫好。 其中最出彩的自然是我们的王储殿下,爱德华了。 第130章 不一样的宴会 宫廷侍从在爱德华放下酒瓶后眼疾手快的上前跟他说了什么,随后爱德华便在众人的包围下大笑着拍了拍手。 “诸位!诸位!请看看我!” 等到在场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的身上之后,他这才说道:“女士们,先生们,你们绝对想不到今天的宴会有谁来了。” 宴会上的男男女女们在听到爱德华的发言后视线下意识的到处巡视,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站在角落的张训,然后彼此交头接耳的小声交谈着什么。 爱德华喝的酒实在是有些多了,他的脖颈连带着他的脸颊一片晕红,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一种难言的魅力。 他往张训的方向走去,因为醉酒步子有些踉跄。 等走到张训身边后一把搂住了他的肩膀,大声喊道:“看啊!是我们的“sir”来了!” 张训有些不适的皱了皱眉,随后冲着众人露出一个尴尬的微笑。 不是,这个宴会怎么跟他以前参加的都不一样呢? 大家不应该是都穿着礼服要么在舞池里翩翩起舞,要么在角落里三五成群的小声谈笑吗? 他怎么感觉这个宴会有些混乱呢? 而且他也没迟到啊! 为什么看现场这个样子好像宴会已经开始很长时间了呢? 可惜现场他唯一认识的就只有爱德华这个醉鬼了,而现在这个醉鬼还在试图将一杯酒灌进他的喉咙。 可以说爱德华在哪,宴会的焦点就在哪里。 显然刚才热烈的气氛还让在场的男男女女们都处于激动之中,在爱德华给张训灌了一杯酒之后,他们又重新将爱德华带回了战场。 不同的是这一次张训也被牵扯进去了。 刚刚他们玩的游戏十分简单,就是拼酒。 张训猝不及防之下被带了进去,就算他想离开此时也已经晚了,爱德华明显在兴头上,张训不得不装模作样的喝了几杯后便一脸痛苦的下了场。 随后便心有余悸的随便找了个侍应生问了盥洗室的位置,准备先躲一阵再说。 庄园的盥洗室都是单人的,毕竟来到这里的客人非富即贵,怎么可能愿意跟其他人一起使用。 只是在张训刚走到门口准备进去洗个手的时候,他就在门外听到了一些不可描述的声音。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张训只站在原地怔愣了几秒,随后便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里。 等他回到宴会厅的时候爱德华已经从拼酒的台子上退了下去,现在站在上面的是两个身材健硕的高加索纯爷们,正一边用眼神互刀一边毫不退缩的往自己嘴里灌酒。 一部分觉得无趣的人已经找了桌子坐下,他们有的找侍从要了纸牌,有的则一边大笑一边跟同伴吞云吐雾起来。 张训实在是无法适应这种场合,他站在距离爱德华没多远的地方踌躇不前,再想要不要提前离开。 身为王储,爱德华的身边从不缺奉承的人,此时他虽然不喝酒了,但身边依然围绕着不少的人,这也是张训迟迟不上前的原因。 今天的这场宴会实在是打破了张训的认知,他确实隐约听说过一些贵族举办的宴会并不都是正经的。 但他总觉得这些离自己太远,他也没必要在这上面费心。 现在好了,遭报应了。 就现在这个场合,他连怎么脱身都不知道,难不成要一直在角落里待着消磨时间,等到宴会结束才能离开吗? 只是还没等这边张训踌躇太久,最中央的拼酒便已决出了胜负。 站在左面的男人率先倒了下来,宴会厅内顿时传来一阵欢呼。 在裁判宣布胜利人选的时候,一些贵族垂头丧气的从自己的怀中掏出几张英镑,而胜利者则拿着大把的钞票开始欢呼。 爱德华也不例外。 他面前的桌子上堆积着小山一样的钞票,但爱德华也只高兴了一阵,随后便意兴阑珊的将这些钞票往前一推,随意选了个人送了出去。 王储怎么会缺钱呢? 他们家族是英格兰最大的贵族,即使暂时缺钱,也有的是办法拿回来。 爱德华站起身离开了人群聚集的地方,他取了一杯冰水,晃晃悠悠的往外走,准备找个空旷的地方醒醒神。 张训就趁这个机会拿起一杯冰水凑了上去。 他沉默的跟在爱德华的身边,等到两人走到露台那里,惊走一对野鸳鸯后才开口说道:“殿下,您还好吗?” 爱德华没有说话,而是将杯中的冰水喝了个干净。 在打了一个冷颤后才开口说道:“哦,是你啊。” 爱德华将杯子里的冰块倒进嘴里,嘎吱嘎吱的嚼了起来,然后口齿不清的问道:“怎么没在里面跟他们一块,你这种类型的可是最受欢迎的。” 张训举着杯子的手紧了紧,随后一脸平静的答道:“抱歉,殿下,可能要辜负您的好意了。” “我好像不太适应这样的场合。” “哦,是吗?” 嚼了点冰块,又被夜间的冷风吹了一下,爱德华的意识也开始逐渐清醒。 他有些扫兴的说道;“好吧,保守的东方人。” 第131章 融不进去的圈子不要硬融 “所以,你来这里干什么?” 说话的时候爱德华正懒散的靠在露台的圈椅上,室内灯光透过不断摇摆的红色帷幔映射在露台上,在张训和爱德华面前切割成明暗两方。 坐在光下的爱德华眼神懒散晦暗,而站在黑暗中的张训手中的杯子闪烁着点点星光。 那是未融化的冰在聚拢最后一点希望。 “我是来感谢殿下的。” 张训的声音十分温和。 “听院长说,那个名额是被突然加进去的,在我认识的人中,只有殿下有这样的能力,所以我是特地来感谢您的。” 爱德华本来已经无聊的要睡过去了。 即使刚离开没多久,他也已经怀念起了酒精和烟草的快乐,如果不是因为想要听一下张训要说什么,他早就离开这里了。 “感谢我?” 爱德华没忍住大笑起来。 要是在以前,他是不会在张训面前如此失态的,但酒精麻痹了他的神经,即使没有剥夺他思考的能力,也大大的削弱了他的感知。 就像他没感觉出来张训的对他的称呼一直都是殿下,也没感觉出来自己伪装出来的亲和也在逐渐瓦解。 他用一种十分无所谓的,又带着一些嘲笑的语气问道:“你能用什么来感谢我?” 他上下打量着张训,没有控制住眼神中的那一丝轻蔑。 “得了吧,我的大作家,这件事你根本不用放在心上。” “这对我来说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就当是我对你的补偿了。” 说到这,爱德华似是想起了什么,他的嗓音更加柔和,也开始用一种满意又舒心的语气跟张训说话。 “说真的,你的那本书出版的真的很及时。我听说苏联也有一本差不多的书,可惜被他们给禁了,不过没关系,《美丽新世界》也足够用了。” “你要清楚,没有什么,是比在敌人最擅长的方向侮辱他更有意思的事情了。” 张训觉得对方是真的喝多了,那些不该他知道的东西开始一股脑的从爱德华的口中涌出。 即使只听了几句,张训也觉得自己的心凉了个彻底。 他没让爱德华继续说下去,再说下去他怕自己跟对方连这表面上的功夫都维持不好了。 “殿下!” 张训声音温和又坚定地冲着爱德华说道:“我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您对我的帮助,可能以您现在的地位也轮不到我去为您提供帮助。” “但如果有一天您需要我的帮助,我一定会竭尽所能的提供我的所有,只要不违背我的底线,殿下。” 爱德华的对此的回应只是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笑声,但可能是意识到了张训话语中的真诚,他沉默了片刻,还是淡淡的道了声谢。 “虽然对我来说没什么用,但还是谢谢你的承诺。” 爱德华觉得自己的酒已经醒的差不多了,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觉得自己是时候进行下一轮了。 “好了,让我们继续投入酒精的欢乐中去吧。” “我亲爱的朋友,扔掉你那古板的教条吧!” 爱德华用力的搂住了张训的肩膀,将其带入了热闹的宴会大厅。 此时大厅内回荡着激昂欢快的乐曲,到处都是笑声与欢快的交谈声。 隐秘的角落处有男男女女依偎在一块激烈的动作,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觉出不对来。 那些到处传酒的侍从们似乎已经司空见惯了,甚至还有闲心带他们前往更隐蔽的场所。 爱德华的声音在张训耳畔响起:“来吧,这是快乐的天堂,你会爱上酒精、尼古丁和sex的快乐的。” 那一晚张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去的。 爱德华似乎十分想让张训享受到他所经受过的快乐,带着他开始喝起酒来,还让一位长相美艳的少女陪在他的身边。 一开始张训还以为对方是哪位贵族家的子女,十分克制自己的动作,生怕招惹上对方。 但在聊了两句后张训便发现对方只是一个交际花罢了,而整场宴会上所有穿着打扮都十分考究的女性其实都不是张训以为的贵族,全都是那些贵族男性带来的情人和爱德华请来热场子的交际花们。 可以说整场宴会是属于男性贵族们的狂欢,怪不得角落里总是有偷情的男女,怪不得宴会上的男女如此放肆。 原来是这样...... 张训没能思考太长时间,便被爱德华拉着一块喝酒玩游戏了。 他不吸烟,但还是没拒绝爱德华强行递过来的香烟,最后在他狼狈的呛咳声中爱德华发出剧烈的大笑,周围那位左拥右抱的贵族子弟们也跟着一块发出嘲笑。 张训并没有说什么,他只是开始频繁地从身边的侍从托盘中拿下来一杯又一杯的酒,然后用他曾经最不屑的那些酒桌上的文化开始给这帮人灌起酒来。 酒被张训一杯又一杯的灌进这些人的喉咙,就连陪在他身边的交际花也没放过。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等到以爱德华为首的这帮人彻底醉倒了,张训这才将手中剩下的那半杯酒放回桌上,随后晃晃悠悠的起身离开。 在拉住一个侍从,让对方把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自己扶到车上后,张训便从身上掏出几张纸币塞进了对方手中,口齿不清的让对方带话给爱德华。 “嗯...请、请告诉殿下,我、我先、先走了,明天还有,有课。” 话刚说完人便俩眼一闭直接栽倒在了座位上。 侍从看着倒在后座躺的乱七八糟的黑发青年,看在刚刚收到的小费份上,好心的将其把身子摆正,在确保青年不会再次倒下去后便示意等候已久的司机可以开车离开了。 司机是张训从查尔斯·道格那里借来的,就连车也是学院配给院长的专用车,因此张训从不怀疑对方能不能把自己送回家。 汽车缓慢的行驶着,坐在后座闭着双眼似乎睡得正香的青年突然动了起来。 他睁开双眼,将车窗摇下来一个小小的缝隙。 正在开车的司机从后视镜看到张训醒来后轻声问了他一句,在得到张训无事的回答后轻轻松了口气,然后将汽车的速度稍微提了一些。 张训感受着从缝隙中吹来的冰冷又汹涌的气流,没忍住往后座依了一下。 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清醒了,刚刚他在宴会上根本没有喝几杯酒,那些就都被他喂了地毯和身上的礼服了。 感受着袖口和胸间的冰冷,张训默默想到,就是可惜这件礼服了,花了他不少的钱呢。 想起宴会上那群魔乱舞的景象,张训默默地叹了口气。 果然啊,融不进去的圈子就不要硬融,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张训是可以肯定自己跟那帮人是绝对玩不到一块去的。 至于自己给出的那个承诺,他不觉得是在白费功夫。 如果这个爱德华跟蓝星上的那个爱德华相差无几的话,那自己的这个承诺迟早会有兑现的一天,他也不怕自己还不了这个人情。 不过那也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了,最起码还要等上个八九年吧。 至于现在嘛...... 还是先送点什么东西,维持住表面的和平吧。 第132章 定制珠宝,准备前往诺贝尔 张训觉得自己现在处于一种十分矛盾的处境中。 他一方面厌恶爱德华的做派,另一方面又知道自己根本没那个资格单方面断交。 现实与内心之间的割裂感着实让他难受了好一阵子,但他最后还是默默接受了全部。 不是所有的人或事都会让他舒心的,生活的意义就在于不断地妥协,张训也清楚自己只有适应的资格。 他的这些纠结没被任何人发现,张训依旧按照计划好的那般参加宴会和接受采访,顺便还打听了一下爱德华的喜好。 其实这些也不用张训多么仔细的打听,几乎所有的贵族喜欢的都是那些:名酒名烟、珠宝首饰、名表、高级西装、豪华庄园、古董瓷器等等。 当然,可能我们的王储殿下对于高尔夫或者马术这些高贵运动也十分感兴趣,可能赠送配套的工具更会得到他的感谢。 但是张训没有钱置办这些,这些东西都不是能从系统里兑换出来的,而让他花钱真刀真枪的买上一部分他也是真的舍不得。 最后张训干脆又用了老方法,在系统里兑换了一批高品质的人工宝石,然后去到王储殿下最喜欢的珠宝制造商定制了一整套的男士珠宝,其中包括胸针、袖口、领夹、戒指等一系列的饰品。 原本张训是需要付出一笔高额的珠宝定制费用的,不过在张训表示愿意将剩下用不上的宝石充当费用抵扣给他们的时候,跟张训对接的珠宝制造商的负责人十分爽快的答应了。 这个年代没有人造宝石这么一说,更何况就算是人造的,仅仅在成分上也不会有任何人能分辨出真假,可以说这是一笔无本的买卖。 定制珠宝需要时间,由于张训已经隐晦的表明了这套珠宝是要送给尊敬的王储殿下的,所以这家珠宝制造商在制作的时候十分用心,足足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设计出这套珠宝的雏形,而张训也只是随便的看了一眼后便直接定了下来。 不管怎么样,这套珠宝明面上的价值已经在了,不管设计成什么样子其实都没太大的差别。 这么一等就等到了十一月份,在张训拿到做好的珠宝没两天,他也受到了来自王室的平安夜宴会的邀请函。 与他第一次收到的那份邀请函不同的是,这次的邀请函虽然依然只有一封,但邀请函上面撒上了一层金箔,而左下角也盖上了国王的印章。 很显然,张训也得到了进入宴会内场的资格,也就是说吗,他今年要和查尔斯·道格一起离场了。 受到邀请函的第一时间张训便去了院长办公室找到了查尔斯·道格,并告诉了对方这个好消息。 “先生,看,这是什么!” 张训一进屋就举着手上的邀请函在查尔斯·道格的眼前来回晃了晃,等到对方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才将其放到了他的面前。 “看来今年我又能蹭您的车一块去伦敦了。” 查尔斯·道格拿起面前的邀请函仔细看了看,随后便满意的点了点头。 “很不错。” “本来按照你的资历是不可能被邀请的,但也许是因为今年要为你授勋的缘故,这次也就顺便把你也带了进去。” 查尔斯·道格将邀请函重新叠好放回了张训手上,一脸欣慰的说道:“你要把握好这次机会,能参加内场宴会的除了一些像你这样的新人,大部分都在各个行业有着举足若轻的地位。” “虽然我不赞同你对外进行过多的交际,但这种还是有必要的,就算不能建立亲密的关系,能够留下一个好印象也是不错的。” “毕竟你能受邀参加这个宴会就已经代表很多事了。” 查尔斯·道格没有对张训进行过多的嘱咐,只是花了十几分钟写下了一长串的人名,让他自己去打听。 在确定张训肯定不会留在英国之后,查尔斯·道格就再也不像以前那样事事都为他处理好了。 查尔斯·道格没有时间帮助自己的学生慢慢成长了,他不会去到华国,也就是说,他最后能够教导张训的只有这不到一年的时间了。 也是时候让他独立的做一些事了。 嘱咐完张训有关王室宴会的事情后查尔斯·道格并没有让对方离开的意思,而是示意对方坐下来,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 “明天你把你的护照带过来,马上就要到诺贝尔文学奖颁奖的时间了,我们也要把这件事提上日程了。” 张训这才想起自己还收到了诺贝尔文学奖的邀请函,虽然自己只不过是过去陪跑的小喽喽而已。 “这么早的吗?现在才刚十一月初,而颁奖仪式不是在十二月十号吗?” “通常情况下,所有被邀请参加颁奖礼的作家们都会提前一段时间到达。相熟的人之间会举办一些小型的聚会或者沙龙,这也是跟全世界文学家们交流的好时机。” “而且你不想认识《布登勃洛克一家》的作者吗?” 查尔斯·道格意味深长的说道:“我可是记得你对这本小说可是非常喜欢呢。” 张训当然想了,这可是活生生的诺奖得主啊! “我当然想跟托马斯先生好好的交流一下的,但是咱们这么早出发,我的学业......” 这要是旷半个月的课还行,要是旷一个月的课,他真怕自己明年毕不了业啊! “这没什么。” 查尔斯·道格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说道:“这是属于公事,我会跟学院商量的,你就安心跟我走吧。” “对了,明天不要忘记把你的护照拿来,我们是要坐船去的。” “好的,先生。” 张训先是应了下来,随后便有些为难的皱了皱眉。 “先生,我们是直接从伦敦坐船前往瑞典吗?中间要不要在其他国家停靠?您知道的,我现在只有英国和法兰西的护照,途中如果停靠的话,可能会带来一些麻烦。” 其实这个时期的欧洲对护照的管理十分松散,也就是说就算张训没有护照也是可以自由出入的,顶多就是容易遇见黑吃黑的情况,张训在欧洲游的期间就遇到了不少,只不过最后都被他用物理圣剑给制裁了而已。 当然,这里他的黑指的是黑户。 但这次出行不同,这一次他是要跟着自己的院长一块出发的。 要是他自己一个人怎么处理都可以,但要是有第二个人在身边,很多事情他可能都要吃个哑巴亏了。 看着张训忧心忡忡的样子,查尔斯·道格摘下眼镜后轻揉了下眼角,随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所以,我亲爱的学生,你是对我的能力有什么误解吗?” “我向你保证,这次的出行一定会十分顺利的。” “至于你的护照,就不要去你们的公使馆办理手续了,你只要交给我就行。毕竟你们那个公使馆也没什么太大的用处。” 这话多少有些伤人,但张训偏偏就反驳不了,只能憋屈的认了下来。 前段时间他受邀去跟新任的驻英公使吃了顿饭,怎么说呢,确实是个典型的华国官员,什么都是差不多。 要不是给对方面子,张训真的很想立刻走人。 一直到现在他想起那个公使没出息的样子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不想着去跟其他国家的外交官扯皮给华国捞点好处,就想着每天参加宴会吃喝玩乐。 张训有些烦躁的挠了挠头,恹恹的应了下来,然后便拿着自己的邀请函离开了办公室。 离着出发估计没几天了,他也要赶紧将手上的东西送出去了。 第133章 金钱买来的友谊 张训所谓的东西就是那套珠宝首饰。 自从那次宴会之后,爱德华再也没有对张训发出邀请,可能是知道张训不适应这种场合,也可能是觉得张训不知趣,总之两人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联系了。 张训依然没有得到爱德华皇家庄园的电话号码,只能按照流程将东西送了过去,这次他并没有提出见面的请求。 因为只是送东西,所以在爱德华回到庄园的当天晚上管家便就将东西送到了他的面前,当然,还有张训写的一封感谢信。 爱德华其实是不怎么感兴趣的,毕竟张训看起来实在是不太富裕,这体现在张训的穿着打扮和那块廉价的手表上。 只是在看到那个被天鹅绒包裹的首饰盒的时候,爱德华还是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问道:“所以,这是首饰?” “那个东方作家送的?” “是的,殿下。” 管家一脸恭敬地回道:“也许您应该打开看一看,我想您会喜欢它们的。” “哦,得了吧,汤姆。” 爱德华有些无奈的说道:“虽然我很欣赏他的写作才华,也知道他可能靠着他的书拿了不少的版税。” “但能让我喜欢的珠宝可不是他能买得起的,就连王室珍藏的都没有多少我喜欢的。” 爱德华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首饰盒,然后就被宝石绚丽的光彩闪到了眼睛。 “上帝啊!” 爱德华喃喃出声,拿起那枚蓝宝石戒指冲着灯光看了起来。 这个纯净度,简直赶得上王室收藏了。 爱德华不发一语的将首饰盒里所有的宝石全都拿出来一一查看。 祖母绿的袖口,铂金镶嵌红宝石的领夹,还有那枚野性的镶满宝石和碎钻的猎豹胸针,可以说每一个都是爱德华的心头好。 在将所有珠宝放回首饰盒后,爱德华不可置信的喃喃低语:“他究竟是从哪里弄到手的,难道他是来自华国的贵族吗?” 他确实听说过在清国灭亡之后,许多贵族带着大量的财宝逃了出来,难道张训也是其中的一员吗? 但看张训平时的样子,也不像一位受过良好教育的贵族子弟啊。 爱德华仔细地观察着首饰盒里的珠宝,半晌才说道:“以后如果张训要求见我,不用让他等待。” “还有,皇家庄园的电话也给他。告诉他以后要是有重要的事情或是遇到麻烦可以打这个电话求助。” 爱德华一脸陶醉的欣赏着首饰盒里的珠宝,他敢说整个英格兰,除了王室的私人收藏,不会再有人拥有比他更完美的珠宝了。 不管以前他是如何看待张训的,从今以后,他就是王储殿下最忠诚的朋友。 之一。 张训这次用钱买到了来自王储的友谊。 张训对此则一无所知,他现下正忙着给自己准备行李。 虽然他的大部分行李都放在了【异次元空间】,但明面上的东西还是要准备好的。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他在系统里买的各种酱。 要是他自己当然可以随时吃随时拿,但是这次身边多了一个人,还是要在行李箱里放上几瓶打打掩护的。 船票在张训交出护照的第二天就买好了,还是往返票。 由于张训和查尔斯·道格在十二月份还要参加一个平安夜宴会,等他们参加完颁奖礼后就只剩下十五天的时间让他们准备了。 因此两人的返程票直接定的是十一号的下午,这样就不会出什么差错了。 第134章 与罗贝尔同行 张训本以为这次的旅程只有他跟查尔斯·道格两个人,因此在查尔斯·道格让他穿着整齐的跟着一起去甲板的时候还处于一种茫然的状态。 等到轮船在丹麦港口停靠,看着顺着人流慢慢往前走的那个熟悉的身影,张训伸出手指着那人结结巴巴的喊道:“那、那、那是罗贝尔先生!” “他怎么来了!” 查尔斯·道格有些无语的瞥了一眼旁边依旧一脸不可置信的张训,说道:“嘉德为什么不能来,他可是诺贝尔文学奖的评委,有什么问题吗?” 张训顿时有些急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为什么没有提前告诉我!” “上帝啊!” 张训有些崩溃的将自己的袖子整理平整,他甚至连袖口都没带! 等到嘉德·让·罗贝尔提着行李箱走到两人面前的时候,张训赶紧上前把箱子接了过来。 嘉德·让·罗贝尔与自己的老友来了一场久违的拥抱,两人互相寒暄了一下,随后便一脸笑意的看向提着箱子还有些发懵的张训。 “这是命运的指引吗,张,我们竟然在同一艘轮船上相遇了。” 张训放下箱子,上前同嘉德·让·罗贝尔狠狠地抱了一下,有些不高兴的说道:“为什么没有提前告诉我,我应该去接您的!” “还有。” “见到您真的很高兴,先生。” 嘉德·让·罗贝尔拍了拍张训的肩膀,笑着说道:“好了,轮船马上就要离岸了,我先把行李放进房间,一会儿我们餐厅集合吧。” 张训看出他脸上的疲色,赶紧说道:“不着急的,先生。您可以先休息一会儿。” 查尔斯·道格发出一声轻哼,有些不是滋味的看了眼分外殷勤的张训,别扭了半天才说道:“好了,嘉德,不要逞强了,你还是先去房间休息一会儿吧。” “我的房间是1021,张的房间是1022,有什么事情我们等到晚餐的时候再说。” “现在,先去休息。” 嘉德·让·罗贝尔看了看一脸坚持的两人,加上自己确实有点累了,只能妥协道:“好吧,我先去休息了,我的房间是1037,那我们晚餐再见吧。” 说着就要把张训手里的行李箱接过来拎走。 张训见状赶紧将拎着箱子的手往后背,急道:“不行!” 他一脸认真地看向嘉德·让·罗贝尔,说道:“先生,行李我帮您拿,您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回房休息,其他的就不用管了。” 随后他就一手拿着行李一手把嘉德·让·罗贝尔往前推,然后冲着站在一旁的查尔斯·道格喊道:“先生,我先把罗贝尔先生送去房间,您也回去休息吧,餐厅的事情就交给我了,我会处理好的。” 算你小子有良心! 见张训没有直接忽视他一心只跟嘉德·让·罗贝尔说话,查尔斯·道格的心气这才顺了一些。 他轻轻地点了下头,随后冲着嘉德·让·罗贝尔说道:“嘉德,听着孩子的,先进去休息,我们还有很长时间可以说话。” 嘉德·让·罗贝尔见自己争不过张训,只好点头应了下来,跟老友道别后就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其实都不用张训帮忙提行李,轮船的顶层有专门的服务人员,在检查了嘉德·让·罗贝尔的船票之后,服务员便从张训的手里接过了行李,然后带着两人往房间走去。 等到了地方便将一把钥匙交给了两人,然后便美滋滋的拿着嘉德·让·罗贝尔给的小费离开了这里。 张训也不知道自己进去能干什么,干脆就不进去了。 在门外叮嘱了两句让嘉德·让·罗贝尔好好休息的话之后张训便往餐厅走去。 餐厅也是有包间的,只不过需要提前预定,还有身份限制。 一般来说头等舱到次等舱都有资格来餐厅用餐,餐厅提供的食物是免费的。 只有一种是不免费的,那就是包间的食物。 因此除非有一些真正财大气粗的客人每天都把包间包下来用餐,不然张训是不会订不到房间的。 一切也正如他所料,张训顺利的挑选了一间风景不错的包间当做晚上聚餐的地点。 又在菜单上勾选了满满一桌子的菜,随后便直接把钱都付了。 查尔斯·道格使了一些手段,让他们这次的外出变成了公干。 这样等到有人因为护照或者国籍的问题刁难张训时,也能用剑桥大学的名义庇护对方,而且两人的餐旅费也可以报销。 简直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但这次宴请是私人性质的,因此张训并没有动公款,打款等到瑞典的时候再说。 万一当地的物价高呢?钱还是用在刀刃上吧。 因为嘉德·让·罗贝尔上船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因此没睡几个小时就到了用餐的时间。 张训先是敲了敲嘉德·让·罗贝尔的房门,发现对方早就收拾好了,随后便带着人往查尔斯·道格的房间走去。 而查尔斯·道格也没有睡,而是坐在屋子里看书,虽然张训不明白为什么船这么晃他还看的下去。 等三人到了餐厅后服务员便开始一盘盘的上菜,等到桌子都满了才停了下来。 查尔斯·道格和嘉德·让·罗贝尔无语的看着这满满一大桌的海鲜,均无奈的叹了口气。 张训这才发现自己点的似乎有点多,当时选菜的时候没想那么多,没想到等到上菜的时候竟然有这么多菜。 现在点了点了,退也退不了,张训只能痛苦的拍了拍了胸膛,表示自己吃得对,这些绝对没问题,另外两人这才不再接着叹气,转而说起了这次诺贝尔文学奖的事情。 嘉德·让·罗贝尔和查尔斯·道格都是诺贝尔文学奖的评委,他们活跃的时候正赶上一战,那个时候因为战争的缘故诺贝尔奖开始停发。 等到恢复过来的时候两人也觉得自己老了,不适合跟年轻人抢饭吃了。 实际上这个时期的诺贝尔奖项还远远没有达到后世的那种知名度,现在这个奖项最吸引人的就是他的巨额奖金。 要知道,大部分作家可都是十分穷困的,这笔奖金足以让他们过上一段好日子了。 两人口中的人名一个接一个,张训只能偶尔听到一两个熟悉的,其他的都十分陌生。 关键是外国人重名的太多了,查尔斯·道格和嘉德·让·罗贝尔见张训一脸懵的样子,只好降下速度,一个一个的跟他说。 其实他们说的也不都是特别重要的事情,大部分都是有关那些作者的八卦。 可以说,男人八婆起来就没有女人什么事了。 ps:大家多给一些五星好评和为爱发电吧,每天三更好辛苦的嘤嘤嘤 第135章 抵达斯德哥尔摩 每年的十二月份,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都会迎来巨大的人流量。 即使只有收到邀请函的才可以参加晚宴,但这也挡不住那些人带着一种朝圣的心理聚集在这里。 张训他们是在十一月下旬到达斯德哥尔摩的。 甫一落地,便有瑞典正府的工作人员前来接待。 毕竟三人中虽然张训只是一个无名小辈,但另外两人一个是剑桥大学文学院的院长,另一位则是欧洲最大文学性组织文学俱乐部的创始人之一,最关键的是两人都是文学奖的评委,这些人就更加不敢懈怠了。 由于跟着两位大佬的缘故,张训也有幸跟着一起住进了基金会安排好的豪华大酒店,甚至还贴心的将三人的房间安排在了一起。 张训上辈子是没住过这么好的酒店的,就算是外出游学或者是在伦敦暂住的时候,挑选的也都是偏僻安静的旅馆,从未在这上面花费多少金钱。 但这一次他是真的长了见识了。 张训住的是为评委准备的房间,规格自然是最高等的,虽然不是特别大,但也是麻雀虽小,肝胆俱全了。 不仅配备了盥洗室、厨房和书房,主卧甚至还有一个露天的阳台。 张训站在阳台眺望远方的时候,正好跟隔壁的嘉德·让·罗贝尔打了个照面,张训笑嘻嘻的喊道:“先生,您也出来看风景吗?” 嘉德·让·罗贝尔往远方看了一眼,随口道:“每年都要来这看上一次,事实上,我都已经看习惯了。” 还不等他接着说些什么,就看到张训一脸兴冲冲的比划了下两个阳台之间的距离,有些兴奋地说道:“先生,您看!我们两个房间的阳台挨得很近,也许我可以直接迈过去,这样我就不用绕路了!” 此时住在嘉德·让·罗贝尔隔壁的查尔斯·道格也听到动静来到了阳台,正好听见张训的豪言壮语,也瞧见了他跃跃欲试的模样。 他看了眼距离地面将近五米高度的阳台,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心脏,终于再也忍不住那股属于英国人的刻薄天赋,呛道;“如果你想在接下来的日子都躺在床上的话,尽可以试试!” “难道你觉得自己是八脚蜘蛛吗?掉下去的时候屁股还能吐出丝来拯救你的小命?” “还是你以为你是第一个有这样天才想法的人?知道吗?曾经有一个胆大包天的人也这么做过,后果就是往后每年的颁奖晚宴都再也没有瞧见过他!” 张训本来因为到了新环境过于兴奋的神经总算平静下来,他尴尬的笑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所以,他是...嗯嗯了吗?” 张训搞怪的比划了一个脖子断裂的动作。 站在中间的嘉德·让·罗贝尔忍不住笑出了声:“不,他没死,只是因为骨折在医院躺了将近一个月,最后错过了晚宴。” “可能是觉得丢脸,在那以后他再也没来过瑞典,后来流传出来的消息是他认为斯德哥尔摩是一个被诅咒的城市,不然他怎么会滑倒摔下去呢。” 张训看了眼两个阳台间那不到半米的距离,实在是没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可是这个距离并不远,如果是我的话,肯定是不会摔下去的。” 也不知道张训的话让嘉德·让·罗贝尔想起了什么,他的脸上露出一抹尴尬之色,似是不知如何开口。 最后还是见多识广的查尔斯·道格说出了真相。 “当然是有原因的。” “住在他隔壁的是他的情人,他会摔倒也是因为女主人回来了,逃跑太急才从缝隙掉下去的。” “据说当时由于他的叫声太过惨烈,他的情人第一时间就下楼让酒店的工作人员把他送去了医院。” “因为当时的场景太过慌乱,导致太多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所以他才推辞说觉得这是一个被诅咒的城市才不敢来的。” 张训的嘴惊讶的张大,半晌他才一脸震惊的说道:“上帝啊,这么刺激的吗?!” 简直就像是编出来的! 但他更知道,人类的下限其实比他们想象的更低,往往越是离谱的事情越是真的。 比起查尔斯·道格,嘉德·让·罗贝尔似乎并不擅长这种带着一丝青色意味的八卦。 也许更准确的说,他是在张训的面前不擅长而已。 小小的插曲过去,在确定张训真的打消掉那个危险的想法之后,查尔斯·道格这才停止了自己刻薄的说教。 说真的,这是张训第一次领教英国人的阴阳艺术。 但怎么说呢? 多少还是差点火候,跟他以往听过的国粹相比,攻击力还是偏弱了。 但张训还是表现出一副承受不住的态度,毕竟查尔斯·道格也是在关心他,要是再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他亲爱的院长怕是真的会炸了。 在经过短暂的休息之后,查尔斯·道格和嘉德·让·罗贝尔便开始忙碌起来。 来参加颁奖礼的有许多都是他们的朋友,正好趁这个时间聚一聚。 他们偶尔也会带着张训一块前去参加聚会或者沙龙,但都是私密性质较强的那些。 这种举动更多的是一种把自己看好的后辈介绍给自己的朋友,这样以后在外遇到了也能多帮衬一下。 不止华国的知识界有流派学阀之争,在国外同样也有。 比如以国家为界限的英国文学或法兰西文学等,以创作风格为界限的自然文学或现实主义文学等,亦或是以文学组织为界限的,就像文学俱乐部一类的。 张训没有被介绍给以创作风格聚集在一起的作家圈子,反而是被介绍给了其他国家文学俱乐部的成员,还有英国和法兰西的一些作家们。 除了其他国家的文学俱乐部的成员张训没见过以外,像英国或者法兰西的他多多少少都有交集。 那个时候他总是跟在查尔斯·道格或者嘉德·让·罗贝尔身后跟他们聊天,只不过可能因为他在法兰西待得时间太短,在英国又总是忙于学习,除非是有用的宴会,否则一概不出去的缘故,他跟这些人的关系并不十分亲密。 但往往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并不需要这么亲近。 张训能够在如此私密又重要的场合被重新介绍给他们,查尔斯·道格和嘉德·让·罗贝尔就是在隐晦的表达出希望这些人能够友善的接纳张训。 毕竟张训是欧洲文学界第一个华人,可能也是最后一个华人。 他得不到以国家为纽带聚集起来的团体的保护,查尔斯·道格和嘉德·让·罗贝尔就只能在别的地方想办法。 这样等张训再次写出一些新鲜东西的时候,也就不会被打压或利用了。 就像他曾经用《局外人》引起的“荒诞文学”的火光已经在法兰西生根发芽,但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接受他灵感之光的人只承认张训引出了这个文学概念,而拒绝承认他为这个流派留下的瑰宝。 这些隐秘于海水底部的波涛,你不处在其间是无法感受到的。 张训已经离开了法兰西文学界,他也没有返回的意思。可能这些张训都不在意,但嘉德·让·罗贝尔无法容忍自己的学生的成果因为种族肤色的原因被削弱他在其中的重要性。 就像查尔斯·道格无法容忍那些肮脏的政治家们用莫名其妙的原因将自己学生的作品当成政治倾轧的手段一样。 他和他的书不该有这样的结果。 第136章 保尔·冯思曼 查尔斯·道格和嘉德·让·罗贝尔的心路历程张训是一概不知的。 他只知道自己参加的聚会和沙龙越来越多,认识的人也越来越多,他甚至在一些场合同今年的诺贝尔文学奖保尔·冯思曼相谈甚欢。 保尔·冯思曼是一位来自德国的作家,这次的获奖作品就是他于1901年创作的长篇小说《布登勃洛克一家》。 在查尔斯·道格将张训引到他的面前准备介绍的时候,保尔·冯思曼一下子叫出了他的 名字。 “我知道你,所有受邀参加晚宴的人员当中唯一的华国人。” “我记得你的名字是‘张煦’是吧。” 为了方便交流,保尔·冯思曼说的是英语,可能是因为华语不好学的原因,他的发音并不准确,还带着一点大舌头。 即便如此,也让张训十分惊喜了。 “是的,是我,冯思曼先生。” “我是张训。” 张训热情的伸出了手。 “如果您觉得我的名字不好念,可以称呼我为张,我的朋友和老师们都是这么叫我的。” 保尔·冯思曼笑着伸出手同张训握了握,从善如流的改了称呼。 “好的,张,很高兴能在这里见到你,你也不要叫我冯思曼先生了,就称呼我的名字保尔吧。” “好的,保尔先生,我也很高兴能在这见到您。” 保尔·冯思曼露出一个笑容,带着他唇边那两撇卷翘的八字胡一动一动的。 张训可以看出这是一位十分自律的绅士,身上的衣裳没有一丝褶皱,就连方巾也被叠的整整齐齐的放进了胸前的口袋里。 收回手,张训好奇的问道:“保尔先生,不知道您是怎么知道我的?据我所知,您是个德国人,就算我有些小小的成就,但应该也不会传到德国去吧。” 保尔·冯思曼则是一脸笑意的回答道:“你猜的没错,一开始我确实是没注意到你。但由于一些原因,我读到了你写的那本《美丽新世界》。” “这确实是一本不可多得的好书,张。” 保尔·冯思曼认真的说道:“那些报纸上的报道我都看过了,这些政客互相攻击起来总是没有下限的,但我相信,真正懂得文学的人一定能看懂这本书。” “虽然我们表达的手法不一样,但我觉得我们在某些方面灵魂是相通的,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我的作品?就是那本《魔山》。” 张训当然读过这本书,也知道这本书发表之后在欧洲引起了许多争论。 甚至张训在读完之后也隐约知道了对方的政治倾向,但他没想到对方竟然在这样的场合也毫不遮掩。 在得知今年的诺贝尔文学奖的得主是保尔·冯思曼之后,张训便将对方发表过的作品全都看过了。 也是因为这些作品,张训发现保尔·冯思曼并不是那种只喜欢给读者讲故事的作家,他更喜欢总结自己的思想并将其展露给世人。 也是因此,他发表的每本小说几乎都会陷入人们的“议论”纷争之中。 “先生,我明白您的意思!” 张训上前打断了对方。 即使保尔·冯思曼并没有这个想法,但在欧洲这个谈共色变的地方,太过明显的展露自己的思想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保尔·冯思曼被打断之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他便有些惊疑不定的说道:“不,张,我想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在你的书里看到了跟我相近的思想,也许我们可以趁此机会好好的谈一谈。” “我明白,先生。” 张训一脸认真的说道:“我很高兴您能看出《美丽新世界》这本书内隐含的意思,我想它的创造者一定会很高兴的,事实上这本书的灵感是来源于一本未发表的书,但太具体的我就不能多说了。” “我也很想跟您探讨一下两本书的相同之处,但是保尔先生,这个场合并不合适不是吗?” “也许我们可以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边喝咖啡边聊,怎么样?” 保尔·冯思曼看了看周围的人群,点头道:“明智的选择,张。” 随后他冲着站在一旁静静听他们聊天的查尔斯·道格一脸羡慕的说道:“你有一个优秀的学生,查尔斯,我开始嫉妒你了。” 查尔斯·道格艰难的忍耐着脸上的笑意,故作无所谓的说道:“这没什么,保尔。” “只不过是运气罢了。” 第137章 颁奖结束,返程 那天之后,张训跟保尔·冯思曼在没有第三人的状态下进行了交流。 在双方交谈的时候张训才发现宴会上自己的那些提醒不过是多此一举罢了。 实际上,保尔·冯思曼在德国是一名十分活跃的民主战士,他经常在公共场合发表自己的言论,而他的作家身份和在文学上取得的成就为他提供了生存保障。 当然,这其中也有现在依旧是魏玛共和国执政的状态,在这样的国家发表民主言论并不会受到正府的打压。 只要防着那些极端民族主义分子就行了。 事实上,保尔·冯思曼并不是一开始就保有现在的政治主张的,最开始他也是对政治处于一种避之不及的态度,甚至在一战的时候对战争更是充满了崇拜。 认为战争起到了净化的作用,甚至还为此跟自己的哥哥绝交了。 说到这里,保尔·冯思曼脸上的神情变得十分复杂,那是一种悔恨和愧疚交加的态度。 但他并没有沉浸在这种情绪太久,自嘲了几句后又开始了他的倾诉。 当时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伟大的德意志帝国竟然战败了。 战争带来的惨痛后果给保尔·冯思曼带来了反思,从那以后他成为了坚定地反战主义者,并开始公开表露自己的政治主张,决心将所有的青年都带入共和民主的世界中来。 张训能够感觉出对方对自己以前那种“反理性”行为的自责与悔恨,也能感觉出他对自己同胞们不理解他思想的那种痛苦。 也许是因为搞文学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共情能力,张训并没有过多的发表自己的意见,只是给予对方无声的陪伴。 在整个欧洲都不欢迎的状态下,在如此严峻的形势下,保尔·冯思曼依旧坚持自己的思想,即使被自己的同胞排斥。 张训都不敢想他的身上到底背负着多大的压力,毕竟他也只是想挽救自己的国家罢了。 也许是因为难得找到能理解自己的人,这位已经五十多岁的作家难得的多说了两句。 德国人严谨的性格让他在交流的时候不愿过多暴露自己的情绪,只有在忍不住的时候才会展露一二。 即使张训本人也是这种思想的拥趸者,但他还是对保尔·冯思曼劝道:“保尔先生,我想您应该减少您的政治活动。” “这种事情不是短时间内能完成的,也许您应该考虑一下您的家人朋友,如果有一天出了意外,这是所有人都不乐于看见的。” 保尔·冯思曼知道对方是在担心他,但身为年长者的固执让他拒绝了这一建议。 “张,不止一个人这么劝过我了,但人总要为自己曾经的不理智行为负责,即使有一天我因此死去,我也绝不后悔。” 张训知道,对方奉行的共和同他所拥趸的思想其实并不完全相同,他们的思想不是古板的,教条的,是经过充分验证改良的。 但现在的德国没有这样一位充满智慧的领导者,也就表明,这种思想在德国是一定会失败的。 而历史也证明了这一点。 但张训更清楚的是,即使自己告诉了保尔·冯思曼这些,对方也相信了这个说法,可结局不会有丝毫的改变。 为了理想而奋斗的勇士从来不会纠结生死,他们只会一往无前的走下去。 这天之后,张训除了跟查尔斯·道格和嘉德·让·罗贝尔出去参加一些聚会以外,也会同保尔·冯思曼一起找个安静的地方喝喝咖啡。 也许是因为来斯德哥尔摩参加颁奖仪式的人中认同他理念的人太少了,张训被保尔·冯思曼盯上了。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并不是只聊文学,更多的是聊思想,聊意识形态,聊各个国家。 即使被拒绝过,张训还是隐晦的提示了对方德国的处境可能有所变化,让他不要太坚持自己的主张,该跑的时候就跑。 保尔·冯思曼虽然还想拒绝,但张训话语中透露出来的消息还是让他陷入了沉默。 现实是不会因为个人的意志而转移的。 身为德国人,保尔·冯思曼自然更加了解德国的处境。 也是因此,他对张训的消息来源更加好奇了。 但见对方没有解释的意思,保尔·冯思曼自然也不好意思多问。 时间一天天流逝,很快便到了十二月十号,诺贝尔颁奖仪式举办的那天。 虽然张训跟评委的关系很好,但座位该是哪个就还是哪个,他只能遗憾的同查尔斯·道格和嘉德·让·罗贝尔道别,跟着侍从的脚步往自己的位置走去。 颁奖仪式持续了很长时间,等到所有领奖人一一上台讲话之后,颁奖仪式终于结束了,而众人也按照顺序前往市政厅参加最后的晚宴。 参加颁奖仪式的人员有近千人,除了各个奖项的评委和获奖人员,还包括各个领域的知名人士和一些知名大学的教授、有名望的贵族和瑞典王室成员。 再加上在宴会上奏乐的乐团和来回服务的侍应生,可以说整场晚宴张训的耳朵就没清静下来过。 而在颁奖仪式举办之前查尔斯·道格和嘉德·让·罗贝尔就叮嘱过他在举办晚宴的时候尽快赶到他们的身边,整场宴会可能会持续四五个小时,他们还要带张训认识更多的人。 张训知道两人都是为了自己好,因此即使艰难,他还是穿过重重人群来到了两人身边,然后像介绍自家那不成器的后辈一样带着张训认人。 张训这三年的努力也不是白费的,最起码在两人介绍他的时候对方可能不知道他的华国名字,但一定知道他的笔名,也读过他的书。 这也让这场认人大会进行的十分顺利。 这一晚上张训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得,到后面他只觉得自己的脸都僵硬了,说话的力气也越来越小了,四肢更是酸的厉害。 等终于熬到晚宴结束,张训一回到房间就直接铺在床上睡着了,等到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才醒来。 等张训清醒,离着出发的时间也没多久了,他只好随便在餐厅应付了一口,然后就提着行李坐车前往码头。 一夜过后,三人在丹麦港口分开,张训与查尔斯·道格要乘船继续前往伦敦,而嘉德·让·罗贝尔则是要坐火车前往巴黎。 临别之际张训十分不舍,但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他们终究有分开的时候。 最后在轮船汽笛声的催促中,张训站在甲板上依依不舍的冲嘉德·让·罗贝尔挥手,等到人都看不见了这才将手放下。 坐在休闲区的查尔斯·道格见状发出了一声轻哼,随后便将手上的报纸举得更高了。 当天晚上,两人终于抵达了伦敦国王十字码头。 由于提前拍过电报告知过学院返回时间,两人一下船就有学院派来的汽车在码头等着。 两人拖着疲惫的身体上了车,终于赶在零点之前回了家。 等到张训收拾好自己躺在床上的时候,分针恰好往前走了一格,现在已经是十二月十三号了,距离平安夜宴会还有十二天的时间,而距离新年宴会还有十八天。 ps:各位亲亲觉得还可以的给打一个五星好评吧!不要分期了,作者承受不住哇呜呜呜,老爷们行行好吧,拜托了 第138章 授勋与庆祝宴会 任何超出计划之中的事情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张训也是如此。 将近一个月的瑞典之行不仅带给他繁杂的社交活动,更是为他积攒了数不清的功课。 但凡张训是个安于现状的人,这些落下的功课他可能也就得过且过的混过去了。 但他偏偏是个要强的性格。 不想被外国人看低,也不想被人觉得自己最后能够毕业也是靠着文学院院长的关系。 为此,张训总是要比他人付出更多的努力。 可不管张训如何不懈怠,时间总是不够用。 这个月还有两场重要的宴会要参加,在那之前张训还要抽出时间进行王室礼仪训练,还要考虑宴会上的服装搭配。 毕竟他要参加的宴会规格又往上升了一档,新年宴会更是重中之重。 当天不仅会有报社记者全天拍照采访,张训还会见到几乎全部的王室成员乃至国王陛下,他要确保自己不会有失仪的时候,毕竟这枚勋章对他来说太重要了。 为了让自己能够按照计划完成所有事,张训不得不压缩自己的睡眠时间来处理参加宴会时穿着的礼服和重温面见各种贵族时需要做出的礼仪。 好在一切都十分顺利,平安夜宴会上张训被国王乔治五世提前召见了,可能是那套珠宝起到了些许作用,爱德华在他父亲身边说了不少张训的好话,这也让乔治五世在面对张训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没有那么严厉。 说实在的,在面对乔治五世的时候张训是十分紧张的。 毕竟要见面交流的是一个国家的领袖,这让在蓝星上只在电视上见过大人物的张训无法不紧张。 当然了,在见到爱德华这位王储之前张训多多少少也是有些紧张的,但相比较而言,一个私生活放纵的王储还是没有一位国王更让人觉得紧张。 而且乔治五世不同,这是一位真正的铁血君王,即使议会多次限制王室的权力,但在乔治五世的统治时期,这位对英国议会也有着不小的权力。 只是他选择了克制而已。 张训其实是没有多少资格跟国王长时间说话的,但命运往往就是这么奇妙,这位性格刚强的陛下在闲暇时十分喜欢阅读侦探小说打发时间,而他现在尤其喜欢福尔摩斯的侦探故事。 虽然乔治五世没有说太多,但张训还是听出来对方隐晦的表达了对于张训复活福尔摩斯感到高兴,并表示这位侦探先生还是活着最让人开心。 张训对此只能尴尬一笑,毕竟当时写死福尔摩斯之后发生了许多事情,让他到现在都不想面对。 现在想想要是自己当时没有尽快复活福尔摩斯,恐怕到时候恐吓自己的还会有面前的这位陛下吧。 同国王交谈的时间十分短暂,在经过短暂的交流后乔治五世便转战下一位了,而能同国王聊上这么长时间的张训自然又引起了场内一些人的注意。 查尔斯·道格还有自己的社交圈需要维护,因此这次就有把张训带在身边。 好在宴会上的甜点与酒水也算不错,张训吃吃喝喝也不算无聊。 中间打发走了新任华国驻英公使和一些过来打探消息的贵族们,张训总算挨到了宴会结束,随后便跟着查尔斯·道格的车回了家。 而六天后新年宴会上的授勋仪式也进行的十分顺利,张训回忆着学过的那些礼仪,温顺的单膝下跪任由乔治五世将骑士剑点在他的两肩,等到授勋结束之后,他便跟着其余被授勋人士一同参加了报社的采访。 在拍照环节的时候张训没忍住摸了摸戴在胸膛上镶满碎钻的十字形勋章,心中既是高兴又有些酸涩。 高兴的是他终于达成了自己的目标,酸涩的是他一个华国人,等回到自己的国家,竟然还需要外国人颁发的勋章庇护自己。 这是何其的可笑! 又是何其的可悲啊! 新年宴会结束了,本该意气风发的张训没有像别人想的那样招摇的举办宴会,毕竟其他被授勋的人员都举办了宴会进行庆祝,毕竟这是他们人生迈入新起点的开始。 总是要庆祝一下的。 但张训没有,他依旧忙着自己的事情,等到所有人都不谈这个事了,他才在自己的家中举办了一场小型的宴会用来庆祝。 这场宴会张训只请了自己相熟的人,华国人英国人都有,宴会也采用了自助餐的形式,客厅用留声机放着悠扬的音乐,即使没有多大的空间用来跳舞,但因为大部分人都互相认识,大家也就难得的放松了一次。 毕竟在外面参加宴会的时候总是要时刻的板着自己,防止自己做出任何失礼的行为,毕竟那些闲着没事的贵族们最喜欢挑这些小错大肆宣扬了。 张训同样也请了王储爱德华,毕竟在对方派侍从传了那些话还将皇家庄园的电话给了自己,张训是绝不可能不去邀请他的。 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不管这份所谓的“友谊”是怎么到来的,和爱德华打好关系还是对自己有利的,张训也不想为了所谓的清高毁了这一切。 成年人的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有些事情总要做出妥协的。 不过张训在邀请对方的时候也说了这次宴会的性质,并且表示要是他不感兴趣也可以不来,毕竟确实没什么意思。 但出乎张训意料的是,爱德华竟然接受了这次的邀请,并按照规矩带了礼物过来。 毕竟这是私人性质的晚宴,不是那种社交娱乐类型的,该准备的礼物还是要准备的。 而且爱德华也不会觉得无聊,毕竟张训邀请过来的人中也有一些人是上流人士举办的宴会中的常客,就算没有他喜欢的事情,坐下来聊聊天也是能消磨时间的。 而为了不让这些人感到无聊,张训特意准备了一些纸牌和棋牌类的游戏,并附赠上了规则让没玩过的人也能了解。 还将自己二楼的书房开放了,一些不想玩游戏的也可以上楼去看书,或者在二楼窗户前的休息区举行一个小型的读书沙龙。 总之,这场宴会举办的并不算多么成功,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这样温馨的风格的。 爱德华虽然有所预料,但在宴会结束的时候还是跟张训抱怨了他准备的娱乐活动太少了,并表示要是下一次还这样他是一定不会来了。 张训对此只能无奈的耸了耸肩,毕竟下一次由他举办的宴会可能要等到他毕业了。 第139章 授勋引起的国内风波 张训获得巴斯勋章的事情还是传到了国内。 这则报道先是在英美联报上刊登,并在津市和沪省的英美租界发行。 后来被一些在租界生活工作的华人发现了报纸上的华人面孔,这个消息才逐渐从津市和沪省往外扩散。 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基本大半个华国都知道了。 一时间华国上下对此议论纷纷,一些诸如《益世报》《申报》《庸报》这样的报刊纷纷转载了这则新闻,并对上面那个东方人的信息进行猜测。 毕竟谁都想不明白这个叫做xun.zhang的人是如何获得英国国王的授勋的,以现在华人的处境而言这简直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毕竟华人在自己的国家都属于二等公民,这个xun.zhang是怎么在英国人的地盘拿到这样的荣誉的。 最关键的是这样一个人在国内竟然处于一种籍籍无名的状态。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个名字的。 首先是张训的父亲张墩灵,虽然每月都能收到自己儿子寄来的钱,但他并没有辞掉那份编辑的工作。也正是因为他在《庸报》当编辑,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东方面孔是谁,加上那熟悉的名字,肯定是他儿子没跑了。 但张墩灵并没有声张,因为在自己儿子寄回来的那些信中,并没有说他在英国做了什么大事,只是写了一些认识的朋友和学习成绩,其他的都被他略过了。 因此张墩灵担心要是自己随意说出去会给儿子带来大麻烦,只能高兴又心酸的将那张报纸塞进怀里,打算回家跟自己妻子和女儿好好说道说道,顺便再写一封信去英国问问自己儿子的意思。 除了张训的父亲张墩灵,那些被遣送回国的勤工俭学生们也有几个认出了他。 当然,认出他的都是当时的学生代表,毕竟只有这些人跟张训认识的时间较长,对他也比较熟悉。 但由于这些人因为一些原因都处于隐秘状态,因此即使知道也不能跟别人说,只能跟自己认识的又同在法兰西留过学的志同道合之人在闲暇之时说上两句,并感慨对方如今的成就。 但其他人例如比张训提前一年或者两年回国的杜佑安和苏青等人就没有这些顾虑了。 对于他们来说,自己的朋友竟然获得了这么大的成就,这简直就是巨大的惊喜,尤其是杜佑安,一个获得英国国王授勋的朋友比起一个普通的文豪更能给他助力。 即使张训并不在他身边,但只要他透露出这么一两句,这对他以后的升迁也会有不小的帮助。 毕竟现在的华国说是独立统一了,但实际上还是要靠这些欧洲强国进行调停,并抑制住日本的狼子野心。 而一些张训熟识的人比如回国当了大律师的郑秀郑教授,在看到照片的那一刻同样认出了里面的人是谁。 但她也没有宣扬的意思,只是跟自己的两个助理,当初在法兰西就跟着她的刘文秀和蒋玉竹感慨道:“不过是一两年没见,他现在竟然有这样的成绩了,也不知道他在英国到底遇到了什么,这个勋章怕是不好得。” 刘文秀和蒋玉竹也十分惊讶,记忆中那个穷困到要在郑教授这里蹭吃蹭喝的青年现在竟然成了英国王室的座上宾了,这是她们如何都想不到的。 刘文秀道:“得了这样的成就,他怕是不会回国了,这样的人才也要留在国外了。” 蒋玉竹也是叹道:“要是这样的人能回到国内,华国也能多一份助力了。” 郑秀仔细的看着上面的报道,她看的是英文版本的,她本人也是精通英文的。 因此在发现这篇报道在称呼张训的时候并没有在前面加上“sir”这个单词时,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 她一脸兴味的看向自己的助理刘文秀,笑着说道:“我倒是不这么觉得,我认为张训是一定会回国的,他不是那样的人。” 刘文秀则是坚持自己的看法,摇头道:“郑教授。” 即使她们现在在为郑秀工作,她们依然没有改掉称呼她教授的习惯,好在郑秀也不在意这些,也就没让她们去改。 “任何一个人在英国得了这么大的成就都会舍不得的,我不相信这个张训也是例外。” “若是我能被授勋,怕是也会忍不住留在那里,即使回了国,怕是也待不长。” 看着刘文秀倔强的表情,郑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啊,还是没看懂这篇报道,这里面已经说明张训的态度了。” 郑秀将报纸放到了刘文秀的手上,意味深长的说道:“再仔细看看这篇报道,你们两个不论是谁,只要找出来了,我这可是有奖励的。” 说完这些之后郑秀便起身上了楼,留下蒋玉竹和刘文秀两人对着手上的报纸面面相觑。 第140章 不得志的陈公路,张家现状 张训的照片能被自己的亲朋师长认出来,自然也能被他痛恨的人认出来。 那人还与他颇有渊源,正是曾经在他枪下死里逃生的陈公路。 那时的张训书生意气,为了心中的那点不屈干出了刺杀的事情,偏偏业务不熟练,心理能力也不过关,即使练过多次,最后还是打偏了。 人哪里是那么好杀的,更何况他在那样和平的环境下长大,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最后还是失手了。 自从那次被刺杀之后,陈公路便也成了惊弓之鸟,加上他办事不力,没有为北平正府借来足够的资金购买武器,最后也落得一个解职回家的下场。 这对渴望在政界闯出一片天的陈公路无疑是最大的惩罚。 回国之后,陈公路便一直在北平居住,南京政府成立之后,他也想过在里面求个一官半职,可惜那边根本没有理他的意思,他也只能赋闲在家了。 由于住在北平,陈公路的消息还是十分灵通的,因此张训被授勋的那张照片刚被各大报社刊登,他便就将人认出来了。 陈公路怎么会不认得他呢? 从前在法兰西的时候,这个张训同那个邓佑君、姜伴若等人都是不安于室的人,仗着自己读了两本书,对国家大事妄加评论,屡屡破坏他的计划,以至他最后落得一个解职回国的下场。 尤其是这个张训,陈公路敢笃定,当初刺杀他的人绝对是此人。 毕竟那个时候那帮不安分的人基本都被他处理了,不是被遣送回国就是被通缉流亡在外,这个张训是那帮代表中唯一可以行动的人。 再者说了,哪有那么巧的事情,他上午遇刺,下午人就去了英国,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逃离现场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突然去往加来的,但是陈公路敢肯定,这件事肯定与这个叫张训的脱不了干系。 但等他想明白的时候已经晚了,那个张训已经去了法兰西,再加上郑秀的游说,陈公路最后只能咽下这个哑巴亏。 毕竟那个时候在法兰西还留下许多没被遣返的勤工俭学生,即使这些人不成气候,陈公路也不想再刺激他们了。 要是这帮人再来一场刺杀怎么办。 如今回了国,陈公路已经很久都没想起这件事了。 但此时此刻,当看到报纸上张训的这张脸的时候,他依旧恨得牙痒痒,尤其是对方在英国似乎是功成名就了,这让陈公路更嫉恨了。 苍天不公! 怎可让一黄口小儿得此殊荣! 他兢兢业业几十年,最后竟然还没一个恶匪成就高! 可惜陈公路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不说张训不在国内,即使在国内,现在的陈公路也只是一介白身,就算是想干点什么也是做不成的。 陈公路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不由心中郁闷,恨恨的将报纸撇在一旁,正在他顾影自怜的时候,陈府的管家躬着身敲门进来了。 “老爷,楼下有一位姓裴的先生求见,他自称是华洋义赈会北平理事会的负责人,此番拜见是想请您帮忙去南洋募捐善款的。” “您看,要不要见上一见。” 此时陈公路愤怒的情绪已经逐渐平稳,他听完管家的禀报之后静了片刻,随后才理了理身上的衣裳,站起身说道:“管家,一会儿让人去把我那件灰色的褂子拿来,我要穿着见客。” “还有,去给裴先生泡一壶我新得的明前龙井,告诉他我马上下来。” 罢了! 既然无法谋得个一官半职的,不如去看看华洋义赈会是个什么章程。 若是运作的好,重回官场不过是时间问题。 .......分割线...... 津市法租界 张宅 今日张父张墩灵上的是白班,因此六点左右就下班了,《庸报》的办公地点在法租界二十六号路,离着张家现在住的地方十分近,因此步行一二十分钟也就回了家。 张家原本是在拓展区租的房子,后来张墩灵瞧着拓展区的治安不好,原本想要在这买房子的心思也淡了下去,最后还是决定在法租界里面买间宅子居住。 原本张家是没那么些钱买租界里面的房子的,还是张训近两年手头越来越宽裕,在知道家里有买房子的打算后,分几批汇去了几笔巨款,最后花了将近三千块才在路易鲁盛路和萨工程师路的交界处买了处二层小楼。 原本这附近有家钢厂,张母并不是特别满意,但奈何越靠近中心的区域房价越贵,甚至有的就是有钱也没有购买的资格,张母最后只能同意了这处选址。 好在这个地方离着张志瑛的学校和丈夫的工作地点距离都不算远,也算是个好地方了。 当然,最关键的就是法租界的治安很好,刚开始住在拓展界的时候,由于那块地属于法兰西正府强征的,因此跟当地居民闹出了不小的风波,即使张父当时租的房子离着租界很近,名义上也是属于法租界的地方,但治安总归是比不上已经开发成熟的租界来的安全。 即使张父知道法兰西正府这种行为十分卑鄙无耻,但因着妻子女儿的安全,他也只能对此视而不见。 这世道实在是太乱了,他要是想得太多,怕是这一家子都过不安生了。 张父是个读书人,但是因为没有留洋的经历,即使经验丰富,在报社担任的也只是初级编辑而已,每月拿的薪酬也并不是很多,只有三十元。 好在家中还有儿子的接济,每月能拿到五十银元左右的补贴,因此家中的生活也还算富裕。 具体就表现在张父特意划出一部分钱给自己的妻子雇了两个佣人,一个帮着她做饭,一个帮着她打扫,倒是让张母过了一把富太太的瘾。 而且家里的伙食也变得好了许多,往常一个月才能吃上一次肉,现在几天就能吃上一次,这让正处于生长期的张志瑛身体也壮实了许多,最明显的就是在身边朋友都生病的时候,她往往是最后一个才开始的。 张父也给自己的小女儿涨了零用钱,让她去买一些女孩子喜欢的衣裳首饰之类的,也能在下学之后跟她的小姐妹们一块去喝喝咖啡吃吃蛋糕什么的。 虽然张父并不觉得这两样有什么好吃的,还不如买两块清真的点心润润口呢,但现在的小女孩们都喜欢这些,觉得这些很摩登,疼孩子的张父便也默默的增加了她的一部分零用钱。 至于多给出去的那部分,自然是在他抽烟的开支里削下去了。 如今家里的钱都是在张父手里管着,只是每月固定给家中四十元的家用,加上每月两个仆人十元的薪酬和一些意外的支出,加起来每月最少需要六十元左右的支出。 张父虽是个文人,但也是会算账的,每月儿子汇来的钱加上他自己的补贴一共是九十元左右,这已经是一笔巨款了。 张父打心底是不想用儿子的钱的,他如今正值壮年,就让儿子养家,他这脸面实在是过意不去。 但家中开销实在是困难,他在报社也是升迁无望,若是把佣人辞退,他又舍不得自己妻子如此劳累。 若是把女儿的零用钱减下去一部分的话,他又不想自己的女儿在外被人瞧不起,最后只能压缩自己每月买烟甚至是买书的钱,又每日都从家中带饭,将省下来的钱不论多少都投进了梁兄的纺织厂,这才放下心来。 这样下来,等到二哥儿留学归国,家中也能给他攒下一点家业,到时候他想做些什么,也不必束手束脚了。 张父自是一片慈父之心,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自己辛辛苦苦攒下的家业还没有自己儿子随随便便出的一本书来的钱多。 最后他只能憋屈的将钱重新投进了好友梁克昌的纺织厂内,期望有一天能够攒下更多的钱,最起码以后儿子娶妻的时候,他身为父亲总不能什么都拿不出来吧。 第141章 温馨时刻 张父在当天归家之后便就将那张报纸给自己的妻子念了一遍。 张母并不认识多少字,但她能认清那张黑白照片上自己儿子的身姿。 今年已经是张训出国的第四年了,家中只有那张他临走时拍下的全家福,现如今那张照片已经被张母抚摸的有些花了,还是张父怕照片损害,特意请人做了一个玻璃相框摆在家中,好让妻子心里有个念想。 张母一边听着丈夫念着报纸上的内容,一边忍不住轻抚照片上自己儿子的脸庞,眼眶红红的低声说道:“瘦了,真是瘦了。” 张父念着报道的声音一顿,仔细看了看报纸上面自家儿子的脸,怎么都看不出哪里瘦了。 而且这照片是经过翻印的,虽然大致相貌能够看清,但轮廓早就糊的不成样子了。 “有吗?我怎么没看出来?不过二哥儿瞧着倒是长开了,不像走的那阵那么孩子气了。” “怎么没有!” 张母听到自己丈夫这么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连报纸都不想听了,上手狠狠地掐住了丈夫的耳朵,怒声道:“亏你还是当父亲的,儿子变化这么大,你就一点都没看出来?!” 说着说着张母的眼泪就下来了,她收回了手,坐在沙发上呆愣愣的看着报纸上张训那并不清晰的脸庞,泪如雨下。 “这孩子是个孝顺的,每次来信都只说自己的好,在外面遇见什么都不说。当初法兰西那事闹得那么大,他一连好几个月都没写信回来,我就知道他定是遇到事了。” “可到最后这孩子也什么都没说,孤身一人在外求学,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张墩灵听着妻子的哭声一下子慌了,他上前用袖子将自己妻子脸上的泪水擦干,无奈道:“二哥儿是个顶门户的男人,在外历练历练也是好事。当初出国求学这条路也是他自己选的,子女想要出去闯荡,做父母的怎么好拦着。” “而且他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不管以前遇到了什么事,他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了,你要是想他或者有什么想问的,咱们就多写几封信,总归咱家现在不至于连这些都承担不起。” 见妻子渐渐地停止了哭泣,张墩灵的心这才放了下来,他伸手将妻子揽进怀里,低声道:“秀珍,你可别哭了,再哭下去我这心就要受不了了。” 就在两人依偎在一起低声说着话的时候,总算写完功课的张志瑛从房间走了出来,准备下楼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好将自己的肚子填饱。 张志瑛的房间在二楼,她刚走下楼梯,便瞧见了父母腻歪的依偎在一起,夸张的喊道:“哎呀,我是不是下来的不是时候啊!” 高秀珍闻言赶紧将丈夫推开,轻咳一声道:“阿瑛,你写完功课了没,就出来。” 张志瑛噔噔噔的跑下了楼,笑嘻嘻的挤进母亲的怀抱,笑着说道:“娘,我当然写完了。” 随后她眼珠子便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笑眯眯的说道:“要不然让爹给我检查一下?” “不过,这会不会打扰到你们啊。” 张墩灵此时背着手一脸严肃,闻言忍不住瞪了自己女儿一眼,说道:“姑娘家家的,怎么说这些不着调的话。去将课业拿下来,要是写的不好,你下个月的零用钱直接减半!” 张志瑛有些不忿的吐了吐舌头,随后便跑上楼拿自己的课业去了。 张志瑛虽然平时爱玩闹了一些,但在功课上从来都是不懈怠的。 她有个在英国读书的哥哥,自然也是以对方为目标前进的。 即使这么些年来她已经记不大清同哥哥相处的场景了,但每次看到母亲房间的那张照片,她总是能记起对方将自己举高放在脖子上的场景。 她的哥哥对她是很好的。 张志瑛把自己的功课拿了下来,张父仔细的检查了一下,见没有什么疏漏,勉励了几句就让她放回去了。 随后张母便让佣人把饭菜摆上来,一家人吃完了饭张父才又将那张报纸拿了出来。 “阿瑛,瞧瞧这是谁?” 张志瑛看着那张黑白照片上有些熟悉的脸仔细思索,半晌才高兴地喊道:“这是哥哥!” 随后便抱怨道:“没有立马认出来可不是我的错。哥哥走了好几年了,我本来就记不太清,这照片又这么糊,哪有这么容易认出来的。” “好了好了,又没怪你。” 张母笑着拍了拍女儿的手背,指着上面的报道说道:“正好,那阵你爹念得不好,我没怎么听,好阿瑛,你给娘念念吧。” 坐在沙发另一头的张父听着妻子哄骗女儿忍不住嘴角抽了抽,最后秉着不跟女人计较的态度,撇着嘴喝起了茶。 什么不好,等到晚上你就不这么说了,哼! 张志瑛心里没想那么多,只觉得自己母亲肯定是嫌弃父亲念得生硬,特意声情并茂的读了起来。 最后在母亲的夸赞声中昂起了头,然后就开始撒娇要零用钱了。 张志瑛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如今是中学的三年生了,等到明年夏天,她就要毕业了。 一般情况下女子读到这个程度就差不多了,即使现在的教育环境对女子没有那般严苛了,但读到中学毕业就已经是不容易的事情了,要是想考大学,遇到的困难不是常人能想象的。 张志瑛从没想这个问题。 父母的偏爱给了她底气,加上她觉得以自己现在的这个成绩,家里应当是不会让她毕业就嫁人的。 但其她人就没有她这样的好运气了。 她所在的中学还好一点,大部分家中都不困难,父母亲长也都是文化人,长期受新思想的影响,对于女子嫁人这方面多少宽松一些。 这种宽松并不是说允许自己的女儿或者妹妹可以一辈子不嫁,是允许她们能够晚几年出嫁,最起码可以先跟男方培养培养感情,这样也不显得他们苛待自家女子。 但是并不是所有女学生都能这样幸运的,也有一些在上学途中就收到家中来信,要求立刻回家嫁人的。 这些人中也不乏家境富裕,疼爱女儿的,但在这一方面他们又尤其顽固,觉得女子不嫁人就是在给家族蒙羞,若是女子反抗,要么直接断了她的学费,要么就过来将人抢走。 张志瑛现在跟自己母亲撒娇希望加些零用钱,也是有这方面的原因在的。 第142章 女子求学现状 “怎的又要钱?” 张母皱着眉问道:“这个月的五块不是给你了吗?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五块不是一个小数目了,每个月二十块可以让五口之家吃饱,张父张母愿意给自家女儿划定五块的零用钱已经是十分大方了。 更何况这钱只是给她领用的,若是看上什么衣裳鞋子,只要不是太贵的,张父张母总是舍得花这个钱的。 若是看上什么书,更是会在当天就买来,只要书店有货,从来没有让她等过。 这种情况下自家女儿还要零用钱,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 张父在外行走,自然知道有一些东西确实花销大,不禁皱着眉问道:“阿瑛,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在外面沾上什么不好的东西了?” “什么不好的东西?” 张志瑛一脸茫然。 但再追问下去,她又不肯说了。 张志瑛低着头一脸犹豫。 她本可以随便对自己父母扯个谎,依照她爹娘的性子,肯定是会信她的。 但她又不愿意欺骗自己的父母,左右为难之下只能闭口不言。 还是张母瞧出来这事可能没那么简单,给了张父一个眼神之后便搂着自己女儿上了楼。 “阿瑛,到底是什么事需要用这么多钱?每月五块不是个小数目,你要是遇到难事了就跟娘说,只要能帮的娘肯定帮你。” 张志瑛不想被自己的父母骂,但现在已经火烧眉毛了,就她跟同学们凑起来的那点钱根本支撑不了多久,她自己更是将小金库都奉献进去了,若是不再想办法多弄些钱...... 犹豫半天,最后还是对亲人的信任占了上风,张志瑛犹犹豫豫的说道:“娘,这事我跟您说了,您可千万别告诉我爹,我怕他不让我干。” “是什么坏事吗?” 张母温柔的问道。 张志瑛摇了摇头,一脸认真地说道:“不是,反而是救人的好事。” 随后便将自己跟同学遇到的事情讲了出来。 这件事说起来也不复杂,张志瑛就读的中学属于私立中学,学费较高,每年大概八十元,若是寄宿生每年还要交二十元的住宿费,加上十五元的书本费,一年大概需要一百一十五元。 食堂每个月还要交五元的膳食费,算下来一年就是不到一百六十元的花销。 这笔钱对于能进这所学校的学生来说自然不是什么问题,就连张志瑛这种家中并不算特别富裕的攒上两个月这一年的花销也就出来了。 但这笔钱对于一个没有收入的学生而言就是一笔巨款了。 这事还是张志瑛的同学病急乱投医求到她头上来的,不然她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比张志瑛高一级的一名女学生是张志瑛同学的表姐,家中也是个富户。 原本这个女学生只要一年就要毕业了,偏偏在第三年结束的时候收到家中来信,说给她定了一门亲事,让她即刻回家成亲。 女学生自然不愿意,写信跟家里据理力争,要求他们推掉这门亲事,她是绝不会回去的。 哪知她随后就收到了不回去成亲就断掉她学费生活费的通知,更是不让在津市的亲戚去接济她。 以至于第四年的学费是她卖掉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才凑齐的,只是这样一来她身上就只剩下一点余钱了,在学校时还好,她可以住在学校的寝室,可等到假期的时候她又能去到哪里呢? 好在这名女学生也算坚强,在假期时找了一份家教的活,只是那家的老爷总是对她动手动脚,甚至还想对她用强,因此干了一个月之后她就结钱走人了。 剩下的时间她只能干些零工,挣来的钱连每天的饭费都不够。 她的表妹去看望她的时候她正生着病在屋里糊火柴盒,屋里一点热意都没有,她整个人更是苍白的过分。 吓得张志瑛的同学赶紧将身上的钱都给了她,让她赶紧去看病,又怕这些钱不够,回家就拿了自己的小金库给对方应急。 只是她这个表姐病的厉害,等到开学的时候也不见好,学校也怕她传染,让她没好之前不要到教室上课。 张志瑛的同学因为自己手头没钱,只好去找自己母亲要,次数多了也漏了馅,现在手上更是一分钱都没有,病急乱投医之下才找到了张志瑛。 在这之前她已经找了许多同学了,只是大家都是穷光蛋,张志瑛也是这个月的零用钱还没来得及花才有钱借她的。 说到这里张志瑛可怜兮兮的看着张母哀求道:“娘,您就帮帮她吧,您不知道,她是她们年级学习最好的学生,只要毕了业,考上大学不是问题,到时候多少钱都还得起的。” 可怜她们这一群小穷光蛋,就是想要帮这个学姐也是有心无力啊! 第143章 不自由的婚姻自由 在张志瑛的心里,她的母亲一直都是个温柔善良的人,这样的人在听到这些的时候是不会不管的。 若是以前,她是不会跟家里求助的,但是这两年家中生活明显好了起来,就连自己的零用钱也多了起来,她这才壮着胆子说出了口。 若是其他人,张志瑛是不会管这个闲事的,但同为女子,瞧着身边的许多同学都被家中定了亲,若是父母开明的便会让她们毕了业再成亲。 若是不开明的,当即退了学的也有的是。 刚入学的时候张志瑛还没那么多的感受,但自从进入三年级,就好像花儿已经张开了似的,往往昨日还在跟她说笑的同学,第二日就不见了踪影。 找到她家去问,也只能看到一个双眼哀切的女子。 张志瑛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也变成这样,但那个学姐是她见过的第一个敢于反抗的人,她是那么的优秀,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见张母还在犹豫,张志瑛立刻说道:“娘,我知道这不是一笔小数目,您就发发善心,就当我预支了后面的零用钱,求您了,娘!” 张母确实是个心软的性子,但这是别人家的家事,他们怎好掺和进去。 但她又不想见着一个青春正佳的女子香消玉殒,再者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当是给家中两个孩子积积阴德了。 尤其是二哥儿还在国外上着学,她去庙里捐多少香火都抵不上救人一命来的功德大。 “罢了!” 张母叹了一声,道:“那女子也实在可怜,若是能救她一命,也算是功德一件。” 见母亲同意,张志瑛顿时高兴的直往她怀里腻歪,却被张母伸手挡了下来。 “但我提前说好,等她的病好了,你就不要再掺和进去了。” “正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她家中给她定下的亲事,是不会害她的。若是不疼她,何必送她来津市读书,每年还给她那么多的花销?” 张母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没瞧见自家女儿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 “天下哪有不疼孩子的父母,我愿意救她,也是怕她父母伤心,等到事情到了不可挽回的那步,就是后悔也是晚了。” 张母哀叹道:“若是她好了,你可要好好跟你的同学劝劝她,让她尽快回家认错,这事也不是没有挽回的余地的......” 张志瑛一直沉默的听着。 她将头靠在了张母的肩上,母亲身上那股温暖的气息伴随着每一次呼吸吸入她的胸膛,但这股以前让她安心的气息现在却如火焰一般灼烧着她的心脏。 等到张母终于念叨完,这才意识到自己怀里的阿瑛有些格外的沉默。 她摸了摸女儿柔软的短发,笑着问道:“怎么了,这么不开心?娘不是答应你了吗?” 张志瑛将头埋进母亲的怀里,闷闷道:“我不想嫁人,就想一直陪在你跟爹的身边。” 张母闻言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女人总是要嫁人的,就算爹娘舍不得你也是没办法的。” “不过小阿瑛放心,爹娘一定给你挑一个好的,知根知底的,若是爹娘找不到,不还是有你哥吗?他在外留学,想必认识不少青年才俊,到时候小阿瑛怕是要挑花了眼喽!” 张母明明是用轻快的语气说出来的,但张志瑛的心却越来越沉,她的眼中泛出些许水意,就连说话也带上了些鼻音。 “娘,咱们先不谈这些好不好,我现在还念着书呢!” 张母听到女儿的声音有些不对劲,抬起她的脸仔细看了看,在看到那红红的眼眶之后不由轻笑着点了点她的鼻间。 “瞧你,怎的还哭了,嫁人可是件好事呢!娘是过来人,是不会害你的。” 张志瑛摇了摇头,没有说出自己心中的那些纠结,只是闷闷的说道:“我知道娘不会害我。” 她强扯出一个笑容,不想让自己的母亲担心。 “我就是一想到以后会离开您和爹的身边,我就难过。” 张母似是也有些伤感,将女儿揽进了怀里,轻声道:“傻孩子,女人总有这么一遭的。” 随后便不再说话,只是轻轻的拍着自己女儿的肩背,母女二人依偎在一处。 由于这笔钱不是小数目,等到晚上睡觉的时候张母就跟自己丈夫说了这事,张父想了想,最后还是同意了。 “阿瑛这孩子跟你一样,心好。这是她第一次求咱们,咱们也不好打击她。” 张父放下手上的书轻声说道:“就跟你说的一样,救人是件积德的大事,这女子也确实可怜,咱家有这个能力,自是能帮就帮。” 也许是因为办报纸的经历,张父受到新思想的影响很深,也是因此,当初在号召女子应入学享受同等教育权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将自己的女儿送了进去,哪怕当时家中因为负担两个孩子的学费而变得捉襟见肘起来。 许是有这样的思想影响着,张父倒是跟自己的妻子有着不同的看法。 “现在已经是民国了,不是以前的大清了。既然女子有了接受教育的权利,怎的就没有婚姻自由的权利?” “现在都流行婚姻恋爱自由,我看阿瑛这成绩,考上大学应当是没有问题,到时候在学校里找个志同道合的人一同生活,也不怕成亲以后没有话说。” 张父说的时候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张母听完就不乐意了。 “什么叫志同道合的人?怎么,张墩灵,你是觉得娶了我这个没文化的觉得丢脸了是吗?” 说着就上手在他腰间拧了一下,疼的张父差点从床上蹦起来。 “冤枉啊!真是冤枉啊!” 张父口中连连告饶,疼的往旁边挪了好几下,差一点就掉下了床。 但一瞧见妻子那止不住委屈的模样又心疼的挪了回去,只是腰间的肌肉一直紧绷着,生怕妻子再给他来上一下。 “你又听谁瞎说了,你可是这个家里的大功臣,既给我操持家务,又为我生了一儿一女,还都那么优秀。” “我要是对你不好,怕是你公婆都要气的从地底下跳出来打我一顿呢!” 张母也不是那种喜欢耍小性子的人,只是张父这句话实在是太敏感了,让她没办法忍住不多想。 张母心存愧疚,温软的手贴上了丈夫的腰间想要为他揉一揉,哪知刚放上去就吓得他浑身一激灵,顿时有些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你这是做什么!难道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张父心想这能怪我吗? 还不是因为条件反射闹得。 不过他嘴上可不敢这么说,搂着妻子在她耳边说了几句私密话,说的她脸变得红通通了这才住了嘴。 张母也是个好颜色的人,只是以前因为一直操劳,吃的又不好,这才显得憔悴。 这两年被张父养了起来,又给她抓了补气血的药,气色这才好了起来,脸色也变得白皙红润了。 这也让张父看着妻子这娇羞的模样,心也忍不住痒了起来。 只是还不待他有更多动作,张母便变得多愁善感了起来。 “哎,你不知道,前些日子咱家厨房帮佣的刘妈告诉了我一个消息,说是有个在大学里当教授的沈先生,登报跟他的妻子断绝了夫妻关系,转头就跟自己的学生成了亲,说是他们之间没有感情,民国也没有父母包办婚姻一说,所以这个婚事不作数。” “可怜他那妻子在家乡为他侍奉双亲,据说还为他生了一个儿子,怕是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被抛弃了呢!” 张父闻言冷哼一声:“什么没有感情,孩子又不是别人逼着他跟人家生的。见色起意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当真是无耻至极!” “谁说不是呢!” 张母靠在丈夫的怀里不住点头,随后似是想起了什么,直起身说道:“要是阿瑛真的考上了大学,咱们可要看得紧点,可别让他被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给骗了去!” “夫人放心。” 张父看了眼时间,觉得再不睡就来不及了,直接起身将灯关了,随后不顾张母的疑惑将人拖进了被窝,含含糊糊的说道:“到时候我一定会看好阿瑛的,咱们还是先办正事吧......” “哎呀!” “你这个老不羞的......” 张母的声音因为被子的缘故有些发闷,但也能听出里面的羞恼,不过没一会儿就开始变起调来,缠绵不休。 (以下内容请自行想象) 第144章 黄燕之死(改编自真实故事) 次日一早张志瑛从看上去十分疲惫的母亲手里接过了三十块银元。 只要不是什么大病,这些钱肯定是绰绰有余了。 张志瑛没有去看那位学姐,只是给她写了封信,随后就让她的同学帮忙送了过去。 学校怕她是传染病,给她单独辟了一间屋子用来养病,同时严禁学生过去探望,只有校医时不时的去查看情况。 学校也不是慈济院,自然不可能好心的垫资给她看病,能够时不时地让校医去看望,也没把她丢出去就已经很不错了。 张志瑛的同学去送钱的时候那位表姐也没矫情,在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干脆了当的去了医院,顺便让她表妹带回去一张欠条。 张志瑛也没多说什么,将欠条收了下来,询问了下病情就没再管了。 也是这位女勇士的命不该绝,虽是肺炎,但症状较轻,打了一针磺胺,吃了片退烧药人就好了,只是这样一来那三十大洋也就花光了。 不过好在能回来上课了。 这位敢于抗争的学姐回到学校之后还特意找到张志瑛郑重感谢了她一番,顺便还说了自己的还款计划,让她务必放心,自己一定能把钱还上的。 张志瑛也是因为这次相遇知道了对方的名字——黄燕。 黄燕是张志瑛梦想成为的那种人,坚定,有自己的底线,不轻易向权利妥协。 但她也知道往往这样的人面对陌生人时更会在乎尊严,因此在对方说自己的还款计划的时候她并没有表露出任何的不耐烦,只是在认真的倾听完之后建议道:“要是你真的能考上南关,我就让母亲请你当我的家庭教师,这样你的负担也就没那么重了。” 黄燕一开始是不愿意的,最后在双方的争论中定下来只要黄燕考上了南关,也辅助张志瑛一样考了上去,那三十元的借款就充当教资,一笔勾销。 张志瑛不怕自己爹娘不同意,毕竟这笔钱其实是预支她的零用钱,既然是自己的零用钱,自然是自己就能说了算的。 黄燕也知道自己占了便宜,救命之恩哪里能就这么算了的,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认真学习,然后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津市的南关大学,然后再帮助张志瑛一起考进去。 双方定下了约定之后就再也没主动见过面,偶尔张志瑛能在走廊看到黄燕抱着书急匆匆的身影,随后与自己擦肩而过,但张志瑛没有一点不高兴的意思。 她希望黄燕能够飞的越来越高,最好是飞到天穹顶上去,再也不会被这世道拘束。 而黄燕也确实如她所愿,在1930年的七月下旬参加了南关大学的招生考试,并在八月初得到了录取通知——并以全科第一名的成绩被化学系录取。 随后她的生命永远停在了1930年的9月6号。 这不是她确切的死亡时间,只是张志瑛自己的同学,黄燕的表妹口中得到消息的那一天。 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大学的黄燕激动地将这个消息主动告知了家里,希望父母能够分享到她的喜悦,并渴望得到双亲的谅解——即使没有嫁人,她依旧是他们最疼爱也最优秀的女儿。 可她得到的却是家中母亲病危的消息。 慌乱的黄燕只来得及告知自己的表妹这个消息,随后就坐上火车回了家,临走之前还带上了那张南关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只是等她回到家,迎接她的是母亲哀切的哭泣以及面目狰狞的父亲。 因为她没回来成亲,让黄父狠狠地丢了面子,深觉这个女儿有辱门风。 将其骗回来之后黄父又问了一遍她嫁不嫁,在得到黄燕又一次的坚定拒绝之后便将其捆绑双手,直接放进棺材给活埋了。 漆黑的棺材不断传来黄燕挣扎拍打的声音,她在黑暗中不断哭喊着母亲,得到的却只有她母亲伤心的怨言。 “儿啊,娘也没办法啊!你爹说了,只要你嫁,立刻就会把你放出来。” “儿啊,听娘的话,咱们就...应了吧!”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陡然安静下来的棺材。 那个曾带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母亲,曾笑着夸她聪明的父亲,最后亲手埋葬了她的生命。 而这些远在津市的张志瑛都不清楚,她只清楚黄燕被她父母逼死了,她以后再也见不到对方了。 当初的约定如今只剩下那张小小的欠条,张志瑛定定的看着这张欠条,将其夹进了那本让她讳莫如深的书中当了书签,随后便再也没有提起过。 第145章 毕业前夕 因为入学时间的不同,所以张训毕业的时间并不是在1930的7月份,而是在次年的一月份。 而早在他前往瑞典参加诺贝尔颁奖礼之前,张训就将自己的论文交了上去,并且因为他要参加新年宴会被国王授勋,学院还特意为他延迟了答辩的时间。 将本该在一月份的答辩改在了二月份。 不过这些对张训来说都是小意思,毕竟他在剑桥大学的这三年也不是在吃干饭,现在的他出去与人交谈也能称得上一句学识渊博了。 在答辩顺利完成之后,张训也收到了一封封来自国内的信件。 有的是已经回国的杜佑安和苏青等人恭喜他的信件,也有家中亲人过来询问的信件,张训全都一一回了。 尤其是给家里的回信,他写的尤其厚。 有的能说的张训就说的详细点,不能说的就给略了过去,毕竟这些事他们知道了也是徒增烦恼,还不如轻松一点。 这些年家中也隐隐约约知道他写书的事情,毕竟寄回去的钱不是一笔小数目。 但因为张训说的含混,所以家里对他到底成绩如何并不是十分清楚。 而张训也早就过了跟家人炫耀的心思,毕竟要是写信特意说自己又写了什么什么书,多少让人觉得羞耻。 在给家里的信写完之后,张训就拿起了最后一封没有开封的信件。 这封信不是某个人写的,而是商务印书馆寄给他的。 信里的内容很简单,就是说因为张训在国内的讨论度一下子高了起来,所以他们也趁此机会搞了点活动。 虽然相比其他书卖的没那么火爆,但因为国内体量大,所以最后也得了不少的利润。 本来是该一年一给的,但由于去年才刚开始售卖,年底的时候便没有结算。 但现在有了盈利,为了图个吉利,这才将挣得第一笔版税给张训打了过去。 信件的最后,商务印书馆还委婉的表示想要让张训再帮他们同那几名文豪牵一下线,在中间说和说和,让他们能多考虑一下在华国出版的事情。 那几个人张训都认识,他也给他们打了电话希望他们能够多考虑一下。 这些人看在张训是查尔斯·道格学生的份上说的已经十分温和了,但就是拒绝自己的书在华国出版。 毕竟对于这些纯粹的学术型的作者,金钱对他们来说不是最吸引人的地方,他们的成果能不能被尊重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但可惜由于某位名作家在华国那几天体验实在不佳,加上对方还是诺贝尔文学奖曾经的得主,因此在晚宴上那么一宣扬,基本上所有作家都知道了华国盗版猖獗的问题。 那些同意在华出版的作家也是因为商务印书馆给的太多了,远远超过他们在欧洲挣到的版税,这才捏着鼻子同意了。 奈何不是所有作家都是缺钱的,那些贵族出身的不说大富大贵,也基本上是吃穿不愁的。 对此张训也只能表示无能为力了。 看完信之后张训就带着那些回信坐上车去了伦敦。 随后便去到渣打银行位于伦敦的总部查看汇款明细。 在看到上面的数字之后张训就知道商务印书馆这么早把钱打来就是为了讨好他的。 这笔钱一看就是把版税全都提前给他打了过来,一共十二本书,每本书平均定价一元,印刷一千册,张训当时签的是20%的版税,他不相信就这么几个月的时间,他能挣到大概合计两千银元的版税。 但就算对方这么讨好他,张训对此也是无能为力,毕竟人家就不在乎钱,要的就是一个尊重。 就国内那个出版环境,张训还真的没办法逼人家把书放在国内出版。 在数完自己的余额之后张训便将随身带着的信件寄了出去,然后便坐车回了学校。 剑桥大学的学制其实是三年制,在你完成论文答辩之后其实就可以跟着最新一期的毕业生一起毕业了,当然,你也可以等上一年,最后再享受一下愉快的大学生活。 虽然按照入学的时间张训应该在次年的一月份毕业,但他如今已经将全部课程都完成了,所以他参加今年七月份的夏季毕业典礼也是可以的。 但张训还有不少的事情要做,所以他还是决定按照惯例参加明年一月份的毕业典礼。 由于还要在欧洲待上将近一年的时间,张训又挑了两本书准备最后再刷一波名气。 由于这两本书可能是他在欧洲发表的最后两本书,所以张训决定挑两本重磅的书籍,一本是哲学性书籍《局外人》的第二部《局外人·鼠疫》,另一本张训则是打算再挑一本经典儿童奇幻故事——《狮子、女巫与魔衣橱》。 它还有一个别名,那就是《纳尼亚传奇》。 张训并没有将书稿给亚历山大·伍德的打算,为了让英国人不忘记自己,张训决定这最后两本书用连载的方式发表,这样等他回到英国的时候,张训也不至于因为没有长时间在公众面前露面而被遗忘。 是的,张训并不打算一直在英国待着。 这些年他虽然收集了不少的书籍用来兑换能量点,但只局限于英国这一个国家还是有些少了。 虽然剑桥和牛津可以说的上是整个欧洲藏书数一数二的学校了,但这几年张训收集的书籍数量并没有达到他的预期。 以后他还有更多需要用到能量点的地方,国内又安生不了几年,张训只能能找多少是多少了。 第146章 外出前的准备 由于这次外出会有很长时间不在英国,所以张训必须把所有事情全都安排妥当才能踏上旅程。 而第一件事就是给《狮子·女巫·魔衣橱》找到一本合适的杂志连载。 原本张训是打算两本书都在英国连载出版的,但思虑再三,张训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决定只在英国连载出版《狮子·女巫·魔衣橱》这一本书。 而促使他改变想法的原因就是《鼠疫》这本书的哲学意味太浓厚,并不适合在英国连载,也不适合让企鹅出版社出版。 这样“荒谬”的书籍其实更受法兰西人民的欢迎,他们尤其钟爱这种放肆的、带有一些反抗与批判意味的存在主义哲学。 所以说,张训要是想给自己在欧洲再刷点名气,这本书放在法兰西连载会更加合适。 而且他也确实很长时间没在法兰西发书了,怕是那里的人都要把自己忘了吧。 张训不知道的是,即使法兰西文坛刻意不去提及他的名字,但文学作品的光辉是任何人都无法掩盖的,他们无法更改书籍上的作者名字,更无法去忽视这本书的存在。 所以那些不甘于被张训这个外国人压在底下的法兰西文坛青年们,最后只能自欺欺人般的在讨论存在主义哲学的时候,用“you know who”来代替他。 张训倒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享受了一把神秘人的乐趣。 在定下《鼠疫》这本书要在法兰西连载的时候,张训就已经决定好了要将这本书放在巴黎文学报上连载,正好他这次旅程是一定要路过巴黎的,到时候直接面谈就可以。 他还能顺便跟伽利玛出版社的经理路易·乔·法比奥商量一下后面出版的事情,提前把合作定下来。 至于对方愿不愿意提前定下一本还未写完的书,张训一点都不担心。 不管这本书后面的销量如何,单单看他以往那些书的成绩,路易·乔·法比奥就不会傻到要拒绝他。 至于《狮子·女巫·魔衣橱》的连载,他就要在英国找一本影响力较大的杂志了。 如果只是想赚钱的话,还是在英国出书最为合适。 自从去年十一月份开始,由美利坚带来的经济大萧条开始逐步影响各国,欧洲所有国家无一幸免,但只有英国受到的影响最少。 一是因为一战后,英国国内经济在经过短暂的快速增长后便进入了平缓期,到了后期甚至处于停滞状态,也是因此,英国不得不将大部分资产都放在海外。但这让国内受到的冲击减少,加上每年多达数亿英镑的海外资金回流,大大的缓解了英国的经济危机。 二是因为为了抵抗这次经济危机,英国正府特意出台了一项贸易保护措施—帝国特惠制。通过给其他国家增加关税的方法让自己的商品在外流通,并攥取大量廉价生产资料,可以说别的国家过得惨兮兮,但英国本土民众却没有受到太大影响。 三就是张训从自己的贵族朋友们那里听到了一些消息,据说刚刚上台的执政党工党打算同保守党联合组建内阁,双方决定摒弃前嫌,一致对抗这不知要持续多久的经济危机。 所以在这个时刻张训拿出《狮子·女巫·魔衣橱》这本书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圈钱。 虽然放在杂志上连载他收到的稿酬没有版税多,但长远来看,这本书是一本系列小说,只有打开名气才能在出版后挣到更多的钱。 就现在张训出版的所有书来看,最挣钱的就是福尔摩斯系列故事,他还知道当初那个游行抗议他写死福尔摩斯的小团体并没有解散,甚至规模越来越大。 那个贝克街22号的房子甚至直接被房东改成了博物馆,里面按照小说里描述的那样一比一还原了福尔摩斯租住的房间,然后靠着收粉丝门票挣钱。 张训当初知道后还远远地看了一眼,随后就让企鹅出版社的法务帮自己去找房东签了一份合同,他同意将福尔摩斯的形象授权给对方,条件就是利润的一半要分给他。 有钱不赚王八蛋,这钱放在地上都不捡,那这人是有多傻! 张训反正觉得自己不傻,直接就派了人过去签合同去了。 那房东也知道这个博物馆侵害了张训的利益,当初他们只是想偷偷赚一笔的,但是没想到粉丝太热情,两先令的门票,一天愣是卖出去了两百多张,这还是房东控制人流量之后的成果。 于是越赚钱房东就越舍不得放手,心里总是能想着自己没那么倒霉,然后就被张训给捡了便宜。 而张训自然是全盘收下了,甚至为了防止房东弄虚作假,他还让企鹅出版社的会计按时过去查账。 等到年底那个会计给张训报账的时候,直接把张训给惊到了,没想到门票一年的利润就接近福尔摩斯系列一年的版税的一半了。 这还是因为张训跟企鹅出版社签订的是50%的版税合同。 虽然一本书往往在发行的第二年版税收入就会锐减,但由于当初福尔摩斯系列的定价较低,属于少抽几盒烟就能买上一本的状态,所以张训的书并没有像其他作家那样销量骤减。 再加上英国的海外殖民地实在是多,而这些地方都是说英语的,加上这些书也逐渐被翻译成各个语言在其他国家售卖,所以总体销量一直都很稳定。 张训去年年底就收到了企鹅出版社打来的八千英镑的版税分成和两万英镑的股东分红。 加上伽利玛出版社打来的版税换算成英镑之后大概是550英镑左右,再加上掉馅饼一样的博物馆门票收入大概三千六百英镑,可以说张训去年一年就挣了有大概三万两千一百五十英镑。 这笔钱无疑是一笔巨款,可惜很快就要被张训花出去了。 张训曾经想过要跟自己有门路的贵族朋友们买点武器傍身,可惜被对方给直接拒绝了。 那个时候的张训还只是一个有点名气的小作家,更是一个外国人。这样的人想要买武器那是绝不可能有人卖给他的。 张训没有办法,只能遗憾的放弃了。 毕竟他要是坚持买武器,很有可能会被怀疑别有用心,外国人的身份实在是太受限制了。 他倒是也可以通过军火商去购买,但一来他不认识,二来也找不到人牵线搭桥,更关键的是英国的军火工厂基本都在正府和王室名下,根本就没有私人的。 这种情况下张训只能将目标放在德意志或者美利坚,希望能在这两个地方买点真家伙。 可惜每年挣的钱都被张训放到美利坚买农场去了,宝石虽然贵重,但是不好出手,所以除了刚开始因为手头紧拿宝石做过文章之后后面就都是真金白银买的。 加上美利坚农民比股市更先崩溃,所以张训也趁着那些农民破产的时候买了好几个物美价廉的农场。 不能说张训是在趁火打劫,毕竟华国人都要没饭吃了,他也没那么多的怜悯心给美利坚农民了。 而且张训也不像那些美利坚农民一样怕粮食卖不出去,以华国的体量,只要张训价格定的合适,根本不可能会有卖不出的情况。 而且他收集这些粮食也并不都是为了卖出去,更多的是为了遇到一些突发情况的时候能够帮助稳定当地民心。 即便还没有回国,张训也能预料到自己回国之后遇到的挑战不会少,那些历史书上真实发生的困境将会一一展现在自己面前,到那时候,才是他做出的这些准备生效的时刻。 第147章 准备2 一次长期的旅行无疑是需要更精细的计划的,尤其是这期间张训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收录书籍,还要将自己在美利坚的资产整理一下。 截止到现在,张训在美利坚一共买了五个农场,但也只有农场而已。 而这五个农场目前全都被他委托给了旧金山唐人街的黑帮势力——振华堂的老大,一位叫做李兴邦的瘸腿男人。 华人的处境在美利坚并不是很好,尤其是伴随着经济危机的爆发,大量失业的美利坚人将自己的困境归结为华人劳工利用廉价的薪资卑鄙无耻的抢走了他们的工作,而丝毫不去怪罪那些疯狂吹捧股市并且收割民众血汗钱的资本家们。 自1882年美利坚共和党参议员约翰·米勒提交排华法案并被通过之后,该法案在1884年又进行了一次短暂的扩张,并收紧了允许先前到来的入境移民离开美国和回国的规定,同时阐明,该法适用于一切华人而无论他们的国籍为何。 该法案通过的10年后即1892年,又被所盖瑞法案所延续,并且没有终止日期。 随后在1902年,临时性法案变成了永久性法案,同时美利坚正府还在旧金山的天使岛国家公园和天使岛移民站设立了华人劳工的遣送站,每年都会有大概30%的华人劳工被遣送回国。 原本张训身为一个华人,是没有办法踏上美利坚的土地的,可能由于美利坚正府对待华人劳工的恶劣态度,1905年爆发了抵制美货运动,迫使美利坚政府下令放宽教师、学生、商人和旅游者的入境限制,但华人劳工的限令依旧如旧。 虽然在1924年又增加了一部分限制法案,但好在张训身为学生,还是有入境的权利的,加上后面张训都是利用系统的传送能力前往的美利坚,就更加不会遇到海关人员的盘查了。 按照常理,张训不应该这么放心将自己的资产交给一股黑恶势力打理,毕竟能够在美利坚站稳脚跟还发展出一个社团势力的李兴邦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 尤其是在旧金山的唐人街里,大烟馆、娼馆比比皆是,在那里生活的华人跟国内也没什么差别。 但张训也清楚,能够在正府的压迫下保下这么多华人劳工在唐人街待着,这个李兴邦也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 他也许挣的钱不干净,但他收留同胞的心却没有一点掺假。 事实证明张训并没有看错人,也许这个李兴邦在收钱方面从没手软过,但在州政府越来越严厉的压迫下,即使是李兴邦也有些挡不住了。 尤其是他在系统的“好朋友”明显也十分赞同排华法案之后,李兴邦就知道自己别无选择了。 在美利坚,最起码是现在的美利坚,法律还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它保护了私有财产不被侵犯,也就保护住了那些踏入张训农场的华人同胞们不会被州政府抓走驱赶。 可能是觉得承了张训的情,李兴邦对于农场仓库里消失的粮食视而不见,甚至在张训需要的那50%粮食里还多增加了百分之十,只是一直对产量都只知道个大概得张训并没有察觉。 为了能够快速获得大量粮食,五个农场除了一些华人雇工的自留地会种一些蔬菜一类的食物,其它全部都种的是产量高的玉米,并且交到张训手上的都是已经晒干磨好粉的玉米。 这些玉米也许并不好吃,但一定管饱,最起码在那些饿的都要吃草皮树根啃观音土的灾民眼里已经是难得的美味了。 其实张训也不清楚回国之后会不会遇到灾荒,毕竟两个世界的发展历程只是大致相同,并不会在细枝末节上一一相似。 但张训没有赌的资格。 他任何的任性的,都很有可能造成一条生命的流逝。 在欧洲游学的路线是亲爱的院长查尔斯·道格帮忙制定的。 要知道,不是所有的大学都是对外开放的,即使它们对外开放,图书馆或者藏书室都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进去参观的。 对于张训为什么一定要参观各个大学的图书馆,查尔斯·道格自然也是问过的。 但张训只给了一个理由,那就是好奇。 并且觉得这样能够给他提供更多灵感。 不少作家都有一些难以言喻的癖好,这样看来张训只是想参观一下图书馆而已,算不上什么大事。 查尔斯·道格也不是那种刨根问底的人,加上对自己学生的纵容,面对张训的要求,他只能一页一页的翻着自己的小本本,找到那些在大学任教或者在当地颇有名望的作家,给他们一一写信,并在信中表示希望他们能够在自己的学生到来时提供一些助力,关于进入大学图书馆参观这方面。 查尔斯·道格甚至还考虑到了自己即将参加的一些国际性组织,特意在一些国家和城市上面标注了时间,以及即将参加或者已经确定参加的会议名称。 由于无法打消自己学生回到自己国家的想法,查尔斯·道格只能尽量带对方多参加一些国际性的文学会议,帮助自己的学生在这方面多积攒一些资历,哪怕许多会议张训现在根本没有资格受邀。 他成名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只有不到三年的时间,哪怕张训已经在文学领域做出了不小的成绩,但那些会议在邀请人参加的时候,评判标准并不全是以文学成绩来判定的。 这里面往往掺杂着更多因素,还有这些作品对社会的影响以及对文学界的推动等等,都是影响评判的因素。 而张训曾被邀请的那两次,比利时的那个成立时间较短,邀请的基本上都是一些年轻人,还有他们的老师,明摆着就是在钓鱼,但大部分有学生的老师在看到这种邀请函的时候为了自己学生以后的前途,也会愿意过来一趟的。 最关键的是评委是有报酬的。 至于诺贝尔的那一次,张训是以观众的名义参加的,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成为观众的。 但每次诺贝尔的颁奖礼邀请的人员都十分复杂,各行各业的都有,甚至一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贵族们因为新奇也会过来参加。 不过好在过来参加的有身份的人更多,这才是促使查尔斯·道格和嘉德·让·罗贝尔带着张训频繁参加聚会和沙龙的原因。 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这个道理在任何地方都是行得通的。 第148章 《鼠疫》的连载与出版问题 在查尔斯·道格将手上写好的信件一一寄出之后,张训也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了。 他第一站去到就是巴黎,在拜访完嘉德·让·罗贝尔之后,张训便带着《鼠疫》的第一章去了巴黎文学报的办公楼,准备当面投稿。 还记得上一次张训过来投稿的时候陪着他的还是邓佑君,现如今便只有他一人了。 而他也再不用自己的朋友冒着风险帮助自己了,现在的他拥有足够的名利地位,属于他的没有任何人敢明目张胆的夺走了。 合作交谈的十分顺利,在看完《鼠疫》第一章之后,汤思达·伯约翰就爽快的同意了张训在巴黎文学报上连载的要求。 由于张训这次游学属于居无定所的形式,为了不影响《鼠疫》的连载,最后两人定下了周更的连载的模式,并要求张训每次寄过来的稿件最少保证两次报纸的正常发行。 这些事都商量好了之后,双方便讨论了一下关于稿酬的问题,最后定下了千字五十法郎的价格。 《鼠疫》连载的问题解决了之后,张训表示过两天会将第二章的内容送过来,随后便前往了伽利玛出版社约见经理路易·乔·法比奥。 张训去的时候路易·乔·法比奥并不在办公室,助理在安顿好张训之后便快速的打了一个电话,没等张训将杯中的咖啡喝完,路易·乔·法比奥便急匆匆的推门走了进来。 “真是抱歉,亲爱的张。” 他喘着气说道:“刚刚印刷厂发生了一些事情,没有让你等太久吧。” 张训站起身摇了摇头,随后同走来的路易·乔·法比奥互相握了握手,不在意道:“没什么,法比奥先生。” 他笑了一下,语气轻松的接着说道:“您这里的咖啡十分美味,说实在的,我并没有觉得自己等了很长时间。” “是吗?” 路易·乔·法比奥脸上也露出了笑意,他指了指张训杯中的咖啡笑着说道:“这是从哥伦比亚运过来的最好的咖啡豆,你要是喜欢一会儿我让助理给你拿一包走。”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简单的寒暄过后,双方坐下很快便进入了正题。 “所以,张先生,你这次来找我,是要给我一个惊喜吗?” 路易·乔·法比奥带着一些隐秘的喜悦试探性的问道。 不怪路易·乔·法比奥有这个想法,张训唯二几次过来都是在谈书籍出版的事情,即使知道对方已经入股了一家出版社,但他仍旧抱着隐秘的期望。 万一呢! 万一对方就这么想不开呢?! 正所谓同行是冤家,即使跟企鹅出版社不在一个国家,但对方一些采购的消息也瞒不过路易·乔·法比奥的耳朵。 作为在这一行耕耘了十几年的资深出版人士,仅仅只靠着纸张和油墨的购买数量,就能大概猜出对方售卖的数量区间。 即使这中间也有企鹅出版社出版的是廉价书的缘故,但也很难不让人眼热。 即使张训并不是每一本书都卖的十分火爆,但上帝见证,买他的书从没有亏过啊! 几乎每一本都是经典,而经典这两个字就意味着这些书从来不愁卖。 张训对于对方的试探感到有些好笑,什么时候那个跟自己谈合作分毫不让的路易·乔·法比奥也有现在这个样子。 不过张训并没有笑话对方,而是直截了当的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他拿出自己准备好的另一份《鼠疫》的第一章递给了对方,说道:“这本小说我刚刚已经跟伯约翰先生谈好了,将会以每周一章的频率在《巴黎文学报》上连载。” “而我这次来就是想要跟法比奥先生谈一下连载完之后的出版问题,毕竟我那个时候说不准会在哪个国家,这件事还是提前定下来就好。” 张训说完这些的时候路易·乔·法比奥才刚看完一页,但他并没有接着看下去,而是直接合上书稿,爽快的应道:“伽利玛出版愿意出版这本书,张先生。” “我们可以直接谈谈版税的问题了。” 第149章 法比奥的疑问 “您不再考虑一下吗,法比奥先生?” 张训挑了挑眉,有些惊讶对方的爽快。 “您要明白,我并不能确保这本书会一定畅销。” “这没什么,张先生。” 路易·乔·法比奥十分淡定的说道:“我相信您的文学水平,即使我只看了一点,但这并不妨碍我觉得这是一本佳作,也许它最后的销量可能达不到您其它畅销书的水平,但仅凭您的实力 ,我相信伽利玛出版社一定不会亏本的。” 这有什么可考虑的,按照这位张先生在欧洲的书迷数量,这本书亏是肯定不会亏的,顶多就是赚的没有那么多,周期长一点罢了。 再者说了,要是真的亏了反而对他更有利。 出于愧疚,没准对方在写完下一本书的时候很有可能会交给伽利玛出版社进行出版。 虽然跟张训来往的不多,但是路易·乔·法比奥也能看出对方是一个念旧的人,不然这次也不会选择伽利玛出版社。 他不信对方没有更多的选择,诚然,伽利玛出版社是法兰西最大的出版商,但这也不代表其他作家一定会选择他们。 最多是在进行选择的时候对伽利玛出版社有些偏向罢了。 张训确实没想到对方会答应的这么快,他还以为要经历好一段拉扯才可以谈下来呢。 “既然法比奥先生这么爽快,如果我没有任何表示的话也显得我太不礼貌了。” 张训捏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半晌才说道:“这样吧,我愿意将自己的版税控制在25%,就当是我的诚意了。” “您要知道一点,我跟企鹅出版社签订的可是50%的版税分成,而25%已经是我最大的诚意了。” “不,不用这样,张先生。” 路易·乔·法比奥摆手拒绝道:“伽利玛出版社没有这么小气,而且企鹅出版社出版的都是平价书,跟伽利玛出版社每本书创造的利润根本无法比较。” “张先生,我想以我们的关系,也没必要说那些弯弯绕绕的了,我愿意同您签订30%的版税分成,这也是伽利玛出版社最高的分成比例了。” 张训也没在意自己的语言陷阱被对方识破,毕竟他刚刚确实实打实的准备让出一部分利益,既然对方愿意加码,张训也不会拒绝。 不过这确实让张训对对方的感观变得更好了一些,为了对方在这次谈判中展现出来的诚意,张训也愿意给出一句承诺。 “法比奥先生,每次跟您的合作都这么愉快。” 张训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希望下一次的时候我们之间也能保持这样的氛围,不过下一次可能就是您们来找我了。” 路易·乔·法比奥在听到对方说到下一次的时候脸上不禁露出了些许喜色,等到张训说下一次很有可能需要出版社自己过去找谈合作的时候更是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自信道:“这没什么,张先生,我们出版社的员工对此经验十分丰富。” “也许您不清楚,曾经有一位瑞典的作家写出了一本不错的小说,而对方因为一些原因无法亲自来到法兰西,最后是我们的出版社的员工自己过去的。” “只要您有合作的意向,只要给伽利玛出版社寄一封信,不论是欧洲的哪个地点,我们都可以派遣员工亲自过去商谈。” 张训想到欧洲那所有国家加起来才比华国大那么一点的国土面积,诡异的沉默了一下。 半晌他才说道:“也许您可以考虑一下,毕竟明年我就要回国了,到时候我们写信联系也不是不可以。” “只不过就是慢了一点而已。” “回国?!” 路易·乔·法比奥的声音不自觉的加大了一点。 他的脸上充满了困惑,显然对张训这个决定十分不解。 “亲爱的张,也许我说这个实在是有些冒昧了,但我还是要提醒您。” “虽然思念故乡是人之常情,但据我所知,您的国家正处于战乱之中,这种时候回去是十分不安全的。” “更何况只有欧洲才能给你提供稳定安全的写作环境,而全世界的优秀作家几乎都集中在这里,这里才是作家的天堂。” “想想诺贝尔文学奖,我听说去年您已经参加过了,难道您没想过站在上面领奖吗?” “虽然我不清楚那些评委评判的标准,但我肯定,只要您离开欧洲,脱离欧洲的作家圈,那您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不论路易·乔·法比奥是以什么样的心理劝说张训的,但他说的其实一点都没错。 张训从系统抄录下来的这些书其中不乏一个世纪的代表之作,若是任何一个白人写出了这样的书籍,他肯定是会被捧在神坛上的。 所有的白人都会狂热的追捧对方,而对方也会成为本世纪最伟大的作家,没有之一。 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对方是个白人。 换成张训,这一切就大打折扣了。 他能够拿到白人荣誉的十分之一,都是因为他凭借着展现出来的能力而被对方忽视了种族与国籍带来的区别。 饶是如此,他的真实名字也只是在小范围的传播而已,所有人更熟悉的反而是他的笔名——n先生。 在张训意识到这一刻的时候,那股坚持不改英文名字的心气都泄了一半,那种仅凭个人根本无法磨灭的差距让他身心俱疲。 不论他对外展现出多么强大的才华,其他人最多也就是将他跟他的国家剥离开来,分别对待。 不论他在外获得多少荣誉,这些荣誉都不会被附加在他的国家身上。 张训可以是n先生,可以是剑桥的学生,可以是查尔斯·道格的爱徒,可以是企鹅出版社的股东。 但他绝不可能会被人第一时间觉得是一个华国人。 因为几乎所有白人都觉得,华人不可能会获得这样的成绩。 那样贫穷落后的国家,怎么可能会出现这样的天才。 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掩藏在历史之下的曾经属于华国的光芒,也不是所有人家中都会有资料记录那个曾经强大的国家。 大多数白人能够看到的只有现在被瓜分的华国,无比贫穷落后的华国。 第150章 再会,资助 “您说的我都明白,法比奥先生。” 张训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耸了耸肩道:“实际上,我并不觉得留在欧洲就会获得那些评委的青睐,他们是不是把奖颁给一个华人的,尤其是我还没有更改国籍。” “我们要清楚,偏见存在于每一个人的心中。 “而我所能做的,就是消除这种偏见,为我的后来者铺路。” “也许现在的我没有这个资格被授予这个奖项,但我想未来一定会有其他华国人会得到这个奖项的。” “也许到那时候,这个奖项可能没那么重要了也说不准呢?” 对于张训这预言一般的话路易·乔·法比奥是一个都不带信的。 诺贝尔奖怎么可能会变得不重要? 而且他也不会认为除了张训会有其他人有资格有实力得到这个奖项。 只是当他看见对方眼底的坚定时,路易·乔·法比奥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张,你会后悔的。” 再继续这个话题明显不是什么好的选择,双方也默契的略过了这个话题,转而聊起了张训后面的旅游计划。 而路易·乔·法比奥也给张训提供了不少的建议。 实际上,每个国家藏书最多的并只有各个大学的图书馆,还有一些王室收藏和一些大型出版商的图书室。 由于张训想要看的那些书并不是一些年份久远的书籍,所以每个国家的大型出版商反而可能是他最好的选择。 就像伽利玛出版社是法兰西拥有藏书最多的出版商,而在英国,拥有书籍最多的是皇家出版局,其他国家也是如此。 所以张训并没必要一直死磕大学图书馆,也许大型出版社反而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再加上张训现在的名气,只是参观的话基本不会遇到任何阻拦。 不得不说,路易·乔·法比奥确实给张训出了个好主意,在记下对方说出的那些各个国家的大型出版社的名字之后,他还与对方进行了一次愉快的午餐。 下午的时候张训便就跟伽利玛出版社签订了版权合同,并将出版事宜委托给嘉德·让·罗贝尔进行处理。 没办法,在法兰西张训最信任也是唯一的熟人就是嘉德·让·罗贝尔先生了,虽然让一位已经明显退休的先生为自己处理这些琐事多少有些不人道,但张训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人了。 不过相比起已经半步踏入退休生活的嘉德·让·罗贝尔而言,张训对自己亲爱的院长先生明显更加过分。 在巴黎找书的这几天,张训已经将《狮子、女巫与魔衣橱》的第一章寄给了亲爱的院长,并将自己对连载报刊的要求、更新的频率以及稿酬问题都在了上面,并全面委托自己亲爱的院长全权处理。 英国与法兰西只不过挨着一个海峡而已,因此信件送达的速度很快。 等到查尔斯·道格读完信后差点没亲自跑去巴黎用手上的文明杖狠狠地打对方几下。 他难道是什么管家佣人吗? 还有为他处理这样的事情。 只是一看到信里那些吹捧求饶哭穷的话,查尔斯·道格的怒气又诡异的平息了下来。 罢了,毕竟这个学生明年就要去往大洋另一端了,到时候就算自己想要照应对方也是做不到了。 最后查尔斯·道格不得不捏着鼻子开始挑选一些靠谱并风格相符的杂志,随后便写信跟对方商讨一下连载的问题。 如果是张训的话,可能还要一家家的投稿,最后再亲自面谈商议。 但对于查尔斯·道格而言,这些只不过是写几封信的事,到时候那些杂志自然会派人来到剑桥大学进行约见,而查尔斯·道格要做的也只不过是把这些人集中在一起,然后把稿子递给他们,随后听一听稿酬和版面,最后哪一家待遇优厚他就会选择哪一家而已。 就是这么简单。 就在查尔斯·道格已经选好杂志的时候,张训提前将《狮子、女巫与魔衣橱》的第二章寄了过去,这本书本就是一篇中篇小说,全书十七个章节,最多四个多月就可以连载完了。 而《鼠疫》全书也只有三十个章节,张训临走之前给伽利玛出版社又留了一个章节,也就是说张训再邮寄个十二三次就足够了,最多八个月就能连载完成。 也许是因为曾经在法兰西已经搜刮过一波了,这一次张训并没有找到太多未收录书籍,最后也只是又找到了一千本左右。 也许法兰西有些人的家中还会有张训未曾收录过的书籍,但已经在法兰西待了一个月的张训已经没多少时间了,只能依依不舍的前往下一站—比利时。 来到比利时的张训第一站就是去了布鲁塞尔跟自己的两个好友见面,然后好好的吃了一顿。 朱成义和罗正新也十分高兴见到张训,两人也已经到了学业的最后一年,如今正在准备毕业论文,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布鲁塞尔自由大学跟剑桥一样是三年制,但只有两个毕业时间,分别是六月和九月。 而两人已经决定在六月份就毕业回国,等到答辩完了之后就会回家了。 如果不是在欧洲还有事情要办,张训想早点回国,不说别的,就这饭他就实在吃不惯。 “真羡慕你们两个,马上就能回国了,不像我,还要等到明年一月份才能回去。” 张训一脸感慨的扒拉着碗里的土豆炖香肠,边吃边说道。 由于要攒回国的船票,两人只能厚着脸皮请张训吃土豆炖香肠了,不过锅里的香肠都被他们放在了张训的碗里,哪怕知道对方并不在意这个,他们还是不想让这顿饭更加上不了台面。 但张训并没有露出一丝一毫嫌弃的意思,反而吃的香喷喷的,这也让朱成义跟罗正新的心稍微放下了一点。 “我们两个这也是没法子。” 朱成义又在自己的碗里翻出来了一块香肠,准备将其放进张训的碗里,哪知对方直接伸手在碗上一盖,不高兴道:“我又不是来抢粮食的,这些已经够了。都给了我,你们吃什么?!” 朱成义嘿嘿一笑:“你这好不容易来一趟,本来想着好好招待你一下,可惜我们两个兜里比脸都干净,只能委屈你吃这个了。” “行了,咱们几个之间的关系,至于这样嘛!” 张训翻了个白眼,一脸不耐烦的用筷子将朱成义的手赶了回去。 罗正新在一旁慢悠悠的夹着土豆,说道:“行了,咱们什么情况训之又不是不知道,要想请他吃好的,等回国有了钱再说。” “到时候你就是请训之吃宫廷御膳,他都不带客气的。” 张训闻言笑嘻嘻道:“成义,你瞧瞧正新,你还没他了解我呢!” “对了,说到回国,你们两个打算回国之后做什么?” 见张训一脸好奇,朱成义有些羞涩的说道:“我还没想好,可能会先在上海找找工作吧,毕竟我是学机械工程的,也许会先去钢厂那些地方试试运气。” 罗正新也说道:“我可能会回北平看看能不能去学校任教。” “最好是去大学,毕竟一些研究只有大学的实验室能够支撑。” 第151章 冯思曼的请求 “我估计你们两个的目的都不难实现,只不过国内这些东西都属于起步阶段,不像欧洲这么发达。” “你们可要做好准备。” 不是张训夸大其词,这个年代的知识分子只要是在国外渡过金的,就算是坨屎都比国内的香。 更何况是有真材实料的两人呢? 但国内的许多东西确实都处于起步阶段,尤其是机械制造方面,许多机器都是从国外进口的,华国不是没有能人能够仿造,但这玩意就算是造出来了也没人敢用。 一不小心被洋人查到了,整个工厂都要被封。 而国内的研究环境也并不十分理想,毕竟当初张训不过捐赠了几十台显微镜而已,就让对方高兴地直接派一个主任过来交接。 可想而知国内的科研环境恶劣到什么程度。 不过要是正新想要研究的话..... 张训想了想,冲着罗正新打了包票:“不过正新你放心,虽然我不懂这些,但我在欧洲这边多少有些关系,要是你缺什么仪器,直接写信告诉我,等我回国的时候肯定给你带回去。” 罗正新虽然不清楚国内科研的环境有多么恶劣,但既然张训说了,他也不忍拂他的好意,点头应了下来。 “行,那到时候我就不客气了。” 三人欢欢快快的吃了一顿饭,由于两人还要忙着论文的事情,张训便没让他们陪着自己,而是拿着名单找到了在查尔斯·道格在布鲁塞尔的熟人,开始往各个大学的图书馆钻。 张训只给自己留了一个月的时间,时间一到,即使有再多不舍,他也在两位好友的相送下上了火车。 只不过临上车之前张训偷偷将一封信塞进了朱成义的口袋里。 之所以选他,是因为成义最马虎,等他发现的时候自己早就上了火车了。 果不其然,等到朱成义意识到自己口袋多出了些什么的时候,张训的火车早就已经跑了老远了。 两人拆开之后就发现里面有两张价值五十英镑的纸币以及一封内容寥寥的信件。 由于法币贬值的太厉害,张训已经猜到了朱成义和罗正新两人怕是到毕业都攒不够船票的费用,不然再怎么艰难,他们也不会请自己吃土豆炖香肠的。 张训也清楚,这钱要是直接给出去,两人肯定不会要,要是给的多了,他们就更不会要了。 无法,张训只能在临走的时候将钱偷偷塞给他们,还是卡着每人五十英镑的旅费给的,这已经是最便宜的价格了,张训可不想自己的两个朋友来的时候是做的货仓,回去的时候还是做的货仓。 最起码也得是三等舱的统仓吧! 为了不让两人把钱寄到英国去,张训还特意在信里说了这钱等他们拿了薪酬再还,至于怎么还,还到哪,张训一概未语。 朱成义与罗正新也不是傻子,两人自然看出了这封信的意思,而他们确实也有过将钱寄回英国的想法。 但因为经济危机的冲击,两人都处于半失业的状态,而且由于法郎贬值,两人手里的法郎价值一再缩水,本来勉勉强强能够货仓的钱,现在连货仓都坐不起了。 这种情况下两人也只能将钱默默收下,打算等回国之后挣了钱,好好的报答一下张训。 离开了比利时张训便径直往德国去了,说实在的,要不是因为朱成义和罗正新在比利时,张训并不打算将这个地方设为自己的目的地。 毕竟这个国家太小了,他最后怎么搜集也只搜到了几百本而已。 毕竟这里的人一多半说的都是法语,看的书自然跟法兰西重合率很高,这也是张训为什么只找到几百本的原因。 不过魏玛共和国就不一样了,由于语言的不同,德意志拥有自己的文化体系。 张训相信,自己一定能收获颇丰的。 抱着这样的自信,张训前往德意志的首都柏林,打算拜访自己的那位忘年交,去年诺贝尔文学奖的得主——保尔·冯思曼先生。 只是没想到他刚去到对方的家中拜访,这位冯思曼先生就给了张训一个大大的惊喜。 张训从英国出发的时候是三月份,等到他来到魏玛共和国,时间也已经来到了六月底了。 由于德意志的土地面积比较大,所以张训给自己在这预留了一个半月的时间用来搜集书籍,而他已经提前打听过了,现在的魏玛共和国一共有八个综合性大学,四个技术学院以及三所特色院校。 不论保尔·冯思曼在魏玛共和国的政治主张有多么遭受民众痛恨,但对方好歹是个诺贝尔文学奖得主,那些学校不会真的不给他面子。 怎么着也能进去一多半的学校吧。 果不其然,在张训提出自己的请求后对方痛快的答应了自己,要求就是张训需要跟他一块出席一场演讲,作为观众参加就行。 而张训的任务就是帮他打听一下听众的想法。 这对张训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不过就是一场演讲而已,简直轻轻松松。 如果张训没有被激动地听众险些挤死的话,这确实是一件小事。 第152章 不同凡响的冯思曼一家 一切的开始都很平常。 这个时代的演讲除非你拥有极其夸张的号召力亦或是在进行某种政治活动,一般而言选择的地点都是随机的。 它们可能是大街上,可能是酒馆,也可能是餐厅。 总之,演讲是一件充满随机性的事情,你只要在确定好自己的行动之后勇敢的站在人群前,然后发表自己的意见就可以了。 张训是没经历过这些的,毕竟在蓝星,演讲这种东西只能作为一项才艺在室内展示,因此在保尔·冯思曼递给自己一张音乐会门票的时候他有些茫然地接了过来。 “保尔先生,我以为我我们今天的行程是去参加你的演讲的,难道在那之前还有什么活动吗?” 张训抖了抖手中的音乐会门票,有些疑惑地问道。 他唯一参加过的音乐性活动就是去听歌剧或者音乐剧,还得是故事性的。 对于这种纯音乐演奏,张训实在是提不起兴趣。 但看着面前神色兴奋,一脸期待的保尔·冯思曼跟他的家人,张训还是咽下了口中的拒绝。 是的,这次活动对方几乎是全家出动,包括保尔·冯思曼和他的妻子普林斯,十九岁的莫妮卡和十二岁的艾丽卡,以及他们二十一岁的儿子格尔格。 实际上两人一共生育了三儿两女,但长子与次子都在上大学,除了放假很少回来。 而格尔格早就已经步入社会,莫妮卡则跟她的父亲一样成为了一名作家,并没有继续学业。 由于保尔·冯思曼的热情相邀,张训并没有选择住在外面的旅馆,而是在冯思曼家里住了下来。 而作为去年的诺贝尔文学奖的得主,保尔·冯思曼也拿到了一笔丰厚的奖金,因此额外支出一个人的花销对他来说毫不费力。 张训自然也是清楚这点才选择住下来的,不过他也不是真的什么都没付出,在住下来的第二天他就去市中心的店铺选购了一些礼物送给了冯思曼一家。 东西并不都是十分昂贵的,但也不是那些便宜货。 女士们送的都是奢侈品的丝巾,而男士们送的都是腕表。 除了给保尔·冯思曼选购的是一支昂贵的钢笔之外,就连没在家的两位小冯思曼先生张训也没忽略。 这一点很好的提高了冯思曼一家的好感,毕竟一位礼貌的客人总是受人欢迎的。 也是因此,在用餐的时候张训盘子里的香肠和牛肉都是最多的。 甚至为了照顾张训的饮食习惯,在听到对方不喜欢生食的时候特意将餐桌上那道常见的生拌牛肉给撤了下去,就怕会影响到张训的用餐心情。 也是因此,在面对这样一家子的时候张训很难说出拒绝的话,他只能暗自祈祷自己在音乐会上不会睡着。 一行六人一共雇了两辆汽车才顺利的前往了柏林音乐厅,路上为了不让张训自在一点,保尔·冯思曼夫妇特意带着他们的小女儿去了另一辆车,将这辆车留给了三个年轻人。 在上车的时候,秉持着女性优先,张训特意将后排的座位让给了艾丽卡,加上两人性别不同,张训便打算坐在副驾驶上。 但实际上让客人坐在副驾驶上是十分不礼貌的行为,因此在发现张训要坐在副驾驶上后艾丽卡第一时间出声阻止了。 “张先生,请等一等。” 等到张训疑惑地停下之后,艾丽卡便将自己的视线移到了自己的兄弟格尔格身上。 “格尔格,你去副驾驶上坐着,后排留给张先生吧。” 见格尔格真的十分听话的往副驾驶走来,张训赶紧说道:“这不合适,艾丽卡小姐。” “我不适应单独跟女性坐在一起,我想我还是坐在副驾上比较好。” “这怎么可以,张先生。” 艾丽卡皱着眉说道:“让客人坐在副驾驶实在是太不礼貌了,如果让爸爸妈妈知道了会指责我们的。” 说完不等张训回复,便用眼神示意格尔格将张训从副驾驶上拉开。 明明格尔格是哥哥,却对艾丽卡这个妹妹言听计从,张训无奈的被他从副驾驶塞到了后排,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艾丽卡,只能苦笑着摇头。 “艾丽卡,我不想你收到什么影响。” 实际上,这个时期的魏玛共和国虽然已经开始推动女性权益的发展,并增加了女性受教育的机会,在一些文学作品上也开始批判这种不平等的思想,但实际上总体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发展。 经济上的朝不保夕注定了平权意识上的束手束脚,因此张训现在十分注意自己不要给其她女性带来困扰。 他只是短暂的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可对方是要在这里生活一辈子的。 艾丽卡显然也明白张训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她不在意的撩了撩自己红色的卷发,然后道:“这没什么,毕竟我喜欢女人,你在我眼里毫无吸引力。” 艾丽卡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冲着坐在副驾驶的兄弟格尔格努了努嘴,说道:“如果你怕给别人带来困扰的话,不如跟格尔格注意一下距离,毕竟他喜欢男人。” 这两个消息把张训炸的头昏脑涨,虽然在蓝星上性取向已经不是大众闻风色变的东西,但在三十年代的魏玛共和国,张训可不觉得这是什么可以大方说出来的消息。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同性取向用科学的方法解释还是一种疾病,而在一些教会国家,这种行为是一种罪行,是要受到审判的! 准确的说,这种性取向在现在的西方是真的会死人的! 过了好一会儿张训才消化了这个消息,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还是提醒道:“虽然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但我想你们还是不要将这个消息透露出去,毕竟现在人们还是无法接受这种行为的。” “对了,你们的父母知道了吗?” 艾丽卡饶有兴致的看了眼虽然面色苍白但依旧十分镇定的张训,尤其是对方看她的眼神中没有那种鄙夷恐惧的情绪,这让她不由得笑了出来。 “事实上,张先生。” “不论在哪个国家,只要是认识我们的人,都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ps:虽然是改了一点设定,但实际上这俩真的是gay,然后他们的爹也是,所以不要觉得我是胡说八道,我真的没有,当时看到的资料的时候我也很震惊,而且这一家子确实没有隐瞒自己的性向。) 第153章 演讲风波 这一路上张训都十分沉默。 等到了音乐厅门口准备下车的时候,张训拉住了准备下车的艾丽卡,一脸严肃的说道:“如果这里待不下去了你们可以去美利坚生活一段时间试试,最起码那里人少。” 地广人稀,要是这一家子住在农场里,见的人就更少了。 反正总比被狂热的宗教分子或者反对人士袭击强得多了。 艾丽卡听到这个建议的时候先是微微一怔,随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说道:“谢谢你的好意,张先生。” “但这里有我们的战场,不到最后时刻,我们是绝不会抛弃我们的国家的。” 此时的张训还没意识到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几人下了车后随着人流有序地进场。 音乐会的座位票并不都是挨在一起的,可能由于张训是另加的,所以他与冯思曼一家隔了一排。 冯思曼一家买的自然是最好的位置,位于舞台前面的第一排,而张训则是坐在了第三排靠中间的位置,左右都是不认识的日耳曼人。 还不等张训适应,音乐会便开始了,各种乐器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明明是十分悦耳的声音,但在张训听来却极其催眠。 在感受到身旁两侧传来的鄙夷视线的时候,张训不由得将脸埋在掌心,悄悄地打了一个哈欠。 真的不要怪他啊,他是真心欣赏不来这样的音乐。 终于,扛不住的张训坐在椅子上慢慢的闭上了眼,然后他的呼吸便开始均匀起来。 已经沉入梦乡的他并没有看到左右两旁嫌弃的视线,甚至他们的身子都不自觉的往另一端偏,生怕跟他沾染上分毫。 而唤醒他的则是场内嘈杂的咒骂声。 刚醒来的张训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但他能够听出场内声音最大的就是保尔·冯思曼。 但由于说的都是德语,对这种语言还是半吊子的张训赶紧打开了【ai翻译】,然后就听到保尔·冯思曼正在愤怒的指责现在某个党派愈发激烈的活动。 他质问对方是否让所有人都变成他们理想中所要求的那种低级的,纯种的,思想单纯的,脚后跟行军中啪啪作响的,幼稚听话的,激情荡漾的真诚,而这种全民单一化的思想在一个成熟且经验丰富的文化民族里,如德意志民族,真的可以实现吗? 一般情况下,观看完音乐会还未离去的观众们就算是不喜欢这种演讲,也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行动,顶多就是直接离开会场。 但保尔·冯思曼在魏玛共和国的地位并不算低,对方那频繁地政治活动与其才刚刚代表德国拿到了诺贝尔的一个奖项,让这恶搞国家的大部分人都对他处于一种格外的包容中。 但偏偏今天,在观看音乐会的观众中有一些是那个党派的成员,于是在保尔·冯思曼正在激情演讲的时候,人群中有人高声喊道:“你这个德意志的叛徒!” “你背叛了我们的种族!” “该死的冯思曼,你这个懦夫,我一定要用子弹射进你愚蠢的大脑,你这个没有人性的家伙!”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站起身指责叱骂站在台上的保尔·冯思曼,甚至有人掏出了手枪比划着准备给台上的保尔·冯思曼来上一枪。 还有些迷糊的张训听着身边传来的那些细碎的抱怨声,全都是在抱怨保尔·冯思曼毁了他们的音乐会,然后这一切在一声剧烈的枪击声中突然被中断了。 随后全场便爆发出剧烈的尖叫,尤其是张训周围坐了不少女士,女性那独有的尖利的嗓音在这一刻发挥到了极致,张训只觉得自己的耳膜都要被叫破了。 台上的保尔·冯思曼见势不妙早就从后台跑了出去,而坐在第一排的冯思曼一家也开始往外逃离,慌乱之下他们早就忘了还有一位外国客人仍在现场。 此时此刻张训终于清醒了,他的脑子从没有像此刻一般清晰,周围的观众开始疯狂的往外拥挤。 那些层层叠叠的裙摆不断地往张训脸上扑,由于他坐在靠中间的位置,所以人挤人的情况并不是特别严重。 饶是如此,张训也被这些人挤得够呛。 张训知道这个时候往外走是最错误的选择,加上他到现在都没听到第二声枪响,便知道刚刚可能只是一个意外,因此他蜷缩在椅子上尽量不让自己绊倒慌乱的人群,反正只要他不动,受到的伤害就会最小。 好在音乐厅的规模并不算特别大,最多只能容纳两三百人,因此造成的骚乱也不算严重。 加上两边的过道比较宽敞,因此缩在座位上的张训幸运的挺过了最难的时刻,等到人流量逐渐减少的时候,张训立刻见缝插针的往外跑去。 等他跑到门外,柏林警察局已经派人过来维持秩序了,张训在门口不断张望,寻找着冯思曼一家的身影,然后他就被人用力的拽离了人群。 还不等张训叫出声,他就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艾丽卡和格尔格,两人身上的衣裳都有些凌乱,显然是刚刚逃跑的时候弄乱的。 “张,你没受伤真是太好了!” 艾丽卡悻悻的松了口气。 他们一开始真的没想到会发生枪击这样恶劣的事情,毕竟平时最严重的也就是往台上扔杂物,或者上去把人揍一顿。 但看在父亲年纪的份上,那些人也不会太过分。 只是没想到今天竟然有人带了枪,而且还开火了! 张训见面前只有艾丽卡和格尔格两人,想到刚刚处境最危险的保尔·冯思曼,不由担心道:“保尔呢?他没事吧?” 艾丽卡闻言摇了摇头;“父亲没事,他已经跟母亲带着莫妮卡回家了,我们两个留在这里是在等你的。” “既然你没有事,那我们就快回去吧,不然一会儿警察就要过来盘问了。” 张训一边跟着两人上车,一边疑惑地问道:“难道我们回去就不会被询问了吗?毕竟所有人都看到了站在台子上演讲的是你的父亲,保尔·冯思曼先生。” 坐在后排的艾丽卡心有余悸的捋了捋自己红色的卷发,吐出一口气说道:“这没什么,警察局的人知道怎么做。” “关键是你也在这里,外国人的身份出现在这种场合会比较麻烦,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先回去比较好。” 路上两人对张训的这场遭遇感到万分抱歉,毕竟他们也没想到这次竟然会出现枪击事件。 哪怕这可能只是个意外。 回到冯思曼家,保尔·冯思曼也特意过来同张训道歉,毕竟他只是想邀请难得理解自己的作家过去一同观看他的演讲,顺便给他提一些中肯的意见。 但是他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形势越来越严峻了。” 保尔·冯思曼坐在张训对面一脸沉重的说道:“我的同胞们永远都不会明白,那种极端的情绪只会毁灭我们的家园,而那个党派却在利用这种情绪达成自己的目的。” “这个世界的思想应该是自由的,人民应该有自己选择的权力,而不是被仇恨裹挟着,最后不仅毁灭了敌人,也毁灭了自己。” 保尔·冯思曼之所以会邀请张训去观看演讲,也是因为他写的那本《美丽新世界》中一些思想跟他不谋而合。 只是没想到最后竟然变成了这样。 第154章 逐渐疯狂的国家 那声枪击似乎带给了保尔·冯思曼新的灵感。 他将招待张训的工作交给了自己的两个孩子,自己则开始投身创作。 而艾丽卡和格尔格也带着张训前往了各个大学的图书馆进行参观,并在结束大学之行后又去了这个时期最大的两家出版社——乌尔施泰因出版社和施普林格出版社的图书室进行了参观。 这两家出版社一家是大众化媒体,另一家则是学术型出版社。 当然了,在收录图书的过程中张训也没忘记将书稿寄往法兰西和英国,为了不因为距离的缘故而中断连载,张训打算离开之前再寄一次,这样等自己前往下一个目的地的时候就没有那么赶时间了。 收录的时候,每当张训看到手上的书籍,总是忍不住感叹这里藏书的丰富。 德意志不愧是有着自己文化的民族,这里的书籍丰富的让张训难以想象,尤其是那些学术型杂志,丝毫不比有着几百年历史的剑桥和牛津差在哪里。 等到张训给自己规定的一个半月的期限到了之后,他总共收录了两万五千多册书籍和杂志。 当然,张训敢肯定,德意志一定还有自己没有收录到的书籍,可惜他的时间太少,不能全都浪费在这里,最后只能遗憾的放弃了。 在收录图书的过程中张训总算知道为什么保尔·冯思曼会那么反对这个党派了,事实上,在大街上张训经常见到一些青年人当众焚烧书籍,并同自己的朋友做出了某些手势。 似乎烧书是他们表达忠诚的方式。 张训并不懂那些政治上的弯弯绕绕,但他清楚,当一个国家的青年开始毁灭自己的文化,那这就是他们毁灭的开端。 在离开之前,张训本来还想在这里买点武器,可他忘记现在的德意志还是共和国状态。 而且由于《凡尔赛条约》的缘故,为了还债,魏玛共和国将国内所有的工业都转向了民生,那些军工厂也全都被改造了。 如果张训想要买武器那只能等到小胡子上台的时候了,不过那个时候这些军工厂生产的武器也只会优先供应给战争,要是没点关系,根本拿不到这些。 这不是巧了嘛! 张训还就真的没什么关系! 在张训登上离开魏玛共和国的火车的时候,保尔·冯思曼只写出了一个小小的开头。 张训有幸拜读了一次,对开头所表达出来的旺盛生命力感到了震撼。 这就是诺贝尔得主的实力吗? 张训不是第一次看这些文豪的作品了,但看那些作品的时候远远没有亲眼见证一部着作的诞生而来的震撼。 在站台告别的时候,张训同保尔·冯思曼约好了要做这本书的第一个读者,并将自己国内的地址交给了对方,希望两人之间不要中断了联系。 最后在火车的嗡鸣声中,张训踏上了前往波兰的火车。 接下来的旅程中张训便没有什么熟人了,他只能靠着院长查尔斯·道格给他的人脉关系在各个大学图书馆进行收录,要是情况允许还能在当地最大的出版社的藏书室转一圈。 其实在整个欧洲,藏书多的地方也就那几个国家,其中的佼佼者之一就有苏联。 只可惜张训胆子小,生怕自己入境之后被发现是那本《美丽新世界》的作者,小命被交代在这里,最后只能往苏联的方向遥遥望了一眼,然后不舍得前往其他国家。 其实张训要是单纯的入境,或者是坐火车从中间穿过都没什么问题,毕竟苏联人也分不清他到底是谁,毕竟在这些欧洲人眼里华人都长得差不多。 但关键是张训他不会那么老实啊。 你要进去人家大学的图书室总要有原因吧,而且这种意识形态的国家对于入境活动的身份把控的很严,说不准什么时候就露馅了。 张训不敢赌那万分之一,最后只能寄希望于后面的国家能够多收录一些书籍了。 只可惜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会按照张训想象中的进行。 等到十二月份的时候,张训已经在意大利待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了。 他一月份的时候就要回到英国参加毕业典礼,而且十二月二十五号还要参加王室举办的平安夜晚宴,这件事是查尔斯·道格通过电报告诉对方的。 此时《狮子、女巫与魔衣橱》已经连载完毕,并顺利被企鹅出版社进行出版。 据查尔斯·道格信里的内容来看,这本书在英国的青少年当中格外受欢迎,连一些成年人也成为了这本书的忠实书迷。 甚至一些人在打听到张训的书稿会先寄给查尔斯·道格的时候,许多人都想过来抢先阅读。 好在查尔斯·道格的底线足够高,最后还是保住了张训寄过来的稿件。 第155章 法那啥的意呆利 至于另一本在巴黎文学报上连载的《鼠疫》如今也即将步入尾声,如果张训时间来得及的话,没准还可以亲自前往巴黎商谈一下具体的出版事宜。 比如在书籍的内页上写一些感谢语什么的。 实际上张训已经打算离开意大利了。 他是在十一月中旬的时候来到意大利的首都罗马的。 在此之前他对这个国家并没有太多了解,唯一有印象的也就是这个国家对于意大利面那莫名其妙的执着以及他们在战争中疯狂的骑墙行为。 可等到张训来到这个地方,他才发现现在的意大利与他印象中的完全不同。 最明显的就是当张训随意的在一间书店买了一本销量最好的杂志的时候,却发现这本杂志的封面是一个有着卷翘八字胡的中年谢顶男,他的手里拿着一把手枪,正冲着餐桌上的培根蛋面做出射击的姿势,照片底下印着一行大大的标题。 厨房化学—意大利面。 张训当时捧着这本杂志站了很长时间,等到店主开始不断用怀疑的眼神扫向他的时候,他这才走出了书店,找了一个角落,怀着沉重的心情读了起来。 随后文章中那些诸如“荒谬可笑的美食宗教”、“淀粉食物……用吞的不是用嚼的”、“传统主义者的菜肴,因为它难以消化、野蛮、对营养含量造成误导、让人存疑、行动缓慢且悲观”等等语句在张训脑海中搅成一段乱麻,让他的思绪陷入泥沼。 是系统的【ai翻译】功能出现错误了吗,为什么他感觉自己读不懂这些话呢? 原来这个时候就有反意大利面神教了吗? 那飞天意大利面神教也会存在吗? 等他终于艰辛的读到最后,张训看着那总结一般的话语深深的陷入了沉默。 最后一句话是这么说的:“面食吃多了,会产生一种充满讽刺与感伤的典型怀疑论,让人热忱尽失,若他们能戒除吃面的习惯,那成就不知会有多高。” 真是疯了! 张训黑着脸将手上的杂志重重的合了起来,心中涌起对这篇文章的撰稿人——马里内蒂深深地怒火。 他虽然不爱吃挂面,但这不代表他不吃面食,实际上,张训是面食的狂热爱好者,不管是炸酱面还是打卤面,亦或是抻面,只要不是挂面,他就没有不爱的。 虽然意大利面条口感较硬,但也算一种特殊的风味,哪怕没有炸酱面打卤面那么好吃,但也是一种很不错的美食了。 而对于一个津市人而言,侮辱他的心头好简直是不能饶恕的罪过。 本来身处异国他乡吃不到家乡菜也就算了,现在还要被人这么侮辱自己的代餐,这简直太过分了! 虽然不知道这个马里内蒂到底是谁,不过他既然在这本杂志上投了稿子,那张训也同样可以在上面投稿。 就算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但这样吃了萝卜砍了青菜也实在是太过分一点了。 于是刚到意大利一无所知的张训拿着杂志又返回了书店,冲着书店老板指了指文章署名的那个位置问道:“打扰了,请问这位作家投稿的这家杂志社怎么走,我对这位马里内蒂先生的一些理念实在无法苟同,因此想要写一篇文章辩驳一二。” 这位店长的表情十分奇怪,他的脸上先是浮现出一种激动与感动交加的表情,随后又变成了深深地惊恐。 他看着面前这位长相清俊的异国青年,颤抖着声音小声的说道:“请不要提这个名字,先生,您会为自己招来祸患的。” 书店老板的双眼张煌的左右巡视,在发现没有人注意到这里后才又继续说道:“先生,很感谢您对意大利面条的喜爱,我相信喜欢意大利面条的人一定不是什么坏人。” “但在这里,在罗马,这个名字是不能被提起的。如果被人听到有人公开称赞意大利面,会被那些党卫队抓走的,先生。” “就算您是外国人也不例外。” 党卫队?! 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呢? 张训正摸着下巴仔细思考,随后他便看到街道上有一队巡逻队伍正迈着熟悉的步伐,举着熟悉的姿势整齐地前进。 张训的脸一下子绿了。 天杀的,没人告诉他这个时候的意大利竟然是法卡卡的政权啊! 是他的历史没学好吗?难道不是先有的小胡子才有的意大利吗? 这怎么倒个了? 就在十一月初,一直跟张训保持联络的保尔·冯思曼来信表示他要离开德意志前往瑞典了。 在伴随着保尔·冯思曼信中大量针对自己同胞的脏话中,张训终于看出了对方要表达的意思。 现在的德意志已经变了,上个月某个政党正式上台了,与其同时,整个国家都陷入了一种无法形容的狂欢中。 尤其是首都柏林,人们更加疯狂,这个时候的柏林已经不适合理智的人生活了。 保尔·冯思曼在信中表示作为与他有过来往的人,张训最好不要再踏入德意志的地盘,不然他无法确定张训会不会因此受到伤害。 毕竟他也是自身难保,如果回到德意志,能不能出来也是说不准的事情。 也是因此,基于张训那浅薄的历史知识,他觉得这个时期的意大利还是十分安全的,没想到这跟他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啊! 张训脸色发青的看着那行队伍从街道驶过,随后便扭头看向书店老板,指着文章署名上那个叫做马里内蒂的名字问道:“所以,这个人跟外面走过的那群人是一伙的是吗?” 书店老板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随后轻声道:“这位先生是政府内有名的理论家,虽然我也不怎么赞同他的观点,但他说的确实有些道理。” “先生您看,虽然意大利面十分美味,但它们的营养价值确实没有鱼肉鸡蛋这一类的食物高,所以舍弃意大利面也是有道理的。” 书店老板虽然一直在说服自己,但张训能够看出对方严重的挣扎和惶恐,似乎只有说服自己才能让自己过得好一点。 但这个时候张训却想到了一个词,那就是洗脑。 利用一些话语扭曲民众的思想,就像秦朝的赵高指鹿为马一样,当所有人都不敢站出来反驳的时候,整个国家也就成了某些人的一言堂了。 张训突然意识到不论是哪个国家,底层民众在面对战争的时候只有一个选项,而这个选项却是正府提供给他们的。 归根结底,他们没有选择的机会。 战争的机器一旦运转,不拼个你死我活是不会停歇的,那个时候个人的意志在这场洪流中何其渺小,渺小到即使反抗也溅不出什么水花。 这张训对此又能如何呢? 他自己的国家尚且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又哪里来的精神去管别人呢? 至于要不要点醒对方...... 张训看着书店老板眼中遮掩不住的惊惧忧虑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身走出了书店。 有的时候,糊涂的活着反而更幸福一点。 第156章 等待的查尔斯和罗贝尔 自从知道意大利变成了法卡卡的地盘,张训就彻底老实下来了。 至于搞事? 想什么呢! 人的命可只有一条,就他这单枪匹马的小弱鸡,怕是到时候连逃跑都来不及。 在张训按照名字找到院长查尔斯·道格在意大利的朋友的时候,张训发现对方的生活并不是十分如意。 不仅没有充足的食物,每位作家赖以生存的精神食粮——书籍也被正府收缴,随后焚毁一空。 而这位先生也因为某些原因而被禁入了大学。 不过即使对方可以进去,但在听到如今大学实行的课程和教育理念,张训就知道自己没有进去的必要了。 就算进去了,里面的书籍恐怕也只有那些允许出现的内容,至于那些被封禁的,也许正府好心的并没有将它们全部焚毁,但也一定藏了起来。 最起码就张训这个身份,肯定是没有办法进去了。 不死心的张训在给院长的好友留下一些食物过后便开始在周边游荡,由于他外国人的身份,在一些场合反而没有那些本地人受到的限制多。 饶是如此,在晃荡了半个月后,张训也是收获寥寥。 也不是没有书籍可以收录,书店货架上的那些都是可以的。 但可能由于这些杂志或者书籍的内容十分低质,张训还是头一次看到收录书籍时显示能量点是一点两点的入账。 由此可见,不论在哪个世界,这种胡编乱造的洗脑书籍都是不受欢迎的。 最后决定离开的张训并没有利用系统的传送功能离开这里,一来在意大利得到的收获让他根本舍不得浪费能量点,二来张训曾经跟院长的好友有过接触,万一自己离奇消失被发现了,牵连到对方就不好了。 本来就吃不饱穿不暖的,要是又因为灵异事件被法卡卡调查,那就真的雪上加霜了。 好在张训对外展示的身份让人不敢轻举妄动,加上这个时期的意大利虽然政权是法卡卡,但并没有同英国宣战,虽然跟英国的关系也不怎么好就是了。 但是有着二等巴斯勋章的张训还是十分顺利的来到了隔壁的法兰西。 到了法兰西境内一切就都好说了,张训趁着时间还来得及,先去了趟巴黎将最后两章《鼠疫》的书稿交给了巴黎文学报,顺便将积攒了半年多的读者来信带离了编辑部。 这些读者来信张训并没有现在就看,而是先收进了【异次元空间】当中,打算等时间富裕的时候再说。 嘉德·让·罗贝尔并没有在巴黎,这个时候的他正在瑞典等待参加诺贝尔的颁奖典礼,而查尔斯·道格也同样在此。 其实这两人并不是特别热衷于参加这个晚宴,毕竟参不参加都影响不到他们的地位。 至于这两年为什么开始热衷,就是因为张训也被纳入了邀请的名单当中,这种情况下两位对着张训有着教导经验的“老师”自然是要赶着过来撑场子了。 不过就会跟以前一样将候选名单提交完之后就再也不管这边的事了,顶多在公布获奖名单的时候注意一下,省的到时候跟人打招呼的时候说错了话。 而在离着诺贝尔颁奖礼还有三天的时候,查尔斯·道格与嘉德·让·罗贝尔在一场小型聚会上又一次相遇了。 “哦,又是你,这是我们今天第几次见面了?” 查尔斯·道格举着酒杯冲着嘉德·让·罗贝尔开起了玩笑。 嘉德·让·罗贝尔顺其自然的回道:“第三次了,查尔斯,如果算上咱们两个早上吃的那顿早餐的话。” “是啊,是啊。” 查尔斯·道格有些意兴阑珊的说道:“这一切真是无趣极了,也不知道那个臭小子什么时候能够到这,再不快点晚宴就要结束了,我还打算今年带他认识一些新的大人物呢!” 查尔斯·道格有些忧愁的叹了口气。 在他眼里,华国实在是一个不怎么安全的国家,但自己的学生执意回去,查尔斯·道格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想办法联系到几个有家族成员或者是朋友在华国租界任职的朋友,让几人在晚宴上碰个面。 这样等到张训回国他也能放心一点。 嘉德·让·罗贝尔知道查尔斯·道格说的是什么,但他在这方面毫无能力。 毕竟他不同查尔斯一样是一个贵族,同时还跟许多贵族交往密切。 他只是一个单纯的作家,如果在文学界可能还有一点用处,但涉及到政治他就毫无办法了。 不,也不是没有办法。 那个人身为巴黎警察局的局长,一定认识在华国租界工作的官员。 但嘉德·让·罗贝尔是绝不会去找对方的,那次的帮助只是对方一句话的事情,而且那件事也确实勾起了他心中那些隐秘的回忆。 但除此之外,他绝不会再低头了。 两人百无聊赖的对着喝起酒来,这个年纪的他们本就不热衷社交,毕竟按照他们这个地位,都是别人上赶着去社交他们。 要是为了自己的学生,他们才不会这样疲惫。 此时的张旭正利用系统传送抵达了瑞典港口,然后紧急赶往斯德哥尔摩。 当初为了不引人注目,张训特意将锚点设置在了港口,毕竟那个时候张训也没时间去找新的锚点位置了,而他也不能设置在斯德哥尔摩,因为这个城市实在是太小了,不论设置在哪,突然冒出来一个黑头发的外国人都很奇怪。 只有港口这个地方人员混乱,张训特意找了一间废弃仓库作为遮掩,这是他当时下船上厕所的时候发现的。 隐蔽,无人,还自然。 张训从码头出来之后便赶紧买了最近的一班列车前往斯德哥尔摩,好在现在是诺贝尔颁奖礼前夕,瑞典正府为了方便收到邀请的客人和一些慕名而来的游客能够顺利前往首都,特意增加了前往斯德哥尔摩的班次。 这也让张训得以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抵达斯德哥尔摩车站。 车站门口自然有电车或者出租车前往市中心,为了节省时间,张训自然是租了一辆汽车去了市中心招待评委的酒店。 就在他风尘仆仆的在酒店前台询问查尔斯·道格和嘉德·让·罗贝尔的是否在这的时候,穿着礼服刚刚参加完一场小型宴会的两人正从大门处进来。 两人一眼就瞧见了正趴在前台那毫无形象的张训,说实在的,就那毫无礼仪可言的背影,查尔斯·道格从来没有在除了张训以外的人身上见过。 不论对方在参加宴会的时候有多么正经,只要在不正式的场合或者是私底下,对方就是这么一副上不了台面的样子。 一想到这,本来还十分高兴地查尔斯·道格顿时十分不悦的喊道:“张,过来!” 张训一下子就听出来这是查尔斯·道格的声音,顿时喜笑颜开的转过身去,喊道:“院长,你果然在这!” “还有罗贝尔先生!我真是太幸运了!” 张训提着行李小跑着上前,查尔斯·道格看张训这风尘仆仆的样子,到了嘴边的指责还是咽了回去,皱着眉说道:“我记得十月份的时候我就给你拍了电报,告诉了你参加诺贝尔晚宴的事情。” “你为什么没有调整好时间?” 张训闻言尴尬的笑了两声,说道:“先生,您不知道,我本来已经计划好了的,没想到遇到了一些意外,这才来的晚了点。” 查尔斯·道格还想问些什么,一旁的嘉德·让·罗贝尔插话道:“还是让他先去房间收拾一下吧,这个样子站在大堂,有些引人注目了。” 听到这话查尔斯·道格也停了询问的心思,快步走到前台吩咐了些什么,随后拿起前台递给他的钥匙走了过来。 “来吧,你到的时间太晚了,一些采光好的房间已经被别人分走了,现在只有走廊尽头的房间可以住了。” 第157章 再次抵达斯德哥尔摩 三人到了二楼之后,嘉德·让·罗贝尔并没有跟着上楼,而是冲着两人点了点头,随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些日子频繁地参加集会也让嘉德·让·罗贝尔疲惫不已,现在张训已经到了这里,他也就不用一直提着心想着这事了。 张训跟着查尔斯·道格走到了三楼走廊尽头的房间,说是尽头,其实旁边还有一间工具间,里面是酒店员工存放清洁工具的地方。 也是因为旁边是工具间,这间房并不十分受欢迎。 将钥匙递给张训,查尔斯·道格指着房门说道:“一会儿不要将门锁上,一会儿会有人将晚餐送过来,不过时间太晚,可能没什么东西可以吃了。” “吃完饭你先好好休息,有什么事等明天早上吃早餐的时候再说。” “对了,我跟嘉德住在二楼的2021和2022,要是遇到什么事可以下楼去找我们,或者是打前台的电话。” 絮絮叨叨的嘱咐一番之后,瞧着张训那脸上掩饰不住的疲惫,查尔斯·道格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拍了拍张训的肩膀,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将钥匙插进锁孔,张训推门而入。 在下意识的将房门反锁之后,张训想起了查尔斯·道格的嘱咐,最后还是将房门虚掩着,自己则提着行李往卧室走去。 他先是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恢复了一下精力,随后便走进盥洗室开始洗漱。 盥洗室淅淅沥沥的水声遮掩住了房门关上的声音,等张训洗完澡出来,就在客厅的餐桌上看到了工作人员送来的晚餐,几片面包,一小块熏鱼和一点黄油。 张训轻轻啧了一声,将盘子里的东西三下五除二的塞进了嘴后,随后就在系统商城里选购起了食物。 这一趟张训收录了不少的书籍,加起来得有七万本左右了,也就是说,他的能量点已经有七十多万了。 这样一笔巨款,就算张训吃燕翅鲍肚也是吃得起的。 不过系统里的这些预制菜张训还是看不上眼的,既然要吃,那就吃好的,等到回国的时候,他想怎么吃就能怎么吃了。 用系统里的食物填饱肚子之后张训就直接上床睡觉了,虽然在欧洲行走的这段时间他并没有亏待自己,但那个时候的张训心里一直存着事,这也导致他的睡眠质量并不好。 现在所有的事都已经干完了,张训也总算能放松的睡个好觉了。 第二天张训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 想到昨天查尔斯·道格临走时说的一起共进早餐,张训急的差点连裤子都穿不上了。 等他终于从楼上下来,慌慌张张的跑到餐厅的时候,查尔斯·道格和嘉德·让·罗贝尔正一人一杯咖啡的小声交谈着什么,随后查尔斯·道格似是意识到有人来了,抬头看了眼站在远处的张训,视线在对方身上来回巡视,最后在张训没有掖进去的衬衫上停留了一瞬。 查尔斯·道格皱着眉说道:“不要再站在那当根木头了,餐厅并不需要你这样的装饰。” 等到张训走到餐桌前坐下,嘉德·让·罗贝尔抬起胳膊招了招手,等侍应生过来之后将对方手中的菜单递给了他。 “我想你需要一些食物来填满你的胃,不是吗,张。” “是的,没错。” 张训高兴的将菜单接了过来:“先生,您真是太善解人意了,这正是我现在最需要的。” 第158章 午餐前的闲谈 也许是因为睡得太多,张训起床之后反而没什么胃口了。 拿着菜单挑挑拣拣,张训最后点了一杯咖啡和一杯看名字像是混合型的柑橘果汁后就将菜单还给了侍应生。 嘉德·让·罗贝尔的眉头微微皱起,他不赞同的看向张训,问道:“只有这些?” 张训嘿嘿的笑了一下,说道:“这家餐厅的菜我不怎么喜欢,还不如就点两杯喝的,最起码他家的咖啡和果汁还是不错的。” 另一边正在看报纸的查尔斯·道格闻言也放下了自己手上的报纸,有些一言难尽的看了眼张训,撇了撇嘴道:“咖啡和果汁?这是什么搭配,难道这趟旅行也让你的味觉变得伤痕累累了吗?” “还有。” 查尔斯·道格瞥了眼张训藏在桌下的那部分衬衫,淡淡道:“将你那该死的衬衫塞回你的裤子里去,张,我以为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我想剑桥也教过你最基础的着装礼仪。” “什么?!” 张训闻言赶紧低头看去,果然瞧见自己的衬衫一角正摆着手在空中摇曳,他看了看周围,见没人瞧见这里,赶紧将衬衫塞回了裤子。 张训虽然在面对熟人的时候可能行为会放肆一点,但在外他的形象一直都保持的很好,就算是旅途匆忙,也会将自己打理干净再出门见人。 一想到刚刚不知道有多少人见过自己这副模样,张训就有点想哭。 不要高估这些作家们的节操,实际上他们跟普通人一样热爱各种八卦异闻,不然张训去年那些八卦消息是怎么知道的。 就是从他认为最不可能说这些的嘉德·让·罗贝尔和查尔斯·道格口中得知的。 见张训一脸担心的模样,嘉德·让·罗贝尔不由出言安慰道:“没事的,这个时间段大部分人都在外面参加聚会或者沙龙,酒店里并没有多少人。” “相比较每次诺贝尔颁奖仪式前出现的其他问题,这些实在是太普通了。” 其实张训并不是因为觉得自己丢脸才这样的,主要是他在外除了作家这一身份更多的是查尔斯·道格的学生和嘉德·让·罗贝尔看重的后辈。 最关键的就是查尔斯·道格,由于他是张训的院长和老师,对外社交时两人也以师生相称。 而查尔斯·道格身为一个典型的英格兰贵族绅士,对于礼仪着装十分看重,就连在办公室他的马甲扣子也一定要扣得紧紧的。 张训之所以对外如此重视着装,也有不想给老师查尔斯·道格丢脸的缘故。 因此即使嘉德·让·罗贝尔出言安慰了张训,他还是郁郁的看向坐在旁边的查尔斯·道格,说道:“抱歉,先生,是我早上太着急了。” 查尔斯·道格轻轻地哼了一声,举起桌上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然后说道;“好了,只有这一次。” “张,你要记住,你是剑桥大学的毕业生,身上更是有陛下授予的荣誉勋章。” “所以在外面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和着装,不要让你的学校因你而蒙羞。” 其实并没那么严重,就是查尔顿·道格觉得张训这段时间过得太野了,一点都不像一个受过正经教育的绅士。 毕竟除了张训写给他的信以外,查尔斯·道格还会从自己的老朋友们那里知道一点消息。 这些人对张训的评价基本一致,就是学识很不错,是一位热情正直又有些跳脱的青年。 能跟查尔斯·道格成为朋友的基本上都是他的同龄人,就算是比他年轻的,但也肯定比张训年长。 因此每当看到张训在那些书架上爬上爬下来回摸索,但就是不拿出来看的时候,这些上了年纪的作家们总有一种自己跟不上时代的荒谬感。 他们并不是没有读过张训的作品,实际上每当张训出了新作品,查尔斯·道格就会自掏腰包买上一本给自己的朋友们寄过去。 只不过这事张训从来都不知道而已。 而读过张训作品的人也很难将面前这个行为诡异的青年跟那些书的作者联想到一起。 好在上了年纪的人什么都可能不多,但见识一定不少。 尤其是那些科研实力强的大学,在文学院任职的这些作家们总能听到隔壁数学系或者物理系这一类理工科传出来的八卦。 尤其是那些脑子聪明的学生,他们总有自己独特的解压方法。 但即使这些人说服自己理解,但他们在给自己的朋友查尔斯·道格回信的时候也难免在信里带上一丝疑惑,而一开始的查尔斯·道格还不怎么在意,但当越来越多的人在信里这么说的时候,他就很难不在意了。 但是他又能怎么办呢? 在信里问自己的学生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万一提醒了他,他更受刺激怎么办? 身处异国他乡,查尔斯·道格根本没有把握第一时间找到自己的学生。 但从昨天跟今天的表现来看,虽然味觉越来越奇怪了,最起码行为还是可控的。 又将张训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遍过后,查尔斯·道格这才放下了心。 看来真的可能是一种释放压力的方式。 毕竟天才总是不可捉摸的。 但即使这样,查尔斯·道格还是要提醒一下张训,毕竟就算张训不在意,他还是要脸的,剑桥大学的荣誉也是要维护的。 就在几人说话的功夫,张训要的咖啡和柑橘果汁也上了上来。 咖啡上面冒着热气,而柑橘果汁里面是满满的冰块。 而张训先是喝了一口酸爽的果汁,随后又喝了一口热腾腾的咖啡,最后舒爽的叹了口气,热情的冲着两人介绍道;“先不说那些了,老师。” “你们也尝尝这个吧,这样喝味道真的很棒,有一种在果树下沉眠的感觉。” 嘉德·让·罗贝尔搅动咖啡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后婉拒道:“我觉得还是咖啡更合我的口味。” 而查尔斯·道格则黑着脸直接拒绝了。 “传统的英国绅士只喝红茶。” 两人闻言看了他手边的咖啡,查尔斯·道格轻咳了一声,道:“这只是入乡随俗而已。” 第159章 来自老师最后的帮助 这段插曲很快便过去了,张训开始兴奋地讲起了自己路上的遭遇。 在说到保尔·冯思曼的那场演讲的时候,查尔斯·道格难得严肃的说道;“以后你还是跟保尔·冯思曼少一点来往吧,据说德意志新上台的那个工人党党派的魁首对保尔的一些言论十分不满,如果不是他跑得快,恐怕现在他和他的家人早就被投入监狱了。” 嘉德·让·罗贝尔闻言也是叹道:“我也曾经劝过他,身为一名文学家,还是不要过多牵扯政治为好,但保尔现在听不进去这些了,自从一战德意志帝国输了以后,他就越来越极端了。” “这就不是咱们这些人可以讨论的了。” 即使在场只有他们三人,查尔斯·道格还是强行阻止住了这个话题,然后冲着张训警告道:“接下来欧洲可能也要变得不平静了。不管你毕业之后有什么打算,要么就待在英国,要么就直接回华国,总之,不要在欧洲游荡了。” 查尔斯·道格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很显然现在局势已经开始变得不平稳起来了,毕竟德意志的那位工人党的领袖态度可是前所未有的无情,似乎一心想要干出些什么事业来。 原本张训还想说保尔·冯思曼一家如今就在瑞典居住,没准他们还能去他家中做客什么的,现在看来...... 张训默默地将这个话题略了过去。 接下来就是张训说了一下自己在各个国家大学图书馆的见闻,中间也说了一些他在德意志看到的景象,又引起了两人的一阵讨论。 等说到查尔斯·道格意大利那位朋友的处境的时候,他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显然十分担忧。 但他最后也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说很高兴张训能把他的现状带回来,毕竟在这位意大利朋友的回信中,张训所说的这些可并没有表露出任何一点。 等 张训说的差不多了,时间也已经到了中午。 由于张训表示不喜欢酒店下面这家餐厅的菜品,几人便出门找了另外一家在当地名气不错的餐厅一块用了午餐。 然后等到晚上,张训便被查尔斯·道格带着单独前往了一场聚会。 路上查尔斯·道格这么对张训说道:“一会儿聚会上我会带你认识我的几个朋友,他们都有朋友或者家人在华国租界任职。” “如果你回国在那些开辟了租界的城市遇到了麻烦,就去找我的这些朋友们提到的人,看在我们之间的关系上,他们也会帮你的。” 张训的神情在听到这些的时候有一瞬的怔愣。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什么表情,是应该感恩戴德还是应该觉得荒谬。 一个华国人,在自己的土地上遇到了麻烦,却还要去找英租界的官员帮自己讨回公道。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可张训要去怪查尔斯·道格吗? 听着耳边絮絮叨叨的念语,张训更觉得自己的心沉甸甸了。 怪人家什么呢?查尔斯·道格是真心为他好的,也许等到他回国也不会找到第二个对他这么真心地老师了。 这一切能怪谁呢? 要怪只能怪自己,生在一个如此贫弱的国家,连公道都要外国人帮自己讨来。 这些想法只在张训脑海中短暂的浮现了一会儿,随后便被他给压制在深处。 现在想这些不过是顾影自怜罢了,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记住查尔斯·道格口中提到的这些人,然后借力打力,只要最后能达成自己的目标,不管是什么样的力量都是可以用的。 查尔斯·道格带张训参加的这场聚会在诺贝尔颁奖礼前夕算是比较大的了。 聚会上查尔斯·道格带着张训不断地跟人打着招呼,然后便给张训介绍了一大堆的人名。 但中间最受张训重视的只有两个人,一个姓诺布尔,他的家族似乎与英国保守党联系紧密,家族中有一位成员如今在华国津市英租界担任领事。 另一位则是姓维恩,他的兄弟托马斯·维恩在华国津市英租界任巡捕房总巡捕。 在查尔斯·道格给他介绍的这些人中,只有这两人跟自己的家乡有些关系,自然也引起了张训的重视。 至于其他城市例如汉口、沪市一类的地方,由于张训并没有前往定居的打算,因此并未过多观察。 在查尔斯·道格领着张训走了一圈之后,他便将自己准备定居的城市告知了对方。 而查尔斯·道格在听完之后便又带着张训前往那名维恩和诺布尔面前刷存在感了。 当然,在这期间他自然隐晦的提起了自己的这个学生即将回华国的消息,并将张训准备定居的城市说了出来。 在场几人都不是傻子,自然听出来了查尔斯·道格的言下之意。 由于中间隔了一层,查尔斯·道格并不能直接提出让他们的家族成员在津市多照顾照顾自己的学生,但这种互相照顾后辈的事情在上流社会并不少见。 毕竟一个家族要想走的长远,总是要拥有丰富的人脉资源的,而这些资源的来源就是来自于利益的互相交换。 张训并没有插话,而是在其中乖巧的担任一个吉祥物。 即使这些人话里的意思拐来拐去,但张训通过他们的面部表情还是猜出了自己的老师查尔斯·道格似乎是付出了什么代价。 等到这场聚会结束之后,在回酒店的路上张训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先生,我是不是给您添麻烦了?” 张训的语气有些低落。 查尔斯·道格有些诧异的看了眼他,奇怪道:“你怎么这么问?” 张训想了想,还是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先生,我能看的出来的。其实您已经为我做的足够多了,不需要再为我付出了,这不值得!” “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张,你是我的学生,我总要为你考虑一下的。” 查尔斯·道格脚步先是顿了顿,随后便不急不缓的说道:“你不要有太大压力,我所付出的只不过是文学院的一些资源,这对于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而且我对我看重的学生向来如此,你也只是其中一员罢了。” “那在我之前还有谁?” 张训好奇道。 查尔斯·道格一下子卡了壳。 有谁? 能有谁? 这只是他随便编出来的而已,在他之前哪有什么学生,那些凑到他跟前的人他根本看不上好吗? 又不是所有人像你这样是个天才,如果每天对着一个无能的废物谆谆教导,那还不如让他从英吉利海峡跳下去! 查尔斯·道格憋了半天实在是憋不出一个名字,只能干巴巴的说道:“这里面有我不想提及的事情,我并不想多说。” 生怕张训再接着问下去,查尔斯·道格轻咳了一声,赶紧换了一个话题接着说道:“对了,你不要忘记买一些礼物送给他们,最好是有价值一些的,我想你应该付得起。” “毕竟虽然因为我的关系能让他们帮你一把,但具体怎么实施还是要看你的诚意。” “虽然我不想这么说,但在某些时刻,金钱往往能比人情提供更多的帮助,等你回国之后一定要带着礼物去拜访那两个维恩和诺布尔,至于以后他们能为你出多大的力,就要看你将关系维持的怎么样了。” 见张训神情有些紧张,查尔斯·道格不由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你毕竟是陛下亲自授勋的荣誉勋爵,他们两个不敢对你不敬,所以你也不用太恭维。” “这里面除了那个诺布尔家族有些势力之外,那个维恩只是一个警察而已,即使他在英租界是一个总巡捕,但在英国本土,根本翻不起什么风浪。” “而且据我所知,英租界的警察依然受控于英国的警察体系,所以如果他要是对你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尽管给我写信,又或者写给特雷弗,他也能出点力。” 这句话说完之后查尔斯·道格便陷入了沉思,张训见状便也没有打扰。 等到他终于回过了神,便对张训一脸认真的说道:“其实那个诺布尔也不是没有办法,我记得特雷弗现在在印度支那也是当的领事,他可比这个诺布尔厉害多了。” “我想特雷弗在你遇到事情的时候也是不会在一旁看着的。” 第160章 张训的建议,毕业前夕 那天过后,查尔斯·道格又说出了一长串可能给他帮得上忙的人名。 这些并不是查尔斯·道格的朋友,只是他认为张训可能用得上的人名,其中有很多都是张训在宴会上点头之交的贵族。 说实在的,英国的上流社会社交圈其实就那么大,张训既然混了进去,认识的人自然跟其他人会有重合。 这一次的诺贝尔晚宴上张训并没有跟在查尔斯·道格和嘉德·让·罗贝尔的身后,而是选择了独自社交。 事实上,这一次的张训并不是上一次参加宴会时寂寂无名的状态了,独特的东方面孔与他的作品早已在欧洲作家的社交圈内流传了。 尤其是张训今年又连载了两本小说,还是两本截然不同的类型。 加上张训这段时间一直在欧洲各个国家游荡,自然免不了跟这些国家的作家见面。 加上张训肚子里是真的有东西,不是什么花架子,因此即使他行为举止有些怪异,当然是偶尔,但也赢得了许多青年作家的尊重。 因此在这场晚宴上张训也不算太无聊。 一顿吃吃喝喝这场晚宴便也结束了,而第二天张训便跟着查尔斯·道格和嘉德·让·罗贝尔登上了回去的轮船。 这次嘉德·让·罗贝尔同样在丹麦下了船,张训在下面拥抱了对方好长时间。 毕竟这一次分别过后两人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张训还是有些舍不得的。 想到在蓝星上历史上的法兰西巴黎似乎同样被攻陷了,张训便忍不住说道:“先生,虽然巴黎很好,但美利坚也是一个不错的国家,现在那里的许多东西都在降价出售,也许您可以在美利坚也置办一块地产,就在旧金山怎么样?” 张训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我在旧金山的海岸边上买了几块农场,也许我们到时候还可以做邻居呢!” 其实英国也行,但他记得英国似乎遭受过很长时间的轰炸,这么看来美利坚反而是最合适的地方。 嘉德·让·罗贝尔虽然疑惑张训为什么提到这个,但他并没有直接拒绝,而是委婉的说道:“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建议,也许我应该跟玛丽商量一下,买一栋房子用作度假。” 轮船的汽笛声响了起来,张训站在甲板上冲着嘉德·让·罗贝尔不断挥手,同时心中止不住的叹气。 看来罗贝尔先生一时半会儿是不会从巴黎搬走了。 罢了,离着那一天还有时间,只要在那之前把罗贝尔先生一家弄到美利坚去就行了。 张训一边想着一边下意识的挥手,等到看不到人影他才放下胳膊,转而盯着身旁的查尔斯·道格看,只把对方看的浑身不适。 “所以,你又想干什么了?” 查尔斯·道格皱着眉问道。 张训闻言赶紧谄媚一笑:“没什么,就是觉得老师您今天似乎格外英俊。” 算了,英国似乎并没有被攻陷过。到那时候大不了也把院长一家一块打包带去美利坚,反正他那地方够大,也不怕住不下。 回到英国之后张训便开始准备起了宴会和毕业典礼的事情。 宴会好办,张训也不是第一次参加了,只不过毕业典礼上他需要作为优秀学生代表上台致辞,这让没有经历过的张训难得有些慌张。 要是只在同学们面前讲话还好一点,反正张训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毕竟有段时间他也给查尔斯·道格替过几节课,这不算什么难事。 可这次不一样,这次来参加典礼的不光是学校的教授和学生们,还有学生家长、报社记者等等。 没准王室也会派人过来参加呢! 毕竟那位王储殿下头上可还有一个剑桥公爵的头衔呢! 第161章 授勋之后的第一场平安夜晚宴 张训在毕业典礼之前首先迎来的是王室的平安夜晚宴。 由于身份变化的缘故,今年他在王室邀请函上的名字从xun.zhang变成了xun.zhang.kcb,这表明了张训是拥有次等爵级勋章的外国友人,同时在另一层面表达了英国正府和王室对张训在英国做出成绩的认可。 不仅如此,以后凡是官方的邀请函或者报道,张训的称呼都会变成xun.zhang.kcb。 在英国的第四年,张训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 由于荣誉授勋的缘故,今年张训的座位更加靠前,甚至比华国驻英公使在宴会上的位置更加靠近中心,这也让看到张训如今位置的现任公使心情十分复杂。 也许一开始新任驻英公使刚来的时候还不怎么在意这个叫张训的青年学生,但自从得知对方即将被授勋的消息之后他可是想尽办法的跟对方拉近关系。 可这个张训油盐不进,不管怎么示好对方都是反应平平,更是在授勋过后直接离开了英国。 如今回来了又用自己事务繁忙不断推拒自己的邀约,这让很久没对人低三下四的驻英公使心中很不是滋味。 想到每次跟英国正府的外交官员聊天的时候对方对张训作品的赞赏,并时不时表现出对他的那一丝蔑视,这位官老爷心中便不是滋味。 可他又对张训没有办法,对方在英国的能力可比他大得多了,就算是回国,他不在国内,也找不到机会给对方找找麻烦。 甚至就算是他有机会,恐怕国内也不会允许他这么做的吧。 毕竟这个张训可是被王室授过勋的,等级还不低,那帮人怕是讨好还来不及吧。 驻英公使颇不是滋味的咂了咂嘴,眼睁睁的看着张训被宫廷侍从引到前面靠近中心的位置。 一开始张训还有些不适应,毕竟这个位置多多少少有些引人注目了,但没一会儿他就放松下来了。 无他,这一桌大部分都是熟人,在一些宴会上都是遇到过的,其中甚至还有几个是自己的书迷,在见到张训过来的时候更是欣喜万分,拉着他开始聊起了最近在英国连载,颇受欢迎的小说《狮子、女巫与魔衣橱》。 这种完全英式的奇幻风格深受英国人的喜欢,聊天的时候有几人还隐晦的抱怨了一下查尔斯·道格对张训手稿的严防死打,并问他有没有售卖书稿的意愿。 由于张训在英格兰和法兰西文学界与日俱增的文学地位,他的原版手稿价格已经远远超过其他同期的青年作家,甚至隐隐有赶超那些成名一二十年文豪手稿价格的趋势。 但无奈张训每次都将自己的手稿送给了自己的朋友或者老师,流传在外的基本没有,这也让这帮贵族书迷们更加渴求。 毕竟越是稀少越能增加贵族争夺的欲望,很多时候这并不是因为出于喜欢,而是出于一种地位权力的象征。 这是张训第三次参加王室举办的平安夜宴会了,相比于第一次的拘谨沉默,第二次的虚伪社交,第三次的张训明显放的更开一些。 由于平安夜宴会并不会对宾客的交谈做出什么限制,张训也乐得与这些人分享自己这将近一年在欧洲游历的经历。 这些贵族中不乏在年轻时去过欧洲游学的,因此在张训提到某个建筑或者当地比较有名的店铺的时候总是能引起共鸣,说说笑笑间平安夜晚宴便结束了,张训也起身跟着这帮贵族一起进入了内场。 内场的氛围更加轻松,毕竟是较为私密性质的宴会,虽然大家的声音依然十分克制,但众人已经可以开始在人群中游走,不断进行交际了。 而人群中的焦点自然是国王与王储殿下了。 张训也不例外,在跟一些相熟的贵族打好招呼之后,张训便随着人群往中心位置移去,不管国王和王储想不想见他,他总得过去表示一下。 在这个过程中张训的视线不慎同那位华国驻英公使碰在了一起,无视对方想要同他交谈的意思,张训微微点了点头后便径直略过了对方。 徒留对方站在原地脸色铁青的望着张训离去的方向。 张训在宫廷侍从的引导下上前,同乔治五世行礼道:“陛下。” “王储殿下。” 守在自己父亲身旁的爱德华见到张训之后双眼不由微微一亮,笑着在自己父亲耳边轻语了几句。 乔治五世的脸上闪过一丝思索,随后冲着张训微微点了点头,伸出了手:“爱德华说你刚在欧洲游学回来,想必这次旅程给你带来不少收获吧。” 张训有些拘谨的上前同乔治五世握了握手,随后便恭敬的说道:“是的,陛下。这次旅程让我看到了许多东西,并不是我有意恭维,但英国确实是我见到的最安全繁荣的国家了。” 不要怪张训如此紧张,乔治五世深受维多利亚时期的文化影响,十分强调等级与形式主义。 尤其是乔治五世,更是以严守传统着称。 这让张训在面对这位国王的时候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小心,就连敬语都要再三斟酌才能说出口。 好在这位国王陛下并没打算跟张训多说什么,毕竟在他身后还排着一大长串贵族和各国外交官呢,随意聊了两句就让张训离开了。 张训遵守着礼仪在宫廷侍从的带领下有序离场,等他终于脱离那个环境打算找个角落待一会儿的时候,一个充满笑意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看来你在欧洲确实经历了许多。” 张训闻言轻吐了口气,转过身做出一副高兴地样子说道;“殿下,您怎么出来了,陛下那边不要紧吗?” 爱德华不在意的挥了挥手,说道;“每年都是这样,我已经有些厌烦了。” “比起接见那些虚伪的贵族,我更想听你在欧洲的经历。” 离得近了,张训这才注意到爱德华的胸前佩戴的正是他曾送出去的那套珠宝其中的猎豹胸针。 张训的眼神在上面停顿了几秒,笑着说道:“看来我的品味受到了殿下的认可,这个胸针跟您今天的服饰十分般配。” 闻言爱德华的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笑容,他满意的摸了摸胸前的珠宝,说道:“这个胸针确实不错。” “在我戴着它第一次参加宴会的时候就掠夺了全场的目光,而且这些宝石的质量也很好,也只有王室的收藏可以媲美了。” 爱德华虽然拥有很多珠宝首饰,但那些大多数都是属于王室的,是属于王储殿下的,他只有使用的权利,即便成为了国王也是如此。 而真正属于他的珠宝却寥寥无几,并且质量也远远不及张训送他的水平。 虽然他并不缺买珠宝的钱,但要是想找到跟他现在佩戴的胸针上一样质量的宝石还是没那么容易的。 当然,最关键的是他最近又重新邂逅了以前让他一见钟情的恋人,两人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这也让爱德华不像以往对待其他情人那般敷衍。 因此在准备赠送给情人首饰的时候,爱德华千挑万选最后还是选择将张训送给他的那枚蓝宝石戒指送到了他最喜爱的珠宝公司,让他们重新为自己制作了一条项链。 毕竟一条项链里最重要的就是中间的主石,而那个时候不论是他自己的还是珠宝公司的收藏,都找不到那般绚丽纯净的宝石,他便只能将戒指拿去改了。 而那条项链也确实赢得了美人的芳心,虽然碍于一些缘故他们之间的恋情不能公开,但这并不妨碍爱德华因此对张训生出些许感激。 “总之,你送的这套珠宝我十分喜欢,我已经很久没收到这么合我心意的礼物了。” 第162章 再次购买武器的计划 “这是我的荣幸,殿下。” 张训笑了笑,说道:“希望这个礼物能在我离开之后成为我与殿下友谊的象征,如果您会因此记得我,那就是这份礼物最大的作用了。” “所以这一次你又要去哪?美利坚吗?” “不,并不是,我是要回家了,殿下。” “是华国吗?你打算回去多长时间?” “可能不会回来了,殿下。” “哦,上帝啊!” 爱德华有些不能接受的说道:“你真的要永远离开英国吗?训之。” “是的,爱德华。” 张训无奈的耸了耸肩,随后露出一个苦恼的表情,说道:“我的亲人都在华国,我是一定要回去的。” “虽然英国很好,我在这里也度过了很愉快的一段时间,但这终究不是我的家,爱德华。” 爱德华露出一个惋惜的神色,他其实也听到过张训要回华国的消息,但他只以为对方是短暂的回去,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国家比英国更强大、安全和稳定了。 “这真是太遗憾了,我想你的书迷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一定会十分伤心的。” 张训对此只能表示爱莫能助,不过他还是乐观的说道:“虽然我没有打算在英国定居,但这也并不妨碍我回来看望我的老师和朋友们,爱德华,我们还是有再见面的机会的。” “而且我并不会停止在英国发表小说,毕竟我很难再找到像英格兰人民这样支持我的书迷了。” “明智的选择,训之。” 爱德华伸手从旁边经过的侍从托盘里拿起了两杯香槟,将其中一杯递给张训之后便举起酒杯轻声说道:“敬英格兰人民。” 张训见状笑了笑,同样将酒杯举起,玻璃碰撞间发出清脆的声音,张训重复道:“敬英格兰人民。” 刚轻轻抿了一口香槟,张训就听爱德华说道:“马上就是文学院的毕业典礼了,听说这次上台致辞的优秀学生已经选定是你了,恭喜。” “谢谢。事实上,这对我来说并不轻松。” 张训露出了一个疲惫的笑容;“我是第一个上台致辞的华国学生,这让我压力很大,致辞的稿件已经更新了好几次了,我感觉每次都达不到我想要的水平。” “为什么要这么复杂呢?” 爱德华无所谓的说道:“我以前曾经听过其他毕业生的致辞,说实在的,都很生硬。充斥着贵族的那种陈腔滥调,所以后面我每次都只露了个面就离开了。” “实在是太没意思了。” “不过今年是你致辞的话,我一定会去支持一下你的,希望你的致辞不要让我失望。” “那我就静候殿下的莅临了。” 张训笑着说道:“希望到时候我的表现不会让亲爱的王储殿下失望。” 平安夜晚宴结束之后张训就又重新陷入了忙碌之中。 查尔斯·道格有意在张训离开之前为他举办一场送别晚宴,对于这场宴会他十分重视,就连毕业典礼的一应事宜都交给了其他教授去办,专心拟定宴会的宾客名单。 这样送别晚宴另一种意义上是对张训在英国四年辉煌战绩的展览,总之查尔斯·道格坚决让自己的学生在离去前也要给整个英国的上流社会留下深刻的印象。 毕竟万一张训又想回来了呢?他这个老师总要做好准备的。 准备晚宴是一件十分繁琐的事情,尤其是准备一场大型晚宴。 这也让张训得以用准备致辞的原因闷在房里不出去。 从张训有屯武器的想法至今已经将近四年了,可直到现在他也一把武器都没买到。 真实的世界是不会像那些影视剧一样随随便便就能搞到武器弹药的。 事实上,张训的华人身份让他在买枪的时候寸步难行,而许多国家的兵工厂不是在一战之后停摆转型,就是全部收归国有。 这让张训一个外国人想要在一个陌生国度买到大型杀伤武器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也让他不得不将视线再次转移到大洋另一边的美利坚身上。 最开始,张训没打算去美利坚买武器弹药。 毕竟这个时期的美利坚武器生产水平实在是不咋地,并没有德意志或者英格兰、法兰西等一众欧美强国的制造水平厉害。 这也是张训没有第一时间选择美利坚的原因之一。 毕竟要是注定花钱的话,为什么不买点好的呢?他现在又不差钱,自然是威力越大越好。 虽然威力最大的肯定是系统里的武器,但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张训是真的不敢用系统里的武器。 雁过留痕,那次不成功的刺杀让张训留下了那枚远超现在生产水平的弹壳,即使因为使用过的缘故那枚弹壳已经不完整了,但这始终是张训心中的一根刺。 很多时候,远超当代制作水平的物品带来的并不是世界的又一次发展,而是会让这个世界彻底陷入疯狂之中。 那些不让张训选择美利坚的理由彻底消失了,毕竟这一切的前提是他能够买到,如果连买都买不到,还谈什么质量问题。 这一次张训并没有像最开始那样去找武器商或者熟悉他身份的熟人购买。 当然,在美利坚知道他现在身份的基本上没有,毕竟在外国人眼里,华人其实都长得差不多。 而在缺少媒介的华人同胞眼里,他们就更不清楚张训就是那个在欧洲频频引起文坛风波的n先生了。 好在这一次张训并不是真的孤立无援,他已经跟旧金山振华堂的大哥李兴邦建立了良好的合作关系,双方也在一定程度上交付了信任。 毕竟如果不是张训的话,振华堂庇护的华人同胞就无处可去了,而没有李兴邦的话,张训这个无法定居在美利坚的华国人也守不住自己的财产。 毕竟买粮哪有种粮香,要是不自己掌握生产资料,他的这些版税迟早被这些粮食掏光。 第163章 前往美利坚 今年的版税和各种分红已经在年底打入张训的账户了。 加上去年张训拿到钱之后并没有挥霍,这也让他手中攒下了大概六万多英镑的巨款。 趁着没人打扰自己的这段时间,张训直接趁着夜色传送到了旧金山的港口附近,并在天亮前开车抵达了自己位于旧金山的农场之中。 张训在美利坚是买了一辆汽车的,由于这辆车在美利坚拥有合法手续,所以张训每次来到旧金山都会从【异次元空间】把汽车拿出来使用。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张训便抵达了自己那栋位于农场中心地带的小屋,而在小屋不远处,已经盖起了许多简陋的木屋,这些都是李兴邦收留的华工同胞盖起来的。 这些屋子虽然是这些人自己盖的,但实际上他们每年都要从自己得到的粮食里扣除一部分当做租金,当做土地使用费,毕竟这片土地并不是他们的。 要说李兴邦不是好人,他在这些同胞即将被遣返之前保住了他们,要说他是个好人,他偏偏又对这些同胞毫无怜悯之心,极力压榨他们的价值。 可即便是这样,在这些华工同胞眼里,李兴邦依旧是一个大善人。 当然,这些都跟张训没有关系,即使张训知道这群同胞所处的环境,他也没有要帮助他们的意思。 又或者,让他们留在农场,已经是张训能提供的最大的帮助了。 至于更多的。 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他还是懂的,有的时候人太善良反而损害的是自己的利益,最起码张训是做不到的。 抵达小屋之后,张训便拨通了李兴邦的电话通知对方,自己有事与他商谈。 在双方定好交谈的时间之后,张训便开始了等待。 在抵达目的地之后他的时间便开始充裕起来,明面上他已经通过正经渠道来到了美利坚,没人的时候他就可以通过系统传送回到英国,这样两边都不会觉出什么不对,两边的事张训也能都办了。 张训跟李兴邦约好的时间是晚上七点,实际上虽然李兴邦将一部分同胞转移到了农场,但他的大本营还是在旧金山的唐人街,振华堂的主要势力都在那里。 还不到七点的时候,正在客厅看书的张训便听到了外面传来的汽车引擎声。 李兴邦虽然是华人,但他已经入了美利坚国籍,也是因此,即使正府如何推行排华法案,明面上是美利坚国民的李兴邦还是保下了他的大部分资产。 笃笃笃的敲门声传来,张训放下手上的书快步上前打开了房门。 最先进门的是几个提着篮子背着箱子的华工,随后才是穿着西装打着领结,拄着文明杖走路有些一瘸一拐的李兴邦。 张训上前拱手道:“李大哥,多日不见,风采依旧啊!” 李兴邦也站定身子,右手执杖左手抬起,拱手道:“哪比得上张兄弟风华正茂啊!” 两人一阵寒暄,随后便往客厅走去。 待在沙发上坐定,李兴邦指着往厨房去的那帮子人说道:“我知道美利坚的菜不符你的心思,特意带着家中的厨师过来给你打打牙祭,这几个人会一直待在这里,等你走了才会回去,也算是我这个做大哥的一点心意。” 张训闻言谢道:“那就有劳李大哥了,看来在下有口福了。” 张训并不是这个时代正统的文人,所以没有那股子文人的清高,也没那些知识分子的臭毛病,面对振华堂的打手时也没那股高高在上的傲慢,这才让他入了李兴邦的眼。 也是因此,张训在付出一定代价的时候,李兴邦愿意帮助张训打理他的财产而没有觊觎之心。 这个年代混帮派的人还是讲义气的,不论是什么事,只要应下了,基本没有反悔的。 越是地位高的帮派分子越是看重这些,张训也正是看重了这一点才会跟振华堂合作。 两人并没有在客厅聊太久,就有佣人过来说饭菜好了,张训也闻见了从餐厅传来的饭菜的味道。 李兴邦看出了张训的意动,也没有接着聊下去的意思,站起身说道:“张兄弟,不如咱们边吃边聊?” “大哥我出来的匆忙,晚饭也还没吃呢,这肚子里实在是空得很啊,哈哈!” 张训也知道对方是在给自己面子,毕竟华人街的老大怎么可能会缺这口饭呢,当即站起身伸手道:“李大哥折煞我了,要不是您,我还没这个口福呢。” “正好,咱们边吃边聊,等吃完我还有正事要跟李大哥你商量一下。”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餐厅,张训看着桌上那七八个色香味俱全的华国菜顿时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坐下之后张训本想再客气一下,可饭菜刚一入口他就忍不住低头猛吃,连一旁的李兴邦都顾不上了。 不要怪张训没出息,放谁在欧洲晃荡了将近一年时间,吃的那些食物除了煎就是炸,要么就是水煮。 张训也从系统商城兑换过一些预制菜,但偶尔吃几次还行,一直吃实在是受不了,加上他的手艺也不行,可以说还不如在英国吃炸鱼薯条呢! 不行还可以去法餐厅打打牙祭! 很难说张训将谈话时间定在这个时间没有打这口饭的主意。 酒足饭饱之后,张训看着被自己消灭大半之后的残羹剩炙,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让李大哥见笑了,我已经很长时间没吃过一顿正经的饭了,刚刚实在是没有忍住。” 李兴邦并没有笑话他的意思,反而一脸理解的说道:“我懂,我懂。” “看我,来了美利坚三十多年了,可还是吃不惯这里的菜。” 张训摸了摸有些硬邦邦的胃,略带感慨的说道:“就算改了国籍又怎么样,你的舌头和胃永远都会记住你的来处,不论在异国他乡生活多少年,这都是抹不掉的印记。” 李兴邦的神情也变得有些怅惘,他定定的看着餐桌好一段时间,半晌才苦笑着说道:“还是你们读书人会说话,可惜我已经在这里扎了根了,恐怕只有等我死了,才能有回去的机会了。” 李兴邦从未奢望过在活着的时候回到家乡,不说自己现在在美利坚拥有这么庞大的产业,就说国内现如今的环境,也不适合长居。 他唯一的期望就是在自己死了之后,儿子能把自己的骨灰埋进祖坟,这样他也不算无家可归了...... 第164章 要求,礼物 两人只不过感叹了一小会儿就将这个话题给略了过去,张训也带着李兴邦去了书房开始商谈。 两人刚一坐下张训便直截了当的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李大哥,不知道你有没有渠道能够买到枪支弹药,我有急用。” 李兴邦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他上下打量着坐在对面的张训,好一会儿才问道:“张兄弟要枪支弹药做什么,你一个读书人,哪有用到这些的时候。” 张训也没什么可遮遮掩掩的,说道:“实不相瞒,兄弟我再有一个多月可能就要回国了。” “国内的局势你也清楚,明面上是统一了,但实际上依旧不太平。” “我一个文人,手无缚鸡之力,便只能想办法购置一些枪支弹药用来防身了。” “不过李大哥放心,我要的数量不多,只要够我一个人用就行,兄弟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欧洲管控枪支比较严格,我一个华国人要想买实在是太打眼了。” 李兴邦也大概知道张训的情况,清楚他一个学生确实不容易买到。 而且枪支弹药这种东西如果是一般人恐怕还真没办法购进,但振华堂养着一群打手,他自然有渠道能够买到一些好货,这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问题。 只是...... “张兄弟,这对我来说确实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你一个人怎么运回国呢?” “据我所知,这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现在国内各个港口基本都被洋人把持着,你要想把这些东西运进去,那些洋人恐怕是不会同意的吧。” 张训也知道李兴邦是为了自己好,但他有系统,自然不怕这些,但他也不能直接说出来,只能用一种你懂我懂的语气说道:“这个李大哥尽管放心,我在这方面还有一些人脉,只要数量不多,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不过我要得急,不知道李大哥能不能帮我这个忙。” 李兴邦挥了挥手,不在意的说道:“这没什么,只要你想要,三四天的功夫我就能给你搞到。” “不过现在世面上的枪支种类很多,有民用的也有军用的,还有一些因为杀伤力的缘故购买的时候需要登记,而且二手的和全新的价格相差较大。其中一些枪是原厂回收翻新的,还有一部分是民间制造的,就是质量参差不齐,容易炸膛,但价格是原厂的五分之一。” “不光这些,这些武器的配套子弹有原厂的,质量最好但价格也最贵,也有小厂仿造的,价格稍微便宜一点,质量还可以。还有的就是黑市上复填的弹药,便宜量大,缺点就是总会卡壳。” “又或者你还打算买点手榴弹什么的?这种武器属于军用的,并不在市面上流通,要买这些比较费劲,还容易买到假货。我的建议是你可以学学怎么制作燃烧瓶,这东西价格低廉又好用,在美利坚十分流行。” 张训本来已经被这一长串的信息给搞蒙了,但当他听到最后的“流行”这两个字之后,脸色还是不由得变得古怪了一些。 这两个字是能用在这里的吗? 难道自由美利坚已经在这个时期就初现端倪了吗? 摇了摇头将脑子里多余的想法赶走,张训轻咳一声,说道:“李大哥,我对于枪支这方面了解不多,但我这次的预算十分充足,因此我只有一个要求。” “市面上所有具有杀伤性的武器我都要,不论威力强弱,并且我只要原厂的。” “每种武器最少给我提供十把,弹药最少各配备一万发,如果是那种消耗比较大的武器,就按照十倍的数量准备。” “手榴弹和燃烧瓶都要,手榴弹不好买,那就能买多少就多少,但我只要最好的,还请李大哥帮我仔细筛选一下,燃烧瓶就请李大哥帮我买一下原料了,尤其是酒精和棉布,越多越好。” 李兴邦本来还以为张训只是小打小闹,现在听到对方居然要买这么多的武器弹药,不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就在张训一脸疑惑地望着他的时候,李兴邦声音有些艰涩的问道:“张兄弟,你跟我说实话,你这些武器到底是不是用来防身的。要是防身,可用不了这么多啊。” “不是大哥我小气,你要是真想干什么大事,你提前跟大哥说一声,也好让我做个准备不是。” 张训一看李兴邦这个样子就知道他想多了,笑着解释道:“李大哥放心,我这确实是为了防身用的。现在国内不安稳,不多买一点我这心里也不安生。而且这东西我也不好回国去买,要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了,我怕是不好脱身。” “不过李大哥你也不用太担心,这些东西不论我用在哪里,肯定是不会用在美利坚的,至于我在其他国家怎么用,到时候肯定是牵扯不到大哥你的。” “而且我这海关关系很硬,绝对不会出问题,到时候也肯定不会查到你身上的。” 毕竟用的是系统自带的【异次元空间】,这要是能查出来他就倒立吃屎。 见张训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李兴邦想了想还是应了下来,毕竟除了数量有些多以外,真正的管制型武器并没有多少。 至于登记的问题,只要钱给的够多,这都不算什么。 “不过张兄弟,我丑话说在前面,你买的武器数量虽然不多,但是子弹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到时候少不得拿钱上下打点一下,而且这事都是底下的弟兄忙活,我也不好太过苛待。” 李兴邦的言外之意张训自然听懂了,不过他这次带的钱多,自然不在乎这些小事。 再说了,求人办事哪有不出血的,这些东西要是让他一个人买,在就最开始的时候就被人盯上了。 张训信誓旦旦的拍了拍胸膛。 “李大哥放心,我知道振华堂的规矩。这样,大哥你说个数,我一次性全都给了,到时候要是不够你再跟我说,就算钱不够了我还有别的东西可以抵。” 说着张训就将手伸进了抽屉里,借着掩饰从【异次元空间】拿出了一个天鹅绒盒子,将其摆在了李兴邦的面前。 “这是给李大哥你的礼物,是我托人从南洋搞来的。我正好有一个朋友在那边当外交官,算是有点权利,我就让他帮我弄了一点。” 李兴邦打开一看,里面是满满一盒散发着柔光的珍珠,他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随后将盒子盖上,推了回去,摇了摇头说道:“张兄弟,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这个时候的南洋珍珠都是野生的,十分难寻,一般品质的要是做成项链都要最少80到100美元,像张训盒子里的这种,怕是要八九百美元了,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尤其是现在美利坚经济大萧条,他的工厂已是勉力维持,要不是因为那些灰色产业,他怕是都要养不起底下这帮人了。 想到这里的李兴邦更加坚信张训绝不是一个普通人了。 毕竟身份可以伪装,但钱可不会,尤其是那些需要权利才可以得到的东西,更不会。 第165章 练枪 最后李兴邦还是收下了那盒珍珠。 有的东西不是有钱就能买来的,有的时候你还需要一点势力,更需要一点运气。 品相好的珍珠同那些干净的宝石一样难得,尤其对华国人来说,珍珠的地位并不比宝石低。 1931年1月,美利坚经济已深陷大萧条泥潭,尽管对外美元依旧坚持“金本位”,并且同其它货币的汇率依旧保持在一个稳定的数字,但实际上市场已经对美元的价值产生动摇加上欧洲银行危机引起的全球恐慌,美元兑换黄金的频率开始逐步加快。 但事实上由于美利坚的产品价值暴跌,这个时期的美元购买力大幅上升,只不过由于美利坚国内失业率已经从去年的3%攀升至15%到20%区间,民众实际能够支配的资金数量大幅降低,这也就让商品的贬值没有起到任何对市场经济的刺激作用。 但那些只是针对普通民众的。 对于张训来说,这简直是掠夺美利坚资产的大好时机。 李兴邦早在去年开始就已经将手上大部分的美元都置换成黄金了,他的手上有一个纺织厂,由于农产品价格的暴跌,纺织的成本大幅降低。 但也由于国内经济下行,他的工厂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接到大批量的订单了。 张训其实对于以后国内可能需要的物资并不十分清楚,他只大概知道粮食是最重要的,然后就是药品、酒精和棉布这些基本物资。 但张训也清楚,除了药品和酒精这种管制物资,他要是抱着赚钱的想法购进大批量的棉布,肯定会对国内的市场造成冲击,甚至会进一步压缩民族资本的生存空间。 但他也清楚,等到战争爆发,用作军服制作的棉布和包扎伤口的棉纱肯定会是最紧俏的物资之一,这种东西要是不买他一定会后悔的。 每当他想要有所动作的时候,他就越能感觉出个人的行为在时代当中的无能为力。 他所能做的不过是顺应历史趋势添一把火,若是这把火能够旺一些,也就不算他白费功夫了。 张训最后还是在李兴邦的工厂下了一批棉布和棉纱的制作订单。 现在普通平纹布的批发价格是每码(大概0.91米)0.1美元,包扎伤口用的棉纱批发价格是每卷(大概10码)0.05美元。 而为了维持工厂运转,李兴邦不得不大批量裁员,并将这些失去生计的华工同胞送到张训的农场,让他们种地为生。 也是因此,李兴邦的纺织工厂效率大幅降低,但成本同时也大幅缩水,每个月的产量只有从前的三分之一。 张训也不确定自己能吃下多少棉纱和棉布,只能各下了一万码的订单,甚至还贴心的把结算货币换成了英镑。 只是需要李兴邦帮他在港口租一个仓库,等有机会了张训再把东西运走。 很多时候系统并不是万能的,就像现在,张训还需要多费一道手续将东西运到指定的地点,这样才能掩人耳目。 即使他现在觉得李兴邦是个可信之人,但这也并不代表他可以对对方毫不设防。 张训的单子确实是一个小单子,要是在没有经济危机之前,这样的单子他是连看都不看的,但是现在不同,李兴邦已经没有挑选的资格了,蚊子再小也是肉,他现在最主要的就是护好自己的资产,然后等到大萧条结束的那一天。 按照李兴邦的要求,张训给了对方两千五百英镑用作武器弹药的购买,五百英镑棉纱棉布和租用仓库的钱,并额外给了一千英镑用作上下关系的打点,总共支出了四千英镑左右。 而张训一共带了六万英镑的资金,现在才不过刚花出去总资产的百分之六。 张训还以为是李兴邦不好意思多要,一问才知道这些钱已经十分富裕了。 张训这才有了一丝自己变成有钱人的错觉。 李兴邦的速度还是很快的,不过两三天的功夫就搞到了一批张训需要的武器,分别是十把军用的柯尔特m1911半自动手枪、十把史密斯威森军警型左轮手枪和十把柯尔特单动式左轮手枪,都是全新的。 但是子弹只配备了38史密夫韦森特殊弹和44-40 中心发火弹各一万发。 由于柯尔特m1911半自动手枪是军用手枪,所以子弹没有民用的买起来方便,需要托一下关系才能拿到大批量的军用子弹。 两人现在正站在临时搭建的靶场内,张训正举着手枪在专业人士的指点下开始练习。 现在张训使用的是史密斯威森军警型左轮手枪,这种枪的弹匣有六发子弹,张训冲着位于一百米处的靶子连开六枪,不出意外的全部脱靶。 张训有些郁闷的将手枪放了下来,冲着身边教他射击的振华堂的打手说道:“把靶子挪到五十米,我就不信我还打不中。” 打手看了眼站在一旁看热闹的李兴邦,见对方微微颔首这才招呼人将靶子往前移。 找人教自己射击的主意是张训自己提出来的。 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半吊子的危害,因此便决定趁着在美利坚的机会好好的锻炼一下自己的枪法。 李兴邦见张训一脸郁闷,拄着拐杖斜着身子往前走了两步,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张兄弟别灰心,这东西没什么难度,等熟悉了就好了。” 张训苦笑道:“李大哥,道理我都明白,只是时间不等人,我这心里实在是着急。” 这个月的21号就是毕业典礼,而今天已经5号了,也就是说他只有不到十五天的时间用来处理这些事情。 而他也必须在这期间学会各种枪支的基本使用,不然要是回到国内,他怕是更没时间学习了。 当然,最关键的是每次传送需要的能量点其实是按照距离收取的,每十公里耗费一点,而他每次从位于剑桥小镇的住所传送到农场的小屋都要花费八百六十能量点,要不是他现在能量点比较富裕,他都不敢这么花。 这也是为什么在外他除非必要,否则绝不会用传送的原因,实在是太贵了,他是真的花不起啊! 第166章 重临故地 就在张训还在为着练习枪法而苦恼的时候,两个他熟悉的人在这一天踏上了津市的土地。 津市东站内,两名穿着灰色长袍头戴圆帽的青年,在人群的嘈杂声中一前一后的提着行李箱,从火车上走了下来。 打头那人虽穿着不起眼的灰袍,但那双丹凤眼却格外有神,只是似乎被他的主人有意遮掩,以至于外人无法窥探它的风采。 “平成,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化名为江平成的姜伴若紧了紧手上的行李箱,说道:“先在附近找个旅馆住下,余下的等安顿好了再说。” 身旁的王嘉泽闻言点了点头,道;“行,你对这里最了解,我听你的。” 这两人正是奉令前往津市组建冀省临时委员会的姜伴若和王嘉泽,如今化名江平成和江会民开始在津市活动。 当初姜伴若王嘉泽等人虽被遣送回国,但他们依旧没有放弃挽救这个破碎的国家。 众人在下了轮船之后便大都失联了,王嘉泽回了自己的老家江西,姜伴若也先回家报了平安。 后来王嘉泽在江西加入了组织,那时的姜伴若也已经离开了津市去了广州。 两人机缘巧合之下在南昌重逢,姜伴若便在王嘉泽的介绍下同样宣了誓,随后便得知许多熟人都已加入了进来。 只不过碍于任务,大家并不在一处,因此无缘相聚。 只不过通过秘密电台的广播,在外的那些人还是知道了这个消息,并用自己的方式表达了恭喜。 但也仅限于此了。 此次姜伴若得以再次回到家乡,也是因为组织上考虑津市环境复杂,派一个当地人过去反而更好处理,这才派了姜伴若同王嘉泽来。 津市是列强入侵华国最重要的关口之一,也是因此造就了此地的繁华。 姜伴若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回家了,当他带着王嘉泽走出车站,望着眼前林立的商铺、穿行的人流和热闹的车马的时候,陡然生出一种物是人非之感。 但他很快便将这种情绪抛之脑后,并竭力压制自己想要回家的心情,带着王嘉泽找了一家旅馆住了下来。 两人现在对外的身份是一对来自南方的兄弟,北上到津市准备做些买卖。 不论是处于安全角度还是出于人设,姜伴若没选那些廉价的旅店,而是选择了中档的悦来栈。 悦来栈位于原奥国租界,现改名特二区的大马路西端,只要过了金汤桥就能去往华界,这对于姜伴若和王嘉泽接下来的行动十分有利。 为了行动顺利,姜伴若和王嘉泽带了一百大洋的行动经费,这些钱足够他们前期开一个小铺子维持生计。 正好姜伴若的父亲就曾是斗行的掌柜,耳濡目染之下,他对做生意也是有些经验。 其实姜伴若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做成,只是上面的经费紧张,能给出一百银元做经费还是看在冀省临时委员会的重要性份上,而姜伴若和王嘉泽要靠着这些钱坚持最少一年的时间,这其中的难度可想而知。 姜伴若要了一间双人间,价格是每天一个大洋,位置在二楼中段,不算特别好。 屋内配备了桌椅、煤油灯、脸盆和夜壶,浴室是公共的,每次收费一角。 悦来栈是不供饭食的,若是想要吃东西需要去外面 。 当然,他们也提供点餐服务,前提是你愿意给服务员小费才行。 到底是一个大洋一天的旅馆,屋内站了两个大男人也不算拥挤。姜伴若和王嘉泽安置好自己的行李之后便在屋内唯一的桌子前坐了下来。 许是因为布局的缘故,双人间的桌子只是一张小圆桌,两边各放了一把椅子。 姜伴若从自己的行李中掏出纸笔,开始在上面画着简略的地形图。 其实这时候买张地图才是最正确的选择,但两人身份特殊,地图这种东西又容易引人注意,在最开始的时候还是小心些为好。 再者说姜伴若到底是津市人,就算津市的格局已经变了许多,但总体的大框架还是没什么改变的。 姜伴若在最中心的地方画了一个圆圈,用钢笔点了点说道:“这里是咱们下车的地方,也就是津市东站。” 随后他便用笔在车站左边画了三个个大圈,又在大圈的外围画了三条弯曲的波浪线代表河流,一边画一边说道:“最上面的这片区域就是咱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原先是奥国租界,现在已经被华国收回,改成了特二区。” “中间这个是意国租界,下面这个是特三区,与他们相对的是日租界和法租界,两边被海河分隔,紧挨着法租界向下的这片区域则是英租界和特一区,也就是以前的德租界,除此之外的就都是华界的地盘了。” “咱们两个现在对外的身份是从南方来的小商人,虽然上边给咱们做了身份证明,但租界检查要比华界严格,所以若非必要,还是尽量不要在租界内穿行。” “至于华界,以老城厢为中心,分东南西北四片区域。其中最适合咱们落脚的就是南门外和北门外。” 姜伴若用笔在老城厢南门和日租界之间画了一个大圈,笔尖轻点,道:“这里是有名的三不管区域,也是华界的贫民区之一。这个地方鱼龙混杂,三教九流都有,能很好的遮掩咱们的身份,而且租金便宜,但坏处就是太乱了,要是被有心人盯上恐怕不好脱身,还容易暴露身份。” 见王嘉泽脸上神情变得凝重起来,姜伴若又将笔移到了最上边老城厢的北门外,先是上下画了两个圈,最上面的大,下面的小,中间画了三条波浪线将其隔开,随后说道:“北门外大街两边都是商业区,店铺林立,较为繁华,治安也较南门外好,但是租金高,要是生活在这里花销恐怕不小。” “中间这条河是南运河,同海河相连,被它隔开的这片区域是河北新区,曾经袁大头一手创建的新城市。中间这条路是河北大街,此处生活的都是当地居民,租金也较为便宜,但我不建议选择此处。” 王嘉泽闻言不由疑惑道;“为何?依我看,此处极为合适,不仅租金便宜,而且人群密集,商铺也不少。” “因为我家就在这里。” 姜伴若苦笑道:“我父亲是斗行的掌柜,自古粮食贩卖就是绕着运河经营的,我怕在此处落脚会被他发现,到时候横生事端。”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给家中去信了,如今回来了却又用着另外一个身份,与父母双亲同处一地却不得见,见面却不得认,简直于他同抽筋拔髓一般痛苦。 屋内一瞬间陷入了沉默,王嘉泽也不知该如何宽慰对方。 他又何尝不想家呢? 只是他选了这样一条路,就注定要放弃那些世俗的情感,一心为了心中的理想奋斗。 第167章 租房,缺钱 最后两人经过考量,还是决定在河北新区一带找家店铺进行租赁,最好是那种前店后屋的,这样才方便两人行动。 毕竟他们是打着长期潜伏的准备的,肯定不能一直窝在屋子里开展地下活动,明面上还是要有些遮掩的。 更何况后期他们这里很有可能会成为联络点之一,要是位置太过偏僻却还有人目标明确的找过来,一定会引起有心之人的注意的。 其实最好的做法就是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人前,让姜伴若用自己原本的身份,在他父亲的帮助下开一间店铺,这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而上面派他来也是有考虑到这一方面因素的存在的。 但是姜伴若私心里不想让家人也牵扯进来,这是一条不归路,就连他自己都看不到方向,又怎么敢牵扯到家人。 好在上面虽有这个想法,但也并未强求。 至于王嘉泽,就更不会因此同姜伴若起争议了。 大致的行动方案已经定了下来,等两人确定好落脚点之后就能跟上边联系了,随后便可以进行下一步部署了。 由于经费紧张,两人只能在悦来栈住上一天的时间。等到了晚上,姜伴若想了想,还是去一楼柜台处买了两张洗浴的门票,然后将其中一张递给了王嘉泽。 “会民,还是洗一洗吧,这一路折腾的不轻,过了今天,明天怕是又要忙起来了。” 以防万一,两人现在均用化名互相称呼,甚至在火车上也是如此,毕竟两人携带的假身份证明上写的就是他们的化名,为了逼真,姜伴若还特意跟王嘉泽学了江西方言,甚至自打入了津市,就是说官话也带着一口江西调,就是为了以后被盘查的时候不露馅。 好在现在全国明面上一统了,但津市的实际掌控权并不在南方政府的手上,而是在那位少帅手里。 因此即使南京政府颁布了新的身份条例,但在津市,还是查不到他们的身份的。 王嘉泽也听懂了姜伴若的言下之意,加上门票买了之后也退不了了,他只能轻叹一声接了过去:“这次就算了,下次还是不要这么浪费了。” 王嘉泽不是不知道这是姜伴若的好意,但两人如今的情况实在是让他奢侈不起来,因此即使明白还是没忍住念了一句。 姜伴若则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吧,家里好歹是做过生意的,你哥是不会让你饿着的。” 王嘉泽也不是那种泼冷水的水,只是他心中实在忧虑,勉强笑了笑之后就拿着东西下楼一块洗漱去了。 别说,搓了澡之后还真解乏了不少,只是王嘉泽是南方人,在北方的这种澡堂多少有些放不开,还是姜伴若强行拉着他互相搓了背,两人这才洗了个干净。 澡堂其实也有帮着搓澡的师傅,十个铜板一人。只是两人心疼钱,不舍得在这上面再花,毕竟洗澡的门票虽然要一角一张,但热水是不限量的,两人在里面泡的身上都皱起来了才肯出这个门。 搓澡就不行了,都是一次性的,而且以王嘉泽的性子,要是姜伴若真给他点了一个搓澡师傅,他怕是都要没脸见人了。 一夜无梦。 次日一大早两人便起了床,在路边随便找了个面摊吃了碗面,顺便打听了下租房的流程后便回了悦来栈退了房。 一般情况下租界内的房子要是出租的话会直接登在报纸上,这是因为房租高昂,要是租出去了登报的成本便就不算什么了。 还有一种就是找中介,也就是掮客或是牙人,他们靠收取佣金过活,但也要警惕对方会不会跟着房东一起做局。 从这一点上来看上面派姜伴若来是有道理的,他父亲能做到斗行大掌柜的位置上自然有其独到之处,姜伴若虽一心求学,却也受其父亲熏陶,在这方面懂得不少。 因此不过两天的时间两人便在牙人的带领下在小红桥附近看中了一家合适的临街铺子,只是租金二十五元一个月,但前店后屋,正是两人最需要的。 其实这个价格还是略贵了一些,毕竟这附近并不繁华,安保又不好,二十块的话还有得赚,二十五多少有些不划算了。 而且后面的屋子也只是两间平房,就连生火做饭的地方都没有,要在院里搭个灶台才行,打水也要走好几个胡同才行,实在是不方便的很。 但姜伴若和王嘉泽两人不是冲着挣钱去的,这些就不是什么值得考虑的因素了,但二十五这个价格两人肯定是接受不了的,最后在姜伴若的努力下价格降到了二十二块大洋,就连原本要付半年的押金也被他们改成了三个月。 但即使这样讲价,也还是要支出88块大洋,加上两人这两天吃饭住宿已经花了两块出去,现在手头的十块钱根本不够进货和生活的。 两人在签了契约后望着空荡荡的屋子,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最后还是姜伴若下了决定,瞒着王嘉泽去当铺将父亲送给自己的手表给当了。 这个时候的手表还算奢侈品,价格因国产或进口而有所不同。 姜伴若手上戴的腕表才刚买了几年,是他从法兰西回来后他父亲为了让他开心送的,当时花了二百二十块。 只是如今到了当铺,却只能拿不到一百块。 姜伴若将手表解下来递到高高的柜台上,听着后面的伙计高声喊着破铜烂铁不走字腕表一只的时候,差点没气的当场把表抢回来。 只是一想到现在停滞不前的进度,他咬了咬牙还是选择当了。 高台后的伙计一边用放大镜看着手上腕表的成色,脸上忍不住露出满意的神色,一边用嫌弃的口吻的说道:“这位客人,您这表用的有些年头了,我也不跟您打马虎眼,这表活当五十,为期两年,死当则给八十,您可想好了再回。” “死当!我要死当!” 姜伴若紧抿着唇,犹豫了半晌还是选择了死当。 没办法,他们现在差着的钱实在有些多,即便姜伴若再舍不得,为了多那些钱,他也要选择死当。 在柜台伙计递过来的当票上签了字之后,姜伴若便一块一块的数着手里的八十大洋,每一块都当场验过了这才出了门。 姜伴若一走,当铺掌柜的就从后屋掀了帘子快步走到了柜台处。 伙计见状连忙将手上的表和放大镜送到了掌柜的手里,邀功道:“干爹您瞧,这货怎么样?” 掌柜的拿起放大镜仔细看了看,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这表品相很好,翻新一下最少能赚一倍,小春,你这功夫有长进啊,我没白教你!” 被称作小春的黑瘦青年闻言嘿嘿笑了两声,恭维道:“这都是干爹您教的好,小春不敢邀功。” “行了,好好看店,今儿让你干娘给你弄点荤腥,我先走了。” 掌柜将这块腕表往袖子里一揣,高兴地哼着小曲离了柜台,没看到身后自己那干儿子快要翻上天的白眼。 呸!狗屁的荤腥! 平时菜里放点猪油都不肯,他能吃到槽头肉都是他那干娘发了善心了,就知道搁这给他画饼。 第168章 当铺,安定 姜伴若是以买饭的借口出门的。 房子租下来之后姜伴若便去了银号兑了些铜元回来,一个大洋能换四千五百文铜元,他只换了一个大洋。 铜元贬值的厉害,姜伴若也不敢多换,他们现在资金紧张,能省一点是一点。 但在市井里生活,铜元才是最主要的货币,因此即使知道铜元后期还会贬值,姜伴若依然要换。 回去的路上姜伴若花了二十文买了四个芝麻烧饼,准备当成两人的午饭。 他原本是想买四个馒头的,毕竟芝麻烧饼五文一个,但馒头只需两文。 只是这两天两人一直都是白水就馒头,嘴里没有一点咸淡,吃的人精气神都没了,加上白天还要干活打扫修整店铺,为了省钱两人都是亲力亲为的,繁重的体力下两个馒头实在是不顶什么用,加上今天姜伴若又当了表,手里也算是有了闲钱,这才想着改善一下伙食。 只是等他回了店里却发现那张简陋的木桌上摆着酱菜和半只熏鸡,惊得他手上的烧饼差点都掉了下去。 王嘉泽抿着唇冲姜伴若招了招手,等两人落座之后他才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子,咚的一声放在了桌上。 “这里有一百五十块,应该够前期进货的钱。老家那边应该等的着急了,咱们得把杂货铺尽快开起来,才好在报上登广告。” 姜伴若低垂着头,沉默了好长时间。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发出一声轻笑,从口袋里掏出那堆用粗布裹好的大洋放在了桌上,往前推了推。 “这不是巧了嘛,我这有八十块,加上你那一百五,一共是二百三十块。开一间杂货铺进货最少需要两百块,我本来还担心剩下的钱从哪来,今天就齐了。” 王嘉泽没有出声,神色自若的拿起了两个烧饼,递给姜伴若一个后直接吃了起来。 姜伴若也没客气,接过烧饼后就撕下了一块鸡肉就着吃,两人就这么沉默的填着肚子,姜伴若买的烧饼太少,没两口两人就吃完了,却还没吃饱。 姜伴若没吭声,抹了抹嘴就站起了身,拿着钱出去又买了四个馒头,回来时还去隔壁的酒铺打了一壶酒回来。 他们就这么边吃边喝,吃到最后桌上只剩下那两堆银元和几张油纸,姜伴若这才哑着嗓子问道:“说实话,这一百五块是怎么来的。” 王嘉泽不舍得晃了晃酒壶,没出声。 他们喝酒其实是犯了纪律了,但两人心里实在是憋屈,要是不喝点酒发泄一下,不知道后面会惹出来什么大事来。 见酒壶里一滴酒都倒不出来了,王嘉泽这才轻描淡写的回道:“我当了家里给我打的平安锁,现在怕是都融了吧。” 平安锁是金的,陪了他整整二十七年。他在法兰西那么困难的时候都没想着卖掉,要不是这次真的没办法了...... 王嘉泽不想再说下去了,转而问起了姜伴若。 “你呢,你这八十怎么来的?” 姜伴若故作不在意的耸了耸肩,说道:“我父亲送我的腕表,还是瑞士货呢,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他没说,似乎只是想轻微的抱怨一句,没什么意义。 两人没说值不值的问题,姜伴若只是将所有的钱都放在了一起,然后开始计划起费用的规划问题。 这些钱除了大部分用作进货,还有一部分需要用作日常生活,一部分用作跟上面互相联系,剩下的还要去交一些乱七八糟的税和去办理执照,因此就算这笔钱于普通人已是巨款,但对姜伴若两人依旧不够花。 好在姜伴若是真的有些市场敏锐度在的,王嘉泽又为了补贴,在报纸上看到招外文家教的消息就去应了聘,每个月也有了二十块的进项,因此过了一个月后两人竟然手上竟还余了些钱。 但他们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以后他们的任务会越来越多,到那时候王嘉泽也就不能找工作了,需要频繁外出活动,联系周围省市的负责人,下达来自老家的任务。 因此在第一个月不需要为生存困扰之后,王嘉泽就辞了工作开始专心投入活动,姜伴若也扮演着一个来自南方讨生活的生意人,并为王嘉泽提供掩护。 他们的潜伏生活就这么开始了。 第169章 毕业典礼,致辞 这世上所有办不成的事情,究其根本,不过是投入的钱财不够多罢了。 张训的时间紧张,也不想听李兴邦究竟是为什么做事这么满,他只是一味的拿钱,在又拿了足足两千英镑之后总算赶在21号之前将所有的武器弹药都拿到了手,甚至子弹还多了不少。 只不过多出去的那些子弹最后也被张训因为训练全都消耗完了,他也总算在使用枪械时不会因为手抖或者后坐力的原因出事故了。 只是他或许真的在这方面没什么天分,一直到训练的最后一天,张训的水平也只勉强达到在一百米的时候能够不脱靶,至于更远的,能够打中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不过好在他在打五十米的靶子的时候有一半的机率能够命中靶心,这也不算白费功夫。 二十号当天,张训购买的那些武器弹药和各种物资已经被李兴邦用十分隐秘的方式帮他运到了码头租下的仓库内。 而张训也在当天东西都运走之后留信离开了。 他没打算当面跟李兴邦告别,一是怕对方察觉出什么不对,即使双方都已经对他的一些行为心知肚明,但饶是李兴邦脑洞如何大,也绝想不到这超出他世界观的存在。 二也有敲打对方的意思,一个华人能在美利坚创办这么大的产业自然不是泛泛之辈,即使对方因为道义不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举动,但张训也不想让自己处于被动。 他的身份信息只在第一次入境的时候使用过,其他时候都是使用系统直接传送的,这样即使对方对他在海关的人脉好奇,在查不到什么的时候反而会更对他敬畏和警惕。 而这并不算什么坏事。 张训在将物资都收进【异次元空间】之后便直接传送回了位于剑桥小镇的屋子,只留下那堆木箱子在仓库里积尘。 在他的【异次元空间】内,时间是停止的,因此张训也不用担心什么受潮或者走火的问题,而那堆箱子也更能遮掩他的行为。 而有了武器傍身的张训并没有如他所想的睡了一个好觉,反而因为兴奋迟迟无法入眠,以至于第二天他差点在毕业典礼上迟到。 好在他强大的求生欲让他赶在典礼开始前的二十分钟到达了现场,随后便在提前安排好的座位坐了下来。 毕业典礼在剑桥大学的大礼堂举行的。这场典礼并不仅仅属于文学院,而是所有学院毕业生的。 只不过选择一月份毕业的学生较少,所以礼堂内并没有太多学生,但张训的身影无疑是所有学生中最引人注目的。 按照惯例,所有的毕业生都要穿着学士袍,戴着有垂穗的学士帽,而他们胸前的垂布一般都是黑色的,这也是本科生通用的颜色。 但有一种人不同,就是在校期间取得优异的学术成绩的学生,他们学士袍的垂布上可以装饰獾毛或者羊羔毛,用以显示本人的优秀。 例如理科类的可以是在科研上有所成就,而文学类的自然就是其创造出的作品在英国文学界闯出了不小的名声。 而张训自然就是那唯一一个闯出名声的学生。 在查尔斯·道格看到穿上这身经过裁缝量身定做的学士袍的张训之后,眼中泛起了些许泪光。 文学院已经有很久没有学生穿着獾毛装饰的学士袍毕业了,而现在这唯一一个垂布上装饰着獾毛的毕业生还是他最喜欢,也最让他骄傲的学生。 张训一开始并不理解对方的激动,这件学士袍他只试穿了一次后就放进了衣柜,也没去问为什么这件学士袍上有着毛皮装饰,毕竟他那个时候忙着在美利坚练枪呢。 但当他穿着这身学士袍出现在礼堂,看着那些学生惊讶又理所当然的目光,听着耳边的窃窃私语,随后在同学的科普下才明白这身学士袍的含义。 这是只有最优秀的学生才能穿上的。 张训听完之后一时间心内五味杂陈。 总觉得有些心虚怎么办。 由于张训要上台致辞,因此他的座位被安排在了第二排靠过道的地方,而坐在第一排的就是学院的那些教授和受邀过来参加的贵族们。 当然,我们亲爱的文学院院长查尔斯·道格先生自然也在此列,而王储爱德华也在其中。 作为这次毕业典礼除了主角以外最重要的嘉宾,王储殿下是在院长查尔斯·道格、校长瑞利勋爵、副校长卡德威尔先生和一些学校管理层的簇拥下进来的。 身为王储,爱德华自然值得拥有这样的排场。 而他在进来的第一时间就看见了坐在座位上有些萎靡的张训,在跟身边人寒暄了两句后他便径直往这里走了过来。 张训自然也发现了对方的身影,站起身向爱德华行了一礼后说道:“殿下,没想到您真的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了。” “这实在是太荣幸了!” 爱德华则笑着上前同他拥抱了一下,毕竟除了王储这个身份他也只是一个年轻人罢了。 “王室一向遵守承诺,不过训之,你怎么看起来这么憔悴,是太紧张了吗?” 张训摸了摸自己的双眼,有些担忧的问道:“这么明显的吗?” “当然!我从不说谎。” 张训郁闷的搓了搓脸,在自己做出更出格的行为之前将手放了下来,听天由命道:“算了,但愿我上台的时候不会被人发现,也许我应该去找一些酒,没准酒精能够让我更好面对接下来的讲话。” 爱德华有些同情的拍了拍张训的肩膀,这种致辞对于王储而言没有任何难度,但对于一名从未在公开场合演讲过的学生而言就有些困难了。 爱德华本来还想再跟张训说些什么,但时间已经到了,他在身边人的提醒下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而查尔斯·道格也赶在典礼开始之前过来安慰了张训两句,随后便也回到座位坐了下去。 典礼正式开始了。 所有学院的毕业生按照顺序上台接受校长的祝福,张训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当他上台的时候,那身学士袍又引起了一阵轰动,所有在有人知道台上的人是谁的时候,底下的毕业生们不由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浪潮。 毕竟在剑桥,没有几个学生没看过张训的作品,这位才华横溢的华国作家所创造出的作品早就征服了他们的心。 好在张训在台上的时间较短,并没有引起太大的骚动,但当他作为这一届的优秀学生致辞的时候,底下毕业生们的热情已经彻底压制不住了。 剑桥是一个十分古板严肃的学校,它沿袭旧例,对于礼仪十分看重。 但当你跟一位注定要在世界文学史上留下名字的人是同一届毕业的时候,就很难让自己保持淡定了。 而这些毕业生大部分说是贵族,但到底都是些年轻人,尤其是王储爱德华也跟着一起起哄的时候,这让张训在说完第一句之后就不得不停下等所有人安静。 等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之后,他这才继续了自己的致辞。 “我是一个迷茫的人,从万里之外的华国来到剑桥寻求真理。” “但当我被康河包围之后,我才明白,剑桥给予我们的从来不是标准答案,而是叩问世界的勇气。那些图书馆穹顶下灵魂的碰撞,学校回廊内诗歌的火花,这些构成了我思考的逻辑,也成为我铭刻在灵魂上的思想纹章。” “在这里我要尤其感谢我的导师,文学院的院长查尔斯·道格先生,是您教会我如何用文学丈量人性,用戏剧透视历史的褶皱,人性的复杂。也是你,在我颓废的时候给予我鼓励,让我勇敢前行。” “我始终相信,真正的教育发生在书本合拢的瞬间。那些被暴雨打湿的论文手稿,被咖啡渍浸染的读书会笔记,被即兴诗句填满的草稿纸,最终都熔铸成了我们独特的生命叙事。” “今天,我将带着剑桥赠予他学生最后的三个礼物离开,那就是——在迷雾中寻找坐标的罗盘,拆解偏见的语言利刃,以及最重要的人文温度。” “希望我们能够永远记得,当世界试图以理性分割人性的时候,文学的光辉会一直点燃在我们的心中。” “以上就是我此次致辞的全部内容。” “各位,再见!” 张训走下去的那一刻,礼堂内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他那充满人文思想的致辞刻在了所有毕业生的心底。 坐在下面的查尔斯·道格还是没忍住哭了出来,他掏出手帕不断地抹泪,在震耳欲聋的掌声中冲着身旁的人大声喊道:“看到了吗?!那是我的学生!我最优秀的学生!” “上帝啊!我都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你知道他发表了多少作品吗?你们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这样一个优秀的学生了,但现在我有了!” 手帕已经彻底被他激动地泪水浸透了,查尔斯·道格失态的从坐在身旁的校长瑞利勋爵的手里抢过来一条,然后擤了一个响亮的鼻涕。 瑞利勋爵的脸一下子绿了,而这一幕也让坐在另一侧的副校长卡德威尔不由得将手中用来装模作样的手帕又重新塞回了口袋。 该死的查尔斯·道格,他这张帕子可是丝绸的!绝不能让他拿去做这种事情。 随后又有些同情的看了一眼青着脸的瑞利勋爵,对方还在善解人意的安抚着激动的查尔斯·道格。 可怜的瑞利勋爵,也许对方再也不想碰那张手帕了吧。 第170章 回国前的准备 这场毕业典礼终于落下了帷幕,而张训穿着学士袍同王储与学院教授的合照也在次日登上了伦敦各大报社的头版头条。 与照片一起刊登的还有他即将回国的消息。 先不论那些书迷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有多么心碎,拿到学位证书的张训又陷入了忙碌之中。 回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张训在英国有不少的资产,这些资产的价值很高,升值空间很大,所以他不可能卖掉,所以他需要找一位靠谱的经理人帮自己打理这些资产。 好在张训在英国的这几年认识的朋友不少,这些人为他推荐了许多他们用着顺手的经理,翻着手上厚厚的人物履历,张训给自己中意的经理发去了面试的邀请函,准备一个一个的仔细挑选。 而为了防止经理耍手段,张训还找了两家在伦敦十分有名的会计事务所帮助自己打理每年的财务报表,而他需要付出的只有每年各五百英镑的服务费而已,这对张训现在的资产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晚宴的名单已经确定下来了,嘉宾的阵容超乎寻常的强大,除了在印地支那的特雷弗·乔治,所有的文学俱乐部成员都在其中。不光如此,一些叫得上名号的上流人士也全都被拟进了邀请名单,而其中最重要的三位重量级人物就是王储爱德华与他的兄弟亨利王子及王妃玛丽嘉。 张训看着这长达两页的嘉宾名单,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尊敬的道格先生,我觉得没有必要这么夸张吧。” “邀请王储殿下我还能理解,但是亨利王子和他的王妃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吧,毕竟我们并没有太多交集,他们也不太可能过来参加。” “张,这是最基本的礼仪。” 查尔斯·道格看了眼正在发愁的张训,将名单从他手里拿了过来。 “名单上所有的名字都是曾经跟你产生过交集的。而这场晚宴不仅仅是你的送别晚宴,也是这些人社交的场所,所以我有很大的把握他们都会到场。” “至于邀请亨利王子和玛丽嘉王妃的事情,已经邀请了王储殿下,那就不好落下这两个,不管你们的关系亲不亲近,对王室的尊重是必须的。” “不过我想亨利王子应该会出席这场晚宴,毕竟这位殿下是一位十分温柔的人,你跟他之间也没什么龃龉,你又曾被国王授勋,于情于理他都不会拒绝。” 查尔斯·道格没有说出口的是,只要王室唯二的两位殿下能够出席这场晚宴,就能对外释放一个信号,那就是张训与王室的关系十分要好。 这样等他回国之后也能增添一份保障。 即使到了现在,他还是不能理解自己学生一定要回国的想法,但他尊重张训的决定,也愿意为此奉上身为老师的一点小小的助力。 张训其实也明白这场晚宴来参加的人越多,对他回国后受到的待遇影响就越大,因此他干脆以嘉宾人数众多的原因跟爱德华借了他的皇家庄园作为举办晚宴的地点,而作为感谢,他送给了这位殿下的新宠,辛迪夫人一串成色十分好的珍珠项链,并成功得到了对方的一个香吻。 辛迪夫人其实并不是长相多么出色的人物,但她的肤色十分白皙,浑身更是透露着一股高贵冷艳的气质,而这种气质对爱德华而言是致命的,更别提两人之前还曾有过露水情缘。 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够抵抗珠宝的魅力,辛迪夫人也是如此。 也许是枕头风的缘故,张训十分顺利的借到了庄园当做晚宴的举办场地,同时爱德华还十分大方的出借了庄园的仆人用作宴会的准备,更是得到了对方明确参加晚宴的回复。 不过张训对此并不意外,毕竟庄园都借了,不参加晚宴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有了庄园仆人的帮助,查尔斯·道格准备起晚宴就更得心应手了,当然,具体的那些琐碎的事情都是由道格夫人准备的,而查尔斯·道格更多的是起到了一个最后决定的作用。 张训即将离开英国的消息还是引起了一些风波,数不清的信件被寄往了企鹅出版社和大英政府,请愿让张训留在英国。 企鹅出版社还好,他们已经习惯张训书迷的信件轰炸了,但英国政府明显没有适应,在事件发酵了好几天之后,张训收到了一位来自正府工作人员的电话。 他并不清楚对方到底是怎么打听到自己的电话的,不过在听了对方的来意之后,张训还是承诺会解决这件事,并在一天后接受了伦敦三大报社的联合采访。 在采访中张训表示他不会放弃在英国发表小说,并表明英国是自己的第二故乡等一系列安抚的话语,同时还回答了许多提出来的刁钻问题,也算是变相的用自己的一部分隐私交换书迷们的稳定。 而这篇报道还是有作用的,最起码在几天之后寄往企鹅出版社和英国政府的信件明显变少了,虽然并不是完全消失,但正府的工作人员最起码可以独自处理了。 晚宴的时间、地点与邀请名单都确定好了,张训也开始办理回国的相关手续。 他先是去了驻英公使馆提交了回国申请,并更新了护照和在国内使用的身份证件,同时还在工作人员的建议下进行了学历认证,虽然张训不觉得自己回国需要找工作,但以防万一还是认证一下比较好。 不仅如此,张训还需要去医院接种天花、霍乱疫苗,并取得官方给的黄皮书,也就是《国际预防接种证书》,这个证书能让他在六个月的有效期内顺利回国。 (ps:这个时期的民国已经拿回了海港检疫主权,并建立了较为完善的检疫流程。) 这些办完之后张训还要收拾整理自己准备运回国的东西,其中大部分都是书籍,而这些东西西方其实是看管的十分严格的,如果不在海关进行申报,很有可能会被当成走私货物处理。 再加上张训还有一些用的比较顺手的现代化电器,例如冰箱、电风扇和空调等,这些在国内不容易购买,为了自己以后能够自由使用这些电器,张训都需要在明面上将这些东西运回国。 好在他现在并不缺钱,在买了远洋游轮头等舱的船票后,他又买了对方的货仓的一些位置用来盛放自己的物品,剩下的就只等海关那边的消息了。 申报的事进行的十分顺利,毕竟张训现在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英国海关也不敢在这方面为难他,那些书和电器已经被运往了南安普顿码头旁的仓库处,就等着跟他的主人一起上船了。 而张训也将房子和女仆全都辞退,带着一个轻飘飘的行李箱住进了伦敦的高级酒店内等待晚宴的开始。 第171章 晚宴,回国 第171章 晚宴,回国 这场宴会注定会在伦敦城中留下属于它的历史。 张训从来没有这么累过,即使有查尔斯·道格帮他分担了一部分招待宾客的工作,他依旧忙的脚不沾地。 这里的忙并不是让他盯着晚宴准备的食物可不可口或是客人的需求有没有被满足,那些自然有庄园的管家和仆人负责。 他需要做的就是在每一位来宾入场的时候上去与对方寒暄,绝不能让对方觉得自己被冷落了。 不过在这期间张训也发现了许多过来参加晚宴的客人手上都拿着一本精美的书籍,那是艾伦·兰登在收购自家产业后开拓的精装书市场,毕竟有身份的人都不怎么喜欢平装的书籍,他们会认为这样的书配不上他们的身份。 要不是张训那些书的版权早就被艾伦·兰登掌握在企鹅出版社的手里,恐怕现在精装书市场他就闯不进去了。 而在与这些带书的宾客交谈的时候在,张训不是一次两次的被暗示希望他能抽出时间在这些书上面写些什么,很显然,他们并不想放弃这最后的机会。 眼见带着书来参加晚宴的宾客越来越多,张训不得不在晚宴的开场致辞后又加了一段话。 华丽的巨大吊灯下,张训用汤匙敲了敲手上的香槟,将众人的视线再一次的吸引到自己的身上。 “诸位,在晚宴开始之前,我还有一些话要说。” 张训环视四周,见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之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我想大家应该都发现了自己身边的许多绅士小姐们的手上都拿着一本书。” “是的,那是我的书。” 张训用一种无奈的语气说道:“已经不止有一位客人向我表露出希望我能在上面写点什么的意思了。” “鉴于在场诸位都是我的朋友,而我也即将归国,因此我愿意在所有宾客带来的书上面写上专属的祝福语,并且我保证。” 张训难得在公众场合这么放肆,他举起香槟,大声喊道;“这是绝对的私人订制!” 晚宴的氛围一下子高昂起来,这些过来参加晚宴的人并不都是善意的,他们也许看不上张训的国家和他身上那属于华人的特征,但也无法阻止自己沉溺于由他组建的文学王国。 在这一刻,所有心中对他存在歧视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共同举起了手中的香槟,异口同声的喊道:“致敬我们的文学的王,密斯特张!” 那些记者是不会放弃报道这场吸引了将近半个伦敦城贵族的晚宴的,因此在宴会结束的次日清晨,关于这场晚宴的一系列报道便被刊登在各大报纸的头版上,其中张训在晚宴中跳舞和坐在桌前给排着队的贵族们签名的照片流传的最广,甚至一度盖过了王室的热度。 不过英国民众最爱的还是他们的王室,张训的那些照片只引起了一两天风波后便就停了下来,反而是王室成员在宴会上的照片开始广为流传。 这场晚宴并不是毫无用处的,最起码在两年内,伦敦的社交圈不会忘记有张训这么一号人物,他在伦敦的事业也会进行的更加顺利。 张训坐的那班船出发的时间是在下个月的十二号,也就是三月十二号。 在买完船票的那一天张训就给家中拍了电报,告知了他们自己即将回国的消息,而家那里也回了消息,由于电报收费贵,便只回了三个字:知,盼归。 而张训也在处理完自己的资产,即将回国之际同自己的朋友们一一告别,而这些朋友们也给他送上了离别的礼物。 这些礼物都不贵重,更多的是代表一种心意。 查尔斯·道格送的是一个日记本,艾伦·兰登送他了一个崭新的文明杖,亚历山大·伍德送给他了一支最新型的百利金钢笔等等...... 至于我们尊贵的王储爱德华殿下,他只送给了张训一枚印章戒指。 与其它戒指不同的是,这枚印章戒指并没有奢华的外表,原本应该镶嵌宝石的地方刻着一个图案,这是以前爱德华亲自设计的图案,只是现在已经废弃了而已。 爱德华将戒指送给张训之后说道:“说真的,我还是无法理解你一定要回华国的想法,但我尊重你的选择。只是我恐怕很难再找到跟你一样合我胃口的朋友了。” “总之,这真是太遗憾了。” 毕竟像张训这样大方的朋友确实太少了,不是谁都能随时给出一件珍稀珠宝的。 爱德华有些郁闷的叹了口气,冲着正在打量戒指的张训说道:“这枚印章戒指是我被授予威尔士亲王之前自己制作的,它为我带来了好运,我希望这枚戒指同样也为你带来好运。” “不仅如此,我还在华国为你准备了一个惊喜,等到时机合适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了,但我相信你知道之后一定会吓一跳的。” 爱德华不由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显然十分自信这个惊喜一定会吓到张训。 而张训也升起了些许好奇,想要知道到底什么样的惊喜能够吓到自己。 时间飞快流逝,一眨眼就到了张训要登船的时间。 张训没有将自己离开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只自己一人默默登上了前往南安普顿码头的火车,并在次日一早开始了自己的远洋轮船之行。 张训买到是头等舱的票,加上他花了大价钱在轮船的货仓,因此他在船上过得十分舒服。 加上他的名字在英国也算是家喻户晓了,虽然流行的是笔名,但在船上有将近一半的工作人员都看过他的书甚至是他的书迷的情况下,即便他是个华人,在船上也得到了足够的礼遇。 他甚至还在船员捕捞到新鲜的金枪鱼之后被邀请到船长室同船长、大副一同用餐。 但不管怎么新鲜,在长达四十五天的海上漂荡后,走下轮船的那一刻张训还是没忍住落下泪来。 他真是太不容易了! 听着耳边那既不熟悉也不亲切的乡音,张训环视四周,看着周围那熟悉的黑发黑眼,忍不住摸了摸那打刚才就一直不断鼓动的心脏。 在1931年5月31号这天,在外游荡五年之久,名为张训的幽魂终于回到了他自己的家。 第1章 怡和洋行,申报单 第1章 怡和洋行,申报单 张训并没有如自己所愿那般顺利的离开上海前往津市。 早在轮船在码头停靠的时候,就有三四个洋人带着十几个华人上船检查,这些人是上海海港检疫所的,他们是过来检查船上是否存在疫情,如果有的话整船人都需要前往指定的医院进行隔离。 轮到张训的时候,他依着门框,按照规定出示了自己的《疫苗接种证书》,检查的洋员在仔细查看了黄皮书,确认无误后便将黄皮书还给了张训,随后前往了下一个房间。 检查一直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幸运的是整艘船都没有人感染,张训也得以顺利下船前往海关检查。 早在出发之前,张训便在英国通过电报预定了怡和洋行的转运服务,因此一下船他便直接去了怡和洋行在码头的办事处,随后在对方的带领下前往海关进行检查。 接待张训的工作人员是一名叫做托马斯·坎迪斯的英国男性,对方看上去大概三十岁左右,下巴上长着一层毛茸茸的胡须,此时正悠闲地坐在办公室内,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冲着报纸连连摇头。 张训进去的时候屋内只有他一人,而这位托马斯·坎迪斯明知道屋内进人了,却还是牢牢地坐在座位上,一点起来的意思都没有。 张训见状皱着眉道:“打扰了,我在怡和洋行预定了转运的服务,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托马斯·坎迪斯态度傲慢的啧了一声,慢吞吞的将手上的报纸放回了桌上,随后拿起桌上的那堆报表,懒洋洋的问道:“名字?” “xun·zhang,是从英国预定的服务。” “等等!你说什么?!” 托马斯·坎迪斯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他有些激动地问道;“是我想的那个人吗?” “一定是吧,您就是n先生,对吧!” 哦,又一个书迷。 看着对方激动到泛红的脸颊,张训忍不住想道:看来这次的转运应该会十分顺利了。 与刚刚的态度截然相反,这位托马斯·坎迪斯先生变得格外热情起来,他主动上前,又是握手又是拥抱后才兴奋的说道:“n先生,我是托马斯·坎迪斯,您叫我托马斯就好了。我是您的忠实书迷,您写的福尔摩斯先生的侦探故事简直是太精彩了,当然,并不是您其他的书写的不好,我的意思是,我妹妹也是您的书迷,但她喜欢看《爱丽丝梦游仙境》,那本书同样也很棒。” 托马斯·坎迪斯觉得自己的舌头简直跟打结了一样,平时面对客户的滔滔不绝在张训面前就跟卡了壳一样,他简直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了! 张训也知道对方应该是太激动了,实际上,这种情况他已经见过许多次了,因此他此时颇有经验的安抚着对方,等对方平静下来之后才说道:“我很高兴托马斯先生喜欢那些书,也衷心希望这些书能给你的生活带来些许快乐。” “这是我唯一希望的了。” 望着张训温和的双眼,托马斯·坎迪斯的情绪总算稳定了下来,他深吸一口气,认真说道:“总之,我是您最忠诚的书迷,也请您放心,您的行李我一定会将它们安全的送回您的家中。” 他一脸认真的解释道:“不瞒您说,这里简直乱极了,我已经不止一次看见那些粗鲁的工人在码头勒索旅客了。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这里是公共租界,就连我们也要交保护费才能正常工作。” 张训也是猜到了国内的情况可能有些复杂,这才选了外商洋行作为代理,虽然费用比较高,但最起码用着安心。 “托马斯先生,我正是处于对怡和洋行业务水平的信任才选择了你们,但很抱歉,虽然我很想接着同您聊下去,但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也许我们可以先处理好我在船上的物品,您说呢?” “是的,是的。” 托马斯·坎迪斯有些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随后便回身从抽屉里取出一张《旅客行李申报单》递给了张训。 “n先生,这是海关需要的文件手续之一,您需要把船上的物品种类都填上。” “那我随身携带的物品需要申报吗?” “当然了,先生,但要是这样的话您就需要两张申报单了。” 托马斯·坎迪斯又拿出了一张申报单递给了张训,随后说道:“您先在这里填写,我需要安排人将您的物品运到仓库去,请把您在出发时向英国海关申报的物品清单给我,我好去为您清点货物。” 张训听到之后在自己的口袋里掏了两下,实际上是从【异次元空间】中将物品清单拿出来递给对方,说道:“麻烦您了,托马斯先生,只是我的那些物品大部分都是书,请在搬运的时候小心一些。” “放心吧,n先生,我一定会安全的将它们运到仓库的。” 托马斯·坎迪斯的速度很快,张训刚写完两张申报单没多久,对方就神色匆匆的走了进来,在喝了一大口杯子里的水后这才说道:“好了,n先生,请您跟我一起往海关检查那里去吧,等那里的检查通过了,您就可以回家了。” 张训闻言点了点头,提着行李站起了身,冲着托马斯·坎迪斯有些歉意的说道:“很抱歉,托马斯先生,但请你后面叫我张训吧,毕竟n先生只是我的笔名,张训才是我真正的名字。” 见张训一脸认真的样子,托马斯·坎迪斯有些郁闷的点头说道;“好吧,好吧,如您所愿。” 他有些拗口的念出了声:“张训。” 毕竟在华国生活好几年了,一个华国名字而已,托马斯·坎迪斯念起来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就这样,托马斯·坎迪斯带着收拾好提着行李的张训往海关检查处走去。 一路上他还给张训讲了许多注意事项,毕竟怡和洋行的转运服务很大一部分的客户都是华国人,而这些注意事项也都是他们日积月累下发现的。 虽然就算出了问题,以他英国人的身份也会很快解决,但身为书迷,托马斯·坎迪斯并不想让张训有任何的不适。 毕竟等这些事都办完了,他还有事情要求对方帮忙呢! 要知道,他的妹妹已经炫耀过很多次她拥有n先生的亲笔签名和祝福语了呢! 第2章 入关检查,扦子手 第2章 入关检查,扦子手 张训的行李明面上大致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现在放在仓库内的电器和各种外文书,另一种则是他随身带着的行李箱,里面放着一些衣物和贵重物品。 当然,真正贵重的他都已经放在了【异次元空间】内,毕竟这个时期的华国他虽知道的不多,但也清楚敲诈勒索简直就是这个时代的常态。 而托马斯·坎迪斯对他的嘱咐也证明了这一点。 去往海关检查小屋的路上要经过一片空旷的平台,这里是码头、仓库和海关检查处交汇的地方,因此人员也显得格外杂乱。 有穿着西装戴着礼帽的洋人,正围在一起用英语大声交谈;也有打着赤膊只穿着短裤的脚夫,正一趟一趟的来回卸货;有头上包着红头巾的印度阿三,他们组成的巡逻队在洋人的带领下来回行走;也有穿着制服的扦子手正在洋帮办的监督下一件一件的核查仓库内申报的货物。 托马斯·坎迪斯将张训带到了海关检查处的大门外,指着那泾渭分明的两列队伍道:“张先生,左边那一列是普通旅客的队伍,至于您,您只需要去右边那一列检查就可以了。” 两列队伍中间被用栏杆给隔了起来,左边那列人数众多,基本都是穿着长袍马褂的华国人,中间零星穿插着几个穿着西装打着领结的,此刻全都一脸焦急的等待着队伍往前移动,而自打张训与托马斯·坎迪斯站在这里开始,整个队伍基本没有前进分毫。 右边那列则浑然不同,排队的都是洋人,也有一副精英模样的华国人,在出示了证件后十分顺利的入了关,全程甚至不到一分钟。 与旁边那动辄几分钟甚至十几分钟才前进的队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且张训分明瞧见那精英打扮的男子在离去时还一脸嫌弃的看了眼左边拥挤的人群,那表情透露出一种高高在上的得意,让他不适的皱了皱眉。 张训指着右边那列队伍问道;“这是什么人排队的队伍,怎么比旁边快了那么多。” 其实张训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些想法,只是他不肯承认罢了。 说实在的,托马斯·坎迪斯已经见惯了这样的场景,那些委托怡和洋行转运货物的华人,在看到类似情景的时候脸上总会露出这种复杂的神情。 只是比起同其他人不耐烦的态度,这次托马斯·坎迪斯心里反而产生了一些怜悯。 上帝啊,为什么你不让n先生投身于英格兰呢,他本该是整个英格兰的瑰宝的。 也是因为这样的情绪,托马斯·坎迪斯难得详细的告诉了张训什么人可以从右边那个检查通道离开。 “右边这个一般都是给英法等国的人使用的,当然,一些在租界受雇于英法等国公司的雇员或者拥有租界居留权的也可以使用。” “各个正府的高层或者外交官员,只要提供有效的身份证件,同样可以从这离开。” “张先生,我知道您并没有入籍英国,但您曾被国王授过勋,即使是荣誉勋章,也同样可以从这个通道过去的。” “更何况您的随身行李里面有不少重要的物品,如果走左边那条通道恐怕并不安全。” 张训能够听出来托马斯·坎迪斯是真的在为自己着想,可眼前这割裂的一幕又让他心中十分难受。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提着箱子往右边那条通道走去。 唯今还是先入境再说吧,要是现在就觉得难受,等他回了家怕不是要难受的死掉了。 见张训听话的去了右边那条通道,托马斯·坎迪斯总算放下了心,快步上前将那张属于张训随身行李的《物品申报清单》塞进了他的手里。 “张先生,这是您的清单,一会儿交给检查人员就行。” “还有,如果检查结束之后没有看到我,就去街角的菲尔斯咖啡厅等我,我会很快过去,然后我们再谈保险的事情。” 与洋人可以快速通行和缴纳低额税款不同,华人的货物不仅要经过层层审批,还需要有保商的担保,耗时漫长。 如果不是张训提前委托了怡和洋行帮自己转运,怡和洋行也知道张训的身份并不是普通的华人富商或者学者,他的货物要想顺利运走恐怕要经历不少困难。 但即便有了怡和洋行的担保,张训的货物要想顺利转运也是需要不小的功夫。 也是因此,托马斯·坎迪斯才让张训独自前去检查,毕竟要是想让张训跟他的货物前后一同到家,他还是需要现在就处理好的。 当然了,这其中也存着一点托马斯·坎迪斯的私心,毕竟其他华人的货物他就从来没有这么上心过,这次这么热心也是因为他想借此拉近关系,要是有机会能够同n先生共进晚餐就更好了! 最好是能留一张合照寄给他的妹妹,签名算什么,他可是跟偶像同处一框呢! 托马斯·坎迪斯这些心思张训并不清楚,只是等他离开之后,他颇有些心情沉重的往右边那列队伍走去。 队伍前进的速度很快,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就到他了。 用来检查行李的地方是一张长方形的深红色木桌,站在桌子前面检查的华人是扦子手,也就是基层的检查人员。 而坐在后面穿着西式便服的洋人则是内部帮办,他们是扦子手的上司,也担着监督的职责。 扦子手统一穿着黑色的关员制服,制服中间有着一排铜扣,在室内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他们头上则戴着白顶黑边的圆顶帽子,乍一看过去整个人十分严肃。 偏偏张训面前的扦子手脸上又似乎下意识的带着一丝讨好的笑容,那样子谄媚的不像是一个华洋关员,更像是一个正在讨好主子的奴才。 张训默默将自己的身份证明、船票和物品申报清单交给了对方,提着行李箱等着对方问话。 扦子手翻来覆去的将手上的身份证明看了好几遍,在发现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皱着眉道:“这位先生,请问你有外国公司的雇员证吗?或者租界居留证也行。” 张训摇了摇头。 扦子手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见张训是真的没有,态度一下子恶劣起来,冷着脸道:“这里是洋人的地界,不是华人随便能进来的地方。” “看在大家都是华国人的份上,我劝你马上离开,别保不住自己的体面。” 第3章 屈辱的搜箱 第3章 屈辱的搜箱 属于洋人和特权阶级的入关检查通道很少有发生纠纷的时候,更别提底层的扦子手竟然敢用这样的态度对待从这条通道入关的旅客了。 即使张训从头到尾都表现的十分镇定,但扦子手那恶劣的态度还是引起了左侧旅客和坐在后面的内部帮办的注意。 与左侧相比,右侧通道的油水是最少的,不仅因为右侧通道通行的基本都是洋人,更是因为即便是华人从此出关,也多是有身份的人。 像内部帮办这类有些小权利的洋员,欺负欺负那些跟猪狗一样的普通华人还可以,即便随意给他们安一些罪名,他们也不敢反抗,就算是反抗了,从警察厅到法院都是他们的人,最后也只会不了了之。 更何况从右侧经过的那些外国雇员或是买办一类身后没有太大权利的,通常也会主动塞一些大洋给那些扦子手,除非有那种看上去油水大又给的少的,这些洋员才会主动出手,直到将这人身上的钱财都掏空才肯罢休。 张训原本并没有引起右侧这边内部帮办的注意,雇员和买办没有他身上的这种气质,既然不是这两类人,帮办也就不会触这个霉头,省的惹到哪家的有权势的公子给他带来麻烦。 毕竟他们的高贵只是相对而言的,真要是惹到了那些权贵,即使他是高贵的西方人也要吃些苦头的。 因此在张训表示自己并没有扦子手索要的证件之后,这个帮办一下子兴奋起来了。 他的眼睛飞快的在张训身上巡视,在那做工考究的西装和低调奢华的行李箱之间来回巡视,内心不断盘算着全扣下来能有多少油水。 查理·鲍尔斯有些得意的扥了扥自己的衣领,让它看上去尽量挺括一些。 他发财的机会到了。 就在查理·鲍尔斯站起来的那一刹那,左侧原本带着些嘲笑意味的交谈顿时消失,涌上所有华人心头的是一种无奈悲切之感。 他们虽然看不起张训那装模作样的架势,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愿意看到对方被洋人欺负,最后被洗劫一空的样子。 有看不下去的华人大着胆子喊道:“后生,快出来,现在还来得及!” 他的声音并不大,却在此刻格外显眼,张训有些讶异的回过了头,众人的视线也忍不住投注在这名出声的中年男子身上,他穿着一身简朴的灰袍,袖口和衣摆处大大小小打了十几个补丁,就连手上提着的箱子都是最便宜的那种用藤编的。 原本还有些担忧的他在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之后忍不住白了一张脸,随后便赶紧往后退去,只是其他人都不敢在这个时候往前走,反而让他更显眼起来。 不过几下的功夫,这名中年男子的脸因为众人的推搡又变得涨红起来,还是左侧通道的扦子手见人群骚动厉声叫喊了几声,这才让众人又乖乖的排起了队,只留下那名中年男子尴尬的站在外围,被挤出了队伍。 张训也瞧见了对方窘迫的样子,想了想,还是冲着对方微微颔首,道:“多谢这位大伯提醒,待在下过关,一定请您喝一杯茶。” 随后便将手中的行李箱放到桌上,冲着已经走到桌前的查理·鲍尔斯用英文说道:“这位先生,我这箱子里有一些贵重物品,我想由您来检查是最合适的。” 张训相信托马斯·坎迪斯不会骗他,既然他说自己能从这条通道经过,那就表明他一定可以。 查理·鲍尔斯简直都要笑疯了,这个华国人简直太愚蠢了,他本可以立刻离开这条通道,这样他就没有办法检查了,但即便对方离开前往左侧,最终也逃不过被搜查的命运。 也许左侧的威廉可能会下手轻一点也说不准呢,查理·鲍尔斯有些恶意的想到,但最后的结果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但看在对方这么识趣的份上,他会给他留下几件衣裳的,当然,这个典雅的皮质行李箱必须留下,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要跟自己的同事炫耀了。 这种行李箱就是在英国也不是什么常见的货色。 海关税务司这个职位长期被英国人霸占,即便民国已经逐步从英国手里取回权利,但最终的领导和裁定权还是在英国人手中。 因此海关检查处的洋员基本都是英国人。 即使是最基层的扦子手,他们也是会一些英文的,尤其是右侧需要经常跟洋人打交道,会讲英文就是扦子手的基本条件。 但张训写《物品申报清单》的时候用的都是华文,这就需要扦子手在一旁翻译了。 因为在心里已经把这个行李箱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所以查理·鲍尔斯在打开行李箱的时候显得格外小心,然后便十分随意的将东西一件一件的扔了出来。 最上层是一些衣物,由于有【异次元空间】的存在,张训明面上只带了两身换洗的衣物,剩下的便就是一些需要随身带着的贵重物品。 查理·鲍尔斯将那两身衣服扔出来的时候张训并没有出声制止,他只是在那冷冷看着,看着扦子手和洋员的一唱一和。 查理·鲍尔斯将两件雪白的棉质衬衫随意的扔到了旁边,一旁的扦子手见状赶忙喊道:“上衣两件。” 随后拿笔在后面画了个圈。 先是上衣,后是裤子,再然后是一些洗漱用品,随着扦子手一件一件的唱和,行李箱的东西已经逐渐过渡到那些有价值的物品。 钢笔,宝石袖口、零星的几张英镑被查理·鲍尔斯顺理成章的塞进了口袋,等到箱子里只剩下那两个红色丝绒质地的盒子的时候,这场检查终于到了尾声。 而左侧通道等待入关的那些华人在见到那名检查的洋员一件件的将东西塞进自己口袋的时候,纷纷摇头叹息。 当然,这其中也有一些幸灾乐祸之人在那看热闹,只是看到最后也忍不住升起一种兔死狐悲之感。 这种检查更像是一种处刑,尤其是在那些洋人检查宽松甚至是免检的时候更明显。 在张训被查理·鲍尔斯检查的时候,一直都有洋人从右侧通过,每个通道的扦子手不止一个,因此张训这里的检查一点都没有耽误那些洋人过关的时间。 而这些洋人当中一些赶时间的也只是匆匆瞥了几眼后就离开了,那些不赶时间的则饶有兴趣的站在一旁观看,似乎这是一场极为经典的戏剧。 场内并不是没有民国正府的执法人员。 实际上,由于某些大家都知道的党派原因,这个时期的南京政府对那些进步书籍报刊检查的十分严格,尤其是对学生和知识分子的审查最为严格。 但这些在海关检查大厅或坐或站的南京政府的公职人员只是冷漠的瞥了一眼检查处的闹剧后便就自顾自忙着自己的事了。 即使有看不下去想要上前解围的也被自己的同僚给拦了下来。 这里不是华界,不是他们可以撒野的地方。 更何况就算在华界,碰到洋人他们也要退让三分,更别说在租界了。 第4章 嘲笑,不抱期待 第4章 嘲笑,不抱期待 抱着拆礼物的心态,查理·鲍尔斯先是打开了那个较小的盒子,里面是一个黄铜质地的印章戒指,他有些嫌弃的撇了撇嘴,但还是打算将它放进自己的收藏。 毕竟他虽然看不上这个戒指的质地,但这上面的纹章很有贵族的气质。 虽然查理·鲍尔斯心中闪过了一丝疑虑,但因为面前这人明显华人,和贵族有联系的可能十分小,而且即便是贵族也是远在大洋另一端的,根本不可能为这个华人出头。 想到这些,查理·鲍尔斯心安理得的准备将东西给收起来。 只是他刚准备将这枚印章戒指收进口袋的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张训突然出声了。 他的声音十分温和,语气也十分礼貌,好似真的在为对方着想一般,张训十分真诚的说道:“这枚戒指是我一名十分尊贵的朋友送我的,我想您应该留下它。” 哦,所以他真的跟贵族认识吗? 查理·鲍尔斯这么想到。 但他往自己口袋里放戒指的东西没有丝毫停顿,待查理·鲍尔斯感觉自己口袋又沉了几分之后,他冲着态度温和的张训露出了一个恶劣的笑容,傲慢的说道:“尊贵的朋友?” “像你们这种低贱的黄皮猪,能有什么尊贵的朋友!” “现在我合理怀疑这枚戒指是你偷盗来的,等到检查结束,恐怕你要去警察厅走一趟了。” 说完这些话后,查理·鲍尔斯便准备开始欣赏面前这个华国人那副被即便被羞辱却不得不忍气吞声的态度。 查理·鲍尔斯并不是贵族,他的父亲原本是东印度公司的雇员,后来公司解散之后便利用对亚洲贸易的熟悉去了上海工部局任职。 随后在退休之前拖人脉将自己儿子塞进了上海海关监察署当了帮办,这才放心的回了国。 由于身边的同事大多是拖关系进来的,因此他们之间相处也算是融洽,但因为其他同事基本都是贵族,即使有寥寥几个不是贵族的也是剑桥或者牛津毕业的高材生,用不了一两年也就升了上去。 只有他,一直在内部帮办这个职位蹉跎,管理者那些低等的黄皮猪们。 查理·鲍尔斯其实是十分不满的。 但在英国,阶级之间的界限十分分明,因此他不敢在自己贵族同事们面前露出任何不满,只能在那些黄皮猪面前耍耍威风了。 但这一切都在张训那平静到诡异的态度面前瓦解了。 查理·鲍尔斯面对张训的平静先是十分惊讶,随后便是深深地愤怒。 张训的不作为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小丑一样正在表演滑稽的戏剧,他愤怒的质问道:“为什么你不害怕!” 不知为什么,张训觉得自己刚刚的漠视简直就像一个笑话,他到底在等待什么呢? 等待对方究竟会做到什么地步吗? 但是他心里不是早就有预期了,难道就因为自己曾经在英国收获了不少善意,就觉得大部分英国人都是讲道理的吗? 也许是对心中预期实现的失望,张训平静的心态突然被打破了。 他早该预料到,殖民者是没有任何友善可言的,即便他在英国收到了许多善意,但那也只是建立在自己没有损害他们利益的前提上。 而上流社会的交往也更多是建立在贵族们对风花雪月的追逐而已,至于他本人,在没有造成任何损失之前,他当然是受人尊敬的n先生。 要是他做出任何不符合英国人利益的事情,恐怕最先被驱逐的也是他。 “恕我直言,先生。” 张训指了指查理·鲍尔斯的口袋,有些刻薄的说道:“如果是您的话,您可能一辈子都碰不到这样的东西。” “那枚印章戒指是王储殿下送给我的临别礼物,我想您没有资格占有它。” “王储殿下?” 查理·鲍尔斯忍不住嗤笑出声,觉得面前这个华国人的胆子简直太大了,竟然还敢开这样的玩笑。 “你这样种族低等的人,一辈子都没有觐见王储殿下的机会,竟然还敢在这里侮辱殿下。” 查理·鲍尔斯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起来。 “恐怕你是已经等不及前往警察厅了,相信我,你一定会为自己的放肆付出代价的。” “是吗?” 张训露出一个冷笑,冲着扦子手手里拿着的那张物品申报清单努了努嘴,道:“也许你应该听一下你的属下,我这张申报单上的最后一件物品是什么,我想你会改变主意的。” 能有什么? 查理·鲍尔斯冲着张训露出一抹嘲弄的笑容,说道:“李,把最后一件物品念出来吧。” “让这位体面的先生维持他最后的尊严吧。” “即使他很快就要接受最残酷的刑罚了,英国人是不会放弃任何侮辱王室的人的,即便是我们自己也不例外。” 扦子手顺从的点了点头,看着最后一样物品,有些犹豫的用英文翻译道:“最后一件物品是一枚勋章,一枚......巴斯勋章。” 第5章 阶级分明带来的知识壁垒 第5章 阶级分明带来的知识壁垒 一枚勋章? 查理·鲍尔斯一下子慌张起来。 事实上,他并不知道这枚勋章所代表的含义,在英国,授勋等级与勋章样式的知识高度集中于精英阶层和特定职业群体,而出身平民因为运气才来到华国工作的他就更不清楚里面的等级分布了。 也是因此,查理·鲍尔斯说话也变得支支吾吾起来。 “哦,勋章,是的,勋章,也许我们应该确定一下,巴斯勋章是吗,这听起来可真熟悉。” 事实上,英租界内也有《泰晤士报》的驻点,这种消息他们当然也刊登过,只不过比起国内还有照片,他们更多的是长篇报道,并不会配图。 而张训身为华国人却被国王荣誉授勋一事虽占据的篇幅并不小,但这种报道更多的是为了对外表现出英国对华精英态度,以便于吸引更多亲英精英,让英国正府在对华问题上更占优势。 也是因此,这种报道更多的是一种政治宣传手段,因此张训的个人信息提到的更不多,报道更侧重于对张训这种亲英精英的资源倾斜的展现,所以即便英租界的报纸内报道过张训,但不是他的书迷是很难将他认出来的。 后期的张训其实已经隐隐察觉到了这种趋势,但由于受益者是他,而他也确实需要英国的庇护与帮助,因此也就心安理得的接受了下来。 事实上,在英留学的华国留学生们多多少少都被英国正府官员派人影响过,而大部分学生也确实在回国后政治倾向前期都倾向于英国。 至于各个城市英租界内所谓的华英合办大学,也是英国正府为了培养出更多的亲英精英,并将他们安排进租界内的华国办事处,以便于他们能更好的掌控租界,让租界真正的成为国中之国。 张训其实一开始并没有觉得自己会有多大的特殊待遇,这枚巴斯勋章说的好听,其实就是上路社会的敲门砖,除非张训加入英国国籍,不然这枚勋章更多的只是象征意义。 并不会为他带来各种特权。 他在对方翻行李箱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说出口一是因为觉得这样上赶着说出口太丢面子,尤其还是在国内,二来也是对在华国的英国人素质有那么一点奢望,觉得对方不会这么没有礼貌。 但当他看见面前的这位洋帮办那副支支吾吾的样子,他就知道在英国上流社会玩的那套贵族荣誉制度在这根本起不了作用。 没等对面两人动手,张训主动将那枚盛放勋章的盒子打开,露出里面那枚镶嵌着钻石的华贵勋章,说道:“这位先生,你应该不是贵族吧,我想你应该去请你的上司过来辨别一下真假,我并不想让自己对英国的好印象在你的身上消失。” 有一说一,英国王室出品的勋章光看外表还是十分哄人的,单看样子查理·鲍尔斯便没了那想要中饱私囊的胆子。 查理·鲍尔斯忍不住摸了摸放在口袋里的那枚印章戒指,想到刚刚面前这个华人说的这是王储殿下赠送给对方的话,他就忍不住眼前一黑。 他说的该不是真的吧。 张训并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狐假虎威的资格,但他清楚,只要自己一天没有明确反对英国的殖民行为,这枚勋章就能发挥一天作用。 哪怕只是明面上的尊重,那也是尊重。 “这位先生,你还在等什么呢?我的时间十分珍贵,请你不要在这里继续浪费我的时间了!” 张训的脸彻底冷了下来,他的语气也从一开始的礼貌逐渐变得不耐烦起来,而查理·鲍尔斯似乎也是被他这个架势给唬住了,脸色难看的捏紧了手中的文明杖,脚步匆匆的去找自己的上司去了。 在离开之前他隐晦的瞪了一眼张训,心里想着只要对方敢说谎,他一定要让这个该死的华国人关进监狱里好好关照,除非对方愿意付出一大笔赎金,不然他这辈子就在监狱里老死吧! 就在那名洋帮办离开之后,在场那些能够听懂英语的华国人都在用一种震撼的眼神望着张训,根本想不到对方竟然这么勇。 他们不是没有见过对洋人不客气的人,但那些人大多是身居高位的高官或是军阀,像张训这种一看就是学生的还真没有过。 而那个刚刚检查张训的扦子手此时也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他。 他张了张嘴,想要跟张训说些什么,但看了眼前后左右的同事们,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只是帮他一件一件的将东西收拾回行李箱,随后便静静的在一旁等待。 在海关检查处,内部帮办已经是中层管理者了,他们作为税务司和基层之间的衔接职位,主要职能是监督基层的检查流程,审核关税报表,处理涉外纠纷等。 在他们下面的是监察长,也就是稽查主管,负责码头、仓库的货物检查和缉私行动,领导扦子手。 但由于海关检查处最主要的业务是处理来往的货物关税,因此这些监察长在工作期间需要一直在仓库间检查货物,而监督入关处扦子手的职责也就落在了帮办身上。 这三个层级除了最底层的扦子手用的是华人之外,另外两个阶层大部分都是出身商人家庭或是转职的军人,但在帮办之上的副税务司和税务司里担任职位的西方人则是实打实的精英,而查理·鲍尔斯去求助的自然也是自己的直系领导,副税务司司长卢卡斯·欧森。 作为海关仅次于税务司司长的二号人物,卢卡斯·欧森拥有一间十分豪华的办公室,但由于他的贵族身份,这间办公室又被他布置的十分典雅,毕竟身为侯爵之子,这是他应有的。 卢卡斯·欧森并不是靠自己的实力进来的,虽然他也是牛津毕业的,但当初仅仅只是毕业便花费了他不少的功夫,加上他又是欧森家族的次子,并没有继承权,一战又已经结束了,贵族家的次子们又没了可以捞取爵位的途径,他便被自己的父亲塞进了上海海关处当了副司长。 一开始卢卡斯·欧森是十分不满意的,毕竟在他眼里,华国是一个肮脏落后的国家,被派到这里就跟流放没有区别。 加上他以前最热衷的就是那些贵族之间的宴会,因此来到华国之后着实消沉了一段时间。 但后来他就发现虽然这个国家十分落后,但这里也太有钱了吧。 这些华国人就跟机器一样一天都不停歇的工作,而处于税务司副司长职位的卢卡斯·欧森只要轻轻的抬抬手,便有数不清的英镑落入他的口袋。 直到自己的财富越积越多之后,卢卡斯·欧森才明白了马可波罗传记中为什么描述东方遍地都是黄金了。 也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的父辈们那么渴望来到这个国家。 这里简直就是掘金者的天堂! 第6章 卢卡斯 第6章 卢卡斯 卢卡斯·欧森正在品味一位华国商人送给他的红茶。 作为一个视茶如命的民族,每天下午来一杯红茶是最让英格兰人享受的事情。 但对于卢卡斯·欧森而言,他不介意在上午也享受一番。 笃笃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卢卡斯正在嗅闻红茶香气的动作微微一顿,有些不悦的放下茶杯,道:“进来。” 查理·鲍尔斯捏着帽子走了进来,他有些踌躇的走到办公桌前,恭敬地说道;“副司长,刚刚检查大厅来了一个奇怪的华国人,他想要走右侧通道入关,但身上没有任何允许通过的证件。” 卢卡斯·欧森听到这里皱了皱眉,有些不悦的说道:“这样触犯规则的人直接通知巡逻队抓起来送到警察厅就行了,难道你不懂这里的规矩吗?” “是的,是的,副司长先生,我当然知道海关的规矩。” “但问题的关键是,他说自己虽然没有允许进入的证件,但他有一枚勋章,他说那是王室颁发给他的荣誉勋章,想要凭借这个入关。” “荣誉授勋?” 卢卡斯·欧森一下子来了兴致,他问道:“你的意思是,这枚勋章是一名华国人拥有的?” “是的,副司长先生。” “这简直太可笑了!” 卢卡斯·欧森忍不住笑出了声,王室怎么可能会颁发给一名华国人勋章呢? 除非他是...... 等等! 卢卡斯·欧森突然想到了前段时间司长梅尔森告知过他一个消息,说是王储殿下曾经发过来一封电报,说他的一位华国朋友即将归国,希望他们能够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但那已经是两个月之前的事情了,卢卡斯·欧森确实上心过一段时间,但由于这个人迟迟未到,他早就已经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但就在刚刚,他突然想起来了,因为梅尔森司长通知他的时候就告诉过他辨别对方的条件之一就是对方身上携带着一枚巴斯勋章,那是王储殿下亲自为对方争取的。 卢卡斯·欧森沉默了一会儿,半晌才问道:“那枚勋章是什么样的,有名字吗?” 见自己上司的表情难得严肃起来,查理·鲍尔斯的心一下子慌了,他有些磕磕巴巴的描述起了那枚勋章的样子,并在最后说出了勋章的名字——巴斯勋章。 卢卡斯·欧森深吸了口气,站起身走到衣帽架旁拿起帽子戴了起来,随后冲着查理·鲍尔斯怒吼道:“你这个蠢货!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查理·鲍尔斯额间冒出了几滴汗水,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解释,只能小跑着跟在快步往外走的上司身后,期待事情结束之后自己的上司不会做出太严重的处罚。 走动间查理·鲍尔斯的胳膊碰到了自己鼓鼓囊囊的口袋,内心忍不住涌起一阵绝望。 上帝啊!那枚戒指还在他的口袋里! 他不会因为侮辱王室而被关进监狱吧! 事实上,仅仅只是爱德华的电报并不足以让卢卡斯·欧森亲自过去,毕竟爱德华虽然是王储,但他并不是国王,因此这个时期爱德华下的命令虽然会有一定作用但并不大。 如果那些贵族不愿意完全可以阳奉阴违。 但张训这个人出现的意义并不仅仅在于此,他更多的是一种政治符号,而政治作秀就算是再夸张也不为过。 在英国,仅靠着财富是封不了爵位的,只有在政治或军事上做出贡献,才是贵族家没有继承权的子嗣们获得爵位的最佳途径。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在文学或是科学上拥有天赋,并在这上面做出巨大的足以被封爵的贡献。 卢卡斯·欧森的脚程很快,当他出现在检查大厅的时候,那些华国旅客并没有做出多大反应,反而是同在海关检查大厅工作的南京正府的特务和海关内部工作人员做出的反应的最大。 那些帮办和扦子手们纷纷行礼致敬,而卢卡斯·欧森一概不理,快步走到张训面前用一种诡异到热情的态度同他握手。 “这位先生, 你就是爱德华殿下的那位朋友吧。真的很抱歉让你拥有了一些不愉快的经历,事实上两个月之前殿下就已经告知了我们他即将有一位朋友回国,希望我们能够提供一些帮助。” 伸手不打笑脸人,张训态度温和的同对方握了握手,随后便带着一丝疑惑问道:“请问您是?” 卢卡斯·欧森笑着说道:“我是上海海关的副司长卢卡斯·欧森,也许刚刚我们之间有一些误会,但我相信这并不会影响到什么,不是吗?” 面对对方看似解释实则带有一丝威胁的话语,张训无奈的笑了一下,指了指跟在卢卡斯·欧森身后的查理·鲍尔斯说道:“欧森先生,虽然我也很想把刚刚的不愉快忘掉,但您身后的这位先生拿了许多他不应该拿的东西, 其中就有王储殿下送我的私人物品,还有其它伦敦的朋友送我的离别礼物。” “这些东西对我意义重大,我想这位先生也许能够还给我。” “你说呢?先生?” 查理·鲍尔斯手都有些发抖了,在卢卡斯·欧森愤怒的注视下,他抖着手将口袋里的东西一一掏了出来,并将它们都放在了行李箱内。 张训丝毫没有给对方面子的意思,将那个盛放戒指的盒子打开,见那枚印章戒指好好的放在里面后这才夸张的叹了口气,然后将它戴在了自己的小指上。 “虽然有些大了,但是欧森先生,这种东西还是戴在自己手上最安心不是吗?” 卢卡斯·欧森看了眼那枚戒指上的纹章,默默地点了点头。 看来梅尔森先生判断的并不正确,这位王储殿下的朋友并不是单纯的一个政治符号,那位殿下恐怕是真心庇护对方的。 第7章 憋屈的通关 第7章 憋屈的通关 作为伦敦的老牌贵族,将整个欧洲贵族体系所代表的纹饰背下来是基本操作。 与平民不同的是,英国王室所颁发的每一枚勋章所代表的等级与样式他们都熟记在心。 也是因此,荣誉授勋这一套只有在这些真正的贵族们面前玩的通。 但要是想让这些贵族们表达的不是那种浮于表面的尊敬,那就要看被授勋的这个人对外所展现出的价值有多少了。 那枚私人纹章戒指虽然并没有法律意义上的作用,但它仍旧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爱德华对张训的看重,也是因此,卢卡斯·欧森嘴角挂着的笑意也不由得真诚了几分。 拿回戒指之后,张训冷着脸将行李箱中的物品一一收好,随后将箱子扣上,拿下了桌子。 他看着并没有任何表示的卢卡斯·欧森,又看了眼检查大厅内那些畏畏缩缩的华人旅客,心中这口气实在是咽不下去。 “欧森先生,难道这位先生不应该为他刚刚的行为付出代价吗?” 卢卡斯·欧森并不想为此惩罚自己的属下,这根本不算什么大事,往严重了说,顶多就是对王室不敬而已,因此他有些不在意的敷衍道:“很抱歉,先生,虽然我也很想为你出气,但这种行为并没有触犯海关条例和租界内的法律,不过我想查理很愿意为他刚刚的不敬道歉,希望你不要在放在心上,何必为这件事浪费自己的好心情呢?” 查理·鲍尔斯听到自己上次没有惩罚自己的打算,一直提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即使再不愿意,但他也扯出一抹假笑上前伸出手说道:“很抱歉,先生,刚刚是我的职责所在,希望您能忘掉这次不愉快的体验。” 张训见面前两人一唱一和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要想讨个公道,或是让刚刚针对自己的人付出代价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想想也是,让英国人为了华国人惩罚自己人,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张训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不准备再继续这个话题,说道;“那么两位先生,请问我现在可以入关了吗?还是说我身上还有什么违禁的物品?” “当然可以,这位先生,如果你有什么要去的地方,海关检查处可以派一辆车送你,算是我们对你的歉意。” “不,不用了。” 张训直接拒绝了卢卡斯·欧森的提议,看了眼旁边通道还在排队的华人队伍,指了指刚刚出言提醒自己的那名中年男子,道:“这位先生是我的朋友,我想跟他一同出关,不知道可不可以将他提前放行。” 这种小要求对卢卡斯·欧森来说自然是小事一桩,但他仍旧假模假样的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说道;“只要这位先生的检查合格,他自然可以入关,海关检查处一向都是公事公办的。” 此时的查理·鲍尔斯十分有眼色的指挥着左侧通道的扦子手提前将那名中年男子手上的行李检查了一番,随后便将其直接放行。 那名中年男子捏着手上提前准备好的贿赂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出了通道。 张训见那名中年男子已经离开了通道,自己也不打算多留,提着行李箱准备离开,但在离开之前他还是觉得自己憋屈,露出一个假笑说道;“欧森先生,十分感谢您的公平公正,我会一直记在心里的。” 随后他又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查理·鲍尔斯,问道:“请问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我想我需要纪念一下这个时刻。” 查理·鲍尔斯知道面前这名华国青年是因为自己没有付出代价而感到生气,但问他的名字又有什么用呢?他不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因此当张训询问他的名字的时候,他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蔑视,姿态高傲的说道:“查理·鲍尔斯,先生。” 张训轻声念了下这个名字,随后冲两人露出一个莫名的笑容后便点了点头离开了这里。 玛德,老子是没本事,但老子能告状,你们两个给老子等着! 身为税务司副司长,如果不是因为王储的那封电报和上司梅尔森的嘱托,他是绝不可能出现在检查大厅的。 此时见事情已经解决,他假模假样的训诫了两句检查大厅的工作人员后就直接离开了,而查理·鲍尔斯也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 在那些不懂英文的人眼里,刚刚那副情景就好像张训是某个大人物似的,这样才会引得海关的高官亲自出来处理。 因此许多华人旅客都用一种好奇又仰慕的目光注视着张训,觉得刚刚那一幕对方给华国人挣了不少面子,连带着他们脸上也有了不少光彩。 但在那些能够听懂的华人眼里,刚刚那一幕不可谓不憋屈。 聪明人都能听出来这位青年貌似在国外有着不小的名声,而那名英国海关的副司长也知道这名青年的身份,但到最后,青年也只得到了一声不痛不痒的道歉,除此之外便什么都没有了。 但刚刚的那个插曲并没有改变任何东西,那些扦子手们依旧用着莫须有的理由收取高额的税款,不给点银角子贿赂就会用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将对方的物品没收。 而坐在后面的洋帮办们也依旧在看到穿着打扮十分富贵的人通关时上前亲自检查,然后将其中的贵重物品收入囊中。 也许是由于刚刚发生的那个插曲的原因,张训在华国登记处并没有受到太多苛责。 负责等级的职员有些诚惶诚恐的将张训的信息一一登记在册,在检查了张训的信件之后就直接将人放行了。 张训原本打算去托马斯·坎迪斯说的那个咖啡厅等对方出来,虽然他很想现在就去拍电报告状,但上海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陌生了,还是有个熟人带着比较好。 只是就在他在门口辨别方向的时候,刚刚那名因为他被快速放行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对方十分客气的拱了拱手道;“这位小兄弟,在下周文,方才多谢你出手相助,要不是你,我怕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喽!” 张训见状也有些生涩的拱手回道:“周大哥好,我姓张名训,表字训之,方才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谢您方才出言提醒之恩,再者说都是华国人,我虽能力有限,但自然也是能帮就帮。” 第8章 告状 第8章 告状 两人在门口一阵寒暄,周文也是对张训一通安慰,生怕对方对方才的事情耿耿于怀。 毕竟他也是能听懂英文的,刚刚张训同对方的对峙他是听得一清二楚,自然也能看出张训的憋屈。 即便张训心中十分不爽,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毕竟他报复的方式也是实在幼稚,他都没这个脸面说出来。 但不说归不说,但张训并没有放弃告状的想法,毕竟只要招数有用,他不在乎丢脸。 而在两人交谈之后张训这才得知对方原本是一名中学教师,此番刚从日本办事回来,准备回江苏老家去。 周文感谢张训的出手相助,加上时间也马上临近中午,便想着邀请对方一同用餐,也算是为了庆贺对方归国之喜。 但张训想了想还是委婉的拒绝了对方,毕竟他已经同托马斯·坎迪斯约好了在咖啡厅见面,加上他的那些书和电器还不知道能不能够顺利转运,张训实在是没有心情吃饭。 周文见张训已经提前有约,只能十分遗憾的放弃这次相约,加上他还要赶时间坐火车回江苏老家,跟张训互相留了通信地址后便告辞离开了。 张训也打听好咖啡厅的位置准备过去等待托马斯·坎迪斯的到来。 喜欢喝咖啡的华国人还是少数,即使有一些华国人喜欢追赶潮流,但码头附近的咖啡厅并不是这些人的最佳选择。 也是因此,张训的面孔在这个咖啡厅格外显眼。 事实上,并不是所有来华的外国人对华国人都抱有歧视心态的。 准确的说他们并没有放弃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但他们也要挣钱吃饭,因此除了一些特殊场合,这种普通外国人开的店铺并不会挂上那种侮辱性的牌子。 因此张训在进入咖啡厅之后并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那些在店内喝咖啡的外国人也只是看了眼张训后便自顾自的聊起了天。 张训选了一个临窗的位置等着托马斯·坎迪斯,这个位置比较显眼,也方便对方能够第一时间看到自己。 在不知道等了多久,久到张训已经因为喝了太多咖啡而上了两次厕所之后,托马斯·坎迪斯终于神色匆匆的提着公文包走了进来。 他的头发有些湿漉漉的,做到张训对面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摆在面前的咖啡喝了个精光,随后才从包里将允许过关的文件递给了对方。 “虽然有些困难,但是张先生,您的东西已经顺利过关了,没准这些东西会比您更快回到您的家中。” 张训接过文件自己看了看,见附着的物品申报清单上盖着通行的印章不由轻轻松了口气。 过关就好,他还以为又要出什么波折呢,回家可真难啊。 张训将文件递还给托马斯·坎迪斯,笑着说道:“真是辛苦你了,托马斯,今天的午餐就由我来付钱吧,算是我对您的一点小小的感谢。” “不不,这没什么,张先生。” 托马斯·坎迪斯用餐巾擦了擦嘴,从包里取出来两本书递给张训,有些羞涩的说道:“如果您愿意在这上面写一些东西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了。” 这两本书分别是英文版的《爱丽丝梦游仙境》和《归来记》,张训看了眼书籍信息,发现这竟然是企鹅出版社出版的图书。 他不由挑了挑眉,翻开扉页一边询问托马斯·坎迪斯的要求一边写了起来,等到两本书都写完之后这才说道:“我记得企鹅出版社并没有在华国开展业务,所以这是从伦敦寄过来的吗?” “是的,张先生,这是我妹妹寄给我的,说真的,要不是您的书,我真不知道在异国他乡怎么熬过去。” 托马斯·坎迪斯翻了翻扉页上的祝福语,心满意足将这两本书放进了包里。 要不是因为带太多书出行不方便,他真的想让n先生将自己收藏的所有书都签上名字。 毕竟这个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华国太大,下一次能够碰到n先生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张训并没有跟托马斯·坎迪斯说自己在海关检查处遇到的糟心事,而是在跟对方用完午餐后就让他带着自己前往了大东电报公司。 在华国,电报公司总体分为三家,分别是垄断中英海底电缆的大东电报公司,通过西伯利亚陆线连接欧洲的大北电报公司和南京国民政府下属机构,与外资公司合作中转国际电报的华国电报局。 由于中英路线被大东电报公司给垄断了,实际上张训能选择的电报公司只有一家。 普通电报按单词计算每字 0.15-0.30银元,大概需要一到两天才能到,若是加急则需要付出两到三倍的价格。 张训不怕花钱,他一口气写了长达一百多个单词的电报给了自己的院长查尔斯·道格,电报里面把自己在海关检查处的遭遇说的要多惨就多惨,着重描写了那两名海关洋员对自己的态度,强调了那两名海关工作人的名字,并隐隐表露出自己对在华国的英国人如此对待自己而感到的寒心。 也许是第一次见有人发这么长的电报竟然是为了告状,总之,凡是看到这封电报内容的工作人员都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眼神看了眼张训,似是想不到竟然会有人花这么多钱只是为了告状。 只是为了告状! 但张训并没有觉得这个行为有什么不对,他神色自若的付了十英镑合计一百一十块银元给电报公司,随后就被托马斯·坎迪斯带着前往租界内的一家旅馆住下。 张训并不打算在上海呆很长时间,刚在旅馆住下他便买了最新一期的交通报,并在上面找到了最快一天后前往津市的船票,打电话定了一张。 而在张训发完电报的次日清晨,远在英国剑桥的查尔斯·道格便收到了这封加急电报。 第9章 施压 第9章 施压 金钱的力量是巨大的。 总之,在这种力量的加持下,那封告状的电报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了伦敦,随后被邮差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查尔斯·道格的信箱内。 早上女仆在取牛奶的时候按照惯例掏了掏门口的邮箱,在摸出里面的信件之后便急忙跑进屋将信交给了道格夫人。 “夫人,这是今天的信,应该是刚刚送过来的。” 道格夫人看了眼信件上的署名,脸上不由露出些许笑意,拿着信件便往书房走去。 “亲爱的,也许你应该放下手中的报纸来看看这个。” 道格夫人扬了扬手上的电报,笑着说道:“这可是你最喜欢的学生发来的。” “是张的电报吗?” 查尔斯·道格放下手上的报纸,高兴的说道;“看来他应该是顺利抵达华国了。” 接过夫人手中的电报,查尔斯·道格开始期待起自己亲爱的学生在电报里都说些什么了。 只是当他打开电报之后,里面的内容并非如他所想的那般是单纯的报平安和简单的问候,反而是长篇的委屈。 查尔斯·道格的脸色越来越黑,他看着电报中张训描述自己受辱的情景,内心便忍不住窜出一团火焰。 这帮人,怎么敢的! 他们难道都不读报纸的嘛?! 想起张训在电报中提到的那两个名字,虽然那个鲍尔斯他没有印象,但那个欧森家族他可是略知一二。 不过是一个被父亲塞进去的没出息的贵族子弟罢了,竟然还敢欺负自己的学生! 道格夫人见自己丈夫脸色再看完电报之后突然便黑了下来,不由担心道;“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查尔斯·道格此时已经恢复了平静,他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将手上的电报重新封上,道:“没什么,不过是一些不长眼的人做了一些事情罢了。” 怪不得自己学生竟然给自己发加急电报,原来是因为这个。 查尔斯·道格其实也清楚大英帝国派去的官员不会对殖民地的原住民有什么好脸色,哪怕现在华国只是被英国殖民了一小块土地而已。 但是他没想到,自己的学生也会遭受这样的待遇,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想的够周到了,没想到仅仅只是在海关入关就这么困难,那些被自己拜托的官员们会给自己的学生庇护吗? 查尔斯·道格不得不对此表示担忧。 但是当务之急还是先为自己学生讨一个公道,如果是华国海关的掌权者梅尔森两兄弟查尔斯·道格可能还没什么办法,但只是一个欧森家族,他还是能做到给自己学生讨个公道的。 看了看手上的电报,查尔斯·道格当然明白自己学生给他发这封电报是抱着怎么样的想法,但他又能怎么样呢?难道要看着自己学生受委屈吗? 查尔斯·道格在伦敦上流社会耕耘这么多年,他的人脉自然是不可小觑。 不过是打了几个电报而已,等到下午的时候,他就等到了欧森现任家主的电话。 电话中查尔斯·道格的态度十分不客气,事实上,如果一个英国人想要阴阳怪气,那另一方一定要做好准备。 毕竟在这上面,英国人还是有些天赋在的。 总之,在当天夜里,卢卡斯·欧森就收到了自己父亲的紧急电报,上面只有短短的几行字,大致意思是只要卢卡斯还想在那个位置待着,就赶紧去向n先生道歉,不然他不能确保这个位置会一直都是欧森家族的。 电报内容有限,但欧森家主还是用这不多的篇幅骂了几句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 远在伦敦的欧森家主本来正在自己庄园内悠闲的享受自己奢靡的贵族生活,但一连串的电话打断了他的兴致。 而等他接起电话,被电话中的那些贵族刻薄的讽刺了一通后整个人都懵了。 张训本人确实没有任何实权,但他的畅销书实在是多,尤其很多贵族都是他的忠实书迷,就连国王殿下都喜欢在闲暇时刻看他的书打发时间,也是因此,即使许多贵族对他的身份颇有微词,但大部分时间他们都是把张训这个人同他的国家是分开算的。 这也是他们为什么更愿意称呼张训为n先生的原因。 在查尔斯·道格的添油加醋下,张训受到的委屈直接被最大化,那些贵族如果原本是看在查尔斯·道格的面子上才愿意给欧森家族施加一些压力,那在得知张训很有可能因为这个缘故中断自己在英国的写作生涯就是他们绝对容忍不了的事情。 在这个电子娱乐几乎没有,大部分贵族的快乐都是从那些无聊的宴会八卦和酒精中获得的现状,让他们失去自己的精神食粮简直是无法忍耐的事情。 而欧森家主本人其实也十分喜欢看张训写的福尔摩斯系列故事,因此在得知自己的小儿子竟然对n先生如此无礼之后也是第一次怀疑起了自己的决定。 让这样一个不看书的蠢货在外待着真的不会有损欧森家族的形象吗? 收到电报的卢卡斯·欧森失眠了一个晚上,痛恨读书的他并不知道n先生是谁,他办公室书架上的书都是他为了摆架子放在上面的,实际上他每天的精力都放在如何受贿和睡那些皮肤光滑的华国女人上面了。 如果他喜欢读书,也就不会被自己父亲用关系扔进华国海关处了。 失眠了一夜的卢卡斯·欧森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去到了海关在租界内的办公地点。 其实身为副司长,卢卡斯·欧森并不需要一直在码头那的办公室待着,但由于卢卡斯·欧森喜欢拿好处,而在码头办公更有利于他受贿,所以他才放着舒适的租界办公室不待,反而去了吵闹的码头办公室。 副司长都是有他们自己的办公室的,除了卢卡斯·欧森,其实其他岗位也没几个是真材实料考进来的,但与卢卡斯·欧森不同的是,这些人原本的成绩都很不错,只是因为在国内没有继承权,找不到好的上升途径才来华国闯一闯的。 因此当卢卡斯·欧森用n先生这个名字去询问自己同事这个人是谁的时候,迎来的都是震惊的目光。 “上帝啊,卢卡斯,你不知道n先生是谁吗?他这几年简直是伦敦的明星作家,就连国王陛下都在公开场合说过自己喜欢看他的书打发时间。” 说话的是税收科的科长劳伦斯,这也是一个油水很大的职位,但原本卢卡斯·欧森的父亲看上的是这个职位,但由于这个职位需要一定的专业素质,所以卢卡斯·欧森被梅尔森十分不留情的给扔到了稽查处这个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位置。 也许是说到了自己感兴趣的地方,劳伦斯难得愿意跟这个海关有名的草包聊上几句。 只是当他发现卢卡斯·欧森对自己说的那些一无所知后又忍不住露出一丝鄙夷的神色。 这个卢卡斯·欧森真是丢贵族的脸面,竟然连这些都不知道。 由于没有共同话题,卢卡斯·欧森被劳伦斯以工作为理由给赶出了办公室,而被赶走的卢卡斯又去了其他几个同事的办公室询问,发现几乎所有人都对这个n先生有所了解,其中有一两个简直是一种狂热的态度。 甚至在卢卡斯·欧森离开之前,还贴心的送了他一本n先生写的《四个签名》,表示这是自己入坑看的书,希望卢卡斯·欧森能够同样喜欢。 有些郁郁的卢卡斯·欧森拿着书回到了办公室,坐在椅子上发呆了很长时间后才下定决心往司长办公室走去。 第10章 梅尔森的愤怒 第10章 梅尔森的愤怒 卢卡斯·欧森是为了向梅尔森司长汇报工作来的。 毕竟当初是梅尔森司长叮嘱他要为王储殿下的朋友提供帮助的,现在看来,似乎被他搞砸了。 但卢卡斯·欧森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毕竟只不过是一个华国人罢了,就算是他在伦敦有些名气又怎么了,他可是贵族啊! 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责怪自己呢? 因此当他将事情的前后经过用一点小小的修辞手法告知了梅尔森司长后,对方微微点了点头。 “好好招待这位n先生,他是英国对华影响十分重要的一个人物,正府那边对这个人有自己的用处,绝对不能让他对英国产生厌恶。” “对了,他现在离开上海了吗?” 卢卡斯·欧森有些磕巴的说道:“不,我的意思是,我并不清楚,梅尔森司长。” 听到卢卡斯·欧森并不清楚张训的下落后梅尔森不由得皱了皱眉,问道:“难道你没有为他安排住处吗?” “没有,先生。” 卢卡斯·欧森讷讷的说道。 梅尔森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对方一定隐瞒了什么,冷着脸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欧森,你究竟做了什么,你最好全部告诉我,不然我不介意让稽查科的科长换一个人来当!” 梅尔森家族对于王室十分忠诚,这也是为什么爱德华会给对方发电报让他照顾一下张训。 更何况在张训回国之前,英国正府也向他透露过一些他们对华国精英的渗透计划,可以说他们是广撒网,多捞鱼。 张训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但他是最有潜力的一个。 梅尔森可以允许卢卡斯·欧森这个蠢货去敲诈那些华国人,但并不代表他愿意让这个草包破坏自己的计划。 本来这件事可以很顺利的解决的,只要张训去了津市,所有的事情就都会交由津市英租界处理,跟他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说!你到底做了什么?!” 卢卡斯·欧森根本扛不住梅尔森的质询,尤其是对方还是自己的上司,只能一边为自己开拓一边把张训在海关检查处受到的待遇说了出来。 天下怎么会有这样头脑空空的蠢货,要不是碍于欧森侯爵,他是绝不可能让这样一个草包在自己手下任职的。 “难道你都不看租界内发行的《泰晤士报》吗?据我所知,n先生这个名字一年内在上面最少出现不下于十次,而最近一期报道还是在两个月前,报道这位n先生,华国名字是张训的青年以剑桥最优秀的学生毕业的新闻!” “如果你能多读一些书,就会发现你的同事们在办公室的桌上几乎都有一本署名 n先生的书籍!” 说着梅尔森便从自己桌上拿起一本《局外人》砸在了卢卡斯·欧森的身上,怒斥道:“而你只要在我通知你之后多调查一下,就会知道这位n先生还有另外一个笔名,而他在法兰西文坛也不是寂寂无名的存在,甚至文学界的大文豪嘉德·让·罗贝尔是他的领路人!” “你这个蠢货,这些你都做不到就算了,竟然没有在我告诉你海关会通过这样一个特殊人物的时候没有通知你下面的那些人,这甚至只是你说一句话的事情!” 他那个时候真是昏了头了,竟然将这种事交给这样的蠢货去办,哪怕这件事本来并不需要多少功夫,最后甚至都不要他们这些人出面,只要底下的人对他态度礼貌一些就可以了。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梅尔森靠坐在椅背上,冷冷看着一脸慌张的卢卡斯·欧森,道:“你现在最好盼望n先生忘记这件事情,他虽然没有任何权利,但他的老师可是剑桥大学的院长,本身也是贵族,更别说他认识的那些朋友了,基本伦敦每个贵族都跟他有过来往,他甚至同两位殿下的关系都很不错。” “要知道,这可是王储殿下第一次因为一个华国人给我发电报,要求我照顾对方,而现在这个被我照顾的人在我的地盘上被侮辱了。” “如果殿下不知道这件事情,皆大欢喜,如果殿下知道了......” 梅尔森冷冷望着卢卡斯·欧森,说道;“恐怕你要暂时换个职位了。” 毕竟这件事涉及到的根本不是那个n先生无足轻重的尊严,而是对王室态度的不敬。 所有人都知道国王的身体状况,而王储登基也不过就是这几年的事情。 怠慢未来国王的命令...... 即便王室被宪法约束,但这并不代表议不会考虑王室的喜恶。 就算是为了以后王室能够安分,议会也会绝对尊重王室的意见的。 第11章 卢卡斯的补救 第11章 卢卡斯的补救 “司长先生!” “梅尔森司长,我绝不是有意的,这件事一定还有补救的机会是吗?” 卢卡斯·欧森哪里想过这么多,他要是脑子能转这么快,也就不会被他的父亲,欧森侯爵给踢出伦敦了。 梅尔森当然不会为这个蠢货收拾烂摊子。 就算是王储因此找上他,也有欧森这个蠢货在后面背锅,要是这个蠢货真的因此被调离稽查科,他还能安插上一个听话的手下。 最起码不会像这个卢卡斯·欧森一样惹出一堆事来。 “欧森,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如果n先生没有离开上海,也许你还有补救的机会。” “现在,将地上的书捡起放回我的桌上,然后离开我的办公室。” “我的时间是不会浪费在你这样的蠢货身上的,真是不知道欧森侯爵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梅尔森毫不客气的向卢卡斯·欧森下了驱逐令,如果因为他的姓氏,现在这个蠢货甚至没有跟他谈话的资格! 梅尔森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是不会为自己提供任何帮助的。 卢卡斯·欧森心情郁闷的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件事。 这简直太不合理了,如果是他,一定会将能表明自己身份的东西随身携带,然后第一时间展示出来,绝不会让其他人有对自己无礼的机会。 哪怕那个华国人能把那枚纹章戒指戴在手上也行啊,他又不是不认识那个纹饰。 毕竟认识并熟知这些纹饰的来源和意义简直就是贵族生下来就要学会的东西。 不对,关键还是要怪那个贪得无厌的鲍尔斯,竟然敢抢王储殿下送给朋友的东西,如果不是因为他,一切可能都还有挽回的机会。 卢卡斯·欧森坐在办公室内开始愤愤的为自己寻找借口,只是这一切都只是他自我安慰的手段罢了,也许是意识到这对现状并没有帮助,卢卡斯·欧森想了想,还是决定听从梅尔森的建议,先把这个人找出来再说。 只不过过了一天而已,一切也许都还有挽回的机会。 上海租界的海关检查处对于来往旅客资料的记录还算是全面,加上张训是实名入住的租界内的旅馆,所以他的下落还是很好打听的。 总之,在张训窝在房间内看书打发时间的这个功夫,一封邀请函被服务员送到了他的房间。 张训住的地方与其说是个旅馆,不如说是一个吃住一体的饭店,只是档次可能没有和平饭店这样的地方高,但在英租界内也算是价格中上了。 最关键的是这个旅馆十分安全,一日三餐也可以让服务员送到屋内,这样打算一直窝在屋子里的张训十分满意。 因此当邀请函送到自己手上的时候,张训看着那个署名其实是不想赴约的。 但他思虑再三,还是决定接下这个邀请。 即使张训不想承认,但在自己的国家,他依旧是弱势方,甚至还不如在英国拥有的权力大一些。 最起码在英国,他可以随自己的心意决定要不要去参加宴会,毕竟他是受人追捧的天才作家,他的书迷遍布各个阶层,甚至就连王室都有他书迷的身影,这一切的一切给了他任性的资本。 但回了华国,张训对这里完全不了解,他只能谨慎行事。 算了,看看这个卢卡斯·欧森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吧,他要是为了羞辱自己才送的邀请函,那他不介意再发一封加急电报,顺便把这件事添油加醋的通知亚历山大·伍德,让他帮自己在伦敦各大报纸上投稿。 也许那些贵族可能会因为面子而互相妥协,但伦敦的市民们对那些贵族可没什么尊敬感。 舆论还是很重要的,尤其是在英国国内经济形势如此不稳定的时刻,任何事情都有可能成为导火索。 晚上七点,张训只穿了一件便服便就坐上了前来接他的专车去了约定好的地点。 到了地方,张训发现一同用餐的除了那位卢卡斯·欧森,竟然还有一位穿着一身墨绿色旗袍,打扮十分摩登的女郎。 这个女郎看上去大约二十岁上下,烫着一头卷发,耳朵和脖子上戴着的首饰都是翡翠的,张训对玉石一类的东西不太精通,但也能看出这些首饰似乎十分贵重。 她的臂膊上披着同色系的丝巾,手上还戴着白色的蕾丝手套,总之整个人都是一副富太太的样子。 张训在被服务员引着过来的时候,卢卡斯·欧森与这位女郎似乎已经等了很长时间了。 张训刚一落座,卢卡斯·欧森便示意可以上菜了,并让身旁的服务员将已经醒好的红酒倒入在场三人的杯中,介绍道:“这位是楚小姐,是百乐门的歌星。” 然后便对楚灵玉说道:“这位是在英国十分有名的作家n先生。” 张训闻言挑了挑眉,冲着坐在对面的女郎点头示意道:“楚小姐好,n先生只是我的笔名,叫我张训就好。” 楚灵玉也点了点头,笑容温婉的说道:“张先生,我叫楚灵玉,您叫我灵玉便可。” 见张训似乎对楚灵玉十分欣赏,卢卡斯·欧森不由松了口气。 楚灵玉是他最近这段时间的心头好,他喜欢睡女人,便觉得所有男人都喜欢睡女人,加上他以前经常把自己睡腻了的女人推给自己的朋友或者合作伙伴,对方都会十分高兴的将人收下,因此这一次为了让张训不再追着这件事不放,他只能忍痛割爱,将自己现在的心头好让出去一夜。 只希望张训能够对这个礼物满意。 而楚灵玉也知道自己是一件礼物,她对此接受良好,毕竟在被卢卡斯·欧森包养的那一天开始,她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的到来。 区别只是早晚而已。 只是她没想到,这一天竟然来的这么早。 也许是抱着这个想法,楚灵玉在吃饭的过程中一直都对张训十分温柔小意,甚至还在桌子底下用脚轻轻踢他的小腿,惹得张训频频皱眉。 怎么回事,这个桌子的空间也不算小啊,怎么老是碰上。 张训有些委屈的将自己的腿又往里收了收,抿着嘴不吭声。 而楚灵玉在发现自己的腿不管怎么晃荡都碰不到对方之后不由郁闷的看了对方一眼,只把张训看的莫名其妙。 等到饭吃的差不多了,卢卡斯·欧森觉得火候也已经到了,终于步入了正题,开始解释道:“张先生,很抱歉让你昨天在海关有一些不愉快的经历,其实海关税务司的司长梅尔森先生早就提醒过我会有一位特殊的客人,只是在传达的过程中出现了一些小小的失误,这才让我们彼此之间有了这些不愉快。” “请你放心,那个鲍尔斯会被调离海关,你以后不会再见到他了。” 张训见对方这幅有些紧张的样子,慢条斯理的放下了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知道自己的那封电报怕是起了作用。 他不由在心中赞叹自己老师的行动力之强,只过了一天而已,这件事竟然就这么解决了。 张训清楚,能把那个洋帮办从海关调离恐怕已经是他能得到的最好的结果了,毕竟要是因为他直接把人开除,恐怕他还没有这个资格。 “欧森先生,其实我并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实际上,我在英国度过了十分愉快的四年时光,伦敦的市民们都十分友好,那些贵族们也都十分体面。” 张训露出一个礼貌客气的笑容,说道:“也是因此,我在从海关经过的时候对你们其实是抱有一些期待的,但是我没想到,现实与我预想的并不相同。” 见这件事似乎有转圜的余地,卢卡斯·欧森赶紧接着说道:“这真的只是一个误会,我一开始并没有发现鲍尔斯对您如此无礼,他在向我报告的时候隐瞒了许多,还引导我以为您是一位十分无礼的人,所以才有了这些误会。” “但当我知道您的身份,并向我的同事们求证之后,我才发现自己也许被鲍尔斯蒙蔽了,这才让你有了这些不愉快的经历。” “不过请你放心,这件事已经解决了,你绝不会在海关见到鲍尔斯这个人了。” 用一个不怎么有用的属下换取自己的平安,这件事简直太划算了。 第12章 楚灵玉的无奈 第12章 楚灵玉的无奈 张训知道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了。 在拿乔的话双方都不好下台,于是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说道:“我当然是相信欧森先生的,说起来,我认识一位也姓欧森的侯爵,不知道欧森先生同他有什么关系吗?” “那是我的父亲。” “那真是太巧了。” 张训爽朗的笑道:“我同欧森侯爵有过一些往来,我记得你的大哥,下一任欧森侯爵似乎在英国海军服役,现在好像已经是海军中尉了是吗?” “是的,是的,没想到张先生也知道这件事。” 卢卡斯·欧森没想到张训竟然连这种消息都知道,要知道欧森家族在伦敦算不上多大的家族,不然他现在也不会这么憋屈了。 但这也意味着这件事肯定不会是张训特意去打听的,因此对方是真的在上流社会圈混过的。 上帝啊,他不过就是离开伦敦不到五年而已,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上流社会有上流社会的社交规则,虽然现在是在华国,但这并不代表这一套玩不通。 毕竟这可是这些英国贵族们亲手制定的规则,就连他们自己都不能打破。 一顿饭可以说是吃的宾主尽欢,双方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而楚灵玉虽然能听懂英文,但张训跟卢卡斯·欧森交谈的时候涉及的话题都不是她能理解的,因此只能乖乖在一旁充当一个美丽的花瓶。 晚餐结束之后,卢卡斯·欧森便派车将张训送回旅馆,在张训上车的是推了楚灵玉一把,对方也识趣的跟着一起上了车。 张训刚坐稳,身旁便挨着了一个温软的躯体,他有些慌乱的往旁边挪了挪,看着没有上车意思的卢卡斯·欧森道:“欧森先生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楚小姐跟我同路吗?” 卢卡斯·欧森则是露出一个男人都懂得表情,十分慷慨的说道:“张先生,楚小姐可是上海滩最受欢迎的女人,你会喜欢她的。” “祝你有一个愉快的夜晚。” 说完不等张训反应,便直接让司机出发了。 发动机的嗡鸣声响起,张训想要下车也已经来不及了,只能一边叹气一边尽量跟楚灵玉拉开距离。 楚灵玉见状哀婉道:“张先生是在嫌弃我是歌女吗?” “不,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张训赶紧说道:“我只是怕冒犯了楚小姐,毕竟我想这事没人会是自愿的。” 楚灵玉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嘲笑,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反而媚笑着往张训身上蹭去,说道:“要是别人我确实不见得乐意,但像是张先生这样的青年才俊,就算不是欧森先生要求的,我也是愿意的。” 张训哪里见识过这样的手段,在英国的时候查尔斯·道格严令禁止他去那些声色场所,就连张训的那些朋友也不愿意带着他往那些地方去,似乎觉得这样是在玷污他的灵气。 也是因此,遇到楚灵玉这样大胆的张训便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楚小姐,虽然我很高兴你这么夸我,但我对这些真的不感兴趣。等到了地方我就会让司机将你送回去,欧森先生那里我会跟他解释的。” 张训说了这么多,楚灵玉却只觉得他是假正经,毕竟她见过那么多男人,没有一个是不好色的。 哪怕张训看她的时候眼神没有那些男人的黏腻,但她也只觉得这是张训伪装的好。 不过张训一直抵抗,楚灵玉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弄得她好像是个色中饿鬼似的。 到了地方,张训逃一般的下了车,只是还没等他跟司机说让他把人送回去,楚灵玉便也跟着一块下来了。 还不待张训说些什么,楚灵玉上前一把挽住他的胳膊,轻声道:“没用的,如果我不听话,也许明天欧森先生就会把我送给更不堪的人。” 她的声音十分平静,似乎被送人这件事对她来说并没有任何触动,她只是十分寻常的接受了。 第13章 暂时收留 第13章 暂时收留 也许是提前得了吩咐,楚灵玉刚一下车,车便直接开走了。 望着小汽车飞速驶离的车身,张训忍不住伸出了尔康手。 不是,走的这么快的吗? 直到已经望不见车影了,张训这才侧过身看向依偎在他身旁的楚灵玉,对方的脸上一直都挂着那抹媚笑,只是胳膊没有方才那般抱的紧了。 张训微微用力,便将自己的胳膊给抽了出来,奇怪的是,这一次楚灵玉并没有像方才那般阻止。 “楚小姐,不论欧森先生究竟跟你说了什么,但在下并不是什么色中饿鬼。若是楚小姐想要回去,我可以让旅店的服务生给你找一辆车,费用你不必担心,在下全权负责,定是会送你安全到家的。” 张训的态度十分诚恳,就差直接开口说你回去吧,我真的是个有节操的人。 但楚灵玉没有丝毫领情的意思,反而又靠近了张训几分,可怜兮兮的哀求道:“我知道先生您是个好人,只是灵玉身不由己,就算是想回去也是回不去了,还望您能收留我一夜,等过了今夜,灵玉一定尽快离开,绝对不会扰了先生您的清净。” 楚灵玉虽是嘴上这么说着,但其实一直都不信张训说的自己没有兴趣。 要是真没有兴趣,怎么拒绝的动作这么轻,她可不觉得自己一个弱女子有那个力气能够控制住对方,说到底就是假正经罢了。 就算是睡女人,也要表现出自己的不情不愿,好似自己是什么多么高贵的人一般,嘴上说着平等,却从没把她们这些歌女舞女放在眼里。 想到这里,楚灵玉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悲哀。 她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露出这幅姿态,她虽是歌女,可原也是上过学,懂得礼义廉耻的。 要不是因为来之前被包养她的洋人威胁,她也不愿意这么纠缠下去。 但纵使她有万般手段,在大庭广众之下也是施展不开的,总之只要能进屋,她就能完成任务,自己也能安稳一段时间。 张训并不清楚楚灵玉的纠结为难,但他见楚灵玉说的如此可怜,心想她也是迫于无奈,微微叹了口气后便带着对方往旅店前台处开了间房。 付了钱,将钥匙递给楚灵玉后,他指着一旁的服务生道:“我给你开了间房,明天我就要离开上海家去了,若是明早没人接你,我就让旅店找辆车送你回去。” “总之你今晚不要想太多,好好休息,欧森想要做什么我大概知道一些,待他问起,你只说我十分满意便可,其他的便不用管了,他不会找你麻烦的。” 说完他便示意服务生带着楚灵玉离开,自己也准备回房间休息去。 明天他就要坐船离开了,这一次又不知道要在水上漂多长时间,还是抓紧时间休息为好。 张训离开了,楚灵玉有些怔愣的望着对方的背影,似是不信他就这么把自己给撇下了。 但张训离开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快到楚灵玉还没想明白对方是在搞哪一出就这么消失了。 最后在服务生的提醒下她这才抓紧披在身上的丝质披肩,跟上了服务生的脚步。 张训给楚灵玉开的房是一间单人间,屋内配备了简单的桌椅,也有一个小小的淋浴间,环境也算干净,就是空间有些局促。 可以说自从楚灵玉放下所谓的尊严成为歌女以后,就再也没住过这么小的房间。 楚灵玉的心中不由升起些许委屈。 她知道自己只是个哄张训开心的礼物,但也没必要将她放在这么狭小的环境里吧,难道是对方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吗?非要在这种地方办事? 楚灵玉只为自己不值,她好歹也是百乐门的头牌,难道就只配这样的地方? 要知道就连那个包养她的洋人都为她租了一间公寓用来栖身。 虽然心中诸多抱怨,楚灵玉还是去了淋浴间将自己洗净,随后便花了些钱打听到张训的房间号,将自己装扮好后便拿着包出发。 楚灵玉是不可能等张训过来找自己的。 她好歹也是一个头牌,就算是干那种男盗女娼的活计,也绝不会在这么小的地方,不然她就真成卖的了。 不对,没准人家卖的都比她地方大呢! 压下心底的委屈,楚灵玉来到张训的门前,轻轻地敲了起来。 “先生,您在吗?” 楚灵玉敲门的时候张训刚洗完澡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他是个懒人,最爱的就是赖在床上的感觉。 关键是一想到自己明天又要在水上飘荡,张训就恨不得自己长在床上,一辈子都不起来才好。 也许是床铺太过舒服,楚灵玉声音传进来的时候,仿佛隔着一层纱一般让人听不真切。 张训的上下眼皮就像粘在一起似的,明明他知道外面有人喊自己,可就是睁不开眼。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是一个小时,又好像只有十几秒,张训费劲的睁开了眼,头昏脑涨的从床上爬起。 他一把拉开房门,十分不耐烦的说道;“做什么啊!不知道扰人睡眠天打雷劈嘛!” 张训这凶恶的态度着实吓到了楚灵玉。她敲门的动作微微一僵,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将耳边的几缕秀发缠至耳后,刻意露出她莹白纤细的脖颈和解开几粒盘扣后隐隐欲现的酥胸,带着些可怜兮兮的意味道歉道;“扰了先生入睡,是灵玉的不是,就让灵玉向您赔罪吧。” 说完便伸出纤纤玉手又将自己的盘扣解开了几颗,眼见着胸前的扣子都要解完了张训都没有任何表示,楚灵玉压下心中的屈辱求饶道:“是灵玉有哪里得罪先生了吗,难道您真的要让灵玉在这把扣子都解开才肯放我进去吗?” 此刻楚灵玉只能在心中祈祷这个张训是个怜香惜玉之人,最起码不要让她在门外毫无尊严。 实际上张训并没有任何折辱对方的意思,他只是在清醒之后被眼前的情景给直接惊得停止思考了而已。 这种情况他只在以前学习的时候见过,但现实当中贴脸开大还是头一次。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楚灵玉已经泣不成声,眼泪珍珠似的往下落,可她偏偏还哭的十分可怜可爱,眼睛水润润的,鼻尖又红红的让人生不起一丝恶感。 可眼前这个情况明明跟张训毫无干系,现在却搞得像是他欺负了对方似的。 张训的脸涨得通红,他跟做贼似的往两边瞅了瞅,见没人出来赶紧将楚灵玉拽进了房里,然后砰的一声将房门给关上了。 眼见着楚灵玉进来之后又有解衣服的趋势,张训赶紧喊停,随后便慌乱的将自己外套扔到了对方身上,有些头疼的说道:“楚小姐,你别这样,你这样让人看到了,我可是跳进黄河都说不清了!” 为了防止楚灵玉再做出什么惊人之举,张训干脆上前直接将自己外套反穿在对方身上,这下好了,什么不该看的都看不见了。 本来在即将进入深度睡眠的时候被人唤醒就让张训烦躁,现在楚灵玉又来这一出,真的让张训的耐心所剩无几了。但他又知道这事赖不到对方头上,是欧森把她送来的,自然是欧森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了。 第14章 回家,楚灵玉的下场 第14章 回家,楚灵玉的下场 眼见楚灵玉安静下来,张训十分无奈的说道;“楚小姐,我自认为在大厅的时候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对你不感兴趣,你既有苦衷,我便在这收留你一夜,等到次日我离去之前,自然会将你安全送还到家。” “至于欧森科长那里你也不用担心,他想听什么你就说给他听就是了,我是不会拆你台的。” 张训说的真诚,可楚灵玉哪里敢信,她被送来的唯一目的就是让对方开心,而一个女人有没有被用过只消看一眼便就知道的一清二楚,这是绝对瞒不过去的。 哄骗欧森,楚灵玉是没这个胆子的。而且一旦张训反悔了,她只会变得更惨。 楚灵玉不敢去赌那个可能,她将身上的外套往下一抖就准备直接脱下来,张训见状眼疾手快的将外套捞了起来又给她批了上去,怒道:“你这人怎么听不懂人话呢,我都说了我对你不感兴趣,难道男人的第一次就不重要了吗?” 张训的这个言论着实把楚灵玉给惊到了,但她不觉得这是张训的真实想法,只觉得这是他侮辱自己的推辞而已。 楚灵玉声音哀婉:“所以,先生,您是觉得灵玉并非处子,这才不愿意碰我的吗?” 张训有些头疼的说道:“跟这些没有关系,你想太多了。” 楚灵玉却觉得张训是说出了心里话,现在这般只是想给彼此之间保留最后的颜面而已,是她没有想到,非要来这受辱。 可她没有办法的啊,张训已经是她能碰到最好的人选了,要是这次没成功,等到欧森把她玩腻了,还不知道要把她送到哪个垃圾的手上。 到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能不能出来赚钱,要是赚不到钱,她母亲的病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做妓女才行吗? 想到这里,楚灵玉有些失魂落魄的说道:“先生放开灵玉吧,是灵玉痴心妄想了。” 张训总觉得对方的情绪有些不对,但现在楚灵玉表现得十分正常,就像真的认命了一样,她流着泪将自己的衣服扣好,再三道歉后便准备抹着泪离开。 而为了安楚灵玉的心,张训在她离去之前也一再保证绝不会拆她的台,在欧森面前也会帮她打掩护,让她尽管放心。 确定楚灵玉是真的相信之后,张训这才将对方放走,随后才头昏脑涨的往床上一趟,决定继续跟周公约会。 只是被楚灵玉这么一闹,张训是怎么都睡不好了,做了一晚上噩梦,等他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眼下挂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打着哈欠在前台退了房。 掏出几块大洋让旅店服务生把楚灵玉送回去之后,张训便叫了辆人力车去了趟大东电报公司,给自己的老师发去了一封感谢的电报,随后便出发去了十六铺码头,准备做招商局的轮船前往津市。 张训买的是头等舱的单人舱船票,花了他六十大洋,包含独立卫浴和一日三餐,当然,也可以花点小费让船员直接给你送过来。 轮船全程航行三到五天,中间会在砚台停靠,然后便直抵津市的紫竹林码头,也就是英法租界一带,到时候下了船直接在码头找个黄包车就能直接回家了。 也许是近乡情怯,一到了船上张训就觉得心慌得厉害,尤其是离着津市越近,他的心就越慌,整天食不下咽,脚步虚浮,恨不得一整天都窝在床上不动弹。 可就是这样,张训还总是忍不住翻出原身拍的那张全家福来回翻看,生怕自己到时候认不出来。 照片边缘因为经常抚摸的缘故已经有些发白,张训的视线在上面来回描摹,尽量寻找自己的共同点。 原身已经离家七年了,张训也已经来到这个世界五年的时光了。 时间可以抚平一切,却唯独抚不平血缘之间的纽带。 那些同学朋友可能看不出来,可这具身体的父母吗,他们也会看不出来这具身体里面已经换了个芯子吗? 可能是由于精神过度紧张,在抵达紫竹林码头下船的那一刻,张训扶着码头的栏杆便弯腰吐了起来,吐的整个人都差点撅了过去。 张训乘坐的这艘船是高级客轮,是有配套的船医的,加上张训还是头等舱顾客,因此即使张训下了船,在他发生不适的第一时间船上的医生还是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 为了和国际对标,高级客轮的船医都是西医,但等这名西医给张训看病的时候,张训明显感觉到对方的手指搭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张训有些虚弱的看了眼这名正用听诊器给自己看病的年轻人,无语道:“我说,你不是西医吗?你摸我脉做什么。” 张训的话刚一出口,手腕上的触觉便就消失了,对方一本正经的收起了听诊器,十分肯定的说道;“你晕船了,在船上的时候怎么不说,我这一直都备着药的。” 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从里面倒出几粒黑色小丸就往张训口中送去。 张训问都没问便顺从的咽了下去,毕竟他又不瞎,那瓷瓶上写着朱红色的三个大字——平安丹,这药绝对对症。 第15章 这才是卢卡斯和楚灵玉的结局 第15章 这才是卢卡斯和楚灵玉的结局 张训吃了药没一会儿便觉得好了许多,他轻声道了句谢,还是没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既是中医救人,为何要披上西医的幌子?” 那名年轻人本没有回答的意思,只是见张训并无恶意,这才咕哝了两句道:“你懂什么,西医每月五十大洋,中医只有三十,傻子才会说自己是中医。” 说到此处似是想起了什么,年轻人眉间涌起几丝戾气,恶声恶气道:“行了,既然好了就赶紧家去吧,别在这耽误码头进出了!”随后便有些落寞的回到了船舱。(1929年国民政府曾颁布“废止中医案”,导致行业萎缩,中医待遇大幅降低) 张训被莫名其妙的吼了一顿后也有些不快,但一想要不是对方刚刚给自己喂了药,他还不知道要难受多长时间,便也只能忍了下来,拿出记着家中地址的纸条,准备找辆黄包车回家。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上海,楚灵玉也迎来了自己的结局。 张训的那封电报寄的太慢了。 准确的说,由于张训并没有在电报中明确表明自己不需要查尔斯·道格为自己出气,以至于在张训离开的那几天内,在查尔斯·道格的多番运作之下,卢卡斯·欧森被一纸调令调离了上海海关税务司,转而去汉口英租界当一个英国商会荣誉会长。 一个有名无权,吉祥物一般的职位。 这个决定是在多方努力下共同达成的,梅尔森想要进一步扩大英国人对华国港口的控制权,因此他的属下绝不能都是草包。 在刚上任的时候,他也尝试过招收一些有真材实料的雇员,还曾经为此在伦敦设立了办事处,每年都会进行一次考试,用来招收真正的精英。 只是不论哪个国家,最后都逃脱不了人情世故的存在,由于海关税务司的扩张,一个个电话打了进来,本来前面的草包还没清理,又紧跟着进来一大堆的关系户,不是侯爵的儿子就是伯爵的侄子,总之,梅尔森的计划遇到了很大阻碍。 因此在伦敦方面传来消息,希望卢卡斯·欧森的职位下调一级的时候,梅尔森干脆的将其直接调离,并在第二天就提拔了一个他从伦敦办事处招收来的剑桥精英,当然,这个精英也是贵族,不同的是他的家族已经没落了而已。 于是还在畅想这个月结束能够捞多少钱的卢卡斯·欧森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失去了这个充满油水的职位,转而去当了一个商会的吉祥物会长。 卢卡斯在海关税务司待了这么多年,自然也有自己的人脉,在花费了大量的金钱后他也终于打听到了自己被调职的始末。 只是懦弱的他无法冲自己的前上司发火,也没办法回到伦敦去骂那些卑鄙的政客,更没办法去找张训问他为什么说话不算话。 最后他只能将怒气发泄在楚灵玉身上。 卢卡斯·欧森拖拽着楚灵玉的头发,将她从卧室一路拖行到客厅,无视她的哀嚎和惨叫,当着下人的面恶狠狠地质问道:“该死的婊子!你不是说他很满意吗?!为什么!为什么我还会被调职?!” “你这个下贱的黄皮母狗,我就是对你太好了,才会让你跟那个男人一起骗我!” 楚灵玉已经没有以往百乐门头牌歌女的风范了,此时的她鬓发散乱,裸露出来的肌肤上到处都是碰撞的红痕,分外可怖,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 感受着头皮传来的火辣辣的刺痛感,楚灵玉颤抖着昂起头,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她的脸上满是湿漉漉的水痕,抖着嗓子说道:“欧森先生,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那个人说过的,他说过他很满意的,我真的没有骗您。” 楚灵玉的心中爬满了恐慌。 她就知道自己不该信那个男人的话,如果当时对方要了自己,也许欧森就会把自己送给对方,她也不用一直在欧森身旁提心吊胆,担忧自己什么时候又会被送给不知道什么样的“生意伙伴”。 但这个世上没有如果,她也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力。 卢卡斯·欧森没有心情听楚灵玉的解释,他只觉得自己要气炸了,这几年他虽然捞了不少钱 ,但他花钱的速度跟他挣钱的速度一样快,以至于现在手头上根本没有多少积蓄。 也许是为了发泄怒火,更也许是因为卢卡斯·欧森就是个变态,总之,他当着公寓几名下人的面侮辱了楚灵玉,让她在以往可以颐指气使的人面前彻底没了尊严。 这还没完,他虽然被调职了,但交接工作还可以再拖两天,他准备趁这功夫再捞几笔,这样他手头也能有些余钱。 于是楚灵玉这个现在的百乐门的头牌歌女也成了他手上的一种资源,被他当成招待的工具,关在公寓内物尽其用。 而卢卡斯·欧森办完事情后便拍拍屁股直接带着自己所有的资产去了汉口上任,至于被磋磨的不成人形的楚灵玉也被他抛弃在那个小小的公寓内。 楚灵玉付不起公寓的租金,便又搬回了曾经的家。 每日的药钱很快就把楚灵玉的积蓄消耗一空,现在没有人给她钱了,她只能尽快养好伤挣钱,这样母亲的药才不会断。 只是等她养好伤准备重回百乐门的时候,才发现这里早就没了她的位置,她要想留下来挣钱只能去当一个陪客人跳舞的舞女,不然就只能离开这里。 迫于现实,楚灵玉还是屈服了,哪怕身边的闲言碎语不断,她也没有停下一天。 在以前,有洋人给楚灵玉撑腰,她一个月来上那么一两次就可以拿整月的薪资,可是现在不行了,她要忍着客人的咸猪手跳上一整天才能挣上一天的药钱和母女两人的嚼用。 刚开始,楚灵玉每天都在怨恨那个叫做张训的青年,是他欺骗了自己,如果他没骗自己,也许现在她还跟在欧森的身边过着富贵的生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朝不保夕。 可她又很清楚,就算没有张训,自己以后的下场也不会比现在好到哪去,最终也不过是轮转在一张张床榻上,生死都由他人掌控。 楚灵玉也曾经幻想过,如果父亲没有去世,母亲没有生病,也许她现在都已经考上了大学,就算没有考上,没准也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工作,每月拿着丰厚的薪水。 可人生没有如果,沉重的现实压垮了她,母亲那撕心裂肺的咳嗽声让她脱下了学生装换上了旗袍,跑到了舞厅应聘,又因为药品的原因她主动勾引了卢卡斯·欧森,明知道对方最喜欢折磨人,她却依旧义无反顾的跳进了火坑。 沉沉夜色下,被客人灌了好几杯烈酒的楚灵玉踉跄的在小巷内穿行。昏暗的小巷内没有灯光,只有月色轻柔的洒在地上,洒在楚灵玉那浓妆艳抹的脸上。 楚灵玉抬头望去,前方的巷口一片黑暗,而巷子深处就是她的家,也是她最后的归宿。 楚灵玉脚步沉重的往前走去,就好像走进了自己的终局,只是她没发现的是,头顶的月光也跟着她的脚步一步步往前,并在她迈进家门的最后一刻照在了她的身上。 楚灵玉停在了原地,她醉眼朦胧的望着头顶的月光,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动作,推开大门踉踉跄跄的走了进去。 第16章 回家 第16章 回家 黄包车还是十分好找的。 张训出了码头,站在那边随意的招一招手,便就有七八两黄包车围了上来。 随意挑选了一辆较为干净的黄包车,张训提着行李便坐了上去。 张训是在紫竹林码头下的车,而紫竹林码头就在法租界和英租界的交界处。 所以当张训乘坐的人力车一离开码头的范围,迎面而来的景象差点让他以为自己回到了蓝星的津市。 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 青石铺就得马路,两边都是两三层的欧式建筑,甚至连街角矗立的路灯看上去都分外熟悉。 如果不是路上行人身上那对他来说十分复古的西装和无处不在的外国人面孔,恐怕张训真的会以为自己已经回去了。 只是还没等张训感慨完,他便已经到了地方,车夫又快又稳的将车停好,冲着车上的张训点头哈腰道;“老爷,地方到了,一共是两百文。” 张训下了船就直接回了家,因此还没来得及兑换津市通用的货币,身上就只有那用剩下的十个银元。 看着车夫那佝偻的身影和脚上的草鞋,他轻叹一声,掏出一枚银元递给了对方。 “这是车资,多的那部分就当是我给你的小费,去吧。” 捧着手上的那枚银元,车夫控制住去吹它的冲动,冲着张训不断鞠躬;“谢谢老爷,谢谢老爷!” 张训随意的冲着对方摆了摆手,随后便怔愣的看着眼前的二层小洋楼,心情复杂难辨。 这里就是原身的家了,原身的父母小妹如今就在屋内,可张训却停在原地,踌躇不前。 原身的家人会发现这个壳子里已经换了人吗?自己又能立刻认出原身的家人吗? 等到见了面,他能克服心理障碍,顺利喊出那些称呼吗? 想到这里,张训提着行李的手都不由得捏紧了几分。 不管信中他如何称呼这些家人,但双方并没有见过面,许多话便没那么不容易出口,但如今不同,张训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露馅。 张训在大门外站了许久,久到他的双腿都有些麻木了,这才鼓起勇气上前敲响了大门。 开门的是一名中年妇人,看着这幅陌生的面孔,张训有些迟疑的问道:“请问这里是张墩灵先生的住处吗?” 那名妇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张训,点了点头说道;“这是张先生的住所,请问您是?” 张训的喉咙紧张的吞咽了一下,他刚想说话,刚刚一直打量他的妇人恍然大悟般的拍了怕额头,冲着张训说道:“瞧我这记性,您就是大少爷吧,我见过您的照片嘞!” 说着便接过了张训手中的行李,热情的将人迎进了屋。 张训有些局促的走进了房子,这明明是他的家,他却觉得处处不自在。而此时那名妇人已经站在楼梯处冲着楼上大声喊道;“太太!太太!您快下来,看看是谁回来了!” 张训随着妇人的喊叫也跟着一块往楼上望去,没一会儿便瞧见楼梯口下来一位穿着一身黑色开襟大倒袖旗袍的清秀妇人,而就在张训看见她的那一刻,那妇人也瞧见了站在楼下的张训。 只一眼,高秀珍就认出了楼下那人正是自己离家七年之久的儿子。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话还没说出口,泪便已先落了下来。 妇人见母子两个只是看着却不说话,尤其是高秀珍,此时已经扶着楼梯泣不成声,赶紧上前将其搀扶下来,张训见状也抿了抿唇上前走了几步,从妇人手中将自己的母亲给接了过来。 是了,他早就发过誓,占了原身的身子就一定会把他的父母亲人当成自己的。 只是心理障碍不是那么容易跨过去的,这声母亲在他嘴边来来回回的打转,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高秀珍并没有发现张训神态的异常,此时她的心神已经全部被他回来的事情打乱了,看着自己儿子那明显沧桑了不知多少的面庞和眼神,高秀珍忍不住抚上自己儿子的面庞,哭着道;“我的儿,我的儿,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说着说着高秀珍便激动起来,捶打张训的肩膀和胸膛发泄。 “你这个不孝的东西,真的就忍心在外面待上七年都不回一趟家,你知道你中间好几个月没来一封信的时候我跟你爹有多担心你吗?!” 想起那段时间因为跟儿子失联,一家人吃不好睡不好生怕他在外面出事,高秀珍就忍不住生气。 “你知道我跟你爹有多担心你吗?信一封封的寄出去,一点回信都没有的时候我都差点以为我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孩子不知死在哪里了!” 面对高秀珍的控诉,张训有些僵硬的站在原地任由对方捶打,等到高秀珍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了,他这才有些心虚的开口喊道;“娘。” 很多时候,只要能喊出去第一声,后面便也没那么困难了。 这声娘一出口,张训后面的话也流利的说了出来,他伸出手抱了抱这位激动地母亲,轻声安慰道:“是儿子不孝,让您跟爹担心了。您放心,这次回来,我就不走了,会一直陪在您跟爹的身边孝顺你们。” 第17章 真情流露 第17章 真情流露 哭过一番之后,高秀珍到底是平静下来了,她拿出帕子擦了擦泪,随后便开始风风火火的安排起来。 “吴妈,快去,把二哥儿的东西快放到二楼去,完事就去报社把老爷先生喊回来,让他顺便给阿瑛请个假。” 那名陌生妇人 ,也就是吴妈,闻言麻利的提着行李就上了二楼。 高秀珍此时的眼眶还有些红,说话也带着些鼻音,拉着张训走到沙发上坐下开始细细打量着自己儿子。 “瘦了!但也比以前精神了!” “我的儿,吃了不少苦吧。” “现在好了,回家就好了。” 高秀珍怜爱的摸着张训的脸庞,她还记得儿子离开之前是多么的意气风发,跟着他的那些同学一块站在车站前,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可是现在呢? 高秀珍在自己儿子眼里看到的只有一片沉寂,她不知道他在外面究竟遇到了什么事,这个孩子一贯是报喜不报忧的,但她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她的儿子,不快乐了。 张训并不是多么坚强的人,他虽是比别人多了一份奇遇,在外也遇到了不少事情,身边也有人护着他,帮着他。 按理说,他是绝对幸运的,不管惹出什么样的麻烦,遇到什么样的挫折,总是有人帮他一把。 但每个孩子在面对母亲的时候都是脆弱的,哪怕这个母亲并不是他原本的母亲,哪怕他也以为自己会毫无感觉。 但当那种充满母性的关怀照耀在他的身上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自己以前的家。 他不是真的不想家,他只是告诉自己不要想,告诉自己那些都过去了,想这些只是徒增烦恼。 可哪有孩子真的不想家的呢? 他想啊! 他想死了! 他厌恶这个世界,这不是他的家! 他的家不在这里! 他想回去,他不想看着自己的国家这么屈辱的活着,也不想在这经历这一切,这实在是太苦了! 他只是个普通人啊! “妈,我好想你啊!” 张训脸上满是湿漉漉的水痕,他将头轻轻抵在这位母亲的怀里,小声哽咽道:“外面真的很不好,我吃不好,也住不好。” “是吗?” “妈,我给自己买的河蟹还没吃呢,我第一次那么舍得,最后全没了。” “没事,妈一会儿就去给你买,买上一桌子。” “妈,我好想你,我好像你,我想回家,我真的想回家。” “妈也想你,你爹和你妹妹也念着你呢。” 就好像有人在扯着张训的喉咙一般,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也越来越嘶哑,但他依旧一句句喊着,就好像这一声妈,喊得不止一个人一样。 “妈。” “哎。” “妈。” “哎。” “妈。” “哎,妈在呢。” 高秀珍刚止住的泪又落了下来,她的心一坠一坠的疼,张训的每一声呼唤都像在她的心脏上面锤一下,一下比一下重。 哪怕张训什么都不说,高秀珍也能在这一句句的呼唤中听出他受的委屈。 我的孩子,他到底在外面受了多少苦啊! 张训的情绪已经逐渐稳定下来了,他将头从高秀珍的肩膀上抬了起来,侧过身偷偷用袖子抹了抹脸,随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刚刚是我太激动了。” 高秀珍怎么会怪自己的儿子呢,再说了,发泄出来总是好一些,若是一直那样,她才担心呢。 “傻孩子,我是你娘,你是我十月怀胎生出来的,我怎么会嫌弃你呢?” 张训听到这话短暂的怔愣了一下,随后才缓缓点了点头,说道;“是了,我没妈了,我只有娘。” 高秀珍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戳了戳张训的脑袋道:“你是不是发癔症了,你娘我不就在这吗?” 张训见状不由笑出声来,说道:“是啊,我娘就在这呢。” “刚刚是我发癔症了。” “娘,我中午想吃河蟹,有吗?” 高秀珍无奈的看了他一眼,点了点他脑袋道:“我一会儿就让吴妈去买,不过现在还不到时候,别回头买了蟹,你又觉得不合口味了。” “我知道的,娘,我就是想吃个味道罢了。” 高秀珍也知道张训只是念着这个味道罢了,便也没在多言,而是拉着张训站起身道:“好了,你刚回来,别忘了去看看你大哥,咱家搬了家,你大哥也换了地方,我带你去记下地方。” 大哥? 张训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不对啊,原身的日记和这些年来往的信件里都没提过自己有一个大哥啊! 想到这个即将出现的自己一无所知的陌生人,张训不由得有些惴惴不安。 自己该用什么理由搪塞过去呢? 失忆?还是说自己一时没想到? 就在张训杂七杂八的想着的时候,高秀珍已经领着张训上了楼,随后便在二楼两个房间之间的空地停了下来。 张家买下的这间小洋房是二层的结构,一楼有待客用的大厅和后面的厨房和佣人房,二楼则是分为了四间卧室,两两一边,互相对称,两间房间中间都有一片小小的空地,张父张母独自住一边,对面那间则被改成了书房,而佛龛就被供奉在了两间房中间的这片空地上,张训要拜的那位大哥如今就放在佛龛的旁边,跟着里面的神像一起受供奉。 高秀珍指着佛龛旁的那个小小的泥塑娃娃,笑着说道:“还不赶快给你大哥上柱香,愣着做什么?” 张训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拿起一炷香在烛火上点燃,插进了娃娃面前的香炉里,想了想说道:“大哥,我回来了。” 就像是仪式已经进行完了,高秀珍开始高高兴兴的拉着张训去了他的房间。 “这间房是我跟你爹特意给你留的,向阳,还有一个小阳台,屋子也大。你妹妹阿瑛就住在你对面,她现在正在备考大学,打算去考北关大学呢。” 北关大学张训是听过的,这可是一所名校。 “这个学校可不好考,阿瑛打算考什么专业?” “说是什么化学,我也不懂这些,不过听你爹说,这个可难,也不知道阿瑛能不能考上。” “好了,先不说阿瑛的事情了,先看看你的房间满不满意,要是有不喜欢的地方赶紧跟娘说,娘立马就给你换了。” 张训看着布置的没有一处不妥帖舒心的放心,笑着说道;“我没有不满意,这房间简直太合我心意了。” 高秀珍见自己儿子确实是真的满意,这才放下心来,笑着说道:“你喜欢就好,这一路你怕是也折腾的不轻,赶紧躺下休息吧,等你爹跟妹妹回来我再喊你。” 张训也确实是有些累了,刚刚情绪的爆发带来的后果之一就是身体上的疲惫。 加上他确实需要一个单独的空间用来好好收拾心情,毕竟一会儿还要见父亲和妹妹,他可不能再像刚才那样丢脸了。 “好,娘,那我先休息了,一会儿爹跟妹妹回来你一定要喊我啊。” 第18章 一家团聚 第18章 一家团聚 张训本来只是想躺在床上小憩一会儿,谁知道被太阳晒过的被褥实在是太舒服了,他一不小心就给睡着了。 喊醒他的是一个清脆的女声,张训迷迷糊糊的睁眼去看,一名留着学生头的少女正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差点没把他吓的跌下床去。 “你是谁!怎么在我的屋子!” 那名少女在张训惊慌失措的往后退的时候便已经站直了身子,此时见张训这幅狼狈的模样,不由笑嘻嘻道:“哥,是我啊,我是阿瑛啊!” 张训这才从自己脑海中调出那张全家福照片,然后将照片上那个有些黑黢黢的小女孩跟眼前这个小麦肤色的少女一一对应,有些不确定的问道:“阿瑛?” “是我啊,哥!” 张训不由得松了口气,说道;“你都这么大了啊,我记得你以前黑黢黢的,现在也白了些了。” 随后便有些埋怨道:“你刚刚真是吓死我了!” “我这不是叫你起床嘛!” 张志瑛委屈的说道:“再说了,我以前也没那么黑啊!” 张训见状打着哈哈道:“是吗,我记得你是黑的呢,真是女大十八变啊。” 然后便埋怨道:“哪有你像这样叫人起床的,都把我吓死了!” 张志瑛没有丝毫觉得自己做错的地方,反而得意的哼了一声,道;“好了,你也醒了,就赶快下楼吧,爹跟娘已经在下面等着了。” 说完就脚步雀跃的下了楼。 张训摸了摸还在疯狂乱跳的心脏,苦笑着摇了摇头,换了身衣裳后便也跟着下楼去了。 因为房间并不大,所以吃饭的地方跟客厅离着并不远,中间只是用一道屏风给隔了开来。 张训下楼之后便瞧见沙发上坐着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中年男子,此时对方正捧着报纸在看,张训站在原地踌躇了几下,随后便缓步上前,轻声喊道;“爹。” 那名中年男子捏着报纸的手紧了一紧,然后不在意般的轻声应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又说到;“回来就好,坐吧。” 顿了顿又说道:“饭一会儿就好了。” 张训依言在他对面坐了下来,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这个爹手中的报纸是反着拿的,犹豫半晌,张训还是出声提醒道;“爹,你的报纸拿反了。” 对面爆发出一阵猛烈的咳嗽声,张训眼睁睁的看着对方飞快的将报纸给掉了个个,随后见瞒不过去,有些恼羞成怒将报纸扔到了桌上。 张墩灵看着这个一回来就拆自己台的儿子,有些憋闷的说道;“我就喜欢倒着看。” 张训见状露出一个十分理解的笑容,客气的点了点头;“嗯嗯。” 不知道为什么,张墩灵更气了。 但他看着这个好不容易才回家的儿子,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纠结刚刚的事情了,轻声问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还走吗?” 张训摇了摇头;“暂时不打算走了,以后还是要看情况的。” 津市可以说是最先沦陷的城市之一,即使这里有着租界,最后也不会安全,到那时候,他肯定是要带着家人一块离开的。 张父自然不知道这些,但见儿子暂时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点了点头道:“既然暂时不打算走了,就先在家里休息一阵儿,你也不用着急找工作,你是留过洋的,找工作不是难事。” “当务之急是先把家成了,若是在外面遇到合适的,尽管领到家里来,我跟你娘都不是什么迂腐的人,只要对方人品贵重,家世清白即可。” 张训闻言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我在外忙着学习,没有心思想这些。” 看儿子这个模样张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恨铁不成钢道:“你在外读书就只想着读书了吗?一个女朋友都没交过?” 张训摇了摇头。 他身边来来往往尽是些男的,哪有什么异性。 张父见自己儿子这幅木头样子,无奈的摆了摆手,道:“罢了,既然你没本事自己找一个,就让你娘跟着忙活吧。” “我像你这个年纪,阿瑛都已经在你娘肚子里揣着了!” 就算是在民国,二十五六不结婚也算是一种叛逆了,也就是原身离开的时候家中不富裕,不然等张训回来,一个媳妇肯定是跑不掉了。 不过对张训而言,这些就全看缘分了,缘分到了他自然会听老天爷的,但是缘分没到就不能怪他了。 也许是因为张训刚回来,张父只是略微说了两句就没再继续了。 父子两个沉默的互相坐了一会儿,毕竟七年未见了,张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对张训来说面前这人完全就是一个陌生人,他就是想找话题也不知道找什么合适,毕竟原身跟自己父亲是怎么相处的他完全不知道,生怕有什么地方出了纰漏。 哪怕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基本不会有人猜到,但是张训心虚,自然做什么都畏畏缩缩的。 一直等到张母喊他们吃饭,两人这才同时松了口气,前后起身往饭桌走去。 今天中午的饭桌上果然多出了一大盆子的河蟹,张父看着最中央的这一盆螃蟹,问道:“今儿怎么想起吃蟹了,这才五月份,还不到日子呢!” 张母则是一边摆着碗筷一边说道:“是二哥儿想吃,我就让吴妈买了一些。” 张志瑛此时已经坐在了桌旁,即使七年未见,她似乎也对自己的哥哥没有任何陌生的感觉,反而笑嘻嘻道;“哥哥这是馋了呢!” 张父似是想起了什么,脸上也挂上一丝怀念的笑容,对自己妻子说道:“我想起咱们还在老房子住的时候,那个时候二哥儿就喜欢吃螃蟹,家里没钱买的时候他就跟着一帮小子一块去河里捞,把咱们吓得半死。” 张母闻言也十分怀念的说道:“是啊,那个时候二哥儿可皮了,谁知道后面越是读书人便越木讷,不过现在好了,我看这次回来比以前灵光了许多呢。” “这可不见得!” 张父想起仍旧单身的某人,气哼哼的说道。 第19章 闲话家常 第19章 闲话家常 许是因为太长时间没见,张父张母也不知道跟张训说什么合适,便开始回忆起了原身小时候的事情。 张训不是正主,自然不清楚原身到底经历过什么,只能嗯嗯啊啊的希望糊弄过去,但同坐一桌的张志瑛明显对自己哥哥的童年糗事十分感兴趣,追着自己爹娘问个不停,时不时还发出一声感叹,类似于原来哥你小时候也这样的话来。 张训对此只能表现出对那瘦的没几两肉的河蟹十分感兴趣的样子,时不时在家人提到自己的时候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尽量全都给糊弄过去。 好在因着分开的时间太长,张父张母对原身的行为举止也不太熟悉,加上他在外漂泊这么多年,遇到的事情也不少,因此对于张训的避而不谈也只会觉得他是因着长大了害羞,倒是没往其他方面想。 用过饭,桌子自然有请来的帮佣收拾,一家子就都去了客厅坐着。 张母让吴妈泡了些助消化的茶来,四人就这么围着互相说话。 因着上午张训刚回来,张母,也就是高秀珍有许多话没来得及问,现下有了空闲,起了个话头便问了起来。 “我瞧你回来就拎着那么一个箱子,那箱子我瞧了,里面就两身衣裳和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家里倒是留着你以前的衣裳,不过也都不时兴了,一会儿你收拾收拾,咱们一下子去估衣街逛逛,就着给一下子都添两身衣裳。” 张训还没来及回话,张墩灵便第一个拒绝道:“我就算了,来往都是些男人,给你和阿瑛多置办两身,二哥儿的衣裳先买两身替换着,回头四季的衣裳再慢慢置办,不急于一时。” (小贴士:津市民间习俗,凡是家中在天后宫娘娘面前栓了娃娃的,这娃娃就是家里的大哥,所以家里出生的第一个男孩会被称为二哥儿以示对娃娃大哥的尊敬,并会将娃娃大哥当成家里的一份子照顾,每日三餐,四季衣裳不可少,每隔一年或几年都会送回天后宫重新塑型,让其跟着第一个孩子一块长大。) 张墩灵话刚说完,张训便紧接着道:“娘,我也不必了,我不缺这些。” 见张母脸上露出不赞同的神色,张训赶紧解释道:“我此番回来带了不少东西,因着东西多,便托了怡和洋行托运,是直接给送到家的,想必再有两天也就送来了。” 张母不乐意道:“衣裳哪里有嫌多的,你出门见客交际总是要有新衣裳的,怎么好总穿旧的。” 张训无奈:“娘,我那些衣裳都是专门定制的,要价不菲,国内怕是没有几家能比得上,有几件西式便服甚至是王室的御用裁缝给做的,没有一件是不体面的。” 原本坐在一旁十分无聊的张志瑛听到王室两字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快速起身哒哒的往楼上跑,没一会儿就拿来装帧精美的本子,将翻开那页贴着自家哥哥授勋报道的报纸问道:“哥,你真的被英吉利王室授勋了吗,那勋章是什么样的啊,你是在英吉利做了官了吗?” 张训看着那制作精致的中英双文的剪报不由心中一暖,摸了摸自家妹妹的那头短发,笑着说道:“授勋倒是真的,不过做官是不可能的,这枚勋章只有象征意义而已,除了提高一下身价,什么用都没有的。” 是啊,什么用都没有的。 张训略有些感慨的想道。 张志瑛则是有些失望的低了低头。 她本以为自己哥哥能被报纸这么报道,是因着在英吉利已经变成了呼风唤雨的大人物了,虽然爹不让她对外宣扬,但张志瑛还是与有荣焉的高兴了好几天,但没想到这一切只是风声大雨点小,最后除了名声什么都没有。 不过张志瑛也只失落了那么一瞬,然后便一本正经的安慰道:“没事的,这已经很厉害了,哥哥,要知道我那些同学家里可没人能拿到这样的勋章呢!” 说实在的,比起原身的爹娘,张训反而跟原身的妹妹更为熟悉,也是因着只有她会在信里写上一大长串的烦恼,张训每次收到也会一本正经的回复,这也是为什么虽是通信不频繁,但两人之间并不显得陌生的缘故。 因此张训在看到自家妹妹这副正经的模样后不由得轻笑出声,问道:“想看吗?那勋章因着较为贵重,被我随身带着,如今就在楼上,你想看我就拿下来。” “我当然要看!” 张志瑛兴奋的说道:“我还从没见过外国的勋章是什么样的呢,从前只在报上看过黑白的北洋勋章,说是根据西方的勋章改来的,但是照片太糊了,根本看不真切。” “好了。” 张训笑着拍了拍自家妹妹的脑袋,笑着说道:“等哥去楼上给你拿,让你看个够!” “你就惯着她吧!” 张母叹气道:“迟早把她惯坏。” 张志瑛闻言笑嘻嘻的腻进张母的怀里,撒着娇道:“哎呀,娘,我就是想看看嘛,又没什么。” 张母实在是拿自己的这个女儿没有办法,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这样让我以后怎么放心把你嫁出去,人家怕是要说我跟你爹没把你教好,这也要那也要的。” 又是嫁人! 张志瑛心中升起一股郁气,瘪着嘴不肯吭声。 张母见状无奈的轻叹出声:“阿瑛,不能总是这样的......” 这副场景已经在张家出现很多次了,尤其是临近毕业,张母提及的频率越发频繁,扰的张志瑛都没心情备考了。 张父虽是思想较为开放,但也因着这事跟自己妻子吵了不知多少次了,最后为了家庭和谐,他也只能闭口不言了,只有当妻子说的太过分的时候才出口调解一二。 张训也看出了自家妹妹的不乐意,赶紧解围道:“娘,阿瑛不是正在备考北关大学吗,这事急不来的,她现在最紧要的还是学习。” 张母见这屋内没有自己的一个同盟,不由气闷道:“好好好,就我一个坏人,你们三个都是一派的,只有我十恶不赦。” 眼见着一场家庭纷争又要开始,张训灵机一动,赶忙说道:“说起来,我从英吉利给家里都带了礼物来,我这就上去拿!” 说着他便赶紧往楼上跑去,一进屋便就从【异次元空间】拿出提前备好的礼物,然后带上那枚没什么用的勋章一块下了楼。 第20章 礼物 第20章 礼物 严格意义上,这些礼物并不是张训特意为家人准备的,他在【异次元空间】存放的大部分礼品其实都是用系统兑换出来的人造货找人做出来的,他顶多就是多出一点手工费而已。 里面大部分都是宝石制品,当然也有他批量购买的手表洋酒一类的畅销货,用来以后的人情往来。 他其实并没打算给家里送这些东西,毕竟假的终究是假的,对外人他可以厚着脸皮,对家里他还不想那么过分。 但现在为了缓和家庭矛盾,他只能先拿出这些东西让家里开心开心了。 “爹,这是给您的,是我在法兰西买的santos腕表,是飞行员用的,在那边很受欢迎。” 张墩灵的眼一下子亮了起来,他现在用的还是国产的火车头怀表,一块只要十个大洋,已经用了好几年了,现如今都不怎么走字了,他早就想换一块了! 只是家里的钱虽是富裕,但那都是儿子寄回来的,他也不舍得用在这上面,只能勉强用着,可以说张训这个礼物是送到他的心坎上了。 张墩灵先是矜持的嗯了一声,随后说道;“我那块表是有些不好用了,不过表这东西只要能看时间就行,随便买一块就可以,用不着非得买那什么,什么桑什么斯的。” “不过你既然买了,爹也不好拒绝,就凑合用下吧。” 随后便绷着脸从张训手上接过那块腕表,爱不释手的把玩着。 高秀珍瞧自己丈夫那不值钱的样子,白了他一眼后慈爱的对张训说道;“别搭理你爹,他就是喜欢装,其实心里高兴着呢!” “秀珍!” 张墩灵有些恼羞成怒的喊道。 高秀珍闻言侧身瞟了他一眼,张墩灵顿时有些尴尬的说道:“孩子面前呢,好歹给我留点面子......” 高秀珍只是看不惯自己丈夫明明高兴却非要拐弯抹角的文人毛病,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说出来不就好了嘛,本来他就跟儿子不甚亲近,现下又这副作态,要不是儿子孝顺,怕是早就想不起他了。 但好歹也是一家之主,高秀珍也就没继续拆自己丈夫的台,继续将目光投注在茶几上。 张训又打开一个盒子,里面是一条散发出温润光泽的珍珠项链,他将其递给自家父亲,道:“爹,您快给娘戴上吧。” 张墩灵见状赶忙将手上的腕表放下,转而小心翼翼的将项链给自己妻子戴上颈间,莹润的珍珠与白皙的脖颈交相辉映,张墩灵不由喃喃出声:“真漂亮。” 高秀珍也是有些受宠若惊的摆弄着脖子上的项链,丈夫的那句夸赞她自然是听到了,有些期待的看向自己的一双儿女,问道;“真的好看吗?” “这是当然了!” 张志瑛最先夸道;“娘本来就漂亮,现下戴着这珠链就更加漂亮了。” 高秀珍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随后便有些担忧的看向张训,问道:“这会不会太贵重了,还是留给你以后的媳妇吧,娘不适合戴这些。” 张训见状一脸无奈的安慰道;“娘,你儿子这点东西还是买得起的,您就放心戴着吧,这不算贵重。” 有什么贵重的,这串项链系统兑换才5能量点,根本不值什么钱,当然,在这个时代,这确实是珍品,张母戴着玩玩还是没问题的。 最后送给张志瑛的是一个宝石发卡,这是张训特意请珠宝设计师设计的尖子货,不是那些随意镶嵌的饰品。 发卡的形状是一朵鲜艳的玫瑰花,使用大小不一的红宝石、祖母绿和钻石组成的,即使屋内光线并不强烈,也依旧闪烁着迷人的光彩。 张志瑛也是个爱俏的小姑娘,此时见到这枚发卡简直都要高兴疯了,双手抱住张训的胳膊来回猛烈的晃动了好多下,只把张训晃得头晕眼花,这才高兴地跟自己母亲来回显摆。 张母倒是有些担心,说道:“给阿瑛这么贵重的东西合适吗?” 张训还没说话,张志瑛先不乐意了。 “娘,哪有什么不合适的,我那些朋友身上戴的比我贵重多了,只不过平时我的钱都用来做别的了,自然没有多余的买这些饰品,现在我哥好不容易送我一个,您可别想着给我要回去!” 张训也劝道:“阿瑛今年也已经十九了,虽然学生是要朴素一些,但要是有什么舞会一类的,还是要多一点首饰打扮的。” 劝完了张母,张训也笑着看向自家妹妹,道:“你要是考上了北关大学,哥就给你买一整套首饰,算是我给你的奖励。” 张志瑛闻言顿时乐得上前狠狠亲了自家哥哥一口,笑嘻嘻道:“谢谢哥!你可真好!” 高秀珍见状无奈的轻叹口气,道:“我是管不了你们兄妹了,只一点,不要太铺张浪费了,二哥儿,你那钱也是辛辛苦苦赚来的,还是省着点用吧。” 张训闻言笑着应道:“放心吧娘,儿子心里有章程呢。” 送完礼物,一家人便也开始欣赏起那枚外国勋章来,张训也时不时挑着在国外发生的一些趣事跟家里说,讲述着自己在欧洲游学时见到的风土人情,只把另外三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就连正在打扫卫生的两个帮佣都守在角落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动着,显然已经听得入迷了。 受限于这个时代的工业发展水平和封建礼教,女子这一生基本只会在自己家附近转悠,就连张父这样的大男人,这一辈子去过的最远的地方也只有北平了,其余地方因着太远,都是没去过的。 更别说出国了。 因此张训说的这些东西对他们而言简直犹如天书一般,尤其是欧洲人的一些所谓“美食”,听着高秀珍和张志瑛直皱眉头。 第21章 巨款的冲击 第21章 巨款的冲击 经过一下午的闲谈,张训与家人之间的生疏感也渐渐消弭,和张母张母还有妹妹相处起来的时候也再也没有不自在的时候了。 张训不知道家里以前吃的是怎么样的,不过他回来吃的这两顿饭都十分不错,桌上有荤有素,还有特意买的天宝楼的酱肘子和腊肠等。 反正张训是吃的特别舒心,准确的说,自打回国之后,张训就没有一顿是吃的不舒心的,就算早上吃碗素面,他都会觉得有滋味的很。 到了次日早晨,家里吃的就简单多了,只是简单的白粥配着点酱菜,还有家里佣人特意去石头门坎买的清真素包。 这些对于张家来说都是最平常不过的早饭,张训却吃的险些流下泪来,时隔多年,他终于吃到了最正宗的家乡味道,鲜香的口感一下子唤醒了他的味觉,张训都不敢想象自己以前究竟是怎么度过在国外的那些日子的。 不知不觉间,张训已经吃了三个素包了,就在他准备要拿第四个的时候,张母赶紧将包子移开,冲着有些怔愣的张训说道:“二哥儿,你吃的已经够多了,都三个了,你还有稀饭没喝呢。你要是喜欢,娘让吴妈中午的时候再去买点,咱们中午接着吃。” 张训颇有些失落的收回了手,随后便笑着说道;“娘说的对,我确实是吃的有点多了。不过中午接着吃就没必要了,明天早晨再买也是一样的。” 说完便捧着还未喝完的稀饭就着酱菜吃了起来。 张志瑛此时也正拿着一个素包,混着稀饭酱菜吃着,见自家哥哥在吃了三个包子后依旧能喝下一大碗稀饭,不由冲着他举了举大拇指,小声道:“哥,你真能吃啊,我吃一个包子,喝半碗稀饭就撑得不行了,你竟然能吃三个!” 张训正喝稀饭喝的开心着呢,听到自家妹妹那充满赞叹的话差点没被呛到,他将剩下的稀饭一骨碌的喝了下去,随后便无奈说道:“你哥哥我好歹也是个成年男子,这些饭还是能吃得下去的。” 张父此时也快吃完了,他吃的量算中等的,一个包子一个鸡蛋并一大碗稀饭。毕竟报社编辑是坐办公室的活,顶多费费脑子,体力是不怎么消耗的。 张父吃完后冲着家人知会了一声,随后便拿起公文包准备前往报社,只是临走时嘱咐张母给张训买点消食丸,得到张母的应和声后便离开了。 张训此时还有些不以为意,没一会儿张志瑛也吃完了饭,站起身道:“娘,哥哥,我去上学了。” 张母听到之后只是点头应了一声,嘱咐了一下路上小心之后便没再管了,张训倒是有些兴致勃勃的说道:“阿瑛,用不用哥哥送你上学。” 可惜张训的提议刚一出口便被张志瑛给直接拒绝了。 “哥,我又不是小孩子,还用家里送着上学?再说了,学校离着家里也不远,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你刚回家,还是在家里待着陪陪娘吧。” 说完不待张训回应,便背起书包跑出了屋。 张训见状有些失落的叹了口气,就听到张母哭笑不得道:“你叹什么气!要是真想送阿瑛上下学,就下午的时候去接她就是了。” “中午阿瑛不回来吗?” “她们学校有食堂的,又管得严,中午就不回来了。” “好了,别说她了,一会儿你跟娘去趟估衣街,我带你去买两身衣裳。” 见张训又要开口拒绝,张母顿时一脸不悦道:“别说什么你有衣裳,洋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你的东西送来,难道这两天你就这么两身来回替换着吗?家里又不是没钱!你这几年寄回来的钱除去必要的开销,娘都给你存着呢,买什么都是够得。” 张训闻言顿时坐不住了。 “那些钱我寄回来就是用作家用的,您存起来做什么?!” 见自家儿子这么激动,张母也有些不乐意了。 “家里又不是没有进项,你爹一个月四十块呢,足够咱们一家子吃喝了,你那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还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娘自然是能存就存了。” 见自家母亲一脸不被理解的委屈,张训不由哑然。 是了,他根本没跟家里说过自己在外面挣了多少钱,最开始不说就是怕原身的家人穷人乍富,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来,他那时身处国外,许多事都顾不上,加上也不了解原身家人的性格,这是最稳妥的法子了。 不过如今看来,就算是说出来也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既然打定主意说清楚,吃完饭后张训便跟着自家母亲上了楼,回到卧室从【异次元空间】拿出一卷提前取出来的英镑交给张母。 “娘,我在英吉利置办了些产业,又写过几本书,每年的版税分成和产业分红入账不少。这里是一千英镑,换成银元大概有个八千多块吧,咱们该花就花,不必省,你儿子挣钱的能力还是不错的。” 张母本想上楼将放在书房的银元取出来几十块给自家儿子做衣裳去,只是她刚数完钱出来,就见着自家儿子拿着一卷外国钞票在自己面前说出这样一番话,手里的银元顿时叮叮当当的落了一地。 张训见张母手中银元落地,身形也有些不稳,赶紧上前将人扶住,着急道:“娘,您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张母靠在自家儿子的怀里有些虚弱的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随后便深吸一口气站稳身形,道:“先把钱捡起来。” 张训无奈道:“娘,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想着钱啊,我先扶您进去休息吧!” 说着便先将张母送回了卧室,随后回到廊上,将地上的银元一一捡起,放到了卧室的桌上,看着靠在床头的张母担忧的问道:“娘,您现在觉着如何,不行咱们就去医院看看吧。” 张母摆了摆手道:“算了吧,我可不信那些洋大夫。” 见张训依旧一脸担忧,张母无奈道:“行了,我现在好多了,你要是不放心,等一会儿去估衣街的路上,随便找家药堂看一看就是了。” 第22章 安置行李 第22章 安置行李 见张母没有逞强的意思,张训顿时松了口气,随后便将手上的那卷钞票放到了张母手上。 “这钱您先拿着吧,等什么有空了,您是存进银行里还是换成大洋放在家里都随您,要是不够花了儿子还有,您说一声就可以了。” 张母心情复杂的看着手上的这卷钞票,随后便将其重新放回了张训手上。 “二哥儿,你挣钱也不容易,这钱数目不少,你还是自己留着吧,家中不缺钱花,用不着要你的钱。” 这几年张家虽并未太过节省,但几年下来也攒了将近一千多大洋,这已经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可张母没想到家中几年攒下来的钱,还没有自家儿子随后拿出来的八分之一。 只是儿子毕竟是个成人了,在外干什么她也不好多问,只能小心翼翼的问道:“二哥儿,你跟娘说实话,咱们没在外面干什么坏事吧。” 又怕张训不高兴,赶紧描补道:“娘没有指责你的意思,只要你干的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情就行,要是一时走错了路也没什么,咱们已经回国了,以前的事放下就放下了,现下重新开始也来得及的。” 张训见张母这副既是担忧又是小心的样子,哭笑不得道:“娘,您想什么呢!” “这些钱大部分都是我的版税,你儿子不才,在国外出了几本书,拿了不少版税,然后又拿这些版税投了一家公司,每年年底都有分红拿,我是真的不缺钱。” “准确的说,是咱家都不缺钱。以前没往家里寄太多,有一部分是因着在外投资还有生活的花销大,另一部分也是怕家里因此惹上麻烦。现下我回来了,咱家也就不用这么节省了。” 张训说的这些张母其实听得都有些稀里糊涂的,但她也听懂了一点,那就是这些钱都是自家儿子用正当手段挣来的。 “娘知道你是为了家里好,但咱家平时也用不了多少钱,这钱你就自己收着吧。你的想法是对的,穷人乍富最是容易出事的,现在咱家也不适合张扬。法租界虽是安全,但也避免不了有心之人的算计,还是低调些好。” 张训原本以为张母听到家里有这么多钱最先的反应是高兴,她也确实高兴了,但紧随其后的便就是理智的劝诫。 不过张训联想到回家之后家人的氛围与对他在外经历的从不多言,便也知道张母能说出这番话来便也不稀奇了。 最后经过母子二人的一番商量,决定给不给家用的问题还是等晚上一家子聚在一块的时候再说,张母是不太乐意要自家儿子的钱的,但拗不过张训坚持,便就将这事拖到了晚上再说。 原本张母还想领着张训先去做两身衣裳,只是张训担忧张母的身体,迟迟不肯动身,更是让帮佣去华界请了个大夫,确定没有问题才松口。 只是这来回一折腾时间也过去了不少,等母子二人准备出发的时候,怡和洋行的拉着张训的东西过来了。 张母见状只好暂停了去估衣街的事项,转而开始安置起了张训的这些行李。 张训的行李不少,怡和洋行租了两辆车才将这些东西运来。 因着钱花的多,所以洋行也负责将东西运进屋,张训便跟着张母一块安排自己的东西。 最先安排的是张训的那些字外文书,这些书足足占了半车,张训让洋行的人将书送进书房后书房险些没了落脚的地方。 然后便是那些从英国拉来的电器,被张母暂时安置在了客厅,余下的那些杂七杂八的衣裳和琐碎的物件,统统被放到了张训的卧室,等到洋行的人离开,张母看着占了半个客厅的那些怪东西不由有些发愁。 “怎么都是些怪东西,这些玩意有什么用啊,值当你大老远的运回来。” 张训则拍了拍这些电器得意的说道:“娘,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国内有这些电器的怕是没几家。” 随后便开始一件一件的介绍起来,而张母也听的一愣一愣的。 什么可以吹风的电扇,可以冷藏的冰箱,还有不用柴火的炉灶,这些都是张母没有听过的。 张训指挥着家里的两个帮佣跟着他一块把这些电器一一归置好,随后便教张母如何使用,一上午的时间就这么消磨过去了。 等到中午张父回来的时候,张母便兴致勃勃的教起张父该如何用这些东西,张父在报社工作,见多识广,对于一些东西也是有所了解的,尤其是那个笨重的空调,他指着这个暂时被安置在客厅角落的大家伙说道:“这东西在那些洋人的银行里有,夏天的时候只要通上电,便就会一直冒冷气,可比我们报社的电扇解暑多了!” 张家是没有电扇的,这东西在这个时候也算是奢侈品,他们也是不舍得买的。 现在好了,电扇空调全都到位了。 只有张训,望着变得满满当当的屋子有些发愁。 下午张训的时间都用来整理自己卧室的那堆东西了,要是他一个人住的话,这些东西除了经常用的,早就被他都放到【异次元空间】了。 跟家里人住在一起还是有些麻烦,张训有些无奈的想道。 收拾完卧室,又将书房的那些书归置好,张训便随意拿了一本书打发时间,至于去估衣街做衣裳,已经被挪到第二天了。 稍晚的时候张训便放下书去了学校接张志瑛放学,因着学校较近,张训只是稍稍问了问路就找到了,顺便还跟自家妹妹的同学们都友善的打了招呼。 张训那张皮囊还是挺唬人的,准确的说张家人长得都不算差劲,加上张训身上有一股子矜贵的气质,张志瑛的那些同学们在与张训对视的时候脸都忍不住红了起来,看的张志瑛直翻白眼。 她已经可以想象到明天上学是什么光景了。 第23章 拜山头,买房 第23章 拜山头,买房 张训就这么疲懒的在家里待了好几天后,这才打起精神准备忙正事。 经过一家子的商量,尤其是在张训的坚持下,他按照老样子,每月给家里五十块的家用,用来应付日常开销。 张父张母也不可能真的拒绝儿子的一片孝心。 尤其是张父,他正值壮年,正是挣钱的时候,却要接受儿子养家的现实,这让他狠狠丢了一家之主的面子,但他又不能因着这所谓的面子就让家里吃苦,只好不情不愿的接受。 好在张训言行对自己这位父亲还是十分尊重的,这也让他多少挽回了点身为父亲的尊严。 相比起在上海海关的经历,张训在英租界的拜访可谓是十分顺利。 拿着提前准备好的信件和礼物,张训在一天内分别拜访了津市英租界总巡捕托马斯·维恩和在领事馆工作的莱克·诺布尔。 在接待张训的时候,托马斯·维恩表现的异常热情,在随后的交谈中张训才得知原来已经好几拨人同他打过招呼了,其中不乏他的一些贵族朋友和他亲爱的老师,当然最重磅的当然是爱德华的警告,显然张训在上海海关的遭遇已经被他知晓,据托马斯·维恩所言,我们亲爱的王储殿下由于不清楚张训到底会定居在哪个城市,几乎给所有租界的管理机构都发了通知,要求他们尊重他即将到来的朋友。 而因为张训在上海海关的遭遇,王储殿下再次发出的通知措辞明显变得严厉许多,并给了张训不少不属于华国人的特权。 “张先生,依照殿下的要求,您拥有直接在租界内购买房产的权力,并且不用为此付出高昂的税费。目前空闲的房产都挂在工部局的办公大楼内,您选中之后可以直接交给工作人员,他们会为您直接办理好手续的。” 事实上,虽然英法租界允许华人购买房产,但其中限制颇多,而且手续复杂,价格高昂,要是没有点关系肯定是轻易买不到的。 虽然张训对于租界内的门门道道并不算太清楚,但也知道这肯定不算是件容易事,不然托马斯·维恩也不会说出口了。 “另外,如果您有意向,可以加入华人咨询委员会或是挂名名誉领事,虽然这两个职位并没有实权,但对外还是有点影响的,可以免除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托马斯·维恩可以说是十分真诚了,并没有因为张训是华国人就对他敷衍,反而认真的为他讲起了这两个职位的作用。 总的来说,这两个职位在租界没有任何权利,只是为了缓和民族矛盾而已,但对外,尤其是对华界的一些官方机构而言,这两个职位也是有一定特权的。 办事的时候一些底下的小职员也不敢随意勒索。 虽然不想承认,但张训也清楚托马斯·维恩说的是有道理的。而且他也明白虽说这两个职位只是摆着好看,但华人要想加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因此直接点头应了下来,毕竟也不用每日上岗,只需要在一些会议上露露面就行了。 张训跟其他加入这两个机构的华人不同,他不会抱有改变英租界决定的想法。 租界内的一切决议都是依照他们本国的利益为先,华人想要改变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就算现在张训看起来备受礼遇,但只要威胁到英国的利益,什么王储殿下的好友,托马斯·维恩绝对分分钟翻脸。 因此张训绝不会抱有这样可笑的期待的。 也许他在英国的时候还这么妄想过,但自从回国,见识到国内的真实情况,他便直接放弃了。 野兽是不会因为使用了刀叉就放弃嗜血的本性的。 同样,即使披上了文明的外衣,也依旧遮盖不住英国强盗的属性。 同查尔斯·道格介绍的并不完全一样,在交谈中,张训察觉到身为英租界内暴力机关的一把手,托马斯·维恩在英租界内除了领事馆外没有任何可以对其进行压制的机构或人物。 虽然他确实受英国本土的压制,但想要随意调换一名总巡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而且张训也敢保证对方绝对没有明面上这么守规矩。 同托马斯·维恩的交谈结束,张训又去拜访了英租界领事馆的莱克·诺布尔。 与张训了解到的信息有所差误的是,这位莱克·诺布尔并不是领事馆的领事,实际上领事馆只有一名总领事和两名副领事,其中一名副领事还由领事法庭法官兼任。 而莱克·诺布尔担任的是法庭的行政秘书,可以说是除了一把手和二把手外最关键的职位。 与托马斯·维恩的热情想比,这位莱克·诺布尔先生只能说是友善,不过张训并没有在对方身上感觉出什么恶意,反而同张训深度探讨了一下哲学与文学之间的联系,还拿出两本法语版本的《局外人》和《鼠疫》来让张训签名。 在最后拜访结束的时候,对方也大方的表示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来寻求他的帮助,只要是能帮得上忙的,他一定会尽力。 言下之意就是惹出大麻烦还是不要找他了。 张训自然也听懂了这些,不过能有这个承诺已经是很不错了,最起码关键的时候英租界应该不会直接将自己交出去,还是要折腾一下的。 但不要小瞧这一下,关键时刻能起很大作用。 拜访完这两人后张训便直接去了英租界的工部局,去看最新的租界房产信息。 是的,张训准备给家里重新换个房子了。 法租界离着日租界还是太近了,尤其是张家现在住的房子在租界的边缘区域,很容易收到日租界的活动影响,为了安全起见,张训还是决定在英租界的核心区域买一套大房子用来居住。 尤其是他刚得到承诺,买房一路开绿灯,张训就更不会放弃这个机会了。 英租界的房产信息都张贴在工部局大门的公告栏里,相比较比较实惠划算的公寓或是联排住宅,张训还是更青睐于高档的独栋洋楼,面积大环境好,就是价格稍贵了点。 不过张训想要购买核心区域房产的梦想破灭了,公告栏上只有英租界拓展区边缘地带才有他想要的房子,就是这样的房产数量也不多,张训也只看到了两三处而已。 最后张训联系了这几处卖房的公司或洋行一一看了房,最后敲定了剑桥道58号的一个独栋别墅,占地两亩,售价五万大洋。 而售卖者也是张训的老熟人,怡和洋行,只可惜对方不会因此降一点价格,加上需要缴纳的税费和各种费用,张训一共花了将近五万五千大洋,也就是六千八百多英镑才将其拿下。 而张训此番回国带了大概五万五千英镑,也就是说这一个房子就花了张训十分之一的资产,而他手头上也只剩下了大概四万八的英镑。 不过这栋别墅虽然占地面积不小,但有一半的区域都是空地,也就是花园和各种建筑外设施,例如门房、花棚一类,而真正主人居住的地方只占了六百多平。 第24章 准备搬家,买办登场 第24章 准备搬家,买办登场 “什么?!搬家!” 张训的话引起另外三人的惊呼。 此时张家四口人刚用完晚饭,正移步客厅喝茶消食,一般这个时候一家人都会说一些白天遇到的一些趣事或是张父在报社听到的那些奇怪的传闻用来打发时间。 只是现在所有人都没这个心情了。 张母是第一个不愿意的,她不是一个喜欢频繁更换环境的人,如果不是为了女儿上学安全,她是决计不会同意家里搬到法租界的。 现在好不容易适应,又要搬走了,张母是第一个提出反对的。 “我不同意!” 张母有些不高兴的说道:“咱们一家在这住的好好的,而且离着你父亲上班和阿瑛上学的学校也近,做什么一定要搬走。” 张父也劝道:“我是无所谓上班路程远近的,只是为了安全起见,咱们一家还是住在租界为好。要知道咱家现下住的这房子,当初还是拖了不少关系才买到手的,若是想在租界重新买房,不知又要托多少人,花多少钱才行。” “这其中的章程多了去了。” “我知道你手上有钱,但房子够一家人住足矣,没必要再买一处。” 至于张志瑛,除了最初的惊呼外就再没出声,毕竟她马上就要毕业了,住哪里都无所谓。 当然,最关键的是就算她有意见家里也不会有人听她的,在家人眼里她还是个小孩子呢! 张训也预想过家里会反对搬家一事,如今看来,家里并没有如他所想那般激烈反对。 张训说道:“房子的事不必担心,我已经买下了,现在手续都已经办好了,地址就在英租界剑桥道58号,是一栋独门独院的别墅。” 听到张训已经买完房了,张父张母顿时急了,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张训抬手制止了。 “爹,娘,你们先听我说。” 张训解释道:“这房子是必须买的,一是因着我东西太多,而且我以后写作的时候也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跟父亲共用一个书房终归不太合适。更何况咱家现在这栋小楼已经装不下我那些东西了,我总不能一直把他们都放在卧室吧。” “这二呢也是因着阿瑛即将毕业。她想备考北关大学,英租界离着北关大学较近,相比较而言还是比法租界方便的。” “三呢,也是因着法租界离着日租界较近,尤其咱家住在边缘地区,很容易被那边影响。而且我跟英国人有些关系,过些日子可能就要在英租界挂上两个虚职,这样一来咱们一家还是住在英租界我最放心,而且英法租界紧挨着,爹去报社也不会走太久。” “当然了,现下房都已经买了,手续都办好了,咱们一家不住进去都不行了。” 对于张训这先斩后奏的行为张父张母着实无奈。 但自家儿子说的也对,这房都买了,总不能真的不住吧。 由于张志瑛还在上学,而根据国民政府颁布的《学校学年学期及休假日期规程》,每年七月底才是各中学的毕业时间,因此一家人一致决定等到张志瑛毕业了再一块搬家,正好也趁这个时间将新房装修一下。 由于家中只有张训一个闲人,因此这装修的活就被他给揽了下来。他先是请人将这栋别墅上上下下都清扫干净,随后便将功夫都放在了选购家具上。 因着这处房产的前任主人是属于破产抵押,所以这房子里该卖的,能卖的都给卖了个干净,张训这才忙前忙后的来回转悠。 不过他暂时没什么事情,倒也乐在其中。 这期间张父也抽时间过来看了一眼,担心自家儿子没有经验上当受骗,虽然他也没比自家儿子强上多少就是了。 但当他看到眼前这豪华的别墅后还是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扶着大铁门缓了好一会儿。 哪怕用的不是他的钱,一想到这里面的花销,张父心疼的差点吐血,指着跑出来的张训身子一阵哆嗦,险些气的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败家子!你个败家子!” “钱是这么用的嘛!” 张父痛心疾首。 毕竟张训这个花钱法一般人还真承受不了,尤其是张家这种从未大富大贵过的,更是无法接受,还是张训用着房产保值的说法才勉强将张父说服,这才让对方不再计较花销的事情。 不过张父就算是想计较也没办法了,毕竟钱都付完了,一切已经定局,再说什么也都晚了。 而张训如此高调的动作自然也引起了英租界内其余势力的注意。 英租界虽然明面上是由工部局统一管理的,但内部还是有自己的小团体的,分别是以各大洋行代表的商业集团、领事馆代表的外交和军事势力以及买办和商会领袖代表为主的华人精英势力。 其中会对张训好奇的自然只有那些所谓的“华人精英”了,毕竟工部局和领事馆张训都有提前拜访过关键人物,现在估计核心人物对他的身份都是心知肚明的,只有那些被排除在统治机构的华人才会对张训的身份感到好奇。 而其中最为好奇的自然就是英租界最大的买办,同时也是津市首富,如今已经八十高龄的梁燕青梁老爷子了。 第25章 津市梁家 第25章 津市梁家 要说这梁燕青可不是个简单的人,此人出身贫寒,因幼时曾在香江教会学校读过书,认识了些英文,这才得以进入上海怡和洋行任职。 初期只是个小职工,后凭借着自己的语言能力和敏锐的商业直觉逐渐崭露头角,在三十六岁那年升任了怡和洋行的津市总买办,凭借着英国人的殖民特权垄断了华北地区羊毛、棉花、茶叶等大宗商品的出口,抽取高额佣金。 又积极参与外资在华国的多处投资,获取了大量股份和分红,为了在津市站稳脚跟,又将家中子女与本地的买办家族进行联姻,并通过怡和洋行大量买入津市英租界的地产进行开发,靠着房产开发和创立先农公司一举让梁家成为整个津市最有钱的家族,即使如今已退居幕后,也依旧靠着自己的次子掌控着津市的商业。 而张训购买的那处房产其实就是梁家名下的,当初这处房产以高价卖给了广东的一个富商,后来富商资金链断裂,不得不将房产卖出,又被梁家以半价买回后重新用原价挂牌,如今已经在布告栏待了半年之久,因为价格高昂,迟迟无人购买。 没想到竟然出了张训这个冤大头,一下子又用原价给买回去了。 梁燕青的次子梁奎每天都会去到自己父亲的房中报告,他是美利坚商学院留学归来的高材生,当初梁燕青送这个孩子出国就是为了让其学成归国好继承家业,只是没想到学是学会了,可这个孩子根本没有继承他的任何有点,做事优柔寡断,瞻前顾后,这也是为什么梁燕青退居幕后却依然要盯着自家的产业。 他是真怕自己的这个孩子把家业都败光了。 角落里,三角的兽金香炉飘起袅袅青烟,清浅的香气在屋内蔓延,梁燕青正悠闲的躺在摇椅上,闭眼听着自己的次子梁奎一项一项的报告事务,等到对方停下了才慢条斯理的问道:“没了?” 明知道自己父亲看不见,梁奎却还是点了点头;“没了,父亲。” 梁燕青轻轻嗯了一声,又问了起来;“那天让你去查的事怎么样了,打听到是谁买的吗?” 梁奎闻言赶紧回道;“倒是打听出了一些,此人名叫张训,您还记得《京津泰晤士报》上报道的那位被英吉利国王授勋的华人吗?就是他。咱家在工布局的人说,此人在买房之前,巡捕房的托马斯·维恩特意同工部局打过招呼,让他们从简办理,而且还有人看见这个张训在领事馆行政秘书莱克·诺布尔的办公室待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据说出来的时候还是莱克·诺布尔亲自送出来的。不光如此,托马斯·维恩还为他提交了华人咨询委员会和名誉领事的入会申请,现如今那申请单就在我那里,您要现在看吗?” 自打梁燕青不出现在人前了,他在英租界挂名的那些职位就都转移到了自己儿子身上,也是因此,张训的入会申请这才交到了梁奎那里。 梁奎的话说完之后屋内便陷入了长久的寂静,梁燕青搭在躺椅上的手不自觉的在扶手上不断轻点,半晌才道:“既然是维恩先生亲自递交的申请,你自然要尽快通过。只是到时候也别忘了办个迎新会,也让会里的人都认识认识这位新成员。” “那这请帖......?” 梁奎有些迟疑的问道。 “糊涂!” 梁燕青斥道:“自然是你亲自去送!托马斯·维恩的朋友,难道你要随便打发一个人去吗?” 梁奎有些委屈的说道:“都是靠着英国人起来的,梁家难道还比不上一个无名小卒吗?” 梁奎是真的无法理解,这些年梁家在津市英租界内除了英国人就再没怕过其他人,甚至有的时候一些英国人都要避开梁家的锋芒,他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父亲一直这么小心。 梁燕青坐直身子,指着自己这个儿子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与人交好总比树敌强,梁家最大的仪仗是怡和洋行还有那些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你要明白,英国人不是离不开梁家,只不过是梁家用的顺手而已!” “你怎么知道这个张训同托马斯·维恩到底是什么关系,以为谁随便一个人都配让他亲自打招呼吗?” “去查!这人肯定还有别的关系,等到把他查清楚了,要是对梁家有利,就把他拉过来,要是没多大用处,就好好的供起来,只要不影响梁家,就随你处理吧。” 其实还有一点梁燕青一直没有告诉自己这个儿子,生怕他乱了阵脚。 为了保全家业,梁家一直都是中立偏英的,但从不会做出任何表态,可以说是专心给英国人做狗。但现在形势有些变了,日本人的野心越来越大,已经开始逐步压缩英资的生存空间,连带着梁家在外的商业盈利也开始慢慢下降,只不过是现在不明显而已。 这也就是梁燕青足够敏锐,能够察觉出其中的不同,那些英国佬就一点察觉都没有,他现在唯一担忧的就是自己故去之后该如何保存梁家的产业,就怕到时候就算是梁家不表态,也挽回不了颓势了。 而将如何处理张训的这件事交给自己的次子梁奎,也有梁燕青想要考量的意思。 至于最后的结果如何,梁燕青并不在乎,他只希望次子能够展现出他希望的东西,能够挑起梁家的大梁,这样他也就死而无憾了。 得了父亲的命令,梁奎很快便派人开始仔细调查张训及其家人,并将申请单亲自交到了托马斯·维恩的办公室,在与对方交谈之后,梁奎的带着邀请函和委任书亲自去了张家在法租界的住址。 由于张训一直都在忙着装修的事情,所以家中只有张母一人,因此等张训回来之后,张母便迎上前说道;“今儿来了个人找你,说是你以后的同事,拿了几张纸过来,说是你的委任书和邀请函,我给你放到房间去了,你快去看看吧,可别耽误了事。” 委任书? 张训立马想到怕是托马斯·维恩答应自己的事情办完了,然后差人把东西给送了归来,顿时有些不在意道:“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在英租界挂名的那事,晚上睡觉之前再看也来得及。” “对了,阿瑛回来了吗?我想带她去看看新家,还有一些家具的样式也让她自己挑挑。” “回来了,在屋子里不知道干什么呢。” 张训闻言点了点头,拿着家具册子就上了楼同妹妹商议去了。 没一会儿张父也提着公文包回来了,等到晚上一下子吃饭的时候,张父颇有些食不知味,张母见状顿时担忧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心不在焉的,还是说今天的菜不合胃口?” 张父闻言摇了摇头,放下筷子叹道:“今儿报社收到消息,说是江淮地区已经连着下了三天暴雨了,至今没有停下的意思。” “我看怕是有成灾的意思了......” 第26章 江淮大水 第26章 江淮大水 这则消息如今还没在报纸上大肆报道,毕竟只有三天,虽是大了点但还没有成灾,只是作为一则地方新闻被报纸可有可无的收录了而已。 张父如此担忧也是因为身为报社编辑,他们知道的消息要更加详细,比如这次的雨下的格外的大,更比如几年长江的汛期来的格外的早。 不过身为升斗小民,即使担忧也没什么用处,张父说出来也只是因为心里压力有些大而已,在说完之后就有些烦躁的摆了摆手,重新拿起筷子说道:“罢了,这些事自然有那些大人物担心,咱们还是不要掺和其中了。” 张训同样也没在意,毕竟在他的记忆里,洪水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因此当张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之后,一家人便开始讨论起了新家的装修进程。 接下来几天张训便又忙碌于新家的装修,中间还抽时间去参加了对自己的迎新会,认识了华人咨询委员会的其余六名成员,其中也包括举办迎新会的委员会会长梁奎。 张训对梁家有多大能力并不十分清楚,加上他真的只是挂名而已,所以迎新会之后就将梁家刘家等抛之脑后,专心忙起了自己的事情。 张训还是十分热衷于接自己妹妹放学的,当然,除了早上,毕竟他实在是起不来。 只可惜妹妹张志瑛似乎并不领情,每次看到他的时候张志瑛总是急匆匆就想拉着张训离开,这让张训想同自家妹妹的同学们打招呼都做不到。 离开了学校的范围之后,张训十分无奈的说道:“你走的这么急做什么,我还没跟那些同学打招呼呢,就这么走了实在是太失礼了。” 张志瑛则死死拽住书包背带,一点说话的意思都没有。 在张训眼里,妹妹的这些同学都跟她一样是小孩子,因此张训看她们的时候总是带着慈爱,而且他也想让自己妹妹炫耀一下有一个他这么好的哥哥,只是不知为何,明明在他刚回来的时候十分热情的妹妹却在自己接她放学之后越来越不待见他。 这让张训对待张志瑛的时候更加小心翼翼,生怕哪里又惹到她。 张志瑛则是十分气闷。 一开始她是很高兴自己哥哥能够接自己放学,毕竟平时张志瑛总是跟自己同学说她哥哥如何如何好,但由于这个哥哥只存在于张志瑛口中,因此大部分人并不十分相信,只是碍于面子没有反驳她而已。 现在张训回来了,张志瑛自然想让自己的同学们都看看,而张训的亮相确实大大的满足了张志瑛那小小的虚荣心,那一段时间她甚至天天待着那枚宝石发卡,每一次介绍的时候总能引起周围一片小小的惊呼声。 虽然总是有人跟她打听自家哥哥的情况,但张志瑛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对自己哥哥大夸特夸起来,只是这样一来过来问的人越来越多,这让张志瑛不胜其扰,可她又不能让自己哥哥不来,因为不来的时候问的人更多! 而且张志瑛已经隐约意识到为什么那么多人问自己的哥哥了,这让她更加不好意思说出口,只能把气撒在张训身上,搞得张训总是战战兢兢的。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很快便就到了七月份。 由于张志瑛马上就要期末考了,家中的氛围十分紧张,张训更是每天都来回接送,为了让自己能按时起床更是定了六个闹钟,只是这六个闹钟全都闹在了张志瑛耳朵里,让她本就烦躁的心情更上一层楼,接连几天之后干脆趁着自家哥哥不在,将那些闹钟全都藏了起来,在看到自家哥哥急的到处转之后,张志瑛心口的那股子郁气总算是散了。 至于张训,在闹钟没了之后只能安慰自己这是天意,然后早上就再也没起来过。 相比较于张家的温馨,此时江淮流域的百姓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暴雨下了整整半个月后,大部分地区终于停雨了。 但这个时候江淮地区江河湖泊堤防多处溃溢,多地被淹,民众只能栖身于屋顶,出行依靠木盆门板等物,上有倾盆大雨,下无裹腹之物,因冻饿而死之人不计其数。 各大报社也开始频繁报道此次灾情,民间也开始积极救灾,就连张志瑛就读的学校也展开了爱心捐款行动,只可惜杯水车薪,南京正府也开始逐步展开救援,只是这个刚建立没多久的正府充分展现出了他的无能为力,救援行动一时陷入了泥沼。 而就在几天后,更大的噩耗来了,这场持续半月之久的暴雨又重新落下,而此时南京政府的救援行动还只是落在纸上,还没挽救的困境又进一步恶化了。 张训也看着报纸上的报道陷入了忧虑之中。 这次暴雨的规模远超他的想象,受灾人数已经达到五千万之多,死亡人数更是以几十万计,被毁农田过亿,可以说今天整个江淮流域基本绝收,即使挨过了洪水,后面又不知要如何忍饥挨饿,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依旧是未知数。 第27章 天灾无情 第27章 天灾无情 苏北,清化镇。 陈阿顺披着蓑衣急匆匆的往家里赶去。 即使暴雨一直没有停的意思,清化镇的生活似乎也并没有因此发生什么改变,人们不可能因着下雨就不出去做工,只是这雨下的实在是太大了,即使清化镇因着旁边有湖可以蓄水,镇中的青石道两旁也开始逐渐积水,陈阿顺的草鞋已经泡的有些发烂了,因着脚步匆忙,其中一只草鞋从脚掌脱落,随后便速度极快的顺着雨水往下飘去。 陈阿顺的脚步微微一顿,他只略微看了一眼离自己不过几步之远的草鞋,然后便低着头脚步不停的往家中赶去。 陈阿顺是码头扛大包的苦力,每天挣的钱只够家中吃喝,但凡少干一天,一家老小都要跟着节衣缩食。 所以,即便码头上的船只因着暴雨停运,他也依旧每天都过去碰碰运气,希望能给家里挣出来一天的口粮。 可也正是因为这样的行为,让陈阿顺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那就是清化湖似是有决堤的迹象。 看着已经逐渐蔓延到堤坝上的湖水,陈阿顺当机立断跑回了家,准备带着一家人往地势高一点的地方跑去,希望能就此躲过。 陈阿顺到家的时候,他的妻子正带着三个孩子在堂屋坐着说话,陈阿顺来不及解释,上前一把将自己七岁的大儿子抱起,冲着自己婆娘说道:“你现在赶紧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拿上,咱们现在就往山上走。” 陈阿顺的婆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自家丈夫这么紧张,赶紧回屋将家里仅剩的那点积蓄拿上,随后又给小儿子和小女儿披上蓑衣,怀里抱着一个,手上领着一个就这么跟在自家丈夫身后。 “当家的,这是怎么了,怎么就要走呢?” 陈阿顺头也不回的说道;“清化湖怕是马上就要决堤了,咱们赶紧往高处走,没准这个灾就这么度过去了。” 陈阿顺的妻子听着清化湖要决堤,心下顿时慌乱起来,脚步也不由得略微加快了几分。 只是陈阿顺终究是晚了一步,汹涌的洪水开始在整个小镇肆虐,陈阿顺听到声音往后一看,便瞧见半人高的洪水往他们这边卷来,陈阿顺心下一惊,赶紧将怀里的大儿子扔下,一边跑一边冲着自己妻子喊道:“快把三儿放下,咱们现在跑还来得及!” 被抛下的大儿子白着脸跟在自己父母身后,一边跑一边哭着喊着爹娘,但跑在前面的爹娘没有任何停下的意思,他心下一慌,顿时被绊倒在地,还不等他叫喊出声,身后汹涌的洪水已经将他淹没,就此没了声息。 在前面跑着的几人都清楚后面发生了什么事,但没有任何一个人的脚步敢就此停下,陈阿顺回头望去,见大水越来越近,不由得开始催促道:“你还愣着做什么,不把三儿丢下,咱们一家子都得死在这!” 陈阿顺的妻子心下惶惶,脸色白的吓人,她握着小儿子的手不肯松开,嘴中不断喃喃低语道:“这怎么行,这怎么行......” 这是她的孩子,她怎么忍心舍下。 眼见着洪水越来越近,陈阿顺忍着痛,一把将小儿子夺了过来想要抛在一旁,可是小儿子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紧紧抱着自己父亲的脖颈不肯松手,哭的撕心裂肺。 听着小儿子的哭声,陈阿顺的心也好像被撕开一样,他快步往前跑去,想要狠下心将儿子扯下来,可那凄厉的哭声萦绕在他耳畔,始终让他狠不下心来。 只可惜洪水不会给他犹豫的时间,一人高的洪水打着旋往前扑去,先是将抱着女儿不肯松手的陈阿顺的妻子两人淹没,随后又扑向了抱着儿子犹豫不决的陈阿顺。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陈阿顺不由自主的抱紧了怀里的儿子,随后便被洪水无情的吞没了。 洪水发生的一天后,便有当地的富户开始组织百姓在水流中打捞尸体,他们要将这些尸体集中销毁,这样才能最大程度的延缓瘟疫的发生。 陈阿顺的尸体也被捞了上来,捞上来的那一刻,他的怀里依旧紧紧抱着自己的儿子,人们本想将两人分开,只是陈阿顺的手搂的死紧,众人无法,只能一块将两人放在板车上,推到空地上等到天晴一起焚毁。 被洪水淹没的地方不止清化镇一个,几乎整个江淮流域的堤坝均被冲垮,数以万计的百姓流离失所,被困在高处忍饥挨饿,等待着死亡的镰刀将其收割。 水灾是在七月份发生的,可一直到八月份,民国政府才逐渐开始发布一些应对措施,而在这之前,民间已经开始举办多轮筹款,并将其换成粮食药品运往灾区。 七月底,张志瑛毕业之后,一家人就搬进了位于英租界剑桥道58号的别墅。 即使张父来过一次有所准备,依旧被装修好的别墅惊得站在原地挪不开脚。 张志瑛则是略微淡定,当初因着装修自己的房间,她跟着自己哥哥过来了一次,因此即便她依旧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但也没有那么夸张。 倒是张母,因着第一次见,在门口的时候险些不敢迈进去,还是张训上前亲自领着人进来,这才脚步虚软的开始参观。 “这栋别墅一共三层,共计十六个房间,一楼是日常活动的地方,有餐厅、厨房、佣人间、会客室等,对了,还有一个宴会厅,上个主人留下来的,我没做太大变动。” “至于咱们一家住的地方则被安排在了二楼和三楼,您跟爹还有阿瑛住在二楼,我装修了两个书房,您和阿瑛一人一个,至于我则是住在三楼。” 张训一边介绍着一边领着一家在屋内闲逛,所有的房间都被装修好了,不用再费心整理,直接入住就行。 只是同张志瑛的兴奋不同,张母最先想到的就是这么大的房子究竟要怎么打理。 她有些担忧的说道:“二哥儿,咱家只请了两个帮佣的,这么大的屋子要想打扫干净,怕是一天都要用在这上面了。” 张训自然是有所准备,他笑着安抚道:“两人当然不够,等过了今天,我就在报纸上登一则招人启示,您有时间再去南市那边看看,挑几个得用的人回来。” “这样一来岂不是又要花许多钱?我知道你有积蓄,可这不是一笔小数目,是不是太浪费了。” 见张母眉头一直紧皱,张训笑着说道:“娘,我挣那么多钱就是为了让咱们一家过好日子的,您就安心当太太吧!” 也许是想通了,张母的眉头慢慢舒展,她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旁的张父,打趣道:“没想到我这一辈子还能因着儿子争气当一回太太,你爹怕是以后出门在外也要被唤一声老爷了。” 张训笑道:“那阿瑛岂不就是小姐了。” 张志瑛闻言停下四下打量的目光,笑嘻嘻反驳道:“不对,不对,你们说的都不对。” 见几人目光都投注到自己身上,张志瑛摇头晃脑的说道:“娘应该是老太太,爹应该是老太爷才对!” “至于我嘛!自然是小姐,但哥哥可是老爷,毕竟现在这个家,可是靠哥哥养活的呢!” “张志瑛!” 张父顿时急了,他抬起手威胁般的比划了两下,说道:“你敢打趣你爹,我看你是屁股又痒痒了!” 但张志瑛清楚自己爹也就是吓唬吓唬她而已,毕竟从小到大她爹可从来都没舍得打过她一下,但她也知道自己爹这是下不来台了,笑嘻嘻的往前窜了两步,回过头做了个鬼脸说道:“人家明明说的是实话,爹真小气!” “不跟你们说了,我要回我自己的房间去了!” 张志瑛一溜烟的功夫就不见了身影,张父举着的手尴尬的在空中晃了两下后便收回了身后,装模作样的轻咳了一声道:“我也去二哥儿给我准备的书房看一眼,你们娘俩自己逛吧。” 为了保住自家丈夫\/父亲最后的颜面,张训同自己母亲默契的对视了一眼,笑了笑后便接着在屋内逛了起来。 张训的动作很快,搬进来的第二天就在报纸上刊登了广告,又跟着张母往南市那边的三义荐头行仔细挑了几个看上去老实的女佣,因着张训有不少西服,又特意招了一个会熨西装的到家里。 张训买的别墅是有门房的,但三义荐头行基本都是女佣,招男仆人还是要去老龙头火车站广场,但因着那处地方鱼龙混杂不太安全,张训便没带着张母一起,而是跟张父一块过去挑了四个苦力,用作门房和平日了打扫院子。 至此连带着一开始的两名佣人,张家一下子有了十个仆人,对外也算得上是一个富贵之家了,但每月的开支也多了六十多块。 自打有了佣人后,最不适应的反而是张父,上下班的时候总有人围着他喊老爷,喊得他不自在极了。每次他都匆匆点了点头后就往外跑,看的张母总是忍不住发笑。 想要考大学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尤其是张志瑛想考的还是化学系。 张志瑛就读的中学因着是私立,教学设施还算完善,平日里一些基本的化学实验都是做过的,但要是想考入北关大学化学系,中学学的那些东西就不怎么够了。 张志瑛并没有报考今年的考试。 像黄燕那般能够在毕业当年就考上大学的可以说是学生中的佼佼者了,张志瑛并没有这样的自信,所以她打算在家中备考一年,参加明年的北关大学的入学考试。 而在此之前,她要多看一些与化学有关的书,让自己明年的入学考试多几分把握。 只是她想的倒是周到,可惜刚一起步便遇到了层层阻隔。 首先是实验的问题,北关大学化学系每年考试都会考化学操作,但用来实验的器材不仅贵还难买,张志瑛还没有渠道可以去到实验室实操,只能想办法用纸做一些纸管来模拟操作。 其次是教材问题,今年北关大学化学系的试卷考了《journal of the american chemical society》关于电离理论的段落,这本杂志张志瑛根本没有看过,而且张志瑛听说今年化学系的杨主任在加试的时候还考了《德国化学会志》中关于哈伯法的段落,关键是还让学生用德语朗读出来,而张志瑛连着英文都是半吊子,更别说复杂的德语了。 看着今年流出来的化学试题,张志瑛望了望自己那东拼西凑又是借又是买的实验手册和化学教材,不由得陷入绝望。 一年的时间,她真的可以考上吗? 一连几天,张志瑛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这让只有吃饭时才能看到妹妹的张训不由有些担心。 自打进入八月份,江淮水域的水灾越发严重,津市也组织了多次捐款活动,一些明星、剧院更是举办了义演,将演出所得的资金全部用来救灾。 英租界的华商们也组织了几次慈善晚宴,张训因着在华人咨询委员会和名誉领事里挂了职,倒也收到了几次邀请,不过张训只去了一次便就再也没去过了。 倒也不是他抠门,相比较直接捐钱,他还是觉得把粮食直接运往灾区更靠谱一些,即便张训没有跟这些接收善款的政府官员打过交道,但也清楚这个时代想要遇见一两个好官实在是太难了,与其把钱送给那些当官的让他们灯红酒绿,不如直接换成粮食找个可靠的人送往灾区。 可找谁成了张训面临的最大问题。 回国之后张训除了跟巡捕房和领事馆打过交道以外,也就跟梁奎有过几次来往,这几次还是因着开会他不得不前往。 而除了打过交道的这三人外,张训在津市便没有任何一个熟人了,偏偏这三人又不顶用,张训只能想办法扩大自己的交际圈。 可如何在津市亮相并顺利融入那些交际圈,就成了张训最需要考虑的问题。 而张训自然也捡起了老本行,那就是抄书。 但抄哪本书就需要他仔细考虑了。 第28章 女诸葛阿瑛 第28章 女诸葛阿瑛 张训一开始确实是想接着抄书来着,毕竟能躺着吃饭,谁又愿意站着呢。 只是现实状况并不会按照他预想的进行,一连几天,张训都不断在【ai搜书】界面输入关键词进行搜索,可找到的书籍总是不合他的心意。 不是说这些书的文学价值不高,张训确实可以拿这些书在津市甚至是全国打响名声,并因此获取大量稿费,可这样一来周期实在是太长了。 毕竟他想要尽快出名的初衷只是为了搭上一些靠谱的团体,好让自己的那些钱花在应该花的人身上,但以他现在在津市的名声,就算知道自己捐出去的钱被贪了,他也做不出任何有效的举措。 在张训将这个月的搜书次数都用尽了之后,他的行动也不得不暂时中断,重新将心神抽出一部分放在家人身上,便也因此发现了自家妹妹似是一直愁眉不展。 虽只跟家人相处了几个月而已,张训也大致摸清了家里人的喜好,他夹了一筷子炒的油汪汪的小河虾放在了妹妹张志瑛的碗里,打趣道:“这是怎么了?小脸一直耷拉着,是哪个不长眼的惹到了我们的张女侠?” 张志瑛食不知味的用筷子拨了拨碗里的河虾,半晌才道:“今年北关大学化学系的试题已经公布了,我看了上面的题目,只能做出来几道而已,有一些题目的出处更是连听都没听过,都是些国外的期刊杂志,寻常的书店根本买不到,真是愁死我了!” 张训想了想,说道:“我记得六月底,二纬路那边的津市图书馆立了馆,你没进去看看吗?” 张训说的正是在今年的六月二十号,历经两年筹备才正式开馆的津市图书馆,馆长姚先生还在东马路、北大关、堤头等七处设立了通俗图书馆,在津市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当时各大报纸均有报道,一直都在看报的张训自然也没错过这个消息。 张训不说还好,一说张志瑛就更失落了。 “别提了,开馆之后我跟我同学特意去了一趟,里面的书虽然还算齐全,但大部分书都缺张少页的,更别提什么学术类的期刊杂志了,更是一本都没找到。打发时间还是不错的,但是学习的话,还是算了吧。” 由于国内党派斗争愈发激烈,许多书籍想要出版都需要提前送审,将里面当局认为的可能危害社会安全和正府统治的内容全部删除方可出版,尤其是像化学这样内容危险的书籍,对于当局来说,难道要让所有人都学会火药的制作方式然后到处制造袭击吗? 因此在一些化学书籍内,凡是可能危险的内容都被删除,但大学的入学考试却又总是提问,这也是这些准备应考的学生们所面临的最大问题。 这些张训原本都是不知情的,毕竟他回国之后看的最多就是各大报社的报纸,尽量确保自己同社会不脱节,倒是从未关注过国内出版的书籍内容缺失的问题。 不过这也提醒了张训,自打回国之后他就没想过收录书籍了,能量点还是多攒一些比较好,等到此次水灾救济结束,他也要将此事列上日程了。 但自家妹妹发愁的这事,他还真的有办法解决。 “若只是国外的期刊杂志的话,我在英国读书的时候倒是收集了不少,只是都是外文的,被我存在上海码头那里了。” “一会儿我去发封电报,让码头那边把这些杂志都运过来,正好家里如今地方也大,我也不用一直放在码头,让它们吃灰了。” 见张训说的一脸认真,不似作假,张志瑛不由惊喜道:“真的吗,哥哥?你真是太好了!” 要不是还在吃饭,身边又有张母盯着,张志瑛怕是要激动的又蹦又跳了。 不过她现在也没多安生,在椅子上不安分的扭来扭去,眼睛更是亮晶晶的看着张训。 张训见状无奈的用筷子轻轻敲了敲自家妹妹的脑袋,轻声斥道;“赶快吃饭,一点正形都没有。” 张志瑛没了顾虑,吃饭自然也香了起来,不知不觉间一盘子河虾被她吃了多半,要不是她胃口不大,怕是一口都留不下。 只是张志瑛吃的是香了,张训自己的事情却没解决,晚饭也只草草吃了两口,简单填饱了肚子后便回了书房。 张志瑛心里没了事,对自家哥哥的关注自然多了几分,见张训吃饭的时候也是食不知味的样子,便在他离开饭桌没一会儿后跟着一块上了三楼。 张训回了书房后便坐在椅子上开始大脑放空,他有心想要做些事情,报纸上刊登的那些照片实在是太过惨烈,是他从未见过的惨状。 若是张训是个完全自私自利的人就罢了,可他偏偏又有那么点良心,实在看不下去,但自身的能力又有限,这让他有种有力无处使的挫败感。 笃笃笃的敲门声响起,张训从纷杂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坐直身子喊道:“谁在外面?” 书房的大门被轻轻推开,张志瑛俏生生的把头从缝隙里伸了进来,笑嘻嘻的说道:“哥,是我啊!” 张训见状轻轻叹了口气,无奈道:“还不快进来,你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书房是什么禁地呢。” 张志瑛嘿嘿笑了一下,推开房门脚步轻快的走了进来,在张训对面坐定,双手托着腮帮子,慢吞吞道:“是你自己说过喜欢安静的嘛,我做的又没错。” “那是针对佣人的,你跟着较什么劲。” “我这不是怕打扰到你嘛!” 别说,被自家妹妹这么闹了一下,张训心里的烦躁也少了不少,他将身子往后靠了靠,问道:“说吧,找我什么事?是零用钱不够了吗?” 张训是知道的,自家妹妹最近买了不少参考书用来备考,怕是花了不少钱。 而张训同张父张母都曾说过要是钱不够用了他们也可以支援一些,只是张志瑛觉得自己能够承受,从未开过口。 所以现下张志瑛单独找他,张训便以为是钱不够用了,因此话刚一出口便打算从抽屉里拿出一些银元支援一下自家妹妹的小金库。 只是张训刚一动作,张志瑛便有些生气的说道:“什么嘛!我是那样不节制的人吗?我买的那些书都是有计划地,就算这月零用钱不够还有下个月呢,我一时半会儿又看不完,着急买那么多书做什么!” “我是看你一直不高兴,这才追上来问问的,真是白费了我一番好心。” 张志瑛有些不高兴的哼了一声,难道她找哥哥说话只是为了要钱吗? 张训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她,不由讨饶道:“好了好了,是哥哥小看我们阿瑛了,哥哥在这里向你道歉,好吧。” 见自家妹妹的脸绷得没那么紧了,张训这才接着说道:“只是哥哥的事情有些复杂,就是说出来也是徒增烦恼,反而还打扰你备考。” “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安心备考,哥哥还等着明年为你办升学宴呢!” “哥,你这是什么话,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难道就提不出什么有用的建议吗?” 张志瑛有些生气的说道:“哥,你也是读过书的人,难道不知道闭门造车,出门不合辙吗?你都没听过我的意见,怎么就知道我说的就没用呢?” 慢慢的,张志瑛脸上的神情发生了变化,她的眉眼向下低垂,嘴唇也紧紧抿着,语气硬邦邦的说道:“还是说,你也觉得我是个女子,所以想不出什么好主意吗?” 很显然,张志瑛不是第一次遭受这样的质疑了。 张训见自家妹妹那要哭不哭的样子赶紧说道:“我可没这么想过,你可不要污蔑我。” 见张志瑛如此坚持,张训也没瞒着的必要了,只是在说之前还是警告道:“说归说,你要是能想出来好主意,哥哥也给你奖励,但绝不能因此耽误你的学习,北关大学可不好考,你既然定了这样的目标,便要全力以赴,可不能半途而废。” 张志瑛闻言连连点头保证,张训这才将自己的苦恼说了出来。 第29章 话剧义演准备 第29章 话剧义演准备 事实证明,张志瑛的话确实是对的,闭门造车确实不可取,而她也的确给张训提了个不错的建议。 “哥,你不是会写书吗?不如写个剧本,再找一些学生过来义演,票价订的低一些,钱这不就有了吗?” “要是钱不够,一天就多演几场,几天下来肯定能攒不少钱。” 话剧义演的事在津市十分常见,尤其是近些年话剧这种演出形式越来越被大众熟知,一些学院的老师们更是大力提倡这种艺术形式,觉得这样能够很好的启迪民智,比起那些只能在茶馆剧院需要高昂票价才能观看的戏曲,能在街头义演的话剧若是语言通俗一些,反而更能引起民众的思考。 所以张志瑛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一件小事就能难道自家哥哥,不过想到哥哥在国外待了七年,一时不了解确实是情有可原。 张训则是在听完张志瑛的建议后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是了!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他可以组织人义演啊,这样钱来的也快,名声也能打出去,甚至善款的使用他也可以在报纸上光明正大的招人,就算对方有小心思,只要张训将这一切都暴露在阳光之下,自然可以让魑魅魍魉无所遁形。 “好阿瑛!你可真是哥的福星!” 张训高兴地从抽屉里抓出来一大把银元塞到了自家妹妹的手上,笑着说道:“你可是给我想了个好主意啊,这些钱你拿去花,就当是哥哥付给你的咨询费了。” 张志瑛本不想要这些钱,只是她想了想,觉得自己拿这钱也算是合情合理,略微沉吟一会儿便就将这些银元揣进了口袋,笑嘻嘻道:“既然是咨询费,那我就收下了。哥,我不打扰你了,你别忘了答应我的那些期刊杂志啊!” 张训此时已经迫不及待的准备搜索剧本了,闻言忙不迭的挥了挥手,道:“好了好了,不会忘的,你出去的时候别忘了把门关上,顺便告诉家里的佣人,这几天我这书房就不用打扫了。” 等张志瑛离开,张训便迫不及待的唤出系统面板准备在【ai搜书】的界面查找有关的话剧作品,只是他刚将关键字输进去点击搜索,便被眼前弹出来的提示给惊得呆住了。 坏了,他忘了自己已经把这个月的搜索次数都用完了,可他也不可能等到下个月次数刷新,毕竟到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张训崩溃的抱着脑袋无声呐喊,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恢复了冷静,看着桌面上的纸笔陷入了沉思。 他不是在蓝星上那个半吊子的水货了,现在的他可是接受过当前世界最专业的文学教育,剑桥毕业的高材生,难道靠自己还写不出一个好的剧本吗? 要是真的写不出来,那他就真的对不起一直教导自己的老师查尔斯·道格了。 下定决心之后,张训便开始付诸行动。 他先是将这段时间有关水灾的报道全部收集起来寻找灵感,同时打听其他城市的义演方式,随后便开始逐步制定计划。 时间有限,张训必须尽快行动,于是他一边写着剧本一边在各大报纸上刊登招人启示,有偿招聘学生参与义演,包三餐,薪资是每月五块大洋。 同时还将自己系统空间那小山一样的期刊杂志全部运回了家,当初一楼那个用不上的会议室干脆被张训改造成了一间大的阅览室,并将那些期刊一一在书架上摆好,当然了,这事就被他交给了妹妹张志瑛,正好她也可以慢慢挑选里面与化学有关的期刊。 张训的招人启示只是登了一天便就有人找来了,来人两男两女,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张训一问,几人都是振远中学的学生,现在是趁着还未开学出来赚些生活费,顺便为灾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此时张训的剧本还没写完,但在看到四人那洗得发白的袖口和层层叠叠的补丁后,他还是没说让他们先走,而是在考察了一番几人的能力后便就将人留了下来。 第30章 义演学生 第30章 义演学生 张训其实也不知道应该考察些什么,毕竟以前在英国的时候,他从不参与剧院内部的工作,只是过去看一看,顺便提供剧本拿钱而已。 但他也看过不少演出,即便没有在国内看过,但鉴赏能力还是有的。 过来面试的这四名学生其实都是振远中学话剧社的社员,这也是他们为什么敢过来应聘。 面试的时候四人互相搭档演了一段外国名着的片段,虽然演出较为稚嫩,但在学生当中已经是算不错的了。 等四人演出完毕,张训便让他们在自己对面坐下,说道;“先喝些茶润润嗓吧,等你们喝完了茶,咱们再谈一下待遇问题。” 坐在张训对面的四人都有些踌躇的不敢动作,其中三人视线一直投向坐在最中间的那名男学生,神态间满是询问,张训见状冲着这名男学生问道:“我记得方才你介绍的时候说你叫陆云是吧。” 坐在最中间的那名男学生,也就是陆云点了点头道:“是的,先生,我是叫陆云。” 张训点点头嗯了一声,见几人不敢喝茶,他也没有强求,直接开口说道:“我对你们刚才的演出很满意,想必你们在来之前也在报纸上看到了我承诺的待遇,这些我自然是认得,只不过你们来得太快,剧本还未完成,怕是要等上几天了。” 见陆云的神态染上些许焦急,张训抬了抬手,说道:“你先不要着急,我这人还是第一次筹办话剧义演,写剧本我还勉强可以,但一些琐碎事情我着实有些应付不来,既然你们有经验,剧本又未完成,这前期的准备工作就全交由你们四人了,如何?” 闻言几人互相看了看,眼神中满是不确定。 四人过来的时候张训也是一个头两个大,毕竟他将人招了来,如何安置却成了一个问题,正好这几人有些经验,张训便干脆将义演的筹备工作分出去一部分,毕竟他自己一人实在是忙不过来,剧本只写了个开头便被他撂下了,余下的时间都用在收集资料和打听剧院了,照这样下去,怕是等人手找齐了他这剧本也写不完! 陆云作为四人中的领头人,另外三人肯定是都听他的。 他面上闪过思索之色,想了想说道:“张先生,我们的工作性质变了之后薪资也会变吗?” 毕竟他们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赚钱,要是最后钱变少了,他们也不是不可以接受,但要是钱少的太多就不行了,那还不如去找别的工作去呢。 只是他们想是这么想,在津市愿意花高价雇佣学生的还是少数,那些岗位都被学历更高的人给占去了,这也是为什么陆云在看到张训的招聘要求后当机立断的带着朋友过来面试了。 对于这些小钱张训并不会吝啬,尤其是面前这几人明显家中不富裕,这个时代读书不容易,他自然是能帮一点是一点了。 “每人底薪是六块大洋,包吃包住,要是工作办的好,等到义演结束肯定是有奖金的,至于多少那就要看你们干的如何了。” 张训十分大方的说道。 其余三人还在纠结,毕竟条件太好了总让人觉得是骗局,但陆云在听完之后便立马应了下来,随后便说道;“那张先生,咱们什么时候签合同?” 陆云的脸有些发红,他也知道自己这般有些不成样子,但这么好的条件,要是放过去了他是真的不甘心,自然是越早定下越好,而且有了合同,他们也能够安心做事。 张训倒没觉得陆云这样有什么不对,让佣人拿了纸笔过来,略微思索便开始写合同,将双方的职责划分明确,张训有些鸡贼的将所有琐事都放在了这几人身上,还明确了要是造成损失该如何赔偿,毕竟这几人是会用着他的名义去做事的,到时候惹了祸岂不是还要他去收拾烂摊子。 合同写完,张训便递给四人看,确定没问题后陆云又隽抄了一份,双方互相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后便一人留了一份用作约束。 张训这份自然是他自己收着,至于另一份则是被陆云给收了起来。 如今双方已经达成了合作,张训便也不再客气,站起身说道:“我会让人收拾两间房出来,你们要是想回家去住也可以,只不过那样就没有晚饭和早饭了,不过我会给你们发一些伙食费,要是留下的话就两人一间,一会儿跟着佣人,他们会给你们安排的。” “既然已经签了合同,那你们今天就开始工作吧,后面演员的招聘工作就交给你们了,我的要求是最少十名演员,还有场地问题,你们尽快拟出一个章程,完事了就让佣人带你们来三楼。” 张训说完之后便回了自己的书房,他现在压力实在是大得很,人员马上就要齐了,他的剧本还没出来,到时候岂不是要打他的脸。 张训一走,佣人便带着四人去了客房,客房一楼二楼都有,不过因着二楼住着张父张母和张志瑛,不便让陌生人上去,佣人便带着四人去了一楼的客房。 一块来的四人中除了陆云,另外三人分别叫做沈墨、徐令宜和唐静秋,他们几人都是一个班的,又一同加入了话剧社,关系自然十分要好。 其中徐令宜和陆云是邻居,关系便比旁人更好上那么一分。 望着眼前宽阔的走廊和豪华的装修,徐令宜忍不住感叹道;“真漂亮啊!” 就在她刚出口的时候,便有一个充满笑意的女声接话道:“是吧,我也觉得很漂亮。” 几人闻声望去,便见一位身穿蓝色学生装的短发女子立在门框边好奇的看着他们,正在他们疑惑之际,身旁佣人已经恭敬的喊道:“小姐,这些都是少爷的客人,我现在正领着他们往客房去呢。” 小姐? 陆云立刻意识到眼前的这位短发女子怕是张先生的亲眷,赶紧打招呼道:“你好,我们是过来应聘话剧演员的,我旁边这是沈墨,这两位则是徐令宜和唐静秋。” 张志瑛好奇的打量了他们几眼后便上前走了两步,伸出手道:“原来你们就是我哥请来的话语演员啊,我叫张志瑛,很高兴见到你们。” 第31章 几人的初见,人员调动 第31章 几人的初见,人员调动 几人一一握了手,张志瑛打发走了佣人,亲自带着他们去了客房。 “这两个房间里面的床都很大,住两个人不成问题。” 张志瑛又指了指房内桌上的水壶说道:“每天都会有人将水灌满,你们要是喝完了可以去后边的厨房让人给你们打一壶热水,我家热水是一直供着的。” 张志瑛好似并没有看到几人身上的落魄,依旧落落大方的介绍着,反而是徐令宜和唐静秋看着在前面介绍的张志瑛忍不住羞愧的低下了头。 同样穿的都是上袄下裙的学生装,张志瑛身上的衣裳是簇新的蓝色,而她们身上的衣裳已经洗的发白了,就连袖口都磨出了飞边。 也许是很久没见到同龄人了,张志瑛格外健谈。 这段时间她一直都忙着学习,都没时间去找以前的同学玩去了,不过就算张志瑛去找,与她交好的那些同学也未必肯跟她出来。 毕竟大家都是想考大学的,现在更是刚开始,谁又敢现在出门去逛街玩乐去呢? 于是有些寂寞的张志瑛便领着他们将主要生活区都逛了一遍,更是在得知几人已经是中学四年级生,且也有考大学的打算,便带着几人去了她刚收拾到一半的阅览室,指着被她分门别类放好的期刊杂志骄傲的说道;“看,这些都是我整理的,你们要是学的不是文学或者语言一类的,可以看看这里的杂志,这些都是我哥从国外带回来的,虽然不算新了,但也是在国内轻易看不到的东西。” “不过前提是你们英文很好。” 张志瑛说完这句话后嘴里有些发苦,都怪她上学的嫌英文难学,不肯多费功夫,这里的期刊她只能大概的看一部分,很多词汇她都是云里雾里的。 她知道自己哥哥英文倒是很好,可见他这么忙,张志瑛也不敢上去打扰,只能看着这满满的资料无从下手。 张志瑛只是略微抱怨一句而已,徐令宜便站出来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我的英文还算可以,也许我能帮你翻译一下。” 徐令宜是四人当中最有语言天赋的,甚至她大学都是想考的英文系。 张训要求他们做的工作徐令宜并没有信心,毕竟她会的只有演戏而已,演的还不算太好,要不是有陆云在这,她可以跟着打打下手,只她一人,是绝不敢签下这样的合同的。 不光徐令宜如此,沈墨和唐静秋也是同样的想法,他们都是被陆云带着归来的,即使没有信心,但看到陆云如此镇定之后便也都有了信心。 他们的想法也是一样的,要是自己实在干不了,还可以给陆云打打下手,大不了等完事将自己的报酬分给陆云一部分,也能让他们心里好受点。 抱着这样的想法,在听到张志瑛为英文发愁的时候,徐令宜这次站了出来,她想着就算自己漏了陷,没准也能靠着翻译继续拿钱。 她现在的水平要是翻译那些文学名着确实是不行,但要是只翻译一些名词,应当还是没问题的。 张志瑛听了徐令宜的活后不由眼前一亮,赶忙抽出一本化学期刊翻开自己没看懂的那一页问道;“那你说说这里是什么意思?” 徐令宜只是略微看了一眼,便将其给翻译了出来,张志瑛闻言不由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我说怎么会用这个浓度的硫酸铜溶液。” 张志瑛敢考化学系,肯定是有些底子的,因此徐令宜一翻译她便知道是对是错了。 毕竟她只是对外的扩展知识不行,不代表她在化学上面就是一个傻子。 张志瑛返过身又在角落里掏出来一本辞典,将其递给了徐令宜,道:“这是我哥哥特意给我弄得同化学有关的英文名词辞典,一会儿我跟他说让你别忙那些了,演出之前先让你把我教的差不多了再说。” 其实张志瑛也想过让自己哥哥教她的,不过张训实在是太忙了,张志瑛又不想因为这就单独请一个老师过来,实在是太费钱了,毕竟她又不是学英文,只要能看得懂就行了。 像徐令宜这样只是翻译意思的最好不过了。 说干就干,张志瑛问了徐令宜的意思后,立刻拉着她去了三楼,张训自然没有任何不同意,毕竟演员还可以再招,只要妹妹高兴,他怎么样都可以。 而趁着在三楼的这个功夫,陆云也抓紧时间问了好几个紧要问题,在听到张训除了收集一些报纸外就没有任何行动之后,陆云不由的深深地叹了口气。 “张先生,我想申请一些经费,一个大洋就够了,很多东西我们都需要在外寻找,这里面可能会产生一些花销。” 张训听完则是不在意的拿出三个大洋递到了陆云手里,笑着说道:“放心,这些我都理解,但你们在外面要给我记录一些灾民的故事,我记得津市也来了一些逃难的人,应当不是什么难事。” “没问题,张先生,我们一定会尽量多记录一些的。” 陆云离开之后,张训便看着眼前没写几个字的剧本有些发愁。 他该如何唤起观众的怜悯呢? 张训一边想一边拿起身旁的报纸寻找灵感,突然,他的视线在报纸最中间的那副水灾照片上聚集。 这些照片是不是拍的太过平淡了,他记得水灾过后场景不可能这么温和啊。 想到其中的一些猫腻,张训拿起书案上的电话就拨了起来。 租界之间的电话线都是连通的,甚至华界大部分区域都铺设了电话线,以先进度而言,这个时期的津市是当之无愧的现代化城市。 很快,电话便被连接到了中转台,张训说了自己要连接的地址后便静静等待起来。 很快,电话另一端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说道;“这里是《庸报》编辑部,请问你找哪位?” “您好,我找张墩灵先生,我有一个广告要跟他谈。” “好的,请稍等一下。” 很快,听筒另一端便传来一阵嘈杂,没一会儿就有一个熟悉的男声有些气息不均匀的说道:“你好,我是张墩灵,请问你哪位?” 第32章 收集照片,计划开始 第32章 收集照片,计划开始 “爹,是我,训之。” “二哥儿?!” 张父先是有些的惊讶的喊出了声,随后才意识到自己是在何处,压低声音道:“家中是出什么事了吗?怎么还打电话来?” 张训有些讪讪的说道;“没什么,就是我想问您一些东西。” 他总不能说自己是因为懒才打电话的吧。 听着儿子那有些心虚的声音,张父长长出了口气,闭了闭眼,道:“既不是什么要紧的事,等我回家说不好吗?再有半个小时我就下班了,你真是......” 张父无奈道:“罢了,到底什么事,快说。” 张训嘿嘿笑了两声,随后便问道:“爹,《庸报》也报道了江淮水灾的事情,那些水灾的照片都是从哪来的?” 张父拧了拧眉,问道:“你问这些做什么,这些照片自然都是报社记者带回来的。” 张训道:“我瞧着那些照片拍的都太平和,历来这样的大灾无不是饿殍遍地,可报纸上登的照片只有一些倒塌的房屋,我是不信灾区只有那样。” 张父叹道:“灾区的报道不是我负责的,不过我倒是听到一些消息,说是国民政府不让大肆报道,若不是此次灾情十分严重,这事怕是只会被捂在江淮一带。” “你就是不信又如何,你看看国内所有的报纸,有哪个是真的将真实情况写上去的?” 对于国民政府的作态张训也是略知一二的,不然他也不会不放心将钱捐给官方机构了。 “爹,我想要那些照片,您能帮我弄到吗?” “要是弄不到,您给我打听一下谁手里有底片也成,就是花钱买我也是要买下的。” 听到儿子这话,张父的心跳的不由快了几分,他有些担忧的问道:“你要这些照片做什么,就算你想刊登在报纸上,那些报社也是不敢收的。” “我知道的,只是我写剧本需要灵感,报纸上的那些照片都太假了。” 张父其实是不喜欢跟正府有所牵扯的,不然他当初也不会当机立断离开老城厢搬到了租界。 但儿子难得有求他的时候,张父也不好拒绝,只得应了下来。 “好,我会帮你问问,只是以后若是没有急事,还是不要打电话到报社来了。” 张父叹道:“人言可畏,这终归是公家的东西,难免有人说闲话。” 张训清楚这份工作对张父有多么重要,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抱歉,爹,这次是我想的不周全,给您添麻烦了。” 张父只是提醒,并没有怪他的意思,听到儿子较了真,他轻笑道:“好了,那么客气做什么,你爹我在报社还是有些面子的,他们不会说什么的。” “行了,挂吧,我还要给你打听照片的事情呢。” “爹辛苦了。” 张父挂断电话,有同事过来打趣是什么广告,也被他打了个哈哈给哄弄了过去。 其实通过刚刚张父说话的语气,办公室内的几人便清楚打电话的是谁了,只是都是一个办公室的,大家互相都有所包容,因此开个玩笑,这事便也过去了。 张父同办公室的人说了一声,便穿上外套下了楼,在路边卖烟的小贩那里有些心疼的花了一块大洋买了两包茄力克,然后便揣着香烟上了楼。 打听事也是需要手段的,张父回到办公室将烟拆了一包发了出去,众人看着手上的茄力克很是惊喜,这是高档烟,就连一根他们都不舍得买,此时有人请他们抽,自然是欣喜万分。 有了茄力克抽,办公室的这几人对于张父方才同家中通话的事情就更不放在心上了。 众人在办公室开始吞云吐雾起来,时不时吐槽一下报社里新来的留洋生,对他们那些龟毛的习惯指指点点,张父一边点头应和,一边将话题引到江淮大水的报道上。 由不得他不谨慎,国民政府对报社的思想审查还是很严重的,动不动就喜欢给人扣上赤化的帽子,张父可不想因此惹上麻烦。 也许烟草真的放松了办公室几人的心情,张父知道了不少消息,他一边将其默默记在心中,一边思量着接下的对策。 中午回到家时,张父只对张训说了一句有些眉目了便没再说什么。 张训也在餐桌上给张父介绍了他招来的那四名学生。 张父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十分和蔼的让他们不要拘束,陆云四人见这个家的一家之主也同意了他们留下,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有些拘束的扒着碗里的饭。 张母是最有同情心的,尤其是这些人还是学生,年纪更是同自己的女儿差不多大,颇有些怜爱的给几人频频夹菜,让本就拘束的四人更加无所适从了。 还是张训瞧出了他们的不自在,让张母停止了手上的动作,随后又安抚了他们几句,见几人还是那个样子便也没再坚持,只是打定主意以后要分开吃饭了。 毕竟这几人是要给他干活的,要是吃不饱可怎么出力。 午饭结束后张训便找了个时间说了这事,让佣人在张训给他们准备的工作间临时搭了个饭桌,以后再来了新人,也是在此处用饭。 陆云几人倒是没觉得张训这是看不起他们的意思,毕竟是真心还是假意他们还是能分辨清楚的,而且跟不熟悉的长辈坐在一处吃饭始终有些拘束,这对他们来说也是件好事。 张训刚安排完几人以后的吃饭问题,正准备往三楼走呢,就被陆云给拦了下来。 对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写满字的白纸递给了张训,说道:“张先生,这是我们四人想的计划书,您看看有没有哪里不妥。若是您觉得可行,接下来我们就依着这个计划安排了。” 张训拿过计划看了看,见上面连带人员招聘、道具服化,场地租赁都列出了一个详细的计划表,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还是专业人士办起事来靠谱。 “这个计划很好,就这么办吧。” 陆云收回计划点了点头,随后又有些忐忑的问道:“张先生,振远中学话剧社不止我们四人,相比较在外面重新找人,我更推荐您招聘一个已经成熟的剧团,我们振远中学话剧社成立已经两年了,不论是在华界还是在租界都有过多次成功的演出,您若是招聘我们一整个剧团,肯定是最好的选择。” 张训看着陆云那即使忐忑却十分坚定的口吻,不由笑道:“所以,这是举贤不避亲吗?” 陆云坚定道:“我只是想为您提供最好的方案。” 张训并没有被冒犯的感觉,反而觉得陆云这样的性格十分好,他想了想说道:“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但你必须保证能够管理好整个剧团,要是义演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我不会找他们,只会找你的麻烦,如何?” 陆云闻言心下有些忐忑,但一想到找些陌生人反而会更影响演出的进行,不由坚定地点了点头:“张先生,请您放心,我陆云不是那种扛不起事的人。” 第33章 《浊浪滔天》 第33章 《浊浪滔天》 陆云果然有两把刷子,不过一天的时间,对方便给他收集了五六个灾区发生的真实事件,还联系到了大半话剧社的成员,如今这些人已经全都聚到了别墅内。 人一多,张训原本安排的工作室便不够用了,再加上他实在是不习惯这么多人都聚在房子内,便将花园当做了这些人排练的地点,又将空置的花房当做存放道具的仓库,虽然剧本还未完成,但演出班子以及组的差不多了。 由于剧本还未下来,陆云便带着这些同学一同外出考察演出场地和收集故事,而张父那边进展也不慢,不过两天便就拿来了一沓看起来惊心动魄的照片,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拿到的。 有了这些照片和故事,张训又问了下津市话剧演出的常态后,灵感便如泉涌一般溢了出来。 不过一晚的时间,张训便创作出了一万多字的三幕话剧《浊浪滔天》,而最初的演出地点也决定好了,就定在了津市英租界慈善义演剧场。 剧本刚一出来,张训便就将其交给了陆云。 陆云捏着手上这厚厚的一沓剧本,看着眼底青黑遮都遮不住的张训,叹道:“张先生,您这是......一夜未睡?” 张训依依靠在墙上打了个哈欠,有些疲惫的说道;“别管这些了,你看看这剧本成不成,要是行的话你们就尽快排练,道具也加紧制作出来吧。” 张训都已经想好邀请哪些人过来观看演出好让他们捐钱了,反正那些富商最喜欢名声,他就发发善心给他们提供一个出名的机会吧。 陆云不知道张训心中的小九九,而是有些担忧的看着站都站不稳的张训,说道:“我一会儿就去通知他们来这排练,只是在此之前您要先回房休息,您现在的状态实在是太差了。” 张训则有些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道:“我没事,你赶紧联系他们,一会儿研读剧本的时候我就在你们身边听着,要是有哪里不合适我好尽快修改。” “毕竟已经拖了这么多天了,多迟一天灾区就要死不少人。” 见张训如此坚持,陆云抿了抿唇,毫不妥协的说道:“要是您坚持,我现在就去找您母亲,她总能劝的了您吧。” 本来还有些迷糊的张训听到这里顿时打了一个激灵,他有些惊恐的看了眼一脸倔强的陆云,指着对方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是怎么找到自己的软肋的! 真是岂有此理! “你这人!” “真的是!” “你是要倒反天罡吗?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 见对方毫无退缩之意,张训不由有些泄气的说道:“罢了罢了,我说不过你,我这就回去,行了吧!” 但在转身往楼上走的时候张训还是有些不放心的说道:“要是剧本有哪里不行必须尽快告诉我,要是耽误了演出,你就别想要工资了。” 见陆云连声应承,张训这才满意的回了三楼,随后便倒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了。 张训刚一回房,陆云便去找了张母说了这事,张母虽是又气又担心,但还是吩咐厨房一直温着粥,又让人不要打扰他,等张训醒来后便直接端给他喝。 而陆云四人也分散开来将话剧社的成员都聚在一起,不过一个小时,话剧社的所有成员便全都聚在了一处,就连一直学习的张志瑛也抽出时间在一旁旁观。 当然,这其中也有她的小翻译唐静秋也过来的缘故,那些期刊杂志上的名词她只学了一部分,还没完全学完,毕竟她能力有限,像几天之内看完一本期刊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剧本研读会开始了,由于只有一份,且是初次阅读,便由嗓音最为柔和的唐静秋给众人朗读。 一开始众人的态度还有些随意,毕竟这写剧本的人他们都不认识,只是听说对方想要为灾区筹集善款,这才应了陆云的邀请过来参加演出。 毕竟话剧社真正穷的只有陆云四人,其他人都是因着热爱才加入的。 唐静秋轻柔的声音在花园中回荡,开始时众人的心情还较为平淡,他们认真的听着一个个角色的对话,内心思考着如何演绎。 直到, 灾民阿福抓着保长的衣领,发出目眦欲裂的呐喊。 “你嘴里嚼的是赈灾的粮,手里攥的是修堤的银!可这大堤上垒的不是沙包——是俺们穷人的骨头!骨头碎了,血淌干了,你倒踩着尸首捞金砖?!” 教师陈先生撕下《益世报》的头版,摔在米店台阶上后的不甘与愤怒。 “这报纸上登着‘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可满街的灾民连观音土都抢不上!诸君啊,到底是天灾杀人,还是人祸吃人?!” 歌女白玫瑰砸碎胭脂盒,血红的脂粉溅满募捐箱的惨烈。 “我唱的是郎情妾意,挣的是卖笑钱!可今天这耳环不换酒了——换一袋高粱米!让那些当官的老爷们看看,婊子的首饰比他们的良心还干净!” 戏曲大家梅雪芳甩袖指向观众席的声裂金石。 “诸君听那江淮的浪声——(骤然静默)怎的没声了?因为千万条冤魂堵住了黄河的嗓子!(甩袖如刀)今日这戏台就是新堤坝!诸君捐的不是钱,是往那吃人的世道里——砸一根救命桩!” 剧本读完,唐静秋早已泣不成声,众人无不默然,直到有人愤而悲泣。 “这该死的世道!” 第34章 被折服的学生们 第34章 被折服的学生们 张训醒来已是下午,而此时话剧社早已开始了排练。 这一觉睡得他是头昏脑涨,许是太久没有过熬夜,这一次的后遗症格外严重,张训一边揉着额头一边沿着楼梯向下走去,刚到一楼,便就有佣人见到,连忙上前说道;“少爷,太太给您在厨房温了粥,让您醒来就吃。” 张训有些难受的嘶了一声,抬头望了望大厅,见屋内一个人都没有,不由问道:“太太跟小姐呢?” 佣人答道:“太太去估衣街买布料去了,说是要帮着话剧社一块做衣裳,小姐则是在后院看彩排了。” 张训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后就让佣人把厨房温着的粥端上来,自己特去了餐厅用饭。 刚醒来张训是没什么胃口的,只是简单的就着酱菜喝了一碗,随后便就往后院的花园走去。 一到近前,张训便瞧见话剧社的那帮人正围在一处讨论剧情,一会儿说你的感情不够饱满的,一会儿又说你的动作太过生硬的,还有几人正拿着笔奋笔疾书,显然是在隽抄剧本。 总之,热闹得很。 而陆云则是担任了类似导演的职务,带着社员们计划着走位。 整个场内无所事事的只有张志瑛,因着不是话剧社的成员,又怕自己给他们捣乱,便干脆的拿了一本期刊杂志在一旁打发时间。 许是因为各自都有各自忙着的事情,张训过来的时候没有一人发现,还是他走的近了,才有人发现张训过来了,赶忙站起来喊道;“张先生,您醒了!” 张训冲着来人点了点头,随后便向看过来的陆云有些抱怨的说道:“不是跟你说了吗,等到排练的时候一定要喊我,要是我再来晚点,怕是你们都准备上台演出了吧。” 陆云虽是有些心虚,但一想到自己也没错,便颇有些理直气壮的说道:“先生,您也说了,要是剧本有问题就喊您,可现在剧本没有一点问题,我们自然没有把您叫醒的必要了。” 不到一天的时间,原本只有一本的剧本现下几乎人人手中都有着一本了,那些有了剧本的便聚在旁边小声商讨,没有剧本的则是坐在桌前奋笔疾书。 因着张训与陆云的交谈,这些人纷纷停下手上的动作,上前热切的一声声的喊了起来。 “张先生好。” “先生您醒了。” “先生您是来看我们彩排的吗?” “先生,您写的这个剧本实在是太好了,简直就是针针见血,字字如刀啊!” 张训有些讶异的看着突然变得热情的这帮学生,颇有些受宠若惊的一一回应。 “好好好。” “对,刚醒,刚醒我就过来了。” “我来看看你们有没有什么需要的,有的话尽管说。” “谬赞了!谬赞了!” 十几个人聚在一起的景象也是蔚为壮观。 一开始同张训说话的陆云早就被挤了出去,他倒也不恼,拿着剧本在一旁笑着旁观。 直到张训招架不住的时候才拍了拍手,高声喊道:“好了好了,先生在这又不会跑,正好先生在这,咱们便开一个剧本交流会吧。” 众人闻言这才四散离开,各自找了位置坐下,围成了一个圈。 而站在原地的张训则有些惊慌未定的搓了搓胳膊,四下环视,最后视线在自己妹妹阿瑛的身旁落下。 只是他刚想往那走,唐静秋和徐令宜这两个场内唯二的女性便坐了过去,张训只能讪讪的停不了脚步,随后便被陆云叫了过去。 “先生,您坐这吧,坐这也方便咱们讨论。” 陆云将自己的外套解了下来垫在地上,自己则一屁股坐在了旁边,拿着剧本眼神亮晶晶的看向张训。 花园内的桌椅并不大,只是为了给他们放东西和休息所用,因此是坐不下十几人的。 好在场内只有三个女性,她们身下又有张志瑛拿出来的旧床单垫着,其他人也没那么矫情,便直接席地而坐了。 而陆云将自己的衣服放到地上充当垫子一是因为张训是老板,是给他发钱的人,二也是因着张训的才华。 这些只看他望向张训的眼神和对张训的称呼便可见一斑。 张训自然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在法兰西的时候他什么苦没吃过,他现在只是有些簇头这些人的热情罢了,此时见众人都恢复了平静,便也镇定的上前将衣裳捡了起来递给陆云,随后便盘腿坐了下来,冲着陆云说道:“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我又不是什么娇贵的人,哪里用的着垫衣裳呢,再说你这衣裳看上去这么好,就这么垫在下面岂不是可惜。” 这句话说的唐静秋和徐令宜都有些尴尬的底下了头,张志瑛见状顿时不乐意道;“难道底下垫东西就是娇贵吗?须知女子与男子身体构造不同,忌讳便也不同。为了同大家一样,我们不坐椅子,便连旧床单都不能垫了吗?” 张训本来是想表达不用对自己区别对待,哪知道一下子捅了马蜂窝了,别说这话是他妹妹说的,就算是随便一人说的,他也不会反驳。 更何况这是他妹妹说的,张训心里更是高兴的很。 这说明张志瑛这些年接受的教育都是好的,她的学校没有教她三从四德,没有教她柔顺贞静,而是给了她最宝贵的东西——独立思考的能力。 张训笑着说道:“阿瑛说得对,是我想的太片面了,我本意是说我现在的身份也算是话剧社的一员,虽说是编外的,但大家也不要因着是我发钱就对我区别对待,毕竟这次义演的关键的人物还是你们,若是没有你们,我一人也是独木难支。” 陆云闻言道:“我知道先生的意思,只是这个行为是我尊重您,并不是因着您是聘用我的人才会区别对待。” 陆云刚一说完,场内便有人附和道:“先生,陆云说的有理,就说在学校,写剧本的人在话剧社内的地位也是仅次于导演的,您不要因此有负担。” 其他人闻言顿时一一附和起来,还是陆云怕张训下不来台,这才出声制止道;“不过既然先生这么说了,我们定是要尊重先生的意见的,只要您不嫌弃我们言行无状就行。” “哎,这是什么话。” 张训反驳道:“随意坐地,便是失仪无状吗?” “孔夫子教人「席不正不坐」,朱子诫人「行止有度」,依我看,这些都是扯淡。” “魏晋名士醉卧竹林,阮籍以天地为衾枕,怎的无人说他失仪无状?” “那希腊的哲人赤足行街,第欧根尼在木桶中笑傲王侯的时候,怎的无人说他失仪无状?” “依我看,今人坐地,非为怠惰,实乃剥去长衫马褂的精神裸奔!你看那太师椅上端坐的官老爷们,脊骨早就被“规矩”两字给焊成弯钩。” “紫禁城里,从爱新罗觉到袁大头,他们倒是坐了这世上最华贵的椅子,可也不是沐猴而冠吗?租界内的这些洋买办们倒是坐在丝绒椅子上高谈阔论,可那也遮掩不住他们早就成了英美等国哈巴狗的事实。” “要我说,还不如咱们这样席地而坐,倒显出三分野性来。” 张训这番话也是有感而发,但也有意识的说的隐晦一些。 他觉得,有规矩懂礼仪确实是好的,但要是做的过了,那就是压在人们身上的一座大山,而华国现在弱于他国的关键原因除了满清的闭关锁国,不正是因着这精神上的不自由吗? 精神不自由,又谈何人格上的自由,国民的独立? 张训觉得自己说的并不是什么大道理,可这番话却让在场众人心神震荡了几分,关键还是张训的年纪,他这样年纪的人有这样的见识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在场众人对他的真实身份都开始好奇起来。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寂寂无名呢? 倒是张志瑛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她知道自家哥哥打从国外回来,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反叛的意味,平日里同他说话的时候,张志瑛总是会被自家哥哥嘴里偶尔蹦出来的一两句话惊到,毕竟那些话蕴含的思想在这个时代实在是太超前了,张志瑛形容不出那种感觉,只是觉得震撼加上一点荒谬。 准备的说,就是在这个大家从爬变成走的过程中,张训的思想已经是要跑起来的程度了。 而这也正是张训在蓝星上被所谓的“应试教育”所培育出来的结果,那种知识大爆炸情况下累计起来的眼界与敏锐,并不是这个时代大多数人能够拥有的。 也许只有那些真正站在顶端的人才会有这样的思想角度。 第35章 开始排练,演出形式 第35章 开始排练,演出形式 张训对自己的言论造成的影响毫无所觉,反而积极地让众人开始讨论剧本。 众人见状也开始收敛心神,就这样,剧本研读会开始了。 对于剧情而言,大家都没有什么意见,就连台词也是满意的很,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在义演的时候用什么样的演绎方式才能够打动人心,然后让这些观看话剧的人能够为此掏钱。 正在大家讨论的时候,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徐令宜出声提议道:“要我说,咱们不如效仿其他剧团,用影戏镜在演出的时候跟随剧情展示报纸上的照片,这样观众也更有代入感,捐钱的想法也就更激烈一些。” 徐令宜这个提议一下子打开了众人的思路,沈墨拍手赞道:“徐令宜同学说的有道理,只要让观众们看到灾区到底有多惨,他们就会对演出有代入感,到时候捐钱也是容易许多了。” 只是有人提议便就有人反对,一位话剧社的社员出声问道:“说的倒是轻松,且不说报纸上刊登的那些照片都是在粉饰太平,只说这用来投影的玻璃片,你知道一片就要多少钱吗?” “咱们要是想让观众有代入感,就必须按照剧本背景进行创作,按照剧本里出现的关键场景,咱们至少需要制作二十块玻璃片,一片就要一块大洋,这样一来就是二十块,还有租赁影戏镜的钱,这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是啊,这些钱都从哪里来呢? 场内一片沉默。 有人视线开始控制不住的往张训身上飘去,只是刚移过去他便猛地低下了头,恨不得在立马抽自己两下。 这义演本就是人家张先生组织的,聘请他们已经花很多钱了,他们怎么好意思让人接着破费呢? 就在这时,张志瑛说话了。 “我手上有十块大洋可以用,这些钱就当我为义演做出的贡献了,毕竟我也不会演戏,又不会写剧本,只能捐些钱聊表心意了。” 她笑的爽朗大气,言语中满是鼓励。 “只是你们可要将这钱用在刀刃上,到时候义演结束,可要拿回百倍的钱捐给灾区才行。” 有人开了头,众人也开始你一块我五毛的捐了起来,毕竟不是所有人的家里都像张家这样每月给那么多零用钱的。 而张训看着眼前这一幕有些啼笑皆非。 他无奈道:“你们这是做什么,这钱自然是我来出,你们那些钱还是用在自己身上最为合适。” “若是真想出力,义演的时候就多卖卖力气,到时候可不会轻松。” 有了张训打的包票,影戏镜和玻璃片的事就有谱了,只是现下照片还需要再找,毕竟报纸上的那些照片实在是没有说服力。 这个张训也提出了解决办法,他那里正好有张父给他找的一些未刊登的灾区照片,到时候他拿去照相馆一一刻出来就是。 接下来众人又商量好了角色和服化道的人员安排,随后便进行了第一场排练。 张训坐在一旁看了一会儿,见众人排练的还算卖力便打了个招呼回了房,吩咐佣人给外面那些学生准备一些茶点后便拿着照片和自己收集到的报纸去了英租界内的一家照相馆让对方刻成幻灯片。 张训是不想挑的,毕竟他实在是不缺这些钱,便就让照相馆的老板将自己手头上的照片全都刻了出来,一共是四十七张,因着数量多,老板还特意优惠了一块大洋,两人约定好三天后取货后张训便打道回府了。 接下来他就要该考虑应该邀请哪些大户才能更好地筹钱了。 第36章 准备演出 第36章 准备演出 由于时间紧张,话剧社的社员们都是每天休息的时间只有几个小时,所有人都在加班加点的排练。 就连张母也跟着一块帮忙缝制衣裳帮忙,张志瑛见状也放下了手头的学业,跟着一块忙后勤的工作。 所有人都在忙着的时候张训也没闲着,他同陆云定好了首演的日期后便去英租界的慈善义演剧场定下了场地,又亲自上门递了请帖邀请了自己能请到的所有人,其中包括英租界总巡捕托马斯·维恩、行政秘书莱克·诺布尔,以及英租界所有叫得上名号的买办们,其中梁家自然是首位。 不光如此,张训还在津市所有的报纸上都刊登了广告,讲明英租界的慈善义演剧场将会上演一场名叫《浊浪滔天》的话剧义演,所得收入将会全部捐给受灾民众,票价一个大洋,希望津市各界人士能够踊跃参加。 在津市,自然也是举办过几场义演的,就比如聚鑫德茶馆就曾请评书大家杨老爷子上台演出,说了一出《精忠报国》,所得收益合计五百三十八块大洋全部捐给了华洋义赈会。 而近两年在北平与津市出尽风头的小杨楼也在林德戏院一连唱了三天,将这三天所得收益功绩三千两百多块大洋也全部都换成了粮食运往了灾区。 而话剧义演如今却只在上海举办过,在津市倒还是头一遭。 不过这种新式表演形式颇受文化人追捧,一时间《浊浪滔天》的头场义演门票尽数卖尽,仅门票收入就达到了一百八十块。 张训在得知消息的时候也是十分欣喜,第一时间告诉给了正在排练的众人,而此时离着演出只有一天时间了,尽管话剧已经排练的差不多了,但现在话剧社的成员依旧在磨合,磨合如何在台上能够又快又准确的换上幻灯片,毕竟这也是他们第一次利用影戏镜进行演出。 张训先示意陆云将众人喊停,随后便将第一场门票全部售罄的消息告知众人,众人闻言无不欢欣鼓舞,一时间士气又更上一层。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第一场就全卖空了,只要咱们演得好,不怕他们不看第二场。” “就是,这下子咱们要更加努力才行,依我看,咱们今夜就别睡了,来了通宵排练才好。” “赵同学说的对,咱们就这么干。” 眼见着众人越说越离谱,陆云不得不出手制止,冷着脸说道;“我知道你们高兴,但通宵排练了第二天怎么办,明天晚上就是演出的时间了,要是今天休息不好,明天出了差子谁能付这个责任。” 等到众人脸色讪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后陆云这才神色缓和道:“好了,我也不是怪你们,大家都是为了这次演出能够尽善尽美,只是也要注意形式。依我看,咱们不仅不能通宵,反而要早点休息,用最好的状态去面对明天的演出,到时候灾民们能收到多少粮食,就看咱们表现得如何了。” 陆云话语间的这一抓一放可谓是行云流水,看的张训不住点头,看来这人的能力并不能以出身决断,而自己当初选他当负责人也确实没有选错。 为了维护陆云在话剧社的权威性,张训在他出声的时候并没有打断,反而是在他讲完之后才说道:“我已经同慈善义演剧场的经理讲好了,咱们今天就可以把东西都搬过去,明天一整个上午,剧场都可以将场地借给咱们排练。” “真的吗?!” “天啊,咱们要去剧场演出了!” 振远中学以往的演出多是在华界进行,在街头巷尾演出。 按照他们老师的意思,就是为了能更好的启迪民智。 而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去剧场演出。 当然,也没有说街头巷尾不好的意思,只是演话剧的,哪有人没有一颗登台的心呢。 就在众人热热闹闹的收拾东西的时候,陆云走上前有些担忧的问道:“先生,剧院哪里有那么好心,您不会是又给他们钱了吧。” 张训闻言挑了挑眉,笑道:“想什么呢,有这钱我还不如捐给灾区,放心吧,在英租界,你老板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见张训神情并没有任何为难之处,陆云这才放下了心,招呼着众人一块收拾东西去了。 当天大家简单的排练一次过后便提着东西浩浩荡荡的往剧场走去,好在都在英租界,来往倒是不远,不过一两趟,东西便全都搬干净了。 约定好聚合的时间后,陆云便将所有人都赶回了家,让他们能睡个好觉。 次日一早,张训在将人领到剧场后便去了《庸报》报社,让张父帮忙找个记者能过去进行一个跟踪报道,好让这件事的影响力能够扩大几分。 由于张父只是编辑,并不负责采访的事情,因此特意去了记者部问了一下,这才知道原来《庸报》早就有过去采访的计划,不过不是现在,而是晚上。 在问了负责这件事的记者上午并没有什么事后,张父便塞了一盒烟给对方,希望他能够现在就过去,做一个跟踪报道是最好的了。 大家都是同事,尤其是张父跟总编辑还有些关系,没有人不会给他面子,这名记者听了之后当即就把烟塞了回去,拿着相机纸笔就出了门。 而张训在将记者领到剧场同陆云嘱咐了几句后就直接回了家,因为他还有别的安排。 张训先是去法租界劝业场买了一对价值五十大洋的耳环,回了家之后又找上了自己母亲,请她在演出的时候当一下托,烘托一下气氛。 张母看着手上的耳环有些无所适从的还给了张训,随后便赶紧摆手拒绝道:“我哪里做得了这件事,怕是到时候连话都说不出口,二哥儿,听话,你还是找别人去吧。” 张训见状又重新将耳环塞进了张母的手中,哀求道:“娘,儿子实在是找不到靠谱的人了,这事不能宣扬出去,若是被外人知道,你儿子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张母疑惑道:“你不是做好事吗?怎么还会有人诋毁?” 张训苦笑:“用了这样的手段,就算是白的也变成黑的了,我倒是不害怕别人对我指指点点,只是怕筹不够足够的善款。” “娘,那些照片您也看过,难道您就忍心让灾区民众一直吃树叶观音土吗?” 想起话剧排练时放出的那一张张幻灯片,张母脸色有些发白,过了一会儿才下定决定道:“行,这事娘帮你!但事前说好了,到时候娘要是把事儿给你办砸了,你可不要怪我。” “我怪您什么,我谢您还来不及呢!不愧是我的亲娘,就是有担当!” 张母闻言无奈的点了点他的额头,道:“行了,油嘴滑舌的,既然应了你,我肯定是要做到的。” “好了,再跟我说说,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贵妇人。” 第37章 演出进行中 第37章 演出进行中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下午五点后,就有观众开始陆续进场,一直到六点的时候,张训亲自邀请的那些人才往二楼包厢走去,而张训在得到消息后便第一时间前去应酬。 最先来的是那些英资买办们,这些人以梁奎为首,进了同一间包厢,张训过去的时候梁奎第一时间站起了身伸出手道:“张先生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没想到今天这场话剧竟然是你写的,看来我们今天要大饱眼福了啊,哈哈。” 张训脸上挂着浅笑,伸出手同梁奎握了握后便道:“梁先生过誉了,我这也是想为灾区做点事罢了。” “不过我想,梁先生的悲悯之心一定不会比我小到哪去,毕竟您的父亲可是津市有名的慈善家,我想梁先生子承父业,也一定不会差到哪去的。” 梁奎脸上的表情有那么一瞬的僵硬,但他很快便仰头大笑作为掩饰,过了一会儿才说道:“看来张先生请我过来看这场演出也是别有目的啊。” 张训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笑着说道;“什么叫目的呢,大家都是华国人,这种能积德的事情我自然是要叫上诸位的。” 此时站在梁奎身后的一名中年发出一声嗤笑,正待说话,便有剧场的负责人进来冲着张训低声说了些什么,张训听完之后便有些抱歉的说道:“抱歉,诸位,维恩先生和诺布尔先生来了,看来我要失陪了。” 张训歉意的拱了拱手,接着说道;“演出马上就要开始了,我就不打扰诸位欣赏了,再见。” 待张训离开,方才那个发出嗤笑的中年人有些犹疑的问道:“他说的维恩和诺布尔,不会是我知道的那个吧。” 梁奎此时已经坐到了主位上,闻言有些疲懒的说道;“这英租界,有几个维恩和诺布尔?” “竟是真的!” 那人忍不住喃喃低语,随后便闭上嘴,不敢出声了。 梁家可能有这个资本看不上人家,他们这些小商人可不行,英国人随便说一句话,他们这些年的产业都会化为乌有。 他们可不像梁家这般同英国人的利益绑的这么深。 张训去到托马斯·维恩那里的时候演出已经开始了,托马斯·维恩同莱克·诺布尔正悠闲的喝着香槟,同时饶有兴味的看着底下的演出。 来到华国这么多年,他们自然会一些话语,不过要说的上精通就算不上了。 不过好在张训写这个剧本的时候也抱着后面可能会去华界演出的想法,语言并不复杂,像托马斯·维恩和莱克·诺布尔这样的英国人也是能听得懂的。 不过看了没一会儿,两人便有些索然无味的放下了酒杯,托马斯·维恩抱怨道;“张训,你的才华不应该浪费在这上面,你应该像在伦敦那样,创造出真正的艺术。我都不敢想,你要是在这里演出你的新作品,伦敦的那些人听到会有多惊讶。” 莱克·诺布尔也点头赞同道:“我读过你的《贵妇还乡》的剧本,即使没有亲眼看到演出,但剧本也是精彩极了,真是可惜,听说有一个剧团在欧洲进行了为期一年的巡回演出,可惜那个时候我已经在华国了,根本脱不开身,不然我是一定要去看一看的。” 张训请这两个人过来其实也没指望他们愿意看这些,以英国人的傲慢,他们是不屑知道华国人的苦难的,毕竟这苦难的形成也有他们的一份。 张训请这两人过来也只是为了对外释放一个信号,就是英国人对此也十分重视,让国民政府不要再敷衍了。 两人其实多少也清楚一点,莱克·诺布尔说道:“说真的,张训,不是我想要打击你的信心,但你要知道,你这么做也没有多少用处,根本救不了几个人。” “这种事还是需要你们的政府出面的,与其在这浪费时间,不如直接给你们的政府写请愿信,也许那样还快点。” 张训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但他并不想在这两人面前诉说自己的无奈与国家的现状,这无异是自取其辱。 他只是淡淡的说道;“我这也只是为了求个心安罢了。” 为了面子,两人还是准备在这待到演出结束。 而当第三幕那个正义的外国记者史密斯和善良的修女玛利亚出场的时候,托马斯·维恩和莱克·诺布尔的心情一下子便好了起来,他们夸赞着张训的创意,即使话剧并没有表现出两人的国籍,但他们下意识的认为这两人都是英国人。 也许是因着这两人的出现,托马斯·维恩和莱克·诺布尔顿时觉得不难熬起来,两人甚至还准备也捐出来一些钱用以证明他们英国人真的都是好人。 等到演出快要结束的时候,张训打了个招呼便起身离开了包厢。 此时几个衣衫褴褛的灾民已经在舞台侧面等着了,这是陆云临时想出来的法子,为了让观众更有代入感,他们特意去贫民区找了几个逃难过来的灾民,也没让他们换衣裳,只让他们在演出的最后登台做一件事——那就是哭! 这事张训其实是不知道的,毕竟上午他并没有观看彩排,就连下午也只是去后台略微看了一眼,随后就到前面等着他请的那些人过来了,毕竟今天这场演出的大头还是这些人出。 第38章 义演成功 第38章 义演成功 张训一边观看着演出一边在心中盘算着结束的时间,按照提前安排好的,只要演员一谢幕,提前下台的其他人便会抱着募捐箱出现在剧场的各个角落,随时准备筹集善款。 而张训的作用就是在演出结束筹集善款的时候起到一个引导作用,只要他跟自己娘配合的好,最后筹到的善款数量肯定不会少。 正当张训卡着节奏准备上台的时候,他身后突然窜上去几个衣衫褴褛的难民上去,张训本以为是陆云他们安排的新剧情,心中正焦急着,就看到刚刚冲上去的难民正跪在舞台中央嗷嗷大哭,于此对应着的是幻灯片播到了所有照片中最惨烈的那一张——两边倒塌的房屋下是满地的尸首,这些尸体似是被水冲到一起的,正一叠一叠的堆在一起,几个衣衫褴褛的难民面色痛苦的在尸山上扒拉着,角落里有一个难民怀里抱着一大一小正仰头痛哭。 照片惨烈之景象让在场众人无不为之动容,正在这时,穿着一身戏服,扮演梅雪芳的沈墨站在台上清唱着洪水版本的《荒山泪》的唱词。 “不是黄河怒,是人祸剜心肠——” 唱完之后沈墨指向台上跪着的那几名难民,掷地有声道:“看啊,这就是从江淮逃出来的灾民,可怜他们逃出来已经一十二天,却终日缩在桥洞下以树皮草根度日!” “如今已是民国了,难道我们又要回到以前人吃人的日子吗?!” 瘦骨嶙峋的难民与背景墙上惨烈的尸山形成了强烈对照,观众席中传来隐隐的啜泣声,张训虽不知道为何陆云他们最后改了结局,但他知道此时正是自己该出力的时候。 张训青衫素履,手持未装订的剧本草稿自舞台下方缓步上台,他面对着观众席,扬了扬手上的草稿,朗声道:“诸君,这剧本里的每一滴墨水,都是从江淮的尸水里捞出来的。” “我在写稿的时候,看着那些不被允许公布出来的照片做了一夜的噩梦,梦里这些溺死的人都在追着我要个说法,他们在怨恨,在哀求,哀求我救他们。” “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唯有一支笔可用矣,所以我就用了这支笔,将这些灾民的痛苦与哀嚎一一写了出来,让诸君品鉴。” “你们看戏时骂赵保长贪,可知道津市米行的暗账上,今日粮价比开演前又涨了三成?你们为白玫瑰掷耳环喝彩时,可晓得同福里的暗娼正典当最后一件肚兜,只为往这捐款箱里塞一枚铜板?” 张训复又举起今日买票的账本,道:“诸君三场戏票钱抵不过法租界一顿法餐——而这一顿饭钱,能换回六个溺死鬼转生为人!” “若是觉得戏假,那明日我们便一道往高邮湖去,看看那湖里的浮尸,有没有同我这剧本里惨死的阿福一样的脸!” 观众席先是一片静默,随后便响起了阵阵嘈杂,张训环视一周,见无人站出来捐款,心下一狠,将手上的剧本撕了个粉碎,然后将其全部投入募捐箱中。 “撕了吧,诸君!这些字救不了江淮分毫。但若能把买貂裘的银元换成糙米,把打麻将的时辰用来写信逼问赈灾公署——这浸透谎言的稿纸,才算真正化成了济世的符咒!” 在张训撕剧本的那一刹那,场内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的身上,看着他的孤注一掷。 张训撕完剧本还不算完,他一把拽起跪在台上的一个难民,将他身上的破衣烂衫扯了开来。 早在上台之初,张训便发现台上的这些人都是真的难民,这也是为什么他敢将人衣裳扯下来的缘故。 难民那黑黢黢的胸膛上是一节一节的肋骨,他瘦的甚至能看到心脏跳动的幅度,可他的肚子却奇大无比,整个人看起来怪异又可怜。 有离得近的观众见状不忍的将头侧了过去,口中发出阵阵吸气声。 张训指着那可怖的肚子厉声喊道:“看看!他瘦的肋骨都出来了,可肚子却这般大,这都是吃观音土吃出来的。” “诸君可知何为观音土?就是烧瓷的瓷土!” “这哪里是能吃进肚子里的东西,若是吃的多了,人便会无法排泄,最后就会被活活憋死!” 灾民木愣愣的被张训提着,低着头一言不发,他如今在这场上就是个物件,一个展示给他们有多悲惨的物件。 张训说完之后便将地上散落的那块破布披在了那难民的身上,随后指着捐款箱说道:“孔夫子说“仁者爱人”,可今日这世道,爱人的不是仁者——是敢掏腰包的傻子!是舍得剪了翡翠戒指换窝头的疯子!” “说得好!我捐!” 就在这时,观众席上站起一人,这是一位穿着打扮十分考究的妇人,此时她脸上精致的妆容早就已经被泪水湿透,显得格外狼狈,可她却并没有在意这些,而是伸手将自己耳朵上戴着的翡翠耳环摘了下来,说道:“我这对耳环是五十块买来的,是我的心爱之物,但今日为灾民计,我把它捐出去,能救一人是一人吧!” 随后便将耳环投入到了身旁的募捐箱中。 “夫人高义!” 张训看向那妇人高声赞道,随后变冲着那妇人深深一揖,道:“鉴湖女侠曾写过一首词,今日我便借花献佛,送于夫人” “祖国沉沦感不禁,闲来海外觅知音。金瓯已缺总须补,为国牺牲敢惜身?嗟险阻,叹飘零。关山万里作雄行。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龙泉壁上鸣。” 有了人开头,接下来便容易了许多,学生们抱着捐款箱在观众席上穿梭,此时二楼包厢也传来动静,有剧场的工作人员站在台上高声喊道:“英租界总巡捕维恩先生与诺布尔先生每人捐赠五十大洋,以为水灾略现绵薄之力!” “先侬公司经理梁奎梁先生带领商会同行捐赠两百大洋,用以帮助灾区重建!” 捐款一直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结束,等到剧场关闭,众人抬着捐款箱浩浩荡荡的往剑桥道58号走去,同行的还有张训请来的《庸报》的记者,这些钱会暂存在张训家中,同时话剧社的众人会在记者的注视下通宵记账,并将捐款明细在次日登到《庸报》上以示清白。 第39章 来自北关大学的邀请 第39章 来自北关大学的邀请 众人连夜算账,最后算出这场义演竟然募捐到了五百八十块的巨款。 陆云将捐款箱中的那对翡翠耳环拿起将要递给张训,却被张训给直接拦了下来。 “既然捐出了,那这就是灾区的善款,再说已经登记造册了,我再拿回去就不合适了。” 陆云闻言只好将耳环重新放回了捐款箱中,感慨道:“还是您有办法,要不是伯母第一个站出来,恐怕这场义演筹款不会那么顺利。” 张训笑着说道:“我这也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不过最关键的还是我娘她会把握时机,那个时候她站出来正好把气氛顶起来,这下子那些本来还在犹豫的人便也跟着一块捐了出去。” “好了,大家记完账本就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众人闻言将手上的东西收拾好后便纷纷告辞离开,张训也将那一箱子财物锁进了一楼的保险柜里。 陆云与沈墨不放心,两人便轮换着看守财物,哪怕张训说这个保险箱十分结实,他们也不敢掉以轻心。 张训见劝不了他们,便也干脆放弃了,反正这些钱明天就会被送走,他们想看着就看着吧。 次日一早,张训便联系了华洋义赈会在津市的负责人将手中的账本和财物交了出去。 华洋义赈会是民间最大的慈善组织,张训考察过了,这个慈善团体确实是做正事的那种,最起码明面看上去十分干净,比起正府组织的慈善会可干净多了。 送走华洋义赈会的负责人后,张训便将陆云和沈墨赶去休息,然后便拿起今天早上最新一期的《庸报》看了起来。 《庸报》用整整一夜的篇幅介绍了昨天晚上的义演,张训看了下报道的内容,还算中肯,甚至还有些隐隐的倾向,张训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 朝中有人就是好办事,这下子票应该能卖的更多了。 张训放下《庸报》,又拿起最新一期的《大公报》来看,见上面用不小的篇幅报道了昨日梁奎等人捐钱的善举,忍不住撇了撇嘴。 这些都是富商的老操作了,他们若是有一分的善行,那便会被渲染成十分。 作秀的成分很大。 但话又说回来,作秀总比不作秀要好,最起码灾区的人们都得了实惠。 昨天晚上的那场义演可谓是十分成功,不仅《庸报》和《大公报》进行了报道,就连《申报》、《京津泰晤士报》等报纸也对昨天的义演在报纸上进行了较大篇幅的描写,只不过侧重面有所不同而已。 经过这一早上的发酵,《浊浪滔天》的剧场演出彻底火了,由于是预售制,所以接下来三天的门票全部一售而空,陆云等人身上的担子也更重了一些。 首场演出结束后,秉着负责任的态度,张训本是想一直跟着直到义演结束的,毕竟陆云他们始终还是学生,总有考虑不到的地方,一些场地的租赁也需要他跟着过去谈判,总之,除了写剧本,张训还是有些用的。 可就在这场义演被报纸大肆报道的第二天,张训就收到了一封北关大学闫校长发出的邀请函,邀请他在三日后去参观一下北关大学。 张训看着这份邀请函陷入了沉思。 措辞诚恳,语气真诚,总的来说,这是一封诚意满满的邀请函,但张训不信对方只是单纯为了邀请自己参观学校,对方肯定是有别的目的。 张训想到了自己从国外搜集来的那一整面墙的期刊杂志,难道对方是冲着他的书来的? 可这些书是什么时候泄露出去的? 张训盯着这封邀请函左思右想,最后实在是想不明白对方是何用意,干脆就不想了,将邀请函扔到抽屉里就不管了。 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个闫校长要是真的想打他那些杂志期刊的主意也不是不能商量,但原本是肯定不能给他们的,最多让他们复印一下,毕竟东西还是放在他这里比较安全。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便到了约定的时间,张训将手上的那些杂事同陆云交代了一下,便叫了一辆黄包车去了北关大学。 相比较北关大学,在津市更有名的反而是北关中学,出了不少有名的人物。 不过很可惜原身并不是在北关中学念的书,不过这样一来张训也不用担心自己露馅了。 约好的时间是九点,但张训想要提前打探一下情况,于是八点的时候他就已经出发了,不到二十分钟他就到了北关大学附近下了车。 不得不说,北关大学这个地方实在是偏僻,偏僻就算了,张训下了车之后连大门在哪都不知道。 眼见着黄包车拿了钱就要离开,张训赶紧将人拦下,说道:“你怎么把我放在这了,我要去的是北关大学,你好歹把我送到大门那里啊!” 黄包车师傅有些奇怪的看了张训一眼,不确定的问道:“老爷不是津市人吧,这北关大学是没有大门的,我就是想送也送不过去啊!” 张训顿时急道:“那你也不能把我放在这荒郊野岭的啊,这周边都是水坑农田,我往哪边去啊!” 黄包车师傅有些为难的摸了摸脑袋瓜,一脸为难的说道:“这位老爷,我也想送您进去,但是黄包车不让进啊!这样,您沿着这条道往前边走,看着前边的那栋楼吗,那就是北关大学。” 张训透过高高的芦苇往前望去,隐约看到了一点红色的建筑物,见黄包车师傅一点送他的意思都没有,只好摆摆手让对方离开,他自己则沿着路一直往前走。 走过歪歪扭扭的土路,两边遮挡视线的芦苇都消失不见后,张训总算见到了一栋三层小楼的背面。 也是张训倒霉,送他的黄包车也没来过几次北关大学,直接把他放到了小路上,又随意瞎指了一通把张训甩开。 还好张训运气不错,那条小路确实是通着主干道的,这么一番折腾下来,他总算是到了北关大学内部。 第40章 系统启动!学生王贵 第40章 系统启动!学生王贵 虽是假期,但学校依旧有许多师生居住生活。 学生们有的是因为家在南方,路途遥远,有的则是囊中羞涩,留在学校勤工俭学挣点生活费。 至于老师们则是因着这里环境安静,适合进行学术研究,加上学校今年又建了许多西式平房,老师们住着舒心,自然就留下来了许多。 张训沿着小路往建筑正面走去,抬头就瞧见楼顶上有一个尖顶的钟楼。 张训看了眼时间,发现距离约好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左右,他便也不着急找人,而是沿着路一边走一边看。 北关大学虽是地处郊区,校园周围都是洼地和湖泊,但核心建筑还是都聚在一块的,道路两侧都种植着一些槐树和杨树,零零散散的,不过也起到了一个遮阴和美化的作用。 张训沿着路往前走,就瞧见左右两边各有一栋两层建筑,只不过规模大小不一而已。 刚刚他走过的那栋建筑楼顶上挂着思源堂三个大字,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不过张训见思源堂周围空地摆着的都是一些金属仪器,便猜测方才那栋楼一定是同理科有关的。 张训看了看左右两侧的建筑,脚步一转就往右侧走去,走了大概三四百米,这才到了那栋两层的方形小楼。 虽然整个学校都没一个正经的围墙,但这栋两层小楼周围还是示意性的围了一圈篱笆,并且较为粗糙。门口的台阶倒是做的不错,都是砖混的,并且直通主路。 主路比张训想象的要好上许多,同方才见到的那般都是碎石子铺就,不像他刚才走的那些小路,路上都是黄土,还有一蓬蓬的杂草在上面点缀,总的来说非常不像一个大学的样子。 这栋小楼正上方刻着木斋馆三个大字,透过窗户往里瞧,能见到一排排的书架,隐约间他还见到几个人影正在其中穿梭。 按理说张训现在应该立刻去往主路去找闫校长,但他看了看时间,还有富裕,还是决定先往里面瞅瞅。 要是真想让他捐书的话,他总要看看以后自己的书在什么样的环境吧。 而且这还是他第一次参观国内的大学,实在是对这个时期的大学好奇的紧。 张训从大门进去的时候并没有受到阻拦,他左右看了看,见周围没有人影,便随意的找了一排书架观察起来。 张训在的这排书架是国学类的,他在这方面涉猎并不多,因此在看准一本书后便准备拿下来翻看。 只是当他的手指刚触碰到书脊的那一刻,熟悉的系统音响起,与之而来的则是系统界面上那明晃晃的十能量点的入账。 张训咽了口唾沫,看着这整整一屋的书籍,颤抖的伸出了手。 这个时候,什么闫校长都被他抛在了脑后,张训就像进了粮仓的老鼠,开始疯狂的收录书籍。 伴随着一道道的系统提示,张训的心脏跳的越来越快,他手指飞快的在书籍上划过,仗着周围没有人在,张训彻底放飞自我。 正当他听着系统的提示音听得正爽的时候,一声大喝叫停了他。 一名穿着灰袍,戴着黑色圆框眼睛的青年男子抱着一摞书匆匆的从二楼赶了下来,他一边用手指着张训一边厉声道:“你是哪个学院的学生,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你!” 怨不得张训被认成学生,这个时期读大学的大多都是二三十岁的模样,年纪更大的也不是没有,但老师可都是清一色的老学究,就算是有年轻的,也都三十岁往上了,并且老师的数量稀少,基本上一个学校都是认识的。 说话间青年便已经赶到了张训的身前,张训见状有些尴尬的收回了手,笑着道:“我并不是这的学生,只是一时迷了路,见这里有书,便想着进来看一看。” “原是这样。”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见张训态度还可以,青年脸上的神色也缓和了许多,但还是十分严肃的说道;“这里只有本校的师生才可以进来,所以这位先生,我不得不请您出去了。” 张训看着还没收录到一半的书籍有些失落的垂了垂眸,可能是看出张训对书籍的喜爱,青年不由声音放缓道:“我看你同我一般年纪,不知道你是哪个学校的学生?” 张训的心思还在刚才没收录完的书身上,闻言不假思索的回道:“我已经不读书了。” 青年闻言不由笑着说道:“既然你如此喜欢读书,不如考入北关大学,到时候这木斋馆就任你进出了。” 张训不死心的问道:“除了考进来,就没别的法子了吗?” 青年答道:“自然是有,我们学生虽是没这个权力,但老师要是想带一个人进来还是很容易的。” “对了,还没问你,你这个时候进来做什么,我记得这段时间北关大学并没有公开的活动啊。” 张训恋恋不舍的看着这整排的书架,放在背后的手指一直蠢蠢欲动的想要触碰,都被他给强压了下来。 张训脑子飘忽的回道:“哦,是闫校长请我来的。” “对了。” 张训侧过身问道:“你知道闫校长在哪吗?” 闫校长?! 这人是校长带来的? “这段日子闫校长确实一直都在学校,你要是找他的话就去东边的秀山堂吧,校长的办公室就在一楼走廊的尽头。” 秀山堂? 这是哪? 见张训一脸迷茫,青年不由皱了皱眉,他看了看手上还未放下的那摞资料,道:“这样吧,你先出去等我一下,我跟我同学交代一下就带着你过去。” “你现在还是先去门口等着吧,要是杨教授回来了见到你在这,我们又要受罚了。” 张训并不知道北关大学的规矩,见自己的行为给他人带来了麻烦不由歉意一笑,应了一声便就往外走去。 张训走到门口的时候正与一个不断揉着肚子的圆脸青年碰到一起,对方一见张训这个陌生面孔,顿时大叫起来,指着张训问道:“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 北关大学全校师生加起来也不过四百人左右,加上每年留校的学生都是那些面孔,即使有新人也好认的很,像张训这样一副公子哥形象的根本不可能是留下生。 就在圆脸青年指着张训大呼小叫的时候,方才那名青年已经跟着走了出来,他看向圆脸青年生气的说道:“还不是你!你刚才干什么去了,怎么不好好守着门,当心我告诉杨教授!” 圆脸青年闻言赶紧窜了过去,讨饶道:“贵哥,我的好大哥,可千万不要告诉杨教授,不然我可惨了。” 圆脸青年口中的贵哥叫做王贵,虽然名字十分土气,但他本人的才华并不低。 别人都是主动申请才能留在木斋馆勤工俭学,他是学校主动让留下来的,就是为了补贴他,让他不会因为生活困难对学业造成影响。 见圆脸青年,也就是周树生一脸哀求的模样,王贵还是没狠下心来,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好了好了,仅此一次,下回就不可能这么轻易扰了你了。” 说着他便将手上的资料递给对方,道:“将这些整理好,这位是校长的客人,我现在带他去校长室,我走的这段时间你可要看好了,要是再放进去无关人员,我可真不会为你遮掩了。” “放心吧,贵哥!” 周树生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证道:“我只是吃坏了肚子才一时没看中而已,这回你放心,我肯定把门看好了!” 王贵皱着眉点了点头,将资料往周树生手上一放便冲着在门口看戏的张训说道:“这位先生,久等了,请跟我来。” 随后便快步上前开始带路。 王贵带着张训远路返回,一边走一边问道:“在下王贵,不知这位先生如何称呼?” “你叫我张训就好。” “原来是张先生。” 听到王贵如此规矩的称呼,张训不由笑出了声:“你我年龄相差不大,我是光绪三十二年生人,如今二十五岁,不知道王兄多大年纪?” 王贵闻言恍然:“这样啊,我是光绪三十三年生人,正好比你小了一岁。” “既是相差不大,那你我就平辈相称吧,不知王同学是哪个学院的学生?” 王贵答道:“我是文学院的二年生。” 王贵本想跟着问问张训在哪读过书,但一想到对方说过的自己已经不念了,怕提起对方的伤心事,便略过这个话题不再谈了。 但路上要是一直沉默也实在尴尬,想起对方方才对书的喜爱,王贵便随意扯了一个有关文学的话题同张训聊了起来。 本来王贵还以为自己在聊天的时候要多迁就一下对方,毕竟他是大学生,读过的书总比已经不念书的张训要多得多。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他刚找了一个合适的话题话题开头,张训毫不逊色的侃侃而谈起来,其知识的储备丝毫不比他这个北关大学的差。 等到张训有些意犹未尽的闭上了嘴后,王贵不由问道:“方才在木斋馆,你说你不念书了,是怎么个不念法?” 张训心情愉快的砸了咂嘴,道:“哦,就是我已经毕业了的意思,我觉得继续读下去没什么意思,就回国了。” 自从回国后他已经很久没这么畅快的聊天了。 家里人跟不上他的步伐,认识的人里纯粹搞文学的又一个没有。 诺布尔倒是喜欢文学,也有些储备量,但对方跟他的角度不一样,而且张训还要避免同对方起冲突,总之跟诺布尔聊天实在是累得慌。 王贵就不一样了,北关大学的大学生还是有真材实料的,最起码不存在接不上他话的情况,这么看来,他没事干的时候也可以过来消磨一下时间。 没准到时候他又能进到木斋馆里呢! “回国?” 王贵忍不住低声喃喃,半晌他才语气有些复杂的问道:“你是留洋生?” “对,刚回来不久。” 其实王贵还想问问张训是在哪个国家留的学,但又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太过冒昧,只好压下心中的好奇,有些羡慕的说道;“真好啊。” 还不等张训问他这句真好是什么意思,秀山堂就到了。 秀山堂主体是一栋矩形的二层小楼,分为三个部分,两侧都是规整的方形房间,只有最中间的屋顶凸起成三角状,大门口右侧挂着一个竖排文字牌,上面刻着秀山堂三个大字。 与木斋馆不同的是,秀山堂周围是用简易的铁制栏杆给围起来的,虽然十分简陋,但总比篱笆强太多了。 王贵领着张训从大门进入,他指着大门正对着的房间入口道:“这里是我们的礼堂,平时我们学校举办公开活动都在这里进行。” 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后王贵就领着张训往右侧走廊走去,一直走到尽头标着校长室的房间才停下。 王贵示意张训稍等一下,随后便敲响了房门。 笃笃笃的三声轻响后,屋内一点动静都没有,王贵有些疑惑的又敲了一遍,见里面还是没有动静他不由转了转门把手,随后手上轻轻一用力,门便被直接打开了。 屋内空无一人,闫校长此刻并不在校长室内,张训见状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见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后才有些尴尬的说道;“闫校长不会是在学校大门那等我吧。” 可王贵闻言却摇了摇头,十分笃定的说道;“不可能,我们学校连墙都没有,哪里来的大门!” 就在两人皱眉思索之际,我们的闫校长已经带着代理校长张鹤年站在北关大学的主干道上翘首以盼好一会儿了。 两人有些焦躁不安的看着手里的怀表。 已经到了约定好的时间好一会儿,却迟迟不见张训的身影,闫望舒 不由有些着急的问道;“鸣皋,怎么还见不到人,不会是不来了吧。” 鸣皋正是张鹤年的字,取自《诗经》鹤鸣于九皋之意。 张鹤年闻言摇了摇头,笃定道:“据我的了解,既然答应了,他就不可能不来。” 随后他有些犹疑的说道:“该不会,是他找不到路了吧。” 此言一出,两人想到穿插在建筑里的那些洼地湖泊和小路,不由互相对视一眼。 坏了! 该不会是真的迷路了吧! 第41章 古怪的杨和林 第41章 古怪的杨和林 按理来说,张鹤年与闫望舒两人守在主干道是完全没问题的,毕竟北关大学建校已经十多年了,几乎所有在津市的人都知道北关大学是没有校门的,要是想进入大学,只要从主干道一路往前走就行了。 可这事坏就坏在张训根本不是原装货,可能原身知道这些,但对于张训这个刚回国没几个月的人来说,他能顺顺利利的被黄包车送到这个地方已是不易了。 “这样吧,闫兄。” 张鹤年略一思索便想出了个法子,道:“你先在这里等着,待我去校园里转一转,不论能不能找到人,一个小时后我都会去校长室等着,要是一个小时内你也没等到他,便也回校长室吧,我们在那里碰面。”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叹道:“若是他真的没来,只能说明此人不是一个可托付之辈,至于教授外国文学课程的人选,我们还是再做考虑吧。” 如果不是闫望舒的挽留,早在两年前张鹤年便会携着妻小前往大洋彼岸的美利坚,回到自己的母校哥大任职。 但是北关大学的师资力量实在是薄弱,根本无人能够挑起这个大梁,无奈之下闫望舒这才找到了自己的好友张鹤年,再三说服下对方这才暂时停下了前往美利坚的进程,转而帮闫望舒将北关大学的西方文学系给建设起来。 如今两年之期已到,西方文学系也已经步入正轨,用不上他张鹤年了,但他现在教授的课程也不能就这么落下,这才找到了张训,希望能够跟对方谈谈来北关大学任职的事情。 只是如今看来,出师不利,后面怕是难了。 人是张鹤年挑的,如今不见了人影,自然是他心里压力最大,闫望舒也知道这怪不上他,十分善解人意的说道;“好,你去吧,不行找几个留校的学生一块去找,别回头人真的来了,最后却迷路到了外面去,那真成笑话了。” 毕竟一个没有围墙的大学,发生什么都不稀奇。 两人商定好后便分开行动,与此同时站在校长室门口的王贵正一脸为难的看着张训。 “张兄,你还记得同校长约在了哪里吗?” 张训想了想邀请函里的内容,有些迟疑的说道:“貌似就说了约在校园里面,我来的时候黄包车是把我放在一片荒地里的,然后我走着走着就遇见了你。” 王贵想了想学校的建筑分布,一听就知道定是那黄包车图近,将张训直接放在了学校的外围,那里虽靠着主干道,但也为洼地较多,不好开发,因此北关大学便将建筑都往里挪了挪,而那片东北方的荒地就这么被搁置了下来。 王贵不由叹道:“估摸着校长他们应该是在主干道等你呢,那黄包车将你放的太近了,那片地虽然也划给了北关大学,但并未开发,只有几条小路通着学校里面,我们以前出去的时候为了少走一些路,也会从那边走。” 说完之后他便为难了起来。 张训终究是个生面孔,要是就这么将人留在校长室,王贵也怕出什么意外。 可对方也是校长的客人,他也不能就这么将人放在这。 就在王贵为难的时候,一个穿着长袍,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从外走了进来,瞧见王贵同一陌生青年站在一处不由问道;“王贵?你怎么在这,我不是让你在木斋馆整理文献吗?” “还有这人是谁?你的朋友吗?” 而王贵见到此人后如同见到了救星,连忙说道:“杨教授,这是闫校长的客人张训,本来两人应该是越好在主干路那里见面。但他过来的时候被黄包车放到了东北那片荒地了,直接从小路进到学校里了。” 随后便向张训介绍道:“这位是我的老师杨和林,现在在北关大学文学院教授华国现代文学。” 闫望舒的客人? 杨和林闻言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张训气度不凡,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满意,上前伸手笑着说道;“原来是弭节的客人,果真是青年才俊,看来这次他们两个倒是选了个不错的人。” 张训听到这话有些迷茫的眨了眨眼,不过还是反应极快的回握了过去:“杨教授好,不知您说的选是什么意思呢?闫校长只是请我来参观北关大学的啊。” 难道不是他的那些子书才来的吗? 见张训一脸迷惑,杨和林并没有好心的为其解释,反而冲着王贵说道:“你去把校长喊来,就说他的客人如今正在我这。” 说完之后又嘱咐道:“慢慢来就行。” 随后便打开了自己办公室的大门,冲着张训伸了伸手道:“张先生,请吧。” 张训虽然不知道杨和林在北关大学是个什么地位,但能在大学里当教授,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人,他不由有些惶恐的说道:“杨教授,当不得您一声先生,在下表字训之,您称呼我为训之即可。” “训之?” “哪个训?可是‘由训诂明义理’那个‘训’?” 啊? 张训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他哪里知道这是哪个训?但他还是说道;“名字是家父起的,我并不知其含义,只知是训导的那个训。” 本来还颇有意味的杨和林闻言不由有些失望的哦了一声,随后道:“倒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他也没说。 显然,像杨和林这般对华国文学研究如此深的人实在少见,这也导致他在说一些东西的时候很少有人能够跟得上来,即使跟上来了,对于其精髓也是一知半解。 这样的情况他遇见的多了,倒也觉得稀松平常了。 不过他心中还是有些忧虑,难道华国的传统文学真的就比不上外来货吗? 也许是方才张训的回答并不尽如人意,在进到办公室后杨和林便让张训随意坐,然后便伏在桌案上开始了工作。 张训见他干的认真,也不敢有太大动作,便在书架上随意拿了一本书打发时间,在听到那熟悉的系统音后他也镇定自若的坐回了位置,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还是老实些为好。 当然,最重要的也是因为他心虚,因为他实在是不知道为什么张父会给原身起这个名字,要知道他的名字只是当初自己父亲随便选的一个字罢了。 哎。 张训捧着书不由叹了口气。 学渣的悲哀啊,连话都接不上来。 看来自己回到国内还是要学习啊。 第42章 戏剧学教授张鹤年 第42章 戏剧学教授张鹤年 安置好张训,王贵便直接往那条东西向的主干道跑去。 一般情况下,所有进入北关大学的外来人士都是从这里进来的,他估计闫校长十有八九就在此处。 就在王贵往那里赶的时候,恰巧在半路上遇到了同样神色匆匆的张鹤年,不由上前鞠躬问好。 “先生好。” 见有学生过来问好,即使再焦急张鹤年都停了下来,点头回了一礼。 随后问道:“你这是往哪去?” 想到还在秀山堂待着的张训,王贵不由急道:“先生,您知道校长在哪吗?我在木斋馆捡到一个人,一问才知他是校长的客人,因为下车的地方不对,便迷路迷到了木斋馆。” 还不等王贵说完,张鹤年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可是个二十上下的青年男子?” 王贵愣了愣,道:“正是,您认识他?” 张鹤年不由朗声笑道:“这不是巧了吗,我正在寻他呢?他现在人呢?” 王贵指了指秀山堂的方向,道:“我将人带到了秀山堂的校长办公室,因着校长不在,我便将人托付给了杨教授。” “杨和林?!” 张鹤年想到杨和林的一些言论,不由脸色一变,急忙道:“闫校长现在就在那条东西向的主路上等着了,你现在去找他,就说人就在他办公室呢,让他赶紧过来。” 说完就脚步匆匆的往秀山堂的方向跑去。 张鹤年进到秀山堂的时候先去了一楼闫望舒的校长室,见里面空无一人这才想到方才王贵说的将人托付给了杨和林,便赶紧往杨和林的办公室走去。 一进屋他便瞧见一位气质不凡的青年正坐在沙发上看书,而杨和林则伏在桌案前认真工作,连张鹤年进来都不知道。 张鹤年见张训面前连一杯水都没有,不由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整理了一下衣裳便站在门口敲了敲已经打开的房门,示意自己来了。 张训最先听到动静,便瞧见一位大概四十岁上下,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子正一脸温和的站在门口。 张训将手上的书放下,站起身有些疑惑的问道:“您是?” 这时杨和林也听见了动静,他抬起头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张鹤年,也没起来的打算,只是指了指张训道:“你们要的人在这,快带走吧。” 这样类似于赶人的行为让张鹤年脸上染上几分尴尬,他连忙解释道:“和林工作起来是一点不认人的,就算是闫校长在这,他也是说赶走就赶走的。” 张训也知道对方并无恶意,赶忙说道:“杨先生也是性情中人,我都理解的。” 见张训真的没有不高兴的意思,张鹤年不由松了口气,随后便向外伸手道:“和林还要工作,我们还是去校长室详谈吧,校长一会儿就到。” 待把人带到了校长室后,张鹤年便开始忙前忙后为他准备茶水,哪怕张训一再表示不用,对方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 张鹤年将校长室内用来存放茶叶的柜子打开一阵翻找,半晌才从角落里找到一个包装精致的茶叶罐子,再三确定东西没错后才高高兴兴的走到张训面前坐下,打开罐子将一小撮茶叶放了进去。 “张小友,你一会儿可要好好尝尝,这可是弭节的私藏,平时都不舍得喝的。” 见张训一脸疑惑,张鹤年这才想起自己还未自我介绍,笑着伸手道:“忘记说了,在下张鹤年,字鸣皋,是北关大学教授戏剧学的教授,同时也担任着副校长一职。” 张训同样回握了过去,说道;“张先生好,小子张训,字训之,如今是无业游民一个。” 听到张训的自我介绍后张鹤年不由哑然失笑,半晌才摆了摆手道:“你我平辈相交,不必称呼我为先生,我也受不起先生这个称呼。” 见张训还要说些什么,张鹤年连忙打断道:“你也不必谦虚,也许别人不知道你,但我可是知道你的,《贵妇还乡》、《巴巴拉少校》、《伤心之家》我都看过,这些都是你的作品吧。” 听到这里张训不由有些讶异,他没有否认的意思,反而有些纳闷的问道:“我记得我当初并没有将版权授予给国内的剧场啊。” 张鹤年并没有立刻回答张训的问题,而是表情复杂的说道:“你的作品实在是太精彩了,我想任何人在看过一遍之后都会记住他们的,也会记住他们的作者——n先生,这个名字注定要在西方戏剧史甚至是石姐戏剧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说到这里,想起刚刚张训的询问,张鹤年不由笑出了声。 “我当然不是在国内看的,事实上,我去年去了一趟欧洲,在英法两国待了一段时间,在这期间我看了不少话剧。不得不说,这些作品是我在莎翁之后看到过的最出色的。” “一开始我并不知道那个n先生就是你,还是我在准备拜访你的时候才知道的,这些作品竟然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华国人写的。” “这对我来说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想起自己刚得知这个消息时那股嫉恨的情绪,张鹤年不由露出一抹苦笑。 谁能不嫉妒呢?如此年轻的天才,为何偏偏不是自己呢? 张鹤年在美利坚哥大学的也是戏剧,年轻时也曾写过几部英文作品,但这些作品只在学校的舞台上演出过几次,并没有被剧场认可。 后来他改了方向,不再迎合西方的价值观念,转而写起了华国人自己的故事,这些剧本推出之后倒是影响不错,三十岁那年他写的《木兰》翻译成英文后被他的朋友搬上了百老汇的舞台,演出颇为成功,他原本也是志得意满的,如果没遇到二十几岁就功成名就的张训的话。 也是因此,在得知张训回国的消息后,他这才同闫望舒推荐让其接任自己的职位。 第43章 劝说 第43章 劝说 听到张鹤年的赞赏,张训破不自在的笑了笑。 在真正的天才面前,他还是有些心虚的,毕竟他并不是什么真正的戏剧大师,而只是一个戏剧届的搬运工而已。 不过张训最好奇的还是对方是怎么知道自己回国的消息的,要知道这个消息他除了告诉过自己的那些朋友外,就没在国内宣传过了。 而他的那些朋友散布在天南海北,就算是其中有那么一两个有点权力的,也不可能将消息透露到千里之外的津市。 因此张训颇有些疑惑地问道:“鸣皋兄,你是从哪里得知我回国的,要知道我并没有将自己是n先生的事情在津市广而告之,而是一直用自己的本名活动。” 见张训这幅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张鹤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的保密工作自然是做的极好的,但你忘记了吗?前段时间你给上海的商务印书馆送过一封信,北关大学同商务印书馆也有颇多合作,你的消息我自然是从他们口中听到的。” 原来如此。 正当张训想要说些什么时候,校长室的大门突然被打开了,从外走进一个气质儒雅睿智的中年男子。 他穿着一身传统的中式长衫,带着一副银色圆框眼镜,额头宽阔,眉骨突出,双目更是炯炯有神。 对方走进来的时候身姿挺拔,仪态庄重,身上的气质更是兼具学者的温雅与实干家的刚毅。 此人正是北关大学的校长闫望舒。 闫望舒进来的时候先是闻到了空气中的茶香,他看了看桌上那罐被自己藏得极深的雨前龙井,忍不住指着张鹤年笑骂道;“好哇,我藏了这么长时间的好茶,还是被你给翻出来了。” 张鹤年见状站起身笑着喊道:“弭节,你可算来了,这就是那位我同你讲过的张训,表字训之,有名的戏剧大家。” 张训这才知道眼前这人就是北关大学的校长闫望舒,便也跟着一同站起身颔首道:“闫校长。” 闫望舒露出一抹亲切随和的笑容,他上前两步伸出手有些歉意的说道;“训之,实在是抱歉,北关大学的学校环境有些偏僻,连累你等了这么长时间,是我没有提前说明的错。” 张训见状赶紧回握了过去,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不不,您严重了,闫先生,是我没找对地方,让两位等了我这么长时间。” 张训分明看到这位闫校长的额头发根处有些濡湿,就连气息也有些不稳,想来是一路跑过来的,对自己在校园里乱逛的行为更加不好意思了。 三人寒暄过后便依次坐了下来,闫望舒亲自将沏好的茶水递给张训,笑着说道;“来,快尝尝,这可是上好的雨前龙井,放在以前,那是皇帝才能喝的贡品。如今已是民国了,咱们也可以尝尝这是个什么味道了。” 张训接过茶喝了一口,饶是他这种不怎么懂茶叶的,都觉出这茶的不一般来,忍不住赞道:“好茶!” 此时的张鹤年已经微眯着眼一脸享受的品味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放松的吐出一口气,笑着说道;“这可是弭节的私藏,今天托你的福,我总算喝到这雨前龙井了。” 闫望舒闻言哼了一声,道;“这茶刚来的时候我可是给咱们学校的教职工们一人分了一点,你可是最多的,是你自己没有节制,几天就喝了个干净,又打起了我这仅剩的这点茶叶的主意。” “不过既然今天是给训之喝了,我也就不拿你的错处了。” 张鹤年闻言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张训,无奈的笑了笑。 经过简单的交谈,几人便也都熟悉了起来。闫望舒也终于开始步入了正题。 “训之,若不是鸣皋,我还不晓得在海外竟然有华人做出了如此的成绩,你的那些书我都看了,尤其是《局外人》那两本,可以说是开创了一个新的思想流派,而这正是国内学者从未做到的。” 闫望舒感叹道:“能够在白人占据的文坛取得一席之地,我等愧之不如啊!” 闻言张训赶紧谦虚道:“只是一点运气罢了,并不值得一提。” 闫望舒见他这幅样子,忍不住同身旁的张鹤年哭笑不得道:“你看看,我这夸他呢,他却说是运气。” 随后看向张训道;“这样的运气岂是人人都有的,你有这个实力,自然当得这样的称赞。” “我也不同你绕弯子了,今天请你来,一是想带你参观一下北关大学的环境,二就是想请你担任文学院外国文学系戏剧教授一职,同时还要分担一下英国文学和法兰西文学的讲授课程。” “请我当老师?” 张训一下子慌了,赶忙推拒道:“这不是误人子弟嘛!不行不行!” 张鹤年见状顿时急了:“什么叫误人子弟?训之何必妄自菲薄,你的能力我同校长都是有目共睹的,请你来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还是说训之你瞧不上北关大学?” 闫望舒闻言也赶紧劝道:“我承认,我们这里是偏僻了一些,但也是颇有乡村趣味的嘛!而且环境清幽,正是创作的最佳环境,不说别人,就说鸣皋,他一年就写出了三个剧本,对外演出十分成功。而且北关大学今年又建了一批西式平房,环境舒适,你从国外回来,肯定喜欢。” 张训哪里是因为这些原因才拒绝的,他纯粹是怕自己是个半吊子货被人发现,他哪里懂什么戏剧,即使看了一些书,也远称不上精通。 倒是英国文学和法兰西文学对他来说倒是颇为轻松,若是担任这两堂课的讲师,倒是可以尝试一下。 张训无奈解释道:“我与戏剧创作上只能说是马马虎虎,若是讲讲英国文学和法兰西文学倒是还可以,戏剧这方面,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张鹤年不明白为什么张训拒绝接受戏剧学教授的职位,在他看来,张训创作的那些作品已经是世界一流的水准,即使是现在的他,也不敢说自己能够达到这样的水准。 于是他忍不住问道;“训之,你可是有什么顾虑?” 想了想现在文人遇到的最普遍的问题,张鹤年道:“可是薪资的问题?你放心,北关大学偏是偏了点,学校的规模也不大,但薪资在全国高校里都是排前几的。最开始没办法给你太多,但一月也是有两百五十块的,后期你适应了,薪资也可以逐步上升,虽比不上理学院的那些教授,但一个月也有三百五十块了。” 怕张训不了解情况,他又补了一句:“北大的教授一月也只有两百到三百块而已。” 张训确实没这方面的概念,但听到这里也明白北关大学确实是诚意满满了。 这也让他想要再次拒绝的心又淡了几分。 人家都这么有诚意了,他要是在拒绝,是不是就有点不知好歹了啊! 第44章 不要看当老师了 第44章 不要看当老师了 思虑半晌,张训最后还是咬咬牙同意了,大不了趁着没开学的这段时间他回家补补课,总之第一节课绝对不能掉链子。 听到张训同意了,闫望舒当即高兴地打电话让行政处拟定聘用合同,越快越好。 而在等待合同的这段时间三人又开始聊了起来。 张训这才得知自己的那些书的中英双译版本都被木斋馆给收录了,而像《贵妇还乡》那些剧本更是成了张鹤年教学时的经典案例。 说到这里张鹤年忍不住笑道:“后面的学生可是有福气了,以后这些剧本就是作者亲自教他们了。” 张训也知道对方即将前往美利坚的消息,不由有些遗憾的说道:“相比起教书育人,我比之鸣皋兄不及许多矣。” 听出张训话语里的忐忑,张鹤年不由安慰道:“这教书嘛!并没什么难度,左右不过是将你的思想传递给学生,随后便是他们自己领悟了。” 听到这里张训忍不住有些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好家伙,散养是嘛! 其实张鹤年这样的教学方式在这个时期还是比较流行的,这些教授与其说是教书育人,不如说是在学校进行学术研究,而那些学生只要领悟到几分这些大师们的意境,便足够让他们受益终身了。 几人没聊多久,行政处便将合同拿了过来,张训看了看上面的内容,确定没有问题后便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合同一式两份,双方各自收好,闫望舒由于还有其他事情要忙,便让张鹤年带着张训逛一逛北关大学的校园,最起码告诉对方学校的边界线在哪里,别回头又迷路了。 既然已经答应在此任职,张训自然是要好好的参观一下自己日后的生活环境的,于是便在张鹤年的带领下张训十分悠闲的逛了起来,一边听着张鹤年的介绍一边在心底大致勾画出北关大学的环境。 北关大学共三个学院,分别是文学院、理学院和商学院。 学校本科生大概两百五十人到三百人左右,预科生五十人,教师较少,全校只有六十人。 校园主体被一条东西向的主路分成了两部分,北面是学校的核心建筑,分别由秀山堂、思源堂、木斋馆和一些教室构成,其中秀山堂是礼堂和行政区域,一些综合性的课程比如需要三个学院的学生共同听课的就会用到这里,这里也是文学院、商学院和行政人员的办公室所在。 而思源堂则是理学院的教学大楼,一楼是教职工们的办公室,往上则是教室和一些实验室。 而木斋馆则是学校的图书馆,里面的图书一部分是社会捐赠的,一部分是他们这些老师的私藏,剩下那部分则是校长闫望舒放下老脸到处拉赞助买来的。 而张鹤年之所以同上海商务印书馆如此熟悉,就是因为这里面绝大部分图书都是从那买来的,一来二去就这么熟了起来。 张鹤年还特意指出木斋馆的二楼都是一些珍贵古文献,是杨和林千辛万苦收集来的,除了上课的时候会让学生进去,其他时间都只会让一些专门负责这里的勤工检学生整理。 因此张训要是想进去逛一逛,二楼是千万去不得的。 张鹤年还带着张训参观了一下刚建成的教职工宿舍,别说,看起来确实有些西式乡村田园的风味,虽然张训在英租界有地方住,但要是给他一间用作临时宿舍,他也是很愿意的。 逛完了北面,两人则往南面去了。 南面则是学生们的地盘,最靠东面的那栋二层小楼是女生宿舍芝琴楼,靠近芝琴楼则是学校的锅炉房和食堂,而往西一百多米的位置有三栋两层的矩形楼房,这里是男生宿舍,再往西则是一片占地面积不小的运动场,此时里面正有一些学生在打球。 张鹤年指了指那些学生道:“许多学生因为家中路途遥远或是旅费较多,在假期时都会选择留校,学校也会提供一部分岗位给他们勤工检学。” “只是这些岗位始终不能覆盖全部贫苦学生,一些老师便自掏腰包请学生当助理,比如杨和林,一个人就招了四个学生,假期时每个学生每月二十块大洋,平时则是十块,听说因为这事同他夫人闹得十分不愉快。” 这么多?要知道这个时期的银元购买力很强,一年下来便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想到这里张训忍不住问道:“杨教授一月多少薪资?” 张鹤年叹了一声,道;“他是副教授,一月不过二百五十块而已,又总是花钱到处收购古籍,一月下来,他的那些薪资便也花的七七八八了。” 可能是两人在此处停留的时间过长,不断有学生上前一一问好,在看到张鹤年身旁的张训时,这些学生也十分有礼貌的鞠躬行礼,而张训也浅笑着一一回应。 张鹤年也十分恶趣味的没有告诉这些学生张训的身份,只等开学的时候给他们一个惊喜。 由于水灾的缘故,今年北关大学的开学时间从9月1号延长到了9月7号,这也给一些因为水灾一事无法达到的学生提供了一些容错的时间。 而张训在离开北关大学后也重新投入了义演的募捐行动中,陆云带领的话剧社经过两个星期的义演一共筹集了五千块的善款,而这也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 津市的民众已经对此开始感到麻木,再多的演出也不会筹集到更多的善款了,张训便干脆将义演团队解散,给众人发了工资后便将这笔善款以《浊浪滔天》演出团队的名义全部捐给了华洋义赈会,而他本人也在8月27日成立的津市水灾委员会上捐赠了一千块用作赈济,只要这笔钱有一半能用在灾区,也就不算浪费了。 随后张训便在书房内闭关疯狂学习,务必确保自己在北关大学的第一堂课能够镇得住这个时期的天之骄子们。 第45章 开学前的争吵 第45章 开学前的争吵 按照惯例,开学前学校需要举行一系列的准备措施,包括学生的招收与录取,课程的安排与教师的到岗情况,还有一些课程涉及到教材的编写问题,需要根据国民政府下发的通知对课程内容进行一定的修改。 另外还有校内设施维护,学生纪律制定和财物问题。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财富的预算与划分。 由于张训半路加入学校的,所以教材目前还是用张鹤年编写的,由于张训是第一次当老师,张鹤年并没有急着回美利坚,而是决定在学校再待一段时间,等张训适应好在离开。 因此在开会的时候,除了自我介绍时他露了个面,其他时间都坐在张鹤年身后听这些教授在互相扯皮。 是的,就算是大师也要为了预算唇枪舌剑。 今年闫望舒筹集资金的路程似乎并不顺利,饶是张训这种不明白情况的人,也能在众人的表情中看出些许凝重来。 北关大学一共三个学院,其中文学院和商学院是需要预算最少的,这两个学院支出最多的也就是建筑维护和人员支出,除了文学院还多出一项古籍修复之外就没有别的太大的花销了。 所以场内争执最大的只有理学院的物理系、化学系和生物系,至于数学系,这种学术研究更多的专业,对于预算没有那么大的需求。 北关大学的实验室是由美利坚洛克菲勒基金会和津市商人袁术之共同赞助的,每年都会为其拨款共计一万大洋用于学术研究。 但实验是个烧钱的东西,要是真想做出些成就来,这一万块根本不够三个系分。 于是会议桌上就出现了这么一幕,数学系主任江以夫一边喝茶一边带着自己的系里的那些老师们看戏,而其他三个系的大佬,物理系主任饶书叹、化学系主任杨世贤和生物系主任刑大室则剑拔弩张的互相对视,坐在他们身后三个系的老师们则是唇枪舌剑的争论起来。 “饶教授的光谱学正在研究的最紧要的时候,这可是物理学的大事件,所以今年的预算必须多划分给我们一些。” “放你娘的狗屁!” 化学系的讲师不乐意了。 “你们那劳什子的光谱学有个什么用,能打破西方的技术封锁吗?我们研究的新式制碱法也正在关键时刻,只要这个方法能够研究出来,国内碱的价格就能直线下降,到时候国人的工厂就不会被西方逼到破产,这才是紧要的头等大事!” “哎?豫之,不要激动。” 杨世贤一直等到他说完才慢条斯理的开口斥责:“讲话就讲话,说什么脏话嘛,大家都是同事,不必如此。” 说是斥责,但这态度怎么都不像怪罪他的意思,反而满是赞赏。 饶书叹看不下去的冷哼一声,道:“杨世贤,你不是有侯家的资助吗,揪着学校的这仨瓜俩枣做什么,你又看不上!” 杨世贤闻言叹了口气,道:“饶兄此言差矣,孔方兄自然是多多益善,毕竟我这实验也实在烧钱,又带了那么多学生,实在是捉襟见肘啊。” “不光是这新式制碱法,还有药物开发,工业染料这些都需要资金,所以我看,今年还是多给化学系分一些,等到出了成果,学校也能分到不少不是嘛。” 饶书叹话音刚落,商学院商学系主任丁权便紧跟着附和道;“我觉得绕教授说的有道理,这化工研究确实是十分紧要的事情,我赞同将资金多分配给化学系一些。” 就在此时,生物系主任刑大室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指着丁权道:“你当然开心,你们商学系每年都跟化学系的合作,他们研究成果越多,你们商学系自然就更受益。” “不是我说,丁权,你这屁股也太歪了吧,怎么化学系重要,我们生物系就不重要吗?国内的那些植物资源都是谁去考察的,他们化学系的制药课程原材料都是从哪里来的,都是我带着我的那些学生跋山涉水采集来的,难道我们生物系不是最重要的吗?!” 要是这几个系的领头人物不下场,可能还有和缓的机会,但大佬们一下场,屋内一下子就吵开了,坐在主位的闫望舒一边用手帕不断擦汗,一遍竭力安抚着场内众人。 这些人都是他三请四请才请来的各个学科的泰斗,都是国外知名高校毕业的,在各自的领域都是数一数二的人物,要不是为了回国培养出更多的人才,这些人在国外都能过得很好,经费更是要多少有多少,何必在这间小屋子内吵得不可开交。 张训看着众人唾沫横飞的样子,更有几人险些要动起手来,幸好其他学院的人还有理智,赶忙上前给按住了,这才没让惨案发生。 张训心有余悸的看着场内这岌岌可危的局势,忍不住凑到张鹤年身旁问道:“鸣皋兄,他们一直都是这样吗?” 张鹤年露出一抹苦笑,侧过头轻声道;“一开始还不是这样的,那个时候经费还是十分充足的,只是打去年开始,学校的经费就开始严重不足,那个时候已经消下去一部分了,加上他们各自的赞助者基本都是国内的实业家,但你也知道,国外的工厂技术更先进,相对的成本也就更低,倾销之下很少有工厂幸免于难,所以理学院受到的影响十分大。” “今年弭节筹来的钱只够勉强维持校园运转,要是想要多余的经费,怕是又不可能了。” 总的来说就是资源有限,所以这些大佬不得不亲自下场,而这也正是国内科学研究所面临的最大的阻碍。 没钱! 第46章 文学院众人的初见 第46章 文学院众人的初见 也许是怕张训吓着,在勉强结束会议之后,闫望舒还特地过来安抚了他一番,希望他不要因此对北关大学产生偏见,平时这些教授还是十分和蔼可亲的。 毕竟张训是教师队伍中年龄最小的一个,闫望舒自然是要多多关注他一下的。 张训自然是表现出十分理解的样子,过后反而安慰起了闫望舒,希望他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毕竟对方的黑眼圈已经大到不能忽视的地步了。 闫望舒苦笑道:“是我能力浅薄,当初请他们来的时候便说好了,会给他们提供最好的研究的环境,只是没想到不过几年的功夫,国内局势变化就已如此之大了。” 这里说的变化是什么在场三人都心知肚明,只是他们也清楚这不是他们能改变的,只能无奈叹息。 告别了闫望舒,张鹤年便带着张训回了自己的办公室,此时他的屋子里已经聚集了许多人,而这些都是张训以后的同事。 刚刚在开大会之前彼此已经进行过一次短暂的自我介绍,张训也初步了解了文学院的构成。 文学院一共分为三个系,分别是外国文学系、华国文学系、历史学系和哲学系。 其中外国文学系的主任是刘无忌,主要教授《莎翁戏剧精读》、《十九世纪英国小说》、《法语入门》和《翻译理论与实践》。 华国文学系没有主任,只有杨和林这个教授和几个讲师。 因为杨和林没有留洋经历,其他系的主任却都是留洋回来的,加上华国文学系没有比他能力更强的人,闫望舒便干脆不设主任,只让杨和林担任教授。 华国文学系教授的课程主要是关于华国古代文学的,例如《诗经》、《楚辞》一类,其中也有关于现代文学的,比如《白话文写作与批评》和《现代诗歌研究》等。 而历史系的学生,学习的大部分课程都是关于华国古代历史和西方历史的,至于哲学系,学习的则是围绕着华国哲学和西方哲学这两大类开展课程。 当然了,哲学系也有自己的私课,不在课程表上,只在学生们内部流传,这些大部分教师都心知肚明,但所有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在国民政府进行审查的时候偷偷给这帮学生打掩护,有时候遇见这帮学生讨论也只是发出些动静提醒一下他们,然后便当做看不见一般转身离去。 张鹤年拉着张训过来是为了商量开学后如何排课的,按照预定的,张训要接的是必修课《莎翁戏剧精读》,除此之外还要帮刘无忌分担一些英国文学和法兰西文学的课程。 毕竟刘无忌还是全校通修课程《英文》的主讲,有的时候确实顾不上这两门课。 刘无忌也是美利坚回来的高材生,他的父亲刘亚更是国内有名的文人,享有非常大的声誉,但在面对张训的时候却没有一丝架子,反而在知道对方可以给自己分担课程的时候笑着说道:“鸣皋兄,有义气,竟然给我招来这么一位优秀的代课,让这样的天才为我代课,怕是我的那些学生们听完之后都要哭着喊着换掉我了。” “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张鹤年笑骂道;“以往我给你代课的时候,你嫌我讲的不好,误人子弟,现下给你找了个好的,你又怕人家抢你风头。” 张鹤年冲着众人抱怨道:“你们听听,哪有这样的道理!” 话音刚落,屋内顿时笑成了一片,有人指着刘无忌笑道:“你可要小心了,有人要抢你的饭碗喽!” “好你个刘无忌,你也有怕的时候,哈哈!” 听着众人的打趣,刘无忌则是装模作样的叹起气来,看的张训也忍不住发出笑声。 这么多有趣的人,想必自己以后的日子不会无趣了。 众人笑闹过后便开始商量着排课,其中《莎翁戏剧精读》是一周两节,现在是张训与张鹤年一人一节。 除此之外,张鹤年还让张训开一节属于他自己的选修课,而这也是身为教授的惯例,每位教授都要开一节属于自己的选修课,开学一个月后就会登在布告栏上,等到选修的学生达到一定数量后,这门课便会正式纳入课程体系,而那个时候老师们的薪资也会更多一些。 张训在这方面一点经验都没有,好在时间开学一个月后,张鹤年便让他不要着急,回去慢慢想也来得及。 排课的事情解决完之后张鹤年便带着张训去了属于他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书案,一把椅子和一个书柜,其他的都要张训自己添置。 当然,张训也可以向行政处申请资金购买,只是以现在学校的财政情况,要批下来怕是不容易。 不过张鹤年也向他承诺,等他去了美利坚,办公室内的东西随他挑,想要什么就拿什么,只是张训需要等一等罢了。 而根本不差钱的张训婉拒了对方的好意,并在心里打算着该装修成什么样的风格。 学校的事情安排完毕后张训便回了家,他已经决定要买一辆代步车子,毕竟学校这边实在是太荒凉了,出门的时候尚且可以坐黄包车,回去的时候便只能步行了。 虽然距离不算太远,只要步行二十多分钟便可到家,但将时间浪费在走路上,并不是他想看见的。 但是开汽车太招摇,张训便想着去买一辆自行车,这样上下班只要几分钟就可以了。 回到家后张训便跟自己妹妹说了要买自行车的事情,随后便得到了对方一个迷茫的眼神。 “哥,你买自行车做什么,你平时也不怎么出去啊。” 张志瑛猜测道:“难道是给爹买的吗?但《庸报》报社离着咱家也不远啊,有这个必要吗?” 张训这才想起自己要在北关大学任教这事由于还未见报,便没有告诉家里,于是解释道:“这是给我自己买的,7号我就要去北关大学教课去了,这车是给我用来上下班的。” “什么?!你进了北关大学教课!” 张志瑛先是惊讶,随后便有些埋怨的说道;“这是好事啊,你怎么不提前说,爹跟娘都知道吗?” 张训摇头:“我怕事情有变动,便没有告诉你们,不过这个消息应该明天就会登报公示,到时候你们看报纸就行了。” 张志瑛原本还高兴自己哥哥成了大学教授,但过了一会儿她便反应过来,自己以后怕不是要在她哥眼皮底下上学,什么自由都没有了? 老天爷,这是什么噩耗,怎么会有人上学还跟家里人待在一起的啊! 第47章 开学,布置办公室 第47章 开学,布置办公室 张训成了老师,这对一家人来说是件天大的喜事。 在这个时代,大学教授是一个既体面薪水又高的职位,所以张父张母知道这个消息后直接乐开了花。 张父张母知道后先是埋怨张训没有提前告诉他们,但张父随即便打电话在立德大饭店定了一桌菜,今天晚上一家子都不在家里吃了。 饭桌上一家子都是喜气洋洋的,张母更是高兴的说道:“阿瑛不是想要考北关大学吗,现在二哥儿去了那里教课,等到明年考试的时候阿瑛的把握岂不是更大了些。” 张志瑛听到这里有些不高兴的放下了碗筷。 “娘,哥哥是去当老师,又不是给我当探子去,学校还是要靠我自己考的,就是考不上,也是走不了后门的。” 张母其实并不太懂这考大学的流程,只是觉得自家儿子在那,等到考试的时候彼此之间能有个照应。 因此听到张志瑛的反驳后有些失落的叹了口气:“这样啊,我还以为......” 张训见不得母亲失落,赶紧夹了一筷子鸭肉到了母亲的碗中,说道;“娘说的也有道理,你考得是北关大学的化学系,到时候化学的实操可以去学校的实验室练一练,这点面子我应当还是有的。” “要是出了化学系的考前资料,我也能第一时间拿到手。” 张训同样夹了一筷子鸭肉放到了自家妹妹的碗里,笑着说道;“只是怕到时候某人不争气,哥哥给她拿了那么多东西,却还是考不上。” 张志瑛顿时急道:“什么叫不争气,哥哥,你太小看我了!” 张训轻哼了一声,道:“我可是听家里的佣人说,你书房的桌子上可是摆着好几本志怪小说,某人最近可是不太认真啊!” 听到自己的秘密被发现,张志瑛先是恼怒家里的那些佣人什么都告诉自己的哥哥,随后便嘴硬道;“那只是我闲暇时的消遣罢了,我总不能一只学吧!” 张训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张志瑛见状还想说些什么,被张父笑着打断了。 “好了,劳逸结合也是很重要的嘛,阿瑛看那些也没多大问题。就算是考不上又怎么样?考不上的人多了去了,以阿瑛现在的学历,就算是考不上也能找到一份好工作,所以阿瑛不用太担心。” 张父并没有觉得张志瑛看书是件多么大的事情,对他而言,自己女儿过得开心快乐就行了。 倒是张志瑛,原本高兴的脸上多出了几丝忧虑。 张训看了看有些神思不属的妹妹,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到她的面前,语重心长的道:“阿瑛也是这么想的吗?” “我以为阿瑛想要的更多呢。” 张训的话惊醒了张志瑛,她神色一凛,立刻郑重的说道;“爹,娘,哥哥,你们放心,明年我一定考上北关大学,绝不会辜负你们的期待!” 张父张母有些疑惑的看了眼自己女儿,不明白她怎么突然正经起来,不过女儿上进是好事,虽不明其理,但也欣慰的点了点头。 倒是张训,满意的摸了摸自家妹妹的脑袋瓜,道:“阿瑛想明白就好。” 立德大饭店的菜十分好吃,反正张训是吃的特别满意,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带着一家子再来一趟。 吃过饭的次日一早,张训便去法租界的商场买了一辆英国产的兰玲自行车,花了他一百五十块大洋。 其实也有更便宜的,不过那更便宜的事日本产的宫田牌,高档自行车只要一百二十块就够了,但张训看着膈应,宁愿多花三十块,也不愿意用日本货。 接下来的几天张训便开始来往于家与北关大学之间,闲暇时则是画一画办公室的设计图,打算在开学之前将家具都置办好。 张训现在的主要工作就是做教案,其实就是他这一学期的教学计划。 就算这门课目前是张鹤年主导,但对方也不会在学校待太长时间,到时候还是要看张训自己。 而且现在写完也能找张鹤年把把关,省的上课的时候出乌龙。 张训从来没有写过这种东西,好在有其他教师的参考,张训一个个的看下来,倒也磕磕巴巴的写了不少,而北关大学也马上就要开学了。 9月7号,开学典礼在秀山堂举行。 这个时期的开学典礼自然也是有校长新生致辞这一说的,但与蓝星上不同的是,闫望舒是一个真正有文化涵养的人,他的致辞生动有趣,妙语连珠,其中却又包含着对学生们浓浓的关爱和期待。 致辞结束后,张训也跟着其他人一块兴奋的鼓掌,这可以说是他听过的最有意思的开学致辞了。 而跟校长致辞后面的则是行政处的秘书长康奈如,他是校长闫望舒的得力助手,负责处理所有与学术无关的琐碎事宜。 康奈如上台后先是讲了学校的校规校训,随后便就是教职工队伍的人员变动。 除了张鹤年,今年也有其他的讲师因为一些原因不能到校教课,而这种事情在民国时期实在是太常见了,底下的学生除了感叹一声外便就是期待着接任的老师会带给他们什么样的惊喜。 正式上课的时间被定在了一周之后,也就是9月14号,而在这之前张训也已经将自己办公室的房间设计图给画完了,随后便就是一番疯狂采购。 张训其实也可以同行政处申请一些资金的,毕竟他是新老师,行政处就算给不多,也会批一些意思意思。 但一想到学校那岌岌可危的财政状况,张训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算了,闫校长办学不容易,眼看着这两天眼下的黑眼圈越来越重,他还是不要给他增添负担了。 家具是一次性买完让商场送过来的,即使张训已经尽量挑着人少的时间段让商场送来了,但那一长串搬家具的队伍还是在校园内引起了轰动。 刚开学,大部分学生都是没事可做的,因此这件事被一传十十传百,慢慢的,队伍周边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有学生见队伍是往秀山堂的方向去的,不由在心里嘀咕,这些家具看上去也不是像教室里用的啊,反而像是家里用的较多。 一些胆子大的学生心中好奇,便上前问了两句,但这些搬家具的人也只是商场雇佣来的苦力而已,对于这些东西是谁买的一问三不知,这些 学生便只好铩羽而归。 也有聪明的,跟着队伍一块往秀山堂走去,打算过去瞧瞧这些家具是做什么的。 有这样想法的不止一个,渐渐地,秀山堂门口便聚集了不少学生,但大家只敢在外面看着,是不敢去里面看热闹的。 张训的这番动作自然也是跟学校报备过的,而行政处听到不用他们花钱,自然十分爽快的批了下来。 但这件事除了张鹤年外,并没有其他人知道,因此在看到张训站在门口指挥着里面的工人摆放家具的时候,刘无忌便上前好奇的问道;“你这是......都自己买的?” 张训一边拿着设计图指挥着屋里的人将家具按照自己要求的摆放,一边回道:“我这屋子太空了,便想着买点东西填一下。” 刘无忌也是见过世面的,他看着从自己面前抬过去的沙发,咋舌道:“这是法兰西货吧,我看这风格像是那边的。” 听到这话张训不由惊讶的挑了挑眉,说道:“没想到刘兄对这些也有研究,没错,那确实是法兰西货,别说,法兰西人在享受这方面还是有些天赋的。” 刘无忌闻言则是有些得意的笑了笑,道:“研究称不上,只是见过的东西多了一些。你这屋子可是花了大手笔了,都是康奈如给你买的?” 张训赶紧解释道:“自然不是,这可都是我自己花钱买的,学校已经够穷了,我可不敢再让学校给我的享受买单。” 刘无忌一听就知道张训是被开学前的那场会议给吓到了,冲着这位新来的教师有些讪讪的说道:“那次只是意外罢了,学校倒是没有你想的那么穷,最起码每年咱们文学院购进新书的时候,康奈如可是大方得很。” 至于那些所谓的新书值多少钱,只有刘无忌自己心里清楚了。 不,张训以后也会清楚的,总之这番挽尊后面迟早会暴露的。 第48章 不要看 第48章 不要看 屋子刚一布置完,便来了许多教师过来参观,就连其他两个学院也听到了消息,知道文学院那位接任张鹤年戏剧学的教授大手笔的购置了许多家具,那屋子比校长室还要豪华。 一波波的人来了又去,脸皮厚的便以同新人打招呼的原因进来直接看,脸皮薄的则是在门口不断张望,趁着有人进出的时候状似不经意的瞄上一眼。 张训不堪其扰,便干脆将房门直接打开,让外面的人看个够,他自己则去了张鹤年的办公室找清净。 张鹤年见躲瘟疫一般跑进来的张训,给他倒了杯茶,笑着说道:“你这太张扬了些,建校以来你可是第一个这样做的。” “第一笔工资还没挣到手呢,你就给花出去了,要是成了家,你夫人怕是要气死。” 张训喝了口热茶后放松的舒了口气,听到张鹤年的话后不在意的挥了挥手道:“我来这教书可不是为了钱,说实在的,这一年的薪水连也就是我两三本书的版税而已。” 张鹤年不由笑道:“那你是为了什么?” 张训笑了一声,道:“自然是木斋馆的书了,我误闯进去的时候有学生说只有本校的师生才能进去,等到开学后稳定下来,我可要好好的逛一逛。” 竟然是这个理由。 张鹤年哑然,随后便无奈的笑了笑。 确实,按照他对张训成绩的了解,教授的薪水似乎真的不够看,没想到最后竟是那一屋子书让对方改变了主意。 不过仔细想想,倒也颇有道理,毕竟能写出那样作品的人阅读量一定十分丰富,这样想来也就不足为奇了。 “说起来,你第一堂课准备好了吗?打算讲什么?” 听到张鹤年的提问,张训想了想自己准备好的内容,不由得意的笑了笑。 “秘密,不过你放心,决定能镇住那帮学生,我年纪轻,但懂得可不见得少。” 见张训 1926年初, 已经穿过来三天的张训哆哆嗦嗦的提着行李走在法国巴黎的大街上。 他怎么都没想到,穿越这么离谱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张训穿过来的时候原身已经凉透了,还好屋子里只有原身一个人,不然张训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死而复生的事情。 不像那些网文小说描述的那样,张训并没有得到原身的记忆,他能对现在情况有所了解还是因为原身有写日记的习惯,看完日记之后张训才敢走出屋子。 根据日记上的内容,原身也算出身富贵,家中有些许资产。 后来受到影响赴法勤工俭学,只是他没想到法国这边的环境如此恶劣,不仅工作难找,学校更是不好找。 原先还有留法理事会资助,法国政府也有许多优惠的入学条件,可因为国内形势,理事会不再资助,法国政府也因为一些原因叫停了政策。 原身虽然每月还有家里汇来的二十银元,但也只够生活所需,读书是想都不要想了。 为了能够念书,原身只好压缩伙食费,又利用空闲时间打杂工,这才勉强应付下来。 原本今年秋季就能毕业了,可原身到底没熬过去,然后就是张训这个倒霉蛋穿了过来。 张训穿越的时机十分巧妙,他醒来的那天正好是原身准备交学费的日子。 可张训忙着熟悉环境,哪里知道还要交学费啊! 等他熟悉完了学校的警告信也挂在了宿舍楼的墙上。 看到黑板上写的再不交钱就退学的警告后,张训扭头回了宿舍,翻箱倒柜的找出来了六百二十七法郎五十生丁。 原身攒的钱里面有四百法郎是这个月的学费,剩下的二百二十七都是他攒下来的生活费和住宿费。 感谢原身有记账的好习惯,在研究了法国的物价之后,张训痛定思痛,果断决定这个学不上了! 玛德,人都要饿死了,哪还有心情上学啊! 在学校强行制滞留了三天后,即使再不情愿张训也被学校赶了出去。 这也是为什么张训现在提这个行李箱在大街上乱逛的原因。 原本张训在学校的这三天除了熟悉原身的人际关系就是给自己找一个落脚点,经过打听他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安全的落脚点——留法理事会。 虽然留法理事会现在已经不资助学生了,但提供一个落脚地还是可以的。 只是今天张训循着地址找过去,就发现里面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基本上全是穷困潦倒的留学生。 许多人更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饶是如此,这些人只要还能活动,手里的书籍就没放下来过。 张训在这里待了大半天,最后实在是忍受不了这种环境,加上也不想挤占病人空间,自己现在也算不上穷,干脆出去找个旅馆住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