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徒总想以下犯上》
第1章 重回醉仙峰
嗯……这就是万劫不复的感觉吗?
楚何夕感受到一股力量在包裹着自己,她并不感觉到难受。反而,这股力量让她觉得暖洋洋的,四周似有似无的流水声,淡淡的桃花香,一切舒适得让她想睡……
“师尊、师尊,您醒了吗?”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嗯?二萌徒弟的声音?!难道是自己太过思念产生了幻觉吗?
嗯,一定是的,那绝灵八卦炉的天火可是能够断绝术法,燃尽天下的绝品神器,一旦被关进炉火中,那只有一种结果,便是魂飞魄散,化为灰烬,百世不可轮回转生,何况自己只是区区的化神修为。
“师尊?”拍门声再次响起。
楚何夕确定这次听到是真真实实的声音,突然她睁大眼睛,虽然眼前是无尽的黑暗,但能感受到四周原本暖洋洋的力量正逐渐消失,她发现黑暗中发出星光点点,楚何夕的第一直觉这东西不凡,她奋力去抓,那些东西像是有灵识一般,突然飞快流逝冲入了她的身体。
“啊!”楚何夕重重的趴在了地上。
“师尊?!”原本在门外等待伺候她梳洗的吴刚慌张冲进来。
只见楚何夕狼狈的躺在床沿下,本就宽松的纱衣,因为过大的动作,衣襟早已侧滑落了肩头,一只脚还挂在床上,使得内裙大开,露出白皙光滑的长腿。
这娇滴滴孱弱的模样,让进来的吴刚尴尬不已,赶紧别过头,虽然他家师尊这样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碍于礼数,他只好轻咳一声提醒。
“啧……疼……头怎么这么疼。”楚何夕吃痛的从地上起身,她揉了揉发疼的脑袋。
她清楚的记得,前一刻在仙魔大战之中,自己拼尽最后一丝仙法挣脱黎暮辞的法术禁制,飞身坠下那云端之下的绝灵八卦炉中,万劫不复,灰飞烟灭了呀?
“师尊,您当然疼啦,前些夜里您偷摸了五师伯给五师娘准备的十坛百年佳酿,还全喝光啦,都醉了三天三夜了,不疼才怪。”吴刚一边为她梳洗一边无奈叹气。
楚何夕透过面前铜镜,失神的望着为她梳头的少年,泪光在眼眶中打转。
“师、师尊?”吴刚被她盯得左右不安。
他家师尊这是怎么了?一会看着他笑,一会看着他想哭,她不会是喝坏了脑袋了吧?
楚何夕突然抓住他的手,吓得吴刚手一抖,将手中原本要为她插上的银花精雕的步摇掉落在地,刷的一下,耳根子通红。
“师尊……”他羞红得急忙想抽手。
怎料想楚何夕非但没有放开的意思,还将自己的脸枕在他的掌心之中,她真怀念这份温暖。
“别动,让师尊枕会儿……真是舒服,二萌真是乖。”
被楚何夕这么一夸,吴刚的脸这下就不单单只有耳根子红了。
枕了一会,楚何夕原本闭目的眼睑终于打开,不舍的放下吴刚的手,从梳妆镜台前站起,待全部衣裙穿戴完成,她这才接受自己已经重生的事实。她喝着吴刚一早为自己准备的醒酒汤,熟悉的味道再次让她感慨,看来这老天还是垂帘她的。
不过,自己为何会在绝灵八卦炉中重生?难道这其中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阴谋……
楚何夕撇开烦乱的思绪,抬起脸,正巧对上面前还在红脸的少年,这小子还是那么率真可爱。
少年名叫吴刚,是个心细的孩子,他原本是楚何夕四师兄的门外弟子,但是因为煮的一手好厨艺,就被她死皮赖脸的拐来做徒弟了。
想想她拐来也没正经教过这小子什么有用的,他也不计较,倒是日日做好吃的点心哄她,唯一让她不满意的就是他这憨傻耿直的个性,脾气温温和和的,长得一副娃娃脸,排行第二,所以被她玩笑的取了个小名“二萌”。
这二徒弟呢,唯一一次杀伐果断,就是为了救她,只身单挑黎暮辞,下场可想而知啦,被大卸八块喂了荒山野狼。
想到这,她心中不免感伤,起身抱住愣在原地的吴刚,此时他才十五岁,于楚何夕眼中,他就像个小弟弟一般。她将吴刚轻轻揽入怀中,轻拍他后背说道:“乖徒儿,师尊能再见到你真好,来!让师尊亲亲、抱抱、举高高。“
她豪气的张开手臂,作势要飞扑上前,吴刚被她莫名亲昵的关怀,吓得汗毛直竖,赶紧跳开半步。
无辜的大眼眨了眨,师尊虽然平日举止不端庄,但也不会如此亲近他人,是天虞山有名的高冷上仙。还对他说“见到你真好?”,呜呜……他们可是天天见呀?看来那十坛酒真的把师尊给喝傻了,嗯,必须要找来六师伯给师尊看看了。
楚何夕尴尬收回张开的手臂,淡定地清了清嗓子,轻叩了下吴刚的额头,笑道:”想什么呢?为师就是逗逗你,瞧着你可爱。“
可爱?!啊……这下真的要赶紧拉来六师伯给师尊瞧瞧了。
楚何夕见玩笑闹得差不多了,她环顾四下,这里的陈设,屋外的桃花树,还有吴刚少年的模样,偷嘴酒醉睡了三天三夜的情况,这无疑是回到了天虞门五十年前的醉仙峰。
五十年前?!
对了,五十年前,黎暮辞天资聪慧,被掌门师兄选为首徒的时候。当时自己因为睡了三天三夜懒得起来,就不去了,还是大徒弟紫玉替她去的,回来后她才知道掌门师兄竟破格收了徒弟。
紫玉还因此对黎暮辞一见钟情,后来大师兄进修闭关,所以将他放到最清闲的自己门下,成了她的小徒儿。那时黎暮辞已是入门五年,她也没太上心,偶尔犯错才端着师尊的样子教训他,冰霞谷之后,没多久再见时,就是他已成了魔尊,再之后就是仙魔大战了。
这么说,二萌徒弟活着,掌门师兄也还活着,那个魔尊小徒弟就还是那个还很天真的小徒弟咯!既然上天让她重生,那么,这魔尊徒弟是因为前世自己没有尽心尽力,好好教导,对他缺乏关爱,才让他对自己的误会太深,受魔族引诱,导致步入歧途。
这次,她一定会好好教导这个不乖的小徒弟,定不要他再次重蹈覆辙!
第2章 小徒儿,为师来抢你啦
但是选徒是哪个日子来着?她记不清了。
就在她正要开口向吴刚询问,大徒弟紫玉就一身紫纱长裙走了进来。
“师尊,掌门师伯问您起身的话,就去一趟青鸾峰前殿露露脸,今日是新入山弟子分派的日子。”紫玉恭敬向她请示,接着又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小声提醒。“掌门师伯还说……还说师尊要是来的话,请您务必把衣服穿好再去。”
噗!掌门师兄还是真没变。
谁叫她是门派唯一的女长老,而且是最喜欢不修边幅的女修,怎么舒服怎么来。楚何夕一听,索性将脚上刚才穿好的莲花鞋踢飞,露出一双雪白的脚丫,脚踝处佩戴着桃花玉铃,随着她的动作,步步清音悦耳。
“走吧,咱们就看看热闹去。”她二话不说就拉起紫玉,一同御剑飞往青鸾峰。
大徒弟紫玉是楚何夕早年采药时捡来的女婴,她只是名义上的师尊,及笄后才从六师兄那过来跟在她身边,小姑娘随着年岁增长,越发长得清丽可人,再长些时日,这容貌自也是不差的。
因为是大师姐,所以人也比其他人显得稳重成熟,现下醉仙峰上大小事务都交她手里,还管理得仅仅有条。唉,可惜了,这小美人后面可是为了黎暮辞,偷了天虞门的禁书,被罚去一身仙法,逐出师门,最后死在了山匪手中。
天虞门,青鸾峰。
此刻在主殿的广场上,黑压压的站着上百位等待最终试炼的少男少女,天虞门的六位长老早已站在大殿之上,正在开启试炼阵法。
只见开阵刹那,山峰之内天地灵气震动,灵压已然凝聚在阵眼之中,整个广场因为突然的灵气涌入,飞沙走石,狂风四起,乌云从高空中盘旋而下犹如一条黑青的巨龙,张着血盆大口,叫人忍不住害怕发抖。
天虞门有个规矩,就是每十年才会向下界开门收徒一次,不仅要有慧根,只有经过试炼的人,才能有资格加入,而且一旦经过试炼,也就能脱胎换骨,踏上修仙路。
阵法已成,原本平坦的广场上,赫然出现十二根青铜柱,每根柱子上都雕刻着十二神兽,雕工栩栩如生,庄重万分。据说这十二神兽是由天虞门开山祖师爷所锻造,集天地百川之灵气,有护山辟邪的作用,可将一切要妖邪抵挡山门之外,这十二根青铜柱,经过上万年的岁月苍桑,如今一看还如昨日般崭新。
就在众人对青铜柱感叹之时,乌云密布的天空,忽然破开一道口子,绚烂的霞光从裂缝中散射,待金光消失后,人们这才发现在中间的青铜柱上方,飘落下来一个人。
来人正是楚何夕,她虽有五百多岁但是在寻常人眼中,她的容貌只不过就是个二十岁出头的丫头,身材纤细,柳腰盈盈可握,绝美的五官就像被精雕细琢的艺术品,只需一眼世间再无美色。
她今日一身鹅黄渐变水秀衣裙,精致典雅又不失灵气,衣襟和袖口点缀着金丝秀成的秋菊,除了光洁的玉足上佩戴着桃花玉铃,因为她的动作发出阵阵悦耳的铃铛声,身上再无其他配饰,乌黑的长发随风轻轻扬起,整个人如九天仙女下凡,美轮美奂。
她的出现,让负责主持试炼考核的六个师兄以及在场的弟子们都惊愣在原地。
“师尊。”
紫玉满头是汗,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她身边。没办法,师尊飞得实在是太快了,她已经尽力跟上。
“拜、拜见七长老!!!”最早的几位见过楚何夕的弟子,立马躬身行礼,如见到偶像般,激动不已。
天虞山,在修仙界是座有名的上古仙山,其山终年薄雾缭绕,云烟缈缈,山形若隐若现,如梦如幻,当真是极美风景。而同此山出名的当属修仙门派——天虞门和绝品神器——绝灵八卦炉。
天虞门隐匿于天虞山中,由七峰、十二殿、三十六阁组成,大大小小用于修炼的山洞更是不计其数,然而每座峰的灵气因天地造化也各有不同,除了掌门所在的主峰——青鸾峰灵气最盛外,最好的灵气就属醉仙峰了,所以可以看出楚何夕在天虞门的地位是如何重要。
而醉仙峰的掌权人,便是楚何夕。
楚何夕出名的可不单单是因为她非凡的美貌,是天虞门的团宠。她虽是天虞门长老之中入门最晚的,但天资在这修仙界里可是屈指可数的天才丹药师,仅仅修炼百年,就已是化神期的修为。
而天虞门的掌门李崇明修炼千年才勉强到了合体期,其它长老也都是在千年才陆续突破化神修为,所以楚何夕被天虞门弟子们崇拜也是无可厚非的,只可惜她的性子不喜与人交往,不爱去人多的地方,更不喜人亲近,极少出醉仙峰,在天虞门是神秘人物的存在。
这么一个传说的神秘人物,突然出现在人最多的广场上,怎么会不让人震惊呢?不过,人群里头最欢喜的就属天虞门的掌门了,他本来都不报希望小师妹能够来给自己撑场面,没想到她竟然会给足他面子,出了醉仙峰,而且出场方式还是那么的让人赏心悦目。
因为楚何夕的突然出现,试炼考核被迫中断了些许时间,所有人一时之间都忘记这次的目的是什么,目光全都凝聚到了孤傲站在青铜柱上的楚何夕,但是大家都不敢与她的目光直视,生怕自己的眼神会亵渎了这位脱尘绝美仙尊,更怕一个不留神惹她不高兴了,给自己招来灾祸。
楚何夕压根就没把这些人的钦慕放在心上,她知道自己此行的意图,柔指一展飞身直下,不理会几位师兄们的诧异神情,直接落入到等待试炼的少男少女之中。
她自顾自的扫了一眼周围崇拜的新弟子,之后又飞身而起,光洁的足尖落在附近的石狮头上,踩得自然又熟练,一双玉腿大半部分暴露出来,脚上的铃铛再次因为她的动作叮当作响,天虞门弟子皆因她这无意的动作,倒吸了一口凉气。
楚何夕并不觉得自己的动作有什么不妥,面上依然是平静如水,继续俯视下方搜寻。啧!人真是多,究竟哪个小毛头才是黎暮辞,他今年多大年纪,孩童时期究竟长什么模样。
第3章 亲传弟子
试炼广场上,她的目光在少年们的脸上一一扫过,最终,楚何夕的眼神终于停留在一身脱了色的玄衣小童身上。
相比其他崇拜的孩子,这孩子明显冷静许多,他独自一人安静的盘腿坐在角落,不知为何周边一步之内无人靠近。
当楚何夕目光停留在他脸上时,小孩似乎也感受到有人在看他,慢慢睁开了双眼,抬头迎视楚何夕,丝毫不惧怕,一双如星辰般的黑瞳闪着莹莹流光,显得深邃又沉稳,长在右眼角正下方的朱红泪痣,异常显眼。
楚何夕飞身落到小孩面前,蹲下身伸手勾起他的下巴,忽略周边惊呼的抽气声,她细细的打量这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冷漠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复杂微妙的情绪,“你叫什么名字?”
声音清清冷冷,让人察觉不出任何情绪,但却让几位长老们倒抽一口气。
“黎暮辞。”
小孩似乎对楚何夕的行为并不惊讶,眼底暗藏着不易察觉的杀意,他眼神一掩,展露出十分乖巧的笑容,一张稚嫩的小脸羞涩地看着楚何夕,墨黑色的瞳孔里只倒映着楚何夕的身影。
楚何夕对他乖巧很是满意,微微点头,算是回应要他跟自己走。于是,在众人疑惑又羡慕的眼神中,楚何夕牵起黎暮辞的小手,连一句话都懒得解释,对台上发愣的六个师兄挥挥手,表示自己要撤了。
“小……小师妹!”三长老柳书叶赶紧出声阻拦,这个叫黎暮辞的孩子,打进入天虞山开始他就被掌门师兄留意了呀,小小年纪就已经炼气入体,拥有的冰系天灵根与掌门师兄修习的功法十分贴合,无论怎么样,这孩子都早已经被掌门师兄内定了的。
柳书叶扭头看向身旁不吱声的掌门师兄,本想让他出面一同制止小师妹的无理举动,却只见李崇明垂着头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可惜楚何夕压根都不理睬他,人家掌门师兄都没说什么,再说了,这小屁孩可是日后屠尽三界的魔尊,不早早的放她身边教养怎么能行。
留下一抹白烟和淡淡的桃花香,那如梦幻般出现的美艳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此刻,在广场隐蔽的角落里,闪出两道黑影。
“怎么办,少主的拜师计划被破坏了。”
“没事,只要进了天虞门,计划不算失败。”
“不过那美艳的小娘子还真是诱人……”黑影露出色眯眯的表情。
另一个黑影冷笑一声,道:“奉劝你还是不要打那女人的主意,别忘了除了混进天虞门的计划,杀了那个女人也是少主此行的主要目的,如果坏了计划,你就回魔界将自己剁碎了去喂少主的魔宠吧。”
原本面露色心的黑影,浑身一哆嗦,再也不敢多嘴,两人将魔息敛去,向着黎暮辞离开的方向紧跟了过去。不过,原本乖乖被牵手的小孩,偷偷用空出的一只手在空气中比划几下,黑影们心神领会,躬手拜别,便化作青烟消失了。
一路上楚何夕沉思着不出声,她没有养过这么小的徒儿,紫玉几乎都是被六师兄带大的,二萌嘛,是她连哄带骗半路拐过来的,至于前世的黎暮辞也是掌门师兄半路丢来的,那时都已经养到十几岁的少年郎的模样了。
回到醉仙峰,楚何夕头大的叹了一口气,停下脚步蹲下身,撑着下巴仔细打量眼前这个小屁孩,满脸发愁的神情,丝毫不像稳重的仙门长老。老实说,她都不知道黎暮辞小时候长什么样子,如果不是那颗泪痣和妖孽般的长相,今日要找到他许是会让她多耗费一些精力。
重生后,楚何夕想了想,黎暮辞当年会走偏,应该是因为自小在掌门师兄那个严厉的老家伙门下吃太多苦了,所以心性偏激、再加上来到她这之后无人细心教导,才交上了魔族的坏家伙。
所以,当知道自己回到了试炼收徒的时间,她第一个念头就是把这容易被带歪的小徒儿抢过来,自小就带在身边,好好的言传身教,恋爱观、人生观都要好好摆正,细心疼爱,再给他找个好媳妇。这样或许就不会想要去交那些魔族朋友了吧?这样会不会也会扭转他和自己的命运?
一想到自己曾经被这小子狠绝的将她砍去四肢,散去修为的时候,她不由得浑身打颤,那种锥心的痛还是不要再经历了。
“仙女姐姐,你怎么了?盯着我都不说话。”孩童的黎暮辞用一张天真无邪的小脸看着她,眼底却是嘲讽的寒意。
沉浸在回忆的楚何夕并没察觉这份异常,待她恢复平静后,再次牵起黎暮辞的小手,亲昵地揉了揉他的头发。“不可以叫师尊仙女姐姐哦,你别怕,咱们不跟掌门师兄那个老家伙修行,现在起我就是你的师尊,你就是我的小徒儿啦。”
黎暮辞萌萌的大眼不疑有他的点点头表示理解,努力压制差点被她无赖模样逗笑的嘴角。
楚何夕见他很是乖巧懂事,原本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松了下来。毕竟人家是要内定成为掌门师兄首徒的,结果被自己硬是抢来变成了小徒弟,如果他不乐意撒泼哭闹了起来,那她还真是不知道如何哄他了。
经过一天的折腾,楚何夕酸痛极了,一重生还没喘口气,她就要跑上跑下的忙活,本就是软骨头的她早就累到不行了,教养徒弟什么的还是等明天再说吧。
找到正在厨房忙活的吴刚,她直接将黎暮辞交到他手中,并交代道:“二萌,这孩子今后就是你的小师弟了,我的亲传弟子,明早你就带他去做弟子入籍登记吧。”
“亲传?”吴刚诧异倒也没多说,师尊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嗯。”话说完,她人就想闪回寝殿。
可是黎暮辞却紧紧抓住她的裙摆,小心翼翼地问:“师尊,我还需要和大家一样参加试炼考核么?他们说只有参加试炼考核通过的人,才可以留下。”
楚何夕不屑的轻哼一声,“我的亲传弟子才不需要什么鬼试炼,而且要是把你这张小脸弄破相了可不好。”
黎暮辞被她这霸道的语气雷得只好闭眼不看,免得自己辛苦的伪装,因她而破功。在他印象里,楚何夕一直都是冷漠无情,高高在上的,极少这般模样。
看她离自己很近,脸上的肌肤吹弹可破,白里透红,黎暮辞不自觉的伸出手指,摸了上去,摁了摁。
“师尊?”
“好了,乖乖,先跟你二师兄去拿些换洗的衣物吧。”她拉下他调皮的手指,轻柔地摸摸他的脑袋,现在多给点机会让二萌和黎暮辞多培养培养师兄弟感情,免得如果这次她没养好,至少他可以保下自己的小命。
“走吧,小师弟。”
黎暮辞只得乖巧的松手,跟着吴刚去到彩衣阁领取自己换洗的衣物。
第4章 入籍
黎暮辞看着自己的小手和短腿,没想到他竟然会被禁法反噬,暴毙在回魔界的路上,不过这天虞门的禁忌术法竟然真的会生效,不过看如今的情况,自己都得重新开始,这一次他定要救下玉霞师妹。
终究楚何夕还是成了他师尊,黎暮辞原本明亮的眼眸瞬间晦暗下来,眼光显露出愤怒,继而冷漠轻笑起来。
所有事情本都按着他的计划顺利的进行,可是谁能想到,一向不出醉仙峰的楚何夕竟然会在选徒试炼考核的时候突然出现,而且比他们相遇的时间提早了五年,不过好在前世的修为有七八成也跟着他回到五十年前,这让他心安了许多,至少在被楚何夕发现异常的时候,可以与她打个平手。
再一次面对楚何夕这个师尊,他的内心依然是百感交加的,想到柳书叶愤怒说的那些话「她……她脾气是很差,说话也难听,可是她待你好全师门里谁都知道,你为何这样伤她,你简直错的离谱!」
为什么都说他错了……他怎么会有错呢!
她曾因为一朵冰莲,冷漠的将他罚得体无完肤囚禁水牢,在仙门宗派面前让他眼睁睁看玉霞师妹被她推下绝灵八卦炉中,甚至冰霞谷那一脚更是让他心碎万分……本不想伤她,而她竟为了那些贪生怕死的小人,三番五次妨碍他的好事。
还有最后出现在他手中的桃花发簪,那是他亲手雕刻的,怎么会在她手里?
师尊,你身上究竟对我藏着什么秘密。
深夜。
“师尊。”
“……”翻了个身。
“师尊。”
“……”再翻一个身。
“师尊。”
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扰她睡觉,看她不劈了他!
楚何夕恼怒的睁开眼睛,一看床前竟是今日被她带回来的亲传小徒弟黎暮辞,冒火的情绪立即熄灭。只见黎暮辞小小身板,抱着一床棉被,战战兢兢的站在她的床前。
“师尊,我……我可不可以在你殿中睡?”
“……”楚何夕茫然。
小孩子都是这样的吗?半夜都要找人陪着睡?
“我,我不睡床上,我就在您床边打地铺……”孩子以为她生气了,慌张将原本就铺好在地上棉被收起。
“诶!你别……”看来长大虽然成为万恶的大魔头,但是小的时候终究还是个孩子,还是需要哄着的。
楚何夕脸色缓了下来,嘴角扬起微笑,温和的摸着他的小脑袋。“不怕,师尊陪你。地上凉,今夜你就先上来我这床睡吧。明日我再让你二师兄在我这屋里添置一张小床,等你熟悉了这里,再回你的寝殿中睡吧。”
黎暮辞乖乖点头,抱着自己的小棉被爬上了楚何夕的大床,从没被人如此亲近过,楚何夕身体僵硬的看着不断挪近她怀里的小人。
“欸……等等,你还尿床吗?”黎暮辞嘴角抽了抽,停下靠近的动作,尿床……他的师尊竟会有如此可爱的想法。
楚何夕盯着小徒儿,脸上的神情特别认真。她是真的很想知道这个小徒弟到底会不会尿床,如果尿床,那是绝对不能和自己一起睡的,还是分开睡比较好,她可不想半夜爬起来晒被子。
“师尊……暮辞很乖……”黎暮辞装作一脸哭泣。
“好吧……别哭呀,师尊陪你睡。”
楚何夕轻轻抚摸小徒儿的头,哄着他入睡。
片刻之后,感觉到小徒儿已经睡熟,楚何夕这才细心打量眼前这个孩子,他看起来有些瘦弱,发质枯黄,想来她这小徒弟定是从小就被人欺负,还不给饭吃的那种,难怪长大后的黎暮辞变得凶残狠辣,楚何夕更加确定,以后只要小徒弟喜欢的,她都会尽量给他满足。
她叹息的抓起黎暮辞的一缕发丝,这头发也太糙了,明天等小徒弟入籍后,先带他去后山的灵溪泉中泡澡,用泉水中的灵息将他周身滋养一番,再打算带小徒弟去宝库里挑几件上好的灵器,孩子最喜欢稀奇古怪的宝贝了,只有小时候需求得到满足,长大后才不会羡慕去抢别人的东西。
不就是带个孩子嘛,她才不信有多难,喜欢的都给他就是了。楚何夕的想法现下若是被那六位师兄知道,肯定得大骂一句疯了,天虞门的宝库,那可是收尽天下奇珍异宝、上等灵器。只要孩子喜欢就可以拿去,这也太奢侈了吧,这哪是养徒弟,这是当主子供着呀。
黎暮辞侧着身子,黑暗中感受楚何夕不曾在他身上独有的温柔,嘴角不自觉勾起笑意。
想通了的楚何夕原本苦恼的脸色更显柔和了些,她的小徒弟果然天性纯良,现在好好教一定长不歪。
第二日,日上三竿楚何夕才慢悠悠的从床上爬起来。
看了身边早已空下的位置,楚何夕不知为何心底有些失落,但很快就压下这怪异的念头,她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如何教导好自家小徒儿。
楚何夕在醉仙峰是安宁了,却不知青鸾峰上因为黎暮辞成为她的亲传弟子这事,早就传得沸沸扬扬,喧闹不止。
一大早,吴刚就听话的带着黎暮辞去到典籍司,将躲在身后的黎暮辞往典籍管事桌子前一带,大声说道:“这是我们醉仙峰的亲传弟子,黎暮辞。”
“醉仙峰,亲传……弟子?!”
负责登记的管事心里咯噔跌下椅子。待平复情绪后,慌慌忙忙拿出天虞门亲传弟子特制的玉牌,一面偷偷打量被吴刚带过来的孩子,谄媚笑得老脸上满是褶子,“那可是恭喜七长老,恭喜……小仙君啦!”
黎慕辞嫌弃的蹙了蹙眉,并没有回礼,反而微微偏了偏身子躲在吴刚身后,看上去就像个怕生的孩子……笑得虚伪,见得厌烦。
管事的将小仙童制好的玉牌递上,在黎慕辞想伸手接过去的时候,还不忘谄媚的说:“小仙君好福气!”
明眼人一看就是想巴结他这个亲传弟子,谁不知道天虞门醉仙峰属最难进,不是因为试炼难,而是因为那七长老难见还挑剔,这一百年来醉仙峰上也就两个内门弟子,还是挂名的,如今突然出个亲传弟子,这可不是小事。
当管事长还想再多说什么,忽然感觉有一股寒意从脚底串起,他好奇的对上躲在吴刚身侧的孩子的目光,深邃眼眸望不见底,没有了刚才怕生的神情,正面无表情的盯着他,就感觉此刻有柄利剑架在脖子上,惊得他立马乖乖闭上嘴巴,再也不敢再多说废话,赶紧把玉牌交给黎暮辞。
第5章 以后你就是我罩的人
黎暮辞接过玉牌,仔细观察着这个足有自己手掌大小,雕刻繁杂纹路的玉牌。吴刚笑着摸摸他,拿起他的一根小指头,在他出其不备的情况下,刺出一滴血,带血的指头按在玉牌的一个花纹上。
只见血没入玉牌以后,玉牌竟发出鹤鸣声悬浮升起,发出刺眼的光芒,等落回黎暮辞手里再看,纹路已经变成一个血色的天虞门纹章图案,对着日光一照,被吸入的血液如同鲜活一般流动,异常好看。
吴刚说这个玉牌是亲传弟子的身份代表,只有亲传才可有,他们内门弟子虽也是高级玉牌,但没亲传弟子那么讲究。
级别不同那享受的待遇自然也有区别,亲传弟子就等于长老的身份,不受限制可以在门派内部大部分地方出入,最主要的是可以自由出入藏书阁阅读功法阁里的所有功法,甚至能去到阁楼第五层,那里可都是存着上古高阶功法的地方。
不受限制这一点,对于喜欢散养徒弟的楚何夕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在黎暮辞唤醒亲传玉牌的同时,天虞门礼堂用来摆放历代弟子魂牌的高阁上,已经悄然点起了一盏结灵灯。
等吴刚他们走了后,管事长这才放松下来,双手哆嗦的擦擦脑门上的冷汗,欲哭无泪。收亲传弟子可是需要掌门同意,拿到掌门纹章才能够确立的,立派以来从无例外,但今早这例外就被醉仙峰拿下来了。
刚才那样子,醉仙峰根本就是无视掌门的存在,如果他拒绝说不定下一刻那七长老就杀上他这典籍司,唉……说多都是泪啊,谁让如今的天虞门掌门,是个彻彻底底的宠妹狂魔。
当天虞掌门李崇明从典籍司接到这个消息后也很诧异,亲传弟子哪是随便就决定的,首先是资质,其次品行考察,最后是来历背景,就这么个十岁的小孩子,都还不知道悟性如何,品行如何,突然再收徒弟就算了,怎么就直接收做亲传弟子?
新收的一批弟子中资质好的不少,黎暮辞并不是最好的那个,而且那孩子年纪小,小师妹性子冷淡,也不喜欢与人亲近,她自己都需要人照顾,何曾见过她来照顾别人?把孩子的放在楚何夕身边,以楚何夕对大徒弟的紫玉的养成经验告诉他,小师妹必定又会乱给孩子喂东西,黎暮辞能不能平安长大都是个悬念。
不过李崇明却不知道,昨夜楚何夕还真的很难得认真思考怎么养的问题,养徒弟嘛,无非就是爱着他、护着他,把全天下最好的都给他,一个劲的宠着养就对了。
对于亲传弟子这件事诧异的人可不止整个天虞门上下,昨夜连黎暮辞本人也是出乎意外的。前世他虽先拜师掌门后跟了楚何夕,但再如何努力都仅是个内门弟子而已,楚何夕也并没有什么亲传弟子,现下他不仅直接提前被楚何夕收了徒弟,还给了他料想不到的亲传身份。
这也不算坏事,至少为他今后出入一些地方扫清了不少阻碍,而且关于楚何夕,经过昨日的接触,她的性情确实和前世的略微不同,难道真的是他忽略了什么?
吴刚一回到醉仙峰就拉上紫玉,三人围坐在桃树下,磕上瓜子,乐呵呵的聊着天虞门时下最热的“楚何夕亲传”八卦。
只有他们心里清楚,在这醉仙峰,亲传弟子和内门弟子都只是个挂名而已,完全没有区别,师尊的懒散随性他俩早见怪不怪了。
“二萌师兄,师尊是个什么样的人呢?”黎暮辞稚嫩的嗓音好奇询问。
“嗯,诶!你这孩子不可以学师尊那般乱叫,乖,叫二师兄。”
“哦,好的,大师姐、二师兄。”
“师尊嘛……”吴刚在想是不是该给师尊立个好形象。“师尊她人真的很好,虽然她脾气是很差,说话也难听,很难与人亲近,贪酒爱睡懒觉,穿衣不正经,还有点无赖……”
紫玉白了一眼,这个吴刚到底是夸师尊,还是数落师尊的小毛病。
“小师弟,在醉仙峰你只要记住三点:生活自己搞定、学功法去藏书阁自己看,碰事被欺负自己解决。”紫玉严肃的说出醉仙峰三条定律,当然这不是楚何夕定下的,是他们的血泪教训总结的。
“嗯嗯,紫玉师姐说的没错。”吴刚老泪纵横的点头。
黎暮辞对于这几点确实心有体会,当年自己来到醉仙峰,见上楚何夕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是每一次见她都是一副孤傲冰冷的模样,拒人千里之外。
见他沉默,吴刚以为小师弟是害怕了,于是赶忙安慰道:“你不怕,现在有师兄师姐陪着你,师尊她虽不着调,但醉仙峰弟子真的有事,她都会出现的,咱们师尊可是出了名的护短之人。”
“嗯嗯,这点确实师尊最好。”紫玉也笑着应同。
“哦?我真有这么好?“一道清冷的声音从桃树上方传来。
“师尊?!"
"师尊,您在呀?“
楚何夕还是一贯光着脚,手里拿着一壶酒,从桃树上飘下,头发简单用她最爱的银花步摇盘起,发丝上还粘着几片桃花瓣。虽然已经入秋,但是因为师尊喜欢桃花,五师兄就用幻术将桃树永远定格,让它四季绽放,这也成了醉仙峰的景点之一:桃花树下,美人饮酒。
“哼,看来是我太惯着你们了,竟然教坏我的小暮辞。”她美目一扬。
“呜呜……师尊。”
“好啦,跟你开个玩笑,瞧你。”楚何夕真的是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拐来这么个率真软糯的徒弟,小暮辞可不要跟着二萌学,到时候变成这般模样,她可是嫌弃的。
“师尊,你又偷拿五师伯的酒,还又躲在树上喝,你知不知道自己先前还从树上掉下来……还是上仙呢,摔得鼻青脸肿的。”吴刚指着她手里的酒坛子,又开始碎碎念。
她撇撇嘴不理会吴刚的唠叨,转头看向黎暮辞。
“你的玉牌拿到了吗?”
他点点头,从怀中拿出玉牌。
楚何夕满意的看着黎暮辞拿出来的玉牌,从今以后小暮辞就是她罩着的人了,谁也不能欺负他。
第6章 灵溪泉
楚何夕高兴地牵起黎暮辞的小手,今日她要带小暮辞去灵溪泉修养。
“师尊……”紫玉出声叫住。
“怎么了?“
“你的鞋。”
紫玉指了指被丢弃在桃树下的那双荷花绣鞋,提醒她仪态。
“不穿。”
“师尊。”紫玉再次提醒。
“好嘛,好嘛,到底我是师尊,还是你们是我师尊。”就不该将紫玉给满脑之乎者也的六师兄代养,结果给她养成大家闺秀的小姐模样。
虽然嘴上让步,但是动作上丝毫没打算走回来将鞋子穿回,在大家的惊讶之中,楚何夕提起裙摆,拖着黎暮辞一溜烟消失在桃树下。
灵溪泉,位于醉仙峰后山的熔岩山洞之中,这是她的私汤圣地。
楚何夕见终于摆脱那两个难缠的徒弟后,径自走进雾气缭绕的山洞里,黎暮辞乖乖的跟在她身后,双眼暗自的打量观察这个山洞构造。
前世他并未有机会来到这里,没想到这里竟是别有洞天,这楚何夕还真是个不亏待自己的人。
到了冒着热气的灵泉边上,楚何夕转身伏低身子,摸了摸黎暮辞的头,打断他的思路,吩咐道:“去吧,到那泉水中泡一泡,把身上洗干净,顺便把你这身衣服脱掉,以后不许再穿这种黑沉沉的衣服。”
她想到长大后的黎暮辞总是日日一身黑衣,衬着俊美无比、惊才风逸,偏偏却手段凶残,杀人不眨眼,想到这,楚何夕瞪着不远处更衣的黎暮辞有些不爽,她乖巧的小徒弟有她宠着这世绝对不会变成那个样子。
“师尊……”小暮辞疑惑的看着她。
见黎暮辞脱的只剩下里衣,楚何夕指了指灵泉,意思让他到里面,“这是能助人快速恢复身体的灵泉,你这身子今日得在这泡上一泡才行。”
黎暮辞乖乖的按她的指示,走进灵泉之中。
知道小徒儿还需要在这里泡上一小会儿,楚何夕手腕一佛,泉边的玉榻上就出现了一壶清酒和一篮水果,外加一本看了一半的话本。
她心情愉快的躺在玉榻上,边喝酒边等待小徒儿出浴的时间。
热气夹杂着浓雾的灵泉池中,此刻小小的人儿却显现出与年纪不相符的眼神,隔着薄雾,黎暮辞双眼紧盯着岸上的楚何夕。
原本使用禁法,虽然功力也保留了七八层,但是这幅弱小的身躯,因法力太强无法承受而受的内伤一直没有机会恢复,没想到醉仙峰竟有如此神奇的灵泉,得到泉水中的灵息辅助,黎暮辞此刻身体开始渐渐恢复光泽,枯黄的发丝逐渐转为乌黑光亮。
他抬起手感受着体中的力量,并慢慢调息掩盖自己的魔气。忽然,他双眼转红,蹦出一丝杀意,他在想要不要趁现在就将楚何夕杀了,这样玉霞师妹也就不会死了。
记得当他欢喜的拉着玉霞师妹来找师尊,虽然她还是一副冷漠姿态,但也并没有对他和玉霞师妹的交往有过阻拦。出事的那日,他莫名被二师兄支开下山,说是必须他去为师尊拿一副丹青,临走时,玉霞师妹还笑呵呵说,等他回来有话要谈……岂料,他终究没有等到玉霞师妹要说的话,一生中最柔情的美梦,就这么被熊熊烈火燃烧殆尽。
可是,他本应该现在就冲过去,将那闭目在榻上的女子杀掉,现在他却犹豫了……
察觉到池中的孩子的灵气波动不稳,楚何夕立刻起身飞落池里。她从袖口拿出一瓶药水,滴了一滴进去,一刹那池子里的原本透明的水变成了碧蓝色,乱窜的灵气开始平稳。
因为身子浸泡在水中,楚何夕的衣裙早就湿透了,肌肤隔着湿透的纱衣若隐若现。
楚何夕并没有觉得自己当前有什么不妥,一颗心就只想探查黎暮辞身上是否因为刚才的灵息波动受了伤,况且,黎暮辞此刻就是个孩子,她也就不在意这些。
“别怕,你需要慢慢掌握灵息入体的节奏,切莫着急。”
话刚落楚何夕就想要以身示范,见她越来越往自己身上靠,黎暮辞红着脸扭头避开她,赶紧说:“师尊!徒儿可以自己来!”
楚何夕这才停下靠近的动作,笑眯眯的看着红脸别扭的黎暮辞。小徒儿真是太懂事了,什么都想自己来做,真是自立的好孩子。
池水里被楚何夕加了几滴药水后,黎暮辞能感觉到这一次灵气很顺畅的不停往他身体里流动,苏麻温暖,又带着些伤口愈合的微痛感。
等黎暮辞再出灵泉的时候,洞外已经月上枝头,楚何夕也不知去向,只是他原本换下的黑色外衣却不翼而飞了,边上只有一套摆放整齐的靛蓝直襟长袍,衣服布料的垂感极好,腰束是一条金丝雀羽线勾绣的祥云纹,做工精致立体、栩栩如生,这一套衣服少说也要几千灵石,价值不菲。
醉仙峰里能够有钱财这么霍霍的人,随便一想也知道,绝对是他的师尊了。
当黎暮辞回到楚何夕的寝殿,却发现空无一人。
吴刚将搬来的小床,与楚何夕的大床并排摆放,将一切安置妥当后,他顽皮的勾住黎慕辞肩头。
“瞧瞧你,真是好福气,师尊说你夜晚睡不安稳,特地让我准备这小床。我当年初来这里的睡不着,师尊她可是直接丢了本静心经给我,让我自己看着办,真是羡慕你,我第一次见师尊对人这么上心。”
哼,羡慕,他才不相信那个连玉霞师妹活生生的人都能无情亲手烧死,对他上心?在楚何夕身上绝不可能。
“二师兄,师尊她只是觉得我还是个孩子,不像二师兄你这般有本事,什么都能做好,所以就多费了些神来关照我。”黎暮辞故作乖巧地回答吴刚的话。
“呵呵……你可真会说话呢,师尊绝对会喜欢你的。”
“对了,师尊呢?”黎暮辞打探。
他们在殿中闲聊时间也过了许久,可是还没见到楚何夕回来的身影。
“哦,师尊说她要外出几日,我们自己看着办。”吴刚显然对楚何夕的消失,显得见怪不怪。
第7章 冥界,黄泉苦海
一切都安排妥当,吴刚临走时还不忘对黎暮辞玩笑挖苦,睡不着的话他不介意舍身相陪,接着打着哈欠回自己住处去了。
整个寝殿安静下来后,黎暮辞终于得空细细打量起屋内的陈设,整个空间由万年沉香木制成的家具占了一大半,精致雕刻的梳妆台上摆满了精致雕工的金钗宝玉,由鲛人泪珠所化的珍珠制成的床帘,半垂挂在床沿,可以看出主人对于生活的苛刻讲究、奢华精致。
黎暮辞鄙夷的不屑,没想到楚何夕生活上会是如此肤浅品味的女人,跟玉霞师妹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冥界,黄泉苦海。
岸边站着一抹素色紫衣的女子,她望着崩腾的河水犯愁,朱红的小嘴苦恼的上唇咬着下唇,双眉紧蹙,似乎在为什么事苦恼,仔细一瞧,此人正是消失许久的楚何夕。
那日她从灵溪泉出来后,就直奔来到冥界的黄泉苦海。为什么要来这里?其实她也是一时兴起而已,想想小徒儿已经拜入自己门下有些日子,过几日便是天虞门为新进弟子们举办的拜师授礼仪式,可她却典礼要送的礼物还没准备好。
可是,该送什么好呢?
思前想后,楚何夕觉得冥界黄泉苦海里的那个东西最衬他,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她日夜兼程终于来到了河边。
但是,这偌大的黄泉苦海,她该如何找起呢?
楚何夕要找的东西是一块上古蓝玉石,宿有一缕玉魂可护主人一世平安。可是这蓝玉,很多年前她曾和玉魂吵架,一气之下就将它丢进了苦海之中,不过,已经丢了几十年的东西,加上这奔流凶险的河水,要把玉石寻回来,变得难上加难了。
黄泉苦海的河滩上,孟婆见楚何夕已经在这里发呆一整天了,以为她在打河中的那些亡魂主意,不免担心。
“楚丫头,你在找什么?如是要拿走这河里的魂,也得和阎罗大人讨要才好。”
她这是在提醒楚何夕,冥界地盘阎罗大人说的才算,莫要擅自主张。
“孟婆,我没有这么闲。”楚何夕平淡的拿起面前的茶水,抿了一口。
要说以前她或许会有这个打算,拘了几个亡魂来炼炼丹,可是现在身边养着个未来魔尊,她可没这个闲情逸趣。
“没这么闲还来我这里住了好几天?”孟婆没好气的唠叨,要不是这楚丫头时不时的给她带人界的话本给她解闷,她才懒得理这冷漠的丫头。
“孟婆,你说这苦海能下人么?”
原本专心给转生的鬼魂们盛转生汤的孟婆,手一抖,立即将手里的活交给了身边的鬼差。
“你要下河?你个死丫头,可别有什么歪主意。这冥界的黄泉苦海,我们这类的可都不敢轻易下去,就你这修仙之身,我劝你啊,还是赶紧打消这念头。”
“连你们都不敢下去?”
被孟婆这么一说,楚何夕心里也大概了解这苦海河水的凶险。连孟婆这类由天地出生的神体都没办法轻易尝试,何况她这个区区修仙之身。
“楚丫头,你可别乱来啊。你这要下河可是要寻什么东西?”
“许多年前不懂事,丢了个东西在河里罢了。”楚何夕心里盘算下河的可能性,这是她头一次想要送人的东西,她不想放弃。
“那就别想了,都丢了这么多年,现在才想捡回来,想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孟婆安慰的给她倒上一壶茶。
“是啊,以前确实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有了想送的人,如今就十分重要了。”她一想到黎暮辞收到礼物的神情,笑意浮在脸上。
“哟,楚丫头竟有重要的人了?”孟婆不免好奇。
“嗯,挺重要的。”教不好天下大乱。
孟婆不语,干脆也陪着她坐下,担忧的目光打量楚何夕半会儿,才悠悠开口:“楚丫头,你这次来似有些不同了,你能瞒得了别人可瞒不住我这个老太婆。”
“我?我没怎么呀?”楚何夕眼神躲闪,她知道重生这事,对于掌管生死的冥界之人终究是隐瞒不住的。
“坏丫头,还想忽悠我老人家是吗?别以为我是个老太婆眼睛也就花了,你这身体里的重生魂印怎么回事,要不要跟我解释解释?”
她指出楚何夕的魂魄上显现的重生之印,那印记因为孟婆的触碰发出微微青蓝光。
“我、我没啥解释的,我一好端端的人,好歹也是个上仙,魂魄如何我不知道。”
楚何夕陪着笑脸打哈哈,如果说五十年后出了个魔尊,将三界扰得天翻地覆,那人还是自己教出来的,要是让孟婆知道,她还不得先将黎暮辞直接扼杀在孩童时期,而后废了她这个师尊杜绝后患。
瞧,她是不是个好师尊,都不随意杀生。
“楚丫头,你知道老婆子的眼睛,是瞒不住的,你不说我也就不追问了,这是你的事,但是要下那黄泉苦海,真想下去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鲜少有人能够做到。”
孟婆知道楚何夕的个性,如果一味的阻拦,她也不会听进去,还会将自己弄得伤痕累累,倒不如将方法告诉她,让她自己做选择。
楚何夕一听,目光立马敞亮了起来,问道:“我该如何做?”
孟婆指了指苦海河水下的亡魂,道:“你看看这河里的亡魂,它们都是在这黄泉苦海的河里受罚上千年才能够洗去身上的罪孽,这样你可理解?只有魂魄才能下到黄泉苦海,但河水的洗髓之痛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越往河底这痛就越深。你听听这岸边传来鬼哭狼嚎的叫喊声,都是那些亡魂被洗髓之痛折磨的声音。”
“这终归是有法子了不是吗?”
只要能下到那河底,要如何她楚何夕都不在乎。
“你!”
孟婆知道她心意已决,只好摇头起身离开。片刻之后,她回来时手里多了一碗红汤。“喝了它,可是帮你暂时离魂一个时辰,但是你必须先除去全部修为才行。”
除去全部修为……楚何夕有些犹豫了,洗髓之痛她可以咬牙承受,但是河底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如果修为全无,她估计会很难应付。
“必须除去修为?”
“是的,必须,黄泉苦海只有凡魂才可以进入,不是凡魂是无法入到那河底的。如果不行,那就别去了……”
“不……我要去,这是我第一次想要送人的东西。”她不想要黎暮辞失望。
再无疑虑,楚何夕拿起孟婆递或来的碗,一饮而尽。
“唉,你说你这是何苦呢?明明都死过一回的人,还这么折腾自己。”
孟婆心疼的看着伏在桌上已经断气的楚何夕,忍不住叹息感慨。
第8章 敢和本座抢东西,找死!
楚何夕四肢无力,骨头像被从身体抽出来似的,全身软绵绵的。
她从来没有试过这种感觉,除了意识还留存之外,脑袋中的思绪却紊乱得很,像纷飞的雪花,越想抓就越不可及。
这就是灵魂出窍的感觉?
楚何夕努力让自己的思绪归位,她将双手举到眼前,握了握,可以行动自如,让她松了口气。
孟婆望了下漂浮半透明的楚何夕,袖口中拿出一盏油灯点上,烛火闪着幽幽蓝光。“这灯只燃一个时辰,因你是强行出魂,务必在灯燃尽时回来,否则这苦海就会成为你永世的沉睡之地了。”
并无犹豫,楚何夕拉着孟婆就往苦海入口飘去……
“你瞧瞧,撑着满是旧伤的魂,这又何必呢?”
楚何夕淡然一笑,“孟婆,我的肉身就拜托你了。”
纵然楚何夕已成死亡之体,但天生的灵根肉身对于恶鬼孤魂,是上等佳肴的致命诱惑。
“放心,谁敢在我老婆子的地盘闹事。”
“何夕,感谢孟婆相助。”她鞠了一礼,便纵身越入波涛滚滚的黄泉苦海。
血,滴落,但立刻就与河水交融。
这是楚何夕料想不到的,虽心里已经有了底,但下到河中,她这才明白孟婆所说的惊险。
苦海之水除了洗髓刮骨之痛,水流夹杂的碎石竟是如把把尖刀,她一个避闪不及,没了法力护体,刚剥离的魂体很快就如破布般,轻而易举的就被碎石刮出了七八道见骨的伤。
或许是因为她是刚死去的魂体,带了些新鲜的人气,藏身在河底下的嗜血妖邪鬼祟们,贪婪的盯着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冲过来将她分食。
楚何夕握紧拳头,鲜血又从伤口往下落了几滴,这可激起鬼祟们的食欲,纷纷自河底往上钻出,美食当前,蜂拥而上。
饥饿的鬼祟,张开满是恶臭的嘴,眼看利牙就要咬上扑上撕咬之际,一道艳红火光随即笼罩她的全身,沾上了火光的嗜血鬼祟,在察觉不对之前,就已经来不及逃命,扭曲的惨叫后便灰飞湮灭,剩下的几个幸运的连忙逃窜回到黑暗的河底,不敢再放肆。
呼!
楚何夕深深几个吐息,忍着那洗髓刺骨的疼痛,稍微调整了状态后,她继续往河底深处游。
庆幸她在除去修为的时候,多留了个心眼,在魂体上画了护身咒,一旦身体受到危机,护身咒自动开启,不过也只能用一次。
她凝神探查河底,蓝玉越是黑暗越是光亮,只要寻找亮光应该是不难寻到的。
忽地,一道幽幽的蓝光在她眼前出现,楚何夕兴奋的向那个光亮的方向游了过去,就在她伸手欲一探究竟之时,突然感应到一股杀气骤然由远而近,抬起头,便瞧见一条五米长的龙鳞鱼朝她冲了过来,她凭着战斗经验避开,但因为已经体力即将耗尽的身体显得吃力许多。
该死,魂体越来越沉重了,她得速战速决才行,现在可不能就折在这,她还要教小徒儿一心向善呢。
她回神低首,然而河草丛里哪里还有蓝玉的踪影,蓝玉竟然就这么消逝在她眼前,她诧异不解。
追上来的龙鳞鱼张开血盆大口地想要将她一口吞下。楚何夕的耐性已经被磨光,看着面前的异常巨大的龙鳞鱼,冷然无言。
她抽掉原本插在头发里的银花步摇。
“滚开!别碍事!”即便眼前的巨鱼比起自己瘦小的身躯大上好几倍,她丝毫不退让。
几个回合的你追我赶,发现蓝玉竟被那鱼咬在嘴边,楚何夕怒极了。
显然,这臭鱼是想要跟她抢这个蓝玉了。哼!也不想想原主人是谁,凭区区一条鱼就想来和她抢东西,看来它是想要成一条咸鱼了。
“既然你想要做条大咸鱼,那本上仙就成全你。”
她冷目一沉,随即伸出左手,举起被碎石搅破而染满鲜红的手,掌上一支银花步摇,在巨大的龙鳞鱼还来不及反应,发簪乍闪,瞬间一道长长的伤口,从鱼肚子下方裂开。
蓝玉再次回到楚何夕手中,她冷漠的看着已经死气沉沉的大鱼。
“真是活该,不自量力,放久了还以为是自己的东西,这可是本上仙要给小徒儿的礼物,还轮不到你这低贱之物独占,本不想杀了你,但你非要作死,我就没办法了。”
东西到手,楚何夕拖着巨鱼的尸体,在油灯燃尽的最后,回到了苦海河岸上。
孟婆诧异的瞪大的双眼,她、她没看错吧!
眼前这个满身是伤,面容毫无血色的女人,竟淡定的从河底上来了,而且回来的时候,身后还拖着一条五米长得巨鱼,鱼肚子下的血盆大的伤口,还在流着鲜血,看上去被杀的手段凶残无比。
孟婆激动的冲向楚何夕。
“孟婆……”她兴奋张开手准备迎接,但是孟婆却闪过了她。
“唉哟,我的小鱼宝宝哟,你怎么就这么容易走了呀,我废了好些神才把你养得这么肥壮……”孟婆扑到了她身后的大鱼身边,满眼泪光,边哀伤边用眼角的余光埋怨她。
“呃,这丑鱼是你养的?”楚何夕尴尬将两手的血迹擦擦。
“当然啦,我还想着过一百年,这鱼的美味才会到了极致,怎知道你……小鱼宝宝多么可爱呀,你怎么可以杀它呢。”孟婆捶胸懊恼。
“可爱?孟婆,你这眼神要不要医官那去看看?”
她丝毫不觉得内疚,反而毒舌起来。要不是这丑鱼和她抢东西,她也不会浪费那么多时间。
“东西可寻到?”
“寻到了,不过费了些精力。”
“嗯,看得出,瞧瞧你这身体,啧啧啧,回去赶紧给自己炼丹调养吧,亏自己还是个化神丹药师,笑死人了。”
“哼,知道啦!死咸鱼留给你了,我要走了。”
“臭丫头,就这么走了呀,不在我这再调养几日,如此着急?”
孟婆点燃一支引灵香,口中默念几句,楚何夕便重回了自己的身体。
她调整了灵魂初归位的不适感,又见修为也已经回到体内,只是简单处理了身体的伤口,就乐呵呵的拿着上古蓝玉石回到天虞门。
天虞门,云岭峰。
“二师兄!”
楚何夕兴奋地踹开天虞门二长老的卧室大门,顾不得此刻已经是大半夜的时辰了。
“小师妹?!”
林彦只和着内衣,前一秒他还在美梦中看着瑶池仙女流口水,下一刻就被突然出现在床头边的楚何夕吓个半死,以为是哪里来的鬼怪。
再定眼一看,这可了不得,只见楚何夕穿着残破不堪的衣服,虽然表面看不出伤口,但是从衣服破损的地方,已被渗透的血迹程度来看,她应当伤的不轻。
虽然,楚何夕此刻面带喜悦,一副相安无事的模样,但那在烛光下苍白的脸已经透露出她身体有异。
“你这是怎么了?谁这么没眼见,竟然敢伤了你……”林彦原本被打扰美梦而窜起的火气,在看到楚何夕的狼狈之后,立即熄灭。
他握起她的手腕,用法力在探查她的脉络。
“无事,就是去捡回丢掉的东西。”楚何夕不在意的理了理衣服。
“你的灵息怎么如此弱?难到你走火入魔了?”林彦蹙眉担忧。
“不、不是,不是说了无碍嘛,就是去捡了个小玩意而已。”楚何夕随即转移话题,“对了,我来这是想二师兄帮忙替我做个东西。”
她从空间戒指中拿出重新拾回的上古蓝玉石和一张早已绘好的男士发钗草图。
第9章 我是师尊的私生子
林彦看她拿出上古蓝玉石已经惊讶到合不上嘴,这石头可是助力修为进阶的上等灵物,可助灵气快速吸纳入体,可防走火入魔,多少仙门百家都求知不得,这东西竟在楚何夕手上。这样就算了,她还要将这个贵重的蓝玉石,让他当做一般的装饰品,镶嵌到一个男士发钗里。
再明白她说要送人的时候,差点没椅子上摔下来。
“小师妹这是要送人?”他再次确认。
“对啊,送人用的。”楚何夕不以为意。
她……送人东西很奇怪吗?
“那你拿去匠工阁就是了,有必要大半夜来我屋子里吗,来吓我这个老骨头做甚。”林彦这才发现,就为了个发钗,她楚何夕大半夜不睡觉,将他从床上挖起。
“我只相信二师兄的手艺。”
在林彦要杀人的目光中,楚何夕淡定的走到茶桌踏上,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悠悠的喝了起来,看这架势他不答应,她是没打算走的。
“你大半夜闯进男子卧房,寻常女子也就算了,堂堂天虞门七长老,这样被徒弟们见到了成和体统。”
林彦倒是忘记了,她楚何夕本就是个不顾教理常仑的人,脸皮厚的很,一副高冷的白莲花实则是带刺的玫瑰花,他们师兄弟几人对她这个小师妹,真真是又爱又恨。
难道……小师妹知道掌门师兄的生辰要到了,终于开窍舍得心疼他们这些师兄了?
“人家还不是因为最近让掌门师兄伤心了吗,所以就乖乖听话,还特意去准备了礼物。”楚何夕知道二师兄是吃软不吃硬的主,边说还边落下几滴眼泪,加上现在面无血色的小脸,让人一看就十分心疼。
果然,林彦一见楚何夕眼泪都滴下来了,这下就急了起来,想都不想立刻答应了她的要求。“诶,别哭呀,小师妹别哭,你这样掌门师兄知道了,可是要杀了我的。既然这事也是为了掌门师兄,那我就替你将它做了吧。”
“呜呜,真的?呜呜呜……”
“真的。不过是为了掌门师兄。”嗯,他是为了掌门师兄,林彦没底气的在心里安慰自己。
“这才是我的二师兄,那我走啦,三日后我来取。”
“三日?!可是……”
楚何夕早就不见了人影。
“……”
林彦苦着脸,三日,看来他得没日没夜的加紧赶工才行,如果让小师妹伤心了,那他就得伤身了。
醉仙峰。
黎暮辞一早洗漱完毕后,就要准备前往青鸾峰,今日是入门弟子的拜师授礼仪式。
天虞门的拜师授礼仪式是上万年历代承袭下来的,在新收一轮弟子入门满一个月后举行,如果新收徒弟得到恩师的认可,将会从师尊手上收到认师礼。上一世,黎暮辞从李崇明手上收到的是一只玉笛,他是满意的,但是在楚何夕眼中,她就是觉得掌门师兄送的小气巴拉的,所以她才不要学师兄的老路子,还是送那破笛子。
门口早已一左一右各站着两个侍童,清一色的青色长袍,都低着头,静候吩咐。
吴刚抱着一件彩蓝八重鸟刺绣青衣,配着一条蓝云纹带和一双踏云靴。他敲了敲门,还没等黎暮辞应声,自己就大大咧咧的走进来,“这是师尊吩咐彩衣阁给你定制的,你试试吧,她说你今日穿上必定会是全场最帅气的弟子。”
他看着也很羡慕。
青衣,蓝云纹腰带,一双踏云靴,黎暮辞配套穿上后,更衬出了骨子里蕴含的非凡气度和几分灵气。
“来,师兄给你扎个好看的发型,师尊平时的发型都是我打理的,今日一定让你给我们醉仙峰长面子。”
片刻钟后……
黎暮辞看着镜子里扎着两坨丸子头的自己,心情复杂,瞄了一眼门外的侍童,造型简直一模一样,难道二师兄觉得扎这么两个妥妥,配上这身衣服会好看?
怀疑的看了吴刚一眼,后者也尴尬的咳嗽一声祥装收拾,黎暮辞无语的把头上的两坨疙瘩拆开,简单的用发带把两鬓的头发拢在脑后,高高的扎了个马尾,看上去利落大方,轻松又自在。
整理的差不多后,他回头问吴刚:“二师兄,师尊怎么还没回来?”
灵溪泉之后,他算算日子,他们已经有十多日未见了,黎暮辞长长吁了一口气。
不对?他竟期盼她此刻回来?!
吴刚歪头想了想,道:“紫玉师姐也不在,师尊她不会是真的去拜师授礼仪式了吧?难道她还想再收个徒弟?”
他这么想也不是没有道理,往年楚何夕压根都不会出现的,上次的试炼考核破天荒的参加也就罢了,突然带回了黎暮辞,这一次的拜师授礼仪式听说师尊也会出席,说不准又是看上哪个师伯的弟子,又要抢人了。
黎暮辞听着心里一顿,眼底闪过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不悦情绪。
重生后,楚何夕的性格和他印象中的偏差太多,性格偏差也就算了,怎么就爱心泛滥了呢?一想到以后全是满山的小屁孩跟在楚何夕身后喊她师尊,他心中不快越来越多。
不行,师尊只能是他的,醉仙峰最后一个徒弟,只能到他这里,如果她真的敢再给他收来一个师弟或者师妹什么的,他就直接给她掐死一个,敢收一对,他就给弄死一双,收三个、四个,见多少掐死多少!
吴刚傻憨憨的完全没有看到黎暮辞早已黑下小脸,他好奇心反问,“小师弟,你说师尊会不会真的像捡你一样?又突然带回师妹或者师弟吧?你说我要不要再去收拾收拾空房呢?你是怎么被师尊看上的?师尊的爱好变了么?怎么开始捡人回来了?……”
他一股脑的吧啦吧啦将疑问抛出。
黎暮辞笑眯眯的看着吴刚,挑了挑眉,他勾勾手指头,故作严肃起来,吴刚赶紧附耳,就听到黎暮辞在他耳边低声说:“其实,我是师尊的私生子,我们师尊在外边欠下不少风流债。”
吴刚震惊的倒吸了口凉气。
不过他说的也是事实,楚何夕的美貌在仙门百家里实属排名第一的,不少仙门里的青年才俊都想要与她共结道侣,其中绯闻人气最高的,就是那英年早逝的落日山庄掌门列明尘。
黎暮辞歪着头很是天真,看到吴刚傻愣呆呆的模样,噗嗤一声,哈哈大笑了起来。
吴刚这时候也明白了黎暮辞是在逗他,不满的撇撇嘴,“你这小师弟,真是不老实!”
门外的侍童见已差不多吉时,便入门提醒。“两位仙君,授礼仪式就要开始,还请随我们前往。”
“走吧。”
“嗯,走吧。”
为了掩盖自己的法力,黎暮辞只能攀着吴刚一同御剑前往青鸾峰主殿。
黎暮辞心底盘算着计划,这拜师授礼仪式一成,他今后就是楚何夕唯一的亲传弟子,醉仙峰的下任主人。
第10章 拜师授礼仪式(上)
青鸾峰主殿之上。
不同于醉仙峰华音殿的华丽装潢风格,华阳殿整体青灰色,色调偏深沉雅正,稳重大气,处处彰显着主峰的威严庄重。
殿内巨大的圆弧的台阶上摆放七个主位,以掌门李崇明为首的各峰各殿之主都已经坐在位置上,除了楚何夕。
每十年才举办一次的拜师授礼仪式,对天虞门是十分重要的,所有弟子都会在这一天出席,意在给新旧弟子互相认识的机会。只不过今年的场面有些失控,已经算是宽敞的主殿大堂,现如今黑压压的聚满了人,甚至都排队到了门外去了,各个都想占个视觉好的位置。
难道是天虞门的七个长老如此受弟子们的爱戴?
才怪!
这些人,这么积极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希望能够瞧上传说中的七长老一眼,听说这次的仪式楚何夕会参加,有的人还连夜就跑来占座了。
李崇明和其它五个师弟不约而同的将嫉妒的目光,瞟向空荡荡的第七个座位,愤恨得直咬牙。
都是师尊,怎么地位就差这么多呢!
就在仪式准备开始同时,楚何夕才慢悠悠的踏进大殿,一尘不染的素白色水秀裙衣随着她飞落椅子的动作,甩出一个优美的弧度,让在场目睹的人都不自觉抽了一口气,再看那绝色的脸,虽然此刻如寒霜般清冷,一双秋水凤眸从在场的众人脸上一扫而过,被她看过的人,顿时感觉呼吸如停滞一般,惊艳得木在原地。
幸好楚何夕只是看了他们一眼而已,眼神一触即离,没有过多的想要停留的意思,被看的人懊恼无法擒获这份目光,没被看到的人暗暗捶胸懊悔自己没能抓到机会。当然也有人面露鄙夷,觉得楚何夕她只不过脸长得好、运气好而已,才会被仙逝的百草道人挑中,才几百年的修为就独掌天虞门七峰之一,若是换了别人有了这样的条件,修为怎么还会低于她。
楚何夕从不管别人怎么看她,她孤傲的坐在位置上,俯看了台下等候授礼的十几名少年少女,好好的花样美少年们一个个因为试炼考核,整日训练和冲关,如今被弄得跟黑猩猩似的,心里庆幸自己提前把小徒弟拐走了,小徒弟那一副姣好的皮相,要是因为试炼弄得跟猴子似的,她可是会心疼的。
长老席上,三长老的位置后方,一个兰花似玉女弟子看见楚何夕出现,也很是惊喜的哇了一声。
楚何夕听到声音抬头看到她,微微愣了愣神,紫玉在一旁立即察觉她的困惑。
于是跑到她耳边低声说:“师尊,这位是紫霞师姐,三师伯的亲传。迷迷糊糊的,是个秉性单纯的人。”
“见过七姑姑。”紫霞乖乖站出来,拱手有礼的道。
楚何夕礼貌的点点头,对紫霞回以微笑,算是回了她的礼。
台下的旧弟子们可是兴奋极了,没想到还能看到七个长老一个不缺的坐在一起的场面。
坐定后,她这才留意起周围来,以前李崇明接手天虞门门内是有几个宗派势力对他的能力是不服气的,不仅总爱给掌门师兄使绊子刁难还不服管教。作为天虞门掌权的七大主峰,除了楚何夕,全都现身为首次主持仪式的李崇明撑腰。
想到这里楚何夕心里生出些愧疚,一直都是掌门师兄护着她,但因为自己缺心眼,总是置身事外,关心的事情太少了。上一世她压根就没有想过在这次大会上出现,看在场的众人惊愕的表情很明显,他们可能觉得她不会来才是正常的。
李崇明惊喜地探问:“小师妹这次心情甚好?”
李崇明虽千年修为,但看起来也就四十出头,明明资质属于后天努力型的,偏偏后边几个天生资质好的师弟师妹都是懒散的骨头,指着他说掌门之位就应该他这大师兄来接,偌大的天虞门就这样随意的“丢”到了自己手上。
也许是为了想让自己看起来更有威严一些,他打扮的十分严谨,一身灰色的长衫,外罩青蓝色长袍,手拿一把浮尘,忽略脸的话,确实是有几分严肃,偏偏他还长了张娃娃脸,外加一对酒窝子。看起来怎么都让人很难怀疑,这人真的有合体期修为?
楚何夕心里一叹,虽他们属同门,但却不同师,如果不是上代掌门着急精进修为导致走火入魔嗝屁了,也不会这么快就让资质一般的李崇明承了这掌门。而他们各自的师尊呢,一看,哟,天虞门年轻一代承担重任的机会到了,也都没良心的陆陆续续甩手驾鹤西去。
上一世,黎暮辞从魔界初回,单挑狂虐仙门百家,而这群道貌巍然的修士,明明修为不精进,厚着脸把一半罪责全都推在了她的头上,声称都是因为她的离经叛道才教出这种孽徒,她楚何夕就该以死为天下苍生谢罪。
那个时候她以为掌门师兄会为了顾及天虞门的万年基业劝她放弃,然而他竟然为了她这个小师妹,一改平日的软弱个性,强硬的和整个仙门对抗,楚何夕不愿意交出黎暮辞,一心要护着徒弟,那天虞门就拼尽所有,护着她周全。为护下她,天虞门与整个仙门百家为敌数十年,可惜最终招小人谋害,重伤至死。
想到这里,楚何夕觉得上一世自己真的活的太随心所欲了,好像真的没为门派做出什么有用的贡献。既然给了她一个重生的机会,那就从现在开始把所有遗憾的事一律解决了吧。
从现在起帮着这个掌门师兄好好守护天虞门,敢和掌门师兄做对的人,一律打死,管他是神是魔!
李崇明见楚何夕直勾勾的望着自己不说话,下意识的挺了挺腰板,默默咽了口唾沫,他不怕任何人,唯独对眼前这个阴晴不定的小师妹没辙,老脸不由得红了几分,他紧张的叫道:“小师妹?”
楚何夕叹气笑了笑,望着他,语气平淡的道:“只是觉得掌门师兄最好了。”
在场的都是弟子以及过来观礼的修士,楚何夕虽说的平淡,但这话他们可听的清清楚楚,一时间整个大厅瞬间鸦雀无声。
原本淡定在喝茶的几个长老,噗的一下全都从嘴里喷出来。
这人确定是他们高冷的小师妹?!
李崇明老泪纵横,欣慰的看着楚何夕,“小师妹,我虽然知道你很敬重我这个师兄,但是咱们低调、低调,这么多人在看呢。”
“有什么可看的。”别人想法如何她才没精力理会。
楚何夕冷目一扫,窃窃私语的人立即噤声。
“咳!人也齐了,那仪式开始吧。”李崇明扬手示意司仪。
“小师妹,你的伤?”林彦靠近楚何夕关切询问。
“无碍。”口里夹杂的血味让她脸色黑了几分,在外人眼中,她看上去像是心情不好。
“不要硬撑。”
“我没事,嘘……”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放心。
楚何夕也没想到那黄泉苦海的伤口如此难愈合,为了快速恢复,她在丹药的辅助下才强行修复,这使她内耗不少,而过度服用丹药导致她灵气混乱反噬,如果不是二师兄将制好的钗子送到她闭关的洞府,及时为她护住心脉,她可能就错过了这场授礼仪式。
如今借着二师兄渡的几分真气,她勉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一定要撑到结束。
在司仪的传唤下,天虞门拜师授礼仪式终于正式开始。
鼓声喧天,百鸟盘旋于上空,一切都是吉祥寓意。
门外等候已久的新收弟子们,均穿戴整齐,以亲传弟子黎暮辞为首,整齐排着长队步入正殿,叩拜座上的七个长老后,拿起身侧侍童敬上的拜师茶,按礼数喝尽。
第11章 拜师授礼仪式(下)
敬茶结束后,拜师礼最重要环节就是师尊授礼了,大家的目光纷纷落在了场上唯一亲传的黎暮辞身上。
楚何夕的亲传,她会送什么给他呢?上等丹药或者灵器?作为亲传,能够拿到的师礼必定是不会低的。
成为焦点的黎暮辞,抬起稚嫩的小脸,凝望在高座上的楚何夕,他脸上虽淡定自如、但心里不自觉还是有些期待的。
当司仪让楚何夕开始授礼时,她却是望着黎暮辞分了神,连喊了几声她才回过神。
没想到她给小徒儿定制的这套衣裳,竟将黎暮辞衬托得如此出众,看周围那些女徒弟的目光就知道了。
她正了正脸,看着早已恭敬站好的黎暮辞,指尖在空中比划几下,一个精美的檀木盒出现在她的手上。并没有如其他长老起身亲自送礼,而是吩咐紫玉替她拿给黎暮辞,在紫玉即将接过的时候,楚何夕的手微抖了一下,就在檀木盒要掉落地的时候,紫玉眼疾手快将盒子接住了。
楚何夕脸色一白,看来二师兄的真气快要撑不住了。
这个意外只在一瞬,无人太放心上。紫玉开心的将檀木盒递到黎暮辞面前,小声提醒:“还不快快谢了师尊。”
“谢师尊。”他听话的朝楚何夕拜了一礼。
因楚何夕并没有亲自授礼,大家都认为黎暮辞这亲传弟子,在她心里也不过如此而已,那礼想必也一般。
“快打开看看吧。”紫玉也很好奇。
“嗯。”
黎暮辞听话的将檀木盒缓缓打开,在盒子开启瞬间,金光乍现,待看清后才发现,发光的东西竟是由天地边际极光制成的男式发带,在发带底下更让众人倒抽一口气的是那钗子,精致的雕刻工艺不说,吃惊的是那相嵌其中的上古蓝玉石。
“小师妹?!”林彦吃惊扭头瞪向楚何夕。
因为他觉得自己被忽悠利用了,那钗子他还以为是楚何夕要给掌门师兄的生辰礼,怎料如此贵重的东西,她竟随便给了孩子,做苦力的还是他……
想起先前她还可怜兮兮的说,美丽的钗子就应该配一条上好的发带,属天地边界的极光甚佳,他二话不说飞了几天几夜给她取了来。
楚何夕满意的看着大家羡慕的眼神,与同样诧异的黎暮辞对视,“就是个小玩意,给你做拜师礼,可满意?”
“徒儿满意。”黎暮辞心中暗笑,她这是送礼还是给他拉仇恨。
重生前,这块蓝玉石虽原本好好被她丢在黄泉苦海里的,但后来不知道黎暮辞通过什么方法得到,然后利用蓝玉石挑起了几大门派相杀。
楚何夕心想,如果现在她把他想要的东西都准备好,是不是就可以灭掉了小徒儿长歪的苗头,还能让天虞门安安稳稳。
楚何夕说的一脸无谓,听到的人却是三观尽碎,连李崇明严肃的脸上都有抽动的迹象。同一批的弟子是拼命完成试炼才入选,黎暮辞的命是有多好,早早就被楚何夕看中,直接就成了亲传弟子,当下又给了他上古蓝玉石作入门礼。
看楚何夕淡定的样子,李崇明也越来越糊涂了,猜不透楚何夕她是故意这么做,想要以此磨砺弟子心志,还是一时兴起的随心所为。
一众观礼的修士们纷纷对视,先是惊讶楚何夕竟然已经收了亲传徒弟,然后一想到黎暮辞手上的蓝玉石,各个脸色就都有些不好看,一个才十岁的孩子哪懂那蓝玉石的作用。
楚何夕一看众位暗沉的脸色,也冷下脸来,竟然都对她送小暮辞的入门礼有意见,啧,这群家伙就是欠揍!以为她不清楚他们的盘算么,自家师兄们都没说什么,不管谁不服,有不满就冲她来,计较一个孩子算什么东西,这些人只要狠狠的揍一顿就老实了,她保准揍到他们不敢说话为止。楚何夕黑下脸,身体不舒服也就算了,这些老家伙竟然觉得她送的礼物过于贵重了,她暗暗握了握手心,强压胸口的不适,观察黎暮辞的反应。
黎暮辞任由着楚何夕打量自己,也不害羞,单纯的把玩手中的钗子和发带,忽而抬起头与她对视微笑,他笑起来眼睛和月牙一样,让她糟糕的心情都变好了。
反正礼已经送出,没有退货的道理。主持的司仪见楚何夕没有打算收回的意向,便宣布黎暮辞的授师礼成。紫玉高兴的将他带到楚何夕的座位旁,与她分别一左一右分别站在楚何夕身侧。
仪式还在继续,其它的弟子们都分别从各自的师尊手上得到师礼,前头因为有楚何夕开了眼界,后边的虽说也不差,但对比黎暮辞收到的可就逊色不少。
黎暮辞一直觉得有人盯着自己,谁知一转头,竟对上楚何夕如秋水般的黑眸。“你瞧着我做什么?难道是徒儿今日过于美貌?”
“倒也不是不无道理。”楚何夕也不避讳。
“那你盯着我看,不怕在场的钦慕师尊的人吃醋吗?”他看了一眼角落里,一位执扇的白衣公子。
那位公子打从楚何夕一落座,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半分,这让黎暮辞不免留心在意。
“……你的发带要掉了。”
说完,楚何夕在众目睽睽之下,揽抱住黎暮辞,将他松掉的发带扯了下来,黎暮辞一头漆黑的发丝披散及腰,妖孽的面容因为发丝包裹的笑脸,遮盖了英气,多了几分娇艳,这模样简直让同龄的女孩们都自叹不如。楚何夕伸出葱白的手拿起木盒里的极光发带和蓝玉钗,两三下就将它们固定在黎暮辞的发上。
嗯,她的小徒儿就是应当配最好的。
楚何夕满意的看着黎暮辞,这一身华丽的衣物搭配直点头,小徒儿底子不错,果然穿什么都好看,稍微修整一下,就如此出众。
但她没高兴多久,一股翻腾的血腥味涌到嘴边。楚何夕神色一变,侧过身将衣袖遮住下半脸……
在外人眼中,她的动作就像吃了东西用衣袖遮挡,剔除异物而已。当楚何夕回身,她的脸色已经不如刚才那般白里透红了,白是白,但是白的有些不自然。
忽然,楚何夕站起身,到林彦旁边说了几句,就急匆匆的在未结束的仪式上消失了。
黎暮辞望着她离开的方向,虽然祥装认真的观看台下的仪式,但心思却早已跟着楚何夕离开,他刚才似乎看到了一抹殷红的东西在楚何夕袖口。
那个……难道是血?
他联想起她先前的怪异模样,黎暮辞眼底不住的升起杀意,他都没出手,谁竟敢伤她!
趁着大家没注意,黎暮辞也飞快跟在楚何夕离开的方向消失了。
第12章 喜欢谁多些?
楚何夕以最快的脚程回到醉仙峰未央殿,这是她的寝殿。身体如灼烧般滚烫,她的手紧紧拽着衣襟,努力压制着混乱的灵息。
“师尊?”黎暮辞孩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仪式结束了?”
她紧咬着下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与平时无异,生怕泄露一丝不正常。
“还没有。仪式太无聊了,既然师尊不在,我不想在那里。”他实话实说。接着他敲门说道:“师尊,我给您准备了一壶清茶润润喉。”
这孩子真是乖巧又有孝心,可惜如今不行。
“师尊不渴,你先回房间休息吧,今夜你就在自己的寝殿过夜,害怕的话可以喊二师兄陪……”
“……”
黎暮辞眼眸一暗,她竟拒绝他?想到楚何夕袖口的那一抹嫣红,未得到楚何夕的应许,黎暮辞推门而入,“师尊?”
印入他眼前的楚何夕满面苍白,鲜血顺着她的嘴角边缘低落,人站在床边摇摇欲坠。
因为黎暮辞的突然闯入,楚何夕脸上浮上几分怒气,她不愿让他瞧见如此狼狈的自己。忽然体内灵息躁动,来不及运气调息,毫无防备的爆发出来,五脏六腑徒然被暴走气息震伤,楚何夕第一反应就是推开近在咫尺的小徒儿。
“师尊!”
虽然楚何夕已经尽力护住黎暮辞,但他的小身板还是被她凌冽的功法,远远的摔了出去。还没等黎暮辞重新站好,楚何夕已经席地而坐,几个呼吸之间就重新镇压体内暴虐而出的些许魔气。
竟是魔气?
虽然很快就消失了,但对于黎暮辞这气息是十分熟悉的,他面色凝重。在楚何夕透支的身体倒下之际,他抛开心中的困惑,快速飞身以孩童身躯扶住了她,虽不语但目光里有着担忧和疑惑。
“呵呵,徒儿不怕。师尊没事的,我很厉害的,休息一下就好,师尊还要把你好好养大呐。”楚何夕笑了笑,虚弱又不甘示弱,担心小暮辞会不愿意跟她这个师尊了。
话刚说完,她起身开始闭目调息。
似乎察觉到醉仙峰的异样,几道身影快速的从由远而近,李崇明和几个长老见楚何夕受伤,加上殿中残余的微弱魔气,他们下意识以为楚何夕是被魔族袭击了,趁着这次授师礼混入进来,魔族的人真的是越来越狂妄了,竟然趁人之危搞偷袭。
黎暮辞天真的一张脸,伸手随意一指,“我刚才看到有个鬼鬼祟祟的人从师尊房里出来,还偷袭打伤了师尊,还往那边去了!”
众人一看是黎暮辞指的是天虞门剑冢的方向,那可是门派禁地,见楚何夕自我调息义务大碍,不敢停留,朝着那个方向直接追了过去。
待他们走远了,黎暮辞看着坐在原地的楚何夕,慢慢走过去。他很确定,刚才那股魔气就是从楚何夕身上散发出来的,虽又被师尊压制消失了。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心中的疑虑,待楚何夕苍白的脸色有了些许缓和,黎暮辞毫不犹豫,猛地伸手抓住楚何夕的右手,打算使用魔息探查。
只要是魔气,通过同类魔息的引诱一定会显现出来。
楚何夕睁开了眼睛看到的情况,就是小徒弟很亲昵的在紧紧握着她的手,不过那小眼神看她还挺凶狠的。
楚何夕沉默了,这小徒弟不会真的觉得她这个师傅很窝囊,开始气愤她抢了自己吧?
“师尊,您哪里还有不舒服?哪里有受伤?哪里疼?”黎暮辞心虚随即转变成担忧的脸色,语带关心。
原来小徒弟真是特别担心她呐,紧紧的抓住自己的手不放,甚至扑在到她怀里,就像以一放手她就会有个万一,消失不见似的紧张。楚何夕心中不满,她就这么靠不住嘛,这次只是一个意外而已。
冷下脸抓住黎暮辞的衣领直接就拎开,看他的眼神有些纠结,这么个小家伙竟然会对人撒谎,刚才那突发状况,该夸他机智聪明呢,还是该打拎起来暴揍一顿,以振师纲?
“师尊,您这是生我的气了吗?”被法术拎在空中的孩子一点都不挣扎,也不慌张,好像还觉得好玩,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还露出大大的笑脸,天真极了。楚何夕感觉心口被萌了一把,这孩子一直这么天真该多好,但魂体上的那个印记,时刻都在提醒着她,她重生教养黎暮辞的目的是什么?
重生后,自从被孟婆告知她的魂体上多了重生印记,之前虽然猜测和重生有关,可没想到这印记竟然会触发她体内的魔气,前一世魔气外泄的情况从来就没有发生过,重生印记会不会和黎暮辞有关?她的徒儿一直是谦谦君子,温和文雅的模样,直到出事后她才知道自己对黎暮辞关心太少,了解太少,她作为师尊还真是不称职,被徒儿嫌弃活该。
将小徒弟从空中放下,楚何夕深深叹了口气,这孩子这么讨喜可爱,她哪还舍跟他生气?楚何夕看了看窗外,眼底忽而深沉的道:“今天的事情不要说出去,记住了吗?”
“是,徒儿记住了。”黎暮辞黑眸一暗,乖巧的鞠了身,脸上恢复了十岁孩子该有的嬉皮笑脸的模样。“师尊刚才是有心事?”
没想到黎暮辞会这么敏锐,楚何夕犹豫了一下,悠悠开口:“是个故人。”
“故人?这个故人对师尊很重要吗?”让楚何夕面露惋惜长叹的故人么,黎暮辞明显很感兴趣,凤眼眯起掩下眼底的不悦阴鸷,拉着楚何夕继续问。
楚何夕宠溺的拍了拍他的头,“是啊,挺重要的故人。”起初她并有想深谈的意思,奈何这小徒弟不依不饶。
“故人是什么样的人?竟让师尊如此在意他,师尊很喜欢他?”孩子眼中已经升起对故人的妒意。
“嗯。”楚何夕直视面前的小徒弟,不想说话。
“那师尊现在是喜欢徒儿多一些,还是喜欢那个故人多一些?”
“你。”语气中充满宠溺。
“有多少呢?”
“嗯。”开始蹙眉……
“师尊?”
“……”继续忍。
“师……”
楚何夕被吵得头生疼,只好趁机给小徒弟下了个禁言咒,眼里写满了嫌弃,黎暮辞小时候这么话多的么?长大多好,字字如金,不该多说绝对不会说。
黎暮辞张了张嘴,发不出一点声音,意识到楚何夕做了什么他被她的幼稚行为气笑了,竟因为不想听他说话,将他禁言了?气不过,他伸手想要抓住楚何夕一缕发丝,指尖才刚触碰,楚何夕便歪头躲过,无奈的看黎暮辞。
这个调皮的熊孩子!
第13章 拜帖
黎暮辞只好作乖巧的模样站在楚何夕身侧,他眯着眼,一双精致的凤眼如月牙,加上眼角的泪痣,这个样子好看极了。一边偷看楚何夕,看她因为思考不经意露出苦恼的神情,一边心里暗作打算,刚才那暴露出来的那股力量已经确定,虽然只有一瞬,就是魔息无疑。楚何夕从小就在天虞门长大,仙资非凡,也没心魔,不可能会沾上魔气,这股魔息又让他很是熟悉。黎暮辞此时已经开始怀疑,楚何夕难道有隐藏他不知道的秘密?他该如何去试探呢?
他试探的念头刚刚升起,楚何夕忽然凑近到面前,与他平视,近到黎暮辞连她的吐息都可以清晰感觉,微热的气息触碰着肌肤。
看着他不说话,楚何夕嘴角微微挑起一点点弧度,这蓝玉发钗果然也就是衬他,完美极了!
头一次看见楚何夕这般开心,相近的距离,使得黎暮辞可以望见自己影子,印在她的眼瞳里,心底陡然柔成一汪春水,仿佛这人想要什么,他都可以为她去做。
别扭的移开脸,无奈的抚了抚额前的碎发,黎暮辞暗骂自己,他不是疯了,就一定是魔怔了,这个状态不对!
李崇明和六个师弟在剑冢附近搜查了一圈之后,没有发现任何有嫌疑的人,立即下令封闭整个天虞门,不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一个魔族突然来到这里,必定不是来寻亲探友。
“会不会是那小孩看错了?”柳书叶提着剑,杀气凶凶。
排行老六的慕一航有些疑惑,“无论仙气魔气,这里连一丝气息都察觉不到,这显然就有问题。”
“能够将小师妹重伤,修为估摸也会太低的。”李崇明黑着脸,她的小师妹竟被人偷袭受伤。
“直接回去问问她,不就知道了。”林彦平淡出声。
李崇明皱了下眉头,神色严肃道:“你们先回各自的峰中排查,小师妹那我亲自去一趟,一航你和我一起。”
各峰长老鞠手领命后,只剩排行第六的慕一航与他赶往醉仙峰。
这时,手拿折扇的慕一航笑道:“刚才听弟子说的落日山庄掌门有意想要和师妹结为道侣,这次除了来观礼,实际是来送拜帖的,说帖子已经送到掌门师兄手中,不知是否有其事?难道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慕一航和楚何夕年纪相差不大,都是同一年入门,平时关系说不上多好,但也不坏,楚何夕虽是美貌出了名的女修,毕竟那个性子不好也是人尽皆知的,别人不招惹她,她也懒得搭理别人。
李崇明为难的道:“虽然修仙的女修也少但很多都早已有了良配,这么多年了,小师妹确实也该放下心思寻一段良配,她的性格虽然……可终归脸蛋是不错的。”
虽然落日山庄和天虞门的联姻能让两个门派之间的关系更进一步,也算是门当户对的级别,他却从没想过他们会主动来找楚何夕联姻。而且列明尘的修为已到渡劫期,离飞升渡劫就差最后一步,小师妹跟他在一起……岂不是以后可能守活寡了?一想到这个分离的场景,李崇明就拉着脸,现在天虞门虽然比不上以前鼎盛时期,但也不会弱到连师妹都卖了。
慕一航轻笑,用折扇轻轻敲打着手心,露出看热闹的神色,“小师妹精丹修,三师尊陨落前还担心他走后,小师妹会被人欺负,就想给她物色几个剑修的道侣,但那时小师妹修为才到金丹期,三师尊物色的几个修士,修为当时都是极其出色的,但三师尊才开口,小师妹就用修为相差太多,容易有代沟之类的给婉拒了,甚至没差点掀了醉仙峰,现在说不准就是个机会。”
李崇明不满的道:“那是以前,现在的小师妹根本不需要别人来保护,况且还有我们在。”
慕一航执扇的手顿了顿,扇子差点没抓稳,脸上的表情露出了微许的尴尬,大师兄还真是极度袒护小师妹啊。
只好作罢,继续道:“倒也是。不过这种事情掌门师兄你直接出面拒绝也不太好,还是先问问小师妹吧,没准儿她这会儿有自己的看法。”
李崇明原本严肃脸上有了些柔和,心中一叹,六师弟其实说的也没错,他虽为大师兄,长兄如父,但确实没权利替楚何夕做任何决定,只能一会儿探伤的时候趁机提一嘴试试。想到这里,李崇明藏在袖子里的手偷偷捏了几把汗,算算楚何夕一会翻脸暴打他的几率有多少。
楚何夕平复伤势之后,就让才刚踏入醉仙峰的紫玉和吴刚带黎暮辞出去走走看看,而自己则在寝殿周围设下结界,服下一颗归元丹后,开始运气疗伤。
楚何夕调息打坐了一个时辰,才把受到冲击的五脏六腑恢复到七八分,好在突然爆发的魔气及时得到压制,而且避开了重要穴位,否则她这会儿就得修为回退,法力停滞了。
重生后,头一次受如此重的伤,看来她得计划闭关疗伤一段时期,要不小徒弟还没养好,自己就先嗝屁了。等黎暮辞弱冠后,就出去寻找前世来不及去找的那味药草。
睁开眼,她的眼中一片清澈明净,掌心之中出现一簇紫蓝色的火苗,她手掌微握拳,摊开,紫蓝火苗立马幻化成许多只翩翩起舞的蓝麟蝶,围在她身边,伸出玉指,一只蓝麟蝶落在这根莹润修长的手指上,本清明的瞳孔随着蓝麟蝶扇动的火翅膀,变得忽明忽暗、琢磨不透。
这时,结界外突然传来两股熟悉的灵息,确定是谁来了之后,楚何夕手指上的火焰消失,身形一晃,已经来到了寝殿结界之外。
看到楚何夕无碍,李崇明下意识陪起笑脸,脸上的皮都起了好几条褶子了,外人眼中他是十分宠溺这个小师妹,实际不管什么时候只要见到这个小师妹,他真的是即爱又恨又怕,因为楚何夕在他小时候狠狠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
见李崇明怂的像个鸵鸟,暮一航摇头叹气,知道楚何夕不喜说话拐弯抹角,他便替李崇明直接说明来意:“刚才你被魔族袭击的事,我们认为有很多疑点,想知道你当时发生了什么,小师妹是否有时间说明?”
李崇明在六师弟说话的同时,站在一旁悄悄观察楚何夕的脸色,发现她神情平静温和,知道她现在心情尚可,也就稍微自在了些。见楚何夕走到园中的竹亭里的石桌前,坐下后下巴示意他们也坐,暮一航没像李崇明那般拘谨扭捏,他赶紧一撩衣摆拉着李崇明,拍拍石凳就坐了下来。
楚何夕看着坐离自己有一段距离的掌门师兄,无辜不解,“师兄,你嫌弃我?干嘛坐那么远。”李崇明离自己的距离足足有一步远。
李崇明立即把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似的,一脸干笑,“不嫌弃、不嫌弃,小师妹如此美颜亲和的人,我怎么会怕!”
这话让身边随侍两个个侍童都忍不住偷笑,说他们家峰主是冰山女修的大有人在,亲和?在整个天虞门可是从没听说过,如今从天虞掌门的口中蹦出,任谁听了都会觉得好笑。
第14章 师尊,你要嫁谁?
想了想先前黎暮辞扯谎的事情,楚何夕一本正经,看着李崇明的眼睛,坦然的说:“袭击我的人,当时就是一个黑影闪入,蒙着面,趁我不备才得手。”
重复了一遍和十岁孩童一样的话,李崇明丝毫不疑地点点头,正准备听听接下的话,就见对面的楚何夕喝下一口茶,语气平淡的道:“说完了。”
声音就像手里的这杯清茶,好听的让人来不及回味,就结束了。
“没了……?!”李崇明瞪眼,“你还真是比你的小徒弟说的都少,最起码你那徒弟至多还说对方往哪儿去了。”
楚何夕也不反驳,反而认同点头,一脸得意,道:“当然,我小徒儿聪明伶俐。”
“……”李崇明和慕一航相视暗哑无言。
这小师妹能不能正经的聊天了!看这个被袭击的话题是没法继续谈了,犹豫了一下,李崇明接过侍童递上的茶,想喝了一口壮壮胆子,因为第二件事情可能一开口就会把楚何夕惹恼。慕一航给李崇明使了把眼色,李崇明犹豫了片刻,叹息一声才把藏在袖子里落日山庄的拜帖拿出来放到楚何夕面前,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脸色,把请帖一点一点推过去,有种只要你一发飙我就立即把它撕了的意思,“这是落日山庄送来的拜帖,想请师妹你给门派中一位老长老炼制丹药治疗旧伤。”
没想到楚何夕一听落日山庄,蹙眉拿起来那个拜帖,看完后将帖子往桌上一丢,脸色瞬间浮上怒气,杀气腾腾的厉说:“没门!”
她对落日山庄的掌门是有好感的,但仅限于修为造诣方面的交流,一看到那个帖子里写的长老名字,她可是开心不起来了,这个人她可是到死都不会忘记他是怎么听黎暮辞的话,落难魔界的时候这个人可是出力不少,并且还忘恩负义的贪婪吸走她的修为,那时候怎么没念在她曾施恩于他?
“啊?!”没想到楚何夕会这么激动,李崇明吓得立即躲在六师弟身后求保护,整个人都不好了,“师、师妹?”
楚何夕眼底杀气不减,回瞪他。“你还有事?”
“这……”
“快说!”
“有,其实除了这个求药的事,落日山庄也还提了联姻的事,落日山庄掌门列明尘想与你见一面,我呢其实打心底是想替你拒绝的哈,但又不好越过你替你做了这个决定……”李崇明越说声音越低,一派之掌的风范此时全给楚何夕那一拍全都吓飞了,脸色紧张的涨红。
楚何夕冷着脸,看着一旁摇着扇子衣服看热闹的六师兄,直到把暮一航看得浑身不自在,感觉有股寒气直从后背升起,她这才皮笑肉不笑的对着李崇明来了句:“我嫁他还不如让六师兄娶我。”
此时的楚何夕一身淡紫色素雅纱裙,习惯性用步摇束发,黑直的几缕发丝顺滑的垂在额前,余下披散在头发随风轻扬,身姿飘渺,印着落日的余晖,虽然她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更衬得一双墨色的眼眸灿如星辰,此时即使是有着怒气的冷笑,精致的五官因为染上少有的神采,也会让人心神恍惚陶醉一下。
暮一航虽然对楚何夕如一般师兄妹感情,没什么歪心思,这一刻也克制不住的看呆了神,回神后第一反应就是还好楚何夕平日性情冷淡,不爱笑,要不然那绝世的美貌加上这一笑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为她着魔,简直就是祸水妖精。
“师尊,您要嫁给谁?”
在李崇明和幕一航还没反应过来,一个清脆稚嫩的童声就打破了这个尴尬的气氛,黎暮辞站在竹亭外,看着他们笑得一脸天真无邪,精致的眉眼都弯如弦月。
他的师尊真是招人喜欢啊,他只不过是离开了一会儿,小师尊就开始想找道侣了,现在这里的还不够,还要到外面去找,她竟然还敢对他那么温柔的笑!不是说要把他好好养大么?难道他这个徒儿还不如那些有歪心思的人重要?他是不是现在就该把这不听话的小师尊藏起来,除了他,谁也别想得到她!
楚何夕不知道黎暮辞现下心中的小算盘,她见小徒弟笑容明媚,心情也好了许多,也懒得再吓唬掌门师兄和六师兄,对黎暮辞招了招手,示意让他到自己身边来。
黎暮辞也很是听话,乖巧的让楚何夕抱在怀里,虽然眼睛带笑看着坐在侧面的暮一航,暮一航陡然觉得后背一阵发凉,感觉一股极度危险的围绕身边,身体本能一阵颤栗,他皱了皱眉,突然感觉小师妹怀里这小孩和自己试炼考场初见他的时候不太一样,刚才一瞬,察觉到他的气质与普通孩子不符的违和感,笑容虽甜美无害,但好像又带了些邪气。刚想开口,就见楚何夕已经端起面前的茶杯,竟然还细心的吹了吹杯子里热茶,指腹摸了摸温度,才递到黎暮辞的嘴边,小徒弟很听话的张口喝下去,脸上乖巧的表情让暮一航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看见小徒弟非常听话喝完杯中的茶水,楚何夕的眼里十分满意小徒弟现在乖巧的模样,自从黎暮辞回来,她就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这个小徒弟身上,再也没看身边两个师兄一眼。
李崇明看了这一幕,刚才的感觉不知道该不该与楚何夕提及,他只好尴尬的说:“小暮辞如今真是大变样,被师妹你养了几天就像换了一个人,体质结实了不少。”
楚何夕白了一眼,算是承了对方的夸赞,冷淡道:“是我养的好。”
可不是,天天让他到灵溪泉泡澡可不是白泡的。
黎暮辞一见楚何夕竟袒护自己,忙用两个小手捧着楚何夕的茶杯,乖巧的为她把茶水满上,递过去。
“师尊,喝茶。”
楚何夕本来因为谈话内容变差的脸色,瞬间缓和了下来,拿起递来的茶杯,竟然没有嫌弃这杯子是被黎暮辞喝过,小小地抿了一口,眼中原本被激怒的情绪恢复温和。
见对面两人师徒情深,黎暮辞这时候怎么看也就是普通孩子,暮一航压下心里的疑虑,就不再出声。他拉着李崇明站起身说:“我们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
总之,就算过来这里之后说了这么多,竟然全都是没有结果的废话,一件事都没说成,他们再待下去也没有意义。
第15章 只要有你就足够
楚何夕见李崇明一脸愁苦,为难该如何给落日山庄回信,挣扎欲言又止的模样,她嫌弃的瞥了他一眼。
想必这件事她的态度让掌门师兄为难了,她回复道:“就实话和列明尘说,你就说我看他的大师兄很不顺眼,就用这个理由。”
“列阳?!”李崇明诧异疑惑的看着楚何夕,“小师妹,列阳在仙门中那可是长相骏雅,有名的谦谦君子。”
楚何夕不屑冷笑,“长相骏雅、谦谦君子?哼!不过就是个伪君子罢了,心胸狭隘的还不如农妇。”她随即直言不讳直接就撕了列阳多年伪装经营的面具,让人知道他人非其表,内在是有多么的肮脏龌龊!
列明尘和她就是因为前一世是瞎了眼,才觉得他是位可靠的大哥,全心全意的信任,到最后害得列明尘的性命都赔了进去,小徒弟被自己踹下冰霞谷,害得她们师徒误会加深。
楚何夕疼惜的摸着黎暮辞的脑后的短发,沉下来的目光透过眼前的竹林,望向崖外深处,心里虽是不爽的,不过列明尘的拜帖也让她起了疑惑。
列明尘为什么突然想和她结为道侣?这件事上辈子她从没听别人、甚至列明尘本人提起过,他的修为高出自己这么多,如今已是一门之掌,根本不可能是因为一时兴起、几面之缘后就对她有这种想法。
不是楚何夕不相信世间情爱,只是觉得这种虚无缥缈的感情,对于修仙者而言纯粹就是累赘。楚何夕突然想起在昆仑鉴灵大会前,好像列明尘忽然就宣布把掌门之位传给了他的大师兄列阳,之后一直闭关未出,难道列明尘的修炼碰到了什么问题?
她如今修为靠的是身体里,在九重秘境中获得的玄冥炎,是她在金丹期突破前九死一生才得到的神火,也让她从区区的元婴期快速飞跃直升到化神初期,当时与她一起闯秘境的还有列明尘,所以他俩算是一定意义上的生死之交。
列明尘也是因那秘境的关系而受伤,并且染上了烛心毒,只能吃她每月给他配制的丹药控制,这也是为何他几百年了修为还停滞在渡劫初期无法历劫,而他是剑修,不能像自己一样可以炼药助长修为,或许也是他突然想同她结为道侣的原因吧,这样一想要联姻的事情也就说得通了。
楚何夕冷目一扬,哼了一声,挑眉看还不走的李崇明。这掌门师兄耳根子软的臭毛病就是得治,人家给什么都接,让她揍一顿不知道会不会给他再涨涨记性。
李崇明一看气氛不对,立马拉着暮一航飞奔溜走。
李崇明回去以后,看着手上如烫手山芋的拜帖,这让他怎么回复才不伤了和气?我小师妹说不喜欢你大师兄,因为你大师兄是个坏家伙,所以讨厌到连病也不愿意治、联姻的话就去死吧!
想到这里,李崇明的脸都快皱成一根苦瓜了,整齐的发髻被他烦躁的抓得凌乱,简直就想找棵树将自己挂起算了。师妹那个尖酸刻薄的理由显然不能用的,虽然话糙理不糙。但还是得想个什么合理的理由拒绝还不容易得罪人呢?忽然,他烦乱的脑海中突然出现黎暮辞那个让他后背一凉的眼神,心思一转,有了!
黎暮辞不正是最好的理由吗?新收了个徒弟年纪太小,很黏人,离不开他的师尊,这样连为那落日山庄的长老炼丹药的事情都可以拒绝。
落笔后李崇明瞬间都觉得自己简直太聪明了。不过,他写的倒是痛快了,却不知道那个收到回信的人会将是怎样的心情……
碍事的人都走了,黎暮辞暗暗偷瞄楚何夕忧愁的脸,眼神不自觉就冷了下来,在小师尊心里谁都不应该比她自己重要才对,何必为落日山庄那些个小角色如此费神,这三界,只能是他让楚何夕费心才是,他的小师尊不需要想那么多,继续保持冷若冰霜的态度就好了,这样才不会让他失望。
楚何夕无奈的把抓着自己发丝把玩的小手,小徒弟这个喜欢乱动手的动作又来了……可能是因为小孩对长辈的亲昵吧,可是这毛病可不能惯,万一随随便便就对别人也这样,这是不符合礼教的,她得摆正。
黎暮辞看着自己被禁锢的手,可不乐意了,再次执拗的挣脱出来,两只小手攀上楚何夕的肩头,距离拉近,两人的呼吸交错。
黎暮辞怎么也无法平复心中莫名升起的那份占有欲,刚才一听她会嫁人,心中好似出现个窟窿,只有这样靠着在她身边才能够填满,靠的更近,能够触摸到,他才觉得舒坦一些。
笑弯了的眉眼,隐藏眸中的阴鸷,看似平静实则狂风暴雨。黎暮辞笑问:“师尊,你刚才和掌门师伯说,想要嫁给谁?”
楚何夕再次把肩上的手拿掉,为防止他继续作怪,这次她牢牢的将做坏事的小爪子抓在手里,一心只放在黎暮辞作乱的小手上了,所以她并没有看到此刻黎暮辞阴沉的表情。
他是一时心气才口不择言,忘记了自己还是个孩子的年纪。
见楚何夕不回答自己的话,黎暮辞巧妙的挣脱她的约束,任性地从她怀里爬起来,这回直接搂住楚何夕的脖子,双手抱得紧紧的,黑色的眸子闪着幽暗,“师尊如果真的要嫁人了,一定要提前告诉我哦。”声音是小孩清脆软糯声,但话意里的冷意却让楚何夕心惊。
这小徒弟,莫不是害怕自己嫁了人后就会将他抛弃了?
想到这里,楚何夕释怀的温柔安慰道:“师尊是不会找什么道侣的。”
看着小徒弟抬眸好奇,紧紧盯着她的脸,表露的模样像极了一个强作坚强的孩子,楚何夕叹了口气,这小徒弟还真是个敏感脆弱的孩子,肯定幼小的时候被抛弃欺负才变这样的,真是让人心疼。她将黎暮辞紧紧的抱进怀里,额头贴上黎暮辞的前额,声音意外的温柔,“师尊只要有我们小暮辞就够了,我们不是说好的么,师尊要把你好好养大的。”
黎暮辞错愕的愣了一下,随后嘴角不自觉上扬,心中出现的空虚感,简简单单就被她这么一句话填满,心脏活跃的跳动起来,这个异样的感觉好奇妙,他以为只有在玉霞师妹照顾自己那晚才有的感觉,竟因为眼前的这个人心里再次起了波动,而且更唾弃的是,他还觉得不错。
第16章 花海只为你绽放
黎暮辞下意识的从怀里掏出一条手帕,抬起楚何夕摸过那张红色拜帖的手,想要把碰过的痕迹擦拭干净。
可擦着擦着,黎暮辞就有些失了神,仔细一瞧楚何夕的手指生得很好看,葱白纤细,修长匀称,皮肤细嫩光滑,握在手中的冰凉感让他觉得舒服……
与此同时,楚何夕也同样失神,这么乖巧的小徒弟如果永远长不大该有多好,他就不会碰上那么多糟心龌鹾的事,会满心的信任依赖自己,也会担心自己,还会贴心的为她擦手端茶,以后长大了,这些好就都放在心上人那里去了。
在外边溜达了一圈的紫玉和吴刚,刚踏进楚何夕的院子,就看到这俩师徒还在亲密的维持抱在怀里的姿势,珍惜对方的神情,让人都不忍心打破这个师徒情深的气氛。
从没见楚何夕对谁这么温柔过,紫玉和吴刚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里看出了疑惑,吴刚甚至暗语道:难道黎暮辞真是师尊的私生子?
紫玉看懂了吴刚的口语,觉得被雷劈了一般,雷,太雷人了!给了吴刚一记白痴的眼神,抬脚就往他屁股上踹:你是不是傻,这种鬼话你也信!
紫玉跟着楚何夕久了,脾气也是长了几分的,于是两个人你追我躲的,就在院子里打闹了起来。
楚何夕被吵的回了神,把手帕从黎暮辞小手里抽出,随手就丢给在一旁伺候的小童,手牵着黎暮辞身影一晃就来到了后山的灵溪泉处。
楚何夕把黎暮辞放在池子边上,示意他去泡泡,而她自己还是如常在温泉附近的玉榻上小歇。
一个时辰后,还没等黎暮辞开口说话,她牵着他就又来到天虞门后山的灵兽园。
灵兽园,远远的就可以闻到仙果熟透的果香扑鼻而来,站在繁茂的树林之中,可看见各类灵兽在林中穿梭,看到楚何夕一来,几个长得十分艳丽毛色的灵鸟全都在她周围盘旋飞舞,同时也好奇的打量她身旁的黎暮辞。
黎暮辞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不解的抬头看楚何夕,师尊带他来这里做什么,怕他太无聊想抓只灵兽给他培养爱心?
楚何夕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和他大手牵着小手,师徒俩一样的金丝踏云白靴踩在枯黄的落叶上,被踩的小树枝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楚何夕不开口,黎暮辞也乖乖的没有开口打破这份宁静。
直到他们走到一颗参天大树前,楚何夕嘴角这时挑起一个弧度,眼带喜色,对黎暮辞说:“来,闭上眼睛。”
师尊,你竟然对我笑了。
美人黎暮辞不是没有见过,当初的魔族圣女魅瑶艳压三界,如今都没有眼前这人随意一笑,让他不自主的心中震撼,黎暮辞一时间有些失神。
楚何夕见小徒弟呆愣愣的看着她,眼睛并没有听话闭上,不满的直接用自己的手捂住他的眼睛,就是要让他将眼睛闭上。
小徒弟真是不听话,不知道师尊的话要百分之百遵从么,还真是欠教了。
抬手一挥,眼前的大树下露出一个树洞,洞口不大有半人高,看似通往某个隐蔽之处的入口。
因为黎暮辞目不能视,楚何夕牵着他穿过山洞,语气带着几分愉悦,在他耳边轻声道:“好了,小暮辞,你睁开眼看看。”
其实他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前世吴刚经常遣他来这里照看喂养这些灵物。
他听话睁眼,就看到面前的是一大片含苞待放的醉蝶花,这是醉仙峰才独有的花,种植广阔望不尽边,一朵朵紫粉色的花苞挂在枝头随风舞动。
这里的奇珍异草都是有灵性的,经楚何夕指尖一点,像发动暗号般,万千花苞随即绽放,鼻尖飘来一股清新淡雅的香,越来越浓,这香味让人舒心安神,就像楚何夕身上的香。
醉蝶花可食亦可入药,绽放少顷,便引来园中无数的灵蝶、灵鸟,盘旋落下,在每一朵醉蝶花蕾上翩翩起舞,整个画面美得好似一处幻境。
黎暮辞嘴角微勾,装作第一次瞧见的兴奋,紧紧拉着楚何夕的手,开心道:“师尊、师尊,这里好美啊!”
楚何夕蹲下身,视线与黎暮辞齐平,语气温和,问道:“你可开心?”
“嗯。开心,非常开心。”小徒弟一脸天真。
楚何夕脸上微微得意,看来这惊喜小徒弟很喜欢,嗯,果然孩子就是容易满足。
“都是因为我们小慕辞生得如此可爱、漂亮,瞧瞧这些灵物,都在开心的迎接你哦。你喜欢吗?”
她以为此刻的黎暮辞就是个天真的孩子,应该喜欢听别人的夸赞,竟然为他编织了这样梦幻的谎言。
黎暮辞纯真抬起头,看着楚何夕温和的脸庞,黯恢的神情一闪而逝,微笑道:“喜欢,徒儿很喜欢。”
他知道,此时并不是醉蝶花的花期,楚何夕竟为了讨他开心,强行让它们全都盛开,这必然消耗她不少法力。
楚何夕听了黎暮辞的话,紧绷的肩膀这才放松下来,继续牵着他往深处走。
黎暮辞听话的跟在身边,忍不住问:“师尊,刚才那片花海都是这种花,您很喜欢?”他看到满园几乎都是这种花,而且她惯用的香料也是用醉蝶花制成。
楚何夕点头,算是确认他的疑惑。这醉蝶花其实是她的师尊百草特地培育送给她的,是她第一份授师礼,花名也是她取的。
天虞门是楚何夕年幼奔波唯一感受到温暖的地方,醉蝶花的清淡花香让她感觉有家的温暖,可以让她的心变得沉静。所以自从百草渡劫之后,楚何夕一心烦气躁,就都会来这里将自己躲起来,顺便也会过来看看这些花灵。
今日,李崇明提的那些事情,确实扰得她有些不开心,想想自己究竟是欠了多少人的性命……
黎暮辞见她愁容浮上眉头,他心中不忍,赶忙笑着纯真如孩子一般,紧紧揪着楚何夕袖角,左右摇晃,语气霸道:“那徒儿,以后就在师尊喜欢的地方,都种上这些花,让师尊去到哪里都可以看到。”这话他是真心的。
小徒弟霸道的话,让楚何夕心中起暖,现在的黎暮辞还真是个乖巧的暖宝宝,她不免欣慰点头,柔声回应说:“好。”
虽然知道这话只是小徒弟想哄自己开心而已,小孩子哪懂什么,何况这种承诺一般人根本就无法做到,况且这花和她一样,都属矫情的货,地方稍微不合适就会死掉,种活了有的几百年都不会开花。
既然小徒弟都这么说了,她作为师尊也不好打击他的自信心,要不以后养成畏首畏尾的胆小作风就不好了。
第17章 私人藏宝库
看着黎暮辞因为自己默许,而心满意足的模样,楚何夕心里一叹,这孩子还真是像自己刚来天虞门的时候。
记得她来天虞门也是凑巧,因为路上遇到了意外,那时候已经流浪很多天了,一身都是破烂的衣服,浑浑噩噩的来到天虞山脚下,那时候她实在走投无路,准备找个地洞将自己给埋了。
结果她挖了半天才好的坑,只是在找树枝的片刻时间,结果就让在山下迷路的师尊摔了个狗吃屎,对方说头一次有人能让他如此吃亏,而自己这张脸长得很符合他收徒的审美标准,于是不管不顾的硬是把她捡了回去,还破天荒的被收为亲传弟子,见她善于火系,就教她炼丹,教她习药理,更是待她亲如家人。
直至飞升渡劫之前,怕她偷懒不精进修为,炼不出好丹药来保护自己,担心她会被人欺负,结果炼制了满满一大箱的丹药,以备不时之需,那箱子现在还搁在杂物房吃灰中。
果不其然,她就是个没出息的,才在师尊离开的百年之间,连渡劫期飞升的劫都还没挨到,反而就不幸丧命了。
“师尊。”黎暮辞轻轻的呼唤,让楚何夕从回忆的思绪中回了神,她转头疑惑看着他,就瞧见黎暮辞的小脸写着不满,紧紧拽着她的袖角,抬起手,想抱抱,她无奈的瞧了小徒弟的小胳膊短腿。
楚何夕叹息一声,弯腰将黎暮辞抱起来,他假装没看到楚何夕嫌弃的眼神,好奇的指着一块地方问:“师尊,这里头是有什么东西吗?”
楚何夕脸色错愕吃惊,这个障眼法只有她师尊或许会看破,以师兄们的功力或许都难察觉到,黎暮辞这个仅仅炼气期的小孩子是怎么知道这里设了结界?
黎暮辞装傻笑呵呵的看着楚何夕,她那容易透露心思到眼睛,很明显已经升起怀疑。
黎暮辞暗笑,他想冒险试试,师尊对他信任到底有几分,如果发现了他的不正常,会不会对他出手?
楚何夕眼神微微复杂,盯着黎暮辞顽皮的模样直看,红唇紧闭不说话,洞中空间的气氛越来越冷,冷到黎暮辞的心也跟着一点一点的沉到谷底,杀意也在酝酿。
她无奈叹气,“有时候你的智商和天资……确实不像一般同龄的孩子。”
终于,经过漫长的对视,楚何夕只是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角,轻轻一句话就打碎了黎暮辞所有的担忧。
随意的柔指在空中一划,穿过坑洼的石壁就消失了,防护阵法丝毫没有受到波动。
结界里制造的幻境竹屋,虽没有楚何夕的无上仙殿那般大,但也是精美细致的。
“这里可是师尊藏宝藏的地方,如今醉仙峰上下也就许你知道。”楚何夕故作神秘。
黎暮辞点点头,暗中打量这里面的事物,确实都是非凡无比的上等珍品,比起天虞门藏宝阁丝毫不逊色。
他知道楚何夕的生活起居一向很阔绰,以为多半来自李崇明的私房钱补贴。
真是没想到,他的小师尊还真是富甲一方,连他前世都有过而不及。
见小徒弟好像对这里面的东西感兴趣,楚何夕心里暗笑的环视一圈房内的摆设,她其实对这些东西也不是特别讲究的人,只不过师尊常说女子富养,加上小时候吃苦怕了,所以不知不觉顺眼的、贵的,不管是什么能换很多灵石就行。
在记忆中她这个小徒弟好像也很喜欢一些奇珍异宝,吃穿用度同是极其讲究。
想罢她对黎暮辞道:“你要不要在这里挑挑?要不索性把你那殿中的废品都换了,又或者拿几个小的到山下去换些糖也好。”
从小该有的都满足了,省得小时候满足不了愿望,长大了就会想要更多。
黎暮辞神情复杂的看了楚何夕一眼,黑下脸不出声,闪身就走到另一边去了。
在一个大木箱子让捣鼓着,整个身子都快掉了进去。不一会儿,原本干净整齐的屋子,瞬间杂乱不堪,如遭人入室偷盗,地上全是楚何夕像垃圾一样丢出来的灵石宝器,每一件都泛着不凡光亮,黎暮辞在边上只稍一眼,就知道这些随便拿起一个可都是少见的灵器珍品。
更搞笑的是,他发现窗边插花用的花瓶,色泽温润,泛着青色的光芒,竟然是令妖界闻风丧胆的收妖瓶,这是个厉害的法宝,小师尊竟随意的拿了几支枯黄的杂草插在瓶中作装饰用。
楚何夕见黎暮辞盯着窗边的瓶子直看,问道:“你喜欢这个?”
黎暮辞走过去,拿起瓶子仔细观察,嘴角轻笑挑起,声音软萌萌的讨好说:“嗯,喜欢,师尊可舍得给徒儿。”
楚何夕不以为意,点点头算是默许,小徒弟喜欢什么就拿去,反正这些都是要给他的。随后在木箱子里继续挑挑拣拣,挑出满意的就收到空间戒指里。
看着地上越堆越多的东西,黎暮辞终于开口:“师尊,您这些东西都是从哪里来的?”
楚何夕歪头想了想,不知道怎么解释才能让这孩子听明白,索性胡扯道:“当然是靠师尊这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绝世美貌换来的呀。”实际是靠坑蒙拐骗来的,年轻时候不懂事,天不怕地不怕。
黎暮辞:“……”
“哈!终于找到了。”楚何夕兴奋的拉过黎暮辞。
只见她手拿着的只是一把普通的折扇,黎暮辞看了一眼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比起那些像垃圾丢在地上的珍品,这扇子简直平凡无奇。
师尊是不是挑眼花了,随便拿了个破扇子打发自己?
黎暮辞眼底的嫌弃被楚何夕瞧见了,她心中不满,自己竟然被小徒弟看不起。这扇子里藏的东西,当年连掌门师兄都求而不得,独独跟师尊怄气了好几年,因为全天虞门只给了她,都不知道给她在天虞门招了多少嫉妒,他竟然还嫌弃!
她一直觉得如果有什么东西能证明小徒弟就是自己罩着的人,这样那些坏家伙是不是就不敢随便拐走她的小徒弟。思来想去,这里头的东西绝对可以,况且如今,她只想把它给小徒弟。
第18章 送灵兽,必须凑一对的那种
楚何夕手里的折扇往上空一抛,只见顷刻之间扇子在空中展开,不断的变大……
霞光闪现,当黎暮辞再次睁开双眼时,已经置身于幻境之中。
原来这把折扇竟别有玄机。黎暮辞张眸一睐,心中忍不住赞叹,他的小师尊还真是惊喜多多呐。
有别于刚才外边幻境的实用性,这里的幻术倒是与扇面上的风景一模一样,细致又风雅,放眼一看,这是一片竹林,设有小桥流水,满池荷花,还有许多他识别不出来的奇花异草,蓬勃的生长着,由竹子搭建的一座竹屋隐在迷雾之中。
这处幻境是楚何夕师尊幻术制造的,似真似假。
楚何夕将黎暮辞赞许的目光尽收眼底,得意的嘴角一勾,拉起小徒弟的手就快步踏进了竹屋。
这屋里什么都没有,宽敞的很,只不过里头散在地上一大摞的草垫子,还有走兽的味道。黎暮辞明白的眼神一挑,楚何夕还真的是要送他一只灵兽培养爱心?
楚何夕正经的摆着师尊的架子,清清嗓道:“如今你已为师的亲传弟子,师尊也没什么有用的法器可送,但你身份自不能太差,现在师尊要送你一只与你气质十分相配的灵兽,当师尊不在的时候,它能护你。”
“哦,好的,师尊。”黎暮辞此时乖巧回应。
当楚何夕带他走到不连后方,引入眼前的竟是一只圆滚滚、毛茸茸的活物,黑白相间的毛色,团成一个球正在打着呼噜,睡得正香。
“小肥仔!小肥仔!”楚何夕走到小小毛球身边,抬起脚推了推它。
小小的毛球团子,翻着它黑白相间的身躯,懒散的起了个身,一见来人竟是楚何夕,兴奋的贴在她的身上欢脱的撒娇,被楚何夕抚摸得舒服,还发出“呼噜噜、呼噜噜”舒服声。
黎暮辞小小的身材,假装害怕的躲在楚何夕身后,一看到这灵兽的真面目时,他的嘴角一抽,就这圆滚滚、肥嘟嘟的萌货,和自己想像威猛的形象差的太多了吧,甚至连他在魔界的魔宠三足金乌那只傻肥鸟都不如。
哈欠!哈欠!
魔界,一只黑毛的胖鸭子蹲在枯树上,谁在骂它?
「和他气质十分相配?」黎暮辞脑门出现三条黑线,小师尊是不是对这个理解有点误会。不过,这小东西长的是萌,但是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绝品灵兽,但它看上去有些眼熟。
楚何夕以为黎暮辞对“小肥仔”害怕,温和安抚说:“这只食铁兽的祖先曾为蚩尤的坐骑,百年前我师尊去到蜀地边境意外寻获并将其中一只赠送给了我,现在我将这另外一只送你,我们师徒一人一只。”
食铁兽是上古神兽,咬合力非常惊人的,比狮子老虎还是厉害上百倍的,并且最厉害的是防御能力,看来师尊确实是怕他被人欺负了。他眯眼一想,楚何夕的灵兽就是一只粉白相间的食铁兽,已经让修仙界众人艳羡不已,据说是天地间唯一仅剩的一只,没想到师尊手上竟然还有一只。
这是要凑一对?
黎暮辞想到这,心中莫名一暖,他和小师尊一人一只么?深邃的眼底危险闪现,片刻后又消失无踪。
被楚何夕叫做“小肥仔”的黑白团子,看见她带来一个孩子,孩子一脸严肃从楚何夕身后出来,它懒散用短短的肥腿站起身,浑厚屁股上的小黑尾巴摇了几下,呼呼了两声,以为自己很凶猛,结果才没走几步子就从草堆上摔了下来,可怜兮兮的翻了个身,圆滚滚的身体麻利再次站起来,抖了抖自己身上的草屑,嘶哑着嗷嗷冲着黎暮辞叫,这样显得它很威风。
它一边唠叨一边迈开两条短腿,围绕着黎暮辞看:“老子最喜欢吃小孩的肉了,主人你真是贴心!”
啪!一根小竹子毫不留情的拍上“小肥仔”的圆屁股上。
“唉哟!疼……”小肥仔泪眼汪汪。
动手的人眼带寒光,眼神警告。胆肥了?竟敢吓她的小徒弟!
“干、干嘛这么凶人家,这么久不来找我玩,我吓唬吓唬不行么?”
楚何夕再次摇着手里的小竹条,冷声道:“你欺负谁都行,我的小徒弟就是不行,知道没?”
“知道了,知道了。”小团子挪着自己的肥屁股继续滚回草堆里。
“对了,跟你说个事。”楚何夕拉过黎暮辞,得意道:“这是我的亲传弟子,以后他就是你名正言顺的主人。”
“……”
小肥仔看了黎暮辞许久,哼!就这小屁孩?也想驾驭它这只上古血统的神兽。
看到对方得意的左右摇摆肥胖的屁股,黎暮辞眉毛一挑,拉拉楚何夕的手,仰起脸一脸天真说:“师尊,我想吃炖熊掌。”
难得听到小徒弟开口要求,楚何夕十分的高兴:“回去就让二萌给你做。”
听到这话,黑白团子停下啃竹子的动作,疑惑歪着头看向黎暮辞。
只见黎暮辞笑眯眯,软萌的声音继续说:“我以前见过家里一个厨子做过炖熊掌,手艺十分复杂,熊掌取前足最好吃,胶质多,掌面较宽肉质较香,气腥不臭,味道吃起来一定特别香。”
楚何夕一听,眼神里透着心疼,倒不是心疼那被砍了手的熊,而是心疼她的小徒弟。难怪见小徒弟面黄肌瘦的,这是在家中有多不受待见,都不好好给饭吃……楚何夕脑海中已经开始浮现小小的黎暮辞,穿着破布麻衣,可怜兮兮的蹲在角落吃饭模样。熊掌其营养丰富为山珍之首,有健脾胃、续筋骨之功效,食之能强壮身体,防病延年,小徒弟的身体确实瘦弱太多,也不能靠着灵溪泉调养,确实该给他膳补一下。
……到底黎暮辞的爹娘是怎么当的,看他的气质修养并不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这也太过分了!楚何夕脸色难看,以后有机会见了黎暮辞的家人,一定要狠狠揍他们一顿,好好给小徒弟道歉。
心疼的把黎暮辞抱进怀里,拍着他的背,安慰哄道:“你要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一大桌子你想吃的,二萌他都会给你做的,何况一份炖熊掌,一桌都行,你想怎么做就给你怎么做!”
黎暮辞见要求得逞,一脸坏笑的跑过去抱住正在啃竹子的团子,暗暗施力将它拉到楚何夕面前,脸上天真的道:“师尊,这个肥。”
原本还神气啃竹子的团子,这下听明白了,这小屁孩是说自己哇!手里的竹子噼里啪啦掉地,瞬间感觉到一股极度危险的气息串到脑门,心神一凛,把它脑袋上那三根呆毛都吓到竖了起来,浑身打颤哪里都不好了。
察觉到黎暮辞目光的不对劲,害怕楚何夕真的答应那孩子的浑话,它急忙转身就跑进一个铃铛中。
这小孩是个恶魔!绝对是恶魔!楚何夕真是瞎了眼,究竟从哪里弄来这么个混蛋小子!
第19章 练字
楚何夕见小肥仔落荒而逃的样子,就只知道不必担心黎暮辞驯服不了它。将地上的铃铛捡起,别上一枚玉穗,见自己随手一挑的穗子与铃铛般配极了,这才满意的放到黎暮辞手中,柔声道:“这是不弃铃。”
接着她将自己的裙摆拉起,只见光洁的脚踝上别着一个桃花模样的铃铛,“师尊的这只,是不离铃。”
说者无心,但听者却将话放进了心里,黎暮辞明眸闪亮,莫名的情绪像狂潮般激动不停止。
不离不弃铃,不仅可以用作饲养灵兽的空间使用,两只铃铛之间还会有感应,摇一只铃,另外一只也会跟着响,而且还有传声的用途,一般道行高深的道侣会相互佩戴使用。
师尊的用意难道是?还是借着送灵兽的名头,想要监控他?还是她发现了什么?
黎暮辞眼神微微眯起来,前者在楚何夕身上必然不可能的,那么……就是后者了。而且这时候,突然送一只灵兽给他,任何一只绝品的灵兽都有一双可以能看透灵魂本质的眼睛,现下他被送了这不弃铃,必然是要天天佩戴的,他魂识里其实是个成年男子的事,说不定很快就会被它看出端倪来。
不知道刚才那只笨熊是否已经察觉到他的异常,找个机会他还是要抓它出来“聊一聊”才行。
楚何夕见小徒弟一只看着手上的铃铛,表情一会皱眉一会凶狠,以为他是对小肥仔的态度不满,想把它摇晕才罢休。孩子气的模样,让楚何夕蹙眉深思。
她虽是想弥补前世的误会,好好宠爱这个孩子,虽预防他学坏了,但是总不能让前一世那么英俊潇洒、俊朗无比的公子,在这一世被她养成一个五谷不识的废材吧……不不不,绝对不行,这比成为大魔头来说更有损她一世英明。
她楚何夕的徒弟,不求除魔卫道为万人爱戴,但也必是惊世才华的天之骄子。
楚何夕思量下,细语道:“师尊知你资质佳,但也不能妄自荒废,待你身子骨养好,就跟着紫玉、二萌一起到主峰学课吧,如果两年后,也就是你十二岁之前不能达到筑基修为,我就把你扔出天虞山。”楚何夕故作严肃,冷着眼睑看着黎暮辞,继续吓唬道:“让你吃不到炖熊掌!”哼,怕了吧?
她本人号称百年来的天才,就是在十二岁达到筑基,楚何夕觉得她给小徒弟的这个要求不算是太过苛刻,她相信自己的小徒弟不但资质惊才,而且毅力惊人,要不然冰霞谷怎么造就出一世魔尊。
她相信这个目标他一定能达到,也没有理由会反对。果然,黎暮辞只是纯真的笑了笑,点点头,很是听话。
回到醉仙峰华音殿,就瞧见吴刚一脸鼻青眼肿、可怜兮兮的坐在青石台阶上,因为打不过紫玉,吴刚整个人都忧郁了。远远的一看见楚何夕他们回来,赶紧低着头可怜的想找个树洞躲开。
“二萌,来。”吴刚一脸不开心慢悠悠的走过来。
楚何夕叹息揉了揉他的头,一本正经的违心夸赞说:“你其实比紫玉聪明,师尊知道你是让着她的,对吗?”
吴刚惊讶抬头,眨眨眼,“哇——师尊!我就知道师尊你不单单因为我的厨艺才收我为徒的!”原本害怕阴郁的神情,瞬间精神抖擞。
吴刚还以为自己和紫玉打架被发现,会被师尊训斥一顿,没想到师尊反而还安慰他,他就知道师尊最好了!
黎暮辞默默一旁忍笑,小师尊撒起谎的样子,还真是脸不红心不跳,这样子还真是可爱极了。
将失落的二徒弟安抚好之后,楚何夕把一旁的黎暮辞交给吴刚,让他们俩人出去玩,并交代今晚准备小徒弟想要吃的炖熊掌。
夜晚,黎暮辞躺在桃树上,拿出楚何夕给他的不弃铃,铃铛上雕刻着远古的梵文,深邃的眼眸盯得出神。「不离不弃」么?黎暮辞有些头疼,有了这个东西,他现在做什么就如被监视一般,他没忘记自己的计划,他必须要时刻堤防,楚何夕如今和前世不同,对自己太过于关心,让他竟有些……师尊会不会也和自己一样?
对啊,自己为何不用搜魂术试探?想到这黎暮辞暗骂自己智障了,他就不该看见楚何夕温柔对自己一笑,就跟着了魔一样,脑子智商降低,都怪着孩子身体。
他现在连师尊受半点委屈都不舍得,半步都不想离开,现在才想到要搜魂术试探?而且什么时候试探不好?为什么要挑这时候?他简直有病。
此时,黎暮辞已经由桃树,来到楚何夕的房门前,她恰巧沐浴更衣完毕,屏风后还飘浮着沐浴后热气。
黎暮辞扶着额,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楚何夕一回来就发现小徒弟在他房内“抓耳挠腮”,像只调皮的猴子,他冷着脸问:“你在做什么?字写完了吗?”
“写完了,还写不好。”黎暮辞神情一变,乖顺的从空间戒指里拿出自己刚写的字,笔画扭曲的像豆芽,毫无一点力度。
楚何夕手一看那个字,顿时想到了丹阳子留下的那几个字,再看小徒弟的时候就有些嫌弃,真丑!智商差不多,字还一样丑
黎暮辞老老实实的写了一遍,虽然还是故意写的歪歪扭扭,但比自己写的已经好了很多,楚何夕满意的摸摸徒弟的后脑勺,夸奖:“不错,有进步就好。”
听说对这种一不小心就扭曲的小孩子要有十足的耐心,果然,得到了夸奖后小徒弟开心的靠在他的怀里,小小的脊背虽然瘦弱,但也不似刚来的时候那么弱不禁风,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养的太好了,竟然感觉小徒弟长了一点点肉,特别是屁股。
楚何夕伸手就摸了一把,终于确定,确实长肉了,很好,明天继续喂。
感觉腿上的小人挪了挪屁.股,楚何夕不满的又拍了一下,“发芽了?”
黎暮辞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师、尊!”
楚何夕疑惑的看他,眼神清透。
黎暮辞默默把手落在楚何夕的大腿上,边揉边笑,“师尊的名字怎么写?”
楚何夕把黎暮辞搂紧了些,感觉小徒弟就像个皮猴子,一抱不住就动手动脚,继续拿着黎暮辞的手,写下自己的名字。
“师尊的字真好看,我要把它裱起来挂在墙上。”小手还在动。
楚何夕闻言嘴角一动,没再管那只调皮的小爪子,温和道:“你好好练,会写出更好看的字。”
上一世黎暮辞的字苍劲峻逸,又暗藏锋芒,他徒儿不愧是他这一代第一人,各方面都出类拔萃。如果不是后来判出仙界,他俨然是新一代的领袖人物。楚何夕思绪有些飘,徒儿一定是被魔修引诱了,记忆中黎暮辞身边有个长相艳丽的魅魔手下,一定是魔界众人为了铲除他徒儿设下的美人计!
以后小徒弟身边的人,他都要严格把关!
第20章 列明尘生疑
楚何夕侧着身子,用手托着脸颊枕在桌边,借着昏黄的烛火,明亮清澈的凤眸若有所思。
小徒弟正在认真的临摹她写的字,许久楚何夕不知为何心中隐隐泛起忧愁,淡淡叹了声。
“师尊?”孩子扭头疑惑,黑瞳深邃盯着她看。
“没什么,乖乖写字。”
“师尊可是有烦心事?”
“小孩子别这么多好奇心。”乖乖听话就好。
“徒儿只是好奇,有什么事竟能让师尊您会烦心。”
楚何夕拗不过他,只得在他额头轻轻弹了一指。好奇害死猫,这世上的短命鬼太多就是因为太过好奇。
“啊,疼。师尊,好痛……”
黎暮辞吃疼得揉了揉自己微红的额头,不是他矫情,楚何夕也真是舍得狠下手,竟然用法力弹他。
“痛么?痛就对了,凡事少些好奇心,否则容易短命。还有你才多大,毛都没长齐,师尊的事还让不着你来是操心。”
本想借机套话,才没几句就被师尊训了一顿话,黎暮辞只得“乖乖”继续临摹,等一页白纸已经写满了楚何夕的名字,从先前的鸡爬字体到最后几行勉强成形,楚何夕这才满意放他去休息。
楚何夕看着留在桌上白纸黑字的“墨宝”,默默将它收进空间戒指中,心情很是纠结,真不堪入目啊,这字写的真是难看,连二萌闭着眼都不至于会写出这么丑的字,难道上一世黎暮辞那手好字是找人代笔的?
瞄了一眼乖乖已经爬上自己小床的孩子,算了,为了这孩子敏感脆弱的玻璃心,以及积极性,她还是得多夸夸他,就算写的极丑也不能说,大不了最后让二师兄来教,还是写不好反正不承认是她教的就得了。
“师尊……”
楚何夕回头就瞧见黎暮辞双眼迷蒙可怜的抱着个枕头,站在她身后无辜地望着,小心翼翼地期望说,“师尊,我想……我想跟您睡。”
“还在害怕?”楚何夕犹豫。
黎暮辞将枕头用力抱紧点头,一副懦弱样子。
“过来吧。”
楚何夕脸色温和,坐在床边拍了拍身边空下的位置,黎暮辞再次“乖巧”的点点头,默默的爬上去,找到最里边的位置躺下。
借着昏黄的油灯,清冷的目光柔和下来,静静的看着睡在角落里的小徒儿,因为睡着变得柔和的眉眼,身子瘦瘦小小的,还有五年他就会成长为一个偏偏公子,孩子长大还真是快。
五年,对于他们而言,只不过俯仰之间,如此短暂的时间她能不能好好的把黎暮辞养成个惊才风逸、温文尔雅的君子呢?
又是一声叹气,楚何夕拉过一旁的云丝锦被,轻轻为黎暮辞盖上,楚何夕见他似乎睡不安稳,她伸出手不太熟练的轻轻拍着他的背,清冷的面容也显出几分温柔。直到黎暮辞的呼吸终于不再沉重后,她才开始坐起身运转气息疗伤。
夜半时分,一缕缕银白色的月光透过窗子,洒落在楚何夕的床幔上,原本已熟睡的黎暮辞猛然睁开双眼,许是因为疗伤废了许多精力,又是因为黎暮辞的符咒,让楚何夕陷入沉睡,小小的身影嘴角一勾,眨眼间黑影就闪出了楚何夕的无上仙殿。
几日后,楚何夕拒收拜帖的事情已传回了落日山庄列明尘的手中,他冷峻的紧握手里的折扇,显然他对这个回复有些出乎意料。楚何夕竟因为区区一个孩子而拒绝了他,这个孩子倒是让他产生几分兴趣。
列明尘作为落日山庄的门主,身后的势力自然不用说,他本身也是号称这几百年来最天才的修士,几百岁的仙龄修为已到大乘期,离飞升就差一步。不管是他的势力,还是他的修为,不用他开口,想抱他大腿的人比比皆是,更何况是找道侣?然而,他被拒绝了,被拒绝的理由是对方收了个徒弟,小徒弟太小,离不开师尊,所以连离开天虞门的机会都没有。
为了不泄露列明尘身体的隐患,穆辰没有直接给他传讯,只说让他去一趟,有要事相商,曾经那个没事喜欢倒出乱跑寻药的穆辰,竟然也有出不来的时候。
月光下,一身黑色华服的年轻修士更添了几分霸气与沉稳,捏碎手里的玉符,他的脸色也暗下来。相比较这个孩子的原因,还有一个令他在意。岳明泽在信中也委婉了提了一句,列阳得罪了穆辰,对方不愿意出山。看到这里的时候列明尘就有些疑惑,穆辰这个人太过直白白,也太冷情,对别人的事情都不怎么在意,列阳做了什么令他厌恶的事情,他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这时,一个身穿青衣的年轻男子御剑而来,远远看见列明尘,开心的笑了起来,“哈哈哈,大师兄,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列阳师兄。”列明尘的声音有些低沉,也许是常年身居高位,一开口就带着一分上位者的威压,让人下意识的想要躲避。来人却不甚在意的来到他的身边,一甩青色的法袍,潇洒的落地之后剑眉一挑,话中带笑,爽朗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调侃,“师兄真是勤奋,大半夜的还在后山修行啊。”
列明尘探究的看了列阳一眼,这个师兄,也太过了解他了些。
列阳见列明尘沉默,开玩笑似的问:“师兄心情一不好就会来这里,这么多年的习惯还是没变。如果是师兄真的放不下,不如我替师兄去一趟天虞门,顺便看看师兄挂念的人是何种仙姿?”
列明尘不动声色,眸中寒意却一闪而逝,列阳这些年在门内的声望一天比一天高,他是存了闭关退位的心思才任对方收拢人心,可现在,对方竟然连他的事情都敢插手。想罢他沉声应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便亲自带人去求医吧,其他的事情不用管,我自有分寸。”
列阳顿时愣在原地,他本来是一句玩笑话,因为这时候门内事情繁多,他根本就无法脱身,没想到列明尘竟然答应的这么痛快。
列明尘眸色微微一沉,却抬手拍拍列阳的肩膀,鼓励似的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列阳反应过来之后笑了,“那我就替师兄走一趟。”见列明尘的身影消失,列阳含笑的眸子渐渐冷下来,脸上阴狠的表情也然破坏了刚刚的爽朗的气质,握剑的手紧紧的捏着剑柄,力道大的使得整个肩膀都在颤抖,他不甘!列明尘这是什么意思?想要收回他在门内的权利?那他这么多年的心血岂不是白费了!可他偏偏不敢拒绝,只要被列明尘看出端倪,对方绝对会一掌拍死他,列明尘绝对能做的出来。
第21章 小徒弟被她踹飞了
清晨,无上仙居静谧无比,第一缕晨光透过窗纱照进屋里,楚何夕悠然转醒,望着床幔一脸懵,昨晚是怎么了?她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明明自己是在打坐疗伤,怎么就睡着了呢?
她不自觉挪了挪侧卧酸痛的身子,忽而感觉到怀里有个热乎乎的触感,一颗小脑袋还故意的往她怀里钻,本就不习惯与人太过亲密的楚何夕,一个条件反射反脚就是一踢,丝毫不疼惜的将怀里的孩子狠狠的踹了出去。
只听见“嘭”的一声,本来天刚亮才回来的黎暮辞,才睡熟片刻就毫无防备的在半睡半醒的情况下,直直的就被踹飞到窗栏上,后脑勺直接砸出沉闷的声音,一听就觉得十分的痛。这下,一夜没睡的黎暮辞瞬间就清醒了,同时楚何夕也因为撞击声清醒了……
她还来不及懊恼愧疚,身体就已经瞬移到黎暮辞的身边,急忙把瘦小的孩子抱起来,再看揉揉徒弟后脑勺。
哎哟,都已经肿起好大一个鼓包了,该不会变傻吧?
楚何夕别扭地张了张嘴,不知道要开口说什么。
道歉?哪有师尊给徒弟道歉的。
眼角偷瞄了瞄还在晕乎乎的小徒弟,自己现在模样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说实在的,她就是有些后怕,幸好昨夜自己疗伤耗费了不少灵力,要不然这小徒弟脆弱的小生命,估计都已经去到阎罗殿报道了。
因为动静过大,连屋外正在晨练的吴刚、吃了半个酥饼的紫玉都慌张的冲了进来,紧随其后的还有本在门外等待伺候的两个侍童,进门后的一众人,全都一脸诧异的看着蹲在墙角的师徒俩,茫然的眨了眨眼,不知道才怪里头发生了。
只是楚何夕的样子很好笑,像个犯错的孩子,蹲在黎暮辞身边有一下没一下的偷看,就等着小徒弟大哭控诉自己为师不尊。
“师尊……”
“在!”
黎暮辞才刚开口,楚何夕立刻应声。
“师尊,您……”黎暮辞捂着疼痛的后脑勺,看到她歉疚万分的眼神,他已经不知道要对楚何夕说什么好,说实在,她还真是够狠的,就刚才那一脚,如果不是他反应过来及时运法护体,就现在还是十岁孩子的自己,即使楚何夕没有用到什么灵力,刚才那脚力也能够将他踹吐血。
“疼么?”楚何夕心疼得抽了一下,赶忙把黎暮辞抱上她的床榻上。
“徒儿不疼。”语气显得飘虚。
紫玉这时候已经将药箱子拿了进来,她从箱子的抽屉里拿出一小瓶玉色瓶子,里头是她特制可以活血化瘀的药膏,冰凉的手挖出一点药膏,轻轻揉了揉黎暮辞后脑勺的肿包,直到那个大包子终于消了肿,她这才从后怕心慌。
这么乖巧贴心的小徒弟,刚才差点就因为自己的条件反射给一脚踹死,那可就悲剧了。
“咦?”因为一大早的意外,让她的注意力一直在黎暮辞的身上,楚何夕这才发现今天的小徒弟的隐隐有些不对劲,“你昨夜是做什么?”
黎暮辞神情一禀,目光阴鸷,难道师尊发现了什么?他头垂得低低的,外人看来就像被发现做坏事的孩子在认错,实则心中是在盘算自己有几分胜算。
楚何夕兴奋的拉起黎暮辞左手的手腕,脸色惊讶的兴奋道:“炼气后期!”
黎暮辞错愕的眨眨眼。
“真快!”
吴刚才刚盛着早点进屋,就听到楚何夕的惊呼,急忙抱住黎暮辞,得意夸赞道:“小师弟还真不愧是师尊亲自挑的,这才入门一个月有余,就已经到炼气后期了,和他同时间入门有个水系天灵根的家伙也才刚刚炼气入体,对比咱们小师弟简直差了一整条街,就那样,前几天还被掌门师伯在众人面前表扬了一番,还奖励给了他不少好东西。”
“唉哟!”吴刚的小腿被黎暮辞故意踢了一脚。
楚何夕挑眉,“哦?四师兄收下的那孩子都已经炼气入体了?”她记得那孩子叫翟乐生,是黎暮辞的好友之一。
奖励?那孩子天赋着实不错,在同辈的孩子之中资质确实是个好苗子,只不过孩子的性格太过天真也容易相信人,不知道是不是水灵根的关系,为人温润如玉、文质彬彬。
不过,与她的小徒儿一比,天生的非凡气质还是差了一条银河那么长。楚何夕满意的摸着黎暮辞的脑袋,满意的感叹,乖乖听话走正道的小徒弟果然就是个天生奇才。
“二萌,去把藏宝阁将乾坤扇拿来。”
乾坤扇,吸纳天地灵气集合而成的灵器,由昆仑红木精心雕琢而成的扇骨,扇页由九天玄光花费数千年才制成,此扇合拢硬如铁棍,展开如软刀可砍可劈。这宝器最大的特点就是能够一物多用,夏日可扇风祛暑,又可防身御敌。
这样的宝贝,只要拿出去绝对是能够引起修仙之人哄抢,反正楚何夕觉得好东西放着不用也是浪费,拿来给小徒弟扇扇风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师尊。”
紫玉听了开口想要劝阻一句,把这么贵重的东西给一个十岁的孩子,这样对这孩子并非好事,很可能给小师弟在门派里招来妒恨。况且眼红宝物的大有人在,师尊这有事没事就送小师弟宝器的行为,小师弟恐怕还没长大,就会因为宝器引来杀身之祸,若是想让小师弟平安长大,还是穷养一些为好。
可当她看到楚何夕注视黎暮辞宠溺的眼神时,只得闭上嘴,因为现在她说什么此刻在师尊这里都是废话,也许师尊现在只是正在兴头上,还是等过阵子再看看吧。
紫玉抿了抿唇,冷着脸还是听话的去天虞门藏宝阁拿出乾坤扇,她总有种不安的感觉,以后醉仙峰许是不会安宁了。
几个时辰后,藏宝阁的管事哭丧着一张老脸,跑到李崇明去哭诉藏宝阁的乾坤扇,被楚何夕硬是抢了送给一个十岁的孩子,还拿来当普通扇子般用来扇风解暑……
可惜天虞门掌门,只会傻笑安慰道:“小师妹喜欢那就让她拿去,你不要那么小气嘛。”
“……”藏宝阁管事欲哭无泪。
那可是前前掌门的法器呀!
第22章 本师尊就是规矩
楚何夕转身揉了揉小徒弟的头,现在这么乖又优秀的小徒弟就应该让人疼,她语气温和问黎暮辞:“师尊送你的奖励,你可喜欢?”
既然掌门师兄给一个刚练气入体的孩子送了奖赏,她的小徒弟都练气五层了,奖赏嘛那肯定是不能输的。
“徒儿喜欢的师尊都可以给么?还是……徒儿喜欢什么,师尊都会答应拿给徒儿?”他淡色的薄唇抿着,呼吸一滞,眼神不自然的深邃幽暗。
楚何夕看着坐在床上小小的人,倒是对他说出的话没有太过深思,只觉得这是孩子想要向她讨要更多……不过这孩子的心还真是挺大的,什么都想要?果然小徒弟来天虞门之前的日子过得太苦了,心想至此楚何夕便果断的点点头,“你可以告诉师尊想要什么,只要师尊有的、没有的,只要师尊能办到,都可以送给你。”
黎暮辞诧异的眯起眼睛,探问道:“师尊,您为什么要对徒儿如此好?”
楚何夕眼底一暗,闪过一丝犹豫和忧伤,更多的事心疼。突然间被黎暮辞这么直接的问,她还真的是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如实说为了预防你长歪,成为残暴的大魔头?想改变咱师徒俩的命运?显然这些事实他都不能说,这么个小屁孩他能懂什么。
楚何夕忽而严肃起来,又非常温和将黎暮辞拉到自己面前,指着地上,肃声道:“跪下。”
黎暮辞乖乖的按她指的地方双膝下跪,作出一副听话听教的模样,眼底的目光变得深沉。
“你是本座的亲传弟子,终生便是要以师尊为尊。”见小徒弟非常认真的听教,楚何夕这才满意的继续说:“为师期望你能心怀天下苍生,对万人都有慈悲之心,那样活的太累、太烦恼;为师只求你珍惜自己,珍惜身边的人,珍惜所有世间万物生灵,生命很短暂,不要随意滥杀无辜,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宝贵的。”
楚何夕话才刚落,就见黎暮辞扬起脸,语气虽是疑惑,但眼神的问他:“师尊,那如果徒儿今后滥杀无辜了呢?”
他前世可没少滥杀无辜,师尊么,自己不也双手沾满无辜之人的生命。如今对他说将,嘴里说出的大道礼义,还真是可笑至极!
楚何夕抿嘴,眼里的神色有些复杂,“那么师尊就只好负责清理门户啦。”
她故意用轻松的语气玩笑说,这样话对一个小孩来说太过严肃,太过沉重。
“真好,那徒儿愿意死在师尊手上……”
咚!黎暮辞还没说完,他的脑门就被楚何夕狠狠的敲了一计,这个没出息的徒弟,难道还想着变坏吗?
楚何夕知道自己性格并不是亲和的人,因为自身有许多事所以不太愿意与人亲近,小时候的生活经历也影响了她不相信任何人的防备,但这也让她会更加珍惜每一个自己放进心里的人。
重生前是如此,重生后亦是如此。
前世,当人人都想要诛杀黎暮辞,她却不顾师门、不顾正义一心将他护在自己身边,更在黎暮辞魔界自封魔尊之后,屠遍天下仙门宗派,烧掠人间城池七十二座的时候,她只身独入魔界,意在清理门户其他人不得插手,实则只想护他安全,这也最终让她成为修仙界那些伪君子的愤恨对象,将灭派家仇人转移到她身上。
看着现在一脸坏笑的小徒弟,楚何夕从空间戒指里拿出一个小皮鞭,啪叽一声拍在桌子上,孽徒顽劣,不好好教育绝对不行,所以他刚才出去还准备了这个。
黎暮辞看着那个小皮鞭,顿时觉得自己今后的处境……啧~
楚何夕看见小徒弟露出“害怕”的神情,下意识的挺了挺腰杆,拿出严师的架势教育道:“除了上述一点,为师还有两条规矩:一,要尊师重道,就是绝对听为师的话,为师说得都是对的;二,不能被人欺负,修仙本就是与天争命,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还手的废物,趁早返回世俗放牛种地。其他的为师想起来再添。”讲白了,这些规矩都是楚何夕自己订的。
“师尊,那门派的规矩呢?”
“哼,那些东西你不用管,听为师的就够了。”言外之意就是:他就是规矩!
黎暮辞笑眯眯的看着楚何夕,第一次发现他家小师尊原来如此的任性,不想夸他都不行。
楚何夕也低头看着自己的小徒弟,发现小孩儿“崇拜的”看着自己,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心里也很高兴,他家小徒弟真是单纯好哄,只要他好好教育,绝对长不歪。
他现在已经怀疑重生前小徒弟在岳明泽那里受到了不好的待遇,要不然这么可爱的孩子怎么变得那么扭曲嗜杀?从小的教育很重要,岳明泽自己都是个崽,养孩子绝对是失败者!
此时,作为养娃绝对失败的岳掌门却收到一份拜帖,看完之后再想到楚何夕那张绝色的脸,一边抖一边掐着手指头算,算直接告诉楚何夕被揍的几率有多少……
自从楚何夕安排小徒弟与吴刚、紫玉他们一同到青鸾峰学大课业后,每天虽过的平淡,但也算悠闲充实。
白天徒弟们去上课,她就在醉仙峰炼丹,傍晚和徒弟们一起在桃树下把酒言欢,偶尔兴致来了就抓着小徒弟习字,夜晚哄完小徒弟熟睡后,她便打坐疗伤并修行。
楚何夕觉得这样天天守着小徒弟的日子倒也不赖,他也是争气,短短几个月修为又精进了就到达炼气七层,虽然她偶尔也怀疑过,这孩子的资质就算再好,但这么突飞猛进的速度,放眼修仙界她的小徒弟可为第一人了,可惜她在小徒弟身上怎么也探不到一丝异常的气息。
索性就当小徒弟天赋异禀吧,好歹前世他也是修为高深的魔尊。
时间过的飞快,就这么过了三个月,如果不是某个不会看人脸色的家伙找上门,楚何夕还真就觉得日子这么安稳的过下去也不错。
因为小徒弟又乖又给她争脸。
第23章 找打的人送上门来
天虞山脚下,落日山庄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已到隆峡镇,天虞门里李崇明早已在大殿等候,但藏在衣袍下的腿,如痉挛般抖个不停。
为啥呢?他害怕呀!
列明想到此次来访天虞门的目的,原本带着笑意的眼眸渐渐冰冷,温文尔雅的气质被脸上逐渐阴狠的表情取代,列明想起列明尘求而不得的挫败模样,鄙夷的冷笑一声,谁能想到堂堂修仙界名门之一的落日山庄掌门列明尘竟会看上个有名无实的门派女长老?化神期丹修吗?如果对方不小心死了的话,他那重情的掌门师弟必会情伤低迷一阵,又或者因为没了一直所需的丹药供给,总之一切都对他有利不是吗。
心中主意一定,列明阴鸷的笑容随即退散,换上文质彬彬的温润公子。
醉仙峰。
楚何夕正将小徒弟抱坐在腿上,手里端着一碗鸡汤亲自摇起一勺,十分温柔的喂到黎暮辞嘴前,黎暮辞错愣了一下,耳朵不自觉浮起一点粉红,在楚何夕眼神的强制警告下,别扭的赶紧张嘴吃了下去。
也许是因为先前踹了小徒弟一脚,楚何夕心虚地赶紧夹起一块牛肉递到他嘴里,这次黎暮辞没再闭嘴拒绝,乖乖的再张嘴大口吃了下去,十分的乖巧懂事,楚何夕投喂的也很开心。
屋子里的师徒俩,旁若无人的你喂一口,我吃一口,画面显得欢乐又温馨,跟在桌边一同吃饭的紫玉和吴刚,两人默默扒着饭暗暗偷瞄楚何夕,脸色十分震惊,心里直嘀咕着会不会楚何夕又是去偷吃五师伯的酒喝傻了吧,谁猜得到楚何夕性情冷淡的人,竟会突然喜欢带孩子!
这时,本在门外守候的道童突然进来,恭敬请示:“五长老,掌门那边派人传话来了。”
楚何夕一听,放下手中的汤,她蹙了蹙眉,什么要事非在她吃早饭的时候来传?
黎暮辞安静的观察楚何夕的神色,瞧出她的脸色并不开心,显然她很不高兴别人打断了她给他喂食的乐趣,没等楚何夕开口,黎暮辞便出声抢先询问道童:“不知掌门传我师尊是有何事?”
一身青鸾峰道服的道童赶忙鞠手,恭敬回道:“掌门说落日山庄的列德长老已经到了天虞山,大约一会就到天虞门,此次前来是来上门求丹治病的,掌门希望五长老您看在门派和睦及对方这般诚心诚意的份上,还请您不要在拒绝。”
楚何夕眯了下眼睑,面色平静瞧不出任何心思,她冷声问:“那列德长老有和谁一起来吗?”
道童继续如实回答:“听守门的说,同行有十人,其中有落日山庄掌门的师兄,列明长老。”
一听到道童说出的名字,楚何夕从椅上站起,脸色立即阴鸷寒冷,“列明!”
她说这个名字的时候从嘴里发出的声音几乎是咬牙切齿挤出的,飞速扬手将挂在衣架上的素色外衫套在身上,看人的眼神似在冒火。察觉到楚何夕这是要去教训人,黎暮辞急忙准备偷偷跟着,但还没迈开腿,就被楚何夕拎住衣襟,随手就将他丢到她的床上去,闪身闭门,人就已经冲出了无上仙殿。
吴刚和紫玉几乎同时反应,互看一眼,随即也御剑紧紧的跟在楚何夕身后。
黎暮辞躺在床上,眼巴巴的望着床顶的幔帐,脸色越来越黑,他能怎么办,本想偷偷跟着不料没成功。而且感觉自己就像多余的人,楚何夕竟然丢他就像丢个随手的东西一样,这种被排除在外的滋味真是糟糕透了。
他目光翻涌复杂,小肚鸡肠的在心里暗暗记下这笔账,以后如果有耍狠的机会,他也要试试把小师尊往床上丢几次,出了这口气才行。
冷静下来,黎暮辞小手捏了个决,房中静音结界形成,黎暮辞在空间中画出一道符。传音符消失一瞬,一道浑厚男声出现,“见过少主。”
“不思量。”
“属下在。”对方说话的态度非常恭敬,即使说话声音还是十岁孩童的稚嫩嗓音。
坐在床上眼神嗜血的黎暮辞,在楚何夕面前才有的乖巧笑容已然不见,特别是那双眼睛,变得更加黝黑深邃,冷漠得不带一丝情感。虽然还是个孩子,但身上散发出来的王者威严让人不容轻视,他冷着声音问道:“落日山庄的人现在已经到哪了?”
黑影赶紧回禀道:“回少主,他们已到天虞门外宾所住的聚仙楼落脚。”
黎暮辞听罢,不急不慢的也从床上下来,淡漠的语气中难掩阴狠,“你过去盯着,记住师尊的命只有我可以拿走,若是落日山庄那些杂碎敢伤她一根头发,尸骨不留,格杀勿论!”
对方领命后随即消失,黎暮辞心里不满,现在这个身体还是太幼小了,纵有前世七八层修为在身,但身体体质不行,还不能将那些修为全数消化,如果不是楚何夕给了他灵溪泉调养,日日有事没事给他一堆强身健体的丹药服用,他也没那么快吸收,修为进步神速。
他的目的还是和前世一样,需要在这里找到那个“东西”,才可以在魔界建立起自己的势力,才能与父君抗衡,才能保护玉霞师妹。
想到楚何夕刚才那狠样,定是过去揍人的。黎暮辞烦躁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又在空中画出传音符,问道:“那个列明现在在哪里?”
不思量恭敬的回道:“他在卧房正在运功。”
“一会在他的饭菜里做点手脚,做得干净点,不要牵扯到天虞门。”都是因为他,小师尊一听到他的名字就将他丢弃了。
“少主,这样我们安插的人容易暴露行踪。”不思量担心的问了一嘴。
见对方话多,黎暮辞脸色不悦道:“记住你的命是谁给的,不要惹我不高兴,还有盯好唐天。”虽然唐天归他所用,他的一缕魔魂还掌控在他手中,表面虽服从于他,但是他毕竟在父君身边待过的人。
不思量思虑片刻,赶紧恭敬领命道:“属下这就去安排,唐天那请少主放心,我会盯好他的。”他不敢提起唐天先前对少主的师尊起了色心这件事,否则以黎暮辞如今对楚何夕的关注态度,恐怕唐天就不只失了一魂那么简单了。
第24章 不要脸的东西,就该踹飞
聚仙楼,是天虞门在隆峡镇给来往拜访的修士安顿落脚的地方,也算是天虞门在各个行业经营涉猎中的一大经济来源。因为是天虞门自己的产业,所以很受来往的修士欢迎和信任,而且也常有一些散修慕名而来,即使住宿费用相对于普通客栈贵了一些,就冲着有天虞门保护的这一点,大家也都乐意多掏一些灵石。
在去天虞门拜访之前,列阳将落日山庄的众人安顿在聚仙楼稍作修整,而自己则回到房中闭门打坐,待时辰差不多后他才不情不愿的从怀中拿出传音铃铛,阴鸷的脸换上温和的笑容,眼神隐藏的极好连半分虚假都看不出。
给铃铛注入灵力之后,铃铛震动了一下,说明对方已经接收到他的讯息,他轻松笑道:“掌门师弟,我和列德长老们已经到了天虞山的隆峡镇落脚了,已经给天虞门掌门送去拜帖,稍作整顿后,一会便去带着列德长老一同上天虞门拜访和求药。”
“好,知道了。”对方简洁回复,并随意交代几句便关了讯息。
收铃后,列阳温和的嘴角勾出一记冷笑,想到如果让列明尘真的和那天虞门的女丹修结了道侣,这无疑背后又多了天虞门的支持,天虞门的声望加上落日山庄的新势力,强强联手岂不是让他列明尘的掌门地位更加稳固,病秧子什么的再也没有办法动摇列明尘在落日山庄的根基了,那他岂不是永远都没有翻身之时?
既然是个女修,列阳转念一想,论样貌论修为自己并比列明尘差多少,如果他能够……怎么才能见楚何夕一面呢?听说她为人清冷孤傲,常待在醉仙峰不出。
列阳在卧房里正暗自盘算,一会到了天虞门以什么借口接近楚何夕,眼底杀气与阴谋并存。
就在这时,聚仙楼外一股杀意直冲他的神识,修为灵力与他不相上下,列阳剑架上的灵剑似乎也受到杀意的刺激,不停地抖动发出嗡嗡的示警剑鸣声。
谁竟然敢如此嚣张挑衅他,列阳不屑阴沉下脸,壮硕修长的身形一闪,冲出聚仙楼飞上楼顶,落足站在最高处,探看是谁如此胆大。
只见聚仙楼上方站着一个素衣女子,面容清冷如寒冰,一身雪白芙蓉点翠流纱华服,在耀眼的阳光下全身散发着光芒,列明定眼一瞧,这人的法衣手工精致不凡,一看便是位高权重的某个长老,再瞧瞧对方那长相绝美不俗的面容,面如桃花粉嫩,肤若白雪,如果不是脸上显露的寒凉杀意,倒是会让人忘我沉沦。
楚何夕双足踏在空中,脚上的不离铃也因为她的杀气震动的叮当作响,那是铃铛中的灵兽感觉到她的战意,想要出来。她发狠的盯着列阳,即使站着不动也不说话,但自身修为强大的气场,依旧能够压得围观的人半点都不敢靠近,免得引祸上身。
列阳看着对面的美人儿,困惑的眉头紧蹙,想起不起自己究竟在何时得罪到了这样厉害的人物,还是这女子本就与落日山庄有仇?是来寻仇的?可是此人的杀气为何只冲着他自己,而且对方看他的眼神,犹同死物一般。
紫玉跟在一边不语,她知道楚何夕的脾气,一旦上来了,谁都拉不住。看看她现在的眼神和怒气,就知道一会眼前的那个人可是有苦头吃了,这种事情身为徒弟的他们这样的场面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师尊的暴脾气一上来连门中的掌门和五个长老都要躲得远远的。
怎么说呢,他们家的师尊静若仙子动如疯兔,能避则避。所以此刻他们也不会去劝阻拦着自家师尊,省得自己也遭殃,师尊那神火可不是闹着玩的。
紫玉灵机一动,拉着愣头愣脑的吴刚拉开与师尊的距离,从空间中拿出一大包各种品级的灵石,对着下方围观的人,以及聚仙楼里的住客,高声道:“今日,我家师尊和落日山庄的列阳长老有些私人恩怨要“聊一聊”,为了避免误伤各位修士豪杰,紫玉在这里给每人五块高品级的灵石,麻烦各位能闪多远就闪多远。”
紫玉一开口,众人这才发现这名绝世美人的身后竟然还站着一男一女,也同白衣女子一样虚空站在她的身后,或许是因为称为“师尊”的那女子气势太过强大,所以他们的存在感才会这么弱。
在场围观的人除了落日山庄外几乎都是来自各地的散修,明眼人一看都知道这三人来头不小,就知道惹不起,不过一听到还有高品的灵石拿,这可是半辈子都很难遇到的好事,再者也是怕自己被误伤,马上拿着灵石纷纷躲得远远的。
列阳冷冽的瞳孔一缩,这人竟然将高品级的灵石随手就送,他便更加确定了此女子身份必不简单。他就算有夺权之心,但表面为人一向谨慎谦和,乐善好施,江湖上也没有的罪过什么人,特别是见到如此美丽不凡的女子,他应该是会努力交好或者加深交往才是,就这种一眼便能够记在心里的姿色,为何他却完全没有印象,究竟哪里得罪过她。
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压下心里的不满,继续维持温文儒雅的形象,他礼貌的鞠手一礼,客气的探问:“在下落日山庄列明,不知这位仙者怎么称呼?”
“……”女子目光比刚才更加冷了几分,杀意更浓了。
列明继续维持和善的笑脸,再次探问:“在下初来此地,并不记得在哪里得罪了仙者,我……”
他话还没说完,楚何夕甩开衣袖,白影一闪,人就已经在原地消失不见,身影直接冲着列明飞过去就往他脸上踹。
奶奶的,跟这种王八羔子、不要脸的东西说话,简直浪费自己的口水,直接踹飞得了,还费什么口舌,浪费表情!
列明也没料到那女子竟然一言不发就直接动了手,幸亏自己眼疾手快的拿起手中灵剑,挡住了楚何夕飞身的一脚,但袖口的衣襟已被楚何夕脚上的蓝色火焰瞬间化作烟尘消散。
虽然抗下了楚何夕正面的攻击,但自己也被内力震得连连后退几步,列阳看自己原本精心准备拜访天虞门的衣服被烧坏,温和的脸色再也维持不下去,瞬间变成铁青色。
第25章 丹修与剑修的对决
紫玉一见师尊已经准备开打,自己急忙飞身负责清场,示意吴刚赶紧列阵布置战斗结界。虽拉不住自家师尊,但是天虞门的产业还是要顾及一下的,如果被毁了,掌门师伯还不得天天到醉仙峰哭诉,一想到那画面两人浑身哆嗦。
别看吴刚还是个少年,但起阵的架势丝毫不输,当他将最后一支阵灵旗按战斗结界法阵布局插好,盘腿一坐,阵法启动。
在楚何夕与列阳之间打斗的范围内,赫然出现一个宽广无边的战斗平台,平台外围有三层安全结界守护,无轮里面的人怎么激烈打斗,有结界的保护,外面的环境丝毫不会伤害到半分,但是里面的想出来也不容易,想要破阵而出并不容易。
不少人目光赞叹,那个布阵的少年身手不凡,小小年纪竟会有如此娴熟的技法,而且法阵毫无破绽。
列阳一看这三人的架势,清场、布阵、一对一?看来今日必是要和他刀剑相向才会罢休,一边躲避楚何夕的攻击,一边脸色铁青不满问道,“这位仙者,列阳初到此地,不知是哪里礼数不周或是我们之间是有什么误会?”
列阳心知此人敢明目张胆的在天虞门的地界上挑衅,身份自是不凡,而且刚才战斗的间隙他看到布阵的方式,是天虞门高级技法,眼前的人无论如何他都不能结怨,最好尽快解开误会与她化敌为友,所以列阳一直都在闪避她的攻击。
在外人眼中,结界里楚何夕一直咄咄逼人,列明斯文有礼的闪避,都在下面抱不平。
楚何夕轻蔑一撇,都是一群愚笨的人,列阳什么货色的人她最清楚不过,虚伪至极的小人,想罢,飞快闪身一言不发又上去,目标直接就是踹脸,这次的攻击速度连列阳想要开口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将灵石派发完的紫玉,高兴的在街边顺了一带花生,兴奋的跑回来落坐在吴刚身边,边剥花生边关注结界里头的战况,阵里面的人虽是无法出来,但在阵外的人对立面的情况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紫玉见楚何夕揍那落日山庄的长老毫不留手,开心的直拍掌叫好,还乐呵呵的给楚何夕加油,兴奋自豪的说:“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师尊这么发狠的揍人,这长老绝对不是个好东西,让师尊这么生厌暴揍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一看就是对楚何夕崇拜到极点的无脑粉,她家师尊从来就没有错,要错也是别人做错了惹恼了她。
本来听到动静出来观战的落日山庄弟子们,听见紫玉竟这么出言不逊诋毁自家门派的长老,有几个脾气大的已经拔出手上的佩剑,剑锋直指紫玉,“你个小丫头,真没礼貌,休得胡说诽谤!”
紫玉瞥了他们一眼,长相粗鲁没头脑,扭过头对吴刚使了个眼色:“阵眼我来看,师弟你去把他们揍趴下,一会师姐给你买一品轩的核桃酥饼,外加师尊一个时辰的专属讲学。”师尊说女子被欺负,也不能随便脏了自己的手,有男子在就要物尽其用。
吴刚一听,瞬间精神抖擞,不怎么相信的问:“真的?”核桃酥饼挺好,但是师尊一个时辰的专属讲学,这个就太诱惑了。
紫玉脸不红心不跳的“认真”点头,就二师弟这智商,每次都容易上当,这么好骗的人,不骗你骗谁?
吴刚不疑有他,唤出一把大刀就直扑了上去,边砍边大骂道:“我师姐怎么了?你家长老定是惹我师尊不高兴才被我师尊揍。就你们几个区区金丹初期的笨头鹅也好意思站出来嚷嚷,回去修炼个两百年再出来吧!”
躲着围观的修士们,见吴刚砍人的动作如切白菜一般利落,更让人惊叹的是那几个金丹期的人被他逼得步步后退,这两个少年到底什么来头,明明都只是筑基期修为,一个压阵丝毫不费力,一个竟然将金丹的修士揍得毫无还手之力。
至于结界里头楚何夕的气势也是完全压着列阳狠打,她身上的紫蓝色火焰让列阳碰不得、打不得,手中灵剑只要接触到那火苗边缘,就立刻感觉火焰的灼热能够顺着灵气传递到自己身上,全身的经脉灵气就会有被灼烧蒸散的感觉。
列阳突然想到了天虞门的传说,七长老楚何夕的“玄冥炎”,那神火也是这么让人无法反击。
对女子的身份有头绪之后,列阳更是一肚子委屈生气,他才第一次到天虞门究竟是哪里得罪了这个楚何夕!
楚何夕出招十分干净利落、招招致命,每一个招式完全都是想将列阳踩死脚下架势,没有用任何法器竟然都能压着攻击力最强的剑修狠揍得还不了手,场下围观的众人无一都目瞪口呆,纷纷暗自揣测楚何夕的身份。
“呀!那不是醉仙峰的七长老吗!”恰巧天虞门的弟子外出回山路过,围观之后便一眼就认出了楚何夕的身份。
这一大喊,可让听到的人都十分震惊得目瞪口呆:这么一个招招狠绝致命,而且攻击力程度丝毫不输上乘剑修的人只是个丹修?开玩笑的吧。要是如今丹修都这么强,那以后还哪轮到攻击力最强的剑修说话了?
就在列阳为众人的闲言碎语分神之际,楚何夕趁机一脚毫不留情的就踹在列阳的脸上,足尖的攻击直接将列阳踹飞好几米,脸部着地直直刷了过去。雪衣白影紧跟着他飞出去的方向,丝毫没给对方喘口气的机会,又狠狠的在另一面完好的脸上补上了一脚,这一脚力度极大,直接就把列阳踹出了对站台,飞出三层保护结界外。
明明俩人同是化神修为,功力不相上下,楚何夕却硬是把一个化神期的剑修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说这些经验还都得归功五十年前的那场仙魔大战,生与死磨炼出来的战斗经验和反应能力,还有对神火灵力的控制力,这些都让她远超列阳。
多五十年的战斗经验,这感觉就是爽,想让她输没可能的。
终于踹到了脸,楚何夕这才满意。她冰冷着脸,高高站在空中的对战台上,俯视着倒在下方一脸青灰的列阳,目光对上那张欠揍的脸,心情超级不爽。
她个性使然,很难得到深交知己,但每一个待她好的人,她都会真心相待,出手自然也阔绰大方。眼前的这个人渣,因为列明尘的关系,也一起经历过生死患难,所以也就当作推心置腹的大哥,可是这个人竟是投靠魔界的败类,更在她落难魔界的时候,把她上辈子攒了那么多灵物宝器全部都狼心狗肺的搜刮走了,好多都是她师尊留给她的嫁妆,也有她辛苦给自己徒弟攒下娶媳妇的,结果到最后都便宜了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踹的这两脚,一脚是为自己以及那些宝贝,另一脚是为列明尘,更是为了曾经那段可笑愚蠢的友情。
第26章 差一点得手
被楚何夕踹下对战台的列阳,脸色铁青到了极点,就连急忙跑上去想要扶起他的弟子都被他甩了开,自己靠着灵剑身体摇晃勉强站起。
被这样在大庭广众下被一个丹修羞辱,列阳这是千年来第一次,脾气再好的人也是有底线和忍耐限度,更何况列阳他的本性原就不是个善类。
被楚何夕如此明目张胆的找晦气,还在自家弟子面前吃了亏,列阳当即和善的面具再也挂不住了,怒气让他青筋暴起,手上的灵剑终于凌厉出鞘,剑气上杀意凛然。
上空,感受到列阳周身灵压有变,楚何夕神情一变,心生警惕,原本还空着的手,掌中赫然出现一条红玉色长鞭。
鞭子被紫蓝色的火焰包裹着,随着长鞭一挥,散落在楚何夕的身边火苗化作一只只飞舞的银蝶,阵势一摆,无论敌人是近身还是要远攻,她皆无所畏惧!
原本怒气冲冲飞身想要算账的列阳,一看楚何夕手中的长鞭,他脸色震惊。
“红莲!?”列阳一眼就认出那条长鞭,三界法器排行中排行第五——九骨鞭。
当年修仙界第一丹师百草在红莲业火里取天龙骨锻造而成,而这天地绝无仅有的稀世法器,当年此鞭一出,修仙界人人踏门求取都不得,后来百草竟将九骨鞭给了一个刚入门的弟子作筑基礼,也就是百草唯一的亲传弟子楚何夕,她将此法器命名“红莲”。
列阳看着她手里的鞭,眸中嫉妒万分,杀机渐露。
亲传!又是亲传弟子!列阳愤恨的瞪着楚何夕,自认他并不比列明尘天资差,可列明尘一入门就是高高在上的掌门亲传,而自己自小跟在掌门身边也只是内门弟子。
亲传弟子,永远拿到手里的都是最好的!
九骨鞭交给还是筑基期的楚何夕时,当年这件事还在修仙界引起过不少轩然大波,都觉她一个丹修怎么有能力驾驭得了这么了得的神器,这种稀世法器在她手中绝对是暴餮天物,上好的法器如果在一个完全不能发挥它价值的人手里那几等同于废品。
这个陈年往事列阳自然是听说过的,那时候随便一提都没有人会相信楚何夕能够把这九骨鞭发挥出它的实力,可眼前呢?楚何夕接着自己的招式,丝毫没有吃力的迹象,攻击的鞭法犀利精准,招式不拘泥带水,只有当自己与楚何夕全力交手才能感觉她出招招狠辣。
列阳突然脑中一闪,难道是列明尘?想到列明尘和楚何夕之间的“关系”,难道结道侣是假故意刁难他才是目的?他咯噔心里一震,难道是列明尘已经知道自己的野心了,现下才让楚何夕来试探自己?
压下眼底的杀心,列阳躲身闪过一招,站在楚何夕对面冷声试探:“不知道落日山庄是哪里得罪到了楚长老,这就是你们天虞门的对同盟的待客之道?!”
楚何夕艳丽的容颜冰冷,抬起不屑的眼神,讥讽大声骂:“我打的就是你,跟你们破门派有什么关系?别像个姑娘家,打个架还那么多废话,来,继续!”
楚何夕这样蔑视的姿态,一下刺激到了列阳,怒火在胸口升腾,本是假意客气的招式,渐渐的已然动了杀机。
亲传弟子的一切都让他疯狂的嫉妒,令人无法高攀的身份、让人羡慕的天赋、让人梦寐以求的权势,这些都不属于他!落日山庄每一天他察言观色,小心翼翼的步步为营,甚至放下自尊委曲求全,这才有今天的地位。
然而,这次被列明尘指派出行,将可能会让他百年谋划功亏一篑,所以他恨,恨极了列明尘,连同楚何夕也恨上了,只要他无法拥有的他都恨!
楚何夕冷目与对方对视,只见对方变了脸色,眼中目光忽明忽暗的,知道对方心思在盘算什么,所以刚才那两脚就是她故意为了踩碎列阳伪装的面具。
她鄙夷蹙眉,伪装的面具被撕下,露出本性的列阳真是让人恶心。
手中“红莲”再也不客气,只是轻轻一甩出,对方灵剑从手中脱出,灵剑远远地插在了聚仙楼最顶层的房顶上。楚何夕神情淡漠,毫无感情的眼神俯看现在趴自己脚下不停呻咛的人,毫无波澜不为所动,接下来就是自己前世被他偷袭致她重伤的一剑之仇。
这个人渣就不配活着,还不如直接杀了,省得以后还会再生事端。
楚何夕掌中的玄冥炎出现……
就在这时,防护安全对战台结界突然晃动一下,一个十岁的孩子不知何时出现,衣衫不整的停在半空之中,很是可怜的不停拍打结界,稚嫩的童声夹着灵力高声呼唤着:“师尊,不要!”
就要出手的楚何夕,身子一顿,惊讶的抬起头看了看踩在结界上的小小人儿,孩子显得很笨拙,摇摇晃晃的似乎很快就要掉下来……果然,就在她心里才想,结界不知怎么的就消失了,小小的身子就这么直直下坠。
楚何夕一看,哪里还顾得上早就被干趴在地的列阳,赶紧飞身而上,接住下落的自家小徒弟。
黎暮辞像个受惊的孩童,紧紧的抓住师尊的领口,但双眼却是狠狠的瞪着台上的列阳。这种货色哪用得着师尊亲自动手?脏了手怎么办?小师尊应该跟在他身边,天天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杀人这种事情,交给他就好了。
从褚千双的肩膀上跳下来,黎暮辞往前走了两步,小小的人,含笑的脸,自从他出声之后周围突然变得静谧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他,仿佛出现了一种神奇的气场,一种与生俱来的震慑力,或者说,上位者的威压。
无视旁人或惊或叹或探究的眼神,黎暮辞嘴角轻勾,抬脚向楚何夕走去,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让楚何夕在这一瞬间有了一种错觉,他那个能只手掌控三界的徒儿,就藏在这小家伙的影子里,一直都在。
终于,黎暮辞站在楚何夕下方,对他伸出手,语气温和的哄道:“师尊,下来。”
楚何夕突然觉得,所有的一切都不如下面这只小手有吸引力。
他的徒儿还在,就在这里。
一场打斗被黎暮辞一句话打断,季清远脸色铁青,楚何夕收手他就只能瞪眼。在崇云门的地盘如果他敢对楚何夕先动手,不说崇云门,就是御天翊也不会答应,现在他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压不住的恨意让俊朗的五官都蒙上了一层灰暗,微微抽动的脸庞和阴鸷的眼神昭示着他的不甘。明天还拜访崇云门,请楚何夕医治星璇长老,这就意味着要把脸伸过去再被打一次!他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第27章 就是来羞辱你的
这是在天虞门的地盘上,如果他真的对楚何夕动了手,不说整个天虞门,就单列明尘也不会放过他,现在也只能憋屈的将这口气往自己肚子里咽,可惜恨意是掩盖不住的,这让列阳原本眉清目秀的面容变得阴沉,额上的青筋暴动,注视楚何夕后背的眼神阴鸷,这些都在昭示他内心的不甘。
想他一个时辰后还要带着落日山庄众人登门拜访天虞门,还得请楚何夕出手医治列德长老并求丹药,这不就意味着一会自己还要把脸贴过去,让对方再狠狠的揍他一顿吗!
他堂堂落日山庄长老,如何能够忍得下这闷气?!
列阳又联想到那晚列明尘让自己来此的时机,和他丝毫没交集的楚何夕突然出现也就罢了,可她竟毫无缘由的对他动狠手,列阳平日工于心计,机关算计多,被人如此对待必然会想了许多情况,难道真的是列明尘察觉到什么,借着来天虞门,想借楚何夕的手杀了自己?
在落日山庄几百年都活在列明尘的亲传身份之下,在掌门面前他学会隐藏自己的野心,步步察言观色笼络人心,三百年前与魔界联手算计除掉上届掌门,在他重伤之际假意掩护,这才能够获得长老之位,并在列明尘身体微恙期间,掌握住落日山庄大半部分的管理权,如果让列明尘知道掌门是被自己所害……列阳此刻心中竟然有了一丝惧意。
列明尘一个病秧子还能够稳坐落日山庄掌门,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他犀利狠绝的手段。
就在这个时候,黎暮辞悄悄手指在衣袖画圈,一缕黑色的魔气幻化成一直蚊子,悄无声息的飞落在列阳的脖子上,因为他注意力全在楚何夕身上,并未察觉到异常。
啪!直到被叮了一口,他这才察觉将蚊子拍死。
蚊子在他脖子上留下了一滴红色血珠,带着魔气的血珠顺着他的肌肤慢慢向胸口爬,直到胸口前才停下,随即没入血液之中,顺着血液王心脏流动。这是魔界的血蛊,是魔界高阶魔族才能使用的法术,一般用来培养魔奴的。此蛊一旦沾染就会生出心魔,人性最黑暗、最丑陋的一面都是它成长的养料,直到在心脏生根发芽,继而被主人掌控,它越是黑暗成长越快。
黎暮辞相信像列阳这种表面君子,是最容易成为魔族的仆人,让师尊现在杀掉他娓实可惜,而且现在杀了他,也会给楚何夕招来诸多麻烦,更是让她卷入落日山庄争权的漩涡之中。
当然,他是恨她,但是现在他还有很多问题没有弄清楚,没必要生出的麻烦能少则少,而且师尊应该要杀的人也不是这些杂碎,而是他,小师尊心里只要想着到时怎么杀死自己就好了。
弄死这么一个杂碎何需自己亲自动手,前世这个人竟然趁他外出擅自将小师尊的修为吸走,这笔账他也是要找他算的。有时候想要报复一个人,杀了对方的做法太过于仁慈,这种对主人阴奉阳违的人,他可是有千万种手段好好“照顾”他。
楚何夕现下只顾着去夸赞自己的大徒弟和二徒弟,自然是不知道她的乖巧的小徒弟在背着自己的时候做了什么小动作,谈话间隙她还在遗憾不能劈了列阳那个王八蛋,心里着实憋屈,不过也庆幸刚才幸好得手,要是在小徒弟面前杀人,这对孩子确实教育不好。
嗯,下次偷偷去杀。
她这才注意到黎暮辞的衣服是随意穿上的,没有束冠的头发散落,黑色的发丝随风轻扬,在微风中轻柔漂浮,楚何夕温柔抚摸他的头,看着他眼角下那颗带笑的红色泪痣,虽然可惜没得手,但也算出了口恶气。
她牵起黎暮辞的手,一句话解释的意思都没有,抬脚便要离开。
列阳用灵剑飞起,横在空中拦住了楚何夕四人的去路,冷笑:“楚长老真是有“好雅兴”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此行就是为了来羞辱在下不成?”
楚何夕诚实的点头,“是呀。”
“噗!”
在场围观的众人一听楚何夕这么坦白的承认,本是看她刁蛮不讲理,顿时也觉得有意思了。
聚仙楼对面的茶楼上一个面带半块面具,身穿黑色华服的男子也忍不住直接哈哈笑出声来,他手拿长笛,露出的薄唇显得轻佻。黎暮辞闻声抬头看了那男子一眼,只见那人还很娴熟的对他挥挥手,接着独独对他传音,语气轻佻道:“你那师尊可真是有意思,你可要看好了,可别弄丢了。”
黎暮辞脚步微顿一下,然后又好似没听见一般,紧紧的握住楚何夕的手,师徒俩就这么大手牵小手,如同饭后散步一般,一对背影斜阳下影子拉的很长,互相依靠着。
列阳静静的站在原地,就这么看楚何夕已经远远离开,阴沉的目光掩盖不住的露出杀意。本留在原地收拾布阵旗的紫玉和吴刚,立刻警惕,直接抬手挡住楚何夕离开的方向,隔开列阳盯着自家师尊的目光。
和吴刚互相对视一眼,这人定是想报复师尊,要不咱们替揍他?
揍!
紫玉和吴刚已经准备召唤各自的法器。
就在这时,他们的脑后被一股突然飘起的凉风敲了一下,两人下意识心里发毛,东西也顾不上捡了,师尊到时候骂就骂吧,非常默契的立刻拔腿准备就跑。
李崇明和柳书叶从空中落下,李崇明一挥袖,将两个正要逃跑的小家伙的脚冰镇定住,李崇明抬手在紫玉额头弹了一指:作为大师姐为什么就不拦着师尊,还帮她清场!
再抬腿在吴刚屁股上踢了一脚:你小子倒是厉害嘛!不劝架就算了,还帮着搞这么大的结界!
最后看了看一脸冷酷,明显被欺负吃亏的列阳:冷着脸吓唬谁呢,人模狗样的,肯定是做了什么坏事招惹到小师妹,才被这么教训!
这么小小的发泄,李崇明这才心里感觉舒服了点,掌门就是不好当,师妹搞的烂摊子还是得他出面收拾。
他客气的堆起笑脸,礼貌地拱了拱手,一脸抱歉:“列长老实在抱歉啊,我派管教不严,招待不周,实在见笑。看来这里也是不能住了,远道而来是为贵客,之间有什么误会还是随我回到天虞门再说。”
李崇明心痛的看着聚仙楼屋顶上的一个大窟窿。
这话无非就是给落日山庄,给了列阳十足的面子,如今一个掌门亲自来相迎还给他赔不是,如果这情面他不给,反而就是他不识抬举了,就刚刚楚何夕那非杀他的模样,哪是有什么误会?
第28章 师徒夜话
天虞门正殿。
虽是被李崇明重礼邀请,列阳阴沉的脸色还是没有转好,一想到他要将今天发生的事情给列明尘汇报,对楚何夕怨恨的心,更是痛恨到了极点,眼眸阴鸷的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立刻不顾一切将列明尘和楚何夕全都杀了,这样方能解了心口那股恨意。
愤怒到极点的列阳,并未发觉一道黑色的魔气在眼底一闪而逝,心脏里的那滴血,已经跟着灵气没入经脉之中,怒气和恨意使它很快就生根发芽……
已经跟着楚何夕回到无上仙殿的黎暮辞,察觉到魔蛊的变化,唇角满意地勾起浅浅一笑,心情大好。
楚何夕瞧见小徒弟竟没专心听自己训话,不满的在他额上轻敲一记,冷声轻斥道:“翅膀长硬了是吧,师尊训话都不专心听了。”
黎暮辞挑挑眉,小师尊这是在跟他抱怨吗?
他转念一想,便伸出小指头眼神哀怨的拉起楚何夕腰上的长发,边把玩着边说:“师尊,那位看起来很凶的仙者,就是让您可以舍得将徒儿那么随意丢出去的人吗?他和您有仇?”
楚何夕吁了口气,眼神复杂的点了点头,这仇可大了,先不说怎么让咱师徒误会,之后对你阴奉阳违,最后还将师尊给你和二萌留着娶媳妇儿的老本都刮光了。
握住黎暮辞不安分的小手,将他丢到床里头,楚何夕侧身在他身边躺下:“夜深,快睡觉,小孩子这么晚睡会长不高的。”
侧身看着黎暮辞憋屈的包子脸,原本糟糕的心情,瞬间被他这软萌的可爱模样治愈了,不服气的捏了捏他脸上的婴儿肥。
想起小徒弟好斗的性格,楚何夕不放心的提醒道:“以后如有人欺负你,记得必须要狠狠还回去,以牙还牙甚至斩草除根,这样才不会一直被人欺负了。当然这也得要你自己有足够硬气的本事才行。”楚何夕教育的语气很是遗憾,白天时候真的是很想一剑砍死那不要脸的东西来着,都是这孩子突然出现给搅黄了,现在在他面前见血,时间还太早了些。
黎暮辞一听,小师尊竟然认为自己不够强?脸色深沉下来,严肃道:“师尊给我五年时间,五年之内徒儿保证修为必定突破筑基。”这个速度应该不会太让人怀疑。
“哈哈哈!”楚何夕见他严肃的小脸,一时没忍住的直接笑了出声。小徒弟两手交叉在胸前老成的样子真是太可爱了。
“师尊您笑什么?”黎暮辞不服气,竟然看不起他。前世他在十五岁的年纪就是筑基,这对如今有渡劫期魔魂修为在身的他,仅筑基而已,突破轻而易举,只是他还不能表现得这么快。
楚何夕蹙了蹙眉,见小徒弟的眼神非常坚定。孩子有目标是件好事,她也不好打击孩子的好胜心,无奈的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温和的道:“想要成为一个优秀的潜力股,不能只想着提升修为,你瞧瞧写的那手鸡爬字,以后除了练功外,每天习字多加一个时辰,一个月后还是写不好就去罚跪。”
俗话说,见字如人,连字都没写好如何追到好媳妇。
黎暮辞无奈点头,师尊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他学着楚何夕侧躺的姿势,祥作天真继续问:“师尊,那如果徒儿真的打不过怎么办?”
楚何夕捏了一下他的小圆脸,哼了一声,“打不过就换师尊来。”
黎暮辞心情一悦,托着头笑眯眯问:“如果欺负我的人,师尊您也打不过呢?”
楚何夕不假思索的回答:“这样?那就先委屈一下赶紧抱大腿,再不行……那就逃呗,反正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大丈夫要能屈能伸。”
“……”师尊还真的是修仙界的一朵奇葩呐。
之后师徒俩又聊了许久,直到黎暮辞已经抱着自己的枕头睡熟。楚何夕无奈叹气,为他小小身子盖上被,就着昏黄的烛火静静的看着黎暮辞的睡颜,心满意足。
小徒弟此时又乖巧又懂事,让她重生后一直不安的心显得踏实许多。白天的打斗消耗她太多精力,这夜她也没了修炼的心思,楚何夕侧身看着熟睡的小徒弟,在不知不觉中也渐渐的闭上了眼。
深夜,楚何夕的无上仙殿上下安静得鸦雀无声,只有晚风吹着树枝发出的沙沙声响。
神识感受到楚何夕已经熟睡,一个幼小的身影在黑暗中坐了起来……
黎暮辞飞身来到醉仙峰后山,从怀中拿出传讯铃,之前授师礼楚何夕送他的钗子镶嵌着一块上古蓝玉石,让他十分在意,前世他得到这块石头耗费了不少精力。
传讯铃返回的影像,给他展现了楚何夕如何得到蓝玉石的始末,越是往下看黎暮辞的脸色就越沉,因为蓝玉石是前世他挑拨百家仙门间隙的重要物品。
贵重的法器师尊多得是,为什么她不送他别的,偏偏要将这石头给他?现在全修仙界都知道这个蓝玉石是他的了,以这个东西再做相同的事是行不通的了。对楚何夕的行为一直心存疑惑,蓝玉石送他也以为只是凑巧而已,短短内容描述里,没想到竟然是楚何夕只身下到那苦海捡回来的。
为什么师尊知道那东西在黄泉苦海里?
凌厉的眼神一眯,联想到楚何夕提前出现的时间,黎暮辞心中隐隐生出一种荒谬的想法,却还是无法置信,他能重生是因为他的使用了天虞门的时空禁法,那楚何夕呢?她现在表现的种种异常行为,又是因为什么?
如果楚何夕明知道过去发生的事情,为什么不趁现在直接就将他杀掉,反而要对他这么好?
“少主,属下查到的就是这些,如今计划已有偏差,魔君交代的任务……”
一记寒光扫射,黎暮辞轻勾唇角,露出冷笑,这笑让唐天不寒而栗,迅速把头低的更低,将眼底害怕的心思掩藏。
他知道这个看上去才十岁的孩子,手段有多么的残忍恐怖,幼小的身体里隐藏着一个恐怖万分的魔,魔魂可能都比如今魔君还要高出几分,称霸魔族的野心更胜大皇子。
他们在来天虞门的路上,自己的心魂就被黎暮辞硬生生的抽出,魔族人一旦心魂离体,生死就完全在这个孩子的掌控之中。唯一能让自己活命的,就是服从他的所有指令。
黎暮辞虽是在笑,但脸上的神情没有一丝温度,“不用你们提醒我父君交代的事。”言语稍停顿了一下,笑容意有所指,不屑道:“看来他的大限就快要到了,能活几年?催我这般急,估摸也是不久了。”
第29章 给小徒弟炼丹
第二日,楚何夕照常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丝毫不害怕已在天虞门的列阳来找自己算账。
昨夜她睡得很是踏实,一夜无梦。最近发现自从有了小徒弟陪伴,她的睡眠质量提升了不好,身体都轻松了许多。
用过早膳,楚何夕打算在床上打坐修行,只是才刚开始,就感觉到自己在屋外设下的防御结界因人闯入而晃动。
凤眼睁开,就见小徒弟一脸兴奋的冲向自己,作势就要飞扑到她身上,他的脸上有着掩盖不住的高兴:“师尊!师尊!”
楚何夕赶忙伸手接住那扑过来的小小身体,一天才刚开始就能够看到小徒弟的可爱模样,心情真好。
“师尊,您看这个不弃铃!”楚何夕抬眼就见黎暮辞手掌摊开,手上放着前不久自己给他的不弃铃,只见不弃铃身上透着盈盈光泽,很明显这铃铛已经认了主。
“你……这是怎么做到的?”楚何夕一脸惊讶的急忙拿起小徒弟手里的不弃铃,虽然知道过段小徒弟定是有能力让这铃铛认主,只是没想到黎暮辞现在才十岁就这么容易做到了,一般人都要等到筑基后,而且里头还有个傲气得很的灵兽。
“是它自愿认徒儿为主的。”孩子很是得意。
“自愿的?”给黎暮辞不弃铃也不过是她就当玩具给他而已,因为也不期望他能这么快让铃铛认主,因为它认主有个前提条件。不离不弃铃是一对,也是需要持有双方心有灵犀、心意相通才可使用。
所以这是说明小徒弟是和自己心意相通的咯?楚何夕心情不错的把小徒弟抱进怀中,轻拍着对方的脑袋,认真的夸赞道:“果然是我的小徒弟最是聪明无比。”
被夸赞的黎暮辞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声音清脆,充满童真。让神器认主其实非常简单,有灵识的东西都有弱点,更别说里头那只笨熊,他只不过把人性拿捏的十分透彻罢了,稍微威逼利诱几下就搞定。
响午后,吴刚抓着黎暮辞去了灵兽园,楚何夕见身上的伤也恢复差不多,便起身打算去许久不曾踏进的炼丹房转转。
她在丹房里转悠了一圈,最后在一排药柜里挑挑拣拣拿了十几份药草,接着就对跟在身边的道童吩咐道:“去趟景阳峰,摘十个沁芳果,要红透的。”
道童应了一声,听话的赶紧就赶紧跑出去。
景阳峰,是天虞门排行第五的长老穆明辉的管辖之地,他的威严地位仅次于掌门,掌管着天虞门大小对内事务,景阳峰气候温和,最适合仙草灵树生长,所以峰上多的是奇珍异草,也是整个天虞门灵果长得最多的地方。
一到果子季节,辈分小的弟子们都不太敢去采摘,但像楚何夕这种为老不尊,才不会理会那么多,馋了就拿着竹筐,带着徒弟们去到五师兄收刮他的果子来吃,顺便偷走几坛酒。
不到一会儿,道童就把楚何夕交代的十个沁芳果摘了来,个个熟得鲜红如血,色泽鲜亮,还隐约飘散着果子熟透的香甜味。
楚何夕挑拣了几个不错的,就把它们放在一个大盆里,也不让道童帮忙,自己就一掌直接将火红的沁芳果拍成果泥,再把刚才捡好的药材碾成粉末直接倒了进去,果子的汁液就着药粉,在盆子里搅拌几下揉成许多小动物的模样,随后便放进炼丹炉中。
为了能让小徒弟一会回来就能够吃到,楚何夕将六脉真火注入炉内,半盏茶的功夫过后,沁芳果的甜香扑面而来。楚何夕让道童开启炼丹炉的盖子,她拿着一个小盒子,盒子里摊着白布,将沁芳果烤成的饼干放到里头,不过……楚何夕蹙了蹙眉,还像还差点什么。
一旁的道童递来一小包糖粉和蜂蜜,“殿主,是不是这些?”
楚何夕目光一亮,对,就是这个!
把糖粉细细的撒在饼上,再淋上一些些蜂蜜,楚何夕满意的看着手里的杰作,心情很好的就准备去寻小徒弟了。
丹房里的几个道童,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脸上除了震惊就是一脸无奈。
李崇明才刚到醉仙峰,就看到楚何夕举着一盒东西从炼丹房里出来,待看清盒子里头装着的是什么东西之后嘴角抽了抽,小师妹还能有这手艺?他的小师妹不愧是近年来最天才的丹药师,丹药还能这样做,这份创造能力简直无人能及呀!
李崇明高兴上前,谁知楚何夕却举着盒子,一脸冷漠的就从他身边擦肩而过,连个眼神交集都没有,直接无视越过。
这阵子黎暮辞的灵力就像坐了飞剑一样,嗖嗖往上窜,楚何夕一开始担心他境界不稳,心境跟不上,没想到对方好似不知道什么是瓶颈一般,一口气冲到炼气二层,担心对方进速太快,那副小身板承受不来灵力给经脉带来的压力,楚何夕这才想要炼制几枚药效温和的丹药润护经脉,因为加了灵果,趁新鲜吃了效果才好,总之掌门师兄现在来的很不是时候。
李崇明尴尬的摸摸头,知道小师妹是埋怨自己昨日训了她的两个乖徒弟。
赶紧追上去,李崇明心虚的看了眼楚何夕的脸色,发现她并有不想理自己的意思,赶紧讨好道:“小师妹你这盒饼做的挺好看的。”
楚何夕嫌弃的白了他一记,眼神里像是在说你是不是有病,她正色纠正道:“是好用。”
“是是是,小师妹说得对,”李崇明本想讨好,结果马屁没拍好,还被楚何夕更加嫌弃了。
知道这套在楚何夕这里是行不通的了,他只好直接说明来意,忐忑的询问:“我就是想看看,小师妹怎么才愿意救治那落日山庄的列德长老。”
“你希望我救他?”楚何夕歪头打量李崇明。
李崇明恳切的点头,两派之间算是亲近,能帮到忙是好的,就不要因为这事伤了和气。
楚何夕叹了一口气,面无波澜点了点头,“明日下午把他带来华音殿,我这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破例救他一次。”
“小师妹!”李崇明激动的看着楚何夕,激动得两只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小师妹脾气一来谁都没办法说动的性格,竟然会为了他妥协!李崇明撇了撇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好,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李崇明不经大脑的就问了出来,“小师妹你上次说要嫁六师弟……”
楚何夕熟练的抬腿,一脚把李崇明踹出华音殿,白色的衣摆上银色的云纹随着优雅的步子来回摇曳,竟然带着一股高贵和冷艳之气。让路过的紫玉下意识的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摆,打算也让人秀个这样的云纹,哪天趁二师弟不注意,套个麻袋把丫踹飞,自己的衣摆肯定也这么帅。
第30章 有公子来访
见小徒弟一回来,楚何夕高兴地拉着他坐在门外的竹亭里。
黎暮辞看着桌子上摆的小盒子,心里困惑的抬起眼确认。小师尊这是又要给他什么惊喜?在楚何夕暗示的眼神下,他小心翼翼的打开,这里头的东西真是不知道改怎么形容,但此刻他心里某个地方却被这个举动软了下来。
享受着楚何夕对他独有的“宠爱”,黎暮辞眼睛微眯,拿起一个咬了一口。
见楚何夕眼神期待,黎暮辞满意的点点头,像是在吃美味佳肴的神情,笑着道:“真好吃!”
他保证,十指未粘阳春水的师尊估计连厨房都没有去过,饼干里虽然有着沁芳果甜香的果味,可是因为果子皮没有除去,加上掺杂着药粉,带着一股苦涩的药味,而且外层还混杂了一些糖粉和后山采集到的花王蜂蜂蜜,所以这手里的饼干吃在嘴里是又涩又苦又甜,一口下来简直是对他味蕾的折磨。
黎暮辞在楚何夕的期待下,只能硬着头皮,一口气把手里的这一块全部吃完,似乎是不想让她难过,黎暮辞说服自己只是看在师尊特意准备的份上,就当做是味道独特的美食将一盒饼干都吃光了,仅是半盒下肚,反而觉得这饼也只是难吃一些些而已,功效嘛还真不愧是师尊的水平。
吃完饼干之后,黎暮辞暗暗运气,其实最近他为了尽快提升修为,这几天的丹田有些运气吃力,而且经脉被暴涨的灵气撑得有些刺疼,没想到才几口饼干下肚,胀痛的经脉瞬间就得到了好转,真不愧是修仙界第一的丹药师。
黎暮辞不由得对楚何夕夸赞道:“师尊真是厉害,深知徒儿所需,而且药效特别好。”
楚何夕这才心满意足的嘴角微微挑起微笑,孩子从小养起就是好,果然越养越贴心,不像她那些师兄们小的时候给他们什么都哭着说难吃,一点都不好玩。
此时,华音殿里,早已有一位特殊的客人在等待……
楚何夕才刚将黎暮辞的事解决了,就听道童过来禀告华音殿来了个特别有气势的白衣公子,说是她的老朋友。
她并不急过去,慢慢给小徒弟递过拭嘴的帕子:“瞧你吃得满嘴渣子,把嘴擦擦。”
黎暮辞接过,笑的可爱,好奇问:“师尊的朋友很多吗?”
楚何夕摇头,没理会黎暮辞的话,对道童说:“让他在华音殿等等吧。”
这话才刚说完,就见竹亭外不远的桃树上落下一个白色的人影,身材纤长高大,五官俊朗,气势沉稳威严,一看就长居高位,不好接触。
着白衣公子便是那落日山庄的掌门,列明尘。
来人倒是自来熟,列明尘没等楚何夕说话,自己就在空着的石凳上坐下,落坐瞬间,冰冷的眼神扫过黎暮辞一眼,接着看楚何夕,低沉的声音缓缓道:“知道你喜欢养些花花草草,没想到如今还喜欢上养孩子。”
楚何夕倒也不生气,不怎么热情的来了句:“你废话变多了。”
换做任何一人,都没人敢这样对列明尘这么说话,列明尘也不允许别人这样对他不敬,然而这人却是楚何夕。列明尘不仅没有动气,反而笑了笑,对楚何夕这个冷淡的态度有些无奈的道:“才十几年不见,你就不能对我好点?”见楚何夕蹙眉不耐,他叹了口气,问:“在哪儿谈?”
楚何夕把黎暮辞直接就丢给了刚从外边采办回来的吴刚,示意让对方带他出去玩,黎暮辞不满的拉住楚何夕的手,脸色很冷。以男人的直觉判定,他看出列明尘对楚何夕的态度不对。
师尊想跟一个男人独处,还要清场?呵!
楚何夕伸手拎起黎暮辞的后领子,直接甩给吴刚,对不听话的小徒弟她就会显得特别的严厉。
黎暮辞被她这一丢,气到脸发白。竟又为了一个突然出现的男子将他丢走!
等把所有人都弄走后,楚何夕设了个静音结界,看着列明尘道:“你身体里的烛心毒最近是不是更加重了?”
列明尘无语,真是直接啊,直接开门见山,一点客套话都没有。
楚何夕见对方的表情也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我说药材,你去准备,烛心毒我已经有办法能解开。”
列明尘点头,气氛沉寂,甚至有些冷。沉默了一会儿,列明尘才问:“我说联姻的事情,其实……”
楚何夕很不客气的接话:“我知道,权宜之计,算不得真。”
列明尘面色一顿,垂眸错开这个话题,语气有些失落,“你和列阳师兄有过节?”
“贪得无厌的伪君子,为了权势连师尊都能卖。”楚何夕收起黎暮辞用过的帕子,手绢被她揪得皱巴巴,心情十分不好。
气氛再次沉寂,俩人本就都不是多话的人,为了能让楚何夕开口,列明尘已经在努力的找话题,然而每次都被楚何夕一句话冷场,连话都不好接。
而已经被带去后山的黎暮辞,脑海中出现的却不是这个尴尬的画面。脸上笑逐颜开,眼底的神色却越来越寒,如今他对楚何夕的占有欲已然超出了他自己的想象,仿佛着魔了一般,一想到现在楚何夕和绯闻道侣相谈甚欢,甚至把他隔绝在外,他就有种杀人的冲动。
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让他几欲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连眼底都染了一层血色。
我的好师尊,怎么才能让你乖乖的看着我呢?
吴刚发现黎暮辞“专注”的看着周围的景色,自己说话都没搭理,笑嘻嘻的戳了戳他的肩膀,“要不咱们去灵兽园抓几只灵兽解解馋?每一只都很好吃的样子,师兄给你挑个胖的,烤来吃一定鲜嫩无比,满嘴流油!”
于是而且气势汹汹的杀进灵兽园。
黎暮辞这时却突然回头,目光锁定在一棵十人才能圈住的粗壮大树后,在蒲扇大的树叶丛中,一只黑白色的圆滚滚的身材隐藏其中,金黄色的瞳孔牢牢锁定在黎暮辞的身上。
不以为,两人四目相对,那只圆滚滚的身体急忙震惊的一抖,耸了耸脖子,哎呦一声,抬起短小的肥腿就想跑。
黎暮辞眯起眼眸,突然笑了起来,这个师尊送的食铁兽估摸已经发现了自己灵魂的异样,岂能就这样便宜的放它走了?
强大的神识席卷而去,把对方直接震慑的动弹不得,黎暮辞闲庭信步一般走过去,抬脚踢了踢对方的圆润的臀部,嫌弃的啧了一声,真是胖!踢一脚反倒把自己的腿给踢疼了。
第31章 解毒
已经被带去后山灵兽园的黎暮辞,脑海中联想的却不是这个尴尬的画面。孩童的脸上虽是笑逐颜开,可眼底的神色却是越来越冰冷,如今他对楚何夕的占有欲已然超出了他自己的想象。
重生后的一切让他越来越奇怪,自己仿佛就像着魔了一般,一想到现在楚何夕和列明尘相谈甚欢的场景,甚至还要把他隔绝在外,黎暮辞就有种杀人的冲动。
这种掌握不住的怪异感让一向心思冷静的黎暮辞,几欲克制不住自己烦躁的情绪,连本是清澈的眼底都染了一层寒冷的血色,周身散发寒冷。
我的好师尊,怎么才能让你乖乖的只看着我呢?
吴刚发现黎暮辞“专注”的看着周围的景色,自己说话都没搭理,笑嘻嘻的戳了戳他的肩膀,“要不咱们在这灵兽园抓几只野鸡解解馋?每一只看上去都很好吃的样子,师兄给你挑个胖的,直接烤来吃一定鲜嫩无比,满嘴流油!”
不顾黎暮辞的推脱,吴刚就拉着他在灵兽园里“大开杀戒”。
混乱之中,黎暮辞这时却突然回头,目光锁定在一棵十人才能圈住的粗壮大树后,在蒲扇大的树叶丛中,一只黑白色的圆滚滚的身材隐藏其中,金黄色的瞳孔牢牢锁定在黎暮辞的身上。
不一会,两人四目相对,那个圆滚滚的身体急忙震惊的一抖,耸了耸脖子,暗叫一声糟糕,抬起短小的肥腿就想跑。
黎暮辞眯起眼眸,突然一脸坏笑,这师尊送的食铁兽估摸已经发现了自己神魂的异样,这下岂能就这样便宜的放它走?
强大的灵压向树丛里的准备逃跑的身影席卷而去,把对方直接震慑的动弹不得,黎暮辞故作轻松闲散一般走过去,故意抬脚用力踢了踢对方圆润的臀部,嫌弃的啧了一声,真是胖!踢一脚反倒把自己的腿给踢疼了。
得到楚何夕的许可,下午李崇明估摸着楚何夕估计已经喂饱小徒弟,便派人去到天虞门别院,将已经半躺椅榻的列德长老接了,直接送到醉仙峰的华音殿。
因为楚何夕和列阳先前在聚仙楼闹的不欢而散,李崇明也担心两人如果一会碰面,定会再次大打出手,想要劝列阳要不就暂时委屈在别院等待消息,可惜自己的一番好意在对方那却是另一层意思,列阳反讥讽问道:“我派的长老怎么能随便就交给一个陌生人?还是需要有人亲眼看护才放心一些。”
李崇明心里冷笑,心想这人还真是不识好歹,一番好意反而被认为心怀不轨,哼,到时候就等着你被小师妹轰出炼丹房,看你到时候丢不丢人。
果然,再次看见列明也在看护的人群里,楚何夕本来就不和善的脸色一下子就更加寒冷了,她直接伸出一根纤长的食指,直指山门方向:“要么你自己消失,要么全都给我消失在醉仙峰。”
她就是铁了心不给已经奄奄一息的列德长老看伤,将落日山庄的一众拦在炼丹房大门外。
看着列阳当下就没了温雅君子的气质,铁青着脸恨得牙根发痒却又不敢说话的走出去,李崇明幸灾乐祸的心里暗乐,故作严肃的摸了摸下巴,心里却说:该!非得被人骂一顿才舍得走人,瞧,脸都丢光了吧!
早已坐在丹房里喝茶的列明尘,在角落里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注视着列阳离开的背影,和悦的脸色渐渐晦暗,他这个以和善著称的师兄,竟然会有露出这样怨恨的表情,真的是隐藏的够深的,以前怎么就没有发觉到呢。
楚何夕接着指着列德长老,冷声说:“放外面,不许抬进来。”真是脏了她的地盘。
落日山庄在场的人,因为德高望重的长老被一个女修如此粗鲁对待,纷纷气得涨红脸,他们还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竟连落日山庄的面子都不给。
列德身边站着一个看起来有些木讷老实的弟子,虽是不满但也只能青灰着脸色,只身护住神魂已经残缺的列德长老,小心翼翼的想将他扶过来,见对方是个老实巴交的人,楚何夕才勉强让对方留下。
列德是中了“蚀骨洗髓”毒,魔修大都会以杀伤力强大的武器为主,所以很多的魔修都会用毒,而且多数都十分阴毒,“蚀骨洗髓”便是其中一种极其阴毒的剧毒。中毒者起初神力大涨、经脉顺畅,直到灵气凝聚丹田达到一定程度之后,就会开始慢慢腐蚀修仙者的神魂,直到修为尽失,灵根消散。
魔修多数将毒习惯涂抹在武器上,即使在当场无法将对方杀了,也能慢慢取了对方性命,虽然不知道列德长老是出于什么原因跑到魔界去做什么,还惹到这剧毒,但是看在连列明尘都这么重视的份上,列德身上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上辈子楚何夕也是看在列明尘的面子上,给这个老不死的用了一颗九霄霹雳丹,还初识了当时第一次到访天虞门的列阳,俩人那时候的初识还算不过,然而这俩人都用恩将仇报回报她。
况且,楚何夕也不舍得再拿这么珍贵的丹药给一个将死的老东西去浪费,九霄霹雳丹可是取了深潭之下的千年蟒蛇胆炼制七七十九日才成,她这也就只有一颗。
楚何夕不客气的把列德长老拎起来,像拖抹布一样,将他不客气的拖到炼丹房外的空地上,楚何夕凌厉的一掌直直拍向列德长老的后背,几根银针下去,借着掌力的热气将他体内的毒素全部逼向其五官,既然是狼心狗肺的人,想要活命,就当一个五官失聪的废人吧。
列阳被楚何夕当着众人面赶出来后,穿过华音殿前厅,看见大殿的装饰摆设及无数灵丹妙药,心底那股愤恨更加膨胀,天生受上天眷顾长大的人,凭什么那个女修就有这么命好?!
修仙的人最怕生了心魔,修习讲究的就是修炼心境。列阳没注意到他的心思现在越来越是偏激,越来越沉不住气,身上暴露出来的杀气也越来越重,这对于杀戾气本来就重的剑修来说,便是心魔入体的征兆。
第32章 发怒
黎暮辞和吴刚晃晃悠悠的从后山灵兽园回来,离着老远就见列阳站在大殿门口,表情阴狠扭曲正对着院子里的桃花树气得咬牙切齿,他心生一计勾了勾嘴角,晃了晃手里的铃铛,对里面的黑团子说:“是不是觉得憋屈?”
“哼!”粗哑的嗓音带着一肚子憋屈,被禁锢在铃铛的黑团子,故意扯着脖子使劲的嚎。
整个华阳宫都能听见幼小的熊仔嗷嗷的叫唤,吴刚心慌的从后边追上来,指着铃铛警告道:“小家伙,你赶紧把嘴闭上,师尊现在心情很是不好,当心真的要你砍掉爪来炖熊掌了,懂了没?”
小肥仔想要冲出铃铛,表达自己的悲愤之情,怎奈铃铛被黎暮辞做了手脚,好好的绝品灵兽却被他这个恶魔当灵宠把玩!不让吃饱还让它闭嘴!还能不能愉快的让宝宝玩耍了?!
可惜也不知道是不是黎暮辞故意的,竟然将铃铛里的在空间变得极小,害它连转身都很困难,可怜自己竟然打不过这孩子,也只能仰着头张了张嘴,气的头顶三根呆毛都立了起来。
黎暮辞满意的笑眯眯解开铃铛结界,将它放出来,无辜的模样拎着它,走向列阳,感受着对方身上加重了不少的魔气,心情很好的问小肥仔:“你觉得这人如何?”
小肥仔举着不服气的肥脸,瞄了不远的列阳一眼。这还用问?满身的魔气,心都已经黑了一半,入魔的心那可是它的美味呀,它已经好久都没吃到入魔人的心了,小肥仔望着黎暮辞指的那人口水直流,入魔的味道太香了。
入魔的心,是食铁兽最爱的美食。
黎暮辞笑着告诫它,“只要你嘴巴闭紧,乖乖听我的话,那东西,相信我以后经常有的给你吃,不听话就砍下你的那四个熊掌。”
小肥仔就算再傻,也听得出黎暮辞话里警告的含义,瞬间把身子团起来,把手脚藏在肚皮底下,滚得圆圆的一动不动:妈哒!一个臭屁的孩子竟比老子还凶残!
吴刚突然从黎暮辞身后出现,手里还拎着条红绳,绳上系着铃铛,兴奋的说:“我找华景殿的师姐们要的,把这铃铛拴在这灵兽脖子上,这样显得可爱多了。”这灵兽之前师尊不在可没少故意捉弄他,现在终于有机会能报仇了,吴刚都没想为什么这绝品灵兽会乖乖听黎暮辞的话,一心只想给它个教训。
黎暮辞嫌弃的皱眉,让他牵着只肥熊满山溜达,这么缺心眼的事情也只有他这笨师兄想的出来?同是一个师尊教养的,紫玉师姐能把整个华音殿打理的井井有条,二师兄却总是傻憨憨的不着调,他都怀疑师尊一时被谁灌了迷魂汤才收了他这傻愣愣的二师兄。
小肥仔一见自己竟被这么轻视,它气恼直跺脚:“我告诉你,老子现在心情十分不爽,我乃上古神兽后裔,连天界的神鸟凤凰见了我都要给老子让路,这傻小子竟然想要它带着个铃铛去卖萌!”
“嗯?”黎暮辞轻轻一个鼻音。
小肥仔再得乖乖趴好,乖乖的带好,嘟囔道:“老子带就带嘛,最起码要换成黑色的挂绳,这样多酷呀。”
三人一熊边说边走玩笑,待走近列阳身边时,黎暮辞故意停下了脚步,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吴刚也好奇的打量眼前这人,揣测对方的意图摸着下巴,歪着头问了一句:“你又是来找踹的么?”他敢保证,自己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单纯的好奇。
列阳自然认得眼前停在面前的两个少年,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抬眼看他们,正巧黎暮辞也抬头与他对视,眼里有着莫名的笑意。
那双黑如墨的眸子中,不加掩饰的杀意让他仿佛像被猎人盯上的猎物,对方看他的眼神就像看待一个即将被射杀而死的东西,这种压迫感让列阳不自主的想要奋力挣脱,可惜自己的神魂好似被一隐藏在暗处的手,紧紧掐住自己的咽喉,脆弱的让他连呼吸的能力都没有。
突然,列阳就感觉置身在一片血般的红海之中,不知道高了自己多少境界的精神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无力挣扎的感觉让他在霎那间被冷汗浸湿了衣衫。
被风一吹,一股凉意让他清醒过来,再看眼前的孩童,依旧一脸童真的对着他笑。
直到对上黎暮辞这双眼睛,列阳精神有一瞬间恍惚了一下,仿佛受了刺激一般,呛得一声拔出了手中的灵剑,一声清脆的剑吟让正在治伤的众人都察觉到了异样。
华音殿外瞬间充盈着厚重的杀气!
吴刚在一瞬间就抱起黎暮辞,后退十几丈之后气的跳脚骂人:“哎呦你这不要脸的坏家伙,敢在我们醉仙峰动手,不照照镜子看看你那德行!”吴刚气得张嘴就骂,管对方是不是天虞门的贵客。
如果说刚才列阳只是受到了杀气的刺激下意识的要拔剑,现在是真的想杀了他。
察觉到异常的楚何夕闪身出来一看,顿时暴跳如雷,身影化作一道紫光,“红莲”再次出现在手中,鞭子一甩,化神期的功力直接用了八成,对着列阳不管不顾的就劈了过去,敢动他徒儿,直接鞭碎了拿去焚化!
华音殿的防守阵法因为楚何夕这一鞭,结界激烈的晃动了一下,吴刚第一时间冲过去抱起黎暮辞,赶忙躲到就近的李崇明身后,再看列阳,还没在刚才的精神压力中缓和过来,只能匆忙抬剑去挡,俩人功力本就相当,被楚何夕霸道的神火攻击直接震飞出好几米远,噗的吐出一口鲜血。
列明尘脸色同样难看,没想到这个外人面前老好人一般的师兄,竟然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原来那之前种种都是做给自己看的?一想到一个深思如此深沉的人竟然隐藏在自己的身边,列阳眸色更深。
再看楚何夕,显然没有就此罢手的意思,身上紫蓝色的火焰缠绕,杀气腾腾的又是一鞭,如蛇形缠绕移动,鞭法干净利落,一条长鞭子用的比刀剑还霸道。
天虞门在场的众人无人敢拦,都知道这紫蓝色火焰的厉害,列阳抬剑抵挡,楚何夕眼中狠厉一闪而逝,扬鞭的动作一下也幻变变作长剑,才不到几招,众人就听到一声惨叫,楚何夕已经一剑削掉列阳先前劈向小徒弟那支手臂,剑上的火焰当即将其吞噬,手臂立马化作飞灰。
楚何夕一甩手中“红莲”,长剑又变回长鞭,紧接着又横扫过去,她一定要剁碎了这个王八蛋。
围观的弟子们都惊呆:七长老发狠起来好恐怖!
列明尘再也看不下去,闪身出现在楚何夕与列阳之间,抬剑挡住,一冷一热两种灵力撞击在一起,强大的灵力震的大阵再次晃动了一下,整个天虞门乃至其它仙峰的长老都被这个波动惊动。
列明尘见楚何夕脸上誓不罢休的神色,沉声保证道:“这件事请交给我来处理,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楚何夕眼神寒冷,一甩手中“红莲”,冷声拒绝道:“不行!”
被楚何夕这么不留情面的回绝,列明尘脸上露出微许尴尬。
李崇明歪着头看看楚何夕,再看看列明尘,暗自猜测对方的身份。再看看好像没什么抵抗力的列阳,再次思量,怎么看起来没心思还手,这列阳的功力和小师妹修为相当,怎么是只能乖乖挨打的份?
第33章 僵持
楚何夕一甩手中“红莲”,长剑又变回长鞭,紧接着又横扫过去,她一定要剁碎了这个王八蛋。
围观的弟子们都惊呆:七长老发狠起来好恐怖!
列明尘见列阳如此不中打,再也看不下去,闪身出现在楚何夕与列阳之间,召唤出寒冰剑挡住双方的杀气,与楚何夕的紫蓝色玄冥炎一冷一热相互撞击在一起,强大的灵力震得防御阵再次晃动,整个天虞门乃至其它仙峰的长老都被这个波动惊动。
列明尘见楚何夕脸上怒气依然不减,大有不杀了列阳誓不罢休的坚决,急忙开口沉声保证道:“这件事请就交给我来处理,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楚何夕眼神寒冷,一甩手中“红莲”,冷声拒绝道:“不行!”
被楚何夕这么不留情面的回绝,列明尘脸上露出微许尴尬。
李崇明歪着头看看楚何夕,再看看列明尘,暗自猜测这个突然插入战斗男子的身份。再看看列阳现在他身后,好像没什么抵抗力,像被压制住一般,看起来已经没心思对小师妹还手。
这列阳的功力和小师妹修为相当,怎么那人出现后,就只能乖乖任小师妹挨打的份?
黎暮辞祥装害怕,躲在李崇明身边,抬头看了眼他凝重的神情,心中有数,这憨实的人也就心思上比别人细腻了一些,作为一门之掌的他也就仅有这么点的可取之处了。
列阳震惊的看着横插进来的人,脸色煞白,神情又惊又怕,“师……”
列明尘抬手示意让他把嘴闭上,他目前还不想在别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
此时,醉仙峰里里外外已经围来了不少人,介于上次听说有魔族的人闯入,翻了整个天虞门内怎么也没有找到黎暮辞所说的踪影,现在门内各个地方都将防御结界加强,连戒备看守的弟子也增加了不少。
醉仙峰的护山大阵,因为楚何夕的暴虐之气而颤抖,天虞门内其他峰的人都以为又有不长眼神的魔族再次袭击七长老,纷纷匆忙跑来助阵。
结果看到的就是一向不苟言笑,平日看起来十分淡薄的七长老手拿着那条传说中的长鞭把一个攻击力排前的剑修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更甚是凶残的砍了对方一条手臂还不算,还想着非要把对方剁碎成肉饼的架势,围观的弟子都被楚何夕的凶狠手法震惊了。原来掌门这么听七长老是有原因的啊!
楚何夕那劈人的架势,连刚出关的林跃见了都很感慨,“从没见过小师妹如此动怒,是哪个皮厚的家伙惹到她发了这么大的脾气,她的性子似乎变了不少。”
林彦站在林跃旁,沉默的看着下方的楚何夕,浓黑的眉头微微紧蹙。
察觉到他的异样,暮一航玩笑着问:“我们从小就和小师妹相识,可曾见她发过如此大的脾气?”
林彦摇摇头,意味深长的看着怒红了眼的楚何夕:“人一旦有了想要守护的东西,人就会变的。”
林跃好奇的问:“你这样说,难道小师妹之前那般冷淡,就是因为没有想要保护的东西?”
“她那样折腾自己,现如今她能保下自己的命都属于万幸。”莫名其妙的话才说完,林彦看着下方依然不退让的楚何夕,飞身落到她的身前。暮一航摸着下巴猜想二师兄刚才那句话的含义,却被林跃朝他后脑就是一掌,下手特别狠,他都能听到咚的一大声,“四师兄,你……”
林跃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好奇心那么重,不如你就直接下去问,小师妹最讨厌的就是有人打听她过去的凡尘俗世,不要皮厚的话。”
暮一航捂胸口娇弱状的靠在林跃肩膀上,可怜兮兮的说:“我这不是好奇么,以后不问就是。”
林跃耸了耸肩膀,高傲的哼了一声:“你呀,早晚会死在这好奇心上!”
下面,林彦已经宝剑出鞘,一声龙吟响彻云霄,一如百年前,楚何夕刚入门时,寸步不离跟随在她身边打转的那个冷面小哥哥。
楚何夕蹙眉看了林彦一眼,意思是别碍事,哪里凉快去哪里,这事不用你管。
林彦好像没有看到楚何夕警告的眼色,目光已经对上拦在两人之间的列明尘,两个剑修,肆意的杀气刮疼了周围人的皮肤生疼,神魂俱颤。
列明尘看见楚何夕对列阳的态度,眸色微微一凛,也没有示弱的意思。再大的误会,也是应该由他来处理。
黎暮辞站在众人身后,童真的脸庞眼睛一眯,虽是笑眯眯的模样,但握着的铃铛的手却是渐渐用力,拳紧得连骨节都泛了白:真好极了啊,师尊竟然有如此魅力,竟惹得两三个男人都为她争风吃醋!
李崇明清咳一声,甩了甩衣袖大步走了出来,和善的脸此时显露威严,他不客气的道:“今日之事本座会与列掌门讨个说法,这位道友,在我天虞门暴怒拔剑,想要伤害我派弟子,莫非是想挑衅我派整个山门?”
这句话说的非常霸气,一派之主的风范拿捏的恰到好处,列明尘此刻看的却是楚何夕,见她的眼中因他护着列阳,对自己竟然有了敌意,他眸色一沉,收剑入鞘之后。再看楚何夕的眼神透着几分无奈,楚何夕竟不信他。
李崇明憋气,这个人竟然无视他这个一门之掌,不可原谅!
列阳被黎暮辞削掉一臂,如果那条手臂还在,很容易就能接上,可惜在其砍下来的时候就被烧成了飞灰,想要再长,也得去医谷求一枚价值连城的续骨丹,才能再生白骨。眼下列明尘已经对他心怀芥蒂,他回去之后是什么命运都未可知。都是因为眼前的人,生生把他逼到绝路!列阳算是把黎暮辞恨上了。
黎暮辞见对方愤恨的瞪着自己,冷哼一声,身上杀气又重了几分,今日说什么都不能让其活着离开,只有死人最安全。
列明尘自然是不想让步,他还有很多问题要问列阳,况且对方是他师弟,辈分不低,要动手也要给门内一个交代。
就在气氛冷凝的时候,站在一旁观看的顾云玦突然开口:“师尊,他身上的灵气为什么是黑色的?”
小孩儿软糯的童声带着疑惑,这句话的内容却让把众人的心思的都拉回列阳的身上,现在的列阳目漏凶光,眼圈泛红,身上的灵力忽高忽低,十分不稳。
在场的人都修为不低,自然知道这是为什么,列阳竟然入魔了!
一个在仙界享有盛名,素有谦谦君子美称的人,入了魔!
这心底到底藏了多少龌龊,才能坠入魔道?
列明尘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好像想到了什么,眸中是难掩的杀气,毫不犹豫的抽剑出鞘,寒光几点,就听一声惨叫刚刚响起就戛然而止,已经不再纯净的灵气就像从一个容器中被放了出来,眨眼边消失在天地间。
列阳面容扭曲的看着自己的双手,迅速从白皙变得苍老,犹如一块老树皮。列明尘直接废了他的灵脉,他变成了一个废人,两百年的功力,就这么没了?!
这么多年的心血全都毁于一旦,连性命都不保!列阳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觉得,他的命运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
第34章 灵脉被废
就在场面气氛冷凝的时候,站在一旁观看的黎暮辞突然指着列阳,诧异开口:“师尊,你快看他身上出来的灵气为什么是黑乎乎的?”
孩子软糯声的带着疑惑,这句话的内容一下就把众人的目光从列明尘身上都拉回到残缺一臂的列阳身上,现在的列阳因为愤恨目露凶光,眼圈泛着发红的血丝,身上的灵脉忽明忽暗,整个人状态十分不稳。
在场的人修为都不低,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情况,这列阳竟然已经入魔了!
一个在仙界享有盛名,素有谦谦君子美称的人,竟然已成魔!!!
这心底到底藏了多少龌龊心思,才能坠入魔道?
列明尘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好像想到了什么,眸中透露出难掩的杀气,毫不犹豫的猛然抽剑,寒光乍现,只听一声痛苦的惨叫响起,才片刻之间就戛然而止,不再纯净的灵气就像被打开阀门的水渠,飞快的从列阳体内冲出天空,眨眼便消失在天地间。
倒在地上痛苦呻咛的列阳,面容扭曲看着自己满是褶皱的手,原来的白皙光滑的消失了,只留下如一块老树皮的苍老模样。
列明尘竟燃直接废了他的灵脉!将他变成了一个废人!他苦修几百年的功力,就这么没了?!这么多年的心血全都在这一刻毁于一旦!
列阳双目颤抖,他不明白,自己是哪里出了纰漏,步步精心谋划,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觉得,他的命运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
内心的不满让他胸中止不住心中的怒气,想要发泄的大喊大骂,无奈却无法出声,没想到列明尘直接用了禁声咒让他闭嘴,苍老的容貌因为疯狂的悲愤面容扭曲,愤恨瞪大的双眼甚是骇人。
楚何夕见状,急忙上前将黎暮辞抱入怀中,一条手绢遮挡住他的视线,生怕列阳那丑陋的模样吓到乖巧的小徒弟做恶梦。
列明尘深看了黎暮辞一眼,眸色意味深长。
楚何夕不满的瞪了回去,以为列明尘是不满小徒弟揭穿列阳的丑陋面具,挺身护着黎暮辞,她的徒儿现在虽然还没有看出擅长什么法器,前世他可是个难得的剑修天才,列明尘莫不是看出她徒弟有这天资,想要强抢不成?
建楚何夕一副护犊子的样子,列明尘只好收了眼里的探究,客气问:“不知道这位小朋友,你是如何看出他的灵力显得异常?”小小年纪竟比他们还要先知道魔气的变化……
没想到列明尘开口问的竟是她的小徒弟,害怕他真的是要把乖徒儿抢走,楚何夕急忙板起脸冷声回道:“我看上的徒弟自然是天生高人一等,天资卓然,这不劳列掌门你费心。”
黎暮辞像是察觉的楚何夕的不安,他乖巧的拉了拉楚何夕的衣角,示意她附耳过来,轻声在她耳边笑道道:“都是小肥仔告诉我的,我其实什么都没看到。”黎暮辞拿出不弃铃,指了指躲进铃铛里的食铁兽。
列明尘一看那铃铛,脸色一沉,蹙眉不语。这孩子看来楚何夕是相当重视,竟然连不弃铃都送了他,还有里头那只东西。
在场的长老也同是神色诧异,互相打着眼色。不弃铃!那孩子竟然拿了小师妹的不弃铃!
而莫名背了锅的小肥仔,不满的想要挣脱铃铛里的禁锢之术,弄得铃铛叮当作响。呜……这锅它才不要背,它跟大家控诉这个孩子是个大魔头。
列明尘眼里虽还是怀疑,但也不再深究,笑着哦了一声“这灵兽可是个了不得的东西,既然你师尊送了你,那就好好养吧,这食铁兽不错。”看着楚何夕这生怕他抢了她东西的眼神,列明尘原本阴鸷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愉悦,他和善的微笑道:“以前咱们历练的时候,甚至在这之前,我都一直觉得我们两人的灵力属性应该是要调换才是,现在我才认同发觉,你这火爆的脾气,还真是挺够劲的。”
楚何夕黑着脸,见没架打了,性子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对站在自己身前的林彦,轻轻扯了扯他身后的衣物,林彦会意,立即冷着脸对在场的人礼仪拱手道:“各位,戏咱也看够了,今日就散了吧,各位慢走不送。”
列明尘丝毫不在意楚何夕对他的冷淡,笑言道:“十年后昆仑鉴灵大会,我们再见。”
楚何夕并没有回绝,只是冷漠的点了点头,但也没有要客套的意思。虽然可惜列阳最终还是留下了一条小命,就这么让列明尘带走,她心里多少有些是不满的,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她也不好再咄咄逼人,反正小徒弟也没受伤。
列明尘临走前又看了楚何夕一眼,方才恋恋不舍离开,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见落日山庄的人都已经走了,被战斗引来的众人也不再停留,纷纷告辞。黎暮辞见林彦这会儿也一直盯着他看,便装傻笑眯眯的问:“二师伯,这是有话要对我说?”
林彦:“……”
得不到回话,黎暮辞困惑的扭头看楚何夕,她也一脸疑惑。最终,林彦依然是冷着脸离开,脚步飞快,仿佛都不想在这里多待一秒。
黎暮辞笑的一脸灿烂,扬声道:“二师伯有空就来坐坐。”
直到林彦的背影眨眼就不见了,华音殿上下都佩服的看着黎暮辞,这位绝对是真英雄,四师伯在整个天虞门都是出了名的煞星。等到人都走了,楚何夕脸色才缓和下来,黎暮辞拉着楚何夕的手,疑惑的问:“师尊,为什么那人废掉自己师弟的灵脉都不眨眼的?”
楚何夕想了想,“因为是坏人,坏人才该杀。”
黎暮辞用一副好奇宝宝的继续问:“可是他们是师兄弟啊,在一起这么久没有感情吗?刚才那个人,自始至终都没再看他师弟一眼。”
楚何夕楞了一下,想到刚才御天翊的表情和动作,没有来的心头一凉,虽然季清远无端入魔为仙界所不容。可御天翊废掉自己的师弟眼睛都不眨,还真不是一般的心狠。再想到对方最后看自己那一眼……他感叹道:“说到底,都是为权为名为自己,你要记住,这个世上没有谁会无缘无故对你好,有因皆有果,万事需小心,不可大意。”
黎暮辞满意的笑了,御天翊看似隐忍,眼神却没有一丝收敛,若是平常人肯定就能看出对方对自己态度的不同,可偏偏他师尊不信这一套,反而开始忌惮对方心思不纯,有了疏远的意思。这样的师尊,真是让人抓心挠肺,可爱的不得了。
黎暮辞笑眯眯的摇摇头,“不了,徒儿觉得它正合适。”
楚何夕继续嫌弃:“太丑。”
黎暮辞说了个十分有说服力的理由,“饿了还能当口粮。”
楚何夕突然觉得徒儿讲的很有道理,好看的确实舍不得吃,“改个名字吧,惹不得太难听了。”
“狗蛋怎么样?”
“不太雅,不如黑蛋吧,符合它的长相。”
字取得很有诗意,黑蛋一定非常开心,谢师尊赐名,师尊最棒了!”
本来很差的心情被黎暮辞这么一哄,顿时觉得那些糟心的人都不是事儿,小徒弟如此乖巧软萌,他活过来的意义就是把徒儿养大,让其走上正道,那些糟心的玩意儿下次见了砍了就是了。
第35章 取名
静谧的隔间里,六个座椅上已经坐上了人,独独只有最尾的椅子还空着。
众言阁。
楚何夕才刚踏入,就感觉有六道冷箭扫射向自己。
“各位师兄们晚上好呀,这是对我日思夜想、牵肠挂肚了?”楚何夕毫不在意的找到自己的座位一屁股坐下。
“小师妹。”李崇明瞄了眼已经脸色发黑的师弟们。
“你还有闲情说笑,今日看你的鞭法,外人不知,别以为可以瞒得过我们。”林彦直接进入正题。
“小师妹的心真是大。”暮一航不客气的挖苦。
“阿楚,你快到合体期了吧?”柳书叶挑明要她来的目的。
“嗯,是啊,怎么了?”楚何夕不以为意,继续品着面前的茶。嗯,不错,挺新鲜的。
“你……”李崇明左右言她,因为这件事对楚何夕来说是最不想提的事之一。
楚何夕因为体质特殊,每提升一个修为,就如凤凰般被玄冥炎焚烧,躯体每每都要经历百天的火焰灼痛,燃烧殆尽再重塑骨血。可是后遗症也很糟糕,不但灵力会回到金丹期前的状态,容貌也会回到十三四岁刚到天虞门的模样,更坏的事她会忘记重塑后一段时间的事情,状态会维持三年。
楚何夕了然,原来又是要到这个时间了,她无奈笑道:“说吧,这次轮到谁看着我?”
“老六。”李崇明指了指一旁只顾着自己下围棋的暮一航。
“我?”暮一航满脸困惑指了指自己,这么快到他?
“怎么,六师兄对照顾师妹我不满?”楚何夕挑眉警告。
“没,哪敢,师兄我定当全心全力照顾好师妹的。”暮一航急忙摆手。
“就这事?”
楚何夕以为这么晚将她挖过来是为了唠叨她与列阳之事,不过她确实是忘记了自己就快要冲破合体期,身体灵力的波动还以为是旧伤未愈的结果。
李崇明清咳一声,“不然呢?你以为我们很闲么,你回去准备准备闭关之事。”
楚何夕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她该如何做才能防止小徒弟在自己闭关期间变坏了呢
楚何夕听说外面很多人找他,疑惑的看着镜庭,什么人?
镜庭言简意赅的道:“送礼。”
嗯?”
“收徒礼。”
楚何夕歪头,什么东西?
“就是恭喜您收了徒弟,送给您还有小宫主的贺礼。”一旁一个机灵的侍女替不爱说话的镜庭解释道,对这俩话少的人费劲的交流很是着急。
楚何夕突然想起来,上一世好像没有这么回事,“既然送来了,就都给云儿吧。”
“哦。”镜庭应了一声,皱着眉去应付送礼的人。因为昨日他家宫主大展神威,这群见风使舵的马屁精就来送礼,这让镜庭十分厌恶。
见镜庭这不耐烦的态度,楚何夕这一刻突然觉得他这宫里特别缺一个能干的管家,镜庭不爱说话,除了送客的时候特别有气势,管理杂事的时候就特别不耐烦。而且再过几年,楚何夕想让镜庭出去历练,他们总要回妖界,在安逸的地方长大,并不是对他真的好。
于是楚何夕给镜明传讯,可以和黎暮辞一起去外门挑一个细心的弟子回来,管理宫内的杂事。等到中午俩人回来的时候,就带回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子,此人名叫管善,在外门也算个小管事。
楚何夕头疼的捏捏脑门,他的错,他不该让两个智商都只有五岁的孩子去挑人。此人看起来慈眉善目,也就小孩子会喜欢。
外门弟子,大都是三灵根以上的修士,经过试炼之后看表现被管事分两本基础的功法,命好的被分配费各峰各殿做道童,如果被提点几句,仙途可能还有转机。命不好的只能在外门做些杂事,大都活到二百多岁,不到筑基就走到了寿命的终点
当然,外门弟子也可以参见门内大比,但是能出人头地进入内门的,凤毛麟角,除非走了运,遇到一个改变命运的机遇。
眼前这位老者,头发已经花白,看相貌已到垂暮,让这样的人来炎阳宫,养老么?
看出楚何夕的的不喜,黎暮辞笑眯眯的凑过去,直接坐在楚何夕的腿上,拍着楚何夕的胸口轻声哄他:“师尊,他看起来挺可靠的,被赶走太可怜了,留下他吧。”
楚何夕挑挑眉,难得看见小徒弟这么心善,上一世的黎暮辞可是没用的东西都杀掉,十分的狠辣,果然是自己教的好?楚何夕心里一喜,对黎暮辞轻声哄他的乖顺态度哄的心情十分愉悦。
“既然你喜欢,就留下吧。”
“多谢师尊。”
听到能被留下,管善这才松了口气,笑容满面的对着楚何夕拜了拜,“多谢宫主。”
楚何夕摆摆手,让镜庭带他下去,能不能用还要考察一下。
黎暮辞搂住楚何夕的脖子,靠在楚何夕的怀中闻着他身上清幽的味道,嘴角渐渐挑起一个满足的微笑,师尊这么听他的话,真是乖巧。以后管善在这里,即使他有事不在,也有人能守护炎阳宫,守护师尊,有对方在,他做事也方便些
是……”
“嘘!”一根纤长的食指,轻轻点在镜庭的唇上,成功让镜庭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看着镜庭少有的露出震惊的神情,楚何夕嘴角微微勾了勾,温和道:“去吧,这下不用担心身份暴露了。”因为是同类,三个年纪差不多的孩子应该会有共同语言,可以好好交朋友了。
嘴上温热的触感,让镜庭一下子红了脸,接过楚何夕手里的丹药,扭头就窜了出去,动作快的就像他的剑法,已然看不见身影。
楚何夕蹙眉,不知道这孩子慌张什么
无奈牵着脖子上拴了一条红绸的黑蛋,已经被逼着遛了一天鸟的黎暮辞刚回来,就从窗外看着这一幕,小师尊终于从炼丹房里出来了,小师尊白净的手指摸了别人的嘴……黎暮辞面色深沉的走进来,一眼不发的拉住楚何夕的手指,掏出帕子使劲的擦。
“云儿?”
“师尊,您刚才的动作很像调戏良家少年,以后千万不要这么做,会被人误会。”黎暮辞目光灼灼的看着楚何夕的眼睛,见他眼神清透,并没有对镜庭有什么想法,这才缓和了脸色,语调温柔的哄道:“您看,镜庭已经被您吓跑了,我保证,他回来看您的眼神肯定躲闪。”
楚何夕愣了一下,歉意的看着镜庭离开的方向,是他不对,他忘了镜庭这孩子已经是大孩子心境了,以后真的该保持一些距离。不过调戏良家少
第36章 后山戏弄
自从知道自己即将达到合体期,楚何夕就变得繁忙了起来,日日将自己关在炼丹房里,早入晚出,甚至几日也不出,来找的人一律不见,也不知道她在倒腾着什么。
因为楚何夕一心只在炼丹,吴刚怕黎暮辞闲得乱跑,到时候师尊寻不见,心情会不好,于是就让他去遛遛灵兽,好增进之间的默契。
黎暮辞对这遛兽的课业也没有意见,也就当打发时间吧,而且这段时间也好让他把那只不听话的灵兽,将它嘴堵上。
你炼丹,我遛兽,大家相安无事。时间就这么几个月过去……
突然有一日,紧闭的炼丹房终于打开了门,楚何夕风头好面出现在无上仙殿,此刻的模样如果被其他人看见了,绝对不会相信眼前这邋遢极的女人,就是绝美修仙界的七长老。
“师、师尊!”吴刚本想给屋子里换上新折的桃花枝,怎料才刚进门就被楚何夕“女鬼”的模样吓了一跳。
“瞧什么呢?”紫玉从门外走入,手里拿着一个食盒,看到楚何夕的模样时,她终于明白吴刚的震惊。不过紫玉倒是紧紧眼神闪过一丝意外,但也并没有多说什么,放下食盒对楚何夕请安就直接去上早课了。
临走前还嘲笑的瞥了呆若木鸡的吴刚,师尊那般随性洒脱,有什么好惊讶的。
吴刚将食盒摆在桌上,正想拆开看看,突然从上面察觉到一丝不对,他将鼻子凑近食盒闻了闻,下意识的直盯着刚整理好仪容的楚何夕。
楚何夕看他,“怎么了?”
吴刚震惊的道:“师尊,这食盒有……有妖气。”
东西是大师姐送来的,上面有妖气,说明了什么?!“不好了师尊,师姐难道被妖怪抓走了!”吴刚惊恐状。
楚何夕无奈的瞪了他一眼,你一个修道之人,还怕什么妖怪。想到给紫玉隐藏妖气的丹药也所剩不多,楚何夕再次进了炼丹房,两天后炼出十几瓶丹药,分了三份,给了吴刚两份,并吩咐他:“去给大师姐送一份,让她这两天不要外跑。”
紫玉其实不是人类,她是来自古老的妖族,雪女的后代。因为一些意外才从妖界逃离遇上自己,才变作人身隐藏在楚何夕这里。楚何夕待他们犹如弟子,镜明也习惯了安逸,可即使再安逸,他也是个妖修,对妖气感觉十分的敏锐。
楚何夕无奈的瞪了他一眼,你自己就是妖怪,还怕什么妖怪想到镜庭和镜明隐藏妖气的丹药也所剩不多,楚何夕再次进了炼丹房,两天后炼出十几瓶丹药,分了三份,给了镜庭两份,吩咐他:“去给小六送一份,让他这两天不要外跑。”
“”
“是……”
“嘘!”一根纤长的食指,轻轻点在吴刚的唇上,成功让吴刚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看着吴刚红脸露出震惊的神情,楚何夕嘴角微微勾了勾,温和道:“去吧,这下不用担心身份暴露了。”三个年纪差不多的孩子应该会有共同语言,可以好好交朋友了。
嘴上温热的触感,让吴刚一下子红了脸,接过楚何夕手里的丹药,扭头就窜了出去,动作快的就像他的刀法,已然看不见身影。
楚何夕困惑,不知道这孩子突然间在慌张什么。
无奈牵着脖子上拴了一条红绸的吒囝,已经被逼着遛了一天灵兽的黎暮辞刚回来,就从窗外看着这一幕,小师尊终于从炼丹房里出来了,小师尊白净的手指摸了别人的嘴……黎暮辞面色深沉的走进来,一眼不发的拉住楚何夕的手指,掏出帕子使劲的擦。
“辞儿?”
“师尊,您刚才的动作很像调戏良家少年,以后千万不要这么做,会被人误会。”黎暮辞目光灼灼的看着楚何夕的眼睛,见他眼神清透,并没有对吴刚有什么想法,这才缓和了脸色,语调温柔的哄道:“您看,二师兄已经被您吓跑了,我保证,他回来看您的眼神肯定躲闪。”
楚何夕愣了一下,歉意的看着二萌离开的方向,是她不对,她忘了吴刚这孩子已经是大孩子心境了,以后真的该保持一些距离。不过调戏良家少年什么的,眼前的小徒弟怎么连这个都知道?联想到黎暮辞来时那一身的伤,楚何夕脑海中闪过无数不好的画面,心疼的摸摸黎暮辞的头,楚何夕觉得这不受宠的孩子肯定见过不少肮脏的东西,越是大家族,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越多。
再次把黎暮辞抱起来,楚何夕掂了掂,感觉重了不少,欣慰的拍拍他的背,保证道:“以后不会了。”
黎暮辞笑道:“师尊,您这要抱我到几岁?”
“趁你还小,再长几岁就不能抱了。”
楚何夕把这话当成了小孩子的玩笑话,没有当真的勾了勾嘴角,温和的说好。心想再过几年,即使自己想牵,小徒弟也不让了,长大之后总会有很多的想法。
因为炼丹花费了两天两夜的时间,楚何夕觉得身上哪里都不舒服,索性扔了黎暮辞手里的暂按,直接抱着黎暮辞来到后山。
这里有一处灵泉,是她专门洗澡的地方。
四周远山如黛,近处花草环绕,水汽朦胧之中,一处灵泉活水缓缓流动,薄雾袅袅,让周围的一切都朦胧起来。现在正是傍晚时分,晚霞照进来,雾中有一层淡淡的粉,因为一直有结界保护,这里从没来过外人,落花伴着水流,缱绻而行,安逸的让人心魂都放松下来。
楚何夕把黎暮辞放在地上,问他:“要不要一起洗?”
黎暮辞一来就知道楚何夕要做什么,听了这话耳尖少有的微红,“师尊,我,徒儿还是回避一下……”
楚何夕揪住小孩儿的袖子,少有的起了逗弄他的意思,“害羞?”
“师尊,您真的是……”黎暮辞眯起眼睛,笑的一脸纯真,“既然您这么要求,那徒儿就不客气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楚何夕总觉得这小东西说不客气的时候咬字有些重。
黎暮辞伸手去解楚何夕的腰带,因为楚何夕身高腿长,他不得不踮起脚才能摸到。
给师尊宽衣解带还需要垫着脚,黎暮辞抿着唇,第一次对自己这具身体不满,这种无力感让习惯了掌控的他没有来的有些焦躁,动作却又快了几分。与其说是脱衣服,倒不如说是撕扯。
楚何夕见他这样,顿时思量自己是不是过分了?小徒弟这么小就已经如此孝顺,他怎么好逗弄一个五岁的孩子?楚何夕的心里这时有了一丝愧疚感。
第37章 许诺
自从知道自己即将达到合体期,楚何夕就变得繁忙了起来,日日将自己关在炼丹房里,早入晚出,甚至几日也不出,来找的人一律不见,也不知道她在倒腾着什么。
因为楚何夕一心只在炼丹,吴刚怕黎暮辞闲得乱跑,到时候师尊寻不见,心情会不好,于是就让他去遛遛灵兽,好增进之间的默契。
黎暮辞对这遛兽的课业也没有意见,也就当打发时间吧,而且这段时间也好让他把那只不听话的灵兽,将它嘴堵上。
你炼丹,我遛兽,大家相安无事。时间就这么几个月过去……
突然有一日,紧闭的炼丹房终于打开了门,楚何夕风头好面出现在无上仙殿,此刻的模样如果被其他人看见了,绝对不会相信眼前这邋遢极的女人,就是绝美修仙界的七长老。
“师、师尊!”吴刚本想给屋子里换上新折的桃花枝,怎料才刚进门就被楚何夕“女鬼”的模样吓了一跳。
“瞧什么呢?”紫玉从门外走入,手里拿着一个食盒,看到楚何夕的模样时,她终于明白吴刚的震惊。不过紫玉倒是紧紧眼神闪过一丝意外,但也并没有多说什么,放下食盒对楚何夕请安就直接去上早课了。
临走前还嘲笑的瞥了呆若木鸡的吴刚,师尊那般随性洒脱,有什么好惊讶的。
吴刚将食盒摆在桌上,正想拆开看看,突然从上面察觉到一丝不对,他将鼻子凑近食盒闻了闻,下意识的直盯着刚整理好仪容的楚何夕。
楚何夕看他,“怎么了?”
吴刚震惊的道:“师尊,这食盒有……有妖气。”
东西是大师姐送来的,上面有妖气,说明了什么?!“不好了师尊,师姐难道被妖怪抓走了!”吴刚惊恐状。
楚何夕无奈的瞪了他一眼,你一个修道之人,还怕什么妖怪。想到给紫玉用来隐藏妖气的隐灵丹也应该用的差不多了,楚何夕想到这,便再次将自己关进了炼丹房里,这次她才花了两天,便炼出除了紫玉所需的隐灵丹还有大大小小十几瓶丹药,分了成三大份,除了小徒弟的,余下全给了吴刚两份,并吩咐他:“你去给大师姐送过去,还有,让她这两天好好呆在醉仙峰不要外跑。”
紫玉其实不是人类,她是来自古老的妖族,雪女的后代。因为一些意外才从妖界逃离遇上了她,所以才变作人身隐藏在这里。
“难道大师姐是……”吴刚不敢置信。
“嘘!”忽然一根葱白纤长的食指,轻轻落在吴刚丰厚的唇上,成功让他将本要说出口的猜想咽了下去,看着吴刚红脸露出震惊的神情,楚何夕嘴角微微勾了勾,温和道:“快去吧,你大师姐该等着急了。”
嘴上传来的温热,这触感让吴刚一下子红了脸,他快速接过楚何夕手里的丹药,扭头就窜了出去,动作快的就像他常使的刀法,身影快速的消失在无上仙殿。
楚何夕一脸困惑,不知道这孩子突然间在慌张什么。
已经被逼着遛了一天灵兽的黎暮辞刚回来,就从远远的瞧见这一幕,他的眼底藏不住的喜悦。师尊终于肯从炼丹房里出来了,但是师尊那双洁白无瑕的手指竟去摸了别人的唇……
黎暮辞脸色冰冷的走了进来,一眼不发的拉住楚何夕的手指紧紧不放,还从怀中掏出帕子使劲的擦。他不知为何心底竟会有这样异样的感觉,他很不喜她被别人触碰或者她温柔的去触碰别人。
“辞儿?”
“师尊,您刚才那样的动作,倒是很像在调戏良家男子,为了避免门内其他人误会,师尊以后千万不要这么做,会被人当真的。”黎暮辞目不转睛的看着楚何夕的眼睛,见她眼神清澈透亮,并没有对吴刚有什么其它的想法,黎暮辞脸色这才缓和了微许,语调愉悦道:“您看,二师兄都已经被您这样子吓跑了,我保证,下次他回来眼神看您定是会躲避的。”
楚何夕微愣,这才明白小徒弟所说的意思,一脸歉意的看着二萌徒弟飞快逃离的方向,刚才的行为确实是她欠考虑了,她都忘了吴刚这孩子都已经是个少年郎儿的心境了,以后男女有别,真的该保持一些距离。
不过竟然说自己调戏良家男子什么的,眼前的这才十一岁的小徒弟竟然连这个都知道?联想到黎暮辞来时那一身的瘦小的模样,楚何夕脑海中闪过无数”肮脏“的画面,心疼的将黎暮辞揽进怀中,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头。
楚何夕觉得这不受宠的孩子,曾经在那个家肯定是经历不少肮脏的东西,越是大户人家,那种龌龊见不得光的事情越多。
再次心疼的把黎暮辞抱坐在自己腿上,楚何夕用腿掂了掂,感觉小徒弟似乎重了不少,欣慰的勾了他的鼻尖,正经的保证道:“师尊以后会注意的了。”
黎暮辞笑道:“师尊,您总这样抱着我,您这是想要抱我到何时?”
“当然是趁你还小多抱点,再长几年师尊就不能抱咯。”楚何夕没太在意勾了勾嘴角,把小徒弟的话当成只是孩子的一句玩笑话,没有当真的。心想反正再过几年,到时候即使自己想牵着小徒弟,小徒弟也不会让了,长大之后是会生出很多的想法,或者为了媳妇也不会和她太过亲近了。
因为炼丹花费了两天两夜的时间,楚何夕觉得身上哪里都不舒服,都是黏黏的汗液,索性直接抱着黎暮辞来到后山。
无上仙殿后院里,有着一处灵泉,是楚何夕专门用来沐浴的地方。
泉水池边四周均为精致雕刻的假山,周边铺陈着缤纷盛开的灵花仙草环绕。灵泉的泉眼处因地下水冒出,泉水缓缓流动,热气缭绕,让周围的景物都朦胧了起来。
现在正是日落时分,余晖的晚霞照进泉水池,让薄雾有着一层淡淡的粉。楚何夕一向小心因为设有结界保护,这里从没来进过外人,岸边的一株醉蝶花花瓣伴着水流,趟溪而行,时光瞬间安逸得让人紧绷的心魂都放松下来。
楚何夕把黎暮辞放在地上,故意开口问他:“要不要一起洗?”
黎暮辞一跟着来就知道楚何夕要做什么,但实实在在听到了这话,小少年的耳尖显现出少有的微红,“师尊,我……徒儿还是回避一下……”
就在黎暮辞想要转身退出泉边几尺,楚何夕急忙揪住他的袖角,少有的起了逗弄他的意思,“害羞?”
“师尊,您还真的是……”黎暮辞眼睛微眯,眼底神色闪过一丝复杂,脸上却还笑的一脸纯真,“既然师尊这么要求,那徒儿可就不客气了。”
楚何夕一愣,这孩子还真是胆儿大,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总觉得这小徒弟说“不客气”的时候,这几个字语气微有些重。
黎暮辞主动上前,学着服侍楚何夕的道童,小手伸出想要除去楚何夕的外衫,但因为两人的身高还是有些差距,黎暮辞此时虽身子骨好了些,但身高还是显得矮小的,此时他不得不踮起脚尖。
给师尊宽衣解带还需要垫着脚,黎暮辞对于这样的劣势抿唇,脸色晦暗阴沉,第一次他对自己这孩子般瘦小的身体不满。
这种无措感让一贯掌控所有的黎暮辞没由来的开始显露出焦躁的情绪,开始有些粗鲁的动作为楚何夕除去外衫,速度也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
与其说黎暮辞是在帮她脱衣,倒不如说小徒弟是在跟自己的衣衫有仇,最后竟是懊恼的撕扯。
楚何夕见他竟会有这般害羞神色,这才反省思量自己是不是欺负小徒弟有些过分了?明明徒弟这么小就这样听话的孝顺自己,她怎么好逗弄一个十一岁的孩子?
楚何夕的心里这时对黎暮辞有了一丝愧疚感。
第38章 师尊闭关了
这天之后,楚何夕又回到日日待在炼丹房的作息,和徒弟们就暂且没有了私下见面的机会了,除了偶尔给小徒弟沐浴调配药澡的时候偶尔说上几句,就再也忙不开身。
雨季来临,黄河洪涝让下界灾乱不断,加上战火民不聊生,这最易生出妖邪祸害,因天虞门管辖境内生出妖异之相,江河之中出现了大量死鱼死虾,民间有诸多村落恶灵出没,天虞门众长老将能带的弟子都叫了去,大半个月几乎都奔赴了各村镇斩妖除魔,醉仙峰自当也不例外,虽然弟子少但各自的法力都极为强悍,自是不能浪费了资源,因此都被分别安排去了人界各处随着各峰长老和师兄们处理祸乱。
自古英雄出少年,黎暮辞小小年纪却灵力惊人,行事更是在同龄弟子稳重,只花了半月,就迅速将沿河这次妖患安稳下来,修为更是直接突破到了筑基初期。
当他返回醉仙时,却听说楚何夕早在一周前已经回来了,黎暮辞顾不得休息,就想立刻去无上仙殿寻她,将修为突破的这个喜讯告知师尊。
结果无上仙殿大门紧闭,黎暮辞娴熟的在屋里寻了一圈,紧接着又赶去炼丹房,以为会看到日夜思念的那抹身影,可身影并没有如他预期出现在眼前。
他急忙去与楚何夕一同回来的紫玉,再一问,紫玉满脸奇怪道:“师尊吗?她闭关了啊,师尊她没同你说吗?”师尊闭关的安排天虞门人人知晓。
“闭关?”黎暮辞吃了一惊,紧抓住要离开的紫玉:“难道师尊是受伤了吗?”
“受什么伤,别乱说好嘛,师尊可厉害了,神火一出直接净化,省了不少时间。”紫玉神情得意极了,跟着师尊可长了不少脸。
“那为何……”
“不是说是因为修为突破的原因么?师尊每五十年都要闭一次关的,与上回闭关的时候,这几日正好五十年,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听紫玉这么一说,黎暮辞才忽然记起,前世就是因为楚何夕闭关,不久后就是外出游历的六师伯就带回了十三岁的玉霞师妹。
想到这,黎暮辞眼神复杂,目光直盯着无上仙殿紧闭的大门,忽然唇角勾起莫名的笑容。
闭关十日,修为突破的时间内楚何夕的修为会衰微到近乎凡人,身体会被体内的玄冥炎焚烧,每十二个时辰就会被火烧痛一次,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打坐静修,她的身体才能恢复迎接下一次的灼痛,每每经历九死一生。
闭关这期间,她每日也只有一个时辰能恢复神识,进些水,吃一点点东西,其余时候则绝不能被人打扰,更加不能遭受意外。
所以除了天虞门六个长老们所布下的结界,楚何夕自己也都会事先在闭关石洞中使用十成修为在周围布下最强悍的结界,除了师兄们任何人都不能进入,以安度劫难。
每一次都让守着她的师兄们给她捏了一把汗,还不客气的说她是祸害遗千年,所以命硬。
对于楚何夕的闭关,黎暮辞是感促良多,也是他憎恨楚何夕的种种事件的开端。
师尊出关后对他最严厉的就是“冰莲”一事,这让他们起了矛盾,被楚何夕责罚后就有些心灰意冷,所以在师尊刚出关的那段时日,他一日都没有去陪护,而是跑去帮掌门师伯整理藏书阁的书籍去了,那之后的三年他见师尊的时间就更少了,直到玉霞师妹出事……
回想当年事,黎暮辞心中隐约不安,当即转身道:“我去看看师尊。”
重生后越是了解楚何夕的个性,他就越是无法放手,他还不想让之间的关系破解得如此快。
“你不用去,师尊她入关前说过了,只让我十日后守在结界外,其他人一律不得靠近。”
“我只是想去瞧她一眼……”
“师尊只是闭关而已,这有什么好瞧。”紫玉笑着拦下他,“上次师尊渡这关口也是有师姐我陪着师尊,有我在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何况你过去了,你能做什么,就你这小小身板,给师尊压阵怕是都困难。况且你要是去了,吴刚那家伙要是看到了,他一直对师尊不安排他守阵已经很伤心了,你俩要是在洞前吵闹,吵到师尊可就不好了。”
黎暮辞想想也是,反正也还是有时间的,也不急于一时,便答应了没去,当天晚上却没睡着,想到洞里紫玉竟能与师尊全天单独呆着,虽然只是在洞外守着,他就是觉得心里酸溜溜的,特别不是滋味。
他当然知道自己连紫玉都吃味很是离谱,可他就是难受,就是别扭,辗转反侧大半宿,到了天边才刚刚泛白时才勉强睡了一两个时辰。
醒来后,黎暮辞左右还是觉得不行。
他还是忍不住,决定还是去探看一翻才稳妥,哪怕远远瞧一眼也好。
洞口石门虽紧闭,可防护结界遍布,就像天虞门在这藏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但黎暮辞是楚何夕的徒弟,那结界并不会对他多少阻拦,至于那其他师伯所设成的对于魔魂处于大乘期的黎暮辞来说就更不过是个摆设了,他轻功一掠,就平稳地落在了洞口的角落,将结界划破一道口,隐身进入,结界纹丝不动。
进入洞中才发现里面的环境也是极其巧夺天工,完全按照楚何夕的喜好打造,洞里大部分都被低下河水包围形成一滩池水,远远就瞧见碧绿的池上的浮着不少盛开的睡莲,池水正中央有一处雅致的竹亭,四面轻纱拂动,楚何夕就席地静坐其中,崭新的白衣裙纱铺泄一地,身旁是已成碎布的旧衣。
黎暮辞远远瞧见堆在地上的衣物不止一套,散乱的四周还有好几件,而且都有烧坏的痕迹,他眼眸透出疑惑和担忧。
紫玉按楚何夕的交代,今日才得以进入洞中,可她却神情严肃的站在师尊旁边,大约觉得外头那落进洞口的阳光灿烂,于是将一面的雪纱束起,让师尊也能晒到些暖阳。
这凑巧收起那一面纱帘刚好就在黎暮辞视线方向,冬日的晨曦流入亭内,照耀着楚何夕略显苍白的面庞,大约是打坐中也感到了这阵暖意,他脸上渐渐有了些血色,紫玉走上去将保暖用的斗篷遮盖住她的身体,不知是否是灵力消耗太过,师尊的背影对比之前显得瘦小许多。
莫约过了半柱香,楚何夕因试着运转周身灵脉循环,光洁的额头上渐渐沁出细汗,紫玉急忙拿起旁边粉白的丝帕在她额上轻点擦了擦,擦完之后,隐约感觉有道寒光针对自己,满脸困惑的忍不住抬头,朝着四周左右看了看,小声嘀咕道:“好奇怪,怎么觉得有人在注视我……”
黎暮辞白了一眼,不是注视好嘛,是带着想杀你的心情瞪你。他的神情表面看似冷静,其实心中波涛暗涌。
第39章 生疑
黑暗中,黎暮辞掩盖气息,一双墨黑色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竹亭里的白色倩影。
他觉得紫玉握着手帕给楚何夕拭汗的时间长了点,距离近了点,眼神……过于专注了点,总之各种莫须有的罪名都统统往紫玉身上丢,他现下管师尊身边是男是女,亲密在她身边的任何人就是百看不爽、烦躁。
烦躁着烦躁着,黎暮辞都对这样自己有些受不了,干脆眼不见为净,不愿意再待了,飞身打算离开。
但他一时忘记自己是隐蔽气息偷入的,转身那刻一个没控制住,脚下声音大了些,紫玉当即甩出数把寒光熠熠注满灵力的紫光短刀,厉声喝道:“谁?!”
短刀朝着他的隐藏方向飞来,撞击石壁发出极响的叮当声。这些短刀对黎暮辞来说倒是小事,徒手就接住就是了,但听她这么一声喊,黎暮辞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心虚急忙从石洞里掠出来,自洞前竹林掠过,轻轻跃上不远的假山群内。
这一落不凑巧,竟撞上打算去后山照顾灵兽的吴刚,被吓一跳的他瞪大眼睛,惊愕道:“小师弟?!你怎么……”
“嘘!小声点……”黎暮辞立时捂住他的嘴,压低声音道,“你怎么喊这么响?”
“哼!现在知道怕我找来?”紫玉从天而落,打量眼前这两个心虚的少年,一脸看你怎么解释的眼神。
“唔唔唔……唔!”吴刚莫名其妙被“打劫”般捂嘴扣住挣扎了半天,猛地才从黎暮辞手中挣脱出来,脸都被捂得涨红了,气呼呼地捋了一把被黎暮辞弄得散乱的头发,扭头不满问道,“别说我,这可是大锅从天上来,我就是个路过打酱油的,大师姐你还是问问他,嗯,你该问他!你!和个小贼似的突然飞身躲到这里做什么?”这小师弟个子长的真是快,现在都快和自己一般高了。
“……我就怕你看到我,和现在一样乱嚷嚷,要是吵到师尊可不好。”黎暮辞眯起笑脸将责任推卸到眼前的二师兄身上。
“随便嚷嚷,反正师尊又听不到!”
“为什么?”两个少年一脸迷糊。
紫玉恼道,“消音咒啊,你没发觉师尊她在自己身上施了消音咒吗?除非你现在去把她咒给破了,不然你现在对着她耳朵载歌载舞她都听不到你说什么……”
不似吴刚的叨叨地嚷着,黎暮辞神情倒是微愣了一下:“消音咒?为何师尊要对自己下咒?”
紫玉眼神闪过一丝闪躲,并没打算要与他们多说,见黎暮辞转身准备打算再回去,紫玉忙去拉他:“诶!小师弟你干嘛?”
黎暮辞正经道:“既然这样,那我陪着师姐也一起留下。”
紫玉慌忙拒绝道:“谁要你留着啊,师尊交待的是我守的,哼,你是看师尊不理你好几天了,又想要到师尊跟前去卖乖了是吧,走走走,别抢我的活儿干。”师尊现在的模样可不能让其他人知晓,紫玉故作嫌弃黎暮辞想赶紧将他打发离开。
“照顾师尊闭关,师姐你一个人照顾得来么?”他没那么容易打发。
“我怎么就对师尊照顾不好了?!我又不是第一次照顾师尊闭关。”这话有些让紫玉不满。
见紫玉起了恼怒,黎暮辞也不好继续纠缠说什么,犹豫了一会儿,正准备要走,忽然瞧见紫玉手上全是碳灰,与雪白的手形成鲜明的对比,冷静下来在空气中细细一闻,隐约有淡淡的醉蝶花香以及焚烧后的味道,便问:“大师姐你的手怎么这般脏?”
“咦?哦,没事,估摸着是我照顾师尊心急,没注意在什么地方蹭到了,呵呵……你还挺仔细的。”紫玉不在意的在身上擦了擦,但慌乱的眼神没有逃过黎暮辞敏锐的双眼。
“……”黎暮辞眯着眼,就大师姐那般不会说谎的样子,瞒着傻傻的二师兄倒是可以,对善于察言观色的他而言,这点遮掩是逃不过他的眼睛。
大师姐定是对师尊的闭关隐藏着什么秘密。
“要不我帮师姐和师尊带些茶点可好?等师尊醒了可以给她冲泡。一会儿我就给你送来。”他话锋一转,换个接近石洞的方法。
紫玉愣了一下,忙道:“等下!小师弟对师尊的心意师姐我明白,但是茶水点心师尊现下还不能进食,还需辟谷十天。”
“我知道,但我觉得还是稍微要吃一点……算啦,那就听师姐的吧。”黎暮辞说着,摆了摆手,脚步轻松地出了假山,往无上仙殿方向走去,“回见。”
紫玉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满脸怔忡地出神了一会儿。
等黎暮辞走远了,紫玉低下头,忍不住望向师尊闭关的石洞……
师尊现在的状态,让她很不安宁,这是她跟着楚何夕以来头一次。想到这段时间的种种细枝末节,尤其是师尊自从带了小师弟回来后,她一直都在跟自己说那是因为师尊前段时间受伤才让她这样,一定是的,她要相信师尊。
可心里那股模糊升起的想法似乎又笼了上来,千丝万缕的思绪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就要渐渐显露出它原本的模样。
艳阳赶走冬日的寒冷,可紫玉不知为何,就是觉得浑身不自在,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皱起了眉头。带着这种不安宁,直到楚何夕闭关的第六日,紫玉做了个决定,不是她不相信小师弟,而是小师弟全身都透着怪异,尤其是注视师尊的眼神……以她血液中妖族的直觉。
她打算暗中跟着黎暮辞看看,这是为楚何夕守阵的最后一天,紫玉盘算着六师伯应当会在午夜才会到石洞来,但没想到黎暮辞居然这个时辰就打算过来等师尊出关,看他嘴角还带着剩下的米粒,估摸着才扒了几口饭就来了吧。
紫玉远远瞧见黎暮辞隐着身就追了上去,一直跟着他走到石洞附近,见他竟轻易划破结界还保持完好。紫玉神情晦暗,身形缓了一会儿,也效仿黎暮辞之前做过的,藏身到石壁之中。
此时天空已被夕阳染红,弯月已升空,只见黎暮辞提着食盒,遥看到竹亭之中楚何夕背对着自己,食盒放下他小心翼翼地走进竹亭,楚何夕似乎真如紫玉说的给自己下了消音咒,并没有听到黎暮辞走来的动静,他在楚何夕后背不远距离停落。
紫玉在暗处笑了笑,这家伙还真是对师尊不依不饶,正打算出声制止他继续上前,却忽见得黎暮辞手中隐隐闪出一道红光,指向正在打坐的师尊,她愣了一下脊背生凉,电光火石之中,蓦地喊道:“住手!”
第40章 误会一场
在楚何夕后方十步距离的位置,黎暮辞停下动作,他听声回过头,他垂下手,那红光便在袖中隐匿:“师姐?……你怎么来了?”
紫玉急忙闪身到黎暮辞面前,挡住黎暮辞的视线。
“我……”
紫玉心跳狂乱,一口气上不来,什么都不顾,黑眉蹙立道:“你刚才是要干嘛……”
“我?”黎暮辞怔了一下,复又抬手,只见手中握着是一柄红梳,红珊瑚打铸,尾背上镶嵌着舒畅经络的碎灵石。
紫玉有些语塞,半晌才道:“你……想给师尊梳头?”
“嗯,怎么了?”黎暮辞疑惑上下打量着她,而后微微蹙起秀丽的眉,“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外头出了什么事?”
“没,我只是……”说了一半,紫玉说不下去了,脸却由苍白而至微红,所幸夜色昏暗,教人看不真切,顿了一会儿,黎暮辞把脸微偏,轻咳一声:“没什么。”
黎暮辞依旧默默望着她,而后似乎明白了什么,神情微有怔愣,犹豫着开口道:“你难道以为……”
紫玉忙道:“我没有。”
黎暮辞没有说话,良久,才道:“师姐。”
“嗯?”
“我都还没有说后半句。”黎暮辞轻轻叹了口气,“你又何必这么急着否认。”
此言一出,无疑昭示了黎暮辞已明白方才那一瞬间,紫玉竟将他手中的银梳误认做了凶刃。
虽然上一世紫玉师姐是受他挑唆才被费除修为身死,方才背对着黎暮辞站的无论是谁,二师兄也好,掌门们也好,他大概都会生出那须臾的战栗。在这一刻面对紫玉,黎暮辞沉思,在心里仍是现下还是有内疚的。
紫玉垂眸道:“……对不起。”
记忆里,师昧遇人遇事总是温柔宽和,极少有冷淡或是责怪他人的时候。但这天晚上,荷花池旁,紫玉望着黎暮辞,却良久不曾作声。起风了,满池莲叶翻卷,红莲轻舞。
紫玉说:“人不如旧也就罢了,但是小师弟,相识近十载,我在你心里,何至于如此不堪。”
她的声音轻柔,平静,没有太多剑拔弩张的怒火,也没有半点哭天抢地的委屈。紫玉看着他的眼睛,两泓清冽泉水,好像什么都已看透了,但却什么都不想计较,不想再多言。
黎暮辞将那柄银光流溢的梳子递到了紫玉手中,淡淡道:“食盒已经拿来,本见师尊仪容散乱变想将发辫束上,既然你来了,就交给你吧。”
“小师弟……”
但颀长极美的男人已与她错肩而过,脚步平缓,却是不曾回头,独自离开了石洞。
第41章 师兄,你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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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屠村
楚何夕闭关已有三载,紫玉日夜在阵外坚守,黎暮辞虽也偶尔探访,但也都仅是远观,知她安好便可。
掐算日子,黎暮辞欣喜,他的玉霞师妹将会在历练时候出现,也许见到了玉霞,对师尊那莫名的情感就会消失。
天虞门的历练,一般入门三年的弟子都需参加,黎暮辞也在历练的名单中。
“少主,此番历练你要多加注意。”不思量化身的“不语”担忧提醒。
“那边有动静了?”黎暮辞意会。
“是的,但动向属下还需确认,还有……还有就是唐天,最近有失联几日。”不思量手心冒汗,少主阴晴不定,下一刻不知自己会不会受罚。
“你下去吧,我离开后门内计划照常。”黎暮辞冷笑,魔界里的那些人终于是按捺不住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黎暮辞挥手示意他离开,不思量鞠了鞠手便化作黑烟离开。
“小师弟,小师弟……快,快点,大家都在青鸾峰集合了。”
“好。”
此时已有十五岁的黎暮辞,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英俊的侧脸,面部轮廓完美的无可挑剔。
“……呜呜……小师弟……”吴刚揪着黎暮辞的衣袖,依依不舍:“如今师尊闭关,师姐守阵,只能由师兄我送小师弟了。”
“师兄,我只是去历练一年。”对他来说,历练是小事,引玉霞师妹出现的大好时机。
黎暮辞重生后不是没有打探过天虞门上下关于玉霞师妹的线索,可是对于玉霞师妹,仅知与他同年入门,人人说她常外出云游,极少出现在山门,后来楚何夕盯得紧也就将心思放下了。
一众弟子集中在青鸾峰大殿上,听完掌门李崇明一炷香的唠叨,终于大家各自按抽取的线路分别下了山。
黎暮辞在天虞山山脚停留了一会,手里的任务线路,他特意抽取与当年一样,就为了顺利与玉霞遇上,这一次他定会护她。
一阵阵的西风拂掠而过,卷起艳如枫叶的红沙,其中隐隐滴着细微血丝。
入秋了,村子口是一片枯黄野草,伴随着曝晒在太阳底下,一排排倒挂的金黄黍杆。
这是个丰收年,家家户户丰衣足食,等着秋收後的冬藏,挨家挨户宰猪杀羊,好为腊冬做好准备。
可是,曾经的笑语不见了。
那些个在草墩间、田埂上跑来跑去的人影消失了,孩子们的笑声被血红色截断,老太爷系在腰杆上的水烟枪满是污浊的深褐色,那是口中吐出的最後一口心头血。
来不及逃走的壮汉,死不瞑目的妇人,手抱幼儿被马蹄硬生生踩断腰骨而亡的老妇,赤着脚的农夫还荷着锄头,可惜再也无力护住辛苦开垦的土地,血流成河。
屠村。
一村一百多户、三百多口人的性命就这麽遭人收割了,在黎明初晓时刻。
一批不知哪来的土匪似蝗虫般劫掠,个个高头大马,身强体壮,一刀落下,一条无辜生命随即葬送,完全不留余地,连初生婴孩也不放过,接着一把火烧了整座村子。
血的味道弥漫四周,在烈日的照射下益发腥臭难闻。
焚烧过的木头屋子上百烟犹残,焦黑的断垣残壁满目疮痍,遍体的屍骸或躺或趴、或狰狞不甘,一帘秋风低掠而过,再也唤不醒安贫乐道的百姓。
“好重。”
茫茫风沙中,一具满脸是血,半面朝下的屍体动了一下,紫黑的唇瓣没有一丝气息,由枣红泥上衫和暗青色绣花鸟纹长裙看来,这是一名年岁不大的少妇,撩高至腰际的裙摆下不着寸缕,大张的两腿间是流下的血,以及男子的精秽。
她,死透了,微闭的双瞳犹留沾满泥沙的泪痕,目中隐约可见血泪渗出,全身僵硬,伤口和屍臭味更引来蚊蝇飞绕,可见的屍斑一一浮现,这样的她怎麽还动得了?
然而,下一刻,诡异的现象再度发生,她真的动了,一下,两下……
蓦地,一只白嫩的手从死屍下头伸出,五根小指头用力推着压在身上的重物,还能听见那力有未逮的细微喘气声,以及与小手年龄不符的咒骂声。
“这是什麽鬼东西,重得要命,压得我快喘不过气来,绿姹、绿姹!还不把这玩意儿拉开!”
过了好一会,久候不到下人回应的少女先是一怔,继而感到四周的不对劲。
静……太静了。
她感觉到四面八方扑来的死气,浓重的血腥味,和重得几乎教人窒息的怨气,众多阴魂不肯离去。
这是到了弃尸现场,还是死伤无数的战场,为何会有如此深浓的死灵气息?六师兄究竟搞什么鬼,送的千行符这么不顶用,让她从天上直直掉下这恶臭之地!看回去不好好将他整得哭爹喊娘不解气。
来不及多想的少女只觉得胸腔内的氧气快使用殆尽,她拚着最後一口气在地上画了一个奇怪的符号,像是字又似图,歪七扭八的,尾端还留了个长长的倒钩。
“起!”
不知是身体太过于虚弱了或是力量不足,她身上的物体并未移开或浮动,仅是重量稍微变轻,让人容易钻出。
“不可能,我的灵力怎会弱成这样,是谁在我的饮食中动了手脚?”
一个蠕动的生物……不,是一个瘦小的少女狼狈的从死亡多时的尸体堆中奋力爬出,脸上满是血痕和泥污,看不清长相,只能见到巴掌大的小脸镶嵌一双黑而亮的媚眼。
那是一双十分媚人的丹凤眼,眼角微微上扬,只是此时眼底只有深深的不解和警惕。
由个头看来,年纪约十三、四岁左右,身上的布料很普通,是一般民间常着的粗帛细麻,薄薄的撒红花秋衫,半长的青花小裙底下是棉布长裤,脚上的青花小鞋少了一只,不晓得掉哪去了,麦色的小脚别着银铃。
当女孩终于爬出死人堆时,已被眼前一景所慑住的少女没注意到两脚有没有鞋穿,她只是震惊不已的四处张望,眼前屍横遍野的村落残破不堪,无人生还,无人收埋,无人为他们流下悲凉泪水,默默死去。
“谁?!”
幽然的叹息声飘至耳边,少女敏锐的回头一瞧,在烧得半毁,一半树叶犹在的老榕树下,立了一名壮实的汉子,他的身侧则是面容秀丽的年轻女子,梳着妇人发髻。
再仔细一瞧,枣红泥衣衫,暗青色绣花鸟纹长裙,不就是面朝下,刚刚还怀抱着婴儿的少妇吗?
他们的身体是半透明的,忽隐忽现,大腿以下空无一物,离地一尺有余,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你们已经死了,走吧。”
再度出声仍是清脆如百灵鸟的爽快女音,少女内心困惑,但面上仍不动声色。
第43章 黑白无常
本章概要:少女掉落被屠村的,在河边遇上休息黎暮辞。
《孽徒总想以下犯上》第43章 黑白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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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狼吞虎咽的少女
本章概要:少女从死人的村子里,徒步行走了许久,终于看到一条大河,河边竟然有个少年在烤食物,谁知这男孩竟是黎暮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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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叫声师兄来听听
本章概要:少女吃饱了,应少年邀请一同前往历练第一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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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师妹是个大胃王
“嗯,听的真让人舒心。”黎暮辞心中愉悦,嘴角上扬。
“师兄在上,请受小师妹我真诚的想抱大腿。”楚玉霞可爱的抱拳一笑。
“好、好、好,这样,师兄送你一把匕首当见面礼。”黎暮辞从空间中取出一把镶了七色宝石的青螭匕首,鞘首是以月晶石拼成的七头同躯之螭龙,七颗螭首各以红宝、蓝宝、金刚石、翡翠、羊脂白玉、玛瑙等点睛,形态张狂,这把匕首有净化邪祟的功能。
楚玉霞突然抬起那张精雕的脸,扯出一抹笑:“对了,暮辞师兄,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我受伤了,头好晕,你扶好我……”
话刚说完,她顿失知觉地往前扑倒……
半个月后
“你少吃点,没人和你抢。”
黎暮辞与楚玉霞他们刚在镇子上解决了一只千年蛇妖。
“少吃怎么行,饿了心情不好。”这身体也不知道什么构造,灵力耗费越大她饿得越快,吃得也就更多,吃不饱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
你以为我想!少女在桌前狼吞虎咽,不满的白了桌对面的少年一眼。
人生没有后悔药,这段日子他真的见识了楚玉霞的饭量,才半个月时间他身上带的灵石恐怕就要见底了。
眼看着她突地又豪气万千的消灭三只鸡、两只烤羊腿、煮鱼、炖鱼、红烧鱼,二十张手掌厚的大饼转眼成空,黎暮辞两眼瞪大。他竟然不知道玉霞师妹看起来没几块豆腐叠起来厚的小身板这么会吃,她一餐能吃掉十个大男人一天的饭量,还要求饭后点心和水果,一箩筐、一箩筐地像啃瓜子般啃得欢。
她很容易饿,一饿就会脾气不好,若不马上让她吃饱,方圆十里内的山妖精怪、水魅山魈全遭殃,连同百姓也不好过,她打得人家鬼哭神嚎,要死不死的整日整夜嚎哭。
山魈水魅一哭天地动,人在家中坐也能感受到地在摇晃,使人易生躁心,人一发躁难免惹出事端,轻则大打出手,重者聚众逞凶,不死不休,造成人心惶惶。
为了抚平她造成的惨烈结果,他只好不停的压榨自己的荷包,大半的灵石都用在她的胃里了。
好在这一路还是有不少可以赚外快的任务,她也帮忙干了几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也赚了点「小钱」,他们才不致于流落在外,三餐有鱼有肉,住客栈,睡大宅,有人好声好气的前恭后揖,将楚玉霞服侍得舒舒服服的。
“少吃点,少吃点,我们快没银子了,瞧你这一路吃的这么多,可怎么就不长肉呢?那些吃下去的东西你到底往哪摆了?”黎暮辞始终不解,明明一桌子的菜肴,她大口一张就没了,至少也凸个小腹以示已入胃,并未平白消失,但是不管她吃了多少,小肚子是平的,不见变化,也没看她闹过肚疼,小小的身体像干裂已久的枯田,吸了一江水也不湿润,仍旧寸草不生,裂出一小块一小块方格。
他深切地怀疑她的胃就是深不见底的无底洞,不然怎会老是喂不饱,动不动喊饿。
“师兄,为人不老实要下拔舌地狱,刚才我们给县衙解决无皮女尸的事情不是塞给你三千两吗?以酬谢我们除了千年蛇妖,保家宅平安,这些够我们吃一年了,难道你想要独吞?”
又想哭穷讹她银子,仪表堂堂,没想到是个抠门鬼。她很穷吗?记得师尊在世的时候留给自己不少宝贝,这师兄说是醉仙峰的弟子,不至于节俭如此吧?
啃着手里的一个鸡腿,楚玉霞眼底显现出一丝嫌弃。
她所有的表情都被黎暮辞尽收眼中,哑然失笑,这一世竟不知玉霞师妹竟会是如此性格,跟某人有些相像……他面色一顿,原本愉快的目光瞬间低沉了下来。
从开始有了灵识开始,楚玉霞一开始很不适应这幅新的身体,千方百计想用回溯术,以跳跃穿梭方式将自己的时间快速前进,恢复到现在时间里的自己,可是她试了又试,不知是不是天道不可违,自有一回差点命丧法术反噬后,就此打消了快速恢复的念头,只得按天命等时间一到自然恢复。
其实认真想来,自己是多赚了几百年的时光返回少女时光,除了记忆缺失外,她也没损失什么,顶多灵力需要从头打下根基,再说重新一次也不错,起码不用考虑太多身份上的责任,能自在地做她自己。
只不过意外的是眼前这小师兄的任务与自己相同,他们都要前往昭王国。
昭王国崇尚的男尊女卑,士农工商,士为百业之首,读书人受人敬重,文人以入仕为首要,商人是贱业,士家子弟少与商家子女通婚。不过这里有女官的制度,分文武,女文官入宫陪侍公主、娘娘们,有品级、享俸禄,年满二十五放出宫自行婚配,女武官则大多是宫中小主的随身侍卫,真正上战场打仗的武将不多,除非是二品将军府出身,随父兄驻守边关。
盛传昭王国的皇族是神族分支的后裔,上千年前人间妖魔横行,上天派下天兵天将降妖伏魔,其中一名天神与凡间女子相恋,因此产下有神人血统的开国始祖,奠下万古流芳的历史。
因为当时仍有不少小妖小魔逃脱,未能一并铲除,以至于人间犹有妖魔为乱,所幸数目不多,也未酿成大灾,昭王国国君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由着为祸。只要不动摇国本,小打小闹还损失得起,何况出兵镇压也不一定镇得住,抱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各自偏安一处,互不侵犯,保持表面上的平和。
只是妥协不代表平安无事,一旦涉及到利益,不论人心或妖魔都会起贪婪之念,蛰伏已久的妖兽越来越蠢蠢欲动,所以这里一向都是修士们历练必选的地域。
从一开始踏入这里开始,楚玉霞能感受到这一波波接连不断的妖魔动静,她与黎暮辞收伏的妖鬼猛兽有日渐增多的趋势,灵力也逐渐恢复一些,但是也流失很快,永远都只剩一层灵力在身。
如果不是半路拐到这人,他有那么一点点强,目前难逢敌手外,来的是个学艺未精的小修士估计就会增加她任务上的困难度。
他们唯一的收获大概是打出「封灵侠侣」的名号,让其姓名广为人知,再加上是天虞门醉仙峰的亲传弟子,慕名找他们收妖除魔的以达官贵人居多,不过相对地,酬谢也大方她倒是无所谓。
第47章 我花容月貌胜牡丹
本章概要:两人半月之后受邀入住宰相府消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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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初入宰相府
本章概要:宰相府出妖物作祟,黎暮辞献计除妖,楚玉霞被当炮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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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消灾的福星
“什么!三劫三灾三难!?”司徒秋脸色煞白惊呼。
人的一生遇着一劫一难已经是天大的不幸了,是谁何德何能,比历劫要遭七七四十九道天雷还悲惨,楣星高照的背负三劫、三灾、三难,只要一关闯不过,恶运接踵而来。
不是说那个司徒雅是天上文曲星下凡吗?怎么这么多灾多难,根本不是来助昭王国帝星兴大业,而是来渡劫的吧!
难得不幸灾乐祸的褚玉霞,此时脸上没有多少欢色,反而螓首暗锁,她有非常不好的预感,而且向来灵验,怀疑的眼神瞟向神奇自若的黎暮辞,他面上越是平静无波,她心底越是温水煮青蛙,不安得很,总觉得他腰骨长刺了,趁着这时候一拔为快,免除后患。
而她就是那根不拔不快的骨刺。
“没错,本君近年夜观天象,自从你幼子报名科举那日起,属于他那颗文曲星忽明忽暗,三明三灭三闪烁,有妖星升起朝他靠近,意向不明。”黎暮辞只能算出司徒雅有劫,是何缘故尚未窥清,天机之奥妙,凡人难以窥得全貌。
司徒秋听得心急如焚,“小仙君,你口中的妖星不会是指我那两个儿子的媳妇吧?”
褚玉霞事不关己的在一旁玩着手上一张黄符,忽地往上一抛,不合季节的蝴蝶翩翩起舞,一只接着一只,彩翼鲜艳的舞动着。
“呵,宰相大人你不不必担心,我们这可是有福星在……”
一听到「福星」,由术法幻化在半空中飞舞的蝶儿纷纷落地,瞬间化为烧化过的灰烬,小小的纸灰被风吹散。
不待黎暮辞细说,她倏地起身。“不打扰师兄、宰相商量要事,我到外头玩泥巴,看蚂蚁搬家。”好事多多益善,坏事别找上她。
“坐好。”
轻轻的一句,就见褚玉霞迈出的一只脚便听话的收了回来。
这丫头不但性子急,看事的感觉也挺准,黎暮辞看她那想要撕了自己,咬牙切齿的模样,暗笑在心。
“师兄,做人要厚道,福星是来吃吃喝喝,享人间福气的,可不能拿来挡灾,你厚此薄彼会遭天打雷劈。”当她没看清局势吗?这人真没良心,竟然知道她的的历练任务,竟还要拉她入无底深渊。
“原来你也会掐算呀!小丫头,不枉师兄我的一番苦心,福星也可以成为辅星,渡人亦也渡己。”他语含禅机。
“辅助文曲星是吧?我可以不渡人不渡己,逍遥三界外。”谁要当挡劫者,又不是嫌命长。
越活越像个十来岁姑娘的心态,她全无作为师尊该有的稳重和睿智,褚玉霞就是不耐烦被算计,想吵、想闹、想把封棺入钉的棺材给掀了,胡闹一场。她不喜欢当别人背后的影子,一直以来她行光明道,走得四平八稳,众生之中我独行,讨厌被牵绊,成为他人的附属物,宁为鸡口,不为牛后。
或许她骨子里的记忆,习惯下决策而非听命令,她的骄傲在骨子里,凤凰凌霄不屈于人下,谁敢与之比翼,凤鸣九天。
“只要这个任务完成,所有的银子我不要,全部都给你,爱吃多少就吃多少。”太了解她的性格,黎暮辞诱之以利,呵呵笑起。
说实在的,她确实心动了一下,可是……“我才不要为了区区几万两白银就卖了自己,而且我不相信师兄,你话里总带着陷阱。”
“你这丫头的疑心病未免太重了,疑神疑鬼,大家师出同门,我岂会欺辱于你,你这言论太教师兄伤心了。”黎暮辞故作一脸难过,心痛她的误解。
“行啦师兄,你可就别再装了,别人不了解你,一路来和你形影不离的师妹哪还会被你几句话蒙了,师兄,师妹我看来蠢笨如牛吗?”她才不会受骗上当,师兄骗人道行太浅了。
“一百万两。”司徒秋焦急的声音骤起。
“嘎?!”两人四目齐望向发出声音的司徒秋。
“一百万两,不包含食宿费,不论你吃多少我宰相府全额支付,如姑娘有想要的东西,只要我宰相府能够做到的,一切都为姑娘取来。”
吃好住好又有银子拿,这她有点小心动呐,她岂能还说不?狐狸似的丹凤眼往上一勾,琉璃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圈。
“若是我想赚点零花呢?”她指的是这期间如果有「东西」来招惹她的话。
“成,只要与宰相大人所托的事不冲突,你想做什么事都由你,我一概不干涉。”他也不需要她无时无刻跟在左右,瞧,他多开明。
“唉,打住!可是我法力如你,更不能如你那般能掐能算,我怎么晓得司徒小公子几时会出事,几时会被人踩烂脑袋瓜子,万一我一离开他就遭难了,这笔帐怎么算。”一清二楚算明白了,谁也无闲话。
“你的意思是?”他眉头微微抽动,未开口已知她的盘算。
褚玉霞灵机一动,转身对司徒秋道,“先付款吧!我只收银票,银子太重了,我只负责消灾除难,不过你儿子的死活不归我管。”她先把责任理清,表明了喊打喊杀的事别找上她,她专精的是术式及符咒,只和不是人的妖呀鬼的打交道。指了指身边的黎暮辞,不许他置身事外,笑眯眯的说:“找他!我只和非人打交道,人的事我可不管,出事你就找我身边这个仙君,知道不。”
“是,是,一切都按仙君们的安排,银票明儿个拿给你。”只要能保小儿子的命,要他做什么都行,何况只是花费了区区银两,这女仙君还真是白浪费了这姣好的容貌。
褚玉霞那副死要钱的钱精模样,用银子就能将她倨傲的骨气砸个粉碎,使得一向清风傲骨的司徒秋看她有些不顺眼起来,但是又忍不住多看两眼,日后有机会必定连本带利讨回来。
“多谢宰相大人大方,是本仙君贪财了。”她笑得眼如弯月,好不开心,似使坏得逞的小狐狸,让人看了有些心动,想伸出手拍拍她的头,说句:真乖。
“嗯哼!死要钱。”黎暮辞实在是绷不住了,噗哧一下笑出声来。每回遇事她了然在心,什么事也难不倒她的神情,总不依赖他的样子,就会让他胸口烧起一把无明火,想将她眼底的自信烧尽。
“总好过去当要饭的乞丐吧。”没人会跟钱过不去。有钱能使鬼推磨,鬼都知道银子的重要性,何况她这个大活人呢。
褚玉霞跑出去前,对黎暮辞做了个幼稚的举动,她拉下左眼睑扮了个鬼脸,朝他吐出粉色的丁香小舌,黎暮辞蓦地一怔,像个被点穴的木头人僵了好一会儿,耳根后头慢慢晕开一层淡淡的暗红。
好可爱!
第50章 师妹不宜议亲
今天猫猫会很晚才更新,等着更新的小天使们就别等了,明早再看吧,大家早点休息,晚安。
《孽徒总想以下犯上》第50章 师妹不宜议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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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一枝红杏翻墙头(上)
看了一边与司徒雅贴的很近的褚玉霞,司徒蓉不乐意了,“那她呢!凭什么她就能来,三哥只会骂我,我不服。”凭什么外人入内都不说,至亲的堂妹却要被责骂。
“她是爹特别请进门的贵客,也是我的朋友,她只是来找我借书的。”意思是她的身份与她们不同,司徒蓉等人不得对她无礼造次,得规规矩矩喊她一声师傅或是小姐。
“借完书就可以离开了,还缠着你作甚,我不要见她。”哼!天生的狐媚子,年纪小小就学会勾引男人,真是讨厌。
司徒蓉不晓得她唾弃的真正狐狸精就在她们一群人之中,五百年道行的狐身化为人形,人形未现先练得媚魂术。
“真是越发放肆!这书房里是由得你来耍泼胡闹吗?看来是平日里我们几个哥哥和长辈们真是将你宠坏了,越来越不知天高地厚了。”看来是该请夫子来严加管教才行。
“三、三哥,你竟骂我……”司徒蓉吃惊,神情满腹委屈,泫然欲泣。
“今日之事,我必会转告父亲、母亲,请他们找来官家夫子或者宫中嬷嬷来看管你,小小年纪不学好,开口满嘴低贱言语,到底是谁教你的,择友也要看对象,不是随便一点沾亲带故的便是诗书良家,其中藏污纳垢者不在少数。”司徒雅说出的话虽没有半句点名道姓的骂人,却教听入耳的某些人削得人颜面尽失。
“三哥就是个大坏蛋,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在众人面前被司徒雅这么不给面子的数落,本就是小姑娘脾气且面薄的司徒蓉,眼眶渐渐泛红起来,豆大的泪珠开始一颗颗的往下掉。
“嘘,蓉儿别伤心,你三哥不是坏人,他这是在关心你,只是在教你做人的道理。你乖,不要哭了,不然胡姨娘也要跟着难过了。”在她身后适时出声的胡娇娇拥着司徒蓉的肩头,轻拍安抚。
终于有人安慰她,她这才抽抽噎噎的收泪,委屈地说:“可是那是公孙雨姐姐的心意,她忙了一上午才炖了一锅鸡汤,我……我……”按辈分公孙雨是比司徒蓉低一节的,但是按年纪来看,司徒蓉习惯还是叫她姐姐。
“好,好,不哭了,蓉儿是个好姑娘。”眼底闪过一丝狡猾的胡娇娇让黑长的羽睫将那有着心计的眸光遮住,她表情为难地轻启盈润樱唇。“小叔子,丫头们也是一番好意,晓得你现在忙……”胡娇娇故作停顿,余光瞟了他身侧的褚玉霞一眼,接着柔声劝说:“你就喝两口吧,意思到了就好,一会儿我就带她们到园子赏花,小姑娘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你别放在心上。”
“那就劳烦胡姨娘,你得要好好开解她俩,别让她们小小年纪就把路走歪了。”为求息事宁人,司徒雅在自家二哥的小妾的打圆场下,他也就卖了他这个面子,接过公孙雨的食盒,端起放凉的鸡汤打算浅尝两口了事。
但是他的手才持碗到唇边,手肘忽地被人刻意撞了一下,一碗鸡汤洒了大半,他因为在女眷前失仪,司徒雅顿时目光一冷的看向撞他的褚玉霞。
这汤喝不得?
可以喝呀,不过掺了狐妖特制的迷迭香而已,只要一口便会迷失心志,对下药的人情迷难尽,从此受其摆布而已。
褚玉霞无声,用覆唇语以唇形说出无声的言语。
这是狐妖惯用的伎俩,常以此魅惑那些凡人男子。
“司徒二爷,想不想看戏?”褚玉霞蹦跳的拦住刚朝中议事回府的司徒云。
“看戏?”
“值得回味的好戏。”
“真的?”
“比我的真心还真,让你终身难忘。”痛到终身难忘。
百忙之中非要他来看戏?爹特别请进门的贵客未免太古怪了,不分男女之别,而且力大无穷,拖着他这么个大男子还能飞奔直走。
硬被拎来的司徒云与褚玉霞坐在池边的凉亭之中,亭子里一张红木圆凳上,面前是木雕花小食盒,里头摆了花生、核桃、杏仁、瓜子,还有几盘已经洗净切好的水果,一旁的红泥小火炉煮着香气正浓的桂花茶。
看戏必备的零嘴一应俱全。
可奇怪的是,似乎只有他一人能闻到煮沸的茶香,来来去去忙碌的下人们却好像并看不见坐在凉亭里的他们,大声谈笑地从亭子边走过,也没有向他们鞠礼。
“别看了,这地方我设了结界,我们看得到他们,他们是看不着我们。”看司徒云一脸新奇困惑的东张西望,褚玉霞勉为其难解释了一番。
不是人人天生都有灵脉的,也不是有了灵脉都能吃得了修道的苦,大多数人选择成为庸碌一生的凡夫俗子。
“这是你使的?”他瞪大眼,对眼前这胃口极大小姑娘的本事大为意外。
褚玉霞无畏的点了点头,不自觉媚眼如丝。“自小跟山上的师尊学了点障眼法,我学得不精,勉强能拿来唬唬外行人。”
她花了半个月的功夫,这具稚嫩的身躯才运用自如,不过和原身的她比起来差多了,做出的这个结界空间并不大。
以前她随便一划便是宽到无边无际的婆娑世界,不仅能纳江山万里,还能将山河湖泊尽收其中,而今只能是搭个亭子的宽度,勉强站满几十来人就已经很挤了。
她得再练练,不能丢人现眼,至少要比现在这个更广阔一些才行。
“姑娘这么急请我来这,是要我看什么?”
褚玉霞神情神秘,端起面前倒满的茶,轻啜一口。“一枝红杏翻墙头。”
“咦?”偷情?这么暗喻直白的比拟他还是能懂的,可这关他何事?
“嘘!好戏就要上场了,你可要耐心点看,可别着急动气。”坏了她看戏的心情不说,要是他气出内伤来可是很难医的,虽然是他自找的,美色当前情难禁。
司徒云不知所云挑眉,要他不能动气,难道这戏还和他有关?
年纪轻轻能当职在翰林院绝非池中之物,风采虽不及年少聪慧的司徒雅,但司徒云也非迟钝之人,脑中思绪本就转得快,多年的官场生涯也磨出了敏锐和沉稳。
他一言不发盯着对面水榭阁楼上的八角凉亭,待众人渐渐散去,他思索着一会谁会出现在那里。
果然不到片刻时辰,第一个映入他眼中的靛青色长衫少年是他三弟,他眉头一挑,露出兴意,心想这丫头近来和三弟走得近,现在这个状况,该不会是两人闹了脾气,她故意安排一出戏要捉弄三弟?
但是看着看着,司徒云很快就笑不出来了,一身紫色衣裙的娇媚女子笑靥如花,毫无半丝忸怩的款款而来,全不畏人窥见,举止轻挑抚上他三弟的面庞,他从未尝见其媚笑,眼神流露风情万种……
第52章 一枝红杏翻墙头(下)
“胡姨娘,请自重。”司徒雅的脸不由自主地红了,却又碍于礼数,硬生生地忍住。
“小叔这又是何必?不必强忍对娇娇的爱意,你的到来不就表示出对娇娇的依恋,娇娇心里好快活。”媚眼横送的胡娇娇用纤纤玉指时而轻、一下时而重地轻抚着他如玉的唇瓣。
“叔……叔嫂有别,我不能……不能做出对不起二哥的事,你是他的……妾室。”他忍得额头冒出薄汗。
胡娇娇一听,娇媚地用手背掩着嘴娇笑。“我非谁所有,人家只是专属于你的心尖宝。司徒云那傻瓜,不过是我靠近你的跳板,我得到了你,还要他做什么,白白伺候他好几回。“
“你为什么是我?他待你是真心真诚的,你不应该让他失望。”司徒雅额头上的汗渗出更多了,满脸通红。
“当然因为你是天命的文曲星呀!能助我获得用之不竭的好处,难道你不爱我吗?”她红唇一噘,眼怀秋波。
“可是二哥他……”
女人的柔指轻点上他的唇,一股媚香暗生。“嘘……别提那个令人扫兴的男人,这世上哪还有什么真爱?也就只有傻子才会相信。司徒云若是真心,那与他少年夫妻的二夫人又算什么呢?他不也是喜新厌旧见一个爱一个,见了貌美的女子就宣称是他一生所爱。”
呸!不过是哄人的情话,看哪个傻子当了真,在那奈何桥上等上个几百年,看看良人是否还记得两人往日情浓的春光无限。
她在这人世间兜兜转转几百年,从幼狐到修炼成人,还没见过半个只愿一人心痴情汉,红颜易老情易逝,转眼之间,白发鹤颜的老妪又有谁怜?男人想要的是躺在怀中千娇百媚的美人儿,越是水灵越疼如心肝。
胡娇娇早已看遍世道的冷酷无情,最不能相信的就是男子的真心,她懵懂时期是吃过男人的亏,经历过惨痛教训的她,更加懂得疼惜自己,狐狸有兽性无人性,天性本就是凉薄又自私,所作所为只为了自身,休论他人。
“我二哥若听了你这番冷言冷语,心中一定很难过,他对你的心,是真心的。”前些日子二哥还一脸不舍地说委屈了胡姨娘,让她委身为妾,没想到……
“如果我变得又老又臭,还满脸歪嘴斜,他会看得上我吗?什么真心实意,哼!什么都是假的,男人们不过都是为贪恋美色所找的藉口,小公子你瞧我美吗?现下你是不是心口扑通扑通跳,是否迫不及待想和我成就好事了?”胡娇娇边言语调戏边薄衫轻卸,不一会便露出半边白皙的香肩。
司徒云在结界内看得又羞又恼,愤怒地捏碎了一只茶碗,他整张脸被气得通红,出不去也只能大声怒骂胡姨娘不要脸,多次想冲出结界又被弹回,气愤地两眼充血,双手紧握成拳,青筋浮现。
没有想到,他一心一意爱着的女人竟然在背后嘲笑他,视他的深情怜爱为情场戏码,同那些色|欲熏心的男子一般,只瞧见眼前美色,无视颜色渐退的糟糠妻以及年岁渐衰的小妾,贪花好色图一时新鲜。
她幽兰般的美貌不否认是他心动的主因之一,但是少了她装出来的温柔婉约,他也不会动了想要娶她为妾的念头,不过是一时的露水姻缘,还不值得他丢掉一辈子的清誉。
只见楼阁亭台之中,面红耳赤的司徒雅拨开胡娇娇落在胸口的嫩白柔荑。“只要胡姨娘你一天是我二哥的女人,我就不能对你有非分之想,这是我的原则。”
“呵呵呵,美色当前,原则值几个钱两,今朝有酒今朝醉,我们好好快活快活,把握当下。”她柔嫩的小手一扬,白玉般的手心出现一壶青蓝玉瓶,瓶中酒香飘散浓郁,未饮嗅到已先醉。
“嗯……不可以,嗯……我不可以对兄弟的妾室不轨,他是我二哥,君子不可夺人所好。”这狐妖的骚味真是越来越重了。
黎暮辞忍耐蹙眉,他风尘仆仆赶回连一口热茶还没品上,就被褚玉霞那丫头拉到了这里,要非得要他幻化成司徒雅的模样,原来是要他享这“清福”。
“那我就去杀了他,挖出他的心用来泡酒,这样小公子就不会心有疑虑了吧。”胡娇娇目光中透出狠厉,凡人命如草芥,她何必珍惜。
黎暮辞一听,两眼冷如冻霜,语带警告。“如果你敢随意滥杀人我会先杀了你。”
胡娇娇撩人的媚姿一顿,笑颜中的眼神凝上一层薄雾教人看不透。“看来小叔的迷迭香中得不深,要不……让奴家我再喂你几口吧。”
她仰口含住玉壶中的酒,妖艳朱丹色唇瓣染上酒色更加媚人,眼神流转着百般娇媚,轻俯下身欲以口喂之。
“臭丫头,你还想磨蹭到什么时候?还不赶紧出来收拾她,是想看我多少笑话!还是我直接一掌将她直接劈死?”
黎暮辞再也受不住,将投怀送抱的妖艳小娘子推开,屁股底下犹如扎着针似的连忙跳离,大口的喘着气,全身像被烈火焚烧般灼热,掌风一扫,结界破。
噼啪一声,面上本无人的亭子里头,赫然出现一高一低的两人分别立于不远湖心小亭中,桌上的食盒被掌风扫掉在地裂成碎片,里头的干果撒落一地。
“你就不能多撑多些时间吗?我都还没看过瘾呢,好歹你也是个男人,怎么连这都忍不了,这时弱得教师妹我汗颜。”她倒是一点都不惊慌。
抬起袖角擦拭满头汗水的黎暮辞虽在笑,可看她的眼神似要杀人。“你在这石椅上涂了什么,还特意指定着我非坐在这位子上不可。”
褚玉霞带着司徒云笑眯眯的飞身落在他们之中不以为然的耸肩。“不过就是将五斤的山鬼椒剁碎,顺便在无根水里泡上一日一夜,再用丹火炼化成半瓶辣水,五斤山鬼椒的精华全都在那张椅子上,你不用太感激我,这时师妹的小小心意而已。”
哼!让你消失这么久。
“你……你竟对我用了五斤山鬼椒?!”她这心眼小得真够呛,不知不觉地总给人下套使坏。
山鬼椒触碰到体温就会生效让人又辣又热。怪不得他刚坐下来的时候没有什么感觉,坐得越久,那又麻又辣的劲道便会由下往上冲,渗过布料直达皮肤,再由皮肤蔓延到身体各处,全身就像着火一样炽热,好像坐在煮盘上。
黎暮辞俊俏的脸被她气得时黑时青,头顶险些冒烟,可他脸面上还是维持谈笑自如煦阳般的浅笑,教人看不出他一肚子火焰正熊熊燃烧。
“你没喝鸡汤?!”胡娇娇神色惊慌的高声惊呼。
“明知加了料谁还肯下肚,他是不长脑的傻子吗?”又不是神农尝百草,以身试毒,褚玉霞拐着弯又损了黎暮辞一记。
胡娇娇狐眼瞪大,不相信的目光有些失神,口中念念有词。“不可能!我明明……明明看他喝下去了……”
“狐狸眼睛不够利,随便来个偷天换日就瞒过你了,司徒雅只是祥装仰头一喝,其实是将鸡汤倒入袖口内。还有你擦亮的狐眼,瞧瞧面前站着的人是谁?”
亏她还是修炼五百年的狐妖,这么简单的障眼法居然还会被骗,不是都说狐狸是世上最有灵性、最聪明狡猾的动物吗,怎么这胡娇娇如此蠢笨如牛?
胡娇娇见无法装下去了,十指弓成爪形,十根尖细的利爪疯长,足足有十寸长。“小小丫头,你怎么知道鸡汤里头下了东西,看你年纪还小还有好多年可活,多吃饭闲事就少管,这样你才会长得大,闪远点,别来送命。”
第53章 雄风尊严
“你……你不是娇娇……不是……”司徒云唇色发白,骇然地盯着她变成兽爪的双手,手背上满是黄褐色的细毛。
“哟?原来你也来了?哼!看来这场戏是演不下去了,本来我还想着回头窝在你怀里叫叫屈,让你把你的三弟亲手扭送到我跟前赔罪,任我为所欲为呢。”她现在要是高喊一声“非礼”,这府里信她的人会有多少?
这段时间一切都过得太顺风顺水了,顺的让她失去狐狸警觉性,自负的让她低估了人的智慧,以为她轻轻招手就能任其摆布。
“为什么?”司徒云满面悲愤地一咬牙,口中渗出腥浓的血腥味。
胡娇娇狐狸的天性不会认为造成如今这场面是她自己的错,只有计谋被揭穿的恼怒。“想必你已听了好一会儿,用不着我再重复一遍,司徒雅可是天上北斗七星之一的文曲星,授天命而来人间,我需要他的天授之命助我修炼。”
“你要吃了他?”唉,真是太可惜了,她出来得太早了。
胡娇娇鄙夷的双眼一睨。“要是能一口就吃了我何须煞费苦心,借由术法引水下起大雨,将司徒二爷留宿在我屋里。”
“那该用何种方式引渡天命?”褚玉霞倒是不耻下问。一旁的黎暮辞因她的上进,脸色变了三变,先紫后青,接着转为黑。
“当然是男女合欢。将文曲天命一点一滴引入我体内,需历经九九八十一次合体才能全部吸取,这文曲天命以我的道行,一次吸取完可是承受不起的,小姑娘,你问得太多了。”胡娇娇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梳着丫髻发髻的褚玉霞不管从哪方面看来都是个孩子,根本不具威胁性,既然真的司徒雅并不在这,那就先解决了他们再将他抢了就行。
“喔?九九八十一次啊,那刚才岂不是坏了师兄的福气,美人俊俏小郎君配成双,嘻嘻,要不你们请自便,我就不凑热闹了……”啊,谁啊,拉她的后领,想活活勒死她不成,她这可是在做善事该有善报。
“快、收、拾、她——”黎暮辞耐心尽失,咬字咬得特别重。
“我们拜的是同一门派,我会的你不也会?师兄,这美娇娘还是你来处理吧。”她拿乔的说。
“你就会贫嘴。”
“别浪费所学。”她十分诚恳的鼓励。
“区区灵剑杀不死她。”
“谁说不行,我的火灵剑就行。”她抽出袖中嫌少祭出的短剑。
“师妹你这是要趁火打劫吗?”黎暮辞心中了然,她的意图相当明显。
褚玉霞露齿一笑。“收妖也不得要赚点零花,师妹很缺银子。”
“一万两。”一口价。
她当然缺银子,因为她太会吃了。
“成交!”这一声出自早已闪躲到一旁面色惨白,瑟瑟发抖的司徒云。
没有任何招呼,神色一变的褚玉霞面色清冷,两眼如冰刃般冷然,由银剑泛着青色的火光,如被沾染可直接将妖丹炼化,它直指向胡娇娇的心窝。
“啊!你竟是收妖师——”她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不是收妖师,而是比收妖师高上好几等的灵修。
“你知道的太迟了。”她轻扬手中的火灵剑,青色的火光犹如一条青色巨蟒紧紧将胡娇娇缠绕,褚玉霞剑尖往前一送,轻压,高喊一声,“散!”火苗立即冲天而起,大火燃散尽她一身修为。
“不——!!!”
女子在嘶吼声中转眼成了小兽的低鸣,娇媚万分的胡娇娇不见了,地上多了只七个月大黄褐色的小狐狸。
“娇娇她是……狐妖?!”
心口猛地抽痛的司徒云一口血喷了出来……
“这样不好吧!狐狸的栖息地在山林,那里才适合牠们生长,司徒二公子要把狐狸留下来养,简直是……”
“魔怔了是吧?”黎暮辞心有灵犀地说出她的未尽之语。
“我看是中邪比较贴切,一千万两,我把他魂魄收回来。”她不怀好意的眼神不停瞟向安静坐在书案前专注看书的司徒雅。
人无横财不富,有钱不坑有愧于心。
“小师妹,你也魔怔了是不是?要不师兄给你来一碗童子尿如何?童子尿能解失魂症,师兄不嫌脏为你去找路边小儿讨来一碗可好。”捏住她鼻子强灌,以化解贪财魔性。
她皮笑肉不笑的斜睨一眼。“师兄你自个儿的不是更好,何必有求于人,欠人情债多不好。”
“我的,你敢喝?”他玩味挑眉。
“不试试怎知,师兄好歹已十五,怎么还是童子身呢,天虞门并不严禁情事,不会是那话儿不能用了吧?”她口无遮拦,缺德的想着。
“噗!”司徒雅一时强忍不住笑意,笑出声来。
“司徒小公子你也是半斤八两吧?”黎暮辞皮笑肉不笑调侃他。休想看他一人出笑话,旁观就得垫背。
任何一个稍有尊严的男子一旦涉及男性雄风一事,不论他是老是少,今年贵庚,少有不介意的。
昭王国的婚嫁年龄都很早,女子年满十二,男十三就可议婚,尤其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公子们,未免在洞房花烛夜闹出“找不到门”的笑话,通常早早备好侍寝的通房丫鬟,由身边服侍多年的丫头在大婚前教导应知的人事和敦伦,以免房事不善街坊邻里难免会嘲笑几句。
宰相府的大公子、二公子在十三、四岁就开荤了,不过不知是否性情寡淡的缘故,司徒雅对男女间的事看得极淡,还是她是个怪胎,天生寡情,对人、对事都保持着疏离态度,因此他身侧的伺候尽是小厮。
没有丫头随侍在侧是一件奇怪的事,刚到宰相府的褚玉霞也有过怀疑,她常想司徒雅是否患有隐疾,或是难以启齿的癖好,例如……
只好男色的龙阳之癖。
“师妹的关心师兄铭感五内,我师尊批示过我的八字和面相,直言我不宜早沾人事,需等待有缘之人,否则易招祸事。”他意有所指地朝她一瞅。
“娶妻纳妾和做那件事无关吧,诶,师兄、司徒小公子你们若有难言之隐,我这儿倒是有不少治那病的好东西,可助雄风大振,看是要符纸或丹药?大家相熟不多收你银两,血亏八折价赠送。”
“褚姑娘有那么缺钱?敛财敛到我头上?”司徒雅失笑摇头,他宰相府是没让她吃饱吗?瞧她手上拿的是什么。
司徒雅眼皮微动地斜睨,他爹怕她吃不饱还专门烧制了一个青画绘莲纹鎏金边的大碗公,那碗口比她的小脸还大。
第54章 深夜私奔?
精致内敛装饰的马车枥辘地向前直驶,车头前遮挡的竹帘半卷,车窗外的景致是一片星空低落,大如玉盘的月亮正逢十五夜,近在眼前,明亮的星子横挂在天际,忽明忽暗形成一条宽广无限的河流,闪闪发亮。
马车里坐着一对男女,哦,不,是两男一女,三人相视无言。
深夜私奔?……呃!这么说似乎不太妥当。因为殿试会考的考期将近,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司徒雅当下做了非常睿智的决定——果断地在预定会考的前三日提前启程出发前往王都,而且是需要趁夜离去,除了宰相知道,司徒雅未知会他人,有点偷偷摸摸,见不得人的感觉。
使得他这么做的原因无他,还是出自宰相府后院里的那些各怀鬼胎的女人们。
大夫人要他去王都时「顺便」带着外甥女公孙雨到在繁华的王都游览,不需要他费神照顾,只需要做好下榻处的安排,但也不要离他太远,这样好相互照顾,特别是照顾他,有空可以带带公孙雨去逛逛土地庙、上上香,求求姻缘什么的。
而打点给司徒雅的随行丫头、婆子、赶车的共有数十人,其中有几名贴身伺候的使唤丫头生得特别水灵娇嫩、姿色颇佳,一双手娇嫩无比,走起路来柳腰轻摆,说起话娇滴滴的模样,不知是来伺候人还是想被人伺候的。
有了大夫人的「顺便」那二夫人自然也就不落人后,她相较大夫人的暗示,行事就很是直接,大张旗鼓的给他送了四名貌美丫头到他的房中,表面上是显示她的大度贴心,对小叔爱护有加,舍不得他枕畔无人照料,但其用意显而易见。
对自家两位嫂嫂的十分热情的「好意」,司徒雅已经够受的了,更别提连母亲和祖母也来参这一脚热闹,若她们开了口,他岂能拒绝?这赶紧逃命吗?
所以司徒雅只好像逃难似的没有通知任何人,趁着深夜府内的人都睡下了,他才带着一些书和轻便行囊,以及用来挡灾化劫的褚玉霞,身手非凡的黎暮辞,三人偷偷摸摸、静悄悄地上了贴身小厮事前备好的马车,从后门“逃难”离开。
实在是怪不得他会有此举动,若真的如她们所愿将那一大串女眷带上,那不是上王都应考了而是春游赏景,光是载人的马车少说也要七、八辆,再加上那些女人的箱笼、衣饰、首饰、胭脂水粉等用物,十几辆马车怕是不够装,女人多起事情也就多,一路上必定会拖拖拉拉,等到了王都殿试会考早就过了。
红颜祸水,光这一点说的真是一点也没错。不过,有个人许是例外……
此时宽敞的马车内,一名白衣素纱衣裙的清雅少女正面无表情剥着手中的核桃,一颗颗核桃落在那镶着金边的大碗里,在月光映照下,她面上透明显得毫无血色,只有一再重复的枯燥动作。
驾车的马夫是看上去是个高大身形的壮汉,但戴着一顶宽大的斗笠,蒲叶似的大掌掌心满是常年练剑形成的厚茧,明明应是黝黑的肤色,在月光之下却透着不寻常的白,寡言不多话,如果不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挥鞭声,这种沉默得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彷佛是一抹随时会消失的白影。
这就是褚玉霞收留鬼将军将曳的理由,黎暮辞还嫌她麻烦,如要人照顾不如找个仆役,带个鬼作甚。当然,这也就是说说,最后还是随了她,还乖乖帮她做了让将曳白日可以容身的法器。
她讨厌吵杂声,鬼就很安静,人不容易受控制,易有二心,还要花时间去教养磨合,与其花这些时间,一路时时防备,她宁可省事点,带个只要下了禁制就听话的孤魂野鬼来使唤。
事实证明她的作法是明智的,看,她此时多舒坦,少了扰人的喳呼声,夜里还能有胆子赶路的仆人。
这些年除了早年和师尊百草真人四处游历,因体质为避免他人猜忌暗算,她就像个云游四方的散修,只身在外早就习惯了自行打理身边琐事,天大地大我最大,自个做自个的主人不用人服侍,这也之后被大家常说她高冷不亲近人。
反而自入到了宰相府,她浑身不自在,到处是叽叽喳喳的人声,老人的啐啐念、妇人鸡毛小事的争论、丫头小伙叽叽喳喳的八卦,婆子、小厮、嬷嬷、门房……等等,不仅如此,入到府中就是代表着宰相府的脸面,凡事样样都得照规矩来,这对懒散惯了的褚玉霞就是一种束缚,她不喜,却又得忍耐地受着,还得接受诸多不屑、轻蔑、憎恶、鄙视的目光。
她真的很不喜欢下界这种贵族的作派,外表光鲜、内里龌龊肮脏,人人假得令她作呕,可这就是名门世家,不论她的喜好如何,高门大户便是这般,以礼教约束他人,放纵自己就是不知检点。
“师兄,我们要不继续讨论一下你的身体状况,无关我敛不敛财,为了你的长远将来打算,不要避讳求医,趁你还年轻早点把病治好,免得拖久了真的欲振乏力。”她坏心的旧话重提,没心没肺。瞧,她是有多贴心,这可是为他设想,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他的忧就是不举。再说,徒弟床笫不幸,作为师尊多少也是有责任的。
“这就不劳玉霞师妹费心,师兄需谨遵师命不涉女色,五年后会活不过二十,尚是青年大好年华,不乏佳人为伴,倒是你……”他话说一半吊人胃口,可底下之意闻者心知肚明。
褚玉霞若是平凡女子定是会有嫁不出去的困扰,因为她食量大得惊人,光是她饕餮般的吃法就能够吓得求娶的男人退避三舍,这世间能有几个有胆量的男人养得起,也就只有他了。
只是没人晓得对于婚嫁问题褚玉霞全然不放在心上,她还倒是乐得一辈子不嫁人,师尊和师兄们虽也曾费尽心思要将她托付出去,但均被她搅黄了。没有公婆、家族的约束,没有互看不顺眼的妯娌,更省了夫妻之间的退让磨合,自由自在,一人便是一家,可是少了许多麻烦。
父母早亡,师尊就是她半个父亲,红尘俗事他并未对她干涉过多,她日后要不要嫁,嫁给谁,全由自己决定,谁也做不了主,有谁比她过得更舒心、更惬意?
“师兄你尽管放宽心,师妹我若是没人要也不会赖上你,我这朵牡丹花还没想不开就种在你这拉不出屎的茅坑里,反而是你……”褚玉霞言语一顿,眼神暗暗看向黎暮辞裤裆之间,故作关心道:“这毛病可要治好呀,不然还是别糟蹋人家姑娘,夫婿睡在身侧却无用武之地,守活寡和守坟有何两样?”下半辈子全无希翼。
褚玉霞发现她似乎天生嘴犯贱,每回只要一碰上这腹黑的黎师兄,她嘴巴就停不住,不斗上两句心里像长虫似的发痒。
一听她不想赖上他,又直指他是拉不出屎的茅坑,黎暮辞当下的面色阴了阴,薄唇抿成诡异的冷笑。“师妹想过师尊为何要我不近女色,而五年后你可就……”聪明人话不用多,点到为止。
倏地,她打了个冷颤,面上缓缓浮现不愿相信的惊恐,不……不会吧!她有对这孩子说过这话?她脑子应该没被驴踢过吧?
“你唬我!”
“你说呢?”看她面色有了惊慌的神色,他的心情好了很多。
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她又不是魔怔了,也不是老年痴呆,怎会糊涂到乱点鸳鸯谱……
第55章 赶夜路事多
“师兄,楚姑姑那是胡说的,你可千万别信啊,你可一定要力抗到底啊!”她那一套卜卦之术用来骗骗外人还可以,这孩子不会是被她唬傻了吧?
其实她听了是有点小心惊的,不否认黎暮辞这样貌确实让人有些心动,给容器牵红线,那不就是给自己牵吗?可她不至于被男色迷到要搭了自个的姻缘进去吧?
既然听了,可就没法全然不当一回事了,她深知眼前这黎暮辞心思不简单,可是至今她还看不出他实际修行有多深,有时瞧着是筑基可有时又觉得接近化神……总之就是隐隐觉得他在隐藏着什么。
所以她这是要开始苦恼了吗?唉,人太过美貌、太优秀就是不好,瞧?就这偶遇的自家小徒弟就已经要开始以身相许了。想到这,褚玉霞脑袋摇得如拨浪鼓似的,这话确实把她吓得心神不宁,惶惶不安。
这两个小仙君可真是有意思,司徒雅乐得悠闲在一旁看热闹。
不安的褚玉霞瞪了扰乱她心绪的黎暮辞一眼,瘦小身板偷偷挪呀挪,挪到离他最远的角落。
黎暮辞露出一抹令人头皮发麻的浅笑。“如果师妹当真是求嫁无门,师兄再委屈也会牺牲小我,毕竟师丑不能外扬,总不好去祸害别人,有损六师伯高风亮节的名声。”
“你还真是……有勇于「捐躯」的气度,师妹会尽量不麻烦你。”她咬牙切齿的说。
黎暮辞嘴角上扬。“自个儿师妹嘛,岂能不爱护,你就安心备嫁,五年后等红绸满山,花轿上门。”
“你去死!”她怒不择言,直接拿了拨到一半的核桃砸人。
他顺手一接,指腹一压,圆鼓鼓的核桃一分两半,核桃仁弹到手心,放入口里细嚼。
两人就像八字不合的前世冤家,前一秒还和睦融洽,下一秒吵起来又开始闹别扭了,马车里你瞪我一眼,我睨你一眸的暗中较劲,最后像个幼稚孩童一般似的扭开头,两人互相谁也不理地装哑巴,马车内只剩下咔嚓咔嚓的剥壳声和司徒雅书本的翻页声。
一时间安静下来,马车外虫鸣蛙叫声特别清晰,偶尔伴随着林间呼啸而过的夜枭扑鼠声。
只是夜里行驶马车多有不便,纵有月光照路仍是漆黑一片,特别是荒郊野林之中,整座树林笼罩在阴森森的气氛中,好像随时会有不明的东西从林中深处冲出,扑咬看上的活物,拆解入腹。
不过对前头驾车的鬼将军将曳而言,这样的夜色如同白昼,他目光清明,如履平地般避开路上每一颗石头,每个凹凸不平的窟窿,始终维持着平稳的行进速度,不让马车上的主子颠了腿,硌了腰背。
一出林子,迎面而来的是两座山峰相连的小山,不高,一半的山壁是刀削般光滑,光秃秃的垂直峭壁草木难长,仅有几棵小树和野草从石缝间钻出,险峻非常。
马车由山脚下经过,越过这山头后的三十里处是一座人口不多的小镇,以贩售皮毛居多。
突然,一颗小石子落在车篷上,两人不以为意,但接下来是接二连三的咚咚声。
如果第一声是意外,第二颗石头落下算是巧合,那么马车外的石头雨又该怎么说?
褚玉霞神情一冷,与黎暮辞对视,“有客人来了。”
“是你的客人还是我的客人?”一群活腻的家伙。
“有差别吗?”是人便由他招呼,非人者,按约定由她出手,他可不敢抢功劳。
褚玉霞握着核桃的小手一紧一松,神色恢复到懒洋洋的状态。“起不了什么风浪的小妖小鬼罢了,将曳能应付,我困了,打个盹先。”
“那就交给将曳吧。”他学她闭上眼,身子往车壁一靠。
“交给那马夫?”司徒雅脸色吓得惨白,这两人竟将他的性命交给赶路的车夫。
“别看他不禁打的小模样,底子还是不错的。”将曳在人世时那可是骁勇善战的将军,虽在大妖恶鬼面前用处不大,但动动拳头功夫还是能行的。
“那要不要我的暗卫云流出手相助?”司徒雅提议。
司徒雅一出生就特别瘦弱,宰相害怕他养不活,也有将他送武林世家去习武,习武后筋骨才渐渐强壮起来。因此司徒雅是自幼在外头长大,与父兄是有一层隔阂的,他在宰相府名为三爷实际处处过得不自在,两位嫂嫂借着关怀名义照顾他,实际是想将手伸到他的院子,所以司徒雅一离开习武的门派回宰相府,当他说要回到宰相府时,师父什么也没说,就指派了个年纪与他相仿,武艺高超的影卫来保护他。
“也行。”褚玉霞倒是不拒绝,多个人手也好,早点清理完。
“告诉他,如是妖怪胸口是要害,一剑穿心而过就活不了。”妖斩了四肢脑袋仍是能再接回重生,它们的自愈能力十分惊人。
不用司徒秋开口,马车外的云流已然听见两人的对话,他剑气寒光一闪而过,就听到马车外凄厉的哀嚎声阵阵。
“那鬼呢?”司徒雅掀开窗帘向外探查,云流在应付几道砍不死的黑影,应付得吃力。
“用童子血抹在剑上,可用阳气震鬼魂。”人为阳,阴为鬼,尤其童子之身阳气最盛。
云流闻言一顿,声音略低有些尴尬的朝马车内,恭敬禀告:“三爷,属下的血不能用。”若非天色太暗,定能瞧见他早已满脸通红的尴尬。
“不会吧,云流居然已不是童子身,司徒雅,他比你们强呀!”褚玉霞倒是来了兴趣,果然是上进的孩子,早早品味女躯的奥妙。
他比你们强……
“是吗?”
眼眸一深的黎暮辞反手挥袖,鲜红的血滴往外飞出,射中飞身杀向云流一道黑影的眉心,黑影往后一倒,随后又蹒跚地爬起,察觉马车上有人,愤怒的直扑向马车。
“司徒雅,你这文曲星命格还真是抢手,想来分一杯羹的真是不少,不过,到底是谁把你文曲星的命格泄漏出去?知情的应该只有宰相而已。”宰相还一再严令家中人噤口,为保司徒雅安全,在他未一朝闻名天下知之前,星宿命格之体实属秘密,不能为外人道知。
司徒雅寡淡的神情变得阴沉青黑,与平日温雅的模样相差甚远。许又是他家那两个口多又爱面子的大嫂、二嫂外还能有谁,他对那两人的行事为人早已不抱任何期望。
“你不出手?”黎暮辞看她还在轻松闭目养神。
“不需要。”意思是它们等级太低,她出手是削了将曳面子。
她为何要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又没银子拿,况且他明明自个儿就能对付了,犯不着必须她出手,况且她上次收了那狐妖灵力耗损到现在还么恢复,累得很。
“对了,师兄,我小睡一下,你别让人扰了我补觉。”她也是在提醒外头架车的将曳,好好看路,不许颠了她,否则让他再体验一回死的滋味。
看她自顾自的蜷气小身板随意往座椅上一躺,手上的半碗公拿也不拿不住地干脆任其掉落,在落下车垫前,一只修长纤细手迅速轻巧的接过,将腕收放在座位暗格之中,黎暮辞望着她熟睡的容颜,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将搁在一旁的白狐皮毛外衫往她身上一披,生怕她着凉。
马车外头的妖魔鬼怪似乎都感受到了来自司徒雅文曲天命的吸引力,越来越多,越靠越近,数目比之前足足多了一倍,应接不暇的云流小有负伤,一脚被他踢开老鼠精直直撞上了车壁,使得马车一阵颠簸。
黎暮辞急忙睁眼,望向褚玉霞的位置,见她被这阵动扰得双眉紧蹙,一看就是睡不安稳。
黎暮辞见状,飞身一跃闪身出到马车外,他浮立于马车上方,反手召唤出乾坤扇,察觉到妖气的乾坤扇闪着艳紫色的光芒。才不到一刻,他又回到马车中,手里法器早已消失,但身上却多了一股连自己都闻了都拧眉作呕的腥臭味。
他急忙转头,以为会听见褚玉霞尖酸刻薄的抱怨声,没想到低视一瞧,她却睡得正香甜,鼻息还发出小小的酣声。
摇头叹息后,他也阖眼入睡。
第56章 王都城
黎暮辞见状,飞身一跃闪身出到马车外,他浮立于马车上方,反手召唤出乾坤扇,察觉到妖气的乾坤扇闪着艳紫色的光芒。才不到一刻,他又回到马车中,手里法器早已消失,但身上却多了一股连自己都闻了都拧眉作呕的腥臭味。
他急忙转头,以为会听见褚玉霞尖酸刻薄的抱怨声,没想到低视一瞧,她却睡得正香甜,鼻息还发出小小的酣声。
摇头叹息后,他也阖眼入睡。
不知是不是因为那夜他们在山林那一杀成名,让想前来硬夺司徒雅天命的妖鬼们受到震慑,暂时只得退避在暗处观望,没想到区区凡人竟会有两个高人相助,担心有命去,无命归,使得前往王都的一路上平静了不少。
接下来的路程风平浪静,平顺得很,连个打劫的土匪也没瞧见,小有期盼赚点外快的褚玉霞不免有所遗憾,只能以吃来拽愤,她一个人啃光了黎暮辞给她猎来的一只全羊,连羊头也没放过,吃完还不满足直嚷嚷着肚子饿。
这一路,他们为了迁就她的鬼将军将曳的昼伏夜出的习性,他们一行人的作息也变得日夜颠倒,晚上赶路睡在马车里,白日就在路过的乡镇小歇片刻,四下走动,这边看看,那边逛逛,再补充点物资。
就这么走走停停三个日夜,终于在第四日抵达王都,马车从厚重的城墙底下奔驰而过,褚玉霞很清楚听见在她面前一向淡然的司徒雅长吁了一口气,紧绷的双肩微微放松,露出一丝笑意。
虽然同车而行,但同车不同命呀!
褚玉霞没有所谓的男女大防,她到哪都能睡,修士一般都是浅眠就可以恢复足够的精力,头一枕下便能入眠,没有任何不适,整个人精神抖擞。
可是对司徒雅一个文弱书生而言却是苦不堪言,除了学武时期吃过一些苦外,他几乎可以说是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睡的当然也是温软大床,从没有过想睡而不能睡的困扰。
褚玉霞可以不在意名节,和他同乘一辆马车,他基于道德礼仪却不能不为她着想一二,为了以防突发事故,她睡着时,就算有黎仙君在旁守护,他也都必须睁目提防四周,让这小姑娘能无所顾忌的躺着安稳睡足,这是身为男子须要承担的责任。
所以他仅能在白日里偶尔打个盹,或找个客栈民宅小歇一下,若是她没惹出麻烦的话,他就能安稳阖目一个时辰。但是这情况少之又少,三天下来,他就已经像个萎靡不振的老头儿,而褚玉霞和黎暮辞活像吃了仙丹似的精神抖擞,还能相互拉着他四处跑,闲事他得管,人祸他来担,吃了不付钱还是得由他出面善后。
她这到真的是福星?看她是祸星还差不多。
“哎呀,终于来了,两年不见长高了不少,瞧这身子骨都要比我还壮实了,不错,不错。”一个白花胡子的老爷爷在管家的搀扶下,乐呵呵地在高台大门前迎着他们。
“嗯,是来了,外祖父,你老可康健,没再为学堂上那些不听话贵族子弟们气出病吧?”司徒雅急忙上前一迎。
“哼,那几个成不了气候的小东西,老夫伸脚跺一跺,他们浑身抖三下,吓得半死呢。”没一个胆气足的,见到他是老鼠见到猫,连喘气都不敢,直接倒地装死。
这杜老太爷身为三朝元老,又高风亮节、德高望重的,更是教导出两任国君深受器重,即使已经年近花甲,现任昭王国君仍常到「归元学堂」问政求教于他,对其重视也是在昭王国第一人。
“你没涉入皇子们的争斗吧?!”最难办的是天家事,骨肉相残、兄弟阋墙、君臣不分,如今的后宫是乱成一锅粥,欲断还连丝,全搅合在一块,千万不能沾染。
一入了前厅,顿时明亮,八扇门齐开,窗明几净,堂前的海棠花香气弥漫一室,时浓时淡。
“皇子皇孙想怎么搞干我何事,我只效忠国君一人,其他的肮脏事碰也不碰,也懒得去碰。”不是没人找上他,明里暗里的威胁利诱,他不为所动地让人碰一鼻子灰,讪讪然离去。
忠臣不好做,但也没想象中困难,只要立场坚定,不偏袒一方,都想拉拢他的人都不会太想得罪他。
“不急,几年之后自会见分晓。”以他预估的局势来看。
“你是说……”杜老太爷面上一肃。
司徒雅轻摇头,示意外祖父勿再多言,人多眼杂。“我们耐心等待,静观其变,谁得天下皆与咱们无关,我们要做的是忠君的臣子。”
“呿!毛头小子一个,我一把年纪了还要你来教,朝堂的变动我看得比你还清楚,局势会如何我看得比你还多……咦?这两位是?!”杜老太爷老眼未花,不经意瞄见靠近自家孙儿身后有一抹鹅黄色小衫小身影,略微一讶。
“哦,给您介绍,这两位是护佑我殿试的天虞门仙君,也是为我命格消灾之人。”司徒雅特意将埋头还在盘核桃的褚玉霞从身后拉出。
杜老太爷两眼瞪大,若有所思的打量了一下,恍然大悟般的啊了一声,就要低身下跪。
“您……您是楚仙师吧,您还记得我吗?唉,我都这把老骨头,您许是不记得了。那年寒冬,我十五岁,一家人正巧被一只山妖追杀逃难,眼看无路可逃,幸得您出手相救……您不记得了?王都西郊梅园。当时您身旁还跟着一位女仙君……叫……叫什么,哦,紫玉……”
当时被救下那一眼,他尤唯记得那脱尘不凡的容貌,及那双特别明亮的清澈瞳眸。
“呀!原来是你这小书呆子,真是没想到时间过得真快,你都成了老书呆子了……我……我家师尊怎、怎会是那大名鼎鼎的楚仙人呢?你年纪是不是大了记不清。”褚玉霞急忙打断杜老太爷的话,显得心虚,她修仙几百年救人无数,萍水之缘她早就忘了。
不过……她眼瞟向坐在椅上淡然品茶的黎暮辞,呼,应当没听清吧?
“不,我虽已年老,可记性可不差。您就是楚仙师,虽然不知您为何会如此容貌,但您就是……“
“咳、咳、咳,老人家往日旧事就无需再提,咱们缘分看来颇深,今次我历练修行,就是护你孙子的。”
“好,太好了,我外孙儿竟能得楚仙师的庇护,我老头子感恩不尽,此生无以回报。”说完又要对褚玉霞跪拜,幸好被司徒雅拉了住。
褚玉霞面露求救,她就受不了这些个场面,没完没了了。
“外祖父,您这身子骨就别为难褚仙君了,一路行来大家甚为疲累,可否先让我们先小歇整顿一下。”昼伏夜出的连日赶路,就算是再铁打的身子也难吃得消。
杜老太爷将泪目用衣袖拭干,一听外孙的话,连忙关心地看看他的脸色,这不看则已,一看大惊失色。
“哎呀!你这是怎么回事,一脸蜡黄憔悴,眼眶深得发黑,你这是病了?”
他再一看褚玉霞和黎暮辞,以为他们也会是一身狼狈,没想到却看见的都是面色红润、神清气爽的模样。
这……好大的落差。
第57章 真的不够吃
“没什么,就是这一路急于赶路,马车昼夜不休的连坐了好几日,外孙儿怕一时贪玩误了殿试考期。”司徒雅说得条条是道,强忍着身上的疲乏。
“那还傻站着做什么,赶紧的,去去去,快回房中休息,别硬撑了。杜总管,孙少爷的居处收拾好了没?快让他去躺躺。”老人家疼外孙,眼中的宠溺明显可见。
任人推着走的司徒雅无奈地回首提醒道:“不急,我还能撑着,外祖父这府邸等同我第二个家,闭着眼睛走也不会迷路,你老更不至于把我的梨花院给了别人,我认得路,还是先安顿这两位仙君吧。”
终于有人注意到他们了,褚玉霞认同的点头如蒜,至少他们还没微小到如同一粒沙尘。
“啊!差点忘了两位仙君。”杜老太爷一拍额头,歉然的一笑,他笑着对褚玉霞道:“二位仙君,老夫这就让人安排个院子。褚仙君你跟着李婆婆去,一会儿会有丫头服侍你梳洗,你别嫌老夫府上简陋。”
褚玉霞抬头看了唤来的李婆婆一眼,眼前出现的是一张不难看的马脸,又高又圆的身形如同竹竿,那一头一丝不苟的发型倒是梳得精致,凑近她身边,能隐隐约约能闻到发油的味道,是桂花香气,但抹得浓了些。
“不用了,我就与司徒雅同住在梨花院。”司徒雅没在她眼皮底下盯着,她不放心,他那天命吸妖的速度和她杀鬼一样快。
闻言,杜老太爷眉头一皱。“这……妥当吗?毕竟男女有别,虽然仙君是修道之人,但还是得有所顾忌。”
“无碍,仙君她是来替我处理灾祸的,既然这天命中推算我有三灾三劫三难,必须依靠褚仙君来化解。”既要护人周全,还是离得近才能确保万无一失,而且以褚玉霞那活脱的性格,她实在是天生的招祸精,哪里有事就一定有她。
“什么?!”他外孙儿竟要遭受三灾、三劫、三难?
“有两位仙君外孙儿必能化险为夷,外公不必挂心。”找上他的妖魔鬼怪才是该当心,数百年修行化为乌有,一不小心好处没捞到连命都丢了。
其实这么多天来,他不是没有试探提防他们,如今时局动荡他不得不多留心眼,但几次试探也试不出他们在术法上的深浅,那少年的身法就不用说了,但他时常神出鬼没。倒是这少女,只知从与她相识那一日起,从未见她失手过,无论恶鬼厉鬼、无论狼妖虎妖等,她出手少有败落。
他曾戏言她如此厉害,为何还不成仙,她倒是不生气,反倒笑说她是出世的天人,只可惜戾气过重,勉强是个修仙的料,但无法飞升,只能待在凡胎弱体积善缘。
夜夜杀了那么多来找事送死的妖魔鬼怪,这戾气怎么会不重,以她一天好几顿盛于大男人的食量,要想飞升成仙也很难吧!
“我可是福星。”褚玉霞自傲的补上一句。
“呵呵,原来您就是那福星呀!这可是我杜家与司徒家天大的福份,我这外孙儿的福气就要有劳您了。”是人都会有私心,一听到有人能够为外孙挡灾,杜老太爷的态度心情大好,整个人脸都笑成一朵花了。
有便宜不占白不占,既然人家有求于她,褚玉霞倒也不客气的露出本相。
“爷爷,我饿了。”
她这一声爷爷喊得杜老太爷心都酥了,软糯的嗓音叫人打心底欢喜,没有人不爱嘴甜的话。
不过相较杜老太爷的开心,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司徒雅却是如临大敌,尽量装作神色自若的打着眼色,提醒外祖父多准备些,只是他的话不被采纳。
“一个女孩子家家能吃得了多少,瞧你如大敌入境来袭似的,你外公的一年家产就算全给了她,光是用来吃也够她吃十年。”他这外孙儿真是小题大作,当他养不起这半大的丫头片子,那传出去岂是笑掉人家大牙。
但事实也证明,司徒雅说的阻拦是对的,备的真不够。
在第五轮饭菜上桌后,惊掉下巴的杜老太爷这才回过神,将被惊愕长大的嘴巴往上推,他不得不相信人外有人,各有不同,他真是虚长了一把年岁终于是长了眼界。
那一日,除了褚玉霞外,相府内上下,包括杜府上上下下几十口,包括十几个主人在内没人吃饱,他们还是捡她吃剩的残羹剩菜勉强凑成一叠菜肴,每人分上一两口就没了,还有人饿着肚子挨到次日。
隔日的杜家采买管事就像背后有饿鬼猛兽在追赶般,领了十多名下人和五辆大板车,直往货源最充足、货量最大的西边菜市赶去,怀里抱着一大盒银两重得他的手都快拿不动,只能弯着背捧着走。
也就从那一顿饭起,杜家的老老少少的胃口也变得特别能吃,粮食的消耗是以往的十倍,采买管事每三天就要外出采买一回,采买次数由每十日一次改为三日一次,有时吃不够得叫大酒楼送几桌席面来,大家都卯足了劲大口狂吃。
某日用膳之后,已经吃饱喝足的杜家老少们忽然心有所感:
他们一群大老爷、夫人、公子小姐们怎能吃输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呢?丢脸,丢脸,真是太丢脸了,而且吃了那么多她肚子还是那么扁,不能输,绝对不能输。
于是坊间开始流传杜家人食量滔天的笑话。
“将曳,你去查一查,文曲星的天命能助其修炼是谁在散说,看看风声是从哪里漏出的。”无风不起浪,胡娇娇一个小小狐妖怎知道文曲星的命数,其中定有缘故。
“是的,主人。”
“对了!这几日你也在王都城里兜转兜转,问问你的那些“朋友”,近日王都城中可有什么异常,还有,官居三品以上的大户你就尽量别靠近了,大多都有镇邪宅兽看门,你进不去。”大门大院的宅院一般都有麒麟、貔貅、朱雀等等神兽看守,遇上任何一头都能够足以将他撕裂。
“奴只在街上绕绕打探消息,不会鲁莽行事,给主人招祸事。”将曳乖顺的点了点头,他壮硕的身躯便在转瞬之间消失不见。
“还有……也顺便查探哪个地方有妖兽为乱,你主人最近灵力恢复不佳,吃点妖兽的肉可以补补精元,千年的最好。”取妖丹当取千年以上最好,总归是有道行的。
“鸡妖可行?奴在东城郊外瞧过一只。”就是小了些、瘦了点,看上去没几两肉,还是在那种不干不净的地方讨生活,主人应该不喜欢。
“鸡呀?这也太小了点……”她一口就没了,塞牙缝都不够。“要不你再去找找看有没有巨蟒啊、老虎狮子这类的大型兽体,不仅肉多精元也足。”
如果有抓到一只已炼化妖丹的就更好了,用于鬼魂佩戴,日后如果日头不大,就可以不用黎暮辞做的撑伞,可以如常人自如走动了。
第58章 群妖来袭
昭皇宫里。
“小园子,这堂府里是怎么回事?为何热热闹闹地像在过年,食物一车一车的往里头送。”
神态威严的昭王国国君已年近花甲,和历代多产的先祖们一比,后宫人也不多子嗣也不多,仅有三子三女算是极少的。其中大皇子与三皇子是皇后所出,嫡出长孙封为太子是历朝的惯例,他谨遵祖训赐封号为德仁太子,三皇子为庶长是受宠的安贵妃所生。
有所依恃的皇子们近日来有些不安分,年老的国君正考虑除了太子,其他皇子公主们都要不要封赐了封地,离开宫中。可是又担心天高皇帝远,反而纵虎归山、养虎为患,在其封地苛税养兵,积累实力,反过来倒咬一口,兴兵作乱,坏了锦绣河山,陷百姓于颠沛流离的战火中。
手心手背都是肉,岂能说割舍就割舍,若非逼不得已,在他有生之年都不愿见到骨肉自残,断其股肱。
而被国君唤作小园子随从,实际已年近四十。只是他面上干净无须,嗓音尖细,不知是过度操劳还是伴君如伴虎给吓的缘故,满头乌发已成白霜,一根乌丝都见不到。“启禀国君,是杜老太爷家的外孙少爷、宰相的三公子来了,就是他老常常挂在嘴边自豪不已的天才神童。”
没见到真才实学,小园子不敢妄加推测,只猜想是夸大其词,天底下的神童何其多,可别又是小时了了,大未必佳,让人白高兴一场。
一听到后辈之中出了栋梁之材,老国君的眼睛登时就明亮了起来。“喔?是宰相司徒秋的三公子吧!听说是个清廉正直、不屈不折的好苗子,文采更是胜过他外祖父,大有青出于蓝胜于蓝的势头。”
小园子顺着国君的话往下接,出口的尽是专挑他爱听的。“是呀!国君,老奴还听过一则传闻,此子乃是天上北斗星宿的文曲星下凡,专为辅佐兴盛我昭王国而来。”
他不提辅助君主,算是机伶的,毕竟代代有新君,在位者听不得名将忠臣与哪位皇子走得近,意味着取而代之,改朝换代。
“真有其事?”老国君一听,颇感兴趣的问道。
“民间确实有此一说。”
“这宰相三公子是否也参与此次的殿试?”若是文能论国,满腹经纶,他必定重用,授以高官厚禄。
“是的,国君,此时正在进到了考场应试呢!”殿试连考了三天,今天是最后一日,看看时辰也该结束了。
就算考得不好,若在文章上没落多少的话,看在杜老太爷和宰相的面子上,三甲也是囊中物。
“你说状元、榜眼、探花,朕该许他哪个好?!”他要的不只是司徒雅的才学,还有他背后始终忠于皇室的司徒家与杜家。
小园子脸皮抖三抖,十分惶恐的跪地一叩首。“那要看他是不是胸有点墨,能不能入国君金眼,奴才是个笨的,哪能看出好坏,唯有真龙天子才能御笔亲点呀!”
他哪敢说,又不是嫌命太长,把脑袋瓜子拎在手上玩,他一个无根的阉人敢干预朝政吗?那可是砍头的大罪。
此时,定在王都城文宣院的殿试已进入尾声,陆陆续续有考生走出考场,一个个面色苍白的读书人走得摇摇晃晃,彷佛风一吹就倒,脚下漂浮地让前来接人的家丁、书童搀扶着。
百无一用是书生,真是一群废物。
停在大老远的马车里,褚玉霞乐呵呵啃着烤得焦香的鹿腿,不屑地啐了一口,不过是考了几天试罢了,居然一副虚脱不堪的模样,写几个字会累成这样?
唉……她最近无聊的紧,黎暮辞那孩子不知道有跑去哪里了,估摸着又是再找那个什么“玄冥”的下落。师兄们也不知道是存了什么心,就是个历练而已,竟然给了那孩子如此厉害的目标,那东西如果没有她从旁协助,以他的资历怕是难咯。
她的任务也快要完成了,待司徒雅金榜题名后,她就先云游四方,玩个够再回去,反正原身还是没有恢复感应的征兆。
“主人,马车西面五十丈距离有一股妖气逼近。”将曳白日的形体已经接近了实体,看着有骨有肉有触觉,与活人无异。
褚玉霞将先前千年蛇妖的妖丹炼化,已给了将曳服用,他现在不惧日光了,已经如如常人般正常行走,只要不是正午的太阳,无须打伞。
“真是晦气。”褚玉霞冷眉一拧。
她才闲散几日,这些个不知死活的野东西就杀上门来,这下让她想放过它们都不成。既然人家想要来寻死,她又何必给它手软客气,反正她今后炼丹的材料也是需要一些大爱牺牲奉献者不是。
“主子,这次数量委实不少,起码有二、三十个。”马车外的将曳低着头,在外人看来似在低头打盹,他手握马鞭和缰绳,没人看出他正在和车内的人说话。
“是冲着我来的吗?”要先看看是不是针对她或者司徒雅再出手,没人付银子她不会多管闲事。
“可能,依大队的前进路线,可以判断是主人你的方位。需要奴去打发,请它们绕路吗?”数量庞大不见得占上风。
“不着急,它们是妖你是鬼,你犯不着逞能的去和它们去硬碰硬。我还欠缺一株烟罗草就能提升你的能力,到了鬼王就无需惧怕它们。”养了这么久的鬼奴没了,她会心疼的。
“若真是全力一拼,奴不见得会输。”将曳说完,手臂上的青筋暴起,莹绿色细纹流动般布满整只手臂。
褚玉霞听了这话,没好气的踢车壁,不乐意说道:“你当你主子死透了不成?有我在还轮不到你出头,就算我当了鬼,那也是鬼后,你照样得听我使唤。”
“是的,主人。”将曳恭敬听命,手臂上的莹绿色细纹渐渐消失,他不由咧开嘴,似乎在笑。
“哼!你还真是出息的。那司徒秋怎么还不出来?死到哪里去了?”读书人就是磨叽。虽然她在司徒雅进去殿试前,就已在他身上下了金刚咒,一时半会也不会出事,但他好歹长点心呀,不知道多少妖物在等他么。
越来越浓的妖气显示妖物已然靠得很近,等人等得不耐烦的褚玉霞本来就小有火气,刚吃完一只百斤重公鹿的她打算换换口味,涮羊肉、羊肉锅、姜片炖羊骨、片羊肉……
葱白的小手指在半空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点,漂浮在空中的黄符整齐排列,考虑要用哪一张,最后,小指随性的从中抽出一张。
“你想干什么?”蓦地一只男性的手掌从旁伸入,抽走画满朱砂的符纸。
第59章 品种繁多,宜做火锅
“吓!你这是打哪冒出来的,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好在我天生属胆大的,没被你险些吓掉半个魂去。”她边埋怨,边不急不慢的写了几道符文,扬手一挥,符文瞬间焚烧殆尽,那些被人取走的符纸也重新回到她手中。
“师妹,你这是又闯祸了?”一根像是鹿腿的大骨头被她恼气的踢到坐垫下方的空格。
一副见她落落大方,问心无愧的模样,黎暮辞几乎不用思考就能晓得她必定又是趁他不在惹上了麻烦。
先不说前世,就才相处短短月余,他对她的习惯可是了若指掌。她那比狐狸还要精明的脑袋,不但有野性更具攻击性,哄她得要顺毛摸,别轻易惹毛她,否则她会绝对会六亲不认,见人先送上一个大嘴巴子,丝毫不留情面。
“唉……人在江湖飘,随时得背锅。人家看我不顺眼我还有什么办法……呀!你使坏。”她瞪眼不快地瞅着敲她额头的那只恶手的主人。
她表示自己是很安分的,没主动挑事,是别人看她又小又嫩、美味可口,想将她端上桌吃了,而她不过是不想被当盘中餐,小小奋力的、微微的挣扎了几下,谁知那些东西那么不经打。
哼!勿瞧她小好欺负,早晚报应自然来。
“你少装,又不在混江湖,你现在是在马道上,还有我在,挨刀的事还轮不到你。”一点都不老实,稍稍看不住就老是往危险里钻,她真当是和醉仙峰的闭关中那人没个正经。殊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能如此逍遥,那是还没遭遇到真正的对手。
褚玉霞笑嘻嘻地朝他又要敲过来的指头一咬,似要解气一般,咬出点血味才肯松口,再得意地一舔唇,这猫咪般模样十分撩人,一时间看得黎暮辞眼眸一深。
“看在你还记得回来找我的份上,待会还是站远点,免得被我误伤了。”还是要意思一下,这少年毕竟是她醉仙峰的人呢。
“看它们视死如归的架势,师妹,这又是找你寻仇的?”他并没听她的话站开,反倒一脚蹬上了马车车顶,衣衫一拍不存在的灰尘,神色清朗若月。
“真矫情。”又在矫柔造作了,他不累吗?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是说师兄你得把自己的小命顾紧了,来者不善,是你自个儿凑上来的,若要求我救命就得付银子,小本生意,恕不赊账。”就算亲兄弟都还得明算帐,她只认钱不认人。
她话才说完,马车就被妖风横扫剧烈的碰撞,但是车身仅轻轻地摇晃一下,稳如磐石的并未如人所料地整辆翻到。
“来了?”
“师兄,现在逃跑还来得及,一会太暴力、太血腥,你看了会恶梦连连。”瞧,她多有良心,不想造成师门伤亡。
“我陪你。”他不畏死,只怕不能与她共死。
一句话,褚玉霞心口咯噔跳了一下,如一滩镜面无波的湖水,被小石子投入泛起了阵阵涟漪,她第一次觉得这个少年也没那么讨人厌。
“我可是给了你逃跑的机会了哦,是你自己不要的,不幸到了阎王面前可不得怨人。”她拈起莲花指,快速打了个手印,召唤锁妖圈。
“嗯。”黎暮辞像个没事人似的,顺手拿起她食盒里的一块桃花薯饼,饼有拳头般大,他文雅地掰成两半,将另一半送入口中慢条斯理的嚼着。
还说她是贪吃,他不也是贪嘴的偷饼贼。
褚玉霞恶狠狠瞪了和她抢东西吃的小偷一眼,马车的震动让她暂时放下“抢食”的恩怨,鲜嫩的小口吟唱起古语咒术,天空黑云压沉,四周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最终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一阵电闪雷鸣,数道电光从天而降。
蓦地,一道刺眼的白光从上空打下,照亮了目光所及的空地。四周没有被吓得惊慌逃散百姓,没有屋舍、没有来往的马车和人群。此时,空地上只有许多个长得奇形怪状的人和几名衣物穿得极少,大部分肢体外露的妖娆女子。
“你已经会结界了?!”他头一回看见她使出这术法。
“见识到了吧!哼,井底之蛙,别再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学识举世无双。”他总是以为她年纪小什么都不懂。
只有她不想做,没有她做不得的。
黎暮辞手起刀落果决地对冲来的小妖刺了一下。“等你把外头的那些麻烦都解决了,再鼻孔撩天同我炫耀,大话说得多了容易咬到舌头。”
“你敢小看我?给我等着,我这就挑只肥羊打来给你当下酒菜。”她发下豪语。
马车外没有山羊,倒是有只健壮的灰狼,它穿着人的衣服,长得人模人样,耳朵上嵌了两只银质圆环,一听有人要吃山羊肉,立刻愤怒地变了脸。
“是谁想要我兄弟的肉,快给老子滚下来——”他气得双眼发红,掌心发功一道黑光射向褚玉霞所在的马车。
怎知,黑光才飞近马车半尺就被拍回,正中他肩头,血花飞溅。
“我家老子早几百年就埋在黄土下头,你是想要去同他做伴吗?我倒是乐意成全你的心意。”这样老爹的黄泉路上也不寂寞了。
车帘一掀开,里头走下个娇瘦的小丫头。
被困结界内的妖兽们瞪眼愣住了片刻,继而轻视的哈哈大笑起来,这是什么东西?这么小一只的女娃娃能有什么通天的本事,它们一根手指头就能把她瘦小的身板给撕个粉碎。
而后看见马车内坐了一位风采翩然的少年郎,心想那才是真正的高手,修炼有成的仙君,没人……是没有一只妖把眼前的少女当回事,轻蔑的眼神往她身上一扫,继而不屑的轻哼,不过就是仗着马车顶上站着的少年来狐假虎威、虚张声势罢了。
“是你将我的虎老弟和两位鹿兄吃了?岂有此理!报上名来,你们究竟是何方妖物,胆敢来挑衅我黑水洞。”真是向天借胆了。
“是它们先吓唬我,还想吃了我,我才吃它们,而且它们的内丹好小一个,才一百五十年的修为,我还看不上眼呢,赏给我家鬼奴赏玩了,啊!有句话你可说错了,我是人,不是妖,本姑奶奶天虞门褚玉霞,记住了。”自报家门,不怕到了阎王面前它们不知找谁告状。
什么黑水洞。不过是就是一群低等妖物互相抱团取暖的聚集之地,它们平时就不安守本分,无恶不作,更甚者以人的精魄和血肉为主食,这几日王都城外不少赶考的门生和平民们相继失踪,都全是被它们给吃的,干净得连骨头都不吐。
她原本没打算自找麻烦,只要不来招惹司徒雅那个小少爷就行。俗话说的好,强龙不压地头蛇,谁知她只不过肚子饿了想追一只吸了男人精气的兔子精追到城郊时,大石头后忽然跳出一头长牙舞爪的老虎王,她火灵剑一抽便令它当场毙命。
而后又来了跑出来两个肉质极佳的“男人”,气冲冲说要为自家老大讨回公道,死缠不休的不让她去追兔子精,彻底惹恼了她,她一发狠就全灭了,让将曳把打回原形的老虎精和鹿精拖回杜府做烧烤。
“什么?!你……你竟不是妖?!真的是你吃了它们?”怎么可能?这女娃娃才多大的肚子,怎吃得下一整只老虎和两头鹿。
“嘻嘻,你现在才发现啊,看来脑子还有得救。”褚玉霞眯着眼,笑呵呵的环顾围着他们的群妖,忍着快要流下的口水说:“我现在还想吃红烧兔头、羊肉串、厚切牛排和清蒸鲤鱼,再来个饭后甜点麻辣田鸡、烤麻雀、顺便炖道百年杂菌汤,你们谁要先?”
品种繁多,宜做火锅。
第60章 她本命无姻缘
见她一一点明它们的原形,白兔精、山羊精、鲤鱼精、蛤蟆精、雀妖和百年的竹子精皆脸色大变,冷气一抽地往后退了数步,没一个敢做出头鸟,身先士卒去送死。
“诶!别怕,别怕,我师兄的剑术很是了得,剑法出神入化,出剑快如闪电,你们只会感觉有一点点疼而已,很快就过去了,估计连害怕都来不及便就完事,直接就能去阎王殿里准备投胎了,既然你们为我捐躯果腹,我就好人做到底,替你们念念往生咒,祝你们来世幸福。”
瞧,她有一颗普度众生的慈悲之心。
听她这么一说,妖兽精怪们哪还敢冲动,各个面如土色,动也不敢动。
“师妹,才几日不见你的话变多了,速战速决,那司徒雅还在杜府里等我们。”站在车顶的黎暮辞声如清泉,沉稳悦耳。
“真啰嗦,你很扫兴耶!原来那书呆子早就被你拎回去了,那为何不告诉我,让我在这白等。吼,你该不会是反悔了要和我抢功!”她不满指着他,手里还拿着吃了一半的桃花薯饼。
“师妹真会说笑,我何须抢,你的不就是我的?”黎暮辞语带含糊,意味不明。
“啧啧啧,又在我面前装圣贤了不是?让我好好打响天虞门的名号会要你一块肉是不是?过不了多久修仙界必将以我为尊。”并非她豪气夸下大话,等她混元归位,合体大成,她就是这修仙界独一无二的丹药师了。
黎暮辞低头吮了吮被她咬破指头所汨出的血丝,微微扬唇,飞身而下来到她跟前。指头点了点她的前额,笑道:“它们待会都死成一堆尸体了还能传话?”
前世他非心慈手软之人,今生为了师尊也好,为了眼前人也罢,他不轻易杀生,但真要大开杀戒,也见不得她身染鲜血,与其担忧她受伤,不如由他亲手让这些妖物去受死,死了便无力伤人。
“什么都不懂的人少开口教训我,人死留魂,妖亡有灵,只要有能寄生之物妖灵仍会在人间徘徊,如无还可以存活七日才会消散。”
“师尊倒是没教我这些。”师尊有给他看过百妖录,让他熟识防身,而他根本无兴趣,他是魔尊何须怕妖。
“呿!你要是不想动手就一边呆着去,我不介意回头请你吃火锅。”她将护在前边的少年推开。
“我喜欢吃辣的锅底。”他拍拍袖子,倒也不客气,一副等人服侍,富贵闲人的模样。
啧,有得吃还列条件。
褚玉霞和黎暮辞你一句、我一句的交谈,无视他物的存在,目中无妖的态度让牛妖、兔精气得火冒三丈,互相眼神一使,不顾什么道义的冲上前,合力厮杀。
“太不把我等看在眼里,今日撕了你当磨爪子!”灰狼妖气红了眼。
“磨爪子?我让你们连爪子也没有。”一起上省得她一个个来,耗时耗力又多费劲。
褚玉霞虚晃一招一闪身,朝离她最近的山羊精推剑上前,左手抽出身后的桃木剑刺向鲤鱼精,反手退三步下腰,一剑刺中欲逃的蛤蟆精,再一个转身,原本怒气腾腾的狼妖倒地,好死不死的压住来不及逃的白兔精。
她口念引火之术,天外飞来一道天火,竹子着火,瞬间枯萎,火势波及来不及避开的麻雀妖,顿时发出惨叫,羽毛尽焦,落地一死,成了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烤小鸟。
“咦?怎么你们一眨眼凭空出现……”咋舌不已在路边乞讨的大爷睁大眼,摸摸突然出现的在面前的马车。
“回府。”
将曳听话挥鞭驱车。结界消失,马车里堆满妖兽的尸身。
某人在马车里高兴的清点这次的战利品。她又可大快朵颐了,填饱肚子兼偷偷炼丹,虽然此次的妖丹小品质又差得很,勉强凑个百余年修行,但有好无,积少成多嘛,累积多了也是一种成果,就当备用材料库吧!日后练成了修魄归元丹,就能给将曳强魂修魄。
此时的天虞门,暮一航正悠然自得的趴在白玉床上,腰上被侍童摆着燃烟的神石,一脸愉快的哼着小曲。
“你这么安排妥当吗?不去帮个忙?”说话的是满面愁容的天虞门掌门李崇明。
“呿!怕什么怕,我将她扛出来伤到的腰还没好全呢!掌门师兄我这是工伤,工伤知道不?至少得休息十天半个月。”暮一航不乐意,他也很娇弱好嘛,一个修习五行八卦之术的柔弱男子,有谁像他这般苦命,为了掩人耳目结果一着急把腰闪了。
“你就不担心?她那个阶段可是心性单纯的很呐。”十三岁的年纪,傻乐傻乐的过日子,一个没心没肺的孩子。
说到这,黎暮辞忽而眯起使坏的笑眼,“我这不也是顺了她的心么,免得说我们趁她闭关没照顾好她的小徒弟。现在多好,任务凑到一块,自己的徒弟自己去保,我们就不必担心啦。”
“让她同那小徒弟在一起,你当真放心?他的目标可是……”李崇明皱着眉。虽都说英雄出少年,对付那东西,恐怕也会吃力的。
想到他在说谁,暮一航一窒,干笑着说:“不至于吧,那小徒弟怎么说也是天才不是,小师妹护得太紧了,是该出来溜溜好好练练手,不然天才都快被她养成蠢材了。”
“你认为这个时间合适?”小师妹并非真身历练,而且修为恐怕也没多少在那身体里。
暮一航示意侍童取下暖腰的神石,勉强笑着爬起身,“下界有三千世界,若宿命如此,你我再是插手也无济于事,反违了天意。”
“你要我把这话转给小师妹吗?”
闻言,暮一航笑不出来,苦着脸骂道:“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你就不能不给找我麻烦吗?嫌我这日子过得得太闲是不是。”
李崇明笑着一捻长须。“那我可要去趟山下月老庙。”
“干么,偷五师兄的酒吗?”天虞山下的小镇上有座月老庙,庙下有个酒库,那些是给聚仙楼备的存酒。
“求姻缘线。”
暮一航眼睛瞪得都要掉出来了,“你、你说什么?!”他是老树想要开花了?
“笨!小师妹红鸾星动,原本命中无姻缘的她,这回得靠姻缘线系住。”这种缘分薄弱得很,如摇摇欲坠的楼宇,一但受到外力阻碍,轻易的就被破坏。
暮一航黑下脸,没好气的瞪他,“害!我还以为你这孤家寡人终于想要体会美人在怀、幸福美满的滋味了。”
第61章 高中状元
“中了,中了,中了,太老爷,外孙少爷中了殿试头名,司徒小少爷还真的是年少有成,是个状元郎,国君御笔亲点的新科状元呀!”
听着踏入杜府络绎不绝的报喜声,杜老太爷精神奕奕,从一大早就笑得阖不拢嘴,而后到王都城的宰相司徒秋,一双充满智慧的老眼眯成一条线,乐得更是大方,逢人便赏一锭银子。他还特地穿起一身红锦缎制成的袍子,上头以金线绣了几只丹顶鹤,故而是收敛性的奢华,以显他欢腾不已的喜悦。
不同宰相府的低调,杜老太爷实在是太高兴了,特意在杜府里连摆三天流水席,王都城内所有子民不分贵贱都可入席,他府里、府外摆了上千桌席面,就算乞丐来了也照请不误。身为三朝元老见过无数良才将士,看来看去还是自家的外孙最出色,于家、于国都是不可或缺的人才,百年内谁能出其右。
但是在一片丝竹飞扬的欢乐气氛中,唯有一人却在宴会角落沉静如山,似乎四周的热闹与他无关,他融入其中却有种格格不入的遗世独立,深幽黑眸并无波动。
黎暮辞被褚玉霞赶到前院看着司徒雅,脸色写满不悦。他给自己下了换颜术,这让他在外人眼中就是个五大三粗、不修边幅的壮汉,将那些娇滴滴又缠人的贵女们挡开。
而司徒雅酒宴上连饮三日却千杯不醉,稳如磐石。事实上是褚玉霞给他的酒杯动了手脚,别人饮酒他饮茶,外人看来杯中醇酒甚烈,他一杯接一杯也不改其色,实则是他手中的琉璃酒杯早下了法术,酒杯上散发着浓烈酒气,可不论注入多少酒,空间转换便是清茶一杯。
而独自在梨院一角的褚玉霞意外的没有出去凑这个热闹了,前些日子收获的群妖肉已经喂撑了她的胃,果然妖肉就是比一般肉耐饿些,此时,她正在专心地看着手中的微型丹炉,炉子里炼的是修魄归元丹。
三日宴罢,国君便传旨召见,状元、榜眼、探花,殿试三甲一个不缺。
“国君皇宫大殿上赐宴,还要宴请此次科考的前三名?!”
以往的惯例是前十名,司徒雅愁眉一凝,顿觉不安,臆测着君主此举的用意,他有不太好的预感。
国君现今龙体康泰,膝下有三名公主,其中一人为了和亲已嫁往邻国为后,一个是出了名的刁钻蛮横嫁了将军府,剩下的那一个因为挑婿眼光过于严苛,年届十五因不满意高官大臣的公子们,抵抗着不让国君下旨赐婚。
公主难娶,难不是身分崇高,而是难在眼高于顶,骄矜刁蛮的脾性,文武百官避之惟恐不及,视同毒蛇猛兽,彼此间更有“家宅要安宁,公主不入门”的共识。
这话从嫁进将军府的二公主——清平公主说起,她瞧中了将军府的小公子胡来为驸马爷,可人家已自小订有娃娃亲,她竟逼有妻有子的胡来休妻弃子,府中一切有姿色的侍婢一律发卖他处。入府后不敬公婆,对叔伯小姑冷眼相待,还怒打胡来长子,将人打至半死,只因小儿顽皮不慎将一颗彩球打坏了她的一盆金菊。
老将军怒了,上书君主要解甲归田,归还虎符只求休掉恶妇,后因皇后出面调停才平息这场风波,命公主和驸马分府别居,逢年过节才得以回将军府,平常时日不与之往来。
一个好好的家几乎被弄得家破人亡,失妻又失子的驸马爷怎么不怨恨强夺人夫的公主,因此两人的房事一向不睦,也闹得乌烟瘴气,驸马爷索性夜宿青楼,令公主颜面尽失。所以说,昭王国的驸马爷非寻常人所能担之,尤其是当今国君子女甚少,也就特别宠爱这三名女儿,宠到令人闻之色变的地步,满朝官员视娶公主为畏途,退避三舍。
“朕听传你为文曲星下凡,才华卓越,出口成章,文韬武略无一不精,治国方策作画山河都是信手拈来,当属同辈中翘楚之才。”嗯,这容貌长得也俊秀端正,风逸清朗,剑眉英气。
“回国君,臣不敢承之,传言多有失真,实为民间夸大吹捧,君主圣明,定能明察秋毫,不致降罪。”司徒雅回答得不卑不亢,他沉稳淡定又不自满的态度,更令国君龙心大悦抚须含笑。
“你是说朕这亲笔点下的状元,实则名不副实,伪为圣贤?!”昭王国君故作严肃,但眼中并无半丝怒色。
司徒雅弯身俯首一揖,不见慌乱。“天下江山尽在君主手中,文采斐然的文章词句比臣优秀的大有人在,许多人都会做,君主应看看的是今后的大局势,是圣是贤自有后人传颂,仅一次科考比较长短。”
言下之意,对国君说的是眼前的都是浮华不实,是鸟必会食虫,是鼠必会打洞,在没真真实实的为百姓安康做出的政绩前,什么名头都是虚伪的。
会做文章的人不一定就会懂得为官之道,只会纸上作文章论才华是不可取的,为官当要看实干,而会当官的臣子不一定就能够做出一手好文章,但这些又有何妨,只要治理管辖内的百姓,使他们丰衣足食、无灾无难,这便是大大的好官。
“你是在说朕设这殿试科考无用喽?朕的眼光也就只能看看文章,以文从中择选良才,见谁的文章写得好,满意了就可得功名利禄,谁的文章差就让他回家再练练,是这意思吗?”国君半开着玩笑揶揄。
“臣不敢妄言,任何事皆有因果,若君主不设殿试,那全国有才之士将会难聚在一起。君主的慧眼又岂能看的见哪个些人是有真才实干的,您依国家所需选出的有用之才,是君主圣明,乃百姓之福,普天之下唯有君主才是真智者,识得璞玉美质。”司徒雅背挺得很直,面色谦和。
枪打出头鸟,暂蔽锋芒,这道理他识得。
启辰殿前三甲,只有状元司徒雅年轻有为之士,容貌出色,风度翩翩,美玉一般卓尔而立,只不过探花、榜眼郎嘛……唉,长得败笔了些。不是年纪过大年近四十,就是长得呆愣憨傻,鼻头有几颗不甚明显的雀斑,鼻大如蒜头,让人一见就不讨喜。
“呵呵,你这人倒是口齿伶俐的,不仅能言善道还不畏权势,宰相,瞧瞧你教出来的好儿子,你这三子比你强啊,日后前途不可言喻,朕甚为满意。”君主语带暗示,看得出对他这状元郎十分看重。
满意?满意什么?是他的文采,是他的品性,或是其他?司徒雅心里发毛的咯噔一下,虽竭力想维持平静,但是脸上的得意怎么也遮不住。
第62章 臣子早已订亲
“惭愧,惭愧呀,臣是老了咯,脑子不灵光了,已经不能和年轻气盛的后辈们相提并论了,以后朝廷上的事就让小辈们去琢磨操心吧,朝廷有了新的血液注入才会更加创新活力呀!”
一听宰相竟起了退位让贤之意,不少能接掌宰相之位的二品以上官员们都开始虎视眈眈,狼目大放,盯紧了这块馋了已久的肥肉。
只可惜他们盘算得太早,以君主的精明不可能放了生性耿直的宰相,还有那杜家势力。在太子未能坐稳位子前,他不会助长各方势力让其日益茁壮,盘根错节地分散皇朝实力。
“宰相啊,你这就过于自谦了啊,你要是让贤,谁来给朕敲一记警钟,提醒朕德行是否有所偏差。你呀!朕是一时半刻少不了你咯,宰相你可是朕的左臂右膀,缺不得。”没有司徒秋,他这皇座坐的岌岌可危,想拉他下马的人可不在少数,都以为他老眼昏花。
一句左臂右膀就彰显了司徒秋于昭王国国君的重要性,同时也说明他这个宰相十分深受君主的信任,是当朝坚不可摧的磐石,君主托付国事的重臣。
“君主这话可真的是折煞老臣了,老臣哪敢指点君主,老臣这渐老的身躯只为辅佐君主千秋万代。”他假意惶恐,内心是无比欢欣,有他在朝中顶着,自家儿子的将来差不到哪去,迟早这相位必是他的。
一时的风光也有可能变成滔天大祸,世事无常,岂能容人预料。
“哈,好个千秋万代,宰相这话说得好,朕听了甚是欣慰,有子如此可是你的福气,朕欣喜之余都想沾沾你的福气了,朕的小公主清乐……”目前待字闺中,知书达礼,容貌娇媚,六艺经纶无一不通,除了……说不出口一些小问题。
“公主”两个字一出,底下的官员闻名色变,有的人倒抽了口气,有的人幸灾乐祸,有的人面露怜悯。
唉哟,真是可惜了,新科状元郎要沦为悍妇夫,从此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
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以司徒雅心怀大志的目标,腹中自有定见,绝不受人掌控。
“启禀君主,臣子斗胆有一事相求。”他不惧威严站出来,引得全场官员侧目观测。
刚刚还傲气的人,竟会有事求他?国君来了兴趣。“哦?你有何求,但说无妨。”
“臣子自幼就有道师算出命犯太阴,须配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之阴女方可挡灾,因此寻芳多年家父前不久为学生寻得符合道师批命的那名女子,并且我们已经私下订下婚约。”司徒雅低眉垂目,声音淡定沉静。实则心中暗暗捏了一把汗,今天之后他会不会被府中那两人捏死,尤其是那个胃大如天的少女。
国君眉头倏地皱起。“你竟订亲了?”
“是,在来王都城殿试前这名女子才由道师带入宰相府中,言明此女在,臣子安,此女离,臣子危,如今臣子一生的安危全系于她一人。”她来为自己挡灾化劫是真,只不过被他换个说法并无出入,他是聪明人,善用之。
反正过不了多久朝廷定会发生异变,到时自顾不暇的国君哪还记得他的婚姻大事,最后娶不娶妻、成不成亲皆看他意愿。
对五行八卦批命之说,昭王国的人向来都半信半疑,国君也不例外,但是国君自是不悦有人敢在殿前拂逆他的旨意,虽然他未把话说的太多,意思到了,明眼人一听便知他意。
“如今户部有一空职待补,你可知道?”老国君威严暗示。
户部?!
众人抽气,暗生羡慕和妒意,户部为昭王国除宰相之位最为重要的官衔,想进去的人何其多,多少挤破头也沾不到边。而国君口中所说的空职位,就是官阶正五品官是户部侍郎。
以一名刚刚科考出身的考生而言,这官位对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太高了,虽然司徒雅出自名门世家,但按规矩都需是由七品官做起,最多赐给六品文职,放在文宣院考验几年再下放各地为地方官,等有了一定资历再召唤回京,到时四品官是跑不掉。
而今,国君金口玉言许的是正五品官员,那是天大的皇恩圣宠呀!
这不仅仅是表面上的器重而已,还有几分警告的意味在内,意思是要嘛司徒雅就好好为朝廷当官,乖乖做国君臣子,否则这圣宠也有可能是架在脖子上的尖刀,随时会无端一挥,就可以要了他的小命。
“臣子资历尚浅,能力不足,自愿先到需要臣子的地方去历练一番,为国君排忧解难,。”这几年朝堂风云幻变,他能躲多远就多远,不涉入这浑水。
听到他宁可下放地方去受苦也不愿娶公主,国君心中怒火大炽,再次提醒问:“朕再给你一次机会,想清楚了再回答。”
毫不犹豫的司徒雅坚定不移回答:“天命不可违。”
“好你个天命不可违,想不到朕是一国之君,所言居然还抵不过一个用来挡灾的女子!”
他温雅回道:“君主,臣子这么做也是为了国家安泰,道师算了臣子大灾将近,臣子斗胆忤逆圣意是为了君主安康,享永世平安。”
“你这是在威胁朕?!”国君恼怒,厉声发问。
“臣子不敢,臣子只是实话袒承罢了。”皇家权势再大也会对灾祸有所顾忌,再如何也不会为了一个薄命人拿公主的性命做赌注。
国家冷哼一笑。“你是想朕为你赐婚?”
站在下堂的司徒秋冷汗直冒,寻思着如何得了适当时机开口,为这冒犯天威的小儿子求情。
他这一步棋走得过于鲁莽凶险。
司徒雅故作左右为难,以为因为得罪了国君而不安,迟疑片刻后,才开口回道:“此女今年十三岁,如十五未亡才可迎娶入门,但道师掐算出她会有异命。”
这话说得就很玄乎了,甚至言明自己命中克妻,直接摆明与他有婚的女子在天灾未去前都活不长,情深福薄,只能为他挡灾却不能共享富贵。
换言之,国君如一定要将清乐公主下嫁于他,可以呀!那就再等个五年,不然会短命归西或是夫君早死了当寡妇,总之就是嫁了也白嫁。
后宫花园。
清乐公主听完小太监在耳边转诉大殿宴请指婚的事,她没想到堂堂昭王国君子美称的司徒雅竟为了一个低下的挡灾女子拒了皇家的指婚。
与一众贵女嬉笑玩乐的和善面容渐渐凝重阴暗了起来,手中本被揪得紧紧的帕子忽而松开,她掩嘴一笑,随后在小太监耳边悄声说了几句,小太监会意后唇角一勾,转身领命快速离开。
待他离开后,清乐公主浮现杀意的眼眸转瞬恢复成秋水无辜的纯真,笑嘻嘻的回到贵女们中继续嬉戏扑蝴蝶去了,看上去似乎没有将司徒雅抗婚一事放在心上。
第63章 赐婚风波
“好,真是好,好得让朕长眼了,那女子既然是福星临世能护你周全,那朕这便下令赐婚你与那名女子五年后成婚,你想去地方锻炼朕也成全,就去玉州县府吧!”国君气极,连说了三个“好”字,也给他个教训。
玉州县府?难道就是那个一年连死了四个县官,没人敢去上任的鬼地方?!
“谢君主隆恩。”司徒雅笑了,恭敬听话的领旨。
“什么?!我不承认赐婚!”只是历练化解灾祸而已,怎么就莫名其妙要和这个书呆子绑在一起一辈子,她愤怒的小脸拍桌而起。
司徒雅和司徒秋一老一少站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生怕点燃她这个油罐子,这仙君人虽小脾气可不小。
“褚、褚仙君,没人要你承认,我这不是没办法嘛。婚约保持五年即可,五年后我自会将婚约解除。”这话说得他都心虚,眼底余光有着一丝钦慕之色。
他对这小姑娘不讨厌。
“五年?哼,没办法?你胆子倒是挺大的。”黎暮辞坐在一旁轻笑一声,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叩茶桌。
除了在褚玉霞面前,他对其他人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俊脸,现在更是冷如冰山,身上散发着阵阵凉气,使得整间屋子都骤冷下来。五后的事谁知道?人心是会变的,他不敢保证司徒雅不会变,玉霞师妹其实他这文弱书生可以染指。
“君无戏言。这孩子也是为了我们家族想了这方法拒了君主的赐婚,实乃迫不得已啊,还望仙君们原谅。”司徒秋急忙为自家小儿子解释。
谁不知道现在朝堂动荡,国君对他们家族的势力已经心怀戒备,就怕他们站了哪个皇子一边。要是真把国君惹了,管你是什么天命文曲星、及第的状元郎,轻则人头落地,重则抄家灭门。和为皇家效力就是捧着脑袋干活,稍有不慎,人家的一句话就能毁了一个百年家族。
黎暮辞嘴角轻扬,面色不悦。“君无戏言?谁不知这话就是君王就常说的玩笑话么,你没瞧见那清平公主和离了又缠上驸马爷,国君宣称是夫间小打小骂的情趣,和离一事当不得真?”
清平公主与将军之子胡来那段家喻户晓的婚姻中,确实有写过和离的文书,也在皇家祠堂备了档,可是公主就是不肯和离,刚写了和离书又回头找上驸马,又吵又闹地带着人去砸了将军府大门,国君面子上挂不住,也是宠溺仅有的宝贝女儿,只好说和离不算数,公主又回到了娘家。
瞧!这就是所谓民间听之害怕的“君无戏言”。
被堵得心虚,本就怀有一些小心思的司徒父子,被黎暮辞的话堵得心虚,纷纷低头只顾着喝茶,半句话都不敢出声。
他们知道,这位黎仙君可不同,他看上去亦正亦邪,刚才因为指婚那话,他眼神中就已经显露出对他们的杀意了。
“司徒小公子你这行为可真是叫什么……过河拆桥?虽然我派宗门不限制婚嫁,但你借用我的名义挡掉那皇帝老头的赐婚,这是就算是一劫,而你也顺利的脱了身,放眼王都,我可是功不可没的给你挡了烂姻缘这一灾,不用娶公主很乐吧,她若是进门,你的日子怕就难过了。”褚玉霞原有些恼怒,见黎暮辞为她出头的警告后,恢复平日的淡定娴熟,心里已经有了离开的计划。
她生平最大的禁忌就是被人当做谋划的筹码。
既然司徒家这小公子已经高中,任务也就算完成了,她没必要也没义务还要护他一生,包括姻缘,要护也是护她身边这个称为她“师兄”的少年。文曲星下凡又如何,就算是那玉帝老儿,她也不会放在眼里。再者,既已高中又指派了官衔,自有天上的天官护佑,何须她一小小修仙者来扭转乾坤。
她叹气一声,徐徐开口道:“一万两白银。”
“仙君这是何意?”司徒雅困惑,明明刚才还想要掐死他,现在又和往常一般视财如命。
“师兄,玉州方向是不是有你要寻的东西?”她扭头看向黎暮辞,见他点头,便回过头直视司徒雅,微有梳离语气说:“司徒雅,你现在已是官,又是文曲星,今后必会有天官赐福护佑于你,我们该为你做的事已了,这一万两白银算是我将你护送到玉州县府的酬劳,你觉得如何?”
“褚仙君……”司徒雅面露难色。
“宰相是觉得我师妹提的条件过于苛刻?”黎暮辞冷眼一扫司徒秋。
“不……不不不,仙君们说的在理,那小儿此次到玉州县府上任,还请仙君们多多照拂。”司徒秋脊背一阵,后背发寒的急忙答应。
“爹……”司徒雅不甘。
“够了,仙君闵怀天下苍生,对我们几番照顾已是仁慈,怎能因我一介愚昧禁锢此地。”
“既然如此,我和师妹今日便启程先为公子探路,我们玉州再见。”言下之意就是他要送客了。
“是是是,我们这就去打点打点。”
不等司徒雅反应,宰相司徒秋就拉着他急奔出去。
“哇,天上的北斗星都出来了。”褚玉霞抬头望了望天,一个人站在高楼顶上喃喃道。
大吃大喝的日子就要结束啦,她舍不得福缘来的烤鸭,李平香的芝麻酥,还有……不知不觉,逛着逛着都天黑了,似乎为了最后吃个够本,她吃一顿饭从白天吃到晚上,完全没有饱的感觉。
尤其是那品香楼的女儿红,酒香浓烈,入口甜如山泉,丝毫不比五师兄酿的桃花玉醉逊色,让她越喝越想喝,唔……以后可就喝不到了,褚玉霞微醉的看着手里的一坛酒,神情哀怨。
要不是鬼将军将曳闭关消化她给的金丹了,她定会拉着他一起共享这坛好酒。
“北斗星?”一个身着黑衫长袍少年在她身后出现,扶着脚步飘忽的她抿唇不悦,星空下墨黑色的眼眸直盯醉倒入怀的少女。
“就是北斗七星呀!天枢、天璇、天玑、天权为斗身,玉衡、开阳、瑶光为斗柄。”说到这她顿了一下,醉眼看了下突然出现的少年,脸上忽而傻笑起来,捧着他的脸又搓又捏。
唔……这是谁家少年郎?长得真是好看。
酒意上来的褚玉霞也说不上来自己怎么了,感觉有他在身边她觉得好安心。
“师妹,你都认识?”他声音低沉暗哑。
“我师尊在我小时候就告诉我的,他还比给我看。”
黎暮辞温柔的为她整理落在前额的发丝,也对,六师伯擅五行八卦观天象,她自小在他身边必然也是会的。
她好想师尊,可是师尊再也回不来了,鼻头发酸的褚玉霞眨了眨眼,把眼泪眨回眼眶。像是怕眼前这个好看的少年不明,褚玉霞抓起他的手,就像以前师尊带着她那般,伸出手指一一出北斗星的位置,就像个挂在天上的大勺子。
第64章 色胆包天
“六师伯对你的教导倒是十分上心。”六师伯的个性和他师尊相近,但不似师尊那边乖张。
“什么六师伯?天虞门哪来的这辈分,唔……那臭六师兄才不是……”
褚玉霞口中的师尊指的是早已仙逝的百草真人,和黎暮辞理解的并不是同一人。忽然,对上一双星辰般的眼睛,察觉自己说错话的褚玉霞身躯僵了一下,幸好天上划过一颗星,她赶紧扯开话题。“诶,你快看,刚才那一颗闪过星星叫坠星,当它划过星空的表示今晚会发生不好的事。”
“哦?是吗。”黎暮辞倒也不戳破她的小心思,宠溺的附和着她孩童般的言语。
“嗯!所以你等会啊,回去以后要先用柳叶水净身,祛祛秽气,我、我一个人先回去,你、你不用送我了。”她的狐狸尾巴快藏不住了,她知道黎暮辞为人精明,先前杜老太爷认出她,如今自己刚才又闹热失言。
她趁着昏黄的月光,偷瞄眼前肩膀给她靠的俊美少年郎,心里慌张直打鼓。
“你不怕吗?这天已经很黑了。”声音暗哑,听不出一丝情绪。
“我不怕,我什么都不怕,这你是知道的呀,暗就暗吧,不是还有月光照路嘛。”她的眼跟猫眼一样,能在夜里视物,所以天黑了看得和白日一样清楚,她一点也不担心。
“哼,逞强。”黎暮辞认为她故意说反话,做贼心虚都写在脸上了。
“好啦,好啦!你就别啰嗦了,和个小老头一般。你快回去,我一个人独来独往不是也没事,就你爱操心。”她是真的不怕,该害怕的应是那些躲在暗处发抖的妖兽们吧,她虽醉了,肚子现在正饿着,他们敢来正好为她加餐。
“嫌我爱念叨了?还不是关心你……算了,你确定自己能走?那我不送了。”黎暮辞唇角上挑。
想逃?他不急。
一听到黎暮辞终于说了不送,褚玉霞像有洪水猛兽追击一般,飞速转身走向黑暗。
在他们一前一后离开后,路边的小摊后钻出一个神色猥琐的中年男子,个头不高但脸上有一道难看的长疤,左脚有些被打断而后愈合的微跛。
他先看了一眼黎暮辞消失的背影,而后又看回在街角越走越远的褚玉霞,丑陋的脸上露出邪肆的微笑,他想到那个醉酒的少女那一身豆腐似的细皮嫩肉,口涎都要流出来了。
什么四柱全阴的女子,他才不信,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昏暗的小路上就她一人……嘿嘿!小美人,哥哥来了……
“咦?怎么这路上有股酸臭的怪味道?”走在前头的褚玉霞没发现后面鬼鬼祟祟跟了一个男人。
男人在白日的时候,刚在街上一家酒楼里帮商户杀了一头大肥猪,全身衣衫被溅了一身的猪血,那身衣服还没来得及换掉,到了夜晚就发出了恶臭,她闻到了,却因喝得有些多,脑袋瓜子胀胀的看景儿都恍惚了,没有细想,以为就是刚下工的屠夫罢了。
郊外树林,黎暮辞从怀中取出传影符,幻影中的人见到他,抬手单跪在地。
“少主。”不思量恭敬唤道。
“嗯,近日山中可好?”
“山中一切如常,请少主放心。这次传唤属下,是否有其他安排?”一般情况下,少主极少住到联系他们。
“最近师尊那边可有异常?”今夜玉霞师妹的话漏洞百出,非他多疑,只不过她为何要那般慌张?
“楚仙师还在闭关,紫玉也日日在洞口守阵,只不过……”不思量话到一半,显得犹豫。
“不过什么?快说!”黎暮辞神情一冷,厉声命令。
“只不过自从楚仙师闭关后,其他各峰的长老倒是进出频繁,属下也曾怀疑是否楚仙师身有异样,经探查未发现有异常。”
“确定?她还在洞中。”如是那玉霞师妹为何那般说?
“是,楚仙师确是闭关,紫玉偶尔也会进去送些茶点,属下亲眼所见,不敢欺瞒少主。”
“好。你继续留意,如有异常迅速汇报。还有,唐天呢?找到了吗?”
“少、少主,属下无能,至今还是无法联系是上唐长老。“
“无碍。你做好现在的事即可,唐天那边我自会安排。”想来唐天的失踪,定是有魔界的人在插手。
“是。”不思量偷偷缓了一口气。
黎暮辞眉头紧锁,大手一挥,空中的幻影消失,他身影飞快的消失在黑暗的树林之中。
走了捷径,司徒家离喧闹的集市酒楼并不远,一下子就到了,她在晕黄的月光下推门而入,随手关上门上闩,她晕着头随便摸到一间空着的厢房睡下,头一沾枕就入睡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有人敢色胆包天,会大胆到直接翻宰相府的墙,目露淫光的中年男子是一点也不怕被宰相府里的人发现,因为他早就摸清楚这院落偏僻,半大个院子里只住了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水灵灵的像朵花。
褚玉霞回到梨院是从小门进去的,司徒秋为了给她行方便,特意劈了一道捷径让她可以直接到梨院的厢房,免去了在府中弯弯绕绕的兜圈。只不过现下,却将这便利也给了那不怀好意之人,中年男人娴熟的推开窗,朝里望了两眼,想着该拿什么垫脚好潜入屋里偷香,蓦地,他一僵,伸手揉揉眼睛,没想到会看到她前衫微松,胸前雪白隐隐若现。
“嘿嘿,老子等今晚定会让你欲生欲死,再将你送到风月楼里去大赚一笔。”男人留着口水,面露猥琐,淫欲之想让双眼兴奋,没想到那贵人要他解决的女子竟是这么好的姿色,听说初开苞的少女好好教习一番最是风骚了,他们今晚定然会很快活。
“哦?怎么个欲生欲死法,那姿色能得多少银子?”一道冷漠的声音在他身后回道。
“少说也有好几十两。”男人喃喃自语,神色贪婪。
这个容貌上乘的小妖精,绝对是人人想要,而他不仅拔得头筹还能反手赚笔……呵呵……呵……想想都乐。
“那确实能赚不少。”他倒是认同那男人对褚玉霞的容貌的赞许。
“真是个磨人的小尤物……你说睡了她的感觉会是何等消魂?是不是……”呃!不对,谁在跟他说话?!
中年男人转头一看,脸色煞白,只见一名俊美无比的黑衣公子立于身后,他周身笼罩寒霜的冰冷寒意令人望而生畏。
第65章 渝州闹妖传闻
“本不想弄脏了本尊的手,还想着留你性命,可惜……”此人鬼鬼祟祟且对她心怀不轨,自是留他不得。
“你、你是人……是鬼?!”他抖着声音,这男子何时出现在身后。
“本尊非人亦非鬼,是魔。”对将死之人他无须隐瞒真是身份。
“魔?……怎么可能!你、你到底是谁?”男子惊恐地看着一脸邪魅的黎暮辞,下意识想逃。
“到了阎罗殿替我问候阎王爷一声,哼,本尊大名岂是你这般低下之人能称呼的。”话才说完,黎暮吃好看修长食指指甲渐渐变得细长的红,他朝胖矮的男人脖颈侧轻轻一划,没有伤痕,那人面色一青黑,立即气息全无。
月光下,隐隐可以看到倒下死去的男性尸身中有一抹白影飘起。
黎暮辞伸手一捉,一道透明身形被拉出,魂面上维持生前的惊恐一瞬,瞪大空涸的双瞳看着自称为魔尊的男子,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即将魂归地狱冥府。
“去吧。”死去男人的身与魂,听着指令彻底与身体分离,身体落入野狗群聚的郊野山沟,魂魄进入黄泉地府,从此永世阴阳分离。
数日后,那名男人的尸体才被上山采药的农夫发现,发现时已经被野兽啃得面目全非,只下森森白骨,衙役以残破的衣物和腰间的户牌才认出他是谁,官府最后以酒后失足为由结案,找不到任何他杀证据,此事便不了了之。
“真是太漫不经小的小东西,高估了自己的本事,小看了人性的险恶。”人心险恶,人才是世上最可怕的野兽。
说话时的黎暮辞已在屋内,他立于褚玉霞的床前,不要问他怎么进去的,修道者自有妙术,一座墙挡得住他,来去自如。
“还是需要照顾的小丫头。”实在撒不开手。
本来就对她有着一份宠爱,白天闹了赐婚那一出,更让他将她盯得更紧了了。黎暮辞将睡着的她抱起,走向属于她的那间卧房,他毫无阻碍地穿过早已设下阵法结界,进入有些熟悉的花香卧榻,将轻得恍若无重量的身躯放上微凉的床榻上。
嗯!睡得好饱,居然一觉到天明,安静得没天理呀。
四肢习惯性的伸展,像只慵懒的小猫,已然清醒却未睁眼的褚玉霞伸伸懒腰,一脸迷糊,睡眼惺忪的模样,让她看来更可爱纯真。
感觉上她似乎很久很久没睡得这般舒服了。
“司徒雅,我可警告你哦,你那玩笑可不好笑,国君为了自家的宝贝公主是可以翻脸不认账,你早晚还不是得娶了她,你以为随便拿我出来挡,国君就会卖你面子,不敢让你悔婚?要不你就从了人家吧,省得那公主面子上丢不起,来找我麻烦的话,我可不会像你们这些男人懂得怜香惜玉。”褚玉霞手上拿着跟自己的脸一般大的包子大口的啃,一边还劝说这个名义上的未婚夫君去娶公主。
“我……是是是,待我玉洲上任后,自会禀明国君取消婚约。”呜呜,那黎仙君的眼神冷的吓人,司徒雅虽有不甘但为了小命只得立刻改口答应。
“这还差不多,我可不能白白就得了你这个瘦弱夫君,到时我该怎么和师门解释,而且人家还小。”孺子可教也,不枉她几次给他挡了灾祸。
黎暮辞淡然一睨她,看她起平坦的脯,嗤笑说:“师妹最近对自己的情况还挺有认知的嘛,怕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还没发生的事不用去犯愁,你几时也会杞人忧天了,就是个小孩子。”如要让人拿她当大人看待,她起码还要等上几年。
“你……”黎暮辞这话听得还真气人,什么叫她是小孩子,什么根本不会发生,她这叫未雨绸缪,要不是司徒雅殿上直接拒了国君的赐婚,坏心眼地拖她下水,她现在大可置身事外,凉凉地翘起腿作壁上观,哪由得那不长眼的公主找人上门,骂她是抢了人驸马的贱货。
这件事对她来说就是无妄之灾。
事实上国君有意赐婚时,清乐公主早就已经瞧上了这个声名赫赫,面容俊俏的宰相府三公子,未来必会高中的新科状元郎,在宴请殿上暗递给父王纸条,要他一定要定下司徒雅。
谁知道司徒雅竟会让原本势在必得的局势,转变柳暗花明,国君还没开口点明许配之意,人家司徒雅就寻了她这个挡灾少女的由头给堵了回去,当场赐婚,可新娘子不是她。
一向高高在上,金枝玉叶的清乐公主被打了脸,气不过,便在晚宴过后无视皇家体面,直接领着一群宫女太监冲到宰相府,想要将她拎出,与她理论,更大言不惭地要她退让,更甚至要动手打她,还寻个可笑至极的罪名就想发落她离开王都。
无故受难的褚玉霞可不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善人,公主的手才一举高,她本要直接抽出符纸召唤术神,想将她往宰相府围墙外丢去。
谁知黎暮辞动作比她还快并且与她想的一致,世人的眼睛看不见术法,只瞧见公主忽然哭喊大叫地漂浮在半空中,然后笔直飞出相府,经此一吓把向来娇蛮的清乐公主生生吓出病来,连高烧不退,还请来高僧隐经做法,法师设坛捉妖。
直到司徒雅他们奉旨出了王都城,那公主还病恹恹,疯疯癫癫地躺在床上起不来身,嘴里模糊不清的不断呓语的直嚷着:有鬼、有鬼…
过后才知道原来她醉酒当晚那清乐公主早就已经对她下手,安排了个猥琐壮汉预要对她图谋不轨,不巧碰上了夜探香闺的黎暮辞,下场她闭着眼睛都知道那猥琐壮汉会如何。
玉州县府。
玉州县府山清水秀没有什么不好,位于风和日丽的江南边境处,地界领域之中有高山、有江河,依山傍水鸟语花香,鱼虾富饶土地肥沃。
县中居民,民风纯朴,大部分以种田营生,往来经商的小商贩为其次,有热闹繁荣的街市,商铺干净合理布局,物价粮食也是价格公道,只要肯脚踏实地的干活,就不会有一户人家受饿,甚至有本事的人还能攒点银子当大地主。
只是玉州县府原本有三十户人家五千多的人口,但最近正逐渐锐减,有的因为闹鬼吓得搬走了,有的一出门没几下就丢了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活生生的人说没就没了,只留一家老小哭得眼都瞎了。
据说玉州县府西北边百米距离内有座山,山中里面有个深不可测的峡谷,被当地人称万妖窟,里头相传住着数以万计的妖兽,大多以人为食,周遭十几个乡、镇、县,甚至城里都不能幸免于难,大家对那里都是避而不谈。
玉州县府如今人口不到几百人,其中多数都是些老弱妇孺,青壮的男人多是在田里做事或者上山砍柴时凭空消失,据说全都是被吃了。
第66章 被堵城门口
“我们要进城了。”驾车的将曳提醒车里的主人。
黎暮辞将手中的书册闭合,他若有所思的望着青砖筑成的城墙,隐隐浮现妖气。
褚玉霞不高兴地嘟囔着:“进城就进城嘛,嚷什么嚷……吓得我鸡腿都掉了,唉,可惜了。”
“看,那是什么?”一路听话安静的司徒雅困惑指着城门口一处,只见一群百姓围着城门,不知对着什么东西又嚷又骂,让想进城的人被堵得进不得城内。“褚仙君,知不知道此时你的神情让人看见了会不招待见的,我们应当知民饥民溺之痛,百姓在受苦时,你我岂可脸欣。”
她居然还乐陶陶地笑出声,和帘外驾车的将曳,商讨入县城后第一餐要怎么吃。
“将曳,不然你煮道三丝炖白菜好了,用五百年的山切成细丝,烧一遍,再逮些几十年香菇入味,火腿取自三百年左右的猪后腿,白菜调捡些不太老的,五十年的即可,正新鲜。”关心天下苍生百姓之事还轮不到她出头,她心中无大志宏图,何需来忧国忧民,自找苦吃。
褚玉霞没理会他的泼冷水,瘦小的身子趴在车窗旁,喜孜孜地看着不远处妖气弥漫的山头,“瞧起来,里头好货必定不少。”
“真……真的有妖怪……作祟?那这玉州县府的百姓可否……”司徒雅脸色煞白,神色。
“得,打住。这县官是司徒雅你在做,百姓事应是归你所管,见到有人有苦难你就去救呀,不会有人拦着你。我呢,确实是天生缺心少肺的人,别指望我救民于水火。”
她又不是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闻声必救,一个人能力有限,做不得兼善天下,那就将自己顾全,天下人,天下事,什么都得管上一管,她的心没这么大。
“现在无官无银两,就快要买不起粮食,我想天天啃肉吃也会腻味,这种小地方不知蔬菜瓜果丰不丰足,某人每日必备的果子,大概就快要供应不上咯。”她语气酸溜,这年头,想吃一口饭也不容易呀。
司徒雅也没说过到了玉州县府就不养她,只道不当大官就拿不到高的俸禄,没了俸禄等同于囊中羞涩,已出士为官的男儿郎,不能一直再用家中的补贴,要想有吃饭就得多做事,为官不易,只有矜矜业业,朝廷不会拿银子白白养个废人,何况他这次离开王都城还得罪了昭王国最尊贵之人,前景堪虑啊。
“下去看看吧。”
穷山恶水,妖魔流窜,为了确保司徒雅的安危,暗卫云流已从暗处转为随行保护,杜老太爷这次还特意从杜府里给司徒雅加派了两个女子,名为暗色、月落,装扮成为贴身丫鬟模样。
不过这“贴身”两字,放在司徒雅身上就显得十分有意思了,明面上她们为丫头,其实更深一层的用意是暖床,十六岁的司徒雅在长辈们眼中是该到了知晓人事的年纪了,而且没什么比枕边人更能护得自己周全,一旦成了他的女人,还不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就算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杜老太爷是为人精明得像一只老奸巨猾的狐狸,朝堂多年,经历过朝代更迭的他不相信人的忠心不变,唯有利用人性的弱点加以驱使,女子很容易动情,一旦有了肌肤之亲便自然情生意动,心系一人,海枯石烂,死也不愿分开。
至于司徒雅会不会按照他的意思收了她们,那就是他个人的问题了。
“褚仙君,你看被大家围着那白白的一团是狐狸吗?”看起来很可怜,小狐狸胆战地卷起蓬松的白尾巴,包住小小的兽身直发抖。
听到有外地人口音的疑问,原本注意力在那只小白狐身上的玉州县府的县民皆回头面露不悦,他们一个个手拿镰刀、锄头、木棍,对外人的防范心甚重,更甚地筑起一道人墙,不许他们靠近小白狐。
“哟?还是只幼狐,像是刚通了灵性不久吧!看它的毛色,顶多五、六十岁的小狐。”修炼初期,都还没能力幻化人形。
五、六十岁?!这还叫小狐?司徒雅略显尴尬,兽与人的寿命还真是比对不得。
细听他们的对话,一群持着“武器”的百姓面色不善,目光更是恶狠狠的瞪着他们这些外来者,似乎想要以凶狠的模样将人赶走。
“你看,它看起来好害怕,我们可不可以将它救下收养。”司徒雅不太懂妖和兽的不同,只是瞧着这小生物被人那般残暴对待太过残忍。
听到有人想要养白狐,人群中冲出一名穿着邋遢,全身打着补丁道袍的红鼻子中年道士,他一身的酒气,有个明显的酒糟鼻,一手持着拂尘,一手高举着酒葫芦,身体歪歪斜斜的,明显已经是喝大了,脚步蹒跚,站都站得不太稳。
“谁……谁跟熊借了胆,居然敢要老子的白狐,不……不晓得这是一只吃……吃人的妖怪么?”唔……这人怎么回事,为什么动来动去,还一个分成两个,两个变成四个。
“吃人的妖怪?这个可爱的小家伙?”司徒雅不自觉地瑟缩着,躲到褚玉霞、黎暮辞后面,但又好奇地探头一看,怎么也看不出那只有一只胳膊大的白狐有吃人的本领,他还看见那只它被吓得流泪了。
咦,兽也是会流泪的吗?
“别怕,它可没你身前那人会吃。”黎暮辞平淡看了司徒雅一眼,看似安抚,但他的解释比不解释更令人愤怒。
某人听了这句话,倒是不舒服了,她怒气冲冲地瞪着他,挤到前头大声道:“这位道长,你是哪只眼睛看见它吃人了,这小狐狸分明就只是个傻乎乎的,你把它关在笼子里做什么,放了这小家伙给自己多几积些功德吧。”并非每只妖都有害人意,而且这还是只灵狐。
“你是谁?竟……竟敢管本道士的闲事,去去去,一个黄毛小丫头,滚一边玩耍去,此……妖放不得,少管闲事。”醉后两眼模糊不清的道士边咒骂,边打了个酒嗝。
被当成小孩子且被轻看的褚玉霞脸色不悦,身后传来闷闷的笑声,她气得转过头来,对带头大笑的黎暮辞和司徒雅怒目而视,三名随侍和将曳急忙故作左顾右盼的撇开视线,竭力克制唇畔扬起的弯度。
唯有与她相处久了,才知晓她的残暴性情,虽然褚玉霞此时的身形确是个半大不小的小姑娘,但行事的果断和手段的狠心,却是连战场上冲锋杀敌的铁血将军也比不上,超过她身形百倍大的妖兽说砍就砍,还能像没事人一样把可怕的兽尸煮成美味佳肴吃下肚子。
当然,她最令人吃惊的是她吃东西的食量,一条马车队伍后头就有三车粮食和一车妖兽腌制成的肉干,都是她的备粮,谁都不能跟她分抢。
说实在的,除了褚玉霞和黎暮辞外,还真没人敢吃那些妖肉。上一刻是人身,下一刻就被打回原形的妖兽肉,人的外貌还深印脑海里,与食人肉无异,叫人打心底作恶。
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路上哪有足够的食物供她饱餐一顿,随行一车一车的粮食已经非常打眼了,不单拖着行程不说,清点起来又费力耗神。不如边走边打猎,省时又省力,还省钱。
通常修炼成形的妖兽会比普通同类要大上几倍,吃起来容易有饱足感,而且肉质松软不塞牙缝。
第67章 请收我为徒吧!
“她管不了,那我身边这位公子来管。”清亮而稳重的男音响起。
黎暮辞一扬目,众人顿时倒抽一口气,这人是哪里来的贵公子。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目若秋波,嘴唇的弧角相当完美,似乎随时都带着笑容。
一头雾水的司徒雅就直接被他手臂一拉,直直站到最前面。
“那在下是否管得了?”唔……要他逞英雄的时候能否和他先打声招呼呀。
“你又是谁,本道士在此捉妖除魔,尔……尔等休要插手。”他舞动着七星剑,姿势倒是有模有样。
挥向司徒雅的一瞬,黎暮辞两指一夹,乌色透亮的长剑竟然动弹不得。“你胆子倒是大,知道这公子是谁吗?他是皇上亲封的渝州县府县令,今日特来上任。”
他的话一出,渝州百姓们都不可思议的睁大眼,脸色惊讶,周围不到片刻就开始窃窃私语的接头交耳起来,还不时的朝他指指点点,不信之余又带了点同情。“他是知县老爷?”
“不可能吧,这么年轻,不会是朝廷派来糊弄我们的吧?”
“怎么是个嘴上五毛的小伙子,上头的人也太不厚道,让个不知内情的小哥来送死……”
“唉,国君是放弃我们渝州县府了,任由我们这些小小百姓自生自灭,这么个文弱的贵家公子哥儿能办什么事,不出一个月就没了。”
“就是、就是,我们这的事哪能有人顶得住呀!我们还是赶紧买几张符回去贴在门板上头吧,至少多一层保障,多一份心安。”这事求人不如求己。
司徒雅网前头一站,所有人都不相信这新来的县令能有多大的作为,不过是上面的官老爷弄来的傻小子,不管来做事还是除灾,还不如一张符可靠。
“肃静。”云流低喝。
私语的百姓顿时鸦雀无声,四周一片静谧。
“本官不管你们信什么,要捉妖或除魔,但不可扰乱百姓的日常生活,各安各家,不要在此城门上吵闹。”司徒雅到任的第一日就是对百姓喊话,以阻止百姓的恐慌。
但他毕竟年轻,所说的话没有人相信。
“小子莫要张狂,你可知渝州县府往东边山头有妖魔肆虐,残害百姓,你让他们各安各家,是不想他们活命?那些妖怪们一饿极了,就会闯进到民宅去抓人。”红鼻子道士仰头饮下葫芦里一口酒,嘴边还溢出少许酒沫子,他不修边幅以手背抹去。
这话将文质彬彬的司徒雅惹恼了,他硬气道:“不让本官做做看又怎知本官不行呢?你有你的术道,妖有妖道,本官走的是我自己的光明正道。”
肃清魍魉由此开始。
“你竟敢口出狂言!”
“能不能少说废话,姑奶奶我饿了,将曳,把小狐狸抱走,这些男人皮厚,不怕晒,就让他们在城门口开场布道,教化人心。暗色、夜落咱们先到县衙弄吃的。”她忍不得饿,现在肚子都扁了。
“是,主人。”将曳机械又流畅的动作,避开百姓的阻拦伸手直接抱出笼子里的白狐。
“住手,你们想作甚?!”道士的长剑一横。
“我……我,主人要狐狸。”将曳我了老半天才勉强说出几个字。
“不许碰,谁碰了视同妖怪一样。”
“狐、狐狸很可怜……主人……打不开……”笼子被道士施了法术,纵使将曳鬼将之力也难蛮力破坏,他比白狐更可怜兮兮地看着褚玉霞,他刚学鬼术的时日尚浅,力量使得不太灵光,不敢轻易施展免得给她招来麻烦。
望着他一脸沮丧的样子,褚玉霞从袖子中取出一叠红符,并由里头挑了一张适合鬼道修行初学者。“别丢主人我的脸哦。”
“噢!”
将曳恭恭敬敬地接过红纸条,按着褚玉霞的指点再试一次,笼门开了,他兴奋地睁大了眼睛,谁知是看不惯他弱不禁风的褚玉霞偷偷伸出了手,兀自憨厚地傻笑着。
更知道是谁在护着它,只见铁笼开了一个细小的洞,细长的身子猛地钻了出来,闪过了司徒雅伸出的手,避开了红鼻子道士低喝一声的剑光,小小的兽躯扑向了褚玉霞,钻进了她的怀中,身体打颤个不停。
“你……你们竟敢放走那妖物!”
“放了就放了还怕你哭鼻子不成?你是想要拔了我的皮,还是要喝我的血,或是将我剥皮抽筋?"嗟!有几分道行做几分事,没本事的人应要懂得藏拙,还要出来丢人现眼。
褚玉霞不耐烦和人说理,她漠然的一转身,打算让将曳速战速决,快点给她弄顿好吃的,吃饱了她才有力气做其他事。
然而就在,她只向前走了两步,身后却是酒壶落地的声音,满脸胡言乱语的道士全身颤抖,指着她的手里的法器,连胡须都在颤抖。
“灵……灵火剑,你……你怎么有这宝器……”天呀!这短剑可是道家修士都想要的宝器。
“我让人铸的。”花了三百年才铸成这短剑,用了上万具妖骨与千颗灵火石,在热到足以将人烫死的火焰山洞内的烈焰晶,淬炼而成。
当时二师兄指着骂她是不要命的疯子,可她想做就非做不可,连师尊都对她无能为力,只好变法子来帮助她,让她得偿所愿,不过后来又把她骂了半天,不许她再任性。
“你……你是谁?难道是天虞圣女。”他惊呼。
“天虞圣女?”褚玉霞柳眉一蹙。
“圣女,您收我为徒吧!我是真诚的想拜您为师。”遇到天虞门的修仙者,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机缘呀!不紧紧捉住,定会懊悔莫及。
看到红鼻子道士像是怕她跑了似的扑通一下双膝跪地,容不得人拒绝的行了拜师礼,行三摆九叩。不仅让褚玉霞错愕不已,就连一旁的百姓也看傻了眼,呆若木鸡,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一个老男人竟向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拜了师父,他是不是被气疯了?
“你这岁数都可以当我爷爷了,别闹了成不成。”虽然实际她也是个老姑娘,如果真收他为徒岂不被人家笑掉大牙。
道士面色潮红,大嘴裂开露出一口整齐白牙。“师父,我今年才三十有九,还当不了爷字辈。”
“什么,三十九?!”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上下打量多瞄了两眼。
“收了吧,暂时多个打杂的也不错。”黎暮辞杵在她身侧意味深长的自言自语。
她没好气的白眼一撇,这个腹黑的男人还真是知道「人尽其用」。“算了,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凑一双。”多个人手替她扛妖尸也好,将曳工作也有人分忧了。
“呼呼呼……等等,等等我,你们这脚程也走得太……太快了,我……呼呼,我差点跟不上……”一个身形瘦弱的净白男人大喘着气跑到他们跟前来。
“你哪位?”褚玉霞困惑。
“我是……”衣着花里胡哨的青年撩起被风吹乱的覆面黑发。
“朱有财?!”司徒雅惊讶的道。
灰袍的青年咧开嘴一笑。“我想你在这穷乡僻野肯定是缺个师爷的,我就过来自我推荐了。”
“……”围观过来的众人很无言。
第68章 朱有财
与此同时,王都城的皇子夺嫡的初章正悄然拉开序幕,太子奏请国君让他出兵讨伐边境打家劫舍的马匪,三皇子自然是向着自家新兄弟的,也鼓吹兴兵,二皇子却以太子白日宣淫参了一本,这件事没多久,原本身强体壮的太子就无故病倒,胸口出现有状似人眼的红斑,且正慢慢增多中。
而京城附近的大妖、小妖本来已被褚玉霞捉得差不多了,街道上还算干净,不过在她离京不久后,一片乌云竟悄悄笼罩了皇宫上空,妖气蠢蠢欲动……
朱有财,是尚书的儿子,排行老七,是家中独子,有七个姐姐,颇受宠爱,年十七了还和母亲睡在一个的院子。
他文不成、武不就,科举考不上个好名次,武功更是三脚猫,能打倒两、三个地痞流氓够自保,但是遇上小有所学的练家子,两三招就会被打趴在地了。
有点小聪明的他最崇拜的人是司徒府家的这个三少爷,对他的才智过人是五体投地的敬仰。恨不得能成为他这样的人,自从司徒雅回到宰相府后,他就像小尾巴一样,跟前跟后的如知己般往来密切,想学着他有胸怀大志的想法。
但是学得不伦不类,总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气得尚书省大人天天吼他是个败家子。
不过这一回他倒是真想做个事,不愿一直一事无成的当个被宠坏的公子哥儿,他文章不好但观察力不差,考不上科举就找个能润润文笔工作吧,在县老爷身边做师爷也挺威风的,一呼百应。
于是乎,他留书出走了。
“我看你是想逃婚吧?拿我当藉口好让家里的长辈不逼你娶妻生子。”他家中已经为他定了一门娃娃亲,双方已经到了成婚的年纪,女方是西平郡守的女儿,性格泼辣,嘴巴也很厉害。
“哎呀,这等陈皮旧事还提起干嘛,老一辈定下的亲事,糟心事就甭提了,一个人的清心日子过得多自在,干么非要将一个指着你鼻头大骂没出息的婆娘绑在身边,让自己不痛快,我一个大号男儿郎就要跟你混了。”朱有财天生是逢迎拍马的好手,脸皮厚的很,再恶心的浑话也说得出口。
“不怕被人说断袖之癖?”他俩黏得太紧了,倒真像有那么一回事,之前坊间就有这类流言。
他愤怒地拍桌。“谁说的,叫他出来倒茶磕头认错,小爷我气宇轩昂,英姿勃发,明润如玉,哪里像个偷逃的。”
“他们。”
一听,就想到那位整桶饭一次嗑光的大胃王姑娘,气势如虹的小爷一下子就焉了,有气无力的问:“我刚才的话应该没得罪她吧!你看我印堂有没有发黑,近日走不走霉运。”
对司徒雅平日跟着他的那位仙君姑娘,他至今还是心有余悸,不久见了一面后微微不正经的调侃了她一小句,之后有一段时间,不管是不是盂兰鬼节,一堆白脸鬼在他有事没事就来他屋里跳飘飘舞,一个个口吐血红长舌的吊死鬼吓得他胆子都萎了,连吓得好几天都不敢出门,最后司徒雅看不下去为他说了情,还血亏了一大笔银子才让那小姑娘解气。
“看不出来。”他额头光滑,面色红润。
他一急,声音难免高了些。“你怎么会看不出来,你和小师妹不是同门师兄妹,为什么她会的你不会?”
原来不中用的男人不只他,还有众人眼中出口成章的翩翩才子,他浑虽浑也不算太差。
“所学不同。”他对引鬼、招魂不感兴趣。
朱有财逮到机会酸上两句。“技不如人就别硬撑了,不会有人笑你孬,小师妹那一身本身你学不来。”
终于呀!难兄难弟,司徒雅即使聪明绝顶也不见得样样精通,人呀,也有一两样不拿手的。
吹开浮在茶水上的茶叶,司徒雅淡淡的问:“你来做什么?”
“当师爷。”他先前明明说过了,记性真差。
“那我是何人?”司徒雅淡漠的轻啜一口。
“我的最好友司徒雅呀!”难道还会是鬼不成?
“不,我是县官,一个小小的七品官。”他说得够明白了。
朱有财仍是一头雾水,他一脸不解,“所以?”
“我是官阶七品的小县官,你更是无品级的附加职位,如果你非要来我这当师爷。那么,我就是你的上司,你是我的下属,记好你的阶层。”司徒雅提醒他上下有别,他的头上可是很官盯着,不只是他本人,更是他们家族,言行举止要合宜。
私底下他们可以称兄道弟,一旦摆上了官场上就需要阶级分明,县官就要有大人的官威,师爷就得唯唯诺诺地看他的脸色行事。
“你有必要将这些分得这么清吗?你可知道我是来帮你的。”他算是听明白了,心中有些愤然,县官不能有朋友吗?
“你是来逃难的。”他可没对他说的话心软,一针见血,踩入痛脚。
啧,真伤人。喔,他心好痛。
“好!我就是个不安好心的小人,不过我在来渝州县府前进了一次宫中,那里头现在乌烟瘴气的,太子心急立功似乎还牵扯到江南盐运,皇上当朝斥责他心大。”
司徒雅听后唇角抿了抿,目光深远。
“告诉叫你爹别再搅合了。”皇子间的夺嫡之争不是他们这些臣子们该插手的,该避则避,该放就放,否则这火迟早烧到自己身上。
他不太明白,呵呵干笑地挠挠耳后。“我爹最近好像和二皇子走得很近的。”他瞧过进进出出他们家好几回,他爹似乎还有意将四姐姐嫁给二皇子。
“撤。”
“说得轻而易举,利欲熏心,我爹现在就像个疯子,不知为何对权力特别看重,想靠二皇子这条路升官发财。”他爹魔怔了,谁来劝告也没用,变了个人似的,就连外祖母都气得扬言要回江南祖宅安度晚年。
“我给我外祖父修书一封,让人想方设法使他北迁,贬到无油可捞的边陲小城。”无利可图的自然而然地减少了贪欲。
朱有财一惊,整个人冷汗直冒,虚笑。“升不了官还弄得贬到边陲小城,我爹非要杀我这个不孝子,他念念不忘和你爹争宰相这个这位置。”
他哪知一句不经意的话,就让他爹将官位给丢了,自己果然是个败家的。
司徒雅语带玄机。“有时贬不一定是贬,就让你爹乖乖的待上几年,后面有的是他升官的好机会,助龙子夺嫡听起来颇有几分血性,但自古以来有几人能活着?”
拼不过,一死。
拼过了,功高震主,一样是死。
还是不要做任何事,看着别人争功立业,等大势已去,大势所趋,会空出不少高位,到时最值得信赖的反而是那些当初不偏不倚,他们有才华,有足够的智慧,以不变应万变。
朱有财脸色一凛,这回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后背一凉。“好吧,我跟着你就是了,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不让我动我就装傻,反正这几年你也没害过我。”
闻言,司徒雅严肃的脸色微微缓和了。“还有,离她远一点,这是忠告。”
“你和她……哟,不是吧?你该不会真的看上那个没胸,胃口比男人还大的粗鲁丫头。”他眼露暧昧的不停贼笑,脑中往歪处想。
“你这话说得真勇敢,看来最近胆子肥了不少。”肺腑的忠告之言,听不进耳就是他的损失,出事了可就怨不得人。
司徒雅修长的手指将一杯茶送入口中,细品茶香。朱有财一听,终于领会意思,脸色发白,双腿发虚。
第69章 万妖洞
渝州县府的日子过得很是平静,静得教人不安,打从这年纪轻轻的新县官上任起,渝州县府的地界上再也没传出任何百姓失踪或平空不见的消息,一切美好得太离奇了,彷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朱有财机械地扭过头。
“麻烦你再说一遍,我耳朵最近不太灵光,你说谁是没胸的丫头?”这里真炼丹的好地方,妖兽身上散发出的美好气味,让她兴奋得蠢蠢欲动了,教人好生期待。
柔柔的嗓音一起,面色微变的元逢春吓得几乎蹦了起来。“哎呀,这仙君姑娘昨个没细瞧,还真是生得越来越水灵了,瞧瞧那双眼睛,想必不足几年,准会勾得各路英雄豪杰前仆后继的来拜倒你石榴裙下。”
别过来呀,救命呀,司徒雅快救救我呀!他是好人,不玩弄女人也不偷吃供品。
“蒙你美言,我倒希望长得平淡些,红颜向来薄命,要不两位携手一路好走,奈何桥上手牵手,逢年过节我会记得烧纸给你们。”褚玉霞虽说着恶言恶语面上却是一脸和气。
哇,一定要那么毒吗?咒骂他们早死。“仙君姑娘,你几时多个跟班的,那个俊俏的少年郎和高大的红鼻头壮年。”
朱有财纳闷的盯着她身后面正方向的红鼻子的男人,还挺面熟的,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在下文步奇。”红鼻头的男子自报姓名。
“文步奇?”
“我城门口新收的徒弟。”挺好用的。
“你、你的徒弟?!”他神情惊讶的在褚玉霞和文步奇两人之间看来看去,想笑却又不敢笑,忍得一张脸都变形了。
这话反过来说还差不多,被叫师父的小姑娘小脸粉粉嫩嫩的,灵慧纯真,跟在她身后大男人严肃绷着张方正脸,背后一把硕大的桃木剑。
他在脑中构筑一个画面,还是师父带徒弟,不过男的为师,正气凛然,小的活泼,正是好动时,两人大手牵小手,气氛很好的走着……等等,他彷佛看到一片血色天空,阴笑的小徒弟突然踩着他肩头,一剑挥向水缸大的巨嘴……
一滴血,两滴血,三滴血,恶臭的黑血喷向呆住的朱有财,他怔了好久才回过神,指着文步奇抬走的巨物,手指抖呀抖的。
“那……那东西是真的?!”
司徒雅笑着轻拍他僵硬面庞。“如你所见,这情况就是这样。跟着我不时就会有类似的突发状况,你可要考虑清楚了,你……应该撑得住吧?”
“雅兄弟,县令太爷,你不是同我开玩笑吧?”他发现自己的脚变软了,再也走不动了,两条腿仍在不停打颤。
“你看我师妹正在拭剑的脸,有在笑吗?”黎暮辞在队伍身后闪出,接过司徒雅递上的茶杯。
不打紧,吓着吓着就习惯了,见多不怪,司徒雅现在如此淡定,也是这么吓过来的。
朱有财都快哭了,他不敢擦去被溅上脸上的污血。“褚小仙女,下……下次您要动手前,麻烦请先打个招呼,照顾下我们这些凡人的弱小心灵。”动手前说一声,好让他躲远些,提前做心理建设,免受波及。
“谁是你小仙女,别乱套近乎。”咻地一声,剑身利落到鞘里,褚玉霞不屑的斜视着那个呆站一动一动,脸色苍白的家伙。
“兄弟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身为兄长,一定会好好地爱护你。”他笑得虚假,脸皮直抖,心里的小心脏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不必。”这比司徒雅还要瘦弱的白斩鸡,不要扯她后腿就是祖上烧香了。
“欸!咱们自家人何必客气,我朱有财再不济至少也是个堂堂的男儿郎,也有一副厚胸膛,下次有危险我来挡,你腿短,先跑,让哥哥来断后。”他不知这话可是犯了褚玉霞的忌讳,还硬撑着拍拍自己的胸脯,大吹特吹自己的好胆识。
她腿短?
“师兄,请把他剁碎了喂鱼,我会替他超渡。”随后转头看向,暗示道:“司徒雅,你不想他尸骨无存的话,请把他嘴堵上。”
切碎了喂鱼和跟尸骨无存有什么区别?朱有财皱了皱眉,百思不得其解,不同样是连渣都不剩。
“你想去“打扫”万兽洞?”黎暮辞不赞同的抿着唇,一眼就看出她的盘算,眸中有着担心。
“人家现在不都一个两个找上门了,你要坐以待毙?”与其被动的被人来找事迎战,她主张主动出击,至少掌控权在自己手上。
“慢慢来,不用急,我们有时间。” 急易生错,在没有充分的准备之前,不宜轻举妄动,反而给人可乘之机。
褚玉霞没耐性等。“要不是符纸带少了,不然一次解决倒省事,那山头的冰晶果酸甜适中,酿下的果酒清甜可口,可惜白给它们糟蹋了。”
闻言,黎暮辞扬唇轻笑,摸摸她的又散落的发丝。
“ 一次清光了,接下来的时间你吃什么,或者你想要自己动手去下田种菜、养鸡养鸭?”恐怕那些还给她没养大,他们的粮仓早就被她吃空了。
她愣了一下,眨了眨渐露媚态的丹凤眼。“有道理,我这就去画下锁妖圈,当畜牲养起来,想吃的时候就去捉几只,省得饿肚子。”
“畜牲圈养?”他愕然,随即失笑,他只是怕她饿肚子,这办法亏她想得出。
他要找的那东西很确定就在这里,但是时间不确定,因此他们要确保足够的食物来源。
万妖洞里的妖怪们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之所以能多活几天的原因,竟是被某人当成了牛羊般圈养在地界上,就像他们吃人一样,数目一天一天地减少,而因为它们的群体过于庞大,一时间也不觉少了同伴,照样日日内部恶斗,互相吞食。
等到有一天发现洞内变宽阔了,赫然一数,占山为乱的妖群竟已不足……
万妖洞前,昂然挺立的一位俊美非凡少年,邪魅狠绝剑法藏在温润如玉的面容下,只见他举着剑面对一头足有八尺高的牛妖,两颗牛头被他从颈部分开,一颗巨大眼睛在牛头中间不住上下转动的妖兽。
铁剑锋利,直接从里面劈出,将它一分为二,牛头滚下山谷间,长剑顺势往下剖开牛腹,哗啦啦的肠子、内脏流了一地,挺了好一会,牛身终于倒了下来,砰地扬起尘土。
“啧啧啧,师兄,你的手法实在太粗鲁了,瞧瞧,好好一颗品质上乘的妖丹就这样被你的剑气震碎,像这等品质的妖丹越来越难寻获了,难道你就不能小心点吗?”唉,真是肉痛,这些全是白花花的银子啊,能换她好多天的粮食。
“对对对,师兄,温柔点嘛。”某个胆小师爷变得胆子大了。
“谁是你师兄,别乱攀关系。”这不怕死的家伙就只有嘴巴厉害,每次一有事就闪得远远的躲在最后头。
正如司徒雅安慰他说的,只要吓着吓着就会习以为常了,见多不怪了,一开始朱有财面对突然掉到自己脚下成堆的妖尸,他吐得连胆汁都出来了,脸色发白地接连着三四日吃不下饭,仅能用以清粥白面果腹。
有个一两次,吐多了也就不吐了,一张脸不再面黄肌瘦,饭也吃得香了,面对堆积如山的妖尸,现在也只是仅仅一瞥,当作是农田里收成的蔬菜水果,没什么特别。
最后他竟也能一手拿着鸡腿大口啃,一手拿着账本在妖兽的尸体四周走动,甚至见到还没死断气的,还会补上两脚助它们早点断气,跟着褚玉霞一起盘算着这次的妖丹能卖多少银子。
第70章 天要变了
王都城中,皇子夺嫡的纷争越来越白热化,太子、二皇子和三皇子三足鼎立,互相牵制又互相争夺对方的势力,他们争得越厉害,昭王国境内的妖魔就越猖狂,散步各地,数量有增无减,力量强大到令人难以想象,也益发不好应付。
好在褚玉霞的灵力也渐渐变得更加稳定了,许是常久以妖兽为食的原因,她的术法已同黎暮辞不相上下,在炼化的妖丹辅助下,与之前只能猎杀普通小兽的小丫头不可同日而语,到妖魔们一见她就想逃。
天虞圣女,盛世美颜,鬼魅精怪无所遁形。
事实上,这也都归功于两个好帮手,一是嗜酒如命的“徒弟”文步奇,一是任何事都跑在前头的黎暮辞,现在基本上她本人已不太出手。
能让她稍微提点神的是拥有五百年以上内丹的妖魔,她对妖丹的品质要求越来越严格,质地不佳的一律废弃,扔给他人去琢磨,造就了文步奇的道术突飞猛进,尤胜于一般道教里的修士,而所炼出的丹药虽不及褚玉霞的质地,但没想到居然抢手得很,让一般着重养生、长寿的富贵人家争相抢购。
也因为魔兽、妖鬼群逐渐庞大,加上天虞圣女带起的猎妖风潮,令昭王国境内修行术式的人变多了,几乎每个城镇都能看到身着黄色长袍的术士,手持桃木剑或金钱剑替百姓斩妖除魔,驱鬼安魂,昭王国进入了人与妖魔共存的术式时代。
“师妹,这次力道没控制好,下次需要我控制力道提早点说明。”黎暮辞没好气的来到一顶四名长相怪模怪样的折纸轿夫所抬的轿子前,轿顶是上好黄牛皮缝制的顶篷,由四根粗大的龙骨架起,轿身是由蜘蛛精抽剥出的细丝织成透风的丝绸,十分凉爽而不闷热。
天虞圣女,盛世美颜,鬼魅精怪无所遁形。
她本就是极重享受的人,尤其在有人服侍的情况下,能不劳动尽量不劳动,保存气力最重要。
“走开,走开,你好臭,不要靠近主人。”一道上蹦下窜的影子呲牙咧嘴的挡在玄衣少年前面。
“滚开,小狐狸,我又不是跟你说话,你少没大没小,不然我把你下锅煮汤喝。”黎暮辞白牙一露,口出威恫。
桃红色衣衫绣两只小兔子的粉嫩小女孩一吐舌,做了个高高在上,不屑低等生物的鬼脸。“我才不怕你,哼!”
要不是主人,她恐怕都没有那么快幻化成人身。
“哦?是么,你觉得我没办法治你?扎囝!”黎暮辞忍着火,召唤自己的灵兽,只听见不弃铃哐啷作响。
“啊!救命呀!主人,你师兄疯了!”
只见一道银光倏地一窜,粉雕玉琢的漂亮娃儿不见踪迹,一只小白狐窜进轿子里,一只葱指纤纤的莹白小手轻抚全身银白的灵兽,只有露出贼笑的小白狐舒服地任由主人抚摸。
“师妹,这小家伙连我也不看在眼里,你不能再纵容它无法无天了,让我教训它一顿。”他不喜这只妖物粘着她过于亲近,盘算怎么剥掉它一身白狐皮,冬日近了,做成围巾给师妹保暖挺合适。
“嗷嗷嗷!”灵兽发出不满的抗议声,骂他以大欺小,恃强凌弱,不是好人。
“师兄,你最近倒是清闲?竟跟一只小小灵兽计较。”她不承认这以强欺弱的小子是她带出来的。
“你就护着它。”他语气显得吃味。
“你没听过「女子联盟」吗?我们都是女的,女人要帮助女人,自立自强,臭男人滚一边去。”一张燃烧的黄符从垂落的纱幕中飘出,骤地爆开,洒了他一头山泉水。
他有几分委屈的咕哝。“兽类未成年之前性别未定,都还没长大,只是只小不拉几的灵兽,哪分得出男女。”
“我长大了,我长大了,我是漂亮的小姑娘,只不过修炼的时间不够,再给我一百年,我定会生得跟主人一样好看。”小白狐不满地从轿子内跳出,脚一落地化身五岁小女童。
黎暮辞不屑仰头一哼。“一百年?你确定以你的现在的智商可以做到?再说,你变成好看的女人有何用,要当我女儿吗?”
这小女孩就是褚玉霞当时从渝州县府城门口救下的那只小白狐,在她的帮助下以灵丹喂食,原本还需要百年才能幻化的灵狐提早五十年化成人形,比一般灵兽活泼好动,心智如同淘气的小孩。
和人相处久了,有时它会忘记自己是一只狐狸,老以为自己是人,动不动就趾高气昂的和人斗嘴。
“你……你……呜!主人,他欺负人,他好坏,打他!”小狐狸吵不过,又打不赢,只得呜呜地哭了起来。
他们的吵嘴倒让在一旁站在树荫下休息的的暗色、月落和云流不禁失笑,他们护着一辆素青色绘流云纹马车,看似随意地分站马车前后,实则是在护卫,同时也在警戒。
即便已经到了渝州县府有些时日了,貌若桃李,体态娇美的暗色、月落也没被司徒雅收房,反而还真的是人尽其用的当起暗卫随侍左右,她们也兴不起任何与君常伴、愿与之比翼双飞的念头。
因为不管是谁见到日渐丰盈的褚玉霞都会自惭形秽,媚眼如丝,眼波流转,那双媚人的眼儿一勾动,天地八方无颜色,瞬间夺走所有人的目光和呼吸。天生的美人儿,不点而朱的唇散发着光泽,肤色白皙,一点点小晕红从雪透的肌肤中透出,莹莹玉润,风情万种,只稍人一眼能令人从骨子里酥到体外。
因为不管是谁见到日渐丰盈的褚玉霞都会自惭形秽,媚眼如丝,眼波流转,那双媚人的眼儿一勾动,天地八方无颜色,瞬间夺走所有人的目光和呼吸。天生的美人儿,不点而朱的唇散发着光泽,肤色白皙,一点点小晕红从雪透的肌肤中透出,莹莹玉润,风情万种,只稍人一眼能令人从骨子里酥到体外。
第71章 庆阳县疑案
“王都城上空有黑气?!”讶然声惊起,司徒雅和朱有财异口同声。
睫羽如蝶又黑又翘,长而卷地一掀一扑,褚玉霞语气还算温和。“是,你也该回去了吧?王都城那头没你,只有老人家镇场,你的脸皮厚不厚,赶紧挪回窝去,也该回去显显威风了。”
“赶人啦,小丫头。”家族的重责大任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闲,唉……
“少在那长吁短叹,像个伤春悲秋的糟老头子样,你自个儿摸摸胸口的良心,打从你向国君到这里的几个月,你顺走我多少灵丹妙药,把你养得红光满面,你给过我一两银子吗?”他除了当官还算有些手段外,生活上就是个吃白食的。
原来褚玉霞是计较有人将她的私货洗劫一空,换银子救助那些穷苦百姓,难怪气愤难当。
司徒雅不以为然的挥挥手,“欠着,欠着,回了王都城慢慢还你。”
“还我?”她不满的冷哼以对,再度扬起的低笑声让她火冒三丈。“加上你上次的欠款,刚好是五百万两,请问何时要还?”
给个日期,好让她心里有个底,不要像个冤大头似的替人卖命,到头来什么好处也没摆着,赔了夫人又折兵。
近年来也有妖丹的买卖,但是不是明面上的,没有官府的许可,只能私底下交易,一颗兽丹依品质从十几两到上万两不等。
现在基本上褚玉霞已经很少狩猎,大多由文步奇和将曳出手,他们这方面到倒是给力,猎到的妖兽并不少,因此取出的兽丹不在少数,看得其他人眼红到不行,巴结着要一次买空。不过褚玉霞没卖,她将丹药炼成补气、养生、提升功力的丹丸,遇着了富贵老爷、大户人家的老太太再卖,一颗丹丸少说千两银子起跳。
欠债的比讨债的还横,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他是吃定了她不会找柔弱书生下手才有恃无恐,尽情压榨。
“自家人不说外话,媳妇呀!你赚得还不是我的,以后我升了官,所得的俸禄和底下人的孝敬还不都是你的。”赫然是在朝廷翻手为云重臣之风。
褚玉霞一听,染上火焰的清媚眸子气红了。“谁是你媳妇?别一时顺口的乱喊,郎不情、妹不愿,你搭哪一条鹊桥?”痴心妄想。“将曳,离这儿最近的是哪个县城?”
“回禀主子,是庆阳县,离此约六十里。”将曳现在负责一行人日常上的琐事,多亏了万妖洞收集到不少的妖丹,他现在已经如正常人,只要不遇上一品除魔师去作死。
说也奇怪,这庆阳县才短短两年竟又换了三任县令,不是病故便是睡梦中逝去,才到任不到三个月的新县令居然是司徒雅同科应考的探花陈茂实,身材又胖又矮。
不过他被贬好像是理所当然的事,其貌不扬又不善言辞,不懂逢迎拍马,不会巴结上官,逢年过节人家送的是一锭一锭的银子,他送自家娘子做的腌肉和酱菜、鱼干。
但这只是表面上,毕竟能考入前三名的人不会是傻子,他似乎是顺势而为,敏锐看出朝中局势,急流勇退的远离一触即发的朝廷内乱,来到还算富裕的庆阳县,天高皇帝远,当个一县之主反而自在多了。
“你倒是聪明人,陈大人。”这是三不管地带,三个皇子的势力未延伸至此,嫌地小人稀,无油水可榜。
种田人多,鱼米可收,可是最穷的也是农人,几百顷土地的税收还不如一名商户缴纳的税金。
“哈哈哈,司徒大人才是青年才俊,国之栋梁,你们一行人多住几日,让下官好好招待招待。”来者是客嘛。
“又是咸菜、肉干?”司徒雅打趣道。
他一怔,随即失笑。“司徒大人也晓得下官在王都城里闹出的丑事呀?没法子,乡下人的穷酸气改不了。”
“听我爹说宰相府也收过陈夫人送的酱菜,家里人尝过后说甚为可口,甘脆清甜,配粥吃正好。”他有意说明并刻意探查官员家中大小事,事有凑巧,不是掀老底。
听到宰相喜欢他家的东西,陈茂实笑得很开心。“小小贱物不值一提,原本还担心你们这些贵人吃不惯。”
“能入人口就是好东西,岂有贵贱之分,陈大人是懂得生活的人,让人十分佩服。”能适时地明哲保身,他的政治眼光相当毒辣,一眼看出身在此局中的风险,举家避灾。
小小的锐眼闪了一下,他拍拍养出不少肥肉的肚子。“下官也只是混日子罢了,没什么大出息,不过司徒大人若想到街上看看老街坊,东街的来福酒楼值得一逛。”
“来福酒楼?”没想到这陈茂实会舍得这么大方。
陈茂实呵呵地眯眼一笑。“李大人和杜大人的死让我深感遗憾,虽然本官未有机会识得,可全是为民的好官呀。”
李大人、杜大人正好是前两任的庆阳县县令,他们任职时并无异样,身强体壮,无病无痛,且都是正要一展长才的壮年,但却都死了。
陈茂实不想当第三个任上猝死的知县,因此他下功夫查了一阵,但线索到了来福酒楼就断了。
“嗯,我会去看一看。”说完便告辞离去。
无缘无故的死去,查不到死因和伤口,司徒雅之所以当机立断的离开渝州县府回王都城,主要是王都城来信中也写到近半年发生数十起类似事件,死的全是朝中要臣、大臣和对朝廷具有影响力的皇室宗亲。
前一天还在朝堂谈笑风生的大谈军国要事,到了晚上就断了气,隔日挂上白灯笼传出死讯。单一事件并不会引人注目,一个接一个亡故才引人生疑,就连在皇宫内的国君都察觉到事有蹊跷,多次召司徒秋进宫商讨,暗地调查此事是否有古怪。
可是以司徒秋在朝数十年的阅历纪人脉手段居然都查不出半点端倪,身边陆陆续续有老友门生辞世,他惊觉不对,赶紧上禀国君,找他的“儿媳妇”来解决人力不及的怪事。
可惜褚玉霞根本不想管王都城里那团鸟事,更别提这个“婚约”,每每提起她恨不得直接提着短剑直接杀进皇宫,更别提要她出面去处理皇家的那些肮脏事,她才懒得理会,谁当王不重要,她只想早点帮自家徒弟完成历练任务两人早早回去天虞门。
第72章 来福酒楼
这就是司徒雅连日一直跟着褚玉霞他们的原因,求她出面一同回王都城。
“我说司徒大人,你要是闲得发闷就去抄抄经书,为自己多求求庇佑,你这是慈悲心上瘾了,别人的闲事也拿来管一管,别忘了之前人家可是要强嫁女儿给你。”何必一副精忠报国,想立传留史吗?
“庆阳县在我的管辖下虽然不算风平浪静,万民安康,但至少县内清平,百姓安危,人人有饭吃,想必二位仙君也不愿意见到百姓祥和的生活过得担惊受怕。”陈茂实说得声情并茂,试图用百姓苦难师徒说服她。
转头看向默不作声的黎暮辞,见他点头表示同意后,褚玉霞修眉轻轻一拧。“丑话说在先,先收银票后办事,不要再想赖账。”
于公,陈茂实是个好官,也是立于百姓才有求于她,于私,她最近需要大把银子采购上好炼丹材料,黎暮辞要应付的东西她心里或多或少已经猜想一二,要不是因为放心不下,她早就一走了之。
“我很穷。”陈茂实苦着脸,他可是两袖清风,顿顿菜干。
褚玉霞一啐,这还是个穷差。“嘘!我不跟你要,我跟他要。”她不客气的指着一旁的司徒雅。
“我也穷。”爹娘尚在不分家,他的确很穷,置下的家产都不在他名下。司徒雅手中的确有不少田地,庄子、铺子,或租或佃的收取租金,但为数不多,除非全转卖出去才有巨额的获利。
褚玉霞面上倏地狠狠瞪他一眼。“少蒙骗我,你手里那把扇子可抵万两银子了,小心晚上我放几十只鬼和你彻夜长谈。”
“呃……”
“我替庆阳县的百姓们谢过司徒大人的善心咯。”不由分说,褚玉霞不客气的隔空拿走司徒雅手中的折扇,一溜烟消失了。
“仙君,那可是……”那可是国君御赐之物呀。
司徒雅发愣望着空荡荡的右手,一脸心疼惆怅。
“喂,知道心疼就别跟着我了,除妖之事又不是非我不可,啊——”是谁没长眼,冒冒失失的撞到她?
“师妹,小心!”黎暮辞伸手一拉,将娇人儿拥进怀里,一手扶着她后腰。
为了避人耳目,黎暮辞和褚玉霞这次只身两人前往陈茂实说猜疑的来福酒楼调查,如是人祸就交给那两个当官的。殊不知到了酒楼门口,正要进入,冷不防一道影子从里面冲出,直接往没留心的褚玉霞身上撞,黎暮辞立即闪身维护,侧身闪过扑至的人影。
“你……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为什么不接住我,我要让我爹把你捉到牢里打五十大板!”摔倒在地的女子一身华衣绸缎,头上珠钗金银交错,低着头骂骂咧咧地怪罪于人。
可惜没人扶她一把,看笑话般从她身边走过。
“放手。”褚玉霞小声冷喝。
像是没听见她的话,黎暮辞笑如暖阳的牵着微冰小手不放。“世道不平,处处有危险,你看,上个酒楼也差一点伤到你娇弱的身子,平时叫你多吃点总是不听话,尝到苦头了吧?”
她吃得还不够吗?他这是反话还是讽刺。“你在搞什么鬼,我壮得可以把酒楼拆了,再掘地三尺埋了你。”
“玉霞小师妹要走好,看好脚下,别再被人给撞了,你这小身板不经撞。”她也会脸红?真是稀奇了。
“别别,拜托你恢复原来的样子成不成,我觉得很毛……”背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褚玉霞很不习惯他莫名一笑的温柔,感觉腹黑大魔头又要使坏了,最好赶快闪开,以免遭殃。
“站住,本姑娘没允许你们走,都给我停下!”那刁蛮的女子不许别人忽视她,长鞭子一甩就想攻击。
没人看清楚黎暮辞是怎么抱着怀中人儿移动,只见鞭子尚未落下,两人已上了二楼雅座,落空的鞭子在地上挥出一条鞭痕。
“姑娘家用鞭不好看,小师妹别学。”他不喜其他人用鞭,这让他想起了师尊。
“要你管。”不巧了,她的红莲挥起来好看极了。
她眼儿一眨一眨地,不笑也媚人。
“怎能不管,我心系只有你一人。”能令他动心的唯有她而已,而他前世已经错过了。
听他眼也不眨的说着不害臊的话,媚眼一闪的褚玉霞在心里暗骂他妖孽,又想用绝代风华来迷惑她。
“哼!你谁呀?撞着了人不道歉,脾气还不小。”不理会黎暮辞的莫名其妙,褚玉霞凤眼俯视楼下那名撞了自己的无礼少女。
黎暮辞笑笑地摸摸她的头,感受发丝在指间滑过的细柔。“她是西平郡守的女儿,今年十五岁。”
“哦,那岂不是朱有财的小相好?”
“本姑娘的鞭子你敢躲,活得不耐烦了!报上名来,我非将你挫骨扬灰……啊!你是朱哥哥?”女子跟着冲上楼,一看清面前的人,顿时喜出望外,娇蛮的神情如同变戏法一般,一下子温柔似水。
朱有财一脸茫然震惊看向身后坏笑的褚玉霞,这是什么情况?!
此刻他的碗里拿着吃了一半的葱油面,嘴边还挂着一条未吸入嘴的,模样滑稽无比。看清前方扑过来的女子,朱有财脸色发青,赶紧跳开,手里的食物都不要了。“姑……姑娘认错人了,在下、在下与姑娘素不相识。”
傻子才认!
“我才没有认错,你就是朱哥哥,化成灰我都认得出来,是我,我是赵颖,你的颖儿妹妹,朱哥哥不认得了吗?”赵颖强拉着朱有财的袖子,眼中隐隐有喜悦的泪光浮动。
“很抱歉,在下真的不是你要找的人,麻烦姑娘放开在下的衣袖,感激不尽。”再扯下去就破了。
“朱哥哥……”她眼眶红了,泫然欲泣。
“姑娘,请自重,光天化日下拉拉扯扯,不成体统。”唉,她死缠活赖的个性仍是丝毫未改。
我不在意呀!褚玉霞眯眸一笑,心情大好在一边嗑瓜子。
你不在意我在意。朱有财回眸一瞪。
“臭丫头,你想跑到哪里去,大爷不管你是谁的女儿,乖乖的给我过来,否则打断你的腿,看你用哪只脚跑!”
咚!咚!咚!很沉重的脚步声。
感觉二楼雅座的地板陷下去又弹起,一步一陷一弹,再一步,又是一陷一弹,明显感受到来人的身躯庞大。
仔细一看,先前挥鞭子,盛气凌人的赵颖刷地脸上血色尽失,她颤着身,双手环胸一直后退,直至退到墙边,两脚一软滑了下去,蜷缩着身子。
看起来她很害怕,非常害怕,怕到连脸面都可以不要。
第73章 壮汉来抓人
直到雅座的楼梯被庞然大物挤破了栏杆,厚重的压迫感袭卷而来,抬头一看的褚玉霞和黎暮辞终于了解她在怕什么,因为这家伙着实骇人。
形似昆仑奴,却比昆仑奴还要高壮几分,头大,身体是圆的,反倒四肢是正常人的粗细,浑身横肉一抖一抖的走来,彷佛看见一座会走动的山,正霸气十足的迈步。
“还不过来,想要我把你烤来吃吗?你的侍女们还在屋子里哭,你想丢下她们不管,自个儿走人?”他发出难听的桀桀笑声,像是菜刀磨着锅底,听起来十分刺耳。
“不!你……你不能吃她们……我……我爹会派兵灭了你……”她好怕,谁来救救她。
“桀桀桀,来一个吃一个,来两个我串一双,兵?呵呵,大爷我不怕,那个也好吃,脆脆的,就是肉质有点硬。”
“你……你吃人……”她吓得脸色发青,语无伦次,脑子不管用了,一片乱纷纷,尽顾着害怕。
“你听话我就不吃你,来,跟大爷走,大爷带你去一个好地方,有一群和你一样如花似玉的美姑娘呢。”他边说边流涎,两颗眼珠子忽大忽小,还会分两边。
“不要,不要,我不要去,我不去!”赵颖慌乱的摇着头,身体抖得像快散架的筛子,蓦地,她眼角一扫,顿时两眼发亮地往前一爬。“救我,朱哥哥,你一定要救我,我不要死,我不要……我是因为来找你在这样的!”
脚上被她湿湿黏黏的手汗弄得实在不好受,很想一脚将人踢开的朱有财忍住眼角的厌恶,他低视双手紧抱着他小腿肚的女子,想着该用什么理由名正言顺地把她甩掉。
“小子,大爷的事你最好别管,这个臭丫头是我的,不想被我脚丫子踩扁就安分点。”
“她认错人了,我没想要管,也不敢管,可是她抱着我的脚不放,你说该如何是好?”求他也没用呀,她自个儿找死干嘛还连累别人。
“朱哥哥,你……”一脸难以置信的赵颖哭了出来,眼泪和鼻涕全糊在一块,落在朱有财那身华丽的锦缎定制华服上头。
没几人知晓朱有财是有十分洁癖症,虽然他外表看来什么都不挂心的样子,实际上他不能忍受有一丝污渍粘在穿着的衣物上,只要有点脏他就会浑身不对劲。
赵颖的无心之举触动了他的逆鳞,刹那间,云淡风轻的脸色泼上浓墨般暗沉,微带一丝怒意,眼里是不屑的冷,唇则抿起……
“姑娘,要死死你一人就好,何必要牵连无辜,自己识人不清是别人的错吗?你蠢笨如猪轻易受骗是你天生不长脑,有哪家的闺阁千金会在无父兄尊长的陪同下出门?你这样分明是挥着红巾教人捉你,现在人家如你所愿了,你还有何怨,有何不甘?汲取教训,早早去死,省得遗害世人。”
朱有财一口气辱人不带脏字,说完一杯凉茶送到他面前,他看了看送茶的人巧目盼兮,睐眸一笑,他尴尬地回以浅浅笑容。
“朱哥哥……”赵颖哭到没声。
“说的好,兄弟,我欣赏你,女人全笨得要命,自以为聪明又爱耍小心机,男人一根指头就能搓死她们,这臭丫头我带走了,你随意。”这小子看起来不怎么样,倒是懂事上道。
大汉拖着笨重的身躯,一只大手有熊掌的五倍大,他弯下身,轻松一捞,就把全身虚软的赵颖像拎小猫般拎起,他还左右摇了摇,确定她没坏掉,人是好的。
此时的赵颖已经吓得四肢僵硬了,喉咙梗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整个人泪流不止。
尤其在听见那句事不关己的「慢走,不送」后,她犹带希翼的双眸彻底绝望,心如死灰。
突地,轻软的嫩嗓响起。“嗨,老蟒,别急着走呀,这事……咱们聊聊?瞧你着身材还真是福气,想必吃了不少人吧?这日子过得很滋润嘛。”
走到楼梯口正要下楼的巨汉忽然浑身肥肉一颤,粗厚的脖子很缓慢、很缓慢地回转,惊慌又不愿相信,整张脸纠结成一团。“你……你是……不,你不是……可是怎么……”
“不,我是,他也是。”褚玉霞笑笑的从袖中取出灵火剑,张大眼睨着他。
四周静了一会,突然——
“啊!天虞圣女来了,快逃啊!”
众人只听见人体落地的砰声,地上多了一张剥落的巨大人皮,在眼睛来不及眨之前,一团黑色物体倏地飞出酒楼,惊人的庞大身躯竟如此滑溜,一溜烟就不见了。
好骇人的移动速度,他是怎么动的?!
或者说,是谁能把他这如移动山脉的壮汉吓得连人都不捉就逃走了,还有人比他更可怕吗?
“回来,笨蛇。”
褚玉霞雪嫩皓腕轻举,朝黑雾射出的半空做出「拎」的手势,适才已逃得老远的巨形黑云就这样慢慢往后飘,接着逐渐缩小,最后成了一条小蛇浮在褚玉霞张开的手心上方,颤抖地蛇身卷成一圈一圈的。
“我的话还没说完,你跑什么跑,心虚了?我这身子骨太久运动了,想不想看我大开杀戒?”肉吃多了对身体无益,这只巨蟒命先留着,等她嘴馋了再来开吃,蛇骨酥炸极香。
巨蟒挣扎翻了个身,神情可怜地求饶。“魔……不,圣女,小的很久不吃人了,真的,改吃素了。”
“啐!当我傻的呀!肥成那样吃哪门子素,整桶猪油当水灌还比较令人信服。”在她面前睁眼说瞎话,果然是个笨的。
“是是是……小的专吃馊食,吃得脑满肥肠,圣女教训的是。”小小蛇身害怕头直点,谄媚地教人发指。
褚玉霞不耐烦地以小指戳它一下。“你们为何干起掳人的勾当,不是都直接一口吞了吗?”
“呃!这个……天女大人,小的不能说,会丢命的。”巨蟒的蛇身全黑,颈部却一圈白——吓出来的。
“要不我把你这背上的那条筋抽了如何?」蛇筋一抽再也化不了形,无论再修炼几年都是一样,都是一条蛇。
“不可呀!圣女大人,小的还想早日修得仙身。”呜呜,他为什么要自告奋勇跑这一趟,叫猴子精去逮人不就没事了吗,也不会遇到这女罗刹。
万妖洞的事,它们早就传开了,那里了的妖全都灭了,呜呜呜……太可怕了,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说!”她厉声一喝。
“……天女,小的是跑腿的,上不了台前,你的术法无边,能探天地万物……唔!”黑莽忽然痛苦地打滚,喉间如针刺般发不出声音,好像被无形的手扣住。
“封喉之术?!”褚玉霞面上一惊,站起身,瞳眸锐利的一扫酒楼四周,垂放腰际的手动了一下,一个护身结界出现,将曳立刻从虚空中闪身而出,拔剑护在他们面前,。
“师妹,怎么了?”面容一敛的黎暮辞及时捉住她的手臂,轻嗓音稳住她的焦虑,他不知道她为何突然如此紧张,况且身边还有他在。
看着自己身上和朱有财一样的护身圈,黎暮辞的脸色青黑,难道在她眼中,竟弱到不如一个文弱人类。
“有人……不,不是人。”那不是人气,她感受得出来,太过清冷冰凉,犹如水滑过身躯。
第74章 不依不饶的女子
“是妖?”
褚玉霞摇头,柳眉紧蹙闭眼再次确认。
“非妖。”无妖气。
他讶然。“难道这地界还有魔?”不是不可能,他近日不是没有感觉到魔气,还以为这里都是些成不了气候的小妖?
妖还有些许灵性,适当的导正后有可能成为灵兽,但魔不行,它是人间爱、恨、贪、嗔、痴、怨等各种求不得的黑暗气息所幻化而成的,它们没有具体形状,也不会有情绪和感情,它们只会不断的吞食,吞掉人们心中的怨念和恨意,藉着这些不纯正的气息壮大自身。
所以它们是杀不死的,一旦又有百姓在内心召唤,它们会像断尾的蚯蚓迅速再生复活。
褚玉霞摇头。“应该……也不是魔。”
“似乎是……但不可能呀,怎么会……”她螓首轻摇,自我说服的低喃,浑然不知背后的男人已经走出护身圈,轻轻将她搂入怀中安抚。
“我记得你可是鼻头上仰,不可一世的说过天底下没有不可能的事,只有想不到的事,有因必有果,欲求果,先问因。况且我想……这是我的事,我在就不许你硬抗。”那时她人小鬼大的嘲笑他死板的尊于常理,圣贤之言未必全是对的,要融会贯通,找出心中的至理名言。
她的意思,他懂。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书籍里的学问教的是思路,而不是人情世故,人性是教不出来的,唯有观察中才能探知一二,这说话语气想法倒是和师尊说的一致。
黎暮辞一语惊醒梦中人,褚玉霞明悟地一眨眸。“没错,是我狭隘了,天生万物不会只有一种道,了了,便悟了。”
以前没见过不代表没有,在处于人妖杂处的地界之中,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老蛇,你走吧,回去告诉你那些伙伴,天虞圣女来了,想搬家的赶紧搬家,该修炼的回洞内修炼,只要不伤人、不吃人,本仙君睁一眼闭一眼地当没瞧见你们。”她要开始积德,善待生命,少造杀孽。
“嗯!嗯!”黑蟒频频点头,蛇尾一甩,飞向蓝天。
“非人,非妖,非魔,那你说不可能的是?”鬼有这么大的力量吗?能操控妖、魔两界。
“我怀疑是……”褚玉霞忽然压低声音,托高他的手,在他的手心上写下一个字。
“神?”他眼一眯,沉默阖上手掌。
黎暮辞脸上显得震惊疑惑,但心中早就清楚,前一世的历练就是要为那玄冥化怨,不过这一次他不会再像前世那样,窝囊得晕过去。
“嘘!噤声,他可能在看着我们。”一股异于妖气的清凉之气在周遭流动,既温暖,又冰冷。
黎暮辞表情凝重,他不是害怕,是在担心她。“这么说庆阳县的两任县官的死和他有关?”
“不确定,还要查一查,你可要提点神,这次要面对的将是前所未有的强大对手。”她完全感觉不到对方的存在,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情,那人的能力远远在她之上。
天虞门怎么会要弟子去做这高难度的历练,这任务明显是要将人置于死地,就算他得罪了掌门师兄他们,可他们再想刁难黎暮辞也不会这么不知轻重,难道这天虞门里有人做了手脚?
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将这少年置于死地?
“这样你我或许都难对付了。”黑瞳锐冷,劝她离开定是难,眼下只能拼他全力护她周全。
褚玉霞难得没有自信的苦笑,“放心,到时打不过就跑呗,我才不会找死。”
“师妹……”
褚玉霞飞快地捂住他的嘴。“师兄,或者你求一求我拼死救你?”
“你还真……”
“朱哥哥,你不会真的不理我对把?刚才是你救了我啊。”赵颖像是把稍早的事给忘了,轻扯了下朱有财的衣服,神情怯怯地望着唯一的依靠。
“朱有财救了你?!”睁眼说瞎话,自己真是白救了。
看着那双美丽的丹凤眼,黎暮辞瞧见不屑和讥诮,他好笑又无奈的轻叹。
被赵颖死死拽住衣角的朱有财一脸苦相,但又碍于礼数,只得再次相劝。“这位姑娘,我会让庆阳县的县令派几名衙役护送你回南城,至于你的侍女们恐怕是找不回来了。”
“不要,我不回去,我从府里偷跑出来就是为了要找朱哥哥,我听说你到了渝州一带。”所以她才一路找了过来。
“胡闹,你不知现在世道不太平吗!你当各地的盗匪都是死的不成?”他不假辞色的喝斥。
“我……我知道错了嘛……人家……呜呜,也好害怕,朱哥哥……”她抹着泪往前一抱,张开的双臂却落了空,泪眼婆娑地以为没看清楚,反身又要再抱,却还是空的。
“错了就回去,没有人该为你的错误负责。”他才不担她离家出走的责任,人蠢就不该出来丢人现眼。
“我不要,我要跟朱哥哥在一起,嫁给你当你的妻子。”赵颖非常固执,经历过一场几乎破胆的惊吓后仍娇矜蛮横,好像她决定的事别人不能说不,她的一片痴情比谁都珍贵,要感激涕零的接受。
朱有财往后退了一步,直接躲到褚玉霞身后,闪开她的投怀送抱。
“很抱歉,我不能娶你。”
“朱哥哥,我们从小定下婚约,在这世上没有比我对你更好的人,我要告诉我爹我已经是你的人,他会成全我们,让你爹到南城提亲。”爹最宠她了,肯定会让她如愿以偿。
愚蠢的女人。“不会。”
“不会什么?”朱哥哥的眼神好冷淡,他为什么离她那么远,让她怎么碰也碰不到,老是扑空。
还有,挡在朱哥哥前面的这个女子是谁啊,笑得那么好看,看了真刺眼、讨厌、讨厌……
“不会娶你。”仙君姑娘真不该救她,死人比活人省事。
“为什么?我家世比你好,出身高,我爹是郡守有封地,我是爹娘捧在手掌心的唯一千金,有貌有才,有半座城的嫁妆陪嫁,你怎么可以不娶我?”她一心一意要嫁于自幼恋慕的男子为妻,不接受任何拒绝。
“因为我订亲了。”
“什么,你……你订亲了?!”她大叫。
“对、对的。”朱有财心虚。
拜托,拜托,就当救人一命。他悄悄拉了拉褚玉霞的衣角,在她后背写了个「一千万」。
果然,赵颖又陷入迷障了。“我不承认,你只能是我的,朱哥哥是老天为我配的良缘……”
朱有财脸色不悦,打断她的话。“这话你向老天问去,什么天配良缘,关我何事。”
“是……是她吗?”
定是这女子,要不她的朱哥哥怎么总在她身后躲着。赵颖像看杀父仇人似的死瞪着一直挡住她的美丽女子,眼里的妒恨清晰可见。
第75章 本仙天生丽质
杀死她,杀死她,杀死她,杀死她,杀死……
看她依然执迷不悟,朱有财壮着胆子,一不做、二不休的将褚玉霞往前一推。“是她,我的未婚妻。”
被莫名推到赵颖面前的女子,容颜绝艳至极,浓而不俗,丹凤眼,点朱唇,玉柱瑶鼻,嫩如水面上那层薄光的面皮一掐即破,如雪肌肤莹莹可见透光的细致。
尤其是那似笑非笑的张狂,眼儿一弯媚态横生,她光是站着就是一幅图画,美得令人羞愧。
第一次,赵颖发现她错了,她的爹娘也错了,围绕在她身边极力吹捧她的人全都错了,人间有绝色,艳美无双,而那世间难得一见的佳人却不是她。
果然!一切都是骗她的。
一个面白如玉般的男子隐在酒楼角落,手中折扇轻摇,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一切,目光直直落在黎暮辞身上。
“主人,主人,听说你们遇到好玩的事,为什么不带我去,我也好想去见识见识,开点眼界。”好可惜,没跟上。
“你睡着了。”莹白小手拍拍摇头晃脑的小脑袋瓜子。
“你可以叫醒我呀!我不睡觉也行。”小白狐圆滚滚的眼珠机伶的转来转去,好似琉璃珠子,煞是可爱。
褚玉霞嫣然一笑百媚生,连小白狐都迷醉了。
“你需要充足的睡眠才能长大,以你如今的修为还差点火候。”太贪玩了,不肯好好的修炼,体形只能维持在七岁女童模样,什么时候才能长成九尾天狐。
“那我以后会变得和主人一样好看吗?”不用全部,一半就好,她要迷倒众生,成为美女。
“很难。”各有缘分。
“主人很坏,打击到我了。”白狐难过垂首。
“天生丽质难自弃。”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她依稀记得画中父母的长相,她像父七分,母亲三分,不凡的容貌还多亏了自家父母不凡的遗传,只是红颜也薄命,双亲早早离世。
“主人,我……”也会变成举世无双大美人。
“小狐狸,你太多话了,不要老缠着主人,你是狐,不是人,快出去晒太阳,顺便叼几只田鼠回来给主人当下酒菜。”主人又不是它的,老是霸着不放,太可恶了。
一道非常粗暴的掌风直冲灵狐后颈而去,在靠近她瘦小躯体约三寸时,清风一拂,化开了危机。
“出息了呀,将曳,还下酒菜?本事长了,敢学人喝酒,自个儿去站着修习鬼道术,没三个时辰不准下来。”既然这么活力充沛,她先把他磨得体力尽失,让他累得只想瘫了,不做他想。
一听又要修习的将曳急忙撇清。“我没喝,我没喝,是文道士喝的,主人可以闻闻,我身上没有酒味。”
背贴着墙的文步奇挪呀挪的进屋里,眼神飘移,故作来得晚、没听见屋内的人在说什么,很努力地想掩去他也在的痕迹。
“修道之人少饮酒,体内沉痼太重气脉难通,别人修三年你得修十年。”当着将曳的面,她说给别人听。
似懂非懂的将曳听不出她的意有所指,呆愣的垂头站在一旁,像个委屈的小媳妇。
文步奇干笑的几声,两眼亮晶晶地道出新八卦。“小师父,听闻朱兄弟带了一个很黏人的女人回县府,她姿色颇佳,缠功一流,朱兄弟走到哪就跟到哪,缠得很紧,形影不离。”
“重点呢?!”别人被缠,他兴奋个什么劲。
“那女子容貌娇美可人,都不知朱兄弟为何要闪避,既然不喜趁早一刀两断的了。”
“你去断?”褚玉霞淡然斜眸一睨,人家的好意那姑娘未必会领情。
不知死活的文步奇一听,双眼无比璀璨。“好!”
这缺心眼的。
看来酒真的是喝多了,除了被空前希望冲昏头的当事人外,其余在场的都在心里浮现这两个字,为他默哀和叹息他的不自量力。
与一肚子阴险不外露的褚玉霞一比,他太嫩了,她把眉一抬,笑得无比娇艳。“文大哥。”
“是,小师父。”他背挺得直,傻子似的直笑。
“你去外边空地多站一个时辰,金鸡独立,不足四个时辰不许下地。”脑门发热就让他更热,热过头就晕了,不会胡思乱想。
“啊?”他错愕地张大嘴巴。
怎……怎么和将曳一样被罚了,这不是她允了吗?
“小白,过来。”这是褚玉霞给小白狐取的名字,简单明了。
小白狐听话的回到她双腿上窝着。
正想悄悄开溜的文步奇打了个激灵,顿下脚步,白净的下巴没有一根胡渣,俊挺飒爽,他苦着脸求饶。“小师父……”
“说吧,喝了多少?”
褚玉霞不再问他喝酒了没,直接开门见山,一句软绵绵的柔语细言就问出,攻得他傻眼。
“呃……我一口……不,喝了两口……”一声近乎笑的低哼,令文步奇沮丧地低下头。“喝了半,是陈县令夫人酿的,埋在地底十五年的女儿红。”
“不喝可惜?”他是什么德性她还会不清楚吗?
他呵呵干笑。“没醉,很清醒。”
“酒糟鼻子都红了还说没醉,真要我罚你在冰池里泡上三天三夜才能明白为师的苦心。”什么时候了还喝酒,命都悬在刀上了。
“小师父!”文步奇脸色大变,一脸惊恐。
若不看人,师父训徒,天经地义,天为尊,师为长,师父当天当敬畏,当人徒弟的就得好生受着。
可是一个十三岁姑娘严肃站立在一位三十岁出头的男人面前,美姑娘面容娇艳地含着笑,朱唇轻吐句句冰珠,男人则像焉了的黄花,脸带愁苦,欲哭无泪。
颠倒的角色,完全相反的师徒关系,让人看了既滑稽又诡异,同时觉得有些莞尔,忍不住想捧腹大笑。
“不过我有件急事要你去办,这事儿先缓缓。”暂时放过他。
文步奇吁了一口气。“小师父要徒儿做什么事?”
静默,褚玉霞的心神像是飞得老远,云手托香腮,目光失焦。“将曳,你去一趟万妖洞结界里,取来万年龟丹。”
“万年龟丹是世上难得的灵丹,能驱毒、治百病,延年益寿,主人你……”将曳的内心相当震撼。
世间宝物,妙用无穷,是魔是妖都想抢,他若用上一颗的话……将曳看着已有实体的手掌,心底的激动只有他自个最清楚,他是死的,没有肉体,胸口的心早已停止跳动。
可是若有一颗万年龟丹,他不再是鬼,有心、有影子,能活生生的活在太阳底下,他的肉躯会痛,会流血……
“我有用处。”她希望用不上。
第76章 九转紫金丹
褚玉霞清冷的嗓音,打散了将曳满腹思绪。“是。”
“拿我的玉符去,不然守洞的结界不会让你入内,速去速回,不要耽搁。”有备无患。
褚玉霞给了将曳一个天虞玉符。
“是的,主人。”将曳双手上前,接下落在手上的符咒,接着白影一闪,壮硕的身影如打雷前的闪光,瞬间隐没天际。
“文道士,我要你把万年龙龟丹和九千九百九十九种灵石与灵草一起炼化,待会我会份炼丹的灵材清单给你,你想办法找齐单子上的材料,在开炉前先让我瞧瞧是否有误以确保万无一失。”凡事多一分谨慎就少一分风险。
九千九百九十九种灵石与灵草……一个想法浮现在文步奇脑中。“小师父这是要炼制那传说中的九转还魂丹?!”
九转还魂丹?!
除了神情一如往常的褚玉霞,每一张瞳孔放大的脸孔都出现「这是真的吗」的震惊,呼吸有一瞬间停止。
“你们要自我保重,就算成功了也只有一颗丹药,一次只能救活一人,你们不够分。”她多辛苦猜得来一颗万年龙龟丹,渝州河滩里的那只老龙龟得道登仙前把肉身留给她,扬言死物于它无用,让她善加利用。
九转指的是九个瞬息间,活死人,肉白骨,起死回生,魂兮归来,只要在肉体冰封的七日内服下回魂丹,人死亦能复活。
“小师父……”这么重大的事她还开玩笑,她是有十足的把握还是苦中作乐,叫人哭笑不得。
褚玉霞眼波一流转,媚光流动。“文道士,你不是梦想着要闻名天下吗?成败就看此举了,成了,你可就流芳千世呀!”
文步奇一听都快哭了,被她吓的。“小师父,你这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快吓得心肝直颤,手发抖。”
“我教出来的徒弟会比别人差?你是看不起我还是觉得我教得不够严格,说出来咱们讨论讨论,我还有一种傀儡术能让你连续七天七夜也不觉得累的死干活干,要不要尝试一下。”她很好商量的,采民主制,他是民,他主,她说了算。
“傀儡术……”他听得头皮发麻,光听字面上就不难猜出其意思,傀儡是任人操纵的木偶,无主见,无思想,无个人意识。
“文道士,你去准备准备,三日后我们开炉。”宜早不宜迟,她有种不太妙的预感,有大事要发生了。
“什么?这么快!”文步奇惊得咬到舌头,一阵两眼发黑的晕眩传来,差点站不住脚,踉跄了一下。
她恨铁不成钢的冷横一眼。“我教你的五鬼搬运术全丢进粪坑了是不是,招魂铃一摇,引鬼咒一念,四面八方涌来的「亲朋好友」够你使唤的,只多不少。”
人界习鬼道之术就为方便,凡事要亲力亲为不累死猜怪,要懂得资源分配,自己做不得就多找些朋友来助阵,人多好办事。
“小师父,找鬼来帮忙不太好吧?”请「鬼」容易送「鬼」难,光想着之后怎么送走他们,文步奇就一个头两个大。
“多备点元宝、香烛,再扎几百个纸人,几十幢华屋美宅,女鬼送俊仆,男鬼送美婢,老鬼送孝子孝孙,饿鬼再摆上十几桌席面……你是蠢的呀!没听过有钱能使鬼推磨,咱们这些年赚了那么多银子你想留着陪葬不成。”
猛地被一物砸中头,感觉被烧了一下的文步奇痛呼,一道白色影子又扑回容貌绝美的女子怀中,赫然是小白。“小师父,你这么个搞法,鬼差会找上门的。”
“那就烧金山、银山收买他们呀,还要我教你?鬼差也是鬼,见钱眼开,阳世有,地府当然也有,只要送对了礼,阎王老爷都会与你称兄道弟。”为官清廉?吓!没有油水可捞,那谁还当官,人鬼皆然。
文步奇无语。
“去去去,去做事,看到你呆头呆脑的样子就来气,当初那个堵在城门口有点臭脾气的硬气老道哪去了,真怀念你那时的蛮横劲。”这人越变越无趣,难不成是学术炼丹给炼傻了。
不想再无端挨揍,不算太笨的文步奇鼻子一摸,很有自知之明的走开,接下来的日子他会忙得不见天日。
仰头一望,天空蓝得澄澈,一坨鸟屎从空而落,啪地糊了他一脸,令他当下石化,脸色发绿。
“师妹,你让将曳去取万年龙龟丹妥当吗?”万妖洞深不见底,洞深处还有两条沉睡千年的九阴烛龙。
“回来了。”
半夜,伸手不见五指的屋里,忽然有低沉的男声响起,足才踩地的褚玉霞背后一阵凉意由下窜起,直冲脑门,她纤足一顿,竖直珠玉般月耳,两眼直视黑暗中的某处。
熟悉的清雅气息飘进鼻腔,微带一丝秋凉的松香味道,令她绷紧的心微微一松。
“你怕他占为己有?”褚玉霞无谓的笑着挠挠逗弄小白的腹部。
黎暮辞一脸忧虑地从室内隔间走出,为她递来一杯参茶。“我是担心他一路上有危险,区区鬼奴,毕竟万年龟丹太贵重了,为何不让我去替你取来,只怕会被抢了去。”
褚玉霞垂目轻笑,神情平淡。“我在他身上下了禁术,只要他一把东西带在身上就抢不走,我想,这世上能胜我者不多。”
“可是你不是说过那福生酒楼的力量,连你也抵挡不了吗,遇上他,也是束手无策。”他并不好心去关心她鬼奴的处境,只是不想她因为他有任何意外,敌人的强大令他不安,如要战胜所谓的「神」,他恐怕要借助出魔魂修为。
“你信?”她扬眉,模样娇媚。
他心下一讶。“难道师妹说的是假话?”
“没真正交上手前,谁强谁弱犹是未知数,你看我的气场是会输的人吗?”她胜在气势,人不怕死便是赢家。
“那你为何在酒楼那么说?”让他一度做了最坏打算。
“那家伙在。”说给对方听的,示弱也是一种进攻,让对方疏于防备,低估对手的实力。
“那我们现在说的话岂不是不全被他听见了?”他神情紧张。
褚玉霞吃吃发笑,拿了一株叶子间上有一点赤红的七色灵草喂小白。
“你当我瞎了不成,你来的时候早就在这小院上了三层结界,第一层破了,直冲第二层时会发出凄厉的鬼怪惨叫声,若想进入第三层结界……难如登天。”
“主人,你给我吃什么?”小白用小爪子摸摸发热的肚皮。
“九叶莲草,能助你快快长大,早日脱离狐身,我有重要的事情交给你。”
小白一听,两眼发亮。“那我很快就能幻化成主人这样?”
“还不行,那你可要吃很多很多的九叶莲草才行。”助其修炼而已。
“唉!”她失望地垂下双耳,以长尾卷身。
黎暮辞犹豫一顿,慢慢地从怀中拿出一支桃花簪,还是那么粗糙,这是他们二人的前世定情之物,也是他今生的执念。
“给你的。”他声音暗哑。
褚玉霞挑眉一看,没接过。“嗯……对比我头上的玉钗是丑了点,但看师兄你如此用心,我就勉为其难收了吧,免得别的姑娘瞧见了与你长相不符的手艺,坏了我们天虞门的审美。”
虽嘴上不饶人,可她身体倒诚实,将头伸到他跟前,意思是要他给她带上。
第77章 夜里来采花
黎暮辞忍着笑意,这小丫头真是心口不一,明明喜欢的紧。“我亲手做的,不许摘了。”
“师兄你这是在暗示我什么吗?”掌门师兄也没有规定历练不能调戏小徒弟吧?
“呵呵,师妹想如何都行。”真是可爱。
“对了,大半夜的,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这毛病可不行,夜里不睡跑到别人的屋子里送簪子,只为表白情意?
“采花。”来者说得顺口,理所当然。
“无花可采,请回。”他真想采也要看她肯不肯被采。
低笑声很好听。“师妹,你不收留无家可归的人?”
啪地,一抹光亮由拳头大的珠子发出,这不是夜明珠,而是夜妖的内丹,白光明亮,能照亮一室。
“你随意一勾手,多的是美丽的姑娘追着投怀送抱,何况空出一房留宿,大半夜跑来我这鸠占鹊巢很不道德。”不请自来的爬上她的床,还指望她收留。
看着上半身坐起靠着床头雕花床柱,躺得十分舒服的笑脸男子,褚玉霞一股火气直往上升。
她的屋子几时成了诸葛孔明计谋下的空城,想来就来,还不用打声招呼,主人不在也无妨,上闩的门形同虚设。
将曳人呢?就这么任他大摇大摆的夜探香闺,如入无人之境的来去,好像他才是这里的主人,何时想来,何时想走都随他。
看来鬼也不可尽信,他们也有识人不清的时候。
“在你面前谁敢自称倾国倾城。”人不风流却深受风流苦。
“少在我这说风凉话挖苦人,你晚上不睡觉跑到我这儿干什么,我可不信路过、走过、顺道来讨杯茶润喉的烂理由,你在我心中的形象一向不是所谓的君子。”他是披着绵羊的野狼。
被一句「不是君子」的说法抢白,黎暮辞低低笑出声,明润黑眸闪着碎玉流光。“我就是想你了。”
“啧啧啧。”当她看不清他真正的意图,他就是怕她自己偷跑去查案。
两任知县的死因不明,不能不查,盘根错节的案情又牵扯到宫中皇子的争位,这件事与他、与司徒雅有关,所以不得不谨慎。
为她的不在意,黎暮辞失笑。“今晚去了哪里?”
他的关心之下不无隐忧,在乍见屋内灯灭人空时,他顿时有些慌乱感,心口空落落的,素以为的平静被打乱,一个人站立在只有自己的屋子里,四周的冷压迫着胸口。
有一瞬间,他彷佛是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独行,看不见光亮,也听不见人声,前方无路,他摸索着寻找残留的暗色,只属于她的气味。
不自觉的,那抹香引着他走向床边,卸了鞋袜,上了床、抚着覆盖琼玉身躯的暖被,心才被安抚了。
“去兜兜风,顺便找炼丹所需的药材。”百转千回的九转紫金丹不是普通的灵材能炼制,其中几味不易取得。
“炼丹是文步奇的事。”炼丹,师父何必亲自出马,还有他很不喜这事,总会勾起他想起醉仙峰的那个人。
其实他的话中意思有诸多不满,对她的亲身涉险不能认同,虽然她是有自保能力,能力不差,可是天外飞来横祸无法预料,谁能保证意外不会找上门。
“有些东西他的能力弄不到。”与其耽误了时机,不如她自个儿走一趟。
“譬如?”他执拗地追根究底。
褚玉霞对他的咄咄逼人感到不解,不过她并不在意。
“千年龙筋,胭脂虎的骨髓,仙人飞升后滴下所凝结的忘情之泪,极寒之地历经五百年才开花的极寒冰花。”
“你都拿到了?”这丫头就一定要这么刚强吗?凡事都要靠自己去获得,近在眼前的肩膀随时等她靠上去。
对于她的不开窍,老是记挂着过去种种,黎暮辞发现他越来越没有耐性,为她而心乱。
“差不多,这些年跟着师尊走南闯北也收集了不少好物,真要用时还能找上几样。”贪玩好吃也能从中获利。
“师妹,此次回王都城后就不要再以身涉险去猎杀妖魔了,让别人去做,我化厄历练时机将至,我要你先顾全自身,不必护我周全。”如九死一生,他愿将生留给她。
“化厄历练……”褚玉霞惊觉一回首,酒楼一事,她居然都忘了有这回事。
他不问她要炼什么丹需要无数奇珍异宝,只在意日后的每一天是否红衣依旧,肆意张狂。
“此番回到王都城,城中必将有一场变动,到时会乱得很,司徒雅的事我来处理,你就先回去天虞门避开这事,我也安心。”
她以「你脑子被驴踢了」的眼神睨他。“等等,你在嫌我拖累你不成?语气像上了年纪的老头子,还没见真章就先言生死,你当我是牙牙学语的幼儿吗?没你从旁看顾就说不了话。”
莫名地,褚玉霞对他一反常态的交代十分不快,她不是不解世事的小娃儿。
偏着头,黎暮辞味深长的笑着。“师妹莫动怒,我对你的心山河可鉴。”
她一向对男女情爱之事早已看淡,因此她不做多想,若无看得顺眼的男人,自己过也不错。褚玉霞真的没有想过黎暮辞会对她有情,两人一路吵吵闹闹到今日,谁也不曾服过谁。
但是她不能。
媚人眼儿如勾魂,她一眯冷淡问道:“说吧,你又想我做什么?”
“难道你不高兴。”他反笑她心眼多。
唉,真好看。
“师兄,你这样笑是会有报应的。”她明明比他多知晓一些这世间没有的事,为何老是有种被他吃定的感觉。
黎暮辞面容展笑的一勾指。“我的报应不就是你。”
不驯,难掌控,食量大,事事要争强,杀起妖鬼魔精比男人还狠,要是她顺手杀夫,还真是无处喊冤。
“你……”
“咚咚咚!”突然一阵拍窗声响起。
红木嵌琉璃的格子窗缓缓飞进一片的纸人,它一半的身躯有被水浸泡过的痕迹,时高时低飞得艰辛,左摇右晃地好像快要掉落在地,手一般的宽袖奋力的拍打再跃起。
“阿纸?”
听到主人的呼唤,小纸人像突然活过来了,扑地飞向展开的柔白嫩掌,安心地落下。
第78章 是要脱几件?
“你还会这个?”明明没有嘴巴却像在说话,比手划脚忙得不可开交,甚至还能感受到它的愤怒。
“术魂?嗯,我本就不喜欢动刀动剑。”褚玉霞不无骄傲的说道。
现在的修为她可是试了好几回才养出只听命她一人的术魂,它们没有生命,很单纯,一次只能专心一意的做一件事。
“你新练成的?”她还有什么不会的。
“快半年了,这是阿纸。”算是慢的了,现在的能力也就只能做出一个来。
术魂守阵,不被邀请的不速之客无从进入。
“你让它做了什么,为何它看起来这么累?”三寸高的纸人腰是弯的,后背微驼。
褚玉霞略显心疼地抚抚疲累不堪的小纸人。“先让我问问它查到什么……嗯,很黑,被攻击,以水为刃,人称玄公子,二十五上下……姓玄?还是名字中有玄?”
玄冥。
脑海中突然跳出令褚玉霞心惊的名字,她八风吹不动的神情微微一变。
玄冥被认为不祥之神,人面鸟身,两边的耳朵上各悬一条青蛇,坐骑为一条双头龙,长相颇为怪异,据说它专在人界散播瘟疫。
黎暮辞苦寻许久都不曾碰上,怎么如此简单就让她给碰上了?
“怎么了?你的表情不太对劲。”黎暮辞移步来到她身侧,一手扶住她玉肘。
“我可能帮你找到它了……”尚未确定前,她不想吓到自己。“阿纸说那人很神秘,它只看到他的背影,刚要靠近就被发现,那人一扬手,一道水柱朝它一射,它根本闪避不及。”
纸最怕两样东西,一是水,二是火。
“这纸人还真的有用。”这倒是省事了。
褚玉霞将受伤的纸人收回袖中,秀发一扬如瀑散落。“师兄,夜深,你可以走了。”
赶人了?他嘴角轻扬,信步走回榉木雕海棠花纹架子床,一躺,神情闲适的两脚平伸叠放,背往后一靠。
“不早了,快上来躺一会儿,很快天就亮了,没睡饱的你火气很大。”
饿和睡是她情绪起伏的两大主因,没吃饱,她会冷着脸瞪人,瞪得所有人面露惧意,若睡到一半被吵醒,这一天谁都别想太好过,稍有一丝声响,立即一记眼刀射过去。
瞧!黎暮辞对她的脾性多了解,每一片顺鳞、逆鳞在哪里都一清二楚,他不能拿下她还有谁办得到。
“师兄,你都火烧眉毛了,未免也太自在。”凭什么她的床要和他分享。
“师妹,你怕和我同床而眠吗?”他笑得和煦,俊美非常。
妖孽。她一啐。“不要用激将法,我不吃这一套。”
“你睡里边还是外边?”他含笑扬唇。
“外侧。”一回答,她便懊恼话说得太快,总感觉他们同塌而眠是常事?
他真是太奸诈了,用话钓她。
黎暮辞无讶也无异议的移位。“姑娘家夜里多有不便,我能体谅。”
“体谅什么?”她最想做的是踢他下床。
“频尿。”他暗指她屎尿多,睡外侧好及时找到恭桶。
闻言,褚玉霞有些想杀人。“睡过去一点,不要占位,我不喜欢被人困住的感觉。”
不喜欢被人困住……莹莹珠光中,黑眸了悟地一闪,他知道该怎么困、住、她。“师妹,你平时都穿这么多衣物入睡吗?不觉得浑身被绑住,不太能喘得过气?”
“不、觉、得。”她为什么要在男人面前脱衣服,她喜欢合衣而眠不成吗?他管得太宽了。
“那就希望你有个好眠,我向来体热,不习惯又是衫,又是袍的热得难受。”先脱哪一件呢?
一阵窸窸窣窣的宽衣声,听得想故作无视的褚玉霞很烦躁。
“你有完没完,到底要脱几件?”她的耳朵快受不了了。
笑声低得像在轻喃。“别急,最后一件了,师妹等得心慌了?慢慢来,我裤腰带快解开了。”
“你解裤腰带干么?”他怎么能无赖之举学得十成十,或者这才是他隐藏不显的本性。
褚玉霞觉得她的身子一直热起来,属于男子的气息不断飘近,她以为与师兄们在相处久了,不会介意与男人同床,实属平常,男女同处一室不一定非要发生那种事。
可是她的身体却不受控制,敏锐地感受到床的另一侧传来的温度,一阵阵散发着阳刚的气味。
“腰带上的不弃铃扣硌到腰肉了。”一说完,他丢出月白色中衣,身上只着一件单衣。
“你……”好,他玩上瘾了,想踩她的底线,她陪他玩。“小哥哥,是否也希望霞儿也同是一丝不挂?”
黎暮辞眯起眼。“师妹,我此时的定力不是很好。”
“所以?”她转过身,一手撑着头,媚眼轻送。
“不要勾引我。”他定力真的很差,尤其是此情此景,莹白珠光下,她美得让人全无招架之力。
“我勾引你?!”他在说什么鬼话。
“而我乐于被勾引。”额头渗出微薄的细汉,他握住她想甩开的手,覆上他的狂跳不止的胸口。
褚玉霞再也不敢动,内心暗骂:变态、暴露狂,该死的妖孽!
“你在看什么?”
“看人睡觉。”
“睡觉有什么好看的。”无趣。
“睡的是两个人。”
“喔,两个……什么,两个?!”这……好令人好奇啊,定是有大事发生了。
“哎呀!好痛,跳不上去。”是它腿短吗?这窗户有这么高吗?
“你傻呀!小白,也不瞧瞧你现在是兽形,你变成小孩子的模样,搬来一张小凳子不就可以看到了。”快,别打扰他,好让他看看戏。
小白不高兴一瞪。“根本就有一堵墙挡住,撞得我好痛。”小爪子成拳状,揉着发疼的狐首。
“嘘,睡美人……”文步奇搓了搓手,难得小师父没早起。
蓦地,他打了个冷颤,感觉两道冷冽的箭光朝他额头一射,冷汗莫名地冒出来。
明明是朗朗大晴日,鬼魅猖狂不了,他无端的寒意钻骨为的是哪一桩?
一人一狐面对面相望,在屋外朝内趴在窗户上,不住地向里头眺望,可是这一对难兄难妹什么也看不到,两双好奇和焦虑的眼睛只瞧见被褥下隆起的两座小山丘。
先强调,不是同盖一床被子,而是两条被褥,各盖各的。
第79章 晨起的暧昧
“文道士,你在看什么?”一道偏冷的声音从文步奇身后响起,不是刻意的冷,而是本质如此。
“看美人海棠春睡。”春光无限好,只是距离太远,看不清楚,教人万般遗憾又扼腕。
“主人早下了禁制,从外头无法一览全貌,以防宵小窥视。”文道士不会在偷看主人睡觉吧?
文步奇不免埋怨某人戒心太重,多看一眼也不会少块肉。“小师父未免小气了点,美丽风景就该与人分享……呃……”他猛地抬起头,有些尴尬的看着将曳。
“这句话你若有胆对主人说,你往后的伙食我全包了。”人活着争一口气,他是有色无胆,鬼都比他争气。
呋!当他和猫一样有九条命吗?再给他借个五百年寿命也不敢冒犯那女罗刹,他承认他没胆,他怂。
“要进去吗?!”将曳问。
文步奇一听,两颗眼珠子亮得很,他还装客套,温文儒雅的柔声问:“可以吗?将小弟。”
鬼的容貌通常提留在死亡的那一刻,当然也能自行变老变小,可是将曳壮年战死沙场,早断了对尘世浮华的留恋,心如止水为鬼奴伺候收留他的褚玉霞,愿以鬼身追随左右。
不过在褚玉霞日日灵丹妙药的富养下,他的面容有少许变化,原本干蜡容颜摇身一变,宛如二十来岁细皮的白面书生,看来比文步奇还要年轻几岁。
喊声弟弟也不丢脸,将曳越「活」越年少,貌若潘安,清秀雅致。
他一脸好笑的点头。“有何不可,我正要给主人送餐,这个时辰主人也该饿了,她最不禁饿。”
一想到那丫头一饿肚子就找人撒气的凶悍样,不自觉缩颈藏肩的文步奇寒颤骤生,蹑足而行。“要不,将小弟你先行,在下帮你端……呃!在下细胳臂、细腿,怕是帮不上忙。”
只见将曳两手端七大盘早膳,每一盘都满到尖成小山,他不觉重,姿态游刃有余,走得沉稳。
若换成文步奇怕是端了两盘就气喘吁吁,难怪他连忙打退堂鼓,很是装模作样的自曝其短,不做太劳力的活。
小师父说了,道士不是蛮力取胜,用的是脑子。
“主人,来膳了,你要床上用还是下床梳洗后再用膳,奴帮你拧巾子净面……”将曳无平仄起伏的声音忽然打住,冷冷的面容罕见的浮现惊慌。
一只男人的大手拉开落了一半的床幔,修长润指优雅地撩挂床头边的浮雕银勾。
纱幔后露出的那张面孔令他差点惊愕出声,但很快就冷静下来,若无其事的摆餐,神色如常。
“给我来挑帕子净净手,你家主人昨晚折腾得紧,累得没法起身。”真是愉快的一天啊!
“是的。”将曳听话,平静的送上干净手巾。
他眼观鼻、鼻观心,目光低视,无视他话中令人想歪的暧昧,而黎暮辞的用意便在此。
弄假成真。
“弄点滋补的灵丹汤水来,她现在需要的是养足气血的炖品,女人需要什么滋补,该用什么为你主人补身应不用我多言。”越说越是暧昧。
将曳一顿,面色困惑。“是的,但你……”真的不怕死吗?依他对主人的了解,他的麻烦不小。
果然,下一刻,某人就发飙了。
“是什么是,随便两、三句话就唬住你了吗?他是谁你不知道?天生烂肚肠的黑心人,口蜜腹剑,佛口蛇心,他的话能信猪都能上天了。”一个个都是傻的呀!被人耍的团团转还不自知。
殊不知褚玉霞一言成真,日后她还真的看到一只飞猪天上飞。
“主人晨安。”将曳和平常一样行礼,恭敬顺从。
“不安,你没瞧见这只厚皮的妖孽杵在这里吗?主人的心里火冒三丈,想把他架在炉上烤来吃。”她等了身前这不要脸的男子一眼,啧,又被他算计一回,简直有辱她的声誉。
“那奴这就去取来烤架,主人的蘸酱要加花椒还是芝麻,火烤的熟度为何?”将曳对主人的发话从无怀疑。
“等等,回来,我随便说说你还给我当真,你几时看过我有吃人的行径?”天哪,她的头好疼。
走到门边的将曳又走回来,越过笑得捧腹的文步奇。
“师妹,你有个忠心不二的好仆从,真是不错。”一板一眼的耿直颇令人发噱。
主人杀人他帮埋尸,主人喊烧他去放火,主人说跳,即使是万丈悬崖他也毫不犹豫地往下跳。
褚玉霞火大的一瞪眼,玉腿一抬就想踹人。“立即、马上、刻不容缓、麻溜的下去,不要劳烦我多费气力,这会儿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你!”
“你确定?!”温润面庞笑得好不惬意,却给人一丝不安好心的感觉。
“当然确定,你给我滚下床……”被褥一掀开,褚玉霞连发怒也媚到酥人的软嗓硬生生截断,她又飞快的盖上被子,脸上一抹动人的潮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黎暮辞的上半身是光溜溜地不着存缕,裸露于外的胸膛十分结实,是常年修炼的结果,下半身只着一件博得透光的亵裤,印得肌肤若隐若现。
褚玉霞没尖叫是她太错愕了,一直以来黎暮辞在她眼中就是十来岁的少年郎,布料今日乍见他刚硬的男人体魄,蓦然惊觉他已不是个毛头小子。
他已经长大成人,是个不容忽视的大男子。
“你们在干什么?!”女子的尖锐叫声又快又急的传了进来,是赵颖。
“他们在床上。”某人很好心的解说。
“我问不是这个,是他们……他们怎么可以……”不,不是真的,她不是和朱哥哥订亲了吗?怎么能如此,一定是她看错了。
“行不道德之事?”某人好意再度补充。
赵颖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双眼喜悦的敞亮放光。“你这女人真是不要脸,你勾引我的男人,现在你又……你又……你真是个狐狸精,不要脸!”
“错了,这儿是我小师父的闺房,是某个下流的登徒子半夜翻墙偷香窃玉,可怜我羸弱的小师父是被威逼就范,女人家的清白毁在万恶淫徒手中。”这才是事情的真相呀!
“你闭嘴!”
“住口!”
“少说一句。”
几道声音同时一扬,有愤怒、有恼羞、有语带笑意,三个人三种神情,某人……不,文步奇被吐了一脸唾沫,他犹不知死活的火上加油,乐陶陶地开口。
街头巷尾的三姑六婆该找他结拜,他这八婆爱凑热闹的个性,有成为她们「闺蜜」的潜力。
第80章 赵颖入魔
“事已至此,也好,你们也用不着遮遮掩掩,生米都煮成熟饭了,要不咱们该办的就办一办,请各位节哀顺变,家属答礼和幡幛……啊!谁打我后脑勺!”有人偷袭,快抱头自救。
“文道士,你在胡说什么,一桩好好的喜事被你说得不伦不类,你赶紧算算还有几年好活?”闻声而来的朱有财提醒道。
“哎呀!怎么是你……咦?司徒公子、陈县令、陈夫人你们也一道来看戏……呵呵,大家起得真早,东家有事,不便招待,有劳各位稍候一会。”呼!好冷,哪来的一股阴气森森。
文步奇往后一瞥,正对上黎暮辞寒冽双瞳,他暗呼苦了。
“我不管,朱哥哥你来得正好,你看看她真是不知检点,就是骚货,不要脸,与人偷情。现在你不能有负于我,我们的婚约还作数,况且我昨晚已经睡在你的屋里,朱哥哥不能不娶我,我才是你的妻子!”赵颖一脸得意,甚至不惜自毁名节也要达到目的,她已经豁出去了,不管不顾别人如何看待。
被指为情夫的黎暮辞笑若春风,已着完衣的他光采照人,明润如玉,透逸出尘,俊俏的让人移不开视线,就连赵颖都双眼发直。
他越是笑,越是危险。
一旁不作声的褚玉霞已经感觉到他的不高兴,周身散发寒气,就是不知他是因何不悦,难道是因为赵颖对她恶言相向?
“小子,你怎么说?”司徒雅出面主持公道。
“我是文人不是莽夫,哪来的精力,又不是是女人都要,况且我昨夜可是宿在黎仙君房中。”
他的话意很明白,一个人哪能分处两屋,定是赵颖胡诌。
“你……你胡说,你明明和我……做了那事,还说要娶我为妻,我有……床单上的落红为证……”赵颖心急红着脸,大声地说出私密事,把女子最宝贵的颜面往地上丢。
“赵姑娘你有脸不,这话休得胡说!”朱有财这下气急了,怒声一斥。
泰然自若的黎暮辞扬手一抽,一条带血的被单出现在地上,从容不迫的展现上面的斑斑血迹。“赵姑娘说的可是这个?就这小儿伎俩,要做就做得真真的,哼,朱砂?好歹做得狠心点割点真血吧。”
东西一拿出来,众人没有不傻眼的,包括褚玉霞,他这人狠起来还真是教人不得不佩服,连姑娘家的脸面完全不给,直狠狠的给人家打脸。
“你……你们……我不相信、不相信……朱哥哥不可以让他们如此这样对我,我已经是你的人……”为什么,为什么大家都向着那个狐媚子,地上的被单好刺目,好刺目的红,她想杀了那贱人,好想杀、好想杀、好想杀人……
为被人察觉,黎暮辞唇角微勾,黑瞳中隐隐闪着红光。
一直被人忽略的小白很沮丧,它幻化成人身却留着尾巴,自个儿跟自个的尾巴玩。
蓦地,它感受到一丝不寻常的波动,小耳朵忽然竖直,前前后后地一掮一掮。
“小心,她入魔了……”
一道紫衣掠过,漫天符咒飞出,瞬间如同一面墙,黄光中阵阵银白闪芒直射而出,刺目的光墙将笔直冲撞而来的身影弹出。
重重往后一摔的赵颖嘴一张,吐出一口血,那血不是鲜红如艳,而是腥黑如墨,黑血落地像是活物,居然还会不规则的蠕动,试图向前爬行好求生,不久猜慢慢平寂。
着了魔的赵颖憎恨着媚态天生的褚玉霞,她被嫉妒、怨恨、不甘、悲愤等种种阴暗情绪侵蚀,觉得自己大好的姻缘路是断在褚玉霞手中。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褚玉霞,杀!杀!杀!心里有道声音不断的催促,让她深信不疑只要杀了碍事的人,朱哥哥就是她的,他们会是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
因此她毫不犹豫,全无顾忌地听从心的使唤,她不在乎自己会不会受伤,以命来相搏。
赵颖用着豁命的力道横冲而去,腰间的长鞭往手上一卷欲击出致命一击,瞬间可怕的撞击声冲击众人的耳膜,她再度被弹开,任是寻常肉体经其一撞,就算不成残也重伤。
但已染上一身血的赵颖竟有余力再从地上爬起,以手背抹去嘴边的黑血,无事人一样地往前走了几步,她两眼红得不寻常,是赤红色,瞳仁诡异地拉起,像是猫眸。
旁人瞧不见,身为修仙者的褚玉霞和黎暮辞却一眼就能看见她周身有一团薄薄的黑气围绕,是引导她走向罪恶深渊的原因。
“滚开,不要挡路,我要杀了她,那她杀了,朱哥哥就是我的……桀桀桀……我的……我的,杀了她……杀了她——”血,鲜美的血味,她要喝血……
理智已失的赵颖分不清敌友,被朱有财的冷漠对待及黎暮辞一阵伤人的言语刺激后,空前绝后的绝望袭卷而来,她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把心爱的男子推得更远,让她的心痛到麻木了。
她知道她失去他了,可是她不甘心,不甘心呀!为什么他不要她,他不能怜悯地施舍她一个眼神吗?
好痛,身体似乎快要裂开了。
他们让她痛,她要让他们更痛,一报还一报,她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息得到,她要用自己的血毁掉他们!
“师妹,你退开,不要动手,让我来。”黎暮辞一闪身,把褚玉霞护在身后,浓眉紧蹙,赵颖身上的黑气他十分熟悉。
最恨别人挡在面前,阻碍她视线的褚玉霞不悦地伸出粉色纤指戳他后背。“你应付得了吗?不要逞强,她针对的是我,你别来碍手碍脚,妨碍我施展。”
他轻笑。“师妹,你一向低估我,不知我深浅,身为你的师兄,被我师尊独具慧眼纳入名下的亲传弟子,我的资质能差到哪去,你总得给我机会在美人师妹面前表现表现。”
“你想护她?”那句「美人师妹」让她又羞又恼,心口涌起难以名状的情绪,沉甸甸地。
“她现在还不能死。”
“请褚姑娘手下留情。”
“请留她一命。”
发声的除了黎暮辞,意外的还有在场的司徒雅和朱有财。
第81章 疯癫
“理由?”入了魔的人是回不到原来样子的。
褚玉霞来了兴趣,一个入了魔的女子为人前大家都冷眼对她,没想到一入魔这会倒是吃香了。朱有财求情她理解,就算再无情意,也好歹是个老相好的情份,但是……这两位?
“因为她父亲是南城郡守,手握二十万铁甲骑军。”天道自有轮回,他不能逼其提早表态,以免王都城中局势有变。
“你呢?”司徒雅说的她接受。
“她身上的魔气我需要确认。”黎暮辞很平静,话没说太多。
思忖了一下,褚玉霞将已抽出三分之一的灵火剑推回剑鞘。“别太丢人现眼,她的罩门是眉心的灵窥处。”
“知道了。”大掌一送,他将褚玉霞轻轻推开。
浮在半空的咒文骤然一落,在落到地上时,地面形成一张网似要将所有逃开的东西网住,咻地一收紧,咒文如同大鱼般,一张一缩慢慢的回到褚玉霞手上,叠成一叠方方正正的,没有一张不整或破裂。
咒文形成的墙一消失,防护屏障也失去功用,双眼红似血的赵颖再度举起带刺银鞭,啪啪啪地甩动,她盯紧每一个会动的活物,全身散发肃杀的气息,绝不留活口。
长鞭一挥,破空声立至。
黎暮辞回身一抽,长剑削向鞭身,兵器的交缠发出扎耳的铿锵声,长剑毫发无伤,鞭子却缺了一角,一撮乌黑发丝接着飘落。
“你……你竟敢削了我的头发,我母亲说过最漂亮的青丝,你居然一剑削了?!不能饶恕,不能饶恕,朱哥哥说最喜欢我的黑发,你却毁了它!」
赵颖已经不太认得出人,就连意识都不清了,她身体四周的黑气越来越庞大,逐渐凝结成雾状,挣扎着要成形。
“赵姑娘,我是朱有财,你清醒点,你在南城的父兄正等着你回去。”见了魔化的赵颖,朱有财急了,以她父亲对她的宠溺,她不能命丧庆阳县。
长鞭欲挥又收,她面露困惑。“你是朱哥哥?为什么你的脸好模糊,我看不清楚……不,你不是我的朱哥哥,你和那些人串通好来骗我。大丫、二丫、翠花,她们都被捉走了,好恶心的一群男人脱光她们的衣服,趴在她们身上……别哭了,大丫,我救不了你……”
她救不了,她的侍女们哭得好难听,好多好多的血从两腿间流出,不,她要逃,必须逃,逃得远远的,她不要像她们一样那些臭男人扒光衣服欺负,毫无尊严地压在腥味冲天的黑泥上,被一个接一个男人凌虐……
她甚至还看见其中只有一只眼睛的有条长尾巴的男人低身咬住翠花的喉咙,咕噜咕噜喝着喷出的鲜血,神情十分愉快的伸出三尺长的舌头舔唇,甚至之后再一口咬掉她的半张脸嚼着。
“你们都去死,去死,死光了就不会伤害我,朱哥哥,我美吗?快来娶我,我们会和和美美地在一起,共度一生……”赵颖毫无预警的目光一冷,一手拉起鞭尾做绳索状,想套住专心护人褚玉霞的颈项,想要将她一举勒毙。
见状的黎暮辞也不再手下留情了,长剑前挺挽出数十道剑光,将银蛇般飞窜的鞭子削成无数细屑,十尺长的银鞭顿时只剩下不到五寸的鞭身,柔软无力的垂落,再也逞不了威风。
“诶,你行不行呀,你要拖拖拉拉到什么时候,我还没用早膳呢,你想饿死我是不是。”褚玉霞一饿就容易激动,忍不住灭魔。
黎暮辞闻言,叹了口气,飞快利落地出手,剑尖轻轻刺中赵颖的眉心。
剑回抽,令人拧鼻的腥臭从赵颖两眉间逸出,她往后一倒,周遭的黑气迅速退去,其中一缕黑气被黎暮辞飞快收入手中。
“哼!你在婆妈什么,一剑穿透了一了百了,你还在那里磨磨蹭蹭地,她就算不死也是废人,活着跟死了没两样。”时而神智狂乱,时而如同疯癫,还会想食人。
褚玉霞扬手一挥,催动咒语,一条困魔绳从她指间滑出,似有生命的爬上已经痴傻赵颖的身体,一圈一圈绑得死紧。
“她的将来如何不由我们做主,我已经让陈知县派人到南城知会郡守一声,南城方面会来人接走她。”烫手山芋一丢出便与他们无关,妖魔肆虐,她能活着便是万幸。
赵颖无法说出事情的经过,但她确实受到妖魔控制入了魔障,这一切都是她私自离家造成的,怨不得人,赵庆良的纵容才是害女儿遭难的祸首,他想找人径罪也无从怪起。
对于以男为尊的昭王国而言,女子的地位相当低,少有几人能与男子相抗衡,即便少数为官也只是入宫当公主、嫔妃们的陪衬,握有实权者少之又少,品阶也不高。
因为男权社会的不公,姑娘家的出路唯有嫁人一途,嫁得好不好在其次,最重要的是新婚夜的落红,若无那几滴点点殷红,嫁人夫家也只有受苦的分,人人都能以不贞之名踩上几脚,受人唾骂甚至是失宠,被休离,最糟还会被浸猪笼,所以赵颖才会被激得疯狂。
“你松了口气吧?终于给你解决了令人头大的麻烦,以后不要再拿我当挡箭牌,否则我直接灭了你无子无孙。”褚玉霞意有所指的看向朱有财下身。
“一时夫妻百日恩,你舍得……”见她冷眼一瞪,朱有财识相的把嘴闭上。“我、我闭嘴。”
“这是怎么回事,庆阳县竟还有魔,难道是仙君们上回警告的还不够彻底?”陈茂实紧张抓着自己的夫人。
褚玉霞不解释,反倒对着黎暮辞问道:“你手上的伤如何?”她都看到了。
他手掌一翻,虎口处有道寸长的伤口。“不疼。”
“是不疼,你倒是个狠心的,让自己受伤对你有何好处。”血都流成那样了,还跟她说不疼,是想要她内疚不成?看护徒弟不当。
“这样的小伤能得师妹心疼,手废了也是值得。”她的心眼里只能是他。
两人同室同寝,众人面前名分已定,她跑不了的。
褚玉霞听出他话中之意,顿时有怒火中烧的感觉。“凭什么我非心疼你不可?!”
“因为你脾气差,我性子好,唯有我能容忍你的离经叛道、洒脱随性,你找不到比我更了解你的人。”他们是天生的一对,注定要彼此相守一生,谁也拆散不了。
“你性子好?分明是阴险小人……”装什么君子,他的肚子一剖开,流出的肯定全是黑水。
地上躺了个人事不醒,五花大绑的赵颖,屋子里满是脸上堆笑的看戏人,他俩还能旁若无人的嘴上较劲,这不是前世相欠债的冤家是什么?众人心里如是想。
第82章 玄冥
“越吵感情越好。”陈茂实拉着自家夫人的手乐呵呵的笑着,他乐见这两位仙君能早日修成正果。
“谁跟他感情好,陈县令你可别吓我,我们说不准是宿世仇人。”楚何夕刻意强调「宿世」,表示是上辈子的仇敌,化解不了,山崩地裂也不会令天地合。
她可不能老牛吃嫩草,一趟历练就霍霍了人家少年郎。
黎暮辞在一旁含笑轻语,“玉霞师妹这是难为情、害臊,大家就别逗她了。”
褚玉霞害臊?!
这才是天大的玩笑吧!听闻此言的人忍俊不禁,为他的袒护感到一丝欣慰,他真是会疼小姑娘的好男儿。
所有人都偏向擅于表面功夫的黎暮辞,虽然他人前人后两张脸,可是从心底深处涌出的情意并不假,明眼人都看得出他的感情有多深,唯有迟钝的某人还在逃避,不肯承认芸芸众生中,他始终是她心中的灯火阑珊处。
“呵呵……姑娘家脸皮薄,大家就不别再提了,不过……”
司徒雅尚有下文,一阵莫名的风呼呼从窗外卷入,一只隐约可见的风手卷向他,风手抽回,司徒雅竟也跟着被卷出屋外,而且外头突然下起骤雨,哗啦啦的雨幕阻挡了众人的去路。
才眨眼功夫,被卷屋外的司徒雅人就不见了。
“你就是玄冥?”楚何夕以术法驱走泼天大雨,如瀑布般的雨幕瞬间一分为二,从中开出一条通道。
黎暮辞及其他人在未反应过来,就被她禁于结界之中,自己先行一步。
半空中传来醇厚的笑声。“哈哈,挺有本事的,小丫头,哦?不,真有意思,化神修为?好像也不对……好好好本神已许多不曾遇到如此有趣的事,你让本神很开心。”
“你既不是妖,也不是魔,更不是幽冥地界的阴官,为何要插手人间事?”她以话套话,试探。
“人间事?”朗笑声又起,却又带了一丝不屑的恶意。“在人界不行人间事又该行何事?老天总自诩万物之主,你说这人道乱了,天道犹在吗?神也不是无所不能。”
“那你去别处捣乱不成吗?天、地、人有三界,天外天虚空万万界,你挑最弱的一个是恃强凌弱。”像大人欺负小孩,不公平。
“……天地负我。”
“那就上天去寻,下地去找呀!宁可我负人,不许人负我,谁欠了你就找谁讨债。”
“宁可我负人,不许人负我……哈,丫头,本神正在做呢。”谁说天命不可违,总要一试。
“你……”让妖魔横生,天下大乱,逆行倒施,全是天地负他吗?
一身墨衣男子忽从后踏入,他不着痕迹地将天生胆大的少女护在身后。
“阁下欲将司徒雅带往何处,人命脆弱,愿以己身代替,望阁下能将他送回。”
云层中一声冷然的嗤哼。“哼,无趣,自顾不暇还妄想求情,你这条命本神十五年前没取成,如今你自己送来,也该是时候了。”人界最好再乱一点,让那些自以为是的天官神明手忙脚乱,后悔曾做过的一切。
“我不畏死,只求死得坦荡,但你想拿走我的命,可不一定顺心。”
“大话。”
一波冷冷的大水飞速如箭矢直射,眼看着就要射中黎暮辞,水箭却在触到他鼻前时忽然像撞上大石头般散开,落到地面淹及足踝,随着地势高低而流出屋外。
“对孩子使用无上力量,你可真了不得,神有什么了不起,我们虽是蝼蚁,但蚁多咬死象,你再强大也有弱点,赢不了你也要恶心死你,我们有的是不要脸。”楚何夕眼疾手快取出一枚赤炎丹,水火相克,杀不了,但能重伤。
“区区一枚赤炎丹就想伤了本神。”玄冥嘲笑。
楚何夕被激到了,从她从空间戒指里倒出金丝银织袋,小小的袋口一拉开,钉钉铛铛倒了一地,金光四射。“通天神火柱,五火七禽扇,九龙神火罩,琉璃灯,玉虚宫灯……你说这些火够不够炸飞半个你?你是神,但并不是不死之躯,寿与天齐没你的份。”实在不行那就用她的神火了,可是这个火一出,她不在天虞门的秘密也就藏不住了。
神的生命也有极限,只不过比别人活得长寿一些。
这一次沉寂了许久,忽然众人感觉到一股千斤顶的压力由上往下,几乎压得人站不住脚。
“丫头,你护不了他。”
“护不了也要护,我这人很固执。”越是别人说不可能的事越要做给人看,她赌上一身傲气。
人争一口气,佛拿一炷香,况且这少年可是她的小徒弟,自然护短。
“哼!小子,你是还真有艳福,可惜……可惜囖……呵呵,真是两难的抉择,你们两人只能活一个,咱们王都城再见。”
“只能活一个……”黎暮辞语轻如絮,细细咀嚼,此景此话如前世,再遇一场还是会刺痛他的心。
蓦地,一阵带着水气的凉意拂过,令人胸口快爆开的压迫感顿时消失,让人忍不住大口吸入清凉气息。
窗外一片朗朗晴空,无风亦无雨,地面上并无半点潮湿,干得尘沙飞扬,连叶脉上都没有丝毫残留水珠。
方才的情景就像作梦,可五官触感却又真实存在。
“玉霞师妹,我猜他必是将司徒雅带往王都城去了,我先行一步,这一次你就不要去了,在这等我,等事一了我再回接你,我们一起回天虞门。”她为他做得够多了,他不想让她陷入永无止境的凶险中。
“没有我你确定能顺利到得了王都去?沿途的妖兽斩杀,你不死也累掉半条命……呕……”
一口血倏地从楚何夕口中呕出。
“玉霞师妹,你怎么了?!”望着忽然一软的身子,黎暮辞飞身急忙接住,顿时慌了,脸色凝重地宛如有人挖走他一块心头肉。
将曳急忙回屋,赶紧取出一颗正气丹让褚玉霞服下,丹丸入喉化开,舒缓的沁凉让她轻吁了口气。“我没事,气淤于胸罢了。”
“你这样教我如何放得下。”黎暮辞轻抚着她墨般的青丝,眼神中流露出不舍与心疼,和教人不能忽略的柔情。
“无碍……师尊和师兄们都说我的命很硬,能活得比他们长,师尊都能活百千岁,做徒弟的不能比师尊短命,否则视为不孝。”她脸色虽虚,可气势却不弱。
第83章 火烧来福酒楼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再说一遍。”曾面对尸堆成山,血流成河仍不改色的黎暮辞,此时却脸色阴沉,咬紧的牙根从抿直的唇线发出极冷的声音。
躺在大床上翘着腿,大口吃着男人递到嘴边的蜜梨,楚何夕有恃无恐。
“好话不说第二遍,下回耳朵灵通点。”
“放火烧酒楼叫好话?没想到你耍起坏,竟比魔还可怕,你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他气极反笑,抚着纤细雪颈差点用力一掐。
大惊小怪。“我烧的可是妖怪的大本营,我让阿纸找了许久才发现来福酒楼地底有个深及百丈的妖窟,里头足足躲有上千头只妖怪,若是让它们上了地面,庆阳县肯定一夜成废墟。”
“你有没有想过你烧死的也许会有平民百姓,他们只是进去喝杯酒,用个膳,三五好友聊聊风月事,却无端死得冤枉。”黎暮辞善意提醒,他与师尊约定过不滥杀无辜,凡事以人命为主。
没想到口头上才应允他,可一转身却又将他的叮嘱丢向脑后,左耳进、右耳出的阳奉阴违,照样依她想做的去执行,从不曾知会他一声,最后再把残局留给他收拾。
以往她杀的是为害百姓的凶妖,不论手法如何残戾,他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她去,以为她会有分寸。
可是根据他的探查,上千具的尸骸中有人的焦尸,而且是生前被烧死,表示他们未来得及逃出,惨死火中。
“冤枉?”朱红色唇瓣发出嘲弄的嗤声。“我让文步奇和将曳假意闹事,把真正的客人全赶走了,你们发现的尸体是之前被捉去的失踪者,不用我说,以女子尸骸居多是吧?”
“你的手法太粗暴,女孩子家怎么如此,要做也该让我去。”不满的是她没有带着他一起。
“天真。你以为入了那妖窟还能是人吗?粗暴?给他们留了躯体算是好的了,你自己去把胸口剖开看一看,都是没有心的。”那些人已被魔化,虽有人性却身不由己,只本用来孕育魔种。
他看过,确实那些烧焦的尸体都是无心的,他们的心……被取走了。
“我还没那么凶残,连无辜之人也杀害,要不是真救不了,我也不会引天火入魔窟,一网打尽。”若是被一举脱逃了,上千头魔兽四面八方攻来,只有两只手的她也招架不住。
送死的事谁会做?她斟酌再三才决定动手,未免被玄冥发觉,至少起码损失了四、五百颗妖丹,心痛呀,她都未能取得,忍痛割舍。
黎暮辞无奈地轻叹。“你做这件事应与我商量,你应当晓得我正在调查来福酒楼。”
一把火烧断了所有线索。
“你做你的、我做我的,两不冲突。”他找他的线索,她杀她的妖怪,各自为政,互不相干。
瞧她说的,活像她做的才是正事,而他不过打打酱油,捡她扔下的。
“我查到有意思的事情,这来福酒楼还真是有趣。明面上和昭王国二皇子走得近,以取之不尽的财力支持二皇子夺嫡,可是私底下却提供三皇子那边的人马军需和粮草,让他有能力和二皇子相争。”
“你是说有人想让他们打起来?”这么做的目的为何,出钱又出力却得不到任何好处,谁会笨得不求回报……
不,一定有他要的,只是谋划者藏得太深,只能且走且看。
“目前局势并不明确,那人像是局外人,同时也是下棋的人,把人当成棋子下在该落子的位置。”还强横地不许自行移位,每一子,每一步都得按照安排的路数走。
吃完一盘蜜梨的楚何夕又啃起香蕉,神情个意。“哼,你跟玄冥都是同一种人,心思拐了一弯又一弯,绕来绕去又是九转十八弯,当然没人猜得到你们心里在想什么!”
因为他不让人看见,隐藏起来,久而久之,别人真的看不到他了,他们只瞧见他愿意给别人看的一面。
“玉霞师妹这是在埋怨我吗?”黎暮辞修润长指在莹嫩雪颈处徘徊,轻轻揉拈玉坠儿似的软嫩耳肉。
“师兄,不要以为我小就调戏我,别得寸进尺。”她拨开他欲往下滑的大掌,对他屡屡有便宜不占便是吃亏的心态感到很无语,小狼爪子终于露出来了。
黎暮辞笑了笑。除了他,世间有哪个明理的男子能纵容她离经叛道的种种行径,并能理所当然的接受,宠着她、护着她、替她挡去外界的世俗眼光。
当人太过于在意另一个人,那么离爱上那人就不远了,而她已在他心底早已生根发芽,成为剪不开的藤蔓,死死缠住他。
楚何夕若有所思,自第一次同床共眠后,他就几乎把她的房间当成他的,三不五时就跑来睡,某一夜他们又吵了,几乎吵了大半夜,但是也说了不少话,当时她只顾着恼怒并未多想,只当他又和平常一样用话毒她,口是心非的全为戏弄。
可是自从那玄冥出现,根据黎暮辞这几日越来越明显的露骨表现,他的相护、他眼底的深情都令人无法逃避,她开始正视一直以来避而不谈的男女之情,聪慧在人之上的脑子有了这方面的运转。
于是乎,她想了又想,也算想明白了,她越看黎暮辞这少年越顺眼,从她身边的男人来看,的确是他最为出色,虽然心思缜密,狡猾得有如泥地里善钻的黄鳝,可不能否认的,他是最懂她的人,能包容她世人所不能容的任性。
不过,可惜了,师徒有别,她不能为老不尊,生生祸害了一个有大好未来的少年。
“有香不窃,有玉不偷是傻子,软玉温香在怀,不碰不触不摸对不起自己。”
黎暮辞为自己的无耻给了合理的托词。
“你不担心司徒雅的安危了?”就算她表现得闲逸,但眼下因连夜赶路而生出的暗影,就知道其实她没睡多少。
因为她术法再精进,可还是无法御剑飞行,黎暮辞只能随她雇了辆马车,白日是云流赶车,到了夜晚换成将曳,除非真的受不了下马车走动走动,不然他们大半时间都待在马车上。
第84章 再回王都城
夜色静谧似水。
王都城荒郊的废庙里,一个玄衣金丝绣纹的少年背对着门站立,他双目紧闭,夜风自敞开的庙门与两旁的窗扇徐徐而入,在这早春的夜里,男子面容的寒意,比这夜晚的寒风还要冷,但他的双眼闪着妖艳诡谲的红。
当外头的虫鸣声顿止之时,少年的手终于动了一下,袖中一缕黑气缓缓飘出。
黑气飘落在地,渐渐散去,确实一名狼狈虚弱的男子跪拜在地,他拜的,是背对着他的少年。
“少……少主……”男人声音颤抖,心在狂跳著,比被强盗追杀还要来得胆战心惊,因为眼前这拥有诡谲气势的少年,是他们的魔族少君黎暮辞。
黎暮辞紧闭的眼猛然张开,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势让人畏惧不已。一个回身,一道强风吹袭对跪在地上的男人而来,下一瞬,他干裂的下巴就被少年给紧握在手里,捏得他发疼不已。
“哼,还知道你的主子是谁?现在,告诉我,你为何成这幅样子?”他的声音乍听之下是温和无害的,但是却让唐天如同风中落叶一般瑟缩起来。
唐天急忙将自己如何遇上赵颖,自己为何变更这般窘迫模样的事情,一句不漏的如实说出。
“少主,事情就是这样的,我……都,都是大皇子逼我的,赵姑娘的事都是他和那叫玄冥的逼我这么做的。”他知道眼前这人虽杀伐果断,手段残暴,但不会滥杀无辜,也不允许魔滥杀无辜。
轻挑眉峰,黎暮辞笑了,“喔,看来……你倒是有些用,连皇兄都对你十分关注,看来他是想让我的生活多些乐趣。”
从赵颖身上浮现的黑气开始,他心中就已经了然,那善于迷惑人成魔疯癫的手段,只有皇兄那低级品味才做得出。
黎暮辞唇边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来,让唐天害怕不已,生怕下一瞬,自己就命归黄泉。
“你心思如何当我会不知,嘿,还想要咬舌自尽吗?不如我先把你四肢砍了喂我的三足金乌鸟,看你怎麽求死?”背叛他,想死,怕是没有那麽容易。
唐天一听,连忙向前方磕头,“少主饶命,饶命,请您饶过我吧!”
一道淋漓的刀风忽致,一条手臂落地,但未见血……
“你知道该如何做?”
“谢……谢少主饶命,属下知……知道了。”忍著从下巴传来的疼痛感,唐天一字一字清晰地说。
“哈哈哈……”诡谲的笑声令人毛骨悚然,抬头时人影已经消失。
王都城一处院落里,将曳手捧着人脸大的盆,正愁眉苦脸。
本应胃口大垛口腹的女子,却对眼前的美食兴致阑珊。“唉……”
踏入院子的黎暮辞,面色阴晴不定。
“师妹,今日胃口是不佳么?还在担心司徒雅?我想玄冥不会伤害他的,他仍有可利用之处。”根据他在王都城里布下的魔使暗线回报,有人见过司徒雅,虽然立刻追了过去,但追不了多久即失去他的踪影。
不过能见人就表示无立即性的危险,司徒雅还活着,猜想他应有用处,只要大事未底定,性命应是无虞。
见他说得十分笃定,楚何夕美目一魅,“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他笑道,又恢复平日的冷静。“我知道的很多,你要听哪一句?”必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哼!你又用话来绕我,胡弄玄虚,我不信你不晓得我问的是什么。”她愤然地捉起他的手,在他手背上狠咬一口,力道重得都见血了。
“我怎么舍得欺瞒你呢。”他不透露,是怕她知道又要一个人去硬抗,担心她生性偏激,走歪路为乱人间,特地看紧她以防万一好吗?
楚何夕发恼地瞪了他一眼。“算啦,不说就不说。我还是化郁闷为食欲吧,看我怎么吃垮你。”
“放心,我不怕你吃。”他累积了不少私产。
她一笑,笑靥妩媚,由骨子透出的诱人。“师兄,你说这昭王国哪个皇子会登上大位?。”
黎暮辞笑而不答,只是落坐在她身旁,看着吃食的模样。
楚何夕还想再追问,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和小白的声音,迫使她暂时放下心中疑问。
“主人主人,文道士问他可不可以出来透透气,丹炉的气味快熏死他了。”可怜的文道士,本来就显老,现在更是一脸憔悴,比他们初见他时还邋遢,都瘦出一把骨头,眼看就快要长眠不醒了。
弹了弹纤指,她面无表情。“不行。”
“可他真的很狼狈,一副快挂了的模样,教人见了于心不忍。”她怀疑文步奇能不能活到重见天日的那一日。
“不忍心?那小白你就去陪他,我也教过你如何分辨灵草灵石,我把你丢进去一起做伴。”省得在她耳边聒噪。
小狐狸一听,惊得直摇头。“不要不要,我才不要进去,主人,我不替他求情了。”
同情是好事,但一起受苦绝对不成,她要成为像主人那般的美人,才不想变成文道士那副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恐怖样子。
“嗯哼,当我不晓得他酒瘾犯了又想讨酒喝吗?我要的丹药他没炼出来前就给我在里头老实的待着,大功告成那一天陈年老瓮让他喝到吐。”够诱人的珥,馋死他。
炼丹用的是人界的丹炉,所以炼丹炉的火不能停,九千九百九十九种灵材陆续加入,以万年龙龟丹为底炼制丹丸,而这工程当时在行进中的马车内,但地方狭小又摇摇晃晃,丹炉不稳定便制不出好丹。
因此楚何夕为文步奇安排了独立的马车,并在马车内结出个结界,将灵材、食物、水和换洗衣物,以及炼丹人丢进结界内,让他在里面专心炼丹,不受外界的干扰。
对于无酒不欢的文步奇而言这可是苦差事,他淡得嘴巴里都没味了,苦哈哈的求爷爷告奶奶,希望有人能给他一口酒喝。
不过唯一的好处是他长久以来的红鼻子不见了,原本红通通的酒糟鼻与常人无异,不红了。
“一会我们到市集走走,收拾收拾,你的发有点乱了。”一把不知从哪冒出的梳子落在黎暮辞手上,一手梳,一手挽发的为她梳了个好整理的懒人髻,一支桃花簪插在发上。
“又不是没来过王都城,瞧你紧张的……”楚何夕开心笑着往外走,原本漫不经心的她忽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你看到什么?”
黎暮辞百看不厌,视线不离这清丽的芙蓉玉颜,她面上稍有的细微变化他都看在眼里。
第85章 黑云压城
“你没瞧见吗?”她指着京城上方黑压压的天空。
黎暮辞远眺越离越近的皇城,心中百感交集。“师妹,许是要下雨了,得准备雨具,小心别淋了雨着凉。”
“你是睁眼瞎子呀!那不是凝雨而聚的乌云,那是昭王国境内的冤鬼怨灵齐聚在一起的怨气。”居然有这么多,将整座皇城盖住,完全遮蔽了天日。
“我知道这是怨气……”都黑成那样,他怎么不知。
“冲天怨气,还有战死士兵的魂魄,已然成了贵兵,他们在京城上空徘徊盘旋,似乎在等待什么。”他们互相推挤着,好像有美味苛扣的食物在下面等着他们大快朵颐。
“难道是国君有异?”他若有所思。
“要入了宫才知,我觉得不太妙。”楚何夕坐正了身子,她咬破了手指在空无一字的符纸上以血书咒。
宁可是庸人自扰而不要措手不及,有备无患。
“你……”他不喜欢见到她流血,那一回见她大口呕出鲜血,他心痛得胸口快要撕裂,痛恨自己的能力无法施展,让她为了接下那人的攻击而重创内腑。
“一人一张带在身上,怨灵们不敢近身。”她拿出特别从的符纸,擒贼先擒王,怨灵太多光是应付体力会消耗掉大半,直奔重点才是明智。
皇城的城墙一样高耸地让人感觉到威严的沉重感,百年的铁色城门不知已经历有多少历史。
一踏入宫门,迎面而来的是沉闷的压迫感。
临近皇城附近一向繁华的街道白日居然空荡荡的,冷冷清清的没几人在街上行走,一间一间的铺子虽然开着,却门可罗雀。
街上的平民少,士兵多,一队一队的城中守卫来回巡视,脸上是全无生气的死寂,面色如铁般僵硬无比。“我们回宰相府。”
“好的,仙君。”云流听话领命。
“司徒雅在皇宫?”
“大人在宫内?”
回到宰相府的他们听到管家的告知面面相觑,乍然而至的消息出乎他们意料之外,轰得人措手不及,之前他们想过无数的可能性,司徒雅也许被关在水牢里、囚禁暗室,有人看守的高阁、上了锁的小院子,甚至是水井下打了座密室藏于地底,或是妖兽的聚集处,反正绝对是危险至极的地方。
他们也设想过各种搭救方式,想着要怎么模拟地形、安排救人后的撤退路线,谁主攻,谁断后,要用多少符咒才够,伤药和后补人员得凑齐。
他们做了一次又一次的设想,绞尽脑汁的盘算再盘算,最重要的是尽快救出司徒雅,让他不在玄冥手中受尽折磨。
可是此时却得到令人错愕的答案。
不过黎暮辞较为敏锐,闻一能知十,他目光一闪,立即联想到一件惊天大事。
“难道是想让昭王国君禅位?”
不流血政变,这是最快也是最万无一失的计谋,国君亲自让贤,继任者毫无疑问就会成为天授君主。
“不错,你的反应倒是快,是个聪明的孩子,相信不久后将面对更大的风险,玄冥说的报复许就是扰乱一国气运,尤其是以神建立起的王朝,此劫怕是逃不过。”这孩子还年轻,不该遭此劫难。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有些起起伏伏的波浪,才不枉此生。”大浪打来,扬帆破浪,在风雨中迎向那最高的浪头,最终征服它。
“就怕这风浪人力招架不住,一个失足便是万劫不复,谨之、慎之。”楚何夕语重心长,每说出的一句都彷佛长者,带着千斤重量,声音中满是悲伤的苍凉。“皇宫内的情形如何?”
“只知几路人马有围城的趋势。国君病重,君后遭到软禁,太子嘛……目前危在旦夕,属于他的那颗星晦暗不明。”
国君病重?怕是有人从中动了手脚。
“六师……师尊,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暮一航好像是早一步在此等候,对于他们的归来日算得分毫不差。
面皮一抽的暮一航略显僵硬的一转头,心虚地看向质问的“徒弟”。“想你就来了。”
他的屁股还在发疼……掌门师兄真是偏心,一算到小师妹会碰上棘手的麻烦,一点都舍不得她委屈,二话不说就把他踹了出来。
楚何夕当然是摆明不信他的话,一双眸子直直盯着他瞧。
暮一航连忙转移话题,自问自答道:“啊!你说太子的那颗星宿的是哪颗呢?凡是命格非凡者都有本命星升天,大皇子是贪狼第一星,属水,化气为桃花,主祸福,三皇子是火星荧惑,生于寅,旺于午,墓于戌,庚午戌为火局,标准水火不相融命盘。”
“……所以太子那一颗本命星不会正好是紫微星吧?紫气东来,化为帝君,命格尊贵。”
“这……呵呵,天机不可泄露,勿做猜想。”暮一航暗暗叫苦,小师妹未免太聪慧了,精明得一眼就看破。
“什么叫天机不可泄露,分明是自圆其说的搪塞语,钦天监那些老头会看不出天象有变?。”一看到六师兄那不情不愿的模样,她什么都明白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一路所见,这人界世道都已乱得人人自危了,身为那些正道仙门为何迟迟都不现身,忍心见万民受水火之苦而不伸援手,心硬如铁石,能够见死不救。
“哎呀,你这丫头能不能不要这么聪明,慧极必伤,少知道就少一些烦恼,为师有为师的苦处。”别再用清算旧账般的追问,她再问他也不会说的,到时她新账旧账一起算,那他的小心脏就真要报废了。
“你怎么不说你又算计了我什么?明面上外放出山门历练,实则是替天虞门打响名声,拔除其它仙门不管的妖祸,用两年时光走遍昭王国的每个角落,我这便宜的劳力你们使得可舒坦?”老奸巨猾。
面对楚何夕的怒气冲冲,暮一航只能苦着脸。“玉霞呀,你这小脑袋瓜子是怎么长的,想瞒都瞒不了。”
弟子太厉害就显得师尊很无能,还好他还没有教出像她这样举世无双的好徒弟,要不他的脸面往哪里摆啊?终于体会到百草师叔以往的愁苦了。
“那是你只顾着精进修为,忘了长脑子,天资聪慧怪我咯。”什么天机不可泄露,还不是天上头那些所谓的神办事不牢,要人来擦屁股。
楚何夕从不信世事绝对,人定胜天,命是自己的,想活得如何就如何,是长寿、是短命、是留名千古、是臭名昭著不过是画笔一抹,有的鲜艳,有的黯淡,如何色彩看自己来涂。
她最讨厌人说「逆来顺受」这四个字,凡事只能靠着别人,顺着别人的意思,那么来此一世有何意义?
昙花一现也曾灿烂绽放过,人还不如一朵娇弱的花。
第86章 国君垂危
“不玩了,不玩了,徒弟竟教训起师尊来了,你这是大逆不道,将你逐出师门得了!”暮一航祥装气呼呼的瞪着这“不肖徒弟”。
“师尊,我没回去的话,你确定……你能回去?”回不回去她才无所谓,看六师兄那不情不愿的模样,想也知道被掌门师兄逼来的。
“你……你……伶牙俐齿,牙尖嘴利,小子,你怎么不管管她,把玉霞徒儿交给你,就是让你磨磨她的臭屁气,可我看她都长角了,一顶能顶死人。”计策想得很美好,做起来却很失败,暮一航原本的用意是想着黎暮辞这小子也挺懂事的,那就把麻烦精丢给他,看能不能在美色面前,楚何夕能被**出明珠般的秀婉闺秀模样。
反正她现在是十几岁的而已,记忆没有了,那就趁机摸一摸她的性格嘛,温柔点多好,娇滴滴的惹人疼,他也能逞一逞做兄长的威风。
谁知这些年,明珠的确是明珠了,却不是他想的雪白圆润,宛如月之华,反而是颗冒火的珠子,性子像火弹子一样,一碰就炸,只能好好跟她说,不能用强迫的方式使其屈服,否则一把火烧光他的头发。
“六师伯,我看玉霞师妹挺好的,伶俐聪慧,善于巧舌,能辩能道不骄矜,虽是女儿家却不输男弟子,能斩妖除魔,降服恶鬼,日后定能留名万世,成为一代仙师。”玉霞师妹在他心中无一处不好,处处是宝。
闻言,暮一航用「你眼瞎了吧」的眼神看向来黎暮辞,满脸痛心。
“你……你还真是,咳,不是一类人不上一艘船啊。”
“瞧,师尊,只有你不懂我的好,要反省反省,看你这些年多疏忽对宝贝徒弟的爱护。”楚何夕朱唇一掀,特意在「师尊」两字加重语气。
“你们……你们……”暮一航看了看噙笑而立的二人,他的眼中只有那抹桃色裙装的女子,再瞧瞧恣意而为的楚何夕,最终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不和你们两个小辈计较,我势单力薄,敌不过、敌不过呀!”
果然是物以类聚,他就不该来这一趟,谁的徒弟谁自己护得了。
“师兄,额,师尊,玄冥应该属水系神仙吧?”楚何夕收起玩笑,单刀直入的问,但开口险些喊岔了话。
水系神仙?!黎暮辞内心波动但表面不显。
暮一航没有马上回答,他眼神深远的往远处看了一眼,而后才幽幽吐出。
“看来你的眼睛没有退化嘛,还能勘破它的真身,玄冥确实是管辖水系之神,为水师亦为是传说中的瘟神,掌管一方水域,水能带来丰收滋润万物,风能够传播瘟疫,平日只在自个儿的河域活动,收到天君旨意才能为出了管辖之地。”
水师不同于天上的神仙,它只是人间的神仙,说是神却无神根,比起名列仙班飞升的仙人低了一等,无神根的神,未经传召是不得私自上天界的。
玄冥不放弃,努力要修得神根,可惜就差一步。因它执念过深困住了修为,始终过不了最终那一劫。
“他既然是神,为什么要破坏天道气运,造成百姓受苦,生灵涂炭?”神就该福泽万民,为人间带来生机。
暮一航没好气的一瞪眼。“我又不是神,哪能事事皆知,不如你代为我去问问。”
楚何夕唾弃他的无耻。
“谁不知师尊你怕死,我就不怕?何况我上哪找他,你看我这样子还能上穷碧落下黄泉吗?”只能像无头的苍蝇,瞎找。
“他在宫里。”他幽然一叹。
“皇宫?!”和皇帝老儿在一起?
此话一出,黎暮辞黑眸倏地一凛,伸手拉住一旁柔白小手。这么看司徒雅也在宫里,和如此危险的神同处一地,他们的时间紧迫。
他在宫中虽然安插了魔使做眼线,好随时回报宫内的情形,方便他着手布局,可是他要对付的并非是灵智未开的魔物妖兽,而是等级提升好几级的“神”,修为仅在筑基能以何力道抵抗?难道他要使出魔魂的修为?
乌云之上,黑影俯瞰一切。
“呵呵,多可笑,一群不自量力的修士也妄想对抗本神,真是有趣得紧。”
天道?哼!天无道,任其行,花开花谢谁来定?
皇宫内,国君所居住的正阳宫院子内有着不少反季的花卉,春兰秋桂,夏荷冬梅,数十种不分季节的花树一株株无土无盆,根节分明的腾空而立,花香满溢,处处绿意,嫣红托紫的招来蝴蝶、鸟雀穿梭其中。
若是有人闯入,大概会以为到了世外仙境,认为此地是神仙住的地方,鸟语花香充斥整个宫园,一道瀑布从天而降,但水只在半空不落地,水声潺潺,沁人心脾。
可是在美如幻境的奇景下方,是一张镶金黑檀木雕的九龙床,床上躺了一位苍老的男人,他出气多、入气少,凹陷的双眸浮起青紫色,两颊因消瘦而突起,颧骨外露。
他就是昭王国的一国之君,数年前他还是英姿勃发的中年男人,不见老态,能日日御数十嫔妃,能拉弓上马,百步穿杨,下马能挥拳半时辰都不累,还能破空震碎装满酒的酒缸。
可不过短短的几年,他像风干的果子迅速萎靡,由内而外均被掏光,身体瘦得只剩下一副骨头,勉强维持着生命,连话也说得不太清楚,唯有意识还清明。
他不是生病,而是一点一滴被吸光精元,在他身边有一只浑身漆黑的大黑猫,此时,它吸足了精气,正拍拍吃饱的肚子,仰着面呼呼大睡。
“司徒小子,什么文曲星助国运的命格,你猜你还能活到见他们一面吗?本神非常期待他们带来的惊喜。”死不了的日子太无聊了,日复一日相同的景致,春天桃花开满树,冬天梅子结成果,万千景色看都看腻了。
一张圆形的大榻旁,一团蜷缩着人面鸟身的活物伸展了四肢,瘦了一圈的司徒雅脸色略白,但精神看起来还不错。
“你别居高自傲,瞧不起仙君他们,他们可比我有本事多了,我都还没死,他们哪容易就先走。”命要如此,他也活够本了,早走一步又何妨。
此刻,圆形的大榻上没有人,只有一道看不清容貌,若隐若现的半透明身躯,由外观来看隐约是个壮年男人。
“已被本神踩在脚下蝼蚁,还敢狂妄疯言?”找死。
第87章 争执
玄冥轻轻一拂手,司徒雅立刻有如泡在寒冰池里,顿时寒意透骨,整个身体几乎僵硬成冰,连牙关打颤都打不动。
可是过一会儿又温暖起来,冰化为水,四肢回暖,又冷又寒的感觉消失不见,只剩下温人心窝的暖意。
还不想他那么快死的玄冥将他当成供人玩乐家宠耍弄,在神面前,人渺小的有如花草鸟兽。
“呵呵呵,活了千年的老妖怪。”司徒雅傲气不屈软
玄冥蓦地沉下脸,水波透蓝的眼睛流露出一丝哀伤。
“不许喊本神老,听见了没。”不需要他提醒他有多老,和「她」相差好几千岁。
“听见了,咱们来个交易吧,能否让我喂国君喝点稀粥,补充元气。”司徒雅心中盘算着计划,两年前还威严霸气国君,只是没想到如今……唉,果然世事难料,现在躺在他面前的没了那股君王之气,就如平凡的老人家,孱弱无助。
“他再活也没几日了,何必费力。”玄冥手心一扬,一碗还算浓稠的白粥浮在半空中,慢慢往下飘落。
这膳食他吃不吃都由他。
拿到食物的司徒雅也不急,他先把粥吹凉,蹒跚艰难地走两步,停下来吁了一气,再走两步,又停下来,毕竟被捆绑了许久,睡不好又吃不饱,时时提着心不敢放松,再好的身子骨也禁不起折腾。
“国君,吃一口粥吧,小口点,别急……”。不吃会饿死,多少也要吃点东西。
“……委……委屈你了……”国君气若游丝,吃力地发出几个单音。
“不委屈,臣这条命给了国君是福气,您撑着点,一直护我的仙君回京了,他们斩妖除魔法力高强,一定有办法破了这困局,请国君要为昭王国、为三皇子多撑一下。”国君早有旨意,皇三子为帝君。
国君黯淡灰败的眼睛迸出一丝光亮,干瘪的嘴似在笑,十分欣慰身旁还有这位忠心为君的臣子。
“呵!斩妖除魔法力高强,就算化身为神也无法与本神作对,本神哈口气就能淹死他们。”无人能阻止他逆天,他偏要苍生生不如死,活在恐惧当中。
国君也不挑食了,一小碗白粥就像珍馐,一口气喝下。
“那他们怎么还活得好好的?你那口气哈得不够大,连牛皮都吹不破,我等着看你用大话淹死他们。”
“你……小小凡人也敢……哼!激怒本神对你没什么好处,不过在他们之中,本神倒是小看了那女的,她不是凡骨俗身。”他唯一看不透的是她。
“嘿嘿,你就别想了,她术法好得能灭了你。”司徒雅颇为得意天纵奇才的小俩口都是他家的。
灭了他?难道真应了那则传言……玄冥神情飘忽了一下。
“你留下,不许去。”黎暮辞难得冷着脸,一反温润清逸地朝身后喝斥,脸色难看地要将人赶走。
“哼!光你刷刷刷地使几朵小剑招,连野猪妖都砍不死,还想一剑扫千军。我知道你术法也是好的,可现下要杀死的可是体型是你数倍大的魔兽。你在作梦,早早做好坟包好埋尸,啊!我说错了,是衣冠冢,遇到魔兽会被吃得尸骨无存,连鞋都不会给你留一只。”
真当自己万夫莫敌吗?他呸!根本是匹夫之勇,与神抗争,以肉躯去撞铜墙铁壁,谁也晓得死的会是谁。
血肉之躯,随便薄薄一刀划过就能血流成河,伤口深一点还会致命,而神躯,普通刀剑不易入,更有的已是铁皮钢骨,想伤其要害难如登天,一个不慎反会被震伤内腑。
“听话,让我安心,我怕我在应敌时会分心。”他会不时回过头看她是否安好,有无受伤,这一世他发过誓,就算拼尽所有都求护她周全。
“我可以当你的背,让你能全心应战,不能否认我在术法上高你很多,你才必须听话之人。”别想她放他一人,与神抗衡。
“玉霞师妹,你……”
楚何夕高傲地扬鼻一哼。“再说,我哪一次听过话了,你想要听话的姑娘,那你去找你的小媳妇去。我不是你能指使的人,况且这腿长在我身上,我爱去哪就去哪,有本事你用绳子绑着我。”
“师妹,你不要无理取闹,此次非同小可,我们不只要救回国君和司徒雅,还要把二皇子、三皇子的私兵赶出皇宫,刀剑无眼,要是一个失误伤了你,比伤了我还心痛。”他们此行以救人为主,不一定会正面对上那群妖军和玄冥,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我有术魂和鬼奴,我还有不少疗伤丹药,比你强多了。”反倒她一人潜入风险较小,悄悄来,悄悄离去,不惊动任何人。
“胡闹,你当救人是小孩子玩泥巴吗?你的灵力时常滞塞不稳,当我不知吗,里面除了妖军外,还有周边皇子们部署的三千禁卫军,三千黑骑军,还有千名的宫卫,他们全都是练家子,杀过人的,不会被你的媚眼一抛就迷醉。”战场上浴过血的兵士不畏杀人,刀起刀落便是一颗人头落地,从不迟疑。
“黎暮辞,你这个腹黑的小人,谁准许你嫌弃我的长相,你看不惯就不要看。”她有眼儿一抛吗?不过是轻轻睐一眼。
对她的执拗跟随,苦笑不已的黎暮辞真想一掌劈昏她,省得多费口舌。
憋不住的笑声噗哧而出,听着两人你来我往的对话,观战的一群人忍得很辛苦,要不是时机不对,恐怕是哄然大笑。
“笑什么,牙齿白啊,灌几瓶尸水给你漱漱口。”压根没睁眼瞧清楚是谁的楚何夕纯粹是迁怒,张口就骂。
“你们真是一对欢喜冤家,走到哪里就吵到哪里,真是教人开了眼界。”一说完,暮一航大笑。
“师尊,你来评评理,是不是他不讲理,论起灵力我现在是不行,可是这里有谁比我防护多?黄符一大叠,鬼奴一名,一个术魂,再加上我手里能斩妖除魔刀灵火剑,我看要寻求保护的人是你们。”
楚何夕一一细数她防身的护具,每念一样,除了神色冷峻的黎暮辞外,八个师兄、师弟便点头,她念得越多,他们点头越快,最后甚至都被她说服了,真要遇到生死关头时就往她身后躲,可以预防万一。
真的不说不清,说了就明白了,谁有她那么强悍的气场,空手一人却好比有千军万马守护,又是鬼奴,又是术魂,是遇上她的敌人比较倒霉吧!
第88章 迎战猫妖
黎暮辞冷眸一扫,暮一航不自在的一笑。
“你说的有道理,即是同门理应同进退。不过你是女子,我们再不行也不能拿你当利剑用,我看着这样吧,你就当我们的后盾,在后面摇旗呐喊,我们去去就回,绝不多耽搁一刻。”
对于暮一航的劝话,黎暮辞满意的点点头。
“好呀!你们尽管走,反正你们前脚一离开,我后脚就跟上,少了人前前后后的看顾,我要是路上不小心断腿缺胳臂什么的也赖不到你们头上去。”比狠,比无赖,没人比得过她。
什么断腿缺胳臂,她此话一出,所有人脸色发白,好像真见她倒在血泊中,断臂残肢齐飞,惊慌的大叫。
“师妹!”
“主人?!”
“玉霞……”很无奈的声音。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的相对无语,最后把目光放在黎暮辞身上,他对那个难缠的小丫头比较特别,由他自个儿去摆平。
眼看争执胶着成难解的局面,总有一人要退让,了解她性情的黎暮辞只有妥协,因为她是胆大到不知害怕的人,若是一味的强压,她反而会不管不顾的和他硬着来。
与其放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遭遇危险,倒不如锁在身边自己盯着,起码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闹也脑不出什么风浪。
前世他与玄冥搏斗在九死一生之际,还是她的出现让他转危为安,何况这一次还有六师伯在,胜算至少多了几分。
一声叹气,就知道他最终还是妥协了。
“你可以去,但要走在我后头,不能看到妖怪鬼魅就兴奋得两眼发光,抢着要冲到最前头。”她骨子里是嗜血好斗的,见到恶灵、鬼怪、妖魔等就像打了鸡血,特别迫不及待。
“成交。你真啰嗦,我答应你就是,绝不主动挑衅。”几只小妖小鬼她还看不进眼里,她现在感兴趣的是那控制宫里的大妖,以及水神玄冥,她今日所有的准备都是为了对方。
达成协议后,由黎暮辞安插在宫里的内应带路,那是一名看上去年约二十的小太监,个子不高,长得很清秀,但脸色极白如同鬼魅,只有一条手臂。
一行人走在偏僻的小径,草长过膝,由废弃的冷宫绕到太湖石旁的宫殿,那曾是皇太妃的居处,自从太妃过世后,这处就空下来,但每日仍有太监、宫女整理打扫,给花木翻翻土。
令人意外的是,小太监将他们引路到了太妃的寝室,他将床榻一掀,底下竟是一条容一人通行的暗道,小太监神色淡定,无言的翻身先走下去,而后是暮一航,接着众人依序进入暗道,走最后的将曳把掀高的床榻拉回原处。
大约十七个阶梯后是平坦的直路,空间也大了一倍,两两同行不成问题,小太监将打火石点燃投入墙上的一凹槽,暗道瞬间亮起来,凹槽里注满了灯油,没有异味。
云流急着想救自家的主子,想要尽快完成救人的行动,他急忙推开小太监就想冲出去,救了人就循原路退回。
可是他的手才一动,身后的黎暮辞就提醒他谨慎,“等等,先听听门后有没有声响再推开。”冲动容易坏事,谋定而后动,戒急,人一急就乱了。
于是一行人在暗道待了好一会儿,确定出口并无来回的走动声,这猜小心翼翼地先探出头探四周,再一个一个从隐蔽的暗道而出。
幸运地,他们很快便找到了司徒雅。
“你们到这里干什么,快走,快走,不要逗留。”时时睁目警觉的司徒雅一见到他们,乍地跳起来,驱赶众人。
“司徒雅……?”他怎么瘦成这样,两颊都陷下去了。
“把国君先带走,要快,我不要紧,他们要逼迫国君起草退位诏书,你们先把人救了,带到西郊的白马寺暂避一阵子,走,不许回头……”白马寺有他外祖父的精兵接应,他还能挡一挡,假装病重的国君还躺在龙榻上。
“我不可能放着你不管,要走一起走,将曳背他。”楚何夕蹙眉,来都来了,定是要一个不漏的带走才行。
司徒雅多日的警惕一松懈,整个人奄奄一息的靠在将曳的背上,无力攀附,云流扶着他几欲滑落的身子,暮一航开路,黎暮辞断后,暗色、月落也都在……等等,云霞师妹人呢?!
一声尖锐灼人的猫嚎骤起,一只黑猫的身影在窗帘之后不断变大,直到比人巨大好几倍的黑猫从床帘后跃出,它头上三只眼睛,其中两颗眼珠大得像铜铃,嘶吼着张大血红的嘴,嘴里是两排参差不齐的獠牙,尾巴后挂着银铸的重锤,它摇一摇,地面立时出现五寸深的锤印。
“褚玉霞,你就不能不闹事吗?!”非常时刻她还非要乱上加乱,就不能忍到他们离开后再闹翻天?
“不是我,不是我,我一直很安静地蹑足跟在你身后,是这只丑得要命的野猫在房梁上睡觉,边流口水,它留下来的涎液很臭,还滴到我了,我才用天雷符炸一炸它的脚底板。”
众人听了很无言,明明是惹祸精还推给猫儿……不,是听得懂人话的猫妖,被比做野猫的它很愤怒,仰头撕叫,尾巴更是用力怕打地面,表示它不是一只普通的猫,不接受侮辱。
“你就不能少惹麻烦吗?”黎暮辞边说边护着众人后退,把凡人都交给将曳和暮一航照顾后,挥袖唤出乾坤扇迎上直冲而来的大猫妖,扇风一扫,利刃般的剑风刺中它一只眼睛,让它左右不平衡的摇晃一下。
一见自己少了一只眼睛,猫妖更加怒不可遏,随手抓了百斤重的千斤锤就往黎暮辞砸去,怒气冲天的顿脚,要他把伤它的一只眼还给它。
可是瞎了就瞎了哪能接得回去,它叫得再大声也没用,楚何夕飞身单手接住砸向黎暮辞的千斤锤,在众人惊诧的眼神中掷了回去,那力道之大竟让猫妖险些抱不住,连连退后几步,跌坐在地。
“不如我们收了它,它有七百年左右的妖丹。”好迷人的妖丹,是紫焰带金,有鸽卵大小。
“不行,我们没有时间多生枝节,下回我把它诱到宫外扑杀给你。”看她兴致勃勃的模样,黎暮辞知道只能诱哄,让她主动放弃。
“可是不取丹很可惜……”是少见的上等火丹耶。
第89章 缚神阵
楚何夕表面上不再争取,可是袖口下的莹润柔荑轻轻一动,悄悄放出术魂阿纸,让它去挑弄被打怕的猫妖,把兽性激到不死不休,以为有别的妖要来占它的地盘。
这是看准它的领地性,尤其是统领妖群的妖族首领,它的地位更是不容许挑战,一闻到外敌侵入的气味便会陷入疯狂的攻击。
果不其然,猫妖被如此挑衅下一跃而起,亮出同钢刀一般锋利的前爪用它的全力要去飞扑向黎暮辞等人,妖兽本就无理取闹,又受到术魂的刺激,发了狂地逼近正欲进入暗道的众人,把他们冲散开来,现场一片混乱。
“杀了吧!暮辞哥哥,不然我们一个也走不了。”大眼无辜,状似无害天真。
你不好下手,我可以代劳,好久没用灵火剑了。
明知她的楚楚可怜是装出来的,黎暮辞还是心口一柔被蛊惑了。“站远点,不要被妖血溅到。”
“是的,暮辞哥哥,你对我真好。”快,颈子一剑,它的内丹不在胸口,是在靠近肩膀的脖颈处。
听着娇柔的媚嗓低唤,他的双腿一软,差点妖都不想砍了,想要直接把人抗走。
“别乱我。”
楚何夕嘻嘻直笑,眼带得意。
猫妖不愧是吸收了国君帝王之气的妖怪,妖力十足,着实不好应付,黎暮辞好几回被它的长爪子挠破衣服,幸好他闪得快,衣破人未受伤,倒是猫妖也讨不到好,吃力应付他的砍杀,倒吃了他好几剑,伤痕累累。
但是最可怕的是受了重伤的野兽在垂死前的反扑,眼见不敌的猫妖益发凶猛,每一跃起,尾部带动千斤锤,砸得地面震动不已,让人不易站稳,黎暮辞好几次险象环生,最后在千钧一发之际反手一剑插入猫妖的肚皮,像切西瓜似的由下往上切开,艳红的妖血喷射而出。
黎暮辞冷眼看着猫妖倒地,如果不是不能暴露魔的身份,区区猫妖他也不需要应付这么吃力。
“呀!上等妖丹,我的。”一颗紫焰带金,有鸽卵大的火丹从黑猫体内弹出,见状的楚何夕笑眼眯眯的接着,脸上欢欣无比。
“敢杀本神的座骑,你们真够胆,把命留下,用血祭我的爱宠,你们一个个将是这天道灭亡的祭品——”
“布阵。”暮一航严肃发出指令。
“是。”
“天雷空破九环缚神阵。”
咦,天雷空破九环缚神阵?
这是什么阵?
没人能解楚何夕心中的疑惑,只见黎暮辞、暮一航如空中猎食的猛鹫俯冲而下,身形似九只展翅的老鹰快速移形换位,高低不一的身影交错而过,无声无息,如鬼魅般飘忽,一晃眼,令人有眼花撩乱的错觉。
两两相望的矩阵,以黎暮辞为中心点,暮一航为辅佐,迅速拉开一把锋利的长剑形状,将骤然发出声音之处围困在其中,只见明明无风,盘龙柱旁的垂地鮫纱帘却剧烈地翻掀。
这缚神阵,当年大课业时黎暮辞有幸与暮一航切磋阵法时学习过,也怪不得楚何夕不知。
此时皇宫上方的积压的乌云更浓了,即便是白昼,天色也宛如已近黑夜,黑压压的不见半丝日光,视线像被泼了墨汁似的,不断盘旋的黑气聚拢成雾状的云,给人很强的压迫感。
排阵一完成,雷光暴闪,人眼来不及见的四十九道天雷劈天而下。在银丝般电鸣交错纵横的中心道,一道水蓝色的水柱拔地而起,直冲而上,颜色如透质的蓝玉。
水柱中是一头渐渐成形人面鸟身的怪物,它似龙非龙,身上的鳞片有像一张张人面,闪着刺目的金光,炫烂夺目,唯蛟首是银中带白,双目重瞳,两目之间竟是深浓的黑,彷佛能灭了天地的明亮。
“呵,小小天虞门倒是弄出不少有趣的物儿,还教出了个不错的徒弟,这徒弟……哈哈哈,不过就凭这小小的阵法就想困住本神,未免太异想天开了。”
金光一晃,褪去人面鸟身出现的是一个世间最俊美无寿的男子,他一身全无绣纹的素色靛蓝衣袍,腰不系带,豪迈的敞着前襟,凤眸如墨,水蓝色长发披于身后,衣着虽简单不羁,可看来万分尊贵。
若是仔细一瞧,那双神秘中带着忧郁的眸子竟与在天虞门的紫玉有七分相似,但因从未有人见过水神玄冥的真容,一时间自是无从反应察觉他们两人的相像。
“困不困得住,试试看就知道了。”黎暮辞声音冰冷,严肃的说。
“自作聪明,与数千年修为的本神对抗,那微不足道的萤光就妄想伤我,可笑至极。”人的力量再强大也敌不过神只,神无躯体,不死不灭。
“那是你太自负了,从未遇到真正的对手,我们这就来会会你。”一说完,暮一航弹动矩阵了银丝,掐破指尖,滴血于丝线上。
倏地,连接的银丝发出万丈光芒,亮得教人几乎睁不开眼,待光亮一闪而过,又恢复发丝细的银线。
“雕虫小技也敢在本神面前献丑,太不自量力……嗯?!这是……不可能!怎么可能还是……”玄冥脸色骤变,睥睨世间蝼蚁的倨傲神情在瞬间出现裂痕。
暮一航带头做了示范,黎暮辞也将自身的血抹于所握之银丝上,若干道光束闪现,交互辉映。
一时间,国君正阳宫的寝室内金芒灿烂,流动着温暖气波,缓缓地,流过每个人的心房。
一旁的司徒雅忽然咦了一声,他本来虚脱无力,连起身的力气都没了,但是光芒一照在身上,他彷佛被注入一股气力,白得不见血色的脸上多了一些红润,顿觉神色清爽。
再回头一看,病重得要人搀扶的国君已睁开锐利的龙目,虽然依旧虚弱,但双目有了神采而不是灰败。
不过……这也只是油尽灯枯的回光面相,时辰有限。
天雷空破九环缚神阵启动,阵形将具有神格的神只困于阵中,此为缚神,使其再也无力挣脱,困在此处。
“你……你们二人居然全是未碰过女子的童子身?本神大意了。”身上隐约可见绳索缠绕的玄冥咬牙冷笑。
什、什么,六师兄他……他还是童子身?!
第90章 玄冥现真身
闻言,楚何夕睁大一双水媚眸儿,无比震撼的掉了下颚。黎暮辞还是,她明白,毕竟年少懵懂,又没人教,也怪她,怪她啦,回去就赶紧给他找个媳妇儿。但是六师兄嘛……她怎么也想不到天虞门一向风流著称的六师兄居然还是童子身,难道……真如她先前在伙房听厨娘的舌根,六师兄与四师兄……想想就……嘿嘿嘿。
不过,这天雷空破九环缚神阵也是够变态的,以人为阵,还是要处男才行,阳精不泄以获得精粹的阳气。六师兄果然够损的,还是损自己,难怪平时女子近身时他阴阳怪气的很,原来是还没有开荤。
此时的暮一航双脚盘膝,手拈莲花指,面上净是和煦笑意,一丝一丝的银白细光从他身体透出。
“你害人害己终将回报己身,人间世道因你而乱,百姓因你而苦,妖魔兽物的迅速窜起也是你所为吧?你将要为你的逆天道径付出代价。”暮一航左手一动,做了「收紧」的动作。
黎暮辞见状也跟进,两脚站稳,使了劲道拉扯,但事实上他手上空无一物,只有握不住、摸不着的金光。
“哼!世道乱与我何干,百姓苦又如何,天负我,我负天,何来害人害己,这是你们应得的,本神不过是助其早日解脱,免在世间受轮回苦。”玄冥扬袖,试图以水盾术挣开越勒越紧的束缚。
“不用白费力气了,玄冥,本座早就算到你今日必会祸乱世人,这是本座专门为你准备的缚神阵法,用了二十年时间反复尝试,将阵法修补的几无瑕疵,你今日想脱身断无可能。”暮一航再度拉紧金光,薄汗沁出。
玄冥大喝。“大胆!竟敢直呼本神名讳,小小凡人也敢称大,本神让尔等愚民瞧瞧神的力量。”
狂风起,大雨淋,虎啸龙吟声由四面八方回荡而来,宫殿因风雨大作而摇摇欲倒,顶上的琉璃瓦片往下掉落,差点砸到人,两侧的门窗不停的发出撞击声。
不一会,早已在空中盘旋的妖兽们,像是接收到指令,成群结队从天靠近,一大片宛如黑色大水般淹了过来。
“这点小事难得倒我吗?真是瞌睡送枕头,给我送礼来着。”楚何夕纤足一点,轻盈一跃,葱指如作画般朝半空中划出手印,一朵巨大火焰形成的莲花从她掌心推出。
无数道除妖符瞬间与火莲结合,一道无形的光罩罩住整座宫殿,由外一瞧竟是一朵盛开的莲花托着宫殿,莲蕊、莲瓣幽静地吐着芳华,丝丝缕缕的流光如鱼儿悠闲游曳其中。
冲到最前头的妖兽撞到墙,很大的砰一声后反弹出去,后头不知所以然的妖兽照样闷头猛冲,一头又一头,弹得半天高又坠地,掉到数也数不尽的妖群当中。
弹出的妖怪越多,冲撞的力道也越小,撞得两眼发黑,脑子晕晕的妖兽们也发觉不对劲了,它们集体站在殿外朝内吼叫,此起彼落的呼唤牠们的妖王,嚎声震耳。
只是黑猫妖王已死,无法回应它的妖群。
“小丫头,你老是爱破坏本座的好事,本座是不是该先除掉你?”玄冥在阵中仍能行动,他衣袖一挥,数十道水柱凝结成数把水剑,朝着楚何夕方向激射而出,看得黎暮辞目皆尽裂,极欲出手相救。
却不知他所想的娇弱小师妹,是个何人物,她可比他想象中强大,不避不闪的以挥袖一挡,水柱被火溶,化为细碎的小水雾飞散。
“玄冥大人先顾好自身再说,小女子不劳费心。”她有模有样地行了个对神明的礼,曲身一福。
“哈哈哈,好,好,有意思,本神今日也要有所为,不能让你这丫头小看。”
玄冥语毕,俊美非凡的人身忽然扭曲扩大一倍,下身生出蛇身龙爪,虽人面却丑陋无比,头有一根龙角。
获得神根需要两根龙角,所以他是半神。
“师兄们小心,他要用自身的血破阵,你们别被蛇尾扫到。”楚何夕在阵外大叫,飞快地催动护身金刚符文。给他们一人送去一道,符文漫天飞舞,迅速地为布阵人贴上。
都是师兄,叫哪一个都一样。
听她在一旁提醒,又能及时防护,蛇身人首的玄冥对她的聪慧小有欣赏,可惜她是早夭相。
“师妹小心!”
两个男人惊觉气氛不对,慌忙出声提醒她。
师妹?黎暮辞心中生生疑。是六师伯口快说误?
漫天的血雨落下,淋得地面一片血红,但是布阵的人身上并无一滴血,楚何夕的护身金刚符文发挥了作用,保护他们免受血红至黑的毒血所蚀,那血一经碰触,立时皮开肉绽,深及见骨。
玄冥血可以救人,延年益寿,可是玄冥已入了魔相,因此他虽具有神格却已是魔神,故而血有蚀骨剧毒。
“小心?本神让你们避无可避……”噙着冷笑,巨形兽爪朝他们之中最弱的一个划下。
“啊!师兄——”
黎暮辞胸口浮现一道长长的爪痕,鲜红的血不断冒出,他不支倒地,面色惨白如纸。这伤他也始料未及,好在这一世他还有魔魂护体。
对了,前世、前世他晕去前,昏迷前的朦胧之中似乎……似乎见到了师尊?
“阵不能破,他要逃了!”暮一航慌乱的大喊,希望能用一人之力稳住险被冲破的法阵。
看着玉霞师妹长、玉霞师妹短的少年一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刚才在千钧一发用护身金刚符文罩住自己的楚何夕两眼发酸,悲愤到极点,只能迅速飞身先给他塞一颗护心丹在嘴里,先为他护住一条小命,治病医伤虽是她的长项,但不是时机。
“我来顶上,不能让他逃了。”她小徒儿的血可不能白流。
楚何夕身上穿的不是火艳红衣,却被血染成鲜艳的红,怵目心惊。
“小师妹?!”太胡来了,她怎能以身涉险?暮一航暗斥。
“霞儿……”这个傻丫头,她还是那么心善。
黎暮辞闭眼暗地疗伤,有她的护心丹,恢复容易许多。
楚何夕媚眼染火,纤手很快地拉住一条快滑走的银丝。“师尊会的,我也略知一二,就别为难受伤之人了。将曳,照顾师兄。”
“是的,主人。”将曳扑身闪过巨大的蛇身,扶起黎暮辞,以鬼灵之气冰封他伤口。
天雷空破九环缚神阵现在由楚何夕和幕一航维持。
“你!你知道你现在什么情况吗?……你真是……一个女孩家逞什么强,老是不听话。”灵识归位之际,怎能胡来。幕一航眼眶发热,眼底有说不出的伤情与心疼。
第91章 灭世魔女?
“嘿,你别再唠唠叨叨了行不行,爱念经的糟老头,我要是不出手,你们全死定了,要心怀感激呀!智障。”她好心帮忙还念个没完,真是妇人长舌,他真该和她调换性别,改青衫易钗着裙。
妖孽一说出,所有人都哭笑不得,温润若玉的清逸公子怎会是智障,说是聪慧还差不多。
“嗯?!这、这不是……灭世魔女?!”先前一直以为她只是个灵脉不凡的丫头,玄冥大骇,兽躯瞬间化为人身。
不可能?!绝不可能的!
可是,六百年前明明已经被灭了,魔女命烛已熄,怎么可能再度复生?玄冥以神识一探楚何夕根底,再睁目已知缘由,嘴角轻轻上扬。
原来如此?难怪……难怪……没想到小小仙门竟会有如此手段欺瞒天神。
“我不是什么灭世魔女,我是天虞圣女,不要弄错了我的称号,玄冥大人。”
她那句“玄冥大人”有讽诮的意味在里面,意思是老人家耳不聪、目不明了,忘性大。
玄冥没计较她的出言不逊,反而乐极似的哈哈大笑。“就是你,你就是神界传说中要灭世魔女,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要不你与本神联手,回了这天道,从此你我便可高枕无忧了,哈哈!”
蛇皮坚硬无比,堪称上品宝盾,却在天雷空破九环缚神阵中渐渐褪色,背上的银丝比头发还细,丝芒锋利如刃,切开铁甲般的鳞片,深入肉里,龙血瞬间滴落,染红了龙身。
玄冥为了向上天宣示怒意而奋力一搏,凝血为刃,长锋三尺,一把血剑刺向代替黎暮辞的楚何夕,强烈的冷芒带着大量水气。
水,是无形的,能变化万千姿态。
在水的包围下,楚何夕退无可退,她不能离阵,否则功亏一篑,可是不走,等着长剑入胸?那她还有命活吗?
仅是瞬间的迟疑,剑已刺入,只是她完全感觉不到半丝疼痛,一道卓然挺立的身影挡在身前,为她化开致命一击。
“傻……师兄,你……你痛吗?”她本想骂他是个不知死活的傻大个,可不知为何,舌尖尝到的是流进嘴里的眼泪,话语不自觉哽咽,一双玉手变血手,拼力地想捂住他胸前的血洞,但身体却动不了,脑海闪现山洞中那抹白影,不好!
恍虚之间,她惊骇且怔然的眼看着玄冥的血剑已化为浓血,一滴不漏地流进黎暮辞体内。
玄冥血有毒呀!他还活得了吗?
“不……不痛,我很……好……”一阵剧烈的抽痛绞着他五脏六腑,黎暮辞痛得蜷缩起身躯,脸上却是教人宽心的浅笑。“……不哭,霞儿,我真的……不太痛。”
可恶……虽不是纯血,但半神也算是神,对魔还是有些杀伤力的。
好痛,好痛,好痛,她好像不能呼吸……为什么她左胸很痛,痛到四肢痉挛,心口像被撕碎了一般?
黎暮辞第一次见她眼中慌神,心疼地想举起手安慰,但手臂的血像是凝住了,僵硬无比,难以承受的痛流经奇经八脉,一一封闭。“……霞……霞儿,这……这劫难我自……自己受,你为我做……做得够多了……这世能为你……也算是还你……来世你……”
天雷空破九环缚神阵少了一环功力大减,暮一航虽然极力控制已然扭曲的阵形,可是玄冥的威力因此大增,蛇尾一甩,又欲将银丝的雷拉着向天,甩向半空中,阵形已破,它啪地掉落地面,重重的落地声让整座宫殿一摇。
这迅猛的破阵,玄冥也受了重伤,他大口喘气,虽未死但神力已失了大半,长长的蛇身缩为十丈,现出原身。
是一只白色的海蛇。
“胡说什么呢,才不要什么来世,你那么坏心眼,我可不想来世再遇上你,要还就今生还,反正被你毒害了这么些时间,免强还能忍耐凑合,我当是做功德,渡化你这个恶人。”楚何夕目光盯在他半黑的手臂上。
中了毒血的黎暮辞开始全身泛黑,从指尖往手指蔓延,随即整只手掌、手背、小臂……毒素运行得极快,再顺着血的流动爬上肩膀,一点一点压向左胸。
“我心唯……唯你……念念缠绵……今生来世,与你……与你纠缠……”最后,他头一歪,晕厥过去,气息微弱几近全无。
“哈哈哈,本神说过你们之间只能活一个,不是他死,便是你亡,好个仙君少侠,你终于是有负天命,本神赢了,谁能阻我!”玄冥放声大笑,笑到呕出血来,嘴角流出一道血涎。
“你胡说,他没死,我会救他的,他不会死,不能死,我还要带他回天虞门!你!找死!”楚何夕愤恨的大吼,双眼怒极红了眼。
“师妹!莫要冲动!”暮一航见她周身气息流动有异,暗叫不妙。
众人都被他这一声大喊疑惑。怎么徒弟变师妹了呢?
连忙将随身携带的归元丹、凝气丹、聚魂丹等往黎暮辞嘴里塞,可是这些上等的丹药遇到天下第一毒都失去效用,根本塞不进去,连滑出的金色丹丸也变黑。
她试了一次又一次,像疯了似的,让大家看得心疼得眼泪直流。
“他死了,你没发现他全身都黑了吗?四肢、身躯渐渐冰冷,他会越来越僵硬,然后生蛆、腐烂,直到血肉成白骨,最后化成灰。”弱小的生物就是这般脆弱,不堪一击。
“不要再说了!别说了!我会救他,我会救他,我一定能救他……”可是怎么救。
“师妹!别听他的。”暮一航努力牵制欲杀旁人的玄冥。
楚何夕万分沮丧,她发现自己突然变得无能为力,自认不凡的丹药师,却控制不了生命的流逝,她恨得想要将他焚烧成灰。
“你不能,你只是在自己骗自己,不论你如何厉害,死了就是死了,你的能力无法挽回,你很重视他吧?看他就在你眼前死去,那种痛很难受,像要将心刨出来是不是?”玄冥继续激怒她。
“……我不要听,不要听,休要迷惑我,我不会中计!”不行,要清醒,不能听他的蛊惑。
楚何夕全身若隐若现出现紫蓝色火焰,万千时光的记忆转瞬冲入她的脑海……
不……她不想他死。
第92章 一同入魔吧
“来吧,一同与本神入魔吧,我们一起毁灭那无情的天道,小丫头,入了魔你就能救他,你也不想他死对吧?只要成了魔,他就活了,想想他拼死护你的深情,想想他深情款款喊你名字时候……”玄冥语气轻柔的引诱着。
入魔吧!成了魔之后便可以救活他,入魔,入魔……
楚何夕小小的身子在紫蓝色火焰的包裹下腾空缓缓飞起,双瞳闪现出赤红色,骤然,那一身象征最神圣的紫蓝色火焰渐变成妖魅的赤红色。
残剩法力的天雷空破九环缚神阵,在暮一航的维持下还能稍稍困住玄冥,怎料盈盈可危的阵法在她扬手的指尖触碰,火焰瞬间焚化接触到的一切术法,一场阵仗极大的法阵刹那间就化为乌有。
“师妹!!!快清醒过来!不可以……”暮一航痛苦大喊,一手与玄冥苦苦斗法纠缠,一手飞快捏出大罗菩萨静心阵,护住楚何夕的心智。
“小师父,小师父,炼好了,九转紫金丹炼好了,小师伯让我一炼好就拿到这给你……”因连日炼制太累了,一从结界中被放出的文步奇话刚说完,便累得趴在地上呼呼大睡。
楚何夕身子一震,因这句话瞬间清醒过来,九转紫金丹……这孩子有救了!
只是服下九转紫金丹后,黎暮辞仍未有丝毫气息,紫金丹一入肚需要被催化,但他已然呈现死亡状态,自是无法发动内功解毒,必须求助他人运转借助深厚的术法将其化开才有药性。
在场的除了六师兄和她无人能做,可六师兄因阵破时受了些伤,此刻为了给她争取时间与玄冥斗法,自是没法帮忙,将曳是鬼更是用不得,他的鬼气会使毒性魔化,黎暮辞就算被续了命也是魔,对前尘往事只有憎恨而无眷恋,魔性大炽。
那么,这里只有她能救了。但灵识回体时机已到,如果此刻消耗法力,她将术法尽失……
楚何夕眼神深情的看了暮一航一眼,像是最后的告别,眼角似有一滴泪水滑落。
难道她……?!不行!
暮一航不停的摇头,如果师妹在这里出了事,他回天虞门必是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呀,想到还在山门里等他凯旋的那五个宠妹脸,尤其是掌门师兄……不行,绝对不可以。
顾不得其他,暮一航拼尽五层法力划开一道防护结界,将玄冥与自己隔档了几步距离,就在楚何夕扶起黎暮辞的那一瞬间。
暮一航飞身而至,迅速将楚何夕推开,没有丝毫犹豫,他立刻运转术法为黎暮辞逼毒,云手一覆贴向他背后,推开他被封住的穴道,将丹药引入他体内,除血污、化瘀阻、入心肺。
他用了全部的心血在医治,从眼耳口鼻到四肢躯干,细心且仔细,务求将九转资金丹的功效发挥到最大……
“小师妹,你不用担心,六师兄撑得住,六师兄无碍。”暮一航眼角看到女子双肩微动,似乎像在哭泣,一阵感动浮上胸口。
嗯嗯,小师妹终于是被他这英勇救护的行为帅到了,呜呜呜……掌门师兄、各位师兄瞧见了吗,小师妹还是有心的,她还是敬爱我们的……咦,不对?!
噗!“呵呵呵……”她虽背对着他,但是不是哭,却是笑,笑得如沐浴阳光,灿烂无比。
暮一航脸色青黑,但此时疗伤已箭在弦上不能撒手,只能机械地扭过头看向刚被他推开的楚何夕……果然又是……唉,家门不幸,家门不行啊。
侧旁木讷的众人好像听到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
“小师妹。”这一声喊得全无刚才的生死不舍,而是咬牙切齿。
只见楚何夕在一旁扣了扣自己莹白的手指,一脸笑嘻嘻。“六师兄,谢啦!没想到你爱得我如此深切,人家很意外哦。”
师尊有言,女子生来娇弱,是要细心爱护的。女子被欺负,也不能随便脏了自己的手,有男子在就要物尽其用。
瞧,她是不是师尊的好徒儿,嘻嘻嘻。
文步奇终于有资格成为高级的炼丹师了,黎暮辞服下九转紫金丹并在暮一航运气疗伤之下,不到一刻,他面上的黑气便渐渐消退,取而代之是苍冷的白,冻成紫色的嘴唇虽无血色,但也渐渐有极微弱的气息吐出,眼皮一颤一颤似要张开。
就在此时,调息了好一会儿的玄冥以逸待劳,他高举起光滑无鳞的蛇尾蓄势待发,化作尖刺的尾巴打算一次刺穿刺眼在笑的楚何夕以及暮一航他们两人的身躯,让他们再也无力回天。
“想救他没那么容易,本神一次灭了你们两个碍事的家伙!”既然合作不成,那就毁灭去吧。
“呵呵呵,就你这般残败模样也敢口出狂言。”楚何夕美目冷冽,双手握了握,感受灵力充盈,运转周身术法。
“师妹……”
“六师兄不必担心,我无碍,放心。”多亏了刚才的缚神阵,让她与山洞中那具躯魂互通灵识,至少现在六层法力已回身上。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这一身衣裳,细眉一拧,扬起火帘子,待退散,换上一身鹅黄渐变水秀衣裙,这是她最爱的,飞散凌乱的发丝被一支银花精雕的步摇盘起,洒脱不羁。
“区区堕落之神也敢在本座面前放肆,伤我小徒弟的这笔账,你就拿命来偿还吧,既然已无神只,那就永生永世给本座圆润的消失三界。”这小徒弟她都不敢伤他半分,都还没养大等着她抱大腿,结果就被伤成那般样子。
什么水神,她让它成为一只烤蚯蚓。
楚何夕面色寒冷飞身迎上狂妄嗜血的玄冥,她立足于空中,手语凝诀,地面乍然划出一个巨大的火圈,将她与玄冥圈在其中,这是一个战斗结界,也是为了避免伤到旁人。
「嗯……师尊?」黎暮辞虚弱的眼睑微开,视线恍惚,隐约中他似看见了那抹熟悉又放不开的身影。
在火圈内,紫蓝色的火星子飞散在空中,幻化出一支支漫天飞舞的荧蝶,飞舞在楚何夕和玄冥之间,缓缓地靠近敌人,蝶儿看似无害,一旦触碰就如流星陨落,爆发出巨大的火球给敌人爆炸般的冲击。
对面的楚何夕趁玄冥分神躲避荧蝶时,红莲已然在手,誓要他以命相抵。
第93章 玉魂姬如雪
“住手,玄冥。”
一道白色的影子忽地出现,脚尖轻飘离地一尺,眼若点漆,眉似春山,唇如丹朱,睐目一睨胜秋水,色若凝香生月华,顾盼生姿,如花照水一美人,美得清媚。
但她隔在火圈之外。
“雪儿?”玄冥兽身化成人身,俊美如玉,惊喜唤道。
“玄冥,你不能伤害她,她是我们的女儿的师尊。”美丽若仙的女子叫姬如雪,北境雪女皇族公主。
“什么,我们的女儿?”他大惊。
“当年我们被迫分离之后,我才察觉已有身孕,元始天尊见我腹中已胎儿为灵胎,不能强行取胎,因此将我收在蓝玉石内,待寻获一怀有死胎的妇人后再与之交换,将胎儿投予妇人身,怎知那妇人意外遇难,孩儿被这位楚仙师救下,并拜师于她。”
“怎……怎么可能……”怎么会,怎么会,他居然要杀了亲生女儿的救命恩人。
姬如雪温柔的笑着。“你因我的死魔怔了,因此上苍想让有你血脉的骨肉至亲灭父,以你的血洗去天下人的眼泪,百年前我不忍你们父女相残,求了仙师将天命转我来承,楚仙师虽一气之下将我丢入黄泉苦海之中,但我也想明白了,我们都放手吧。”
如是女儿天命必要弑父,那就转命换她来弑夫。何曾想这楚仙师胆子比天大,竟将这违常的天命转到自己身上,替他们的玉儿受着。
哦哦,原来这玉魂小娘子天天哭哭啼啼说要舍身化命的情郎是玄冥啊。楚何夕一脸八卦,收起结界,荧蝶聚集化成座椅。
“可是我不能让楚仙师杀了你,你都还没认我们的女儿呢!”就算已是一缕残魂,她也想将最后心愿完成。
看到因妖神不能相恋而死于惊雷之下的心爱女子,玄冥心中的愤怒与悲痛一扫而空,动容地上前想握住她的手。“我们真的有了女儿?你为我生的孩子,我玄冥有后人了……”他高兴地不能自持,十分激动。
“是的,玄冥,她有你笑起来最迷人的酒窝窝。”当初她也是爱上他那一笑起就出现的酒窝子,执意生死相许。
一说到女儿,玄冥难掩为人父的喜悦,神情动容,目光柔和的看向与相隔结界之外的心爱女子。
“我的女儿是你徒弟,你知道吗?”
楚何夕不理她,愤然一哼。“我不可不想紫玉认你,你差点杀死我的小徒弟。”
他一笑。“那你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
原本一触即发的战斗,因为玄冥的喜悦而缓和下来。
“补偿我。”楚何夕暗暗送了口气,她早已做好玉石俱焚的打算,不过嘛,有好处的事她绝对要做,她对所谓的亲生父母没有那么深的同身感受。
玄冥看了面上含笑的姬如雪一眼,止不住的欢欣在心头泛开,暖烘烘的。“我把这个送你。”
他仰起头,从喉间吐出一颗金灿灿的元丹,约有五岁孩童的拳头大,在场的凡人没人知晓那是什么,唯有楚何夕修习的一众大惊失色,她握着元丹的手直颤抖,头一次感受到父母为子女不顾一切的爱。
真值钱!
“这可是元神丹,给了我,你数千年的修为就没了不仅不再是神,还会打回原形,你的寿命将缩短……”值得吗?她很想问这一句,可是她喉咙梗住了,说不出话来。
楚何夕终于明白为何只差一步……他却无法转化出神根,一飞冲天,成为天上的真神,因为他过不了情关。
也因为情关难过,失去所爱的他憎恨人家有情人,更怨慰拆散他们的天道,他不肯接受妖神为何不能相恋,明明是倾心相爱,为什么要有所分别,所以他恨,恨所有令他们不能在一起的元凶,他要用行动证明老天是错的,神与妖都是有情的物种。
所以他想要破坏人间秩序,以血喂凡兽点化成妖,再让混沌未开的妖怪去吃人,要让这天下大乱,妖魔横生,改变一国既定的国运,让天命指派的文曲星陨落,人界易主,妖的时代来临。
“只要能和心爱的女人在一起,少活几千年又何妨,能与她同生,短短几年也甘之如饴。”说着,他见脸色恢复,缓缓睁开眼的黎暮辞,说道:“小子,你是个命硬之人,好好待她,能得到她的爱是你一生最大的福气。”
黎暮辞不出声,淡然的一点头。
失去元神丹的玄冥四周的光华变得黯淡许多,他笑着走向的姬如雪,轻握起她近透明的白皙小手,两人相视一笑,他们半透白的身躯慢慢模糊、变淡,最后成为一抹光点消失在蓝玉石中。
“他倒是深知我心,只要能与玉霞师妹同生,我愿修三生三世,姻缘石上永相系。”黎暮辞深情地凝望此生所爱,他觉得再无所求了。
人生哪有几回死而复生,他要珍惜所拥有的。
“你傻的呀!修什么修,你想要吃斋念佛我可不奉陪,我很会吃的,你喂饱我,我咬死你。”楚何夕一身冷颤,小徒弟是不是药吃坏脑子啦,难道是九转紫金丹的作用。
“嗯!我养你。”他笑了,虽气息虚弱。
他眼神虚晃,越过暮一航想着他身后是否会出现期盼中的那抹白影,可是……六师伯身后空无一人……刚才他明明是看见的。
紫薇帝星落了,新星升起。天上的文曲星大放光明,光芒大放,照亮整个星空。
三日后,皇宫内传出丧钟响,三皇子遵先帝之意登上大位。
盘旋皇宫上方的乌云散去,一片阳光普照,少了不祥之神玄冥的庇护以及妖王的领导,妖兽们一夜净空,不知去向。
皇位已定,二皇子也打不起来,就像被人摆了一道,雷声大,雨点小,本打算轰轰烈烈的大干一场,结果却是虎头蛇尾的被打发到荒凉封地,做个翻不起风浪的闲散王爷,与国君无缘。
那一夜,文步奇声名大振,炼丹之术轰动整个昭王国,新国君将他授封国师,这消息被一肚子古怪思想的楚何夕知道,直接叫人斥巨资给他做了原身比例大小,涂满金漆的石像,并将它往国师正殿大厅的供桌上摆,身前一金炉,炉上三炷香,当金身菩萨拜。
这一搞,昭王国人人以为这国师在除妖之战中已经仙逝,弄得文步奇有理说不清,废了许久才将误会解开。
第94章 回溯时机将至
宰相府后院。
“玉霞师妹。”黎暮辞看着紧闭的门以及结界,神情担忧慌张。
那日之战,听在场的“观众”口述,他的命是六师伯保住的,战况因玉霞师妹挺身而出化解了,虽然最后结局有些出人意料,与前世一样,从此至终都是玉霞师妹救了他。
果然……晕去时,那抹站在空中的耀眼女子并不是他心中所想的那个人。
当他回神之后,已经整整三日未见到她了,文步奇说玉霞师妹回到宰相府后,就与六师伯闭门不出,还设下了七星阵,这是天虞门最高宗师才能掌握的结界技法,她难道受了什么十分难处理的重伤还是……
“黎公子请留步。”将曳飞身挡住黎暮辞焦急的脚步。
“你!”
“请公子莫怒,主人发过话,这几日谁都不见,包括……包括黎公子。”将曳虽也有疑惑,但是他只听命于她,主人说如何就如何做,鬼奴不能违抗。
“是不是你主人受了重伤?你让我看看她……那就别怪我了。”见将曳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黎暮辞眼眸一寒,甚至将要与顽固的将曳动手。
“师侄莫要动怒,你的玉霞师妹无碍,只是我与……她有些私密话要讲讲,你俩的事嘛,也不急一时是不是?”暮一航虽对着黎暮辞劝说,但头却是看向屋子里头的人。
“嗨,师兄,你还活着呐,不错不错,气色红晕皮肤还光泽了不少,九转紫金丹果然是神丹之一,可惜了,竟白白便宜了你。”一个小小身影从黑暗的屋子里走出,笑颜如花。
“霞儿……你无事吗?”黎暮辞黑瞳探视,将她一丝一寸看得仔细,就怕她隐瞒他什么。
“我?你以为我像你那般娇弱,再说了,我有事不还有我师尊在吗,无事无事,师门有事,恕不相陪了哈。”她将他挡在门外,作势要关起门。
她还是一贯的嘴上不饶人,那般神采奕奕定是无事,看来是自己多心了。“霞儿无事就好,那既然这样,那我稍晚……”
“好。”
还没等黎暮辞将话说完,砰的一声,门紧闭。
“好吧……那我稍晚寻你……”有些失落,看着紧闭的门,黎暮辞只能气恹恹的对着门板留下话,也不管里头的人是否会听见。
临走前他冷眼瞪看守在门边的将曳,胸中闷气,自己连鬼奴都不如,一个奴都能守在她身边。
罢了,罢了……
黎暮辞背过身,沮丧的小模样散去,看到的脸是一张冷酷如冰,那双仿佛就要结冰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感情。
当他脚才跨出楚何夕的院落,突然,一柄带着魔气的利刃自远处飞来,破风而至,黑影闪过,飞速消失。
“谁!”黎暮辞身形一闪,追了出去。
与此同时的香闺内,楚何夕将黎暮辞挡在门外的一瞬,桃花若雪的红润气色瞬间褪色,惨白如灰,看起来有些疲累。没走几步,突然她噗的一口鲜血喷出,体力不支倒入暮一航怀中。
“小师妹!!!”暮一航迅速将倒在自己怀中的人送至床上。
一个时辰后。
有暮一航的内力护心,楚何夕盘腿坐在床榻上,见她闭着双眼运功,脸色苍白,神色痛苦,全身不停发抖,人身虚实闪烁,元神十分不稳,似乎下一刻就要消失。
“师妹如何?”他收起护心灵气,奔至床边急切地问,却不敢轻易碰触她,深怕她运息间出了差错。
夜灵缓缓张眼,紧咬牙关。
大意了……没想只是借用一下小小的灵力,竟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术法突然回溯,她一时气息不稳,受了内伤。原本只是觉得内息涣散,尝试运气调养之后又得到纡解,便不那么在意。但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她开始感觉体内发寒,浑身冰冷,关节逐渐僵硬,症状来得迅速令人措手不及,即使她现在耗费最大的力气调息,也无法再抑制情况蔓延,只能痛苦地颤抖,忍着最后一分清醒。
难道现在就是回溯的时机了吗?
“六师兄……帮我拿天参聚功丸。”她咬着下唇,已经无法盘坐。
暮一航跨步至床边侧柜翻箱倒柜,总算找到一个葫芦状的小小青瓷瓶,倒了两颗丹药在掌心,赶紧回到床边让她服下。
他扶着她冰寒的身子,急忙捉起她的手腕把脉,又摸着她冰冷透白、微微发出寒气的肌肤,露出一丝讶异。“你……你怎么受如此内伤?你不是不知道现在的情况,不出几日,你就得必须回溯本体了,玄冥之灾你就不该那般任性。”
楚何夕运气之间,身体虚虚实实,气脉虽在服用丹药之下逐渐稳定,但实体的状态还是不稳。
她颤抖个不停,但嘴上可不输势。“笨师兄……你不知我命硬么,九命猫妖都比不过我。”
暮一航的眉头死锁,脸色凝重。“我已经传讯回去,当年你也是一模—样的情况,这次更糟糕……不行,你必须立刻与我回去,什么小徒弟不用再去理会,那孩子比起你,谨慎的很。”
“但是……六师兄你确定我这样你能带我走?”她打着哆嗦,唇齿间发出“喀拉喀拉”的摩擦声音。
确实,那孩子的忙她也只能帮到这了……她记忆有些混乱,似乎有些事情都与他千丝万缕,但是她又想不起,也许只能回去再说。
“有,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听我的。”暮一航没有犹豫,驱动灵力直击楚何夕天灵穴。
她知道六师兄要做什么,无力抗拒反抗,带着一丝被不满的神情,最后她干脆闭上眼,任由他摆布。
暮一航自己盘腿运气坐在她后头,凭着对掌门师兄当年运功的印象,点了楚何夕几处穴道,接着双掌按上她的肩背,输给她源源不断的灵气。
“需用至阴至柔的冰冽真气驱除火气攻心,连续八个时辰不能间断。在这过程中,寒气会在你体内到处乱窜,再借由皮肤散发而出,你的肌肤会经历寒冰酷暑,痛苦至极,你必须忍住……”暮一航冷静地叙述,额上却滴下汗珠……
当年,掌门师兄就是这么帮小师妹医治的没错,所幸他修的也是水系功法,但按照他目前的功力,恐怕……无法将小师妹反噬的炎火之气完全驱除干净。
但他别无选择,也只能依样画葫芦,先抢救小师妹的性命再说,如果她现在心脉都护不住,回去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暮一航感觉自身内力不断消耗,似乎灵力都被吸入了她体内。他豁然明白为什么掌门师兄每每在给小师妹治伤之后,都要闭关好几天。
第95章 玉笛男子真面目
原来,冰冽真气是将一部分的内力化入了他人身体中,而他们却从未发觉!莫怪他们一直说掌门师兄是修行草包,进阶慢吞吞的,原来如此!难怪掌门师兄一直都不让他们分担医治小师妹。
那么,掌门师兄当是知晓冰冽真气救治小师妹肯定会折损自身修为,却仍是义无反顾输了真气给楚何夕……为何……为何掌门师兄要将这事隐瞒他们?
这个答案,看来要回到天虞门才能解惑。
暮一航闭目,决定什么都不想,专心为楚何夕疗伤。楚何夕忍住体内气息翻搅的痛楚,狠狠咬着下唇,全身开始散发自茫茫的烟雾……
窗外的天色由光亮转为黑夜,屋内的两人都在与意志力搏斗,残存着最后一丝意识。
暮一航浑身是汗,早已体力不支,精神疲乏,灵力只剩两成,但他眯起眼,咬紧牙根,只差最后关头,说什么也得撑过去。
皎月高挂,黑夜里肃静无风,一抹身影在树林间仓皇穿梭,不时踉跄扑倒在地又咬牙爬起,仍是不要命地向前奔驰,沉重的喘气声不绝于耳。
逃!他一定得逃,否则绝对会死于那比恶魔还狠毒的少年手下。
失手了!刚才那一刀竟让他躲过。
单手瘦弱的男子绕过一棵大树,慌乱的脚步在一片树叶滑落的瞬间戛然而止。
此人正是之前在昭王宫中为楚何夕一行引路的唐天,他紧蹙眉宇,耳朵灵敏地动了两下,旋即向右奔跑而去,用力提了一口气,再往左边一闪,隐身在一个树洞之中。
他抱着四肢蜷曲在小小的洞里,浑身不寒而栗,双眼直视着那唯一的方向。
不出片刻,一柄利刃“笃”地一声,笔直嵌在树干上。
唐天愕然一震,旋即钻出树洞,本欲再逃,没料到来人的气息已到他身后,光亮的长剑扫向他的颈子,他偏头闪过,跌得狼狈,顺手抓起地上的泥沙撒向来人。
来人长袖一挥,退了一步。
“可恶——”他迅速爬起身,抽出腰间的匕首,大喝一声,朝那张笑得妖孽的少年脸蛋刺去。
黎暮辞出尘的容颜丝毫不为所动,嗜血冷笑,眼见银光就要抹上他的喉头,他淡淡闭上眸子,反掌一击,便将想落荒而逃独臂男人震飞于三尺之外,直直撞上后方的大石头。
碰一声!他喷出一口血,后脑因为撞击而流出斑斑血迹,霎时眼前一黑,当场晕厥了过去。
“哼!净做些无谓的抵抗。”黎暮辞低喃,手中黑气形成利爪,慢慢靠近昏迷的男人,正当他准备砍下——
“我的好弟弟,你……还是住手吧。”宏亮的声音在树林间响起,人未出现声先到。
黎暮辞身体一震,双眸流露出难以察觉的情绪,冷峻的脸部线条微微缓和,戒备警惕的迅速收回黑气,轻缓地叹了一口长气,静默地站在一旁等待。
一名身材高挑,儒雅稳重、风度翩翩的男子纵身飞来,手拿通体红色的玉笛旋身落定,细看之下他俊美异常的容貌与黎暮辞不相上下,但他更为放荡不拘。
黎暮辞低下头,不甘的喊了声:“皇兄。”
手拿玉笛的男子,眯起细长的眼睛,望着倒在大石前已然昏迷的唐天,勾起了诡异的笑容。
“皇兄多次插手弟弟的事,难道是要违抗父君命令?”黎暮辞些微拢眉,深紫色的袍子随着徐风飘动,冷峻俊美的脸庞没有过多的情绪。
“我就说父君不应该让你出谷办事,老糊涂了才做这样愚蠢的指令,他想要的,不需要你也可以完成,看看现在,一点进度都没有,也不知道是不是你成心敷衍办事,现在还要我出面替你收拾残局,你就应当自动自发滚回去,是吧?”男子快步走近黎暮辞。
黎暮辞却一点都没有躲闪的意思。
不是他不想躲,而是躲不掉,不屑轻笑的男子动作飞快如鬼魅,仅呼吸之瞬,男子手里的玉笛便直指着他的额头,稍稍用力便能刺穿他的头颅。
“一切有父君定夺,不劳皇兄烦忧。”黎暮辞拱手作揖,转身欲离去,额头上圆形的鲜红伤疤隐隐约约渗出鲜血,看起来有些怵目惊心。
男子似觉得无趣,冷哼了一声:“就凭你这低贱不纯的杂种?今日我倒要看看这些年你能力精进得如何,免得污辱了我族名号!”
话未说完,男子便已出招,掌风飕飕袭击了过去,招招狠戾。
黎暮辞不闪不避,接二连三挡下他的术法攻击,从容不迫,游刃有余。“皇兄如此动气,当心闹肚疼。”
这几年他损人的嘴上功夫,因为玉霞师妹炼得也是精进不少。
“废话真多!”男子笑得妖媚,心情似乎不错。因为他已经使出十几招术式,都被黎暮辞轻易弹开,他非但伤不了黎暮辞分毫,双手反倒被黎暮辞运力抵挡,玉笛与灵剑对打,他的手震得手发麻。
嗯,术法算是精进了不少。罢了……无趣。
像是玩腻一般,男子骤然放缓凌厉狠绝的攻击,旋身闪到黎暮辞身后,轻轻一推。黎暮辞反身闪躲不急,直直飞出几丈远,地上生生被他的身体划出一道深沟。
待他缓过神,空气飘荡留下一句话,男子与唐天已经消失无踪。
“我亲爱的弟弟,天虞门我已为你准备了一份大礼,这可是来自哥哥对你的爱哦——”
为什么,为什么他费尽心思苦修,永远就是胜不了他?可恶!
当黎暮辞回到宰相府时,暮一航与楚何夕早已无踪,连同鬼奴将曳一同消失,小白本也想跟着楚何夕一同回去,但是楚何夕让它先跟在文道士身边,门中事情办完便来带它回去,虽是不情愿,但主人的命令它只好听着。
当小白拿着楚何夕留给他的一封书信时,黎暮辞神情淡然,像是一早就知道,默默的收拾行囊不日也御剑赶回天虞门。
醉仙峰结界洞口,洞外雷鸣电闪、狂风暴雨,让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显得更加凶险恐怖。
洞前,五道不安的身影来回踱步,面露担忧,都不停的向外探望,似像在等人,平日守阵的紫玉此时也愁眉安静的陪同站在一旁。
他们在等的人,就是前几日传讯回来的暮一航以及即将回溯躯体的楚何夕。
第96章 突破回归
雨柱滂沱。
纵使苍茫之处有几点灯火若近若远地闪烁,天地间仍是黑的,连绵不断的雨幕便似把所有光亮都已阻绝在外。
一辆马车在雨中狂奔。
突地,不知是否踏了一处水坑,前头的马儿惊了一下,所幸将曳手快技术纯熟,嘘吁几声压下惊马,车速也因此缓了下来。
鬼祟的身影飞快闪到马车底下,可马车上的人注意力都在赶路上,并未察觉怪异。
将曳一抹蓑笠下满面的雨水,回头朝车厢喊道:“慕仙师,瞧这雨势,今晚不大容易找赶路,恐有异常,不如找个地方先让主人休息,等到明早雨停再继续!”雨声颇大,便只隔了一道帘子也要使了力吼才能传到里头。
帘子蓦地从内掀了一角,露出半张风流倜傥的侧面,暗里看不清神情,语气却是暴怒的:“我等得了,小师妹可等不了!九星现,异像至,我们要快!”说罢,也不等将曳回应,放了帘子回首去看压制体内炎火焚烧经脉的楚何夕,她脸色惨白,双唇因压制痛苦紧咬出血痕,使人看了心疼不已。
慕一航连声心疼安抚:“小师妹,莫怕,莫怕,坚持住这便快到了……”
他明白小师妹的坚持,只有那洞中由百草师叔的结界才能阻隔了她的九黎玲珑火,一旦赶不回,那可是天下必会生灵涂炭,万物生灵化为灰烬。
将曳无奈听命,回身驱马,睁了一双眼在苍茫大雨中努力辨认道,马车旁模糊景象。
突然,察到车速减慢,车中人扬声问:“到了?”
将曳望着眼前气势磅礴的灵气和妖魔忌讳的结界,心里一紧,忙应:“这里应该……便是了吧?”
他没来过,但雨中隐约可见的石碑刻着「天虞山」。
慕一航掀了车帘,抱起疲累倒在自己怀中的楚何夕,飞速消失在雨夜之中。
“那……我呢?”将曳自知他帮不上什么忙,但想守在主人身边。
“你暂且候在这里,你的主人无碍。”空中只留下一句交代,再无其他。
巨大的惊雷划破长空,一道青衫身影闪现醉仙峰,他的怀中是昏迷不醒,脸色苍白的楚何夕。
“师兄……”暮一航紧张的情绪终于松懈,激动得热泪盈眶,以为师兄们会跟自己道声「辛苦了」,可惜他高估了。
“师尊!”
“小师妹!”
六人飞身迎接,接的是暮一航怀中已然昏睡的少女躯体,她看上去非常虚弱,虚弱到灵识缥缈。
“还好,灵识无碍。”林彦急忙上前握住楚何夕的手腕,以灵力试探她的脉络灵识。“六师弟不错嘛,有两把刷子,你这算是将功补过了。”
“乖紫玉,接好你师尊。”李崇明将昏睡的楚何夕,交给乖乖一边不吱声的紫玉。
咚!一记飞拳狠敲暮一航的脑壳。
“叫你好好看护你师妹,叫你好好看护她,你看看护成什么样!”李崇明没好气的暴揍他。
“对,就是个不争气的。”三师兄柳书叶不留情的补刀。
“唉……没用。”二师兄林彦也加入损弟行列。
“我、我……”慕一航刚才在将曳面前的威严瞬间瓦解,此时的他如一个委屈巴巴的小媳妇,被一大家子训斥。
“我什么我,我看你就是嫉妒我们小师妹,你说说多大的人了,还吃女子的醋,师兄们对你也都平等爱护的呀。”五师兄穆明辉,他扫了紫玉怀中的楚何夕一眼,也顺口补了一刀。
“好啦好啦,莫要再闹他了,一航也是知错了,这不就将小师妹扛回来了?我们赶紧为小师妹布阵吧,瞧她那模样,也快到了时辰……”林跃温和的笑着劝说。
五人这才记起当前最重要的事情,立刻让紫玉将楚何夕扶进洞内……
楚何夕一旦炎气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会进入沉睡状态,如果没有洞中的灵气辅助加上五行八卦天灵阵的护心,她进阶的最后一步将凶险万分,这也是身为九黎玲珑火的主人需要承受的。
洞中的竹亭内,两幅神似的面容相对而坐,只不过白衣女子更加的艳丽动人。像是感应一般,两人额头分别出现一模一样的火焰印记。
“紫玉,你同我在外头护阵,今夜雨势怪异,要打起精神了。”慕一航在林跃的帮助下,运息调整灵力已恢复到七八层。
五行八卦天灵阵起,李崇明等人分别立于竹亭四周的五行八卦位,运转术法打开阵眼,只见空中一朵紫光莲花盛开倒于空中,莲心的金粉掉落,下方正是两个「楚何夕」。
“小师妹,可以了。”李崇明对着阵中人提示。
像是收到指令,白衣女子睁开眼,确是无意识的抬起手,指尖触碰上闭眼少女的额间印记,开始不断吸收灵识,直到少女的印记变淡至消失,最终化为一簇星火流向那具白色身躯,与那人额心上的火焰印记重迭一起,融合为一。
失去灵识的少女,远看与人无异,近看才明白这少女是个泥捏成陶俑,只是制俑人术法了得,就算没了灵足以。
灵识回体,楚何夕体内的九黎玲珑火的灵气剧烈波动,她眉间额上的火焰印记化成真火,向天冲喷而出。
那一幕的凌虚之境,如果不是有百草设下的结界,九黎玲珑火出,不管是真身抑或幻影,全灭。
暮一航看着那冲天的紫蓝火柱,此时念归念、骂归骂,纵有万般情绪,还是庆幸楚何夕那丫头是被及时送了回来。
这次的化神中期的突破来得强烈,楚何夕浑身浴火,紫蓝色火焰包裹着者她的身躯,火焰之中元气慢慢养了回来,所幸天灵阵自带防护加上李崇明冰封之力形成无形防护才没被那神火烧得灰飞烟灭,也没受什么外伤,有惊无险,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看来小师妹是突破成功了,见紫蓝色的火焰渐收,李崇明环顾四周被烧得熏黑的石壁,心一疼,嘴上开始念叨:“我说小师妹,你就不能低调点,没事把这洞轰开这一口子是怎地?此地虽偏僻了些,但在这里闹出动静,估计全都知道你又突破了,唉……可不大妙。”看来想让小师妹低调形式是不成的。
“我就喜欢大放光明,瞧瞧这夜空经过神火的净化,多干净。”一抹神识淡淡出声回应。
此时月光照落,竹亭上被火星子镶出的光点不住跳动,楚何夕眉间额上的印记亦金红发亮,紫蓝色的火流似有意志般流淌而出,又一次包裹她全身,将她浴在火里。
火流徐缓流动,而后流向石床上那具伤痕累累的残躯,将那具躯体完全裹覆。
洞中的五人瞧得双目眨都没眨一下,神谕中所谓的“神火浸润”,也许正是眼前这一幕……
紫蓝色流火淌过的地方,所有玄冥之战所受的伤痕皆被抹去,慢腾腾的,半点不急,如浸润在温暖流域,不论新伤旧伤,全都恢复最干净无瑕的模样。
随着流火不住流去,楚何夕的身形渐渐的清晰了,灵识回归,楚何夕徐徐掀开双眼。
已许久没这般清醒清明,入眼之物不再模糊浮动。
终于……这具肉身重塑完成。
竹亭里的女子依然面无表情,但瞳底有火,额心印记微微烁亮,直到消失。
第97章 女儿家心思
“嗨,师兄们,好久不见。你们……”楚何夕精神抖擞。
五个白眼向她射来,嗯……好吧好吧,她闭嘴。
“小师妹感觉如何?”林彦笑眯眯询问。
“自然是精神气爽、脉络舒畅,就是不知道几位师兄今日怎这么得闲来看我出关?”楚何夕心情愉悦,她摊开手心,一团紫蓝色的火苗欢乐的在掌上跳跃。
化神中期,她终于是这修仙界唯一突破化神中期的女丹药师了。
“什么得闲过来,我们可是苦苦守了你大半个晚上,真是不知死活的家伙。”柳书叶没差点提着刀向她砍过去,才刚出鬼门关的死丫头,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他们。
“三师弟你就少说点,当心有人心肠比魔还黑。”慕一航无精打采提醒,一夜的赶路加守阵,再如玉的公子也都快成腌黄瓜了。
“师尊?!”紫玉喜极而泣,已是二十出头的姑娘家,顾不得端庄形象,飞奔扑至楚何夕怀中。“我以为师尊这次没办法挺过去了。”
“乖,你们都没做出让师尊长脸的事情,师尊怎能有颜面先去,师尊命硬,阎王爷不敢收了去。”楚何夕看着眼前如花似玉的小美人,此时在自己面前觉得梨花带雨,说不心疼是假。“不哭不哭了哈。”
“师尊你可知紫玉这五年日日提心吊胆,生怕您有个万一……”摸到了实体,紫玉这才心安,但也不忘同师尊埋怨。
“都五年了……那你小师弟呢?是否乖乖听话?”楚何夕急忙问。
“小师妹你就放心吧,你那小徒弟比起你,还要让人放心。但是你……你现在记忆如何?”慕一航一双眼直盯着楚何夕若有所思。
“能如何,和以前一样,分身的记忆一点都没有了……唉,万一都是些艳遇,唉,可惜了,可惜了……”楚何夕故作懊悔。
六道白眼再次扫来,什么艳遇!都是坑好嘛。
“果然!”小师妹又把自己的丰功伟业忘得是一干二净。
第一次进阶金丹后期,李崇明就遭了殃,当时她刚得到九黎玲珑火,还不太稳定,突然的爆发差点将他烤得灵识都要熟了,幸好百草真人赶到,捡回来了一条命,现在他看到火,尤其是紫蓝色的火就心有余悸。
第二次进阶元婴,林彦的清静峰炸毁了,现在还寄宿在青鸾峰,就因为她那次沉迷研制烟火,太兴奋把自己给点燃了。
第三次进阶元婴中期,拐着柳书叶在人界江湖仗剑天涯,结果在武林大会上忽然**,虽然控制住了,但是害得他们被人说成魔教异类,把柳书叶气到吐血。
第四次进阶元婴后期、第五次进阶化神,包括这次的化神中期,哪个人跟着,谁就倒霉。一桩桩,一件件,哪一次不跟她有关?更可恶的是祸害本人丝毫不记得。
美人祸水,最是美丽,最是祸害。
“怎么了?现在是要一起同我讨债?”楚何夕眼带秋波,无辜极了。
“不不不,小师妹温柔大度,最是善良。”李崇明急忙解释。
“对了,我那小徒弟……”楚何夕没忘记之前有交代下徒弟历练要师兄们照顾小徒弟的,那小身子她好不容易养好了,可别又坏了。
“哼,就知道你心疼他,放心,我们没让她受一点委屈,还送了个厉害的「保镖」,估摸着他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没有赶回来,许是天虞山小镇上的事,让他帮忙处理就耽搁了回程。”暮一航没好气,她真是对那小子太过宠爱,如果知道他口中说的保镖是谁,会不会暴跳砍人?还真想看看她吃亏的模样。
“这样……不和你们扯了,诺。”丢下人手一份小盒子,楚何夕拉起紫玉头都不回。“紫玉我们走,回无上仙殿。”
“是。”紫玉满脸喜悦。
诧异的五人面面相视,小师妹这是转性子了?竟会送礼给他们。
“呀,掌门师兄,这是……”柳书叶打开盒子一瞧,惊呼出声来。
只见盒子里是颗大合丹,可以让提升修为甚至可到合体期,这大合丹本是为她为自己炼制的,现在她有能力炼制出品质更好的丹药了,这几颗正好当做对师兄们的谢礼吧,他们不说楚何夕也知道,必是又为了她吃了些苦头。
合体期的高手,在整个仙界也是凤毛麟角,整个天虞门,现如今也只有三位而已,而且都是不问世事的人。有他们几个合体期以上的坐镇,天虞门才能在整个仙界站稳脚跟,成为三界四大门派之一。如果能够再增加两位,对门派的影响不言而喻。而且各师兄的修为都已经到了一定境界,大合丹能让一个化神期的大能毫无瓶颈的到达合体期。
神丹妙药,不外如是,何况是给自家人。
无上仙殿,楚何夕落座在榻椅上,闭目感受着体内更加浑厚的灵气。
“师尊……您感觉如何?”紫玉忐忑不安,对于昨夜的事她还心有余悸。
“不用担心,师尊无恙,闭关几年你的身份没被人发现吧。”殿中只有师徒俩,楚何夕直问。
“紫玉很小心,师尊放心。”
楚何夕不语,眼神直勾勾看着她,几年不见的女孩都已经出落大方、秀丽可人了,是该到了议亲的时候了……这一世希望她能寻到幸福,不要所托非人,凡夫俗子她都应允,要不试探试探?
“师尊?”师尊为何一直看着她?
“咳,小紫玉,最近是否有如意之人?不用担心身份,师尊会给你做主。”楚何夕笑眯眯。
紫玉被突然一问,心思单纯的她,耳根子瞬间红了起来,眼神左右躲闪,回话开始吞吞吐吐:“师尊……紫玉并没有什么……人家要一直陪在您身边。”
“还说没有……真没有?”这扭捏口是心非的模样,一看就是有,唉……养了这么久的白菜,终究还是被猪拱了去了,就是不知道是家猪还是外头的野猪。“不会是你……师弟吧?”
“师弟?!才、才不……师尊你怎么知道?”紫玉双眼放光,师尊好厉害。
嗯?这么容易套话。楚何夕有些意外,千防万防,白菜该不会还是原来那头猪拱了吧,不该呀,什么时候开始的?
楚何夕再次探问:“你觉得小暮辞不错?”如果是那魔尊徒儿她该怎么办……
“谁?!小师弟?他?别人我是不知道,虽然他长得是让人心动的脸,但是小师弟那性格……算了吧。”紫玉一脸嫌弃。
凭妖的直觉,小师弟的乖巧只在师尊面前,她几次意外发现他在「欺负」师尊送的灵兽。
“不是他?真的不是他吗?那是哪头猪……呃,那家俊俏少年被你相中了。”楚何夕不知为何,听到紫玉并未心宜黎暮辞暗暗松了一口气。
转念一想,不对呀,前世风华绝代、迷惑众生,众家女弟子的心中的如意郎君,这一世竟被她养歪了?没有变坏,但是不好找媳妇了?
“总之就不是小师弟。”紫玉信誓旦旦,她才不会被小师弟那表像猪油蒙了心。
楚何夕心中盘算,有机会接近紫玉的没几人,她忽而一笑:“二萌……”
“呀!师尊,您太坏了,我、我去看看二师弟给师尊的用膳准备得如何?他一早就开始张罗了。”紫玉羞红了脸,拜礼退下后飞快地消失了。
唉,女大不中留啦,自家的白菜配自家的猪,嗯……不错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