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先生,偷偷领个证》 是幻觉吗? 洗手间里,小助理轻拍着江离的后背,担忧的问:“离离姐,你没事吧?” 江离冲她摆了摆手,然后将手指压在舌头上,狠狠一抠。 “呕……” 没怎么吃东西的江离,只感觉把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也不知道是哪个老六,把她杯子里的水换成了酒,还是白酒。 原本啤酒都喝不好的她,刚才没注意一口给干了,那么一大杯,估计用不了饭局结束,她就得醉死在饭桌上,这才急急忙忙跑出来催吐。 觉得胃里差不多空了,江离抹了抹嘴角,打开水龙头,捧起冷水将秽物冲掉,然后直起身子,接过小助理手里的矿泉水,在嘴里含漱了两口,吐出:“真辣。” “离离姐……那个……”小助理咬着下嘴唇,看向江离的眼神煞是无辜,嘴里的话更是支支吾吾。 “嗯?”江离抬眼看着她,示意她有话直说。 “那个……就是那,那杯酒……”小助理巴掌大的小脸蹙成一团,最终也没将话说明白。 江离微扬着嘴角,扯出一抹笑,摸了摸小助理的脸:“傻丫头,又不是你的错,好了,你先回去吧,我补个妆。” “离离姐,你真的没事吗?”小助理将手里薄荷喷雾递给江离,再次担忧的问了一遍。 江离接过往嘴里喷了两下,清清凉凉的感觉袭来,冲小助理摆了摆手,意思没事,让她放心回去。 江离看着小助理离开的背影,揉了揉太阳穴。 干他们这行的,饭局虽算不上太多,可也少不了,江离不太喜欢饭局,因为有饭局就意味着有酒,而她不会喝酒,所以能躲就躲。 必要的时候,小助理会帮她提前准备好白水,颜色和白酒一样,那知道今天居然失误了。 江离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泛白,眼睛里有着淡淡的血丝,昨晚没睡好,不知是不是吸收到一些酒精的作用,白皙无暇的皮肤渐渐地透出一抹淡淡的粉红。 她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管淡红色的唇彩,擦在嘴上,随着她抿唇的动作唇彩渐渐散开,水润饱满的唇珠很快泛起一抹淡淡的殷红。 江离转身,准备往包间走去。 刚跨出洗手间的门,一道身影擦过她的身边,在走廊的尽头左转,消失在她的视线。 她心头微颤,怔住。 是幻觉吗? 虽然没看到那人的正脸,可刚刚那道身影明明就是如此的熟悉,是他吗…… “离离姐,你补完妆了吗?任主任让你赶紧回去!”小助理疾步走了过来,打断她的思绪,拉着她往包间走去。 两人到门口的时候,里面气氛正热,刚才从江离身边经过的男子,赫然出现在包间里,就坐在她刚才坐的位置上,正被任主任敬着酒:“傅先生,今天您到临江,能赏光赴宴,是任某的荣幸,我敬您一杯。” 被称为傅先生的男子,很明显对今天的饭局兴致缺缺,正在低着头看手机,面对任主任的热情,男子的神情却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抬起头点了一下,并没有碰那杯酒。 他旁边的一个男人,靠近他身边,小声的劝着他:“老傅,给个面子。” 从两人的对话中,她捕捉一个关键信息:男子姓傅。 江离一时半会儿消化不了这个消息,以至于小助理都走到位置坐下,她还愣在门口,直到小助理又返回来,扯了扯她的衣角,她才反应过来,走到唯一空着位置前,拉开椅子坐下。 任主任面对男子的冷漠,没有半点恼火,反而笑着将酒杯里的酒一口干了,没再继续劝酒,转头跟劝人的那名男子打趣道:“陆大老板日理万机,想见一你面可真难。” “这不来了吗,怎么还想天天见我?” “你不会是暗恋我吧!” “去去去……” “哈哈哈哈,你怎么回事?” 面对陆柏言的询问,任主任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疑惑的看着他,正准备问“我怎么了?”,陆柏言笑嘻嘻的接着未说完的话:“发际线都快后移到天灵盖了……” 其实任主任并非陆柏言说的那么夸张,在同龄人里还是比较一表人才的,只是关系太熟,两人说话才这般无拘束。 任主任面对陆柏言无情的嘲笑,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快别提了,早知道这行这么难干,我还不如回家继承那两亩田。” 任主任看了眼对方乌黑浓密的头发:“你这简直让人咬牙切齿的羡慕啊。”说着又凑到陆柏言跟前,像是取经似的:“有啥秘方?” 两人正说着,任主任看到了江离,冲她招了招手。 这时有人喊来服务员加了几瓶酒,任主任让服务员问江离想吃些什么,给她加些点心。 江离冲着站在自己身边的服务员微笑的摆了摆手,示意不需要,等服务员抱着菜单淡笑着离开,她才抬起头,望向坐在自己正对面的男子。 包厢里开的暖色灯,昏黄的光线打在他的脸上,原本就立体的五官,轮廓线条更加清晰,但让他显得有些不真实。 刚才和任主任说话的男子,不知道在跟他说些什么,他微微的侧着头,神情淡漠的听着,男子似乎是感受到江离投过来的视线,突然间微微转过头,目光冲着江离直直的射了过来。 男子只是礼貌的看着她,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平静中透露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漠,让江离忍不住微微打了个寒颤。 江离在接触到他目光的时候,原本还抱有希望的心,一下子跌落到了谷底,导致她接下来频频走神。 饭局进行到一半,任主任突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转过头,望了一眼江离,然后嚷着说:“重要部分,给各位大老板们介绍一下,这是我们所的团宠江离……江离,快跟大家打个招呼。” 任主任介绍的有些突然,江离毫无准备,却还是落落大方的站起来,对着一桌子人微微颔首,声音有些许的沙哑:“大家好……”微顿了一秒,调整好语调接着说:“我是时政事务所的江离。” 生人勿近 今天的饭局有些复杂,来的人也身份各有不同。 那个和任主任互相打趣的人江离认识,名字叫陆柏言,行业翘楚,永安那家赫赫有名的恒德律师事务就是他创办的。 至于其他人,江离也是在小助理的解说下才缕清关系网。 陆柏言旁边的男子叫傅行之,永安越森集团的老板,其他的则是陆柏言和任主任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原本任主任约的是陆柏言,结果阴差阳错来了一屋子人。 随着江离的话音落定,陆柏言带头鼓起了掌,直勾勾的看着江离开口说:“早就听闻时政有位才女,老四没少跟我讲江律聪颖才干,今日可算见到真人了。” “老傅,这就是3.17强*案胜诉的江律师,我之前跟你提过的。” 傅行之听到陆柏言的话,抬起眼皮,冲着江离的方向扫了一眼。 “江离,还不快敬傅先生一杯。” 任主任看到陆柏言跟傅行之介绍江离,立马出声提醒,这尊佛的本事可是凌驾于陆柏言之上。 江离看着傅行之的方向并没有动作,和傅行之对视的那几秒,她甚至感觉自己的耳朵是失聪的,直到被小助理小声的提醒时,才发觉自己看着傅行之出了神儿,她像是被人抓包了似的,紧张的手心都要冒汗了,却依旧努力地维持着自己的镇静。 周围一桌的人都在等着江离的下一步动作,之前跟江离一块儿吃过饭的人,纷纷好心提醒道:“江律师可别让傅先生等久了” “傅先生可不是那么容易见到的。” 江离即使不会喝酒,但看到任主任和一桌人对他的态度,她也不敢轻易懈怠,硬着头皮端起来自己面前的酒杯,对着傅行之轻声细语的说着官话,只是那话语中的颤音,泄露了她的情绪:“傅先生,我敬您。” 傅行之淡然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垂着眼皮,盯着自己面前的酒杯,没反应。 江离握着酒杯的力道,忍不住的微微加大。 良久,傅行之微微眨动了一下眼睛,看向江离依旧平静淡漠的眼底带着一丝打量,单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眼眸太过锐利,很冰,很冷,冷到江离觉得自己的心脏有些微微泛疼,她闭着眼一口干了手里的酒,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散了饭局,江离又去了一趟洗手间,等她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包厢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任主任去取车,剩下小助理在等着她。 江离和小助理走出饭店,任主任已经等在了门口,小助理先是拉开副驾门,江离上车后,她才拉开后车门爬了进去。 江离刚系上安全带,驾驶座任主任的声音便传了过来:“江离,你觉得陆柏言这个人怎么样?” 江离瞬间就感觉有些头疼,这家伙又开始了……江离没理会他,抱着手机划拉了起来。 今天这场饭局,是任主任千叮咛万嘱咐要她一定参加,至于有什么目的,江离大概也能猜到一二,令她没想到的是这场饭局居然遇到了他。 小助理将脑袋从后面伸了过来:“任主任,你是要给离离姐介绍对象吗?” 江离一手拿着手机,另一手反着轻轻点了点小助理的脑袋,将她送了回去:“别闹。” 任主任听了小助理的话,像是得到了一个不错的建议一样,笑着说:“陆柏言这人的确不错,行事作风都没问题。” 江离白了任主任一眼,小孩子胡闹,他也跟着掺和,懒得理他们。 她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将头靠在椅背上闭起了眼,耳边又传来任主任的话:“有钱有颜更有才,要真是谈起恋爱也靠得住。” 小助理一脸花痴的又将脑袋伸了过来:“我也觉得陆先生很帅,离离姐,你要不要考虑考虑,反正你也单身。” 前方绿灯,任主任左右看了一眼路口路况良好,握着方向盘将车子掉了一个头,就发现江离有些不对劲。 平时只要他们一聊这方面的话题,就被江离喊打住,这次居然没吭声,他忍不住伸出手,指尖在她胳膊上戳了戳:“怎么了,心情不好?” “没有。” 江离没有睁开眼,像是有些累,说话的声音也软软的。 任主任看她这幅模样,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在看到将头处在驾驶座和副驾中间一脸兴致勃勃的小助理,笑着开口道:“你没看到你家离离姐现在都快要睡着了吗?” “好吧。” 小助理见江离对这个话题没啥兴趣,坐回到后座,一个人自言自语的嘀咕了起来。 “陆先生是很帅,但是他的朋友,那个叫傅先生的好像更帅,果然帅哥的朋友是个大帅哥!” 原本闭眼小憩的江离,在听到傅先生的时候,睫毛微颤了一下,缓缓地睁开眼。 任主任握着方向盘的手按了按喇叭,随后旁边相反方向的车道的一辆车也按了两声回应着。 江离微微侧了下头,两辆车相错而过的瞬间,看清了车内的人,是小助理口中的帅哥和他的大帅哥朋友。 江离后知后觉的发现,饭局上她敬男子的那杯酒,味道好像是白水,应该是小助理帮她准备的,那杯酒? 难道她来时被人起哄就近坐了个位置是他的? 那么喝的那杯酒自然也是他的。 任主任见她睁开了眼,继续刚才自己原本要说的话题:“江离,你有没有兴趣到永安去?” “是这样的,陆柏言那个律所不是最近在招人吗?之前跟你提了几次你都拒绝了。”任主任说着看了一眼江离,见她没有闭眼,就继续说了下去:“虽然你是我们时政的香饽饽,我很不舍得,但你能力强,我不能让你的才华埋没在我这座小庙里。” “不是有句话叫人得往高处走,才能看到更美的风景。” “那个,我没有赶你的意思哈,你要愿意,陆柏言那边我已经打好招呼了,走个流程,直接就可以去报道……” -- 夜已经很深了。 躺在床上的江离,闭着眼睛尝试了很多次,却怎么也无法入眠,满脑子都是今天遇到那人的画面。 渣男 夜已经很深了。 躺在床上的江离,闭着眼睛尝试了很多次,却怎么也无法入眠,满脑子都是今天遇到那人的画面。 最后她索性放弃,起身下床,去客厅倒了半杯温水,随手从包里拿出一个小药瓶,面色平淡的吞下两颗。 当初她不听劝阻,孤身一人的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只因为他有可能在这里生活。 她想,在同一地方,即使城市再大,他们终究会有遇上的一天。 可她没想到真到这一天来临的时候,他居然把她当成陌生人。 往事一幕幕,在她眼前无比清晰的略过,都说时间是一副良药,可以抚平所有的伤痛。 她纵然有心里准备,可当那张熟悉的脸,再次闯入她的生活中,轻而易举的就打破了心里的那道防线,将她好不容易建起的城墙瞬间土崩瓦解,轰然倒塌,击的她溃不成军。 她下意识的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传来的疼痛,让她稍稍清醒了一些。 江离拿过平板,点开搜索框,输入男子的名字,网页跳转后,呈现的是一段又一段很官方的简介。 江离认真的看着页面上信息,眼神从一大堆的荣誉上快速略过,显然对这些并没有多大兴趣,最后视线停留在照片框里,一片空白。 简介连张照片也没有,页面的信息对江离来说,没有太大的实际价值,只有一点令她有些疑惑,资料显示傅行之是在中学后直接出国留的学,可他明明在嵩山读的高中啊? 难道他并不是温时言? 江离越想,思绪越乱,明明就是同一张脸,她不相信世界上会有那么相像的人,但她目前无法确定,更没有证据证明他到底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江离费了好大力气,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她捏着手机找到一个号码,编辑了一条短信发出去,接着走向落地窗边,望着窗外闪烁不停的霓虹灯,渐渐目光游离。 -- 三天后。 5月27日周六,江离落地永安。 当天晚上,好友兼闺蜜徐晚宁就在檀宫定了包间,说是要庆祝江离迷途知返,重获新生。 两人窝在包间最大的沙发上,旁若无人的聊了大概20分钟,一前一后去了趟卫生间。 江离刚走到走廊转弯处,就看到洗手间门口站着的人。 那人很高,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气息,仅凭背影江离一眼就认出了他,那个叫傅行之的男人。 他不是一个人,面前还站着一个女孩子,金发长裙,正是刚才在包厢里见过的一个女孩,她的脸上洋溢着甜美的笑容,正冲着他眉飞色舞的说些什么。 不知道他又回了句什么,女孩听后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随后冲那人吐了吐舌头,冲着另一边的包厢走去。 洗手间的另一边。 徐晚宁整了整衣领,打算回包厢,转身就和迎面而来的男人打了个照面,对方气势太过强大,吸引了徐晚宁的目光,这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徐晚宁凝眉,越想越觉得熟悉,这不就是抛弃江离消失的无影无踪的那个小白脸嘛!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喂!你给我站住!”徐晚宁扭头就朝那人追了出去。 江离看到飞奔出去的徐晚宁顿时一惊,看徐晚宁的反应,似乎是和自己一样认错了人。 她慌忙朝两人走去,徐晚宁看到江离,大声高呼:“离宝,你快来,我逮到这个渣……”话还未说完,就被及时赶到身边的江离捂住了嘴。 可到底还是慢了一步,已经惊扰到背对着她们的男人。 江离拉着徐晚宁就要转身往回走。 “离宝,你扯我干嘛呀” “离宝,这个渣男……” “呜……呜……”话未说完的徐晚宁再次被捂上嘴。 “离宝。”男人呢喃。 江离呼吸一窒,这声称呼从他的嘴里说出,莫名有点温柔缱绻的味道。 男人转身。 江离僵着身子,声音在嗓子眼震颤,低声喊了声“傅先生。” “嗯。” 男人应了声,客气又疏离,目光相撞,他居高临下,神色寡淡。 江离楞了下,听到心跳不断放大的声音,他真的不是温时言吗? “傅先生?”徐晚宁疑惑出声。 “不好意思,我朋友喝多了。” 生怕徐晚宁再说出什么口不遮拦的话,不小心惹怒眼前男人,江离急忙道歉,拉着徐晚宁疾步回了包厢。 直到走廊上的人影消失在转弯处,傅行之乌黑深邃的眼眸才淡淡动了动。 前几日他去临江办事,陆柏言听说后非要蹭车一同前往,说什么要带他见个律届奇才。 陆柏言这人看上去挺靠谱,实际上能入得了他眼的人很少,其中有个案子,陆柏言没少跟他提,临江着名的捡尸案,说她在对方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仅用了两个问题,就将对方律师提供的证据推翻,并将问题引到了对方律师涉嫌伪造证据上而胜诉。 陆柏言的口中对江离赞不绝口,不仅能力强还貌若天仙,是个不可多得才女,想看看能不能挖到恒德去。 那日饭桌上,酒过三巡,人越来越多,仍迟迟不见这位才女到场,原本就兴趣不高的他,直接没了耐性,下楼准备开车离开,陆柏言突然跟他发消息说江离已经到了,他握着车门的手指顿了顿,怔忪间,双脚已经先于行动,往包间的方向走去,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坐在了包间里。 见到她的第一眼,不可否认,陆柏言说的没错,她的确很漂亮,皮肤很白很嫩,一双漂亮到让人心悸的大眼包含着许多复杂的感情。 陆柏言和他说话的间隙,他抬头看了她一眼,她仿佛傻了一般,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旁人跟她说话,她都呆呆怔怔了好一会,都没反应。 那天饭局结束,凌晨两点他接到陆柏言的电话,说挖到宝了,傅行之知道会遇到她,可没想到遇到的这么快。 刚才听到这个名字,内心有瞬间异样的情绪,快到自己根本来不及捕捉,就消失不见了。 疑似恋情曝光 他也不知道怎么就顺口说出来了,好像很熟悉一样,等他转过身就看到她一袭蓝色长裙,用手捂着正说话女孩子的嘴。 傅行之再见到江离的第一反应,那条裙子不适合她。 她虽然穿起来很漂亮,是那种媚而不媚俗的漂亮,和那日的她是截然不同的感觉,但看着几乎要开到腰身的领口,身体有一股莫名的燥热。 正准备回包厢,却不想这女孩的动作比自己还快,拉着她的朋友有点六神无主的离开了走廊。 这个小插曲如同云烟般。 傅行之踏着步子,向着最深处的包间走去。 周予安今天回国,就在檀宫组个局,美名其曰是为自己接风,傅行之是在周予安打了三通电话的催促下,才慢悠悠的合上电脑,对着站在旁边的陈特助说了句:走了,独自开车前来。 结果人还没到包间,就偶遇了一连串挺有意思的事。 到达包间门口,服务生帮他推开单间的门,扑面而来的是字正腔圆的京曲儿,一群人正相谈甚欢。 看到他,正和一个小嫩模打的火热的周予安,撇开身就翻着手机凑了上来。 “你有女人了?原来你好这口……” 懒得理周予安的傅行之丢给他一个“你仿佛有什么大病”的眼神。 “傅总好。” “行之哥。” …… “哥,这里。”看到傅行之,傅瑾年立刻站了起来,指了指身边特意留出来的位置。 傅行之面对大家的招呼声点头示意,随后眸中不带半点起伏的走到傅瑾年旁边的空位,慵懒而随性的坐了下来。 傅行之的到来,大家似乎都有些收敛,不像之前那般喧闹无拘束。 此刻包间里,除了放着的京曲儿,沈南州悠闲自得跟着哼上两句外,再有就是小声议论的声音。 显然不单单是周予安刷到了热搜,在座各位的手机都收到了新闻推送。 这可是傅行之第一次传绯闻,外人不知道,他们圈内的这些人谁不晓得檀宫背后的老大就是傅行之,这新闻一出等同于在太岁头上动土,这可有看头了,一个个兴致勃勃,按捺不住的伸长着脖子,等着下文。 傅行之淡淡的瞥了一眼屏幕,自他进会所大门到现在,也不过五分钟,能做到热搜第一,她也真是有点本事。 对于某人的无视,周大少爷倒也没在意,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来都来了,还藏着掖着。” 傅行之看着周予安的眼神,从“你仿佛有什么大病”,逐渐变成了“你果然有大病。” 周予安见傅行之依旧那副万年冰山的脸,自知没劲,走过去将京曲换成了dj,带着一群人扭动了起来。 陆柏言夹着烟走过来,挤走了傅瑾年,一屁股坐在傅行之身边,吸了一口烟,烟雾缭绕背后的眼神,透露出一丝伤感:“你这妹子手段挺高明啊。” 周予安耳朵尖的凑了过来:“什么妹子?” 傅行之侧过头,用手压了一下眼眶,语调淡淡的开口:“吃醋?” 听到傅行之这话,陆柏言先是怔了一下,随后又抬起手,吸了一口烟,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语调似调侃:“你该去看眼科了。” 傅行之动了动唇,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并没有接话。 半晌,陆柏言徐徐的吸了一口燃了半截的烟,然后按灭,拿起外套,向着外面走了出去:“走了。” 傅行之和陆柏言的话,听得周予安云里雾里的,他觉得自己此刻就是元某人,他不过是出国个半年,怎么感觉与世隔绝了半个世纪一样。 -- 回到包厢后的江离,巨大的心里冲击,让她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拿了瓶吧台上的矿泉水,拧了几次都没打开。 在触碰到徐晚宁投来的视线时,慌乱的别开了头,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安,江离从包里拿出了手机,装作没所谓的刷起了微博。 本就没什么心思的她,随意往上翻了两下,随后一条【爆】的娱乐头条进入自己的视线。 时间显示在一个小时前。 #傅行之恋情#刚刚,有人在某社交平台上传了两张照片,照片中越森集团现任ceo傅行之和某女子举止亲密,随后一同进入檀宫高档会所,疑似恋情曝光。 傅行之,常青藤毕业的高材生,现任越森集团的现任ceo,那可是商圈响当当的人物。 四年前傅行之接管越森集团,凭自己的本事力挽狂澜,仅用一年时间,将濒临破产的越森集团发展到如今的top排行榜首位。 如今的越森旗下涉及地产、酒店、娱乐、金融等多个行业,但傅行之却行事作风低调,很少出现在大众视野。 关于传闻也是五花八门,有人说他神秘莫测能力不凡,也有人说他心狠手辣,黑白道均沾,为此很少有人敢将他私生活公众与台面上。 此次爆料一出,广大网友纷纷替这家爆料的记者捏了一把汗,也很快引起了网友的热议,这条微博的评论区也早已炸开了锅。 【傅行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帅啊!!!】 【呜呜,我老公恋爱了……】 【楼上的恋爱脑,见谁都叫老公,再说了傅行之都没露过面,你说是就是?】 【质疑+1】 【两人好般配啊,男俊女靓。】 【老公,你别吓我,你在外面居然有野女人了!】 【路人路人,但这门亲事我举双手赞成!】 原来他是有了新恋人。 江离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烦闷,只觉得空气越来越稀薄,压的自己有些透不过气。 徐晚宁往嘴里灌了一口酒,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眼角的余光不小心瞥到江离手机屏幕上的内容,是刚才那人和另一个女人举止暧昧的画面。 她犹豫了两秒,将嘴里的酒一口吞下去,屁股往江离旁边移了移,整个人跟没骨头似的靠在江离身上:“离宝,那就是一渣男,咱不生气哈。” 徐晚宁不太会去安慰人,尤其这个人还是自己闺蜜,她觉得很多话很空,自己无法感同身受,说出的话就会很苍白,没什么意思,对她而言,酒精是忘却烦恼的最佳良药。 醉酒等于失忆,睡上一觉,醒来后又是一条好汉。 江离勉强的冲她笑了笑。 徐晚宁沉默了三秒,坐起身,重新倒了一杯酒,推到江离面前:“来一杯?” 他到底是谁? 江离捏着手机,盯着那杯酒看了两秒,随后放下手机,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辛辣刺猴的烈酒入口,滑过嗓子,呛的江离轻咳了两声,额头隐约冒出了细汗。 她却如同没有感觉一般,接着将剩余的酒一饮而尽,刚下肚就感觉喉咙像着了火似的,烧的她口干舌燥。 徐晚宁见状连忙开了瓶矿泉水给她漱口,借酒消愁对徐晚宁来说是家常便饭,所以倒了那么一满杯,她没料到江离会全干了。 徐晚宁认识江离这么多年,江离几乎不沾酒,倒不是因为她保守,而是她酒量极差。 徐晚宁至今还记得他们大学毕业那年的聚会,也是她提议要喝一杯,结果半杯不到,她就把自己灌醉了。 江离将空杯子往徐晚宁面前放了放,意思再给她倒一杯。 徐晚宁:“……” 江离的脸泛起了一抹不自然的潮红,见徐晚宁没理她,拿起杯子在徐晚宁脸前摇了摇。 这祖宗还上瘾了。 “小五,江小姐怎么了这是?” 江澈端着酒杯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徐晚宁旁边开口问道。 “臭小子,什么江小姐,叫离姐。”徐晚宁伸手在江彻后脑勺拍了一下,切断了江彻的视线。 江彻,徐晚宁小舅舅的儿子,她的亲表弟。 至于江彻为什么从不喊徐晚宁姐姐,而是小五小五的叫,大概是因为江彻对于徐晚宁只比他早出生十分钟的事实拒不承认。 徐晚宁说要组个局,江彻依旧很是爽快的包揽了下来。 虽说江澈和江离是第一次见面,但江澈很早之前就知道江离了。 在大学期间,徐晚宁朋友圈隔三差五就要发一些两人的合照,当时他没少缠着徐晚宁要江离的联系方式,无一例外统统被拒绝了,次数多了,这大少爷见不到真人,自然觉得无趣也就抛在了脑后。 只是他没想到原来照片并不能展现一个人全部的美貌,此刻的江离说是误入人间的精灵也不为过。 他盯着江离精致漂亮的眉眼看了一会儿,怎么看怎么怦然心动。 徐晚宁看江彻今天这幅模样,大概明白他对江离不是感兴趣,是相当感兴趣。 她这个表弟哪哪都好,就是太爱玩儿了,十六岁早恋到现在女朋友无数,在外人眼里活脱脱就是一个二世祖。 她觉得江澈配不上江离,需要减少两人的相处时间,尤其已经喝醉的江离 “离宝,我们回家吧?” 江离明显有些微醉了,听到徐晚宁的话愣是摇了摇头,自己伸手又倒了一杯酒,端起来就往嘴里灌,刚喝两口就被徐晚宁一把夺了回来,这祖宗喝酒不要命啊,什么酒量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徐晚宁真想把那渣男全家问候一遍。 徐晚宁一边注意着江离,一边翻出手机叫了个代驾,接着收拾了下两人的东西。 估摸时间,算着代驾应该快到了,她揽着江离,朝江澈使了个眼色,就带江离出了包厢。 江彻本来跃跃欲试要送她们回去,奈何自己也喝了酒,就没再说什么。 徐晚宁挽着江离出了会所的门,代驾还没到。 五月的天如娃娃的脸,说变就变,不知什么时候外面已经淅淅沥沥的下起来小雨。 雨丝在路灯的照射下,密密斜斜的交织在一起,不出响声,轻柔的滋润着大地和人心。 江离从会所门廊下直接走了出去,深吸一口气,微微闭上眼,雨雾打在身上凉凉的,很清爽,在包厢里沉闷的感觉似乎渐渐消散了不少,感受着雨天带给自己这种畅快淋漓的感觉。 檀宫是星级会所,服务质量到底不一样,工作人员早已为进店的客人准备好了雨伞,摆放在出口处。 徐晚宁顺手拿了一把撑开,跟着江离走了出去,将伞举在江离头顶上方,江离往前挪了挪。 徐晚宁随着她的动作叹了一口气,伸手感受了下,好在不算大,便任由她去了。 徐晚宁每隔30秒就掏出手机催一催代驾。 两人在门口等了将近五分钟,依旧没有看到代驾的身影。 徐晚宁气呼呼给他打了个差评,她一周不说七天,至少有五天是喊代驾,就没见过这么不守时的,这也太不靠谱了。 下一秒,电话响了。 正是她口中那个不靠谱的代驾。 问她能不能把差评取消,人是来不了,刚才她催的太急,他抱着侥幸心理闯了个红灯,然后就是在去医院的路上。 订单消息下一秒出现了一张照片,估计是别人帮他拍的,他正躺在担架上,医生往他腿上缠着绷带。 徐晚宁一阵儿无语,挂了电话,给这小哥打赏了一千块的小费。 徐晚宁虽然喝了酒,但这点儿酒对她来说就是毛毛雨,根本掀不起半点风浪。 她一咬牙,决定自己开车带江离回去。 她们来的晚,会所没有地下停车场,车场已经停满了车,徐晚宁就把车直接停靠在了离会所差不多200米的大马路边上。 徐晚宁喊来门童,让他去开车,结果这家伙是个新来的,看着徐晚宁的豪车愣是不敢开。 “……” 徐晚宁差点爆粗口,深吸口气,将伞留给江离,让她在原地等自己,她去开车。 江离此刻出于微醺状态,但意识和肢体表达都相对正常,对着徐晚宁点了点头。 徐晚宁走了两步又回过头看向江离,江离再三表示自己没什么问题,她才快步冲车子的方向走去。 江离目送徐晚宁走出老远,才将视线收了回来,她稍稍往路边挪了挪,眼角的余光就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的动作蓦得停了下来,定了几秒,才缓缓地转过头看向了那抹身影。 那人是侧对着她这边,新闻上那身剪裁得体的西装依旧一尘不染,修长挺拔的身姿,让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个品味和气质不凡的男人。 暖黄的路灯,将他棱角分明的侧颜映入她的眼底,高挺的鼻梁、绯然的唇色,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 蒙蒙细雨沾湿了他西装肩头和发丝,他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朝着垃圾桶的上方点了点烟灰,动作间,丝毫不沾染他那整齐干净的袖口。 江离见他把手中的烟送到唇边深吸了一口,唇瓣张合溢出白雾,举手投足尽显温文尔雅的气质。 这是怎样一个男人,他到底是谁? 老狐狸也有被算计的一天 他们只是单纯的长得像,还是他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江离琢磨不透。 不知道是不是有所感应,那人突然转眸看向江离的方向,乌黑深邃的眸子高深莫测。 四目交接。 谁也没有闪开的意思,就那么静静地相望着。 此刻仿佛时间静止。 江离一时间有些恍惚,记忆中的人影重合,她白皙纤长的手指,握着伞柄的手,骨节发白。 远处使来一辆车停在他旁边,按了两声喇叭,车门从里边打开,他收回视线,将燃尽的烟按在垃圾桶上熄灭,坐进车子消失在夜色中。 “时言……” 车子已经看不到踪迹,江离才轻声的唤出这两个字。 -- 周予安往旁边移了一个座儿,随手从西装裤兜里掏出一盒烟,一根递给了傅行之,一根叼在嘴角,下巴朝江离的方向扬了扬:“谁呀?” 傅行之接烟的动作一顿,下意识的朝车窗外看了一眼,女子此刻还站在原地。 周予安顺着傅行之的视线,隔着车窗后玻璃朝江离看去:“长得还算标志……” “不认识。” 周予安话未说完,傅行之出声截断了他的话,在饭局上见过一次,确实不熟, 周予安点燃香烟,白雾从嘴角升起间,他收回打火机递到傅行之面前,帮他把烟点燃:“还以为是熟人呢,看那么入迷,喊你两声都没听见。” 这个时间点,大家都酒饱饭足,准备回家休息。 出会所的车辆排起了队,前面的车子停下,驾驶着车子的沈南州,也跟着踩了刹车。 空隙间,他透过后视镜注意傅行之那根烟点燃后,几乎没有抽,只是眉头紧蹙,任由着白烟袅袅。 沈南州凤眸半眯,这模样可不像不认识。 周予安咬着烟蒂,见傅行之久久没有回答,便目光肆无忌惮的打量起马路对面的江离,语气里透着酸味:“你这张脸啊,真是招蜂引蝶,搞不好这姑娘是想跟你搭讪。” “长的是很美,可惜就是看起来太柔弱了,经不起折腾……” 傅行之没接话,伸手随意的松了松领带,将已经燃半截的烟直接熄灭,扔进了车载垃圾篓,那样子显然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 沈南州是何等的精明,傅行之这点儿小动作他要看不出来,娱乐圈这几年他算是白混了。 前面的车子已经往前行驶,沈南州踩了一脚油门跟上去。 “新闻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沈南州握着方向盘,醇厚的嗓音不温不火。 他不是一个爱管朋友私事的人,眼下转着话题移向别处,无非是看出傅行之对这个他口中不认识的女人有情愫,而周予安又是一个直肠子,口无遮拦,若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伤了兄弟间的和气。 傅行之头靠着座椅靠背,闭着眼,一手按了按眉心,不语。 周予安想到自己从傅瑾年口中套出来的来龙去脉,打量了傅行之一眼,手里的烟尽,按灭,笑的一脸幸灾乐祸,接了沈南州的话:“没想到老狐狸也有被算计的一天。” -- “离宝,看什么呢?” 徐晚宁将车子停到江离身边,落下车窗,江离才回神儿。 坐到副驾驶的江离,身体往下滑了滑,调整到一个舒服的姿势,才略感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 徐晚宁侧过身子,从后座上拿过一个手提纸袋,从里面拿出一条毛巾,放在江离的身上。 看着女子此刻的模样,“离宝”两字就卡在了嗓子眼儿,她轻声叹了口气,关上车内的空调,什么也没有说。 车子缓慢的向前行驶着,许是没开空调的缘故,车窗内玻璃行成一层薄薄的水气,往远处看去街道、楼房、车辆、行人只剩下一个有些模糊的轮廓。 时不时歪头朝副驾驶望去的徐晚宁,就注意到一直蜷缩在座椅上的人蓦的坐直了身子,伸出手,朝着车窗玻璃划去。 一只手握着方向盘,腾出另一只手从中控台上的纸盒里抽出两张纸巾打算递给江离,就看到玻璃上出现了一个“口”字。 离宝原来是要写字啊,她还以为她是嫌玻璃的水气影响到她的视线了,所以抽了两张纸准备递给她,让她擦一擦。 她写的很慢,一笔一划写的很是认真,她一个字还没写完,字的上半部分就会被水气遮盖。根本看不懂江离写了些什么,正打算开口询问。 “他叫傅行之。” 上车之后自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的江离突然出了声。 “哈?”不太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徐晚宁朝江离倾了倾身,耳朵离近了一些。 江离沉默了三秒,像是确定什么一样,然后转头看向徐晚宁:“你刚刚见到的那个人,他叫傅行之。” 江离不知道他是不是温时言,但他现在确实叫傅行之。 徐晚宁觉得这个名字无比熟悉,她努力地思考了一阵儿,好像自己的父亲在年初的公司酒会上,不止一次的提到过这个名字,只是她未见过这个人。 徐晚宁拿出手机,单手快速的编辑了一条短信发了出去:去查一下傅行之。 江离想到在包厢里刷到的新闻,里面有他的照片,她往车里扫了扫,大致没看到自己想要的,便拿起放在自己身上的包包翻了起来。 “离宝,你找什么呢?” 不明江离举动的徐晚宁开口询问。 江离在包里来来回回翻了翻,平时随身携带的东西都在,唯独没见到手机:“手机。” 徐晚宁想了一下,自己刚才收拾东西的时候,好像一块儿放自己包里了。 她朝后视镜看了眼,发现自己的包在后座,便斜着身子准备将包拿过来递给江离:“你看我包里有……” 包的距离有些远,徐晚宁一分神儿,嘴里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到“嘭”的一声,缓慢行驶的车子居然撞到了前面的车子上了! 好在车速并不快,两人被车身带的弹了一下,定了定神,江离有些懵,像是被吓到了。 徐晚宁看了眼江离,确认身体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顿时报了声粗口:“艹!” 《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 居然还有人开的比自己还慢?是打算乌龟爬吗?正打算看看是哪个小王八羔子这么菜,手刚按在车门把上,就听到有人在砰砰的敲自己的车窗。 徐晚宁换了下手的位置,落下车窗,就看到半截骚包的大红色西装,紧接着一张俊脸差点贴到自己嘴唇上。 “下车!” 大红西装,大手一挥,一点也不客气的打开车门,把徐晚宁拎下了车。 “你怎么开车的?” “上来就往人车上撞!眼睛忘家了?” “知道这是什么车吗!限量的!!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周予安觉得自己现在想杀人! 他在国外就听说傅行之又收了辆新车,当时陆柏言开着向他炫耀的时候,他心里别提多痒痒了,今儿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傅瑾年那个小兔崽子死活不让他开,说他喝了酒,他怕死。 他和傅行之都喝了酒,傅瑾年那小崽子没驾照,陆柏言酒喝到一半溜了,唯一没喝酒的沈南州只得负责将他们送回去。 看得见摸得着就是不能开,一路上周予安别提有多郁闷了。 这不刚走到半路,沈南州临时有事,这个没良心的,扔下他们打车就走了。 周予安求爷爷告奶奶的,这傅瑾年好不容易松了口,他还没来得及高兴,人刚坐到驾驶座,屁股还没坐热,就被人给撞了。 简直要烦躁死了! 他还不等后车有所反应,就火冒三丈的打开车门,去找人算账! 徐晚宁被一连串一声比一声高的怒吼震住了,这小王八羔子还挺、挺吓人的。 “谁让你开的比乌龟还慢!” “刚拿驾照就上路了吧!马路杀手说的就是你!” 周予安:“……” “麻烦您老睁大眼睛看看!我这车还没启动!没动!” 周予安最后两个字音格外重,像是咬着后槽牙说出来的,他简直被气笑了,没见过撞了人,还这么强词夺理的! 眼前这一幕让江离回了神儿,酒劲稍微清醒了一些,迅速扯下安全带,跟着下了车。 周予安拿出手机假装报警,准备吓唬一下对方,刚解屏,手臂就被紧跟着下来的江离拦住了。 “私了吧。” 刚才消散下去的醉意再次袭来,江离感觉到脑袋有些迷迷糊糊的,连带着看人也有些重影了起来。 “所有费用我们承担。” 她强撑着醉意走向副驾驶,在车座儿上摸了摸,又折了回来。 江离看着从车里拿出来的便利贴,然后俯身把便利贴放在车身前侧的引擎盖上,用签字笔写下了一串数字。 有脚步声传来,江离以为是前车司机,她把散落在脸前的头发,挂致耳后,就将自己写好的联系方式递了出去:“处理好,麻烦请打这个电话……” 一双笔直的双腿映入眼帘,带着烟草味的清冽钻入江离的鼻息。 “嗯?” 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音调,江离身子一僵,然后抬头就看到的确熟悉的脸。 江离拍了拍脑袋,自己醉的这么厉害了吗,都能凭空想象出来人了。 她用力的揉了揉眼睛,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随后瞳孔渐渐放大。 怎么又是他!他跟车主认识?那他会不会以为自己是个跟踪狂啊…… 虽然也挺想搞清楚他到底是谁的,可这频率快的着实有点让她吃不消。 他在这,他女朋友是不是也在呢,女生关注的点还真是奇奇怪怪。 江离踮起脚尖,歪着头,打算看看车里还有没有其他人,结果身子一歪,就朝着面前的男人扑了过去。 “离宝……” 江离耳边的声音逐渐影影乎乎,隐约听到徐晚宁在喊自己,紧接着就被一双沉稳有力的肩膀护在怀里。 完了完了,这下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要说她不是故意的,他信吗。 江离清晰的听到自己心跳不断加速的声音,呼吸变的急促起来,心口起伏的厉害,还真是不争气,说好的只对温时言有感觉呢! 江离只觉得现在的自己像个渣女,慌忙起身,结果头发却缠在了对方的西装扣上,挣扎了几下,越缠越多。 “嘶……”被扯疼的江离吸了一口冷气。 “别动。”头顶一声低沉的闷哼声传来。 这下让原本就慌乱的江离更加慌乱,挣扎的更厉害了。 傅行之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的,她还真是不安分,说了让她别动,这是把他的话当耳旁风,打横抱起怀里不停扭捏的女人,直接放在了车身上。 江离还以为自己要被丢出去,不管不顾的搂住了男人的脖子,动作幅度有些大,导致身上的裙子往下滑了一些,原本就大的领口,更开阔了。 傅行之垂着眼眸盯着眼前的那两抹洁白无瑕的柔软,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他极力压抑着自己体内的燥热:“剪刀。”声音沙哑却很有魅力。 江离被他盯的头皮发麻。 剪刀,他要剪刀干嘛?不会是要杀人灭口吧!故意杀人是犯法的。 前车里下来一个带着鸭舌帽的少年,手里拿着一把小剪刀,快步朝江离这边走了过来:“哥……” 这算是合伙谋杀吧? 此刻的江离有些慌,手指死死的拽着傅行之身后的衣领,盯着少年手里的剪刀,假装一脸淡定的开了口: “根…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三十二条【故意杀人罪】故意杀人的,处死刑、无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情节较轻的处三年以……。”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听起来像是底气不足。 她知道自己惹到这个男人了,可也不想死的这么惨啊。 看着比自己高出大半个头的男人,江离觉得自己肯定是反抗不了,那么大公司的总裁,一定是不能扯上刑事案件的吧,还是先稳住他比较好。 傅行之接过剪刀,利索的剪掉西装上的扣子。 “放手。” 他话不重,但气势很足。 江离:“……” 还沉浸在自己脑洞里的江离,诺诺的仰起小脸看着眼前的男人有点诧异,原来是要剪扣子,吓死她了,她还以为今天不是他死就是她亡呢,额,尴尬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傅……咳咳…傅总” 我要吃冰激凌! “傅……咳咳…傅总” 接到电话第一时间赶来的陈特助,没想到居然看到这么香艳的画面。 陈特助用手低着嘴不轻不重的咳嗽了两声,结果就收到了傅行之投来的冷嗖嗖的目光,他吓得的急忙别开了脸,身子往一侧错了错,倒着胳膊把车钥匙递了出去。 窘迫的江离红着脸,正想着有没有那么大的地缝…身子就忽然腾空,然后自己就被扔在另一辆车的副驾驶上。 她楞楞的看着男人,关上车门,大步流星的绕过车头进了驾驶室。 车子“嗖”的一声就冲了出去。 “卧槽!” 徐晚宁看到江离被一个男人塞进了车里,就要追出去,结果就被骚包大红西装纠缠着让自己赔钱。 咬牙切齿的抬脚在周予安脚面上狠狠地踩了一下。 周予安像是被踩的不是他一样,反倒笑的一脸春心荡漾!还不忘朝开出去的车子吹了吹口哨,这架势说不认识,骗鬼呢。 -- 傅行之上了车,连安全带都没有系,直接踩了油门,打着方向盘就离开了一群人的视线。 坐在副驾驶的江离忽然身体重重的往后一倾,紧接着车子就飞速行驶了出去。 江离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街景,心莫名的慌了起来,她不清楚他要带自己去哪儿,她绞尽脑汁的想了许久,最后却没能想出一个答案来。 车子行驶了两个红绿灯,转了个弯,就停在一个酒店大门口。 江离望着酒店的大门,本来就晕的头,现在更懵了,他带自己来酒店做什么?愣了片刻,三更半夜,一个男人带一个女人来酒店的意图太明显不过了。 她的大脑空白了几秒,然后轰的炸开。 傅行之扫了个眼神示意江离下车。 “傅先生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既然他现在有女朋友,江离认为有必要跟他保持距离,不然受伤的不止是她。 傅行之一脸平静的看着江离,他这么沉默不语的样子让她很有压迫感。 江离轻轻的眨了下眼皮,觉得既然傅行之这么淡定,她也不能慌!想了一下,她又说:“还是麻烦傅先生送江离回家吧,陌生的地方江离睡不着。” 傅行之一直盯着她看,就是不说话。 江离不自在的别开头清了清嗓音:“既然傅先生要休息,那我就不打扰了。”说着推开门就要下车,却被傅行之一把扯住了胳膊按在座椅上。 他直勾勾的盯着江离的眼睛,像是要从她身上找出些什么。 女孩的眼里很干净,看得出有些忐忑。 傅行之似乎是不死心,静静的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倾身俯了上去,下一秒,薄唇落在江离的脖颈间,狠狠的咬了一口。 女孩自始至终都神色自若。 江离觉得他是想活生生的咬死自己啊,身子疼的颤了一下,却没出声。 她看着他的脸,这张脸她不是第一次看,甚至很久前比现在的距离还要近,立体的五官几乎可以用完美无暇来形容,可却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从这张熟悉的脸上,看到那种冰冷的嗜血的感觉。 江离有些难过,有些出神儿,下意识的想要伸出手摸一摸。 傅行之忽然停止了动作,坐直身子,优雅的脱下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往她身上一扔,目光淡淡的平视前方:“住哪儿。” 江离一时间没跟上他的思路,呆呆的转头冲他看了看。 “住哪儿。” 注意到她转头的动作,一向没有耐性的傅行之,语气平淡的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看了眼西装外套,却并没有看她。 江离这才回神,拿起外套裹在身上,快速报出公寓地址,生怕下一秒他就反悔了一样。 傅行之等了几秒钟,见江离穿好外套后并没有下一步动作,不知道是失去了耐性还是故意为之,他的身子再次朝江离探了过去,在对方紧握着外套瞪大眼盯着他时,拉过安全带帮她系上,发动车子。 车子不紧不慢的行驶着,谁都没有再开口。 江离刚才消沉下去的醉意,经过傅行之刚才一飙车,直冲她的颅顶,江离觉得再这么走下去,自己就要被憋死在车子里了。 她有些后悔刚才的冲动,这酒后劲这么大。 江离落下车窗,风夹着雨丝灌进车里,扑在脸上有点凉,本以为可以消散一些酒意,没想到这酒劲没醒多少,反而看窗外的街景越来越模糊了,连带着头越来越晕。 江离干脆闭起了眼睛,结果眼皮刚沾一块儿,更加的天旋地转,她不悦的皱了下眉心,眯着眼看了一眼傅行之。 前面正好是红灯,男子握着方向盘将车子停了下来,转角处就是一家冰激凌店,偌大的广告灯牌不停地循环着一句话:爱她就请她吃哈根达斯。 江离扭了扭身子,仰着头,扒着湿哒哒的车窗就要将头探出窗外,结果屁股刚一离开座位,人就被拎回来,几乎下一秒,车窗升起。 江离脑子现在迷迷糊糊,一时反应不过来,等她回过神儿的时候,已经绿灯,男子重新驾驶着车子往前开。 他扯她?他居然扯她? 江离越想越不爽,他凭什么扯她! 江离抬头,冷飕飕的看着傅行之,男子握着方向盘,始终目视不斜视的看着前方。 江离有些不爽,他不仅扯她,还无视她。会开车了不起吗! 江离瞪着傅行之看了两分钟,傅行之头都没转一下。 江离更不爽了,意识也开始迷糊,管他傅总不傅总的,朝着傅行之语气不善:“喂!” 傅行之没反应。 没得到回应的江离,不耐烦的冲着傅行之开口:“停车。” 傅行之侧头看来。 江离自认为很凶的表情瞪着傅行之:“我要吃冰激凌!” 傅行之没吱声,放慢了车速。 再次没得到回复的江离,伸手就去解安全带。 傅行之看到她的动作,眼疾手快的制止了她,单手控制着方向盘,将车子停在路边。 他摸出手机,打算给周予安拨个电话,让江南朋友过来把她接走,他的手指还没按到屏幕,副驾驶上的人扯着安全带脑袋已经伸了过来。 “我说我要吃冰激凌,你听没听到啊!” “我,要,吃,冰,激,凌!” 哥哥 “我,要,吃,冰,激,凌!” 傅行之盯着江离动了下唇,没有立刻接话,顿了好几秒:“等着。” 说完,他推开车门下了车。 车窗玻璃贴着防窥膜,傅行之往前走了几步,确保可以从车前窗玻璃可以看到车内的情况。 一边注意着车里的人,一边给周予安拨了过去,电话通了两声被挂断,再拨过去就是无人接听状态。 傅行之眉心微皱了下,一时间不知道该联系谁,这姑娘明显的喝醉了。 终于解开安全带的江离,长长呼了一口气,这东西勒的她难受。那个男人说让她等着,结果现在还没买回来,江离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她伸着手就去扒车门,手摁了两次都没按对地方。 江离暴躁的锤了两下车窗,只不过她喝了酒,身体感觉轻飘飘的,用不出来力气,这两下就跟拍在棉花上似的,声音很轻。 她垂着眼睛,头顶着车窗玻璃,手滑落的时候刚好按在把手的位置,她咬着牙,整个人的重心都放在哪只胳膊上,“啪嗒”门开了。 随着江离的力道,门越开越大,江离“咯咯”笑了两声,像个吃到糖的孩子,接着整个人就冲着地上栽去。 注意到这一情况的傅行之,没有任何犹豫的快速跑来,接住了往下栽的江离。 江离的脸贴在傅行之的胸膛上,鼻子仿佛断了一般,疼的她两眼冒泪花,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仰起头对上傅行之的视线。 “闹够了吗?” 傅行之是真被吓一跳,这会儿口气也不怎么好,就这么直愣愣的摔下去,估计今晚也不愁没地方去了,够她在医院待的。 这话听在江离耳朵里就变了味,认为傅行之在凶她。 她不给她买冰激凌,现在还凶她。 江离越想越委屈,她咬着唇角,下一秒“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坏蛋…呜呜…凶我…呜呜还不给我买冰激凌……” “呜呜……冰激凌……” 听着怀里的人呜咽不清的话,傅行之的身体蓦的一怔,没料到她会突然情绪失控,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低头看向怀里的人。 她双颊泛着红晕,挂着泪水的睫毛颤抖的厉害。 30秒过去了… 一分钟过去了… 三分钟过去了… 她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 傅行之忍不住抬起手,揉了揉发胀的眉心,有点懊恼自己的多管闲事。 他单手扶着前面的人,另一只手伸进上衣兜里摸了摸,掏出一块儿巧克力,还是刚才在檀宫的时候傅瑾年塞给他的。 傅行之打开包装,拇指一压,轻松掰断一块儿,塞进她的嘴里。 不得不说这招很奏效,哭声停止了。 傅行之松了口气。 30秒后,胸前的脑袋往外探了探,然后视线就停在他的手上,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剩余的半块巧克力。 傅行之有些怔神儿,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此刻江离的模样和家里某人的表情简直一模一样。 “想吃?” 他脸上的神情不由得柔和了几分,摇了摇手里的巧克力。 江离的视线跟着巧克力的包装来回转,看上去很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傅行之简直被气笑了,感情她一点儿也没意识到自己差点破相了。 他抬手将剩余半块递到她嘴边,江离张开嘴往他手边凑了凑,露出两排珠贝般洁白饱满的牙齿,一口咬住那块巧克力的边缘,往嘴里送了送,便津津有味的嚼了起来。 傅行之看着她吃的如此香,有点怀疑,她平时是不是不吃饭,若不是她个子在这撑着,整个人都快瘦没了。 他辞收回视线,将她扶正,弯下腰帮她系上安全带,又顺手抽了两片纸巾,递给了她。 江离接过纸巾,胡乱的摸了两下脸颊的泪,目光就锁定自傅行之身上。她看着傅行之帮她关好车门,又注视着他绕过车头回到驾驶座,关门系安全一气呵成。 江离揪着安全带紧张的朝外边看了一眼,生怕下一秒车子开出去,抢在傅行之发动车子前开口:“我还要吃冰激凌。” 启动键上傅行之的手一顿,车子没打着火。 江离嘴里的巧克力已经全部融化完,她意犹未尽的伸出舌尖舔了舔唇,一连串的又补了几句:“你答应要买的,###说话##不算数。” “窝姚弛曹梅味的,海妖吃抹茶#……” 江离说话开始有些不清楚,说完暗暗的在心底嘀咕了一句:姚先池那个味儿呐。 江离这幅模样,活脱脱的一个小吃货。 傅行之朝副驾驶的人看了一眼,她的脸上挂着一抹红,脸上的表情更是透着撒娇的小可爱,一双眼睛巴巴的看着他。 傅行之的唇角忍住不微微勾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傅行之的错觉,他总觉这幅画面得似曾相识,若不是他确定他记忆力超好,他都要怀疑他们是不是以前认识。 傅行之抬手看眼手表,已经凌晨两点钟了,再折腾下去她今天就不用睡觉了。 “晚上不能吃太凉。” 傅行之别开头,清了清嗓音,压下去那抹笑意,淡着一张脸,残忍的拒绝了。 他没再看她,伸出手发动车子,准备继续往前走。 江离听到傅行之拒绝的话,有些不开心,晚上怎么就不能吃凉的了,她哼了一声,表示自己的不满。 傅行之不为所动。 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 江离抿了下唇,一点一点的揪住傅行之的袖子,小心翼翼的晃了晃,笑的特别乖巧讨好:“咯咯。” 傅行之没有说话,垂眸盯着自己衣服上的两根手指看了两秒,在前方的路口调转了车头。 傅行之转着方向盘:“最多一个” 江离暗自排腹,这么小气,当初她请他吃的时候,可是让他随便挑来着。 傅行之刚将车子停在店门口,江离解开安全带就去摸门把手,她指尖刚碰到边边,咔的一声,车门被傅行之锁死了。 江离皱了下眉头,转头看向傅行之。 没等她说话,傅行之就抢先发出了声:“等着,不然一个都没有。” 清心寡欲 江离瘪了瘪嘴,收回手,老实的靠在座椅上。 傅行之速度很快,从进去到出来,也不过两分钟,他绕过车头的时候,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她的脸上。 她皮肤白的反光,鼻梁很挺,车灯的照射下,她浓密的睫毛就像一把扇子,眼睛半眯着,依然是一副醉酒后的呆滞模样。 他拉开驾驶座的门,坐了上去,先将让店员打包的温水放好在中央扶手的水杯槽里,然后把冰激凌的包装盒在她眼前过了一遍。 这会儿的她显然醉的有些厉害,连反应都变慢了,好一会儿才傻傻笑着,将手伸了过来。 她笑着歪头:“冰激凌。” 说着伸手就要去够被傅行之手中的冰激凌盒。 刚才被她喊哥哥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喝醉酒后,故意撒娇放软的声音娇的跟什么似的,很要命。 傅行之喉结滑动了一下,往她面前凑进了一点:“我是谁?” 听到这个问题,江离愣了一下,酒劲上来,她已经思绪不清楚了,半眯着已经醉的迷离的眼睛,看着面前拿着冰激凌的男子,在她眼前变成了好几个。 “你最爱的草莓味。” 恍惚中她仿佛听到一个男子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 她用力的闭了一下眼,远处的男子走进,也朝她晃了晃手里的冰激凌,江离想要去抓。 “哥哥。”江离甜甜的叫了一声,之后她表情又有些茫然,好像心底有什么情绪翻滚着。 良久后,江离笑了。 “你终于来找我了。” 她一把勾住傅行之的脖颈,将脸埋了上去。 傅行之没料到她会有此动作,就这么被她搂着脖子,迟迟没有动作。 同样的体温,同样的心跳,同样让江离感到无比心安的肩膀。 笑着笑着,一颗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之后她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颗一颗,不断的往下坠。 她将自己往傅行之的脖颈处埋的更深了些。 傅行之拿着劲,任由她抱着自己,忽然感觉到自己脖颈处的肌肤感觉到一股温热潮湿感,他身体一僵,她是哭了吗? 傅行之扶住她的身子,想将她往后挪一下,她双手就像黏在一起似的,怎么也掰不开,他怕弄伤她,不敢太使劲。 “哥哥。”江离呢喃了一声。 傅行之像是被电击了一下,心跳漏了一拍。 似是没得到回应,她蹙着眉,焦急的又喊了一声:“哥哥。” “嗯,我在。” 傅行之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配合她应了一声,只感觉自己的心脏有些微微泛疼。 听到肯定回答,江离放松了下来,手也松了下来。 傅行之得以将江离轻轻地靠在副驾驶上,顺手把座位往后放了放,让她躺在更舒服些。 像是感觉到自己在移动,江离松开的手立马抓起能握得住的东西,牢牢地攥住。 傅行之盯着她紧紧抓着自己衬衣的手,看了两秒,将视线移到她的脸上。 她紧闭的眼角有泪痕,凌乱的长发贴在白净的小脸上,被泪水黏住。 傅行之下意识的伸出手,用手指轻轻地勾着她的发丝,拢至耳后。 她为什么哭,傅行之不得而知,她哭的时候,他会跟着心疼,第一次对一个陌生人有这种感觉。 傅行之可以确定,她将他错认成了什么人,应该是她口中的哥哥。 “**,我渴……”江离紧闭着眼,难受的抓着傅行之衬衫。 她喊的名字,傅行之没有听清,接着就听到她说渴。他端起那杯温水,打开杯盖,往手背滴了几滴试了试水温,刚好。 他又将江离躺着的座椅往上升了升,一手按着座椅靠背支撑着大半个身子,将水杯递到她的嘴边。 “张嘴。”傅行之开口的嗓音有些微哑。 睡着的江离,此刻仿佛置身在沙漠中,火辣辣的太阳蒸烤着大地,滚烫的热浪仿佛下一秒就能将人蒸熟,她动了动唇,感觉怎么也张不开嘴,只能将眉头皱得更深了些,小声的哼唧了一声。 傅行之看她动了动唇,将杯子小心翼翼的凑着她的唇边往上扬了扬,水顺着她的唇缝流向唇角,然后又原封不动顺着唇角流向下颌。 傅行之急忙抽了两张纸垫在下面,又试了一次,和上次如出一辙。他用纸巾将她下巴的水迹试擦干净,盯着她的唇看了一会儿,端起杯子猛的往嘴里灌了一口,朝她附身,贴上了她的唇。 她依旧闭着嘴巴,感受到湿润只是嘴唇动了动,下一秒,傅行之毫不犹豫的伸出舌尖,撬开她的唇瓣,让水钻进她的口腔。 她像是久逢甘露,咽的有点急,一瞬间被呛的咳了起来,水顺着唇角溢出来一些。 前一秒还很淡定的傅行之,下一秒就紧张兮兮的用手去顺她的胸口,怕弄疼了她,动作放的很轻。 他的指腹,顺着套在她身上的西装往下滑,来回顺了两次之后,见她平稳呼吸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这次,傅行之只喂了她第一次一半的量,出于上次的教训,他不敢喂太急,生怕再次呛到她。 她张着唇瓣,往下咽了两次,就发现没有水了,她动了动舌头,像是要探索水源,唇尖蹭过傅行之的唇,触感柔然,带着点酥酥麻麻的痒。 傅行之僵了僵,连呼吸都跟着停了下来,直到身下的人不再有所动作,傅行之才恢复屏着的呼吸。 他往后撤了撤身子,不小心带到她身上套着的西装,一边往下滑落了一部分,导致和她的身体裂开了一条缝,她白的晃眼的娇嫩肌肤离开暴露在他的视线内。 傅行之气息变得有点乱,过了几秒钟,他把套在她身上的西装,仅剩说完两颗扣子扣好,别开头,看向车窗外。 在世人眼里,傅行之是清冷的、孤傲的,更是清心寡欲,对感情无欲无求的,甚至就连傅行之本人也一度以为如此。 第一次遇到她失控,他以为是他作为男人单纯对一个女人的渴望,他也曾怀疑过,他身边遇到过各种各样的女人,为什么偏偏会被她吸引,就单单的一面而已,他可不是个会相信一见钟情的人。 欲擒故纵 她五官生得精致且立体,身材皮肤更是一等一得棒,但真正吸引他的,是她那双眼,无限的吸引着他。 在车上周予安说她是为了跟他搭讪,所以才处心积虑的接近他。 两次的不期而遇,说明不了什么,有句话叫事不过三,而她偏偏又撞了他的车子。 起初他没在意,只是看周予安下车很久没回来,他往后扫了一眼,结果正好看到了她。 若真是欲擒故纵,不得不承认她手段确实高明,她亦如罂粟,初见让他念念不忘,再次遇见,就让他上了瘾。 情不自禁是傅行之很不喜欢的一种状态,这代表着失控,如今,这个女人竟然轻而易举的占据了他的内心。 当时的傅行之莫名的生出一股火气,他将无名怒火发泄在她的身上,他下口很重,她却丝毫没发出任何声音,他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心软的不得了,立马缴械投降。 他故意试探她,是想看一下,她是真的认错了人,还是和那些女人一样,故意勾引他,她始终表现得很自然。 傅行之转过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了半分钟,才将视线移开,落在了方向盘上,他脸上的神情,没太大的变化。 片刻后,启动车子缓缓地离开。 -- 隔天 太阳光从东窗进来,透过紧密的纱窗缝隙射出一抹细碎的微光落在江离的前额,床上的女孩微微动了动睫毛,跟着就没有了动静。接着就是一阵儿“嗡嗡”的震动声。 江离皱着眉心,微眯着眼,只微微的抬起头往四周扫视了一圈,才看到是床头柜上的手机在闪。 她扯了扯被子蒙住头,震动还在继续。 在震动大概持续两分钟之后,才被睡眼朦胧根本没看清来电显示的江离接通。 “傅大少爷!你还知道接电话啊!” “爷爷让你今天晚上回趟老宅。” “哦,是务必回去!意思就是一定要回去。” 电话那边一个高冷干脆的声音一句接一句的传来,点完接通键根本就没睁眼的江离,眉头皱的更深了。 她手压着疼痛的太阳穴思索了一阵儿,发现自己好像并不熟悉这个声音。 或许是自己这边太久没有回声,手机对面的人有些不太高兴。 “傅行之!!” 再次传来的声音让江离觉得有些刺耳:“好凶。” 她挂断电话,继续睡觉。 被挂断的电话,过了大概5秒钟,再次响起。 “这是傅行之的手机吧?为什么在你手里?” “傅行之和你在一起?” 这次的声音,不像刚才那么公事公办的态度,似乎带有一丝八卦的气息,但不难听出,还是刚才那个人。 江离在第二次听到“傅行之”俩字的时候,几乎是瞬间条件反射的清醒了过来,光着脚下了床,看着手机的备注:青青,就发现这不是她的手机。 她抬头瞅了眼周围环境,大脑就如同死机一般,丝毫想不起昨天发生了什么。 江离举着手机,“噔噔噔”的在套房里探着脑袋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傅行之的身影,最后只在餐桌上找到一张纸条上边还压着一张黑卡:你先留着用。 字很好看,一笔而下力透纸背,苍劲有力。 江离盯着那张纸条,从中接受到一个重要信息:手机是傅行之的。她刚才是一不小心接通了他的电话?然后还利索的给挂了? 江离想不起她怎么会在酒店,她抱着脑袋,用力的回想着昨天的事。 徐晚宁带她去聚会,她又见到了那个人,得知他有女朋友,就心情不好的喝了两杯酒,然后就是徐晚宁带着她从会所出来,好像一不小心撞到了前面的车子,然后就是她拦着那个司机不让他报警,再然后就是又遇到那个人,她头发不小心缠住他的扣子…… 又遇到那个人? 江离拍了拍额头,完了,她还以为她昨天是在做梦,她这是借着酒劲把他当成了温时言,好像还抱着他喊哥哥。 江离光想想就觉得羞愧死了。 她捂着脸,在地上蹲了一会儿,发现通话还在继续。 江离眨了眨眼,飞速的转着大脑想着怎么补救,3秒钟后她咽了咽吐沫一边找寻关于酒店的信息,一边故作镇定的开了口:“请问你是这部手机主人的朋友吗?” “不是,你是谁?和傅行之什么关系?” 对方的回话,江离并没有多少意外,虽然昨天有些断片,但造成今早后果的原因她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江离选择了撒谎:“我是外地来的游客,手机是我捡到的,如果你们认识,麻烦到东方酒店的前台取一下。” 她说完不等对方回话,立刻挂断了电话,暗暗松了口气。 江离盯着那张黑卡,眯着眼睛看了看,不小心拉下的吗?还是她脑子正在想的另一层意思? 江离突然脸色一沉,把那张卡甩出去老远,迈着步子走向了洗手间,打开水龙头,往脸上拍了拍水。 由于动作幅度有些大,脖颈处突然的疼痛,让她静止了两秒,然后缓缓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锁骨上方赫然出现着一个清晰的齿痕印。 她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还可以闻到一股淡淡的药水味。 算他有良心。 江离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纠结很久,但看到镜子里自己穿着的棉质睡衣的时候呆住了。 她扯着睡衣领子往里看了看,心跳砰砰的开始加快,她慢慢的吞了口唾沫,假装很淡定的返回了卧室。 江离趴在床上,努力的回想着后边发生的事。 十分钟后,她叹了口气,挺尸般的在床上躺平,算了,自己何苦为难自己,想不起来就不想了。 无意间看到床头的摆件表,现在已经九点钟了,距离面试还有两个小时。 江离起身在四周看了看,没找到自己昨天穿的衣服,又重新从卧室走了出来,她不可能穿着这身睡衣出去的。 她给酒店前台去了电话,前台表示并没有看到,语气似乎有那么些没底气……通话陷入一阵儿沉默。 拾金不昧女学生 片刻后,江离先开了口麻烦酒店帮自己准备一套正装和一双37码的鞋子送上来。 挂了电话有两分钟,服务员就推车进来了,不仅有江离需要的衣服,还有一些丰盛的早餐。 江离准备付钱。 “这套衣服和鞋子并不是我们酒店提供的,是……和您同行的先生安排的,祝您用餐愉快。” 服务员说完服务员麻溜的关上门就走了。 早餐很丰盛,种类也多样,惹得江离舔了舔嘴唇,拿过袋子看了一眼,衣服上没有logo和吊牌,但看质感和她之前穿的差不多,江离将衣服拿了出来,一股淡淡的清香,像是新的刚清洗过。 这不会是他现女友的衣服吧? 现女友……誓死不打算穿的江离,在经过一阵思想斗争后,选择了屈服,大女子能屈能伸。 她走到餐桌前,端起杯子,往嘴里含了一口牛奶,又瞄到被她甩到角落里的黑卡,一口吞下,走过去捡了起来,盯着看了两秒,就随手揣进了兜里。 还是有必要一块还回去的,这卡一看就价值不菲,故意间接造成他人财产损失的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如果丢失,万一卡里数额巨大,她赔不起的话,还会进去蹬缝纫机吧。 -- 电话另一边的傅青芩可就没这么淡定了,没想到万年冰山的电话居然是一个女人接的!声音还很沙哑! 好兴奋,迫不及待的想去见见这个女人! 傅青芩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开车就朝女孩报的酒店开去,东方?在自家地盘儿,还能把手机丢了?呵呵,打死她都不信! 傅青芩在道路限速的最高速,火速赶到酒店,踩着高跟鞋大步流星的朝前台走去。 从楼上下来的江离,把手机和卡放在前台,按照自己编的谎话说是捡到的,为了逼真,她还随意的指了个位置,然后告诉前台她已经联系过对方了,等下会有一个叫青青的人来取,特意嘱咐一定要问对方的名字! 江离刚走出去没多远,就看到一个齐耳短发,带着墨镜的女士朝她看了过来,隔着墨镜江离看不到对方的眼睛,但看她脸部的轮廓和穿搭,很高级。 对方走过去后,江离又欣赏的回头看了一眼,忽然就听到了青青这两个字。 离的有些远,江离听不太清她们具体说了些什么,前台的工作人员将手机和卡递给了那名女子,接着往自己的位置指了指。 这个“青青”虽说并不是昨天新闻的女主角,但对于江离来说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杜绝不必要的麻烦,她加快步伐离开了酒店。 这边的傅青芩,顺着服务员指的方向扭头看了看,只看到一道妙曼的身姿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丢了? 傅青芩接过手机,在看到那张独一无二的黑卡后,嘴角微扬。 “女孩长什么样?” “眼睛大大的,皮肤很白,特别漂亮,上身穿了件白衬衣,看着很年轻,像大学生……” 前台以为傅青芩是要感谢江离,尽力的描述着江离的穿着样貌。 傅青芩朝服务员做了个你确定的表情。 服务员点了点头。 原本傅青芩可以直接调取前台的监控,但为了自己和傅行之的姐弟关系,她选择了去逼问。 她倒要看看,是哪个学生这么“拾金不昧”! 傅青芩拿了手机和卡回到车里直奔越森大楼。 -- 九点钟傅行之来到越森集团,今天的气氛有些古怪。 “听说了没有,今天总裁可是九点钟才来的公司!九点钟!” “可不是么,我下去送客户,刚好看到总裁进大厅,那踏光而来,熠熠生辉的模样,简直就是我的白马王子。”说完双手合十,还做出一个特别崇拜的表情。 “少做白日梦了!” “总裁可不是你能亵渎的!” “就是就是……” 公司的员工小声的议论着。 都知道傅行之是个工作狂,自从接任越森担任ceo,上班时间永远比员工早那么一两个小时。 今天破天荒到迟到了不说,还迟到了这么久,这可是大新闻! 大概是知道内幕,陈特助反倒是神色如常的开口提醒:“傅总,大家已经在会议室等了一个多小时了,您看现在是直接过去还是?” 今天是周二,公司例会时间。 傅行之没有直接去会议室,而是把会议时间推迟到了下午,自己回了办公室。 他坐在办公桌前,难得一见的思绪出现了神游。 思绪飘着飘着,就飘到了到他昨天让服务员帮江离换衣服的时候,她抱着自己的脖子死活不松手,折腾的他一身汗。 他随手解开了两颗衬衣扣子透气,好不容易将她的手从脖子上拿下来,结果人还没来得及放到床上,她又拽住了他的衣领。 傅行之无奈,只能等她睡着了才将人放到床上。 一想到她昨晚酒后的小神态,傅行之觉得自己跟中毒了差不多,居然有些怀念。 他摇了摇头,想将脑子里的想法清空,却又不由自主的想到陆柏言跟他提了一嘴,江离今天去律所办入职的事。 傅行之琢磨着她现在应该还没醒,便拉开抽屉,拿出备用机,给陆柏言去了个电话,那边的陆柏言听的有些懵。 “什么叫给你的手机打个电话,随便找个借口把时间改到下午?” “改什么时间?你手机不是给我打着电话呢?” “你是不是打错人了?” …… “江离。” 傅行之吐了两个字,陆柏言还是没反应过来:“江离怎么了?” “哦,你是说今天上午办入职的事?突然改时间干什么?” “你不会是不想让她进恒德吧?” 陆柏言虽说是恒德的老大不假,但傅行之也是恒德合伙人,只不过除了律所高层,其他人很少知道。 陆柏言还以为傅行之不满意江离,开口替江离说着好话:“人都已经挖过来了,你不会再让我送回去吧?你让老四怎么看我……” “她手机丢了。” 傅行之听不下去了,这都哪跟哪啊。 陆柏言根本不知道昨天傅行之遇到江离的事,随口问道:“手机丢了,给你打电话干嘛?她能接到?你们在一起?” 你想玩儿地下恋? “你俩在一块儿,直接说声就好了,还要我打什么…” “让你打赶紧打,这么多废话,挂了。” 傅行之懒得和陆柏言解释这么多,说完就挂了。 陆柏言一脸懵的看着手机通话记录,才发现这是傅行之的备用机号码,尽管自己还稀里糊涂的,但还是立刻给傅行之的手机拨了出去,电话刚响两声就被接通了。 陆柏言到嘴的“江离”两字还没喊出来,对面听筒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 “怎么了,小燕子。” 陆柏言蹙眉,这声音分明就不是江离的啊,还有喊他小燕子,手机怎么又到了傅青芩手里,搞什么? “你怎么拿着老傅的手机?” “他手机丢了,刚被人还回来,你等五分钟再给他打,挂了。” 陆柏言不觉得自己的听力有问题,话还是中国话,他怎么就听不懂呢,这到底谁的手机丢了! 陆柏言为了证明自己的听力没问题,反手拨打了江离的电话,听筒里传来了女士机械的提示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 陆柏言“艹”了一声,拿着手机出去了。 -- 这边傅行之挂了电话,打开电脑刚敲了一行字,听到门外的人喊了声“傅小姐”办公室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傅青芩把手机放在傅行之面前的键盘上,然后走向一旁的真皮沙发,慢悠悠的坐下,嘴里嚼着口香糖,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在沙发的扶手上。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一副别糊弄我,我已经了如指掌的模样。 傅行之盯着手机看了两秒,是自己留在酒店房间的手机还有卡,然后他面无表情的转头,看向悠闲自得的傅青芩,没有开口的意思。 第56秒后,傅青芩被他盯得心里发毛,不自在的咳了两声:“人女孩放前台的” 傅行之还是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她。 “今天早上我回老宅,老爷子听到家里的佣人在讨论昨晚网上的事儿,气的不轻,命令我给你打电话,让你回老宅一趟。” 傅行之照样一动不动的盯着讲话的人。 傅青芩“腾”地一下站起来,往傅行之办公桌前走去,脸上挂着笑:“打你电话,结果是一姑娘接的……”走到桌前双手压着桌子,身子朝傅行之凑了凑:“声音很性感。” 傅青芩说完勾了勾唇,眉毛上挑了一下。 纹丝不动的傅行之终于有了反应,动了下喉结,但还是没有说话。 “人姑娘说是捡到的,让我去酒店取,你是认真的还是玩玩?” 听到这儿的傅行之,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你见过她了?” “怎么?你想玩儿地下恋?” 傅青芩一脸严肃,傅行之虽说身份在这摆着,地下恋也没什么错,但她总觉得对女孩子不公平。 “医院没事了?你很闲?” 傅行之思考着江离将手机和卡还回来,她到底是什么意思,要说欲情故纵他心情还能不这么烦闷,但要是不想和他牵扯上关系,瞬间心情有些不太好了。 “我还不能休班了!” 傅青芩观察着傅行之的反应,见他脸色比刚才冷了一些,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吵架了?还是人姑娘不想公开你?” 傅行之:“……” 傅青芩见傅行之不理她了,想了想自己和女孩的通话,随后像是恍然大悟的样子:“你这又是手机又是卡的,不会是人女孩根本不领情吧?” 傅青芩应该是来捅刀子的。 傅行之被噎的说不出话,忽然就黑了脸,扯了一把领带,没理会傅青芩,起身往办公室外走。 傅青芩见状也不再继续追问:“陆柏言给你打电话了,你等下给他回一个。” 傅行之的背影即将消失在门口,傅青芩又陈述了一遍她的任务:“别忘了回老宅!”然后缓缓的“啧”了一声。 真想立刻见见这姑娘。 -- 江离今天需要去律所面试。 她决定跳槽的当天,陆柏言的电话就打给了她,说hr会联系她办入职。几乎是陆柏言刚挂电话,hr的电话就打了进来,约了今天11点的面试。 江离的包和手机都在徐晚宁的车上,但好在用到的东西已经被她复印了一份,江离准备回公寓去取一下。 出了酒店门,江离就有些后悔把傅行之的手机还回去了,因为她没钱打车。 电子支付的时代,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完全没有了用现金的习惯,更何况包还不在她这里。 现在后悔也晚了。 江离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无意间瞟到手腕上的运动手环,才想起当初购买这个手环的时候,店员直接帮她绑定了支付系统,可以直接支付。 这就是车到山前必有路吗?真是救了大命了。 江离顺利的坐上出租车,快到公寓的时候,司机师傅为了早点接客,直接在公寓对面马路旁停了车,江离也没计较,等她付钱的时候才发现,车到山前必有路没错,错的是没说清楚是什么路,也有可能是死路。 刚才她一时着急,忽略她的这只手环只可以用扫码终端,谁家开个出租还带个扫码枪啊。 江离尴尬的看着司机师傅,问他可不可以留个电话,她就住对面,等她回去再把钱转给他,师傅同样回看着她,那表情仿佛在说你开什么玩笑。 确实挺尴尬的,谁能想到这事情发展的这么离谱。 这下她算是体会到什么叫喝酒误事了,不仅误事,对脑子还不好,以后她要远离酒精! 江离站在马路边,身后就是一栋政府部门的办公大楼,期间有人进人出的,见出租车一直停着不走,多少会往这边看两眼。 江离怕出租车停在这影响不好,准备借司机的电话找个人把钱付一下,一抬头,整个人就定住了,因为她看到了傅行之,并且就在离她不到五米远的地方 男人依旧是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只是看脸部的神情并不算怎么好,身后跟着几个人,其中一个微胖的男人嘴巴一张一合的冲他说着话,几人正朝着国土局大楼的台阶走去。 为了避免给自己心里留下什么阴影,江离背过身往一边走了两步,生怕傅行之看到她的脸。 司机师傅则以为她要跑路,立马高喊了一声:“小姑娘,看你年纪轻轻的,怎么想坐霸王车呢!” 年纪轻轻坐霸王车 被他这么一喊,原本没注意到这边的人,齐刷刷的扭头看了过来。 大型社死现场就这么产生了。 江离身子崩的直直的,小声跟司机解释着:“我不是要坐霸王车……我不是跟您说了吗,我只是忘带手机……”后面的这句话声音小到几乎跟蚊子哼哼似的。 江离小心翼翼的往那边看了一眼,就和傅行之的视线对撞在一起,只是一秒她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 傅行之脚步没有停顿,一行人进了大楼。 “江小姐,发生什么事了吗?” 陈特助看到江离,立刻认出了她就是昨天被自家老板带走的女孩子,昨天半夜接到傅行之的电话,他就已经将江离做了背调。 刚才在接收到自己老板的目光后,立马狗腿的小跑到江离的跟前,很是绅士的询问。 他可不能给自己老板拖后腿,他还想着老板谈恋爱后,自己能有假期也谈个恋爱呢。 “你好,可以借我一百块钱吗?” 陈特助先是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江离解释说:“我忘记带手机和钱包了。” “可以,稍等。” 陈特助说着,摸了摸自己的兜,打开钱包拿出了一百块钱递给她。 江离道了谢,将钱递给司机。 趁着司机找零的间隙,她抬手看了眼表,距离11点钟还有不到1个小时。 司机将零钱递给她,开车走了。 江离没时间跟陈特助闲聊,再次跟他道谢,问了他的名字,知道了他是傅行之的助理,表示会把钱还给他。 江离回到公寓整理好自己的资料,在路过试衣间的时候,她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几乎是没做什么思考,她就换了下来。 傅行之帮她准备的这套衣服,看着和她平时穿的差不多,但价格估计翻了好几番。 她换了一套相对正式但并不古板的衣服,同样是一件白衬衣,明明价格相差挺大,但穿在江离身上反而看不出区别了。 在换鞋的时候,江离并没有注意,只是觉得鞋子挺舒服合脚,正好搭配这套衣服更合适一些,就没换。 江离下楼用找零的钱拦了辆出租车,这个点路上刚开始有些不是很通畅,但好在她并没有迟到。 江离到达律所的时候,hr正忙里偷闲的坐在休息区喝咖啡,看到江离的一瞬间她并没有将她和面试者联系起来。 怎么说呢,她反而更像是来律所谈项目的富家千金?还是经独女性? 肤白貌美,气质不凡,低调随性的穿着打扮,简单的搭配饰品,却让人过目不忘。 hr其实内心更倾向于后者,只不过看江离的长相年纪不大,顶多20出头,一眼看上去特别像那种家里不差钱,随便甩个几千万出来玩玩的。 像这种情况,hr不是没有碰到过,但江离这种感觉的却是第一次,她端着咖啡欣赏着难得一见的顶级美女。 想到自己也会时不时去一些轻奢或者奢侈品店逛逛,来锻炼提升自己眼界的同时,方便自己能在见到面试者第一眼,根据对方的穿搭粗略了解对方的个性,好根据不同的面试者针对性的提问问题。 hr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在每件物品旁边标出来价格。 她看着江离身上那件看起来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白衬衣,看了半天觉得有些熟悉,一时间也拿捏不出到底是不是自己所想的那个牌子,这牌子价格中等,但穿在江离身上看起来就很贵。 下身搭配了一条浅咖色直筒西裤加深棕色腰带,应该是和衬衣一个品质的,价位不相上下,难道说自己看走眼了? 江离往前台的方向走去,脚步抬起的时候,hr看到了鞋底的样式,这鞋猛一看很贵,仔细一看更贵,muto的私人定制品牌,专门为富豪量身定制,单款单双,价位在六位数往上不等,江离脚上这双hr有幸在官网见过样板,标价是她半年工资还不止。 hr喝了一口咖啡,不觉得苦,倒觉得有些酸溜溜的,果然人和人不能比啊。 江离走到前台,告知自己是来面试的,前台一脸的不可置信,这穿着打扮的说是律所老板娘都不为过。 前台拨通了人事的电话,没人接,正准备先将人带到面试室的时候,hr端着咖啡走了过来,正打算路过的时候再悄悄打量几眼,却被前台喊住了。 “美娜姐,这位小姐姐来面试。” “面试?” hr心里纳闷,现在的富二代都喜欢体验平民生活了吗? 江离淡淡的微笑了一下,简单介绍自己:“您好,我叫江离,前天我们通过电话,约了今天中午11点的面试。” “你好江小姐,请跟我来。” hr听到江离的介绍,瞬间明白,率先伸出手,两人简单的握了一下,江离衣袖下运动手环随着握手的动作,不经意的漏出了一个角。 hr刚才打量江离的时候,其实注意到了她的腕部,由于手表是全黑的,即使被白色衬衣袖遮盖,还是能看到大概的方形轮廓,她心里还想着这块表估计会更贵,没想到是块运动手环。 这种混搭单品出现在她身上,一点儿也不显得的突兀,反而有种时尚感。 hr错过江离往前走了一步,带她去面试室,在进门的时候,hr侧头看了眼江离,这么近的距离,能清晰的看到她的肤质,嫩到像脱了壳的鸡蛋,越发感慨她长得好好看,忍不住多欣赏了两眼。 两人进来后,hr直接开门见山,说大老板已经交代下来,简单做个自我介绍,回答两个问题就行。 江离其实没想过真的走后门进来,更不想留下什么话柄,进恒德不是她的理想,但要进来,就要正大光明凭本事进来,她当场提出让hr按照正常面试流程标准走。 hr没想到江离会放着捷径不走,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片刻之后拨通了陆柏言的电话,对面回复按江离的要求来。 hr犹犹豫豫,嘴里反复斟酌着一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不需要放水。” 陆柏言简单的一句话,打消了hr的担心,她刚才还真是怕正常流程面不过,打了大老板的脸。 既然大老板都发话了,想必这个江离身上还是有些本事的。 正规面试除了hr外,现场还需要有该部门主管及至少有一名合伙人在场,老王接到陆柏言的电话,一人顶替两角,飘悠悠的过来了。 “您好。” 毒蛇曼 “您好。” 江离礼貌的打了个招呼,老王点了点头,示意她坐下就行。 江离将准备好的简历先递给了老王一份,又递给hr一份,然后后退两步顺势坐在面试者的椅子上。 hr看似在看简历,实际在心底偷偷复盘江离身上的加分点。 刚才光是江离的形象,hr在心底就已经默默的加了大分,现在又有更多的细节冒了出来,指甲简短整洁且少有的没做美甲加分,坐姿优雅且不刻意加分,妆容干净利索加分,为人礼貌加分,抛开就算江离不是富二代,hr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加分加分统统加分! 老王则是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眼江离之后,随手拿起了简历,透明的文件夹里面只有一张纸,她的简历陆柏言之前就给他发过,乍一看差不多,但要一比较就看出端倪了。 她现在的这份简历抹去了一些高光时刻,陆柏言那份简历是江离的前老板发给他的,想必这份应该是她自己整理的。 到底是故意的,还是因为没经验不知道怎么写,老王目前还不好下结论。 他又不着痕迹打量了江离一眼,却不想这次却被抓包了,为了掩饰尴尬,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而江离却在冲着他大大方方的微笑了一下。 老王也回笑了一下,这下结论有了,陆柏言也不知道从哪挖来的,挺有意思。 hr拿着简历,首先看了一眼江离的年龄,居然只比她小了两岁,再看看她那张脸,一点儿也不像26岁的人。 羡慕两个字已经说够了,换个词这是她的向往。 接下来hr认真的看起了简历,工作经历那一栏只有一个中上等的律所,职位是律师助理,hr不由的在心底打了颤。 说实话,但就这工作经历这一项来说并不是很出彩,工作经历对律师来说还是挺重要的。 hr一份简历看下来,心里打着对江离在简历上所呈现出来的专业和能力评分,估值不算很高80分左右,单看简历算不上特别优秀,但也有亮点。 比如她的实习经历,检察院、法院、警察局、省政府办公厅… 面试正式开始,其过程全程英文交流。 江离首先做了自我介绍,她的那种自信、从容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把hr看呆了,心想着这简直太让人舒服了。 老王也在一旁默默的点头。 到了沟通环节,hr才算真正见识到江离的厉害之处,刚开始hr还游刃有余,慢慢的她发现自己居然被江离带着走了,中间一度被江离的气场惊艳到卡顿,让她有一种自己才是来面试的错觉。 hr在心底不由得冒出一句,江离这雅思得过8了吧。 最后的笔试,也是毫无意外,江离更加惊艳的收了个尾。 hr从恒德刚成立没多久就在了,算起来也是恒德的老人,她面试过的人不下少数,江离是她为数不多想要举双手点赞的面试者。 这让hr不由得狠狠在心底立了个g,她一定要再加把劲练习口语。 老王全程几乎在听,偶尔会问上几句,江离都对答如流,他不得不承认陆柏言说的那些优点,他真切的从她身上体会到了,她的自信心、语音和思维逻辑、以及对问题理解能力,已经达到了恒德某些高层的程度。 hr将面试视频传给了陆柏言的时候,他正在应酬,直接让他们办理入职手续,资料回头送到他办公室。 面试结束,老王率先离开了面试室,剩下江离和hr填写入职资料。 大概10分钟不到,几份资料全部填写完毕,hr让她两天后跟随一批实习生正式入职,江离跟hr打了招呼,拉开门往外走。 高跟鞋的声音由远渐近,一身白色职业女装,带了副金丝框眼镜的女人迎面向她走来。 女人的气场很强,身上佩戴的是金属胸牌,职务应该不低,脚上是一双黑色尖头细高跟鞋,走起路来哒哒作响。 江离没有阿谀奉承的习惯,只是微微冲她点了个头,下一秒女人不善的目光恨不得将她万箭穿心,简直莫名其妙。 江离没有停止脚步,大步掠过。 女人到底是经历过大风浪的人,抬头挺胸的进了面试室,hr正在收拾资料,看到她恭敬的打招呼:“何主任。” 女人拿过江离填写好的一份资料看了两眼:“我拿走了。” hr有些犹豫,陆柏言交代过资料填好直接给他,现在毒蛇曼想截胡,她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心想着到底被谁骂更好受一些。 “陆柏言那边我会沟通,你去忙吧。” 女人犀利的眼光扫了过来,像是猜透了hr的想法,让她内心一激灵。 “毒蛇曼”的称号可真不是白来的,律所的人都心知肚明,何曼对陆柏言有意思,突然天降个大美女,还是陆大老板亲推荐的人,她能坐得住才怪。 hr不由得暗暗把江离和何曼做了比较,她不是对何曼有意见,单纯从今天只见了一面,她对江离的感觉就比何曼好,江离带给人沐浴春风的舒服感,是何曼隔着两条街也追不上的。 “好的,何主任。” 思想斗争了片刻,hr识时务的将其他资料一并递了出去,果断选择明哲保身。 陆柏言对下面的人素来客客气气,只要不是原则问题,提醒一下也就过了,但何曼就不一样了,跟她站对立面的下场往往死的都很惨,偏偏又没人敢动她。 何曼回到办公室,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江离的资料,她想不明白陆柏言怎么就瞎了眼,这简历放在恒德捞都捞不出来,简直平平无奇,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她一直知道陆柏言看人的眼光,但现在却要塞这么一个花瓶进来,而且还是通知的语气跟他们传达这个事,这让她很不爽,但烦是通过面试进来的,她也不会这么不舒服,跟吞了根针似的。 何曼忍气吞声半下午,越想越难受,最后敲响了陆柏言办公室的门。 陆柏言昨天没休息好,中午又在饭局上喝了不少酒,刚回来躺在沙发上准备眯会,眼看就要睡着了,直接被打断,虽然很不爽,倒也没乱发脾气,他从沙发上坐起来:“进。” “这人我要了。” 胡搅蛮缠 “这人我要了。” 何曼一进门,语气不太好的开口。 她原本想将资料甩在陆柏言的桌子上,最后一刻收住了脾气,可资料还是飞了一张。 陆柏言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a4纸,又看了眼何曼拉的跟鞋底一样长的脸,不知道她又在发什么疯。 他弯腰将纸捡了起来,最先看到上面江离的证件照片,想也没想就开口:“她不行,剩下的随你挑。” 陆柏言毫不思考的回答,如同火上浇油,让何曼抓狂的想打人,气急败坏的对着陆柏言一顿输出:“都是实习生,选她怎么就不行?” “还是说你觉得我会给她委屈受,你舍不得?” “她是你亲戚还是你情人你这么护着她!” “办个入职还要卡着点儿来?” “真当攀上了你,就是恒德的老板娘了?” 何曼料定陆柏言不敢对她怎么样,说出的话也是不经过大脑。 陆柏言一眼就看穿了何曼的心思,她这么张狂,不就因为国土局的一把手是她小姨父。 说到这个陆柏言就来气! 傅行之看上一块地,原本打算用来给恒德建新大楼,板上钉钉的事让老秃驴的小姨夫给搅黄了,白白被傅行之那老狐狸的大伯占了便宜。 偏偏傅行之上午去的时候,这老秃驴也不敢装什么大爷了,亲自下来迎接不说,还划了另外一块儿面积更大的,直接红头给了越森。 老秃驴算盘打得邦邦响,中午的时候非要赔礼道歉,傅行之不稀得参加,一个电话把陆柏言叫了过去,留下他在那应付,陆柏言能放过那老秃驴?使劲灌他酒,把那老秃驴灌的又吐又拉,导致他自己也喝了不少。 “胡搅蛮缠,滚出去。” 陆柏言原本就因为喝了酒正头疼,何曼无疑是往枪口上撞,陆柏言哪能让着她。 “怎么,被我说中了?” 何曼浑然不觉陆柏言发脾气的原因,只以为他是被自己说中恼羞成怒了,还想着再发疯几句,人就被陆柏言没轻没重的拉着胳膊拽出了办公室。 陆柏言将人丢出去,直接“砰”的一声带上了门,过了几秒,门被人从外面打开,老王走了进来,又将门关上。 “啥事啊,发这么大火。” 老王说着,隔着玻璃朝外面看了一眼,何曼双眼怒火中烧的盯着陆柏言,那模样仿佛气的都快要原地爆炸了。 陆柏言揉了揉太阳穴:“她想要江离我没给,又不是个物件,说要就要。” 老王知道这俩人平时啥样,看了眼何曼离开的背影,打着圆场:“她那张嘴你又不是不知道,但凡跟你扯上关系的,她都要咬上一口,生怕你被别人勾走了。” 陆柏言拿起桌上的一个文件夹丢了过去:“少恶心我。” 老王笑了笑,沉默了一阵儿:“江离,你打算怎么安排?” 陆柏言没有直接接话,片刻后才喝了口茶,像是临时的决定:“做我助理,暂且跟着光明的项目。” 老王收起笑脸,一脸的你在跟我开玩笑? 江离在临江的工作主做刑辩,虽说案件胜诉率极其高,但让她协助跨国企业的客户,处理境内及跨境投资项目,老王不免有些担心。 今天的面试,让他看到了江离的潜力不假,但现实的问题是江离对恒德来说只是个即将入职的新人,做陆柏言的助理倒也没什么不妥,只是直接跟光明的项目,恐怕大家会意见纷纷。 江离过去取得的成绩,做出的贡献也只有她前老板亲眼目睹过,说白了即使陆柏言和老王相信她有能力做好,不代表其他人也认同。 陆柏言一点不假思索:“你看我像在开玩笑?” “你想让何曼把她当活靶子?” 老王这话虽说是有些夸张成分,但也不算是假话。 光明的项目当时除了恒德,还有另外两个知名度较高的律所也在跟,光明中国区的负责人做事谨小慎微,犹豫不决,陆柏言直接撂挑子了,碰巧何曼开口想跟着参与这个项目,陆柏言一句有本事自己去拿下,抢别人牛排算什么本事,把何曼气的一连七天没来律所,就盯着光明负责人,陪吃陪喝陪玩,拍着胸脯保证跟恒德做生意,就没有吃亏的买卖。 合同敲定的当天下午,对方突然反水,何曼还为此自责说自己应该再牺牲一点儿,结果就碰到陆柏言贱兮兮的约了对方来律所签合同,何曼堵着门差点没把他骂死。 何曼工作的时候都挺正常,只不过一遇到跟陆柏言有关的事,特别是跟陆柏言走的近的女人,那叫一个盛气凌人,看人的眼光如同正主看到三,恨不得手撕了对方。 说实在话,何曼这个人后台确实不小,但当初出进恒德是通过正儿八经面试进来的,之后过五关斩六将一路杀到了现在的位置,再往上升两级就跟老王平起平坐了。 在加上他们之前有过承诺,除非何曼主动离职,否则就算她捅了天大的篓子也不能辞退。 “这项目怎么来的,你不能否认有何曼一半功劳吧,人家想参与你说滚,一转眼让一个新人插手进来,你觉得何曼会老老实实看着你们吃蛋糕?” 就何曼那火爆脾气,指不定拖着两人同归于尽呢。 “难道你俩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还是她后台硬到你要誓死保她?” 老王想想到底是什么能让陆柏言如此器重一个新人,除了这些他还真是想不出别的理由来。 老王挨了陆柏言一记白眼,他就说陆柏言不是那种势力的人,除非双方共赢。 “且不说何曼,就是律所的一些老人会怎么想?知道的是你惜才,不知道的还以为江离攀了高枝。” 老王的话,让陆柏言神情微微一顿。 “上次实习生的事,你忘了?” 刚毕业的大学生,年轻貌美,就因为陆柏言当面夸了几句,人没撑过一个礼拜,主动离职了。 恒德全国各地几十家分支,光员工好几千人,单就永安总所少说也有几百号人,陆柏言不可能完全管的来。 少年救美 有些有能力不假,非面试进来的也有,面子这回事,都是相互的,不然恒德规模怎么会发展的如此迅速,再就都是做这行的,既然做了肯定知道怎么不留底,不然也进不来恒德。 到底是谁干的,当时也没查出什么直接的证据,实习生只说自己能力跟不上压力大,这原因他们也就是听听罢了。 “你能天天在律所看着她,还是拿个喇叭澄清你俩其实没关系,单纯的欣赏人才?你觉得这话有人信吗?” 不得不说老王的话一针见血。 陆柏言要真那么做了,江离势必会成为众口纷纭,对她接下来在恒德的工作会有一定影响,搞不好天天被人穿小鞋。 陆柏言蹙了蹙眉,想到傅行之今天跟他说的和老王相似的话,让他刚开始对江离别太重用,当实习生就好。 他当时还觉得傅行之是没看上江离的能力,现在仔细想想,傅行之和老王确实比他考虑的周到。 恒德的职场环境虽说表面看似风平浪静,实际上暗流涌动的情况比比皆是,江离即便有能力应付,他还不想好不容易挖到的人,将精力浪费到这些事上面,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歇歇,养精蓄锐。 “要想让她长久发展下去,不急于这一时。” -- 江离从律所出来,用仅剩的零钱回到公寓上床补了个觉,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下午六点。 快要落下山的夕阳,透过玻璃,射进了屋内,洒了一地的绯红。 江离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掀开被子去了洗手间,洗漱之后,发现肚子饿的不行,她先倒了一杯温水喝了两口,走进厨房,随手打开冰箱,才发现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江离换下身上的居家服,随意穿了件衣服,去了楼下的超市。 新搬了家,很多日用消耗品之类的需要添置,再有就是为了填满冰箱,江离开启了沉浸式购物模式。 20分钟后,她推了满满一大车走向收银台。 随着收银员一件商品一件商品的扫码,电脑上的合计金额在不断地跳动增加,最后一件商品扫码完成后,金额合计处显示5170.25。 “请问怎么支付?” 江离指了指自己的手环,收银员调好收费模式,将扫码器伸了过来,结果无论江离怎么按,屏幕就是不亮。 不会这么巧,没电了吧。 这尴尬的一天,就不能让她漂亮的收个尾吗。 后边排队的人挺多,江离窘迫的看了眼收银员小姐姐:“不好意思,我忘记带手机了,可以换刷……”“脸”字还未说出来,身后突然多出一道清脆的声音。 “扫我支*宝吧。” 江离抬头下意识的往后望了一眼,排在她身后的是一个比她高出半个头的少年。 他穿了件很薄的休闲外套,帽子戴在头上遮住了大半张脸,左手只拿了一瓶矿泉水,右手拿着手机递到收银员的扫码机处,帮江离付了款。 “谢谢,等下你加一下我微信,回去我把钱转给你。” 江离一边帮着收银员把扫过码的东西,重新放进购物车里,一边扭头跟旁边的少年说话,等了几十秒,见少年没有接话的意思。 全部放好后,为了不影响后边的人结账,江离推着购物车往前走了一段距离。 大概是看到她有些吃力,少年付了手里的矿泉水钱,走到江离旁边:“我帮你吧。” 江离扭头,望向了少年。 由于两人离的比较近,她清楚地看到了少年的长相,心底忍不住的感叹了一下,这小孩长得真好看,甚至比一些小女孩还精致,浓眉大眼,皮肤白到反光,看着还有些眼熟。 江离一时想不起是不是见过,于是忍不住的多看了两眼。 少年似乎是被江离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扭开头,耳朵悄无声息的红了起来。 江离被少年的青涩反应逗得莞尔一笑:“谢谢你,小帅哥。” 少年的脸瞬间变得有些红,扭捏了站在江离的面前,两秒钟后推着购物车往超市门口走去。 江离忍住笑意,跟着少年出了超市的门。 “你是开车来的吗?我直接帮你推过去。” “我走路。” “啊?” 少年有些吃惊,这么多东西走路推回去吗。 江离看他吃惊的模样,更好玩了,她用手指了指旁边的楼:“我住这儿。” “哦。” “你跟我一块儿上去吧,我转钱给你。” 这个点了,徐晚宁应该回来了。 少年听到江离的话,先是摆了摆手:“不用不用。”反应过来后又接着说:“我帮你送上去吧,钱不着急。” 少年帮江离送到门口,他看了看门牌号,又看着江离输入公寓密码打开门,一时间有些震惊。 江离回到家,发现徐晚宁还没回来,钱目前是转不了了。 “帅哥,手机可以借我用一下吗?” 少年还处在震惊中没缓过神儿来,听到江离的话愣了一下。 “你手机借我用一下。” 江离又重复了一遍,少年这才乖乖的从兜里掏出手机递给她。 江离亮屏发现有密码,就将手机递到了少年跟前,她还未来得及扭头回避,少年已经解开了锁。 江离看着少年毫不犹豫按下的一串数字0,没忍住笑出了声,这小孩居然和她手机密码一样,难道也认为最简单的就是最安全的。 江离先用少年的手机给徐晚宁拨了个电话,为了让少年放心,特意开了扩音。 拨第一遍的时候,被对方给挂断了。 江离接着又拨了一遍,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听,传来对方有些不耐烦的声音:“睡觉中勿扰。” “小宁,是我。” 徐晚宁听出江离的声音,语调瞬间变得软软的,大概是睡的有些懵,大脑还没来得及思考,嘴里的话就脱口而出了:“离宝,你换号了?” “不对呀,你手机在我这儿……” “离宝,我好困,再睡一会儿,晚上去找你。” 徐晚宁自言自语的说了几句,说完还打了个哈欠,就没声了。 江离挂断电话,跟少年解释了一下:“我身上没有现金,手机在我朋友那儿,她可能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要不然你先进来坐坐?” 你最近很缺钱? 江离并不是随便往家领人的那种人,但这位少年刚刚帮了自己,五千多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再加上他一说话就脸红,大概率也不是什么坏人。 更何况真要是坏人,江离看他的身子骨,真不一定是自己的对手。 傅瑾年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那你先加一下我微信吧,等朋友回来我就把钱转给你。” 江离为了让少年放心,让对方加了自己微信,她看着少年发送了好友申请,解开手腕的手环递给少年:“这个作为抵押物,只不过暂时没电了,先放你这儿,下次见面你再还给我。” 江离说着从购物车掏出一大包进口零食和一盒水果塞进少年怀里:“这个是作为你帮助我的感谢。” 少年再次听到江离说谢谢,白嫩的脸上显得有些羞涩,他低头看着怀里零食,很轻的说了一句:“不客气。” “对了,如果我忘了转钱,你就打电话提醒我,我叫江离。” 少年听到江离的话,生怕江离会觉得自己催着她还钱,一本正经的说:“不转也没关系的。” 第一次遇到这么实在的少年,江离嘴角弯的越发厉害,她笑着回头:“再见,小帅哥。” 江离又看了两眼少年,越发觉得熟悉,最终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我们之前是不是在那里见过?” 少年一下子又红了脸,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这下换江离愣在了原地,她觉得有些诧异,这么帅的少年,她怎么没什么印象呢? 少年电话响起,他慌忙转身按了电梯,跟江离说了再见,立刻走了进去,等电梯向下落的时候才接通电话:“哥。”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少年明显的松了一口气,低下头“哦”了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掩饰什么,他按着手机屏幕操作了一下,又举起手机跟那边的人说了句:“我把位置发你手机上了。” 刚说完,对方挂了电话。 在少年从楼里出来,路过超市门口的时候,另一个少年快步朝他走了过来。 “傅瑾年,你去哪了,大家找了你一圈。” “出来透口气。” 傅瑾年今天本来在同学家有个聚会,过几天是他们教导员的生日,由于身体原因,今年要提前内退了,大家聚在一起商量着怎么给教导员过生日。 刚才他哥打电话,说接上他一块儿回老宅,他还以为他哥在那个公寓呢,吓得他赶紧下来了,结果他哥在公司。 下一秒,傅瑾年便收到了他哥的信息:大门口。 几个同学陆续从超市出来,傅瑾年跟大家解释了一下便独自朝小区大门口走去。 傅瑾年刚走到门口,隔着大门轻而易举的就看到了路边傅行之的车,他走过去,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 车内的傅行之,正在接着电话,看到傅瑾年上车之后一直在划拉手机,便指了指安全带,傅瑾年立刻识趣儿的拉过安全带系上。 傅行之转过头,望着前方的道路,听着电话。 不知道电话那边说了点什么,傅行之清雅俊美的眉毛轻轻皱了皱,眼底出现一层烦躁,很快就归于平静,波澜不惊的对着电话开口:“什么事都需要我交代,我花钱请你们来享受的?” “老爷子,老爷子,既然这么喜欢老爷子,去找老爷子给你们开工资。” 傅行之最后的语气明显有些不怎么友好,说完不等那边的人说些什么,利索的挂了电话。 傅行之自从搬出去单独住之后,除了每周一次回老宅参加家庭聚餐外,其他若没什么事,基本不太会回去,不为别的,单纯的不喜欢一些人在他眼前晃悠。 这次老爷子不仅亲自打了电话,还一大早让傅青芩传话,即便再不想回去,这老宅他是必须要回的。 傅行之停了片刻,发动了车子,转动着方向盘,进了主干道。 傅瑾年怀里抱着那包零食,时不时地刷新微信界面,看有没有新消息提示,本来就没剩几个电的手机,在他持续亮屏下,已经发出了低电量提示。 他在傅行之车上扫了扫了几眼,发现一个手机无线充电端。 这东西是两个月前,一个合作的公司总经理送给傅行之做内测的,把手机直接放在充电端上就可以给手机充电。 充电位置在前玻璃靠近傅行之的那边,傅瑾年拽着安全带,探着身子,把手机放了上去,他怕等会手机没电了。 几乎是傅瑾年的手刚离开手机,微信就弹出了一条消息。 傅瑾年立刻拿回手机,点了进去。 傅行之趁着开车的缝隙,撇头看了一眼傅瑾年,大概的看到对方是一个女生的头像,又瞥了眼他怀里的零食,心里微微有些吃惊,面上却很冷静,假装随口闲聊的问:“今天没课?” 傅瑾年一边摆弄手机一边回答着:“嗯,下午学校有活动,放假半天。” 傅行之用余光瞥了他一眼,将话题引向正题:“今天去的这个同学家是男同学女同学?” 傅瑾年看着江离的微信通过验证,犹豫着要不要先开口说话,但他又怕自己先开口说话,对方会以为他在催着她还钱,所以就一直盯着聊天窗口,等江离先发消息过来。 听到傅行之的话,他想也没想下意识的就答了:“女同学。”他们班长是女生。 傅瑾年看着江离的头像,思量着要怎么称呼她,昨天他哥把她带走了并且一晚上都没回南园别墅,今天她又出现在他哥的公寓……想到这儿傅瑾年的脸突然就又红了起来,喊嫂子会不会太直接了?要不先问问他哥吧。 “哥,你昨天带走的人是嫂子吗?” 傅瑾年说话期间,聊天窗口又多出一条转账信息。 傅行之听到傅瑾年的话,踩着刹车的脚狠狠的用了一下力,车子猛然的停了下来,好在前面正好是红灯。 “啊……” 副驾驶传来一阵儿鬼哭狼嚎,傅行之皱了皱眉,朝傅瑾年看了一眼,顺带着扫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那个女孩头像的人给他转账了,这小子还收了。 绿灯亮起,傅行之面无表情的重新踩了油门,一边不紧不慢的开着车,一边瞄了眼傅瑾年:“你最近很缺钱?” 老男人的心思你别猜 绿灯亮起,傅行之面无表情的重新踩了油门,一边不紧不慢的开着车,一边瞄了眼傅瑾年:“你最近很缺钱?” 傅瑾年扭头,就看到傅行之蹙着眉看着自己,那表情怪怪的。 傅瑾年下意识的将手机锁了屏,扯了扯唇,他哥这是什么表情,像是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只是傅瑾年并没多想,依旧老实的回答傅行之的问题:“不缺。” “不缺,随便收人钱?” “啊?” 傅瑾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顿时有些欲哭无泪,小声嘀咕了一句:“还不是你突然急刹车。”导致他放在屏幕上的手抖了一下,直接点了收款。 这下好了,绝对破坏了他在未来嫂子心中的形象,别人还钱他秒收。 傅行之正打算让傅瑾年给人女孩退回去,就算谈恋爱也不能收人女孩的钱。 傅瑾年却突然间解锁手机,打开微信,点进去江离的头像,直接杵到傅行之旁边:“你还没告诉我,这是不是嫂子?” 傅行之扭头,扫了一眼手机屏幕,第一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又多看了两眼,照片上的确是江离。 照片中的她白衬衣黑西装,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整个人看起来职业又不失慵懒感,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笑容看似很灿烂,但傅行之总觉得有一股淡淡的忧伤。 莫名的,傅行之想到今天早上,她编瞎话还自己手机的事情,心情变得有些烦闷,扭回头,看着前方的道路:“不信谣不传谣。” 傅瑾年砸吧了下嘴:“切,我这叫眼见为实。” 都住到公寓去了,还当自己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吗。 “我和同学去超市,刚好碰见嫂子买东西,不过她好像忘记带手机了,我就帮她付了。” “钱是嫂子还给我的,我本来没打算收的……” “哦,对了,这是嫂子留给我作抵押的。”傅瑾年说着,很是乖巧的把江离的手表递给了傅行之,男人拿着手表看了一眼直接放进了自己口袋里。 傅瑾年倒也没在意,只觉得是物归原主,下一秒就盯着手机屏幕上江离的头像,一脸苦恼的继续自言自语说:“本来还想给嫂子留个好印象呢…唉…她还送了我零食和草莓……” 听到这话,傅行之斜了一眼傅瑾年从上车就没离开过怀里的零食:“你俩很熟?” 傅瑾年看着傅行之很诚实的回答:“不熟呀。” 傅行之刚因为傅瑾年那几句嫂子,被取悦到的俊脸又沉了下去,心想不熟你还收人家零食,面上却口是心非:“垃圾食品有什么好吃的。” 傅瑾年指了指袋子上那一串英文:“你没看到上面写着非油炸嘛。” 想到他哥那犹如老年般的饮食习惯,不由得继续吐槽:“嫂子是怎么看上你的,老古董。” 傅瑾年话音刚落,本来亮着的屏幕直接黑屏,手机彻底没电了。 傅行之冷硬的面孔,因为这个小状况,变得有些缓和,唇角也轻轻地勾了勾。 车内陷入很长一阵儿沉默,再然后就是傅瑾年自言自语的声音。 二十分钟后,眼看车子马上就要驶入老宅,傅行之突然将车子停了下来,起身下了车。 傅瑾年侧着头,望着窗外老宅的大门,心底泛起了一丝不解,扭头望了一眼傅行之,就看到他哥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下车。 傅瑾年推开车门,迈出一只脚:“干嘛不直接开进车库?” “过来后备箱拿东西。” 傅行之答非所问,傅瑾年抱着零食袋绕到车尾,傅行之姿态淡漠的靠着车背,悠闲的等着他来提东西。 傅瑾年看着自己亲哥,忍不住皱了皱眉,怎么感觉他哥像是被什么附了体,傅瑾年盯着傅行之的视线,依旧有些疑惑。 傅行之被他看的有些莫名其妙,扫了眼他怀里不离手的零食袋,声音平淡的说:“抱着这个怎么拿东西?” 傅行之说完,顺手就拿过傅瑾年抱在怀里的零食扔在后备箱,提了一堆自己准备好的补品,塞进傅瑾年的手里,自己又象征性的提了两件,转身进了老宅。 傅瑾年站在原地,望着傅行之的背影,一副沉思的模样,过了一会儿,又自言自语的说:“果然,老男人的心思你别猜。” -- 傅家老宅是一座有着上百年历史的三进四合院,主体占地面积将近两千平,代代传承至今,深红色的实木主体,垒砌精致的影壁,影壁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和吉祥的话语,无论是砖雕、石雕还是木雕,都孕育着古老的民族文化。 虽说历经风霜,却丝毫看不出破旧感,反而让这座古建筑更具味道。 傅家每年都会进行检修修缮,大小房间加起来,傅家四世同堂还住不完。 其位置虽说在市中心,但并不是永安最繁华的地段,恰恰相反,以老宅为中心方圆百里没有一栋高楼,全部是别墅和小院。 这片光绿化占地将近一半,不仅空气好,视野也特别开阔,整体的生活节奏也比较慢,挺适合养老,这附近住的基本上是一些退休官员和企业老板高管父母。 原本傅家整个家族的人全部住在老宅,慢慢的年轻人有了各自的事业生活就搬出去了,目前除了傅老爷子夫妻俩和两个儿子儿媳,剩余的就是佣人了。 傅行之和傅瑾年进了老宅的大门,佣人便迎了上来,接过两人手里的东西,一一对着他们恭敬的打招呼:“大少爷,小少爷……” 佣人的招呼还没打完,院子的前厅走出一个人。 庄子宜穿了一件淡粉色长裙,她的长发全部挽了起来,看起来优雅而清爽,面上挂着笑容:“行之,你回来了。” 傅行之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微微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嗯。” 此刻已是傍晚,夕阳的红洒在了男子身上,勾勒出一抹泛金的黄光环。 这场景就像是偶像剧中的男主角出场,画面感十足,周围所有的一切风景都成为了他的陪衬背景。 庄子宜一时间看的出了神儿。 傅瑾年见庄子宜眼睛几乎黏在傅行之的身上,立刻开口打招呼道:“子宜姐,好久不见了!” 八百 庄子宜这才回神儿,去看站在傅行之身后的傅瑾年,对着他尬笑了笑:“小年,好久不见。” “子宜姐什么时候回来的?” “白阿姨前两天过来还说你在国外好的,把她和庄叔都忘了呢。” 庄子宜原本从傅瑾年身上移开的视线,因为他的话又重新转过头去看他,单纯的少年,漆黑清澈的眼底充斥着好奇。 庄子宜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觉得傅瑾年在扮猪吃老虎,面上依旧温柔的含笑,道:“昨天刚回来,这不好久没见傅爷爷了,来拜访一下。” “哦,原来是来看爷爷的。” 傅瑾年斜着倪了一眼庄子宜,表情有些夸张,说完还不忘朝傅行之看一眼,见对方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傅青芩走了过来,手里还端着一盒酸奶在吃:“怎么站在门口聊天,晒夕阳呢?” “走走走,进屋。” 傅瑾年和傅青芩率先往前走,两个人一边走还一边讨论什么口味的酸奶最好吃。 几人迈着步子,踏过门槛进了前厅,透过中式的格栅屏风可以清楚地看到院子里的各种花卉植物。 在门口往前不远处的左手边有一棵古树,树干挺拔,枝叶扶疏。 另一侧,则是一棵正值花期的海棠树,枝头上开满了粉红色的花,一团团一簇簇好不艳丽。 走到院子三分之一的位置,旁边有一个凉亭,里面的石桌上放着一个鸟笼,里面是一只灰色的非洲鹦鹉,看到傅瑾年立刻打招呼:“呦,少爷回来了。” 傅瑾年走过去逗它:“八百,吃饭了吗?” 八百看了看自己的餐盒:“没了,没了……” 傅瑾年看到旁边盒子的松子,捏了几颗:“想不想加餐?” 八百看着傅瑾年手里的松子,歪了一下头:“哎呀,真好吃。” 傅青芩插了一嘴:“八百,把你自创的歌给少爷展示一下。” “蓝脸的顿,钓鱼吗,红脸的关公,长沙,黄脸典韦白脸曹操~~会吗?” 傅瑾年一边笑一边竖了个大拇指:“哈哈哈哈哈,不会不会,八百真厉害。” 期间,庄子宜有些惊讶地看着先前一脸高冷的鹦鹉,它居然会说话,刚才她母亲逗了好久,理都没理她一下。 傅瑾年从石桌上的盒子里拿出几个松子,倒进笼子的食盒里:“奖励。” 八百煽了下翅膀:“谢少爷。” 二进院东厢房旁边的厢耳房是厨房,傅夫人正盯着人做饭,听到院子里有说话声,便从厨房走了出来,来到傅青芩的身边,将手里切好的一小盒无花果递给她。 傅青芩接过去,直接塞给了傅瑾年,冲着傅夫人撒娇的说了一句:“还没吃饭,我都已经被你喂饱了。” 傅瑾年倒是不客气,接过来就用叉子吃了两块:“谢谢大伯母的水果,好吃。” 八百也跟着说好吃。 傅夫人是傅老爷子的大儿媳,22岁嫁进傅家,一转眼将近30多年过去了,如今依旧风韵犹存,保持着一贯大方的贵妇姿态,脸上挂着和蔼的笑:“不客气,吃完了还有。” 不怪傅夫人疼爱傅青芩,自从生下傅青芩伤了子宫,后来怀的两个都流产了,膝下只有这一个独女,傅青芩将近30岁了还被当成小孩子宠。 傅行之站在原地,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声调平平淡淡的喊了一声:“大伯母。” 傅夫人看着傅行之的表情很温和,依旧微笑着点了点头。 “表姑妈。” 庄子宜也跟着开口,虽然刚才已经打过招呼了,但此刻别人打招呼,她干站着也不是个事。 傅夫人转过头,同样冲着庄子宜点了点头,对于这个关系并不怎么近的表侄女没有多少感情。 “去问问这俩小子到哪了!” 正房里传来傅老爷子威严的声音,紧接着是脚步声。 “到门口了,到门口了。” “李嫂,快找充电器把我手机充上电。” 见到李嫂站在大厅门口,傅瑾年快步走过去,拿出手机递给李嫂,然后快步进了大厅,直奔傅老爷子身边。 客厅的会客区老爷子正和庄子宜的父亲下象棋。 “爷爷、庄叔。” 傅瑾年冲着两人恭敬的喊了一声,然后站在老爷子的后边认真的看着。 傅母看到自己儿子进来,立刻起身朝门外走去,刚踏出门槛,果然见傅行之和几人站在门口,冲着大家开口道:“大家快进来坐啊,都别站着了!” “大家进去坐吧,马上就可以开饭了。” 傅夫人接着傅母的话说了一句,就返回了厨房。 几人一进大厅,客厅里闲聊的人看到傅行之立马站了起来。 庄子宜的母亲看到傅行之,眼底都是满满的笑意,话里话外更是藏不住欢喜:“行之和小年回来了。” 庄母暗搓搓的拍了拍自己的丈夫,意思他说句话,坦白来讲,就是替他们女儿刷刷存在感。 庄父看向傅行之的眼神很和蔼:“行之,好久不见了,越来越有傅老爷子当年的风范了!” 傅行之站定在傅母后面,淡淡的微微一笑,回了一句:“庄叔、白阿姨,好久不见!” 庄母看着傅行之,眼底的笑意更深了,话里却带着几分试探:“是呀,上次过来,你阿姨说你忙,好久没回来老宅了。” “嗯。” “忙点好啊,忙点好。” 庄母见傅行之并不想多言,想要再说话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得自言自语重复了两句。 傅母看着傅行之,满眼的笑意,语气中却有些心疼:“累不累,喝点水吧。” 她说着端了一杯水递给傅行之。 傅母是傅行之父亲的第二任妻子,在傅行之五岁时嫁进傅家,尽管傅行之不是她亲生的,但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 当初她怕自己一碗水端不平,婚后好几年都没有要孩子,后来有了傅瑾年,傅母也是尽力的对傅行之好,生怕他受一丁点委屈,在她眼里如同亲生。 “谢谢,梁姨。” “人家老妈都偏心小的,到我这儿怎么反过来了,呜呜,我是不是充话费送的。” 傅瑾年闻言,立刻走了过来,争宠似的酸溜溜的一句话,逗得大家伙哈哈大笑。 乌烟瘴气 傅母对傅行之的好,傅行之自己当然是感受到的,对于傅瑾年的争宠的话也并不觉得别扭,配合的笑了笑。 “绝对是,我作证,当时我就在旁边。” 傅青芩将吃完的酸奶盒扔进垃圾桶,冲着傅瑾年打趣道。 傅瑾年装作很惊讶的样子配合傅青芩:“啊,妈你到底充了多少钱,才送了我这么个帅气、迷人又可爱的儿子。” “臭小子。” 傅母又给自己的小儿子递了一杯水,同样一脸的宠溺。 男人们聊生意上的事,女人们聊家常,客厅氛围看似其乐融融。 佣人进来,走到傅夫人的身边,侧耳说:“大夫人,厨房的饭菜已经做好了,大家可以吃饭了。” “大家洗洗手,准备开饭吧!” 傅夫人提醒大家准备开饭了,一行人到了餐厅,纯实木的长桌上已经摆满了菜肴。 大家洗了手,刚坐下来,有人姗姗来迟。 傅青芩的父亲,傅伯卫打趣了一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放下手里的包,进了洗手间,一分钟后出来,坐在了傅夫人和傅青芩中间的空位上。 傅老爷子先下了一筷子,大家这才纷纷拿起筷子。 餐桌上的氛围还算融洽,傅老爷子看着傅行之,又在餐桌上扫视了一圈,对着旁边的佣人说到:“去喊小姐来吃饭。” 所有人手中的筷子顿了顿,傅家人这才发现好像少了一个人。 不一会儿,佣人急急忙忙的又跑了回来,说:“小姐说她不饿,你们吃就好,不用管她。” 傅老爷子因为佣人的话,脸色一瞬间变得有些不好,当即下令:“再去喊。” 傅青芩原本百无聊赖的刷着手机,处理着医院里消息,听到傅老爷子的话,看了眼傅老爷子的脸色,随后将手机锁屏:“你们先吃,我去看看然然是不是不舒服。” 傅老爷子脸色缓和了一些,示意大家继续。 傅瑾年起身快步走到傅老爷子旁边,替他垂了垂肩膀:“爷爷,您可别气,气坏了身子,我可心疼呢。” 傅瑾年这小嘴就跟抹了蜜似的,一下子就将沉闷的气氛活跃了不少。 不一会儿,傅青芩带着一个女孩子回来,正是傅行之的绯闻女友,傅家人倒是没多意外,可庄母就不一样了,她直勾勾的盯着对方看。 庄母之前来傅家老宅时见过一次,但并不知晓对方的身份,恰巧这次傅行之和对方闹出了绯闻,庄母想开口问,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思来想去,庄母用胳膊轻轻地碰了碰自己的女儿,然后对着傅行之笑了笑,语调熟络:“行之真是有本事,将越森集团发展的这么好。” 傅行之礼貌的微笑一下,回了句:“白阿姨,过奖了。” “子宜,快给行之夹点鱼,这个鱼啊很补的……” 庄子宜一双漆黑的眼睛,从进了餐厅就没离开过他的身上,看的微微有些走神儿,被自己母亲一提醒,不小心碰倒了手边的杯子,她连忙站起来道歉:“不好意思。” 庄母也立刻抽出餐巾纸给自己的女儿,下一句话似乎是想提醒李嫂收拾:“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李嫂……” “李嫂,收拾一下,给庄小姐换副新餐具。” 傅夫人适宜的开口,她这话让庄子宜的脸色微微有些僵住,傅夫人这是在提醒他们,谁是主儿谁是客,是自己的母亲越界了。 庄子宜有些尴尬,对着傅夫人歉意的笑了笑,转头:“麻烦了,李嫂。” 佣人拿了一副新的碗筷,刚放下,那名女子就站了起来:“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咳咳咳。” 傅老爷子顿时气的重重的咳了几声,旁边的佣人不停地顺着他的后背。 “傅冉!”傅老爷子伸出手,重重的敲了敲面前的餐桌。 随着他的动作,除了傅行之,所有人看向此女子,只见她语调淡淡的道:“我姓安,叫安然。” 女子话音刚落,傅老爷子蹭的就站了起来,抓起餐桌上檀木串,冲着女子砸了过去:“你这是什么态度?反了你了……” 安然微微合了下眼,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传来,转过头就看到傅行之徒手接住飞过来的那串珠子握在手中。 “爷爷这么大年纪还是少生气为好,您何必大动干戈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傅行之将手串放在餐桌上,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直接引火上身。 “是不是你把她带出去的?你看看那新闻乌烟瘴气的,写的都是些什么!” 安然,傅行之小姑姑的女儿。 准确的来说,是傅行之失踪了二十年的小姑姑的女儿。 说起傅家,外界只知道傅老爷子有两个出类拔萃的儿子,却鲜为人知还有个小女儿,也就是傅玉曼。 傅家老爷子老来得女,及其重视和喜欢这个女儿,所以从小被保护的很好,几乎从来没被曝光在聚光灯下。 在傅玉曼十九岁那年,一见钟情爱上了自己的老师,很快坠入爱河,就在傅玉曼满怀憧憬的想要嫁给那个男人的时候,他的妻女找上了门,请求她把那个男人还给她,直到那时,傅玉曼才发现自己被那个男人给哄骗了。 傅玉曼敢爱敢恨,无论那个男人如何下跪求情,她头也不回,毅然决然的远走他乡,从此再无瓜葛。 上天就是这么多情,傅玉曼有了身孕,等她发现的时候已经三个多月,原本打算孤独终老的傅玉曼,选择生下了孩子。 那个时候,傅老爷子还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有如此的遭遇,等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是安然出生后了。 毕竟是自己从小疼到大的骨肉,傅老爷子怎会允许自己的孩子一直流落在外,就命人将刚生产完不到一个月的傅玉曼接回了家。 傅老爷子爱子心切,看着这个刚出生不久的小不点,内心有气,气那个男人不仅欺骗了自己女儿的感情,伤了她的心,还毁了她的一辈子。 多么骄傲的一个人,被傅家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这要传出去未婚生子,还怎么见人,还怎么嫁人。 事关一个闺中女子的名声,傅老爷子做不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在安然满月那天,将她送了出去,谎称没有了气息。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娃娃亲 得知此事的傅玉曼并没有表现出很难过,甚至可以说是没有任何波澜,傅老爷子以为过个十天半月,这事儿也就过去了,谁料想在安然被送出傅家的第二天,傅玉曼就跟着离家出走,此后杳无音信。 当时傅老太太责怪傅老爷子自作主张,不仅失去了外孙,连同失去了自己的女儿,傅老太太急火攻心,为此住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院,傅老爷子愧疚不安,便连夜派人去寻找被自己送出去的那个孩子和自己的女儿,得到的结果都一样,无处可循。 傅家的人渐渐地接受了这个现实,可就在一年前,有人突然联系傅老爷子,声称自己就是傅玉曼,希望自己可以重返傅家。 傅老爷子自然欣喜,当晚便驱车前往傅玉曼所在的城市,将母女二人接回了傅家。 爱女失而复得,傅老爷子却没有大张旗鼓的昭告天下,原因很简单,被接回来的傅玉曼已经病入膏肓,此举就是为了能在自己离世后,安然有个依靠,哪怕这个依靠曾经抛弃了她,就单单是傅家的背景也能让她少受一些委屈。 傅玉曼离世后,安然一改乖巧淑女的形象,致力于和傅老爷子作对,非要抛头露面的闯荡娱乐圈,把傅老爷子气的不轻,认为娱乐圈的一些乌烟瘴气对越森有所影响,便把安然关在家中,不许踏出房门半步。 傅老太太则对于这个失而复得的外孙女疼爱有加,甚至有些宠溺。 新闻的事,确实是安然设计的,只不过她当时要爆料上热搜的另有其人,没想到在会所遇到了傅行之。 傅行之是谁?别说是流量了,那就是操控流量的人呐,更何况这么帅气多金又成功男人的感情状况,自然更能吸引大众的目光。 但凡在新闻圈里混的不错的,都知道傅行之惹不得,偏偏爆料的狗仔,是个刚进圈不久的新人。 大概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就这样,那天的新闻,在他的添油加醋下,一对兄妹变成了情侣。 屋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僵持。 听到傅老爷子喊对方傅冉,庄母瞬间松了一口气。 她之前听太太圈八卦过,说傅家有个流落在外的外孙女,一年前被接回来了,但是却没对外公开,只听其名未见其人。 餐桌下,庄母碰了碰庄子宜的脚,后者却没有丝毫的动作。 庄子宜哪里不知道母亲的意思,这种高压她又怎么会感觉不到,毕竟是别人的家务事,他们也不好插嘴,这个时候她若贸然出声,更加显得没有规矩。 安然不惧怕傅家的任何人,唯独傅行之,她却打心眼里敬畏。 当初她执意辍学要闯荡娱乐圈,傅家人有些人巴不得她赶紧消失在傅家的时候,傅行之只是简单的问了她一句,你确定不上学了是吗?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晚就乖乖的回了学校,从此以后,再也不敢提不上学的事。 安然此时因为傅老爷子的态度,心情不是很好,可听到傅行之的维护,心里生出一番别样的滋味,她看着傅行之的轮廓挺拔的侧颜,眼角微润。 自从她回了傅家,她从未把自己当做傅家人,但是在这一刻,她居然有些庆幸,她是他的妹妹。 安然看向傅老爷子:“是我自己偷跑出去的,和我哥没有关系,要打要骂冲我来。” “混账。”傅老爷子厉吼一声。 “爸。” 傅庭岳连忙出声劝阻,虽说对这个小侄女并没有多少感情,但毕竟是自己妹妹的女儿,总要护着的。 傅庭岳给小儿子傅瑾年使了个眼色,傅瑾年接收到之后,起身端了一杯茶走到老爷子身边,笑着开口:“爷爷宰相肚里能撑船,别生气了,再说了我们出去玩怎么能不带然然姐呢,您说是吧。” 傅瑾年虽说是傅老爷子面前的红人,可还是因为后半句话挨了傅老爷子一记白眼。 “爷爷……” “李嫂,把今天上午,我让你们准备的桂花糕拿出来,给大家尝尝。” 傅行之正要说话,被傅母拦了下来,赶紧用话打着圆场,她心疼的看了眼和她母亲如出一辙的安然,都是一身反骨,真不知道傅玉曼拼尽最后一口气,让她重返傅家到底是对还是错。 李嫂端出两盘桂花糕,给每个人杯子里放了一块儿。 傅瑾年赶紧将盘子端起来,递到傅老爷子手边:“茶配着桂花糕可香了。” 傅母赶紧顺着说:“爸,您喝口茶消消火,不是有正事要说吗?” 傅老爷子脾气一向很稳定,自从安然回来之后,俩人跟敌人似的,你看我不顺眼,我跟你对着干。 今天又突然触及傅老爷子雷区,搞得他突然发火,傅家人再怎么有隔阂,也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此刻傅母无疑是给傅老爷子一个台阶。 傅老爷子眯了眯眸子,片刻后,掷地有声的开口,透露着几分威严和凉意:“今天把你们大家叫回来,关于老大跟子宜的娃娃亲,老头子我说过的话,我认。”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娃娃亲。” 傅瑾年小声的嘀咕了一句,他声音不是很大,大家伙却都听到了。 傅瑾年这话说得随意,在场的人都听得出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庄家一直拿老爷子的话来给傅家施压,逼着傅家承认这庄婚事。 关于娃娃亲的事,还要从傅老爷子的一句玩笑话说起。 庄家和傅夫人有些拐弯的亲戚,傅夫人嫁过来之后,帮着庄家和傅家在生意上有过一些往来。 庄家虽说算不上世家,但能算得上中产阶级,后来越发展越好,便在附近买了房子。 庄子宜出生,庄母借着看望傅夫人的名义,隔三差五就领着庄子宜来老宅串门,到了上学的年纪,两人又在相同的学校,每次傅行之和周予安时翌他们去打球,庄子宜总会等在操场帮他们看书包。 有次庄子宜来傅家蹭饭,庄母过来接她回家,傅老爷子当时喝了些酒,也不知道怎么被人绕了话,说了句给两个孩子定个娃娃亲,庄母自然很乐意,傅母知道后虽然很生气,可也没说什么,只是说孩子长大后,如果有自己的意愿,做父母的绝对不会干预,庄母似乎并没有将这话听进去。 还在追 庄母隔三差五的就会找傅母逛个街,做个美容什么的,聊天时,话里话外看似无意的打探两家联姻的事,可每次都被傅母以儿孙自有儿孙福为由给挡回去了。 庄母似乎不死心,见从傅母这里找不到突破口,便将注意打到了傅老爷子身上。 在一次聚会上,庄母故意当着大家伙的面提及两家订过娃娃亲的事,现在庄家落魄了,自己肯定不会再想这庄美事儿,只能怪自己女儿没那个福气,话虽然说的很客套,但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觉得傅家看不上落魄的庄家。 傅老爷子这么好面子的人,自然骑虎难下。 原本庄子宜在国外好好的,庄母将新闻的事告知她,让她连夜飞了回来,就怕新闻是真的,庄子宜进不了傅家门。 这不庄子宜刚回国,庄母就带着人迫不及待的上门了。 “爸,您怎么能不讲道理呢?” 听到傅老爷子的话,傅母坐不住了,一连朝自己的丈夫使了好几个眼色,什么叫这桩亲事他直接做主了!她第一个不同意,庄子宜她看着是挺喜欢,可孩子的婚姻大事,怎么能不问孩子的意见。 庄子宜面色更加难堪了,但还是矜持的笑了笑:“傅爷爷,这都是小时候的玩笑话,您不必当真的。” “爸,这太草率……” “我倒是觉得行之和子宜青梅竹马挺般配,是吧青青?” 傅庭岳话还未说完,就被自己的大哥傅伯卫打断了,惹得傅母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她就知道这个大伯哥从来就只会和稀泥。 “庄家小女,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这庄亲事,我老头子还是能做得了主的。” “爸!” “爸,您怎么能……” 傅行之眼底泛起一层清冷的光,他按下傅母欲要起身的胳膊,正准备开口,傅瑾年却率先出了声:“爷爷您快别乱点鸳鸯谱了,我有嫂子。” 傅瑾年刻意咬重了“嫂子”这俩字,像是告诉庄家人,不要再打他哥的注意。 庄子宜原本还因为傅老爷子的那句话,内心升起了一丝小雀跃,脸上的神情也变好了很多,可下一秒,傅瑾年的话却让她的表情微微有些停顿。 傅瑾年却似乎没有要完的意思,微微的挑了挑眉,继续声调悠悠的说:“您今天唱这么一出,再把我哥好不容易找到的老婆气跑了,就我哥这老古董,嫂子不要他了怎么办?” 傅青芩嚼着菜,幸灾乐祸的看向傅行之,她若爆出人女孩根本就没上她这位冰块弟弟,家里人还不得惊掉下巴。 啪嗒,有筷子掉落的声音。 庄子宜在听到傅瑾年说完后,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她放在桌下的手微微的握紧,面上却是自然的没露出任何破绽,刚一开口,还没说出话来,一旁却传来庄母惊讶的声调:“怎么没听你阿姨提起过?” 经庄母这么一问,可把傅母也给问住了,老大真的有女朋友了? 傅母一脸按耐不住的喜悦,立刻转过头看向傅行之,像是寻求一个肯定的答案。 庄母原本就因为她闭口不提两个孩子的婚事不悦,看到傅母此刻的态度,心里更加的堵了,她见傅行之一直沉默不语,就直接迫不及待的再次开口,说:“行之,你倒是说句话呀。” “就是呀行之,你快别卖关子了” “哪家的姑娘呀?叫什么名字?” “你们认识多长时间了?” “到底真的假的?” “这孩子,你倒是说句话呀……” 庄母一开口,众人七嘴八舌的开始聊了起来。 傅老爷子现在把娃娃亲的事放到台面上来,只不过是想利用这件事解决下新闻的事,倒也不是真的非要逼着傅行之娶庄子宜。 现在见傅行之有中意的人选,态度也随和了下来,等着他开口。 傅行之坐在椅子上,被傅瑾年突如其来的救场,搞得眉头一蹙,他看了眼傅瑾年,只见对方一副我可是个大聪明的模样,忍不住拉了道黑线。 他扯了扯嘴角,直接跳过大家七嘴八舌问的前几个问题,回答了一句:“还在追。” “还在追?” 傅母睁大了双眼,一脸的不可思议。 老大虽说不是她亲生的,但好歹也是她从小带大的,还算是有些了解,性子一直冷冷的,上学时别人都三天两头因为早恋被喊家长,唯独他,身边连个女生的影子都没有。 后来国外留学,那么开放的国家,傅母还盼着傅行之能带回来一个女朋友给他们看看,结果别说女朋友了,连个女姓朋友都没有。 傅母没有性别歧视,但却还是有些担心傅行之的性取向,再后来傅行之电话里说过要带一个女孩子回来给他们看看,可却因为那件事……现在听傅瑾年这么说,傅母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庄子宜没有吭声,心底却因为傅行之的话狠狠地抖了一下。 她一连深吸了好几口气,压下心底翻涌的苦涩,语调平缓的仿佛真的替他高兴一样,说:“恭喜你行之,遇到了喜欢的人。” 庄子宜视线盯着面前的杯子,沉默了良久接着开口:“傅爷爷,叔叔阿姨,我和行之……原本就是小孩子之间玩笑话,你们真的不必当真,其实我也有喜欢的男孩子了。” “子宜,你怎么从来没跟妈妈讲过呢?是哪家的公子呀?” “我就说吧,就我哥这沉闷无趣的性子,除了嫂子,哪个女孩子会看上他呀,爷爷您以后就别操心那么多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您就等着我哥追到嫂子,结婚生子享受天伦之乐吧。” “既然两个人都有心仪的对象,改天找个时间,把人邀请到家里来给我们见一见。” 一顿饭吃的惊心动魄。 饭后,庄家人寒暄了几句就离开了,傅老爷子对着傅行之:“你跟我过来”便起去了书房。 不久后,傅行之从书房出来,被傅母拉着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一分钟后,傅母示意李嫂端来一盘水果。 三分钟后,傅母又让李嫂拿来一些手工糕点。 五分钟后,傅母又亲自去厨房给傅行之泡了一杯苦丁。 小秘密 傅行之坐在沙发一侧,拿着报纸,眼角的余光不着痕迹的把傅母和傅瑾年的小动作收入眼底,还未等傅母开口,便谎称公司有事处理,驾车离开了老宅,回了南园。 等他回到自己住所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二点,钟点工早已收拾完卫生回去了。 甚是冷清的别墅,除了傅瑾年偶尔来住上几天,其余时间只有他一人居住,按照以往的习惯,他先是冲了个澡,裹着浴袍便直接去了书房,打开电脑,投入了工作。 可他敲打着键盘的动作,泄露了他的不专心。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大概半个多小时,他突然起身出了书房,两分钟后折回,手里拿着被他称为垃圾食品的零食。 他靠在办公椅上,看着零食包装袋,眉心缓缓的蹙起,这东西很好吃? 看着看着,他似是有些烦躁,突然拉开抽屉将零食丢了进去。 神经病啊,居然把后备箱的薯片带了回来。 他仰起头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又低头目光像是在看电脑,又像是走神儿,又过了一会儿,他漂亮修长的手,落在键盘上敲打起来。 -- 江离刚把从超市买的东西,整齐的摆放在冰箱,将购物车送下楼,徐晚宁就睡眼朦胧的回来了。 她径直走到沙发,将江离的包往旁边一放,自己往上面一摊,又闭着眼睛睡起了觉。 江离也没喊她,从包里拿出手机,才发现手机居然也没电了,她找到充电器先充上电,开机翻开微信,同意了少年的好友请求。 她找到购物小票看了眼金额,凑了个整,将钱给少年转过去。 沙发上,刚睡了没两分钟的徐晚宁突然嘀咕了声“好饿”接着又没了动静。 江离准备去做饭,手机响了一声。 她想到少年说他们见过,刚才她没问对方的名字,是怕如果真是什么熟人,对方不好意思收钱,现在见对方接收了她的转账,就顺口问了一句少年的名字,但等了一分钟少年也没有回复。 江离没再继续等,放下手机去做饭了。 她从冰箱拿出一些今天在超市购买的食材处理起来,厨房全是智能电器,半小时不到,四道菜就好了。 西蓝花口菇,青椒肉丝,糖醋排骨,虾仁菌菇豆腐汤。 江离这边刚把锅盖打开,那边徐晚宁闻着味就过来了:“离宝,你做的什么,好香啊~” “去洗手,吃饭了。” “离宝,你的手艺越来越精湛了,麻麻欣慰。” “……” “这个西蓝花好好吃。” “这糖醋排骨比我在永安大饭店吃的还正宗。” “哇,这个汤好鲜啊。” “好吃好吃好吃。” “我能把你娶回家吗?这样一睁眼就可以吃到你做的饭了。” …… 饭桌上,徐晚宁的彩虹屁,一波又一波。 江离看了她一眼,这大小姐今天话多的不正常。 饭后,徐晚宁很是自觉的去洗碗,然后又洗了一些水果,端到沙发的桌子上。 江离去冲了个澡,换上睡衣,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徐晚宁趴在沙发上对着地毯发呆。 她一连喊了徐晚宁两声,沙发上的人都没动静,她走过去将脸凑到徐晚宁脸边,顺着徐晚宁的视线看了过去,除了地毯还是地毯。 江离伸出一根手指,用指腹徐晚宁的脸上戳了戳,沙发上的人才如同受惊的小鸟一般,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 江离看着徐晚宁如此心不在焉的状态,捏了一颗草莓放进嘴里:“想什么呢?地板都要被你看出一个洞了。” “啊……没,没想什么呀” 徐晚宁像是怕江离察觉到她内心一样,在接触到江离投来的视线时,慌忙别开了眼,也顺手拿起一颗草莓塞进嘴里。 江离还在看着她,并没有再继续问她。 徐晚宁知道江离洞察人心的本事,她咀嚼着草莓,强装镇定的接着说:“这地毯设计的挺有意思,从上边看挺光滑的,侧看居然可以看出纹路,我刚才可是看了很久才发现的。” “这个设计师有点东西,不信你看看。” 徐晚宁那模样,像是自己刚才就是在研究地毯而走神似的。 江离看着试图蒙混过关的徐晚宁,认识这么多年,徐晚宁什么样,她还能不清楚吗? 草莓是江离的最爱,但对徐晚宁来说刚好相反。 徐晚宁还有一个小习惯,只要一紧张,说话就会磕磕巴巴,胡乱扯话题,到底是什么事,让她这般扭扭捏捏。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有些小秘密只能压在自己的心底,即使最好的闺蜜或者家人都不得探知,江离也不例外。 不是因为关系不好,大概是因为她们都已是成年人。 江离见徐晚宁并没有打算坦白的意思,轻松地一笑:“怎么样?我刚才的表情有没有震慑力?我前老板说我太绵了,怕到法庭震慑不了对方。” “呵呵呵…很足……” 徐晚宁含着草莓汁,快吓死她了,还以为就要被江离发现了呢。 江离转移了话题,跟徐晚宁聊起了昨天撞车的事。 得知两辆车都被送去维修了,江离问徐晚宁对方有没有报警,打算怎么处理,徐晚宁说没报警,然后支支吾吾也没说清楚对方什么态度,随后便转移了话题。 “离宝,江少爷要你的微信,给不给?” 之前江澈给徐晚宁要过很多次,那个时候徐晚宁知道江离心里有人,就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这次倒主动问了问江离的意思。 江离想了想,点了点头,毕竟是徐晚宁的弟弟,没好意思拒绝。 徐晚宁哪里知道,江离是这种想法,若知道她恐怕连问都不会问,她想着江离没拒绝便将微信推给了江彻。 不到一分钟,江彻的微信申请就发了过来。 几乎是江离这边一通过,江彻的消息立刻就发了过了,问江离最近有没有时间,一块儿吃个饭。 江离距离入职还有两天,若说没时间很明显就是不给对方面子,江离将手机递到徐晚宁脸前,徐晚宁直接按着手机回复了一句:“没时间。” 员工福利 江离距离入职还有两天,若说没时间很明显就是不给对方面子,江离将手机递到徐晚宁脸前,徐晚宁直接按着手机回复了一句:“没时间。” 江离看着徐晚宁发的消息,果然这大小姐比她还不给人面子。 徐晚宁将手机还给江离,又将四周环顾了一下,终于将心中疑惑问出了口:“你确定这是员工福利?” 江离点了下头。 徐晚宁不信:“你这个新老板是开印刷厂专门印钞票的?” 这老板还真是大方,直接安排一套公寓给员工,要知道这可不是普通的公寓。 这可是《汇锦里》,cdb中心地段,豪华大平层,房价贵到离谱。 江离摊了下手。 她刚开始是拒绝的,当时陆柏言怎么跟她说的来着,哦,跟她说这是身为恒德员工特有的福利,而且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不住白不住,让她不需要有心理负担,只管接受就好。 对于恒德的福利这一块儿,江离是听说过的,在同行的眼里,恒德就是天花板级别的,每次听人讨论起恒德,除了专业性和效率,再有不得不提的就是待遇。 行业里有句流传很久的话:恒德的人文关怀说第二,就没人敢排第一。 江离明白,陆柏言这么做自然是看在任主任的面子上,她也就没在推辞,欣然接受,更何况她回来永安并没有人知道,能拖就拖一段时间吧。 徐晚宁见江离这幅模样,立刻严肃了起来:“你回来,我不会是第一个知道的吧?” 江离开玩笑的说:“宾狗~” 徐晚宁依旧严肃的问: “不回家?” “暂时没这个打算。” 徐晚宁并不知道江离心里怎么想的,只当她是犯傻,指尖在她头上点了一下:“大傻子!” -- 电话那边的江彻,正开着车子,在世贸大厦楼下等红绿灯,眼睛却时不时的往旁边的手机上瞟,突然间放在副驾驶座的手机,叮咚的响了一声。 江彻美滋滋的立马拿回手机,揭开屏幕,入眼的就是江离那句:没时间。 他原本升腾在半空中的心情,直接打落回地面。 他一边看着眼前倒计时即将变绿的红灯,一边耐着性子按着屏幕,回了一句:没关系,明天吃也可以。 江彻时不时的望手机瞟一眼,一直等了十分钟,都不见对方的回复,恰巧后车传来滴滴滴的鸣笛声。 原本就因为被江离拒绝的郁闷心情,对方的动作惹的他爆一声粗口,抬头才发现前面已经绿灯了,便踩了油门发动车子。 “叮咚” 江离发来一条语音。 江彻刚才还不悦的表情,立刻变成的笑脸,美滋滋的按开语音。 结果就是徐晚宁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什么时候都没时间,我要带离宝出差。” 徐晚宁说这话,江彻是信的,因为她说话从来就这么直接,一点面子也不给。 不过江彻的心情却变好了很多,至少不是江离拒绝了他,那就说明他还有希望。 江彻点开徐晚宁的微信,直接拨了个语音过去,随意的将手机往旁边一放,戴上了蓝牙耳机,一边转着方向盘拐了个弯,语音被接通。 “干嘛?” 江彻像往常跟徐晚宁聊天时一样的语气,随意的说:“去哪出差,带我一个呗。” “不带。” 徐晚宁说完直接挂了语音。 江彻没看手机,只听到耳机里传来叮的一声,还以为是耳机快没电了,等他说了两句,那边根本没有回应时,才发现徐晚宁把语音给挂了。 他也不气恼,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随后哼着小曲,车子消失在了车流里。 -- 徐晚宁那话不是用来搪塞江彻的,她是真的带着江离去出差了。 这次出差的城市是sh,这两天就是六一,徐晚宁办完正事,直接带着江离去了迪士尼。 为了应景,徐晚宁特地给两人准备了公主裙,进去准备狂欢一把,只是在入园的门口很是巧合的碰到了江彻。 江少爷拍了拍胸脯,大方的让两人放开了玩儿,所有费用他都包了。 徐晚宁倒是很乐意,有个免费的取款机,不嫖白不嫖,拉着江离尽情的玩了一把。 江彻更是贴心的跟在两人后面提包,简直就是一个现代版工具人。 江彻表现的很是绅士,从来没有过什么过分的举动,对江离和徐晚宁更是一视同仁。 原本江离感觉到江澈对自己有意思,内心还是抗拒和他接触的,但这一趟下来,她觉得那天江彻对她只是一时兴起而已,那种排斥的感觉居然消散了不少。 临走时,江彻大概是在sh还有事要办,没跟着她们一块儿回永安。 晚上八点,两人下了飞机,直奔江离的公寓,洗完澡后齐齐的葛优瘫在了沙发上。 -- 六月开头第二天,江离正式上班的日子。 早上七点钟,一道手机铃声打破了一夜的寂静。 “老徐来电话了,快接电话……” 昨天在沙发上聊着聊着睡着的俩人,纷纷动了动身子,然后一人睁开了眼,一人继续睡。 “老徐来电,快接快接……” 铃声还在继续,江离揉了下眼眶,找寻声音的出处,终于在地毯上发现了响个不停地手机。 江离拍了拍徐晚宁,告诉她电话响了,随后去洗手间洗漱。 徐晚宁迷迷糊糊答应了一声,过了一分钟后才强制性开机。 铃声还在继续,徐晚宁摸出手机,不用看备注,光听铃声就知道是谁。 接通电话,电话那边应该说了很长一段话,最后徐晚宁说了句:遵命。 电话被挂断。 徐晚宁从沙发上坐起来,仍旧闭着眼,听到脚步声便立刻开始吐槽:“老徐又威胁我!” 老徐,听名字就知道,徐晚宁的老子。 洗漱完的江离,一边轻轻按压着脸上的护肤品,一边走进了厨房,倒了杯温水喝了两口,接上了徐晚宁的话:“徐叔叔还是这么可爱。” “他下令我今天必须去公司开会,不然他也罢工。” 由于昨天一整天助理都没联系到徐晚宁,电话打到了老徐那里。老徐很宠她不假,但却是个十足的妻奴,今天要在公司见不到她,下午老徐就能带着梅女士飞国外去过二人世界。 好久不见 身为老徐和梅女士独女的徐晚宁,早已习惯了这俩人的操作,原本老徐在她进公司的时候,就想直接让位退休,然后和梅女士安享中年,徐晚宁见到老徐那标记满满的日程单就直摇头。 老徐若一退休,这么大公司所有的事就得她决定,一想到助理不停地徐总徐总的叫,她就觉得头疼。 现在虽说在公司是个副总,工作不是特别轻松,但偶尔还能打个酱油,她可不能让老徐逮到把柄,不然她以后连自己安排时间的自由都没有了。 “叔叔阿姨身体都还好吧?” 厨房里,江离放下水杯,开始做早餐,跟徐晚宁聊着。 “刚才你怎么不接电话呀?” “前段时间梅女士还跟我念叨,你是不是把她忘了。” 江离回来永安的事,只有徐晚宁一人知道,江离瞒着所有人,搞得徐晚宁也没敢跟梅女士说。 江离被徐晚宁说的无言以对,她确实很久没回来过了。 徐晚宁见江离不说话了,赶紧补了句:“他们你还不知道吗?身体倍棒,吃嘛嘛香。” 徐晚宁说着拿起手机看助理发给自己的消息。 今天的行程有些满,晚上不一定能和江离一块儿吃饭了,行程单上下午有个饭局。 江离将锅里的煎蛋翻了个面:“你帮我给叔叔阿姨问个好呗,就说过段时间我去家里蹭饭。” 一听这话,徐晚宁瞬间来劲了,趴在沙发靠背上,看着厨房里贤惠的江离,来了一连串的灵魂发问:“过段时间是什么时候?过多少天?具体几号?星期几?上午下午?几点钟?这要是梅女士追问起来,我好有个确切的时间。” 江离顺手拿起盘里的一颗圣女果朝徐晚宁扔了过去:“我不用你问好了,去洗漱,吃饭。” 俩人早上的饭量彼此彼此,每人半个三明治一杯牛奶,搞定。 饭后,因为徐晚宁的车子送去维修,她让自己的助理过来接自己,顺路先送江离去了律所。 越森集团楼下。 江离看着高耸入云的大楼,回想着任主任透露给她的信息,恒德律所合伙人之一就是傅行之,外界知道这事的并不多,恒德办公室地点就在越森大楼的15层。 这也是江离跳槽恒德的诱因,接近他,才能探知真相。 江离说不出现在什么感觉,就是觉得心情如同现在的天气似的阴沉沉的,像似要有一场大雨来袭。 果不其然,一进大厅,智能屏上播放着永安最近的天气状况,电视里的播报员提醒大家,到了雨季要及时做好防护措施。 江离到达律所,hr将她带到所分部门,刑事法律事务部,这是陆柏言在老王的苦口婆心下最终做出的决定。 部门主管看到她,喊同事们先停下手头的工作,说跟大家介绍个新同事。 江离自我介绍完,微微鞠了下躬,抬头就看到角落里站着的人。 那人刚对上她的视线,就像见到鬼一样,眼睛瞪的格外大,然后楞了一秒钟,就慌乱的低下头,躲开了她的视线,不自然的用手摸了摸额头的碎发。 眼神极好的江离,还是一眼就看清了她的脸,她的大学室友—白雨欣。 关于白雨欣,江离不想过多的介绍和接触,总之就是一句话:井水不犯河水。 主管走后,有三两个同事围了上来,大概就是说一些新同事之间客套话,江离也很有耐心的回着。 不知道是哪位同事突然开口问了句:“江离是哪个学校的?” “你不知道这些人可都太卷了,什么b大、f大、n开……”也不怪这名同事这么说,能进永安顶尖律所的,哪个不是龙中之凤。 江离轻声的回答:“f大。” 接着那名同事惊呼了一声:“双一流啊!又一个高材生,呜呜,没法活了!” “我记得雨欣也是f大的呢。”冉青有些好奇。 “师姐师妹呀!”又一位同事插了一嘴。 “你俩同龄,不会这么巧和雨欣是同学吧。” 那名同事说着就走向了白雨欣的办公桌前,似乎是向她求证:“是吧,雨欣?” 突然被人提到自己,白雨欣身子一僵,有些紧张的抠着自己手里的资料,江离就那么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再次遇到江离。 当年的那件事,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太嫉妒她了,她出身好,长得漂亮,就好像自带光环,走到哪都会成为谈论的对象,她至今都记得当初她插班来到自己的班级,那一副高傲富家子弟的模样。 老师让她做自我介绍,她简单了说了两个字:江离,然后就没有了下文,仿佛周围的一切与她无关,老师尴尬的打圆场,说她是内向。 她哪里是内向,她是不屑于跟他们打交道,所以懒得开口说话。 尽管江离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下课后,她课桌四周还是围了一群人,都在很热情的冲着她做自我介绍,白雨欣犹豫很久,最后还是和大家一样走了过去,她手在衣服上搓了搓,说了句:“你好江离,欢迎来到我们班,我是白雨欣。” 结果江离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踢开凳子就离开教室,凳子发出的声响有些大,原本挺热闹的教室忽然就没了声音。 一群人看着她。 她的手就那么僵在了半空中,脸红到仿佛要滴出血…… “雨欣。” 冉青伸出手在白雨欣的的眼前晃了晃。 白雨欣才突然回神,面前的资料已经被她捏成一团废纸,皱巴的不成样子。 大家似乎都很好奇她们是不是校友。 之前全身贯注工作的同事,也停下来手里的动作,齐齐的看向这边,像是电视剧要大结局,最关键时刻,等个结果。 白雨欣大脑一片混乱,她不清楚三年前的事江离到底知道多少,她内心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感觉双腿怎么也使不上劲。 她用手按着凳子,似乎想找一个发力点,可还没等她直起腰,江离走到自己跟前,朝她伸出手“好久不见。” 吃瓜第一线 她用手按着凳子,似乎想找一个发力点,可还没等她直起腰,江离走到自己跟前,朝她伸出手“好久不见。” 江离优雅从容,笑的风轻云淡。 白雨欣窘迫不安,一脸的不可置信。 纵然白雨欣努力的维持着表面平静的样子,这么鲜明的对比,还是使她五官有些扭曲,慢慢僵硬着站直了身子。 “原来你们真的认识啊。”同事恍然大悟的开口。 白雨欣一秒变脸,微笑着看向江离:“江离,好久不见。” 白雨欣总觉得现在的江离,不是真实的江离,她表现的太过于冷静,冷静到自己有些害怕。 她记忆中的江离,是那个盛气凌人,不爽就骂,绝不会忍气吞声,这么心平气和的跟自己站在一起,上演所谓的姐妹情深。 江离冷笑一声,她就说白雨欣挺能装的,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让人讨厌!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江离,她很快投入到工作。 虽说江离的入职手续已经办理好了,但明面上却以实习生的身份她被分配到了带教老韩的手下,需要实习一个月,通过效绩考核才算正式入职。 白雨欣看着江离在办公室游刃有余的背影,眼神有些不善,大概是想到了在大学里一件伤自尊的事。 有次学校联合其他法学院一起开展的辩论赛,每个级部只有一个名额,所以她早早地就做了准备,为的就是不输给江离,得知自己拿到名额的时候,她简直高兴疯了,还有些沾沾自喜。 她迫不及待的想找江离去炫耀,走到教室门口,就听到江离的同桌,问她为什么不参加辩论,江离说了句:没兴趣,就趴到桌子上睡起了觉。 当时她以为江离就是怕自己丢面子,所以才装作不在意。 后来她无意中听到了教导主任和另一名老师的对话,她才知道江离是真的没兴趣,因为内定的名额本来就是江离!只是江离没兴趣才落到自己头上!自己辛苦努力那么多天得来的名额,竟是别人不要的。 无论是当时,还是此刻的白雨欣,都觉得胸口憋了一口闷气,无处发泄。 -- 中午。 大家去吃饭,江离在出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再次碰到了那天见到的女人,她不屑的看了江离一眼,随后走进了电梯。 江离看清她工牌上的名字:何曼,金融投资部的主管。 她不记得自己和这位叫何曼的女人,有什么交集和过节,但看她的样子似乎对自己有意见。 江离也没往深处想,只是个刚见了两面的人,说不定是人的性格就这样呢。 律所有员工餐厅,江离没有去,而是在楼下对面的咖啡馆用餐,结束的时候点了两杯咖啡分别打包。 她在前台借了支笔写了一张卡片,连同特意准备的现金放在其中一个袋子里,拎着回了办公室。 两杯咖啡,一杯带给助教老韩,一杯带给陈特助。 虽然昨天陈特助也明确表示过不需要偿还,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江离不喜欢欠陌生人任何东西。 江离从楼下大厅前台得知陈特助办公楼层,进入电梯,她盯着电梯里不断跳动的红色数字,想着直接把咖啡放在前台还是自己给他。 “叮。” 电梯门打开,江离走了出来,她决定直接放前台,只是没想到刚走到前台就在步行梯口看到了陈特助,紧接着还有一个人,白雨欣。 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陈特助一脸的敷衍。 江离没有停留,往前台的方向走。 不远处的两人僵持了一会儿,陈特助不知道是被白雨欣缠的有点烦,还是有急事着急离开,刚迈出两步就被白雨欣拦住了。 白雨欣撰了撰拳,有些不死心:“陈凡……” 陈特助耐心耗尽,还不等她说完,就出口打断了她的话,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白律师,我们似乎还没熟到可以互喊对方名字的地步,你可以喊我陈特助。” 白雨欣被噎了一下,她的脸一阵儿红一阵儿白,紧抿着唇,张了张口,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在陈特助最后一次开口话的时候,江离刚好走到前台,她嘴里的话还未说出口,陈特助看到了她。 “江律师。” 白雨欣大概是没料到午休的点儿会突然来人,先是愣了一下,意识到这人是江离,一时间有些无措,她的手用力的抓着衣襟,那模样像极了被当场抓住的小偷。 江离冲陈特助点了点头。 陈特助看到江离瞬间变脸,快步朝她走来,有点狗腿:“您是来找傅总吗?” 陈特助现在只觉得自己处在了吃瓜第一线,开心的不得了。 被陈特助忽略的白雨欣,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自尊心上来后,抱着手里的文件转身离开了。 前台的秘书,目光在江离和陈特助身上来回的转,心想着她是不是要发现什么大秘密了,结果就看到陈特助带着江离往傅行之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秘书稍稍失落了一下,继续处理起了工作。 陈特助瞄到江离手里提的咖啡袋,自作聪明的再次开口:“您是来给傅总送咖啡的吗?傅总刚好在办公室。” 江离一听,陈特助显然是误会了,她不是来给傅行之送咖啡的,她是来还钱的。 她把袋子里带有现金的咖啡递给了陈特助:“昨天谢谢你。” 陈特助:“不客气,应该的。” 陈特助看江离提了两杯咖啡,没有丝毫犹豫的就接过江离递过来的那杯,心想着未来老板娘就是懂得体恤下属。 别说是借一百了,就是后面再加个万,他该借也得借,更何况昨天回到公司傅总就将那一百块转给了他。 不仅把那一百块还给了他,还给他加了奖金呢,陈特助越想越开心,开心的快要飞起来了。 江离看着陈特助笑的这么开心,似乎被他影响到了也笑了笑,刚想说:“我不找你们傅总,我只是来还钱的。”陈特助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傅总。” 陈特助端着咖啡,笑着笑着,眼尖的瞥见门口的身影。 男子穿了一套墨蓝色的西装,高大的身躯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气质,尤其那双笔直的大长腿。 乖 陈特助觉得自家总裁去走t台绝对能秒杀一大波流量小生。 他欣赏的看着自己的老板,视线落在傅行之的脸上,忽然觉得有一阵冷风吹过,他身子不自觉的颤了一下。 “傅总,江小姐找您。” 陈特助说完,留下江离和傅行之就溜了。 江离连忙将到嘴边的话吞咽下去,抬起头就看到傅行之正一脸温和的看着她。 “进来吧。” 江离鬼使神差的跟着走了进去。 傅行之示意她随便坐,他走到沙发一侧坐下。 江离坐在了另一边朝傅行之看了过去,桌子摆了几个餐盒,已经一点半了,他是现在才吃饭吗。 “有什么事吗?” 傅行之这句话很温和,江离愣了下神儿。 他现在的模样,跟第一次遇到他有所不同,她说不出哪里不同,但就是感觉有些不一样。 江离想了想,那天尽管是他把自己带走的,但自己好像并没有吃亏,更何况早上还帮她准备了衣服,按理说应该道谢。 “那天的房间和衣服,谢谢。” 傅行之只是点了下头,并没有接话。 江离也沉默了两秒,接着说:“麻烦傅总能否告知一下卡号,我将酒店和衣服费用折现转给您。” 毕竟现在她还不清楚,他到底是不是温时言,无缘无故接受他的帮助,并不太妥当。 傅行之听到江离的话,抬头看了她一眼,仿佛从她脸上看到了一点都不想跟自己沾上关系的样子,不由得抿了下唇。 很好,感谢别人送咖啡,感谢自己就用钱,这让傅行之心底很不是滋味。 傅行之忍着写下一串数字的冲动,最终只是将视线落在她手上:“没想到江小姐感谢人的方式这么直接,稍后我会让陈凡联系你。” “好的。” “那天,我若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请傅先生不要介意。” 傅行之听到此话,想到那天她应该是认错了人,才会对自己那般亲昵吧,不由得有些吃味儿,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眉眼间尽是认真,但到嘴的话却变成了:“江小姐这是不打算负责吗?” “啊?” 江离被傅行之的话,差点惊掉了下巴,负责,负什么责? 傅行之没有接话,那脱口而出的话根本没经过大脑思考。 江离等了一阵儿,见傅行之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她想了想应该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正准备打招呼离开,就发现傅行之的视线落在她手上。 手里提的是给老韩带的咖啡,江离心想他不会和陈特助一样,以为自己是来给他送咖啡的吧。 此刻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过去了半分钟后,江离终于出声了,因为她发现傅行之时不时的会往她手上看上一眼:“傅总,您喝咖啡吗?” 江离说完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这是什么鬼话,他应该不太会喝外面的咖啡吧,想了想,江离又补充了一句:“美式……挺好喝的。” 傅行之刚才被气到的神情,因为江离的话缓和了不少,倒是没有嫌弃,冲着江离点了下头。 江离走过去将手里的咖啡袋放在桌子上,将咖啡掏出来,放在一旁。 她以为傅行之让她把咖啡放过去,是为了不让她尴尬,但她没想到他居然当着她的面喝了一口。 “味道还可以吧?” 江离问,这可是她最喜欢的口味。 傅行之:“挺好的。” 江离虽说是在跟傅行之说着话,但目光却被餐盒里的红烧肉吸引,色泽鲜亮,太诱人了,她不自觉的抿了下嘴唇。 “吃饭了吗?” 傅行之注意到江离的视线,很是自然的开口询问。 “吃过了。” 她很想说没吃,但她确实吃过了。 傅行之看到江离的视线,一直黏在红烧肉上就没移开,将自己还未用的筷子给她。 江离领会到他的意思,脸一红,觉得自己有些没出息,跟小孩子似的看见吃的一副流口水的模样。 “我真的……” 傅行之的手机响了,震动声打断江离的话。 傅行之低头看了一眼屏幕,没接,话是说给江离的:“陈凡点的,太油腻了,吃不惯。” 听到他这么说,江离的脸有些发烫了起来,室内空调的冷气也解救不了她的尴尬。 傅行之的手机铃声仍旧震动个不停,他更是一副江离不接筷子他就接不了电话的架势。 江离清了清嗓子,最终接过筷子,坐到沙发上在傅行之的注视下夹了一块儿,往嘴里送了一口。 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傅行之见她开吃,起身走向了落地窗接起电话。 江离嘴里嚼着红烧肉,不自觉的朝傅行之看了过去。 外面的天阴沉的有些暗,办公室开了暖灯,灯光照在傅行之的脸上,虽然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也不难看出他的脸色柔和的不像样子,除了脸,她现在觉得傅行之和温时言又多了些相似的地方。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傅行之温柔的回道:“在吃饭。” “乖。”傅行之压低了声音。 江离听不到电话里的声音,但她听到了傅行之说了什么。 他说“乖?”这个字,很明显是哄撒娇的人。 是她女朋友打来的? 江离差点忘了,他是有女朋友的人。 她的心情瞬间就不好了,举着筷子的手僵在半空中,咬紧双唇,眼底一片悲凉。 江离举得现在的自己有些荒诞,她起身不等傅行之打完电话就离开了。 傅行之一转头,就正好看到江离离开的背影,等江离背影消失,他将视线落在餐盒上,除了被她吃了一口的红烧肉,其他都没动。 电话那边的人,应该是没等到傅行之的回复,不停地“爸爸,爸爸”的喊。 奶声奶气的声音在手机那头响起,似乎是不太高兴。 傅行之看了一眼腕表,正好那边是早上将近七点钟,早饭的时间:“自己穿衣服起床。” “我不要,我还没睡醒。” “没睡醒你打电话给我。” “想爸爸。” 小家伙趴在床上,身上只穿了一条小内内,声音委屈巴巴的。 “乖乖起床,你表现好了,我就回去。” 因为女人? 江离回到办公室,等了很久也没等到陈特助联系自己,为了转移注意力,不再想傅行之有女朋友的事,连午休都没歇,直接开始了工作。 三点钟的时候,她去了趟卫生间,等她回来,发现同事们正聚在一起分着什么东西,见到她后,纷纷客气的向她道谢。 江离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点头回应,她走进才发现是下午茶,而且还是一个高端的牌子,足足七大盒。 这个牌子是徐晚宁喜欢吃的,中午还收到徐晚宁的微信说帮她订了下午茶,江离以为是徐晚宁点的,自己也随手拿了一块司康吃。 她回到工位坐下,吃了一口后,对着它拍张照片给徐晚宁发了过去,对方似乎在忙,没有回她。 江离又往嘴里送了一口,轻轻地咀嚼着,老韩拿了一块果塔凑了过来,压低声音小声询问:“你和陈特助什么关系?” 江离:“嗯?” 老韩咬了一口,夸赞了一口不愧是下午茶中的爱马仕,接着说:“陈凡啊,越森大boss的助理。” “你老实跟我说,他是不是你男朋友。” 江离被老韩的话噎了一下,她赶紧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后,才一脸疑问看向老韩:“男朋友?” “对啊,他没跟你说吗?他送来的。” 老韩指了指休息区桌子上所剩无几的下午茶。 江离虽然才刚来律所半天,但关于她的传闻就已经满天飞了,到底真假,老韩也摸不清,只好求证当事人。 “你说这下午茶是陈特助送来的?” 怎么会是陈特助送的……一开始怎么没人跟她说啊,刚才她就感觉到某些同事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 “对啊,好几个同事都看到了。” 好巧不巧徐晚宁的微信来了,说她才刚收到订单配送的消息,江离怎么就开吃上了。 江离看着手中被自己吃了一大半的司康,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最后随着老韩的眼神,看向礼品盒最后一块儿甜品,想还回去是不可能的。 江离瞬间有些头大,中午刚还了钱……这就又欠上了? 毁灭吧!一天天的竟整这些误会事。 -- 周予安今晚七点参加了一个饭局,原本听说环亚的副总也会到场,才兴致勃勃的赶去参加,谁料饭局过半,仍迟迟不见其身影,一打听才知道,对方听说他在场,人都到门口又走了,大家连连打趣的说自己是不是的罪过人家。 没等到要等的人,面对一桌子的逢迎讨好,周予安觉得特别没滋味,当即他假意接了个电话,说有急事就撤了。 一上车,周予安就拨通了傅行之的电话,他点了一根烟,听到电话接通,随手把打火机丢在副驾驶,启动车子,咬着香烟问:“老傅哪呢?没吃饭晚上一起吃个饭?” 周予安知道傅行之是个工作狂,这个点儿应该还没吃,打电话过去一问,果然。 挂了电话,周予安打着转向灯调转车头,前往越森集团去接傅行之。 路途才走了三分之一,天空中飘起了雨星,他拿出手机给傅行之发个消息,让他十分钟后下楼。 十分钟后,周予安到楼下,车子在大门口足足等了五分钟,都不见人下来,他只好拿着手机上了楼,到傅行之的办公室时,差点被进门的一幕惊掉下巴。 傅行之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翘着腿,手里夹着一根烟,盯着窗外阴沉沉的天。 周予安没有出声,眼看着他抬起手,想要抽口烟,发现烟已经燃烧到了尽头,摁灭在一旁的烟灰缸里,顺手拿了烟盒,抖了抖,里面空空荡荡,一根也不剩,他将空烟盒往沙发上一扔,往后一躺,准备闭目养神。 周予安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在办公室见到另一副面孔的傅行之,打趣着走上前:“哎呦,傅总还知道放松呢。” 傅行之闭眼的动作一顿,斜着视线看了他一眼,没理会他。 难得见傅行之这副模样,周予安顿时来了兴趣,也不急着走了,从西裤里掏出烟盒,一根递给傅行之,一根叼在嘴里,明知故问:“有心事?” 傅行之点烟的动作一顿,静静地靠在沙发上,面色平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几秒,按动开关点燃香烟,吸了一口,有着淡淡的白雾,从他鼻子里徐徐的飘出,才收回打火机,抬眸看向周予安,眸色深沉。 周予安以为是因为工作的事,碰巧今晚的饭局听旁人提了两句。 “因为南城地皮的事?” 今晚饭局,省厅二把手的助理也在其中,提了两嘴,说原本红头是给越森的,章都盖好了,一把手突然变卦给了江河。 “你这个大伯……绝对不是个省油的灯。” 周予安自顾自的说了几句,傅行之都不为所动,他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傅行之不对劲,以前越森被掏成空壳的时候,也没见他这般过,只是丢了个地皮,这才哪到哪啊。 他走近了几步,咬住烟蒂,凤眸半眯朝着傅行之半松的领口看去,脑子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勾,印证着自己的猜测:“因为女人?” 傅行之仍保持着最初的坐姿,夹着烟的指尖,微抖了一下,没承认也未否认。 周予安略微吃惊了一下,将视线抽了回来,唇角勾出一抹笑,开口笃定:“撞车那位,开荤了?” “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开始的?” 傅行之墨黑的眸子斜了一眼周予安,喉结轻微翻滚,慢条斯理的点了点烟灰,依旧闭口不谈。 周予安看傅行之这副模样,难道自己猜错了?不应该呀,就傅行之这条件,动动手就有大把女人前赴后继的投怀送抱,难道是没搞定? 稀罕了,还有出生就在罗马的贵公子搞不定的女人,迫不及待的想见识见识如何让傅大总裁吃瘪的。 周予安虽说前女友没几个,却像个情场高手似的,给傅行之出谋划策:“女人么,送车,送花,送包包给张卡,追到手挺简单的。” 傅行之低着头,幽深的眸子注视着地面,想到被原封不动送回来的卡,眉头蹙起。 撞出来的缘分 周予安说话向来无所顾忌,露骨直白:“要不就在床上征服,没有女人能……” 傅行之起身,拎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向外走。 “哎哎……我还没说完呢!”周予安望着傅行之的背影,夹着烟跟上。 傅行之按下电梯,将手中的烟熄灭扔进垃圾桶:“有时间少研究女人,好好想想过两天怎么跟万方的董事长谈?” “其实没必要,直接收购多简单,本来他手上也没多少股份了。” -- 下午的时候,依照江离的工作量,正常下班完全ok。 六点过了十分,江离收拾好工位准备走人,还没起身就被带教老韩拦下了,悄悄地告诉她,让她加会班。 这一批来的实行生,足足20个人,但最终会刷掉一半。 老韩无意间听说何曼对江离好像有些意见,老韩对何曼的印象算不上好,野心大人高傲,无论哪个部门她总想插上一脚。 老韩在江离的解释下,又得知陈特助不是她男朋友,她只是个小小的实行生,大概是怕她被何曼针对淘汰,老韩直接抱了一些材料给她。 江离一脸不解,老韩指了指办公室的人,她这才发现办公室还有很多人,老韩又见她一脸迷茫,编了个借口主动帮她答疑解惑。 江离听完,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一次遇到因为公司待遇太好,同事内卷到主动加班的情况,这让她以后怎么好意思到点儿下班。 江离为了不影响老韩,她坐在工位上,没有轻举妄动。 俩人吃着老韩带的面包一边充饥,一边加班。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没吃晚饭只吃了一片面包的江离,饿的有些发晕,老韩看她实在受不了了,就让她先撤了。 江离在路过窗边的时候,往窗外看了一眼,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她一边往外走一边掏出手机,下午临下班的时候,开今天工作心得的总结会,她把手机调了飞行模式,加班的时候忘了设置回来了。 江离前一秒刚恢复信号,后一秒就噔噔噔的弹出了几条消息。 徐晚宁发来的一堆消息。 【徐美美】“离宝,我这边忙的差不多了,你下班了吗? 【徐美美】:我现在去接你? 【徐美美】:电话怎么不在服务区?断网了? 【徐美美】:?????? 【徐美美】:【人呢】【人呢】【人呢】 江离脚步没停,按着手机给徐晚宁回复:飞行了,刚下班。 几乎是江离发出去的瞬间,徐晚宁秒回:这么晚?我在附近。 江离抱着手机出来,部门有几个同事等电梯,旁边的电梯正在往上走,她顺势站在一旁,见有新消息进来,便低着头继续和徐晚宁聊天:【加了会班,好饿。】接着发了一个小人累瘫的表情包。 【徐美美】:第一天就加班?这赤果果压榨劳动力!乖咱不干了! 【徐美美】:你来环亚吧,我养你。 【徐美美】:我在星海湾订了位置,现在打电话给他们经理先做着菜? 江离看着徐晚宁发过来的消息,她继续低着头,指尖飞快的按着手机。 陆柏言在外面忙了一天,临下班还是没忍住,来看看江离有没有被何曼欺负,刚从电梯出来,就见江离低着头抱着手机打字。 加班到现在? 陆柏言原本想打个招呼问一问,但又想到之前实习生的事,并没有贸然开口。 刚巧江离站的这部电梯旁边是傅行之的专用电梯,陆柏言扭头看了一眼,发现电梯正往下下行。 总裁电梯有人脸识别,陆柏言、周予安都录了进去,陆柏言打算跟傅行之一块儿下去,接到老王的电话让他回趟办公室,人一边接电话一边往办公室走。 电梯“叮”的一声,门缓缓打开,江离一边给徐晚宁回着消息,一边等旁边的同事先进电梯。 【找个附近的餐馆吧,那个太远了,饿的走不动了。】 江离等了两秒,见并没有人进去,着急去吃饭的她来不及细想,迈着步子便走了进去,丝毫没注意到周围同事的异样,直到电梯门即将关上,也没进来其他人。 江离按着手机又发了一条:【我进电梯了。】 电梯里信号不好,江离发出去的消息一直在转圈圈,她抿了抿唇,抬头,视线落在电梯的门上,随着门壁映射出的两道人影,她才注意到身后还站着两个人。 看不清人脸,单看身形江离只觉得有些熟悉,还没等她细想,其中一道身影离她越来越近,眼看就要到她的后脑勺,江离转头,那人笑的面若桃花般,冲着自己扑了过来:“你好美女,又见面了。” 江离看着面前不断放大的脸,手一抖,险些将手机拍到了那人的脸上,等看清来人后,心里默默的冒出一句还真是冤家路窄。 “找老傅?” 周予安脸上挂着邪魅的笑,上上下下将江离打量了一遍。 江离看着面前这一身花衬衣,嘴角微抽,大红西装的审美还真是独特。 她扬了下脖子里还未来得及摘下的工牌,回了对方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江离。” 周予安念出了江离工牌上的名字。 江离则将视线转移到另一人身上,男子身上是件简单的手工墨蓝色西装,并没有打领带,里面是一件熨烫平滑的白衬衣。 他衬衣的扣子随意的开了两颗,露出颈部白皙透亮的肌肤,隐隐的可以看见皮下青青的筋脉。 本来就饿的江离动了一下嘴唇,视线稍稍往下移,随后愣住了。 两条鲜红的抓痕,赫然躺在傅行之的锁骨处,清晰到无法忽略,这么晚两个男人一起从楼上下来,其中一人还负了伤,很难不让人多想。 江离神情古怪的在两人身上晃了晃视线,她看了傅行之一眼,又看了傅行之一眼。 男人自顾自的看手机。 江离冲着傅行之“呵”了一声,本来就因为他有个女朋友心烦意乱,这下又多出个男朋友,江离心情更加堵了。 “江律师你好,我叫周予安,老傅发小。” 江离点了点头,回了句:“周先生,您好。”然后就没了声。 她本来不想开口与傅行之打招呼,奈何周予安这个大嘴巴在一旁,说什么撞出来的缘分,怎么还装作不认识了? 择日不如撞日 江离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跟傅行之打了个招呼。 男人始终没有抬头,视线一直停留在手机屏幕上,只是清冷的“嗯”了一声。 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周予安,回想着傅行之在办公室的状态,意味深长地看着身旁一本正经的男人,嘴里发出一声“噗嗤”。 结果他的笑只进行了一半,傅行之目光锐利的扫了过来,犹如寒冰一般冷的他打了个哆嗦,连忙把笑憋回了肚子里。 周予安往旁边侧了侧身子,忍着笑意对江离说:“这么晚才下班,你家……老板还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傅行之的目光再次射来,周予安挑了挑眉,那模样仿佛在说我脸皮厚你冻不死。 电梯空间本来就小,周予安这句话很是令人想入非非,江离多少有点不自在,清了下嗓子,没接话茬:“昨天的交通事故,周先生想怎么处理?” 徐晚宁支支吾吾的也没能跟她说清楚,此刻见到车主人,还是了解清楚,看是走流程还是私了。 周予安正想说这车是傅行之的,电梯到达一楼,电梯门打开,恰在此时,江离手里的手机又响了。 周予安眼睛尖的瞄见了江离手机上备注:晚宁。 江离接通电话:“你在门口?马上。” 挂掉电话,江离从包里掏出一支笔和便签,重新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方式递给周予安:“关于赔偿的问题,周先生可以直接联系我,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江离抬脚就往外走,还未走出几步,就被三步并作两步走来的周予安拦住了,他临时改了口:“江律师刚下班,还没吃饭吧?” 江离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择日不如撞日,正巧我要与江律师聊一下关于撞车的事。” 江离的嘴角抽了抽,也不好拒绝,只得点了点头。 下一秒,周予安继续大言不惭:“不介意老傅蹭个饭吧?” 江离:“……” 她朝傅行之瞄了一眼,男子的神情倒是没太大的变化。 徐晚宁在星海湾订的那家台州菜餐厅,位置距离大概1小时车程,再加上这个点晚高峰,估计等她们到了,餐厅也快关门了。 徐晚宁收到江离消息,就翻着手机看附近的餐厅,刚刷新定位,便看到方圆2千米内多出了一家浙菜餐馆。 徐晚宁这几年一直念着这个味道,当年毕业旅行,她和江离第一站就是浙江,就是因为饭菜可口,原本计划的两天就飞三亚,硬生生的推迟了好几天,后来江离去临江,她就算是去当地出差,总感觉吃不出原来的味道。 位置挺近,徐晚宁立刻照着地图上的联系方式,给餐厅打电话,订了位置。 由于是临时预约,包厢已经被订完了,徐晚宁报的是两个人,餐厅给她们预留的也是两人位,这一下来了四个人,倒是显得有些拥挤,尤其是餐凳,每边只有一个长凳。 这个点儿,正值就餐高峰,大厅坐的满满当当。 江离对着服务员招手:“请问还有包间吗?” 若只有徐晚宁和自己,她们是怎么舒服怎么来,眼下是因为她们才撞了对方的车,给人道歉怎么着也不能显得太寒酸。 等了两分钟,餐厅的经理拿了两瓶酒过来,一边赔不是,一边解释说所有的房间都已经接待了客人,暂时没有多余的。 周予安直接冲着着经理摆了摆手,又报了傅行之的名字,说让主厨亲自做几道菜,才转头看着江离做了个请的动作,笑的有些不怀好意:“女士优先。” 江离没吭声,既然对方都没说什么,她再扭扭捏捏的,倒显得她小家子气了,她提着包靠着窗户那一边落座。 徐晚宁原本要挨着江离坐下,却被周予安拉到了对面,然后就见他四平八稳的坐在徐晚宁身旁,一副主人的架势招呼傅行之。 “老傅,坐啊!” 周予安被傅行之看的差点破了功:“没办法,你是蹭饭的,挤挤吧!” 说完,他才一脸笑意的问江离:“我和老傅两个大男人指定坐不下,也不能站着吃是吧?分开坐江律师没意见吧?” 江离:“……” 能说不行么,你都已经安排好了。 徐晚宁预约的那几个菜上的很快,服务员过来加了两套餐具。 周予安咬着香烟,给徐晚宁和江离各倒了一杯酒,又往傅行之杯子中添满,最后给自己满上。 傅行之脱下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随性惬意的坐在江离身旁,惹得江离屁股往旁边挪了挪,将手包放在两人中间,那模样仿佛一点儿也不想跟这人沾上关系。 这点儿小举动被周予安尽收眼底,他点了一根香烟,随手把打火机和烟盒放在桌角,扫了一眼江离旁边的傅行之,浅笑:“江律师算是帮我报了仇了。” 江离听的不明所以,周予安的话又传了过来:“每次老傅一出现,他的那些小迷妹恨不得挂在他身上。” 周予安这话说的随意,听在江离耳朵里可就有些讽刺,这是在说她不知好歹? 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烟味,让江离轻咳了一声,她尴尬的抬起手,往嘴里送了一口豆腐,假装听不懂周予安的话。 很快主厨亲自端着菜上来了,身后还跟着刚才那名经理手里又抱了两瓶酒,傅行之掐了刚点燃的香烟,要了一杯果汁。 周予安将嘴里咬着的烟夹在手里:“喝什么橙汁,这多没劲?” 周予安说着就对着江离豪爽的举杯道:“再正式介绍一下,我叫周予安,是老傅的发小,也是给老傅打工的,我那家公司背后的老大就是老傅。” 周予安的那家公司做风投的,虽说法人是他,但公司最大股东却是傅行之,他这么说完全是事实,却有故意的成分。 他这是在自我介绍的同时,向江离彰显傅行之的财力,有钱有颜,多少女人的梦中情人,这女人怎么就不开窍呢。 江离端起面前的酒杯,举杯示意后,嘴唇刚抿到杯口,被傅行之伸手压了一下。 经理正好把橙汁送过来,恭敬地放在傅行之的面前。 他自然的一手接过江离手里的酒杯,一手把橙汁放到了她的面前,他身上的白衬衣因为动作而紧绷,将他完美的后背轮廓勾勒出来。 傅行之动作做的不紧不慢,举止中透着漫不经心。 江离被傅行之突然靠近的动作吓了一跳,傅行之身上带着淡淡的檀香味道袭来。 美色误人 目之所及,是傅行之敞开的领口下那刺眼的抓痕,江离因他举动升起的好感,瞬间又跌了下来,她下意识的往里躲了躲,跟有女朋友的人必须保持些距离。 江离垂下眸子听到来自周予安的调侃。 “唉唉唉,老傅,护人也不是你这种护法,我白酒江律师果汁这说得过去吗?”周予安装作不满的嚷嚷。 徐晚宁知道江离平时滴酒不沾,那天的那杯酒不过是情之所需,今天本来是姐妹两人的约会,硬生生的被周予安给搅和了,徐晚宁的心情也不怎么爽。 她端起酒杯对着周予安:“周先生是不是男人,为难女人算什么本事,来跟我喝!” 徐晚宁这话让周予安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他侧过头,将嘴唇附于徐晚宁的耳旁,压低了声音:“我是不是男人,你还不知道吗?”说着跟徐晚宁碰了碰杯子,举起后一口干了,末了还将杯口往下点了点。 周予安的气息喷洒在徐晚宁的肌肤上,沁的她耳根泛红,特别是当她看到周予安因喝酒微动的喉结,有些小紧张的吞了一口唾沫,继而故作坦荡,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周予安心情大好,眸底带着几分坏笑,又端起一杯酒。 徐晚宁想到在这个男人那吃的哑巴亏,趁他还未开口说话,火速给自己的酒杯加满,对着傅行之举杯:“傅总,我敬你一杯,你是真男人,不为难女人。” 徐晚宁这话,就是说给周予安听的,在女人面前耍威风算什么男人。 傅行之没有端什么架子,拿起从江离那换过来的酒杯,举杯示意后一饮而尽,动作沉稳内敛。 察觉到傅行之拿的是自己的酒杯,江离下意识的抿了下嘴唇,悄悄地偷瞄了他一眼,脑海里不自觉的脑补出两人唇掰相贴的画面,心跳漏了一拍。 她慌不择乱的拿起面前的果汁喝了一口,将视线移到了窗外,看到绿荫树下,一对小情侣共同撑着一把伞在对面的马路行走,看的一时间有些出神儿。 第一次碰到跟自己不相上下的女人,周予安转过头正儿八经的看向徐晚宁:“徐总果然女中豪杰千杯不醉,可我怎么听说,徐总在今天的饭局前临阵脱逃?” “周先生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徐晚宁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眼神四处乱飘,这话说的明显底气不足。 见周予安抬眉,徐晚宁又义正言辞的补了一句“道听途说:比喻毫无根据的传闻。” 周予安鲜少有这样被噎的不知道该怎么还嘴的时候,但却丝毫没感觉到不爽,反而嘴角向上扬了扬。 餐桌上的气氛,略显得有些凝滞。 气氛总不能一直僵着,更何况还有正事没谈,江离举起果汁,微笑赔礼道歉:“追尾了周先生的车,先说声抱歉,维修费我们会照价赔偿,这一杯我敬您” “江律师的诚意,周某看不到啊……” 周予安声音拉的长长的,摇晃着手里的酒杯,含着笑歪着头看着江离。 周予安本来就想找机会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让自己的兄弟初动凡心,没想到这么快就自己送上了门,酒场上有句话叫喝多了好办事,这机会不就来了吗。 知道他是故意为难自己,江离却什么话也没说,她动作干脆利索的拿起一个空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后才接了话:“是我考虑不周,还请周先生大人有大量。” 周予安丝毫不介意的模样,干了手中的酒,唇角笑意像只正在计算着什么的老狐狸。 “周先生……” “好好吃你的饭” 傅行之和徐晚宁同时开口,徐晚宁原本要说的话也就卡在了嗓子眼。 傅行之拦下江离手里的那杯酒,全部送入自己的口中。 “您是大老板,您说了算。” 周予安摆出正经的模样,不再计较江离喝酒还是喝果汁。 这顿饭傅行之电话不断,江离也吃的心不在焉。 雨滴打在透明的窗户上啪啪作响,江离侧头看向窗外猜测这场雨何时会停,却透过玻璃看到傅行之站在饭店门口的台阶上。 灯光下,他轮廓挺拔的侧颜冷峻,散发出一股缥缈的美,眉目间有些许的怒气,大概是屋檐上的雨有些大,他转身上了一个台阶,突然朝江离的方向看了过来,一双漆黑又深邃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江离,仿佛一场有磁力的风暴,将人连魂一块儿吸进去。 五秒…… 十秒…… 半分钟过去了。 江离的眼睛渐渐泛起了一丝酸,她居然看着他走神儿了,果然美色误人。 她正准备移开视线,就见傅行之已经先她一步跳转了视线,对着手机继续通话,眉宇间的怒气似乎被驱散了不少。 没过多久,他就挂了电话,转身进门,迎面走过去几个人,走在最前面的中年男人看到他,略微吃惊了一下,眼看就要错过的时候,中年男人连忙开口喊住了他。 他略停下脚步,中年男人不知道跟他说了些什么,他朝餐桌的方向又看了一眼,吓得江离做贼心虚的立刻转身,手肘却碰到了桌上的橙汁,打翻在桌子上,弄湿了一片。 “呦……这是看到什么看的这么专注,连果汁都给打翻了。”周予安嘴坏的调侃江离。 江离回神,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她吞了吞唾液,低着头抽着纸巾擦拭着桌子,心跳加速,心虚的不得了。 “车是老傅的,用不用赔偿老傅说了算。” 江离擦桌子的动作一顿,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回答。 “江律师和老傅之前认识?” “不认识。” 江离维持着镇定,生怕周予安没完没了的盘问,随手将擦完桌子的餐巾纸入篓,然后又用湿纸巾擦了擦手,夹了一只螃蟹放在自己的餐盘里。 她话音刚落,傅行之回来坐下。 江离脊背一僵,整个后背蹦的直直的,视线都不敢往他那边停留。 周予安薄唇舒展出好看的弧度,眉眼带笑的看着江离:“哦,是吗?”然后转头看向傅行之:“老傅,你不是拆螃高手吗,赶紧帮江律师拆一拆,别让螃蟹受罪了。” 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傅行之没应声,目光朝江离看了眼,视线落在她面前的盘子里,见她拿着筷子,动作僵硬的扒着自己盘子蟹壳,拨了半天也没将里面的蟹黄弄出来。 傅行之自然的伸手将江离面前的盘子端了过来,带上手套熟练的拆起了蟹肉。 过了没多久,有着一串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 是刚才在门口,跟傅行之打招呼的中年男人,端着酒杯,殷勤客套的走了过来,满脸堆笑:“傅总,周总。”旁边还站了几个同样端着酒杯的男男女女,纷纷上前打招呼。 傅行之只当对方是透明人一样,仍旧慢条斯理的拆着螃蟹腿,拆完,连同盘子放回到江离的面前,缓缓摘下手套,仍旧没有接话的意思。 打头的中年男人是越森合作商,越森三分之一的钢材渠道都来自他公司,虽说越森不缺合作对象,闹得太僵对总归对双方没有好处。 周予安端了一杯酒,打着圆场:“不好意思裘董,今天私人聚餐。” “周总客气,这不是看傅总和周总在这儿,过来打个招呼。”那中年男人也挺知趣,打完招呼喝了酒带着几人离开了。 本来定了包间的几人,见傅行之坐在大厅,刚好有一桌散场,等服务员收拾完直接换在了大厅,坐在了离他们桌不远的位置。 女人天生爱八卦,更何况还是豪门里八卦,餐厅本来就热闹,几人一入座儿,就情不自禁地小声的议论着:“这就是越森老总傅行之?” “本人比照片还帅,身材简直比男模还有型。” 傅行之电话再次响起,被他按着屏幕挂断,一条短信随之而来,看过之后迈着步子走到门口,将电话回拨了过去。 那中年男人见傅行之离开餐厅,才接话插了一句:“这可是个商界传奇。” “可不嘛,当初他接手越森的时候,集团只剩下个空壳了,短短几年就将公司发展成国内巨头,根据去年的纽约商报数据,其市值约百亿美元。” “百亿?光个零头也是我们十辈子也达不到的高度啊。” 男人们喝起了酒,女人继续讨论着。 “你看傅总旁边那女孩,长得可真好看,她是谁啊?” “不知道啊,我看傅总对她挺温柔的,居然在大厅陪她吃饭,还亲自拆螃蟹呢。” 说着几人频繁的朝江离看了过去。 “傅总女朋友好像不是今天这个,前几天还被媒体拍到了。” “年轻就是资本啊,撒撒娇就能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我什么时候能遇到这么温柔又多金的男人啊。” “怎么着,我对你不够好?”其中一个微胖男人可能喝大了,开始有些大嘴巴。 女人小声嘀咕了一句:“那你能离婚娶我?” 微胖男人不以为然:“男人哪个身上不沾点荤腥,即便没那个意思,这种高度的男人,就是什么都不做也多的是投怀送抱的女人。” “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这才是大多男人的常态。”那人话音刚落,忽然一道巨雷响过,惊的一屋子人都扭头往窗外看了一眼,雨越下越大,窗户上的水,仿佛小瀑布一样,源源不断的往下流。 唯独江离,像没听见任和声响一样,盯着盘子里那条鱼。 她听力一向极好,在那些人将话题议论到她身上的时候,她就已经注意到了,那些人的话,清清楚楚一字不落的传入她的耳中。 她知道男人大多有着游戏人的劣根性,他们把女人当成战利品,好像占有的越多,越能展现自己的不凡魅力,没有在外面招惹莺莺燕燕,只是因为财力和颜值不够,但凡男人有这些资本,都不能免俗。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为别人饭桌上的谈资。 不了解前因后果,仅凭所接收到的片面信息,靠着自己的假象,嘴巴一张一合就将一个人诋毁的面目全非,丝毫不关心是否对当事人造成伤害,更不会关心因此带来的影响。 若放在平时,江离是根本不会去理会这些事,更不会放在心上,但此刻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感觉自己的理智在这一瞬间全没了。 凭什么给她扣上一个莫须有的帽子,只因为她坐在傅行之的旁边吗? 傅行之不断的电话,江离心里总会不由自主的往他是不是在给女朋友打电话上想,她越想越委屈就越生气,原本就因为这几天不爽的心情积压的坏情绪,此刻全部冲了出来,她猛地站起身,拿起包绕过凳子走了出去。 江离的动作太过突然,没有任何征兆,直接把周予安和徐晚宁看楞了,那些话,他们其实也听到了,只是没料到江离的反应会这么大。 在这个浮躁的社会,普通人尚且都会被人随便议论,更何况他们这些站在顶端,曝光在聚光灯下的公众人物,从小到大,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经过媒体一添油加醋,原本毫无波澜的一件事就会引起巨大风浪。 很多时候,他们宁可避开这些人群,世界很大,总有人在说话,不同的声音也很多,他们即使有权利也堵不住所有人的嘴,久而久之也就习惯,懒得去理会。 餐厅的门口,和刚才同样的位置,傅行之举着手机,正在讲电话:“两天时间,你就查出这么一点儿东西?” “新闻的事到现在都没处理利索,陈凡,我看你是嫌假期不够多?” 电话那边应该还未来得及开口,傅行之冷着嗓音:“再处理不好,你收拾东西直接去后勤报道!” 他挂断电话,下意识的朝餐桌的位置看了一眼,被雨水模糊的窗户只能看到室内大概的轮廓,他定晴瞧了一眼,发现他旁边的座位跟自己位置一样是空的。 傅行之眉头紧蹙了一下,往门口走了两步,在人头攒动的店里找寻那抹身影,终于在离门口十几米的位置看到了江离。 女孩脸色泛白,虽然隔了一段距离,但他能清晰地看到,她的手指在发抖。 傅行之的唇角无声无息的紧绷了起来,握着手机的指尖,力道都缓慢地开始加重。 他往前走了两步,还未来得及开口,她就迈着步子,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从他身边走过,淋着雨在路边拦了辆车就钻了进去,没一会儿车子便消失在夜幕中。 《花与爱丽丝》 徐晚宁反应过来,拿着包追了出来,终究是晚了一步,跟傅行之看到的是同样的一幕,江离拦车离开。 “怎么回事?” 傅行之声调不高,语气却锋利冰冷。 跟着赶来的周予安,简单将刚才发生的事跟傅行之说了一下:“没想到她反应那么大。” 随着周予安的话落定,他清楚地感觉到男子的神情更加冷沉了下来,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充满压迫感。 窗外的雨还在狂虐的下,狂风吹过,水珠拍打的落地窗咚咚作响。 傅行之走到那桌的时候,一群人还在扯着其他人的八卦,那名中年男子率先看到了他,以为傅行之是来打招呼的,立马端着酒站了起来,笑盈盈的冲着傅行之问道:“傅总,喝一杯?” 傅行之面色阴沉,眼底泛着冷冷的光,下一秒冰冷的脸上却发出一抹笑意,让人看了,只觉得心底发怵。 傅行之接过酒杯,没理会中年男人,忽然狠狠地一个用力,将手里的酒杯冲着微胖男人的脸上砸去,然后大步流星的冲着餐厅的门口离去。 过了两秒随着“哐啷”的一声,然后就是玻璃碎裂落地的哗啦声。 傅行之的心思太难琢磨,前一秒大家还以为他在打招呼,下一秒就动了手,在场的人足足愣了一分钟,然后大家才纷纷缓过神儿来。 微胖男人嚷嚷着要报警,十分钟不到警察来了,只不过他没想到自己不是报案人,而是作为犯罪嫌疑嫌疑人被逮捕了,更想不到的牢狱之灾更是生不如死。 -- 出了餐厅,江离看有空车过来,急忙伸出手拦了下来。 钻进车里,她这才发现,脸上布满了水痕,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她从随身携带的包里,随便翻出一张纸巾擦了擦脸,报完地址后,就扭头看向了窗外。 她的脑子像施了魔咒一般,反复回荡着遇到傅行之的事,她的眼底一酸,眼泪在眼眶打转。 出租车师傅发现她的情绪不好,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姑娘,我不知道你现在是难过还是委屈,太难受的话就哭出来吧,纸巾留着等哭完了再擦。” 江离礼貌的对着出租车师傅道了声谢谢,伸出手接过纸巾,眼眶打转的泪水随着出租车师傅的话,克制不住的淌了下来,她低头擦泪时,师傅的话又再次响起。 “像我们跑出租的,有风有雨是常态,风雨兼程是状态,风雨无阻是心态,如果因为下雨就不干了,你今天是不是就坐不到我的车了。” 确实,有时候人活的太累,并非生活过于苛刻,而是太容易被外界的氛围所感染,被他人情绪所左右,人生在世无论你活成什么样子都会有人对你指指点点。 她之所以孤身一人来到异地,不就是为了心中的那个白衣少年吗?他是她生命里很重要的人,难道自己就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而退缩吗? 江离回到公寓,前一秒刚关了门,后一秒就听见身后的门传来输入密码的动静,她本能的回头,看到门被拉开,徐晚宁走了进来。 江离这才想到,刚才她走的太过突然,连招呼都没打。 两人一前一后站在玄关处,徐晚宁看着江离脸上那故作的笑容,心底很不是滋味:“离宝……” 今晚的江离负面情绪有些重,她不想因为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好友,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拉开鞋柜拿了双拖鞋递给徐晚宁。 换好鞋,站起身,两人身上的衣服都有些湿,江离去卧室拿了一套居家服给徐晚宁,然后就去洗了个澡,等她出来后,发现徐晚宁已经冲完澡换上了居家服坐在沙发上,她手里拿着一个酒瓶,往杯子里倒酒。 出乎意料的是,徐晚宁看到她出来,居然摇了摇手里的酒瓶,笑的灿烂:“敢不敢喝了?” 江离迟疑了两秒,走了过去。 徐晚宁关了屋子里的灯,打开投影仪,拿着遥控器调着频道,此时恰好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引的两人往侧头往外看了一眼,江离盯着外面的瓢泼大雨,忽然出声:“你怎么来的?” 刚才的饭局上,她没记错的话徐晚宁喝了不少酒,下这么大雨,她不会又开车了吧? “啊?”徐晚宁拿着遥控器的手一抖,不自然的又往窗外看了一眼,接着磕磕巴巴的说:“我…打、打车……” 江离看了徐晚宁一眼,听到她是打车,心里稍微放松了一些,没再继续追问,幕布出现画面,是一部电影,名字叫《花与爱丽丝》 影片讲述的是一对的亲密好友,少女花和爱丽丝两个正值花季的青春少女与一位少年之间可爱又奇妙的恋爱故事。 故事的开头,两位少女在车站遇到少年的画面。 江离将脑袋往徐晚宁的肩膀上一靠:“我好想他……” “第一次遇到他,是在学校的篮球馆,那个白衣少年一下就闯进了我的世界。” “你知道吗?年少的他就是我昏暗日子里的一束光,替我驱散阴霾,让我变成我自己。” “我之前不是跟你们说是他追的我吗?其实是我追的他。” “可他明明说过永远不会丢下我……” 徐晚宁听着江离喃喃自语的话,只觉得心里一颤,她认识江离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她像今天这样,那个闪光的女孩,不该是这幅模样。 徐晚宁和江离是大学同学,但并不同班。 徐晚宁第一次听说江离,是在学校的表白墙上,一条名为《原来这就是恋爱的感觉》的帖子。 文章用了大量的篇幅来描写江离的气质、美貌,就连徐晚宁都不得不承认,她身为一个女孩子,居然也吃她的颜,目光被帖子下附的照片所吸引。 热评第一的内容是:“江离17岁,省高考状元,肤白貌美,妥妥的小说女主” 在这条评论中有很多回复,众人表示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豪门贵胄吧!高考状元,颜值状元,普通人穷尽一生也达不到的高度,而她生来就在罗马。 原本这个帖子热度并没有那么高,但随着帖子的评论不断地在增加,很快一条内容为:“国家公职人员包养在校女大学生,是一时被蒙蔽双眼还是挑衅法律?”的回复被顶到热评第二的位置。 幸运儿 原本这个帖子热度并没有那么高,但随着帖子的评论不断地在增加,很快一条内容为:“公职人员包养在校女大学生,是一时被蒙蔽双眼还是挑衅法律?”的回复被顶到热评第二的位置。 先不说评论的真假,就这标题足够吸人眼球,再加上回复者贴上了照片,是江离坐进一个中年男人的车中,车内是男人温和的笑脸,侧着身正往江离手里递东西,男人被指出像是顾从桉,一时间这条回复下面众说纷纭。 有人觉得这个话题太明感,建议回复者删除;也有人表示赞同,阴阳怪气的说社会风气真乱; 帖子火速在校内传开,一夜间,这条帖子的阅读量破十万,点赞数破七万,热度堪比娱乐圈小新闻。 帖子火了,连带着江离也成了学校的名人。 只是没过两天,帖子就被学校官网强制删帖,并发布通告说此事并非事实,回复该内容的同学给予了警告处分,只不过没有正面回应两人的关系。 徐晚宁一直觉得按照自己的脾性,应该是不太会跟江离有所交集的。 偏偏她当时的导师,愣是把她们两个凑在了一块儿。 徐晚宁第一次见江离,是在她导师组的一个课题研究讨论会上。 徐晚宁对江离的第一感觉是,那篇帖子中描写她美貌的部分用词稍弱了。 由于都是第一次参加讨论会,大家见了面都会友好的互相打招呼、自我介绍什么的,江离颜值放在那儿,自然惹得不少男生跑去献殷勤,她自始至终反应很冷淡,大概是基于对导师的礼貌才勉强给个眼神。 她不仅不理男生,就连女生她也不怎么理,除了导师提到她名字的时候,她很官方的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和看法,其他时候就跟自己不存在一样,她就像是一个异类,沉浸在自我世界中。 当时徐晚宁对江离的印象,除了长得美之外,还多了个不合群。 社团活动从不参加,平时在学校也喜欢独来独往,不上课的时候几乎不会出现在校园里,偶尔碰到她在学校食堂吃个饭,也都是一个人。 徐晚宁想她当时的导师大概是真的很喜欢江离,不然也不会千方百计的制造机会,让她能交上个朋友。 显然,徐晚宁就是那个被选上的“幸运儿”。 徐晚宁算了算,她认识江离差不多也有八年了,除了导师的女儿宋伊人和她,她还真没有别的什么朋友。 大学的时候,倒是交过一个男朋友,徐晚宁见过几次还一起吃过饭,那男人对江离也挺好,只不过后来消失了。 徐晚宁一直不明白江离为何如此执着的去找他,毕竟在徐晚宁看来,那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渣男。 第一次偶遇傅行之那天,江离跟她说自己认错了人,分明就是同一张脸,徐晚宁不相信世界上会有这么相像的人,找人查了他。 大概是男人身份太过尊贵,结果不出所料,所有能查到的信息都很官方,徐晚宁无法辨别,更加无法确定他到底是不是江离要找的人。 如今看着江离这副模样,她更是没办法开口,将她所查到的信息跟她讲,她不能给她希望又让她失望。 徐晚宁越想,心底只想把那个渣男大卸八块五马分尸,可她面上却很温柔的摸了摸江离的头发:“好了离宝,我们不想他了,反正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我是你的后盾,也永远是你的退路。” 有了徐晚宁的安慰,江离的心情好了很多,她将脑袋从徐晚宁的身上移开,拿起一杯酒:“干杯。” 徐晚宁端起酒杯,跟江离碰了碰:“今天我们要一醉方休……”两人相视一笑,同干了那杯酒。 荧幕上两位少女在樱花树下嬉戏打闹的画面,单纯的眼神,干净的女孩,透露着青春的美好与哀伤。 徐晚宁伸出手,将江离的脑袋再次压在自己肩膀,她盯着荧幕画面接着开口:“我一夜情了。” 江离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看了仰头看着徐晚宁的眼睛,并没有特别大的反应,今天的饭局上,她就察觉到两人的不对劲。 徐晚宁知道,江离在等她主动开口,可坦白来讲,她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讲,思量之后,简单的一句:撞车那天,算是对江离的坦诚。 “没有被迫。”徐晚宁说话间眼神有些闪躲。 江离收回视线,握着徐晚宁的手,大拇指尖在她手心里摩擦着。 “你走了之后我打算追去的,结果那个骚包男,就是周予安一直纠缠着让我赔钱!” “他说我酒驾!还要报警!你说我这暴脾气我能忍吗!” “我当然不能忍了!” “然后为了证明自己,我俩就返回了檀宫,开了个包间,拼起了酒,再然后…然后…”徐晚宁越说越小声,头也越来越低。 周予安好像一直盯着她看,她或许是有些微微醉了,就扑了上去捂住他的眼,再然后也不知道是谁主动的… 那天早上她被助理的电话吵醒,就发现自己并不是在家里。 看到旁边躺着一个男人的时候,觉得大脑更是有些卡壳儿,捡起一件散落在地上,看起还算比较完整的衬衣,套在身上,然后就一声不响的溜了。 直到坐在出租车上,她的心还是“砰砰”的狂跳不止,她徐大小姐何时这么狼狈过。 她居然和一个陌生男人一夜情了,虽然是最好的闺蜜,可她还是羞耻于说出口。 那天之后,周予安发过一条短信给她,说他的清白被自己毁了,让她负责。 她躲了两天,怎么也没想到居然在今天碰上了,还是在江离的眼皮底下。 徐晚宁说出来之后,明显的轻松了很多,只是脸上多出了一抹红晕。 江离瞧见徐晚宁此刻的模样,松了口气,忍不住的问了一句:“对他有感觉吗?” 徐晚宁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所以她才一直逃避。 她并不排斥周予安的肢体接触,只是她不确定,这个男人到底有几分真心,他们之前完全不了解。 江离此刻眼神已经开始迷离,握住徐晚宁的手,坚定的跟她说:“你送给我的话,亦是我要对你讲的。” 好朋友就是你陪我哭,我陪你笑,有笑声、有眼泪、有分歧,有离别,再见时依旧真诚而热烈的祝福着对方,彼此信任,默契守护。 徐晚宁举起手机,身子往后躺了躺:“来吧离宝,致敬青春,愿我们都勇敢的大步向前。” 江离头抵着徐晚宁的肩膀,对着镜头比了个心。 拍完照,徐晚宁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江离凑了上去:“喝酒啊,干嘛呢?” 破罐子破摔 江离的脸凑到徐晚宁的脸上,还没来得及看清屏幕上的内容,就吓得徐晚宁“咔哒”一声,立马把手机锁屏。 “伊人在群里说下周六回国,约我们聚一聚。”说着,徐晚宁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一副想睡觉的样子。 “老地方吗?” “这丫头说什么自己成年了,终于可以去酒吧,打算去潇洒一回。” “好啊……” 江离的酒量几乎很差,徐晚宁今晚也喝了不少酒,等电影放完的时候,俩人也差不多醉的一塌糊涂了,没过多久,屋内就没了聊天的声音,只剩窗外滴滴答答的雨声和滚动的荧幕上放着片尾曲。 楼下一辆车打着双闪,听到手机叮咚响了一下,片刻后才启动发动机离开。 -- 或许是喝了酒,江离这一觉睡得格外踏实,足足睡了十八个小时。 等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天还是暗的,她慢吞吞的晃进洗手间,刷了个牙,然后倒了一杯水走到餐桌前,桌上留着徐晚宁准备的早餐和纸条。 江离看着桌上凉透的饭菜,挣扎了片刻去慢悠悠的走去厨房,回锅热了一遍,等她开吃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好像翘了一天班。 她点开手机看了眼日期,才确定不是好像,就是翘了一天班。 她揉了揉脑袋,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继续吃着饭,吃了一半感觉还是有些困的她,再次回到床上,将手机往旁边一丢,翻了个身,抱着被子继续睡了起来。 第二天。 足足睡了两天的江离精神倍儿爽,就连皮肤也变得更加水嫩,起床后简单的画了个妆,准备去上班了。 在门口遇到了快递小哥,说有她的快件,让她签收一下。 江离看着面前的箱子,好像自己最近并没有买什么东西,她签收完,拆开包装才发现是一块没拆封的手环,和她之前的那个一模一样。 里面还有一张卡片,说她之前那块不小心划了屏幕,这块是赔给她的。 江离这才想起当时傅瑾年帮自己付款后,自己把手环给他了,这孩子还真是实诚。 江离重新开门,将快递放在玄关处便去了律所。 在进入大门的时候,碰巧看到一个女人,正被门口的保安架着胳膊请出大厅,女人争执的时候,手臂不小心碰到了江离。 江离并不是一个多事的人,目光只是扫了一眼对方,就走了进去。 到部门后,她先去了主管办公室。 刚来第一天就翘班,江离多少都有些心虚,她思考该如何跟主管道歉,人都走进去了,却还未发觉。 “有事?” 主管突然出声,江离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站在了主管面前。 “对不起主管,昨天……” 江离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说都是给自己找借口。 哪知道主管只是“哦”了一声,很平静的说了一句:“老韩昨天已经帮你请过假了,身体不舒服就要多休息,在恒德员工生命永远排在第一位。” 主管说完看了眼江离,就瞧见她面色红润的样子,不像是生病的状态。 江离更加心虚了,对着主管说了句:“好的主管,您先忙,我去工作了。”便逃离了那里。 江离回到工位,老韩过来。 “感冒好点儿了吗?” 江离心虚感再次袭来,抱起杯子,喝了口水说:“啊?好多了。” 她怕老韩看出端倪,端着杯子朝茶水间走去,谁知老韩也跟了上来:“都怪我,那天就不该拉着你一块儿加班。” 老韩是个实在人,今天早上接到陆柏言电话的时候他都懵了,此刻他十分的自责和后悔,还以为是自己导致江离下班淋雨才感冒的。 “你放心,下次你想几点走就几点走。” 江离:“……” 陆续有同事也走进茶水间,并且在小声的议论着什么:“刚才我在楼下又见到刘女士了。” “她女儿也确实可怜,被人欺负成那个样子,当妈得多心疼。” “可不是吗,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老韩听到后,小声的插了一句:“可怜又能怎么办,她不知道对方律师就是陆主任吗?她就是天天来,所里也没人敢接下这个案子啊” “就是,再说了就算接下来,跟老板对簿公堂,谁会傻到砸自己的饭碗,怪就怪生的太平凡,跟资本抗衡,往往都输的很惨。” “老韩,姜律好像在找你。” 老韩端着茶杯走了。 江离重新接满水,回到工位开始工作。 两个小时后,主管通知让她去会议室开会。 今天各部门的实习生需要集中到一块儿,律所的所有高层会来讲话,江离到大会议室的时候,已经有几个实习生等在现场了,江离找到放有自己名字的位置坐了过去。 没过多久,实行生全部到场,各部门主管也陆续进来,最后是陆柏言和几个合伙人在会议开始前一分钟才到场。 前边主管和合伙人坐了一排,下面坐着所有实习生。 主要会议内容大概围绕在实习生们身上,律所高层讲话比较简短,也比较官方。 何曼身为部门主管在发言时,视线却时不时的往江离身上飘,她真的太漂亮了,在一群俊男靓女中也显得格外扎眼。 何曼自认为自己很自信,所以一般人她并不放在眼里,但现在她居然产生了一些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她知道男人都是视觉生物,生怕陆柏言对她有什么想法。 若不是这两天陆柏言对她没什么特殊的照顾,何曼还真不一定能像现在这样淡定的坐在这儿。 会议结束,大家集体鼓掌后,然后散场。 江离回到工位,抬头看了眼墙上的表12:20。 这个点已经下班午休,办公室的很多同事早已去了餐厅吃饭,算上她四十多人的办公室还剩下不到五个人。 “江离,要一起去吃饭吗?” “餐厅最近新出菜品,味道很不错。” 冉青和另一名同事,很热情的跟江离打招呼。 “你们先去吃吧,我还有一张表。” 江离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张表冲冉青指了指,倒不是她高冷,只是觉得还没那么熟就一块吃饭挺不自在的。 同事们走后,江离伸了个懒腰,先去了一趟洗手间。 从卫生间出来,江离洗完手,不紧不慢的抽了两张纸,擦指尖的水,身后就传来了高跟鞋踩在地面发出的哒哒声。 一股子酸味 起初江离并未在意,只是浓烈的香水味,随着那人的靠近不断的钻入她的鼻息,刺鼻的味道让她有些呼吸不顺,就很随意的朝旁边的人扫了一眼。 那人停在了洗手台前,打开了水龙头,似乎也感受到有人在注视自己,下意识的转了下脸。 两人的目光就这么不偏不倚的撞在了一起,洗手间里很安静,除了哗哗的流水声,再无其他的声响。 白雨欣有一瞬间的慌乱。 江离倒是一脸平静,眼神毫无波澜,仿佛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她若无其事的别开眼,用纸巾擦了两下手,扔在旁边的垃圾桶里,转身就往外走。 转身的瞬间,江离眼睛里的余光很明显的看到白雨欣滴水的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大概过了30秒,卫生间传来一声“啊——”的尖叫声。 江离一点也没兴趣里面的人发生了什么,迈着步子回到办公室的工位前,她拿着手机去了12楼的餐厅。 律所和越森的员工餐厅是同一个,只不过刷卡的系统不同而已。 餐厅很大,整个12层都是,餐厅里餐品种类齐全,环境比对面的咖啡厅还要好,重要的是直接刷员工卡就可以进入,餐品都是自助式的,不限量但不可以浪费。 或许是因为过了饭点,餐厅人不算很多。 江离选了一些自己喜欢的口味,端着餐盘座到靠窗的位置。 她随手将手机放到餐桌上,正准备享用美食,手机接连震动了好几下。 江离点开,发现是徐晚宁发来的微信,好几张项链包包胸针的实拍图,看样子徐晚宁又出差了。 即使徐晚宁一句话没说,但这么多年来的默契,江离却知道徐晚宁是什么意思,她指尖在屏幕上按了几下:第二个。 徐晚宁直接发来了10秒的语音:“好嘞,你还想要什么?我一块儿买了?” 江离:蝴蝶酥。 要说这世间江离对什么物品最感兴趣,莫过于食物。 回复完,江离放下手机,用湿巾纸优雅的擦了擦手,拿起筷子,一片绿油油的菜叶进了江离的嘴里,五秒后,是一颗虾仁球。 说实在话,餐厅的饭菜无论菜品还是卖相再到味道都不错,外面这种餐品的人均也要两三百,而在食堂免费吃。 江离正吃着,忽然看到一个身影有些熟悉,那人选完了菜,朝这边走了过来。 那人越走越近,在他即将走过去的时候,江离喊住了他。 “陈特助。” 陈特助吓的手一抖,餐盘里的汤差点洒出来,就差一点点他就走过去,就差那么一点点啊。 “江律师,好,好巧啊。” 陈特助刚才往这走的时候就注意到江离了,但当他意识到确实是江离的时候,已经快走到了她跟前。 如果此刻掉头,江离肯定会注意到他,为了避免尴尬,陈特助假装路过,目不斜视的往前走,结果还是被江离看到了。 “这里没人。” 陈特助的下午茶,让江离有些过意不去。 “我去那边吧……” 陈特助可不敢跟江离坐在一块儿吃饭,最近不知怎么,公司有人在传他和江离在谈恋爱,前两天还因为没处理好网上的事被傅行之骂了,这要知道他跟江离在一块儿吃饭,估计自己真要去后勤报道了。 江离点了点头,接着说:“下午茶,谢谢。” 陈特助听到江离说下午茶,还以为是感谢他跑腿呢,没多想,连忙说了句:“不客气,应该的。” 江离原本想说“多少钱,我转给你”但好像有点太伤人了,想了想她决定还是实质性的感谢一下对方。 “你今天有时间吗?下了班我请你吃饭。” 这时邻桌的几人时不时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吃饭?” “不,不用了,我今天加班。” 陈特助觉得在吃瓜第一线,容易被误伤,他宁可退后一些,也不想被老板眼神杀的体无完肤。 “可以加个微信吗?等你有时间我们再约。” 江离说话间已经掏出手机,点开了加好友的二维码,看着陈特助的表情仿佛在说,你看着办。 江特助一手端着餐盘,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巍颤颤的打开微信扫了码,两人成功加了微信后,江离再次开口:“另外,麻烦陈特助给我一个你们公司或者傅总的卡号,我有些私事需要处理。” 上次傅行之说陈特助会联系她,这两天也没见他跟自己沟通这件事,江离不由得多问了一句。 “卡号?” 陈特助突然被江离问到,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 “您只需要给我一个卡号就可以,谢谢。” 江离并没有过多的解释,在她的注视下,陈特助在手机上打了一串数字,用微信发给了她。 江离说了句谢谢,便端着餐盘离开了,回到办公室她查询了下酒店价格加上衣服和鞋子,一块儿将钱转到了这张卡里,这件事算是了了。 江离又想到那天周予安的话,车子是傅行之的,便发了一条微信给陈特助询问了一句车子维修的进度,得知还在4s店,就让陈特助在维修好后,把费用清单发给她一份。 江离等了一阵儿,没等来陈特助的回复,她便开启了下午的工作。 有些繁琐,她忙完手里的最后一件事,准备下班,忽然觉得有些口渴,打算喝口水再走,这才发现刚才一阵儿忙,根本没时间去接水。 江离拿着水杯径直的朝着茶水间走去,走到门口就听到有些嘈杂的说话声。 她抬起头就看到之前在洗手间碰到的那人和另外两名同事背对着门口,坐在吧台上聊着天。 她真不是故意要听她们讲话,实在是她们讲话的声音挺大声的。 “估计是走后门进来的,你看那一脸花瓶样!” 看不见女孩的神情,但听得出一股子酸味。 “听小晴说,前两天她还坐了越森总裁的专用电梯。” “唉,有些人天生命好,刚来就请假,大老板不仅没怪罪,还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可不嘛,男人嘛都喜欢这种比较骚的呗。” “高材生又能怎么样,到没看出什么本事,其他方面的本事估计也只有金主知道了。” 我他妈的让你闭嘴! “雨欣,你们不是认识吗,她大学时候什么样啊?” “她啊……就是你们看到的那样,仗着家里有钱谁都不放在眼里,大学的时候经常跑出去跟男人过夜。” 白雨欣似乎对于江离的出现有些意见,她一想到陈凡对江离一脸殷勤的样子,就觉得胸口发闷,此刻显然是被冲昏了头脑,忘记了自己身为律师的职业素养! 跟白雨欣聊天这两人关系很好,所以她也就口无遮拦,似乎这样才能发泄自己心中的火气。 “啊,年纪轻轻就会勾引男人了,怪不得主管看到她那么殷勤。” “你们小点声,最近不是都在传她男朋友是陈特助吗?他老板和陆主任关系这么好,她要回去在枕边吹吹风,咱们就得拍拍屁股走人喽。” “那需不需要我吹吹风啊?” 突然多出来的声音让三人一愣,旁边的一个女孩被吓的直接从椅子上跌了下来。 回过头来就看到她们谈论的女主角,正懒洋洋的靠在放饮水机的壁柜上,一只手端着杯子,另一只手拿着汤匙轻轻的搅拌着。 江离把杯子放到嘴边吹了吹,又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开口说了句:“我确实挺有钱的,怎么,仇富?” 其中一人年龄偏小一点,也是刚转正没多久,听到江离的话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被江离的气场吓得说不出话来。 她扯了白雨欣的衣服,想让她说句话,可发现白雨欣正一脸怨气的看着江离,并没有要说话的样子。 这名女孩生怕再闹下去,影响自己的工作,最后跺了跺脚,拽着裙子离开了,她走后另一名女孩开口就道歉。 “对不起,江离。” 她的话一出,白雨欣立刻准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女孩抿了抿唇,没有替自己解释,直接走了。 原本三个人的气势都不如江离一人气场强,此刻又走了两个,白雨欣也怕继续纠缠下去,自己捞不到什么好处,正要离开。 江离哪能如她的意,她慢吞吞的喝了一口水,看向白雨欣表情有些复杂的脸:“这么多年了,你还真是一点没变。” “还是喜欢在背后说人坏话。” 白雨欣抿了抿唇,神色一僵。 江离放下杯子,走到白雨欣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勾了勾唇低头凑到她的耳朵边说了句:“你还真是虚伪,书包都没你能装。” 白雨欣的脸色更难看了。 “目中无人是吗?我现在眼中确实没有…人。”江离不紧不慢的又说了一句,故意在“人”前面停顿了一下。 白雨欣的脸变的有些扭曲,她真的很想撕开江离的这副嘴脸。 她凭什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白雨欣刚抬起手,就被江离一把拦住了:“怎么?这就受不了了?” 江离说完狠狠的往后一甩,白雨欣直直的朝着身后吧台的凳子上倒去,瞬间传来的巨痛,让她有些喘不过气,半晌没了反应。 “你什么时候能像我一样,不爽就骂,整天藏着掖着端着的,我都替你累得慌。” 江离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端起杯子,优雅的喝起了水。 “江离,你有什么可骄傲的!” 白雨欣大概是缓过一些神来,不知道是被江离刺激到了,还是因为疼痛让她变得愤怒:“你不过就是仗着自己的家世和这幅皮囊!” “你大概是忘了,你爱的死去活来的男人,怕是死了吧!” “要不然怎么这么久都没有出现?” 江离的脸瞬间冷了下来,不等白雨欣说完,大步向前“啪”的一巴掌就甩了过去:“我警告你,管好自己的嘴,不然我可不保证,哪天我一个不高兴,就让它永远开不了口!” 白雨欣被打的有些懵,本能的捂着胀疼的脸,楞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江离居然出手打了她,这才是那个嚣张跋扈的大小姐! 白雨欣冷笑了一声,继续开口:“敢做不敢当吗?那个男人不是也很爱你吗,怎么也不出来?” “你就是个扫把星,不仅克死了自己的男人,就连你肚子里的野……” “我他妈的让你闭嘴!” 江离一把上前扯住白雨欣的头发往后一拽,直接让她下巴朝上,直到她说不出话“想死吗?你。” 白雨欣挣扎着,就往江离的脸上抓去,但她哪里是江离的对手,还没碰到江离的脸,便被江离按趴在桌子上,腰间传来的疼痛,让她挣扎着就要起身,却被江离死死的控制着。 “怎么?觉得我不敢动你?” “呵,你他妈的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大呼小叫!当年你在背后恶心我的那些事,你以为我不知道?” 此刻茶水间有些空,导致江离说的话有低颤的回音。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真是欠揍,既然她不会说话,那她就教教她好了。 “松手。” 男人清冷的声音传来,听不出任何的喜怒。 江离的情绪被白雨欣刺激的有些激动,一扭头就看到那张熟悉的脸,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没有动,甚至加大了些力道。 不给她撑腰还护着别的女人?尤其是顶着她男人的脸!这让她很不爽! 傅行之没接她的话。 她的表情冷的吓人,片刻后,冲他眨了眨眼,笑了:“傅总这是英雄救美?” 傅行之走上前,把江离的手从白雨欣的头发上扯了下来,攥着她的胳膊,拽着她往外走。 他的动作更像是护着白雨欣,惹的江离心里一阵冒火:“你扯我干嘛。” 走到门口傅行之收住了脚步,对着陈特助开口:“处理好。” 江离被傅行之抓着肩膀,把她护在身前往电梯那边推,等两人进了电梯,陈特助这才转身,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对着白雨欣说道:“抱歉白律师,先让赵经理带你去做全身检查,所有费用从越森出,并赔偿一定的精神损失费……” — 越森集团总裁办公室。 江离站在办公桌前,盯着满桌子的饭菜和优雅吃着这些饭菜的男人,一阵无语。 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已经足足五分钟了,他连头都没抬一下,他叫她来就是为了看他怎么吃饭的吗? 看她不顺眼 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已经足足五分钟了,他连头都没抬一下,他叫她来就是为了看他怎么吃饭的吗? 没想到日理万机的大总裁还真是无聊。 江离冷着脸,心里没由来的有些烦躁,真不知道自己这几天到底走了什么霉运,总是遇到这种糟心窝子的事儿。 她有些头疼的压了压太阳穴。 江离很清楚,白雨欣那些话就是故意往她痛处上戳,她要真在意了就正中了白雨欣的意。 “草”这都是些什么事儿。 大概听到她的粗口,男人抬头看了他一眼。 江离也回看着眼前的男人,他低着头,浓密的眉毛下,睫毛微卷,看的出气质很好,他今天穿了件黑色衬衣,手腕处松松的挽起,举举手投足间散发出一种很强的王子般的矜贵。 啧啧啧,果然长得好看,连吃饭都这么养眼。 养眼归养眼,但在江离的心底,此刻傅行之已经被打上了渣男的标签,明明自己有女朋友还和其他女人搞暧昧,最重要的是这个人还是她讨厌的人。 江离欣赏了会儿这位顶配渣男,正打算抬腿走人。 “饿不饿?”渣男开口了,说话的声音依旧很淡却充满了诱惑。 江离很是坦诚:“饿。” 看着某人的饕餮大餐,江离不禁咂了咂舌。 3秒钟后,傅行之当她不存在一样,继续低下头吃饭。 江离:“……” “傅总。”江离不争气的咽了咽口水。 傅行之装作没听见。 “傅总。” 傅行之还是无动于衷。 江离压了压性子:“傅总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傅行之终于放下了筷子,拿起纸巾擦了擦嘴唇,抬起头看向对面的江离:“江离。” 听到自己的名字,江离有些一愣,接着就听到傅行之富含磁性的声音再次传来。 “公然在公共场合殴打同事,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江离咬着嘴唇,很想说你瞎吗,没看到是她先乱嚼舌根,我只是在教她说话而已!可她不敢。 他又不是她的少年,无条件的替她撑腰给她善后,而且她也不是他公司的员工,江离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傅行之问:“为什么打架?” “看她不顺眼。” 江离原本也没想替自己辩解,实话实说。 谁让那死丫头先招惹的她!她都已经让她闭嘴了,她还在哪叭叭的说个不停! 傅行之扶捏了下眉心,沉默了几秒:“打架致人轻伤的,构成故意伤害罪,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致人重伤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致人死亡或者以特别残忍手段致人重伤造成严重残疾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 江离眨了眨眼,这词怎么那么熟悉……这不是撞车那天她对他说过类似的话吗,记忆力可真好。 江离怀疑傅行之这是在赤裸裸的嘲讽她,她冲着天花板翻了个大白眼,选择无视他的话。 傅行之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拿出手机,看着一条银行的转账信息:“没想到江律师挺有效率。” 傅行之这话,听得江离有些怪怪的,怎么感觉他像是在不高兴。 江离像是被噎住了一样,沉默了三秒,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还要多谢傅总的帮忙。” 傅行之放下手机,抬手拿起盒盖,一个个的把吃剩的饭菜盖上,一副随时准备扔掉的样子:“江律师出手挺阔绰,价格算的这么高,我岂不是占了个大便宜。” 江离撇了撇嘴,心里想着那你退给我,面上却是:“不算多,毕竟那天晚上耽误了傅总的时间。” 傅行之轻“呵”了一声,江离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江离盯着那些饭菜,暗自排腹了一阵儿,突然起身,神色自然的走到沙发旁边,拉了个高脚凳放在办公桌的对面往上一坐,一一打开盒盖,就跟在自己家的客厅一样,拿起一双未拆封的新筷子,旁若无人的吃起了饭。 傅行之嘴角一勾,眼神有些自己都未发觉的宠溺,还挺上道。 江离虽然爱吃,但吃饭的样子甚是优雅,细嚼慢咽安静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她这两天吃饭不怎么规律,但这些菜很合她的胃口,一不留神就多吃了一些。 傅行之看着江离吃饭的样子,总觉得有些熟悉。 她低着头,额头的碎发有些微微散落,时不时的伸出手夹道菜放在嘴里,嘴巴一会儿鼓,一会儿瘪,有节奏的嚼着饭菜。 有道菜有些辣,辣的她吸了口凉气,又往外吐了两口,舌尖随着她喘吸的动作来回的抿了两下,来本就白皙的小脸更白了。 她随手加了一筷子清淡的菜,将里面的胡萝卜丝挑了出来,然后将剩下的吃掉。 怪不得这么瘦,居然挑食。 傅行之一阵儿口干,动了下喉结,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视线错开了两秒又重新注视了回来。 江离正吃的津津有味,突然瞄到一只白皙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朝自己伸了过来,她有一瞬间的停顿,咽了咽嘴里的东西,结果却没咽下去。 那只好看的手指腹略过自己的嘴角,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传遍自己的全身。 江离握着筷子的手不自觉地加大了些力道,就在那根手指打算撤回去的时候,她也不知道怎么脑抽的就顺口就咬了上去。 似乎没想到她会有如此动作,傅行之的身体一僵,江离一脸无辜的望着他。 她眼睛很好看,乌亮乌亮的不停的忽闪着,傅行之只觉得更加口干舌燥了:“松口”声音沙哑低沉却如此的富有磁性。 突然的开口,让江离回了些神智,盯着那张俊脸心脏“砰砰”的仿佛随时都能从嗓子眼跳出来,但却没有什么动作。 气氛一度升温。 “傅总,白律师的……” 习惯性推门进来的陈特助,话未说完就感觉到一股暧昧的气息,抬头便看到这幅确实挺暧昧的画面。 陈特助不知道最近自己是不是犯太岁,怎么老是往枪口上撞,他是不是该找个老先生算一卦? “咳咳,你们继续……继续”说着推了推身后的人,就退了出去,还十分贴心的关上了门。 朋友圈一条白线 江离在听到那句“白律师”瞬间回神儿,顿时就没有了胃口,松开嘴里含着的傅行之的手,她勉强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略显尴尬的看了眼傅行之粘满油渍的手指:“谢谢傅总的饭菜,很美味。” 江离说完,准备潇洒的离开了傅行之的办公室。 “等一下。” 江离回头,傅行之冲她摆了摆手,示意她过去。 江离走过去,眼看着傅行之翻出微信加好友的二维码,递到她的面前,江离眨了眨眼,有点没反应过来。 “既然江律师爱算账,麻烦把饭钱转一下。” “……” 江离是真没想到,这堂堂集团总裁居然这么抠门,她险些飙出一句脏话。 她面无表情的瞪了会儿傅行之,然后败下阵来,吃人嘴短。 江离拿着手机不情不愿的扫码发验证,等这边傅行之通过后,她才想起来,刚才不还说她钱转多了吗。 江离连话都不想说了,连问都没问多少钱,当着他的面按着手机输了200,然后又删掉改成100,转完后将手机界面在傅行之眼前晃了一眼。 傅行之挑了下眉,像是心情还不错的样子,说了句:“谢谢。” 江离转身走出了办公室,刚打开门就听到一声“江律师”,然后就看到陈特助一脸狗腿的帮自己刷了总裁专用电梯。 江离冲陈特助说了句“谢谢”,并没有进去,而是走到旁边的电梯按了下,电梯门打开,江离下楼。 陈特助摸了摸鼻子,他得罪这位祖宗了么。 在电梯的空挡,她点开傅行之的头像,居然是一条萨摩耶,心里嘀咕了一句他还养狗吗?然后翻开他的朋友圈,就发现里面是一条白线。 江离撇了撇嘴,以为他把自己设置了仅聊天,当即也把他屏蔽了。 江离走后。 傅行之盯着自己的手指愣神了一会儿,然后一点也不嫌弃的擦了擦,想到傅瑾年那小子这两天跟自己念叨,嫂子给我朋友圈点赞了,嫂子发朋友圈了,嫂子又发朋友圈了,他就想把那小子的嘴缝起来! 门外的陈特助,手摸到门把上,正准备用力,又立马收了回来,暗暗警告自己,敲门,一定要先敲门。 “叩叩,傅总” “进” 傅行之拿着手机,点开江离的头像进了她的朋友圈,结果什么也没看到,只有一条白线,他眉头蹙起,怎么跟傅瑾年那小子说的不一样。 “傅总,白律师的体检报告……” 陈特助还没说完,傅行之的眼神就扫了过来。 陈特助还挺识时务的闭了嘴,然后开始默默的收拾起桌子上吃剩的饭菜。 这两位爷的脾气还真是一模一样,都是冷死人不偿命的主儿。 “朋友圈一条白线是什么意思?” 傅行之忽然开口。 “啊?” 陈特助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接着停顿了片刻见傅行之一直看着手机朋友圈的界面,才明白他的意思:“可能是没发过朋友圈,要么就是被对方屏蔽了。” 陈特助说完这句话,只觉得周围更冷了,然后傅行之直接了无视他。 两个小时,傅行之就那么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屏幕,手指时不时的在键盘上敲击几下,棱角分明的俊脸,让他整个人更加肃冷。 陈特助站在一旁张了几次嘴都没敢出声,傅总这是什么意思?忽然觉得老板的心思好难猜啊,之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今天的事,你知道该怎么做” 傅行之突然出声依旧很冷,眼睛照旧盯着电脑屏幕。 陈特助的反射弧稍稍有点长,今天他做了好多事,傅总具体指的哪件啊,有些脑空的陈特助有点懵。 傅行之没听到回应,抬头朝陈特助看了一眼,接受到总裁眼神的他突然就想了起来,结结巴巴的开了口:“已……已经嘱咐过了,今天的事绝对不会泄露出半个字的。” “白律师那边已经做完了检查,没什么大碍,经济补偿费也已经现金给了她。” 陈特助看着自己boss实在是搞不懂他这么做的目的,不是江小姐吗?怎么对白律师又…… “嗯。”傅行之应了一声,敲着键盘的手指停顿了一下:“做的彻底点,监控删掉。” “是。”陈特助去处理视频。 人间清醒陈特助,这分明就是在给江小姐善后,他差点以为自己吃错瓜了呢。 — 江离对于欠别人情这件事,尤为重视,一点也不想欠别人的她,后来又约了陈特助两次,对方不是加班就是出差。 江离也没了耐性,中午的时候,直接给他点了一份超贵的私厨菜馆外卖。 陈特助收到外卖的时候,刚跟傅行之从会议室出来。 看着手里超精致的外卖盒,并没有点外卖的陈特助,第一时间联系了商家,问是不是送错了,核对了两遍手机号后,商家确定没有送错,陈特助便随口问了一句下单人的名字。 这下陈特助更加疑惑了,因为他实在不认识这个叫【能吃是福】的人。 去趟洗手间回来的傅行之,见陈特助手里拎着一盒外卖,站在总裁办门口,以为他和往常一样帮自己买的饭,便走过去顺手接了过来。 他刚走进办公室,餐盒还没打开,陈特助冲了进来,快速的将餐盒收起,拿着秘书刚从饭店打包回来的饭菜,摆在他的桌子上:“这份是您的。” 有些人能做傅行之的助理,不是没道理的,就比如来历不明的饭菜是定然不能给傅行之吃的,你看,陈特助的觉悟就很高,火速的将饭菜做了调换,然后很自觉的拿着那份外卖退出了办公室。 回到总裁办,陈特助将外卖拿出来,才发现里面有一张卡片。 陈特助随手拿起卡片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他再次火速将外卖装好,立刻回了傅行之的办公室,将傅行之桌上的饭菜换了回来。 刚拿起筷子的傅行之,不悦的抬起头朝陈特助看了一眼,那模样仿佛在说神经病啊。 陈特助一一将饭菜摆好,小声的嘀咕道:“我说江律师怎么非要请我吃饭……” 他怎么就忘了奶茶袋里的一百块钱了,感情是以为那下午茶是他点的,这几天江离约他吃饭,他绞尽脑汁的想借口,若不是他有自知之明,差点以为江离对他有意思呢。 好吃吗 傅行之没接陈特助的话,盯着那些饭菜看了一眼,就在陈特助以为傅行之不会询问,准备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傅行之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看了眼陈特助:“她要请你吃饭?” 陈特助先是点了点头,马上意识到不对,立马改口:“不不不,不是请我,是请您……” 傅行之没有说话。 陈特助接着说:“江律师以为是我送的下午茶,就想请我吃顿饭感谢一下,但下午茶是您让我送的呀,江律师想请的是送下午茶的人,可不就是您嘛。” 江特助说完后,看了一眼傅行之,见他一直盯着面前的饭菜,没有要说话的迹象。 他脸上的神情,和平时也没太大的区别,可陈特助觉得此刻的boss和平时不太一样,可他却又琢磨不透哪里不一样。 傅行之依旧盯着面前的饭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大概半分钟后,陈特助缓过劲来,像是懂了:“江律师应该是想礼尚往来……” 陈特助的话还未说完,看着饭菜的傅行之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冷,吓得他一个哆嗦,后半句话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鬼知道陈特助现在有多想消失在这间办公室,可是他不敢走,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开口,但舌头却像是打了结:“我,我瞎猜的,傅总,您,您别多想。” 傅行之没理陈特助,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 陈特助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暗暗的松了一口气,也不敢多说话了:“傅总,您先吃,我出去了。” 傅行之冲陈特助摆了一下手,陈特助嗖的一下就冲到门口,关上门离开了。 傅行之吃了几口,又想到陈特助说的话“礼尚往来”。 跟别人礼尚往来就是喝咖啡请吃饭,那天若不是自己一直看她手里的咖啡暗示她,估计那咖啡他也喝不上。 想着想着,傅行之像是觉得菜有些噎,随手扔下筷子,然后他就靠在办公椅上,抬头望向了天花板。 过了半分钟,又拿起筷子默默的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给自己找借口,他是因为粒粒皆辛苦,所以不能浪费。 吃着吃着,忽然拿起手机,对着吃了一半的饭菜,拍了张照片,发了条朋友圈。 傅行之自从有了微信,朋友圈对他来说就像不存在一般,光秃秃的一条都没发过。 他的私人微信,虽说好友算不上很多,但也不少,怎么着也有好几百人呢。 此朋友圈一出,可想而知,平时根本没见过傅行之发朋友圈的人纷纷跳了出来。 很快,这条没有配文,只有一张图的朋友圈下面,引来了一连串的点赞和回复。 最先留言的是周予安,发了一连串的问号。 这私厨店是周予安和沈南洲投资开的,试营业时周予安就带傅行之去吃了,得到的是傅行之的差评,现在居然点起了外卖,几个意思? 接着是一些合作的老板,表示自己孩子挺喜欢吃这家菜,评论和点赞时不时的会冒出几条,傅行之都没有理会。 直到十分钟后,看到一个熟悉的头像评论了一句:好吃吗? 傅行之的心情才勉强好了一些,按着手机回了个“嗯”,然后摁灭屏幕,放下手机,继续吃没吃完的饭菜。 明明还是刚才的食物,现在倒觉得味道比之前好多了。 …… 江离从进了律所的门,就一直忙到脚不沾地。 有些老人大概是自己入职的时候被欺负过,现在熬成了老人,自然不会放过欺负新人的机会,江离就成了这个冤大头。 她虽说跟着老韩,但今天老韩有事请了假,某些人大概看不惯她太清闲,不是被人喊过去复印文件,就是让她跑腿去拿东西。 江离不用想也知道背后搞鬼的人是谁,不仅没生气,反而好脾气的和大家打成了一片。 之前因为传闻对江离有偏见的同事,倒是被她的真性情给感染了,觉得江离这个人还不错。 忙到中午吃饭的点儿,江离这边刚给陈特助点好外卖,就又被喊去处理合同的事,一直到半小时后,她才发觉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了。 她拿上手机,独自去了餐厅吃饭,由于很饿,所以她吃饭的速度加快了一些。 吃好后,江离没有立刻离开,抱着手机刷了会朋友圈,看着徐晚宁发的九宫格,不出意外又去出差了,她点了个赞,评论了一句:这是谁家的大美女,这么好看。 接着往下翻,然后就看到傅瑾年发了一条关于法律趣事的段子,她看完觉得挺搞笑的就顺手点了一个赞。 江离的微信好友很多,将近两千多人,有客户也有陌生人,只要是申请加好友的,江离都基本通过了,不为别的,只因这些人有可能成为她的潜在客户。 翻着朋友圈,江离看到比较熟悉的人,会点上一个赞。 划着划着,她看见一张照片,是吃了一半的外卖,是她点给陈特助的,没仔细看头像的江离,以为是陈特助,随手评论了一句:好吃吗? 江离想好吃的话,下次自己也点一份尝尝。 评论完才注意到自己评论的上方,还有一个人发了一串问号,她和陈特助居然有共同好友? 没想到江特助回复的挺快,江离看着这个嗯字,眉头一蹙,她怎么觉得这不像是陈特助能说的出的话。 微信评论,只要你给这个人评论过,你们相同的好友给对方点赞或者回复你都能收到新消息提示。 江离看着那个红点,点开,是傅瑾年点了一个赞,然后评论了一句:哥,我也想吃。 由于上次傅瑾年帮江离付了钱,算是江湖救急,江离对这个动不动就脸红的男孩子印象还挺深,两人后来还聊过几句。 江离知道他是傅行之的弟弟,居然还是她的学弟。 此刻的江离还没反应过来,心想着傅瑾年还真是懂礼貌,管谁都叫哥。 想着想着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但就是不对劲,手不由自主的点开了这条朋友圈的头像,是条雪白的萨摩耶。 这人不是陈特助。 是……傅行之。 监控坏掉 傅行之和陈特助头像有些相似,之前江离以为傅行之把她屏蔽了,评论的时候根本没往这方面想,这下得知是傅行之,立刻找到那条评论打算删除。 嘴里还小声的嘀咕着,这个陈特助倒是会借花献佛。 江离找到自己的评论准备删的时候,就发现上边一个给傅行之评论的人回复了自己:江律师想吃的话,上去尝尝不就行了。 江离看着一连串英文字母的微信名,并没有想起这人是谁,随手点开他的朋友圈,最新一条是怼脸自拍,才发现是周予安。 她都不知道这人啥时候加的她微信,点开两人的对话框才发现是两天前,加上好友后两人并没有说话,这也就是为什么她没印象的原因。 不得不说,周予安这人真的是贱兮兮的,给她回复完,立刻又给傅行之评论了一条:老傅,还不快给江律师送去! 这句话多少有些暧昧,明明是隔着屏幕,江离还是因为这话耳朵红了红。 两秒钟后,她直接锁屏手机,回办公室了。 没过多久,她还就真的收到了一盒一模一样的饭菜,导致江离一个下午都有些心不在焉,工作也有些不在状态。 晚上回到家的江离,拿着手机给徐晚宁发了几条语音,整个人才算是回了神儿,见徐晚宁没回自己,就丢下手机去洗澡了。 等她从浴室出来后,就听到被扔在沙发上的手机嗡嗡的在响,她拿起一看,是徐晚宁的视频电话。 江离一遍往厨房走,一边接通,徐晚宁贴着面膜的脸就出现在了视频中。 “离宝,到底怎么回事啊?” “有女朋友还沾花惹草,这不就赤裸裸的海王吗!” “我就说这是一渣男吧,他要敢招惹您,等我回去废了他!” 徐晚宁的口气夸张不得了,仿佛傅行之若真的对江离做了什么,她能灭了傅行之一样。 江离的心情又因为傅行之有女朋友,望着徐晚宁的眼神变得淡凉了很多。 “离宝,那渣男和他那么像,你觉得他们两个是同一个人吗?” 徐晚宁注意到江离眼神的变化,她的语气认真了许多。 在她的认知里,江离的直觉是很准的,无论是工作中还是生活,她的第六感准到离谱的地步。 “要不,你试探试探?” 许晚宁想了下用词,继续说:“大家都是成年人,比如……”她没说完,嘴巴做出了亲亲的的动作。 江离面无表情的盯着徐晚宁,眼睛一眨也不眨。 徐晚宁被她看的面红耳赤,因为她脑子里想的都是些少儿不宜的画面,她刚想开口解释时,江离忽的笑了:“徐晚宁,你也太色了吧!” “你想啊,你俩在一块儿也挺久的,该做的都做了……” 江离此刻正站在冰箱前面,准备拿瓶养乐多,徐晚宁的话让她募的停了下来:“他有女朋友……” 她的声音有些低,手机里的徐晚宁没听清:“离宝,你说什么?” “离宝?” 江离回神,打开冰箱,迎面扑来的冷气,让她清醒了许多,她从里面拿出一瓶养乐多,一边插吸管,一边又语气淡淡的开口:“我说,伊人在群里发视频邀请了……” “挂了,我们群里聊。” 群里,两个人加入了视频聊天,刚才的话题就这么突然的结束了。 新的话题是关于宋伊人学校突然发布通知,推迟放假的事。原定这周六回来的宋伊人,在看到江离和徐晚宁在一起时,心情更加郁闷了,朝两人抱怨自己机票都买好了,只能先退掉。 三个人的聊天,基本就是宋伊人和徐晚宁在说,江离窝在沙发上,咬着吸管,漫不经心的喝着养乐多,时不时地插上一句,不说话的时候,她望着窗外的眼神有些放空。 -- 宋伊人因为学校活动,推迟了整整一周才放假,前一秒收到通知,下一秒就定了回国的机票。 周五,北京时间下午六点三十六分。 飞机刚落地,宋伊人就在群里@江离和徐晚宁,约她们出来逛街。 宋伊人和徐晚宁碰面的时候,江离正在陆柏言的办公室里。 陆柏言姿态闲适的坐在老板椅上,抬起手,指尖扶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嘴里的话欲言又止。 “为什么偏偏这个时间监控坏掉了。” 白雨欣蹭的一下从对面的沙发上站起来,一脸诧异,随后就用手指着江离:“是你动了手脚对不对?” 江离被白雨欣莫名其妙的质问,搞得也有点儿不悦了起来,下班半小时了,有完没完了! “我还以为你多光明磊落呢,又是敢做不敢当?” 江离并不打算理会白雨欣胡言乱语的话,站起身就往门口走去,一下班就把她拉来陆柏言的办公室,也不说清楚怎么回事,就说要调什么监控,现在一脸找茬的样子,江离可不惯着她。 见江离要走,白雨欣一把上前抓住了江离的胳膊:“你今天必须说清楚!” 江离看了眼白雨欣抓着自己胳膊的手,一脸冰冷:“松手。” 她的话不重,但气势很足。 白雨欣吓得松了下指尖,想到陆柏言也在,又重新攥紧。 “白雨欣是吧?先把手松开。” 见两人有些小摩擦,陆柏言赶紧让两人拉开一定的距离。 “陆主任,江离之前的确动手打了我……” 尽管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周半,白雨欣越想越气,凭什么她挨了打,江离在律所混的风生水起。 江离这才反应过来,感情见领导出差回来,拉着她告状来了,她就说白雨欣那种心眼小到比针尖还细的人,怎么会善罢甘休,原来在这儿等她呢。 原本江离打算大大方方的承认,毕竟自己确实动了手,可看到白雨欣那一脸神气的样子,突然就改变了主意。 监控坏了是吧?那正好,她就喜欢看别人看不惯她,又干不掉她的样子。 “你说我打了你,我就打了你吗?我还说是你打了我呢。” 白雨欣一愣,认为江离把监控删了,现在又不承认打了自己,她觉得江离就是在胡搅蛮缠:“你以为把监控删了,我就没有其他证据了吗?那你也太小看……” 江离一眼扫过去,示意她废话少说,有证据直接拿出来。 有人摸我屁股 白雨欣愣了愣,从沙发拿过自己的包,在里面翻找了几下,掏出几张单据,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在江离面前晃了两眼,放在了陆柏言的面前:“陆主任,这是我在医院的检查单据以及鉴定报告……” “哦,上面写着江离打了白雨欣吗?” 白雨欣的话还未说完,江离就走上前,把脸凑了过去,眯着眼看着那几张纸:“还劳烦白大律师帮我指一下,字太多懒得看” “……” 白雨欣听着江离嘴里说出来的话,大为震惊,张嘴就为自己辩驳:“你不打我,我能去医院检查吗?” “照你这么说,我还觉得是你嫉妒我的美貌,伪造这些单据陷害我呢。” “你……”白雨欣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有些话说不好了就是造谣,您说是吧陆主任。” 与其内耗自己,不如发疯别人。 看着白雨欣气结的样子,江离顿时心情大好。 陆柏言看着巧舌如簧的江离,眼里隐藏不住的惊喜,一个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白雨欣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江离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她可没心思陪她在这过家家,清了清嗓子:“请问白律还有其他事吗?没有我就先下班了。” 白雨欣回想着那天的事,江离动手打她的时候,确实没有第三人在场,但有目击证人,就是越森的老板和陈凡。 看越森老板当时的反应,应该是和江离认识,面对自己的质问,江离的反应不像是装的,那监控应该是越森老板动了手脚,监控是唯一的证据,越森老板更不可能帮自己作证,她不清楚江离和越森老板是什么关系,若说出越森老板,得罪了他就得不偿失,剩下陈凡就更不可能了,白雨欣只得暂时咽下这口哑巴亏。 江离出了公司,一边翻着群里的消息,一边拦了个车坐了进去。 从没逛过夜店的宋伊人,打算去酒吧开开眼,消息的最后是一个定位,江离向司机报了位置,就在群里回复了一句,马上到。 宋伊人是江离和徐晚宁导师宋清和的女儿,她比两人小了整整八岁,她们上大学的时候,宋伊人还在上小学,那个时候宋清和为了让她和徐晚宁成为朋友,没少喊她俩去家里吃饭,久而久之,这个小学生竟然跟两个大学生成了好朋友,友谊就这么维持到了现在。 宋伊人目前在国外一所公立大学就读大一,知道江离回来永安,趁着学校活动放假,迫不及待的飞回来跟她们见面。 江离到了酒吧,进门就看到宋伊人跟打了鸡血似,跟着一群人,在正前方的舞池热舞。 江离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往卡座一窝和徐晚宁一言一语的闲聊起来。 随着时间越来越晚,有人不断地涌入酒吧,现场越来越热闹嘈杂,原本还在舞池嗨的宋伊人,突然嗖的一下跑了过来,坐在她们旁边。 “有人摸我屁股!” 江离:“……” 徐晚宁:“……” “小祖宗,你以为这是学校呢?”徐晚宁波澜不惊的倒了一杯酒,端起抿了一口。 经常应酬的她,对周围的环境早就见怪不怪,至于这小丫头还未出入社会,自然不知道水的深浅。 宋伊人回到卡座没多久,紧接着就有人过来搭讪:“小姐,我们盛少请你们过去喝一杯。” 酒吧这种地方,向来鱼龙混杂,这人虽然看着斯斯文文,可谁也不清楚外表下装着一颗怎样的心。 江离拉过宋伊人,让她坐在自己和徐晚宁中间,然后当对方是透明人一样,该干嘛干嘛。 第一次被无视,那人也并没发火,将自己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小姐,我们盛少请你们过去喝一杯。” 徐晚宁蹙了蹙眉,不耐烦的说到:“你是复读机么?我们不认识什么盛少。” “我们盛少可是有诚意请你们喝酒,注意下态度。” 一道凶巴巴的声音响起。 “小八。” 搭讪的男人对着凶巴巴那人喊了个名字,冲他使了个眼色。 这名叫小八的男子,迅速小跑到不远处的豪华卡座,弯着腰凑到一个打扮的花里胡哨,跟个鸡毛袋子似的男人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个男人正用夹着烟的那只手,玩味似的端起酒杯朝看了过来。 宋伊人看到鸡毛掸子的脸,气呼呼的开口:“就是他摸我屁股!” 很快小八再次返回,身后还带了两个小跟班:“我们盛少说不认识不要紧,喝了酒就认识了。” “盛少还说,现在请你们过去是给你们面子……” 小八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江离打断了:“你们盛少用的什么护肤霜?” 小八一脸的疑惑:“?” 江离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把脸皮养的这么厚。” 小八被噎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立刻反击:“你别不知好歹!能被盛少看上是你的福气。”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江离翻了个白眼,玩什么霸道总裁那一套。 小八似是被激怒了,给身后两人使了使眼色,这两人立刻走上前,其中一人伸出手,抓住了江离的胳膊,就想把她带走。 陌生人的触碰,让江离条件反射一个反手,抓住对方的手腕,往下一按,随即旁边一甩,那人瞬间疼的嗷嗷叫。 解决完一个,又迅速地解决了另一个。 小八似乎还想动手,江离往前走了两步,凑到他的耳边,确保只有他一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还不死心?这我要是借着正当防卫的由头把你们都搞死了……” “唉,年纪轻轻的。” 江离说着摇了摇头,一脸的可惜,随后冲对方勾了勾手,示意对方继续。 在酒吧本就没什么道理可言,特别是遇到难缠的人,几人一看江离那架势,成功的被吓走了。 徐晚宁给江离叉了块西瓜,喂进嘴里,一脸狗腿的给江离按着胳膊:“不愧是江爷,身手不减当年啊,鼓掌。” 宋伊人则一脸崇拜的看着江离,很是捧场的鼓掌。 过了没多久,陌生的声音再次传来:“喂!” 报警,给小爷我报警 江离抬头一看,是鸡毛掸子,没有理会。 鸡毛掸子不是一个人,还有刚才的小跟班们,江离的态度让他有些不爽,踢开一个凳子,走过去一屁股坐在江离对面的卡座上:“小爷我跟你说话呢。” 刚才那几个人一看就是跑腿的,还能吓唬吓唬,面前这个可不像善茬。 酒吧这种地方,环境嘈杂,见人说人话,见鬼绕着走。 江离给两人使了个眼色,三人默契的起身拿包往外走。 “站住!” 三人仍不理会。 “我踏马让你们站住!” 鸡毛掸子气坏了,嘴里碎碎的骂了一句,摸起桌上一个酒杯,冲着三人的旁边就砸了过去。 第一次被人拒绝不说,居然还被无视了,这要传出去,让他城北小霸王的面子往那搁! 鸡毛掸子的小弟迅速围住了她们,三人止住脚步,鸡毛掸子起身走了过去,他扭了扭脖子:“性子还挺烈。” “小爷我就喜欢辣的。” 鸡毛掸子说着伸出手指朝江离的下巴勾去,还没碰到江离的脸就被她躲开了。 酒吧里的人很多,像是见惯了这样的事情,却没人出面阻拦,就连巡场的保安看到这样的场面,也只是微微侧过头,装作没看见。 鸡毛掸子的动作更加嚣张了些,徐晚宁举着包正准备教训鸡毛掸子,被江离用手拦下了,鸡毛掸子脸都绿了,江离更是一脸的你打我呀,有本事你打我呀! 鸡毛掸子快被气炸了,叫嚣着走上前就想要把她往怀里抱。 江离假意往后躲了一下,鸡毛掸子动作更加猛烈了些,在他的胳膊刚刚碰到江离的衣服,江离再次假装挣扎了起来。 徐晚宁看江离这情况轮着包就冲了上去,只是包还未碰到人,鸡毛掸子瞬间躺在了地上,整个身体蜷缩了起来,一脸的痛苦:“啊……嘶……报警,给小爷我报警……” 半小时后,派出所。 一个穿着警服的人,盯着电脑屏幕的监控记录,各个角度反复仔细的观看了几遍后,对着领导说:“确实是盛小爷先动的手……” 即便铁证如山,那名领导却一脸为难:“再仔细看看!” 又看了两遍:“的确是盛小爷……” “放人。”那名穿警服的男人话还未说完,就被领导打断了。 十分钟前,几人被带到派出所,穿着警服的男人,一脸严肃的盯着她们录口供。 因为徐晚宁和宋伊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动手,所以只是作为目击证人,简单了问了几个问题后,便让她们签字,走人了。 至于江离,对方死咬着说被她伤了要害,警察只得先将她限制在询问室,在被问到有没有动手时,江离一脸委屈的说并没有动手,是对方意图性骚扰她,她只不过是在自卫。 在法律的地盘,说话自然讲究证据,所以才有了开头那一幕。 提前出来的徐晚宁和宋伊人一直待在警局门口,宋伊人不停地往里边张望着,徐晚宁则焦急的拿着电话找人,这边电话刚拨出去,刚才给她们录口供的警官走了出来:“谁是徐晚宁?” 徐晚宁举着手机:“我我我,警官。”放下手机的时候直接挂断了电话:“我朋友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走?” “你去签个字,她就可以走了。” “好的好的,谢谢警官” 徐晚宁签了字,警察把江离领了出来,前一秒还像是受到惊吓模样的江离,下一秒就变了一副面孔。 这可把徐晚宁给惊讶到了,拉着江离的胳膊,默默的给她点了一个赞,用只有她和江离能听到的声音:“江爷,收徒吗?” 两人刚下完台阶,鸡毛掸子声音就在背后响起:“谁让你走了!” “你给我站住!伤了小爷还敢走,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鸡毛掸子被一个小弟搀扶着,站在台阶上嚷嚷。 “警局人呢?你们是吃干饭的吗?” “没看到嫌疑犯都跑了吗!!” “愣着干嘛!还不快给小爷去追!” “……” “不动是吧?我看你们统统都不想干了。” “回去就让我哥扒了你们的职!” 这鸡毛掸子把跟在旁边的几个警察骂的狗血淋头。 这几个警察也很头疼,这小霸王是警局的常客,仗着家里有钱,后台很硬,就为非作歹,没少惹是生非。 什么寻隙滋事,聚众赌博,欺压良家妇女,这要一一列举出来,够进去半辈子的,这不前段时间一个案件的当事人还在准备告他。 平时都是别人报警投诉他,这还是第一次当原告,更是让大家头疼不已,之前只要给受害人家属赔偿,调解一下,双方也就私了了,这次招惹了别人,他咬着不让人走,没办法,警局领导只好搬来了能降住他的救兵。 十分钟不到,两辆黑色轿车一前一后的停在院内,车门打开分别走下来两个人,其中一人正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鸡毛掸子原本张牙舞爪的一副要拆了警局的模样,瞬间蔫了,跟个哈巴狗似的一瘸一拐凑了过去:“哥,你怎么来了。” 平时都是周予安的助理来给他收拾烂摊子,今天换人了,鸡毛掸子的心狠狠的抖了抖。 看到车上下来的人,江离惊的睁大了眼睛,唇都微微张开了,默默的抬起手放在额头处,企图用手遮住自己的脸,真是丢人丢大了,怎么每次打架都能遇到他。 见到两人,警局的领导点头哈腰的把人请进了办公室,没过多久两人就出来了,周予安冷着声开口:“道歉。” 鸡毛掸子以为在给他撑腰,瞬间来了底气:“听到没,我哥让你道……”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周予安踹的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给江律师道歉。” “凭什么?明明是她……” “我看你是想进去待个十年八年?” 鸡毛掸子一脸的不服,咬着牙缝挤了一句话:“对不起……”那声音简直比蚊子声还小,看到周予安的表情后,很大声的重新说了一遍:“对不起。” “江律师别介意,改天找个时间,我做东正式给你赔礼道歉。” “你们两个,过来。” 好饿 徐晚宁跟宋伊人被周予安刚才的动作看呆了,在周予安指到她们的时候,乖乖的跟着他上了车,车子滑动退出院内,消失在了众人视线中。 鸡毛掸子一脸震惊,他怎么回去?看着汽车尾气干瞪眼,最终咬牙切齿的去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所有人都散了,只剩江离和傅行之。 傅行之冷艳的俊脸看不出喜怒,转身朝车子走去,走了几步发现身后的人没跟上,就扭头看了过去,江离就像被下了蛊似的慢吞吞的跟上去。 走到车旁的时候,江离下意识的拉开了后座的门,等她坐上去之后,就发现傅行之脸黑的跟包公似的看着她。 江离一惊,她并没有把他当司机的意思。 她刚才把傅行之当成了温时言,每次只要她一犯错,不敢看温时言的时候,总会先离他远远的。 谁让他俩长得同一张脸,这真是不怪她啊。 江离瞬间移开了视线,不敢看傅行之,生怕下一秒他冲自己发火,立马从后座下来,坐上了副驾,等她系好安全带,傅行之发动了车子。 没过多久,车子在路边停下,傅行之下车,两分钟后他拎着一个白色塑料袋子回来了。 车就停在路边,车里的两个人,一个侧着身,一个拽着安全带,谁也没跟谁主动说话。 最后还是傅行之先打破了僵局,他身子朝江离这边压的更低了。 江离看着靠近的傅行之,以为他要帮对方出气,咽了咽口水:“我没动手。” 傅行之没说话。 江离眼睛眨了眨,一动也不敢动:“是他先不尊重人的,我只是给他个教训。” 傅行之距离她脸不到十公分的地方停了下来,没理会她的话,伸出胳膊将副驾的座椅往后调了调,然后拆开刚拿回来的小袋子。 江离仰着头,紧盯着傅行之的动作,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解释:“我不知道他是你朋友的弟弟。” 江离不敢再继续看傅行之,转着头看向窗外:“反正人已经伤了……” “别动。” 傅行之将江离的头重新扭了回来,将她的头发拨至脑后。 江离咬着唇,看向傅行之。 傅行之手里捏着沾了消毒水的棉签,凑到她面前,轻轻地敷在她的脖颈上。 江离本来是没有什么感觉的,消毒水碰到肌肤泛起的刺疼,才让她意识到自己受伤了,大概是之前跟那鸡毛掸子演戏的时候,不小心被他身上的东西划伤了。 又疼又痒的感觉,刺激的她不停地动着脖子。 他的声音从她头顶砸了下来,有点冰:“说了别动。” 江离禁不住抬了下头。 视线刚碰到他的脸,傅行之一只手落在她的头顶上,固定住她动来动去的脑袋。 傅行之此刻的神情太像温时言了,江离愣愣的望着他,有点反应不过来。 她发呆的时间有点久,等她回过神,傅行之已经拆开一个创可贴,小心翼翼的贴在她的脖子上,用指腹压了压。 “江律师不仅会算账,还是打架的一把好手。” 江离:“……” 傅行之仍是那种淡到不掺杂任何情绪的语气,甚至语气有些冰,江离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听,明明就是讽刺的话,听在她耳朵里居然有一丝宠溺,这感觉更像是温时言在她面前,跟她说话。 傅行之的手,很快从她脖子上挪开,视线却一直看着她:“还有哪受伤吗?” 江离呆呆的摇了摇头,可心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方说着他就是温时言,一方又推翻定论。 傅行之并没有再说话。 江离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车里的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导致车内气压很低,低到江离觉再这么下去自己就要快要窒息了。 傅行之这才发动车子。 江离不清楚他要带自己去哪,在路过一个饭店的时候,她才发觉自己肚子有些饿了。 江离心想,他帮自己处理了伤口,自己要不要请他吃顿饭,她犹犹豫豫的看了傅行之一眼,又看了傅行之一眼。 “吱……” 耳边传来了一道尖锐的摩擦声,车子停了下来。 江离落下车窗,探出头朝外看了看,才发现是一个餐厅的门口。 傅行之看了看腕表:“江律师耽误了我40分钟,按照我目前的时薪计算,大概是……” “我请你吃顿饭吧。” 江离不等傅行之说完,火速的接了话,他那分分钟上万的身价,她怕傅行之来真的,自己会倾家荡产。 傅行之看着江离没有说话,江离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还是厚着脸皮说了句:“好饿。” 傅行之这才推开车门下车。 江离的视线随着傅行之绕过车头,将手里的车钥匙递给了门口的服务员,然后走到餐厅的台阶上,大概是发现她还没下车,他扭头朝自己看了一眼,江离这才推开车门,跟着下车。 这是一家嵩山菜馆,江离并不陌生,曾经温时言带她来过,看着熟悉的装潢,江离心底一颤,默默的跟在傅行之的后面。 刚进门,就有一个穿着制服的人过来跟傅行之打招呼,还时不时地朝江离看上一眼。 “傅总,您怎么这个时间来了,我们老板出差去了。” “我不找他,来吃饭。” “您这边请。” 餐厅的人很多,却很安静,有着悠扬的音乐环绕在周围,气氛让人感到放松和舒适。 那人大概是餐厅的经理,直接将他们安排在一个带有屏风的包间内:“傅总,请问还是老样子吗?” 傅行之点了下头:“先上着,另外拿个菜单过来。” 餐厅经理的速度很快,大概一分钟手里拿着一本菜单和一瓶上好的红酒再次出现,他将菜单递给傅行之,然后询问道:“傅总,需要打开吗?” “嗯。” 傅行之看向江离,将菜单递给她:“你看看想吃些什么?” 江离看着傅行之此刻的模样,他的动作神态以及开口说话的语气,那瞬间仿佛看到了温时言,江离一下子怔在了原地,只觉得周围的空气变得有些稀薄,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起来。 傅行之见江离半天都没接菜单,以为她不想吃这个菜系,说:“正宗的嵩山菜,可以吃吃看?” 欠着吧 江离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又走神儿了,为了掩饰尴尬,她快速的接过菜单,大概浏览的一遍,选了几道吃过的菜。 “喝果汁还是喝茶?” 这句话是傅行之问江离的。 江离看着那瓶红酒,又看了看傅行之,那意思仿佛在说喝酒可以吗? 傅行之没回答,直接帮她做决定:“拿杯果汁。” 经理收回餐单,说了句请两位稍等,便离开了包间,没过多久再次返回,手里端了一杯果汁。 傅行之直接让经理放在江离的面前。 江离不服气的举起杯子,一口气,咕咚咕咚的喝的一干二净。 放下杯子,江离看到傅行之还在盯着自己看,目光深邃无比,看的她有些心慌意乱,忍不住稍微动了一下身子,就侧过头,看向窗外,外面是一个活色生香的小院,天色渐晚亮起了灯笼。 “傅总经常来这里吗?” 傅行之顺着江离的视线看了过去,几个灯笼在风的作用下,轻微的摇摆。 “嗯。”他应了声:“老板是我朋友。” 江离的视线微微顿了顿,她的心底还不是特别确定他是不是温时言,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她才开口:“我可以问你一个私人问题吗?” “可以。” 江离的视线从傅行之的脸上,聚焦到他的眼睛,正要开口问,服务员进来上菜,她到嘴的话也就卡在了嗓子眼。 “打扰了,请慢用。” 服务员上完菜离开,江离却没有开口问问题,只是拿起筷子吃菜。 傅行之见她突然不说话,有些不解的看了她一眼,倒也没追问,他端起了酒杯,想到自己要开车又放下,夹了一筷子菜。 这算是江离自临江遇到傅行之至今,两人相对正式的一顿饭。 除了刚开始的几句对话,其余时间餐桌上安静的仿佛没有人一般。 好巧不巧整顿饭用时40分钟,江离有些尴尬,不知道傅行之会不会以为她是故意的。 江离拿着手机到前台准备结账,被经理告知傅行之已经签过单了。 “不是说好的我请客吗?” 傅行之直接吐出一句:“欠着吧。” 江离也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只好回了句:“那下次有时间我再请你。” 傅行之听到此话,稍稍意外了一下,勾了下唇,算是有进步,至少不是多少钱我转给你。 走的时候,江离去了趟洗手间,包包和手机都放在桌子上。 突然间,桌面上传来嗡嗡的震动声,还伴有悦耳的铃声,傅行之下意识的瞥过去一眼,看到江离手机的屏幕亮起。 上面很明显是一个男生的名字,这个人,傅行之也知道,是一个富二代。 晚上睡觉的时间给江离打电话,是男朋友?催她回家,还是? 这个时间点多少有些暧昧。 原本因为江离那句话,嘴角上扬的傅行之,此刻也落了下来。 江离的手机响了一阵子,便安静了下来,没过多久,江离从洗手间回来,拿起手机直接塞进了包里。 傅行之将视线抬起,望向江离,看了片刻后,起身率先走出了餐厅,一直到上了车,始终没有要提醒有人给她打电话的事。 …… 夜晚的永安城,街道上灯红柳绿,白天快节奏的生活让人身心疲惫,此刻看着这些美景,倒是让人放松不少,连带着这个夜晚都变的格外美好。 在路过一个广场上种植的一片花海的时候,江离掏出手机,准备拍两张照片,就发现自己手机有两通未接电话,是江澈打来的。 上次迪士尼之后,两人倒是一块儿吃过两次饭,一次是在徐晚宁家里,一次是她和同事外出送材料时偶然间碰上了。 她那同事当时问两人怎么认识的,说江彻是不是看上她了,还说这江彻脾气不太好,也不太好惹。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江离也是这么认为的。 江离在临江的时候,追求者也挺多,像江彻这种富二代也有几个,只不过他们追求她的做法,让她有些反感。 被她拒绝了之后,还整天堵在她律所门口送花送东西,不分时间段的打电话发微信约她出去玩儿。 徐晚宁说江彻喜欢上她了,其实江离也有这种直觉,所以一开始不太想跟他有过多的接触,但后来无意的接触几次后发现,他挺有分寸感的,且从来没骚然过她。 江彻没有直接挑明,江离也不好说什么拒绝的话,只是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两人虽说也通过几次电话,但基本上都是在白天,大部分因为徐晚宁,江彻这个点儿给她打电话,还是第一次。 江彻可能是真的有事找她,不然不会连打两通。 江离按着手机,给对方回拨了过去,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通了。 傅行之看着看着江离给对方回拨过去,他听不到对方说了些什么,江离说的话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在回去的路上。”“我自己” 傅行之面无表情的脸,突然就变得生冷了许多。 原本傅行之的车速就开的不紧不慢,这下子又将车速降下了许多,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好受些。 道路总有尽头,车子最终停到了江离小区的楼下,傅行之没动也没说话,只是下意识的往楼道门口看去,发现并没有人。 她这男朋友不太合格啊,都不下来接人。 傅行之突然就有些生气,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酸溜溜的说了句:“还不赶紧回去,不怕男朋友等着急了。” 江离正在解安全带,听到傅行之的话愣了一下,扭过头,看向傅行之。 江离知道他肯定是误会了,但也没有解释,他自己有女朋友,还不允许别人有男朋友了吗? 江离坐在副驾驶,抓着自己的包包,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盯着傅行之定定的瞧,忽略掉他的脸色,他的眼睛漂亮迷人,像一个旋涡,狠狠的将江离卷了进去。 整个车内寂静无声。 大概过了半分钟,江离的电话再次响起,她看了眼手机屏幕,才说了句:“谢谢傅总的晚餐。”然后不等傅行之说话,就推开车门,头也不回的朝楼道走去。 江离走到电梯旁,按下电梯,才接通电话。 大小姐做饭呢 是许晚宁打来的,说江彻已经联系上自己了,让徐晚宁给江离说声。 之前在警察局徐晚宁给江彻电话,刚接通就有警察喊徐晚宁,把江彻吓了一跳,赶紧回拨过去,电话就没人接了,后来再打就关机。 江彻联系朋友找了几个警局都没发现徐晚宁,这才不得已将电话打给了江离,但又怕江离没跟徐晚宁在一起担心,便旁敲侧击的问江离在哪。 傅行之目送江离消失在楼道里,过了两分钟才发动车子,回了南园。 进了书房,他坐在书桌前,打开了电脑,盯着屏幕看了不过两分钟,就烦躁的将电脑重新合上。 傅行之平时烟瘾并不大,偶尔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抽上一根,解解闷。 在书桌上扫视了一圈,并没有看到烟,他拉开抽屉,找出一个烟盒,打开后就发现里面满满的烟条此刻只剩下两三根,本来就烦躁的他,顿时变得更烦躁了,看什么都不顺眼了起来。 今天他难得心情不错的跟周予安他们在打牌,中途周予安接了个电话,说盛世那小混蛋又惹事了,人在派出所,拦着人女方不让走。 傅行之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神色如常,甚至有点同情周予安,他这个混世小魔王的表弟,可没少给他捅娄子。 结果周予安下一秒说出对方是江离的时候,傅行之脸当成就冷了下来,手里的牌都快捏烂了。 周予安连忙说人没事,傅行之起身拿起车钥匙就往派出所赶,一路飙车,正常二十分钟的路程,十分钟就到了。 看到站在一旁的江离是真的没事,傅行之才松了一口气,原本想直接喊她,想到之前因为跟他在一起吃饭,被人恶意言论受委屈的事,傅行之选择了沉默,等所有人走后,才示意她上车。 他承认在看到视频里,她被人触碰的时候,他恨不得暴揍对方一顿。 他一边告诉自己不能太心急,却又克制不住的想要接近,现在他就跟疯了似的,一遇到有关她的事,就会失控,他还真是没救了。 傅行之拿出手机给周予安拨了个电话,那边的人一通牢骚:“大少爷,知不知道扰人清梦是要天打雷劈的!” 傅行之并不理会对方的不满:“明天早上八点,我要看到完整的万方收购案”说完啪挂了电话。 电话那边的周予安直接懵了,当初他提议直接收购的时候,是谁说升点继续,他前两天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刚谈好的合作,现在居然直接收购。 周予安骂骂咧咧的敲着电脑开始熬夜加班。 -- 江离回到公寓,脱掉衣服后,去洗手间冲了个澡,她从浴室里出来,就直接爬上了床,拿着被子裹着自己的身体,脑海里又浮现出傅行之。 他到底是不是温时言,刚刚他说她男朋友的时候,神情分明是有些吃味的,但明明他自己也有女朋友啊,难道真的如同徐晚宁说的那样,他想做个海王? 江离狠狠的摇了摇头,温时言怎么可能做海王,要么就是他并不是温时言,想做海王只是傅行之的个人行为。 这天晚上,江离脑子胡思乱想了很多,直到后半夜,眼皮终于熬不住的有些打架了,才睡了过去 这天之后,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江离都没再见到傅行之。 时间一转眼就到了七月低,大暑之后,天气越来越燥热了起来。 宋伊人因为上次去酒吧的事情,回家被宋清和知道了,同时宋清和知道江离回来永安,约她们有时间一块儿吃顿饭。 江离大一的时候是个插班生,按照教育部规定,学校并不会进行校长特批、内部预留指标……等各种名义的违规操作。 当时江离是由高转低,原则上可以申请转学,不过操作起来程序很复杂,宋清和觉得依照江离当时的性子,很可能转头就走。 宋清和那时已经是学校较年轻的副教授,比较看中人才,看了她的成绩后,亲自忙前忙后帮她办理好一切手续,对于这件事,江离心存感激,对宋清和也很尊敬。 顺利转学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换了新的环境,江离仿佛对周围的一切不怎么感兴趣,性格孤僻,沉默寡言,极少跟人打交道,在同学眼里就是个异类。 宋清和了解到她情况后,怕她抑郁,经常借故组织一些研讨会,辩论会之类的社交场所,尽量让她多跟大家交流,江离和徐晚宁能成为朋友,全靠宋清和神助攻。 后来在她出了那事之后,消极过一段时间,再后来就去了临江。 江离回来永安城将近两个月了,按理说应该她亲自去拜访,可她觉得自己没脸去见他,就一直拖着。 自从宋伊人跟她们混在一块儿,没少给她们惹过麻烦,宋清和也从来没这般过,到底是不是因为宋伊人,其实江离心里也明白,这顿饭她没有理由拒绝,也不能拒绝,时间就定在了这个月最后一个完整周的周六。 中午,徐晚宁到江离公寓的时候,江离还没醒。 徐晚宁把手里拎着的草莓蛋糕,打开凑到江离的鼻子前,一分钟后江离跟着蛋糕走出了卧室。 “快去洗漱才能吃。” 江离撇了撇嘴,不情愿的去冲了个澡,随便将头发擦了擦,往头发上一包,去外面的洗手池洗漱。 等她洗漱完走出来,就看到徐晚宁在厨房,叮呤咣啷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江离切了一块蛋糕,往嘴里塞了一口,刚走到厨房门口,一个锅盖沿着弧线滚到了她的脚边。 徐晚宁手忙脚乱的准备去捡,看到她的脚,仰起头,手里拿着一个木铲,一脸尴尬的看着她。 江离嚼着嘴里的蛋糕,等奶油化的差不多了,才冲着蹲在地上的徐晚宁打趣道。 “大小姐做饭呢。” 这大小姐向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连厨房的调料都认不全,这会儿倒是贤惠起来了。 江离瞧着徐晚宁的这幅模样,猜测出大概是和那个叫周予安的有了新进展。 “嘿嘿,离宝,我觉得我们还是点外卖吧……” 你俩进展如何? 徐晚宁麻利的捡起地上的锅盖,盖住锅里已经烧焦的不知名食物,脱下围裙,迅速的去洗手间洗了个手。 她从洗手间出来,甩掉拖鞋,整个人弹进沙发里,头枕在江离的腿上,边划手机边开口:“离宝,你想吃什么?” 江离看着徐晚宁手机的页面,五花八门的食物,看的人眼花缭乱,江离忽然想到之前在傅行之办公室吃过的四喜丸子,味道很正,下意识的就说出了口:“四喜丸子。” 徐晚宁立刻找到四喜丸子加入了购物车“还想吃什么?” “你看着来吧。” 江离咬着叉子,思考着那天傅行之到底是从那家订的餐,四喜丸子是地道的永安名吃,只不过那老家店在几年前不干了,江离在其他饭店也吃过,只不过味道猛的一吃差别不大,但细品的话就能品出差距来。 到底是那家的?江离越想,只觉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她戳了戳徐晚宁的脸,示意她坐起来。 徐晚宁盘腿做起,歪着头看她:“怎么啦?” “没事。”江离起身去了卧室,拿出手机,点开傅行之的头像,想也没想的发了一条消息过去:“求四喜丸子店铺名?” 等消息发出去后,江离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干了什么,慌忙的点着消息按了撤回键。 差点忘了他是有女朋友的人,这要是让他女朋友看到还了得,哪家的丸子不是吃,她还就不信了,吃不到比上次更好吃的了。 “搞定。” 徐晚宁点完餐,从沙发站起来,走到江离旁边熟练地解开江离头上的毛巾,将她秀发散落下来。 “这个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改,虽说是夏天,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什么?” 江离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徐晚宁说的什么,等发觉得头发被人散开,才愣了一下,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从前也有一个人这么说过她,每次她都不以为然的反驳,说有他在身边,怎么会让自己感冒。 每次只要她洗头发,在身边的他总会第一时间帮她吹好头发,嘴上说的严厉,手里的动作却宠溺的不得了。 可是现在……江离低着头苦笑了一声。 徐晚宁拿出吹风机帮江离吹着头发,嘴也没闲着:“有时间去看看车?” “行。” 回来挺久了,天天打车也确实不方便,她目前不打算回家,最好的办法是自己再提一辆,她个人账户也能满足这个需求。 吹完头发,徐晚宁将吹风机送回洗手间的收纳柜,门铃响了,江离起身去开门,是徐晚宁点的外卖到了。 外面这么热的天,又正是大中午的,外卖小哥满头大汗,热的脸颊通红。 江离跟外卖小哥说句辛苦了,拿了瓶矿泉水递给他,小哥接过后有些微微惊讶,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微颤:“谢谢。” 江离冲他点点头,等小哥转过身,江离才将门关上,把外卖放在桌上,走到厨房去拿盘子。 等她将外卖一一放在桌子上,门铃又响了。 江离还有些疑惑,她刚来永安没几天,这个点会是谁? 江离透过猫眼,往外看了一眼,还是刚才那个外卖小哥,江离打开门。 “您好,还有一份。” “稍等一下。” 江离走到洗手间门口,跟徐晚宁确认一共点了几份外卖,在徐晚宁口中确切到只点了一家,江离才返回门口:“是不是送错了,我们只点了一份……” 外卖小哥挠了挠头,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刚才他刚到楼下,就被一个先生叫住了,给了他一些小费,让他帮忙把这个餐盒送上楼2901房间,一个姓江的女孩手里,还说只需要把餐送到就行,其他的不需要多说。 外卖小哥再次确认了一遍门牌号,又确认着姓名:“请问您是姓江吗?” “是的” “那就没错了。” 外卖小哥把餐递进江离的手里,转身就去按了电梯走了进去。 江离疑惑地看着手里的饭菜,这时徐晚宁洗好手,从洗手间出来,接过江离手里的餐盒,深吸一口气:“离宝,你怎么又订了一份,这个好香啊!” 徐晚宁把餐盒里的饭菜全部掏出来后,餐桌已经放的满满当当。 江离看着两份丸子中的一份,才想起来,自己刚才给傅行之发过一条消息,难道是他看见了? “咦,怎么两份四喜丸子。” 徐晚宁拿起筷子,在其中一份夹了一筷子送进嘴里:“还行。”随后又夹起另一份,尝了半口,刚入口就把半块也塞进了嘴里:“这个还挺好吃,你从哪家订的” 徐晚宁从地上扒拉下装餐盒的袋子,一点儿商家的信息都没有。 江离看着徐晚宁吃的这么香,吞了吞口水,有些茫然的看着徐晚宁,她能说她也不知道吗。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江离拿起筷子,在徐晚宁说好吃的那盘切了一块儿,尝了一口,果然和那天的味道一模一样。 他确实看到消息了。 江离拿过手机,低头看着与傅行之微信对话框。 在她撤回的那条消息上边是未被领取的转账,实在是看不懂傅行之的操作,让她付饭钱,他又不收。 难道是嫌少? 又想到自己还欠他一顿饭,大不了请他吃顿豪餐,眼下江离也没再纠结,放下手机,重新拿起筷子,大快朵颐的吃了起来。 “是傅行之订的。” 徐晚宁看着江离一连串的反应,说出的这句话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徐晚宁也不确定,傅行之是不是江离当时的男朋友,以傅行之对江离的所作所为,能看得出来他在对江离好,可他好像真的不认识江离,失忆了?还是装的?徐晚宁也想不明白。 江离吃的正欢,听到徐晚宁的话,呛的一连咳嗽了好几声。 徐晚宁去厨房给江离倒了一杯白水,递给她:“快喝两口。” 江离接过杯子,喝了两口水,咳嗽声才缓过来,嗓子也好受了些,并没有接话。 徐晚宁看着江离的模样:“唉”了一声。 江离看着一桌子美食,原本升起的食欲也渐渐落下。 她看不懂傅行之,自始至终都看不懂。 初次见他时,他一脸的冷漠,看着自己就像是看陌生人一般,那股子冷劲儿,是真的挺让她难受,可自己还是因为遇到他心底升起了不少开心,因为他有可能是温时言。 没想到过两天就得知他有女朋友,她还失落了好一阵儿。 她也搞不清楚他对自己的态度,好像忽冷忽热,阴晴不定。 江离用筷子戳着自己餐盘中的菜,等差不多将嘴里的菜都咽下去,不答反问:“你俩进展如何?” 未来的男朋友 江离用筷子戳着自己餐盘中的菜,等差不多将嘴里的菜都咽下去,不答反问:“你俩进展如何?” “什么进展?” 徐晚宁似乎还没从上一个话题中脱离出来,面对江离的提问,有些一头雾水。 江离看她不像装的,开口提醒道:“就是那个叫周予安的。” “这,这能有什么,进展。” 徐晚宁回答的倒是挺快,只不过语速有些磕绊,江离看着她不说话。 徐晚宁被江离看的头皮发麻,往嘴里扒了一口米饭,含含糊糊的说:“好吧好吧,是有那么一点点进展。” 这段时间周予安一直在往她公司送花,刚开始她拒签了,可还是每天都有不同的花往她公司送,花里有张卡片,说收不收是她的事,送不送则是他的事。 徐晚宁的小助理,觉得把这么美的鲜花都丢掉怪可惜的,干脆找了个花瓶,把这些花插在了里面,放在了徐晚宁的办公桌上。 徐晚宁看着这些花,心情也莫名的美丽了起来,等她发现自己经常对着这些花傻笑的时候,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她一次恋爱都没谈过,经常就是口嗨,这真到事情发生到身上了,反而慌了神。 她拿着手机在贴吧发了一条帖子,以我有个朋友开头,把这种情况委婉的表达了一下,下面的评论清一色的说这个朋友怕是要恋爱了,陷进去了之类的。 还有一些在使坏的戳破这个朋友大概率就是本人,更有一些传授恋爱经验的,说什么要想抓住男人的心,首先抓住男人的胃…… 徐晚宁被江离看的脸色通红。 江离听到这话,点了点头,表现不错,知道跟自己坦白了。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徐晚宁收到周予安的短信,问她有没有空去泡温泉,徐晚宁谎称自己在加班,周予安也没勉强,说下次再去。 这顿饭两人吃的格外久,一直到下午五点钟才收拾完餐具出了门。 原本宋清和是想邀请她们去家中,或许是怕她不自在,便将位置定在离学校不远处的饭店。 途中宋伊人给她们发了条消息,说宋清和今天有一堂课,让她们到了给她发消息,她也在学校。 宋伊人上次放假几天后,又接到学校通知直接连带着暑假一块儿放了,所以这段时间她一直待在国内。 江离也很久没有回来母校,想去走走看看,徐晚宁便直接将车子开到了校门口旁边的车位上,两人下了车。 时隔多年,再次回到母校,依旧是那份熟悉的感觉,只不过身份已发生了变化。 江离和徐晚宁并排走路边的林荫下,此刻的太阳非非西斜,斑驳的树影,散落在两人身上。 校园里来来往往青年,有的三五成群结伴而行,有的行色冲冲独来独往,看着一幅幅稚嫩且带着对未来憧憬的面孔,身上散发出的青春气息,不由得回忆起属于她们的青春时代。 坐在燥热的教师里,望着阳光照射的书页,吹着携薄荷味的清风,飘起的帘子下掩着少年炽热的梦。 徐晚宁学着以前的样子,绕着江离跑了起来,不同的是脚上的高跟鞋影响了她的发挥,蹑手蹑脚的样子,惹得江离一阵儿低笑。 熟悉的旋律袭来,青年们疾步的朝大楼走去,声音还未落下,一道声嘶力竭的声音传来:“傅瑾年,我喜欢你。你能不能当我男朋友!” 声音响亮有力,犹如一股洪水激流般,瞬间席卷了整小道。 真是应了那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江离和徐晚宁迈进台阶上的脚,默默地收了回来,准备做吃瓜群众,两人转身,就看到宋伊人满头大汗,一脸兴奋的站在一个男孩子对面。 大概是被人喊住,出于礼貌,那男孩转身回看了过去。 江离和徐晚宁看不到男孩子的脸,只能看得出男孩子很高,身形清瘦,脊背直挺挺的,骨架延展的纤细又漂亮,像是小说中所描写的校草外形。 少年没看多久,便转回身自顾自的往前走,宋伊人见对方并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急急忙忙地跟上去:“傅瑾年,你还没回答我呢!” “哎,傅瑾年,你先别走,我有事跟你说” 宋伊人的音量够大,惹得周围的人扭头频繁地往她们这边看。 被人拦住了去路,少年似乎有点不耐烦,蹙了蹙眉头,示意她让开,宋伊人似乎是不死心,一把抓住了少年的衬衣的下摆,大概太过用力,衬衣最下边的扣子崩开了一颗,如她所愿少年停了下来。 少年看了眼自己的衬衣,指了指手中的书,说话的嗓音透着点儿倦懒:“讲,我赶时间” 宋伊人大眼闪光的盯着他:“我说我喜欢你,你……” 江离和徐晚宁一万个震惊,这小祖宗路子不是一般的野,这才刚回国几天就坠入爱河了? “我听见了。”少年扫了宋伊人一眼,耳根微红,打断了她的话。 “那你能不能做我男朋友啊?” “同学,我们才见第二面,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你不觉得这样太随便了吗?” “不觉得呀,见第一面我就喜欢你了呀” “我叫宋伊人,是你们学校老师宋清和的女儿,很高兴认识你……咦,江离姐姐、晚宁姐姐,你们来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呀……”宋伊人终于看到了她俩,冲这她们摆了摆手。 少年跟着看了过来。 江离这才看清了少年的脸,是傅瑾年。 江离和徐晚宁神同步的把手伸到脸边,手指往下压了两下,两人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你这家伙忙着追帅哥,跟你说了,你也没空理我们呀。 少年耳根的红一下子蔓延到脸前,气氛莫名的变得有些微妙,宋伊人丝毫没察觉出有异样,热心的做起了介绍:“这是江离姐姐和晚宁姐姐,是我闺蜜。” 顿了顿,脸不红心不跳的给江离和徐晚宁介绍少年,:“这是我男朋友傅瑾年。” 目睹了全程的徐晚宁:“……” 江离则指尖动了动:“嗨,小帅哥……” 江离的话,让少年脸红的更厉害了,三步并两步的,直接大步离去。 江离倒是不意外,毕竟谁能想到读大学且身高180的小伙是个16岁未成年的小屁孩呢。 宋伊人想到人家刚刚似乎还没同意做她男朋友,冲着少年的背影补了一句:“是未来的男朋友。” 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两分钟后,宋清和正在上着课的阶梯教室里。 江离、徐晚宁、宋伊人、傅瑾年四个人在最后一排,排排坐。 宋清和的课向来座无虚席,当年她们上课的时候连地上坐的都是人,这次居然还剩了三个座,而且还是在傅瑾年的旁边,宋伊人还以为是傅瑾年给她们留的,拉着两人坐了过去。 徐晚宁伸出手率先打了招呼:“嗨,又见面了帅哥。” 宋伊人则看着傅瑾年笑的像个花痴一样。 此话一出,气氛比刚才还要尴尬不少,在这一片令人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的沉默中,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不好意思同学,这是我们的座位,刚才被其他老师喊去搬东西了。” 在比刚才还要更加更加尴尬的气氛中,三人连连道歉,随后遮住脸,逃离了教室。 而傅瑾年上完课后,收拾了下东西,家里司机的车子已经等在门口,他坐上车,抱着手机接连给傅行之发了好几条消息。 -- 傅行之收到傅瑾年消息的时候,还在一场饭局上。 酒过三巡,餐桌上的氛围愈加热烈,有人开始讲起来段子,有人配合的笑着,然后热闹寒暄的再次高声碰杯。 傅行之咽下一口酒,不着痕迹地抬腕看表,七点过半,这顿饭,已经吃了整整两个小时,快把他的耐性全部用光。 他抬眼看向正跟周围人聊得火热的陆柏言,有点后悔答应他吃这顿饭。 前天晚上老师打电话,说傅瑾年发烧有些厉害,傅行之当时正在国外,他准备给老宅打电话的时候,陆柏言碰巧去学校办事,便立刻自告奋勇的接了这个任务。 到医院一检查,傅瑾年风热感冒,说是一冷一热温差太大导致的,输了两瓶液体,开了一些药,医生就让回家休息了。 昨天傅行之回国,原本想让傅瑾年在家多休息几天,那知道这小子说今天有位老师的课,他必须得听,再有今天上完课大概率就放暑假了。 他一忙完就把傅瑾年送到了学校,车刚停在校门口,陆柏言和一群人从学校里走了出来,看到他的车,立马凑过来,说他们正巧去吃饭,让傅行之一块儿去,想到上次在临江的那场饭局,傅行之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陆柏言听到傅行之拒绝,倒也没多大反应,只是悠悠的拿起手机打起了电话:“江离,我在f大这边,有个饭局,你现在过来,位置我发你手机上。”挂了电话就跟傅行之摆了摆手,说让傅行之忙自己的事去吧。 然后,傅行之就出现在了饭局上。 直到一个小时前,傅行之发现陆柏言的那通电话,根本就没打给江离,而是打给了陆柏言的助理,傅行之才发现自己居然又失控了。 他起身就要走,被陆柏言拦下,说这些都是学校的领导,聊正事的,傅行之在,他好说话,让他务必给个面子,说就当还送傅瑾年去医院的人情,把这顿饭吃完。 手机传来了一连串的声响,傅行之拿起手机,点开消息。 【傅瑾年】:哥,李叔来接我了。 【傅瑾年】:我在学校看见嫂子了。 【傅瑾年】:原来嫂子也是我们学校毕业的,就是被宋老师提到过的天才学姐。 【傅瑾年】:你不知道,我们同学对嫂子可崇拜了,还有一些学哥学姐跑去搭讪。 傅瑾年自从眼见为实后,认定江离在和傅行之谈恋爱,跟傅行之聊天的时候,提到江离就是嫂子嫂子的喊,傅行之也不纠正,听得还很顺耳。 此刻不好的心情,似乎是被傅瑾年的这几声称呼取悦到了,嘴角不自觉的微微翘起。 大概是见傅行之这边没有动静,傅瑾年的消息再次进来两条,两张图片,一张是远处拍的,江离的周围男男女女围了一群人,另一张是傅瑾年不知截图哪位同学的朋友圈,是江离和一群人的合照。 傅行之放大截图中的合照。 照片中的江离,穿了一件白色的中长款连衣裙,脚上是一双浅口平底的黑色方头鞋,站在最中间的位置,对着镜头微笑着。 她的头发简简单单的盘了起来,简单的耳饰和脖颈间细到几乎看不见的项链呼应搭配,她的脸不算很小,眼睛却很大,里面大多数都是黑露露的颜色,衬得皮肤愈发晶莹剔透。 最重要的是,她那干净的气质,在搭配上这双眼之后,显得愈发的纯粹了,那模样比她周围的那群大学生还要抢眼。 傅行之看着看着,手机往桌子上一扔,拿起烟和打火机,走出了包间,他站在二楼大厅的抽烟区,一连抽了两颗烟,才抬脚迈步准备走回包间。 在路过1203的时候,服务员正巧推门上菜,起初傅行之并没注意,直到坐在门口那人,侧着身子扭过头,对服务员说了一声谢谢,熟悉的声音使得傅行之脚步一顿,转头往里看了一眼。 照片上的人,此刻就在眼前,比起照片,现在的她更加生动明艳。 傅行之说不清这是什么感觉,越接近,越渴望得到,这是他从来不曾有过的感觉,这份冲动几乎令他丧失理智。 包间里,傅行之的手机,不知疲倦的在响着。 陆柏言见傅行之迟迟未归,拿着手机走了出去,发现傅行之站在不远处的包厢门口,不知道在看什么。 “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陆柏言走过去,将手机递给傅行之,调侃的说。 傅行之转头,看了他一眼,接过手机,没理会陆柏言,再次抬腿朝着跟包厢相反的方向走去。 包间的服务员正好走出来,陆柏言的这句话也惊动了包间里的人,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飘了过来:“小陆?” 陆柏言朝包间里看去,随后一脸笑嘻嘻的走上前:“宋老,原来您在这啊,怪不得我怎么邀请您都没答应。” 宋清和五十不到,按理说不应该用老这个字,可由于他的资历及在学校的地位,再厉害的后辈见了他,也会尊称一声宋老。 宋清和摆摆手:“快坐,今天不是佛你面子,确实有约。” “理解理解,宋老我就不坐了,改天我做东,邀您吃个便饭,您可得赏个脸……”陆柏言说着,转脸看到坐在一旁的江离一脸惊讶:“江离?”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他目光一转,看向宋清和:“这不会就是您老口中的那个得意门生吧?” “你们认识?”宋清和些许疑惑。 江离原本见陆柏言进来,就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打招呼,这下好了,直接被点名,江离头点了点:“我目前在陆主任的律所工作。” 宋清和倒是有些惊讶,很快恢复如常:“江离能在你手底下做事,我放心。” “这多亏了宋老带出来这么优秀的兵,是我赚到了。” 陆柏言一句话,逗得宋清和哈哈笑了两声,接着嘱咐一句:“若是江离有什么做的不周的地方,还希望陆主任你多担待一些。” 宋清和称呼上的转变,陆柏言怎么会听不出来,看来宋清和确实很喜爱这个徒弟,他点头如捣蒜:“那是,一定一定。” “那你们继续,我先过去了。” 陆柏言走着,忽然转身回过头,望着江离:“江离,结束后等我,我送你回去。” 陆柏言刚跨出包间,见傅行之在前台签着什么,签完后就夹着烟走向了对面的窗户边。 “周予安说你对江离有意思,看样是真的?” 周予安圈子里公认的大嘴巴,想到啥说啥,要不是他,陆柏言居然不知道江离来永安居然私下和傅行之见过好几次。 刚开始周予安跟他说傅行之对江离有意思的时候,陆柏言还不以为然,觉得周予安这个家伙乱扯红线,现在看来,倒像是八九不离十。 傅行之往唇边送烟的手指顿了顿,转头看了他一眼,没接话茬:“可以走了?” “可以,不过得等一等。”陆柏言看着傅行之手里的烟蹙蹙眉,这人烟瘾越来越厉害了。 傅行之没有接话,眉头轻微的一蹙,仿佛是对于再等等这个回答有些不满。 陆柏言丝毫不觉得有歉意,说:“走吧,去车里。” 指尖的烟燃到尽头,傅行之将烟蒂在烟盘上熄灭,扔进了下面的垃圾桶。 饭店门口,不远处的树荫下停了一辆车。 时间过去十多分钟,陆柏言才回来,坐在驾驶座丝毫没有要发动车子的迹象,傅行之被陆柏言安排坐了后座,此刻人已经不耐烦的开口:“还等什么?” “等江离。”陆柏言笑的有些不怀好意。 傅行之的脸有一瞬间的波动,而后归于平静:“别去招惹她。” 陆柏言笑了笑:“你怂什么?” 车厢一瞬间陷入寂静,片刻后,傅行之才轻声吐出一句“她有男朋友。” 陆柏言不以为然:“谁告诉你的?你见过?” 江离入职都这么久了,若有男朋友早就出现在律所宣誓主权了。 “你说说你八百年看不入眼一个女人,好不容易有个看入眼的,照你这种追法,别说男朋友了,人家早就结婚生孩子了。” 成功看到傅行之蹙起的眉,陆柏言心里一乐,面上依旧不漏声色:“你说当年我要没出国的话,现在就是江离的师哥了,f大的金童玉女,不得羡煞旁人。” 他停了停,望见傅行之嘴角紧抿,那是他不高兴的前兆,陆柏言语调一转:“这就是命啊,命里无她……”虽然他很欣赏傅行之失控的表情,但是再说下去,以他对傅行之的了解,只怕当即把他踢下车,独自开车离去。 “所以……” “所以?” “所以,你又欠我一个人情。”陆柏言笑嘻嘻的发动车子,朝饭店门口驶去。 -- 这顿师生宴,吃的江离坐立难安。 她想过再次见到宋清和该怎么跟他解释自己当时的行为,又或者宋清和会不会对她很失望,只是她没想到,宋清和闭口不谈之前,只问了问她以后的打算。 说实话,江离也不太确定以后有什么规划,毕竟,她回永安是临时决定的。 宋清和喝了点酒,没再继续追问,中途江离去前台结账,被服务员告知另一位包间的先生替她们买过单了。 刚才陆柏言出现过包间,江离自然以为是陆柏言,就发了条感谢的短信。 江离回到包间没多久,宋清和接到电话,大概是有事处理,只留下一句有时间到家里坐坐,便在宋伊人的搀扶下,走出了包间。 徐晚宁拦了辆出租车送走了两人,等她再次返回后,江离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来的时候,车子停学校周围的停车场,原本打算一块儿走过去,见江离这副摸样,徐晚宁打算先去取车,等江离回过神儿来,包间里只剩下她一人。 江离先去了一趟洗手间,然后迈着步子走到饭店门口,徐晚宁取车还没回来,她站在楼梯上等。 江离就站在饭店的正前方,看到有辆车行驶过来,下意识的就要去让路,她往下走了两步,那辆车子突然在她身边一米左右的距离停下,车窗落下,里面传出了她的名字:“江离。” 江离侧过头,看到驾驶座上的陆柏言,立刻礼貌的微笑开口:“陆主任。” 陆柏言将脑袋伸到副驾驶:“上车。” 江离站在原地,礼貌的拒绝:“陆主任,不用麻烦您了,我朋友去开车了,我在这里等她。” “这样啊~” 陆柏言的眼底尽是遗憾,可拖长的尾音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可惜。 他等了一分钟,见路对面有个人影朝这边走来,才假装要发动车子,说话的语速也慢了不少:“那我们就先……” 陆柏言话还未说完,一道声音插了进来:“离宝,车被堵在里面了。” 江离:“……” 徐晚宁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一看到江离立马开口道:“这司机也太没素质了,直接停人车屁股后边,居然也不留个联系方式!” 江离接过徐晚宁的包,扶住她:“脚怎么了?” 徐晚宁说着,将胳膊搭在江离肩膀上,喘着粗气:“新鞋磨脚,让我歇一会儿。” 徐晚宁歪头的瞬间,才发现旁边的车子里有一个人,她眯着眼往里看了看,这人还是刚才在包间见过的。 下一秒徐晚宁凑到江离脸边,小声的问:“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徐晚宁知道陆柏言是江离老大,只不过又是买单,又是殷勤的送女下属回去,徐晚宁嗅到了一丝暧昧的气息。 她将嘴巴凑到江离耳边,接着开口:“可以考察考察,正好跟你还是同行,俗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你有意见? 徐晚宁这张嘴,江离有时候真想把它缝起来,比如此刻。 两人的小动作,被车内的人尽收眼底,徐晚宁声音虽不大,可同样落入车内人的耳中,陆柏言不用扭头,也能发现背后的阴凉,急忙开口:“你好,我是江离的同事,陆柏言。” “了解了解,刚才在包间见过。徐晚宁,离宝闺蜜。” “原本打算送你们回去的,江离说你们有车,不需要……” “需要需要。” 徐晚宁听说有顺风车,还不等对方说完,拉着江离走下台阶,原本想把江离放在副驾,但又怕江离回去骂她,就伸手打开了后座车门,一把将江离推了进去,她可不想踩着这鞋走下去,再走下去就要磨出泡了。 被推进车里的江离,屁股还没坐稳,看到那抹身影,然后就定住了。 她呆呆的扭过头,入眼的就是半截身子,这人穿了一件白衬衣,袖子随意的挽着,他靠在车背,像是闭目养神。 江离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这人怎么那么像傅行之,她顺着视线往上看了看,看到那张脸,接着就愣住了。 江离有些懵,揉了揉眼又睁开,这哪是像傅行之,这就是傅行之。 “离宝,你屁股往里点……” 被徐晚宁一推,江离重心不稳,整个人朝傅行之倒了过去,她下意识的就闭起了眼,过了片刻,没有想象中的疼痛,江离缓缓地睁开眼,就看到自己被傅行之稳稳的扶在怀里。 江离的心跳速度,瞬间有些加快,她有些尴尬的抬起头,望了傅行之一眼。 这么长时间没见,他的头发好像剪过,短了一些,露出了饱满的额头,衬得五官轮廓愈发的精致、精神。 只是他脸上的表情,一如前几次见到他般平静又淡漠,他的视线,却直直的盯着江离放在两人胸前握成拳的手,无温度也无情绪。 她的手仿佛被傅行之盯出一个洞,江离有些不自然的动了动手指,将拳散开一些。 “离宝,屁股屁股……” 正在往车里钻的徐晚宁,看着眼前的场景,忽然就闭了嘴,小心翼翼的退出后座,贴心的关好车门。 徐晚宁换到副驾,系好安全带往后,就看到陆柏言一脸憋笑的看着她,她动了动嘴:“我,我晕车,我坐前边。” “行,我开慢点。”陆柏言也不拆穿她,发动了车子。 车子行驶起来,江离才意识到自己还靠在傅行之身上,下一秒她手脚慌乱的就要起身,结果就头碰到车顶又弹回到了车座上。 江离被碰的呆了半分钟,倒吸了几口凉气,捂着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稍微淡定儿的仰起了脸。 一只大手落在江离捂着头的手掌上。 她愣了一下,战略性的往后一撤,手猛的收了回来,那只大手却还抚在自己头上,江离又是一愣。 她感觉到抚在自己头上的手,轻轻的动了几下,疼痛感有些减轻。 他们两人离得很近,江离能清楚地感受到他浅浅的鼻息以及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檀香味。 不知怎么就扫到了他的唇,唇瓣饱满红润,即使未涂抹任何唇膏,依旧水嫩诱人,简直比女生的唇还要生的漂亮。 江离眼皮跳了一下。 她脑子此刻乱七八糟,越想思绪越乱,她深吸一口气,傅行之身上的气味直接侵入她整个呼吸道。 她越想抽离,气味就越往她鼻息里钻。 她是做这一行的,怎么就忘了有些事不能单靠想,只能靠证据。 江离不着痕迹的挪了挪屁股,尽可能坐到离傅行之最远的距离。好一会儿,才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转头看向了窗外。 陆柏言一边握着方向盘,一边悄悄地观察着后座的两人,一个正襟危坐紧闭双眼,一个靠在窗边看着窗外,这模样倒也不像是周予安说的那种情况呀。 陆柏言正寻思着找个什么借口,让傅行之和江离多相处一会儿,周予安这个及时雨的电话就来了。 陆柏言开的是傅行之的车,没带耳机,接通电话后随手开了外扩,手机就放一边了,他看了一眼左侧后视镜,准备换了个车道,还没来得及开口,周予安的话随着听筒的外扩传进了车厢:“老陆哪呢?没事的话,给你个定位赶紧过来。” 周予安话说到一半的时候,陆柏言就收到了周予安发的定位。 陆柏言瞄了眼地点,乐了:“打个球怎么打到半月山去了?” 电话那头似乎有好几个人,小心翼翼的打探着电话这边的情况,周予安大概是快被磨疯了:“少废话,赶紧过来!” “行行行,大少爷别急,刚出春江路。” 陆柏言的话算是稳住了周予安脾气,还能紧接着吐槽傅行之:“这几天见着老傅了吗?这人一天天的快忙成仙儿了。” 陆柏言透过后视镜看了眼被控诉的当事人,见他依旧是刚才的坐姿:“怎么?” “公司见不着人,打电话没人接,好不容易通了,我这还没说两句呢就给我挂了!” “你说他是不是欲求不满,又不敢跟人……” 周予安的话向来直白,更何况又是跟自己的好兄弟,比起更露骨的这还差点意思,但车里不止傅行之和陆柏言。 “咳咳咳……” 陆柏言见周予安说话没个把门的,眼瞧着江离的脸色变了变,立刻假咳提醒道。 “你有意见?” 傅行之倒是直接开口怼了回去,眼睛缓缓睁开,视线的余光注意旁边的人恨不得贴着车门坐。 手机里传来周予安一声粗口,接着是清一色的老爷们七嘴八舌的催促声,周予安像是被问烦了,说了句:你们自己问。 手机那边一阵儿沉默,愣是没有一个人敢开口,周予安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出息,他是能吃了你们还是怎样!” “你直接把老傅带过来吧,不来我耳根子别想清净。” 傅行之和他们几个在一块儿时,绝对不会是司机,倒不是因为架子多大,而是他车子好开。 周予安这话是说给陆柏言的,既然开车就掌握着方向盘,车往哪开,人就得往哪去。 半月山是个温泉度假村,吃喝玩乐应有尽有,是个培养感情的好地方,况且明天是周末。 原本想询问车里几人意见的陆柏言,思考了片刻,直接帮几人做了决定:“行,刚好江离和她闺蜜也在,我们一起过去。” “江离和她闺蜜?你们在一起?” 呦,江律师又见面了 “江离和她闺蜜?你们在一起?” “你们干嘛去了?” “居然不喊我!亏我有什么都想着哥几个,简直太没良心了!” 电话那边的周予安,想到徐晚宁义正言辞用加班开会,拒绝他的样子,肺都要气炸了。 徐晚宁自然听得出周予安口气不太好,下意识的摆摆手,想说她还有事,就不去凑热闹了,但碍于电话还没挂断,不敢轻易开口。 江离跟徐晚宁想到一块儿去了,她现在需要冷静冷静,尽量少和傅行之待在一块儿,不然总会扰乱她思绪,导致她胡思乱想。 “吃饭时碰到的,一会儿到,挂了。” 陆柏言见两人都欲言又止,有话要说,便结束了通话。 只是江离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陆柏言借口已经找好了,说什么让江离去结实一些人脉,方便日后开展工作做项目,并且让她放心,周末加班有加班费。 陆柏言的借口冠冕堂皇,江离也不好开口说不去,毕竟自她来了恒德,陆柏言对她的照顾,比她目前带给律所的价值要多。 徐晚宁只好跟着江离走,不然她怕江离吃亏。 车子上了高架,一路导航到南城郊区的度假村,路途不算近,几人到的时候,已经将近夜里的十点钟了 夜幕降临,车子行驶在环山公路上,这里绿树成荫,流水潺潺,远离了城市的喧嚣,瞬间增添了几分宁静的气息。 江离这几天晚上睡眠质量并不好,此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傅行之身上的檀香味儿安神,她靠在椅背上歪着头居然有些昏昏欲睡。 车内的冷风开的最低档,但还是有些凉,傅行之看了眼快要入睡的江离,伸手将旁边的外套轻轻的盖在她的身上。 江离还未完全入睡,察觉到异样,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望了一眼傅行之,语气有些慵懒的问:“到了吗?” “还没。”傅行之回了一句,正想开口说快到了,就听到江离“哦”了一声,紧接着闭上了眼。 过了大概十分钟,车子经过放有刻着度假村名字的大理石碑,缓缓的驶入园内,早已等在门口的一群人就朝车子围了过来。 车子停下,陆柏言透过后视镜看了眼睡着的江离,又看了眼傅行之,结果就看到傅行之示意他们先下车。 陆柏言了然,示意徐晚宁先下了车,一打开车门,就见周予安走在最前面,眯着眼往这边瞧。 周予安走了几步,发现只有两个人,眉头先是蹙了蹙,接着开口问:“老傅呢?” 陆柏言指了指车里,还没来得及开口,周予安已经走到了车子前面扒着车窗往里看,车窗贴了防爆膜,从外往里看什么也看不见,他抬手敲了两下车玻璃。 这一敲给江离下了一跳,人立刻警惕的睁开了眼,但明显刚睡醒没反应过来。 傅行之见江离的反应,不悦的看了一眼车外的周予安:“到了,还困吗?” 江离摇了摇头,困意消散了不少,正准备推门下车,才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什么时候披了件西装外套。 她看了眼傅行之身上的白衬衣,知晓外套应该是他的。 江离将外套拿起,还给傅行之:“谢谢。” “干嘛呢,这么墨迹?” 车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周予安的声音传了进来。 周予安在看清车内的人时,明显的一愣,江离也是一样的反应。 周予安没想到这边坐的是江离,眼神顿了顿,只是几秒钟面上立刻笑开:“呦,江律师又见面了。” “我说老傅这么磨磨唧唧的干嘛呢,感情是江律师在呀。” 周予安这话说的暧昧,虽说声音不大,但周围的几人应该是听到了,朝着江离这边看了一眼,江离不自然的咽了咽唾沫。 徐晚宁见周予安堵着车门,快步走过去替江离解围:“周先生麻烦让让。” 徐晚宁刚走过来,人直接被周予安揽住了腰:“有护花使者呢,你先歇歇。” 周予安说完,朝傅行之使了个眼色,揽着徐晚宁退后了几步,招呼大家往里走。 傅行之推开车门下车,江离也跟着下车,保安过来将车子开走。 周予安旁边一个富二代,看着江离和徐晚宁有些眼熟,定晴一看可不就是让江家少爷大打出手的人吗。 那天的聚会,这位富二代也在,自然目睹了全程,后来他和女朋友去迪士尼玩儿,又好巧不巧的碰到了呢。 现在又见江离和傅行之一同出现,不由得小声嘀咕了一句。 周予安见富二代一直盯着江离看,随口问了句认识?富二代连忙附在周予安的耳边,将上次在檀宫发生的事和后来又在迪士尼遇到的事大概的说了一遍。 周予安知道江澈和徐晚宁的关系,但江离刚来永安,江彻虽说爱玩儿,女朋友换了又换,倒没听说过为了哪个女人动手的,即便是为了徐晚宁也没必要大打出手吧,想到江离对傅行之的态度,难道江离和江澈有什么关系? 江离是江家私生子? 周予安脑子里刚冒出这个念头就被否定掉了,不太可能,因为除了江彻这个花花公子,江家的男人一顶一的情种。 只剩另一种可能就是男女关系。 这江离是不是眼神儿不好,放着傅行之这种优质男性不要,跟一个二世祖,想想他就替傅行之抱屈。 江离站在原地,见周予安盯着他的眼神有些不太友好,思考着是因为自己撞破他和傅行之暧昧的事,还是她拒绝他替盛世道歉的事。 这时有人过来打招呼,傅行之点头回应着。 这些人大概是喝了酒,身上明显的带着些酒气并掺杂着烟草的气息,江离闻不惯,不动声色的想往后退两步,肩上便落下一件带有温热的外套,傅行之一本正经的说:“晚上山里温度低,别感冒了。” 江离蹙眉,这件外套上染着檀香,全是傅行之身上的气味,让她有些不自在,更何况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人误会可就不好了。 江离想脱下来还给了傅行之,但又怕自己折了他的面子似乎更不好,手捏着外套的边缘思考着怎么办。 “还是老傅会疼人,江律师赶紧进去吧,等会冻坏了,老傅可是该怪罪我们了。” 傅总想脚踏两只船? 周予安看着江离,阴阳怪气的故意打趣,江离越不想跟傅行之扯上关系,他就越要让别人误会,怎么着被自己兄弟看上很丢人? 江离哪里听不出周予安话里有话,但她并不是任人拿捏的主儿,直接将外套脱了下来,还给了傅行之:“谢谢傅总,我没那么怕冷,您留着吧。” 她说完直接站到了陆柏言旁边,似乎这样才觉得事情合乎常理。 毕竟老板带下属出来应酬,总比和有女朋友的人暧昧不清要好一些。 周予安倒是知道江离脾气有些大,但他没想到这么大,当着一群人让傅行之下不来台,当即有些不悦:“都傻站着干嘛,人家吃饱喝足来的,我们可是饿着肚子等半天呢。” 即便周予安这么说,傅行之站在原地没动,也没人敢迈步,大家又怕尴尬,便胡乱的将身体转了过去,假装讨论起了夜景。 傅行之拿着那件外套,目光沉沉地看了一眼江离,不得不说她对自己的影响比他想象的要大。 她能跟他身边的人其乐融融,到他这儿除了还钱就是避嫌,傅行之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直接大步流星的往里走。 一群人见傅行之动了脚,没敢立刻跟上去,等他走出好几步,才纷纷跟上,好奇江离和傅行之的关系,视线不停地在两人背影上转,但即使再好奇也不敢议论刚才发生的事。 原本的饭局清一色的老爷们,周予安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找老板喊来了几个小姐作陪。 傅行之的主座,距离江离隔了好几个位子。 几个姑娘一进来,第一眼就注意到傅行之,不由得芳心暗动,争前恐后的想坐在傅行之的身边,结果人还没到地方,就被傅行之一个凌厉的深眸制止住了。 大概是一群人提前订好了菜单,大家坐下不久,服务员便端着各式各样的菜肴陆陆续续的走进来,摆了一大桌。 大家都是为了和傅行之攀上关系,各自坐下后,使出浑身解数奉承傅行之。 傅行之就那么安静的坐在位子上,目光疏离淡漠,脸上也没什么太大的表情,可偏偏在这一桌子非比寻常的人中,很是出众,有着旁人比不上的沉稳高贵。 傅行之一边坐着周予安,另一边坐着一个中年男人,中年男人是度假村的老板,跟周予安有生意上的往来,关系也比较不错。 今天好不容易在球场碰到周予安,将人带来度假村,想让他从中间跟越森旅游部搭个线,好消息是居然将越森的老总请来了,坏消息是这尊大佛好像不怎么高兴。 中年男人见傅行之手指夹着一根香烟,一脸献媚的双手捧着打火机,要给傅行之点烟。 傅行之手里的高级香烟,并不是他习惯抽的牌子,周予安从西裤里掏出烟盒,一根递给他。 他看似和周围的人,熟练而自然的客套着,对这些应酬做的流畅从容,可是视线,却时不时的往江离的身上飘。 江离视线却一直没往傅行之的方向看,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的一盘菜,端坐在陆柏言和徐晚宁的中间。 桌子上的菜,很少有人动,倒是服务员端上来的酒,一瓶接一瓶的空。 那些被喊来的小姐们,各各声音酥麻,嬉笑着往各自陪的人杯子里倒酒,然后那些老板们冲着傅行之敬酒。 周围什么样,江离不是很关心,也没有什么胃口,只是觉得有些困,但这么多女人在耳边叽叽喳喳讲个不停,让她觉得脑子有些嗡嗡的。 “离宝,这个好吃。” 徐晚宁用公筷夹了一个藕夹,放进江离的盘子里,过了片刻江离才抬起手拿起筷子,快速吃完,站起身跟徐晚宁说了句:“我去趟洗手间。” 然后转身,对着餐桌上的人微微弯身,转身走了出去。 江离一走,傅行之明显的有些不耐烦,面对一位老板敬来的酒,只是端了酒杯,象征性的做了做样子,并没有喝,随后将手放在太阳穴处揉了揉,说:“吵。” 那老板先是一愣,中年男人见状急忙将这些小姐们退了出去。 大概是见傅行之兴致并不怎么高,一群人也不敢太过热闹,规规矩矩的聊着天。 大概过了十分钟,江离还没有回来,傅行之起身离开了包间。 原本饭局结束老板安排了泡温泉,看傅行之这态度,度假村老板赶紧吩咐下属送来房卡,先将房卡先给傅行之送了过去,剩余的则分给了其他人。 傅行之一走,餐桌上的氛围明显的活跃了不少,尽管一屋子人心底好奇,江离和傅行之的关系,但都很默契的没有八卦这个话题。 江离去洗手间本来就是觉得房间太吵,在包间通往洗手间需要穿过一个大厅,大厅有个休息区,江离走过去,在其中一个没人的沙发上坐下。 手机响了,是任主任打来的。 休息区很安静,江离站起身,走到一边的楼道,接听电话。 任主任问她适不适应现在的工作,江离轻言细语的回答着,电话聊了没两分钟,便挂断了。 江离给徐晚宁发了个消息,告诉她自己在休息区,饭局结束直接来这里找自己。 她返回休息区,后背刚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准备小憩一会儿,隐约感觉到一道人影停留在自己面前。 江离本能的睁眼抬头看,是傅行之。 此时的江离像极了工作中偷懒,被人抓包时的窘态,表情略微尴尬,片刻后,问:“结束了吗?” 傅行之没有回答,只是点了一下头。 “困了就回房间睡觉。” 傅行之站在沙发前,手里拿着一张房卡。 江离看着傅行之的眼睛,直接开口,问出了心底疑惑:“傅总想脚踏两只船?” 若不然她想不通,有女朋友还来给自己送房卡,岂不是吃饱了撑得。 傅行之没料到她会这么问,抬眸看了她一眼。 其实江离想问他是不是不记得她了,但若他并非温时言,那么这句话就很荒唐,若他是温时言,现在有女朋友,所以她这也算是在提醒他,尽量和其他异性保持距离,包括自己。 傅行之:“?” 傅行之现在的模样落在江离的眼里,大概就是我就算脚踏两只船又能怎样。 “傅总的女朋友很漂亮,希望你不要伤害她。” 走 江离说完,心底浮现出一种说不出的酸涩,她有些难过。 傅行之:“……” “女朋友?” 傅行之思考着他哪里给她的错觉,不但让她以为自己有女朋友还想始乱终弃的结论。 江离咬了咬唇角,皱眉:“新闻。” 傅行之看着江离并没有接话。 这种事情,没有立刻回答,在江离眼里已经算是承认了,她自嘲的笑了一下,起身:“我这个人喜欢吃独食,还请傅总高抬贵手。”然后头也不回的进了洗手间。 -- 江离从隔间出来,走到洗漱台前,刚想洗手的时候,结果看到自己面前站了一道身影,略微熟悉。 江离思索了一阵儿,才发现这个女孩子她的确见过,傅行之的女友,她难道是来找傅行之的? 江离想到目前自己和傅行之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下意识的就想转身退回洗手间的隔间里,结果照镜子的女子抬起眼皮,透过镜子和她的眼睛对视在了一起。 对方看到她一脸的笑意,那模样和第一次见到她时分毫不差,明媚的晃眼。 江离则不动声色的回了个微笑,下一秒女孩子的手机铃声响起,她看过后直接挂断。 江离走过去,停在对方旁边,感应水龙头出水洗手。 两个人并不认识,所以并没有打招呼,在那名女孩将手机挂断的几秒钟后,手机再次响起,接着又被挂断。 江离在见到安然的那一刻,脑子其实是有些乱的,此刻看着安然的举动,更是忍不住的往是不是傅行之在给她打电话上想。 江离不由得加快了速度,想着尽快结束两人在同一空间的独处,却不料女孩比她的速度更快,在她涂洗手液的时候,拿着手机离开了洗手间。 江离的脑子里还停留着女孩刚才的模样,她身材娇小,样貌更是青春靓丽,楚楚动人的大眼,看上去是那种让人忍不住想要保护的类型。 难怪他会喜欢吧。 江离想着心里却有些泛酸,若他真的是温时言并且有了新女友,她该怎么办呢?是潇洒地祝福,还是死缠烂打?她所设想的状况里从来就没出现过这一种。 江离深吸了一口气,停止自己的胡思乱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走出了洗手间。 回到休息区的位子上,江离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她刚坐下,才发现自己半响都没有看手机,拿出来后看到徐晚宁发来了好几条短信。 【离宝,你在哪?】 【饭局结束了,我们现在在d区泡温泉,你过来吗?】 接着是徐晚宁发的位置。 江离看完短信,然后就发了一条消息:【困了,先回房睡觉了】 过了没有半分钟,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徐晚宁的消息:【好的,房卡我放前台了,自己小心一点儿,我一会儿就回去。】 江离回了个【好。】 住宿的位置在三楼,江离所处的位置在一楼,从一楼到三楼有两条路,一条楼梯,一条电梯。 此刻电梯旁满满当当的站了很多人,江离懒得去挤,从前台取了房卡后,走了几步拐进了旁边的楼梯。 在她走到二楼往三楼上的时候,一道靓丽的女声传了过来,在空荡的楼梯间显得有些突兀。 “你放开我。” 江离刚开始并没有在意,又往上走了几个台阶,接着是一道男声,才引起她的注意,因为这声音有些熟悉,但此时她看不到对方,所以无法确定是不是她所想的人。 “然然,别闹了好不好。” 男声再次传来,江离此刻正站在楼梯拐弯处,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两人。 是陆柏言,怀里还抱着一个女孩子,女孩子的穿着和江离刚才在洗手间见到的那名女孩穿着一模一样。 江离一时间有些愣。 不远处的两人还在纠缠着,陆柏言直接将人搂在了怀里亲了上去。 陆柏言低头的间隙,江离看清了女孩子的脸,傅行之的绯闻女友。 面对陆柏言的亲吻,女孩子刚开始还有些反抗,渐渐的便搂住陆柏言的脖子深情的回吻着。 这是什么剧情,八点半的狗血档都不敢这么演。 两男争一女?江离觉得自己的血液都要凝固了,关系似乎有些乱。 她稍微缕了下思绪,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尴尬,打算悄悄离开。 江离刚转身往下走了两个台阶,手机突然响出了声,惊得她加快了步伐,一个没注意,脚给崴了。 女孩子似乎注意到了江离这边的动静,气喘吁吁的推开陆柏言,小声的抱怨一句:“有人。” 陆柏言朝江离看过来的同时,她连忙蹲下身子,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响。 毕竟她在律所要和陆柏言低头不见抬头见,此刻撞见,会很尴尬。 陆柏言没看到江离,就又朝女孩亲了过去,连带着踢开了旁边休息室的门两人进去,没过多久,房间里传来令人耳红心跳的声音。 江离不是未经世事的小女孩,很快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她努力的维持着镇定,从地上站起来。 “怎么了?” 江离被身后突如其来的问候吓了一跳,身子一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好在傅行之眼疾手快把她揽在怀里,这才避免了摔倒。 此刻休息室的声音还在断断续续的发出来,这种异样的声音,很显然傅行之也听到了。 江离傻住了,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 她整个人贴在傅行之的怀里,一张脸,红的跟抹了腮红似的,一摸果然在发烫。 几人的关系究竟是怎样的,到底是谁给谁一片青青草原,江离就是想破脑袋也捋不清,为了避免大家难堪,眼下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先离开。 “崴脚了。” 傅行之动了动嘴唇,像是要继续开口,江离不等他发出声音,立刻攀上了傅行之的脖子,嘴巴凑到对方的耳根处,轻声说了句:“走……” 她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就发现自己的嗓子有些沙哑的发痒,后边的字就卡在了嗓子眼。 她明显的感觉到男人身子一僵,喉结不自然的动了一下,接着抬起胳膊将她打横抱起,朝着三楼的房间走去。 这段路程不算很远,但也不算太近,期间两人始终没有一点儿交流。 傅行之刷了房卡,直接将人放在了沙发上。 新闻是假的 傅行之刷了房卡,直接将人放在了沙发上。 他的手伸向了她的鞋子,随着他的动作,江离鞋子被脱掉,双脚搭在傅行之的腿上,露出纤纤玉足。 江离靠在沙发上,眨着眼,有点没反应过来。 傅行之看着她左脚红肿的一片,眉眼间流露出些许不开心,片刻后,先将她的脚放在沙发上,在房间扫试了一圈,发现不远处的柜子上有个医用急救箱。 他蹲在地上,先是搓了搓双手,接着从里面拿出一瓶药水滴了几滴在掌心,慢慢揉搓开来,接着宽厚的大手附上了她的脚,轻轻的按压了几下。 药水突然接触创面形成的刺激,直接把江离疼的眼冒泪花,她下意识的猛地一收脚,结果直接踢在了傅行之的下巴上。 这一下,江离感觉脚更痛了,整个人一蜷缩,差点从沙发上滚下来。 原本处理好伤患的傅行之,神情稍缓了点,下一秒下巴就挨了结实的一脚,然后她整个人就往沙发下摔。 她的动作太过突然,傅行之顾不上脸上的液体,立马伸出胳膊,将她拦在怀里。 不用看,江离也知道傅行之现在的脸色并不怎么好,过了约莫半分钟,江离才仰起头,顶着水汪汪的大眼看向傅行之,自知理亏,先道歉:“对不起。” 她此刻正趴在傅行之的怀里,双手撑在他的脖颈处,姿势相当暧昧…… 傅行之只是看着她,呼吸慢慢变得有些急促,并没有说话。 江离看了看傅行之的脸,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动了动嘴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缓解此刻的尴尬。 她怎么一遇到他就有意外啊,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实在是有些疼。 江离眨了眨眼,慢慢的把一只手从傅行之的脖颈处抬起,伸向了他的俊脸,一边胡乱的擦着他下巴上的消毒水,一边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她的指尖拭擦在傅行之的皮肤上,他像是被人定住似得,一动也不动。 江离以为他更生气了,慌忙的想伸出另一只手去擦,结果没有了支撑,整个人贴在了傅行之身上。 她的脸贴在傅行之的胸膛,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衣,江离清晰地听到傅行之强有力的心跳在不断地加快,他整个身子也变得有些僵硬。 江离愣了几秒钟,就在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傅行之突然起身,将她抱起放在沙发上,看了眼她的脚,发现并没有什么大碍,快步走近了洗手间,“嘭”的一声带上门,接着传来哗哗的水流声。 大概两分钟,傅行之从洗手间出来,脸上还挂着水珠,额前的头发也打湿了几缕。 江离歪歪斜斜靠在沙发上,双眼目送他路过自己,她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傅行之的视线在她脸上停顿了一秒,什么话都没说走了。 江离目瞪口呆的看着傅行之的背影,最后为自己辩解了一句:“我真不是故意的。” 回应她的是关门声。 房间只剩下她一个人,一下变得有些安静。 江离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00.12,已经凌晨了,之前的那点睡意早已经烟消云散了。 折腾了这么久,有些饿,房间里有些点心,心想着反正事已至此,先吃饱再说。 她躺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给徐晚宁发了个消息,平时秒回的人,这次她等了一分钟也没等到回复。 江离直接翻出徐晚宁的电话,响了四声后,徐晚宁接听,说十分钟后上来。 她丢下手机,看了看自己的脚,好像没什么大碍,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在洗手间打开一个一次性浴帽,缠在脚上,简单的冲了个澡,裹着浴袍,将头发随意的用毛巾一缠,走出浴室。 她正准备倒杯水,门铃响了,她以为是徐晚宁。 江离踮着脚尖走了两步,发现拖鞋有些磨脚,便踢掉了拖鞋,光脚往门口走去。 到了门口,她才想起自己穿的是浴袍,稍稍裹紧了些,把门打开一个缝,接着门缝越开越大,一个高大的身影投影下来。 她抬起头看去,傅行之去而复返。 此刻,他漆黑如墨的眸子正凝视着她,面无表情,他一手提了两个纸袋,另一手是个保温盒。 江离并不清楚里面装了些什么,她没想到傅行之再回来。 她本能的想着傅行之会不会找她算账,毕竟刚才那一脚并不轻,而且还是在脸上。 江离脚步往后一退,毫不犹豫的准备关门,只是手刚一用力,门就被一只大手给抵住了。 “脚碰水了?” 男人磁性的声音缓缓而出,目光停在她的脚上。 江离看了眼自己的脚,刚才洗澡的时候,确实不小心沾了点水,她把那只受伤的脚往后缩了缩。 傅行之一米九的身高,她一米七二,将近二十公分的差距,让江离只能仰着头看他,但此刻他身上传来的压迫感,让江离咽了咽口水:“裹了保鲜膜,没……沾了一点点。”她想说没有,话说到一半她就改口了,毕竟傅行之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沾没沾水。 傅行之将保温盒递给江离:“袋子里有冰块,先冰敷一下,医生一会儿就来。” 傅行之的话让江离有些反应不过来,他离开是去帮她喊医生了吗? “谢谢。” 江离刚道完谢,傅行之没有由来的说了一句:“新闻是假的。” 这话听得江离一头雾水,还没反应过来,傅行之已经将手里的纸袋递给她,再次离开了。 江离朝袋子里看了看,一袋是衣服,一袋是吃的,她还没来得及拿出来,医生就过来了。 女医生检查了江离的伤势,好在只是损伤到了肌肉,没伤到韧带和骨头,用用药,多休息几天就能好。 江离的脚确实没什么大碍,只不过因为皮肤比较敏感,一碰就红,所以看上去有些严重而已。 医生走后,江离吃了些傅行之带过来的宵夜,没等来徐晚宁,反倒是把自己等睡着了。 第二天,一行人统统睡到中午,才睡眼朦胧的起床。 吃过午饭后,齐齐的聚集到了江离所在的房间。 先是傅行之,接着周予安和徐晚宁进来,没过多久陆柏言带着安然也过来了。 江离倒是没多大反应,徐晚宁有些狐疑的看着两人,打量了许久,正想开口,安然冲着傅行之喊了一声:“哥。” 你希望我是谁? 江离这才明白傅行之昨天那句新闻是假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心情莫名的就通透头许多。 半下午的时候,周予安嚷嚷着带大家去爬山露营看明早的日出,徐晚宁白了她一眼,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说什么江离脚走不了路,就让傅行之背着她上去,江离听了恨不得一脚将他踢飞。 最后,周予安连哄带骗几人骗上了山,江离不为所动,留在了房间,只是她没想到傅行之也没去。 男人又查看了下她的脚,发现比起昨天今天好像更肿了些,便当即开车带她下山去了趟医院。 车子停在医院门口,就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等在那儿,想必是刚才来的路上,傅行之打的那通电话的缘故。 江离坐在副驾驶,女医生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傅行之先下了车,江离也跟着打开车门,女医生将手里的轮椅推了过来。 江离见过她,在她误接傅行之电话的那次,好像叫青青。 “已经挂好号了,你们直接去报道就行。” 傅青芩原本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想到傅行之发信息警告他别乱说话,搞得她也不敢多问,只是简单的做了个自我介绍,就将手里的挂号单据直接递给了傅行之,然后接过他手里的车钥匙,将车子开去了旁边的停车场。 傅行之扶着江离做到轮椅上,推着江离就进了大厅,动作做的极其自然。 刚开始江离还觉得傅行之推个轮椅有些太夸张了,搞得跟她断腿了似得,但进了大厅就发现真是个明智的选择。 医院从来都是人满为患,她若一瘸一拐的在里面穿行,估计得给傅行之添不少麻烦。 医生查看完江离的脚踝,开了一个ct,等两人做完检查返回,医生看完片子后得出的结论和之前差不多,只不过出来的时候,江离脚上多了个护踝。 两人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接近傍晚,傅青芩因为在忙,傅行之准备推着江念去取车。 江念看他一副把轮椅带回去的模样,直接喊停,让他先去还轮椅。 江离觉得只是简单的崴伤,慢慢还是可以独立行走的,便小心翼翼的往下走。 刚抬脚走上台阶没几步,纤细的手腕被人用力一拉,整个人向后倒去,撞入了一堵坚实的闻墙,鼻息间是清冽干净的檀香味。 旁边是一群抬着伤者的人,慌张而过,身体的张力碰得周围的人一个趔趄,险些磕到在地。 她抬头,傅行之一手拽着她的胳膊,一手揽着她的腰,眉目微蹙,深邃的双眸看着她。 医院门口暖黄色的路灯,落在他线条立体刚毅的下颚,和衬衣下轮廓完美的肩背上,整个人透露出一股沉稳成熟的男性气息。 江离愣了下,记忆中的人影再次重合,那慌张的模样,相同的神情,他到底是谁? 瞬间脑子乱的一塌糊涂。 “你是谁?” 江离话不经过大脑下意识的问了出来。 看到江离错愕愣神的样子,和她不着头脑的话,傅行之眉心更紧,他松开江离的手臂,醇厚的嗓音透露出些许的沙哑,没有理会她的话,像是在解释自己刚才的行为:“好好看路。” “你是谁?” 江离攥紧了手,盯着傅行之的眼睛,似乎不死心。 “你希望我是谁?” 对于江离的追问,傅行之直视着对方,眼神沉静从容。 不是江离异想天开,只是傅行之问出的那句话,是不是就说明他其实就是温时言,江离直视着傅行之的眼睛。 察觉到江离情绪变化,傅行之刚要开口,就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 “老傅!” 闻言,傅行之朝医院门诊大楼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朝这个方向小跑过来,手里拎着一个装着药品的塑料袋。 “最近怎么没过来?青姐说你在医院,我又开了一些药,你顺路带回去吧” 胸前挂着神经外科主治医师胸牌的时翌,话音一落,人已经站定在傅行之和江离面前。 看到傅行之旁边站着一个女人。 江离仰着头,他只看到一半的脸,但依旧能感觉出面前这个女子出众的气质和靓丽的容颜。 时翌半天才缓过神来,笑着问傅行之:“老傅,不介绍一下?” 时翌的视线在傅行之的脸上停顿片刻,继而转到了江离脸上,又停顿了片刻,没等来傅行之的介绍,时翌抬手推了推金丝眼眶,先做了自我介绍:“你好,我是老傅的朋友时翌,也是这个医院的医生。” 时翌的自我介绍,让江离恢复了理智,没等傅行之开口,自己做了介绍:“你好,江离。” 江离只说了自己名字,并没有说和傅行之的关系,时翌也不好当面直接问,看了看傅行之,又看了看江离,嘴里的话欲言又止。 江离以为时翌有话要和傅行之单独说:“你们先聊,我有事就先走了。” 刚好此刻有一辆出租车停在门口,有人从里面下来,江离坐了上去,离开了。 车子开出一定距离,她伸手落下车窗,微风佛过她的面颊,吹动了她额前的几缕碎发。 江离盯着窗外不断后退的高楼大厦,渐渐的思绪有些飘远。 -- 江离第一次遇到温时言是初三,江离的初三。 刚升入初三的江离,每天最大的爱好不是做题,不是看书,而是吃。 用她同座夏繁星的话来说,大概就是:上学第一件事是吃,下课第一件事是吃,放学第一件事还是吃。 那天最后一节,拖完堂的数学老师,刚开口说了放学,江离就慢悠悠的从课桌里摸出一包薯片,一边吃,一边收拾书包,还不等她收拾完,她的同桌夏繁星就三下五除二把书塞进她的书包里,拉着她就往外走:“江离,快走,今天有比赛。” 江离的神情没有太大的变化,任由着夏繁星拖着她往前走,时不时地用手夹出一片薯片放进嘴里。 真是搞不懂自己这个学霸同桌为何如此痴迷于篮球赛。 等江离和夏繁星晃晃悠悠的赶到体育馆的时候,比赛已经开始了,场内时不时的传出一阵阵的欢呼声,很明显是哪个球队进球了。 他,应该会很好吃吧 因为来的有些晚,最佳的观赏位置早已坐满了人,只剩下第一排的席地坐,稀疏松散的坐了几个人。 夏繁星拉着江离猫着腰走到一个空间比较充足的位置,地盘腿坐了下来。 刚开始的江离并没有什么兴致,看到夏繁星掏出绘画本认真的看起了比赛,时不时的画上几笔。 江离从兜里翻了翻,掏出一块口香糖,撕开包装就塞进了嘴里,拿出耳机戴在耳朵上,闭上眼睛听起了歌。 “好饿好饿好饿我真的好饿” 最近很流行的洗脑神曲《投食歌》 “大家最近说我是个大吃货,其实那是因为特别容易饿” 江离觉得这简直就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疯狂的点头表示认同。 嘴巴里也不由自主的开始跟着哼了起来:“好饿好饿好饿我真的好饿”就在她感觉晃的有点晕的时候,前面两米的地方狠狠地震颤了一下,接着感觉到像是有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 江离本能的瞬间睁开了眼,就看到一只球,颠颠颤颤了几下,瑟瑟发抖一般滚到了自己脚边。 原本热闹非凡的球场变得鸦雀无声,球场上的一群人似乎都没有料到会发生现在的一幕,全都没了动作,所有人的目光全落在了江离的身上。 江离顺着球,往球场看去,一眼就注意到了最前排的少年,那个男孩高高瘦瘦,肤色很是白净。 尽管他身着款式再简单不过的白色球服,却依旧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精致感,不过最让江离眼前一亮的是他的容貌,五官各处都透露出满满的胶原蛋白,这个男孩出奇的漂亮。 “无论吃了多少还是不够吃,所以有请大家来给我投食” “吃呀吃呀吃呀吃呀吃呀吃” 耳机里的歌还在继续,江离下意识的想抿一下嘴,一滴水珠就顺着她的嘴角流了出来,江离连忙伸手一抹。 他,应该会很好吃吧。 站在最外侧的一个少年,珊珊的冲着江离跑来,有些不好意的挠了挠头,冲着江离说了句“对不起”,捡起球就匆匆返回了球场。 场厅又恢复到了之前的状态,一伙人见怪不怪,大家很是淡定,打球的打球,助威的助威,仿佛根本不在意刚才的小插曲。 江离照旧盯着刚才的男孩,只是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兴致勃勃。 夏繁星拍了拍江离:“江离,你没事吧?” 江离盯着少年的脸,又吞了吞口水:“嗯。”看向夏繁星:“他是谁?” 夏繁星有些呆:“谁?” 江离:“穿白色球衣的,8号” 夏繁星看过去:“他啊,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高中部的那个大帅哥温时言!” 江离皱了皱眉,自己怎么没印象? “上学期刚转学过来的,刚来学校就干掉了他们级部常年稳居第一宝座的季云扬,不仅如此,还顺带着连校草的称号也被他收入囊中” 夏繁星变成了星星眼:“是不是超级帅,我们学校很多女生经常偷偷来看他打球。” 嗯,很帅,帅的不要不要的。 江离托着脸,怎么也想不出如何形容温时言这张脸,反正就是好看。 男孩站在三分线外,队友把球传给了他,他只拍了一下球,就一把抱住,弯膝将球举过头顶,纵身一跃,将手里的球推了出去,球体转动着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稳稳的进了篮筐。 “啊啊啊啊啊,好帅!” “8号 8号。” “温时言,温时言,啊啊啊啊!” 观坐台上一阵儿沸腾,欢呼声呐喊声从球场各处传来,面对热情高涨的观众席,男孩却淡定的不得了,接过队友递过来的水,拧开瓶盖,仰着头喝起了水,脖颈拉的修长,喉结有频率的滚动着。 江离随着男孩下咽的动作,也跟着咽了一下。 温时言,温时言,她吃定他了。 -- 出租车师傅毫无征兆的一个急刹车,车子生生的停在了大马路上,由于惯性,打断了江离的思绪,她的身子朝前晃了一下又反弹了回来。 “小姑娘,不好意思,突然……” 出租车师傅朝后扭着头话还没说完。 江离瞬间睁开了眼。 血色从她脸上褪去,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呆了两秒,一把推开车门下了车。 她的唇有些微微的颤抖,额头很快的渗透出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眼神有些惊恐没有了聚焦。 那种说不出的窒息感又一次席卷全身。 山崖、血迹、支离破碎的画面像是要冲破她的脑袋,她捂着头蹲在路边的地上。 出租车师傅显然是被江离的反常举动吓到了,半扭着身子,盯着后座呆滞了好一会,才推开车门,慌慌张张的跟着下了车。 出租车师傅不知道她究竟怎么了,吓出了一身冷汗。 慢慢的移着步子,挪到了江离的身边。 “小姑娘,你还好吗?” 出租车师傅伸出手,朝江离的肩膀轻轻的拍了拍,江离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一样,并没有反应。 “小姑娘,要不要带你去医院?”出租车师傅有些不知所措,又开口问了一遍,蹲在地上的人还是没有反应。 出租车师傅是真的有些怕了,朝着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车辆不断挥手,可车子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出租车师傅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急急忙忙的在口袋里翻找了起来。 “我打120……120”出租车师傅拿出手机,有些着急,指尖有点不利索的按着屏幕,还不忘朝蹲在地上的江离看了一眼,他甚至都没注意到屏幕上的数字被他按成了100。 好一会儿,江离似乎是从记忆中抽离出来,蹲在路边大口的喘着粗气。 来回看了两次的司机,刚按了拨通键,就看到蹲在地上的江离慢慢的站了起来,眼神恢复了刚上车时的那种清透明亮的样子,盯着红绿灯处的正在等红绿灯人行道。 司机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顺着江离的视线看了过去。 正是刚才闯了祸的小金毛,横冲直撞的停在了一辆婴儿车的旁边,一直冲着车上的婴儿摇着尾巴。 车里的小家伙,似乎很兴奋,不停的晃着小身子,胳膊一抓一抓的,笑的很开心,旁边的一男一女也被逗的笑出了声,应该是婴儿的父母,看得出他们很幸福。 矗立在街道旁边的灯箱,红色的数字不断跳动,精准的做着倒计时。60秒很快过去了,红色转变成了绿色。 婴儿的父亲一只手推着车子,一只手牵着旁边的妻子,很快的就过了马路。 江离站在原地看着一家三口离开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人才引进 江离站在原地看着一家三口离开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三人的背影逐渐变远,直到消失在转角处,江离才微微的垂下了眼帘,深吸了好几口气,等到心情平静下来之后,才转身跟司机道了歉:“抱歉,吓到你了。” 有些事即使刻意不去记起,但还是会因为发生过,而在心底留下一道痕,很深又很疼,疼到无法呼吸。 江离回到公寓,脱掉鞋,就窝阳台的一个吊椅上,像没了灵魂一样,看着窗外发呆。 这一呆就是两个小时。 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但窗外依旧灯火通明,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江离拿出手机,在翻到相册里一张刚出生的婴儿照片时,她的手不自主的有些颤。 她的心底,忽然就翻滚起一股说不出来的疼慌。 她看了很久,直到眼睛有些酸痛,才放下手机,走向落地窗边,白天还因为太阳的出现,燥热难耐,此刻居然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江离看着玻璃上往下淌的水珠,伸出手在玻璃上划了两下,若是他还在,再过两个月就三周岁了。 他选她做了妈妈,都已经来到她身边了,她却没能护住他。 她不是个合格的妈妈。 她在窗前望着外面的漆黑黑的天空看了许久,才走进卧室,躺在床上。 闭上眼,脑海里不自觉的闪现出今天遇到傅行之的画面。 医院门口,他微微低着头,视线就那么对着她,神情十分专注,长长密密的睫毛,微微垂下,眉眼很是安静,让他的脸上多了一抹柔光,使他整个人有种生动温情的感觉。 那一瞬间她的心险些停止了跳动,觉得他就是温时言。 傅行之…温时言…傅行之…温时言…… 江离躺在床上又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了很久,都没有困意,没有了药物的作用,直到凌晨三点,才稀里糊涂的入了眠。 -- 傅行之一晚没回南园。 永安有不少他投资开发的房产,其中就包括江离现在住的公寓汇锦里。 当初楼盘开盘时,他那几个好友,一人选了一套,挑选完装修的时候,陆柏言直接帮他装了一套出来,自始至终毫无参与感的傅行之,几乎快忘了有这么一套房。 这个确实不怪傅行之,在国内除了南园,基本就是酒店,其他的地方他从来没有去住过。 哪知道现在想住的时候,被告知已经住了人。 昨天江离打车离开后,傅行之见她状态不对,就开车跟在出租车后面,刚开始一切正常,出租车行驶也很平稳,后来出租车突然急刹车,她从车上下来,直接蹲在了路边。 傅行之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却很紧张的跟着下了车,在他走出一段距离后,突然止住了脚步。 他和她的距离不算很近,但他却清楚地看到她侧脸,半张脸惨白到没有任何血丝,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她手捂着额头,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傅行之忽然就感觉呼吸有些不顺,他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击了一下,泛起一抹尖锐的疼。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那一刻,他很想上前给她一个拥抱,可他却怎么也迈不动步子。 他从兜里摸出烟盒,塞了一颗在嘴里,打火机一连按了几下都没打着,这时才发现他的手居然是抖的。 傅行之紧紧地咬了咬牙,强迫自己往前走,他刚走了没两步,她像是缓过劲一般站了起来,随后盯着远处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他的心随着她的动作,也渐渐地落了下来。 一直到她进了公寓的门,傅行之才返回车里,他的脑海里,反反复复的都是这段时间关于遇到她的画面。 第一次在饭桌上不经意的一眼,就把她刻在了心里,到后来她追尾了他的车,她跟人发生冲突,她站在阳光下笑的耀眼,还有她每次看到自己时眼眸中的探索,一个念头在他心底一闪而过,很快,快到他根本没有办法捕捉。 傅行之用手揉了揉眼眶,他调整了好一会儿,他的眼底才渐渐地回归安静。 他拿出手机给陆柏言打了个电话,询问他在汇锦里那套房的房号和密码,被陆柏言告知就是江离住的那套。 陆柏言给的理由是:人才引进,待遇自然不能太差,以为他不记得这还有套房,所以就安排给江离住了。 陆柏言的那套就在江离住的那套楼下,陆柏言除了偶尔过来住上一天,平时也空着,好在隔三差五有清洁公司打扫,房子很干净。 陆柏言给了傅行之房门密码,他将车子停在地下车库,就上了楼。 陆柏言这套房,装的和傅行之那套几乎没差,就连房间的摆设都大同小异。 傅行之在柜子里拿了件已被清洗消毒过的新浴袍,去冲了澡,从浴室出来,他裹着浴袍站在卧室的门口,盯着大床看了一会儿,最终走向了客厅的沙发。 他躺在宽敞的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半小时都没睡着,好不容易闭上眼,脑海里,反反复复浮现出她站在自己面前,质问自己是谁的画面。 第二天很早,傅行之便起来了,直接打电话给陈特助,送来了一套崭新的西装,就去了公司。 傅行之坐在办公桌前,一整个上午,都没工作下去,脑海里的疑惑越来越深。 “傅总?傅总?” 陈特助小心翼翼的喊着面前的boss,真不知道大boss受了什么刺激,大周末的五点钟就跑来公司加班,结果一件工作没处理不说,就连签个名字,签了一上午,才刚写了个姓。 思绪被打断,傅行之这才皱着眉,抬起头,看到是陈特助,问:“什么事儿?” “这份文件,您签,签好字了吗?” 明知道没签完,陈特助愣是硬着头皮说了出来,马上一点钟了,今天的大boss还滴水未进。 傅行之面无表情,一把放下手中的笔,声调略高的怼了出去:“催催催!大周末的,还让不让人休息了!出去。” 傅行之的话刚说完,陈特助就一溜烟的跑到了门口退出去关上门,动作一气呵成。 太吓人了,工作狂老板开始学会休息了,这比让他天天加班还恐怖。 陈特助一走,傅行之敲亮电脑屏幕,登录了自己的邮箱,他翻着邮件,找到了一份资料。 江离的老家 陈特助一走,傅行之敲亮电脑屏幕,登录了自己的邮箱,他翻着邮件,找到了一份资料。 办公室除了点击鼠标的声音,再无其他声响。 窗外的阳光,明晃晃的照在办公室那一排落地窗上,在屋内打下一大片光圈,投下阴阴的影子。 过了不知道过久,天气一瞬息变的有些阴霾,阳光消失,整个屋内的光线暗了许多。 傅行之脑海里,反反复复的都是江离遇到他的种种反应,以及她醉酒后把他错认成什么人,那个时候,自己让陈特助调查她,只不过在调查到一半的时候,他喊了停,那些调查来的文件,他一次也没打开来看过。 如今看来,他和她似乎存在着某种关系。 傅行之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看着面前的电脑。 他脑中的疑惑越来越重,整个心,如同此时窗外突变的天一样,阴云密布,低沉压抑。 他的脑海来来回回将那资料过了好几遍,最终锁定了一个地点:崇山,江离的老家。 “傅总,您要不要先吃口饭?” 办公室的门口,陈特助小心翼翼的推开门,探着脑袋,往里看了看。 人是铁饭是钢,吃饱了才有力气休息不是。 傅行之没有回复他,站起身,拿起桌子上的车钥匙和手机,走到门口才开口:“今天下午关于我所有的行程都取消,我要出去一趟。” 陈特助略微惊讶了一下,老板出差居然开始不带他了。 傅行之没有理会陈特助的惊讶,抬脚快步的离开。 他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事,就是迫切的想要知道关于他和她之间,到底有没有存在某种关联,更想了解一下她的过去。 这几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江离一接近他,他的脑海里总会忽然跳出一个模糊的片段,他捕捉不到片段的具体内容,导致他越想,脑子的神经就越疼。 他之前每次的失控几乎都与她有关。 陈特助调查关于江离的一部分资料,基本就是她的家庭状况,社会关系,以及她的感情状况。 崇山他不是没有去过,更何况那里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人。 傅行之下到地下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他指尖点着车载屏幕,打开导航,滑到最下方的一个目的地,直接点开,然后踩着油门,熟练地驾驶着车子,冲着高速口开去。 傅行之两点半出发,从天亮来到天黑,直到晚上将近八点钟,他才到了崇山的高速收费站。 付完高速费,傅行之关掉导航,轻车熟路的朝着崇山城里的公寓开去。 车子行驶到大门口的时候,门庭里的保安认出了他,告诉他住的那栋楼的公寓断电了,目前正在维修。 他冲着保安说了句谢谢,就重新踩了油门,调转车头,就去了越森旗下的一个连锁酒店。 他从经理那里拿出,常年为他预留出来的那间房的房卡,刷开后进了套房的卧室。 他先去洗了个澡,然后就躺在床上补了个觉。 第二天一早,他就驾驶着车子从酒店离开,直接去了江离当时读初中的学校。 校领导见到傅行之,对他一阵儿嘘寒问暖。 傅行之直奔主题:“我今天来,是想打听一个人,叫江离。” “江离?” 校长念叨了这个名字两遍,始终想不起什么这个学生是哪一届的。 校长转头问了下旁边的助理,助理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校长又让人把档案科的负责人喊了过来,从学校的内网并没有找到有关江离的信息。 “傅先生,请问是哪个jiang?哪个li?”校长怕是弄错了名字,又向傅行之确认了一遍。 “长江的江,离……离开的离,10届的。” 校长听到是10届,才开口向傅行之解释道:“傅先生,我是18年才委派到此学校的,确实对于您口中叫江离的学生不太了解。” 毕竟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学校的领导干部走了一批又一批,连校长都换了两届。 “你们再重新查一下,长江的江,离开的离,10届入学的,别搞错了。”校长向傅行之解释完,又吩咐档案科的负责人再查一查,查了两遍之后,还是和第一次同样的结果。 这时旁边的另一个人,突然开口插了一句:“哦,我想起来了,当年由于老高(学校资料员)的粗心大意,导致其中一部分学生的电子档案缺失,尽管已经在补录了,可还是有极个别档案没录上。” “傅先生要找的人会不会就在其中?” 随着这人的话落,校长看傅行之蹙了下眉,赶紧吩咐了几个人去档案室,找江离的纸质档案。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过滤,终于在万份文档中,找到了江离档案。 “最了解江离情况的,应该是她当时的班主任。” 校长在班主任签字那一栏,看到名字的时候,一下子就想到了他是谁。 江离的班主任姓程,听之前的校长说,程老师当时破格让他班级的一名女生跳级,为此还受到过处罚,不过高考时,那名女生不负众望,成了当时的高考状元,却遭到了一些人的质疑,认为该女生是通过自己的父亲,走后门买来的成绩。 当时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的,连带着对学校也有些负面的影响,学校下了通知,禁止在学校讨论议论此事。 以至于后来的人慢慢的将此事淡忘,此时被人提及时还是会有印象,只不过早已没人记得当时那名女生的名字。 校长说着走到身后的柜子里,找出一个文件袋,他从里面掏出一张照片,指着其中一个长相和蔼的男子,跟傅行之介绍:“江同学当时的班主任姓程,叫程国庆,只不过去年退休后,就回老家养老了。” “您看需要我帮您联系下吗?” “不用,麻烦了。” 傅行之从校长哪里要来了程老师的地址和电话,就离开了校长办公室。 他走在她曾经的校园里,看着她曾经生活过地方,忽然想到他来过这个学校,并待过一个月。 千人千面 他走在她曾经的校园里,看着她曾经生活过地方,忽然想到他来过这个学校,并待过一个月。 学校里不少学生,有些看到他用手捂着嘴,跟身边的人小声议论着,有几个高年级的女生,甚至拿出手机偷偷的在拍他。 傅行之却像周围空无一人似的,跟随着自己的内心,走向了江离曾经所在的班级,隔着窗户的玻璃,他看着里面的学生,仿佛看到了她十几年前学生时代的模样。 傅行之走着走着,不知何时走到了学校餐厅的门口,不知怎么就想到在办公室江离吃饭的样子,然后走了进去。 傅行之刚进餐厅,校长得知他还未离开学校,后脚便匆匆地赶来。 校长用自己的饭卡,给傅行之打了一份饭,他说了句谢谢,就端着盘子走到了一个餐桌前,校长很快又被人叫走。 这会儿将近下午一点钟,已经过了吃饭的高峰期,学校食堂的人不算多,傅行之一个人占着一张大桌子,坐在靠边的位置正吃着饭。 忽然从对面落下一个人影,傅行之没有抬头,有些冷淡的说了一句:“不拼桌。” “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冷酷了?” 对方的话,让傅行之抬了下眼皮。 跟傅行之说话的,是一个50多岁的中年男子,头上带着厨师帽,端了个餐盘放在他面前,又说了一句令他不着头脑的话:“江丫头怎么没来?” 再次忙完,匆匆赶来的校长,见陈师傅对傅行之态度有些太随便,出声提醒道:“陈师傅,这是越森集团的傅先生。” 陈师傅神色凝重的看了傅行之一阵儿,没有跟傅行之打招呼,而是又反问了他一句:“你姓傅?” 傅行之拿着筷子的手一顿,此刻心里几乎确认了一件事,但他的表情没有任何波澜,只是礼貌的跟陈师傅点头:“傅行之。” 陈师傅嘴里嘀嘀咕咕的,好像说着怎么这么像之类的话之后,便规规矩矩的喊了他一声:“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您口中的江丫头叫什么名字?” 尽管傅行之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可他还是将这句话问了出来,仿佛那样还有一丝希望,来推翻自己心中的定论。 陈师傅疑惑的看了他两眼,道:“江离。” 随着陈师傅的话,傅行之睫毛颤抖了两下,点了下头,接着就告辞离开了餐厅,留下校长和陈师傅有些没反应过来。 傅行之坐在车里,看着校园里嬉戏打闹的学生,看着看着,胸口就有些发闷,他将车窗升了上去,驾驶着车子离开了学校。 -- 周末晚上,江离活动了下脚踝,发现还是有些疼,思考着自己周一是正常上班还是请两天假,等脚好利索了再去上班。 她躺在床上翻着手机里的日历,发现这个周并没有什么国际节假日,便珊珊的丢下手机,挺尸般的躺在床上。 她怎么一遇到傅行之就不在状态,这样下去,真的有点影响她的出勤率。 江离想了想,怕脚活动太久不利于恢复再加重了,反而更影响工作效率,咬了咬牙又请了两天假。 这两天江离待在家里哪也没去,就连活动都很少动,一天涂两次药,脚确实好的也挺快,第三天的时候基本恢复如初了。 一大早,江离洗漱完,吃完早饭就去了律所。 她刚到律所楼下,就被一个女人拦住了:“请问你是江律师吗?” 江离停下脚步,看了眼对方。 她记性一向不错,一眼就认出来眼前喊她的人,是前段时间在楼下被保安请出去的那人。 江离点了点头:“是。” “我姓刘,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刘女士一把握住江离的手:“她说你能力强,工作也很负责,我想,我想请你做我的代理律师。” 刘女士神情有些恍惚,像是长时间没有得到休息,眼下一片乌青。 但这些都不是江离关注的重点,在刘女士的话语里,江离精准的铺捉到一个词:“她是谁?” 刘女士没想到她会反问,愣了下:“我也不认识,说是你的委托人。” 江离准确的记得自己没有永安的客户,且不说现在她还没转正,自然不会接案子。 她蹙眉,忽然间瞥到大厅里鬼鬼祟祟,朝她们这边看过来的一个人,是白雨欣身边的那个小跟班。 江离微笑着拒绝:“抱歉,刘女士,我目前还在实习期,接不了案子。” “您需要帮助,可以去所里找我的同事。” 刘女士看着她,似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磕磕绊绊了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道:“我,我找过……可他们……,江律师,拜托你了,我女儿,她,她已经被关进了精神病院……” 没等刘女士把话说完,江离打断了她的话:“他们都不接对吗?” 刘女士没想到江离会猜中自己难言的小心思,抬起头看向了江离的眼睛。 江离微笑着看向她,眼里闪着清冷的光:“刘女士,永安不止恒德一家律所。” “……” “麻烦您让一下。” 江离见刘女士站在原地不动,没有心思再耗下去的她,从旁边绕了过去。 刘女士跟了上去:“江律师,求求你了,就当发发善心,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我不能没有我女儿。” 江离跟没听到刘女士的话一样,继续往前走。 刘女士急急抓住江离的衣服:“能不能请你好好考虑考虑。” 江离低头看了眼自己被揪着的衣服,依旧微笑着开口:“麻烦您放手。” 她的话很轻,却莫名的让孙女士一哆嗦,她本能的想松开,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握紧。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 江离很平静的说:“你与其在这里耗着我,不如去找背后给你出谋划策的人,或许您的女儿还有救,所以麻烦您放手,否则我要喊保安了。” 刘女士听到江离的话有一瞬间的慌乱,不过很快镇定下来,看了一眼江离,最终松了手。 江离走进大厅,直接按了电梯。 她不是圣母,也并非见死不救,更不是认同同事那句跟资本抗衡输的很惨,而是因为人心叵测。 很多时候,我们只是站在自己的角度,看到世界的一个面,但却忽略了千人千面。 如果仅凭同事那天的一面之词,那刘女士就是一个为了女儿,可以牺牲一切的好妈妈,显然事实难道真是如此吗? 那就陪她玩玩儿 她回想起自己刚进入大学时候,喜欢看一些欧美的律政剧,但出了校门,真正踏入这个行业之后才发现,完全不像电影里那么光鲜亮丽,她甚至觉得和自己学生时代没啥区别。 当初她刚转学到f大,年轻幼稚的她以为学法是为了惩恶扬善,为老百姓撑起一片光明,得知宋清和一直为坏人辩护,让她一度产生自我怀疑。 是宋清和用一次次的案件及行动让她明白,大众口中的“坏”并不一定是法律认定的“坏”。 很多人不理解,认为为罪犯辩护的律师,不过是为了钱财,为了权利,他们为罪犯狡辩,甚至就是当事人的一条狗。 “太阳照进来,即照警察也照小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判断,但作为律师你必须理解那个人行为别后的意图是什么,保护他应该被保护的那个部分。 简单来说律师是为“坏人”的人做辩护,而不是为“坏人”的坏做辩护。 或许刘女士自己也想不到,她们曾经见过。 八年前,江离刚大一,导师宋清和就已经带着她接触真实案件,其中有一个案子是宋清和代理的,为一个富二代强奸犯辩护。 刚开始她以为自己听错了,认为宋清和是不是被权利所蒙蔽,明明受害的是另一方,他却要为一个万恶至极的罪犯开脱,甚至在开庭之前,宋清和遭受到人身攻击及谩骂,都没使他退步半分。 当时她甚至怀疑法律究竟是服务于谁?当律师真的能保护弱者吗? 后来,随着案件的慢慢展开,宋清和给了她答案。 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所谓的好坏,不过是一种道德评价。 大多数人在听到一些听起来性质恶劣的案件时,总是会先入为主的做道德上的判断,认为那个强奸犯就是罪犯,就该入狱判刑罪该万死。 当时的江离,就是那大多数人之一,他们忽略了一点,那些千夫所指的人,完全有可能是被冤枉的。 那个富二代就是被一张精密编制的网围了起来。 作为律师,无论面对任何人只做法律评价,而每个人都有获得辩护的权利,律师并不是为好人或坏人辩护,是为当事人辩护,他是否被公正的对待,他的权利是否被伸张。 随着案件的推进,重重证据被挖出,真相也浮出水面,看似要为女儿讨回公道的弱势母亲,实际上是一个处处布满陷阱,利用自己女儿仙人跳的惯犯。 她们设计精密,钻法律的漏洞,靠着弱者的身份,利用民众煽风点火引导舆论,不择手段地达到自己的目的,大概她也没想到会有人不畏背负骂名,深入案件,还原真相。 案件最后,她被判刑入狱三年。 江离没想到会再次遇见她。 这次的事情,江离不清楚是真的,还是和原来一样是个骗局,这都不重要,她没有圣母心,更不会同情心泛滥。 电梯门打开,江离还未抬脚,陆柏言就神色冲冲的从里边走了出来。 江离礼貌的喊了一声:“陆主任。” 陆柏言点了点头,脚步没有任何停顿:“嗯”了一声。 两人背道而行。 江离到了办公室,已经有同事在工位上了,简单的打了招呼,她没有停顿就开始着手整理卷宗,其中有一份引起了她的注意,是一份刑事侦查的卷宗,立案单位为崇山公安局。 江离盯着这份卷宗的立案地点出了神儿。 江离出生在崇山,生长在崇山,父母都是崇山人,她也算是地地道道的崇山人,只不过后来她在永安读大学后,家也连带着搬来了永安,崇山她很久没有回去过了。 陆柏言自早上来了公司一趟之后,就没再回来。 上午11点左右,他打电话到公司,说派两个助理跟他一块儿去嵩山参加个晚宴,陆柏言特意说明,此行有关京远案的张董先,找两个机灵点的,他先去摸底。 主管让大家先停下手头的工作,询问是否有主动去参加的,大家听说京远原本还有些跃跃欲试,可一听到张董先,却连连摇头,那可是个老色鬼,男女通吃,所里就有人在他身上栽过跟头。 沉静了片刻。 一道男声传来:“大家手上都还有案子吧?主管要不然你看谁手上的工作不太重要,就让谁去呗……” 此话一出,大家看向了江离,虽说她来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但对在座的各位来说还是个新人,在大家眼里目前还是个打杂的,工作再重要,能重要到哪去。 江离循声望去,就见说话的男生站在白雨欣的旁边,说完眼神下意识的还朝白雨欣看了一眼。 她来公司这段时间,听老韩提过这个张董先,白手起家贪财好色,总结起来就是不太好惹,此刻这个男生又把话题往她身上引,江离琢磨着对方的意图,不经意间注意到白雨欣不自在的小动作,瞬间了然,这人怒发为红颜故意针对她。 江离也不气恼,垂着眼眸冷笑了一声,仰起头不卑不亢的对主管说:“我和雨欣去吧。” “是这样的主任,我和雨欣是同学,配合起来比较有默契” 江离开了口,才有人敢小声的议论着: “江离和雨欣是大学同学呢。” “多少是有默契的……” 白雨欣从江离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有些不可思议。 在大学的时候,她可是最不屑跟自己扯上一丁点关系的,更何况前段时间两人还发生了冲突,怎么就配合默契了。 白雨欣一时间拿不准江离要做什么,紧紧的盯着她,攥紧了手指,因为用力,指尖已经陷入掌心的肉里。 “行,就你俩吧,位置一会儿发到你们手机上,其他人继续工作。” 江离抬起眼皮,看着白雨欣那张经过精细抹画,却有些扭曲的脸,敢跟她玩阴的,那她就陪她玩玩儿。 崇山离永安将近600公里,走高速大概五个半的车程,主管分配完任务,就让她们各自收拾了下东西,下楼后,公司安排了车子已经在等她们了。 白雨欣率先拉开车门,坐到了副驾,然后头就扭向了窗外。 江离看着她幼稚的举动,当她不存在般上车坐在了后座。 江离从档案袋掏出那份让她出神儿卷宗,了解着关于当事人的一些情况。 到底还买不买包了! 一个月前,当事人的妻子来到律所,说他丈夫被人举报受贿,目前她丈夫被抓了起来,她不服一审判决的结果,认为自己丈夫是替罪羊,她必须为她丈夫洗脱罪名,还他清白。 见了面,才发现当事人压根没有要上诉的想法,单纯是他妻子想替当事人讨回公道。 那次见面,有一大半的时间都花在当事人被他妻子劝说上,当事人犹豫之后,最终同意了妻子的意见,让律师为自己辩护。 原来当事人是嵩山某副厅级干部,工作期间一直勤勤恳恳,直到半年前,偶然撞破自己的上级受贿且数额巨大,对方当时意图拉拢他,被他拒绝,此后就被栽赃陷害,进了拘留所。 …… 这个案子,目前欠缺对当事人有利的证据,想要翻案,有一个突破口,就是被这名当事人撞破的行贿人张董先。 不过张董先行事作风滴水不漏,要不然怎么会短短一年时间,从一个小小的包工头,做到嵩山数一数二的建筑公司。 直接让他提供证据是绝对不可能的,他不会傻到自断财路。 律所的人跟了将近一个多月,饭也吃过,底也卧过,却一直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陆柏言原本去崇山有其他事要办,无意间听说今天晚上张董先有一个私人酒会,便决定今晚去会会他。 酒会的地点是崇山一个高档俱乐部,距离酒会正式开始还有半个小时,俱乐部的门口,已经陆陆续续的停了很多车。 主管给江离她们发的位置是俱乐部旁边的一个酒店。 酒店前台,白雨欣率先报了房间号,服务生直接带她们去了套房。 原本在房间小憩的陆柏言,听到动静就睁开了眼,吩咐早就等在房间的化妆造型师:“赶紧给她们化……” 在他看到江离的时候,整个人都麻了,到嘴的话也戛然而止。 陆柏言拧眉,怎么把这祖宗给喊来了,这要被傅行之知道了,他律所还干不干了。 房间陷入了沉默。 “带她们去化妆。” 陆柏言经过一阵儿激烈的思想挣扎后,依旧选择按原计划执行,反正傅行之又不在嵩山,这次酒会是私人举办的,自然不可能允许媒体进入,只要自己不说,他也不会知道。 陆柏言这么一想,心里瞬间没了负担,他点了颗烟,坐在躺椅上,悠闲乐哉的抽了起来,就在他一颗烟将近燃到头的时候,套房次卧的门被打开,化完妆的江离走了出来。 她一席黑色吊带鱼尾长裙,完美勾勒出妙曼的身姿,只是搭配上她这张脸,原本古典优雅的礼服,被她穿出了别样的感觉。 陆柏言正好一口烟抽到嘴里,只是扫了她一眼,猛地被呛到,他一边弯身剧烈咳嗽,一边别过头摆手让她进去。 陆柏言原本消失的无影无踪的负罪感,也随之升了上来,真要让她穿着这身衣服去了酒会,傅行之知道了别说给他建大楼了,搞不好得让他从恒德搬出去。 这裙子胸前是绑带,隔着丝绸带子的缝隙,可以看到她的胸,若隐若现的,江离尴尬的双手捂在胸前,原本想询问陆柏言能不能换件衣服,毕竟这件衣服让她很不自在,看到陆柏言摆手立马进了房间。 江离返回了房间,在众多礼服中,选了套中规中矩的,换上之后上衣还是漏了大部分的背部,江离倒觉得衣服设计的挺有质感,比起漏胸,露背简直太平常不过了。 白雨欣则是穿着江离刚才试过的那件黑色长裙,昂头挺胸的走了出来。 他们抵达酒会所在的楼层,陆柏言出示了入场邀请函,随后进入了酒会的大厅。 白雨欣一踏进大厅,就说要去卫生间,半天都没见到人影。 私人酒会,说的好听了叫跨领域的人脉社交,说白了就是一群有身份地位的人,聚在一起互相打探底细。 陆柏言在红圈有些名望,但在商业圈里众人只听过他的名号,却不知道他的长相,只有极个别找他代理过案子的当事人认识他。 这也是他此刻能站在这里,引的一群人打量,却没有人上前打招呼的原因。 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那个叫张董先的人。 陆柏言从服务员盘子里端了两杯酒,一杯递给江离,一杯拿在自己手里。 他在大厅扫视了一圈,发现了目标人物,张董先正坐在休息区和人侃侃而谈,那一桌汇集了不少人,有男有女。 陆柏言确定了一下,没有自己所熟悉的人,才一边摸出手机装作打电话的模样,带着江离走上前去,坐在离张董先不远不近的位置上。 “谁?傅行之?现在?” “我忙着呢,没空去,老头子知道,你随便换个人去应付一下。” 陆柏言虽然是对着手机说的,但声音却出奇的大,引得一桌子人朝朝他看了过来。 陆柏言斜眸一瞥,注意到张董先握着酒杯的手一顿,嘴角微微一动。随后,他像是丝毫没注意到别人的目光,说完“啪”的一下挂了电话,慢悠悠的从桌上的烟盒里,抽了一根烟咬进嘴里后,冲着旁边的男人开口,态度有些嚣张:“借个火。” 旁边的男子从他嘴里听到傅行之三个字,眼睛圆瞪,嘴巴大张。 永安的傅行之名声在外,商界听到他的名字无一不竖个大拇指,能直呼傅行之大名的人他还没见到过,面对傅行之的约见居然还丝毫不屑,这人态度这么嚣张,不会是嵩山的太子爷吧。 男子立马按着打火机打出火,伸到了陆柏言的烟前。 陆柏言吸了一口,烟头冒了火星,连句谢谢也没说,瞥了一眼对方:“你是干嘛的?” “到底还买不买包了!” 靳公子? 江离忽然起身,耍着小性子,站起来就往外走。 陆柏言赶紧去哄:“宝……,老头子非要我来着破宴会,不然就要把我送回那遍地是基佬的地方,再忍忍,等会儿就带你去。” 对方见陆柏言要走,立马报上自己自己的名号。 陆柏言揽着江离的肩膀,头也没回,留下一句:“有事到天星宫找我。”就去了宴会大厅最北面的一个休息室。 关上门,陆柏言立马松开了手,他怕晚一秒,这手以后会废掉。 江离动了动唇,原本想让陆柏言别拘着,张董先这人精明的跟只猴似的,要不然露馅了,再接近他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微微听到门口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立马冲陆柏言使了个眼色,原本一本正经的陆柏言突然扯开自己的领口,假装把江离压在身下:“让本少爷……” 下一秒,门被推开,一道身影踏进房间,嘴里的话带着些许试探:“靳公子?” “谁呀,他妈的坏劳资好事!” 陆柏言像是被惹怒般,狠狠地朝对方看去。 “我,张董先。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您继续。”说着就要退出房间,陆柏言在他即将离开视线的时候,喊住了他:“你就老头子口中那个张什么董” 陆柏言坐回到沙发上,一把拽下自己脖子里的领带,随手往桌子上一扔,端了一份果盘在手上,双脚搭在了桌子上,轻蔑的看着对方。 “张董先。” “酒会什么时候结束?我赶时间……” 陆柏言往嘴里扔了一颗葡萄,嚼吧了两下,朝旁边接连吐了两颗籽,那模样活脱脱就是一个纨绔子弟。 酒会才刚开始,这位大少爷就一副不耐烦的模样,为了留住他,张董先赶紧开口:“我现在就安排,我们换个房间,边吃边聊。” 张董先的速度很快,五分钟就安排好了一个包间,紧接着返回休息室来请陆柏言和江离。 在路过大厅的时候,突然有很多人跑来跟陆柏言打招呼,有些人嘴里还喊着靳公子。 他面对招呼声,理都不理,一副高傲到快要上天的模样,就他这般态度,尽管得不到回应,大家还是热情的跟他敬酒。 江离挽着他的胳膊,扮演一个漂亮而又完美的陪衬,在即将到达房间的时候,半天没见到人影的白雨欣,不知何时返回了大厅。 她旁边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忽然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在即将到达江离身边的时候,故意往江离旁边蹭了几步,把江离挤开挽上陆柏言的胳膊。 江离原本可以躲开,可那女人在接近到她的时候,脚上的高跟鞋故意在江离脚上踩了一下,导致江离整个身子往后仰了一下,险些摔倒在地上,她往后退了两步,就被一个人扶住了。 江离还未来得及道谢,那女人抱着陆柏言的胳膊,将脸埋在他的胸前,开始哭诉起来:“我只是一会儿没在,你就被这个狐狸精勾走了,你对得起我吗。” “我跟了你一年,这个小贱人是给你下了什么迷魂汤……” 听到动静,大厅里往这边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一个服务生打扮的女人小声开了口:“现在的小三,真是不知廉耻?” “就是,她爸妈是怎么教的,这也太没教养了。” “唉,不是每个人都有素质……” …… 一群人在那服务员的带领下,七嘴八舌的吐槽了起来。 江离看了一眼那女人,继而将视线转到了一群人外的白雨欣脸上,那一脸挑衅的模样,她压着心底的火,不怕对方精明,就怕队友没脑子,抽风也不看看场合,马上就进入正题了,这个时候她开始演起来了!早干嘛去了! 江离往前走了一步,扬起胳膊“啪”的一声,给了那女人一巴掌。 那女人被打的有些懵,捂着脸看着面前的江离,众人也被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呆住了。 江离反而是有些淡定,淡淡的开口,重复一遍那女人说的时间:“一年。” “那你知不知道我们两年前就领证了?” 江离的声音不轻不重,大家似乎还被她刚才的那一巴掌镇住了,周围倒是安静了一些,这话大家都听到了。 有几个圈子里的人最先反应过来,这靳公子虽说爱玩,时常沉浸在粉红堆里,导致他们都已经忘了早在两年前新闻可是报道过的,说靳家公子和一名富豪的千金联姻了。 这事情反转的也太快了,自称是正牌女友的人,到头来居然才是破坏别人婚姻的小三。 刚才还正义化身的那几个人,瞬间变了风向,开始将矛头转到了那女人身上。 “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就是,明明是自己爬上人家女孩老公的床,还有脸说别人抢了自己男朋友。” “呸,还要不要脸……” “父母的脸都被你给丢光了。” …… 那女人在一句句唾弃声中,转头看了眼白雨欣,见对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捂着脸跑了。 这时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冲着陆柏言喊了一句:陆主任,然后原本站在旁边的张董先,忽然走到那人身旁,不知道两人说了些什么,张董先疾步离开了。 一群人还沉浸在刚才的闹剧中,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这一状况。 江离一看张董先离开,就知道今天的事算是黄了。 她动了下身子,准备离开,才发现有人一直在扶着自己的胳膊,她扭过头朝对方看去。 江彻原本还一脸戾气的样子,发现江离正看向自己,立马恢复了笑脸:“江离。” 徐晚宁让江彻喊江离,离姐,但他就不想喊姐,显得自己比江离小一样。 上海回来后,江彻感觉自己真的陷进去了,他就跟被设定了程序的机器人一样,有事没事的就往江离公司楼下跑,甚至有两次他居然跟个变态似的,悄悄地跟在她后面。 当然这些事,江离是不知道的,他每次克制不住自己想要见她的时候,总会响起徐晚宁警告他的话。 他知道自己臭名远着,他也很后悔。 他想,老天为什么要在他玩坏自己名声的时候,才让他见到她,若是又机会重来,他一定会为她守身如玉。 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但他觉得,即使自己回头一百次,这幅肮脏的身体也配不上她。 你是程老师的学生吧? 江彻从最初的食欲不振,到了寝食难安,最后甚至连生意都不做了,脾气也变得格外暴躁,朋友看他跟火药桶似的,就劝他来崇山旅旅游,散散心。 他在崇山待了将近半个月了,脾气虽说不那么暴躁了,可还是有些干什么都兴致缺缺。 他就觉得老天爷是不是看他之前太嚣张了,所以派了个女的来惩罚他。 这要是一般女的也就算了,偏偏是自己姐姐的闺蜜。 江彻后悔到恨不到去山上的寺庙里住半年,心想若能在不刻意去见她的情况下,能够见到她,别说让他当牛做马了,就是剃光了头做和尚,他也要追她! 今天他被那几个损友拉来参加酒会,说什么让他忘掉过去,认识新的人,他倒没想着认识,只想着解酒消愁。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看他这些天有些惨,想要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居然遇到了她,他简直兴奋到要飞起来。 江彻越看江离,眼底的笑意就更深,嘴角也扬的越来越高,在他还沉浸在开心的情绪里,江离被人一把拦腰抱起消失在大厅。 “卧槽……” …… 江离见到有人跟她打招呼,还没看清对方的脸,身体一个腾空,就被人拦腰抱了起来,出于惯性,她立刻搂住可以支撑她的物体。 她仰起头,就看见抱着自己的人是傅行之。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步伐走的很快,但却很稳,即使他没有任何情绪,江离也能感觉到此时的他在生气。 穿过宴会大厅的时候,有人认出了他,开口小声讨论着,甚至还有人拿出手机偷偷的拍照,他却丝毫的不在意。 江离立马把脸埋进了傅行之胸前,刚说完自己已婚,这要被拍到不小心传出去,再影响到傅行之就不好了。 电梯里,江离想问他为什么会在这儿,电梯下行到一楼的时候,傅行之忽然看了她一眼,吓得她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 江离只能在心里默念惹不起惹不起。 电梯门打开,傅行之看江离此刻的模样,用鼻孔哼了一声,就直接走出去,把她放进了停在门口的车子里。 大步流星的绕过车头,发动车子,握着方向盘驶离了俱乐部门口。 车子行驶了五分钟,到了她今天换装的那个酒店。 陆柏言的车就跟在后面,几乎是他们前脚下车,后脚陆柏言就跟了上来。 傅行之将江离送到房间,才开口说了句:“脚还好吧?” 江离点点头,表示没大碍,这得感谢刚才扶她一把的人。 傅行之“嗯。”了一声,留下一句有事给我打电话就离开了。 江离觉得这人很奇怪,脾气阴晴不定的。 傅行之从酒店出来后,陆柏言跟着他后边解释着,也不知道傅行之听进去没有,半响没有接话,陆柏言接了个电话就去处理其他事了。 傅行之坐进在车里,没一会儿,他手机响了。 他一只手指尖夹着一根烟,另一只手举着手机,整个人却如同一塑雕像那般,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的道路,面色平静如水。 车外,华灯初上,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不停地掠过他英俊的面容,让人清晰地看到他的下颚越来越紧绷。 不知道是电话那边的人说话太久,还是傅行之听得有些心不在焉,车厢了出现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静寂。 电话大概空了一分钟,对方试探性的喊了两声:“老傅,老傅?” 一动不动坐着的傅行之,直到指尖的烟燃烧的尽头,烫到了他的手指,他才回神儿,掐灭了烟,给对方回了个:“嗯。” 电话那边的时翌,听到傅行之的回应,继续往下说:“你最近是不是停药了?” 面对这个问题,傅行之脸上的神情,没有任何的波动。 知道傅行之在听的时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继续往下说:“除了头疼加重,出现一闪而过的片段,还有没有其他症状?” “有时间到医院来一趟,我给你做个全面检查。” …… “你听到没有?你别不当回事。” 在时翌第三次开口后,傅行之终于有了反应,他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对着手机说了句:“知道了”便挂了电话。 上周日下午,他来嵩山的时候,他的心里就隐隐约约的猜到了些什么,尽管他已经将故事猜了个大概,甚至是板上钉钉,即使故事的主人公并不是他。 但是,他还是想去听一听,关于她的故事。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那天他从学校离开后,输入导航,规划了前往程老师所在镇子的路线。 车子行驶了差不多40分钟,在下午两点一刻他到达了目的地。 镇子不同于城市,很多道路只通了一半,要么就是巷子窄到过不了车。 夏天天气炎热,此刻又正是阳光最热烈的时候,街道上并没有几个人。 傅行之一边开着车,一边时不时的从落下的车窗往外看,终于在他开着车子绕了将近20分钟的时候,发现了一个过路人。 他下了车,询问对方知不知道程老师家在哪,对方指着不远处一家的楼房,说:“那个就是程老师家,程老师本事可大了,学生个个有出息。” 那人说着打量了一眼傅行之,见他一身西装革履的,皮肤白净到在太阳的照射下几乎反光,一下就猜出他是从城里来的,接着开口询问了一番:“你是程老师的学生吧?每年逢年过节都会有学生来家里看他,像你这个时间来的倒是不多。” “你去吧,我刚从那路过,家里有人。” 傅行之冲对方,微笑了一下,道谢后,重新坐回了车里,身上的西装早已被汗水浸透,脸颊也挂满了汗珠。 他想起刚才那人的话,不由的自嘲了一下,这还是第一次这么狼狈。 傅行之把车停在路边,进去之前,他突然想起自己在车后备箱放着两盒上好的茶叶,就绕到车尾拎了出来,踏进了程老师的家。 大门敞开着,傅行之走了进去,院子不是特别大,种满了花花草草,只留下一米多宽的距离,铺了几个石板小道通往不同的房间。 傅行之往里走了两步,才出声道:“请问有人吗?” 情书 他连续问了两遍,才听到东边房间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中年女子穿着围裙走了出来:“您是?您找程老师吗?” “是的,请问程老师在家吗?” “您是?您稍等一下。” 女子随后就转过身,朝正对着大门的房间敲了敲门:“程老师,有人找您。” 过了没有两分钟,从房间走出一个看起来六十多岁的男子,中等个子,带了个眼睛,看到傅行之,愣了许久才问:“请问你是?” 傅行之不着声色的看了眼面前的人,认出他就是照片中的程老师,走上前,伸出手,和程老师握了握手,犹豫了片刻,说:“程老师您好,我是温时言。” “温时言。”程老师只是念叨了一下这个名字,然后恍然大悟的笑了笑:“当时的校草学霸?” 傅行之:“您过奖了。” 说着,傅行之将手里的两盒茶叶递上:“这是给您带过来的,一点心意。” 程老师平时就爱品茶,傅行之的这两盒上好的茶叶算是送到他心坎里了,他立刻招呼那名中年女子,让她准备一些吃的,唤着傅行之进屋坐。 程老师特意把傅行之送来的茶叶打开了一盒,和傅行之边喝边闲聊了起来。 “你来是有什么事吗?”程老师带过很多届学生,但并没有教过温时言,程老师可不认为他单纯来给自己送茶叶的。 “您有个学生叫江离,您还有印象吗?”傅行之亲自给程老师倒了一杯茶。 “江离?” 程老师说着,品了一口茶的味道之后,连连点头,赞了句好茶,然后接着说:“怎么会没印象,印象深刻的哦。” “她说有些东西留在您这里……” 傅行之的话还未说完,程老师突然恍然大悟似的看向他,眼神间有些许的暧昧,然后呵呵笑了两声:“你不会是来要情书的吧?” 随着程老师的话落,傅行之的心颤了一下,但他表面却装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喝了一口茶。 她还给他写了情书。 “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拿。”说着,程老师就站起了身,走进了另一个房间,过了约莫几分钟,程老师拿着一个盒子走了出来,他打开,从里面拿出了几个被封着口的信封,递给了傅行之:“这是当时江离写给你的,内容我没看过,这么多年了一直放在这个盒子里。” 程老师坐下,大概是对于江离的印象太深,有些话多:“当时你们俩的事在学校传的沸沸扬扬的……” “只是那个时候你们都还太小,对感情这种复杂的东西,了解的不够透彻,我把她喊进了办公室,想让她打消早恋的念头,没想到这丫头非但不往心里去,还放下豪言,说我收一封她就再写一封,哪怕是把我的抽屉填满,她也不会放弃。” “临走的时候还留下一句话:说这些信早晚会到你的手里,没想到真被她给说中了。” 傅行之每听一句,他的心就如同被划了一刀,但他依旧听的格外认真,他从不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种感觉。 他握着信封的手,不自觉的捏紧,他想这个故事的另一个主角但凡是任何一个人,他都能把她抢过来,但是这个人是温时言,他不能。 程老师说完后,发现傅行之迟迟没有反应,才发现了他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你们还好吧?” 傅行之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内心翻涌的情绪,眉眼弯了一下,冲着程老师笑了笑,说:“挺好的。” 程老师才点了点头:“那就好,好好对她。” “喝茶,喝茶。” 程老师举起茶杯又喝了一大口,同样是龙井,这茶口感比过年时女婿送他盒好太多了。 程老师以为他们两人在一起了,又将话题引到了江离身上:“你不知道,我认识她的时候刚小升初,开学第一天,别人都忙着结识班级里的新朋友,只有她,不是趴在桌子上睡觉,就是吃零食。” …… 程老师一开口,就说的有些刹不住车,最后还是邻居过来借东西,傅行之才起身告别。 他出来的时候,天色已黑,他上了车,开了车灯,看着自己从程老师那里带出来的关于江离的东西。 傅行之冷沉着的眉眼,盯着那几封信,如同现在般出了神儿。 他在嵩山待了四天,开着车子穿过了嵩山的每一条大街小巷,原本今天他打算回永安,下午的时候收到了一条陌生的短信…… -- “叮,叮……” 接连好几声短信提醒声想起,傅行之察觉到兜里的手机在震动,他才微蹙了蹙眉心,缓缓的睁开眼皮,这才发现,此刻已是凌晨天都微微亮了。 傅行之拿出手机,点开那一串消息,是陆柏言对今天的事件的解释以及保证绝对没有下次的话。 傅行之推门下了车,独自朝酒店走去,他从前台拿了备用房卡,进了酒店房间。 女孩还在睡,房间里安静的一塌糊涂。 他动作轻盈的推开卧室的门,走进去,床上的女孩睡得并不安稳,注意到她受伤的脚,他又蹑手蹑脚的走到客厅,从柜子上的医药箱里拿了一只创可贴。 他蹲在床边,一只手轻轻的握着她的脚,重新处理了一下伤口,撕开创可贴,小心翼翼的沾了上去。 他在床边安静的站了良久,直到床上的女孩呼吸均匀,彻底陷入了沉睡中,他才关了房间的灯,离开了酒店。 傅行之驾驶着车子去了公寓,回到卧室,他先去洗了个澡,从衣柜里找了一身纯黑的衣服穿上,拿着车钥匙出了门。 从小区出来后,傅行之先饶去附近的鲜花店,精挑细选了一束鲜花,付了款后,又去隔壁超市买了几瓶啤酒,一并放入车的后备箱,才重新驾驶着车子,往郊外开去。 行驶了约莫半小时的样子,傅行之拐入了一个墓园。 守墓的人,认识傅行之,透过落下的车窗,看到他后,连忙走上前,跟他打招呼:“傅先生,您来了。” 温时言 傅行之微微点头,缓缓的将车子停靠在路边,然后打开了后备箱,拎着鲜花和啤酒,冲着墓园深处走去。 傅行之徒步大概十多分钟,他停在了一个墓碑前,在小路边站了片刻,才抬起脚,走了过去。 清晨的墓园,有些淡淡的薄雾尚未散去,弥漫四周,此刻他发梢已被露水打湿,墓碑上的照片也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傅行之在墓碑前站了许久,才蹲下身,将鲜花放在了墓碑正前方,然后慢慢抬起头,伸出后将墓碑照片上的雾气擦掉。 照片里的人,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面带微笑,神情温润,他的五官和轮廓,和他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傅行之盯着黑白的照片看了良久,才抬起手缓缓地触碰起墓碑上的字,伴随着他指尖的滑动“温时言”这三个字一个接一个的跳入他的眼底。 昨天程老师问他是谁的时候,他撒了谎。 他并不是温时言,温时言和他是一母同胞的同卵双胞胎哥哥。 即使温时言走了四年,可他每次来到墓碑前,傅行之的心底还是会泛起一股浓重而又无法言喻的悲痛。 好一会儿,他才平息了心底的情绪,指尖反复的摩擦着墓碑上的名字,声音有些低的开口:“哥,我来看你了。” 傅行之知道不会有人回应他,可他还是默默地等了一会儿,接着开口:“你最近好吗?” 他垂着眸,用力的吞了一口唾沫,然后抽回了放在墓碑上的手指,翻身,席地而坐,盯着远处的山峰,缓缓地出声:“她来找你了。” 回应他的是周围树木被风吹的沙沙的声响。 傅行之低下头,苦笑一声,自言自语般又说:“她一定很爱你吧?” 傅行之停顿了几秒,轻轻地眨了眨眼皮,悲伤从他的身上略过,连带着他开口的声音都变的有些伤感低落:“哥,你教教我该怎么办?” 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傅行之,从来没这般低声下气的求过任何人,除了他的大哥温时言。 傅行之的父母是商业联姻,两人并没有多少感情,但既然已经成家,两人也只好相敬如宾,顺其自然的过着日子,后来她母亲怀了他和温时言,两人之间的矛盾开始显现,在他们刚一周岁的时候,两人以因为性格不合为由,和平离婚。 那时候太小,他们两个人又长得一模一样,如果不是靠着衣装和性格,他们的父母也很难认出哪个是他,哪个是温时言,离婚后母亲带走了温时言,而他则被留给了父亲。 虽然是父母的感情不和,导致的他们变成了单亲家庭,但父母并没有让他们兄弟二人断了联系,经常带他们游玩或聚餐。 傅行之五岁的时候,他的父亲娶了现在的妻子,也就是傅瑾年的母亲,此后他们四人的见面,就变成了三个人,再后来没多久他的母亲带着温时言,嫁给了一个外国佬,定居在了国外,他母亲那个外国佬丈夫还算不错,在傅行之寒暑假的时候会邀请他去住上一段时间,就这样,傅行之和温时言的兄弟情也越来越深。 直到那年夏天,一向乖巧懂事的温时言,非要转学到人生地不熟的嵩山,她的母亲虽然担忧,却尊重了温时言的决定。 两兄弟虽然共用一张脸,生活轨迹却截然不同。 因为家族企业,父亲为了培养他,给他请了不少家教,补习课更是一门接一门,经常压得他喘不过气,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傅行之习惯了这样的作息,倒觉得没什么委屈的,可当他去到温时言的家里,看到温时言可以随意的做自己想做的事,吃自己想吃的东西,甚至还可以玩游戏的时候,他直接撂挑子不干了,扬言母亲为什么带走的不是他,为此他还挨了父亲一顿打,说这就是他的命。 傅行之不情不愿的选择暂时认命。 暑假的时候,他把温时言带回家里吃饭,他们穿了同样的白衬衫,他们的父亲误把温时言喊成了他,这可给了他灵感,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好主意,让温时言代替他在傅家,而他则用温时言的身份在外面逍遥自在。 正当他满怀希望的跟温时言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被温时言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他苦苦哀求了温时言两天,最终温时言受不了他的纠缠,答应了他,不过时间只有短短的一个月。 思绪到这里,傅行之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一样,从西装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毕业合照,是从程老师那得来的,他仔细地对应着下面的名字,在看到江离的时候,就定住了神儿。 照片中的她大大的眼睛,脸上肉嘟嘟的,看起来很是可爱,那时她的头发是卷卷的,头上带着各式各样的彩色发夹,那模样就跟她现在的装扮简直天差地别。 但是她的眼睛,却和现在一模一样,纯净中透着澄澈。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她的眼睛那么吸引他。 傅行之一下子就回想到多年前,他和她有过一些交集,那是他跟温时言交换身份的第三个周,也是身份被识破的那个周。 -- 终于摆脱了傅家牢笼的傅行之,心情好的不得了,一个人住,可以打球,可以泡吧,可以为所欲为,简直就是梦中理想的生活。 刚换了新身份的时候,他拽的跟个二五八万似的,想把他在傅家干不了的事情体验一遍,还没来得及实施,她的母亲从国外飞回来看温时言。 他只得耐着性子,规规矩矩的扮演着温时言,虽说有束缚,可日子仍旧比在傅家过的有意思多了。 傅行之喜欢打球,在傅家的时候,大概是碍于他的身份,大家都唯唯诺诺的,再加上他那几个好友球技根本就不行,导致他每次都打不尽兴。 他当时刚代替温时言上学第一天,中午放学,他拿着球到操场上,刚投了两个球,就被一群人以训练唯由把球场霸占了。 对方不仅说话毫不客气,喊放出了狠话,想要打球,那就先赢过他们,赌注就是操场上的篮球场。 校花 从来没见过温时言打球的朋友,小心翼翼的劝告他,跟他说对方几个人都是校篮球队的,让他别理会就好,若是真的温时言,也许会真的不理会,可他是傅行之,不仅没有拒绝还勾起了他的兴趣,终于可以好好的打场球了。 那些人找到年纪主任,要了球馆的钥匙,还把这件事在学校传的沸沸扬扬,目的就是为了让温时言出丑。 殊不知,那场比赛,他们却被“温时言”打的落花流水。 傅行之轻松的拿捏全场,唯一的插曲就是中场有人把球打出了场外,球滚落在她的脚边。 那是他第一次见她,她带着耳机,盘腿坐在地上,只是不经意的一眼,他却看到她流了一滴口水。 自从在球馆那次后,大家伙都在问他,以前怎么没见他打过球,傅行之以为是温时言不喜欢打球,便随便编了个理由搪塞过去了。 那群人虽然不服,还算讲诚信,只要傅行之在球场,他们也绝对不会争抢,只不过也很想跟傅行之一块儿打,他的技巧太多了,能做他的对手,即使是输了也不丢人,所以就死皮赖脸的求着傅行之一块儿打。 结果打了半天,又觉得输不起,场上比分12:2时候,对方要求换人,他被指定换下了场,趁着这个机会,大家中途休息了一会儿。 他刚坐下,就听到闲下来的一群人在交头接耳。 “那不是初中部的那个校花吗?最近可真是稀奇,天天扒墙头。” “果然名不虚传,真漂亮” “不会又是冲着言哥来吧。” 他当时对那些人口中的什么校花,丝毫不在意,拿起地上的一瓶水,指尖刚碰到瓶盖,他的面前就被一道身影挡住了。 他没有抬头,看着地上的水泥,说了一句话:“麻烦让一下,你挡到我晒太阳了。” 对方是谁,他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拧开瓶盖,往嘴里灌了几口水,那人被他说走了。 刘子文走过来,坐在他旁边,看着女生离开的方向开了口:“啧啧啧,这是今天第几个了。 “你说说怎么就没人给我递水呢。” 刘子文说着身子往他的旁边挪了挪,用肩膀撞了撞他:“那边……一直盯着你看呢” “这小姑娘几乎天天来报道。” “学校投票出来的初中部校花,怎么样,长得不错吧?” 傅行之朝着刘子文的视线看了过去,发现是上次在球馆见过的那女孩。 别人都是一身校服,唯独她穿了一件娃娃领的连衣裙,顶着一头卷卷齐耳短发,树荫下有一抹阳光打在她白皙的脸上,将她时不时绽放出的笑容衬的干净又惊艳。 他捏着瓶盖的动作,静了下来,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入了神儿。 确实长得不错,以至于她出现的地方,惹得不少男生跑过去跟她招呼什么的。 也不知道对方和她说了些什么,她伸出揣在兜里的手,朝他的方向指了指,然后连个正脸也没给对方,视线继续往他这边看了过来。 刘子文也跑过去跟她打招呼,尽管离得有些远,他还是依稀的听到两人的对话,在做着自我介绍,然后她让刘子文帮忙喊他,刘子文就跟个跑腿似的,返回来跟他说着她说的话。 他朝她看了过去,她站在树荫下,嚼着口香糖,冲他笑,那笑容明媚到让他觉得有些晃眼,就拿起凳子上的衣服离开了球场。 那群人见他一走,纷纷追了出去,他们从更衣室把球服换回自己的衣服,大家伙嚷嚷着让他请客吃雪糕,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去了学校的小超市。 他从书包里掏出钱包,递给了其中一人,让他们去选,而他则站在树下,拿出手机玩了起来。 玩着玩着,一道甜美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他的眼皮微抬了一下,看到是她,愣了一下。 傅行之这几天被人搭讪搭的有点烦,就低下头继续玩手机,并没有理她。 两个人离得很近。 她说话时呼出的气息正好打在他的脖颈间,惹他身体一怔。 一个奶声奶气的撒娇声,就钻入了他的耳朵里顺着他的中枢神经直击心,接着一个包装袋就进入了他的视线。 他停顿了大概两秒,仿佛刚才只是错觉一般,不慌不忙的按了锁屏,收回手机放进兜里。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像是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什么一样,将手里的零食袋,往地上一放,对着他一顿比划。 她的举动,简直把他气笑了,感情她以为自己是个聋哑人,给他打起了手语,意思大概是请他吃雪糕。 他很冷酷的说了一句:“不用,谢谢。”他以为她会把路让开,结果她居然是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愣在原地。 他被她的举动逗得有些乐,在即将笑出声的时候,他转身走了。 谁知道,他还未走出几步,身后就传来她气急败坏的声音。 面对他的不理睬,她并没有太大反应,只是跟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地方,又是自言自语嘀嘀咕咕的说了很多话,最后到校门口的时候,她好像是说了句再见,就离开了。 他正准备回家,刘子文风风火火的从后边跑了过来,手里拎着一袋子零食,他一眼就认出,是她的那一包。 刘子文把东西,塞进他的怀里,说是她给他的,然后就跑了,剩下他一个人,抱着那包零食站在大门口。 那天晚上,他母亲的外国丈夫飞过来接她,下了飞机,他们就在嵩山一家比较有名的当地菜馆定了位子,母亲打电话让他去吃饭。 傅行之原本不打算去,但以温时言的性格是会听从母亲的话,他便答应了。 其实他可以直接从学校打车过去的,可不知怎么看到那块化了的雪糕,他莫名其妙的拎了一袋子他平时碰都不会碰的零食,先回了公寓。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都干了些什么的时候,雪糕已经被他放进了冰箱。 他觉得自己真是有病,拿块化成水的雪糕回来做什么。 傅行之有些烦躁的带上门,叫了辆车,往他母亲发给他的定位赶去。 等他到目的地的时候,出租车因为着急接客,便直接在饭店对面的路口停了车。 傅行之也没计较,付了车费,从车上下来,他人还在斑马线上,就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饭店门口。 我可以没有你这个爹 他过了斑马线走到路边,从小就认识各种豪车的傅行之,一眼就认出了车的牌子,看得出车主应该是很有权,车子是一辆比较低调的大众迈腾。 只是觉得车子有些眼熟,他不是太感兴趣车子里的人是谁,长什么样,重新抬起脚往前走了还没两步,车门打开,从车上下来的人,却让他略感意外的多看了两眼。 是一个女孩子。 她背对着他,虽然看不见她的脸,可她身上的衣服和今天下午搭讪他的那个女孩,穿着一模一样,就连发型也是短短卷卷的泡面头。 门口站着一个穿旗袍的年轻女子和一个两三岁的小孩子,那小孩看到她,立刻松开那名女子的手朝她跑了过去。 她从车里拿出了一个玩具递给那小孩,随后傲慢的理都没理那女子,走进了饭店。 傅行之看到她进了大厅,才抬脚跟了上去,他刚踩着台阶走到门口,女孩轻飘飘的一句话就传入了他的耳朵。 “我可以没有你这个爹。” 她说话的语气很淡,带着毫不掩饰的玩味和不屑。 傅行之顺着声音看去,女孩仰着头说完话就没了动作。 楼梯转角处站着的中年男人瞬间就黑了脸,一只手机从楼梯上砸了下来,扫过她的发丝,落在了傅行之的脚边。 她大概是被震住了,足足安静了有半分钟,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就往外走。 看样子她还挺叛逆的。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看到她的脸。 她的脸在她乌黑头发的发丝映衬下,白的反光,就连她的嘴唇也白的没有一点血丝。 她眉宇间流露出来的神情平平的,眼神有些空洞,完全没有了白天的那种古灵精怪的神气,给人的感觉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玩偶娃娃。 傅行之说不清楚此时此刻自己的感受,他本来就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 可等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后,他已经跟着她走过了两个红绿灯。 他的母亲给他打了个电话,问他怎么还没到,他随口编了个借口就挂了电话。 她步调很慢,大概是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儿去。 他走走停停的跟她走了将近两个多小时,她都没有发现他。 最后她去了一个公园,从她坐到椅子上,她的手机就开始响,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最后还是一个小朋友提醒的她。 电话被接通,也很快被挂断,她又是那副木木麻麻的坐着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她急匆匆的朝着马路走去。 傅行之以为家里的人给她打电话,来接她了,他本来打算离开的。 正好一辆车子从她身边经过,按了下车笛,他以为接她的人到了,他站在原地没有动。 面对刺耳尖锐的鸣笛声,女孩像是聋了一般没有反应。 司机并没有很大耐心,驾驶座的车窗很快就被落了下来,一个满头黄发的男子探出了脑袋,司机应该是喝了酒,开口骂骂咧咧:“聋子吗?他妈的大半夜跑大马路瞎晃悠什么,找死啊!” “想死就去跳河,别他妈的瞎碰瓷老子……” 女孩依旧是没有反应,继续自顾自的往前走。 大概是第一遇到比自己还嚣张的人,司机借着酒劲情绪更高涨了,不停的按着喇叭,有些晕乎乎的半个身子都探出了车外,冲她叫嚣着。 “站住!” “他妈的,老子让你站住……” 自始至终这个事件更像是小黄毛一个人的独角戏。 小黄毛也只是动动口,没有别的动作,她要乖乖的继续闭嘴,这事儿也就过了。 哪知道她单枪匹马的一个人,气势汹汹的又返了回来,站在车窗前冲着小黄毛来了个三连问。 后来,他多管闲事的出面帮她解了围,看到他,她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完全没有白天搭讪的那种样子,她以为她撒的谎,自己看不出。 …… “叮叮叮……” 一阵儿电话铃声响起,傅行之发觉自己陷入沉思的时间太久,他有些恍惚,过了片刻,他才反应过来,他现在是在温时言的墓碑前。 他伸手接通电话,只说了“嗯”字,便挂断了电话。 他点燃了一根烟,放在嘴里,缓缓地吸了一口,在手机上按了几下,就放进了兜里。 “哥,你会理解我的对吧?” 他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继续坐了一会儿,才掐灭了指尖的烟,起身,面向了温时言的墓碑。 傅行之弯腰,冲着温时言的墓碑鞠了个躬,好一会儿,他才站直了身子,语气郑重又认真:“哥,谢谢你。”他又在墓前站了片刻,才转身迈着步子离开。 -- 将近凌晨的时候,翻来覆去一晚都没睡好的江离,趴在床上睡得并不是很安稳,迷迷糊糊的听到门口有动静,她只是睁了一下眼睛,发现还是有些困,就翻个身抱着被子继续睡。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有些雾蒙蒙的,像是要下雨。 她双手按着太阳穴,闭着眼打了个哈欠,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将近下午四点钟。 她从床上爬起来,进了洗手间,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现脸颊有些微红,头也有些晕晕的,应该是她昨天忘记擦干头发,导致现在有些小感冒。 昨天因为白雨欣,张董先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和目的。 他们其实是对着张董先演了出戏,和张董先有勾结的那名官员有一个儿子叫靳斯年,但因为这个儿子是纨绔子弟,没少给他惹是生非,所以一成年就被送出了国,前两年因为联姻的事回来过一次,随后又被送出国,最近才从国外回来,被这名官员禁足在了天星宫,外人只知道这个官二代的名号,但其实根本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样。 他们就利用这个bug,计划可以套出张董先的话,原本一切进行的很顺利,哪知道白雨欣突然发疯,导致他们的身份被发现。 陆柏言原本想直接找上门,还没等他们行动,张董先却对外宣称这两天身体欠佳,不接客,关于张董先这条线,暂时就先搁置了。 陆柏言在这边还有些事要处理,让她在酒店先好好休息一下,等他处理完事情,一块儿回去。 江离晃了一会神儿,洗漱完从洗手间出来,简单的化了一个妆,走出卧室。 顾从桉 换衣服的时候,才发现她的脚上的伤口被处理了一下,沾上了一个药贴。 她并没有走神儿太久,拿着包出了酒店。 江离拦了辆车,准备在城里转一转。 她上了车,看着熟悉的街景,心底有一股无法言喻的伤痛蔓延开来。 这座城有太多的回忆,好的坏的,甚至不愿提及的,她闭上眼睛,时间仿佛逆流回到很遥远很遥远的过去。 -- 十岁前的江离叫顾念,父亲顾从桉是一名国家公职人员。 小时候,永安的新闻报道上,经常出现他带着安全帽出现在基层的画面。 老百姓都说他是一个有责任心的好干部,作风清廉,心系万家。 那个时候的江离是真的很喜欢顾从桉,他虽然很忙,但只要有时间必定会陪着她,尽了一个为人夫为人父应有的责任。 十岁时,她的母亲江莱跳楼身亡,两人的关系两极反转,在江离眼里,顾从桉就是杀人凶手。 她开始讨厌一切带有顾从桉标签的人和事,奈何她走到哪儿,别人讨论她的话题,超不过三句话总会扯到她家庭上面,人人都羡慕她有个好家世,有个出色的父亲,所以作为子女的江离自然继承了父辈的优点,成为了别人家的孩子。 只有江离清楚,以后的顾从桉不会成为她的骄傲。 既然摆脱不了,江离能想到撒气的办法就是抹黑,她习惯冷漠看待身边事和物,她顶撞老师、排挤同学,以此来达到自己恶作剧的满足,只是她没想到,她的世界裂开了一条缝,阳光照了进来。 她原本习惯了黑暗,若她不曾见过阳光。 自从在体育馆第一次遇到温时言,江离就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发誓,不追到温时言绝不罢休,为此还跟自己的同桌夏繁星立下了军令状。 夏繁星倒是一脸的淡定。 得,这大小姐三分钟热度的性子又起来了。 除了吃,她还真没见她喜欢什么超过三天以上,最快的一次连三分钟都不到就被她抛到脑后了。 这次别说是追到温时言这个高冷学霸了,只要她能坚持一个月,不,一个星期,江离这一学期的早餐她包了。 夏繁星之所以这么笃定,是因为她很了解江离的脾性,当初她们被一个学长见义勇为,她也是嚷嚷着要去以身相许。 结果第二天在食堂里遇到那个学长跟她打招呼,她却一脸茫然的问自己:她认识他吗。 摸不着头脑的学长,尴尬的脸一会红一会白。 温时言虽说是转校生,可就在他刚来学校的第一个星期,他的名字就像是插了翅膀一样,飞遍了各个年级。 那会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新来的转校生长得跟个明星似的,不仅学习好,而且颜值超高。 关于他的传闻那真是神乎其神,还有人说他要是个女的,校花的位置也是非他莫属。 江离那会很多心思都在吃的上面,关于温时言的一些传闻,夏繁星八卦的跟她讲了几次,她还有些嗤之以鼻,他难不成是天仙下凡? 每次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显得丝毫没有兴趣,夏繁星也习以为常。 江离那天在体育馆第一次见到温时言,她算是见色起意,她当时只知道他长得特别特别好看,其他的却一无所知。 那天之后,她开始留意关于温时言的任何消息。 不知道是她特意留意的缘故,还是她之前太不上心,她走过的地方,总是随时随地都能听到“温时言”这三个字。 教室里,走廊处,卫生间,就连她随手拉一个人过来都能喋喋不休的说出温时言一大堆的优点。 从比赛那天她就看出来了,他很火,但她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火,名气大到学校里人尽皆知的地步。 每隔两天就会时不时传出来某个班的某某某喜欢温时言,谁谁谁又跟温时言表白了。 江离不禁在心里咂舌,看来跟她一样贪图温时言美色的人还挺多,这要排起队来,那不得从学校门口,排到隔了两条街的火锅店啊。 情敌虽然多,但江离却莫名的很自信。 从那儿以后,只要放学,她总会去高中部的篮球场晃荡两圈,从一群风华正茂的青年中,搜寻温时言的身影。 马上要期末考试了,数学老师拖堂的情况还真是越来越严重了。 好不容易放了学,她像往常一样,往篮球场跑去,天气虽然很热,但她却很是雀跃。 到了场外,她抹了抹汗珠,找了个阴凉地儿往树上一靠,眼睛就往场内探去。 男孩太过耀眼,有他在的地方,所有人几乎都成了陪衬,显得黯淡无光。 她几乎一眼就看到了他,视线跟着他打球不停移动的身影来回飘。 江离见过漂亮的,可还真没见过他这么漂亮到让人移不开眼的。 男孩干净利索的短发,精致的五官特别的立体,身上的衣服永远是平平整整没有一丝的褶皱。 他可真是养眼,不仅人长得好看,球也打的一级棒。 江离长得好看,漂亮,标志的一个大美人,一出现自然是引人注目的,闲下来的一群人开始交头接耳。 打球的那一伙人,最近几乎每天都能看到,一个初中部的小姑娘嚼着口香糖,揣着兜儿,一副不良少女的模样,朝着他们东张西望。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挺好奇,还以为这小姑娘是球队里那个队友的女朋友。 可随着她频繁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也没有哪个人站出来认领。 以至于后来大家伙得出一个结论,她应该是在找什么人。 “不会是找言哥吧?” 人群不知道谁说了一句。 她却丝毫不理会别人的言语,自顾自的将目光放在温时言的身上。 她看到温时言面前站了一个很漂亮的女生,手里正拿着一瓶水,笑意盈盈的打算递给他,结果男子眼皮抬都没抬。 忽然女孩瞬间脸涨的通红,原本想说的话也卡在了嗓子里,撰着手里的水紧了紧,红着眼跑开了。 温时言旁边的一个男生,跟他指了一下这边,两人的视线有那么一刻是撞在一起的。 江离看着看着,眼前就多出了一堵墙,准确来说是一堵人身肉墙。 意中人 视线被切断,江离不悦的皱起了眉头,刚想发火,一个字正腔圆的声音就从头顶传来:“江同学你好,我是高中部的刘子文” 并没有人接刘子文的话。 江离抬头打量了一眼眼前的男孩,没温时言帅,没温时言白,没温时言腿长,没温时言有型。 江离往一边探出身子,往球场望去,就看到温时言身边男男女女围了一群人。 江离轻声的“啧”了两下。 大概过了有半分钟那么长,对面站着的人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江离的身子往旁边移了移。 刘子文清了清嗓音再次开口:“久仰江同学大名,可以认识一下吗?” 江离还是没接刘子文的话。 脑袋一动不动的继续盯着温时言,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脚下的石子,仿佛男孩说话的对象并不是她一样。 被无视的刘子文,表情僵了僵,他的存在感这么低吗。 刘子文顺着江离的视线朝后看了看,回过头再次开了口:“那个,我是温时言的同桌,你是在找他吗?” 听到温时言两个字,江离条件反射抬头,就看到一个个子高高,样子憨憨的男孩隔着围栏一直盯着她看。 “对呀” 她歪着头,视线一直黏在温时言的身上。 眼睛弯成了月牙状,语气有些痞里痞气:“你可以帮我把哥哥喊过来吗。” 刘子文似乎没想到未她这么直接,尴尬的摸了摸头。 他是来搭讪的,怎么又扯回到言哥身上了,自己还沦落成一个传话的,要不要这么惨。 刘子文犹豫了一会,认命的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冲江离点了点头,说了句“稍等”,就快步走了回去。 刘子文站定到温时言的身边,三言两语将刚才的事简单阐述了一遍,还不忘将答应未成年的任务复述一遍:“言哥,未成年找你……” 江离一直注意着那边的动静,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温时言,温时言正好也看向了她,两个人对视了片刻,温时言移开目光,转身离去。 这么高冷吗。 江离盯着温时言离开的背影,不气也不恼,若有所思的看了一阵儿,拍了拍手,他早晚会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江离哼着小曲,学着温时言离开的模样,也潇洒的转身走人。 操场到大门口的路上,有一个小超市,老板娘是一个热情奔放的东北人,性子很是直爽。 身为吃货的江离自然就成了小店的常客乃至大客户。 老板娘隔着窗户,大老远就看到她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冲冲的一跑一跳的奔了过来,推门进来直奔零食区。 眼睛盯着架子,一只手跟在后面挨着拿了零食的包装袋往拖在身上的另一只的怀里放。 直到最后实在放不下了,她才抱着一堆零食,往收银台一放:“老板,结账。”转身又走到冰柜前挑了一块她最近新出的新品,草莓口味的雪糕。 老板娘一边扫码,一边出声询问:“呦,今儿有啥开心事,这么多零食自己吃的完吗?” “心情好,胃口好。” 江离伸出手把雪糕的条码,冲着老板娘手里的扫码机亮了一下,电脑提示“滴”的一声,她才转过身撕开雪糕的包装,走到窗户边的小吧台坐了下来。 吃着吃着,江离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叹了口气,她刚刚怎么就没想到先要个联系方式呢。 还真是凑巧,想吃蛋糕,就有人递叉子。 江离在超市遇到了号称校内第一探的黄毛叶凡。 江离拦住他,掏出100块钱往桌子上一甩:“晚上之前给我搞到温时言的qq号。” “嘿嘿,放心吧,包小的身上。”叶凡喜笑颜开的拿钱一步三回头的往外走。 黄毛离开后,江离气叹的更深了。 这还是她头一回,为了搭讪一个男生花钱。 一百块,够她买好几板旺仔,好几包薯片,好好好好几桶爆米花了,要是能搞到他的联系方式,勉勉强强的也值了。 夏繁星前两天因为感冒请假了,美食无人分享,还真是有些索然无味了。 她走到收银台,从包里拿出一张红色钞票递给她老板,然后抱起被老板娘打包好一个购物袋装的满满当当的零食到回到了小吧台。 零食随手往吧台上一扔,撕开一包薯片,一片接着一片的往嘴里塞,直到嘴里鼓鼓囊囊的放不下任何东西,才机械的嚼了起来。 她觉得似乎不太过瘾,便一口雪糕,一口薯片的交替着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连连点头,味道还不错。 点着点着,她就停住了动作,嘴角不自觉的咧开很多。 她今天是走什么狗屎运了吗,居然又遇到了他。 江离本来想着吃完零食,在小超市待一会儿就回家的,哪里能想到,想曹操,曹操就到了。 这下江离也不着急回家了。 她托着下巴,往嘴里送了一口雪糕,欣赏着不远处被夕阳笼罩的温时言。 果然是个美人坯子。 傍晚的阳光,光芒并不像中午那般强烈刺眼,迎面踏光而来的一群人,江离的视线自始至终都落在一个名叫“温时言”的男孩身上。 男孩走在最前排,球服已经换成了白衬衣。 周围有不少女生一边说着悄悄话,一边偷偷的看他,甚至有的人故意绕到他旁边,假装偶遇。 面对时不时从他身边经过的女生,男孩淡定的不得了,始终目不斜视的盯着前方,脚下的步子像是在走红毯一般,夺目的让人移不开眼。 柔光打在他的身后,江离的脑海里就自动搜索出了《大话西游》里的一段话: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彩祥云来娶我。 意中人,他是她的意中人吗? 江离还沉浸在整个画面带给她的飘飘然的醉意里。 大概距离超市二三十米的地方,男孩毫无征兆的止住了脚步。 动作轻盈的从书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的钱包,递给了之前在球场搭讪江离的那个男生,下巴微微朝江离所在的小超市抬了抬,便独自走到了一颗大树下的阴凉处,摸出手机划了起来。 江离被浩浩荡荡冲着超市走来的一群人,震的回了回神儿,这起码得有十五六人吧。 她就没遇到过这么难搞的人 扭过头打量了一眼只有百十平空间的内况,那不得把房间塞的满满当当,画面感真是满满啊。 看来她得闪了。 江离把最后一口雪糕塞进嘴里,跳下吧台,手指勾到购物袋的提手,快速的走到冰柜前,拉开柜门拿一根她刚才吃过相同口味的雪糕,对老板娘挥了挥手:“明天算。” 她的动作有些急,和正开门的一群人打了个正面,不知道撞在了谁的身上,对方率先开了口:“不好意思……” 人都还没看清她的脸,在对方道歉声中,江离已经头也不回的飞奔到了温时言的身边。 她站在温时言对面大概一米远的地方,用拿着雪糕的手的袖子擦了擦嘴,仰着头近距离的欣赏着面前的人,笑的很是灿烂,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好巧啊哥哥,又见面了。” 低头玩手机的温时言,眼皮半抬了一下,没有接话。 “哥哥你真好看。” 温时言垂下眼皮,继续玩手机。 江离面对温时言的冷漠,不生气也不觉得尴尬,大大方方的把手里的雪糕递了出去:“哥哥,请你吃雪糕” 她想了想,觉得这句话有些单调,又补了一句:“是草莓味的哦” “温时言”就跟聋了一样,划着手机的手停都没停。 哎呦,小性子还挺烈。 江离往前走了两步,把脑袋往前凑了凑,仰起脸盯着温时言那美到不可方物的脸,把雪糕杵在他的手机上方:“哥哥,很好吃的。” 至始自终只有江离自己在自言自语,她盯着从刚才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的温时言,眉心有些纠结的皱成了一团。 她这么活生生的一个人站在他面前,他居然没反应! 五分钟了。 除了他刚刚收手机的动作,连个声调都没发出来过。 他不会是个哑巴吧?传闻里也没听到说他不会说话啊。 难道是为了尊重他的自尊?所以大家才……不然她真的想不通,面对她这么一个美若天仙的大美女他居然还能这么若无其事的耍手机。 嗯,一定是这样的。 江离随着自己的想法,摇了摇头,很是同情的在心底狠狠的叹息了一番。 果然老天爷在打开一扇门的时候,会关上一扇窗。 她把零食袋子往地上一丢,抬起手冲着温时言把刚才自己对他说的话,又用一言难尽的手语简单的演示了一遍。 他应该可以懂她的意思吧。 那知道“温时言”只是盯着她举在眼前不停晃动的白细手腕看了几秒,视线滑落在她的脸上,开口的话淡淡的:“不用,谢谢。” 江离不可思议的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你,你你……”江离结结巴巴了好一阵都没完整的讲出一句话。 他!他他他!居然会说话。 那他干嘛不出声,害得她以为他是个聋哑人。 大概是头一回遇见自己都明确拒绝了,对面的人还不走,“温时言”往超市看了眼,很绅士的率先抬腿打算离开。 江离清了清嗓子,刚想开口说话,对面的人已经后退了两步,转身留下一道背影,与她隔开了一段距离。 哈?江离睁大眼睛,着实被惊到有点懵。 她!江离!从刚出生身后就围了一堆跟屁虫的顾家大小姐,第一次主动搭讪一个男生,居然被拒绝了。 这要传出去她的面子可往哪放! 江离眯了眯眼,表情不是那么爽的抬起头。 因为不太爽,所以这回她连哥哥也懒得喊了,冲着“温时言”的背影直接:“喂。”了一声。 结果前面的人根本就没什么反应,脚步连顿都没顿。 江离看着前面无动于衷的温时言,不甘心的打算抬脚追出去。 旁边传来了一道声音,略感熟悉。 “江同学你好,又见面了……”刘子文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咧嘴笑了笑。 江离皱了下眉,依旧是刚才一脸不爽的样子,看了眼面前的人,从脑海里搜索自己是不是见过他。 五秒钟都不到,她突然想到在球场他跟自己搭过讪,而且他还说是温时言的同桌。 江离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冲着跟她搭讪的刘子文眨了眨眼,指了指地上的零食:“小哥哥,可以帮我拎一下这个零食袋吗” 刘子文被她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操作,震惊到卡壳,张了半天嘴,愣是没想到要说些什么。 江离说完,把手里雪糕往对方手里一塞,也不管他有没有答应自己,抬脚就朝着温时言追了出去。 她跟在温时言的后面,盯着他笔直笔直的大长腿,生了一会没理由的气,很没骨气的决定原谅他了。 谁让他长得好看,腿又长呢。 “温时言”腿长步子快,一会儿的功夫就走出来老远。 江离脚下的步子又加快了一些,提高嗓门:“哥哥,等等我。” “哥哥,能把你的qq号给我吗。” “哥哥,你有女朋友吗?” “哥哥,如果你有女朋友可以分了吗?” “哥哥,你住哪?” “哥哥……” 江离一路跟着“温时言”出了校门口,等她看到马路旁边停放的车子,才忽然想起来今天是小屁孩的生日。 她这是一高兴给忘了。 江离抬手看了眼手表,已经六点半了,她真的该撤了。 “哥哥,我要回去了。” 男孩始终面无表情,沉默不语。 对于他的爱答不理,江离仿佛已经免疫了,单方面的跟他说了句:“哥哥再见。”然后冲着停在路边等候多时的私家车走去。 爬上车的江离,懒洋洋的往车后座一靠,习惯性的摸了摸口袋,结果摸了半天,什么也没掏出来。 她猫着身子往车后窗看了看,什么也没有。 开着车的王叔,从后视镜留意到了她的动作,一脸宠溺的笑了笑,连忙从副驾驶拿出一个糕点盒,递给了她。 江离立刻双眼冒光的伸手接了过来,拿着叉子开吃。 还是王叔了解她。 “小离,慢点吃。” 江离嘴里塞的满满,含糊不清的冲着司机道谢:“谢谢王叔。” 刘阿姨的手艺还真越来越好了,色香味俱全,甜而不腻。 嚼着嚼着脑海里不知怎么又闪现出了今天遇到温时言的画面。 第一次搭讪就出师不利,还真是让人头大,长这么大,她就没遇到过这么难搞的人。 姐姐,你是音乐盒吗? 平时只要她勾勾手多的是对她前赴后继的人,怎么偏偏他就是个例外呢。 不得不说,他还真是有本事,能让她感兴趣这么久还没熄火的恐怕只有他一个了。 她要怎么才能拿下他呢,这可真是个大问题。 江离把嘴里的东西吞下去,头歪在车玻璃上,透过车窗看着外面不断倒退的街景,有些走起了神儿。 王叔开车一向追求安全第一,所以车速是相当的平稳。 车子缓缓的行驶了40多分钟,才停在一家古色生香的饭店前。 整个饭店不算很大,是一座三层的小古楼,却因位置好,菜品佳引得来来往往的客人络绎不绝。 现在正是晚餐高峰期,店里已经熙熙攘攘的坐满了人。 “小离,到了。”司机王叔贴心的提醒。 江离隔着车窗玻璃还是清楚的看到,饭店的牌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成了《韵之阁》。 江离讽刺的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还真是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 江离的脸冷了冷,推开车门。 一个小不点就扑了过来,抱着她的小腿“姐姐,姐姐”的喊个不停。 江离提着他的后衣领有些嫌弃的把他往外拎了拎。 把前段时间就准备好,早上放在王叔车里的变形金刚递给他。 “念……离离,怎么来的这么晚,路上遇到什么事了吗?你爸爸很担心。”站在门口的女子一身旗袍优雅大方的冲着江离开了口,脸上写满了担忧。 江离当她不存在一般,面无表情的往里走,并没有接话。 “你什么态度,你阿姨问你话呢!” 江离顺着声音看了过去。 顾从桉皱着眉,拿着手机站在楼梯的拐角处,很明显对她的态度有些不满意。 江离当没听见,抬脚就往楼梯上走,她迈出的一只脚刚踏在楼梯上。 顾从桉冷冽的声音再次传来,似乎更加的不满意:“你的教养呢!我顾从桉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的……” “从桉。”跟在江离后面进门的女子,似乎没料到发生这般的不愉快,急忙出声制止,生怕他说出什么不可挽回的话。 “呵,我妈死的早,没人教,你要觉得我给你丢脸了,我也可以没有你这个爹。” 江离有些吊儿郎当的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开口的话似真非假。 她的声音不算很大,可还是引得一群刚用完餐走到门口的三五人,驻脚扭头往回探了过来。 顾从桉被气到说不出话,抬手把手机砸了过来。 手机擦过江离的耳边,落在了她的身后。 江离静静地看着顾从桉,大概过了半分钟,她垂下眼眸,盯着面前台阶的某处,不明深意的笑了一下,这就是他的父亲。 她收回迈出去的腿,转身冲着门口走去,路过女子的时候看都没看她一眼。 “姐姐,姐姐” 小屁孩已经吓哭了,扔下玩具,立马去追江离。 “离离。”穿旗袍的女子,跟着就要追出去,还没走出两步,就被顾从桉吼的止住了脚步。 “让她滚,谁都不许去追,进去。”顾从桉说完就转身上了楼。 女子像是一脸为难的朝着对歭的两人的背影看了看,起身抱起了哭到不停抖动着小身子的小不点,最后还是转身跟上了顾从桉的脚步。 江离因为白天遇到温时言而升起的好心情,被顾从桉的一席话破坏掉了。 她漫无目的的顺着街道不知道走了多久,那个家她一点也不想回。 自从母亲去世之后,她好像就再也没有感受到过家的感觉。 唯一觉得亲近的哥哥,也被顾从桉送出了国。 她仰起头,看着黑漆漆的天,说不出自己此时此刻是什么样的感受。 好像有些难过,又好像不难过。 外人看来,她是光鲜亮丽的高干子弟,和蔼可亲的父亲,温柔善良的继母,一家人恩爱和睦,其乐融融。 一家人,他们才是一家人。 江离来回的转了两圈,停在了一个小区的前面。 百米之外,是万家灯火。 她盯着那一排灯火通明的住宅楼,看了好久好久,久到她的眼睛有些发酸,她才将视线转到自己脚下的柏油路上。 地上被发黄的路灯照射出自己的轮廓,她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此刻该去哪儿。 目前,她单调枯燥的朋友圈,唯一能找的就是同座夏繁星。 夏繁星的父母都是教师,生活作息十分的规律,这么晚了,她不方便去打扰,所以她能去的只有酒店。 她抬起头,不远处就有一家连锁酒店,顺路走了过去。 三分钟后她又推门走了出来。 前台让她出示身份证,她没带。 前台直接告知她不符合入住要求,一般需要出示证件登记,未成年则需要监护人陪同,或出具监护人的联系方式加以验证才可以入住。 江离在酒店门口站了片刻,冲着灯火最亮的广场走去。 马上要入秋的夜晚总是那么的让人心旷神怡,虽然还有些燥热,可广场上还是聚了不少人。 她在广场上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盯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没有了反应,直到一个小孩子伸出手拍了拍她:“姐姐,你是音乐盒吗?” 她的电话响了。 江离低下头,看着来电显示犹豫了半天,眼眶有些发红,最终还是按了接通键。 “小懒虫,怎么现在才接电话。”电话那边的人,并没有因为她长时间的不接电话而有一丝的不满,相反说话的语气温柔的很是宠溺。 刚才顾从桉冲她摔手机的时候,她没觉得有多难过。 她自己一个人无家可归沿街流浪的时候也没觉得有多难过。 可此时此刻,听着这顾绍述温柔的声音,江离只觉得喉咙像被人扼制住了一样,难受的有点无法喘息。 她顿了一会儿,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嗓音有点哑的对着电话开口:“哥,我作业还没做完,明天再跟你聊。” 江离挂了电话不到一分钟,手机屏幕上就多出了一条新的短信息:我们家的小懒虫开始奋发图强了[摸摸头],早点休息。 几乎是屏幕亮起的瞬间,一颗眼泪滴落在手机屏上,将那串字符的某个字无限放大。 她很想和之前一样跟他撒娇,告诉他她真的真的很想他。 可她不能。 你没事吧? 顾绍述现在人在国外留学,平时学习压力已经够大的了,她不想他再飞来飞的给他徒增烦恼。 她盯着短信看了一会儿,把手机塞进兜里,抹了把眼泪,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她觉得自己有些孤单。 尽管她很不想承认,可她不得不认清自己的内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有些恐惧这种感觉。 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那种压抑的让人窒息的感觉。 刚刚提醒她的那个小女孩回到了父母的身边,小女孩的母亲轻轻的在她额头上亲了亲。 江离突然觉得有些刺眼。 大人都是骗子。 “你是爸爸妈妈的宝贝,爸爸妈妈会一直陪着你的。” “宝贝,无论爸爸妈妈在不在一起,我们都是爱你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温柔体贴的妈妈,像是变了一个人。 之前的她连说话都很轻言细语,渐渐的她开始大呼小叫,开始时不时的摔东西,直到后来逼着她做选择。 “你选爸爸还是妈妈?” “我可以两个都要吗?” “不可以,只能选一个。” “可是……” “没有可是!只能选一个!” 终于有一天。 她的妈妈恢复到了和以前一样,帮她梳辫子,送她去学校,不再咄咄逼人的让她做选择。 她以为一切都变的好起来了,过去只是她做的一场梦。 可等她回到家的时候,才发现家里围满了一群人。 从佣人闲谈的口中,她得知平日里最注意形象,优雅精致到只要出门就不会穿拖鞋的妈妈,从三层的阳台跳了下来,头着地的,人当场就断了呼吸。 虽然现场已经被清理过了,可地上还是渗透了大片大片的血迹。 江离越想越觉得窒息,她仓促的起身,冲着马路上走去。 车子的鸣笛声一下将她拉回来思绪,她的情绪慢慢的稳定下来。 她没有理会那辆车子和身后骂骂咧咧的人,她的举动惹怒了车里的小黄毛。 小黄毛的言语更加激烈,原本心情就不爽的江离立刻回怼了过去: “你刚刚是在跟我说话吗?” “是不是还说我是聋子?” “然后还骂了我?” 小黄毛:“……” 她显然更没有耐心,不耐烦的又重复了一遍:“是不是你?” 那架势就好像小黄毛如果说不是,她随时都可以用拳头解决到他说是为止。 小黄毛突然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和副驾驶上的人对视了一眼,没有回答她这幼稚的问题,反而动作有些轻浮的伸手去摸她的脸:“小妹妹可真嫩,要不要哥哥好好疼……” 副驾驶的人还朝她吹了个口哨。 小黄毛的手还没碰到她的脸,就被她一个反手利索的扭到了身后,手指啪啪的响了两下。 坐在副驾驶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了,瞪着眼不可思议的盯着面前这小学生模样的人。 “啊啊啊疼疼疼……” “疼什么?” 小黄毛呲牙咧嘴:“手手手……” “你刚刚叫我什么?” “小……姑奶奶,姑奶奶” 小黄毛也是好汉不吃眼前亏,该低头时就低头。 “道歉。” “他妈的……” 手指啪啪又响了两声。 “疼…疼……对,对不起。” 江离松了手往后退了几步,打算转身继续往前走。 “性子还挺烈,老子就他妈喜欢这种有脾气的……” 小黄毛被刺激的一脸不爽,推开车门下了车,张牙舞爪的就冲着江离走了过来。 江离眉头皱了一下,如果硬拼的话,她胜的几率几乎为零,刚刚她怎么就没忍一忍呢。 她还是做做样子的,甩了甩手腕,视线在他身上来回的打量了一圈,最后落在他的头发上。 她看着大金链子小手表的黄毛正打算开口。 一道身影就挡在了她的前面。 背影有些熟悉。 “你他妈谁啊,别挡着老子的好事。” 温时言个子遗传了父辈,虽然还未满18岁,身高却已经过了180,小黄毛站在他面前仰起头才勉勉强强到他鼻子。 他动了动眼皮,没有理会小黄毛,而是从容不迫的从兜里掏出了手机。 “给老子让开!” 小黄毛大概是看自己警告的人,迟迟没有动作,有些气急败坏,朝旁边吐了一口吐沫,握着拳头就朝温时言挥了过来,只是还没得逞,就被温时言挡了回去。 小黄毛被挡的往后趔趄了两步,说出来的话更难听了:“卧槽,你个小逼崽子,居然敢跟老子动手,看老子不弄死你。” 副驾驶又下来一个人,估计是个小跟班。 看了看比他们高出大半个头的温时言,拉着小黄毛有些畏畏缩缩的开了口:“大哥,我们还是……” “他妈的……起开……” 小黄毛甩开小跟班,朝四周看了看,大概是没看到自己要找的东西,他返回车子的后座,从里面拿出一瓶酒,绕过车头的时候,朝着车身敲了一下。 酒瓶破裂,酒精夹杂着玻璃渣四溅,小跟班被吓得打了个冷颤。 温时言看着顺着车引擎盖滴滴答答往下流淌的液体,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过了两秒,他收回视线,手指在屏幕上按了按:“我要报警,对,永昌路,酒驾” 小跟班一听,吓得急忙拉住小黄毛:“大哥,他…他他报警了,我们才刚出来……我不想……” 小黄毛之前的张牙舞爪,全部都是虚张声势,听到小跟班说对方报了警,似乎还存了一点理智,扔下半截酒瓶,爬上车,骂骂咧咧的放了两句狠话,打着方向盘急忙的把车子开走了。 小黄毛走后,男子转身朝她看了过来。 还真是他。 江离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温时言,眼神明显的顿了一下。 过了三秒,她狠狠地闭了一下眼又睁开。 眼前的人还在。 江离瞪着温时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空气安静了四五秒,傅行之看着她一直没有说话,开口问:“你没事吧?” 江离“啊”了一声,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怔愣的片刻,才迟钝的反应过来温时言是指刚才自己和小黄毛发生冲突的事。 她眨了眨眼,扯着唇笑了一下,说出的话带有一丝颤音:“我…没事,没事啊。” 哥哥,你身上好香啊 现在已经夜里十点了,她一个人在大马路上走了这么久,她的亲生父亲连一个电话都没打来。 她不奢望他能关心自己,反正她现在也习惯了,大不了她在外面游荡一夜,过了今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再回家。 刚才她脑海里出现的血腥画面,一下就刺激到了她。 她其实挺感谢小黄毛那两声鸣笛的,他要不骂骂咧咧,她也就忍了。 本来今晚就挺糟心的了,她想也没想的就倒了回去,大不了就是两败俱伤。 她没想到关键时刻,温时言居然出现了,挡在她的面前。 若下午的时候她看着落日下的温时言想到那句: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身披金甲战衣。 那么现在他更像是一个英雄,一个手无寸铁的英雄,更让她心动。 她说不清楚是太久没有人这样护着自己,还是自己一个人抗的有些累,她之前立下的那些要追他的豪言壮语,现在他就站在自己面前,刚刚还出手救了自己。 若是放在平时,肯定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但此时此刻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想逃。 她看到温时言张了张嘴,她不等他开口就抢在他前面出了声:“刚刚谢谢哥哥,哥哥也是出来散步的吧,好巧哦,我也是,不过现在太晚了,我要回去了,不然家里人……” 江离越说越觉得委屈,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冲着他委屈个什么劲。 她抿了下唇,加快了语速:“家人该担心了,哥哥也早点回去吧,哥哥再……” 最后一个“见”字音没发出来,江离的眼眶就不受控制的红了。 她低下头,努力的扯了下嘴角,话音卡在发涨的喉咙里,怎么也发不出来。 她此刻的模样就像是做一个做错事的小学生。 温时言看着她滚了滚喉结,手下意识的伸到了她的头顶,没有落下,过了两秒钟又不着痕迹的收了回来。 他看着她的头顶沉默了片刻问:“饿不饿?” 他仍是那种淡到不掺杂任何情感的语气。 江离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她琢磨了好一会儿也没琢磨明白她听到的那句“饿不饿”是真实发生的,还是她因为太饿臆想出来的。 她抬起头,纳闷的盯着温时言看了一眼,发现他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温时言的视线撞上她的目光,跟受惊似的,猝不及防的跳开视线,转身往回前走:“跟上。” 江离还楞在原地。 温时言迟迟没听到脚步声,扭头往后看了一眼。 江离愣了几秒,缓过神儿,眨了眨眼睛,腿已经小跑着跟上:“你是跟我说话了吗?就是“跟上”的前面那一句” “你是不是跟我说“饿不饿。” “你是想要请我吃饭吗?” 温时言脚步停都没停,那样子就跟她不存在一样,半点都没有要跟她交谈的意思,迈着步子朝着不远处的路口挂着[24小时营业]字样的kfc走去。 江离撇了撇嘴,习惯了温时言瘫着一张脸不理人,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啧”了两声,一点也不意外的继续说自己的。 似乎还有些记仇。 “真没想到哥哥你是这种人,嘴上说着不要不要的,身体倒蛮诚实的嘛。” 她学着下午温时言拒绝自己的口吻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不用,谢谢。”“饿不饿”“饿不饿”“饿不饿”。 瞬间有些兴奋是怎么回事。 正好走到门口,打算拉门的温时言停下了动作。 江离的头冷不丁的撞到温时言后背,一股淡淡的清香钻入她的鼻息,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仰着鼻子四处嗅了嗅,没头脑的冲着他说了一句话:“哥哥,你身上好香啊。” 温时言:“……” 他发现小学生思维跳跃能力还真是挺强的。 顶多就是个不熟的校友,她出不出事的关他什么事。他真的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干跟了她一路,更不应该一时心软傻x的带她来吃饭。 温时言跟自己较了会儿真,最后像是妥协了一般,缓缓的吐出一口气,没有理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傲娇鬼……江离冲着温时言的后背做了个鬼脸,又用鼻子接连吸了两下,才跟上了温时言的步伐。 晚饭没有吃,又走了这么久的路,江离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此刻看到宣传牌上眼花缭乱的吃的,跟打了鸡血似的往前冲。 晚间用餐高峰期已经过了,可店里还是密密麻麻的坐了挺多人,就连点餐区也排起了三四人的队。 江离直勾勾的盯着烤鸡的图片径直往里走,步子越来越快,在经过温时言身边的时候,她感觉到身后有一股很轻的拉扯力。 她顿了下,回头看去,只见她裙子后的绑带被温时言用一根手指勾住。 她顺着他的手把视线往上移,落在他的脸上。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触碰到她的视线,开口的声音淡淡的,简直比白开水还淡:“去那边坐着。” 她不死心的抗议了三秒。 温时言的脸上刚要出现不耐烦的神情,她立马妥协了下来,生怕他反悔似的,做了生平第一次让步。 她鼓着嘴,两只大眼一直黏在着那只金灿灿的烤鸡上,磨磨蹭蹭的慢慢挪动着步子,遵照温时言的意思去了用餐区。 刚好第二排靠窗位置的顾客打算离开,江离在旁边站了一会儿,一直等服务员收拾完,才爬到座位上坐了下来,趴在桌子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台点餐的温时言。 脑海里出现的炸鸡、汉堡、可乐、鸡腿、冰激凌的画面已经满天飞了。 江莱在的时候,从来不允许她吃这些东西,她也几乎不在外面吃饭,但她喜欢吃东西的习惯,却是在她母亲去世的那段时间养成的。 起初她毫无食欲,天天抱着母亲的衣服流泪的深夜,后来由于长时间营养不良,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王叔和刘阿姨从她一出生就在顾家,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很是心疼她,母亲突然去世,见她模样于心不忍,天天变着花样的给她做吃的,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也为了养好身体跟顾从桉对抗,江离便强迫自己去吃。 假清高,装矜持 她第一次接触到快餐,是有次王叔接她放学,见她一连好几天盯着广告牌看,起初还劝她说都是些高热量没营养的东西,还是她求着王叔,才偷偷给她买了一份套餐,只不过她刚吃了一口,就被顾从桉发现并且扔掉了,虽然只是一口,但是味道她却记了很久。 再后来她和顾从桉的关系越来越僵。 他不让自己吃快餐,她就偏要吃,他喜欢女孩子文文静静的,她就偏要活泼;他不喜欢她的泡面头,她就非要烫;总之,只要是顾从桉禁止的,她越要尝试。 直到现在,顾从桉看她处处不顺眼。 前面点餐的人都挺快,排到温时言的时候,不知道他对着服务员说了些什么,服务员离开了一会又返了回来。 他付好了钱,先是拿着一杯牛奶,走过来的时候顺手把吸管插了上去,放到她面前,又返回了前台。 等他端着点好的餐品再次走回去的时候,就看到未成年胳膊支在餐桌上,双手撑着下巴,吸着那杯牛奶,眼睛一眨不眨喝的很认真。 只是盯着他的眼神有些望眼欲穿。 江离看到温时言把餐盘放到桌子上,立马松开了吸管,把剩了一半牛奶的杯子往旁边挪了挪。 温时言低着头,把餐盘里的容器一个个拿出来放在餐桌上,等拿出最后一个盘子摆好,刚好服务员过来把一个热毛巾递给了他,顺手把餐盘收走了。 温时言挺自然的把毛巾递给了她,江离胡乱的擦了擦手,把毛巾往座子上一放,一副大开吃戒的模样。 然后她定住了。 江离有些不可思议的盯着餐桌上的食物看了几秒,随后如同一个泄了气的气球,往身后的座椅一瘫。 这都什么呀! 玉米杯、土豆泥、蛋挞,她都可以理解。 只是这[香菇鸡肉粥][海鲜蛋花粥][皮蛋瘦肉粥][鲜虾鸡蛋卷][鲜蔬汤]是什么鬼! 他他他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才是美味佳肴啊! 她有些哀怨的朝温时言看了一眼,动了动唇,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她还真怕温时言一个不爽扔下她走人。 毕竟她也是要面子的好不好。 江离盯着桌上的食物看了两分钟,这还是第一次她面对着满桌吃的却觉得无从下口。 这种感觉大概就是你兴高采烈去了一家海鲜馆,店主热血沸腾的给你介绍了半个多小时店里的特色,你这边馋的都已经垂涎三尺了,最后却给你上了一盘海带。 你说气人不气人。 为了表示自己的不满,江离狠狠的叹了一口气。 30秒过去了,温时言拿着手机依旧没什么反应。 江离有些憋屈的伸手拿了个蛋挞,咬了一口慢慢嚼了起来。 她真的挺好奇温时言平时都吃些什么东西,他难道感受不到炸鸡汉堡肥皂水的快乐吗? 那种吃一口就能飘上天的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要不是温时言这张美人皮,她简直怀疑他是不是中老年人。 她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温时言,又看了一眼温时言。 温时言放下手机:“有话直说。” 江离像是等他这话等了好久,连忙把嘴里嚼了三十六下都没咽下去的蛋挞直接吞了下去,盯着温时言身后的广告牌:“哥哥,你觉不觉得那只鸡和等下被我吃到嘴里的有点像?” 温时言:“……” 江离抿了抿嘴唇:“我刚刚说错了,不是像,是一模一样。” 温时言看了眼恨不得把那只鸡盯出个洞的小学生,无奈的闭了闭眼:“想吃?” 小学生头点的跟个小仓鼠似的,盯着大眼,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她动作幅度有些大,脸不小心蹭在了吸管上,抹了一滴牛奶。 他忽然就想到第一次见到她的场景,那天的她也是这幅口水都要流出来的表情。 哦。那天她口水流出来了。 他视力挺好的,绝对没有看错。 温时言站起了身,打算去满足她的愿望,视线落到她的嘴边,他随意的朝着自己嘴角的位置点了一下:“这儿。” 江离眨了眨眼,“啊”了一声。 温时言又点了一下。 江离像是懂了他的意思嘀嘀咕咕了两句:“假清高,装矜持……” 温时言听着她含糊不清的嘀咕声,皱了下眉:“嗯?” 江离止住嘴边的话,清了清嗓子抬起头一本正经的对着他说:“这不太好吧,虽然我很想吃炸鸡汉堡薯条可乐冰激凌……” 温时言看了眼江离,表情有些奇怪。 江离眼珠子转了一下,又想了想,打算再补充两句。 可能觉得内容有些稍稍难为情,她冲温时言勾了勾手,示意他往前来点。 江离也特意探着身子,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别说是亲哥哥了,我倒是挺想吃哥哥的,可这大庭广众之下,我实在是不好意思下……” 温时言略感头疼的闭了闭眼,像是有些后悔自己的多管闲事,缓缓的吐出一口气,在她还未说完之前,往后撤了下身。 抬手,冲着她的脸伸去,在他指尖快挨上她皮肤的时候,他顿了一下,然后指腹轻轻的落了上去,蹭走了那一点牛奶。 江离的“口”字刚到嘴边,还未发出声,她只觉得自己的嘴角好像是触电了一样,酥酥麻麻的一阵儿瞬间从她的嘴角瞬间传到了心脏。 她的心跳不受控扑通扑通的越跳越快,仿佛她一开口就能从嗓子眼跳出来。 她用力的吞咽了好几下口水,都没能让她安静下来,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僵着身子,忽闪忽闪着大眼,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如何反应。 她果然被玛丽苏的言情小说毒害不轻。 居然以为他是让自己亲他…亲他。 她不是没见过别人跟他告白,可每次他都是当对方不存在一样,一句话都没有,扭头就走。 当然,她算好的,能听到句谢谢,她还在心里纳闷,这冷的跟冰块似的人居然这么闷骚。 感情是自己想多了,人家只是单纯的提醒她嘴角粘了东西啊。 在她泛起的小尴尬中,温时言已经抬脚往外走了两步。 江离愣了两秒,脑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不太明白温时言是什么意思,但却眼疾手快的从椅子上下来,上前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子。 半路杀出个情敌来 江离愣了两秒,脑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不太明白温时言是什么意思,但却眼疾手快的从椅子上下来,上前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子。 温时言回了下头。 江离脸上的表情要多无辜有多无辜:“哥哥,我开玩笑的。” 温时言把视线从她脸上移到她拽着他袖子的手上。 江离以为他是让自己放手,不自觉的又紧了紧:“真的是开玩笑的。” “就算是吃我,也不能吃哥哥呀。” 温时言:“……” “我的意思是我比哥哥好吃。” “不不不,还是哥哥比较好吃。” “……” 温时言后面那桌五分钟前刚来了几个男男女女,看穿衣打扮年龄估计毕江离大不了几岁。 一伙人落座后,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时不时的传来几声大笑。 因为有些吵,江离那些话都是脱口而出的,并没有压低音量,好巧不巧,她说那些话的时候,对方冷了场,那几个人就跟商量好了似的,朝他们看了过来。 这他妈简直就是大型社死现场,江离真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空气有两秒的凝固。 接着那桌的一个小姐姐很是惊讶的尖叫了一声“啊……”,随后压低了声音,不停的拍打着旁边的人,:“温时言、温时言。” “真的是啊,真人也太帅了。” “我好像去打招呼啊。” “我也想。” “你先去……” 两个女生有些羞羞涩涩的私语着。 江离抿了抿嘴唇,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她看着温时言并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眼睛转了转,佯装做很镇定的样子,清了清嗓子,禁不住的开始找话题,企图打破这个僵局:“哥哥……” “温同学你好,我是二中的陆明月,我可以认识你一下吗?” 江离刚开口喊了哥哥两个字,就被一声嗲嗲的说话声打断了。 她往旁边看了一下,是刚刚发出尖叫声的那个女生,正红着脸等温时言发话。 江离皱了下眉,果然是个看脸的世界。 看这小姐姐衣服的的标志是二中的学生,这二中和她们学校都快隔了半个城了,这是半路杀出个情敌来?? 她这个近水楼台都没能得到的月亮,惦记他的人也太多了吧。 她又看了眼温时言,他就跟反应迟钝一样,过了好几秒钟,才缓缓的转头看向了那名女生。 女生大概比较自信,抬头挺胸的,笑眯眯的盯着温时言的脸。 看着这一幕的江离,真的要被气出内伤了。 她转了转眼睛,忽然走上前,挡在俩人中间,对着那女生开了口:“姐姐也觉得我哥哥像那个温时言吧。” 小姐姐被她问的一愣。 江离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然后向前又走了两步停在那名小姐姐的旁边,凑近她的耳朵,压低了声音:“不瞒你说,我哥他是个gay。” “他喜欢那个温时言,所以就把自己整成了这副模样。” 她像是怕被人拆穿似的,连忙又补了一句。 “你千万不要去问他,他脾气挺暴躁的,我怕他万一发起火来,你可就遭殃了。” 那小姐姐被她唬的一愣一愣的,脸上的表情瞬间变的精彩了起来,连带着看向温时言的眼神也变的有些奇奇怪怪。 她像是比她刚才见到温时言还要惊讶,连忙用力的点了点头,就差跟江离说谢谢了。 小姐姐立马道歉说自己认错了人,便匆匆的回到了座位上,嘀嘀咕咕的和旁边的人交流了起来。 江离心想,她可真是太机智了。 一出手敌方直接灭亡,这大概就是从根源解决问题吧,不得不说这情敌解决的相当舒坦。 江离还有些悠然自得的小得意,端起桌上的牛奶,小饮了一口。 温时言看着那一伙人,异样的目光打量着自己,不由得朝罪魁祸首看了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到底干了什么好事。 江离莫名的有点心虚,三秒钟后,她眨了眨眼,故作镇定的又吸了口牛奶:“哥哥,我有话对你说。” 迎着温时言充满询问的目光,江离把脑袋往前凑了凑,发现根本够不到他的耳朵。 “悄悄话。” 她摆了摆手,示意温时言往下蹲点。 温时言看着眼前一会儿一作妖的人,不由得闭眼,吐了口气。 他觉得自己一时心软带她来吃饭就是个错误。 他真的挺好奇,她小脑袋瓜里面,到底装了多少乱七八糟的想法。 温时言就像江离说的一样,嘴里说着不要不要,身体却已经做出了动作,腰顺着江离摆手的动作已经弯了下去。 “哥哥谈恋爱吗?拉手散步打kiss的那种?” 江离语调很轻,真的是在说悄悄话。 她离他很近,近到他能感觉到她清浅的呼吸,带着甜甜的奶香味。 温时言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整个人僵硬了大概两秒钟,猛的直起了身朝着收银台走去。 心想着自己还真是有病,好好的抬脚走不好吗,为什么非要作死的留下来,听她说这些有的没的废话。 江离放下牛奶,匆匆忙忙的跟上:“好不好嘛哥哥。” 撒娇声再次传入温时言的耳朵,他的脸上慢慢的爬上一抹浅红,滑动了下喉结,没有接话。 声音有些沙哑,对着服务员点了一份差点把江离馋哭的烤鸡,等他付完钱之后,江离还在喋喋不休。 “不然哥哥留个联系方式,网恋也行。” “哥哥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毕竟过了这个村……” “我还在下个村等你。” “只要哥哥愿意……” “……” 温时言把服务员递给自己的一次性手套戴了一只,速度快到江离还没反应过来,一条鸡腿就塞进了她的嘴里。 江离愣了两秒,叼着鸡腿,就那么直愣愣的看着温时言。 她脑子里突然冒出来,刚才她盯着那只鸡看的时候,温时言问她的画面,他说想吃? 是真的打算请她吃啊。 江离不知道自己脑子是不是瓦特了,还是她太缺爱,她竟然觉得温时言有些纵容她。 江离的嘴角有滴口水划过。 温时言塞了张餐巾纸给她,端着盘子回到了座位上。 江离如同一个被设定程序的机器人,呆呆的跟在温时言的后面走了回去。 江离坐回椅子上回过神儿的时候,餐桌上已经没了温时言的人影。 无家可归 江离的脑子里瞬间冒出了几个大大的问号。 她刚才还觉得自己在他心里有点不一样呢,结果啪啪打脸。 江离叹了口气,她好像中毒越来越深了,她居然很贪恋跟“温时言”在一起的感觉。 她不是没有一个人吃过饭,她也习惯了一个人吃饭,她也从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刚刚遇到温时言的时候,她真的想逃,可她面对他的一句“饿不饿”,她就像是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猫,跟在他身后走了进来。 这会儿他走了,她竟然觉得自己有点可怜。 她本来就是有温时言在才升起的胃口,这会儿人走了,自然是没有再吃下去的欲望。 可是这满桌子的食物,不吃还真是浪费了,她拿起勺子面无表情的继续吃了起来。 在她吃到一半的时候,手机响了。 她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变化,然后又恢复如常。 垃圾短信。 她返回界面,盯着空荡荡的通话记录,看了一会儿,收起手机,让服务员把餐桌上的饭菜打了包,拎着东西推开门走了出去。 她拎着打包的饭,在街上转悠了一圈,在附近的一个小花园里,发现了一只小橘猫。 一只流浪的小橘猫。 她望向它的眼神一下子就变得柔和了下来。 小家伙有些警惕的看着江离,一双透亮的眸子写满了不安。 江离并没有向前,而是拿出了打包的食物,打开盖子放在地上。 大概是闻到了味道,小橘猫有些急迫的想要向前,见江离还站在原地,试探性的往前走了两步就又停了下来。 江离后退了两步。 小橘猫才跑上前闻了闻,然后狼吞虎咽了起来。 靠着昏暗的路灯,余光打在小橘猫的身上,江离竟觉得有些像刚才的她。 真是挺可怜的。 虽然那个冰冷冷的房子对她来说没有温度,可她好歹还算有个家,而它连个家都没有。 江离往后走了两步,走到路灯下的一张木椅旁坐了下来,盯着小橘猫看了一会儿,就收回视线,靠在靠背上仰起头看着有些阴沉沉的天空发起了呆。 她不知道自己仰着头看了多久,旁边的居民楼的灯一盏一盏的灭掉,周围越来越安静… -- 江离猛的睁开了眼,将思绪收了回来,那种窒息感再一次席卷全身,她足足呆了半分钟,才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这个点儿的道路不算通畅,车速时快时慢,在抵达东二环的时候,司机猛地踩了刹车,前面的车子排起了长队。 崇山这个地方,地理位置很是优越,被四面重重叠叠、连绵不断的山峰包裹在内,山峰青得像透明的水晶,而空气中负氧离子含量极高,又被称为天然氧吧。 每年的七八月份,相对于周边城市,因季节变化带来的燥热感,在崇山并没有表现的那么强烈,所以在夏季会有很多外地来的游客来崇山游玩。 司机将头伸出窗外,看了眼路况,发现车子前后都堵了起来,回过头跟江离说了一嘴:“这块儿最近车流量太大了,一时半会可能走动不了多少。” 江离听着司机的话,嘴里说着没关系,就将视线转到了车窗外,才发现这条街就是第一次和温时言吃饭的那条街。 这条街相比十多年前,变化不是特别大,只是路边的广告牌变得不一样了,街道两边的梧桐也变得更加高大,路口的那家快餐店也已换成了一间咖啡店。 一直以来她的直觉都很准,但身为律师的她,却只相信证据。 她现在只想找到傅行之就是温时言的证据。 江离跟司机解释了一下,付了钱,就打开车门下了车,站定在路边往远处看了一会儿,随后消失在人流。 -- 傅行之驾着车,还没有到达酒店的门口,就透过前窗玻璃,看到站在酒店楼下正上出租车的江离。 出租车司机替她打开车门,很快又关上,车子缓缓的开上路。 傅行之盯着出租车离去的方向,迟疑了片刻,最后轻轻地踩了一脚油门,握着方向盘,跟了上去。 车子一直往城东的方向开去,在行驶到一条略有些年代的街道时,前方出现了堵车的现象,出租车停了下来。 傅行之和出租车中间隔了两辆车,他看不见前面出租车内的情况,只是车子停下没多久,江离从车上走下来,穿过马路走到了路边。 傅行之见她下了车,急忙打着方向盘,调转车头,没有理会旁边车道车子充斥着不满的喇叭声,将车子拐进了路边的停车位。 等傅行之将车子停好,原本拥堵的道路,车辆开始渐渐的蠕动,而江离已经不见了踪影,他快步走到江离最后消失的地方,左右张望的往四周看了一遍,周围已经没了她的存在。 傅行之顺着江离刚刚离去的方向,快步走了一段距离,然后透过一家咖啡店的橱窗玻璃,发现她静静地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正歪着头,对着服务生点单。 傅行之没有跟进去,他倚在咖啡店门前,不远处的一颗老树上,点了一根烟,他指尖夹着烟,耐心的等着。 这个点儿,咖啡店里的人并不是很多,大概过了两分钟,店员就把她点的东西送来过来,一杯咖啡和一份甜点。 看她的口型,应该是跟服务生说了句谢谢,然后端起杯子往嘴里抿了一口,随意的打量着店内的环境,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只见她垂下眼帘,掩盖住眼底浮现出的悲伤和难过。 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从包里拿出手机,对着手机屏幕犹犹豫豫的好几分钟,才在屏幕上按了起来。 她的手机刚放在桌子上,他这边就传来一声新消息的提示,他没有动,只是看着她端着那份甜品,往嘴里送了一口,他才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江离发给他的,问他还在不在嵩山。 傅行之没回消息,抬头朝她的位置看去,就发现她正盯着自己,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两个人的视线就这么毫无征兆的撞在了一起。 只是停留了一秒钟,他假装偶遇的跟她点了下头,迈着步子往车的方向走去。 他还没走出几步,江离拿起桌上的手机从咖啡厅追了出来,急急的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看星星 傅行之并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前走,她应该是走的太匆忙,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发出了很小吸气声,他的脊背一僵,脚下的步子也放慢了很多。 等他走到车子前,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室,还未来得及关门,就见她站在驾驶室的窗外看着他。 傅行之转头看向她那张清丽精致的小脸,脸颊处晕开一抹淡淡的红,肌肤白皙细腻到仿佛可以看到埋在真皮层下的毛细血管。 她微微的喘着气,胸口随着她的呼吸有规律的起伏着,那模样显得楚楚可怜,尤为动人。 “我有事要跟你说。” 傅行之移开视线,他放在车钥匙的手用力的握紧。 江离以为他要发动车子,不等他回应,立刻又说了一句,话语肯定:“你就是温时言对不对!” 要不然他为什么这么关注自己,除此之外她想不出其他的理由来,她也不是非要缠着他,她只是想确定温时言是否还活着。 傅行之的手不受控制的狠狠抖了一下,他的内心传来一阵儿悲凉,他居然喜欢上了她哥哥的女朋友,甚至他的心意还没来得及向她吐露,就被硬生生的被现实阻断。 他多想自己是温时言,可他并不是。 他就像是陷入某种纠结一般,眉心缓缓的蹙了起来,片刻后,他直视着她的眼睛,残忍的开口:“我是傅行之。” 江离听到他的话,愣了一下,她盯着傅行之的眼底看了许久,他丝毫没有要躲开的意思。 江离沉默了片刻,才冲着他扯出一抹不自然的笑,跟他道歉:“对不起,是我认错人了。” 傅行之微垂了垂眼帘,忽略掉从她身上散发出的伤感,语气平静的开口:“回永安吗?” “我也刚好回城,我送你。” 江离站在原地没有动,她看了傅行之两秒,小声的说:“谢谢傅总,不用了。” 傅行之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说,踩着油门,离开了。 傅行之走后,江离在路边站了很久,直到路上的车子不满的按着喇叭,她才挪着步子走到了路边。 江离脑海里还沉浸在傅行之的那句话里,他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但明明就长得一模一样啊。 江离顺着街道走走停停,她的步子迈的很缓慢,她觉得走了很久很久,走的有些累了,她在一处没什么人的地方停了下来。 江离从包里随意的翻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旁边的长凳,等她静下神儿来才发现,这里居然是那晚她遇见小橘猫的小广场,她盯着那晚小橘猫出现的位置看了许久,才眨了眨眼皮,发现附近不知什么时候开了一家酒吧。 酒吧有一面很大的橱窗,透过玻璃,江离看到酒吧小舞台上有一名女生抱着吉他在弹奏,她听不到里面的声音,只是觉得那名弹唱的女生很投入。 大概是天色还早,酒吧里没什么人,江离起身,走了进去。 一推开门,女生抱着吉他清唱的声音扑面而来,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的声音。 江离坐在可以看到小广场的靠窗位置,拿起桌上的酒水单,点了一杯酒,面无表情的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就靠在靠背上看向了窗外。 她不知道看了多久,期间有一名男子走过来坐在她的对面,嘴巴一张一合的跟她说着话,大概是见她久久没有回应,等了几分钟后,那人端着酒杯又走了,台上弹奏的女生也变成了男生。 此时,天色已暗,小广场上的灯光都已亮起,相比那晚,如今的广场亮堂了不少。 江离将视线移回到酒吧内,端起桌子上的酒喝了两口,原本觉得很辣很难喝的酒,此刻到她嘴里,好像也没有太大的感觉了。 酒吧没有开灯,除了那名弹唱男生所在的地方,地上有灯光微微亮起,酒吧里一片漆黑,酒吧的服务生,正拿着蜡烛,在每张桌子的边缘点了一支蜡烛。 男生的嗓音很好,正对着话筒,唱着一首周杰伦的青花瓷。 “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冉冉檀香透过窗心事我了然。” 昏暗的光线,模糊了人的容颜,江离像是在听歌,又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想些什么,直到一声:“不好意思”传来,她才扭头,冲着身后看了一眼。 是一名喝醉酒的女生,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她并没有在意,冲女生微点了一下头,就重新恢复了原来的姿势。 歌声还在继续:“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江离在听到这句歌词的时候,睫毛微微的颤了颤。 “月色被打捞起,晕开了结局。” 她端起酒杯,将剩下的酒全部喝光,往桌子上一趴,视线再次看向了窗外的小广场,眼神有些迷离。 那天晚上,她不仅遇到了小橘猫,还再次遇到了他。 在她最难过,最无助的时刻,他如同守护神一般,再次出现在她的身边。 江离听着听着,思绪一下瓢的有些远,仿佛再次回到了那天,和在出租车上被打断的思绪,完美的衔接上。 …… 喂完小橘猫,她仰着脖子靠在长椅上,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脖子有些酸,这才将视线撤回,左右来回的歪了歪头,想着自己接下来要去哪儿,眼角的余光撇到了一抹身影。 路灯有些暗,微弱的光打在那人身上,江离看不清他的脸,身型却感到很熟悉。 落在地上的影子在一点点的朝她靠近。 江离歪着头,显得丝毫不害怕,甚至有些自嘲的想,若今天她被绑架或灭尸,他们甚至都不会有半点难过吧。 只是有些遗憾,她还没有追到温时言。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江离,直到那人的脸出现在自己头顶上方,她才愣住。 这还没睡着呢,她怎么就开始做梦了。 她抬手揉了揉眼。 温时言垂着眼皮看着还未恢复神智的她,沉默了两秒,问:“你怎么还不回家?在这干嘛?” 江离还是有点懵,没过脑子就脱口而出:“这梦还挺真。” 她说完这句话就反应过来了,她看着路边的温时言眨了眨眼:“看星星。” 这是你的新套路吗? 他不是走了吗,怎么还在这。 “……” 温时言抬头看了眼黑压压的天空,这小学生说谎的本事还真是一言难尽。 不知道他哪里给她的错觉,让她以为自己不仅是个哑巴,还是瞎子。 温时言心态还真不是一般的好,都被人认为成残疾人了,还能面无表情的将自己刚才的话重复一遍:“怎么还不回家?” 江离慢慢的“啊”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接温时言这话。 她怎么还不回家,她能跟他说她闹矛盾挺不爽的,有家不想回吗。 当然不能。 她家里的那些破事,她是真的不想让他知道,糟心。 虽然她也不清楚,今晚的温时言为什么变得这么诡异,诡异到让她怀疑他是不是被什么东西附了体。 她故作镇定的拍了拍身边的座位,想也没想的就胡诌了一个借口:“我要说我迷路了,哥哥信吗。” 江离话一脱出口,就后悔了,这么拙劣的理由,只要不是傻子都不会信吧。 温时言突然的看着她不说话。 迎着温时言的眸子,她以为她会看到:是你傻还是我傻,结果他的眼眸很深邃,仿佛像透过她的眼睛,看到她的内心。 江离觉得温时言大概不会什么读心术,她应该表现得有底气一点。 哪知道他投射过来的视线,仿佛要把她看穿一样。 她和他僵持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她把视线移到小橘猫吃的干干净净的饭盒上,挺认真的回答了那个问题:“好吧,不想回。” 她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停留太久,不等温时言开口,就很随意的切换了话题:“哥哥在这儿干吗?” 她眯着眼睛,视线又转回到温时言脸上:“不会是后悔了吧?” “没关系的…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说过了会在下个村等哥哥,就会在下个村等着。” “你说我们是走个流程,还是直接在一起。” “虽然我挺喜欢哥哥的,不过还是希望哥哥可以主动一下。” “是先抱抱?亲亲?举高高……” “过了今晚,哥哥就是我的人了,想想还有些小激动呢。” “……” 一直沉默不语的温时言突然开了口:“走吧。” 江离被他突然的出声搞得一愣:“嗯?” “不是不想回家,那跟我走吧” “去我家。” 江离看着温时言,灯光洒在他的后背,暗影模糊了他的面孔,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可他的声音却在夜空里,显得格外的悦耳动听。 等到江离从温时言说的“跟我走吧”中回过神儿来的时候,她已经跟着温时言坐上了出租车。 出租车司机是个中年人,这会儿已经过了午夜,大概是怕自己犯困,车子里开着午夜电台。 “跟我走吧。” “去我家。” 江离学着温时言的话喃喃低语了好几句,然后歪着头看向望着窗外的他。 他的睫毛很长,简直就是个睫毛精,长长卷卷有规律的随着眨眼的动作时不时的微动一下。 他脸上没有过多的神情,沿途路灯散发出来的光,随着车子的前进忽明忽暗的打在他脸上,还是让她有种一眼万年的感觉。 她已经记不得上一次听到“家”这个字是什么感觉了。 原来这个字,可以这么好听,比她收到的那些情书,好听一百倍,一千倍。 她跟个小疯子似的,时不时的朝着温时言笑一下。 她真的没想到温时言会带她回家,她以为今天晚上碰到他请自己吃饭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虽然他什么都没问,但她总觉得他早已识破了她的那些借口,看出来她并不想说,所以才一句话都没问。 甚至她都有点怀疑,他是不是跟踪了自己。 温时言看到熟悉的场景,正准备开口跟她说到了,视线就毫无征兆的和她撞在一起。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电台已经停了。 车厢里很静,大概过了两秒,车里计价器发出“哒哒哒……哒哒哒……”的打票声。 江离脱口而出:“哥哥你是不是跟踪我?” 温时言身子一僵,就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浅。 下一秒江离摇了摇头有些自言自语:“好像不太可能,男神怎么会做出这么猥琐的事。” “小伙子,到了,一共22。” 温时言像是松了一口气,呼吸恢复了正常,摸出钱包付了款,对着江离说了句“走了”,便下了车,冲着小区里走去。 江离像是没听到温时言和司机话似的,呆坐在后座,过了一会,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就跟想到了什么一样,飞速的推开车门,朝温时言跑去:“哥哥,你该不会是暗恋我吧。” 一定是暗恋她,不然怎么会这么好心,一会儿救场,一会儿请吃饭,一会儿又是带回家的。 夜晚的小区,很是安静,除了不规则的几个亮窗,整栋大楼黑漆漆的一片。 他和她隔着一段距离,她说话的声音并不是很低。 温时言没有开口,江离以为他是默认了。 “没想到你的套路很深嘛。” “喜欢我就直说,英雄救美其实挺俗的,不过是哥哥的话,我还是可以接受的。” “……” 面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江离,温时言略感头疼的闭了闭眼。 他深吸了口气,摸了摸兜,从里面摸出一颗糖。 “下次哥哥不需要这么麻烦,勾一勾手指,我就能打包送上门。” “……” 她还在疯言疯语,温时言头疼的更厉害了,出口警告:“江离。” 跟在身后悠哉悠哉的江离,听到他喊自己的名字一愣。 她好像还没介绍过自己。 过了两秒,像是回过味儿来,慢慢的“啧”了两声,连她名字都知道,肯定是暗恋她无疑了。 “哥哥有什么事……” 走到温时言旁边,下一秒,剥开糖纸的糖就被他塞进了嘴里。 江离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动了动唇,一阵儿凉凉的,清爽的味道顺着舌尖蔓延开来。 薄荷糖,还是自己常吃的那个牌子。 投食? 没想到他还挺会的。 江离把嘴边的糖往里送了送,用舌头抵到左边,然后嘎嘣一下咬成两半,歪头笑眯眯的看着温时言问:“这是你的新套路吗?” 诱拐未成年 直觉告诉温时言,此刻他应该抬脚就走,可大脑还是控制不住的顺着她的话接了一句。 “嗯?” “把我拐回家的新套路……” 江离的这句话还未说完,一楼黑漆漆的房间突然亮了灯。 温时言按了按“突突突”跳个不停的太阳穴,再不走,他还真怕等下出现在派出所。 罪名:诱拐未成年 温时言真是被自己气到了,他发现他还挺不长记性的。 就单单今天下午到现在,已经几次不受控制的被这小学生的行为雷到后悔自己的行为。 温时言把兜里剩的一颗糖拿了出来,递给江离,用力的磨了下牙齿:“安静五分钟!”说完便冲着楼道的楼梯走去。 江离用牙撕开外包装,把糖投进嘴里,跟在“温时言”的后面,安安静静的,看起来还真是有点儿乖。 到达房子所在的楼层,温时言从鞋柜里拿了双拖鞋放在她的脚边,然后去开门。 进屋以后,随手打开灯,他径直去不远处的厨房倒了杯水,喝了两口。 等他端着杯子走出来的时候,才发现门一直开着,江离还站在门口,低着头,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他走进了一些。 “294、295、296……” 温时言不明白她这莫名其妙的话是什么意思,沉默的看着她要作什么妖。 “297、298、299、300。” “哥哥,五分钟过了哦。” 温时言愣了两秒,才想起来,他刚才对她说的安静五分钟。 她还真是听话,说五分钟就五分钟。 温时言瞬间头大的快要炸开了,一副你爱进不进的模样,抬腿准备进屋。 他还没来得及转身,袖口就被一道很轻的拉扯力扯住了。 他垂眸看去,是她的两只手指,白白嫩嫩的拽着他的袖子。 她的指甲圆圆的,上面画着不同的有些恐怖卡通图案。 温时言顿了两秒,视线顺着她的手往上移到她的脸上。 她眼睛大大的,黑亮黑亮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温时言挑了下眉,无声都问她有什么事? “哥哥,我有点紧张。” “?” “虽然我这个人很喜欢直接,可现在见家长会不会有点太早了。” “我……” 她话还没有说完,温时言一个使劲,把袖子从她手里挣了出来,然后拎着她的后衣领一路拎到了卫生间,往旁边一丢。 他打开柜子拿出来一只新牙刷。 开包装,清洁,挤牙膏一气呵成,趁江离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往她嘴里一塞。 “刷牙。” 然后抬脚走人。 30秒后,他又走了进来,递过来一个透明玻璃杯,见她一副呆呆的模样,没人伸手接。 温时言把玻璃杯往洗漱台一放,一秒都没有多待,转身走了出去。 江离咬着牙刷,有点呆的目送温时言走了出去。 五秒钟后,她走到卫生间门口,往外探了探头。 客厅空荡荡的,连个人影也没有。 这么晚了,他的家人肯定都休息了,她丑媳妇见公婆的美梦今天怕是破碎了。 江离瞬间觉得有点小失落,她蔫蔫叹了口气,走回到洗漱台前,对着镜子刷起了牙。 五分钟后,江离洗漱完,盯着洗手柜上的纸盒,正寻思着怎么打开,一抬头,镜子里就出现了温时言的脸。 “哥哥……” 温时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成了一身浅灰色的家居服,站在门口:“刷完了?” “嗯。”江离甜甜的回了一声。 “去睡觉。”温时言说着便转身准备穿过客厅往卧室走。 他走了两步,见她没任何动静,又折了回来,两根手指拎着她的衣领边角,一脸无奈的往前走。 客厅挺大的,但东西并不多,也没有太过复杂的陈设,仅有的两张桌子,上面挂了几幅画。 很奇怪的画。 江离动着脑袋,把他的客厅研究了一遍,任由着温时言拖着她往里走。 走廊也挺长,中间有两扇门紧闭着,也没有亮灯,不知道是不是他父母住的。 江离歪着脖子朝身后紧闭的门多看了两眼,温时言就止住了脚步,推开了一扇门。 江离听到动静,急忙扭回了头,然后整个人就被拎了进去,下一秒门就被关上了。 江离一脸无语。 温时言的操作越来越迷惑了,看的江离一头雾水,过了一会儿,撇了撇嘴,她还没洗澡呢。 她伸手在门把手上转了转,门被反锁了。 江离站在原地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温时言到底什么意思。 她本来想开口喊的,可话到了嘴边就被她极力的忍住了。 江离心想,一定要淑女,千万要给未来的公婆留个好印象。 一想到明天就要见面了,还真是有些兴奋。 她慢悠悠的转过身,打量起了房间的内况,卧室很大,床也很大,比她睡得公主床还要大。 房间里的陈设也很简单,所有的桌子上除了几本书,再无其他东西,连张照片也没有。 江离随手拿起一本,翻开看了两眼,就将书合上放回到了原处,全英文的经济学,名词一大堆,她可没兴趣。 她收回脚,又往前走了两步,是一个很大的衣帽间,门是开着的。 一长排的柜子,挂着几乎一样的白衬衣和t恤衫,和温时言今天身上穿的大同小异。 这是他的卧室? 江离莫名的更加兴奋了,她像打了鸡血一样,嗨的有点手舞足蹈。 走到床边,直接扑了上去,在床上翻了个滚,把脸埋在被子里,闻着清香的味道,和温时言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那晚的江离足足亢奋了半小时,才恢复了平静,根本就没察觉到,她的耳梢已经悄悄地爬上了一抹红。 她的身子越来越热,越来越热。 身体的异样,让江离一时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她有些闷的扯着自己的领口,摇了摇脑袋,让自己清醒了一些,趁着仅存一丝理智前,踉跄的走出酒吧,拦了辆出租车,朝司机报了地址,就有些神志不清的闭上了眼。 -- 傅行之今天喝了一些酒,没有回永安,让代驾把他放在了一个老旧的小区。 开门,为什么不开门 代驾把车停在楼下,已经离开半小时了,他还坐在车上。 傅行之透过车窗,望向那栋经过风雨洗礼,却依旧矗立在哪的楼房,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这栋楼是温时言在嵩山的住所,曾经他也在这里住过半个多月。 这座小区算是嵩山最早的一批高档小区,只不过将近二十年的时间,越来越多的高楼矗起,让它看起来有些破旧。 随着社会的发展,这座小区也纳入了市政规划的圈子,当地市委半年前下发的红头文件,这一圈将于明年的3月份正式开工。 虽说还有大半年的时间,但因为小区老旧,没有电梯,线路老化等问题,这里的住户早已搬离的差不多了,仅剩下为数不多人留在这里。 傅行之不仅觉得自己有病,而且还病的不轻。 他明明已经知道了真相,知道了他就是温时言口中的女朋友,他都已经跟她明确的表示自己不是温时言,都已经下了和她保持距离的决心,却还是因为她离开时的无措,扰乱了心智。 傅行之单手揉着眼眶,推开车门下车。 他轻车熟路的往小区楼栋里走去,楼道里的台阶上因为长期没人打扫,堆积了很多灰尘,被刷着白色墙皮也微微有些脱落。 他抬脚踩在台阶上,随着他上楼梯的动作,灰尘簌簌落在他那锃亮的皮鞋上,他却丝毫不介意。 走到二楼的时候,大概是楼道的控制灯坏掉了,有些暗,导致他脚下有些不稳,左右摇晃了一下。 他稳了稳自己的身子,继续往上走,眼看就要到三楼,等他迈上最后一个台阶,他的步子蓦的停了下来。 借着楼道里昏黄的灯光,他看到门口站了一个人,然后他的目光就再也没有离开。 江离背对着他,正在用手拍打着房门,嘴里还含糊不清的喊着:“开门。”或许是见里面没有回应,她的动作越来越大,身子也跟着摇晃了起来,以至于到最后她一个重心不稳,差点摔倒在地上。 都这样了她还是不放弃,用尽全力的用手拍打着门。 不知道是不是她弄出的声响持续了太久,旁边的邻居不满的打开门,冲着她发了两句牢骚。 傅行之一个眼神扫过去,那邻居吓得直接关上了门。 他嘴唇抿的紧紧的,脸色低沉的有些吓人,他盯着她敲门的手看了一秒都不到,就走过去,打横将她抱了起来,返回楼下的车前。 傅行之拉开车门,小心翼翼的将她放进了车里。 在他关车门的瞬间,江离喃喃的低语了句:“开门,为什么不开门……” 傅行之转身的动作微微一顿,没有理会她的话,绕过车头,也坐进车里,不想在听到她说这些的傅行之,按着车钥匙准备发动车子。 坐在后座的女孩,还在不停地重复着刚才说过的话,到最后神志混乱的她,口齿不清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当初明明是你主动带我回来的。” 车内很安静,随着她的这句话,傅行之的手微微一顿,他透过后视镜看向了后座的女孩,他的思绪刚浮现出那晚的场景,就发现她的情况有些不对。 女孩正在不停地用手扒着自己的领口,额头已经微微的冒出一些汗,汇聚成了汗珠。 经历过一次的傅行之,立刻就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他顾不上自己喝了酒,发动车子朝小区离得比较近的公寓开去。 五分钟后,他直接将车子停在楼下的公寓门口,抱着她进了大厅,此刻她已经热的满头大汗,体温也烫的惊人,胳膊直接攀上了他的脖子,不停地往他身上蹭。 她急促的呼吸,散发出来的热气打在他的脖颈间,充斥着他的神经。 他加快脚下的步伐,身体快又稳的走到电梯旁按下,电梯门打开又很快关上,随着“叮的”一声,电梯到达楼层,傅行之输入密码,鞋子都没来得及换,就将她放到了床上。 他直接甩下外套,走进浴室,打开水龙头往浴缸里放水,一边拿着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又返回卧室,床上的人已经将自己的衣服脱的只剩贴身衣物,整个人在床上不停地扭曲着。 只是一眼,傅行之只感觉从内心的深处传来一股燥热,他血液的流速越来越来,到最后双眼充斥满了血丝。 他是个正常的成年男性,被她勾出了正常反应,但却因为一些原因极力的压抑着生理欲望。 虽然此刻他忍的很难受,可他却强迫自己不去看她,一只腿跪在床上,身子往前探了探,撇着这头,将体温枪往她额头照了一下,对着手机,嗓音沙哑的说了一句:“39.4,有没有……” 傅行之的身子忽然一僵,她从身下攀了上来,搂住他的脖子,嘴巴凑到了他的嘴边,胡乱的亲了上来,她胸口随着她动作的起伏呼之欲出。 “有没有什么?体温太高了,直接物理降温对身体损耗挺大,一般那药没有什么解药,不会是你中……” 电话那边话还未说完,就被傅行之挂断了电话,将手机往旁边一扔,他几乎没有犹豫便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 他的吻很急很浓烈,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撑着胳膊想要逃开。 傅行之根本不给她后悔的机会,紧紧的箍着她柔软的身躯,浓烈的男人气息完全覆盖了江离整个人。 将他坚守的底线完完全全的摧毁掉。 -- 江离醒来的时候,窗外天已经大亮。 她习惯性的伸个懒腰,发现身体有些说不上来的酸痛,她坐起身,看到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思考间,便看到正对面的浴室玻璃门后,有道若隐若现的高大身影,还伴着轻微的流水声。 她这才发现原来昨天的一切,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的。 昨天她在酒吧喝了一杯酒,或许是酒量不好,没过多久她就觉得有些晕,然后她想到了那晚温时言把她带回的家,神志不清的她一心想找温时言对峙,就拦了辆出租车到了楼下。 性别歧视 她废了好大劲,才爬上楼,结果他却一直不开门,她就有些难过,再到后来,她迷迷糊糊的感觉到有个人抱着她,她的身体越来越热, 再后来,她看到了温时言,所以便大着胆子亲吻了他,他也回应着他,然后便顺利成章的发生了接下来的事。 两人之前不是没有过肌肤之亲,他给她的感觉和温时言是一样的。 想到这儿,江离的眼底微微的浮现出一抹兴奋的光彩,随后她脸微微一红,手下意识的抓住被子,有些羞怯的低下了头。 过了约莫十分钟,浴室的门打开,江离抬头,看到傅行之衣衫整齐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尽管他们相识十几年,江离还是被他此刻的模样惊艳到了,深色的眸子,淡淡的唇色,完美的轮廓,发丝躺着水珠,再配上一件简单的衬衣,完完全全的就是一副美男出浴图。 江离抓着被子的手,微微加了一些力气,这下他不会再否认自己是温时言了吧。 她红扑扑的脸颊,挂着一抹浅笑,甜甜的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啊言……” 傅行之的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他缓缓地走过床上坐着的江离,略过她,拿着西装外套,不紧不慢的往门口走去。 他是什么意思?明明昨天他们都已经坦诚相见了,他竟然又变得这么冷淡,江离的眉心缩了一下,脸上始终保持着刚刚的浅笑,再次开口:“你就是温时言对不对……” 傅行之背对着江离,再次听到“温时言”两个字的时候,脚步微微顿了顿,随后仿佛没事人一样,将手放在了门把手上,打开了门。 江离见傅行之并没有要理她的意思,脸上的笑意渐渐地消失。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翻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他若是不想认她,大可以直说,没必要这样一边跟装作深情的样子,一边又推开她,她已经不想再继续纠缠他是不是温时言了,她只想问他一个问题:“十三年前的那天晚上,你为什么要带我回家!” 如果他不带她回家,她就不会爱上他…… 傅行之没有说话,他抓着门把手的手指,因为用力骨节已经泛白,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温时言、温时言,她嘴里心里都是温时言,她要他怎么跟她说,说温时言已经死了,还是说他睡了他的。 良久,他才音调不冷不淡的开口,回答了江离的上一句话:“我是傅行之,不是温时言。” 的声音低沉悦耳,可是这好听的声音就像是冰天雪地里的一盆冷水,毫不留情的泼向了江离。 她的身体狠狠地一颤,她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褪的一干二净。 过了很久,她才像是彻底的明白了傅行之这句话一样,回了句:“我知道了。” 江离的情绪并没有太大的波动。 不过是成年男酒后乱性,她不是刚20出头的小姑娘,也并不是未经人事,丢了贞洁哭着闹着需要人来负责。 她就算再不想承认,也察觉出昨天喝的酒被人下料了,现在事情发生了,十有八九是自己主动的。 此刻她不想追究是谁要害她,只想离开这个让她心灰意冷的地方。 江离看着散落一地的衣服,明明昨晚已经坦诚相见,大可以直接捡起来穿衣服走人,但她就是不想受这份屈。 “麻烦傅总暂且回避一下,我要穿衣服。” 江离那模样仿佛是丝毫不在意跟她上床的是谁。 傅行之提了一个手提袋,放在床头,里面是一身崭新的衣服。 江离倒是没有客气,直接接了过去:“谢了。” 地上的衣服虽说还能穿,但相比较而言,这套能让她更体面一些。 江离穿好衣服,快步略过傅行之的身边,错开的瞬间,傅行之握住了她的手腕:“江离,我……” 傅行之的话还未说完,江离以为傅行之怕自己纠缠他,就打断的他的话:“大家都是成年人,玩玩而已,傅总放心。” 傅行之看着这张能说会道的嘴,只感觉太阳穴不是一般的疼,她还真是知道怎么让自己生气,偏偏他还还不了口。 江离见傅行之一直拉着她的胳膊不松手,自嘲的往后看了一眼:“傅总不会是玩不起吧?” 傅行之被噎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你想要什么补偿,钱、房子、车子?” “傅总对每个一夜情的人都这么大方吗?” 傅行之下意识的想解释从来没有什么一夜情,但到嘴的话被他咽了回去,她心底的人并不是他,她已经知道自己并非温时言,恐怕他说再多,她也只会觉得烦。 傅行之假装听不出她话里的嘲讽:“京远案的证据,回头我会发你邮箱……” “怎么,傅总是有性别歧视,还是觉得我做项目需要靠出卖身体?” “也对像傅总这样的大老板,动动手指,一群上赶着送上门的生意,自然理解不了我们这些小老百姓。” 江离越说越离谱,傅行之算是感受到什么叫多说多错,越聊越气,快要把自己气炸了。 活这么大,还真没谁敢这么跟他说话,能怎么办,谁让自己上赶着找气受,他扯了扯刚穿戴好的领带,带上门走了卧室,在待下去,他怕自己气死在这里。 结果他刚走了没两步,江离就快步走过她身边,率先出了门。 “砰”的一声关门声传来,傅行之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难堪,他站在原地低头看向地面,久久没了动静。 今天早上他一睁开眼,就看到江离躺在他的身边,昨天他是喝了一些酒,但远没到醉酒的地步,他对她从来就没有什么自制力,刚开始他还有着忍耐力,到最后在她不断的触-碰下,他所有的理智全部毁于一旦,两人越了雷池。 她说,温时言为什么要带她回家,是指的那个夜晚吗。 那天他带她去吃饭,给她点了餐,她一直在胡言乱语的说着一些让他失控的话。 他从店里出来,在路边拦了个出租车,就坐了上去,师傅开口问了好几遍目的地,他才缓缓的吐出了一个地址。 有重要的东西落下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居然走神了。 那在他活了十六年的光阴里,几乎是不存在的事。 想到她多变的模样,他挺惊讶的,不知道是她真的没心没肺,还是太善于伪装,她竟然可以将一个人的情绪收放如此的自如。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要跟自己提那晚发生的事的意思,一口一个哥哥撩人的话6到起飞。 从一开始他无意间听到过一些传闻,说初中部有个校花要追他,他当时是真的没兴趣,因为他并不是温时言。 打球的时候,时不时地会有女生跑来跟自己打招呼,他也见怪不怪,只是他没想到,她口中的追温时言就是每天去球场看他打球,然后兴奋的时候朝他吹两声口哨。 他们散场,她也转头就走。 他还真的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独特的追人方式,他突然就对她产生了一些自己都没发现的兴趣。 吃饭的时候,他突然招呼都没打的出来,是真的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他好像对她有了一种很难说清的感觉。 他坐出租车上,纠结了一阵儿,随后像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冲出租车师傅开口:“麻烦师傅掉头吧,回原来的地方。” 离他要去的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出租车师傅有些诧异的问:“小伙子你可别逗我。” 他摇了摇头。 司机半信半疑的又看了他一眼。 他记得他当时说了一句:“有重要的东西落下了。” 司机这才在前方路口掉了个头,原路返回。 车子停稳后,他摸出钱包付了款,出租车还没开走,他隔着玻璃就看到刚才的位置已经换了人。 他的心里没由来的咯噔了一下。 他有些急的在附近找了一圈,额头已经冒出一些细细的汗丝,整个人也开始有些慌了起来,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报警的时候,看到了靠坐在椅子上的人。 他站稳后,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他还是看清楚她那一刻面无表情,眼睛直勾勾的一眨也不眨,恨不得将天空盯出一个洞来。 她看到他,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她以为她掩饰的很好,他也假装没有看破。 她问他为什么要带她回家,他也不是特别的清楚,他只是在看到她表情的那一瞬间,心里感觉到一丝疼痛。 现在他才发现,这种疼,竟然让他有些不能呼吸,但他还是继续回忆了下去。 他将她带回家的第二天,他和温时言互换身份的事被他父亲发现了,他被强制的带回了傅家。 他不满,明明他和温时言都是傅家的孩子,为什么他的父亲要把傅家的担子压到他一个人身上。 面对他的质问,他的父亲没有说话,而是用皮带狠狠地往他身上抽了几鞭子,血肉模糊了他的背,他倒地的一瞬间下意识的用手去撑地,结果由于失误导致腕部脱臼。 他蜷缩着身子躺在地上,始终想不明白父亲为何突然暴怒。 是傅瑾年的母亲让佣人将他扶到了床上,给他上了药,他还没缓过来疼痛的劲儿,就被他父亲带到了医院,领着他进到一间病房。 他站在病房的门口,看到闭着眼躺在病床上,口部上着呼吸机的温时言,瞬间就懵了。 也是那时他才知道,他和温时言的身份能被识破,是因为温时言从小就患有心脏病,而温时言为了自己去嵩山不被发现,在自己好友的邀请下陪他们打了一场篮球,从而诱发犯病。 他当时知道这个消息,觉得难以置信,他说不清是愧疚还是心疼,他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留在医院陪护了一周,在这一周里医生下了几次的病危通知书,他终于受不了那样的氛围逃了出去。 又过了一个周,温时言终于醒了过来,他才像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似的,终于松了一口气,此后,温时言又在医院静养了足足一个月才出院。 他的父亲想把温时言接回傅家,但被温时言拒绝了。 出院的第二天,家里的司机送温时言回了嵩山,傅行之跟着一起去了。 等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已是下午,因为来时的那条路出了交通事故,造成了道路封闭,司机便绕了道。 那天也巧,司机绕的那条道正是学校所在的那条路。 车子驶离校门口没多远,傅行之坐在车上望着窗外,想着他的嵩山生活就这么突然的结束了,眼角的余光,不经意的扫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下意识的就冲司机喊了停车,推门下车朝她走了过去。 傅行之当时其实是想跟她告别来着,但是一路上他都没想好该怎么跟她说,因为在她的认知里自己是温时言,所以他犹犹豫豫的到最后也没说出口。 他跟着她走了许久,在她走到一个巷子口的时候,被她身后的一个女生喊住了,看得出来两人关系很好,那女生走到她身边,两人说说笑笑的往前走。 夏末明媚的阳光,打在她白皙的脸上,将她时不时绽放出来的笑容衬托的如此耀眼,他往前走的脚步为此停了下来,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入了神儿。 直到从学校陆陆续续出来的人,经过他的身边时,喊了声:“言哥”他才将视线收了回来。 那人问他怎么很久没有来学校,傅行之跟和自己打招呼的人敷衍了两句,等那人走后,他才转身准备回去,走了没两步,他又回头往她所在的方向看了两眼,他这才发现,她的身边除了那名女生,还有一群小混混,就在她正前方的不远处网吧门口的摩托车旁边。 那群小混混,他并不认识,只是看到坐在摩托车上的那人,盯着江离上上下下的打量,一边还时不时的侧头对站在身边的跟班指着她嘀咕两句。 距离隔的有些远,这条路走的都是放学的学生,傅行之不知道那小混混说了些什么,但从他看江离的眼神来看,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那小混混头子评头论足了她没两句,就下车起身冲着路中间走去,他在走到江离身边的时候,一把抓住了她的书包袋子。 人都是会变的 傅行之清楚地看到那小混混的手,碰到了江离的肩膀,他想都没想,就转身,冲着江离的方向大步走了过去,一脸阴沉的将那小混混的手从江离的书包袋上拽了下来。 傅行之的劲使的有些大,小混混头子的手腕已经红肿了起来,而他之前还未完全恢复的手肘险些再次脱臼。 由于他出手的速度太过突然,那小混混被甩的往后退了两步,等他反应过来后,转着自己的手腕,嘴里碎碎的骂了一句脏话。 看到自己的老大被人推搡,小混混的跟班们立刻把他们三人围了起来,那小混混头子反应过来后,不满的走上前,叫嚷着:“哪tm冒出来的,我劝你别多管闲事。” 江离看到傅行之的时候很是惊喜,按耐不住的喊了一声他的名字:“温时言。” 这小混混初中都没毕业,就在这条街上混了,所以对学校里的事也了如指掌。 这个名叫温时言的人,他早就听说过,学习好打球好,规规矩矩的从不惹事,没想到有一天会英雄救美到自己头上来了,他混了这么久的社会,直到现在还从来没有人敢这般跟他动手。 小混混走上前,打量着傅行之:“你就是温时言?” 傅行之没有搭理他,拉着江离往前走。 他虽然没有说话,可他的身上却散发出很强的气场,小混混的跟班们纷纷跟着往后退,他们还没走几步,江离的胳膊被人拉住了。 “你劫走我看上的人,总得给我个说法……” 小混混的话还未说完,傅行之想都没想的抬起脚,踹上了小混混的腹部,等小混混撕心裂肺的惨叫着倒在地上,那些小混混的跟班才一股脑的冲了上来,对着傅行之拳脚相向。 傅行之将江离和她那朋友护在身后,以一对五。 显然那些小混混不是傅行之的对手,很快几人被傅行之打的趴在地上,一群人哀嚎着爬起身来四处乱串逃走了。 傅行之心底的那股劲似乎消散了一大半,丝毫没注意到被鲜红血液浸染的后背,他扫了一眼唯一还躺在地上的那小混混头子,眉心蹙了蹙,心底又冒出一股气,他忍着又像揍他的冲动,用脚尖踢了踢他:“还需要说法吗?” 那小混混连连摇头,从地上爬起来,不甘心的往网吧门口走去,只是他刚走了没两步,傅行之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猛地伸手揪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拖回到自己的跟前。 由于他背后的伤口撕裂,导致他有些气虚,脚下的步子也踉跄了一下,但他还是开了口:“你想碰哪个女生我不管,但是她……” 他嘴里的话还未说完,原本还乖乖站在他身后的江离,突然冲了出来,摘下书包,往那小混混的身上抡了过去。 那小混混看到冲出来的人,条件反射的抓住她手里的书包,她的力气那里低的过那小混混,书包被小混混扯住扔在地上。 她像是被气坏了,张牙舞爪的冲着小混混扑了过去,小混混原本还想躲,结果被傅行之一个眼神吓得,只得站在原地乖乖挨打。 她对着对方拳打脚踢了足足十分钟才停手,随后像是想到什么一样,拉着傅行之打车去了医院。 出租车上,她看着他的后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手足无措的哄着她,却不想他越哄,她的哭声越大,大到出租车司机频繁的往后扭头看。 那天到了医院,江离依旧哭的惊天动地,她拉着他的胳膊问医生,他是不是要死了。 医生跟她再三的保证下,说他是外伤致不了死,她才渐渐地停止了哭声,满眼泪花的看着他,然后突然质问自己为什么不回他信息。 傅行之被她问的有些懵,什么信息,他从来没收到过她的信息,她掏出手机给他看,说她给自己发了好多,他都不理她,她说着说着又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他看着手机上那错了两位的手机号码,才忽然想起是怎么回事,那时学校有人在打听他的手机号,他被纠缠的不耐烦了,故意说错了两位,没想到这个假号却落在了她的手里。 傅行之知道她是想要温时言的手机号,他拿着她的手机,犹豫了片刻,还是存了私心的把自己的号码存了进去,然后又拨通了自己的电话,她才满意的将手机收了起来,然后止住了哭声,跟他说她饿了,那天他请她吃了最后一顿饭。 等他再次去的时候,却在温时言的口中听到了关于她的事情。 温时言跟他讲,他之所以来嵩山就是为了找一个人,是当时在国外的机场,一个救了他命的小女孩。 温时言说他找到了,这个人就是江离。 温时言在说起她的时候,眼底满是柔光,那模样他实在不忍心破坏掉,再后来,他在别人的口中知道他们在一起了,她给他打过电话,他始终没有接,后来在他父亲的规划下出国留学。 他原本打算一辈子待在国外,直到温时言去世,家里的公司也出了事,他才回国接手了公司。 想到这里,傅行之觉得心里有一丝丝的甘甜,那个时候她是不是也是有些担心他的。 明明是他先认识的她,等他再次回去的时候,她却成了他哥哥的女朋友。 若是他当时没有被他父亲发现替换的身份,他是不是就能多跟她接触一段时间,或许,他那时跟她坦白自己的身份,就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 江离从傅行之的公寓出来,异常冷静的走到小区的大门口,拦了辆出租车,漫无目的地的让司机带着自己在街上转,她一下子觉得有些迷茫,忽然不知道该往哪去。 去临江是因为他,回来还是因为他,他却突然变得不是他了,那她还有坚持下去的理由吗。 他说他不是温时言,那为什么不仅长像,连耳后的那颗痣都一模一样。 江离思想挣扎了一会儿,最终理智战胜了感性。 人都是会变的,她总不能为了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她还有朋友,还有工作,爱情不该成为她生活中的全部。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街灯早已亮起,出租车最终驶向了前往永安方向的高速。 为什么学法 车子到达永安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江离付了出租车费,回到公寓,什么都没做,倒头就躺在床上。 她的睡眠质量一向不好,前段时间因为遇到傅行之有所改善,这下也回到了解放前。 在床上躺了一阵儿,她起身去了浴室。 江离先盯着洗手池的开关看了一会,抬手打开冷水用手接了些,往脸上冲了几下,然后就双手撑在洗手台上,抬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不知何时她的眼睛里泛起了丝丝红线。 她应该是被他清洁过身体了,身上有淡淡的檀香味。 花洒下,她低头看着脖颈和胸前大大小小青紫的吻痕,片刻后伸到沐浴乳的瓶口,使劲按压了几下,挤了比平时多出两倍的量厚厚的涂在身上,企图将她身上的檀香味压下去。 她反复搓洗了两遍,直到觉得身上闻不到一丝关于他的味道,才裹着浴袍出了浴室,爬上床重新合上了眼。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江离一心扑在工作上面,仿佛对傅行之是不是温时言已经毫无兴趣。 京远的案子,原本就不归江离管,陆柏言也跟她说不用继续跟进,江离也没再关注。 但还是从同事们闲聊的口中,得知了结果,案子胜了,具体怎么赢的,江离并不知情。 在即将过去第三个周的周五,晚上律所安排了庆功宴,在结束饭局换场的时候,江离借口有事先走了。 饭局她并没有吃多少,在路过上次和傅行之吃的那家嵩山菜馆的时候,忽然让司机停车走了进去。 江离进了菜馆,刚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隔壁的包间门就打开了,从里面走出几个男人,他们身上有浓浓的茶香气掺杂着些许的烟味。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西装革履、气质儒雅的男人,身旁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正小声的跟他着话,其他的人则默默的在两人身后跟着。 江离离包厢的距离并没有多远,虽然是面对着包厢,但起初她并没有在意这边的动静。 直到男人开口回了一句,江离才下意识的抬头朝几人看了过来,然后盯着这个男人,就定住了。 几个男人的脚步一直在向前走着,兴许是被她直勾勾看着的缘故,在路过她身边的时候被她看着的男人,侧过头也朝她看了一眼。 男人看到她的那一刹那,有一瞬间的失神儿,很快恢复如常,仿佛她是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一般,脚步未做停留的朝着门口走去。 很快,几个人便消失在了门口。 服务员拿着菜单过来。 这件事仿佛就是一个插曲,江离也并未觉得有什么,接过服务员手里的菜单点了一个套餐和一杯果酒。 上菜的速度很快,江离吃的看起来更是津津有味的样子,那模样丝毫没有被刚才的事情所影响,只不过吃饭的速度比平常稍快了些。 饭后,她依旧是一副没事人的模样,用叫车软件叫了车。 坐到车上,她望着不断倒退的城市夜景,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概过了有五分钟,她的手机铃声响起,江离仍旧看着窗外迟迟未动,直到司机开口提醒,她才拿起手机看了眼屏幕,停顿了片刻接起。 江离握着手机,唤了一声“哥。” 对面应了一声,问她吃饭了没,江离如实回答:刚吃过。 通话并没有持续多久,内容也和之前大同小异,这通电话最后在江离连回答两声“嗯”中结束。 挂了电话,大概过了有一分钟,江离收到了一条微信,是一个备注为“哥”的人发来的,上面只有一句话:有空了回家吃顿饭。 刚才的通话中,她不是听不出他的欲言又止,他总是那么小心翼翼的维持着他们之间的关系。 江离按着屏幕,回了个“好”字。 她盯着对话框,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浮现出刚才遇见男人的画面。 那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亲生父亲顾从桉。 两人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江离已经不记得了,但有件事江离脑子里却如同烙印般,记得清清楚楚。 那是她刚转学到f大没多久,顾从桉独自开车去学校找她,她还以为顾从桉知道她要学法的目的,来找她谈判,一心想提母亲报仇的她根本不害怕对峙,上了他的车。 没有预想的质问,顾从桉只是拿出一份礼物递给她,说了句生日快乐。 她注意到顾从桉按压太阳穴的动作,也能明显的感觉到他的疲惫,当时的她大概没有丝毫的同情心,反而是主动的向他挑衅:“你知道我为什么非要学法吗?” 顾从桉是什么人,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他能看不出来?只是他并没有挑破。 顾从桉的脸上闪过一丝自责,很快恢复平静:“当年你母亲的死,我有很大责任。” 江离面对他的自责不为所动,反而觉得他在作秀,甚至让她有些反感,既然他不提,那她就明确的告诉他,她毕了业第一件事就是查他! “我就是想看看犯了法的人能不能只手遮天。” 现在想想,顾从桉听到这句话是什么反应,他好像笑了一下,回了句:“理想够大,不愧是我顾从桉的女儿。” 江离说不清楚那一刻自己是什么感觉,有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幻听了。 自那次之后,顾从桉从未再单独的找过她,除了逢年过节接到顾绍述的电话,江离回去吃个饭,两人能碰个面,其他时间,就算两人在外面碰到了,也从来都不打招呼。 其实在江莱出事之前,她和顾从桉的关系并不是这样的。 顾从桉那个时候还是南方地级市的一个副市长,尽管如此,每天依旧很忙,有时候一出差就是很长一段时间,但他回到家第一件事总会去房间看她,陪她堆积木、画画或坐在他肩头上飞,只要顾从桉一有时间多数是陪在她身边的。 后来,再大一些开始上学,顾从桉每次深夜回家,总会先检查一下她的功课,帮她做好批注,她虽然小,但也开始懂事知道他身不由己,她也并不怪他,因为她感受得到顾从桉对她的爱。 江莱 那个时候的顾从桉是真的很宠她,每次邻居见面打招呼,都会调侃江离上辈子一定是顾从桉的小情人,这辈子才会捧在手里怕摔了,喊在嘴里怕化了,就连江莱都会假装吃味儿的控诉顾从桉爱江离比爱她多。 江莱出事那天,她是被家里的司机接回去的,她从车上下来,门口停了几辆车,那些车她都认识,却纳闷怎么停在了这儿,挡着一条道。 她一转头,发现顾从桉被人搀扶着上了救护车,她还没反应过来车就开走了,留下一群穿着制服的人在院子里拉起了警戒线。 虽然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却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渐渐侵入她的大脑,她在一群人中找寻着江莱的身影,她越是着急,就越不知道该往哪去找。 她想看看江莱是不是还在睡午觉,一个警察拉着她,不让她踏进警戒线,也不让她进入房间。 顾从桉不在,顾绍述又在国外,那一刻她无助的不知道该找谁,只能紧紧的盯着地上鲜红刺眼的一大片液体,上面孤零零的躺着一支圣诞树的发夹,那是之前圣诞节她亲手做的,是送给江莱的礼物。 她明明没有哭,眼泪却大颗大颗的往下掉,是保姆捂住了她的眼睛,嘴里说着什么她听不清,她只是感觉到自己的胸口,莫名的越来越疼,疼的她喘不上气,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缓缓地蹲了下去,用力的按压着胸口,企图减轻一些窒息感,保姆将一部手机放在她的耳边,顾绍述轻柔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电话接通了很久,江离一句话都没说,也只听进去了一句,顾绍述在机场,很快就会到家。 没过多久,门口停了一辆车,是顾从桉的好友李叔叔,他和妻子把江离抱上车,带她离开了顾家。 当天下午四点,顾从桉打来电话,江莱因为摔下来伤势过重,抢救了两个小时,最终没救过来。 这些话不是跟她说的,是她偷偷听到的。 那一瞬间,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硬生生的停了几秒钟,随后猛烈的跳动,疼的她无法呼吸。 当时顾绍述还在飞机上,她一个人坐在李叔叔家的沙发上,没哭也没闹,安静的仿佛不像是一个孩子该有的沉稳。 夜里十一点,顾绍述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什么都没有带,只拿了一个出国时,江离送给他的手办塞到她的手里。 顾绍述的手刚离开,手办就掉在了地上,她不是故意的,只觉得全身发麻,如同没了感觉一般,一点劲也没有。 顾绍述站在她的对面,眼底充斥着绯红,看到坐在沙发上不吃不喝一言不发的她,急的满头大汗,当时的他也不过16岁,最后抱着她的头说想哭就哭出来吧。 想哭吗?很奇怪她居然不想哭,也哭不出来,她想回家。 中午上学走的时候,江莱还说晚上要做她爱吃的可乐鸡翅,也不知道做好了没有,江莱做事向来细致,追求完美,上次她都回家半小时了,江莱端着摆了两只鸡翅盘子走出来。 江莱在冲她笑,喊她赶紧过去吃,她仰头看了眼顾绍述,想开口说话,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嗓子紧的如同被人用皮筋勒住了。 顾绍述像是察觉到她要说话一样赶忙蹲下身,她嘴里发出的家字是无声的,他却听懂了。 那晚她告诉顾绍述,想吃鸡翅,顾绍述帮他做了,她吃了一个感觉不出味道,她仍旧接着吃,一口气吃了四个,还喝了半杯牛奶。 餐后顾从桉送她去休息,他就坐在床边,他眼底乌青,却强撑着陪她,江离缓缓地闭上眼,想让顾绍述也去休息。 顾从桉来电话,顾绍述出去接的,在他回来之前,江离踉跄的跑到卫生间,抱着马桶,胃里恶心的将吃进去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一直到江莱头七前,江离都在家休息,她表现的也和平时一样,正常吃饭睡觉画画,唯一不同的是话变少了,喜欢用嗯来回答问题,起初大家觉得是小孩子受了刺激,过段时间就好了。 江莱头七那天早上,大家一块儿到墓园扫墓,江离没有去,江莱离开的时候没跟她说,她也赌气的不去看她。 大家离开的时候,江离正躺在床上睡觉,顾绍述不放心,一定要在家陪她,顾绍述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了将近半个小时,江离都没有动静,顾绍述心里有些不安,这几天她虽然吃了不少东西,但身体却肉眼可见的瘦了不少。 顾绍述手探在她的额头,才发现江离居然在发高烧,任他怎么喊都没应答,那一瞬间他发现自己的心慌的不成样子。 急救车到的时候,顾绍述的头发跟水洗了一般。 江离一病就是大半个月,神志模糊不清,任谁喊也不应答,把顾绍述吓得够呛,从进院到出院,他一直守在病房。 江离病好后,顾绍述原本打算留在国内,但国外的学校催着他回去,顾从桉强制送他出国。 再后来,江莱去世一周年过后的第一个月,顾从桉再婚。 对于此事,顾从桉让顾绍述旁敲侧击的询问过江离的意见,顾绍述的回话是:不接受不反对。 结婚那天,婚礼没有办,只是简单的领了个证,顾从桉将人领进了家门。 江离那天放学回到家,看着家里到处贴着印有喜字的装饰、喜帖以及客厅里站着的女人,一时间居然有些反应不过来,人都傻掉了。 江离盯着那个女人看了很久,她记得她,那个在顾从桉车里给她巧克力的阿姨,她是顾从桉的秘书,为什么她会在自己的家?怀中还抱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孩子。 她转头看向身后的顾绍述,企图从他口中找到答案,她看着顾绍述动了动嘴,但却没听见声音,她当时心底第一反应,居然是她不仅傻了还聋了。 气氛很僵硬,客厅站着的人没人先开口,还是保姆端着一碗汤走过来,对着女人喊了声太太。 江离跟着重复了一遍,才反应过来这是顾从桉新娶的妻子。 花边新闻 江莱尸骨未寒,他和新婚妻子的孩子已经会牙牙学语了,难怪江莱问她要跟她走还是留下,难怪江莱突然性情大变,难怪两个人闹得不可开交要离婚,这一切终于解释得通,是顾从桉对不起江莱。 那一瞬间,江离悲愤交加,恨这个男人辜负自己的妻子,恨这个女人插足别人家庭,害的别人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家破人亡,她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是顾从桉和这个女人谋杀了江莱。 江离叛逆期也是因为这件事,突然来势汹汹,吵闹着改了名字,顾念也从此在这个世界消失。 江离对顾从桉的管教处处反抗,两个人一见面就如同针尖儿对麦芒,根本就找不到缓和的余地,家里经常闹的鸡飞狗跳。 那段时间顾从桉刚提拔为市长,事情变得更忙,整天焦头烂额,曝光率也在增加,大概是为了不被报道出负面新闻,她和顾从桉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有的时候甚至一两个月才能见上一面。 江离始终以为顾从桉有了新的家庭,对她不上心,除了履行做监护人的义务,早已经对她没了真情实感,但那一刻他脸上甚至嘴角扬起的笑都在极力表达着她是让他骄傲的。 江离的心微微的激荡了一下。 江离是一个很倔的人,决定好的事不会轻易改变,她承认工作上兢兢业业的顾从桉,是个很好的百姓官,但他对不起自己的妻子,在江离这里已经判了死刑。 她说要查顾从桉是真的付出了行动。 江莱的死,过去了这么多年,那时她还只是十岁的孩子,事件的具体情况她根本无从得知。 她去过当时备案的公安局,出警记录明确标注着意外失足,家里监控拍摄到的画面,也是江莱独自一人情绪很不稳定的站在阳台边缘。 她也去过当时居住的房子,大概是变卖之后,中介为了房屋商业价值,早已将房子翻新重装,现场更是无迹可寻。 她搜集了那段时间关于顾从桉的报道,不知道是不是当时网络还不发达的缘故,这件事在外界一点儿风声没有,几乎是一些政治新闻。 保姆亲眼目睹,但对此事守口如瓶,再加上那段时间她出了车祸,力不从心,只得暂时将此事放下。 这件事该不该继续追查下去,晚上江离躺在床上想了很久,都没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案来。 眼看时间就要接近零点,她停止胡思乱想闭上了眼,脑子放空了将近一个小时,最后实在是睡不着的江离,伸手从床头柜里翻出一个白色药瓶,等她倒完水,才发现瓶子已经空了。 她拿出一本书,靠在床头,越想沉下心,越心烦意乱。 刚才她去倒水的时候,无意间发现房子安静的她能听到自己脚步哒哒的回音。 这样的声音,让她再次回到了小时候那种莫名孤寂的状态,她拿过电脑,准备看看庭审视频,她怕打扰邻居休息,特意戴上了耳机。 这是同事代理的一个已经结案的案子。 开庭时外面刚好下起了雨,有人准备关窗户,刚关到一半,对面的原告突然说,不要关窗户,一会儿他准备对天发誓…… 这时,右下角的小窗口突然弹出一条新闻,江离准备关掉,一不小心点开了,然后她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居然是傅行之的花边新闻! 只是看了一眼,江离就将平板锁屏,随意的往床上一扔,强迫自己入睡。 又是辗转反侧的一夜,第二天江离是被电话吵醒的。 睡的有些迷糊的她,直到电话里传来徐晚宁生龙活虎的声音,她才清醒过来:“离宝,起床了吗?今天周末,下午要不要去逛街,晚上再去吃个你最爱的火锅……” 这段时间她一直用工作麻痹自己,也该放松一下了。 挂断电话,江离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将近下午一点钟了,她在床上赖了一会儿,才爬起来,洗漱吃饭,吃完饭她又在然后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出了门。 逛街的时候,她有些心不在焉,徐晚宁自然看出了她的不对劲。 她没有问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看了眼时间,发现还早,便说:“离宝,我新办了一家spa会所的会员,我们去放松放松?” 江离坐在奢侈品店休息区的沙发上,没有出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徐晚宁连续喊了两声离宝,江离才回神儿,望向徐晚宁,一头雾水的“啊?”了一声。 徐晚宁走过去,抬起手,点了点江离的脑袋:“我说,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进了会所,江离依旧没有说话的意思,徐晚宁也没问,一直到spa结束之后,江离都没有提自己为什么心事重重。 从会所出来,也不过下午的四点钟,实在没心情逛下去的江离,被徐晚宁拉着去了火锅店。 这个点儿,火锅店几乎没什么顾客,店里的厨师正在备菜,服务员见到有客人进来,连忙招呼着两人坐了下来。 服务员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茶,语气温柔的开口询问:“请问两位小姐现在要点菜吗?” 徐晚宁:“点。” 服务员将手中的平板递给了徐晚宁,徐晚宁选完,将平板递给江离让她加菜。 江离划着平板,看着徐晚宁选的菜,一路滑到底,除了几个别的,其他几乎全选了,两个人这么多菜,撑破肚皮也吃不完。 江离取消了一部分,才将平板还给服务员,礼貌的说了句谢谢。 服务员上菜的速度很快,五分钟不到几乎快要上齐了,尽管江离减少了不少,可还是摆了满满一桌子。 徐晚宁往嘴里塞了一块儿西瓜,往前探了探身子看向江离:“想什么呢?” “下周末有安排吗?没有的话陪我回趟顾家吧。” 江离看着鸳鸯锅里渐渐升腾起来的气泡,丝毫没有矫情的回答了徐晚宁的问题。 “顾家?他们知道你回来了?”徐晚宁前一秒问完,后一秒就立刻举起三根手指:“我发誓,绝对不是我报的信。” 江离当然知道不是徐晚宁,却也没隐瞒的意思:“我昨天碰到他了。” 你被撬墙角了? 徐晚宁纠结了三秒,没忍住,问了句:“你爸?” 顾家的男人,能让江离用“他”称呼的,应该也只有江离的父亲了。 “嗯。” 江离语气淡淡的,从锅里捞出一根菜叶,放进盘子里沾了一些酱料,随后送进嘴里。 徐晚宁张了张嘴,没再继续追问。 她认识江离这么久,知道她和她的父亲关系不怎么好,在学校那几年,江离主动提起她父亲的次数为0,每次开家长会都是江离哥哥去的。 说起江离她哥,徐晚宁也认识,这个叫顾绍述的男人,曾经还占据过她内心一段时间。 徐晚宁情窦初开的比较晚,直到大学时候才开始对男女之情有些懵懂。 第一次见顾绍述,是他去学校接江离,看到他的第一眼,徐晚宁觉得自己的整颗心跳的,都快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了。 当时她还误会是江离的男朋友,失落过,后来得知是江离哥哥的时候,还旁敲侧击的朝着江离打听他有没有女朋友。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徐晚宁想表白,但是又比较胆怯,就偷偷的找江离要了他的邮箱号,发了一封匿名表白信。 她当时想他长得好身材好又那么优秀,追他的人肯定很多,自己大概率不会得到什么回应,结果在隔天她就收到了顾绍述的邮件回复。 她当时握着鼠标的手感觉有些不听使唤了,等她点开才发现是顾绍述拒绝她的回信:承蒙厚爱,但是很抱歉,心有所系,情有所属。 尽管是被拒绝,但她当时并没有很难过,更多的是有些羡慕那个在顾绍述心底的女孩,被这样坚定的喜欢着,肯定很幸福吧。 后来这件事就成了徐晚宁心底,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的小秘密。 听到江离喊她一块儿去顾家,虽说她现在早已对顾绍述没有了那种感情,但到底是白月光般的存在,徐晚宁耳根一下子有些红。 她假装不经意的朝江离看了一眼,发现她正低着头扒拉自己餐盘里的菜,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不自然,才深深吐了一口气:“下周应该没什么行程,到时候我去接你。” 江离“嗯”了一声,接着说:“把你旁边的毛肚帮我下一些。” 徐晚宁拿着公筷把毛肚在开起的锅里涮了一下,放进江离面前的餐盘里,转了话题:“江少爷最近有没有联系你?” 江离一脸奇怪的看了一眼徐晚宁:“没有,怎么了?” “他说要追你。” 餐桌上一瞬间有些安静。 徐晚宁其实也很纠结,她即想让江离开始新恋情,但又不想让她跟江彻在一起。 思来想去,她觉得江彻追江离,说不定还能刺激一下子傅行之,在江澈跟她说要追江离的时候,她不仅没像之前那般警告他,反而很是好心的帮他出谋划策。 江离只是“哦”了一声,对于江彻要追她这件事并没有多大反应,但她心不在焉的状态,徐晚宁一眼就看穿她在想些什么。 徐晚宁沉默了一阵儿,最终将自己调查过傅行之的事,告诉了江离,她看向江离的眼睛,很认真的说:“我之前调查过傅行之,没查到什么有用信息。” 江离拿着筷子的手一顿,盯着餐桌上的某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了好一会儿,她才动了动嘴角,出声说:“他应该就是温时言。” 她原本已经想放弃了,可现在却有一丝线索指向傅行之就是她要找的人,她的心中忽然就生出了一抹不干。 “他承认了?” 江离将在嵩山发生的事简单的跟徐晚宁说了一下,谁知道下一秒,徐晚宁大嗓门爆了一声粗口,接着吐槽了一句:“卧槽,这简直就是拨吊无情的小白脸!” 江离:“……” “只是直觉。” 江离思考着如何确定傅行之的身份,原本她用尽全力的想要释怀,可到头来却发现,心里还是会因为他泛起丝丝涟漪,她还真是没救了。 徐晚宁筷子夹着青菜在酱料里转圈,随后像是想到什么一般,拿出手机一边编辑了一条微信发出去,一边冲着江离说:“菜点多了,让江少爷来收个底儿。” -- 傅行之最近的心情,一直都不怎么好,尤其是那一晚之后,他和江离的关系直接冰到了极点,最后他实在受不了,亲自去国外处理了一个很小的合作案。 原本计划回伦敦去他母亲那里看看傅昱承,哪知道鬼使神差的刚处理完合作案就连夜赶了回来。 他就是个神经病。 中午飞机落地,他让陈特助直接开去了公司,刚吃过午饭,陆柏言拎着茶杯上去找傅行之喝茶。 时翌给他打了好几次电话,催他去复查。 他原本没想继续深查,自己为什么会出现一段一段模糊不清的记忆。 当时翌跟他说有可能是选择性失忆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傅行之的错觉,他觉得这些记忆有关江离,而且对他来说很重要。 陆柏言跟他一块儿去了医院,虽然不是工作日,时翌早就替他约完了检查,傅行之随时去了都可以做,检查完还未出结果,沈南州就打来电话,喊他们去打牌,几人难得凑到一块儿,傅行之便一块儿去了。 谁知道平时最忙的今天反倒成了最闲的,打到最后,只剩下陆柏言和傅行之两人。 “叮……叮……”傅行之的微信收到了几条消息。 是周予安发给他的,两张照片一句话。 照片中是江离和一个男人出现在电影院的画面,照片中的她冲着那男人笑的很开心。 【周予安】:你被撬墙角了? 片刻后又发来一句:这小子可不是个好玩意儿。 傅行之看着江离的笑容,本就不怎么好的心情,一瞬间糟糕到了极致。 陆柏言看着傅行之面色不怎么好的一直盯着手机看,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八点了,窗外的天色已经黑透了。 于是他转头,望着从出现到现在始终保持这一片安静,都没出过声的傅行之开口问:“去吃点东西?” 傅行之收起手机,沉思了片刻,轻点了点头,率先起身,冲着包间外走去。 陆柏言急忙招呼服务员,签了账单,然后拎起了衣服,追了出去。 神经病吧这人! 两人没走远,就在檀宫旁边的饭店。 吃完饭,陆柏言习惯性的摸出了烟盒,他抽了一根烟出来,刚准备送到嘴边,就想到了傅行之,于是将烟改了方向,递到了傅行之的面前:“来一根?” 傅行之伸手接了过来,没吭声。 陆柏言先给傅行之点了烟,然后才点了自己的,他咬着烟头缓缓的抽了一口,视线落在傅行之的餐盘上,一点油渍也没有,刚才只有他一个人再吃,而他筷子都没动一下,只是喝了两杯酒。 陆柏言很清楚傅行之这反常的举动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快速的将嘴里的烟吐了出来:“怎么?跟江离吵架了?” 傅行之抬起手,狠狠的抽了一口烟,隔着烟雾缭绕,他扫了陆柏言一眼,还是那副绝不开口的模样。 “这事不怨她,是我出的主意。” 陆柏言还以为是两人假装情侣的事,再次开口解释了一遍,哪知道傅行之摇了摇头。 “那在嵩山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柏言又开了口,提到嵩山,他真是纳了闷了,那天江离被傅行之领走后,按理说关系会更进一步才对啊,哪想到回来后,两人跟陌生人似的,即使见了面也装作没看见。 傅行之依旧保持着沉默,听到陆柏言的话,夹着烟的指尖,微僵了一下。 陆柏言实在是看不了他这幅模样,又接着说:“你跟人家表白了吗?”“你喜欢她,直接说出来不就好了。” “有什么事,你得沟通啊,你这样追人,要我我也看不上你。” 自顾自说的陆柏言,停了停,过了会儿,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扭头看向傅行之,带着几分不确定的询问:“她不喜欢你?” 傅行之夹着香烟的指尖捏紧,过了一小会儿,他才将烟伸到烟灰缸前,轻轻的弹了一下,烟灰簌簌而落。 陆柏言大概出于职业习惯,还在分析:“不应该呀,江离看你的眼神不像是讨厌的样子。” “还是你做了什么惹人不高兴了?” “你几年前频繁的去f大,你们不会原来就认识吧?” 陆柏言的这句话,让傅行之的表情有些凝滞,频繁去f大?他怎么没有什么印象,沉默了一晚上的傅行之,终于开口说了见到陆柏言后的第一句话:“频繁去f大?” “可不嘛,那段时间你简直跟着了魔似的,工作都能抛下,连助理都不带,往那跑的比回老宅还勤。” “什么情况?真失忆了?” “你俩到底怎么了,说出了我给你分析分析……” “服务员,买单。”傅行之再次开口。 陆柏言的话还未说完,签完账单的傅行之,刚掐灭烟,这次陆柏言却先傅行之一步走了出去。 两人的车并排停在停车场,陆柏言却打开傅行之的驾驶座坐了进去。 “去趟汇锦里,我找江离有点事。” 傅行之站在车外,看着陆柏言没有动作。 陆柏言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补充道:“案子的事。” 陆柏言发动车子,扭头看了眼纹丝不动的傅行之,催促道:“上车呀。” 檀宫距离汇锦里并没有很远,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很快车子行驶到了公寓大门口。 排在他们前面的一辆车子,笔笔直直停在公寓大门口的通道上,一个年轻的男人从车上下来,在保安亭写着什么,看样子应该是在登记。 陆柏言将车子跟着停了下来,扭头看了眼自从上车仍旧一言不发的傅行之:“你真打算就这么分道扬镳?” “不是我说,就江离这种优秀的单身女青年,身边肯定不缺追求者。” 前面的车子登记完驶了进去,陆柏言直接识别了车牌跟着进了公寓大门。 门卫看到傅行之的车,冲着驾驶室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句:“傅先生。” 陆柏言点了下头,继续行驶着车子,见傅行之对自己的话毫无反应,继续开口刺激着他:“就郑恒杰你总知道,海龟博士,高干家庭,女生眼中的优质对象。” “他那天到律所来,跟我说对江离一见钟情,正打算追她。” 坐在车里一直毫无反应的傅行之,在听到有人追求江离的时候,睫毛明显的颤抖了一下。 陆柏言自然注意到了这个小细节,继续道:“还有江家那个富二代,江世勋的独子,花花公子一个,听说最近为了江离开始守身如玉……” 陆柏言眼角的余光,瞥见傅行之越来越紧绷的身体,嘴角一歪:“你说这俩人要成了,估计回头结婚的时候,江家还会派人给你送喜帖。” 陆柏言遭到傅行之一记冷眼,不由得噗嗤笑了一声。 陆柏言保持着安全车距,前面那辆车在1号楼前停了下来,原来是同一栋楼的邻居。 陆柏言踩着刹车也将车子减了速,打了下方向盘,调转了一下车头,将车子停靠在路边的车位上。 他解开安全带,拿着手机,刚推开车门,发现傅行之盯着后视镜不知道在看什么。 陆柏言下车,发现傅行之还在盯着后视镜看,问:“看什么呢?你不下去?” 傅行之没有接他的话,不知道从后视镜看到了什么,神情比刚开还要冷了几分,嘴角抿的更紧了。 陆柏言扭头往身后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可把他乐坏了,他口中的花花公子正现身说法呢。 两辆车的距离不算特别远,但两人说话的声音很轻,他们听不到具体内容,陆柏言干脆也不着急了,又坐回了车里。 他往傅行之这边探了探身子,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后视镜,只见对方从车里拿出一束鲜花,先递给了江离,紧接着又拎出几个购物袋,看对方的意思,打算送江离上去。 陆柏言这下更来了兴致,默默的在心里倒计时,果然在数到1的时候,傅行之推开车门下了车,大步朝江离的方向走去。 陆柏言嘴角一勾,原来他是这样的傅行之,闷-骚,接着推开车门跟着下了车。 陆柏言的手机震动,他看了眼屏幕接通,傅行之清冷的声音就从里面传了出来:“还不进来。” 他朝着公寓门口的方向看了过去,就瞧见傅行之路过两人,面无表情的走进了公寓的大厅。 神经病吧这人! 孩子是无辜的。 他朝着公寓门口的方向看了过去,就瞧见傅行之路过两人,面无表情的走进了公寓的大厅。 神经病吧这人! 杀鸡焉用牛刀!!! 陆柏言吐槽归吐槽,还是朝着公寓大门走了过去,喊住了欲要进入大厅的两人:“江离。” 原本江离看到傅行之进入公寓还有些诧异,身后突然传来陆柏言的声音,她止住脚步,往身后看了过去:“陆主任。” 陆柏言虽然知道江彻,但两人并没有打过交道,他上上下下打量着江澈,这家伙变化挺大呀,比原来穿的顺眼多了,随后眼神又往大厅里瞟了瞟:“嗯,这位是?” “我朋友的弟弟,江彻。” 陆柏言点了点头,伸出手主动介绍自己:“陆柏言,江离的上司。” 江彻虽然有些不爽突然杀出来的程咬金,碍于江离的面子,不得不微笑着跟陆柏言打招呼。 简单的握手之后,陆柏言看着傅行之的侧影,话确实对江离说的:“我找你有点事,方便上去喝杯水吗?” 房子都是陆柏言提供的,他说要喝水,江离哪里有拒绝的余地。 三人往大厅里走去。 江离进了大厅,就看到傅行之站在两部电梯中间,带着烟灰缸的垃圾桶前抽烟。 他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夹着烟蒂。 四目相对,傅行之高大修长的身躯,无形之间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随着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江离隐约能闻嗅到傅行之身上的酒精味。 三人的脚步刚站定,电梯门打开。 傅行之把烟头按灭在垃圾桶的烟灰缸里,率先进了电梯,笔直的往中间一站,陆柏言自然的站在了傅行之的一侧,等江离进去后就发现,陆柏言和傅行之就站在电梯门口的位置,丝毫没有往里走的迹象。 江离看了眼傅行之,连名字都没喊,直接开口:“麻烦这位先生让一下,我还有朋友要进来。” 傅行之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抱着鲜花的江离,她那张樱桃小嘴一张一合,为别的男人让他让步,在她嘴里自己连名字也没有了。 傅行之只觉得胸口越来越闷,他凝视着她,没有说话。 电梯来来回回开关了两次,他终于妥协,往里走了两步。 “咳咳咳” 陆柏言听到江离的话,差点咳岔气,果然一物降一物啊。 江彻其实认识傅行之,一开始他并不清楚江离跟傅行之是不是有关系,所以敌不动他不动,现在看傅行之对江离的态度,两人绝对不是陌生人那么简单。 就在他准备进入电梯的时候,电话响了,他们家老头子让他现在赶紧回家,江彻原本想说等个五分钟,结果还没等他开口,对方就挂了。 江彻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江离。 江离表示没关系:“你先去忙吧。” 江彻将手里的购物袋,递给江离,还未到江离手上,便被人接了过去。 “老傅,愣着干嘛。” 陆柏言的声音传来,自然的将从江彻手里接过的手提袋,塞进傅行之手里,然后识趣的找了个借口下了电梯。 电梯稳稳的向上升,两个人谁都没说话。 电梯空间原本就不是很大,安静的电梯内,只有上升时发出的轻微声响。 就在江离以为对方不会再说话的时候,男人带着酒精的气息扫过她的额头:“对不起。” 江离的身子一僵,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在为那晚道歉。 那晚江离的工资卡收到了一笔私人转账,光是后面那一串零,都快跟手机号码一样长了。 刚开始不明真相的她,还以为自己被诈骗集团盯上了,要不是对方是傅行之的落款,她差点就报警了。 天将巨款,这得工作多久,加多少班,怪不得一些人,心甘情愿的做见不得光的情人。 江离自嘲似的开口:“您是金主,付了费的。” “江离。”傅行之因为江离赌气的话,有一瞬间的气愤,只是开口喊了她的名字,语气接着又软了下来。 “我不是那个意思。” 江离装作风轻云淡的玩味一笑:“哦?不是那个意思是哪个意思?” 傅行之凝视着她:“我只是想补偿……” “补偿。”江离睫毛微颤,重复了一遍傅行之的话,接着说:“钱确实是个好东西,多谢傅总慷慨。” 傅行之不想听江离说一些惹他生气的话,正准备换个话题。 此刻电梯到达公寓所在的楼层。 江离自顾自的从傅行之手里接过购物袋,说了句谢谢,转身输入密码进了家门,直接把傅行之隔在了门外。 江离进了房间,整个人如同身心俱惫一般,坐在玄关出换鞋的凳子上。 她的心乱成了一团,脑子如同缠绕成团的麻丝,没有丝毫的头绪。 她身体向后一仰,整个后背靠在墙上,闭着眼待了一会儿,拿出一双拖鞋换上,径直走进了洗手间。 她打开水龙头,用冷水冲了一把脸,整个人总算是冷静了一些。 人都站在洗手间,她干脆挤了一些卸妆膏,涂在洗脸巾上卸了个妆,等洗干净脸,她脱掉衣服进了淋浴间。 洗完澡,她没着急出来,站在花洒下,发了一会儿呆,低头认命般的叹了口气。 她好像还是放不下。 -- 那天傅行之道完歉之后,就像是消失了一般。 江离无论在律所还是在外面,都没有再见过他,就连她身边的人也没有当着她的面提起过傅行之。 时间一晃,八月份的最后几天就这么转瞬即逝。 江离进恒德整整三个月了,期间一直做着打杂跑腿的工作。 九月第一天刚刚转正,就接了来到永安后的第一个案子,一个民事诉讼的案子。 上午她和老韩带教的另一个实习生茉莉,去医院见了一个当事人,一个被丈夫家暴的全职太太杨女士。 江离在临江基本没接过民事诉讼的案件,只因那天见到了杨女士的孩子,是一个不满周岁的婴儿,他被杨女士的母亲抱在怀里,根本不懂得发生了什么,只是眨巴着大眼着看江离笑。 在家暴环境中,除了对当事人的伤害,孩子也是受害群体。 暴力倾向的父亲,一味忍让的母亲,在这种家庭长大的孩子,又怎么会不受影响。 孩子是无辜的。 活出精彩 江离刚走到病房门口,隔着虚掩的房门,里面传一道柔声,母亲在责怪女儿,为什么不在第一次受到伤害的时候就选择离开。 这个问题自出现就颇有争议,其实站在受害者的角度,这个问题是很让人伤心和痛苦,没有设身处地经历过的旁观者是无法理解这种感受。 有些人不离开的原因有很多为了孩子,为了家庭,为了家丑不可外扬,还有一些不离开的人不代表不想离开。 幸运的人可以及时的逃离,但有时候离开施暴者是很危险的一件事,在近期较多的民事案件中,家庭暴力的最后一步就是被杀害。 江离目前不清楚杨女士是什么情况,只是想先缓解令母女双方都不愉快的氛围,她敲了敲门,没得到回应。 病房里,女儿的情绪明显有些激动,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说着说着母女两人就吵了起来,母亲愤怒之下给了女儿一巴掌。 女儿突然崩溃的大哭了起来。 江离进入病房,先劝说母亲离开,她看着突然情绪失控的杨女士,从包里抽出两张纸递给了她。 她的眼底和嘴角是一片片紫黑色的乌痕,泪水不断地从她眼眶中涌出,接过她手里的纸巾,在眼上擦拭了几下,哭声小了一些,看的出来她在极力克制。 大概过了五分钟,杨女士的情绪平稳了下来。 江离做了自我介绍,杨女士在知道她身份的时候,十分抗拒,表示自己没有离婚的打算。 江离看着病床上,微微抖动着瘦弱的肩膀女子,想到了前两天见到的婴儿,她还未来得及说话,茉莉却先沉不住气:“你还有个孩子吧?想想你的孩子,你甘愿让他在这种提心吊胆的环境下长大?还是想要他耳熏目染将来变成一个跟他父亲一样的暴力者?” 听到有人提起自己的孩子,杨女士的情绪又有些激动。 江离看到杨女士这副模样,知道急不得,原本就是杨女士的母亲先斩后奏的找了她们,杨女士一时接受不了也情有可原。 她看到床头柜上摆着一些食物,应该是给杨女士准备的,可却并没有动过的痕迹:“先吃点东西吧,不着急,你好好考虑一下,如果需要帮助,随时可以联系我们。”说着江离将一张名片放在病床旁的桌子上。 杨女士没有回应,茉莉率先走出了病房,在江离即将走到门口的时候,杨女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们也觉得我很蠢对不对?” 江离望着杨女士的眼睛,真诚的摇了摇头。 大概第一次听到有人没有因为自己不离开家暴男,没有将责任怪在自己头上,杨女士有些不可置信。 她手指揉搓着身上的病号服,自言自语的开口:“他们都说我蠢,说我明明有腿,为什么不离开……” “但他们都不知道,我逃了多少次,逃不掉,逃不掉啊……他威胁我,我的孩子还那么小……我的孩子,还有他说他爱我,他爱我,我的孩子不能没有爸爸,我不离婚,不能离婚。” “不能离婚,离婚了他会打死我跟孩子的……” 杨女士的状态明显的有些不对劲,大概是长期受到暴力,且又无力阻止,心理出于瘫痪状态,越来越被动,越来越顺从,越来越无助。 这些创伤会让受害人逐渐放弃求助的念头,但并不是她自愿呆在暴力关系里,而是因为长期受暴,受害人已经不是自主的状态了。 这个时候,需要给受害者重新建立信心,让对方明白只要她想结束这段关系,没有人可以阻止。 “法治社会,任何人不能凌驾于法律之上。” “你有维护自身生命安全和合法权益的权利,而我可以保障你合法权益的基础上争取利益最大化。” 杨女士听不懂这些所谓的大道理,她只是关心离婚后,能不能彻底摆脱这个可怕的男人,她的孩子能不能跟在她身边。 杨女士抬头看向江离,仿佛像是要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如果离婚,孩子会判给我吗?” “我会尽力争取。” 家暴案件中,双方离婚孩子一般会判给未实施家庭暴力的一方,即使杨女士与对方条件差距较大,孩子不确定会判给哪方,江离也会尽自己最大努力为杨女士争取到孩子。 杨女士听到江离用的是尽力两个字,而不是确定,一瞬间又有些退缩,她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处在危险的境地,此刻的她纠结又渴望自救,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江离看着躺在床上泪流不止的女子,其实她还很年轻,只是长期的受暴和精神打压之下,整个人比真实年龄看上去老了好几岁。 “我理解你现在的情况很难,如果你愿意和我聊聊的话?” “或者我们做点轻松的事情?” 杨女士没有说话,抬起头看着江离,她不确定是不是真的会有人理解自己,她身边的人一部分人告诉她没关系都会过去的,让她要坚强,另一些人质问她为什么不早点离开。 丈夫的家暴让她身体备受伤害,亲朋好友看似关心的慰问更让她觉得是自己的问题,这种感觉比丈夫家暴他时,用力的掐住她的脖子更让她窒息。 她们虽然都是好心,但却都不理解她,不然怎么会一一个把她往绝路上逼。 江离从包里翻出蓝牙耳机,连接上播放软件,走到病床前将一只耳机递进杨女士的手里:“这是我很喜欢的一首歌,听听看。” 杨女士看着江离真挚的目光,缓缓的接过耳机戴在耳朵上,一首充满力量感的歌曲,传进了杨女士的耳朵。 “who says you're not perfect” (谁说你不完美) “who says you're not worth it” (谁说你不值得) “who says you're the only one that's hurting” (谁说只有你在伤心) “trust me that's the price of beauty” (相信我,这就是美丽的代价) …… “how nothing's funny when it's you” (每一次拼命解释却只是白费力气) “you tell'me what you mean” (向他们解释你的真实意思) “but they keep whiting out the truth” (但他们依然扭曲事实) “it's like the work of art” (就像一件艺术品) “that never gets to see the light” (永远无法面世) “keep you beneath the stars” (将你困着星辰之下) “won't let you touch the sky” (让你无法触碰天空) …… “i'm no beauty queen i'm just beautiful me” 我不是美丽女皇我只是美丽的我 …… “you've got every right to a beautiful life” 你绝对有话语权活出精彩 …… 直达灵魂的歌声,重复了一遍又一遍,江离准备退出病房,杨女士摘下耳机喊住了她。 生命只有一次 她紧紧的揪着自己的病号服,像是在做最后的思想斗争,最终她掀开自己的病号服,将伤疤撩起来给江离看,一片片青紫连接在肌肤上,有些已经结痂脱落,有些像是新的伤痕。 原本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茉莉,在看到杨女士遍体鳞伤后,只觉得她无可救药,都这么严重了还不离婚,活该她受罪。 江离提醒茉莉注意下自己的情绪,接着鼓励杨女士开口。 大概是受了太多委屈,女子断断续续的说了很久。 杨女士的话中,婚前的丈夫完全是另一个人的模样,对她有求必应,呵护有加,从未大声训斥过她一句,更别说是动手打她了。 两人是大学同学,一毕业就结了婚,婚后不久,杨女士就怀孕了,孩子出生后,杨女士为了家庭甘愿牺牲自己做了家庭主妇。 她没想到,她自以为是的为爱牺牲,却成了丈夫家暴她的理由。 杨女士丈夫是个it公司的部门经理,收入高,长得好,基本生活就是家庭公司两点一线,公司应酬都会提前请示杨女士,在外人眼里就是个二十四孝好老公。 但实际情况只有杨女士一人知道,每次回到家他的丈夫总会说这个同事小心眼,那个同事怎么不好,杨女士觉得议论人不太好,便开口提醒了一下,遭到了丈夫辱骂,说她整天待在家里什么都不做,就知道伸手要钱之类的,杨女士很委屈,良好的教养让她不想跟丈夫计较。 对方认为杨女士是被他说中了要害,丈夫越说越生气,觉得自己娶了个碎钞机回来,自己辛辛苦苦挣得前全花在了她身上,有些气不过,伸手打了杨女士一巴掌。 当时孩子刚出生不满一个月,杨女士为了孩子选择了原谅,结果越忍让对方就越变本加厉。 刚开始是用巴掌,接着拳头,再后来拳打脚踢,结婚两年来,杨女士被家暴了二十多次。 刚开始恋爱脑的她还在否定自我,认为全部是自己才造成现在的局面,再加上丈夫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打完就道歉,让杨女士更加内耗自己。 杨女士觉得丈夫变成这样,自己也有一定的原因,基本两人结婚后只有对方一人赚钱,生活压力太大造成的,因为她不相信一个人在短时间内会变化这么大,前期她还想着改变,感化自己的丈夫。 后来丈夫动不动就又打又骂,杨女士实在受不了便提出离婚,丈夫不仅不同意,甚至还用言语打压她,说她结了婚就是二手的,又胖又丑,谁还会要她,别人只会觉得她恶心,让杨女士陷入自卑心理,越来越没了自信。 直到半年前,杨女士带着孩子在小区的超市买菜,遇到了高中时期关系还不错的男同学,两人就打了招呼聊了两句,得知住在同一个小区。 男同学见杨女士带着孩子,又提着一袋子菜不是很方便,就顺手帮她将东西拎到了家门口。 这一幕,被刚应酬完下班回家的丈夫看到,他文质彬彬的接过对方手里的东西,客套着跟对方道谢,还邀请对方到家里喝茶,谁知男同学走后,丈夫忽然发疯,将自己的妻子按在客厅的地板上,朝着胸前的部位一顿拳打脚踢。 丈夫发泄完,没理会沙发上哭泣到嗓子沙哑的孩子,回到卧室呼呼大睡了起来。 最后还是邻居听到动静敲门,报了警,才发现妻子躺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 妻子被及时的送到了医院,这才捡回一条命。 酒醒后的丈夫跪在病房里祈求妻子的原谅,痛哭流涕的扇着自己耳光,说自己是因为太爱妻子,看到妻子和别的男人走的太近,自己吃醋,一时的头脑发热,保证绝对不会再有下次。 在鬼门关走过一遭的杨女士,这次没有选择原谅,而是果断地提出了离婚,想要脱离丈夫的魔爪,却不想得知杨女士要跟自己离婚的丈夫,将杨女士关在地下暗无天日的地下储藏室,受尽非人的折磨,并拿杨女士的家人和他们不满周岁的孩子威胁她。 杨女士每次想逃的时候,都会被监视他的丈夫抓回来……直到这次,被去家里看望她的母亲正好撞见,再次报警,迫于警察的压力,丈夫只能暂时放人,让杨女士送到医院治疗。 肉体上的痛远不及心理上的伤害,杨女士声泪俱下的诉说丈夫是一个恶魔,为了孩子她必须逃离,最后杨女士说她别无所求,只希望孩子能判给自己,然后重新开始新生活。 毫无疑问杨女士是可怜的,世界上最不干净的就是人心,而在现实世界中很少能有人看透这一点儿,一味地忍让只会让对方有恃无恐。 婚姻不应该是带血的枷锁,这是一种以爱做演示的绑架和伤害,真正的爱是理智而克制的。 生活中总会有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但要相信,只要自己想,就可以成为阳光,危险来临的那一刻,要勇敢的拿起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 江离希望所有遭受到家暴的人都能及时离开,无论男性还是女性,不要认为对方对你很好,幻想自己可以用爱改变对方,家暴只有0次和无数次,但生命只有一次。 在杨女士的话语中,江离基本了解了案情,杨女士也决定通过法律途径结束婚姻关系,她表示下周自己出院便可以到律所签订委托合同。 江离给杨女士留了联系方式从病房出来,已经是下午的两点钟。 江离和茉莉乘坐电梯下到医院一楼的大厅,江离肚子突然刺痛了一下,她拐进了不远处的卫生间。 隔间内,江离发现内衣上面染了一小片红,她这才发现她的月事比上个月推提前了好几天,但她并没多少诧异。 原本她的月事周期一向很准,但自从那次车祸之后,每次来都会相差个几天,江离也见怪不怪。 她从包里拿前几天就备好的卫生巾垫上,检查完并没有沾染在外衣上,此刻小腹有些闷闷涨涨的,开始不舒服了起来,她按下冲水按钮,走出隔间,希望这次不要跟之前疼的太厉害。 选择性失忆 上学时期的她几乎不怎么痛经,徐晚宁每次痛的死去活来的时候,她其实不觉得夸张,只是觉得可能体质不同,她只是比徐晚宁幸运而已。 后来车祸之后,大概是子宫受到了损伤,她每次月事跟要了半条命似得,她才真正体会到原来痛经真的可以疼到窒息。 她看着洗手镜中的自己,脸色开始有些泛白,嘴唇的血丝也有些减少。 她想起止痛药在上次已经吃完了,还未来得及买,正好在医院她就顺便开了两盒。 出了洗手间,她便让茉莉先回去了。 江离在自助挂号机挂了个便民门诊的号,医生划费开了药,短信提示她去3楼的4号窗口取药。 窗口前排了不少人,但好在速度很快,江离拿完药往电梯处走,视线无意间扫到一个人。 江离却觉得这个人好像在哪见过,她细想了一阵儿,才发现是之前给傅行之送药的医生,好像叫时翌。 他和那天一样穿着白大褂,胸前别着一个牌子,江离看到是神经外科得字样,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路跟在着他走到了一个医生办公室。 江离站在门口,盯着关于他的介绍看了片刻,声音便从门缝里传来:“老傅,上次检查结果出来了,脑电波没什么异常,ct和mri也都没查见病症,说明车祸后恢复的很好。” 江离听到老傅、车祸这几个字,脚步不由自主的往里走。 时翌转过身,拿着一个牛皮纸袋走到桌子前,嘴里继续讲着电话:“根据你之前说的情况,我怀疑你是在车祸前或者后受了什么刺激,产生的应激障碍,导致了选择性失忆,我又开了一些缓解头痛的药,你有空过来拿一下。” 江离注意到时翌走过来,才发觉自己失神儿了,正准备道歉,看到那纸袋的标签上的名字,愣了片刻。 时翌见到有人进来,正准备挂电话,看到是江离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询问式的喊了一声:江小姐? 江离点了下头,时翌对着电话那边说了句:“我遇到个你的……熟人,等下再打给你。” 时翌挂了傅行之的电话,见江离还愣在原地,再次跟她打了一声招呼:“江小姐。” 听周予安说,傅行之好像对她很不一样。 这么多年,能让傅行之感兴趣的人可是不多,更何况还是个女人,上次的惊鸿一瞥,就让他有些出神儿,没想到再次遇见,看着她简单的着装,再次让他目不转睛。 不仅在心里暗暗嘀咕了一句难怪老傅会喜欢。 江离听到时翌的话这才回神儿,朝时翌看了一眼,发现他一直盯着自己看。 江离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便动了动唇,出了声:“你好,时医生。” 时翌看到江离手里拿着药袋,问:“江小姐,哪里不舒服吗?” 江离握着药袋的手紧了紧,片刻后,点了点头:“不好意思,我走错房间了。” 办公室安静了片刻。 “没关系,反正我今天不坐诊。” 江离脑子里还思考着时翌说的那些话,并未接话。 时翌见江离迟迟没开口说话的迹象,正准备出声,江离却先出了声:“傅行之他也出过车祸?” 她刚才并不是故意要听他说话,只是她无意间扫见了牛皮纸袋标签上傅行之的名字。 那么时翌之前给傅行之的药,应该就是傅行之吃的,他出过车祸,好像也挺严重,时翌还提到了失忆,难道傅行之不记得自己是因为失忆了? 时翌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江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冒失了,开口跟时翌解释:“不好意思,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有一个朋友,出了车祸后就像变了一个人,我就是想咨询一下……” 时翌看着江离,傅行之车祸的事,知道的人很少,她不知道也很正常,以为她是关心傅行之,就简单的解释一下车祸后有可能导致的后遗症,然后又解释说傅行之身体并没有什么问题,却没透露过多的信息。 江离并没有继续追问,道了谢便离开了。 此刻已经过了午餐时间,江离随意的从医院超市买了一袋热牛奶和一个三明治,解决一餐之后,用手机叫了辆车,准备去杨女士的小区做个走访。 她站在路边一边等车,一边用手机百度关于傅行之出车祸的词条,发现并没有任何相关的新闻。 按照他现在的身份来看,确实合乎常理,毕竟是那么大公司的老板,这种新闻估计早就被压下去了。 但江离觉得事情似乎并不是向她想的这么简单,傅行之跟温时言之间的关联,绝非偶然,尤其傅行之也出过车祸,这不得不让江离再次怀疑他就是温时言。 那么他到底是失忆还是另有隐情? “滴滴……” 江离叫的车到了,她没有在这件事上思考太久,坐上车去了杨女士所在的小区。 肚子越来越不舒服,疼痛感也加重了不少,到了小区门口,她想着既然到了,不能白跑一趟。 她下车后,感觉肚子越来越疼,疼的她想吐,她停在路边,想要缓解一下,结果感觉身子越来越软,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朝着地面倒去。 再然后,她失去了意识。 -- 一直从上午十点开到现在才结束会议的傅行之回了办公室,陈特助就跟着进来了:“傅总,需要帮您订餐,还是去食堂吃饭?” 半个月前也不知道为什么,傅行之突然喜欢去公司食堂吃饭,而且每次都是在食堂单独的包间里用餐。 陈特助一时拿不定主意,小心的询问着自家老板。 坐在办公桌上的男子看起来有些疲惫,他摆了下手,没有接话,示意陈特助出去。 傅行之坐在椅子上,将头往后一靠,闭上了眼。 办公室安静的只剩下墙上钟表的指针“哒哒”声。 大概过了十分钟,一道铃声响起,打破了令人心慌的气氛,傅行之接通电话,时翌的声音传了出来,告诉他检查结果出来了,他原本听得心不在焉,直到听筒里传来一声:江小姐。 引人犯罪 时翌说遇到个熟人,傅行之所认识姓苏的女孩子只有江离一人。 傅行之脑子里当即就冒出一个念头,她去医院干嘛?生病了? 不等时翌给他回电话,拿起车钥匙就走了出去,碰到提着饭菜回来的陈特助,说了句:下午的行程直接发我手机上,便离开了公司。 进了电梯,傅行之盯着不断跳动的红色数字,伸出手按了一下,电梯直达车库。 外面的天气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前兆,大片大片的乌云飘在上空,气温更是闷热的不得了。 这个时间段,道路上路上并没有多少人,傅行之驾驶着车子,很快来到了时翌所在的医院。 在马路的对面,他还未下车,就发现了医院对面的人,她垂着脑袋,他看不见她的脸,可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是谁。 傅行之盯着她看了一阵儿,那天听到她张口闭口都是温时言的时候,他脱口而出说他不是温时言,话刚说出口他就后悔了。 他知道温时言在她心里很重要,他的那句话等于是把她越推越远。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弥补自己犯下的错,选择了最常用的金钱,但却没想到她似乎并不领情。 傅行之握着手机的指尖,不受控制的一点点加大了力道。 眼看着那人上了一辆车,傅行之踩着油门跟了上去,车子行驶到一个小区,那人从车上下来,独自朝里走去,只不过刚走了没两步,就停了下来。 她捂着肚子,在路边站了足足一分钟,忽然那人的身子一软,整个人就朝着路边倒了下去。 傅行之几乎是在那人倒下去的瞬间就朝着她飞奔而去。 -- 江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 她动了动身子,小腹还是有些轻微的疼痛,她用手揉了揉,就发现自己是在床上,她有些茫然,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才发现有些陌生。 她转了转眼珠子,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昨天她去杨女士的小区走访,刚进小区就因为痛经晕了过去。 想到这里江离忽然坐了起来,不清楚自己现在哪里,她并没有仔细打量房间,掀开被子,就匆匆的下了床,光着脚走出了房间。 这里很大,到处都是门,江离只能凭借自己的直觉去找出口,好不容易找到楼梯口,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端着一个碗就走了上来,看到江离的时候脚步一顿,随后快步走了过来,温柔亲切的开了口:“小姐,您醒了,怎么下床了。” 江离后退了两步,盯着面前的陌生女人看了一会儿,迟疑的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您好,请问您是……” 中年女人听到这里,担忧的看了一眼江离,没接她的话,快速的走到门口的鞋柜里,从里面拿了一双拖鞋,放在了江离的脚边:“小姐赶快穿上吧,地上很凉”。 江离动了动脚,发现脚上不知什么时候被穿上了袜子。 她说了句谢谢,然后抬脚穿上拖鞋,还是有些疑惑的看向刘嫂。 刘嫂见她把鞋穿上,才笑着说:“我叫刘嫂,是这里的钟点工。” 江离张了张口,还未发出声音,刘嫂像是明白江离要问什么一样,又开了口:“这里是傅先生的家,先生说让您醒了先吃饭。” 原本刘嫂要将饭菜端进房间,被江离谢绝了,她跟着刘嫂下了楼,刘嫂将准备好的饭菜端了出来。 江离坐在餐桌前,没有动桌子上的饭菜,目光一直在刘嫂身上。 傅先生,傅行之? 刘嫂走到座机前,伸出手,拿出了话筒在上面按了一下。 电话很快被接通,刘嫂的声音就传入到她的耳朵:“傅先生,小姐现在醒了。” 通过刘嫂的话里,江离可以听出她确实是在给傅行之打电话。 “小姐已经下楼在吃饭了。” “好的,傅先生” 挂了电话,刘嫂先去一趟厨房,走出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糖水,她一边走一边搅拌,等走到餐桌前,把碗放在江离的面前开了口:“小姐,您先喝碗姜糖水暖暖肚子吧。” 江离看了眼面前的姜糖水,目光又落回到刘嫂的身上。 刘嫂以为她是想问自己怎么了,便自顾自的的又开了口:“应该是痛经导致的,具体情况我也不了解。” 今天早上刘嫂来打扫卫生的时候,刚好看到傅行之的车开进院子里,江离是被傅行之从车上抱下来的,当时手里还提着一个药代,上面好像写着永安二院的字样。 中午的时候傅先生的姐姐又过来了一趟,想到这儿,刘嫂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傅小姐走时嘱咐您要注意身体,平时最好不要碰凉的。” 刘嫂又从饭煲里盛了一碗粥,放到江离的面前,看到她还没有喝掉那碗姜糖水,又着急的出了声:“小姐,你赶快把水喝掉吧,不然等下要凉了。” “先生说一定要看着您喝下去,不然的话先生又要发火了” “您不知道今天先生带您回来的时候……” “刘嫂。” 刘嫂口中听起来对江离甚是关心的傅先生,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口,出声打断了刘嫂的话。 江离听到傅行之的声音,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扭头朝着门口看去。 有些人,天生就有一种莫名的韵味,不需要做过多的修饰,简单的白衬衣西装裤就能将他身上的气质衬托的淋漓尽致。 比如,此刻的傅行之。 江离很早之前就知道这张脸迷惑众生,她在刚认识他的时候就没能想出什么形容词来形容这张脸,她觉得那些词不足以表达这张脸带给她的内心的感觉。 如果非要是用一个词的话,江离觉得就是“引人犯罪”。 “傅先生,您回来了。” 刘嫂看到傅行之,快步走上前去,接过傅行之手中的西装外套,恭恭敬敬的开了口。 傅行之点了下头,看着餐桌上的饭菜,没有开口也没有动,朝刘嫂看了一眼。 刘嫂识相的走出餐厅,将外套放好后并没有再回来。 江离看着傅行之的眼神有些复杂,她明明已经考虑好,不再去探究傅行之到底是不是温时言了,可再次听到关于他的消息,甚至见到他这个人的时候,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想去确认。 贪图美色 江离有些讨厌现在的自己,觉得有些矫情了。 她咬了下嘴唇,看着傅行之朝走了过来,立马站了起来,无论他是不是温时言,不管怎么样,昨天是她救了自己,理应道谢。 “昨天,谢谢你。” 傅行之止住脚步,停在了餐桌旁,盯着那碗还冒着袅袅热气的姜糖水看开了口:“嗯,先把水喝了吧。” 江离盯着那碗姜糖水,没有喝,扭开了头,看向傅行之。 傅行之看着那碗水,开口的话没有带任何的情绪,依旧是一脸平静:“不喜欢喝?” 江离见傅行之如此执着于那碗糖水,如果现在她不喝的话,今天是不是就过不去这个坎儿了。 江离虽然挺爱吃,可姜这个东西她却是很拒绝的。 味道火辣辣的。 傅行之走近了一些,一只手将碗端了起来,递到了江离的面前,他等了片刻,看女孩垂着眼眸,盯着地上的某处没有反应。 傅行之的靠近让她有些稍稍的紧张,江离咽了下唾液,满脸写着拒绝。 她盯着傅行之手里的碗,不知怎么她的视线就又被他的手吸引了过去。 他的手很漂亮,白皙的手指,骨节分明,指甲修的很是干净整齐,那只纯白色的瓷碗,在他手里也显得熠熠生辉,好像一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 江离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当年果然是贪图他的美色。 这个男人真是哪哪都长在她的审美点上。 她觉得嗓子有些发痒,又咽了咽口水,正准备抬起头说话的时候,傅行之的俊脸就越来越近:“如果你不想看见我,我现在就离开,别拿身子赌气。” 江离接过那碗冒着热气的姜糖水,仰起头往嘴里灌了一口,随后就感觉到辣辣的味道顺着她的舌尖往里蔓延开来,她本能的抗拒这个味道,下意识的想要吐出来。 男子像是明白了她的意图,根本不给她退缩的机会,一只手拖着她的后脑勺压了压,用唇堵住了她的嘴,紧接着火辣辣的味道便灌满了她整个口腔。 姜的味道越来越浓郁,嘴里的液体不得不被她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江离的脸随着嘴里的感知也慢慢的跟着变红。 她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就往后退出了一定的距离,他依旧是一脸的平静,如果不是看到碗里的水明显的少了一大半,江离还以为刚才的事,只是她一个人臆想出来的画面。 江离下意识的伸出手在自己的唇上摩擦了一下,她的心跳也忍不住的跟着加快了起来。 傅行之从兜里摸了摸,掏出一颗糖,掌心朝上递到她的跟前。 江离看着那颗糖,一时间有些恍惚,她忽然想到多年前一天,发生的那件事。 当初刚开始追温时言的时候,她除了天天去看她打球,有时还会跟着他去食堂吃饭,只不过一直都是隔着很远距离。 那天在她同桌夏繁星的怂恿下,她打完餐端着盘子直接坐到了温时言的对面。 不得不说温时言这个人气质是真的好,简单的食堂餐却能被他吃出米其林大餐的感觉。 明明他们的饭菜是一样的,可江离总觉得温时言盘子里的饭菜好吃。 她虎视眈眈的盯着温时言的餐盘看了一阵儿,最终将筷子伸了过去。 当时她还挺纳闷,那么洁癖的温时言,居然会容忍别人的筷子伸进他的碗里。 她还以为温时言要被自己给拿下了,傻傻的朝着温时言嘿嘿笑了两声,结果等她吃进嘴里才发现,自己慌里慌张的夹的是一块姜。 她蹭的一下就跳了起来,不停的挥着手往嘴里扇风。 温时言倒是一脸淡定的看着她,随后起身,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停都没停,手抬了一下,往她嘴里塞了一块糖,端着餐盘往洗手池那边走了过去。 糖不是很甜,江离凭着味道就辨认出是自己常吃的薄荷糖。 虽说傅行之给她的糖和那天的不一样,但在江离的心底还是翻涌起了不小的浪花。 她伸手接过那颗糖,剥开糖衣,放进了嘴里,随着慢慢融化,嘴里的火辣辣的味道被压了下去。 傅行之看到她还楞在哪儿,开口:“吃饭吧。” 江离的“谢谢。”还未说出口,傅行之已经消失在了餐厅。 刘嫂走了进来,拉着江离坐下:“小姐睡了这么久,肯定有些饿了,赶快坐下来吃点东西吧。” 江离安静的坐在椅子上,尽管已经一天没吃饭了,但她实在是没有什么胃口。 她心不在焉的夹了一筷子菜,塞进了嘴里,她想着昨天在医院遇到时翌的事,傅行之会不会是受了刺激或者因为那场车祸失忆了,他并不是故意不承认自己是温时言啊,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江离,吃饭的速度很是缓慢。 这顿饭吃了将近半个小时,餐盘里的餐,也没下去多少。 吃过饭后,已经是晚上的八点钟。 江离拿起手机看了眼,好在今天周六所以不需要请假,但她原本想离开的,被刘嫂拦下了,说天已经很晚了,而且外面刮起了风,马上就要下雨了。 江离只能再继续住上一晚,直到她临睡前都没有再见到傅行之。 刘嫂给她端了一杯牛奶:“小姐,您先喝杯牛奶,有什么事可以随时喊我。” 刘嫂原本不住在南园,大概是傅行之吩咐过的缘故,今晚留了下来。 刘嫂说着就退到门口,打算关上门离开,就被江离喊住了。 “刘嫂,昨天傅先生给我吃了什么止疼药,您知道吗?” 药效比她之前吃的好太多了,刚才除了有些轻微的下坠感,她几乎都快忘了她来了月事。 看来她得常备点这种药。 刘嫂被问的一愣,回忆了一下才冲着江离开了口:“小姐,您稍等一下,我去帮您拿。” 江离点了点头,拿着刘嫂准备的睡衣,进了浴室,等她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刘嫂空着手站在门口。 看到她从浴室出来,就走近了一些欲言又止的开了口:“小姐,昨天晚上您吃了药,先生就让我出去了……” “药可能被先生随手收起来了,我现在打个电话问一下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