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钢铁城市》 001章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http://.biquxs.info/

1986年8月底的江城酷热难耐。 江城钢铁公司第二炼钢厂炼钢车间如火如荼的开展生产，这一炉炼的是取向硅钢，这种钢售价高，利润大，是我国急需的钢种。 尽管在冶炼上存在难度，但炼钢工人们都愿意炼这种高效益钢，一是可以充分展示工人阶级的实力，二来也能多拿奖励。 2号转炉甲班炉长带领副炉长、一助手、二助手、操枪手甩开膀子大干。 桔红色的火焰在氧枪的作用下喷薄而出，气贯长虹。火焰色彩很快变成娇艳欲滴的鲜红色，继而发白发亮，闪耀至炫目白亮，紧接着炼化为万宗归一的究极红光。 火焰色彩的变化说明炉内温度不断的由低到高，钢水里的杂质有规律的被去除，钢种所需的成分逐渐形成。 在这热的原野，火的战场，钢的世界，2号转炉的炼钢工人们热情高涨、全神贯注，他们干了一阵，汗流浃背，盐分凝结于海军呢做里的防热服内，炽热红焰照耀朴实勤劳的面庞。 炉长嘱咐助手盯紧点儿、莫大意，他飞奔至操作室里查看氧压表和温度曲线，随即让助手取样测温。 温度接近出钢温度，接连取三个样化验，钢成分步步逼近工程师设定的合格线。 “锰含量百分之零点零四一，高了一点点，周工，赵工，你们再等一哈子，马上就好。”炉长的衣服从没干过，炉前二十几年的烟熏火烤，熏烤出古铜色的沟壑脸庞。 钢研所助理工程师周铁男撬开一瓶厂内自产的盐汽水，递到炉长面前：“老孟，辛苦了，喝瓶汽水，补充盐分和水分。” “我刚喝过，你们喝。”炉长抹一把额头上的汗，又把手上的汗水揩在胸前，这便大步流星返回炉前。 “这个老孟干活不要命，他的名言是，人只有病死的，没有干死的。”周铁男今年25岁，眯眯眼，厚嘴唇，他毕业于东北工学院，在江钢钢铁研究所工作了三个年头。他把盐汽水递给身边的年轻人，说到：“老孟不喝，你喝，别浪费。” 年轻人接过盐汽水，他叫赵青山，二十二岁，两个多月前毕业于燕京钢铁学院，是钢研所助理工程师的助理。 赵青山瘦而不弱，一米八二的大高个，精悍阳刚，眼释精芒，他咕噜灌汽水，说到：“老孟和我住一个单元，他是个好同志，世世代代跟党走。” “有时候我真的很难理解老孟这代人，一段宣誓，一个小本子，就能让这些老同志们无私奉献一辈子。”周铁男颇有感触，又说：“d340是我们从新日铁引进的第八个牌号的硅钢，也是最后一个，盯紧点儿。” 我国硅钢片的生产比较落后，在江钢“一米七轧机系统”投产之前，国内基本上只生产热轧硅钢片，仅有太钢、鞍钢零星生产少量的冷轧硅钢片。 江钢“一米七轧机系统”包括三厂一车间，其中热轧厂、硅钢厂的设备由东瀛引起。新日铁株式会社把主体装备卖给了江钢，同时也转让了一些产品专利。 “盯着在。”赵青山点点头道，今天是他重生的第二天。 上一世的赵青山在钢铁行业工作多年，21世纪的某日，他因太过肥胖倒在炉前。 重回22岁，大肚腩不见了，只剩腹肌，真好。 老孟再次跑进操作室，他兴冲冲的喊着：“好了好了，锰降到零点零四零了！” 赵青山立即核对了样品化验成分，他说：“硅、锰、铝、碳的含量都合格，虽然锰、铝的含量略高于广畑厂，但在标准之内，我觉得可以出钢。” 周铁男略作沉思，随即下达指令：“老孟，出钢！” 老孟非常高兴，却也十分警惕。他明白这是炼钢的关键节点，如果掌握不好炉内的情况，会使碳温协调达不到工程师所期望的理想值，导致延长冶炼时间，甚至有可能炼废一炉祖国迫切需要的重要钢。他聚精会神监视炉内外的各种变化，以防不测。 一天中最期待的时刻终于来临，炉长老孟吩咐助手摇炉出钢。 刹那间，一条火龙飞流直下倾泻钢包，钢花飞舞，烈焰绽放。 炽火红光为炼钢工人裹上一层荣耀战甲，老孟与助手们欢欣鼓舞高呼：“我们二炼钢2号红旗炉又打了一个胜仗！” 这一炉钢水降到合适温度后马上送去连铸车间，老孟和他的助手坚守2号转炉，继续冶炼下一炉钢。 钢水流到哪里，周铁男、赵青山跟到哪里。 连铸车间的自动化程度高于炼钢车间，只见钢水注入结晶器内达到预定高度，工人操作工具加入保护渣，并按规定的速度拉坯，铸坯运行到切割区，由切割小车自动切割，再进行精整。这一系列加工都在热送工艺下实施，d340硅钢坯新鲜下线。 这一炉的d340硅钢属于“专利考核”试制产品，责任部门是钢研所。赵青山聚精会神检查硅钢坯的表面质量，他敏锐的发现了问题：“师傅，有点表面缺陷，你给火焰处理一下呗。” 周铁男观察了半天，他说：“表面蛮光洁的，哪来的缺陷？” 赵青山指着硅钢坯表面一处部位：“喏，这里，缺陷。” 经验丰富的火焰工师傅只是瞟了一眼便有了结论：“这位小师傅眼睛好毒，这个坯确实有缺陷，都走开，我要喷火了。” “小赵你还是火眼金睛？”周铁男迅速退到安全距离，赵青山紧随其后。 火焰甲班有20名工人，4盘火焰枪，工人们个个身强力壮，热力四射，力大无穷，心灵手巧。 他们抱着两米多长的火焰枪，顶着近千度的高温，对准钢坯表面的缺陷仔细清理。 火柱赤白，烈焰灼钢，工人之火，降妖除魔。火焰工人们干了一阵，一身汗，满面灰，劳动强度极高。 “钢研所的小师傅，我们给你清理好了，你看行不行？”火焰甲班的班头憨厚笑道，憨厚里透着工人阶级的自信和力量。 没有什么是一道火焰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道。赵青山竖起拇指非常满意：“刘师傅这手艺，绝了！” 在知识分子和工人阶级的协同作战下，d340的试制铸坯达到合格标准，装在保温车里送去了热轧厂。 周铁男、赵青山今日的工作任务结束，周铁男骑自行车，赵青山坐在后面，两人回到钢研所，向老大汇报了战果。 “操工资操工资。”周铁男笑嘻嘻的喊上赵青山一起去领钱。 今天是发薪日，劳资办事员拿起赵青山的章子在工资明细表上摁了一下，丢给赵青山一沓钱，九十八元五毛。 赵青山的工资说高不高说低不低，他从家里带了一百块钱，加上两个月的工资，现在存了两百五十元整。 002章 热轧厂遇到的问题 http://.biquxs.info/

下班时间，潮水般的自行车汹涌澎湃。 解放前，这里是一个荒凉的小渔村。 自江钢在此兴建，便有了一个新名称---钢城。 街坊连街坊，连成一座城，三层楼的红墙红瓦红房子一片挨一片，江钢十几万职工为钢铁事业奋斗，几十万人生活在钢城。 从钢研所大楼步行到十二街坊七八分钟，赵青山住这里，单位分的房子，28平米的一室半户，房子不大，有独户的厕所和厨房，单身汉住倒也足够。 39度的高温，步行回家的赵青山一身臭汗。 厕所里就一个坑，并没有淋浴设施。赵青山脱个赤条，接满一桶自来水，哗啦啦，洗白白，好香香。 房子有了，车子要跟上。 对于自行车的渴望，使得赵青山来到邻居家门口。 天太热，邻居家的大门敞开，纱门带着。 透过纱网，赵青山闻到一股香气。打扰人家吃晚饭太过失礼，赵青山正欲离去，却见邻居老孟端着一口大碗来到门前。 “哟，小赵。”二炼钢红旗炉炉长孟水枝咧嘴笑道。 “孟师傅，你说你的自行车想卖掉，卖给我呗。” “小赵你吃了没？” “还没。” “家里掸了面，进来吃面。” 孟水枝连拉带拽的将赵青山扯进他家厨房，强行留赵青山吃面。 江城人民在热天的饮食比较简单，孟家大嫂掸几碗凉面，冲几碗米酒，搁一盘咸鸭蛋，就是一顿晚餐。 赵青山大口扒面并不客气，他从不吃蛋，如果是蛋炒肉、蛋炒饭，那他连肉和饭也不沾一口。 “小山哥，这个蛋是油黄，你吃蛋撒。”孟小青是家里的小儿子，他也是青字辈，跟赵青山相处格外亲切。 赵青山关切询问：“小青，你马上读高三了吧？学习成绩可还行？” 孟小青无所谓的说：“学个鬼哦，反正考不上大学。” 啪！ 孟水枝一巴掌呼在儿子的后脑勺：“我和你老娘文化不高，吃一辈子亏！你不学习，你也吃亏！学学你小山哥，考个名牌大学……名牌就算了，考个大学，享福一辈子！” 孟小青欲哭无泪：“考不上，么办咧。” 啪！ “我学习，我考大学，可以了吧！” 啪！ “么样又打我？” “没收住。你好好学习就对头了。” 孟水枝当着赵青山的面教育小儿子，并责令小儿子在考学上以青山哥哥为榜样，他没把赵青山当外人。 “孟师傅你下手轻点，你把小青打苕了，他更加考不上大学。对他的家庭教育，还是要以思想教育为主。”赵青山说了句公道话，他并不赞同大力出奇迹这个观点。 “就是就是，小山哥说的对，你们要对我温柔一点。”好言一句三冬暖，孟小青感动的热泪盈眶，赵青山跟他没有血缘关系，却胜似亲哥哥。 啪！ “……” 街坊邻里既然这么熟了，自行车什么的都是小事。 因为新购了一辆飞鸽，孟水枝将他车龄四十年的老车送给赵青山。 饭可以白吃，车不能白骑。 赵青山硬要给钱，十块二十块，一点心意，孟师傅您家就收下吧。 老孟象征性收取10元，邻里关系更近了。 老孟转让的这辆自行车了不得，它诞生于解放前，据说收缴于反动派。骑着这辆革命胜利的战利品，赵青山在夜幕的掩护下穿梭于钢城各街坊。 傍晚的钢城是繁华的，庞大的工业文明催生灿烂的人间烟火。 卖冰棒的，剁西瓜的，轰米炮的，绞糖浆的，弹棉花的，倒痰盂的，闹眼子的，贩夫走卒，各厂职工，爹爹婆婆，拐子嫂子，男伢女伢，大伢小伢，人来人往，熙熙攘攘，钢铁冰冷，人心燥热。 赵青山骑到一处pf区，久久不愿离去。 老婆，你还好吗，我想你了。 89年的时候，这片平房拆掉。 90年，原地新建六层高的职工住宅楼，老婆与老亲爷、老亲娘住新楼5栋1单元301室。 90年之前，老婆一家住几街坊几单元，这个是不清楚的！ 天啊！ 我此时才发现，有很多秘密，老婆从未告诉我！ 心里慌！ 赵青山一宿没睡安稳。 次日，赵青山、周铁男来到热轧厂，继续跟进d340的试制项目。 800米长的轧制线上几百台设备，在4台电子计算机、33台工业电视、22套液压系统、300多套检测仪表的控制下，紧张有序的进行自动化生产。 各种板坯温顺的躺在半门型吊的怀抱里送到上料辊道，上料操作台的电视显示屏中精确刷新计算机发来的板坯编号。 上料工人只需核对板坯上的实际编号与显示屏上的是否吻合，然后轻轻松松摁一下确认按钮，沉重的板坯乖乖巧巧进入预设加热炉。 150公斤/平方厘米的高压水柱冷酷无情的冲刷出炉板坯表面的氧化铁皮，辊轧机、粗轧机呜呜轰鸣，飞剪切头切尾起起落落，既庞大又灵巧的精轧机组高速连轧，整齐的热轧钢卷或入库，或运送去冷轧厂、硅钢厂继续加工。 站在比自己魁梧身高还要高一头的钢卷前，闻着金属与油混合的重工业气息，赵青山有感而发作诗一首：“一个粮食，一个钢铁，有了这两个东西，就一切都好办了。” 周铁男并无文人雅兴，他望向不远处：“他们在吵什么？” 这一批d340刚刚出炉，三号加热炉便停止运转。只见炉前围了一群戴安全帽的人，他们高声讨论，面红耳赤，口吐白沫，肌肉抽搐。 “修炉子，又修炉子！烧5000吨取向硅钢就要修一次炉子，太影响硅钢产量！修一次炉子的周期要15天，费用是十几万！你们修的是炉子，停的是生产，消耗的是利润，疼的是我心！” “吴厂长你也晓得，东瀛人设计的这个炉子，它的设计能力只有4000吨，而我们设备科通过几次设备改造，把它的能力提高到了5000吨！这已经是三号加热炉的极限了！” “张工，你莫跟我扯这多，我要求你把三号炉的能力继续提高，再提一千吨！” “吴厂长，你这是为难我！再提高一千吨，这是超越极限的极限，这不科学！” “我的张工喂，你说我为难你，你何尝不是为难我？产量上不去，双四百目标完不成，高效益钢到不了数，成本降不下来，我们就是为难党、为难国家！张远海同志，你给我冲，你给我攻坚，你必须超越极限的极限！” “吴厂长，我们设备科是真的做不到啊！你干脆把我丢炉子里炼了！” “好好说话，莫抖狠！” 吴厂长、张工吼啊吼啊，有理在于声高。 周铁男摇摇头：“这个吴厂长也是搞科学技术出身的，他坐上厂长宝座之后，怎么就不讲科学了呢？将三号炉的能力提到6000吨，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除非拆了炉子，重新设计一座。” “没有什么不可能。”赵青山径直朝人群走去。 周铁男瞪圆眯眯眼：“赵青山你做什么？” “不忘初心，为党和国家做点贡献。” 003章 请不要为难炉子 http://.biquxs.info/

“炉子它已经尽力了，请不要再为难炉子。” 赵青山穿透力极强的声音回荡在炉前。 吴厂长、张工及热轧厂一众职工望向赵青山，你谁呀？ “大家好，同志们好，天气炎热，伙计们辛苦了。我是钢研所赵青山，加热炉取向硅钢严重烧损的问题，恰好是我和我导师研究过的课题。” 简短而必要的自我介绍后，赵青山直入主题：“三号加热炉是我司生产硅钢的咽喉，加热到1200度以上，炉子它真的已经很耐操了。如果想让炉子更耐操，换言之，想要提高硅钢产量、降低维修成本，应该从材料方面切入。” 吴厂长眼睛一亮，连忙与赵青山握手：“小赵同志你好，你讲的很对，很有建设性，请继续讲下去，讲详细一点。” 赵青山接着说到：“材料是什么？材料是硅钢保护涂料，在硅钢坯加热到300度左右时，喷上保护涂料，那么就有可能实现吴厂长提到的烧6000吨修一次炉的目标，从而提高产量，降低成本，创造更多的经济效益。” 张工苦恼不堪：“小伙子，你讲的这套东西，是非常理论化的东西，不可否认，它在理论上确实成立。但是，在实际生产中，我们用了新日铁的硅-碳化硅系保护涂料，极限就是5000吨，不可能再提升了。” 赵青山笑了笑：“那就换一种新的保护涂料。” “新日铁的硅-碳化硅系，是国际上最好的保护涂料。小伙子你告诉我，我们换哪家的？” “换江钢自家的。” “我们江钢有自产的硅钢保护涂料？” 赵青山拍拍胸脯：“现在没有，但总会有的，会比鬼子的更环保更高效。” 张工显然是吃惊的：“你们钢研所要开发一种比新日铁涂料更好的涂料？” 赵青山点点头道：“是的，到时候还希望咱们热轧厂大力支持相关的试验。” “我并不质疑钢研所的研发能力，赵工，请问你们课题组的承担人、负责人是谁？”张工毕竟也是工程师，他熟悉研究所、设计院的那套科研流程。 赵青山说到：“李高工，刘工，马工……所里这方面的专家太多了，以课题任务书上的名单为主。” 张工半信半疑的问：“哦，你们还在调研阶段是吧？还没开题呢？” 赵青山神秘一笑，暂时保密。 吴厂长作出总结：“赵专家，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只要把三号炉的能力提到6000吨，就是帮了我们热轧厂的大忙。等你们钢研所的课题任务书下达到热轧厂，我们热轧厂一定全力配合。我是厂长，这事我说了算！” “厂长英明！” 事不宜迟，赵青山立即骑车往所里赶。 周铁男蹬车追上，他迎风大喊：“赵青山你是不是发羊癫疯了！” “不！我比任何时候更清醒！” “你连初级技术职称都没有，你凭什么在车间吹牛逼！” “吹牛逼需要技术职称吗？” “赵青山，你蛮气人！” “周铁男你气死算了，我正好继承你的技术职称！” “这个课题难度太高，所里不会批准你开题的！而且，你也没资格开题！” “回所里请示一下领导呗，不行拉倒！” 两人吼了一路，一直吼到钢研所。 两人的领导是马汉兴工程师，马工是d340课题组的承担人。 d340课题组的工作内容是消化专利，实现量产，填补国内这个牌号硅钢的空白。d340的专利消化课题当然是重要的，但赵青山更乐意做专利发明性质的科技项目。 “发明一种更胜新日铁硅-碳化硅系的新涂料？赵青山，你何德何能？我马汉兴都解决不了的技术难题，你小子可以解决？你脑子被门夹了？你燕京钢院毕业的了不起？你以为这是在钢院做毕业设计？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这是哪里？”马汉兴劈头盖脸一顿咆哮，灵魂拷问逼近哲学高度。 眯眯眼男人的欺骗性是他看上去永远在笑，永远人畜无害。周铁男嘿嘿偷笑，赵青山你不听我劝，嘿嘿嘿，被领导批评了吧。 赵青山解释道：“马工，我……” 咚！ 马汉兴重拳砸桌：“燕京钢院毕业的确实了不起，我马汉兴也是燕京钢院毕业的！” “马工，师兄，我……” “别跟我啰里啰嗦的，赵青山，你把课题任务书写出来，如果你的任务书能说服我，我就去说服高工主任，让你当课题负责人！” “好的，大师兄。” 正常情况下，刚毕业几个月的大学生不可能胜任课题负责人。 时代给了赵青山机会，改革开放，春雷乍响，各行各业面临新的机遇与挑战。国家需要大量优秀的科研人员、工程技术人员，英雄莫问出处，好汉不看年龄，谁行谁上。 编写课题任务书是严谨严密的工作，前期调研，研究目的，技术依据，方案措施，国内外情况……短则一两月，长则一两年。 赵青山来到钢研所资料室，借阅《中国冶金》、《metallurgdmaterialstransaction》。 江钢已经有电脑了，286的，dos系统，但上不了网，技术依据、国内外研究情况的信息来源主要依靠资料室里的学术期刊、技术文献。 刷几百斤文献就能刷出一套行之有效的技术方案吗？ 看个人吧。 赵青山并未携带超时空脑电波图书馆系统，他知道大致的趋势走向，哪能记得那么多专利核心参数或配方成分？ 但是，赵青山发现，不论文献年份，只要他全神贯注阅读技术文献，就能回忆起相关的技术数据。88年的数据，89年的，90年的…… 他称之为“跳跃式刺激回忆法”。 theresultsofminimizingironlossby67%，andincreasingtheoutputofbsheatedinafurnace-repairingperiodby80%…… 降低67%的烧损率，提高板坯加热量80%！ 氧化镁-三氧化二铬系！ 邦邦。 手指敲弹金属制品的脆响。 周铁男拿着不锈钢饭盒出现在赵青山身后：“赵专家，你在资料室蹲了一上午，可有收获？” “当然是有收获的。” “不吃午饭吗赵专家？” “我还能再看几本文献，我不饿，周工你自己去吃饭……给我带半斤豆沙包。” “一起去食堂会死？” “别打扰我，我到关键阶段了。” “神经兮兮！” 周铁男嘀咕一句，转身离开。 赵青山刷了一整天的文献，心中已有具体的技术方案。 下班了，赵青山骑着铃铛不响哪里都响的古董车，以不可思议的高速飞驰。 刷！ 赵青山骑行到江钢三中门口。 急刹！ 优雅的刹车，嚣张的轮印。 江钢三中是江城的著名中学，与黄冈中学、华师附中并称为楚州省三驾马车。 老婆曾口述：我就读于江钢三中，品学兼优，人美声甜，团结同学，尊敬老师，87年考上大学，91年毕业，91年的那个夏天，我回家与父母团聚，在钢城剧院遇见了你这个死鬼……爱你哟，死鬼。 老婆好棒，老婆好甜，老婆好可爱。 赵青山掐指一算，老婆今年17岁，在江钢三中读高三。 004章 信你的邪 http://.biquxs.info/

“小山哥！” 一声兴奋的呼喊，孟小青推着自行车靠近。 “小青放学了？这才五点多，你们高三学生不上晚自习？” “我回家吃晚饭，等哈子再来学校。” “小青你是几班的？” “三三班。” “林阅微是几班的？” “林阅微是我同班同学呀。” “咦？” 赵青山、孟小青同时讶异。 赵青山心说太巧了，我的学霸老婆居然跟你这个学渣是一个班的！ 孟小青的疑惑是：“小山哥你怎么会认识林阅微？” “一面之缘吧，我认识她，她不认识我。”赵青山望向三中大门口，高中生们进进出出，洋溢美好青春。 孟小青的心思不在学习上，也不在女生。他很快忘记了林阅微、一面之缘什么的，他只想打游戏机。 学校附近有私人开办的游戏机厅、录像厅，孟小青把车锁好，兴冲冲的跑进游戏机厅。 “孟小青，你不是回家吃饭吗？”赵青山赶在孟小青掏钱换游戏币之前，将这小子强行拉扯到外面。 “我打一把战斧就走！”孟小青大喊大叫，顽强挣扎。 赵青山严肃提醒：“这种街机游戏是会上瘾的，你饭也不吃打游戏，很明显，你沉迷了。” 孟小青据理力争：“我不会上瘾，我的克制力很强，我真的打一把就走！” 赵青山祭出杀手锏：“孟小青，你敢进去，我就敢告诉你老头。” “小山哥，你学坏了！”孟小青惊呆了，他最亲密的战友居然想要害他！ 老头子的钢拳，炼钢工人的怒火，谁挨揍谁懂得。 “回家，吃饭！” 在亲密战友的支配下，孟小青不得已随赵青山回家。 “孟小青，我跟你非亲非故，其实也轮不到我教训你，而且我也没时间整天教训你。作为一个比你大几岁的男人，我提醒你几句，你这人做买卖又不会，当工人又没有你老头子的强壮体格和吃苦精神，做车匪路霸你也没这个胆子和技术，你这种好吃懒做、贪图享乐的人，只能去读大学。” “哎，道理我懂，可我就是不擅长读书呀，我很努力的学习了，然而成绩上不去。” “那你是怎么考上江钢三中的？你又不是高级干部子女、革命烈士后代，三中的照顾名额也照顾不到你。所以不难推测，你读初中的时候，必然是一位聪明伶俐、成绩上佳的优秀共青团员。” “我的中考分数，只比三中的录取线高了一分而已。” “那也很强了！” 一番交流，赵青山摸查清楚了，孟小青这小子纯粹是贪玩，导致学习成绩断崖式下滑。 诚如赵青山所言，他跟孟家非亲非故，孟小青超神还是超鬼关他鸟事？ 盖因上一世的老孟救过赵青山一命，那是1988年，钢水漏大了，在赵青山即将被火化的危急时刻，孟水枝挺身而出，抢救了一位年轻的工程师。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好汉的救命之恩，在下来世再报。 老孟的心结是孟小青，赵青山觉得这一世、这个时间点的孟小青还可以抢救一下。 行行出状元，并不是说读大学是唯一的救赎机会。 但孟小青应该去读大学，赵青山刚才分析的很透彻了。 赵青山说着聊着，又在孟家蹭了顿晚饭。 孟水枝是二炼钢厂炼钢车间的炉长，孟家大嫂在氧气厂上班，家中长女孟小兰在初轧厂开吊车。 江钢的三位工人保一位高中生祖国花朵，毫无压力。 炼铁厂、一炼钢、初轧厂、轧板厂、大型厂、二炼钢、热轧厂、冷轧厂、硅钢厂这些主体厂都是三班四运转，故而氧气厂、热力厂、燃气厂、供水厂、供电厂、焦化厂、烧结厂、耐火材料厂等辅助厂三班配套运行。 孟水枝、孟嫂子今天上中班还没下班，上早班的孟小兰下了班做的第一件事是做饭炒菜，伺候弟弟孟小青吃饱喝足。 要不怎么说孟小青好吃懒做呢，十七八岁的大男孩一个菜都做不出来，完全就是被资产阶级腐化的个人享受派。 “赵青山，我觉得你好怪，不管是鸡蛋鸭蛋鹌鹑蛋，有营养又好吃，可你为什么不吃蛋呢？这盘洋葱炒鸡蛋，你连洋葱都不挨，你真的是个怪人。难道你是少数民族？你是哪个族？”孟小兰连连发问，她就炒了一盘洋葱鸡蛋，而赵青山只吃白米饭。 赵青山正面回答了孟小兰的问题：“我是汉族，吃蛋过敏。” “吃蛋也能过敏？我信了你滴邪！那你连蛋糕、蛋卷、蛋黄月饼也挨不得？你这是种病吧！”孟小兰可大开眼界了，她闻所未闻蛋类过敏体质。 “点蛋为止，兰姐，换个话题。” 个人政治取向、宗教信仰、生活习惯，赵青山希望他身边的人能充分理解并尊重，他同样理解并尊重其他人。 孟小兰二十四岁，别看她年纪轻轻，却是相当厉害的一位女司机，她是国内冶金行业唯一的一位钳式吊女司机。江钢的女职工比例达36%，妇女就是半边天，蛮多女将敢拼善战，比男将更猛。 孟小青吃完饭离开了家，他究竟是去学习还是溜进游戏机厅，是遵守承诺、奋起直追还是人性的缺失、道德的沦丧，那就不晓得了。 赵青山这便告辞回家：“兰姐，又在你家吃了顿，吃的蛮舒服，谢谢了。” “光吃米饭也舒服？你又不是和尚，舒服个鬼哟！你不吃蛋，鸡啊鸭啊的总能吃吧，过几天来我家喝鸭子汤，老公鸭，没有蛋。”孟小兰心直口快，说着说着她自己也笑了，光吃大米亦快乐满足，确实蛮好笑。 三天后，赵青山向马汉兴汇报《热轧厂三号加热炉取向硅钢严重烧损解决方案》的课题任务书，周铁男旁听。 马汉兴快速翻阅课题任务书，他说：“小赵，一个礼拜之内你就写完了，看来你早有准备？” 赵青山答道：“马工你也晓得，燕京钢院的杜老是这方面的专家，哦，现在应该叫杜院士。” 70年代末、80年代初期入学的本科生是高质量的本科生，是正儿八经的天之骄子。 他们也是幸运的，他们有机会听行业内大佬的课，接受大佬的耳提面命指点，跟着大佬学知识、做学问。 冶金系统的院校排名是燕京钢院、中南工大、东北工学院，诸如此类。赵青山、周铁男是部优产品，加上老一辈的部优产品马汉兴，三人齐心协力，属于他们的钢铁时代来临啦！ 马汉兴摸着光亮的脑门作沉思状：“小赵，我知道杜老带过你，可你出任务书还是出的太快了。” “我来江钢三个月了，该出成绩了，实不相瞒，早在6月份，我就开始关注三号加热炉。马工，非技术性的环节一笔带过吧，我们直接进入技术环节。” “那你陈述吧，我还是那句话，有能力你就上，所里会支持你。” 赵青山开始了他的课题陈述：“镁铬质耐火材料的耐火度、抗腐蚀性能都很优秀，是抵抗液态渣侵蚀的理想材料，其性能胜于硅-碳化硅系……这个是基于理论研究得出的预测性结论，目前全球范围内暂无工业生产数据，仅有少量实验室条件下的涂层测试数据，数据来源是卡耐基钢铁实验室发表于83~85年期间的一系列论文，见表2。” “表3~表8，是我根据英、德、法、瑞等国钢铁研究者的研究成果，做出来的分析内容。以上是国外研究情况分析。” “因为情报来源有限，我所掌握的研究信息不一定最新最全，马工、周工可随时打断我，进行补充。” 赵青山略作停顿，马汉兴并无补充，周铁男无从插嘴。 005章 做大做强 http://.biquxs.info/

工程师之间的交流简单直接，技术至上，数据说话。 赵青山继续陈述：“这些国外研究者在实验室条件下，做出了降低85%烧损率的牛逼数据，当然了，他们自己也说了，工业生产中能降到50%已是最理想的情况。” “所以，我们的研究目的是，以热轧厂三号炉为改善点，开发新型氧化镁-三氧化二铬系材料，挑战工业生产降低50%烧损率的理论极值，使三号炉寿命增长，烧5000吨取向硅钢修一次炉子，变为烧6000~6200吨修一次炉子。” “技术方案是以工业镁砂和三氧化二铬为主要原料，加入一些必要的添加物，保证新型保护涂料的流变特性及热物理性能。” “工业镁砂和三氧化二铬简单易得，江钢焦化厂、耐火材料厂多的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那么必要的添加物是什么？具体的化学配方成分又是什么？这得做实验，需求的实验材料见表11。” “两位最关心的肯定是经济效益，这个很容易计算出来，以50%、6000吨、取向硅钢价格、单次修炉炼费用为计算依据，如果达成课题目标，每年可创造经济效益308.5万元人民币。” “我需求的课题研究经费是3.2万人民币，这笔投资绝对不亏，请马工批准开题。” 赵青山自信满满做完陈述，和开发新钢种相比，这个工艺课题投资少、见效快，年内可出成绩。 马汉兴死死盯着表11，又快速翻到表12，然后再次回到表11，他盘问道：“你需要的实验材料是工业镁砂、三氧化二铬、三氧化二铝、三氧化二铁、五氧化二磷、二氧化锆、氧化锌、三氧化二硼、五硫化二锑……多达99种。” “其中有些材料，我看不出来能起到什么作用，你在任务书上也没写出用途功能。就说这个五硫化二锑吧，锑元素在涂层反应里扮演什么角色？又或者仅仅只是暴力排除法下的大量实验来试错？如果是暴力排除法，3万多块钱的实验经费哪够？所以小赵，请给我个合理解释。” 我们做的这个课题带有一定的创新性质，有些技术环节得摸着石头过河。 我要是把课题任务书写的跟成果论文一样，那不就是未卜先知的神仙了？ 赵青山一顿解释，马汉兴不否决也不批准。 马汉兴说他需要几天时间核一下任务书，小赵你该干嘛干嘛，明天休息，你回家看看父母呗。 于是小赵回去了，他坐公汽沿临江路而上到汉阳门码头，乘轮渡过江抵江汉关，在汉口坐车北行，车船互济折腾了一整天，他终于回到黄丕县。 黄丕县现由江城代管，赵青山的家在黄丕县沟子乡，这里经济欠发达，极少一部分人先富了起来，多数人仍然贫困，但比以前好多了。 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百万农奴翻身做了主人，沟子乡现如今最普通农户家的存粮，亦超过了黄八斤他爹---解放前的地主老爷。 “老娘，还好撒。”赵青山提了两瓶果珍回来，他亲自示范果珍要怎么喝，舀一勺，把点糖，开水一泡，搅一哈子，蛮有味。 “这个几贵哟。”老娘眯着眼，砸吧嘴，慢品儿子泡的果珍，确实蛮有味。 “老娘，屋里的地你一个人收？哥哥咧？”赵青山回家主要是看老母亲，顺便确认一下家里田地的精确面积。 “哥哥忙，做大事，赚大钱。” “他还是去搞鱼塘了？” “刚开始搞，忙的很。” 男人在外面工作，女人在农村劳动的现象很普遍。中国的户籍政策是子女户口随母亲，有些男同志虽然当了县里的领导，但他们的子女依然是农民成分的乡里伢。 赵青山的老头子在县城当个小干部，赵青山在遥远的江钢上班，赵青山的大哥承包鱼塘搞养殖，老娘在家门口守着风水宝地。 在广袤的中国农村，多生儿子好打架。赵青山在城里有事业，保护家人不被欺负的重任委托给大哥赵青峰。 “哥哥，老娘就辛苦你多照看，我好久没种地收粮了，手生，脸生，牛都不听我的话了，还拱老子！” “小山，你是我们沟子乡唯一的一个大学生，大学生要做大事业，你安心的在江钢搞事业，屋里有我，不会有事。”赵青峰承包的鱼塘也不远，他拎了一大袋子黄丕肉糕、黄丕肉丸，让赵青山带回江钢吃，并嘱咐赵青山匀一半送给领导、同事，意思意思，搞好关系，莫得罪人。我们黄丕伢在城里要会做人，才能混个名堂出来。 赵青山在黄丕老家住了一晚，次日回到江钢。 他分的房子没有冰箱，没有洗衣机，没有直角遥控彩电，只有一个精力充沛的精壮汉子。 赵青山将肉糕、肉丸送给了家里有冰箱的先富起来的这批人。 “小赵啊，你也太客气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马汉兴笑纳黄丕特产，一码归一码，特产是特产，课题是课题。 “说回三号炉的课题，这个课题做起来耗时耗力，我们人手有限，所以我的想法是，我们三个赶紧把d340课题做完。正在推进的课题尚未出成果，所里是不会批准我们开新课题的。” 马汉兴是d340课题组的承担人，周铁男是负责人，赵青山是小助手。 这个课题成果转化为论文，马汉兴是通信作者，周铁男是第一作者，赵青山是第二作者，三人之间大概是这么一种合作关系。 d340只剩最后一炉，前面的十九炉合格率达95%，大局已定，剩下的是有始有终，划上句号。 马汉兴、周铁男、赵青山三人来到硅钢厂，同来的还有新日铁技术代表及他的翻译。 最后一炉d340热轧硅钢卷被双头开卷机开卷，送入切头机去板头后进行有填料的氩弧焊，再送入hib炉内常化退火。冷轧原料准备耗时颇久，一顿操作之后d340终于送上了森吉米尔机进行轧制。 d340是一种高级电工钢，可用于制造电动机、发电机、变压器的核心元件。 经检验，最后一炉d340试制硅钢片的si、mn、al、s等元素的含量ok，磁性达到了原牌号标准，二十炉d340的整体合格率超过95%。 日方技术代表伸出友好的手掌，与马汉兴握手。 翻译乐呵呵的将日方代表的祝贺词翻为中国话：“恭喜你们，你们做到了！d340的性能指标达到了日标，此专利转让合同宣告完结，合作愉快！” 马汉兴面无表情，他象征性的与日方代表握了握手，送客。 “我心里有点不舒服。”马汉兴对两位小弟说到。 “我们也一样。” “伟大同志视察江钢时作出了明确指示，我们不能老是跟在别人屁股后面，我们要努力赶超，做到世界先进水平。你们两个知道我们努力的方向是什么吗？我们要研制出更好的硅钢，返销东瀛，实现专利反转让！有一天，我们会对鬼子说，恭喜你们，你们成功了，你们达到了江钢标准，合作愉快！胡德义胡工在耐候钢方面已经作出了榜样，向胡工学习吧。” 周铁男问到：“马工，那我们下个课题是做更好的硅钢，还是？” “胡工那个耐候钢课题组有二十几个技术骨干，攻坚了五年才出成果。研发新的取向硅钢，就我们三个哪够？” 马汉兴的指示是，d340项目赶紧写课题完结报告书，报所里验收通过，同时开始写论文，让小赵评个助理工程师，再同时开展《热轧厂三号加热炉取向硅钢严重烧损解决方案》，报所里开题。三号炉这个课题还是有搞头的，我们一步一步做大做强，招兵买马，再创辉煌。 006章 我们在熔炉中纠缠，我们在熔炉中升华 http://.biquxs.info/

三人立即行动起来，各司其职做书面工作。 做累了，赵青山在杂志栏取一份最新的《江钢工人报》，翻阅起来。 “铁道部频发运输限制令，导致蒲圻、醴陵、枫林、商丘、焦作、符离集、上西坝等多个站口受限，矿石原料难以如期运抵厂内火车站，使得我司的铁水供应不足。我司运输部的同志们已奔赴铁道部，正在协调运力矛盾。” “同时，唐副经理直接联系了军列，相信运力问题很快就能得到妥善解决。唐副经理明确指示，在运力问题解决之前，一炼钢、二炼钢要多吃废钢，保质保量的出钢，想尽一切办法，克服一切困难，完成钢、铁双四百万吨的生产目标！” “钢研所胡德义工程师率领他的科技攻坚队伍，成功研制出一种新型的铁路车辆耐候钢，经冶金部鉴定，该钢板产品已达国际cortena钢力学性能指标，可取代同类型进口钢板，每年节约外汇数百万美元！8月27日，程经理主持召开江钢科技人员表彰大会，向新型耐候钢的研制者、钢研所工程师胡德义颁发了获奖证书和3600元奖金。” “近日，江钢党委莫书记主持召开江钢党委工作会议，书记强调，我们要坚持从严治党，增强企业党组织的战斗力。莫书记特别表扬了二炼钢厂领导干部带头端正党风，这几年先后发放自行车、彩电、冰箱、洗衣机等票证一百余张，二炼钢厂的领导一张未取，作出模范榜样。莫书记在会议结尾说到，领导自身正，企业方向正，职工们在这里有干劲！” …… 《江钢工人报》是江钢自办的报刊，也是江钢广大职工获取信息的重要渠道。《江钢工人报》的头版内容以领导的指示、参加的重要活动为主。 在头版的右下角，有一段简报：“林破敌副经理访问汉阳钢管厂，与兄弟钢厂的领导班子亲切交谈，并当场赠送2000吨热镀锌钢管合同。” “林副经理蛮年轻的吧，四十六七岁？”这位林破敌副经理，与赵青山颇有渊源。在赵青山的记忆中，林副经理进入江钢核心领导班子没这么快呀？ “林副经理今年四十六岁，比我家老头子还要小五岁。”周铁男的老头子是江钢打办的处级干部，打办的全称是“打击投机倒把办公室”。 赵青山查了查最新的江钢组织架构图，江钢共有49个部处机关、65个二级单位，他们钢研所属于江钢的二级单位。 领导班子包括经理、书记、总工、若干副经理/副书记，每位领导分管若干部处机关、二级单位。 行政处、接待处、卫生处、民建工程处、打办等部处机关由林副经理分管，他分管的这些领域可总结为：内外协调、改善民生、维护稳定、坚持社会主义道路一万年不动摇。 “这个汉阳钢管厂现在是我们的兄弟厂，过些日子就是我们的二级单位喽。合并外面的厂子，这个业务也是由林副经理负责，他迟早会更上层楼。”周铁男毕竟是打办主任的儿子，他挺懂政策与局势。 赵青山笑道：“林副经理上去了，你老头子接他的班呗。” 周铁男神秘兮兮的眯着眯眯眼，眯成︵︵，他竖起手指，指向天花板：“这要看上面的动向喽。” 周铁男他爹原本是江钢炼铁厂的高炉工人，周铁男出生那天，恰逢二号高炉克服重重困难出铁，故名铁男。 社会是座大熔炉，企业办的社会是熔炉中的熔炉。妖魔鬼怪早就被炼化了，剩下的是意志坚定的钢铁战士。 “说起三号炉的课题任务书，几乎都是赵青山你一个人写的，其实我蛮佩服你，你在短时间内查了这么多文献，瞎编出了一套自圆其说的方案，至少在理论层面，我无法反驳你。” “什么叫瞎编？周铁男你给老子瞎编一套出来看看？你分明是嫉妒我的才华。” “赵青山你个臭不要脸的！” 80年代的同事关系是很重要的一种社会关系，同事之间知根知底、相互了解对方的祖宗十八代，你会发现你的爱人总能与你的同事扯上联系，要么是你同事介绍的，要么是你同事的朋友保的媒。 赵青山、周铁男在嬉笑怒骂中结为良友，在胆固醇和脂肪肝中膨胀爆炸。 但在80年代，两位年轻男士是健康活泼的，甚至可以说是精力过剩。 两人做资料做到晚上九点，d340课题邀功请赏的报告书基本搞定，《热轧厂三号加热炉取向硅钢严重烧损解决方案》的文案修改到自认为无懈可击的程度，是否可以开题，需要上所里的专家论证会来评审。 夜比白天神秘。 缘分总是在充满神秘力量的夜晚降临。 下班路过江钢三中门口时，赵青山遇见了她。 她骑着一辆女式自行车，两条修长白皙的腿从浅绿色裙摆中伸出，就连蹬自行车的样子也好美好有气质，一下一下那么律动，那么优雅。 她长长的睫毛缓缓抖动，一眨一眨的眼帘里盈着笑意，秀气的鼻子，红润的唇，散发着十七岁少女的活力，多么清纯，多么靓丽，多么养眼。 天啊，我又恋爱了！ 赵青山刹住自行车，踩下支架，他快速整理被晚风吹乱的发型，快速弯腰擦亮皮凉鞋。 二十二岁的她是大美人。 十七岁的她是小美人。 有些女人从小美到大，每一个部位都美，就连她身边的空气也美，她是我老婆。 我吹爆我老婆，我高兴，我乐意。 赵青山玉树临风屹立于三中门口，心跳的好快！ 夜来幽梦忽还乡，裙飘舞，正飞扬。 二十几岁少年郎，面如玉，发黑密。奈何泪千行？ 赵青山情不自禁的张开双臂，眼泪，眼泪里都是你，怀抱，怀抱里不能没有你。 刷！ 十七岁的老婆骑车而过，她与同学说说笑笑，根本没有注意到眼里溢满浓情、怀中静候佳人的赵青山。 “这……” 赵青山转头凝视老婆的倩影，这就对了！ 哎，我太入戏了。 内心戏过于冗长，特么的忘说台词了！ 赵青山推着车慢慢走回家，思绪万千。 她十七岁时不认识我，她十七岁时和我没有任何交集。 以一个工科生的理性逻辑思维来分析这个情况，此时强行相认，恐怕不妥。 首先她是未成年人。 而且她快要高考了，在如此重要的高考备战期，不应该让她分心，陷入爱情的泥潭不可自拔。 先忍一忍，从长计议，统筹设计，考虑整体，优化局部。 007章 请开始你的方案陈述 http://.biquxs.info/

赵青山回归工作，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d340课题由所里通过结题验收，这个牌号的冷轧取向硅钢经钢研所所长、总工程师、分管生产的副经理批准后，即日起投入量产，批量供应国内客户。 冷轧取向硅钢这种高端产品在国内永远供不应求，它的售价高，利润相当可观。 “双轨制”价格体系下，国家计划内的钢材产品由国家统一定价，超产的这一部分产品由钢铁企业自行定价。 江钢自行定价的冷轧取向硅钢，其利润可以用一句台词来形容：高，实在是高。 热轧厂的吴厂长火急火燎的催促产量，这是可以理解的。 热轧厂上接二炼钢厂，下联硅钢厂、冷轧厂，承上启下，担子很重。 二炼钢厂的钢坯库存满了，没法继续生产了，他们会说，热轧厂卡住了，热轧厂赶紧解决问题，收货！ 硅钢厂、冷轧厂的热轧钢卷库存空了，没法继续轧制了，他们会说，热轧厂怎么又萎了？热轧厂赶紧坚挺起来，给我们送货！ 前后夹攻，上催下逼，想要满足他们，却受限于不够持久的生产能力……哎，吴厂长既幸福又痛苦，这大概也是江钢领导班子的甜蜜烦恼。 热轧厂三号加热炉是取向硅钢生产的咽喉，取向硅钢板坯的加热温度比一般钢材高的多，所产生的液态渣对加热炉的破坏力极大。这是世界性的难题。 “三号炉的课题，马上要跟所里汇报，专家组成员是叶国立高工主任和其他两位老专家，作为课题承担人，我起个头，简单讲讲课题背景，具体的技术方案由小赵向专家组陈述。小赵啊，你不用紧张，你跟我是怎么汇报的，跟专家组汇报也一样。小周啊，你的长处是品种开发，三号炉的课题主要和工艺、耐火材料相关，而这是小赵的长处。所以这次让小赵当课题负责人，希望你俩精诚合作，携手共进。” 马汉兴一番交待，先把课题组三位成员的项目地位明确下来。 钢研所实施行政、科研两套管理体系，该所有一千多位职工，十几个科室，三个试制车间，若干间实验室，并代管楚州省冶金产品质量监督检查站。 特大型央企行政上的职务岗位太过繁杂，a部长比b处长高半级，而c处长又比d部长高了半级，e所长与f厂长平级，g主任又比h矿长高了半级。 同样是搞运输的，江钢火车站的站长比江钢汽车队的队长高了整整一级；同样是搞后勤服务的，钢城商场的经理比钢城剧院的经理低了半级；科教文卫通常归于一个版块，江钢三中的校长又比江钢第一职工医院的院长低了半级…… 江钢这么多行政岗位，部处机关、厂矿车间、车站码头、附属企业、专门服务于内部职工的各种机构，你很难分清部长、处长、所长、矿长、站长、队长、院长、校长、主任、经理谁的官更大。 故而在平时的交流中，多采取领导班子、处级干部、科级干部、一般干部、普通职工的级别对比方式，做到心中有数，避免讲错话、认错人、做错事、闹笑话、被批评、受处罚。 科研口则是总工、副总工、高工、工程师、助理工程师、闲杂人等的等级生态链。 马汉兴、周铁男、赵青山三人是同一个科室的，马汉兴在行政上属于一般干部，另外两人是普通职工。 在科研单位混，只混行政是混不上去的，必须在科研上做出成绩。 科研成果产出于课题项目，课题项目在钢研所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企业里面的科研单位跟院校里的科研机构又不一样，企业看重效益，科研为效益服务。 谁创造了经济效益，谁必须受表彰呀。江钢经理亲自表彰的那些科研人员，往往有一个重要指标，创造了多少多少经济效益，节约了多少多少外汇。 一个课题组出了成果，创造了可观的经济效益，领奖的要么是课题承担人，要么是课题负责人。除了课题承担人、课题负责人，其他的都是打工仔。 d340项目，赵青山是打工仔。 劳无所获的是奴隶，新中国废除了奴隶制度。打工仔通过诚实劳动，得到了他们该得到的那部分酬劳。 三号炉这个新项目，马汉兴让周铁男当打工仔，周铁男服不服呢？ “哦，这样子啊，术业有专攻，我服从马工的安排。”周铁男表示理解，没办法呀，谁让他瞎编不出一套自圆其说、纸面上逻辑自洽的方案呢。 “铁男，这次我多做一点，但胜利属于大家，团队永远高于一切。”赵青山推心置腹与周铁男沟通，换个维度思考，长期打c位是很累的，责任也大，有时候该躺你得躺。 周铁男说是啊是啊，个人服从团队，赵青山你这么有才华，你多做一点事情呗，你组织好语言、编造好说词，过了专家组这一关，开了题，大家都有好处。 哟呵，你小子还是有点不高兴呢。赵青山暗道，不高兴就对了，不高兴总好过没头脑。 既然后院安稳---至少表面上如此，马汉兴便对赵青山面授机宜，教赵青山忽悠专家组的诀窍。 “叶高工主任这人挺较真的，他非常注重细节，细节到什么程度了？这么说吧，细节到每一个具体化学元素这个程度了。小赵，你绝对不能跟叶主任说，有些技术创新我们要摸着石头过河。他这人竭泽而渔，他从不瞎摸，而是把河里的水抽干净，一探究竟。”马汉兴蛮头疼的，叶主任有时比所长、所里的总工更严格也更啰嗦。 “知道了马工，我心里有数。” 下午两点，《热轧厂三号加热炉取向硅钢严重烧损解决方案》专家论证会准时召开。 专家组的组长是叶国立高工主任，他是个技术干部，是拥有高工职称的副处级干部。 “开始吧，马工。”叶主任快速翻阅课题任务书，他其实早就看过，再翻一次可能是为了找找手感。 马汉兴沉着冷静的说：“叶主任，裴工，韩工，下午好，下面由我来汇报课题设计背景…… 叶主任摆摆手道：“背景我们都晓得，热轧厂三号炉的背景谁不晓得？略过，直接进入技术方案陈述环节。” 马汉兴略显尴尬，但他很快恢复常态：“好的，接下来由课题负责人、准·助理工程师赵青山向各位专家汇报具体的方案措施。” “马汉兴你过瘾的很，准助理工程师是个什么职称？”叶主任推了推眼镜，望向马汉兴自创的“准助理工程师”赵青山。 现在这个年代不兴ppt投影汇报，也没这个硬件软件条件。 会议室的布局是搁几条桌子，桌面上摆放带盖子的白色瓷杯，杯中清茶，顶上吊扇，专家组坐北面南，汇报人面北陈述。 九月的江城，温度尚未降下来，吊扇嗡嗡旋转，赵青山直面三位专家：“叶主任，裴工，韩工，你们好，我是赵青山，之前跟过d340项目，论文上有我的名字。” 叶主任直视赵青山：“你来所里多久了？” “6月底来的。” “哪里毕业的？” “燕京钢院。” “哪里人？” “黄丕人。” “你在钢院跟过哪些老师？” “杜墨清院士，曲明瑞实验室副校长教授，首钢科技委员会顾问叶国成教授。” “赵青山，请开始你的方案陈述。” 008章 第一阶段实验 http://.biquxs.info/

“三号炉的维修频率高于其他炉，在三号炉维修的这15天中，只能由二号炉烧制无取向硅钢。在单次修炉周期不变的情况下，烧5000吨取向硅钢修一次炉，改善为烧6000吨修一次，一次修炉周期板坯加热量上去了，并且每年可以少修几次炉子，成本也降了下来。我们做的这个课题，如果达成目标，每年创造经济效益约308.5万元人民币。” 赵青山还是先讲了讲课题背景，但这次叶主任并未打断他，而是仔细聆听、翻到课题任务书经济效益这一页。 “你们想法是好的，投资几万块的研究经费，创造几百万的效益，谁不想呢？”在经济效益面前，叶主任是讲道理的，他又道：“你们这三个臭皮匠，真能顶过一个诸葛亮？你们三个要是把这个课题解决了，就是江钢的功臣。那么你们可以顺利的解决问题吗，我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完了完了，叶主任打问号了！ 大大的！ 马汉兴心里咯噔一下，大事不妙。 周铁男也很紧张。荣辱共进，你中有我，三个臭皮匠的团队精神极为感人。 “国内外有些钢厂采用液态排渣技术提高一次修炉周期板坯加热量，但效果一般。所以我们应该在保护涂料上做文章，你们做的这个课题任务书，在大方向上我是同意的。”叶主任认同课题整体思路，他对于技术细节的看法是：“国内外实验室条件下的研究表明，高温下氧化镁-三氧化二铬系涂层的λ值高于液态氧化铁渣，有利于对流传热、降低烧损率、提高板坯加热量。” “你们的技术目标是50%、6000吨，这已经超越了新日铁的类似产品。这个课题最核心的技术环节是怎样配制新型的氧化镁-三氧化二铬系涂料，来达成50%、6000吨的伟大目标。我的个人观点是，有七分胜算，便可全力出击！技术创新这种事情，不必拘泥于固有思维，首创者往往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哪会有现成的东西给你？”叶主任以理性思维看待技术问题，以高屋建瓴的眼光与格局定下了课题基调。 “当然了，这是我个人意见，不代表整个评审专家组的看法。”叶主任左瞅瞅右瞧瞧，他说：“裴工，韩工，请二位发表意见。” 裴工微微一笑：“五、六分胜算太过冒险，九、十分胜算贻误战机，叶主任说的很对，如有七分胜算，就该果敢去战！” 韩工点点头道：“做配方实验须有侧重点，我建议在锆、锌的添加物上多投入一些实验资源，切不可平均主义，否则经费不够用，并且浪费时间与科研力量。综上，我同意《热轧厂三号加热炉取向硅钢严重烧损解决方案》开题，期待三位科技攻坚者的捷报。” 叶主任：“那就一致通过了？” “通过！” 三赞成，0反对，与会专家达成高度一致意见，批准马、赵、周开题。 所里的程序全部走完，马汉兴长吁一口气：“专家组批准开题，主要还是因为我们这个课题的经济效益太有诱惑力，换我当高工主任，我也会批准。一次性投入几万块，搏每年三百多万的效益，谁不想呢？” “真心希望马工早日晋升高工主任。”赵青山送上祝福。 三个臭皮匠，三万多博三百多万，这个饼可画的太大了。 一旦成了，论功行赏。 若是败了，这年头的三万多块钱也不是小数目啊，总得有人承担后果。 课题承担人、负责人是要承担失败后果的，马汉兴、赵青山是有压力的。 所里签批的课题任务书发到了相关的配合单位，白纸黑字，开弓没有回头箭。 实验材料陆陆续续买了回来，马、赵、周三人正式进入第一个研究阶段—实验室研究。 在专家论证会上，马汉兴最担心的“摸着石头过河”问题，由叶主任自问自答般的给予了明确指示。 并且叶主任用很形象的“七分胜算”比喻，鼓励三人突破常规、大胆创新。 三人进入具体操作阶段，发现难就难在那三分不确定的因素。 99种实验材料到位了，马汉兴再次提及他之前质问赵青山的那个问题：“将三分不确定变为确定，我们采用暴力排除法？” 化学千变万化，以海量实验进行暴力排除，排除到猴年马月去了？ 课题任务书是赵青山写的，他捣鼓瓶瓶罐罐，说到：“根据韩工的建议，我们先做锆、锌呗。也不是纯粹的排除，万一在排除的过程中找到正确答案了呢？我更愿意称之为暴力探索法。” “小赵，你心里是不是藏了什么东西啊？我看你蛮有信心的样子，只申请3万多的研究经费，你肯定藏了东西。” 马汉兴眼中忽然迸射一道凌厉的精芒，这道精芒转瞬即逝，化为慈悲与柔肠：“小赵你说的也对，我们是探索者，不是毁灭者。开始吧，开始探索。” 三人紧密合作，实验热火朝天的开工。 炼钢是钢与火之歌，是工人阶级展现力量的舞台，也是各种化学元素之间的博弈，是科研人员发挥智慧的平台。 氧化镁-三氧化二铬系涂料在其实验室研究阶段的初期，更偏向于无机化学、分析化学。 氧化镁是大哥，它来源于便宜的工业镁砂，在配方中的成分占比不应低于75%。 三氧化二铬是二哥，它的占比应在5%~10%之间。 剩下的全是小弟。 然而，起决定性作用的就是这一群小弟，小弟也有春天。 二氧化硅不可或缺，三氧化二铁该加多少？ 韩工重点强调的锆、锌，其实验材料是二氧化锆和氧化锌，应该给予它们什么样的地位？ 配来配去，其实氧才是真正的大哥。 一批批的实验结果陆续出来了。 涂层的edax分析结果太差，失败！ 涂层结构反光图谱太烂，失败！ 涂层硅钢试样的加热曲线居然是条直线，失败中的失败！ 三人的实验连续失败，从九月失败到十月。 天气转凉，天凉好个秋。 “不好搞哦。”马汉兴眉头紧锁，实验经费消耗了一半，狗屁都没有搞出来！ 009章 我成功了一大半! http://.biquxs.info/

第四季度了，各行各业都在赶产量、冲目标。 外面的电子厂、仪表厂、机电厂、变压器厂的采购负责人天天求着江钢供货，供应高质量的取向硅钢。 这些厂有许多是轻工部、机电部的下属企业，他们的条子呈送到了主管部门，随即传递于冶金部。 冶金部也是很硬气的，人家江钢自有安排，钢材生产有它的规律，别再往我们部送条子了，风气都被你们搞坏了，哼！ 说是这么说，但作为庞大且漫长的工业链上的钢材供应方，江钢当然是想多供货多创效益。 内部外部的压力施加到马汉兴、赵青山、周铁男身上。 马汉兴下达了死命令：“我跟你们一起，吃住都在实验室，搞不出来不准回家！” “这……哦。”赵青山、周铁男服从命令。 “马工，电话，你爱人打来的。”实验室里进来一位同事，喊马工接电话。 “打打打，打个鬼！女人就是事多！”马汉兴骂骂咧咧离开实验室，他说马上回来，你俩继续做实验。 马汉兴来到办公室，拿起话筒，温柔说到：“喂，英子，什么事？” 爱人的请求既简单又重要，她说等下要去水果湖，跟市里工会的同志们搞联谊，不能按时到幼儿园接孩子回家，让马汉兴早点下班去接孩子。 马汉兴面露难色：“我工作上蛮忙哦，可能去不了那么早。” 爱人：“忙忙忙！你的工作重要，我的工作无所谓是不是？那你忙吧！” 马汉兴捂住话筒东张西望：“你重要你重要，你去忙你去忙，我早点下班去接曦曦。” 走回实验室的路上，马汉兴倍感内疚。他中年得女，现在都是独苗，女儿当然是掌上明珠。 说句公道话，姑娘长这大，几乎都是爱人在照顾，他就连接送姑娘上幼儿园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爱人让他今天去接姑娘，亦是出于无奈。 别个爸爸妈妈把小伢都接走了，只剩姑娘一个人惨兮兮的留守幼儿园，泪汪汪的盼爸爸等妈妈，必然会在姑娘幼小的心灵上产生不可磨灭的阴影和创伤，甚至影响她的一生，摧毁她的人格！ 马汉兴越想越不是滋味，他满脑子都是“接姑娘”、“小棉袄”、“伟大的父爱”、“父女欢度今宵”。 “小赵，小周，我家有急事，我姑娘的事，我先走了。”马汉兴简单说了说情况，深表歉意。 赵青山十分理解中年男人的艰辛：“幼儿园花朵的事，那可是大事！马工你快去接姑娘吧，别让孩子等太久。” 周铁男也是菩萨心肠：“是的是的，实验室交给我俩，马工你快走。” 马汉兴离去不久，周铁男亦表歉意：“我老娘今天五十岁生日，家里请了客做生日，我也要早点回去哦。” 赵青山点点头道：“百事孝当先，老娘最最大，你快点回家孝敬老娘。” 马汉兴下达“不出成果不准回家”的死命令之后的30分钟之内，实验室里只剩赵青山一人。 并不是说马、周二人出工不出力，恰恰相反，他俩是十分敬业的科技工作者。 但谁家没点急事呢？ 赵青山锁好实验室的门，深呼吸一口，开始吧！ 氧化镁，78.0%。 三氧化二铬，6.0%。 二氧化硅，5.5%。 三氧化二铝，4.0%。 三氧化二铁，1.7%。 二氧化锆，1.1%。 五硫化二锑，0.6%。 氧化锌，微量。 …… 火焰持续加热，反应皿里的化学物质融合、排斥、再次融合、发生化学反应。 粉末状的物质散发不起眼的灰白色光泽，加水，搅拌，形成流动性和悬浮性良好的液态涂料。 它看起来越肮脏，赵青山的眼睛越发光，他不怕99种材料的阻挡，只怕氧化镁-三氧化二铬投降。 赵青山小心翼翼的将液态涂料倒入喷涂装置，试验用的取向硅钢小型板坯送入烘烤箱，100度，200度，300度。 喷！ 液态涂料经充分雾化后天女散花，它不再肮脏，它美丽端庄，它自由飞翔！ boom！ 莫要慌张，这并不是爆炸，只不过是一种热力学音效而已。 试验硅钢板坯表面形成0.8mm的保护涂层，借着板坯的热量，涂层迅速干燥。 温度继续提升，500度，800度，1000度，1200度。 以2feo·sio2为主要成分的氧化铁皮有液相形成，液相和涂层中的某些组分相互渗透、扩散，通过物理化学反应形成致密的反应层带与扩散层带。 玻璃相中析出大量微细晶体，有效的阻隔气氛对钢坯的氧化，提高了涂层的弹性，对硅钢板坯与涂层间因膨胀系数不同而产生的应力起到缓冲作用。 涂层的edax分析结果显示： 氧化镁：微晶体22.2%，固溶体25.5%，基质20.8%，方镁石氧化铬94.7%。 三氧化二铬：略。 二氧化硅：略。 三氧化二铝、三氧化二铁、二氧化锆……略。 实验室条件下的烧损率降低了91%！ “我成功了一大半！” 赵青山兴奋的握拳晃动，他之前担心记忆中的理论方案难以在1986年的实验室实现。 现在看来，只要认真仔细、胆大心细，是可以实现的。 记录实验数据，打扫实验室卫生，赵青山抡抡胳膊，好累。 这个“成功了一大半”的实验持续了十几个小时，从昨天下午做到今天清晨。 “果然是吃住都在实验室啊，年轻真好，单身真好。” 年轻拥有充沛精力，单身拥有诸多便利，然而年轻的赵青山时刻惦记老婆。老婆老婆，你快快长大。 “咦，门怎么锁了？” 实验室门外传来马汉兴的声音。 “赵青山来的这么早？” 周铁男也在门外。 赵青山打开门，他疲惫的神色中透着成功的喜悦：“我做了一通宵，终于做出了理论上最优的配方，进来吧，看看数据。” 周铁男的眯眯眼扩张到极限程度：“edax、结构反光、热物理性能的数据都很好！强于卡耐基钢铁实验室！” “实验室条件下的烧损率降了91%，工业生产突破50%有望！”马汉兴极度兴奋，他看过配方成分后恍然大悟：“五硫化二锑是很重要的原料，唯一的一个非氧化物，居然起到了这种作用！” 实验数据摆在这里，在氧化镁-三氧化二铬系硅钢保护涂料研究方面，江钢实验室超越了国内外其他实验室已公开发表的研究成果。 也是巧了，昨天马汉兴提前下班接孩子，周铁男于20分钟后回家孝敬老娘，仅剩赵青山一人呆在实验室干了通宵，他竟然做出了大家梦寐以求的实验结果！ 010章 实验转生产 http://.biquxs.info/

“小赵，你果然是藏了东西的。”马汉兴的眼里再次迸射犀利的精芒，仅仅一秒之后，精芒化为领导的鼓励与关爱：“藏或者不藏，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取得了实验室条件下的突破，如果工业生产上也突破了理论极值，小赵你是最大的功臣。小赵，你辛苦了，要注意身体啊，你赶紧回家睡觉吧，准你一天假，明天见。” “好的，那我走了，明天见。” 赵青山告辞离去，需要留一天时间让马汉兴、周铁男消化吸收这版新鲜出炉的实验数据。 为了验证实验数据不是瞎编的，马汉兴、周铁男根据赵青山的实验记录，一个步骤一个步骤重新做了一遍，一直做到深夜。 两人的实验结果与赵青山的吻合，如此这般的实验室条件下的实验重复了一个礼拜。 稳定的实验室数据为工业生产提供了具有信服力的证据。 实验室与工业生产的相同点是，配方还是这个配方，味道还是这个味道。 不同点是设备和材料，秀气温柔的烤箱变成了庞大狂野的加热炉，袖珍的试验硅钢板坯换作数十吨重的量产硅钢板坯。 实验室条件下的精确控制在工业生产中并不能百分百还原，所以实验室条件下的数据往往吊炸天，而在工业生产中存在一定差异。 创造效益的是工业生产，企业里的实验室为效益服务，为工业生产服务。 叶国立高工主任看到实验数据后，第一反应是吃惊的：“你们这三个臭皮匠，至少顶过了半个诸葛亮。” 马汉兴拍拍赵青山的后背：“小赵是杰出人才，他的贡献度最高。” “你这么说为时尚早，我要打个大大的问号。贡献度是和工业生产挂钩的，工业生产上成功了，你们才是真的成功。我马上跟热轧厂吴厂长去个电话，尽快安排三号炉量产硅钢坯的测试。”叶国立这就安排上了，实验转生产是大事，需要生产车间同意并配合。 课题任务书早就送到了热轧厂，吴厂长这边表示没有任何问题。 万事俱备，接下来是选一个黄道吉日。 因为取向硅钢的固有特性，在烧制过程中不断产生液态渣，积累于炉底，当液态渣积累到300mm时必须停炉排渣，否则液态渣会溢出立柱围堤，流进炉底水封槽导致爆炸。 虽然热轧厂三号炉从未爆炸过，但这个安全隐患永远存在。一旦炸了则炉毁人亡，损失惨重，后果不堪设想。 与此同时，三号炉横梁、立柱、炉底围堤等部位的耐火材料也遭受了严重侵蚀，需要定期更换。 安全生产，安全第一，没有安全，谈何生产。 修炉子的工作关乎人命及国家财产，热轧厂三号炉的现状是每个月烧制5000吨取向硅钢，然后停炉15天修炉子，然后恢复生产，如此循环。 目前三号炉正在维修，预计10月25日恢复生产，烧制下一批的5000吨取向硅钢。 10月25日这天一大清早，马汉兴、赵青山、周铁男三人来到热轧厂。 热轧厂一大群人等候于此，他们是吴厂长、车间主任、设备科科长、张工、若干工段长/车间技术人员。 “三位专家，可把你们等来了！”吴厂长与钢研所的三位专家一一握手，闲言少叙，直入主题，他立即下令开炉送板喷涂料。 维修完毕的三号炉正常启动，清理后的硅钢板坯由40吨半门型吊吊上辊道，送至三号炉入口，用推钢机推上料架。 加热到300度时，喷涂机张牙舞爪喷射气雾状涂料覆盖于硅钢板坯表面。 实验室的喷涂装置小打小闹短枪土炮，三号炉的工业喷涂机可是真刀真枪长管大炮。 涂料罐里的液态涂料由新日铁的硅-碳化硅系，更换为钢研所实验室自主研发的氧化镁-三氧化二铬系。 这一炉取向硅钢加热到1320度，需保温5个小时。 “取样取样！” 钢研所的三位专家一顿嚷嚷，吴厂长吩咐炉前工人取来三号炉硅钢样品。 这是工业生产的样品，有些测试可在热轧厂现做，有些需要拿回钢研所做进一步的分析。 “应该是没问题的吧？”吴厂长关切询问。 赵青山答道：“喷了我们自研的新涂料后，第二层带主晶相为固溶体，还含有少量熔点较高的镁铁橄榄石相，目前只能得到这个初步结论。” “赵工，你直接告诉我有问题或者没有，就可以了。”吴厂长很怕出问题，却又渴望解决另一个问题，人都是贪心的。 “我只能说，保护作用已经形成了，这一炉的硅钢到底会不会炼废掉，过几个小时见分晓。”赵青山还是有点紧张的，这一炉硅钢几十吨，首先要保证喷了新涂料的取向硅钢的质量不受影响，咱们再去研究炉子它是否变的更耐操了。 “千万不能出质量问题哦，出不得哦。”吴厂长围着钢研所三位专家转来转去，心事重重。他在江钢没房子，他主动将房源名额让给了工人。他每天跑月票，往返汉口与钢城，来的早，走的晚，睡不了几个小时的吴厂长为热轧厂操碎了心。 炉子变强了，但硅钢变弱了，就是本末倒置，万万要不得。 如果这一炉硅钢炼废了，那问题可太严重了。 意味着赵青山他们三人这段时间的努力全部白费。 不仅白费，还要承担责任。 工人们若是炼废了钢，要扣工资和奖金，更严重会的调离一线生产岗位，打发到洗澡堂去收票。 工程师们犯了错误也一样。 扣钱无所谓，服务性质的岗位亦是为人民服务。 关键是丢不起这脸！ 所以目前的关注重点是，这一炉喷了江钢自研涂料的取向硅钢出炉后，其质量是否合格？对比数据是喷了新日铁涂料的热轧态取向硅钢。 从抽样数据及仪表实时监控数据上分析，赵青山觉得他们的胜算应该超过了七分，保底是八分，上不封顶。 但是，正如老君炼孙猴子的工业案例，孙猴子不出炉，鬼晓得他是合格猴还是次品猴，一切都是未知数。 011章 尊重科学 http://.biquxs.info/

千呼万唤，这一炉取向硅钢板坯终于出炉了，它立即被送至立式除鳞机除掉一次氧化铁皮，进入r1粗轧机轧制一次，经r2粗轧机轧制5次，后面还有r3和r4。再由f1至f7精轧机组轧成钢带，例行测厚、测宽、测温，又经层流冷却，先不打捆，直接测试热轧态的硅钢质量。 热轧厂众星云集，车间师傅们各显神通，干部与工程师们紧张观望。 “没有孔洞！” “没有边裂！” “没有重皮！” “轻度结疤！” 厂长亲自监工，质检员们热情高涨，工作效率极高。 这一炉硅钢恰好是已批准量产的d340，金贵的很咧。 并未发现重大质量问题，吴厂长较为安心，他高声下令：“火焰丙班，给我上！” 可敬可爱、力大无穷的火焰工人们又登场了，轻度结疤在一千度火焰枪的碾压下乖乖投降。 光鲜的皮囊成千上万，淳朴的灵魂万中出一。 硅钢的价值不仅仅体现于卖相，最重要的是灵魂---磁性。 经车间技术人员测试，这一炉d340热轧态的磁性为1.905（铁损）、1.523（800a/m磁场下的磁感应强度）。 科学鉴定表明，喷了江钢自研涂料的d340，其表面质量、磁性与喷了新日铁涂料的d340持平。 总结就是：钢没有问题！ 就事论事，东瀛人卖给江钢的d340产品专利以及配套的硅-碳化硅系保护涂料，还是很良心的，是高端货。 世界上的硅钢产品及工艺技术专利多集中于日系钢铁企业，日系的这些株式会社对这些专利技术都采取了极为严格的保密措施，少有公开发表的研究成果。 赵青山在资料室里刷了那么多文献，论文或专著的来源多是欧美，罕见日系研究者的研究报道。就连跳跃式刺激回忆法，也只能刺激出少量的日系资料。 “一米七轧机系统”中一半的设备（签约时的金额约3亿美元）由日系株式会社供应，在国与国合作的大背景下，株式会社们转让了一些未曾公开报道的专利技术给江钢。 这一炉d340的产品专利由新日铁的专利消化而来，但配套的氧化镁-三氧化二铬系保护涂料，为江钢自研。 总而言之，三个臭皮匠在自主创新的道路上迈出了坚实的一小步。 “吴厂长，今天的战果是喜人的，这一炉d340的表面质量及磁性全部达标。”作为课题承担人，马汉兴作出了今日工作小结。 “辛苦你们了。”吴厂长的一颗心搁进了肚子里，确切的说是暂时搁进了肚子里。 战斗仍在继续。 10月26日，热轧厂三号炉正常运转，出炉的取向硅钢品质合格。 27日~31日同样如此。 马汉兴、赵青山、周铁男三人进行了分工，一人蹲热轧厂，一人蹲焦化厂跟进自研涂料的批量配制，另一人游走。 这一周以来，各方面的情况符合他们的预期，关键节点是11月25日。 11月1日这天蹲完了车间，赵青山按时下班，他只能蹲常白班，毕竟他是有老婆的人。 骑车回到十二街坊，赵青山隔着老远，看见孟水枝蹲在单元楼栋门口，吧嗒吧嗒抽烟。 赵青山停车上锁，他问：“孟师傅，什么班？” “夜班。”孟水枝夹出一支烟，递给赵青山：“吃烟吃烟。” 赵青山接过烟架在耳朵上，烟是游泳，很便宜的一种烟。 孟水枝的工资比赵青山高，抽点好烟，他在经济上是能够承受的。可能是因为老同志们过苦日子过惯了，这个灾那个荒都经历过，忆苦思甜，勤俭节约的美德延续至今。 “小青要是考不上大学，我想送他去当兵。”老孟忽然说了句，又道：“军事科的王参谋在羊城军区有熟人，这个情况是民兵队的许队长告诉了烧结厂的许班长，许班长的外甥刚好是我的徒弟，所以我就晓得了。” “孟师傅，你确定小青去了部队能熬下几年？”赵青山不看好孟小青的军旅生涯，并非每一个人都适合去部队锻炼。 “这也是没得办法的办法，我刚参加了小青的家长会。”孟水枝掏出一张单子，给到赵青山：“小赵你看，他成绩还是上不去。” 赵青山接过单子细细查阅，这是三三班成绩排名单，很重的油墨味，学生名、科目、分数都是手写的，油印若干份，发给每位家长。 三三班共有57位学生，孟小青排名第42位。 孟小青他也不是最差的学生啊，这不还压着15人嘛。 最近的一次考试，孟小青考了250分整。 赵青山略感惊奇：“孟师傅你不必太悲观，小青考了两百五，他再努力努力，冲过三百分，读不了本科也能读大专。” 沿着学生名字往上瞟，赵青山找到了他老婆的名字，老婆真棒，全班第五！ “三百多分几难考哦。”老孟显然是悲观的，他以恳求的语气说到：“小赵，你是名牌大学毕业的，你有学问，你可不可以辅导辅导小青？” 前不久是“你学学你小山哥”，现在是“辅导辅导”，这体现了一位老父亲的心路历程变化。 赵青山应承下来：“我82年参加高考，这都过去了好多年，有些东西已经忘了。高中的那些考点，我要回忆回忆，如果回忆的差不多了，我可以辅导小青。” 老孟欣喜若狂：“好好好！谢谢谢谢谢谢！走走走，去我家吃饭！” 孟家嫂子下了早班在家做饭，孟小兰上中班还没回家，孟水枝晚点去上夜班，孟小青在家呆一个小时再去学校，一家四口很难凑齐吃顿饭，赵青山倒成了孟家的稳定客户 也是摸清了赵青山的口味偏好，孟家嫂子的食材中剔除了蛋类。 喜头鱼，烧排骨，拌豆腐，炒菜薹，两荤两素，红红火火，清清白白。 这顿饭不含任何蛋类，就连下蛋的物种也见不到。 过去是粗茶淡饭，想要带点油水，还得半夜起来排队买猪油。 而现在，我们连肥肉都不想吃！ 如果不是十一届三中全会的路线，生活哪有这么大的改善。 饭桌上，话题的焦点是孟小青，是成绩，是分数，是高考。 赵青山说到：“小青，把你的教材、复习资料、试卷统统给我。你带份题目去学校做就行了，剩下的都给我。我需要温习一下高考要点。” 孟小青照做，他很乐意接受小山哥的单独辅导。 吃完饭，赵青山回到他的房子，全神贯注阅读当代高中生的各种复习资料。 这年头也没什么五三金典、王后雄集锦，但总归有一些高考密卷、题型讲解之类的参考书。 赵青山一顿刺激，一顿回忆，把87年的理科高考试卷刺激出来就完事了。 然而事与愿违。 与历年高考试卷相关的回忆一片空白。 倒是刺激出来了一些高考状元的资料。 1987年，楚州省的理科高考状元是仙桃中学一位叫雷军的同学。 710的总分，雷军同学考了700分，当年清华在楚州省的理科录取线为440分，雷同学最终去了江城大学计算机系。 只有状元，没有高考试卷，那就有点棘手了。 赵青山是个工程师，他又不是金牌讲师。 “孟小青的英语还可以，66分，为全科目最高。” 赵青山逐一分析孟小青各科目的现状，这小子的英语不算差了，莫非跟他喜欢打游戏机有关？ k.o、win、boombo……游戏里有许多深奥的英语单词、句子，兴趣是最好的老师。 只能这么强行解释一波。 孟小青的数学只考了11分，而他的物理有52分。 他的生物只考了可怜的7分，化学却高达61分。 语文+政治，他一共考了53分。 仅从纸面数据分析，孟小青这小子的套路很迷呀。 语文作文狗屁不通，英语作文却流畅通顺。 数学计算题只写了个解字，物理计算题却图文并茂……虽然结果算错了（惜错），但过程分拿到几分。 孟小青这是练的什么功法啊？ 赵青山不得不重新审视孟小青，别看这小子的总分不高，但他是个怪才！ 而老婆是个全才，她每个科目的分数很平均，保持四百分左右的水平，考上重点大学没问题。 赵青山的决策是英明的，先不要惊动老婆，让她安心复习、积极备战高考，她只需正常发挥，就能重复上一世的剧情。 九点多的时候，人未至，声先到。 “小山哥，我回来了，快点辅导我吧！” 孟小青兴冲冲的闯入赵青山的屋内，学习热情高涨。 赵青山倒是奇了怪了：“你突然间热爱学习，怎么回事？” 孟小青难得沉稳成熟了下来，他说：“还是那句话，道理我都懂，如果能有机会读大学，我为什么不读？很实在的例子摆在眼前，小山哥你刚分到江钢就有房子，而我姐19岁进江钢，她起早贪黑干了五年，房子遥遥无期。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良禽择木而栖。” “思维成熟，立意明确，用词准确，语句通顺，我就想不通了，孟小青你的语文作文分数为什么是个位数？难道你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啊！我不想去当兵！” “原来这是你真正的动机，你先回去洗洗睡吧，我要温习几天资料，才能开始辅导你。” 赵青山把孟小青打发走了，他在白纸上手写一篇英语文章《apumaarge》。 收录《apumaarge》的这版新概念，在赵青山刚接触到它的那会儿，它是大学生备战雅思、托福的参考书。 没过多少年，00后长大了，入学了，这版新概念成为了00后初中生的学习资料。 世界变化太快，让人想不明白。 不夸张的说，00后初中生穿越到80年代考英语，完全有实力获得高考英语满分。 赵青山手写到深夜，笔下的文章包括《apumaarge》、《thirteenequalsone》、《anunknowngoddess》、《thedoublelifeofalfredbloggs》…… 他很喜欢《阿尔弗雷德·布洛格斯的双重生活》这篇文章，该文的主角阿尔弗雷德以真清洁工、假白领的双重身份，不露破绽的欺骗了老婆一辈子，揭示了西方社会的人文特征与价值观念，发人深省，引人深思。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不一定非要带有功利性。 赵青山默写了一系列的英文小故事，这耗费了他一定的业余休息时间。 11月中旬，赵青山轮换到游走岗位。 蹲车间的马汉兴、周铁男若是遇到问题召唤他，他就去车间游走支援。 赵青山镇守钢研所，他偶尔支援，大部分工作时间用于刷文献。 研究钢铁是一门综合性学科，大方向上分为炼铁、炼钢、轧钢三个核心体系。 继续细分，则有工艺、品种、腐蚀镀层、热工热能、岩相、金物、材验、化学、快速分析、实验技术等诸多研究领域。 单说品种研究，又分硅钢片、4c造船板、热轧船板、球扁钢、桥梁钢板、容器钢板、高压容器钢板、锅炉钢板、重轨、方钢、槽钢、工字钢、汽车板、冷轧普通镀锡板、镀锡薄板、冷轧深冲薄板、普通碳素板、低合金钢板…… 这些钢材品种运用到军工、造船、航空航天、铁路、交通、建筑、化工、石油、能源热力、机械、汽车制造、轻工业、矿山、食品、电子、仪表、机电、供电等各个行业。 一个人的精力有限，即便赵青山不吃不喝的搞研究，受限于实验研究、实验转生产、工业生产验证的固定周期，他一辈子做完两百个研究课题已算登峰造极。 只能抓重点，重要的是布局。 作为一名重生的钢铁工作者，有三个字赵青山无法回避----去产能。 还是那个重点，布局。 这年头你在两会上跟国家说去产能，等待你的将是精神病院。 金山银山，不如绿水青山。局布好了，该适当的去产能就去咯。 改革开放开拓了我们的视听，使我们深刻认清了自身的不足与努力方向。国外钢铁企业的成功经验值得我们学习，该学学，该超越还是得超越嘛。 八大钢各安天命吧，咱们二十年后一起煮酒论英雄，青山依旧在，剑指九重天。 岁月如梭，一转眼二十年…… 012章 重要日子 http://.biquxs.info/

哦不，笔误。岁月如梭，一转眼两天过去了。 今天是1986年11月20日。 喷了钢研所自研涂料的取向硅钢，从热轧厂三号加热炉里出来了4200吨，合格率达98%。 钢的质量基本上大局已定，但也不可掉以轻心，万一剩下的800吨全都废掉了呢？ 这晚，赵青山在学习方面对孟小青进行了一对一的辅导。 “小青你明年参加高考，根据最近四年的录取情况，我预测在87年的高考中，楚州省理科考生考到450以上，就可以上清华。400以上，一本稳妥。350以上，保底二本。300以上，读大专去吧。” “是的小山哥，我们老师也是这么说的！” “50分是一个档次，小青你现在两百五，定个小目标吧，先冲到300分。” “来吧小山哥，冲！” “基于孟小青你的个人特征，我为你制订的战术是：理化英持续拔高，数学和生物随缘，语文和政治……哎，我真不想骂你，你家里一个劳模、两个党员，语文和政治加一起考53分，我觉得这与你的智商无关，纯粹是态度问题！” 1987年的全国卷理科高考总分为710，其中语文、数学各120，生物70，英、政、理、化各100分。 在这个特殊的年代，偏科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孟小青的数学和生物，赵青山不想管了，真的是随缘了，孟小青考几分算几分，多拿一分赚一分。 理化英持续拔高，三门科目拔高到280~300的区间，牢固的基础就此打下。 加上语文和政治，孟小青还是很有希望读大学的，至少也能混个大专。 “先从英语开始，小青你的英语现状是60~70分，我希望你能拔高到90分以上。”赵青山进入具体的教学环节，他的教材是他的手写纸，密密麻麻写了几十页。 “我们略过入门级的英语辅导，直接进入高端环节。如果你在写作中用出arge这个词组，就很高端了，分数自然而然的就上去了。当然了，这要结合考场上的实际情况，多记一些单词、词组，总归是有好处的。” “我写的这三十六页纸，包含了一些小故事，高端级别的技巧穿插在故事里，我用红色笔作了标注。英语这门学科关键的还是词汇量，在词汇量的支撑下，技巧才能发挥最大作用。这三十六页纸你拿去，拿回你家细细体会。” “过几天我会给你物理、化学的类似资料，你也不用天天往我家跑，三五天来一次就行了。” 赵青山一番交待，孟小青遵命照做。 11月21日，热轧厂三号炉健康运转，又一批取向硅钢合格出厂。 22日、23日、24日，一切正常。 11月25日，赵青山早早来到钢研所办公室。 钢研所实行常白班的作息制度，朝九晚五，中午休息两个小时。 赵青山八点来到办公室，他以为自己很早了，没想到马汉兴、周铁男更早。 “来这早，吃了没？” 赵青山落座他的位置，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 “我们课题的第一个目标，已经完成了。”马汉兴的心情不错，他说：“从10月25号开始到现在，热轧厂三号炉共出来四千九百多吨取向硅钢，合格率为98.2%，就算今天最后一炉不合格，这5000吨取向硅钢的整体合格率也已达标。” “是的。”周铁男接过话题，他说：“工业生产数据表明，我们课题组自研的氧化镁-三氧化二铬系保护涂料，在保证取向硅钢表面质量与性能方面，已跟新日铁的类似产品持平。” 赵青山点点头道：“所以不管三号炉能烧到5000吨还是6000吨……实际上它至少保持了5000吨的水平，因为最后一炉正在烧。我的意思是，我们的氧化镁-三氧化二铬系，已经可以取代新日铁涂料了。我没讲错吧？” “没错！” 一个肯定的声音，一位男子忽然现身，他是罗正堂科长。 过去的几个月，马、赵、周三人在科室里的行政领导罗科长的存在感较弱，今日出了成绩，罗科长理所当然的站了出来。 罗正堂也是做技术出身的，他精神抖擞的说：“如果新日铁涂料是80分，那么你们三个开发的国产涂料目前来说也是80分，小赵讲的很对，我们钢研所第二研究室自研的氧化镁-三氧化二铬系，完全可以代替新日铁的硅-碳化硅系！这意味着从今以后，由东瀛进口的硅-碳化硅系，将被江钢自产的氧化镁-三氧化二铬系取代！祝贺你们！” “但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们仍需努力。我们的氧化镁-三氧化二铬系是只有80分，还是90分，甚至100分？那就要看三号炉的表现了。我确认了热轧厂的生产计划，这一批5000吨取向硅钢中的最后一炉，将在今天下午两点出炉，届时我会和大家一起见证光荣时刻！”罗正堂一番热烈表扬，随即离去。 “这个罗科长哦……”马汉兴摇了摇头，并无后续评论。 钢研所大楼离热轧厂挺远的，骑车得骑十来分钟。 下午一点半，钢研所一行专家骑车前往热轧厂。 领头这人是叶国立高工主任，身后诸位是罗正堂科长、韩工、裴工、马汉兴、赵青山、周铁男。 气氛还是很和谐的，毕竟所里出成果了嘛。 “小赵啊，七分胜算没错吧，该出击时要出击，此时不搏更待何时，呵呵。”裴工乐呵呵的笑道。 “小赵，你们的实验数据我看过了，第一层带是紧靠钢基0.03毫米的反应层，第二层带是0.2毫米的扩散层，第三层带为原始涂层。涂层的保护机理提升到了新的水平，难能可贵。”韩工不苟言笑，交流方式以专业术语为主。 这玄冥二老没有行政职务，如今也不做具体的科技攻坚课题，二老专注于所内外、江钢内外的专家评审会议，德高望重，以德服人。 赵青山谦恭说到：“感谢二老的指点，到热轧厂了，让我们看看有没奇迹发生吧。” 斗志更加昂扬的热轧厂干部、职工，早已聚集在三号炉操作室里。 两点零三分，这一批次5000吨取向硅钢的“最后一炉”钢出炉。 这里的“最后一炉”打上引号是因为暂不确定真的是最后一炉，还是倒数第二炉、倒数第三炉…… “这一炉取向硅钢赶紧送去轧制，质量合不合格无所谓了，不对，我说错了，质量当然是要合格的，但是，我们更关注炉子。”胜利或许即将到来，突破也许就在眼前，吴厂长有点语无伦次。 013章 快去请赵青山赵工! http://.biquxs.info/

热轧厂三号炉仍在熊熊燃烧，门型吊蠢蠢欲动，推钢机等待命令，进料口如饥似渴。 “炉底液态渣积累了多深？”吴厂长问到。 负责监控的车间师傅答道：“不到两百毫米，平均值是197毫米！” “好，安全！”吴厂长的右拳砸进左掌，又问：“横梁、立柱、炉底围堤耐火材料的损耗度是多少？” 车间师傅高呼：“百分之六十左右，损耗最高的部位是立柱，但不高于65%！” “很好，很安全！”吴厂长极为重视安全，安全意味着可以继续生产。 5000吨、197毫米、60%这三个看似简单的工业生产数字，代表着热轧厂追平了三号炉的历史最高纪录。 操作室里响起掌声，掌声送给钢研所潜心钻研学问、寻求科技突破的专家们。 “叶主任，你们钢研所了不起。”吴厂长与叶国立握手，革命的情谊、同志的信任在掌心里传递。 叶国立用力晃动手掌，他说：“吴厂长，真正了不起的是勤奋扎实、技艺精湛的钢铁工人，他们是国家的支柱，是我国实现工业腾飞的基石，是中流砥柱的‘铁元素’。有请工人兄弟送入下一炉硅钢吧。” 叶主任讲话太有水平了，“铁元素”们听的很舒服，钢铁硬汉们笑出柔情。 刷新三号炉的历史纪录，取决于吴厂长的一声令下。 吴厂长下达命令：“江钢自用的那批硅钢坯，给我送进三号炉！” 与钢研所合作的这个自研涂料工艺改善课题，它毕竟是个新课题。 虽然目前的工业生产数据很好看，但这个课题仍处于工业生产验证阶段。 江钢这种特大型钢铁企业，在其扩建、扩能的过程中，需用到大量钢材。 江钢自己的仪表厂、供电厂、机电厂，也是要用到硅钢的。 自产自用呗，钢铁企业别的没有，多的就是钢铁。 江钢真的是造福他人，难为自己。 高牌号的高价、高端取向硅钢，江钢全都外销，卖给客户。 中低牌号但也能保证功能性、稍微便宜一点的取向硅钢，江钢自己用。 三军用命，一炉低牌号取向硅钢坯被送入三号炉。 三号炉运转如常，操作室里爆发更为热烈的掌声。 吴厂长与赵青山握手：“赵工，你兑现了三个月之前的承诺，在你们钢研所的帮助下，三号炉一次修炉周期板坯加热量突破了5000吨大关！” 赵青山激情澎湃的说：“朝着6000吨的目标，让我们继续努力吧！” 钢铁这个行业，统计基数太过庞大。 一批次烧制5000吨钢坯与5020吨，并没有太大区别。 20吨钢是很重的一堆东西，十几辆轿车加一起重约20吨。 但20吨钢放之于钢铁行业，产生的经济效益微不足道。 量上去了，统计起来才有意义。 炉子还是这个炉子，钢坯还是这些钢坯，工人还是这群工人，变化点只有硅钢保护涂料，然而热轧厂三号炉焕发了新的活力，它更坚强了，更有韧性了，它一直在加热，一直在烧坯，5100吨、5200吨…… 没有爆炸，没有事故，没有伤亡，没有财产损失。 一切安全！ 12月1日，热轧厂三号炉在这个周期里共烧制了6000吨取向硅钢，整体合格率在较优范围内。 “六千吨了！好哇好哇好哇！” 吴厂长兴高采烈、手舞足蹈，三号炉是他们热轧厂的摇钱树，没有什么比摇钱树持续摇钱令吴厂长更兴奋。 “六千吨，可喜可贺！我们三号炉终于打了翻身仗！”副厂长的命运与厂长、与热轧厂紧紧绑在一起。 苏联人援建江钢建厂、出铁、出钢的50年代，至勃涅日列夫执政的中期，是江钢的第一次“大炼钢”时期。 1980年“一米七轧机系统”投产至今，装备全面升级的江钢进入了第二次“大炼钢”时期。 正如吴厂长所言，我们国家现在是缺钢的，尤其是急缺各类高端品种。 就冷轧硅钢片而言，八大钢中仅有两钢能从头到尾生产出来，全中国离“自产自足”还有较大差距，你说缺不缺嘛。 外汇储备这么金贵，很心疼咧。 谁把国家急需的高端钢种的产量弄上去了，谁是功臣呀。 吴厂长显然是热轧厂的最大功臣，他为了这个厂子呕心沥血、鞠躬尽瘁，他力排众议，大胆支持钢研所年轻科技人员搞科技创新，他居功至伟……以上言论来自热轧厂副厂长。 相比之下，张远海张工，你这个同志就很保守喽。 张工解释道：“我是搞设备的，材料方面我确实不甚精通。钢研所的小赵有两把刷子，人家毕竟是院士的爱徒！” 热轧厂三号炉的传奇仍在继续。 6100吨、6200吨…… 这下可引起局部震动了，二炼钢、硅钢厂、冷轧厂的厂长全都来到了热轧厂。 “老吴，你们不萎了！你们的三号炉，冲到6500吨了！” “老吴，你们究竟服了什么灵丹妙药，短短几个月竟然引发了质变！” 二炼钢、硅钢厂、冷轧厂与热轧厂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三号炉的加热量数字持续跳跃，吴厂长大喜过望，却又感觉有点不科学！ 甚至有些担心受怕！ “你们修炉班给我检查一下，三号炉它到底还能撑多久？安全第一啊，不能出事故啊，一旦出了事故，就全都泡汤了。”吴厂长就像刚入洞房的小媳妇，怕他不来，又怕他乱来！ 修炉班的师傅们也担心害怕呀，世界上最可怕的事物不是妖魔鬼怪，而是你从未见过的新事物。 一番精确的实时监控检查后，修炉班师傅颤颤巍巍的说：“报告吴厂长，三号炉它……它还可以再战500吨！我以我这条老命担保，它真的还能再烧500吨！至少500吨！” “这……这不可能吧，7000吨？”二炼钢的朱厂长一脸震惊。 “换了种我们自主研发的新型保护涂料，居然大步跨越了2000吨！”硅钢厂何厂长同样惊讶。 在此不可思议的神奇时刻，吴厂长用尽全身力气大吼：“快去请赵青山赵工！” 014章 稀奇古怪 http://.biquxs.info/

赵青山赵工请了个假，见他的大哥去了。 骑车回到十二街坊，赵青山看见大哥赵青峰站在单元楼门口。 赵青峰捎来了不少物资，大包小包，还有一床褥子。 “哥哥，你带这么多东西好累的吧。” “不累不累，你这里蛮好找，蛮方便。” “进屋坐下子，晚点我们去钢城宾馆搓一顿。” 兄弟俩进屋，赵青峰四处观察，赵青山检查物资，肉糕，肉丸，褥子，以及一大罐腌萝卜。 腌萝卜倒不重，这罐子可沉了。 弟行千里兄担忧，怕弟弟吃不好，赵青峰带来了家乡的肉制品。天气越来越冷，赵青峰带了床厚褥子。肉吃多了又怕弟弟嫌腻，于是赵青峰带来了清脆爽口的腌萝卜。 赵青峰蛮感动的，兄弟亲情血浓于水。 “你这房子有点小，但毕竟是在钢城安家了，蛮好蛮好。”28平米的房子能有多大，赵青峰很快视察完毕。 厨房里有炉灶、锅瓢碗盏，赵青峰立即拍板：“外面的宾馆饭店吃饭太贵了，兄弟之间不用太客套，就在屋里吃。把肉糕、肉丸蒸一碗，搞点萝卜，就可以了。小山，你去买瓶酒。” 兄弟俩是同一个妈生出来的农民儿子，赵青峰保持着农民儿子的淳朴本色，能省一个算一个，能在家里吃绝不去下馆子。 赵青山想得开，他买了瓶董酒。 “小山哟，这瓶酒顶你一个月的工资吧！”赵青峰心疼啊，他的本意是让赵青山买瓶三块五块的普通白酒，谁知大手大脚的弟弟一出手就是董酒级别的奢侈品。 “人活一世，快乐至上。哥哥，你想开点，该吃吃该喝喝。你大老远跑过来看我，我请你喝董酒是应该的。开盖，喝酒！” “不晓得的，还以为你小山发了几大的财哦！” 赵青峰喝口董酒压压惊，这酒真够劲，值这个价钱！ 兄弟俩喝酒吃肉，酣畅淋漓，不论是在哪个时代，有钱就是他妈好使哦。 酒意正酣时，赵青山忽然问到：“哥哥，你这次真的只是来看我而已？” “是的，我一直想来你的单位看你，拖了好久，这次终于来了，我蛮高兴。小山你混的好，我就高兴。” “哥哥，你不会编假话，你的眼睛骗不了我。” “这个……”赵青峰尴尬了一秒钟，随即呵呵笑道：“这次来江城，我主要是看你，顺便也去汉口了解了一下子行情……哦，现在叫商业信息。” 赵青峰在老家黄丕县承包了一个鱼塘，赵青山是知道的。 黄丕县那个地方的市场容量有限，赵青峰就琢磨着，把他的鱼销到汉口去。 汉口自古以来便是商业重镇，商贾云集、遍地生意。 汉口的市场足够大，但竞争也足够激烈。 就说鱼虾这种水产品吧，是汉口人民、江城人民乃至楚州省人民非常喜欢的食物，需求量较大。 然而楚州省是闻名全国的鱼米之乡，养鱼的人多了去了。 不出赵青山所料，他哥的鱼塘在销路上遇到了一定的困难。 现在的赵青峰算不上农民企业家，他就是个农民。 作为一个农民，赵青峰能去汉口调研“商业信息”，已是具有一定远见的农民了。 承包鱼塘这个事情吧，赵青峰也是跟风，同乡的伙计说养鱼赚钱，于是就有了他的这个鱼塘。 赵青山当然不可以眼睁睁的看着哥哥把老本亏完，他提出一个建议：“哥哥你养点其他品种行不行？” “比如说？” “绿毛龟。” “绿毛龟这个东西我倒是晓得，但是绿毛龟会有销路吗？” “绿毛龟主要用于观赏，观赏来观赏去，最后也被好吃佬们吃掉了。绿毛龟还是蛮好吃的，营养价值高，还可以入药，这么多好处，绿毛龟的经济价值肯定比喜头鱼高啊。” 赵青山说着说着给说馋了，他又道：“哥哥你的养殖范围不要仅限于鱼啊龟啊之类的，荷兰猪、鸵鸟、鳄鱼，这些品种都可以考虑一下子嘛。” “还荷兰猪哦，还鸵鸟、鳄鱼哦！我们又不是广东人，哪个吃这些东西？” 赵青峰觉得他弟弟越讲越离谱，内地人民很少吃这些稀奇古怪的生物，如果是观赏性的动物，金鱼啊、鹦鹉啊这些小动物倒是常见，养绿毛龟和荷兰猪的高雅人士还真的是很少见。鳄鱼和鸵鸟，国家也不许老百姓养着玩呀。 说来说去，民以食为天，别扯那些花里胡哨的，好吃就完事了。 赵青峰翻来覆去想了一宿，改革开放之后，农村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农民现在不缺粮了，缺钱。 守着自家的田地勤劳耕作，饿肯定是饿不死的，但想要奔小康，那必须在土地之外的领域打点主意。 养鱼不好搞，养那些稀奇古怪的动物就好搞？ 大胆的尝试一下新物种？ 哎，需要钱啊！ 次日清晨，赵青峰急匆匆的告辞离去，看样子是忙大事业去了。 赵青山心中有数，他哥缺钱，他哥需要更多的资金去开拓新的业务渠道。 看来绿毛龟什么的刺激到他哥了。 赵青山也想搞点钱，这年头很多人都在搞钱。 80年代末期的这波下海狂潮，胆子大的人基本上都搞到了钱，政策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于是这批胆大妄为之徒富了起来。 依托特大型国企平台，消化国有资产，收益是很高的。 然而赵青山没这个胆量，最主要的是没背景。 他一个农民儿子，能有什么背景？ 比较安全的搞钱方案当然是有的，赵青山暂时回归工作，先把自研涂料的课题做完，收个漂亮的尾。 12月6日，热轧厂三号炉因炉底液态渣积累到了300mm而停炉。 在这一个烧制周期内，三号炉一共烧制了7000吨取向硅钢，创造了世界级的新纪录！ 根据工业生产数据进行计算，马、赵、周三人的课题组将烧损率降到了67%，每年可为江钢创造经济效益达402万元人民币！ 这个战果超越了课题任务书上的设定目标，成绩极为喜人。 015章 拜访者 http://.biquxs.info/

随着三号炉一次修炉周期板坯加热量创纪录的刷新到7000吨，赵、马、周课题组自研的氧化镁-三氧化二铬系取向硅钢保护涂料具备了一定的专利价值。 这个专利的价值是多少数额，现在还不好说。 取向硅钢保护涂料运用于取向硅钢的烧制，如果兄弟钢厂连取向硅钢都做不出来，那么这种保护涂料对兄弟钢厂而言暂时没有价值。 也就是说，这种涂料的专利使用范围较为狭小，国内目前只有一家兄弟钢厂有可能需要，国际上的钢铁企业暂时说不准。 “二位，不管如何，我们应该先申请自研涂料的专利。”赵青山提出了建议。 “是的，越快越好。”马汉兴做了那么多专利消化课题，他懂专利方面的事情。 周铁男倒是有自知之明，他心平气和的说：“自研涂料的实质性发明工作几乎都是赵青山做的，第一发明人肯定是写赵青山的名字了。” 马汉兴点点头道：“这是毫无疑问的。” 最重要的第一发明人以无可争议的方式确定下来，赵青山略感欣慰，他说：“第二、三发明人写马工和铁男的名字吧，没有问题的话，那我就开始写专利申请书了？” “写吧。” 赵青山奋笔疾书写完专利申请书，附自研涂料总结报告书，呈交所里批准。 所里一路批准，很快批到了所长。 秦所长大加赞赏：“叶国立说你们是三个臭皮匠，不，你们是三个诸葛亮！小赵啊，你好好干，前途无量。专利该申请就申请，依托江钢这个大平台，你们有无限的发挥空间。” 秦所长讲的很对，依托央企平台，就算申请了专利，恰好又有企业肯花钱买下专利，那么专利费能否全额给到专利发明人，还是个未知数呢。 “一米七轧机系统”于70年代开始安装调试，1980年正式投产，于1985年达到核定设计能力。 过去的十年，大批西德专家、东瀛专家赴江钢，协助“一米七轧机系统”如期投产、达到核定设计能力。 “一米七轧机系统”在85年底已达核定设计能力，西德专家、东瀛专家在86年陆续回国。 仍有一小批外国专家留在中国，观望“一米七轧机系统”在1986年的表现。 1986年还有几天就要过完了，江钢各方面的数据尘埃落定。 热轧厂的核定设计能力是300万吨，目前该厂在今年已完成了309万吨热轧钢，超过了核定设计能力。 热轧厂的设备由新日铁株式会社供应，设计设备的人比使用的设备人更懂设备。 木下五郎是热轧厂三号炉的设计者之一，他亲眼见证三号炉的烧制能力从最初的几百吨提升到2000吨，再提升到4000吨的设计能力，采用了新日铁研发的保护涂料后，三号炉的能力一举冲到5000吨。 令木下五郎震惊的是，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江钢自行开发了一种新的硅钢保护涂料，据他调查，这种涂料是氧化镁-三氧化二铬系，与新日铁的硅-碳化硅系完全不同。 江钢自研涂料运用到三号炉烧制的取向硅钢上，竟使三号炉的一次修炉周期板坯加热量提高到了7000吨！ 难以置信！ 木下五郎随即向总部汇报：“据我调查，江城钢铁公司研究所的三位工程师，在近期成功研发出了一种全新的取向硅钢保护涂料，使热轧厂三号炉的能力提升为7000吨的惊人水平！” “对比之下，我们研发的硅-碳化硅系，显然该被淘汰了。江城钢铁公司的硅钢生产能力目前只有7万吨，其中取向硅钢不到5万吨，而我们新日铁几个厂的硅钢生产能力是他们的十倍。” “他们热轧厂的加热炉，与我们广畑厂的加热炉，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我建议，用最小的代价获取他们的自研涂料专利，请立即安排商务人员与他们洽谈，拜托了！” 东瀛人的办事效率真的高，次日，新日铁技术专家木下五郎、商务代表入江恭介及翻译拜访钢研所。 木下君、入江君是江钢的老朋友，他俩说明来意，想拜会贵所氧化镁-三氧化二铬系涂料的三位发明者。 秦所长呵呵一笑，懂了，我晓得你们想搞什么了，那就谈谈呗，接客。 钢研所会议室，中日双方人员友好交谈。 木下、入江皆未预料到，氧化镁-三氧化二铬系涂料的第一发明人，居然是如此年轻的赵君。 一番寒暄之后，入江说到：“我们进入主题吧，贵司研发的氧化镁-三氧化二铬系涂料，我们渴望获得其专利使用权，并承诺为贵司保密。” 10月25日之前，江钢一直在用新日铁的取向硅钢涂料，操作方法是，新日铁将硅-碳化硅系保护涂料的专利使用权授权给江钢，收取一定的专利费，由江钢焦化厂生产出硅-碳化硅系保护涂料，运用到热轧厂的生产中。 客观的说，入江是个讲诚信的商务谈判人员，他建议中日双方采取相同的商务合作方式，由江钢将氧化镁-三氧化二铬系涂料专利使用权授权给新日铁，新日铁支付合理的专利费。 “没问题啊。”赵青山很爽快的答应了这种互利共赢、有来有往、细水长流的合作方式。 “同意。”秦所长当然也不会反对，不仅不反对，他甚至有点激动。 长久以来，都是东瀛人、西德人转让或者授权专利给我们。现在，东瀛人找上门来，求着我们授权专利给他们。 重大突破！ 秦所长笑眯眯的说：“许翻译，你问问入江先生，他们愿意拿出怎样的价格？” 入江先生非常肯定的说：“10万美元。” 10万美元……马汉兴的手心里沁出汗水。 新日铁的硅-碳化硅系专利授权给江钢，收取的专利费是7万美元。 江钢自研的氧化镁-三氧化二铬系运用到相同的硅钢、相同的炉子，使炉子的能力从5000吨提升为7000吨。可大致理解为涂料性能提高了40%。 一分钱一分货，入江先生报出了10万美元的价格，人家十分有诚意。 016章 啊哈哈哈哈哈…… http://.biquxs.info/

硅钢保护涂料的专利并不贵，它的研发方、使用方都是钢铁企业，受用面较小。 面向各行各业的钢材产品，其产品专利的价值又不一样。 10万美元对于新日铁这种国际财团而言，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但是对于个人来说，比如说马汉兴，就算把美元换成人民币，10万块也是一笔天文数字。 创汇了，创汇了，我们创汇了…… 同一个炉子，不同的配方，反转让了，反转让了…… 马汉兴内心中波涛汹涌，他曾多次豪言壮语，我们要实现返销、反转让，我们要对鬼子说，恭喜你们，你们达到了江钢标准！ 这个梦想就快实现了。 虽然保护涂料不存在标准不标准，只存在好用不好用，但我们毕竟实现了一个阶段性的小梦想。 在这个光荣的时刻，马汉兴竟讲不出一句话。周铁男同样如此。 赵青山倒是从容淡定谈笑风生：“贵司是国际上的钢铁领军企业，尤其是硅钢方面，贵司在国际上没有对手。能与贵司在相关的专利上合作，我们是非常荣幸的。” “我们也很荣幸。”入江、木下礼节性的笑了笑，恭敬，虚假。 这年头查阅专利相当麻烦，尤其是赵青山他们这种刚刚发明的专利，连公示期都没进入，需要耗费大量时间去核对。 木下天天在江钢热轧厂溜达，他本是个技术专家，偶尔也兼职情报探子。 种种迹象透露给赵青山一个信息，这两个东瀛人的心理底线不止10万美元。当然也高不到哪里去，十五六万美元封顶了，这种涂料的性质决定了其商业价值。 “秦君，你们的意见是？”入江看上去想尽快搞定这笔交易，再过几天是元旦，是东瀛人最重要的节日，他可不愿在元旦假期加班。 秦所长慢悠悠的说：“贵司在东瀛本土开设了广畑、君津、八幡、大分、名古屋共五个厂区，硅钢年产量是我司的十倍。也就是说，我司自研的硅钢保护涂料使用到贵司的五个本土厂，将为贵司带来十倍于我司的经济效益。呵呵，十倍哟。” 入江问到：“那么贵司的意向价格是？” 秦所长望向赵青山：“小赵，你是第一发明人，你开个价吧。” 众人的目光聚焦于赵青山。 赵青山呵呵呵的笑，老秦很厉害啊，老秦居然是这么计算的。 新日铁开了五个厂区，那是他们凭本事开的。新日铁的硅钢年产能是我们的十倍，那是他们凭本事做出来的。 但用10万美元乘以10倍，就有点欺负东瀛人了。 商务合同不是这么计算的。 经充分考虑，赵青山竖起两个指头：“20万美元是合理的价格，双方应该都能接受。” “诶？”入江、木下极为诧异，随即哈哈大笑：“啊哈哈哈哈哈……” 两个东瀛人显然是不同意20万美元的。 中日双方初次洽谈并未达成一致意见。 大家说各自回去冷静冷静，元旦假期后再谈。 秦所长将这个事情知会了上级领导、相关部门。 上级领导、相关部门的答复是，要谈，要好好谈，勿伤和气，以大局为重，以国家利益为重。 马汉兴埋怨上赵青山了：“小赵，20万美元，狮子大开口啊！” 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可小赵冲的也太猛了吧。 咱们通过专利技术创收一些外汇，这个想法是正确的，国家是支持的。 但是，受限于硅钢保护涂料的使用范围，它的专利的意向客户极其稀少。 好不容易逮着个新日铁，小赵你却把他们吓跑了！ 赵青山的观点是：“马工，我们总得讨价还价吧？正如你说的，硅钢保护涂料的使用范围较小，意向客户屈指可数，基于这个情况，宰一个算一个，宰完新日铁，还不晓得有没有下个呢。我们不得在财大气粗的新日铁身上多宰点？” “鬼子都是认死理的，他们觉得合理，一亿美元也会给，反之，怕是一毛钱都不会出哦。”马汉兴很想促成这笔专利交易，一方面是创收外汇，另一方面亦起到积极正面的宣传效应。 自从那日一别，木下、入江再未现身，他们应该是回家过元旦了。 一转眼跨了年，1987年。 江钢在1986年的完整数据新鲜出炉，全年完成生铁422万吨，钢416万吨，钢材408万吨，综合成材率达86.37%。工业总产值达33亿元，利税14.2亿元。 总而言之，江钢胜利的完成了1986年的各项任务，实现了年初提出的“三大奋斗目标”，各个方面的工作皆取得了较好成绩，全公司呈现出一派安定团结的大好形势。 形势一片大好，江钢元旦只放一天假，赵青山没有回老家，他在江钢欢度元旦。 效益好的企业，物资发的就勤。 赵青山领到的元旦物资是猪肉三斤、千张两斤、鸡蛋两斤、暖瓶一个。 元旦只是热身，春节物资才丰富呢。 赵青山他不吃蛋，于是将两斤鸡蛋送给了老孟。 孟水枝理所当然的请孤身一人的赵青山来家里吃饭。 孟家是三职工家庭，领的物资可多了，他们家不用花几个钱，亦能满足基本的生活需求。 今天难得孟家一家四口都在，加上赵青山，五个人吃着火锅，热火朝天。 017章 争取一下? http://.biquxs.info/

“小青，最近一次考了多少分？”赵青山关切询问。 “302分！”孟小青笑盈盈的答道，随即打了个大喷嚏：“阿嚏！” “突破三百分了，可以啊！”赵青山感到欣慰，他利用休息时间辅导孟小青，花费了一定的心血。孟小青在学习成绩上取得进步，赵青山当然是开心的。 “主要是小赵教的好！”孟水枝喜滋滋笑的合不拢嘴，炼钢老师傅表达谢意的方式简单直接，他端起酒杯，三两白酒一饮而尽：“不啰嗦，都在酒里。” “孟师傅干了啊，我不胜酒力，我喝一半吧。”赵青山秀气的小抿一两二钱，一半还要打个折扣。 “阿嚏！” 孟小青又打了一个喷嚏，鼻涕泡膨胀，爆裂，化为一股泥石流。 “谁咒我？”孟小青撕草纸揩鼻涕，心中拉出一张黑名单。 赵青山给出了科学解释：“没人咒你，据我观察，小青你感冒了。” “啊，我感冒了！”身患感冒顽疾，孟小青不但不悲伤，反而大喜过望。 “电风扇反着吹一下，就治好了。”孟小兰给出了一个治疗方案。 “电风扇对我不灵。”孟小青馋兮兮的巴望着父母，渴求更为有效的治疗方法。 不多会儿，孟家嫂子以伺候国宝的神圣态度请出一件物什---黄桃罐头。 这年头的罐头是贵重物品，是走亲访友的高档礼品，黄桃罐头拥有超高人气，如果这个年代有网络，黄桃罐头一定是网红罐头。 感冒发烧最好的良药是黄桃罐头，吃掉一罐子，明早就不感冒了。 孟小青兴高采烈旋开罐头盖，他倒也大方，不吃独食。他舀出黄桃，盛在四个小碗里，玻璃罐中剩下的，是他医治感冒的妙药。 黄桃散发诱人清香，却没有丝毫酸味。 它味道甜美，又不至于甜腻，每块果肉都鲜嫩多汁，吃完了甚至连糖水也想喝个精光。 砰砰。 赵青山弹了弹罐头盖，这种旋转盖由进口的镀锡薄钢板制成。整瓶罐头，技术含量最高的是罐头盖。 三伏天的江城宛如火炉，腊月里的江城严寒凛冽。户外雪花纷落，炉前烈火雄钢，今年的冬天很冷，今年的生产火爆。 元旦之后，江钢技术部、外事办联合写了张条子传达到钢研所，条子内容如下： “经中日双方友好洽谈，新日铁株式会社拟出资15万美元，获取我司氧化镁-三氧化二铬系自研涂料的专利授权，目前已进入签约程序。这是我司首次向国际钢业企业出口专利技术，意义重大。定于春节前，由主管领导林破敌副经理向自研涂料的主要发明人、钢研所助理工程师赵青山进行表彰。请赵青山同志做好领奖准备。” 这张条子区区百来字，包含了许多信息。 技术部、外事办这两个部处机关原先由鲁副经理主管，鲁副经理于近期光荣退休，经江钢领导班子讨论，决定由林破敌副经理兼管技术部、外事办。 新日铁代表在与钢研所进行了初次商务谈判之后，直接与技术部、外事办开展了二次谈判，并达成了高度一致意见。 这张条子不是跟钢研所协商，而是明确的告诉钢研所，15万美元，这个专利合同就这么定了，你们钢研所晓得这个情况就行了。 主要发明人赵青山并未参与二次谈判，他都没见过专利授权合同，更别谈在合同上签字。 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这个专利充公了，江钢以国有企业的形式而非自然人，将氧化镁-三氧化二铬系自研涂料的专利以15万美元的价格授权给了新日铁。 赵青山在元旦前坐地起价喊到20万美元，他没指望真能以20万美元成交，但是不喊到20万美元，可能也拿不到15万美元。 15万美元这个成交价，赵青山没有任何异议，这个数字符合他的预期。 专利价格虽合理，却显而易见，15万美元不会进入赵青山的个人腰包。 “呵呵。” 赵青山笑了笑，一切尽在呵呵中。 “哟，小赵有情绪？”马汉兴观察出了赵青山的这点小情绪。 “马工，最新的政策中有写，科技成果归科技工作者，难道我们不应该争取一下？” “是啊，政策里有这么一句话，公司、相关部门并未剥夺你的科技成果，你是第一发明人，公司、相关部门百分百肯定了这一点，这不要给你发证书和奖金嘛。” 荣誉证书这种东西吧，有人视为生命，有人觉得它就是一张纸而已。 科技奖金这种东西吧，胡德义胡工获得的3600元，在80年代中后期已是登峰造极的存在。 在这个年代，你去找相关部门要十几万美元的“科技成果”，要求相关部门把这笔专利费划到你的个人存折上，想多了吧？ 贝多芬说过，我绝不会被命运扼住咽喉，我命由我不由天。 贝多芬，你想多了。 哎，没有一个牛逼的爷爷罩着，真的好难搞哦。 去食堂吃饭的时候，赵青山碰到了秦所长，他跟秦所长说，有些科技成果上的事情，我们是不是该合理的去争取一下？争取了不见得有，但不去争取，肯定没有。 “如果小赵你能争取到，开此先河，那我代表钢研所一千多位科技工作者感谢你。”秦所长在感情上支持赵青山，他说小赵你有权利去找技术部，去找林副经理、程经理，但要注意态度。 在1986年，钢研所完成科研成果鉴定34项，获奖29项，其中国家级5项，冶金部3项。 对于钢研所科技人员的表彰，每个月好几次。 表彰归表彰，做了突出贡献的科技人员的荷包并未鼓起来。 “研究原子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这个说法有些夸张，但做科技研究的人确实有点心酸。 就连孟小青这种高中生也晓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秦所长岂能不知？ 那么该通过怎样的合理手段，去争取科技人员的正当权益？ 赵青山认为要叫，会叫的孩子有奶吃。 于是他叫了起来。 018章 科技人员表彰大会 http://.biquxs.info/

钢城剧院1号厅，江钢科技人员表彰大会。 来自钢研所、江钢设计院、矿山研究所及各厂矿车间的科技人员欢聚一堂，其中不乏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全国先进个人。 本次表彰大会颁发的是江钢先进个人荣誉证书及奖金，主席台上坐着一排公司领导，领导们轮番讲话，突出江钢科技人才济济，老中青三代结合，局面和谐稳定，形势一派繁荣。 主持人开始念获奖者的名字，获奖人数众多，获奖者一队队的走上主席台，与颁奖领导握手，领取证书、奖金，下台，回归座位，鼓掌，数钱。 “下面有请彭副经理为杨大志、屈文波、谭亚辉……颁奖。” 主持人以合适的语速念名字，矿山研究所、矿山机修厂、矿山建设公司、大冶铁矿、程潮铁矿、金山店铁矿、乌龙泉矿、焦作黏土矿的科技人员列队上台。 矿山系统归彭副经理主管，自然而然的由彭副经理为矿山系统的科技工作者们颁奖，这是提前安排好的。 “马上到钢研所了，钢研所列队。”大会组织人员通知钢研所的联络员，让钢研所的领奖者列队准备。 在喜庆的音乐中，钢研所的队伍整齐有序的走上舞台，他们早已被告知，将由林破敌副经理为钢研所的同志们颁奖，去找林副经理领取证书与奖金就对了。 刚刚分管技术口的林副经理认不全钢研所的每一位同志，他面带微笑，逐一送出证书与奖金，凡是他念到的名字，必然对上了号，并无差错。 赵青山的编号是队伍第九，他切身感受到，表彰大会办的很隆重，台上领导笑意温暖，待领奖的人们颈项都伸得很长，仿佛好多鸭被无形的手捏住，向上提着。 如此盛景，像极了若干年后的购房认筹现场。 离林破敌越来越近，赵青山百感交集，他爱老林，他也曾恨过老林，爱恨交加，爱要大声告诉他，恨只能独自咽下，哎，没结过婚的小年轻难以体会赵青山的复杂感情。 “陈善友，祝贺你。”林破敌浓眉大眼，黑发浓密，大背头苍劲有力，饱满的前额明镜高悬。 钢研所队伍编号第八的陈善友陈工与林破敌握手，陈工领了证书与奖金，旋即下台。 赵青山来到林破敌面前，林破敌瞅了瞅江钢先进个人荣誉证书上的名字，伸出右掌握手：“赵青山，祝贺你。” 赵青山握住林破敌温暖的手掌，心中纵有千言万语，嘴上只是道了句：“谢谢林副经理。” “专利出口，年轻有为，好好干，前途无量。”林破敌鼓励了一句，他之前并未见过赵青山，想必是提前看过了钢研所这批获奖科技人员的资料，唯一的一位出口专利发明人赵青山，在纸面上引起了林破敌一定的关注度。 “好的，林副经理的指示，我记住了。” 赵青山揣着证书和奖金下台，荣誉证书精美大气，人民币十元一张，共有220张。 江钢发的奖金从来都是有零有整，奖金额度的计算依据是什么，并未公开。 这2200元的奖金估计是税后额度，故而有零有整。 1987年年初的2200元不是一个小数目，也大不到哪里去。 赵青山想要的不仅仅只是2200元，说好的会叫的孩子有奶吃，你倒是叫呀。 根据安排，在科技人员表彰大会结束后，赵青山接受了《江钢工人报》的采访。 《江钢工人报》虽然只是一份企业内部报刊，但运作方式挺正规的，跟外面的报社差不多，其级别与《江城晚报》持平。 通讯员小白专职做新闻宣传工作，她邀请赵青山赴钢城剧院宴会厅，这里没有重大活动时特别安静，适合聊天。 小白请赵青山入座，她问：“牛奶和蛋糕，可以吗？” “我喝杯牛奶吧，蛋糕不需要了，为你们《江钢工人报》省点钱。” “有蛋糕票的，过期作废。” “我不吃蛋糕面包之类的东西，我真的只喝一杯牛奶就可以了。” “好吧，稍等。” 小白去柜台拿了两杯热牛奶，一人一杯。 “赵工，首先感谢你接受我的采访。这次科技人员表彰大会表彰了一百多人，能上报的只有两人，你是其中之一。树立典型呗，你是个典型，值得我们大书特书。” “实不相瞒，每期的《江钢工人报》我都有看，每一篇文章都看。《江钢工人报》的文风以旁白叙述、罗列数据为主，既然如此，我的第一人称心理活动能上报吗？” 确实是这样子的，《江钢工人报》的撰稿者通常以上帝视角如实报道相关新闻。 赵青山获奖的这个事件，正常的文风应是：“在近期举行的江钢科技人员表彰大会上，钢研所助理工程师赵青山荣获江钢先进个人荣誉证书及2200元奖金，他发明的氧化镁-三氧化二铬系硅钢保护涂料，有效解决了热轧厂三号加热炉取向硅钢严重烧损的问题，一次修炉周期板坯加热量5000吨提升为7000吨，创造经济效益达402万元。并且此专利技术出口至东瀛，开创我司专利出口先例。” 这样写文，就没必要采访当事人赵青山了。 或许是因为传统的新闻报道文风代入感较差，故而有了这次对赵青山的采访。 “可以适当增加一些篇幅，陈述赵工你的内心想法。”小白握笔持本，又道：“我做过调查，从你们这个自研涂料开题到专利出口，一共只用了五个月的时间，你们课题组以3万元的研究经费创造了四百多万元的效益，并实现了专利首次出口，意义重大！那么赵工，你现在的感想是怎样的？” “白小姐，请允许我先讲述一个真实故事。”赵青山面色凝重的说。 小白喝了口牛奶，做了个请的手势：“那你讲吧，我听着呢。” “我在首都读书时，认识了兄弟钢厂的一位科技工作者，他数十年如一日在科技攻坚岗位上刻苦钻研，发明、改善了复吹转炉深脱磷、转炉溅渣护炉、炉外精炼等多项重要的工艺技术，累计创造的经济效益超过5000万人民币，可谓是国家功臣。” “我司二炼钢的三座转炉所使用的深脱磷技术，其工艺技术专利发明者就是这人。仅此一项专利技术，每年可为二炼钢节约800多万的开支。我亲眼所见，这人的棉袄上补丁叠补丁，并不是因为他节俭，而是真的穷。哎，他得了癌症，去年走了。”正是因为亲身经历过，所以赵青山讲起来特别真诚。 019章 生命高于一切，放弃危险想法 http://.biquxs.info/

片刻沉默之后，小白说到：“你提到这位钢铁工程师，是兄弟钢厂的李工吧？你想表达的意思是，创造了巨大财富的人，其个人生活却受限于有限的、甚至是微薄的财富？” 赵青山反问：“这个观点，可否登报？” “我是科技组的，我不写这个。”小白一句话给推干净，她说：“李工的事迹，就让兄弟钢厂、首都的报社、冶金部的杂志去报道吧，赵工，我是专程为你而来的，我们还是回归主题，聊聊你自己，谈谈你们的课题组。” “小白同志倒是机智活泼，政治觉悟高的很。”赵青山细细打量这位年轻的女通讯员，又问：“你哪个院校毕业的？” “喂，你这居高临下的口吻，好像是我领导似的。”小白并未透露她的求学经历，她耐心的等待赵青山讲述心路历程。 赵青山这便讲了起来：“我们发明的自研涂料实现了内部创收、专利出口，我感到十分光荣，也更有干劲了，经过五个多月的不懈拼搏、奋勇攻坚，我们出了成绩。我想说的是，感谢党感谢国家，感谢上级领导的大力支持。” “赵工，我会把你的这段原话如实写出来，没问题吧？” “写呗，我没意见。接下来我要说的是，科技成果归科技发明人，这是有政策依据的。氧化镁-三氧化二铬系自研涂料及相关专利，我是第一发明人，我服从公司的决议。从下个科技课题开始，我希望科技专利的处理权，能尊重专利主要发明人的态度。我讲完了，请如实登报，谢谢。你是科技组的，我说的这些很科技，请以尊重科学的方式将其报道出来，再次感谢。” 赵青山“感谢党感谢国家感谢上级领导”这段话，小白一字不漏的记在本子上。 “科技专利处理权”这段话，小白一个字都没记录。 “赵工，你的意思我懂，说来说去，说白了就是专利收入归谁的问题。感谢你接受我的访问，就到这里吧。” 小白客客气气的告辞，又过几天，赵青山回到沟子乡老家过年。 自从那日钢城一别，大哥赵青峰四处打听，绿毛龟、荷兰猪、鸵鸟、鳄鱼、穿山甲、果子狸该怎么养，需要办哪些手续。 赵青峰调研的结论是，内地还真有人吃这些稀奇古怪的野味，这些野味有市场呀！ 可是今日，野味的始作俑者赵青山忽然变卦了，赵青山发出了来自灵魂的呐喊：“哥，立即放弃这个计划，野生动物抓不得、养不得、更加吃不得！不要有这个想法，有想法就很危险！生命危险！” 赵青峰奇了怪了：“小山，是你扒心扒肝让我这么做的啊！这几个月，我花了好多精力去研究野味！但是现在，你又让我放弃，这是为什么呢？” 赵青山极力劝说：“科学研究结果表明，野味携带病毒，这些病毒进入人体内，还会发生变异，导致人传人！如果我感染了病毒，我跟你讲几句话，我就传染给你了，总而言之很危险，病毒无情，防不胜防！” 赵青峰紧锁眉头：“这不就是瘟疫吗？” “是啊哥，你想当瘟神吗？野生动物有它们独特的生活习性，就让它们在野外林子里自己照顾自己吧，我们绝对不要碰它们！保护野生动物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保命，保住我们自己的小命。” “小山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错了，是我不对。去年哥哥你来江钢看我，那时的我确实不太懂生物学、病毒学，我毕竟是学冶金的，总会有一些知识上的盲区。你走了之后不久，我有个朋友死了，吃野生动物吃死的！然后我就查询了好多生物学资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哥哥你信我就对了，你干脆连鱼也别养了，反正你的鱼塘也赚不到几个钱。” “有没有这么严重哦……” 赵青峰的发财大计突然遭遇了颠覆性的变化，他顿时迷茫了。 不管外部形势怎样变化，有一点始终不变，赵青峰不想种地了，他坚定不移的渴望往商业上发展。 哥哥要做生意，赵青峰自有良策，个体户呗，现如今满大街都是。 “武昌民主路靠近江边的那块，民主路小学的院墙外面，有条小巷子叫户部巷，蛮多人在哪里过早。这次回来之前，我去过户部巷，有家做热干面的做不下去了，生意蛮差，入不敷出，他们家的门面要转让出去，哥哥你和嫂子去接下来。” “做热干面？我和你嫂子做的热干面，不是蛮好吃哦。” “你们热干面做的再好吃，也好不过石太婆啊！户部巷跨掉的那家热干面，不是因为他们做的不好吃，而是因为石太婆做的太好吃了。在热干面这个领域，户部巷有石太婆称霸，就连蔡林记杀进去也要打败仗。” “小山你的意思是？” “嫂子咧？我想吃嫂子做的糊汤粉。” “你嫂子出去了，晚点回。糊汤粉要熬鱼汤哦，你今天吃不到糊汤粉了，明天早上才能吃。”说着说着，赵青峰给说馋了，他的堂客做的糊汤粉实在是太过鲜美，长期服用有一定的成瘾性。 刹那间，赵青峰恍然大悟：“小山你的意思是，让我和你嫂子年后去户部巷租个门面卖糊汤粉？” 赵青山点点头道：“是的，先从糊汤粉做起吧，走一步看一步，等你们两个在江城站稳脚跟了，我们再看看有没其他的路数。” 赵青峰今年二十八岁，大块头的糙老爷们，虽然粗糙，却是阳刚，放眼整个沟子乡，赵青峰是数一数二的粗糙款帅哥。 他的老婆邱桂芬却非沟子乡数一数二的美女，邱桂芬长的不好看，胜在身强体壮力气大，勤劳肯干手艺绝。 听闻赵青山想吃糊汤粉，邱桂芬当仁不让忙活起来。 糊汤粉的精髓在于糊汤二字，米粉可取上品，糊汤须取极品。 最高端的食材往往采取最朴素的烹饪方式。 而用普通的食材烹饪出极品的美味，加工流程极为繁琐，工艺步骤环环相扣。 019章 过年了 http://.biquxs.info/

片刻沉默之后，小白说到：“你提到这位钢铁工程师，是兄弟钢厂的李工吧？你想表达的意思是，创造了巨大财富的人，其个人生活却受限于有限的、甚至是微薄的财富？” 赵青山反问：“这个观点，可否登报？” “我是科技组的，我不写这个。”小白一句话给推干净，她说：“李工的事迹，就让兄弟钢厂、首都的报社、冶金部的杂志去报道吧，赵工，我是专程为你而来的，我们还是回归主题，聊聊你自己，谈谈你们的课题组。” “小白同志倒是机智活泼，政治觉悟高的很。”赵青山细细打量这位年轻的女通讯员，又问：“你哪个院校毕业的？” “喂，你这居高临下的口吻，好像是我领导似的。”小白并未透露她的求学经历，她耐心的等待赵青山讲述心路历程。 赵青山这便讲了起来：“我们发明的自研涂料实现了内部创收、专利出口，我感到十分光荣，也更有干劲了，经过五个多月的不懈拼搏、奋勇攻坚，我们出了成绩。我想说的是，感谢党感谢国家，感谢上级领导的大力支持。” “赵工，我会把你的这段原话如实写出来，没问题吧？” “写呗，我没意见。接下来我要说的是，科技成果归科技发明人，这是有政策依据的。氧化镁-三氧化二铬系自研涂料及相关专利，我是第一发明人，我服从公司的决议。从下个科技课题开始，我希望科技专利的处理权，能尊重专利主要发明人的态度。我讲完了，请如实登报，谢谢。你是科技组的，我说的这些很科技，请以尊重科学的方式将其报道出来，再次感谢。” 赵青山“感谢党感谢国家感谢上级领导”这段话，小白一字不漏的记在本子上。 “科技专利处理权”这段话，小白一个字都没记录。 “赵工，你的意思我懂，说来说去，说白了就是专利收入归谁的问题。感谢你接受我的访问，就到这里吧。” 小白客客气气的告辞，又过几天，赵青山回到沟子乡老家过年。 自从那日钢城一别，大哥赵青峰四处打听新的生意渠道。不管外部形势怎样变化，有一点始终不变，赵青峰不想种地了，他坚定不移的渴望往商业上发展。 哥哥要做生意，赵青山自有良策，个体户呗，现如今满大街都是。 “武昌民主路靠近江边的那块，民主路小学的院墙外面，有条小巷子叫户部巷，蛮多人在哪里过早。这次回来之前，我去过户部巷，有家做热干面的做不下去了，生意蛮差，入不敷出，他们家的门面要转让出去，哥哥你和嫂子去接下来。” “做热干面？我和你嫂子做的热干面，不是蛮好吃哦。” “你们热干面做的再好吃，也好不过石太婆啊！户部巷垮掉的那家热干面，不是因为他们做的不好吃，而是因为石太婆做的太好吃了。在热干面这个领域，户部巷有石太婆称霸，就连蔡林记杀进去也要打败仗。” “小山你的意思是？” “嫂子咧？我想吃嫂子做的糊汤粉。” “你嫂子出去了，晚点回。糊汤粉要熬汤打浆哦，你今天吃不到糊汤粉了，明天早上才能吃。”说着说着，赵青峰给说馋了，他的堂客做的糊汤粉实在是太过鲜美，长期服用有一定的成瘾性。 刹那间，赵青峰恍然大悟：“小山你的意思是，让我和你嫂子年后去户部巷租个门面卖糊汤粉？” 赵青山点点头道：“是的，先从糊汤粉做起吧，走一步看一步，等你们两个在江城站稳脚跟了，我们再看看有没其他的路数。” 赵青峰今年二十八岁，大块头的糙老爷们，虽然粗糙，却是阳刚，放眼整个沟子乡，赵青峰是数一数二的粗糙款帅哥。 他的老婆邱桂芬却非沟子乡数一数二的美女，邱桂芬长的不好看，胜在身强体壮力气大，勤劳肯干手艺绝。 听闻赵青山想吃糊汤粉，邱桂芬当仁不让忙活起来。最高端的食材往往采取最朴素的烹饪方式。而用普通的食材烹饪出极品的美味，加工流程极为繁琐，工艺步骤环环相扣。 020章 海军需要的钢 http://.biquxs.info/

赵青山于正月初八离开黄丕县沟子乡返回江钢，他哥和嫂子下定了决心，准备去户部巷卖糊汤粉，元宵后实施具体行动。 由黄丕县去钢城必经汉口，四大名镇之一的汉口在1987年的下海狂潮中繁荣昌盛，汉正街的个体户们早在初五就开工了。 布匹绸缎，药材粮油，百货商品，琳琅满目，卖的是激情，买的是豪情，便宜点撒老板，再便宜老子就要跳江了哦……算了算了，这个价把你，下次还进我屋里的货撒。 汉口的码头文化浓厚，人们豪爽，精明，好斗，敢拼，市侩，风趣，开口闭口老子老子，喘气跺脚洪亮嗓门，似乎永远都在吵架。 也有抢生意的斗殴，也有灰色地带边缘的疯狂试探，码头是打出来的，老子们从来不怕什么恶势力，亦会为弱势群体大打出手，头破血流。 赵青山在汉口码头乘轮渡过江，长江与汉江交界之处，汉阳滨江的琴台正在修缮，伯牙善奏，子期善赏，善哉乎鼓琴，巍巍乎若泰山，善哉乎鼓琴，汤汤乎若流水。 长江大桥架于汉阳、武昌之间，挺拔坚固，岿然矗立，果真巍巍乎若泰山，桥在人在，桥在城在。 当年长江大桥通车之际，领袖亲笔题词：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 刻有领袖题词的纪念碑立于武昌桥头堡，今日天气晴朗，能见度极高，赵青山在甲板上眺望武昌，竟能看清纪念碑上独具风格的草书题词…… 确实能看到纪念碑，碑文是他脑补的。 南来北往的列车途经长江大桥呼啸远行，九省通衢笑迎八方客，承担着重要的交通枢纽功能。 汉口站、武昌站是全国唯二以辖区命名的火车站，武昌人端着热干面在黄鹤楼下挥挥手，汉口、汉阳的伙计们，吃了冒。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太白纵有神仙才，不敢妄书黄鹤楼。 历史上的黄鹤楼多次被毁，多次重建，这座江南名楼的脾气正如江城这座城市，只要你打不死老子，老子就能站起来。 轮渡航行至江中，赵青山凝视江面。 如今的长江在江城流域的水质颇佳，一群群红色精灵旋转跳跃，嬉戏玩耍，它们是江豚，本地人俗称“江猪子”。 江豚对水质非常敏感，它们大规模聚居的流域，必是清新干净的宜居之源。 仅仅二十年之后，长江里难觅野生江豚，它们成了濒危物种，有灭绝之虞。 赵青山回到江钢，初九上班，他拜天拜地拜红旗，祈求新年大吉，国富民强，万事顺意，健康平安。 “赵青山，你上报了。”周铁男递来一份最新的《江钢工人报》。 赵青山接过报刊，阅读起来。 通讯员小白写了篇文章，如实报道了钢研所青年科技工作者赵青山的先进事迹。除了科技专利处理权，其他的内容小白都写了。 “可以啊赵青山，年前的表彰大会表彰了一百多位科技人员，上报的只有两人，你和矿山研究所的老包。”周铁男显然是羡慕的，评上先进、登报表扬自然是有好处的。 赵青山把《江钢工人报》还给周铁男，说到：“内部报刊而已，又不是人民日报。” “你去首都领奖，就能上更有影响力的报纸。”周铁男继续翻阅报纸，又道：“自研涂料的成果，报冶金部评奖了。” 赵青山点点头道：“是的，我知道。” 钢铁相关的科研成果，评上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的大多是品种研究成果，开发出了新的钢种，取得了重大突破，这些是品种研究。 冶金部科技进步一等奖会考虑非品种研究的科技成果，工艺、涂料、新的采矿技术，都有机会评上冶金部科技进步一等奖。 赵青山当然想要研究品种，想什么来什么，有个重要品种需要研究，领导让赵青山去开会。 传话人是叶国立，由高工主任直接通知赵青山开会，可想而知会议的重要性。 赵青山来到会议室，入座旁听席。 发言席坐了一堆领导，林破敌副经理，江钢总工程师，钢研所的所长、副所长，总工、副总工。 就连钢研所的一众高工主任与资深高工们，也只能入座旁听席。 评上先进、上了报纸，使得助理工程师赵青山破例旁听重要会议。 会议如此重要，来宾是谁？ 这时进来两人，身穿海军戎装，一个是大校，另一个是上尉。 林破敌的老本行是负责重大接待，他简要的作了介绍，掌声响起，有请海军某舰队的同志讲话。 余大校即刻立正，行军礼，他说：“人民海军在全国人民、工人阶级、尤其是冶金战线广大职工的支援下，从无到有，由弱变强，发展的很快。领袖曾题词，为了反对帝国主义的侵略，我们一定要建立强大的人民海军。” “可喜的是，我们人民海军在党和军委的正确领导下，出色的完成了保卫领海、解放沿海岛屿的任务。但是，与发达国家相比，我们海军的装备比较落后，有时眼睁睁看着胜利就在眼前，却因我们的装备不如敌人，失去了有利战机。” “那次，我们在解放某岛屿的战斗中，与敌舰正面交锋。从战争性质上分析，我们打的是反侵略的正义之战，从实力上考量，我们有祖国大后方，有全国人民，其中包括钢铁战线同志们的支持。所以我们人民海军有信心打赢这场仗。” “我们与敌舰接上火了，他们是排水量大、时速快、航程远的大型战舰，而我军的战舰，速度就是提不起来，干瞪眼，急死人！但在祖国和人民的支持下，我军英勇作战，重创一艘敌舰，眼看再干它几家伙，就会令它葬身海底。” “在取得重大胜利的关键时刻，敌舰竟加大马力，拖着残躯，从死亡中挣扎逃跑了。我舰拿出吃奶力气狂追败将，却怎么都追赶不上，气得我们海军官兵直跺脚，有的士兵用拳头重捶甲板，到手的大鱼跑了，气啊！不甘心啊！” “为什么会错失良机呢？是因为我们的装备不如敌舰，其中就有驱逐舰的甲板钢903钢顶不住海洋的狂风恶浪，扛不住高速的冲击。” 余大校言及此处，战意昂然却又扼腕叹息，仿佛重回大海，再次经历了那场激烈的海战。 江钢众人无不遗憾，军工钢大家都懂的，他们比海军官兵更懂军工钢。 903钢由兄弟钢厂自主研的，运用于051舰。 六十七年代的903钢那绝对是牛逼的，可是051舰服役到80年代中后期，903钢与敌舰相比，显的有些落后。 确实落后了，江钢现如今连904钢也研制了出来，但因为诸多原因，055的建造暂时停止。 船厂未动，钢厂先行。 寻求更高级更先进的军舰钢板，是海军将领赴江钢之目的。 021章 兵贵神速 http://.biquxs.info/

片刻停顿之后，余大校高声说到：“这次基地首长派我们来江钢，是向钢铁战线的同志们求援，请江钢的广大职工同志克服困难，为建设强大的人民海军提供优质钢材！” 林破敌副经理与军队颇有渊源，他朗朗说到：“人民解放军的需要就是我们的任务，既艰巨又光荣，我代表江钢领导班子和全体职工郑重承诺，一定不辜负子弟兵的重托，保证按时按量完成任务！” 林破敌立下军令状，余大校亦非空手而来，他带来了军工钢的订单，以及军委的文件。 正如林破敌所言，这不是什么商业交易，而是必须完成的政治任务。 背景交待清楚了，接下来是技术环节的交流。 海军委托江钢研发军舰钢板，那么这种钢板适用于那种类型的军舰，有什么具体的技术要求，需要达到怎样的性能标准，军代表得明明白白的告知江钢相关人员。 这是高度军事机密，军代表、林破敌、江钢齐总工、秦所长、钢研所田总工等人移步另外一间会议室，传达机密、接收机密。 留在大会议室的一众人员顿时沸腾起来，七嘴八舌，热烈讨论。 “最近一段时间，我军有参加解放沿海岛屿的战斗吗？” “余大校是北部舰队的，所以有待于解放的岛屿是……” “你们别瞎猜了！这种事情，听着就行！” “余大校明确提到，采用了903钢的军舰，耐冲击能力有待强化。904钢是903钢的强化版，所以055项目恢复了？” “又瞎猜！人家余大校并未提及904钢！” “那除了051和055，还有零什么？” “还有零五……啊啊啊啊……阿嚏！” “小赵，你啊什么啊？你说零五二？” “没没没，我就是打个喷嚏而已。” 赵青山连连摆手，表示他毫不知情。 余大校带来的政治任务甭管是为零零几服务，目前可以确定的是，一定是为人民海军的新型军舰提供新型钢材。 为军舰服务，为海军效劳，为国防出力，多么光荣。 所里的诸位专家皆渴望光荣一次，后面的流程大家都懂，这个项目大概率将由江钢齐总工亲自挂帅，林副经理负责各方面的协调，建立专项课题研究组，吸纳最优秀的科技人才进组，三军用命，奋勇攻坚。 过了会儿，秦所长、田总工回到大会议室。 众人竖起耳朵，他们猜测有新的指示了。 秦所长说到：“军委的文件以及海军基地的具体技术要求，我们都收到了，这个新型军工钢课题已确定开题，军令如山，兵贵神速，齐总工将任课题承担人，我任第一负责人，田总工任第二负责人，林副经理任后勤总指挥，课题组其他成员将以最快的速度挑选进组，我们会在一周内正式启动研究工作。” “新型军工钢课题组的第一批成员将有50人，根据课题研究进展，课题组成员有可能扩展到100人以上，为我所历史上最庞大的专项课题组规模。那么我所剩下的一千人该做什么呢？当然是该干嘛干嘛，坚守本职岗位，做好本职工作。” 秦所长深情的望向章副所长，宛如白帝城的刘备托孤诸葛亮：“老章，你先回去主持所里的各项行政工作吧。” 并不想走的章副所长不得不走，他离开了大会议室，回去主持所里正常的行政工作。 田总工对袁副总工讲了类似的话：“老袁，所里有28个在研课题，以及36个待评审开题的科技项目，把好关，盯紧点儿。” 袁副总工是真的不想走啊，他是船板专家，他开发的船板通过了德国劳氏船级社的认证，具有国际级的水平。虽然民用船板与军舰板在性能指标上存在一定差异，但军舰的本质不也是船嘛。 大局为重，服从组织安排，袁副总工还是走了，他是船板专家，田总工也是。 在专业方向与水平差不多的情况下，当然是听上级领导的指示。 “钱主任，你跟我走。”秦所长喊走一位姓钱的高工主任。 “严高工，跟我走。”田总工做了类似的操作。 钱主任、严高工斗志昂扬的随上级领导离开大会议室，他俩是被组织选中的天选之子。 带主任二字的高工，归秦所长管。剩下的高工听从田总工的指挥。 就这个军舰钢板课题项目而言，林副经理、齐总工是大佬级，秦所长、田总工是中佬级，钱主任、严高工是小佬级。 而从事最基础研究工作的是打工仔级，打工仔们以工程师为主，有可能招纳极为少数极为优秀的助理工程师。 第一批小佬名单已确定，大会议室里还剩18位小佬候选人，以及一位打工仔候选人。 打工仔候选人赵青山非常特殊，他本不该出现在这里，把他带进会议室的人是叶国立。 高工主任的级别大于各研究室的科长，每位高工主任分管一到两个研究室。 赵青山在行政上所属的第二研究室由叶国立分管，他瞟了眼身边的叶国立，叶主任蠢蠢欲动，一股求战的欲望不加掩饰。 “感谢叶主任的提携。”赵青山在叶国立耳边轻语，又道：“我觉得这个新项目没那么简单，904钢、903a钢，或许都派不上用场。” “哦？”叶国立哼了一声，等待下文。 赵青山以只能让叶国立听见的细微音量说到：“据我分析并大胆猜测，课题组重启945钢，有99%以上的可能性。” 叶国立面露质疑之色：“945钢？这只不过是小赵你一厢情愿的臆测，我要打个大大的问号。” 这时钱主任进入会议室，他说：“经课题组讨论决议，叶主任、鲍主任、游高工、魏高工、卞高工请随我去作战室，剩下的同事们回归各自的本职岗位，立即行动，谢谢配合。” 被翻了牌子的高工主任、高工们热血沸腾的跟随钱主任而去，未被带走的同事们返回各自的办公室，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积极等待下一波生意。 022章 低合金高强度钢 http://.biquxs.info/

海军基地的军代表并非首次赴江钢，之前来过好几次。 截止1987年，051舰已经服役了不少艘，其中大连船厂建造的大连号、开封号服役于北部舰队，这两艘军舰的钢板由江钢提供，并接受了战斗考验。 钢研所的同志们对于军舰并不陌生，有些同志还是民间的军事专家咧，给他一艘驱逐舰，他自称能解放全世界。 余大校的到来在钢研所掀起一股热议，军代表又来江钢了，这个秘密难以保守。 但更高级的机密，必须进组才能接触到。 不仅科技人员热衷军工钢的研发，就连生产车间的工人也酷爱冶炼军工钢。 做好了军工钢，记功。这是大家都晓得的。 军舰钢板课题组的大佬、中佬、小佬业已确定，诸多打工仔们跃跃欲试，皆渴望进组，为国效力，为军人保驾护航。 “从051到055，这个跨度太大了，虽然我们江钢把钢板做出来了，但是其他方面跟不上。我觉得055在短期内难以复工，这个短期至少是3年，甚至有可能是十几二十年。”马汉兴是个军事专家，他分析的头头是道。 “十几二十年，那还复个什么工啊，直接研发下一代军舰得了。”周铁男也很懂军事呢。 马汉兴好奇的询问：“小赵，你参加了军代表会议，你说说新的军工钢是为哪种战舰服务？” 赵青山神秘兮兮的道：“从有限的信息上分析，新的军工钢应该是为水面舰艇服务。” 周铁男白了赵青山一眼：“这还用你说？你能不能讲具体点？” 赵青山摊手道：“我知道的信息跟你们一样多，我旁听了会议而已，又没进组。” 他们三个臭皮匠暂未进组，但有些打工仔陆陆续续被招进组里。 钱金洋高工主任召唤了第一研究室的张通桥工程师。 严宝生高工召唤了实验技术室的皱天喜工程师。 鲍则刚高工主任召唤了第三研究室的蔡博康工程师。 卞启明高工召唤了化学研究室的梁敏芳工程师。 …… 召唤师们大多是小佬级别的高工主任和高工，最了解基层打工仔的人是这些人。 许多打工仔候选人举手报名，志愿加入军舰钢板课题研究组。 充分尊重打工仔个人意愿是一方面，重要的是专业方向对口。 张通桥、皱天喜、蔡博康、梁敏芳等工程师年纪最大也才33岁，他们并未参与过大连号、开封号、904钢、909钢等军工项目。 这些率先进组的工程师有个共同点，他们从各个维度切入，在平常的工作中主要研究h，并取得了一定的成绩。 high-strengthlow-alloysteel是低合金高强度钢，合金元素含量较少，强度显著高于相同碳含量的碳素钢。h这个类型的钢常运用于船舶、桥梁、压力容器的大型工程构件。 904钢、909钢中的数字是军工钢代号，9字头的项目一般是舰艇项目，6字头通常为陆军服务，比如说战车钢板681钢。 新成立的军舰钢板课题组，必然是9字头的课题组，召唤进组的工程师几乎都是直接或间接研究h的工程师。 秦所长说课题组第一批成员的数量在50人左右，眼瞅着50人就要满了，依然没有大中小佬召唤第二研究室的三位臭皮匠。 “我们三个主要是研究硅钢的，术业有专攻，我们做好本职工作吧，策划下一个硅钢项目。下个课题我们将研究硅钢品种，虽然取向硅钢价值更高，但因为无取向硅钢卖的便宜，未来几年甚至十年之内，无取向硅钢依旧会占据大量市场，我有个想法，我们研究铁损极低的高级无取向硅钢，来来来，开始行动，新年新气象，新年新成绩。”马汉兴灵活应对，把自身该做的工作做好，就是为所里建功。 周铁男有话说：“马工，实不相瞒，我在东北工学院读书时做的毕业设计是h。” 马汉兴训斥道：“好你个周铁男，一到关键时刻，你就成h专家了？” 赵青山补充道：“我在燕京钢院跟过叶国成教授，他是正儿八经的h专家。” “小赵你真是过瘾，做自研涂料时，你说你是杜院士的爱徒，现在又得到了叶教授的真传？总而言之你是全能选手呗？我没记错的话，叶国成教授在84之后主要为首钢服务，很少在钢院带学生。难道你就是叶教授为数不多的学生之一？”马汉兴不由起疑。 赵青山信誓旦旦的说：“我读大三大四的时候，有一半的时间在首钢跟课题，若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 “吵什么吵！”忽然走来一人，叶国立。 叶国立言简意赅的勾勾手指：“赵青山，跟我来。” 赵青山来到叶国立的办公室，叶国立丢给他一张纸：“保密协议，签了进组。” 赵青山细细审阅保密协议的内容，我无条件的遵守公司规定，保守公司秘密…… 军工项目肯定是要签保密协议的，这是常规操作，赵青山签了字。 确实是兵贵神速，签完保密协议的下一秒，赵青山跟着叶国立进了课题组。 钢研所专门腾出一间可容纳百人的大会议室作为军工钢课题作战室，赵青山数了数，作战室里有52人。 “齐了是吧？”齐总工问到。 “齐了。” “都齐了。” “话不多说，进入主题，大家一边看资料，我一边讲。”齐总工这便开始部署工作。 人手一份资料，赵青山快速浏览资料。 资料上的核心内容是： 1、钢板的研制规格为3~32mm，供货状态：≤16mm板为非调质态，17~32mm为调质态。 2、钢的强度：屈服强度σ0.2≥440mpa，抗拉强度σb=550~685mpa。 3、耐海水腐蚀性：要求具有较负的自然腐蚀电位，及ni-cr钢匹配使用时有较低的偶对电流和腐蚀失重。 …… 18、钢的韧性与塑性：-40c时夏比v型缺口试验横向冲击吸收功不小于34j，常温下纤维断口面积不小于总面积的50%，且不允许存在贯穿断面的裂开分层两米以上长度范围内大于2/3断面长度的裂开分层。 十八条技术要求罗列的明明白白，齐总工的指示是：“鉴于军代表提出的技术要求，我们决定重启945钢研究项目，即日起，此项目的代号是945钢。” 023章 合金元素 http://.biquxs.info/

“命令如下：1989年3月之前，必须研制出性能达标的945钢，以供052首舰的建造。” 齐总工以简练的语言告知了必要的背景信息，字数越少，事情越大。 “嚯，052舰！” 工程师们无比兴奋，他们个个都是军事专家。 “留给我们的研发时间只有两年，时间紧任务重，人人肩上有任务，大家立即行动起来，争分夺秒完成任务。”齐总工可没那么乐观，他并不兴奋，甚至还有一点凝重。 齐总工交待完毕，52位研究人员分为9个小组，各自投入研究工作中。 叶国立组共有五位成员，他任组长，其余四位组员是张通桥工程师、梁敏芳工程师、刘亚辉工程师、赵青山助理工程师。 “我们来自不同的研究室，在945钢项目组里，没有行政上的高低，只有科研上的协力。我不是什么主任，我跟你们一样，是一名钢铁工程师。” 叶国立首先定下基调，又道：“903钢为无镍铬屈服强度大于450n/mm^2级的水面舰艇用钢，海军需求量较大，最初是在鞍钢生产，后来江钢加入了903钢队伍，于73年起生产903钢。我是74年开始跟进903钢的生产及改进，我对903钢还算比较了解。” “时代变了，需求也变了，即便军代表不来江钢，我们也晓得，903钢的历史使命已经完成，它可以光荣退休了。那么比903钢更先进的945钢，其合金设计核心是什么，是我们现在要讨论的问题，请各位踊跃发言。”叶国立摸出一包红塔山，派了根烟给张通桥。 张通桥是叶国立所熟悉的一位烟民，他笑嘻嘻的接过香烟，点烟之前，他说：“903钢是一炼钢平炉炼出来、老三轧轧出来的，如果没有新装备、新技术，945钢不会比903钢强多少。好在我们有了一米七轧机系统，并且一米七达到了核定设计能力，我们两年之内做出性能上提升一个档次的945钢非常有希望。” “八字没一撇的事情，张通桥你别盲目乐观。”梁敏芳皱起眉头，她说：“你们这些男同志，能不抽烟吗？能忍一忍吗？” 张通桥把香烟夹在耳朵上：“好好好，忍一忍，忍一忍。” “我考虑重大问题的时候，就忍不住抽烟。尊重女同志，不抽了，不抽了。”叶国立收起香烟，表示抱歉。 吸烟有害健康确实值得重视，945钢的合金设计才是真正的重点，赵青山说到：“接着张工的话题，一米七轧机系统为945钢提供了强力支撑，在h的热轧过程中，铬和钼的碳化物不产生明显的强化作用，只是通过固溶于其它析出相中起到一定的强化效果。微合金化的全部意义不仅仅局限于细化晶粒，非常重要的功能之一是实现析出强化……” “我说的这些比较理论化，信息来源是903钢、903a钢保存在钢研所的相关资料。据参考消息报道，ddg-51首舰已经启动了，但是巴斯钢铁的资料根本是搞不到的。所以我们的052、我们的945钢，靠自己吧，也只能靠自己。” “小赵倒是放眼全球，ddg-51是美帝最新型的驱逐舰，它的资料给咱们，咱们也不敢要啊！”张通桥猛拍大腿，又道：“海军首长要求我们在89年3月之前必须提供性能合格的945钢，结合美帝的动作，这里面大有文章！” “高性能军舰是海军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人民海军建设现代化的进程取决于新型军舰材料的研发，945钢它不只是钢，它是击溃帝国主义侵略者的炮弹！”张通桥热血沸腾，英勇无双。 “两位军事专家，扯远了吧？”梁敏芳将话题拉回工程设计，她说：“小赵说的很对，就一般的强韧化机理而言，晶粒细化是既可以提高钢的屈服强度，又可改善断裂韧性的唯一途径。小赵刚才分析了铬、钼，我来说说锰、镍、硅、铜，这些固溶元素对钢的强化直接贡献不大，量值仅在10~15mpa之间，但常常用来改变钢的相变动力学和组织结构。当然了，镍的可取性还在于促进横向滑移，并有可能改善低温冲击韧性……” 众人热烈讨论，连续讨论了三天。 虽然签了保密协议，但也不是封闭式的管理，大家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该回家回家，该休息休息。 在合金设计方面，最终由叶国立作出总结：“感谢大家的协力合作、积极沟通，我来做个小结，440mpa级的钢种就其f-p组织而言无法达到所需的力学性能，只有导入贝氏体才有可能达到预期效果，但在非调质的合金钢中通常见到的是粒状贝氏体，韧性并不理想。945钢合金设计的大方向业已确定，也存在不少需要攻克的难题，大家开始具体的研究性实验吧，在实验中解决问题、寻求突破。” 每个组员都分配到了具体任务，战场转移至实验室、试制车间。 首先要确定的是945钢的化学成分，重中之重是合金元素。 赵青山在讨论会中提到了铬元素、钼元素，那行吧，小赵你的任务是铬元素、钼元素。 铬和钼的碳化物虽不产生明显的强化作用，但这两种元素依旧存在重要作用，在945钢中无法被取代，需要确定的是含量。 目前已报道的研究结果表明，cr是推迟贝氏体转变最有效的元素。 赵青山选取16mm供货状态的试验钢，实验开始。 试验钢的冶炼、轧制，安排在钢研所试制车间进行。 钢研所试制车间拥有0.5吨电弧炉、150公斤中频炉、180公斤高频炉、10公斤真空炉、?500轧机、?360热轧机等设备。 虽无50吨复吹转炉和连铸设备，亦可满足赵青山的试验要求。 一炉试验钢并不仅仅为赵青山服务，其余的组员以及其他组的成员，都有课题体现在每一炉试验钢上，去验证他们的理论构想和工程设计，去寻找关键数据与决胜钥匙。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到了2月底。 这一炉945试验钢正在炉中冶炼，炉温逐渐提升，各温度下的样品陆续取出，供一堆工程师们研究分析。 024章 等你 http://.biquxs.info/

“铬提高过冷奥氏体在600至650摄氏度转变区，尤其是300到400摄氏度低温转变区的稳定性，使得孕育期增长，曲线向右移动。同时，我观察到，随着铬含量的增加，珠光体转变部分移向高温，贝氏体转变部分移向低温，两个部分逐渐分开，呈现两个‘鼻子’，而在350到450摄氏度出现的奥氏体稳定性最高……” 赵青山得到的945试验钢铬元素阶段性数据比较理想，他与同事们分享了该数据。 就945钢这种h而言，c元素的地位一如既往的重要，各种合金元素与c元素产生碳化作用，合金元素之间亦存在相互影响作用。 “小赵你的速度可真快呀，结果也很好。”梁敏芳给予了肯定的评价，她负责的合金元素表现不太好。 “梁姐，给我瞧瞧你的数据呗。” “给。” 大家都在一间化验室工作，使用同一系列的膨胀仪、硬度计、显微镜，同事与同事之间相互合作，相互监督，信息共享，携手共进。 赵青山细细查看梁敏芳的化验单，说到：“锰降低钢的ar1温度，使曲线右移。” 梁敏芳点点头道：“对啊，我想在后面的几炉试验钢上试一试，随着锰含量的增加，低碳钢正火是否易出现贝氏体组织？” “我觉得可行，试一试呗。” 赵青山离开试制车间，骑车回家。 工作上的投入让人忘记了日子，今天是礼拜天，一周里唯一的一个休息日。 寒冬已过，初春到来，气温并不高，却足以支撑各种室外活动，猫了一个冬的人们活跃起来，钢城这个工业区没有什么旅游景点，职工及家属们自娱自乐，就地取材，倒也快活。 十二街坊单元楼外，高三学生孟小青蹲在地上和小伙伴们玩耍。 娱乐项目是“撇撇”，这是一种用烟盒纸制成的三角形战斗工具，同时也是筹码。 pia！pia！ 打“撇撇”的声音不绝于耳，孟小青精于此道，他以三个游泳“撇撇”起家，很快赢回了红塔山“撇撇”和555“撇撇”。 在当代中小学生的地下交易体系中，五个游泳“撇撇”换一个红塔山“撇撇”，三个红塔山换一个555。 玩“撇撇”的主要群体是小学生，孟小青这种高三学生对战小学生，小学生当然不是他的对手。 “啊！又输了！” “哥哥你别走，我去捡烟纸！” 输光光的小学生们并不气馁，而是愈挫愈勇，不打倒高三boss决不罢休。 大丰收的孟小青索然无味的说：“你们太弱了，没意思，不想跟你们玩了，散了散了，都回家写作业吧。” 孟小青随即将战利品全部还给街里街坊的小学生们，就连他的本钱---三个游泳“撇撇”，也赔了出去。 啪！ 一个巴掌呼在孟小青后脑勺。 呼巴掌的人是赵青山：“孟小青你是有多无聊，连小学生都骗？” “我没骗啊，我凭本事赢的！”孟小青据理力争，又道：“小山哥，我等你很久了，今天是礼拜天，你没休息啊，去单位了吗？” “是的，我刚从单位回来，你等我干嘛？” “我的英语考了全班第一。” “所以小青你等着我，是为了报喜？” “对啊。” “你英语考了第一，是多少分？” “一百分。” “满分，厉害，可喜可贺。物理和化学呢？其他几个科目呢？总分是多少？” “物理和化学也有进步，但没英语进步的这么快。总分是378。” “元旦在你家吃饭，你考了302分，两个月不到，你提高了七十几分，孟小青你脑袋瓜子是聪明的，智商超过了平均线。还有四个多月高考，保持这种势头，小青你面临的选择不是本科、大专，而是填报哪所重点大学。” “这要感谢小山哥对我的辅导，你比我们老师教的更好。” “话不能这么说，没有老师给你打下的基础，我也没法为你拔高。比如说数学，我就不想管你了，你自己努力吧，争取在数学上多拿几分。说真的，数学一百二的满分，你在高考中哪怕只考到了一半的分数，60分，那也上清华了。” “清华啊……我可没敢想！小山哥，有个事情要跟你说一下，我的英语一下子考了满分，不仅是全班第一，还是全年级第一，英语老师有点怀疑我了。” “小青你英语本来就不差，通过你不懈的努力，忽然爆发是可以理解的。更何况你考了满分，要抄也是别人抄你，你不存在抄袭的可能性。英语老师怀疑你，并非怀疑你作弊，而是疑惑你忽然爆发的真正原因？” “对对对！小山哥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你都不认识我们英语老师，居然把他的心态分析的这么透彻。” “我给你的那些英语手抄复习资料，你给你们老师看了？” “没没没！但我给几个关系好的同学看了……小山哥别急着打我，我就是让同学瞟了一眼而已！” “然后呢？” “然后同学就找我请教英语问题。” “你英语都全年级第一了，你指导一下同学们，也是可以的。我再次强调，我给你的各种手写资料，你只许在家里学习，不要带去学校。” “我没带去学校啊，上个礼拜天，我爸、我妈上早班……礼拜天也要加班赶产量，现在的江钢可太忙了。我爸妈加班去了，我姐那天轮休，她出去玩了，白天的家里就我一个人，关系好的几个同学来我家一起学习，你给我的复习资料，被同学们无意间瞟了一眼，然后我就收起来了。” “所以呢？” “所以同学们觉得，我身后一定有一位神秘的高人在辅导我。” “然后你就把我出卖了？” “没没没！我孟小青就算是死，也绝不会透露半个字。” “我小结一下，孟小青你在单元楼门口等了我一整个上午，其一，是向我告知你在学习成绩上的显著进步。关于这点，我是高兴的，欣慰的。其二，在保密方面你出现了一些纰漏，但通过及时有效的手段进行了补救。关于这点，我希望你继续加强保密意识。你要明白，我不是什么万能的救世主，我精力有限，我只能救你一个人。” “明白！但是小山哥，事实证明，你写的这些复习资料，比楚州教育出版社的那套高考复习资料强多了，你没必要这么低调呀，你完全可以出版的。” “孟小青你懂个屁。” 025章 都来了 http://.biquxs.info/

“小山哥，今天的情况跟上个礼拜天类似，我爸我姐去厂里加班，我妈去我小姨家了，家里就我一个人。” “你家人给你创造了安静的学习环境，你却在外面耗了一上午。” “我在等你啊，以及等我同学。” “你同学要来你家？” “喏，来了。” 孟小青望向远处，两辆自行车快速靠近。 左边这车，骑车的男孩子满面春色，后面搭载的女孩子侧身乘坐，一手兜住男孩子的腰部保持平衡。 右边这车，女骑手孤身一人，明眸善睐，仙女下凡。 可以初步观察出，共用一车的这对男女同学之间的关系不寻常。 赵青山的目光聚焦于单人骑车的女骑手，他俩的关系不寻常，她是他的老婆。 三位同学停车锁车，一人挎一个绿色系的单肩书包，绿的深浅程度有所不同。 “都来了。”孟小青热情招呼道。 “嗯，进屋吧小青。” 三位同学进屋之前自然而然的注意到了负手挺立的赵青山，这位大哥一米八几的魁梧身材，长的又帅，一脸忧国忧民的表情，想不被同学们注意到也难。 因为身负保密协议，孟小青暂未透露赵青山的身份，他用眼神与赵青山交流：小山哥你有没有什么要交待的？ 本该拂袖而去、千里不留名的赵青山鬼使神差的道了句：“大家都是小青的好朋友吧，希望你们互相学习，共同进步。” 赵青山家长式的口吻在同学们心中产生了飘忽不定的标签，这位瘦瘦的男同学点头道：“对，我们四个是同班同学，来小青家里一起学习。” 两位女生好奇打量赵青山，又瞅瞅孟小青，等待必要的介绍。 孟小青这便介绍起来：“这位是小山哥赵青山，钢研所的工程师，燕京钢院毕业，江钢先进个人，上过报纸，接受过表彰。小山哥住我家隔壁，反正他很厉害啦，是我亲哥。” 赵青山比较满意孟小青的介绍语，他笑了笑，挥挥手，正式的与同学们打招呼。 “小山哥好！” “小山哥好！” “小山哥好！” 三位同学礼貌客气的向孟小青的“亲哥”问候。 接下来由孟小青介绍三位同学：“这是陈玉洋，我俩在子弟二小时就是死党。她是顾文娜，她是林阅微。好啦，大家已经相互认识了，进屋吧。小山哥，你也来我家坐坐呗？” 既然是“亲哥”，赵青山理所当然的随时可去孟小青家里坐坐：“走吧，进屋。” 五人来到孟小青家中，四位高三学生立即学习上了，他们拿出高考复习资料，今天的主题是“提高英语水平”，大家热烈讨论，学风甚浓，英语考了满分的孟小青是当之无愧的主角。 “shall、must、will、may这些情态动词的运用，需要结合语意语境，在这个句子的语境中，应该使用shall，shallmystudentshaveatry？” “表达惊讶、震惊，有许多种用法，it’samazing，incredible，unbelievable等等，也需要结合语意语境，在这个句子里，应该使用amazing，因为jack他遇到了百年一遇的好事，所以是amazing。” 孟小青侃侃而谈英语心得，哪里还有什么学渣态度，分明就是一个学霸。 人呐，都是会变的。 半年前的孟小青沉迷街机游戏，如今的他在某些科目上勤奋好学，甚至对同学们起到了一定的帮助作用。 女生比男生成熟的早，心理上，生理上。 而有些男生在某个时间段非常叛逆，他们抵触父母，抵触老师，抵触学习，抵触主流，抵触一切。 把该抵触的都抵触了一遍，他们忽然大变，一夜之间成熟了，逐渐回归主流，做他们这个年龄段该做的事情。 反正有些男生浪到一定境界，突然就不浪了。总结浪子回头的原因就很复杂了，因人而异。 残酷的是，并非每一个浪子回了头，都能收复失地。 孟小青是幸运的，他在恰当的时间点回了头，又在恰当的外部助力下收复了一部分失地。 英语于1985年新增为高考科目，对于1987年参加高考的考生及他们的老师而言，可供参考的英语资料极为稀少。 就连学生也晓得，学习英语或者其他语种，语境很重要。 营造英语语境主要依靠英语教师，江钢三中的不少英语教师原先不是教英语的，就说孟小青他们班的英语朱老师吧，朱老师以前是教体育的，他带的田径队拿过江城市青少年田径比赛奖项，他是一位优秀的体育老师。 很多语文老师提倡课堂上讲普通话，师生皆应如此。 英语老师也有类似的要求，在不讲英语的情况下，大家用标准的普通话交流。 语文老师、英语老师都认为方言会对语境营造产生不利影响，但因为一些原因，有的语文老师、英语老师的普通话讲的并不标准。 江城人、楚州人的普通话大多带有“弯管子”特征，卷舌音卷的不够标准，“农民”通常发音为“龙民”，有些北方人是真的不知道“龙爷漏”在哪旮旯，其实“农业路”转个弯就到了。 “龙爷漏”这剧情是朱老师的亲身经历，他去北方开会，硬是没找到“农业路”，这不是北方人不热情，而是沟通上的误解。 朱老师带的几个班，学生们的英语成绩很一般。 英语成绩一般意味着有较大的上升空间，孟小青是活生生的榜样。 “语境语意这种事情，不好体会哦。”陈玉洋微微皱眉，语境语意它是比较抽象的，主要靠意会。 “对啊，是这样的。小青你说allow语意较弱，permit较强，很多情况下可交换使用，但我就是拿捏不准尺度。这次考试，我选了allow，却被朱老师打了个叉叉。”顾文娜面露疑惑之色。 “这……”孟小青一时语塞，他现在的状态是做题可拿满分，也能从学生的角度切入，讲明白一些问题点，但同学们刨根问底，孟小青难以给出一针见血的本质回答。 关键时刻，赵青山发话了：“顾文娜的疑惑，由我来解答。” 026章 我通了! http://.biquxs.info/

“对对对，小山哥你来讲讲。”孟小青求之不得。 顾文娜眼巴巴的盯着赵青山，她对赵青山蛮好奇的。 陈玉洋对赵青山更加好奇，他与孟小青是发小，十几年的死党，孟小青的“亲哥”就是他的“亲哥”，这位“亲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最为平静的是林阅微，她保持合适的好奇度，手掌托腮，似在思考。 赵青山原本只想辅导孟小青一个人，把孟小青送进一所好一点的大学，了却一桩心愿。 但形势发生了变化，多了三个同学。 那就拼多多吧，赵青山进行了讲解：“我说个句子，你们体会一下，themanagerallowedhimtoremainthere，thoughitwasnotpermitted。” 顾文娜细细品味，随即恍然大悟：“经理允许他留在那里，虽然这时的规则不允许……我懂了，我通了！” 该同学果真冰雪聪明，一点就通。 课外辅导亦分几个阶段，灌输、强化、点拨。 这几位同学处于强化期和点拨期，不必面面俱到，只需逐点拔高。 征得赵青山同意后，孟小青公开了一个秘密：“点拨我的高人，正是小山哥。” “我就晓得，孟小青身后肯定有高人，原来是小山哥！”顾文娜笑逐颜开，信心倍增。 陈玉洋顿时领悟：“小青的那套英语资料，是小山哥写的吧？” 林阅微提出了小小的期望：“好想看看全套的英语资料，孟小青总是藏着掖着的。” 赵青山微笑道：“你们几位关系好的同学，自发的组织课外学习小组，在某些科目上积极讨论、共勉共进，这是非常可喜的，我十分支持。我八二年参加高考，那时我们学英语，但英语成绩不计入我们省的高考分数，也就是说，我并没有在高考的考场上考过英语。” “燕京大学有位叫俞敏洪的师兄，他是学外语的，在五道口地区小有名气，经常组织英语学习班，我多次赴燕大参加英语学习班，英语水平突飞猛进，并掌握了一定的英语资料编写能力。我写的这三十六页英语资料，技术含量是有的，能为大家带来怎样的帮助，看个人吧。” “油印好麻烦的，我建议将这三十六页资料一分为三，陈玉洋、顾文娜、林阅微带回去轮着抄，一周时间内，你们每人会得到一份完整的资料，并且在手抄的过程中，也能加深记忆。” 赵青山如此提案，诸位同学皆赞成：“谢谢小山哥！” 孟小青取出三十六页手抄资料，分为三份，每份十二页，交给三位同学。 每页纸被英文字母和少量中文标注占据的密密麻麻，赵青山这手字写的颇有风格，英文颜筋，中文柳骨。 顾文娜忍不住赞叹：“小山哥好漂亮的字。” 林阅微笑盈盈的说：“嗯，人如其字，苍劲有力，长方形的q，刚正不阿。小山哥辛苦啦，再次感谢。” “小林同学可真幽默。”赵青山很欣赏小林同学的幽默感，他又道：“这份英语资料，希望大家保密，这是我们五个人之间的秘密，保密级别不低于克莱门蒂诺图书馆。” 林阅微眼睛一亮，随即叹息：“我刚刚喜欢上博尔赫斯，他却走了。” 博尔赫斯的作品也就是最近两年才翻译为中文，八十年代中后期的中国文坛百家争鸣，什么流派都有，写实派仍是主力军，意识流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流行。 在没有网络的时代，青少年汲取精神粮食主要通过书籍。赵青山、林阅微意识流的交流令其他三人不得其解，林阅微的阅读面显然更广。 陈玉洋、顾文娜、林阅微郑重其事的承诺，我遵守组织的规定，保守组织的秘密，永不背叛组织，在以赵青山同志为核心的学习小组的强力领导下，背水一战，挤过独木桥，打赢高考攻坚战。 学习继续进行，四点钟的时候，孟小青宣布解散，他家人快要回来了。 大家各回各家，为了各自的前程各自奋斗。 945钢的试验仍在紧张有序的进行，这个阶段的试验好似解多元方程组，未知数是c、cr、mn、mo、si、s、ni…… 目前可以确定的是，945钢里的c元素含量应为0.10~0.14%。 各种合金元素该取怎样的值，需要工程师们进一步求解。 180公斤的小型炉熊熊燃烧，用“小”来形容它其实也过于庞大，合适的词语应是袖珍。 袖珍的试验板坯在袖珍炉里接受考验，板坯出炉后经?360热轧机的轧制，各种试验数据纷至沓来。 赵青山在试制车间化验室里取样分析，并在第一时间共享他的试验数据和研究结论：“试验数据表明，铬推迟贝氏体相变的作用比推迟珠光体相变的作用大得多，珠光体转变速度最大的‘鼻尖’向右移动不明显，而贝氏体转变速度最大的‘鼻尖’却显著右移。当铬和碳的含量较高时，贝氏体转变速度大幅降低t曲线明显右移，位置也剧烈下降，以至于在一般t曲线上，不出现贝氏体转变区。再分析形成铬的渗碳体，容易固溶，也可以延迟奥氏体中的珠光体转变……” “综合结论是，铬取0.50~0.60%，是的，这就是我的阶段性研究结果。当然了，任何一个合金元素都无法单独发挥作用，梁工、张工、刘工，我需要你们的数据，你们手头的情况怎样？” 张通桥蛮诧异的说：“小赵啊，我们用的实验方法、实验仪器、实验材料一模一样，可你的效率为什么这么高呢？我看了你一系列的试验数据，你一共做了十炉试验钢，试验样本数量跟我们一样，但是我们做十炉废九炉，而你几乎没有浪费任何一炉钢，你做的每一炉试验钢，都获得了理想的试验结果。你这一系列的试验结果，前后都有关联性，就好比证明一道数学题，你的证明过程太过严密，完全没有漏洞！这是突破常理的存在，要么是你太有智慧了，要么是你运气太好。” “运气有一点点，智慧也有一点点，反正试验数据就是这样的，尊重科学，尊重事实嘛。张工，让我看看你的数据……咦，你这一炉的试验数据，颇为奇异呀？” 027章 多多少少 http://.biquxs.info/

“奇异个什么，简直就是稀烂。”张通桥摇摇头道，并不满意自己的试验结果。 “开会了。”叶国立来到化验室，说了三个字转身就走。 众人随叶国立去往钢研所办公大楼，一路上大家进行了简短交流。 张通桥平时爱打“跑得快”，这是一种扑克牌游戏，一副牌去掉大小王，四位玩家每人发13张牌，最先丢完13张牌的玩家为赢家。 张通桥也善于作比喻，他说：“小赵每把都是好牌，四个2加一手顺子，连续十把跑得最快。” 从自研涂料项目那时起，叶国立开始关注、重视赵青山，他的观点是：“一次是偶然，十次是必然，一次是运气，十次是技术。重任在身，别扯太多，完成任务，皆大欢喜。” “是的是的。”张通桥表面笑嘻嘻，心中暗道，叶主任你护犊子护的太有父爱。 钢研所大楼，945钢作战室。 课题组成员全部到齐，由齐运初总工程师主持会议。 齐运初是江钢总工程师，他是江钢科研口的一把手，在行政口似乎没什么权力，但有的时候权力好像又很大。 “945钢项目正式启动一个月了，今天召开全体会议，互通有无。”齐运初望向余大校，说到：“下面先请余大校通报相关单位的最新情况。” 余大校这是常驻江钢了，代表军方监工945钢的进度，他说：“052首舰的设计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052首舰的制造单位选定为江南造船厂，江钢与江南造船厂是老朋友了，相信你们两家重点企业可以做到充分配合。” “既然如此，就由严宝生高工的小组与江南造船厂对接。但是现阶段，我们尚未供货给江南造船厂，所以宝生的小组当前的工作重心应聚焦厂内，做好945钢的质量把控。” 齐运初立即实施了与合作单位对接的部署，又道：“945钢在试制车间的试验，初步确定化学成分，得t曲线，这一系列的试验工作我称之为‘打草稿’。真正的考场是二炼钢与热轧厂，供货状态的945钢产自二炼钢与热轧厂。我们打草稿的时间是三个月，5月1日起，不论草稿打的怎样，我们必须上考场。下面请鲍则刚高工主任汇报技改方面的情况。” 鲍则刚高工主任高声说到：“齐总工讲的很生动形象，炼钢、轧钢设备的不同，做出来的产品存在差异，试制车间的设备起到‘草稿’功能，这个‘打草稿’的工作，也是非常重要的。二炼钢与热轧厂是真正的考场，接到命令之后，我们小组立即推进二炼钢与热轧厂的技改工作。二炼钢的重点技改项目是炉外精炼，我们已经有rh了，但引进ktb并达到工业生产能力，至少需要三年。所以最实际的做法是，在我们现有的rh炉外真空精炼的工艺技术上加以局部改进，以满足945钢的工业生产……” 945钢课题组有五十几个成员，除了齐总工、林副经理，其余成员全部来自钢研所。 随着课题项目的逐步推进，二炼钢、热轧厂、技改部陆续加入945钢队伍，直接或间接参与945钢项目的人员超过500人，并且这个数字将持续增加。 这么多单位联合开展工作，必然存在沟通协调上的业务，林破敌副经理任945钢项目后勤总指挥，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林破敌听完鲍则刚的汇报后说到：“诸如rh-ktb这种中长期重点技改项目，肯定是要做的，我的建议是，由钢研所非945钢课题组的同志们牵头，技改部配合，在七五计划之内完成或接近完成，就可以了。秦所长，你在会后落实一下？” “好的，我去落实。”秦所长接下这个活儿，他可太忙了，虽然担任945钢课题组第一负责人，但把钢研所其他业务推的一干二净，秦所长也是做不到的。 林破敌接着道：“1989年3月之前完成945钢的任务，这是死命令，必须做到。我的理解是，1989年2月28日是最后期限，我没说错吧余大校？” “行，我接着说，我主要是负责沟通协调方面的工作，则刚提到了几点当前需要落实的技改课题，一是铁水脱硫技术的改进，二是连铸工艺的改进，三是热连轧机轧制工艺的改进。一二两点在二炼钢实施，第三点在热轧厂实施，二炼钢、热轧厂由唐副经理分管，技改部归我分管。” “既然是技改，肯定涉及停机施工，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车间的产量。会议结束后，我将与唐副经理沟通，拜托生产系统做好生产调度方面的应对，也希望课题组把握珍贵的停机施工时间，用最快速度完成各项技改，使生产影响度降到最低。” 做到副经理这个级别，自然是什么都懂的，林破敌一番安排，令众人服气。 忽然，林破敌发现角落里有个年轻人坐立不安、欲言又止，他盯着年轻人，说到：“这位小伙子，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叫赵青山吧？年前的表彰大会上，我给你颁过奖。” 刷！ 众人的目光转向赵青山。 加入了945钢课题组，赵青山有机会与副经理、总工这些大佬直接对话，他站立起来，不卑不亢的说：“是的，我是赵青山。” 林破敌问到：“赵青山你抓耳挠腮的样子，是有话要说？” “我不耽误各位领导、同事、部队首长太多时间，我长话短说行不行？” “你说。” “好的，谢谢领导。” 赵青山望向鲍则刚，说到：“鲍主任提到的第二点，连铸工艺的改进，我觉得改的太少了。945钢与其他军工船板的最大区别之一，是945钢将通过全连铸来实现。所以咱们的连铸机得多改点，以保证945钢满足性能指标。鲍主任，我不是针对你们小组，我就事论事而已，请多多理解。” “小赵，在这个课题组里，不存在针对不针对，大家都是为共同的目标而努力。”鲍则刚大度的笑了笑，又说：“那请小赵你稍微讲具体一点点，少，少在哪里？换言之，多，应该多在哪些方面？” 028章 经验之谈 http://.biquxs.info/

赵青山以简练的语言说到：“鲍主任提到的出坯系统工程改造非常有必要，除此之外，我觉得还可以补充气-水喷嘴、新的辊架结构、铸坯转向辊道等技改项目，具体的技改细节就不在这次会议上讨论了，以上是我个人观点。” 鲍则刚好歹是副处级的高工主任，在课题组全体会议上，当着副经理、总工、所长、军代表的面，被一个毛头小伙子直言不讳的指出“需要补充的技改项目”，鲍主任没有一丁点儿的想法吗？ 有没有想法暂且不晓得，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鲍则刚欣赏敢讲真话的年轻人。 鲍则刚说到：“小赵提到的这几点补充项目，我们小组也考虑过，但因为设计及施工周期较长，暂未列入这一版的连铸系统技改清单。时间有限，相关细节不在会议上深入讨论，会后我们将充分交流，力求达成高度一致意见。” “嗯，可以。”林破敌微微点头，又道：“这个问题揭露的很及时，让我们做到了心中有数，我同意你们的建议，气-水喷嘴、新的辊架结构、铸坯转向辊道等技改项目不在本次会议上详细讨论，但也须引起足够重视，你们在会后进行专门的研究探讨，能上945钢的项目，则上。若周期较长，则转到七五计划与‘双700万吨’工程，可参考rh-ktb的方案。” “通过这次会议，通过大家的畅所欲言、求真述真，我们准确的把握了现状。从时间线上考量，现状有两种情况，一是只争朝夕，二是从长计议。89年2月28日是945钢供货的最后期限，倒推一年，88年2月28日是945钢所有技改项目完成的最后期限。” “就945钢技改而言，只争朝夕，争的是88年2月28日。凡是能在88年2月28日之前施工完成的技改项目，走945钢课题组的流程和经费。经充分论证后，无法做到只争朝夕的技改项目，则纳入七五与‘双700万吨’工程整体计划，由其他科技攻坚队伍推进，这是从长计议。” “齐总工、秦所长、田总工、各位同事，你们有什么看法？”林破敌的脑子非常清晰，他在最短时间内总结出了战略上的指挥思路。 齐总工言简意赅的说：“林副经理总结的很到位，同意。” 秦所长、田总工、各位同事亦赞同，全体与会者在思想上高度统一。 “这个会议开的十分成功，非常有成效，要一直开下去，每个月至少开一次全体会议。”林破敌满意这次会议，他说：“辛苦大家了，散会。” 众人陆续离开作战室，各忙各的去了。 赵青山来到资料室，刷文献充充电。 他刚刷了五分钟，鲍则刚不请自来。 “哟，小赵，你在看冶金设备的资料，我们的连铸设备由西德引进，你能看懂德文？” “我在燕京钢院读书时，学过德文。” “小赵你在燕京钢院深造了四年，给我感觉是，你好像什么都学过。” “学无止境嘛。” “小赵你发明了氧化镁-三氧化二铬系自研涂料，这次进入945钢课题组，你跟着叶主任做化学成分t曲线，又对冶金设备和技术改进有所涉猎，你可真是个全才。学无止境，我就当你是个全才了。” “鲍主任找我，应该不仅仅是和我讨论专才全才的问题吧？” “领导要求我们在会后讨论连铸车间的技改项目，所以我来找你。” “嗯。” “小赵你在会上提到的那几个技改项目，我们完全有能力落实，诚如林副经理所言，无非是只争朝夕与从长计议的差别。” “是的，林副经理的思路非常清晰，指挥极其正确。兵强强一个，将强强一窝，在林副经理、齐总工、秦所长、田总工的英明领导下，我相信我们绝对可以打赢这场科技攻坚战。” “必胜的信心必须有，我们聊点具体的，关于小赵你说的那几个技改项目，我们小组的研究结论是，全部落实的日期最快是1988年12月，所以需要从长计议，纳入七五与‘双700万吨’的整体计划，由童爱民童工主责跟进，技改部配合。小赵你要是没意见的话，我跟秦所长、田总工就这么汇报了。” 刚刚结束的课题组全体会议上，大佬级的领导明确指示，关于连铸车间技改项目，鲍则刚、赵青山及相关人员在会后深入探讨，拿出合理可行的统一方案。 鲍则刚的工作效率超高，他立马跟赵青山进行了沟通，给出了解决方案。 童爱民童工是第三研究室的工程师，他并未入选945钢课题组，他在本职岗位上尽职尽责，做好该做的常规业务。 入选945钢课题组的人毕竟是少数，钢研所大多数科技人员奋战在原来的岗位上，维系钢研所各项工作照常推进。 鲍则刚分管第三研究室，他推荐童爱民承接“只争朝夕转从长计议”的科技任务，是因为他了解童爱民、信任童爱民。当然了，也存在一定的人际关系因素。 如果没有945钢课题组，各研究室、各科技攻坚团队各司其职，高工主任们爱推荐谁就推荐谁，按所里的常规流程去操作就可以了。 现如今945钢课题组正式运作一个月了，本着大局为重的原则，赵青山继续讲真话：“鲍主任统筹全局，做出了合理的部署，我赞同鲍主任的全局安排。分解到具体的项目，我觉得可以在技术细节上聊一聊，就说气-水喷嘴吧，我们有能力在今年之内完成技改，何必推到明年年底？” “小赵，你可别想的那么简单，气-水喷嘴看似不起眼，却涉及全新设计、制造、安装、试运行，最终实现工业生产。它的最终设计图，最快也要今年9月才能出图。当然了，和新的辊架结构、铸坯转向辊道等技改项目相比，气-水喷嘴实现的周期最短，但再怎么短，也要到明年3月才能完成。” “气-水喷嘴的草图出了吗？” “没啊，哪有这么快？我们小组才六个人而已。” “最终设计图最快今年9月出图……鲍主任您这是经验之谈呀？” 029章 好极了 http://.biquxs.info/

赵青山、鲍则刚产生了一些分歧，气氛略微僵住。 这时周铁男跑了进来，喊了句：“赵青山，电话，你哥打来的。” “鲍主任，今天就聊到这里吧。”赵青山作势离开。 “小赵你去接电话，我等你。”鲍则刚翻阅德文资料，看样子不把事情讲清楚他不会走。 赵青山回到办公室，拿起话筒：“哥，开业了是吧……哦，已经做了一个礼拜了……还顺利吗？蛮顺利的……那就好，先这样，挂了。” 周铁男问到：“你哥不是在老家承包鱼塘的吗，他在忙什么生意？” “鱼塘不好搞哦，他跟我嫂子去户部巷卖过早的，糊汤粉。”赵青山告知实情，又道：“我嫂子的糊汤粉是绝活，你在司门口那块有朋友亲戚吗，去照顾一下我哥我嫂子的生意呗。” “我叔叔一家住在小东门，离户部巷还有点远。”周铁男摇摇头，随即说到：“鲍主任他住江边，他在司门口的熟人多，你去问问他。” “鲍主任不是住十街坊你家楼下吗？” “他在钢城分了房子，在江边也有房子。因为这个事情，以前还有人举报他。”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鲍主任等着我呢。” “赵青山，你现在是所里的大红人，红到高工主任都得等你。” “红什么呀红，跑腿的而已。” 赵青山返回资料室，鲍则刚问了句：“家里还好吧？” “还行，我哥我嫂子在户部巷租了个门面卖糊汤粉，刚开始做，下了班我去看看他们。” “卖过早蛮辛苦的。” “农民吃得苦。”赵青山笑了笑，又道：“说回气-水嘴喷嘴，我的想法是，设计一种能使铸坯冷均匀的喷嘴，实现弱冷……以上是个人建议，请鲍主任批评指正。” “想法是好的，理论上是可行的，但一切的一切，以图纸为准。”鲍则刚瞅了眼手表，他说：“五点了，走吧，一起坐车去汉阳门江边，我俩顺路。” 今天是礼拜六，辛劳了一周的人们迎来了周末休息日。 两节车厢的公汽由钢城出发，沿临江路向西南方向驶去。 长江在江城流域的走势是往东北方向上扬，汉水配合长江流淌出三镇，而江城行政上的辖区早已不止三镇，钢城所在的青山辖区以工业为主，这个辖区几乎是全员为江钢服务。 青山段的临江路谈不上繁华，甚至有点冷清，但同时也是静美的，是壮阔的，滚滚长江在车窗外奔腾，百舸争流来去黄金水道。 在青山段下车的乘客很少，上车的也不多。 由钢城起点站上车的乘客多为江钢职工，他们中的一大半跑月票，少数人利用周末时间去钢城之外的区域探亲，或者找点乐子。 之所以跑月票，是因为在钢城没房子。江钢十几万职工连同其家属，好庞大的一支队伍，盖房子盖不过来，江钢的房源是紧缺的。 “因为房子问题，我确实被人举报过。”鲍则刚倒也坦然，他说：“我江边住的房子不是我的，也不是我爱人的，而是我老亲爷的。说来惭愧啊，从结婚到84年，我一直住我老亲爷的自建房。小赵你还年轻，没成家，你很难理解老亲爷看上门女婿的那种眼神。” “理解理解，完全理解。” “理解个鬼哦。”鲍则刚摇头笑道，又说：“我60年入厂，任劳任怨干了24年，84年那年，我找单位要套房子，不再为难老亲爷，不再让爱人难做，我问心无愧。他们爱说，就让他们去说。” “房管科把房子分给你，他们肯定做了调查才分房子的。鲍主任你这是正当需求，没问题的。” 公汽继续前行，驶至临江路武昌段，风景渐渐繁荣，人气越来越旺，右手边的长江奔腾不息，左手边的市井热闹喧嚣。 船来舶往，航道兴盛，夕阳在广阔的江面洒下碎金，轮渡往返三镇，闸口大开大阖，人群上船落岸，江豚跃然波涛。汉阳门站是重要的中转站，哗啦啦下来了一车厢的乘客，或转车，或转船，或徒步。 赵青山、鲍则刚在这站下车，鲍则刚问到：“小赵你看完了哥哥嫂子，晚上赶回江钢是吧？” “今晚就走，那不是白来了吗？好歹在户部巷过了早，明天再回江钢。晚上我住我哥那里。” “也好，也好，来了户部巷，是得过个早。喏，我老亲爷的房子就是那个。”鲍则刚指着不远处的一栋三层自建楼，并未邀请赵青山去家里坐坐。 “黄鹤楼下，仰望大桥，长江门前过，江景大楼房，这房子的地段好极了。”赵青山心说你老亲爷可太会选地段盖房子了，过些年这栋房子拆掉，鲍主任你就等着享福吧，真真正正的躺赢呀。 “好什么哦好。”鲍则刚苦笑道，不以为然。 鲍则刚是特大型国企的高级工程师，是副处级干部，事业上可以说是小有成就，但他的老丈人看他不爽，一辈子不爽。 女儿好骗，老丈人难哄。 老丈人不待见你，你还敢带人进屋？ 老丈人把房子传承给姑娘，你还不是只能眼巴巴的望着。 所以啊，好好对待你的爱人吧，房子可以有很多套，老婆只有一个。 赵青山充分理解鲍则刚的苦衷，这便挥挥手告辞。 030章 人间烟火 http://.biquxs.info/

赵青山沿民主路踱步，走走停停，时而仰望，时而回眸，黄鹤楼矗立于蛇山，长江大桥飞架南北，桥下大江不废万古流。 这栋江南名楼被各朝各代的大神们反复吟咏，这座雄伟大桥岿然稳固疏通各省资源，这条浩瀚大江翻滚不息滋润英雄城市、养育英雄人民。一楼，一桥，一江，它们构成的画面充满立体感，常用于这座城市的官宣名片。 武昌是历史文化名镇，街街巷巷都有故事，角角落落道尽古今。赵青山步行几分钟抵达户部巷，这条一百多米的小巷子在古代掌管钱粮，在现代掌管人间烟火。 傍晚的户部巷闹中取静，卖过早的店铺通常只做早餐，最晚营业到中午。 现如今并没有旅游部门开发户部巷，老巷子闻名江城得益于好吃佬们自发的宣传。 各店铺也不挂招牌，好吃佬们以人名或地理位置予以单方面命名，石太婆热干面、谢师傅面窝、刘嫂子豆皮、无名氏欢喜坨、书店旁边炸油条的……诸如此类。 好吃佬的设定是，户部巷靠近民主路的一侧为巷头，靠近自由路的一侧为巷尾。 巷尾有一书店，约六七个平米的营业面积，从早上7点营业到晚上8点，各类书籍只租不卖，客户群体覆盖小学生到成年人，主打产品是言情类和武侠类。 紧挨书店的是“书店旁边炸油条的”，没人晓得油条店老板从哪里来，姓甚名谁，江湖上似乎不存在这号人物，但他炸的油条早已成为江湖传奇。 根据民间命名规则，赵青峰、邱桂芬的夫妻店应赐名为“书店对面卖糊汤粉的”。 夫妻俩租下这栋两层高的自建楼，一楼是用餐区与后厨，二楼用于住宿。 “哥，嫂子，生意兴隆，财源滚滚。”赵青山送出最真心的祝愿，随即掏出一沓人民币塞到邱桂芬手中：“一点心意，嫂子收下。” 一张人民币10元，一百张是1000元。邱桂芬左右为难：“太多了，太多了，小山你把的太多了。” “不多不多，嫂子快收下，我们吃饭。” “小山的心意，你收起来，这笔钱，算是小山入的股。”赵青峰拍板作出决议，督促邱桂芬收钱。 赵青山摆摆手道：“1000块钱就不要入股了，这纯粹是我送的情。” “要入要入，吃饭吃饭。”赵青峰呵呵笑道，他坚持让弟弟的这一千元资金入股，具体的入股细节没讲太清楚，农民自有农民的算法。 三人在一楼吃晚饭，赵青山关心店里的营业情况，赵青峰说刚刚开业，糊汤粉的销量处于爬坡期，二两粉卖两毛，三两粉卖三毛，一上午卖一百碗左右，一天的营业额是25元。 除去各项开支，店里的利润能维持正常运行，赵青山的这一千块来的正及时，可帮助店子平稳度过销量爬坡期。 做生意肯定是有风险的，这个门面原本是卖热干面的，因销量太差，入不敷出，故而转让门面，由赵青峰接手。 夜幕降临，邱桂芬忙着捣鼓糙米，浸泡一晚的糙米将用于明早的糊汤粉制作。 兄弟俩继续喝酒，喝麻了好睡觉。 喝到半麻不麻的程度，两弟兄结伴去公共厕所方便一下。 然后回家洗脸，洗脸水倒进脚盆洗脚，洗脚水倒进阴沟，此时酒劲全麻，酣然入睡。 睡在二楼外房的赵青山是被渴醒的，地铺的枕边很温馨的搁着一搪瓷杯的凉白开。 四点十五分，天色尚暗，邱桂芬已经买回了新鲜的喜头鱼，点火熬汤，期待新的一天销量提升。 江城最出名的过早品种是热干面，而糊汤粉的工艺流程更为繁琐。 糊汤熬制过程中，邱桂芬加入了胡椒和少许秘制草药，鱼骨熬化，鱼汤滚沸，加入糙米浆，得粘稠浓香的糊汤。 晨光初现，户部巷热闹起来。 各门面做好了准备工作，皆开门迎客。 江城的早餐品种琳琅满目，全部水出来，足够水满一章。 食客们的胃容量有限，他们在过早时间内只能做选择题。 这意味着竞争，同时也催生了合作。 热干面太过干燥，常搭配米酒一起服用。 糊汤粉浓的化不开，常辅以油条相得益彰。 “邱嫂子，今天开门这早？” “书店旁边炸油条的”油条店老板吆喝一声，他这店连坐的地方都没有，就架了一口油锅，锅中炸着油条。 油条是百搭性质的辅助，战略合作伙伴包括豆浆、豆腐脑、糊汤粉、宽粉、细粉、水饺等等。 “早点开门，早点赚钱撒。” 接话的是赵青峰，他捞出今早的第一勺米粉放入糊汤，撒上葱花，由赵青山享用。 031章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http://.biquxs.info/

“师傅，买两根油条。”赵青山递给油条店老板一角钱。 油条肥又大，不含地沟油，五分钱一根。油条店老板接过一角钱纸币，拿竹签串起两根油条，他说：“伙计你是邱嫂子的亲戚吧？” “邱嫂子是我嫂子，正宗的嫂子。” “哦，你是弟弟。” “是的，我是弟弟，利用周末来看看哥哥嫂子，不耽误师傅做生意了，今后我们两家相互关照，多多帮忙。” 赵青山回到自家店享用早餐，糊汤粉浓稠而不失流动性，味鲜美且汤滑爽，回口一点辣，暖暖的，配上酥脆的油条，蘸上糊汤，超满足，好幸福。 太阳愈升愈高，来过早的人越来越多，狭窄的户部巷几十家店铺，无法提供足够多的座位。 人们坐着，站着，蹲着，以各种姿势消费各种早点，以各种口吻谈论各种新闻。 东家长，西家短，七大姑，八大姨；徐跛子，有板眼，批服装，发了财；熊拐子，要儿子，他爱人，取了环；苕军军，个狗滴，两个伢，上清华；陈大头，黑滴很，卖假烟，烂p眼：谭姑娘，性子烈，对象吹，敌敌畏…… 户部巷不单单是过早的地方，亦是情报中心。 有些情报证据确凿，某些消息添油加醋。 方圆十里最市井之处莫过于此，但同时也是生机勃勃的民众乐园。 “老板二两粉。” “老板我要三两。” 食客们陆续光顾赵青峰、邱桂芬的夫妻店，有人端着搪瓷碗，有人空手而来。 赵青山帮忙干活，收拾碗筷抹桌子，他目测今天的销量应该超过100碗，爬坡曲线平稳上扬。 “是这家吧？” “这家糊汤粉新开的，是这家。” 店外有三人止步观望，像是一家三口。 赵青峰、邱桂芬捞粉入糊的台面摆在店门口，赵青峰吆喝道：“糊汤粉打几两？” 赵青山闻声出门：“哟，鲍主任！” 鲍则刚笑盈盈道：“我们一家三口今天的过早，就在你们家解决了。” “欢迎欢迎，里边请。”赵青山把鲍则刚一家请进店内，他哥和嫂子也观察出来了，这一家人是弟弟的熟人。 “我爱人郭彩霞，在街道办工作。我小姑娘鲍琳琳，在四十五中读书。这是我同事赵青山，蛮优秀的年轻人。” 鲍则刚进行了简单的介绍，他们家其实是一家四口，大儿子在外地读大学。 小姑娘鲍琳琳在四十五中读初四，这年头有些初中是四年制。 位于武昌江边的四十五中是很优质的一所初中，小升初看户口，初升高凭中考。 中考在即的小姑娘当然是常住武昌，在附近街道上班的爱人自然而然的在武昌照顾女儿，鲍则刚常住钢城，两三天回一次武昌，最多不超过一周。 现如今江城的中考制度是6月中考，5月填志愿，一旦填了志愿就是背水一战。 “填志愿要慎重哦。”赵青山表示关心。 “琳琳的学习成绩蛮好的，我们已经确定了，让她报江钢三中。”鲍则刚为女儿规划好了未来，此时三碗糊汤粉上桌，一家人就着油条吃了起来。 鲍则刚眼睛一亮：“好吃！” 爱人真心赞叹：“过瘾！” 姑娘把糊汤喝的一干二净：“味道好极了！” “以后要多多照顾我哥我嫂子的生意啊，卖过早的，主要依靠回头客。”赵青山顺势推广一波。 郭彩霞被一碗糊汤粉征服，她说：“那是肯定的，我会经常来吃，我认识的人，我都推荐过来。” 鲍琳琳随即表态：“我玩得好的同学，我喊过来吃。” 鲍则刚一家三口吃的超爽，民以食为天，味道有保证，老百姓心甘情愿的掏钱。 九点之后，户部巷的客流量明显降低。 赵青峰夫妻俩营业到十点，收工。 “今天准备了120碗粉的量，全部卖完了。”赵青峰乐滋滋的数钱，几乎都是角级别的零钞，积少成多，加起来的营业额超过30元。 “生意越来越好了哦。”邱桂芬同样开心，虽然疲惫，但钞票的香味能治愈一切。 赵青山观察了一上午，并亲身参与店子里的服务，他说：“做到每天200碗，就要请小工了。” “做到200碗再说，小山，你吃了午饭再走。” “好的。” 结束了探亲之旅，赵青山返回江钢。 在私交上，他跟鲍则刚更近了。在工作上，大家还是公事公办。 技改方面，赵青山把该说的都说了，最终如何处理，由鲍则刚判断。 赵青山的主责工作是与他们小组的成员一起努力，初步确定945钢的化学成分，进t曲线分析。 试制车间，袖珍炉热火朝天的运转。 这一炉钢将加入多种合金元素，虽然袖珍炉的容量与二炼钢50吨转炉不是一个量级，但在冶炼过程中，工艺操作一点也马虎不得。 直接影响钢的质量的因素包括初期放渣、软熔兑铁水、沸腾时温度、末期碱度和降碳速度、脱氧时间控制等， 即便这些工艺流程全都准确把握，如果不及时精准的加入各种铁合金，也会前功尽弃。 炉温正常，赵青山大喊：“加钼铁加钼铁！” “赵工，现在就加钼铁？”冶炼工人有些疑惑。 “是的，现在，立即，马上！” “赵工，我觉得……” “卢师傅，听我的，快点上料，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032章 太近了! http://.biquxs.info/

钼铁是钼与铁组成的铁合金，一般含钼50～60%，在炼钢中的主要用途是作为钼元素的加入剂。 冶炼工人操作吊车将钼铁送到炉旁料架，赵青山密切监督，做好取样化验准备。 “赵工，现在加钼铁？”关于这个问题，卢师傅问了三遍。 身经百战的卢师傅炉前经验丰富，根据以往冶炼h的胜利战绩，他觉得炉温再高那么一点点，送料进炉最为稳妥。 赵青山第三次作出相同的回答：“卢师傅，相信我，加，就现在。” 试制阶段的945钢不与江钢年度产量目标挂钩，炼废了在预料之中。 高度责任心驱使卢师傅一问再问三连问，他最终选择相信赵青山，送钼铁进炉，督促操枪手吹氧，炉内沸腾射出灼热和白光。 “卢师傅，我刚才态度有些不好，讲话冲了点，你别往心里去。” “赵工，我没怪你，都是为了工作，我理解。再说了，在钢研所，主力军是你们这些工程师，我们工人听你们的指挥。” 言及此处，卢师傅颇为惆怅。 卢师傅原本是一炼钢6号平炉的乙班炉长，那座炉子是500吨的超大炉子，“平改转”未彻底达成之前，一炼钢的平炉承担江钢一大半的炼钢任务。 大炉子意味着高产量，但同时也存在高风险。 因为一次疏忽，卢师傅在某日当班时炼废了一炉钢，优质钢全部变成号外钢，他抱头痛哭，哭完之后服从上级安排，转岗到钢研所试制车间任袖珍炉的炉长。 卢师傅的遭遇是变相的发落，他在500吨平炉炉长的位置上造成了重大质量事故，他自愿承担责任，于是被发配到试制车间。 并不是说试制车间不重要，但相比于工业化生产的炼铁厂、一炼钢、二炼钢和各个轧制厂，试制车间的冶炼、轧制工作要轻松许多，责任也小很多。 诚如卢师傅所言，试制车间隶属于钢研所，就算要追究责任，也是追究钢研所主力军工程师们的责任。 这一连串的945试验钢该如何冶炼，加什么合金元素，加多少，什么时间加，由课题组的工程师制订方案并全程负责，卢师傅这些试制工人照做即可。 在照做的过程中，卢师傅根据自己多年的冶炼经验，保持一定的怀疑精神并三番五次提醒赵青山，其动机很单纯，责任心和使命感。这值得赵青山尊重。 牢骚也是有的，卢师傅自己做错了事情，他自己承担后果，但少数领导干部做错了事情，好像没什么动静啊…… “动静还是有的，卢师傅你们一炼钢的那位糊涂车间主任，发配到北湖农场养猪去了。” “说是发落，说是养猪，实际上他是平级调动。” “脱离炼钢主体系统去养猪，换卢师傅你，你去吗？” “那我肯定不会去养猪，丢不起这张老脸！” “这不就结了吗，卢师傅你是七级工，留在试制车间也是暂时的，我相信在不久的未来，你终将回归你挚爱一生的大炉子的炉前。” “赵工你说的好听，我……陈狗子你个板马滴，氧枪太近了！” 卢师傅忽然大吼一声，赵青山亦胆战心惊。 但见炉前，操枪工陈狗子下盘不稳，魂不守舍，他所持的氧枪太靠近炉子，有可能烧穿炉膛，导致钢水外泄！ 好在卢师傅发现及时，陈狗子顿时清醒，他调整氧枪位置，安全隐患被扼杀在摇篮里。 “熊狗子，你上！”卢师傅还是不放心陈狗子，他立即安排另外一位操枪工熊狗子接替陈狗子。 “陈狗子，你怎么回事，你要搞死老子？你把炉子烧穿了，我们都完蛋！没休息好？我也看出来了，你确实没休息好。算了算了，你回去睡觉吧，养足精神再来上班。” 卢师傅把陈狗子打发走了，他跟赵青山解释道：“陈狗子一家六口挤在团结户，屋里有个一岁大的小伢，蛮吵。” “他昨天睡不着，今天肯定也睡不着，他会一直睡不着，卢师傅你不能让他再操枪了，很危险，你安排他做别的工作吧。” “有些话我不想讲，但又不得不讲，分房子的事情，不可以欺负老实人哦。” “陈狗子没去申请大一点的房子？” “他早就申请了，等了好几年没结果，不过也没得办法，房源紧张，大家都在等。” 有惊无险，这出小插曲结束后一切如常。 卢师傅亲自取样，赵青山开始化验。 钼是抑制珠光体转变最强烈的元素，显著增大了冷奥氏体在珠光转变区的稳定性，延长了相变孕育期。钢t曲线出现两个鼻子，即有两个最大转变速度值，而在500~600摄氏度范围内出现海湾，即奥氏体稳定区。 “镍对钼产生了积极作用，梁姐，我们成功了……阶段性的成功。”赵青山显的振奋，他的几个工程师队友里，梁敏芳最有成效。 “小赵，来来来，我们对对数据。张通桥，刘亚辉，你们两个一起来。” 梁敏芳号召队友们开个小会，过过数据。 经过几十炉试验钢的奋战，945钢16mm供货态试验板的化学成分中各元素的含量逐渐确定，未知数一个个的解开。 “碳含量0.10~0.14%，这是我们一起确定的。铬含量0.50~0.60%，钼含量0.08~0.12%，这两种合金元素含量是我通过大量试验得来的，目前看来比较靠谱。当然了，真正的考场是二炼钢和热轧厂，拭目以待吧。”赵青山最先完成组里交待给他的试验任务，高效精准，值得表扬。 033章 推开窗户，拥抱芬芳 http://.biquxs.info/

“镍降低了钢中共析珠光体的含碳量，并且剧烈降低了临界转变温度，初步确定945钢化学成分中镍含量为1.0%~1.4%。随着锰含量的增加，珠光体转变区向高温移动，贝氏体转变区向低温移动，化学成分中的锰含量有待于进一步确认。” 梁敏芳共享了她的试验成果，这时叶国立来到化验室，和四位组员一起研究数据、制订后续方案。 “小赵圆满完成了阶段性任务，梁工的完成度超过50%，张工、刘工，你们两个要加把劲。”叶国立如是说，又道：“磨刀不误砍柴工t曲线的测定方法，可以完善一下。” “我们现阶段测t曲线，主要用的是膨胀法，辅以金相法。够用倒也够用，但精度和效率有待提升。” 叶国立谈了谈他的想法，膨胀法不但能测量奥氏体稳定性高、转变速度慢的钢种，也能测量奥氏体稳定性低、转变速度快的钢种，特别是在研究焊接工艺和特殊轧制工艺，如奥氏体形变热处理、控制轧制等方面皆十分便利，乃是最主流的测定方法。 但膨胀法非常依赖各种快速测量且高灵敏度的膨胀仪，在基础理论不变的前提下，应用工具的先进度决定了应用效果。 赵青山说到：“我们现在用的是哈尔滨焊接研究所研发制造的膨胀仪，这个国产仪器蛮好用的，跟欧洲、东瀛进口的仪器处于同一水平线。新一代的膨胀仪大概会在一到两年后问世，这是哈尔滨焊接研究所的答复。” 不仅仅是计量方面，炼钢的整条工业链、诸多工艺环节，都很依赖先进的设备。没有好的设备，再牛逼的技术构想也难以实现。 这也是为什么在70年代我国外汇储备那么吃紧的大环境下，我国仍咬牙投资6亿美元，为江钢买来了“一米七轧机系统”。 “一米七轧机系统”物有所值，国家投资的6亿美元已被江钢收回，并有盈余。 去年江钢的利税是14.2亿人民币，其中的1%即1420万元，用于今年的科技研发。 江钢的科技研发单位不止钢研所一个，江钢设计院、矿山研究所、技改部及各厂的技术科，全都属于科技研发单位。 钢研所在1987年的科技研发预算是360万元，你问秦所长这笔预算是多是少，秦所长肯定会说不多不多。做科研烧钱啊，你给科研人员再多钱，他们也觉得少。 945钢课题组不走钢研所的科研经费，由公司直接拨款，资金充裕。 “课题组的钱够用，但有钱买不到更先进的膨胀仪。”叶国立说到。 “在现有膨胀仪的试验条件下，膨胀法难以改进。金相法能够测定和辨别转变产物的组织特征，这是其它物理方法所不具备的一大优点。但由于冷却是连续进行的，冷却速度有时非常快，所以用金相法测t曲线具有一定局限性，金相法的定位是辅助方法，建议保持现状吧，不做改变。我的想法是，在主膨胀法、辅金相法的基础上，加入热分析法。大家都蛮忙的，热分析法就由我来做吧。”赵青山主动请缨，找点事情做，不可以闲着。 “正合我意。”叶国立点点头道，又问：“五一之后，我们就要上考场了，那么在五一之前，小赵你能拿个初步方案出来吗？” “四一之前，我争取用热分析法测一炉试验钢。” “明年四一？” “叶主任你可真幽默，当然是今年四一。” “赵青山你可真逗，今天都3月12号了……哎呀，今天植树节啊！”叶国立猛拍大腿，随即说到：“小赵跟我去种树，边走边聊，你们三个继续跟进试验。” 说罢，叶国立、赵青山离开试制车间，去往钢研所大楼。 独处的间隙，叶国立告诉赵青山：“张通桥的进度较慢，我原本想让你接手一部分张通桥的试验任务，但经过充分考虑，觉得不妥，所以给你安排了新的工作任务。我同意你在热分析法上做一些改善，还是那句话，五一之前拿出初步方案即可。” “行吧行吧，服从叶主任的指挥。” 春暖花开，天气晴朗。 没有一个冬天不可逾越，没有一个春天不会来临。 钢研所大楼周围人头攒动，所里的部分职工在户外沐浴温暖阳光，享受宜人春风，感受春天气息。 他们铲土，浇水，种下一颗颗树苗，播洒绿色的希望。 即便把节能降耗做到极致，也做不到0能0耗0排放。 钢铁企业在满负荷生产状态下，必然会对环境产生一定影响。 江钢人热爱种树，多种一棵树，多收获一分美好。 赵青山种下一棵桂花树，叶国立、马汉兴种植了相同的品种。 三棵桂花树一字排开，守护一方净土。 “我们所南面这条路，种满了桂花树，好期待桂花飘香的那天，推开窗户，拥抱芬芳。”赵青山抹一把汗水，三月中旬的江城升温了，户外劳动之后一身汗。 种完桂花树，赵青山回到钢研所办公室。 国企里面的活动太多，赵青山今天下午种了树，又被要求观看教育片。 也不是他一个人看，第二研究室全体职工进入所里的录像室，集体接受保密教育。 所里的副书记表情严肃的说：“今天轮到第二研究室收看教育片，放录像之前，我要强调的是，即日起，来我司参观、访问的外宾一律不准在厂内拍照、录像，国内人员原则上也不允许在厂内对生产流程和设备拍照、录像。我们所的技术人员与国内外技术人员有着密切交往，因为工作需要，大家经常会带着国内外技术人员在生产车间调研，正常的技术交流不可中断，但还是那句话，不要给他们拍照、录像，请大家牢记以上保密规定。” 众人哗然，顿时议论纷纷。 “钱书记，怎么忽然管的这么严了？” “抓到商业间谍了？” “我们公司出叛徒了？” 034章 你看看 http://.biquxs.info/

“不许外来人员拍照、录像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绝对不可以私自泄漏任何技术资料。” 钱书记并未点名道姓，他说某钢厂有位技术人员发明了某种技术专利，该专利已报国家专利局备案但尚未进入公示环节，此时这位技术人员将其专利的核心设计图私自泄漏给外籍人士，收取了一定的费用。这种行为触犯了法律，给国家造成了重大损失，请大家引以为戒，洁身自好。 听闻此消息，第二研究室全员皆沉默，众人心里很不舒服，却也只能以缄默来回应。 保密教育片播放的是《黑色布谷鸟》第一集，这是一部连续剧，只拍了一集。 剧中有句台词令观众们印象深刻：科学不分国界，但科学家有国籍。 这句台词是全剧的中心思想，深得第二研究室工程师们的认同。 与此同时，也引发了工程师们更深层次的思考：如果是我，我会放弃优渥的待遇、体面的地位、有可能触及诺奖的至高巅峰，回到生我养我的地方，艰苦奋斗、不求回报、隐姓埋名的活完下半辈子吗？ 录像片播完了，气氛忽然变的凝重、压抑。 钱书记觉得氛围太过沉重，第二研究室这群人蛮有意思的，他们看上去好有想法的样子，却又没人发言。 为了活跃一下气氛，钱书记说到：“片子放完了，下面有请一位同事谈谈观后感。赵青山，小赵，你是出口专利的第一发明人，又是受过表彰的青年科技工作者代表，还是军工钢课题组的成员，你来聊聊你对于保密方面的想法。” 聊就聊吧，赵青山口若悬河聊了起来：“不管是出于什么动机，泄漏国家机密都是要严惩的，尤其是我们这些研究自主创新科技项目的人，保密应该放在第一位。与责任相匹配的是权益，假如一个人承受着重如泰山的责任，却只有一座公园假山的权益，他心里是不平衡的，也容易出问题。” “总结起来是八个字，爱国、敬业、诚信、友善，我们以振兴中华为己任，自觉报效祖国，我们努力创造学有所教、劳有所得、病有所医、老有所养、住有所居的生动局面，这又可以总结为另外八个字……” 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自由、平等、公正、法治。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嗯。 是的。 对头。 小赵总结的十分精辟！ 工程师们一下子热闹起来，只要有一个人敢于带头，便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钱书记早已洞察一切：“你们这些人的心思，我懂，我晓得。说到底，你们希望分配制度多往个人倾斜，这里的个人是指有功之人。作为所里的副书记，我坚决反对资产阶级思想，但同时，我乐意看到做出了突出贡献的人能获得更好的待遇。大家的想法我会跟上面及时反馈，散会。” 1987年是下海狂潮年，有本事有野心的人脱离了体制去创业，有赚有亏。 先知先觉的赵青山何必在国企憋屈，辞了这份工，出去单干岂不是更自由？ 炼钢文的主线当然是讲炼钢，重生经商文请去隔壁观摩。 热分析法是利用钢在冷却过程中的同素异构体转变和析出过剩相时所发生的放热效应，改变了温度曲线的均匀进程而引起降温速度的忽然改变，因而可用来确定转变的开始。 结合江钢的实际情况，赵青山设计了一种热分析法，将热电偶的接点放在试样的孔内，然后送入加热炉中加热，试样加热到奥氏体化状态后，以一定的冷却速度进行冷却，在冷却过程中定时记录试样的变化，绘制冷却速度-时间曲线，以期对膨胀法起到辅助作用，以更高效、更精准的方式得t曲线。 对赵青山而言这份工作并不难，他在接到任务后的第三天出了设计图，所需的参考电偶、温度记录器、检流计、秒表……这些施工材料、测量工具都是现成的，不必花费额外的研究经费。 “这么快就出图了？” 叶国立诧异于赵青山的高效，他审视完设计图后平静说到：“那就按图施工吧。” 施工安排在周日，试制车间的加热炉是个小炉子，停炉一天便由设备工人们完成了全部施工。 945钢的试验板坯一炉炉炼出来，虽未达到最理想的试验状态，却仍有研究价值。 试验板送上热轧机之前先经加热炉加热，当试验板的冷却速度较为缓慢时，由赵青山设计的热分析法得到了最佳效果。他根据测定出的热分析曲线的拐点，来判断冷却过程中发生的转变，绘制出了钢淬火时的冷却曲线和冷却速度，并将这种方法在第一时间共享给了组里的同事。 “小赵设计的这种热分析法，蛮管用的啊。” “是对膨胀法很好的补充。” “热分析法是个统称，各钢厂都有符合自身情况的热分析法，小赵设计的这个热分析法推广到热轧厂，如果依旧适用，那就是‘赵青山热分析法’。” 梁敏芳、张通桥、刘亚辉用过之后都说好，他们测t曲线的效率和精度有了一定的提升。 赵青山保持观望态度：“样本量有限，多测十几炉试验板再说吧，再看能不能推广到热轧厂、老三轧，以及汉口汉阳的那几家小老弟。” 一个人偶尔出了成绩，或许是运气。但这人长期以高效率做出优秀业绩，那就是实力。 张通桥以商量的口吻对赵青山说：“小赵，你帮我看看我的试验数据呗。” “行，我瞧瞧。哎呀，哎呀呀！” “怎么了小赵？” “张工你这数据，不太行啊。” “这不找小赵你诊断一下嘛。” “在这些合金元素里，钨t曲线的影响与钼最相似，但也有区别。” “这个我晓得，只不过钨的规律还没有完全摸清楚。” “张工你看，当钨元素的含量增加时，曲线明显右移，并且改变形状……我的建议是，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035章 意外之喜 http://.biquxs.info/

赵青山回到办公室，看到桌面上搁着一个信封，收信人是他，寄信人是颜某某。 赵青山揭开信封口，取出信纸，一手隽秀的钢笔字，颜某某在信中写到： “赵青山，你在江钢还好吗，希望你越来越好……我通过了政审，近期将赴美国留学深造……勿念，保重。” 80年代后期，忽然刮起一股出国留学风潮。 留在首都的颜某某即将赴美留学，临走之前，她给大学好友赵青山写了这封信，洋洋洒洒八页纸，全面回顾了两人在83~86年间建立的深厚友谊。 “走就走嘛，打个电话就好了，非要写信。” 赵青山对颜某某还是有感情的，他晓得她这一走就是很多年，回来时的身份变成了美籍华人。 timeandtimeagainiaskmyself。 问自己是否离得开你。 timeandtime…… 哎哟我去！ 赵青山眼睛一亮，身子一抖。 读完信的他，注意到了一处细节。 信封上贴着一枚邮票，面值8分钱，编号t-46，发行于1980年，红色背景，呆萌猴子…… 这……这是1980年的猴票！ 1980年是猴年，我国在这年首次发行生肖邮票，这只猴子的地位不一般。 80年的猴票发行了几百万枚，时至今年1987年，许多人并未意识到它的价值远超8分钱，把它当作邮资寄了出去。 颜姑娘仁至义尽，临行前送了我一份大礼……赵青山好开心呀，同时也庆幸颜姑娘对邮票不是很敏感，还有就是非常巧，她随便贴张邮票，恰好贴了80年猴票。 信，还有信，毕业之后，颜姑娘给我写了好几封信！ 赵青山一顿搜索，搜出来五封信，其中三封信来自颜姑娘，另外两封来自男性好友。 赵青山的习惯是看完的信塞回信封，故而信封及邮票得以保存。 他颇为失望，五个封信上的邮票都很普通，保留到21世纪，其中的两枚邮票最多值几十块、几百块的样子。 赵青山记得，珍贵邮票是被香港人炒热的，大约是从89年、90年开始，包括80年猴票在内的珍贵邮票价格一路狂飙，拍卖价从几万港币飙到几十万，最贵的能卖到几百万。 集邮吧，培养一种高尚优雅的业余爱好。 从此时开始，赵青山成为了一名集邮爱好者，他火速去往邮局，买了一堆现在不值钱、将来也值不了几个钱的邮票，充充门面。值钱的邮票几乎都是1981年之前发行的，流落在民间，邮局里买不到。 江钢已经成立了集邮协会，也就是说有一部分人认识到了邮票的收藏价值。 赵青山火速报名江钢集邮协会，他写了张入会申请条子，等待审批。 3月下旬的某日，赵青山下班回家，骑车路过江钢三中门口时正好遇见了孟小青，两人结伴骑行。 现在的孟小青对游戏机毫无兴趣，他说自己的成绩一分一分的提高，排名一位一位的超越，“打同学”比打游戏机过瘾多了。 赵青山问：“小青你有心仪的大学吗？” “我在江城呆了十八年，从来没有离开过这座城市，实际上我去汉口、汉阳的次数也很少，武昌倒是去的多一点。读大学，我想去外面看看。”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出去体验一下吧。你想报考哪个省的哪所大学？” “我们老孟家的祖先是山东人，我想去山东读大学。” “孔孟颜曾，不可乱称，孟小青你是哪辈？” “我是令字辈，我老头子是祥字辈，他原本叫孟祥熹，后来改成了孟水枝这么土气的名字。我想改回令字辈，高考完了再说吧。” “山东的大学蛮多的，小青你具体想报哪所？” “我也不晓得哦。” “你都没想好就往山东跑，你家圣人祖宗的号召力这么强大？那么专业呢，你对哪个专业感兴趣？” “我想学英语。” “学英语有什么前……”赵青山戛然而止，前途取决于个人的主观能动性与顺势而为的敏锐大局观，既然孟小青的主观意愿是学英语，就让他去学吧。 “明天又是礼拜天了，我爸妈都在家，我们的学习小组，能去小山哥你家学习一天吗？小山哥你明天加班吗？我们方便去你家吗？”孟小青提出了殷切的希望。 “不加班，方便，来呗。” “噢太好了！” 孟小青调头骑行，说是去通知三位同学。 036章 善有善报 http://.biquxs.info/

周日一大清早，孟小青敲响赵青山家的大门。 “兄弟，现在才七点钟，有必要这么早吗？”赵青山早就起床了，但他觉得孟小青还是太早了。 “小山哥吃了冇？”孟小青笑嘻嘻的进屋，跟进自家似的。 “吃了，你同学几点来？。” “他们八点来。” “你自己背下单词。” “哦，好的，咦？小山哥你开始集邮了？”孟小青注意到赵青山的桌子上新增了几本集邮册。 “是的，我申请加入江钢集邮协会，就快批了。你家有邮票吗，我们可以切磋切磋。” “工人阶级家庭，哪有这个雅兴？”孟小青顺手翻阅集邮册，他注意到一枚邮票，说了句：“这个猴子邮票，我屋里也有哦。” 孟小青口中的猴子邮票，正是80年猴票。 赵青山颇为意外：“你又说没这个雅兴？” “是没雅兴啊，我刚好瞄到了你这枚猴子邮票，忽然想了起来，我床底下有一堆这种猴子邮票。” “一…一堆？” “小山哥你等一下，我拿来给你。” 孟小青噔噔蹬跑走，又噔噔蹬跑回来，手中拿着一堆……确切的说是一张张邮票。 赵青山瞬间惊呆，孟小青床底下的收藏品是80年猴票80枚大全张，一共20张，合计1600枚，票面保存完好，接近崭新！ 赵青山迅速恢复常态，他问：“说说，你这20张庚申猴票，怎么来的？” “那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我有个远房表哥，他在武昌邮局工作，邮局强迫他们这些内部员工买庚申猴票，我表哥非常不情愿的买了20张，一张是六块四毛，20张花了他128块。当时他工资只有二十几块钱，一夜间倾家荡产。为了娶媳妇，他找我老头子借了150块钱，最后也没给还上钱，拿这20张邮票抵债了。” 孟小青如实道来，他老头子心善，凡沾亲带故者，能帮就帮。 这20张猴票以抵债的方式成为孟家的财产，一家四口也没怎么重视，一直搁在孟小青的床下，搁了好几年。 上一世的赵青山与孟家长期保持来往，在他的印象中，孟家好像从未发过横财。 孟水枝夫妻在江钢干到退休，老两口虽不富裕却长寿。 赵青山重生的前一刻，孟水枝夫妻八十多岁，老两口一起慢慢变老，安度晚年。 正所谓善有善报。 健康平安不就是最大的善报吗？ 上一世孟家的这20张大全张80年猴票最终去了哪里，赵青山并不晓得。 这一世，87年的春天，它们出现在了赵青山眼前。 中国发行了这么多邮票，只有极少数成为珍邮。 80枚大全张80年猴票的价值，高于一枚枚单卖。 一张大全张猴票，在90年代卖到十几二十万，在21世纪卖到一百多万。 而在87年初，它们的民间交易价格并不高，因出于大师手笔、设计精美、具有纪念意义，多用于集邮爱好者之间的相互交换。 “既然小山哥喜欢集邮，这些猴票全送给你了。”孟小青倒是大方，活生生的送财童子。 “你小子知道这20张猴票值多少钱吗？” “一枚8分钱，1600枚是128块，我数学不好，但这种数学题难不倒我。” “兄弟，一百多块的邮票，你说送就送？你们家你做主？” “这些邮票还真的是由我做主，我这个月满18岁了，成年了。” 如果孟小青晓得，这20张大全张猴票在92~95年间至少能卖200万元，他应该不会对赵青山如此慷慨。 但是此时，孟小青是真心的。 赵青山蛮感动的，他说：“小青，这些猴票我暂时帮你保存，它们在我手里的操作空间肯定大于你。” “小山哥，都说了送你了，别跟我谈钱，谈钱伤感情。” “小青你跟我讲义气，我是欣慰的。但我要奉劝你一句，不要对每一个人都讲义气，那是傻。” “晓得。” “你不要去山东了。” “嗯？” “小青你既然立志学外语，那就报考专门的外国语学院，北外，上外，诸如此类。” “北外？上外？” “我的个人建议是上外，你反正是要出省读书的，那就去经济最发达的城市。” “我也很想去上海啊，但是上外好难考吧？” “上海，英语专业，这两个要素确定了，其实选择也蛮多的。复旦、华东师范、上交大这些学校都有英语专业，而且实力很不错。如果考虑学校的牌子，复旦、上交大的名气更响亮。我怎么变来变去的，我忽然又好想要你去读复旦。” “复旦我也想啊！关键是能考的上。” “小青你别背单词了，你的英语成绩大局已定，英语考100分与98分，增量不大。你的物理、化学再努努力，增量有可能很可观。” 于是今天的学习主题确定为“物理/化学强化班”，由赵青山担任讲师。 八点，陈玉洋、顾文娜、林阅微三位同学准时抵达赵府。 首次光临赵府的三位同学先是熟悉环境，28平米的一室半户很快熟悉完毕。 赵府连一台黑白电视机也没有，最高档的电器是吊扇。 同学们感慨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孟小青与陈玉洋是十几年交情的死党，顾文娜、林阅微是类似关系的闺蜜。 陈玉洋、顾文娜之间建立了极度纯洁的友谊，于是四人形成了一个小班子。 赵青山询问：“英语资料，你们三个都抄完了吧？” “抄完了，人手一份，蛮管用！” “你们三个的物理、化学成绩怎样？” 林阅微答道：“物理七八十分，化学也是七八十分。” 陈玉洋说：“我物理就很好，长期八十分以上。化学不太行哦，从没超过七十分。” 顾文娜说：“我和陈玉洋相反，化学还可以，物理不行。” “好的，我晓得了，我的理解是，你们几个的物理、化学还有上升的空间。满打满算，离高考还有三个半月的时间，对于大多数同学而言，现阶段已是定局。你们几个可以上升多少，这个不好说，尽力而为吧。” 037章 做点什么 http://.biquxs.info/

赵青山问到：“孟小青说他想学英语专业，优先考虑上海的院校，你们三个呢？” 顾文娜最先发言：“外省院校在我省招生，名额非常少，录取分数高。同济医科大学的实力并不比中国医科大学弱，但中国医科大学在我们省的录取分数高于同济，最近几年都是这样的。所以我还是报省内的院校吧，比较保险。” “顾文娜你想学医？同济？” “对啊，希望能考上同济，不过好难哦。” 赵青山告诫道：“学医很辛苦的，当医生也特别累，顾文娜你可得想清楚了。” 顾文娜笑道：“小山哥你的口吻，和我爸好像哦。我爸是江钢一院的医生，他并不赞成我学医，但也不反对。我考虑的很清楚了，首选同济，其次省医学院，考不上，就复读。” “顾文娜你是铁了心要学医，既然如此，我能表达的只有敬意。”赵青山说到，他又问：“你俩呢？” “我对微机很感兴趣，我想学相关的专业。具体报哪些院校，现在不好说，估完分才能做出判断。”陈玉洋有理想也保持理智，确定目标的同时保持观望。 “我想去首都读大学，院校、专业的选择也是要等估完分才好判断。”林阅微确定了地理上的坐标---伟大的首都，剩下的事情几个月之后再说。 “看来你们四个或多或少都设定了考学目标，你们的美好愿望能不能实现呢？来，先做道题吧。” 赵青山施展浑身解数于物理、化学，点拨四位同学。 一上午很快过去，同学们皆表示受益匪浅、颇有启迪。 “节约时间，中午就在我家吃挂面，没意见吧？”赵青山撸起袖子，准备下厨。 孟小青提议：“去我家吃呗，或者端过来吃也行。” 陈玉洋说到：“别麻烦你爸妈了，挂面蛮好的。” “嗯，吃挂面吧，小山哥，我来你帮忙。”立志成为医生的顾文娜热情的帮忙煮面，煮面之前她先去洗手，等她洗完手，赵青山已经煮完了面条。 “这……这么快就煮完了呀！” “顾文娜洗手洗的很仔细，我是不是应该提前称呼一声顾医生？” 五人吸溜面条，一顿量大管饱的简单午餐。 林阅微心存感激：“我们每次都来孟小青家学习，或者是小山哥的家里，并且小山哥教会了我们许多独家秘典，谢谢你们两个哦。” 陈玉洋、顾文娜异口同声：“对对对，多谢多谢！” 孟小青摆摆手道：“就不用谢我了，你们应该感谢小山哥，你们是不是要为小山哥做点什么，以表谢意？” “要做要做，小山哥需要我们做什么？” “小山哥喜欢集邮，你们家里有邮票吗？” 陈玉洋摇摇头：“邮票啊？没有哦。” 顾文娜略作思考后说到：“我家没人集邮，但这些年的信件保存了下来，信封上的邮票应该还在，我回去找找。” 陈玉洋被提醒到了：“信封上的邮票也可以是吧？我家好像有一些，我也回去找找。” 林阅微望向角落的一张椅子：“其实我一进门就注意到了，小山哥的这几本集邮册很显眼，小山哥是集邮爱好者，我叔叔也是。我叔叔家有不少邮票，找个机会我给小山哥弄点过来。” 赵青山诧异了：“你有叔叔？” 林阅微愣了愣，随即更加诧异：“我为什么不能有叔叔？谁家没个叔叔？” 顾文娜插嘴道：“我家没叔叔，我只有姑妈。” “娜娜你家老头子，独苗呢。”林阅微笑了起来，她晓得顾文娜有三个姑妈、两个舅舅与一个小姨。 好在顾文娜及时插嘴，掩盖了赵青山言语上的破绽。 “都吃饱了吧，那我们继续，这道物理题很有代表性，写出过程中p-v的定量关系，把它们与理想气体状态方程结合，即可得到t-v关系……你们真的没有人愿意学冶金及相关专业吗？”赵青山将话题拉回学习，在学习面前，叔叔什么的很快被忘记。 “钢铁企业不仅仅需要冶金人才，就说我们江钢吧，也有江钢医院，也需要医生护士。还有就是计算机，我爸在自动化部上班，所以我晓得计算机控制在炼钢过程中的作用。总而言之，不管你学的是什么专业，江钢都有合适的位置给你坐。企业办社会嘛，社会需要三百六十行。”陈玉洋讲的头头是道，这正是赵青山期待的二楼，自古二楼出英才。 “陈玉洋别啰嗦，让小山哥继续讲物理题。” 学习的时间过得飞快，夕阳西下，收获满满的同学们各自回家。 周一早上，赵青山刚到办公室，便收到了一个好消息。 叶国立告诉赵青山：“冶金部的最新文件发了下来，小赵你的科技成果评上奖了，冶金部一等级。” “自研涂料？” “是的。” “哦，蛮好的。” 自研涂料为赵青山带来的经济收入是两千多块钱，通常情况下，冶金部只发证书不发奖金。 冶金部一等奖是冶金部颁发的最高荣誉，在拿不到更多物质奖励的情况下，这份荣誉对赵青山而言是一种补偿，并且这份荣誉是有用的。 “小赵你很平静啊？我重复一遍，你获得的是冶金部一等奖。你领到一等奖荣誉证书后，直接给你评中级技术职称了。” “哦，蛮好的！” 038章 刷奖专业户 http://.biquxs.info/

3月底，这周的礼拜五、礼拜六两天，将在江钢第一招待所召开冶金部大钢厂调研会暨科技奖项表彰会。 冶金部主导的大钢厂调研会半年开一次，会议地点不一定是在帝都，由各大钢厂轮流主办，去年的主办钢厂是宝钢、包钢，今年是江钢、首钢。 今年上半年的大钢厂调研会由江钢主办，这是去年第四季度就已确定的计划，所以江钢准备的十分充分，接待、会议、后勤等各项工作安排的井然有序。 这一批次的科技成果鉴定、评奖在3月初完成，证书制作、通知各钢厂的获奖人，提前一两周落实即可，现已由冶金部落实。 周二、周三、周四，冶金部的同志及全国各大钢厂的代表陆续抵达江钢，入住江钢一招。 全国钢铁行业的优秀人才汇聚于此，这是一次难得的大型交友机会。 赴会之前，赵青山领到了他的名片：江钢钢研所，赵青山工程师，电话，电挂，通信地址，邮编。 科学家研究事物，工程师建立事物。建立事物的这群人，广义上都是工程师。 周五，江钢一招，冶金部一把手主持召开大钢厂调研会暨科技奖项表彰会。 调研会的主题是“双增双节”，增产的同时又要节约，在具体操作层面很有难度。 钢铁企业是能耗大户，在座的这么多钢厂代表，所代表的钢厂的绝大部分，吨钢可比能耗超过1000公斤标准煤。 节能降耗做得最好的是首钢，该钢厂的吨钢可比能耗只有950公斤标准煤，为全国最低值。 首钢的厉害之处在于，他们的能耗最少，产量名列前茅，效益居全国首位。 理所当然，首钢代表在会议上分享了他们的成功经验。 “双增双节”的关键是技术创新，是全员节约意识的培养。 提高生产效率是恒久不变的目标，国外的钢厂，诸如新日铁，他们的人均生产效率达380吨。国内生产效率最高的是宝钢，人均达150吨。在生产效率方面，我们要向宝钢学习。 在非钢产品方面，还是以新日铁为例，他们的非钢产品利润达40%。我们首钢的非钢产品是利润20%，为国内最高。 首钢代表高谈阔论，他有资格牛逼，首钢在不少关键指标上做到了全国第一。 “谢谢首钢的报告，下面进入颁奖环节，请各钢厂获奖人员依次上台领取荣誉证书。” 欢快的音乐响起，赵青山与冶金部领导握手，他收获了冶金部科技进步一等奖。 来自冶金部的一等奖荣誉证书是有含金量的，它蕴含的红利会在未来一段时间内陆续兑现。 中午，一位男子找到赵青山，首先出示介绍信。 男子是长江日报科技组的编辑，姓黎。 黎老师说经他查证，赵青山是冶金系统有史以来获得冶金部一等奖最年轻的人，刷新了河南舞阳钢厂许主任保持的27岁纪录。 “所以赵工，我想对你做个简单的采访，其实你还没满23周岁是吧？” “5月满。” “好的，那我就写22岁了。” “可以。” “赵工你年纪轻轻，却获得了如此大的成就，有什么成功心得吗？” “炼钢是庞大的产业，而科技成果往往隐藏在微观世界里，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科技攻坚细节，是我的心得。” “好的，谢谢你。” “谢谢黎老师。” 长江日报这四个字是由伟大领袖命名的，在没有网络的时代，机关报刊是宣传口的重要武器，谁谁谁以正面形象上了长江日报，名誉上收获的红利无需多言。 官方性质的采访任务结束后，黎老师与赵青山聊了起来：“赵工哪里人？” “黄丕县的。” “哟，老乡啊，我爷爷是黄丕的。” “黎老师您的祖父，该不会是那位总统吧？” “黎总统是另外一个村子的，跟我们家没有关系。小赵你家是哪个村的？” “沟子乡小河村。” “沟子乡，小河村，那里要建新机场哦。” “去年的长江日报有过报道，南湖机场将逐步停止民用功能，江城新的民用机场选址于黄丕县，真的是在沟子乡建新机场？” “据我了解，是的。” “什么时候动工？” “那就不清楚了，应该没这么快。哟，许主任，你好。” 黎老师跟一位路过的男子打招呼，该男子年纪不大，黎老师称他为许主任。 许主任比较瘦，一双大眼炯炯有神，他礼貌客气的说：“黎老师你好，这位年轻俊杰，你刚刚领了一等奖，祝贺你。” 黎老师笑道：“这位年轻俊杰，刷新了许主任你保持的最年轻纪录。” 许主任肃然起敬，他主动与赵青山握手，并递上名片：“你好，我是舞阳钢厂许加印。” 赵青山与他交换名片：“许主任你好，我是江钢赵青山。” 许主任名片上的抬头是“舞阳钢厂热轧厂热处理车间主任”，他曾获得冶金部一等奖，这次又得奖了，二等奖。 “赵工你可了不得，你发明的自研涂料专利，出口到了东瀛。我们舞阳钢厂的热处理车间，正好也有类似的热处理工艺，热处理技术方面，我要向你多多学习。” “许主任过奖了，互相学习吧。” “你们两个技术派相见恨晚呐，那你俩多多交流，我先告辞。”人脉甚广的黎老师这便离去。 这位许主任也挺厉害的，恢复高考的第二年，他以zk市理科探花的成绩考入江城钢铁学院冶金专业，82年毕业后分配到舞阳钢厂，屡次通过科技创新获得各种奖项，今年只有29岁的他已荣升热处理车间主任，手下一千多人。 “我对江城很有感情，没有江城钢院对我的培养，就没有今天的我。这次来江城开会，收获满满。”许主任是个刷奖专业户，他年年得奖，事业有成。 赵青山笑眯眯的问：“中午吃工作餐，还是去吃钢城最好吃的热干面？” “中午还有热干面卖？” “他家生意好，一直卖到晚上。” “我这次来江城，主要是冲着热干面来的。走吧，热干面！” 039章 天大大不过合适 http://.biquxs.info/

赵青山请许主任吃了热干面，许主任说小赵你去了河南一定要联系我，烩面等着你。 宝钢代表说：“小赵你去了上海记得找我，葱油拌面等着你。” 鞍钢代表：“烤冷面等着你。” 广钢代表：“云吞面等着你。” 重钢代表：“小面等着你。” 首钢代表是赵青山在燕京钢院的师兄：“首都什么面都有，小赵，五道口见。” 通过这次大型交友会，赵青山结识了许多朋友，南腔北调，各路高人，杂家杂谈，互通有无。 座谈会在周五结束，周六一整天则是生产现场调研。江钢作为东道主，安排好了一切。 “一米七轧机系统”是参观重点，三厂一车间太过庞大，即便客人们走马观花，也无法在一天内走完三厂一车间。 故而采取“专业对口小分队”的方式，由江钢人员带着各小分队的客人，游走于各厂各车间。 赵青山是某小分队的队长，他带领的客人是冶金部苏司长、宝钢厂高级工程师龚工、太钢技术部杨副部长、舞阳钢厂许主任。 “这是我们江钢热轧厂，大家随便看，有任何疑问都可以问我，但不可以拍照录像哦，还请大家理解。”赵青山带着客人们来到热轧厂，先把规矩讲清楚。 “我们连拍照录像的设备都没有，小赵尽可放心。”太钢杨副部长双手掏出裤袋，示意他是干净的，并未夹带私货。 “小赵这个同志保密意识极强，要得。”苏司长讲一口川普，他理解并支持江钢采取的严格保密制度。 “晓得了。” “中。” 宝钢龚工、舞钢许主任皆表示只看只听只动嘴，绝不会动手。 “感谢大家的理解，那我们开始参观热轧厂吧。江钢热轧厂很年轻，随一米七轧机系统一起新建，目前有20个科室、14个车间、三千多名职工，共有4924台设备，核心设备包括步进式加热炉3座、一米七连续式热轧机一套、热轧钢卷精整加工线5条，喏，这是3号加热炉，我发明的自研涂料运用于3号炉取向硅钢的烧制……” 赵青山口若悬河脱稿报数据，得益于他业务熟练。 四位客人目的明确，他们就是来看3号炉的，以及后续的一米七连续热轧、精整工艺。 “我们的氧化镁-三氧化二铬系自研涂料在3号炉上进行了几个月的工业化生产，效果非常好，单次修炉周期板坯加热量达7000吨，并且不会影响取向硅钢的性能，每年创造经济效益四百多万元。此专利出口到了新日铁，在他们的广畑厂、名古屋厂、八幡厂使用了一到两个加热周期，据悉，这种涂料在新日铁各厂的实际效果，甚至超越了我们江钢……” 赵青山如实讲解了他的专利所带来的效果，他晓得宝钢、太钢、舞钢对他的自研涂料很感兴趣。 “不得不承认，即便设备、工艺、原材料一模一样，东瀛人在体系管理、精益化生产、成本递减等方面，比我们做的好。”苏司长说到，他又道：“江钢自研的氧化镁-三氧化二铬系涂料出口到东瀛，既创收了外汇，又树立了中国钢铁企业技术创新的正面形象。既然新日铁用过了表示满意，那么可以拓展到国内兄弟钢厂。” 苏司长代表冶金部提出了建议，当然了，企业与企业间的技术交换、商业交易，主责方是企业。 经过充分的现地现物，杨副部长显的遗憾：“我们太钢很早就开始做取向硅钢了，六十七年代就开始做了。但我们的设备工艺与江钢差异较大，毕竟我们没有一米七。江钢自研的氧化镁-三氧化二铬系涂料是个好东西哇，可惜我们太钢用不了。” “我们舞钢的热处理设备工艺，虽然没有江钢一米七先进，但仍有不少相似之处。硅钢呢我们舞钢也在做，只不过都是50w系列的硅钢，小赵发明的涂料确实管用，然而各钢厂有各自的实际情况，哎，我们舞钢只得望洋兴叹了。”许主任有点自卑，在江钢、宝钢、太钢面前，他们舞钢是小弟。 50w是硅钢牌号的前半部分，50代表硅钢片厚度0.5mm，w代表无取向硅钢。 50w系列的后半部分通常是230~1600，代表铁损值。 看牌号能看出硅钢的价值，q=取向硅钢，q比w值钱。 若都是q或w，则磁感越高、厚度越薄、铁损值越低的硅钢片越有价值。 太钢、舞钢自动退出，宝钢的龚工求涂料若渴：“宝钢与江钢有太多相似之处，不一一列举了。我们宝钢目前生产的取向硅钢包括b30q140、b35q145、b35q155，赵工，找间会议室吧，我们详谈。” b代表宝钢，龚工说的这些牌号的取向硅钢，江钢皆有类似性能的产品，把b换成j，就是江钢的牌号。 江钢、宝钢既是竞争对手，亦是亲密无间的好兄弟，他俩都是冶金部的亲儿子。 有那么一段时间，江钢的铁矿石原料供应不足，导致钢坯产量不足。 没有钢坯，就无法加工出钢材产品，影响是很大的。 宝钢将自家的优质钢坯以极低的价格大量卖给江钢，解了江钢的燃眉之急。 为了现实“双700万吨”的目标，江钢需新建高炉，与此同时，宝钢也要增产扩能，亦需修建新的高炉。 江钢派遣全国最牛逼的高炉施工队“江钢建设公司二队”赴宝钢，支援宝钢新高炉的建设，导致江钢的新高炉修建工期有所延迟。 两家特大钢厂之间的技术交换及其他合作项目太多了，不一一赘述。 他俩把自己最硬的鳞给到对方，大概是这么一种关系。 赵青山发明的自研涂料，没理由不照顾一下宝钢。 国内这么多钢厂，就这种特殊的取向硅钢保护涂料而言，有实力、最合适被照顾的也只有宝钢了。 天大大不过合适，合适的爱才是真爱。 赵青山答复道：“龚工，我觉得问题不大，但还是得上报我的领导，要不你在江钢多住几天？” 040章 差强人意 http://.biquxs.info/

形势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在江钢法务、审计人员的监督下，赵青山与宝钢团队就氧化镁-三氧化二铬系涂料专利转让一事进行了友好洽谈。 几个月前与新日铁谈同一个专利，赵青山没有决策权，他甚至没有资格看一眼专利转让合同。 与宝钢团队的洽谈很顺利，宝钢以合适的价格获得氧化镁-三氧化二铬系涂料专利使用权，承诺为江钢保守技术秘密，并聘请赵青山为技术顾问，聘用期至氧化镁-三氧化二铬系涂料在宝钢的工业生产中达成预期效果。 宝钢给予了赵青山足够的尊重，技术支援费按出差天数支付，即赵青山赴宝钢一天，便领取一天的技术支援费20元。赴沪期间的差旅、食宿另算，由宝钢包干。 “赵工，上海见。”临走之前，宝钢代表体现了热情的欢迎态度。 “后会有期，一路平安。” 赵青山挥手告别，处于甜蜜恋爱期的江钢、宝钢远香近也香。 在诸多细节方面，赵青山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自由度，但在大原则上，宝钢支付的专利费用依旧无法进入赵青山的个人腰包。 冶金部一等奖、长江日报登报表扬、江钢先进个人、宝钢特聘技术顾问、楚州省五一劳动奖章候选人……收获了不少个人荣誉的赵青山返回945钢课题组时，同事们的态度有了明显变化。 “小赵风光的很啊。”张通桥好生羡慕。 “我的那个自研涂料，它本质上属于辅助性质的非钢产品，比较小众，国外只有新日铁、国内只有宝钢需要。” “单单凭借一个小众的科技创新，就让你获得了这么多荣誉，要是大众化、适用面广的科技成果，啧啧……对了小赵，945钢小于等于16毫米非调质态试验板的化学成分初步确定了，喏，就是这个。” 那日赵青山“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提醒了张通桥一番，一转眼到了4月中旬，945钢试验板的化学成分终于初步敲定。 c=0.10~0.14%，si=0.50~0.70%，mn=1.0~1.10%，p≤0.025%，s≤0.010%，ni=1.0~1.4%，cr=0.50~0.60%，mo=0.08~0.12%，cu=0.15~0.30%…… 这版化学成分通过赵青山、张通桥、梁敏芳、刘亚辉等技术人员的大量试验得来，已经炼了几炉试验板，并完成了轧制。 赵青山问到：“不好意思啊，这段日子因其他方面的工作安排，我没怎么来试制车间，这几炉试验板的性能测试数据呢？” “耐海水腐蚀的试验板送去了海军工程学院的实验室，委托他们做耐海水腐蚀实验，结果没那么快出来。其它的性能测试数据在这里。”梁敏芳拍了拍桌子上的一沓文件。 赵青山翻阅文件：“屈服强度440mpa，抗拉强度500mpa，延伸率20%，冲击吸收功32j……数据差强人意，做轮渡马马虎虎，做军舰虎虎马马。” 945钢的用途是052首舰的主结构钢，军代表提了一堆性能指标。 军舰从服役到退役皆以大海为家，军舰钢板须具备良好的耐海水腐蚀性能。军舰在建造过程中，需要完成焊接、水火弯板、火工矫正等一系列加工工序，从而保证舰艇的稳定性与可靠性，实现“再干敌舰几家伙就让它葬身海底”的军事目标。这对945钢的性能提出了较高要求。 “余大校明确提出了18条性能指标，其中任何一条不合格，都不能供货给船厂。我们的945钢试验板，存在一些不合格项，这在意料之中。根据课题组的大计划，5月4日上一米七，有些元素必须在一米七精炼，比如说硼。”赵青山谈了谈他的见解。 “理论上说，加入微量的硼可以大大延缓铁素体的析出，显著提升钢的屈服强度和淬透性。”梁敏芳表示赞同。 硼的化学性质活泼，很容易与钢中的氧、氮结合，导致硼失去作用。精确控制硼含量并且均匀的分布在钢中是个难题。 江钢的做法是在rh炉外精炼的中后期，通过加入铝、锆等合金充分脱氧，加钛合金充分固氮，之后再加入硼铁或含硼包芯线进行硼合金化，以消耗贵重金属钛来保证硼的收得率。 以上工艺操作必须依靠rh炉来实现，截止87年4月，全中国一共只有5座rh炉，其中3座在机电部机械厂，剩下的两座rh炉，江钢、宝钢各一座。 试制车间的设备不具备炉外精炼条件，江钢唯一的一座rh炉在二炼钢厂炼钢车间。 赵青山征求大家的意见：“钢业企业真的是太依赖先进设备了，因为设备上的限制，我们在试制车间的试验任务基本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距离5月4号还有二十天时间，我们查漏补缺，整理一下试验数据？” 041章 我要当干部 http://.biquxs.info/

大家开始整理试验数据，为上一米七做准备。 过了两天，江钢组织部发布了一条重磅消息：“作为体制改革的试点企业，现面向江钢内部职工，招聘若干处级、科级干部，择优录用符合条件的应聘者。应聘岗位如下： 建设公司，处级干部一名、科级干部一名。 金属结构厂，副处级干部一名。 附属企业总公司，科级干部一名、副科级干部一名。 江钢一技校，科级干部一名。 房产公司，科级干部一名、副科级干部一名。 民建公司，科级干部一名。 机械总厂，副处级干部一名。 供电厂，科级干部一名、副科级干部一名。 江钢设计院，副处级干部一名、科级干部一名。 钢研所，副处级干部一名、科级干部一名。 ……” 这次内部招聘的科级/副科、处级/副处数量蛮多的，接近一百名。 传统的国企哪有什么招聘干部的制度，站好队伍，按资排辈，你的大佬安排你上位，那你就上位。 江钢毕竟是体制改革的试点企业，在干部任用方面作出了一定的变革。 赵青山细细查阅近一百个干部岗位，他发现这些干部岗位所属的单位，全都是“非主体单位”。 前段时间的大钢厂调研会上说了，宝钢的人均生产效率是150吨，为全国最高。 而江钢的人均只有33吨。 这33吨是怎么来的呢？ 是用400万吨钢（年产量）除以12万人（江钢在职员工的总数）得来的。 江钢“双700万吨”产量目标达成的关键是第三炼钢厂（筹备中），以及配套的新焦炉、新高炉。 “双700万吨”技改项目全部做完，至少是五年之后的事情。在此之前，400万吨的分子不会有太大变化。 那么在短时间内提高江钢的人均生产效率，只能在分母上想办法。 故而有了“主体单位”与“非主体单位”之分。 江钢主体单位包括：一炼钢、二炼钢、热轧厂、冷轧厂、硅钢厂、炼铁厂、轧板厂等与钢铁生产直接相关的单位。 主体单位的职工总数控制在3万人左右为宜，即新的分母是3万。 用400万吨除以3万人，得133吨的人均生产效率，略低于好兄弟宝钢，可飙升至全国第二高的人均生产效率。 主体单位之外的全都是非主体单位，非主体单位五花八门，做设计的，搞研发的，辅助生产的，盖房子的，做贸易的，做服务的…… 钢研所被设定为非主体单位，周铁男颇有微词：“提高人均生产效率，主要通过纸面上的分子分母变化来实现吗？” 赵青山摇摇头道：“兄弟，这次可是玩真的，不仅仅是纸面游戏而已。” “这个我懂，分流呗。所谓的主体单位目前有5万人，分流两万到非主体单位，使得主体单位变成3万人，非主体单位9万人。但江钢的职工总数还是12万人，我没说错吧赵工？” “纯粹的数字游戏没有意义，要想使400万吨除以3万人有意义，那么9万人的非主体单位需独立核算、自负盈亏，这才是有效果的企业体制改革。不要怀疑高层领导的智商，他们的智商不会比你低。” “这不就是甩包袱嘛……” “不能这么讲，以我们钢研所为例，如果真让咱们所自负盈亏，咱们不一定亏呀，说不定还有得赚。虽然钢研所是非主体单位，但我们所不可能自负盈亏，我们永远会跟主体单位绑定在一起。房产公司，民建公司，附属企业公司，最先实现自负盈亏的，应该是这些单位。说是自负盈亏，这些二级单位要是真的亏了，江钢总公司还不是得补贴一部分。” “绕来绕去的，又绕回来了！亏了给补贴，那么主体单位、非主体单位又有什么区别？” “说来话长，算了算了不说了，我要填写资料了，准备应聘个干部过过瘾。” “赵青山你想应聘干部？应聘哪个单位的干部？” 042章 面谈 http://.biquxs.info/

钢研所技术情报科的潘科长退休在即，他退休后的空缺通过内部招聘方式来填补。 刚评上中级技术职称的赵青山应聘的是技术情报科的科长，江钢组织部对他进行了政审。 进入政审环节，说明赵青山的基本条件符合招聘要求。 国企的干部，即便是副科级，亦须政治上过硬。 不仅干部本人的政治过硬，干部的亲属也不能有污点。 如果父母中的某人受过党内处分，子女的仕途会受到影响。 经江钢组织部查证，赵青山的母亲是安分守己的农民，父亲为黄丕县的基层干部。 赵父入党、任职期间，虽无大功，亦未犯错，平平稳稳，立足基层，是合格党员。 故而赵青山顺利通过了政审。 这日，江钢组织部会议室，组织部的领导与赵青山面谈。 “小赵，你的硬指标是非常优秀的，所以有了今天我与你的面谈。据我了解，你是945钢课题组的骨干成员，假如你最终应聘上了钢研所技术情报科的科长，那么你就要退出945钢课题组。” “领导，我觉得这并不矛盾，945钢课题需要查阅大量技术文献，而技术情报科刚好就是管理技术文献的科室，如果我担任该科的科长，不仅不会影响我在945钢课题组的工作，反而有所帮助和促进。” “哦，是吗？这个问题值得进一步研究。小赵，你很年轻，但年龄绝不是你更上层楼的障碍，这点请你放心。你本就是钢研所的职工，你对钢研所的熟悉程度胜过我，想必你也晓得，技术情报科职工的平均年龄在35岁以上，足足比你大了一轮。假如你担任了该科的科长，那些老大哥、老大姐对你有一定的怀疑甚至是抵触，你该如何处理与下属的关系？” “我的人际关系处理原则是：稳定高于一切。” 赵青山隐约感觉到，应聘技术情报科科长、并通过了政审的竞争对手有一些。 在竞争上岗的关键时期，拎点礼品去领导家坐坐，似乎更安心。 走组织部领导的后门，不妥。 比较合适的拜访人选是秦所长。 钢研所新招一个副处级干部、一个科级干部，组织部在发文前肯定征询过秦所长的意见。 应聘钢研所的副处级干部，应聘者要么是科级干部，要么拥有副高技术职称。 科级干部的应聘者是副科级，或者拥有中级技术职称。 技术情报科的科长新人选，首先要通过海选，然后是十进五、五进三之类的复试，这一系列的筛选由组织部负责。 层层筛选到甲、乙、丙三人，组织部会再次征询秦所长的意见，毕竟这位新科长将在秦所长手下任职。 秦所长也许没有pick权，但他绝对有ban权，他可以一票否决掉某位候选者。 赵青山跟秦所长挺熟的，他再三思考，并未敲响秦所长的家门。 技术情报科的科长对赵青山而言是个跳板，他在等待结果的同时，推进热分析法在热轧厂的运用。 “赵工，你好久没来我们热轧厂了，欢迎欢迎！”吴厂长哈哈大笑，他对赵青山的好感度爆表。 “3月底大钢厂调研会，我带着兄弟钢厂的客人来过热轧厂。” “那是参观性质，我的意思是，你什么时候再帮我们解决一个类似3号炉取向硅钢烧制的技术难题？” “3号炉最近可好？” “好的不得了，哈哈！” “吴厂长笑的这么开心，是要高升了吧？” “厂长再往上面升那就是副经理了，副厅级干部没点后台哪当得了？我还有两年就退休了，在厂长的位置上安全退休是我最大的心愿。” “吴厂长，我这次是为1号炉而来的，想在1号炉上进行小小的施工，喏，这是施工图纸。” “哦，我看看……” “您边看，我边说。这次施工是为热分析法服务，这种方法主要应用t曲线的测定，是某个军工钢课题的一部分。当然了，热分析法除了军工钢之外，还可以用于其他绝大部分钢种t曲线测定。” “小赵你直接告诉我，这次技改能为我们热轧厂带来多少经济效益？” “吴厂长，实话实说吧，这次技改偏向实验技术领域，为工业生产带来的经济效益难以在短期内见到实际成效。” “明白了，热分析法t曲线主要是为技术研究服务的。” “吴厂长，能帮我尽快做了吗？” “从图纸上看，施工不算复杂，你们的秦所长也签字了，没问题。” 吴厂长大手一挥，喊道：“涂建桥，过来一下！” 长江大桥于1957年建成通车，出生于57年底的江城男孩子，有不少叫通桥、建桥、大桥之类的名字。 桥在人在。涂建桥不满30岁，他是热轧厂设备科的科长。 吴厂长把图纸递给涂建桥，指示道：“三天之内，按照图纸完成1号炉的技改施工。” 涂建桥快速查看图纸：“施工不难，装几个参考电偶、温度记录器就完事了，1号炉今天夜班停炉例常检修，我安排人今晚施工，天不亮就能做完。” “可以，就这么干，注意安全，涂建桥你去忙吧。”吴厂长大手一挥表示满意。 科长不是什么大官，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但也并非任何人都能当科长，涂建桥不满30岁当上科长已算年轻有为，小伙子蛮懂事的。 吴厂长说到：“赵工，你明天早上来验收就行了，涂建桥这人做事比较稳妥，这次施工也很简单，应该不会出岔子。” “感谢感谢。”赵青山这便告辞。 043章 以理智的心态面对生活 http://.biquxs.info/

热轧厂非常配合赵青山的工作，1号炉的小型施工在天亮前完成。 和945钢类似，压力容器钢也是h。赵青山趁热打铁，他利用热分析法做了一炉压力容器钢t曲线测定。 虽然测定结果比较理想，但一炉钢的样本量不足以说明什么。 于是赵青山又测了几炉钢，张通桥赴热轧厂协助。 “小赵，这种热分析法在热轧厂蛮适用的，老三轧里的初轧厂也可以推广‘赵青山热分析法’。” “报告还没写呢，就算报告写完了，热轧厂、初轧厂都适用，也不一定会以我的名字命名这种热分析法。” “你的能力突出，为人却这么谦虚，难得，难得。”张通桥笑眯眯的说，忽然神神秘秘的道：“小赵你知道吗，刘亚辉应聘了技术情报科的科长，这个位置十有八九是他的了。” 赵青山质疑道：“各个岗位应聘者的信息是保密的，张工你怎么晓得刘工的动向？” “我跟刘亚辉认识好多年了，熟的很。昨天晚上，刘亚辉提了两瓶茅台去秦所长家里，他在秦所长家呆了半个小时，出来的时候两手空空。呵呵呵，你懂了吧。” “张工你居然跟踪刘工？” “我住的那栋单元楼在秦所长家对面，昨晚我在阳台上抽烟，无意中看到了这一幕。” “就算你瞄到了刘工走进单元楼，那栋单元楼里有好多住户，你怎么能肯定他一定去了秦所长家？还有就是天色已晚，张工你的夜视能力也太强了吧，隔着那么远，你能看清刘工拎的是茅台？” “我姑且这么一说，你姑且这么一听，信不信由你。” 张通桥点到为止，说得跟真的似的。 离开热轧厂后，赵青山利用他的情报信息网从侧面打听到，刘亚辉近期根本就没去过秦所长家。 据小道消息称，刘亚辉应聘的是附属企业公司的科级干部，就算走后门，也该走附属企业公司经理家的后门。 又有“可靠”消息称，张通桥应聘了江钢一技校负责招生的科级干部岗位，他抱着一箱“土特产”敲响了江钢一技校校长的家门。 做技术研究的工程师为啥要去应聘技校招生部门的科长？ 这年头进江钢当工人并不容易，江钢技校的毕业生才有机会成为江钢的工人阶级。 负责江钢技校招生的干部，无疑具有一定的权力。 张通桥暴跳如雷，放你妈的狗屁！老子根本就没见过江钢一技校的校长！老子应聘的是江钢设计院的科长！造谣的逼人，你跟老子站出来，老子****！ 某某某去了哪个领导家，某某某请哪个领导吃饭，某干部岗位内定了谁……一时间传言四起。 江钢组织部以择优录用的方式招聘97位新干部，这本是一件好事，是企业体制改革进程中的积极尝试。 而在民间的传言中，这件好事演变成了一场走后门大战。 传言虽多，但迄今为止并没有任何一个传言被确凿的证据所证明。 然而，江钢组织部迟迟不公开应聘、录用的最终结果，使得传言继续扩散。 最新消息称，江钢程经理将在年底当选候补委员，明年调任至部委，晋升为高官。 程经理高升之后，他的位置将由江钢副书记兼副经理老唐接任。 唐副书记兼副经理去掉副字后，他的位置由林破敌副经理接任。 而林副经理原来的位置将由…… 民间有高人，他们把江钢新一届的领导班子编排了出来。 江钢组织部计划招聘的97位新干部，其中处级、副处级有13位，绝大多数是科级、副科级。 基层干部的招聘录用，居然影响到了江钢高层的变动，甚至上升到了部委层级。 现在的局势是，赵青山能否当科长，需要根据中央的最新指示来决策。 你信吗？ 反正赵青山是不信的。 他不信，但有人信，并添油加醋扩大传播范围。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现象古来有之，这与手机无关，而与人心有关。 “个板马滴，老子只想混个科长过渡一下，不要搞的这么复杂啊……” 赵青山欲哭无泪，烦死了。 江钢组织部有点不给力，一直到了5月4日，97位新干部的录用结果尚未公布。 945钢课题按计划推进，5月4日是“945钢上一米七启动日”。 秦所长主持召开了动员大会：“经过三个月的试制、技改及其他各方面的工作，我们的945钢将在今天上考场，上一米七。这场战斗不容有失，我们必须在规定时间内圆满完成任务。” “另外，我要聊聊最近热议的新干部招聘一事。我可以很肯定的说，这次干部招聘绝对是公平公正的。我也晓得，我们所有些同事有意愿应聘干部岗位，人往高处走，你有上进心，我是支持的。” “以我们钢研所为例，这次所里会新招一名副处级、一名科级干部，具体有多少人报名了，我并不晓得，初选、复试、面谈全都由组织部负责。” “敲定最终的录用者，我们所的行政、党政、技术领导会给出意见，这是非常民主的团体表决方式，绝非由一个人操控。录用标准是选贤与能，贤能者上位。” “我听到一些谣言，说谁谁谁拎着茅台去我家。我以我的党性与人格保证，这些谣言纯属放屁！” “在这里我要求大家，不造谣、不信谣、不传谣。做人可以失败，但绝不能没有底线。” “一米七动员会结束，大家按专业领域去开展工作吧。” 秦所长的辟谣稳定了军心，同志们各司其职，紧锣密鼓的跟进945钢在一米七上的冶炼、轧制。 赵青山与同事们来到二炼钢厂炼钢车间，945钢的冶炼即将开始。 现在的孟水枝是炼钢车间的工段长，他升职了，再往上面升就是车间主任。 但因为学历限制，初中文化的孟水枝做到工段长，或许已经封顶了。 “欢迎欢迎，欢迎你们。”孟水枝看上去蛮兴奋的，945钢在二炼钢厂炼钢车间的第一炉钢，恰好是在他值班时冶炼。 044章 发你两瓶汽水 http://.biquxs.info/

炼钢之前要清烟灰道，这份工作由瓦工班执行。 瓦工班的工人们钻进地下烟道，他们麻利的将尚未完全冷却的烟灰装进吊桶，吊到地面上来，再转运到火车皮上。烟道里宛如闷罐，灰尘弥漫，温度又高，作业环境艰苦，体力消耗极大。 五月初的江城已显炎热，在车间里站一会儿便汗流浃背，清灰工人的劳动强度可想而知。 赵青山心系一线工人，他说：“瓦工班的兄弟们非常辛苦啊。” “么办咧，你要他的钱，他要你的命。”孟水枝摇头笑了笑，似乎习以为常。 赵青山又问：“这些不要命的兄弟，能拿多少钱呢？” “按工资级别把钱，按劳动成果把钱，做的活越多，拿的钱越多，瓦工班的班长连工资加奖金，比小赵你这位工程师低一点点。” “那也不高哦。” “以前当工人是最光荣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做了一辈子工人，无所谓了。我姑娘读不进书，也当了工人，我儿子不能再当工人了，有文化的人肯定赚的多一点撒。” 孟水枝不懂什么大道理，但他晓得工程师解决的是技术难题。就说小赵吧，他解决一个技术难题，为江钢创造了几百万的经济效益，还创收了十几万美元的外汇咧。 清灰工清理一百年的灰，也就那么回事。大家都是在劳动，劳动成果的价值有高有低，按劳分配嘛，所以有的人赚的多一些，孟水枝可以理解并接受。 “我们江钢太大了，有的工位累，有的工位轻松一点。我进厂的那会儿，最苦最累最危险的工位，只有党员才有资格干。然而现在，有些年轻的同志不愿意干苦活累活，你今天安排他干，他明天就找关系调走了。” 孟水枝显的无奈，他又道：“瓦工班的大多数人，都是从乡里招来的，他们没有后台，只能死命的干。喏，个子最大的那个人是你老乡，从黄丕招工招来的。” 只见地下烟道里钻出来八个人，应该是瓦工乙班全员。 这些工人兄弟从脚趾到天灵盖都被黑灰覆盖，他们的眼白显得特别白，眼珠在转动，证明他们是一群活物。 烟道清灰的作业员不能太高，这份工作需要身材短小但力气大耐力强的猛男。 孟水枝口中“个子最大”的那位黄丕老乡，其实也才一米七八七九不到一米八的样子。 今天刮什么风，怎么刮来了这么多干干净净的工程师？ 黑不溜秋的工人们抹了把脸，却是越抹越黑。 “老孟，我们提前半个小时做完了，奖金是不是要多发点啊？”瓦工乙班的班头大大咧咧的说。 “发个鬼，发你两瓶汽水。”孟水枝指着地上的一箱盐汽水，他说：“喝点汽水，喝完你们回去休息。” 班头拿起一瓶盐汽水，以牙齿作开瓶器，嘎吱一声，瓶盖落地。 咕噜咕噜，班头一口气灌完一瓶盐汽水，他爽歪歪的说：“老孟，这次的眼旋让我们乙班砌，可不可得？” 老孟摇摇头道：“你砌个鬼，已经安排好了，让甲班砌。” 班头急的跳起：“老孟你不能这样啊，不砌莫得钱！” “钱钱钱！就你们乙班缺钱，别个甲班不缺？” “老孟你变了，你当炉长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的！” “你少跟老子扯这些，喝完汽水，滚回去睡觉。”孟水枝训斥道，随即嘱咐：“车间发给你们的营养品都是甲等，我跟你们说，千万不要拿去卖了，留到自己吃，一定要吃，听到没？” “吃吃吃！吃穷了哦！” “你再跟老子说一声？” “吃吃吃！老子回去把甲等营养品吃光！” “说到做到，莫哄老子。” 在这些干干净净的工程师眼里，生产车间的管理是以老子对待老子，以粗鲁制伏粗鲁，以暴躁碾压暴躁。 实际情况大致如此，孟水枝确实是个暴脾气，有的时候他必须躁起来，否则镇不住场子。 喝完盐汽水的瓦工班兄弟陆续离开炼钢车间，炼钢炉准备就绪，945钢冶炼在即。 045章 945钢初炼 http://.biquxs.info/

孟水枝忙碌了起来，他对注钢工说：“威子，你也看到了，我们车间来了这么多钢研所的专家，今天我们要炼的是军工钢，说具体点，是军舰钢，重要程度不用我多讲了，晓得撒？” “注锭操作要领书，跟903a钢差不多……哈……哈欠。”威子说着说着打了个哈欠。 孟水枝警惕的问：“昨天没睡好？你到底行不行？” 威子忽然精神抖擞：“我睡的好得很，一点事没有。” 孟水枝严肃提醒：“给我打起精神，不准出差错。” 常言道：三分炼钢，七分注锭。 注锭虽不是炼钢，但操作要求高，工艺讲究，是保证钢坯质量的关键环节。 威子是二炼钢厂著名的注锭能手，是孟水枝手下的头号高手，故而第一炉945钢的注锭交给威子来操作。 一罐钢水通常要注5~6组钢锭，注完一组需要9~15分钟。 威子娴熟操控注速液压开关，钢水温顺的流淌，炽热且巨大的能量被工人玩弄于股掌。 在工段长老孟的严密监督下，一切正常。 清完烟道灰的瓦工班兄弟走了七个，剩下的这位兄弟跟赵青山套近乎：“赵工，听孟师傅说你也是黄丕的？” 赵青山点点头道：“我沟子乡的，你咧？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彭春韦，字林江，墩子乡的。” “哟呵，你还有字？你的名和字，有点讲究啊。”赵青山颇为意外，他细细打量这位老乡，一位年轻的小伙子，二十四五岁的样子。 “我的名字是爷爷起的，他教过书。招工进江钢之前，我也教过书，乡村教师。” “教师和瓦工班工人，工作方面的差别蛮大的吧？” “江钢子弟中小学的老师，待遇当然是不错的，但是乡村教师，就差很远了。我在瓦工班赚的钱比当乡村教师要多，累是累点，至少有盼头。” 赵青山与老乡聊着唠着，张通桥、刘亚辉两人亦在交流。 “有些人哦，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鬼脑筋多的很。”刘亚辉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直勾勾的凝视张通桥。 张通桥针锋相对：“刘工说的太对了，那些居心叵测造谣的人，该死。” 刘亚辉邪魅一笑：“造谣的人该死，某些人只怕死了好几回了。” 知识分子之间的争执比较委婉，没那么直接。 张、刘二人争来吵去，含沙射影，无非是因为干部招聘那事。 江钢组织部初心是好的，谁知在干部招聘的执行过程中，引发了局部的内斗。 梁敏芳劝解道：“945钢课题为重，来了车间，不要再谈人事方面八字没有一撇的事情。” 张通桥冷笑道：“一个巴掌拍不响，有些人唯恐天下不乱，他们巴不得浑水摸鱼。” 刘亚辉眯着眼说：“张工讲的很有道理，如果按常规流程办事，某些人一辈子没机会得到提升。” “呵。”梁敏芳懒得劝了，她算是看透了两位亲爱的同事。人性中至光明或至阴暗的一面，在利益争夺或灾难降临的时候充分展现。 令梁敏芳费解的是，张、刘二人竞争的并非同一个干部岗位，他俩有什么可争吵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红眼病，有些人看不得别人比他过的好。 赵青山莫名烦躁起来，他抑制不住的吼了声：“够了，有完没完，你们是炼钢还是炼人！工程师的本职是做工程，不要让车间的兄弟姐妹看笑话！” 平地一声雷，正气九重天。 仗义执言者，乃是钢铁侠。 赵青山勃然大怒，众人目瞪口呆。 片刻，张通桥、刘亚辉闭嘴不语，两人略有羞愧，各怀心思。 梁敏芳秀眉舒展，暗道，小赵好帅！ 彭春韦身子一抖，暗道，赵工好吊！ “我们几个都是中级技术职称，现阶段当个科长到顶了。做好了945钢，拿到了集体一等功，那可是永久性的资源，副高、处级都是可以争取一下的，时间问题而已。945钢是我们的根本，切不可本末倒置，哥哥姐姐们，你们说是不是？” 赵青山忽怒忽喜，喜怒无常，真的是让人难以琢磨呢。 不管如何，赵青山讲的这些道理是成立的，工程师同事们立即集中精神跟进945钢的冶炼，彭春韦告辞离去。 二炼钢厂转炉生产工艺是将炼铁厂送来的铁水兑入混铁炉调温，调温后兑入转炉，并加废钢，下氧枪吹炼，经两次造渣，再炼约18分钟即可出钢。需要真空处理精炼的钢水，经rh真空装置处理，使各种元素达到钢种的要求。 注锭工威子时刻注意钢水的流速，并随时调整流速。他同时还要关注流钢水口是否结瘤，如有结瘤则须打瘤，否则水口不流畅会影响钢的质量。 在炉长岗位上工作多年的孟水枝吩咐新的炉长、他的接班人时刻保持警惕，该吹氧吹氧，该加合金加合金。 监控仪表实时反馈炉内数据，氧压表、温度曲线图稳定如常，第一炉945钢的初炼非常顺利。 2号转炉赤焰白光，操作室里翘首以待。 “945钢的初炼问题不大，按903a钢的冶炼方法操作即可。”张通桥毕竟是有经验的钢铁工程师，即便尚未取样化验，他也能根据经验作出合理的判断。 “炼好945钢的关键在于rh真空精炼，说实在的，我对我们的1号rh炉也是唯一的一座rh，底气不是很足啊。”刘亚辉表示了一定的担忧。 “刘工你也说了，咱们目前只有一套rh设备，只能靠它了。鲍主任还是太谨慎了，不对1号rh炉做些技改，945钢又怎能超越903a钢？”在专业技术方面，张通桥与刘亚辉貌似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一谈到专业问题，两人瞬间达成了高度一致。 “硬件就是这样了，短期内难以改进，你俩能说点有用的吗？”梁敏芳问到。 “也不是不能改，但也有风险，先把我们组的工作做完，边走边看吧。”赵青山说到，他瞅了眼氧压表和温度曲线图，又道：“可以取样化验了。” 046章 疑神疑鬼 http://.biquxs.info/

“2号转炉初炼数据有点不正常啊？”连续取了三份样品化验之后，赵青山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孟水枝拍着胸脯说到：“氧压、碳温一直很正常，各种元素的成分也在规定的范围之内，小赵，我觉得没问题。” 刘亚辉点点头道：“我也认为数据正常，小赵，不必多虑。” “我的直觉告诉我，它并不正常。当然了，工程师不需要直觉，要的是确凿证据。出钢吧老孟，再不出钢它就会降为普通钢了。”赵青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讲不出具体原因。 “好，出钢！” 孟水枝指挥工人摇炉出钢，钢水泄入钢包。 赵青山猛拍大腿：“这炉钢水不要送去rh炉了，直接上连铸机！” 受到了惊吓的张通桥说：“小赵，你一惊一乍的，吓死个人！” “小赵你今天怎么了，这么多疑？这一炉945钢不经rh设备精炼，那不是白炼了吗？”刘亚辉有点不耐烦了。 “小赵这么讲肯定有他的道理，是吧小赵？”梁敏芳不轻易肯定也不轻易否定，她期待赵青山的解释。 “2号转炉初炼的各项监控、抽样结果数据是好的，但是过程数据，我总感觉温度曲线的变化有点不对劲。” 赵青山给出了他的解释，但这种粗糙的解释显然无法说服诸位同事。 “小赵，不能因为你感觉不对劲，就不上rh了吧？我们得按冶炼流程办事，你说是吗？”刘亚辉说到，他又对孟水枝说：“老孟，钢包车送去rh，立即精炼。” 成熟的钢铁企业在各个工艺环节都有一套作业标准书，每个步骤按作业标准书严格执行。 就说945钢吧，复吹转炉初炼、rh精炼、连铸车间连铸，然后送去热轧厂。 作业标准书上写的明明白白，就该这么操作，必须这么操作。 赵青山突发灵感的玄学言论，在作业标准书面前显的那么苍白。 他当然晓得作业标准书高于一切，所以不再坚持玄学理论。 钢水送进了rh炉，开始精炼。从rh精炼到连铸车间精整下线，需要较长时间。 赵青山说他肚子疼先回去了，明天早上来看结果。 刘亚辉抹了把汗水，说到：“小赵说这一炉钢不对劲，我怎么觉得不对劲的是他自己呢？” 张通桥说：“小赵今天的情绪很不稳定，喜怒无常，疑神疑鬼，他是不是在生活上遇到了什么麻烦？” 梁敏芳道：“你们两个想多了吧？就事论事，小赵他应该是觉得这一炉钢炼废了，所以不必送去rh炉继续浪费资源。当然了，他为什么会这么觉得，我想不明白，也不妄加猜测，更不会过度解读。一切的一切，用事实说话。” “梁工你也看到了，初炼数据一切正常，我真的是搞不懂小赵为什么会觉得炼废了？” “是啊，如果一个人凭感觉就能判断转炉中的钢水出了质量问题，那也太邪乎了。” “张工你发现没有，小赵最近奇奇怪怪的？” “好像有点，他参加干部招聘了吗？” “他工龄不满一年，江钢干部任用制度不允许他在现阶段当干部。” “组织部不说了么，特别优秀的年轻人才，可考虑破格提升。” “他特别优秀吗？” “在同龄人中，我觉得小赵特别优秀，或许是最优秀的那个。” “我忽然感觉，小赵的城府有点深啊？” “刘工此话怎讲？” “我们的那点儿事，小赵全都晓得，但他工作之外的事情，我们一无所知。” “喂，能不在同事背后议论他吗？你们两个大男将，怎么婆婆妈妈的？” “对了梁工，你应聘哪个干部岗位了？” “无可奉告！” 047章 有气泡 http://.biquxs.info/

次日一早，不幸的消息传来，经连铸车间质检员检验，第一炉10吨945钢有气泡。 废了，废掉了，这是一炉废品钢。 945钢开局不利，课题组的领导大发雷霆。 秦所长质问道：“一部分气体滞留在钢水中，导致了气泡废品钢，虽然是车间操作上的失误，但945钢这么重要，你们有没有人在车间全程跟进？” 叶国立解释道：“我们小组的四位工程师从注钢到连铸下线，一直蹲在二炼钢，诚如秦所长所言，这炉钢炼废了，是车间操作人员的失误……” 秦所长冷着脸追问：“一句话推干净，反正与你们无关呗，叶国立，这就是你的态度？” “秦所长，我……我们确实有做的不到位的地方，我们反思，我们检讨，我们改善。”叶国立挺委屈的，讲道理，冶炼过程中的人为操作失误，确实不关钢研所什么事。司机酒后驾驶出了车祸，没道理责怪汽车设计师吧？ “第一炉945钢说白了也是试验性质，用于检验钢材性能与军代表的要求有多大差距，从而对症下药，持续改进。但这炉945钢还没出二炼钢就废掉了，对于这个课题而言，这10吨945废品钢没有任何意义，一方面浪费了原材料，另一方面浪费了人力和宝贵的研究时间。同志们，希望你们吸取教训，而不是一味的推卸责任。”秦所长严肃提醒道。 梁敏芳发言道：“昨天初炼的时候，还没出钢，小赵就提出了一些建议，他建议这炉945钢不上rh，直接送去连铸车间。现在总结起来，小赵的预警是有道理的。” “哦？” 秦所长、叶国立同时诧异，这个细节他俩并不清楚。 “叶国立你哦什么哦？”秦所长今天貌似很针对叶国立，他说：“你们组里的情况，你这个负责人第一时间掌握了吗？早就跟你讲了，既然你是945钢课题组的成员，而且是核心成员，就该把主要精力集中在945钢上。可你叶大主任就是放不下行政上的那些破事儿，说到底，你害怕的是长期不管行政被架空。” 秦所长的这番批评可以说是很严厉了，他一针见血的指出了某些技术干部的弊病---重仕途轻科研。 叶国立的面色一阵红一阵白，他觉得好冤屈，国企的技术干部身兼数职、分身乏术，哪有那么容易将科研与行政彻底切割？您秦大所长不也一样么…… 秦所长点到为止，他转而询问赵青山：“小赵你先知先觉？跟我讲讲昨天车间现场的具体情况。” 坊间传言，叶国立是老所长提拔起来的。接任老所长的人是秦所长，叶国立与秦所长之间向来是公事公办，私人交情不远不近不冷不热。 秦所长今天苛责叶国立，也不能说是官大半级想搞你就搞你，赵青山宁愿相信这是纯粹的工作交流，他说：“昨天2号转炉初炼时，各方面的结果数据都是正常的，但温度变化的过程数据有所波动，我感觉这一炉钢可能在初炼时出了点问题，建议不经rh精炼直接上连铸，尽量减少一点资源上的浪费。不过话说回来，我的感觉不能作为指导现场作业的标准，这不符合科学精神，所以按照已有的作业标准书，这一炉钢送去了rh炉，这符合操作规程。945钢没小事，既然问题已经发生了，我们就去解决问题，避免再发。” 秦所长说：“小赵你的感觉还蛮准的啊？也就是说关于炉温变化的操作要领书，需要进一步完善？” 赵青山答道：“这个不好说，我们还是去车间现场了解一下细节方面的情况吧。” “那走吧，去车间。” 秦所长带队去往二炼钢厂，该厂运转如常，并不会因为炼废了10吨钢而停止生产。 炼废了10吨945钢的真实原因已查清，在昨天的注锭作业中，二炼钢头号注锭工威子没有把握好注速，由于注速过快，钢水的气体无法完全排除，导致了10吨有气泡的废品钢。 孟水枝大吼大叫：“威子，我昨天是不是提醒你了？没睡好就回去睡觉，你非要强撑着上岗，出问题了吧，出大问题了！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熬夜杀家麻雀了？” “杀家麻雀”就是自家亲戚凑一桌打麻将，威子后悔死了：“我说打到11点就散伙，平时都是打到11点钟结束。但是前天我的牌风太顺，不是七对就是清一色，把把都胡……老孟你也晓得，我不输点钱出去是不能下桌的，哪晓得我一直胡，一直胡，胡到了天亮……” 威子是车间生产的一把好手，同时也是牌桌上的常胜将军。 但一个人的体力精力有限，威子通宵打牌赢钱，本该请至少半天假补觉。 然而休息半天，威子就会少注两罐钢水，月度奖金也会少一点点。 成年人都想要，于是威子瞒报实情，疲劳注锭，最终导致了炼废10吨军工钢的惨剧。 孟水枝恼怒的直跺脚：“威子啊威子，你真的是气死我了！你不是七对就是清一色，就算是打半分的，也赢了不少钱吧！你一晚上不睡，跟老子请一天假，老子会不批吗？这下好了，10吨废品钢是从你手上流出去的，还是重要的军工钢！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我们的海军要是打不赢帝国主义舰队，威子你就是千古罪人！” “老孟，你莫吓我哦……” “我们车间的规定你很清楚，炼废10吨钢，这个月的劳动竞赛指标落到榜尾，这个月的奖金全部泡汤！” “我……我也不想这样的，我就是想多注几罐钢水……” “你就是想钱！” 孟水枝暴怒咆哮，威子蹲在地上掩面自责。 全世界任何一家钢厂都不可能有100%的自工序合格率，必然存在废品钢。 但是任何一个车间领导，皆不希望废品钢出现在自己的车间。 “哟，钢研所的领导来了。领导们，对不起啊，这10吨钢，我们工段负全责。”这10吨废掉的945钢，由孟水枝和他的威子认领了责任。 048章 炉外精炼 http://.biquxs.info/

工段长孟水枝主动承担责任，秦所长宽容大度表示理解：“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老孟也不必太过责怪工人兄弟，10吨废品钢可作为废钢原材料继续发挥作用，物尽其用嘛，千万不要因为偶尔的大意，而打击一线工人的生产积极性。” 孟水枝紧紧握住秦所长的手：“秦所长说的太对了，理解万岁！我保证，同样的错误我们绝不犯第二次！” “叶主任、小赵，各位同事，你们和二炼钢保持密切合作，炼好军工钢，不负人民子弟兵的重托。” 秦所长交待完毕，这便离去。 叶国立手头还真有一堆破事儿，他分管两个研究室，一百多号人，下属职工分房申请、评职称、不在本次干部招聘范围内的常规人事晋升等等，这些杂务他放在心上，丢不下。 但秦所长的指示又不能不执行，叶国立留在了炼钢车间，监督945钢的冶炼。 铁水、废钢送进炼钢炉，新一炉的945钢冶炼中。 孟水枝用人不疑，即便威子犯过错误，孟水枝仍坚持让威子注锭。 知耻而后勇的威子一顿操作猛如虎，孟水枝全程监视威子的注锭作业。 这一炉945钢水的氧压、碳温保持平稳，取样化验的数据没有异常。 叶国立问到：“小赵，你感觉如何？” 赵青山答道：“感觉良好，上rh精炼吧。” 945钢水初炼出炉，泄入钢包车后输送至rh设备。 炉外精炼是将转炉或电炉初炼的钢水转移到另一反应容器进行精炼，也称二次精炼。 rh真空精炼技术产生于50年代末期，在炉外精炼中占主导地位。 在真空、惰性气体的条件下，945钢水深脱碳、脱氧、去夹杂物和夹杂物变性处理，调整成分，控制钢水温度。 江钢唯一的一套rh设备采用的是rh-ob法，这种方法最早出现于1972年，由新日铁开发成功并投入工业生产，江钢获得了其专利技术使用权。 宝钢在1985年11月投产的rh设备也是运用的rh-ob法，两位好兄弟的技术路线相似度较高。 比rh-ob法更先进的是rh-ij法，发明者是我国著名的钢铁专家徐匡迪教授。 1982年，时任上海工业大学冶金工程系副主任的徐教授发表了rh-ij法的论文，构筑了一套完善的rh-ij法精炼理论。 如何将rh-ij的理论研究成果转化为工业应用技术？ 我国的钢厂在五年前不具备足够强大的工业转化实力。 通过合理合法的商业交易，新日铁在1985年开始了rh-ij法的工业性实验，并于1986年底在该株式会社下属的名古屋厂正式运用于工业生产。 “rh-ob的脱碳速度快，但缺点也不少，比如说效率低下、喷溅严重、rh真空室容易结瘤等等，对比之下，徐校长发明的徐氏rh-ij法更为高效可靠。”叶国立盯着rh炉监控仪表，时不时看手表。 出生于抗战年代的徐教授原名徐抗敌，这跟林破敌如出一辙。 科研战果显著的徐教授现已升任上海工业大学常务副校长，叶国立是他的粉丝。 “rh-ij、rh-ktb都很先进，可我们的rh设备一时半会儿改不了，鲍主任他们的技改组，哎，小打小闹。”刘亚辉显然渴望出成绩，却总是爱在别人背后小声哔哔抱怨两句。 “时间紧任务重风险大，技改方面不能埋怨鲍主任，他做的没错。”赵青山替鲍主任说了句公道话。 rh操作室里的操作人员大部分是本科生和大专生，在他们的精确控制下，真空泵将蒸汽的压力能转为动能，高速蒸汽与炉气混合，两股气流进行剧烈的能量交换，被抽气体一边继续与高速蒸汽混合，一边逐渐压缩，速度达到音速，压力持续上升。 所有的化学反应都在真空室里发生，顶枪吹氧强制脱碳至20ppm，加入了铝合金的化学反应热明显提高了钢液温度，但铝的反应产物可能污染钢液，操作人员的精妙微操使得升温范围不超过20摄氏度，从而保证了钢液精炼质量。 垂直皮带机将各种冶金材料装入高位料仓，喂丝机给钢包喂入各种丝，氩气充分搅拌，氧、硫被进一步脱去，合金成分的微调可至0.001%以下的微量。 “一切顺利，可以喂硼丝了。”叶国立下达指令，他已在二炼钢蹲了一整个白天。 叶国立频繁看手表，平均10分钟看一次表。 他的这块上海表是好表，金光闪闪，夺目璀璨。 叶国立绝非炫富，他不停的看表是因为心里有事。 赵青山说到：“叶主任你先回所里吧，这炉钢连铸下线得到深夜了。” “实不相瞒，所里有几份重要文件，需要我签字。那你们继续跟进，我回去处理文件。各位辛苦了，你们该吃饭吃饭，该休息休息，也不必疲劳作战，应该劳逸结合，有什么情况及时向我汇报。”叶国立大步流星离开操作室，忙他的行政业务去了。 刘亚辉感触颇深的说：“叶主任可真够忙的，当领导真累。” 梁敏芳问：“你不也应聘了干部岗位吗，你不怕累？” “怕苦怕累就不当领导干部了？”刘亚辉反问，又道：“梁工、张工，我们三个同年，今年都是30岁，就算组织部不搞这次干部招聘，我们也该提科长了。不给科长职务，也该给我们括号---正科级待遇是不是？” “是你个鬼，想当官想疯了？”梁敏芳嗤之以鼻，她说：“人的精力有限，当了官就很难集中精力做技术研究，我们国家从来不缺聪明绝顶的学者，缺的是持之以恒。” “梁工你高尚伟岸，我就一俗人。留两人守着吧，其余两人去打饭。” 钢研所四位工程师也蛮辛苦的，操作室换班了，四位工程师无人可换，只能轮换着去吃晚饭。 刚换班的操作室兄弟说：“这里有我们守着呢，你们四位一起去吃饭呗。” “我不饿，梁工、张工、刘工，你们先去吃饭吧。”赵青山拍拍操作室兄弟的肩膀，提醒道：“兄弟，赶紧喂硼丝啊。” 049章 奇思妙想? http://.biquxs.info/

含硼包芯线用于调整硼的含量，赵青山他们设定的硼含量是0.003~0.005%。 硼的含量虽微，却在945钢里发挥着重要作用，理论上0.003~0.005%的硼可显著提升945钢的屈服强度和淬透性。 碳、硅、锰、镍、铬、钼、铜等元素亦承担着各种功能，目的是保证945钢的各项性能达标。 成分设定是一方面，更为重要的是冶炼、轧制。 赵青山他们把各种元素成分安排的明明白白，但能否在工业化设备上冶炼出来是个考验。 这一炉945钢完成rh精炼后送去连铸车间，连铸坯下线已是深夜。 刘亚辉哈欠连天疲惫不堪：“哈……哈欠，每天从早上八点蹲到转钟，扛不住啊。” 张通桥倒是挺有精神的说：“我身体能扛，只不过每天回去这么晚，我爱人都开始怀疑我了。” 赵青山说：“嫂子怀疑张工？那你回家了得连夜向嫂子证明清白。” 张通桥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证明题一直在做，从没断过。” “也没见你把小孩证明出来。”刘亚辉说到。 赵青山假装没听见，心说刘亚辉情商太低。 张通桥结婚四年，他想要小孩，但爱人迟迟没怀上孩子。 虽然大家都晓得这个事情，但你不能当着张工的面戳他的痛处。 张通桥冷哼一声，脸色阴沉。 “好了好了，别跑题了，测数据吧。”梁敏芳是一个孩子的母亲，她也想早点回家。 连铸下线的钢坯是锭状长方体，宽度700~1600毫米，厚度有170毫米、210毫米、250毫米三种，长度卡定尺8~10米，短定尺4~4.8米，单重3.62~30.4吨。 钢坯是钢材的半成品，经轧制后变成板材、棒材、线材等成品钢材。 经质检员检测，945钢坯质量合格。 工程师们使用光电火花直测仪、碳硫分析仪进行成分检测，碳0.12%，硅0.60%，锰1.10%，磷0.018%，硫0.020%，镍1.20%，铬0.50%，钼0.08%，铜0.15%，硼0.002%…… 刘亚辉搓搓手道：“成分数据可以啊。” 赵青山摇摇头道：“硫高硼低，945钢在冶炼过程中还需要进一步完善。” 梁敏芳说：“硫高硼低一直是有待解决的重大课题，这一炉945钢至连铸下线，各方面数据整体上符合预期，明天早上跟领导汇报一下，然后热轧？” “好的，收工吧。” 四人忙碌了一天，各回各家。 次日早上，钢研所，赵青山作为代表向叶国立进行汇报：“这一炉945钢坯已经送去了热轧厂，在二炼钢的冶炼过程中，我们发现了几个利弊。好消息是，我们的rh深脱碳、脱磷非常厉害，并且绝大多数合金元素能在初炼、精炼中调整到我们想要的成分含量。” “硼的化学性质活泼，在rh精炼过程中，精确控制硼含量确实不易做到。我们通过加入铝、锆等合金充分脱氧，加钛合金充分固氮，之后再加入含硼包芯线微调硼含量，这套工艺流程我认为没有问题，虽非至善之法，但无更善之法时，可用之。” 叶国立审视数据，他问：“消耗贵金属以保证硼及其他微量元素的收得率，这不是至善之法？那么小赵你说说，至善之法是什么？” “我也不晓得啊，我只晓得我们用的这套方法，是当前技术水平上的最善之法。”赵青山答道，他接着说：“硼及其他微量元素的精炼技术在短期内难以更新，我们只能在现有技术的情况下，在操作上做到极致的精细化。比如加入贵金属合金的时机、投料量等等，这些都可以在人为操作上更为精细化。硼含量再提升十万分之一到二，就蛮好了。熟能生巧吧，我相信我们现场的操作人员可以做到。” “其实，比硼更麻烦的是硫，硫是钢材中的有害杂质，脱硫脱的越彻底越好。我们希望945钢中的硫控制在0.01%以下，而这一炉钢中的硫是0.02%，我是不满意的。” “不仅仅是945钢了，硅钢之外的任何一种钢，深度脱硫都是长期以来的技术难题。”叶国立说到，他又道：“我也晓得，我们rh用的添加溶剂脱硫法绝非至善之法，在世界范围内，深度脱硫的至善之法掌握在东瀛人和西德人手里。我们的一米七是找东瀛人和西德人买的，他们确实给了我们一些先进技术，然而，包括深度脱硫在内的重大技术，他们守口如瓶，连论文都不发。” 赵青山点点头道：“再过几年就要进入90年代了，靠自己吧。” “小赵又有什么奇思妙想？”叶国立忽然想起去年夏天，赵青山说了一句“靠自己”，然后自研涂料诞生了。 赵青山说：“想法有一点，先做几炉945钢再说吧。” “那行，你们几个去热轧厂，继续跟进945钢。” 050章 双边浪形 http://.biquxs.info/

钢研所，秦所长办公室，江钢组织部的同志与秦所长洽谈。 组织部同志说：“秦所长，经过严密考核、慎重考虑，你们所质量监督站的站长筛选到最后有两个合适的候选人，一个是你们所实验技术室的陆友来高工，另一个是初轧厂质检科的魏大勋科长。陆友来同志您非常熟悉了，这是魏大勋同志的资料，您审查审查。” 钢研所质量监督站的站长是副处级干部，老站长退休之后，由副所长兼任站长。 副所长兼任站长是临时的，所里总归要提拔一位新站长。 正常情况下提拔一位副处级干部，由所里的三位大佬---即所长、书记、总工提报人选，经组织考察批准后任命。 这次干部招聘，江钢组织部给了钢研所两个招聘指标，一个副处级，一个正科级。 副处级、正科级干部所属的具体部门，江钢组织部事先与秦所长确认之后，拟定为质量监督站站长、技术情报科科长。 秦所长审核完魏大勋同志的资料，他说：“陆友来同志是实验技术方面的专家，他在技术上精益求精，但缺乏管理一个部门的实际经验。魏大勋同志是做技术出身的，又在初轧厂质检科科长的岗位上工作了六年，他既懂技术，还懂管理，又懂质量，我建议任命魏大勋同志为我所质量监督站的新站长。” 秦所长不推荐所里的老同志陆友来，而是钟意初轧厂的魏大勋同志，看似意外，却也在组织部同志的意料之中。 “好的，我们尊重秦所长的意见。接下来是技术情报科新科长人选的确定，我们优选了两位候选者，都是钢研所的同志，他俩是刘亚辉、赵青山，那么秦所长您的意见是？” “这两个同志我熟，先说刘亚辉同志，他在工作上尽职尽责，但是党性原则似乎没那么坚定，这位同志有个毛病，喜欢在其他同志背后指指点点，这个习惯是很不好的，我不放心把一科之长的位置给他坐。” “反观赵青山同志就没这个毛病，并且赵青山在技术上不输给刘亚辉，他入职江钢不满一年，已荣获不少表彰，其中包括冶金部一等奖。值得商榷之处是赵青山的年龄与资历，他太过年轻，管理一个科室方面的经验为零。” “当然了，你们组织部把赵青山的名字提报到我这里，想必认真考虑过上述值得商榷之处。如果只能二选一，那我选赵青山，我会给这位优秀的年轻人一个机会。我相信你们组织部也会对赵青山进行干部培训，帮助他尽快熟悉和掌握科级干部的各项业务。” “好的，明白了，谢谢秦所长。” “同志你先别急着走，我们继续聊聊钢研所其他同志的人事任免……” 由组织部主导的干部招聘在钢研所有两个干部指标，而钢研所常规的干部任免，涉及的干部岗位不止两个。 正在热轧厂跟进945钢的赵青山，并不知晓秦所长与组织部同志的谈话。 945钢坯送进了1号加热炉，这座炉子在前不久进行过技改施工，可以实现赵青山发明的热分析法测t曲线。 “硅不改变曲线的形状，但可以大大提高奥氏体在500度以下的稳定性。你看，锰降低了钢的ar1温度，减小了转变时的过冷度，从而增加钢的淬透性。钼抑制珠光体转变的效果很强啊，可以说是所有合金元素里最强的。硼在h中的作用十分显著，硼含量再高两到三倍，就更好了……” 梁敏芳已经掌握了这种热分析法的操作要领，她赞不绝口，说小赵发明的测试方法提高了效率和精度。 “小赵，热分析法的实验报告写了没？”梁敏芳问到。 赵青山说：“这一炉945钢做完，热轧厂的样本量就够了，可以给出热分析法在热轧厂的实验报告。初轧厂轧的是一炼钢出来的平炉钢，我还想去初轧厂测十炉钢。” “嗯，小赵你赶紧把阶段性的实验报告写完，然后提交所里，如果你发明的方法被其他人偷走，就麻烦了。” “除了我之外，只有叶主任及你们三位工程师晓得这种热分析法的核心内容，谁偷？我最亲密的战友？” “说不准哦小赵！” 这炉945钢加热完毕后送去粗轧机组和精轧机组轧制，新的问题出现了。 精轧出来的945钢带产生了双边浪形，废了，又废了，这是废品钢。 “第一炉有气泡，第二炉双边浪形，这怎么搞啊！” 945钢的开局连续不利，整天蹲在车间的工程师们不免烦躁。 负责技改的鲍则刚也在热轧厂，他说：“气泡属于人为操作失误，这个问题已经解决了。双边浪形其实也是老问题，大家不要急，我们技改组会尽快解决精轧机的相关问题。” 热轧厂的日产量是1.3万吨，目前支承辊用仿nbcm大凸度辊，为双锥度辊型。 这种设备构造有个弊端，易产生双边浪形废品，平均报废率为0.05%，每天因双边浪形报废的钢材为650吨。 轧制厚度≤30mm的产品，双边浪形报废率达1%。 945钢的供货状态有两种，非调质态≤16mm，调质态为17~32mm。 也就是说945钢在热轧厂精轧过程中出现双边浪形废品的概率很高，每轧100次出1次双边浪形废品。 这一炉945钢是16mm非调质态，1%的双边浪形废品率被它撞到了。 1%的废品率并不可怕啊，不是还有99次合格吗？ 导致钢材报废的原因有很多，不仅仅只是气泡、双边浪形。 若每种不良的发生概率都是1%，那就别炼钢了。 即便取0.05%的双边浪形废品率平均值，每年也要废掉二十几万吨钢材。 一艘驱逐舰的排水量才多大？ 就算降低0.01%的报废率，对于400万吨+年产量规模的特大型钢厂而言，也很有意义。 刘亚辉问：“鲍主任，我们精轧机组到底要怎样技改，改到什么程度了？” 鲍则刚解释道：“精轧机组的技改非常复杂，需要考虑各方面的情况。我们技改组联合热轧厂、技改部的同事，加班加点的讨论技改方案，争取在今年内完成技改，从而有效降低轧制报废率。” 051章 脸红了 http://.biquxs.info/

赵青山写完了热分析法的阶段性实验报告，提交所里评审。 周六下午，组织部的同志找到赵青山，通报了重要事项：“赵青山同志，经组织部考察、民意测评、应聘部门领导推荐及你个人意愿，拟任命你为钢研所技术情报科科长，正式的任命文件下周一发布，今天跟你通个气，希望你能摆正心态，以良好的精神面貌迎接新的挑战。” 早已摆正心态的赵青山坦然接受了现实。 虽说这事儿基本上板上钉钉，但正式任命文件没有下发之前，赵青山保持低调，跟谁都不说，该干嘛干嘛。 五月中下旬的江城已进入夏季，夏令时清晨的阳光并不酷热，当领导需要强健的体魄，赵青山早早起床晨跑，提高免疫力。 不多会儿，他跑到了江边的钢城码头，临江路是理想的晨跑场地。 “前面那人是小山哥吗？” “是他是他！喂，小山哥！” 赵青山身后响起女孩子的呼声，他回头一瞅，哟，是两位风华正茂的少女，林阅微和顾文娜。 她俩跑到赵青山身边，顾文娜蛮兴奋的说：“这么巧，小山哥也跑步锻炼。” “对啊，我喜欢跑步，我经常来江边跑步，第一次遇到你们两个。” “我和林阅微也是最近才开始跑，我们老师说了，面对即将来临的高考，锻炼身体很重要。” “没错，高考既是脑力活又是体力活，孟小青和陈玉洋不跑的吗？” “夏令时的六点是平时的五点，他们两个懒虫，还没起床吧？” “你俩能跑几公里？” “我俩能跑五公里，跑到qs区政府然后调头往回跑。” “那我们开始吧。” 赵青山领跑在前，林阅微、顾文娜紧随其后。 跑着跑着，赵青山调整位置至她俩的身后，他边跑边喊：“保持呼吸节奏，三步一呼，三步一吸！” “积极蹬摆，髋骨前送！” “步频不要太快，每秒三步！” 赵青山不仅教文化课，还教体育。 运动中的女孩充满活力，林阅微身高一米六八六九的样子，她身材苗条，腰细腿长，步长较大。 顾文娜一米六一六二，较林阅微丰满，盆骨大，臀翘，腿部略短，步长较小。 在赵青山的指导下，两位女生迎风奔跑，5公里跑的成绩在感觉上快于平时。 “赵老师教体育蛮专业呀！”顾文娜满头大汗，她觉得自己变强了。 “赵老师什么都懂呢，我和娜娜回家过早，我们待会儿见。”林阅微笑嘻嘻的说，她跑完后有种酣畅淋漓的爽感。 “好的，待会儿见，我在家里等你们。” 赵青山回到家中，冲了个冷水澡，下碗面条当早餐，静候四位同学的到来。 嘎吱。 带着的大门被推开，伸进来半个小脑袋，是林阅微：“小山哥，我可以进来吗？” “阅微你一个人？进来吧。” 林阅微入内，身上有股香香的味儿。 “过完早了？洗完澡了？” 赵青山闻到了香皂味，真的好好闻呀。 “嗯，过完了，洗完了。” “效率真高。” “小山哥，送你点东西。” “哦，什么东西？” “喏，邮票，找我叔叔要的。” “这……这是军邮！” 赵青山身子一抖，他眼前的这三枚邮票，尤其是蓝军邮，可太珍贵了。 1953年，为优待现役军人免费寄信，邮电部设计印制了一套“军人贴用”邮票。全套邮票共3枚，面值均为人民币（旧币）800元。 邮票图案为八一军徽，3枚邮票图案和面值相同，底色分别为桔红、棕红、蓝色，俗称“黄军邮”、“紫军邮”、“蓝军邮”。 邮票下发后，有的部队反映，在没有信箱代号的情况下使用军人贴用邮票容易泄密，邮票使用范围和对象也难以控制。 故而军队有关部门作出决定，将没有下发的军用邮票全部销毁。 但仍有少量军邮留存于市面，最珍稀的是蓝军邮。 现如今，单独一枚蓝军邮在民间交易市场可以卖到一两千元。 “阅微，你晓得这3枚军邮的价值吗？” “晓得，最值钱的是蓝军邮，我叔叔说一枚蓝军邮值一两千块。” “那你还送我？” “你不是喜欢集邮吗？” “我是喜欢集邮，但这一套军邮太珍贵了，我不敢白拿。” “拿着嘛，我叔叔家还有很多套。” “你叔叔怎么称呼，在哪里高就？” “我叔叔叫林破虏，省军区的。” “阅微，你的好意我心领，这样吧，我以两千元买下你叔叔的这套军邮，但我手头暂时没这么多钱，先把你五百行不行，你转交给你叔叔。” “我叔叔把这套军邮送给我，就是我的了。我把它送给你，不收钱，白送。” “阅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小山哥对我也很好呀，你无偿辅导我们功课这么久了，我十分感激，有来有往嘛。” 赵青山凝视林阅微秀气精致的面庞，啊，这就是真爱！ 赵青山收下了这套军邮。 就算他变的有钱了，他的钱也会上交老婆。 所以林阅微并没有吃亏。 所以赵青山很坦然。 等待三位同学的间隙，林阅微拿了本文学杂志翻阅。 王朔的《橡皮人》上篇刊登在这期杂志上，《橡皮人》开篇的第一句话是：一切都是从我第一次遗精时开始的。 林阅微是个纯洁的女生，她看到某些字眼，脸红了。 052章 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神州大地 http://.biquxs.info/

周一，江钢组织部宣布了一系列的人事任免。 经考察： 任命魏大勋同志为钢研所质量监督站站长，章进安副所长不再兼任质量监督站站长。 任命赵青山同志为钢研所技术情报科科长。 上述三人的人事变动在预料之中，魏大勋、赵青山通过干部应聘的方式走上了新的岗位。 出乎赵青山及很多人意料的是，钢研所的高层领导班子也发生了变化。 组织决定： 秦太华同志不再担任钢研所所长。 钱新阳同志任焦作黏土矿书记，不再担任钢研所副书记。 叶国立同志任钢研所所长。 曲善林同志任钢研所副书记，不再担任接待处副处长。 曹晓清同志任钢研所高工主任，不再担任技改部一科科长。 这波任免通知一出，钢研所全所震动。 能不震动嘛，所长都换了，毫无征兆，没有一点点防备！ 据悉，前所长秦太华同志的新岗位是黄丕县科技副县长。 秦太华是正处级干部，钢研所行政一把手，他调任地方上的副县长，保留正处级待遇。 黄丕县这个地方赵青山太过了解，该县以农业和农民工输出为主，哪有什么科技基础？ 看来秦副县长的担子很重啊，黄丕县是否能依靠科技脱贫，取决于秦副县长的魄力和手段。 钱新阳同志由钢研所副书记晋升为焦作黏土矿书记，虽然升官了，但他将远赴焦作矿区，那里的环境比较艰苦，望钱书记继续保持艰苦奋斗的优良作风。 曲善林同志由接待处副处长平调为钢研所副书记，接钱新阳同志的班。 大家都晓得，接待处是林破敌副经理的大本营。曲善林同志的岗位变动，带有微妙的含义。 技改部是林副经理的第二大本营，曹晓清同志由技改部科长升任钢研所副处级的高工主任，同样是一番微妙的操作。 曹晓清同志接的是叶国立的班。 叶国立一跃成为钢研所的新所长，让许多人跌破眼镜。 但是，你如果注意到帝都近期的干部任免，或许会有新的发现。 首都高教局的局长、党组书记叫叶国成，此人曾在燕京钢院任职任教多年。 赵青山十分清楚，叶国成是叶国立的亲哥，叶国立在帝都是有后台的。 前不久秦所长对叶国立批评教育了一顿，现如今，秦所长离开了江钢体系，而叶国立接了秦所长的班。 世事难料哦。 新官上任三把火，叶国立所长上任后的第一把火是召集全所正科级（含）以上干部开会。 胸中春风得意，表面上却是平静的叶国立说：“感谢组织的信任与同志们的支持，我在钢研所工作了23个年头，1964年钢研所成立之时，我就在这里了，我亲身参与了钢研所的发展壮大，我了解所里的每一处细节。” “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神州大地，各行各业发生了巨大变化，国企要改革，钢厂要改革，我们钢研所也要改革。具体怎样改革，不在本次会议上讨论，会后我将与所里的主要领导进行深入详细的沟通……” 部委、地方、国企的新任一把手上任，提及次数最多的字眼是改革、变革、创新。 目前的时代大背景是改革开放，叶国立所长紧跟时代步伐，重视改革创新，他的思路极为正确，得到了与会同志们的认同。 叶国立又道：“所里新任命了几位干部，接下来请几位新干部发言，作个简单的自我介绍，让同志们尽快熟悉你们。” 最先发言的是新任副书记曲善林，他说：“叶所长、燕书记、田总工及各位同志，你们好，我是曲善林，1960年入厂，1962年入党，在烧结厂、炼铁厂干了十年的工艺员，又在接待岗位上工作了十余年。”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我们江钢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坚持改革开放的方针，坚持科学管理和技术进步，坚持两个文明建设一起抓，依靠一批好的领导班子和一支好的队伍，逐渐改变了江钢的面貌。” “今年年底，党的十三大将在首都召开，在此关键时期，我们要坚决贯改革开放的精神，加快改革步伐，为进一步搞活江钢而努力……” 这位新上任的曲副书记太能说了，这是党政干部的基本素养。 随后发言的是曹晓清高工主任、魏大勋站长。 这两人属于技术干部，他俩的发言时长加一起，刚好等于半个曲副书记。 曲善林、曹晓清、魏大勋是从其他部门调动或招聘到钢研所的，唯有赵青山是钢研所自己培养的干部。 除了新来的三位干部，与会的其他同志都认识赵青山。 尤其是叶国立所长，他对赵青山太熟悉了。 所以赵青山一点儿不怯场，他说：“各位领导各位同事，大家好，我是赵青山，大学毕业后一直在钢研所工作，感谢党组织的信任，让我在比较年轻的年龄担任科长一职。” “干部和党员是企业的骨干力量和带头人，我们这些干部党员的形象如何，直接影响着职工的情绪与积极性。我承诺，我将带头端正形象，自觉接受群众监督，充分发挥我的技术特长与主观能动性，为改革开放贡献力量，为江钢的大发展献出青春，谢谢。” 叶国立上任后的第一场会开的隆重热烈，顺利圆满。 会后，叶国立留下了曹晓清与赵青山，他说：“我任高工主任时，分管第二研究室和技术情报科，现在由曹主任接任我的位置，曹主任，从此刻起这两个科室归你管了。” 曹晓清立马表态：“明白，我一定会在叶所长的坚强领导下，竭尽全力管理好这两个科室。” 叶国立笑了笑，他转而对赵青山说：“小赵，你任技术情报科的科长，顶头上司是曹主任，你们两个要充分信任、积极配合，力争开创新局面，创造新成果。” 赵青山拍着胸脯保证：“我全力以赴！” “赵科，我毕竟是新来的，而你是钢研所的老职工，你比我熟悉情况，今后还得仰仗你了。”初来乍到的曹晓清客客气气，他来之前早已打探清楚，这位二十锒铛的年轻科长是叶所长一手提拔起来的嫡系心腹。 “曹主任是前辈，我要向你学习，也希望曹主任能在工作上指导我，使我取得进步。”赵青山并不是很了解曹晓清，商业互吹一波总归是没有错的。 “二位，走吧，我带你们去新的岗位报道。” 叶国立大手一挥，带领曹、赵二人来到第二研究室的办公室。 053章 半边天 http://.biquxs.info/

“这位是曹晓清高工主任，希望第二研究室积极配合他的工作。” 叶国立向大家介绍了曹晓清，由叶所长压阵，以示对曹晓清的重视。 第二研究室的罗正堂科长刚参加了叶所长主持召开的会议，罗科长巴不得叶国立高升，叶国立上去了，他就有机会接叶国立的班。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叶国立确实升官了，组织却从技改部调来了曹晓清补位。 事已至此，罗正堂带头鼓掌：“热烈欢迎曹主任！” 众人皆鼓掌，谈不上热血沸腾，倒也不至于冷场。 赵青山在叶国立身后拍了三下掌，他出身于第二研究室，个人物品、文件资料全在这里，还没来得及搬到技术情报科。 虽未发言，赵青山却是吸引了第二研究室全员的注意。他现在跟罗科长平级，已非普通职工。 紧接着，叶国立带领曹、赵两人来到楼上，技术情报科的办公室以及钢研所资料室在这层楼。 技术情报科的办公室是个套间，有两间房，科长在内房办公，副科长及三位职工在外房。 前科长已经退了，目前由副科长陶慧珍代理科内业务。 其余三位职工都是女性，陶慧珍副科长、退休的老科长也是女性。 一排一人多高的书架贴着一面墙，书架上整整齐齐码满各种技术文献。 四张办公桌靠着另一面墙壁，杯子里的茶水尚温，报纸摊开，瓜子壳、桔子皮静静躺着。 一望可知，四位嫂子的日常是喝着清茶、看着报纸、磕着瓜子、剥着桔子、整理着技术资料。 这就是曹晓清、赵青山即将接管的科室及下属。 叶国立直入主题：“这是曹晓清曹主任，即日起，将由曹主任分管技术情报科。这位是赵青山，各位女同胞应该比较了解他，毕竟是一个所里的，经组织决定，赵青山任技术情报科的科长。请女同胞们支持曹主任、赵科长的工作。” 叶国立在措辞上是严谨的，是差异化的。 “希望第二研究室积极配合曹主任的工作”与“请女同胞们支持他俩的工作”，叶所长体现的态度有所区别。 女同胞们顿时热闹起来。 “叶主任啊……哦不，叶所长高升了，恭喜恭喜！” “秦所长承诺的那些事情，叶所长能兑现吗？” “听说秦所长调去当县长了？” “我么样听说秦所长现在是秦副市长了？” “冬伢你莫得常识哦，江城的副市长是什么级别？秦所长调任之前是正处级，他不可能直接提到江城副市长。” 曹晓清战战兢兢不敢说话，叶国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他解释道：“秦所长调任地方另有任用，就不在这里详细讨论了。来，让我们鼓掌欢迎曹主任、赵科长。” “欢迎欢迎，对了，不是要普调半级工资的吗，怎么还没调整？” “领导，你们要说话算数啊。” “我们科的工作这么累，不涨点工资我们接受不了哦。” “去年春节，发了那多物资，今年反而减少了。” “产量上去了，物资下降了，改革改革，先把职工待遇改一哈子革撒！” 女同胞们畅所欲言，叶国立拱手告退。 曹晓清说他刚来不熟悉情况，亦告退。 赵青山无处可退，他直面现实。 钢研所资料室归技术情报科管，陶副科长及三位女职工轮流去资料室坐班。 这一年以来，赵青山可以说是所里泡资料室最勤快的人，他跟四位女同胞蛮熟的。 “陶科长，冬姐，大杨姐，小杨姐，我是个直男，也就是很直接的男人，我直说了吧，和大家开诚布公，我这次当了我们科的科长，我会完全保留朱科长的政策，各位姐姐该做什么做什么，跟平时一样。” 陶科长，冬姐，大杨姐，小杨姐，这四位女性都是已婚妇女和母亲。年纪最大的陶慧珍42岁，最年轻的小杨姐也有35岁。 组织充分信任赵青山，安排他这个二十三岁的单身男青年统领四位嫂子。 改革开放在国家层面大刀阔斧的推进，但在技术情报科咱也别改革了，按部就班最稳妥。 陶慧珍还没习惯“赵科长”的抬头，她说：“小赵啊，你当上了我们科的科长，我是比较意外的。” “陶科，感谢你平日对我的关照，朱科退了之后科里由你管，我来了呢，科里还是归你管。我手头有个项目，军工钢项目，我可能要花很大一部分精力去跟进军工钢，所以科里就拜托陶科了。” “其实小赵你就是混个正科级别，为今后更上层楼铺路？” “嘿嘿嘿，我先去楼下搬东西。” 赵青山一笑而过，去到楼下的第二研究室收拾物品。 054章 我是革命一块砖 http://.biquxs.info/

赵青山来到第二研究室，收拾个人物品。 周铁男表情复杂的说：“你终于还是走了，赵科长。” 赵青山侃侃而谈：“我是革命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楼上楼下都一样，我为江钢献力量。” “说的好听，技术情报收集分析是项重要工作，但我们都晓得技术情报科是个清闲科室。” “清闲？我们科负责管理钢研所资料室，凡是钢研所主导的科技项目，其可研报告、开题报告、完结报告及相关图纸形成的一整套技术资料，在科技项目完结后交由资料室存档保管。我们也会购买一些国内外技术文献、专业期刊存入资料室，供所里的技术人员查询。我们科一点不清闲。” “你就往自己脸上贴金吧！我心目中真正的技术情报部门是江钢科技情报所，你们科更名为档案管理室比较符合现状。” “行行行，周工说什么就是什么。” “赵大科长好歹是正科级干部，今晚下馆子庆祝一下？” 周铁男帮着赵青山把东西搬到楼上的技术情报科，赵青山正式与第二研究室告别。 当晚，赵青山、周铁男在馆子里把酒言欢，酒是江城牌啤酒，下酒菜是梁子湖的鱼。 “我们的国家越来越繁荣，许多人不明不白的发了财，万元户不算什么了，十万元户都出现了。为了方便先富裕起来的这批人带钱外出，人民银行上个月发行了50元纸币，明年还会发行100元纸币。改革开放以来，人们的生活变化好大。”周铁男咕噜咕噜吹啤酒，嗝儿。 “铁男你想表达什么意思？” “有钱，真好。” “兄弟，你开始追求个人享受了。” “青山，难道你不渴求更高质量的生活？” “我也想赚钱，但绝对不可以违法。” 赵青山明显感觉到，周铁男有些拜金主义倾向了。 人各有志，有点想法很正常。 周二，945钢课题组召开了全体会议。 秦前所长调任地方，所长及945钢课题组第一负责人的位置皆由叶国立补位。 林副经理、齐总工今天去外地出差，由叶国立主持945钢课题组会议。 各专项课题小组汇报了工作进展，大家取得了一定的突破，也发现了一些问题。 “技改项目要抓紧推进。”叶国立在会议的最后进行了指示。 叶国立既管所里的行政又直接参与重大科技项目，所以赵青山也可以这么做。 叶国立由课题组小老板晋升为大老板，原则上来说，补他小老板位置的人是曹晓清。 但叶国立认为，初来乍到的曹晓清对945钢课题了解甚少，曹晓清近期的主要工作应是抓他分管研究室的行政。 经慎重考虑、综合研判，叶国立委任赵青山为小老板。 赵青山负责的专项小组，成员是梁敏芳、张通桥、刘亚辉。 这四人在一起配合几个月了，相互之间是熟悉的。 张通桥应聘了江钢设计院某科的科长一职，结果没被录用。 刘亚辉应聘的是钢研所技术情报科科长，他输给了赵青山。 现在的赵青山既是科长又是945钢专项小组的组长，他觉得小组的氛围发生了微妙变化。 055章 脱硫剂 http://.biquxs.info/

刘亚辉主动提出，他想调去严宝生高工那组。 既然刘亚辉要走，赵青山也不强行挽留。 刘亚辉这便投靠了严高工，赵青山的专项小组剩下三人。 随着945钢项目的深入推进，课题组陆续补充了一些新人。 赵青山的小组维持三人，他说我们小组不是一个组在战斗，三人足矣。 945钢一批批的下线，供货态是热轧态，在冶炼、热轧的过程中，945钢依然存在一些需要改进的问题。 “一个萝卜一个萝卜的拔，先把硫含量降下来吧。”赵青山如是说。 硫在钢中以硫化物夹杂形式存在，对钢的塑性、韧性、焊接性能、厚度方向性能、疲劳性能和耐腐蚀性都有不利影响。 高级优质钢中的硫含量一般小于0.02%～0.03%，945钢的脱硫标准更严格，8~16mm供货态建议硫含量≤0.01%，其他规格的供货态建议硫含量≤0.015%。 已经下线的945钢，硫含量在0.02~0.05%，经各种性能测试发现，距离供货标准有一定的差距。 为了解决脱硫难题，课题组召开了技术讨论会，参与者是叶国立、田总工及各小组的小头头们。 “脱硫不仅仅针对945钢而已，对其他钢种而言，硫含量都是越低越好。通过rh精炼，我们江钢能做出硫含量0.02%的高级优质钢，并投放到了市场，收获了客户的好评。945钢的意义重大，是必须完成的政治任务，军代表在性能标准中并未明确规定硫的含量，但我们根据性能要求进行倒推，希望945钢的硫含量小于等于0.01~0.015%。高标准严要求，我们以8~16mm供货态硫含量≤0.01%为挑战目标，看看采用什么新的脱硫方法来达成目标。”叶国立很有紧迫感，军代表要求945钢供货的最后期限是1989年2月28日，虽说还有一年零八个月，但需要搞定的技术问题也很多，眼一闭一睁，一年零八个月一下子就过去了。 田总工瞅了瞅，来开会的都是男同志，他点燃一根香烟，猛吸了两口说：“我们现在用的是rh添加溶剂法脱硫，做到0.02%的硫含量已经是极限值了。要想做到0.01%以下，我们必须采用新的工艺方法。” “老田有何高见？”叶国立的烟瘾上来了，他一顿摸索，却发现没带香烟。 田总工递根烟给叶国立，他说：“匹兹堡是美国的钢铁之都，我于1985年去匹兹堡的一家钢厂交流经验，那家钢厂的产量不大，85年只有不到200万吨的年产量，但他们炼的都是精品优质钢，其中一部分出口到了我国。其实我在匹兹堡那家钢厂的车间里只呆了半个小时，老美又不许我们中国人拍照，我们只能走马观花的看了看。在那次参观中，我发现老美的脱硫方法跟我们不一样，他们在rh吹氧脱碳的同时喷了一种脱硫剂，将硫含量降到了0.01~0.015%。” “哦？”叶国立眼睛一亮，他问：“然后呢？” 田总工说：“叶所长你也晓得，资本主义国家的这些钢厂对核心工艺技术的保密度极高，老美只许我在车间里看半个小时，又能看出什么门道？我问老美关键的技术问题，他们也是答非所问。老美贪财啊，你不给他们钱，他们不会给你货真价实的东西。” “从匹兹堡回国后，我一直在研究老美的脱硫方法，但有价值的研究资料非常少。目前的推测是，老美在rh精炼时用了氧化钙系的脱硫剂，这应该是世界上最先进最高效的脱硫方法。然而老美的脱硫剂的具体技术细节是搞不到的，花钱也买不到，他们根本就没有做交易的想法。” “老美早就有原子弹了，他们绝对不会向我们提供哪怕半页纸的原子弹技术细节，难道我们就不做原子弹了？罗布泊的那朵蘑菇云振奋人心，不给我们技术，我们就自己研发技术！”叶国立说着说着忽然激动了，他又道：“在深脱硫方面，田总工指出了一条可尝试的新道路，各位小组长有没有什么见解？” 赵青山率先发言：“叶所长、田总工、各位同事，实不相瞒，我早就开始研究深脱硫方面的问题了，在945钢课题启动之前，我研究出了小小的心得，随着945钢课题的深入推进，我对深脱硫的想法趋于成熟。田总工指出的方向很正确，氧化钙系的脱硫剂……确切的说，我认为是氧化钙+二氟化钙系的脱硫剂，有很大可能在江钢实现0.01%以下含量的深脱硫。” “小赵，你总能带给我们惊喜啊，那你讲具体一点。” 赵青山走到会议室的黑板前，他拿起粉笔，边写边说：“钢水脱硫反应为： 3（cao）+2[al]+3[s]=（al2o3）+3（cas） 钢水脱硫效率主要取决于钢中铝含量和炉渣指数（s·p）： （s·p）=a^1/3al2o3/(%s)sat·acao 当（s·p）等于0.1时，渣-钢间硫的分配比最大。 因此，脱硫渣的最佳组成是： 60%（cao）+25%（al2o3）+10%（sio2）。 rh喷粉采用cao+caf2系脱硫剂，该种粉剂的脱硫配比，经我计算为： 钢水脱硫速度为：d[%s]/dt=-a/vks{[%s]-[%s]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