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凶者》 县城命案·第1章 【正文】 “方医生,6点钟的客人刚刚打来电话取消预约了。” “好。” 一个简单干脆的回答从最深处的办公室传来,方彬坐在办公桌前,对着电脑屏幕,上面显示的是一份国外的医学论文。 没有了病人,方彬感到了一身轻松,看来今天可以早点回去了。这一周方彬经常加班,有时候要忙到半夜,病人走了,方彬还要留下来查看第二天病人的病历,虽然看不看病历对于第二天的手术完全没影响,但是方彬十分严谨,每一个步骤都不容许出错。 方彬是一名牙医,在当地小有名气,自己开了一个个人牙医诊所,生意很好,每天看牙的人络绎不绝,想要找方彬看牙必须要提前预约挂号,否则是不可能让方彬亲自看牙的。 看来还是自己家老爷子说的对,当初考大学的时候,方彬自己想学的是经济学,可老爷子不同意,想让他学医,说学医好,将来成为一名医生,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方彬从小就怕老爷子,说什么都是言听计从,在报考志愿上面也是如此。在几番挣扎之后,他也就认命了,乖乖的学医了。 想到这,方彬还真的是应该感谢老爷子才对。 对了,马上就要到七月十五了,应该回去给老爷子烧个纸才对。 抬头看着窗外云端挂着的满月,方彬一想,自己也有很长时间没有回去了吧,不知道家里有没有变样子。 “喂,你下班了么?我去接你啊?”方彬一边开车一边打着电话。 “不用了,我还在开会,今天咱们就不见面了吧,等我忙完了,找你哈,爱你哦。”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声音甜美的女人声音,还没等方彬回话,电话中就传来了嘟嘟的忙音。 方彬嘟囔着“真是个大忙人”。本来约好了今天一起吃饭,他和女友都有一星期没见了,两个人都很忙,总算今天下班早,但还没有没能见上面。 他是牙医,女友林涵是广告公司的总监,算得上是郎才女貌,就只是很难见上一面。 他叹了一口气,只得在前面的路口向右转去,开向自己的家。 看来今夜只能过上一个单调的单身生活了,打开房门,方彬走进屋,屋子的装修是灰白色调的,家具也十分简约,也可以说是没有生活气息,并不像是有人生活的样子。方彬就是这样的人,有极强的强迫症,不喜欢家中有多余的东西,每一样东西用完,必须放到原来的位置。就连茶几上的东西,相互之间也必须保持垂直或平行的状态才可以。 林欢第一次到方彬家中,嘲笑他家是个样板间,根本不是给人住的地方。方彬却不以为然。 开了一瓶啤酒,放了几个冰块,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窝在沙发中,来回换着电视频道,今天是周五,这个时间应该有球赛转播才对。 “咚咚咚”,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方彬觉得奇怪,这么晚了会是谁呢?自己也没什么朋友,独来独往,难不成是林涵想要给自己一个惊喜? 快步走到玄关处,透过猫眼看出去,外面的人并不是林涵,是一个男人。 门外的男人头发盖住了自己的额头,低着头,只露出一半脸,右脸有一个很浅的疤痕。看样子,并不是什么好人。原本趴在防盗门上的身子不自觉的向后退了退。 这个人会不是黑虎的人?不是说好了下个月再来么,怎么又派人来了...... “咚咚咚”敲门声将方彬的思绪打断,看样子门外的人是不会那么轻易离开的,装作家中没人肯定不行。门外的男人看样子不是好惹的主,自己也不能掉了气势,方彬左右看看,身边能有什么趁手的家伙此刻能拿手中,一来性吓唬吓唬对方,二来给自己壮壮胆。看了一圈,方彬拿起了柜子上的一个杯子。这杯子是林涵出差瑞士,从当地带给他的礼物。 敲门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门外的人恨不得敲碎了门冲进来。 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方彬提了一口气,准备大声质问门外的男人是谁,只听见敲门声消失了。与几秒钟之前令人胆寒的噪音相比,此刻安静得有些匪夷所思。 正但此时,只听见,门外的男人说话了。 “方彬,我是李牧川。” 东北的镇子都不是很富裕,不像南方省市那样的富饶,那里的人脑子聪明,总有道道能想到赚钱的法子。方彬他妈张敏总说东北人就是不太聪明,赶不上南方人能赚到钱。方彬知道,张敏说这话其实是在说他爸方有为,觉得他爸没本事,做一个小小的公务员,多少年了也升不上去,权权没有,钱钱也难不倒。要不是张敏在当地做个童装的买卖,可能方彬他家都揭不开锅。 方彬的爸爸方有为在镇子上的税务局做一个科员,就像张敏说的那样,往家拿不回来多少钱,不过在镇子上算得上的让人羡慕的工作,毕竟镇子上除了公务员、银行,就是做生意种地了,没有别的营生可以做。 东北人都很笨么?可能方有为是的,平时很木讷,不怎么会茶颜观色,不然爸爸早就升职了,比他还晚工作的小伙子现在有的都爬上去做了爸爸的领导。但不是所有的东北人都是笨的。 李牧川就是个聪明人,甚至算是方彬见过最聪明的人了。 “小川,你长大了想做什么?” 李牧床抬头看着突然蹦出来疑问的方彬,放下了手中的钢笔,他正在写一张化学试卷。 ”长大之后,我可能想成为一名化学家。” 方彬愣了一下,嘲笑李牧川回答得这么官方。“你的回答好像是小时候才会说的答案吧?你怎么不想当科学家啊?” 李牧川显然没有听懂方彬话中的嘲笑,而是认真的对方彬解释,科学家是分很多种学科的。 感到十分无趣,方彬也就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一把坐在李牧川旁边的空位上,看着他桌上铺着的试卷,一把扯过来,来不得李牧川反应。 “拜托,你已经是年级第一了好么,明天就放暑假了,怎么还在写卷子啊。” 李牧川没有答话,从方彬的手中扯回试卷,试图把试卷上刚刚产生的褶皱去除,试了几次都没有效果,十分厌烦,却也没有表现出来。 “老师说,再开学就是高三了,离高考没有多少时间了,要抓紧。” 方彬最听不得好学生说高考高考的,明明自己还是高二的学生,但总是被灌输马上就要高考的观念,恨不得学生一天24小时都在学习。难道高二就不能边玩边学么。 可能自己不是好学生,没有这份忧虑吧。像李牧川这样的学生是考进县重点高中的,方彬是花钱进来的。学校每年都会有一定名额给那些有钱但成绩差的学生,美其名曰“赞助费”,方彬就是其中一个。 ”您能不能别总是想着学习好不好,明放假了,有啥安排?” “没有。”李牧川回答的干脆,头也没有抬,紧紧地注视着试卷上最后一道化学题,这道题他已经做了十分钟了,还是没有头绪。此刻他只希望旁边的方彬能够安静点。 “没安排啊,那陪我去个地方吧。”方彬紧着说道。 “好。”李牧川想都没想就赢了一声,停了半刻,又补了一句去干嘛。 方彬见李牧川答应了,喜笑颜开,一副“你已经答应了就不要再多问了”的样子,晃晃悠悠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停在李牧川身边低头耳语“明7点在江畔公园的大黄鱼那见啊。” 转眼方彬走出了教室,一会走廊中就传出了方彬的笑声,看来又是某个同学在打闹。 李牧川将思绪重新放到试卷上,密密麻麻的题干似乎是解开谜团的答案,他要想尽办法找到答案。 从学校拐过一个街角,走上十几分钟,就能看到胡同里面李牧川家的大黑门。胡同的道路本是土路,前年新来了一个镇长将镇子上所有的土路都换成了水泥路,看上去整洁多了。这个举措也得到了市里领导的赞扬,说是给老板姓解决了出行难的问题,希望再接再厉,举一反三。镇长回来果真举一反三,这回精力放到镇子中的平房上,说是五年中要让所有人都能住上楼房。 李牧川的爷爷每次提到这件事情,气就不打一出来,说这是个“昏君”,没有平房的镇子还能叫镇子么。北京那么发达,也没见哪个市长把四合院给拆了。 一边打着招呼说了声“爷,我回来了。”一边走进屋放下书包,李牧川看没人应声,就走到了仓房中,爷爷果然在这里收拾渔具。 听到脚步声,看到是李牧川回来了,爷爷边继续摆弄渔具,一边问他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李牧川告诉爷爷明天开始放暑假了,今天提前放了一会。 “一会和我一起去江边钓鱼吧。” 李牧川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下午四点多的江边没有清晨人那么多,爷爷选择了一个相对偏避的地方钓鱼,虽然这里的鱼不是很多,但换得一片清净也是值得的。爷爷就是这样,不太喜欢凑热闹,钓鱼喜欢离人远远的,恨不得方圆一里没有一个人。 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刮过,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鱼腥味,可能是某个地方有鱼跃出水面。水漂在江面上随着浪忽上忽下,爷爷坐在一把小椅子上,佝偻着身体,两只睁不大的眼睛盯着水漂,希望看到鱼上钩的信号。 这样的姿态,爷爷能坐一天,也不嫌无聊,李牧川有一次问爷爷钓鱼的乐趣在哪里,爷爷只说图个清净。 “方彬现在学习怎么样?” “啊?哦,方彬学习不是很好,可能他也不需要靠学习出人头地吧。”开始没有反应过来,李牧川不知道爷爷怎么开始和自己找起了话茬。 爷爷点了点头,点头的幅度很小,生怕吓跑了水中待捕的鱼。“那小子自从搬了家就再也没来看过我,之前总跑过来。现在人家爸爸当了局长了,有钱了,搬到镇子的楼房去住了,肯定是忘了我这个老头子了。” 李牧川能看出来爷爷的脸上有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眼中透着对之前的回忆。 没有搬家之前,方彬家就住在李牧川家旁边,他们两人年龄相仿,自己也就玩到了一起,算得上是发小。初中的时候,据说方彬的爸爸升职了,成了税务局的副局长,一家人也就从郊区的平房搬到了镇中心的楼房。两个人之间的联系自然也就少了,方彬随着去离镇中心更近的初中上学。 高中开学的第一天,正在认真听校长做新生讲话的李牧川,被人突然拍了一下肩膀,回头看,那张脸虽然变化了一些,但还能认得出是方彬。 一个是从千军万马中脱颖而出的李牧川,一个是赞助学校进来的方彬,在县重点高中的新生欢迎会上再次相遇。 不过因为学习成绩的原因,李牧川在a班,方彬在b班。 中间缺失的几年似乎没有成为两人再次玩到一起的阻碍,重新熟络起来,在校园中经常能够看到方彬和李牧川两个人一起打闹的身影。 学习这件事情,似乎从来都不在方彬的计划当中,每次考试放榜,李牧川的名字是不是第一就是第二,方彬则是要到榜单尾部去找名字。 “方彬和我说过,这次放假就找时间来看你。” 听到这句话,爷爷的脸上露出了一点笑容,和钓起鱼的时候样子一样。 李牧川想明天要和方彬说一下,至少来一次看看爷爷。 “对了,小川,下周就是七月十五了,去看看你爸妈吧。” 李牧川没有应声,爷爷的话在风中渐渐没了声音,随着天空密密布下的乌云被掩盖,一滴两滴的雨忽然落下,滴在李牧川的眼睛下面,分不清是雨滴还是泪水。 “上来了,上来了!”一条硕大的鱼随着鱼线跃出水面,努力摆动着身体,想要挣脱,可总是徒劳。 清晨的江畔公园人也不少,很多晨练的人在公园中来来回回,男女老少都有。镇子上本身就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早晨和晚上来公园转一转,也算是一项消遣活动了。 在玩前十几米就到了堤坝,大约30度斜角的堤坝下面就是江。有时候涨潮,江水会蔓延到堤坝边缘,李牧川不怎么敢下水,看着其他孩子在水中嬉戏,他怎么也羡慕不起来。 江水没有海水那样的透彻,是黑色的,肉眼很难看到江底。黑色掩盖了所有未知的一切,就像是深渊一般,深不见底。 6点55分,李牧川就到了江畔公园。他习惯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一些。不一会,就见到一个大摇大摆的身影走向了自己,不用想,这人就是方彬。一上来方彬就把胳膊架到了李木川的肩膀上,虽有有一些不舒服,可李牧川也没有说什么。两人朝着江边走去,李牧川到现在也不知道方彬约他来这里到底是为什么?从小两个人相处,李牧川就是话少的那个,总是方彬拿定主意,李牧川只要跟着做就好了,也不会去想为什么。 “你看下面。”方彬和李牧川两个人走到了堤坝的围墙之后,围墙下面就是江。顺着方彬手指的方向,能够看到几个人在江边换衣服准备游泳,这在这个季节十分常见,不知道方彬为什么要专门和自己来看别人游泳。 “小川啊,你真是个榆木疙瘩,除了学习啥都不会。”方彬数落着自己,可李牧川还是不懂他到底在说什么。 方彬手指向下面人群中的其中一个女生,李牧川将目光放在这个人身上,认出来这个人自己见过,是自己的同班同学,只是叫什么名字忘记了。 那个女生正在做下水前的准备工作,和旁边的女生有说有笑,李牧川看着女生,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连体游泳衣,皮肤白嫩,胳膊和大腿都没有一丝赘肉,微微翘起的屁股有那么一丝弧线,而已经发育的胸部微微凸起。 李牧川的脸上有点发热,这是他第一次观察女生的身体。两腿之间感觉到一点异样,一股莫名的冲动感油然而生,男性的生理特征渐渐显露。他显得有一些尴尬,双手拉扯着上衣努力遮盖,调换了站姿努力显得自然。 方彬完全没有注意到李牧川的异样,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准备下水的女生们。“那个女生是你们班的吧?叫什么来着?哎呀,一时间想不起来,没想到身材这么好啊。真是看不出来,以前去你班找你碰到她也没发现她身材这么好啊。” 李牧川没有答话,却又不自觉的将目光转到了那个女生身上。自己在班上很少和人说话,除了学习基本不做其他的事情,要不是方彬有时候来找自己,他可能一天都不会别人说上一句话。 班上的同学的名字有的还没有记清楚,对很多同学也没有什么印象,对他而言,他们是透明的,当然对他们而言,李牧川也是透明的。 女生已在下水游泳了,交替出现在江面之上的胳膊,带着晶莹的水珠显得更为动人,犹如一个在水中游荡的人鱼一般。 方彬是一个不会冷场的人,即使旁边站着的人不搭话,他的话也不会断。“上个月我早晨来江边发现她在江边游泳,应该是每周六都会来。怎么样,哥们碰到好事都想着你吧?你看看人家,学习又好,身材又好,以后肯定能找个好人家。你看看你,要不是学习好,谁愿意搭理你啊。” 面对方彬的调侃,李牧川没什么反应,类似的话,方彬从小到大不止一次的在他耳边提起,李牧川的耳朵早起茧子了,开始还会努力反抗一下,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学习好不就行了么?考个好大学,找一份好工作就可以了,为什么要去搭理别人呢?自己与自己相处不好么? 那女生渐渐游向了远方,离李牧川越来越远,只听得见若隐若现的江水声,还有女生曼妙的身姿,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散。 “走,我再带你去个地方。” 这是一片已经废弃的挖沙地,还留有挖掘机挖土挖沙的痕迹,坑地和地面有2米多高,已经荒废了很久,就连坑地有的地方也长出了草,不得不佩服大自然生命力的顽强。 跟着过来的李牧川不知道方彬要干什么,站在坑边向下面看,虽然只有2米多高,但他还是感觉了一阵眩晕,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掉下去。方便站在李牧川身边,右手搭着李牧川的肩膀,李牧川感觉很不舒服,这一次不仅是身体上的不舒服,更是来自心里的不舒服。很怕方彬一下把自己推下去,即使方彬是自己从小到大的好朋友。 方彬也看向坑底,可他的脸上却看不出什么害怕的神色,反而有些兴奋。那个神色就像是猎手看到猎物一般的兴奋,在空气中都会能够感受那份紧张感,紧张的并不是方彬,而是方彬的猎物。此时此景,猎物便是这个深坑。 “跳下去,小川。” 李牧川疑惑的看着方彬,觉得他是在说傻话,好端端地为什么要跳到坑里?真的是疯了。 方彬继续说:“跳下去,不用怕,没有危险,下面的土很软,只有2米多高。”李牧川肩膀上的分量感觉更重了一些,方彬的手似乎紧紧地抓了一下他的肩膀,他很想挣脱,却感觉自己浑身用不出力气。 “为,为什么要跳?”李牧川挤出了几个字。 “那一瞬间的失重感,真的很刺激,你真的要试一下。”方彬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从李牧川的肩膀上拿下来,那一刻他轻松了很多。 只见身旁的方彬纵身一跃,跳向了坑中,一瞬间,方彬已经站在坑底,抬头看着李牧川,对他喊着“快下来”。 这就是方彬,做事情干脆利落,没有那么多旁的想法,李牧川则是相反的另一边,除了学习,做事情瞻前顾后,优柔寡断。 “想什么呢?快下来啊,我在下面你还不放心啊?”方彬又在催促李牧川跳下来,对于方彬,李牧川有一种服从感,觉得他说的事情照做就好了,不用问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探头向下望了望,其实坑底也没有那么深,甚至李牧川一弯腰,伸手就能碰到方彬的头。想来也是幼稚,两个都快要成年的人,竟然在沙坑里面比胆量,更幼稚的是,自己竟然不敢跳下去。 “不用多想,小川,你就是想的太多了。像我一样,做了再说。不然,你怎么做你的科学家啊,研究个东西都瞻前顾后的!”方彬的话刺激到了李牧川,能够看到李牧川的眉头紧皱了一下,他的内心仍旧是骄傲的,从小便不允许别人说自己不行,所以他十分努力,不给别人否定的自己的机会。 不能让方彬看不起我,李牧川紧盯着坑底,双脚慢慢地向前探了探,到了边缘,再向前一步自己就要掉下去了。 坑底的方彬看着李牧川,满眼都是期盼,盼着他能打破自己的胆怯。 管他的呢!坑底瞬间就近在眼前,双脚接触到坑底没有站稳,身姿一滚,翻到了方彬的一旁。 方彬笑着把李牧川拉起来,说就知道你可以的。 李牧川内心是欢喜的,不过没有表现出来,扑弄着衣服上的沙土,转头看着方彬,问,“为什么要跳沙坑?” “你知道我怎么发现这个沙坑的么?初中有一次学校组织春游,队伍拉的很长,那时候我个子小,走得也慢,掉队了也没人发现。渐渐我就看不到队伍的影子了。只好一个人慢慢地走,不过我也没在意,就看到这个沙坑了,那时候没想这么多,就想跳下去感受飞的感觉。跳下去倒是没什么事情,可我上不去了。” “周边没有人,沙坑也荒废了很久,只有我一个人,沙坑的边缘连个把手都没有,我就这么一次又一次地爬,掉下来,再爬。天都快黑了我都没有出来,要不是一个种地回去的老大爷听到了声音,拉我出去,我就完了。” 李牧川看着方彬,想着如果他故事中的主人公是自己会是怎么样?不对,自己就根本不会离开队伍,更不会好事的跳进沙坑。既然当初方彬自己没有爬出沙坑,他们两个人都在坑中能出去么? 李牧川把自己的疑惑说出来,方彬笑了笑,“当然没问题啊!那时候我一个人,现在咱们两个人,一个坑还能困住咱哥俩。我在下面驮着你,你爬上去,再把我拉上去不就完了么。” 说完,方彬就蹲下身子,喊着李牧川踩着自己的肩膀。李牧川听着方彬的指示,两只脚慢慢地放在方彬肩膀上,只见方彬哼了一声,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子,李牧川随着方彬站起来,双手能够摸到了沙坑的边缘,两只手用吃奶的劲努力攀着,好不容易爬了上去。 大口喘着粗气的李牧川躺在沙坑边缘,可算从坑中出来了,这样的体验真的不想来一次。 “喂,小川,拉我一把!” 方彬的声音从坑中传来,李牧川探头往下去,刚刚上来的兴奋使他都忘记了还在坑底的方彬。 方彬伸着右手努力往上够,眼中露出期盼的的目光看着李牧川。 李牧川的脑中,突然一闪而过一个念头,如果自己不伸手会怎么样?方彬会不会就要一直在坑中出不来? “小川!”方彬的声音把李牧川从思绪中拉了回来,李牧川摇了摇头,自己的想法太可怕了,自己怎么会这么想。立马伸出胳膊,拉住方彬的手,用力将他拉出坑。 两个人躺在沙坑旁,身子上都是泥土,不过这个时候都不在意了。方彬看着天空飘过的云彩,说,“谢谢你,小川,把我拉出来,有兄弟真好。” 李牧川没有答话,听着方彬的感谢,更为自己刚刚的念头感到羞愧。 回去的路上,李牧川和方彬说爷爷有些想他,想方彬找个时间去看看。方彬连说自己真是不懂事,这两天就去李牧川他家。 方彬去了,爷爷会很高兴吧。 “我不想去。” “没事的,那不是坏地方,老师都是骗人的!你看他们不都去嘛!” “可......可我也没有钱。” “哎呦喂,你管钱干嘛啊,有我在,还用你花钱么!” 方彬和李牧川两根站在镇子中最大的网吧楼下,方彬一直在劝说李牧川陪自己去网吧玩游戏,李牧川不同意,连说网吧不是好地方,再说他们都不是成年人,没有身份证是不能上网的。 一听到李牧川的话,方彬就笑了,说办法总比方法多,网吧要是规规矩矩的查身份证早倒闭了,只要给钱,这些事情网吧都给你搞定了,还给你放哨,只要有人检查,立马让学生先跑,特别安全。 “再说,都放假了,咱哥俩也放松放松,我一个人玩太没劲了。”方彬架起李牧川就上楼朝着网吧走,李牧川就半推半就地跟着上去了。 推开网吧的门,里面乌烟瘴气,尽是烟气,夹杂着汗味和方便面的恶臭味,总之特别难闻。可网吧里面的人似乎感觉不到,都在敲打着键盘和鼠标,偶尔能听到某个角落能传出一声咒骂,想来肯定是游戏输了。 方彬掏钱给了前台的网管,说开两台机器。李牧川把头深深地低着,生怕网管看到自己的脸。 叼着烟的网管收了钱,哒哒哒地在键盘上敲了几下,一努嘴,说“27、28号”。整个过程根本看都没看李牧川。 随着电脑开机声,李牧川面前的电脑屏幕亮起,握着鼠标都不知道点什么。方彬探头说:“咱俩玩魔兽世界澄海吧?” “那是什么?”李牧川疑惑的问道,这是他第一次来网吧,都不知道有什么游戏。 “就是一个对战类游戏,就是咱俩和其他三个人一队,然后和别人打,谁能把对方的老家推了,谁就赢了。”一说到游戏,方彬的尽头就上来了,和在学校昏昏欲睡的状态完全不是一回事。 看着李牧川的样子,显然不懂他在说什么,方彬也不管李牧川,熟练地给李牧川打开了游戏,交代了几句怎么操作,就趴到自己的屏幕面前奋战了。 这是李牧川第一次上网吧,看了几眼方彬怎么操作键盘和鼠标控制游戏中的英雄,渐渐找到了窍门,敲打着键盘,看着英雄在游戏中释放技能到敌人身上,然后屏幕出现自己杀掉对方的提示字幕。 原来这游戏没那么难。 原来这游戏还挺好玩的。 在游戏中,没有那么多的顾忌,虚拟人物并不知道疼痛,在生活中需要接受规则制约的人们,在这里,只有把对方打到一个信念,不受任何人的规定。没有人和你说要听话,要学习好,一切都听你的。 “我就说好玩吧。”见着李牧川玩得起劲,刚刚的一局中还杀了好几个人。 “学习好的人就是不一样,连玩游戏都学得那么快。” 李牧川有些羞愧地低下头,嘿嘿地笑着。 时间也不早了,方彬拍了拍李牧川示意要离开了,李牧川恋恋不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和方彬一起走出了网吧的大门。 “你刚才那一局,简直神了,那个技能恰到好处,时间刚刚好,把他们都给控住了!你简直就是个天才!”方彬搂着李牧川的肩膀,两个人晃晃悠悠地下楼梯。 听着方彬的夸赞,李牧川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在学习上,他一直名列前茅,旁人的夸赞第一遍还会有些不好意思,久而久之也就听烦了,没了感觉。 “对了,过几天我去你家找你玩吧,去看看你爷爷。”方彬转头对李牧川说着。 李牧川刚想说好,只听见耳边传来一阵刺耳的女人声音。 “啊!” 听到声音,李牧川两个人立马转过头,看着声音发出的主人——一个打扮太妹模样的女生,梳着两个马尾辫,有几缕五颜六色的头发在其中,浓妆艳抹的妆容掩盖了她的年龄,猜想和李牧川他们年龄差不多,只不过脸上的妆看上去成熟了些。一件露腰的短衣显得身体的曲线,李牧川脑海中又浮现了游泳的女生,雪白的肌肤与突出的胸部。 穿着一件小短裤,知道大腿,露出两条还算漂亮的大腿。 声音的主人正怒目瞪着方彬,可方彬脸上显然写着“不懂发生了什么”。那女生越来越气,指着方彬的鼻子就骂道:“没长眼睛是不是,赶着投胎啊,下个楼梯都不看道,踩到我脚了!这是我新买的鞋!。” 果然,女生脚上穿着的白色运动鞋上多了一个浅浅的脚印。 想来应该是方彬两个人下楼时候只顾着说话,没有注意到另一边上楼的女生,一脚踩到她的鞋上了。 虽然踩了对方的鞋是不对,可女生咄咄逼人的态度让方彬很不舒服,并不想道歉,就这么看着女生,不做声。 “哎呦喂!踩了人鞋还这么拽啊!对不起也不会说啊!”见方彬的样子,女生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李牧川见对方一副不好惹的样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背后拉着方彬的衣角,意思是说让他赔个理道个歉,这事也就算过去了,别和对方纠缠,毕竟他们只是两个高中生,对面的几个人显然是社会混混,能做出什么都说不准。 方彬却不为所动,就像没有感觉到李牧川的拉扯一般,昂着脑袋看着对方。 本身方彬就要比那个女生高一头,昂起头后,从女生角度看方彬,看见两只鼻孔冲着自己。 显然女生背后的其他人也看到了方彬的样子,在女生面前当然要显得自己可以撑场面,这种机会自然是不会放过的。其中一个平头男,窜到方彬面前,拽起方彬的衣领,恶狠狠地说:“小子很有种啊,走!出去聊聊!” 没等方彬答话,拽着方彬就往楼下的走,李牧川怯懦地跟在后面,生怕对面会对方彬做什么,可又不敢站出来阻止他们。 他们将方彬带到了网吧楼下的一个胡同,几个男生围住方彬,可方彬仍旧没有放弃那副拽拽的表情,几个人看着更加来气,嚣张、挑衅!几拳下去看你嚣张么! 如同雨点一般的拳头打在方彬的身上,原本挺直了的身体也蜷缩在地面上,像一只待捕的羔羊,等待刽子手最后的审判。 胡同后的李牧川目睹了一切,从众人挥舞的拳头之间,看得到方彬的脸,方彬的眼,他看着自己。 李牧川突然想到在深坑,方彬问自己的话: “谢谢你,小川,把我拉出来,有兄弟真好。” 方彬把我当作兄弟,当作兄弟...... “不要再打了!”李牧川喊了一声,冲向围住方彬的人群,两只手胡乱的扑棱着周围的胳膊,紧紧地抱住方彬的身体,不让他再挨拳头。可其他人并没有被李牧川的举动吓到,拳头如之前一样落下,只不过现在打到的是李牧川身上。 一两分钟后,只听着女生说了一声“够了”,李牧川感觉到身体的疼痛感渐渐停了下来,微微地抬起头看到周围的人已经站到了对面,平头男一边揉着胳膊,一边献着殷勤,“你们两个臭小子,要不要试萱萱发话了,今我告诉你们没完!” 萱萱冷漠地看着地上的两个人,走到他们身旁,蹲下身子,扯着方彬的衣服,擦自己的白色球鞋。 盯着方彬的脸,淡淡地说:“我的鞋脏了,下次别让我见到你。” 望着萱萱和其他人离开的声音,李牧川冲着他们的方向低声说道:“萱萱,你会有报应的!” “疼疼疼!大哥能不能温柔一点啊!别刚当了猛男就学得粗鲁了。” 方彬咧着嘴叫着疼,李牧川正在给他脸上的伤口涂红药水。李牧川没有因为方彬的喊痛减轻涂抹的力度,一方面自己的胳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无法控制力度,另一方面是还在生方彬的气,要不是方彬死倔的脾气,他们两个人也不至于挨了一顿打。客客气气地道个歉就完了,本身就是自己踩了别人的脚,即便对方态度不好,但也是情有可原。 看得出来李牧川心里憋着话,他就是这样的性格,心里有八分,只会对别人说出三分。换了旁人只会以为李牧川是个话少的人,可方彬知道此刻他在想着什么。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死不道歉么?” 没等李牧川回答,方彬便继续说了下去。 “因为那个女生的表情,很像我妈。我最讨厌她了!” 夏夜的天空很安静,星星点点的繁星没有抢眼的光亮,就连月亮也遮住了半张脸,不见人。天空下面的人世喧喧闹闹,人们用热闹回答夏季的种种问题,鼎沸的人声在周遭不会停歇,偶尔可见的商贩努力叫卖着小商品,过路的小情侣目光只在对方身上,顾不得旁的事情。 方彬李牧川两个人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一个人安静的讲,一个人安静的听。 方彬的妈妈张敏嫌弃爸爸方有为是个不求上进的人,做了这么多年也没有升职,也赚不了多少钱,要不是他妈做一些服装生意,家里的开销都不够。久而久之,张敏对方有为的态度,从嫌弃到失望,方彬明显能感觉出来两个人之间说话的次数越来越少,大多时候,对话不超过3个回合,嗯嗯阿阿的结束。后来,张敏在家的时间也少了,她告诉方彬,生意忙,要在外面跑,还在上小学的方彬自然是会相信这样的说法,不过后来方有为告诉方彬,张敏是因为在外面有了别的男人,据说是生意上认识的。 方彬的脑中永远刻着张敏最后出现在家中的样子,就是萱萱看自己的表情,是嫌弃、是恶心、是逃离,大声咒骂着方有为,难听的话都骂了出来,方有为只是默默看着张敏,默不作声,也面无表情。 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被张敏拉起,快步走向门口,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一旁的方有为立马扶了一下张敏的胳膊,她也被张敏带得晃了一下身子,一脚不小心踩到张敏的白色高跟鞋上。 房间中只听见一声疼叫声,张敏恶狠狠的看着方有为,两条眉毛都扭在了一起,嫌弃地摆脱了方有为扶住自己的手。对着方有为大声地说道:“别碰我!你踩到我脚了!我新买的鞋!” 说罢,打开房门,准备离开。站在门口的张敏却愣了一下,顿了几秒钟,稍稍撇过头,眼睛的余光看着方彬的位置。 方彬躲在里面房间门旁,只露出半个身子,双手扒着门,看着门口的张敏。 那么一刻,张敏的眼中露出一丝丝不舍,可片刻之后又回到冷漠的表情,摔门而去。 张敏露出的不舍没有被方彬看到,自己的妈妈给自己留下最后的身影就是决绝。 李牧川从没听方彬提过这件事情,没想到大大咧咧的方彬内心藏着这样的心事。 方彬就像是讲别人的故事一般,没有失望、没有仇恨,没有情感,平静地说着往事,似乎故事的主人公并不是自己。 “妈走之后,爸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曾经不屑与之为伍的同事,变得称兄道弟,逢年过节领导都会收到爸送的礼。这在之前爸是根本不会做的事情,记得小时候每当妈又吵他不懂上进,爸就会故作玩笑地和我说,只有没本事的人才会去送礼,没想到...... 也就一两年的功夫,爸就升到了科长,赚得也多了一些,手上有了一些钱,爸又借了一些,在镇子中心买了套楼房,我们也就搬走了。现在,你知道么,小川,我爸都做到了副局长。” 李牧川不知道怎么去安慰方彬,自己很小时候父母便不在了,不知道怎么与父母相处。 “你他妈的走路不看道啊!” “你说谁呢!” “就说你呢,怎么着啊!跟谁俩呢!” “......” 一阵喧闹声在旁边的路边摊传来,几个社会青年端着啤酒瓶子对着比划。在东北这是很常见的事情,一言不合就会上手,特别是在夏天晚上的路边摊,喝了点酒的人跟容易冲动,这种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旁边的人也不会拦着。 摊位老板可不会管打架的事情,拿着一个镐把,冲着打架的人喊着:“要打一边打去,别他妈碰到老子东西!” 打架的青年看老板一脸横肉不是好惹的主,立马没了刚才的嚣张劲,比划的胳膊慢慢放了下来。虽然手上停了,可嘴里可停不下来,互相对着说叫对方小心点,等以后的。 方彬李牧川两个人的目光也被这段插曲吸引过去,刚刚的回忆也便告一段落。李牧川明白为什么方彬会这样的倔强,是那个女生让方彬想到了最憎恨的妈妈,抛弃了自己和爸爸。 如果是自己,会恨她么? 第二天清早,爷爷又去江边钓鱼了,说早晨的鱼多,活泼点,更容易上钩。见了李牧川身上的淤青,问是不是受到别人欺负了,李牧川当然不会说是被人打了,只说是和方彬一起跳沙坑没站稳,摔了一下。 一听是方彬带着自己孙子玩摔坏了身子,爷爷哼了一声,骂道:“这臭小子就知道疯,不知道干点正经事”。 李牧川立马接着话茬说方彬说这两天就来看你。一听方彬要来,爷爷的脸上露出笑容,皱纹也舒展开了,骂着这小子还算有点良心。扛着鱼竿往门外走,随着身影传来一阵哼着的小曲。 可能爷爷钓鱼只是为了消磨时间?一天都可以坐在那里,看着平静的江边,时间就过去了。是不是人老了,时间走得就会慢? “扑腾扑腾” 院子的一角传来一阵水中翻滚的声音,循着声音,李牧川发现一个小小水缸当中有一条鱼正在翻腾着,试图逃出水缸。 鱼在水中,为什么要逃出来呢?逃出来,离开了水,鱼不知道自己会死么? 盯着鱼的李牧川思考鱼的思考。 他伸出自己的双手,慢慢伸向水缸中的鱼,抚摸着鱼光滑的鱼鳞,向上触碰到鱼鳃,然后是鱼眼。 双手停在鱼眼的位置,大拇指越来越用力。 水花越来越大,鱼尾不断摆动着,想要挣脱。 “叫你打方彬,叫你打我,叫你打方彬,叫你打我......” 一会功夫后,水花小了,水面平息,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脸上露出一丝喜悦。 看着手中捧着的鱼,李牧川脑海里想着的是昨天让人打了自己和方彬的那个女生: 萱萱。 县城命案·第2章 上一次回到原来的住处已经是四年多之前了,那时候方彬还是小学生,院子与平房都没有变样,只是里面的人变了。 站在李牧川家院门口,方彬踌躇着,停下了脚步,眼睛望着一旁的房子,那曾经是自己住的地方,一家三口,说不出是满满的回忆还是不愿回想。他记得摔门而出的那个女人。 自从张敏离开之后,方彬就再也没有喊出“妈”这个词,在他心里,妈已经死了,张敏变成了那个女人。 张敏曾几次在方彬的学校门口接他放学,说带他去吃饭买衣服,可方彬没有搭理张敏,自顾自的走向回家的路。久而久之,张敏也就不再去找他了,切底从方彬的世界中消失了。 如果,一切像从前一样,会更好么? 门嘎吱一声从里面打开,李牧川拉开门,看到方彬站在门口问他怎么不进来。方彬立马换上了大大咧咧的笑容,搂着李牧川就进去了。 “真是好久没有来你家了,记得小时候咱俩在你家老爱扮西游记,你老是想当孙悟空。”方彬看了看李牧川家的院子,还是之前的样子,什么都没有变,很熟悉。 “对了,你爷爷呢?我去看看他。”这一次来,主要就是看看爷爷,这么多年也没来看他,也是自己的不对,还要让老人点自己。 李牧川摇了摇头说爷爷出门了,不知道方彬今天会来。 也是,方彬没有提前打招呼,直接过来,想着爷爷应该会在家的。 两个人坐在院子中的小板凳上,李牧川说:“下次吧,你再来看爷爷。爷爷现在经常不在家,总说一个人在家没意思,出去广场看别人下棋,不然就去江边钓鱼,闲不住。” 方彬一家还没有搬走的时候,爷爷可是很少出门的,每次方彬过去,爷爷都特别开心,拿出一大把糖放在他的口袋中,还悄悄告诉方彬别和爸妈说。 可能是没有人再去看他,院子显得空荡了吧。想到这里,方彬更觉得自己有些自私。 “既然爷爷不在,那咱们出去吧?”方彬转头看向李牧川。 “去哪?”李牧川话刚刚说出口,方彬的脸上就露出了一丝诡笑,便明白他的笑容的意思。 “小川,你说实话,这两天你是不是自己偷偷练来着?” 李牧川摇了摇头。 “真的假的,你现在的水平都要超过我了!难不成你真是个没有被发现的游戏天才?” 刚刚那一把,方彬李牧川一边一直处于逆风,最后靠着李牧川的神操作完成五连杀,完成逆风翻盘,就连对手都打字称赞李牧川,叫他大神。 李牧川不好意思的挠着头,嘿嘿的笑着。游戏和学习其实是一样的,不同的情况用不同的解决方案,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判断情况,最快的执行就能把对方置于死地,毫无还手之力。 特别是游戏中可以毫无顾忌,他不是李牧川,方彬也不是方彬,他们都是一个个虚拟游戏人物。游戏中的“死亡”除了给你带来快感之外,不会对现实生活造成任何影响。 时针指向了八点,小镇渐渐黑了,他们两个人在网吧已经坐了一下午了。虽然爷爷从来不会限制自己出去玩的时间,但也不能太过分,万一让爷爷知道自己去网吧更是不得了的事情,便催促着方彬离开。 自从方有为做了副局长之后,应酬络绎不绝,在家的时候少了许多,甚至有的时候父子两个人一周都未必能见上一面。自然方彬几点回家是没有人管的,可见李牧川面带着急的神色,方彬便想到还未见面的爷爷,也就随李牧川一起离开了网吧。 刚刚走到楼下,方彬忙叫着憋着尿,要去厕所,让李牧川等自己一会,一个人就向胡同口深处走去。 镇子中随地大小便是常事,只要是背人的阴暗处总会看到尿迹和闻到腥臭的尿骚味。 大概五分钟过去了,方彬还没有回来,李牧川有些不耐烦,便寻着方彬刚刚的方向,走进了胡同。 李牧川对这个胡同印象十分深刻,便是之前被萱萱一众人殴打的地方,还记得身上疼痛的感觉,淤青还未消去。 方彬真是,尿个尿这么半天,不会是躲在角落上大号吧。李牧川左右看着胡同的角落,希望看到方彬的身影。 胡同处于两栋楼房之间,也就是3米多宽,布满了堆砌的垃圾,还有喝醉人的呕吐物,平常没有什么人会走这条路,所以也就没有什么灯光,想要看清楚东西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好在今夜的月亮够亮,没有什么云彩,借着月光,李牧川稍稍可以看到胡同的某些角落轮廓。几个堆积的黑色垃圾袋旁边露出一只鞋。 原来方彬躲着后面再上大号,李牧川便嘟囔着让李牧川快点,可方彬却没应声,李牧川觉得奇怪,向前走了几步,探过身子看清背后的人,并不是方彬。 那个人穿着一双白色球鞋,这双鞋李牧川自然不会忘记,几天前就是这双鞋的主人殴打了李牧川和方彬两个人,这个人就是萱萱。 只见萱萱靠在垃圾袋一旁,身体慵懒地摊着,看样子是喝多了失去了意识。 月光之下,皎洁如瑕,夜色之中偶尔传来几声不易察觉的知了叫,远处繁华的路边摊热闹了起来,不过喧闹声没有传进胡同。李牧川左右望了望,确定没有别人,低头看着失去意识的萱萱,盯着她的白鞋,抬起脚狠狠地踩在白鞋上。 她没有意识,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真是天赐的机会,不是舍不得白鞋么,今天就让你的白鞋上留下擦不掉的脚印! 萱萱没有因为李牧川的踩踏而再次辱骂,李牧川心中暗爽,此刻的萱萱在李牧川心中就如同鱼缸中的鱼一般。 他蹲下身子,近距离看着萱萱,希望在她脸上看出恐惧的表情,可萱萱闭着眼睛没有任何表情。他有一些失望,哪怕她脸上有那么一丝丝害怕的神情也好啊。 如果萱萱现在不害怕,我就让她害怕。 “道歉,否则我也让你尝尝挨打的滋味。”威胁的话在李牧川口中说出来却没有什么威胁的意思,他怕说的大声会被别人听见,所以说话的声音很小。 不知现在的萱萱听到了没有,算了不去多想了,李牧川想要打萱萱一拳,就像那天萱萱的朋友打自己一样,这只是一报还一报罢了。 可怎么打人呢?李牧川从小就没有打过人,没有任何经验。 就像游戏中一样吧!李牧川一拳打到萱萱的腹部,随着一拳的力量,萱萱的身子向旁边一斜。 爽! 比游戏中五连杀更要来劲,幸好萱萱喝多了,不知道是谁做的,不然让她知道是自己干的,肯定又免不了一顿暴打。 李牧川刚刚站起身子,就听到背后传来方彬的声音。 “小川,你在干嘛?”声音带有颤抖与陌生,方彬目睹了刚刚的一切,这与他认识的小川完全不是一个人。他认识的小川是一个安安稳稳,不爱说话的乖小孩,可刚刚发生的事情就像是另一个人做的一般。 两人互相看着,一个眼中带有疑惑与恐慌,一个眼中慢慢的是无措。 “我......我,我只是为我们出气。”李牧川不自觉地低了头,小声的说着。 “我知道,小川,可......可,她,怎么不动了?” 萱萱倒在垃圾袋上,像一只没有人牵引的木偶一般,四肢无力的摊着。听着方彬的疑问,李牧川这才回过神来,好像萱萱是不动了。 李牧川愣在那里,脑子也不转了,像雕塑一样伫立着。方彬顾不上安慰李牧川,半蹲身子,慢慢地探着身子把手放在萱萱的鼻子上。 “没,没有呼吸了。” “不!不可能!我没有杀她!我只是打了她一拳!”李牧川歇斯底里,疯了一般对着方彬喊着,此刻也顾不上被别人听到。 方彬双手紧握着李牧川的肩膀,对他喊着:“你冷静点!小川!冷静点!” 不!不!我没有杀她!李牧川心中对自己喊着,方彬的话没有使他冷静下来,此刻他想只想告诉方彬,自己是清白的。 “方彬!你看!你看!我只是打了她肚子一拳!打不死的!她没死!对!她没死,她只是喝多了,没意识!”李牧川对着方彬说着,一边双手把着萱萱的身体,用力晃着。 “醒醒!你醒醒!别睡了!”无论怎么晃,萱萱都没有反应。她的肩膀慢慢从李牧川的双手之间向下滑,无意之间,李牧川的手碰到萱萱的脑后。 李牧川突然向后快速的挪着身体,摊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口中嘀咕着什么。 见到李牧川的样子,方彬凑到他身边,听清李牧川的话。 他在说,“湿的,湿的”。 李牧川抽出自己的双手,摆在自己的面前,月光把手掌照得清楚,是血,徐萱的血。 空气中瞬间弥漫着血腥味道,方彬恶心得吐了,李牧川仍旧倒在地上,没有站起,口中叨叨着“血,血......” 方彬感觉到李牧川的身体在颤抖,两眼中只剩下空洞,瞪大的眼睛无力地看着前面萱萱的身体。 “小川,小川!你听我说!”见李牧川没有反应,方彬气的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这一巴掌终于让李牧川回过神来,他看着方彬,眼神中露出求助,似乎在说“怎么办?” “你听我说,小川,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你快走!”方彬看着李牧川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走?即使李牧川现在再惊慌失措,可也是知道杀人逃逸可是重罪啊,如果他这一跑,就真的没有回头路了。 “我......我,不能跑。”李牧川的话没有任何力气。 “不,你必须跑!小川,如果今天你被抓了,你的一辈子就完了,不判死刑一辈子也要在监狱里啊!你想过没有啊!” 是啊,一辈子就要在牢里了,即使自己不是故意杀害萱萱的,可宣萱的死亡已经是事实,自己的惩罚自然是逃不脱的。再出来都不知道是猴年马月,再说,那时候出来自己的人生还可以做什么呢?想到这里李牧川心中生起一份迟疑。 方彬继续说:“你也可以到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李牧川重复这句话,像咒语一般在催眠自己。 忽然想起什么的李牧川脸上有现出一丝顾虑,“可你呢?” 李牧川说出这句话,其实内心中已经默认了离开的决定,可他又担心,留下来的方彬怎么办。 方彬宽慰地说道:“我不会有事的,萱萱的死亡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最多算是一个目击者,可是,小川,我要做一件事情,是为了你我。” 胡同里面拥挤着许多人,除了接到报案赶来的刑警,更多的是周围的老百姓。对于日复一日没有变化的小镇而言,有人被害是一个爆炸式的新闻,有事没事的都跑过来看热闹,堵在警戒线外抻着脖子张望着。 无论警察怎么劝阻也不能浇灭人们八卦的心,几番之后警察也就放弃劝离人群了,只要不干扰工作就行。 人群一个露着啤酒肚的胖男人正和旁边的妙龄女子侃侃而谈:“听说被杀的是个小姑娘,被人给糟蹋了,凶手怕小姑娘报警就一不做二不休,把小姑娘给杀了。抓着头一下一下地往地上敲啊,听说脑浆子都出来。” 胖男人说得特别带劲,旁边的女人听了脸上露出恶心的表情,连叫他别再说了。 警戒线里面的警察无意中也听到了胖男人的说法,无奈的摇了摇头,谣言就是这么出来的,一传十十传百,事实都变样了。可这种事情警察也没有什么办法。 一辆白色的小捷达闯了一个红灯,从马路口开过来,一个急刹车停在胡同口,打开车后,一个穿着白色深山,金丝框眼镜,头发梳成四六分的男人急匆匆走过来。 “别挤啊!踩到我了!” 男人从人群中艰难地挤向里面,听到一个女人抱怨着什么,没有理会就继续向前挪着步子。 好不容易总算挤到了最前面,连忙和最近的警察说明自己的身份,警车听后离开了一会又回来,把男人带了进去。 见到男人走向自己,方彬不自觉地低下了头,低声的叫了“爸”。 方有为看了拘束站着的儿子,摸了摸方彬的头,安慰地说道:“儿子,没事,有爸在,剩下的交给爸。” 方有为扶了扶眼镜,捋了捋刚刚挤进人群而乱了的头发,走到一位看样子是负责人的警察面前,向他介绍自己是方彬的父亲。 “哦,方彬的父亲啊,你好你好,刚刚你的儿子已经把事情都说清楚了。叫你过来主要是把孩子接走,他也受到了惊吓,回去多安抚一下,一会在笔录上签一下字就可以了,可能最近我们还会再找方彬做一下询问协作调查,还要支持我们工作。” “当然当然,也不知道方彬说的事情对你们有没有帮助?”方有为对警察说道。 对面的警察翻看着刚刚方彬的笔录,“很有价值,对于案件很有帮助,基本锁定了嫌疑人,方彬提供了很多有价值的线索。” 方有为连连点头,试探性地问有没有确定的嫌疑人。 听到方有为的疑问,警察警觉地抬起了头,严肃地对方有为说,事件正在调查当中,不方便透露。 没有得到答案的方有为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警察又交代了几句,方彬签字之后,便让方有为带回去了。 车速90迈,周围的建筑迅速消失在视野之中,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方彬坐在后座,偏头看着窗外。方有为紧握着方向盘,两眼看着前方。 无声,无言,车中的父子俩没有任何交谈。得到警察的允许之后,方有为驾车离开了案发现场,这中间,两人一句话都没有。 算起来,这是近一周,方彬第一次看到方有为,平常的方有为不是在应酬,就是在应酬的路上。自己睡下了,方有为还没有回来,自己第二天出门时候,方有为还在睡着。 两个人之间没有什么生活上交集,即使同处一个空间。 方彬与方有为之间变得奇怪,即使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但他自己感觉,自己的父亲离自己越来越远。 后座的方彬扭过头看着前面正在开车爸爸的背影,欲言又止,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后视镜映着儿子不知所措的样子,方有为用低沉的声音说:“没事的,儿子,有我在。” 方彬默默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着爸爸的话,像是想到了什么,接着说道:“可是小川......” “小川的事情有我在,你不用担心。”没等方彬说完,方有为就打断了他的话。 然后车中无言。在空荡的马路上慢慢驶向远方,脑子中尽是胡乱的想法,方彬让自己尽量不要乱了思绪,可这一夜发生的事情,让自己无法冷静下来。 小川的离开,可能就是永别,方彬失去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可以拉自己一把的兄弟。 小川,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十年再遇·第3章 时间会抹平一些原以为永不会忘却的疼痛,也会偷走曾经最美好的熟悉。十年之前,一别就再未见到,两个人都已经长成了另一番模样,李牧川不知道方彬之后的故事,方彬也不知道李牧川的辛酸。 坐在沙发中的两人,有意无意的保留着一丝距离,李牧川有察觉到这一点身体上的距离,可他更在意的是心理上的距离。 方彬止不住上下打量李牧川,眼前的这个人和十年前的小川似乎没有一点联系。曾经的小川是多么有少年感的学生,意气风发带着腼腆与单纯。现在坐在沙发中的人,方彬一点都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好像灵魂在另一个世界。 不过,小川还好好的活着,方彬想着,这就足够了,算是能给自己当年的决定一点点慰藉。 方彬打开了僵局,两只手不住地搓着,说道:“小川,我,我对不起你。” 一旁的李牧川没有回应,知道方彬会继续说下去。 “是我建议你逃走的,那是我当时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如果你被抓了,一辈子都要背上蹲过监狱的名声,可是逃走,还有一线生机,开始新的生活。” 李牧川看着旁边正在说话的方彬,脸上没有什么变化的表情,蹦出一句“我不怪你,方彬。” 方彬抬起头看向李牧川,感觉在他的身上仍能找到原来小川的影子。 “小川,我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告诉你。”说到这里,方彬显得更为紧张,虽然房中开足了冷气,方彬的额头上却渗出了几滴汗水,随着脸颊,向下流。 李牧川换了一个坐姿,意思像是让方彬继续说。 算是得到回应,方彬接着说:“是......是我报的警。” 停顿的间隔只有十几秒中,可又像是隔着银河,一边是炙热的火焰,一边是冰冷的海水。方彬不知道自己属于哪一边,迟来的坦白算不上是自己的内心谴责,更像是对自己的宽慰。 “我知道,不怪你。”淡淡的话从李牧川口中说出,好像因为此事逃避十年的人并不是自己,而是旁人。说得清淡,且无痕。 李牧川稍稍抬起头,原来那张学生稚嫩与朝气的脸,变成如今冷峻与布有岁月痕迹的脸。 “这是最好的办法,能够保全住你我。如果你隐瞒刻意不报警,最后被别人发现报警可能会扯出别的事情,到时候会很麻烦。你报警对我们更有力。我想,你会有意无意地模糊一些细节,干扰当时警方的判断吧?” 李牧川的反问,如同一支细针深深地刺向自己的心脏,他未想过李牧川知道这一切,当时的李牧川可是吓得无所适从,不知怎么办才好的慌张小子。 方彬弱弱地点了点头,回答道:“嗯,是的。” 接着又问道:“小川,这十年,你,你过得怎么样?” 客厅天花板的吊灯造型独特,是李牧川从未见过的样子,多年未见,方彬已经是一个很有品味的人。眼睛慢慢地向上看去,回想着什么,李牧川不经意间露出一丝笑容,笑容很淡,带有一点嘲笑,不过笑的不是旁人,而是李牧川自己。 “那一天从胡同逃走之后,我一路没停,从没有路灯的街道一直跑到田地,一直扛到第二天早晨,幸好你当时给了我很多钱,坐了几次客车,到了完全不认识的地方。后来我知道我已经离开了镇子、县城、到了另一个省。 之后就在不同的城市瞎混呗,这干两天,那干两天,提心吊胆的,不过好在也没被人注意。开始还能听到有人议论有地方有姑娘被杀了,之后就再也没听到过。找了点门道,办了张假的身份证,就到现在了呗。” 方彬能看得到李牧川在讲述的时候,眼中带有遗憾,十年的事情很难用一段话去概述,无论怎样都是片面的。说起来轻松,可这十年间遇到的挫折与无奈,只有他一人可以体会。 说罢,李牧川脸上挂着一张笑脸,真诚的笑脸,看着方彬,说:“好在,哥们没有被抓,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是啊,小川没有被抓,真是太好了。方彬重重地点了点头。 伤痕的过往再次被抚摸,会带有一丝不适,会抱怨为何少了从前的光润,可经受得住岁月的才是荣光,才值得怀念。 十年未见,在开始的陌生、无言、试探之后,两人都卸下了防备,至少卸下了大部分。感觉又回到十年前,两人仍是勾肩搭背的兄弟。 李牧川踱着步子看着方彬的房间,满眼全是羡慕,如果这是自己该有多好啊。 “方彬,你小子混得可以啊,都住上大房子了。” 方彬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回应道:“听了家里老爷子的话,读了医,顺理成章成为了医生,自己不愿意去医院工作,借了点钱开了个牙医诊所,还算过得去。” “大学,大学有意思么?”这一句话停留在空中,片刻才落地无声。 方彬明白当时李牧川如果没有这件事件,肯定可以读一所好大学,可现在...... “还好吧,也没什么意思,就那个样子,最终还是要上班工作的。”方彬不知道这番无营养的话是否能让李牧川觉得好一些。 李牧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不出是失落还是别的。 李牧川是如何知道自己住在这里的?大学毕业后方彬就再也没有回到镇子,直接到市里开始工作了。两人十年未联系,怎么会知道自己的住处呢?便把自己的疑问对李牧川说了出来。 李牧川不假思索地告诉方彬,自己回到过镇子,问了几番才知道你到市里工作了。幸好方彬是税务副局长的儿子,街头巷尾总能问到有人知道大概信息。来到市里,找了几家新开不久的牙医诊所,就找到方彬开的那家,之后就跟着他到了这里。 听到李牧川曾经回到镇子,方彬发出一阵冷汗“你疯了么小川!你还敢回去,这要是被人发现,这十年的隐藏都白费了!” 看到方彬紧张的样子,李牧川觉得有点好笑,不过还是忍住没有发作,毕竟他是在为自己着急。 “十年了,再轰动的事情也会被人淡忘,总会有更值得被说道的事情出现,爱看热闹的人不会揪着一件事来回说的。” 是啊,李牧川逃跑之后的一年中,人们还在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可一年之后,这件事情就像沉入水中一般,没有人再提起。街头巷尾的人讨论起新的新鲜事,隔壁的小区哪家媳妇在搞破鞋,哪家的孩子考上了好大学。 一件事情终究会被另一件事情覆盖,无论当时认为多么印象深刻的事情,最终都会在时间的长河中淹没。 “那,你知道你家......”方彬欲言又止,开了头却不知道怎么继续,只能把话头留给李牧川。 李牧川停下了踱步,站定身子,慢慢地,故作漫不经心地样子,说道:“是,我知道。” 他没有直接说明,可方彬已经知道李牧川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他不愿张口提到这件事情,方彬也就不会自讨无趣。 沉默是最好的剧中休息,两人都不知道怎么继续下去,略有尴尬地相对而视。 “我在镇子中,听别人说,你父亲他......”同样的话说一半,似乎两人对于谈话之间比较敏感的事情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自己父亲的去世不算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镇子中想必也有人传来传去,李牧川听说自然不是稀奇的事情。方彬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李牧川的听闻。 生命的离去算不上什么值得谈论的事情,方彬岔开了话头,现在并不想多说关于父亲的事情。“小川,你这次跑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么?” 其实一开始方彬就有疑惑,李牧川在外地躲地好好的,为什么要大费周折找自己。只是刚刚见到李牧川十分震惊,而这份震惊也盖住了疑惑,现在才回过神。 李牧川漫不经心地说:“我遇到一点小麻烦,需要躲一躲,顺便要解决一些私事。” 听到李牧川的话,方彬有些迟疑,李牧川这几年所处的环境是自己不能想象的,接触的人也必定不是善类,此刻李牧川说自己遇到“小麻烦”,这麻烦有多小真的不好说。 李牧川说完,自然也察觉到方彬的异样,毕竟曾经在一起很多年,方彬的想法李牧川还是能够料想到的,所以又接着补了一句。“放心,不会牵连到你,事情完了,我自己会离开。” 客厅的墙面上挂着方彬与林涵的合照,照片上的两个人十分亲密,林涵挽着方彬的胳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露出甜蜜的笑容。 李牧川站在照片前,许久未动,看着照片,接着刚才的话,“你继续你的生活。” 重回噩梦·第4章 对于私人诊所而言,周末是顾客最多的时段,人们通常会选择休息时间来看医生,除了忍受不了的牙痛,大多时候看牙都不是十分紧急的事情。可方彬却在周六停业,诊所的其他医生与护士都十分不解,放在那的钱为什么不赚。可毕竟自己不是老板,何况还能休息一天,也就没什么人多嘴。 这样做的原因,方彬是为了自己的女友,林涵。相比而言,林涵的工作更辛苦,时间更不稳定。工作日几乎是24小时全时待命,即使约定好的约会也有可能因为客户临时的需求而告吹。 方彬已经见怪不怪了,所谓周六停业,是给两个人约会留有更多的机会。 “铃铃铃......”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在床头柜上想起,迷迷糊糊的方彬揉着眼睛,慢悠悠地伸出手探向手机,接起电话。 电话听筒想起女人的声音“喂,你要睡到什么时候啊,给你打了几个电话了?” 电话另一头的人自然是林涵,她的语气明显是生气了,方彬立马精神了,刚才起床的迷糊劲也飘到了九霄云外。 退回手机桌面确实看到林涵的三个未接来电。 恋爱中不接女友电话,是一项大罪。对林涵向来言听计从的方彬从来没有不接她的电话,接起的电话也都保持三声铃响之后再接起的标准,只是这一次......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昨晚睡得有点晚,就没注意手机。”方彬解释道。 这个答案并不能让林涵满意,继续追问方彬,“你干什么了睡了那么晚?” 方彬只好全盘托出,说和一个许久未见的朋友见面喝了酒,只不过他并没有告诉林涵这位朋友的名字。作为一名广告从业者的林涵,洞察力十分敏锐。虽然方彬从来没有在任何媒体上看到林涵公司做的广告,可只要方彬一说谎,林涵就立马能感觉出来。 方彬常常念叨比如做广告,林涵更适合做一个警察,坐在审讯室里面审问的那种。 对面的林涵也能听得出方彬说话还是有一些困意,“那就改天在见面吧,你好好在家休息吧,我也回去睡一觉,昨加班太晚了。” 方彬嗯了一声,算是默许了林涵的提议。 挂了电话的方彬睡意全无,手机上的时间显示10点32分,太阳早已挂到了空中,高高地嘲笑着还在睡懒觉的人们。 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到客厅,看到昨天睡在沙发上的李牧川早就醒了,正坐在客厅中看着电视。 方彬打着招呼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昨晚两个人一边喝着酒,一边说着小时候的事情,越说越带劲,酒也就喝的多了些。茶几上的酒瓶早就堆满了,可现在,方彬的视线中看不到一个酒瓶,茶几上干净得如崭新出厂的新产品一样。 “桌子上的......”方彬指着茶几上消失的酒瓶,看着李牧川。 李牧川眼睛仍盯着电视,目不转睛,回了一句丢到楼下了。 “拜托,你可是个在逃犯啊!随随便便就下楼,被人看到了怎么办啊?”方彬咋呼得如同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这一次,李牧川转过了头,把视线从电视移到了方彬的脸上,淡淡地说:“我跑了十年都没被抓,还能在你这被人发现?” 语气就好像是在说“你看我是傻子么?” 那一刻,方彬觉得自己是个傻子,李牧川躲了十年,反侦察能力肯定要强过自己,是自己太敏感了。 电视正在放着一则饮料的广告,方彬在想这个是不是林涵做的,不过他也不知道她的客户是谁。 “放心,不会牵连到你。” 字字扎心,没有情感的四个字从李牧川口中说出,扯开了方彬隐藏的内心,他知道,方彬一直担心如果被发现,自己的包庇罪自然是跑不了的。 昨晚称兄道弟的场景仍历历在目,可现在方彬心中却十分羞愧,想找个洞钻进去。 激烈的敲门声顺着玄关传入了客厅中两个人的耳朵,方彬凑到门眼前一看,外面一个络腮胡子的短发男子正不耐烦的站在外面,不时想透过门口看到屋子里面。哐哐的声音吓得方彬退后了两步。 “方彬!我知道你在家!赶紧开门!”语气中带着命令与威胁,让方彬不自觉的顺从,慢慢地将手放在门锁上。 正准备开门的时候,一只手按住了方彬正准备打开门锁的动作。是李牧川,手指放在唇前示意方彬不要作声,透过猫眼看到外面的情况。 李牧川转头看向方彬,想从他这里获取一些答案,可方彬现在处于一种惶恐的状态,离门口远远的。 看来是指望不上方彬了,李牧川便让方彬躲到房间中,告诉他这件事情自己会搞定的。 方彬半信半疑地回到房间,虽然不知道李牧川会怎么处理,但他是真的不想面对门外的那个男人。 门被李牧川慢声打开,门外的络腮胡子男人稍稍愣了一下,两个人一个在门外,一个在门内。 络腮胡子上下打量着李牧川,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络腮胡子是认识方彬的,可现在的这个人,他却从来没有见过。 “你谁啊?方彬呢?”态度不怎么客气,说着便想越过李牧川进屋。 自己的脚还没迈进屋中,眼前就被一个胳膊挡住了去路。络腮胡子仔细地看着李牧川,心里十分恼火,哪来的楞头小子。 不过自己今天不是来打架的,络腮胡子压着自己的火气,从牙缝中蹦出几个字,“和你没关系,识相的就赶紧让开!” 李牧川就如同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丝毫未动。 络腮胡子明白这小子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主,自己好歹也是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怎么还被这个平平无奇的小子唬住。 抬起手抓住李牧川挡在门口的胳膊用力地向下拉,谁知李牧川顺势放下胳膊,用另一手反抓络腮胡子的胳膊,一用力,将对方推向门外。 一个不注意,络腮胡子踉跄了几步,险些倒下。 “你他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啊!”络腮胡子脸上挂不住,站稳了身子,向李牧川挥起了拳头。 拳拳用力,可都没有打在李牧川身上,都被一一化解,没有想到小子看着弱不禁风,还挺有力气,能抗住的自己的拳头。 李牧川就守在门口一动未动,开口向络腮胡子问道:“你是谁?” 一听这话,络腮胡子更气不打一出来,合着刚才忙活帮天,这小子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我告诉你,老子是黑虎,你不认识我,方彬可认识我!”黑虎自报家门。 “黑虎?”李牧川听了对方的介绍,嘟囔着他的名字。 “好像狗的名字啊。” “你他妈的,找揍是吧?”黑虎最恨别人调侃他的名字,作势要冲上去打架,可以想自己只会蛮力,未必能伤到李牧川,便停住了手。只能逞口舌之快,嘴里骂骂咧咧,李牧川听着也不生气,甚至没什么表情。 一边说,黑虎一边又往屋子里挤,李牧川自然挡在前面。不占上风的黑虎自然有些气急败坏,喊着:“让开!再不让开!老子干死你!” 黑虎长着一副吓人的样子,加上威胁的话,换了旁人早就吓得不知所措了,可李牧川却没有什么情绪的波动。 见对方没有什么反应,黑虎继续喊到:“你不怕死?那老子把你和方彬都干死!” 话音未落,黑虎之感觉自己的领口突然一紧,砸在了旁边的楼道墙面上。李牧川的双手抓着黑虎的衣服领子,稍稍往上一点就是他的脖子。 黑虎明显被对方的反应吓了一跳,两只手抓着对方的手努力地向外掰,可是力气没有李牧川大。 就一会功夫,黑虎脸与脖子都憋得通红。 李牧川的脸虽然不是红色,却也是青筋暴起,眼神冷峻得可以杀人。看着他的眼睛,黑虎明白了什么叫做眼中带有杀意。服软的拍了拍李牧川的手,最终挤出只有微弱声音的几个字“错了,错了。” 对方的“错了,错了”让李牧川恢复了一些冷静,慢慢地松开了黑虎的领口,对方如获新生一般,连忙后腿几步,只想离这个主远一点,大口喘着粗气。 李牧川看着自己刚刚抓着对方领口的双手,脸上写着不敢相信,不敢相信是自己的双手。 见对方没再下手,黑虎即使身体上不站上风,嘴上也要逞能耐,显然是忘了刚刚是因为什么别人抓脖子。 黑虎冲着屋中喊:“方彬!我告诉你!你躲在里面是没用的!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识相地就赶紧把钱还了!” 说罢,转头又看看李牧川,生怕又一下子抓住自己。见李牧川没有动粗的意思,黑虎劲头又来了,接着威胁道:“还有你!我告诉你,咱俩没完!” 指着李牧川的鼻子,脸上的横肉随着黑虎的叫嚣微微甩动。一边说,一边慢慢转身,黑虎心想今天出门真是应该看看黄历,是不是不宜出行,怎么碰上这么个主,此地不宜久留,便离开了方彬的家门口。 见黑虎离开,躲在房间中的方彬这才敢露出头,虽然没有看到刚才李牧川与黑虎对峙的场面,仅凭黑虎此起彼伏的咒骂也能得知刚才的情况。能够让黑虎得不到甜头,李牧川算是少数的几个人了。真的不知道这十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李牧川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学生了。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冷漠的话从门口想起。 两年前,方彬的牙科诊所刚刚起步,市场竞争激烈,面对已经营业多年的其他竞争对手,方彬的诊所显然占不到什么优势。别人已经深耕了多年,积攒了深厚的顾客市场,方彬等同于是虎口夺食,可自己并不是人人惧怕的老虎,只是一条有胆无力的孤狼。 几个月,几乎没有什么生意,毕竟人们还是习惯在熟悉的诊所就医,像方彬这样的新诊所,大多人还是处于观望态度的。方彬自然十分着急,如果再持续几个月,诊所就只能关门大吉了。 方彬当然不想放弃,苦苦经营的诊所不能就这么轻易的倒闭。他想到两个解决办法:一个是价格战!价格要比市面上其他竞争对手低30%。第二是要做全面的推广广告,让全市市民都能了解到自己低于市场价格30%的诊所! 这个办法如果能够成功,一定可以把自己的诊所从水中火热之中救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而这东风就是钱。 方彬的解决办法注定是一场持久战,而且是一场高消耗的持久战,可自己手头并没有什么积蓄,老爷子去世前留下来的家底早已经用在了诊所的初步建立上。现在让方彬拿出钱去搞价格战,抓破脑袋方彬也寻不到什么办法。 身边的亲戚朋友听了方彬要借钱,打着哈哈,有的说自己最近手头紧,有的说钱都理财被套牢了,等解套一定借给他。方彬听了也就是笑笑,不会当真,谁知道是不是真的理财套牢,不愿借钱有千百个理由,再死皮赖脸追下去,方彬是做不出来。 在钱面前,情感变得一文不值。 走头无路的方彬没有了其他办法,掏出手机通讯录,拉倒了最下面的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郊区的某处废旧工厂,原来应该是大型机械的车间,几年前市里换了领导班子,主张产业升级,原来兴旺的厂子都迁到了更远的地方,留下了的厂房自己也就荒废了。 电话那头的人给了方彬一个地址,让他过来面谈。地址上的地方距离方彬车程不到半个小时,方彬找了一个周末便开车过去了。 所有的办法都行不通的时候,就剩下一个办法可以:高利贷。 方彬当然知道高利贷是有多么恐怖的事情,可迫在眉睫,逼得自己没有办法。银行不会顺利的贷款方彬一大笔钱,即使可以,钱到手都不知道猴年马月了,说不定方彬的诊所早就倒闭了。 进了院子,不远处便是厂房,院子里面堆满了废弃的电器、汽车和其他废铁,想来这里已经变成了废品收购站。厂房大门没有锁,左右向外打开,见没人拦着,方彬便走了进去。 厂房正中摆着一张破旧的办公桌,看样子像是上个世纪的产物,应该是工厂搬家留下的。桌子后面一个长相彪悍的大汉正躺靠在转椅上,握着手机玩着消消乐。 “请问,谁是黑虎啊?” “他奶奶的!吓老子一跳,这一关又没过去!” 黑虎放下手机不耐烦地向外张望着,见门口不远处的方彬,又低下了脑袋继续鼓捣手机。 “方彬是吧?要借钱?借钱干嘛用啊?” “额.......我借钱是因为我的诊所......”方彬没有那么多想,既然对方问了,想着这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便张嘴准备告诉黑虎借钱的缘由。 “切,还真是个呆瓜!就随口一说,还真说啊!”黑虎打断了方彬。 “我可不管你借钱干嘛,杀人放火我都不管,我只管借钱。知道我这怎么收费的吧?” 方彬点了点头。 “既然都知道,那也就不废话了,要是觉得没问题,里面签字拿钱走人!”说着,黑虎抬了抬头,歪向厂房的一角。 顺着他指的方向可以看到一个隔断围成的小屋,想来应该就是类似办公室的地方。 “喂!” 正当方彬向办公室走过去的时候,黑虎叫住了他。只见黑虎抬起头,盯着方彬,认真地说道:“小子,既然懂规矩,丑化可说在前面,签了字,如果不能按时还钱的话,有你好果子吃!” 说罢继续埋头自己的消消乐。 方彬咽了一口口水,尴尬地笑了笑,掩饰自己的紧张,轻轻地点了点头算是答应黑虎的话。 按照方彬的计划,这笔高额的高利贷在他妥善地经营一段时间后,是可以连本带利的还上的。可没有想到,方彬遇到了竞争对手强烈的反抗。 其中一家经营多年的牙科诊所察觉到方彬在打价格战的时候,立马也把自己的价格拉到最低,方彬的价格优势荡然无存。这样继续下去,就是纯靠谁的资本更厚,更能扛下去。在打价格战之前,方彬对几家竞争对手的家底做了一些研究,了解到他们并都没有大量的资金存储。算上到手的高利贷,方彬有信心可以与之抗衡。可没有想到,这一家比自己想象得更有实力。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方彬盘算着手里的钱究竟还能与对方抗衡几天。他不是没有想过放弃,可现在停手,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费了,功亏一篑,莫不如赌一把。 不成仁,便成功。 在方彬手里的天仅仅只够再撑一周的时候,他的手机响起,接起电话,另一头的人正是举起白旗的对手。 商场如同战场,胜了才是王者。虽然其他的牙科诊所还是苦苦支撑着,偶尔有些小单子,可这一次算是元气大伤,再也无法与方彬的诊所抗衡。在牙医市场上,方彬算是站稳了脚跟。 开始,方彬每每想到与自己抗衡的诊所,从车水马龙订单不断,沦落到无人问津,心中还有些不安,毕竟自己是始作俑者。可随着自己打拼年头多了,心中的不安渐渐消退,自己如若可怜失败者,那谁又会可怜自己呢? 赢了商战,却不代表立马能赚到大钱。方彬也算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银行账户上的钱不剩多少,仅仅能够维持经营,想要按时还钱,自然是不可能。当黑虎上门要账的时候,方彬只能求着多宽限些日子。见得方彬有着这么大诊所在这摆着,黑虎也不怕方彬跑了,告诉方彬延期可以,不过按照合同,超过还款期限,这利息是要涨的。 听到黑虎答应可以延期,方彬高兴得不行,连忙说好,没有顾上上黑虎后面的话。 也就是没有注意的这句话,让方彬无法脱身。 高利贷与毒品一样,以为是在边缘试探,很快便能脱身,可其实是在走向深渊,不能自拔。 如果只是本本分分的经营,方彬也清楚很难按时间还上钱,看来只能剑走偏锋了,方彬的账户上是有一些钱的,扩大经营不够,但做一点小投资还是可以的。如果通过一些投资拿到高额回报,就能堵上这个缺口了。 当然其中的风险也是可想而知的。 像黑虎这帮人什么做事风格方彬是很清楚的,黑白两道通吃,不然也不能安然无恙的在市里做着高利贷的买卖,只要不搞出大事情,上面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然是有人在暗中保护他们,所以他们才能有恃无恐。 “喂,方先生啊,按照时间,明天上午要去收房租,提前准备好啊。”一个年迈老人的声音在方彬的手机话筒中传出。 电话另一头的人是方彬诊所的房东,大概六十多岁的老太太,斑白的头发和略微佝偻的身子显得比实际年龄要大一些。 方彬记不住老太太的名字,只记得她姓高,叫他高奶奶。 高奶奶是个老学究,退休前是小学老师,教语文,退休之后什么都不做,每个月按时去收租。 老人的丈夫很早就因病去世了,这些高奶奶都是一个人过。其余的事情,方彬便不知道了,毕竟双方只是租赁关系而已。 不过高奶奶是十分死板,坚持收现金,不接受银行转账,说不相信那玩意,不靠谱。 很难想象这曾经是一位小学老师。 翌日,高奶奶便来到了方彬的诊所收取房租。现金交到高奶奶的手中,她小心翼翼地放进随身携带的挎包中,方彬有意地瞟了一眼,看到挎包之中除了自己刚刚交的房租之外,还有很厚的现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高奶奶刚才收的房租,果然是家大业大,便随口对高奶奶说道。 “高奶奶最近又是发达了啊。” “哪有,我这老太太咋可能发达,就靠着你们的房租过日子了。” 见高奶奶不愿说起这个话茬,方彬也识趣的不在多问。 “不过最近,确实小小地赚了一笔。”高奶奶的眼睛发光,小声地对着方彬说,样子生怕别人听到。 能赚钱?方彬背高奶奶的话勾起了兴趣,可并没有表现出来,这时候表现得太过明显,别人反而会少了分享的兴趣。只有不相信不愿意搭理的态度才能勾起对方强烈分享的欲望。 就像菜市场还价,买家欲买还据,才会让卖家亮出自己的底线。 方彬哦了一声,回了一句“真的假的,高奶奶你受骗了吧?我告诉你,现在外面可多了,你可别被人骗了啊。” “你这小伙子咋还不相信呢!”听到方彬的质疑,高奶奶可不干了,拉着方彬的胳膊就往诊所的角落走去。见周围除了他们二人没有其他人,高奶奶这才说起来。 “你看,着包里的钱,就是赚来的,比这房租多多了。还省心,啥都不用管,不用一个月就能赚个一倍!” 高奶奶说话的神情十分得意,就像是在讲台之上分享获奖感言一般。 如果仅凭高奶奶一人之话,方彬当然不会相信,可偷偷瞟到高奶奶挎包中货真价实、实打实厚厚的现金,就让方彬不得不相信她所说的话。 连忙问道高奶奶是怎么赚钱的。 见方彬起了兴趣,高奶奶故作玄虚地掏出自己的手机,指着屏幕上一个叫做“钱多多”的app,对方彬说,“就是这个,你就往里投钱,利息可高了!” 什么时候高奶奶换了智能手机?她不是不接受银行、线上转账么?害得自己每次都要取现金交房租。怎么现在主动用了线上转账? 方彬把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高奶奶也没什么可隐瞒的,直接告诉方彬是这公司的小伙子帮自己弄的,说有智能手机能能用软件赚钱。 不用多想,高奶奶使用的软件就是p2p金融产品,太多数都是骗钱的,投了钱开始一段时间能见到特别明显的收益,你就会持续地投入,当投入量达到一定程度之后,人家就会收网。钱提取不了,客户端也不更新了,客户找不到,甚至公司都不见了,老板早就跑路了。 这种新型骗局并不少见,高奶奶接触的“钱多多”应该也是其中一个。 怎么说高奶奶也算是自己的房东,对自己也算不错,别让她深陷其中,方彬好心地提醒高奶奶这东西是骗钱的。 一听方彬说自己赚钱的软件是骗钱的,高奶奶立马变了脸,说方彬什么都不懂,就是看着自己赚钱了眼气。 质疑别人的选择,重点并不是这个东西,,而是这个人选择的能力,别人就会极力反驳,人性便是如此。 自讨无趣,方彬也不再多说,送着骂骂咧咧的高奶奶离开诊所。 结束当天的工作,借着夜色方彬开车回家。这一天接了不少病人,方彬觉得很累,只想躺在家中绒软的床上,睡到天荒地老。可当他走进自家门前,刚才的困意瞬间就荡然无存。 家门上被泼了油漆,墙面上写着“欠债还钱”,看油漆还没有全干,破坏的人应该刚走不远。一张纸条贴在门上,方彬扯下纸条,读着上面的信息“这次是泼油漆,下次就指不定是什么了!赶紧还钱!” 不用想,肯定是黑虎干的。 可自己怎么凑到那么多钱?方彬没有想到扛过了同业竞争,又遇到了高利贷逼债。 跌入深渊,之后跌得越来越深,难以逃脱。 他想起了白天高奶奶和自己说的话,掏出了手机。 无影之踪·第5章 无影之踪5 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透射着丁达尔效应。窗外的世界满是嘈杂,车水马龙,络绎不绝,人们忙着做很多事情,人声、鸣笛声、音响声、轰鸣声......在耳边回荡,从不停歇。 与之相反,窗内的世界,额外的安静,如果此刻一根针掉落在地上,也会听得叮当响。 李牧川安静地听着方彬讲述着黑虎逼债的由来,他没有想到方彬竟然会去借高利贷,好歹也是个大学生,如此铤而走险,把自己逼入绝境。不过若不是方彬没了别的办法,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如果是自己的话,李牧川不知道会不会和方彬做出一样的选择。 “所以最终,你还是用了那个软件?” “嗯”方彬无力地点了点头,好像什么东西瞬间抽走了他所有的力气,此刻坐在沙发上的只是个躯壳。 “我没有办法,小川!你也看到了如果不还钱,黑虎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我也知道那东西可能是骗人的,但还是有人赚到钱了,只要我小心一点,肯定没事的!” 眼前的方彬似乎在争辩着什么,极力的为自己辩解,好像只有李牧川能懂得自己的难处一样。 李牧川没有继续方彬的话说下去,而是问道:“那结果呢?” “结果?”方彬冷笑了一声,更准确一点是嘲笑,只不过嘲笑的对象不是旁人,是自己。 “结果是赚到钱的话,我还能像现在这样被黑虎追债么!我本以为我能控制自己,赚到钱就会立马抽身,可是小川,那个情况,没有人是能把持住的,老想着再赚一点就撤,再赚一点就撤,结果呢?结果就是某一天我发现自己账户里的钱是0!” 如果这些可怜话是别人讲的,李牧川或许还会觉得他很可怜,可这些话出自方彬之口,他只觉得活该。 贪心的人终究会受到惩罚。 “那你有报警么?” “报警没什么作用,警察告诉我,我是这个月报警说受骗的第七个人了,都是这个软件。人家只说会尽力破案让我不要着急。可我又不是傻子,骗子早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这钱八成是没戏了。” 说话的方彬就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毫无生气,根本不像昨天的医生样子。 “钱没了,只剩下诊所苦苦支撑着,好在前期做得积累很多,生意并没有受到影响,慢慢地都在好转。我估算着,即使被骗的钱拿不回来,自己靠着诊所也能东山再起的。”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充满了少年感,那一刻,李牧川似乎看到了那个小时候在沙坑之中过的方彬。 光芒还未继续闪烁,就熄灭了,如白驹过隙。 “可是黑虎却等不了,隔三差五就来找我闹,要不今天你在,不知道黑虎会对我做出什么。” 方彬的声音带有一丝颤抖,能够看得出之前黑虎对方彬一定作出什么动作,才能让他这么惧怕一个人。 虽然是在夏天的正午,方彬还是不禁打了个寒颤,看样子一定是会想到了黑虎之前对自己的恐吓与威胁。 站起身子,走向窗边,让身体笼罩在阳光之中,暖暖身子。望着窗外的世界,外面的人是不是都是无忧无虑的啊,真是羡慕他们。 “谁?就不能放过我么!” 方彬突然打开窗子,冲着外面的某个方向歇斯底里地喊着。 李牧川以为方彬只是在释放压抑许久的情绪罢了,可是注意到方彬的眼睛看向楼下,似乎在注视着什么。他走到方彬身旁,顺着方彬的眼睛看的方向,看到楼下的树荫之下,正站着一个黑衣人,手里拿着望远镜。 此刻的方彬没有之前的怯懦感,反而是无所畏惧的状态,咬牙切齿地对着外面喊着:“你告诉黑虎,老子没在怕的,来啊,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楼下的黑衣人压低了的鸭舌帽,盖住了自己的脸部,加上方彬家在五楼,他们二人根本看不清黑衣人的脸。 黑衣人收起望远镜便转身快步离开了。 一阵嘶吼之后,方彬的力气似乎都用光了,顺着窗户滑倒地板上,瘫坐着。 李牧川蹲在他的身旁,问道:“你怎么知道那人是黑虎的人?” “肯定是的,黑虎手下还有很多小弟,有几次逼债都会带上一两个仗仗阵势。今天黑虎在你这吃了瘪,黑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派了小弟看着咱们,伺机对咱们报复。” 李牧川默声不语,站起身子,重新回到窗边,望着黑衣人远去的方向,说着话,像是对方彬说,也像是对自己说。 “放心,我不会让他对你动手的。” 上班的路上,方彬一直在想林涵,这周没有履行约会的约定,很是可惜。两个人的工作注定了两人聚少离多,一个城市的两地分居。 方彬不是不想和林涵同居住在一起,两个人在一起两年多了,再往下深入就是结婚了,每次方彬提起住在一起的话题,林涵总是强硬地打断他,告诉方彬不要想了,在结婚之前是不行的。 几番之后,方彬也就不再提起同居的想法。 方彬在车上打开手机上的行程安排,发现中午的病人并不是很满,正好有一个空档,可以抽时间和林涵一起吃个午餐,也算是弥补周六没有约会的过失吧。 拨通林涵的电话,话筒中传来的只是忙音,没有人接起电话,最终被一个毫无感情的播音声音告知无人接听。 可能林涵正在路上吧。 方彬早已习惯林涵不接电话的情况了。开会、提案、忙工作都会不接电话,想来也无可奈何,可是自己何尝不是这样呢,就诊时候手机都是静音状态,只能间歇时候看看有没有接入的电话和通知。 直接过去好了。诊所离林涵的公司也就20分钟车程。 早晨没有往日的繁忙,车辆很少,路况很好,方彬想如果每天都是这样该有多好啊。 不知道小川今天会做什么。 他有问过李牧川接下来要做什么,李牧川只是说自己会在这呆上几天,不会连累他。可具体什么事情,李牧川并没有准备告诉方彬,每当方彬问起的时候,李牧川总说他不知道最好。 怎么说李牧川也是个在逃犯啊,在自己家被抓的话,自己是不是也会有包庇罪啊? 一个急刹车停在路口红灯之前,刚刚愣神的方彬摇了摇头,自己怎么会这么想小川呢,这么多年他都没事,会没事的。 真的会没事么?方彬的心中打着问号。 到了诊所,便立马进入了工作状态,忙忙碌碌的度过了上午,拿起手机,方彬这才发现已经11点半了,便立马换了衣服开车往林涵公司的方向。 一路的顺畅让方彬心情大好,打开车内音响,跟着节奏晃头晃脑,显然没有了昨日颓废的样子。生意场上混迹多年的方彬早已练就了良好的心态,昨天可以歇斯底里地发泄,今天也能开开心心地游玩。 如果没有点心理调节能力,怕是也做不成什么大事。 这是方有为告诉自己的,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慌,万事都有解决的办法。 方彬送过林涵上班,轻车熟路地把车停在了公司大楼的地下车库,期间又给林涵打了个电话,可还是没有人接听。方彬想着即使再忙,早晨到中午也该可以接个电话吧? 带着疑惑的心思,方彬乘坐电梯,按下林涵公司所在的楼层。 “没来么?” 前台的女孩点着头,回应着方彬的疑问。前台女孩告诉方彬林涵今天还没有来公司,当然这也不算什么怪事,对于广告公司而言,前一阵子加班太晚,第二天中午甚至下午来也是常事,所以林涵上午没来公司自然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 可方彬心中却生起了不好的想法。 一边快步走出公司大门,一边在此拨打林涵的电话,和之前一样,没有人接听。 “接电话啊,接电话啊。” 方彬一遍又一遍地拨打林涵的手机,怕乘坐电梯没有信号,直接走消防通道下楼,8层楼的高度,方彬还没回过神来就到了地下车库的楼层。 自己的注意力全在手机的拨打界面上。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这句话更像是方彬对自己的自我安慰与催眠。 如果换了平常,半天联系不上林涵,方彬也不会多想,指不定是手机放在一旁忘记看了。可今天却不同。 黑虎刚刚在李牧川那吃了瘪,心中肯定一肚子怨气,想要发泄。他当然不知道李牧川是谁,但是知道李牧川是方彬的人,寻仇寻主,这气还是要撒在方彬的身上。 可是李牧川在方彬身边,黑虎轻易不敢上手,所以...... 想到这里,方彬心中咒骂着黑虎,念着如果林涵少了一根毫毛,自己就算拼了命也要和黑虎算账。 此刻之前的怯懦与恐惧早就抛到九霄云外。 快步走到车前,开车车门坐进车内,方彬仍在喘着粗气,刚刚下楼走得太急。慌乱之中系好安全带,启动汽车准备去林涵家。 方彬透过后视镜准备到车出去,可眼睛刚刚瞄到后视镜,竟然发现镜子出现了一个人影。 这个人影,方彬再熟悉不过了,一身黑衣与黑色鸭舌帽,就是昨天站在自己楼下的的那个人。 黑衣人看出来方彬发现了自己,有意地压了压帽檐,快步地朝车库出口走去。 “别跑!林涵在哪!你快说!”见黑衣人要走,方彬急了,一边喊着,一边驾车追了出去。 黑衣人的速度并不慢,快走换成了疾跑,瞬间就要消失在方彬的视线之中。受限于车库的环境,方彬没办法开很快的速度,不过好在还能看得到黑衣人的身影。 驶出车库后,方彬立马把车速提上来,顾不上什么交通限速,冲着黑衣人跑掉的方向快速开着。 汽车离黑衣人的距离越拉越近,即使人的速度再快,也跑不过气车。透过挡风玻璃,方彬第一次看清黑衣人的身型。 大概不到一米八的个头,不算强壮,可跑起来却十分快。除此之外,一个背影看不什么来。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可一时想不起来。此刻方彬也没有别的想法,只想冲向黑衣人。 十字路口拐角处,路口绿灯亮起,等了很久的人们犹如放闸后的红牛,汹涌地向路边面走去,一时间整个路口堆满了人。 黑衣人趁机混入人群之中,转瞬之间,方彬便找不到他的身影,只看得到一群毫无特征的人群。 被堵在路口的方彬懊恼急了,恼怒的砸了一下方向盘。 就差一点,就能追到了! 当当的车窗轻敲声从耳边传来,方彬转头看向车窗外,一个人影正挡在外面,遮住了正午耀眼的阳光。 由于逆光,方彬一时间看不清外面的人是谁,恍惚之间,还以为是刚刚的黑衣人。待眼睛适应了刺眼的阳光,才认得出是李牧川。 他怎么会在这?方彬纳闷道。 还未等方彬做出什么反应,李牧川打开车门,钻进了后排,只说了两个字“开车”。 离开了拥挤的路口之后,道路又像之前的畅通无阻。方彬一边开着车,一边回头余光看着李牧川,欲语又止,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你准备要去哪里?”说话的是李牧川。 “嗯?” “我说,追人之前你准备去哪?” 李牧川的话让方彬从刚刚的混乱中清醒过来,自己明明是奔着林涵家的方向,却一直追赶着黑衣人,忘了自己的目的。 “去林涵家。” “林涵?林涵怎么了?” 李牧川看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方彬便把自己始终打不通林涵电话,她也没有去公司,在地库遇到昨日监视自己的黑衣人,一系列的事情告诉李牧川。 后排的李牧川只是点了点,没有什么回应,可看样子,李牧川明明皱了一下眉头,像是在想着什么。 “你怎么出现在这里?”方彬把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一来他很好奇李牧川怎么知道自己的位置,二来李牧川这么堂而皇之的出来就不怕被抓起来么。 被方彬打断思考的李牧川嗯了一声,随后对正在驾驶的方彬说:“你走之后,那个黑衣人又出现了。” “我在客厅看着电视,可总是感觉有异样的感觉。你也知道躲了这么多年,对于环境十分敏感,有一点风吹草动,我都感觉得到。我就往窗外看去,果不其然,昨天的那个黑衣人又出现在楼下,正拿着望远镜看着我。我就立马下楼追了出去,当我赶下楼的时候,黑衣人已经准备离开,我就一直跟踪着他,一路跟到这里,见他躲进人群,就没办法继续跟着了。也就是在这碰巧遇到了你。” 听了李牧川的回答,方彬还是有一点不解“你为什么要追黑衣人啊?” 后排传出了一声冷哼,似乎是在对方彬的疑问嗤之以鼻,表达怎么会问出这么低级的问题。 李牧川还是回答了方彬的疑问。 “他用望远镜看向窗户,很可能看到了我的脸。虽然我不知道他的目的,但这仍旧是件危险的事情。” 李牧川是在逃犯,如果被人看到举报了,结果只会是被抓进监狱。方彬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利害,也就理解了李牧川为什么会铤而走险追出来。 “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也就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跟踪对方,希望能找到他的住所,查到他的目的。”李牧川的语气带有无奈,刚才的举动更多是没有办法。 “你确定黑衣人是黑虎的的人么?” “不会有别人了!和我有仇的也就是他了!肯定是黑虎的人!黑虎手底下有好多打手,就上次我借钱去的工厂车间,就能看到七八个,其中身高个头和这个人都差不多!” 方彬的回答十分笃定。 如果这个人是黑虎的人,那其实今天黑衣人监视自己的住处,无意间看到李牧川,纯属巧合?黑衣人本意是监视自己的行踪,只是没有想到会看到李牧川? 想到这里,方彬偷偷的撇了一眼后视镜,看向李牧川的脸。 李牧川的眼睛如同鹰眼一般,正在看着后视镜,两人的眼神对视。 方彬立马收回的眼神,规规矩矩地看着驾驶的前路。 李牧川是不是知道了? 道路顺畅,方彬开的车速也很快,不到半个小时,他们就已经停在了林涵家的楼下。 李牧川没有下车,被人看到或者附近的监视器拍到可能会惹上麻烦。住宅楼看着像是个青年公寓,但是价格并不便宜,想必林涵赚得也不会很少吧。 方彬停好车后,立马就下了楼,奔着住宅楼的入口就冲了过去。之前方彬来过这里很多次,这里的保安都认得方彬是这里住户的男友,自然也就没有阻拦。 林涵住在12层,方彬正在电梯门口等着。上方的红色数字不断闪烁着,自大而小,之前方彬觉得电梯很快就会停到一楼,还和林涵夸赞她家的电梯真是快。可现在,一分一秒又如犹如拖慢了十倍,尽是煎熬。 电梯门打开,方彬第一个冲进电梯,直接按下了关门键,对着外面还没进来的人说着抱歉。 同样等电梯的人,见方彬自私的关了门,骂着神经病。 电梯内的方彬可听不见他们的骂声,就算听得到,现在的他也完全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是林涵。 电梯门再次开,上面的数字显示着1,方彬挪动着身体走出了电梯,几个不耐烦的人嫌弃方彬出来得太慢,蹭着他的身体挤进电梯中,方彬被他们的举动惹得有些烦躁。 “干什么呢?投胎啊!” 双目怒瞪,眼神好似杀人一般。电梯里的人自然不敢多说什么,靠近电梯门口的人,用手不断地按着关门键,想尽快躲避外面方彬的视线。 方彬的刚刚的声音也引起了车内李牧川的注意,侧头看去,方彬正一步一步毫无生气地走向汽车,脸上写着丧气二字。 自他上去到现在,也不过五六分钟,带来的应该不是什么好消息。 “方彬,怎么样?” 方彬就像没有听到李牧川的声音一样,两眼只是空洞的看着前方,无力地打开车门,身子软弱地丢在椅子上,如同一具失去生命的躯体。 “方彬,究竟发生了什么?” 李牧川再一次问道,提高了音量。 方彬似乎回过了神,转头看着李牧川,轻声地回答:“林涵不在。” 这个结果李牧川也是能预料到的,方彬也应该有着心理准备,受到的刺激怎么会这么大。疑问萦绕在李牧川的心中,可也不好去问,只能等方彬想说的时候,自然能知道答案。 片刻的安静之后,方彬掏出手机按了几下,丢给了李牧川。 “你看看。” 接起手机,屏幕正停在短信的对话框中,联系人正是林涵,短信时间就是在刚刚不久。 看来林涵没事?可再往下看,刚刚的疑问全部消去了迷雾,露出真相的本来面目。 “林涵在我这,不许报警!” 一条恐吓短信!刺进方彬的心脏,就连刚刚幸存的希望也被掳走。 “林涵被抓走了。”软弱无力的方彬从牙缝之中挤出几个字,带有怨恨和无奈。 “你确信这条短信的真实性么?”李牧川说道。 “很有可能不是绑架,而是诈骗,通过某种手段使用你熟悉人的手机号码谎称被绑架,来骗取赎金,其实人根本不在他们手里。” 李牧川向方彬说着另外一种可能性,仅凭一条短信就相信对方,未免太过武断了。 方彬听了李牧川的话,眼中一闪而过希望的光芒,可是转瞬即逝,失落地说:“我也这么想过,可林涵家没有人,我敲了半天。家中没人,电话不接,恐吓短信,我不得不想到最坏的结局啊,小川。” 手机还在李牧川的手中,再次注意短信的内容:与其说是恐吓,不如说是告知。对方并没有提出任何条件,仅仅是告诉了林涵在自己手中的信息。 李牧川边把这个想法告诉了方彬,让方彬不要太着急。 怎么可能会不急,方彬摇了摇头,“林涵在他们手上,指不定会受到什么折磨,我都不敢想象。” “不会的。”李牧川打断了方彬的话,“如果真的是绑匪的话,林涵反而比较安全,对方的目的只是为了钱,不会再做别的事情节外生枝。” 方便想了想,觉得李牧川说的有道理,可又觉得哪里不对。 “小川,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李牧川没有说话,陷入沉默。沉默代表了一种声音,方彬能懂其中的含义。这十年来,李牧川一定也深处这种环境之中,刚才所说的事情很可能不是道听途说,而是亲身经历。 “你,还认为是黑虎干的么?” 听了黑虎的名字,方彬的眉头瞬间紧缩,眼睛冒火,怒斥道:“除了他还有谁!” 李牧川又给了他另外一种可能性“会不会是之前的同行?对你打败之后怀恨在心,蓄谋已久?” “不,不会吧?只是生意竞争,不至于做到这一步吧?再说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方彬的声音明显的露出一丝迟疑,自己对答案也不是十分确定。 李牧川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你赢了,自然可以说是竞争,可输了的人可能就是倾家荡产啊。” 话语十分平静,却带有力量,一拳拳击在心中。 李牧川继续说道:“如果这真的是绑架,而对方还没有提出条件,那么对方的目的就不是钱,而是寻仇!” 寻仇?方彬想不到自己和什么人会结下梁子,都很少和人红过脸,怎么会有人找自己寻仇呢? 方便顺着李牧川的话,在回忆之中寻找与自己有过节的人。 “啊,等等,难道是他?” 无影之踪·第6章 方彬并不是林涵的初恋男友,在方彬之前,林涵与另一个男生在一起一段时间,后来因为种种原因两个人就分开了。林涵偶然说起自己有前男友的时候,总觉得很尴尬,刻意在避免提到这个话题。可方彬却不这么想,人的一生中,难道就只能谈一次恋爱,结一次婚么?对于这个时代而言,这种想法太过腐朽了。 他总是劝林涵,不要太在意这个事情,自己是很开明的。林涵反问方彬不会觉得自己是初恋,可对方之前有过对象,会不舒服么? 方彬义正严辞地开着玩笑“这样才证明我的女朋友抢手啊,要是之前都没人要,肯定不是什么好货。” 一阵笑声和略带撒娇的娇嗔让情侣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了。 一天二人约在一家情调很好的饭店约会,菜品刚刚上了几个,林涵看了一眼手机,神色慌张地离开的饭桌。 等了许久,也不见林涵回来,方彬便离开座位到处寻找,最终在饭店门口的角落看到了林涵。 “林涵。” 听到方彬叫自己的名字,林涵转过头看向方彬才知道是方彬追了出来,赶紧用双手摸了一下眼睛,简单整理妆容,走到方彬面前。 即使再努力的掩盖,方彬也能看得出林涵的眼睛肿了许多,刚刚应该是哭过。 他心疼的轻抚着林涵的脸,心中满是愧疚。 “你,怎么了?” 只是轻轻的一句关心,林涵已经止住的情绪犹如决堤的洪水一般,顷刻间崩溃。躲在方彬的怀中大声的哭泣着,只不过一会,方彬便觉得自己的胸口已经湿透。 对于女生的哭泣方彬向来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是不断的抚摸着林涵的头发,想给予她一点安慰。 透过头发,方彬都能感觉的林涵身体的颤抖。 周围的人进进出出,偶尔有人看到角落的二人,以为是两个卿卿我我热恋的情侣。 感觉林涵的抽泣声音渐渐小了,身体也不再发抖,方彬双手捧起林涵的脸,满怀深情地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没事有我在。” 约会就此结束,两人坐在车中,方彬驾驶着汽车驶向自己的家中。 虽然自己的心中尽是疑惑,可方彬知道,这个时候最好什么都不要问,让时间慢慢冲淡坏情绪,当她想对自己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一杯热水放在茶几上,一缕缕热气向上飘去,林涵坐在沙发之中,胳膊怀抱着双腿,整个人缩成一个团。 看着林涵的样子,方彬很湿心疼,却又不知道怎么安慰,此刻不能再说多喝点水吧?只是呆呆地坐在林涵身边,给她一个依靠。 感受到方彬的身体,林涵慢慢躺在方彬的腿上,蜷缩着双腿,就像一个没有安全感孤独的孩子。 “你,感觉好些了么?” 林涵没有说话,用点头代替言语。 “究竟发生了什么?”方彬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对于方彬的疑问,林涵并不感到惊讶,知道方彬总会发问的。只不过她不知道该如何告诉方彬。 见林涵许久没有回答,以为林涵是不愿意告诉自己事情的缘由,方彬略有尴尬地接着自己的话,说道:“没关系,如果你不想说,就不说。” 说得轻描淡写,可是浮夸的演技就连自己也无法相信,丝毫没有掩饰背后浓烈的好奇。 梨花带雨形容此刻的林涵一点都不为过,在方彬眼中,她是一支需要手捧呵护的花朵,带有几滴晨露,随着花瓣晶莹剔透,慢慢迷人眼,深陷其中。 可能无用的安慰都是徒劳,此刻无声的静默恰好是最好的陪伴。 做起身子,林涵的眼睛红了一圈,认真地看着方彬,说:“如果我告诉你,你一定不要生气,好不好?” “当然不会。”方彬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林涵拿起一旁的手机,触碰了几下,将屏幕亮在方彬面前。 手机屏幕上是没有标记姓名的手机号码发来的短信,短信没有内容,只有一张照片。 一张林涵的**照。 震惊写在方彬的脸上,两眼紧盯着屏幕,一遍又一遍地确认照片上的人,暗示自己,不是林涵。可是,不是林涵,又是谁呢? 虽然照片上的人略显青涩,不像现在的林涵,可一眼也能看出就是林涵的模样。 照片上的林涵扎着一个马尾,显得十分可爱,看周围的环境,应该是在宾馆的房间之中,林涵穿着一件略大的白色衬衫,并没有系上扣子,裸露着上半身。右手比作耶的姿势。 可以想象在这个环境正在发生着什么事情。即使方彬不愿相信,可就是背后的事实。 林涵只是低着头,不做辩解,也不多说什么。 方彬暗暗地深吸了一口气,故作轻松的神色,轻手抚摸着林涵的脸,慢慢地抬起她低下的头,注视着她的眼睛,说:“林涵,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会共同面对,我是爱你的。” 林涵的心理压力压力有多么大,方彬能够感受得大,之前的崩溃、痛哭、无助,无不透露着自己的内心。 她能把事情告诉自己,就需要莫大的勇气。此刻自己更应该义无反顾地站在林涵的身边,和她一起面对。 “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么?”方彬轻声细语,尽量让声音不颤抖。 林涵点点头,已经收拾好的情绪差一点因为方彬的安慰又流出泪水。 林涵的前男友叫做吴起,大学时候两人就分手了,分手的主要原因就是前男友沉迷于游戏,整天就知道打游戏,大学逃课打游戏,最终也就休学了。林涵劝过吴起好多次,可是吴起总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表面上答应的好好的,转眼又回到电脑前,对着屏幕敲打的着键盘。 几番之后,林涵彻底对吴起失望了,之前吴起明明是一个阳光帅气的男孩,可现在却变成了一个整天躲在宿舍只知道打游戏的颓废少年。两人便分开了。 听到林涵说出分手,吴起并没有留恋,更没有感到意外,可能在他的心中早就有所准备。只是点了点头,祝林涵过得更好,就转身回到宿舍继续自己的游戏。 看着吴起的默无表情,林涵心中最后一点对于吴起的情感也就次熄灭,就此彻底死心。 “之后我们好久都没有联系,听朋友说吴起没有再回到学校,而是打些零工,完完全全变成一个社会的小混混了。谁知道他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 颤抖的声音带有愤恨,如果此刻吴起就在这里,林涵恨不能撕了他。 “那时候我们刚在一起,然后就出去了......只是说自己拍着玩的,没想到他竟然会敲诈我!” 控制住情绪的林涵,把事情的缘由讲给了方彬。方彬静静地听着,对于其中的故事情节没有过多的情绪,可内心一直在心疼从前的林涵。只恨自己没有早一些认识林涵,让林涵早日脱离这个没用的吴起。 走投无路的吴起竟然用林涵的裸照进行敲诈,作为林涵男友的方彬是万万不允许发生的事情。在他的脑海之中,已经把吴起杀了一千遍。 “没事的,林涵,你不要慌,谁还不是年少无知,做过一些悔不当初的事情,我们一起解决就好。” 方彬的话语很温柔,像一支带有温度的大手一样安抚着弱小的心灵。 林涵抬起头,望着方彬认真的脸,说:“你要给他钱么?” 方彬把林涵的头深深地埋在自己的胸口,说了一句“交给我吧。” 解决问题是不需要钱的。 “所以你做了什么?” 听到林涵的遭遇,李牧川非常同情,女孩遇到这样的事情,对于心里的打击是十分巨大的。如果不及时解决,这块石头会一直压在心头,直到把人压死。 可是李牧川也知道,方彬的“解决问题”一定不是给钱了事那么简单。 “我联系了大学时候的一个朋友,他懂一些电脑技术,通过来电短信查到了吴起的所在地,我就带着一些人上门把吴起狠狠地揍了一顿,逼他删掉照片和所有的备份。” “吴起那小子也是够刚的,死活不承认自己发了威胁照片,牙都被打掉一颗也没松口。如果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就他们停手了。告诉他如果再敢骚扰林涵,下次就打断他的腿。” “你真的会打断他的腿么?”李牧川好奇的问道。 见李牧川像是不相信自己一般,方彬立马回道:“当然!不过吴起也算是识趣,之后就再也有骚扰我们,这事也就算过去了。” 李牧川身子向方彬的方向倾了一倾,盯着方彬的眼睛,想从中看出什么东西。 “打人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被问得一愣,方彬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额.....当时只顾着给林涵解气了,没想那多。” “打人和被打的感觉应该不同吧?” 探出的身子重新回到座位上,李牧川收回的目光转到夜色降临的远处街道,若有所思的自话自说。 虽然不是在问自己,可方彬能感受到,李牧川话中有话,旧事重提。 被打者,变成了打人者。 一阵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车内尴尬的氛围。是方彬的手机在响,他立马掏出手机,手机屏幕上显示“未知号码”四个大字。方彬求助的眼神看向李牧川不知所措。 如果没有错,应该是绑匪打来的。 “别紧张,打开功放,说话尽量慢些。”李牧川一边说着,一遍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了录音功能。 方彬做了一个深呼吸,接起电话。 “方彬!方彬!快来救我,这里好黑!我好怕啊!”一个女人带有哭腔的声音从话筒中传出,方彬立马露出担忧的神色。 “林涵,林涵!你在哪?别怕,有我在。”方彬尽可能显得镇定。 “我,我不知道,周围太黑了,什么都看不见,我......”林涵的话还没有说完,似乎被什么人制止了。 电话这边的方彬更加着急,对着话筒大喊“林涵!林涵!” 几秒钟之后,电话中重新传来了声音。 “方先生,准备158万现金,2天之后交易,不许报警,否则我可不敢保证林涵的安全,再联系。”一个男人的声音,不过能听得出来使用了变声器,不让别人听到自己真实的声音。 “你tm敢动林涵一个手指,我就......喂,喂!”方彬歇斯底里的对着电话喊着,可电话已经响了忙音,对面已经挂断。 放下电话的方彬犹如盼了死刑一般,之前虽然已经猜测到林涵被绑架的结果,可是心里还是留有一点希望,现在最后的希望也被狠狠踩在脚底。 “小川,该怎么办啊?”无力的声音从方彬口中挤出来。 按下停止录音按键的李牧川看向方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所以只能默不作声。 “对了!”方彬犹如被雷击一般,回了神,慌乱之中拿着手机调出拨打界面。“报警!报警!” 李牧川立马抢夺方彬手中的手机,没费什么力气就把手机抢了过来。 手中空空如此,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被抽走,方彬对着李牧川吼道:“小川,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不让我报警!林涵现在很危险!” “你还知道林涵很危险啊!现在报警只会让林涵更危险!而且,你有没有想过,报警之后,警察也会发现我的!” 此刻李牧川的嗓门比方彬还要高一些,音量成为现在比拼的标准。 “不能让你被抓到。”也不知是李牧川的高声让方彬清醒了一些,还是听了他的话,方彬小声嘟囔着,重复着。 情绪的释放,两人也重回冷静。 晚高峰降临,街道上的汽车突然多了起来,今天的街道比起平常的交通状况差不太多,下班的人马不停蹄的赶回家,一个空间到另一个空间的逃离。 车灯与路灯的光交错,勾勒出一幅只在夜间才会出现的世界,喧嚣的市井气息弥漫在街道周围。 可是车上的两人却无心欣赏外面的世界。 方彬无法想象两天之后会是什么状况,紧握的拳头,放下又紧握,如同自己的心,紧张却无能为力。旁边的李牧川面无表情,似乎这件事情和他无关,小时候李牧川就是把心事深埋在心底,任谁不能猜出,表面一幅无所谓的样子,迷惑了所有人。 现在的李牧川是不是也是如此呢? 他们还有两天时间。 寻迹探凶·第7章 星空如朗明,无云无风,望得见远方的群山,还有略略低沉的弯月。弯月似刀,高悬空中,也把群星的艳姿压了下去。偶尔有几只说不上名字的鸟,在月前飞过,留下一两个影子。 月色之下,小山坡的草地之上,躺着两个兄妹,仰望星空,痴痴地笑着。 天真的美好如此的纯真,不添加一点杂质,他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在笑什么。 只是单纯的觉得开心,想把情绪表达出来。 在大人看来难以理解的事情,却是孩子们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 “哥哥,这些星星都好亮啊。我好想摘下一颗呀。” 年龄略大一点的哥哥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你好傻啊,星星离我们好远呢,怎么可能摘的下来啊?” 被嘲笑的妹妹有些委屈,嘟起小嘴带有生气的表情,故作姿态地对着哥哥说:“哼,哥哥就会泼冷水,一点都不好玩。” 见妹妹的样子,哥哥觉得十分好笑,可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好忍住笑意,轻轻拍着妹妹的小脑袋,安抚地说:“是哥哥错了,哥哥想办法给你摘星星。” 生气的表情瞬间在妹妹的脸上消失,弯起上扬的嘴角挂在妹妹的脸上,止不住的开心。 妹妹当然不知道哥哥的答应只是应承,星星挂在空人,没人可以摘得下来。 在妹妹看来,哥哥答应的事情,永远都会做到。 空中突然出现几朵乌云,盖住了月色,就连星光也被吝啬地收回。不知从哪刮起的风,吹的旁边的树颤抖着树干,叶子虽然不愿离开,但也只得接受飘落的结局。 “起风了,小妹。”看到周围的变化,哥哥担心地看向妹妹。妹妹的身子不是很好,如果被这天气惹了感冒就不好了。 可就当哥哥看向妹妹的一瞬间,看到两行泪水挂在妹妹的脸上。 惊慌失措的哥哥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怎么刚刚还在玩笑的妹妹,突然哭了起来。 “哥哥,你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不救我?” 一声一声的质疑伴随着哭音传入哥哥的耳朵,刺痛着他的神经。 “我没有,我没有!” 徐灏睁开双眼,天已经蒙蒙亮,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子。 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做同样的梦了。 房间的周围空荡荡的,没有一丝生机。一支躲在角落的花朵,也在垂死的边缘。外面的天空被乌云遮住耀阳,似乎舍不得留给人间一点阳光。 坐了很久,徐灏才从刚才的梦中回到现实世界。他已经不会再有更多的感想,只是醒来的一刹那,分不清哪里是梦境,哪里又是现实。 苦笑,笑出了声音,在房间中,低声地回荡。笑中带有苦涩,一种只有自己可以品尝滋味的苦。 徐灏不知道梦魇何时才会放过自己。 或者说自己何时才能放过自己。 笑声戛然而止,停的干脆利落,徐灏换成一副冷峻的表情,两眼如冷箭一般紧盯着窗前墙上贴着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的男孩,带有青涩的年纪,呆呆的看向镜头,放在人群中瞬间就会被淹没。 拳头不自觉的紧握起来,脖颈上的血管也随着凸显,咬牙切齿从牙缝中蹦出几个字。 “李牧川。” 闷热的夏天快进入了尾巴,人们早就盼着夏天早日过去,过高的温度也让人们没了精神,颓废地摊在椅子上靠着时间。张修站在电风扇前面已经有十分钟了,一会动动这里,一会碰碰那里,脸上还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说,小张,你都在那鼓动半天了,弄出什么名堂没有?”说话的人正靠在柜台里面的椅子上,头上的汗哗哗地从脑袋上留下来,手不停地抓起毛巾擦汗。 “奇了怪了,这东西咋就不好使了呢?”张修也觉得奇怪,家里的风扇坏了,拍两下就能转了,怎么到这就不行了呢。 “这天,没有风扇真是遭罪啊,在屋里面都受不了,这要是在外面站着,不得热死啊。”柜台里的老板擦着汗就看向屋子外面马路上的人。虽然自己热的不行,可怎么说也要比外面的人强一些吧。 人就是这么奇怪,无论你过得多惨,只要知道有人还不如自己,心里就会好受很多。 太阳猛了劲头地发光发热,马路之上似乎都能看到朦朦的一层热气蒸腾。 “诶,这小子怎么又来了,真是不怕热啊。” 听了老板的话,小张转过头看向屋子外面的马路,只见对面的街道,有一个男人正站在太阳下面,一动不动。也没有刻意站在阴凉处,就在太阳下面,好像一点都不在乎温度一样。 “又来了?老板,他是经常来么?”张修禁不住问道。在这样的温度之下,没有目的的站在外面算得上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见张修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老板顿时也忘记了受不了的温度,八卦的劲挂在脸上,身子立马从椅子上向前倾,离张修的距离更近了些。 “你还不知道是吧?也对,你都出去上学这么多年了,这地发生的事情不知道也正常。你可别看之前咱们这一片一直平安无事的恶,就在前一阵子可是发生了命案啊!有一个小姑娘被人给杀了!哎呦,听说特别惨,现场看到的人回来说,小姑娘的脑袋上全是血,根本都看不清脸啊。我都不没见到,都觉得吓人。据说好像是小姑娘不答应和他搞对象,一气之下就给人家弄死了。哎,现在的孩子下手真是没轻没重的,咋就给人弄死了。你说不搞对象就不搞被,天涯何处无芳草啊,这个不行,换一个不就得了,不像我们当年......” 老板说得一时兴起,话题从命案到了自己当年的青春史,脸上还流露出对过去美好回忆的向往。 张修也不好打断老板,自从大学毕业之后就很少回到原来住的地方,爸妈也早就搬到了别的地方住。这次正好办事路过这里,就到了老街坊的超市买点水,顺便看看他。 “人家嫌我穷,就没跟我,我也不能怪人家,你说是不是。哦,有点扯远了。”五分钟之后,老板反应过来要说的重点是命案,而不是自己的故事。 “说到哪了?对了,好像到现在都没被抓到呢,据说已经跑远了,没得办法,警察只能发出通缉令,也不知道抓到没有,估计还是没啥进度。不然这小子也不能来。” 一边说着,老板的脑袋转向了门外那人的方向,语气中带有一点可怜。 “这小子是那小姑娘的哥哥,好像家里就剩下兄妹两人相依为命了,没想到现在就剩他一个了,也怪可怜的。你看到没有,旁边就是公安局,自从妹妹被害之后,这小子每天都跑到公安局。甭管有没有啥进度,每天都来。” 张修的眼中,这个人的身型慢慢地变得伟岸,张修不知道他承担着多少外界不理解的压力,但却能感受到他身体内蕴藏的能量。即使隔着一条街,张修也能感受得到。 那是一份坚毅,不达目的不罢休。 温度,已经感受不到,汗水流着流着也就习惯了,徐灏渐渐可以明白书中说过那种修道的感觉。有那么一瞬间,他能够感受自己的灵魂与躯体正在分离,炎热的天气自己一点都感受不到,紧张的神经让自己更能专注。 来来往往的人群,有时会向自己投来异样的眼光,可能都在想这个人是不是神经病,大热天站在外面一动不动。 徐灏依然不会在乎别人的看法,他只在乎眼前这个大楼里面的人什么时候会给妹妹一个说法。 在这里等下去有什么意义么?徐灏也在心中问自己。他怕自己不能第一时间了解案件的进度,在这里就不会有这个问题了。 还有就是,这也是对于自己的惩罚。 如果自己对萱萱再关心一点,是不是她就不会有事?萱萱还可以活蹦乱跳地站在自己面前,嘲笑自己不懂得潮流? 可是,世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没有如果二字,陷入其中,就是在如果、可能中饱尝苦痛。 徐灏精神上禁得住这长久的站立,扛得住腿部感受到的僵硬,可是烈日耀阳当空,眼前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再也没有一点力气撑住眼皮,重重的合起。 不知过了多久。徐灏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半躺在一辆车内的前排座椅上,座椅已经被调节到最平的角度,车内开着空调,外面炎热的天气丝毫感受不到。 正当徐灏觉得诧异时,只听见旁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醒了?你小子身体可以啊,在太阳下晒了这么久,换做别人早就中暑爬不起来了。你这不到几分钟就就醒了,看来不用送你去医院了。” 说着递给徐灏一瓶冰红茶,他愣愣地接住。 “喝呀?想什么呢?晒了这么半天,身体正需要糖分呢。” 听了这个人的话,徐灏看了一眼手中的冰红茶,身体补水的需求瞬间被打开,极度渴望补充水分。慌忙地拧开瓶盖,咕咚咕咚地一口气喝了大半瓶。 那人见徐灏喝水的样子,笑出了声“诶,你也慢点喝啊,别呛到。” 话音未落,车内就传出一阵急促的咳嗽。 片刻之后,咳嗽声音停止,徐灏转头看着驾驶座位上的男人,抱着怀疑的目光,正想发问自己为何在他的车上。 那人没注意徐灏的目光,自顾自的把车窗开了一道缝,掏出一根香烟,准备点燃。打火机的火焰还未触及到香烟,他想起车内还有别人,转头向徐灏的方向,拿烟的手微微抬起。 见徐灏没有什么反应,就当作是默认的允许,继续把香烟点燃。 深吸了一口,吐出一团烟,顺着车窗缝隙流去外面,瞬间便消失在炙热的空气之中。 “你一定很好奇你怎么会在我的车上是吧?你刚刚在公安局门口晕倒了,我正好在对面的超市,就把你放到了自己的车上。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张修。” 一只修长的手出现在徐灏的面前,徐灏并没有伸出自己的手。 张修也没有露出生气的表情,撇了撇嘴就把手收了回来。 “我听别人说了你的事情,虽然我很同情你的遭遇,可是你在公安局门口守着是一点用没有的。你现在能做的就是相信警察,还有过好自己的生活。” 冰红茶中的糖分顺着食道,到达胃中,冰爽的感觉沁入心脾。现在徐灏感觉好多了,张修刚才的话,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楚,可每一个字又没有留住。 自言自语没有任何反馈,张修觉得有些自讨无趣,可又不想让这么一个少年就继续这样下去。 “我想,你妹妹也不会想你成为现在这个样子吧?” 一道寒光与冷意,即使在这样炎热的天气,张修也觉得背部发亮。车内的温度还不至于让人觉得寒冷,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副驾驶的徐灏似乎把冰红茶的冰爽化为目光,变成寒光,射向张修。 “不许提我妹妹!”拉开门把手,头也不回向街道远处走去。 不一会,就不见了人影。 透过后视镜,看着徐灏匆匆忙忙逃离的身影,张修对他产生了兴趣。 他很想知道,徐灏会等来自己期望的结果么? “小徐,我非常理解你,但是也请你相信我们啊,虽然你看不到,可是我们一直在努力的侦查之中啊。” 一个穿着警服的男人,看样子三十出头,剃了一个平头,正站在公安局门口苦口婆心地对徐灏解释道。 “不就是李牧川吗!去抓他啊!”徐灏显得十分不解,明明已经有了明确的嫌疑人,怎么就是抓不到人啊。 警察显得有些无奈,这些话不知道和徐灏说了多少遍了,现在也不差再说一遍。 “侦查工作和抓捕工作不是你想象得那么简单的。虽然已经明确了嫌疑人,但是李牧川已经逃跑了,不知去向,就要发动各地区警力去搜寻,这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大街小巷这么多摄像头就能发现他么?”徐灏指着一旁杆子上的摄像头。 警察看了一眼,继续说道:“当然能,不过目前他还没有被摄像头拍到。” 语气带着遗憾,一般仓皇逃跑的疑犯根本顾不上躲避城市摄像头的拍摄,可...... “只能说他运气好,或者他知道躲避摄像头。” 警察也不想承认这一点,一个毛头小子高中生竟然知道躲避摄像头的拍摄,相比激情作案之下的逃跑,有计划有预谋的犯案更有可能,就连逃跑都安排得如此顺利。 案发当天确认李牧川有重大嫌疑之后,警方立即开展了抓捕工作,在李牧川可能出现的地方进行了搜寻,可是都没有结果。之后扩大搜索范围,也都没有查到什么有效信息。 十几天之后除了“李牧川”的名字,仍旧是一无所获,警方也已经做好了大海捞针、长期作战的准备。当时筹建的专案组也渐渐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处理日常的工作。确实现在警方并不是缺少警力,而是下一步的线索。 警察说了半天,徐灏仍旧不能理解为什么到现在都不能抓住李牧川。 徐灏此刻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李牧川被抓到,给妹妹偿命。 “李牧川这个杀人犯!我要杀了你!”咬牙切齿,如果李牧川就在徐灏眼前,都能把他撕碎。 面对家属极端情绪的发泄,只要不干扰到别人,一般都不会管,毕竟遇到这样的事情,情绪失控,多说几句也是难免的。 警察又安慰了几句,便留徐灏一个人站在公安局门口,回到办公楼中。 难道真的如警察说的那样,只能继续等下去么?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这么多天的等待,让徐灏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每天站在公安局门口,徐灏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可是除此之外,他还能做些什么呢? 等就能抓到李牧川了么?他究竟躲在哪里? 肩膀上感受到一份力量,徐灏看到一张大手正拍在他的肩膀之上。大手的主人正是张修,张修正叼着一根烟,看着前面的公安局大楼。 “你说你等个什么劲呢?又吃闭门羹了吧?” 徐灏没有回答,也不需要回答。 “如果你要坚持的话,那也不应该在这里坚持。” 徐灏盯着张修,不太明白他具体在指什么,可内心中刚刚即将熄灭的希望之火,又被重新点燃。 张修的眼神十分坚定,目光越过眼前的大楼,看向后面湛蓝的天空。 车子驶向县城的边缘,在一条马路边停了下来。徐灏很差诧异为什么张修要带自己来这个地方。 张修说,如果要坚持,也要把坚持用在正确的地方。徐灏自然不知道张修所指的什么,便问正确的地方是哪里。 张修没有说话,指了指背后的汽车,自顾自地坐在驾驶位。 见徐灏还愣在原地,就冲着他说道:“跟我走,我告诉你什么是正确的地方。”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徐灏环顾了四周,不知道是什么地方,更不知道来这里有什么意义。 张修指了指马路边上的一个胡同口,顺着手指的方向能看到胡同里面有几户人家,安静得如同与这个喧嚣的世界隔绝一般。 “李牧川就住在这个胡同口的一家。”张修解释道。 徐灏的眼睛立马放了光,这是他与李牧川最接近的一次,哪怕是他已经不在的家。 “与其你在公安局门口无目的的等待,还不如到与要找的人最接近的地方。” “可是,李牧川肯定不在家。”虽然找到李牧川的家,可是他本人又不在,又有什么意义呢? 张修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说道:“其实,我带你来这里,不是让你找到李牧川,而是让你能沉下心,去看看这里。” 这句话徐灏就听不明白了,为什么自己要去看。 话音未落,张修已经打开车门走进胡同。“还愣着干什么,跟上来啊。” 虽然不知道张修想要做什么,但徐灏还是听了他的话,走进胡同。 走了几十步,两人停在一家有着黑色大门的房子前。门口落了很多树叶还有垃圾,与邻居家门口相比,确实是脏乱了一些,像是很久没有人居住的样子。 站在门前的张修说:“这就是李牧川家,他和爷爷相依为命。现在孙子犯案跑了,就剩下老头子一个了。” “你要不要进去看一下?孙子找不到,至少爷爷还在啊。” 张修的问话让徐灏迟疑了,他就站在门口,却像离了很远。即使伸手就能触碰到大门,稍稍用力,门就会被推开,自己最恨的人的家就在自己眼前。可是,徐灏没有勇气。 “怎么,你不看看么?”见到徐灏没有什么动作,张修又问了一遍。 “不,我不看。”徐灏挤出了这句话,转身朝着胡同口头也不回的走了。 张修脸上带着笑意,看着徐灏的背影,默默地跟着。 回程的路上,徐灏把车窗打开,让风吹进来,吹到自己的脸上。 “你为什么要带我去李牧川的家?”徐灏忍不住还是把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因为,我想让你知道,因为这件不幸的事情,受影响的不止你一个。”张修平缓地说着。 “李牧川的爷爷同样也是这件的受害者。” “不,他不是。”徐灏立马反驳道。“他凭什么是受害者?” 张修继续心平气和地说:“可是他又做错了什么呢?” “他只是一个老头,本该是每天钓钓鱼过退休生活的,可是现在呢?” 一字一字平静地从张修口中说出,却给了徐灏心灵上的冲击,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虽然每一句都是问句,可是答案却不需要有人言表,就可呼之欲出。” 徐灏的气势没有刚刚那么盛气临人,弱弱地说了一句“可是,这是与我又没有关系。” “你,应该有你自己的生活,以后还是一如既往地站在公安局门口,一天一天的,又有什么用?难道你也想像李牧川爷爷那样么?”张修的情绪反而更加高涨。 “我的事不用你管!” “你为什么不推开李牧川家的门?”步步紧逼的张修一句话刺向了徐灏的命门,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张修没有就此放过徐灏,继续说道:“你是害怕,害怕看到门后的世界,你没有勇气!你没有勇气面对现在的世界!” “你住口!我不害怕!我不害怕”徐灏歇斯底里地对张修吼着,可是徐灏自己也知道此刻也仅仅是壮壮声势。 “你,要有自己的生活。” 之后,车内的两人在没有一句话,安静的气氛持续到徐灏下车之前。 临下车,徐灏问了张修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要管我的事情。” 张修回答道:“我有我自己的原因。” 徐灏见张修现在不愿回答,耸了耸肩便开门下车。 无论什么原因,徐灏也并不好奇,只是随口一问,毕竟,现在的疑问太多了,不想再徒增烦恼。 走到一半,徐灏转头对张修说道:“如果你能帮我一起找到李牧川,我就会放手,过自己的生活。” 张修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幕后黑手·第8章 徐灏已经在学校门口等了半个小时,仍然没有见到小妹萱萱的身影,从学校走出的学生也越来越少,就连最后打扫卫生的学生也都走出了校门。 门卫大爷拿着一串铁链准备锁上校门,瞥到了校门口还有一个人,看样子应该是等学生放学的,便冲着徐灏说:“小伙子,接学生的吧?别等了,学生都放学了。” “学校里一个人都没有了么?”徐灏仍不死心地问道。 门卫大爷有点不高兴,但还是继续说道:“刚才我都查完大楼了,老师都下班了。” 看来最后的一点希望也被这句话浇灭。徐灏一直在说服自己,妹妹只是收拾东西慢了些,或许她在值日,又或许她被老师留下谈话。 锁上的校门把学校和外面的世界隔绝,徐灏却希望萱萱能留在门的另一边。 转身准备离开的徐灏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快步冲到大爷旁边,问:“大爷,你知不知道一个徐萱的女生,就在这个学校上学?” 门卫大爷正准备进门卫室,被徐灏的一句话吓得一激灵,不易察觉地小声咒骂了一句,听到徐灏说的名字后,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徐萱?哼,这小丫头片子我咋能不知道呢?隔三差五地就迟到早退,呐,你看,这迟到表上有她多少个名字!” 说着,门卫大爷从门卫室的桌子上拿出一个本子,翻开一页,亮在徐灏的面前。徐灏注意上面表格的名字,“徐萱”二字出现了不止一次。 “这是后来,开始被抓到迟到还死不承认呢,名字都是瞎写的。现在,我认识她了她没办法编名字了,就改道了。她翻墙!” 门卫大爷指着远处角落的学校外墙。那处外墙年久失修,上面少了几块砖,比旁边要矮上一些。 徐灏脑海中浮现出,萱萱从外墙翻过去的场景。 门卫大爷还没说完:“她可是老厉害了,知道能从那翻墙了,那就不是迟到翻墙了,还逃学!被我抓着都好几次了。” 大爷描述的情绪明显是在说一个大家口中的坏学生。 徐灏已经不太关心萱萱之前做了什么,只想了解今天萱萱到底在哪里。便打断了大爷,问道:“那今天你有看到她么?” 只见门卫大爷眼睛向上翻了翻,似乎在自己印象中翻找徐萱的影子。 “没见过,你别看这学校这么多学生,但是徐萱这小丫头片子我肯定认得,要是见到肯定有印象。” 后来门卫大爷又絮叨了几句让家长多管管孩子,要注意孩子的素质培养等等的话。 徐灏也就是听听而已,他知道门卫大爷才不关心学生,他只关心这学生别给自己作妖就成了,保住自己的饭碗。 萱萱没在学校,可她又去哪了呢? 几年之后的初中学校已经经过了几轮的翻新,新来的领导班子对于县城的面子工程十分看重,特别是县城里的几所学校全都拨款翻修。 徐灏发现原来高高矮矮缺角的外墙已经推翻重新砌了,要比之前的还高,现在的学生是没有办法翻墙了。校门口的校门已经不需要人工的开合锁门了,已经换成了电动门,门卫室的保安只要按上几个扭就能控制大门的开合。 门卫室中的人,徐灏并不认识,是一个更年轻一些的中年男子。 站在校门口,徐灏回想着当初送萱萱上学时候的场景,那时候,萱萱不过是一个刚刚青春期的孩子,叛逆倔强不听话,什么都要和自己对着干。可是无论萱萱怎么样,毕竟她还在自己的身边,现在,萱萱已经在潮湿的土中长眠了。 徐灏再也听不到萱萱对自己的反驳,周围的世界突然变得安静,安静却让徐灏更加慌张,无所适从。 看着一旁呆呆的徐灏,张修明白,什么安慰的话都是没用的,只能靠他自己走出阴影,接受现实。 汽车行驶在县城的公路上,路上的车不多,张修也就把速度提了上来。副驾驶的徐灏欲言又止,有话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还是张口说了声“谢谢”。 能听到徐灏的感谢,可算是一件稀奇的事情,张修虽然接触徐灏的时间不长,可就这几次接触,徐灏都没给张修什么好脸色,不是不搭理,就是呛声反驳。感谢的话,确实是第一次听到。 一时间,张修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没等张修回答,徐灏又继续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帮我,但还是要谢谢你。”平淡的话没有什么感情,却也让张修心中暖暖的。 其实张修到现在也没有做什么,只不过今天陪着徐灏来到了徐萱原来的初中,除此之外,确实没做什么。 “你能好过一点就是好的,早一点走出来,过上自己的生活,才是对我最大的感谢。” “找到李牧川,我就放手。” 没想到徐灏还是坚持着自己的执念,仅仅靠他们两个人怎么能找到李牧川呢?警察到现在都没有什么进展,何况像他们这样还无头绪的无头苍蝇呢? “找到李牧川,你想干什么?”张修没有把找到李牧川可能性几乎为零的事情说出来,那样会把刚刚缓和的关系再次置入冰点。 张修的问题把徐灏难住了。之前徐灏一直盼着警方能够早日抓到李牧川,日思夜想,可是问起自己抓到李牧川要干什么,却没有了答案。 或许李牧川只是徐灏心中的一个疙瘩,只有他被捕了,心结才会解开吧。 “虽然机会渺茫,但是我会尽力去帮你去找李牧川,不过只有一个条件。” 徐灏听到张修肯定的答复,心中一喜,连忙问道是什么条件。 “这段时间,你不要再去公安局门口了,重新回到自己的生活轨道。至于怎么找到李牧川,我会找到线索的,不过这期间你一定要听我的。” 说一千道一万,张修还是想让自己不要管追凶的事情,不过自己确实也没有别的办法,不然也不会成天在公安局门口守着,此时多了一个人能帮自己,死马也就当作活马医了。 “好,我答应你。” 张修刚刚把车子停在自己住的小区楼下,还没停稳,手机便响了起来。掏出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妈妈。 “喂,小修,这两天你干嘛呢?打电话都不接,都急死我和你爸了。”一上来,张修妈对着自己就是一顿埋怨。 张修也不好解释太多,一边应承着答应,一边解释说是要点事情耽搁了,这两天就过去看看他们。 谁知张修妈嘴上不饶人“哼,谁稀罕你来看我们,你来我还要做好几个菜,太麻烦了,没啥事少来。” 电话这一边的张修不经意地露出了笑容。张修妈和其他人的家长不太一样,不念着孩子常回来看自己,她和张修说,想我们,有事了就过来,没事也别过来,你过你的,我过我的,不然大家久了都烦。 “那妈,你打我电话究竟有啥事啊?” “对了,都赖你打岔,这正经事差点忘了,我跟你说啊,你这不是到了税务局上班也有两年了么,一直高不高低不低的,都急死我和你爸了。不过我告诉你,这回你可是逮着机会了。你爸和你们副局长是小学同学,听说他管的办公室有个职位空缺,你爸就和人家说了一句,人家说可以试试。我告诉你啊,小修,这机会可是难得啊,你一定要重视,虽然职位没啥变化,但这可算是副局长身边的人了,以后升职好处都是少不了的。” 张修妈的嘴和机关枪一般,突突突地把所有信息密集地射向张修,不管他听清楚了没。不过,张修对于家里对自己工作的干预,还是不太开心的,特别是用这种关系人情来找到机会。 “妈,我不是说过了么,我工作的事情你们少管。”张修的语气显得有些抱怨,不经过自己同意就安排的事情,让自己觉得获得的自由,只不过是别人任由摆布的玩偶。 “诶,我说你这小子怎么和你妈说话呢?我这真是养了个白眼狼啊,孩子大了不由娘,翅膀硬了就不听妈的话了。”声音中那个还带有哭腔,可是张修早就不吃这套了,每次张修没顺她的意思,张修妈总会来这么一出,已经见怪不怪了。 “工作工作不听我的,对象对象带不回来一个,妈还等着抱大胖孙子呢。” 话头突然转到催婚的事情上,张修感到风头不对,立马打断了张修妈,“妈,妈,行行行,我听你的还不行么,明我就去副局长那报道去。” 一听张修软了下来,电话中的哭腔立马变成了兴高采烈。“好好,这才对嘛!” 可是张修还不知道要去哪呢,县税务局虽然不大,可是也有几个副局长呢,不能挨个办公室去问吧?就问这副局长到底是何许人也。 “对哈,你看妈差点把这事给忘了,他给了一个联系人,明你去了直接找他就行了。副局长的名字妈给忘了,等会你爸回来我问问,只记得姓方。” 姓方?税务局只有一位姓方的副局长,张修知道那个人叫方有为。 灯红酒绿的夜,人间的灯光让天上的星也黯淡了,抬头望去,只能看到朦胧的月,孤零零地躲在一朵云彩背后,不肯露面。县城中一处豪华的饭厅正处于一天最繁忙的时间,小地方的东北人平常没有什么别的事情,最喜欢招呼几个兄弟好友大吃大喝,而且这饭也要讲究排场,所以在东北,这饭店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开业,一个比一个更加豪华。 穿过人声鼎沸的饭店大堂,在最深处有一间不易察觉的包间,里面正坐着几个县城数得上名号的人物在推杯换盏。 “我说,老方,这可算是你私人请客吧?要是公款,我们哥几个可下不去嘴啊?”开玩笑的这人是公安局的副局长邓安平,对着正在张罗夹菜的方有为打趣地说道。 方有为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也附和着说:“我说老哥,那咋可能啊,这是私人聚会,咱同学几个都多久没见了。想当年,咱们哥几个可是玩得最好了,上学放学都要凑到一起才会走。还记得咱们几个和别的班学生打架,我可是挨了好几拳啊。哎,当年咱们多年轻啊,现在脸上都是皱纹,哪有那时候的风采啊。” 饭桌上的几人被方有为的话说道心坎,内心中无不都在回想自己当年学生时代的青葱岁月。 人年龄大了,就是喜欢感慨。 其中有几个人的眼中还带有几点泪光,不知是舍不得这份同学情谊,还是想到自己已经老去的年岁。 公安局副局长邓安平端着酒杯走到方有为座位旁边,没等方有为反应过来,自顾自地碰了一下他的酒杯,然后一饮而尽。 “老方啊,你说说你,让我们这几个老家伙还回忆往昔峥嵘岁月了,你这做的不对啊,我刚才那一杯,算是敬你给大家创造了这个聚一聚的机会,不过你是不是要张罗一杯,刚才说得那么好,他娘的,老子差点哭出啦。” 邓安平的话让方有为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还是站起身子举起酒杯说了两句场面话,一杯饮下。 周围的人见此,也都随着喝干杯中酒,有的是阿谀奉承给个面子,有的还真是在酒中缅怀自己的青春。 一杯一杯,饭桌上的菜不见众人怎么吃,酒却是要了一瓶又一瓶。 喝到一定程度,酒桌上的人是谁也不会认输的,你喝一杯,我就要喝两杯。 2个小时过去了,几个喝得不省人事的被家人接了回去,剩下方有为、邓安平几个人还在饭店。方有为看看时间也是不早了,就招呼几人离开,可邓安平却是不怎么愿意,“你小子是不是怂了,想走?” 方有为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老邓啊,我方有为是那样的人么?咱这喝得也差不多了,该换地啦。” 一听换地,邓安平的脸上浮现出了笑容。 在东北,酒过三巡,酒店吃过之后,并不算结束,只是聚会的“开胃菜”,一般后面就是烧烤、洗澡、ktv之类的内容。 这一次他们几人也算是喝的不少,方有为觉得再喝下去明天可能起不来了,就张罗几人去县城最豪华的洗浴城。 洗浴城并不像饭店,在县里面最豪华的地段,而是建在县城郊区,开车需要20多分钟。洗浴城的选址也是有讲究的,像这家洗浴城来往的都不是平常人,非富即贵,都是县里面有头有脸的人,一次就是要花上万八千的,是这些人消费的场所,所以自然不能在显眼的地方,给人口舌,特别是在严打时期,更要注意一举一动。 当然,洗浴城除了正规的洗浴服务外,也有黑色产业链,这就是这家洗浴城与其他家的不同之处。这件事情基本上人尽皆知,可是这家洗浴城背后有靠山,上面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闹出乱子,市里面下来视察时候安分一点就行了。 刚进洗浴城的大门,其他几个人就和服务员说着自己熟悉的技师名字,不一会就一一被领到单独的房间了。 邓安平看着那几个人走时候脸上出现的淫笑,嘲笑着说:“瞧他们那点出息!” 见方有为没有动身,就问道:“老方,你不释放释放啊?” 方有为摆了摆手“我不好这口。” 邓安平哈哈笑了两声,“哈哈哈,你还是和上学时候一样,那时候有个小姑娘那么喜欢你,你都对他爱答不理的,别人都说你是榆木疙瘩。没成想你竟然是班里面结婚最早的,也不知道张敏是怎么把你迷上的......” 话还没说,邓安平就知道自己失言了,马上止住了话头没在继续。他知道,方有为离婚之后,就再也没有找,虽然身边的人包括邓安平都给他介绍了合适的对象,要相貌有相貌,要文化有文化,可方有为却都一一谢绝了,只说他要为方彬考虑,在他承认之前就不考虑再婚了。 好在方有为的脸上没有什么变化,并没因此露出难看的表情。 “就剩咱俩啊,走,进去洗个澡吧。” 因为接待的都是县城中官员或者有钱人,洗浴城设置了很多单独的洗浴间供他们使用,可是方有为两人却不大愿意去单间,总觉得哪里少了澡堂子的氛围,还是大堂有洗澡的气氛,所以每次来都是直奔大堂。 “舒服!”刚泡进澡堂子的热水中,邓安平就忍不住喊了出来。水池中略微有些烫的热水,加上空中弥漫的水蒸气,确实能够让人感觉到舒适,缓解许久积攒的压力。 他们二人在水池的一个角落,脸上披着烫过的毛巾,十分舒服的样子。 “哎,我和你说啊,老方,最近可真是忙坏我了,早就想来这舒舒服服泡个澡,可就是没时间啊。”邓安平摘下毛巾,抱怨着。 方有为便问他是因为什么事情。 见方有为在发问,邓安平有些吃惊,“你竟然不知道?还不是那个李牧川杀人案嘛!”他的声音有些大,周围的人听到“杀人”两字都转头看向邓安平。察觉到别人注视后,他压低了声量。 “就是李牧川那个案子嘛,这小子也不到跑到哪去了,专案组到现在也没找到。上头给我的压力可是不小啊。” 一声叹息随着水蒸气飘到天花板上。 方有为只是默默地听着,邓安平继续说道:“哪哪都查了,就是查不到,专案组抽调的人手也都各回各组了,这不是难为我么?我看啊,上头已经做好了案子长期侦破的准备了,没啥实质性的线索,搁谁都白搭。” “可这案子会不会影响你?”方有为小声的问。 邓安平当然知道他指的影响是什么,邓安平在副局长的位置上已经干了好多年了,老局长眼看也快到退休的年龄了,如果这次案件能够顺利侦破的话,这位局长的位置肯定是邓安平的,板上钉钉,只可是现在的情况不尽人意。 他摆了摆手,略带苦涩地笑了笑,“不想了,我看着副局长的位置是要干到退休了,也挺好,高处不胜寒啊。” 一句高处不胜寒,不知是邓安平内心真是这么想,还是自嘲。 方有为的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笑意,瞬间又被感同身受的情绪覆盖,在蒸腾的水蒸气之间,没人看到。 “哎,你能这样宽慰自己也算事好事。我正好有一件事情要求你帮忙,和这个案子有关。” 方有为很少求人,上学时候方有为可是出了名的不讲人情,不求别人,当然别人也求不动他。上了班也是如此,特立独行,别人爱搞的阿谀奉承,方有为总是嗤之以鼻,只不过离婚之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般,人情世故的事情突然变得得心应手,也因此很快爬到了副局长的位置。 “啥事,你说吧。”邓安平正了正身子,方有为求自己可是头一遭。 方有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你侄子,方彬最近被骚扰得厉害,学都不上了,学校总有那么几个挑事的孩子说方彬是不讲义气的孬种,就因为方彬说了实话报了警。” 一字一字从一位父亲的口中说出,满是心疼。 听到方有为的话,邓安平有些坐不住了,“咋?还有人欺负方彬?告诉我是谁,老子修理修理他!” “修理得过来么?学生,大爷大妈?人言可畏啊!只要这事情一直沸沸扬扬,这风言风语就不会停下来。”方有为反驳地说。 邓安平想想也是,这事已经成了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了,哪能一个一个的修理。 “那,你想咋办?”邓安平终于说出了方有为期待已久的话。 清了清嗓子,方有为悄声的说:“其实也挺难启齿的,不过我是这没办法,你也知道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所以想看看,你能不能控制破案的节奏?” 一听方有为的话,邓安平身体一震,不敢顺着方有为的思路想下去。 方有为看邓安平的反应,也知道刚才的话把他吓得不轻,连忙解释道:“其实不是要你突破警察的底线,只是希望你侦破地更低调一些,节奏再缓一些,这样的话,这事情几天之后不在市面,就没人记得了,自然也就没人揪着这事骚扰方彬了。” 方有为的话似乎有些道理,制止风言风语最好的办法不是与其争辩,而是让时间磨灭过往的记忆。 可是自己可以这么做么?邓安平不禁陷入了思考。 “老邓,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是个不太合理的请求,不过也不算太过分,不是求不别查,只是控制一下节奏,这事大家就会忘了。靠到方彬上大学离开这里就结束了。”方有为继续劝着。 “何况,这案子牟足了劲一时半会也破不了,你说是吧?老邓?” 是啊,不然上头也不会撤回专案组的人,只留本队的人继续。邓安平的心理防线已经被方有为撕破了一个小口。 方有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乘胜追击。 “这唯一可能会影响到你的就是你的仕途,毕竟这关系到你升职的事情,我这心里也不落忍,要不这事就算了吧,当我没说。”方有为说罢摆了摆手。 邓安平听了他的话,脸上挂不住了,“诶?你这是什么话,我邓安平是这样的人么?只考虑自己不考虑别人?” “这事吧,不是不能做,本来这案子上面就着好长期的准备了,到我这也没有别的办法,只是......” 邓安平顿了一下,内心还有一道坎迈不过去,无论别人怎么看待这个案子,自己可以肯定的是一直在全力以赴,如今让自己放水,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他想起挂在办公室衣架上的警服。 方有为把手中最后一张牌打了出来。 “前段时间,王毅找我来着,他办了个公司,这小子现在也挺厉害啊,公司说做就做起来了。正好县里还有一个税收减免的指标,王毅的公司也符合要求,就给了他了。” 说得轻描淡写,可是字字都是方有为想好的说辞。 王毅是邓安平的小舅子,靠着他爸给他的一点钱做点小买卖,也算有个营生能做。王毅开公司,邓安平并不意外,可要是说他的公司能符合税收减免政策,打死他也不信。王毅几斤几两,邓安平心里还是有数的。 看着眼前的方有为,明白他是有备而来,他已经做到如此,自己也没必要为了莫须有的坚守而不给他面子,顺手推舟送个人情,本身也不需要邓安平做什么。 “老方啊,方彬这事,你放心吧,我会搞定的。一周之内,县里肯定不会再有人谈起这个案子。” 说完,邓安平如释重负,重新盖上毛巾,仰面靠躺在水池角落。 天花板凝结而成的水珠,一滴一滴地落到方有为的肩膀,还有一些冰凉。 事情到此就会结束吧? 李牧川会消失在警方的视野中么? 方彬可以自此开始新的生活,不再受到案件的骚扰么? 一个个问号萦绕在方有为的心头,无法解开。不过他知道,李牧川不会被抓到的。莫名的信心,即使没有邓安平控制侦破节奏饿承诺,方有为也会这么觉得。 在他心中,李牧川从小就展露出了不同于同龄孩子的聪明劲,也让方有为很喜欢李牧川这孩子。他可能就是靠着自己这股劲头躲避警方到现在吧。 方有为也靠在一边,毕上眼睛:我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了。 水池另一边有人起身离开,方有为并没有在意,心思全在刚刚的一番谈话之上。 夜色明光·第9章 已经九点多了,外面的天色早早就黑了,小县城喧闹的世界落下了帷幕,夜色之下,没有什么生机,县城的人们更习惯晚上在各自的家中,街上也就没有什么人。偶尔能够听到几声男人没有逻辑的咒骂声,想必是醉汉是胡言乱语。 徐灏有些着急了,饭桌上的菜早已经亮了,他并没有动筷子,而是等着徐萱。 手机一直打不通,忙音之后自动被挂断。与其说是担心,徐灏心中更多是气愤。 徐萱很晚才回家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退学之后的徐萱结识了不少社会上的青年,徐灏曾经见过一次,那些人一看就是没有什么正经工作的小混混,整天就在网吧台球厅之类的场所晃荡。年纪也就不过十五六岁,本该是在学校读书的年纪,可就是不愿意读书。 读书有什么不好?读书是枷锁么?徐灏不明所以,如果自己可以读书的话,就好了。 可是家中总要有人去赚钱才可以啊,这个人当然是徐灏。 哗啦啦钥匙串晃动的声音,把徐灏从思索中拉出去。紧随着一阵门锁转动的声音,房门打开,徐萱晃晃悠悠地进来。 她有注意到饭桌前的徐灏,可却当作没有看见,转过身就向自己的房间。 身子重重地摔在床上,不一会就传来了轻鼾。 见到妹妹熟睡的样子,徐灏心中也再也生不起来气。 看来她是累了,连鞋都没脱,就睡着了。 身子一股酒味,徐灏皱了一下眉头。他并不喜欢徐萱出去喝酒,一来他内心深处认定姑娘是不应该喝酒的,有失端庄。二来,小姑娘在外面喝酒很容易出现危险,自己又不在她的身边,真的出现什么事情,都有心无力。 自己也和徐萱说过很多次,可是徐萱总嫌他唠叨,不屑地听着徐灏的“教育”,也不说话,等着他讲完。 徐灏也知道,徐萱并没有把自己的话当作一回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兄妹两个人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大,一天见不到几次面,更别提说话了。 可能是青春期吧,这个年龄段的孩子都有叛逆的心理,徐灏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他脱下妹妹的鞋,鞋还没有放下,看到鞋底后面已经快磨漏了,心中不住一阵心疼,可怜自己的妹妹都没有什么新衣服新鞋子可以穿。 在别的女孩正在考虑要买什么新衣服、穿什么新鞋子的时候,徐萱只有一两套衣服,洗得都有些发白。 快漏底的鞋拿在手中,心中却留下一滴两滴心疼的泪水。 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2点多了,徐萱还是觉得头涨涨的,胃里很不舒服、很空。 看来哥哥说的还是对的,酒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能多喝,太难受了。 徐萱拖着身子晃晃悠悠地走出房间,发现屋子没人。只见饭桌上放着一个电饭锅和一个被盖好的盘子,是已经煮好的白粥和小笼包子,还是热腾腾的。 肚子空空的徐萱确实饿了,抄起筷子就吃下两个小笼包子,喝了两大口白粥。 一顿操作之后,刚才的不舒服减缓了很多。 桌子上还有一张纸条,不用多想一定是哥哥留下的。 “起来喝点粥吃点包子,以后少喝点酒,对身体不好,我去干活了。对了,你的鞋让我丢掉了,给你买了双新的,放在门口。” 徐萱的目光立马转移到门口,一双全新的白鞋就放在那里,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在心中说了一声“谢谢哥哥”。 时间很难抹平烙印心中的伤痕,却可以很快覆盖记忆。一层一层,深埋之下的记忆已被雪藏,似乎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无论是当时多么轰动、多么让人品头论足的奇事怪事,总会慢慢消失在人们的口中,最终仅会成为一件可有可无的小事。 几周过去了,李牧川案件依然没有进展,老百姓对于案件的关注也逐渐降低,重新回到了之前的生活轨迹当中,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 徐灏此刻有一些明白张修苦口婆心劝自己要回到自己生活的理由了。 全世界都忘了,只剩自己一个人硬撑,最终只会把自己拖累倒死。 毕竟一个人是无法抗衡整个世界的。 徐灏强忍着去公安局找说法的冲动,毕竟答应过张修,而且即使去了,也得不到什么答案。 小饭馆角落的电视机正在播报当天的天气预报,一个身材高挑穿着职业装的女主播正站在气象图前。 “经过几周高温天气后,本周终于应该迎来降雨,将一定程度上缓解高温带来的不适。特别是明日,本地区将迎来强降雨,请大家注意出行安全。” 小饭馆的老板一边摇着扇子一边看着电视,傻呵呵的笑着:“终于下雨了,不然这天要热死个人啊。” 坐在一边桌子前的徐灏正在吃着一碗刀削面,热气腾腾的面条很是筋道。虽然刀削面和这天气不是很搭配,不过毕竟便宜好吃。 听了老板的抱怨,徐灏在心中笑出了声:觉得热还不是因为抠门,这么热的天,饭店里面连空调都不开。 刀削面的味道不错,徐灏经常来这家,一大碗西红柿鸡蛋刀削面才卖7元钱,他觉得很不错,每次都是把汤汁也喝得干净。 自从上次与张修分开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见过。一大早张修打来电话,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徐灏谈,两人便约着下午三点见面。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点时间,已经几天没有正经吃饭的徐灏,突然有了食欲,便来到了刀削面馆。 心满意足,胃饱肚暖,心满意足的徐灏看了一眼时间也差不多了,准备结账,一套裤兜才发现出来时候太过匆忙,忘记带钱。 他显得有些尴尬,向老板先赊账吧,不想再因为这点小事麻烦张修了。 话没有说出口,另一桌的人叫了买单,老板就起身过去。 离的不算太远,徐灏听到对方似乎在说要把自己账也结了,老板当然不会关注什么原因,有人付钱就行,不管是谁付的,报了个数字,收了饭钱,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里面的女演员。 “谢谢你哈。”见那个人走出饭店,徐灏立马追了上去表示感谢。 对方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笑着回到:“不用在意,谁还没有困难的时候,看你刚刚的样子,应该忘记带钱了吧?” 徐灏看对方还是个学生模样的男生,一瞬间,让徐灏又想到了自己的妹妹徐萱,如果她还在的话,还在上学的话,应该和他差不多吧。 两人站在门口的几分钟,天空瞬间乌云密布,下起了小雨。 见徐灏没有回答,少年就说了一声再见,小跑着冲到雨中,一会功夫就看不清人影。 本来徐灏还想着要把钱找机会还给少年的,还没等说出口,他就走了,甚至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看着天空落下的雨滴,徐灏想天气预报还是蛮准的。 远处自天空射下一道闪电,刺眼的光芒让徐灏不禁眯住眼睛,紧随而来的是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 暴雨就要来了么? 倾盆而下的大雨,洗刷这这个县城夏季的炎热,带走了酷暑的不适,也带来了片刻的清爽。街道焕然一新,就像婴儿的皮肤一般,一切都是欣欣然的样子。 被雨堵住去路的徐灏,只能躲在小饭店的门口,看样子这雨是一时半会都停不了了,路面上泛起一层白雾,可见雨量有多么惊人。 只得打电话给张修,告诉他现在的情况。张修叫他别着急,自己也在过来的路上,直接过去接他。 电话挂断后不过二十多分钟,张修的车就停在小饭馆前,招呼徐灏上车。 开了没有多久,车就停在一处马路的路边。雨水瓢泼一般冲刷在挡风玻璃,车厢内的二人看着窗外的雨。 张修停好车后,立马说道:“徐灏,有一个信息我要告诉你,非常重要。” 他的表情十分认真,也让徐灏不禁端坐了一下,等待张修下面的话。 “我可能知道谁与李牧川的案子有关系。” 张修其实非常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有时间的情况更喜欢自己一个人独处,不然也不会到现在也不交女朋友。更别提去大众浴池,与一帮人赤裸相见了。 张爸的单位不知从什么渠道拿到了一批县城最高档洗浴城的福利券,分发给了单位的员工,张爸也分到两张券。要知道,如果不是得到免费的福利券,张爸可是舍不得花上几百上千去那泡澡的。所以就叫上张修一起去那体验体验。 拗不过张爸的一再坚持,张修只好跟着一起去了。按照地址的导航,车子离县城愈来愈远,慢慢就看不到县城的高楼,更多的是绿荫层层的树林。不一会就看到一栋格外扎眼的建筑出现在视野当中,不用说,张修他们的目的地到了。 洗浴城门前停满了好车,有一些车牌号张修认得,是政府机关的公车。看来这真是个“世外桃源”啊。 一进来,张爸的嘴止不住的夸洗浴城的装修豪华,让张修好好努力,也能让他以后多来几趟这种场所。 换过手牌后两人就走进了大众浴池,张爸像是个走进游乐场的孩子一样,每一个设施都要试一下,现在正在桑拿房里面。 张修真的不想承认自己是他的儿子,一个人坐在水池中,也正好借这个机会好好放松一下。 水池另一边有两个人正在讨论着什么,忽然一个人提高了声量,引得了众人的注视。这也是张修不爱去人多的场所的原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冒出声音吓自己一跳。 张修忽然察觉,刚刚那个人明明说了“李牧川”三个字,着引起了他的兴趣,就注意听两个人的谈话。 其中一个人因儿子因报警被骚扰的事情,希望对方能压低案件的社会影响力,从而减轻社会关注度,骚扰儿子的情况自然而然也就会随之减少。 不过相对应的,抓捕李牧川的节奏也会随着慢慢降下来。 听得张修说别人说起“李牧川案件”的时候,徐灏明显脸上有一股青筋暴起,这是他这几周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也清楚了这几周案件销声匿迹背后是有推动者的。 他的后槽牙紧紧地咬在一起。 不管张修口中的人为了自己的儿子,还是有意拖延办案的节奏,最终都促使案件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他是谁?”徐灏急切的想知道这个人的名字。 “方有为,县税务局的副局长。”张修并没有隐瞒 对于徐灏的反应,张修并不意外,他琢磨着是不是要把后面的话继续说出来,想了想,还是要说,无论怎样徐灏总归是要知道的。 “方有为是税务局的骨干力量,局长岁月大了,基本也就主持一些会议工作,其他事情基本都是方有为在管,所以他这个副局长其实和正的差不多。你可能不知道,我就在税务局工作,前几年考的公务员,家里也找了一些关系,让我去了方有为的办公室。到现在也有一两周了。” 听闻张修现在方有为手下工作,徐灏的脸上露出了异样,因为他不知道现在的张修是不是会维护自己的上司,劝自己放弃。 张修继续说道:“在洗浴城的他们两人之间的对话,除了你,我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方有为也并没有发现被我听到,听到谈话之后我就立马离开了浴池。不过这几天我仔细想了一下那番对话,总觉得他的话有些不对劲。” 不对劲?这勾引了徐灏的兴趣,连忙问道是哪里觉得不对劲。 “如果仅仅是因为儿子因报警而被人骚扰辱骂,以他的社会地位,完全可以找学校老师、校长反映,我相信肯定会有效果的,毕竟那些都是孩子嘛。可是方有为却找到公安局的人,想通过减缓办案节奏的方式,减少案件的关注度。这样当然会减少他儿子被骚扰的可能性,可是......” 张修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 “可是这样做最大的获益者,是李牧川啊!本身就毫无线索难以抓捕,放缓办案节奏想找到李牧川更是难上加难啊。” 张修的解释让徐灏茅塞顿开,方有为看似合理的解释,里面却不能细琢磨。 难道方有为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李牧川? 不对,方有为没有理由为了李牧川的死活这么做啊,疑问出现在徐灏的心头。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张修说:“想到这,我也陷入了这个问题当中,税务局副局长和这个高中生怎么会扯上关系的,所以我稍微调查了一下,发现他们之间的交点在他们的儿子——方彬。方彬和李牧川是发小,从小就是邻居,方有为升了官才搬家的。两家之前都是很亲密的,到现在,方彬和李牧川都是非常好的朋友。” “所以......”张修的身子侧向徐灏的一边,压低了声音,认真地说道:“方有为有没有可能是在‘救’李牧川?” 越接近真相,疑惑的迷雾就消散的越快,更容易看清。张修的一番话,徐灏一时消化不了,内容太多,他从没有想过这中间的复杂关系,就是认准了抓到李牧川,可是怎么抓,从来没有想过。 徐灏觉得张修的说辞有一定道理,但又有一些牵强,没有什么说服力。 张修当然也知道所有的指正不过是自己的想象罢了,没有任何真凭实据,就凭这些找到警方,也不会被认真看待的。 “我觉得,你说的有可能,不过现在也没办法百分之百确认吧?”在经历了刚才高密度的内容后,徐灏把心中不确定的想法说了出来。 张修则是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他的看法,“所以你要给我一些时间,看看是否能在看出什么蛛丝马迹。不过,咱们还是要乐观的,毕竟我们也算是有了眉目,不是么?” 后半句话,张修说话时脸上带着笑容,徐灏知道他是在宽慰自己。 “不过,徐灏,一定要沉住气,记住你答应我的话,好好过自己的生活,这件事情,给我一点时间。” 徐灏点了点头。 一番对话之后,车外的雨已经停了,刚刚还是乌云密布的天空也已经放晴,阳光努力地穿过云层洒满人间。不远处的群山之间,架起了一道长长的彩虹,在雨后显得格外耀眼。 “谢谢你。”徐灏对张修说。 张修露出了笑容,两人看着已经放晴的世界。 雨过天晴,雨过,都会天晴吧? 工作只是为了养家糊口,不,家已经没了,被称做家的地方,做多算是每天睡觉的地方罢了。徐灏听了张修的话,努力不再刻意地想案件,而是把注意力重新放回生活当中,张修帮他找了一份仓库保安的工作,每天要做的就是打开仓库,锁上仓库,隔一两个小时巡逻一次,算是比较清闲。有些时候需要在打更,换做别人是特别不愿意的,毕竟要一晚上都在看不见一个人影的鬼地方,可徐灏却欣然接受,甚至抢着把打更的工作放在自己的头上。 徐灏只是不愿一个人回去之前的家,那里总会让他想起妹妹。 临近江边的仓库是用来储存贸易货物的小港口,虽然不大,也算是县城对外贸易的中转站,无论是进口还是出口的货船都要经过这里。徐灏还算是喜欢这份工作,趁着巡逻的时候,可以看看江景,远远地瞧着对岸,猜想对岸的人是不是也在看着自己。 因为建在江边,附近的老百姓有时候也会来这里钓鱼散步,只要不是有意进入港口仓库附近搞破坏,一般徐灏都不会去管。 一个看样子不过十五六岁的男生正蹲在港口边上的江边,手里捧着一个小瓷罐。徐灏立马走了过去,准备劝说男生离开这里。万一在这附近出现什么意外,徐灏可是有嘴也说不清。 每年发生的少年溺亡事件可是不少,很多都是十几岁的孩子。 徐灏走了过去,少年并没有注意到有人靠近,知道徐灏拍了拍他的肩膀,才抬头。 “是你?”徐灏看到少年的脸,不禁发出了感叹,这张脸他曾见过,对了,就是之前小饭馆中代自己付钱的那个高中生。 高中生见到徐灏也是十分惊讶,之前还是犹豫不决带有心事的表情。 “又见面了。”高中生轻声的回应。 徐灏想起上次高中起走的匆忙,自己还没有把钱还给他。“对了,谢谢你上次替我付的饭钱,我这就还你。”连忙掏兜,可发现兜里面除了一串钥匙和随身携带的对讲机就没有其他了。他们在巡逻时候时候一般都会把个人的物件放在保安室。 高中生再次摆了摆了手,说没多少钱,不用在意的。 徐灏十分尴尬,好像自己是刻意不想还钱似的,局促之间看到他怀中抱着的小瓷罐,便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顺着徐灏的目光,高中生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满满地说:“哦,你是说这个小瓷罐吧?它是用来放鱼的,你看,里面有好几条呢。” 徐灏探着脑袋向小瓷罐的罐口看去,真的有几条说不上名字的鱼在里面,只是没有什么生气,不愿意动弹。 高中生继续说道:“我带他们来,是想把他们放生的。这些都是爷爷之前钓上来的,不过家里也没人吃,就让我放生了。这鱼是在这江里钓的,放到江里,也算是回家。” 说着就把小瓷罐向江水中倾斜,几条小鱼顺着水落入了江中,摆摆鱼尾,一会功夫,就消失在了黑黝黝的江水中。 放生的事情已经完成,高中生也就站起身子,向徐灏道别准备离开。 徐灏突然想起还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就说道。 “我叫徐灏,你叫什么?” 高中生回头,对徐灏笑了笑,“我叫方彬,很高兴认识你。” 元凶真相·第10章 158万,上哪去弄这么多钱啊? 方彬坐在沙发上苦恼地抓着头发,有心无力,即使自己有万般想要解救林涵的心,却没有一丝还手的力。 别无他法的二人只得回到方彬家再想对策,对方只给了两天的时间筹钱,除此之外再也有其他信息。 坐在一旁的李牧川,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158万?这个数字为什么有零有整? “方彬,不觉得奇怪么?” “奇怪什么?”方彬头也没抬,只是弱弱的一句,算作回应。 李牧川凑近方彬一侧,继续说道:“你看,对方要求赎金是158万,一般绑匪不应该要一个整数吗?100万?200万?158万有零有整,是不是有别的意思?” 方彬的心思没有在注意听李牧川的话,还是沉浸在林涵被绑架的心情中,只是听到“158万”,回了一句: “肯定是知道我拿不出更多的钱,就要得少了一点,有什么奇怪的。” “不,不对。”方彬的答案立马被李牧川否决,在李牧川的思考中过,对方绝不会这么简单说出这个数字。 “你好好想想,最近,有没有人和你说过158这个数字,无论是你买,还是你卖?” 顺着李牧川的引导,方彬微微的抬起头,若有所思,在脑海中翻找着过往的回忆,聚焦“158”这个数字。 时间似乎在此刻陷入停顿,一个人在思考,一个人在静静地等待。 “哦,我想起来了!”方彬一声惊呼,“曾经有人说过158万这个数字!” 李牧川忙问道:“158万要做什么?” “对方要用158万买我的诊所。” 方彬的牙医诊所在经历一番商战洗礼之后,终究算是站稳了脚跟,成为当地小有名气的牙科诊所,在外面看起来收入不菲,很少有人知道其实方彬因为“价格战”债务高台,早已入不敷出。 不过经过方彬的核算,只要假以时日,收入赤字的问题早晚是会解决的,他对此还是很有信心的。 一天有一个西服革履的职业装的男人走进诊所,要与方彬面谈,却不肯透露谈论什么事情。他来的时候正好是客人比较多的时间段,方彬并没有立即出来见他,看诊几个病人之后,也把这件事情抛之脑后。 等到晚上下班走到前台,发现那人还在等候区坐着,方彬感到十分抱歉,便说一起吃饭,边吃边聊。 那人并没有因为大半天的等待表露出不满的情绪,看起来十分绅士,很有素养。 那人介绍自己叫王倾,之后直截了当的表明自己此次拜访的目的:想买下方彬的诊所。 王倾与自己面谈的话题,让方彬大为吃惊,他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想买下自己辛辛苦苦建立的诊所。 方彬正想大声回绝王倾的提议时,对面的王倾向他摆了摆手,制止了他还没有说出口的话。 “不要急着回绝,先听听条件。方先生,你的诊所经营的很不错,是这个市区数一数二的牙科诊所了。你个人也很有魄力,硬生生地从其他几个老牌诊所里面虎口夺食,这一点我个人真的很钦佩。不过,经过一点小小的调查,也发现诊所是有很多问题的,不,确切地说是你个人有一些问题:如果没说错的话,你有高利贷在身吧?” 方彬紧握着拳头听着对方说话,脸上露出不悦的表情。 王倾微微一笑:“我没有其他意思,我还是很看好你的诊所的,所以,我会出158万购买你的诊所,这个价格是经过计算的。拿了这笔钱,不仅能一下子解决你的燃眉之急,还上债务,还能留下一部分,这是一个很不错的提议,方先生,希望你认真地考虑一下。” 说完,王倾自顾自地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等待方彬的回应。 “我不会卖的。”方彬的回答很决绝,没有一丝犹豫。 方彬的回答似乎也在王倾的预料之中,并没有显得很意外,从西服内侧的口袋中掏出一张名片,放在方彬的桌前。 “这是我的名片,希望你回去再考虑一下,不要这么冲动地作出决定,改变主意随意找我。” 站起身子,拍了拍方彬的肩膀,就离开了餐厅。 “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联系他,也把这个事情忘了,不过他的名片我还留着。”说着方彬慌忙地从钱包夹层中翻找出一张有些皱的名片,递给李牧川。 那是一张制作十分精致的名片,上面写着“王倾”,职位是某医药公司的地区代理。 方彬也凑过来脑袋注视着名片,疑惑地问道:“会不会是他?” 李牧川摇了摇头:“可能性很小,我觉得绑匪只是知道王倾想要以158万购买你的诊所,所以给出了158万的赎金,因为这个赎金你是出的起的。不过前提是你同意卖掉你的诊所。” 卖掉诊所?方彬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事情,自己为了诊所可谓是耗尽了心血,甚至借了高利贷也要让诊所撑下去,如今让自己卖掉,着实不是一件易事。 正当方彬踌躇时,李牧川给出了另一个选择,“或者你可以选择不救,林涵毕竟只是你的女朋友而已。” “不,不可能,我要救林涵,要救她!”面对方彬给出的肯定答案,李牧川闭口不语,等待方彬做出最终的决定。 一面是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诊所,一面是自己深爱的女人。 天秤的两边无法决策,哪一边方彬都不忍割舍。 此时方彬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他有些惊慌的拿起手机,一旁的李牧川则快速的打开手机的录音功能,待一切准备就绪,方彬颤颤巍巍地按下接听键。 “喂。”方彬的声音有一些颤抖。 电话那头传来了经过处理的声音,“后天晚上10点在人民公园东面的第一排椅子那见!记住!把钱放到椅子上!” 未等方彬来得及回应,对方就挂断了电话。 面对绑匪给到的交易时间与地点,方彬深深感受到了压迫感扑面而来。 “等等,方彬,你听,这是什么?”李牧川拿着手机凑到耳边仔细的听着。 原来是李牧川刚刚录下的通话录音,他将手机设置称为公放,刚刚的声音立马从手机中传出。除了绑匪经过处理的声音之外,方彬没有注意到任何不对的地方。 李牧川又将录音倒致最后的几秒,可以清晰地听到一阵铛铛的钟声。 “你对这个声音熟悉么?刚刚正好是晚上十点钟整,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是一座大钟发出的声音。” 录音中的钟声,方彬似乎在哪里听到过。在市里面这种声音确实不常见,不过方彬记得自己曾经听过,就那么一次。 无论多么努力都无法回忆起一件事情的感觉真的让人捉心挠肺,明明就在记忆的边缘,可方彬就是想不起来。 “想起来了!我记得!我曾经听过这个声音,是郊区的一处工厂大楼,墙上就挂着钟!” 方彬想起自己去黑虎郊区的工厂时,曾经路过一片工厂厂区,靠在最外侧的主楼外墙上就挂着一个钟。让方彬留下印象是因为当时钟也敲响了几声,方彬才注意到当时正好是正点。 说着方彬打开手机地图,滑动了几下,找到自己说的位置,“你看,应该就是这里。” 工厂的位置与绑匪电话中所指的人民公园有30多公里远,究竟绑匪和林涵在哪里呢?从地图上看,工厂附近除了临近公路之外,旁边别无它物,只有一处灰色的方块,没有标注任何名字。 方彬看着地图,心里也十分纳闷,“当时真没注意工厂附近有什么。” “方彬,咱们要做两手准备了。” 两手准备?方彬并不明白李牧川指的两手究竟是什么。 李牧川继续解释道:“我们现在没有办法判断林涵究竟被关在哪里,我明天会去钟楼的地方去看看,查查有什么线索,我也不能保准林涵就在钟楼附近。另一件事情,就需要你做决定了。” 方彬不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决定。“要做什么?” 李牧川无可奈何的说了一句:“到底要不要卖店救林涵,时间不多了。” 王倾对于方彬的来电并没有显得意外,其实在他看来,自己给出的是一个难以决绝价格,再加上债务危机,今天的来电算得上意料之中的事情。 方彬突然改变主意和同意售卖店铺的原因,王倾并没有什么兴趣想要了解,他的目的只是拿到诊所,其余的都不关心。 不过方彬提出要明天就完成交易并且拿到158万现金。这个附加的要求王倾确实感到意外,而且方彬表示这是达成交易的硬性条件,如果不能满足,诊所也就不卖了。 王倾的眼珠转了转,立马明白方彬是突然遇到急需用钱的地方了,这也就是同意售卖诊所的原因。内心窃喜,算得上是天助我也。不过王倾当然不会在表面上流露出任何幸灾乐祸的表情,这点职业素养王倾还是有的。 立即完成交易和资产材料过户,虽然不是常规操作,不过对于王倾也算不上什么难事,毕竟自己在市里面运作了这么多年,上上下下的关系基本都打点得十分透切。158万的现金更不是问题,公司银行账户有充足的现金储备,作为本市的代理,调动这些钱自己就能决定。 王倾立即打了几个电话给相关机构的朋友和通知银行储备158万元的现金,一切都十分顺利,不过银行那边告知准备158万元的现金最快也要明天才可以取出来。 方彬想了想,并没有什么影响,只要能在明天下班之前拿到钱,就不会耽误晚上10点交付赎金。 约定明天八点办手续拿钱,两人便分开了。 而此时李牧川正在方彬所说的工厂附近。 这是一座仍在使用的工厂,从远处就能看到工厂大楼外墙挂着一个钟,整点时间就会进行播报,发出铛铛的声音,应该是给工人提示时间使用。因算工厂地处郊区,又是临近公路,附近基本没有人烟,村庄。不过李牧川在工厂旁边看到一处废旧的楼房,走近之后,才发现这是一栋烂尾楼,盖了只有六层,只是建好了基础结构,其余的东西都没有做好。 李牧川在烂尾楼中等待正点时间,工厂的钟声从远处传来,用手机录下声音,与之前的童话录音对比,确实有几分相似,如果没有弄错,绑匪打来电话的地方就是这里了。 不过这并不代表林涵也在这里。 烂尾楼并不大,李牧川一层一层的寻找有什么线索,在顶楼六层的一间房间的地面上,发现一节使用过的黑色胶布。他拿在手中仔细看了看,根据黑色胶布边缘被拉扯的痕迹,应该是有人用力绑什么物体所留下的痕迹。 李牧川猜测这就是绑林涵使用的黑色胶带。 李牧川把黑色胶带放进自己的口袋中。 铃声响起,是方彬打来的电话,告诉李牧川自己那边算是搞定了,不过要在明天才能拿到钱,又问道自己这边又没有什么发现。 李牧川如实告诉方彬,这里很可能是绑匪打来电话的地方,这里听到的钟声与录音中十分相似,但是把发现黑色胶带的事情刻意隐瞒下来,没有告诉方彬。 第二天八点刚过,王倾就打来了电话,通知方彬可以去办手续了,自己已经开车在他家楼下等着了。 生意人的效率还真是高,为了达成生意,再难的事情也能办得到。 一路绿灯,方彬转卖诊所的流程走得特别快,签了几个字就特批搞定。看着自己签下的一个个姓名,方彬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滴血,自己多年的心血就此烟消云散。悲伤的时间没有太多,方彬更关心的是用这笔钱把林涵救回来。 因为王倾提前打好了招呼,银行方面早早就将158万现金准备好,清点完毕后,就交付给了方彬。王倾更为贴心的早早准备好了一个行李箱,158万现金如数放了进去。如果没有王倾准备的行李箱,方彬还真的不知道怎么把158万现金带走。 走出银行大门,王倾伸手右手握住方彬,说着“合作愉快”,露出职业经理人标志性的笑容。 从此以后,那家诊所与方彬没有任何关系。拖着装满现金的158万现金的行李箱,方彬有一种恍惚,觉得不真实,突然的变故打乱了一切。 留给感慨的时间不多,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准备交易。 夜色落下,人们归巢,街道除了霓虹灯闪烁着招揽生意,少见行人。夏天已经步入尾声,夜晚有些凉意,是早秋的前兆。 人民公园没有了白天的喧闹,留下了整片的安静,静悄悄的,听得到知了的鸣声。白晃晃的路灯照射着下面一排排的椅子,白天人声鼎沸,椅子上坐满了看孩子的家长,此刻,只有一人在安静地坐着。 那人显得十分不安,坐立不安,不住地搓着双手,不时向两边张望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椅子的另一侧摆放着一个行李箱,距离那人大概一米左右的距离。 这个人就是方彬,他在等待着绑匪。 眼看时间离约定的10点越来越近,却没有见到任何一个人影,方彬有些着急,心想绑匪不会临时改变主意了吧。 他此刻只想顺顺利利地完成交易,把林涵安安全全地还回自己身边,人回来了,其他的都会解决的。158万赎金就当作过往,钱总有机会再赚的,可人失去了,就没有机会再牵手相依一生了。 思索了许久,缓过神后,方彬才意识到时间已经来到了10:05,比约定的时间晚了5分钟,整个公园依然毫无动静,除自己,没有一个人。 再等等,再等等。方彬不断在心中给自己暗示。 就在这时,远处可以看到一处亮光,自远而近,逐渐变大,伴随着的是一阵阵的轰鸣声。方彬被刺眼的灯光晃得看不清,抬起胳膊遮住,隐隐约约可以看出是一辆摩托车的轮廓。 还没有等方彬反应过来,只见摩托车迅速地停在方彬面前,从上面下来一个戴着头盔的黑衣人,手脚迅速地将椅子上的行李箱放在早已准备好的后置架上,迅速的跨上摩托车,拧动油门扬长而去。 眼看那人就要离开,方彬立马起身,努力用手抓住对方,“林涵在哪?林涵在哪?”歇斯底里的向对方喊着,当然对方并没有回应,挣脱了方彬双手的阻挠,给了油门,加速离开。 摩托车的影子逐渐消失在方彬的视线之中,方彬不知所措,愣在原地。 裤兜中的手机响起,是李牧川打来的电话。 “方彬,你现在回到你的车中,等待我的信息,我现在跟上这个人。” 一句简短的嘱咐,电话就被挂断了。公园的一角亮起另一个光点,逐渐移动到路灯之下,方彬才看清是李牧川骑着摩托车。 他在跟踪绑匪。 没有想到,李牧川早已做好准备,在绑匪拿钱之后,跟踪他的行迹,顺藤摸瓜,就可以找到林涵被绑架的所在地。 此刻,方彬唯一能做的就是呆在车中祈祷李牧川一切顺利。 时间似乎被拉长了十倍,车中的方彬每隔一会就要看一眼手机,心想为什么李牧川还没有给信息。甚至出现了幻听,听到手机铃声,拿起来却什么都没有。 方彬又听到了手机铃声响起,这一次是真的消息。 不过却不是李牧川。 短信的发件人是方彬熟悉的名字:黑虎。 方彬并颤颤巍巍地点开短信,短信内容是一则视频,从封面能看出是林涵。 他并不清楚视频的内容是什么,但是心中有不详的预感,鼓起勇气还是点击了播放 视频的林涵四肢被绑在椅子上,无法动弹,衣服显然是被人撕扯过,露出了内衣和雪白的皮肤。正在不断的晃动,企图抵抗视频拍摄者的侵袭。方彬眼睁睁地看着一只手在林涵的身上游走,胳膊、脖子、到胸部。被封住嘴巴的林涵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却可以听得出内心的拒绝。 视频黑屏,方彬以为是自己手机出现了问题,可是视频进度条还有10秒钟。 一个熟悉的声音再次出现,方彬再熟悉不过了。 “谢谢你的钱,人,我会给你送过去的,不过你女朋友长得太漂亮了,走之前,先让我舒服舒服。” 视频结束,手机屏幕前的方彬久久不能平复,林涵被侵袭和那只粗糙的手的画面不断闪现在方彬的脑中,伴随着的还有绑匪的声音。 重重地砸向方向盘,空荡的街区也能听得见方彬的气愤。眼中冒火,青筋暴起,此刻的方彬已经被绑匪的举动所激怒。林涵是自己的挚爱,一想到自己的女友被绑匪糟蹋了,方彬的怒火在心头生起。 手机再次响起,这一次是李牧川打来的。 方彬犹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迅速的接起电话,没等李牧川说话,就乞求一样地说:“小川,小川,你是不是找到了林涵了,她是安全的对么!” 电话对面顿了几秒钟,之后便是李牧川熟悉的声音,只不过能听得出他刻意压低了声音。 “方彬,我跟着那个人一路到了郊区,就在之前排查的工厂附近,地址我发你短信。那人进屋之后就再也没出来,不知道里面有几个人,你现在过来,咱们两个人把握更大一些。” 挂断电话之后,李牧川的短信立马到了,汽车迅速启动,一路闯红灯,奔向目的地。 下了公路之后,汽车就无法再继续前进,方彬只能跟着手机导航继续步行。大概五分钟左右,方彬在一处矮砖房附近找到了李牧川。 这里距离工厂并不远,不过是在公路的另一侧,与对面工厂不同的是,这里更是没有人烟,只是一片荒废的田地,不知什么原因没有人继续种了。矮砖房应该是之前农民建造用来看地打更住的地方。 两人蹲在矮砖房旁边的一处杂草后,方彬刚刚是小跑过来的,现在正喘着粗气,李牧川想让方彬缓一缓在再进屋,方彬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有问题。 矮砖屋没有一丝动静,也没有光亮,似乎是一个死物,毫无生机,从外面看不出里面有人。两人慢慢地凑到矮砖屋的门口,立于左右两侧。 天朗气清,月色很美,可此刻两人却无心观赏,不过月光足以照亮深夜。李牧川透过门缝向里面看去,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 没等李牧川反应过来,方彬已经沉不下气,用力的推开木门。 李牧川在心中咒骂了一句,不知道里面情况,就贸然进去,对自己、对林涵都十分危险。可是门已然被突然打开,李牧川只得硬着头皮冲进去,顺手从墙角拿起一块散落的板砖以备不时之需。 门被打开后,月光照亮了原本看不清楚的屋内,一切变得清晰起来。方彬站在门口,一眼就看到屋子中央的椅子上有一个人,就是林涵。此刻她已经昏了过去,没有意识,不知道此前遭受了什么,可是看到林涵被扯坏的衣服,和裸露在外面的部分身体,方彬不难想象之前林涵遭受了怎样的折磨和侮辱。 心头的怒火燃起,面对心爱的女人被人侮辱,方彬无法冷静下来。 林涵的背后是一张椅子和桌子,隐约能够看清一个人趴在桌子上,似乎是睡着了。 李牧川轻声的走过去,瞧了一眼那人,对方彬低声说道:“是黑虎,应该是喝醉了。”用手指着桌子上摆着的已经喝了大半的瓶装二锅头。 一切都联系在一起了!拿到158万后黑虎心情大好,便喝酒助兴,酒意上来之后,看着美丽动人的林涵,把持不住,起了歹意。 方彬的脑中又出现一幕幕视频中的画面,双手颤抖起来,眼睛都露出杀意,嗜血般的看着倒在桌上不省人事的黑虎。 李牧川当然察觉到方彬的不对,便想劝阻方彬冷静下来,可是话还没有说出话,一切就发生了,发生得太过突然。 他只觉得自己手中的砖头被一股很大的力量从手中夺过去,之后就看到方彬抄起砖头向黑虎的脑袋砸去。 一下、两下、三下......不知道砸了多少下,直到方彬喘着粗气,没有力气。 砖头滴下的液体也不知是血液还是脑浆,混合在一下,粘稠地低落在地面上。 黑虎坑都没吭一声,就成为了一具死尸,脑袋被方彬砸得失去了原有的形状,血肉模糊。 耗尽了身体最后一丝力气的方彬摊坐在地面上,两眼空洞的看着已经没有生命的黑虎,手中的砖头也掉落在地,摔成两半。 “小川,我杀人了,我杀人了。”回过神来的方彬不停的念叨着。 覆水难收,木已成舟,看着黑虎的尸体,李牧川虽然也被方彬的举动惊住,没有制止他的行为,不过此刻他看着方彬,想着的是该如何收场。 静悄悄的夜,无人观赏的月色,没人知道月色下,一个生命就这样悄然消逝,除了他们二人。 蹲在方彬的身旁,李牧川轻轻地拍了一下方彬的肩膀,惊弓之鸟一般的方彬身体颤抖了一下,看着李牧川的眼神中含着寄托。寄托李牧川能够帮助自己。 “方彬,你现在带着林涵赶紧离开这里,直接回家。” “那你呢?” “你不要管,不知道对你是最好的。” 听得李牧川的话,方彬撑起身体,抱起仍在昏迷的林涵,走出矮砖屋。 田间小路走到一半,方彬不自觉的回答看着远处小小的矮砖房,尽是噬人一般的深渊般黑暗,看不到李牧川,不知道他会做什么。 无声告别·第11章 方彬再一次去卧室看林涵,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内的第六次。方彬给林涵做了简单的检查,身体除了手脚因捆绑造成少许的淤血之外,没有其他的问题。到现在仍旧没有醒来的原因,大概是被灌下了致使昏迷的药物,现在能做的就是,等待林涵自己醒来。 客厅的灯并没有打开,方彬坐在黑暗的客厅中,不过今晚的月色明亮,照亮了客厅。 仍然紧张的方彬又站起身子,在客厅里走来走去,脑子一片空白。 他害怕,他紧张,不敢回想自己一次次挥动的砖头,更不敢回想当时眼前逐渐没有形状的黑虎。 越不想回忆,当时的画面就会猛烈地撕开记忆的大门冲进方彬的脑袋。 血?脑浆?还是什么?胃里不断的翻腾,方彬立马跑到马桶边呕吐。 自己竟然杀人了。到现在,方彬依然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一夜过得很快,夜色更替,黎明初现,月色不见,朦朦初生的太阳在东方冒头,带有温度的阳光洒入了屋中。 一夜未眠,精神高度紧张的方彬此刻坐在地上,靠着沙发,两眼呆呆地看着窗外的世界重回白日。 忽然传来的几声轻轻的敲门声,把方彬重新来回现实世界,方彬艰难的挪动身体到玄关,透过猫眼看到是李牧川。 方彬立马打开门让李牧川进来。李牧川的脸上也是带着疲惫,与方彬不同的是,方彬是精神上的疲惫,而李牧川是身体上的。 打开冰箱,李牧川抓起一瓶矿泉水就一饮而尽,然后就瘫坐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即使方彬有一肚子的疑问,也没法问出口,只能等待李牧川醒来。 客厅摆放的钟表时针指向了下午1点,正是一天最炎热的时候。李牧川大大地深了一个懒腰,睡了一觉,身体又重新恢复。 “小川,你醒了?” 方彬并没有睡,一直在等待李牧川醒来。李牧川只是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昨晚,我走之后,你做了什么?”方彬还是忍不住将心中最大的疑惑说了出来,虽然他害怕面对已然发生的事实,可是他更害怕被发现之后的结果。 “你不知道是对你是最安全。”李牧川看着方彬认真地说。 方彬明白这句话隐藏的深意:不知道尸体是怎样被处理,即使被审讯,也不会露出马脚,因为说的实话。 但这一切的背后,李牧川却要一个人承担很多。 看着眼前这个十年未见的朋友,方彬心生感慨,对于李牧川,他不知道应该是抱着什么情绪。是羞愧?是感恩?可能都有吧。 如果没有李牧川,自己又该如何解决这一系列的问题呢? “谢谢你,小川。”谢谢两个字是方彬由心而生的感谢。 两人正坐在客厅时,里面房间传来了一阵声响,敏感的方彬立马冲进卧室,看到地面上有破碎杯子的碎片。 “林涵,你醒了?” 床上的林涵,仍然是软弱无力的状态,连眼皮也只可以微微抬起,没有力气做其他的动作。 方彬的眼中一瞬间渗出了泪水,在眼中打转。见着林涵饱受折磨的样子,心疼的情愫再次涌上心头,紧握着林涵略微发凉的手。 林涵醒来一个小时后,体力已经恢复大半,除了精神上受到了刺激之外,其他已经与常人无异。此刻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方彬怀抱着林涵,满眼尽是心疼,眼神也充满着宠溺。林涵靠着方彬的肩膀,似乎找到了依靠,安稳地沉下惴惴不安的心。 “我好像见过你。”林涵弱弱的说着,看着站在门口的李牧川。 虽然声音不大,却击入李牧川与方彬两人的心中。 “嗯?不会的,亲爱的,肯定是你记错了,他是我远方的表哥,第一次来这里。”方彬连忙解释道,掩盖李牧川身份的事实,生怕林涵发现什么。 林涵只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没有在深究下去,也许真的是自己记错了,毕竟这两天受了太多刺激。 看着怀中的林涵,方彬还是问出了心中最关心的问题。 “林涵,你能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么?” 方彬的话让林涵重新回到不堪回首的几天,记忆的画面瞬间出现在的脑中,一幕幕如同电影一般重现。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前一天我加班到很晚,第二天中午才去公司,在停车场被人不知道用了什么药捂住了嘴,一瞬间就失去了知觉。等我再恢复意识后,眼睛就被蒙住了,手脚被绑在椅子上。” 回想着发生的事情,林涵愈发显得不安与恐慌。 方彬虽然不忍心但还是让林涵继续。 “那他,对你做了什么么?” 问题又一次被提起,不过这一次方彬把语气的重点放在了后面。 “他什么话都不说,无论我怎么哀求他,都没有回应,可是突然有一天,毫无征兆的他就乱扯我的衣服,想要侵犯我,大喊大叫都没有作用。之后我昏了过去,再然后醒来我就看到你了。” 听着林涵的描述,方彬感同身受,紧握着林涵的肩膀,用动作表明我在身边。 意外、无助、羞辱......种种情愫缠绕在一起,林涵的内心五谷杂粮,凌乱带着迷茫。 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的林涵,吃了一点东西后又睡下了。客厅中只剩下方彬与李牧川两个人,四目相对,都在等待着对方打开沉默的局面。 沉默,是两人之间无言的交流,生活已经不再是原有的模样,林涵受了惊慌,好在安全的回来,方彬的诊所拱手让出,一无所有,又背负上一条人命,压得方彬无法安宁。 一切尘埃落定,只是还有一件东西没有找到。 装着158万现金的行李箱。 “小川,我还是想问一下,你昨晚有看到那个行李箱么?”方彬小心翼翼的问着。如果能找到行李箱,自己也并不算是一无所有,至少还能靠着这笔钱筹划东山再起。 李牧川自然知道方彬所指的行李箱是什么,简单的摇了摇头。这答案让方彬很失望,也让他很困惑:黑虎已经被自己砸死了,那么行李箱又去哪了呢? 一种可能是黑虎还有同伙,就是骑车带走钱的那个人,他们分工明确,一个负责看守林涵,一个负责拿钱。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现在钱还在那个人手中。 如果这的事这样的话,方彬觉得自己十分危险,黑虎被害的事情迟早要引起对方的注意,自己难免会暴露。不过转过头来想,黑道上哪有什么真心实意的兄弟,都是为了各自利益才走到一起的,手上拿着真金白银的巨款,谁还管不知死活的同伙呢? 另一种可能是,绑匪只有黑虎一个人,整个矮砖房只有他一个人。绑架的是他,拿钱的是他,钱还在屋中,最后处理现场的是李牧川。 方彬看着李牧川,眼神十分复杂,是质疑,是疑惑、是不敢相信。 从昨晚的慌张冲动,方彬已然回到了理智的状态,脑中思考着一系列发生的事情。 李牧川究竟有没有做什么? 一夜未睡的方彬困意袭来,抗不住靠着沙发就深深的睡着了。他睡得很香,在梦中,他还是在诊所中为病人医治的医生,诊所生意不绝,很是热闹。林涵身穿一身白色婚纱,温文尔雅、落落大方,让一众旁人羡煞不已,都说方彬娶到一个漂亮妻子。不好意思的方彬在众人的怂恿之下走过去牵起林涵的手。这时方彬身上已经换成一身帅气西装。司仪应景地宣布两人正式结为夫妻,欢乐、美妙,种种正面的情感在方彬心中。 灯光忽然一掩,伸手不见五指,林涵的手也不在自己手中,视觉在此刻变得可有可无。 突然远处一点光亮,方彬看的见那是林涵,正被绑在一张椅子上,正在无助地看着他,眼神中充满着感伤。 另一处也被点亮,是高中模样的李牧川,瘫坐在地上,两眼无神,不知所措。 我该去哪里?该怎么办?方彬不断地在心中发问,希望得到解脱和答案。 凌晨的微光让方彬觉得很刺眼,一场梦又回到了梦该在的地方。方彬醒过来回想到梦中的场景,冲到卧室,看到林涵正安然入睡才放下心来。 客厅中已经没有李牧川的身影,茶几上留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方彬,我走了,时间到了,我要去解决自己的事情。黑虎的事情不用担心,没有人会知道。” 拨打李牧川的号码,传来手机关机的提示,看来李牧川已经把手机卡拔除销毁,销声匿迹,像十年前一样。 提起的心无法放下,心中的石头永远悬着,方彬看着窗外的太阳越来越高,越来越亮,心想接下来的生活也会就此变得如意么? 夜露微光·第12章 闷热的夏季,即使是晚上太阳下了山,也会感觉到太阳余留的温度,让人很不舒服。憋了一天的人们大多会在晚上出来,在大街小巷,在苍蝇小店。小孩子嬉戏玩耍,想要把一天的精力消耗出去,大人们三三两两地围坐在一起,聊着茶余饭后的趣谈,还有坐在店门口撸串喝酒的人们,享受着来之不易的凉爽与畅快。 累了一天的徐灏慢慢悠悠地往家走,每当下班,徐灏总感觉精疲力尽,连回家的几步路都是硬撑着走的。 前面的街道围了一群人熙熙攘攘的,看不清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徐灏心里笑了一下,小县城的人还是爱凑热闹,芝麻大点的小事也能说上好几天,更别提稍微大一点的事情,聚这么多人,他们肯定是生怕错过什么重要的事情。 如果是平常,徐灏也许会凑过去看看,不过今天确实太累了,便径直的路过。 “哎呀妈呀,这也太吓人,咋还杀人了呢?二嫂啊,我可能跟你说,可看好你家闺女啊,这外面可不安全啊。” 人群中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徐灏听明白原来众人围观的是命案现场,怪不得这些人死活也要凑进去呢,这可不是平常能出现的事情。 好奇心也涌上心头,徐灏默默地凑到人群边缘。 围观看热闹的老百姓围了三四层,缝隙之间隐约可以看到里面闪过身穿警服的警察,还有不断闪烁的警灯。这种场景徐灏还是第一次真实见到。一般警察出警大多是解决一些邻里之间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是派出所的片警,可这次是刑警。 看不清里面的徐灏向里面挤着,旁边的人小声嘟囔着并投来鄙夷的眼光,分明在说:大家都想看清楚,就你往里面挤。 徐灏并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挤到了最前面。 警戒线之内就是命案现场了,几个警察过正在忙碌的勘查现场,本身昏暗的胡同已经被警察设置的临时照明灯照得通亮。 身穿白大褂的法医正蹲在尸体一旁,小心的检查,希望获得一些线索。 徐灏心中也感到十分可惜,人说没就没了,看来县城也不是十分安全,回去一定要嘱咐萱萱以后晚上少出门,少跟狐朋狗友鬼混。 正想到这里,徐灏的注意力被尸体的双脚所吸引。 脚上所穿的鞋,看上去,十分熟悉,不就是自己买给萱萱的么? 一种不详的预感在新生生起萌芽,顿时感到天旋地转。 “萱萱!萱萱!” 徐灏冲破了的警戒线,向萱萱跑过去,却被警察拦住大声呵斥不得闯入现场。徐灏根本没有听进去警察说的一个字,眼睛只盯着那双鞋,想要挣脱警察的阻拦,嘴里不断重复着萱萱的名字。 一位看起来像负责人的警察走过来询问了情况,看着徐灏的精神状态,问他是不是被害者家属。 被害者?这个名称太过于陌生,徐灏从心底不想承认接纳这个身份。 “是,是徐萱么?”徐灏问,心中还带有一丝侥幸的希望,希望警察告诉他被害者并不是徐萱。 可事与愿违,警察听了徐灏的话,沉默了一下,嘱咐阻拦徐灏的警察把他带到一旁。 无声的审判,徐灏心中已经确定了答案,心瞬间凉透,抽干了的力气无法支撑身体。 萱萱,你,真的就这么离开了么? 烟雨连天,几天都没有见到太阳,乌云遮盖着晴朗的天空,阴沉沉的世界,人都似乎不那么快乐了。比起前两年炙热的夏天,今年的夏天雨水格外多,说来也奇怪,这天不是旱得要死,就是雨下不停。 徐灏坐在小饭馆的桌子前,等着老板做好热气腾腾的面。可能是吃习惯了,感觉别的东西都没有刀削面好吃。张修坐在徐灏的对面,没有目的无聊地看着饭馆角落电视播放的电视剧。 不一会,老板端上两碗刀削面,徐灏点的还是西红柿刀削面,张修点了一碗牛肉刀削面。话不多说,两人拿起筷子就大口朵颐起来,不时地点点头,从心底称赞这面的味道。 两年过去了,面没有涨价,还是和之前一样。 当然,某些事情也和之前一样,没有变化。 无言的氛围,两人闭口不谈,只是吃面,也就是不到十分钟,面完已经吃得干净。 两人对视,都在等待着对方先开口。 “徐灏,你最近还好吧?”还是张修率先打开了僵局,问着徐灏的近况。 徐灏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见到徐灏反应冷漠,张修心中也能理解,是自己让徐灏沉住气等待事情的发展,慢慢找寻答案,可没成想,这一等就是两年。两年间,李牧川案件已经消失在了人们的记忆之中,只剩下徐灏一个人记得。案子一直在查,也一直停留在查的阶段,除此之外,毫无进展。 张修也没有再得到任何有效的信息,仅凭一段方有为在洗浴城没有指向性的话,和自己的猜想,是没有办法当作证据的。两年间,他与方有为的关系更加密切,逐渐成为了他的左膀右臂,成为他最信任的人之一。 随着张修对方有为了解的愈发加深,他觉得自己对于方有为可能有些误解。方有为在工作上是一个雷厉风行、执行力强的上级,完全不像他之前接触的政府领导,只会说官话打圆场,完全不干实事。方有为工作十分敬业,这两年张修也在他手底下学到了不少东西。方有为也很喜欢张修这个勤快好学的青年,有什么事情都带着张修,让他多参与,多学习。 方有为可能真的只是想保护自己的孩子吧? “可能这句话我不该说,但是,徐灏,我还是要说。方有为可能不是之前我们想象的那样,也许我们错了。”张修低声的说着,没有底气的话更加显得没有信心。 徐灏冷笑了一声,对张修的话嗤之以鼻。“当初怀疑方有为的是你,现在认为他无辜的也是你。两年啊,张修,两年我们就饶了个圈?” 话中字字冰冷,与其说是指责,倒不如说是失望。对面的张修真的是真心帮自己的么?还是...... 徐灏突然想到一个不敢细想的可能性。 张修没有回答徐灏,他理解徐灏的心情,知道徐灏此刻对自己十分失望。 “老板,再来一斤二锅头!我和你说,二哥,今天咱哥几个可是不醉不归啊!” 邻桌传来一声嗓门很大的男人声音,话中带着醉意,可见已经是喝多了。 寻着声音看去,是一桌正在吃饭喝酒的男人,大概有四五个围坐一桌,其中有一个穿着警服,应该是下班直接过来的。 满脸通红,似乎压抑了很久,在酒精的催眠下终于得到了释放,除了身穿警服,此人与老百姓别无他样。 端起酒杯向旁边的人唠叨抱怨着:“二哥,你是不知道啊,兄弟这两年过得是有多惨,兄弟是个刑警,可不是片警,在外面人看了是个体面的工作,兄弟我也这么认为的啊,一直想做一番大事,本来有个机会能一展身手的,可玩意自己说了不算啊。你还记得当年网吧胡同杀人案吧?” 胡同杀人案这几个字窜入张修徐灏二人的耳中,身体的全部神经为之一动,不约而同的侧头悄悄地望着旁边那桌。 正在兴头上的几人当然没有注意多了两双注视的眼睛,警察继续自己还未说完的话题。 “你也知道,二哥,这小县城本来就啥大事,平常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你也知道我是想做大事的人,被调去专案组可想着能干出一些事了,没想到这专案组没成立多久,人就越来越少。市里面调来的同事全都回去了,连别的组抽调的同事也都回到原来的岗位了。这专案组形同虚设啊。这还不算完,没多久,这案子就没什么人再过问了,上头也不关心了,完全没有开始那种劲头了。” 一杯酒一饮而尽,喝的是酒也是忧愁。 “不过啊,我可听说一件事,案子这么悄无声息被压下去,与某个领导有关。”说着警察压低了声音,环顾了四周,悄声地对桌上人说道。 “听说是县里面税务局的副局长托人把案子压下去的,逃走的杀人犯据说是他的私生子!”警察绘声绘色的描述着。 桌上那位被叫做的二哥的人,并不相信这位警察所说的话,瞪大了眼睛小声指责他:“我说赵国光,你可别老瞎说,这事能是咱们老百姓评头论足的么?再说了,你这都是没有影子的事,哪就是啥副局长的私生子啊,你电视剧看多了吧?” 听了二哥的训斥,赵国光显得有些恼怒,竟然不相信自己的话,急于想要证明自己的话并不是空穴来风。 “咋就是没影子的事了?专案组查案子的时候查过那个副局长的出行记录,叫方什么来着?名字记不起来了。我记得他与嫌疑人是认识的。查不到任何线索的时候,就扩大了搜索范围,也就查到他的出行记录。案子刚刚发生的那一两个月,方有为频繁的外出,两个月走了得有十多个地方。你说着正常么?” “这有啥不正常的,人家一个副局长出差不是很正常的事,你就瞎猜测。” 赵国光又喝了一杯酒,摇了摇头,“肯定不是,前后几个月,就案发之后开始出差?就这么巧?我可不信,他肯定是去见嫌疑犯了!我把这个疑惑告诉了上级,你猜怎么着,和你说的一样!被上级狠狠的骂了一顿。说我闲吃萝卜淡操心,管好自己的事情,副局长的事不是我该琢磨的。” 话中带着苦涩与不甘,不过赵国光也明白自己仅仅只是猜测,仅靠这个去查一个副局长恐怕是没那么容易,还会给自己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可这不是查不到线索时的非常办法么?赵国光通过这件事算是明白了,局里人太多都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主,跟着上级的风向走,没有十足把握的事情是不会去做的,十足的官僚主义。 “一晃荡,两年都过去了,这案子还在这悬着呢,你说这小子也真厉害啊,运气真好,就是抓不着。” 之后众人岔开了话题,聊起了其他事。 拄着墙感觉天旋地转,赵国光哈着腰低着脑袋,胃里一阵翻腾,实在忍不住吐了起来。 心里骂了一句,每次喝多吐得难受,他在心中默默告诫自己再也不喝了,可是每次都是狠狠地打自己的脸。 “能和你聊两句么?” 正难受的赵国光听到有人说话,抬起头看到旁边站着两个男人。 小饭馆胡同里就他们三人,这话肯定是在和自己说的。 “你谁啊?”忍住胃里的翻腾,赵国光问着。 “我是张修,这是徐灏,有一些事情想找你聊聊。” “啥事?”赵国光不知对方的来意,心里还是有些介意,不过也不怕对方做出什么,虽然小县城抢劫斗殴的事情时常发生,不过也没人胆大到抢警察的。 “是关于你刚刚说的案子。” 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灌入胃中,赵国光觉得舒服多了,也从醉酒的状态恢复过来,双眼来回扫视着眼前的两个男人,心中猜测着对方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说吧,你们为什么这么关心这个案子。” 张修笑了笑,尽量让气氛更加缓和,“我们和你一样,觉得这件事情十分蹊跷,可是又没有任何证据线索,刚刚听到你说的线索,认为确实存在这种可能性。” 听到有人认可自己的猜测,赵国光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转瞬间,赵国光收敛起得意的神色,警惕地看着张修。 “这案子和你们有啥关系?” “我是受害者的哥哥。” 说话的是刚刚一直默不作声的男人。赵国光心中一紧,没想到能到碰到被害者的家属,他们关心这个案子确实理所应当。又想到两年毫无进展,虽说全国几年破不了的案子数不胜数,可是自己手里就有一个,面对被害者家属,赵国光还是感到有些羞愧。 “所以,我们想具体了解一下你刚刚说的出行记录的事情。” 张修的话让赵国光脸上露出了难色,虽说这个猜测是自己提出的,可是已经被上级明确拒绝,如若再被拿出来是不是不太好。 赵国光心中泛着嘀咕,一时间忘了回答张修的请求。 张修自然知道赵国光的纠结,换做是自己,也会左右为难。 “赵哥,我们也不会为难你的,你就给我们说说调查的东西,我们绝不会说是你说的。” 沉默了许久,赵国光下定了主意,“也行吧,今就算了,明咱们找个地方详细聊一下。” 也算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吧?赵国光心中想着,看着眼前两个年轻人,作为一个警察,赵国光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张修徐灏两人满颜欢笑,赵国光的线索可以再次打开尘封两年已久的案件,徐灏脸上露出抑制不住的兴奋。 命运扼喉·第13章 “再等等吧,别着急,徐灏,没准赵哥有什么着急事呢。”张修劝着徐灏。 徐灏已经来来回回走了很多遍了,不时地看表,距离赵国光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张修也打过几个电话,但都没有人接,一直处于忙音状态。 “你说赵国光会不会放我们鸽子?”徐灏质疑道。 张修摇了摇头“我想应该不会,昨晚赵国光的话虽然有醉酒的成分,但还是能够看出他对于这个案件没有侦破是有一些不甘与愧疚的,十分注重自己警察的身份职责。” “那你说他为啥不来?” 张修无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赵国光没有出现也不接电话确实有些奇怪。 徐灏抢着话头说:“哼,哪有那么复杂,我告诉你,他就是怂了,还是怕得罪领导,昨天就是酒话,这不醒酒了就后悔了。” 坐在约定的餐馆座位,张修一直在盯着餐馆门口,人来人往,却一直没有他希望出现的身影。 难道真的是徐灏所说的那样么? 直到夜色降临,赵国光也没有出现。 拎着打折买的蔬菜,赵国光下了班后晃晃悠悠地往家走,低着脑袋,沉闷、低落,脸上看不见笑意。双脚似灌了铅一般,一点点的挪动。 “赵国光!” 刚到小区门口,赵国光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寻声看去,张修和徐灏两人站在一旁,盯着自己。 赵国光,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无奈的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笑他们两人太过执着,还是自己的无能为力。 默默地走到两人面前,赵国光自然知道他们二人是因为何事而来,开门见山地说:“我劝你们,这事就算了吧。” 算了?张修徐灏二人并没有听懂赵国光的话,没头没尾,为什么要算了? 赵国光继续说道:“那天在饭馆我说的都是酒话,不能当真,没有什么真凭实据,都是我胡说的,你们也别再找我了。” 果真赵国光不再承认自己的话,虽然张修和徐灏两人早就猜到这样的结果,但还是有些失落。 可是徐灏并不好就此罢休,“为什么?为什么?” 一遍遍的发问,倔强的坚持,徐灏不想就此放过刚刚露出端倪的机会。 赵国光蹲坐在马路牙子上,放下手上的菜袋子,摆手让他们二人也坐下来,二人并没有坐下,还是站着盯着自己。自讨无趣的赵国光掏出一根烟点上抽起来,慢慢道来。 “这话我只说一次,以后你们都别再来烦我了。我能告诉你的是,我那天说的话不作数,说话之前我还是个刑警,现在呢,我被调到了派出所,成了片警。还用我在继续说么?” 掸了一下烟灰,赵国光叹了一口气,一口唉声似乎是对自己的嘲笑,嘲笑自己自不量力。 刑警变成了片警?赵国光的话像是一颗炸弹一样,给二人巨大的冲击,一时反应不过来。 赵国光对于二人的反应也并不感到意外,反而是笑了笑,无可奈何的笑。 “所以说,这水太深了,你们还是趁早收手吧。” “是方有为背后做的手脚么?”张修脱口而出,只有他会在意这件事情,也只有他会想方设法堵住别人的嘴。 赵国光连忙捂着张修的嘴,也不管丢在脚下的菜袋子,把两人拉到了街角角落。 左右扫了两眼,见没人注意到他们,赵国光带着指责语气对两人说着:“你俩是不是嫌牵连的还不够大啊?我告诉你,我不知道是谁,我也不关心,这事到此为此,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说完拎起菜袋子就要走,却被徐灏抓住了胳膊。 徐灏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抓住赵国光的胳膊不放松,生怕一松手,他就立马跑了。 “你把他的出行记录给我们,我们就再也不烦你了。”徐灏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赵国光的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这个年轻人真是个犟鸭子,倔劲上来了真是没有办法。 “那东西都在公安局呢,我咋给你弄过来啊?”赵国光自然不想这事在和自己扯上关系,急忙推脱。 话音刚落,徐灏就说道;“不,你手里肯定有!你交给我们,我保证之后你再也不会见到我们。否则,每天我们都会在这等你!” 如果是放在以前,有人敢和自己这么说话,赵国光肯定几巴掌上去,可现在看来,徐灏这小子是个软硬不吃的主,不达成目的绝不撒手,粘上自己也是个麻烦事。 经过了一番思想斗争,赵国光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把徐灏的手甩掉,指着他的鼻子恶狠狠的说:“我告诉你,这东西绝不可以说是我给的!” 徐灏重重的点了点头。 已经很多天不见太阳了,屋子里面都能闻到一股发霉的潮湿味道,坐在徐灏家的客厅,张修来回打量着整个屋子的摆设,屋子虽然不大却很干净。手摸了一下茶几,上面已经有一层厚厚的灰,看来已经很久没人打扫了。 徐灏端着两杯水走过来,放一杯在张修的面前,杯把缺了一个角,徐灏注意到张修的目光,说:“家里没怎么来人,也就没有准备杯子,凑合一下吧。” 张修尴尬的笑了笑,他没有嫌弃的意思,只是对徐灏的生活状态十分感兴趣。之前两人都是在外面见面,这是张修第一次来徐灏家。 一个打开门的卧室可以看出来是徐灏住的地方,一张床一张桌子椅子之外,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拉上的窗帘挡住所有的光亮,整个卧室看上去十分阴暗。 另一个卧室紧锁着门,看样子应该是很久没有打开。张修知道,那应该是徐萱的房间。自从出事之后,徐灏或许就再也没有打开妹妹的房门。不敢面对,害怕触景生情。 徐灏坐在沙发之上若有所思,发着呆。张修问他:“你怎么认定赵国光手里一定会有那份出行记录呢?” “如果你是赵国光,自己费心费力调查出来的线索,被上头一下子拍死,你会甘心么?肯定会想着找机会找突破口,像这种线索肯定会自己留有备份。” 徐灏顿了一下,“但其实,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那一刻只是在逼出赵国光最后一点可能性。” 两年时间,徐灏变了许多,已经不是之前的楞头小子,只会凭着一腔热血,现在的徐灏更加沉稳,不善言笑的脸隐藏着一颗冷心的心。 张修的手机响起,是赵国光发来的短信。 “走,赵国光说已经把资料发到邮箱了,咱们去看看。” 走到网吧楼下,徐灏定住脚步没有再往前走,走在前面的张修发现徐灏没有跟过来,发现他站在胡同口,向胡同深处看着。 张修拍了拍徐灏的肩膀,明白徐灏看着案发地点,想起之前不幸的场景。 “别想了,走吧,我们去看看赵国光到底发了什么。” 张修打开邮箱,收信箱中显示一封新邮件,是赵国光发来的。是方有为两年前案发后一个月的出行记录,通过文档的记录可以看出,方有为在这一个月多月里面前前后后去了本县周边六个城市县城,基本上一周一个地方,呆的时间都不长,当天到,当天回。 赵国光说的是真的,方有为在案发后一个月的行迹太可疑了,赵国光的怀疑是有一定的道理。 可是,这份出行记录算不上什么线索,方有为与案件建立不起来任何的联系,仅仅凭主观地判断未免太过武断了。查案当然是要讲究证据的,赵国光的上级不想触这个霉头也是可以理解的。为了一个没有根据的设想去得罪副局长,何必呢。 对于警察是要追求证据的,不过,对于张修徐灏二人却不同,他们并不是警察。 徐灏心中已经认定了,方有为与案件脱不了干系!无论如何,他都要查下去。 酒过三巡,两个人已经喝得半醺,张修的脸上更是通红,他是一个不胜酒力的人,沾点酒就会上脸。雨说下就下,连天蔽日,不过丝毫没有影响酒桌上两人。 张修端起酒杯,劝着徐灏:“真的,徐灏,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空口无凭,你咋就认定方有为有问题呢?” “怎么就空口无凭啊?他的出行记录不就是线索么?” “那当然不是线索啊,你也看了,除了能证明方有为一个月去了六个地方,你还能证明啥?” 张修心中很急,极力在劝解徐灏过激的想法,怕他深陷下去,走到了弯路。 “证明不了什么,那就找他当面问问!”徐灏的话斩钉截铁,看样子不是说说那么简单。 张修的酒意退了大半,仔细琢磨着徐灏的话,“徐灏,咱不能这么武断,方有为真的不是想你想象的那样。我之前和你一样,可初接触多了,他真的是一个为数不多踏实肯干的领导,比其他人强多了。” 酒杯重重的砸在饭桌上,发出的声音吓得张修一激灵,徐灏探着身子,恶狠狠地盯着张修的眼睛。 “你是不是真心在帮我?被方有为收买了?一直帮他说好话?” 面前的这个人是否还值得信任,徐灏心里一直在打鼓。他甚至在想,张修一直不让自己擅自行动的原因是不是为了保护方有为,所以才接近自己,看着自己,别让自己乱事? 徐灏不敢继续往下想。 杯中酒还有一大半,张修一饮而尽,没有解释什么,拿起筷子,想要夹几口饭菜,可瞬间觉得饭桌上的菜都变的没有味道。 苦笑顺着杯中酒灌入了胃中,脸上没有露出什么特别的神色,面对徐灏的质问,张修只觉得无奈,再多的解释也会变得多余且无用。 “你怎么不说话?” “我说什么还有用么!”不提还好,再提之时,张修压制住的怒气喷涌出来,重重的把筷子摔在桌子上。 “你要是不相信我,解释有用么?” 气氛瞬间凝固,饭桌两端的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互相看着对方,眼睛中都带着质疑。 “好,我相信你,你帮我最后一件事情,我保证,我再也不会在这个案子上纠缠。”真挚的眼神看向张修。 时间似乎回到了两年前,两年前,是徐灏答应了张修,没在愣头继续,此刻,身份转换,徐灏提出了自己的条件,随后伸出右手。 张修看了看他,仔细琢磨了一下,随后也伸出自己的右手,两人握住许久。 握手代表着承诺,此前不愉快的对话烟消云散,随着外面的****飘到不知名远方。又是几番推杯换盏,醉意挂在两人的脸上。 张修嘲笑着当初徐灏死活在烈日下“站岗”求真相的糗事,引来徐灏哈哈大笑,回想起来当初自己真的是傻,以为这样做能给警方压力,结果这样做只能让自己中暑。 哈哈一笑,徐灏心中的苦闷消减了不少,他都忘记了自己上一次这么笑是什么时候。也许是打定主意之后心中石头放下了吧,这一刻,徐灏觉得自己终于知道要做什么了。 “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帮我的理由呢?”徐灏借着酒意问出了多年的“未解之谜”。 张修停住正在夹菜的筷子,半开玩笑地说:“你还真是执着啊。好,我告诉你,我帮你的理由,就是我想帮你。” 这个答案徐灏可是不满意,话语之间充满了敷衍。“切,不想说就不说,这么敷衍的理由。” 张修脸上开玩笑的神色退了去,换成一张认真的脸,放下筷子,看着徐灏。 “我是认真的,徐灏。帮你,真的只是因为我想帮你,不是因为我有什么特殊的理由。世界上发生的每一件事都需要理由和原因么?世界上还是有好人的,徐灏。” 说罢,张修端起酒杯自顾自地干了。 好人,真的好当么? 雨中审判·第14章 “爸,我看天气预报说咱家这今天可能要下大雨,都这个天,你咋还想想着要去钓鱼呢?” 一边拿着电话,一边收拾着自己的渔具,方有为对方彬电话中的说辞不以为然。 “哪那么容易就下雨啊?再说了,这一阵子都阴了多久了,好不容易今天晴了,再不去,更没太阳了。” 方彬其实心里明白,方有为认定的想法,别人的劝阻都是没有什么用的。自从自己离开县城,考上大学,就剩一个人的方有为喜欢上了钓鱼,有了闲暇的时候就会带上家伙到江边河边钓鱼。虽然钓不上来几条鱼,但是兴头很大,一坐能做一天。 这一段时间税务局也比较繁忙,方有为一门心思都在工作上,好在处理完了,又赶上连天雨,憋坏了的方有为终于逮到一天晴天,当然要去钓鱼。 “爸,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没用,那你可要注意安全啊,下雨了就别钓了。”电话另一头的方彬关心的嘱咐道。 方有为笑了一声“行了行了,儿子还管起老子来了。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在学校好好学啊,我还指着你当个医生开个诊所呢。” “好好好,我的老爸,我毕业一定当个医生开个诊所还不行么。”每次一提到毕业工作的事情,方彬就觉得头疼,立马岔开话题。要不是方有为一直坚持让自己学医,方彬是不会选择这个专业的。 方有为打开窗子,看了看天,虽然不是艳阳高照,但是也没有下雨。看到楼下停着一辆黑色的奥迪,方有为就对电话中说;“行了,不扯了方彬,车来了,我走了,有什么事情打电话。” 黑色奥迪已经停在方有为家楼下有一会了。方有为提着渔具下来,车上驾驶位立马下来一个人,打开后备箱,把方有为的渔具放进去。 方有为上下打量着这个人,自己并不认识他。“你是?小刘呢?” 一般情况下,都是小刘负责给自己开车,怎么突然换了个人呢?方有为心生纳闷。 那人回答道:“方局,小刘今生病了,我是临时替他的,叫我小于就行了。” “生病了?”方有为重复了一句。 那人继续说道:“这不这几天老是下雨么,小刘淋雨感冒了,今有点严重,又怕毁了您的雅兴,就让我来给您开车。” 方有为点了点,坐到汽车后排。 自称小于的那人也随之坐到驾驶位启动汽车。 透过后视镜,方有为看着小于,觉得陌生,问道:“你是新来的么?我怎么没见过你么?” 后视镜中小于的眼神有一些躲闪,不过方有为并没有注意到。 “方局,我是今年新来的,现在在下面负责一些基础的业务,您不记得我很正常。” 想来也是,县里为了促进大学生就业,给予了很多大学生岗位名额,今年就来一批年轻人,很多人方有为都是看了就忘,记不住长相和名字。 今天要去的并不是江边,方有为钓不上鱼,认为和江边钓鱼的人多有关系,鱼都被别人钓走了,自己当然钓不上来了。从渔友那听说县郊区有一条河,鱼多人少,方有为自然要去试一试。 “小于,你是本地人么?”车程需要半个多小时,方有为无话有话地说着。 “是,我是本地人。”小于回答。 “家里几口人啊?”方有为的问题其实都是闲谈,其实他一点都不关心小于的家庭,只是找个话题罢了。 “家里只剩下我一个。” 剩下?方有为听到小于话中暗藏着内容,那之前又发生了什么呢?“怎么了,是家里出什么事了么?” 小于的双手紧握着方向盘,慢慢地说:“之前我还有一个妹妹,可是......” 咔嚓一声闷雷震耳欲聋,在远处的天空中炸开,打断了小于的话,他也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难以捉摸的天气,刚刚还是太阳高挂,此刻就是瞬间连天蔽日不见阳光,阴沉沉的。方有为心中很是不爽,看样子自己今天期待已久的钓鱼有可能要泡汤啊。 “你,知道两年前,县里死了一个小姑娘么?”小于鼓起了勇气,说出这句话。 “嗯,是的,县里就这么大,哪能不知道呢。当时还挺轰动,不过过段时间就没人再说起了。说起来人还是健忘的动物啊。” 方有为心中一惊,不过老成的他并没有在面上露出任何不妥,风轻云淡的谈论着此事。 “死的就是我妹妹。” 雨,悄无声息地下了,在没人注意的时候由小变大,拍打着车窗,发出的声音扰乱着人的心智。 再吃一惊的方有为这回瞪大了眼睛,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可,可那女孩叫徐萱,他哥哥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叫徐......” “徐灏,我,就是徐灏。”方有为的话被打断,自称小于的人低声的说着,话音很冷,没有一丝感情,不,如果说带有感情的话,就是仇恨。 车门被上锁的咔啦一声,让方有为意识到,徐灏把自己锁在车中,密闭的空间中,只有他们两人。 慌张,方有为被徐灏的举动吓了一跳,故作镇定,但声音中还是带有一点点颤抖。 “你,你要干嘛?” 徐灏说:“我只想问你几个问题,如实回答,你我平安无事,如果不然,咱们就来个鱼死网破。” 车速明显的提高,在雨中的道路上越来越快,方有为害怕地紧靠着座椅。 “为什么找我,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见方有为到现在还不承认,徐灏心中升起一团怒火,可是此刻还不是失去冷静的时候,通过后视镜,看着方有为略显慌张的样子,徐灏觉得有些可笑。 “我妹妹的案子是不是被你压着,最后不了了之的?”话中带着怒意。 方有为连忙否认道;“和我没关系啊,怎么能怪到我头上啊?” 到现在了方有为仍然不承认,不过这也在徐灏的预料之中,想要撬动他的嘴,并不那么容易。 “那你说说,你为什么要让公安局副局长压下来,为什么案发后一个月去了六个地方,为什么动用关系把赵国光调职!你倒是说说啊!” 此刻方有为才明白,眼前这个年轻人已然是知道了什么,才会贸然挟持自己。 “子虚乌有的事情不要乱说啊,没有任何证据不要乱指责” “是,你说的对,我是没有证据,不过我认定你与这件事情脱不了干系!你要是不说......”徐灏并没有把话说完,而是用是行动告诉方有为可能会发生的后果。 油门再次压了下去,车速已经超过了100,窗外已经是瓢泼大雨,视线变得模糊。在这样的道路上超速行驶,汽车很容易打滑,后果可想而知。 徐灏已经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两年了,他等待,最终等到的却是虚无。案件尘封在紧锁的档案柜中,无人问津。只有自己在不断的自责中生活与回忆。就是因为后排的这个人,他把案子压了下来,他阻止所有想要接触案子的人,如果说方有为与这件事情毫无关系,徐灏不可能相信。 方有为紧张的咽了口水,生怕失去理智的徐灏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徐灏,你听我说,你要冷静,万事好商量,我告诉你,告诉你一切!你把车速降下来,好吗?” 听着方有为妥协的话,徐灏心中松了一口气,其实,他并不确定方有为是不是能够松口。 仪表盘的速度降了下来。 “好,你说,我听。” 暴雨湮没世间的一切声音,只留下雨打地面刷刷声。车外属于自然,车内属于人间。方有为一字一句讲着,徐灏默不作声,一字一句已记在心中。握着方向盘的手,不时紧扣着方向盘内侧。用力量消减内心的怒火。 大雨也无法浇灭徐灏心中的火。 “就是这样,徐灏。”方有为说完,卸下了身上的包袱,松了一口气,背负着沉重的秘密,方有为几年也过得不好,无人可以倾诉,无人知晓他的难处,只得自己消化。 也罢,此刻全盘托出,也算是对自己的救赎。 “事情已经发生,我可以尽量补偿你,徐灏。你想要什么?” 补偿?听着可笑,徐灏心中的怒火似被浇上了油,烧得更旺,补偿什么能够抵得过两年多的煎熬?补偿什么可以换回徐萱的命? “补偿?我只想要偿命!”徐灏怒从心生,不自觉的踩下了油门,汽车也随着速度加宽。方有为只觉得窗外的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心跳也随之加快。 方有为没有料想到听到事实真相的徐灏,反而没有放过自己,而是更加激动。如果再继续下去,肯定会出现意外。 他立马冲向徐灏用力的拉扯,企图把车速降下来。两人的相互拉扯让方向盘左摇右摆,逐渐失去控制,汽车在湿滑的道路上一会向左,一会向右,甚至偏向道路边缘。 路边出现了一条河,如果不是暴雨,它是平静与安详的,等待着人们的观赏。可此刻,河就像一条吞噬的大鱼,奔涌不息,人类在他的面前显得十分渺小。 这就是方有为本来要去的目的地,可此刻他并没有注意到。两人你争我夺,谁都没有放弃的念头,汽车也随着加大了摇摆的幅度。 方有为身子挤向前排,继续抢夺方向盘,两人争执不下,随着方向盘被用力的转动,汽车一个急转弯,冲向了路边的河中。 一切发生的突然,等后面跟随的张修反应过来,已经为时已晚。汽车已经冲进河中,慢慢地沉入河底。 “你帮我最后一件事情,我保证,我再也不会在这个案子上纠缠。” “什么事情?” “让我与方有为对话。” 徐灏的最后一件事情让张修十分意外,却也在意料之中。 “为什么要见方有为?” “有些事情我要当面问他。” 张修的脸上露出愁容,十分纠结,如果简单安排两人见面,自己之后还怎么在方有为下面做事呢?再伟大,张修也不会断送了自己的前程啊,何况现在他已经是方有为面前的红人了,不必这个时候得罪他。 徐灏看得出来张修思考甚多,解释道:“张修,你不必想得太多,这件事情不会牵连到你,你只需要找一个契机能够让我和他说话就可以了,你不用出面。方有为不会知道你的存在。” 张修思考了一会,下定了注意。 “行,我帮你,不过你要答应我,无论如何,与方有为聊完之后,没有确凿的证据不可以再去找他了。” 徐灏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方有为这段时间养成了钓鱼的爱好,每逢周末闲暇时候都会去周边的江边河边钓鱼。局里给他配了一个司机照顾方有为的出行,张修与安排此事的同事关系很好,稍微打点了一下关系,把司机支走,让徐灏以替班司机的身份接近方有为,伺机找到对话的机会。 不过,对于徐灏,张修心中还是很不放心,虽然徐灏满口答应,但是指不定他也许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不放心的张修早早地等在方有为小区旁的胡同口,见方有为的车开出,默默地跟在后面。 当然这一切他并没有告诉徐灏。 意外发生的太过突然,一时愣住的张修不知所措。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汽车已经淹没到车顶,没有时间顾及太多,张修冲进雨中奔向河边,想要救出他们两人。 张修在县城出生、长大,从小就在江边玩耍,水性不错,虽然不说是经过老师指导的,但野泳也能在水中来去自如。 暴雨之下的河水却不像平时那样风平浪静,浑浊的河水被狂下不止的雨激起水花,使人心生惧意。 张修已然顾不得任何,跳进河水中,奋力地游向正在沉没的汽车。 扭打在一起的两人也被车子突然冲进河中的状况吓了一跳,转瞬之间,车窗外不再在雨水,而是河水。惊慌失措的两人慌乱地扳着门把手,无论怎样,车门都没有打开的迹象。 “徐灏!门锁!门锁!”方有为大声地叫着,恢复理智的他想起之前徐灏把车门全部反锁。 恍然大悟的徐灏伸出颤抖的手按下了解锁键,只听卡啦一声,门锁被打开,两人立马打开车门。 河水也随着车门的打开,迅速灌入车内,留给他们的空间与时间不多了。 徐灏挣脱出来,奋力的向河面游,可是他并不会游泳,凭着对于生的渴望,手臂一次一次的向后挥舞,企图游向河面。 可是,事与愿违,他感觉自己离河面的距离越来越远,上面微弱的光亮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当中,挥舞的手臂没有了力气。他觉得身体很轻,轻得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他也觉得身体很重,向河底深深地坠下。 自己的胳膊被一股外力拉起,徐灏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向河面接近。 “啊!”呼吸到空气的徐灏贪婪的呼吸着空气,能够睁开的眼睛终于看清架着自己向河岸的人是张修。 土地,从没有像此刻这般被徐灏所喜爱。徐灏整个人瘫在河岸上,虽然迎着雨,但仍然觉得天空十分美丽。 “徐灏!徐灏!你在这!我去救方有为!” 话音刚落,徐灏只觉得身旁模糊的身影消失了,隐隐约约看到他再次跳入河中。 时间过了多久?徐灏已经没有概念,只是感知到脸上雨越来越小了,仰面的天空渐渐露出阳光,透过乌云之间的缝隙。 徐灏有意识地动了动胳膊,身体刚刚从鬼门关中走了回来,四肢逐渐有了力气,支撑自己作起来。 河水平静,似乎刚刚暴雨之下的并不是它,显露出一副自然安详的样子。 “张修。”微弱的声音从徐灏口中挤出,他没有见到张修的身影,心中有了不详的感觉。 等待,没有时间的等待,时间变得没有意义,更没有价值。木讷的徐灏无助的盯着前面的河,他多么希望下一秒张修可以浮出水面,露出自己的面庞。 可是,想象终归是想象,在脑海中,却不在现实中。 徐灏不敢探出身子,去想要把自己吞噬的河边,他畏惧,毫不掩饰的畏惧。 河水在阳光下波光粼粼,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留给河畔背影的徐灏,一步一步向路边走去,他不敢回头,怕回头会止不住羞愧,可他知道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而,对于张修,他只能在心中说声对不起。 生死告别·第15章 县殡仪馆门口围满了人,机关党委的领导同事纷纷到场。人情世故的世界就是如此,在生的时候不言不语,却会在死的时候前来悼念,来的人可能连死的人都不认识。 方有为的灵堂就搭在殡仪馆,身为税务局副局长,结识的朋友不少,更多的是仅仅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也想在这个场合结识更多的“有用之人”。一场祭奠逝去之人的悼念会,已然变成了活的人交际会。 邓安平站在灵堂外面,远远看着灵堂,不敢进去,他到现在还是不敢相信老方就这么去世了。 税务局的司机找到邓安平,说昨天方有为去钓鱼,车子到今天还没有回,打方局长的电话也没人接。司机知道方有为与邓国平是老相识了,找他比直接报警要更有效一些。 邓安平心生不安,连忙组织队伍沿着司机给出的目的地一路搜查线索。开了不久,就在一处道路的急转弯处发现了线索。 在道路右侧有一段明显的刹车印,道路右侧下方的草丛也有被碾压的痕迹,经过大雨的冲刷已经看不清是否有车辙。 邓安平顺着汽车可能前往的方向抬头看去,一条河。 汽车被起重机拉起,灌入车中的水哗啦啦的重回河中。邓安平见了车牌号,心底最后一丝侥幸也被现实狠狠地浇灭。他认得这是方有为的专车。 方有为的尸体在后排,旁边是张修的尸体。 张修的脚被安全带缠住,没法挣脱,看样子张修在被淹死之前正在奋力向河面游去。 “头,已经查清楚了,当天是张修主动找到司机,说要替他代开专车送方有为,说是为了接近方有为说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按照现场勘察的情况,与司机说的情况基本相符。” 一个年轻的警官向邓安平汇报着工作,邓安平的注意力并没有在汇报上,仍沉浸在方有为去世的痛苦之中。 虽说自己身份公安局副局长,见过的生老病死甚至被害身亡,也不在少数,但是自己亲身经历身边的人去世,还是第一次。邓安平这才明白,之前自己劝被害者家属节哀顺变都是屁话,没有感同身受,哪有什么安慰。 从现场回到办公室,邓安平久久不能平静,不一会,同事就把现场的情况与侦查的文档送了过来。 一场非常不幸的意外:方有为要去某处河边钓鱼,张修顶替原本的专车司机,借机想与方有为拉近关系。出发时候天气还算不错,可没过多久,天下大雨,影响驾驶。通过道路上的刹车印判断,汽车轮胎出现打滑的情况,张修慌乱之中重踏刹车,导致汽车失去控制,冲向道路一侧,直接冲进河中。汽车进入河中后,两人应该都没有昏迷,从车内情况判断,张修从驾驶位离开,企图从车外救出后排的方有为,可是意想不到张修的脚被安全带缠住,挣脱不开。方有为并不会游泳。两人因此被淹死。 “哎,真是可惜,这么年轻,本应该有一番作为的,听说他在局里做的不错啊。”不知是谁在人群中讨论着。 “可不是么,他也没啥亲人,就一个刚上大学的儿子,哎,也不知道这孩子可咋办好呢。” 灵堂之中,方彬正低着头坐在排椅上,头深深地低着,没精打采。父亲成了一副没有温度冰冷的尸体。方彬心中恨啊!他恨为什么爸没有听自己的话!他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坚持想法,不让他去钓鱼! 徒劳!无用!悔恨! 种种情愫交杂一起,就是空白,空白的脸,空白的眼,空白的心。 “小彬,你还好么?”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灵堂外面传进来,方彬抬起头看去,说话的是一个中年女人。 虽然岁月淹没了记忆,但方彬还是认得出,面前的这个女人是当初狠心离开自己的亲生母亲。 陌生却又熟悉的感觉心头而生,这种交错的情感让方彬觉得十分可笑。张敏站在方有为灵堂门口并没有进来。 两个人,一个在生的边界,一个与逝者为伴。 方彬重新低下了头,冰冷的语气说着:“你来干嘛?” 张敏对于儿子冷淡的态度有些失落,但也能理解,“我,能和你聊聊么。” 殡仪馆外面的一个角落,方彬与张敏对立而站。方彬的眼神总是在闪躲,不想与张敏发生任何眼神上的交流。并非是害怕,而是不知道怎么与张敏相处。 低着头,眼睛看着张敏的双脚,今天她穿着一双白色高跟鞋,看来她还真的是喜欢白色。 张敏则是满脸的宠溺,看着自己的孩子如今已经长大成人,心中不免升起感慨。 “小彬,你都长这么大了,来,让妈好好看看。”张敏说着拉着方彬的胳膊,却被方彬一下甩掉。 意外的表情出现了一秒,笑容又重新挂在脸上,张敏心中对方彬还是充满着愧疚。 “你爸出了意外,对于你的打击肯定很大。我知道,这么些年,你一定特别恨我,恨我这个当妈的为什么当初要抛下自己。小彬,我那时候也是没办法啊,家里只靠着我一个人怎么能撑得住?不说了不说了,过去的就过去了。听说你爸出了意外,我就想到了你,你没事吧,小彬?” 方彬低着头看着头,仍旧不愿意与她对视,张敏的话虽然是安慰,但却像一根根针刺进方彬的心脏。让他打开尘封已久的回忆,想起不愿想起的过往。 “说完了吧?说完了我走了。”方彬不回头的走了。 “诶,小彬?这,这你拿着当生活费,不够你再跟我说。”张敏从包中拿出一个信封,里面装满了后后一叠现金,塞在方彬手中。 方彬一把抓紧信封重重的摔在地上,钱散落一地。 “你干嘛?你是大善人么?现在想起来给我钱啊!当初你不就是因为没钱才离开我和爸的么!我告诉你,我不稀罕!那我宁愿饿死也不会找你要一分钱!” “小彬,你怎么能这么和妈说话呢。”张敏的眼中尽是伤心的眼泪。 妈?方彬听到了许久没有听到的陌生称谓。他的生命中已经没有“妈”这个身份了。自从张敏离开后,很长一段时间,方彬都听不得大街小巷孩子叫妈的声音,心中一紧,说不出的感觉。但久而久之,也麻木了,或者习惯了。方彬也明白这个称谓与自己无关。 “你,不是我妈,我没妈。” 丢下一句话,方彬不回头的走了。 看着方彬远去的背影,张敏站在原地,眼泪不止的往下流。虽然她也曾想过相见的场景不会太美好,但没有想到方彬竟然是如此决绝。 生命已然逝去,在灵堂之中是自己的父亲,方彬伫立着,忽然感觉到身边再也没有人可以依靠,县城也变得陌生,虽然是生我养我的地方,可这一刻,忽感与自己没有什么关系。 可对于情感,方彬并没有产生怀疑,他可以恨得决裂,也可以爱的彻底。 小镇子,再见,也许这是最后一次相见。 天朗气清,万里无云,蓝色的天空纯净得如宝石一样,夺目却不耀眼。与之相对,天空之下,正在进行着另一场悲伤的离别。哭声在身体中迸发,在空气中回荡,在心头间沉淀。 头发有些发白的老人被人搀扶着,无力的身体支撑不了自己挪动,只得靠着别人。哭声无泪,再多的泪终究会流干。 一次次地哀嚎,一次次地悲怆。 堆起的坟头一米多高,供台上面放着一些甜点与水果,只不过不是给活人吃的。点燃的香飘着一缕缕烟,被风吹乱了方向,找不到回家的路。 墓碑上的照片上,是一位年轻人,正微笑着面对镜头,面对着崭新的生活,或许脑海之中还在规划着未来的生活。 可是,此刻,成了一张黑白照片。只给祭拜者去怀念。 远处的林间,徐灏远远眺望着,他不敢前往张修的坟前,他没有脸去见张修。不知道该怀着怎样的心情去面对张修。 那天慌乱之中,徐灏跌跌拽拽上了公路,发现张修的车停在路边,开车离开了这里。 思来想去,只有这么去做了。为了隐瞒事件中的自己,徐灏把车开回了张修家楼下,擦掉自己的指纹,然后回到家中。 坐立不安,徐灏躲在家中,即使到了晚上也不敢开灯,认为会有人发现自己。 几天之后,听到方有为张修的尸体被警方发现,并认定为意外事件,徐灏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难过。很久很久,徐灏盯着手机通讯录张修的名字,愣住,总有拨打的冲动,以为拨出去就会有人接听,告诉自己要为自己而活,讲一些大道理。 说真的,张修真的是爱说教,甚至连帮助自己的理由都是空话。 帮助,有时候真的没有理由么? 可是帮助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甚至付出了生命。 徐灏按下了删除键,张修这个名字,从此在自己的生活中消失,但徐灏早已把张修放入心中。 徐灏的心还有很多地方,放着妹妹,放着张修。 风吹树林,叶响簌簌,徐灏抬起头,望着被拨动的树叶,还有无形的风,不知道这是张修,还是妹妹。 你们等我,等我完成,就会去找你们。 很快,别急。 灿烂青春·第16章 电话忙音,方彬已经听烦了,生气地挂断电话。说好今晚来他家吃完饭,时间都过了八点,好不容易下厨的方彬做了一桌饭菜,此时饭菜都已经凉透了。 林涵这又是去哪里了呢? 最近林涵总是莫名其妙的“失踪”,方彬十分紧张。自从上次的绑架案后,方彬的神经很难再松弛下来,看得林涵特别紧,隔段时间就会联系林涵,问她的位置,生怕她再出意外。 在林涵几次的反抗抗议之后,方彬才有所收敛。 两人之间的联系越来越少,仅有的几次也是方彬主动联系的,大多情况下两个人就像从未有过交集的陌生人一样。 方彬想来想去,也不太清楚林涵对自己冷漠的原因。 难道是因为自己坚持不报警?方彬并没有把黑虎被杀的消息告诉林涵,只是说他赶到那里的时候,只剩下林涵一个人,没有见到绑匪的身影,也许是带着钱跑掉了。 对于这个说辞,林涵没有怀疑,本身她也没看到绑匪的样子,拿钱放人之后逃跑也符合逻辑。 只是林涵一直主张让方彬抓紧时间报警,还有可能追回158万。 方彬当然没有同意,如果报警,自己杀害黑虎的事实就有可能被挖出来,到时候自己难保。 方彬只得反复解释说事情已经过去,报警如果让绑匪知道了,有可能对咱们打击报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当做破财免灾了。 虽然林涵没有再说什么,可是方彬能从林涵的脸上看到一丝不满与失望。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自己身份的变化。 此刻的方彬已经不是私人诊所的老板了,而是一个负债累累的“无业游民”,林涵当然知道方彬为了创办诊所欠下了多少高利贷,没了诊所,只剩下债务,该怎么偿还? 当然,林涵不知道的是方彬的债务,可能永远也不可能有人再去要了。 如果要还钱,只能换算成纸钱烧掉。 失去耐心的方彬带着怒气拿起筷子吃着已经凉掉的饭菜,心生不满。 原本以为经历这场意外之后,两人能够重新回到原来生活的轨迹,可是事与愿违,这件意外就像一个疙瘩在各自的心头埋下,时不时隐隐作痛。 现在的冷酷,才让过往显得值得回忆,当初他们两人是多么的甜蜜,方彬只得从回忆中找寻美好。 青春期的男生,随着男性荷尔蒙的分泌,开始对异性产生了情愫,不再是嘻嘻哈哈只会打闹的小子了。对于女生逐渐显露雌性特征的部位总是不自觉的盯住。 方彬觉得自己是个流氓,怎么会盯着女生去看呢?可是女生逐渐隆起的胸部就像是一个磁铁一般,吸住自己的目光。 方彬自觉得精力太过旺盛,起早跑步也许会让自己更加清醒,不再想些污秽之事。跑步消耗着身体内的能量,分泌出汗水,透过皮肤挥发在空气中。效果不错,方彬跑步的时候什么都不会感知到,只是认准了继续向前跑。 停在江边公园堤坝边,舒展身体。方彬注意到江滨有几个穿着泳衣的女生,正在准备下水游泳。 其中一个女生,曼妙的身姿,突出的胸部让整个身体呈s形,塑形的泳衣显得身上没有一点赘肉。偶尔能从江边传来笑声,方彬觉得这声音十分动听。 一转眼,那个女生已经跃入江中,变成了一条鱼,随着水浪前行,两只胳膊更替滑行,皎洁如暇的皮肤反射着夏日的阳光,露出如钻石般的晶莹。 游了大概五六分钟,那个女生上岸,带着水珠的身体格外诱人,方彬想起一个词语:性感。 咦?方彬感觉到自己的发生了变化,连忙用手挡住,脸瞬间变得局促,十分尴尬,只得灰溜溜地赶紧离开“案发现场”,虽然留恋不舍。 那个女孩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还是那身泳衣,带着笑意,从远方走来,一步一步,方彬的心中小鹿乱撞。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几厘米,甚至能感知到彼此的心跳,不过方彬的心跳更加急促。几厘米变为负数,皮肤挨着皮肤,方彬感知到女生柔滑的皮肤,还有对方的呼吸,还有女生隆起的胸部。 他慢慢地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抱住对方,两只手环绕,生怕以下一秒女生就会消失。 第二天一早,沉浸在美梦中的方彬醒来, 方彬并不清楚这是情窦初开,原始的欲望。后来他又见到那个女生,是在李牧川的班级,远远的就认得出是那个女孩,即使现在身穿着校服,方彬脑海中浮现的画面也是泳衣的身姿。 那个女生叫林涵,是方彬趁林涵不在的时候,在她座位上的本子看到的姓名。方彬本想从李牧川那里获取一些信息,可李牧川一直是一个书呆子,班级里的人都认不全呢,更别提某个人的喜好了。 那段时间,李牧川很烦方彬,隔三差五就要来班级找他,而且都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李牧川不知道的是,方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意外永远比计划来得更快。徐萱被害后,李牧川逃跑,方彬陷入蜚语之中,在学校的每一天都是煎熬。他在内心告诉自己,总是会过去的。 方彬不再去林涵的班级,只是远远地在课间操的时候远远望着林涵的身影,也就很满足。算是这场游戏之中方彬给自己的一点慰藉吧。 被人们淡忘的生命,淡忘的嘲弄,都随着时间远去,久而久之,关于方彬的流言蜚语烟消云散,无人再提,生活似乎回到了之前的样子,除了那个班级的座位少了一个学生。 方彬始终没有与林涵说过一句话,愈是珍重,愈是不敢,生怕话中的某个字,神情中的某个动作,影响两人。 转眼之间,方彬已经是大二的学生,大学生活已经过半,在新的环境接触新的人,一切向着欣欣然发展。大学除了正常的上课作业之外,社团生活也是一项重要的活动,很多学生都热衷于此,可是对于另外一批同学却提不起兴趣,方彬就是其中一个。 而此刻他正坐在一间彩排厅中,尴尬得不知所措。每个班级都需两个人参加,班长临时有事脱不开身,只得求助方彬,让其顶替。 这是一个新成立不久的社团,类似于诗歌会,所做的事情就是社团成员之间分享自己喜爱的诗歌。 一排椅子围成一个圈,大概十多个人围坐着。方彬心中发笑,不知道这个社团组建的意义是什么,可能是自己对于诗歌完全无感吧,坐下去的那一刻,方彬就觉得自己被骗了,想伺机离开,可是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吸引了方彬的目光。 他揉了揉眼睛,确认不是自己眼花,那个身影的主人自己好像曾经见过。 “大家好,我是林涵,非常感谢大家参加诗歌社团,这是社团的第一次集体活动......” 听到林涵两个字,方彬的心中升起一团火,之后林涵说了什么,方彬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抑制住自己看林涵的欲望,只是偷偷看着。看着林涵拨弄额头前的刘海,看着林涵与旁边的人说笑,露出甜美的笑容,方彬心生妒忌,希望自己是那个陪林涵说笑的人。 “那个,你好。”活动结束后,林涵站在房间门口一一送走成员,听到背后微弱的声音。 方彬低着头,害羞得不敢直视。 “你是?”林涵觉得奇怪,为什么眼前的男生这么的腼腆。 “我叫方彬,我们之前是一个高中的。”方彬语速很快,有些紧张,磕磕绊绊地把几个字说清楚。 林涵如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知道,那件事情听到过你的名字。” 方彬心中一惊,他当然知道林涵所指的是什么事情,好在林涵也并没有说破,用“那件事情”指代徐萱案件。 一喜一惊错综复杂的表情呈现在方彬的脸上,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林涵噗嗤的笑了,觉得自己有些失态,捂住自己的嘴,遮盖露出的笑意。 “没想到你还真是个腼腆的男生啊,咱们也算是老乡,很高兴认识你,我叫林涵。” 落落大方地伸出右手。 方彬慢慢的握住林涵的手,只觉得皮肤娇嫩,从未有过的触感。 两只手握在一起,两人算是正式认识了。 听林涵介绍,诗歌社团并不是林涵开设的,只是帮着学长一起弄的,不巧今天师兄打篮球扭伤了腰,无法参加这次活动,林涵只能硬着头皮主持。 看着眼前的林涵一字一句说着自己对于诗歌的感触,偶尔冒出一两句方彬从未听过的诗歌篇章,只觉得这景色太美了,沉溺其中。 当晚,林涵又一次扣响方彬的梦门,在他的梦中游弋,她的灿烂笑容,她的纤纤细手,她的一举一动,都深深的刻在方彬的脑中。 方彬知道自己已经爱上林涵了。 后来,终于鼓足勇气的方彬对林涵告白,心中忐忑不安,不善表达的他用最质朴的言语表达了爱意。从口中说出爱,方彬只觉得一身轻松,不然深埋心中的爱会一直压在心头。 林涵笑了,有些害羞的点点头。 那段时光,对于方彬而言,是最美的。在父亲去世之后,他一直紧闭着自己,无法将自己的情感放置在任何一个人身上,不过此刻,他终于找到可以钟情一生的爱人了。 相恋到毕业,再到一座城市工作,不知不觉,两人已经一起走过了三四个年头。 他曾经向林涵提起同居的想法,林涵总是拒绝,说是还是要给彼此一点空间。方彬想了想也对,两人最好的状态不是互相捆绑,而是互相留有一点呼吸的空间。 美好的回忆历历在目,越是美好,越是衬托今日的冰冷。 菜是冷的,心也是冷的,没有人接听的电话永远响着忙音,电话的另一头是否会像自己这样想着对方? 方彬默默地咽下口中嚼碎的饭菜。 陌生爱人·第17章 “方先生,看了你的简历,确实挺优秀的,能愿意来我们这?看你之前呆的诊所还挺有名气的?” 一个梳着大背头的胖子,正津津有味地拿着简历,不时点评两句。 手腕上的手表看样子价格并不低,只不过这人的穿着打扮品味不高,有再多的钱,也难掩盖暴发户的气质。 方彬坐在一家私人牙医诊所的办公室中,对面的胖子是私人诊所的老板,叫宋军,根本不懂医学,更别提牙医了,就是手里面有些闲钱,这几年牙医赚钱快,宋军就鼓捣了一个私人诊所。 方彬打心底里不喜欢这个人,可是没有办法,不为两斗米折腰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那家诊所是我开的,不过创业失败了,就......”方彬说着不愿提起的事情。 “哎呀”宋军一拍大腿,放下简历,仔细的打量着方彬,“那诊所是你开的啊?我的天啊,你之前还是个小老板啊?你说说,这事闹的,没事,兄弟,人哪能一直顺啊,从哪跌倒,咱就在哪爬起来。” 宋军像是一个心灵导师一般,开解着已经放下的方彬。 “行了,兄弟,明就开始上班把。”一通说辞之后,宋军给了一个肯定的回复,就低下头鼓捣自己的手机,看上面漂亮女生热舞的视频,脸上露出一丝淫笑。 如果不是没有办法,方彬真的不想与这种人为伍。 不过,找到工作,总的来说还是一件让人开心地事情,方彬第一时间想把这份喜悦分享给林涵,拨出去的电话,在快接近自动挂断的时候被接起,传来林涵冷冰冰的“喂”。 “林涵,我找到工作了,在一家私人牙医诊所,给的钱还算不错,你今晚不忙吧,咱们一起吃个饭吧,都好久没见了。” “恩,知道了,我现在忙着呢,等一会再说。”一阵电话忙音宣告着两人对话的结束。 站在街头的方彬,忽然感觉自己有些可笑,或者是可悲,心中仅存的一点喜悦,无意间也不知所踪。 “方医生,方医生?” 愣神的方彬被人拉回了现实,发现办公室门口一个小护士正在叫着自己。 小护士名叫刘菲,与方彬同一天入职,直接被配到方彬手底下,协助方彬的工作。方彬对刘菲并不是很了解,只知道她是医科大学刚毕业的大学生,虽然很认真踏实,但确实工作经验不足,经常好心办坏事,最后还要方彬来收场。 “叫了你好几声,都没答应,方医生你在想什么啊?”刘菲不解的问道。 方彬打着哈哈,只说自己太累了,刚才没有注意到。其实他内心中想的是林涵,不想旁人知道自己的事情罢了。 “下一位病人到了。”刘芳递上一份病历就离开了办公室。 刚来没几天,方彬的工作就已经被宋军排满了,完全没有给方彬任何的缓冲空间。宋军还真是一个生意人,物尽其用。方彬的技术精湛,渐渐也得到了病人的认可,很多回头客指定找他来看。 宋军自然是开心得不得了,天天捧着方彬,说他是再世华佗。 方彬翻开病历,还没仔细看病历介绍,一张照片就从病历本中掉到桌子上。 照片上面是一家餐厅,是外面的视角,拍到餐厅靠窗位置的餐桌,有两个人正在就餐。方彬觉得奇怪,这张照片是什么意思。 方彬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照片的女人不就是自己的女友林涵么?照片上的林涵正在有说有笑的看着对方。不过照片上对面的人只能看到一个背影,除了能看出是一个男人之外,并没有拍到他的脸。 餐厅入口的玻璃门上挂着日期:9月28日,那不就是今天么? 方彬也想起来这家餐厅自己认识,之前两个人约好了去这家餐厅约会,方彬突然来了一个单子就没有赴约。就因为这个事情,林涵生了好长时间的气。 一种不好的念头在方彬心中埋下了种子。 换了衣服夺门而出,门口的刘菲连忙追问着方彬,“方医生,你要去哪啊?病人已经等了很久了。” 转眼间方彬已经出了门,留下一句“取消”。 大概十几分钟后,方彬就站在照片中餐厅的对面,隔着一条马路,注视着对面的情况。 车途中,方彬曾幻想过很多种可能,以为只是自己眼花或者认错人等等,可现实的一草一木,一举一动,打破了他的幻想。 端坐在餐厅窗边的就是林涵,与在方彬面前不一样,此刻的林涵是笑着的,眼镜是弯的。而在方彬面前,林涵永远是一张扑克脸。 方彬颤抖地拿出手机拨打林涵的号码。 电话应声想起,窗内的林涵正在与对面的人交谈,显然被想起的铃声打断,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特别是在看到手机屏幕显示的名字后,不悦的神色更加凝重。 不过林涵还是接起来了。 “喂,有什么事么?” “林涵,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啊?我现在过去找你?”方彬努力用不在意的语气轻松的说道。 “不用了,我还在忙,下次吧。”林涵宛然拒绝,之后又问道:“没别的事情了吧,我还在忙,先挂了。” 电话忙音响起,餐厅里的林涵脸上重新恢复了笑意,就在放下手机那一刻。 方彬只觉得讽刺,不知道为什么林涵要说谎,此刻他很想冲去餐厅,去看看和林涵吃饭的人到底是谁,但想了想,如果这样做,只会让两人之间的间隙拉大,变得无法愈合。 爱情是会变质么?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小秘密,在自己的独立空间发芽,不忍让旁人看到,只想一个人独自欣赏。 以前的海誓山盟也会沧海桑田么?方彬心中的爱情观逐渐掉了一颗两颗碎石,敲击着自己的心。 宋军手中把玩着两颗核桃,盘得时间不久,其实他根本不懂这东西有什么意思,只是看着身边的人都在玩,也就凑个热闹。 “方医生,你这次做得可是不地道啊,撇下约好的客人,擅自离开,这不合适吧?” 说话的时候宋军的眼神并没有看向方彬,还在盯着手中的两个核桃。 “你也知道,我们是私人诊所,不是人家大医院,大到房租,小到消毒水,都是要我花钱的,把客人得罪了,你说咱们咋挣钱,我咋给你开工资?” 宋军仍然对于方彬今天中午擅自离开诊所的事情,十分介怀,要是别的客人也就算了,这位客人可是宋军生意伙伴的老婆,知道宋军诊所有位医术高超的帅气的男医生,指定要来。还是宋军安排她加塞的,不然要是排队,这位夫人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看上病。 只是这位夫人中午活活等了一中午也没有等到方彬,最后生气的离开。 方彬低着头,心中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仍然在想林涵为什么要隐瞒自己和别人吃饭的事实,那个人究竟是谁呢? “喂,和你说话听不见是吧?”宋军怒目瞪着方彬,手中的一个核桃摔向方彬。 “方彬,别给脸不要脸,我敬你是个知识分子,尊重你,可别蹬鼻子上脸!说句不好听的,你就个打工的!” “那你说怎么办?”方彬并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过多纠结,以他对宋军的了解,肯定是要扣自己的工资。 “算你小子有点眼力见,这样吧,方彬,明天开始,你出诊去客人家中。” “出诊去客人家?这个符合法律么?”方彬记得牙医上门服务好像是不符合法律法规的。 “你小子怎么这么轴啊!”宋军又把手中的另一个核桃砸向方彬,“谁让你大张旗鼓的到处说啊!打枪的不要,不懂么?你不知道这上门出诊有多赚钱么?比在诊所里面赚得多多了。” 方彬默默的没有说话,他明白宋军并不是在征询自己的意见,而是告知自己。他是个生意人,手里有自己这张牌,肯定会在最恰当的时候把自己打出去,赚到更多的钱。 一个简易的出诊医药箱随和携带,方彬自此很少待在诊所,护士刘菲会把每天的客人订单发到他的手机上,基本上一天的行程都被排满了,只有中午一个小时留给自己吃饭。 心中骂着宋军真是个周扒皮、恶地主,只会剥削像自己这样的劳苦大众。 上门出诊的客人大多都不是什么严重的病症,只是一些牙龈发炎之类的小毛病,方彬应付起来也很迅速。需要此类服务的客人看起来都是家境比较殷实的,宁愿多花一点钱让医生到家,也不想大老远专门去一趟医院遭罪。 多得到的钱当然没有到方彬的腰包里,宋军是赚得盆赢钵满。方彬只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像是个医生,整天就是在一个房间到另一个房间,解决的事情在他看来要一个初级的医生就可以解决。杀鸡焉用宰牛刀,不过自己有什么话语权呢? 方彬坐在车内,刚刚放好医药箱,喝了一口水终于算是喘一口气。 车窗被人敲响,方彬抬头一看,原来是刘菲。 “刘菲?你怎么来了?”方彬疑惑,这个时候她不是应该在诊所么? 刘菲没有穿护士服,而是一件极具少女感的连衣裙,弯着腰站在车窗外,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方彬,“今天我倒休啊,方医生你不记得啦?” 方彬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他最近也不怎么进办公室,更不记得刘菲请假的事情。 “你怎么在这啊?” 刘菲的脸上露出一点不易察觉的红色,害羞地说:“我在附近逛街,正好看到你的车,就过来打个招呼。” 刘菲的说辞一看就是在说谎,方彬也没有在意。 “方医生,你是不是还要去下一家啊?我陪你去吧,反正我也没有什么事情。”说着,刘菲自顾自地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位置。 现在的小姑娘真是捉摸不透,方彬知道刘菲是怎么想的,她没有明确表达,方彬自然也不能拒绝。两人就处在这样一个尴尬的局面。其实方彬潜移默化地透露自己有女友的信息,可每次说到这个,刘菲总是岔开话题,有意避免。 方彬摇了摇头,启动了汽车,前往下一家。 “怎么没有人接听电话?”方彬已经打了三遍了,可始终没有人接听。 在到客人家之前,方彬要打一个电话提前告知,可这位客人留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也只好上去直接敲门了,没有别的办法。 如果没有记错,这应该是今天最后一单了,做完后方彬只想回到家中好好洗个澡睡觉。 与林涵的联系不多,偶尔两人会通话几次,都是不痛不痒的话,两人之间的感情像是被冲淡的汽水,慢慢变得无味。 这几天方彬实在太累了,想着忙过这几天找个时间还是找林涵好好聊聊,毕竟这样下去,对两个人都不好。 电梯“叮”的一声,打开门,两人到达地址指定的楼层。这是一栋新建好不久的新小区,主要是一些小户型的房间,租户比较多,但是租金也并不便宜。 方彬与刘菲顺着楼道走到了最深处的房间,对了一下地址上的门牌号,没错就是这里,方彬敲响了房门。 并没有人来应门,方彬又敲了几声,听到里面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一个男人不耐烦的说话声,似乎像是在抱怨谁在敲门,对有人来打扰很不耐烦。 没多久,门被打开,一个男人站在房间内,疑惑地看着方彬二人。 “你好,我是方彬方医生,这是我的助手刘护士,我们接到你预约的牙医上门服务。”方彬连忙介绍道,这几句话方彬不知道说了多少遍,每次敲响客户的门,都要说一遍。 房间内的男人显得有些意外,对于方彬的介绍没有任何反应,反而有些紧张。 方彬以为对方没有听清楚自己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只见对方的脸色变得难看。 “怎么这么半天?谁啊?”随着一个女人询问的声音,一个女人出现在门口。 方彬对于这个女人并不陌生,正是林涵。 四目相对,各自带有不同的情绪,一旁的刘菲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能感觉到微妙的气氛。 “方彬,你听我说......”说话的不是林涵,而是那个男人,阻拦着方彬进入房间,怒气冲上头的方彬此刻不是一个医生,而是一个失去理智的男人,一拳打在男人脸上,走进房中。 林涵被方彬鲁莽的举动吓了一跳,“你干什么!方彬!”惊声叫道。 “你干什么!你,你,你这是,和他什么关系?”方彬大喊道。 无言,林涵没有回答,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还能什么关系,你不是都看到了么!” 林涵没有解释,甚至连谎言都不愿组织语言。方彬觉得心在滴血,眼前的林涵变得陌生,除了一样的面孔之外,似乎是另外一个人。 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 “方医生。”刘菲扶着方彬,对于现场的状况,小姑娘举手无措,只得站在方彬后面。 “走,走。”方彬两眼无神,默默地低声冒出了两个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方彬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这个楼层,这栋大楼,双脚如灌了铅一样,被刘菲拖着放到了车中。 “方医生,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坐在驾驶位的刘菲关切地问着方彬。 “我不回家,我要喝酒,我不回家。” “方医生,还是算了吧,你现在的状态不能喝酒。”刘菲劝着方彬。 “你不想送我去?那我来开车。”方彬说着就要下车转到驾驶位。 “好好好,我送你去。”没有办法的刘菲阻止方彬,硬着头皮启动了汽车。 酒如水,淡得没有味道,味觉如同丧失了一般。方彬一杯接着一杯,机械般的端起放下,享受这酒**体顺着喉咙灌入胃中的感觉。 醉意是为了逃避现实,模糊的意识也让不堪回想的生活抛之脑后。方彬只觉得身边的事物变得慢了些,地面也不平整,晃晃悠悠。 “方医生,别喝了,差不多了。”刘菲陪着方彬在酒吧已经一个多小时了,她十分担心他,怕醉酒的方彬出现什么意外,只能守在一旁。 方彬摆了摆手,脸上微微一笑,尽量表现出自己没有喝醉的样子,“没事,没喝多,你看我,一点事情都没有。” 醉酒的人不愿承认自己喝醉,没喝醉的人却会连连说自己已经喝多了。 酒是一种奇妙的东西,有的人躲避,有的人寻找。 “刘菲,你说是不是特别瞧不起我?特别可笑,对不对?像个垃圾一样。我到现在我都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一杯酒咽下一句话,内心的话说给自己听,是煎熬,是麻醉,是无可奈何低声的呐喊。 刘菲不知怎么安慰方彬,她以为像现在这样默默陪在一旁就是就好的安慰了。 “方医生,我嘴笨,不知道怎么安慰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我觉得,事情总会好的,也许明天事情就解决了呢?” 天真,方彬心中冒出两个字,成年人的生活哪有“解决”二字,麻烦事情只会层出不断,何来解决。 唯一的解决,就只有解决自己,或者解决别人。 方彬被自己心中阴暗的想法吓了一跳,酒也醒了大半。黑虎被杀的血腥画面扑面而来,胃中翻腾起来,起身奔向卫生间。 吐了之后方彬觉得舒服多了,手机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接起来没人说话。 “喂,谁啊?说话啊?” 过了几秒,电话那头传来了声音,“喂,方彬,我是吴起。” 吴起,是谁?方彬一时想不到这个人是谁。 对方察觉到方彬的疑惑,又补了一句“今天下午我们见过面,在房间里。” “是你。”方彬明白,打电话的这人就是和林涵共处一室的男人,没有想到他还敢给自己打电话。 “我,想约你出来聊聊,不知道你方便不方便?”吴起淡淡地说着。 “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聊的!”方彬的语气不怎么友好。 “也许,事情并不是你想的这个样子,聊过之后,可能你会有新的发现。” 吴起的话勾起了方彬的注意,不断拉扯着内心深处的抓手,越过心中筑起的高墙,占领好奇心的高地。 “好,我们在哪见面?” 真假事实·第18章 摇晃的酒杯中,酒的平面一时向左,一时向右,随着手的力度转换着角度。酒杯中的气泡由底向上,不断释放着属于夜晚的荷尔蒙。旁边的人们大声叫嚣着自己的过往,听者无心,说者有意。 催眠神经的毒物,酒,在饮下一口的时候,就已经麻痹了身体。身体的机能随之发生奇妙的变化,不由自主地随着莫名的音乐晃动身子,即使从来没有跳过舞。 只觉得,此刻是随乐而舞才最适宜。 方彬此刻却没有这样的心情。靠在沙发上的一只手,不易察觉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之前喝了太多,头疼不止。 情绪与酒真的是一对绝配的产物,高兴可以喝上几杯助兴,悲伤可以喝上几杯消愁。 他不断打量着对面坐着的人,吴起。长相清秀的男人,带着一只略有学生气的眼镜,皮肤很白,没有阳光的痕迹,看样子是女人喜欢的小鲜肉。 冷笑一声,方彬明白为什么林涵会对自己这么冷漠了。 什么是好?好永远是个相对概念,之前林涵可能觉得方彬就是一个“好”男友,可见到吴起之后,又觉得他更“好”。 吴起端起桌上的酒杯,小小地抿了一口。本来他只想要一杯水做做样子,可方彬并不答应,死活要他喝酒。 酒的苦涩在不常喝酒的人的味蕾中更加明显,吴起不明白人为什么要喝酒,是惩罚自己么? “说吧,你找我什么事情?是为了炫耀么?那你大可不必,不用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方彬的开场白并不客气。 对于方彬的态度,吴起是有心理准备的,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今天你看到的并不是真相,其实,你什么都不知道。” 哲学气息弥漫的瞬间,方彬甚至觉得可笑,这小子不会大老远找我就是为了说一些云里雾里的话吧? “你能说一些人能听懂的话么?” “好,这样吧,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有很多疑问,你想问什么,都说出来吧?” 吴起的提议让方彬陷入了思考中,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不过方彬心中却是充满了疑惑,这也是他为什么同意与他见面的原因。 靠着沙发的身子被方彬调整了姿势,紧盯着吴起,方便开始了自己的盘问。 “你和林涵什么时间开始的?” “比你更早。” 第一个答案就出乎方彬的意料。 看到方彬带有迟疑的表情,吴起就知道方彬想不起来之前的事情。 “我们之前见过面,不过看起来你已经忘了。” 吴起的话,慢慢将方彬迁入一条黑色的走廊,之前的往事如同急速而过的列车一般,在脑海中闪过。 “是你?”方彬想起来吴起就是林涵的前男友,之前因为威胁林涵,还被自己打过。 吴起点了点头。 吴起想起之前的事情,怒火又生,吴起抬起手说到:“方彬,继续问。” 压制着即将冒出的火苗,方彬继续。 “你为什么不放过她?一直纠缠她?”方彬没有想过一次三番,吴起总是在林涵的周围,阴魂不散。 “你为什么认定是我在纠缠她呢?” 吴起的答案值得玩味,完全逃脱出方彬认定的答案范围,在另一条赛道上。 “究竟是我不放过她,还是她不放过我?”后面的话让本已糊涂的逻辑再缠上一圈。 方彬心中认定吴起只是在狡辩罢了,说的话没有什么可信度。 “之前大学时候你沉迷游戏不务正业,之后还缠着林涵发裸照威胁她,这些难道你都能否认么?” 吴起没有立即回答,推了推眼镜,露出不明其意的笑,“原来她是这么和你说的。那你想听听这个故事的另一个版本么?” 吴起在大学期间可以算得上一个风云人物,据说高考是市里的高考状元,进入大学后,就立马进入了校学生会。在大学这个小社会中,学生会是一个奇妙的存在,不在乎的人嗤之以鼻,在乎的人心之神往。 各方面能力都特别突出的吴起,大二就成为了校学生会主席,这在校史上是为数不多,一般都是大三年级才可以担任主席职位。 与职位荣耀相伴而来的是女生的青睐。大一的学妹甚至是大三大四的学姐,对吴起有好感的不在少数。吴起算得上是一个无可挑剔的“王子”,如同到了盘丝洞中的唐僧一般,被妖精们垂涎。 面对众多女生投来的爱意,吴起并没有放在心上,每次都是委婉的拒绝。 他并不是不想与某个女生保持关系,而是没有遇到对的女生,无论是甜美还是冷艳的,吴起看着都没有什么感觉。 吴起大三时候,继续担任学生会主席,在新生报到期间,管理新生接待的工作。一周时间基本都要耗在这上面,有一早来报道的,也有晚上才下火车的学生,吴起自告奋勇承担起了晚上接待的工作。 “你好学长,请问是在这里办手续么?” 一个女生的声音把正在愣神的吴起拉回现实当中,忍不住上下打量说话的人。 身子高挑,凹凸有致,即使在夜色下,吴起也能看的见女孩不易让人察觉的害羞。 女孩似乎也注意到吴起的眼神,默默的低下头。 尴尬的吴起忙转移了话题,向女孩要了身份证做了登记。 身份证的名字是林涵,吴起默默地记在了心里。 林涵的背后还有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穿着朴素,大包小裹,正不停地打量着校园里的建筑物,不时发出感叹,称赞还是大城市好。 那人是林涵的爸爸,一个朴实的农民,从没有出过县城,这次是因为送女儿上学才来到市里。 吴起帮着林涵爸爸提着行李,带着两人向宿舍接待处走去。 为了迎接新生报到,学校提前分配好了学生宿舍,也准备了专门给家长临时休息的宿舍,毕竟夜间下车一时不好找到住处。 家长宿舍比女宿舍要近一些,吴起就先送林涵爸爸进去休息。 走出家长宿舍,林涵与吴起两人并行走着,吴起心中还有些紧张,不过表面上还是装出学长的样子,不停地向学妹介绍着学校的布局。 林涵的脸上满是崇拜,这也让吴起十分得意。 送到女生宿舍门口,给了她宿舍钥匙后,吴起还给她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让她以后有什么不懂的事情随时找他。 离开后,吴起便后悔了,自己只留了号码给她,却没有要她的号码,如果她不给自己打电话,自己还会见到她么? 深埋在心底的种子,不知不觉中慢慢发芽,甚至连吴起都没有察觉到,对于这个新生女孩的情愫渐渐加深,偶尔会在一个人的时候,想起那晚与她一起走过的路,提拉的行李。 吴起觉得自己有了幻听,时常听见自己的手机铃声,以为是林涵打来的电话,拿起手机却没有一点动静。 他总是告诉自己,她会打来的,只是不好意思罢了。 吴起也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对林涵和对其他女生是截然不同的态度,可能是不曾与自己靠近的距离感吧,或者是未曾拥有的征服感在作祟。 直到新生接待工作结束,林涵始终没有打过吴起的电话,他有些失落,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与林涵遇见。 毕业季意味着一批步入社会的学生,踏上一段新的征程,未知的路只能自己去探索,学校的天然庇护荡然无存,一个的人战斗,只有自己的意志可以作为盔甲,抵御外界的侵袭。 毕业季之后就是新生季,走了一些人,又来了一些人,满怀着对大学生活的憧憬,带着懵懂,带着好奇,对于即将展开的四年光景,充满期待。 吴起又投入学生会的新生招募当中,作为主席,自然是亲力亲为。学校组织与各类社团对于新生,犹如捕猎者看待猎物一般,饿狼扑食,抢夺每一个优质资源。 而新生们,对于这些社团组织也是充满着期待,认认真真的选择自己想要尝试的领域。 学生会文艺部部长带着一个女生来到吴起面前,介绍说这个女生很不错,已经被录取到文艺部了,介绍给吴起认识一下。 文艺部部长是一个长相甜美的小女生,和吴起同一年级,今年刚刚当上部长,之前也对吴起表露过爱慕的心思,不过被吴起宛然拒绝了。 “学长好。”那女生对吴起打着招呼,声音中带着一点颤抖,是初入虎穴牛犊般的胆怯。确实,什么都不懂的大一新生面对学校的“老头条”,还是不知所措的。 “是你?”吴起看到女孩的脸,惊异地发出声音。 是林涵,站在眼前的女生就是林涵,默默地低着头,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苞,不忍绽放,怕别人看到了她的美丽。略带娇羞的面庞有一点红润,透露着年轻的年华。 迎新晚会进入了日程之中,对于学生会而言,这是一年一度的大事,每一个板块都要紧张起来,特别是文艺部。像林涵这样的大一新生,一面要应付迎新晚会的准备工作,一面要每天早起晚归的军训,身体渐渐吃不消了。一次晚会彩排时候,林涵说起这个事情,吴起心中升起一丝怜悯,就默默地跟学校那边打了招呼,出了一张病条,就不用再去军训。 没有军训压力的林涵,第二天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一改阴霾笼罩的脸,挂着笑容,甜美的嘴角弯起一道美丽的弧线。 吴起没有提起过是自己为林涵申请的特批,他并不想林涵因此感激自己,变了味道的感情总会在某一天发酵。 看着开心的林涵,吴起内心也是暖暖的。 学校的迎新大会如期而至,整个学生会的成员全体出动,负责秩序的,负责检票的,还有负责节目的。大会之中最忙的要数吴起,作为学生会主席,每一个环节他都要花精力去看一看,生怕某个环节出什么岔子。 大会的节目一项接着一项的进行,台上的学生表演着,台下的观众欢呼着。费尽力气的吴起躲在后台幕布背后的一个角落,从这个角度看台上的演员,别有一番趣味。 一瓶冰镇的水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吴起也被吓了一跳,转眼看到林涵拿着一瓶水站在自己身旁,正微笑看着自己。 “学长,累坏了吧?快喝口水吧,节目已经按部就班的进行了,有学姐在盯着呢,你就不用操心了。” 林涵关切地说着,一字一句沁入吴起的心中,在心头不断回荡着。 吴起有点紧张的说不出话,只得接过水,拧开瓶盖,大口的喝着,掩饰自己的不知所措。 也是喝得太急,一口气没喘匀,呛到了自己。 吴起的囧样也让一旁的林涵禁不住笑出了声,吴起随着林涵的笑声,也笑了起来。两人的笑各不相同,却在同一个空间中,奏着同一个乐章。 想了很久,林涵鼓足了勇气对吴起说:“学长,谢谢你,我知道了,是你的帮忙,我才不用军训的。” 脸上泛起红晕,吴起看得愣神,一时忘记回答林涵。 “啊,没事的,不用放在心上,举手之劳而已,需要帮助的同学我都会尽力的。”吴起前言不搭后语的找着说辞。 林涵脸上露出落寞的神色,小声的嘟囔着,“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只是为我。” 声音不大,可听者有心,听得清楚。 “不,不是这样的,其实,哎呀,怎么说好呢。”吴起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不能直接把内心的想法直接堂而皇之的说出来吧。 林涵鼓足了勇气,坚定的眼神看着吴起,说:“不管学长是什么原因,我还是非常感谢学长的。其实,在见你第一面的时候,我就,我就喜欢你了。可是听周边的同学说,有好多比我更优秀更漂亮的女生都在追求你......我,我喜欢你。” 一口气没喘,林涵将内心深埋已久的话,一股脑说出来,爱是无法压抑的,她是如此,吴起也是如此。脸上的红晕更深了,林涵的脸凑到方彬旁边,她的唇轻轻地贴在吴起的脸上。 未等吴起反应,林涵如同小鹿一般,小跑着消失在吴起的视线中,只留吴起一个人回味刚刚的吻。 柳暗花明之时,正是两情相悦之间,迎新大会之后,两人默契一般地没有再联系对方,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一触即破的关系。 吴起时常会念起那晚的后台,那晚的对话,还有那晚的吻。轻柔的嘴唇,轻轻贴地在脸上留下痕迹,过后吴起跑到卫生间,透过镜子看着脸上淡红的唇印,那是林涵的唇。 每每想到,吴起都会傻笑,室友已经见怪不怪了,这已经不知道是今天的第几次了。 回忆在脑海中循着轨迹一步一顿,吴起仍想追寻,不愿就此停下。他寻思着找一个契机能与林涵再次见面,回忆已然不能满足吴起的思念。 临近考试期,校园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每张脸上都写紧张二字,与时间赛跑,节省每一个环节的时间,食堂学生就餐的时间由十分钟变为了五分钟,这也导致了校医室接待了很多急性肠胃炎的学生。 早晨五点半,吴起会在起床,简单的洗漱之后,在食堂买上一份易携带的早餐,路上边吃边走。为了节省时间,吴起大部分的饭都是在路上解决的。六点到达图书馆,找一个靠窗的位置,一坐就是一天。等吴起离开时,已经是夜晚了。时钟指向22点,临近宿舍关门,图书馆还有几个像他一样奋战到最后的学生。图书管理员提醒着学生即将闭馆,他们才恋恋不舍地收拾自己的书包。 虽然没有下雪,天气却已然很冷了,在夜晚寒意沁入皮肤,刺骨的凉。吴起忍不住紧裹了外衣,却听见路旁传来一番争吵的声音。 几个看着喝醉的男人正围着一个女生拉扯。校园紧挨着学校的家属楼,由另一侧进入,不过家属楼与学校之间没有什么阻隔,畅通无阻。校园中也渐渐出现了一些闲杂人,不过白天学校保安时常巡逻,倒是没有出现什么大事,只是夜晚,校园中经常会有看样子就不是学生的人在各处闲逛。 几人所在的位置,在图书馆的背面,学生一般很少会路径这里,要不是吴起听到了声音,也不会注意到这里的争执。 几步紧走,吴起挡在了女生前面,这才发现是林涵,心中的正义感更加凸显。两个醉酒的男人身材并不高大,见对面的吴起是一个一米八大高个,占不到什么便宜,只好悻悻的离开。 林涵眼含泪珠,似将要决堤的堤坝,情绪一触即发,吴起拥她入怀中,手抚摸着她的头发,一次,又一次,用动作来告诉林涵,不用怕。 感受到依靠的林涵,卸下了刚刚强忍的盔甲,露出了脆弱的内心,依偎在吴起肩膀,哽咽着,抽泣着。是伤心,还是害怕,双重情感之下,泪水划过林涵的脸,滴湿吴起的肩。 林涵抬起头,梨花带雨的双眸,含情脉脉地看着吴起,此刻任何言语都无需表达。两个嘴唇贴在一起,扭转着,互相寻找着对方的温存。 急速升温的体温抵抗着夜间的低温,昏暗的灯光平添了几分氛围,两人相拥坐在图书馆阴暗处的排椅上,两个火热的嘴唇却从未离开彼此。 荷尔蒙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之中,只是两人并未察觉。双方的手在彼此的身体上滑动,渐渐探入衣服内侧。 一边是路灯下急着赶路回到宿舍的学生,一边阴暗处,两人正在偷食伊甸园的禁果。 他们失去理智,他们不顾常理,在荷尔蒙的催动下,只求与对方交融,管不了其他...... 自此之后,吴起与林涵确立了恋爱关系,让爱慕吴起的女生心生怨气,不知道自己比起林涵究竟差在哪里。两人成双入对,在教师、图书馆、食堂,校园的各个地方。如同连体婴儿一般,形影不离,除了必须分开的宿舍生活。 偷食禁果之后,两人打开了成人的世界之门,在性的催动下,感受其带来的美好。让吴起意外的是,林涵似乎着了迷,喜欢在非隐私的空间做爱。他们在空荡无人的教室、有人便溺的卫生间、图书馆角落的书架之间,都留下了自己爱的气息。 吴起也沉迷其中,他承认如果是自己,是万万不可能做这类事情的,从小到大,吴起都是别人眼中的乖孩子,品学兼优,一直到大学也是如此。可也正因为如此,从未做过破格之事的吴起,也从中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快感。 像毒品一样,深深地勾住心头的一块肉,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堕入深渊之中,无法自拔。 后来,他也无法判断究竟是林涵,还是自己,在一直向前,只是享受刺激带来的快感。 阳光的背面是阴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阴暗面,躲在内心深处,不会轻易露出。 在一次温存过后,林涵的脸色很难看,露出不悦的神情,吴起看在眼里,便关切地问她。起初林涵不愿说出口,因为吴起的再三追问,林涵才说是因为自己家中出了意外,心里十分烦躁。 林涵的父母在家靠种田为生,春耕秋收,年年如此,虽然赚不到大钱,可也能基本满足两人的开销。村子里的人没什么大的开销,家家都有自己的菜地,一日三餐,十分简单。 意外却打破了平衡,林涵的父亲出了车祸。开车的是村子里面的一个年轻人,当天刚刚喝了酒,正赶去县城,酒精的作用下,速度的感知变得模糊,没有看到路边的林涵父亲。 送去医院后,林涵父亲已经不省人事,经过几次手术,状态才趋于稳定,但还是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林涵是今天刚刚得知这件事情的,家里人怕耽误林涵的学业,可如今再瞒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肇事车主开始出了一笔钱后就再也没有拿过一分钱,是真的那不出钱。医院每天的开销如流水一般,本不富裕的家庭如同雪上加霜。 两行泪无声地划过林涵的脸,看着林涵的样子,吴起很是心疼。 虽然林涵再三拒绝,吴起还是给了林涵五万元钱让他应急。吴起的家境不错,这次他骗说自己要出去旅游,家里人也没多问什么,就直接把钱打到他的账户。 治病是无底洞,数不尽的钱,也填不满。之后吴起又分三次给了林涵十万元钱,可是林涵的父亲最终还是没有挺过来。林涵说父亲是在夜里安静的去了,没有一丝声音,像是怕打扰活的世界一般。 也许是泪已哭干,林涵平静地描述父亲的离开,看不出悲伤与其他表情。打击的来临,让感情变得麻木,无法应对突如其来的意外。 父亲去世之后,林涵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与吴起见面的次数也变少了。吴起也不敢多问,处在失去父亲悲痛之中的林涵似乎还需要一段时间,来收拾自己的情绪。 偶尔一起在食堂吃饭,林涵也不怎么说话,应付地回答吴起的关心,一些不痛不痒的回答。 两个人之间似乎有了一层看不见的薄膜,再也感触不到对方的体温。 在与林涵一起寻求刺激的那段日子里,吴起的心思完全不在学习上,成绩也是一落千丈,开始吴起还很紧张,拼命追赶,可另一面的肉欢诱惑,让他无法沉下心,最终索性顺其自然。 从原来人人仰望的天之骄子,变成今日堕落的少年,旁人无不惋惜,哀叹如若当初,今日定是别样光景。 大四,别人都在实习的时候,吴起终日闷在宿舍打游戏,不顾旁人的眼光。林涵偶尔回来看自己几次,后来也在没有来过,最后托人告诉吴起分手的决定。 吴起并不意外,也并不伤心,名存实亡的恋爱中,他早已没有感受对方的爱意,见面变成了例行公事,性,两个人很少再有,没有了往日的感觉。 之后,林涵便从吴起的生活中消失,他没有追,没有找。 方彬端起空酒杯放在自己的嘴边,才意识到杯中早已无酒。酒已经醒了大半,听了吴起的故事,方彬陷入思考之中,不知道是否该相信吴起的话,毕竟他口中的林涵,与自己认识的林涵并不是一个人。可能吴起只是为了给自己的堕落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把所有的罪责归于女人身上。 “在大学,是你成立了诗歌社团么?” 吴起点了点头。“当时喜欢诗歌,在朋友的怂恿下,就成立了诗歌社团,不过没过多长时间,社团也就不了了之了。对了,当时林涵还帮我打理过社团的事情,不过那时候是在我们的热恋期。” 方彬回想起自己与林涵重逢的场景,如果吴起说的是真的,那么林涵当时就在说谎。 吴起从方彬眼中看出了“往事”二字,忍俊不禁。方彬皱起眉头,十分不悦。 “不好意思,我是想起林涵说起你,说你当时很傻。”虽然是道歉的口吻,话中却含着一把利刃。 “因为她只是在骗你罢了,你还当真了,那时候她和我在一起啊,不过你的事情我也是后面才知道的。”戏谑的语气让方彬很不舒服,如果不是心中有太多疑问,方彬真想把酒杯摔过去,砸向吴起可憎的脸。 “林涵在你心目中,是温柔的、可人的、大方的、体贴的、漂亮的?”吴起认真的问。 “难道不是么?” 吴起笑了笑,笑意明显在表达方彬仍旧蒙在鼓中,还不知情。 “我开始也是这样认为的,不过后来我才发现,林涵一直带着一张虚伪的面具,面具背后的她,是精明的、城府的、蛇蝎的、歹毒的、滥情的。” 吴起使用了很多凶狠的词语形容林涵,让方彬很不舒服,心目中林涵的形象渐渐蒙上一层永远擦不掉的污迹。 “记得我借给她的钱么?她的父亲根本没有出车祸,她只是为了骗我的钱!”出乎意料的话,吴起平静的说着,好像被骗钱的主人公并不是自己。 “但她还是爱过你的,不能因为谈了别的男朋友就说她滥情啊!”方彬激动的反驳,在做最后的挣扎。 吴起摇了摇头,眼前的人在爱情中沉沦,无药可救。 “就是滥情!她不会把爱放在一个人身上,她可以爱上我,也可以爱上你,但不会全爱我,全爱你!她只是享受与不同的人爱的感觉。这可不是我说的,是他亲口承认的。” 亲口承认......几个字像是下了最后的判决,方彬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沙发上,他的内心其实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在陌生的房间看到林涵那一刻,心已有了裂痕,可是他想盖住裂缝,掩饰已经破碎的心。 有了裂缝,就不再完整。 “方彬,我之所以找你,就是想让你看清真相,不要真的爱上林涵。” “你,你们现在为什么在一起?”方彬无力地问。 “逢场作戏啊,难道是因为爱么?别傻了,几年前林涵再找我的时候,我早就明白,我们两个人之间就是单纯的“情人”,我接受了她的滥情,我只是她众多交往对象中的其中一个。只要在一起的时候开心就好了。” 吴起说得轻松,方彬却不敢相信竟是这样的原因。 “那你为什么还要威胁林涵!发她的裸照!”方彬想起之前吴起威胁林涵的事情。 吴起若有所思,终于在脑海记忆的深处挖出方彬所说的事情,想起来竟笑出了声。 “她告诉你的就是真的么?” 撕裂之恨·第19章 拨开迷雾,以为便是真相,没想到迷雾背后,仍是迷雾,目及所处,均是迷雾,不知左右何方。 吴起享受着层出不断的信息带给方彬的冲击,方才刚刚平复的心情,又因为自己的一番话,使他再度陷入纠结。皱起的眉头,不敢相信的眼睛,紧促的呼吸,一系列的生理变化透露着方彬的情绪又陷入波动之中。 吴起不想浪费看戏的机会,将威胁事件的故事重新说了一遍。 正如吴起之前所说,林涵在毕业后再次与吴起在一起,不过并不是恋人关系,而是情人关系。吴起坦然接受这样的关系设定,他知道自己在内心深处还是爱着这个女人的,即使她骗过自己,玩弄过自己,但爱让他盲目,让他接受所有的一切。 偶尔一起吃饭,一起逛街,一起上床,情人关系之下,两个人之间只有开心与愉悦,少了恋人之间的关系禁锢,反而更加舒服。 但再融洽的关系也有争吵的时候,两人也因为一些小事吵了几句,大多都以林涵摔门而出收场,几天见不到人,打电话不接,之后林涵会再联系吴起,之前的事情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无人再谈,只在乎现在床上的温存。 不过有一次争吵后,林涵很久都没有联系吴起,吴起以为还和从前一样,只不过需要更多的时间,就没怎么在意,却没想到这一次,林涵玩得更大。 敲响吴起房门的不是林涵,而是方彬,带着几个大汉围堵在吴起家门口,质问自己为什么要威胁林涵。起初吴起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只知道方彬是林涵现在男友而已,可是威胁之事确实毫无头绪。 见到方彬掏出的照片,吴起才恍然大悟。林涵裸露的照片确实是自己拍的,不过是几日之前,林涵一时兴起,想要吴起为自己拍几张私房诱惑的照片,他手中的照片就是那时候拍摄的。 林涵借着裸照的事情,控诉自己拿裸照威胁自己,想让愤怒冲昏头脑的方彬来教训自己,好一招借刀杀人啊。 “就是这样。”吴起说完,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略带期待的眼神看着方彬的反应。 真的是这样么?方彬不敢相信,吴起的话是真的么? “为什么当时你不说?”方彬想起自己一行人打吴起的时候,他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说,任凭他们一拳一脚打在自己身上。 “这样才有意思啊,我说了,就会破坏林涵的游戏,我知道这是她给我的教训而已,我不想伤害她。” 扭曲的爱情,吴起和林涵之间真的是爱情么?方彬不相信,无论是否是真的,眼前的吴起都是一个病态至极的怪人。 “之后我们就和好了,林涵也向我道歉了,你说,林涵身上是不是有一股能闻得到的魅力?只要闻一闻,就会被她魅惑住,她说什么都可以。对不对?你是不是也感觉到了?” 吴起嗅了嗅周围的空气,似乎林涵就在身边。 变态,方彬觉得吴起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变态,与他多话再说无疑,起身便要离开。 走了几步便被吴起叫住,停下了脚步。 “方彬,你我本是她玩弄的男人罢了,不要试图掌控、挣脱,享受就好了。哦,对了,你知道么,让我来找你说出这一切的,就是林涵。” 真相往往是残酷的,即使有了心理准备,也抵挡不住洪水猛兽般地真相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自己的心墙。 方彬又重新坐回了座椅,问吴起:“照片也是林涵让你放到诊所的?你是怎么放的?” 这一回轮到吴起露出意外的表情了。 “照片?什么照片?” 到现在,吴起仍在演戏,方彬心中很不爽,但是为了得到答案,只得忍住发作,从口袋中掏出之前夹在病历之中的照片,递到吴起面前。 吴起仔细端详着照片,随后摇了摇头,“我没见过这张照片。” “你怎么能没见过呢!这不就是林涵,这不就是你么!”方彬提高了声量,大声质疑着吴起拙劣的表演。 “这个人是林涵没错,可这个男人不是我,我们两个是今天下午才刚刚见面,就被你碰到了。” 面对吴起的否认,方彬有些意外,他一直以为照片上的人就是吴起。 吴起也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嘲讽地笑出了声,“这个事情,有意思了。” 笑是嘲笑,带着戏谑,嘲讽方彬的悲哀与无知。 一出好戏已经拉开帷幕,方彬是台上的演员,配合着别人,演出一台自己只是配角的戏。 抽离力气,拿走灵魂,方彬只剩一具毫无用处的躯体,在人世间的沙发上瘫坐。 “你是怎么知道林涵在我这里的?怎么找上门的?”发问的吴起,他的心中也有一些疑惑,想着应该不是林涵的主意,他算是了解林涵的,当时她的表情也是意外的,只有他能读的懂。虽然极力掩饰,但还是能够看得出对于方彬的出现,林涵也是感到十分意外。 方彬将有人叫了牙医上门服务的事情告诉了吴起,吴起脸上先是奇怪的表情,后来是玩弄的笑意,只留了一句“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便离开了酒吧。 “你怎么还在啊?”方彬见到刘菲靠在门口的卡座上,昏昏欲睡。 刘菲回过神,略带尴尬的笑了笑,“你这不是喝了酒开不了车,所以我等着送你回家。” 这个小姑娘真是够傻的,喝了酒不会叫代驾啊。不过方彬觉得刘菲还是很可爱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精的原因。 她的心思方彬自然不会不知道,只是不愿打破小姑娘的幻想与心思,但更多的是方彬觉得自己配不上,虽然与林涵仍是恋人,可早已名存实亡,更重要是的,自己是一个不干净的人。 林涵的电话仍旧打不通,之前还会接起几通,虽然只是寥寥几句,但还能知道她在做什么,可现在,林涵完全不愿与方彬对话。再拨打过去,电话里清晰的语音报出手机已经关机的提示。 方彬内心在苦笑,虽然他极力不愿相信昨夜吴起说的故事,可事实正向故事的走向一步步发展。 难道自己真的是一个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人么?对爱情的真挚最终就是这样的结局么?林涵会是方彬口中的那个人么?方彬始终不相信,吴起口中的林涵与自己深爱的林涵判若两人,即使自己亲眼见到林涵就在吴起的房间,可他仍固执的认为她一定是有什么苦衷,没有告诉自己。 还有一个没有解开的谜团,究竟是谁再一步步推着方彬了解这一切?突然出现的餐厅照片,吴起住处地址的上门服务订单,计划缜密地将方彬推向事实真相,推向万劫不复、无法回头的深渊。 手中的照片已经被方彬翻来覆去看了十几次,看不出什么端倪,下订单的电话号码再拨打过去就是关机的状态,根本查不到什么线索。 对方究竟是为了什么呢?自己早已身无分文,对方何苦大费周章的搞自己? 方彬已经在车中坐了二十多分钟,旁边的刘菲仍不住问:“方医生,咱们要不要出发去下一个客户那?” 刘菲已经向宋军提了调动岗位,和方彬一起负责上门服务,宋军没有什么意见,有一个人看着方彬也是好事,别把自己的金主客人惹怒了。 “好。”方彬答复着。 在路上,方彬的心思仍旧想着心中没有解开的一团疑惑,目光毫无目的地扫视着过往的建筑物。 “停车,靠边停车!”方彬突然喊着,一只手在刘菲面前上下摆动。 车停稳之后,方彬打开车门站在路边,看着眼前的餐厅,就是昨天林涵与未知男人午餐的餐厅。 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呢,餐厅的店员没准会对林涵的同行人有印象呢? 刚刚抬起步子,只觉得自己的手被人拉住。 刘菲正站在方彬背后,拉住方彬的手,问道他要干什么。 方彬只说自己要去餐厅办点事情,让她等一下,其余旁的都没有说。 “是要去问林涵的事情吧?” 刘菲的话让方彬很是意外。“昨晚我有听到你和那个男人的对话,我可不是有意的啊。” 她的脸上略带抱歉,低着头小声说着。 方彬只得承认自己的真实目的,隐瞒显然也没什么意义了。 “你要怎么问呢?” 方彬不知道怎么回答,其实他还没有想过,一时哑口无言。 “不如我去吧,我一个小姑娘,谁都不会太在意的。” 刘菲的提议让方彬陷入了思考。自己去确实会有些引人注目,店员未必会告诉自己实情。 “那你要怎么办?” “这你就别管了,我自有办法。”说完,刘菲松开方彬的手,一溜小跑向着餐厅的方向。 没过多久,刘菲就从餐厅走出来,方彬连忙迎了上去,问有没有问到什么信息。 刘菲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确实看到了监控录像,我说我昨天在这吃饭丢了一副耳钉,就坐在靠窗的位置,想看看是不是被人捡到了。经理给我看了监控录像,确实看到了林涵,也看到对面确实有个男人,只是......” 刘菲的话停了下来,打开自己的手机,递给方彬。 “只是那个男人是背对摄像头的,根本没有拍到人脸,只能看到正对摄像头的林涵。” 手机视频是刘菲趁经理不注意,偷偷拍下的。背对摄像头的男人完全看不到脸,只有林涵的脸能够看得清楚,一边吃饭,一边笑着,看着十分开心。 没有得到答案,方彬的脸上挂出失望的神情,看在眼里的刘菲心里也有些难受,似乎就叫做感同身受吧。 重新回到路程之中的二人,在车中无言,一个人心思仍在想着不明身份的男子究竟是谁,一个人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着方彬。 “方医生,你和林涵之间到底怎么了?”刘菲想了半天,还是把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这两天的见闻,刘菲能猜个七七八八,却不知道其中的真正缘由。 更重要的是,如果方彬与林涵分开,是不是自己就有机会了? 方彬叹了口气,说:“我也想知道到底怎么了。可是谁能告诉我呢?” 答案,方彬也想知道答案,每一次近邻咫尺,却又远在天边,答案,永远触及不到。 “咱们先去另一个地方,刘菲。”方彬下定了主意。 车子转了几道弯,偏离了原来的目的地,朝着方彬指示的位置。虽然刘菲心中充满了疑惑,但还是照着方彬的意思。这样做宋军定会雷霆爆发,可是能为心爱的人做些什么,刘菲的心里还是暖暖的。 宋军恼怒的事情就放在一边吧。 汽车缓慢的停在一栋大厦的地下停车场停车位上,忽明忽暗的白炽灯照亮着周围的昏暗,一辆辆停好的汽车等待着自己的主人下班。 而方彬也在等一个人的出现。 鬼使神差的方彬来到了林涵公司楼下,既然不接电话,就只好找上门来,说个清楚。之前方彬也去林涵公司找过几次,不过都被前台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当时方彬并没有多想,现在再回想,莫不是林涵对公司的人说了自己什么? 想到这,方彬的脸上露出苦笑,林涵公司的人一定是听林涵说自己是负心汉、痴情狂之类,帮着林涵隐瞒她的行踪。 所以今天,方彬决定在停车场静候林涵的出现,一切总要有个了结。 方彬没有说出想法,刘菲也知趣的没有问题,不过心中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 下午五点左右进入停车场,如果正常下班的话,林涵大概会在六点半左右来到这里。长时间盯着某处的眼镜有些苦涩,方彬揉了揉,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六点多了。 接下来的某一秒或许就是林涵出现的时刻。 已经等了一个多小时,安耐不住性子的方彬所幸下车等,走向停车场电梯门口。 林涵会不会出现?方彬其实没有什么把握,不过此刻的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孤注一掷。 沉浸在思考之中的方彬没有注意到旁边的路人,两人撞在了一起,忙向那人说了声抱歉。 那人也没有在意,摆了摆手,就快步离开了。 揉了揉肩膀,被撞的肩膀还是很疼,身心俱疲的方彬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就连创业初期的连日工作时候,也比现在要强多了。 在电梯口等了没多久,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之中。 是林涵,穿着一身靓丽的职业装,恰到好处的包臀裙裹住丰满的臀部,不过此刻方彬顾不上欣赏女友的性感。昨日被撞见在吴起房间的事情,似乎并没有对林涵造成任何影响,脸上依旧神采奕奕,满面春光。 她从包中拿出手机,贴在耳边,在远处的方彬看不清楚,觉得应该是有人给她打电话。 只见林涵的脸色变了,有意识的朝电梯走廊入口的方向瞄去,还未来得及方彬反应,林涵转身就进入了即将关上的电梯。 “林涵!”方彬冲过去的时候电梯已经上去。电梯显示屏的数字,在1楼停顿了一下,方彬立即跑向消防楼梯。 冲进一层大厦的大堂,方彬目及四方,也不见林涵的身影。眼光扫到门口,看到林涵正坐进一辆停在门口黑色轿车之中。车门被迅速关上,然后扬长而去,只留下后面站在原地的方彬一个人。 透过汽车的后视镜,林涵看着逐渐变小的方彬,心生厌恶,没想到这个男人还真是难缠。 “早知道他这么缠人,就不该和他在一起。”林涵嘟着嘴抱怨着。 开车的男子宽慰道:“没事的宝贝,为这种人不值得生气。” “要不是有人打电话提醒我,肯定被他碰见,免不了又是一堆废话,烦死了。” “不要想不开心的事了,我定了一家餐厅,说特别有情调,咱们现在就过去。”男子笑了笑说着。 林涵的脸上露出了笑意,“是你常说的那家么?我早就想去了。吃完饭我们去哪呢?” 男子的脸上带着坏笑,林涵透过后视镜看得清楚。“那当然是找一件大床酒店,好好安慰一下我的宝贝了。” 林涵一边说着讨厌,脸上泛起了红晕,一边心中生起了期待。 懊恼的方彬站在大厦门口,停留了很久,见着远去的汽车,方彬心中最后一丝希冀也荡然无存。他不知道为何林涵对自己的态度会是180°大转弯,变成现在这样,连与自己见面都不愿。 “方医生,怎么样了?见到林涵了么?”刘菲追了过来,跑得气喘吁吁,小脸红扑扑的。 方彬垂头丧气的样子不用言表,刘菲也能看出不是什么好结果。 此刻方彬不想再去想这件事情,只想回家好好地睡一觉,烦心的事情已经够多了。 “方医生,车钥匙是不是在你那?”刘菲问着,刚刚方彬下车突然,跟过去的刘菲没在车中看到车钥匙。 “哦,在我这。”方彬双手摸着口袋,掏出车钥匙,右手在另一只口袋中摸出一张叠好的纸条。 奇怪,自己口袋中怎么会有纸条呢? 不知所以的方彬打开纸条,看到里面的内容,脸色变色煞白,渗出的汗水从额头低落在地面。 “黑虎,是你杀的。停车场b1电梯口垃圾桶背后有你想要的东西” 方彬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有人知道此事,这么长时间没有人提起,方彬以为黑虎的死就此人间蒸发,无人关心,没有想到今日在被提起,而且自己竟被人威胁。 “怎么了,方医生?”刘菲看到方医生脸上的变化,觉得奇怪,便关心的问。 “没什么,没什么,那个我还有点事,你就先回诊所吧。”方彬满脸写着不自然,伸手给刘菲叫了一辆出租车,把刘菲推了上去。 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此事,方彬不想解释太多,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方彬谨慎地向停车场b1走去,步子很慢,透露着内心并不想去这个地方。空荡荡的停车场基本没有什么人,往日这个时候有许多取车下班的上班族,不过今日却没什么人,只有忽明忽暗的白炽灯陪着方彬。 走到指定的垃圾桶一旁,方彬直接把手伸向了背面,摸到后面有一个包裹好的塑料袋。 黑色的,对折了几次,猜得出来里面应该是方方正正,很扁的东西,方彬心中有了一个答案。 拆开塑料袋,果不其然,正是一张方方正正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件黑色的屋子,在相机闪光灯的照射下,看的见屋内桌子上趴着一个男人,头部血肉模糊,旁边放着一块沾满血迹的砖头。 踉跄了几步,方彬才站定身子,拿着照片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照片上的每一个画面无不在提醒方彬:我知道一切。 该来的还是会来的,逃避再久,也该是要面对迟来的审判,只不过,方彬还不清楚“审判”自己的究竟是谁? 方彬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人就是李牧川,只有他是知情者,最终也是他处理的现场,他拍下现场照片,只是随手的事情。 可他究竟是为什么呢?方彬心中升起不好的念头,难道李牧川已经知道之前的事情了? 方彬又摇了摇头。不会的,如果李牧川知道什么,早就会对自己有所动作不至于现在才动手。 除了李牧川还会有谁呢? 不经意间,方彬的手又触碰到口袋中以为已经丢掉的纸条,这让他想起些什么。 之前方彬一直神经紧绷,完全处于寻找林涵的状态,完全没在意与自己相撞的人。现在想来却是十分奇怪,这么宽的停车场通道,怎么偏偏就撞到一起? 纸条应该就是那个人撞我的时候,趁机放进口袋的! 他又是谁呢?方彬并没有看清那人的脸,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曾经见过。 迷雾遮盖真相,身处其中,不知何方才是该走的方向。 手机铃声将方彬从思索之中拉出,是一条未知号码的短信,上面清楚的写着:明晚十点,兴达大厦天台,如果不来,照片上的东西出现在公安局。 与之前的慌乱不同,此刻的方彬显得从容淡定,注视着手机屏幕的双眼,露出坚定的眼神。 这一步方彬心中已有的准备,狐狸的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躲不掉的,那就迎面应对,管他是谁。 方彬承认自己内心已经崩溃,重铸起来的心已不是之前的心,强忍着坚强,隐藏着脆弱,近乎病态的心已不在乎再一次的打击,大不了鱼死网破。 他的钱没了,爱的人走了,就连隐藏的秘密也被人深挖出来,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还有什么值得害怕呢? 她的故事·第20章 激情过后,片刻的温存进入梦境,身旁的男人已经熟睡,不时发出鼾声,似乎在用睡眠补充刚刚消耗的体力。 林涵却睡不下,一点困意都没有。 披上一件浴袍,林涵悄悄地走到阳台前,怕声音吵醒男人。 男人总说最近太累了,每次欢爱之后睡得最熟。也不知道他是为了和自己上床,还是为了睡个好觉。 安静的夜,人总会陷入安静的思索,思索白日不想、不愿思索的事情。 后视镜呆住的方彬出现在林涵的脑海中,她对于方彬很熟悉,却又很陌生,或者说,她对于谁都很陌生。 每一个人都不愿过分亲近,看似近在咫尺的关系,其实触碰到的只是林涵的肉体,不是林涵的灵魂。 她也从未向任何人展露真实的自己,天然的与每一个人保持着距离感。 不,她与吴起算得上灵魂上的朋友,她愿意向他展露自己的真实内心,不过也是在最近,而不是在与他的恋爱阶段。 说不上什么原因,林涵似乎丧失了爱上别人的能力,长得帅的、有钱的、有知识的,林涵见多了男人,却没一个能够打动自己的心。 逢场作戏,每一次别人定义的恋爱,都是逢场作戏,男人享受恋爱欢愉,林涵享受其中的乐趣。 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去诱惑吴起,身体内本能的驱使,让林涵不由自主的接近吴起。她知道自己有几分姿色,随着青春期的来临,身材也愈渐凹凸有致,班级中的男生看她的眼神中,也透露着人本性的欲望。 吴起,对林涵而言,是一道考题,别人都答不对的难题。她想去攀登上这座无人问津的高峰,独享万人瞩目,她并不是喜欢吴起,只是为了做到别人不能做到的事情。 林涵后来对吴起说起这事,害吴起笑了好久,不过笑的是他自己,信以为真的自己还以为遇到了真爱,结果是被别人把玩在手中,还不自知。 她喜欢这种感觉,当两人确立关系的那一刻,一瞬间的快感直冲脑中,之后是长时间的空虚。 林涵不知道该做什么了。难题找到了答案,可然后又该做什么呢? 她就是一直在追寻刺激,只有刺激才能给她带来生的感觉。 但是相同的人,也可以寻找其他刺激。 经过一段时间的交往,林涵知道吴起家境不错,就心生了骗钱的念头。 当然林涵并不是很缺钱,虽然她的父母是农民,可是有很多土地,一年收成也能卖上不少钱。从小父母就对女儿疼爱有加,吃穿都没有亏,林涵要什么,只要能满足,父母都会满足。 林涵骗钱只是为了骗钱带来的快感而已。她享受方彬紧张地看着自己诉说虚无的车祸,享受着就连自己都会惊叹的表演,享受着银行卡上多出一笔钱的富有。 自己用这笔钱做什么呢?林涵不是爱慕虚荣的人,物质给不了她一点刺激。思来想去,林涵最终把这笔钱捐了出去。 榨取吴起身上最后一点快感与刺激之后,林涵觉得吴起索然无味,便提出分开的想法,继续寻找下一个猎物。 在林涵与吴起还是恋人期间,方彬出现了。其实,在方彬出现诗歌社团的时候,她就认出了他,可是她装作陌生。 她心生一个想法,恋爱中的“出轨”又是什么感觉呢? 林涵没有想到方彬如此容易上钩,几番接触之后便向自己表达的爱意,当然林涵并没有说起自己还有男友。 吴起是自己的男友,方彬也是自己的男友,身处其中的林涵并不觉得难堪,而是感到久违的刺激。 生命不就是在于体验么?去感触各种从未触碰过的生活,变化莫测的生活,谁也无法预料下一秒谁就会脱离原有的生活轨迹。或失去生命,或生不如死。何不在生的时候,尽可能去体验呢? 因为她见过,再没有可能继续体验生活的人。 她印象中的李牧川是一个安静的男孩,大多时间一个人安静地坐在座位,不是看着试卷课本,就是看一些不知所云的侦探小说。 其实学校是禁止学生看与学习无关的课外读物的,不过李牧川除外。这就是好学生的特权,当然这也引来了其他学生的反抗,可每次老师都会以“你要是像李牧川学习这么好,你看啥都行,你上天我都不管你”。 像李牧川学习一样好?天方夜谭,在其他学生看来李牧川就是一个怪胎,除了学习还有看小说什么都不会。 林涵曾经有一次问过李牧川,为什么喜欢看侦探小说,没想到这李牧川提起了兴趣,眼神中闪烁着光芒,滔滔不绝地和林涵讲了起来,从柯南道尔的《福尔摩斯》,到东野圭吾的《白夜行》。如果不是上课铃响,李牧川是不会停下的。 比起其他男学生带有欲望的看着自己,并不关注自己的李牧川,反而引起林涵的注意。不自觉地会在上课时候转头看向李牧川的方向,看着他的脸,偶尔李牧川会注意到自己的眼光,林涵竟会有些害羞,立马转过头,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没有想过自己也会爱上学习这件事情,努力在试卷上找寻自己不会的题,跑到李牧川座位前,让他帮忙解题。李牧川看了林涵拿过的试卷,脸上分明写着“这些题你竟然不会”,不过还是耐心地给林涵解释解题思路。 题,林涵没有听懂,“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找李牧川帮忙。 她不清楚自己对于李牧川是一种怎样的情感,是好奇还是爱慕?不能名形。 平常的一天,教师照常的上课,窸窸窣窣的声音打扰着课堂的安静。空了的座位并没有引起其他同学的关注,除了林涵。 也只过了半天时间,班级的学生们之间就传出李牧川杀人逃跑的事情,起初林涵并不相信,可是后来大街小巷,就连自己的家里人也都谈论此事的时候,林涵再也没办法否认了。 李牧川就此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之中,教室的座位失去了自己的主人。空荡荡的座位没有其他人愿意去触碰,直到一位不知情的转校生占据李牧川原来的位置,这个人最后的痕迹彻底从人们的记忆中被抹除。 再一次见到李牧川时,林涵有些不敢相信,十年过去了,他变了很多,不过林涵还是能够认出来,即使岁月给了他很多时间的痕迹。方彬说他是远房表哥,林涵当然不相信,就算林涵没有认出来,就从方彬拙劣的演技中,也能看出方彬在说谎。 林涵并没有拆穿谎言。一瞬间,她对李牧川的出现,与方彬的谎言有了莫名的兴趣。她想她就是台下等待欣赏一出精彩大戏的观众,不忍打断台上人的表演。 两个人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未等自己想出所以然,深深倦意席卷大脑。她又想睡了。不见天日的三天简直是一场磨难,莫名的被人绑架、侮辱、被人解救。黑布蒙住双眼,林涵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心中的害怕也无法表露出来,黑布吸掉流下的泪水,堵住的嘴无法发出呼喊。即使能够发出声音,又有谁会听到呢? 躺在床上,林涵更多时间是在装睡,在方彬站在门口时。更多时间,林涵不想面对方彬,和自己同处一个空间的男人,一瞬间多了很多秘密。 在林涵的世界观中,只有自己可以拥有秘密,别人不允许,特别是别人的秘密给自己带来了灾难。方彬的秘密把自己推进了深渊,处在生命临界的边缘。这几天的无助、痛苦,林涵一想到,身体仍止不住颤抖。 是方彬带给自己噩梦。 那一刻,林涵决定离开方彬。 其实,与方彬在一起,只是游戏心态的开始,可后来林涵竟发现自己也动了一些心思,甚至在幻想与方彬组建家庭,有一个可爱的孩子。 可是,林涵深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安分的人,只有刺激的快感才能给她带来生的存在感。 这就是一种瘾吧?把林涵困入其中,无法逃脱。 很多次方彬打来电话,林涵总是借口加班,其实她是与情人约会。甚至有一次接电话的同时。 我是坏女人么?林涵扪心自问,答案在天秤的两边左右摇摆。她知道答案,只是不想承认。 方彬在林涵眼中如同一个正在挖掘的金矿。可金矿总有被挖掘至尽的一天,某一天,林涵发现自己看着方彬,一点冲动都没有,甚至不愿多说一句话。 她明白自己对方彬没有爱了,原来的爱又被自己收回,她知道了,她的爱从来不会放在一个人身上太多时间。 她躲避、她逃亡,一次次地电话响起,林涵装作没有听见,或者应付几句。她不愿去面对分别的场面,说出分别的话,或者说,林涵是厌倦方彬的痴情。 是的,林涵知道方彬的痴情。痴情一面是爱得彻底,一面是纠缠不休。 这种情愫最终变成了厌烦。 方彬好像没那么有趣,除了痴痴的爱。还未分开时,林涵与吴起又在一起了,开放式的情人关系,让林涵觉得更加舒服。没有枷锁与限制,仿佛置身于没有规则的世界之中。 可是吴起某些时候也会“吃醋”,对于林涵的其他情人和方彬的存在,带有介意。林涵想,要给他一个教训。 方彬是个单纯的人,对于自己的一字一句没有一丝质疑。或许是林涵的演技有了提高?骗人真的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特别是,当骗人可以操控别人的时候。 被打的吴起没有对方彬多说什么,后来他们和好之后,吴起说起自己心中知道是林涵作祟,不过他愿意配合她演好这场戏。 三个人的剧,两个演员,只有一个活在剧中。 林涵的生活中从不缺少男人,她在每一个男人身上找寻令自己兴奋的因素。她爱每一个人,却又不爱每一个人。 林涵只爱自己。 隐秘现身·第21章 晚上九点,方彬一个人坐在路边摊上,邻桌的几个看上去是大学生的青年,有着青涩的面庞,正各举着酒瓶,勾肩搭背,晃着站不稳的身子,说着自己毕业以后要完成的壮举。 方彬听了禁不住笑了声音,初生牛犊不知社会的险恶,曾几何时,自己也莫不是如同他们一样,一样怀揣梦想,一样觉得自己能成一番伟业,现在呢?一无所有,还背着人命。 邻桌的青年显然是听到了方彬的嘲笑,目光纷纷转向方彬。酒精催发神经,带着酒气,其中一个拿着酒瓶指着方彬,怒气冲冲地走过来。 “你笑啥呢?”话中带着敌意。 方彬没有动身,也没有给对方任何反应。他厌倦了所有人对他指手画脚,威胁他,恐吓他,逼着自己去做不想做的事情。 青年见方彬都没搭理自己,心中的怒火更是烧的旺。 “哎呀卧槽,你牛逼啊!”说着向方彬走来的步伐加紧了。 “对不起,对不起,他喝多了,别和他一般见识,你们好好玩,好好玩。” 刘菲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拦住青年,捧着笑脸,说着好话。 青年见一个小姑娘劝阻着,火气也就消减了几分。骂骂叨叨地回到了自己的酒桌。 “方医生,你这是要干嘛啊,你以为你还是个年轻人啊,想和那帮人打一架啊?” 一坐下来,刘菲就是训着方彬,丝毫没有之前唯唯诺诺的样子,像极了家长训孩子。 “你怎么来了?”方彬更关心的是刘菲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还好意思说,你把我推上车里,自己不知道去哪了,我能放心么?我找了好多地方,才找到你,打电话你也不接。” 刘菲话中带着抱怨。方彬者才注意到手机确实有刘菲打来的电话,之前一直没有看手机,所以也就忽略了。 “刚才没看手机,不好意思。”方彬忙说着抱歉,可刘菲并不吃这一套,小嘴嘟着,脸蛋憋得通红。 看样为自己着急的刘菲,方彬不禁想到了见到自己就躲的林涵。 其实,刘菲是个很好的姑娘,之前一心在挽回林涵,没有注意刘菲的美。如果说林涵是一支带刺红玫瑰般的艳丽,刘菲就是是一支清新的小黄花惹人怜爱。 带着只有这个年纪才有的活泼与朝气,刘菲的美第一次出现在方彬的眼中。 或许...... 做着白日梦的方彬意识到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若是平安度过,他想可以刘菲接触一下。 想到这里,方彬不禁笑了一下,喝了一口冰镇啤酒。 刘菲便开着车,一遍埋怨着方彬脑子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明知要要开车,竟然还喝酒,要不是自己来,这车谁开回去? 方彬觉得刘菲生气的样子有些可爱,与冷冰冰的林涵不一样。 车子开向兴达大厦,刘菲没有多问什么,朝着目的地驶去。 停稳后,方彬没有立即下车,在座位上略显紧张,刘菲看出方彬神色不对,询问着是不是有什么事。 方彬没有解释,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总不能把有人抓到自己杀人的证据之事全盘托出把。 “算了,当我没问。你去忙吧,我去停车,等你完事了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真是贴心的女人,方彬心中对刘菲的怜爱又多了几分。 兴达大厦就在眼前,独自一人的方彬伫立在大厦门口,久久未动。 平日人来人往不缺热闹的大厦,此刻显得格外安静,静谧的空气似乎在等待某个人的来临。黑洞洞的门,张开自己的怀抱,拥抱下一个光临的人,可在方彬眼中,分明是一张长着血盆大口的猛兽。 上面等待他的是什么?方彬并不知道,肯定不是好事,费尽心机如此这般,方彬以为自己侥幸逃脱了梦魇的追赶,可惜只是一场空梦罢了。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电话响起,方彬心中不悦,此时打扰自己,真是不合时宜。 原来是宋军。一个催命鬼,方彬本来就不怎么喜欢宋军,不过除了一身铜臭气和谄媚之外,宋军倒是一个讲究人。该分给自己的钱一分都不少,工资也从没拖欠过。 虽然宋军爱财,但他心知生财之道,与人方便与己方便。生意场上打拼多年,宋军对此了然于胸,知道如何用人管财,这也是他能在生意场上留到最后的原因之一。 电话刚刚接起来,另一头就传来宋军粗鲁的声音。 “方彬你小子跑到去了?怎么今天又没完成客人订单?你是不想干了还是怎么着?有这想法你只说,别耽误老子赚钱。” 劈头盖脸的臭骂,方彬在电话另一头,没有生气,反而觉得好笑。 到了现在,方彬还会在乎这一份工作么? 见方彬并没有给出什么反应,宋军无名火更是烧得旺,说话语气更带了几分怒意。 “你小子行了,医生医生,不好好干,自己没事逃班,你别带着刘菲行不行,这小姑娘跟了你也找不找人了,也不知道这小姑娘咋想的,非要主动做你的助手。” “等等,你说刘菲是主动要做我的助手的?” 宋军愣了一下,回答道:“是啊,你俩同一天入职,刘菲入职后就主动提出要去做你的助手,看她那意思,你俩以前应该就认识吧?” 方彬没有回答宋军的问题就挂断了电话,留宋军一个人对着无人的电话破口大骂。 方彬可以肯定的是,自己之前从不见过林涵,更不认识她,她为什么要主动提出成为自己的助手呢? 无数的疑问充斥着方彬的大脑,百思不得其解。 啊,方彬忽然想到之前一件无法解释的事情,几乎所有的意外事情都有刘菲的影子: 夹在病人简历中的照片,突然出现在病人楼下,与自己一同去公司见林涵,再到刚刚路边摊的相遇。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中萌生,即便方彬不愿把这个可怕的想法与刘菲那张惹人爱的脸庞关联。 心中的最后一道墙出现裂痕,随时都有可能崩塌。 刘菲是谁?为什么要对自己费劲心机? 秘局中人·第22章 窗外的远山之上,挂着圆月,亮光洒向黑幕笼罩的城市,淡冷如冰的亮,能感受到空气中夹带的凉。站在阳台前的林涵略感一些凉意,不禁紧抱了双臂,希望能获得一点温度。 一件披肩该在林涵的身上,林涵转过头看着男人。 双手怀抱林涵的细腰,男人的头靠在林涵的肩膀之上。 两人身体相贴,两头相近,静静地看着外面的夜色。 “我该走了。”男人淡淡地说着。 林涵默不作声,也没有表情回应,算是默许。 久久之后,林涵似乎想了很久,迟疑地问道:“真的要这样做么?” 林涵想到最终的结果,禁不住对他惋惜。 男人自然知道林涵指的是什么?轻轻地在她的勃颈上留下一个吻。 “我已经想好了,谢谢你,下面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林涵转过头与男人四目相对,眼中带着怜爱。 林涵也知道他对这个男人并没有爱,而是一个可怜。面对世界,抵抗一切压力的可怜,她禁不住为她动容。 男人已经穿好衣服,林涵自始至终都站在阳台前,没有回头,没有转身。 她不忍转过身,她怕他会阻止一切的发生。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了谁,这次的意外与刺激却无法带给林涵一丝快感。给的只是惴惴不安的担忧。 门轻声的打开,男人已站在门口准备离开。林涵知道这是最后的告别,转过身子,看着男人,男人也看着他。 “徐灏,再见。” 男人微微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房间,随之门再次关上。 空荡荡的房间只留林涵一人,望着没有的门口,林涵久久不能移开目光。 天台的风够大,吹乱了徐灏的头发,还有心虚,故作镇定的他,靠着天台边缘的墙壁,手止不住地颤抖,自从张修走了之后,他便有了这个毛病,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创伤的后遗症。 今天,徐灏感到一丝的欣慰,担了许久的负担终于可以放下了。从张修去世的那一天到现在,时时刻刻,徐灏都吊着一颗心,一刻都不敢放松,他怕对不起徐萱,也怕辜负了张修。 此刻,你们能原谅我了么? 林涵确实很漂亮,第一次见到她时,徐灏也被林涵的模样所迷倒,她身上带着令人痴迷的气味,也难怪方彬会对她如痴如醉。 此刻,林涵如有童话中的睡美人一般,在汽车后排座椅上,安静地睡着,没有沾惹世界一切的繁杂。似乎在等待王子给自己一个吻。 王子不是徐灏,相反,徐灏是王子的敌人。 直到现在,徐灏也没有平复自己的内心,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这么做了。这种情绪也不过停留了片刻,对别人的怜悯就是对自己的残酷。 徐灏的心再也没那么柔软了,刚硬得像铁一般,砸向所有与自己对抗的人和物。 汽车启动,离开了停车场。 如若不是李牧川,此刻自己相比已经被方彬抓到了。 刚把林涵弄昏放入车中,还未等徐灏坐到驾驶位,方彬就发现了他,不由明说便开车追了过去,好在徐灏身手灵活,几个转弯便消失在方彬的视野之中。 混入人群之中,徐灏没有立马离开,而是观察着汽车中懊恼的方彬,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到车旁,言语了几句,就上了车,然后消失在路口。 徐灏分明看得清楚,上车的人正是李牧川。 他瞬间明白,李牧川是在为自己调走方彬,以便徐灏重新回到停车场开车逃离。 李牧川为什么会帮助自己呢? 徐灏想不明白,自己和他说出这个想法的时候,李牧川明明是强烈反对的。 不过此刻,他想不了这么多了,驾驶汽车一路驶离城市中心。 徐灏刚刚在郊区一处烂尾楼安置好林涵,手机就响了。 “喂,什么事?”徐灏没问来人是谁,知道自己号码的人并不多。 “收手吧,把林涵放了。”电话另一头的人劝着,声音是冰的。 “收手?不可能,等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这一刻,你让我收手?怎么可能?”徐灏努力压制住心中的怒意,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个分贝。 电话另一头安静了片刻,传来一句“那我会把林涵救回来?” 徐灏再也无法压制怒气,大吼道:“李牧川,你是个傻子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与徐灏通话的人是李牧川,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徐灏,用沉默来代替回答。 “行啊,你来阻止我啊!我知道你在哪,你知道我在哪么?林涵在哪么?”失去控制的徐灏犹如刚刚释放的猛兽,毫无保留的把心中的怨气宣泄出来。 李牧川没有给出什么反应,只是冷冷地回了一句“我会找到你的”。 电话刚刚挂断,李牧川就见到方彬似失了魂一般的从林涵家的大楼电梯走出来。 林涵因为用了迷药,正安静地瘫坐在椅子上,旁边还有另外一把椅子,上面同样有一个人,是黑虎。正瞪大了眼睛不住的张望,即使被堵住嘴,也能从他的眼中看出,恐惧与害怕,与他庞大的身躯形成鲜明的对比。 脑袋上的冷汗顺着脖子滑落,嘴巴发出呜呜的生意,想要求饶。 徐灏不想搭理黑虎,他很讨厌这种外强中干的人,看样子十分唬人,一副不好惹的样子,其实就是酒囊饭袋。徐灏绑了他之后,就一个劲的求饶,完全没有黑社会的派头。 绑黑虎其实是一个意外,因为他看到了徐灏绑架林涵的全过程。 昨日,吃了瘪的黑虎当然要在方彬头上记上这笔账,有李牧川守着,方彬自然是一时半会不好弄,黑虎就把目光转向了林涵。他知道方彬有一个漂亮女友,有几分姿色,也不知道方彬这小子咋就这么好运气。 钱自然是要的,黑虎中午时分来到林涵公司楼下,知道她开车上下班,就在停车场等着,想给林涵一点颜色瞧瞧,也让方彬知道自己的厉害。 没过多久,林涵的车驶入停车场,开门下车,还未等黑虎上去扯开嗓门先调戏林涵几句,黑虎只见一个黑影快步走到林涵身后,捂住她的口鼻,将其拖进另外一辆汽车之中。 呆若木鸡的黑虎愣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番场景。说是搞黑社会的,黑虎其实也就是个放高利贷的,杀人防火的事情从没做过。仗着自己长得凶,加上虚张声势,道上也就传起来黑虎是黑社会的传闻。这样身份也给了黑虎好处,别人一般不敢轻易招惹他,所以黑虎也就不再解释这件事情。 黑影也注意到了黑虎的存在,抬起头注视着黑虎,犹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黑虎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大脑一片空白,待反应过来时,黑影已冲到自己面前。 黑虎空有一副唬人的体型,徐灏几下便将黑虎制服,绑起来拖入汽车,也正是在此时,准备离开的徐灏看到远处的方彬,看到了自己。 徐灏没有费什么功夫,便知道了黑虎与方彬之间的恩怨,黑虎远比徐灏料想的怂,没怎么费劲,他已经全盘托出,一个劲的求饶。徐灏看着他有些烦躁,便堵住了他的嘴,世界瞬间清净了许多。 不过黑虎的出现,着实是一件意外之事,完全不在徐灏的计算之中,看着眼前这个五大三粗之人,徐灏觉得是件麻烦事。眼珠一转,徐灏心中生出一个想法,一个可怕的想法。 电话再次响起,是李牧川打来的。 “喂,有事么?”徐灏带着玩味的语气。 “你是不是在郊区工厂附近的烂尾楼待过?”李牧川开门见山,没有废话。 徐灏心中一惊,不过很快又恢复了镇定。“哦?看来你是找到我了?” 李牧川手攥着用过的黑色胶带,说:“看样子你刚刚离开。” 徐灏笑了,“那真是太可惜了。不过你能找到之前的地方也算是你厉害。” “你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收手?”李牧川质问着。 “你怎么到现在都不明白?这一步走了,就没退路了。”说罢,徐灏挂断了电话。 赎金交付的那一夜,李牧川一路追赶,油门转到最高速,才能跟得上绑匪的速度,不,应该说是徐灏。 一路狂追,虽然处在夜色之中,可李牧川分明能看出周围的事物似乎之前看过。 当见到那栋建筑风格明显的工厂大楼时,李牧川才反应过来,自己又回来到了之前来过的地方。 难不成,徐灏现在的藏身地点,还是工厂附近。 他心生佩服,没有料想到下一个地点与被发现的地方竟然如此之近。 转眼之间,徐灏的摩托车驶离公路,顺着一条田间小路继续向前,李牧川连忙跟了上去。 一个转弯后,徐灏和摩托车都不见了,李牧川只得听闻,四处张望,屏住呼吸,希望能够听到一点发动机的轰鸣声音。 周遭的安静映出李牧川的心跳正扑通扑通作响。 一个身影从田间闪出,是徐灏,脚边放着刚刚从方彬手中拿走的装满现金的行李箱。 “你真的是够执着,追到现在,真不知道林涵是你女朋友还是方彬的?”徐灏的话语之中略带嘲讽。 到现在,徐灏也不知为何李牧川会纠缠到底,与他无关的事情如此上心。 徐灏张开双臂,一副束手就擒的模样,微笑着对着李牧川。 “你是想如何?抓我?报警?还是怎么着?” “我只想你收手,到此结束吧,把林涵放了,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晚了,李牧川,我和你说过,没退路了。” 李牧川与徐灏一同走进田间的小屋,看到里面的情况,才知道徐灏所谓何意。 除了昏过去的林涵之外,旁边竟然还有另外一人,是黑虎。 徐灏毫无保留地把之前的经过告诉李牧川,李牧川听后皱起了眉头。 看着昏迷的黑虎,李牧川心中也觉得是个麻烦,特别是他看见了徐灏的脸,如果放出去,黑虎指不定会说什么,对徐灏来说是一个不稳定因素,随时都有可能爆炸。 两人伫立在小屋门前,端详着黑虎,一时无人言语,心中各自盘算着如何应对。 过了不久,徐灏说出了心中的想法,李牧川听后,十分震惊,虽然黑虎不是什么好人,不过也并非是十恶不赦,再者说真的只能这样做么? “可是真的要这么对方彬么?我为什么要帮你?”李牧川质问着徐灏。 “为什么帮我?如果你不是在帮我,你为什么不现在就给方彬打电话,告诉他一切都是我做的 为什么要在方彬追捕我的时候帮我?” 李牧川被徐灏问住了,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为什么帮徐灏,也许他是在赎罪吧。徐灏是徐萱的哥哥,他的妹妹因为自己而死,即使自己知道了徐灏的目的,但是也不忍心去揭发一切。他能做的只是阻止。 “方彬对你做了什么,你还不清楚么?为什么处处维护他?”徐灏并没有停止质问。 是啊,自己为什么要维护方彬呢?李牧川心中没有答案,可能李牧川在心中还认方彬这个兄弟吧。 “他有和你再提起那件事情嘛?”徐灏的语气缓和了许多。 李牧川摇了摇头,徐灏看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你呀你呀,我说你什么好!你给了他多少次机会,他要是想对你说什么,就早说了!” 连续的追问,李牧川一直沉默不语。他的内心也在动摇,其实李牧川只是不愿承认事实,太过残忍,太过冷酷,他在逃避,一直逃避,也许就不用面临抉择。 可,方彬是这样想的么? “好,我做。”久久未语之后,李牧川抬起头,看向徐灏,眼神中露出坚定的光芒。 徐灏带着行李箱离开了小屋,见已经看不见徐灏的身影,李牧川拨打方彬的手机...... 一切都在李牧川的控制之中,方彬没有一丝一毫的察觉,他的心思都在消失的林涵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后面李牧川脸上露出的不自然。 方彬打开小屋的门,李牧川跟在其后,手中默默地拿起事先准备好的砖头。 方彬也如同他们设想的一样,见到衣衫褴褛破不成样的林涵后,精神崩溃,转头看到一旁早已失去意识的黑虎,心中自然把被侮辱的林涵与黑虎联系在一起。 肾上腺素集聚,眼中冒出火光的方彬,此刻不再是一个现代社会的知识分子,而是一个丛林中的嗜血猛兽。 猛然转头见到李牧川手中拿着一个转头,不由分说就抢夺过来。之后的事情,方彬的大脑是一片空白,待他反应过来之时,黑虎的脑袋已是血肉模糊,没了形状。 方彬的手劲够大,李牧川紧握着转头,也被他一把夺去,看着他落入徐灏设置的陷阱之中。 他的内心十分纠结,不知道自己是黑是白,这样做是对是错。纠结是短暂的,没有更多的时间留给李牧川去放空。 他让失魂落魄的方彬带着林涵先行离开,自己一人处理现场。方彬果真没有多想什么,此刻的他也没有空间去多想,吓坏了的方彬犹如行尸走肉,无意识的抱着林涵,回到车中。 收拾好黑虎的尸体后,李牧川便拨通了徐灏的电话,只告诉他想要的东西已经发在约定的地方了,让他再也不要来找自己。 第二天,李牧川便离开了这座城市,方彬以为他如信上所说,办完事情继续逃亡,徐灏知道,李牧川是躲避,一心想要阻止的事情,最终竟是自己促成,他还无法宽恕自己的所作所为,李牧川需要一点时间。 不过也好,接下里的事情,李牧川不在最好。 李牧川本该有一个什么样的人生呢?徐灏禁不住感慨。onclick="hui" 局中窥人·第23章 徐灏抬手看着手机上的时间,时间刚刚过八点,将目光放在天台楼梯的门口,等待着某个人打开。 没等多久,门被人从里侧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徐灏的面前。 来人正是方彬。 带着疑惑的眼神,不住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生怕蹦出几个大汉将自己捆绑起来。而眼前的男人,方彬却没有一点印象,似乎自己从未见过他。 停止的脚步不敢向前,方彬知道,自己虽然不认识对方,可对方必定认识自己,不是善类。既然能拿黑虎的的死要挟自己来到这里,一定会对自己做些什么。 想到这里,方彬迟迟未动,站在远处,冲着远端的徐灏喊道:“是你给我的纸条么?” 徐灏点了点头。 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后,方彬逼近吞了口水,缓解自己的紧张情绪,再次问道:“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徐灏的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随后又恢复了冷漠,喃喃道:“原来你并不记得我。” 只见对方的嘴唇在动,却不知道在说什么,方彬心中着急,却也不敢再问。 徐灏从地上站起来,慢慢地走向方彬,方彬被徐灏的举动吓了一栋,不自觉地退后了两步。 徐灏边走边说:“你不认识我?也对,你只见过我的照片,还没看到我的脸,是不是特别好奇和林涵一起吃饭的男人是谁呀?就是我。” 说的平静,没有情绪的波动,可这安静的刀子竟也在方彬的心上割出了刀痕。 看着徐灏说得轻松,语气中带有炫耀,方彬心中无名火升起,却也不好发作。 “不,不会的,林涵是不会和你这种人在一起的。” “为什么不会,你以为你了解林涵,你个傻子,你一点都不了解林涵。” 手机发出了声音,若不是此刻天台的风小了一些,徐灏很难听得到。 他没有料想到夜晚的风竟这么大,呼呼作响,似乎要吹尽世间一切妖魔鬼怪。 是刘菲,见了她发来的短信,徐灏脸上露出的笑意。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刘菲发来的短信:人已到,我走了。 没有再见的告别,身在天台的徐灏,只能望着远处的高楼灯火,祝福刘菲。 如果没有刘菲的协助,这一切可能没有这么顺利,徐灏不禁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刘菲的场景...... 命案发生的一周之后,家门被人叩响,徐灏本不想理会,可叩门声一直不停,有你不开门我就一直敲下去的意思。无奈之下,徐灏只好打开房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个女孩。 女孩年龄看着不过十五六岁,年轻青涩,身高个头与徐萱相仿。此刻正瞪着大眼睛,右手作叩门的动作。 “你找谁?”见女孩愣住未语,徐灏便率先问着女孩的来意。 “我是刘菲,徐萱的朋友,你就是徐灏吧?” 自称刘菲的女孩,是妹妹徐萱的朋友,徐灏无从查证,对于徐萱的交友徐灏并不了解,并且妹妹从不向自己提起她的朋友。 不,徐灏还是提起过她的朋友的,他称之为狐朋狗友。这自然会引起徐萱的反感,每每谈到此事总是不欢而散。 刘菲就是徐灏口中的狐朋狗友之一,不过她并非像徐灏口中的那么不堪。刘菲与小团体的其他人不同的是,她仍是一个学生,按时上课下课,之后课余时间才会与伙伴一起。 她曾经劝过徐萱回去上学,可都遭到了徐萱的白眼,意思分明在表达“要你管我”。再提起,徐灏就反问刘菲,那你一个好学生为什么要和我们玩呢? 刘菲没有回答,她心中响起那个空荡荡的家,除了自己再无生机。 刘菲的父母是做粮食生意的,一直晃荡在周边的村子,收粮、卖粮,一年之中也就冬天能有空闲时间,其余时间都见不到人。 家中就剩刘菲一个,虽然父母给够了刘菲生活费,可冷清的房间却不是金钱能够填补的。 他们一家是外地人,当地并没有什么亲戚朋友可以投靠,刘菲父母也知道这对刘菲太过不公平,可世间哪有那么多公平的事?今天自己不做这摊生意,明天就有人抢走本属于你的生意。生活就是这么残酷,有一个赚钱的营生很不容易,他们也想一家其乐融融,可生活不许啊。 每每回到家中,刘菲就感到一种空虚,没有外面的喧嚣,更显得孤独。早晨醒来,快速洗漱之后便出门去学校,每次刘菲都是第一个到教室的学生。放学后,便会寻徐萱他们,一同玩到晚上,才回到家中。 一个人的家称不上是家,回到家中的刘菲就像丧失了语言能力的病人,不言语一句,无人可说,无人可讲。有时候刘菲竟然也会自言自语,心中盘算自己是不是得了人格分裂。 徐萱被害后,远在外地的父母也知道了情况,打来电话让刘菲要多加小心,少和外面不三不四的人鬼混。她的朋友就这么轻易的被父母定义为“不三不四”,甚至他们都不知道朋友是谁。 即便如此,父母也只是电话关心了刘菲几句,没有谈起要回来的意思。 刘菲没有失望,只因为她从未抱过父母回来的希望。 这一周,刘菲想了很多,褪去了开始的胆怯,刘菲觉得还是要把知道的事情告诉她的哥哥,徐灏。 刘菲还是第一次来到徐萱的家,可这时候她已经不在了。 两人坐定后,徐灏不加修饰的直接问到找他什么事情。 刘菲是第一次见到徐灏,见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心生胆怯。仍在失去妹妹的悲痛之中的徐灏,没什么精神,满脸写着丧气,举手投足之间毫无活力。 “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些事情,徐萱还是很爱你的。” 徐灏的眼睛在发光,与身上的其他器官不同,他的眼睛在说话,再示意继续说下去。 徐萱是一个倔强的女孩,有自己的想法却不愿意与人分享,看着很闷,与刘菲一帮朋友一起的时候,装作是个太妹模样,喝酒抽烟什么都做。可是刘菲看得出来她不爱这些,硬撑着,刘菲想徐萱只是披上一层盔甲,保护脆弱的自己吧。 一次徐萱喝得有点多,胡话连篇,刘菲只得在徐萱的醉言醉语下,送她回家。好不容易把徐萱安置在床上,正想离开,却被她拉住了手。 徐萱的脸上泛着红晕,还是醉酒的状态。一手抓着刘菲,一遍喊着自己的鞋在哪。 刘菲忙将徐萱的鞋放到徐萱的面前。徐萱见了自己的鞋,红晕的脸上露出笑容,是傻傻的笑。一个劲的对刘菲说“你知道么,这是我的小白鞋,我哥给我买的。” 说着从刘菲手中夺过鞋子,不管鞋底脏不脏,放入怀中,生怕别人抢走的样子。 那一夜,徐灏就这么抱着鞋子睡着了。 攥紧的拳头,低垂着头,徐灏听着,不言不语,努力让自己的眼泪不流出眼眶。 徐灏的反应在刘菲的意料之中,她这样做,是不想徐灏从不知道妹妹对自己的爱。醉酒的徐萱说了很多醉话,那天,刘菲也是第一次知道徐萱有多在乎自己相依为命的哥哥。 卸下伪装的徐萱是如此的可爱,可惜如今已经不在人世了。 “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请随时找我。”看着仍沉浸在往事之中的徐灏,刘菲轻轻地留下一句话,离开了徐萱的家...... 多年之后,刘菲的电话响起,此时的刘菲已经不是原来那个青涩的初中生了,而是一位刚刚毕业的大学生,落落大方,清纯可人。 听了电话对面的话,刘菲回了一句知道了,没问题。 宋军不住的打量着桌子对面的刘菲,眼神飘忽不定,从上至下,从左至右,刘菲宛如一个林中走出的精灵,晶莹剔透,眼眸似水,化了宋军的心。 “你,真的愿意来我们诊所?”宋军一再确定,以刘菲的相貌与学历找一家更好的诊所或者医院,都不在话下,选择自己的小诊所,宋军是有一点匪夷所思。 刘菲点了点头,不过随后又说有一天条件:做方彬的助手。 她是如何知道方彬的?宋军与方彬刚刚签订合约没多久,方彬也并没有开始上班。宋军脸部不禁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不过旁人的事情,宋军不会过问太多,只要做好事情,赚好钱,其余的事情都是浮云。 以刘菲的相貌想必应该会吸引一些男顾客的光临,那可是大把的钞票。 “好,我答应你。” 肯定的答案使刘菲的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诡笑。 方彬果然发现了病历中夹着的照片,躲在门后的刘菲悄悄的观察着方彬的一举一动。 之前不久,刘菲独自一个人出去了一下,站在餐厅外面,拍下了林涵与某人吃饭的场景,特意将店铺悬挂的日期拍摄在其中。随后将照片夹在病历之中,企图让方彬翻阅病历时看到。 方彬的反应如同刘菲的设想一般,没过多久,便冲出诊所。刘菲还故作吃惊的样子问方彬客人的问题。刘菲觉得自己的演技真是绝了。 作为方彬的助手自然是要协助方彬处理病人订单的问题,方彬被宋军派去做上门牙医后,处理上门订单的工作自然也是刘菲负责,什么时间安排什么客人。 方彬每天需要从刘菲那获知当天的订单,按照地址与时间一一拜访即可,其余的事情他并不过问。一天跑这么多地方就够方彬受的,哪有那么多精力去理会旁的事情。 多出一个并不存在的订单,并不会被人察觉。 刘菲按照徐灏给出的地址,默默的在方彬的行程之中加入一个订单...... 有时候,刘菲会觉得方彬是个可爱的男人,生怕自己会情不自禁真的爱上他。浑然不知自己已被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沉溺于爱之中的男人难道都是愚蠢的么? 她与方彬正在前往林涵公司的路上,方彬心烦意乱,打开窗户吹着风。在方彬不注意之时,刘菲悄悄发了一条信息...... 举手无措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方彬走下了车,不停地在停车场徘徊。坐在车中的刘菲眼观着方彬,方彬并不知道此刻背后的刘菲正在偷笑自己的愚钝。 林涵的出现让方彬兴奋不已,顾不得碰到别人,径直走去。而车内的刘菲拨出林涵的手机。 “喂,你不用管我是谁,只需要听我说。方彬正在停车场向你走去。” 说罢,未给林涵反应的时间,刘菲便挂断了电话。只见车窗之外远处的楼梯间,远远的露出一个人影,迟疑地放下电话,向远处张望。确定来者是方彬后,转身重新回到电梯,手指不停地按下关门键。 只留方彬一个人喊着林涵的名字,在电梯门外。 刘菲下车慢慢地跟在方彬后面,可他一丝察觉全无,心思全在林涵刚刚的绝情之中,全然没发觉后面多了一个人。 她跟着方彬的步伐到了大厦大堂,瞧着一出好戏在自己眼前拉开帷幕。她在心中不时告诉自己要做一个有素质的观众,不可笑出声音。未到方彬面前,刘菲还是一副看戏的脸庞,只不过一瞬之间,在方彬面前的刘菲,已然是一个担心方彬的楚楚可怜女生。 方彬将自己推向出租车,赶走自己,确实不在自己的料想之中。不过也不碍事,方彬极力想隐藏的事实,其实刘菲早已知晓。她知道有人给了他纸条,知道今晚他要去兴达大厦。 方彬是一个很好琢磨的人,刘菲只在兴达大厦附近的路边摊转了几圈便找到方彬的身影。有了醉意的方彬竟然差一些与旁桌的青年发生争执,差点坏了事情。 如果他被青年打伤去了医院医治,自然是没有办法再去兴达大厦赴约。之前的努力也就前功尽弃。 刘菲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因为她的任务就是让方彬一步步顺利地落入早已设置好的深渊之中。 车子向兴达大厦相反的方向驶去,城市楼宇的灯火忽暗忽明,随之隐秘在天空的星光之中。刘菲不知道车该开向何处,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地,心事终于了解。 不禁抬头望着星空,以为其中的某一颗便是徐萱的化身,露出欣慰的笑容,似乎在说这些都是为了你。 徐灏,也许再也不会见到了吧? 一想到这里,刘菲的泪水不禁滑出眼眶。打开车窗,让夜风吹进来,泪水随风消失在逝去的道路之上,留在这座城市之中。 永别了,徐灏。 浮现之谜·第24章 徐灏第一次见到林涵,是在跟踪方彬的时候,两人正在一家餐厅吃饭,徐灏躲在一旁默默观察着。起初,徐灏只是为了了解方彬的行踪与生活习惯,没有想到自己竟被方彬身旁的女人夺去了目光,不自觉地会注意林涵的一举一动,一笑一颦。 这是对漂亮女人的爱慕,还是对敌人拥有之物的窥视? 几番跟踪之后,徐灏心中生出了一个想法:绑架林涵。 为何是林涵?在观察两人后,徐灏发觉方彬对于林涵有一种近乎于痴狂的爱,拥有则会享受爱的欢快,失去当然品尝爱的痛苦。 绑架、威胁、拿钱、逃脱.......徐灏一边推进着绑架的进程,一边观察着方彬,他脸上出现的痛楚、歇斯底里的呐喊都会让徐灏觉得很爽。这就是失去的痛苦,今天你终于感受到了吧! 方彬杀掉黑虎,林涵回到家中,波澜的水面似乎重新回到平静,可涟漪荡起,可不是那么容易就会消失的。 在徐灏的设想之中,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放过方彬,这一次交锋只是开胃菜,因为徐灏发现了一件更好玩的事情。 林涵并不爱方彬。 他观察方彬,也观察林涵,当然也知道了林涵的烂爱,一方面也为方彬的挚爱觉得不值得,一方面又为此感到开心。可是这份开心还缺少了点什么,思来想去,徐灏才知道,这份开心少了别人分享的快感。 而他想成为这份分享的参与者。他甚者能想象到当方彬得知自己深爱之人与迫害自己之人在一起时候的表情。这近乎病态的心态也是支撑徐灏坚持到现在的动力。 一个偶遇的相识,多次巧合之后的吃饭,风趣幽默的对谈,林涵对于徐灏已经心生好感,特别是对方出手还十分阔绰,与现在身无分文的方彬形成了对比。 林涵不知的是,她与徐灏享乐的每一分钱都是方彬为了救自己卖掉诊所的赎金。 当徐灏与林涵在床上欢愉之时,下面的林涵不止的呼出声音,更激发起徐灏的快感。方彬如果知道自己拿着他的钱与自己的女人寻欢作乐,该是什么样的情绪?想到这里,徐灏脸上不禁浮现出了邪笑,深深地抱住林涵投入战斗。 方彬的脸上浮出紧绷的血管,眉头紧锁,两眼之中带着怒火,紧握的拳头似乎下一秒就要冲过来给徐灏一拳。 徐灏很满意方彬的变化,他就是期待着方彬得知真相后的样子,他做了这么多,幻想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这一刻。 方彬果然不没有辜负徐灏的期待。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方彬冲着徐灏大声的喊着,怒火从话中喷涌而出,如果不是夜晚带着凉意,怕是空气也会被烧灼。 徐灏没有怕方彬的威胁,轻轻地回着:“杀一个人还不够么?” 徐灏的话刺痛着方彬内心深处的阴暗面,刚才的气势也弱了几分。 一切尽在徐灏的掌控之中,看着眼前对自己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忍耐的方彬,徐灏觉得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一半。 可惜,还不够。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与你之间有恩怨么?”方彬十分不解,对面的人为何要这么折磨自己,难道就是为了满足病态的心理?自己只是一个无差别受害者? 事到如今,仍是一头雾水,徐灏心生怜意,一系列的打击后,方彬似乎无法再恢复理智,意气用事。倘若是从前,方彬肯定会知道其中的缘由。 方彬心中懊悔,如若真的像对面人说的那样,自己几番都没有抓到他。先是徐灏在自己楼下监视自己,而后在林涵公司停车场让他跑掉,之后是隔着一道玻璃的餐厅,可惜方彬并没有进去,最后是擦肩相撞却毫无在意。 方彬想给自己两巴掌,自己与他遇到这么多次,可是自己一次都没有抓住机会。 被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方彬像是手艺人手中的玩意,尽随人家掌控。 “我是徐灏。” 方彬愣住的表情说明他对于这个名字并没有印象。 徐灏并不意外,补上一句,“你还是高中生时候,给我付过饭钱。” 方彬在脑海中寻找着关于此事的记忆,终于在蛛丝马迹中找到了徐灏的身影。 “原来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先别说我了,你还记得另一个人么?李牧川。” 听到李牧川的名字,方彬的心脏似乎停止了跳动,徐灏与李牧川又有什么关联? 方彬稳定了情绪,并不想讨论这个话题,反问道:“你找我过来,就是给我讲故事的么?” 徐灏心生好笑,看来方彬对于李牧川的名字还是心存芥蒂,不过他也不急,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照片,向前走了两步,放在自己脚下,随后退了回去。下巴朝着照片的位置冲方彬抬了两下,示意他拿起来。 略带羞辱的举动让方彬十分不爽,可是方彬也别无他法。一边注意着徐灏的举动,一边快速的拾起地上的照片。 是黑虎被杀照片的另一个角度。 “这样的照片我还有很多,你逃不掉的。” 握着照片的手有些颤抖,方彬努力控制,却毫无作用。 看来对方是想置自己于死地,之前毫无逻辑的谈话,只不过是在调侃自己。徐灏会凭着这一套照片揭露自己杀人的罪行,如果警方发现黑虎被害之事,出不了几日肯定会查到自己身上。 想到这里,方彬额头不禁渗出了冷汗,冷风一吹瞬间,让汗水更将冰冷。 如此这样,便是没有其他退路可言了。方彬知道今天,从这个天台走下去的人只能有一个。 待徐灏没注意时,方彬一个箭步冲向对方,双手抱住他的腰部,用足全身力气试图将其推向天台边缘。 徐灏被方彬的举动吓了一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顺着方彬的力道向后倒去。 当身体触碰到天台边缘的围墙后,求生的渴望让徐灏的身体鼓足劲头反抗方彬。 两人扭打在一起,谁也占不了上风,一瞬间两人已到在天台地面,左摇右晃,都想用身体压住对方。 转身之间,方彬抽出右手握成拳头挥向徐灏。这一拳着实用了力气,徐灏的脑袋一瞬间时空白的。方彬抓住这个机会,用身体的力量压在对方身上。 暂时使不上力气的徐灏,犹如一只待宰的羔羊,占据上风的方彬骑在他的身上。 脑中不断传来一个声音:杀了他,杀了他。他不消失,黑虎的事情他一定会说出去的,杀了他! 方彬很快做出决断,跟随那个声音。 双手紧握徐灏的喉咙,加大力度,窒息的感觉让徐灏的身体一阵抽搐,四肢不断的胡乱摆动,击打着方彬的胳膊,可是毫无用处。 方彬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嗜血的表情,他死了我就安全了。 徐灏感觉眼前的世界变得模糊不清,无法呼吸让自己的大脑无法思考,四肢摆动的频率也因为缺氧而放缓。 难道自己就这样死了么? 弥留之际,徐灏胡乱摆动的右手摸到天台散落的碎石块,用尽身体最后一丝力气,抓起石块,重重地向方彬头部砸去...... 方彬应声倒地,额头出现一道血印,一缕鲜血顺着地心引力向下落去。 重获新生的徐灏大口喘息着空气,这感觉实在太糟糕了,他想起坠入河中溺水的感觉,又想起已经逝去的张修,心中不免又生自责的情愫。 徐灏的手并没有放掉石块,紧攥的手也出现了石块的印痕,这是他的救命稻草。 气息重回平稳,徐灏转头看着一旁已经昏迷的方彬,心中充满着仇恨,恨不得再次挥起石块砸向那张可憎的脸! 举起的胳膊迟迟没有落下,哀叹了一声,胳膊瘫软下来,石块也随之落下。 他终究下不了手,积压的情绪即便呈喷涌之势,徐灏也在尽力克制。 此刻的方彬如同任人宰割的羔羊,在案板之上,毫无还手之力。 徐灏踌躇时,并没有注意到,一旁方彬的手指,略微颤抖了一下。 他站起身子,走到刚刚丢在地上的照片,拾起拍了拍上面的灰尘,这是能给方彬定罪的证据之一。 —————— 脖子的紧迫感还为消除,徐灏不禁揉了揉脖颈缓解一下。 可也就在这时,他并没有注意到,原本方彬躺下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 方彬已站在徐灏的背后,举起刚刚砸向自己的石块,重重地向徐灏的脑袋挥了下去。 慢慢抬起合上的眼皮。世界由黑暗渐渐出现一点画面,逐渐清晰。 恢复意识的徐灏,动了动自己的身子,才发觉自己的手脚已经被方彬绑住了,真不知从来找来的破烂绳子。几番挣脱无果,徐灏恶狠狠的看向眼前的方彬。 方彬则是饶有兴趣的观察着徐灏,与刚刚的胆怯不同,此时他的脸上尽是满不在乎。 当时他还抱有一丝生的希望,现在他已经知晓,对方并没有想要自己有善果。 虽然被绑,主动权已然交到了对方手里,可徐灏情绪瞬间又恢复了平静,似乎就连被绑也在自己的计划之中似的。 方彬厌烦看到徐灏这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无论自己做什么,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方彬的一举一动,一思一想,难道徐灏皆能尽收眼底,料事如神?愈想愈发气氛,回想到这几日被对方玩弄,方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此刻形势已变,虽有惊愕但无惧意,徐灏的表现出乎方彬意料,心中暗自不爽。 “喂,你还是不知道我是谁么?”徐灏问道。 方彬没有答话,他与徐灏的交集不过是县城饭馆与江边两面之缘,除此之外再无瓜葛。方彬思索了半天,也没有想到个所以然,只认为眼前的人是个疯子。 “看来你还是不知道啊,我在提一个人名,你肯定认识。”徐灏若有玩味的说起。 “谁?” “徐萱。” 尘封已久的记忆随着徐灏的口中的二字瞬间席卷方彬的大脑,放大的瞳孔无不在显示方彬的诧异,但不知是因不堪回首的往事,还是徐灏竟与徐萱认识。 徐灏?徐萱?方彬似乎明白了二人的关系。 “你是徐萱的......哥哥?”方彬不确认的问道。 徐灏没答,可表情分明再说你可算是聪明了一回。 知晓答案后的方彬慢慢地坐在地上,两眼空洞地看着远方的静谧的夜色。 方彬摇了摇头,不禁笑了起来,小声的笑。 “逃不掉的,逃不掉的,十年了,我以为我逃掉了,没想到到今天还是抓着我不放。” 直到如今,方彬也就明白徐灏为何如此大费周折的折磨自己了,想必徐灏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了。 “你知道了些什么?”方彬抱着侥幸的心理垂死挣扎,他只能赌,赌徐灏掌握的情况不多,赌徐灏没有证据。 徐灏自然也知道方彬的意图,平静的说:“我知道了一切。是你杀了我的妹妹,徐萱。” 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打湿两人,此刻没人顾得上下雨,默默的静止,徐灏的话音落下,方彬的思绪产生了瞬间的空白,恍惚间重新回到十年前,历历在目的场景,一直挥之不去。 “不要血口喷人,信口雌黄,你有什么证据?明明是李牧川做的!”带着凶意的话从方彬口中说出,却没什么底气。 “我,确实没有证据。” 此话一出,方彬长舒了一口气。 可这口气还为舒完,下一句话直让这口气梗在喉咙,不上不下,难受至极。 “可是,你爸方有为算不算是人证呢?他可是什么都说出来了。” 徐灏掌控着话语的节奏,一字一顿,观察着方彬的表情,不想错过。 “他,他说了什么?”方彬问着,额头上不禁渗出冷汗,被天台的冷风快速的吹干,留下刻骨的寒意。这份寒意并不是肌肤上的感触,而是心里。 因为方彬知道,徐灏找到方有为这件事若不是假的,他应该已经知道一切。 他不由得恶狠狠地看着徐灏,十分厌恶的看着他,心中有一股撕碎他的冲动。onclick="hui" 设局觅凶·第25章 时间重新回到不堪回首的那一页,无论对于谁而言,都是一样。 方彬心中暗骂自己为什么要喝那么多水,刚刚在网吧就一直憋的难受,坐立难安,可那一局战况又十分激烈,足足打了近一个小时,如果再有几分钟,方彬都觉得的自己的膀胱会炸开。 寻了胡同里面的墙边,舒舒服服的解开裤子,随着墙面上出现尿迹,方彬脸上也浮现出惬意的的表情。 刚刚提起裤子,准备去和李牧川一起回去时,转身之际,就看到一旁的垃圾堆旁边站着一个女生,晃晃悠悠,随时都有倒地的可能性。 网吧的旁边就是台球厅,这里的常客都是一些社会青年,整天无所事事,不是喝酒就是打球打牌,以此来消磨时间。一到了晚上,路上就能看到三五成群的小年人,勾肩搭背,拉着横排在街上晃荡。一看便知道是喝了酒的,大声说着胡话。 过往的行人都会离这些人远一些,怕沾惹上不必要的麻烦,脸上也会露出鄙夷的表情。愣头青说是就这帮人,做事毫不考虑后果,凭着一腔热血,什么都敢干,特别是在酒后,比黑社会还要可怕。 眼前的女生就是这样的人,应该是在周围打球或吃饭,一个人出来呕吐。可四下无人,女生看着不太清醒,方彬觉得有些担心,便走向前,想把她扶到旁边的台阶。 刚刚靠近,方彬就闻到一股难闻的酒气。方彬并不喝酒,所以对酒味并不习惯,有时候方有为酒后回家,方彬也能闻到酒味,每次都觉得恶心,不知道这么难闻的味道,怎么能喝得下去。 “你还好吧?你从哪出来,我送你过去。”方彬走到女孩身旁,那女生身子一晃便撞进了方彬的怀中,他赶紧扶住女生肩膀,才没倒下。” 听了方彬的话,女生慢慢地抬起头,看着扶住自己的人。刚刚遮住脸的头发也随抬头的动作散到耳朵两旁,女生的脸清晰的出现在方彬的眼前。 月色证明,明亮地不用灯光也能看清周围。 即使月色昏暗,方彬觉得自己也不会认不出这张脸的主人。这张脸分明就是羞辱自己的女生,徐萱。 方彬想起那日一众人对自己和李牧川的围殴,还有一旁徐萱冷漠的脸。 徐萱也在懵懂之间,睁开了眼睛,注视着方彬,口中发出“是你”的声音。 她也认出了方彬。 我怎么会帮助羞辱自己的人?方彬心生疑问,刚刚自己对徐萱的怜悯担忧之心,现在让自己觉得恶心。 此刻徐萱正在自己的怀中,自己的双手正扶着她的肩膀。 条件反射一般,方彬想远离让自己憎恶的女人,双手随着心中的厌恶,快速地将徐萱推出自己的怀抱。 毫无力气的徐萱随着方彬的力道向后方倒去。方彬并没想到自己刚刚的力量竟会有这么大,徐萱没来得及反应就倒在后面的垃圾堆上。 其实方彬只是想把徐萱推出自己的怀抱而已,没想到没有控制好力度。上一次,仅仅因为踩了她的小白鞋,就将自己一顿打,这一次将她推倒垃圾堆上,以她的性格,更是不能放过自己。 一想起那帮社会青年星神恶煞的样子,方彬心中不免生起一阵寒意。 逃离,对,赶紧逃离这个地方,说不定醉酒的徐萱记不得方彬的出现。 方彬转身就要离开,刚走了几步,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明明只是醉酒的徐萱,被自己推倒之后,怎么什么声音都没有? 难道不会发生“哎呦”之类的疼痛的叫声么? 此刻胡同里安静得出奇,能听得到远处街边摊别人的酒话,更衬托出胡同之中的无声。 无声之下隐藏着方彬渐渐萌生的恐慌,他的慢慢转头看着倒在垃圾堆上半天未动的徐萱,一种不祥的感觉笼罩自己的心头。 脚下的步子也变得沉了,慢慢地来到徐萱的身旁,手指颤抖的放在徐萱的鼻子前。 只过了几秒,方彬弹开自己的身子,努力地向后面躲去。 没有呼吸,没有呼吸。 不,怎么会这样。方彬心中不禁十分纳闷,自己只是轻轻一推,她怎么就会没了呼吸呢? 带着恐慌的心情,方彬再次靠近徐萱,观察着她的身体。 借着月色,方彬发现徐萱的脑后明显湿漉漉地,轻轻将徐萱的身体抬起,看到她的脑后的头发已经被血打湿。 而头部之下,有一节破碎啤酒瓶,尖锐的边角已被血染红,一滴滴地落下。 一瞬间方彬明白发生了什么,惊慌失措的他双手无力,手一松,徐灏的身体又再次倒下。 徐萱的身体软弱无力,瘫软在垃圾堆上,就像一只靠在书柜上的芭比娃娃。借着月色,方彬感觉徐萱的脸上已经没有血色,不知是月亮的冷色原因,还是自己的心理作用。 其实方彬心中更多是对于尸体的恐惧,而非生命逝去的惋惜。恐惧感在脑中停留片刻,更替而来的情绪就是恐慌:恐慌自己可能面临的惩罚。 即便自己是无意杀人的,可徐萱终究是失去了生命,即使在未成年人保护法之下,也免不了牢狱之灾。一想到自己身穿狱服的样子,心中百般的不愿意。 一定要想个办法。 方彬的情绪逐渐恢复了稳定,靠自己解决此事是有难度的,对于方彬一个高中生而言。思前想后,他拨出了父亲方有为的电话。 颤抖的声音让电话另一头的方有为有些诧异,一来自己的儿子可能是因为青春期的原因,与自己有一些疏远,可想起自己也不经常回家,这家事情也不能全都怪罪在方彬的年龄之上。突然来电还是有一些意外的。 二来方彬颤抖的声音,让方有为觉得有事情发生,心中便不由得惴惴不安起来。 “喂,儿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方有为关心的问着。 “爸,我杀人了。”方彬的话中带着哭腔,虽然不在身边,方有为也能感受到方彬就在崩溃的边缘。 在方有为的引导下,方彬一字一句地将事情从头至尾说给了方有为,听过之后,电话另一头的方有为沉默了片刻,可就是这片刻时间也让方彬觉得过了一个世纪一般。 “小彬,没事的,有爸在。”方有为的声音很沉稳,与方彬慌乱的情绪形成对比。 听了方有为的话,说来奇怪,方彬的情绪真的安稳了一些。 “现在,你就按照我说的去做,你一定不会有事的。”方有为便将刚刚沉默时候脑中构思的计划向方彬娓娓道来。 方彬的瞳孔不断地放大,听了父亲的计划,十分震惊,这确实是能将自己至于安全的位置,可相对的,就要牺牲掉一个人。 这个人竟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李牧川。 方有为理解方彬的迟疑,毕竟是出卖自己最好的朋友,对于方彬而言,一时难以接受。 “小彬,我理解你的纠结,但是如果不牺牲掉李牧川,为此付出代价的人就是你啊。”方有为劝解着自己的儿子,他算是了解方彬的品性,虽然平时大大咧咧,但是若说有什么迫害他人的心理,那定和他没什么关系。 可是,这个世界就是弱肉强食,只有强者才能谱写历史,制定规则。每一个独立的个体都是在这样的世界中生存,自顾不暇之际,哪有什么心思还要考虑别人? 为了生存,什么都可以去做,甚至是牺牲掉与此毫不相干的人。 方有为心中曾经也有一颗赤子之心,认为世间万事循着正当的规则,就一定能成就伟业,可是勤勤恳恳多年,换来的只是领导的一句辛苦了,升职加薪的事情都是那些善于利用规则的人,就连家人也不理解自己,老婆甚至为此离开了自己。 不能独善其身,就只能随波逐流。 “小川,这孩子我好了解,看着沉默寡言不声不响,心中有自己的注意,这一次被徐萱欺负了,他肯定一直记在心中。这样,这事就好办了,小彬,你要做的就只是躲在一旁,等李牧川来这里找你。当小川发现徐萱的时候,只要与她发生身体接触,你就要出现,让李牧川自己发现徐萱已经死亡的事实。他一定会把自己的动作与徐萱的死亡关联上的。 “接下来你要做的,就是劝解李牧川逃亡,逃得越远越好,只要李牧川不被逮捕,你就是安全的。” 只要李牧川仍然在外逃亡,警方在现场物证和方彬认证的举证下,李牧川仍旧是第一嫌疑犯,警方不会把注意力放在别人身上。 徐萱身上所有的方斌指纹,可以说是发现时候碰到的,一切都顺理成章。 心中似翻江倒海,左右两难,人置于此地,难以抉择。方彬也是如此,不知何方才是正确的道理。 在父亲方有为的劝解之下,方彬木讷的点了点头,想到方有为并看不到自己的动作,又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挂断了电话,收拾好情绪,方彬躲在胡同一处阴暗的角落,等待李牧川...... “看样子,直到现在,你都没有一点悔过之心吧?你从未把这个事情告诉李牧川,即使你俩相处了这么多天,甚至他还帮你救回了林涵!” 徐灏说得咬牙切齿,面对杀害自己妹妹地真正凶手,将其碎尸万段的心都有。其中也包含着对于李牧川的不平,这么多年,带着杀人逃犯的罪名逃亡天下,无处可以长时间落脚,整日胆战心惊。 “不!不!你别说了!”方彬似乎被徐灏的话,刺激到了心中最不愿触碰的地方,面目变得狰狞。 画面变得十分有趣:被绑者占据主动,用话语不断刺激着自由者,而自由者似乎被一条无形的绳索绑住自己的思维一般,半蹲着身子,十分痛苦。 “你难道不想知道,我是怎么从你爸口中知道这个故事的么?”徐灏没有给方彬任何喘息的机会,这一话犹如一颗重磅炸弹,在此炸响在方彬的心头。 方彬抬起头,眼中充满怒意。 “你把我爸怎么了?”虽然不是大声喊叫,但话中也带着冷峻。 见了方彬的反应,徐灏笑了笑,他很满意现在的局面,完全忘记自己被人束缚的情况,竟有一些享受。 “你爸是不是坐在车里冲下河淹死的?” 方彬不愿与徐灏玩着文字游戏浪费时间,没有搭理。 “当时我就在车上。”徐灏的话音刚落,方彬心中最后一丝疑惑也随着断开。 几年来,方彬始终对于方有为的死念念不忘,觉得事情可能并非这么简单,可是疑惑并不能作为证据,直到今日,方彬终于直到父亲的死并不是意外。 压制着控制不住的怒火,方彬问:“车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见方彬落入自己的圈套,笑意浮现,徐灏慢悠悠地回答:“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要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 还想提条件,方彬无名火瞬间被点燃,顺手抓起身边的石块,就想冲徐灏的头上来一下。 “你难道不想知道你父亲当时发生了什么么?现在就我一个人知道!”徐灏见状立马喊出。 此话一出,确实让方彬陷入迟疑,慢下身子,顿了顿,只说了一个“说”。 徐灏并不是贪生怕死的人,可这一刻他还不能死,有一些事情还需要完成。 “这段时间,你并没有见过李牧川,无论是谁问起,你都要这么说。”徐灏认真的说。 “为什么?” “放他一条生路,不行么?”徐灏的反问让方彬陷入沉默。 命案刚刚发生后不久,方彬心中对于李牧川的愧疚一直不散,一想到他此刻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正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逃亡,就觉得自己做的不是人事。 可是,不这样做,有罪的就是自己。 肯定的答案让徐灏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虽然只是口头的答应,但也让徐灏心安了不少。 “希望你能遵守你的约定,你爸的事情我也会告诉你。”onclick="hui" 即刻赴死·第26章 肯定的答案让徐灏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虽然只是口头的答应,但也让徐灏心安了不少。 “希望你能遵守你的约定,你爸的事情我也会告诉你。” 接下来,徐灏便将自己是如何混入方有为的汽车,怎样逼迫方有为说出事实真相的事情说了一遍。不过,徐灏早就做好了故事的加工,把自己编造成为一个为了追查妹妹被害真相的哥哥,绑了原本的替班司机张修,胁迫方有为。最终因为两人车中的厮打,导致汽车失去控制,冲向河里,只有自己一个人逃了出来。 徐灏讲故事时没有情绪的起伏,似乎在讲一件平淡无趣的事情。当听到方有为是因为徐灏的胁迫而死后,方彬的怒意更是上了一层。 除了怒意,方彬心中更有了一丝自责,原来终究还是因为多年前自己的一时冲动,害了父亲。 “你杀了我妹妹,我害了你爸,很公平,不是么?”徐灏的话中带着挑衅,让方彬很不舒服,一再刺激着自己紧绷的神经。 “别再说了!”方彬呐喊着,抓起徐灏的衣领,冲着他大声嘶吼,整张脸变得十分狰狞。 对面的徐灏却是满不在乎,脸上甚至还有几分发狂的笑意。他在笑方彬,此刻已然变成一个不折不扣失去理智的发疯之人,他就是想看到他变成这样! “我就是要说!你的父亲就是因你而死!”徐灏并没有停止。 失去理智的方彬,用尽力气抓起徐灏推向天台边缘的围墙。 徐灏的半个身子已经悬在空中。方彬红着眼睛瞪着徐灏,而徐灏除了开始有那么一点恍惚之外,现在的脸上却写着坦然。 杀了他,杀了他,就没人知道是我杀了徐萱了,就没人知道黑虎的死,杀了他! 脑海中不断传来一个声音,就像催眠一般,这一刻,方彬听从了他的指挥。 两臂用力,束缚住双手的徐灏被方彬的力量推向空中,下半身不由得也随着悬空,跌入空中。 慌乱之中,本能的求生反应,徐灏被束缚的双手无目的的乱抓,竟抓到方彬的衣服,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就不放松。 未等方彬反应过来,两人便全都堕入高空之中。 天台重新归于安静,似乎刚才发生的种种只是某人的想象,如同往日此刻,无人触碰的地方,安静地审视着脚下的人类。 几声发力挣扎的声音,打破了平静。 方彬与徐灏如此幸运,大厦天台的外墙因为年久失修,露出里面几根钢筋,此刻方彬正紧抓着其中一根,不敢放松,两只脚不住的乱踢。徐灏虽然被束缚住了双手,双手之间的绳子正好落在一根钢筋之上。两人因此没有丧命,可没人知道能撑住多久。 “把手给我。” 方彬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忍住害怕抬头一看,竟然是已经离开已久的李牧川,正探出身子,伸出胳膊,努力地向方彬的方向。 “小川?怎么是你?”方彬疑惑道。 “没时间想那么多了,快把手给我!”李牧川制止了方彬的发问,这时候不是问问题的好时机。 李牧川的大声呵斥后,方彬一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便没有再多问,努力地伸出胳膊。 两只手重重地扣在一起,两只手攥在一起,互相用力。 如同当年,李牧川拉起深坑中的方彬一样。 同样的问题,在李牧川还脑中再次响起:如果我不拉方彬的话会怎么样? “小川,用力啊!”方彬在下面呼救着,李牧川却在自己的恍惚之中踌躇。 墙体间钢筋因为外力发出阵阵响音,方彬吓得闭上了眼睛,可这响声好像并不是自己这边发出的。 李牧川和方彬的目光向徐灏额方向看去。 只见挂住徐灏身体重量的钢筋已经比之前向下倾斜了一些,显然无法撑住徐灏,就怕用不了不多,这根钢筋再次倾斜。 “徐灏!”拉着方彬的李牧川看着徐灏,大声喊着。 “你等我!我马上就去救你!” 徐灏的脸上出现了欣慰,浮现出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平静,他并没有在意上方保命的钢筋正在一点点倾斜,而是看着李牧川。 “没事的,小川,我完成了我要做的事情,已经没有遗憾了,也时候去找我妹妹了。” “不,徐灏!不!”李牧川重复着徐灏的名字,可分身乏术,抓着方彬的手没办法同时再去救徐灏。 “方彬!”徐灏大声地喊着方彬的名字,方彬也被这一声吓得看向对方。 “记住答应我的话!是爷们就做爷们该的!无论发生什么!记住你说出去的话!” 话音仍在空中盘旋之时,钢筋再也无法承受重量,最终倾斜下去,徐灏也随着失落在空中。 只是一瞬间,徐灏向着地面落下,周围的一切在他的脸边擦过,最终化作无法记忆的景色,无人回忆。 “徐灏!”目睹一切的李牧川向徐灏落下的方向歇斯底里的喊着,眼中不禁渗出了泪水,是悔恨的泪水,如果自己动作再快一点,是不是结果就会不一样? 没有时间留给自己感慨,李牧川一用力,方彬随之被拉了上来。 吓坏了方彬瘫坐在天台之上,喘着粗气,不敢回想刚刚发生的一幕。 生死一线之间,回到生的世界,方彬心脏高速地跳动,仍在后怕。特别是见到陨落的生命转瞬即逝,对于方彬的冲击是极大的。与之前两次不同,这一次方彬是生命失去者的另一方,如果落下去的是自己?如果李牧川先伸手拉起的是徐灏,不是自己呢? 方彬看向一旁的李牧川,他的脸上划过几道泪痕,悔恨二字卸写在脸上,旁人也能看得清楚。 “小川......” 方彬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就被李牧川出手制止,此刻他没有什么心情听方彬说话。 虽然方彬也能看得出李牧川并没有想听自己说话的意思,但思来想去,他还是要说。 “小川,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方彬说得模糊,留给自己最后一丝侥幸的余地。如果李牧川知道,自然明白他所说的真相是什么,如果不知道,也不会打草惊蛇。 方彬转头看向方彬,眼中无情,尽是冰度的杀气,“知道不知道,能改变过去的十年吗?” 李牧川的反问让方彬哑口无言,同时也验证了李牧川是知道真相了,应该是徐灏告诉他的。 举手无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方彬,只能尴尬的转过身子,呆坐着。 回想着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就像一场梦一般,没有想到一切的缘起竟是多年前自己的孽缘。 方彬也觉得心累了,躲藏的秘密被人挖出,方彬竟然没有紧张,而是释然。 终于不用再躲躲藏藏,经受自己的谴责,自己虽然不能为李牧川失去的十年赎罪,但可以为现在发生的一切自我救赎。 想到这里,方彬竟然坦然的笑了。 李牧川转头看向方彬,不知他在笑什么。他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这不是伤感的好时机,李牧川站在天台边缘向下看了最后一眼,不舍的收回眼神,向天台楼梯走去。 “小川,我们还会再见么?”方彬冲着李牧川的背影喊去。 李牧川站住身子,转头看向他,复杂的情愫藏在眼中,没有言语,消失在楼梯口。 望着不见人影的楼梯,方彬脸上尽是真切,说了声“谢谢,小川”,不知道李牧川是否能听到。 地面由远至近传来一声声急促的警笛声音,打破静谧的夜,给了黑色的夜晚蓝红两色。天台之上的方彬也被突如其来的警笛声吓了一跳,没有想到警方来得如此之快,不过略微想了想,方彬脸上呈现佩服的神情。没想到直到最后,方彬也被徐灏算计在内,自己栽在他的手里理所应当。 随着一声重物落下的声音,大厦下面似炸了锅一般,瞬间聚集了周围看热闹的市民,一边好奇的看着,一边脸上露出恶心的表情。 在大厦边的路旁,一辆黑色汽车停在路边,车内的一位妙龄女子,也被“砰”的一声,吓得身体一阵,不过她似乎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不像看热闹的那帮人一样凑到跟前,只是动了动身子,然后又恢复正常,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除了从墨镜下流下的两行眼泪。 她的手略微的颤抖,艰难地拿起手机,拨出三个数字,放在耳旁。 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 忙音不过响了几声,对面边接起,女人听了对面的询问后,镇定地回答:“你好,这边是兴达大厦,有人坠楼了。” 电话挂断后,女人长舒了一口气,低头摘下墨镜,露出自己姣好的面容,泪痕虽然掩盖几分姿色,但也能看出林涵的美貌。 她转头看向大厦的方向,默言未语,随机启动发动机,离开了这里。 再见了,徐灏,你完成了你的心愿。 林涵没有目的的向前驾驶,速度感让她忘记了刚刚经历的一切,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答应徐灏做这样的事情,是可怜?是怜悯?还是自己天生追求的刺激感? 当徐灏在餐厅向自己表明真实身份时,林涵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徐灏与自己接触的时候,林涵就看出来他隐藏了什么,可这些与自己都无关,林涵自然也就没有在意。后来也正是因为这份神秘感,让林涵对徐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期盼有一天能从徐灏口中得知隐秘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只不过林涵没有想到故事的角色竟然是方彬,发生的事情竟然是在自己的家乡,自己当时也有所耳闻。一时间,林涵被徐灏的故事镇住了,不知该作何反应。 餐桌对面的徐灏对于林涵的反应也不意外,对林涵说出真相,他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一段时间的接触后,徐灏已经了解林涵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是对于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徐灏心中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在林涵仍旧处于震惊之中时,徐灏把自己的请求说了出来:他希望林涵能够在当天晚上在兴达大厦路边,听到楼下有重物掉落的声音,要立马报警。 林涵一时没明白,徐灏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更奇怪的是,那么晚会有什么重物掉下。便将心中的疑惑说出来。 徐灏低声回答:重物就是我。 震惊也不足以描述林涵当时的反应,她被徐灏的解释惊愕得说不出话。 餐厅中其他的食客在安然地品尝着桌上经过精心烹饪的美食,没人注意到他们二人之间的对话,可徐灏还是压低了声音,不希望这件事情别人听了去。 “毫无证据的情况下,怎么可能定方彬的罪呢,仅凭方有为的话是没有任何说服力的,更何况还是我来提供的人证,这一点可信度都没有。但我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他能逃得了十年前该受的惩罚,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他逃走了!林涵,你所要做的就是及时报警,让警方能以最快的速度到达现场,不给他逃走的机会!” 疯了,徐灏疯了!林涵只能这么形容现在的徐灏。他竟然想以自己的命去指正方彬。 “可是......”林涵踌躇着,不知如何是好,心中总觉得这么做不是很好。 “别可是了,为了我的妹妹!李牧川!我都要这样去做!我早就应该在几年死了,这么多年我已经赚够了,何况,我早就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徐灏的眼睛看向窗外渐渐落下太阳的夜色,眼里带着希冀与期待。 为了妹妹,为了李牧川,那他自己呢?谁会为他去考虑呢?即使最后的生命也肩负着两个人的宿命,都要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承担。 林涵此时已经知道即使没有自己的帮助,他还是会一意孤行,完成自己的计划。 她轻轻的点了点头,在徐灏的脸上看到开心地笑容。 林涵第一次见到,有人赴死还会如此开心。onclick="hui" 往事归零·第27章 快节奏的心跳掩盖了李牧川紧促的呼吸声,他一路借着小胡同逃跑,没有停留。此时夜已经深了,路上没有什么人,可他并不敢耽搁,因为他知道过不了多久,徐灏的死就会引来警察,现在他仍旧是背负人命的在逃犯,被抓的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几分钟后,远传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警笛声,随着可以见到远边能够看到蓝红交替闪烁的灯光。警察来了。 李牧川加快了脚步。 惋惜之情在心头久久不能散去,李牧川悔恨自己不能再快一些到达兴达大厦,也许再快那么一点,就能阻止徐灏的死。 他怎么就这么执拗呢! 李牧川不禁想起之前,徐灏找到自己的画面: 山西某处私人煤窑,地处郊区,交通仅有几条土道可走,还需拐过几道弯,如果不是熟人带路,外人很难找到这里。正因为这样的隐秘环境优势,私人煤窑才敢顶风作案,在国家政府大力打击之下,依旧偷偷摸摸搞着煤矿生意。 这里做着见不得人的生意,也住着见不得人的人。 除了一些出卖苦力周围的老农民之外,像这种三不管的地方还有一些“黑户”,是一些没有办法做正常工作的人,有的是没有身份证,有的是有前科,有的则是躲事。 像这些人的来历,老板向来不过问,人家出力,自己出钱,钱力两清,再无瓜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老板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像自己这样的非法煤窑,能有几个干净的人来啊,来的都是这些“身份”不干净的人,与自己无关,何必去惹这身骚呢。 煤窑的工作环境并不是很好,甚至可以说很简陋,好像一下秒就会坍塌。不过这里的人似乎并不在意,毕竟与饿着活相比,死亡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艳阳高照,灰土扬长,几个灰头土脸的男人正在晃着身子向井下走去。煤窑三班倒,人可以休息,但机器不可以休息,24小时全速开采,老板是在抢时间,与执法部门抢时间,在他们查处之前,挖出更多的煤矿。 远处走来一个瘸腿的老头,一拐一扭地走过来,招呼着其中一个正准备下井的人。 “哎,我说,臭小子,等会,等会我。”话还没说两句,老头就喘着粗气,自己腿脚不利索,紧走了两步,身体有些吃不消了。 队伍中的一个人站住身子,回头看这老头。这人脸上尽是黑乎乎的煤渣,只有眼睛和张开嘴露出的牙齿,能让人看出这是一张脸。已经裂开的头盔盖住他的头,也只能在心理上给他一些安全。 “呐,有个人让我把这个给你。”老头递给那人一张叠好的小纸条。 打开纸条上面写着:李牧川。 空气似乎静止了,一阵恍惚,感受不到外界的任何信息,定了定神,那人急忙问那人现在在哪里。 老头摇了摇头,说那人什么都没说,只让我给你张纸条,之后就走了。 那人很失望,不知写纸条的人什么用意。无意之间翻转纸条的背面,还有这一行字:今晚八点,公路树林。 煤窑附近挨着一条公路,是去煤窑唯一的公路,旁边有一簇小树林。 那人擦了一下黝黑脸上留下的汗水,擦掉了一些煤灰,露出皮肤本来的颜色。 抬起头,看着天空。他究竟要干什么?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身份。 那人就是纸条上名字的主人,李牧川。 是警察?不,如果是警察的话,此刻自己早已经被铐上手铐了,不会卖关子的。可不是警察又是谁呢? 不过这个人知道自己的身份,总之是一件麻烦事清,对方想做什么,只有去了才能知道。李牧川下定主意,今晚看来是要走一趟了。 夜间公路上只有几辆亮着车灯奔驰而过的汽车,除此之外别无他物,这夜安静得适合杀人。空荡的夜会将所有的哀怨吸收,不给世间的人听到。 树叶被夜间的风吹得沙沙作响,在安静的夜中,显得格外引人注意。 夜黑风高,是个杀人夜。 李牧川并没有走大道,而是顺着树林的边缘,通过树干的阴影遮住自己的身影。多年来的逃避生涯,让李牧川对于外界的事物格外警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他察觉。 树林间被月色打散成为一明一暗的聚集,如同黑白琴键,不过此刻李牧川并没有欣赏音乐的雅兴,神经紧绷的他时刻注意着树林间的动静。 安静,没有一点声音,只有夜间的虫鸣,还有风声在耳边作祟。 李牧川躲在一棵树后,探出脑袋观察着周围是否有动静。 “你来了,李牧川。” 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从树林间传来,李牧川没能分辨出声音到底在哪个位置。不过,那个人算是出现了。 李牧川并没有立即现身,也没有答话。 树林间又响起了男人的声音,“我知道你会来,我也知道你是谁,你做了什么。” 确实是件麻烦事,通过这番话判断,对方显然是知道李牧川的过往,和之前他判断的差不多,唯一还不明白的就是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你是谁,找我做什么?”李牧川压低了声音,尽量让对方难以察觉自己声音的位置。 “我是谁?我是徐灏。” 对面的声音在此传来,随着一股夜风穿梭在树林之间。 听到“徐灏”二字,李牧川从躲避的树后迅速的向后面跑去,没有给对方任何反应的时间。 徐灏也立马追了上去。 黑夜之下,一个身影在前,一个在后,全力奔跑,林间的小道布满了他们的脚印。 从小道到田地,李牧川改变逃跑的方向,想借此甩掉徐灏的追赶。成熟的玉米地,已经一人多高,是个绝佳的躲避场景。 玉米地中,李牧川慢慢踱着步子,减小发出的声音,料想此刻徐灏定是没法判断自己究竟在东南西北何处。 视线受阻的时刻,听力变得尤为重要,李牧川竖起耳朵,一边躲避向前,一边去听是不是有对方的脚步声。 踩到掉落的玉米杆,拨弄枝叶都会发出细微的声音。 仍旧是安静,李牧川心想徐灏应该离自己很远,没在身旁。 正当他放松一些警惕的时候,没有观察到自己背后藏着一双狩猎的眼睛,正在紧盯着自己。 一秒之后,从玉米杆之间窜出,直扑猎物,不给对方一丝反应的时间,将李牧川一个抱摔放到地面,整个身体的重量压上去,让他动弹不得。 李牧川被突如其来的突袭吓了一跳,还未来得及反应,已经摔倒在地,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挣扎,去反抗,企图挣脱徐灏的控制。 安静的夜被两个扭打在一起的人破坏,被遮盖的身影在玉米地中不停的翻滚,犹如两条困斗的蛇。 两个人都不愿舍下最后一丝力气,用尽全力。 “等等,李牧川!”徐灏费力的挤出几个字,可李牧川并没有因为他的劝阻而停下手,他知道,停手只会将审判权交给对方。 一个翻身,用身体的重重量将徐灏压在身下,稍占上风的李牧川心中安稳一些,一拳下去,身下的徐灏便没了知觉。 见徐灏没有了反应,李牧川起身离开,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他并不想对徐灏怎么样,虽然是个不速之客,但是,他心中还是对他有些愧疚。他是徐萱的哥哥,而自己杀害了他的妹妹,徐灏的冲动与种种行为他都能够理解。 看来这个地方是不能再呆下去了,李牧川心中盘算着下一站该去何方。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一个人影从煤窑的宿舍开门出来,身上只背了一个简单的双肩包,大步地向村路走去。 这人就是李牧川。 昨夜与徐灏厮打将其打晕之后,李牧川连夜又回到宿舍收拾行李,可那时宿舍正处夜班时候,大多数人都没睡下,唐突离开,肯定会被人注意到。李牧川只能按捺住性子,在宿舍中的人都已睡下时,悄无声息的离开。 天色已经蒙蒙亮,李牧川心中觉得不妙,周围的村民向来喜欢早起务农,这时候天色已经有些亮了,一定要更加小心,别被路上人看到自己,生出不必要的事端。 李牧川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沿着村路小心走着,也不过走了一两里路,在道路一旁,看见一个人影向自己走过来。 李牧川不自觉的加快了步伐,头也低了下去,期望对方不会在意自己。 两人擦肩而过之际,那人竟冲转头冲向他,说了一句话。 “李牧川。” 话如惊天之雷,在李牧川的心头炸开,他想都没想就要跑走。 声音又传了一个声音: “你再跑,我现在就报警!” 李牧川停下了脚步,回头恶狠狠地看向对方。他不必多想就知道这人就是昨夜刚刚见面的徐灏。 借着愈发亮起来的天色,李牧川看得出来徐灏的额头青了一块,应该昨夜自己一拳下去的杰作。此时徐灏正一边走来,一遍揉着自己的额头。 两人再次面对面,李牧川不知徐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里始终有块石头选在空中。 徐灏先开了口:“不用紧张,我不是来抓你或者报警的,我是来求你帮忙的。” 被害者家属向杀人犯求助,李牧川怎么也想明白其中的缘由,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两大碗热气腾腾的面摆在李牧川和徐灏的桌前,没顾得徐灏,李牧川自顾自地拿起筷子就大口朵颐起来,不时发出嗯嗯肯定美食的声音。见徐灏还没为动筷子,边张罗着让徐灏赶紧吃面,趁热才好吃。 一边吃面,李牧川一边说着这家面馆的营生,“这面馆是一位老奶奶开的,儿女都不在身边,就她一个,在村口开了个面馆,平常也就是我们这些矿工隔三差五来。老奶奶也算照顾我们,每次给我们的分量都特别大。” 徐灏拿起筷子挑起几根放入嘴中,面条与汤汁混合的香味瞬间扑入口鼻,加上折腾一晚上,徐灏也真的饿了,也跟着李牧川的样子,大口吃起来。 长舒一口气,气中还带着面条的香气,两人风卷残云,没几分钟就消灭了碗中的面条,甚至连汤汁也被喝得干净。直叫正在忙活的老奶奶笑得合不拢嘴。 喂饱了肚子,徐灏想着该说正事了,便探头开口:“我和你说说那件事情......” 话音刚起,徐灏的手就被李牧川按下,示意别再讲了。 “这个地方什么人都有,不是说话的地方。”李牧川左右看了看,小声说道。 随后示意徐灏跟着他。 转了几道弯之后,两人面前是一条开阔的小河,波光粼粼,晨光之下显得格外漂亮,远处还有几只不知名的鸟在河边闲走,似乎在抓取鱼儿。 李牧川指着这一片河说:“这个地平常没什么人来,我没事时候常会坐在这里......你怎么了?” 话还没说完,李牧川便察觉到了徐灏的异样,手拄着额头,十分痛苦。 徐灏连摆了摆手,只说是因为水面的反光一时晃得难受。 两人便坐在河岸边上,只不过一会,徐灏的疼痛感便消失了。 李牧川心生奇怪,还有人对于河水有如此大的抵触,不过没过多想,等待着徐灏的开口。 徐灏缓了一会,便向李牧川说起几年前骇人听闻的往事,只见李牧川紧皱着眉头,许久未松。 当从徐灏的口中得知自己不是杀人凶手的那一刻,李牧川的眼中渗出了泪水,在其中打转。 站起身,无神的看着前方宽阔的河水。 徐灏不知道此刻李牧川的心情如何,与自己失去妹妹时的难受应该差不了多少。 “你想让我帮你什么?”李牧川问道。 居高临下的问话,让徐灏有些不舒服,他也站起身子,与李牧川同一高度,随后说到。 “报复方彬。” 李牧川被这个答案吓了一跳,随后想想也并非不可理喻,自己的妹妹被他杀害,有强烈的反抗情绪也是正常的。 “为什么要我帮你?”李牧川问道。 徐灏觉得这个问题十分可笑,反问道:“难道你不想报复方彬么?是他害了你!要不是他!你能成现在这个样子么?” 李牧川的内心被徐灏的话说动。本以为自己在得知真相后,会十分激动,可这份激动只停留了一会,便又到了平静。 “为什么要报复他?”李牧川还是不明白徐灏为什么是要折磨方彬,而不是抓他送到公安局。 徐灏无奈的笑了笑,“我难道不想么?可我只有一个不会再说话的人的口述,无凭无据的,怎么定他的罪。” 这也随之宣判了李牧川翻案无望的钟声,瞥眼看向李牧川,他只是眉头稍稍一皱,再无别的表情。 “可我不是警察,我已经做过一次了,不在乎再做第二次!我要用自己的办法去伸张正义!” 徐灏说得大义凛然,正义?什么是正义,李牧川心中没有答案,也许每个人定义的正义都各不相同吧。 “我不能帮你。”李牧川淡淡地说道。 徐灏对于李牧川答案十分意外,在他心中,他早就认定,自己与李牧川能够结成复仇联盟,一个是杀妹之仇,一个是陷害之恨,无论从哪个角度,他们两人都是完美的合作搭档。 “我做不出来。”李牧川垂下了头。其实在心底,他仍旧是一个不愿说话,不愿与人生事端的人。 “这么多年,你还念着兄弟情呢?别傻了?人家出卖你,你还这样?你真是个傻子!”徐灏觉得李牧川简直不可理喻。 李牧川没有理会徐灏的骂声,转身准备离开,留下一句“你要是迫害方彬,我一定会阻止你的!” 疯了!疯了!徐灏没想到躲了这么多年的李牧川竟然已经疯了!会为保护陷害自己的人! 徐灏冲着李牧川喊着,也不管周围有没有人会听到。 “如果他一直不对你说真相,你还会这样么?” 徐灏的话让李牧川陷入了深思,他的内心其实是不愿相信这个事实的,认为方彬一定是有苦衷的。如果方彬如果面对面也不说出真相,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会如此的情况。 没有答话的李牧川离开了河岸,没有听见徐灏低声咒骂的声音。 执拗的性格,李牧川永远改不了,任凭别人怎么三番五次的说,自己认定的事情,就是天王老子来,也奈何不了他。 这一次,李牧川第一次对自己的选择产生了质疑。 再次见到方彬,他都没有提到曾经的事情是自己所为,李牧川只好在内心中告诉自己,再等等。 直到追寻徐灏到了那处矮房,他的一番话把李牧川点醒,他开始认真思考对于方彬的复仇了。 李牧川一直处于两难的境地,一方面不想徐灏真的伤害到方彬,所以接近方彬防止徐灏对方彬有什么动作。另一方面,又担心方彬知道背后的人是徐灏,想法设法隐去徐灏的痕迹。 可就在那一夜,他的内心告诉自己,方彬永远不会向自己坦白一切。 徐灏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傻子疯子,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竟然会用自己的生命去制造方彬杀人的证据! 徐萱的死过去了多年,想要翻案,没有过硬的证据是难上加难的,可况徐灏手上什么实质性的证据都没有。 设计让方彬杀死黑虎之后,拿着李牧川给到的凶器后,徐灏陷入了踌躇之中,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时李牧川已经向自己告了别,具体去哪没有再提。看着手中的砖头,徐灏下不定决心。 几番筹划,徐灏还是漏掉了一个最重要的细节。 杀害黑虎的砖头确确实实被方彬握住,上面也肯定有方彬的指纹,可上面很可能也有李牧川的指纹。如果以此报警举报方彬杀人,砖头当作证物,李牧川的身份很可能就会被揪出来。 两难的徐灏不知该如何决断,一边是为妹妹复仇的最后一步,一边是毫无关系的李牧川。 过了许久,只听徐灏哀叹了一声,将砖头重重的摔向地面,砖头随之碎成几块。 疯子!疯子!李牧川心中骂着,却不敢发出声音。 体力的消耗也在告诉李牧川,自己离大厦越来越远,警笛的声音也渐渐小了,他不知道他能逃多久,也不知道方彬会不会告发自己。当然,他也很好奇,徐灏让方彬遵守的诺言到底是什么事情。 逝人已去,好在他完成了自己设定的使命,在他自己眼中,自己完成了自己的愿望么?onclick="hui" 川流不息·第28章 街角有一处早餐摊,卖油条豆浆包子之类早点,清晨正式忙碌的时候,许多周围的居民排着队等待买上一屉热气腾腾的小笼包用来果腹。 其中一个妇女穿着睡衣,是旁边小区的住户,脸上敷着一张廉价面膜,正刷着手机新闻打发排队的无聊。 面膜因为面部表情的丰富而脱落,妇女指着手机对周围的人大声说着:“杀人了,诶,市里出杀人案了。” 其他人听了妇女的话,不是凑过脑袋看着她的手机,就是赶紧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某个新闻app。 另一个老头可能是因为眼神不太好使,带着老花镜,离着手机屏幕远远,费劲地读着新闻的内容: “我市昨日兴达大厦发生一起杀人事件,犯罪嫌疑人方某与受害者徐某约在兴达大厦见面,两人在见面时沟通不畅,方彬心生杀意,遂将受害者徐某绑起,后将其推下大厦,致其死亡。” 后面就是写警方如何快速达到现场,现场抓获嫌疑人等等之类称赞警方的内容。 “哎呀,你说这咋一言不合就杀人呢?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不得了。”老头读完新闻,摘下老花镜,摇着头说,脸上一副年轻人不中用的神情。 旁边的妇女接起老头的话茬,继续说道:“你可别说,这年轻人可不是不敢惹,啥事都干得出来,你就说,我二舅家的那个......” 妇女将话题扯到自己的事情,可周围的人完全不在意,听得津津有味。 早餐摊外面放着几张桌子,供吃客在此吃饭,其中一桌的女生,听了众人的讨论,不禁笑出了声音。 没想到,哪个地方的老百姓都爱讨论这些事情,杀人案件也在其中,与自己家乡人的一模一样。 刘菲想起十年前家里的居民也是这么讨论徐萱的死亡,就和这群人是一个样子。 桌上的手机屏幕上正出现这刚刚他们讨论的新闻,刘菲看过之后欣慰的笑了。 徐灏,你做到了。 徐灏尸体绑着的绳子之上,提取到方彬的指纹,方彬对于警方提出的证据一点也不意外,也不没有提出抗议,毕竟是事实。 当警方冲上天台的时候,方彬才意识到徐灏到底打的什么算盘,没有抵抗地被警方制服。 面对审讯,方彬如实回答,他明白现场的证据如果说和自己没有关系,那是没人会相信的。只说了因为琐事约徐灏在天台见面,一言不合,两人发生了冲突,用绳子绑住徐灏,无意之间将他推了下去。 方彬当然不会知道,天台出现的绳子,是徐灏提前准备的。 方彬隐瞒了被徐灏威胁之事的起因,如果此事被牵扯出来,李牧川一定会被发现。 事到如今,方彬不是为了信守对徐灏的诺言,而是对自己的救赎,对李牧川的赎罪。 这个案件十分清晰,证据链条完整,警方很快就通报了案件信息,并提交检察院进行后续的流程工作。 等待检察院审理的日子中,方彬一直默不作声十分不安静。大概过了三四天后,方彬问狱警今天的几号,狱警没有多想,告诉他时间。 方彬心中盘算了一下,便对狱警说:“我有新的情况要汇报。” 县城已落入了夜色之中,街道没了白日的喧闹,变得安静。只有路边亮灯的小餐馆,宣告着忙碌一天的人们的放纵。 随着热气腾腾的蒸汽飘向天花板,一锅美味的老北京涮肉在几个人的大快朵颐之下被瓜分,只剩下冒泡的汤水等待着人们再下涮品。 赵国光今天非常开心,说什么也要拉上几个好哥们吃上一顿涮羊肉。几个朋友觉得奇怪,被“贬”到派出所后,赵国光一直闷闷不乐的,咋就突然荣光换发了呢? 羊肉上了之后,赵国光不等他们发问,就招呼着吃,几轮吃过之后,这才举起酒杯,眼睛扫视了一圈饭桌的人。他们也都识趣地停下筷子,知道赵国光是有什么花要说。 赵国光清了清嗓子,说到:“今,真实高兴,兄弟们,因为啥呢?因为哥们终于不用再做片警了,我被调回刑警了!” 在方有为去世后没几年,一次刑事案件中,方彬被抓,没想到主动交代了十年前的徐萱被害案,承认是自己误杀徐萱,并在方有为的指示下陷害李牧川。而随后在赵国光发现线索后,方有为指示他人贬职赵国光的事实也浮出水面。 局里面再认真调查方有为事件后,作出了将赵国光调回刑警队的决定。 众人听了赵国光的话,都替他感到开心,连连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看着他们脸上真心的笑意,赵国光觉得医生有几个这样为自己感到开心地兄弟值了。 “不过,”赵国光喝下杯中的酒后,眉头一锁,脸上带有愁意,“不过再调回刑警队,我就要去另一个城市了。” 话音落地,再无声音,只剩下锅中沸腾的水在扑腾。 “嗨,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兄弟这是算高升啊!你们说是吧。哪能一辈子都在咱这小县城啊。逢年过节的多回来聚聚就行了,没准我们还能去你那逛逛呢,也看看你这大城市的风采。” 说话的二哥故作轻松地说着,晃着赵国光的肩膀,让他不要想得太多。周围的人也附和着二哥的说法,在这样的分为之中,赵国光觉得离开的气氛也没有那么伤感了。 酒过三巡后,酒桌上的一人说:“你说这叫方,方啥的小子,也太不地道了,自己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咋说出卖就出卖呢?呸,这不是个玩意,这要让我见到,弄不死他!” 众人哈哈一笑,不过二哥却有不同的观点。 “咱也不能这么说,像兄弟说的,那孩子遇到这事,肯定是蒙了,就听着他爸的指挥,哪有啥主心骨啊,拿孩子当时也就十五六岁,懂个屁啊。” 在闲聊之中,赵国光的手机响了起来,接听后,众人只见他的脸色慢慢地变得难看,几句话后,便挂断。 可挂断后,赵国光迟迟没有什么反应,在二哥的一再招呼下,赵国光才回过神,说是自己要去城市刑警大队大队的电话,说要提前报到时间。 众人不解咋就着急这几天呢,连顿饭都吃不消听。 赵国光只说了一句。 “出事了,有命案了!。” onclick="hui" 超市命案·第29章 安静的公路上,驶过一辆黑色的轿车,车速并不慢,车内的人也明显感受到了车速在提升,不禁紧握着安全带。 “云扬哥,你车开得有点快。”坐在副驾驶的女生小声的说着,声音中透露着害怕与恐慌。 被称作“云扬哥”的男生并没有理会女生的抱怨,他此刻的注意力都在别处,脑子里只想着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原本需要十多分钟的车程,他只不过用了几分钟,汽车便停在了一家超市门口。汽车刚刚停稳,男生便夺门而出,根本没有顾上副驾驶毫无头绪的女生。 超市中一片黑暗,虽然现在不过晚上十点多,不过看样子老板已经打烊关店了。男生趴在超市窗前,努力地向里面张望,可惜除了黑暗什么都看不到,超市的门也已经被牢牢地锁上。 焦急写在男生的脸上,他在超市门口走过来走过去,不知所措。 此时,副驾驶的女生也赶了上来,见到男生焦虑的样子,便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被云扬哥不由分说带上车后,她并不知道要去哪里,去干什么,自然一头雾水。 男生掏出手机,又拨了出去,贴在耳边,期盼电话接通。如果没有算错的话,这应该是他从上车到现在打的第五通电话了,无一例外,都没有接通。 这一次,也是同样的结果。 放下手机的男生犹如被抽离灵魂的一具躯壳一般,眼神空洞,毫无目的地看着远方被人类灯光夺取光彩的星空。 “楼上是什么?” 随着女生的手指,男生这才注意到超市是在一栋二层楼的一层门市,侧面有外置的楼梯可以到二楼。 “我记得白欣说过,超市楼上是办公室,她会不会在那里?”男生自顾自地嘀咕着,似乎想到了什么,没有解释太多,便顺着楼梯跑到了二楼,女生也随着他跟了上去。 一束微弱的灯光照着楼梯与二楼房门的连接处,房门就安静的在前面静置着。两人站在房门前半天没有动,不知该如何是好。 男生还是轻声拍打着房门,“喂,有人么?白欣你在里面么?” 除了拍门声与男生自己的声音,周围安静得出奇。这份安静也让空气变得凝固起来。女生不自觉的躲在男生的背后,双手牵着男生的衣角。 “别怕,王沫,有我在。”男生安慰地拍了拍王沫的额头。 里面并没有如他们所期待给与回应,男生再次拍响了房门,这次比上次的力度大了一些,房门突然开了,两人吓了一跳,不禁向后退了半步。 原来房门本身只是虚掩着,没有关闭,只不过是因为灯光的原因并没有看清。 透过房门露出的缝隙,能看得到房中如超市一样黑暗没有灯光。 静默的黑就像是等待噬人的猛兽,让房门外的两人不敢上前一步。 男生心里也有一些害怕,心中升起一丝恐惧,但他还是鼓足了勇气,轻轻的推开了门。 门应声被推开,因为年久失修,发出“嘎吱”的声音,在此时显得格外的刺耳。借着外面的灯光,隐约能看得清楚前面应该是一个屏风,除此之外,其他仍旧笼罩在黑暗之中。 男生试探性地踏入了房中,王沫害怕地紧紧跟在他的身后,小声说着“云扬哥你慢点,我害怕。”身体缩成一团。 而男生并没有听到王沫的声音,他的注意力全部都在眼睛上。瞪大了眼睛期望看清房中。 “白欣,你在么?白欣?我进来了。”男生一边慢慢向里面踱步,一边轻声说着,期望会有白欣的回应。 可惜事与愿违,除了他们沉重的呼吸声之外,只有安静陪在他们身边。 男生掏出手机,在黑暗之中仍不死心地拨出白欣的号码。在一秒钟的空白之后,电话中想来了嘟嘟的声音,而黑暗之中,竟然出现了一个亮光,随着亮光出现的,还有一阵电环铃声。 与此同时,王沫摸着墙跟在男生身后,手触摸到墙面上的凸起,便用力的按下去,果然是灯的开关,房中瞬间从黑暗转为光明,房中的一切尽收眼底。 只听见王沫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响彻在房中,男生转身只见王沫瘫倒在地,靠在墙上,脸上尽写着恐惧二字,两只眼睛瞪得溜圆,手指着前方,整个身体颤抖不已。 “怎么了王沫?” “死......死人......死人了!” 本是白色的瓷砖地沾满吓人的血迹,显得格外扎眼,血滩之中一具女性的尸体横卧在其中,她的眼睛就如王沫恐惧的眼睛一般,瞪得溜圆,不舍得闭上。 旁边正是那只仍在响着铃声、沾着血迹的手机。 红蓝两色的灯光照亮着本已进入梦想的城市,刺激着不甘睡下的人们。 一辆警车缓缓得停在超市门前,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人从车中下来,脸上露出疲惫的表情。一位警官立马走到女人面前,递给她一副手套,两人便向超市方向走去。 “林头,这次的案子看样子很棘手啊,一下子死了三个人。” “三个人?不是一个人么?怎么变成三个了?”被称作林头的女人十分不解。 警官也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是,报警人电话中慌慌张张地说死了一个人,到了现场,我们才发现,现场共有三人死亡。” 林头点了点头,并没有在意这件事。没有经受过专业训练的老百姓看到这样的场景,肯定会吓破了胆,能报警就算得上不错了。 超市周围已经被拉上警戒线,与周围的房屋进行区隔。听到动静的邻居,纷纷披着衣服走出家门,围在警戒线之外,向里面张望着,想着能看到什么内容。 林头只是嘱咐了一位刑警注意别让庞杂人等进去案发现场,便顺着楼梯,向二楼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中已经有法医与刑警在勘察现场,其中一位带着口罩的警察见到林头走了过来,便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对她说。 “这个案子棘手了。” 林头摆了摆手,“杜敏山,我知道,不是一个受害者,是三个。” “不,林苏,还有更棘手的事情。”杜敏山带着林苏走到房中最里面的保险柜前,指着上面的一个凹陷的痕迹说:“你看这是什么?” 林苏仔细看着他所指的痕迹,瞬间明白他所指的“棘手的事情”是什么。 “弹痕。” 杜敏山点了点头,表情凝肃,“林苏,有枪。” 寻迹追凶·第30章 林苏紧皱着眉头,两眼若有所思,盯着前面的墙面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周围的警官们不住地偷偷朝林苏的方向偷瞄着,想看看这位传奇的“刑警一枝花”。 别看林苏是刑警队大队长,可她现在不过三十出头,虽然总是一副干练的样子,一个马尾辫扎起披肩的秀发,也掩盖不住林苏的姿色。如果不是警察的身份,林苏的样貌比起现在的网红脸一点不差。也就被局里面称作“刑警一枝花”,除了样貌出众,林苏的业务能力也同样突出,自警校毕业参加工作,林苏一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表现出了极强的领导能力与刑侦能力。局里因此破格提升她为刑警队大队长,在她这个年纪与资历来说,可以算是第一次了。 林苏认同杜敏山的观点,这个案件非常棘手,三位受害者与一只枪,让整个案件的性质发生了变化。 “林苏?你还好吧?”杜敏山走到她的身边,关心的问道。 林苏尴尬的笑了笑,连连摆手表示没事。 杜敏山递过来一杯热咖啡,说:“扫黑行动已经执行有一周了吧?这段时间可真够你忙的,看你这样子,都要累垮了,你也要多注意休息,将领没了,留下一帮小兵也没用啊。” 听到杜敏山的玩笑话,林苏紧绷的神情稍微放松了一些,喝了一口咖啡,混乱的思绪又重新恢复了理智。 “杜大法医,说说吧,现场什么情况。” 两人站在办公室的角落,从这个角度能够看到这个办公室的全局。 杜敏山向林苏介绍着现场的情况: “现场共发现三名受害者,均已死亡,初步推断,三人的死亡时间距离现在并不久。一名男性受害者,年龄大概在三十五岁左右,倒在保险柜旁,额头中枪身亡。另外两名受害者都是女性,年龄大概在二十岁左右,两人被背靠背绑在一起,同样是中枪身亡,枪口在胸部。 除此之外,两名女性受害者身前,与保险柜门上分别各有一处弹痕。从现场初步勘察的结果来看,嫌疑犯共开了五枪。” 林苏一边听着杜敏山的现场勘察结果,一边走向被捆绑在一起的尸体前,蹲了下来,仔细观察着受害者最后留在世间的表情。 那是何等的恐惧与害怕,无法想象当时她们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威胁,现在仍能在她们脸上看清干涸的泪痕。即使林苏见了很多凶案现场,但仍受不了这样的场景,别过身子,向杜敏山问道: “有核实受害者身份么?” “已经核实了其中两位受害者身份,就是被绑在一起的两个女孩,她们是成盛大学的大二学生:白欣与张瑶,两人是朋友关系,张瑶是在这家超市兼职收银员。”杜敏山的目光放在他们已经冰冷的尸体上,眼神中露出一丝惋惜。 “另外一位中年男子的身份,我们还在核实当中。” 林苏点了点头,继续问道:“女性受害者的身份怎么核实得这么迅速?” 杜敏山知道林苏肯定会有这样的疑问,案发现场立马能够核实受害者身份,如果不是受害者身上带有可以证明身份的证件,就只有另外一种可能。 “报警人认识两名受害者。” 警车之中,高云扬与王沫坐在后排,透过窗外看着警察进进出出正在有条不紊地开展侦查工作。王沫的身体止不住的战栗,不停地发抖,身体深深地陷在座椅之中。高云扬抱着脑袋仍旧不敢相信这一切竟是事实。 前排车门的开门声,将两人拉回了现实世界,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聚向前方。 林苏打开车门坐到了驾驶位,别过身子向后排的二人说:“高云扬王沫是吧?” 两个人微微地点了点头,林苏继续说:“非常感谢你们的报警,也很抱歉让你们等了这么久,不过还有一些事情想和你们在核实一下,需要再耽误你们一点时间,可以吧?” “该说的,我都和别的警察说了,你可以去问他们。”高云扬的情绪有些不稳定。 “那只是初步问询,你们的信息对我们至关重要,还请配合我们工作,你也想早点抓获杀害你朋友的凶手不是么?” 林苏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高云扬,一种莫名且不可抗拒的压力,笼罩在高云扬的头上,泄了气的脑袋点了点头。 林苏露出微笑,发动了汽车。 公安局刑警队办公室中,此刻只有林苏与高云扬王沫三人,其余的同事不是在扫黑行动中,就是在刚刚的案发现场。林苏端来几碗刚刚泡好的桶面,放在他们二人面前。 “呆了一晚上都饿了吧?赶紧吃两口吧。”说罢,林苏自己就揭开一桶,大口地吃着。 看着林苏吃得痛快,高云扬与王沫饥饿的的感觉也随之袭来,两人顾不上其他,打开桶面大口吃起来。 只是几分钟过后,每个人面前的桶面只剩下了汤底。肚子暖暖的,整个人的情绪也随着缓和了许多。 该步入正题了。 林苏率先打开了话题:“高远洋,王沫,还是再次感谢两位对于我们刑侦工作的支持,都这么晚了。对了,忘了自己我介绍,我是刑侦大队队长林苏,这个案件由我来负责。现在找你们来,还是想从你们这里获取一些信息。” 两人并没有回应,林苏便继续说着:“据说你和其中两名死者是朋友关系?”这句话是对高云扬说的。 高云扬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口中喃喃自语道:“算不上朋友吧?我们是同一个专业的同学。” “那你呢?”林苏转向王沫。 王沫被突然的质问打得措手不及,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脸上露出了紧张的神情。 “她是我邻居家的女儿,我们是发小。”高云扬为王沫解释着,生怕这个事件牵连到王沫。 “你们不要紧张,警方只是想从你们这里获取一些信息,这对案件的侦破很重要,所以想进一步了解。”林苏知道两人明显是会错了意,心里产生了抵触情绪,这对于问询人来说也实属正常。 林苏继续问着:“高云扬,能详细说说今天发生了什么么?” 高云扬的双手交叉在一起,紧张地转来转去,微微低下的额头,也渗出了冷汗,他正在回想不想再回想的恐怖事情。 “是我害了白欣!如果我今天不约她出来,她就不会死了!”onclick="hui" 云扬自白·第31章 高云扬的心情很不错,一边开车一边哼歌,放下的车窗让风吹了进来,他感觉十分舒畅,愉悦的心情不由言表。 他的好心情来自于白欣答应和自己一起约会了。虽然只是自己这么觉得,他鼓起勇气约了白欣今晚一起去看公园的烟花表演,本以为白欣可能会找个什么借口推脱,没想到白欣爽快的答应了。可随后的话却让高云扬的心情一落千丈。 “那我约着张瑶一起去看烟花表演吧。” 高云扬只得在内心中一阵苦笑。 即使不能与白欣单独相处,但这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开始,高云扬自我说服着。 白欣与高云扬是成盛大学的同学,其实在刚刚接触时候,高云扬并没有注意到白欣,平平无奇,没有什么特殊之处,自然不能引起别人的注意。可就在大二开学,白欣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无论是穿着还是妆容,都让人无法忽视她的存在。 也就在那时,高云扬看待白欣的眼神不同了。 当然除了自己,班级甚至其他学院的男生也注意到了白欣的变化,变着花样地在白欣面前献殷勤,高云扬看到他们的举动觉得恶心,却又心生羡慕,可自己却很难鼓起勇气去表达自己的爱意。 一次大学选修课上,急急忙忙走进教室的白欣,发现教室已经坐满,恰好高云扬身旁有一个空座,便悄悄地坐了下来,冲高云扬做了一个鬼脸,让他不要声张。 其实老师已经注意到偷偷溜进来的白欣,却没有言语。 坐在白欣的身边,高云扬的心跳感觉提了一个档,就连耳朵也能听到“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高云扬?我就看着是你,我是白欣,咱们是一个专业的。”白欣盯着高云扬的脸看了半天,恍然大悟一般轻声说着。 “恩。”高远洋被她盯着有些脸红,刻意避免目光的交集。 白欣百无聊赖的翻弄着教科书,“这回咱们算是有照应了,这门课你要好好学哦,考试就靠你了。” 高云扬机械式地点了点头,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心中已经乐开了花。 之后每周的选修课,都是高云扬一周最期盼的事情,早到的高云扬都会为白欣留一个座位,白欣也会很有默契的坐在高云扬身边。 白欣并不是一个典型的好学生,课上大多数时间,她不是在打瞌睡,就在玩弄手机。高云扬这才明白为什么她会说“考试就靠你了”的话。 后来,白欣的身边多了一个张瑶,她是其他学院的同学,与他们一样选修了这门课程,偶然坐在一起的两个女生都不爱听课,聊着明星的八卦,瞬间拉近了距离。 自然而然地二人组变成三人组,虽然高云扬心中有一丝丝失落,但仍能与白欣接触的机会也让觉得十分满足。 普通的选修课也让三个人成为了朋友,三个人经常一起去图书馆,学校社团的活动。当然高云扬并没有选择权,通常都是白欣与张瑶做好要做某件事情的决定后,再去问高云扬要不要一起。 高云扬想着寻找一个能够与白欣约会的契机。 一条河水贯穿这座城市,自然也成为城市独特的风景之一,政府也在河边修建了公园,供居民休闲娱乐。每年八月政府都会在河边组织烟花表演,吸引居民的关注,这也成为当地一年当中最重要的活动之一。 高云扬是当地土生土长的孩子,知道烟花表演是一个非常浪漫的场景。便想着约白欣一同去欣赏。 结果两个人的浪漫,变成三个人的欢乐。 不过没关系,高云扬想着找个法子支开张瑶,与白欣单独相处一段时间。 白欣对高云扬说,她会去找正在超市打工的张瑶,等张瑶八点下班后,两个人会直接去公园与高云扬会和。 高云扬已经到达了公园,此时不过晚上七点左右,他比约定的时间早了一些,烟花表演定在晚上八点半开始,而现在公园中的人已经熙熙攘攘聚集了一些。除了烟花表演,各种小摊小贩也摆出了各式各样的摊位,他们绝对不会错过这样的好生意。 时间在高云扬的眼中过得很慢,他时不时就掏出手机看着时间,安耐住想要拨出白欣电话的冲动,会显得自己太过心急。离八点也就几十分钟而已。 他漫无目的在公园中散步,远远地看到河边,有几个工作人员正在做烟花表演最后的检查工作,近十个烟花燃放装置已经就绪,他已经开始幻想在烟花绽放的场景下,白欣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时间过了八点,可公园中并没有见到她们的身影,从张瑶的超市到公园大概十几分钟的车程,之前白欣说,张瑶会和老板说提前走一会,如果真是这样,现在他们应该快到了吧? 公园中聚集的人越来越多,高云扬身边瞬间便挤满了人,他已经很难肉眼再辨认白欣与张瑶的身影,即使如此,他还是伸长着脖子四处张望着。 “嘿,你在干嘛呢?”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高云扬的耳朵中,自己的肩膀也被轻轻的拍了一下。 原来是王沫,此时她正站在高云扬的身边笑着,她是高云扬邻居家的孩子,与他相差四岁,正在念高中。在高云扬上大学后,两个人的联系也就渐渐少了。 高云扬并没有说得太多,只说在等朋友,还没有来。 人潮涌动,两个人不受控制地向河边的方向走过去,王沫下意识的紧紧拉着高云扬的胳膊,深怕被人群冲散。高云扬好不容易掏出手机,发现时间马上就要八点半了,可还是没有见白欣二人。 他有些着急了,不会白欣放自己鸽子了吧?带有这样想法的高云扬,拨出白欣的号码,在吵杂的人群中,他只听见嘟嘟的声音,无人应答。 “你快看,烟花好美啊。”王沫兴奋的惊呼声把高云扬拉了回来,转眼看着天空中绽放的烟花。 烟花真美,可惜白欣并没有与自己一同看到。 人们在烟花的绽放中,不时发出惊呼与赞叹,天空也被映射出不同的颜色,祥和的气氛却无法影响高云扬的心情,此时的他虽然看着烟花,却没有心思欣赏它的美,心中一直在嘀咕为什么白欣没有来。 十几分钟后,烟花表演在人们的惋惜中结束,人群也渐渐消散。高云扬再次拨打白欣的手机,同样没人接听。 他的心中生起不好的想法。 拉着毫不知情的王沫上了车,开向超市的方向。 此时的高云扬并不知道,等待他的竟是白欣被害的现场。 onclick="hui" 曙光晨曦·第32章 一阵喝汤的“呲溜”声音,打断了高云扬讲述的情绪,他皱了一下眉头,发现时林苏正在端着桶面喝着汤。 林苏放下桶面,并没有觉得不好意思,擦了擦嘴,“你继续,别管我。” “没了,其余的事情,就是我们到了案发现场,发现了尸体,就立马报警了。” 林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似乎在回味刚刚高云扬的描述,在两个人面前走来走去。 忽然,她定住了身子,看了一眼时间,“哎呦,真是不好意思,一忙起来就忘了时间,都这么晚了,我送你们回去吧?今天太晚了,王默咱们还是换个时间再聊?” “啊?好。”王默对于林苏仍想与自己了解情况感到意外。 高云扬表示不需要送他们回去,他们自己可以开车回去。 送走了两人后,只剩林苏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办公室中,白炽灯偶尔发出电流的声音,不过这些她并没有在意。盯着窗外渐渐暗淡的夜色,思考着这件棘手的案子。 “杜敏山,嗯,我在局里了,你还在现场吧?好,有什么发现你第一时间通知我。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们法医辛苦,我不是一样么?等忙忘这个案子请吃你涮肉还不行么?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说好了啊,现场每一个细节都不要放过,明天我等你的消息。” 挂断了电话后,林苏微微地叹了口气,不知道是感觉到身体疲惫,还是因为案件。 晨曦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办公室,照在林苏的脸上,仍在梦中的林苏就这样被无情的打断。不过七点多,林苏感觉的胃中很空,看来一碗桶面并不能解除饥饿,简单洗漱完,她便来到了警局旁边的一家早餐铺。 她很喜欢这家铺子的小笼包,一屉十个,只要六元钱,而且皮薄馅多,她一个人就能吃一屉。早餐铺是一个大娘经营,早晨出早摊,卖一些包子豆浆,晚上出晚摊,卖一些馄炖夜宵。警局的同事经常光顾大娘的摊子,开玩笑说她就是衣食父母,逗得大娘哈哈大笑。 大娘也很喜欢和警局的小伙小姑娘聊天,不然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大娘,您女儿还没回来么?”林苏吃着包子,不经意地问着。话刚出口,她心中就骂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 大娘的脸色暗淡了,即使在晨光之中,也无法让她的脸庞焕发光彩。 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慢慢地说:“还没回来,没呢,之前这孩子也是招呼都不打就出去了,这次就是出去的时间有点长。” 大娘的丈夫去世得早,她一个人拉扯女儿长大,今年也应该有二十五六了吧。就在前几日,闲聊中得知她的女儿出去旅游后到现在也没回来。想着前几日因为女儿还没对象的事情,两个人吵了一架,女儿可能故意不理自己。她给女儿发的长长的信息只换来女儿几个简单的应承。 家里事,旁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多在摊位陪大娘聊聊天。 林苏嗯嗯地点头,赶紧塞进一个包子进嘴里。 再回去,办公室中已经有了几个早到的同事,其中一个便是昨晚也在现场的法医裴俊,杜敏山的徒弟,刚从警校毕业,小伙子很有活力与冲劲。因为看了《法医秦明》,就立志要做一名法医,如愿成为法医后,小伙子早出晚归,兢兢业业,杜敏山嘴上老是夸他,林苏的耳朵都要出茧子了。 昨晚又不知道到了几点,裴俊又是这么早到。见了林苏进来,裴俊脸上立马铺满了阳光,“林头,你来了。” “别别别,我可不是你的头,你头是杜敏山,让他听见以为我要挖他墙角呢,不得杀了我。”林苏连忙摆手,杜敏山这个小心眼可要注意说辞。 裴俊嘿嘿地笑着,说:“那我叫你林姐?”见林苏没有表示反对,他便继续说着: “林姐,昨天我和师傅在案发现场可是忙活一晚,好在发现了一些线索,师傅连夜整理好了报告,这不让我一早给你送过来。 说着裴俊从桌上拿起一份报告递给林苏。 这个杜敏山,干活还真是利索。林苏翻看着报告,问道:“你师傅呢?” 裴俊做了个睡觉的姿势。“师傅说了,今天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也别烦他。林姐你要是有啥问题,问我也成,我也是法医啊。” “行了行了,我指不上你,我还是好好看看你师傅写的报告吧,你也忙了一晚上,趴一会吧。” 林苏摆了摆手,拿起报告走进一间会议室,仔细翻开着杜敏山的报告。 三位受害者的尸体位于超市二层的办公室之中,一名中年男性,两名青年女性。男性受害者背靠着打开的保险柜,额头中枪直接毙命。两位女性受害者背靠背绑在一起,均是胸口中枪死亡,除此之外,保险柜门上与两位女性受害者身前,均有弹痕。从现场勘查的结果来看,凶手一共开了五枪。 目前已经对办公室中进行了地毯式的排查,对现场出现的指纹一一收集,不过在保险柜门上发现明显擦拭的痕迹,可能是凶手有意擦掉自己留下的指纹。指纹结果将会在这几天出来。 同时也对现场出现的所有脚印进行了排查,结果在二层办公室窗台处,发现一个异样的脚印,经过初步比对,与现场三位受害者脚印均不相符。 中枪身亡?林苏靠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画面: 凶手绑住白欣与张瑶,没有理会她们的呼喊。也许他理会了,呼喊得让他烦躁,扯下胶带贴在她们的嘴上。然后他满意的笑了,世界清静了,他终于可以继续下面的事情。他掏出手枪,指向一个男人,不顾男人一个劲的求饶,步步紧逼。因恐惧蜷缩一团的男人靠在保险柜前,触碰到硬物让男人知道自己再无退路。 突然一枪打在保险柜上,吓了男人一跳。凶手欣赏着男人恐惧的表情,这让他心情愉悦。 一声枪响,男人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结束了生命。两个年轻女孩被眼前发生一切吓坏了。眼泪止不住的流,即使贴住嘴巴,发出的唔唔声音,也让他觉得心烦,忍不着喊着“别叫了。” 可两个女生并没有停下恐惧的喊叫,凶手一枪打在两人身前。 这一枪,让两个人都愣住了,害怕得忘记一切动作。 可就在此时,凶手并没有给他们留下余地,连续两枪打在她们身上,结束了她们刚刚开始的生命。 凶手站在角落,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然后翻过二层窗台逃跑了。 不知道为什么,林苏脑海中浮现的是一个变态杀人狂,忍不住摇了摇头,止住这样的想法。 自己为什么老是会这样想呢,难道曾经的事情对自己影响这么大么?林苏不敢深想。onclick="hui" 再回现场·第33章 林苏已经站在超市楼梯旁十几分钟了,她一直在看着二层的外部结构。看了杜敏山连夜赶出来的报告后,林苏觉得有一些奇怪,在记忆中搜寻关于某件事物的样子,心里总是觉得怪怪的,便重新来到了案发现场。 此刻的超市安静得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要不是有警戒线在,就是一家临时关门的超市罢了。 刚刚下车,林苏就走到超市二层外侧的楼梯旁,她并没有上楼,只在站在下面看着上面。 她找到杜敏山报告之中所说的窗台,想象着凶手是如何翻出窗台的。 按照报告之中的结果,在窗台发现一个不是三位受害者的脚印,脚印的脚尖冲向屋子,也就是说,很可能是凶手翻窗进屋所留下来的脚印。一切似乎都说得通,林苏在看报告的第一反应也是如此,可是到了现场,林苏却心中打鼓。 窗台外侧距离地面有3米多高,并没有任何支撑物可以爬上来。如果真的如林苏设想的那样,凶手是怎么爬上去的呢? 不管怎么样,这个脚印很可能是凶手留下的,一定要找到这只鞋的主人! 林苏下了命令,让手下去排查这只鞋的型号款式,在本市有哪几家店有卖,都卖了什么人。 脚印的问题,暂时等待结果就好了,另一个棘手的事情便摊在桌面上,不得不去解决。 就是那把未知的枪械。 林苏心中明白,这支枪是整个案件的关键,如果找到了这把枪,就很有可能锁定嫌疑人。从现场判断,凶手可能是一个用枪的老手,虽然有两枪没有击中受害者,可是其他三枪都是一枪毙命,另外两枪应该不是射偏,而是对受害者起到震慑作用,或者其他用途。 现场并没有发现枪械,携枪的凶手十分危险,没有被抓捕的每一分钟,都会对人民群众造成威胁。 会使枪的人少之又少,并不像美国,枪支是保护自身安全的武器。 那么凶手又是什么身份呢? 巨大的谜团笼罩在林苏上方。 正在此时,手机铃声打断了林苏的思绪。 “喂,嗯,赵国光来了是吧?行,你让他直接来案发现场吧,我在这等他。” 林苏叹了一口气,上面硬生生给自己安排了一个人,自己还不得不收,虽然自己现在是缺人的时候,但也不能什么人都要吧?至少要让林苏见一面吧。 上面给她的反馈是:这是命令。 后来林苏侧面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赵国光在当地因为一起案件怀疑当地税务局副局长,被恶意调职派出所,这一调就是十年。这一次重新回到刑侦队伍,也算是公安系统审视自己存在的问题,重视优秀同事的举措。 没有选择权的林苏只能安然接受这样一个结果。 “怎么了?一见你就是愁眉不展的?”杜敏山的声音响起。 林苏奇怪,这个熬了一夜的同志怎么来到了现场?“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你要睡一天么?还不让人打搅你?” 杜敏山笑了笑,回答道:“本来是这样打算了,可是躺在床上时候就没有困意了,心里有事果然是睡不着啊。” “我说你也该注意一下你的身体了,只比我大几岁,这白头发都一片了。” 杜敏山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嘿嘿地笑着。 “有发现什么么?”杜敏山正言问道。 林苏摇了摇头,虽然心中有一系列的设想,不过没有证据的事情,她是不会当作事实说出来的。 “看过我的报告了吧?你怎么看的。” “两个关键性线索:枪支与脚印,枪支的问题,已经让枪械科去查一下弹痕,看一下是什么枪,从哪来的,顺着这条线应该能牵出一系列信息。脚印也派人去核对鞋的具体款式和售卖来源,不过我对于鞋的线索能够查到什么信息,不太乐观。” 杜敏山点了点头,赞同林苏的观点,毕竟一款鞋可能会造成千上万双,要在其中找到嫌疑人可以说是大海捞针。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走上了二楼,进入办公室之中。 受害者的尸体已经被放置太平间,此刻只有一个个白色线条勾勒的轮廓代表这里曾经有一条条逝去的生命存在过。 杜敏山走到了保险柜前,半蹲身子,盯着半开门的保险柜,说到:“还有一个问题,我到现在都没有想清楚,凶手的动机到底是什么?这上面的弹痕究竟是什么目的?” 他轻轻的触摸着弹痕,希望它能够说明这一切。 林苏同样有这样的疑问,“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确认男性受害者的身份,还有保险柜中到底有什么。” 空无一物的保险柜之前究竟有什么? “当当当”轻微的敲门声,一个年轻警官站在两人面前,敬了一个十分标准的礼,林苏没忍住笑了一下,心想这一定是刚毕业没多久的孩子。 “报告林队,我们已经联系上了超市的老板。” 这算是一个好消息,昨晚林苏便让人设法联系上超市老板,他可能会提供很多有效信息。 林苏脸上露出了无法掩饰的笑意,接着问道:“那他人呢?什么时候能来警局协助调查?” 年轻警官的脸上露出了难色,微微低下头,说到:“超市老板并不在市内,也没说究竟什么时候能回来。” 失望写在几个人的脸上。杜敏山转头问林苏:“就不能强制问询么?” 林苏摇了摇头,表示超市老板并不是嫌疑人,没法强制对方回来,如果在本市还好说,现在能做的就只有等他回来了。 “不过,还是得到一个有效信息的。”年轻警官接着说道。 “超市老板在听到自己超市发生命案,根据我们的描述,说男性受害者很可能是超市经理,马铭。” 林苏当即让人核实受害者马铭的身份。一个超市经理,一个超市兼职大学生,一个来找朋友的大学生。发生在超市这么小的空间之中的命案,究竟是为了什么?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一个微胖的身影闪进了办公室,满面笑容的男人冲着杜敏山大踏步的走过来,一把狠狠地抓住他的手就握了起来。一边握一边嘴中也没闲着: “哎呀,林队吧?早就对你的威名有所耳闻了,那在我那小县城也时常听到你的名字啊,可以说是刑侦系统的一盏明灯啊。这次能有幸跟着你一起干,那是我赵国光的荣幸啊。你放心,我肯定好好干,不辜负组织对我的信任!哈哈哈哈” 赵国光一阵恭维,眼神不住地往旁边的林苏身上瞟,心想林队手下的女警官长得真是漂亮,不做警察也能做模特。 杜敏山被赵国光的举动吓了一跳,听了他一通云里雾里的恭维才知道,他把自己当作了林苏。 抽出自己的手,淡淡说了一句“我不是林队。” “那......”不知所措的赵国光看着杜敏山,只见杜敏山的眼神瞟向旁边的女警官。 赵国光心中大叫坏了,这不是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么!onclick="hui" 对话安沁·第34章 坦率地说,林苏并不怎么喜欢眼前这个满嘴跑火车的中年男人,看样子年龄和自己相仿,却有着说不出的油腻与世故。此刻的赵国光正在沮丧之中,不过沮丧是因为自己拍错了马屁,就连眼睛不敢看向林苏,心中想着这下子完了,以后的工作还指不定有多难做呢。 “赵国光,你跟我来。”林苏自顾自地走出办公室,只留下一句话,赵国光愣了一下,灰溜溜地跟了上去。 林苏将赵国光带到刚刚那位年轻警官身边,让他把超市老板的联系方式给了赵国光。虽然不知道要做什么,但赵国光还是听话的记下了号码。 “你联系一下超市老板,现在过去对她进行问询。” “啊?问什么?她是谁?”赵国光一脸懵,被林苏的指示搞得不知所措。 林苏从同事手中接过杜敏山的报告,塞到赵国光手中,问道:“会开车么?” 赵国光点了点头,接着手中有多了一把车钥匙。 随后林苏便转头离开,留下赵国光一个人愣在原地。 林苏若有所思地又走了回来,拄着下巴不放心地看着赵国光,拍了拍年轻警官的肩膀。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警官立马敬了个礼,回答道:“报告林队,我叫余凯。” 林苏还是很不习惯这个小伙子太过于认真正派的作风。 “你和赵国光一起去吧,路上和他讲讲案子。” 汽车消失在林苏的视线之中,杜敏山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林苏的背后,玩味地笑着,林苏很不喜欢别人饱含深意却不言表,就让他说个明白。 “我知道你可能不喜欢赵国光,所以安排个远的差事,把他支走,对吧。” 林苏不怀好意地瞪了一眼杜敏山,眼神中分别写着“就你知道”。 赵国光心中憋着一股气,也没地方释放,副驾驶的余凯明显感觉到车速提了一档,紧张的抓紧扶手。 “诶,你就不打电话问问那个超市老板?” 余凯摇了摇头,表示已经知道她的地址,直接过去会更好一些,免得生了其他的是非,影响行动。 赵国光不禁在心中对这个年轻的小伙子高看了一眼。 “诶,你是不是觉得超市老板有啥问题啊?”赵国光在余凯的回答中,感受到一股他对于对方不太信任的感觉,觉得透露太多,对方会有别的举动。 余凯并没有正面回答,只说“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说话之间,余凯的手机响了,是林苏发来的信息:记得问清楚保险柜中到底有什么。 三个小时之后,赵国光二人便到达了超市老板所在的外地城市,按照之前所给到的地址,二人不请自来,站在了地址所在的居民楼下。赵国光深吸了一口烟,眼神变的坚定了一些,他又重新找回十年前查案的那股子劲头。 余凯在他抽烟的间隙,打了个电话,说超市老板就在楼上,他们可以直接上去。 电梯门应声而开,超市老板的住处并没有那么难找,当当的几声敲门后,门被从里侧打开,一个女人冒出了头,她对于二人的出现有一些意外。 赵国光脸上有些尴尬,他没想到超市老板竟然是女的,一时间不知怎么开口。 “额,你好,我们......我们是。” “安沁女士,我们是刚刚与你联系的刑警,我是余凯,这位警官叫赵国光。之前与你沟通过你名下超市发生命案的事件,这次是来找你了解一些情况,帮助我们案件的侦破工作。 赵国光偷偷在余凯耳边低语,埋怨道:“你怎么不告诉我超市老板是女的?”余凯只淡淡的回答:“你也没问过。” 安沁脸上露出一丝不悦的神情,似乎不太欢迎二人的到来,可这种表情只在她的脸上停留了一秒钟,之后就消失了。 三人在客厅的沙发上坐定,赵国光不自觉地上下打量着房间的布置。房间很整洁,可以用一尘不染来形容,可奇怪的也是整洁,太过于整洁了,除了几样必备的桌椅家具,没有旁的东西,可以说整个屋子没什么生活气息。 “你们想了解什么?”安沁注意到了赵国光四处打量的目光,有意地打断他。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随后换上了一副严肃的面孔。“安沁女士,我们想了解一下死者的信息,也就是超市员工马铭和兼职张瑶。” 安沁显得有些紧张,双手紧握着刚刚倒入热水的杯子。 “我真的没想到竟然死了三个人,听你们告诉我这个消息,我都吓懵了。” 马铭是安沁超市的员工,担任超市经理一职,大概是从半年前开始的这份工作。本来安沁会自己打理超市,偶尔请几个兼职大学生帮忙,后来自己有别的事情要处理,没办法全身心兼顾着超市的经营,也就请了马铭来管。马铭一来,确实给安沁省了不少心,也不知道是马铭的管理水平有一套,还是其他原因,自马铭接管后,超市的生意好了许多。渐渐,安沁也很少过问超市的业务。 而张瑶,安沁之前只见过一面,是在超市中见到的,马铭介绍说是他找来帮忙的兼职大学生,对于张瑶她并没有太多的印象,只记得是一个挺可爱有礼貌的女孩子。 白欣这个人安沁并没有见过。 余凯记下了安沁表述的内容,赵国光继续问道: “那你对马铭这个人怎么看?” 安沁若有所思的回想着,“马铭,挺靠谱的一个人,三十多岁,工作也任劳任怨的,挺让人放心的。每个月按时向我汇报工作,也没出过什么错。” “据你了解,马铭会有得罪什么人么?” 安沁当然知道赵国光这个问题的意图,是想知道有没有什么人对马铭有杀心。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抱歉,我和马铭并没有什么私交,并不知道他的其他事情,他人这么老实,应该不会有什么仇人吧?” 赵国光余凯两人还是有一些沮丧。 “诶,对了。有一件事,不知道和他被杀有没有关系。”安沁想起了什么,突然说到。 在赵国光余凯期待的注视下,安沁继续说道: “马凯之前给我打过电话,想找我借一笔钱,听着语气很急的样子,不过当时我手上确实没有现金,都在超市货上了,也就没答应他,马铭也没说什么,就挂了电话。” 赵国光急切的问:“你没问他为什么借钱么?” 安沁摇了摇头,只说和自己无关的事情,自己也没有太在意。 “那保险箱中放了什么?”余凯打断了两个人关于马铭借钱的话题。 安沁一闪而过的不悦,眼神中有一丝闪躲,显然对于余凯的插话很不高兴。 “保险柜里......有一笔钱,大概五十万。”onclick="hui" 无序之时·第35章 谈话之间,窗外夜色渐渐笼罩整座城市,点点亮起的灯光宣告着一天的结束。安沁开了客厅的灯,客厅从昏暗变为了明亮。茶几上还未喝的茶水已经有些凉了,赵国光握住水杯的手又重新放了下来。安沁并不想再继续被问下去了,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着他们的询问,可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赵国光看着问询索然无味,便对余凯使了个颜色,起身告辞。 电梯之中的赵国光愁眉不展,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不断闪烁的楼层数字,直到变成“1”,直冲冲地奔着停在楼下的汽车走去。 “怎么了?赵哥?看你一言不发的?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刚刚坐下了的余凯看着赵国光一直不说话,便关心的问着。 “有猫腻。”赵国光回了一句。 看来赵国光与余凯想到一起去了,自从与安沁电话沟通到现在,余凯总觉得安沁似乎在隐瞒着什么,虽然问什么答什么,样子倒是也很配合,但是实际上并没有给出有价值的信息。 赵国光转过身子,凑向余凯,向他解释着自己的疑惑: “我之前在派出所干了几年,处理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可别看是小事,但平民老百姓可是很在意啊。特别像是家里招小偷的事情,报警人隔三差五就要问钱找回来了没有。那是几百几千,可这是五十万啊,安沁好像一点都不着急。” 听了赵国光的想法,余凯回想起来,确实也是这样。安沁从始至终并没有对自己超市遭遇的案件表现过抱怨的情绪,按理来说,超市老板肯定会火冒三丈,发生命案影响生意赚钱是肯定的,可是安沁并不关心。特别是说道保险柜消失的五十万时,她只是轻描淡写的说出来。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难道她真的这么有钱,这点钱对于她来说不算什么? 赵国光觉得这件事情,还是要汇报一下林苏,在看下一步打算。 超市枪杀案受到了市公安局的格外重视,向局内支持部门下达了全力支持的指示,对于此案件的配合侦破工作要放在首位,原来需要两三天才能完成的弹痕比对工作,在第二天的晚上变出了结果。 从弹痕分析,超市枪杀案中出现的手枪应该是乌克兰fort型自动手枪,口径为9毫米,弹夹可装16发子弹。 林苏看着弹痕分析报告有一些困惑,对于这支枪,她完全没有概念,虽然警局也给刑警大队警察配枪,但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型号。 “这个型号在中国并不多见,警方与军方都不会配备这个型号的枪械,你不知道也算是正常。”杜敏山冒出来指着报告上枪支的照片说到。 被别人看破自己的心思,林苏一把扯过报告,不想让他再指指点点,显得自己很无知。 看破打不说破,女人的心理不能揣测得太明白,也不能不揣测。杜敏山把话题迁回来枪支的来源上: “系统内并没有枪支丢失的报告,加上这个型号的手枪警方并不配备,所以这个枪支很有可能来自于海外走私。”杜敏山看着林苏,她从杜敏山的脸上看出对于这个信息所带有的负面态度。 林苏接着说道:“也就是说,这支枪背后,是一个庞大的枪支走私集团,不是一支枪那么简单。 杜敏山点了点头。 林苏掏出手机,立马拨给了刑侦大队的副队长曹利军:“喂,老曹,你那怎么样了?嗯,行,有你在我肯定放心,不过你给我注意一件事情,看看排查的黑社会团体中,是不是涉嫌枪支走私和贩卖。对,我这案子出现了一支枪,你帮我留意一下,枪支型号我一会发你手机上。” 如果这支枪出现在本市,那么黑社会最有可能跟枪支走私有关联。之前林苏就在扫黑行动小组,因为超市枪杀案才抽出来,扫黑行动现在由曹林军负责。 在林苏没有注意的时候,杜敏山已经站在办公室门口,向她摆了摆手,说要回家睡觉了,接下里的事情就要靠林苏这个现代福尔摩斯了。 在林苏的骂声中,杜敏山走出了办公室。 白亭思坐在飞机经济舱靠窗的位置,在空姐叫了她几次后才反应过来,连连摆手表示自己什么都不需要。她注视着窗外的云层于天际的交界处,一团一团的云聚集在一起,完全遮盖住下面人类的世界。 是不是看不到,就不会感受到人类的悲欢与离合。 白亭思不禁这样想着,没了世间纷扰,只有天的蓝与云的白,一切都是那样的简单。 可惜,事与愿违,即使此刻她可以在云间穿梭,忘记地面的凡事,可终归是要落地的,飞行模式是要关闭的,欢迎来到本市的欢迎信息却没有让她感受到欢迎,她更加地厌恶飞机降落的这座城市。 她对这座城市一点好感都没有,因为它是一座让人伤心的城市,它吃人,不吐骨头,不管你如何哀求,它都不会有怜悯心,你越哭,它越笑。 它吃了自己的女儿,白欣。 正在给大一学生上课的时候,接到警察的电话,白亭思一阵恍惚,要不是撑着讲台,自己恐怕会晕倒在地,天旋地转,感受不到自己的重量,在地板之上的躯体轻飘飘的。 她没有别的办法,向学校请了假后,便一个人坐上了前往白欣上学城市的航班。上一次她来,还是白欣大学报到的时候,他们母子二人来到这座城市,是欣喜的,她仍能回想起女儿那张对未来大学生活憧憬的脸,而如今,女儿已变成了一句不会再说话的尸体。 她哭干了眼泪,忍住悲痛,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即使再难也不想让旁人见到。这是她离婚之后秉承的的处世之道,十多年前离婚后,白亭思一个人拉扯白欣长大,作为离异女人,她所经历的事情有多难,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即使面对自己最亲的女儿,她只会表现出最好的一面,最坏的一面只有咽进肚子,自己消化。 这一次,她还是一个人,又来到陌生又熟悉的城市,搭上一辆出租车,淡淡地对司机说,去警察局。 希望出租车开得慢一点,再慢一点,白亭思害怕自己真的看到女儿冰冷的尸体,那一刻,在她心中,女儿就是真的死了。onclick="hui" 至亲离时·第36章 冷色的白炽灯挂在天花板上,发出的亮光并没有让人感觉到荣亮,而是一种来自非人间的感受。太平间的温度不高,主要是为了防止尸体变质。白亭思没有想到自己这辈子会来到这个地方,在老家的传统观念中,人是要入土为安的,这样才能轮回投胎,可是,此刻的白欣却不能。 白色的布盖在上面,也能够看得出来是一个女性的身体,她仍旧不能把白布之下的躯体与自己的女儿划等号,即使现实明明就在自己眼前。 她的手颤颤巍巍地捏住白布的一角,试了几次,仍没有勇气掀开白布,眼泪就这么无声的顺着眼角流下,她尽力没有哭出声音。一旁的林苏静静地站在一旁,她知道此刻需要给她一点时间。 白色慢慢的掀开,下面的躯体也露了出来。那是自己最熟悉的女儿,她仍是那样的可爱漂亮,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只是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那一刻,白亭思紧绷的情绪控制失控了,哀嚎在空荡的太平间中回荡,那是对自己此生挚爱女儿的不舍。 一杯热水握在手中,白亭思的眼神仍旧空洞,还没有从刚刚的情绪中走出来,呆若木鸡一般坐在椅子上,没有注意对面的林苏在对自己说话。 “白女士?白女士?” 回过神的白亭思这才发现林苏叫了自己几声,说了声不好意思,表示自己刚刚在愣神。 对于受害者处于极端的情绪之中,林苏作为刑侦大队队长是十分理解的,不过她知道比起悲伤,她们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 “白女士,对于你女孩的事情,我们深表遗憾,不过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想你聊一聊你的女儿,也许对我们侦破工作很有帮助,她有没有和你聊过自己遇到什么困难,有什么朋友之类的?” 白亭思的情绪慢慢稳定了下来,又喝了一口热水,遗憾地摇了摇头,表示白欣自从自己离婚后,就像是变了一个孩子似的,很少与自己说话,除了在学校,就是把自己关在自己的房间。上了大学之后更是几个月见不到一面,这可能是就是孩子的青春期吧。 至于白欣的朋友,在放假回来时候,听她说过自己有一个不错的朋友,好像叫张瑶,其他的没有听过。 林苏打断了白亭思的话,问道:“白欣有和你提起过高云扬这个名字么?” 白亭思努力在大脑中找寻着关于这个名字的记忆,可惜并没有听女儿提起过。 女儿大了也不是什么事情都向自己说,白亭思自嘲式地说。 白亭思询问案件侦破的进度,可林苏在没有人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只能告知正在努力的侦破中,让她耐心等待,一定会给她的女儿一个清白。 白亭思知道,现在只能靠警方去找到杀害自己儿女的凶手,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可是内心中,自己仍然惴惴不安,对于失去控制的事情,自己有一种莫名的无力感。 女儿的尸体躺在冰冷的太平间,可凶手现在仍然逍遥法外,一想到这,白亭思心中就生起一团火,不平衡与愤怒的心理让白亭思下定决心,自己不能什么都不做! 早一日抓到凶手,女儿才能早点入土为安。 收到赵国光的报告,林苏至少明确了保险柜中消失的是五十万现金,那么凶手极有可能是为了这五十万才痛下杀手的。林苏一方面让人抓紧查询现金的下落,一方面继续调查关于枪支的来源。 林苏在心中渐渐勾勒起这期案件的轮廓: 这是一起超市抢劫案,持枪嫌疑犯为了超市保险柜中的五十万现金铤而走险,防止受害者指正自己,产生对自己不利的举证,凶手最终将三人残忍的杀害。 可凶手是激情作案还是有预谋有计划的呢?他又是如何得知超市之中是有现金存放的呢? 林苏越来越感觉这个案件不像表面上看着这么简单。 回想起之前赵国光汇报所说的马铭曾向安沁借钱的事情,她不由得将他与这个案件进行了关联。 安沁说过,超市的事情她基本不怎么过问,都是马铭在管,那么最了解超市财务状况与资金存储的人就是马铭了。 如果说凶手的目的是为了钱,那很有可能这个人与马铭是有关系的,或者从他这里得知一些超市的信息。 想到这里,林苏看到了案件的突破口。 录音笔中播放着林苏对于整个案件的介绍,白亭思一遍一遍地听着,努力将它记在脑中。在与林苏对谈的时候,白亭思早早做好准备,在随身的背包中放好了录音笔。 站在命案发生之地超市二层小楼的外面,一圈黄黑相间的警戒线将超市围了一圈,还有几个警察在周围巡查,防止看热闹的老百姓企图进入。 白亭思站在远处,看着这栋女儿最终失去生命的建筑物,想象着女儿面对死亡威胁是多么得无助。她紧握着自己的拳头,那是一只女人的手,虽然比不上男性有力量,但也不可无视一个母亲的决心。 女儿,你要相信妈妈,一定会找到杀你的凶手! 热闹与喧嚣是城市的代名词,不过最喧哗的城市也有阴暗的角落,没有那么明亮,尽是阴暗的角落,躲藏着这座城市一切的阴暗。在楼宇与楼宇之间,在不见光的地下室,在潮湿的胡同,见不得光的地方,就有见不得光的事情发生。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给这个季节的炎热带来了一丝凉爽,街上的人也少了,只有零星几个人撑着伞在街上快步走着,想要快一点找一个躲雨的地方。 在人群中,有一个人显得格格不入,他穿了一件雨衣,带着一顶鸭舌帽,全然不顾正在下着的雨,快步疾行,在一个胡同口中闪身进去。 即使强装着镇定,也能看得出来这个人有一些紧张,进入胡同口后,步伐变得慢了一些,似乎对于即将面对的事情有一种恐惧与抵触。 几步之后,他站定了脚步,因为胡同中,除了他还有别人。 一个人影靠在墙壁,慢慢地站直身子,他穿着一件帽衫外套,帽子盖住自己的脸,双手插着兜向他走过来。 “是你要买东西么?” 他点了点头。 “你要这东西干嘛?” 他有些不耐烦了,回了句:“给你们钱就行了,怎么还问这么多?” 虽然雨滴声很大,但还是能听见对面那人冷哼了一句:“问这么多干嘛?这个时候还要这东西,顶风作案啊,兄弟。所以对你我也要查查啊,你要是条子的话,可怎么办啊。” 语气不紧不慢,可字字都是威胁。 不知不觉中,他的背后,胡同口围上来几个人,将他团团围住,他们的脸上写着不怀好意,他环顾着四周,这个阴暗的角落处于城市之中不受人注意的地方,自己真的发生什么也不会有人注意。 紧张的气氛在他周围环绕,雨水低落的声音清晰可听,还有脚踏水面发出的声音,他知道,那是围上来的人。 他紧缩着身子,虽然知道这样没有什么用,可是到了现在,自己还能做什么呢? 难道今天自己真的插翅难逃了? onclick="hui" 劫后虚实·第37章 “你们要干什么?我只是要来买枪的!”他的情绪有些激动,身子想要往后退,可是身后也是渐渐靠近的人。 帽衫男并没有因为他的质问而停止围过来的态势,笑着说:“买枪?这么明目张胆地说出来,拜托,你也太天真了吧?这东西我们道上,可不敢这么明目张胆,说!你到底是谁派来的!” 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露出了破绽,原来自己就是一个门外汉,几句话就被对方察觉到异样。他紧张的看着周围渐渐靠拢的人,想着能从哪一个缝隙冲过去。 自己也因为这份恐惧向旁边的墙壁靠拢,他不想四面受敌,至少能有一个“依靠”,此刻也能给自己一点心理上额安慰。 背后触碰到湿漉漉的墙壁,他已经无路可退,迫不得已,他接受了这个事实:自己无路可逃。 为首的一个大汉,不由分说冲过来,想要抓住他。就在此时,他感受到身突然失去了依靠,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向后拽过去,只听见一声“快走”。 原来他背后是一个铁门,在大汉冲过来的时候,铁门向内打开,有人将他拉过去。 他被拉着在狭窄的走廊中跑着,不敢回头看有没有人追上来,只想快一点逃离。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跑到哪里,他被那个人拉着向前跑,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人的手有一股力量感,让他感觉到安心。 周围霓虹灯亮起,照亮着渐渐入夜的城市,两个人在几个楼宇之间穿梭,过了不久,终于又回到了喧闹的人群之中。那一刻,他才觉得自己安全了。 那个人带着他走进了一家小面馆,在街边十分不起眼,愣愣地不知所措,只得跟着。面馆的老奶奶见那个人过来,脸上立马挂满了笑意,招呼着他们坐下,就赶紧去下面了。 面馆里除了几个食客之外就没什么人,与窗外的喧嚣相比,像是两个世界一般。他卸下了紧张的情绪,摘下扣在头上的帽子,放下盘起的长发。 “你是女人?”那个人看着她的变化,有一些惊异。 “女人怎么了?” “不怎么,只是我没有想到。想着做这件事的人应该是个男人。” 白亭思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没有再说话。 没有多久,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便端到了他们面前,老奶奶张罗着他们趁热吃,在这雨天吃一碗热面胃很舒服。见着对面的男人大口吃起来,白亭思也感觉到自己的胃空空的,毕竟刚刚跑了好久,便拿起筷子挑起几根面条送入嘴中。又喝了几口热面汤,刚刚的寒意消散了几分。 男人放下筷子,碗中只剩下浅浅一层汤底,看着白亭思也在狼吞虎咽的吃着面,不禁笑了出来。谁能想到眼前这个没有吃相的女人竟然想要买枪。 “你为什么要买这个?”说着他手比划着“枪”的形状。 “你为什么关心这个?”白亭思停下了筷子,怀疑地看着对面的男人,不知道他究竟什么用意,毕竟刚刚那群人也问了同样的问题。 “平常人谁买这个啊,但你一看就不是买这个的人,那帮人想要做了你也算正常。”那人说得轻松,白亭思却后怕起来,如果真的被那帮人抓到后果真是不堪设想,真的很有可能被对方做掉。 那人自顾自的点起一支烟,吐出一个烟圈,白亭思露出不易察觉的反感。她不吸烟,也不喜欢闻烟的味道。 “要不是我在旁边,你就死定了。”他叼着烟,开玩笑的说着。 “你为什么要救我?”白亭思并不认识眼前这个男人,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铤而走险。 男人没有理会他的问题,走到老奶奶身边,给了她明显多于面条价值的现金,老奶奶几番推辞还是笑着收下了。 走到门口,男人对着仍在饭桌的白亭思说:“下次这种事情不要在做了好么?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望着男人逐渐远去的背影,白亭思走到门口,冲着他问道:“我叫白亭思,你叫什么?” “叫我小川好了。”远处传来他的回应。 一栋老旧的住宅楼,看样子有几十年的样子了,整栋楼里居住的大多数是有些岁数的老人,他们比较怀旧,不愿搬去更新更好的房子中,觉得这里住着舒服。 马铭的住处就在其中。 林苏与余凯约了马铭的房东帮忙开门,在房门口,房东一边掏出钥匙开门,一边嘴里念念叨叨一脸嫌弃,带着口音,林苏虽然没有全部听懂,但大概意思是说“真晦气,这房子肯定不好租了。” 马铭住着一间大开间,30多平米的地方,据房东说,马铭大概是七八个月之前租的房子,签了一年。这人倒是挺安静的不爱说话,房租按时按点交,也挺叫人省心。 林苏四处打量着马铭的住处,一张床一张桌椅柜子,其实没什么太多东西。东西规整的十分整齐,被子整整齐齐地铺在床上,桌面上落了一层灰,虽然只是几天没人住。 房东对于马铭并没有太多的了解,毕竟租房子这回事就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管不了其他事情。不过他到时记得看房子时候问过他几个人住,马铭说自己还没结婚,就一个人住。当然他还觉得奇怪,毕竟马铭看上去也有三十多岁了,这个年纪还没结婚倒是少数。 桌子抽屉中的摆置整整齐齐,还放着一本没有看完的书,林苏随身翻开,里面竟然有一个类似书签的硬物,抽出一看,原来是一张照片。其中是马铭,而另一个人林苏并没有看出来是谁,但心中却有一个奇怪的想法,便叫来了余凯,把照片给他看,并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余凯一看照片,也吃了一惊,点了点头给了林苏肯定的答案。 回局的路上,余凯边开车边问:“林头,你没有见过她?怎么就会猜测这个是她呢?” 林苏看着窗外,说:“自从你和赵国光报告问询安沁觉得有些奇怪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个案件之中肯定有人隐藏了什么,安沁肯定有事情没有事情告诉我们。这也是为什么我把赵国光留在那的原因。 对安沁初步问询后,林苏只是把余凯叫了回来,让赵国光继续调查安沁,看看她到底隐藏了什么。 马铭书中的照片,是他与另一个女人相拥的自拍照,样子十分亲密,那个女人分明就是安沁! onclick="hui" 藏谜破真·第38章 赵国光心里一直在想,为什么林苏把余凯叫了回去,而不是自己。思来想去,他觉得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只有他能够胜任这份艰巨的任务,余凯还稚嫩,只有他赵国光才靠得住。林苏还是有眼光的,想到这里,赵国光的嘴角忍不住得上扬。 也算是给枯燥的任务找点事情做吧,他已经在安沁楼下呆了足足一夜,此刻天已经蒙蒙亮,赵国光喝了一夜的浓茶,就连撒尿都是在旁边的树丛旁解决的,头还要转向住宅楼的方向,生怕一泡尿的功夫,就前功尽弃。 忍不住连打了几个哈欠,这一夜赵国光的身子都坐僵了,走出车子伸伸筋骨。现在不过七点,住宅楼已经走出形形色色的年轻人与老人了。年轻人自然是为了生机而早出晚归,老人当然是开始一天的晨练。 两个不同生命阶段的人,在同一个时间,开启一天。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住宅楼单门门口,赵国光连忙躲到车子后面,生怕对方注意到自己,毕竟她曾经见过自己,若是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那个身影就是安沁。 她带着一个墨镜,不知道是因为早晨有些耀眼的光芒,还是为了遮盖自己的脸庞。 林苏在接到赵国光与余凯的报告后,只让余凯一个人归队与她一同调查超市命案,而让赵国光继续跟着安沁。她认同赵国光的看法,安沁肯定在隐藏着什么,不想让警方知道。便让赵国光暗中跟踪安沁的行踪看是否能够调查些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安沁左右看了看,低身进入了一辆黑色的汽车,几秒钟后启动,缓缓驶离小区。赵国光不敢怠慢,开车跟了上去。他一直与安沁保持着几个车距的距离,默默跟在后面。 大概半个小时后,安沁的汽车在一个幼儿园门口停下,但是她并没有下车,只是摇下车窗,朝着校门口的方向望去,摘下了墨镜。赵国光看得出她似乎在进入幼儿园的孩子们中寻找着什么。 几分钟后,她重新戴上了墨镜,脸上带着一丝满意的笑容。 安沁重新启动汽车,驶离幼儿园门口,这一次,她渐渐提高了车速,赵国光跟着有些费劲,差一点,安沁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之中。不过好在赵国光的车技还不算生疏,勉强能够跟得上。 赵国光心里骂着局里应该换一批新车了,局里可能也没有想到还会有像电影中追车的情节出现吧。 接下来,安沁去了一家高档的商场,足足逛了一个小时,买得左右手都快拿不下了,这才收手离开。赵国光第一次知道女人的购买能力有多强。 然后安沁又去了一家街边餐馆,点了几个小餐。这与刚刚在高档商场购物的女人简直就像是两个人。 赵国光在车中看着安沁的一举一动,心中打鼓,不知道安沁在这座城市到底要在干什么?之前听安沁的介绍,她自然是不需要上班的,即使超市的生意不能做,但并没有到影响安沁的生活。只是他还不明白,安沁在这座城市无事可做究竟是为什么? 转眼天色已黑,安沁开车到了一个看着挺小资的咖啡馆,坐在窗边的位置,点了一杯咖啡,惬意的喝着。赵国光的肚子告诉他已经饿了,虽然他一点都不喜欢咖啡和看着就没有味道的食物,但是没有别的办法。他选择了一个离安沁较远的卡座,点了一个看上去比较能接受的食物,大口吃着。 只不过一个愣神,赵国光再看过去的时候,安沁已经不在刚才的位置了。再看门口,也没有她的身影。 塞在口中的食物嚼得索然无味。 “只吃面包不点杯喝的,不觉得噎得慌么?”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赵国光的左手边传来。 安沁缓缓地坐在赵国光的身边,看着他塞了满嘴的囧像。 “喝杯咖啡吧,这的咖啡不错。”安沁招呼着服务员,还未等赵国光拒绝,她就点好了一杯自己认为他会接受的饮品。 “算我的。”安沁淡淡地说着。 赵国光觉得有些尴尬,自然不是因为咖啡的问题,而是自己的跟踪暴露了。安沁不问,赵国光自然也不说,默默地吃着,不敢与安沁对视。 对面的安沁支起胳膊,饶有兴趣的看着赵国光。 他偷偷地瞄着安沁,这才发现安沁与那天的样子不同,显然是化了妆的,红唇之上抹上惹人注意的烂番茄色口红,细心勾勒的眼线,显得她的眼睛似会说话一般。就连脖子上的首饰看样子也是经过精心准备的,与今天的穿着特别搭。 赵国光忍不住正眼看了一下安沁,从她的脸上嗅到了一抹无法抵御的女人魅力。 “你们不累么?在我家楼下呆了一夜。” 赵国光愣住了,原本以为自己的跟踪十分隐蔽,原来安沁早已发觉。 仍不死心的赵国光咽下了口中的食物,问着:“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安全摆弄着放在桌上的杯子,“昨晚我在楼上就看到你的车一直在楼下没有走,拜托,下次你们跟踪人,能不能认真一点,一个外地车牌的汽车有多显眼。你今天一直在开车跟着我,跟我去了很多地方,辛苦你了。” 这句辛苦了,略带嘲讽。赵国光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还是低估了安沁。他没有想到安沁的反侦察能力竟然这么强,他只是把她当做一个平平常常的普通人。 普通人谁会注意到身边出现的外地车牌呢? 既然没有办法继续跟踪调查,那么不如挑明自己的来意。 这时安沁给他点的咖啡也端上了桌,他喝了一口,忍不住地咧着嘴,真苦,真不明白那些年轻人为什么喜欢喝这个苦水。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在藏着掖着了,上次的问询后,我们认为你好像还有一些关于命案或者受害者的信息并没有告诉我们。能告诉我,什么原因么?” 安沁微微地点点头,嘀咕着“原来如此”,重新看向赵国光,这时的眼睛中含着着正欲滴下的泪水,惹得赵国光一阵紧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带着颤抖的声音,安沁反问道:“如果不告诉你们呢?你们会怎么样?” 赵国光冷静地回答:“如果我们有理由怀疑你隐藏着关于本案的线索,我们可能会采取强制措施与你进行交流,我想这对于双方都不好。” 说罢赵国光觉得刚刚的话有一些太过于官方,没有人情味,又补了一句“其实我们还不是为了查案嘛,也想早日查到杀害马铭的凶手不是么?让你的超市也早点恢复营业。” 安沁的泪水渗出眼眶,顺着脸颊流下,冲着赵国光大喊,安静的咖啡厅中都能听到她的声音,惹得旁人侧目看向他们: “他死了不好么!他就是该死!我就是想杀了他!” 赵国光没有料到安沁的反应,愣在座位上,不知所措。 是安沁杀了马铭?onclick="hui" 扑朔迷离·第39章 余凯拿着一份刚刚整理好的周围居民的问询笔录,走到了林苏的面前。两人对视了一眼,余凯无奈失落地摇了摇头。林苏脸上没有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只说了一句“我猜到了”。 猜到了?余凯想不明白林苏对于这样的结果竟然没有感到意外,反而觉得是正常的。 “林头,你怎么会猜到?明明现场就是开了五枪啊,声音肯定特别响,通过弹道的检验没有发现使用消音器,周围的居民不可能听不见啊!” 余凯把心中的困惑一股脑的吐出来,五声枪响,周围的居民按理来说不可能注意不到啊,何况还在夜间。 林苏笑了笑,这个孩子还是直脑筋,像极了当初自己刚毕业的样子,空有一腔热血,却不懂得结合实际。 “你说的没错,但是余凯你忽略了一个事实。” 他的眼睛中十分纯净,分明写着不知道。林苏只好把事情说得更明白了些: “当天晚上在不远处的公园正在举行一场烟花表演,枪声如果烟花发射时候发出的爆裂声交杂在一起,平常人是根本无法分辨出来其中的差别。” “那么也就是说案发......” 林苏点了点头,“也就是说案发时间应该在烟花表演开始到结束之间,也就是八点半到八点四十五之间。” 原来林苏心中早就确定了案发时间范围,自己还是太过稚嫩了,余凯在心中埋怨着自己,这么简单的事情怎么没有想到呢。 虽然现在余凯还不能顶起大梁,但看着这股冲劲,林苏觉得他未来可期。 不过现在还不是赞扬的时间,林苏又问了余凯关于马铭手机的问题。 在马铭的口袋中发现了他的个人手机,余凯第一时间交由技术部门进行破解解锁,林苏在得知马铭是知晓保险柜中放有现金之后,就有一种直觉,他与消失的五十万肯定脱不了干系。 余凯立马给技术部门去了个电话,对方表示,手机刚刚破解成功,正要通知他们,让他们赶紧过去。 马铭的手机里面没有装载太多的客户端,除了几个常用的客户端,基本没有什么东西,通讯录也没有多少人,不过林苏还是注意到马铭在案发前一周,频繁的与一个电话进行沟通。打开浏览器,在搜索记录中,出现“抢夺自己的孩子算违法么”这样奇怪的历史记录。 林苏盯着手机,迟迟移不开眼神。愈发地觉得这个案子有点意思了。 今天一早林苏联系过曹利军关于枪支来源的进展,关于枪从哪里来的,还没有眉目。虽然有一些失望,但林苏还不至于灰心,很清楚扫黑行动筹备这么久,想有进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迟早有一天,这把陌生的枪支一定会浮出水面。 赵国光不知所错地瞪大了眼睛,双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好。他平常很少与女人接触,虽然油嘴滑舌的,但真的遇到问题,自己什么主意都没有。此时面对情绪激动的安沁,赵国光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好。 也不知道刚刚的话,是她一时失语,还是吐露真言。 嘤嘤的哭声在赵国光的耳边想起,不懂得女人心的他,只得等待安沁能尽快自己调节好情绪。 梨花带雨,渐渐安沁的啜泣声音低了,满是可怜的面庞看着赵国光,用带着颤音的声音问:“你还是要继续问下去么?” 赵国光不忍心的点了点头,他知道,如果之前还只是持怀疑态度问询,现在他有理由相信她在刻意隐藏事实。 安沁苦笑了一下,眼睛微微抬起看着远处略过的车辆,自言自语道:“你们只会欺负我一个女人啊,让我一次次揭开不想面对的痛苦,藏都藏不掉。 好,我说给你听。” 原本以为自己会像童话故事中的公主一样,在一段偶像剧般的偶遇后,便开始幸福美好的生活。开始几年的婚后生活确实也是如此,安沁与她的老公在朋友眼中是令人羡慕的一对,一个英俊潇洒,一个美丽大方。安沁也十分满足自己的生活状态。 可是不知不觉中,两人之间的距离变得越来越远,虽然两个人都没有明确表达,但安沁能明显感觉到他们似乎在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前进,背道而驰, 她也曾想过,是不是老公有了外遇,不过她秘密调查了一番后并没有什么收获。他只是比平常更忙了,忙得顾不上家,估计不上她的感受了。 安沁知道两个人已经是一段名存实亡的婚姻,偌大的家成了一个供两人住宿的酒店,一天两个人也说不上几句话。很多时候,老公回来时候她已经熟睡,而安沁醒来的时候,他还在睡梦之中。 当安沁向老公提出离婚的想法时,老公并没有任何意外,只是平静地问她想好了么。 两人的分开,让认识他们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但其中的缘由只有他们自己可以体会。 安沁觉得爱情再也不会降临在自己身上,她知道自己爱的能力在慢慢丧失。 结婚之前,两个人约定暂时先不要孩子,过几年二人世界的美好时光。当时安沁还觉得这个想法十分浪漫,现在只觉得残忍。如果有孩子,她还不至于现在成孤寡一人。 本不喝酒的安沁,离婚的一周后,跑到了一家从来没有去过的酒吧,她想要买醉,不想再去思考不想回首的过往。想用酒精麻痹自己的神经。要了几杯名字很好听的洋酒,一杯一杯的喝下。她渐渐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在摇晃,脸上泛起了红晕。 洋酒就是这样,后劲太大,安沁显然对此一无所知。 凭着仅存的意识,安沁叫了一辆网约车想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她心中也明白,如果再喝下去自己可能就回不去了。 她在网约车司机的搀扶下进入了后排,一进去,她整个身子便摊到在座椅上。司机没有办法只得按照指定的地址启动汽车。 晕晕乎乎之间,安沁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她觉得自己身体很热,虽然周围的一切还在旋转,但她还是能够清晰地看清司机的面庞。 那是一张虽然不算帅气,但是看着可靠值得信赖的脸。安沁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冲动想要靠近他,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前探去。 司机也被安沁的举动吓了一跳,生怕安沁会跌倒,连忙将车停靠路边。 刚刚拉起手刹,只感觉到一只柔弱的手已经放在自己的手上,扑面而来的酒气与一张柔软的红唇盖在了自己的唇上。 两个炙热的灵魂再也无法控制理智的约束,在这一刻交织在一起。 安沁并不知道,对于自己而言,这正是噩梦的开始。 后来她知道司机的名字,叫做,马铭。onclick="hui" 安沁马铭·第40章 安沁不会武断地将两个男女之间产生关系的责任单纯的推给对方,虽然她在内心当中很想承认这是对方的过错,不过她自己是明白的,那段记忆深深的刻在自己的脑中。 但她同时也知道自己不是滥情的人,难道真的是因为酒精的原因,才催使自己身体中蕴藏的荷尔蒙萌动?后来安沁思来想去,很可能是有人给她下了药。这个人应该不是马铭,在安沁断断续续的记忆中,她在车中并没有喝过或者吃过东西。 那就是应该发生在酒吧中,安钱突然想起来,在自己喝得微醺的时候,有一个穿着蓝色西服的男人坐在了自己旁边,与自己搭讪。男人脸上露出散发男人魅力的气息,他说想请安沁喝一杯酒。那时的安沁还是清醒的,她知道这个看着道貌岸然的绅士不过是想把自己压在身下,不是一杯酒那么简单。 她拒绝了。 索然无味的男人识趣地拿起自己的酒杯碰了安沁的杯子,转身就离开了。 很可能就是那个时候被他下了药。 不过这都是安沁的猜想,现在已经无从考证了。 当安沁苏醒,天已经蒙蒙亮了。车里的暖风开得很足,马铭靠坐在前排,发出微微的打呼声。自己的身上盖着一件男人的外套,而外套下面就是安钱自己的裸露的身体。酒醒了许多,安沁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不禁有些害羞。 这是安沁认识马铭的第一天。 据马铭自己说,他是个网约车司机,没什么太多手艺,就靠开专车为生,收入也还算不错,自己一个人也算过得富足。 安沁本以为两个人之间就是一次偶然的一夜情罢了,可没有想到他似乎打开了安沁内心封存已久的渴望之门。 两个人就这样走在了一起。 虽然安沁早已经是单身,但她还是怕被别人说闲话,一直隐瞒与马铭之间恋人的关系,从不在公共场合一同出现,更不要说牵手拥抱的事情了。 安沁与马铭就这样保持很长时间的恋人关系,两个人都没有说要把这段关系往前推进,似乎都对现在的相处模式感到满意。 一个多月后,安沁发现自己的月经没有来。 她怀孕了。 虽然马铭反对安沁要这个孩子,可安沁已经下定决心自己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世界来来回回的人很多,安沁不想继续一个人面对冷酷的生活,有一个孩子,她至少有一个可以期盼的未来。 可能也就是因为孩子的事情,两个人本身就不牢靠的关系渐渐出现了裂痕。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孩子出生,是个男孩,足足有七斤多,安沁看着还未睁开眼睛,只会用哭声与这个世界沟通的孩子,有一种的亲近感与安全感。 这是她的孩子。 孩子一天天的长大,安沁将自己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孩子身上。在上一段婚姻结束时,安沁分到了一笔钱,一笔可以让她后半辈子衣食无忧的钱。安沁并不是坐山吃空的人,她知道再多的钱也有花光的那一天,她拿出一部分钱购买了理财产品,一部分钱购置了一家超市。 为什么是超市?这可能和安沁小时候的家庭有关系。安沁小时候的家境并不宽裕,父母都是普通的在职员工,虽不至于饿肚子,但也不能随心所欲。安沁小时候就很羡慕在超市中随便买小食品与蝴蝶结的孩子,他自己在旁边只有羡慕的份。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第一个想到要做的生意就是开一家超市。 安沁的超市开得如火如荼,而另一边,马铭的网约车生意却不好过了,车多了,钱少了,每次回来马铭总是唉声叹气的,愁容不展。安沁虽然不说什么,却记在心中。 也就在大半年前,安沁提议让马铭去管自己的超市,之前的超市经理离职了,无心经营的安沁是要找一个靠得住人来接替经理的职位,马铭是个不错的人选。 在与马铭的接触之中,安沁能够看出来马铭虽然不像其他男人那样浪漫,会说甜言蜜语,但确实是个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男人。可是马铭心中总觉得在自己女人的生意上打工,有些丢人,但是为了生计也没什么别的办法。 一切似乎都朝着正轨的方向发展,至少安沁是这么觉得的。 可她没有想到,击垮两人关系的不是金钱、第三人或者仇恨,而是男人骨子中刻着的可悲的自尊心。 其实,马铭从未切底接受自己为安沁打工的事实,在外人眼中,安沁是老板,马铭是员工。两个人的关系仍就是保密,可是马铭心中总有着说不出的不适。 这份不适逐渐演化成一种病态,马铭的火气越来越大,他开始大声的说话,开始酗酒,甚至动手打了安沁。 她不知道这能不能称得上是家暴,一次次被打,安沁一次次用厚厚的粉底遮盖伤痕。 为什么需要遮掩的是女人?犯了错的明明是男人! 安沁对马铭的变化感到愤怒,可作为一个弱女子,她能做些什么呢?两个人之间没什么爱情可言,只是一段因为孩子而捆绑在一起的关系。马铭病了,心里病了,他配合着安沁演戏,在外人面前,扮演好一个好员工的角色,可动不动就拿这件事威胁安沁,他向安沁要钱,他陷入赌博的困境中。 安沁能怎么办呢?我不想让身边的亲戚朋友看笑话,一个离异的女人又和别人搞在一起,别人的嘴自己可管不了。爱面子的安沁只好忍气吞声,只祈求马铭能够别再烦他。 就在前几天,马铭又给安沁打来了电话,此时安沁已经不在这座城市,带着孩子离开已经一段时间了。他又向安沁要钱,安沁其实并不想给他,她知道这是一个无底洞。可电话另一边的马铭好像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说话的口吻分明是祈求,表态这次之后,马铭保证再也不会骚扰安沁,找到工作后,就会从超市离开,从此两人再无瓜葛。 安沁又一次心软了,希望马铭的承诺是真的。这一次马铭要了五十万。 安沁没有想到的是,这五十万竟然成了马铭的丧命钱!onclick="hui" 一线生机·第41章 没有想到安沁竟然承受了这么多的激恼,一个女人柔弱的身躯,隐藏着只能自己去消化的痛苦。安沁已经不像开始那样激动,一字一句轻轻地讲述着自己的过往。似乎她想要把不该说的故事一次性倾诉出来。 可能像赵国光这样没有交集的旁人,是最好的倾诉者吧。 一张纸巾递了过来,安沁抬眼一看,是赵国光。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眼前这个女人,只能用直男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关心。 “你,没有想过报警么?我说的是马铭家暴的事情。” 安沁无力地摇了摇头,“报警难道不丢人么?更何况你觉得警方能做什么呢?” 安沁的反问让赵国光哑口无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问题。在派出所做了这么多年,夫妻矛盾的报警也时常接到,其中也不乏家暴事件的发生,每次遇到赵国光都会有一种深深地无力感。自己作为一个警察所做的有限,看着对方殷切与期望的眼神,他觉得无地自容。 最多行政处罚几日,大多训诫几句,这对于家暴的解决来说于事无补。 安沁笑了笑,在赵国光看来是一种嘲笑,笑声在赵国光的耳中分别说着“你看,有什么用呢?” “更何况,一旦报警,我的朋友、亲戚都怎么看我?我还要生活啊。” “那,为什么第一次见面时候,你没有告诉我们?”赵国光不解,在第一次问询的时候,安沁顾此言他,并没有将今天所说的事情告诉他们。 “坦率地说,我本来是不想讲的,本身我和这件事情就没有关系,只想和我的孩子在另一个城市安安稳稳地生活,过去的一切再也不想提起。如果不是你跟踪我,非要问个明白,我是不会讲的。” 安沁的语气坚定,带有一种质问,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她? 安静的咖啡厅带着一种别样的气氛,赵国光只想赶紧逃离。 而在另一座城市的公安局中,林苏正拿着马铭与安沁的合照发呆。 刚刚接到赵国光的电话,汇报了他与安沁的对话,如实告知了安沁与马铭的关系。 这与林苏的猜想差不多,不过林苏并没有想到马铭竟然是个家暴者。作为女性,林苏在心底对安沁抱有同情的心理,也非常明白将一切讲述出来,她需要付出多么大的勇气。 而作为刑警,林苏需要对安沁的说辞保持质疑的态度,毕竟这只是她的一面之词。 马铭是一个外地人,在这里没有什么亲戚与朋友,不过还是查到了他曾经的履历,也证实了安沁所说他曾作做过网约车司机的工作经历。确实因为收益不佳退出了网约车平台。这些信息在网约车平台都能查得到。 按照安沁提供的信息,保险柜中消失的五十万现金,是马铭要挟安沁所获得的,一切又回到了原点,除了马铭与安沁,还有第三个人知道这笔钱的存在,这是这个案件的关键。 “林头。”突然出现的声音,把林苏吓了一跳,是余凯。 这个年轻人哪都好,就是太过于一板一眼的,此刻余凯正站在办公室门口,站得直,就像是准备接受首长检阅一般。 不知道他有没有注意到自己刚刚的慌张,林苏故作镇定,问余凯有什么事情。 “林头,马铭手机中通讯频繁的手机号码已经查清楚了,是本市的号码,这个号码最后一次通讯就在昨天。” “查到机主信息了么?” 余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查是查到了,不过机主信息明显是套用的,机主已经去世两年了。” 号码的背后,一定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林苏的直觉向来不差。 电话听筒中传来嘟嘟的待接听声音,余凯拿着手机,林苏正带着耳麦同步听着手机出现的一切声音。旁边的技术同事,等待着电话接通的那一刻。 “喂。”一个沙哑的声音出现在听筒中。 “喂,老王吧?我是小五啊?你最近咋样啊?”林苏没有料想到余凯有两下子,装起别人的声音一点没有破绽。 对面明显迟疑了一下,“你打错了。” 余凯不会给对方挂断电话的机会,“诶!别装啊!老王!你他妈欠了我几万块钱,就装不认识了?老子告诉你,你化成灰我都认识你!” “你跟谁俩呢!**崽子!”对面明显被激起了火气,对骂起来。 这正合余凯意。 “你以后别叫老王,就叫老王八!还装作不是,和个缩头乌龟似的!”林苏在一旁都听呆了,忍不住偷偷笑了,余凯这小子骂人还真有一套。 “卧槽,你神经病吧!”对方大骂了一句,随后挂断了电话。 余凯放下手机,重新换成了之前严肃的表情,转头看向林苏他们,“查到了么?” 技术同事向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 电脑屏幕上是一张本市的城市地图,在错综复杂的楼宇之间,闪烁着一个红点。 白亭思在酒店足足呆了一天,才从昨天的阴霾之中走出来。她把这件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以为只要扮作一个买枪者,就能顺藤摸瓜查到线索,结果差点出了意外,现在想来还是会有些后怕。 如果继续下去,她还没有查到杀害自己女儿的凶手,自己就可能已经被黑道干掉了。 她心中打定主意,不能在这样鲁莽了。 肚子咕噜噜的叫了,白亭思才想起来,这一天都没有怎么吃东西,上次那家老奶奶做的面条确实不错,白亭思收拾了一下,便出门填补空白的肚子。 老奶奶明显认出来了白亭思,这让她很意外,没想到老奶奶对于她这样一个平常的食客还会有印象。老奶奶也直言相告,是因为那天她与小川在一起,小川可是从没带过人来这里吃面,何况还是个女人。 说着老奶奶的脸上浮现出一种不能言表的笑意。 白亭思想起昨天救了自己的男人,只知道他叫小川,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面一如既往的好吃,也不知是不是饿了的原因,风卷残云一般,白亭思狼吞虎咽起来。当然,她并没有注意到旁边一桌的几个男人朝她投来了注意的眼光。 没经过白亭思的同意,一个男人坐在白亭思的对面,她抬头看了看,觉得奇怪,明明还有分桌,怎么和自己坐一桌。 “美女,面好吃么?”男人明显是在问白亭思,不过她并没有搭理。 白亭思并没有回答,男人没有停下的意思,又问着:“看样子不错,诶,对了,美女,你要不要这个啊?” 白亭思抬眼看着男人,脸色瞬间从红润变得惨白,不禁瞪大了眼睛。 只见男人右手比了一个手枪的样子。 她这才注意男人的样子,这不就是卖枪的帽衫男么!onclick="hui" 无光星空·第42章 帽衫男不怀好意的看着白亭思,那笑意在白亭思眼中是那样的渗人,忍不住别过眼睛,不去看他,迅速起身想要离开,却被帽衫男拦住了去路。 “去哪啊?美女,面还没吃完呢,别着急啊。”帽衫男抬起胳膊拦住白亭思,分明是不想她离开。 怔住的白亭思被他的阻止吓得不知所措。她只是一个大学老师,一直在大学这种简单的环境之中生活工作,并没有接触太多这类事情,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没想到逃了彼时,却在此时再遇。 白亭思注意到旁边一桌的三四个男人也站起了身,看向他们,随时准备过来。 看来帽衫男并不是一个人。 “你......你想干什么?”白亭思尽力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紧张,伪装着自己大脑的空白,可声音却带着颤抖,出卖了她。 帽衫男站起身子,他比白亭思高了一头,居高临下看着白亭思,说:“我想干什么?我想问问你到底是谁,那天让你走了,今天真是巧啊,看来咱们还是有缘分啊。既然这么有缘,美女赏个脸,我请吃个大餐吧,别吃这面条了,都没味道。” 白亭思不知怎么回答,退缩的身体表达了她内心的恐惧。 “不好意思,付琛,我已经约了这位美女了,你下次吧。” 一个宽阔的身躯挡在白亭思与付琛之间,白亭思只觉得这个身影是这样的熟悉,就像......昨天拉着自己穿梭在街道胡同的身影。 是小川。 付琛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来,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却也不好表达。 “哟,这不是川哥,这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西北风吧?” 小川没有在意付琛的嘲讽,把白亭思拢在自己身后,默默地拉住她的手,让她知道有他在。 “付琛,面吃完了吧?吃完赶紧回吧?” “川哥,没想到,你这口味现在提升了不少啊,找了这么个主,看着真水灵,太御姐了!哪天腻了,告诉兄弟一声,我们......” 付琛的话还没说完,只感觉到一道寒光向自己射来。那是小川充满敌意的目光,仅仅在目光之中,付琛已经感觉到对方的杀意了。 小川没有回答付琛的话,拉起白亭思的手,向餐厅外走去,付琛挡住两人的去路,他并不想让两个人这么简单的离开,那样太折面了。 小川低头笑了笑,又看着付琛,“付琛,最近抓得紧,别多惹是非,我想你上面那位如果知道你还在乱惹事,会不高兴吧?” 小川的话明显起了作用,付琛皱了皱眉头,咬着牙,身子却撤了回来。 离开餐厅的路上,小川的手没有松开,紧紧地抓着白亭思的手。白亭思不知道他会带她去哪里,只是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只要跟着小川,就不会有危险存在。 几转八扭,两人来到一条闹市之中,此刻已是夜市,街道两旁尽是小商小贩,摆着各式各样的小吃美食,周边的居民与别处的好吃者正边走边吃,好不热闹。 小川从摊位中间的缝隙中带着白亭思穿过,进入了一栋不起眼的二层小楼。 楼梯只有透过窗户映射入外面的灯光,才能勉强看清周边的一切。白亭思跟着的步伐变得缓慢,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要做什么,心中不免生起不好的想法。 能让那个流氓害怕的人,是不是要比流氓还可怕? 愣神的功夫,小川已经打开了房门,对白亭思做了“请”的动作,大脑空白没有运转的白亭思愣愣地走了进去。 没有想到,与外面脏乱的环境不同,房间内竟是十分规整,井井有条的样子,甚至比白亭思自己的家还要整洁,像是一个有人经常打理的家。 白亭思吃惊地左右打量着这个房间,除了一个既是起居室又是会客厅的空间之外,还有一个不大的卫生间与厨房。靠近街边的方向有一个阳台,能够看到楼下喧闹的夜市与人烟。 小川递过来一杯水放在桌上,“付琛很可能已经盯上你了,你一个人在酒店住可能会有危险,你暂时现住在这里吧。” 付琛就是刚刚那个帽衫男,一想到他的脸,白亭思就觉得恐慌,弱弱地点了点头。 “要不咱们报警吧?” “不行。”小川不假思索地拒绝了白亭思的提议。 白亭思不理解小川为什么会组织自己报警,小川解释道:“报警可能没什么用,最多批评教育两句,他也没把你怎么着,出来之后,付琛就会报复你。” “这些警察都不管么?”白亭思很奇怪,付琛明明就不是好人。 小川继续说道:“没有证据,能怎么办?” 白亭思丧气一般地靠在沙发上。 “你和付琛认识?” 小川点了点头,白亭思来了兴致,又接着问道:“那付琛究竟什么背景?” 小川靠着阳台边的墙上,“付琛是这一片的小混混,没什么正当职业,什么活都做,能赚个吃饭钱。像他这种小混混大多靠着更有背景的组织,也就是黑社会。对了,他没有枪,你要明白,你联系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他只是上面派来探你底细的人。” 原来如此,看来一开始自己就被对方看透了。可是小川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呢?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白亭思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困惑,虽然心中有一个模糊的答案,但还是想要印证自己的想法。 小川虽然已经做好了她会问的准备,可还是迟疑了。他不知道说出来会不会让对方感到恐惧。 “因为,我和付琛差不多。” 白亭思觉得楼下的喧闹声音更大了一些,传进房间中,有些刺耳。 “我也是黑社会。” 白亭思听了小川的话,不禁蜷着身子,看着远处的房门,心想着自己究竟几步能够冲到那里。 看得出来她的担心,小川知道说出来边会有这样的结果,但他并不想隐瞒什么。 “虽然我知道你不会完全相信我,但我并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只是想让不被他们伤害。”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帮我?”白亭思对于小川给的理由无法信服。 小川转身看着外面的星空,被夺去闪耀的星星发出暗淡的光芒,羡慕下面喧闹的城市与霓虹灯。 “你很像一个我之前认识的女生,我很对不起她。” “她叫什么?” 小川的嘴唇抖动了几下,那几个字似乎很难从他的说出。 “她叫徐萱。”onclick="hui" 白日探真·第43章 如往常一样,邓老爷子坐在自己家小商铺的门口,泡上一壶好茶,惬意地靠在摇椅上,看着街道来来回回匆匆慢慢的身影。也不明白这些人到底在追赶什么,像自己这样慢下来不好么? 端起茶杯,轻轻地吹了一下上面的茶叶,抿嘴品了一口,邓老爷子不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好茶叶就是不一样。他很少泡这罐茶叶,这是朋友过年时候送给自己的,据说不便宜,他很舍不得,轻易不会拿出来喝。 一壶好茶,一个安静的下午,邓老爷子不知道还有什么比现在更让人觉得舒服了。 街道上行色匆匆的人群之中,其中两个人看着面生,邓老爷子在这生活这么多年并没有见过他们,生面孔。两人四处打量,对着手机指指点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手机成了人们不离手的“法器”,什么事情都要靠手机。看样子这两个人是在对着手机地图找某个地方,邓老爷子向来不大相信手机地图,说不定这高科技玩意就把你指到什么地方了。比起来手机,邓老爷子更相信自己的脑子,这一片,他闭着眼睛都能摸得清楚。 “诶,你俩干嘛呢?”邓老爷子除了每天看人望天,就是热心肠,不管认识不认识,都想帮点忙,也算是打发时间了。 林苏听见邓老爷子的关心的声音,连忙凑到旁边,拿着手机问:“老先生,您知道这个地方么?” 邓老爷子岁数大了,眼睛花了,手机屏幕太小,要戴上老花镜。手机上地图是在一个小胡同旁边的一层门市,不过这地方错综复杂,若不是住在这的人很难找到,但这些都难不倒邓老爷子。 “哦,这个地方啊,这是个快递点,就在附近,你们上这干嘛啊?” 林苏掏出了自己的警官证,“我们是公安局的,有些情况要了解一下。” 一见到警官证,邓老爷子眼睛立马亮了,眼睛盯着都移不到别处。“哟,警察啊,好好好,这人民警察为人民,好事,这快递点是不是有事啊?警察同志,我和你说,我早就发现这地方不对劲了,里面的人看样子都不像好人啊,你们可要给我好好查查啊。” 邓老爷子滔滔不绝,似关不拢的话匣子。 “您可以带我过去么?”林苏忍不住打断邓老爷子,怕他一说就停不下来。 “好好,没问题,我带你们过去。”邓老爷子站起身子,走之前又喝了一口稍稍变凉的茶水。 几转几弯,一个不起眼的快递点已经出现在林苏三人的面前。快递点的门半开着,看着门脸不大,一般就是为周围居民提供代收快递服务的。林苏疑惑地看着余凯,问道:“确定是这里么?” 余凯点了点头,说手机通讯信号就是在这里发出来的,应该不会有错。 马铭究竟在和谁通话?说了什么?也许马上就能见分晓了。 林苏余凯两人说话之际,邓老爷子已经站在门口了,“警察同志,咱要不要进去啊?” 在得到了林苏的确认了,邓老爷子颤颤巍巍地拉动了外门,在哗啦啦的声音后,一个不大的空间出现在三人眼前。林苏率先走进去,四处打量着,并没有看到什么人影。 “不对啊,这个点,正常应该有人啊?”站在最后面的邓老爷子也很疑惑,像这个快递点一般是不离人的,毕竟什么时间取快递的都有。 “老爷子,你在帮忙问问有没有人。”林苏一边注意着周围的情况,一边向邓老爷子提出请求,如果林苏两人贸然出声,很可能会打草惊蛇。 邓老爷子表情严肃,似乎在接受一项十分艰巨的任务,重重地点了点头。 冲着里面喊着,“诶!我是邓大爷,有没有人啊,我来取快件啊,不出来我可自己翻了啊!” 除了摆放快件的房间之外,里侧有一个门洞,里面应该还有房间,林苏与余凯站在门洞两侧,注意里面的情况。 片刻的安静之后,只听见里侧传来一声巨响,林苏与余凯二人心中大喊不好,冲了进去,只见里面是一个卧室,卧室的窗户打开,窗户距离地面大概有一米半的距离,下面倒着一个凳子,刚刚的声音应该就是凳子倒下的声音。 窗户之外,一个模糊的背影朝远处跑去。 余凯不由分说,顺着窗户就追了出去。 绝对有问题!林苏心中坚定了这个想法! 这时候,邓老爷子慢悠悠地走到房间门口,向里面探着脑袋,张望着里面的情况。 “警察同志,警察同志?人呢?” 林苏沮丧的摇了摇头。 邓老爷子见里面没有别人,才放开胆子走了进来。“这小子跑得可真快,这要是像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别说跑了,走两步都摔跤。” 林苏并没有因为邓老爷子的玩笑话而放松紧张的情绪。 十几分钟后,余凯穿着粗气回到了快递点,明显是经过一段长时间的追逐。林苏看了一眼余凯的表情,自然知道结果:嫌疑人已经跑了。余凯的脸上写着沮丧与自责,林苏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了他几句,让他别放在心上。 一旁的邓老爷子问:“警察同志,这是不是没有我什么事了?要不我就回了,我那茶叶还泡着呢。” “哦,麻烦了老爷子,不过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这个快递点的人,你有没有印象,是个啥样的人呢?” 邓老爷子抬起头,努力地在自己的大脑中找寻关于这个人的信息,遗憾地摇了摇头,“警察同志,你看也能知道,我岁数大了,记不住事,只记得这是有几个小伙子,长啥样还真记不住了,看着都二十多岁的,具体啥特征就不记得了。” 对于没有给林苏提供什么有效信息,邓老爷子显得很难过,怪自己岁数大了。 林苏让余凯去周围的居民那里了解关于快递点的信息,他们可能会有一些有价值的信息。 送走邓老爷子后,快递点只剩下林苏一个人,她在房间之中走来走去。嫌疑人翻窗户出去的房间是卧室,里面有两张床,林苏站在窗户前,心想着他到底为什么跑呢?与马铭的死亡有没有关系? 不经意的低头,注意到手拄着的窗台。只见上面有一个明显脚用力踏出去的痕迹,留下了一个十分明显的鞋印,林苏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 这不就是出现在超市窗台的鞋印么?onclick="hui" 乱境共寻·第44章 没有了昨夜喧闹的夜市喧哗,清晨的街道换了另一副面孔,如果说昨夜的街道是浓妆华丽的性感,那么现在的它便是淡抹青春的纯净。刷刷作响的扫帚接触着水泥地面,发出清洁的声音,偶尔能听得见几声略过的鸟鸣,似乎在叫醒仍未起床的人。 白亭思不知道昨夜是什么时候睡下的,怀着惴惴不安的心,她还是睡着了。她是真的很累,这几日从未睡过一个安稳觉,闭上眼睛,就会看到女儿的脸浮现在自己的面前。她在向自己呼喊、呼救,歇斯底里,问着“妈妈,为什么不救我。”白亭思不知道该怎么在梦中回答女儿,无力与无助,只能看着女儿殷切的目光,却什么都做不了。 两行泪水顺着眼角,滴湿了枕头。 白亭思醒了。 眼睛睁开便看到李牧川,正坐在桌子前看着电视,桌上摆着一份油条豆浆。 “你醒了。睡得好么?” 白亭思点了点头,可能是昨天受到了太多刺激,自己的体力消耗太多,这一夜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小川指了指早餐,“吃吧,饿坏了吧。” 被这么一说,白亭思确实赶感觉饿了,默默地坐到餐桌前,仔细看了看油条豆浆,在确认着他们的安全性。 “放心吧,刚刚从外面买回来的,不是我做的。”小川打消着白亭思的疑虑。 肉眼分辨不出什么区别,可肚子的空虚是实实在在,白亭思抓起油条狼吞虎咽起来。 昨夜小川放在桌上那杯水,现在仍在那里静静地放着。 “震惊全市的超市杀人案件,警方正在做最大限度的努力侦破案件。在扫黑行动的同时,抽调警方骨干力量全面调查案件,并让全市人民放心,警方会尽快侦破。据了解,超市杀人案件中出现枪支,三名受害者最终证实也是被枪杀身亡的,在此警方呼吁市民注意安全,如果有相关线索......” 电视播报着一则本市新闻,小川对这个案件早有耳闻,一下子死了三个人,确实不是一件小事。与普通杀人案不同,枪支的出现,让这个案件更加的危险,谁也不知道这支枪会不会再次造成什么危害。 说到枪...... 小川转头看着白亭思,她还在吃着油条,虽然嘴中已经塞满了,但她还在用力地塞入。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一滴一滴的泪水无声的打湿了干燥的桌面。 小川扯着她的手,没有想到她的手那么有力。“你在干什么,要噎死自己么!放下!放下!” 终究还是拗不过男人的力量,口中还未咽下的食物吐了出来,一声绝伤的哭随着从身体中迸发出来。小川看着白亭思,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不过他能够理解白亭思的悲伤与哀痛。 因为曾经也有一个人也是这样。 白亭思靠向小川,头深深地埋在他宽阔的胸口,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小川希望这个可怜的女人可以不在悲伤中沉沦。 恢复镇定的白亭思向小川讲述了自己女儿白欣遇害的事情,与自己想要为女儿伸张正义的事情,这也就是为什么她要去通过买枪找到杀害女儿的凶手。 他能明白一个母亲的决心有多大,也能理解但凡有一分希望,白亭思一定会付出百分努力。 他问白亭思为什么不相信警方,白亭思说她不是不相信警方,而是希望自己能帮上忙,想要亲手抓到凶手,如果只是坐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逝去的女儿。 两人无言,这是一个艰巨目标,且难以达成,小川记得曾经有个人也是这么对自己说的。 “我来帮你吧!” 白亭思意外地看着小川,“你和我没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帮我呢?” “我说过,你和我认识的一个女生很像,我也认识她的哥哥,很遗憾,最终我没有帮上忙,所以这次,我不会再让这件事情发生。” 小川陷入过去之中,脑海中不断浮现徐灏、徐萱的面庞,每次想到,都会隐隐作痛,直到现在,他仍能记得徐灏在天台落下最后的样子。 “我......我叫李牧川,既然我说了要帮你,有些事情,你也必须要知道。”小川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了她,他很清楚,如果自己真心实意地想要帮助白亭思,就不能有什么隐瞒。 “李牧川......李......我,我想我知道了,我知道你的事情。”白亭思说着,有一点惊讶,却谈不上惶恐。 “你,你不怕我么?”李牧川反问着白亭思。 “怕,但是在知道你身份之前,现在我不怕你了。李牧川,你没有想过去警方自首么?”白亭思劝解道。 李牧川摇了摇头,“也许会,但不是现在。” “你是被冤枉的啊!凶手已经抓到了,也认罪了!你不能一直逃下去啊!”白亭思的语气像是在教育一个自己的晚辈一样。 “抓到了又怎么样,我现在的生活已经是这样了,这还能改变么?能改变我曾经是一个通缉犯的事实么?能让我回到高中重新高考么?我能重启人生么?”李牧川被激出了情绪,歇斯底里的喊着,隐藏在内心深处的不爽,此刻全部释放。 迟来的正义算不上正义,已发生的无法改变。 如果不是这样,李牧川也许是一个城市中的白领,也许有一个妻子,也许有一个家庭...... 背过身子的李牧川,不想让白亭思看见自己的落寞。她透过背影,能看得出来他的伤感,是背负十年的伤感。 两个不完整的人,竟然同处一室,白亭思想想也真是奇妙。 有了李牧川的帮助,白亭思对于自己追凶的事情又重新有了信心,毕竟单靠她一个女人,独木难支,有了李牧川一切就不一样了。 李牧川告诉白亭思,如果从枪入手,一定要和五哥聊聊,据李牧川了解,这个人手里掌握着一批枪支,当然一般只会在自己熟悉的人之间流通。毕竟枪支交易不是闹着玩的,是掉脑袋的生意。 五哥也就是付琛上面的人。像他们这种行业,一般都会找一个正规的营生掩盖自己的行踪,五哥就做了一个快递点,这样对自己的生意也能行个方便。 说走就走,李牧川与白亭思两人收拾收拾便出门奔着五哥的快递点去了。 他们拐了几个弯,便看到快递点的门脸,李牧川刚要踏出步子,就被白亭思狠狠地抓住衣角往后扯着。 “有警察。” 在快递点前面有三个人正在准备开门进去,其中一个白亭思之前见过,就是刑警大队队长林苏。 李牧川将身子又重新退了回去。 林苏三人进去后,街道上再没有什么其他人,李牧川从口袋中掏出一个手机,说自己一会再与她联系,警察进去了很久没什么声音,他从小道过去看一眼。 李牧川走后不久,快递点出来之前进去的一个老头和一个年轻人。 这时自己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李牧川的声音: “白亭思,快!快跑到警察身边,把手机丢了!快!” 随后一阵忙音,愣在原地的白亭思知道,李牧川遇到了麻烦!onclick="hui" 化险为夷·第45章 李牧川不知道现在究竟在哪里,只觉得自己被架起身子,毫无还手之力,只得任人摆布。他听到发动机的声音,身子随着惯性时而向左,时而向右,他知道,自己在一辆行驶的汽车之中。 黑色的头罩召在头上,李牧川看不到任何东西。 当再次被人架起来下车时,他意识到自己已经离最开始的地方走了很远了。 头罩被人狠狠地扯了下来,突然出现的阳光刺痛着李牧川的眼睛,眯着眼睛,眼前一阵恍惚。原来刺痛他眼睛的并不是阳光,而是冲着自己的台灯。 好不容易适应的李牧川,这才看出来自己身处一个看样子是废气的工厂之中,被绑在椅子上,前面站着两三个人,看着不是善类。为首的一个与其他人不同,带着一个金丝框眼镜,头发三七分开打理得很好,不过也能看出来因为走得匆忙,有几缕头发耷拉下来。一件白色短袖衬衫,有一副国家干部的气质。 不过李牧川深知道这个人肯定不是国家干部。 他就是江湖人称五哥的人物。 此刻五哥正站在李牧川身前,不紧不慢地点燃一支烟,随着深深的一口吸入并吐出,一个烟圈在空气中渐渐弥散。他在看着李牧川,李牧川觉得很不舒服,特别是他的眼睛是那样的奸诈,好像能把他的一切都看穿。 “小伙子,胆不小啊,竟然能追的上我,看来你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啊!我已经甩开了你的同伴,怎么又冒出了个你?” 旁边一个看着是马仔样子的人一边挡着自己的脸,一边对五哥小声说着,“五哥,这警察咱们不能动吧?” 虽然他可以压低了声音,但李牧川还是听到了。 原来他们把自己当做了是同一时间出现的警察,李牧川这才明白,为什么他们不由分说便将自己击昏绑架。 李牧川与白亭思分开后,一个人顺着胡同的小路向后面追了过去。 他看到警察进了屋子,虽然不知道他们的目的,但也清楚他们也是来找五哥的。 做他们这一行的,警惕性都很高,毕竟是刀刃上的买卖。李牧川顺着胡同往前走了几步,并没有看见什么,就在他以为无劳而获的时候,远远地看见一个人爬进了一个面包车中。虽然没有看清进去的人,可他认得这辆车。 这车之前付琛开过。 现在车中的人肯定是五哥的人。李牧川立马快步追了上去,刚刚踏出几步,只觉得后脑勺被人用力的一击,身体便无力的摊到在地...... 这些小弟不是跟着付琛的,所以都没有见过李牧川。 “五哥,五哥,弄错了,我不是警察,不是,我是李牧川。”李牧川连忙解释着,生怕晚一步就被他们做掉了,这帮人心狠手辣,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李啥?我认识你么?”五哥显然并不认识眼前这个人。 “杨显军,五哥你认识吧?我是跟他混的,不是警察,不是警察。” 五哥对李牧川提到的杨显军是有很深刻的印象的,不,不能说是印象,因为他们是这一片的死对头。虽然说井水不犯河水,但是也经常发生摩擦,对他没什么好感。 眼前这个人自称是杨显军的人,五哥心中松了一口气,真要是警察的人,他还真是不好办。不过要是死对头的马仔,就是另一个说法了。 五哥脸上换上一种很难用语言形容的表情,在李牧川面前来回踱步,狡诈地笑着: “原来是杨显军的人啊,那你来干嘛啊?别说你是碰巧路过,这种鬼话我可不信。说!是不是杨显军怕你来打探我的!” 提高的声量在空旷的工厂之中回荡,李牧川没有想到五哥这个小小的个子竟然有这么大声量。 “五哥,杨哥都多久不露面了,你也不是不知道,咱这都是自己兄弟,哪能打探你啊。我这次来,主要是要和你汇报一件事。” 李牧川脑中迅速得转了一圈。 “汇报啥事?”李牧川没说完的话显然勾起了五哥的兴趣。 李牧川为难的左右转头看着自己被绑住的双手,脸上露出示弱的表情:“五哥,你看我不是警察,这些家伙是不是可以撤了?” “恩,等等。”五哥没有让马仔立马松开李牧川,而是掏出手机对着李牧川拍了一张照片,对旁边的人耳语了几句。不过一会,那人便回来冲着五哥点了点头。 五哥随之也点了点头,指示给李牧川松绑。 “说吧,也给你解开了,到底啥事。” 李牧川不紧不慢地说:“五哥,我这不是替杨哥办事么,偶然听见一帮看着像警察似的人说要去你的快递点,这一看太危险了,我这不就连忙给你通风报信么,可是还是没有警察快。好在五哥福大命大,没有被抓到。” “滚蛋!别给我扯犊子,你有那么好心?还给我通风报信,你们巴不得我出事呢!”五哥显然不吃这一套,他们两拨人不害对方,已经算是积德了。 李牧川脸上对着笑容,“五哥,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咱们怎么说也是一条道上不是,你们被抓了,我们也没好果子吃啊,何况现在警察还在严打,咱们更要互相取暖啊。” 他说的也有一定道理,五哥明白其中的缘由,若是自己出了什么事,可能会把知道的事情全都说出来。 “不过,确实我这也是有私心的。”李牧川补了一句,“五哥,其实我是想从你这拿这个,不知道能不能通融一下。” 五哥愣了一下,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干顶风作案。他当然知道李牧川指的是枪。 “你要那玩意干嘛。” “五哥,这道上规矩,不问用处,您也为难小弟,知道了对您也不好。”李牧川的表情严肃。 有钱赚自然是好事,不过五哥更在乎别把自己的命搭进去。思来想去拿不定主意,一旁的李牧川看着五哥踱着步,心里也十分着急,生怕他拒绝了自己。 “行,我卖给你,不过我有个条件。” 李牧川心中一震,知道撬开五哥的口,肯定不是那么简单。 “什么条件?” “有人偷了我的钱,你要给我找回来!” “多少钱?” “五十万!” 这个数字李牧川记得在哪里听到过! onclick="hui" 公平交易·第46章 裴俊拿着一份鞋印的比对报告走到林苏的面前,脸上止不住的笑意。 “林头,您猜怎么着!对的!完全一样啊!” 林苏回来后就让同事对超市窗台出现的脚印与快递点的脚印进行了比对,她感觉,这两个脚印十分相似。 “林头,这是不是就能说明这小子就是出现在超市的人啊?”裴俊杰着问道。 “虽然不是完全肯定,但是可能性很大,不排除只是同一款鞋巧合的可能性。”虽然林苏心里认定了这两件事情绝对脱不开关系,但是还不能百分之百肯定。 “我说你小子怎么找不到人呢?原来在这啊。” 杜敏山的声音由远至今,开玩笑地数落着裴俊。 裴俊立马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师傅,我这可是为破案事业做贡献呢,你说是不是,林头?” 相比余凯,裴俊更加开朗,不过有些时候开朗过劲了,没个正形。 杜敏山没搭理裴俊的话,拉了一把椅子,坐在林苏对面,手上也有一份文件,在林苏的面前晃了晃。 “除了鞋印比对报告,我这也有一份文件。” 林苏接过文件,只见上面写着“现场指纹比对报告。” “现场指纹不是被凶手擦试过么?还有什么新发现么?”林苏向来不喜欢看文书,随手翻了几下没细看。 因为她知道杜敏山不过放过任何一个炫耀的机会。 杜敏山笑了笑,颇有一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架势。 “是的,二层办公室的表面有明显的涂抹痕迹,也确实没有发现一枚指纹,不过你猜怎么着?我们在另外一件很重要的物品上发现了指纹,就是用于捆绑尸体的透明胶带上!胶带粘有一枚十分清晰的指纹!” 得意洋洋的杜敏山等待着林苏的赞美。 胶带上出现的指纹,这可是比比对一致的鞋印更让林苏兴奋。胶带是用来捆绑受害者的,出现的指纹只能是一个人:凶手! “查到了么?指纹是谁的?”林苏赶忙问道。 急切二字写在林苏的脸上,杜敏山看着十分为难: “哪有那么容易,我们发现了指纹后,立马就安排在指纹库中进行比对,不过这也需要时间啊,数据量那么大。”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不过林苏还是很失望,又交代了杜敏山指纹比对有了结果第一时间告诉她。 “对了,”林苏转头问正在整理资料的余凯,“白欣的母亲白亭思最近这两天有来公安局找咱们么?” 余凯摇了摇头。他对于白亭思的印象很深,虽然年过三十,可是仍然面容姣好,比起只会用化妆品掩饰的女人更有气质。 林苏点了点头。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她,只是觉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除了在她脸上看到一份来自母亲的悲伤之外,还有一份抓出凶手碎尸万段的痛恨。 如果白亭思每天都来公安局追着办案的进度,林苏一点也不奇怪。 “五哥,这样的交易可是有点不公平吧?我只是想买枪,你却让我给你找人,我有点吃亏啊。” 五哥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着李牧川,“是啊,你这么说,也对哦,是有点不公平。那这样,你看公平么?” 说着,外面的门打开,几个人簇拥在一起向五哥的方向走过来。离得太远,李牧川一时看不清来人是谁,只听得见唔唔的声音。 直到走到跟前,李牧川才发现是两个年轻人架着一个被套住脑袋的女人。 李牧川瞪大了眼睛,因为他分明认得这女人身上的衣服。 这不就是白亭思嘛! “五哥!你这什么意思?”李牧川压制着自己的愤怒,身在他们的地界,寡不敌众,即使有再大的火气,也要考虑现在的局面。 “什么意思?”五哥不紧不慢的走到白亭思的面前,用力的摘掉她的头套,端详着白亭思带着泪痕的脸。她一定是吓坏了。“这妞是跟着你的吧?不错啊,兄弟,有福啊。” 五哥的脸上带着淫笑。 “和她无关!”李牧川提高了声量。 五哥是大场面的人,何况现在自己占据着优势,没有把李牧川的话放在眼里。“无关?这娘们要找我买枪,这能和她无关?你呢?臭小子!你是要找我买枪么?你还是要打探什么事情?真以为我是二百五呢?” 被人看透的李牧川,眼神不再那么犀利,没有想到,五哥已经猜透他的想法。 “是付琛和你说的吧?刚刚的电话是他打来的吧?”李牧川尽量让自己恢复冷静,刚刚他注意到拍过照后,其中一个马仔躲到一边,一会就来了一个电话,如果没有猜错,是五哥让付琛确认自己的身份。 向来与李牧川不和的付琛,肯定是添油加醋一番说了白亭思买枪的事情。 他看着惊慌失措的白亭思,心中真是又恨又怜,怎么就是没听自己的话,去找警察呢。 这让五哥吃了一惊,没想到这小子还挺灵光,比付琛聪明多了,若是有机会把他从杨显军那撬过来为自己办事。 “行啊,小子,挺聪明的。那咱也明人不说暗话。本来呢,这娘们想打探我这底细,我五哥肯定是善罢甘休的,不过呢,我这是看在杨显军的面子上,只要你帮我把这事了了,这娘们的事就扯平了。你想了解的事我也告诉你。怎么样?这回公平了吧?” 其实,李牧川并没有什么选择,他只能选择接受这个不平等的交易。 “行,五哥,我信你,道上的人,都知道五哥最讲信用,我去平事,你和我说说,那五十万究竟是咋回事?” 见李牧川爽快的答应了,五哥特别高兴,连忙拉着李牧川来到摆放的一对椅子,让他坐下说话。 “这事说来也丢人,玩了一辈子鹰,他妈的还被鹰给啄了,有一个小子找到我想让我给他平事,说最后给我五十万,我就让下面一个人去了,结果你猜怎么着,钱没了,人也没了!那可是我的钱啊!而且这事说出去丢人啊。所以兄弟,你要给我把这小子和钱找出来。” 没想到五哥也能在阴沟里翻船。 李牧川不清楚为什么不让用自己人这去做,按理说轮不到他一个外人。 五哥面露难色,只说现在特殊时期:“你也瞧见了,这警察满哪追我,我哪敢露面啊,别被抓到就不易了。可是五哥咽不了这口气啊!” 李牧川深知道颜面对于道上的人有多重要。 “跑的人叫什么?找你平事的又是谁?” 五哥说跑的小子是在他这混了一年多的阿豪,自己说是福建来的,其余的也不太清楚。 说到找五哥平事的人,他面露难色,李牧川忙问怎么了。 “这个人就像有些难办了,因为他已经死了,叫马铭。”onclick="hui" 邓老爷子·第47章 李牧川对于马铭这个名字并不熟悉,他并不知道超市杀人案件当中的受害者,自然对这个名字没有印象。 可是五哥却对马铭的事情知晓一二,此刻正在像李牧川倒着苦水,好像心中的委屈只有能与他一人倾诉一般。 “马铭呢,我其实和他不太熟,也不知道这小子在哪知道我的号码,紧着给我打电话,说要让我平事,开始几次我都拒绝了,哪能说平事就平事,问他是做什么,他支支吾吾地只说是帮他找个人回来,也没有明说。你想,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做。可是架不住马铭这小子不见兔子不撒鹰,说先给我钱,给我五十万。” 五哥的眼神中透露着对于金钱的渴望,确实谁会跟钱过不去。 “所以我就应了这事,让阿豪去先把钱取过来,马铭说去他当班的超市二层办公室见面给钱。谁知道他妈这小子去了之后就再也没回来啊!肯定是卷钱跑了。” 五哥的青筋暴起,看来是动了气,可惜有力无处用,不知阿豪身在何处的五哥只能干着急。 “这不是钱不钱的事,关键是丢人,自己让自己下面人给摆了一道,说出去丢人啊,以后五哥还怎么在道上混啊!” “你就不怕我把这事说出去?”李牧川反问着五哥。 五个了愣了一下,随之镇定地盯着李牧川的眼睛,似乎在用眼睛告诉他,你还在我的掌握之中。 “怕?不怕,你这小兄弟一看就是讲究人,是不是,”五哥顿了一下,转头看着一边被绑着的白亭思,“况且有这娘们在这,我怕啥啊,你说是吧。” 李牧川心中咬碎了牙,他最恨别人威胁自己,奈何对方吃准了自己不敢做什么,说来真是憋屈。 情绪的事情先暂且放到一边,先把事情解决掉,安全地把白亭思就出来才是要紧的事情。 “马铭会不会是阿豪杀的?”李牧川把自己的设想说出来,阿豪与马铭约好了相见,之后马铭就被人杀了,他有很大的嫌疑。 五哥若有所思地盯着天花板,就好像上面是阿豪那张可憎的脸一样,随后摇了摇头: “我想不会,你要是说他因为钱杀了马铭一个我信,可是杀三个,我觉得这小子没这个胆。” 五哥站起身子,意思明摆着是“该了解都了解了,你该行动了”,李牧川识趣地走到厂房门口,转头看着白亭思,不知道这个可怜的女人遭受了什么罪,到如今,竟然因为自己羊入虎口。 “五哥,你要保证她的安全,不能动她一丝一毫。”李牧川声音不高,却有着不可抗拒的能量。 “五哥说到做到!”五哥认真的回答,李牧川算是落下一块石头。道上的人坑蒙拐骗,但是十分讲究信用,这是道上混的立命之本,想必白亭思暂时是安全的。 不过自己的速度也要快才行。 五哥给了李牧川一个地址,让他先去这个地方,有人会帮助他。 顺着地址的指示,李牧川一路走来,只觉得十分熟悉。 这不就是五哥快递点的前面的那条街么。 站在接口,李牧川不知所措,任凭马路上的汽车飞驰而过,形形色色的行人都与他无关。 一只干枯的手拍在李牧川的背上,突然的触碰让李牧川不禁条件发射般的躲开未知物体的触碰。 这才看到手的主人是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头,看这岁数不小,头发花白,可眉宇之间仍有英气,不似这般年纪该有。 再看老头身着的汗衫,李牧川只觉得之前见过,十分熟悉。 这不就是之前和警察一起进入快递点的老头么? “臭小子,看什么玩意呢?赶紧跟我走。”邓老爷子低着声音臭着脸,训斥了一句,便自顾自的转身走了。 虽然不知道这个老头子要去什么地方,可李牧川现在只得跟在后面。 一两分钟后,两人转身进了一个胡同,胡同窄,仅能融两个人并排进入。右侧一个不起眼的铁门,邓老爷子抄起拐杖敲了几声。李牧川注意到敲门声明显有节奏,三长两短。 不过一会,里面便传来了门梁抬起的声音,门来开,探出一个男人的脑袋,看了一眼邓老爷子,又看了看李牧川,然后又看向邓老爷子。 “看屁啊,我带着能有啥问题,一天天的净瞎紧张!没事也让你们这帮怂瓜吓出事来!快躲开!” 一顿臭骂后,男人悻悻地闪过身子,让两人进来。 里面是十几平米的小院,放着一个石桌,上面放着一个茶壶和几个茶杯,旁边便是一个砖房。 邓老爷子坐在石桌旁,拍了拍一旁的石墩,示意李牧川坐过来。 他上下打量着李牧川,眼神中不禁透露着疑惑,小声嘀咕着“小五怎么弄了这么个货”。 顺手从石墩旁边的布袋子中掏出了一个手机,“以后你就用这个电话,放心,这个警察查不到。” 李牧川点了点头,手机揣好后,问着:“是你给五哥通风报信的吧?” 邓老爷子抬头盯着李牧川,“你咋知道?” 李牧川便把自己看到他和警察一同去快递点的事情告诉了他。邓老爷子边听边点头,回答道:“你小子还挺聪明,干咱们这行,随时都要做好最坏的准备。小五那很早之前就让盯上了,我早就告诉过他,这小子轴,不听啊。你看这,现在跟个缩头乌龟似的,也出不来了,只能靠你这个玩意办事,哎。” 听着老头叫自己“玩意”,李牧川脸上露出了不悦,不过也没言语。可是就连这表情也被邓老爷子看在眼里,抄起棍子敲了李牧川的脑袋。 “还敢生气?现在的小子胆不小啊,还敢跟我吹胡子瞪眼的!” 莫名的被打,李牧川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这老头气性不小。 一边揉着脑袋,李牧川又在好奇老头是怎么向五哥传递信号的。 一听李牧川这么问,邓老爷子脸上露出得意的笑,炫耀式地介绍。 原来他早就发现警局最近在查黑社会的事情,而且对五哥这边已经有所怀疑了,早早就和五哥约定:如果听到他说“取快件”,那就是有人来了,快跑。这种黑话只有他们俩人知道,况且这话在别人听着也没有毛病,不会被人怀疑。 平平无奇的老头,竟然是个心思缜密的主,李牧川不自觉对眼前这个佝偻着身子的邓老爷子高看了一眼。 端起茶杯慢慢的喝了一口,眉毛一皱,吐出一口茶叶沫子。 邓老爷子扯着嗓子冲着开门男人的方向喊道:“小兔崽子,下次再用碎茶叶泡茶,我打不死你。” 他又从布口袋中掏出一把钥匙塞在李牧川的手中: “这是阿豪那小子住处的钥匙,你去他那看看有啥线索没,一定要把这小子给我找出来,死也要给我挖出来!有啥事你就打电话,没事别打电话,也别来这找我。烦着呢!” 说罢,邓老爷子端起茶杯有喝一口,又看了李牧川一眼,“要吃晚饭么?” 李牧川摇了摇头。 “那你小子等啥呢?走吧!赶紧找人去吧!” 李牧川赶紧起身离开了这个是非地。 刚出了大门,他隐约听见院子里传来一句“小五咋想的,这玩意能成么?”onclick="hui" 追与奔逃·第48章 天色渐黑,落入夜的控制之中,无人能够逃脱。没了白日的欢脱,整座城市死气沉沉,从一座冰冷的建筑逃往另一座,终日不知究竟为何。 一辆奔驰的汽车,在宽阔的马路上,疾驰而过。林苏靠着车窗,注视着前方的路况,脑子也在想着逃脱的嫌疑人。直到现在她仍想不明白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错,让嫌疑人警觉随之逃跑。 路口等候红灯时,手机恰逢时机的响了,是曹利军。 林苏立马接起电话,因为她知道他打来电话必定有重大发现。 “喂,曹队,有什么发现么?” “我说你就不能先寒暄几句么?问问我累不累啊,吃没吃饭啊,一上来就问工作。”电话另一头的曹利军打着哈哈,开着玩笑。 “有什么发现么?”林苏有重复了一遍。 自讨无趣的曹利军也不再开玩笑,知道这位刑警一枝花是出了名的带刺玫瑰,想要摘的人最后都惹得一手刺。 “有发现,上次让我注意的枪支型号,竟然对扫黑行动有帮助。我们特别注意了这款乌克兰手枪,说实在的,这这支枪实在太小众了,通过线人那边确实找到了线索。本市只有一个人走私这个型号,道上人都叫他五哥,就是做枪支生意,不过都卖给认识人,市面上流通的很少。” 红灯变绿,林苏踩了脚油门,继续问道,“对这个五哥还有什么信息么?” 曹利军继续说道:“这小子也算是个小人物,听说平日用一个快递点做幌子,不过据说五哥突然消失匿迹,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我们也在查,不过还没什么线索。” 林苏又问了快递点的位置,与今天她们突击的是一个位置,也就是说嫌疑人就是五哥。 “那就怪不得了,原来他是在躲你们啊。这小子反侦察能力还挺强,这一时半会是不会露面了,我想即使他想要办什么事,也不会自己动手了,会找个人替他。” 车中的林苏将车停稳停车场,车灯熄灭,周围重新回到夜被该有的颜色。她紧握着方向盘,枪、鞋印统统指向五哥,下一步就是抓到这个没人知晓在哪的“躲避人”了。 今夜林苏想要好好睡上一觉,不想在被其他旁的事情影响。拖着疲惫的身体,慢慢走进小区电梯。 夜对于一些人是休息的信号,对于一些人则是没有区别的工作时间。他们都为了一份生机奔波,坚持着自己的坚持,紧绷着自己的神经,知道不可以断了这根弦。 李牧川就是其中一员,此刻已经站在一栋破旧小区的楼道之中。年久失修的电梯时好时坏,忽明忽暗的楼道灯映着他的影子在墙壁上,上面满是各色广告,其中的“包小姐”贴纸更是满处都是,也不知道究竟有几个人会上当真的拨打上面的电话。 他站在房门口,掏出邓老爷子给的钥匙,插入转动,门应声而开。 屋子不大,一目了然,混乱不堪,几乎没有下脚地方,空气还弥漫着一股酸臭的味道。还未扔掉的食品垃圾堆积着,角落还有一堆未洗的衣物。李牧川不禁皱着眉头,捏着鼻子,快步走到窗边,打开窗户。 新鲜的空气灌入室内,李牧川觉得重新活了过来。 实在无法想象,阿豪是怎么在这样的空间生存的,这简直不是人能待的地方。 李牧川循着邓老爷子给的地址来到这里,是阿豪在本市的住处。 抽屉中除了胡乱丢放的烟盒还有零钱,别无他物。就在他要放弃对于书桌的搜查时,一个物体引起了他的注意:一只没有盖上的油笔,而在油笔之下是一张有着油渍的餐巾纸,上面似乎有字。李牧川抽出餐巾纸靠近抬头,映着台灯的强光,看清了上面的划痕: “27d207” 这是什么?这一串数字不是写在餐巾纸上的,看样子是阿豪在记录的时候垫在下面的,留下了痕迹。 “是火车吧?”李牧川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不屑的声音,他立马转身一拳挥过去,可惜并没有打中对方。 一个闪躲,对方已经距离李牧川有一米之远,李牧川这才看清楚对方是何人。 是付琛。 他正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看着李牧川,“干嘛?要打我啊?” “你来这干嘛?”付琛与他向来不对付,此时出现不知道有什么意图。 付琛捏着鼻子左右打量着房间,一边回复着李牧川:“我来干嘛?你以为我想来啊!要不是邓老爷子给我打电话,让我帮着你,你以为我会来!” 他的语气有着无可奈何,可又不得不顺从的态度。 邓老爷子?原来是之前的那个老头叫来的。想起之前老头对自己恨铁不成钢的态度,对于他叫来付琛一起找阿豪就不足为奇了。 “你说是这火车?” 付琛回到李牧川身边,拿过餐巾纸,又仔细看一下,“恩,应该是,是火车列车号。”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前面的数字应该是日期?”李牧川盯着前面的“27” 今天是26号,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对方。 阿豪就要登上明天的火车了? 付琛立马掏出手机查询火车出发时间,“d207明天早晨10点就要发车了,我们必须要在这之前找到他!” 天色见明,城市被重新唤醒,人们重新回到另一座建筑中,开始每日重复的机械工作。而在城市一角的火车站聚集着另一批人,他们或走或到,各不相同的理由,却在同一个空间。 人群之中,有两双眼睛在注意着每一个从身边经过的身影。他们隐蔽在人群之中,寻找着自己的猎物。候车室的灯牌上显示着“d207”,从本市开往福州。 “开往福州的d207次列车开始检票,请购买......”随着广播传来的声音,检票口便聚集着一群人,人挤着人,都想要快一步进入列车。 李牧川与付琛站在躲在人群中,李牧川只见过阿豪的照片,付琛可是见过阿豪,虽然不是在他底下做事,但是还是接触过几次,不过付琛并不喜欢这个南方的小伙。 付琛碰了一下李牧川的肩膀,让他注意前面的那个人,顺着付琛的目光,李牧川看到人群之中有一个身影似乎与照片上的人很像。 付琛点了点头。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两个人慢慢地在人群之中向阿豪的身边移动。 十米、五米......他们距离阿豪的距离越来越近。阿豪正在队伍之中,张望着前面队伍的移动速度,显得十分焦急。 只见阿豪掏出手机,放在耳边,只不过几秒种后,阿豪转头看向李牧川付琛的方向。 六目相对,阿豪显然也是看到了付琛二人。李牧川心中直念不好,还未等两人反映,阿豪拎着手提包便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跟上”李牧川立马跟着,付琛紧随其后。可是人群密集,移动速度有限,眼见着阿豪的身影逐渐变小,李牧川和付琛在后面不敢怠慢。 冲出候车室,阿豪跑到了一处楼梯,两人赶紧跟上,上了楼梯,却不见阿豪的身影。 李牧川付琛两人压低了帽子,不敢再跑起来,这里摄像头太多,被拍到就是个麻烦事。 “人呢?你看到他去哪了么?”付琛低声问着李牧川。 李牧川摇了摇头,也很无奈,近在咫尺的机会竟然没有抓到。 也就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一个女人厉声的尖叫,在空旷的火车站中显得十分刺耳。两人循着声音来到人群之中,发现人群中心倒下一个人,而这个人不就是阿豪么! onclick="hui" 寻找阿豪·第49章 付琛拉着愣住的李牧川,“快,快走吧。” 听了付琛的话,李牧川这才注意到远处几个身穿警服的人,正快步向这里走来。 倒在地上的阿豪,头部明显有一处伤,鲜血染红了头部,顺着头发滴在白色的地面,染红周围,让人感到恐惧。人群之中有人捂着嘴吧发出干呕的声音。 除了倒在地板上的阿豪,别无他物。 在离开时,李牧川转头注意地观察了阿豪的身边。刚刚他拎着的手提包不见了。 人群混乱之际,两人消无声息的离开,就像从来没有出现在这里一样。远远地听见警察控制着现场的状况,疏散人群。 坐上汽车,李牧川懊恼地大力关上车门,一旁的付琛斜眼看着他,觉得他真的是沉不住气,要不是邓老爷子非让他来,自己是一万个不愿意的,可是邓老的话又不能不听。 李牧川的低气压,让整个狭小空间的气氛都变得让人很不舒服。 “这也不是咱们的问题,阿豪走路小心摔下去了,也不是咱们能预料的事。” “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简单。”李牧川的话让一个简单的意外重新蒙上了一层隐瞒真相的纱。“你有没有注意到,阿豪之前拎着的手提袋不见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手提袋中应该就是那五十万现金吧。显然是有人要至阿豪于死地。” 难道除了他们还有人在找阿豪? 迷雾终日不散,真相不得见光,李牧川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白亭思救回来。 看着正在开车的付琛,李牧川心中不自觉地生起一股憎恨,如果不是他,可能他们就不会陷入这一份麻烦之中。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钱不知道被谁拿了,阿豪也不知道是生是死。”付琛疑惑地问道。 这也是李牧川正在思考的问题,可是他现在也没有什么主意,手不自觉地触碰到口袋中邓老给他留下的手机,想起他曾经说过有什么麻烦事可以与他联系。 现在,就是一桩麻烦事。 最让人感到不爽的事情便是,当你还在睡梦之中的时候,被急促的电话吵醒。此刻的林苏想掐死电话另一头的心都有,低气压地回了一个“喂”。 “林头,我是余凯,我们查看超市监控录像的时候发现一个十分可疑的人,很可能与案件有直接关联。” 听到余凯的声音,林苏立马精神了起来,告诉余凯自己马上到警局。 只不过半个小时之后,林苏便出现在警局办公室之中,此刻不过是八点多,办公室中没有什么人,除了余凯之外。他正在电脑屏幕前,一帧一帧地播放。 “有什么发现?”林苏凑到余凯身后,开门见山地问道。 见是林苏,余凯直截了当地指着屏幕说:“林头,这是超市的监控录像,在案发当天上午十点,出现一个男性在柜台与马铭交流。” 屏幕之中确实有一个男性在与马铭对话,不过一分钟之后便离开了。男性穿着一件红白色帽衫,全程带着鸭舌帽,看不清脸。 这说明不了什么,余凯也知道,鼠标将监控录像的进度条快进至当天下午1点,“这是下午的录像,这个人再次出现,不过这次他在柜台前对马铭说了几句话后,马铭便离开柜台,和那个人走出了监控范围。大概五分之后,马铭再次回到柜台,男人离开超市。” 两次出现并且离开监控范围,让林苏也起了疑心,如果说是普通顾客是有一些说不过去了。 “林头,这还不是最让人感到奇怪的,当天下午七点多时候,白欣进入超市,找到当天兼职的张瑶,不过十几分钟后,三个人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便离开超市。八点钟左右,白天出现的男性再次出现,关闭了超市的灯。不过这一次他显然没有注意,忘记带帽子。” 电脑屏幕上,是一个男性的脸,正在关闭墙壁上的开关,十分清晰。 林苏拍着余凯的肩膀,“小伙子干得不错,早知道之前就不让你去跟着赵国光了。” 受到夸奖的余凯尽力控制着自己的喜悦。 林苏立马指示让余凯找技术科去做人脸比对,先从有前科档案在录的排查,这样可能性大一些。 空荡荡的办公室只留下林苏一个人,出来的匆忙,还未吃早饭的她感觉到空腹带来的不适,趁着技术科排查的功夫,她又来到楼下的早餐摊。 今天的包子没有平日那么好吃,就连豆浆也有些甜得过腻,摊位上的人不多,大娘一个人心不在焉地在摊位前忙活着,就连顾客点餐的声音差点都没听见。 “大娘,你这是有心事吧?”结账时候,林苏关心的问着大娘。 突然的关心,让大娘崩住的情绪差一点流露出来,但还是有愁容显露,带着苦涩地说:“哎,还不是我家那个不省心的姑娘,前两天打来电话,只说自己要去另一个地方玩,别管她,还没等我说话,就把电话挂了。哎,女大不中留啊,现在发信息也不回,真是愁死人了。” 家长里短的事情,本身就不是外人可以谈论的,林苏也不好说什么,只说让她放心别着急之类安慰的话。 突然响起的手机,林苏接起后,脸上浮出笑容。 人,找到了。 汽车提速到最快的速度,林苏还是觉得有些慢,在心中咒骂着前面阻塞的车辆。一旁的余凯将比对的结果又重复了一遍: 通过人脸比对,发现有一个叫做宋国豪的福建人与监控录像出现的人相似度极其高。他曾经在福州那边因为打架斗殴犯过事情,进过监狱,刚出狱两年。之后就再也没有在福州出现过,通过对他出行记录的查询,发现他大概是在一年多之前来到本市。最近的一条出行就是在今天10点的d207火车,开往福州。 他这是要走,林苏交集地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是九点二十,他们还有时间! 十分钟之后,两人赶到了火车站,林苏直接去d207的候车室,余凯去查询宋国豪去监控室查询是不是已经进站上车。 人群密集的火车站,想要在其中找到一个人,哪是什么容易事,林苏站在候车室前左右四顾,茫然的看着人群之中的每一个人,觉得他们都有可能是宋国豪。 “喂,”林苏接起余凯的电话 “林头,宋国豪进站了,但是还没上车,一定还在车站内。” 火车站的警察也加入了搜查的队伍,不过几分钟后,就有人报告林苏,可能找到宋国豪了。 当林苏赶到时,才发现宋国豪已经倒在地板上,脑部后面有血迹,一旁的医生检查了一番,对林苏说:“要抓紧送到医院!” 看着被台上担架的宋国豪,焦急的林苏又问医生,他究竟有没有生命危险。 医生摇了摇头,只说这个还是要尽快送到医院,才能得到答案。 电话再次响起,林苏有些不耐烦,但看是余凯打来的,便憋着气接起来。 “林头,我这有发现,宋国豪不是自己摔倒的,是被人推下楼梯的!”onclick="hui" 守株待兔·第50章 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林苏一直很不喜欢,即使带着口罩,她也能嗅得到。 林苏站在病床边,医生正在对宋国豪做最后的检查,一旁的心率监测仪器发出“滴滴”的声音。 经过紧张的紧急抢救后,宋国豪算是捡回了一条命,不,确切地说应该是半条命。躺在床上的宋国豪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仍处于昏迷阶段,需要随时观察。 至于说什么时候能够恢复意识醒来,只能看他的福分了。 病房外的余凯正焦急地等着林苏出来,扯着脑袋透过窗户向里面探着。 “林头,林头,你快看看这个。”近林苏慢慢地关上病房门后,余凯赶忙凑到她身边,不由分说把手机屏幕贴到林苏面前,屏幕都快贴到林苏的脸上。 一脸鄙夷的林苏离远了才看清屏幕上播放的视频: 宋国豪拎着一个手提袋在人群中快速窜动,不时还回头张望着,似乎在躲避着什么人。下一个摄像头的视角之中,宋国豪快步上了台阶,还未等他站稳脚跟,就看到他的身子重重地向台阶下倒去。后面的旅客连忙躲着这位不速之客。还未等宋国豪来得及反应,他的身子便倒在地面上,血慢慢地从头部渗出。 无声的监控也能听得见周围恐慌的旅客所发出的惊叫。 “林头,你注意这里。”余凯将视频向推着,直到宋国豪倒下的瞬间: 一只胳膊出现在画面之中,重重地将宋国豪推向人群的反方向,惊恐写在宋国豪的脸上,随后便是不受控制的坠落。 可惜的是,监控录像只拍摄到加害者的胳膊,并没有拍到脸。 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环绕在的林苏的上方。 是谁出了黑手?宋国豪又在躲避着谁? 一个宋国豪竟然牵扯出这么未知的事与人,林苏愈发觉得宋国豪是这起案件的关键性人物。 李牧川吸着烟,坐在面馆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可是并没有什么兴趣,只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给邓老爷子去的电话,那老头对于阿豪被警方控制的事情十分不爽,在电话中骂了李牧川足足有五分钟。这老头虽然身子骨看着不如年轻小伙,却给人一种不得抗拒的压迫感,李牧川只得任他骂着。 估计也是骂累了,邓老爷子没好气地只说了等他电话,便迅速的挂了电话。 面馆前台放着一台老旧的电视,正放着本市新闻,妆容规矩的主播正在播报着大事小情。 “现在为您带来一条插播新闻,全市轰动的超市谋杀案关键性人物宋国豪,昨日在火车站被人袭击,经过抢救后,宋国豪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并且已经苏醒......” 阿豪原来没事,当时见到他满头是血失去意识,李牧川以为他没救了呢。 “糟了。”一旁的付琛盯着屏幕,紧张且认真。 “怎么了?” “落到警方手中,谁知道他会不会说什么不该说的事情,跟了五哥一年多,他多少也知道一些事情。” 重重的一拳敲在桌面上,引得后厨的老奶奶探出脑袋骂了他一句。 别看付琛是个小混混,不过对待老人却十分乖巧,摆手道歉。 正在付琛叽叽歪歪叫着疼的时候,一个佝偻的身影进入了面馆,是邓老爷子。 “老远就听见你这臭小子在这甩威风,给我们这帮老骨头看啊?”劈头盖脸就是没好气的臭骂。 没脾气的付琛陪着笑脸连说是冲自己,哪敢冲您啊。 被辅导椅子上的邓老爷子,没在理会付琛,转头看着李牧川,“你这小子,干啥啥不行,让你找个人还让让他落到警察手里了,你说要你还有啥用。” 李牧川默不作声,只想着尽然如此,白亭思又该如何救出。 凑到邓老爷子一旁,付琛说了自己的想法: “邓老,阿豪醒了的话,指不定会说什么呢?不然......”右手比在喉咙处,向右滑动。 邓老爷子明白付琛的意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阿豪确实对我们来说有危险,我们贸然行动对我也很不利,不过,这事我总觉得十分蹊跷。” “哪里蹊跷?”李牧川注意到他话中有话。 邓老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说不上来,可能只是直觉吧。” 付琛知道,邓老爷子是这个行当的老前辈了,几十年间接触的黑白两道不在少数,什么样的人都见过。直到今日仍能了然无事,凭的就是自己行走江湖的直觉。 若是邓老爷子觉得蹊跷,那其中定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邓老爷子目光微垂,眉头紧锁,旁边的两人不敢作声。 “行,就这样吧。”过了许久,邓老爷子似乎作出了决定,说道:“李牧川,要你去一趟探探虚实了。” 宋国豪的病房外没有警察的把手,在外面根本看不出这是一个嫌疑犯的病房,与其他病房无异,可随意进出。行色匆忙的医生与护士交替出现在走廊、病房,不留一点空闲的时间。 林苏也是一样,站在医院监控室中,如鹰一般的锐利眼神,紧盯着每一块屏幕上出现的可疑人物。 宋国豪并没有苏醒,仍在病床上昏迷着。可是林苏的直觉告诉自己,火车站出现的黑手,就是奔着要他的命去的,宋国豪一定是知道对他不利的信息,才会在火车站这样的公共场合动手。 既然如此,和不引蛇出洞。 林苏向上级打了报告,希望本市电视台配合,发布一条宋国豪苏醒的假新闻。幕后黑手看到后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为了堵住他的嘴,很有可能铤而走险。 此刻林苏犹如一个躲在隐蔽处的猎人,盯着早早设置好的陷阱,等待着猎物入场。 病房外看护的警察也被林苏临时撤走,不然严丝合缝的保护,很可能让对方放弃行动。 走廊之中除了白色大褂的医生护士,目前还没有什么异常。林苏又拿起对讲,嘱咐埋伏在周围的警察注意一切可疑人物,对方很有可能经过乔装打扮,要提高警惕。 所有人都经绷着神经,这时可能便是与案件始作俑者最近距离的一次接触,他们个个心里都别这一口气,都想将这犯下滔天大罪的人抓获。 几十分钟后,医院一切正常,警察也在心里打鼓,是不是林苏判断错误,不会有人来?监控室的林苏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坚定,难道自己这次真的太过自信了? 正在这时,以为不速之客打破了所有人质疑的局面,所有人眼神放光,紧盯着那个人从医院大门进入,询问了护士台后,转身向病房的方向。 走廊最深处便是宋国豪的病房。 这位不速之客是一位外卖员。林苏心中暗自对这位嫌疑人表示佩服,装作外卖员确实很难引起别人注意,出现在这里也有合理性。遗憾的是,他碰到了早就做好准备的林苏。 她盯着屏幕中移动的身影,只要外卖员走到宋国豪病房门口,她就会打开对讲机,让埋伏的同事一拥而上,一举拿下。 外卖员快步向走廊劲头走去,最终停在了宋国豪的病房外,站在门口,核对了一下病房号,又透过窗户向里面望了望。他敲了门却无人答应,打开病房门的那一刹那,旁边的房间之中冲出几个刑警,将外卖员按到地上。几番挣脱没有效果后,外卖员也放弃了最后的挣扎。 林苏脸上露出了笑意。 你还是落网了!onclick="hui" 不善来者·第51章 对讲集中传来声音:“报告报告,嫌疑人已经被我们控制。” 通过监控器,抓捕过程的每一个动作尽收眼底,林苏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 拿起对讲机刚要回复,拇指刚刚要按下通话键,听筒又传来声音: “报告,有情况,嫌疑人声称自己是无辜的,我们该如何处置?” 这是自然的,想这位也不会束手就擒,还要做最后的挣扎,不过这些都在林苏的意料之中。 “我马上到。” 几位刑警正在疏散围观的病人与医院工作人员,不管在哪里,人们都改不了看热闹的坏习惯。不过眼前的场景确实也只能在电视中见到,对于很多人来说这辈子很可能就能见到这一次。 林苏从人群中挤过来,站在外卖员的身前。此刻外卖员被两位刑警左右架住,动弹不得。虽然头盔遮住了半张脸,也能看出他的惊慌失措,见到林苏过来,他也认得出这位看起来应该是领导,便连忙扯着嗓子说道: “警察同志,警察同志,你们肯定是误会了,误会了,我就是个送外卖的,你们抓我干什么呀!” 最后的声音带着哭腔,演的逼真,林苏都想给他颁发一个最佳演员奖。 “你是外卖员,你知道你要送给谁么?”林苏问着,想从他的回答之中找到破绽。 “我哪知道送给谁啊,平台派单过来我们就要送啊,如果不信的话,你可以查我的平台记录。”说着,这人挺着自己的肚子,衣服外侧有一个口袋。旁边的刑警从中掏出一个手机。 果真有一个外卖平台的客户端,里面确实能查询到送到医院的订单。 林苏没了刚才笃定的自信,招呼人来去合适外卖员的身份,还有去查下这个订单的电话号码。 不过几分钟后,平台那边便回了消息,这位确实是他们的外卖员,电话号码也提供过来,经过查询是个外地号码,机主是个农民,多半是伪造证件。 见到自己的身份被证实,外卖员脸上挂上了重生般的笑意,说:“警察同志,你看我没说谎吧?我可是好公民,你看,是不是我这......”他向两旁看着架着自己的刑警。 林苏摆了摆手,得到指示的刑警也松开了外卖员。之前的抓捕十分激烈,外卖员的头盔也在过程中甩下,他伸手在地面上重新拾起头盔。别说这个头盔质量还真是不错,没留上什么痕迹,和新的一样。 头盔上摆着两只长长的耳朵,这是外卖平台对外卖员的统一装扮。 外卖员道着各位辛苦,正要从人群中离开,却被林苏又叫了回来。 “警察同志,事情不都搞清楚了,你看我这还要送外卖,晚一会,平台是要扣钱的。”外卖员有些抱怨的情绪,不知道警察还要查什么。 林苏没顾他的抱怨,指着他的头盔说:“你这头盔上是什么?” “啊,你说这个啊,”外卖员摘下自己的头盔,把头盔递到林苏的手上。“这是我们平台特有的耳朵,可爱吧?” 可爱?林苏倒是没有感受到,她只是嗅到一股可疑的气息。 仔细观察的左右两只耳朵,虽然很像,可是却有一点不同,林苏伸手摸上去,那一处不同,竟然是黏糊糊的。 口香糖?见到林苏扯下来口香糖,一些人脸上露出恶心的表情,外卖员则是不可思议,“这咋弄上去的?”说着就要把头盔拿回去,在清理一下。 “等一下!”林苏制止他的举动,注意力重新放回口香糖中。 林苏感觉在柔软的口香糖中,有一个硬物在其中,透过口香糖还能看见微弱闪烁的亮光。 从中扯出,竟是一个微型摄像头! 糟了!竟然被耍了!林苏心里用了自己能想象到所有脏话问候背后的人,竟然耍起手段,真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啊,自己还是小看了背后躲藏的始作俑者。 医院大厅聚集着向这里望去的看热闹人群,其中有一个人戴着鸭舌帽,深深地盖住自己的脸,见到刑警扯出一个摄像头后,嘴角微微上扬,说不清这笑是嘲讽还是玩味。 转身趁着混乱离开医院。 几步快走,开门上了一辆不起眼的汽车,待他坐稳后,汽车扬长而去。 “怎么样?看到了么?”充当司机角色的付琛探着脑袋好奇的问着。在车中的他闷得不行,见他许久未归,心中不觉得有些担心,不会真的是警察设的局吧?李牧川难道被抓了? 一想到这,付琛心中“呸”了一声,自己怎么关心起这个家伙了。 摘下帽子的李牧川暗自叹了一口气,此刻即使坐到车上,他仍有些后怕。 稳定了一下情绪,李牧川便将医院中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付琛。付琛边开车边听,当听到一拥而上的刑警时,不禁发出了冷汗。 别看他在外面耀武扬威的,其实他根本没有接触过刑警,听到警察设局,想要瓮中捉鳖,心中想着幸去的不是自己。 不过这李牧川还挺聪明,还能想到叫外卖去试探。 “你可以啊,竟让还能想到叫外卖去试探。”付琛在心底对李牧川这一手操作感到佩服。 李牧川摇了摇头,道:“不是我。” 车子微微晃动,付琛手上一个没把稳,对于李牧川的回复也吃了一惊。 “不是你,那是谁?” “除了我们,还有人‘关心’着阿豪。”李牧川慢慢道出,随后再不做声,靠在座椅上,闭目不语。只留付琛一个人满头雾水。 技术科对微型摄像头进行了技术拆解,调取了其中的录像,从外卖员在某家餐厅取餐开始直到林苏发现微型摄像头,这一切都被摄像头捕捉在内。 技术人员表示,摄像头是实时传送信号的,也就是说,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被某个角落的人看到。 原来如此,这个人通过外卖员的视角是探究宋国豪苏醒的真假,免去暴露自己身份的危险。虽然处于对立面,林苏还是对于这个人的做法感到佩服。 手上拿着摄像头,在外卖员的面前晃着,林苏问道:“你知道这是谁放上去的么?” 外卖员若有所思,然后恍然大悟,想起了什么。 “我想起来了,我在林木餐厅取餐时候,与一个人撞到了一起,是不是那个时候......” 他也不是十分肯定,林苏将摄像头中的录像调至最开始,画面正是从外卖员从地上爬起身开始。 如果是这样的话......有没有可能拍摄到对方? 随着外卖员站起身子,眼前果然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子,林苏抓紧这椅子扶手,等待着他露面的那一刻。 镜头抬起,男人的脸出现在镜头之中,却让林苏十分失望。 男人带着口罩、墨镜与鸭舌帽,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根本看不到面部任何地方。 林苏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垂头丧气,知道这一次她输了。 onclick="hui" 深藏不露·第52章 车子刚刚停稳,两人就听到面馆里面传来了爽朗的笑声,寻声看去,原来是邓老爷子。他正吃着一碗老奶奶刚煮的面,一边吃得津津有味,一边夸赞这她手艺精巧,引得老奶奶笑得合不拢嘴。 此时正是下午店里没什么生意,两位老人凑在一起唠着家常。也不知是遇到同龄人有亲切感,还是邓老爷子能言会说,老奶奶像是把藏在肚子里的话都一股脑的说给邓老爷子听。 邓老爷子来者不拒,不时反馈,两人聊得起劲。 见到李牧川与付琛两人进了面馆,本是和眉善目的邓老爷子看向他们的面目瞬间换成恨铁不成刚,“两个人丧眉耷眼的!咋了?” 付琛急着便把李牧川刚刚与他说的情况复述了一遍。邓老爷子听着点了点头,并不意外,看来这老爷子早就有预感。 “看来这确实是个圈套啊,他们这么做倒也无妨,可是眼下却有麻烦事了。” “啥事啊?邓老爷子,你说话别老说一般成么?让人怪着急的!”付琛忙着追问,邓老爷子的话勾起他的好奇心。 邓老爷子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就你着急!一点都不稳重,你也是管着十好几个人的,能有点气度行么?” 付琛欲言又止,知道自己说什么都会被邓老爷子骂,不如不说。 “阿豪被警察控制终究是件麻烦事,即使他还未苏醒,所以我们要早做打算。还有......” 本以为麻烦事就一件,没想到还有第二件。 邓老爷子喝了一口老奶奶给他端上来的茶,喝了一口,赞口不绝,说是比之前喝的都要青口。付琛背后咧着嘴,之前孝敬他的茶叶都是上好的,面馆的茶哪比得过啊,看是这老爷子心不在茶吧。 “还有就是,除了我们还有人关注着阿豪,医院叫外卖员去求证阿豪苏醒真假的人,应该和想要害他的人是同一个人,那五十万现金很有可能也在那个人手里。” 没有想到一个阿豪竟然有这么多人想要抓他,付琛心中暗念着这人的人品要次到什么程度。 对此早有判断的李牧川对于邓老爷子的见解并不意外,与他的看法基本一致。他并不关心有多少人想要抓阿豪,他只关心怎么把白亭思救出来。 见李牧川沉默不语,老谋深算的邓老爷子怎么能不知道这小子在想什么。他虽然不喜欢李牧川,但也知道他沉着冷静有两把刷子,对于他的过往还是略知一二,能逃过警方近十年的追捕,也算是有些能耐。 一个茶碗推到李牧川面前,抬头一看,是邓老爷子的手。 “小川,五哥交给你的任务看来是完不成了吧。” 李牧川捏着衣角,眼神低垂,不想应答。 见了他的反应,邓老爷子心中一笑,有一股子他当年的傲劲。 “这个任务可能是完不成了,让你从医院里抢人显然是为人所难,但是可以换个任务。”邓老爷子看似漫不经心地说。 深觉柳暗花明的李牧川抬起了脑袋,对邓老爷子的提议感兴趣的问着什么任务。 “其实也不算换,还是把五十万找回来,然后查出来是谁要杀阿豪。查到钱自然也查到人了,也不算加了个任务。”邓老爷子轻描淡写的说。 一旁的付琛看不清楚邓老爷子的意图,“邓老,你要查这个人干嘛啊?和我们就没关系?” 见付琛还未知其中缘由,邓老爷子失望地摇了摇头,这个年轻人还是需要磨练。 李牧川代替邓老爷子回答了付琛的疑问: “虽然阿豪是你们追查的人,但是怎么算他也是你们的人,动你们的人,你们五哥脸上能好看么?” 听了李牧川的解释,付琛才明白邓老爷子这么做的原因,忙着向邓老爷子说自己也要跟着去找这个人,欺负到自己家了,自己不能坐视不管。 对付琛的这句话,邓老爷子还是很满意的。转头看李牧川还是有些举足不定,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便对他说: “小五那边我来说,你就安心做你的事好了,你那个娘们你也放心,小五说不会把她咋滴,那就肯定不会。” 虽然不知道邓老爷子的具体身份,但是他的话着实有些分量,让李牧川心中的一块石头慢慢地落了下来。 接下来要做的事便是怎么找到这个背后未知的人了。 杜敏山哼着小曲晃悠到刑警大队大队办公室,也没敲门径直走进去,只感觉氛围不对,所有人都闷不做声,各顾各的盯着自己的电脑或文件,没有交流,气压很低。 不明事由的他走到余凯身边,贴着他的耳朵小声地问道:“怎么了这是?” 余凯皱着眉头,左右看了看没人注意,才敢对杜敏山小声地说:“杜大法医,你还不知道啊?林头挨批了......” 后半句话还没说出,就听见林苏的声音冷冰冰地传来:“工作不饱和么!还在这扯闲天!” 余凯立马重新回到办工作前,正襟危坐,不敢再说。 杜敏山明白了这低气压的中心是林苏啊。 林苏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脚翘在桌子上,背靠着椅子,没好气的盯着杜敏山。 “哎呦,原来是有人惹了我们林大队长啊,说是谁,我给你出气!”杜敏山半开玩笑地走到林苏身旁。 她没有吃这个老油条那一套,呛声怼到:“局长!你去给我出气吧,去吧。” 听是局长,杜民上也闭上了嘴,知道这玩笑不能再开了,拉着林苏就说要请她吃饭赔罪。 几番拉扯之后,林苏见在不答应,杜敏山有不答应就一直烦她的架势,只好同意。 两人离开办公室,里面传来几位警员轻呼叹气的声音,似乎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咕嘟咕嘟冒泡的火锅煮着一篇鲜羊肉,杜敏山夹起一块蘸了一层麻酱放入口中,含糊不清地说着“好吃”。见杜敏山折服狼吞虎咽的样子,林苏碗坐在椅子上,碗筷未动。 “我说林大小姐,人是铁饭是钢,这一顿不吃他肯定饿得慌,不就是被领导说了么,听完就完了,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杜敏山夹起羊肉放在林苏的碗中。 林苏终于打开了话匣:“说完就完了?你都不知道领导说了啥,说我急功近利,这次向媒体透露假新闻太冒险啦,对社会影响不好,在医院引起了骚乱,要我注意!那我不都是为了早些破案嘛,这我还有错了!” “没错,没错,没错,快,羊肉凉了就不好吃了。”杜敏山刻意地引开话题。 “不过,林苏,咱也认识这么多年了,如果只是被领导说了几句,你不会这样的。”杜敏山后半句话没有说,慢吞吞地留了话头看向林苏。 被人看透的林苏此时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如果说在队里她还要装一装,在杜敏山这个老友面前,真是一眼被看穿。 “还不因为让人耍了么。”林苏小声的嘀咕着,低头含羞。 杜敏山早有耳闻,林苏在医院精心设的局,被人送外卖给耍了。原来林苏是气不过自己“技不如人”啊。 从警校到参加工作,林苏一直是个要强的人,对自己高标准高要求,这次任务失败给她带来的挫败感不小,一时间她难以接受也是正常的。 知道缘由的杜敏山忍不住笑了出来,声音大得旁边的几桌客人都能听见。 “就这啊!林大队长,你可是刑警大队队长啊!能有点气量嘛,咱这又不是一招一式就能比出高低,把他抓到才是最后的结果,就让这人晃荡两天吧!” 倾诉与好朋友的鼓励,让林苏舒服了不少,脸上重新挂上明媚的颜色,拿起筷子夹起锅中的羊肉,大口吃着,也发出刚刚杜敏山发出的赞许声。 “服务员,再来两盘羊肉!” “林小姐,我记得上次你可是说过要请我吃饭啊!”见林苏多云转晴,杜敏山忍不住调侃。 “算了算了,先吃饱再说,这顿算你的。”林苏又塞了一口羊肉。onclick="hui" 谁言为真·第53章 余凯今天比往日早一些,本想着在警局旁的早餐摊吃点东西,不过今天大娘没有出摊。空着肚子带着点起床气的余凯没精打采地进了警局。 本以为自己是第一个到办公室的,没想到推开门后,看到林苏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翻看着什么。余凯想到昨天她被领导训了之后的表现,下意识的避开林苏,别惹她不高兴。 “余凯你是在躲着我么?”林苏仍在看着手上的材料,此话却是对着余凯说的。 刚落下屁股的余凯,条件反射似的弹了起来,支支吾吾地回答:“没......没有,林队。” “你过来。”这是上级的指令,虽然余凯心里一万个不情愿,可是别无他法。 凑近后,余凯才发现,昨日笼罩在阴霾之中的林苏已改头换面,又回到之前那个凌厉风行、干劲十足的林头。 林苏的桌面上放着几本书与一个笔记本,余凯认得这是马铭出租屋中取回的证物,不知道为什么林苏出于什么目的又拿了出来。 她拿起笔记本递给余凯,翻开那一页写着一串数字,看上去像是在记账。 “我又重新思考了一下这个案件,无论是宋国豪也好,还是五十万元也好,现在看来都是围绕马铭的。你还记得马铭手机最近的搜索记录么?” 余凯记得,是“抢自己的孩子算犯法么?” 林苏接着说:“当时我们都忽略了这个细节,马铭为什么有抢自己孩子的想法?” 余凯解释道:“也许是因为他想拿孩子做筹码再敲诈安沁?” “是有这个可能性,”林苏点了点头,“我也这么想过,不过今天我再次查看证物后,有了另一个大胆的设想。” 说着林苏从余凯手中拿回笔记本,向前翻了几页,“这个,应该是马铭记账用的,看起来他的生活确实很拮据,每一笔花销都会写上,算得上是精打细算。” 余凯注意到笔记本上写着买菜、抽烟、甚至乘坐公交的花销,如安沁所言,马铭是遇到了经济上的麻烦。 “林头,这有什么问题么?我看这只能说明他的生活状态吧?” “你注意这一条。”林苏指着笔记本上的一条记账记录。 小孩衣服100元,游乐场门票50元,冰激凌7元...... 是给孩子花的钱。 阳光从窗洒在地面,林苏站起身子,在光下走到窗前,看着苏醒的城市正在重新恢复运转。 “你还记得安沁说马铭不同意她生下这个孩子吧?说他不喜欢这个孩子,一个不喜欢孩子的人怎么会给孩子买衣服,带他去游乐园呢?这有点说不通。” 余凯向前放着账本,除了这一条,之前零零星星还有给孩子花的钱,除了自己日常的开销之外,钱都花在孩子身上了。正如林苏所言,这确实看上去不符合常理,更何况以马铭与安沁的经济条件,安沁完全能够支撑孩子的开销,根本用不上马铭。 可是从账本上来看,却不是这个样子。 向后翻了几页,记账本的最后一笔并不是花销,而是收入,五十万。 余凯拿着笔记本走到林苏身边,林苏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已经看到这条记录。 “很可惜,马铭已经不在了,我们只能从他记录的账本上,去揣测他当时的想法。”林苏顿了顿,在慎重得思考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我有种直觉,有人在拿死人做文章。” “余凯,要辛苦你一趟,去调查一个人。” 原地待命的指示让赵国光十分费解,如果是之前是托付重要的任务,那么现在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案件这么棘手,却让自己留在原地注意安沁的动向。 赵国光觉得这个林苏空有一副好皮囊,真到用人时候眼光着实不怎么样。 带着余凯办案,肯定是看他是个新人,听话可以任她摆布罢了。 自从上次咖啡厅的谈话之后,赵国光将情况报告给林苏,只得到一个原地待命的指示。他盯了安沁几天,除了去幼儿园门口看望孩子,安沁基本没有什么社交。 安沁住处楼下,赵国光佝偻着身子蜷着身子在车子里,打着哈欠。 炙热的夏季,入了夜后还是有些凉意,赵国光心中骂着,这刑警的工作还不如片警呢,人家好歹还能有人能说说话,现在就自己一个,无聊死了。 “叮铃铃”的手机铃声,让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的赵国光清醒了一些。 是林苏,赵国光不知道这大晚上的这位大队长究竟还能有什么指示,难道是查岗么? 清了清嗓子,按下了接听键。 “喂,林大队长,有啥指示啊?对了,咱可要像局里申请换车了啊,这车的空调都不行了,只有冷风,没有暖风,这大半夜的都要冻死我了,我......” 赵国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林苏强硬的打断了: “赵国光,安沁还在么?” 赵国光一愣,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问,抬头看着她家还开着灯。 “她家灯还亮着呢,应该是在家的,怎么了?”丈二和尚似的赵国光问着。 电话另一头传来林苏的叹气声,像是松了一口气,“你现在去上楼,把她控制住,要快!” 控制? “怎......怎么了?这是发生什么了?”赵国光有些慌张,明明是案件的证人,怎么转眼变成了要拘捕的人? “别废话!现在没有时间了,回头再给你解释!快!” 林苏的话如同下了魔咒一般,赵国光显然也知道事情的重要性,挂断电话,连忙冲出车子奔向安沁的住处。 他焦急地按着电梯按键,看着跳动的数字许久没有到达一层,“哎”了一声后,赵国光转身推开了消防楼梯的门。 两步并一步,不过一会,喘着粗气的赵国光已经站在安沁家的门前。 顾不上调整好气息,他立即叩响安沁家的门。 “安沁,安沁,你在......”赵国光敲门的力度有些大,门竟然开了。 门没有锁,只是虚掩的。 屋中亮着灯,这是赵国光第二次进入这间屋子。说实话,他并不喜欢这个地方,屋里家居摆设少得可怜,少了人气。 他轻声唤了安沁,见无人应答,他立马几个屋子都看了一遍,都不见她的身影。 坏了,安沁不见了!onclick="hui" 插翅难逃·第54章 在与兄弟市警局汇报过情况后,林苏余凯二人马不停蹄,驾车开往安沁所住的城市。在车中,林苏接到了赵国光的电话,是一则坏消息:安沁不见了。 林苏心中咒骂着这个赵国光看个人都看不好,压下火气的她心平气和地让他与地方警局同事汇合,进一步追查安沁的下落。 电话之中知道自己坏了事情的赵国光有些慌张,十分紧张,小心翼翼的问:“林队,这安沁怎么了?她不是受害者么?怎么一转眼,又......” 林苏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对赵国光说:“她骗了你,那个孩子很可能不是她的。” 愣在原地的赵国光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听见林苏说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她......竟然骗了我?赵国光不敢相信安沁那一天在咖啡馆的所说所言竟是精心伪装的谎话。 夜色褪不去城市的暗淡无光,高速公路上驶过的车辆前往下一个各自不同的目的地。安沁正驾驶着汽车向远方开去。仪表盘上的指针渐渐过了100,她还在不断加速,使得窗外的一切都变慢了。 她紧握着方向盘,手心不禁渗出了汗水,踩在油门上的脚微微颤抖,不,她的整个身子都在发抖。安沁深呼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透过后视镜,看到后排安全座椅上已经睡熟的孩子,她挤出一丝笑容,可是此刻却不太应景。 宝贝,再坚持一下,在坚持一下就没有人会打扰我们了。 谁也别想从我手中把你夺走! 坚定了想法的安沁渐渐松弛下紧张的情绪,眼神变得犀利,明确的目标会让一个逼向绝路的母亲一条路走到黑。 过了前面的收费站,就出了这座城市,虽然安沁还没有想好去哪里,一切可以等离开这里再做决定。 渐渐缓下来车速,安沁心中有了一丝期待,就如同打开童话大门的最后一个关卡,过了这个关卡,就是她与孩子幸福的生活。 她好像看到美好的生活再向她招手。 童话故事中每一个关卡前都有“恶势力”在想尽办法阻碍主角的前进,安沁也遇到了自己美好生活的阻碍者。 突然,在收费站前亮起几点红蓝色灯光,在这黑寂的夜中是如此的不搭,映在安沁的脸上,不断换着颜色。她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抖动,即使尽力在维持优雅,可终究抵不过情绪上的冲动。 车外传来扩音器的声音: “安沁,请停车配合警方的工作。不要做无谓的抗争,争取宽大处理......” 后面的话,安沁没有听清,也不是外面的噪音或者风声太大,而是自己内心的呐喊声盖过了扩音器: 你们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呢! 颤抖的腿逐渐重重塌下去,已经慢下来的车速又重新提了上去。有一种想到冲卡的意思。 林苏与余凯赵国光三人此时正站在收费站前,注视着前面犹如一头伺机而动的猛兽的汽车,车灯如目,射出冷光,带着充满敌意的眼神。 刑警手中的扩音器被林苏夺了过去,冲着安沁的方向喊道: “安沁!适可而止吧!你到底要干什么!你自己知道,你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收手吧,你也要为你的孩子想想啊!难道你想让他和你跑一辈子么?” 前面的话无论怎么攻击也无法击退安沁半步,可是最后一句,就像是洪水猛兽,一击即溃。 轰鸣的发动机渐渐放低了声量,犹如灭了气焰的狩猎者,两个车灯好似也黯淡了亮光,少了刚才的气势。 停下的车子许久没有动静,只不过片刻,远处的林苏便听见从中传来歇斯底里的哭泣,自内而外,似是想要冲破云霄。 这是无可奈何最后的困兽之斗么?还是来自一个母亲最后的哭诉? 林苏无法给安沁定义。 连夜驱车回市,安沁在车内一直沉默不语,只问了一句孩子呢。林苏告诉她孩子在另外一辆车中,不用担心。她的眼中少了光亮,暗淡的瞳孔盯着窗外稍瞬即逝的夜色,她不想也不愿去看。 赵国光拉着余凯站在审讯监控室,八卦式地问着他:“小余,你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我这跟个傻逼似的,你们都知道,就我一个不清楚,这感觉太不好了。” 余凯知道,如果不告诉赵国光,他可能会一直缠着他,便将林苏电话之前所发生的的事情说了一遍。 林苏在看过马铭留下的记账本后,对于安沁一人的口供产生了质疑,毕竟这只是她的一面之词。便让余凯去查马铭户口所在地的身份信息。 马铭之前是结过婚的,不过妻子不幸因为难产去世。之后马铭便来到了这里,虽然他对房东说是一个人住,可是据余凯的走访,邻居经常能看到他带一个孩子来来往往。 但无论是户口所在地还是本市,都没有查到任何与马铭有关联的儿童信息。在安沁的户口本上是有一个叫做安一彤的孩子,年龄推算与马铭妻子难产正好是同一年。 几经辗转余凯竟然找到了负责马铭妻子接生的医生,对于马铭妻子死于难产的事情记忆犹新。余凯问她孩子生出来了没有,医生想了想,给出了肯定的答案。以为余凯并不相信,他翻箱倒柜找到了一份出生证明。他说马铭在妻子去世后,带着孩子就离开了,其余什么东西都没拿。 也就是说马铭的孩子很可能是黑户,所以才在户口系统查不到任何信息。 结合着马铭留下的账本,那多出一笔的收入五十万,很可能就与这个孩子有关。 恍然大悟的赵国光骂着自己怎么就想不到这些,一直被她蒙在鼓里,真是个废物。 “诶?那这安沁为啥要说谎啊?不会马铭是她杀的吧?”赵国光冷汗冒出,不敢想象自己曾两次面对一个杀人嫌疑犯。 余凯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要看林队的了。” 监控室前的双面镜另一侧就是审讯室,一张横桌,两个女人。 余凯也很想知道费尽心机演戏的安沁究竟是为了什么。onclick="hui" 掩埋真相·第55章 哭红的眼睛有些许水肿,低垂的眼帘无神的注视着桌面上摆放的水杯。头发无序地挡住双眸,空洞且无力。安沁瘫坐在审讯室的硬椅上,这不如她的汽车座椅来得舒服。 另一边的林苏打量着对面这个女人。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安沁,以前只是在余凯与赵国光的口中对她有所耳闻,这一次见到,确实如余凯所说,确实有几分姿色,比起同龄人更耐看。 耐看的女人此刻消寂无声,等待对面的林苏打破僵局。 “我是刑警大队队长林苏,我想你应该知道......” “你们是怎么发现的?不是只查马铭的死不就好了么!” 还未等林苏说完,安沁就耐不住性子插话。抬起头瞪大了双目,渴望答案。 安沁的打断让双方都撇开无谓的开场白,直入主题,林苏很喜欢。 “你很聪明,安沁,利用我们急于侦破命案的心里掩盖事实。你做得不错,我承认,当时我们只关注马铭和那五十万元现金,只是简单核对了你所说的信息,差一点我们就忽略了。 “你所说的故事真假参半,不都全是凭空捏造,差一点就把我们唬住了。但,你可能没想到死去的马铭竟然会留下这个东西吧?” 说着,林苏将马铭的记账本摔在安沁的面前。 这是安沁第一次见到记账本,伸手翻着,看着上面一串串的数字与最后记录的五十万,她明白,心细的马铭最终还是给自己掘好了坟墓。 “可,可是,凭这个你们就认定我有问题?”安沁仍有疑惑。 “当然不是,这最多算是怀疑,这与你所说马铭不想要这个孩子的信息是相违背的。为了证实马铭与孩子的关系,我们又到了马铭户口所在地进行了核实。算是运气好,找到了当时给马铭妻子接生的医生,一切也就浮出水面了。” 林苏双手撑着桌子,居高临下的盯着安沁,咬牙切齿地对着她说:“这孩子不是你的,是马铭的,是你买的!” 两个女人的对视,一个高处脸上带着敌意,一个瘫坐椅上无力反驳。 她笑了,不知因何而笑,笑声中带着哭泣,哭泣又不属于悲伤。更像是嘲弄,嘲弄自己无力回天,嘲弄自己演了一出无人欣赏的独角戏。 “你怎么能确认孩子不是我的?”安沁抹了一把眼泪,看着林苏认真地问道。她并非再做最后的挣扎,只是不甘心就如此败了。距离她的幸福就那么一步之遥,瞬间便是千里之外。 “我没有证据,不过可以做亲子鉴定,我想很快就会有结果。”林苏平静的回答,底气十足。 安沁不再回答,犹如没了气的充气玩偶,抽离了灵魂,神游在人间,只剩一个空壳躯体。 林苏继续说着:“那五十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你和马铭之间的交易吧?并不是你所说的威胁。” 安沁点了点头,到此刻,她深知再做什么反抗都是徒劳了,终于揭开用死人掩盖的事实: 安沁与马铭之间没有之前故事当中的狗血剧情,只是一个平常的开始。马明带着孩子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他只是想离开妻子意外去世的影子,免得触景生情。他仍会想起她的音容相貌,所幸离开带着孩子重新开始。为了能找到房子,马铭刻意隐瞒了自己带孩子的事实,想着这样人家就会愿意租给自己。 除了他自己,别人并不知道他还有一个孩子,当然,这个孩子在法律上也是不存在的,他没有户口。 他干网约车,起早贪黑,赚的钱还没有平台扣得多,气不过的马铭也就辞职不干了。可是没有收入就没办法填补父子俩的肚子,即使自己能抗着,但长身体需要营养的孩子却不能抗。 说来也是巧合,马铭看到安沁超市招聘经理的用人需求,之前马铭曾经在当地的超市打过工,也算是有经验,便想要应聘者各岗位。他的各方面素质都不错,为人看着也很老实,安沁觉得十分合适,便留了下来。 马铭踏实肯干,不用安沁费什么心,逐渐安沁也就成了撒手掌柜,不怎么去超市。一天安沁路过自己超市,见超市还未关店,便想进门看看马铭,以表达老板的关怀。 进门后,安沁没有见到马铭的身影,叫了几声也没有回应。但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前台里面传出,循着声音安沁探头看去,前台里面竟是一个看着只有2岁多的小男孩,正瞪着童真的大眼睛看着自己。 他的眼睛真美。 身后传来超市门打开的声音,马铭出现在门口,尴尬的站着不敢动,小声嘟囔着“老板”。 原来马铭会在安沁不来的时候偷偷将儿子放在身边看管,没想到还是被安沁发现了。 马铭立马表态,下一次再也不会将孩子带到超市了,不会影响工作的。 他说得真切,看来是十分珍惜这份工作。 安沁没有回应,算是默许,注意力都在这个可爱的小精灵上。孩子也在看着安沁,左右打量着。他除了跟着爸爸很少见生人。 他盯着安沁的脸许久,蹦出了两个字: “妈妈”。 “小孩子瞎叫不懂事,老板你别在意啊。”马铭连忙解释着。 其实马铭说了什么,安沁此刻全然听不到,耳畔回荡的仍是刚刚那一声稚嫩的“妈妈”。如此亲切,如此悦耳。 孩子的脸,孩子的笑,孩子的那一声“妈妈”已经刻在安沁的脑子里,怎么也扯不出。马铭果然没有在带孩子到超市,但安沁心里是失望的,但也不能说出口。 安稳的生活会让人忘记之前的困苦,放在马铭的生活上也是同样的道理。生活稳定后,马铭手上也有些闲钱,在几个老乡的窜动下,竟然耍起了牌。开始还是五块十块的小赌尽兴,后来杀红了眼的马铭加入了那些几千几万的大局。 不懂得其中的猫腻的马铭自然会成为被割的韭菜,不仅存款全都赔了进去,还欠下一大笔高利贷。 安沁看着每天工作愁眉苦脸的马铭,关心的问了他。马铭没想象得太多,一股脑的将欠钱的事情告诉了安沁。 他却不知道,得知自己欠高利贷的事情后,安沁在内心中已然悄无声息的构思了一个阴谋。 onclick="hui" 无力之爱·第56章 镜子一边的赵国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人竟然在不同时间讲着截然不同的两个故事。眼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女人,他甚至不知道哪一刻才是真的。 而镜子另一边的审讯室之中,林苏听了安沁的自白后,叹了一口气,一方是对她犯罪的叹息,一方面是可怜。 “所以,你就向马明提出以五十万的价格买他的孩子?”林苏手指向记账本上那赫然其上的“五十万”。 安沁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起初,马铭并不答应,可是因为没有钱那孩子面瘦肌黄,看着叫人心疼,更何况这孩子还是个黑户......” 安沁开出的条件是马铭很难拒绝的。马铭不仅面临着高利贷的威胁,更心疼与自己一同遭罪的孩子。安沁向马铭承诺,在给他五十万解燃眉之急的基础上,她还会解决孩子户口的问题,保障孩子的成长。 这让马铭动摇了,最终几番的思索之后,马铭接受了安沁的条件。 安沁继续说道:“我立马取出五十万给了马铭,马铭便将这笔钱暂时放在超市办公室的保险柜之中,我是亲眼看到的。之后我就带着孩子来到另一座城市,托人上了户口,去了幼儿园。离开了马铭,这孩子又哭又闹,没有办法我只好找了一个保姆去看管他,想着等孩子习惯之后再慢慢接触,别刺激他。平常我也就是白天去幼儿园看一眼。” 能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丝母爱的笑意,每每想到孩子的脸庞,她便禁不住产生宠爱的情愫。 作为女性,林苏能够理解一个女性对于孩子的心情,但作为刑警,她是不允许贩卖儿童的事件发生的。 想要掩埋一个不想让人知晓的真相,就要用谎言铺上一层黄土。 林苏不紧不慢地切入下一个话题,“当你得知马铭遇害的时候,你就想好了编造故事来应对?” 安沁冷笑了一声,难以捉摸,在林苏看来,这笑并不是在笑自己,而是安沁。 “你说上天是不是在折磨我?给了我希望,又要硬生生地夺走。当你们告诉我马铭死了之后,除了震惊,就是紧张。如果你们对马铭查下去,肯定会查到这个孩子的事情,我也是没办法啊,这才......” 安沁没有说完后面的话,便掩面哭泣。 她当然没有想过警察会被她的一面之词一直蒙在鼓中,终究会有大白天下的那一天。她所要做的就是争取时间,想着找一个地方与孩子两个人相依为命,只是没想到警察的动作比她料想的更快。 安心感觉自己的手被人触碰,是林苏,递给自己一张纸巾。哭红的双眼满是血丝,湿润的泪珠挂在眼眶,带着哭腔的颤音问道:“孩......孩子,还好么?” 即便到了这般田地,安沁仍想着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可见对于孩子安沁是真心的。 林苏点了点头让她不要担心,孩子在当地的社会福利机构,有人照顾。 安沁重重的点了点头,之后便默不作声。 自林苏结束审问,回到监控室,赵国光就刻意躲着她的目光,尽量避免两人目光的交集。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自己怎么就没有发现安沁在编造故事唬自己呢?自己上报的信息差点让安沁跑了。 见林苏回来,余凯立即在她身边耳语。 见两个人嘀嘀咕咕,不明所以的赵国光也不好发问,像一个局外人一般站在角落。 “赵国光,你和余凯去查一下宋国豪的事情,余凯会和你介绍情况。”林苏点名赵国光,不禁让这个大汉头顶发麻。 虽然已是夜里,余凯和赵国光两个人却没有结束一天的工作。一个是因为年轻有干劲,一个是因为愧疚想要将功补过。 “诶,小余,林头说的宋国豪,咱们查什么啊?”赵国光蹭着到余凯跟前问道。 余凯递给他一份核对报告,“宋国豪穿的鞋与超市窗台、快递点窗台发现的鞋印完全一致,没有意外的话,他曾经进入过超市,是重点怀疑对象。” 结果报告,赵国光简单翻看了几眼。他最烦看这种文字的报告了,本来很简单的事情,非要搞得这么复杂。 余凯接着说:“还有,就是要查到害宋国豪的人。” 害宋国豪的人?他不是嫌疑人么?还有人要害他?难道是黑吃黑么? 赵国光紧锁着眉头,一时看不清这其中的关系。 付琛叼着烟,靠着天桥的栏杆,递过去一支,李牧川摆了摆手。 “大帅哥,这烟也不抽了,是不给我面子么?”付琛心里还是不太情愿邓老爷子给自己派的事情,非要和李牧川一起弄,不知道他俩不对付么? 不过又不能不给邓老爷子面子,也只能哑巴吃黄连了。 “不是。”李牧川蹦出两个字,站得挺直的身子,看着下面的车水马龙,喧闹的城市。 心中藏着事情,李牧川向来不善于隐藏。 懒得理他的付琛掏出手机拨了出去,对着另一头说了几句之后,就将手机递到李牧川的面前。 “呐。” 看着手机,李牧川一时不知所措,不知道付琛到底卖的什么药。 “接啊。” 李牧川莫名其妙,但还是把手机放在耳朵边,只听见电话另一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小川,是小川么?” 是白亭思。李牧川惊愕的看着付琛,对方扭过头没搭理他。 “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白亭思的声音带着哭腔,即使努力压着,但是李牧川还是能听得出来。“我......没事,他们没有对我怎么样,可是,小川,我好怕啊,你要来救我啊。” “我会来救你的,你相信我,我解决完事情,他们就会放了你的,你在坚持一下......”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后,电话便挂断了。 “这个......手机,谢谢你。”李牧川将手机还给付琛。 拿过手机,付琛一副吊儿郎当样子,脸上满是不在乎和不屑,“我只是看不惯你那丧眉耷眼的样子,在旁边看着别扭。” “你不是挺威风的么?之前在那女人面前一副很英雄的样子,咋现在就这样了。”付琛又点了一支烟。 李牧川没有回答她,其实他也不知道答案,可能是自己在乎吧。 夜风有些凉意,呆了许久的两人也觉得身子发凉,李牧川说:“走吧,咱们该行动了。”onclick="hui" 消失的钱·第57章 喧闹的街市中,藏着一家商场,里面尽是商家店铺,卖着各式喜人的小玩意,引来周围的居民和旅客前来购买,可谓是人气兴旺。吵杂的声音也是人民币的声音,扯着嗓子招呼人的老板商贩忙的不亦乐乎,招揽着走过的顾客,心想着多成一单。 李牧川靠在商场门口外面的墙边,他不喜欢这种热闹的地方,更多时候他比较安静地独处。人来人来,没人注意到门口这个不起眼的男人,只顾着自己享受购物的乐趣。 不过大概五分钟过去,付琛并没有让他等的太久,从商场中走出,双手插着兜。见到李牧川,挑着眉毛向前方的一个女人。顺着他的目光,五米远的前方是一个打扮火辣的年轻女孩,两个马尾辫染成红蓝两色,在人群中十分扎眼。 李牧川随即挺直身子,走在了付琛前面,离那女孩越来越近。 一步并作两步,李牧川脚步跟得紧,一个没注意,撞在那女孩的肩膀。李牧川身高一米八多,身体结实,这一撞,让那女孩一个踉跄,身子一斜,差点没有站稳,女孩转头向使自己丧失平衡的始作俑者投来了恶意的目光。 “哎呦,对不起对不起,真是没注意。”李牧川谄媚的说着,虽然是道歉的话,却丝毫看不出歉意的语气。 女孩的背包也掉在地上,散落出其中所装的物品,钱包、化妆品之类的东西。李牧川忙着帮忙收拾,在散落的众多物品之中,发现其中有一个护照,拿在手上,一时没有动作。 没好气的女孩从他手中扯过护照,瞪了他一眼,装好自己的包,恶狠狠地说:“下次注意点!” 说完,便重新背好包快步的离开。 看着几步之外的女孩,付琛走到李牧川身边,脸上写着疑惑,“这妞竟然没计较,不正常啊。” “她在赶时间,顾上不上我们,所以走得匆忙。”李牧川摊开自己的手掌,是一个钥匙串。 何覃莺快步疾行,虽然还在为刚刚鲁莽的人撞了自己所恼火,可是也明白现在不是为了别的事情烦心的时候。想到这,便加快了脚步,又闯了一个红灯过了马路。 进了小区后,何覃莺谨慎的左右看了看,十分警觉,像是怕有谁在跟着自己似的。呼吸也不禁加重了几分,与小区亭子中乘凉的惬意大爷形成对比。 见没人跟着,安心的走进楼道,转了几个楼梯,来到自己门口,翻找着包中的钥匙。几番找寻也没有钥匙的影子,心里还觉得奇怪,是不是落在商场之中了呢? “你是在找这个么?”一个男人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楼道中显得格外大声。 何覃莺这才注意到楼梯下方竟站着一个男人,就是刚刚撞了自己的人,手中正拿着自己的钥匙。 她忍不住推后了两步,迟疑地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完全不知道他揣着什么目的。 “你要干什么?”何覃莺壮着胆子对男人说。 “还钥匙啊。刚刚不小心撞了你,等你走了才发现你的钥匙忘了拿,这不给你送过来么。不过你走的好快,我差点都没跟上。” 何覃莺判断着男人的话的真实性,说着倒像是那么一回事,但是总觉得怪怪的。 正在迟疑之中,李牧川上前了几步,将钥匙递到了她的手中,转身就要准备下楼。 “那个,你能帮我个忙么?”何覃莺看着李牧川的背影,不好意思的提出自己的想法。 李牧川转过身子,看着她,脸上露出一副天真无邪的笑。 “当然可以。” 何覃莺住的地方不大,李牧川被她让进了屋子,何覃莺转身就进了房间。 不一会她拖着一个黑色的行李袋从卧室中走出。行李袋的重量超过她可以拖动的上限,似使出吃奶的力气,勉强将行李袋拖到门口李牧川的面前。 “这......你是要旅游么?” “恩?”何覃莺愣了一下,眼眸之中闪过不易察觉的异样,随机又变得镇定,“恩,是啊,想出去转转,这行李太重了,你能帮我抬下去了,我叫了个出租车,就在楼下。” 确实,这个重量对于一个女孩来说实在太重了,想要抬下楼确实有些困难。 “出去旅游带这么多东西啊。”李牧川蹲下身子,看着塞得满满的行李袋,触摸着行李袋的轮廓。 看着李牧川的举动,何覃莺的表情变得很奇怪,紧张地盯着他的手。 “女孩子......女孩子出去玩装的东西多。” 李牧川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看着他的反应,何覃莺算是松了一口气。 未等她反应,李牧川的手已经摸到拉链,顺势大力拉开,行李袋中的东西就露了出来。 看着袋子中的东西,李牧川的目光久久不能移开。 “女孩子出去玩就带这个?” 袋中明晃晃的放着数不清是几叠的百元钞票,错乱的堆在其中。李牧川拿起一叠,在何覃莺的面前晃着。何覃莺眼神闪躲,能够看得出无法掩饰的紧张感。 因为,她自己明白:这钱来路不正。 可是何覃莺并没有让李牧川所吓住,钱是自己的,这一个外人凭什么指责自己。想到这里,她心中平添了几分自信,瞪大了双眼,对着李牧川说: “要你管?我不用你了,你走,快走啊!” 恼羞成怒的何覃莺推着李牧川的身子,就想把他赶出门。门还未等推开,门就被从外面大力的拉开。 “快,快走!” 说话之人是付琛,此刻正扶着门框,喘着粗气,伸手拉着李牧川要他一同离开。 同时付琛的目光也注意到脚下行李袋中的钞票,顺着向前,看到带着惊愕目光的何覃莺。 “你......你怎么在这?” “我们可是你们俩害惨了!快走!”付琛只留下一句话,便扯着李牧川慌忙地向楼下跑去,只留何覃莺一个人与一堆钞票,孤零零地留在房中。 留给何覃莺一个人的时间并不长。当她刚刚收拾好行李袋,再次准备下楼的时候,门又被敲响了。 透过门眼看到,门外是几个陌生的面孔,为首的男人看着圆滚滚的,一边叫门,一边说:“有人么?我们是警察。” 何覃莺站在门口愣了半天,手撑着门把手才勉强不让自己倒下去。 没想到他们来得这么快。 分开逃离·第58章 门慢慢的从里面打开,探出一个脑袋,打量着门外自称是警察的几人,为首的赵国光掏出警官证在何覃莺的面前,“你好,何覃莺是吧?我们公安局的警察,我是赵国光,他是余凯,想找你了解一些情况,不知道你是不是方便?” 没等何覃莺来得及拒绝,赵国光说:“只需要几分钟而已。”一只手把着门,不给她关上门的机会。 “好吧,你们进来吧。”虽然心里不情愿,何覃莺也知道这一遭还是要经历的。 一进门赵国光便注意到卧室门口露出一角的行李袋,便向何覃莺问着:“你这是要出远门么?” “啊?啊,是......是,要去一个朋友那几天,刚收拾好行李。”何覃莺断断续续的答着,言语盖不住自己的紧张,就连眼神都不敢与赵国光相对。 这些都被赵国光看在眼里。 “自己一个人去么?” 何覃莺一时愣住,没有回答。 “是不是和宋国豪一起出去啊?”赵国光没有兴趣与何覃莺继续猜谜的游戏,自从上次被安沁耍了之后,赵国光对于女人的话更加警惕,甚至有一种刻板印象:女人的话都不可信。 当然除了林苏。 何覃莺的表情明显变得不自然,眼神飘忽不定,是宋国豪这个名字触动了他。 “不,不是,是我自己。”何覃莺磕磕绊绊的回答,在赵国光看来,这是一个十分拙劣的谎言。 掌握谈话主导的赵国光继续穿针引线,“你知道宋国豪现在的事情了吧?” 何覃莺机械式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她给出了默认两可的答案,赵国光又再次确认道:“知道,还是不知道?” 何覃莺本来就是个没有太多社会经验的女孩,最多是跟着小混混这跑那玩而已,骗骗老实人还行,遇到警察就没什么脾气了。 此时何覃莺心知肚明,警察此次来访,并不知道简单问问就罢了,宋国豪与她之间的事情恐怕早已经知道了。警察的动作比她预料地快了一些。束手无策的何覃莺在内心中已经放弃抵抗。 抬起头,何覃莺认真的看着赵国光,“阿豪之前和我说了一些事情,这是我知道的,不知道的是他被你们抓了之后究竟醒了没有?” “还没有,那是一则假新闻,是为了......” “为了引蛇出洞?”何覃莺打断赵国光的话,抢先说着。 “也可以这么说吧。” “那抓到了阿豪的人了么?”何覃莺关切的问着,其实她这几日惴惴不安,想不清楚是谁害了阿豪,也不知道那人会不会就此收手。 “人我们......”赵国光支支吾吾地正要说下去,只见余凯对他使了个眼色,才明白自己说的太多了。“这个还在调查中,无可奉告。” 何覃莺的脸色黯淡了些许,少了这个年纪该有的光芒,慢慢低垂的眼眸也失去了光彩。 如果是几年前,赵国光对于这样的事情,还会有恻隐之心,每每都会回想自己的话是否重了些,没有考虑对方的感受。时至今日,赵国光更成熟了一些,或者说是更冰冷了一些,对面人的情绪很难再触动他的心。 “阿豪和你说了什么?你展开和我们说一下,不要漏过任何一个细节。事到如今,我想你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宋国豪究竟有什么罪,有多重,都取决你能提供什么信息帮助我的调查。” 何覃莺木讷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配合警方的工作,只要能把他治好。 赵国光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阿豪做事从来不会和何覃莺说什么,她也很知趣的从不过问。她也知道阿豪做的事情很多并不光彩,不能拿出台面来说,不知道对自己也是好事。自己为什么会和这个福建来的小混混在一起,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可能就是气场对了,而且两个人都不需要对方对自己负责什么,在一起的时候玩得尽兴就好了。 事情发生在前几日,何覃莺突然接到阿豪的电话,听着阿豪的声音不太正常,说自己遇到了事情,要赶紧离开,要让何覃莺和他一起走。 不明所以的何覃莺自然没有答应,阿豪退后求其次,让她给自己订一张去福建的火车票,越快越好,正好在电脑上前的何覃莺就顺手定好,告诉他了列车号。 本以为这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没想到当天半夜,宋国豪敲响了何覃莺的房门,睡眼朦胧的何覃莺刚刚打开一个缝,宋国豪就拎着个袋子快步进来,嘱咐这何覃莺关好房门。 密闭的空间之中,宋国豪的脸上挂着汗珠,气息不匀,何覃莺看得出他来得匆忙,可能是跑上楼的。她很不解有什么事情非要半夜来说。 何覃莺注意到宋国豪的身边放着一个黑色行李袋,疑惑地问他这个袋子是怎么一回事。 宋国豪把行李袋推到何覃莺的脚边,让她打开看看,没多想的何覃莺低身拉开行李袋的拉链,只见里面鼓鼓囊囊地塞着的都是百元大钞,一叠一叠的。 “你干什么了你?哪来这么钱?”何覃莺当时就很诧异,最后一点困意也消散不见。 宋国豪没有理会她,只说这笔钱给她,让她赶紧离开这里,去哪都行,其余的话什么都没有说。 “我知道阿豪是个什么样的人,那天他明显是遇到了麻烦,我不知道和这笔钱有没有关系。他把钱分成了两笔,一笔自己带着,一笔给了我。” 说着,何覃莺的目光转到卧室门口的行李袋上。余凯起身检查行李袋后,向赵国光点了点头。 何覃莺继续说道:“说来也奇怪,那一刻,我竟然觉得我可能离不开他,他心里也是有我的,你说是不是很怪?他说让我去别的地方,我哪知道去哪啊。所以我就决定去阿豪家,不过第二天的火车和机票都没了,只定了一张今天的票......” 一张火车票递到赵国光的手中,他看了看上面的发车时间,就是在两个小时之后,心中不禁不后怕,还好来得及时,不然更加麻烦了。 “他没有和你说过这笔钱是怎么来的么?”赵国光仍在关心宋国豪与这笔钱的关系。 何覃莺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好似灵光一现一般,说:“那天晚上他好像说过,说什么这笔钱是他应得的,什么超市,什么人......我记不清了,当时我看到这么多钱都吓坏了。” 赵国光安慰着何覃莺,让她慢慢想,不要着急。 稳定情绪后的何覃莺继续在回忆中归拢事情:“他好像和我说,他去了什么超市,看到了可怕的事情,然后,然后只拿了应拿的钱。” 可怕的事情?赵国光注意到她话中的词语,说:“能再想想可怕的事情是什么?” “好像,好像......对了,他好像说他看到死人了!” onclick="hui" 险象环生·第59章 何覃莺的话让赵国光和余凯的目光不由自主都集中在她的身上,久久没有移开。余凯身边的钱也变得无足轻重了。 “你是说宋国豪和你说他在超市看到了死人?”赵国光再次确认何覃莺的话。 何覃莺点了点头。 可是当赵国光问道宋国豪还说过什么没有,何覃莺只是摇了摇头,表示除此之外他什么都没有说。那晚,他来得匆忙,走得也很匆忙,何覃莺并没有多想,因为他做事时常会得罪别人,或者躲避风头,这种来去无影的事情何覃莺也早就习惯了,不足为奇。 “除此之外,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其他比较奇怪的事情,你觉得会有什么人想要害宋国豪?” “害阿豪?”何覃莺重复着他的话,才明白宋国豪住在医院并不是意外,“是有人想要害阿豪么?他现在有没有危险啊?” 何覃莺话中带着哭腔,紧张地看着赵国光,祈求在他这里获得一丝来自官方的安慰。 赵国光让她放心,警方已经对宋国豪进行严密的布控,现在十分安全。 心中的石头落下,何覃莺觉得顺气了一些,脸上的惨白有了一丝红晕。 “确实有奇怪的事情发生,就在你们来之前,有两个人跟踪我,其中一个我认得,是和阿豪一起做事的人,好像叫付琛。”何覃莺说起之前李牧川与付琛来过的事情。 赵国光眼中闪过冷峻的光,“刚才?他们走了有多久?” “大概.....有五分钟之前吧?”何覃莺算着时间。 “你怎么不早说!”赵国光口气重带着责怪,提高了声调,拉着余凯就冲下楼。 赵国光心中盘算着五分钟可以走多远,越想越急。这个时候来找何覃莺,要说和这个案件没有关系,那是不可能的。几步快走,站在楼道门口,左右看着如平日往常一般的街道,赵国光一时踌躇了,不知道该向哪个方向找人。 这时余凯也追了上来,拍了拍赵国光的肩膀,“他们都是属于当地的黑社会团伙,之前也有因为打架斗殴进来过,我刚刚让同事查了一下,确实有付琛的资料。 说着余凯让赵国光打开手机,看到一份资料文档已经发到他的手机上。 付琛的照片十分清晰,虽然是去年的照片,但是也不妨碍他们找人。两人立马约定分头寻找,再做联络。 不过要在偌大的城市中,找到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这座城市少说也有百十万人在城市中穿梭,即使有电子监控的帮忙,也算得上是大海捞针,高科技手段也于事无补。 有的时候,刑侦还是要靠土办法。赵国光在基层派出所工作这几年,十分熟悉市井老百姓的生活方式,走街串巷的工作也是平日要做的事情。 如果他是付琛的话,此刻一定会隐秘于人流大的地方,用各色不同的人味掩盖自己的蝎子尾巴。 何覃莺住处旁边就是一个闹市,平日人流不少,今日更是多了一些,在街市中都是人挤人。赵国光一边艰难的走着,一边看着照片,注意着所能看到的每一张脸。 可惜事与愿违,无所收获,十多分钟后,赵国光蹲坐在一个摊位前,有些沮丧地盯着眼前人来人往的闹市,拿起响铃的手机:“喂,我是赵国光,对,我知道了,我马上回去。” 是曹利军打来的电话,说今晚要进行收网行动,人手不够,要他来支持。 自己还成了香饽饽,赵国光晃着脑袋,掏出口袋中的烟与打火机。 每次赵国光不顺心的时候,都会抽上一支烟,他知道抽烟对于眼前的烦心事没有任何帮助,但至少对于自己的心情是有帮助的。 大拇指一次次拨动打火机的火石,只有“呲拉呲拉”的火花出现,却不见火。 这个时候,就连打火机也要和自己作对。赵国光心中骂了一句,忍住要发作的情绪。 “哥们,有打火机么?”赵国光叼着没有点燃的烟,向旁边的青年男人借着火。 那人愣了一下,然后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从中掏出一个打火机,递给了赵国光。 赵国光一边道着谢,一边点燃香烟,火光出现,一缕烟气顺着喉咙进入心肺,而后再由鼻子吐出。 舒服,赵国光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要是没有烟,他可坚持不了这么些年的派出所工作。 下次还是要换个打火机,满世界找打火机可不行......打火机,想到这,赵国光发现这打火机还在自己手里,要还给人家才是,抬头一看发现那个年轻人已经不在刚才的地方了。 不过一两元钱的一次性打火机,赵国光也没有在意,揣在兜中。 李牧川转身的动作尽量显得不是很生硬,脚下跟进了步子,没等赵国光反应过来,便消失在人群之中。只不过一会功夫,便再也无法找到他的身影。 他心中暗叫着好险,徐灏曾经和自己提起过自己搜集证据的事情,说到一个叫曾经有一个叫做赵国光的警察在调查中他的案子,刚刚听到他接电话自报家门,这才发现赵国光竟然来到了这。 从何覃莺家出来后,付琛与李牧川分头离开,约定在邓老爷子家门口在集合。两人刚刚分开,李牧川就看到两辆汽车开到他们刚刚离开的楼下,下来的几个人看着像是付琛口中所说的警察。 不知道警察来这里到底什么事情,希望与何覃莺无关。李牧川虽然心知希望渺茫,但还是没忍住留下看警察的动向再做打算。 一个迟疑,就让李牧川与赵国光撞了个正面。看他的反应,好像对于李牧川没有设么印象,更没有见过他的脸似的。也对,那个案子毕竟是十年前的,这十年自己变了不少,认不出来也是正常的。 没想到十年的蜕变竟然救了自己一命。 没有任何耽搁,李牧川向邓老爷子家的方向赶去。 进了胡同,李牧川就有一种诡异的感觉,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就是周围的一切虽然未变样子,却又是那样陌生。那个铁门还在那里,他回想着之前邓老爷子敲门的动作,仿照着敲门。 三长两短,但未有人应门。心生奇怪的李牧川又敲了一次。 这次门被打开,开门的那个人却不是之前的那人,而是付琛。 “愣着干嘛?快进来!”付琛左右看了看,埋怨着李牧川。 两人进入后,付琛再次插好门栓,没有任何寒暄,也并未对刚刚两人逃离的事再提一句,付琛直接对李牧川说了一个让他更感意外的事情: “屋子东西搬空了,电话也没人接,邓老爷子......消失了。” onclick="hui" 人去楼空·第60章 屋中除了几件大物件之外,其余能搬走的东西都没了踪影,地上还有一些没来及拾起的的物件,不过看起来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驱使邓老爷子不告而别,但至少能看得出走得匆忙,绝非是搬家之类的事情。 更像是被逼无奈。 付琛在园中前后踱步,眉头拧成一团,眼珠左右乱撞,像是想着不好的事情。转身向李牧川,似求证一样的问道:“你说邓老爷子这是去哪了?会不会有啥危险啊?我刚打了老爷子的电话,直接关机了,就连我身边的人也不知道老爷子去哪了,你说这可咋整啊?” 面对付琛殷切的眼神,李牧川不忍地泼了冷水,直说自己也不知道。 “不过”,拒绝之后,李牧川又说道,“我倒是有一种猜想。” “哎呦喂,我真是服了你了,这个时候就不要卖关子了好么,快说吧!” 看来付琛真是着了急,样子与之前与自己对立时候完全不同,是动了真情。李牧川便也不再回旋,说出自己的看法: “你试试打给五哥。” 付琛不明所以,但是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便照着李牧川的意思拨出五哥的电话。 如邓老爷子的电话一样,关机。 如果说之前还是疑惑,现在便是惊恐,在付琛的脸上显露无疑,同一时间,两个人关机不见,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看着付琛垂头丧气的样子,不用问,李牧川也知道结果,便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你还记得现在警察正在进行的扫黑行动么,这么长时间迟迟未动,一定是在收集证据想要一网打破。现在可能就是他们收网的时候了。” 收网?这两字在付琛脑海中不断回荡,忍不住想到邓老爷子与五哥等人被一张大网抓起,悬在空中,逃脱不出。 付琛这回真是吓得不知所措,半天才蹦出几个字,“那他们,被......抓了?” 李牧川摇了摇头,将目光放在搬空的屋子,“我想应该没有,像邓老爷子这么精明的人应该收到了风声,早早就躲起来了。五哥也应该是同样的道理。” 心里些许得到一些安慰,付琛长舒了一口气,转身又想到了什么,急急忙忙走到李牧川身边追问道:“不对啊,如果是躲起来,为什么要收拾得这么干净啊?” 怪不得人们常说“当局者迷”啊,此刻的付琛哪像是一个混社会的混混投资,像极了一个没头脑的愣头青。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人跑了,庙里的东西给他们当做证据么?” 付琛这才明白其中的缘由,如果真是这样,那邓老爷子和五哥看来没有危险。想到这里,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挂在脸上,刚刚紧张的神情也不知抛到了哪里。 不过这里也不宜久留,不知道什么时候警方就会顺藤摸瓜,摸到这里,还是早点离开更好。 正当两人关门准备离开时,付琛的手机响起,拿出一看并不是来电,而是一则显示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写着“今晚八点,江边大桥下,狗剩。” 付琛看着上面的文字,喜上眉梢,掩饰不住的欣喜,而李牧川则是注意到上面写的“狗剩”,指着这两个字,问道:“这说的是你?” 付琛脸上挂着尴尬,支支吾吾掩盖过去,只说按时过去就好了,没有理会李牧川的嘲笑。 江边大桥本是这里联通两岸的重要交通枢纽,不过自从新大桥建了之后,这里也就慢慢荒废了,不再有车辆通过,逐渐成了一座废桥。几年光景过去,大桥除了生了一些锈迹,仍有当日车水马龙的风采,让人赞叹当时制造工艺的精湛。 披着夜色,李牧川付琛两人躲在大桥阴影之中,虽然扫黑行动还未查到他们头上,不过还是小心点为好,毕竟自己做的不是干净的营生。 江风吹过,竟有些凉意,虽然并没有入秋,可是夜里仍能感觉到往常夏日未有的冷。李牧川禁不住点了一支烟,想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付琛侧目看着黑暗中亮起的火光,眉头一皱,埋怨道: “你小心点,小心被别人看到。” “知道了,狗剩。”李牧川嘲笑着付琛。 付琛脸上有些挂不住,正要发作,只见远处出现两个人影,慢慢地向他们走来。 待两个人影近了些,才能看出一个是邓老爷子,一个是他院中出现的中年男人。男人正搀扶着邓老爷子慢慢地走过来。 大桥之下的黑暗之中从二人变味了四人。 只不过一日不见,邓老爷子的脸上好似多了几道皱纹一般,背更佝偻了一些。 付琛看在眼里有些心疼,连忙扶着邓老爷子,低身问道:“邓老你没事吧?” 邓老爷子摆了摆手,说不碍事,可是这话语却没有平常的气韵,有些苍白与无力。 没顾上付琛的关心,邓老爷子直接点名李牧川,问他今天去何覃莺那里有没有什么收获。 何覃莺的信息是邓老爷子告诉他们的,与宋国豪一同消失的还有个小伙子,不过就在昨日被其他兄弟抓到。说来也巧,这人和宋国豪之前交情不错,虽然也不知道宋国豪的消息,但是知道他有一个女朋友叫何覃莺。 这才让李牧川从何覃莺的身上找线索。 李牧川如实说了与何覃莺见面的情况,还未等有什么动作警察就来了,差一点就撞了个满怀。 邓老爷子时不时点点头,没有作声。李牧川已经做好了被他骂的准备,可没想到邓老爷子并没有太过激烈的反应,直叫他有些意外。 “也罢,也罢,看来这丫头片子手上的钱也要到了警察手中了,如果这丫头说的是真的,那宋国豪手上另一半的钱就在另一人的手里了?我们......”邓老爷子还未说完,就干咳了几声,付琛连忙拍着他的背部。 几声咳嗽,好似要了邓老爷子的半条命,半天才缓过来,眼中留着一些眼泪,在皱巴巴的皮肤上划过。 “老了,不中用了。”邓老爷子微微地说道,话中带着颤音。 “喂,臭小子,你的事还没完成呢,你还是要找到害阿豪的人和抢走的钱。”邓老爷子这话是对李牧川说的。 李牧川默不作声,深知直到现在自己还未完成交易,心中不禁有些沮丧。 “不过嘛,这交易的筹码变了,如果你找出来,你想知道的买枪的信息就会告诉你。”不时邓老爷子补了一句。 买枪的信息?不是会把白亭思放了么?难道...... 邓老爷子暗暗点点头,说道:“这娘们已经送到你的房子里了,别让她瞎说话啊。” 李牧川心中一震,脸上止不住露出笑意,想要拉着邓老爷子的手,却被老头甩掉。 “你可别以为是帮你,要不是逃的时候不方便,哪能便宜了你。” 李牧川哪还想的这么多,白亭思安全自己心中的石头就算落下,可以长舒一口气了。 onclick="hui" 安然回家·第61章 夜里起了风,有些凉意,邓老爷子的背头也被吹落了几缕,在风中飘荡。他也没顾得上打理,饶有兴趣的看着李牧川,这小子此刻的喜悦掩盖不住,这让老头子竟也在心里笑了几声,止不住暗暗赞叹年轻真好,如果自己饶个几十岁,可能也会像他们这样为了某个人不管不顾吧。 “行了,我来啊,就是给你们传个话,现在不安生,就别联系了。再一个让你们也知道我和小五暂时都没问题,别瞎寻思了。你这娃子是不是看到屋子了搬空了吓一跳?要不是念着你,我这老头子才不会再跑一趟了。” 付琛被邓老爷子一语中的,不好意思的摸着脑袋,却没有恼羞。 “走了。”言简意赅,话不多语,邓老爷子没给两人反应的时间,在那男子的搀扶下,慢慢离开。 不过走了几步,邓老爷子停住脚步,缓慢转身,看着李牧川,眼神如鹰,坚定且不可抗拒,慢慢道:“小子,这回可别搞砸了。” 付琛此时着了急,插话问道:“邓老,那我呢?我干嘛去啊?” 还有这个小子,邓老爷子皱着眉头,仰望没有几颗星的天空,片刻才缓缓道来:“你......倒是没啥啥危险,没前科,就跟他一起把钱追回来吧。哦,你不说我都忘了,别想着联系我,有事我会找你的,狗剩。” 说罢,转身慢慢消息在二人的视线之中。 “原来你真的叫狗剩。”李牧川又点燃一颗烟,慢慢说道。 付琛扭头瞪着李牧川,眼神冒火,“别叫我狗剩!不许和别人说!” 叼着烟的李牧川强忍着不笑出声音,这可能是这几日为数不多能够让他感到开心的事情了。当然还有另外一件事更值得开心。 站在自己住处门口,李牧川深呼了一口气,调整着呼吸,一旁的付琛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回自己家至于么?” 李牧川没搭理付琛的调侃,掏出钥匙插入门中,门应声“咔啦”一声,却没有推开。诧异的李牧川有转动把手,还是没有推开。 看热闹的付琛借着机会报着李牧川叫自己狗剩的口舌之快,嘲笑道:“大哥,这是你家么?” 话音刚落,李牧川肩膀撞着房门,不过几下,门就露出一个缝隙,李牧川借力推开房门,扯出一人宽的缝隙,侧身进去。 发现门背后是桌子椅子柜子各式重物堆积一起,这才让他刚刚推不开门。 目视房中,除了搬动过的桌椅,没有一人,李牧川表情淡然,轻轻地说:“白亭思,我是李牧川。” 片刻之后,屋中一角的衣柜门慢慢推开,一个女人从中探出脑袋,恐慌的眼睛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白亭思见到果真是李牧川后,如决堤的泪水藏于眼中,起身快步冲到李牧川跟前,只想从他的环抱中寻求一点慰藉。 一个不合时宜的咳嗽声打断了白亭思的沉入委屈的情绪之中,抬头一看,竟是几天之前卖枪的帽衫男。她的身子不由得向后退缩着,却被李牧川的双臂紧紧地箍着。 “没事,他现在没有恶意,和我一起去查枪的下落。” 白亭思半信半疑,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竟在李牧川的怀中,尴尬的挺起身子从他的怀中离开。 李牧川忙问着当时为何不听自己的话与警察汇合。白亭思知道自己善做主张才生出这么多是非,委屈地说道,是自己想着要帮李牧川一下,看了信息后,立马跟了过去,可是还未走几步,就被蒙住了脑袋。 到了此刻李牧川没有再埋怨,好在邓老爷子没有再追究此事,将她放了出来。 与李牧川交谈时,白亭思的眼神飘忽不定地向付琛的方向看去,惹得付琛好不自在。 李牧川也注意到了白亭思的不适,知道如果不解开两人之间的结,尴尬的氛围便不会消散。 “他叫付琛,你也可以叫他......”李牧川还未说完,就付琛打断抢先说着,“也可以加我琛哥,琛哥哈。” 付琛的表情极不自然,白亭思疑惑地看着二人。 李牧川继续说道:“之前的事情就不说了,总之现在我们为了同一个目的在一起,找到害宋国豪的人,也许就能知道是谁害了你的女儿。” 白亭思脸上露出几分欣喜,几分忧伤。悲伤再提自然忧伤,柳暗花明当然欣喜,却不知李牧川接下来有泼了一盆冷水: “白亭思,我还是想要劝你一下,警方也在查你女儿的事情,你大可以相信警方会找到杀害你女儿的凶手,为你伸张正义。” 李牧川没有注意到白亭思的脸瞬间变得冷漠,似乎对于他的说辞有些反感。 “相信警方?伸张正义?你相信警方么?你伸张正义了么?”白厅接连反问不给李牧川一丝反驳的机会。 见两人说得激励,付琛如丈二和尚一般摸不着头脑,却能嗅得到其中诡异的味道,问道:“李牧川,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故事啊?” 李牧川淡然回答:“后面有机会我再慢慢和你说。” 白亭思眼神坚定的看着李牧川,丝毫没有退让,李牧川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确认地问道:“你还是要坚持自己查,是么?” 白亭思点了点头。 “好,我还是如之前承诺的,我会帮你找到真凶。” 白亭思的脸上重获笑意。 随便吃了一些东西后,白亭思早早睡下了,多日紧绷的情绪让本是在大学教课的老师身体吃不消,如同重获新生一般,卸下了抵抗的盔甲,白亭思进入了梦乡。 李牧川付琛二人站在阳台上,一边抽着烟,一边看着下面享受夜晚生活的闲人。 有时候,李牧川是真的很羡慕他们,无忧无虑,只想着怎么打发时间。 “那女的说是啥意思?你是不是遇到过啥事啊?”付琛还记得之前的话题,止不住再提。 李牧川吐出一个烟圈,只说自己累了,改日会告诉他。 不是他不想说起往事,这本不是什么秘密,当时也是沸沸扬扬,若是付琛真想知道,找几个人问了就会知道,此刻他是真的累了,想好好睡一觉,再去面对这错综复杂的世界。 碾灭烟头,火星熄灭,李牧川转身准备回屋,又想起什么,对付琛说道: “她不像我们,是个干净人,我们做的事,不要和她说。” 付琛点了点头,回到了一句“啰嗦。”onclick="hui" 指纹之主·第62章 许久没有出现在公安局刑侦大队办公室的曹利军沮丧地靠在椅子上,旁边的几位青年警察都不敢大喘气,生怕惊动这位邪神。与外形标致的林苏不同,这位副队长的长相与英俊没有半点关系,一脸横肉,一米八五的身高,给人一种距离感。曹利军是一个蒙古汉子,从小就是在草原上长大的,骑马射箭样样精通,据说曾经还杀死过一匹狼。 如果他不亮出自己的警官证,没人相信他是警察,比黑社会更像是黑社会。 其实如果不是曹利军的火爆脾气,当年没压住火气,动手打了嫌疑人,直接干到休克,以他的资历和能力,刑侦大队大队长的位置应该是他的。 好在曹利军和他的外形一样,是个大大咧咧的人,不在乎位置和别人的看法,在林苏上位之前,一直我行我素,局长的话也置之不理,就按照自己的道理行事,幸好也没有生什么事端,局里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林苏上任后,局长开始还担心曹利军会听从她的工作指挥,没想到林苏将曹利军治的服服帖帖的,说什么做什么。也不知道这个冷面女神就有用了什么办法。 “你不用太过沮丧好吧,没有抓到闫伍成,也不是你的责任。想必他肯定是得到了什么风声,这才躲了起来。”林苏走到曹林军的身边,低声说着。别人不敢和他说话,不代表林苏也怕这个静默的野兽。 曹利军没有答话,只见面部的鼻孔呼出一股粗气,直叫鼻孔扩大了一倍。 林苏继续说道:“不是还抓到几个人么,看看能不能从他们嘴中撬到什么东西。” 听到林苏的话,曹利军闭着的眼睛立马睁开,瞪得溜圆,圆滚滚的瞳孔像极了牛犊的眼睛,憋着气的曹利军说:“有啥用,抓到的那几个货,肯定不知道闫伍成的事,要是抓几个小混混这事就能成了,我不早就收网了么。” 闫伍成也不是什么人都会相信的,只有过命的兄弟才会去做枪的走私,其余的小混混只不过是帮他收收租子罢了,都是交给付琛来管的。这一次,闫伍成应该是听到了什么消息,带着自己人悄声的躲了起来。在曹利军带着人收网抓捕时候,只有几个无关紧要的人被抓了,对于闫伍成和其他的下落一问三不知。 也不怪曹利军发这么大脾气,筹划了这么久收网行动,竟然功亏一篑。曹利军怎么也想不明白,究竟是谁透露了消息,要是让他知道,自己一定把他撕个粉碎。 “我饿了,你还欠我顿饭呢?请我吃饭。”曹利军边说边起身穿上外套,走到门口,看着还在原地的林苏,又叫了一声“走啊。” 林苏真是拿他没办法,看着五大三粗的人,竟然是个孩子性格。 与此同时,另外一个办公室的余凯正在盯着那枚来自胶带上的指纹核对。电脑屏幕上快速闪烁着一个个指纹与之进行对比。 何覃莺那里的信息有限,追回的二十五万现金算是一个小小的成功,但这没法让这帮追凶多日的弟兄们感到欣慰,毕竟到现在,仍未触到凶手的一丝一毫。 难道真的要等到宋国豪醒来,才能有进展么?如果他醒不过来呢? 胸怀大志的余凯心中第一次产生了动摇,警校中他做足了准备,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将犯罪者绳之以法,可是到如今却束手无策。 就连昨日出现的付琛也没有抓到,与曹利军一样,余凯也陷入内心深处的沮丧之中。 林头为什么就能保持乐观的态度,还能变着法的照顾曹队的感受,难道她就不会沮丧么?余凯不禁思索着。 在他思索之时,电脑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打断余凯的瞎想,屏幕定格在一个中年男子的照片上,一旁的比对结果显示:95%重合。 被从饭局上叫回来的林苏并没有丝毫的生气,反而是欣喜。当余凯告诉她找到胶带上留下指纹的那个人时,她竟有一种恍惚,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背后的人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 林苏余凯叫着赵国光三人立即赶往区公安局,这人现在就在这里关着。 市局的刑侦大队队长带队来访,负责审讯的警察早早地就等在公安局门口,见三人之中为首的竟是一位女性警察,先是吃了一惊,好在职场经验丰富,没有露出这层诧异,忙着引他们进去,一边介绍着情况。 中年男人名叫刘思梁,是市里中学的一名化学老师,被他们抓起来,是因为就在刚刚不久,因为和人起了争执打了起来,这才被带到这里。 从茫茫人海之中核对成功的指纹,是因为进了这里都要按指纹,有前科的人员核对顺序都会被提前。 此刻几人已经站在审讯室的门外,林苏自己一个人进去,想要会会这位中学老师。 刘思梁坐在桌前,神色紧张,眼神飘忽不定,见林苏进来,就紧盯着他,林苏知道这是害怕的表现。对于从未来过公安局的人来说,也是正常。 自从经历了安沁事件之后,林苏对于审讯人的说辞都会打一个问号。是真的紧张?还是一出好戏? “警察同志,我刚刚已经都说了,是我一时冲动,脑子一懵,都不怪我,我,我愿意赔偿对方,也愿意道歉。你看我们这私下解决是不是就行了,就不劳烦你们了。” 林苏刚一落座,刘思梁就如机关枪一般突突说着,想要保全自己。 林苏摇了摇头,刘思梁有些失望,挂在耳朵上的眼镜因为出汗向下滑着,他推了一下眼睛,忙着又说: “我能说的都说了,我俩就是冲动了,是不是够不上拘留啊?” “我找你不是说这个事情。” 刘思梁有些纳闷,林苏直接抛出问题:“你知道市里面发生的超市杀人案么?” 听到超市杀人案,刘思梁起了兴头,立马表示知道,“知道知道,听说死了三个人呢,还有枪是吧?太吓人了,吓得我好几天都不敢去超市......警察同志,你提这个事情是因为什么啊?” 林苏不紧不慢的回答:“那就要问问你了,现场怎么会有你的指纹呢?” 刘思梁的眼镜又滑了下来。onclick="hui" 中学教师·第63章 “警察同志,你们肯定是搞错了,凶案现场怎么会找到我的指纹呢?你们再好好查查,可别冤枉我啊,这个罪名我可担不起啊。” 一听到案发现场有自己的指纹,刘思梁立马紧张的起来,眉头一拧,瞳孔放大,面目的每一个毛孔都在说着自己冤枉。眼神中充满着渴望,渴望眼前这位女警官可以说些什么,告诉自己只是搞错了而已。 “说说8月23日,也就是案发那天晚上你都在干什么吧?”林苏顺着刘思梁,摊开面前的笔记本,低头写着。 刘思梁一愣,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林苏抬头,“说吧。” 刘思梁的声音放低,淡淡地问着:“警察同志,你不会把我当做嫌疑人吧?我这可太冤了啊。”声音中带着哭腔,嘴唇一抖,林苏没想到为人师表的老师此刻竟如此紧张。 只得安慰道:“这取决于你的配合态度,说得清楚,和案件没关系,自然不会被当做嫌疑人,说不清楚的话......”林苏刻意没有说完,留给刘思梁无限的遐想空间。 林苏虽然低着头,还是用余光瞟着刘思梁的反应: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警察同志,我全力配合,你们可要还我清白啊。” 林苏点了点头,刘思梁便娓娓道来: 刘思梁是本市一中的化学老师,现在带高二的学生,8月23日那天轮到他上晚自习,所以他早早来到了办公室,准备教案,从六点半到七点半都在上课,中间休息了十分钟,七点四十至九点,刘思梁都在看晚自习。晚自习结束后,刘思梁就直接回家了。 林苏停下记录,刘思梁的时间轨迹十分的清晰,此刻他的脸上挂着期盼的神情,想要在林苏这里得到正面的回复,撤去自己的嫌疑。 “有人能证明你所说的么?”林苏问道。 刘思梁立马答道:“班级的学生都可以作证的!” 林苏点了点头,刘思梁在这件事情上很难说谎,毕竟要与几十个学生达成伪证“协议”,操作难度太大了。 “晚自习期间,你有离开过教室么?”林苏接着问道。 刘思梁的喉结上下动了一下,面部表情有一丝紧张,随后又被一抹无辜盖去。“有,离开过。” “哦?”这引起了林苏的兴趣,“去了哪里,多长时间?” 刘思梁桌下的双手暗自搓着指头,不易察觉地瞟向审讯室的墙壁,“这与电视里面不一样啊。” 顺着他的目光,林苏也看过去,诧异地问道:“有什么不一样?” “刑侦电视剧里,审讯室不都是有一面镜子嘛,这边看是一面镜子,另外一面是玻璃。” 刘思梁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怎么有关心起审讯室的镜子来? 林苏正视刘思梁,道:“知道的不少嘛,对于犯罪嫌疑人会采用你说的那种审讯室,对于一般证人现在这样就够了。怎么,你想尝试一下有镜子的审讯室?” 面对林苏的玩笑,刘思梁连连摆手,不过心中却放下一块石头,稳定了情绪,说:“怎么会,警察同志,我全力配合工作。问我出去做什么了是吧?晚自习一整就一个多小时,晚上吃东西可能有点急,除了上了趟厕所,大概20多分钟吧。” 刘思梁嘿嘿笑着,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有人能证明么?”林苏紧着问道。 刘思梁若有所为,遗憾地摇了摇头。 合上笔记本后,算是结束对刘思梁当天行为轨迹的问询。刘思梁见到她的动作,心中暗喜,总算锁了这一遭鬼门关,可没想到,是自己想得太多简单了。 桌面上多了一个袋子装好的胶带,林苏指着胶带说:“你所说的事情我们会去核实的,接下来我们说说这个吧。” 不得其解的刘思梁左看右看,也不知道胶带所指什么意思。林苏也没有卖关子,直接说在胶带上发现了他的指纹,而胶带就出现在案发现场。 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刘思梁身子向后一靠,一瞬间眼前一黑,额头冒出的汗多了一些,说话都有些磕巴,“警......察,警察同志,这可不乱说啊,是不是搞错了,我是个老师,怎么可能会杀人呢?” 林苏淡淡地说道:“我没有说你杀人,而是说你的指纹出现在案发现场,你好好想想胶带上为什么会出现你的指纹。好好想。” “好好想,好好想,我一定好好想。”刘思梁低着头,一会看着胶带,一会看着空白的桌面,眼珠乱转,在混乱的大脑中找寻着关于胶带的任何信息。 林苏也没有打断他的思绪,留给他充足的时间。 许久,刘思梁也没有给出什么答案,林苏知道此刻的刘思梁脑子一片浆糊。 “你的工作中会不会用到胶带?” 如醍醐灌顶,刘思梁连忙说:“办公室好像有胶带,一般都是大家一起用的,不过前一阵子刚好用完了,我就自己买了一卷,没用几次,就不见了,当时以为是被别的同事借走了,就没当回事,是不是......” 刘思梁说罢,殷切的看着林苏,想在她的脸上寻得一丝认同的答案。 事与愿违,林苏脸上浮现的不是认同而是疑惑,皱着眉头问道:“你刚刚说你是一中的老师是么?” 刘思梁不知道为什么又提起,但还是点了点头。 林苏没有在说什么,交代了他几句,就走出了审讯室,留刘思梁一个人。 余凯赵国光二人立马凑到她身边,问着有什么进展没有,林苏简单地重复与刘思梁的谈话,赵国光觉得刘思梁虽然看着紧张,但却也是人之常情,时间轨迹也正常,应该没什么问题。 林苏认同他的话,刘思梁如果在这件事情上撒谎,那可不是什么聪明的做法,太容易暴露。 但是林苏对于晚自习中间无人证明二十分钟与带有刘思梁指纹的胶带很感兴趣。 转头看向余凯,似灵光一现,问:“余凯,你还记得之前的报警人么?其中一个女孩是不是就是市一中的?” 余凯素有记录的习惯,随身带着本子,忙从包中翻开这笔记本,找到之前的记录,随后给了林苏一个肯定的答案。 “是的,报警人之一王沫是本市一中的学生,正在上高二。” 林苏嘴角微微上扬,刘思梁说得到底是真是假,看来马上就有答案了。onclick="hui" 楼角藏密·第64章 高云扬坐在审讯室外的排椅上,弯着背,交叉着双手,眼睛盯着前面空白的墙面,久久没有移开目光。余凯递过来的水杯吓了他一跳。 不好意思的余凯忙说了声抱歉,高云扬接过水杯,挤出一点笑意表示没事。 其实高云扬心中满是事情,眼前那面墙的背后便是审讯室,他在紧张着里面的王沫。王沫从小娇生惯养,又是独生子女,加上家庭条件还算不错,基本上没有吃过什么苦,被家人保护得很好。 这次牵扯进入的命案,着实让王沫吓得不轻,据王沫的父母说,王沫每天放学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中,阴沉沉的脸色,曾经快乐的样子已不知跑到哪里。高云扬看在眼里,也觉得心疼,毕竟是自己从小玩大的邻家妹妹,此刻是这般模样,自己也是有责任的。若不是当日自己坚持要王沫和自己一起去超市,她就不会...... 所以在接到警方问询的通知后,高云扬坚持要陪着王沫一起来公安局。 自己能做的只有这些了,剩下的就要靠王沫自己面对了。 一杯热水放在王沫的面前,林苏与赵国光并排坐着,林苏看着王沫紧张的状态,主动开了几个不算好笑的玩笑,想要打开紧张的气氛,王沫显然没有接收到林苏的好意。盖不住的紧张透过王沫的皮肤,一丝一毫的弥漫在空气之中。 “王沫,你不要紧张,这次叫你来,是因为想问你些事情,帮助我们的调查工作。”林苏低声缓语,尽量在语气上不要给她太大压力。 王沫只是机械式的点点头。 见此,林苏也别无他法,只得开始问询。 “王沫,你是一中的学生吧?在上高二?” 王沫还是点了点头,眼睛都未曾抬起。 “你学的是理科,那你认识刘思梁老师么?他是教化学的。” 听到刘思梁的名字,王沫抬起了头,显然不知道林苏为什么会提起了老师的名字。“是,他是隔壁班的化学老师,并不教我们。” “那你怎么认识......”林苏奇怪道。 王沫浅声回答:“有时候刘老师会给我们代课,所以......认识。” 林苏点了点头,又问道:“你觉得刘老师这个人怎么样。” “挺好的,学生们都很喜欢他。” “你呢?你喜欢刘老师么?” “没......没有,没有。”王沫断然否定。林苏皱了一下眉头,只是顺口一问,没想到会激起王沫这么大的反应。林苏口中的喜欢是学生对于老师的爱戴,难道王沫会错了意? 没有继续牵扯这个问题,林苏提出了下一个问题:“案发当天,也就是8月23日,是周四,正常情况你们应该是上晚自习,你怎么会当晚出现在公园?” 提到这个问题,王沫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般,低着头嘟囔着:“是因为当天上完晚课后,同学们向老师吵着想要去看烟花表演,我们班主任是和随和的老师,也就同意了,我们班级就提前放学了。” 王沫的回答只要向老师和同学问询就能得到求证,林苏继续问道:“刘老师那天晚上也是在上晚课么?” 王沫点了点头,林苏眼眸之中闪过疑惑,不过并没有被一旁的两人察觉。 “那你有见到过刘老师么?” 王沫低声未语,林苏以为她没有听清自己的问题,有重复了一遍,仍是默言。 之间低垂着头的王沫眼神飘忽不定,似乎是在心中做了很大的决定,断断续续地回答者林苏的话: “见过,在我放学离开学校之前。” “刘老师当时在做什么?” 王沫没有回答,抬起头左右看着四周,林苏意识到王沫现在缺乏安全感,便给了她一颗定心丸:“王沫,你现在所说的一切,除了警方会知道外,不会有其他人知道的。” 得到了林苏的担保,王沫双手把着桌子的边缘,弱声弱气:“我看到在走廊拐角的地方,刘老师抱着一个女同学,在......在......” “在干什么?”林苏急着追问道。 王沫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在接吻。” 没想到竟是这样,从始至终没有说话的赵国光,忍不住骂了一句“畜生!”林苏虽然也很震惊,但还不至于向赵国光这般激动。 “王沫,是你亲眼看到的么?那个女生是被迫的么?你慢慢说,别着急。”林苏慢慢地说。 王沫端起面前的热水,微微一抿,回答道:“当时我走得晚一些,别的班级正在上晚自习,我下楼时候撞见的,那个女生是隔壁班的,是刘老师的学生,当时太黑,看不清楚是不是被迫的。” 林苏还未做什么反应,只感觉一旁的赵国光青筋暴起,紧握着拳头,似要是按捺不住发作。 “好,那从放学之后呢?” 王沫在说完刘老师的事情,紧张的情绪似乎得到了一丝缓解,说道:“之后我就去了公园,碰到了云扬哥,一起看了烟花表演。当然云扬哥看着心不在焉的,表演结束后,他拉着我说要去找个人,之后送回家。然后就到了超市,之后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王沫的回答与之前高云扬的阐述别无二样,林苏只是稍作记录。 审讯室的门打开,王沫从中出来,高远洋立马站起身子,关切的安慰着警方有没有刁难他。王沫看着熟悉的人出现,眼眸变得明亮,不似刚刚的阴沉。 林苏打趣道:“有个关心自己的大哥哥真是好啊,小时候我就希望自己有个哥哥,可惜自己却是个大姐姐。” 高云扬握着王沫的肩膀,正视着林苏,说道:“林警官,王沫是个孩子,有些腼腆害羞,这次事情也把她吓坏了,该了解的你们也了解了,我是不是可以带王沫回去了。” 林苏点了点头,让余凯送二人离开。 背后的赵国光仍在愤愤不平刘思梁的所作所为,见二人离开,才敢发作: “这人民教师咋还能干出这种事情呢?衣冠禽兽!” 林苏叹了口气,没有理会赵国光,转身走着。赵国光赶紧追了两步,与林苏并排,转头说着:“林头,这刘思梁品性这么不端正,我看他说的话肯定有水分,这命案肯定逃不了干系。” 见赵国光这么斩钉截铁,林苏无奈的摇了摇头,说了自己的看法,“我不这么认为,这个事情反而让我觉得刘思梁与命案的关联越来越低。” 赵国光不解,林苏也不想多解释。 还有一个问题盘旋在林苏的头上:刘思梁的指纹怎么会出现在案发现场呢? 犯罪侧写·第65章 面对警方的质疑,刘思梁坚守的防线慢慢出现了裂缝,本以为用一个谎言便能掩盖事实,没成想竟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本就不是擅长说谎的人,在警方的追问之下,刘思梁缴械投降,道出了真相: 王沫所言不虚,刘思梁当天确实在上课期间与自己的女学生私会,无人的走廊,两人都觉得是安全的,但世事难预料。 青春期的女生对于爱情是懵懂的,一面憧憬着品尝爱的滋味,一面害怕爱的针芒伤害到自己。高中的学生处于学习的高压之下,两点一线枯燥的生活,每天对着白纸黑字的无聊课本,对于旁人的关心就会格外注意。 这名女学生便是如此,她对自己的化学老师会错了意,看刘思梁关心自己的学习,若是哪一次成绩不理想,就会苦口婆心关切的劝导,对爱情知之甚少的她竟把刘思梁的关心当成了爱的表达。刘思梁自然也能感觉到她的变化,开始刘思梁还会刻意与学生保持距离,避免两个人独处的机会,用自己的道德规范这自己的行为。 一天可以,可是一个月呢?加之人到中年的刘思梁与妻子之间渐渐少了爱的冲动,平淡的生活维持着两人稳定的关系,用亲情来形容两人之间的关系可能更为贴切。 一段本不该发生的爱情孽缘就这样没有征兆的开始了。刘思梁不再坚守师生的道德底线,学生对本就无果的痴爱一往无前。 刘思梁深知自己这样做不对,但是也发觉无法自拔,如堕入深渊,只能越坠越深,触碰不到的谷底发出低声的哀嚎,只是刘思梁此刻才听到。 他知道,无论自己是否触犯了法律,自己也算是道德边缘徘徊,用来的掩盖的谎言一击即破,刘思梁却释然的笑了。他对面前的警察坦言,此刻他竟然觉得释怀了,不用担惊受怕妻子、学校、家长知道自己的秘密了。当然他也知道,他所要面对的可能是一场不可避免的人生变故。 刘思梁再次扶了扶眼镜,瞳孔明亮,似做了决定,也不言语。 赵国光饶有兴致的听余凯说着分区刑警对刘思梁的审讯过程,像是在茶馆中听评书的茶客,就差摆上干果点心。 “我在就看出来这小子不是什么好货了,这算不算是诱拐未成年人啊?”赵国光愤愤不平道。 办公室中没人搭话,见气氛尴尬,余凯回了句:“这就看分区接下来的调查结果了,与我们无关了。” 余凯的话中带着一丝沮丧,但不是对与刘思梁的处理结果,而是落空的希望所带来的失望之感。 另一张办公桌前,林苏转动着手上的铅笔,一圈、一圈,在指尖划过,成一个螺旋式的轨迹。上学时候,每当遇到难解的题,林苏就会转着铅笔思考,这个习惯一直保留到现在,还是没有改变。 首当其冲的问题,便是刘思梁的胶带怎么会出现在命案现场,通过刘思梁的供述,自己对此事毫不知情。除了他所隐瞒的与女学生之间的关系,其余的时间线也被学校相关工作人员证实,并且目前找不到他与受害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是谁把胶带带到现场的? 转动的铅笔转速越来越快,逐渐失去了铅笔的轮廓,只留下犹如螺旋桨般的转动轨迹。 林苏在心中勾勒出此事的犯罪侧写: 这是一场有计划的杀人事件,犯罪者对于现场发生的每一件事情都做了充足的准备,开枪的时机要藏于烟花表演的声音之中,提前准备好的胶带表明犯罪者已经计划好如何控制犯罪者,不然平白无故出现的胶带就显得太过于巧合。如此看来,这并不是激情作案,而是有计划有预谋的犯罪。 可惜,林苏直到现在还无法将三位受害者串联在一起,犯罪者是为了保险柜中的五十万现金所以才铤而走险,还是仇杀?如果是后者,谁又是目标? 仍未苏醒的宋国豪与被未知人拿走的二十五万背后又藏着什么秘密?难道宋国豪就是这场命案的始作俑者?真的要等到他醒来才能大白真相? 如果是这样的话,宋国豪从刘思梁手中得到胶带就无法解释了,两个天差地别,没有交集的人,怎么会有接触? 可能,一切还要从接触胶带的人着手。 还有,仍未有线索的枪支,仍是重中之重,曹利军这几天沮丧情绪铺满了整个人,林苏知道只需几天,曹利军又会充满干劲,扑倒案子上,他是那种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一个个问号出现在林苏的思绪之中,虽不凌乱,但也无解。 说曹操曹操到,曹利军的名字刚刚从林苏的脑中消失,他人就兴冲冲地推门而进,双眸闪烁,眉宇之间写着兴奋。他是藏不住秘密的人,几番接触之后,林苏知道每当他出现这样的表情时,定是有好消息。 果不其然,曹利军在林苏身旁站定,气还没喘匀,便说:“林苏,枪的下落有眉目了!” 直来直往的曹利军向来不爱兜圈子,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道:“上次围捕行动失败后,哥几个又铺开面搜寻,抓了几个相关的小混混,其中一个小混混为了保命,说了此事。” 林苏提起了兴致,示意曹利军继续。 曹利军便接着说道:“那小子是跟着闫伍成的,但不是核心人物,并不知道自己老大的行踪,可是这小子倒是挺惜命,还没怎么着,能说的就全说了,倒是没怎么费工夫。可是他所知道都是一些皮毛的事,而且很多都是我们知道的。可能这小子也知道自己的料不够狠,没有提起我们的关注,就说自己还知道一件大事,想要争取宽大处理。” 林苏还未说什么,听着热闹早就凑过来的赵国光就紧着问道:“哎呀,我说老曹啊,别扯些没用的了,说说这小子到底说了!” 曹利军正了正身子,说道:“他说,他知道是谁做的超市杀人案。” onclick="hui" 暗藏杀机·第66章 李牧川无奈地站在门口,扶着门框,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一旁的付琛偷笑,看着他的囧样自己心中说不出的开心,原来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竟然也会遇到搞不定的人。 眼前的白亭思裹着一床被子,蜷缩在床上,没有理会门口两个人异样的眼光。李牧川觉得没有之前的危险,白亭思在这座城市是安全的,不用再在他这里躲着了。可没想到白亭思坚决反对李牧川的提议,几番劝解无果后,白亭思愣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赖着不走。 “白女士,外面真的没危险了,你可以回之前的酒店住了,我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去做的,还有付琛也会帮忙,你只管放心好了,对不对付琛?” 瞧着李牧川投来的求助目光,付琛愣了一下,连忙附和说是。 只不过床上的白亭思却没有吃他们这一套,一声不吭,沉默不语。 脚都站累的付琛有些看不下去了,有些着急的说道:“诶,你要是不走的话,那我们可就不帮你了啊。” 本是开玩笑的话,没想到白亭思竟然当了真,抬起头睁开的双眸对着李牧川,似说着“是真的么?”还未等李牧川给出反应,只看那双眸由求助变为冰冷,瞥了一眼,恶狠狠地转向付琛的方向。 “要是不帮我,我就把你们绑架我的事情告诉警察!” “我说你怎么好赖话......”李牧川拦着付琛,阻止事情升级。 他也明白此时的白亭思急缺安全感,几日的绑架让她无论在心灵上还是身体上都收到了创伤,这不是三言两语便能愈合的伤口。 对于白亭思而言,这座城市最熟悉的人竟然是李牧川自己,这足够讽刺。 见没什么效果,两人也就放弃了白亭思离开的想法,嘱咐了几句话,便锁好门下楼。 “李牧川,什么时候能找到剩下的钱啊?”付琛一边下楼一边问着。 李牧川低头不语,因为他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见他没有回应,自讨无趣的付琛只好自顾自的几步跳下台阶,站在楼门口等着李牧川出来,说道:“额,我说,可要快点把钱找回来啊,我可不想天天被这事缠着,要不是邓老爷子交代的,我才不想和你一起弄这事。 付琛一副嫌弃,李牧川却不理会,似想着什么,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抬头看付琛诧异状,便问道他说了什么。 世界上最大的嘲讽也不过如此,付琛难受的是自己也是没什么办法可言,噎得一句反驳之话也说不出口,只得站在原地干着急。 见付琛此状,李牧川经觉得有些好笑。几天相处下来,他对于付琛看法正向了许多,原来只以为付琛只是个黑社会小混混,也会凭着耍狠蛮力起伏弱小,没想到也会这样有趣。 “好了,我听到你说什么了,我觉得剩下的......” 话音未落,李牧川只觉得自头顶向下有一股寒风直下,擦着自己的鼻尖,能感受到风气。一切只不过发生在一瞬间,未等反应,只觉得自己身子被一股力量重重地向后一推,随之自己倒在地上。 眼睛所及之处便是付琛的身影站在自己原来的位置,不过是晃了几下,便无力的瘫软在地上。头部慢慢渗出红色的血,渐渐染红了黄褐色的头发。 一旁是已经摔破的花盆,土壤中的花枝正绽放着自己最绚烂的美丽,带着血色的美丽。 瞳孔放大,不敢相信眼前之事的李牧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了几秒,才发觉付琛受了重伤,跌跌撞撞爬到他的身边,扶着付琛的脑袋,还好他并没有失去意识,眼神迷离的看着李牧川,似失血过多,李牧川见付琛的目光并不是看向自己。 付琛用尽身体中最后的一丝力气,抬起胳膊,指向李牧川的背后。 原来付琛不是再看自己,而是...... 李牧出惊觉,立马转身看向自己的身后: 身后建筑物顶之上,赫然出现一个人!逆光之下只能看见黑色人影。那人显然也是发现了他们注意到了自己,没等李牧川反应过来,率先扯开了步子,向远处跑去。 虽然焦急,可见着受伤的付琛,李牧川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去好。 付琛目瞪如有神,好似没有撞破脑袋,大喊了一声:“追啊!” 如梦方醒,因付琛最后用尽力气的呐喊,李牧川这才恢复理智,从方才的左右困扰之中逃脱出来。轻轻放下付琛,回首看了他一眼,付琛用眼神告诉他不必担心。 李牧川没有再犹豫,奔着人影的方向追去。 李牧川所住的地方藏于街市之中,自道路两旁建有两排矮楼,从街头一眼望不到街尾,自然两边的建筑也是如此。此时李牧川眼中满是怒火,迸发出的炙热透过空气燃烧向人影的方向,几步快跑,李牧川便到了天台之上,远远地看见一个身影正在跌跌撞撞地逃走。 虽是联排建立的房屋,可房子与房子之间还是有间隔的,李牧川快步疾行,一边瞄着人影的动向,一边注意着脚下,如若不小心,就会跌倒楼下。 显然那人也被脚下错综复杂的路况所缠,脚步慢了些,这也就给了李牧川可乘之机,三步并作两步,他们之间的距离更近了一些。 几次两人之间只有一人的距离,似伸手便能抓住他的衣服,可每次都在一瞬间,那人便会拉开距离。懊恼之中,李牧川沉着冷静,想着如若这样下去,想要抓住那人就没什么机会了。 边跑着,李牧川低头看了一眼脚边放着的杂物,随手抄起,向那人的方向重重地砸去。 只见花盆在空中翻了几下,甩出一点泥土,不过片刻之间,就在触碰到那人的背后,随之碎成了几瓣。盆中的绿植随着跌落下楼,不知会不会碰到别人。 顾不上落下楼的东西,李牧川的目光再次放在那人身上:碎花盆还未落地,那人的身体就一个踉跄跌在地上。眼见这般,李牧川是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一个健步冲向那人,狠狠地压在那人身上。 李牧川紧抓着那人的腿部,这才没让他轻松的站起身子。随之两人扭打在一起,都占不到上风,打斗之中,那人头上戴着的鸭舌帽被李牧川一拳打掉,一张年轻并俊秀的脸露在阳光之下。李牧川一时愣住,不知这人是谁,为何要害他与付琛。 不过也就是李牧川愣神的功夫,对方就抓住了空挡,腿部用力,踹向李牧川的腹部,直叫他倒在地上。双手还未撑起身子,随着就是重重的一拳。 onclick="hui" 未知动机·第67章 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李牧川的面前,若即若离,他伸手去触碰,却又触碰不到。那张脸似缥缈在空中,只可看,不可触。李牧川只觉得自己的面颊湿润,是两行泪水,无意识的跌出眼眶。 为什么自己会流泪?诧异的李牧川又看了看那张脸,明白他就是自己流泪的原因。 他头发斑白,没有壮年的样子,岁月的车轮在他的脸上碾过,留下深深浅浅的皱纹。一双眼眸若有神,似无意,不过在李牧川看来那眼中分明有爱。浅浅上扬的嘴角挂着藏不住的笑意。 他在说着什么,李牧川努力去听,却被周遭的吵杂隐去他的话语。 李牧川着急、愤恨、无力,只见他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远,束手无措的李牧川伸手去够,却又什么都碰不到。只得眼睁睁地见着他渐渐化作一团黑暗之中的朦胧。 李牧川终于想起了他是谁。 “爷!” 一声而呼,李牧川也随着张开了双眼,这才发现刚刚的一切不过是自己的梦罢了。 此时他正躺在自己的床上,视野之中并没有自己的爷爷,而是另外两张脸。 “不用这么客气吧?虽说我救了你,可是这个称呼我可是担待不起啊。”付琛摸着自己的脑袋,一边打趣,嘴角都快咧到耳朵了。因为动作大了些,牵扯了头部的神经,付琛哎呦哎呦地叫着,面部表情也变得狰狞。 “付琛?你没事了?”李牧川挺着身子,这才注意到付琛脑袋上已经被白色的网兜罩住,活像是一个苦行僧,差一点笑出了声音。 付琛摸着脑袋,嘴还咧着,可还是装作一副没事的样子,说:“能有啥事,是不是把你吓坏了,瞧你那小胆,当初怼我的样子呢?就是破了皮而已,包了几下止了血就没事了,就是挺疼的。” 好像伤口又犯了疼,付琛咬着后槽牙直跺脚。 李牧川想了片刻,还是问了说来:“你是去医院包扎的”? 付琛当然知道李牧川所问是什么意思,现在正是敏感时期,各个环节都不能掉以轻心,他们都是警方重点排查的对象,如果这个是去了医院,恐怕会被警方盯上,那就麻烦了。 “怎么会,你当我傻啊。这是五哥的哥们,自己开了个诊所,这大哥只管做事,其余事情不闻不问,你把心放肚子里好了。” 听了付琛的解释,李牧川这才安心,重新把身子靠在床头。 “不是我说你啊,平常看你挺厉害的,怎么追个人还追不着呢?要不是我,你现在还在那躺着呢。”付琛因疼痛带着颤音地说着。 李牧川这才想到之前自己是被那人打倒在地,之后的事情就不记得了。 听付琛说李牧川才知道,原来在李牧川追了过去之后,白亭思听见窗外喧闹的声音,发现楼下倒在血泊之中的付琛,连忙下楼,好在付琛一直没有失去意识,见白亭思脸上挂着交集的面容,付琛交代了几句,说了一个手机号码,叫她拨过去。 白亭思没有什么主意,只得按照付琛的指示,对方接通电话后应了几声后,回了句“马上来”。不过十几分钟后,一个中年男子骑着二八自行车由远而近,直奔着倒在地上的付琛,翻看着他头部的伤口,眉头一紧,嘟囔一句“你小子命大”。神志迷糊之际,付琛听到中年男子说了什么,却又听不清,依稀能够看见那人,也就安了心。 这人向来如此,手中有把握的事情,就不再言语,只做事,不多问。 男子与白亭思一起搀着付琛便慢慢回到李牧川的房间,男子打开随身细带的医药箱,开始对付琛坐着止血的处理。吓坏了的白亭思只见男人穿针引线,动作娴熟,不一会付琛的头部就被裹上一层白色的纱布。 “成了。”中年男子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站起身子准备离开。站在门口又转身对毫无反应的白亭思嘱咐道:“让他少动,静养。” 白亭思木讷地点了点头。 中年男子目光一斜,看向床上还未苏醒的付琛,低声叹了一口气,便转身离开,像从未来过一样。 一个小时后,付琛睁开双眼,才意识到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一遭,重回人间。见屋内只有白亭思一人,心中暗叫不好,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自李牧川追出去已经快两个小时了,此时还没有回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付琛不顾白亭思的劝阻,踉踉跄跄地走出房间,白亭思没得其他办法只好跟在他的身边,搀扶着他无力的身体。 两人顺着天台一路找去,最终发现昏倒在地的李牧川。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一个头部受伤的男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失去意识的李牧川带回了住处。 没想到看着大大咧咧的付琛竟会念着自己的安危,李牧川也不知该作何反应,想着当时若不是付琛用力一推,恐怕那花盆砸向的就是自己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 “那人想要害的是我?”李牧川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道。 付琛听闻,疑惑地问:“你招惹什么人了,这黑手下得可够重的,看样子就是奔着要命去的。” 付琛自己说完,心里也一阵后怕,还好自己只是皮外伤,虽然血流的多了些,好在没有伤及其他。 李牧川未语,眉宇之间紧皱缩成一个“川”字,想了半天也找寻不出谁会对自己吓死手,本来李牧川就是不愿招惹是非的人,除了之前与付琛之间不对付,便没有算得上是仇家的人了。 “不过,我看见那个人的脸了。” “谁!” 李牧川无奈的摇了摇头,“没见过,不认识,是个年轻人,看着和咱们不是一路人。” 付琛凑过身子,紧着问道:“你确定没有见过?不认识你他为啥要杀你啊?” 李牧川仍是摇了摇头,面部感觉火辣辣的疼痛,是之前那个年轻人打的,他也不知道其中缘由。 “你不认识他,那他应该认识你,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许久不语的白亭思弱弱地说,此话直叫李牧川恍然大悟。 难道他是为了堵住我的嘴? onclick="hui" 犯人证言·第68章 曹利军与林苏并排坐着,面前是一个瘦弱的男子,皮包骨一般,手腕上的手铐似整整大了一圈,突出的眼珠正打量着眼前这位貌美的女警官,一时看愣了神。 曹利军见这小子的眼神,就知道他心中没想什么好东西,大声呵斥:“我说小子胆肥了啊,在这瞎看什么呢?” 听了这位邪神的骂声,瘦弱男子缩了缩身子,显然十分害怕这位刑警大队副队长。之前在道上就听过邪神的名号,说是嫉恶如仇,对待罪犯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而且下手极狠,落在他手里准没什么好事。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主动交代的原因,少受一些别的折磨。 谄媚的笑挂在他的脸上,虽是笑容,在林苏看来却不怎么好看,竟有一些恶心,仍不住瞥过目光,看向别处。 注意到此的曹利军正色对他说道:“猴子,把你刚刚和我说的事情,再和我们队长说一遍。记住!每一个细节都不要漏过!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明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绰号猴子的男子连忙应承着,生怕一个怠慢,就会招惹邪神的不高兴。 猴子是闫伍成手底下负责收租子的马仔,平日也没什么正经事情可做,不是在街上闲逛,就是调戏良家妇女。知道他的身份,老百姓也是敢怒不敢言,只得多得他远远的,躲开这个惹人嫌弃的猴子。 不过猴子却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依然我行我素。一天晚上在一家苍蝇小馆中与几个兄弟吃饭喝酒,喝得兴起,说话声音大了一些,惹得邻桌的食客不满,站起身子就与他叫嚣。 猴子定是不会助长他的嚣张气焰,况且还是在自己的地盘上,说出去让道上的朋友笑话。因为喝了酒,酒劲冲着大脑,猴子站起来确实晃晃荡荡,正要发作,却见邻桌那人身材比自己高了几头,魁梧的双臂似能把自己捏碎,短短一层的头发给这人平添了几分凶恶,眼角大概五公分的伤疤代表这个人不是怕事的主。 猴子的酒醒了半分,眨了眨眼睛,一改之前的态度,连忙作揖说着不好意思。 同桌的几个兄弟自然知道猴子是怕了,也没有嘲笑他,因为自己如若是他也敢有什么举动。 见猴子退缩了几分,那人也就没再追究,嘟囔了几句骂语,便坐下继续喝酒。 猴子这桌没有了之前吵吵闹闹的气氛,出奇的安静,就连碰杯也只是低声寒暄,不敢大声言语。 这也让猴子听到邻桌所说的事情。 刀疤男其实也喝了不少,刚刚站起身子也耗费了他不少力气,几杯酒下肚,此时舌头已经打转了。同桌的人见此叫他别再喝了,没想到这似乎触碰到了刀疤男的底线。一把拽过酒杯和酒瓶,灌满杯子,顺势撒入喉咙。 “这点酒算什么啊,老子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还能被酒能难倒了?”刀疤男放下酒杯吹嘘着。 同桌的一位也像喝了不少,和他呛呛道:“拉倒吧,除了喝酒吹牛逼,你还能干啥?” 一句嘲讽之话点燃了刀疤男对峙的怒火,眼睛中冒着火星,直愣愣地盯着那人,一时说不出话。 那人以为刀疤男被自己问到了,无言以对,脸上尽是满意的嘲笑。 “哎,我说你们咋就没有见识呢!我有多牛逼,你们不知道?我现在就告诉你,让你知道知道我道爷的厉害。”说罢刀疤男直接抓起酒瓶喝了一大口。 勾起注意的几人放下碗筷,目光都集中在道爷的身上,等待他说说自己的厉害。 放下酒杯,道爷故作神秘道:“你们知不道前几天,有个超市死了几个人?” “那咋不知道呢,听说现场老血腥了。”一个男人接话说道。 道爷笑了笑接着说:“是吧,吓人吧,那三个人都是被枪杀的,知道不,枪!”比了一个手枪的手势。 几人见着更添了几分兴趣,凑了凑身子,其中和道爷之前叫嚣的那人不以为然,说道:“你说了这么半天,这些事和你有啥关系?” 道爷竟没有生气,对他的话只是嘿嘿一笑,那只比作手枪姿势的手还未松开,而是贴在了自己胸口,化成一个大拇指,指向自己。同时脸上挂上得意的笑容。 在座的几位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连邻桌的猴子也痴痴地看着道爷的手。 “你是说,这些都是......”其中一个不明所以的人确认地问着,还未说完,就被旁边的人堵住了嘴,埋怨他瞎说什么。 叫嚣的男人此刻也不说什么了,这种玩笑他是万万开不得的,自顾自地喝了一杯闷酒,没再言语。 道爷则像是斗胜的公鸡,昂着头颅,俯视对自己膜拜的臣子。 “就是这样了,当时我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啊,你也知道这东北人喝完酒就爱吹牛,所以也就没说,这不现在想起了,看对你们是不是有用。”猴子献着殷勤。 曹利军低声对林苏耳语:“道爷原名孔道,之前有入室抢劫的前科,刚放出来没几年。” 林苏听了问道:“他会用枪么?” “不确定,不过他之前在云南那边混过,说不定和当地毒品走私扯上关系,会用枪也就不足为奇了。” 林苏点了点头,曹利军粗犷的身形之下藏着一个缜密的心,这些细节他早早都以查清楚。 曹利军接着说:“现在我也不确定猴子说得是真是假,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孔道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一阵也确实在咱们市活动过,我已经找人去调查他的下落了。” 见两位警官互相说话,没有搭理自己,猴子不知道对于他的情报他们是否满意,脸上一会红一会白,不知道什么表情能让警察对自己从轻发落。 林苏正了身子,对猴子说:“你的话是真的么?” 猴子立马举起右手,坐着发誓的准备,正色说道:“我对天发誓,都是我亲耳听到的,一个字都不错!” 他的手还未落下,林苏就已经站起身子,准备离开,见此状,猴子有些着急,连忙问着:“警察同志,那我这算不算是坦白从宽,提供线索呀。” 林苏回头看了一眼谄媚的猴子,只说:“这个你就要看曹队长的意思了。” 猴子的目光落到邪神的身上,身在夏季却突感一身凉意。onclick="hui" 白日跟踪·第69章 街头的行人比往日看起来少了许多,天阴沉沉的,似要下雨,零星的人也都加快了脚步,想在下雨之前到达自己的地方。 坐在车中的曹利军、赵国光和余凯三人,已经在这足足坐了3个小时了,赵国光觉得自己的屁股都坐麻了。后排的余凯仍保持着精神的高度集中,拿着望远镜看向对面的居民楼。 据曹利军的线人说,孔道曾在这里出现过。 赵国光对于曹利军的能力十分佩服,可谓是黑白两道通吃,别看是个刑警,长相却生猛得像是个黑社会头子,满脸横肉,不怒自威,怪不得那些混混见了他就跟见了阎王一般。 可就是这么个主怎么会甘愿被林涵管着呢? 赵国光斜着眼睛偷偷瞄着曹林军,此时曹利军眯着眼睛半靠在车座上,像是睡了过去。 “你要干啥?”曹利军的声音缓缓地冒出,赵国光如触电一般,立马缩回了目光,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你有啥想问的,就直接说吧,一个大老爷们,支支吾吾的。”曹利军直起了身子,看着外面并没有动静,便对赵国光说。 被这么一说,本来就是隐藏在心底的好奇瞬间被挖出,赵国光如同找到宝藏的孩童,来了兴致。 “曹队长,我特想知道,你是怎么制服这些混混的,他们见了你都这么害怕,还有为啥有人甘心给你做事啊?” 曹利军“切”了一声,眼中却流露出满意,这才说:“为啥?因为警察的威严?这帮主才不认这个呢,你要震慑住他们就要比他们还狠。你是不是想知道为啥我甘愿做个副队长?其实很简单,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守规矩的人,为了查案子什么手段都会用上,当然有一些也是不符合规定的,这当然需要有人给我顶着了。” 说着曹利军手指向上指了指,赵国光明白他指的是林苏这位大队长。 “本来啊,我做这个副队长体系内是有分歧的,有人认为我很难管理,最终是林涵坚持才把我留下来的。不过我和你说啊,你别看林涵是个女的,但是做起事来绝对是雷厉风行,干脆利落。” 原来两人之间还有这层关系,初来乍到的赵国光与余凯这才知道其中的缘由。 两人话头正兴之时,后排的余凯淡淡地说了一句“有情况”。 对面居民楼楼道走出一个高个男子,与孔道资料上的照片一致,是他错不了了。 曹利军两人的目光也随着孔道的身影而动,孔道出来楼门后,左右看了看,似乎警惕着什么人的出现,这叫对面车中的三人赶紧压低了身子。 孔道顺着街道而行,余凯与赵国光二人随之下车,各自跟在他的后面,保持一定距离,避免孔道察觉。因为曹利军在黑道的名声在外,恐怕被他发现,曹利军在车中远远地注视着孔道。 午后的夏日正是炎热的时候,赵国光他们穿着短袖t恤仍觉得闷热,可孔道外面却穿了一件外套,让他们二人十分不解,难道孔道不怕热? 孔道顺着大街一直走,直到一个胡同,转身便进去了。余凯跟在后面迟疑了一下,慢了脚步,因为这胡同太过狭窄,更没有什么人,若是唐突出现在后面,很容易被他发现。余凯就在胡同口的小卖部站定,装作挑选商品。 赵国光与孔道间隔大概五十多米,也慢慢地进了胡同。 胡同里面多是人家,还有零零点点的小货铺,卖着日用品。孔道在一家小超市前停住了脚步,拿起公用电话。 身后的赵国光不易察觉地慢慢靠近着电话的方向,想要听一听孔道到底在打给谁。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若是换了别人,定会感知到不远处某个人而感到不适。可此时的孔道只在打电话之前向后看了一眼,电话接通之后,竟然无暇注意。 孔道的眉头拧成了一团,怒火直冲,手中的话筒竟变成了发泄对象。远处的赵国光听到孔道喊道:“你他妈的这是翻脸不认啊?信不信我把你也给干掉!” 随之孔道也发觉自己的声音大了些,左右张望了一番,压低了声音,却压制不住怒火,对着话筒说:“你自己想办法,这事我管不了!” 之后孔道又说了什么,不过声音太小,赵国光没有听清。 挂了电话的孔道没有停留,继续向胡同里面走去。 赵国光见孔道走远了一些,这才现身在小超市门前,表明自己的警察身份,向超市老板要着刚刚孔道拨打电话的记录。超市老板是个老太太,戴着一副老花镜,耳朵听东西也大清楚,赵国光说了几遍,老板也没听清,急得赵国光都想骂街。 这番折腾后,孔道的声音已经渐行渐远,没了办法的赵国光给余凯拨了电话让他到这里查询一下通话记录,然后自己快步跟上就要没了影子的孔道。 此时孔道已经在胡同口的拐角转身进去,赵国光谨慎地看了看,见孔道在前面大步流星地走着,这才放心的跟了上去。 越到胡同深处,人家越少。赵国光看着建筑的样子,猜想应该是某家工厂的旧址,胡同里面的住户可能都是工厂的家属,在经历经济改造的洗礼后,工厂改革,这里也就被荒废了。 在自己愣神之际,前面的孔道竟没了身影,惊慌失措的赵国光焦急地四处张望着,只见前面不远处就是废弃工厂的旧址,难道孔道进了这里? 如果在自己手上跟丢重要嫌疑人,赵国光面子上肯定挂不住,上次就差点因为自己放走了安沁,这一次他可不会让同样的事情发生第二次了。 余凯废了几番周折之后,才在超市老板这里拿到刚刚拨通的电话号码,连忙让局里的同事去查询,等了几分钟后,同事传来消息,和上次闫伍成的号码类似,机主信息可能是冒用的。 余凯对此并不意外,心中坚定了几分孔道绝对有问题的信心。 可是赵国光怎么还不回来,余凯也不敢唐突地打他电话,怕暴露了他的跟踪。几番想来,自己还是不放心,又问了超市老板赵国光刚刚的行踪,这回老太太耳朵灵光了些,给他指了指方向。 这时,曹利军也跟了上来,脸上挂着汗珠。 “曹队长,怎么了”余凯见他似乎是跑过来的,不解的问道。 “怎么就你一个人,赵国光呢?”曹利军没见到赵国光焦急的问道。 余凯便将刚刚发生事情说了一遍,曹利军听后脸色阴沉了一些。 余凯也被曹利军表情的变化吓了一跳,问道:“有什么问题么?曹队?” 曹利军低声回答:“刚刚云南那边传来消息,那边也有一起命案可能与孔道有关,现场出现了枪支,孔道十分危险,手上很有可能有枪。” 余凯知道曹利军所说的话意味着什么,心中也胆战心惊一番。 两人没在犹豫,顺着胡同的方向向里面探去,不敢有一分钟耽搁。onclick="hui" 绝命枪声·第70章 两人的表情十分凝肃,双目如炬,注视着周围的一举一动,老巷子就如沉睡的老人一般,无声无息,与几条街外的闹市形成鲜明的对比。余凯屏住了呼吸,生怕呼吸声打乱了自己的听觉,可惜的是周遭除了偶尔出现的鸟鸣声,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 旁边的曹利军一边紧走,一边皱着眉头,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腰,摸了个空后,才发觉并没有配枪,低声暗骂着。 这些都被余凯看在眼中,紧张的气氛让这位新晋警察脑门直冒冷汗。 “曹队,赵哥会有危险么?”余凯问道。 曹利军左右看了看,见没什么动静,这才回答道:“他在云南犯了案,很难说他现在身上有没有枪,一会你也要小心点。” 余凯不住的点头,想起孔道穿着外套,可能是在隐藏着腰间的枪。 几步之外,就是之前赵国光进入的工厂旧址了,不过曹利军与余凯二人并不知道,站在外墙处,向里面探头张望着。直觉告诉曹利军,孔道可能就在里面。 工厂看样子荒废的时间已经不短了,门口的招牌破碎了不少,上面的字迹依稀能够看得出是一家纺织厂。锈迹斑斑的大铁门此时已形同虚设,厂内杂草丛生,不少已经长到齐腰的高度。废弃工厂地处老城区,除了它之外,周围都是老房子老住户,这几年,不少开放商都动过拆迁的主意,最终都是因为各种原因不了了之,这家早已经荒废的工厂也就保存到了今日。 曹利军抬头看着工厂废气的二层楼,黑洞洞的窗户里什么也看不清,即使里面正在进行一场魔鬼的交易,外人也无从可知。 突然从工厂二层的位置传来东西跌落的声音,在这样空寂的环境之中,显得格外刺耳。曹利军明白这代表的意思,左右环顾,抄起一根折断的铁棍,拿在手上,当做武器。 一边担心着赵国光的安危,心中焦急万分,一边脚下又是轻声快步,避免被孔道察觉。两人顺着楼梯上了二层,除了废弃的工厂用品之外,里面别无他物。曹利军明白,愈是安静,愈是危险,手中的铁棍不禁抓紧了几分。 工厂二层的空间很大,丁点的声音也能在其中出现巨大的回声。这也是刚刚曹利军他们在外面听到声音之大的原因。曹利军仔细听着,此刻只能通过听觉来探测前面位置遮挡物背后的情况。 正在此时,一个意外事情打破了这般的寂静。 一声枪响,自远而近,传进曹利军的耳中,直叫他瞳孔放大,大声喊着:“不好。” 顾不上和余凯交代什么,曹利军立马起身循着枪声的方向追了过去。枪声的尾音仍在偌大的空间之中回荡,曹利军的身影转瞬间已经不在余凯的视线之中。 余凯也不敢怠慢,虽然心中有些胆怯,但仍盖住恐惧,拖着有些颤抖的腿跟了上去。 这算是他第一次身处危险的环境之中,第一次面对具有危险性的罪犯,之前的理论知识在次显得有些纸上谈兵。 在思想活动之际,余凯进入了里侧的屋子,向前了几步,终于看到曹利军的身影,“曹队”的招呼还未说出口,蹲在地上的曹利军就向他作出了禁声的手势,这才看到他脚下还有一个躺在地上的人。 正是赵国光。 腹部已被血染红了了衣裳,他中枪了。余凯盯着浮动的腹部与伤口,一时愣住,不知所措。 曹利军大骂着:“愣着干嘛呢?快按住伤口!” 余凯这才反应过来,用仅存能够记住的急救知识按住仍在出血的伤口。 赵国光的脸色苍白,是大量出血的症状,眼皮无力抬起,只露出一条缝隙,看着眼前的两位同事,露出欣慰的笑。 他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抬起虚弱无力的手,指向前面。 “他......往那跑了。” 曹利军没有耽搁,抄起铁棍就追了上去。 赵国光所指的方向是工厂二层的另一个房间,比起刚刚的房间,这里明显暗了血多,能见度有限,曹利军虽有急切追凶的心,但也加重了几分谨慎。 他在明处,孔道在暗处,他手上还有枪,怎么算,自己都处于下风。 与此同时,曹利军注意观察着身处的房间,比之前的房间小了很多,眼及之处看不到楼梯,除了一面墙上的两个窗户之外,就只有自己背后的门能够出入。 也就说,此刻的孔道犹如瓮中之鳖。 “孔道!别躲了,你出不去的!我劝你还是乖乖地投降吧,我还能给你求求情。”曹利军对着前方喊着,话音落地,却不见回应。 混迹多年的孔道也不是什么善主,恐怕不是曹利军几句话就能降服的。此时未有举动,可能是在筹划着什么。 本用来密封窗户的塑料布因时间久远,挂了几缕垂在窗边,外面竟起了一股小风,吹起塑料布在空中荡了几番,曹利军皱了一下眉头,不知是因为突有变化的场景,还有久未回应的孔道。 塑料布荡着,因为这里太过昏暗,曹利军眯着眼睛,想要看得真切一些。 曹利军的瞳孔放大,只见在几缕塑料布之间,竟有一个黑洞洞枪管对着自己! 曹利军不由分说,下意识地向一旁一滚。与此同时枪管亮起火光,一声枪响响彻在工厂之中。外面的余凯也听到了枪声,心中紧张起来,不知道里面曹利军的情况,又看了看处于昏迷边缘的赵国光,举手无措。 虽然曹利军的体型很大,但是手脚却很利落,不像他这个体型该有的速度。刚刚那一滚,让曹利军躲过了子弹命中自己的要害,不过还是没有子弹快,仍是擦破了自己的胳膊,好在并无大碍。 倒在地上的曹利军顺势一滚,手中铁棍自始至终没有撒手,随机站起身子顺着窗口跑去。人还未到,手中的铁棍便早一步挥过去,对方来不及反应,手腕一软,手枪摔在地上。 见此,曹利军顿感威胁少了几分,可没成想孔道也不是吃素的,见手枪不在手中,另一只手抓住铁棍的另一端。 一时间,两人拉扯着铁棍,谁都占不到上方。 孔道没有战意,如果继续拉扯,最终吃亏定是自己,片刻之间心中冒出一个想法。在僵持之际,孔道猛然一松手,失去对抗力的曹利军向后退了两步,险些倒地。 趁着这个机会,孔道向手枪的方向跑去。只要手枪在手,就是胜券在握了! 曹利军也发现了孔道的小九九,还未等身子站稳,手腕向前一抖,用力地甩出铁棍砸向手枪。 铁棍准确无误地击中手枪,两者向更远的地方滑去。 看见发生的变故,孔道的脸上横肉直抖,嘴角颤抖,似要吃人一般。不过他还是冷静的,只留下一句“你等着。” 便转身向窗口跑去。 曹利军发现时候已为时已晚,孔道已经翻身从二楼窗户跳下,一瘸一拐地向远处跑去。 通缉罪犯·第71章 曹利军吸了一口烟,靠在工厂大门口,看着赵国光被抬入救护车,不知道这位中年警察是否能过了这一劫。对于自己的伤,曹利军倒是一点也不在意,不顾同事的劝阻,只是简单包扎了一下,死活不去医院。 接到通知的林苏也赶到了废弃工厂,刚下车就看到伫立在门口的曹利军,高大的身躯,像是一尊斗佛,以她对曹利军的了解,别看此时风平浪静,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心里肯定是咬着一股劲,认定是因为自己,才让赵国光陷入危险之中。 “是孔道么?”林苏走到了曹利军身边,问道。 见是林苏,曹利军转头看了一眼,眼神又看向刚刚关上车门的救护车,这才点了点头:“是,化成灰我都认得他。” “你没事吧,听说你也中枪了?”林涵关切的问道,可是曹利军却能从中听到一些嘲讽的感觉。 曹利军看了一眼胳膊上的伤口,自嘲道:“不服老不行啊,这要是搁之前,三下五除二肯定把孔道治的服服帖帖的,还能让他这老小子占了上风。” 看曹利军一股不服气的样子,林苏只得附和说道:“是是是,谁能比的了我们曹队长啊。” 几番玩笑之后,紧张的气氛得到些许的缓和,林苏重新把话题迁回了案件。 “你之前和孔道有过节么?怎么一见面就下死手啊?” “刚刚也才得知,还没来得及和你说,云南的同事说孔道涉及一件命案,应该是逃窜到这里的。所以......” 后面的话曹利军没有继续说下去,林苏也明白孔道认为他们是来抓捕自己的。 一位年轻的同事快步走到两人的身边,向林苏报告道:“林队,现场的枪支已经核实清楚了,与超市案件是同一款,乌克兰fort型自动手枪,弹痕还在核验当中,有结果第一时间汇报二位。” 曹利军冷哼了一声,“错不了,事情不会这么凑巧的,就是现场那把枪!” 林苏与曹利军的想法一样,虽然还缺少最后一环的弹痕核对,但基本已经可以认定就是超市案件出现的那把枪了。 “林苏,能签通缉令了吧?”曹利军冷漠的问道。 “当然,这个事我去办。”林涵给了肯定的答案,孔道在云南涉及命案,在这里又持枪袭警,对社会的潜在威胁极大,一刻都不能耽搁。 曹利军只是简单地嗯了一声,他的心思已经放在了孔道身上。握紧了拳头,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把他抓住! 腹部中弹的赵国光称得上是个硬汉子,一直硬撑着,即使在意识模糊时候,也在询问着抓到孔道没有。直到见到大部队到来,这才放松了神经。 好在这一枪除了造成腹部出血之外,并没有命中要害,紧急手术之后,赵国光脱离了危险。 林苏看着病床上的赵国光,心中不是滋味。她和曹利军一样,对于自己人受伤的事情,是很自责的,即使自己不是很喜欢这个油嘴滑舌的中年人,她默默念着“孔道”的名字,还有超市恐怖的那个夜晚。 没有任何意外,弹道的比对结果与初步判定是一样的,孔道丢弃的手枪与出现在超市现场的手枪是同一支。这个结果令林涵十分兴奋,孔道这个名字与超市命案终于画上了等号。 警方的工作马不停蹄地继续展开,对于孔道的通缉令迅速下发到公安系统当中,余凯与一队人马针对孔道逃跑路线上经由的监控路线进行排查,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云南警方同事也派来了一位警官协助对于孔道的抓捕行动。 云南警方和孔道打交道的时间不算短了,怀疑他与当地的毒品走私有关联,但一直没有确凿性的证据,无法对孔道定案。就在前不久,当地发生了一起命案,死者是一名做茶叶生意的商人。经过一系列的调查后,警方发现,茶叶商人并没有表面上看得那么简单,茶叶生意只是他用来掩盖毒品走私的外衣。 对于他的意外死亡,警方很快锁定上了孔道,与此同时,孔道已经不在云南省内了。 林苏听了云南同事的介绍后,说:“也就说,孔道很有可能是在云南犯案后,为了躲避追捕才逃到我们这里的?” 云南同事点了点头,“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 “不对,”林涵打断了同事的话,抱着肩膀,眉宇间刻着一股英气,“如果是为了逃避追捕,他为什么又要再次杀人呢?现在看起来孔道与受害者没有任何关系,他没有动机杀他们啊?” 林苏的话让众人停止了讨论,因为他们确实也没有什么答案,一时间,所有人如同伫立的铜像一般,停滞动作,停滞思想。 也许答案只有孔道能够告诉他们了。带着疑惑的警察们,却对抓捕孔道没有一丝的迟疑,转眼便奔向各自的岗位当中。 与几日之前烟花表演热闹的景象相比,此时的公园还算安静,除了几位老人在晒太阳闲聊之外,只有几个小孩子在追逐与嬉戏。 高云扬坐在江边的一处花坛沿上,愣着神,两眼空洞无神,呆呆地望着远方,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此时在寻觅着什么。 一个熟悉的身影落在自己的身边,高远洋转头看了一眼,是王沫。 她拿着两支冰淇淋,一支递给自己。 道了一声谢谢,高云扬接过了冰淇淋,小口抿了一下,丝滑的冰感在口中融化,让炙热的夏日也没有那么难熬了。 脸上不禁露出了柔软的笑容。 与之相比,王沫的表情却难以捉摸,似一团乌云笼罩她的头顶,久久未散。 “云扬哥,你没事吧?”片刻之后,王沫抬头略带关切的问道。 笑意还未收回,高云扬其实很疼爱自己的这位发小,就像自己的妹妹一般。“没事的,你放心。” “云扬哥,已经发生的事情没有办法改变了,你也别多想了。” 面对王沫的安慰,高云扬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答,只能看着江水随着风波而起。 一浪,一浪。 onclick="hui" 求证对话·第72章 高云扬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这节枯燥的大学英语课上,没有逃课的学生们,在老师念着板书的时候,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没有几个在认证听讲。 沉闷的课在急促的下课铃声中结束,学生们如获新生,瞬间收拾好如同崭新的课本,飞一样的逃离教室。 高云扬却久久没有动弹,在原地拄着下巴,若有所思,只是旁人不知罢了。 “你还好吧?”说话的是高云扬的室友,和他的关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高云扬说起来没有要好的朋友,若是和他搭话,他也会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起来,但从来不是话题的发起者。 高云扬点了点头,会心的微微一笑,“没事的,放心,只是在想些事情。” 室友知道最近高云扬的状态一支不对,整天浑浑噩噩的,神不守舍,好似一副行尸走肉。“我知道那个女生,叫白,白欣,对,白欣的去世对你冲击很大,但是,你也不能天天这样啊。” 高远洋知道室友是个热心肠,关心周边人的一切,虽然不愿让别人再提起这件事情,但高云扬还在是短暂的皱眉之后,恢复了浅浅的笑容。 “恩,我会的。走吧,咱们去吃饭吧。” 两个人并肩向食堂走去,在人流之中缓步慢行。刚刚出了教学楼,就听见一位女同学喊着自己的名字。 “高云扬,有人找你。” 有人找自己?高云扬一时不知道会有什么人来找自己,带着疑惑,跟着同学来到那人面前。高云扬上下打量了一番,在自己的记忆之中搜寻,确定自己没有见过这个人。 “你好,我是高云扬,你是?”高云扬还是礼貌的打着招呼。 “我是白亭思。” 名字是陌生的,高云扬从未听过,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我是白欣的妈妈。”白亭思说道。 高云扬点了点头,却不知道为何白欣的妈妈要来找自己。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么?” 白亭思左右看着熙熙攘攘仍在流动的人群,说:“我们换个地方聊聊可以么?” 高云扬带着白亭思来到学校旁边的一家咖啡厅。这家咖啡厅门店不大,里面的座位也不是很多,但是却很安静,是谈话的好地方。 两人各叫了一杯咖啡后,落座对视。高云扬在等待着对方开口。 不久,服务员送上了咖啡,白亭思端起了放在嘴边,轻轻的抿了一口,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高云扬有那么一瞬间在白亭思的脸上看到白欣的影子。 若是从样貌上来讲,白欣确实有几分与母亲相似的。 “听说是你发现我女儿被害的?”白亭思终于问出来了,此时已不像之前难以说出女儿被害这句话,白亭思已经接受了不能改变的事实。 高云扬点了点头,回答道:“那天其实约了白欣一起去看烟火表演,等了很久她也没有来,我就去了超市中,结果就发现......” 他没有继续,就默默地低下了头,像是想起当日的画面。白亭思也不想他再说下去,害怕自己会想象可怕的场景。 定了定神,白亭思看着窗外,淡淡地说:“白欣这孩子,从小就喜欢看烟花,每次过年都吵着让我买烟花。” 眼眸之中透着亮光,那是白欣如小孩子一样模样,望着绽放在空中的烟花所露出的天真的笑。 “你喜欢她么?” 高云扬愣愣地点了点头。 “那你向白欣了表白过么?” 没有想到白亭思竟问得这么直接,高云扬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许久,微微地点了点头。 白亭思又喝了一口咖啡,再放下杯子的同时,眼睛观察着高云扬未抬起的头,饶有兴致的继续说着:“小高,你不要太紧张,我只是想知道一下女儿生前的生活。之前因为工作太忙,有些忽略她的感受,如果现在还不了解她,我真的......” 后面几个字带着哽咽之声,高云扬听闻也微微抬起头,看见白亭思的眼眶中带着泪珠,她正在用纸巾擦拭。 他明白,对面的女人是一个痛丧女儿的可怜人,她心中怀着恨。恨着狠心杀害女儿的凶手,也恨着自己对于女儿缺失的关心。 高云扬淡淡的回答:“我......我没有,我还没有勇气,本来打算那天借着烟火表演表白,可没成想......” 之后,两人又说了几句,见对方真的只是闲聊,看了一眼时间,高云扬说自己下午还有课,就离开了。 当高云扬的身影在窗外越来越小时,白亭思脸上挂着的笑意瞬间变得冰冷,且无情。她瞟了一眼桌上对面的咖啡,那是高云扬的,一口未动。 “服务员,麻烦再来一杯咖啡。对了,把这个撤走。” 她指着桌上那杯已经冷掉的咖啡。 阴沉着的天似要下雨,给人一种惴惴不安的感觉。白亭思不喜欢这种天气,既没有雨天的安逸,也没有晴天的惬意,让人十分难受。 她确实对自己的女儿不够了解,这一次她见了老师,和女儿的同学,想在他们口中得知一些关于女儿的信息,可惜没有什么内容。 他们口中的白欣,是一个安静,不爱说话的女生,若是说玩的要好的人,张瑶绝对算得上一个。 可是,他们的口中,从未说过高云扬这个名字,白亭思也是从林苏那里听到白欣与这个男生认识。 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与疑惑,白亭思离开了咖啡厅,再次回到了女儿的学校,她在那里收到了白欣留下的物品。看着装满的行李箱,白亭思一时间觉得有些魔幻,自己活生生的女儿,如今竟只留下几个行李箱,代表她曾经来过世上。 拖着行李箱回到了酒店,自从李牧川与付琛接连出了意外,李牧川便死活不让白亭思在住下去了。她也明白,是在关心自己的安危,显然背后有人已经注意到了他们二人,和他们走的太近,难免会生出一些不必要的事端。 白亭思打开行李箱,翻看着女儿的遗物,夏天的裙子,秋日的帽子,喜爱的手办,不爱读的书,还有一个笔记本电脑,白亭思还记得当女儿拿到买回的电脑时,那种喜悦的表情,想到这,她不禁露出了笑容,至少还能在回忆中,找寻她的音容。 电脑需要开机密码,她想也没想输入了女儿的生日,显然是错误的。会不会是自己的?白亭思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与自己渐渐疏远的女儿怎么会用自己的生日当做密码呢? 即使如此,手还是不自觉的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密码错误。 onclick="hui" 孔道之谜·第73章 回去的路上,高云扬一直心不在焉,对于白亭思的到来,他很意外,而与白亭思的一番对话,也让高云扬陷入了久久不能散去的思考之中。 在食堂简单吃了几口饭菜,食之无味,他的心思也不在这。直到现在,对于白欣的死,他还是久久不能忘怀,不禁想起那日满是红血的地面,与令人无法直视的尸身惨状,胃部一阵翻腾,竟翻起一阵恶心,就连刚刚咽下的饭菜也一并吐了出来。 高云扬没有心情在教室听着无聊的课程,从食堂出来后,他转身出了校门,在街头漫无目的的转着,希望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打消自己胡思乱想的情愫。 不知不觉中,高云扬已经已经走到了一处待工的城建旁,因为拖欠公款,这里的工人为了反抗,所幸罢工抗议。这在东北这种不大不小的城市并不算少见,一面是拔苗助长的城市建筑,层出不穷的高楼大厦塑造着本不该出现的虚假繁荣,一面是捉襟见肘的现金制约,让本就存在的矛盾更加激化。 成盛大学建在城市高新发展区,这里与繁荣热闹的市中心不同,除了几座响应号召迁址的大学之外,只有几个政府背景的企业,大多是正在建设中的工程。 高云扬看着已经成型的高楼,一时间竟觉得很不真实,抬头仰望,一阵恍惚,虽是阴天,但耀阳还是透过层层阴云露出刺眼的光。高云扬不得不眯着眼,抵挡阳光的照耀。 突然眼前一黑,视线竟然变得模糊,触碰不及的耀阳离自己越来越远,身子一软,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自从孔道逃走后,林苏与曹利军便投入了紧张的工作之中,特别是曹利军,处于停滞状态的扫黑行动,也让他能够腾出精力来找寻孔道的下落。 曹利军一边翻着云南发来的孔道资料,一边嗤之以鼻,违法之徒竟然有一个这么有文化的名字,想来他的父母对自己是一番期望的吧,不知道孔道的父母是否还健在,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会有什么反应。 林苏的状态愈来愈差了,即使在别人面前强颜欢笑,但这也瞒不了熟悉他的曹利军,他看得出来,超市杀人案件压得她快喘不过气了,特别是在找寻到了关键嫌疑人的时候,临门一脚,就差一步。 局里领导得知查到孔道可能是超市杀人案件的犯案人后,立即指示林苏要加快抓捕行动,争取尽快破案。 一杯咖啡轻轻地放在林苏的面前,这让正在愣神的林苏有些意外,循着一看,原来是杜敏山,轻声道了谢谢。杜敏山算得上是林苏的老朋友了,拖了一把椅子,坐在林苏身旁。 “听说你们查到超市杀人案的嫌疑人了。” “算是吧,孔道,他手上的枪和超市中出现的枪是一把,现在他的嫌疑最大。”林苏指着摊在桌上孔道的资料说道。 杜敏山看着资料上孔道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立马将眼神移开,一刻都不想停留。杜敏山打骨子里其实是个风雅之人,对于各式各样的尸体,杜敏山仍会保持着专业态度,但对于这种只靠蛮力的人,却不想与之有什么接触。 “抓到了么?”杜敏山脱口而出,说出后才发觉自己问了个幼稚的问题。 曹利军听到了的他的话,不知是嗓子不舒服,还是刻意为之,轻声咳嗽了一声。林苏自然是听到,语气变得有些低落,说:“差一点,孔道还伤了我们一位同事,对了,这个人你还见过,就是赵国光。” “就是你特讨厌那个中年男人?” 林苏眼睛一瞪,“都这个时候,你就不要玩笑了。” 看林苏是真的有些急了,杜敏山连连摆手,玩笑样子换成了法医严肃的神情,问道:“我看你都在这憋了半天了,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了。” 在杜敏山坐下之前,林都已经愣神了好半天了,杜敏山知道那是林苏在梳理逻辑线索,之前他们联手合作时候,她就经常这样,虽然比林苏年长几岁,但杜敏山不得不承认,林苏的刑侦能力与逻辑能力都在自己之上。 林苏把自己的椅子向杜敏山方向凑近,说道:“是有一些看法,不过我还没有梳理清楚,你也帮我看看。” “孔道是这个案件最大的嫌疑人,他手上的枪支与杀害受害者的枪支是同一支,二层办公室的窗口有一处脚印,你应该还有印象吧,从脚印的方向来看,不是逃离现场,应该是进入现场。幸运的是,我们找到了脚印的主人,宋国豪的的鞋与现场留下的脚印经过核对是一致的,他的女友,何覃莺也说过,宋国豪说过他曾经去过超市,还看到了已经死亡的受害者。也就是说宋国豪是在孔道杀害受害者之后进入超市的,保险柜中的五十万现金也是被宋国豪拿走的。 现在我有一个猜测:孔道可能也是为了钱才铤而走险的,当他发现超市中的五十现金被宋国豪拿走之后,就在找他,宋国豪也发觉了孔道在找自己,所以想要乘坐火车离开这里,没有想到孔道竟然在火车站动了手,拿走了宋国豪手上的二十五万现金。” 林苏盯着杜敏山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着,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赵国光说,他那天听到孔道打电话和人说着什么。”曹利军凑近补充道,自林苏在说着自己的揣测后,他的注意力就被迁到她的身上。 林苏点了点头,“孔道对话的人没有什么线索,和闫伍成一样,有一定的反侦察能力,我想这个人一定是老手,是不是他在云南时候的客户?” 林苏的猜测不无道理,曹利军缓缓地点着头。 “宋国豪还没有苏醒过来么?”杜敏山想到这个关键性人物,如果他醒来一切就会有解释了。 面对这个问题,林苏脸上浮现沮丧之情,无奈的摇了摇头。 “啪”的一声打破了略有低气压的氛围,林苏杜敏山不约而同的抬起头看向曹利军,他手掌重重地拍在桌上,眼睛放光,“想这么多干嘛,抓到孔道一切不都解决了嘛!” 林苏知道,曹利军现在一心想抓着从自己手中逃走的孔道。 远处墙上挂着的警徽,在晚霞的红色光芒下,映着威严之气。onclick="hui" 一场绑架·第74章 东方渐白,已是晨曦,划破夜空之暗,曙光重现。 林苏伸了一个懒腰,熬了一夜,身子有些僵硬。当沉浸在某一件事情之中,林苏不自觉地忘记了时间。自与杜敏山曹利军二人探讨案情和自己的看法之后,林苏愈发觉得思路清晰了许多,便顺着这个想法继续探索下去。 时间已近六点,简单收拾了一下,林苏下了楼,想要去早餐摊填补一下肚子。 原本是热闹的早餐摊,此时却是空空荡荡,大娘并没有出摊。林苏觉得奇怪,往常这个时候大娘早早就在忙活着蒸包子煮粥,怎么今天到了这个时候还没有出摊。 疑惑之时,手机铃声响起。 “喂,余凯,什么事情?什么?确定是他么?好,你下来吧,我们一起过去!” 放下电话,林苏的眼神中露出捕猎者收获的喜悦之色。 孔道现身了。 警局接到一通报警电话,说在成盛大学旁的建筑工地中见到可能是孔道的人,孔道的身边好像还绑着别人。余凯接到通知后,不敢耽搁,立马将情况同步给了林苏曹利军。 余凯车速很快,不过十几分钟后,两人便来到了现场,现场除了被警方控制好的警戒线外,还有不明所以的晨练老人在围观,一边向里面张望着,一边几个人一群小声讨论着。 见到林苏余凯来了,站在外面的警官就像找到了解决办法一样,连忙把他们让了进去。 曹利军先他们一步来到现场,站在工地前,来回踱步。 “曹队,现场怎么样了?”林苏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见是林苏,曹利军心里踏实了一些,若是论抓人,自己是个行家,可是现在这种情况,自己着实不知该怎么处理,这一方面林苏就比自己更有能力。 “我们接到报警电话,说看到孔道出现在这个工地之中,而且还看到他身边还有另一个年轻人,看样子被限制了行动。” “绑架?”后面的余凯脱口而出,林苏紧着眉头,继续问道:“核实报警所提到的情况了么?” 曹利军抬头看着眼前这篇荒芜的工地,路上露出愁容,“这个工程因为工程款的问题,半年前就停工了,没什么人看着,林苏你看,前面这栋初见样子的大楼,就是孔道的藏身之地,我们已经安排相关人员进行布控了,孔道确实出现在这栋大楼大概13层的位置,当然还有受害者。” 说着曹利军递给林苏一张照片,这是警方刚刚拍下的,因为这里比较荒芜,最近的观测点也比较远,拍摄的照片也有些迷糊: 孔道站在未有玻璃的13层位置,在他的面前绑着一个少年,林苏看着被绑架者的脸,竟觉得有些熟悉,似乎自己在之前某个地方见过。 正在此时,警戒线外传来了一阵声音,林苏几人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去。一位警官报告说是外面来了一对夫妇,说是受害者的父母。 林苏叹了一口气,这个时候受害者家属的情绪是最不稳定的,林苏转头看向曹利军,对方表示不是自己通知的。此刻也不是深究谁把家属叫过来的时候,林苏赶忙走向那对夫妇。 见到这位看着是负责人的警官,那对夫妇的情绪更提了几分,母亲的哭腔更重了,扶着林苏的胳膊,边哭边说:“警察同志,一定要把我们孩子给救出来,他还这么年轻,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我可就不活了。” 一旁的丈夫架着妻子的身子,这才让她不至于倒在地上,安慰着她不要太过激动。安抚好妻子后,丈夫转头向林苏说:“警察同志,不是给你们压力,一听到这个消息,孩子他妈立马就过来了,着急也是难免的。不过,你一定要救救孩子啊。” 与妻子相比,丈夫的情绪还算稳定,焦急之情虽有掩盖,但仍能被林苏寻到。 林苏握着受害者母亲的手,只感受到对方肌肤很冰,“放心,我们警方一定会将你们孩子救出来的,你们孩子叫什么?” 母亲抹了一把眼泪,尽量字正腔圆的回答道:“他叫高云扬。” 是他?林苏想起来高云扬曾经说过自己是成盛大学的学生。她将刚刚那张照片展示给他们,想要他们再次确认。 母亲盯着照片,一下就认出来,“是扬扬,是扬扬,这件衣服是他最喜欢的。” 说罢,竟然哭得晕厥过去,连忙被送到现场的救护车中。 这时余凯也走了过来,告诉林苏,高云扬昨天没有回到寝室。 曹利军几人站在林苏身旁,目光都集中在这位年轻的女大队长身上,等待着林苏给到一个准确的指示。 而林苏虽然身子未动,大脑却是高速运转,不过片刻之后,她下达了两个指令: 疏散现场围观群众,她将会劝解孔道,尽量使他放弃抵抗,释放人质。 第二个指令是让狙击手就位。 一支扩音喇叭递到林苏,林苏握在手中,想着如何劝解孔道。 现场勘测的警官报告说,之前他们曾经试图上楼接近孔道所在的13层,刚刚上了10层,上面传来声音,威胁警方,如果他们再上来的话,他就会杀了人质。 林苏知道,孔道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主,接连犯下几桩命案,还能此番镇定。现在最重要的是保证人质的安全,不能贸然行动。 林苏站在工地,抬头仰望着13层的位置,什么都看不到,打开扩音器的开关: “孔道!我是刑侦大队队长,林苏!我不知道你出于什么目的要绑架!但是,你一定要冷静,不要做出伤害人质的行为!你有什么诉求,都可以提出来,我们尽量满足你!” 回应林苏的是一阵无声,不知孔道无意与林苏对话,还是觉得诚意不够。 “孔道,你不要做傻事!释放人质,我们争取给你宽大处理!” 即使这样的条件也没有换得孔道的一字回应。 林苏也知道,像孔道这样背负几条人命的罪犯,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活着出去的,什么宽大处理对于他而言没有任何吸引力。她的心中十分紧张,若是孔道能有回应,无论提的条件多么苛刻,总是好过现在无声的抵抗。 不可预料的孔道随时可能做出伤害人质的行为,这是林苏最不想看到的。 林苏的对讲机响了:“报告,犯罪者疑似拿着刀具在人质脖颈处。” 一阵冷汗,林苏不知是什么刺激了对方。 “看清楚了么?”林苏再次确认到。 “犯罪者与人质离窗口较远,视野受限,只能看到两人一部分身体。” 视野受限、距离较远、不作回应...... 林苏一阵眩晕,一时不知如何面对随时可能出现的威胁! onclick="hui" 当机立断·第75章 “林苏!林苏!” 曹利军的声音将林苏从恍惚之中揪出来,她只觉得视线从模糊之间变为了现实,周围的喧闹声音再次响起。片刻不过几秒钟,林苏却像过了好久一般。 头部隐隐作痛,好久没有再犯的头痛此时有些不合时宜。 这些曹利军并没有看出来,他更关心该如何解决现在的难题。“孔道不回应,咱们还要在喊话么?” 还未等林苏回答,救护车那边就传来了一阵吵闹,众人转眼看去,是高云扬的母亲。她不顾医生护士的劝阻,拿着手机,拉扯着走到林苏身边。 “是他吧?是他吧!”她指着手机屏幕上的一张照片,歇斯底里的问话,想从警察口中得到答案。 那是一张警方发出不久的通缉令,照片上的人正是孔道。 在林苏向躲在楼中的孔道说话时候,她听到了孔道这个名字,随手一查,竟发现孔道是个杀人如麻的罪犯,手机背负了几个人命,自己的儿子竟然在这个恶魔手中。 见林苏与众人默不作声,她心中最后一丝仅剩的希望也随之幻灭。手机被无力的手松开,摔落下去,无暇顾及。高云扬母亲握着林苏的双手,眼泪止不住的流出,情绪接近崩溃。 “求你了,求你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救救他呀!” 这是一位母亲最后的请求,林苏看着她的眼睛,竟然觉得有些熟悉。她想起来了,她曾经在白亭思的眼中看到过来自母亲的哀求。那是无力回天的悔,而现在,林苏还有机会让悲剧不再发生。 在众人拉开了高云扬母亲后,林苏久久没有动作,原地站定身子,低头注视着摔在地面上的手机,屏幕上是孔道的脸。 她下定了决心,转头问着曹利军:“狙击手现在什么情况?” “能够看到孔道,有一击毙命的把握。” 一秒、两秒、三秒...... 空白的时间显得比平日更加漫长,林苏终于下了指令: “如有机会,击毙罪犯!” 白欣的死,她没有机会挽回,现在至少能从孔道手中救下高云扬。救下一个人,救下一个家庭。 随着一声响彻在空荡空间的枪声,警方的对讲机传来声音:“罪犯已击毙,人质安全。” 林苏心中的那口气长长地呼出,天旋地转之感终于停下,泄了气的林苏向后一倒,差一点就摊到在地上,好在曹利军看出来林苏状态不对,架住她的身体,让余凯将她带到车中休息。 孔道被一击致命,子弹准确无误的射入头部,没有给他任何反映的机会。听到枪声,埋伏在下面的警察一拥而上,确认孔道已无生命特征,人质安全,快速将高云扬送至下面的救护车检查身体。高云扬的颈部有一部浅浅的刀痕,渗出一丝血色,除此之外高云扬的身体并无大碍。 他的父母将高云扬抱在怀中,重获儿子的两人喜极而泣,久久没有松开怀抱的双臂。 车上的林苏看着团聚的一家人,眼眶不禁红润。 与情绪激动的父母不同,围在中央的高云扬显得有些木讷,表情冰冷,林苏心生一丝怜悯,这个孩子还未从之前的惊心动魄之中缓过来。 围观的群众也因为高云扬的出现,而发出了欢呼声。 林苏向曹利军交代了几句,便让余凯先送自己回去,她此时什么都不想再去想,不知是昨夜未睡的缘故,还是今晨紧张的情绪,突然而来的困意,席卷全身。 上一次召开全体大会,应该是还是年初时候,这一次表彰大会从确定到召开不过三天,林苏坐在台下看着台上布置得红红火火,一时竟觉得有些魔幻,是在庆祝我们的胜利,还是他们的失败?她没有答案。 台上领导席中间位置的局长率先发言:“我市受人关注的超市杀人案件,在刑侦大队林苏与副队长曹利军所领导的专案组积极的努力下,终于告破!犯案嫌疑人孔道在几日前的绑架案中被击毙,受害者被成功解救。林苏展现了极强的领导能力与刑侦能力,十分果断,在人民群众生命受到威胁时,能够当机立断,保障人民生命安全,成功解救人质......” 座位旁的曹利军碰了一下林苏的胳膊,她才反应过来,局长正在邀请他们几人上台领奖。林苏走上台的几步,显得十分沉重,台下的同事与有些刺眼的灯光,她站在台上不知该如何面对。 表彰大会之后,林苏与曹利军被叫到了局长办公室。局长同刚刚台上一样,脸上堆满了笑意,张口闭口肯定着两人的工作,林苏不时点头表示自己在听,可情绪却不高涨。 局长看在眼中,端起茶杯,略带玩笑的问着:“林苏,怎么看你情绪不对啊?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 林苏紧忙说着无事,可表情确实有些尴尬。 “你不说,那我说了吧,反正我啥都不怕。”一旁的曹利军见林苏不作反应,张口就说,林苏都没有来得及制止。 “哦?我就知道你小子不是省油的灯,说吧。” “局长,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搞清楚呢。”曹利军顾不上什么上下级,直言不讳。 局长也不恼火,问道:“那你说说有什么没搞清楚的?” 曹利军回答道:“孔道去超市杀人的动机、劫持人质的原因是什么?他电话中所谈的内容代表着什么?电话对面又是谁!这一切我们都没搞清楚!” 曹利军越说情绪越激动,就差拍桌子了。 局长放下茶杯,脸上的笑意少了几分,转头看着林苏,“你也这么想的,对不对?” 林苏没做回答,不语代表着肯定的答案。 “那我也问你们一个问题,孔道是超市杀人案件的凶手,对吧?”局长说完看着对面的二人。 曹利军立马反驳道:“是,从目前的证据来看他确实直接凶手,可是背后还有......” 空气瞬间凝固,茶水也凉了几分,局长脸上已无笑意,目瞪如炬,盯着曹利军,对面的蒙古汉子便默不作声,可脸上仍有情绪。林苏一直不语,她明白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onclick="hui" 合作结束·第76章 电视播报着市公安局的表彰大会,林苏上台接受着领导授予的奖状的大红花,用以肯定林苏对于本次案件的辛苦努力与取得的成果。随之掌声响起,台下的警官们为林苏庆贺着。 白亭思觉得碗中的面条也食之无味,抬头看着电视中祥和的庆祝画面,觉得有些魔幻。 他们在庆祝、在欢乐,可三条生命的逝去却再也无法挽回了。 她挑起一根面条,停在空中,久久没有放入口中。当警方通知白亭思抓到杀害白欣的凶手时候,白亭思内心中的那种激动是不可言表的,心中的疙瘩终于解开。 余凯告诉白亭思,凶手是一名杀人如麻的惯犯,在云南也背负着人命,逃到本市,犯下了超市杀人案,之后又绑架大学生,在人质解救行动中,被警方击毙。 听着余凯的介绍,白亭思愣在原地,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或者说他不想这个凶手就这么简单的死去,她想当面质问他:为什么要杀自己的女儿! 可是生活中的一切都不是那么简单能随了自己心愿的。 面馆的老奶奶颤颤巍巍地坐在白亭思身边,脸上带着慈祥,关切地说:“孩子,有些事情,能放下就放下吧,放不下的人是最痛苦的。” 老奶奶劝解着白亭思,也像劝解自己。 白亭思放下筷子,她此刻确实想找一个人去诉说自己内心之苦。“我......很难接受这样的结局,我的女儿被一个惯犯杀了!她还那么小......她还可以有......” 话没说完,眼泪如水珠一般滴下。 看在眼里的老奶奶,伸手握着白亭思略有颤抖的手,“你说的对啊,谁能接受这样的结局呢,可生活还是要继续对吧?” 白亭思并不能认同她的话,放下一切,坦然面对,哪能这么简单。“谁又能放得下呢?” “有人能放得下。”老奶奶的目光从白亭思身上移开,看着窗外,“小川就能放下,若不是被人陷害,他现在哪能成现在这个样子啊,这孩子看着让人心疼,但还是装作没事的样子。” “有时候,我和你一样,也会多愁善感,就拉着小川的手,说他不容易,可每次小川都笑着和我说他没事,活着就没事。” 老奶奶的泪水顺着皱纹在脸上流下,之后她就再也没说话,端起碗说面凉了,去给白亭思重新再下一碗。 一番话后,白亭思的心情更是复杂了。 与此同时,李牧川与付琛也得知了超市杀人案件告破的新闻,付琛对于孔道并不认识,但是从警方公布的照片来看,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在李牧川的追问之下,付琛终于回忆起来。 “我想起来了,我好像见过孔道曾经找过五哥!” “找他做什么?” 付琛摇了摇头,自己也不是对五哥的事情都了解的。那一日付琛只是看到一个人找五哥,五哥拉着那人走进了里屋关上门,似乎在谈什么事情。因为那人人高马大,所以付琛这才有些印象。 “枪。” “什么?” 李牧川正色说道:“孔道去找闫伍成买枪。” 听了李牧川的话,付琛想了一下,确实有这种可能。李牧川指着正在播报警方表彰大会的新闻,继续说道:“警方抓人肯定是有一些关键性证据才能定罪的,孔道身上也许带着超市中出现的枪。” 付琛同意李牧川的说法,“也是,孔道要是带着枪从云南逃过来,肯定是不方便。” “不过我还是有点不明白,”付琛疑惑着,“孔道为啥要杀人啊?还有他为啥要绑架啊?继续逃亡不行么?” 这些问题,也是李牧川在思考的,“为什么要杀人,是不是为了那五十万现金?绑架我确实不知道,也许他有什么目的吧?” 两人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本身这些就与二人无关。 付琛脸上突显一丝坏笑,手肘碰了一下李牧川,“诶,这回杀害白欣的凶手落网击毙了,是不是你也就不用在和白亭思见面了?” 李牧川的脸色一沉,竟有些落寞,回复说:“不用了。” 付琛并没有就此收手,“我看你俩互相都有意思,不然就......” “别瞎说!”李牧川强硬地打断了付琛,这让付琛一愣,没想到自己的玩笑话竟会引起他这么大反应,嘟囔着“不说就不说吧,这么大声干嘛。” “她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本来,我们就不该有什么接触。” 李牧川的话让整个屋子瞬间不语,付琛自然知道他所言之意,像他们这样并不干净的身份,谈什么感情,说不定哪天就进了局子。 “邓老爷子那边有再催钱的事情么?”李牧川转移话题问道。 付琛回答道:“昨天我和邓老爷子通话,钱的事他没有再提,只是让我们小心点。不过,李牧川,如今的话,其实你也不需要再查钱的下落了,毕竟你和白亭思想知道信息已经知道了。” 李牧川站起身子,背对着付琛,没有顺着他的话。两人之间的空间有些凝固,他们都知道,他们已经没有理由再并肩了,说不上伤感,只是这几日的合作,让两人都对对方的印象有了改观。 付琛也起身,摸了摸了自己拆了线的伤口,“那行,我也该走了,我这一段时间估计要是躲一阵子,等咱们再见面,你可要小心点啊,少在五哥的地盘捉妖,不然让我看到......” 门外突然想起的敲门声,打断了付琛的告别致辞。敲门声急促且用力,似有什么急事一般。 打开门一看,果然是白亭思,疑惑的李牧川让她进了屋。 关门后,大声呵斥着:“你都找到女儿的凶手了,还来这里干嘛?” 李牧川的反应,让白亭思与付琛二人都十分意外。付琛想了想,便知他是有意为之。 白亭思的脸上也变得冷漠,本是红润,瞬间冰冷。 “我就多余来找你们。” 丢下这句话,白亭思转身就要离开,却被付琛拦了下来。 “两位,我说你们别闹了行么,再把警察招来,小点声好么?” 李牧川白亭思站在原地,却不退让,付琛站在二人之中,左右看着,见到白亭思提着一个背包,便问道:“白亭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说说,我们来帮你看看。” 见付琛这么问,白亭思压了一下情绪,没有理李牧川,打包背包,拿出一个笔记本电脑放在桌上,说道:“这是我女儿的电脑,前几天我从学校拿过来的,一直打不开,想让你们帮忙看看。” onclick="hui" 亲密关系·第77章 电脑处在开机登陆的页面,白亭思并不知道女儿的密码。 “你为什么不把电脑送到公安局去处理?”李牧川凑过来说道。 白亭思刻意没有看他,淡淡地说道:“案子已经结了,一切还有意义么?” 是啊,对于警方来说,这个案子已经结束了,证实的枪支、被击毙的凶手,一切都指向孔道,没有疑点。何必再生出别的事端呢?也难怪白亭思会对警方有这样的担忧,结案得过于仓促,很难相信他们会在这样的细节耗费精力。 “你有试过什么密码么?”付琛问道。 “女儿的生日,还有我的生日,我都试过了,都不对。”白亭思沮丧的回答。 想来也是密码不会这么简单,白亭思似想到了什么,从随身的背包中掏出一个笔记本,“这是白欣的笔记本,不知道上面会不会有什么线索。” 笔记本的封面是一道彩虹,横挂于天际之间,白亭思摊开笔记本,李牧川瞧了一眼:白欣的字迹温婉秀丽,只不过短短几行字,李牧川想象字迹主人动笔时的样子,不免回想起十几年前自己也不是这样的么。 “小川?小川?”付琛见李牧川愣神,叫了他几声。 “你有看到什么信息没有?”李牧川去看笔记本的内容,而是问白亭思,毕竟这是她女儿的隐私。 白亭思摇了摇头。 李牧川自顾自的拿起笔记本一页一页的看着笔记本的内容,在没有得到白亭思的同意情况之下。 笔记本记录的内容大多是情窦初开女生对于爱情的憧憬,从文字可以见得白欣是遇到了一个让她动心的人,字里行间,都在表露她对于对方的爱慕之情,渴望与他在一起的时光。 “你的女儿有男友么?”李牧川看向白亭思。 说来惭愧,白亭思对于女儿的一切知之甚少,“我不太确定,不过好像有一个男生是喜欢白欣的,叫高云扬,是她的同学。” 这个名字很陌生,李牧川没有在意,继续阅读笔记的细节,再次向白亭思确认着“白欣与高云扬一起上过选修课么?” 白亭思略做思考,便给与了李牧川肯定的答案。上一次与高云扬见面时候,他说过与白欣一起上过选修课。 果不其然,李牧川笔记本递给白亭思,指着上面的一句话“每周的选修课是最期待的时光,总希望来的更快些,走得更慢些。” “白欣喜欢的是高云扬。”李牧川说道。 白亭思不想承认这个结果,但是从种种迹象表明,这个答案呼之欲出。上次的见面,白亭思对于这个年轻人提不起任何好感,他给人一种距离感,虽然表现上彬彬有礼,但是,白亭思却很难看透他的心,不知道在他的外表之下究竟藏着什么,难以捉摸。 李牧川继续向后翻着,这一页的字迹没有之前的工整,白欣明显是在情绪激动情况下记录的。 “从此我拥有了爱,拥有了ta!” 只有几个字,却能从中看出:白欣恋爱了。上面的日期是8月20日。 “试试20190820这个密码。”李牧川突然说道。 几个数字敲击在键盘之上,白亭思带着希望按下了回车键,鼠标变为了沙漏图标,时间竟变得漫长,等待的焦急让白亭思感觉度日如年。 画面一闪,电脑进入桌面。 “进来了!进来了!”付琛欢喜的叫着,“小川你行啊,咋发现的?” 李牧川放下笔记本,凑到电脑前,说:“凑巧,如果是日子的话,这一天应该对于白欣很重要,从这个本子来看,这一天她恋爱了,拿这一天作为密码也就不足为奇了。如果不是日期,而是其他密码,咱们就没什么办法了。” 白亭思迅速翻找着电脑的文件和上网记录,大多是一些学习文档和娱乐网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白亭思又点开了电脑相册,翻看照片。 白欣与白亭思很像,比起自己的母亲更加年轻,脸上尽是青涩的年华,还有朝气。白欣的照片一张接着一张,李牧川注意着白亭思,她在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压制着似要崩溃的那一刻。即使到了今日,白亭思仍是睹物思人,无法面对。 “这个人是谁?”付琛指着一张双人合照问道。 那是一张白欣与另外一个女生的合照,两人笑得很甜,背景是校园的操场。与白欣的马尾辫不同,女生是遮耳的短发,年龄与白欣相仿。 白亭思并不认识这个人,女儿有什么事情也不会对自己说。不过看着照片上的女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忽然想起来,“我想起来了,这个女生是张瑶,白欣的大学同学,也在超市中被害了。” 众人不语,照片上的两个女生生命陨落,只留下照片记录下曾经的年华,不禁让人伤感。 白亭思手指按下键盘,继续翻看着照片。后面多是白欣与张瑶的合照,两人在学校、商场、旅游,白亭思能在白欣的脸上看出来她是真的开心,之前在同学口中得知白欣有张瑶这个好朋友,心中不免升起欣慰,还好那时候她是快乐。 下一张照片,却让众人怔住,一时说不出话来,不知道是朋友间玩笑,还是另有隐情: 白欣与张瑶相拥,两唇相吻,四目而闭,沉浸且神情。 李牧川与付琛避开了照片,目光移到别处,只留白亭思一个人愣在电脑屏幕墙,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白欣这是再和朋拍着玩么?”白亭思笑了一声,笑声刻意,故作轻松。 李牧川也知道白亭思处于震惊之中,但现在还是处理情绪的时候,他在那张照片上右键看了一眼,拍摄时间。 2019年8月20日。 宣判的最终通牒已至,白亭思向后靠着身体,两眼空洞。 不识趣的付琛终于明白了一切,炫耀般说道:“白欣原来喜欢的不是什么高云扬,而是这个姑娘,叫......张瑶,对,张瑶,那白欣岂不是......” 还未说完,付琛就感觉到一股寒光向他射来,是李牧川投来的目光。付琛这才发觉此话不合时宜,把后半句话吞进了肚子了。 果然自己对女儿还是不够了解,连女儿喜欢什么自己都不知道,一阵苦笑,不知白亭思是在笑这个结果,还是在笑自己。 从白亭思手中接过电脑,李牧川继续向翻着照片,后面的照片两人更加亲密,亲密的举动多了一些,有一些照片李牧川看得都有一些脸红,把凑过来的付琛推到一边,忙着将照片翻到下一张。 下一张照片,是一张众人合照,李牧川从中看到了白欣与张瑶,两人并排站着。 付琛看着李牧川看得愣神,心里十分不忿:不让我看,自己怎么看的这么带劲。 凑过来,没好气的说:“还说我,你眼睛都要看进去了!” 奇怪的是,李牧川并没有对付琛的玩笑有任何反应,还是盯着照片,久久不能移开目光。 半天,才冒出几个字: “我见过他。”onclick="hui" 再遇难题·第78章 李牧川指着照片的中的一个人问道:“这个人是谁?” 那是一个长相略显清秀,身材高挑的男生,众人之中并不算跳脱,付琛凑近看了一番,没有觉得这人有什么奇怪。 “他是......高云扬,对,是高云扬,前几天我还见过他,是他错不了。不过你怎么会见过他?”白亭思一看李牧川所指,辨认了几分就认出来就是高云扬。 怎么会是他?层层迷雾笼罩在李牧川头顶,剥离不出其中的真相,这使得李牧川紧皱着眉头,盯着照片,久久没有移开目光。 “你怎么会认识白欣的同学啊?”付琛不解地问道。 李牧川想了片刻,终于开了口,轻声说道:“你还记得你头顶的伤是怎么来的么?当时我追上去与那人厮打,打斗之中他的帽子掉了,我就看到了他的脸。” “就,就是这小子?高云扬?”付琛失声问道? 李牧川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付琛站起身子,在房间中来回踱步,“我也不认识他啊?小川你也不认识他对不对,他为啥要害咱俩啊?” 付琛转了几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未动的李牧川同他一样,不知道其中的缘由,只觉得奇怪,自己一个小混混,他是一名大学生,怎么想也找不出两人之间能有什么关联。 看着两人焦急的样子,一旁的白亭思算是明白了二人觉得奇怪的地方,她的眼神也在高云扬的照片上停留许久,瞳孔的反光是高云扬正在灿烂笑容的面庞。 “难道......”白亭思迟疑地说:“高云扬有问题?” “拜托,他一个大学生能有啥问题,屁股毛都没长干净呢!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妈的,把老子头砸出个洞,等我方便的时候,一定让这小子好看。” 恶狠狠的表情突显,白亭思又从他的脸上看到当初那个威胁自己的黑社会。 “白亭思说得有道理。”一直不语的李牧川突然开口。 “有道理?有啥道理,你倒是说说。”付琛情绪有些激动。 “高云扬是超市杀人案件的报警人,是受害者白欣和张瑶的朋友,又是袭击你和我的人,最近又被超市杀人案的凶手孔道绑架。这一切难道就这么巧合么?” 李牧川一字一句地说完,付琛听后这才明白,这一切的一切放在一起,竟然是这般样子,让他也不免生起了怀疑。 见着付琛认真的样子,李牧川拍了怕他的肩膀,玩笑般继续说道:“不过就算这一切都是巧合,单凭他要袭击咱们,这件事就不能放过他。” “对,对!可不咋地!这事没完。”听到报仇,付琛的双眼冒着火光,提起了兴奋之情,恨不得现在就跑到学校将高云扬揍一顿。 李牧川安抚了一下付琛激动的情绪,说:“现在还不是时候,警方虽然对超市杀人案件结案处理了,可没说扫黑行动结束了,你还是低调小心点好。” 高涨的情绪被泼了冷水,付琛颓废般的坐回了椅子。 “高云扬是不是有问题?”听了刚刚李牧川的话,本只是有些怀疑的白亭思,对他的质疑又加重了几分。 “我,不敢肯定,但是,如果说他和这一系列的事情没有任何关系,我是不相信的。”李牧川看着白亭思,坚定地说道。 他也不知道这份坚定来自于何处,可能是多年来养成的直觉,或者是从未愈合的伤口,向他诉说着往日的伤痛。 现在的李牧川很难再百分百地相信他人,因为,他原来那么相信一个人,如今却是这般田地。 李牧川转头看着低沉情绪的付琛,说道:“你是不是要找高云扬报仇?” “那肯定啊!可你不是说现在不是时候嘛!”付琛低声嘟囔着,话语之中尽是不满,显然还对刚刚李牧川泼过来的冷水十分介意。 李牧川脸上露出了微笑,浅声说道:“现在确实不是硬碰硬的时候,但我们要让他跌得更重,你要加入么?” 付琛抬起头看着李牧川真挚的脸,他从中看到了一份坚毅与决绝。 李牧川也不是说说而已,宽以待人是警察的处世之道,对于他自己而言,就是睚眦必报! 咕噜咕噜冒着热气的四川火锅在人声鼎沸的饭馆中开了锅,几片刚刚切好的上等羊肉放入其中,红肉变白,带着牛油的香气,放入调至的蘸料之中,一口全部放入口中,羊肉的香味瞬间传到味蕾,直叫舒服。 “好吃!好吃!”杜敏山刚刚放下筷子,又重新夹起几片羊肉。 同桌的林苏与曹利军看着却没什么胃口,筷子在无肉的菜碟中挑挑拣拣,似是没有什么胃口。 “这么好吃的羊肉,你们怎么不吃啊?太可惜了!”说着,杜敏山又一筷子羊肉放入口中。 “师父,你少吃点吧,就让你一个人吃了,不是说来安慰林头他们么?”裴俊在一旁拦着杜敏山,可并没有什么作用。 “这俩大活人,一个队长,一个副队长,还用我劝?我这是给赵国光接风的,庆祝他......康复出院。对,康复出院!” “为了我?”赵国光缓声疑问道。今天刚出院,就被杜敏山叫来吃饭,如果是为了他,怎么会吃火锅,难道不知道出院医嘱忌辛辣嘛。 赵国光只得用一阵苦笑来遮掩尴尬的表情。 余凯吃在嘴里的肉也是索然无味,低着头不知在想着什么。 裴俊碰了一下余凯的胳膊,“喂,你怎么也这么低沉啊?” “还不是因为超市那个案子。” “那案子怎么了?”杜敏山突然接过话头问道。 “结案了。”余凯回复道。 “凶手抓错了么?”杜敏山没有留给余凯喘息的机会,问题如刺,根根向上。 “没有,从证据上来看,没什么问题。”余凯的气势弱了几分。 “那你在纠结什么呢?”杜敏山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余凯。 余凯抬起头,脸上写着委屈,“可是案子还有很多疑点啊,孔道的动机,消失的钱等等,还有......” “这!影响他是凶手的事实嘛!”杜敏山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强硬地将余凯的话分成两截。 余凯默不作声,不是不敢回答,而是因为他说的是对的。 杜敏山夹起一篇羊肉放入锅中,“你们啊,就是太钻牛角尖了,什么事都要求个所以然,结案也并没有影响事实,但是结案是我们对于社会,对于人民的交代!如果你们是局长你们怎么办?” 一声质问,林苏与曹利军同事抬起头,三人目光相对,无人言语,只有扑腾的水汽在锅上沸腾。 女儿失踪·第79章 杜敏山的话掷地有声,明面上是教育新人余凯,其实也是说给林苏二人。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么?”一直没有说话的林苏突然开口,“你也认为该这么处理?你难道不觉得案件有蹊跷的地方么?”声音越来越大,要不是一旁的曹利军拉了林苏一下,恐怕整个饭店的人都能听到她的声音。 杜敏山略显失望,“林苏啊林苏,你不是这样的啊,怎么钻进牛角尖出不来了呢?你问我的想法?我的想法很重要么?你们才是刑警,我是法医!” 两人对视的目光之中带着怒意,旁人不敢贸然劝阻,怕是引火上身。 “我说,不至于搞得这么紧张吧,杜法医,其实林苏不是那个意思,她就是着急了些。”赵国光左顾右看,冒出一句话希望调节一下尴尬的氛围。 一杯啤酒下肚,杜敏山转头看向赵国光,语气缓和了几分,“国光啊,你是不知道,我认识林苏都多少年了,她什么脾气,我最清楚了。刚入警队,就是丫头片子,只会闷头苦干,这一年一年过去了,成了大队长了,没想到还是这个脾气。不过说实在的,也就是这个脾气,换做别人,我还不愿意搭理呢。” 说着,杜敏山举起酒杯,悬在林苏的面前,面带笑意,试图化解两人刚刚的不愉快。 林苏瞪了他一眼,端起酒杯不情愿的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众人见他们二人碰杯,顿时觉得刚刚冰冷的寒意消散了,纷纷拿起筷子吃起肥美的羊肉来。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在纷杂的环境之中响了起来,余凯按下接听键:“喂,对,我们是在一起呢,好,你稍等一下啊。” 余凯将手机递到林苏的面前,“值班的小王,说打你电话不接,说有事情找你。” 林苏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机放在包中,有几个未接来电。 “我是林苏,什么事情。”林苏接起电话,仔细听着对方的话,皱了几下眉头,“好,我马上过去。” 曹利军好似从之前的情绪阴霾之中走了出来,和杜敏山一样,夹起羊肉来一点都不客气,裴俊看着桌上的空盘子,又要了两盘羊肉。他见到林苏放下电话后的状态不对,问着:“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林苏摆了摆手,“没什么事,你还记得原来咱们警局门口卖早餐的大娘么?她在警局门口说啥也要见我。” 曹利军想起来门口确实有一家早餐摊,是个大娘开的,“是有一个早餐摊,不过好像最近没怎么出摊吧?” 林苏觉得自己还是要回去一趟,站起身子,告诉他们自己现在回警局一趟。 “我也和你一起回去吧,没准还能帮上什么忙?”余凯也站起身子说道。 余凯确实很机灵,现在也不像之前那么死板了,林苏点了点头。两人没有停留,出门招手打了车回到警局。 林苏他们离开,曹利军连头也没太,继续沉浸在羊肉之中。裴俊向往张望着,小声嘟囔着:“什么事情,风风火火的?林头像换了人似的,一点都不低迷了。” 听到裴俊的疑惑,曹利军哈哈笑了两声,“那你是不了解林苏,这个女的就是闲不下来,有事做,哪顾上啥情绪啊。” 杜敏山举起酒杯和曹利军碰了一下表示赞同。 大娘坐在值班室的椅子上,十分不安,不时抬头看着墙上的时钟,问林队什么时候来,小王只能安慰在路上了。大娘点了点头,双手握在一起,神态焦急。 林苏下了车后,几步快行,推开值班室的大门,“大娘,我来了,您这是怎么了?” 见来人是林苏,大娘忙站起身子,或是因为坐麻了,一阵踉跄,林苏双手扶着大娘。站定身子之后,大娘凝视着林苏,她能从大娘眼中看到闪烁的希望。 “小林啊,你可要帮帮我啊。” 眼泪随着话语扑面而来,让林苏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扶着大娘的双手能感受到她的哀伤。 片刻之后,情绪稳定的大娘重新回到了椅子上,一字一字地说明自己此行的目的: 女儿失踪了。 “不是前几天你还和她联系过么?”林苏不解到。 “是啊,是啊,前几天我还和女儿联系来着,可是这几天,给她电话、发短信、发视频,她都不回我。你说她这么个姑娘,我咋能不担心呢?这都好几天了,我是真没啥办法了,这才想到麻烦你,小林啊,你一定要帮我啊。” 大娘的身子向前倾着,靠向林苏的方向,林苏紧握着她的手。 那双手因为每日揉面劳累,已满是皱纹,远比年龄更显得苍老,除此之外,它的温度很低。林苏也不知道这是夏日的凉意,还是心的灰冷。 “你最后一次联系女儿是什么时间?”林苏问道。 被这么一问,大娘一时愣住,一边嘴里嘟囔着“什么时间,什么时间”,一边双手拍着身上的口袋,找寻着手机。越是着急,越是不知道手机放在那里,大娘急得眼泪又要留下来了。 林苏看在眼里十分揪心。 “在这!在这!”大娘终于摸到手机,掏出来,打开手机微信页面,放在林苏面前。 他与女儿最后一次联系是在3天之前,女儿给她发了一句语音,之后她发的任何消息都没有回应。 林苏问道:“可以听听么?”大娘忙点着头。 林苏按下了语音: “妈,你放心吧,我没事的,我都这么大了,一个人没事的,出来散散心多好啊,这里景色太美了,下次我带你一块来啊。” 语音结束,这是一个正常的语音,内容上也没有什么问题,可林苏还是觉得怪怪的,这种不舒服是来自于她的直觉,却又说不出是哪里奇怪。 余凯凑到手机屏幕前,小声说道:“奇怪。” 林苏问道:“你也觉得奇怪?” 余凯点了点头,继续收到,“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声音有问题?” 对,就是声音!林苏恍然大悟,转向大娘问道:“大娘,这是你女儿的声音么?” “是啊,这就是我女儿的声音。” 猜错了答案的林苏不愿承认这个答案,“你好好听听,确认一下?” 大娘想都没想就回答林苏:“这就是我闺女的声音,我咋能听不出来呢。” 余凯拦住还想继续发问的林苏,“大娘不会听错的,这应该是她女儿的声音。” 林苏不解的看向余凯,疑惑地问道:“那你说觉得奇怪,是哪奇怪?” “你不觉得,这个声音像是机器发出来的么?” ai技术·第80章 机器的声音?余凯这么一说,林苏又重新播放了语音。语调是女人的声音,乍听确实听不出什么问题,不过细听,在词语与词语之间的断隔显得生硬,可以说是没有什么感情,似乎是一个冷冰冰的机器发出来的声音。 “有人在作假?”林苏看向余凯,希望能从这位新人口中得到一点信息。 余凯肯定地说道:“很有可能,现在的ai技术十分发达,想要模仿特定某个人的声音,并不是什么难事,只要能够获取到这个人的声音,就可以做到。” 听到自己女儿的声音是有人造假的,大娘焦急的神情又重了几分,若是连声音都是假的,她真的不知道什么才是真的了。拉着余凯的手,颤颤巍巍半天才吐出几个字:“你是说这不是我女儿?这......这不会吧?这前几天女儿还和我发微信呢?你咋就说就不是她呢?你肯定说的不对,你看女儿还给我发视频了呢。” 说着大年调出她与女儿聊天记录中的一条短视频。视频之中一个女生坐在桌前,对着镜头打招呼,所说的话,和发来的语音内容意思差不多,叫大娘不要担心自己,自己在这么很安全,过段时间就会回去的。 林苏与余凯看完视频之后,许久未言,大娘知道这并不是一个好的信号,拿着手机的手竟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她的双眼把两个人装进来,想从他们二人一点一滴的动作之中得到想要的答案。 林苏终于开口了,“这个......也有问题吧?” 余凯不情愿的点了点头,说道:“我现在也不是很确定,这个还要技术部门再确认一下。不过,看样子确实不像是真的。” 不是真的?晴天霹雳一般打破了大娘心中最后一块希望,她觉得身子很轻,无力撑起,双腿无法在稳定,径直向后倒去,好在余凯眼疾手快,一把扶着大娘。 林苏向余凯使了个眼色,叫他不要在大娘面前谈论这个话题了。大娘的面色不好,看是不能在经受什么打击了,心中已然对女儿失踪的事情提心吊胆,冒出之前女儿的消息都是有人冒充的,一时间无法接受。 林苏叫来警局的女警官带大娘到休息室调整一下情绪,他们二人则拿着手机回到了办公室,继续讨论。 余凯率先发表自己的观点:“这很有可能是有人以ai技术仿冒ni大娘女儿的声音发来语音,视频当中出现的女孩面部表情有些僵硬,也有ai换脸的可能性。” 林苏对于这项新技术犯罪知之甚少,问道:“你说的这个ai换脸现在已经成熟到可以以假乱真的程度了?” 余凯点了点头,掏出自己的手机搜索出来之前的一则新闻。 “某ai换脸软件被紧急叫停。” 余凯继续说道:“一年前,有一家公司以ai换脸技术发布了一个换脸app,一发布就受到网友的喜爱。用户在通过扫描自己面部,将自己的脸复刻到很多影视作品当中,那时候我还玩了一下,说实话,还原度很高。” “那这个技术若是被人利用,岂不是十分危险。”林苏看着新闻的内容,恐惧到。 “是的。”余凯同意林苏的恐惧,“政府部门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立马叫停了这个软件,并且明确规定ai换脸技术的应用规范。按理来说,市面上ai换脸技术是不会再次启用的,但现在看来,背地里还是有人滥用这项技术以谋私利。” 林苏若有所思,“看来这个女孩凶多吉少了。” “为什么?” 林苏神色紧张,自然是在担心女孩的安危,说道:“按照现在的推测,之前大娘收到的语音、文字、视频都不是女儿亲自发的,而是有人冒用她的声音、面部发的,只能有一个可能:女孩自己发不了了。” 这个推断让余凯十分震惊,他刚刚只是在推断信息的真伪,没有考虑到背后始作俑者的动机,现在想来,确实危机四伏。 “你是说,女孩已经被......”余凯不忍说出后面几个字,最近经历了大多类似的事件,甚至让他对于整个世界产生了怀疑。城市的阴暗面被搬到台面上,曝光于世人,他才发觉世界本没有那么善良。 林苏摇了摇头,“还不至于,但女孩很有可能被控制住了,对方以她的名义向她的母亲发送信息,无非就是让母亲以为当时女孩是安全的,打一个时间差。” 余凯听了林苏的想法,灵光一闪,接着她的话:“也就是说女孩至少在第一次发来语音信息的时候,就已经被人控制住了。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林苏无法回答余凯,因为她也不知道问题的答案。在经历了众多的谜团后,林苏渐渐发现想要找寻到真相,真的很难,不是努力就可以达成的。 “我不知道,他可能需要这几天的时间差吧。” 案件立即以失踪人口立案侦查,林苏与余凯主动请缨希望负责此事,局里同意了二人的申请。局长在私底下又嘱咐了林苏:少生事端,尽快找到人。 当杜敏山得知林苏自己主动接了案子之后,心里还是欣慰的,有点事情林苏也不至于闲着胡思乱想。听了林苏把局长对他的嘱咐,杜敏山说局长现在就是求稳,毕竟他再有一年就要退休了,退休前不想生出别的事情,事情尽量解决干净。 这是人之常情,林苏一笑而过,不在深究,不同立场之上,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判断与选择。对于林苏而言,也是如此,但是在是非真相面前,她仍是那个执拗奔着真相的赤子,无论阻碍。 这也是她不认同草草结案的心结。 经过技术部门鉴定,语音与视频确实是经过人为技术加工合成的,并不是本人。消失的女儿究竟现在身处何方呢?林苏不敢深想,怕思绪坠入无底的深渊。 对于果断击毙孔道的决定,林苏自始至终都认为是正确的抉择,虽然他身上的秘密也被一并带走,但是救下高云扬,救下一条无辜的生命,才是更重要的。 这一次,有一条生命等待林苏解开命运的枷锁,重获新生。 劫后轶事·第81章 这是妈妈第七次偷偷地推开房门看自己了,假装睡下的高云扬,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绑架解救之后,父母十分紧张,说什么也要让他暂时停课,学校也觉得不要这个事情闹的沸沸扬扬,同意了回家休养的提议。 可是有什么可休养的呢?脖子上只是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甚至都谈不上伤口,可这在妈妈看来却是天大的事情,看着他的脖子,眼泪就会渗出,抱着高云扬,说他太可怜了。 成盛大学开始召开关于青少年安全的讲座,提升学生的安全意识,并且对学校的几处大门做了重点的安排,每天都会有校领导带领的检查小组检查学生宿舍情况,学生可谓是苦不堪言。 一夜没有怎么睡,高云扬脑海中浮现过曾经发生的种种一切,睡意全无。就这么靠过了一夜,天色擦白,索性起床,简单洗漱之后,拿起一本从未读完的《人类简史》,随手翻阅起来。 时间过了六点,外面穿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想来是妈妈起床了。她总是起得很早,只说是年纪大了,睡眠少了。 房门被从外面轻轻推开,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 看到坐在桌前正在看出的高云扬,门外的妈妈有一些惊异,“扬扬,你怎么起了?” “睡不着,就起来了。”高云扬轻声回答。可没有想到简单的回答竟然也让妈妈读出其中的另一种意思,红了的眼睛包含泪珠,在一步步的移动之中渐渐落下。 妈妈拍着高云扬的背,将他拥入自己的怀抱。高云扬能够感觉到的妈妈在颤抖,是因为她在哭吧?可是没有发出声音。 抬头看去,妈妈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可身体却止不住的颤抖。 妈妈做了西红柿鸡蛋汤面,高云扬远远的就能嗅到汤面的香气,顺着厨房飘入自己的房间,迁出自己的味蕾与食欲。刚刚端上饭桌,高云扬就抄起筷子大快朵颐,这叫妈妈十分开心,忙着叫他别急慢点吃,脸上浮现喜悦。 吃了两碗面后,胃部的空虚感不再,昨夜未眠的困意也不在了,高云扬重新回到房间中,呆呆地看着窗外,不知在想着什么。 门铃响起,妈妈快步走过去开门,与来人说了几句,就把来人引入了屋子,而后来到高云扬的房间门口,“扬扬,王沫来找你了。” 说着一个精灵般的身影从妈妈的背后闪出,“云扬哥?好点了吧?要不要出去转转啊?” “今天不上课么?” “还不是因为刘思梁老师的事情嘛,学校怕影响不好,停课对全校老师进行教育培训,这就给我们放了一天假。”王沫不经意的说着,原来自从刘思梁与学生恋爱的事情被查出来之后,学生家长闹上了门,让学校方面十分难堪,给予刘思梁停职处分,并且紧急对全校教师进行教育品德培训,杜绝此类事情的再次发生。 高云扬想起来上一次王沫就是因为此时被警察叫过去问话。 “闷在屋子里面多没意思啊,云扬哥,咱们出去转转吧?”王沫站在高云扬背后,轻摇着他的椅子,慢声央求道。 抵不住她的再三请求,高云扬轻声答应了。 高云扬与王沫所住的小区算得上是本市比较高档的小区,当然房价也不低,小区中的园艺绿植也比一般的小区更加精致,远远望去,像是在森林中建起一栋栋高楼。 二人在小区中并肩走着,从高云扬家中出来之后,王沫天真的灵动渐渐收入自己的内心,留下一张面无表情的扑克脸,高云扬并没有注意到王沫表情的变化,若有所思的数着自己脚下的步子。 一步、两步、三步...... “云扬哥,你真的还好吧?” 想了许久,王沫终于开口。虽然与楼上是一样的问题,但他们二人都知道,这一次的含义并不同。 高云扬没有停下数步子的节奏,用点头回到王沫。 帮不上什么忙的王沫也不再自讨无趣,她知道云扬哥自有办法,从小到现在,云扬哥就是一个能够解决问题的超人,无论遇到什么问题,他会告诉自己会解决的。 “云扬哥,我有些害怕,光是想到......” “怕什么!”高云扬大喊一声,并肩的身姿,转头瞪着王沫,眼神透着狠意。王沫愣在原地,心生恐惧,虽然知道云扬哥不会对自己怎么样,可心中的胆怯却无法消除。 高云扬也发觉自己的态度有些过分,让王沫吓到了,可这也怪不了他自己,心烦意乱之时,情绪难免失控。 他拍了拍王沫的头,没有了刚刚的气愤,换成一副哥哥对于妹妹的疼爱之情,轻声对王沫说:“不用怕,你看我不是没有怎么样么?坏人没有得逞,你的云扬哥还是好好地,对不对?” 高云扬知道王沫在后怕,光是想想那一日的场景,就让人胆战心惊。 王沫看着高云扬的眼睛,想要从他的双眸之中,得到想要的答案。 高云扬眯着眼睛,完成一条线,那是笑意。“你先回去吧,我想再出去转转。” 眯着的眼睛睁开,视线从王沫的身上向远处看去。 超市杀人案、警察被袭、工地绑架......一桩桩骇人听闻的事件发生后,此时的街道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几日前还围在工地的好事老百姓,今日就早把此时抛在了九霄云外,嘴里聊得可能变成了某位明星出轨的桃色新闻。 人,习惯忘记,忘记所有事情。 高云扬一边想着,一边顺着街道走着,直到发现路上的行人愈来愈少,才发觉自己竟然不知不觉中走来一条背街小道。 这条小道很是安静,静得能够听到树枝上的鸟儿鸣叫,而不是机械发出的轰鸣。 高云扬继续走着,毫无目的的散步消散脑中乱麻般的思绪。 再往里面走了几步,高云扬惊异到,没有想到在高档小区旁边,竟然有这么破旧的平房区,已经不能用安静来形容这里,应该是死寂。 高云扬站定脚步,不知为何他不敢再向里面走去,似乎这是踏往异世界的不归路。 一抹冷笑不合时宜的挂在他的嘴角,高云扬对着前面空无一人的街道喊着: “这里没人,你可以出来了。” 困局对峙·第82章 话音刚落,街道阴暗处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一半曝露在阳光之下,一半隐藏在阴暗之中,如鹰般的瞳孔自远处迸射出杀意,在暖风阵阵的夏日,让人感受到一股寒意。 高云扬转过身子,双手放在口袋中,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扫视一圈的目光最终停留在角落的那张面孔之上。那种无所谓、不在意的神情让阴暗处的人十分不爽。虽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紧握的拳头却说明了他内心的变化。 四目相对,无人开口。僻静的接街道如同专门为他们二人开设的修罗场一样,等待着下一位英雄登场展示自己独有的本领。 “李牧川,没有想到,你竟然找到了这里,真是让我意外。高云扬开口说着,眼睛上下打量着阴阳两边的来人。 对于自己身份被识破,李牧川一点也不意外,既然对方开门见山,没有任何隐藏,自己也不必遮遮掩掩。李牧川向前走了一步,将自己整个人曝晒在阳光之下。 不知何意的笑容弯弯浮现在高云扬的嘴角,对于李牧川的出现,他是既兴奋又意外。 “好久没见,你的伤还好吧?”关切的语句在高云扬口中却是冷冰冰的,甚至是嘲讽的。 李牧川回答道:“你倒是很坦诚啊,看来那天袭击我和付琛的人果真是你了?” 高云扬耸了耸肩,一副“这还用说”的样子,说道:“你不是看到我的脸了么?再遮掩下去有点欲盖弥彰了。” 他说的轻松,好像自己并非是袭击李牧川的人,没有一点悔意或者害怕报复的恐惧。 对于高云扬的这份从容与淡定,李牧川心里惴惴不安。如果一个人可以自信的面对种种扑面而来的威胁,那么他手中一定有一张可以扭转乾坤的王牌。 “你就不怕我报复你?”李牧川做着试探。 “怕?不怕,我为什么要怕。”高远云扬慢慢地向李牧川靠近,逆光之下,李牧川只见一个黑洞洞的身影逐渐向自己逼近,遮天蔽日。 在距离李牧川几步之遥的位置,高云扬停下了脚步,继续说道:“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要害你?” 其实这个问题萦绕在李牧川心中许多天了,两人并未有任何交集,更说不上有什么深仇大恨,是什么让高云扬动了杀机。 李牧川未语,而是饶有兴趣的看着高云扬,示意他继续。 显然高云扬并没有想隐藏什么,好似在对一位好友推荐一部好看的影片一般,娓娓道来: “哦,看你的样子,你确实不知道,告诉你也没有什么关系。你还记得一个人么?他的名字叫徐灏。” 徐灏,这两个字是李牧川心中永不能愈合的伤疤,字字如刀,深挖起已被他埋下的记忆。瞪大的双眼是对高云扬口中的那两个字感到十分意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得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平平无奇的大学生。 “看你的反应,你是想起来了徐灏是谁了,这就简单了,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当初在顶楼为什么不救徐灏!要去救另外一个人!” 高云扬的语气愈发重了,没有之前那么平静,可见这件事情他是多么在乎。 是啊,自己为什么没有先救徐灏呢?李牧川在夜中也时常这么问自己,答案难寻,自责难去。 窘迫的李牧川避开高云扬眼中的锋芒,不敢直视,怕他从自己眼中挖出什么。 “我......我不是不想救他,当我伸手拉他的时候,他就已经......” 他就已经坠下,犹如断了线的风筝,失去方向的飞鸽,无家可回的游魂,飘飘荡荡,不知归处。 他笑了,高云扬不屑的笑了,李牧川的回应在他看来是一次无力的狡辩。 冷漠、激动、愤怒、平静、无视......高远洋的表情难以捉摸,眼神最终藐视地看向李牧川。 局面变得微妙,原本是追赶者的李牧川,此刻却犹如待宰的羔羊,而高云扬变成了手持猎刀的狩猎者。 “你现在知道了吧,我为什么要袭击你。不过好在你命大,第一次竟然被你躲了过去,没有想到你还追了上来。” “你既然这么恨我,为什么在击晕我后,没有解决我?那可是个好机会。” “对!你说的对!击晕你之后,我确实想要杀了你,可惜被别人打断了,我不得不离开,所以说你命大。” 李牧川仍然觉得魔幻,想象不到这些话是在一位大学生口中说出,想象不到一个年轻人竟然有这么深的杀机。对于高云扬的说辞,他无此判断真伪。 “那你......此刻还想杀了我么?”李牧川抬起头,双眸坚定。 高云扬摊开双手,十分无奈,说道:“想,可是没有机会。” 他又向李牧川走进了几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一步,伸手便能触及。 “你也知道,经历绑架后,社会、媒体、警方都对我有所关注,这个时候我在做些什么,是不是太傻了。” 高云扬弯起了嘴角,眼睛眯成一条缝,平视着李牧川。李牧川面无表情地看向高云扬,无心欣赏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所以你也不必担心我会对你做些什么对么?如果这个时候你受伤或者被害肯定会备受关注。” “答对了!”高云扬兴奋道,“我没法解决你,你也没有办法报复我,是不是很尴尬,而且我和你说啊,如果我出现什么意外的话,有一份关于你的信会寄给警方,所以你千万不要让我有事。” 李牧川恶狠狠地瞪着他,高云扬视而不见,仿佛置身于一场无法退出的游戏之中,享受游戏带来的乐趣。 高云扬拍着李牧川的肩膀,这一举动让后者十分反感。“所以你就不要再跟着我了好么?把我袭击你的事情烂在肚子里!” 李牧川没有回答,高云扬放下胳膊,略过他的肩膀,向街道口走去,结束这一次对话。 “你和徐灏什么关系?”李牧川喊道。 高云扬的背影停下了脚步,只留下两个字: 旧人。 他不懂旧人的意思。一辆汽车从街道口驶过,在一转眼,高云扬已经不见踪影。 最后一面·第83章 林苏站在吴莉的房间,感受房间的主人曾经留下的气息,试图在其中找寻关于吴莉的信息。可惜的是,除了蒙上一层淡淡的灰尘之外,房间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好似吴晴只是出了一趟远门而已。 衣柜中的衣服摆放的整齐,上面的行李箱孤零零的放着,吴晴若是出去旅行,不可能不带箱子和衣物吧。大娘站在门口,不敢进来,怕是触景生情,就连眼神都不敢触及,欲言又止,想问问林苏有什么发现。 与林苏一起过来的还有杜敏山,自从来了这个房间,他就在房间的各个角落去探寻可能出现的蛛丝马迹。不过没有什么发现,无奈地向林苏摊手。 林苏走到大娘身边,安慰的话之前说过几次,效果甚微,此时也不再多说什么,问道:“最后一次见到女儿是什么时候?” 大娘若有所思,着急的想着,可是越是着急越是想不起来,眼泪渗出,急得在眼眶中打转。林苏抱着大娘的肩膀,让她不要着急。 “我想起来了,有天晚上,她说要出门和朋友出去玩。” “哪一天?” “好像是17号?不对,应该是18号,哎呀,具体哪一天我也记不清了。”说着大娘像是在怪罪自己,自责地低下头。 “没事的大娘,别着急,你慢慢想,你知道她去找的朋友是谁么?” 大娘面露难色,只得说道女儿也没和自己说过,也不知道女儿的朋友都是谁。 看来这条线索又要陷入僵局之中,沮丧之情渐渐露出。 “对了,有一次我在门口碰见莉莉正要出门,看到等她的一个女生,穿的挺夸张的,看着像......像......”大娘努力在自己不多的词汇量中找寻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像是出入那种场合的。”大娘说的很隐晦,不过配合着大娘不可言表的神情,可以猜到大娘所说的场合应该是风化场所之类的地方。 “那种?是像夜总会之类的场所么?”林苏确认道。 大娘点了点头。 老一辈人带有刻板印象看待年轻人的喜好与穿着,也实属里可以理解,不过这并不代表这从外表就能断定一个人。 “大娘,也不能因为人家女孩穿的夸张就说人家去夜总会啊。” 大娘坚定地说:“错不了,大娘也不是那么古板的人,现在年轻人都爱穿,是那姑娘和莉莉说了一句,去啥啥夜店,对夜店!” 夜店,如果大娘说的没错,那么吴莉最后出现的场所是在某一处夜店? 离开吴莉的房间中,林苏立马指示余凯去排查市内所有的夜店,看有没有人对于吴莉有印象,确认吴莉最后出现在公共场合的地点。 几个小时之后,林苏的手机响了几声,看到屏幕上“余凯”的名字,她知道这是好消息的铃声。 果然余凯找到了吴莉最后出现的夜店,店员看到吴莉的照片后,立马就认出来她在17号晚上来过。 之所以店员的印象十分深刻,因为当晚店里发生了一点事情,而吴莉就是其中的参与者。 据店员回忆,当天正好是他当班,这家夜店算是市里面数一数二的了,自然招来了夜里面有头有脸、有钱有势、无事可做的年轻人,几乎每晚都是爆满。其实店员并不喜欢夜店的氛围,若不是因为这里赚得多一些,他更愿意找一个安静点的工作。 消费一晚抵过他几个月工资算是平常事,挥金如土,只为了那时升起的多巴胺。 酒、食、色......一杯接着一杯,灌入肚中,模糊的意识让人无法判断现实与虚幻,因酒、因色、因为不明所以而大打出手的事情并不少见。 17日晚上,又有人打起来了。 当店员冲过去的时候,现场已经混乱不堪,举着酒瓶的、晃着身子想要挥拳的、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各色各样的人。最终还是罩场子的小混混出手,才阻止了事态升级。 两边骂骂咧咧,但也没有造次,小混混放了几句狠话,不敢动两边人,毕竟这里非富即贵,出了事情可不是闹着玩的。 三方默契得没有再纠缠,打架的两拨人各自拉扯着自己人离开夜店,店员们则收拾残局,十几分钟后,现场恢复如初,如同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 店员介绍时候说得十分轻松,在他看来这是常态,夜店对付这种事情已经熟能生巧了,也算有了经验。 吴莉就在其中。别看她是个女生,打起架来丝毫不逊色于男生,抄起酒瓶就朝对面砸去,游走于混架之中,还能躲开对方的攻击。 当然夜店发生的事情不会传到外面,更不会报警,自然警方那边并没有关于此次打架斗殴的记录。 店员知道的不多,双方什么来历、都是谁,就没有了答案。 不过店员说一个人可能知道,就是罩着夜店的小混混。 猴子。 林苏眼前浮现一个尖嘴猴腮、满脸谄媚的男人,她想起来,上一次就是从他口中得到孔道的消息。 看来还要再与这位小混混见一面了。 林苏叫了曹利军,对于小混混,这位“邪神”还是有一套的,何况自己并不想与猴子有过多的接触。 刚一落座,猴子就认出来了对面的女警官与上一次审问自己的事同一人,笑着说:“警官,又见面,上次提供的信息有没有用啊?我能不能减刑啊?” 林苏冷冰冰的回答道:“上级已经在考虑了,具体能不能行,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猴子立马来了精神,坐着的身姿挺得溜直,说道:“组织放心,我肯定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曹利军忍不住笑了一声,心中想着,这小子做个黑社会还真没义气,怪不得闫伍成并没有把要紧的事情告诉他。 “你是管着这家夜店吧?”桌子上多了一张夜店招牌的照片,猴子凑过来一看,立马点着头。 “那你记得17号晚上这里发生了什么么?”林苏直接要害。 “17号晚上......我干啥来着?好像我去找小美,她没在,我就回到夜店去看场子,一直没啥事,感到无聊,我就找一个地方***......”猴子小声嘟囔着,回忆当天做的事情。 “拣重点说!”林苏皱着眉头,大声喝道。 猴子被这一吓声吓了一跳,赔着不是,继续回忆,不过这次是在脑子中,并没有说出声音。 “哦,我想起来了,当天晚上,店里面有人打起来了!” “这个人当天晚上有印象么?” 桌子上又多了一张照片,猴子看了半天,摇了摇头。“没注意,应该不是常客吧?你也知道,这夜店都是公子富二代啥的,估计这姑娘是跟着他们来的吧。” 无人知晓·第84章 猴子对于吴莉没有什么印象,林苏略有失望。察言观色十分在行的猴子自然看出来女警官是对这个姑娘十分在意,又仔细看了看照片上女孩的样貌,回想当晚的场景。不过时间确实过了太久,猴子一时间想不到自己看不过这张脸。 可对面阴沉的脸却是现实存在的,猴子紧张的咽了口水,虽说女警官没有曹利军外貌那样威武,可说起话来也是话中带刺,寒意逼人。 “那个,曹队,能给我来支烟么?有点紧张,抽根烟没准就能想起来了。”猴子嬉皮笑脸地看着曹利军,对方没什么表情,瞥眼看了一下林苏,见她没有拒绝的意思,掏出一根烟点燃后递给了猴子。 接过烟后,猴子赶忙送到了嘴里,深吸了一口,就连烟气都没有吐出来,直接吞进了肺中。这是来之不易的香烟,猴子可不会白白浪费。 烟气顺着口腔、鼻腔、喉咙,最终灌入肺中,猴子觉得清醒了几分,脑子也灵光了些,那个女孩的样貌逐渐在记忆之中清晰了起来。 突然猴子拍了一下桌子,把对面的两位警官吓了一跳,曹利军站起身子刚要发作,猴子谄媚的赔着不是,赶紧说道:“警察同志,我想起来,当晚她确实在,这小姑娘打起架来真是生猛啊,好在手上准头差点,不然对面几个哥们差点就要被她开了瓢了。” 猴子说的事情,之前夜店的店员已经说过了,并没有引起林苏多大的兴趣,猴子也看出来自己的话显然并不是什么秘密,带着手铐的手微微颤抖,把烟嘴又送到了嘴边。 “还有,我记得,在店里面收拾好之后,我又把几个没人管的小子送出去,在外面我又看到这个姑娘,站在街角,好像在和另外一个人吵架,好像还挺激烈。” “看清和吴晴吵架的人了么?” 猴子若有所思,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也不能算是看清吧,远远看过去,只能看到一个人影,看不清脸,不过我倒是认得那个男的穿的衣服,就是之前惹事的那帮人。” 这句话让林苏陷入了沉思之中:吴莉的失踪,与和他发生争执的人,有没有关系? 之后猴子又说了几句不疼不痒的话,好像是在问自己这算不算戴罪立功之类的,林苏都没有听进去,拿起桌上的照片,起身离开了审讯室。 在夜店门口的监控录像之中,吴莉出现在17日晚上的画面之中。一次是她进去夜店,一次是她离开夜店。离开夜店后,吴莉并没有离开,而是走向站在街角的一个男生面前。画面中能够看到两人似乎在激励的争吵,因为监控视角的问题,只能看到吴莉和男生的半个身子。他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上面有一个狮子的印花。可惜看不到人脸。 大概五分钟之后,吴晴转身离开,在画面中消失,随后男生也离开了。 男生是谁?林苏盯着屏幕之中没有面部的人影,久久不能移开怀疑的目光。 按照吴莉的母亲的说法,自从当晚去了夜店之后,就再也没有过见过自己的女儿。也就是说,现在夜店监控录像之中的画面,是目前吴莉已知最后的画面。 离开夜店,吴莉又去了哪里呢? 林苏重新把监控录像的时间调回吴莉进入夜店,虽然视频像素不是很高,但也能看出吴晴的状态很是放松,没有什么异常。 在吴莉进入夜店不久,刚刚白色t恤的男生出现在画面之中。林苏瞪大了眼睛,一帧一帧的看,男生的面部始终没有露出正面,一顶鸭舌帽压得很低,只能看见露出一点点的下巴。 林苏不得不对于未知身份的男生产生了怀疑。 视频截图很快摆在了夜店店员面前,他皱着眉头仔细看了一番,摇了摇头,表示当天那么多人,对这个人没有什么印象,环境吵杂,如若是安静地坐着,想必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余凯并没有就此罢休,费了一番功夫,还是将当晚斗殴的两拨人找到了。对于吴晴,大家的印象都很深,但是对于吴莉的了解却没有多少。和她一起来的朋友,其实也算不上朋友,不过是酒肉之欢罢了,算上这一次接触,两人才见过两面。那晚被劝散之后,两人便各自回家,再也没有见过,警察找来她才知道吴莉竟然失踪了。 对于白色t恤的男生,两拨人看后都表示没什么印象,都以为是对面的人。 看来在这群人身上是挖掘不到什么有效的信息了。 吴莉的失踪对于他们来说,是出现在社会版面的一则新闻,除了开始的惊异之外,别无情感。 我们用尽了力气去逃离家庭的约束,耗费时间与自认为三观一致、兴趣相同的同龄人在一起,当自己突然消失,只有那个最想逃离的环境与家人会担心自己。 烦心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林苏没有力气再去触碰没有头绪的失踪案,深深的无力感让这个女人突感无助。如果自己倒下了,会有人扶住自己么?她在内心问自己,却不敢回答。 当她回到家的时候,夜色已落,空荡荡的房间只有电流的微弱声音,毫无生机,她按了一下客厅灯开关,黑暗变明,心却未明。 林苏想着杜敏山的告诫、局长的警示、大娘的期望、白欣的惨状......靠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久久不能自拔。喧嚣之声在胸腔中激荡,冲撞着心脏,林苏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的跳动,甚至自己可以听到它的声音。 咚!咚!咚...... 眼前渐渐模糊,眼皮的重量无法支撑。窗外的夜色在眼中失去了颜色,林苏的身体一时重,一时轻。 突然响起的门铃声,打破了林苏匪夷所思的冥想。 她不善交友,也不喜欢交友,生活圈子除了警察和犯人,少有其他人参与。 除了刚刚安好门铃时候自己按了一次之外,只有快递和外卖按响过。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门外站着一个妙龄女子,看上去比林苏小了几岁,拖着行李箱,戴着一副墨镜。 “你找谁?”林苏没好气的问。 “小姑,是我啊,林涵?”说话之人摘下墨镜,林苏从她的眉目间找到了熟悉的感觉。 是侄女,林涵。 虽然两人是姑侄,可岁数却差不了多少,从小这个小侄女就和小姑的关系特别好,之后林苏考了警校、林涵考了大学,两人在两座不同的城市生活,接触就少了许多。 “怎么不欢迎我啊?”自己愣神之际,站在门口忘记让林涵进屋。 说起来,这还是林涵第一次来小姑的家中,一进屋,不免左右打量着,频频点头。林苏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屁股刚一落地,林涵冒出一句: “确实是个单身老女人的家,没男人。” 新衣加身·第85章 “你来干嘛?”林苏并没有回应林涵的挖苦。 “我来......我来看看你啊,怎么,这么长时间没见,你不想我啊?”林涵怪里怪气的说,伸手拿起沙发上的一个抱枕窝在怀中。 林苏坐在林涵的旁边,两个人坐在一起,看不出年龄上的差距,说是姑侄,其实更像是姐妹,只不过一个是花枝招展,一个是冷若冰霜。 “想啊,想看看我这个小侄女都变成什么样子了?” “还这样呗,是不是变得比你好看多了?”林涵把自己的脸凑到林苏面前,炫耀似的展示这张精致的脸。 林涵的容貌确实是出众,仿佛手术刀一般切割的脸部轮廓,让她的脸显得更加立体。 林苏“切”了一声,没有正面回答林涵。林涵没有就此放手,继续说道:“我的小姑啊,你说你怎么活得像个假小子似的,不爱打扮不说,连几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这样可真没男人要你。” “就你好,也不知道身边换了多少个男人了,连个能结婚的都没有,好不容易有个靠谱的,还......”说到这,林苏反应过来,戛然而止,不在多说。 林涵的表情有那么一秒钟的怔住,她知道林苏所说的那个人,如今在狱中忏悔着自己对亡者与活人的所作所为。 一秒钟之后,林涵站起身子,刻意没有接林苏的话茬,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似欣赏一件艺术品一般观察着林苏的房间。 她站在窗前,外面的灯光映出她婀娜多姿的身影,像是从油画中走出来的女神,不食人间烟火,俯视着人间的一切。林涵不由自主地想起方彬,想起徐灏,想起李牧川,说来也是可笑,时至今日,她能够想起来的,还是各式各样的男人。 “小姑,我能在你这住几天么?”林涵淡淡地说。 窝在沙发里的林苏看着她的背影,不知为什么,竟觉得有些哀伤,她垂下了双眸,似乎感同身受,轻声回应着:“好。” 林涵并没有说自己来到这里的原因,林苏也默契一般的没有再提,她知道每一个人都有不想被人深挖的秘密。 第二天一早,林苏就被一阵喧闹的声音吵醒,揉着眼睛走到客厅,看到林涵正穿着健身衣站在客厅中央,对着手机做健身操。 “好,接下来我们坐下一个动作,将自己的大腿......” “你能不能别一大清早的弄这么大声音,我还在睡觉好吗!”林苏的起床气爆棚,冲着林涵叫到。 林涵好像没有理会到林苏话语中的生气,“你醒了?你起得可真晚,拜托,你也动弹动弹,行不行,再不练,你都成了老太婆了。” 林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转身去卫生间。既然被吵醒了,林苏也就没有什么睡意了,简单的洗漱完,回到客厅发现林涵已经不在继续跳操。 “小姑,你看我是穿哪件合适啊?”卧室里传来林涵的身影,林苏寻声过去,看到林涵正拿着两件衣服,站在门口,眼睛看着自己,希望得到她的答案。 “这件挺好,就这件吧。”林苏随便指了一件,对于穿着她向来不太在意,很不理解为什么要花费时间在选择今天穿什么衣服上,明明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林涵点了点头,嘀咕着:“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就它了!”不过几分钟之后,林涵就换上刚刚指定的衣服,简单地化了一层淡妆,拉着林苏的胳膊就要往外走。 “你拉我干嘛?要去哪啊?”林苏不解地问道。 “买衣服去啊!你这衣柜里面有一件像样的衣服嘛,不是牛仔就是衬衫,都不对你这张脸。” 说罢没有再给林苏反口的余地,拉着她就出了门。 林涵像是为购物而生一般,在各色的商场门店之中穿梭,转眼间手中已经多了几件袋子,林苏没能逃出林涵的魔爪,在她的逼迫下试了几套之前从不会尝试的衣服。林苏并不习惯这样的穿着,可林涵却坚持买下。 一件碎花的淡蓝色裙子穿在身上,林苏婀娜的身子在裙子下隐约可见,胸部、腰部、臀部的曲线勾勒着迷人的弯度。与林涵相比,除了都有一丝女人性感的韵味之外,因长期锻炼,林苏更有健康的气质。 林苏以为到此就可结束,没想到林涵又带着林苏去了几家化妆品店,来来回回试了几次,终于获得了林涵的点头肯定。 一番折腾后,已经是3个小时之后,林苏感到精疲力尽,比通宵断案还累,可林涵仍是精神饱满的样子,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 不得不佩服购物状态的女人。 此时的林苏像是变了一个人,打理过的妆容将面庞的精致展现出来,犹如星空不可忽视的一颗亮星。不是浓妆,只是恰到好处,弯起的唇风向上,迷人的红色盖在双唇,红晕之下是精致的脸。放下来的秀发在微风之中微微飘荡,一次、两次,轻轻触碰着林苏的背,她的背裸露在外,茭白的肌肤似雪山之巅的冰雪,只可远观。 并肩而行的林涵突然站住了脚步,在后面远远地欣赏这件自己精心打造的艺术品,脸上露出欣慰的神情。这才是女人该有的样子。 林苏注意到身旁缺了林涵,回头发现林涵在后面冲着自己微笑。一抹红晕竟然在林苏的脸上绽放,害羞地低下头,这份娇羞是林苏从来没有的。 她是警察,是刑侦大队大队长,更是一个女人。虽然她还不是很习惯现在的样子,但这一次的改变却在自己心中埋下了种子,久久未能放下的心慢慢轻轻落下。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打断了林苏片刻间的思绪,不是身后的林涵,她伸手指向前方。顺着手指的方向,林苏目光移去,看到前面站着一个女孩,拎着一个购物袋,眨着一对纯真的双眸,看向自己。 “林警官,没想到在这碰到你。” 是王沫,林苏想起来,超市杀人案的报警人之一。 林苏略有尴尬的点了点头,不知该回应什么,好在这时林涵走了过来,站在她的身边,说道:“你们认识啊?” 林苏觉得说与案件有关有些奇怪,只告诉林涵有一些工作接触。 这种欲盖弥彰的解释,让林涵嗤之以鼻,脸上露出鄙夷的表情,转头看向比自己小了很多的小妹妹,一副宠爱之情: “小妹妹,你这是给自己买漂亮衣服去了么?” 王沫低头看了一下购物袋,有些害羞的说:“不是,是给云扬哥买的,他也不怎么愿意逛商场,所以......” “小男友?”八卦两个字写在林涵的脸上。 王沫害羞的低下了头,嘟囔着:“不是不是......” “哟,品味不错啊,这件衣服很好啊,我要是有男友我也给他买这个。”林涵自顾自地从王沫的购物袋中拿出衣服,展开打量着,根本不在乎好不好意思。 得到漂亮姐姐的肯定,王沫抬起头,面目红润,欣喜的回应道:“是么?云扬哥最喜欢这件衣服了,之前我就给他买过这件衣服,一模一样的。云扬哥不太喜欢改变。” 两人说话之间,林苏一直阴沉着脸,未语,既不参与对衣物的讨论,也不回应。本就不熟络的二人便摆手再见。 擦肩而过之际,王沫转头向林苏说:“林警官,你这样很好看。” 王沫的脸是初绽放的花,弯起的眼睛、弯起的嘴角,映着下午渐渐落下的太阳,镀上一层金灿灿的光芒。 王沫走远后,林涵埋怨着林苏怎么也不搭理小姑娘,人家和你说话也不回应。林苏仍是紧皱着眉头,盯着人行道上的坑洼,良久慢慢吐出一句话: “难道是他?” 白衣之主·第86章 “是谁?”林涵瞪大了眼睛看着林苏,不知道她到底在说些什么?只觉得自从见了王沫后,她就怪怪的,神情恍惚,对于两人的交谈也莫不在意。 林苏回过了神,将手中的购物袋一股脑地塞到了林涵的手里,不等林涵答应,就说自己有事要回警局,让林涵自己先回家。 说罢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看着远去的车,林涵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己的这个小姑还真是个工作狂啊。 在车中,林苏没有放松下紧绷的神经,脑海中不断闪现刚刚王沫手中的t恤。与吴莉最后与之发生争执的男生一样的t恤。她还说高云扬有这件衣服,这让林苏不得不把关注的目光放在这位刚刚身处绑架中的大学生。 难道那一夜站在吴莉对面的人,是高云扬? 她并不清楚高云扬与吴莉有什么关系,不过现在毫无线索,林苏只能从这微弱的关联之中下手,希望能够发现一丝一毫。 推开刑侦大队办公室的大门,林苏大步流星地走进来,在自己桌前坐下,端起杯子,杯中还有昨天剩下的白开水,一口气灌入。 “你......这是受什么刺激了么?” 声音从门外传来,吓了林苏一跳,手中的杯子差一点甩出去。 是杜敏山,正带着一种诡异的笑容,看着自己。 “你来这干什么?”林苏没好气地回应道。 “你先告诉我,你这是咋了?春心荡漾?小鹿乱撞?”杜敏山一股坏笑。 林苏红着脸,知道杜敏山所指是现在的穿着,一时不知该怎么反驳。 杜敏山闪身进了屋子,站在林苏面前,可林苏还是不敢直面他的眼神。“不过说真的,你穿着,真是好看,你就应该穿成这样,多漂亮啊。别每天打扮得跟个假小子似的。” 一股寒光射向杜敏山,他知趣地停下了打趣的话。 林苏心中还是有一点喜悦,甚至在考虑是否以后要换个造型。 这种想法让林苏暗自吓了一跳,自己难道真的很在意别人的目光么? “大周末的,你来这干嘛啊?”林苏扯开了话题,阻止刚刚的思绪。 杜敏山正色回复:“哦,这不前段时间支持兄弟警局做法医鉴定工作嘛,刚腾出时间处理自己手头上的事,寻思加加班。” 林苏开玩笑地拍了杜敏山的胳膊,“哟,真瞧不出来,我们杜大法医竟然这么爱岗敬业啊。” 对于林苏的嘲讽,杜敏山也不生气,接着说道:“那你呢?你来干嘛?来警局和小鲜肉约会。” 上下打量的眼神,让林苏觉得很不舒服,她思索了片刻,决定把刚刚的想法告诉杜敏山。 吴莉出事当晚与某白衣t恤男子在夜店外发生争执,这名男子很可能与吴莉的失踪有关系,目前对于吴莉没有任何线索,不过在王沫那得知高云扬有同样一件t恤,不知道他是不是就是白衣男子。 杜敏山边听边点头,见林苏结束,略带怀疑地说:“就算高云扬有一模一样的衣服,也不能说他就是那个白衣男子吧?这未免太牵强了。” 林苏并不是没有想到,只不过现在的情况毫无进展,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是,你说得对,我完全没有把握,只能继续观察试探一下。”林苏没有把后面的话说胡来,杜敏山盯着林苏的眼睛。眼线勾勒着眼睛的轮廓,性感之余也遮盖不住犀利的洞察目光。 良久,杜敏山意味深长的摇了摇头,只叫她自己万事小心。 “你就不阻拦我么?”林苏奇怪道,这位正义凛然,政治觉悟很高的杜敏山怎么会默许自己的私自行动呢?这不太符合他的性格啊。 杜敏山停顿了片刻,转身慢慢关上了办公室的外门。这让林苏不解,难道还有什么不能公开的话? 密闭的空间,杜敏山重新回到林苏的身旁,声音压低,说道:“我的阻拦没有任何意义,这你我都知道,何况,这一次的话,我个人还是支持你的。” 支持自己?林苏更加费解,脸上的疑惑加重了几分。 “你想对高云扬进行调查,无凭无据,仅凭可能穿着同样一件t恤太过于牵强,所以......这个你比我有经验,这事你也不是没干过。” 林苏打断了杜敏山,“之前你可是每一次都要阻拦我。” 杜敏山点了点头,“是,这一次我支持你。是因为我也发现这事可能会有蹊跷。” 杜敏山都觉得蹊跷?林苏好奇的看着他,示意他继续。 “今天我是对孔道的尸体进行解剖化验的,之前裴俊对尸体进行了简单的解剖,那时候我腾不出时间,尸检报告也是今天刚刚出来,看了报告,我又重新对尸体进行了化验,结果是一致的。” “你快说啊?说了半天说不到重点,就会卖关子。”林苏焦急的问道。 “孔道的体内检测到乙醚。” 乙醚?林苏知道乙醚这类化学物品在犯罪当中经常用来当做致晕药物。 “绑架案中的高云扬当时就是被乙醚迷晕实施绑架的,会不会是孔道在作案过程中不小心吸入的?” 林苏的猜想,杜敏山不是没有想过,无奈的摇了摇头:“可能性很低,因为孔道体内乙醚的摄入量已经达到致人昏迷的程度。” 林苏怔住,两人均不语,空气似凝固一般在空中盘旋,好似林苏吸入口中的氧气含有刚刚谈论的乙醚,两人的呼吸都减弱了。 “你的意思是,孔道在被击毙之前是昏迷状态?” 杜敏山点了点头:“很有可能。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一次我是支持你暗中调查高云扬的原因。” 跌坐在椅子上的林苏一时间没能消化他所说的话。她本就是以为高云扬可能是吴莉当晚的目击者,甚至都算不上嫌疑人,可现在的事情发展,不得不让她向最坏的方向思考。 高云扬,你到底是谁?你究竟做了什么? 碎花的裙子被窗外的微风轻浮着裙摆,一左一右,两个人,一个坐,一个立,神情严肃,雕刻般的面部久久未动,仿佛世界静止一般,只留思绪在无边无际的脑海中向远方飘扬。 破裂艺术·第87章 一声来自深渊的呼喊,自远而近,悄悄跑到耳畔,不断地说着酸楚。双手捂住耳朵,也抵不过声音顺着两指的缝隙钻入,敲响大脑最深处。那声音回荡不息,注意地听,会发现在,这声音不是在周遭,而是在自己的脑中。 双手扯着头发,敲打着头,痛苦欲裂,想要把着声音从脑中揪出来,重重地摔在地面,摔个粉碎。 可是,声音又如何可以揪得出来? 其他的声音没有了该有的声音,独留脑中的声音在独唱,渐渐听清那声音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低沉无情,冷冰冰地,恰似冬日最冰冷的白雪沁入心肺,冰住食道、冰住扑腾而跳的心。 “放了我吧。” 放了你?可谁又能放我呢? 慢慢睁开的双眼,洁白的天花板没有一点颜色。高云扬从噩梦中苏醒,他已经不再向第一次噩梦时那样还会琢磨梦所表达的含义,但还是会有一丝不适。 简单洗漱之后,吃了几口妈妈精心准备的早餐,高云扬打了个招呼就出了门。 天气阴沉,风也是有气无力的,吹在身上没有舒爽的感觉,很粘稠。如果天气预报说得没错的话,今天会下雨,高云扬抬起头看向天空,几朵白云在天边一角,他觉得白云会变黑的。 公交车来得比往常晚一些,这让高云扬有些烦躁。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高云扬坐了下来,心情却久久不能平复。不知为何,醒来后,他的心中就觉得有一股气在胸腔中不断回荡,看什么事情都不爽。 后排坐着一对母女,孩子还在襁褓之中,因为汽车颠簸,哭闹声没有停止过。旁边的一个妙龄女子,从手提包中掏出一把瓜子,旁若无人地磕起来,随手将瓜子皮丢在地上。高云扬背后的一个男人拿着电话,大声地说话,扭动的身体触碰着高云扬的座椅,让他不禁皱着眉头,克制即将迸发而出的火气。 他在压制,他在压制......他知道,他无法压制了...... “我都和你说了,那娘们和我没关系,就是你误会了,当时她脸上沾了个睫毛,我当时在给她......” 接电话的男人话还未说完,只感觉脸上火辣辣的感觉,一个有力的拳头毫无迟疑地挥向自己的面部,耳边的手机随着这股力量也丢了很远。 “卧槽!你他妈有病啊!”男人被突然的袭击吓了一跳,口中说着脏话,双手就像前摸着,眼睛睁开,只看到前排一个长相清秀的年轻人转过身子,挥动的拳头还停在半空中。 莫名其妙被打的男人火气更涨了,不由分出,一拳一拳地挥过去,拳拳都落在高云扬的身上,奇怪地是高云扬并没有躲开,任凭拳头在自己的上落下。 车上的其他人看不下去了,在司机和乘客的阻拦下,男人停下了动作,可嘴里还是不饶人。 被打倒在地的高云扬努力地撑着身子,抬起头,看着男人。男人看着他的眼神有一股不寒而栗的杀意,让他刻意避开男孩的注视,随后骂骂咧咧地下了车。 车中重回安静,嗑瓜子和孩子的哭闹声,都停了,只留下轰鸣的发动机声在行驶中嘶鸣。 心中的烦躁竟慢慢地停息愤怒的火焰,高云扬重新掌控自己的情绪。 对于平常老百姓而言,拆迁是最快改善生活条件的方式,拿着数额不菲的补偿款与分到的房子,喜滋滋的表情挂在脸上,久久不能褪去。 街角的小卖部围着几个老头老太太,之前他们都是前面那片平房的住户,政府组织动迁,他们的房子也算是拆迁范围。他们基本都到了退休的年级,每日除了几个人打牌就是聊闲天,即使拆迁了也没能改变,有的人还是坐公交车回来的。 一个带着花镜的老太太一边敲着患有风湿的膝盖,一边故作玄虚地对其他人说:“你们听说了没啊?咱这一片不是都要拆迁了么,你看这破破烂烂的房子,都快拆完了......” “我说王老婆子,你这墨迹的坏毛病能不能改一改,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旁边的大爷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 王老婆子瞪了他一眼,“你懂个屁!说出来吓死你!我接着说啊,晚上这边应该没人住了不是,可这半夜啊,这片闹鬼啊!唉呀妈呀,老吓人了,听说还是个女鬼,乌拉乌拉的叫着,你要是答应,立马把你魂勾走!” “得得得,王老婆子,你这都从哪听到,净瞎掰。” 看别人不信,王老婆子立马不乐意了,眼神飘向小卖部的老板,向他投出求救的眼神:“那啥,老孙头,你说说,我说的是不是假的!” 本不想参与到这几个老哥老妹的聊天之中的老孙头只得把自己知道说了出来: “是有人传,不过咱这一片啥时候消停过,鬼了怪了的啥时候都有。我想啊,没准这是开发商放出来的消息,就想吓走那些没搬走的钉子户!” 老孙头的看法得到了众多人的肯定,频频点头,话头一致性地扯到拿到手上的拆迁费不公平上。 高云扬从小卖部前走过,向着拆迁区的方向。 “诶,小伙子,那边闹鬼,你可小心点!”后面的人群中传来声音,随后是众人互相嘲笑的笑声,高云扬并没有把不知是嘲讽还是关心的嘱咐放在心中。 脚步未停。 鬼?世上最可怕的是人,鬼也要绕着人走。 脚下的瓦砾,身旁的断壁残垣,轰鸣的机器卸下砖砖瓦瓦,失去建筑颜色。高云扬挑着几处可以落脚的地方,缓步前行。 他喜欢这种破裂的艺术,与规规整整的建筑相比,这里更有一种......一种生命本该有的艺术之美。 伤口隐隐作痛,他想,自己也是破裂的艺术品吧?他脑中还在想着该如何向妈妈解释自己的伤。因为爸爸是当地的高干,从小高云扬就没受过欺负,当然他的父母也不允许有人欺负自己的孩子。 他抬头看去,天空那朵云是自己刚刚看到的那朵么?颜色已经暗了几分,其中应该有雨了吧,也许不久之后就会下雨。高云扬加快了脚步,渐渐消失在拆迁区中。 旧案重提·第88章 “林警官,来就来,带什么东西啊,这多不好意思啊。”高云扬的妈妈端上来两杯茶水,一杯放到林苏的面前。 “不必在意,这不是来看看高云扬嘛。”林苏面带笑意。 高云扬的妈妈欣慰的笑着:“当时还是靠你啊,我们家扬扬才能从罪犯的手中得救,不然的话......”眼泪盈满了眼眶,她摆了摆手,手指抹掉即将滴下的泪水。 “高云扬的父亲呢?”林苏见屋子里只有母亲一个人,便问道。 “哦,他啊,他们局里忙,整天见不到人,我这也是请了几天假陪孩子的。”高云扬的妈妈若所有思的向窗外看去。 林苏从进门后就没有见到高云扬的影子,就问了问。 她笑了笑,说高云扬一早就出门了,出去走走也好,总比在家闷着强。 林苏点了点头,没有在说话。 端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虽然她不懂茶,却也知道这茶叶要比平常喝到的茶水更浓醇与清香。 “林警官,你这次来是?”高妈妈有意无意的问着。 林苏放下茶杯,“哦,这不是最近案件也多嘛,市民都人心惶惶的,所以局里也让我们关注一下受害者,走访慰问一下,你知道的,政治任务。” 她向高妈妈投出一个眼神,高妈妈领会般的笑了。高妈妈明白像国家单位都是身不由己,面子工程还是要做的。 林苏的眼神飘向客厅一边的卧室,“那是高云扬的房间么?” “是。” “我能去看看吗,等他回来和他说两句。” 高妈妈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高云扬的房间与同龄男孩子的房间没有什么区别,墙壁上贴着篮球明星的海报,书架上摆放着各类书籍,除了学科课本之外,还要一些和日本漫画。 桌面上摆着一本还未读完的《人类简史》,林苏的眼神在上面飘过,她对于书籍向来没有兴趣,看着密密麻麻的书就感觉到头疼。 格式各样的奖状与奖杯在柜子上闪耀着荣耀的光芒,朗诵比赛、奥数、大学编程...... 林苏指着这些奖状说道:“你孩子还真是优秀啊,从小到大都是佼佼者啊。” 得到别人的称赞,高妈妈脸上露出骄傲的表情,指着其中几个奖状向林苏介绍到:“扬扬这孩子学习听让我们省心的,不用管了,你看,这个是小时候诗朗诵获得奖,这是初中奥数一等奖,这个是去年自学编程获得奖,自己瞎研究啥软件,竟然还获奖了。” 林苏的目光注视着最后一个奖状,对高妈妈后面的话充耳不闻。 “林警官?林警官?” 高妈妈见林苏愣神,叫了几声,这才叫她回过神来,尴尬的笑了笑。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高妈妈说应该是高云扬回来了。 高云扬走到卧室门口,看到高妈妈与林苏在一起,有一些意外,可是她并没有表露出来,脸上挤出礼貌的笑意:“妈,我回来了,林警官也在啊?” 高妈妈凑上前,拍了拍他的衣服,“林警官这还是来慰问你关心你来了。你这衣服怎么整的,哪弄的这么多灰?” 说着高妈妈知趣的离开了房间,将房门关上。 “谢谢林警官的关心,你应该也看到了,我没有任何事情,只是学校觉得我还不适合现在上课,你们不必担心。”高云扬走向书桌,站在林苏的旁边,脸上还是刚刚的那副皮笑肉不笑的面容。 “这就好,如果你感觉得任何不适,要随时告诉我们。” 高云扬点了点头。 “你喜欢编程?”林苏岔开了话题。 “说不上喜欢,就是没事自己瞎鼓捣。” “瞎鼓捣还弄成了奖状啊?”林苏指着柜子上的奖状。 高云扬笑了笑。 “听你妈妈说你比赛弄了个软件是么?” 高云扬看着自己的奖状,仿佛重新回到领奖台上一般,自豪地介绍到:“是,基于国外已经成熟的ai技术,我将其植入在表情置换上。” 表情置换?林苏并不知道高云扬所说的是什么。他看到林苏的表情,也知道她并没有理解,解释道: “这个说法是我自己起的,简单来说就是可以把你的表情放在一个静置物体上,比如橙子上有你的表情。” 林苏压制着内心中的冲动,继续问道:“那这个软件的功能能用在人上么?” “你是说一个人的脸放在另一个人身上是么?”林苏点了点头,“理论上是可以实现的,而且有的公司已经做到了。” “那你的软件呢?” 高云扬笑了“当然不行,这还是一个很初级的软件。” 林苏没有追问,将疑问放在心中。 高云扬站在门口,向林苏投出善意的目光,林苏明白他是无声地在下逐客令。直到房门关上。眼神从温顺变得冰冷,再无暖意,高云扬看着关上的房门,未动脚步。而门外,林苏关门之后,也没有立即下楼,站在原地,似乎能透过这一道铁门看到门内的人。 两个人在两个不同的空间,隔着一道铁门,对视着。 当晚林苏就向成盛大学核实了高云扬的参赛作品,确实如同高云扬自己介绍的一样,那是一个十分初级的软件,完全达不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不知为什么,这并没有打消林苏在心底对于高云扬的怀疑。她觉得这个看上去阳光青春的大学生似乎在隐藏着什么。 但是她却找不到任何证据。 思来想去,杜敏山还是将孔道的尸检报告上报到局里,局长拿着报告,久久没有放下,点燃一支烟,放在嘴边,愣神地忘记吸入,直到烟灰跌落在桌面,才叫局长如梦方醒。 他按下了电话,叫了三个人到办公室。 不久后,林苏、曹利军、杜敏山三人坐在局长面前,谁都没有率先开口,等待着局长发号施令。 “你们都知道了吧?”局长拿起手中的报告,林苏与曹利军并没有回应。 “绑架时候孔道是昏迷状态?杜敏山你确定么?” 杜敏山点了点头,“至少在警方到场到击毙时,孔道是失去意识的。” “那高云扬是在说谎了?”局长在屋中踱着步,质疑地提出这个假设。 曹利军回答道:“局长,这个未必吧?据当时受害者高云扬的笔录,他是前一天被人突然袭击后就被蒙着眼睛,所以他并没有看到孔道,当然也不知道是孔道绑了他。” 局长点了点头,重新回到椅子上,手指敲打着报告,转向杜敏山,“那孔道还是超市杀人案的凶手么?” 杜敏山转向林苏,这个答案自己答不出。 “目前来看,孔道仍是超市杀人案的第一嫌疑人。” 局长没有什么反应,若有所思的透过面前的三人,看向对面墙壁上挂着的壁画。那是一幅旭日东升的风景画,说是上一任退休的老局长画的,局长上任后就一直挂在墙上。 东升的旭日,将光明带给人间。 无源录音·第89章 局长沉思了很久,对面三人不敢言语,等待着局长发号施令。 他在做着最后的思想斗争,思来想去,想要找个妥当的方式处理。抬头瞥见墙壁上的旭日东升,心生感慨,披云见日,恍然大悟此时的纠结只不过因为杂念太多。 抛弃了原则还如何在这世间前行? 清了清嗓子,对面三人正了正身子。 “先不要声张,这件事低调查,林苏这件事还是交给你去做吧。” 林苏喜出望外,她等待的就是局长的指令。“放心,我肯定会把幕后黑手给揪出来的!” 曹利军沉吟了片刻,疑惑地问道:“林苏手里还有吴莉失踪的案件,两个案子放在一起是不是精力会有分散啊。” 林苏冲曹利军笑了笑,“不会的,因为这两起案件有共同点。”她转头看向局长,“局长,我怀疑吴莉失踪与高云扬可能也有关系。” 这一个推断让局长吃了一惊,超市杀人案他是目击者,绑架案他是受害者,怎么到了失踪案和他也有关系呢? “你,有什么线索么?”局长想了想,问道。 林苏将随身携带的两张照片放在桌上,“这是吴莉最后出现夜店监控的画面,注意吴莉正在与一个白色t恤男人争吵,而高云扬正有这一件白色t恤,所以我有理由......” 局长生硬地打断了林苏,“我们是要讲究证据的,你觉得两件一模一样的t恤能证明什么么?两人有什么关系么?” 被训斥的林苏缓缓地低下了头,说自己刚刚调查,所说的这些还没有去印证。 局长长叹了一口气,停顿了片刻,对面前三人说道: “两案并成一案侦查,不要对外透露超市杀人案与绑架案重启,以失踪案为为主。还是之前的安排,林苏你来主导,有什么需要随时来找我。” 三人站起来,接收局长的命令。 “林苏,无论是谁,都要把他给我揪出来!”林苏走到门口,局长叫住了他,眼睛看着她,充满信任。 重回安静的房间,让李牧川有那么一点不适应,少了付琛的吵闹,少了白亭思的言语。他本应该期盼这一刻的到来,生活终于重回原来的轨迹,可是心中却不知道为什么,不是滋味。 自从上一次与高云扬见面后,李牧川便不知道该如何进行下一步动作了。他说的对,自己确实对他没有任何办法,躲在阴暗处的自己无法对阳光之下的高云扬做什么。一点细微的动作都会在敏感时期被无限放大。 付琛没有再来过,市里面的风声愈发紧了一些,自顾不暇的付琛躲了起来,据说与邓老爷子在一起,跑到了郊区的城乡结合部,算是安全。白亭思虽然对于孔道是凶手的事情一时无法接受,特别是种种事情无法解释的情况下。 李牧川与高云扬见面后,什么都没有对她说,无论白亭思怎么问,他都是充耳不闻,一言不发,最终换来白亭思摔门而出,再也没有来过。 他知道白亭思是对自己失望了,他无法扭转白亭思的想法,也想不出任何出路,如同十几年前一样。 门外出现了一丝窸窸窣窣的声音,李牧川侧耳细听。他的听觉是灵敏的,注意观察周围的一切。片刻,声音消失,但这并没有打消他的顾虑。 轻声走到门口,耳朵贴在门上。门外并没有任何声音。 他将门打开一个缝隙,透过门缝左右张望着。 并没有任何人影出现。 可能是自己最近神经太过紧绷了,他不得不怀疑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低头却看到一个不起眼的信封在脚下放着。李牧川皱着眉头,再次向左右看了看,这次探出身子,同样没有任何发现。蹲下拿起信封,里面沉甸甸的,不像是有信件,而是某个物体。 是什么呢? 关上门后,李牧川做到餐桌前,将信封中的东西倒出。 是一个录音笔。 不明所以的李牧川疑惑更多了几分。谁会给自己这个东西?里面又记录着什么呢? 没有想太多,他还是按下了播放键。一阵电波声音后,传来一个男性的声音: “你怎么杀了三个人?不是让你吓唬吓唬就可以了嘛!现在该怎么收场?相信你?我是相信你的,不过你告诉我现在怎么办!你会拿到你应得的钱的,威胁我是没有意义的!” 录音在此时停下。 久久没有反应的李牧川没有任何动作,愣在桌前,盯着录音笔出神,因为里面的声音李牧川曾经亲耳听过。就是高云扬的声音。 听着像是高云扬通过电话在与某个人通话,而谈论的事情,从内容来看,像是超市杀人案。 一个可怕的想法在李牧川心头升起,虽然他不想把这件事与高云扬的脸放在一起。 高云扬与超市杀人案有关。 可是,又会是谁录下了这份录音呢?对话的是谁?是孔道么?是孔道为了自保留下的证据? 那么又是谁把录音笔放在了自己房间门口? 李牧川想不出个所以然,但他知道录音笔是个烫手的山芋,放在自己手中,总不是个办法。 想了一想,李牧川拿定了主意,抓起桌上的一块毛巾,将录音笔层层包住,细细地擦拭。 林苏想着如何向局长开口向高云扬提出审问的请求,在对高云扬的社会关系进行了了解后,并没有发现高云扬与吴莉有什么关联,甚至来说毫无关系。 不过她心中却对这个年轻人十分怀疑,虽然毫无证据,她相信自己的直觉,有的时候直觉会带领自己向正确的方向前行。 手指敲打在桌面上,林苏焦急地看着报告上对于高云扬社会关系的文字介绍,心头一急,将报告推到一边。 “林头,门口有人找你。”余凯走到林苏旁边。 又是大娘,自从报案后,大娘每天都会到警局门口报道,问询案件调查的进度,开始林苏还会亲自接待,后来只得让余凯去解释。 “你和大娘解释解释不就好了么。” 余凯有些委屈,“林头,不是大娘。” 林苏转过身子有些意外,“不是她?那是谁?” “是白欣的母亲,白亭思。” 白亭思?她怎么来了?难道她知道我们重新对案件进行调查了? 最终审判·第90章 带着疑惑,林苏还是来到了警局门口。白亭思惴惴不安,双手抱在一起,低着头似乎在想着什么,就连林苏走到她的身边,白亭思都没有感觉到。 “白女士,你找我?”林苏轻声地打着招呼。 听到声音,白亭思这才反应过来,抬头看着林苏,眼神飘忽,良久才最终聚焦在她的身上,抿着嘴笑了笑。 见白亭思没有反馈,林苏挑着眉毛又问了一句。 白亭思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摊开双手,将手中紧紧握住的物品展示在林苏的面前。 林苏注视着她手中的物品,又抬头看了看她。 “也许这个东西对你们会有一些用处。”白亭思缓缓的说着,然后将它放在林苏的手中,转身离开,没有一丝停留。 白亭思头也不回,脚步一步步跟得很紧,直到十字路口的红路灯拦住了她前行的脚步,才停了下来。 周围的喧嚣声音提高了分贝,白亭思感觉到一阵眩晕,世界此刻在她的身边不停地旋转。她不得不蹲下身子寻求稳定。用力呼出胸口的气,换取湿润的氧气。 求之不得,得到却又不知所措,她不敢去面对现实,即使它呼之欲出。 白亭思抬头看向对面的街道,层层人群之中,竟有一张熟悉的脸,带着笑意,看向自己。 人行指示灯的光映着她的脸,那是白欣。站在远处,远远地看向自己,用无言的表白向自己倾诉。 白亭思愣住了,缓缓地站起身子,定了定神,再向那个方向看去。 红灯变绿,人群涌动,几层人影挡住了白欣,白亭思焦急的踮着脚尖张望着。 她还是消失了,不见了,似没有来过一般。她不知是自己的幻想还是真实存在,她还能记得女儿笑容的暖意,深深地刻在自己的脑中。 白亭思努力记住,努力记住,不想在往后的日子忘记。 入了夜,灯昏了,人走了,街清了,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击打着终日在炙烤的地面,带来一丝凉意。林苏望着窗外的雨线出神,托着下巴忘了时间,忘了周围还在工作的人。 余凯站在他的身边,呆了许久,最终还是轻轻地扶了扶她的肩膀,“林队,人带来了。” 林苏没有应声,她听见余凯的话,只是不想这么快而已。 雨没有停下的迹象,在浓重的夜色中毫不起眼,可能只有艳阳才能赶去乌云吧。 “走吧。” 在去往审讯室的走廊,路过会议室。此时会议室亮着灯,里面坐着的一对夫妇,和局长。女人不住抹着眼泪,男人的情绪很激动,趾高气昂的说着什么,玻璃另一面的林苏并没有听见。不过看着男人的表情不像是什么好话。 局长并不在意男人的话语,脸上带着笑意,只是听着。 一刹那间,男人转过头,看向了玻璃的方向,与另一面的林苏四目相对。 林苏认出来,这是高云扬的父亲,他正带着难以掩盖的怒意瞪着自己,仿佛自己是噬人的刽子手一样。 她收回了目光,重新放在前行的脚步上,旁边的余凯走到林苏耳边,小声说着:“听说高云扬的父亲是市里面有头有脸的人物,听说自己儿子被带来审问,特别不高兴,这不局长亲自出面来劝阻。不过对方并没有给面子,说是要是调查不出个所以然,这事没完。” 说话间,审讯室已经出现在林苏的右手边,她在门口停下了脚步,右手轻轻转头把手,门应声拉开。 高云扬若无其事的坐在桌子的另一面,看到林苏进来,很有礼貌地打着招呼:“林警官,又见面了。” 拉出椅子,林苏落座。这一次她并没有让曹利军一起来审问,他那个暴脾气对付小混混是可以,放在这种情况就不合适了。 坐在旁边的是余凯,规规矩矩地拿出本子。 “你好,高云扬,非常抱歉又要找你来问些事情。” 高云扬的笑容未退,可在林苏看来却那么不真实,像是蜡像馆中的人物,笑容僵硬,看不出善意。 “没问题,你有什么问题,只要对你们侦查有帮助,我肯定知无不言。” “你认识吴莉么?”林苏问道。 高云扬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你确定?”林苏再次确认道。 高云扬说:“我认识的人当中应该没有叫吴莉的女孩。” 一丝冷光在林苏的眼中一闪而过,她将目光收回,递出一张照片,“这是吴莉的照片,你再看看。” 高云扬拿起照片,借着灯光仔细看着女孩的脸,轻轻地放下,“她叫吴莉啊,我见过她。” 他的坦诚让林苏十分意外,却让林苏产生了一点怀疑:难道自己的直觉是错误的? 高云扬抬起头若有所思,顿了顿,浅浅地说道:“不能说仅仅是见过,我和这个吴莉的女孩还有一点冲突。” “哦,你能具体说说这个事情吗?”林苏示意余凯仔细记录。 “当然可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17号晚上我和朋友去一家夜店去玩,就是喝喝酒聊聊天之类的。我旁边那一桌就是吴莉,不知道为什么,旁边突然打了起来。我看到吴莉拿起酒瓶在人群中挥动,酒瓶差点打到我的朋友。好在夜店来了人这才制止了双方。 然后夜店的工作人员就把我们都请了出去,走出了门,我一眼就看到吴莉,想到刚才她差一点打到我的朋友,当时我也有点喝多了,所以就上前和她吵了几句。其实也就是撒撒气,然后我就回家了。” “你说的这些有人能够证实么?”林苏眼中带着质疑。 “我的朋友可以为我作证。” 余凯向高云扬记下他朋友的联系方式,出了审讯室。 只留下他们二人,林苏身子向椅子靠去,略带玩味地看向高云扬,似乎在审视一件精美的艺术品,说道:“吵架之后,你做了什么,就没有想过要把她怎么样了?” “把她怎么样?绑架么?还是杀了她?林警官,就是一桩小事,为了这件事,我就要绑架她,你也把我想的气量太小了吧。” 高云扬的话,林苏确实没法反驳。 一个手机递到了林苏,“我想起来了,结束后,我就打车回家了,这是当天晚上的打车记录,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可以和平台核实一下。” 打车订单上的时间与地点确实与高云扬说的一样。 林苏默不作声,仔细思索着高云扬的每一句话。 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高云扬是一个演技精湛、心理素质很强的人,用近乎完美的表演捉弄着自己。另一种可能,高云扬所说的都是真的。 林苏注视着高云扬的眼睛,他的笑意始终未减,即使面对林苏的质疑,也是面带笑容。 笑容像是一张制作精良的面具,带在他的脸上,凝视着世间的所有人。 孤注一掷·第91章 真假难辨,迷雾难去。 林苏再一次审视眼前的这个对手,心中对他的重视度又多了几分。他有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成熟与稳重,如若是其他同龄人,面对警方的问询,大多都会神色慌张、语无伦次。而他泰然自若,看不出任何慌乱。 甚至还在主导着对话的走向。 林苏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直到目前,高云扬所说的可能都是真的。她也不想把话题停留在这里。 “你认识孔道么?” 这个名字对高云扬并不陌生,可他两眼空洞无神,注视着桌上的空无,久久后冒出一句:“认识,在电视上看到的,绑架我的人。” “你知道孔道都犯了什么罪么?” “这不是你们该管的事情么?我只知道他绑架了我,还是杀害白欣的凶手,是超人杀人案的犯人。” 林苏肯定的点了点头,“对,到目前为止是这样的,不过,我们发现了很奇怪的事情。” 高云扬的眼睛闪烁了一下,“奇怪的事情?” “恩,孔道绑架你的时候,是昏迷的状态。” 高云扬哑然失声,略带不太自然地质疑道:“怎么可能?如果他是昏迷的,那又是谁绑架的我?” 他并不能接受这个论断,林苏仔细听着高云扬的反驳。他的情绪不能再保持平静,冷面皱起眉头,用声音加重自己的质疑。 林苏摇了摇头,“不知道,从目前来看,绑架你的人很可能另有他人。” 未语,高云扬琢磨着林苏的话,手指放在桌上,不由自主地敲打着桌面,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在审讯室中听得很清楚。 “不过我不是很明白,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们怀疑我和吴莉的失踪有关系,又怀疑我的绑架是自导自演?” 他的情绪重回稳定,一字一句说得清楚。 林苏站起身子,把椅子放到桌下,双手撑着桌面。“怀疑你?不。” 高云扬未做回应。 “设计孔道拒捕被警方击毙,最大的获利者,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想要孔道闭嘴的人,知道自己秘密的人。这样做,就能让孔道永远无法把秘密说出来。秘密就是背后指使孔道杀人的幕后指使。你说对吧,高云扬?” 高云扬伸出双手缓缓地拍掌,不合时宜的掌声响起。林苏能够听出来掌声中的嘲讽。 “林警官做一个警察真是屈才了,应该去做个电影导演,你导的戏肯定大卖。” 林苏面带微笑,不气不恼。 高云扬继续说道:“林警官,你也知道我父亲对于警方这种随便怀疑好人的行为感觉非常不好,如果你没有什么证据的话,没有想问的问题,我就先回了。” 说罢,双手撑着桌面想要起身离开。 “等等,我在最后和你确认一遍,你,和超市杀人案有没有关系。” 高云扬注视着林苏的眼睛,没有闪躲地注视,“没有。” 林苏重新坐回椅子上,拿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随后将手机扣在桌子上。 不久,审讯室中的扩音器传来滋滋啦啦的电流声音。随后电流声音消失,清晰的对话从中传出: “你怎么杀了三个人?不是让你吓唬吓唬就可以了嘛!现在该怎么收场?相信你?我是相信你的,不过你告诉我现在怎么办!你会拿到你应得的钱的,威胁我是没有意义的!” 高云扬的脸色不再沉稳,变得铁青,额头渗出的汗水随着重力缓缓划过面部,滴湿桌面。高云扬的双眸垂下,皱着眉头不是愤怒,而是不解。 审讯室外的另一个房间中,高父与局长,同样的录音在这个空间想起。高父分辨的出来这是自己儿子的声音。话语中骇人听闻的字眼让这位位高权重的中年人不禁胆颤,甚至不敢去想字眼背后所代表的事情。本扶在把手的双手,紧握成拳头暗自发力。 高云扬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伸手轻轻敲打自己的太阳穴,揉了揉有些僵硬的面容,笑意说道:“林警官,这是想说明这段话所说的人是我?” 林苏点了点头。 “你还记得上次见面问道ai技术的发展吧?ai技术想要仿照某个人的声音,足以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这是仿造的。” 强弩之末。林苏心中笑了,她知道高云扬的心理防线已经被突破。 “哦,你是这么解释这件事的啊。不得不承认,确实有这样的可能性,我们确实还需要在查一查。” 高云扬舒了一口气。 林苏紧接着说了一个让高云扬这口气在胸口不上不下、十分难受的话: “可若是人证呢?宋国豪醒了。” 瞳孔放大,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声音,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名字,让高云扬无法再伪装镇定。他知道这个人对于自己的意义,他的苏醒对于自己是什么样毁灭性的打击。 直到这一刻,高云扬才明白,林苏与自己之前的对话都是毫无意义的。如变色龙一般伪装自己的高云扬,只不过是被人捉弄的万物。 想到这,他笑了,边笑边摇头。笑的是自己不知,仍在垂死挣扎。 林苏的手放在桌下,用力的捉着大腿,紧张之感不由言表。她注视着高云扬的每一个情绪变化,思索着自己计划是否成功。 当林苏看到高云扬眼中少了骄傲与光芒后,心中提着的最后一口气,才轻轻放下。 确实如高云扬所说,除了那一盘还未经证实的录音,她没有任何证据指正高云扬。她冒了极大的风险,就为了赌这一把。 她赢了。 “你,有什么想说的么?我再把之前的问题,问你一遍:你和超市杀人案有没有什么关系!吴莉的失踪到底是不是你干的!她到底在哪?” 提高分贝的声音在审讯中激荡,透过桌面,透过皮肤,直击高云扬的内心,高云扬不禁出神的抬头、无神的望着林苏。失了光芒的双眼放弃了抵抗,高云扬就这么呆滞了许久,嘴唇动了动,将隐藏在深处的秘密曝晒在阳光之下。 迷雾窥凶·第92章 酒意消散,随着夜风消散,加重的呼吸声自己听的真切。 高云扬仍然不敢相信自己都做了什么,双手不住的颤抖,他分不清是酒后作用,还是内心的恐惧。 他身处在一处即将拆迁的房屋之中,透过破败的窗户,能够看到外面星星点点还未搬走的人家。他们并不知道在不远处,正在发生一件恐怖之事。 面前几步之远,一个女人失去意识,被绑在椅子上。瘫软的身体顺着重量偏向一旁。 愣了一会,高云扬才将紧张的呼吸收拾好,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 与陌生女孩在夜店发生了争执后,带着怒气的高云扬在朋友的劝阻下上了网约车。坐在车中,他只感到心中的怒意久久不能散去,愈发不能收拾,车还没有开出多久,他便让司机停车。 司机脸色难看,并没有答应他的要求,好不容易接到的单子说没就没。 “你放我下车!然后你继续完成订单好吧?钱我照付!” 高云扬的提议并不是不能接受,反正钱到手,怎么都好说。 车停在路边,高云扬晃晃悠悠下了车。 他没有再招手叫车,顺着街道向夜店走去。夜深人静,街上无人,自然无意注意酒醉的自己。 高云扬站在夜店街对面,出神的看着灯红酒绿的夜世界,看着店面门口三三两两站着的人群,那时他竟不知道要做什么。 难道要去再寻那个女孩,把她打一顿? 他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幼稚的想法。 还是回去吧,他迈开步子,缓缓移动。 眼前的街色与建筑变得陌生,恍惚之间,高云扬分辨出这不是刚刚来时的路。灯光少了,竟能看的见月色的冷,铺在水泥地面上。静夜下的知了有气无力的叫着,吵得高云扬心中烦躁。 他,不记得路了。只得向前走着。 脚缓缓地抬起,落下,然后再换一只脚。这样左右交替,左脚抬起,竟被绊倒,摔在地上,膝盖碰到地面。 肢体的疼痛让他心中烦躁加重,他用尽身体的力气撑起身子,恶狠狠的注视着将自己绊倒的物体。 不是物体,是一个人。高云扬揉了揉眼睛,认出这是女孩。从衣服她看出来,这是刚刚与自己争执的女孩。 本已散去的报复心,此时被重新点燃,高云扬心中燃起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高云扬左右看了看,认出这个地方,是自己之前路过的地方,没有想到自己竟让将她带到了这里。 女孩没有醒来,还有呼吸,举手无措的高云扬左右踱了两圈,没有办法,见天色渐渐泛白,只得转身回了家。 白天在过来,女孩已经醒了,被塞住的嘴巴发出呜呜的声音,捆绑住的手脚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像是没有就此认命的劳人。 好在高云扬系的绳索够结实,剧烈的挣扎并没有松开绳索。系在眼部的布条遮住了女孩的视线,此时她只有鼻子可以闻见味道,耳朵可以听见声音。 高云扬站在她的面前,完全消了酒意后,他理性地思索如何收拾这个烂摊子。 自己这是绑架么?如果这样自首对自己会有什么的判罚呢?高云扬不禁想象着,可当他想到父亲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时,内心恐慌地打消了自首的念头。 他无法面对父亲。从小父亲对自己的要求都是极高,因为工作原因他在家的时间不多,高云扬会抓住每一次与父亲相处的时光,向他展示自己的考试成绩、比赛成果。可是,父亲从未把这些放在眼中。 在父亲看来,这些都是儿子应当做的,自己的儿子,必定是人中龙凤,儿子所取得的成绩都是自然的,是应该的。 久而久之,高云扬对于父亲有了一种隔阂感与恐惧感,在他眼中,父亲总是一副冷面,无论自己取得什么成绩,都无法让他面露笑容。 他不能自首,不能让父亲知道这一切。 高云扬在女孩的身上摸出了一个手机,看到她的妈妈在问着女孩的去向,焦急的他慌乱之中,回了一个文字消息,让女孩母亲不要担心,只说自己出去玩了。 过后的几天,高远洋装作是女孩与母亲回了几条报平安的信息,让她以为自己的女孩此时还安然无恙。 母亲竟然发来几次视频通话,都被高云扬立即挂断了,说在外面,环境吵杂不方便。 几次拒绝后,高云扬心知这不是个办法思来想去,他想到了一个办法:ai换脸。 自己之前有过类似的经验,知道这项技术虽然不能完全以假乱真,但是骗骗老年人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可是自己的技术还不够,怎么做也达不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他翻查着关于此项技术的网络帖子,偶然看到国外某个技术交流网站在讨论此事,一个网友展示自己的技术成果,在高云扬看来,他所制作的视频很难看出来破绽。 几经辗转,高云扬联系到了这个网友,提出了付费制作ai换脸视频的想法,对方欣然接受。 当短视频发出去之后,高云扬盯着手机屏幕,神色紧张,不知道对面的母亲会作何反应?会发现这是作假的么? “好好玩,早点回家。” 母亲回了一条信息,高云扬长舒了一口气。看来她并没有发现。 之后高云扬又在这个网友的帮助下只做了几条语音,甚至是在线视频,都没有让对方看出任何破绽。 一面伪装成女孩与母亲对话,伪造女孩安全的假象,一面高云扬抽身要去女孩藏身之地,给她带去食物。在与女孩见面时,他会解下眼罩,当然自己会带上面具以防被他看到。 女孩的苦苦哀求,高云扬充耳不闻,言语不多,只是“吃、快”几个单音词语,可以隐藏自己真实的声音。 久而久之,高云扬在拆迁区的路上,听到拆迁区闹女鬼的传闻,说是有人半夜听到女鬼哀嚎,发出怖人的声音。隐约听到的人无不胆战心惊。还传闻这是女鬼索命的声音,听到的人都会倒霉。 只有高云扬知道,这是女孩晚上塞住的嘴巴发出的求救声音。 可惜,求救变成了哀嚎。 似乎无人发觉,可高云扬却不这么想,甚至心中无底。如果一直这样,总会被发现的,自己不能养她一辈子,更何况这栋房子不知道什么时间会被推到。 心中没有答案,另一件事情又扰乱心智,让高云扬陷入其中,再无抽身的可能。 迷雾窥凶·第93章 高云扬未想过,会有人闯入自己的异世界。即使自己精心的伪装,即使自己将其与真实世界剥离。 那一夜,他照常来到拆迁屋,他知道女孩的名字叫吴莉,她似乎放弃了抵抗,或者说知道任何的求救都是徒劳的,真应了那句话: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吴莉的双眼无神,呆滞地看着眼前的饭菜,手机械的抬起、放下,放入口中的饭菜简单咀嚼后吞下。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眼前的蒙面人对于自己的哀求没有任何反应,像是一块毫无表情的石头。 屋外突然发出一阵脚步声音,吸引着吴莉的目光,向窗外看去,眼神中闪现出希望的光芒,含着饭粒,喊了一声。高云扬心中慌张,赶忙拿起旁边的布重新塞到吴莉的嘴中。 他紧张地看向窗外,聚精会神听着外面的声音。 “你听到了么?好像有什么声音?”一个女人的声音。 “你别吓我好么?哪有什么声音啊?”另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中带着颤抖,显然被刚才的声音吓住。 接着是脚步的声音,从屋外划过,高云扬躲在墙边,探头向外看去。 月光很亮,地面反着月光,照亮夜色下的瓦砾堆。高云扬看向并肩而行的两个人。他的视力一直不错,即使在夜间也能看清。隐约之间,能够看清两人很年轻,像是学生模样。 高云扬心中盘算着两人是否听清吴莉的呼喊,是真的没有听见,还是装作没有听见快步离开? 他没有答案。他也不敢去赌。 心中盘算之间,两个女人侧面相对,高云扬看清楚两人的面孔。巧合的是,高云扬竟然发现自己认得这两人。 是与自己同上一节公开选修课的同学,白欣与张瑶。 惴惴不安之际,两人的身影已经远去。 第二天的选修课上,高云扬如平常一样坐在后面的一排,在一个最不起眼的位置打发时间。没成想竟有人坐在自己旁边,抬眼一看,竟是张瑶与白欣。 白欣问着:“同学这里没有人吧?” 高云扬怅然若失地点了点头,两人欣然坐下。 老师讲了什么,他没有听进去,注意力都在旁边的两人身上。 手肘被张瑶碰了一下,他低头一看,竟是一张纸条。张瑶的眼睛向自己瞟了一眼,随后又转向白欣有说有笑。 高云扬紧张地打开纸条,上面赫然写着:昨晚我看到你了,你在犯罪!!! 3个感叹号,在用文字表达着强硬的语气。 紧攥着纸条的手有些颤抖,高云扬只得把手藏在桌下,以免被人发觉。 “能给我一支烟么?”高云扬向林苏请求着。 “你吸烟?”林苏诧异道。 高云扬脸上浮现笑意,“怎么?很奇怪么?我这个年龄可以吸烟吧?” “只是......” 高云扬接着林苏的话,“只是从来没见过我吸烟是吧?我还是装作一个乖孩子的,我的父亲不可能接受这一切的。但是,现在我应该不用伪装了,对吧?” 最后的反问,似乎不是说给林苏的,而是说给另一个空间正在听着自己儿子供诉罪行的高父。他皱着眉头,眉宇之间写着不敢相信,多年的工作经验倒是没让他失态,但还是能够看出来高父的不自然。 一支烟夹在指尖,高云扬慢慢地递到嘴边,吸了一口,闭上眼睛,享受尼古丁沁入肺部的回荡。 “你是说当晚张瑶看见了你?” 高云扬点了点头,“她看见了,却没有报警,而是威胁我,向我要了一笔钱,我以为事情就会就此了结,可是没想到......” “张瑶还在勒索你?” “对,林警官,你说如何才能制止人的贪念呢?贪婪是人的本质么?”林苏不知道事情的答案,默不作声。 “张瑶要了一笔钱,仍然不满足,又向我要钱,我没有答应,我知道这件事情,有一就有二,会像无底洞一般牵制着我。张瑶也放了狠话,如果不给钱,她就去报警,她自己是勒索罪,而我是绑架罪,何况我还有一个望子成龙的父亲。我没有办法,只得答应她,约定8月23日晚上在她打工的超市给她钱。” “可是,你并没有想要给她钱,对么?” 高云扬又吸了一口烟,吐出一个烟圈,林苏看得出来高云扬的烟龄应该不小了。 “当然,难道我要一辈子供着她么?” “所以,你找了孔道?” 高云扬盯着手中的香烟,似乎没有听见林苏的问题,久久未语。林苏也没有催促,他知道一切都要他自己解开心中的结。 “对,我找了孔道,可是我没有想要他杀三个人,另外两个人是无关的!” 还有一个问题让林苏没有找到答案的方向,“你是怎么认识孔道的?” “孔道啊,我并不认识,非要认识才能办事么?只要你能联系上就好了。” 一闪而过的亮光在林苏的脑中划过,“你是通过夜店的小混混联系上的孔道?” 高云扬笑了,“林警官还真是断案的好手,不过只说对了一半。不是这家夜店,这店里小混混只是马仔,这些事情他们不知情的。是郊区另一家,他们告诉我,可以让孔道来办,只要给钱他什么事都能办成。” “孔道拿了你的钱当晚就去超市犯了案,但是让你意外的是,他把另外两个无关的人也杀了。” 目光低垂,不知是在忏悔,还是懊恼。“孔道一点都不在乎杀了几个人,只说自己杀了要求的那个人不就行了,简直太不专业了!是的,太不专业了,竟然还录了音,留了后手,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所以,你并没有给孔道钱吧?” “也不能这么说,我还是付了一点的,不是不想给,而是我真没有。我也不是富二代,老是向家里要钱,肯定会被注意的,就和孔道说是预付金,完成事情后悔再给他剩余的钱。没成想孔道竟然答应了。” 孔道应该是刚刚逃亡到本市,急需现金,不让也不会接下高云扬这单生意。 林苏猜想高云扬可能是想用超市中的现金去抵付其余的款项。 这个设想也得到了高云扬的证实。他第一次给张瑶钱的地点就是在超市二楼的办公室,恰好看到马铭将一笔现金放入保险柜中。他装作没有看到,却在心中估量着柜中现金的数量。 林苏不得不佩服这位年轻人空手套白狼的手段,如若不是那份重要的录音,可能这一切还是隐匿在迷雾中的秘密。 迷雾窥凶·第94章 高云扬在心中一次次的审视计划,虽然说不上完美,但是目前唯一的选择。 可惜的是,计划之中有一个不稳定的因素:孔道。 对于孔道,高云扬知之甚少,他也不想耗费心思去了解这位亡命之徒,两人沟通仅限于电话。高云扬知道,对于孔道知道得越少,对于自己而言,越是安全。 当晚,高云扬紧张的看着手表,心中估量着孔道是否得手,看着指针一点一点地转动。 发动汽车,随着轰鸣声音,高云扬驾车开往超市。 其实,高云扬只要坐等张瑶被害的消息就可以了,但是他对孔道并不放心,还是自己来看看地好。心中已经准备好如何解释自己在场的说辞:与张瑶约好一起去看烟花表演。 毕竟没人知道他们之间恶魔的交易。 停好车后,他并没有注意一楼无光的超市,心思都在二层的办公室中。 门并没有锁,站在门外,高云扬的手不住地发抖,好不容易才握住把手,轻轻地推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随之映入眼帘的场景,让高云扬瞪大了双眼一时不敢相信。 屋中竟横七竖八地躺着三个人! 愣在原地的高云扬打着寒颤,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看到这等恐怖场景,他仍是不敢直视。 不由得自己多想,高云扬转身关上了房门,千万别被其他人看到。 他重新看向地上三具毫无生命的尸体,他认出来男人是超市的工作人员,还有两人一个是张瑶,另一个是与张瑶玩得很好的同学白欣。两人背靠背绑在一起。 三个人!死了三个人!他眼中充满着恐惧与无助,面对这个烂摊子他真不知道如何收场。他看向男人尸体的方向,看见沾染了血迹的保险柜,他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拿到保险柜中的现金。 保险柜已被打开,虚掩着,但好像并没有被人打开过。凑到跟前的高云扬轻轻一拉,保险柜中的现金出现在他的眼前。 高云扬笑了,好在孔道是个直性子,并没有发现其中的现金。 竟然有一些欣喜,随后又懊恼到自己竟然忘记车中的帆布袋。那是他为装好现金所准备的。 小心翼翼地避开地面上的血迹,虚掩着门,高云扬悄悄地回到车中。 当再次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他竟有些异样的感觉,觉得不知何处有一双眼睛正在紧盯着自己的罪行。是心理作用吧?高云扬不得不把目光放在地上的三个人,恐惧地吞下口水,安慰自己。 可当他重新打开保险柜时,空荡荡的柜子让高云扬不知所措,瞪目良久不动。直到窗边一阵不易察觉的声音出现。转眼看去,窗子开着,他快步走到窗边朝外面看去: 一个梯子架在房子外墙,贴近窗边。梯子旁边刚刚落下一个人影,正机警地抬头看着,脚边放着一个塞满的袋子。 那是我的钱!高云扬认出来那里面装的就是保险柜中的钱。梯子旁的人一时间也忘记了动作,高云扬快他一步,掏出手机冲着他拍了一张照片,随后闪身向门口走去。 房门打开,待高云扬冲出去时,那人已经拎着袋子跑到了街角,消失在分岔路口。 高云扬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到满是狼藉的办公室,从口袋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毛巾,仔细地擦拭自己可能留下的痕迹。 林苏仔细地听,高云扬并不是像是一个受审判者,而像是站在高台上,向台下群众布教的使者。他说得很仔细,也很平静,似乎故事中的主角并不是自己。对于自己的所做没有情绪上的激昂与低落。整个阐述的过程都是平静的。 “你是怎么知道拿走钱的人是宋国豪的?” 高云扬笑了,这个答案呼之欲出,很简单。“拿着照片让道上的小混混一问就知道了,这世上就没有钱办不成的事情。” 他不仅聪明,而且世故,如若没有走上这条歪路,可能会成为一个社会中的佼佼者吧。 “从超市离开,你就去了公园去看烟花表演,要做一个不在场证明,随后又再次回到超市并报警。”林苏顺着高云扬的话推测他接下来的活动。 他点了点头,“大部分是对的,我的运气也算是够好的了,竟然在公园遇到了王沫,在看烟花的时候我心中已经想到了理由,还有一个同行的目击者,算得上是运气好吧。” 他自嘲地冷笑了两声。 他演了一出戏,带着一个毫无关系的演员来到台上,自导自演,只为给唯一的观众欣赏。林苏很佩服高云扬的胆量,在短短时间内重新规划了行动,确实让警方放松了对于他的警惕。 时间在林苏的脑海中勾勒出一条线,每一个事件落在上面,前后错落。 在案件重启调查后,林苏带队重新走访了超市周围的居民,大多数与之前所讲的事情基本一致,并没有什么只得注意的地方。正当几人垂头丧气准备离开之时,林苏看到街角摆摊正在卖爆米花的大爷,正在向周围过路的人招呼注意。随着一声巨响,炉子中的爆米花喷到笼子里,烟雾腾起。 在烟雾中,林苏看到另一种可能: 受害者被枪杀并非是在烟花表演时候,可能是在表演之前。周围的居民把枪声误以为是爆米花开炉的声音。 此时,一切时间排在一起,林苏手中的牌按顺序码在手中,这个牌局已然可能翻盘,对面的高云扬败局已定。 高云扬没有败者的挫败感,反而是洒脱。无所畏惧的洒脱,之前肩负的种种重压,此刻毫无保留的卸下,一身轻松,则无惧万事。从容与淡定写在他的脸上,高云扬像是一个倾诉者,倾诉者自己的过往,恰似这些与伤害别人并无关联。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高云扬敲了敲桌面,轻微发出的声响也将林苏的思绪拉回了桌面。“林警官,是不是要先将吴莉救出来?” 之前关注高云扬阐述案情,忘记仍被捆绑的吴莉。林苏走出审讯室,向曹利军交到了几句,他点了点头,立马带了几个人出发了。 重新回到桌位上,高云扬看了他笑了笑,自言自语道:“这样也好,这样也好啊。” 迷雾窥凶·第95章 他很坦然,没有什么隐瞒,身体放松地靠在椅子上,略微抬起的双眼,盯着斑驳的天花板,愣着神。 真想还未全部挖出,藏于地表之下。林苏正了正身子,继续审问:“咱们说说宋国豪的事情吧,当时在火车站袭击他的人是你对吧?” 一丝不悦出现在高云扬的脸上,对于打断自己片刻的清闲,他显得有些不耐烦,但还是收回了目光,说道:“他,是唯一一个见到我真实面目的人,我不能就这样让他走掉。何况他手上还有我为孔道准备的钱。说起来也真是很奇妙啊,身为做局者,竟然陷入局中。” 一面是随时面临位置威胁的宋国豪,一面是亡命之徒的金钱威胁,高云扬两面受敌。 “所以我只能这么做,即使需要铤而走险。运气好的话,我可以解决掉宋国豪,还能拿回钱交给孔道,事情就此了结。可惜......” 他没有说完,也不想继续说了。思绪飘到平行世界的另一种可能上,是自己逃脱种种限制,不再受人、受物制肘的世界。 “你很聪明,并没有落入医院的陷阱,竟然能想到外卖的方式去探究事实。” 对于林苏的夸赞,高云扬笑了笑,似乎在说这不是什么难事。 笑意不过停留了几秒钟,冷眼横对,高云扬怅然若失的叹息道:“宋国豪没有死,终究是个败笔啊。如果他不能说话了,就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了。” 他没有悔过的意思,感叹的还是如若不是这样,万事尽在自己掌握之中。林苏审过各式各样的犯人,像高云扬这种并不多见。他像是在向别人介绍自己的作品一样,毫无保留,微微能够看到的一点情绪化的动作,只是对于作品不完美的叹息。 他,很可怕。 “你很诚恳,谢谢你的坦诚。” 高云扬微微一笑,算作回应。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林苏有些疲惫,没有想象中接近真相时的兴奋,席卷全身的竟是无力感。她想早点结束这次对抗。 “孔道绑架你也是你安排好的么?” 高云扬盯着林苏的眼睛,双眸闪着质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林警官,你还真以为我是孙悟空啊,能降服这么个大家伙,你们警察都抓不住他,我还能弄得了。” 嘲笑荡然无存,他向前探着身子,离林苏的距离很近,林苏很不舒服,心里十分抗拒,身体僵硬在那里,一动未动。 “是个巧合。” 高云扬身子回到椅子上,慢悠悠的接着说:“确实是他绑架了我,把我带到了废弃的工地,不得不说他下手真的很厉害,我真的以为他会杀了我。好在比起我的命,他更在乎钱。脸上的伤就是他打的。我就骗他钱还没有凑齐,但是可以先给他一部分。他还真信了,放心的让我一个人去拿钱。当然我知道,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孔道相信我不会报警的。 我出去后,当然没有去拿钱,我没有钱。在出去的路上,我想到了一个解决掉孔道的办法,就回到拆迁屋里取出早先为吴莉准备的乙醚,又买了两瓶饮料,将乙醚注射到其中一瓶之中,找了个空箱子就回到工地与孔道汇合了。” 林苏皱了皱眉头,高云扬的说法虽然逻辑上行得通,但是总觉得有些牵强。 对面的高云扬在林苏的表情中看出了她的质疑,随之又说道:“当然,这个计划想要行得通的话,最大的保障还是孔道。他是个莽夫,不是个善于思考的人,如果换了是别人,我还真就可能没什么办法了。我给他的饮料他一点都没有怀疑,一口就喝的见底了,不过几分钟之后,就倒下不省人事了。你不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劲才把他摆好姿势,架在椅子后面,带上鸭舌帽遮住面部。随后就是等待你们的到来。在你们第一次准备靠近的时候,捏着嗓子吼你们退回去,然后我拉下眼布,把沾上乙醚的湿布放在自己的鼻子上。之后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林苏冷笑了一生,高云扬是一个赌徒,他赌孔道是个神经大条的人,他赌警察会按照自己的路线行动。 “你就不怕我们直接冲上来,不怕我们没有击毙孔道?” “说实话,怕,但是我觉得胜率还是有的。毕竟你们还是会顾虑到我的身份,毕竟我父亲不简单。一个被连环杀人犯绑架的高干子弟,相信警方会做出正确的抉择吧?” 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再次出现,惹得林苏浮现厌恶之情。高云扬却满不在乎,沉醉在自己计划执行得如此彻底的结局中。在他的心目中,他是一个有独特想法的建筑设计师,向世人展现精美绝伦的设计作品,介绍建筑要扬之下每一个熠熠生辉的细节,接受世人对他的崇拜。 林苏合上了本子,揉了揉太阳穴,没有表情的看着高云扬,像是在看一具毫无情感的猛兽。 她站起身子,想要结束这次审问,接下来的事情交给同事去做。 手放在门把手上,林苏突然转过身子,盯着高云扬的眼睛,认真地问:“你为什么说自己暗恋白欣,你并不认识她,为什不说喜欢张瑶?” 他抬起头,嘟着嘴想了一会,微微地缓声答道:“可能是我打心底还是厌恶这个不知满足的女生吧,可惜我还需要一个理由与他们产生关联。” 林苏恶狠狠地瞪着高云扬,对方却对他的恶意毫无反应。 “对了,林警官,”刚要离开,就被高云扬叫住,“你知道白欣和张瑶她们是......”他双手大拇指比了一个亲亲的动作“那天和张瑶在一起看到我的就是白欣。可惜啊,这么好看的一个女孩子,竟然是个拉拉,什么都不知道就被孔道杀了,真是太可惜了。” 高云扬遗憾地摇着头,在林苏看来,那时鳄鱼的眼泪。 在她关上门的那一刻,里面传来一阵不明何意的笑声,是高云扬在嘲笑自己的败局吧。 拖着疲惫的身子,没有理会余凯的关心,只叫他与曹利军完成审问的细节,尽快移交检察院。 林苏向走廊的另一头走去,又路过刚刚高父与局长所在的会议室,透过玻璃,林苏向里面看去,只剩下局长一个人,手上掐着点燃的香烟,对面的椅子空着,不知道高父是什么时间离开的。 他在逃避?还是不敢面对?林苏没有答案也不想深究。 匿名照片·第96章 混混沌沌之间,林苏回到了办公室中,旁若无人地颓然落座,眼神空洞无光,注视着地面上未被捡起的纸团。 还未下班的同事静悄悄的看着她,默不作声,装作没有注意,继续手头上的工作。他们很清楚,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手机响起来,是一个好消息,吴莉被找到了,在高云扬给到的地址。身体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只是精神上有点激动。 挂了电话,林苏欣慰的笑了,垂下手机的手,慢慢放在膝上,闭上眼睛,慢慢进入了梦境。 震动城市的超市杀人案与人口失踪案告破,与之前不同,并没有隆重的表彰大会,也没有大张旗鼓的宣传与传播,在系统内对此案件进行了报告分发,知道事件来龙去脉的人并不多。媒体对于此事的报道也只是结案告破,嫌疑人已被捕。 高云扬的名字用“高某”来代替。 不用想也知道,是某位高层在维护最后的颜面。 不动声色,案件重归尘埃凡世之中。吴莉重新回到了自己的生活之中,那间超市挂上了售卖的招牌,却鲜有人问津。安沁在监狱中出神望着狭小的窗户,好似能透过窗户看到孩子可爱的面庞。刘思梁结束了中学的教师生涯,去了另一座城市,据说做了一名私立机构的授课老师,他与学生之间再无关系,似一闪而过的繁星。马铭的孩子牵着福利院阿姨的手,把身子躲在阿姨后面,不敢直视公园中正在玩耍的孩子们,怯懦让他无法面对陌生的环境。高云扬端坐在监狱之中,手中拿着一本《人类简史》的书,仔细的读着上面的文字,不时点点头,表示对书中观点的认同。 林苏站在医院病房的走廊,与一位白衣医生说了几句。医生遗憾地摇了摇头便转身离开了。林苏透过病房门上的小窗户,向里面张望着。 何覃莺握着宋国豪的手,紧紧靠在他的身旁,感受他的体温,和每一次心跳。每一次恍惚之间,她都以为手中攥着的手指动了,凝神一看,不过是自己的心理作用。 宋国豪并没有醒来,也许永远不会再醒来了。 林苏是在走进审讯室前作出了这个决定,她知道自己手中的证据无法让高云扬束手就擒。看着高父犀利的目光,她明白这次不可有失。她只能孤注一掷,赌一把。幸运的是,她赢了,在听到宋国豪醒来的时候,高云扬明显有了情绪上的拨动,他的证词会让高云扬之前侃侃而谈的说辞显得空洞无力。 她没有进入病房,不想打扰他们,在门外占了几分钟便悄悄地离开了。 轻轻的敲门声,李牧川把门打开一个门缝,看到白亭思的身影。她穿着一身白裙,双手垂在身体两侧,身边放着一个行李箱。 李牧川将门半开,白亭思并没有要进去的意思。踌躇片刻,白亭思还是将告别的话说出口了。 “下午的飞机,我要回去了。” 李牧川轻轻的哦了一声,尽量显然没有情感。 “案件结束了,凶手也被抓了,你都知道了吧?” 李牧川点了点头,“我在电视上看到了一些。” “是高云扬,他买凶孔道杀害了白欣。” 果然是他,李牧川对于这个年轻人有一种天然的抗拒感。媒体报道并没有透露嫌疑人的姓名,但看到“高某”,他第一反应就是高云扬。 白亭思坦然地说着,时间冲淡了愤恨与悲伤,只留得不愿再回首的不堪记忆。 “事情都解决了,我也不需要在留在这里了。” 告别的话浅浅的说出,李牧川的目光刻意躲闪她的眼神,怕一个瞬间就被她识破自己隐藏的心。 “那......祝你一路顺风。” 白亭思抬头双眸,看着李牧川的脸,“你,接下来要怎么办?” 怎么办?李牧川没有答案,他也想知道自己接下来怎么办。袭击自己的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这份仇恨无处宣泄,自然会被时间掩埋。 “付琛现在与邓老爷子在一起到了另一个城市,据说很安全,不用担心他们。我的老大向来不显山不露水,我自己都不知道他现在在哪了。” 白亭思焦急地打断,“我问的是你。” “我?我可能再待一段时间,就要去另一座城市了吧?这里应该待不下去了。” 白亭思缓缓地点了点头,失望地垂下目光,看着自己握在一起的手。 “我们还会再见面么?”良久,白亭思问道。 楼下传来了上楼的脚步声,打断了还未回答的问题,白亭思尴尬的笑了笑,说了一句“你保重”,转身拉着行李箱就要离开。 李牧川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挽留,更何况他没有挽留的理由,就连刚刚的问题他都无法回答,微微抬起的手,停在半空中,又缓缓的放下。脸上的落寞在白亭思的背后露出。 就在同时,白亭思放下行李箱,转身抱住了李牧川,双臂绕过他宽阔的背,感受李牧川的体温。浅浅的吻停在李牧川的脸上,他感到一丝湿润,然后是吻消失的怅然若失。 白亭思没有回头,拎着行李箱快步的下楼。 她怕回头会再如感伤。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李牧川才失望的关上房门。靠在门上,他久久没有缓过神来。他不清楚自己对于白亭思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感,他不敢揣测与想象,怕空无的虚幻让自己越陷越深。 身体缓缓地顺着门滑到地面,如同一滩泥,李牧川伸出双手,摆在自己的面前,仔细看着自己有些沧桑的双手。它曾经拿过笔写过试卷,曾经推倒过徐萱使自己浪迹天涯,曾经救起方彬,却没能救回来徐颢。 这双手能将自己从深渊中来出来么? 林涵无聊地蜷坐在沙发中,抱着抱枕,没有拉窗帘,她喜欢这样看着外面灯火通明的城市夜色。外面是明,自己是暗,想象外面世界出现的各种声音,吵闹声、机器声、喧哗声...... 她厌倦了游走在各种男人之间,突然某一刻无法在其中得到任何快感,之前享受的感觉消失得荡然无存,连同那座城市,林涵想与之前的自己告别。 脑中声音不断放大,甚至覆盖真实世界。林涵猛然站起身子,想要驱赶不存在的声音,声音也在同时消失,好似从未出现一般。 敲门声随之出现,林涵意识到这是真实的声音。悄声走到门前,敲门声戛然而止。 林涵透过门眼向往看去,没人没物。 拉开房门,林涵向走廊左右看去,同样空荡荡。脚下留有一个信封,林涵弯腰拾起,信封上写着“林苏(收)” 重新回到沙发上的林涵,端详着手中的信封,对于信封中的内容十分好奇。 会是恶作剧么?还是小姑的暗恋者写的情书?想到这里,林涵脸上浮现出八卦的表情,之前阴霾的情绪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偷偷看一眼,再放回去,小姑不会介意吧? 林涵自顾自的想着,信封的封口只是折了一下,并没有粘贴,这正合她意。 轻轻展开封口,向下一倒,信封中的东西便掉落出来。 是一张照片。 林涵仔细看了看,照片上是一栋处在闹市中的牌楼,街道上有熙熙攘攘的人,二楼的某个窗口开着,能够看到一个男人站在窗前。 男人的脸看得不是很清晰,林涵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似乎之前在哪里见过。 翻看照片的背面,林涵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 “在逃犯李牧川,住在宁安区幸福街道96号楼。” 纷扰人世·第97章 余凯正在整理两个案件的物证,这些物证最终是要移交至检察院的,由他们对高云扬做最终的审判。一件件物证重新放在自己面前,余凯不由得心生感慨,高云扬竟然布了这么大一个局。单纯从作案的精妙手法上来讲,他对高云扬是佩服的,更重要的因素是自己从未对高云扬产生怀疑。 是自己太过迟钝么? 余凯拿着伪造的吴莉视频截图。这称得上是一件近乎完美的艺术品,如果是技术再成熟一点,再真实一点,可能他们就不会发现其中的破绽。 “你在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顺着声音看去,是林苏走进门。 余凯疑惑道:“你不是在和上级汇报案件么?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林苏嘿嘿地笑了一声:“这种事情,有局长去出风头向省里面汇报就好了,哪还用的上我啊。何况我不在现场,局长可能还觉得更合适一些。 这句话倒是不假,林苏是一个好猎手,却是不好管控。她的倔强与曹利军不同,曹利军最多是脾气暴躁的猛兽,林苏却是看上去无害、内心无法琢磨的雄鹰。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伸出利爪。 余凯被林苏的自嘲逗了一笑。 她伸手从余凯的手中拿过照片,有意无意的打量着。 “哦,案件这不是要移交检察院了嘛,整理一下物证。” 林苏边听边点头。 凑过来的余凯也看着照片,发出感慨:“你说这高云扬也真是聪明啊,还能想到用这高科技手段,要我都不知道咋办。” 林苏打趣道:“你不会高科技,可以自己办成女孩的样子录视频啊?” “我可不行,我哪像个女生,给我画了女孩的脸也不像女生啊。”余凯嘿嘿一笑。 林苏伸手敲打着余凯的脑袋,他连忙闪躲,躲过林苏的拳头,回到桌前,继续整理物证。 与高云扬相比,余凯的脸确实不够秀气,也只有他能盼得像。想到这,林苏又重新看像照片上的伪造女孩。 眉头一皱,眼神盯着照片上的女孩,握着照片的手竟然有些颤抖。 高云扬很高,可视频中的女孩明显矮了一大截。 她......又是谁? 王沫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寻着熟悉的街道,步子放的很慢,与街道行色匆匆的行人形成鲜明的对比。一个匆忙的追赶生活,一个放弃生活、消耗生命。 父母又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吵了起来,毫无顾忌地对骂,甚至还动了手,桌上的盘子被用力地摔在地上,摔得粉碎。坐在桌旁的王沫冷漠地看着他们,毫无表情。她已经习惯了,说起来很可悲。很难想象他们之间还有爱情,此刻还将他们捆绑在一起的可能就是自己了吧? 王沫出门了,没有引起父母的注意,他们的精力都用在寻找更恶心的词汇描绘对方。 她不想在这恶毒的空间在多待一秒。 天色阴暗,一角已经黑得如同世界末日一般。如果真的是末日那该是多好啊。 行人已注意到了天色的变化,脚步变快了一些,想抢在下雨之前回到各自的目的地。 十字路口的红灯亮起,行人与汽车停下,白欣站在街口。一辆红色帐蓬跑车距离她不过一米距离,开车的是一个年轻男性,看样子是个富二代,拿着父母的钱灯红酒绿、吃喝玩乐。旁边一位穿着火辣的女人,化了惹人想入非非的妆容,称得上性感。本来放在档位的手,在女人的大腿上摩挲。女人并不在意,嘤嘤地笑着,轻轻敲打着男人的肩膀。在男人看来这是挑逗的信号,手上的力度大了一些。 红灯变绿,轰鸣声响起,转眼红色跑车消失在王沫的视线之中。 女人都是这样的么? 王沫不禁思考着。 都是毫不珍惜已经拥有一切,反而义无反顾地找寻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个女人是如此,吴莉也是如此。 对于如此关心自己的母亲竟然毫不动容,整日与自己的酒肉朋友鬼混,能够获得什么?只有那一瞬间肉体的销魂可以化解灵魂的空虚,可是最终留下来的只有空白。 每次在早餐摊吃饭,大娘都会有意无意地给王沫多一些,加了分量的油条,多了几个的馄炖。这些王沫都看在眼里,不知道陌生人为什么会对自己这样,她藏着疑问。 直到当她得知早餐摊大娘是因为自己与她的女儿年龄相仿,看到她就像看到了女儿一样。平素的话说出口,眼泪也同时涌出。大娘随手一摸,用笑容掩盖自己内心的伤感,回到早餐摊。 吴莉为什么不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母爱?王沫不能理解,也不想理解。每一个人做所有事情都会有自己认为正确的理由,即使理由是那样的天马行空。 她只知道所有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王沫只不过是一个还未毕业的高中生,凭借她自己很难做出什么事情。 为难之际,她想到一个人: 高云扬,她的发小,比自己大了几岁,已经上大学了。两人之间的关系一直是若即若离,可是王沫感觉到,这一年高云扬对自己有意无意的关心,甚至这份关心有些勉强。 王沫明白这是因为自己青春期的发育。高二这一年,王沫的女性特征变得愈发明显,这当然惹得校内的男生投来不怀好意的目光。高云扬也是一样的。可能是因为女性的直觉,当王沫看到高云扬的眼神,冥冥之中就感觉到对方已经不把自己当作一个小孩子看待了。而是一个异性。 在一次见面时,王沫装作无意的提及吴莉的事情,只说这个女生平常总是挖苦自己。这份说辞现在看来十分拙劣,可是在高云扬看来却是那样真实,特别是王沫当时梨花带雨的愁容,惹人怜爱。 高云扬是个聪明人,可是爱会让人变得盲目。 高云扬带着王沫来到了一个拆迁区,瓦砾随处可见,只留有一条可以供人走路的小道。他并没有告诉王沫此行的目的,王沫心中大概有了答案。当她在屋外看到蒙上眼睛的女孩时,是有些吃惊的,她并没有想到高云扬竟然会绑架。 王沫逃走了,从拆迁区逃走了,飞也是地远离这块是非地。 这是犯罪,想法在心中滋生,便无法除去。冷静下来的王沫,重新审视刚刚发生的事情,竟然在其中感受到一种浅浅的兴奋与激动。 高云扬犹如一个挡箭牌在王沫的身前。 分享秘密的双方关系变得更亲密,至少在高云扬看来是这样的,他不知道的是表面看着人畜无害的王沫藏着巨大的秘密。高云扬恶狠狠地说着张瑶威胁自己的事情,王沫装作无所谓的听着,心中对这个不知满足的女人产生了深深的恶意。 是什么样的女人能如此贪得无厌?张瑶惹得王沫的关注。她悄悄来到张瑶兼职打工的地方,恰是下班的时间。王沫躲在树丛之间,树影恰好遮住她的身子。张瑶从超市出来,她不是一个人,身旁还有另外一个女生。 静悄悄的路没有旁人,两人向远处张望了片刻,对视的双眸越来越近,柔软的唇轻轻的碰在一起。 她们在接吻。 树影遮住王沫的面部,寒光在黑暗处射出,外面的人却不知。 后来王沫知道另一个女人叫做白欣,对于王沫而言,知道她的名字就足够了。她无法理解来自同性的爱是如何在两人之间产生,更无法欣赏两个女生接吻的美。 每一次张瑶在超市兼职,白欣几乎都会过来陪她一起。如果她们两个人中有一个是男人,那该是多么完美的情侣啊。 可惜她们是不被祝福的情侣。 一天王沫同样停在树影之间,望着远去的两人背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尝试去理解这份不能公开的爱,却在理解中愈发对她们产生了莫名的恶意。 超市二楼楼梯下来一个人,王沫知道这个人,是超市的经理,看上去很老实的一个人。他似乎有什么心事,垂眉丧气,对于周围一切似乎都没有什么兴趣。 他一个人慢慢地走到了超市背面,半天没有动静。好奇的王沫悄悄贴身站在墙边,探头看到他蹲在地上,手中握着一张照片,克制的哭泣。 “孩子,不是爸爸不要你,是爸爸真的没有办法啊,爸爸也不想把你卖了啊。” 哭声从喉中发出,是那样的沧桑与悲凉。 照片上一个看上去只有两三岁的小孩。 王沫一瞬间就明白了将要发生的事情:这个男人要卖掉自己的孩子。 胸中升起一团气体,王沫忽然感到呼吸变得急促,收回目光,她贴在墙面,胸部不停的起伏,用无声的深呼吸去化解此刻的心情。 世界竟然是如此的诡异,这是恶魔的修炼场。 高云扬对与王沫的信任是毫无道理的,天然地认定她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王沫也时不时地给出一点“善意”的反馈,例如装作吴莉的口吻,给她的母亲发信息,让她误以为女儿没有出事。 接收到信息的母亲直接发来了视频邀请,高云扬紧张的立即挂断,这让王沫也随之心中一紧。高云扬想到利用ai换脸的方式伪装吴莉的样子来欺骗她的母亲。这个想法值得拍手称赞。 最终高云扬找到了国外能够做到的人,只可惜少了素材。他将目光放在了王沫的身上。 王沫穿着吴莉的衣服显得很不开心,按照高云扬的指示在镜头前摆着动作。最后这份视频被做成了吴莉的视频。 像,真的是太像了,声音和面部表情,不仔细看,完全看不出其中的差别。 高云扬已经在犯罪的路上越走越远,王沫是这条路上的同路人。 高云扬兴冲冲地告诉王沫自己找到了解决张瑶威胁的办法,就是找人杀掉张瑶。王沫竟然笑出了声,这个可笑的办法竟然是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可是高云扬的表情却在表明他是认真的。 他说已经联系上了一个人可以做这些事情。 王沫想了一想,告诉高云扬,可以在张瑶兼职的超市动手,高云扬欣然采纳了这个意见。 王沫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希望借杀手之手解决掉另外两条生命。她偷偷的拿到高云扬的手机,向他之前联系的号码发了一条短信:如果有人阻碍,可以随时解决。 事实果真如王沫预料一样,三具尸体横布在地面上,高云扬看着恐怖的场景,瞪大的双眼写着震惊,王沫则是捏着鼻子,一点都不意外。 按照之前商量好的计划,两人装作在公园偶遇,故意让居民看到两人,然后再结伴去超市案发现场。王沫没有想到的是,高云扬在此之前一个人已经去了现场,那一刻的震惊也不过是他的表演罢了。 在高云扬震惊之余,王沫悄悄地在房间放下一卷胶带。 那是刘思梁老师使用的胶带,上面沾有他的指纹。 发现现场的指纹,警觉就会对刘思梁进行审问,隐藏的秘密也许就能大白了吧。 王沫至今还是无法相信,自己敬重的老师竟然与他的学生在一起。王沫无意间碰到楼梯拐角处相拥的两人,那种亲密的动作,绝对不是师生之间的举动。 道貌岸然,无法原谅。 红蓝闪烁的警灯、警方的问询、媒体添油加醋的通报......一切如同王沫所预料的进行。但她并没有沾沾自喜,甚至有种悲凉席卷。到不是因为逝去的生命,只是对于人世的不解。 她不清楚高云扬与孔道之间的交易,只是看到高云扬日渐紧张的情绪,清楚还有一些未解决的事情。果然当高云扬再一次找来自己的时候,脸上留有几个伤口,红色的血迹挂在脸上。 此刻她才知道他与孔道之间的恶魔交易,可是他没有钱,她更没有钱可以交给孔道。 思来想去,可能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高云扬走向**水泥的楼梯,向王沫使了一个眼色。王沫轻轻爬上楼梯,一眼就看到瘫软在地上的壮男人,应该就是孔道了吧。因为药物作用,此刻她已经失去了意识。两人合力将孔道驾到椅子后面,一顶鸭舌帽深深地压在他的头顶,使别人看不到他闭着的眼睛。 随后王沫将高云扬腿脚都绑在椅子上,只留着一只手,递给他刚刚迷住孔道的布,向他投递了一个眼神,然后快步离开了。 一个匿名的报警电话被警方报警中心接起,说在某工地看到有人被挟持。 罪恶应得到惩罚,如果世间的法律无法惩戒,那就由我来给与。 因为他们不珍惜自己所拥有的关心与亲情,因为他们不顾伦理逆天而行。王沫并不是天道正义的维护者,她只是对于这些不珍惜拥有的人抱有深深的憎恨。 如果她可以拥有关心自己的母亲,而不是吵闹声不断的家庭,那是一件多么庆幸的事情。 她不清楚,也不明白,甚至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之中。 她曾失去信念一般地在高云扬面前痛哭,她不知道自己做的是不是对的。高云扬轻轻拍着她的头,手指在她的秀发见穿梭,告诉她,不用担心,他会一人承担,不会牵扯她。 他会错了意,以为王沫所指的是协助高云扬犯罪的事情,其实他不知道这一切的一切始作俑者都是王沫。 那一刻,王沫可以肯定,即使高云扬被抓,也不会将自己供出的。 那份早早就准备好的录音笔出现在李牧川家的门口。其实王沫心中还是无法完全割舍高云扬的,他是如此痴恋自己,那么就给一个机会。 一切交给命运,一切交给李牧川来做决定。 不知不觉中,王沫竟然顺着街道走到了李牧川家附近。之前来过一次,对于这里还算是熟悉。瓢泼的雨倾盆而下,王沫很想在雨中继续走下去,只不过想到这样太过怪异,便打消了这个想法,在街边的报亭下躲雨。 李牧川可能就在房间里吧?他应该不会想到几十米之外有一位故人就在身边。其实也算不是故人,他们并不认识,只是都认识一个人:徐灏。 王沫小时候,很喜欢旋转木马,父母带她来玩的次数不多,所以她很珍惜每一次机会。不知道转了多少圈,王沫恋恋不舍地从木马上下来,四顾茫然,不见父母的影子。两人又因为一点琐事吵了起来,拉拉扯扯之间忘记了仍在游玩器械上的孩子。 她哭红了眼睛,脸上挂着眼泪,一边喊着妈妈,一边向门口走去。旁边的人嘀嘀咕咕,却没有人上前帮忙。 直到一个宽阔的影子蹲在她面前,双手放在王沫的脸上,擦拭掉她的眼泪,关切地问她怎么了。 他给王沫买了一只冰淇淋,草莓味道的,王沫舔着奶油,停止了哭泣。 在门口等了很久,也没有见到王沫父母的影子,他又带着王沫来到了旁边的派出所说明了情况。 在警察的帮助下,半个小时后,王沫的父母着急忙慌的赶过来。一边向警察陪着不是,一边教训王沫乱跑。 他摸了摸王沫的头,转身便要离开。王沫拉着他的衣角,奶声奶气的问:“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他笑了,天真纯净。 “我叫徐灏。” 当王沫再一次看到徐灏的名字,是在新闻中。王沫一眼就认出来徐灏清澈的脸,只不过多了一些沧桑,在无颜色的黑白照片中看着前方。 他去世了。 王沫最终知道是李牧川没有救徐灏,反而拉起陷害自己的方彬。 那是王沫心中第一次对于世界的公正产生了质疑,李牧川这三个字也随之深深的刻在她的心中。 高云扬想都没有就答应了王沫的请求,他认为,他是王沫的护花骑士,斩断所有让王沫烦心的事与人。 他当然失败了,高云扬并不是一个杀手,对于杀人这件事并不在行。 王沫急切、甚至责备地问他,为什么不在李牧川晕倒在地的时候杀掉他。高云扬掏出手机,告诉王沫,孔道打来了电话,他不得不接。 李牧川命不至此吧,这也许是命运的安排。但是王沫不会就此收手,她深知道李牧川这几年躲躲藏藏,就是为了躲避警方的追查。如果警方知道李牧川就在这座城市的某个房间...... 循着照片上的地址,林涵循着地图来到了李牧川家楼下。她打量着周围的一切,想象着李牧川生活的环境。站在楼道门口,林涵停留了许久,她没有立即上楼,因为她不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混混沌沌之间竟然萌生了想要见李牧川的想法。 踏出的脚步,向上的身子,林涵一点点地上楼。紧张的情绪让她不禁紧握着手,手中竟然沁出了汗。 停在房门前,久久没有抬起敲响房门的手,看着斑驳的防盗门,一时间林涵竟有逃离的冲动。 就在此时,窗外想起了由远而近的警笛声,越来越清晰,寻声看去,警车停在街角,下来几位警察,其中一个身材高大,长相凶狠。 他们是来抓李牧川的么? 王沫也注意到了街角停下的警车,在雨中下来几个人,她认出来其中一个是曹利军。 他们为谁而来?是久追未捕的李牧川?还是操纵一切的王沫? 她没有去细想,也许不过几秒之中就知道答案了。她慢慢地闭上眼睛,聆听雨簌簌滴在地面上的声音,警笛声慢慢消失。 她在感受人世间最后的纯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