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她又美又飒》 第1章 一把火烧干净一切 “公主,喝药了。” 一只枯瘦的,苍白的手从帐子里伸出来,想要接过婢女手中的药碗,不料却体力不支的垂落下来,紧跟着,层层叠叠的帷幔后头,响起一阵阵剧烈的咳嗽声。 似乎连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了,屋子里渐渐有隐隐的腥甜气息。 “公主,您怎么样?奴婢去请太医来。”婢女急的不知如何是好,转身便奔了出去。 “不要去……”贺龄君想要阻拦,眼前却已经没有了婢女的身影。 她无力的放下手,两只眼睛瞪着头顶上紫红色的帐子,回想起当初风光大嫁时的场景,那个时候她多么的得意,风光,映照着此时此刻,油尽灯枯一般的绝境。 就在这个时候,隔壁房间里传来一阵阵令人面红耳赤,脸红心跳的声音。 又开始了。 从贺龄君病了开始,她的驸马,当朝的威武将/军樊乐整日的在家里面招揽女人进府,大白天里饮酒作乐,没有丝毫的顾忌,也从未将她这个公主放在眼里。 是了,现在已经是新皇登基,大周宣武元年,贺龄君的父亲,那个曾经将她捧在手心里面如珠似宝的昭德帝,已经被堂叔推翻下台,此刻登基的这位皇帝,还是她的夫君樊乐亲自打开城门,恭迎进皇宫里的。 身为旧帝之女,她是罪人。 而樊乐,却是拥戴新君的有功之臣。 新皇为了彰显他的宽容大度,没有斩草除根杀掉她这位公主,却也没有善待她,今早下诏要接她的儿子显儿进宫,做皇子伴读。 名义上是伴读,实际上不过是想要借机除掉罢了。 樊乐对此不闻不问,反而召了女人直接在她住的屋子隔壁宣淫做乐,就仿佛那不是他的儿子。 这是生怕她活太久,想要活生生的将她气死么?贺龄君只觉得满满的讽刺,一张嘴,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来。 鲜血染红锦帕,触目刺心。 她时日无多了,贺龄君微微叹息一口气,慢慢闭上双眼。 心中有着浓浓的不甘。 她紧紧的咬着牙关,默默的算计着时辰。 “咣当!”一声,房间门被人撞开了。 贺龄君缓缓抬起头来,门开处,樊乐衣衫不整,跌跌撞撞的奔来,嘴角吐血,满脸怨恨的瞪着她,厉声质问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不过是在你兴致浓烈的时候,叫人在饮食之中下了一些助兴的毒药罢了,既然要疯狂,要宣淫,那就疯个够,不是么? “夫君说什么?我一个快死之人能做什么?”贺龄君虚弱的躺在床上,讽刺一笑。 她的脸色明明是那么的苍白,可是神情却是高高在上,仿佛依旧是那个上京之中最为骄傲嚣张,如烈阳一般的公主。 “贱人!贱人……”樊乐的神情又是绝望,又是愤怒,刷的抽出佩剑来,摇摇晃晃的指着她:“我杀了你!” 剑尖直指贺龄君的胸口,带着凌厉的寒风。 只可惜,他没有刺中贺龄君,便踉跄着扑倒在了地上,那张满是愤怒的脸已经变的狰狞。 贺龄君对着他哈哈大笑,笑的眼泪在苍白脸颊上肆意:“我活不成了,儿子也活不成了,你以为你还能活的下去么?“ “贱人……”樊乐满脸悔恨,不停的咒骂着。 他努力的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却呕出更多的黑血,痛苦至极的怒瞪着贺龄君。 贺龄君依旧咯咯的笑着,笑容伴着眼泪,说不出的痛快。 “你出卖了我爹爹,以为可以从此平步青云,官运亨通么?做梦!躺在地底下的几万英灵都不会答应!这些都是你应该得的!” “至少临死之前,本公主还让你享受了,仁至义尽了。” 樊乐怒瞪着她,越来越觉得呼吸困难,头脑发昏,他努力的伸出手去,想抓烂眼前这貌美如花,却犹如蛇蝎一般的妇人,不料双手才刚抬起一点点,便无力的重重垂落! 最后,他带着不甘心闭上了双眼。 “哈哈哈……” 贺龄君的笑声里充满了苍凉,悲哀,她看都不看樊乐一眼,虚弱的撑着床边下了地,一步步走到桌前,捧起了燃烧着的烛台。 轻轻一扬手,烛台掉在了那重重叠叠的帷幔上,一瞬间就燃烧起了熊熊大火。 很快,这一间寝屋就被火舌吞噬了。 烧吧,最好烧掉一切罪恶。 “显儿,你一定要活着,要好好的活着……” 贺龄君站在火场中央,虚弱的朝着皇宫的方向看了一眼,希望她以这样惨烈的方式死去,能够换得皇帝的顾忌,不对她的儿子动手吧。 第2章 重生 “皇祖母,您要替玉儿做主啊,嘤嘤嘤……“ 一道烦人的啜泣声在耳边萦绕,贺龄君头痛欲裂,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却觉得眼皮有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开。 那声音却越发的大了,似乎带着满满的愤懑。 然后是另一个人的叹息:“你自己失手将龄君从假山上推下去,还有脸在哀家面前哭诉?” 哀家?整个皇宫里面有资格自称为太后的,唯有她的祖母,萧太后啊! 贺龄君一惊之下,猛的睁开了眼眸。 入目白色的纱帐,灰色的蒲团,还有那木鱼佛经,菱花格子窗户上透进来斑驳的阳光……这一切又熟悉又陌生。 她不是已经死了么?这是怎么一回事…… “公主,您醒啦!”这时,房门打开,走进来一个俏丽的圆脸宫女,一看到贺龄君醒了,顿时喜出望外:“奴婢这就去告诉太后娘娘!” 说完奔了出去。 “等……”贺龄君才喊出一个字,面前就没有了那宫女的身影,她慢慢翻身坐起身来,忽然看到了一双白皙光洁的手。 青葱似的嫩。 那是她自己的手,却又陌生的很。 她嫁给樊乐才不过四五年间,就已经苍老疲惫的如同老妪,哪里会有这种豆蔻少女才有的白嫩双手? 再看看这周遭的环境,贺龄君坐在床上慢慢的反应过来,她十五岁及笄之前,曾经去万佛山上陪着太后娘娘礼佛半年,难道说,她又回到了那个时候? 贺龄君的心慢慢激动起来。 下一刻,一个穿着石榴红对襟褙子,眼睛圆圆的娇贵少女气冲冲的从外头走了进来,眼眶红红的,狠狠瞪了贺龄君一眼,道:“皇祖母请你过去!” 这是贺龄君的妹妹,皇帝的另一个女儿,玉娴公主,两个人相差半岁,自小不对付。 玉娴是一个月前才来到万佛山的。 据说是为了她一直暗恋的护国公府世子苏晏,吵闹着要太后给他俩赐婚。 只是不巧的很,皇帝虽然满意苏晏,想要他做自己的女婿,但是打算赐婚的人选却是贺龄君。 玉娴因此心生妒恨,失手将贺龄君推下了假山。 难怪醒来以后,她就觉得自己头痛欲裂。 贺龄君伸手摸了摸额头,痛苦的呻吟了一声。 玉娴眼睛里顿时闪过一抹愧疚之色,但是很快就变成了冷漠:“快些!不要让祖母等急了!” “我知道。”贺龄君轻声细语的回了一句:“你先出去吧,我要更衣。” 玉娴瞪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贺龄君慢慢的下了床,还是有些头重脚轻,她扶着床边站了片刻,这才觉得清醒了一些。 缓缓走到桌前支着的一张菱花镜前坐下。 铜镜里倒映出一张如同出水芙蓉一般清丽秀美的面容,微微透着一丝苍白,额头上缠绕着白色的绷带,整个人脆弱的仿佛一瞬间就会被风给吹散。 但是那双眼睛,那双眼睛里却透出火一样热的光芒。 贺龄君浑身微微颤抖,激动不已,她重生了,她活过来了! 她有机会改变那一切了! 门外又传来砰砰的敲门声,贺龄君没有再耽搁下去,伸手整理了一下微乱的鬓发,随手拿起一旁的披风披在身上,定定的看了一眼铜镜里的自己,然后开门走了出去。 已经入冬了,万佛山上的一切都被皑皑白雪覆盖,冷气透过衣衫,直往五脏六腑里钻,贺龄君有些受不了的轻轻咳嗽了一声,随即抬脚在宫人们的陪伴下往太后的寝室而去。 门外被无视了的玉娴公主,恨恨瞪了她一眼,抬脚跟上。 两个人前后脚走进太后的寝居,一股暖气萦绕包围过来,贺龄君还没反应过来,一只暖手炉便塞进了她的怀里面,太后身边的秦嬷嬷笑着开口道:“公主,天气冷,怎么也不多穿一些。” 贺龄君腼腆一笑:“嬷嬷,没事的。” 上首位置传来一道苍老威严的声音:“怎么没事?听听你那咳嗽声!就知道逞强!” “皇祖母。” 贺龄君跪了下去,冲着太后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面前的帷幔缓缓掀开,露出了太后那充满满威严的,雍容华贵的面容,太后其实也不老,才四十五岁,犹可见年轻时的风华绝代,那双锐利的凤目淡淡从贺龄君身上扫了一眼,眼神却转为柔和:“养了这两日,你的精神看起来倒还不错,张太医的确医术了得。” “是,多亏了皇祖母关心,还有张太医的高超医术。”贺龄君道。 “皇祖母。”玉娴在一旁跪了下来。 “哀家要跟龄君说话,你先下去吧!”太后目光凉凉的扫了玉娴一眼。 玉娴当即垂下头去,乖顺的应了一声是,然后慢慢退下去,临去之前,还狠狠瞪了贺龄君一眼。 秦嬷嬷也退下了。 屋子里不知不觉就只剩下了贺龄君与太后两个人。 贺龄君内心里隐隐有了一些猜测。 果然,下一刻,她就听到太后幽幽开口:“龄君啊,哀家听闻,你并不喜欢护国公世子苏晏?” 果然就是太后啊,单刀直入! 第3章 归来 贺龄君心里微微一哂,随即睁大眼睛做无辜状:“没有啊?护国公世子年轻有为,俊美非凡,是上京中不少未婚少女心中的良人,孙女不讨厌他啊!” 太后:“……”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贺龄君幽幽开口道:“龄君,哀家知道你跟玉娴不对付,可你不能为了气她,而选了错误的良人与婚姻啊!终身大事你真的想好了?” 那么她就应该成全玉娴,将护国公世子让出来呗! 前一世里,贺龄君就是这么做的。 她让出了护国公世子,最后选择了在回京途中仿佛从天而降一般,打退无数刺客的少年将/军樊乐,最后落了个那样的结局。 这一世,她怎么可能重蹈覆辙? “皇祖母,孙女想好了,终身大事自然由父皇做主,龄君没有异议。”贺龄君努力做出一副女儿家娇羞的表情。 这一番话,直接堵住了太后想好的无数说辞。 她一噎,最后思虑半天,只得道:“玉娴那孩子太任性了,失手导致你跌落假山,哀家已经责罚过她了。” “其实这件事龄君也有错。”贺龄君诚心诚意的道:“妹妹做了错事,当姐姐的应该宽宏大度,龄君却闹到了祖母您的面前,是龄君的错。” 太后:“……” 看着面前这个滴水不漏,说话密不透风的孙女,她忽然感觉到了一丝无力感,当下摆摆手道:“行了,你身子弱,下去好好养着吧,半个月之后你们就要回京去了,要不推后几天吧。” “不用了,就按原来的日期吧。”贺龄君赶忙道:“龄君这次受伤,已经够让皇祖母操心的了,不敢再叨扰了。” 太后看了她好几眼,最后摆摆手:“你去休息吧。” “是,皇祖母。”贺龄君应着,慢慢的起身退下了。 一出去,被冷空气激的浑身一凛,贺龄君还没适应过来呢,身边就传来呼呼风声,她没有回头,迅速伸出手去,准备的抓住了那一只朝着她脸上呼过来的手掌。 耳边响起玉娴气急败坏的声音,带着那么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贺龄君!你是故意的!你根本就不喜欢苏晏!你跟他根本就不对付!你为了报复我而说谎,你真的太坏了!” “你实在是太冲动了。” 贺龄君皱着眉头,看着玉娴愤怒到变形的脸,淡淡开口道:“你可知道你这一巴掌打下去,皇祖母还有没有机会在父皇面前替你开口?” 这句话就像是一只手准确无误的掐住了蛇的七寸,只见玉娴脸上的惊怒之色渐渐退去,最后变为了惊恐之色。 贺龄君对着她微微一笑,松开手,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转身朝着自己住的厢房而去。 身后,是玉娴见鬼了的神情。 …… 贺龄君手里面抱着暖炉,懒羊羊的斜依在车厢里头,身后是软的如同云朵一般的枕头,耳畔是玉娴公主娇羞无限的声音:“樊大人,这冰天雪地的,劳烦你赶了两天的路来接我们回京,真是辛苦了。” 随后,便是一个稍稍有些冷清的男子声音:“公主不必客气,是陛下派微臣来接应两位公主的,职责所在。” 是樊乐!他终于来了。 第4章 偷袭 贺龄君想到前一世里这人的狠心凉薄,唇边露出一抹嘲讽。忽然扭头看向身边的宫女小翠:“我记得前面镇子里,有一家的烤羊腿做的好吃极了,等下到地方了你记得下去买些。” 冰天雪地的,还是烤羊腿跟烈酒更配一些。 人吃了也暖和。 小翠闻言一脸的惊讶,没想到美男当前,主子心里面只有吃的,等外头那说话声没有了,她凑在贺龄君耳边低低的问道:“公主,好生奇怪啊,那玉娴公主不是喜欢的是小苏大人么?怎么现在又对樊大统领如此殷勤……” 贺龄君闻言抽了一下嘴角,冷笑了一声。 玉娴公主可没有看上樊乐,之所以故意当着她的面儿殷勤的与樊乐攀谈,就是为了激起她的好胜心,自从知道是樊乐带军来接她们回京之后,玉娴这一路上便想方设法的制造机会让贺龄君与樊乐碰面,只可惜经历了上一世的贺龄君早已经看穿了他们俩的把戏,一直都淡淡的。 那个时候她真是蠢啊!而且还好胜心强,就那么钻进了玉娴公主与樊乐的圈套,直到此刻贺龄君不得不承认,前世落得那样的结局,她自己也有责任,她太蠢了。 但是今天,她绝对不会让自己犯那样的错误! 贺龄君眼神里闪过一抹坚定。 马车再前行一刻钟,便到了下一个城镇了。 却在这个时候,外头响起一阵阵骚乱声,车队被迫停了下来。 还传来乒乒乓乓兵刃相接的声音。 “怎么了?”小翠一脸惊讶,正要掀开车帘子看上一眼,一直闭目养神的贺龄君忽然伸手阻止了她:“不要乱动,外头有刺客偷袭。” 刺客?偷袭? 小翠惊讶无比,但是更令她惊讶的却是贺龄君,主子看都没看就知道有人偷袭了?而且还如此淡定…… 贺龄君表面上十分平静,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却是控制不住的颤抖,总算是来了!这刺杀终于来了!倒要看看,这一次樊乐还能想出什么办法来蛊惑自己! 救命之恩么?奋勇杀敌的功劳么? 对不起,从万佛山上下来,准备出发回京之前,她就已经提前写好一封信,让人秘密送回了上京,交给了护国公之子苏晏。 真以为这世上能领兵打仗,平定反叛与刺客袭击的人只有他樊乐么? 贺龄君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来,目光平静的看着车厢壁,耳畔,是杀声震天的嘶吼。 不知道过去多久,外头才渐渐的平静下来。 贺龄君当即掀开马车帘子,从从容容的领着小翠下了马车,踩着一地的鲜血与死尸,施施然走到那现场唯一还活着的两个人面前,樊乐,还有玉娴公主。 相比于贺龄君的气定神闲,玉娴公主狼狈极了,鬓发散乱,衣衫不整,整个人犹如惊弓之鸟一般的蹲坐在地上,紧紧的依附着樊乐而坐,浑身都在轻轻的颤抖着。 死了!都死了!她身边的奶嬷嬷,还有宫女们,都死于刚刚的那场偷袭,要不是身边的人,还有樊乐拼命保护,她也就死于乱刀之下了。 看到贺龄君依旧光鲜亮丽,貌美如花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玉娴公主愣了一下,再看看身边几乎错不开眼珠子的樊乐,气上心头,嗷的尖叫一声扑上来就要与贺龄君撕打,却被一旁樊乐一把抓住了胳膊。 “公主,不要冲动,袭击的人还在。”樊乐抓着她,眼睛看向的却是贺龄君,里面带着一些莫名的情愫:“龄君公主,你有没有事?” “凭什么我们被刺客杀的如此狼狈,她却安安稳稳!这刺客一定是她派来的!”玉娴尖叫。 “玉娴公主,不要胡说八道。” 樊乐严肃的看了她一眼,回头对着贺龄君时,已是换了一副表情,语气也变得柔和:“龄君公主,请回马车里去吧,现在还没有安全。” 话音未落,半空之中忽然落下一个人来,提着长剑飞速朝着贺龄君的眉间刺来! “不要!公主小心!”樊乐尖叫着,刷的拔出长刀来,格开刺客的剑,两个人缠斗起来,打的难舍难分。 玉娴公主嘴角流露出一丝笑容来,偷偷的看了贺龄君一眼,却见她的神情相当平静。 奇怪啊,这么一个英俊潇洒,舍身相救的少年郎君,贺龄君真的不喜欢么? 正想着,忽然樊乐痛苦的尖叫了一声,抛下了手中的长剑,跌跌撞撞的后退了一步,一只胳膊上鲜血长流。 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刚刚退敌太累了,还是别的原因,居然落败了。 贺龄君却是知道,这是因为他昨天晚上歇息在上京最大的妓院醉花楼里面的缘故。 这件事还是她前世里与樊乐争吵时,无意间得知的.。 看着樊乐被击败而不可置信的眼神,贺龄君嘴角微微浮现出一抹笑容。 然而下一刻,她就乐极生悲,只见那击败樊乐的刺客再一次提着长剑朝着她刺来! 这一次,没有人阻拦了。 第5章 公主请自重 贺龄君眼睁睁的看着那刺到眼前的剑尖,有一瞬的惊慌。 她脑子里飞快的闪过许多场景,前世的悲惨结局,这一世刚刚重生还没来得及报的仇恨……这就要死了?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一阵阵马蹄声朝着这边风驰电掣一般的奔涌而来,马上为首之人是个身穿铠甲的少年,离着一百多丈的距离就弯弓拉箭,朝着那正举剑要杀贺龄君的刺客后背射了一箭。 嗖的一声,那箭矢带着雷霆之势,直飞而来。 速度之快,在刺客的长剑刺进贺龄君的心窝之前,就抢先一步刺进了刺客的后背。 “嗤”的一声,剑尖从前胸穿透而出,带出来大量的鲜血,刺客手里的长剑无力的跌落在地上,发出咣当一声。 下一刻,他整个人就直挺挺的向前摔倒。 贺龄君就站在他面前,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男子带着一起摔倒了,鲜血喷溅了她一身。 “公主!”小翠尖叫着,扑上前来死命将那刺客的尸身扒拉到一边,将贺龄君从地上搀扶起来,担忧的问:“公主,公主您怎么样?” 贺龄君还没从刚刚的震惊中反应过来,怔怔的抬起眼眸,却见到一支队伍奔到眼前停下,马背上一个身穿银色铠甲的少年潇洒的翻身而下,大踏步走到她面前,问道:“你没事吧?” 贺龄君的脸上沾染了鲜血,眼睑处也沾染了一些,所以,从她的视角看过去,少年的身影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红光,然而却眼神明亮,身姿矫健,像是一个从天而降的浴血天神一般。 “我没事。”贺龄君喘息一口气,感觉力气又渐渐的回到身体里来了:“多谢苏世子救了我一命,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这句话一出,倒在地上的樊乐就一脸阴霾的看了苏晏一眼,努力的站起身来,刷的抽出了身上佩剑。 “你要干什么?”贺龄君冷冷问。 樊乐还没回答,一旁玉娴公主忽然跳了起来,整理了一下鬓发,兴高采烈的抱住了苏晏的胳膊:“苏哥哥!你来了!真是太好了!今日多亏你救了我跟姐姐!” 苏晏救的明明是贺龄君,她却说是自己。 苏晏十分不自在,低头看了一眼手臂,不着痕迹的推开了她,然后目光看向别处:“既然两位公主都平安无事,那就休整一下,抓紧时间回京吧……” “苏哥哥!”玉娴公主不满的又抱住了他的手臂,转过头来示威似的瞪了贺龄君一眼,然后笑靥如花的道:“苏哥哥,我害怕,等下回京路上,你一定要护着我!“ “两位公主都是金枝玉叶,微臣自当鼎力护送二位安全回宫。”苏晏这一次冷下了脸来,甩开玉娴公主的胳膊,后退一步面无表情的道:“公主请自重。” 玉娴公主:“……” 一瞬间,她的脸涨的通红,苏晏这话简直是说她自甘下贱!这比直接打她的脸还要叫人难受! 贺龄君在一旁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顿时便引起了玉娴公主,还有樊乐的怒目而视。 “咳咳。”贺龄君清了清嗓子,转身往马车的方向走去:“既然大家都平安无事,那就尽快赶路吧,谁知道还会不会有不长眼的刺客来袭击。” “不会的!有苏哥哥在,绝对没有人敢来偷袭!苏哥哥,你说是吧?”玉娴公主含情脉脉的看着苏晏。 她忘记了此刻她并非盛装打扮,而是鬓发歪斜,钗环凌乱,那副模样不但没有一丝美感,反而还显得挺丑。 苏晏忍者尴尬点了点头。 樊乐在一旁阴阳怪气的开口道:“苏世子,你怎么会在这里?没有陛下军令,你是不得出京的吧?“ 护国公府在朝廷中举重若轻,护国公苏泉手握几十万大军镇守边关,作为世子的苏晏无诏不得出京。 “是啊。”苏晏闻言点点头。 樊乐顿时怒目而视,咬牙切齿的道:“既然如此,你为何在此?” “因为龄君公主给我写了信。”苏晏淡淡开口:“她求我护送她回京,陛下准许了。” 樊乐:“……” 他猛的扭过头去,目光刷的看向那正悠悠闲闲准备上马车的贺龄君,却见她唇边挂着一抹如沐春风的笑容,神情高兴的很,哪里像是受到了惊吓的样子? 樊乐心中顿时妒恨非常。 恨不得直接用长刀砍死苏晏这个抢走自己风头的男人! 精心谋划好的一切就这么泡汤了,全给苏晏做了嫁衣裳,他想要赢得龄君公主的心,要等到什么时候! 刺客袭击,好几辆马车都翻滚倒地,碎裂成片,唯有贺龄君的马车还好端端的,苏晏便请玉娴公主也上去坐,却被她给拒绝了:“不要!苏哥哥,我要你骑马带着我!” 语气一贯的骄横。 苏晏却不惯她这毛病,闻言神情淡然:“公主,男女授受不亲,臣带着公主共乘坐一骑算怎么一回事?请公主不要闹了。” “打死我也不跟贺龄君坐一起!”玉娴公主咬着嘴唇坚决道。 ”那这样吧。“贺龄君掀开车帘,缓缓看了玉娴一眼,幽幽的道:“我这个当姐姐的就把马车让出来,给你坐,我与苏世子共乘一骑如何?我学过马术,不会摔下来。” “不行!”玉娴公主与樊乐齐齐开口拒绝。 “公主!使不得!您金枝玉叶,怎么能跟外男乘坐一骑?有损闺誉!”樊乐紧紧皱着眉头,双手捏的死紧。 贺龄君闻言顿时便笑了,并不看他,而是盯着苏晏:”如何?“ 少女的眼眸里充满了挑衅,另外还有一丝幸灾乐祸。 怎么,是想看自己害羞败退么? 苏晏认认真真的看了贺龄君一眼,忽然间笑了:“陛下已经决定将龄君公主赐婚给微臣,那么她就算是臣的未婚妻,共乘一骑也没什么,只要公主愿意。” 说着,大大方方的冲贺龄君伸出了手。 第6章 回宫 这一次轮到贺龄君羞赧了。 她刚刚那么说,只是一时冲动,并且料定苏晏不会答应,谁知道…… 此刻她要是拒绝,那可就要被人笑话了。 而且樊乐还在呢。 贺龄君十分想看自己与苏晏共乘一骑,樊乐的嘴脸,当下愉快的答应了,伸手扶着小翠的胳膊下了马车。 上辈子加这一辈子,贺龄君一直都是一个循规蹈矩之人,第一次做出如此胆大妄为的事情来,当她朝着苏晏一步一步走过去的时候,手心里紧张的都冒出了汗水。 苏晏则是笑容不变,少年的神情一向都镇定自若。 终于走到跟前,贺龄君将手递给了苏晏,樊乐刚想阻止,苏晏已经飞快的抓住了贺龄君的手,然后拉她上了马背! 贺龄君的身体摇晃了一下,便稳稳的坐在了苏晏身前。 贺龄君回头对着苏晏微微一笑:“有劳世子了。” 苏晏勾了一下嘴角:“不客气。” 随即打马稳稳向前行去,他的手握着缰绳,护在贺龄君身侧。 樊乐看着这一幕,几乎目眦欲裂! 他今日几乎是一败涂地! 旁边跟他一样目光不善的是玉娴公主,当贺龄君上了苏晏的马时,她的目光忽然变得阴森无比。 天黑之前,一众人等终于在凌冽寒风中赶到了上京。 “公主,小心些。”苏晏利索的翻身下马,然后朝着贺龄君伸出了手,准备搀扶她下来。 皇宫就在眼前了。 樊乐从一旁挤了过来,不动声色的将苏晏挤开,自己冲着贺龄君露出笑容:“公主,让微臣护送您回宫吧!” 贺龄君唇边原本挂着淡淡的笑容,一看见他瞬间消失了,她紧了紧身上披着的厚厚褐色披风,淡淡开口道:”不用了,樊大人还是去照顾我妹妹吧。“ 说着,干脆利索的自己翻身下了马背。 她说她会骑马,看来是真的。 樊乐目光一寒,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到贺龄君冲着苏晏微微一颔首,脆生生的开口道:“今日多谢苏世子了。” 苏晏勾了一下嘴角:“公主客气了,应该的。” 同乘一路,他们两个人之间多了一丝默契,相视而笑间,那种温馨的氛围旁人根本就挤不进去。 樊乐尴尬的收回手,目光越发寒凉。 一旁玉娴几乎绞烂了手里的帕子。 皇宫门口,已经有宫人太监浩浩荡荡的来迎接贺龄君与玉娴两位公主了,贺龄君大大方方的冲着苏晏点了点头,转身便上了来接的车辇。 玉娴则是依依不舍的看了苏晏好几眼,才磨磨蹭蹭的上车。 苏晏目送着她们离开,忽然间想起来,他的披风大氅还在贺龄君身上披着呢!天气寒冷,赶路辛苦,他见公主衣衫单薄,这才把披风让出去的…… 算了,明日再去找公主要回来吧。 “苏世子。”樊乐冷冰冰的看着他,唇边挂着一抹阴森笑容:“今日安全接回公主,你我二人可谓是大功劳一件,不如一起去得月楼喝上一杯?” “不了,天气凉,还得回去陪祖母她老人家用膳呢。”苏晏淡淡开口,转身便走。 刷的一把长刀横在了苏晏面前,樊乐也懒的掩饰了,冷冷开口道:“早就听闻苏世子身手高绝,今日好容易碰到了,不如切磋一把?” 苏晏的目光慢慢从长刀上抬起,落在他脸上,淡淡开口:“你确定?” …… “让我进去!我要见父皇!” 养心殿门口,玉娴公主横冲直撞的就想进去,却被门口的禁卫军们拦住了。 “七公主,请回去吧,陛下正在忙着批阅奏章,不见任何人。”皇帝身边的大太监高公公从里面走了出来,客气道。 “我不信!都这个时候了,父皇怎么可能还在忙!”玉娴一脸的胡搅蛮缠。 可惜,无论她如何吵闹,禁卫们就是不让开,并且看她吵闹不休,准备将她架出去,恰好这个时候玉娴公主的母亲萧妃赶来,百般劝说终于将她劝走了。 禁卫们都松了一口气,这位玉娴公主整天胡闹不休,可真是令人头疼。 “父皇在忙么?” 这个时候,又是一道娇俏的声音响起。 高公公都准备进去了,听到声音转过头来一看,却是身穿一身石榴红裙,亭亭玉立的贺龄君,小姑娘裹在厚厚的披风里面,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莹润小脸来,两个脸颊红扑扑的。 高公公的枯瘦脸庞上顿时便扬起笑容来,上前殷切无比的请安:“原来是六公主回来了啊?陛下在里面的,公主稍等,奴才去通报。“ 贺龄君点头:“有劳公公了。” 不一会儿,高公公便从里面出来了,喜气洋洋:“公主,陛下请您进去。” 贺龄君点点头,抬脚进去。 养心殿不远处的廊柱后头,玉娴公主探出头来,满眼愤恨的看着贺龄君走进养心殿,怒道:“母妃您看!父皇果然偏心她!她可以进去,我却不能……” 萧妃怜爱的伸手抚摸了一下女儿的鬓发,朝着灯火通明的养心殿看了一眼,眼底闪过一抹阴霾:“这么多的皇子公主中,你父皇的确最偏爱龄君,这份宠爱就连太子殿下都不能比拟,我们拿什么跟她争,走吧!” “母妃!我不甘心!”玉娴咬牙切齿,站在原地执拗不走:“她去见父皇,肯定是要说婚事!过了今晚,苏晏哥哥就是六驸马了!我不能忍啊!” “你去了万佛山,都没能劝说得了太后回京,我又能有什么办法?”萧妃微微叹息一口气道:“走吧。” 不由分说的扯着玉娴离开。 玉娴心内万般不甘心。 养心殿内。 贺龄君进去以后,脱下厚厚的披风,交给随行小太监,站在火盆前烤火,耳边听到皇帝沉沉的声音:“年节将近,黄河以北却发生雪灾,这节骨眼上,朕岂能大肆修建行宫?” “可是陛下,这行宫原本先帝在时,就已经开始修建了,如今终于就要修成了,一旦停下来,又不知道何时才能完工了,做事情讲究的是一鼓作气啊!陛下!” 这开口的是当朝宰相林若玄。 贺龄君认得这个老头儿,化成灰也忘不了他的声音,正是在这位林相的劝说下,她的父亲昭德帝,昏庸无为,用赈济灾民的银子大肆修建行宫,结果造成饿殍遍野,民怨滔天,皇室名声跌落谷底,这之后国库空虚,朝堂混乱,终于给了二叔陈王机会,发动宫变夺权,改换了天地。 如今,这位林相还是不肯死心,还想让父亲走上老路么? 贺龄君唇边当即浮现出一抹冷笑。 第7章 装病 她不动声色的低着头,等着听林相说下去,然而皇帝却摆摆手,有些疲惫的道:“你下去吧,朕累了,有什么事情明日朝堂上再议。” 林相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失望,低着头恭恭敬敬的应了,然后转身退了下去。 在经过贺龄君身边的时候,林相停了下来,唇边露出一抹笑容来:“六公主回宫了?这么晚不休息就来看望陛下,真真是孝心可嘉啊。” “见过林相。”贺龄君客客气气的见礼。 林相点点头,目光不动声色的划过她鬓发上稀世珍玉雕刻的玉兰花发簪,还有身上那件万金难求的白狐披风,心里面感慨万千,皇帝对于这位六公主还真是宠爱啊! 什么都给最好的,贺龄君的荣宠,几乎快要超过当朝太子了。 这样一个受尽宠爱的公主,将来无论是谁家娶走了,都是无上的荣耀啊! 难怪那新上任的骠骑将/军樊乐,会上赶着要去万佛寺接人。 自家也有个儿子,要不要争一争呢? 林相离开以后,贺龄君当即蹦蹦跳跳的走上前去,脸上挂着开心的笑容:“父皇!女儿来给您请安!” 皇帝早看见她了,却故意的低头整理奏章,直到贺龄君上前来攀着他的胳膊撒娇,他才抬起头来,脸上的笑容早绷不住了:“回来啦?在万佛山上陪了太后半年,感觉如何?” “皇祖母睿智英明,和蔼慈祥,真不愧是我们大周朝历经两代的太后!”贺龄君语气里由衷的都是敬佩之色。 皇帝闻言点头:“不错,你这些日子果然长进了不少,不过却瘦了一些,瞧这小脸憔悴的。” 他伸手习惯性的抚摸她的鬓发,不料手才刚碰上去,贺龄君就哎呀一声,痛苦的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皇帝脸色一变。 “没什么的,我自己不小心从假山上面摔下去了,摔到了头。”贺龄君摸摸脑袋,满不在意的笑笑。 “要紧么?”皇帝的神情依旧紧张:”要不叫太医来瞧瞧?“ “皇祖母叫太医为我瞧过了,已经没事了。”贺龄君看着皇帝,声音软绵绵的道:“父皇,这件事就不要追究了,好么?” 皇帝看着她,眉头微微一挑:“该不会是你闯祸了吧?” “没有,没有。”贺龄君笑着摆摆手,却把话题扯开了:“父皇,您刚刚跟林相是在聊修建行宫的事情么?” “是啊。”提起这件事,皇帝就头疼的很:“那行宫你皇祖父在世的时候,就开始修建了,可惜直到闭上眼睛都没能看到它完工,父皇很想完成你皇祖父的心愿,奈何天降雪灾……” “父皇,您说皇祖父最大的心愿是什么?”贺龄君打断他问道。 “最大的心愿……”皇帝闻言慢慢皱起了眉头,思索片刻,缓缓开口回答道:“是国泰民安,海晏河清。” “那不就行了?”贺龄君闻言微微一笑,道:“行宫什么时候都可以修建,但是天灾人祸却不能等,那是多少条人命啊!皇爷爷如果在天有灵,看到父皇是为了赈济灾民,而暂缓修建行宫,他一定会很欣慰的。” “真的么?”皇帝闻言,一脸欣喜的问。 他一直都生怕自己做的不够好,完不成先皇的心愿,因此犹豫纠结,没有想到贺龄君短短一句话,便指出了重点。 是啊,行宫什么时候都能修建,人命却是等不得。 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陛下,后宫传来消息,说是玉娴公主连日赶路奔波,再加上受伤,高烧不醒人事,请陛下过去看上一眼。”这时,高公公从外头走了进来。 “玉娴病了?”皇帝闻言一脸的惊讶:“她刚刚不是还生龙活虎的来见朕……” 只是他没有见她。 “回陛下,萧妃娘娘说,是回去以后才发病的。” “这样啊……”皇帝想了想,道:“那朕就去看一眼吧。” “父皇,我跟您一起去。”贺龄君闻言立刻愧疚万分的道:“我与玉娴妹妹一路回京,竟从没发现她生病的事情,是我这个当姐姐的没有尽到责任。” “也好。”皇帝同意了。 一行人当即摆驾玉娴公主的拢翠轩。 …… 拢翠轩内。 玉娴不耐烦的睁开眼睛,对守在自己床边上的萧妃问道:“父皇到底来了没有?” 萧妃一直都在关注着外头的动静,静悄悄的,连个脚步声都没有,她派去门口打探消息的宫人也没回来,当即开口道:“你别出声,应该快了。” “父皇真是偏心老六!”玉娴气的咬牙切齿:“女儿要见他一面,都得要用这下三滥的手段……” 萧妃伸出手去,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腕,沉声交代道:“记住了!等下陛下来的时候,这些话千万不能说!你要告诉陛下,贺龄君是自己不小心从假山上摔下去的,不是你推她的,明白没有?” “我知道了!”玉娴公主不耐烦的应道。 她又不是不会撒谎。 萧妃缓缓的松开了手,望着女儿,内心里还有一丝不踏实。 今日她们务必要将这件事给做实了,否则等贺龄君在皇帝面前告状,她们母女绝对吃不了兜着走,太后远在万佛山,远水救不了近火。 想要苏晏做七驸马,她们母女只能靠自己。 终于,外头传来了脚步声,还有宫人下跪请安的声音。 殿内的母女二人顿时便激动起来,萧氏当即给玉娴递眼色,玉娴心领神会,一拉被子,将自己整个儿的埋进了被子里面,双目紧闭,脸颊上两坨红红的胭脂,如同猴屁股一般。 萧氏起身去开门,行礼。 然而抬眸的一瞬间,她却生生的愣住了。 只见身穿明黄色龙袍的皇帝身边,还站着个俏生生的姑娘,明眸齿皓,嘴角弯弯,不是贺龄君又是谁? 萧妃脸上的笑容险些挂不住。 “萧妃娘娘安好。”贺龄君上前一步,冲她见礼后抬脚往屋内走去,脸上满是担忧:“妹妹怎么样了?她跟我一路回来,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病了……” 说话间,人已经进了屋。 皇帝看着萧妃:“龄君担心妹妹,所以就一起来了,玉娴怎么样?” “太医刚来看过,说是病的有些严重。” 萧妃伴着皇帝朝着屋子里走去,刚一进门就听到屋子里传来一声尖叫,随即就看到玉娴公主尖叫着坐起了身,神情惊恐,就好像那被窝里面有蛇一般。 贺龄君站在床前一步开外,满脸无辜。 第8章 疼么 皇帝看了玉娴公主一眼,微微皱眉:“怎么了?” “父皇……” 玉娴一看见他,顿时便激动的哇一声哭了,一边哭,一边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就往皇帝怀里扑。 皇帝慈爱的伸出手来,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不要哭了,有什么事情跟父皇说,父皇替你做主。” 玉娴公主得了这话,这才放开了皇帝,双目愤恨的看了一眼跟在皇帝身边的贺龄君,刚刚就是贺龄君猛然掀开她的被子,把她吓的险些跳起来的。 她抽抽搭搭的开口:“父皇,我有几句重要的话要跟您说,能不能请姐姐先出去?“ 贺龄君听了这话,不等皇帝开口,便一脸平静的转身向外走去:“父皇,儿臣在外头院子里等你。” 说着,便走出站在了冰天雪地的长廊底下,静静的等着。 皇帝伸着脖子,瞧着她的背影,脸上的笑容就冷了下来。 “你们两个想说什么?”他不耐烦的问道。 萧妃赶紧开口道:“陛下,天寒地冻的,要不还是请龄君公主进来吧!”随即狠狠的瞪了女儿一眼。 玉娴公主却是满脸倔强,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惹怒了皇帝,心里恨恨的想着,自己要跟父皇说体己话,贺龄君怎么能在跟前! “不必,你们有什么话,就尽快说。”皇帝沉着脸道。 萧妃无奈了,只能打圆场:“陛下,玉娴真的病了,这一路奔波回京,路上又遇到袭击,险些丢了性命,可是为了早点见到陛下,她还是硬撑着回来了,不料就病倒了……“ “是么?” 皇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前明黄色的龙袍,那上面已经蹭了巴掌大一坨的胭脂红色:“高烧不止,昏迷不醒?嗯?高烧的人还抹胭脂?” 却原来,刚刚玉娴扑到他怀里面哭的时候,不小心将她涂抹了用来装病的胭脂给蹭掉了。 弄了皇帝一身。 皇帝满脸的讽刺,都懒的拆穿她们。 “陛下!”萧妃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垂泪道:“都是臣妾的错!臣妾想要见陛下,才故意让玉娴装病的,陛下要怪,就怪臣妾吧!” 她反应很快,立刻就将这件事揽到自己身上,为玉娴撇清干系。 她出身望族萧氏,与太后同宗同源,皇帝不可能因为这么一点小小的事情就责罚她。 玉娴看着皇帝胸前那一团胭脂,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露馅儿了,她登时忐忑又后悔,都是贺龄君!刚刚猛的窜进来掀开她的被子,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害的她露馅儿了! 贺龄君!她怎么不去死呢? 那日假山上没有摔死她真是太可惜了! “父皇,儿臣知错。”玉娴公主上前一步,抽抽搭搭的在皇帝面前跪了下来,一脸的委屈。 皇帝目光缓缓的从二人身上扫过,心中明白因为今日自己拒见,才让这母女二人使出这种下作法子,他没有惩罚她们,缓缓的在椅子上坐下来:“说吧,你们费尽心机的叫朕来,到底所为何事?” 玉娴公主看了萧妃一眼,不顾她的眼色,跪下来单刀直入道:“父皇,儿臣心悦护国公世子苏晏,求父皇赐婚!” 这话一出,屋子里顿时一静。 皇帝看着她,眉头紧锁,半响没有说话。 “陛下。”萧妃柔柔开口,打破了宁静:“玉娴今年十四岁,也到了该许亲的年纪了。” “龄君比你大一岁,她都还没定亲呢。”皇帝沉声道:“你们就这么急?” 玉娴当然急了! 她再不想法子,苏晏就成姐夫了!如果那样,她宁愿去死! “太后娘娘也看好苏晏哥哥的!”玉娴急道:“父皇!您就答应了吧?” “还抬出母后来压朕?嗯?”皇帝不怒反笑,看着玉娴公主语气凉凉道:“听说你这些日子在万佛山上惹是生非,整天跟龄君打架,有没有这回事?” 坏了!贺龄君告状了!肯定也说了自己推她下假山的事情了!难怪皇帝一进门就没好脸色! 玉娴顿时心虚不已,忙忙的开口解释道:“父皇!儿臣没有推姐姐掉下假山!她是在污蔑我!” “你还推她下假山了?” 皇帝目光顿时一凉。 玉娴看着他的反应,不由一呆。 难道贺龄君没有告状? “龄君从来没有在朕面前说过你一句不是。”皇帝冷着脸看着这惊呆了的母女俩,一字一句道:“她甚至还在刚刚哀求朕不要再追究这件事情,竭尽全力的替你隐瞒,并且好心好意的来看望你们。” 坏了!中圈套了! 萧妃大急,忙忙开口解释道:“陛下,玉娴不是那个意思,她与龄君自然是姊妹情深的,当日事出突然,她没能来得及救下龄君,事后心中自责不已,夜不能寐,因此刚刚是在向陛下您告罪啊!” 说着,猛给玉娴递眼色,让她认错。 玉娴看到皇帝脸上的冷意,却是慌张的很,一时之间支支吾吾:“是,是啊!女儿是来认错的!” “是么?”皇帝看着这做戏的母女俩,只觉得乏味的很,再也不想呆下去了,缓缓起身道:“那你就在这里好好的反应吧。” 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开。 “父皇!”玉娴猛的开口喊他,声音哀哀的恳求道:“父皇,女儿刚刚所求赐婚之事……” “朕会考虑的。”皇帝深吸一口气,道。 “多谢父皇!多谢父皇!”玉娴闻言大喜过望,觉得皇帝这就算是亲口答应自己了。当下高兴的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皇帝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就出去了。 四面透风的长廊上,贺龄君领着个小宫女站在宫灯底下,一边跺脚一边朝着掌心吹气,贺龄君兴致勃勃的道:“待会儿回去就吃铜锅子吧,多准备一些羊肉,牛肉……” 小翠无情的浇灭了她的幻想:“公主,您得了吧!太医说了,您头上的伤还没好全呢,这一个月内都是不能吃羊肉的!羊肉是发物,您就忍一忍吧!” 贺龄君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就变成了哀怨:“啊?还得等啊,那算了……” 神情无比的失望。 皇帝轻轻咳嗽一声,走过去沉声问道:“疼么?” 第9章 做好事不留名的苏世子 “什么?”贺龄君被这没头没脑的问题给问的怔了一下,随即很快反应过来是说她头上的伤,当下笑盈盈的摇头:“早就不疼了,父皇别担心。” 这个女儿永远这么贴心,做事情总怕给别人招惹麻烦,自己有了委屈却从不讲。 一时之间,皇帝又是心疼,又是骄傲。 当下点点头,父女俩转身向外走去,皇帝一边走,一边问她:“对于护国公世子苏晏,龄君怎么看?“ “苏世子出身世家,为人光明磊落,外貌出众,一表人才。” 贺龄君回想着这一路苏世子护送她回京的情形,想到同乘一骑,这人的克制与维护,当下嘴角扬起一抹笑容来。 皇帝看着这明媚的笑容,自己也笑了:“朕打算给你与苏晏赐婚,你可同意?” “父皇做主吧,女儿没有意见。”贺龄君大大方方的回答道。 “朕知道了。”皇帝点点头。 …… 隔天,赐婚的圣旨就下来了。 皇帝将六公主贺龄君赐婚给护国公世子苏晏,圣旨一大早就送到了护国公府。 前朝后宫,还有整个上京,都炸了。 然而更炸裂的是,昨天夜里,护国公世子苏晏,与骠骑将/军樊乐,在皇宫外头不远处的一处空旷街头上打架斗殴,十分激烈,骠骑将/军樊乐被苏世子打断肋骨四根,胳膊也脱臼了,伤势十分严重。 一大早,樊乐的父亲樊章,樊老大将/军便用一副担架抬着儿子入宫,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告状护国公世子苏晏,老人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颤颤巍巍的跪在养心殿光滑可鉴的地上哭诉道:“求陛下为小儿做主啊!微臣三代为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然而小儿却无缘无故被人打成这幅模样,实在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 说着,嚎啕大哭,悲恸不已。 皇帝的目光落在他身后的担架上,那上面躺着个浑身密密麻麻包裹了绷带的人,只露出一张猪头一样的脸来,勉强能够看清楚是樊乐。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皇帝皱着眉头,看向大殿另一边的苏晏。 苏晏今日穿着一身墨青色杭绸官袍,腰间挂着一枚玉坠,瘦瘦高高,身形挺拔,鹤立鸡群一般的站在一帮老臣中间,一张脸儿白皙俊美的不像话。 听了皇帝的问话,苏晏步行出列,看了一眼担架上缠满绷带的樊乐,平静开口:“回陛下,人的确是微臣打的。” “你终于承认了!”樊章松了一口气,用一种怨恨的目光瞪了苏晏一眼,回头就向皇帝哭诉:“陛下!求您为老臣做主,严惩这个伤害了小儿的登徒浪子!” “可是,是他自己要求我打的。”苏晏一脸不明所以的看向樊章,似乎十分的不理解:“下官这是做好事啊,樊老将/军怎么能不领情呢?” 百官:“……” 皇帝:“……” 樊章像是一口气噎着了,顿时便剧烈的咳嗽起来,旁边大臣生怕他咳死了,连忙帮着顺气拍背,好不容易咳嗽止,樊章再一次嚎啕大哭:“陛下!这是羞辱啊!老臣三代为国为民,却要被一个黄口小儿如此羞辱!下官不活了!” 说完,猛的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往一旁的柱子上扑,打算来个血溅朝堂。 “樊老将/军!不可!不可啊!”朝臣们顿时便慌了,纷纷扑上来阻拦。 樊章年纪大了,再加上他只是用此行为来威胁皇帝,并不是真心想要寻死,所以就被拦下来了。 但是他依旧的嚎啕大哭,声声凄惨。 朝臣们顿时便将不满的目光看向苏晏,从前这位护国公世子很是彬彬有礼啊?今日怎么这么过分呢? “苏晏。”头顶上皇帝终于开了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回陛下,是这样的。”苏晏抱拳回禀道:“昨日护送两位公主平安回宫以后,樊乐将/军便要与微臣比试武功,并且提前言明,绝对不会心慈手软,那微臣就只好拼尽全力,满足樊乐将/军的心愿喽。” “那你也不能下如此重的手啊。”朝臣们议论纷纷:“点到即止即可啊。” 苏晏闻言咧嘴一笑,漆黑的眼睛,雪白的牙齿,晃的大殿上的朝臣们都忘记了在责问什么:“诸位大人,微臣是在帮助樊乐将/军啊!” 他口口声声自己是在帮忙,弄的众人一片糊涂,而樊章则又开始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还企图再次撞柱子,一时之间,大殿之内闹哄哄的。 皇帝心烦不已。 他早上才刚刚下旨为苏晏赐婚,他就干出这种事情来,还当堂羞辱三代元老樊章,实在是太过分了。 “苏晏……”他缓缓开口,正要问责。 外头却有一个宫人举着一本奏章从外头走了进来,跪下来禀报道:“陛下!六公主有本启奏,她说,苏世子与樊乐将/军打架斗殴的事情,她知道原因。” 这件事居然与六公主贺龄君有关系? 众臣都愣了一下。 就连嚎啕大哭的樊章老将/军哭声都停了下来,脸上露出震惊之色。 皇帝惊讶的看了一眼小太监,当即开口:“拿上来吧。” 很快,那奏章便递到了皇帝眼前。 文武百官全都盯着皇帝的神情,眼睁睁的看着他的神情从平静,变得震惊,最后又变得脸色铁青。 兵部尚书陈大人与礼部尚书张大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随后全都怜悯的看向护国公世子苏晏。 太可惜了,才华出众的年轻人,才刚刚得到皇帝重用,得了赐婚,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却又失去了圣心,这一切都要失去了。 怪只怪他实在是太心狠手辣,居然招惹了樊乐,樊家是那么好招惹的么? 樊章老将/军可是三代元老,还有这寻死觅活的本事,满朝文武,没有一个敢得罪他家的。 苏晏这是,捅了马蜂窝呀! 就算他得了赐婚又怎么样?很快这赐婚便要取消了!皇帝震怒之下,说不定还要重重处罚护国公府呢。 众臣等着看好戏。 第10章 告状的反而成了被告的 只听‘啪’的一声,皇帝重重的将手里面的奏本摔在御案子上,目光森然的瞪向樊乐:“朕派你去万佛山接两位公主回京,你居然暗中安排了刺客袭击?樊乐!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话震惊四座。 众臣脑子里都是嗡的一声。 樊乐,在接公主回京的途中,安排了刺客袭击?天哪!他为什么要这么干?这么干能得到什么? 众臣心里面有无数的疑问。 “陛下!冤枉啊!”樊章连忙开口,却不敢再向刚刚那样寻死觅活,嚎啕大哭了:“这是污蔑!微臣的儿子绝对不会对公主不敬啊……” 樊乐也再顾不得装死了,挣扎着从担架上爬下来,冲着皇帝叩首,磕磕巴巴的开口道:“陛,陛下,微臣不敢……” 话音刚落,皇帝便拿起奏章狠狠的砸落在他那颗猪头上,声音森然:“你不敢?你收买了江湖高手,暗中刺杀公主,妄图来个英雄救美,只可惜布局不周,差点就让公主遇险,这些事情桩桩件件都有证据,人证物证俱在,你还要如何狡辩!” 樊乐本就被揍的浑身是伤,皇帝扔来的奏章砸在他脸上,顿时便鼻血喷涌,满脸刺痛,他整个人都向后跌坐在地上,心神巨荡,满心惊恐。 这些事情他做的隐秘至极,贺龄君是怎么知道的?居然还拿到了证据!天哪…… “陛下,微臣,微臣……” 他重新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与他父亲樊章一起跪地求饶,可是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皇帝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父子冷笑:“说啊,朕倒要看看,你们还有何话要说!” 大殿上静悄悄的。 众臣鸦雀无声,全都震惊无比的看着这一幕,谁也没有料到刚刚就要被问罪的护国公世子苏晏安好无损,反而来告状的樊乐父子,被告了。 这可太出乎意料了。 皇帝深吸一口气,扭头看向苏晏,脸上的怒火稍稍缓和:“昨天晚上,你实在不应该手下留情的,人家既然要求了,你就应该满足嘛!” 苏晏立刻躬身回答:“陛下教训的是,微臣记住了。” 跪在地上的樊乐父子一脸屈辱,那样子就好像有人活生生往他们脸上甩了几百巴掌。 还是苏晏甩的! “陛下,微臣教子不严,让他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微臣愿意替他受罚,只求陛下能够看在微臣只有这一个儿子的份上,饶他一命。“樊章到底捡起了那奏章,只看一眼就脸色大变,再也不敢反驳什么,只低头认错。 皇帝阴沉着脸色,看了一眼这位三句话不离三朝元老的臣子,又看看一旁猪头样的樊乐,心里面烦躁不已,一点也不想看见他们。 “传朕旨意,樊乐居心叵测,谋害当朝公主,夺去将/军之职,当堂重责五十庭杖!” 顿了顿,他又接着道:“幸而公主无事,公主若是出事,朕定摘了你们全家脑袋!” 樊乐一听,立刻满脸绝望,他已经被苏晏暴打了一顿啊,再打五十大板,会死人的啊! 然而他的父亲樊章已经飞快的接旨谢恩:“微臣领旨,多谢陛下开恩。” 只要不是当殿赐死,一切就都还有余地。 禁军上前,架着浑身绷带,肿如猪头的樊乐出了大殿。 很快,外头便响起了噼里啪啦的打板子声,以及樊乐的哀嚎声。 满朝文武就这么静静的听着,一个个心有戚戚然。 樊章心痛如刀绞,但却一点也不敢表露,这位刚刚还嚣张跋扈,企图当殿血溅三尺的老臣,板着脸孔倔强的站在那儿,一瞬间仿佛苍老了数岁。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五十板子打完。 一身血水将白色绷带全部浸染成红色,奄奄一息的樊乐被禁军又抬了回来,还扔回到刚刚的担架上面。 皇帝看了他一眼,幽幽开口:“你要感谢苏晏,若非他提前已经暴打了你一顿,朕今日非得剥你一层皮不可。” 现在他这幅样子,与剥掉一层皮有什么分别? 樊乐痛的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皇帝又道:“樊乐,你还没死,为何不向护国公世子道谢呢?” 樊乐眼皮子动了动。 他浑身剧痛,痛到几乎麻木,嘴巴根本就张不开,又如何开口道谢? 皇帝这话,比刚刚那五十大板还要厉害,简直在他心窝上捅了一刀子。 这世界上还有比众目睽睽之下,狼狈不堪的向情敌致谢还要悲惨的事情么? 一旁的樊章代替他向苏晏道谢:“多谢苏世子。” 苏晏连忙摆手:“好说,好说,大家都同朝为官,本就应该互相帮助,只是,樊大人回去以后也要好好教育儿子,日后啊,可千万不能再对公主不敬了。”一副尽心尽力,为他们着想的模样。 樊乐呕了一大口鲜血,悲愤的几乎当场死去。 皇帝起身甩袖离开,早朝到此结束。 苏晏随同诸位大人一起,缓缓出了大殿。 一个身穿粉色衣衫的宫女众目睽睽之下,缓缓上前,冲着苏晏请安:“苏世子,我们家公主有请。” 苏晏慢慢抬起头来,就看到距离这边大殿不远处的甬道上,停着一顶轿子,轿子前站着个身穿大红色披风的少女,容颜俏丽,明媚张扬。 少女手里面抱着暖手炉,一双明亮如春水般的眼睛正静静的看着这边的方向。 冰天雪地里,少女的容颜是这庄严肃穆的皇宫里一抹亮色。 苏晏想到刚刚大殿上递进去的那道奏章,直接就将樊乐父子弄的再也翻不了身,他微微勾唇一笑,点点头,抬脚就朝着贺龄君走过去。 还有不少文武百官没有离开,看到这一幕都惊奇的不得了,一个个停下脚步:“你们快看!是六公主!她来见苏世子了。” “哦,他们订婚了,见一面也没啥……” 话虽如此,众臣们却谁也不想离开,凑一堆站在那边兴致勃勃的观看着。 苏晏一步一步走到了贺龄君的面前。 这个时候,他才看到贺龄君身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雪花,黏在大红色的披风上头,就像是落了一层梨花瓣。 第11章 心甘情愿接旨么 贺龄君应该来的挺早,站在这边等了一会儿了。 苏晏眼神明亮的看着她,语气温和的请安:“见过公主。” 贺龄君看了他一眼,然后笑了:“昨日你把披风让给了我,自己冻了一路,没有想到还有心情打架。” 说着,拿过洗干净又烘的香喷喷的披风,递了过去。 苏晏伸手接了。 眼睛里流露出一丝不好意思:“我是一个受不得激的人,樊乐将/军主动邀约,微臣也只能应战。” “打的好!”贺龄君赞叹道:“我都恨不得打他一顿!只可惜没有那么好的身手。” 苏晏笑盈盈的听着,末了道:“公主,天色冷,又下雪了,早些回去吧。” “我来是想要问你。”贺龄君上前一步,抬眸看着高高瘦瘦的男子,咬着嘴唇开口道:“赐婚圣旨,你是心甘情愿接旨的么?” ”公主什么意思?“苏晏闻言一愣,随即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微臣自然是心甘情愿,并没有半丝勉强。“ “那就好。”贺龄君闻言松了一口气:“我可不想做出什么棒打鸳鸯的事情来,没有就最好不过的了。” 苏晏听到棒打鸳鸯四个字,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公主可太有趣了,别家姑娘遇到这种事情都是暗地里着人打听,她倒好,直接当面问到自己脸上。 难道就不怕他骗她? “微臣是心甘情愿接旨的。”苏晏正了正神色,然一字一句道。 贺龄君点点头,冲着他微微一笑,然后转身便上了轿子。 很快,宫人们便抬着她离开了。 苏晏抱着披风,静静的看着,唇边挂着笑容。 不远处,樊章佝偻着腰身,与担架上被火辣辣疼痛折磨的死去活来的樊乐看着这一幕,父子两个人的脸色阴沉无比。 …… 没过几天,太后亲自选了两件玉如意,以及一套头面首饰,派人从万佛山送给了贺龄君,并且派人向皇帝解释,说贺龄君在万佛山上摔下了假山,是自己照顾不周,皇帝如果要怪,就怪她这个太后吧,不用牵连别人。 皇帝当然不能够责怪太后了,当着秦嬷嬷的面儿道:“这件事不过是两个孩子玩闹,龄君自己从假山上摔下来的,朕不会责怪任何人。” “陛下,太后娘娘最近身体不适,龄君公主出嫁的时候,恐怕也不能回来。”秦嬷嬷一脸木然的道:“先前玉娴公主求到了她的面前,太后娘娘答应为她择一门好婿,如今怕是不成的了,娘娘希望陛下能够帮她完成这件心愿。” 皇帝闻言,一口就答允了:“玉娴是朕的女儿,她的婚事朕自当操心,母后身体虚弱,就好好养着。” 秦嬷嬷递上一张单子来:“这是先前太后为玉娴公主选驸马时,挑的几个名单,请陛下过目。” 皇帝伸手接了,只看一眼,脸色就是一变。 这张单子上,几乎罗列了上京里所有的名门望族,护国公府赫然在列!而且还是在最前面…… 第12章 真相 “太后娘娘很喜欢护国公世子苏晏。”秦嬷嬷觑着他的脸色,缓缓开口道:“当然,陛下慧眼识珠,已经抢先一步将他赐婚给了龄君公主,太后娘娘也就不说什么了,但是,太后说,在玉娴公主的婚事上,希望陛下也能够如此用心。” 这是责怪他没有用心为玉娴挑选婚事么? 可是玉娴还小呀!这么着急出嫁么? 皇帝微微皱着眉头,最后点了点头:“你告诉母后放心,朕会好好为玉娴挑选驸马的。” 秦嬷嬷没有再说什么了,行了礼退下。 皇帝拿着那张名单看了又看,微微的叹息一口气,将之搁置在养心殿偏殿的暖炕桌上,起身向外走去。 高公公拿着披风跟了上来:“陛下,是要去后宫么?” 皇帝站在养心殿前,看着外头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迟疑了一瞬,最后点头道:“摆驾拢翠轩。” 他打算去看看玉娴,顺便安慰安慰她。 高公公忙去安排。 一刻钟后,皇帝的龙撵摆驾拢翠轩。 结果,到了那边,玉娴公主却并不在拢翠轩里面,伺候的宫人们瞧见皇帝来了,都十分的惶恐不安,乌压压的跪了一地。 “公主到底去哪里了?”皇帝沉了脸问道。 “回……陛下,公主,公主刚刚拖着病体去看望龄君公主去了。”好一会儿,才有宫女低低道。 去找贺龄君了?皇帝挑了一下眉头,大手一挥:“摆驾星月阁。”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又往贺龄君的寝居去了。 龙辇在雪地上留下一串痕迹。 星月阁位于皇宫东南角,左邻御花园,右临皇后的昭仁宫,当然,距离养心殿也不是很远。冬暖夏凉,十分宜人居住。 皇帝到的时候,雪已经小了下来,星月阁外头的太监宫人连忙跪下来请安,正要进去通禀,皇帝却摆摆手,道:“不用了,朕自己进去。” 皇帝只带了高公公进了院子,刚穿过垂花门,就听到内里传来一阵剧烈的争吵声,还伴随着瓷器摔碎的刺耳声音。 皇帝一怔,随即便放慢了脚步,一步步走进去。 就听玉娴公主用提高了八个音调的声音在那边怒骂:“贺龄君!你卑鄙无耻!若非你算计,现在赐婚给护国公世子的人就是我!” 贺龄君回道:“赐婚是父皇做的主,你若是心有不满,就去找父皇理论,在我这里摔瓶子砸碗的,算怎么一回事?” “你抢了我的未婚夫婿,难道还不能让我出气么?”玉娴气哭了。 “我抢了你的?”贺龄君冷笑出声,提高了音量:“护国公世子当众亲口说出他心悦你了?他想要娶你了?一切不过是你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如果你选择了樊乐,事情根本就不会是现在这样子!”玉娴口不择言的怒骂。 贺龄君猛然眯了眯眼,上前一步,盯着玉娴,一字一句道:“你终于说出来了?你为了想要嫁给一表人才的苏世子,暗地里勾结樊乐,与他共同设下毒计,回京途中安排刺客袭击!就是为了让我放弃苏世子,改选樊乐,你们真是好厉害的计谋啊!” 庭院里面,皇帝脸色大变。 第13章 皇帝的心痛 他再也想不到,只是临时起意来看看玉娴,居然就得知了这样的真相! 玉娴,她为了能嫁给苏晏,居然勾结外臣,企图刺杀龄君?这是什么样狠毒的心思啊! “陛下……”高公公一脸担忧的开口,以眼神询问皇帝要不要进去。 皇帝脸色铁青,却轻轻的摇了摇头,他不打算进去,倒要看看,还能听出什么真相来! 屋子里,玉娴听到贺龄君亲口说出了真相,脸色变了变,但是并不害怕:“呵呵,被你猜出来了?那又如何?只可惜樊乐那个废物,连个刺客都解决不了,反而帮了你的忙!现在父皇已经将你赐婚给苏世子,你可满意了?“ “这原本就是我该得的,难不成我要随了你与太后的意思,选樊乐么?”贺龄君冷笑。 “你就应该选择樊乐!”玉娴勃然大怒,伸手指着贺龄君的鼻子尖怒骂道:“樊乐他心心念念喜欢的就是你!为了你不吃不喝,苦心劳累!到头来你却伙同苏晏在朝堂上对他落井下石!贺龄君!你好狠毒的心思!” “你住嘴!”皇帝再也忍不住的一脚踹开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面争吵不休的两个人听到动静猛然回头,一眼看到皇帝,玉娴公主险些吓的晕厥过去:“父,父皇,您怎么来了?” 相比她的惊慌失措,贺龄君倒是显得镇定自若,虽然皇帝的到来让她也吃了一惊:“儿臣给父皇请安。” 皇帝冲她点了一下头,铁青着脸色走到了玉娴公主的面前,一字一句的质问道:“你们回京途中遇到的刺客袭击,是你勾结樊乐设下的圈套?” 玉娴公主所有的嚣张气焰都无影无踪,皇帝的问话吓的她脸上最后一抹血色消失的一干二净,她不停的疯狂摇头:“父皇!不是那样的!是姐姐她污蔑我!” “污蔑?刚刚你自己可是已经承认!你以为朕是聋子么!” 皇帝黑着脸,指着她破口大骂:“小小年纪,好歹毒的心思!为了一己私利,恨不得同胞姊妹去死!这样的心狠手辣,是太后教育你的么?“ “父皇!此事与皇祖母无关!是我自己做出来的!请您不要牵连任何人!” 玉娴公主听到这话,吓的脸色雪白,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她绝对不能让这件事牵扯到太后身上去!更何况原本就是她背着太后私底下偷偷去见的樊乐…… “父皇,皇祖母刚正不阿,眼睛里面不揉沙子,儿臣相信,她本不知情。”贺龄君也跪了下来,替太后求情。 皇帝看着她清澈的眼睛,看看一旁哭哭啼啼的玉娴,想到刚刚收到太后给的那张名单,以及秦嬷嬷暗含威胁的嘴脸…… 他的心情顿时更加的烦躁了,当下冷冷的看着玉娴,下令道:“玉娴公主勾结外臣,残害手足姊妹,传朕指令,禁足半年,罚抄金刚经五十遍,以儆效尤! 五十遍! 第14章 赏赐 她就是夜以继日的抄写,半年也抄写不完啊! 玉娴公主的脸色惨白惨白的,面对着皇帝的冷脸,想死的心都有了。 可惜没有给她开口求饶的机会,宫人们便上前将她拖出去了。 “父皇!父皇……” 玉娴凄婉的呼喊渐渐远去,星月阁里面只剩下了贺龄君与皇帝两个人。 皇帝的神情相当疲惫,看了她一眼,歉疚的道:“小六,父皇让你受委屈了。” “父皇,女儿有能力自保的。”贺龄君安慰他道:“玉娴年纪尚小,有些事情只凭借一股冲动,女儿倒是觉得,这件事她是被樊乐给利用了,还请父皇对她从轻处罚。” “玉娴害你,你却替她求情。”皇帝看着她,心情很是复杂,点头道:“你说的朕知道了。” 他伸手拍拍贺龄君的肩膀,说了声好生歇着,便转身领着高公公心事重重的离开了。 贺龄君一直目送着皇帝离开,这才重新回到屋内。 小翠等宫人们已经将地上的狼藉收拾干净了,贺龄君想到刚刚被玉娴砸碎的汝窑花瓶,还有茶杯,微微的叹息一口气。 “去将父皇之前赏赐的那套玲玲玉杯取出来用吧。” 小翠答应了,正要去拿,外头却传来一阵阵脚步声,随即高公公领着十几位小太监走进来请安,人人手里面捧着锦盒,进门依次放在屋内那张黄梨花木的圆桌上,摆了满满一桌子,打开盖子来,里面放着好几套番邦新进贡的琉璃茶具,还有花瓶等物品,晶莹剔透,精美绝伦。 另外还有一些圆润透亮的珍珠,首饰等等。 “六公主,这是陛下弥补玉娴公主砸碎你的东西,赏赐的。”高公公笑盈盈的看着贺龄君道。 贺龄君的目光一一落在那些精美的东西上,想起来半个月前,在万佛山上,玉娴得意洋洋的向她炫耀:“最近番邦进贡了好多精美的琉璃杯盏,父皇说等我回京便赏赐给我!你呀,你好好的待在这万佛山上吧!没有你的份儿!” 音犹在耳,这些玉娴渴望得到的东西,却已经送到了贺龄君的面前。 贺龄君微微的笑了:“儿臣多谢父皇赏赐。” …… 上元佳节,宫内宫外一片欢腾喜庆。 星月阁内的长廊上,贺龄君微微仰着头,看着小宫女们在屋檐下面挂灯笼,一盏盏或兔子,或鲤鱼,或莲花盏的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生姿,看的人眼花缭乱。 这样的夜色,这样的景,真是叫人心生喜欢。 贺龄君抿着嘴唇,眼眸里带着笑意,一转头间,看到小翠匆匆归来,手里面握着一盏八角琉璃宫灯。 “公主,护国公世子让人送进宫来的。”小翠气喘吁吁的在贺龄君面前停下,殷切无比的将宫灯递了上来。 贺龄君接了,低头看了一眼,没什么新奇的,不知道苏晏为何会派人送这一盏宫灯。 “公主,您不出宫放河灯么?”小翠一脸好奇的问道:“苏世子命人送宫灯给您,就是想邀约您的意思啊!” 第15章 闲话 是这个意思么? 贺龄君若有所思,懒洋洋的伸手紧了紧身上的披风,今年的春天格外冷,才过完年没几天就下了一场大雪。 这就使得才脱下冬装,迫不及待换上轻薄春杉,准备在春风里摇曳生姿的贵女们一个个都生了病,今天的上元佳节只怕会少几分颜色。 贺龄君一向最怕冷,穿的厚实,因此幸免于难,此刻听着丫鬟兴致勃勃的声音,她却没有什么兴致。 “不了,累,回去睡觉去。” 贺龄君说着,转身往屋子里走去。 昨天夜里,她梦到了显儿。 显儿浑身鲜血,被无数的宫人追逐着,踉踉跄跄的在宫道上奔跑着,最终敌不过那些面孔狰狞的宫人们,被按压在地上,狠狠的揍了板子,板子打在肉上嗤嗤的声音,让贺龄君今日一整天的心情都很不好。 她救不了显儿,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的在心里面期待着显儿能够吉人天相,好好的活下去。 “公主。”小翠追了进来,想要安慰她,然而一进门却看到贺龄君用被子蒙住了头,躺在罗汉床上一动不动。 到嘴的话咽了下去,小翠想了想,转身去了御膳房。 她想为小姐做一盘桂花酥,小姐心情不好的时候,最喜欢吃这个。 贺龄君躺在床上,迷迷糊糊间,听到窗户外头有两个宫人在低低的议论着:“你们听说了么?陛下好像后悔赐婚了,今日已经将玉娴公主的禁足解除了呢。” “是么?才四个月啊……”另一个宫人唏嘘不已:“说好的半年呢?” “嘁,有太后娘娘在,陛下怎么可能会一直关着玉娴公主!”说话的宫人语气里充满了嗤之以鼻:“早就该放出来了!” “玉娴公主今日早早的出宫去了,那边拢翠轩的宫人们一脸的喜气洋洋,说是她们家主子今日约好了护国公世子一起游玩放荷灯呢!” “是么?这也太……不避嫌了吧?” “那有什么,陛下迟早会改变主意的!护国公世子只可能是七驸马!” …… 贺龄君猛的睁开了眼眸。 她稍稍活动了一下手臂,结果却碰到了床边的纱帐银钩,发出了叮叮当当清脆的声音。 外头的窃窃私语声一下子就消失了。 贺龄君毫无睡意,干脆翻身而起。 “公主。”小翠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桂花酥从外头走进来,看到贺龄君正坐在铜镜前,在皇帝赏赐的那些珠宝首饰中挑挑拣拣,末了拿出一支翠绿色的碧玉蝴蝶簪递给了她:“你来帮我梳头。” 小翠顿时大喜过望:“公主,您改变主意了?要出宫去?” 贺龄君嗯了一声,点点头。 “那太好了。”小翠放下糕点,贺龄君忽然招招手叫她上前,在她耳边低低的说了几个字。 小翠脸色一变,当即正色道:“公主,您等着,奴婢这就去打探消息去!” 说完,提着裙摆登登登的跑了出去。 贺龄君重新拿起梳子来,一下一下的梳着满头青丝,铜镜里的少女美如画,却面无表情。 没过多久,小翠就气喘吁吁的回来了:“公主,奴婢打探过,今日早上,玉娴公主的禁足令就解除了,据说是皇后娘娘向陛下求的情,…… 第16章 撞见 “皇后娘娘一定是看在太后娘娘的面子上才这么做的,公主,我们怎么办……” 贺龄君抽了抽嘴角,露出一个淡漠的笑容来:“玉娴出宫了么?” “是的。”小翠点头:“今日是上元佳节,三公主,五公主,还有十一公主她们,早早的就结伴出宫去了,难得陛下准许,谁会愿意一直都待在宫里面呢?” 说着,看了贺龄君一眼,嗯,自家主子是个例外。 贺龄君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等梳好了头,她看了看铜镜里的自己,缓缓起了身:“走吧,我们也出宫去。” 去看看玉娴到底在玩什么。 处心积虑的设下圈套,自己不上钩的话,她们怎么能继续玩下去呢? 贺龄君很是好奇。 …… 最繁花的朱雀长街上,早已经人满为患。 两边街道上华丽灯笼犹如火龙一般绵延到了城郊,大街上游人如织,充斥着各种小贩的叫卖声。人流如潮水一般慢慢的涌动着。 贺龄君早换下了那华丽丽的宫装长裙,只穿着淡黄色的短襦裙,面上覆着一层薄薄的面纱,拉着小翠的手走在人群中,很是新奇的看着这个世界。 小翠开心的不得了,在贺龄君耳边用很大的声音道:“主子,我说的没错吧?出来玩比在家里面好多了!” 街上太吵,不大声根本就听不见,贺龄君用力的点头:“你说的对!” 两个人随着人流一步步走到了前面一座灯火通明的华丽茶楼,茶楼前围满了人,伙计站在人群之中高声叫喊着:“谁能猜出谜底来,那只最漂亮的八角琉璃美人宫灯,便是谁的!” 贺龄君抬起头来,一眼就看到茶楼上挂的那些密密麻麻灯笼间,有一只最漂亮的八角宫灯,与今日苏晏让人送进宫去给她的那一只一模一样。 人群议论纷纷,看样子很多人都很想要那只造型独特,华丽无比的美人宫灯。 贺龄君却没有多大兴趣,拉着小翠便要离开。 然而这个时候,不经意间她忽然瞥见了对面人群中一道分外熟悉的高瘦身影,笑容清浅,眉目俊朗。 居然是苏晏。 这也太巧了。 出宫的事情,她没有告诉任何人,也没有打算去护国公府找苏晏,可是谁能想到在这人如潮水的大街上,她一眼就看见了他呢?也太有缘分了吧? 贺龄君嘴角上翘,露出一抹笑容来。 “公主!公主!你看!是苏世子!”小翠在一旁激动的喊道。 “别吵,我看见了。”贺龄君急忙让她闭嘴。 看着街对面那身材修长,眉目俊朗的少年人,贺龄君稍稍整理了一下鬓发,就要上前去与苏晏打招呼,然而这个时候,她忽然发现,苏晏的身边跟着一名身穿桃红色衣裙的俏丽女子。 女子挽着苏晏的胳膊,正伸手指着手中灯笼说着什么。 语笑嫣然,美目盼兮。 原来他不是一个人上街,而是陪着别人一起来的。 贺龄君的双脚顿时钉在原地,脸上的笑容也慢慢的消失了。 第17章 表妹 眼看着苏晏与那名女子在茶楼前停了下来,仰着头去看那八角琉璃宫灯,她果断一拉小翠的胳膊,躲在了一旁。 ”公主,那不是……“小翠一脸的焦灼,不料才刚一开口,就被贺龄君伸手捂住了嘴巴:“闭嘴,我们先看看。” 小翠顿时不吭声了。 与贺龄君一起,呆呆的站在群人里,看着苏晏与那女子的背影。 那女子长着一张小巧的鹅蛋脸,大而圆的眼睛,神情娇憨无比,一只手紧紧的握着苏晏的手,踮着脚尖去看店家挂在门口的谜语,兴致勃勃的对苏晏道:“苏哥哥,倚阑干柬君去也,霎时间红日西沉,灯闪闪人儿不见,闷悠悠少个知心,这谜底是什么?” 是门。 她一念完,贺龄君便猜了出来。 她呆呆的看着那少女的娇憨与灵动神情,在心里面猜测着她的身份。 能与苏晏如此亲密无间,她至少是护国公府的亲戚一类吧?她,会是谁呢? 之前她曾经问过苏晏,心里面有没有什么红颜红粉知己一类的,她不喜欢做棒打鸳鸯的事情,苏晏当时一口否认,说没有。 那现在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苏晏骗了她么? 贺龄君心里面闷闷的,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表妹,你自己猜。”苏晏皱着眉头道,不动声色的甩开女子的手,往一旁退了一些。 可是,无论他如何退却,女子都会紧紧的贴过去,神情还有一些幽怨:“苏哥哥!你躲着我干什么?一点也不像小时候了……” “我已经定亲了,自当与别家女子保持距离。”苏晏冲口而出,再一次甩开了女子的手臂。 贺龄君在不远处瞧着这一幕,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嗯,不错,还记得自己已经定亲了。 “苏哥哥!”红衣女子有些委屈的道:“叔祖母已经答应让我嫁给你做侧室……” “对不起。”苏晏的神情冷了下来,忽然一伸手拉着女子走出了人群,然后看着她一字一句正色道:“云浅,我不能纳你为侧室,还望你早日重新觅得如意郎君,今日出门游玩,我本不欲与你说这些,但是不说不行了,希望你悬崖勒马,早日清醒。” “苏哥哥!”云浅听了这话,一双大大的眼睛里面顿时弥漫起水雾来,渐渐的发红,显见的伤心欲绝。 苏晏站在对面,看到她这幅模样,有一些不耐烦,可是想到两个人自小长大的情分,他没有转身离开,深吸一口气,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不要!”云浅拒绝。 苏晏无法,只得伸手去拉她,不料云浅倔脾气上来,死命的将他的手一甩,用力过大,自己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 恰巧撞在了一个经过的五大三粗的男人身上。 “干什么!”男人的婆娘狠命将云浅一推,破口大骂道:“哪里来的狐狸精!大街上就开始勾三搭四!还要不要脸面!” 周云浅一个富家千金,出身虽然没有苏晏高,但好歹也是金尊玉贵的骄养长大的,什么时候被人如此咒骂过?当即便狼狈的气红了脸,浑身都哆嗦。 她踉跄着向后退了一步,却站立不稳,跌坐在了地上。 跌的地方,正好在贺龄君站立的地方。 苏晏焦急的过来搀扶她,结果就看到了一脸看好戏的贺龄君,一下子就怔住了。 人来人往的长街上,车如流水马如龙,两个人隔着人群静静的看着对方。 苏晏满是惊讶,贺龄君却笑的眉眼弯弯,落落大方。 苏晏心里面有些忐忑,她看到了多少?又……是怎么想的…… “这位姑娘,你没事儿吧?” 贺龄君笑盈盈的上前一步,一伸手,便将周云浅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多谢。”周云浅先被苏晏残忍拒绝,后又被无端咒骂,正是惶恐不安时,被贺龄君搀扶起来,顿时便满脸感激。 “不用谢,小事一桩。”贺龄君看她站稳了,便松开了手。 这个时候,苏晏上前见礼:“六公主安好。” 六公主?! 原来这就是与苏晏订婚的六公主!陛下最宠爱的那一位! 周云浅猛的一下睁大眼睛。 一颗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猛然回头去看苏晏,却见刚刚陪着自己还一脸不耐烦,神情冷漠的苏晏,在看到贺龄君的时候,一双眼睛灼灼生辉。 她的心就像是被刀子刺了一般,疼痛难忍。 刚刚被贺龄君搀扶起来的感激之情,一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人家两个人定了婚约,是未婚夫妻,自己又算的了什么!丢人现眼么? 心灰意冷之下,周云浅开口道:“表哥,既然已经遇到了公主,那你们好好的逛吧,我,我就先告辞了。” 她本以为,凭借着自己与苏晏多年的感情,苏晏一定会挽留她的。 毕竟今天夜里,上元佳节游玩,是她哀求了很久很久,甚至用绝交来做赌注,苏晏才勉为其难答应的。 然而苏晏很痛快的就答应了:“长风,护送表小姐回府。” 话音落,一个粗狂的护卫便从人群中闪出,拱手道:“表小姐,请。” 这就有点赶她走的意思了。 周云浅一张脸顿时涨的通红。 是气红的。 她没有再看苏晏,而是冲着贺龄君屈膝见礼,然后转身便走。 长街上,只剩下了贺龄君与苏晏两个人。 而这个时候,街上的游人已经渐渐的少了,街头的花灯却还如之前那般璀璨。 沈念真歪着头打量苏晏,笑盈盈的开口:“苏世子,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么?” 第18章 出游 一阵微风拂过,苏晏面色平静的看着她,没有半点被抓包的羞愧:“今日表妹邀请我与家中姊妹一同出游观灯,迫于家中长辈,我同意了。不料出来没多久,妹妹便先我一步遁走,我想找借口离开,没找成,然后就碰到了公主。” “那刚刚那位姑娘说什么侧室……”贺龄君目光闪烁。 “大周朝自从开朝以来,驸马是不可以随意纳妾的。”苏晏看着她,大大方方的道:“即便要纳妾,也要公主同意才行,所以,我没有那样的心思。” “那如果我同意呢?”贺龄君追问道。她本不是一个喜欢追根刨地的人,可是今天忽然忍不住。 “我暂时没有要纳妾的意思。”苏晏道:“公主,出城去看放河灯吧。” “好啊。”贺龄君一口就答应了,这个回答她挺满意。 看的出来,苏晏说的是真心话。今日出宫来,她本就是要去河边的,苏晏的提议正合她心意。 两个人并肩吹着风朝着城外走去,人流涌动,空气里还有烟花爆竹的呛人味道,贺龄君轻轻咳嗽了一声,下一刻,一个天青色色绣翠竹的荷包就递到了她的面前:“嗅一嗅这个,就不咳嗽了。” 贺龄君愣了一下,伸手接过。 荷包很精致,针线密密,像是出自能工巧匠之手,贺龄君放在鼻子下轻轻一嗅,顿时一股薄荷清凉的味道就窜了出来,很是好闻。 “苏世子这随手一拿就是好东西啊。”她开玩笑的道:“这么精致的荷包,不知是出自哪家闺秀之手,是刚刚那位姑娘么?” “这是家母送的。”苏晏笑着解释道。 家母?护国公夫人?额,好吧…… “公主刚刚问,如果你同意纳妾,我会怎么做。”出了城门,游人就更多了,有出城的,也有返城的,两个人并肩慢慢的走着,苏晏缓缓开口道:“之前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回答的有些随意了,我想告诉公主的是,日后成亲,我绝对不会纳妾,还请公主放心。“ 贺龄君闻言不由一愣。 她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苏晏。 她刚刚那些话,其实是有开玩笑的成分在的,苏晏不是普通人,他是护国公世子,将来是要继承侯位的,即便尚了公主,成了驸马,也不能掩去他的身份,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只守着一个女人呢? 贺龄君的确是公主,可是放眼瞧瞧,已经出嫁了的大公主,三公主,还有五公主,哪一个驸马府里面没有一个通房侍妾呢? 甚至五驸马还高调张扬的从青楼妓院里面迎娶回一个头牌花魁,尽管那花魁当天夜里就被人发现死在了驸马爷的床上,可是到底是迎回去了不是?这也是五公主这一生的耻辱。 公主之尊,与一个青楼下贱女子共侍一夫,实在是荒唐可笑。 “公主不相信我么?”见贺龄君一直都没有回答,苏晏忍不住问道。 贺龄君闻言看了他一眼,忽然间笑了:“苏世子,我信你。” 说完,抬脚懒洋洋的朝着河边走去。 小翠远远的坠在两个人的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 苏晏停顿了片刻,抬脚跟上去。 刚刚贺龄君回答的时候,明明是笑着的,可是他却觉得,这女子的眼神很是空洞。 相信他,这句话说出来就是骗人的。 贺龄君蹲在河边,看着四周的女子们小心翼翼的将一盏盏点亮的灯笼放在河面上,然后一点点飘远,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她没有回头:”多谢苏世子今日送我的花灯,可惜在宫里面没有带出来……“ 话音未落,旁边忽然窜出来一个人来,猛然朝着贺龄君狠狠的撞了过去! 扑通一声,河面上溅起巨大的水花,那些漂浮在水面上美轮美奂的河灯一瞬间就凌乱了,不少被急速搅动的旋涡吞了下去,一同消失不见的,还有贺龄君。 第19章 “公主!” 苏晏只是一错眼间,面前已经没有了贺龄君的身影,惊愕之下,想也不想的就冲着贺龄君消失的方向跳了下去,潜入水中仔细的寻找着。 岸边上已经发生了骚乱,不少人聚拢过来,议论纷纷:“好像有女子落水了。” 前几天才刚下过雪,水中的温度可想而知,贺龄君落水的一瞬间,便喝了一大口冰凉刺骨的河水,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挣扎的手臂便被一个人抓住了。 面上的白纱在落水的一瞬间就掉了,贺龄君努力睁开眼眸,看到了一双熟悉的,仇恨入骨的眼睛。 是樊乐。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潜入了水中,紧紧的抓着贺龄君的手腕,准备将她往自己怀里面带。 或许刚刚那个撞贺龄君入水的人就是他。 贺龄君一瞬间就明白了这个人在打什么主意,眼看着英雄救美的戏码被拆穿,她也与护国公世子定亲了,樊乐便打算来个水下身体接触,只要坏了她的名声,她自然而然而只能嫁他! 贺龄君怎么能让他如愿以偿?奋力挣扎着要推开樊乐。 樊乐眼睛里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拼尽全力的拉扯着她,还企图凑过去亲吻她。 贺龄君登时便怒了! 她死也不要跟樊乐扯上关系! 一只手被拉扯着,贺龄君便奋力的用另一只手从怀里面掏出她贴身藏的小匕,想也不想的冲着樊乐的胸膛狠狠刺去! 水中的浮力使得她的动作轻飘飘的,然而两个人实在是靠的太近了,樊乐的目标又是贺龄君娇艳欲滴的红唇,压根没有想到这美人儿身上还带着刀子,直奔他的心窝而去! 马上就要亲到了,樊乐心神荡漾,一瞬间忘乎所以。 然而下一刻,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胸口传来一阵刺痛。 他不可置信的低下头去,就看到自己的胸口喷涌出大量的鲜血来,一瞬间就将两个人身边的河水给浸染红了。 贺龄君双手用力一推,樊乐便无力的随着水流漂浮远去,然后慢慢沉落河底。 贺龄君一边瞧着他,一边奋力滑动双臂,企图游到水面上去,可是河水太冷了,刚刚杀人她也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早已筋疲力尽,再也游不动了…… 这个时候,又有一只手臂抓住了她。 贺龄君大骇,匕首已失,她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防身的了,当下便拳打脚踢的用力挣扎起来。 来人似乎没有想到她这般的抗拒,拼命伸手抓着她想往水上游。 两个人在河面上冒了头,随即又挣扎着落入水中,溅起大量水花。 岸边上有人叫道:“在那边!在那边!赶紧救人!” 贺龄君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肺里面的压迫感瞬间小了很多,挣扎间,她终于看清楚了拉着她的人的面容,是苏晏。 苏晏满脸焦急,在水里不停的打着手势。 那双漆黑的眼眸里闪烁着贺龄君看不懂的情愫。 贺龄君看了半响,终于明白过过来,苏晏的意思是别怕,他是来救她的。 其实在看清楚是苏晏的那一瞬间,贺龄君的心就安定了下来,刚刚在水里面看到了樊乐,她一瞬间就竖起了浑身的尖刺,防备着所有的一切,此时此刻,在看到苏晏时,全都卸下了。 可是贺龄君还是很防备。 经历过前世的悲惨结局,她已经天然不相信男人。 尤其是男人嘴里说的话。 第20章 心动 “公主!您怎么样了?” 坐在岸边的马车中,贺龄君浑身包裹着苏晏宽大厚实的披风,都还没有将自己的身子暖过来呢,小翠就扑了过来,看着贺龄君哇哇大哭。 刚刚真的吓死她了,她只是去跟一旁的小贩买个河灯回来,公主就不见了,然后河边上就乱了套,闹哄哄的,很多人说有人掉下水了,小翠心里面还带着侥幸,心想绝对不会是自家主子,结果就打脸了。 此时此刻,看着苍白虚弱的贺龄君,小翠后悔不迭,觉得都是自己害了主子。 贺龄君被哭的头疼不已,忍不住伸手抚了抚额头,无奈道:“别哭了,我这不好好的么?“ “公主。” 这个时候,苏晏在马车外头敲了敲车厢壁,很有礼貌的问道:“天气寒凉,公主又落了水,微臣护送您回去。” 贺龄君一伸手就掀开了车帘。 马车外头的苏晏猝不及防,他也下了水,此时此刻仓促的换上了一件随身小厮的天蓝色布衣站在马车外头,头发湿漉漉的,脸色也有些苍白,却越发显得那双黑漆漆的眼珠像是浸了水的黑葡萄,带着湿漉漉的诱惑。 贺龄君眼里的苏世子,一向都是仪表堂堂,彬彬有礼,镇定自若,她还从没见过他如此吃惊的神情,以及这不修边幅的打扮。 却另有一种魅惑人心的感觉。 贺龄君一瞬间怔住了,半响说不出话来。 而且,脸颊慢慢的烧了起来。 尽管很不想承认,但是贺龄君伸手抚摸住了自己砰砰乱跳的心口。 就感觉那儿像是有一群小鹿在欢畅的蹦跶。 她有些自嘲,上辈子加这辈子都几十岁的人了,居然还会被男人的美色诱惑,这也太幼稚了。 不过,这男人现在是她的未婚夫呢,好像对他见色起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贺龄君轻轻咳嗽了一声,不自在的将目光看向黑沉沉的河堤岸,不去看苏晏,河堤岸那边闹哄哄的,一群人围拢成堆,在那边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天哪!这个人是大头朝下掉进河里的么?居然摔的鼻青脸肿的,身上也受伤了。” 是樊乐,他中了贺龄君一刀,却还没有死,也被人救上来了。 贺龄君的目光幽幽的看过去,暗沉夜色,河灯暗淡,什么都看不清楚,她幽幽的开口,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失望:“那一刀刺偏了,没能杀了他,真是可惜了。” 苏晏在一旁听着这冷酷的话语,却是面无表情。 若是熟悉的人瞧,能够看到他眼底闪耀着的一抹笑意。 刚刚在河下救贺龄君的时候,他也看见樊乐了,樊乐那张鼻青脸肿的脸,就是他踹的。 “咳咳。”苏晏缓缓开口:“没有想到樊乐将/军今日也出城游玩了,真是巧呀。” 巧么?分明就是樊乐算计好的! 贺龄君扭头看了他一眼,不经意间想起了周云浅,暗暗在心里琢磨着,这周云浅与樊乐,到底哪一个才是玉娴安排给她的好戏? 第21章玉娴的心有不甘 “公主,天色冷,还是早早回宫吧,不然会着凉的。”苏晏道。 贺龄君也真切的感觉到了冷,当下点点头,放下了车帘子。 车帘一掀,苏晏也上了马车,看到贺龄君警戒的抬起头来,他的神情微微有一些尴尬:“只借来了一辆马车,我也下水了……” 贺龄君懂他的意思了,苏晏是要与她共坐一车,两个人都有过命的交情了,这点小事算什么,她当即点点头,还往旁边让了让:“应该的,我还没多谢苏世子的救命之恩呢,哪里能让你在外头吹寒风。” “救命之恩算不上。”苏晏听了这话,神情微微有一些羞赧,还有一些懊恼:“是我见机的慢,才让公主被小人算计落了水,是我没有保护好公主。” “这不是你的错,”贺龄君朝着车窗外黑漆漆的暗夜看了一眼,此时此刻,他们已经进城了:“阴暗之人的算计,原本就令人防不胜防。” 苏晏看着她,女孩子在说话的时候,脸上是见惯世故之后的漫不经心。 她早就料到会有人动手么? 苏晏若有所思。 离开的时候,他朝着河边上幽幽的望了一眼。 河堤边上乱糟糟的,因为贺龄君落水而造成的嘈乱还没结束,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再去关心那些精美绚烂的河灯了。它们像是散落在宽阔河流中的流星一般,慢慢消失在下游。 …… 城外河边某一个角落,玉娴公主抱着暖暖的手炉,披着厚厚的披风,领着丫鬟站在背风的地方,目光阴沉的盯着贺龄君的马车,充满了浓浓的不甘。 又失败了,再一次让贺龄君逃了过去!而且看她与苏晏语笑嫣然的样子,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嫌隙,似乎进展颇为顺利。 “公主,走吧,我们也回宫去。”一旁的宫女云雀小心翼翼的劝道。 公主心情不好,她们这些伺候的宫人们要遭殃了。 “我不回去!好不容易才出来一趟!”玉娴愤愤的叫着,忽然扭头看向云雀,目光灼灼:“你刚刚说苏世子的表妹周云浅,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是啊,公主。”云雀连忙点头:“她出身康端伯府周家,只可惜幼年丧母,父亲上个月去世,整个家都被亲叔叔给谋夺去了,她现在就是寄居在护国公府上的孤儿罢了。” “孤儿好啊。” 玉娴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如花笑靥,却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恐怖。 云雀看着她,心里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自家主子又开始在心里面谋划什么了。 不过,这也不是她一个宫女该问的。 “这个樊乐,废物一般,这么好的机会都把握不住。”临走之前,玉娴朝着湖边看去,看到樊家来了人,小心翼翼将受了伤又落了水的樊乐抬上了马车,慢慢的离开,她的嘴角当即流露出一丝浓浓的嘲讽。 也不能这么说吧,应该是龄君公主实在是太厉害了。 云雀暗暗的在心里面想着。 第22章 生病 贺龄君回到宫里面就发了烧。 当天夜里浑身烫热如火,急的小翠团团转,忙命人去请太医,结果太医来了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公主怎么烧成这样?她先前便感染了风寒,这又不注意保养,病情凶险至极呀!” 小翠一听这话,心便提到了嗓子眼,忙忙的道:“那太医,你快帮忙治啊!” 治,怎么治?这么严重的高热! 太医眼皮子直跳,觉得自己没那水平,当下便撺掇着小翠去将更多的太医请来,毕竟人多力量大嘛,一定会治好公主的。 结果动静闹的太大,皇帝知道了,当下就放下手里面的奏折,从养心殿直接来了星月阁。 皇帝来的时候,贺龄君已经喝了太医开的药,昏昏沉沉的睡下了,只是一张脸还烧的通红,温度并没有降下来多少,小翠红着眼睛跪在床畔,正在拧帕子准备换下贺龄君额头上那条。 星月阁里静悄悄的,唯有炭盆偶尔爆出一两个火星。 皇帝抬脚从外头走进来,首先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药味,一屋子的宫人连忙下跪请安,他摆摆手,一路走到了内屋,在贺龄君床前坐了下来,垂眸去看病床上的女儿。 贺龄君依旧沉沉的睡着,并不知道皇帝来看她了,那张发红的小脸看起来很是憔悴。 小翠等宫人,还有太医跪了一地:“参见陛下!” “别出那么大声,吵着她怎么办。”皇帝摆摆手,收回目光看向太医,面沉如水:“公主现在怎么样?” “回陛下,高热难退,病势凶猛,只怕……要用猛药。”几位太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是当中的林太医开口。 猛药!这得多严重啊!皇帝心中一凛。 当即扭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小翠,怒声质问:“昨日公主到底去了哪里!怎么会病成这样!” “回陛下……”小翠闻言眼圈儿一红,结结巴巴的将昨天的事情讲了:“苏世子陪着公主看河灯,忽然奔来一人直接将公主撞入河中,苏世子当场跳下去将公主救了上来,并且护送回京,谁知道还是病了……” 皇帝听到这话,眉头皱的死紧:“那个撞公主入河的人抓住了没有?他是谁?” “回……陛下,他当场也跳进了河水之中,奴婢没有看清楚。”小翠回答道:“不过,奴婢在现场发现了这个。” 说着,拿出来一块巴掌大的玉佩递了上来。 皇帝身边的高公公伸手接了,恭恭敬敬递给皇帝。 “这玉佩看着挺眼熟。”皇帝低着头,将玉佩反复的打量,但最终并没有发现什么。 小翠又道:“陛下,公主被救上来以后,说……说那个推她下水的人在水里纠缠,被她刺了一刀,那个人……是樊乐将/军。” 小翠一口气说了出来,说完就立刻低下头去,惴惴不安。 皇帝一愣。 反应过来后勃然大怒:“是樊乐?居然又是他?这厮还不肯死心?还来纠缠公主!” 第23章 上门抓人 “真真是狼子野心!狼子野心!” 皇帝气的一把抓住手边的茶杯就要摔,结果眼睛余光撇到沉睡着的贺龄君,便硬生生的忍住了。 这一摔,非得把她吵醒了不可。 皇帝怎么忍心呢。 “你说的都是真的?”他忍着怒意确认道。 “是的,是公主亲口所说。”小翠当即道:“公主亲手刺了那人右边肩膀一刀呢,陛下大可以派人去樊家看看,樊将/军的伤口,是不是确如公主所说。” “来人。”皇帝当即下令:“以朕名义,去骠骑将/军府看望樊乐,看看他的伤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陛下。”高公公当即领命而去。 皇帝再一次将目光投向病床上,却见贺龄君依旧沉睡未醒,想到御书房那些成堆的奏章,他叹息一口气站起了身:“你们好好守着公主,尽心尽力的救治,有什么问题第一时间禀报朕。” “是,陛下。” 皇帝依依不舍的看了贺龄君一眼,转身离开。 星月阁外头不远处的御花园内,玉娴穿着厚厚暖暖的披风,站在一颗已经复苏的玉兰花树下面,静静的看着皇帝飘然远去,也瞧着高公公等人朝着出宫的方向而去。 “这一次樊乐要倒大霉了。” 玉娴幽幽开口:“他没能奈何得了贺龄君,那么等待着他一家的就是抄家灭族,没有想到姐姐居然这么狠毒,一定要他的命。” “公主,您的意思是,六公主是装病?”云雀在身后疑惑的问道。 玉娴闻言顿时便冷笑了起来:“谁知道呢!“ 不管贺龄君是不是装病,骠骑将/军府这一次都吃不了兜着走。 不死也要脱层皮。 “走吧,趁着姐姐这一次病着,我送她一份大礼。”玉娴看着星月阁的方向,笑盈盈的道。 …… 骠骑大统领府位于城南,几乎占据了半条街,门庭高大,戒备森严。 高公公领着一列宫人赶到时,樊家的人已经得了消息,大门敞开,樊老大统领亲自出门前来迎接,腰身佝偻,微垂着头,身后一众家仆内眷,全都跪着。 只是不见樊乐的身影。 高公公心里有了数,上前笑盈盈的见礼:“樊老将/军,咱家奉陛下之命,前来探视樊乐少爷,怎么不见他人影?” “哦,是这样的。”樊章沙哑着嗓子道:“小儿近日偶感风寒,再加上之前旧伤未愈,这两日一直都在卧床养病,因此不曾出来迎接公公,望海涵。” “原来如此,陛下就是得知了樊乐少爷生病,因此才派咱家来看望的。”高公公笑容不变:“这就带路,进去看看吧?” 樊章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拄着拐杖慢悠悠的转身,往府内走。 高公公跟在他的身侧,倒也气定神闲。 “陛下怎会突然想起小儿了?可是要将公主赐婚给他?”一路上,樊章喋喋不休的问道。 皇帝将公主赐婚给樊乐? 皇帝不杀了他都算是好的了! 高公公心内嗤笑,面上却是不露,正儿八经的点点头道:“有可能,不过,陛下的心思,一向都猜不着。” 谁能说的准呢。 第24章失策 樊乐的院子位于整座将/军府东南角,靠近主院,只需要穿过抄手游廊,再走过一个天井,便到了。 樊章老将/军领腿脚不利索,高公公等的实在着急,便准许他乘坐软轿。 “人老了,腿脚不利索了,耽误了高公公办差,实在是对不住啊。“樊章丝毫没有推诿,立刻便叫府中下人抬了轿子,稳稳的坐在上面,还抽空对高公公笑了笑。 高公公也笑,笑容如沐春风般:“老将/军年纪大了,又是三朝元老,为国为民,一个轿子还是能坐的,这件事便是陛下知道了,也只会赞同,绝无二话。”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一提起三朝元老的事情,樊章立刻便兴奋起来,坐在轿子里与高公公大谈特谈,简直眉飞色舞:“说起当年,我老头子为了陛下推行新政,差点就被奸臣林篙害死,幸亏……” 高公公打断了他:“樊老将/军,您记错了,推行新政的是先皇。” 现在已经是昭德帝当道,说这些话很不合时宜。 “哦,哦,是我记错了啊。”樊章呵呵一笑,终于是住了嘴。 樊乐的住所终于是到了。 门口的小厮早早的跪着迎接,院子里也跪了许多仆妇丫鬟,还有一些姿色穿着很是不俗的女子赫然在列,高公公的目光幽幽从那些女子脸上划过,不动声色的跟着樊章进了上房屋子。 屋子里面暖烘烘的,高公公等人进去的时候,就看到樊乐被两个俏丽的丫鬟搀扶着,艰难的要下炕,他只穿了一件雪白的里衣,脸色也有一些苍白,倒是那双眼睛,一如既往的炯炯有神。 “高公公,劳烦您跑这一趟。”樊乐道:“陛下惦记,微臣真是不胜荣幸,感激涕零。” “樊公子还病着,快别下来了,躺着吧。”高公公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眼,心里有了数,上前从丫鬟手里面接过了他,搀扶着往床榻上走去。 暗地里,他冲着樊乐的肩颈处使力捏了捏。 力气不是很大,但若是受伤的人,必定会伤口崩裂。 然而,樊乐一点事情都没有,神情如常。 上床靠坐好,他冲着高公公笑着点头:“多谢公公了。” 屋内温暖如春,衣衫也单薄,高公公很明显可以感觉到自己捏住的就是樊乐的肌肉,并没有什么包扎的绷带什么的,至于血迹,更是没有。 难道他捏的位置不对?还是六公主记错了? 高公公眉头一皱,随即若无其事的松开。 刚好这个时候,下人送了热茶进屋,高公公伸手端了一杯,若无其事的递给樊乐,却在他伸手接的当口,一松手,那热气腾腾的茶水就泼洒了樊乐一身。 几乎都在胸口。 “哎呀!真是对不住。”高公公嘴里道着歉,眼睛却盯住了樊乐的脸。 可是奇怪的很,樊乐只是一开始被热茶烫的浑身剧烈颤抖了一下,很快便若无其事了,当下摆摆手道:“不碍的,公公不必放在心上。” “怎么能不放在心上呢?瞧瞧你衣衫都尽湿了。” 樊章在一旁道:“公公也不是外人,你赶紧将衣服脱了,换一身干净的。” 樊乐对自己这位父亲很是尊敬,闻言恭恭敬敬的应了,然后便毫不犹豫的伸手解开了衣襟,将湿漉漉的上衣脱了下来。 高公公当即瞪大眼睛去瞧。 只见樊乐上半身赤裸,胸膛上有被茶水烫的微微发红的痕迹,但却并没有一丝伤痕。 别说刀伤了,就连指甲大的刮痕都没有。 高公公心里吃了一惊,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视线。 “高公公。”樊乐伸手接过丫鬟递过来的崭新衣裳,潇洒利索的披上身,一边系带子,一边笑盈盈的道:“陛下还有什么交代的么?” 第25章 探病 “没有了。”高公公道。 随即他便站起了身:“时候不早了,咱家该回宫向陛下回禀了。” “公公慢走。” 樊乐再一次起身,打算要送他出门,高公公冷眼旁观,发现他这病其实并不是很严重。 刚刚没有出门跪迎,恐怕只是一种手段。 吸引他入府的手段。 有意思。 高公公垂下了眼眸,与樊章等告别,然后出府坐上马车回宫。 …… “他真的没有受伤?”星月阁中,贺龄君昏昏沉沉的睡了一整天,终于在第二天早晨高热降了下来。 “是啊!高公公亲自去的。” 小翠端着一碗燕窝粥,愤愤不平的道:“陛下都写好了抄家的圣旨,就等着高公公回来便下旨了,谁知道那厮居然没有受伤!公主啊,您会不会是记错了?根本就没刺着他?” 面对着她疑惑的目光,贺龄君没有吭声。 说实话,她的心中也是困惑不解。 她明明用匕首刺中了樊乐啊?那染红了河水的血液不可能是假的,高公公怎么可能会看不到伤口呢? 还是说,这个人有某种神奇的力量,可以让伤口瞬间恢复如初? “不可能,这个世界上没有这样的人。”贺龄君自言自语道:“这件事实在是太古怪了,我错了,居然没有调查就去父皇面前告状,反而被他摆了一道。” 她的神情微微有一些后悔。 “公主,别想那么多了。”小翠安慰她道:“陛下虽然撤回了查抄樊家的圣旨,但是未必相信樊乐,是狐狸总是会露出尾巴来的,我们等着看好了,总能让他栽大跟斗的。” 贺龄君不吭声。 她病好了以后,皇帝来看望她,虽然赏赐了许多东西,但是看她的眼神却是微微失望的。 父皇大概想不到,他最宠爱的女儿,居然会为了一己之私,去算计朝中大员吧? 贺龄君嘴角流露出一抹苦笑。 “公主,苏世子前来探望您了。”这时,有宫人在外头禀报道。 “苏世子进宫来了?那一定是陛下准许他来的!”小翠闻言顿时便欣喜若狂,看了贺龄君一眼,却见她的神情淡淡的。 苏公子救了公主两次啊,实打实的救命之恩,可是公主好像并不怎么感冒呢。 小翠心中有些困惑。 苏晏在正厅等了片刻,这才看到宫女请他进内屋去见公主。 这原本不合规矩,然而苏晏已经与贺龄君订婚了,婚期就在年底,算算也没几个月了,此时见见也没什么。 苏晏略一迟疑,便跟着宫女进来了。 贺龄君靠在引枕上,身上盖着团花锦簇的绸缎锦被,手中玉碗里的燕窝粥已经见了底,她放下汤匙,慵懒的递给守在床畔的小翠,抬眸间,看见苏晏手里面还提着个食盒。 “呦,世子爷还给我带东西了呢。”贺龄君顿时便轻笑起来。 苏晏便将食盒摆在了贺龄君床前的小茶几上,缓缓打开来,里面放着一碟子炸春卷,薄薄的皮炸的酥脆,闻着有淡淡的桂花香味,旁边还有两碟叫不出名字的糕点,上头裹着杏仁片,还有芝麻。 这两盘糕点取出来,底下是一盅熬的浓稠香甜的秋梨膏。 东西虽然不是特别金贵,但是制作起来却是很麻烦的那种。 “这些是我娘亲手做的。”苏晏抿着唇道:“她听说公主病了,很是担忧。” “多谢国公夫人了。”贺龄君礼貌客气的道。 一旁小翠殷切的道:“公主,您刚刚才喝了一点燕窝粥,旁的都没吃,苏世子一片心意,不如尝尝?” “好啊。”贺龄君答应了。 小翠当即取来玉筷,颠颠的夹了个春卷递过去。 贺龄君伸手接了碗筷,慢慢的咬了一小口。 随即,绵密的香甜味道顿时便在口舌之中化开,驱赶了喝药的那股苦味。 “好吃。”贺龄君点点头,将一整个春卷都吃完了。 她吃的过程中,苏晏就坐在一旁,含笑注视着。 将每样点心都尝了一些,小翠再夹的时候,贺龄君便摇了摇头,道:“不吃了,放着吧。” 她大病一场,胃口不是很好,能吃这些,就已经很给苏晏面子了。 小翠便将东西撤下去了,还给苏晏上了茶。 屋子里就只剩下了贺龄君与苏晏,贺龄君问道:“樊家的事情,你可知道了?” 第26章奇怪的香味 苏晏点点头,说道:“公主可是感到困惑?为何那日你明明刺伤了樊乐,他却一点伤口都没留下?我猜,那日下水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什么?不是樊乐?”贺龄君闻言吃了一惊。 随即很快明白过来,樊乐是个怕吃苦的人,最注重享乐,他想利用落水这样老旧的伎俩将贺龄君与他捆绑在一起,从而破掉她与护国公府的赐婚,然而他却不想亲自下水。 那么,就只有让替身下水了。 替身替他完成这件事情,樊乐自己什么力气都不用费,便可以抱得美人归。 贺龄君简直要被这样的真相给气笑了。 “这个人还真是……令人不齿!” 苏晏默默的听着,好一会儿才道:“我知道,公主心里有气,但是还请忍一忍,我会想法子让樊乐付出代价的。” 贺龄君看着他,心中不由一动:“你特地进宫来,就是为了劝诫我的?” “不全是,我主要,是担心公主。”苏晏有些羞赧的道。 他家里人也担忧。 毕竟前日分别的时候,贺龄君喷嚏连天,咳嗽不断,精神也不大好。 “我们认识也不久吧?苏世子如此担忧……”贺龄君看着他,若有所思:“难不成你暗恋我?” 苏晏闻言,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一向儒雅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紧张。 这公主,也太直接了! ’他放下茶盏,平定一下心神,看着贺龄君一本正经的点点头:”是啊,公主天姿国色,微臣心中一直爱慕。” 这话说的实在是太官方了,贺龄君听了不仅没有感到羞赧,反而想笑。 苏晏也笑了。 两个人笑着,就将这个话题给扯开了。 “你身上是什么味道,挺香。”贺龄君嗅了嗅鼻子,忽然道:“苏世子,你过来一些。” 啊?过去?去床边? 苏晏顿时就愣住了。 “你快点。”贺龄君不耐烦的道。 还挺急,苏晏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站起身来慢吞吞的走到床边上。 刚过去,贺龄君便猛的扯住了他的衣袖,然后放在自己最边上轻轻的嗅了起来,一脸严肃。 “公主,我们还没成亲,这不合规矩……吧?” 苏晏人高马大的,被贺龄君扯着衣袖,整个人身体微微向前倾斜,他说话时,身上的那股香味越来越浓郁,带着一股贺龄君十分熟悉的感觉。 从前在哪里闻过呢? 贺龄君若有所思。 “公主?”苏晏挑眉看她。 此时此刻,他们两个人的样子暧昧极了。 苏晏站在床前,贺龄君扯着他的衣袖,小翠端着茶壶从外头走进来,一眼看到,顿时便吓的退了出去。 公主与苏世子在做什么? 小丫头一张脸红红的,站在门外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迫不及待想要进去看看,却忍住了。 屋子里,贺龄君嗅了一会儿,到底没想起来,于是便松开了手:“你今日身上为何不是薄荷味?” “什么?”苏晏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我说,你从前的那个荷包呢?怎么没有佩戴?”贺龄君又重复了一遍。 “不是给你了么?”苏晏看着她。 贺龄君想起来了,那个荷包的确是给了她,但是后来,她被推下水,那个荷包就遗失了。 不对,重点不是荷包!而是香味! 贺龄君抬眸严肃的看着苏晏,幽幽问道:“苏世子,你能闻到你自己身上是什么味道么?” 苏晏抬起袖子来闻了闻,然后一脸纳闷:“没有味道啊?” 贺龄君看他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闷闷的说没什么。 苏晏明显能够感觉到她有些不大高兴,可是他又不知道是为什么,坐了一会儿,他便起身道:“时候不早了,公主好生歇息,我先回去了。” 第27章 您想念苏世子了么 贺龄君点点头,当即呼唤小翠。 “公主!”小翠兴冲冲的从外头奔进来。 贺龄君道:“你送苏世子出宫。” “啊?这就走了啊”小翠闻言顿时满脸失望:“苏世子进宫才不到一个时辰……为什么不多坐坐。“ “不了。”贺龄君与苏晏不约而同的开口。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苏晏笑笑,道:“公主大病初愈,还要好好休息,微臣的确不适宜过多打搅。” 是不适宜,还是待在这里不自在? “苏世子还有要事,哪能一直待在这里陪我。”贺龄君笑着开口道。 说的也是,小翠点点头,当即领着苏晏退了出去。 走到门口时,苏晏忽然回过头来,目光定定的看了贺龄君一眼。 随即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 七天后,贺龄君的伤寒彻底好了。 她又恢复到生龙活虎的状态,而这几天的气候也是不断回升,终于到了三月桃花开,草长莺飞的季节。 御花园里面的玉兰,海棠等都开了,如火如荼。 在贺龄君兴致勃勃的领着小翠逛遍了御花园以后,她又将目光瞄向了宫外:“据说,京郊白云庵山上的桃花开的可美了,如云霞一般,好想去看看啊。”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向往。 “公主,你又想要出宫了?”小翠端着一盘糕点从外头走进来,嗔怪的道:“之前的教训不深刻是不是?我看你啊,还是好好的在宫里养着吧,没看玉娴公主这短时间都老老实实的待在宫里,哪儿都没去。” 说着,擅自拿了个糕点,放进嘴里啊呜咬了一大口。 贺龄君看着她胃口大开的样子,忍不住调侃:“还吃,你看你衣服都小了一圈儿!等以后该嫁不出去了!” 小翠翻了个白眼,继续咬点心。 她才不在意呢,这一辈子她跟定了公主,公主在哪里她就在哪里,才不嫁人呢。 贺龄君没有理会她,自言自语道:“大好春光,待在宫里实在是太浪费了,今日一定得出宫。”说完,便自行将她的两个大大的衣柜打开了。 里面满满挂着的都是皇帝命人专门做给她的衣裳,件件华贵,旁的公主能有个一两件都不错的了,可是皇帝却舍得将万金一匹的雪云丝拿出来给贺龄君做衣裳,纵然是皇后,有时候待遇还没她好呢。 可见,皇帝真正的是将贺龄君宠爱到了极致。 她说的话也愿意听,贺龄君说先不修建行宫,皇帝就下令暂停,最后那笔银子还是拿去赈灾用了。 如今几个月过去,北方雪灾也控制住了,并未造成遍地饿殍的局面。 “公主。”小翠看到贺龄君将那件红色的长裙取了出来,并那件雪白色的狐皮坎肩,当即走上前去咬着糕点问道:“您确定真的想出宫么?” “是啊。”贺龄君头也不回的回答道,手里面摸索着软软的裙子,真美呀。 “那,您是想念护国公世子了么?”小翠天真无邪的问道。 贺龄君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噎住了。 她想出宫去,就一定是要去见苏晏么? 不过对啊,好几天没有见到苏晏了,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是忙着盯着樊乐,还是跟他的小表妹卿卿我我? 贺龄君不期而然的想起了那日落水马车中见到苏晏的情形。 想到了那双黑亮亮,湿漉漉的眼眸。 苏晏那副乖乖巧巧的世家公子模样,是真的很想让人蹂躏啊。 贺龄君忽然就感觉自己手痒痒了。当下点点头,道:“是啊,我就是想苏晏了。” “公主,那我们还等什么?”小翠一伸手,便将刚刚贺龄君挑选好的衣服接了过来,兴冲冲的道:“奴婢一定会将您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一定能迷的苏世子五迷三道,忘记东西南北!” 第28章出城 迷住苏晏? 贺龄君无声的笑了起来,她就没有见到过苏晏失态过,任何时候,他都是一副翩翩正人君子的模样。 “快来更衣。“小翠三下五除二的就将贺龄君身上的外衫脱了下来,替她换上那身大红色的裙子,又梳了个高高的堆云鬓,在她头发上插上了翡翠赤金步摇,眉宇间点上桃花钿,整个人富丽堂皇,美的叫人移不开眼睛。 贺龄君看了一眼铜镜里的自己,有些迟疑:“……出宫游玩而已,用得着穿这么隆重么?这样会不会吓到苏晏?” “不会啊,公主,您从前就是这样打扮的啊。”小翠兴奋的将贺龄君往外推:“不是要出宫去么?快点快点!不然天就要黑了!” 贺龄君:“……” 她抬眸看了看外头初升的朝阳。 一提到苏世子,小翠就兴奋的跟喝了鸡血似的,那么怕她得不到苏世子的喜欢啊? 两个人出宫的时候,却意外碰到了玉娴。 贺龄君已经许久都没有见到她了,这一见之下,才发现玉娴这一段时间瘦弱了许多,原本就大而圆的眼睛,似乎有一点点往外凸的征兆,稍微影响了她的美貌。 身上的衣衫也有些荡秋千似的。 不过,玉娴整体也还是美的,只是那双眼睛却暗沉暗沉的,一看到贺龄君,里面瞬间就射出浓浓的愤恨来。 “姐姐真是春风得意啊。”玉娴咬牙切齿的道:“妹妹还没恭喜姐姐与苏世子订婚呢。” “不高兴就不要强装了,累不累啊。“贺龄君勾了勾嘴角。 “你!“玉娴瞬间暴怒,然而看着气定神闲,语笑嫣然的贺龄君,她硬生生将心里面的愤恨压了下去,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有句古话说的好,登高易跌重,姐姐,别看你现在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似的,万一哪天就跌落谷底了呢?” 说完,也不等贺龄君回答,便施施然的领着她的宫女,昂首挺胸的离开了。 贺龄君看着她的背影,嘴角的笑容慢慢淡漠。 “给我去查,她这几天在忙什么。” “是,公主。” 小翠身后立即有一个女声应答了一声,转瞬消失。 小翠回头看了一眼,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忍不住道:“公主,你说这云清姑姑,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陛下还让她来贴身伺候您,是不是大材小用了啊?” 贺龄君看了她一眼:“你主子我现在能够安好无损的站在这里,都是她的功劳,你说重要不重要?” 云清,星月阁一品女官,是皇帝赐给贺龄君的,用来保护她,云清沉默寡言,身手高超,自从贺龄君重生以来,一直都被她派出去打探消息,甚至是送信。 从万佛山上归京途中最重要的那一场改变命运的袭击,云清就是贺龄君的底牌。 如果当时苏晏没有出现,那么救她的人就会是云清。 小翠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两个人坐上马车,一路出宫而去。 车行一阵儿,小翠估摸着应该快到护国公府了,就兴致勃勃的扒拉着车帘子,向外看去。 结果,她却看到了前方不远处的城门。 “小姐,我们不去护国公府么?”小翠回过头来惊讶的问道。 贺龄君挑眉:“你还真巴不得我去见他啊?咱们自己去玩赏风景,不好么?” 她承认,她对苏晏是有好感,但那是基于苏晏是一个俊美的年轻男子,贺龄君可以放任自己沉溺于这样的美色,但却不愿意再去想其他。 上一辈子婚姻惨淡,遇人不淑,这一生她只想相敬如宾,克制疏远,这样也就够了。 小翠不吭声了。 出城门的时候,因为拥挤,速度渐渐的慢了下来。 不知道为何,今日出城去的人特别多。 贺龄君他们的马车停在路边整整等了半个多时辰了,也没等到前面的马车有丝毫移动的迹象,贺龄君这暴脾气,终于是忍不住让小翠下车去前面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翠去了一趟,很快就回来了:“公主,城门外头是已经出嫁了的大公主,他们马车特别多,好像是准备进城门的时候,撞了一个小孩儿,此刻那小孩一家人正在路边哭闹呢,这事儿了结不了,路无法通畅。” 第29章 大公主 大公主?贺玉丹?贺龄君脑子里顿时出现一个面容刻薄的美人儿形象来,贺玉丹是昭德帝的大女儿,自小嚣张跋扈,是这些皇子公主之中第二难缠的人物。 至于第一难缠之人?自然是贺龄君了。 今日这是第一难缠遇上第二难缠了。 贺龄君从小与贺玉丹不对付,听了小翠的话,沉吟片刻,她果断掀开车帘子下马车:“走,看看去。” 她一袭红裙,鬓发高耸,面容又极其秀丽,如此出众样貌一出现在人前,立刻便引起了阵阵轰动。 百姓们都不围观那出事的一家人了,就盯着贺龄君不错眼珠子的看。 这位姑娘是谁啊?居然如此漂亮! 小翠在一旁瞧着那些目光,心里有些不喜,她们家公主不是给这些人看的! 贺龄君步伐悠悠,不急不缓的穿越人群还有马车,施施然一路出城门来到了出事地方。 所到之处,人人避让,全都惊奇不已的看着这位服侍华丽的姑娘,人群中已经有人在压抑不住的兴奋高喊了:“是陛下的六公主!最是心善仁慈了!那方德一家算是有救了!” “原来是六公主啊!”听到的百姓们纷纷点头,赞不绝口:“说的没错,六公主最是心善仁慈了。” 这些议论声一浪高过一浪,最终传进了城外那辆华丽的马车里面,端坐于其中的大公主贺玉丹一张脸孔顿时渐渐变得铁青起来。 六公主心善仁慈,那她这位大公主就是心黑手辣,冷漠无情之人了? 她心中有气,原本打算轻轻揭过此事,让身边嬷嬷下去给那被撞的一家三口赔偿一百两银子,并派人送他们去医馆医治的,此时也不安排了。 就那么冷漠的坐在马车里,等着贺龄君来见她。 没过多时,贺龄君便来到了大公主的马车前,一眼就看到马车前面躺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头破血流,昏迷不醒,他的家人抱着他失声痛哭,好不悲惨。 围观百姓还在议论纷纷:“都撞成这样了,也不知道死是活,碰到皇室中人,是方德一家倒霉啊。” 自古民不与官斗,更何况是皇家呢? 但凡儿子还醒着,方德一家早就滚到一旁去了,哪里敢拦路? 贺龄君看了一眼被撞的人家,以及那小男孩,心里有了数,绕开人直接走到了大公主的马车前,伸手叩了叩车厢壁。 “大姐,你在里面么?” 刷的一声,车帘子被掀开了,露出了贺玉丹那副欲吃人的表情,她毫不客气的瞪着贺龄君:“你来干什么?来看我笑话么!还是又准备多管闲事?贺龄君我告诉你!今日这事儿你少插手!” “我没打算插手啊。” 贺龄君眨巴眨巴眼睛,幽幽开口道:“姐姐怎么处置那是你的自由,我只是提醒姐姐一句,请抓紧时间吧,路都堵上了。” 贺玉丹朝着身后看了一眼,果然看见出城的,进城的马车一堆堆堵着,全都动弹不了。 “哼!反正我又不急着进城,怕什么。“贺玉丹冷哼了一声,得意洋洋的看着贺龄君,一双眼睛挑剔的上下打量她,满脸厌恶:”穿的这么花枝招展的,你要干什么去?“ “出城游玩。”贺龄君淡淡回答道。 “呵!出城游玩?好大的闲情逸致!“贺玉丹闻言,嘴角当即浮现出一抹冷笑。 她近来与驸马闹别扭,已经整整三个月住在京郊行宫没有回来了,要不是皇上派人催促,才不肯回京呢。 可是驸马长孙霖依旧不肯低头向她认错,大公主心里面憋着一口气,原本就不预备回京,此刻倒是好了,更有了理由闹腾。 心情原本就不好的她,在看到贺龄君的时候,更加的恼怒。 她觉得贺龄君是来看她笑话的。 第30章柔弱小白花找上门 天可怜见,贺龄君只是想要出城游玩而已!大好春光,她不想坐在又憋又闷的马车里啊。 “大姐,你确定要在这里继续僵持下去?”贺龄君深吸一口气,看着大公主道。 “本宫没错,是那个孩子自己扑上来撞在我马车上的。”贺玉丹冷哼一声,不屑一顾的道:“本公主没有将他们拖出去暴打,已经很给面子了。” 贺玉丹的确是做的出这种事情来。 然而贺龄君却知道她是在嘴硬,贺玉丹如果真的想要处置那小孩一家的话,早就处置了,又岂会等到现在? 她不过是不想回京,又不得不回,纠结罢了。 “我知道大姐不会这么做的。”贺龄君笑了笑,忽然上前一步,轻轻凑在贺玉丹耳边低低道:“大姐,我劝你还是赶紧回京去吧,五姐姐的例子就在眼前,你也不想回府的时候,府里面多出来一个青楼花魁吧?” “他敢!” 大公主贺玉丹闻言,脸色立刻一变。 五驸马与五公主夫妻感情不和,全都因为五驸马风流无度,堂堂驸马居然将个青楼花魁带进府里去,导致夫妻感情破裂,尽管那花魁当天晚上就被皇帝下令秘密处死了,可是这件事还是让五公主与皇室成了全上京的笑柄。 贺龄君说这话的意思,就是在提醒大公主,可别作了,也不要赖着不回去了,她若是继续在京郊呆下去,只怕等她想要回去的时候,府里面就会多出来一个花魁来。 尽管有前车之鉴,这儿不可能发生,但是没有青楼花魁,多一两个侍妾通房还是有可能的。毕竟大驸马今年才三十岁,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啊,哪里能过清心寡欲的日子呢。 大公主岂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原先的时候,她信心满满,相信大驸马绝对不会这么做,但是此时此刻却犹豫了。 听了贺龄君的话,她当场就坐不住了,恨不得立刻冲回上京驸马府去,看看大驸马在她离京的这段时间里到底都做了什么! “来人,赏赐给那方德一家二百两银子,再送他们去医馆。”大公主干脆利索的道。 公主府的下人与随从们闻言全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连忙应道:“是,公主。” 很快,那被撞的小孩一家得了银子,就利索的从大路上撤了,被大公主府的下人抬着回上京去了。 大公主先前还态度坚决,不肯救治出钱,都准备扬鞭子怒打了,是六公主出现,才劝的她改变主意的。 所以这一切的功劳,都是六公主的。 “六公主真是宅心仁厚,心地善良啊。”人群中有人再一次说出了赞誉之言。 心急火燎启程准备回京的大公主,听了这些议论声,脸色顿时又是一黑。 贺龄君永远都是这样,沽名钓誉! 离开之前,大公主掀开车帘子,不阴不阳的盯着贺龄君,冷嘲热讽道:“你呀,少/将目光盯着别人家的后院,多看看你那苏世子吧,小心没成亲就给你弄个贵妾出来!“ 说完,放下车帘子,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入京。 贺龄君但笑不语。 大公主一向对她不满,她知道,不过刚刚那番话说出来,却有一些关切之意。 就连远在京郊行宫的大公主都知道苏晏有个青梅竹马的小表妹,出言警告她,看来这件事还真的是不简单。 贺龄君若有所思。 她缓缓转身准备回到马车上去,既然路已通畅,她也该出城了。 却在这时,一个身穿淡粉色襦裙,鹅蛋脸的漂亮姑娘,忽然奔上前来,扑通一声在贺龄君面前跪了下来,一脸惊恐失措的大声呼喊道:“公主!公主求您饶恕我一命吧!” 贺龄君吓了一大跳。 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这才看清楚这忽然出现,在她面前下跪的女子是周云浅。 第31章 自荐当妾 苏晏的表妹。 那个借住在护国公府的姑娘。 刚刚贺龄君才想起她,然后这姑娘就出现在她面前了,这是心有灵犀么? 贺龄君挑了挑眉头,静静的看着啜泣的周云浅,神情有些玩味:“你求我做什么?是本宫主派人追杀你了?还是派人打你了?” 话音刚落,四周便有人大声呼喊:“六公主宅心仁厚,才不会派人打她呢。” 贺龄君一回头,就看到城门口处密密麻麻的都是人跟马车,原来道路通畅了以后大家都没有离开,全聚在这里看热闹呢。 都看着贺龄君要如何处置周云浅。 “周姑娘,你起来吧。”贺龄君上前一步,弯腰伸手就要将周云浅从地上搀扶起来,然而这个时候,一股熟悉至极的幽香一下子窜进了她的鼻子里。 贺龄君脸色立刻一变。 这味道,她在苏晏身上闻到过!而且是她病了那日,苏晏进宫看她时,所带的香味。 除非两个人极其亲近,耳鬓厮磨,否则苏晏身上绝对不可能沾染周云浅身上的味道,还经久不散。 “周姑娘,你到底求什么?” 贺龄君收回了手,神情淡漠的看着她。 周云浅小心翼翼的抬着头,端详着贺龄君的脸色,梨花带雨我见尤怜:“公主宅心仁厚,自然不会命人毒打小女子,是表哥,他,他要撵我出护国公府……” “你住的好好的,他为什么要撵你?”贺龄君神情越发淡漠。 周云浅哭声一顿,看了贺龄君一眼,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口诉说:“表哥说,他就要与公主成亲了,府里面不能留一个不明不白的人住着,可是,舅母已经说了,等表哥成亲了,就娶我过门做侧室……” 大公主这乌鸦嘴!居然被她说中了! 贺龄君瞧着这位柔弱小白花一样的周云浅,一时之间怔怔不知道该做何表情。 心里只有一种哔了狗的感觉。 苏晏身上的香味,护国公夫人侧室的承诺,一件更比一件刺激贺龄君的心神。 她曾经问过苏晏,可有青梅竹马,心爱之人,他的回答是没有。 她也曾经问过他,这一生是否会纳妾,苏晏的回答是,这一生只有妻,绝不纳妾。 言犹在耳,可是现在,每一样都打脸了。 贺龄君只觉得满满的讽刺。 “是么?”她看着周云浅,居高临下:“这么说,周姑娘你想继续住在护国公府,并且想给苏晏做妾喽?” 听了这话,周云浅的脸上顿时露出一抹薄薄的红晕,那副低头娇羞的表情,真就像是一朵盛开的睡莲,美不胜收,她没有回答贺龄君,但是意思已经表现的明明白白。 人群顿时哗然。 大周国也并没有驸马不准纳妾的规定,只是驸马要纳妾,必须得经过公主同意。 所以周云浅这是直接抛开苏晏,跑来找公主了? 还选在这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中,是想让贺龄君无法拒绝么? 自顾以来,男人为天,夫君为天,即便贺龄君贵为公主,也不能例外。 不准夫君纳妾,就是善妒。 “我,我自小便与表哥青梅竹马,自小立誓要嫁给他做妻子。”周云浅怯懦的开口:“如今陛下赐婚,云浅自然是祝福表哥与公主的,云浅只希望公主能够准许云浅待在表哥身边,哪怕做牛做马伺候公主与表哥,云浅也心甘情愿!” 说完,磕下头去。 全然不顾地上的脏污。 这样一位娇羞美好,楚楚动人的美人儿,就这么谦卑的跪着磕头,顿时便引起了四周百姓的同情之心,已经有不少的人在纷纷点头了:“陛下赐婚在后,人家与护国公世子有情在先,皇家也不能这么棒打鸳鸯吧?也太霸道了,公主要是真的宅心仁厚,就应该收了人家!” “是啊,是啊,公主就同意了吧!有这么一位娇羞美丽的人儿帮着分担,也是好事情啊。” 一群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 贺龄君嗤笑了一声,对此充耳不闻。 她静静的看着周云浅,挑了一下嘴角:“对不住,本公主决不允许驸马纳妾,周姑娘好样貌,性情也好,本公主愿意为你重新谋取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如何?” 第32章 怒打周云浅 赐婚圣旨已下,她已无退路,这算是贺龄君的妥协吧。 然而周云浅却猛然抬起了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立刻就聚集了水雾,弥漫开来,一点点如同海棠落雨一般的泪洒桃腮,端的是让人伤心欲绝,她轻轻摇头,执拗的道:“不,公主!云浅早就立下誓言,这一生非表哥不嫁……” 她用膝盖前行两步,靠近贺龄君,压低了声音,用只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低低开口:“公主,您就同意了吧!奴家……奴家已经是表哥的人了,这一生都不能再嫁旁人了。” 贺龄君闻言脸色立刻一变。 她不可置信的低头看着周云浅,结果从这小女子的朦胧泪眼之中,看到了一丝得意。 她使计策,睡了苏晏。 这就是她传达给贺龄君的意思。 贺龄君即便是脾气再好,也终于忍不住,猛然甩手狠狠一巴掌匡在了周云浅的脸上:“贱人!卑劣无耻!” 周云浅被打的一下子侧身摔倒在了地上,嘴角缓缓有鲜血流淌下来。 贺龄君这一巴掌聚集了怒气,并没有手下留情。 周云浅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的,躺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可是她却看着贺龄君,嘴角流淌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来。 她要的就是贺龄君失控打她! 在这么多人面前打她! 到时候看苏晏还怎么护着贺龄君! 四周的百姓们瞬间炸了:“天哪!六公主居然动手打人了!她不是最仁慈心善的么?这么柔弱可怜的姑娘,她怎么忍心动手!” “是啊是啊,六公主也太霸道了,这样子与其他公主有什么分别?” 贺龄君缓缓收回了手,刚刚太愤怒了,打的手掌有些生疼,作为皇帝最为宠爱的六公主,贺龄君自然是有脾气的。 并且脾气不小。 只是因为她平常都是一副温顺无害的样子,并且很好说话,这才给了百姓们她宅心仁厚的印象,可是贺龄君经历了上一世,对于这些名声早就看透了,也丝毫不在乎。 既然周云浅让她不爽,那就先打为快! 她一个公主,还收拾不了一个孤女了? “来人,传本公主口谕,周云浅以下犯上,企图染指当朝驸马,立刻将她送回周家,不得耽搁。” 周云浅不是要留在护国公府么?那就立刻送她回自己家去! “不要!不要!”周云浅当即惊慌失措的叫喊起来,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又爬到贺龄君脚边,抱着她的双腿哀哀苦求:“公主!我知道错了!求您放过我吧!” 贺龄君一脚就将她踹开了。 连个眼角都懒的施舍给她。 自从周云浅说出她勾/引苏晏的话,她在贺龄君眼里面就跟上一世樊乐身边的那些主动奉迎的青楼女人们一个样了,多看一眼都是脏了自己。 很快,便有护卫上前,拉扯着周云浅,将她拖走了。 “公主!公主饶命啊!”周云浅尖叫着,走远了。 四周的百姓们鸦雀无声,全都静静的看着贺龄君这位公主。 贺龄君依旧是那副云鬓高耸,红衣长裙的尊贵模样,甚至唇边又露出了那招牌似的淡然笑容来,可是四周的百姓们的心情早已经跟先前不同了。 见识过这位公主好不手软的处置情敌的手段,他们再也不能说服自己这位六公主只是宅心仁厚了。 皇家之人,怎么可能有人真的纯善呢? “公主。“回到马车中,小翠忧心忡忡的看着贺龄君,小心翼翼问道:“我们还出城去踏青么?” “去,为什么不去。”贺龄君面无表情的道。 为了出城一趟,她先是劝说了大公主,又碰到了周云浅这恶心玩意儿,付出了太多太多,为什么要打道回府? 她偏要去! 第33章 周云浅死了 贺龄君没有想到的是,隔天,周云浅就死了。 彼时她正在星月阁中,笑眯眯的看着小翠这个活宝挽着袖子捣鼓新茶,云清姑姑从外头走了进来,一脸的沉重:“公主,刚刚端康伯府传来消息,周云清被人杀了,一刀砍在脖子上,一击毙命。” “死了?” 贺龄君握着茶杯的手慢慢的僵硬,她放下茶盏,缓缓的从贵妃榻上直起身子,一脸不相信的看着云清。 “是真的,公主。” 云清一脸的担忧:”现在外头都在盛传,说是公主您容不下周云浅,派人暗地里将她刺杀了。” “无稽之谈。”贺龄君闻言顿时冷笑出声:“那么一个孤女,本宫还不屑于对她动手。” “可是外头的人却不这么认为。” 云清的声音没有一点轻松,眉头紧皱:“昨日公主在城门口亲手掌匡周云浅,后又亲自派人将她押送回端康伯府,现在周云浅又死了,大家便将两件事情联系到一起,认为是公主派人杀了周云浅,已经有不少百姓朝着闹着,要公主为周云浅的死负责了。“ “负责,本宫如何负责?”贺龄君闻言冷笑出声。 这件事就是个阴谋!一个故意针对她的阴谋! “你去查一下,周云浅到底怎么死的。”贺龄君沉声道。 “是,公主。”云清点点头,转身退下了。 贺龄君呆呆的坐在那边出神,不知道心中在想什么。 小翠想要安慰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小翠,给我更衣,本公主要出去一趟。”贺龄君沉着脸站起了身来。 “公主,您要去哪里?”小翠问道。 “端康伯府。”贺龄君道。 公主要去端康伯府?这个时候?这不太好吧? 外头早已经议论纷纷,百姓们都认为是贺龄君杀了周云浅,如果这个时候,贺龄君出现在端康伯府周家,一定会被人认为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公主!不能去啊!”小翠一脸紧张的劝道:“这个时候,咱们应该好好待在宫里面,等陛下查明了真相……” “本宫没有杀人,问心无愧。”贺龄君打断了她,声音淡淡:“有什么好可怕的。” 小翠闻言,顿时不吭声了。 公主做了决定,她这当奴婢的,按照吩咐做就行了。 贺龄君沉着脸,缓缓在铜镜前坐了下来,小翠打开了柜子,从中挑选出一套月白色银丝绣牡丹花的襦裙来,想要让她换上,不料贺龄君却道:“不穿这个,就穿那天出城那条大红色绣金线的裙子。” 大红色,裙子? 周云浅已经死了啊!周家这是在办丧事啊! 小翠倒吸一口冷气,小心翼翼的瞧着她的脸色,劝道:“小姐,您穿大红色衣裳去,这很像是去挑事啊!还是别穿了……” “一个小小端康伯府的嫡女,也配让本公主为她穿白衣。” 贺龄君冷笑出声:“去拿!” 小翠再不敢说什么,转身去拿衣裳。 高耸入云的鬓发,堆金砌玉的步摇,大红色的华丽长裙,还有那洁白如云一般的披风,贺龄君伸手拿起花钿来贴在了额头,审视了一番铜镜里貌美如花的自己,满意的点点头。 “公主……” 小翠忧心忡忡。 贺龄君却冲她摆摆手,道:“别说话,跟我走就行了。” 说着,起身抬脚就向外走去。 小翠愣了一下,连忙跟上。 出宫,还是坐上最为华丽的马车,贺龄君一路上招摇过市,直奔端康伯府而去。 一路上,她都沉着脸,紧紧的抿着嘴唇,眼睛里的光芒寒凉的几乎叫人不敢逼视。 在宫门口,她又一次遇到了玉娴公主。 玉娴公主幸灾乐祸:“呦,我亲爱的姐姐,你穿这么漂亮,是去干什么呀?: 第34章 周家不欢迎你 “是去祭奠别人。”贺龄君冷冷开口:“你放心,等你出殡的时候,你姐姐我一定会穿的更加漂亮的。” “你!” 她从未用如此刻薄冷漠的语气与玉娴说话,玉娴顿时勃然大怒,伸手指着贺龄君要咒骂,然而贺龄君却一把夺过车夫的马鞭,狠狠在马臀一抽,顿时,马车风驰电掣一般的窜了出去。 留下一股香风扑在玉娴脸上,她吐出一口气,看着贺龄君马车的背影渐渐远去,唇边却慢慢勾起,露出一抹冷笑来:“好戏就要上演了,没有想到姐姐这般的给力呀。” “公主,不知道六公主是要去哪里?”云雀在一旁好奇的问道。 “呵呵,她能去哪里?自然是去护国公府了!”玉娴冷笑出声,圆圆的眼睛里面全是得意:“你等着看好了,这桩婚事,她不退,护国公府也不会再要了。” 是么?那可是抗旨不遵呀? 云雀有些吃惊,但什么都没问。 …… 端康伯府门前已经挂上了白绫,白灯笼,府里面的恸哭之声隔着一条街都能听到。 现如今的端康伯府,是周云浅的二叔,这一家人将个无父无母的孤女驱赶出家门的时候,毫不留情面,如今周云浅死了,他们却大张旗鼓的办起了丧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死的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呢。 贺龄君的马车到达周家巷子口的时候,惊动了很多人。 “天哪!是六公主!她杀了周云浅,如今居然亲自上门了!”人群顿时哗然,很多人都不可置信的看着那缓缓朝着周家而来的华丽马车,一个个瞪大眼睛。 期间也不乏有一些嘲讽:“猫哭耗子假慈悲!凶手居然还亲自上门祭拜!真是闻所未闻!” 贺龄君对这些议论声充耳不闻。 她稳稳的坐在马车里,宝相庄严,面无表情。 很快,马车便在端康伯府门前停了下来。 贺龄君伸手扶着小翠,缓缓从马车里施施然的走下来,目光在端康伯府门口一扫。 周家人,包括一些前来吊唁的亲朋好友都面色不善的站在挂着白绫的门口,一副随时随地与贺龄君拼命的架势。 贺龄君淡淡的笑了。 “六公主!你杀了人还要来当面羞辱别人,这么做太过分了吧?” 周家的当家太太陈氏,并不上前与贺龄君见礼,而是冷冰冰的开口质问。 很快,四周便响起此起彼伏的附和声:“六公主心胸狭隘,偏激杀人,还有什么脸面出现在这里!这儿不欢迎你!” “对!不欢迎你!” “六公主,你听到了吧?”端康伯冷冷道:“请你离开,我们周家不欢迎你。” 贺龄君是公主又怎么样,他们只是一个小小的伯府,万万不能与朝廷抗衡,不能与公主抗衡!可是,小门小户也是有尊严的,不能人被你杀了,这门庭也任由你来践踏吧? 贺龄君对此充耳不闻,整理了一下衣袖,缓缓走上前来,姿态悠闲的就好像是在闲庭散步。 她那身大红色的长裙,在周围一片惨白之中,美丽夺目。 “你们报官了?查证了?有什么理由说周小姐是本宫派人杀的?证据呢?”冷冷清清的目光缓缓在众人脸上划过,贺龄君冷笑一声,一边脚步不停的往周府内走去。 “站住!” 陈氏推开四周的丫鬟婆子,尖声叫道:“六公主!你再往前一步,我就碰死在你面前!” “这是干什么?”贺龄君无所谓的停下脚步,看着陈氏淡淡开口道:“我并非前来捣乱,也没想做什么,只是好歹大家认识一场,想在周小姐灵堂前上一炷香罢了。” “不行!”陈氏断然拒绝,声音森冷:“六公主,你请回。云浅她人已经死了,不会再与你争夺什么了!你就行行好,回去吧!我们周家不欢迎你!” 第35章 群情激奋 “对!不欢迎你!” “六公主,你听到了吧?”端康伯冷冷道:“请你离开,我们周家不欢迎你。” 贺龄君是公主又怎么样,他们只是一个小小的伯府,万万不能与朝廷抗衡,不能与公主抗衡!可是,小门小户也是有尊严的,不能人被你杀了,这门庭也任由你来践踏吧? 贺龄君对此充耳不闻,整理了一下衣袖,缓缓走上前来,姿态悠闲的就好像是在闲庭散步。 她那身大红色的长裙,在周围一片惨白之中,美丽夺目。 “你们报官了?查证了?有什么理由说周小姐是本宫派人杀的?证据呢?”冷冷清清的目光缓缓在众人脸上划过,贺龄君冷笑一声,一边脚步不停的往周府内走去。 “站住!” 陈氏推开四周的丫鬟婆子,尖声叫道:“六公主!你再往前一步,我就碰死在你面前!” “这是干什么?”贺龄君无所谓的停下脚步,看着陈氏淡淡开口道:“我并非前来捣乱,也没想做什么,只是好歹大家认识一场,想在周小姐灵堂前上一炷香罢了。” “不行!”陈氏断然拒绝,声音森冷:“六公主,你请回。云浅她人已经死了,不会再与你争夺什么了!你就行行好,回去吧!我们周家不欢迎你!” 害死周云浅的是六公主,她是皇帝最宠爱的女儿,所以周云浅死了就死了,绝对不会有人为她报仇,周家人心底明白的很,她们不会就此事去状告六公主,但也决然不会笑脸欢迎。 贺龄君并不退让,看着一脸愤怒的陈氏,与端康伯,她挑了一下眉头:“如果说本公主今天一定要进去呢?” “那我就死在你面前!” 陈氏一脸决绝,怒瞪贺龄君,一字一句道:“公主派人杀云浅,没有人看到,但是你逼死我,现在所有人都看见了!” 四周顿时一片哗然。 人人义愤填膺,看着贺龄君声声指责:“说是来上香的,有谁吊唁穿着一身红衣?果然是没安好心!” “难道六公主今日真的打算逼死周夫人么?” “这也太坏了!” 原先的贺龄君,拥有宅心仁厚的好名声,可是随着周云浅一夜惨死,这一切就都变了。 她的名声跌落谷底,人人辱骂。 “这么义愤填膺做什么。”贺龄君无所谓的笑了笑,看着周氏淡然开口:“难道当初周云浅不是你用扫把撵出端康伯府的?任由她一个孤女孤零零的流落在外,要不是护国公府好心将人接了过去,周云浅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被你给害死了。” 听到贺龄君揭开她的丑事,陈氏并不惊慌,只是虚弱的靠着丫鬟,脸上仍然是那副凛然表情:“公主想把屎盆子扣我头上,那就扣吧,反正我这条命都不算什么。” “滚出去!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话音落,四周的百姓们便嚷嚷起来,齐声喊着要贺龄君离开。 忽然,一只臭鸡蛋飞速的朝着贺龄君的脑袋砸了过去! “公主!”小翠扑上来护住了她,那枚臭鸡蛋一瞬间砸在了小翠的后背上,留下一滩恶臭。 “这是做什么!”贺龄君登时便怒了:“本公主没有派人杀周云浅!为什么不能来?” “因为我们周家不欢迎你。” 端康伯冷冷道。 周云浅是他们的一枚棋子,一枚借着护国公府飞黄腾达的棋子,原本是要嫁给苏晏的,可是皇家赐婚,贺龄君夺走了周云浅的一切,还逼的她离开护国公府,周家人怎么可能会给她好脸色瞧。 就算不是贺龄君杀的周云浅又如何?他们就是要做实这件事情!纵然不能让贺龄君偿命,也要搞臭她的名声! “对!不欢迎你!请滚开!”四周的百姓纷纷叫嚷着,还有臭鸡蛋朝着贺龄君砸了过去。 一个堂堂公主,居然被逼的如此狼狈,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第36章 我相信你 “公主!这些人不识好歹,我们回去吧!”小翠心疼的不得了,忍不住开口劝说道。 然而贺龄君却轻轻的摇了摇头:“不,我不会走的。” 今日她若是离开了周家,那杀死周云浅这件事就一辈子跟着她了,再也甩不掉。 她不仅不走,还在阵阵骂声里,一步一步朝着端康伯府的大门走去,那一身大红色的衣裙在地面上拖出长长的一条,鲜艳夺目,一如贺龄君本人。 周夫人陈氏顿时便有些惊慌,大声呼喝道:“公主!不要再往前了!不然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好啊,那你撞啊。”贺龄君懒洋洋的开口。 脚下步子不停。 陈氏顿时咬紧了牙冠,看着一步步朝着自己走过来的无所畏惧的女子,自己先就慌了。 怎么办!今日不能让公主进门!一定要将罪名钉死在她身上! 她咬了咬牙,眼看着贺龄君已经走上最后一层台阶,马上就要到自己面前了,陈氏心一横,一把从头上拔下一枚金凤钗来,对准心脏就狠狠的刺了下去! 碰的一声,斜刺里忽然飞来一枚石子,一下子就将那金钗给打飞了出去。 陈氏虎口阵痛酸麻,不由自主的松了手然后哎呦一声。 下一刻,长街尽头一骑飞驰而来,两边百姓纷纷将路让出来,眼睁睁的看着那马上一身黑袍的少年飞驰而来,有眼尖的已经认出来了,欢呼起来:“是护国公世子苏晏!他来了!” 苏晏来了吗? 贺龄君缓缓转过身来,就看到苏晏一身黑袍,潇洒的翻身下马,大踏步而来。 他直直的冲着贺龄君走了过来。 贺龄君嘴角不由的露出一抹嘲讽的冷笑来,苏晏来此,也是来阻止自己进府的么? 看来那周云浅还真的是他的青梅竹马啊。 “苏世子,快去帮周夫人!六公主嚣张跋扈,杀了人还来灵堂上捣乱,苏世子,你可要管一管啊!”四周的百姓们纷纷开口喊道。 “是啊,苏世子,你可不能包庇那嚣张之人!” 一声声议论入耳,苏晏却仿佛没听到一般,直直的走到了贺龄君的面前,上下打量她一番,见她没有受伤,顿时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公主要进府祭拜表妹?”他开口问道。 贺龄君点点头,回答道:“是。” 苏晏看到了她那一身大红的衣裙,却丝毫也不在意,闻言一把握住了贺龄君的手,带着她就往端康伯府大门而去。 周家的人都愣住了。 陈氏急忙抢上前来阻拦,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苏晏,怒道:“苏世子!你这是做什么?你要带这个杀害云浅的人,进府去她灵堂祭拜?” 苏晏回答了个是字。 并且认认真真的道:“周夫人,龄君是公主,她来祭拜表妹,是为周府增光的事情,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阻拦?” “你是瞎了么?”陈氏瞪大眼睛怒道:“你没看到她穿着一身红衣么?自古以来,穿着红衣来吊唁,这就是羞辱!” “不然呢?“苏晏淡然回答道:”龄君是公主,她可以为陛下披麻戴孝,穿素服,也可以为太后,表妹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让她一个公主为她穿孝?“ 这句话把陈氏给问愣住了。 她还没有办法反驳。 毕竟周云浅只是个小小孤女,的确是没有资格让堂堂一国公主为她穿素衣。 贺龄君肯来祭拜她这个小小孤女,都是给她面子了。 陈氏不吭声了,但是脸色非常的难看。 四周的百姓们也沉默了,她们终于认识到贺龄君是公主这一事实。 “我带她进去。”苏晏说着,紧紧握着贺龄君的手就要进门去。 然而这一次陈氏没有吭声,一旁的端康伯却站了出来,堵住大门冷冷道:“谁都可以进去,但是杀害云浅的凶手不可以进去!” “龄君不是凶手。”苏晏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我相信她。” 端康伯的脸色立刻就变了,看着苏晏的目光也充满了厌恶,他慢慢的,一字一句道:“这么说来,苏世子是站在公主这一边了?” 第37章 我一直站在你身边 “我一直都站在公主这一边。”苏晏声音清晰的回答。 说完话,他抬眸冲着贺龄君微微一笑。 别担心,有我在。 他的眼神里透露出这样的讯息。 贺龄君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一旁的陈氏便再也忍不住了,猛然冲上前来,一巴掌甩在了苏晏脸上! “枉费云浅对你一番情谊!她为了你推掉了无数婚约,就是为了跟你在一起!如她今尸骨未寒,你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与杀她的人眉来眼去,苏晏!你有没有心!”陈氏的声音撕心裂肺。 有没有心…… 陈氏一脸的不甘与痛苦,吼完之后,就猛然失声痛哭起来。 哭声悲恸,听的四周的人纷纷生出恻隐之心:“这周家的人也太可怜了,女儿被公主杀了,这苏世子还只站在公主那一边!哼!果然是个趋炎附势,爱慕虚荣的男人!苏晏这样的人配不上周家姑娘!” “是配不上!那就是个沽名钓誉之辈!” “苏世子不配进府去祭拜周姑娘!将他也撵走!” 人群叫嚣着,越来越义愤填膺,忽然,不知道又有谁猛然朝着这边扔了一个臭鸡蛋,却直冲着贺龄君的后脑勺。 “小心!”苏晏猛然伸出手去,将贺龄君往旁边一扯,再一伸手,便将那臭鸡蛋打在地上。 臭鸡蛋碎裂开来,无数的汁液掉在地上,散发着腥臭之极的味道。 苏晏说了一声抱歉,松开了贺龄君。 这个时候,人群已经在齐声高喊着要将苏晏也撵出去的话了:“滚出去!渣男贱女滚出去!滚出去!“ 贺龄君在这阵阵的臭骂声,忽然笑了。 笑的眉眼弯弯,眼神亮亮,问对面的苏晏:“可后悔站出来?” 苏晏没有回答她,而是伸出一只手,紧紧的握住了贺龄君的手。 他的态度,就是他的回答。 贺龄君不知不觉,忽然感觉到眼眶有些发酸。 前世今生,两辈子加起来,愿意在她臭名昭著的时候,坚定不移的站在她身边维护她的男子,只有苏晏! 苏晏啊…… 真的是一个霁月清风,优秀到叫人自愧形移的男子呢。 “诸位,请听我一言。”贺龄君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本宫已经将周云浅的死上报大理寺,待会儿便有大理寺的官员亲自来调查她的死因,无论周姑娘到底是被人害死的,还是自尽而亡,本公主都会还她一个清白!” 周围人很多,可是她的声音奇迹般的令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 周家的人一愣,报官了?报官有用么? 不还是官官相护,维护她这个公主? 刚这样想着,就看到人群里有一身穿蓝色官袍的年男子越众而出,身后还跟着一些府衙兵丁,男子上前,冲着贺龄君抱拳行礼:“公主,微臣大理寺卿周轩,奉命来调查周姑娘之死,拜见公主。” 贺龄君看着脸色巨变的端康伯周远,微微一笑:“为了让你们心服口服,不说本公主假公济私,威逼朝臣办事,这大理寺卿周轩大人,可是伯爷的堂兄弟呢,都是你们周家自家人,应当不会偏向我这个公主吧?” 端康伯无话可说,脸色铁青。 大理寺卿周大人已经走上前来,对着他微微一拱手,然后公事公办道:“还请周大人带路,下官要去封锁凶杀现场。” 端康伯一脸默然的将路让开。 陈氏却在看到贺龄君与苏晏也要进府的时候,急的冲上来阻拦,然而胳膊被丈夫死死的拉住了。 陈氏一回头,看到端康伯冲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今日大势已去,他们根本就阻拦不住公主,为了不把事情闹的更难堪,只有让他们进府。 …… 周云浅的灵堂上满是缟素,一屋子都是香灰纸钱的味道,贺龄君身上披着苏晏的黑色披风,在灵堂前为周云浅上了三炷香。 穿红衣祭奠,对死者太不尊敬,别看贺龄君在大门口闹的凶,但是正式上香的时候,她却用一身黑衣遮住了满身的红。 “没有想到才见几面,年纪轻轻,你就被人害的香消玉殒。” 贺龄君站在灵堂前,面沉如水:“周姑娘,你放心,本公主一定竭尽全力追查个水石出,将凶手绳之以法!“ 你就是凶手,何必在这里假惺惺的呢? 后面跟着的周氏夫妇无语的翻个白眼。 上完了香,贺龄君便提出来要去周云浅的闺房看看——昨天夜里,周云浅就是被人在卧室之杀害的,凶手残忍至极,一刀砍在周云浅的脖子上,那么娇俏动人的姑娘,也不知道多大的仇怨让其下死手。 “不可。”端康伯一口回绝:“大理寺卿正在现场检查,公主金枝玉叶,就不要过去了吧?” 随即咬牙:“免得沾染上了晦气。” “没关系,本公主不在乎。”贺龄君闻言无所谓的笑了笑,抬眸看向苏晏:“苏世子要不要也过去看看?” 苏晏目光平静,闻言看了她一眼,一口答应:“正好我对表妹的死也存疑,愿意陪公主去走一趟。” 贺龄君点点头,两个人就要离开,端康伯连忙拦住,一脸森然:“六公主,你说要进府祭拜,现在已经祭拜完了,你可以走了吧?我家云浅命薄,不配与公主共侍一夫,她已经死了,就请公主不要再来捣乱了!她已经死了你还不心满意足么!” 说到后来,双目通红,神情激愤。 大有贺龄君说一声不,他就要血溅当堂的感觉。 贺龄君还没回答,苏晏就上前一步,拦在了她的面前,声音平静道:“表舅舅,这可是公主,你要干什么?” 端康伯看着他维护贺龄君的样子,只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心里面对侄女周云浅越发的感到可惜,好端端一个姑娘,枉费你对人家一片痴心,可是你瞧瞧,你还尸骨未寒,他就已经踩着你的尸骨去讨好别的女人了! 呵呵,这就是男人! 是他们周家当初瞎了眼! “表舅舅,我与母亲当初好心好意接云浅回去居住,是不想看她可怜一人流街头。“苏晏声音淡淡的开口:”我从未说过要纳云浅做侧室的话,对她一直以礼相待,我母亲也没承诺过什么,实在不知表舅为何要用一副我亏欠了你们家的表情看着我。” “她现在人已经死了,好赖还不是你说了算!”端康伯冷笑。 是啊,周云浅死了,所以你们就可以胡说八道了么? 贺龄君实在是不想听下去了,伸手扯了下苏晏的袖子,转身就走。 苏晏礼貌的冲端康伯点点头,转身跟上。 周家的守卫们眼睁睁的看着两个人出了灵堂,往周云浅的院子而去,却不敢阻拦。 端康伯与陈氏目光阴沉的看着二人背影,目光怨毒。 周云浅的院子已经被衙役们封锁了,大理寺卿周轩正带着仵作在院内查案,贺龄君不想打搅官家办案,就静静的站在院子外头等着,苏晏陪着她。 贺龄君静静的看着他。 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刚刚在周家大门外,苏晏为了她,被那些百姓围攻的场景。 至于之前因为周云浅而生出的种种阴郁心情,早已经荡然消失。 这些事情都不重要了。 “还疼么?”贺龄君从胸襟取下帕子来,伸手握住了苏晏的右手,又命小翠打了热水过来,亲自一点点替苏晏擦掉了掌心上沾染的臭鸡蛋液。 苏晏嘴角含着笑,低头看着贺龄君小心翼翼的动作,他轻轻摇了摇头:“我只恨得到消息太晚,没有早一点来护着公主。” “我也不是泥捏的,那些人还不能将我怎么样。”贺龄君闻言淡淡的笑了笑。 “三人成虎。”苏晏的目光里有几分担忧。 他说的是那些愚昧无知,人云亦云的围观百姓,这些人哪里都有,都是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他们才不管真相到底是什么,只是一味的用自己相信的片面真相,来围攻自己看不惯的。 “本公主不在乎。”贺龄君放开了他的手,微微昂着头,神情满满的都是自信。 明媚的阳光冲破云层,将一层淡淡的金光照在女孩子洁白如象牙的脸庞上。 这一幕瞧起来居然说不出的动人心魄。 苏晏不由的微微一脸红,然后撇开了头。 过不多时,院的衙役们出来了,大理寺卿周大人阴沉着脸色从里面走出来,贺龄君迎了上去:“如何?” “参见公主。” 周轩忙拱手行礼,然后回答道:“微臣经过检查发现,周小姐的卧房窗户外头有半只脚印,窗外的草地上有踩踏痕迹,屋后的那颗海棠树稍上有折断,凶手杀人用的是削铁如泥的匕首,一刀毙命,这一切结合起来,的确九成的把握是刺客袭击,或者是寻仇。” 贺龄君静静的听着,完了问道:“昨夜周小姐身边可有伺候的人?就死了她一个么?” “有陪房丫鬟,被人捏断了脖颈。”周轩沉声道:“经过仵作勘验,丫鬟毙命时间应该是在周小姐之后,或许是凶手杀人时动静吵醒了她,丫鬟尖叫,于是凶手捏死了她。” 捏死,这至少证明凶手是男子,普通女子可没有这么大的力气。 当然,那些身手好的例外。 像云清姑姑,以她的身手捏端个把男子的脖颈不在话下。 “凶手可留下什么线索?”贺龄君沉吟片刻,希冀的看着周轩。 脚印与踩踏痕迹,只能证明凶手是外来人,并不能判断到底是谁。 “这个……暂时没有查出来。”周轩闻言,面上略微有些尴尬。 他奉命来调查此事,肩负着皇帝的期望,来还贺龄君一个清白,结果勘察了半天,却半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查到,这可太惭愧了。 “哦。”贺龄君闻言点点头,对此结果早有预料,无所谓失望。 她看着周轩道:“周小姐的尸首,你要抬回衙门里检验么?” “周家人并不同意。”周轩无奈道。 贺龄君当即看向苏晏。 苏晏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然后看着她诚恳的道:“公主,表妹已死,还是让她的尸首停在周家吧,七天之内,必定能够查出真相来的。” 到底是青梅竹马的表妹,苏晏对周云浅并非没有丝毫感情。 这不就出言维护了么? 贺龄君想了一下,然后点点头:“也好,但是衙门的人来上门调查的时候,还希望周家的人配合。” “这个一定的。”苏晏回答道:“毕竟朝廷查案,端康伯应该不会阻拦。” 这个未必吧?想到刚刚端康伯看到周大人的时候,铁青的脸色,贺龄君不置可否。 亲自来周家看过,虽然并未见过周云浅的尸首,但是贺龄君对于这件事已经有了大概的看法。 周云浅是被人给利用了,有人要利用她的死,来给她这位公主泼脏水。 她等着看好了,凶手一定会浮出水面的。 周大人离开以后,贺龄君与苏晏进去周云浅的屋子匆匆的看了一圈,然后便打算离开。 在经过长廊的时候,忽然一个疯疯癫癫的丫鬟冲了过来,差点一头撞上贺龄君。 “公主小心!” 苏晏见机极快,一把便拉着贺龄君的胳膊,将她护在了自己身后。 那疯丫头就一头撞在了苏晏的后背上,撞的他闷哼一声。 “你怎么样?”贺龄君站稳之后,赶紧问道。 “我没多大事,多谢公主关心。”苏晏背着手,轻轻的揉了一下撞疼的后背,这才看向那疯疯癫癫的丫头,见其闯了祸,其他周家的下人已经纷纷冲上来,将其控制住了。 那丫头蓬头垢面,凌乱的发丝几乎遮住了半张脸孔,不过从她穿的绿绸子坎肩还有白色百褶裙,以及手腕上的缠枝并蒂莲金镯子,可以看出来,她在这府里面的地位应该不低,至少是个大丫鬟之类。 “香儿!你跑在这里干么!”嬷嬷们劈头盖脸的质问道:“老爷不是让你好好待在后院柴房里么?” “她是谁的丫头?”贺龄君问道。 嬷嬷警惕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才回答道:“这丫头原本是伺候大小姐的,因为不小心将茶水弄洒到小姐身上,被贬斥了一顿,撵了出去,结果今天早上小姐的死讯传出来,她就疯了。” 疯了?是真是假? 贺龄君当即走上前来,微微弯腰看着香儿:“你抬起头来。” 香儿汪的学狗叫了一声,张着嘴巴扑上来就要咬她,旁边的奴仆嬷嬷赶紧拉住。 “公主,还是离她远一些吧。”苏晏在一旁满脸担忧的道。 贺龄君却摆摆手,看着那被嬷嬷控制住,不停挣扎的香儿,忽然一伸手就撩起了她的头发。 这才看到香儿是个圆脸的丫鬟,长相眉清目秀的,即便脸庞脏污,也能看出她的美丽,只是此时此刻,她一双眼睛却是通红通红的,看着人的眼神里满满都是疯狂。 而且,她不认识人,好像也不会说话了,只会呜呜乱叫。 贺龄君心里有了计较,当即看向边上押着香儿的嬷嬷:“我要带她走。” “不行啊公主!”嬷嬷闻言顿时便急了,忙忙道:“这丫头是我们府里的丫鬟,有卖身契的……” “那本公主将她买下来。” 贺龄君当即开口:“一个丫鬟,本公主出五百两银子买下,这可以么?”话音,小翠便拍出来一张五百两的银票。 五百两!买一个疯丫头!这公主好大的手笔! 一群丫鬟嬷嬷们全都倒吸一口冷气,随后便有一个丫鬟去禀报周夫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做不了主。 周氏正在前厅里接待上门吊唁的客人,听说了这件事以后,一口回绝:“不行!不卖!叫她滚!” 话音,她忽然又回过头来,看着禀报的婆子道:“你刚刚说什么?公主打算花多少钱买香儿?” “回夫人,五百两。” 五百两! 周夫人一下子就瞪大眼睛,一个丫鬟买回到府里来,才不过二两! 更何况香儿还疯了,就更不值钱了,贺龄君是疯了么?还是钱多的没地方花?居然愿意掏五百两银子来买个奴婢! 难得有机会碰到公主脑子坏掉的时候,她不把握住这个机会,还是人么? 周氏阴测测的笑了一下,随即点点头道:“好,那就将香儿卖给她,你让公主将人领走。” 然而嬷嬷却不肯离开:“公主要香儿的卖身契。” 这可真是…… 周夫人脸上顿时露出怒容来,可是想到白花花的五百两银子,还有她娘家那个赌鬼兄弟,她一咬牙便叫过了她的亲信嬷嬷,叫她回房去取卖身契。 短短不过一刻钟,香儿的卖身契便热乎乎的递到了贺龄君的手里面。 她低头看了一眼,便装进随身的荷包里,然后道:“走吧!” 这个空当里,周家的默默们已经大略的替香儿梳了头,洗了脸,换上了一身崭新的旧衣裳,让其跟着贺龄君走。 香儿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不停嘿嘿的笑着,然后被小翠带着一路出了伯府。 …… 贺龄君回到宫没多久,云清姑姑便回来了。 “公主,奴婢见到了周云浅的尸首,并且亲自替她检查了。”云清沉声回答道:”有一个重要的发现……“ “是什么?”贺龄君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第38章 刺杀 “公主,您还记得先前周姑娘曾经在城门口对您说的话么?她说,她已经委身于苏世子了……” 这件事贺龄君怎么可能忘记,那日她怒不可遏的动手扇了周云浅,后来冷静下来回想,还有些后悔,周云浅说的话未必是真,很有可能她是故意那么说的,就是为了激怒她。 “周云浅还是处子之身。” 云清缓缓道。 是处子?这就说明苏晏并没有动她? 那日城门外的一切,当真是周云浅做戏! 贺龄君一脸木然的坐在贵妃榻上,怔怔的半响没有说话,神情复杂极了。 周云浅如此做派,显而易见是想要嫁给苏晏的,可是她却突然间死了,这件事可太奇怪了。 “公主,太子殿下回京了!正朝星月阁这边来呢。”小翠一脸兴冲冲的奔进来禀报道。 太子?贺燕青? 四个月前,北方发生雪灾,太子受皇上之令,亲自去赈灾,如今新年过去,天气渐暖,他终于回来了。 一回来就来了星月阁。 “走,出去迎接。”贺龄君当即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鬓发道。 站在星月阁的门口等了没多久,太子的銮驾就出现了,快要一年没见过这位兄长,贺龄君几乎都快要认不出来他了。 太子贺燕青今年二十岁整,比贺龄君大六岁,皇子中排行第二,他生下来的当天就天降祥瑞,霞光满天,整座皇宫都被云霞染红,皇帝龙颜大悦,当场就提出要立这个儿子为太子,在贺燕青一岁的时候,这个愿望终于是实现了。 贺燕青已经做了快二十年的太子,然而眉目俊朗,身量高挑,还是个才刚刚长成的少年郎,身上带着一股未脱的稚气,但是那双狭长凤目里,已经有了几分酷似皇帝的凌厉。 贺龄君看着太子的车辇在门口停下,当即笑着上前请安:“二哥。” 太子沉稳自持的点了点头,然后利索的下了车辇,仔细打量贺龄君一番,他笑了:“六妹妹真是出落的越发漂亮了,还是苏晏有福气。” 他回京便听说了贺龄君赐婚的事情,一开口便是打趣。 贺龄君脸上一红,却是大大方方道:“二哥,进来坐吧。” 太子点点头,一同进屋。 小翠奉上了热茶,太子端起来抿了一口,然后舒舒服服的靠在椅子上,长长吐了一口气。 贺龄君便笑着道:“二哥这是赈灾的时候累着了?见过父皇了没有?” 太子转过脸来点点头:“才从御书房过来,赈灾的确是累,不过我们为人臣子的,为父皇分忧解难乃是分所应当,没有资格叫苦。” “二哥说的是。”贺龄君也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 太子看着她,微微挑眉:“听说,端康伯府的那位周云浅小姐,死了?” “大哥消息很灵通嘛。”贺龄君闻言苦笑道:“一回来就知道了,还是你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 太子点点头,幽幽开口:“外头盛传你容不下周云浅,暗地里派了人刺杀了她,本宫觉得这是无稽之谈,我们皇族之人,用得着刺杀么?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周家就得把周云浅的尸首送来。“ 真是厉害的手段! 贺龄君闻言不由微微咂舌。 她这位大哥一向都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物,今日算是见识了。 “不过,六妹妹,你真的没有派人对付周云浅?”太子忽然侧过头来,目光深邃的看着她,意有所指的道:“你年纪小,易冲动,若是做了错事,早早迷途知返,想来父皇也只有欣慰的。” 贺龄君闻言心中警铃大作! 太子什么意思? 这是认准了周云浅是她派人杀的?想叫她去皇帝面前承认这件事情? 这原本与太子无关,他为什么要横插这一手! 贺龄君仔细去看太子的表情,却见他满脸都是担忧之色,仿佛真的很疼爱她这个妹妹。 “二哥,这件事已经交给了大理寺卿去立案调查了,想必很快便能查出来谁才是杀害周姑娘的凶手。”贺龄君道:“你就不用操心我了,我还挺得住。“ “当真?”太子一脸狐疑的看着她,半响后叹息道:“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话,尽管告诉本宫,我们兄妹之间无需客气。” “大哥放心,我不会客气的。”贺龄君笑道。 太子看着她,意味深长的点点头。 送走太子之后,贺龄君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松懈下来,明明太子没做什么,可她刚刚就是紧张的不行。 …… 是夜,贺龄君让小翠准备了热水,她要沐浴。 早春入夜还是有一些微凉的,小翠准备热水的同时,在东厢房里还烧了地龙,屋子里暖暖的,确保贺龄君沐浴更衣的时候,不会着凉生病。 一切准备好以后,贺龄君便脱掉了衣服,缓缓进了浴池,微微闭上眼睛。 因为皇帝偏爱,她这星月阁的后殿里,是有汤池子的。 闭上眼睛的贺龄君,思绪漂浮的很远,她想到了苏晏,想到了周云浅,本以为这一世离开了樊乐,她会有一个很好的结局,却没有想到即便是嫁给苏晏,也会有源源不断的麻烦…… 不过,这些麻烦,跟苏晏那双坚定的眼眸相比,就不值一提了。 “什么事情都不可能十全十美。”贺龄君喃喃道,手臂轻飘飘的在水面上划过,带起来一串水花。 却在这个时候,外头忽然响起一阵阵嘈杂声,还有惊慌失措脚步奔走的声音,前殿后殿里的烛火不停的闪耀着,像是随时随地都会熄灭一样,似乎整个宫殿都在摇晃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 贺龄君吃了一惊,猛然睁开眼睛。 下一刻,房门被推开,云清从外头闪身进来,碰的一下就将房门关上了,随即奔到贺龄君面前,一伸手将她从浴池里抱出来,抓起一旁的披风将她紧紧包裹住,语速飞快的道:“公主,星月阁里面进刺客了!奴婢护着您,别吭声。” 话音落,贺龄君就听到了外头兵刃相交以及惨叫的声音。 她的脸色猛然一变。 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胆大妄为的敢在星月阁里面撒野? 她有心要云清出去看看,毕竟她的身手是绝顶高手,云清看穿了她的心思,一口回绝了贺龄君所有想所的话:“公主,奴婢是陛下派来保护你的安全的,奴婢只保护你!” 其他的人,她管不了,也不能管。 毕竟高手也只有两只手,难敌四拳,她要去救其他的人,就让贺龄君暴露在了危险之中。 谁能肯定那刺客不是冲着贺龄君而来呢? “小翠还在外头……”贺龄君有些焦急,这丫头傻乎乎的,跟了她十年了,虽然没什么本事,还贪吃,可若是因此遇难,她会很难过的。 “公主不必担忧,小翠去御膳房领晚膳去了,此刻不在殿外。”云清低低道。 贺龄君闻言并未松懈,听着外头的厮杀声,她依旧眉头紧锁。 云清一手护着贺龄君,一手握着匕首,全神贯注的盯着这浴室的四周,一有风吹草动,她便刷的转过头去。 剑尖比目光还快。 然而,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自始至终都没有人闯进来。 倒是外头的尖叫哭喊停止了。 贺龄君微微闭着眼睛,都不敢去想此刻外头会是一副什么样子。 又等了一会儿,外头响起御林军护卫的声音,亮如洪钟:”六公主,您怎么样?“ 云清顿时长长松了一口气,放下了匕首,然后高声回答道:“公主没事,你们先在外头守着。” 外头的人应了一声,退下了。 云清默默的去取来贺龄君的衣服,伺候着她穿上,就在自己的地盘上,家里发生了刺杀,贺龄君的手指头都是颤抖着的,云清给她穿上衣服好一会儿,她才起身推开浴室的雕花门。 首先入目的就是一大滩刺眼的鲜血,以及一具被砍死在当地的宫女尸首,贺龄君别开眼睛,不忍心去看。 “公主……”不远处有几个身上带伤的宫人太监奔了过来。 这一场刺杀,星月阁里面活下来的,就只有他们了。 当然,也还有拎着笨重食盒,一脸呆若木鸡吓傻了的小翠,她只是去取个饭而已,星月阁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吓的她连哭都不会了。 贺龄君缓缓环视一圈,忽然问道:“怎么没有看到香儿?她去了哪里?” 香儿?就是那个公主花五百两银子,高价从端康伯府周家买回来的丫鬟? 众人面面相觑,一脸茫然,谁也不知道香儿去哪里了。 “公主,刚刚刺客袭击的时候,似乎是在找人,奴婢们没有看到香儿。”一个胳膊上挨了一剑的小太监战战兢兢的回答道。 “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贺龄君沉着脸道。 这话是说给御林军们听的,话音落他们便四散开来,在星月阁的四周寻找起来。 贺龄君面沉如水,目光盯着大殿的门口,心里面一片豁然开朗。 这个香儿肯定是知道什么真相,所以即便她疯了,也要被那背后的人下死手,因为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可惜了,她当时花钱买人之时顺手而为,并没有想过要从香儿身上探寻什么,如果她知道,一定会早早的派人保护香儿,这么多刺客冲进来,不为杀她这个公主,只为刺杀一个疯疯癫癫的丫鬟,简直易如反掌。 香儿,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贺龄君微微的叹息一口气,在心里期盼着香儿还活着,很有可能她是唯一能够知道周云浅之死真相的人了。 云清默默的护在她的身边,这个时候也反应了过来,不过她却没多少惋惜。 她的任务是保护公主,其他的都不重要。 “公主!找到了!”半个时辰后,一声欢呼在星月阁里响起,贺龄君听到后迅速从贵妃榻上抬起了头来,就看到两名禁军护卫拉扯着一个身穿太监服的人从外头扭送进来。 那小太监不停的挣扎扭动,三四个护卫才能控制的了,当她的头被抬起来时,贺龄君一眼认出来,这就是香儿! “在哪里找到的?”贺龄君站起身走过来,难掩激动。 “回公主话,属下等找遍了星月阁也没能找到她,于是就扩大了搜索范围,结果,在距离星月阁不远处的御花园里发现了她。”回话的禁卫说道这里有些忍俊不禁:“她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身太监服,满御花园的乱窜,要不是公主带她回来的时候,属下在宫门口见过,只怕就让她逃了。” 香儿想要逃走,还聪明的换上了一身太监服,企图混淆视听,浑水摸鱼的出宫去。 这是一个疯疯癫癫的人能做出来的事情么? 又聪明又有逻辑。 贺龄君走到了香儿的面前,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好一会儿,忽然开口问道:“周云浅死的时候,你到底在哪里?” 回答她的,是汪汪两声学狗叫。 香儿脸上依旧是那副疯癫的模样,听了贺龄君的话,没有丝毫变化,还冲着她吐了吐舌头。 “公主,要不还是将她交给大理寺卿去审问吧!”云清在一旁担忧的劝道。 这个香儿才带回来一天,就引来了刺客,简直如同扫把星一般,她不知道这人再待下去,主子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不用。”贺龄君摇手拒绝:“就让她留在这儿。“ 她倒要看看,还有什么人会跳出来杀香儿,这个时候动手,一定就是真凶! “公主,陛下与太子殿下听说星月阁潜入刺客,来看望公主殿下了。”这个时候,有宫人禀报道。 父皇来了,贺龄君闻言,脸上的神情顿时缓和下来,闻言点点头道:“你们赶紧将这里整理一下,云清,你随我一起出去见父皇。” “是,公主。” 很快,皇帝就与一身墨色锦袍的太子大踏步从外头走了进来,一眼看到殿内的狼狈,还有那来不及抬下去的死尸,皇帝的脸色蓦然阴沉的可怕。 “在朕的皇宫之中,居然有如此胆大妄为之人!”他暴怒开口:“来人!传朕旨意,立刻封锁皇宫,全力追查刺客!不得有遗漏!” “是,陛下!” 外头跪着的御林军们全都身体一寒,忙不迭应下。 太子贺燕青站在一旁,目光悠悠的扫视了一圈大殿,最后落在了站在一旁,看到皇帝来了也无所畏惧,只知道嘻嘻哈哈傻笑的香儿身上。 “这个宫人是怎么一回事?见了父皇也不下跪?” “回父皇,她是儿臣从宫外带回来的。”贺龄君当即回答道:“她是周云浅的大丫鬟。” “已经疯了?”皇帝目光扫了一眼香儿,无语道:“你带这么个人回来做什么?太晦气了!” “父皇,她可能是唯一知道周云浅死亡真相的人。” 贺龄君沉声道:”刚刚的刺客就是冲着她来的,想要杀人灭口,至于儿臣,那些刺客根本就没有近女儿的身,连装样子都懒的装。“说着,嘲讽一笑。 “六妹妹,如果这样的话,这个香儿不能留在你身边。”太子闻言一脸担忧紧张的样子:”她会给你招来祸害的,瞧瞧刚刚的刺杀,死了这么多人!还是将她交给大理寺卿吧!“ “多谢大哥关心。”贺龄君看了他一眼,回答道:“可是不用了,香儿受了刺激,监狱里的刑罚只能让她疯的更厉害,太医说了,唯有好生将养着,她才有可能想起从前的一切,然后作证。” 太子闻言,当即看向皇帝。 这件事还是得皇帝开口。 “龄君。” 皇帝沉吟片刻,担忧的看着贺龄君道:“朕知道,外头的愚昧百姓议论纷纷,说是你杀了周云浅,你心中难受,想要查清楚真相,撇清干系,可是再大的事情都没有你的安全重要啊!听话,这个香儿不能留……” “父皇!”贺龄君闻言一下子就跪了下来。 然后看着皇帝一脸哀求:“求您让香儿留在我身边吧!那些刺客一击不中,已经打草惊蛇,必定是不敢再来了!再说,父皇您又派了不少禁军护卫来守护星月阁,已经不会有人敢欺负我了。” “父皇,您不相信您自己可以保护我么?” 看着女儿那双亮晶晶,满是信任的眼眸,皇帝能说什么? 他再一次低头看了看香儿,见她跪在一旁自言自语,说着不清不楚的话,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心道这样的人能给龄君带来什么危害?既然她要留,那就留着吧。 “好吧,朕会多派护卫给你的。” 太子在一旁听着这话,眼眸之中难掩失望之色。 …… 香儿在星月阁里一连住了五天。 第六天的时候,贺龄君让人给她换上了一副素衣白服群,然后领着她出门去看参加周云浅的葬礼。 是的,案子还没有查清楚,但是周云浅要下葬了。 端康伯府极力要求,大理寺卿大人周轩最后也只能同意,反正尸体该检验的也已经检验过了,该取证的也已经取证了,如果说查到最后需要开棺验尸的话,周家人也根本就拦不住他。 站在出城的官道旁边,贺龄君微微将马车帘子掀开一点,遥遥的看着那送葬的队伍从城门出来,然后再从自己面前经过。 那呜呜咽咽的哭声,还有地上飘飘洒洒的纸钱,以及这愁云惨淡的天气,都让人心情开心不起来。 贺龄君淡淡的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旁的香儿,却见她头也不抬的玩着自己的手指头,将食指塞进嘴里吃的起劲,仿佛那是什么美味佳肴一般。 对于前方的送葬队伍,她是看都不看一眼。 第39章 比试 这姑娘到底疯还是没有疯? 贺龄君脑海之中再一次泛起这个疑问。 却在这时,车厢壁被人在外头轻轻的扣动了。 贺龄君下意识的心中一紧,刷的伸手摸向怀里的匕首,并且将香儿护在自己身后——得益于星月阁中那场刺杀,她现在草木皆兵。 却在这个时候,车厢外头传来一道淡淡的熟悉声音:“是我。” 是苏晏! 贺龄君的心一下子就放了下来,手中的匕首也放下了,她一伸手,就将车帘子掀开了。 只见苏晏骑着一匹浑身漆黑,四蹄如雪般的马,穿着一身玄色长袍,静静的站在车厢外头,那张脸无论见过多少次,都让人心动不已。 似乎这暗淡的天色都陡然亮了起来。 苏晏看到贺龄君挑起了车帘子,缓缓的露出一丝笑容来。 “公主也来给我表妹送葬么?”他轻声开口问。 “是啊,毕竟相识一场。”贺龄君点点头,颇有一些感慨万千。 她没有向苏晏解释城门外怒打周云浅的那一巴掌,苏晏自始至终也没有询问的意思,只是翻身下马,走到马车窗户前,压低了声音询问道:“听说前几天星月阁里出事了?公主有没有受伤?” 这件事他前几天就知道了,奈何于一直都在忙着调查周家之事,没空进宫去看看贺龄君。 “还好,刺客的目标不是我。”贺龄君摇摇头,道:“是香儿。” 苏晏的脸色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急剧变化,眼神从迷茫一下子就变得幽深了起来。 “看来,香儿是解开表妹之死的关键。”他沉声道:“公主,你把香儿送出宫来吧,我来照看她。” “怎么了?”贺龄君开玩笑的道:“苏世子这是见到香儿漂亮,春心萌动了?想要将她收归房中做个侍妾么?本公主没有意见。” “公主,别说笑了。” 苏晏正色道:“你知道我只是担心你。” 担心香儿待在宫中,再一次招惹来刺杀,连累贺龄君。 贺龄君闻言沉默了。 苏晏也不催促,就那么静静的隔着马车望着贺龄君。 几日不见,少年的眼眸越发的黑亮,虽然神情是疲惫的,但是眼眸里的关切之意却很真诚。 贺龄君忽然咧嘴一笑,抬眸瞧着苏晏眉清目秀的脸庞,忽然开玩笑的问道:“很担心我啊?那要不要将婚期提前,早早将我娶回去,这样就能日日守着我了。” “公主愿意?”苏晏闻言没有惊,只有喜。 那双漆黑的眼眸一瞬间亮的惊人。 就连坐在贺龄君身边的小翠与云清,看到如此俊美的苏晏,都忍不住心头鹿跳,两个人纷纷在心中道:快答应啊,快答应啊,就凭这美色,公主你也不吃亏啊。 然而贺龄君只是呵呵笑了两声,并不作答。 她承认,在看到苏晏眼底里的惊喜时,她心虚了。 “公主。”马蹄哒哒逼近,御林军统领田副将迎上前来,先冲贺龄君请了个安,然后道:“公主,时候不早了,该回宫了。” 自从宫里发生意外之后,贺龄君出宫,皇帝便派了御林军跟随保护。 “好吧。”贺龄君闻言叹息了一口气,扭头朝着远处雾蒙蒙的山峦看了一眼,今日她都将香儿带到这里来了,那背后的人也没有出现,看来他们是放弃刺杀了。 刚这样想着,前面不远处的官道上就驶过来一辆马车,马车四周护卫众多,很快到了近前。 马车在经过贺龄君的马车时,刷的一下帘子从里面掀开,露出了樊乐那张苍白而又阴沉沉的脸。 贺龄君冷不丁对上他,心里便是一寒。 这个人还没死! 还敢来她面前蹦跶! 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是意外,还是巧合?还是说周家的事情里,这厮也掺了一手? 贺龄君脑子里一瞬间冒出无数想法。 “吁——” 马车停稳,樊乐冲着贺龄君扬起了嘴角:“今日真是巧啊,在这儿碰到了六公主,真是不胜荣幸啊!多日不见,公主真是出落的越发美丽动人了。” 他的眼神不乏欣赏之意,然而贺龄君听着,却觉得恶心透顶。 樊乐一直就是一个不折手段的人,从他前世干脆利索的背叛她父亲,投靠了陈王便能看出来,这个人为了目的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 现如今他又想干什么? 苏晏不动声色的上前,挡在了贺龄君的面前,对着樊乐露出了和煦的笑容:“樊大公子,好久不见。” 樊乐看到他,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当日皇宫门外那一场对决,是本大将/军轻敌了。”他昂着头,冷冰冰的怒瞪苏晏道:“现如今我已经恢复,并且武功大涨,不知道苏世子还有没有胆子与我比试一番?” “他没空!“贺龄君当场便拒绝,她看着樊乐沉声道:“苏世子风度翩翩,乃文人,不喜欢与人舞刀弄枪。” “呵呵,公主对世子还真是维护。” 樊乐冷笑出声,一双阴沉的眸子从贺龄君脸上扫过,落到苏晏脸上时,就变成了嘲弄:“要一个女人保护,还真是丢我们男人的脸面。” “公主愿意保护我,是我的荣幸,有些人就算是几辈子加起来努力,也得不到。”苏晏不软不硬的还击回去。 说的好! 贺龄君当即对着他露出灿烂的笑容来。 她越来越喜欢苏晏的性格了,怎么办? “说来说去,你就是怕了。”樊乐冷笑一声,目光不屑的盯着苏晏。 “我有什么好可怕的。”苏晏淡然开口:“看来樊公子是忘记了之前被我痛揍的感觉了,也罢,既然你非要重新体验一遍,本世子满足你这个心愿。” “好!既然答应了就别反悔!”樊乐闻言大喜过望。 贺龄君却是面露担忧。 樊乐有备而来,只怕苏晏有危险! “公主,不用担心。”苏晏看着她,轻声安慰道:“这个人不怀好意,我去替你教训他。” 说完,便转身朝着官道边上的空旷之地走去。 樊乐也走过去,但是他从护卫手里面拿过了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一看就不是凡品。 他举着剑冲着苏晏阴测测的笑了一声。 贺龄君扭头看向身边的云清:“姑姑,把你那把父皇赏赐的流星剑给苏晏!” 御赐的剑,自然也不是凡品。 云清点点头,当即取下佩剑,也没下马车,对着苏晏的方向凌空一掷:“苏世子!接着!公主她看好你!“ 大大的声音,穿过了护卫们的耳朵,在这空旷之地,久久回荡。 樊乐的脸更黑了,他咬着牙,待苏晏飞身潇洒的接过长剑,立刻便冲了上去,一出手就是杀招。 他厌恶苏晏太久了,暗地里使了几次绊子都没能对付得了他,这一次他一定要当着贺龄君的面儿,挫一挫他的威风,好让贺龄君知道,她选择苏晏,是个错误! 贺龄君坐在马车里,一眨不眨的看着眼前空地上互相厮杀的两个人,眼睛里不见紧张,反而带上了几分笑意。 刚刚还紧张不已的她,此刻倒是放松起来。 云清在一旁瞧着她的脸色,有些吃不准贺龄君的心思。 然而很快,她就没有心思去思考这些了,因为场上苏晏的动作实在是太潇洒了,太帅了,一招一式如同行云流水一般,轻轻松松破解樊乐那用尽全力憋出来的大招。 只看一眼,云清心里就有数了:“公主,苏世子一百招内必胜,这姓樊的不是他对手。” 贺龄君嗯了一声,脸上笑意满满。 忽然,碰的一声,樊乐鼻子上重重的挨了苏晏一拳头,整个人踉踉跄跄的向后退去,差点跌在地上。 下一刻,他就猛的从地上窜了起来,咬着牙再一次气势如虹的朝着苏晏扑了过去。 苏晏镇定自若的站在场地上,一手握着剑,却是尽量不用,只靠一只拳头轻轻松松对付樊乐,明明是在激烈的搏斗,他却好似闲庭散步一般,仿佛四周都是青翠绿竹,清香兰花,如驹白云。 一举一动,都让人赏心悦目。 贺龄君瞧着他,嘴角的笑容就没有停下过。 樊乐几次攻击不成,反而脸上,身上,挨了好几下,苏晏看着文文弱弱,可是他的拳头可不好惹,每挨一下,樊乐就要闷哼一声,脸上的神情也渐渐的从桀骜不驯变得痛苦。 云清在一旁轻笑:“他快要坚持不住了。” 贺龄君却是若有所思,马上就要落败了,樊乐的大招还不使出来么? 她知道,樊乐是个不择手段的人,他一定有阴招。 没多久,樊乐再一次被打翻在地,此刻的他,早已经鼻青脸肿,嘴角淌血,肋骨断了没有贺龄君不知道,但她知道樊乐的右臂脱臼了,他已经没有力气再跟苏晏打斗了。 说什么苦练四个月,武功大进,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还是不堪一击。 贺龄君嘴角不由的露出一抹嘲讽。 下一刻,她就看到樊乐从地上窜了起来,抬起了另一只完好的手臂来,狞笑着对着苏晏一举。 顿时,他的衣袖里就有箭矢如同仙女散花一般的激射而出,全冲着苏晏而去! “是袖箭!” 云清在一旁沉声道:”说好了是比试武功,这人却带上了暗器,好不要脸!“ 贺龄君赞同的点点头,目光里带上了担忧。 场上,苏晏却丝毫也不慌张,看到箭矢铺天盖地而来,他轻飘飘的纵身一跃,那些射来的箭矢便全都落了空。 那动作,潇洒至极。 越发衬托的樊乐卑劣无耻。 “好!好!”贺龄君带头鼓起了掌,她身后,那些禁军护卫们一个个拍掌赞叹:“苏世子身手超绝,有大将之风,好!” 樊乐听着这些赞誉声,只恨的牙齿咬的咯吱吱直响,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苏晏。 他本想要在贺龄君面前力挫苏晏,狠狠出一个风头,没有想到现在的确是出风头了,却是被嘲笑! 两次输在苏晏手里面,让他恨不得当场自尽。 他的拳头狠狠的捶打在已经有嫩绿野草覆盖的地面上,只打的黄土飞扬。 然而,更令他难堪的还在后面! 苏晏打败了他,却不摆手,一把扯起他的衣裳领子,一拳头狠狠砸在他的脸上:“说!你还派不派人跟踪六公主了?还让不让人打探她的喜好了?你到底放不放手!“ 每说一句,他就怒打樊乐一拳。 那狠厉的样子,惊呆了所有的人。 贺龄君愣愣的看着苏晏,倒是没有想到这么一个文弱书生一样的人,居然还有这么狠厉的一面。 她现在相信那日在城门前,樊乐的肋骨就是被他打断的了。 因为现在,才不过三拳两脚,樊乐的肋骨就断裂了,那清脆的卡擦声,还有樊乐的闷哼声,在场的人都听到了。 贺龄君忍不住抽了一下嘴角:“这也太狠了吧?” “不狠,公主。”云清在一旁义愤填膺道:“这个樊乐,胆敢在公主回京途中勾结刺客,不是个好东西!打死他都是轻的!” 贺龄君当然知道樊乐是个什么狼心狗肺的东西,即便他死了,她都不会多看一眼的。 令她真正好奇的人是苏晏。 她太意外了。 苏晏打累了,终于起了身。 “你的愿望,本世子已经满足了,不用太感激。”他说着,活动活动手腕,转身缓缓走到了贺龄君的马车前。 神情居然有一些羞愧:“公主,今日发挥不太好,让你见笑了。” 贺龄君猛然瞪大眼睛,看着这个前后差异巨大的男人,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苏晏……好像并不是她以为的那样,文质彬彬,单纯正直。 他像是一条披着文雅书生皮的老狐狸。 他打了樊乐一次不够,还打了第二次。 现在,这老狐狸在对着她笑,笑的一派温和,一双黑漆漆的眼眸弯成了月牙形,好想让人摸一摸。 贺龄君怔怔的看着他半响,然后笑了,笑的前仰后合。 所有人,包括云清都有些不明所以,而地上被打的樊乐则是面目狰狞,满心愤恨在那张鼻青脸肿上什么都看不出来,若是有力气,他真想立刻扑上去,将苏晏打死。 这个人,拿着他来逗乐公主! 这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加悲惨的事情么! 有。 贺龄君笑完了,便命跟随者自己的护卫去转告樊乐:“樊大公子,是你非要跟苏世子比试武功的,苏世子已经手下留情了,依旧没有要您的性命,这件事这么多人都看见了,你要去陛下面前告状的话,怕也没有什么理由吧?可别再折腾你那七老八十的爹了。“ 短短一段话,连嘲讽带奚落。 樊乐听了,只气的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他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眼睁睁的看着贺龄君邀请苏晏上了她的马车,扬长而去。 …… 马车里,贺龄君看着苏晏,笑的眉眼弯弯:“世子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苏晏还是有几分害羞,马车里坐的端端正正,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闻言羞赧的道:“哪里,哪里,公主谬赞了。” 一句话,又逗的贺龄君哈哈大笑起来。 自从重生以来,她的心情一直都被复仇,还有逃离樊乐这样的事情占据着,鲜少有高兴的时刻,可是此时此刻,当着樊乐的面儿,她不必压抑自己,也不必去想什么后果,想笑就笑,痛痛快快。 而且,贺龄君此刻的心情是真的很好。 一旁小翠与云清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里都隐隐为主子感到开心。 贺龄君笑完,便慵懒的靠着柔软的引枕,微微的喘息,目光从苏晏俊美的脸庞上划过,她忽然觉得,这桩赐婚还真是不错。 苏晏也在微微的笑着,他能感觉到少女的心里一直都压抑着什么东西,那东西他看不见,摸不着,想靠近也靠近不得,如今这放松的大笑,倒是让他觉得,他离贺龄君近了一些。 马车进了城门之后先去护国公府,等到了门前,苏晏潇洒的下了马车,站在路边上与贺龄君告别:“多谢公主送我回府。“ “不必客气。”贺龄君摆摆手,大大方方的道:“你帮我教训了樊乐,本公主送你一程算什么。” 不知道想到什么,她忽然又笑了起来。 清风微扬,护国公府的院墙上有一支杏花纷纷扬扬洒落,就像是下了一场花瓣雨。 少女的容颜,比这杏花还要绚烂。 ”苏世子请回吧,本公主也要回去了。“话音落,珠帘落下,遮住了倾城容颜。 苏晏呆呆的站在那儿,目送着贺龄君的马车离开。 他的唇边慢慢的浮起一抹笑容。 然而下一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的脸色猛然一变。 刚好这个时候,从长街的那头驶过来一辆马车,马车在护国公府门前停下,下来的人是护国公夫人秦氏,她惊讶的看着自己儿子:“你站在门口做什么?怎么不进去?” “母亲,我等下再跟你说。”苏晏焦急的伸手一拉母亲,自己转身飞快的上了马车,然后沉声吩咐道:“快掉头!去皇宫!快!” 第40章偷袭 车夫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闻言愣愣的看向护国公夫人秦氏。 “还愣着干什么!按世子吩咐去做!”秦氏当即一挥手。 她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一直都相信自己的儿子,苏晏神情那么紧张,一定是发生了大事情。 既然是大事,那自然先紧着他。 “是,夫人。”车夫闻言点点头,立刻扬起鞭子,将马车赶的飞快,在街道上横冲直撞。 ”世子!您要去哪里?“ “去皇宫!” 马车急速奔走之中,苏晏面沉如水,掀着车窗帘子,焦灼的盯着前方的街道,嘴里催促道:“快些!再快些!” “世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车夫已经将速度快到了极致。 “别问那么多,赶车就是。”苏晏匆匆回答了一句,目光依旧眨也不眨的盯着前方的道路。 而此时此刻,距离皇宫还有半条街的距离,贺龄君的马车不紧不慢的行驶着。 马车里,贺龄君的神情有些恹恹的,一反刚刚在城门外苏晏与樊乐比武时的开心。 今日这一趟,白出来了。 没有人出现截杀香儿,即便她正大光明的将香儿待在自己身边,也没有。 难道她预料错了?香儿并非是调查周云浅案的关键? 贺龄君若有所思。 “公主,您开心一些嘛,没有人偷袭也是好事情……”云清姑姑开口劝道,然而才说一半,忽然马车剧烈的摇晃了一下。 正在闭目养神的贺龄君,脑袋直直往车厢壁上撞去。 “公主小心!”云清立刻伸出手去,拉住了她,同时刷的抽出了腰间的佩剑,看也不看的朝着马车的一侧刺了过去。 顿时,马车外头就响起一声闷哼与扑通声,淡绿色的绸缎车厢,也瞬间染红一大片。 云清将手里面的长剑挥舞的如同光团一般,牢牢的将贺龄君与香儿护住。 贺龄君则内心无比的激动,来了!总算是来了! 这些人不来,她才要失望呢。 混乱之中,贺龄君感觉到有人跳上了马车顶篷,从顶端刺了一剑下来,锐利无比,势无可挡。 可巧云清正在对付一个准备从车门跳进来的刺客,分身乏术。 贺龄君一把抄起茶几上的茶壶砸了过去。 哗啦一声,茶壶碎裂成片,掉在车厢里面,那刺出的长剑停顿了一瞬,紧跟着就像是长了眼睛一般的朝着贺龄君刺去! 贺龄君沉着冷静,敏捷的弓起身子就地一滚,便躲了过去! 正好这个时候云清腾出手来了,一脚将那个被她刺中肩窝的刺客踹下去,飞速转身,刷的甩出一根长鞭子来,一下便将那占据了高点,在车厢里刺来刺去的长剑给缠绕住了,用力一夺,便扯了下来! ‘外头传来一声粗狂的叫喊:“给我杀!一个不留!” “真是好大的口气!”贺龄君闻言冷笑出声。 天子脚下,皇宫边上,明明知道这马车里坐着的是公主,居然还能喊出这种话来,这些个刺客,不是愚蠢,就是傻! 云清一个人对付他们都绰绰有余! 刺客袭击的时候,坐在贺龄君身边的香儿终于不是从前那一副痴痴傻傻,疯疯癫癫的她了,她睁着一双迷茫的大眼睛,怔怔的看着那刺进来的锋利长剑,还有车厢壁上不断染红的血迹,忽然间大叫了一声,猛然扑进了贺龄君的怀里面去! “公主,救救我,奴婢不想死……”她浑身颤抖的道,显然害怕极了。 贺龄君吓了一大跳。 她低头看着香儿,一把捧起了她的脸,问道:“你其实没有疯,对不对?” 香儿已经是泪流满面,她望着贺龄君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贺龄君却已经狂喜不已。 她相信自己猜对了! “公主!快低头!“却在这时,云清大喊了一声。 贺龄君当机立断拉着香儿,一起伏倒在车厢里,下一刻,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从车厢门口刺进来,堪堪刺到贺龄君的头顶,扑了个空。 好险,只差一点点,刚刚她与香儿就一起被杀了! 贺龄君惊出一身冷汗。 云清受了这一刺激,咬了咬牙,脸上是豁出去的表情,下手也更狠了。 很快,四周就响起一阵阵扑通扑通倒地的声音,以及此起彼伏的哀嚎。 外头的攻势也越发的猛烈了。 贺龄君能够感觉到云清已经有些支撑不住。 她伸手做哨,放在嘴边准备吹响,那是她与暗卫们之间的联络信号。 却在这时,一阵阵马蹄声奔近,有人加入了战局,随即形势发生了大逆转。 才不过转瞬之间,那些个蹦跶不停的刺客,就被制服了。 马车外头也陡然安静下来。 贺龄君低头看了看缩在自己怀里面瑟瑟发抖的香儿,暗叫了一声侥幸,随即伸手将马车帘子掀开。 却正好那马车外头提着长剑与云清并肩而立的人也缓缓转过头来。 是苏晏。 他的脸颊上有一丝飞溅的血迹,却丝毫也无损于他清俊容颜,那双黑漆漆的眼眸泛着一丝紧张与担忧,但是在看到贺龄君的一瞬间,就变成了浓浓的惊喜。 “公主,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 苏晏一把扔掉手里面染血的长刀,缓缓朝着这边走了过来,眉眼之间都是喜悦。 贺龄君却震惊无比的尖叫道:“你小心后面!” 却原来,一个已经倒地的刺客,颤颤巍巍的站起了身,举着一把剑朝着苏晏刺去! 苏晏听到呼喊,头都没回,只迅速往旁边一闪,便躲过了这后背一剑,再闪电般出手,就将他拿下了。 这个时候,皇帝派遣来保护贺龄君的那些禁军护卫们才急匆匆的赶到,当他们看到地上满地的鲜血,与死尸时,吓的脸色都白了:“公主!你说你好端端的跑什么跑!还故意甩开我们!这下好了,您要是真的出了事情,只怕微臣们的脑袋都不够陛下砍的!” “我这不是没事儿嘛。”贺龄君闻言不好意思的笑笑,抱着宋统领的胳膊撒娇道:“等下回了宫,你可不许在父皇面前告状哦!“ “那不行。”宋统领干脆利索的就给拒绝了,闻言沉声道:“微臣要是不告诉陛下,公主下一次还会任性妄为,微臣们可只有一个脑袋,不敢陪公主疯玩!” “小气。”贺龄君闻言当即叫了起来。 苏晏在一旁神情严肃的道:“公主,下次有什么事情,吩咐宋大人就是了,千万不要再自己冒险了。“ 他刚刚匆匆忙忙的追赶了一路,生怕来不及,脸上的汗水到了现在都还没有下去呢。 贺龄君瞧了他一眼,顿时便感觉到有几分愧疚。 难为苏晏了,心里一直都担忧着她的安危,否则都已经回家了,还急匆匆的赶来。 “好吧好吧,我下次不这么任性了。”贺龄君不好意思的笑笑,然而很快便正色道:“苏世子,你来的正好,陪我去一趟大理寺吧。” 苏晏却是双目明亮,眼睛里流露出笑意:“公主是有什么发现么?” 贺龄君点点头:“走,我想今天,你表妹的案子就要有重大的突破进展了。” …… 大理寺正堂上。 贺龄君看着一脸惊恐的香儿,握着她的手,慢慢的道:“不要怕,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这样,你就不用再生活在无穷无尽的追杀之中了。” 香儿闻言,浑身一凛。 她的目光从贺龄君脸上划过,又一一看过坐在一旁的苏晏,端康伯府众人,还有坐在上首位子的大理寺卿周轩大人,久久没有说话。 所有人都看的出来,香儿其实并没有疯,只是她不想讲。 在贺龄君的示意下,大家都在静静的等待,没有迫不及待的催问。 周云浅这件案子,经历了太长的时间,久到受害者周云浅都已经下葬了,凶手却还没有查出一点眉目来,大理寺卿周大人压力很大很大。 如今好容易出现一个有力的证人,可是证人却装疯卖傻,不肯开口,可真是急死他了! “我……我可以讲,但是,我有一个条件。”香儿终于开口了。 “什么条件,你说。”周轩迫不及待的问道。 “我只对公主一人讲。”香儿定定的看着贺龄君,道。 贺龄君有些意外。 随即她便点点头,站起了身来:“那你跟本公主过来吧。” 随即缓缓向外走去。 香儿犹豫了一下,抬脚跟上。 屋子里众人全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这闹的是哪一出,端康伯夫妇的脸色尤为的不善,冷哼道:“这香儿丫头只对公主一人讲,她该不会是被公主给收买了吧?” “周夫人,你可知道这丫头自从出了周家以后,经历了好几次刺杀。” 周轩目光凉凉的看了一眼夫妻俩,缓缓道:“她如今单独跟公主谈话,无非就是谈条件,要公主保她一条性命罢了,这也值得你计较?“ 想想也是,周夫人悻悻然的闭上嘴巴。 端康伯目光闪闪,频频望向门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大理寺正厅里面,唯有苏晏一个人镇定自若,不急不恼,一副看客的模样。 好一会儿,贺龄君才牵着香儿的手,一起从门外走进来了。 贺龄君脸上带着笑容,而香儿也没有刚刚那么惶恐了,微微抿着嘴唇看着众人。 周大人轻轻咳嗽一声,开口问道:“现在可以讲了吧?” 香儿点点头,这才怯生生的开口:“奴婢说之前,要先去小姐住的房间里,取一样东西,大人可以派人跟我一起去。” “什么东西?”周夫人当即嘴快的道:“自从云浅出事之后,衙门的人来了好几趟,早就已经将屋子里面能搬走的东西都搬走了,那儿空空如也,你要去找什么?” “奴婢要找的东西自然只有奴婢能够找到。”香儿回答道。 看来,是她事先藏起来的东西了。 周轩听到这里,不由的精神大振,很有兴致的道:“好,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去吧!” 大手一挥,众人便跟在香儿身后,浩浩荡荡的去了周家。 “香儿这丫头私底下藏了什么?”一路上,周夫人与端康伯咬耳朵道:“别是什么金银珠宝吧?哎呦!咱们府里面穷的叮当响,有两个钱还被这些手脚不干净的下人给偷藏了……”| 贺龄君有些无语的瞄了她一眼,十分瞧不上这位见识浅薄的端康伯夫人,香儿无论藏的是什么东西,都绝对不可能是金银珠宝。 因为这些俗物,绝对不是那些人暗中刺杀她的理由! 真相到底是什么呢?贺龄君隐隐有一些期待。 “到了。” 众人停下脚步,看着香儿没有往上房而去,而是手脚麻利的走到屋檐下,从天井里搬了一把梯子过来,踩着上去,从屋檐下摘下了一只灯笼。 灯笼?谁会将秘密藏在一只灯笼里头?不怕一着不慎被烧掉啊?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香儿三下五除二的将那只漂亮的,金灿灿的鲤鱼灯笼拆开,鱼肚子的尾巴那儿,撕扯下来一块被油纸包着的小小包裹来,小心翼翼的举到了周大人的面前:“大人请看。” 周大人伸手接了,迫不及待的将那包裹打开了,里面放着的却是一枚香帕,还有一只羊脂玉的镯子,那水头一看就很足,不是凡品。 “这是……” “这是玉娴公主送给我们家小姐的镯子。”香儿轻声细语的回答道:“至于这帕子,是我们家小姐弄脏了的,玉娴公主就送给我们家小姐了。” “玉娴公主?”周轩大人闻言大吃一惊:“你们家小姐与七公主玉娴认识?” “是啊,不光认识,还相交甚笃。” 香儿回答道:“自从陛下为六公主与护国公世子赐婚之后,我们家小姐就伤心欲绝,就是那个时候,玉娴公主经常出宫来探望我们家小姐,要不是她安慰,我们家小姐不一定能够从这件事中走出来呢!” 这件人命案子,居然跟玉娴公主扯上了关系。 端康伯夫妇与周轩互相看了一眼,彼此都从自己眼睛里面看到了震惊。 周轩低头看了看手里面的镯子与帕子,镯子他不认得,但是那帕子的一角,用簪花小楷的字体,和着银丝线绣了个娴字,应该就是玉娴公主的东西无疑了。 “这镯子也是六妹妹的。”贺龄君伸手接过镯子看了一眼,立刻就道:“我见过她戴过。” 那就没错的了。 香儿说的是真的。 但是也不能就此说明这件事玉娴公主插手了,回到大理寺,周轩反复把玩着手里面的东西,沉吟着问道:“小丫头,你还有没有别的证据?” “有。“香儿深吸一口气,豁出去一般的回答道:”其实小姐死的那天晚上,我是在府里面的,小姐虽然将我撵了出去,很生我气,但是我却很惦记她,因此,当天晚上,我偷偷回来了……“ “我也没敢走正门,走的是后门,结果,看到一群黑衣人从窗子跳了出来,纵身而去,有一个人鼻子右边,长了一颗很起眼的痦子……” “等一下!”贺龄君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脸惊讶的问道:“你说的那颗痦子,是不是有黄豆大小?是不是紧紧贴着鼻子?“ 香儿愣愣的点头,然后问道:“是啊,难道六公主认得那个人?” “如果你说的没有错的话,那个人应该就是玉娴公主的母妃,徐妃娘娘的娘家侄子徐子淇。”贺龄君沉声道:“应该是他没有错。” 此言一出,屋子里立刻就是一静。 如果说刚刚的玉镯与帕子还只是凑巧的话,那么周云浅死的当天夜里,出现在府里面的一个刺客,居然就是玉娴的娘家表哥,这就说不过去了。 手里面握着这样的证据,还亲眼目睹了真相,难怪香儿会装疯卖傻! 也难怪她阴差阳错的跟着贺龄君进了宫,也还是躲不过追杀。 “可是为什么?玉娴公主与周云浅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她?”周大人一脸的迷惑不解。 “这有什么,六妹妹自小喜欢苏世子。”贺龄君闻言冷笑道:“可是父皇却为我与苏世子定了婚,六妹妹怀恨在心,先是假意结交周小姐,故意在我与她之间制造矛盾,随后等待时机成熟,直接派人刺杀周云浅,然后将罪名栽赃到我的头上去,这样一来,千夫所指,我还能嫁给苏世子么?父皇一定会取消婚约的,到了那个时候,六妹妹的机会就来了!” 她跟玉娴实在太熟了,只揪出这么一点点的信息,就已经猜测出了事情的大概。 “这……不大可能吧?”周大人闻言满脸的不敢置信。 可是想到这段时间里,上京百姓对贺龄君这位六公主的口诛笔伐,群情沸腾,贺龄君的名声瞬间跌落谷底,他又有几分相信了。 可问题是,现在该怎么办? 玉娴公主可是皇帝的公主啊!他这小小的大理寺卿有什么资格去拿人? “大人应该先派人去徐家,先将那位玉娴的表兄,脸上长痦子的那位拿下,好好突击审问。”贺龄君给他出主意:“而且不惊动任何人,猝不及防的拿人!等到手里面有了证据,大人只需要将这件案子交给陛下来决断就行了,这应该不为难吧?” 第41章 招认 当然不为难了。 不过就是,这件事如果最后查出来与玉娴公主无关,那么,周轩这位大理寺卿就要得罪以太后为首的一干徐家人了,搞不好案子还在,他这个官儿就没了。 周轩面上露出一丝尴尬之色来。 “我也不是为难你。”贺龄君察言观色,继续道:“父皇对这件案子十分重视,大人已经拖了这么久,如果让他知道你手里明明有证据,却不查案,周大人觉得,我父皇还会任由您继续坐在大理寺卿这个位置上么?” 周轩闻言,心中立刻一寒。 是啊,他过分在乎太后与徐妃,那么就要得罪皇帝与六公主了。 他们这位皇帝也没什么不好的,平日里亲和温善,凡事只要不牵扯上六公主,他就很好说话,可偏偏,这件事就是跟六公主有关系…… 真是叫人左右为难啊! 周轩在心里面哀嚎一声,微微闭上双眼,在心里面权衡半天,最终一咬牙道:“好!那就听公主的!不过,去徐家抓人前,还是要先禀报陛下一声,有陛下下令,这件事就好办多了……” 最重要的是,即便最后查出来徐家是无辜的,徐家也不会恨他啊! “也好。”贺龄君闻言点点头道:“周大人,你与苏世子立刻去徐家拿人,我进宫去向父皇讨要圣旨,总之你放心,不会让你这个大理寺卿不好做人。” 心思被拆穿了,周轩微微有些尴尬,可是想到自己的性命与未来,他又挺直了腰杆子。 为生活所迫,没什么好丢人的。 “好,那就如公主所说。”他答应了。 于是分头行事,禁卫军们护送着贺龄君回宫,这边苏晏与大理寺卿周轩一起,迅速出动,去徐家拿那位右边脸上长痦子的徐家二公子徐子棋。 周轩还多了个心眼儿,在带人去徐家拿人的时候,将知道真相的端康伯一家人都看守了起来,以防止他们向人告密,给徐家提前反应的机会。 徐家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大理寺的人马迅速将整个徐家都包围了,然后浩浩荡荡的进府拿人。 这边苏晏又跟周轩借了一些人,带着往上京里最出名的花街柳巷去了,这位徐子淇徐二公子是个纨绔子弟,一月里有二十八天都待在花街,平日根本就不着家。 苏晏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站在春风楼那招摇而又充满了脂粉气息的花楼前,苏晏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种地方,他每一寸皮肤都感觉到不舒服。 “世子?还不进去么?”边上有个差役调笑着开口:“世子没来过这种地方吧?” 被人嘲笑没有来过青楼,这简直就像是当面说不举一样,是很大的羞辱,试问上京中的哪位名门公子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 其他的人都停止了说笑,不约而同的往后退了一步,免得苏晏发火的时候连累到自己。 结果,苏晏闻言,十分平静的回答道:“是啊,等下进去了以后,还要多靠各位多多照看,千万不能给徐子淇机会逃走了。” 说完,一马当先抬脚进了花楼,背影潇洒,步伐稳稳。 其他人愣了一下,连忙跟上。 花楼里的老鸨谄媚的迎接,领着一大群的莺莺燕燕还没靠近呢,苏晏就刷的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冷声对身边的人吩咐道:“去一半人守着花楼各个出处,另一半人跟我上去拿人!” 那寒光闪闪的长剑,顿时便吓的花楼众人齐刷刷变了脸色,纷纷停住脚步。 苏晏却笑眯眯的问老鸨:“徐家二公子在哪个包厢?” 这先兵后礼的态度,几乎吓傻了老鸨子,她愣愣的伸出手去,下意识的朝着二楼指了一下:“二,二楼夏荷居……” 话音未落,苏晏就已经抬脚大踏步往二楼而去。 那些兵丁差役全部跟上。 “哇……好俊俏的少年郎!不知道是哪家公子!若能得一夜风流,纵死也甘愿啊……” 一大群莺莺燕燕如痴如醉的盯着苏晏的背影,发出了赞叹声。 老鸨却已经镇定下来,重重的咳嗽一声,目光严厉的在所有人身上一扫:“还不赶紧给我招揽客人去!一个个的说的什么痴心话!那可是护国公府世子!马上就要迎娶陛下的六公主了!也是你们能够肖想的人物?别做梦了!下辈子都没这个可能!” “他就是护国公世子啊……”一大群莺莺燕燕依依不舍的散开,即便老鸨说了她们是在做白日梦,却还是痴痴的将目光盯着苏晏离开的方向。 她们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惊艳的男人啊。 “砰!”的一声,夏荷居的房间门被人从外头踹开了。 屋子里头打的火热的两个人瞬间分开,女人抓起薄被遮盖住身体,男的好事被打搅满脸不痛快,一把抓住掉在床下的佩剑捡了起来,转过头来凶狠无比的喝道:“是谁!敢来打搅老子好事!” 话音刚落,苏晏就大踏步从门外走了进来,声音平静的开口:“是我。” 他的目光落在男人右边鼻子上那颗黄豆大小的痦子上,在窗外透进的亮光中,十分显眼。 男人裸露的脖颈上,有一道细细的女子抓痕,已经结痂了,并不起眼。 见到苏晏,男人却是猛然一愣,一双绿豆小眼睛流露出欣喜之色:“苏世子?你,你怎么会来?” 他解下佩剑,刷的丢在了地上,披衣下床走过来就要跟苏晏打招呼。 不料下一刻,苏晏就朝着身后一挥手:“拿下。” 哗啦一下子,一大群差役冲了上来,三下五除二就将徐子淇抓住了,手脚牢牢的捆绑了起来。 “苏晏!你这是干什么?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你要来抓我!”徐子淇又惊又怒。 “这要问问你自己干了什么了。”苏晏面无表情的瞧了他一眼,潇洒利索的转身向外走去:“带回大理寺!” “苏晏!你别太过分了!放了我!”徐子淇被差役们簇拥着,推搡着向外走去,脸上的神情已经从惊怒变的狰狞,他咬牙切齿的盯着苏晏的后背,恨不得盯出一个大洞来:“你有什么资格来拿我!” “我是奉大理寺周大人的命令,前来拿你。” 苏晏头也不回的道。 一行人如同来时一样,风风火火的下楼,出门扬长而去。 这一切快的就跟做梦一样。 花楼里面的老鸨子,还有那一大群的莺莺燕燕直到人都走了,也没有反应过来。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护国公世子亲自带兵丁,上门将太太后娘家的子侄拿走了?老天爷! …… 大理寺地下监牢之中。 愤怒而又绝望的嘶吼已经响了一个多时辰了,然而天牢上面的会客室里面,周轩与苏晏却一脸平静。 周轩看着面前手里面贺龄君让人送来的,皇帝亲自拟的圣旨,长长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有了这道圣旨,一切就都合情合理。 没有人敢为难他这位大理寺卿。 “现在怎么办?”周轩看着苏晏,沉声问道:“六公主交代,一定要撬开他的嘴巴,可是徐家人反应过来,一定会想办法将徐子淇救走的!” “那就在徐家人解救之前,让他招认。”苏晏缓缓道:“大人,这可不仅仅关乎着六公主,也关乎着大人的官运将来啊。”一脸诚恳色。 这本来就是六公主的事情,跟他有什么关系? 周轩暗地里吐槽道。 但面上却笑的如花朵一般,连连点头:“苏世子说的对极了,今日还是世子见机极快,这才堵住了徐子淇,没给他机会逃走,否则,这件案子就难办了。” 徐子淇身后有徐家,有太后,还有徐妃,若非出其不意,是很难将他拿下来的。 周轩带兵去周家拿人的时候,并没报什么希望。 苍天有眼,让徐子淇没在家,而是在花楼里,这才让苏晏一举将人拿下。 拿下徐子淇,这件案子就解决了一半。 现在剩下的,就是审问徐子淇了。 可是这个纨绔子弟会招认么?是不是得上刑啊?要是上刑的话,打到什么地步,才不会让徐家人生恨? 周轩顾虑颇多。 苏晏却缓缓放下了手里面的茶盏,拿起了佩剑,抬脚向外走去:“大人不必为难,这个徐子淇,我来替大人审问。” 啊?你去亲自查问?周轩闻言顿时急了,抬脚追了上去:“苏世子!” “怎么了?大人还有交代?”苏晏停下脚步,神情困惑的看了他一眼。 周轩卡壳了。 他总不能跟苏晏说,别对徐子淇动手吧? 纠结了半天,他磕磕巴巴的开口:“苏世子……徐子淇毕竟是徐家二公子,出人命的话,不太好……” “放心,案子没有大白天下之前,他不会死。”苏晏闻言淡淡的笑了笑。 他眉目舒朗,笑容温和,瞧起来就让人赏心悦目。 周轩却浑身抖了抖。 …… 也不知道苏晏用了什么办法,他并没有对徐子淇动用任何私刑,但是第二天徐子淇招认了。 他承认,周云浅是他纠结了一帮江湖杀手,趁夜潜入周家去,当场将周云浅给杀了,他原本当时还想将周云浅收用一番再杀害的,然而周云浅反应太过激烈,还在他的脖子上抓了一道,他一愤怒,直接就给了她一剑,周云浅当场死亡。 “你为什么要杀周云浅?她跟你无冤无仇。”大理寺正厅,周大人沉着一张脸。 “这女人勾引本公子!” 徐子淇回答的振振有词:“她收了我的银子,却不跟我相好,还想嫁给别的男子!这我能忍?当然要杀了她了!” 他很聪明,虽然招认,却一句话不提玉娴公主。 苏晏没有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这个人还是嘴巴死硬,扛着不招,当下轻轻一笑,缓缓开口道:“徐二公子,说谎话的后果,你可想清楚了?”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问话,却让徐子淇变了脸色。 他似乎很怕苏晏,明明苏晏没有派任何人打他,也没有对他动用刑法,可他就是怕的很。 “好吧,好吧……”徐子淇满脸痛苦无奈的回答道:“……是玉娴公主用利益蛊惑,要我替她杀了周轩,她说这样的话,她就有机会嫁给护国公世子了。” 真相果然是这样! 周轩与苏晏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而坐在一旁听审的端康伯夫妇听到这样的真相以后,也是惊呆了。 他们怎么样也想不到,周云浅居然是这么个死因。 这也太憋屈了! “你可有证据?”尽管已经相信了徐子淇的话,但是大理寺卿周大人还是例行公事的问道。 “自然是有。“既然已经招出了玉娴公主这个表妹,徐子淇索性破罐子破摔,闻言麻溜儿的回答道:“我手里面有玉娴公主的亲笔信,她在信里面告诉我何时动手,一切详细计划都是她定制的,也包括事后煽动百姓,污蔑六公主的清白。” 居然有这个东西? 看来徐子淇也不傻么?知道给自己手里保留证据! 周轩闻言欣喜过望,忙道:“把证据拿上来!是在你家中么?本宫这就派人去取!” “不用了。”徐子淇当即伸手,朝着自己胸口衣襟内摸去,半响后,还真的摸出了一封信来,交给了差役。 当信递到周轩手里去的时候,他不急着看信,却是看了苏晏一眼。 怎么回事?苏世子去审问折磨徐子淇,居然都没有搜身? “本世子是很客气的。”苏晏笑笑。 客气个屁!也不知道樊乐将/军是被谁揍的两次都下不来床!至今都还在家里面咬牙切齿的每日咒骂!也不知道苏晏耳朵有没有起茧子。 这一次徐子淇麻溜儿的招认,也不知道他暗中使了什么法子。 周轩心里嘟囔了两句,三下五除二的打开信来看了两眼,越看越是心惊。 信的确是玉娴公主写的,女孩子的笔触没有男人那么刚劲粗狂,而是从内到外的透着一丝秀气,但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信里面的内容,阴暗的叫周轩这个看惯了人世间犯案的大理寺卿都有些后脊发凉。 在玉娴公主的计划里,她的目的可不仅仅是杀死周云浅这么简单。 她的主要目的是将自己的亲生姐姐贺龄君搞臭,名声尽毁,生不如死!她要让苏晏主动选择退婚!主动舍弃贺龄君! 必要时,周云浅包括她背后的端康伯府一家,都是可以牺牲的。 周轩看完了信,又拿着去给端康伯夫妇看了一眼,只看的他们夫妇两个汗毛倒立,浑身颤抖,惊恐不已。 可怕!真是太可怕了!玉娴公主明明是那么娇憨可爱的姑娘,怎么就怎么的心狠手辣! 为了男人争风吃醋,杀人也毫不留情,这太可怕了! “现在,证据已经齐全,周大人可以进宫,亲自向陛下禀报了。”苏晏在一旁缓缓开口。 他没有看那封信,但是看着周大人,还有端康伯夫妇的反应,也知道那信里面写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该进宫去禀报陛下了。” 周轩点点头,将信小心翼翼的折叠好,放进了怀里面去,又让人将玉娴公主的手帕,玉镯,徐子淇的供词,全部都准备好,这才带着两个证人进宫。 苏晏没有跟着一起进宫去。 他要避嫌。 毕竟,玉娴公主犯下这样大的错误,追根究底,是为了他。 端康伯夫妇两个人走出大理寺的府衙大门时,踉跄了一下,差点双双摔倒在地,幸亏一旁的差役眼疾手快的搀扶了一把。 夫妇两个站稳脚跟,回过头来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身后的府衙,内心里复杂的很。 周云浅死了,可是她带来的后果远远都没有结束。 …… 周轩进了皇宫,直奔御书房。 然而,在御书房的外头,他却碰到了悠闲散步的太子,直接拦住了他的去路。 太子身长玉立,一身淡黄色莽袍,赤金发冠,站在那辽阔宽广的台阶上,气势如虹。 “周大人,真是好久不见啊。” 太子笑眯眯的开口。 周轩心中一凛,急忙上前,恭恭敬敬的请安行礼:“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的目光越过他的头顶,落在其后面跟随着的徐子淇与香儿身上,笑容不变:“周大人这是有案子要向父皇禀报啊。” “是,臣查清楚了一件大案,要向陛下禀报。”周轩据实以答。 “可是父皇正在午休呢。”太子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看着他道:“这样吧,周大人你将案卷还有人犯证据全都交给本宫,待父皇醒来,本宫亲自交给他,怎么样?周大人也不用一直在这里等着是不是?” “多谢太子殿下愿意帮忙。” 周轩闻言有些迟疑:“不过,陛下在午睡……微臣就在这外头等一等也没事的。” 案卷跟人证可是重要的东西,他怎么能交给别人? “周大人这是不相信本宫了?”太子冷下脸来,淡淡开口。 只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带来莫大的压力。 “微臣不敢!”周轩闻言,顿时急的满头大汗。 进宫之前万万没有想到会碰到太子,这下有些难办了,他正左右为难,想着要不要向太子妥协的时候,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道淡淡的轻笑:“大哥,你们在说什么?“ 周轩猛然抬起头来,就看到贺龄君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御书房里走了出来,正语笑嫣然的站在台阶上,静静的看着他们俩。 他的一颗心瞬间就安定下来。 第42章 有人负责 有六公主在,他什么都不用怕了。 “六妹妹,你这是……”太子脸色变了变,回过头来看了贺龄君一眼,幽幽开口道:“没有想到六妹妹现在都在御书房睡午觉了。” 贺龄君是从皇帝的御书房里出来的。 “大哥,午睡的是父皇,我只是帮他整理奏章罢了。”贺龄君闻言微微一笑,道。 她穿着一身石榴红的襦裙,身量高挑窈窕,笑容明媚,站在那儿就好像初绽的海棠一般,透着一股雍容华贵。 这美貌让太子都多看了两眼,忍不住在心底里叹息了一声。 如果他是苏晏,当然也不会选择玉娴公主。 两个人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作为想拉拢护国公府的他,自然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种事情发生的。 “周大人,本宫刚刚说的话你没有听到么?”太子轻轻咳嗽了一声,目光警告般的看向周轩。 如果这个时候,周轩懂礼数,识眼色,就应该乖乖的将人证物证都交给他。 日后他心情好,或许还可以提拔提拔他。 然而周轩听了这话以后,却是看向贺龄君。 太子不由大怒,难道自己这位太子,在朝臣们心目中的地位还不如贺龄君这位公主么! 真是瞎了这帮奴才的眼! “大哥,您别生气。”贺龄君轻笑着打圆场道:“我出来是想说,父皇已经醒了,大家都进去吧。” 周轩听了这话,赶紧低头回答道:“那太好了,微臣这就去面圣,就不劳烦太子殿下了。” 说完,拱手行礼后,抬脚往御书房走去。 他身后的徐子淇不停的给太子递眼色,让太子救他,可惜的是,太子的脸色阴沉无比,站在那边一动不动。 贺龄君看了他一眼,笑盈盈的问道:“太子哥哥,你不进去么?” 她歪着脑袋,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太子看的心里堵的慌,最后摇摇头道:“不了,既然周大人找父皇有要事,本宫就过一会儿再来。” 说完,转身大踏步的离开。 贺龄君悠悠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高大的宫墙后头,转身进了御书房。 内殿里,周轩已经将他这段时间里查到的真相,还有证据,全都摆在了皇帝面前:“陛下,事关六公主,微臣也不好将人抓来审讯,更不敢走漏一点风声,接下来该如何做,请陛下定夺。” 说完,长跪不起。 皇帝面色阴沉,一一扫过那些呈上来的证据,最终目光落在了徐子淇的脸上:“当真是玉娴吩咐你带江湖刺客,去朝臣府邸里刺杀周云浅的?” “回陛下,的确是玉娴表妹的意思,我,我不敢拒绝……”徐子淇看到皇帝的冷脸,吓的浑身哆嗦个不停,闻言战战兢兢的回答道:“求陛下饶命啊!” “哼!你杀人的时候,倒是没有想过会有求饶的这一天。”皇帝冷笑出声。 徐子淇不停的磕头,磕的头破血流:“陛下,请陛下看在我年少无知的份上,原谅我这一次吧!” “怎么原谅?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皇帝伸手狠狠在御案上狠狠一拍! 那巨大的声响差点没将徐子淇给吓晕过去,他跪在那边浑身瑟瑟发抖,不一会儿,身下的地毯上出现一滩水渍。 御书房里面也传来了一股微微刺鼻的尿骚味。 皇帝顿时皱起了眉头,厌恶的看了徐子淇一眼,他听说过这个花花公子,知道这人行事乖张狠厉,但因为是太后娘家侄儿,一直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今日这件事,他不能容忍! “来人啊!把这个杀人犯拖出去关进死囚,择日……” 皇帝正要下令关进死囚,择日问斩,结果话还没说出口,外头就有一位公公急匆匆的奔进来,捧着一封信递了上来:“陛下!太后送来家书!请陛下过目!” 来的还真是及时啊! 看来这件事,太后也是知情的了? 皇帝眼睛里流露出一抹讽刺。 一挥手,叫宫人将信递上来。 只拆开看了一眼,他就猛然将信揉皱成一团。 大殿里面只听得到皇帝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皇帝气了好一会儿,整个人才慢慢的平静下来。 再开口的时候,语气就变了:“来人啊,将徐子淇拉下去,杖责三十。” 刚刚还是问斩,现在就只是杖责三十了? 这变化也太大了吧? 周轩猛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皇帝,还有边上闻言一脸狂喜交加,不停磕头谢恩的徐子淇。 他朝着贺龄君看了一眼,却见贺龄君一脸的平静,没有半点惊讶。 仿佛这样的情况,她早已经预料到了似的。 周轩心里疑问重重,最后却只能压下去,什么都不提。 皇帝处置了徐子淇,叫人将他拖出去,然后低头盯着玉娴亲自写给徐子淇的那封信看了良久,微微叹息一口气,将贺龄君与周轩两个人都打发出去了。 “公主,就这么算了么?”御书房外头,周轩忍不住问道。 贺龄君沉默的点点头,道:“是,进宫的时候,我就预料到了。” 所以,她既没愤怒,也没悲伤。 周轩看着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了。 “你放心吧,这件事父皇心里有数。贺龄君笑着安慰他:“我们也不算是白忙活一场,这一次还要多谢周大人。” 说着,屈膝行礼。 “下官不敢当。”周轩连忙还礼。 却在这时,旁边宫道上忽然大踏步走过来一个人,那人脸上带着伤疤,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却是不要任何人搀扶,一步步的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走过来。 离的近了,那人的面容也渐渐的清晰起来,却是樊乐。 没有想到,前两天在城门外才挨了一顿毒打,这么快就站起来了,还进宫来了! 樊乐还真是个打不死的小强啊! 要不是因为早就清楚樊乐是个怎样冷漠无情的人,贺龄君都要为樊乐这种坚韧不拔的精神感动了。 樊乐也在看着贺龄君,女孩子依旧明媚耀眼,即便是人群之中也闪闪发光。 本以为名声尽毁,骂声鹊起,贺龄君此刻应该躲在某一个角落里偷偷悲伤哭泣,却没有想到贺龄君居然还敢招摇的出现!依旧是这么明媚张扬,这么笑靥如花,难道她一点都不在乎? 樊乐盯着他,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嘲讽。 他在贺龄君面前停了下来,没有行礼,声音沙哑的开口:“公主,后悔么?” 什么?后悔? 贺龄君眨巴眨巴眼睛,没有搞懂他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公主执意要选择护国公世子,结果却落得如今这样的田地。”樊乐满目嘲讽的道:“如今你想嫁,护国公府也不会迎娶了,落得这样的结局,公主可后悔?” “你到底想说什么?”贺龄君微微皱起眉头。 她不相信苏晏会选择退婚,樊乐这是挑拨离间! “呵呵,如今公主即便是想嫁,本大统领也不会迎娶你。”樊乐居高临下的看一眼贺龄君,然后昂着头,一瘸一拐步伐坚定的往御膳房的方向去了。 贺龄君:“……” 周轩一直在一旁默默的听着,末了轻轻咳嗽一声,看着贺龄君低声道:“公主不必将这等势力小人放在心上,陛下一定会替公主主持公道,恢复名誉的。” “我当然相信父皇。”贺龄君闻言,顿时笑的眉眼弯弯。 她半点都没将樊乐说的话放在心上。 …… 隔天,一道圣旨从御书房飞出,直接去了徐家。 皇帝陛下昭告天下,害死周云浅的是徐家的二公子徐子淇,他贪恋周云浅的美貌,趁夜潜入,想要威逼利诱,诱惑周云浅,结果周云浅拼死反抗,惨遭杀害。 这件事一出,全城哗然。 谁也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居然会是这个样子! “那……我们之前岂不是冤枉了六公主?”长街上,有人忧心忡忡的开口。 听到这话,其他的人全都不吭声了。 那可是六公主啊!皇帝最宠爱的那一位。 前段时间,他们义愤填膺,将六公主骂的狗血淋头,甚至还堵在周家门前,拿臭鸡蛋砸了她,也不知道这位公主会不会记恨他们啊? 每个人的心底里都充满了疑问。 “快!快看!是六公主的车驾!”却在这时,人群中忽然有人一声惊呼。 听了这话,百姓们齐刷刷的转头,朝着长街的那一头看去。 之间车水马龙的长街尽头,一辆宽大华丽的马车缓缓行驶而来,四周跟着的侍卫与丫鬟,的确就是经常跟随在六公主身边的那些。 人群忽然鸦雀无声,静静的瞧着公主的车驾,很怕那马车里忽然传出飞镖或者是寒光闪闪的长剑,将街边这些曾经辱骂过公主的百姓们都杀戮了。 然而马车过去,始终都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 忽然,马车的帘子从里面掀开了,露出了贺龄君一张笑眯眯的脸庞,她在笑眯眯的冲百姓们点头示意,打招呼。 人群静默了一刻钟,忽然就爆发了。 无数的人高喊着“公主千岁’,声音犹如浪潮,一浪接着一浪。 百姓们群情激动,热情高涨,一路高喊着目送贺龄君的马车前行,直到再也看不见为止。 人群中有人兴奋不已的道:“你们看!公主她还是老样子!她没有记恨我们!” 的确,法不责众,当时他们也是被人蛊惑,受了蒙骗,才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如今六公主丝毫也不计较,还跟从前一样,越发显得六公主品性高尚,为人善良。 真是一个好公主啊。 苏晏身长玉立,静静的站在周府门前,笑着看贺龄君的马车在台阶前停下,然后抬脚慢慢走了过来。 贺龄君一掀开帘子,就看到了他。 昨夜一场雨,将这青碧色的石街洗的青翠无比,少年的英俊脸庞似乎在发光。 贺龄君看了他一眼,抿唇笑了:“你怎么也来了。” 就好像两个人约定好了似的。 可实际上,贺龄君来端康伯府,并未与苏晏打招呼。 “我是来祭拜表妹的。”苏晏看着她,微微一笑。 “巧了,我也是。” 两个人很自然的并肩向周家门内走去。 却在这时,身后的人群里有人喊道:”护国公世子负了周云浅,害的她惨死,难道什么都不做么?要是有心,就应该主动将周姑娘收房做侧室!至少也该立个牌位!” ”是啊!这才是君子所为!才配的上苏世子这般清风霁月的风姿与为人!“ 贺龄君一下停住了脚步,扭头朝着苏晏看去。 苏晏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消失了。 他迅速转头,目光锐利无比的朝刚刚开口喊话的方向望了一眼,没有错过几张瞬间低下去的面孔。 今日之事,分明是有人在带节奏。 只是不知道是周家?还是樊乐?或者是玉娴公主? “大家静一静。”苏晏缓缓开口:“周云浅只是我的表妹,两家并未商议过婚事,所以我不能……” 话音未落,便被人群打断:“可是周姑娘一心爱慕于你!她都死了,死者为大,苏世子难道你就不能心善一点,收了周姑娘的牌位入门,不要让她做孤魂野鬼!” “对!死者为大!”人群都嚷嚷起来。 这样的场面苏晏显然没有预料到,顿时瞪目结舌。 “诸位,请冷静一下。”贺龄君轻轻咳嗽一声,上前一步,注视着人群笑眯眯的开口:“你们说的对,的确是死者为大,周姑娘死的可怜,我们绝不能让她一个人在地底下孤零零的。” “还是公主有气度啊!” 人群没有想到贺龄君居然认下了这件事,一个个都有些意外。 而那躲在人群里喊话带节奏的几个人,则是目光闪烁,死死的盯着贺龄君,他们可不相信贺龄君这位六公主是个好说话的人。 她要是真的好说话,会直接让大理寺的人抓了徐子淇么! “这个问题,徐家也已经考虑到了。”贺龄君继续笑眯眯的道:“因为徐二公子一时冲动,害的周云浅小姐香消玉殒,为了弥补,徐家愿意以正妻之礼,迎娶周云浅,从此之后,她就是徐家的二少夫人,不再是孤零零的孤魂野鬼,大家就放心吧!” 徐家?怎么会是徐家迎娶周云浅? 围观人众听到这里,全都愣住了。 但是很快,众人便恍然大悟:“的确应该徐家负责啊!那徐子淇色胆包天,企图轻薄周小姐,反而害死了她,因为徐家是太后母家,自然皇上不会处置他们,让徐二公子迎娶了周小姐的牌位,将她当做正妻也就是了,就应该是这样啊!” 给徐子淇做正室夫人,日后葬入徐家祖坟,总比给苏晏做妾强吧? 人群议论纷纷,指指点点,再也没有人只盯着苏晏了。 苏晏看了贺龄君一眼,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这个女孩子的应变能力,真是厉害啊! “诸位还有事情么?没有的话,我们就先走一步。”贺龄君依旧笑眯眯的,看了苏晏一眼,抬脚往周家而去。 她是来祭拜周云浅的,这件案子能够查清楚也多亏了她,周家人自然不敢阻拦。 但是端康伯夫妇在看着这两个男才女貌,笑容清浅的人缓缓走过来的时候,脸上的神情相当复杂。 如果周云浅还活着,那么她宁愿去护国公府做苏晏的侍妾,也绝对不会嫁给徐子淇那样的纨绔子弟做正妻! 她爱的人是苏晏啊。 但现在,周云浅已经死了。 死了的周云浅应当不会在意会这些了吧?给谁做侍妾,又给谁做正妻,又有什么分别? 反正她是什么都享受不到了。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端康伯夫妇才没有在刚刚贺龄君说话的时候,出口反驳。 事情都已经这样了,还争论那些有什么意思? 最重要的,是活着的人。 去周云浅的牌位前上了一炷香,又祭拜过之后,贺龄君也没有多停留,便与苏晏出来了,临别之际,她看向仿佛瞬间苍老了数岁的端康伯,缓缓开口道:“伯爷节哀,千万主意身体。” “下官知道。”端康伯有些沉痛的道。 在这件事情中,他是唯一心疼周云浅的人了。 只是,却拗不过自己的妻子。 贺龄君点点头,转身离开。 马车里,贺龄君看向苏晏,有些好奇的问道:“那日一直都想问你,你是如何不动刀枪的让徐子淇开口招认的?” 这个问题在她心里面盘桓良久,也没想出答案来。 “简单。”苏晏闻言微微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我告诉徐子淇,他如果不招认,那我就只能迎娶玉娴公主了,成婚以后,我会想法子让玉娴弄死他,并且挑拨徐家与玉娴决裂,该怎么选,他自己掂量。” 贺龄君闻言,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徐子淇如果不招认,那他就彻底的得罪苏晏了,苏晏如果真的迎娶了玉娴公主,徐子淇日后绝对没有好日子过。 为了让自己以后好过一点,他就只能出卖玉娴公主了。 可是这样一来,他不就彻底的得罪了玉娴公主么?还是提前! 第43章 樊乐的目标 “玉娴经此一事,会被皇上彻底厌弃。”苏晏看穿了她的疑惑,缓缓开口解释道:“你别看皇上一副维护玉娴的样子,实际上心已经冷了,日后不会再放在心上。玉娴公主没了依靠,也只能依附太后与徐家,无论如何她是不敢得罪徐家的,只能硬生生的咽下这一口气。” “而且,玉娴要是愚笨一点,选择去徐家大闹。”苏晏说道这里,笑了笑:“那她就会彻底失去圣心,并且与徐家闹翻,这对她可一点好处都没有。” 贺龄君闻言眼眸顿时一亮! 原来苏晏的这一招真正厉害的地方是在这里! 他要挑拨玉娴公主与徐家,与太后的关系! “真以为她设计陷害于你,我会放过她么。“苏晏嘴角仍旧带着笑,可是笑容却有些冷。 贺龄君愣愣的看着这个与记忆中不太一样的他,好久都没反应过来。 原来,苏晏表面上是温润如玉的翩翩佳公子,实际上心这么腹黑! 如果玉娴知道,她被自己如此心爱的苏世子暗中摆了一道,会是什么表情? 贺龄君忍不住笑了。 看着对面的苏晏,越看越是顺眼。 嘴角笑容也越咧越大,贺龄君忽然凑近了苏晏问道:“苏世子,如果,我父皇当初给你指婚的人是玉娴,不是我,你会不会用这样的招数对付我啊?” 少女第一次靠的这么近,身上淡淡的馨香味道立刻包围过来,苏晏忍不住心中一荡。 看着少女弯弯的嘴角,还有明亮眼睛里的狡黠,他失神一瞬间,随即很快便冷静下来。 “公主,不会的。” 苏晏微微一笑,慢慢的回答道:“那种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哦?为何?”贺龄君闻言有些好奇的问道。 “因为……”苏晏看着她,顿了顿方道:“因为是我主动告诉陛下,我要迎娶公主你。陛下的赐婚,原本听的就是我的意见。” 说着,微微有些脸红的撇开头去。 贺龄君闻言却有些傻眼。 什么?原来当初那场赐婚,是苏晏主动跟父皇说,要迎娶自己? 那倒是不会出现她所设想的那样,苏晏为了玉娴,用此种方法来对付自己。 “那你为何要向父皇求娶我啊?”贺龄君一脸迷茫的看着他,那个时候,他们俩还不认识的好吧? 难道,苏晏早就暗恋自己了?! 这个发现,让贺龄君的脸庞刷的一红。 苏晏看到她脸红,忽然就有些手足无措起来,轻轻咳嗽一声,岔开了话题:“公主,前面就到皇宫了。” 贺龄君当然知道马上就要到了,闻言点点头道:“多谢苏世子解开我的迷惑。” 两个人没有再继续交谈下去。 果然没过多久,马车便停了下来,贺龄君冲着苏晏点点头,然后下车坐上宫里的轿子,走了。 苏晏瞧着她离开的方向,看了一会儿才离开。 贺龄君一回到宫里面,云清便凑上来,眉飞色舞的说道:“玉娴公主今日出宫去,大闹徐家,然后,她就被撵出来了,回宫之后,又被皇上罚跪佛堂,七天不得外出。” 居然真的被苏晏给料中了? 真是好啊! 贺龄君点点头,笑着道:“这是她自己咎由自取,与我们无关。” 随即,慵懒的在靠窗的小榻上躺了下来,长长的伸展了一下懒腰,菱花窗户外头斜斜伸进来一支海棠,花开正艳,贺龄君凑上去轻轻吸了一口,满身惬意。 云清看到她这肆意的模样,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公主,您日后要嫁的可是护国公府!听说护国公府里的老太君,还有苏世子的母亲,都是最注重礼节的人,要是看到公主你这样……“ “她们还敢管我不成?” 贺龄君闻言好奇的道:“再说了,我即便是嫁过去,也是另住公主府,与她们又没那么多牵扯,我过我的,在乎那么多做什么,不累么?” 自从赐婚圣旨下了以后,皇帝已经开始命人在护国公府外不远处修建公主府了,据说占地挺大的。 云清一噎,想想也是,贺龄君可是公主,护国公府再是厉害,也是臣子,管不到公主头上。 想到这里,她便没有再继续问了。 贺龄君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情来,忙问道:“我昨日在父皇的御书房门外,碰到了樊乐,你去打听一下,他是来做什么的。” “好。”云清当即便应了。 随即便下去打听去了,贺龄君不管她,自顾自的歇着,心里面痛快的很。 玉娴公主这一次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也不知道太后知道她被关佛堂以后,还还不会求情? 贺龄君一连七天,都派人往佛堂去打听消息,自己也在皇帝面前旁敲侧击的询问了,最后终于确定,这件事,太后没有再管。 贺龄君顿时便笑了。 玉娴公主嚣张跋扈,张扬肆意,自认为自己是太后最宠爱的孙女,万万料不到在太后眼里,最重要的是徐家,以及徐家的儿孙,并非是她这个孙女。 玉娴威逼利诱让徐子淇替她杀人,做下了这等天怒人怨的事情,太后不恨她都不错的了,又怎么可能还肯帮她? “公主,徐家派人将周云浅的牌位接回去了。”云清进来禀报道:“并且为周云浅与徐子淇举办了盛大的婚礼。” 其实应该不是婚礼,算是冥婚了。刻徐家人为了平息众怒,也为了让皇帝不再盯着徐家,只能咬牙这么做。 贺龄君闻言一愣。 那一日,她为了替苏晏解围,当众随口那么一说,并未想过徐家会真的这么做。 没有想到啊。 难道是民怨滔天,载声怨道,徐家终于坚持不住了? 贺龄君嘴角顿时流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然后看了云清一眼,点点头道:“那件事,终于可以去办了。你去吧。“ “是,公主。”云清点点头,转身退下。 …… 当天夜里,因为面见皇帝两次被拒的樊乐,在醉香楼里面喝的酩酊大醉。 耳边,隐隐约约的听到有人议论道:”你们听说了么?陛下打算让苏世子进内阁了,没有想到啊,这位未来的驸马爷不仅没有遭到贬斥,反而还得了美差,真是令人艳羡……“ “切,进内阁有什么好羡慕的?” 另一人嗤笑道:“以护国公府的功劳与门楣,苏晏本就该进内阁了!如今不过是得到他应该得的,又不是得了天大的恩赐,瞧把你们羡慕的。“ “话不能这么说。“另一人当即反驳道:“我朝有祖训,驸马不能参与国政,苏世子与六公主订婚以后,原本他就只能得一个闲职了,这对于护国公府来说,看似风光无限,实际上却是权利被削减了。” “如今,苏晏非但没有被安排一个闲职,反而还进了内阁,这就是得到皇上重视的意思啊!对于护国公府来说,不是好事情么?如此一来,迎娶公主,倒也不是什么难以忍受的事情了。” “你当所有的公主都是龄君公主么?”另一人冷笑:“六公主得陛下爱重,她的驸马这才能进内阁,换一个公主,只怕就未必能够了。” “那也说不准。”一人摇头道:“公主毕竟是天家公主,只要迎娶了公主,全家跟着鸡犬升天都是有可能的,如果自己再努力一些,说不定就能如同苏世子一样,得到陛下重用呢!” “说的也是。” “来来来!喝酒!” 谈话声到此结束,剩下的就是酒杯碰盏的声音,那些人很是兴高采烈。 然而,樊乐已经没有丝毫醉意了。 他愣愣的握着手里面的酒杯,目光呆滞的看着前方,心里面不断的回想着刚刚听到的那番话。 皇上并非只有一个公主,只要迎娶了公主,就能跟着鸡犬得到,全家飞黄腾达…… 对啊,只要迎娶了公主,他一定会官复原职的! 樊乐猛然站起身来,从衣襟内摸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来,啪嗒一声扔在桌子上,头也不回的走了。 隔壁桌子上,那几个议论纷纷的人,伸着脖子朝着他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来。 却说樊乐,他一路上急匆匆的回到家中,被冷风一吹,整个人渐渐冷静下来。 娶个公主就能解决问题,可问题是迎娶谁呢? 谁才是他的目标? 樊乐心中当即浮现出贺龄君笑靥如花的模样,心中狠狠一刺痛。 原本,他的目标是贺龄君,她又美丽,又明媚,最重要的是最得皇帝看重,只可惜,却被苏晏捷足先登,直接摘走了这朵带刺的玫瑰。 他现在,只能另外改变目标了。 选谁呢? 挨个儿的将宫里面现有的未婚公主都想了一遍,樊乐发现没有人合适。 难道只能算了么? 他颓废的在靠窗的床榻上坐了下来,忽然感觉屁股底下硌着什么东西。 樊乐一低头,就看到一块洁白的玉佩,雕刻繁琐,玉佩下面挂着红色的络子,那是宫里面的样式。 宫里的东西?怎么会在他这里? 樊乐好奇的拿起玉佩来,反反复复的看,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一点印象了。 当初去万佛山上接玉娴与龄君两位公主回宫的时候,他挺身而出救下了玉娴公主,并且捡起了她掉在地上的玉佩,当时情况紧急,忘了归还,后来发生太多事情,一直没有机会归还。 如今,这块玉佩还静静的躺在他的手里面。 这,就是他东山再起的机会么? 樊乐看着这块玉佩,双眸渐渐地亮了起来。 …… “公主,小心些。” 小翠搀扶着贺龄君从长信宫里走出来,贺龄君一弯腰在光滑鉴人的台阶上坐了下来,两个脸颊红彤彤的:“今日宫中夜宴,我高兴嘛!” 就在今天宴会上,皇帝当堂宣布,贺龄君与苏晏大婚的日子就定在六月初六,距离现在就剩下两个月的时间了。 小翠也开心的很,公主终于要出嫁了! 她看着贺龄君,笑嘻嘻的在旁边坐下,调侃道:“公主高兴什么?是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站在苏世子身边了么?” 夜凉如水,春夜融融,少女的脸颊因为喝了酒的缘故,透着一抹胭脂红霞,面容越发的明媚娇艳。 听了小翠的话,贺龄君哈哈一笑,然后打了个酒嗝儿。 一股酒气弥漫开来,小翠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双手扇了扇,伸手去搀扶她:“公主,你喝醉了,我们回去吧!别在这儿吹风了。“ “我没醉!我还能再喝……”贺龄君嘟嘟囔囔,但到底还是顺着小翠的力道站起了身,跌跌撞撞的往星月阁而去。 不料才走两步路,便有宫女迎接上前来,禀报道:“六公主殿下,苏世子求见。” 苏晏?刚刚在宴会上不是见面了嘛!干嘛还要再见? 贺龄君醉眼朦胧的看了宫女一眼。 哦,懂了,他是想私底下偷偷的与她见面,只有他们两个人。 贺龄君嘿嘿嘿的笑了起来,因为醉酒的缘故,她不似白日里的谨慎自持,反而多了一丝洒脱不羁的味道,闻言点点头,叫那宫女带路。 “公主……”小翠有些焦急的劝阻,但是贺龄君冲她摆摆手,道:“怕什么,是苏晏又不是别人,我们两个马上就要成婚了,倒也不必在意那些繁文缛节。” 这倒也是,小翠搀扶着贺龄君,跟着那宫女慢慢的顺着长信宫外头的长廊缓缓走去。 屋檐下的灯笼随着微风摇摇摆摆,烛火也明明灭灭。 不知道过去多久,贺龄君忽然停下了脚步,虽然还是一副醉态,但是眼底露出一丝困惑来:“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再往前走就是后宫了。” 苏晏一个外男,进宫来参加宴会,有什么资格进后宫内院? 这事儿透着诡异啊! “是这样的,六公主。”那宫女闻言当即停下来,转头恭恭敬敬的回答道:“苏世子就在前面的洛云轩里面,马上就到了。” 长廊的尽头果然是一座小小的庭院,灯火辉煌。 贺龄君伸头看了一眼,心道反正都已经走到这里了,过去看看苏晏到底在干什么,反正她也没事情。 ”好,继续。“ 她点点头,加快了步伐。 刚刚还是小翠搀扶着她,此刻已经是她拉着小翠了。 小翠侧头看了一眼,心中微微安定,公主的酒彻底醒了。 那带路的宫女则是侧着头打量了贺龄君一眼,微微抿了一下嘴角。 很快,洛云轩便到了。 贺龄君一走近,就听到院子里面传来一阵阵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缠绵而又悱恻。 贺龄君顿时呆立当场。 小翠已经吓傻了。 “六公主?还进去看看么?”那宫女偷偷的打量贺龄君一眼,眼底闪过一抹得意之色,面上却装出惊慌失措的样子,遮遮掩掩的道:“里面的确是苏世子!是陛下跟前的小张太监亲自送他过来的,却没想到……” 贺龄君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第一,里面到底是不是苏晏,只是这宫女的一面之词,她没有亲眼看到苏晏进去,所以不能下结论。 第二,这宫女到底是谁的人?为何引她来此见苏晏,却故意让她看到眼前这一幕?她到底是谁的人?目的是什么? 想通这两点以后,贺龄君冷笑了一声。 忽然扭头就走。 “公主!公主!里面是苏世子啊!您不进去看看么!”宫女一呆,万万没有料到贺龄君的反应不是冲进去,而是掉头就走,这跟主子给她的交代完全不一样啊! 她尖叫着,冲上去阻拦贺龄君。 “你干什么!也敢拦本公主!”贺龄君猛然变了脸色,甩手一巴掌,直接打在了那宫女脸上。 打的对方尖叫着着摔倒。 贺龄君回头朝着那间灯火通明的院子看了一眼,转身就走。 小翠连忙跟上,心里乱糟糟的,都不敢问贺龄君这是怎么了。 贺龄君脚底下走的飞快,这个时候她的酒已经彻底的清醒了,迅速的在心里面思量着这件事情,有人在宫中故意设下圈套,想要让她对苏晏产生误会,会是谁? 是玉娴公主!她的七妹妹! 贺龄君脑海里第一个冒出来的人就是她。 随即暗自咬了咬牙,随即想到,这个时候,玉娴在干什么?肯定是在勾搭苏晏了!她得去救他! 贺龄君脚下走的飞快,很快便回到了长信殿,拉住一个太监便询问苏晏在什么地方,果然那太监一脸的惊讶:“刚刚不是公主自己派人来将苏世子接走了么?怎么还来询问?” 果然是这样! 贺龄君立刻追问道:“那你可知道苏世子去了哪里?” “后,后花园吧?”那太监努力的回想了一下,结结巴巴的回答道:“公主,天色黑,奴才隐约听到这么一句,也不知道是不是……” 贺龄君已经掉头就往后花园而去。 小翠紧张的跟在她的身后,走的跌跌撞撞,还差一点就摔倒了。 贺龄君猛然回头看她:“你不用跟来了,去找云清姑姑,叫她去御花园!” “是,公主!”小翠当即点头答应! 贺龄君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很快身形便淹没在了黑暗之中。 小翠定定神,先去找到了云清,叫她多带一些人去帮贺龄君,自己则去找皇帝,将刚刚的事情讲了一遍。 “什么?有人故意设局陷害公主?“皇帝大怒。 第44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当下宴席也不开了,歌舞也不看了,急匆匆的带了一大帮人去往御花园,准备支援女儿。 御花园之中,夜凉如水,薄雾蔼蔼。 贺龄君一个人穿花拂柳而来,因为走的过急,而有些微微的气喘,她的目光准确的划过凉亭,假山,花丛,仔细的搜寻者每一个有可能藏人的地方。 当然了,因为是黑夜,她看的不是那么真切。 玉娴既然设计要与苏晏私奔,那自然不可能去显眼的地方,因此贺龄君这一路走来,选的地方都是略微偏僻的,可是她都找寻了半个多时辰了,也没看到半个人影。 难不成是那宫人说错了?苏晏他不是往御花园而来? 贺龄君心里有几分疑惑,定定神,抬脚往刚刚她刻意避开的,御花园里最大的那间凉亭走去,如果这里也找不到人,那苏晏就不在御花园了。 还没等靠近,她就听到了一阵温柔似水的声音:“苏世子,能在这御花园之中相遇,你我本就是有缘之人,你又何必对我总是推拒呢?” 这是玉娴的声音! 贺龄君猛的停下脚步,尽量不发出声音来,然后面色复杂的朝着那边看去。 皓月下,八角凉亭内,玉娴公主身段妖娆,身穿淡粉色薄纱襦裙,乌发盘成高高的发髻,簪着金步摇,整个人楚楚动人。 而苏晏则站在离她一丈开外的地方,双目警惕。 “公主,微臣没有想到公主会在这里散心,冲撞了,这就离开。”苏晏说着,拱手作揖,随即便打算离开。 “站住!”玉娴公主高喊出声。 一双妙目里射出不甘心来:“你与贺龄君原本就不合适,原本父皇要赐婚的人是我!我才是你的未婚妻!苏晏!你不能这样对待我!” “圣旨已下,公主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苏晏面无表情:“微臣已经与六公主定亲了,日后就是公主的姐夫,请公主说话做事,都请注意一些,微臣不想惹人闲话。” 说完,再一次打算离开。 “不要!”玉娴大喊出声,随即跌跌撞撞的奔出去,伸出双手从后背拥抱住了苏晏! 苏晏浑身一颤,不可置信的低头看着那抓着自己胳膊的手,以及后背上贴靠过来的温柔,眉宇之间闪过一抹厌恶之色,下一刻,他就猛然用力推开了她! “啊——” 玉娴公主狼狈不堪的向后摔去,踉跄两步,直接跌坐在地上。 巨大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尖叫:“苏晏!你怎么能这么对待我!” “对不住。“ 苏晏有些嫌弃的整理了一下被她弄乱的衣袖,向后退开几步,声音平静的道:”公主肆意妄为,行为不检点,微臣实在是没忍住,还请公主自重。“ 自重,又是自重! 她若是在继续自重下去,苏晏就真的成了贺龄君的夫君,她的姐夫了! 玉娴满脸都是浓浓的不甘心,今天夜里的这一局,她整整设计了好多天!不能在这临门一脚,被苏晏的冷漠态度给吓回去! “苏哥哥!我求你了!你就多看我一眼吧!大家都是公主,我比龄君差什么呢?为什么你的目光就是不肯落在我身上?”玉娴满脸都是幽怨。 配合着那副弱柳扶风的体态,倒也有几分楚楚可怜。 贺龄君还从来没有见过玉娴公主这幅模样,她见过的玉娴都是颐指气使,嚣张的不得了,哪里有这样低声下气过? 原本贺龄君是打算直接冲出去,吓一吓玉娴的,但是此时她改变了主意,好整以暇的将自己隐藏在一株巨大的海棠花树后头,等着看玉娴继续表演。 “苏哥哥,你知道的,自小我就喜欢你……”玉娴继续对着苏晏倾诉衷肠,仿佛要把她这么多年的爱恋全都一股脑儿讲出来,颇有一些不管不顾了:“小时候在长乐宫里,我被皇宫娘娘宫里的嬷嬷欺负,是你帮我解围……” “你记错了吧?我小时候一直都在张学究的府上读书,并未进宫。”苏晏淡漠的道。 “可是那就是你啊!我是不会记错的!“玉娴闻言,急急忙忙的解释道:”苏哥哥,你可以不承认!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喜欢上你了,并且立誓,长大以后一定要嫁给你……“ 又是青梅竹马啊,这也太无聊了一些。 贺龄君听着,都困的打了个哈欠。 今日在宴席上,她贪吃多了两杯酒,此时倒是有一些困倦了。 耳中听到苏晏声音冷漠的对玉娴道:“公主说这些没有意义,无论如何,我都将是你的姐夫,望你自重。” 说完这话,他转身就走。 玉娴知道这一次拦不住他了,当即大声呼喊起来:“苏哥哥!贺龄君她知道你在这里与我见面!你以为她还会要你当她的驸马么!“ 苏晏闻言,不由一愣,脚步就停了下来。 “苏哥哥!”玉娴公主放软了声音,凑上前来,再一次甜蜜蜜的看着他道:“你若是娶了贺龄君,这一生都不会幸福的,你相信我!只有我才能够给你幸福!” 苏晏第一次低下头去,认认真真的看着她。 玉娴无比的激动。 内心里也无比的得意,苏晏终于上钩了!不枉费她这般费尽心机的谋划这么久!呵呵,男人啊,终究还是沉沦在她如花的美貌中…… 然而下一刻,苏晏就利索的抬起手臂来,狠狠劈在她的后颈子上。 玉娴公主连话都来不及说,就眼睛一闭,身子软软的倒在地上。 “没有人看到你我在一起,不就行了,蠢货。” 苏晏收回手,神情淡漠的看她一眼,整整衣袖,不带一丝流连的大踏步从凉亭里面走出来,正想直接离开这里回去宴席上,就看到了好整以暇的站在鹅卵石径上,笑眯眯看着自己的贺龄君。 “公主!你怎么在这里?”苏晏很是吃惊。 看着贺龄君的目光还有一些惴惴不安,也不知道她看到了多少? “苏世子。”贺龄君走上前两步,仰着头看他,幽幽的开口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苏晏有些难以启齿,他扭过头去看一眼身后还昏迷不醒的倒在凉亭里面的玉娴公主,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撒谎道:“你妹妹玉娴她喝多了,在凉亭里面睡着了,我正要喊人过来呢。” “真的是这样么?” 贺龄君看着他,呵呵一笑。 这一笑,苏晏一下子全都明白了,贺龄君全都看到了。 他的俊脸上顿时露出一丝红晕来,颇为不好意思的道:“公主,那个,七公主她……我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她。” 一句话,说的磕磕巴巴。 哪里还有朝堂上巧舌如弹,舌辩群臣的意气风发模样? 看的贺龄君直乐。 她倒是没有想到,眼巴巴的跑过来救场,居然会看到眼前这样一副画面。 总体来说,苏晏的反应,她很满意。 “行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贺龄君笑了笑,正色道。 从头到尾,她没有朝着玉娴看过一眼。 苏晏也没有多看玉娴一眼,颇有君子之风范的陪着贺龄君往御花园外走。 不过离开的时候,贺龄君还是回头了。 “公主,很快就会有宫人过去的,你妹妹她不会有事的。”苏晏以为她是担心玉娴,当即开口。 “不。”贺龄君闻言微微一笑,道:“我不是担心她,我只是觉得,今天夜里真的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也不知道某人会不会把握住。” 说着,再次抬脚。 苏晏不明所以的看了看她,抬脚跟上。 她说的某人,会是谁? …… 夜凉如水,星月如钩。 玉娴公主一个人静静的躺在凉亭内,一个人影从花丛中闪出,静静的奔到了她的身边。 樊乐蹲下身来,神情复杂的看着玉娴。 脑海里浮现的,却是今天夜里,宫宴之上,贺龄君倾国倾城的美貌。 有一些人就是这样,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够美的惊心动魄。 而樊乐,他低头看着玉娴,眼睛里面写满了嫌弃。 有贺龄君这样光芒四射的夜明珠在前,他又岂会甘心娶回一个普普通通,骄横高傲的玉娴公主呢? 可是玉娴再不好,也还是公主。 她的身份,足以让他失去的官职恢复,也足以恢复樊家的鼎盛。 本着为家族拼命的樊乐,微微一闭上眼睛,一伸手便将玉娴公主从冷冰冰的地上抱了起来,紧紧的抱在自己怀中,另外一只手捏住了她那薄如蝉翼一般的衣裳领口一扯。 撕拉一声,玉娴胸前的衣襟便破碎了,大片的白嫩肌肤暴露在空气之中,似有似无的散发着淡淡的馨香味道。 樊乐原本神情淡漠,可是今天夜里,宫宴之上,他喝了很多消愁的酒。 酒能壮胆,亦能壮色心。 瞧着眼前无边的美色,樊乐的眼眸渐渐的从平静变得疯狂,低头狠狠的吻住玉娴那两片嫣红的嘴唇。 “六公主在哪里?人找到了没有?”御花园的入口处,皇帝声音焦灼的问道。 几十名禁军都被派遣出去了,分头在御花园里面寻找着贺龄君与苏晏,谁也不知道他们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陛下,东南方向找过了,没有公主人影。“几个禁军返回来禀报道。 “回陛下,西边也没有。“ “北边也没有。” “这么说公主凭空消失不见了?”皇帝闻言,威严的面孔上渐渐流露出一丝恼怒。 就在这皇宫里面!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他最珍爱的女儿只是出去了一下,就不见了!到底是谁将她带走了!这个皇宫里面到底隐藏了多少人,多少只手想要害她! “父皇,儿臣觉得,妹妹很有可能已经回去了。”太子站在皇帝身侧,目光幽幽的看一眼乱糟糟的御花园,看着那被火把点亮的夜空了,低声劝说道:“况且小翠说了,龄君是去找苏晏的,您这样大张旗鼓的寻找,只会让人以为妹妹她行为不检点……” “你也是这么认为的?” 皇帝的目光立刻冰冷的扫了过来。 “不,不是。”太子硬生生打了个激灵,明白自己僭越了。 贺龄君是皇帝最爱的女儿,就连他这个太子也要往后面放,他怎么就忘记了。 “父皇,您误会了,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太子急忙解释道:“儿臣只是觉得,六妹妹她不会有事情的。” 皇帝的目光缓和下来,转过头去对搜索的御林军下令道:“抓紧搜!今天夜里务必要找到公主!倘若她有什么意外,朕让你们所有人给她陪葬!” 那满是愤怒的声音,听的所有人都心中一震,再不敢多言什么,纷纷仔细的搜寻起来。 太子神情讪讪的,站在一旁,极力的隐藏着自己的存在。 偶尔望向夜空的目光,则充满了阴霾。 今天夜里,他就不应该来这里。 但是没关系,为了等一下看到皇帝愤怒失望的神情,他愿意受这样的委屈。 “找到了!人就在前面的凉亭里面!”却在这时,御花园里响起一阵阵激动不已的喊声。 皇帝闻言精神一振,立刻起身,大踏步的朝着那边走去:“公主在哪里?人还好好的么? 没有人回答他。 御林军与宫人们一个个低垂着头让在道路边上,等着皇帝过去。 皇帝则没有注意到这一情形,他满心都沉浸在贺龄君找到了的喜悦当中,不假思索的朝着那边走过去,火把照亮了夜空,也照亮了凉亭里的一切。 很快,皇帝就看到了凉亭里面的情景。 看到了那相互依偎在一起的两个身影,看到了女子凌乱的衣衫,顿时浑身一颤! 贺龄君!她,她怎么会跟一个外男在此……而那个外男,那个外男…… 皇帝的目光落在男子的脸上。 是樊乐! 这简直是晴天霹雳! 他刚刚才当众在宴席上,定下贺龄君与苏晏大婚的日子,一转头,贺龄君就在这御花园里面,与樊乐衣衫不整的抱在一起!这简直岂有此理! 皇帝震惊的神情都麻木了,呆呆的站在那边,看着这一幕,说不出话来。 太子已经赶过来了,淡漠的朝着凉亭里那暧昧的一幕望了一眼,随即一伸手搀扶住了皇帝,心痛不已的道:“父皇,事已至此,您就别伤心了,还是赶紧将人撤了,给六妹妹一点颜面……” 之后呢?是不是就要退婚? 皇帝愤怒的在心中呐喊。 “陛下!“凉亭里面,樊乐早早就看到皇帝了,可是他依旧紧紧的抱着怀里面昏迷不醒的女子,还试图上前见礼:”微臣参见陛下……嗝……“ 一句话没说完,他就打了一个大大的酒嗝儿。 浓浓的酒味熏的在场的人都忍不住伸手捂住了口鼻,这是喝了多少酒啊!难怪会这么胆大包天的在御花园里与公主偷情,还是已经订婚了的公主,啧啧。 “来人!将他押下!“皇帝再也忍不住的怒吼道。 却在这时,那被樊乐拥在怀里面衣衫不整的女子当即婴宁一声睁开了眼眸。 随即,迷迷糊糊的抬起头来。 太子正低着头耐心的劝说皇帝,并没有看到这一幕,还在滔滔不绝的劝说着皇帝:“父皇,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耸人听闻了,为了六妹妹的名声,也为了朝廷的颜面,儿臣认为,应当取消六妹妹与护国公府的婚约,改将六妹妹许给樊乐,方能将这件事隐瞒下去……” 皇帝语气凉凉道:“依太子所见,这两个人在御花园里衣衫不整的偷情,就这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应该狠狠惩治一番么?” 惩治自然是要惩治的!可那不是六妹妹么!皇上最爱六妹妹了,即便她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也舍得惩处? 太子闻言心中一喜,脸上却做出一副心痛维护兄弟姊妹的表情:“父皇,儿臣觉得,六妹妹她是年少无知,又因为心中实在爱慕樊乐统领/军,所以才犯下如此大错,儿臣希望您能从轻处罚!” “不错,还知道为你六妹妹求情。”皇帝看着他点点头,然后道:“依你所见,朕就给这俩不知羞耻的赐婚了?” “正该如此。”太子喜不自胜:“唯有赐婚,才能遮掩他们犯下的大错,才能阻挡悠悠众口,父皇,请您下旨!“ 说完,跪了下去。 “好!朕就依你所见。“皇帝闻言呵呵笑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朕这就给七公主赐婚,樊乐年少有为,也算配的上她,来日这件事就由你去万佛山上向太后娘娘禀报吧!毕竟,这是你一力赞同的事情,朕可是听了你的意见呢!“ “什么?七妹妹?偷情的不是六妹妹么?”太子闻言,猛然一惊。 随即转头,看向那被樊乐抱在怀里面的女子。 一刹那,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惨白。 玉娴!怎么会是玉娴!之前他们明明设计好好的,应该是贺龄君才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一幕! 第45章 她要退婚 太子目瞪口呆,渐渐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太子,这下可看清楚了?“皇帝看着他,勾了勾嘴角,凉凉道:”闹了这么大半天,原来是玉娴在这儿与人私会呀!唉,她的婚事朕最近一直放在心上,但还没来得及赐婚,就发生了这样的事,真真是叫人痛心疾首……“ 太子脸色惨白惨白的,闻言结结巴巴道:“父皇,儿臣也没有想到……” “父皇!”玉娴公主整个人终于从懵懂之中清醒过来,一把推开还抱着她的樊乐,跌跌撞撞的奔过来,在皇帝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梨花带雨的哭诉道:“父皇!女儿是冤枉的!求您为儿臣做主啊!” “冤枉?不是你自己擅自离殿,与樊乐不知羞耻的偷情么?朕是在成全你的颜面!” 皇帝失望极了,闻言冷冰冰的道:”若非朕顾念父女情分,早就将你处死了!皇家的脸面都被你给丢尽了!“ “父皇!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玉娴公主拼命的摇头解释:“女儿一心爱慕护国公世子苏晏,又怎么可能会与樊乐这种人偷情?女儿今日是被人陷害了!是苏晏!他将女儿约至此处,却……” “父皇!” 一道清脆的女子声音打断了这边的谈话。 皇帝立刻回头,就看到不远处的鹅卵石径上,贺龄君与苏晏双双缓缓走了过来,明亮的火把照耀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只见男的英姿勃发,女的娇俏动人,两个人的衣衫都是整整齐齐,仿佛才从宴席上出来似的。 皇帝看到这一幕,才算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心头的担忧也彻底的放了下来。 “你,你们……”玉娴公主不可置信的看着苏晏,睁大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咬牙切齿的道:“苏晏!刚刚明明是你将我打晕扔在这凉亭内!怎么现在……” “公主开什么玩笑,我自从离开宴席之后,便一直都与六公主在一起,从来没有分开过。”苏晏打断她,面色坦然的上前与皇帝见礼:“微臣参见陛下。“ 皇帝目光审视的看他一眼,又扭头看了看贺龄君,狐疑的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你一直都与龄君在一起?“ “也不全是。”苏晏闻言当即羞赧的道:“微臣从宴席上离开,是废了一番功夫才找到六公主的。” “那在这之前,你可曾跟玉娴在一起!”太子当即质问道:“刚刚玉娴说了,是你把她打晕在这御花园里面的!她可是个姑娘家!孤身一人晕倒在此,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苏世子所为是否太过凉薄!” “抱歉,微臣之前没有见过玉娴公主。“ 苏晏一口就否决了,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镇定自若的模样,与太子的咄咄逼人形成鲜明对比:“与微臣订婚的人是六公主龄君,微臣即便要见,也应该是见她,怎么会去见别的女子呢?这不是品性败坏么?” 太子被质问的哑口无言,又拿不出实质性的证据来,当即扭头看向玉娴:“你说是苏世子打晕了你,可有证据? “有!是我的宫女云雀带他来这里的……”玉娴忙道。 这一次,苏晏还没开口,皇帝就冷下了脸来,看着她不悦道:“你让你的宫女,带你的姐夫,来这御花园里偷偷幽会?” 玉娴猛然间反应过来,她太蠢了。 这不就等于不打自招了么? 现在苏晏已经脱身而出,她再指责下去,只会扒出她派云雀偷偷勾引苏晏来此,企图破坏皇帝赐婚的事实,这会让皇帝厌恶她! 更何况她还没有证据! 两罪并一罪,再加上她与樊乐衣衫不整的被人发现在此,此事是洗不清了…… 玉娴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对着皇帝的冷脸,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再也不出来丢人现眼! 更恨不得直接昏死过去。 “父皇……七妹妹她应该是看错了,把樊乐看成了苏世子……”太子也已经反应过来,看到玉娴心若死灰的样子,暗暗在心里面骂了一句蠢货,急中生智解释道。 皇帝听了这话,脸色渐渐的缓和下来:“这么说,今夜里的事情,与苏晏无关,更与龄君无关!是樊乐,偷偷尾随公主,将之打晕猥亵,真真是狼子野心!其心可诛!” 樊乐万万没有想到,他只是在旁边不吭声而已,最后所有的罪名都落在了他自己的身上! 他张口就想讲出,他亲眼看到苏晏打晕了玉娴,并且与贺龄君离开的事实,可是转念一想,他又把这话给咽了下去。 讲出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皇帝不会相信他的解释,更何况他趁着玉娴昏迷,对她猥亵乃是事实! 现在怎么包装伪造,将他的这一行为美化,让皇帝好接受一些,才是重要的。 “陛下!” 想到这里,樊乐立刻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含情脉脉的看了玉娴一眼,对着皇帝信誓旦旦道:“微臣真心爱慕七公主玉娴!今天夜里见公主一人离开宴席来到这御花园,担心她遇到危险,因此跟随!熟料公主行至半路忽然晕倒!微臣赶忙上前搀扶,谁知道,谁知道……” “谁知道什么?你吞吞吐吐的干什么?“皇帝不耐烦极了。 “玉娴……玉娴公主美艳大方,楚楚动人,实在是不可多得的绝世佳人,微臣实在是太爱她了,看到她昏昏晕倒,冰肌玉骨的样子,便实在是忍不住……” 樊乐说着,低下了头去。 玉娴公主这才发现她自己的衣襟已经破裂了一大片,要不是身上披着樊乐的哪件外袍,她都没发现! 想也知道她被苏晏打昏之后,樊乐做了什么。 一瞬间,玉娴气的险些昏过去。 “我要杀了你!你这个畜生!”玉娴顿时大叫一声,猛然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抽出了边上禁军护卫的佩剑,刷的用剑尖指着樊乐,粗声粗气的大声嘶吼道:“你去死!“ 樊乐跪在那边,一动不动。 他缓缓抬起头来,看着愤怒交加的玉娴,依旧满脸的深情款款:“玉娴,你动手吧,今天夜里,是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罪,是我坏了你的名节,你要杀了我,我无怨无悔。“ 说完,慢慢闭上眼睛,引颈受死。 玉娴看到他这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反倒是下不去手,握着长剑的手哆嗦个不停,眼泪珠子像是不要钱似的,噼里啪啦的往下掉落。 她是真的又伤心,又绝望,今天晚上的事情,谁能想到会是这幅样子呢? 赔了夫人又折兵!还失去了女儿家最重要的名节!她可怎么办呀! “玉娴!不可!” 太子连忙几步奔上去,慌里慌张的将玉娴手里的佩剑抢夺了下来,义正辞严的道:“樊乐可是朝廷重臣!年轻有为!你没有资格杀他!” “可他该死!”玉娴流着眼泪大喊。 “是,他是该死,毁掉了你的名节。”太子努力的思考着,想着对策:“可是眼下,他还不能死呀!他若是死了,你以后嫁给谁?” “嫁?”玉娴公主听着这个字,脸色猛然一变。 “是啊!“太子一脸理所当然的道:”刚刚父皇已经说了,为了皇家的颜面,这件事只能压下去,绝对不能泄露出去,只有你嫁给了樊乐,才算是全了名节。这件事,大哥会亲自去万佛山向皇祖母她老人家解释的,想来,她老人家也迫不及待的想看到你出嫁呢。“ “太后娘娘才不会让我嫁给樊乐这个畜生!”玉娴声嘶力竭的大声呼喊道。 那声音太过尖锐,刺耳,在场的人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皇帝尤其受不了,他重重的咳嗽一声,厌恶的看着玉娴与樊乐,道:“太后是没说过让你嫁给樊乐,可是她老人家也没教育你三更半夜,四下无人时,偷偷与外男在此私会!无论你想见谁,都不应该!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你若是不愿意,那就从现在起,绞了头发去皇庙做姑子去!一辈子守着青灯古佛!正好给母后作伴!” 这话说的严厉了。 仿佛是在指责玉娴有今日,都是太后一手教育出来的。 太子听了,心里越发的惶恐,讪讪的站在一旁不敢开口。 玉娴听到这话,哭泣声戛然而止。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皇帝,怔怔的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到底是嫁樊乐,还是做姑子,你自己选!”皇帝有些疲惫的摆了一下手臂,今天忙了一天政务,还举办了宫宴,到了这个时候他都没有片刻休息,实在是没有心思理会这些乱糟糟的事情了。 他没有再说什么,坐上皇辇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四周那些御林军们也都散了。 御花园里只剩下了贺龄君与苏晏,玉娴与樊乐,当然,太子也在。 “苏世子真是好本事啊,祝你和六妹妹婚姻幸福,百年好合。“太子目光幽森的盯着苏晏看了半响,然后看了看贺龄君,冷笑一声,甩手扬长而去。 皇帝一走,他连眼尾都没扫玉娴一眼。 “我们也走吧。”贺龄君对着太子的背影勾了一下嘴角,扭头笑眯眯的看向苏晏。 苏晏点点头,正要与她离去,跪在地上仿佛懵了的玉娴,忽然从地上爬起来,猛扑过来,阻拦在两个人面前,目光灼灼的盯着苏晏,愤恨交加的质问道:“苏世子!你真的对我如此冷漠无情? 这幽怨的表情,就仿佛苏晏是个负心汉一般。 苏晏却看向了一旁已经黑了脸的樊乐,淡淡开口道:“七公主,你现在已经与樊乐定亲了,想必明日皇上的赐婚圣旨就会下来,说这种话不合适吧?你为什么不看看他呢?” 说着,牵起贺龄君的手,转身离开。 背后,是玉娴绝望到崩溃的大声呐喊:“别以为你把我推给别人,我就会认命!苏晏!我恨你!我一定要生生世世的纠缠着你!你等着瞧好了!” 苏晏完全当没听到,只是低声提醒贺龄君:“公主小心一些,地上滑,别摔着了。” “你真的……对她没有一点点情谊?哪怕是可怜?”贺龄君侧着头,有些好奇的看着他问道。 “她是公主,需要可怜么?”苏晏反问。 贺龄君立马想到自己,如果易地而处,今天夜里被迫与苏晏定亲的人是她,她会需要别人可怜她么? 不能。 无论遭遇多么糟糕的事情,她身为大周的公主,都不允许自己做出伤自尊的事情。 …… 当天夜里,在寝宫里面,贺龄君泡着舒舒服服的花瓣澡,闭着眼睛回想今天夜里遇到的这些事情。 在宫里生活了十几年,她从来都不知道,一场宴会上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 想到她被那个宫女引着去见苏晏,却故意带她去那个满是暧昧的院子,如果她当时进去了,会看到什么?如果她发现了不对劲,没有去御花园里寻找苏晏,事情还会是这么一个结果么? 想到苏晏当时毫不犹豫的一掌劈在玉娴后颈上,干脆利索的样子,贺龄君就忍不住一笑。 可是笑着笑着,她就笑不出来了。 从这件事上可以看出来,苏晏本就不是一个温柔多情的温润公子,他也有他狠辣果断的一面,如果,如果他并不是那么喜欢她,或者来日两个人闹崩,她会落得一个比玉娴还不如的结局么? 不行不行。 想到这里,贺龄君立刻摇头摆手。 上一辈子吃了那么多苦头,好容易才得了重活一次的机会,她不想把自己的人生浪费在一个男人身上。 她也不想赌这个未来。 之后三天,贺龄君便将自己关了起来,谁也没见。 小翠很是迷茫不解,苏世子并未做错什么啊?他洁身自好,一没有与玉娴同流合污,二识破了她的诡计,甚至是将计就计,让害人不浅的玉娴公主最终与樊乐赐婚。 渣男渣女凑一对,这不是很好么?公主还有什么不乐意的? 谁也不知道贺龄君心里面终究在想什么。 第四天,贺龄君终于将房门打开了。 小翠欣喜不已的迎上前去,却听贺龄君淡淡开口:“进来为我梳妆更衣,等一下我要去见父皇。” “是!公主!”小翠连连点头,喜上眉梢。 公主愿意见人了!太好了! 小翠使尽了浑身解数,替贺龄君挽了一个高高的堆云鬓,翻出来那对赤金镶红宝石的步摇,又找出那套石榴红的长裙,这一打扮,贺龄君顿时光彩照人。 “公主,可还满意?“小翠看着镜子,得意的问道。 “挺好的。”贺龄君点点头,然后便站起了身。 对于自己身边伺候的人,她一向都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主子。 云清等在殿外,看到她出来,便迎了上去:“公主,陛下为玉娴公主与樊乐将/军赐婚的圣旨已经下发,玉娴公主又哭又闹,甚至闹着要出宫去万佛山找太后娘娘为她做主,但是陛下没惯着她,关了她禁闭,太后那边,也没传来消息。” 就知道是这样,贺龄君闻言,嘴角当即流露出一丝冷笑。 玉娴任性妄为,早被父皇不喜,太后因为徐子淇的事情,也不待见玉娴,这个结果,是早就注定了的。 没有人帮助玉娴了,她势必要嫁给樊乐。 只是不知道这两个人凑在一起,会开出什么花来? 贺龄君嘴角又流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但不知道想到什么,就又淡了下去。 她沉默的向着皇帝的养心殿而去。 小翠迷茫的看着她的背影,不明白刚刚还语笑嫣然的公主,怎么忽然就沉默了。 等到了养心殿,皇帝还在处理奏章,贺龄君耐心的在偏殿里等了一会儿,皇帝便来了,还没进来就听到了他爽朗的笑声:“小六今日来找朕,所为何事?” “父皇。“贺龄君放下茶盏起身行礼,然后单刀直入:”父皇,我想退婚。“ “什么?!退亲?!为什么?” 皇帝闻言,一脸的震惊。 玉娴不喜欢樊乐闹着要退婚也就罢了,怎么贺龄君也要退亲? “小六啊,你告诉父皇,是不是苏晏他欺负你了?”皇帝义愤填膺的开口,大有贺龄君只要说出一句来,他便立刻下令去处置苏晏的架势。 在他心里面,自家女儿是绝对不会有错的,那么有错的自然是苏晏了。 “父皇,不是你想的那样。”贺龄君闻言,被皇帝这不问缘由的偏爱给感动了,她有些哭笑不得的摇头道:“苏世子很好很好,他什么都没做错,是女儿不想再连累他了。“ “连累?你是朕的公主,怎么能叫连累?”皇帝被她这句话给说的糊涂了。 贺龄君不想解释那么多,只恳求道:“父皇,您就答应女儿吧!” “那不成!”皇帝看着她,神情严肃的道:“如果说苏晏有负于你,或者他品性不佳,朕为了你的幸福,可以答应你退亲,但是,苏晏既然没有错,朕就不能反悔!” “到底你为什么要急着退亲,总要告诉父皇缘由吧?“说到这里,皇帝微微叹息了一口气。 贺龄君顿时沉默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开口:“父皇,苏世子很好,他没有辜负儿臣,也没有品性不端,正是因为他太好了,儿臣才不想……” 因为太好了,所以不要了? 第46章 信 这是什么烂理由! 皇帝闻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困惑的看着自家女儿,贺龄君容貌绝佳,心地善良,绝对配的上苏晏,她干什么要这么妄自菲薄? 而且,他从贺龄君那犹犹豫豫的神情里发现,她对苏晏也并非是没有一点心动的。 否则都要退婚了,还为苏晏说这么多好话? 皇帝目光闪了闪,沉吟片刻,看着她道:“小六啊,这样吧,朕将苏晏叫进宫来,有什么误会你们两个人自己说清楚,兴许这婚就不用退了呢?是吧?” 说着,便朝着外头大声的招呼:“来人!去将苏世子请进宫来。” “父皇,不用了。”贺龄君连忙开口阻止,然而皇帝却摆摆手,义正言辞的道:“既然你要退婚,苏晏作为你的未婚夫,也应该知道!” 贺龄君顿时无话可说。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皇帝的人出了大殿而去。 想到等下要见到苏晏,还要当面跟他说出退婚的理由,贺龄君便觉得头疼不已。 对于像樊乐这种心怀不轨之人,她可以义正言辞,可是那是苏晏啊…… 贺龄君微微闭上眼睛,脑海里出现的却是那日归京途中,苏晏犹如天降一般出现的场景…… “微臣参见陛下,参见公主。” 所有的回忆都被这道温润的清澈男声给打断。 贺龄君缓缓转过头来,这才看到苏晏穿着一身雨过天青色绣绿竹的锦绣长袍,越发衬托的那张脸肌肤雪白,眼眸漆黑明亮,他似乎是一路赶着进宫来的,行礼的时候,气息还有些微微的喘。 贺龄君看着他,默默的在心里面叹息一口气。 这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俊俏郎君,难怪上京那些未出阁的女儿家都将他当做了春闺梦里人。 贺龄君只看了一眼,就迅速收回目光。 她的心平静无波。 她也不允许自己再心乱了。 “苏晏。”皇帝看了苏晏一眼,又偷偷瞄了自家女儿一眼,轻轻咳嗽一声,声音严肃的道:“你可有做对不起公主的事情?” 这话问的莫名其妙,苏晏闻言不由自主的朝着贺龄君看了一眼,只可惜少女低着头,看不清楚她的神情。 “回陛下,苏晏从未做过任何逾规之事。”他收回目光,正色回答道。 “真的没有么?”皇帝反问道。 一再的追问,让苏晏有些纳闷,不过他脾气一向很好,闻言依旧耐心的回答道:“是,绝对没有。” “那好,公主要跟你退婚,你自己跟她讲吧。”皇帝一甩衣袖,道。 退婚? 苏晏猛的扭过头去看贺龄君,那张一向镇定自若,俊美如玉的脸庞上终于露出一丝震惊之色。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贺龄君,久久也没有说话。 漆黑的眼眸里流露出一丝受伤之色。 皇帝瞧了,于心不忍极了,转过头去看向自家女儿,却见贺龄君也是低着头,一副心虚不敢看苏晏的样子,他心里面便有了底,知道自家小女儿闹别扭是真,退婚是假。 倘若贺龄君真的铁了心的要跟苏晏退婚,又怎么可能连他的眼睛都不敢看? 是怕看了以后,就再也闹不下去了吧? 这小姑娘心性! 皇帝暗暗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当下轻轻咳嗽一声,扬声道:“这件事你们自己去说清楚,共同决定到底退婚还是不退婚,等决定了,再来找朕!“ 一甩衣袖开始撵人。 两个人只好退下。 等到了外头长廊上,贺龄君默默的往前走着,苏晏在身后唤她:“公主。” 贺龄君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微风微微的吹拂着她的衣袖,带来一股淡淡的梨花清香。 “公主,能告诉我原因么?”他的声音清凉,如同梨汁一样甘醇,动人,此时却透出一抹复杂。 贺龄君微微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转过头去看着他。 苏晏眼睛里没有怨恨,没有失落,也没有不甘,就只是微微带着一丝困惑,想要一个答案。 他真就只是要个答案而已。 ”如果本公主说,是因为苏世子你英俊潇洒,为人正直,不想耽误你的前程,所以才选择退婚,你可信?”贺龄君扯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 “如果微臣真怕耽误前程,之前就不会接下赐婚的圣旨。”苏晏看着她,认真的摇了摇头,缓缓道:“这不是公主真正的理由。” 倒是一眼看穿了她。 贺龄君怔了一怔,然后失笑出声。 她看着苏晏,好一会儿才道:“我不会是一个好妻子,你娶了我,将来必定家宅不宁,苏世子清风霁月一样的人物,我不想让你落得那样的下场。” 这段时间,她一直都在思考着这件事情。 前世那样悲惨的结局,并非全是樊乐的错,她自己也有责任,现在的她,早已经不是一个天真烂漫期待爱情的小女生了,内里是一个心灵受创的,只想一个人度过此生的三十来岁心若死灰的妇人,这样的她,若是嫁了苏晏,那是对他的不公平。 以苏晏的人才,他完全可以娶一个更好的女子,过幸福的一生。 她不能这么自私。 “我不这样认为。”苏晏困惑的看着她,神情里有一丝不解:“对于以后发生的事情,公主又不会未卜先知,怎么能够肯定?我知道,是那日宫中宴会的事情,让公主误会了我,都是我的错,我向公主赔罪。” 说着,深深的弯腰作揖。 贺龄君吓了一大跳,连忙伸手扶他:“这又不是你的错!你道什么歉!” “既然不是我的错,那公主为何要退婚?” 苏晏问道。 “我说了啊!本公主不想耽误你的前程!更不想害你!”贺龄君闻言有些跳脚。 她已经讲过了啊!苏晏这是听不懂人话么? “可是微臣不这么认为。”苏晏淡淡的道。 一句话,堵住了贺龄君所有的反驳。 是啊,苏晏不这么认为。 他不认为迎娶贺龄君这位公主是个错误,也不认为她会耽误自己。 所以贺龄君说的这些,统统都站不住脚。 “我不爱你。”她淡淡开口。 终于放出了杀手锏。 “我知道。”苏晏淡然回答,声音十分平静。 这一次,轮到贺龄君震惊了,苏晏知道? “公主与我,也不过是几面之缘。”苏晏看着她,神情里竟然还有几分羞赧:“想让公主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爱上我,那是痴人说梦,微臣从来都不敢做此妄想,顶多,就是公主心里面对我有几分救命之恩的感激,以及朋友的感觉。” 没错,贺龄君心理面对苏晏就是这样的感觉。 见她没有反驳,苏晏松了一口气,接着侃侃而谈:“公主答应赐婚,可能心里想的是凑合过一生,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这也不失为一种佳话,如今公主想要退婚,怕是连凑合都不想了吧?” 贺龄君闻言吃了一惊,没有想到苏晏居然准确的猜出了她的心思! 没错,她就是不想嫁人了。 一个人快快乐乐的过一生不也很好么? “你说的没有错。”贺龄君点点头,道:“苏世子应该不是一个死缠烂打的人吧?” “如果微臣就是死缠烂打了呢?公主打算怎么做?”苏晏静静的看着她。 贺龄君:“……” 她有些震惊的看着苏晏,万万没有想到他这种文雅清俊的人,居然也会耍无赖。 她无奈的叹息一口气:“苏世子,别说这样的话,你不是这样的人。” “那公主到底为何要退婚?” “我说了,我不想耽误你。” “微臣不认为那是耽误,请公主换个理由。” 得,绕一圈,又绕回来了。 贺龄君感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她看着苏晏无可奈何地道:“苏世子,你这又是何必呢?“ “公主不敢直视我的眼睛,是不敢承认你内心里,也曾对我动心么?”苏晏勾起嘴角,看着她微微一笑。 贺龄君被这笑容一晃,只觉得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 她伸手抚摸着自己的心口,深吸一口气,像是为了证明苏晏那句话是错误的,努力的直视他的眼眸。 结果,那双漂亮的眼眸里盛满了柔情,绵绵密密的仿佛旋涡一般,带着深深的吸引力。 逼着人沉溺其中。 贺龄君很是艰难的收回目光,忽然转过身去提着裙摆落荒而逃。 她不能再跟苏晏呆下去了!否则她一定会动摇的。 “公主,您说不出理由来,那这婚就不退了。”身后,是苏晏含笑的声音,大的一旁路过的宫人们频频朝着这边张望。 贺龄君一个踉跄,随即落荒而逃。 …… “公主,您为何要退婚啊?奴婢真是想不明白。” 星月阁中,小翠双手托腮看着贺龄君,这句话,她已经问了七八十遍了。 贺龄君闭着眼睛躺在靠窗的榻上,闻言没吭声。 现在所有人都以为她疯了吧? 明明已经得到了全上京少女爱慕的男人做未婚夫,却还矫情的要退婚,简直十恶不赦。 “云清,那些人都是怎么形容我的?” 听到身后传来不疾不徐的脚步声,贺龄君立刻睁开了眼睛。 “公主。” 云清上前,目光从贺龄君慵懒的坐姿,以及茶几上那些一动未动的茶点,神情淡然的开口:“跟您预料的差不多,也没什么新鲜的,对了,七公主又在拢翠轩里闹了。” “她当然会闹。”贺龄君听了这话,顿时就笑了:“她拼尽所有,甚至不惜放弃名声,也要得到苏晏,结果却只能落得与樊乐那种人赐婚,现在我转头就要与苏晏退亲,这是结结实实在她脸上甩了几巴掌啊,她能不闹么?” 小翠在一旁哼道:“她是活该!” “公主,陛下没有答应退婚,刚刚派了高公公往护国公府去了,赏了好多东西,以示安慰。”云清又道。 贺龄君闻言,端茶杯的动作顿时一顿。 云清就知道她在意这个,见状叹息一声,道:“公主,要不就算了吧?苏世子不可能答应退婚的,再说嫁给他有什么不好?” 嫁给苏晏有什么不好? 贺龄君低下头去努力的回想了半天,发现她一丁点刺儿都挑剔不出来。 毕竟两个人成婚,吃亏的是苏晏啊。 她又在这里矫情个什么劲儿? “好吧,待我再问苏晏一句话,倘若他没意见,那我就打消念头,不退婚了。”贺龄君叹息一口气。 “真的啊?”小翠闻言惊喜交加,立刻连连点头,兴致勃勃的道:“公主,奴婢去安排!这就派人将苏世子请进宫来!” 说着,兴冲冲的就要往外跑。 贺龄君想到苏晏那双深沉的眼眸,心里一跳,连忙道:“回来!不用去请!我给他写一封信就得了!” “啊?只是写信啊?“小翠闻言一脸失望。 云清已经默默的摊开了宣纸,磨好了墨,将沾满墨汁的毛笔递给了贺龄君。 贺龄君接过,迟迟没有落笔。 这个时候,她一眼就看到了一旁窗台上开的热烈的海棠,贺龄君灵机一动,当即就道:“我作一副画,送给他吧。” 说着,便落笔开始画了起来。 云清与小翠都在一旁兴致勃勃的瞧着。 随着贺龄君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勾勒,宣纸上出现一丛迎风招展的白色小花,不同于别家女子画的海棠芙蕖牡丹娇艳,却也有一种别样的清新可爱之感。 “公主,这是什么花啊?为什么从没见过?”小翠好奇的问道。 “这花是我想象出来的,你当然没见过了。”贺龄君冲她做了个鬼脸,吹了吹墨迹,等干了以后就装好,命人送到苏晏手里去。 “记住了,可一定要亲自送到苏晏手里面去。”贺龄君郑重其事的交代道。 云清不知道原因,也没问,只用力点头:“公主放心吧。” 46 一个时辰后,这封没有写一个字的信就摆在了苏晏的面前。 苏晏放下看了一半的书卷,特地去净了手,这才缓缓拿起信封来,将之拆开。 很快,那一幅俏皮无比的画就出现在他的面前。 苏晏只看了一眼,就笑了:“六公主真的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是么?大哥,是因为他是未来大嫂,你就昧着良心说谎话么?” 身后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苏晏不用回头就知道是他的那个不学无术的二弟苏恒来了。 他将画折叠好,放进了自己衣襟内,转身面无表情的看了苏恒一眼,不意外的看到他歪歪斜斜靠在门框上,左手酒壶,右手油腻腻的鸡腿,当下不动声色的道:“父亲这么快就放你从祠堂出来了?” 能不能不要这么狠!一开口就是揭他的伤疤! 苏恒抽了抽嘴角,哼了一声,懒洋洋的看他:“是啊,我终于从祠堂里出来了,大哥你不高兴么?” “我有什么不高兴的。” 苏晏淡淡道,说完便毫不客气的下逐客令:”既然从祠堂里出来了,就好好的复习功课去,你不想明日再挨板子吧。” “大哥,公主到底给你写了什么信?能不能让我瞧瞧?”苏恒兴致勃勃的伸出了手去,想掏他胸口的信。 苏晏一下子就将他的手掌打掉了:“这是我媳妇写给我的信,你要是想看,让祖母替你说一门亲事,你也就能有信看了。” 苏恒白皙俊美的脸庞上原本满是笑意,结果一听这话刷的一下就没了。 “无聊,你这样子跟絮絮叨叨的祖母有什么分别。”他嘟嘟囔囔的道:“就你这样的,难怪公主会不喜欢你。” 苏晏闻言,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眼眸里染上怒意:“你出去!” 知道自己闯祸了的苏恒,顿时便没有了刚刚的吊儿郎当,闻言伸手摸摸鼻子,悻悻然转身退了出去。 等到了外面没人的地方,苏恒诡异一笑,伸手入怀,掏出了刚刚那封被苏晏小心翼翼藏在怀里面的信——贺龄君写给他的信。 被苏恒偷出来了。 苏恒满心以为这信里面会是情意绵绵的情话呢,结果打开了一看,里面一个字没有,却只有一副画。 画上一簇小百花。 苏恒大失所望。 就这么一封无聊的信,不知道大哥在紧张什么?他随手就想扔掉。 然而手伸出去的瞬间,他忽然又停了下来。 重新将这封信举到了面前,仔细的看。 “这花不太像是大周所有,大概是番邦进贡来的,倒是打听打听去。”苏恒自言自语道。 屋子里,苏晏也在猜测贺龄君那幅画到底是什么意思,公主不可能单单只送画啊?她肯定有什么深意。 说着话,他不由自主的伸手摸向胸口,却摸了个空。 苏晏一愣,继而低头,不可置信的在刚刚放信的地方又摸了一遍,还是空空如也。 “苏恒!” 他愤怒的站起身来,转身走到门口叫来小厮问道:“二公子在哪里?将他叫来!” “回世子爷的话,二公子刚刚出府了。” 出府了? 这是故意避开自己啊!苏晏气的心口疼,对于这个唯一的弟弟,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知道他去哪里了么?立刻派人将他我找回来!” 第47章 当众鞭打 “知道他去哪里了么?立刻派人将他我找回来!” “世子爷,发生什么事情了啊?”回话的小厮小心翼翼的觑着他的脸色道:“我瞧二少爷出府的时候,兴高采烈的,说是要去买什么东西送给老太君,应该……不是去捣乱吧?” 苏晏一口怒气噎在喉咙里,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当下冷冷开口:“这是他的借口!立刻派人将他找回来!不得耽搁!“ 他现在唯一担心的是那幅画,那毕竟是贺龄君的闺阁墨宝,要是流传到了外头,对她影响不好。 都是他的错!怎么就没有好好提防苏恒呢! 唉。 …… 贺龄君在宫里面懒洋洋的睡了个午觉。 睁开眼睛时,看到窗台外头海棠如烟云,屋子里面明亮而又清净,她靠在引枕上,静静的看了片刻,微微抿了抿嘴角。 真好,醒来时,她还是她,不是那个被背叛了以后,一无所有的樊夫人。 她再也不想成为那个‘她’了。 “公主!公主!苏世子派人送来了回信!”这个时候,一阵急促脚步声从外奔进,小翠满脸喜悦的举着一封信递了过来。 “回信?这么快?”贺龄君原本以为苏晏会琢磨几个月,才能给她回复呢,没有想到这么快就送来了。 她起了几分好奇心,伸手将信打开。 然而只看了一眼,她脸上的笑容就一滞,随后变成了啼笑皆非。 ”公主啊,信里面到底写了什么?“小翠还在一旁一脸期待的等着,见贺龄君久久不回话,她好奇的伸脖子朝着那摊开的信纸看了一眼,随即闹了个大红脸。 春宫图! 温文尔雅,清风霁月一般的苏世子,居然派人给她们家公主送了一副春宫图! 小翠震惊的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云清在一旁伸着脖子瞧了一眼,却是幸灾乐祸的笑了,侧头看一眼贺龄君,她笑眯眯的点头道:“嗯,反正还有俩月就要成婚了,提前观摩观摩也是有好处的。” 身为贺龄君身边的年长女官,云清姑姑有职责在贺龄君城婚前对她科普洞房知识,如今苏晏这封信,倒是解除了她的尴尬。 很好。 “云清姑姑!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小翠的脸红成了猴屁股,闻言急的跳脚:“那可是苏世子啊!他给我们公主送这样一副春宫图,明显就是羞辱嘛!” “咳咳,你想多了。云清撇过头去:“没准是提醒公主不要太羞赧,要大胆一些……” 她们两个人吵闹不休,正主儿贺龄君却静静的,既没恼怒,也没发火,而是低着头仔细的观看起那副春宫图来。 小翠见了,嘴角一阵抽搐。 她们家冰清玉洁的公主啊!怎么能看这种污秽东西…… 云清撇她:“再是公主,也是要出嫁的。” 小翠:“……” “好了,不要吵闹了。”贺龄君终于适时开口:“这图不是苏晏送进来的。” “不是?那会是谁?”小翠吃惊的问。 云清相比之下,显得沉着多了,仔细想了想,回答道:“我记得护国公府有两位公子,苏世子还有个弟弟,叫苏恒,此人自小纨绔,一向是京都花街柳巷里的常客,为此护国公经常头疼不已,这幅春宫图倒是十有八九出自他的手。” 贺龄君听到过这苏恒的名,不过苏晏珠玉在前,很少有人关注这位护国公府的二公子。 “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有事情做了。” 贺龄君缓缓的将那春宫图收了起来,放进信封里,扭头对小翠道:“给本公主更衣。” “公主,您要出去找苏二公子算账啊?他可是您未来小叔子啊!”小翠看了她一眼,略有些担忧:“要是把他打坏了,只怕护国公府就要退婚……” 不愧是小翠,太了解贺龄君了,立刻猜到她要干什么。 “那最好不过了,不是么?”贺龄君闻言一笑。 她正瞌睡呢,就有枕头递上来了,不用白不用啊。 小翠傻眼了。 一旁云清却是轻轻摇了下头,公主这退婚的心思,不死啊! …… 京都得月楼门前。 车水马龙,人流如织,一辆华盖马车缓缓的从街头驶来,停在了门口。 贺龄君没有下马车,而是打发护卫进去将苏恒叫出来。 “公主,要不还是算了吧?”小翠在一旁忧心忡忡的道:“或者这件事,公主应该通知苏世子一声……” “不用通知他。”贺龄君抿唇一笑,幽幽道:“到时候打完了人,直接叫他过来看就成。” 小翠:“……” 她忍不住在心里面为未来的驸马爷苏晏掬一把同情的泪。 云清在一旁默默的抱着手臂,等着。 没过多久,苏恒就咋咋呼呼的从得月楼里面出来了,一边走,还一边大声嚷嚷:“是哪家的漂亮小姑娘找本世子啊?可先说好,本公子可以相好,但是你不要妄想着进苏家大门……” 他穿着一身绸缎锦袍,带着赤金发冠,腰间挂着一枚硕大的玉佩,手里还攥着折扇,一副标标准准的纨绔子弟打扮。 然而那张脸却是俊美秀气,还透着一丝微微的邪气。 出来后,苏恒一眼看到了静静坐在马车上,对着他微笑的贺龄君。 贺龄君貌美如花,红裙似火,单单只是在马车里坐着,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真是好漂亮的小娘子啊! 苏恒在看到贺龄君的一瞬间,眼睛里面顿时露出惊艳之色。 “你就是苏恒?”贺龄君笑眯眯的开口问道。 “我是啊!”苏恒顿时露出纨绔子弟的本来面目,讪笑着凑近了马车,摆出一副自认风流的模样来:“敢问你是谁家的小娘子?来找本公子什么事?” “听说你代替你哥,给本公主回了一封信?”贺龄君淡淡开口。 “什么叫回一封信……我那是在恶心六公主!”苏晏脸上当即流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来:“吵着闹着非要嫁我哥,如今赐婚了却又出尔反尔,这是什么?这是故意拿我哥开涮啊!我当然得替我哥报仇了!” 倒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是么?”贺龄君笑眯眯的看着他。 “等等,你刚刚说你是谁……公主?”苏恒忽然反应过来。 “是啊,我就是你口中那个出尔反尔的六公主。”贺龄君冲着他点点头。 苏恒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就撕裂了,变成了满满的尴尬,看着眼前这张笑靥如花的脸庞,他忽然就想起了自小被自家大哥算计挨打的经历,心中当即涌上不好的预感,猛然转过身去大踏步往外逃奔而去! 贺龄君早有准备,高声叫道:“给我拦住他!” 话音刚咯,前后左右无数护卫瞬间出动,将苏恒给包围住了,堵住了他所有退路。 “苏二公子,你这是要上哪里去?”贺龄君懒洋洋的问道。 “嫂嫂!” 眼看着躲不过,苏恒无奈极了,讪笑着朝着贺龄君走过来,弯腰冲她行了个大礼:“嫂嫂,是我错了,不该故意捉弄你,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一次吧!” 认错的态度倒是很谦卑,真诚。 也不知道这孩子在家里是不是拿认错当饭吃。 贺龄君看到他这幅模样,真是感动极了。 如果说,没有见到苏恒之前,她心里面还有对利用苏恒的愧疚之心,那么此时此刻,已经不剩什么了。 她看着苏恒,点点头道:“你捉弄我倒也没什么,只是你不该用那种下作手段,你以为本公主也跟你一样是个浪迹情场的风流浪子么?单单就这一样,你就该打!” “是是是,我错了,请嫂嫂责罚我。“ 苏恒口是心非的道。 他只想赶紧应付完了事,这嫂嫂看起来貌美如花,但比他哥还要厉害啊! 但没想到的是,贺龄君听了这话,居然认真的点了点头,并从一旁云清的手里面拿过了一条鞭子,抖擞着对他展开:“既然这是你的要求,那本公主就成全你。” 啊?真要打他啊? 苏恒惊呆了。 贺龄君握着鞭子,利索的下了马车,那一袭红色长裙在这青色的街上,是一抹令人难以忽略的明媚。 “啪!”的一声,鞭子抽打在地面上,震的苏恒的嘴角抽搐了好几下。 贺龄君试了试力度,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握着鞭子慢慢走到了苏恒的面前。 “嫂嫂,你……真的要打我啊?” 前后左右都是人,逃也逃不掉,苏恒无可奈何的面对着贺龄君露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来。 他本就长的俊俏,五官不同于苏晏的清俊儒雅,反而透露出一丝邪气之美,刻意做出可怜模样,转瞬之间就引起了四周不少同情的声音:“天哪!六公主真的要打他啊……这还没过门呢!” 贺龄君看到他这幅小可爱的模样,差点没忍住上手去揉他的脸,这小子的确是挺可爱的,只是可惜了。 该打的还是要打,她不会心慈手软的。 “啪!”的一声,贺龄君扬起了鞭子。 他们一个人即将嫁入苏家的公主,一个是苏家的二公子,本是叔嫂关系。 如今,贺龄君却要当街毒打对方。 为什么? 所有人都好奇的看着这一幕,当然,也有不少人为苏恒义愤填膺。 “六公主还真是嚣张霸道!上来就打人!苏二公子实在是太可怜了!” “是啊是啊,苏二公子真是太倒霉了……居然成了六公主还没过门就要对付的人,今日他惨了……” “嫂嫂,你今日真的要毒打我么?” 苏恒脸上露出一副可怜的表情来,然而那双桃花眼里却闪耀着得意。 他不清楚贺龄君是怎么猜出来那副春宫图是他送过去的,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位公主跟传闻中的一点也不一样啊!这么个火爆的脾气,大哥真的确定能降服得了么? 今日他就要让这公主露出真面目来! 可问题是,贺龄君真的敢打他么?可别只是虚张声势…… 刚这样想着,苏恒就看到他对面的贺龄君冲着他嫣然一笑。 他瞬间就被这笑容给闪花了眼。 下一刻,就感觉到自己身上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火辣辣的。 苏恒疼的差一点就尖叫出声。 他不可置信的低下头去,看着自己胸前绸缎做的锦绣长袍上已经被鞭子抽出了一条口子。 贺龄君还真的敢动手打他! 还不等他愤怒起来,啪的一声,贺龄君的第二鞭子又到了。 这一次的力道比上一次还狠!苏恒被抽的险些没昏死过去。 耳中就听到贺龄君一边打,一边怒骂:“身为侯府公子,却不学无术,年纪轻轻,浪费大好年华,却只钻在这销金窟里!这世界上的享乐一辈子都没有完,你就打算这么过一辈子么!你知道你给你哥带来了多少麻烦!他惯着你!我不可不惯着!今日我便要打死你这个败家子!” 说完,又是狠狠一鞭子抽了过去! 四周的议论声,忽然渐渐的都安静了下来。 人们看着贺龄君一鞭子又一鞭子的抽打苏恒,却都鸦雀无声。 众所周知,苏恒是个纨绔子弟,不学无术,这些年护国公不知道跟在他后面给他擦了多少屁股,因为苏老太君的爱护,苏家人拿这个纨绔子没有任何办法,没有想到六公主这个没过门的媳妇,居然敢动手教训他! 虽然有些不太和规矩,然而很多人心里面却有一个不约而同的想法,打的好! 苏恒早该受到教训了。 “嫂嫂,饶了我吧……”在挨过了十几鞭子之后,苏恒终于是反应过来了,哭泣着哀求起来。 贺龄君是真的敢打!而不只是做做样子,人生十几年来,他还从来没有被人如此毒打过!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 他的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心中虽然怨恨,但是他嘴上却是求饶不止。 “啪!”的一声,贺龄君又是一鞭子抽在了他的屁股上,毫不客气的道:“把你刚刚那些不三不四的话再说一遍!我倒要问问你,你既然不打算迎娶人家姑娘进苏家大门,为何还要勾勾搭搭!你说话!” 这是刚刚苏恒从得月楼出来时,嚷嚷的话,很多人都听到了。 “打的好!” 这一次,人群里爆发了热烈的掌声,很多人都在说打的好。 苏恒这下子是欲哭无泪了,终于在贺龄君又一鞭子抽过来时,他啊的尖叫一声,猛然伸出手去,一把扯住了她的鞭子,怒道:‘嫂嫂不就是怪我自作主张,给你送了那封信么!打了这么久了,您还没气消呢?“ 贺龄君冷笑一声:“何止是一封信那么简单?你在羞辱本公主!“ 话音落地,她用力抽出鞭子,又是一鞭子甩在了苏恒背上! 苏恒被打的原地转了个圈儿,狼狈不堪的跌倒在了地上,胸前后背上都是鞭痕,那身华丽丽的绸缎长袍已经成了一片片的了,挂在身上荡悠悠的。 苏恒险些没气晕过去。 “今日就教训到这里,不要再撞到本公主手里面。” 贺龄君收了鞭子,居高临下的看了他一眼,转身上马车扬长而去。 47 这件事很快便在上京里传扬开来了。 贺龄君打完了人,只觉得神清气爽,当下也不急着回宫了,而是领着小翠云清去另一条街的饭馆里吃饭。 “公主,您今日将苏恒打的那么狠,您就真不怕护国公府要退婚啊?” 包厢里面,小翠忧心忡忡的第十三次问道。 贺龄君闻言哈哈一笑,伸手从桌子上的糕点盘里拿了一块:“那样就最好不过的了。” 她无意成婚,现在就看护国公府如何应对了。 小翠看着她满不在乎的样子,忍不住长长的叹息了一口气。 吃完了饭,贺龄君还不尽兴,又拉着两个人出城去郊外游玩了一番,时值初夏,漫山遍野绿意葱葱,各种各样的花儿绚烂无比。 玩累了,便在别院里歇下。 …… 皇宫之中。 拢翠轩内,当玉娴听到贺龄君作死,在大街上众目睽睽的挥鞭毒打苏晏亲弟弟苏恒时,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笑的眼泪都差点流淌下来。 “我这个姐姐,为了退婚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这样一来,护国公府就是不想退婚,也得退婚了。” 玉娴高兴的几乎都要手舞足蹈了。 她从蒲团上跳起来,将那刚刚才抄写了一小半的佛经推到一旁去,兴致勃勃的重新铺开一张来,颤抖的手去抓毛笔:“我要给皇祖母写信!只要皇祖母肯帮忙,我一定能够嫁给苏世子……” 她的婢女云雀在一旁低低的道:“可是公主,陛下已经下旨将您赐婚给樊乐将/军了。” 这一句话就如同一瓢冷水一样,从头顶浇下来。 玉娴浑身凉透。 坐在那儿,呆若木鸡。 是啊,就算贺龄君与苏晏退了婚又能怎么样!自己已经订婚了,这一生都不能嫁给苏晏了,而苏晏,他即便是与贺龄君退了婚约,日后还是会有容貌家世极好的女子为婚配。 总之,与她再无关系。 玉娴公主心里面又苦又涩,又难堪又心痛。 忽然一挥手臂,将面前茶几上的东西一股脑儿都推了下去,她愤怒的大喊道:“为什么?为什么贺龄君要跟我作对?她要退婚为什么不早早退?在我没有与樊乐订婚之前就退啊?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公主……”云雀在一旁低低的道:“或许,这就是六公主心狠手辣的地方,她这是在报复您啊……” 第48章 苏家人的诡异态度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玉娴恨恨的踢了一脚茶几,却疼的眉头皱起,眼圈红了红,哇的一声哭了。 哭的梨花带雨,好不伤心。 云雀站在一旁,心里也不好受,想要劝说,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正闹腾着,萧妃来了。 一进门就看到自家宝贝女儿哭成了个泪人儿,萧妃忙上前去,伸手抱着她的脑袋安慰道:“玉娴别担心,护国公府这一次一定会退婚的!母妃会想法子,退了你与那蛮人的婚约的,你放心……” 萧妃瞧不上樊乐,喊他蛮人。 玉娴公主哭泣声一顿。 脸颊上挂着两点晶莹的泪珠儿,她抬着头看着自己的母妃,眼睛里有丝丝期待:“母妃,真的能么?您……没有骗我吧?” “当然没有!”萧妃连忙道:“你当太后愿意这门婚事么?只是你把事情办砸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如今,是那贺龄君自己作死,居然毒打苏二公子!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个机会!我已经派人往万佛山送信去了……” 玉娴听到这里,顿时一颗心放回到了肚子里去。 心里面充满了浓浓的希望。 前段时间与樊乐订婚,她绝望的差点自杀。 现在好了,终于又有了机会。 “真希望苏家能够直接上折子退婚,让贺龄君一点脸面都没有!”玉娴恨恨的道。 跟她一样想法的还有贺龄君。 她吃喝玩乐了好几天,才乖乖回宫去,在心里面盘算着苏家人也该找上门来了吧? 刚这样想着,云清便进来禀报道:“公主,皇后娘娘请您去昭仁宫一趟。”说着,压低了声音:“今日护国公府的老太君,还有秦大夫人,苏家的两位小姐都进宫来了,都在昭仁宫呢,公主,这明显是冲着您来的。” “怎么来的都是女眷?那就不是商议退婚啊?”贺龄君闻言,大失所望。 “公主,那毕竟是皇后,您能拒绝么?“云清挑眉。 贺龄君懒洋洋的伸了一下腰,从柔软如云朵的软塌上起身,闲闲的回答:“不能。” 她在梳妆台前坐了下来,任由小翠给她梳妆打扮,自己则是打了个哈欠:“我最不耐烦应付这些夫人小姐的了,本以为那是成亲以后的事情,谁能料到,还提前了。” “那不也是公主您闹出来的?” 云清在一旁凉凉道:“因为一封开玩笑的信,就暴打人家一顿,我看那苏二公子,心里怕是有阴影了吧?” “有阴影了好啊,看他以后还敢随意祸害小姑娘不敢。”贺龄君哼了一声。 总之,暴打苏恒,她不后悔。 谁让苏恒自己跳了出来呢?她若是不把握这个机会,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好了,公主。” 小翠示意贺龄君起身,拿来了一件嫩黄色的襦裙,打算给她换上,却被贺龄君拒绝了。 “还是穿那件大红色的吧。” “啊?今日是去见未来婆家人啊,公主您懂不懂什么叫低调?” “本公主用得着低调么?”贺龄君冲着小翠翻了一下白眼。 作为皇帝最为宠爱的公主,只要皇帝屹立不倒,这上京里没人敢招惹她。 包括苏家。 换好了衣服,贺龄君坐上华丽车辇,一路带着人浩浩荡荡往昭仁宫去了。 一路上引来无数人侧目。 到了昭仁宫,贺龄君扶着云清的胳膊下车,站在昭仁宫那华丽气派的大殿门口看了一眼,抬脚昂首挺胸的走进去。 大殿内,皇后得到通报,说是贺龄君到了,当即便看向坐在下手的苏老太君,笑盈盈的道:“六公主来了,有什么话,等下你们亲自跟她说吧。” 她的态度还算是和蔼,然而老太君与秦大夫人都已经起了身,在贺龄君一身红衣进殿,冲着皇后,以及几位嫔妃行礼之后,她们上前见礼:“公主。” 贺龄君还是第一次看到苏老太君,与秦大夫人。 但却跟想象中的不同,苏老太君就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太太,脸上的褶子里藏满了慈祥,而秦大夫人却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一双看人的眼眸潜藏着锐利,态度也不错。 “两位快快请起。” 贺龄君虚扶了苏老太君一把,一脸愧疚的道:“本该是我主动登门拜见老太太的,却要您二位主动进宫来看望我,真是不好意思。” “公主说笑了,您是君,我们是臣。”秦大夫人正色道:“本就该我们来拜见公主的。” 她身后站着的两个小姑娘,苏锦宁与苏锦灿扑闪着大大的眼眸,好奇的打量着贺龄君,看到她明媚娇艳的面容时,两个人都有些羡慕,也有些了然:公主这么好看,难怪会把自家哥哥迷住。 “这两位……”贺龄君好奇的开口。 “参见公主。”两个女孩子连忙见礼。 秦大夫人在一旁解释:“她们是二叔家的两个闺女,比公主小,日后公主当自家妹妹看待就是了。” 自家妹妹看待? 贺龄君脸上的笑容有些维持不住,这跟她想的不太一样啊! 不是来退婚的么? 高位上的皇后见她们真当这当做一家人的见面会了,不由的轻轻咳嗽了一声:“都别站着说话了,坐吧。” 而这入座,又是一个难题。 贺龄君是公主,但是却是未过门的孙媳妇,有苏老太君在前,她有那个胆子坐上首位置么? 苏家人也很为难,公主地位尊重,她们谁敢坐在公主上首呢? 正僵持着,贺龄君却上前一步,拉住了苏锦宁的手,笑盈盈的坐在了下手位置,对着她笑道:“你今日头上戴的这个堆纱宫花挺好看的,是哪家买的?” 苏锦宁听她这么一说,立刻便将头上的宫花摘下来,笑盈盈的替贺龄君别在鬓发上,歪着头端详片刻,笑了:“公主戴着真好看!” 贺龄君说那句话只是为了打破尴尬,并非真的看上了小姑娘的头花。 但是苏锦宁一副你很识货的神情,又眼疾手快的给她戴好了,贺龄君就不好再摘下来了,她笑了笑,一抬袖子,从手腕上褪下来一只通体乳白色的上等羊脂白玉镯子,替苏锦宁戴在了手腕上:“这个是回礼。” “公主,这太贵重了!那宫花只是我自己做的……” 苏锦宁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就想推拒,然而贺龄君已经大大方方的从自己头上摘下来一只金钗来,递给了一旁的苏锦灿:“拿着,这是给你的。” 苏锦灿小姑娘有些手足无措,扭头看了秦大夫人一眼。 秦大夫人已经搀扶着沈老太太坐下了,这一幕都看在眼里,闻言笑了一下:“既是公主赏赐,你就拿着吧。” 苏锦灿这才伸手接过:“多谢公主。” 看的出来两个小姑娘家教很好。 “公主啊,来。”苏老太君笑呵呵的冲着她招手,让贺龄君过去,然后拿出一个锦盒打开来,里面是一对细腻通透,颜色鲜艳的白玉莲花手镯,一看就不是凡品。 苏老太太笑呵呵的替贺龄君戴上,然后开口悠悠的道:”这是我们苏家长子长媳才有的东西,今日就交给公主了。“ 这就是认定贺龄君是她们苏家的媳妇了。 贺龄君闻言吓了一大跳,手一抖,差点没将那镯子摔了,说好的来退婚呢! 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一副样子! 看到这一幕,坐在上首的皇后显然是坐不住了,脸色变了变,状似关切的道:“听说苏二公子前些日子受了重伤,他的伤怎么样了?” 此言一出,屋子里顿时一静。 苏家人好似才想起了今日进宫来的目的,一个个脸上的神情都变得复杂了起来。 就连那坐在一旁的苏锦宁姊妹俩都低下了头去。 唯有贺龄君依旧镇定自若,低头把玩着手上的玉镯,笑盈盈的。 天知道她心里面有多么的开心!这一幕终于要来了!苏家人终于要开撕了么?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皇后满意的看着自己制造出来的效果,脸上的神情转为关切:“怎么?苏二公子是真的伤的很严重么?“ 这下子,苏老太君没法子装作没听到了,当下无奈的回答道:“是挺重的。” “龄君!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皇后当即扭头,看向贺龄君,责备的道:“苏二公子虽然顽劣了一些,不正经了一些,可他毕竟是苏家的公子啊!你都还没过门呢,怎么能把手伸的那么长,去毒打小叔子!还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这位皇家公主有多么的娇蛮么?!” 坐在皇后下手边上的萧妃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幽幽的开口:“还是说,苏二公子做了什么对不起公主的事情?” 这一句话很容易让人想歪! 就好像贺龄君与苏恒之间有什么!否则贺龄君怎么会下那么重的手…… “萧妃娘娘想多了。”贺龄君当即扭头看了萧妃一眼,毫不客气的反击道:“我没见过苏二公子,只是嫌弃他太过胡闹,让苏晏烦心,这才帮着教训,可不像妹妹玉娴,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娘娘也不管管。” 最后一句话的尾音,拉的很长。 意在嘲讽那日御花园里玉娴说她与樊乐有染的事情。 萧妃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好了好了。”皇后开口打断了她们,斜睨了萧妃一眼,话里有话的道:“咱们自家的事情,日后再说,现在主要说的是龄君暴打苏二公子的事情。” “今日当着苏老太君的面儿,本宫也不维护龄君。”皇后深吸一口气,看着苏老太君道:“终究是她做错了事,您老想如何惩罚她,都行……” 就差亲口说赶紧退亲吧您内! “是啊是啊,六公主如此目无尊长,嚣张跋扈,这一次绝对不能轻易饶恕了她!”角落里其他嫔妃纷纷附和。萧妃的头点的最用力,简直恨不得冲上来亲口替苏老太君答应了。 一时之间,贺龄君遭受了口诛笔伐。 每个人都指责她,就好像她真的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 贺龄君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打算再来个火上浇油,让这暴风雨来的更加猛烈一些吧! 心里都高兴死了。 不料还没张口,一旁的苏老太君便颤颤巍巍的站起了身。 “皇后娘娘,是这样的。”沉默了许久的苏老太君终于开了口,却是拉住了贺龄君的手腕,笑盈盈的道:“关于公主暴打阿恒一事……” 皇后眼睛里流露出一丝亮光。 萧妃在旁边急不可待。 众目睽睽之下,苏老太太接着道:“……我们全家上下都十分的感激公主,要不是公主帮忙教训,阿恒这小子就无法无天了!多谢公主替老身教育他……” “是啊。”秦大夫人在一旁满脸感激的冲着贺龄君一笑,道:“那孩子就是仗着家中宠爱,肆无忌惮,胡作非为,公主这一次结结实实的教训,终于让他反思了。如果阿恒日后能够勒马扬鞭,回头是岸,正正经经的做个人,这都是公主的功劳啊!” “我老婆子以前最见不得儿孙挨打,以至于让其纨绔至此,犯下诸多错误,悔之不及,如今公主尚未过门,便能执行长嫂之职,好好教训阿恒,我心甚慰,我心甚慰啊!”苏老太太感慨万千的道。 “是啊,就是这样的。”苏锦宁姊妹俩在一旁狂点头。 苏家人一人一句,转瞬之间便将这鸿门宴变成了对公主的褒奖。 皇后听着这一句句的夸赞,脸上的笑容差点没维系住,眼里盛满困惑与不解。 萧妃更甚,她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这些苏家女人脑子都有坑吧?自己孙子儿子被人当街毒打成那样,不但不仇恨,反而感激,这是什么道理?都被贺龄君蛊惑了不成? 贺龄君也用惊讶的目光看着苏老太君,还有秦大夫人,脸上是见鬼的神情。 没搞错吧?她是故意毒打苏恒的! 目的是为了退婚! 现在这样还怎么退婚啊? 难道是…… 果然,苏老太太一顿夸奖感激之后,便握着贺龄君的手,语重心长的道:“公主,您放心嫁过来就是,阿恒有什么错,您就直接教训!我们绝对不会多说一个不字!” “是啊是啊,嫂嫂,我们都迫不及待的盼着您嫁过来呢。”苏锦宁在一旁狂点头。 贺龄君看着这一家几口的期待眼神,内心里哇凉哇凉的。 是她算错了人心,还是用错了方法?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子?不明白啊不明白! “公主,您是还在生苏恒的气么?”秦大夫人看着她,小心翼翼的问道:“您放心,那孩子日后再也不敢沾花惹草了,他再敢去青楼那种地方,我就打断他的腿!” 皇后终于找到了机会开口:“当日六公主是在青楼里毒打苏恒的?” “准确的说,是大街上。”贺龄君内心里早已麻木,闻言淡然开口:“只是苏恒是被我派人从青楼里面拽出来的。” 她实在是太伤心了! 轰轰烈烈的大闹一场,满心以为可以凭此退婚,甚至还高兴了好几天。 谁能想到结果是这般! 皇后:“……” 还真是给自己当街行凶找理由啊!苏家人又这么维护,谁有能奈何贺龄君! 果然,下一刻,苏家人纷纷点头:“公主打的好!应该再打重一些的!” 秦大夫人还道:“老太爷已经开了祠堂,重重的责打了阿恒一顿,他现在伤势严重,没法起身,等过上一段日子,我会亲自揪着他来给公主赔礼道歉的。” 皇后再也看不下去了,当下轻轻咳嗽一声,匆匆忙忙道:“今日御花园的芙蕖好像快要开了,龄君,你领老太君她们去逛逛吧,本宫有些乏了,就不作陪了。” 说完便起身,逃也似的离开了。 身后,是萧妃再一次失望的目光。 “苏老太君,公主如此嚣张跋扈,她明明可以好好跟苏二公子说话,却选择当街行凶,疯狂大人,这是不给护国公府脸面啊!你们真就一点也不在意么?”她站起身来不甘心的问道。 “萧妃娘娘。”苏老太君闻言客客气气的回答道:“这是我们苏家的事情,就不劳烦外人操心了。” 她本可以胡乱编一个理由,让萧妃再无话可说。 可苏老太太懒的解释。 她们今日进宫来,可不是为了皇后与萧妃,是为了给贺龄君撑腰的。 “公主。” 出了昭仁宫,苏老太君握着贺龄君的手,满脸歉意的道:“阿恒那孩子实在太过胡闹,还请公主看在我老婆子的面上,不与他计较,您放心,日后他再不会如此胡闹的了。” “老太君千万别这么说。” 贺龄君木然的扯出一个笑容来:“只要您不怪罪我打了苏恒就成。” “不责怪,不责怪。”苏老太君摆摆手道:“阿恒那孩子太过胡闹,这是他咎由自取!我们苏家绝对不会怪罪公主。” 等等,怎么听苏老太君的意思,苏家人已经知道苏恒派人给自己送了一副春宫图的事情? 贺龄君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顿时便尴尬无比。 第49章 添妆礼 她再无法在苏家人面前呆下去了,找了个借口便匆匆离开。 回到星月阁里,她懊恼的捶打着引枕,一脸无可奈何:“这样都无法退婚,难道我注定了要嫁到护国公府去?” “公主,您总是要嫁人的,苏世子比起那些污浊之人,强了不知道多少倍,难道嫁给他你很吃亏?” 云清百思不得其解。 贺龄君闻言没有吭声。 她承认云清说的对,皇帝不可能让她这个公主一直不出嫁的。 与其将来匆匆下嫁品性堪忧之人,或者是嫁去别国,背井离乡的联姻,苏晏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归宿。 可是…… “公主,没那么多可是,您就别想了,安安心心的当你的新娘子就好了。”云清说着,忽然去里屋捧来一个大大的锦盒来,抱着来让贺龄君瞧:“您瞧!这嫁衣多好看!“ 嫁衣!这么早就准备好了? 贺龄君心中一跳,就转过头来。 就看到那描金漆的雕花锦盒里,装着一套大红鲜艳,光彩夺目的嫁衣,嫁衣上面是一顶足足七寸高的镶嵌满了玛瑙珍珠翡翠的凤冠,集雍容与华贵于一身,璀璨夺目。 贺龄君怔怔的瞧着,半响也没说话。 这套嫁衣给她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 “内务府前段时间就准备好了,派人送过来,奴婢也没敢拿给公主瞧。”云清瞧着她的脸色,停顿了一下,道:“公主,别犹豫了,嫁给苏世子不吃亏的!” 贺龄君闻言失笑:“我是不吃亏了,那苏世子怎么办?他就应该吃亏么?” 哦,原来公主不同意成亲,是在纠结这个啊? “殿下,如果苏世子他甘之如饴呢?”云清对着她眨巴眨巴眼睛:“您是不是就没有什么好纠结的了?” 那倒也不是…… 算了!贺龄君忽然就放弃了! 现在连她自己也弄不清楚,心里面是怎么样想的了,那就这样吧,苏家人愿意,苏晏也愿意,她还矫情什么呢? …… 贺龄君隔天收到了苏晏派人送进宫来的一封信。 信里同样是一幅画。 画的却是桔梗花。 看的出苏晏有在刻意的模仿她的笔迹,简简单单一副画被他画的妙趣横生,倒也有趣。 蔷薇与桔梗,一个拒绝,一个等候。 简简单单一封书信往来,却搞出这许多事端,真是谁都没有想到。 贺龄君捧着画看了片刻,微微叹息一口气。 这一刻她终于不纠结了,决定顺其自然。 “云清,那嫁衣是不是太厚了。”贺龄君忽然皱着眉头道:“等本公主出嫁的时候,正是最热的六月,那么厚的嫁衣,是打算热死我么?” “按照规定,公主您就得穿这个,没得选。”云清闻言纳闷:“昨天看的时候,你怎么没有说?” 说完她忽然恍然大悟:“哦,公主是想让婚期提前么?所以才拿嫁衣当借口的?没有想到您这么不矜持!” 贺龄君:“……” 不矜持的她,冲着云清翻了个白眼,道:“你给我想办法,总之成亲是喜事,我可不想到时候被热晕过去。” “晓得了,这件事交给奴婢。” 云清一口答应,随即笑嘻嘻的觑着贺龄君的脸色,见她眉宇之间微微有些羞意,但前几日笼罩在脸上的阴云已经没有了。 她顿时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贺龄君以为这件事就到此结束了,她高高兴兴的试穿了嫁衣,又提出许多问题让绣娘去改。 不料这一日护国公夫人又入宫来了。 这一次,仍然是皇后娘娘的坤宁宫,仍然是嫔妃满座,宫人如潮,只是当贺龄君出现的时候,护国公夫人秦氏立刻伸手将缩在自己身后的一个人推了出去:“快去给你嫂嫂道歉!” 苏恒被推的一个趔趄,然后狼狈的站到了贺龄君的面前。 半个月不见,苏恒之前被鞭子抽打的伤已经养好了,他穿了一件靛蓝色绣云纹的儒衫,那张酷似苏晏的脸庞俊美如昔,只是在看到贺龄君的那一刻,充满了浓浓的尴尬。 他都不敢去看贺龄君的眼睛,在母亲的催促,与众人的哄笑声中,扑通一声当着贺龄君的面儿跪了下来:“嫂嫂,我来给您道歉!” 浑身上下的纨绔气息,倒是去了不少。 看样子这段时间护国公夫人将他狠狠整改了。 “苏二公子客气了,教训谈不上,只是以后,你那些卑鄙下流,无耻的手段不要用在自家人身上了,你哥哥得多寒心啊。”贺龄君勾了勾嘴角,意有所指的道。 苏恒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险些挂不住。 那日他被贺龄君当街抽了一顿鞭子,回府后,苏晏就来要那封信,得知他以他的名义给贺龄君送了一副春宫图,苏晏就又把他暴打了一顿,比贺龄君打的厉害多了。 苏老太君了解了事情真相之后,非但没有怪罪苏晏,反而亲自来他病榻前,又将他狠狠骂了一顿。 护国公府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在指责他。 这一次,苏恒可谓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今日,更是他母亲秦氏逼着他进宫来向贺龄君道歉,如果他不来,那么护国公府就会停了他每月的月例银子,账房也不会再任由他随意支取,没有了银子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所以,尽管万般不情愿,苏恒还是捏着鼻子进宫来了。 进宫来挨骂。 “嫂嫂,我错了,我是真的错了。”苏恒苦笑着开口道。 看着眼前这明艳娇媚的女子,苏恒眼前不断出现贺龄君挥舞着鞭子的画面,那已经结痂了的伤口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了,他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恐惧,低了头不敢去看贺龄君。 “公主,不需要对他客气。”秦氏在一旁义愤填膺的道:“这么个纨绔子,从前仗着老太君宠爱,谁都不放在眼里,无法无天!也是时候让他受一些教训了。“ “好啊,那日后我教训她的时候,夫人可别生气。”贺龄君冲着秦氏微微一笑。 “那是自然!”秦氏拍着胸脯保证道:“日后公主只要不是要他的性命,哪怕打残废了都不要紧!” 打残废了都不要紧…… 苏恒一听这话,嗷的一声哭了:“母亲!您到底是谁的母亲!我是抱养来的么!” “跟公主相比,你就是。”秦氏半点不为所动,一把握住贺龄君的手,对着他摇晃了一下。 苏恒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 贺龄君却忍不住勾唇笑了起来。 皇后与嫔妃们看着这一幕,都觉得没意思极了。 人群后头,玉娴公主死死的握住了手里面的帕子,恨的指甲掐进了肉里面,都一无所觉。 苏大夫人可是苏晏的母亲!她都这么维护贺龄君了,那不就证明护国公府上下都很认可这个未来的媳妇吗! 她还能有什么机会?她一败涂地啊! 看着人群里,被秦氏握着手笑的一脸得意的贺龄君,玉娴恨不得扑上去挠花她那张脸。 护国公夫人带着被毒打的儿子亲自进宫去向贺龄君道歉,这件事在街头巷尾引起了挺大轰动,人们都夸赞秦氏的不偏不倚,还有贺龄君的良苦用心,唯有苏恒,因为他十几的纨绔子弟人设,人们都说他活该。 这件事,让苏恒彻底抑郁了。 从此之后,他见女人如躲避蛇蝎,倒是冥冥之中应验了贺龄君的期盼,再也不敢祸害无知少女了。 时间过的飞快,一眨眼一个多月过去,贺龄君与苏晏的婚期临近。 这个时候,宫里面又传来一件喜讯,玉娴公主与樊乐将/军的婚期也定了下来。 六月初六,居然就是贺龄君与苏晏大婚的同一天。 皇帝居然要同一天里嫁出去两位公主? 贺龄君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很是吃惊,还去找皇帝确认了一下。 “小六啊,母后她老人家年纪大了,就想看到宫里面热热闹闹的,你与小七出嫁的那天,她老人家会回来住上一段时间。”皇帝闻言一脸欣慰的道:“自从十几年前离宫之后,太后从不肯回来,这一次总算是松口了。” 贺龄君闻言,顿时满腔的话语全都卡在了嗓子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知道这件事已成定局。 萧太后,她的皇祖母,十几年前之所以离开上京,住到万佛山上的行宫再也不回来,就是因为她的父亲,当朝的昭德大帝,执意选了王家的嫡女为后,而将徐太后的侄女萧氏,立为妃位。 太后是想让萧氏为后的。 这样她的娘家徐家就可以更上一层楼,与朝廷的捆绑更深。 然而皇帝没答应。 萧太后一个生气,就自己出宫搬到了万佛山上的行宫居住,再也不过问朝政,也不与皇帝见面。 这一气,就是十几年。 直到现在,贺龄君与玉娴都已经长大,快要出嫁。 太后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松口了。 她想干什么? 贺龄君心里面充满了深深的忧虑,前一世里,太后直到整个朝廷覆灭她都没有出面,陈王篡位之后,依旧奉她为太后,将她接进宫里去颐养天年,太后的晚年生活很不错。 这一次,陈王还没造反呢,她却要回宫了。 从养心殿里出来,贺龄君忧心忡忡。 云清在一旁安慰她道:“公主可是在担忧大婚那天,被玉娴公主抢了风头去?您放心吧,纵然那日全上京的姑娘都出嫁,也没有谁能抢得了您的风头!因为新娘再多,护国公世子只有一个!“ 贺龄君被这话逗的扑哧一笑:“你这说的好像苏晏能够将这么多新娘子都娶回去似的……”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你说两桩婚事的婚期定在一天,这件事与玉娴有几分关系?” “有一半吧?” 小翠在一旁插嘴道:“她那么见不得公主你好,故意将婚期定在同一天,就是为了恶心你的。” “这倒不见得。”贺龄君闻言若有所思:“若无利可图,她费尽心机的这么做,值得么?” “那要不,奴婢去查查?”云清道。 贺龄君点点头:“也好,以防万一,我这心里面总是不踏实。” 六月初五,宫里为两位公主的大婚开始忙碌了,各宫都热闹无比,作为主角的贺龄君,倒是不用做什么,只需要待在宫里面接受各宫人送来的贺礼就成了。 这时节女子出嫁,父母亲友长辈,还有闺中好友都会送添妆礼,六月初五这一天,贺龄君的星月阁里几乎人满为患,各宫嫔妃,还有已经出嫁了的大公主,与三公主她们都来了。 送来的添妆礼几乎堆满了半间屋子。 贺龄君作为皇帝最受宠爱的女儿,人缘自然是好的。但是也有那阴阳怪气的,比如大公主,她就看不惯贺龄君在人前一副语笑嫣然的大方模样,明明就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不心狠能把苏恒打成那样么!护国公府被压制的都不敢多说什么! “小六啊,这以后成了亲,把你的性子收敛一些,别跟从前似的见谁都怼,见谁都打,护国公府可不是宫里,再是地位高贵,也得遵守规矩!我可不想过个几年看到你被休弃回家,成了咱们大周朝第一个被休弃的公主,那父皇的脸面可就丢尽了!哈哈!“ 这话说的相当不客气了。 屋子里的说笑声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人们纷纷看向贺龄君,等着她回击大公主。 从前这两位只要碰上,那就如同点炮仗一样,霹雳啪啦就炸了,谁呆的近了还会被误伤。 然而,贺龄君闻言只是笑眯眯的看了大公主一眼,淡然道:“大姐教诲的是,我记住了。” 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半点也不生气。 众人见了,顿时觉得没意思起来,她们今日来这儿,就是等着看大公主与贺龄君互怼啊! 如今这两个人闹不起来了,还有什么乐趣? 又坐了一阵儿,便有一些人起身告辞了。 大公主还老神自在的坐着喝茶,阴沉着一张脸,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屋子里渐渐的又热闹了起来。 贺龄君听到身后不远处有两位夫人用自认为别人听不到的声音在那边议论:“大驸马这阵子又往勾栏妓院里去了,听说还赎回了天香楼里面的花魁芍药姑娘!闹着要迎进府里呢!“ “这都闹了多少回啊,那花魁不一直没入府的么?这有什么好说的。“另一个夫人低低的道。 “没迎进府里来,是因为大公主不准啊!听说啊,大驸马的母亲张氏,已经张罗着要将自己娘家的一个侄女,说给大驸马为妾,毕竟大驸马已经这岁数了,膝下无子……” 无子这件事,可以说是大公主的一块心病了。 饶是她金尊玉贵,饶是她貌美如花,无子,在婆家里就一无是处,被人冷脸相对。 她的夫君大驸马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去逛窑子,也可以不必在乎她的脸面来纳妾,她这个公主的意见根本就不重要。 这两位夫人说什么不好,居然在贺龄君出嫁前一天,在这星月阁中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将大公主的心病当做玩笑的谈资,实在是太过分了。 贺龄君听到这里,目光已然冰冷。 只是,她还没有采取行动,就看到坐在距离她挺远的大公主贺玉丹猛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那嚼舌根的两位夫人面前,一只手将她们的头发一扯,另一只手就毫不犹豫的扇了下去! “啪!啪!”几道响亮的声音过后,那两位夫人已经鬓发歪斜,钗环散落,脸颊高肿,尖叫不已。 大公主狠狠的出了气,嫌弃无比的抽回了自己的手,冷冰冰道:“两位若是不会说话,叫人用针缝了嘴巴便是!何必在这里乌烟瘴气的恶心人!” 用针缝嘴…… 两位被打懵了的夫人,听了这话,顿时脸色大变,再也顾不得其他了,连忙跪在地上,砰砰砰的磕头求饶:“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说着求饶的话,目光却频频看向一旁的贺龄君,等待着她开口保下自己。 “你们走吧,我这里不欢迎你们。”贺龄君站起身来,冷冷道:“陈夫人,周夫人,你们的夫君都在朝为官,日后可要小心一些啊。” 两位夫人听到这话,险些晕厥过去。 她们当众说出那番话来,得罪大公主是一定的,但不应该得罪到贺龄君啊? 众所周知,贺龄君十分受昭德帝宠爱。 有时候只需要贺龄君轻轻一句话,就可以改变很多人的命运。 她们当众议论奚落大公主,就是为了讨好贺龄君,给她出气啊! 谁让大公主刚刚那么不客气的怼贺龄君呢? 她们盘算好了一切,却没有想到,说了那些话,不仅仅得罪了大公主,连贺龄君也得罪了! “出去。”贺龄君冷冷道:“真是扫兴,本公主明日的大婚,两位及家人就不要出现了,免得膈应人。” 两位夫人脸上顿时露出绝望之色。 再不敢言语什么,起身行了礼便转身退下,那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样子,引得不少人发笑。 “大姐,对不住。”贺龄君上前冲着大公主讨好一笑。 第50章 玉娴的险恶用心 大公主却半点没有给她好脸色,闻言冷哼道:“别以为撵走了她们就是帮我,谁不知道她们是被你怂恿的!” “大姐,冤枉啊。”贺龄君闻言满脸无可奈何。 大公主却半点不为所动,慢慢的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将一个锦盒往贺龄君手面一塞,站起身来:“走了。” 说完,便整整衣衫,潇潇洒洒的离去。 贺龄君追上去将她送到门口,等人走远了,低头将锦盒缓缓打开,里面放着一整套玛瑙打造的首饰头面。 玛瑙在皇宫里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 可是一整套首饰都是由一整块玛瑙打造的,就比较少见了,贺龄君是有眼力的人,只看一眼,就知道大公主送过来的是好东西。 她喜笑颜开,冲着大公主离开的方向高声喊道:“多谢大姐!” 大公主早走没影了,也不知道听没听见。 贺龄君由众人陪着返回屋里,笑着招呼众人:“大家接着坐,喝茶,喝茶。” 众人笑着,却都有些好奇的打量着贺龄君,传说昭德帝的这几位公主不合。 尤其是大公主与六公主,那是自小打到大,小时候是贺龄君挨欺负,然而随着她长大,这种劣势就变成了优势,因为皇帝的宠爱,每每认输倒霉的都是大公主。 今日一见,倒是与传闻不太一样。 大公主的确是不喜欢六公主,但是六公主倒是很喜欢倒贴大公主,看那笑脸,都几乎要贴到大公主脸上了,可是大公主反而厌烦的很。 这一对姐妹,倒是有趣呢。 “大公主到底比公主年长几岁,不如七公主与六公主关系好。”人群里有人笑着开口。 话音落,外头便有宫人禀报,说是七公主来了。 得,说曹操,曹操到。 贺龄君微微叹息一口气,如同在座人期待的那样,脸上露出笑容,亲自出门迎接玉娴。 玉娴来的不算早,已经过了用午膳的时候,况且今日天气不太好,黑沉沉的天空里满是乌云,眼看着要下雨了。 她进来的时候,那脸色比起天上的乌云来,也没好看多少。 嘴角的笑容要多假,就有多假。 “姐姐,妹妹今日等了你大半天,也没见你来看我,就只好自己来了。”玉娴皮笑肉不笑的入座,随即便拿出来了她送给贺龄君的添妆礼。 那是一对粉嫩嫩的玉镯。 “姐姐,好看么?” 玉娴将之明晃晃的举到了贺龄君的面前,两只眼睛死死的盯住了她,嘴角弯弯,意味深长:“这可是妹妹我千挑万选,特地为你与苏世子准备的新婚贺礼,喜欢么?” 贺龄君静静的看着那玉镯,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消失了。 玉镯是很普通的玉镯,没什么特别的。 但是,这一对却是曾经属于周云浅的。 周云浅已死,下葬好几个月了,玉娴公主居然不知道从哪里挖出了这一对她生前戴过的玉镯,拿来送给贺龄君做新婚贺礼,这用心不可谓不恶毒。 玉娴今日专门就是为了恶心她来的! 或许还有一种可能,这玉镯曾随着周云浅下葬,却被玉娴派人挖了来…… 贺龄君感觉到自己胃里泛起了一股恶心。 差点没忍住当着玉娴的面儿吐了。 她硬生生的忍住了,嘴角慢慢勾起笑容来,一伸手接过了玉镯,笑着道:“既是妹妹所赠,姐姐自然喜欢,日后成亲了,就拿它供在佛堂前,日日祭拜。” 供在佛堂?日日祭拜? 祭拜的到底是玉镯,还是送礼的人啊?这相当于诅咒了吧?六公主也是相当不客气啊! 众人饶有兴致的看着姊妹俩语言过招。 但是这一次,没有人再上去凑热闹了。 ”姐姐喜欢就好。“玉娴笑容不变,送完了礼,她相当不客气的伸出了手:“姐姐送我的添妆礼物呢?” 贺龄君将那对粉玉镯递给了一旁的云清,吩咐道:“去把我为七妹妹准备的添妆礼取来。” “不用了!” 玉娴猛的打断了她,缓缓上前一步,施施然从桌子上拿起了一支有些不太起眼的白玉兰花簪子来,笑盈盈的道:“姐姐把这个送给我就好了。 语笑嫣然,天真烂漫。 贺龄君闻言,脸色猛然一变。 这玉簪是苏晏特地托人送进宫来的,据说是他亲手雕琢的玉簪,是属于她们两个人的定情信物。 玉娴居然知道这件事!还堂而皇之的来要它! 一旁的云清与小翠也是勃然色变,全都恨恨的瞪着玉娴。 “姐姐,只是一只簪子而已,你不会这么小气吧?“玉娴举着簪子,防止别人靠近,得意洋洋的看向贺龄君。 她觉得贺龄君要面子,是绝对不会上前来跟她抢夺的,尤其是簪子已经到了她的手里面。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贺龄君上前一步,在玉娴志得意满,笑意融融的瞬间,劈手将这簪子夺了回来! “不好意思啊,这是苏世子亲自送我的呢,抱歉,不能给你。” 贺龄君将簪子稳稳的插在了鬓发上,冲着她微微一笑,吩咐云清道:“去把皇祖母去年赏赐的那套红宝石的头面取来,送给六妹妹。” 很快,红宝石头面就递到了玉娴的面前,贺龄君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道:“这可是祖母她老人家的赏赐,代表着她对晚辈浓浓的爱意,今日我将它转赠于你,妹妹一定开心的很吧?” 玉娴公主开心个屁啊!她今日就是冲着那白玉兰花簪子来的! “姐姐也太小气了吧?” 她露出一副又柔弱,又委屈的模样来:“我只是跟你要一根簪子而已,祖母的头面自然是好东西,可那是赏赐给你的,我怎么有福气要?” “这天底下的人就没有你更有福气了,妹妹说什么傻话。”贺龄君也跟她虚伪的客套:“樊乐将/军年少有为,英俊潇洒,是个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妹妹能嫁给他,真真是幸运至极呢!你说是不是呀?” 这话如同刀子一般,捅的玉娴心中鲜血淋漓,疼痛入髓。 “是么?姐姐这话说的一点都不真诚。”她咬着牙露出笑容:“谁不知道苏世子才是最好的……” 这句话顿时激荡起在座不少未婚少女的妒忌心。 贺龄君只当没看见,闻言笑的开心:“是么?只是可惜了,我是不会把他让给你的。” 玉娴心中一窒。 她就知道是这样! 抬眸看到贺龄君张明媚脸上的得意之色,她心中恨意滔天,再也控制不住的扑上去厮打贺龄君。 她忍很久了! ”啊!公主!小心!“ “公主——” 一片惊慌失措的尖叫声,伴随着吵吵闹闹的声音,整个星月阁里面都乱了套,无数人想扑上去将两位公主拉开,可是到处都是人影,谁又能够看到公主在哪里? 好一阵混乱,终于渐渐安静下来。 人们看到,贺龄君倒在地上,昏迷不醒,身边躺着那支白玉兰花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碎裂成两段。 玉娴也好不到哪里去,鬓发歪斜,气喘吁吁,但是相比于贺龄君,她的状况还算是好的。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自然没有办法隐瞒过去,很快皇帝便知道了。 他连政务都不管了,亲自来星月阁看望贺龄君。 皇帝到的时候,贺龄君还没清醒过来,太医说她又撞到了头。皇后守在一旁,看到他进来,连忙请安:“陛下……” “你是怎么管理的?后宫之中竟然出现这等事情!”皇帝恼怒的道,用力一甩衣袖。 皇后闻言,内心里委屈极了,被迁怒了她也不敢多说什么,只道:”陛下说的是,都是臣妾的错……“ 皇帝不愿意听这些官腔,没半点用处,当即抬脚大踏步往屋里走。 贺龄君已经被宫人们安顿在床榻上了,太医正在诊脉。 皇帝进去看了一眼,出来后看到玉娴梨花带雨的跪在外头大殿上,他当即走到了皇后身边,脸色黑的吓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陛下!女儿是冤枉的!”玉娴公主当即嚷嚷起来。 然而她才喊出一句话,皇帝猛然暴怒出声,阴冷的瞪了她一眼。 玉娴吓的浑身一哆嗦,当下连哭泣都忘记了。 皇帝看向那些瑟缩着跪在一旁的贵女夫人们,冷冷问道:“到底怎么一回事,你们来说!” “是这样的,陛下!”贵女们闻言,当即七嘴八舌的开口,一五一十的将刚刚发生的那一幕讲述了一遍。 “陛下请看,这是玉娴公主送给我们公主的添妆礼。” 云清上前一步,捧着那一对粉玉镯跪下来,对着皇帝面色平静的道:“这是周云浅小姐的遗物,奴婢记得是随着她一起下葬的,居然被当做贺礼送来了,玉娴公主想要用这一对玉镯,来换苏世子送给我们公主的定情信物,白玉兰花簪。” 一旁小翠奉上那被摔断了的白玉兰簪。 皇帝的目光落在那粉玉镯上,又缓缓落到那碎了的玉兰花簪上。 一旁皇后倒吸一口冷气。 她不可置信的看向跪着的玉娴公主,万万没有想到这丫头小小年纪,心思居然如此恶毒。 送了死人的遗物做添妆礼也就罢了,居然还想抢夺别人的定情信物!抢夺了信物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当众打人!这实在是太过分了啊! 只怕不好收场了,皇后悄无声息的往后挪了挪身子,尽量离玉娴远一点,免得等会儿玉娴受罚的时候,连累到她。 皇帝的目光久久的落在玉娴的身上,没有说话。 那目光里有惊讶,有疑惑,有恼怒,还有浓浓的厌恶。 玉娴慌张了。 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皇帝如此表情,当下哭哭啼啼的上前一步,扑上来解释道:“父皇!不是我!我没有推姐姐,我不知道……” “你没有撞?在万佛山的假山上,不就是你推她的么!还敢狡辩!”皇帝终于开口了,一字一句的质问道:“玉娴,你是不是认为朕宠爱你,就会任由你为所欲为,不会处罚?” 玉娴心头狂跳!觉得自己就要失去什么了,她的哭声更大了:“父皇!这一次我真的没有推姐姐!我只是看不惯她而已!没有想对她怎么样……” “在场这么多人都看见了!是你把我们家公主扑倒的!还动手打人!”云清在一旁冷冷道:“七公主狡辩,也要说的让人信服一点。” “我说了!我真的没有动手推姐姐!”玉娴愤怒的看她一眼,神情激动:”当时那么多人!谁知道是谁心怀不轨,趁乱推了姐姐!却把罪名推到我身上!“ 这倒是有这个可能。 皇帝阴测测的扫了一眼那群跪在不远处的贵女们。 众人心中大恨! 愤愤的瞪了玉娴公主一眼,纷纷开口:“陛下!我等只是在七公主扑倒六公主的时候,过去帮着劝架罢了,若非我等眼疾手快,只怕六公主就要被打死了呢。” “是么?”皇帝看向玉娴的目光又冷了几分。 “父皇!求求您相信我……”玉娴哭着去扯他明黄色的袍摆,却被皇帝无情的一脚踹飞。 “来人,七公主目无尊上,任性跋扈,残害同胞姊妹,手段狠辣,现褫夺公主封号,贬为庶人,迁至碎云轩,闭门思过!” 被褫夺封号? 玉娴公主眼前一黑,整个人便昏死过去。 皇帝没有丝毫心软,直接吩咐宫人将她抬走,送回萧妃处。 处置完了玉娴,皇帝幽幽将目光望向那群贵女们。 众人心底一寒,纷纷懊悔不迭。 早知道就不进宫来送贺礼了,谁能想到会出现这种事情啊!六公主没有巴结讨好上,反而还得罪了皇帝。 这下要被责罚了吧?都是那玉娴公主!这是要害死他们所有人啊! “陛下。”云清走过来跪下道:“公主说了,今日进宫来送添妆礼的都是客人,应好生送出去。” 这是要自己不要迁怒么? 皇帝若有所思,目光落在那群闻言惊喜不已的贵女们身上,点了点头:“好,既然公主开口了,那就好生送诸位出宫,明日公主出嫁,诸位可要去赴宴啊!” 他不希望贺龄君出嫁的时候,冷冷清清。 他最爱的女儿,就应该最风光。 “多谢陛下!多谢六公主!”众人闻言顿时大喜过望,一个个忙忙上前磕头谢恩。 随即便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皇后目睹着这一切,再一次感慨皇帝对贺龄君的宠爱,内心暗暗侥幸,在贺龄君的嫁妆还有嫁衣上,她没做过什么手脚,一切都按照规定办的。 “皇后回去歇着吧!朕来照看龄君。“ 处置完这一切,皇帝便毫不客气的下逐客令,准备转身进里屋陪着贺龄君。 这么多年了,每当贺龄君病了,他都是这么做的。 皇帝这么做,就是因为贺龄君的娘亲,当初的刘贵妃,那是多么姿容绝色的美人儿啊…… 可惜命薄。 “陛下,还是我来照看吧。”皇后没有向往常一样退下,而是婉转的规劝道:“御书房里还有张阁老,与陈尚书等着您商讨国事呢!” “还是不用了吧。”皇帝闻言有几分犹豫。 “陛下,您放心,臣妾一定会尽心尽力的照看好龄君的。”皇后一笑,真诚的道:“臣妾这一生都没有女儿,只有太子一个儿子,臣妾愿意,将龄君当做自己的女儿照看……” “你是认真的?”皇帝惊讶的问道。 皇后闻言,妩媚一笑:“陛下如果愿意,随时随地可以将龄君记在臣妾的名下,她就是陛下唯一的嫡女了。” 皇帝闻言沉默不语。 好一会儿方道:“这件事以后再说吧,你回去,朕在这里照看就可以了。” 说完,进屋去了,临走没有多看皇后一眼。 皇后一个人站在冷冷清清的大殿上,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浓浓的失望来。 她又失败了。 已经记不清楚这是多少次了,谁都不能将皇帝从龄君公主的床边劝走。 “娘娘,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嬷嬷在一旁低低的开口劝她:“七公主被褫夺了封号,萧妃娘娘怕是又有的闹了,她的身后……” 皇后一听这话,脸色立刻就冷了下来。 太后回宫了。 在玉娴公主被贬为庶人两个时辰之后,太后的銮驾缓缓入了城门。 皇帝得到消息,脸上的神情并没有先前那般激动,甚至是有些淡淡的,虽然他照旧让宫人大开宫门,迅速召集群臣百官一起去武英殿门前迎接太后,但是伺候的高公公还是从他微沉的眼睛里窥见他并不开心。 皇帝怎么能高兴的起来呢? 他前脚刚将玉娴贬为庶人,后脚太后就回来了,这一回来,皇帝先前说的话,肯定就是屁话。 哪个一国之君会高兴? 但太后十几年没回宫了,于情于理,皇帝都不能将这份情绪流于表面,更不能被人看出来。 所以,在文武百官的眼里,太后回宫,皇帝相当高兴。 甚至是激动。 星月阁中,贺龄君已经清醒过来,只是人还有懵懵的,她靠坐在床头,身后垫着引枕,听小翠一声声的禀报消息:“太后的銮驾过了金华门了,过了长春宫了,现在已经到达慈宁宫了……” 第51章 嫁衣被毁 一旁云清瞧着贺龄君的神情,见她淡淡的,并无多少喜悦,不由的叹息一口气:“太后这一回宫,七公主这一次的责罚又免了,您这苦白受了……” “怎么能说是白受呢?” 贺龄君闻言却淡淡的笑了起来,笑的狡黠如狐:“原本就是我故意激怒玉娴的,目的就是要看看太后还有什么手段,同时也让父皇看看,我受了多少的苦。” 太后回来,是会让玉娴免于受罚,但是同时也会在皇帝心里种下一根刺。 一根对太后萧妃,乃至于玉娴公主一派的彻底厌恶的刺。 少女的脸色是苍白的,然而眉眼却是生动的,说起话来更是灼灼生辉。 “等着看吧,父皇的耐心是有限度的,玉娴早晚有耗尽的时候,到时候连太后说话也不顶用,看她怎么办。” …… 贺龄君没有等待太久。 甚至都没等到天黑,太后刚刚在慈宁宫内安顿下来,就顾不上舟车劳顿的辛苦,带着礼物浩浩荡荡的前来探望她了。 德高望重的太后,前来探望她一个小小的公主,当真是令人震惊。 已经是盛夏,夜里阁楼里还是很凉爽的,贺龄君让小翠开了窗子,通着风,赏着月,很是难得的独自一人度过这成婚前最后一个夜晚——原本她是应该由家中姊妹或者是好友陪着一起度过的,但是白天出了那样的事情,皇帝下令,任何人都不准打搅她,让她一个人好好休息,以应对明日的大婚。 贺龄君摇着扇子,想着明日成婚的盛况,不由有些头疼。 她还是觉得有些对不住苏世子,这可怎么办? 却在这时,外头院子里传来一阵骚乱,宫人进来禀报,太后来了。 “快!快!快去迎接!”贺龄君一听这话,立刻就吩咐众人赶紧出去,她自己则下床穿鞋,也准备去迎接。 不料才下了地,一身紫红宫装,打扮的威严华贵的太后就在宫人的搀扶下进来了,见状赶忙上前一步,伸手扶着贺龄君又躺回去了。 “你今日才受了伤,不好好躺着,下来做什么!” 太后就连关切里都带着不容侵犯的威严。 “皇祖母,您可算是回来了……”贺龄君扬起白皙的有些过分的小脸,对着太后露出一个受宠若惊的笑容来:“只可恨孙女身子弱,没有前去迎接,祖母,您不会怪罪我吧?” 玉娴那一推,让贺龄君避免了迎接太后回宫的盛典,也避免了太后众目睽睽之下对贺龄君发难——那么大的场合,皇上也不好对太后怎么样。 太后一扯嘴角,露出一个愧疚的表情:“当然不会,也是玉娴太过胡闹,哀家将她带来了,是杀是打你都随意,哀家今日就是来为你主持公道的!” 说完,拍了一下手。 很快,只穿着一身青色素服,披散着头发,脂粉未施的玉娴便缓缓从外头走了进来。 她已经不似白日里那样嚣张,愤恨,神情充满了瑟缩,一双眼睛红通通的。 看样子哭了很久了。 “姐姐,对不起。”玉娴走上前来,没有去看太后,而是直挺挺的在贺龄君的床前跪了下来,梗咽开口:“妹妹知道自己罪无可恕,但是,还请姐姐看在我们一家子骨肉,姊妹情深的份上,不要让父皇将我贬为庶人……” 话还没说完,她就嚎啕大哭起来。 “你闭嘴!“太后当即打断了她,随即回头看向贺龄君,脸上露出笑容来:”龄君啊,祖母这次从万佛山上回宫,给你带了几样添妆礼,你瞧瞧。” 话音落,外头便有宫女鱼贯而入,捧着一匣匣的珠翠首饰,还有各色价值连城的古玩,全都摆在了贺龄君的面前。 果然全都是好东西。 太后瞧着贺龄君的脸色,笑盈盈的招招手,示意身边的宫女上前,掀开了她手中托盘的红布,那上面放着那支已经被修补好了的白玉兰花簪子。 “这支簪子是你跟护国公世子的定情信物,哀家替你修补好了,找了全上京最好的金匠。” 太后拿起簪子来,要替贺龄君戴上。 贺龄君看她一眼,却没动。 她要接受了这簪子,就代表她原谅了玉娴公主,可是凭什么? 玉娴气死人不偿命,先是拿死人东西送她当添妆礼,后又来抢夺她的簪子,一点惩罚都没有,她凭什么原谅! “皇祖母,碎了的东西就碎了,就算修补了,也不会是原来的东西。”贺龄君幽幽开口。 太后一听这话,脸色立刻一沉。 她目光沉沉的看了贺龄君一眼,声音也冷了下来:“这么说,你是不肯给哀家面子了?” “瞧皇祖母说的。”贺龄君闻言却淡淡的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掀开被子,慢慢下床走到了玉娴公主的面前,一伸手就将她从地上搀扶起来:“孙女哪里敢违背您的意思,您说什么就是什么,这簪子祖母着人修补好,还给龄君,龄君真的是感激不尽。” 说着,就要下跪。 太后哪里能让她真的下跪,皇帝那么心疼贺龄君,知道了不得心疼死啊!他们母子更会生出嫌隙。 “你还病着呢!这是做什么。”她亲自将贺龄君搀扶起来,脸上已经重新露出笑容来:“簪子不喜欢也没什么,回头叫苏世子重新送一个漂亮的给你,这个就算了。” 贺龄君本不想要,可是一回头,却看见玉娴眼巴巴的瞧着那簪子。 眼睛里是无限的期待与渴望。 她一伸手就接过了簪子:“新簪子也要,这个也得要。” 说着,便顺手插回了自己鬓发间,冲着玉娴露齿一笑。 玉娴只气的呀,差点咬碎了满口银牙,恨不得冲上去再与贺龄君厮打一顿! 然而,看到一旁太后冷冰冰的厌恶目光,玉娴吓的一缩脖颈,再也不敢吭声了。 “龄君啊,你好好的歇着。”太后见她收了簪子,暗暗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神情多了几分慈祥,伸手拍了拍贺龄君的手背,笑道:“玉娴明日与你一同出嫁,大好的喜庆日子,实在是不宜贬谪,她有什么错处,哀家替她承担了,希望你能大人有大量,原谅她这一次。” 只要贺龄君这边一松口,皇帝那边收回成命是迟早的事儿。 贺龄君很不想同意呀。 可是看着太后那不达眼底的笑意,她笑了笑,淡然回答道:“祖母说什么原谅不原谅的,都是一家子骨肉,妹妹犯了错误,我只想狠狠的打她一顿,但却从没想过要贬谪她,祖母这样说,倒是叫我羞愧了。” “对!玉娴是该狠狠的打一顿!”太后闻言,当即扭头看了玉娴一眼,那目光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玉娴公主回京之后,做的事情一件比一件离谱,已经踩着太后的底线了。 若非她还有用处,太后断然不会为了她,舍下老脸来求贺龄君,真是膈应死她了。 “你还不快跪下来,向你姐姐亲口认错?” 啊?她不是已经下跪过了么?为什么还要跪? 玉娴闻言,抬眸两眼茫然的看了太后一眼,接触到对方凌厉的目光时,她浑身都哆嗦了一下,再不敢多说什么,膝行上前,忍着心底的厌恶恶心,冲着贺龄君请罪道:“姐姐,对不起……” 她心里面憋屈死了! 原以为太后回京之后,她就有了庇佑,日子就会好过起来,谁能想到,太后回宫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她叫去慈宁宫里去当面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现在又逼着她给贺龄君这个贱人道歉! 凭什么! 开口道歉的这一刻,玉娴生不如死。 “妹妹不用行此大礼,赶快起来吧……”贺龄君将玉娴的神情看在眼里,闻言叹息一声道:“只希望你以后说话做事三思而后行,千万莫要肆意妄为了,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是祖母与父皇,更不是我,可以无条件的原谅你。” 言下之意,你就作吧,到时候被人教训的时候,可别怪别人。 玉娴听的心里难受,但没吭声。 太后也不想呆下去,又匆匆的说了几句客套话,便起身离开了。 玉娴几乎是忙不迭从地上爬起来,跟在了太后的身后,离开时,双目幽幽的朝着贺龄君看了一眼。 …… 第二天一早,便是贺龄君出嫁的正日子。 天还没亮,她就被云清从被窝里挖了起来,迷迷糊糊中被丢进一个放满了花瓣的浴池之中,身边的人对她洗洗刷刷,她自己则是一直都闭着眼睛在补眠。 一直到沐浴完毕,换上了崭新的嫁衣,被宫婢们按在梳妆台前坐下了,贺龄君才缓缓的睁开眼睛来。 铜镜里倒映出一张白皙秀美,娇艳动人的脸庞。 与上一世出嫁前几乎没有什么两样。 贺龄君怔怔的瞧着,思绪却飘的有些远,还记得上一世出嫁时,她是那么的开心,雀跃,激动…… 可是这一次,她只觉得太麻烦了,恨不得这些繁琐亢长的步骤赶紧结束,不要耽误她睡觉。 不知道是昨天夜里太后来那一遭,还是因为她终究心神不宁,躺在枕头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直到后半夜才勉勉强强的睡了过去。 “公主,你看看,美么……”宫婢一点点替贺龄君上妆,她的脸本就白皙腻美,稍稍装扮一下,就娇艳欲滴。 贺龄君嗯了一声,兴趣不大。 眼角余光看到云清捧着那顶镶嵌满了金珠玉翠的沉重凤冠走过来,她顿时便有些想逃:“还是晚一点戴吧?这么重的东西,万一把我脖子压断了可怎么办?” “公主,今日毕竟是大婚,得早早装扮起来啊!压不断的,您放心好了。”云清忍者笑意道:“再说了,等会儿您还要去拜见陛下与皇后娘娘呢!” 贺龄君便不吭声了,任由她们打扮。 凤冠戴到头顶的那一刻,她便觉得整个身子都被压的往下沉了几分,她有些不安的在椅子里挪动了一下身体,很是不自在。 她这样子,倒是叫伺候的宫人们不敢再动了。 “公主,这珍珠耳环还没戴好呢。” 贺龄君微微在心里面叹息了一口气,认命般的闭上眼睛。 可是一会儿后,她又忽然睁开了,对一旁正准备将大红色的嫁衣披在她身上的小翠道:“我想出恭。“ 小翠双手立刻就哆嗦了一下。 “公主!刚刚上妆前您怎么不去!您是故意的吧?“ 没错,贺龄君就是故意的,她就是不想安安稳稳的待在这里,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好吧好吧。”小翠将手里面的东西交给一旁的宫女,叹息一口气,走过去将云清叫了来,让她帮着一起将贺龄君搀扶去净房。 贺龄君头上戴着沉沉的凤冠,身上穿了至少五六层的衣裙,就最外头那一层嫁衣没穿,僵硬着脖子,像是一个臃肿的,行动不便的病人一般,被两人搀扶着出了屋子,往净房而去。 宫人们都守在外头,唯有贺龄君一个人在里面,她靠在屏风上,静静的聆听着外头的喜庆与喧闹,只觉得这一切都好像做梦一般,又好似今日要成亲的人不是她自己,她只是一个围观的人。 “真是好想逃啊……可惜逃不掉。”贺龄君自嘲的笑了一声。 然后慢慢的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在里面静静的呆了好久,直到小翠与云清实在忍不住,在外头不停的敲门,贺龄君才起身,将房门打开了。 外头守着的小翠与云清看到她出来,都松了一口气:“公主,我们快些回去吧,时候不早了。” 贺龄君点点头,与两个人一起回到正殿上。 却看到屋子里的气氛很是凝重。 一干宫女嬷嬷们见到贺龄君,全都跪了下来,其中一个嬷嬷战战兢兢的道:“公,公主,您的嫁衣……被如月毁掉了。” 贺龄君闻言脸色一变,当即扭头看向梳妆台前,却见放在那儿的红艳夺目,璀璨美丽的嫁衣,已经撕扯出巴掌大的口子。 嫁衣旁边跪着个脸色苍白的宫女,圆圆脸庞,很是不起眼,贺龄君都不记得这号人物,宫女不住的磕头请罪:“公主!对不起!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奴婢只是想要摸一摸罢了……” “只是摸一摸?那怎么会从你身上搜出剪子来!”小翠冷哼一声上前,伸手将一把小巧精致的剪子丢在如月面前。 如月吓了一大跳,低头看着那剪子,只是不停哭泣。 “好了。”贺龄君深吸一口气,打断了她们的质问,面色平静的看向如月:“是谁派你来的?是玉娴么?” “奴婢不是……“ 如月闻言,顿时吓了一大跳,脸上瞬间闪过一抹心虚之色。 这大喜的日子里,贺龄君实在是懒的对她训斥什么,她好容易才鼓足勇气准备迎接新生活,却又发生这种嫁衣被毁的晦气事情,不用想就是玉娴安排进来的人。 “拖出去处置了吧,弄干净一点,不要留下痕迹。”贺龄君淡淡道。 “是,公主。“云清立刻上前,一伸手,如同拖死猪一般将如月从地上拖走。 “公主!饶命啊!”如月惊恐尖叫。 她再也想不到,贺龄君会在自己大喜的日子里,处死自己!她难道就一点也不忌讳么? “我就知道你跟你的主子玉娴一模一样,赌我不敢下死手,只可惜,今日你实在是触碰了我的逆鳞,拖走。”贺龄君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勾了一下嘴角。 貌美如花,倾国倾城,这样一张脸,再配着这样的妆容,表情,实在是叫人心动。 可是看在如月眼里,却如同魔鬼一般。 她惊恐的瞪大眼睛,想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被云清拖了下去。 大殿内一片死寂。 贺龄君站在那被损坏的嫁衣面前,怔怔出神。 “公主,就这一件,现赶做也来不及了……”小翠在一旁急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真想冲出去亲自踹那如月几脚!这人实在是太坏了!算准了时机,在苏世子接亲之前损坏嫁衣,根本就不给她们应对的时间。 现在可怎么办呢? 一整殿的宫人们全都鸦雀无声,一个个面露愁容。 贺龄君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看着满殿焦急的宫人们,还有那破碎的嫁衣,她不紧不慢的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捧起茶杯来喝了一口。 不料茶杯才刚递到嘴边上,就被小翠一把夺走了。 小翠一脸的幽怨:“公主!嫁衣都没了!您是想将妆容也弄花了么!那可是苏世子啊!您就这么不想嫁么!” 她有表现的这么明显么? 贺龄君忍不住抽了一下嘴角,尽量让自己表现的愤怒一点,可还是有笑意从眼角流露出来。 小翠无语的看她一眼,咬着牙道:“看样子,只能先去禀报陛下……” 她话还没有说完,外头便有禀报声传来:“皇后娘娘驾到——” 贺龄君一惊,连忙起身迎接,满殿的宫人们也都放下手里的东西,准备跪迎。 不一会儿,皇后便急匆匆的从外头走进来,不等贺龄君行礼便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第52章 出嫁 看了一眼内殿里的宫人们,又看了一眼那已经被损坏的嫁衣,微微松了一口气:“早就料到会有这种意外,不过不用担心,本宫为你另外准备了一件嫁衣,呈上来吧。” 话音落,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秦桑便走上前来,缓缓将手中托盘的红绸打开,里面放着一件折叠整齐,精美无比的嫁衣。 看布料材质,与绣功,比贺龄君原本那件嫁衣还要好。 皇后怎么会料到她的嫁衣被损毁?还提前另外准备了一件?恰到好处的送过来? 贺龄君怔怔的看着嫁衣,半响说不出话来。 “其实你也不用惊讶。”皇后看到她的困惑,当即压低了声音道:“这嫁衣是护国公夫人命人送进宫来的,说是她们府上为公主准备的,权当备用,如今倒是派上用场了。” 原来如此!是她未来婆婆准备的,难怪…… 贺龄君闻言恍然大悟。 她就说,她与皇后关系也不好,皇后怎么可能会好心好意派人送来嫁衣给她。 “多谢母后。”贺龄君连忙道谢。 “不用道谢,你赶紧换上吧。”皇后摆摆手,道:“吉时马上就要到了,可千万别耽搁了。” 贺龄君点点头,伸手接过嫁衣,在云清与小翠的服侍下,将那嫁衣穿上。 这一件嫁衣,上面用了上百颗精美南珠,还有孔雀羽毛,无数金丝银线,缝制的是华丽秀美,都快要赶上皇后的凤袍了,精美绝伦至极,几乎要晃花贺龄君的眼。 “天哪……也太美了……” 宫女们一个个发出了惊叹声。 贺龄君看到了,内心里却有几分困惑,这么精美华贵的嫁衣,当真是护国公府命人送进宫来的? 护国公府能弄出这件东西? 贺龄君实在是很怀疑。 可是眼下这个当口,她已经顾不上这些了,外头的奏乐与鞭炮声陡然变大,苏晏已经进宫来了。 一张鸳鸯戏水的盖头落下来,罩住了贺龄君所有的视线。 “驸马爷来接亲了!” 一阵阵欢呼声中,贺龄君被小翠与云清搀扶着起了身,慢慢抬脚向外走去,这个时候,她忽然感觉到自己有一些眩晕。 大概是没吃早饭的缘故吧,贺龄君心想。 人群闹哄哄的,她却清楚的听到自己肚子发出了一声咕噜声。 贺龄君不由的有些脸红,这临上花轿前饿的肚子咕咕叫的新娘子,大概就她一个吧。 却在这时,她感觉到有人牵住了她的手。 那只手暖暖的,虎口掌心略微有些粗糙的老茧子,那是常年练习骑射的人才会有的手。 是苏晏,他已经来了,并且握住了她的手。 贺龄君一惊之下,差点甩开他。 苏晏却握的很紧。 还凑在贺龄君耳边,用很低哑的声音凑在她耳边道:“别怕。” 贺龄君的心,忽然奇迹般的就安定下来了。 她什么都没有再担心了,安心无比的将自己的手交到苏晏手里面去,随着他的步伐,一步步往外走去,耳边的欢呼声,笑声,以及鞭炮声,奏乐声,都显得那么遥远。 她只有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的跳的很快。 去往正殿的路上,他们碰到了同样一身嫁衣喜服的樊乐与七公主玉娴,他们也是来拜见帝后的。 这之后,他们各自分开,各自去各自的府邸拜堂成亲,互不干涉。 藏在喜帕之下,贺龄君看不到任何人,但是她却能够听到樊乐一声冰冰冰的哼声,以及那像是要将她的盖头盯出一个洞来的不甘目光。 贺龄君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想象着樊乐此刻不甘不愿的嘴脸,心里开心的很。 这一世,她终于是将这个负心薄幸,忘恩负义的人给甩开了。 樊乐再也不能够影响她分毫。 右手一直都被人紧紧的握着,贺龄君的思绪只飘荡了一瞬,就回来了,落回到这只手上,她忽然对苏晏产生了一丝感激之情。 若非苏晏,她这一生都不可能与樊乐分割的如此干净吧? 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樊乐算计了。 她回握了一下苏晏的手,轻轻的。 苏晏感觉到了,忍不住侧头冲着她一笑。 贺龄君在盖头底下看不到他的神情,但却神奇的能够感觉到他的开心。 她也忍不住一笑。 这时,大殿到了。 贺龄君跟在苏晏身边,抬脚往大殿走进去,下一刻,那种莫名其妙的眩晕感再一次袭来,她眼前一黑,整个人就软软倒了下去。 “龄君!”耳边是苏晏的惊呼声,以及迅速奔来的宫人脚步声,很快贺龄君就什么都听不到,然后整个人陷入了昏迷之中。 …… 再一次醒来时,苏晏就坐在床边上,一只手还紧紧的攥着她的手。 贺龄君怔怔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皇帝与皇后都在外殿,听到动静从外头走进来,看到她清醒过来,都松了一口气:“醒过来就好了,没事了。” “我……怎么了?”贺龄君动了动身子,这才发现她依旧穿着那一身鲜红的嫁衣。 “你刚刚昏迷了,太医说是饿的。” 皇帝的目光里有些愧疚,扭头冷冷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翠与云清,责备道:“你们是怎么照看公主的?居然不给公主用饭,害的她都饿晕了!” “父皇!这不关她们的事。”贺龄君连忙开口解释:“今天实在是太忙了,天不亮就起床,她们忙的脚不沾地,是我没顾得上吃,是我的错。” 皇帝闻言,脸色缓和下来,但也依旧不好看:“总之,是她们没照顾好你!” “好了好了。”皇后在一旁笑着打圆场道:“今日大喜的日子,不好责罚,吉时还没有耽误,赶紧喂公主吃些东西,继续婚礼吧!” 皇室婚礼声势浩大,若非突然变故,都是不能终止的。 “龄君这身子……还能支撑的住么?”皇帝很是担忧。 “父皇,我没事的。”贺龄君连忙摆手伸手一掀被子,便从床上下来了,然后在地上走了两步,问道: “我昏迷了多久了?” “公主昏迷了一盏茶的时间。” 一盏茶…… 时间挺短的啊,贺龄君抽了抽嘴角,有些不自在的看向苏晏:“世子,您能松开我的手么?” 苏晏一身大红喜服,目光一直都在贺龄君的脸上,听到她的问话,低头看到自己还握着她的手,顿时脸色一红,赶忙松开。 贺龄君低头活动了一下手腕,也有一些不好意思。 没有入洞房前,新郎官与新娘子是不能见面的,盖头也不能摘,可是刚刚那场变故,让这一切都变了样子。 不过现在,已经顾不得这些了。 宫女端来了燕窝粥,还有糕点,水晶饺,龙须面,贺龄君一见,顿时两眼放光。 皇后笑着将其他人都撵下去,陪着贺龄君饱饱的吃了一顿,又让宫人重新为她上了妆。 “陛下这下放心了吧?公主吃饱了,应该是不会再晕了。”皇后笑着道。 皇帝看到贺龄君神采奕奕的样子,便点点头满意的道:“好,婚礼继续。” 这时,高公公从外头走进来问道:“七公主让问,六公主好一点没有。” “已经好了,叫他们也进来吧。”皇帝点点头。 很快,七公主与她的驸马樊乐一起从外头走进来,两对新人一起,在这大堂上冲着皇帝皇后叩拜,行礼,接受册封,然后就出宫热热闹闹的坐上彩车绕皇城一周,各自回府自行拜堂。 叩拜的时候,或许是因为胃里有食吧,贺龄君觉得身上暖暖的,很是舒服。 但是等拜完出了大殿以后,她便渐渐觉得浑身燥热难当,这太阳也实在是太毒辣了吧? 贺龄君不自在的扭动了一下脖子,很想把身上这些厚重的东西去掉。 忽然身后一股大力撞来,贺龄君一个不察,便被撞的朝前摔倒。 恰巧这个时候,苏晏在跟一个道贺的大臣讲话,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等发现时,贺龄君已经被宫人们从地上搀扶起来,她的红盖头掉在了地上,被宫人捡起来重新盖好:“公主,您没事儿吧?” “我没事。”贺龄君轻轻的摇了一下头。 身上穿的实在是太厚了,也没摔着,就是热的难受。 苏晏冷冷的看向身后撞人的玉娴公主,玉娴顶着盖头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樊乐在一旁愧疚不安的替她解释:“对不起,七公主刚刚走的急了一些,她不是故意的。” “你们先行吧。”苏晏让到一旁,冷冷开口道。 “那怎么好意思,还是你们先请,你们先请。“他赶忙道。 或许是曾经被苏晏痛打过两次,樊乐见了苏晏,很是有些害怕,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苏晏目光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牵着自己的新娘子向前走去。 大殿前宫人无数,两对新人游城的彩车早已经备好。 众目睽睽之下,苏晏停下脚步,松开了手,伸手将贺龄君抱上彩车,然后他坐上了后面的彩车,在震天的锣鼓与鞭炮声中,出发。 樊乐阴沉着脸,注视着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随即在身边宫人的催促下,抱起自己的新娘子,将她送上彩车。 准备去后面彩车时,他迅速的掀开帘子朝着彩车内看了一眼,看到新娘子手腕上那碧绿的玉镯时,眼底划过一抹得意之色。 …… 贺龄君坐在彩车里,只觉得浑身闷热难当。 六月的酷暑天气,密不透风的彩车花轿,还有层层叠叠的嫁衣,都让她喘不过气来,她简直是一刻都受不了,真想立刻就结束游街,然后赶到公主府去。 成个亲也实在太难受了吧?上一世里她都没受过这样的罪! 然而,迎亲队伍并不受她的控制,依旧不紧不慢的在皇城内穿行,所到之处,引来无数人的喝彩声,以及阵阵欢声笑语。 贺龄君只能默默的忍受着,捱着。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彩车还是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贺龄君的头都被摇的有些晕了,终于忍不住的将彩车绸帘掀开一点,叫道:”小翠,还没有到么?什么时辰了?“ 外头并没有小翠的回应,过了好久,才有一个宫女在外头回答道:“公主,请耐心等一等,马上就到了。“ 贺龄君一听马上就要到了,顿时便松了一口气。 也没注意到回话的人不是小翠。 终于,在皇城内又转了小半圈之后,彩车终于停了下来。 彩车停稳的一瞬间,贺龄君猛然睁开了眼睛,刚刚那摇摇晃晃的一路,简直让人沉沉欲睡。 下一刻,彩车的帘子被掀开,一股惬意的凉风从外头吹拂而来,带来一股淡淡的花香。 贺龄君顿时便觉得浑身都舒坦了。 这时,一只手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手,牵着她下了彩车。 这只手很热,简直就像烧红的煤块一般。 双脚在地上站稳之后,贺龄君不自在的挣开来,四周顿时响起一阵哄堂大笑声。 贺龄君赶紧又重新握住了苏晏的手。 算了算了,这么多人在呢,不能让苏晏没面子,她想道。 身边响起一阵低低的笑声,带着一股男子独有的气息。 盖头底下,贺龄君的脸不争气的红了。 好在这尴尬的时刻没有持续太久,她便与苏晏一起,被众人簇拥着进了府,随后就是拜堂,祭祀,好一通亢长的礼节之后,终于,贺龄君被送进了洞房里。 身子一挨着软软的床榻,贺龄君整个人就松懈下来,立刻伸手去扯脸上的盖头——她快要憋死了,已经等不及要去沐浴更衣,换掉这一身厚重的礼服,洗去一身的汗渍。 不料手才刚伸上去,便被边上的两名宫女按住了:“公主,这红盖头是只有新郎官才能揭开的!您揭了不吉利!” “好吧。”贺龄君悻悻然的放下了手,又道:“小翠呢?叫她去厨房给我找点吃的。” 出宫的时候,她在皇后那儿用了膳,算是饱肚子上的花轿彩车,然而迎亲队伍几乎在皇城里转了好几圈,一直到天都快黑了,才算是终于到了目的地,如今入了洞房,她的肚子早就空空如也。 “公主放心,奴婢这就去吩咐厨房的人准备。” 宫人笑嘻嘻的应了,转身退下,却决口不提小翠。 小翠去了哪里?作为自己的贴身宫女,小翠与云清都一路跟随者一起出宫来的啊?贺龄君有些纳闷。 她很想掀开了盖头看看情况,然而每次一抬手,便有宫女出声制止。 贺龄君只好忍耐下来。 没过多久,屋子里响起参见驸马爷的请安声,有重重的脚步声从院子里走了进来。 苏晏来了! 贺龄君坐在床沿上,又激动又不安,还有一丝小小的紧张。 激动是因为等见了苏晏,她就不用再顶着这红盖头了,不安是因为她还没有想好如何面对他。 她都没做好准备,两个人就成夫妻了。 脚步声一直坚定不移的走到了贺龄君的面前,然后停了下来。 但是那人却始终都没有动作。 没有跟贺龄君开口说话,也没有动手掀开她的盖头。 贺龄君等了片刻,却依旧毫无动静,她在盖头底下只看得到对方大红色的喜服与灰色的鹿皮靴子,终于忍不住的开口道:“苏世子,你怎么不揭盖头?” 话音落,那人便一把掀开了盖头。 眼前一下子从暗沉的红色变成了灯火通明,贺龄君懵逼了一瞬,随即眨巴眨巴眼睛。 然后下一刻,她看清楚了站在她面前的,似笑非笑的樊乐。 没错,是樊乐! 那一身大红喜服,还有似笑非笑的表情,以及那张欠揍的脸,与上一世的情景一模一样! 贺龄君整个人如遭雷击! 懵逼的看着樊乐,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公主,看到我你很惊讶?”樊乐欣赏着她脸上的震惊,得意的勾起了嘴角,随即伸出一只手轻佻的去摸她的脸蛋:“公主在门口主动抓住本驸马的手,本驸马真是受宠若惊呢。” 贺龄君一把打落他的手! 冷静,一定要冷静。 即便心头急的要爆炸,贺龄君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冷冷开口道:“怎么会是你?我明明要嫁的人是苏晏!我以为是苏晏!” “有什么不同么?” 樊乐看了一眼自己被推开的手,眼底闪过一丝阴霾,但很快他便笑了起来,抬眸看着贺龄君,意味深长的道:“过了今天夜里,你即便不是本大将/军的妻子,也是了,陛下只能认命,他还能杀了我不成?” 说着,猖狂的大笑起来。 疯子!这是一个疯子! 为了将自己弄到手,他不惜在皇家的婚礼上做手脚!还调换了新娘!他怎么敢! 贺龄君浑身剧颤,倒吸一口冷气。 警惕的向后退去,刷的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把匕首,一下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公主这是干什么?” 或许没有想到贺龄君以公主之尊,出嫁当天袖子里还藏着匕首,樊乐狠狠吃了一惊。 随即想到苏晏,贺龄君带着这匕首,原本是要面对苏晏的,可见她也不信那个男人。想到这里,樊乐嘴角流露出一抹得意之色来。 第53章 洞房花烛夜 “你再上前一步,我就死给你看!”贺龄君怒瞪着他,满眼愤怒,一字一句道:“你所追求的,不过就是荣华富贵,位极人臣,但如果今天夜里,我死在你们樊家,我父皇必定会诛樊家九族!这个后果,你可要想清楚了!” “怎么?公主这是在替苏晏守身如玉么?” 樊乐并不受威胁,闻言半点不惧怕,甚至还在笑:“你若真的心仪他,又为何会大婚之日带着匕首呢?这说明苏世子在公主眼里,与我也差不了多少,既然如此,公主已经到了我们樊家,何不与我玉成好事呢?” 说着缓缓上前,深情款款的看着她,伸手就想夺下贺龄君手里面的匕首。 “滚开!“贺龄君尖叫着,咬着牙将匕首更加贴近了脖颈,匕首削铁如泥,一瞬间便有缓缓的鲜血顺着她的脖颈流淌下来,贺龄君凛然道:“樊乐!我绝对不会受人威胁!你若不想我死!就给我立刻滚出去!” “六公主,你这又是何必呢?” 樊乐并不退让。 他看到了贺龄君脖颈上的鲜血,眼底闪过一抹懊悔之色,但他依旧一步一步逼近,神情有着一丝疯狂:“我哪一点比不上苏晏?家世,还是身手?还是样貌?我哪一样都比他强!” “你什么都比不上他。” 贺龄君直视着他的眼睛,满脸嘲讽道:“不要拿苏晏跟你比,这是对他的侮辱!” “公主就这么喜欢他么!”樊乐眼里染上怒意,越发的逼近了。 “对!” 贺龄君握着匕首,看着他,眼底闪过一抹决绝。 如果今天这场悲剧不能避免,她绝对不会让自己落入樊乐手中!哪怕是死,她也要清清白白的死去,再也不要重复前世的命运…… 贺龄君一咬牙,握着匕首的手就要用力刺下去。 却在这时,婚房的门砰的一声被一股大力撞开了。 一股风从外头灌了进来。 这风吹散了贺龄君眼底的绝望,也让樊乐大吃一惊,他暴怒的转过身来:“不是让你们守好院子门,不允许任何人进来么?真是反了天了……苏晏!你怎么会来?“ 最后一句话,他说的无比震惊恼怒。 是的,撞开婚房门的人是苏晏,他像是快马加鞭连着赶了八天的夜路,再也不是玉树临风,衣冠整洁的世家公子模样,甚至发冠都有些歪斜了。 可是这一切看在贺龄君眼里,却是又激动又欣慰。 苏晏!他来了!他来了!她不用去死了…… 这一刻,贺龄君又是想哭,又是想笑。 樊乐则是咬牙切齿:“苏晏,我安排的好好的!你至少要一个时辰以后,才会发现真相,怎么会……” 一个时辰后,他就生米煮成熟饭了,即便那个时候苏晏赶来,也没什么用处。 贺龄君只能嫁给自己,皇帝与苏晏都得认命。 “你是安排的天衣无缝,甚至为了让我放缓游城速度,还特地提前给六公主下药,让她昏迷。”苏晏缓缓开口:“只可惜你低估了你同伴的愚蠢,玉娴在花轿里都没等到游行完毕,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出来,看一看我,可不就露馅儿了么?” 说着,讽刺一笑,大踏步走上前来。 “你别过来!“樊乐立刻奔过去,扑到了贺龄君的面前,一把将人拥进怀中,大声喝道:”苏晏!这个女人我得不到,我也不会让你得到!你立刻给我滚出去!否则我立刻杀了她!“ 话音刚落,他便感觉到自己胸口传来一阵刺痛。 樊乐不可置信的低下头去,就看到他右边胸膛上插着一把小巧玲珑的匕首,匕首的主人是贺龄君。 她把刚刚准备用来自尽的匕首,刺了樊乐一刀。 “你……” 樊乐不可置信的看着贺龄君,再也想不到这女人狠毒如斯,居然直接刺了自己一刀。 “你与玉娴算计于我,逼迫于我,还企图坏我名节,给你一刀都是轻的!” 贺龄君一把推开了他,任由他狼狈不堪的跌倒在地上,然后居高临下的道:“我会将这件事完完整整的告诉父皇的!” “公主……不要……”樊乐目眦欲裂,努力的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她。 贺龄君却轻飘飘的从他面前走过去,一直走到了苏晏的面前。 “还好你来了。” “还好我来了。”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说出的这句话。 然后都愣住了。 贺龄君满意的看着苏晏那张灯火下俊美的脸庞,心里美滋滋的,这才是她的新郎官啊,这一世与她相守一世的人是他,好像也并不那么难受。 尤其是在发生了樊乐调换新娘这件事之后。 贺龄君淡淡的笑了,问道:“玉娴呢?她在哪里?” 苏晏当即拍了一下手掌。 很快便有两名护卫押着一身大红嫁衣,却狼狈不堪的玉娴从外头走了进来。 玉娴进门以后,看到了贺龄君与苏晏如同一对碧人站在一起,不由的愤恨交加,一低头,看到樊乐倒在血泊之中,她顿时大吃一惊:“你,你们居然杀了他?” “他没有死,只是受伤了而已。“贺龄君接过了话头,冷冷道:“她可是我的妹夫,我怎么舍得杀了她,否则你岂不是就要守寡?” “我不嫁给樊乐!该嫁给他的人是你!”玉娴急了,破口大骂道:“贺龄君!你怎么如此冷漠无情!你都已经跟他拜了堂,入了洞房,你早就是他的人了!而我……” “刚刚那可不算,我是代替你拜的堂,入的洞房。”贺龄君闻言顿时冷笑出声:“今日全大周的百姓谁不知道嫁给骠骑将/军樊乐的人是你七公主玉娴?” “你都已经是他的人了!你还有什么资格跟我抢苏晏!”玉娴口不择言,气急败坏。 贺龄君听了这话,脸色立刻就冷了。 “不好意思,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你的夫君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被我一刀捅伤了。”她淡淡开口道:“现在,你就留下来好好的照看他吧。” “贺龄君!你怎么敢!你怎么敢!”玉娴公主几乎找不到什么形容词来形容,她愤怒的瞪着贺龄君,企图挣脱侍卫钳制,想要扑过去抓花她的脸。 苏晏却上前一步,拦在了贺龄君面前,保护着她低声道:“公主,这里危险,我们回去吧。” “好。”贺龄君当即就答应了。 两个人谁都没有看玉娴公主一眼,相视一笑,苏晏牵起了贺龄君的手,转身缓缓向外走去。 “贺龄君!我恨你!苏晏!你怎么可以要一个被人玷污的女人!”玉娴看到这一幕,几乎万念俱灰,不甘心的咒骂着。 她明明那么努力了,结果却还是抗争不过命运。 父皇啊父皇,你既然生了我,又为何还要生下贺龄君呢?这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苏晏听了这话,脸色立刻一变,俊朗的眉目之间顿时染上一股怒气。 贺龄君却显得很平静,玉娴会这样骂她,早在预料之中。 “走吧,跟这种不知所谓的人纠缠,对骂,只会降低自己的身份。” 她牵着苏晏,转身就要走。 然而苏晏却没抬脚,两只眼睛冷冷的看向玉娴,毫不掩饰他的杀意:“再让我听到你嘴里这样不干不净的辱骂六公主,我苏晏绝对不会轻饶你!不要以为你是公主,我就不敢杀你!” 苏晏,要杀自己? 玉娴惊恐的瞪大眼眸。 “龄君在我眼里,是最纯粹的女人。”苏晏回过头来,面无表情的看着玉娴道:“你们的阴谋,已经失败了。” 丢下这句话,他再不看她一眼,牵着贺龄君的手,护着她一起出去了。 “苏晏!苏晏!你怎么可以如此对待我!怎么可以!”玉娴不甘心的从地上爬起来,扑过来就要拦住他们,然而却被宫人护卫们阻拦住了。 贺龄君回头吩咐道:“今天夜里,你们务必要守着七公主,让她待在樊乐将/军身边,寸步不离。” “是,公主!” 宫人们齐声应道。 贺龄君这才放心的与樊乐一起离开。 苏晏的护卫,还有一大群宫人簇拥着他们,保护着他们。 沿途,贺龄君看到了一些零零散散的尸首,空气里也有隐隐的血腥气,揭示着刚刚这里经历过一场怎样的混战。 苏晏能够这么快发现樊乐的阴谋,并且冲过来救了自己,当真是反应太敏锐了,也太辛苦了。 贺龄君不由握住了苏晏的手。 苏晏回给她一个暖心笑容。 到了樊家大门口的时候,贺龄君却意外的看到樊乐的父亲樊章跪在当地。 “公主,小儿犯下大错,老臣不敢祈求公主原谅,只求公主能够看在老臣三朝元老的份上,不要殃及无辜。”樊章颤颤巍巍的开口道。 贺龄君面色复杂的看一眼这位老将/军。 不可否认,樊章年轻的时候,的确为大周立下了汗马功劳,可是能够教育出樊乐这么一个卖主求荣,见利忘义的阴险儿子,他的劳苦功高也只是表面罢了。 贺龄君对这人没什么话可说,前一世里,她与樊乐成亲的时候,这位樊章老将/军都已经死了,没什么印象。 “在老将/军眼里,本公主是那滥杀无辜的人么?” 贺龄君一声冷笑,与苏晏越过他出府,然后坐上白日游街的彩车,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护国公府而去。 樊章跪在地上没有起身,目光阴沉的盯着大门外,人都走没了,还在看。 “老将/军,这下可怎么办?少爷他一门心思的非要将这位六公主迎娶回来,犯下了滔天大罪,只怕这一次,陛下不会饶恕啊!”官家在一旁忧心忡忡的道。 “不怎么办。” 樊章冷冷吐出一句话来,转身回屋。 不管怎么样,龄君公主没有娶到手,但至少他们家里还有一位玉娴公主,杀头是不可能杀头的。 …… 护国公府大门前。 热热闹闹,宾客满座。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她们归来,并不因为天色太晚而离开。 当看到贺龄君的彩车到达护国公府门前时,人群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当然,也有一些人神情晦暗不明,但是掩藏在暗处,没有多少人注意。 苏晏从彩车里下来,神采奕奕的走到贺龄君的彩车前,伸手将她抱了下来。 随即入府,拜堂。 护国公夫妇高坐厅堂上首位置,笑呵呵的看着向自己叩拜的一对新人,唯一略有些不满的,是苏晏经过来回奔波,有些不那么整洁的喜服,他大概是闯入樊家去的,袍摆上还有紫褐色的血迹。 幸亏灯火辉煌,人语喧哗,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 “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随着礼官声音落下,贺龄君长长出了一口气,随即迫不及待的跟着苏晏往婚房走,来来回回这般折腾,凶险而又炎热,她实在是受不了了。 苏晏了解她的心思,因此步子走的又快又稳,前厅的宾客们完全交给了父母双亲去接待,他则一路带着贺龄君回到两个人的婚房,一进门,按照规矩礼节掀盖头,喝合卺酒,原本应该情意绵绵,暧昧心动的情节,被他匆匆完成,像是完成任务一般。 边上的喜娘想要劝说,然而张了张嘴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一对新人跟以往她们碰到的都不一样啊。 谁家新娘子半路上会被劫走啊。 这位还是公主呢。 更奇特的是新郎官也厉害,半路上发现不对劲,立刻掉头匆匆赶去,硬是将他的新娘子抢了回来,还不耽搁拜堂! 也是厉害了! ”公主,我帮你把这凤冠摘下来,戴了一天一定很重吧?“当把所有看热闹的人撵出去以后,苏晏伸出手去,小心翼翼的摘掉贺龄君戴了一整天的华丽凤冠。 一瞬间,贺龄君觉得全身都轻松起来。 苏晏目光温柔的注视着她,柔声道:”我让厨房给你做些暖胃的吃食,你好好歇息,我去前厅招待宾客。“ “好。”贺龄君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盼着他走。 然而苏晏说的痛快,真要走的时候,却有些依依不舍,站在门口含情脉脉的盯着贺龄君看了许久,才转身离开。 他一走,贺龄君整个人都松懈下来。 看到站在一旁眼泪汪汪,想要互诉衷肠的云清与小翠,她催促道:“快快快!帮我把这一身都脱掉!本公主要沐浴!” 小翠有些目瞪口呆,这新郎官还没回来呢,公主就更衣沐浴,不太好吧? 云清却点点头,道:“公主放心,洗澡水都已经准备好了,奴婢这就为您更衣。” 说着上前,与丫鬟们一起,将贺龄君身上那已经被汗湿了,粘哒哒的嫁衣脱了下来,贺龄君只穿着里衣,步伐欢快的去隔壁耳房里泡澡去了。 当整个人都浸泡在热水之中时,贺龄君整个人才彻底的放松下来。 真是幸运啊,若非苏晏及时赶到,她今日只怕是吃不了兜着走,谁能想到樊乐到了这当口还会不死心呢? 今日捅他那一刀真是痛快! 贺龄君只将一张脸露出水面,微微闭上眼睛,回想着当时匕首刺出去的快感,唇边当即露出一抹笑容来。 只是好可惜,没能一刀捅死了他。 想到这里,贺龄君有些唾弃自己,那个人那么狼心狗肺,忘恩负义,她吃的苦还不够多么?怎么就手下留情了呢? 最后,贺龄君将这归咎于,第一次动刀子,她没有经验。 “下一次肯定一刀就杀了他。”她安慰自己道。 随即又心安理得的闭上眼睛。 “公主,公主。”云清在耳边轻轻的拍打着她,贺龄君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来,这才发现泡澡实在太舒服了,她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浴桶里的水都有一些凉了。 “快,扶我起来。”贺龄君忙站起身来,整个人都有些脚软手软,任由宫人们伺候着她出了浴桶,换上干净舒服的衣衫,一头乌黑的长发擦的半干,她就迫不及待的走了出去。 屋里花厅到处都贴着大红喜字,挂着彩绸,当中一张金丝楠木圆桌上,已经摆满了各色吃食,香味扑鼻,贺龄君一见,立刻就食指大动。 “公主,这是驸马爷让人专门送过来的呢,说是全按照公主的口味准备的。”丫鬟在一旁笑嘻嘻的道。 贺龄君走近了一看,果然看到了鸡丝面,虾饺,各色清脆小菜,清淡却又精致,都是她平日里习惯用的。 “驸马爷有心了。”她笑着点点头,然后在桌边坐下,缓缓拿起筷子。 小翠在一旁布菜,伺候着她用饭。 云清将屋子里的喜娘还有丫鬟婆子们都打发出去,都已经快后半夜了,这屋子里用不了这么多人伺候。 贺龄君吃的很快,但也很文雅,吃饱之后,她就放下了筷子。 饭后,云清叫人将桌子撤下去,贺龄君则接过小翠泡的一杯热茶,轻松惬意的喝着。 太舒服了。 尤其是经过这一整天的兵荒马乱以后。 能这样舒舒服服的躺着,贺龄君简直要痛哭流涕。 如果,不用害怕某个人回来的话。 第54章 认识苏家诸人 贺龄君悄悄抬起眼眸来,看向站在门口不住焦急向外张望的小翠,见她嘴里还在念念有词:“都已经这个时候了,宾客们也该散了啊?驸马爷也该回来了……” 贺龄君顿时轻轻一声咳嗽,放下了手里面的茶盏。 “小翠啊,时候不早了,去铺床吧。”贺龄君装模做样的道。 “公主!驸马爷都还没回来呢!您不能睡觉!”小翠瞪着大眼睛,一口回绝道。 贺龄君:“……” 她嘴角抽搐了一下,可怜兮兮的道:“可是我困了啊?您总不能让你家主子就在这椅子上睡觉吧?” 云清在一旁看着,都快要笑死了。 然而笑归笑,她却一本正经的道:“小翠,还是去铺吧,姑爷说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呢,咱们公主总不可能就在这里干等一夜吧?” 那倒也是。 小翠点点头,这才起身去收拾床铺去了。 其实也不用收拾什么,贺龄君新婚,婚床上被褥床帐一切都是崭新的,喜庆的,她主要是去收拾那些铺在褥子下面的桂圆花生红枣核桃,这些原本是图个喜庆,但睡觉前是需要清理的。 收拾完床铺,贺龄君站起身来,长长的伸了个懒腰,便打算走过去美美的睡觉,她都要困死了。 却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骚乱。 ”驸马爷回来了!“伴随着这一声欢呼,新房的门被推开了。 贺龄君吃了一惊,连忙转过头来。 紧张的双手几乎无处安放。 一身喜服,身材修长的苏晏站在门口,看到她看过来,顿时便笑了:“公主特地在等我么?”笑容清浅,眉目俊朗,似乎天地都为之失色。 哪有! 她都准备睡了! 是苏晏回来的太早了! 贺龄君咽了咽口水,很努力的将自己的目光从苏晏白皙俊美的脸庞上收回来,轻轻咳嗽一声,装模做样的吩咐道:“来人,去准备醒酒汤,驸马爷喝了酒,一定很难受。” “好。”苏晏淡淡的开口,然后走进屋来,他其实没喝多少酒水,但这是贺龄君一番好意,他不好拒绝。 很快,醒酒汤就送上来了,苏晏接过去,一口喝了大半盏。 “请公主殿下与驸马爷好好休息。”喜娘接过了汤碗,笑嘻嘻的道。 一瞬间,所有人都走的干干净净。 只剩下贺龄君一个人面对苏晏。 她顿时便不自在起来,浑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了。 她将目光望向一旁默默燃烧着的红色喜烛,没有去看苏晏,一颗心砰砰砰跳的厉害。 苏晏却走上前来,看着她轻轻一笑:“公主先去休息吧,我去沐浴更衣。” 说完,便熟门熟路的往隔壁耳房去了。 贺龄君见他走了,顿时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随即走回到婚床缓缓坐了下来,却有些手足无措,一颗心七上八下,等下苏晏回来了怎么办?他们要洞房么?可是她还没想好啊! 但苏晏毕竟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大男人啊,如今好不容易成了亲,她也不能强求他忍着…… 那要不,赶明儿个挑选两个俏丽的丫鬟,让他收了房? 贺龄君紧紧皱着眉头,然后轻轻的点点头。 就这么办。 夜色渐渐的深了,耳房里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贺龄君踢掉鞋子,转身掀开鸳鸯喜被,躺了下来。 心里面却控制不住的遐想起来,也不知道苏晏那么瘦,衣服底下的身子有没有肉? 想到这里,她一张脸顿时红成了熟透的虾子。 随即呸呸两声,阻止自己再想下去。 耳边听到水声停止,耳房的门被推开,有脚步声慢慢走过来,贺龄君赶紧闭上眼睛,装出一副熟睡的模样来。 苏晏沐浴完,穿着一身白色的里衣,头发擦的半干,浑身散发着属于男人的气息。他走到床边上,看了贺龄君一眼,随即低低的笑了:“公主睡着了么??” 贺龄君转动了一下眼珠子,却轻轻的打起了鼾。 苏晏顿时便无声的笑了,一边笑一边道:“公主不用害怕,我不会对公主做什么的,你好好休息,我去书房。” 说着,便打算出去。 “等等!”贺龄君立刻抱着被子翻身坐起,两只眼睛瞪着他。 苏晏停下脚步,扭头看她,唇边挂着笑容:“原来公主没有睡着啊。” 贺龄君咬了咬牙齿,抬眸看着眼前的秀色可餐:“今天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你要去睡书房?” “不然呢?公主愿意留我?”苏晏的嘴角挂着一抹微笑。 以往这笑容都让贺龄君觉得如沐春风,她虽然不爱苏晏,可是也倾心于这男人的美貌,还有修养。但此时此刻,看着苏晏脸上的笑容,贺龄君却觉得有些欠揍。 “这不废话么?今天才刚发生白天的事情,夜里你就去睡了书房,让府里面的人怎么看?让全上京的人怎么看?”她咬牙切齿的道:“你是不是想让人认为我这位六公主才一成亲就被夫君厌弃了? 她怎么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苏晏说着,便走过来在床边坐了下来:”既然这样,我就留下。“ 他大大方方的,贺龄君反倒腾的红了脸颊。 “我……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那公主到底是让微臣留下,还是走啊?”苏晏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调侃道。 当然留下来了!贺龄君脸色红红的撇头看向一旁。 就是不看苏晏。 “我就当公主希望我留下。”苏晏说着,低沉的笑了一声,侧身在宽大的喜床上缓缓躺了下来,幽幽开口道:“公主,夜已深沉,我们早早休息吧。” 话音刚落,贺龄君腾的一下子就起身下床,手足无措的道:“你睡吧,我去睡凉榻。” 说着,便要往外间走。 然而手腕却被苏晏一把抓住了。 他握着贺龄君的手,微微叹息一口气,从床铺上起身缓缓道:”公主休息吧,我去睡床榻,晚安。“ 随即对着她微微一笑,转身潇洒的去靠窗的凉榻边上,将上面放着的一些包装精美的礼品盒子取下来,随意的放在一旁,然后吹熄蜡烛,缓缓的躺了下去。 屋子里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贺龄君呆呆的坐在床沿上,一时之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真的去睡了凉榻?半点没有挣扎?也没有要强迫她的意思? 正人君子果然是正人君子。 她放了心,也没有再坚持,转身缓缓在婚床上躺了下来,黑暗里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随即困意袭来,她很快便睡着了。 等她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凉榻上有了动静。 苏晏缓缓起身,轻飘飘的走到床铺前,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色,低头端详着贺龄君。 看到她的睡颜,他唇边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来。 下一刻,他便翻身上床,在贺龄君身边躺下来,然后伸手,将她轻轻拥入自己怀中。 …… 贺龄君一大早醒来时,已是辰时三刻。 睁开眼睛来,入目是大红色的帷幔,上头还绣着喜庆的鸳鸯牡丹,窗外明亮的日光照射进来,将帐子内照的一片透亮。 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昨日已经成亲了。 这一世与上一世不同,她嫁了苏晏。 坐在床上愣怔了片刻,贺龄君便慵懒的下了地,第一时间就朝着靠窗的凉榻望去,却见那上面已经空空如也。 苏晏早早就起床出去了。 贺龄君愣了片刻,身后响起脚步声,小翠欢快的端着托盘走进来:“公主!你醒啦?” 贺龄君回头看了她一眼,小丫头一脸的欢喜。 “你这是干什么去了?” “回公主话,驸马爷在院子里练剑呢!所有人都在观看!云清姑姑也在!您要不要去看看!”小翠激动万分的道。 贺龄君听了,顿时失笑出声:“练剑有什么好看的,赶紧帮我更衣梳妆吧,今日还得拜见公婆呢。“ 她慵懒的在梳妆台前坐下,小翠赶忙放下东西,走了过来,帮贺龄君梳妆。 她的手很巧,很快便帮贺龄君挽了个光滑漂亮的发髻,拿出妆奁盒子里的玉钗步摇来,一边小心的往发髻上戴,一边笑着道:“公主,驸马爷真的很体贴呢,是他早上叫奴婢们不要进来打搅公主您,让您多睡一会儿的。” “是么?”贺龄君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 心里却想起昨天夜里,两个人分床而睡的事情,也不知道昨天晚上她那么待他,他有没有生气…… 小翠利索的梳好了头,又为贺龄君换上一身大红色的长裙,满意的点点头:“公主,好了,您看看满意么?” 贺龄君当即朝着面前的铜镜望去。 结果,看到了一张满是懵懂的脸庞。 那是她自己,但是却好似又不像。 前世里嫁给樊乐的时候,第二天拜见公婆时,她的心情是相当愉悦的。 可是这一次…… 算了,不去想了,走一步是一步吧,贺龄君点点头,说了句挺好的,便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如画跟在她身后,有些纳闷,公主瞧着,不是很开心啊? 下了台阶,绕过长廊,便是一片平整的空地,此刻那上面正有两个修长身影举着长剑,打的是难舍难分。 贺龄君停下脚步,饶有兴致的观看着。 那左边身穿靛蓝色绣云纹长袍的就是苏晏了,新婚第二日,他倒是有闲情逸致,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握着长剑,行云流水,干脆利索的将对面人的招数全都反击回去,半点也不落下风。 那与苏晏对打的是他的弟弟苏恒。 这苏恒今日却骚包的穿了一身大红色的袍子,还戴着金冠,不知道的,还以为昨日成亲的人是他呢。 想到那日在得月楼前,这厮哭爹喊娘的模样,贺龄君忍不住淡淡的笑了一下。 听到动静,那对打的两个人纷纷扭头看向这边。 下一刻,苏恒就鬼哭狼嚎起来,一把丢了手中长剑,对着苏晏幽怨的叫道:“大哥!你怎么这么狠毒!对你亲弟弟都下这么重的手!真不愧跟我嫂子是一对!” “谁让你分心的。” 苏晏收起了长剑,面无表情的丢下一句,当即抬脚缓缓走到了贺龄君的面前:“公主起来了?挺早的。” 贺龄君闻言,不由的俏脸一红。 这都日上三竿了!还叫早? 她轻轻咳嗽一声,掩饰着尴尬道:“你早上起来的时候,怎么也不叫我一声。” “我要练剑,还要去书房与父亲议事,公主又不用做什么,起这么早做什么。”苏晏不解的看她一眼。 苏恒也走了过来,却是气鼓鼓的对贺龄君告状:“嫂子!你得帮我教训教训他!要知道昨日若非我,那樊乐的计谋还真就成功了!” 多亏了苏恒? 贺龄君迷惑不解的朝着苏晏看去。 苏晏神情如常,闻言漫不经心的道:“别管他,这人惯会邀功请赏,最爱夸大其词。” 说着,领贺龄君往苏老太君住的昌辉阁而去。 “喂!你们等等我!” 苏恒气哼哼的收了剑,抬脚跟上来,却见贺龄君与苏晏两个,男的俊美高大,女的窈窕动人,站在一起当真是赏心悦目,他不由的心生出几分艳羡来,冷哼了一声,暗暗想道:改天我也选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娶回来,让你们羡慕我! 不想跟在后面看他们秀恩爱,苏恒慢慢放缓了步伐,左看右看,想找个什么理由不去老太君那里。 而前面的绿荫道上,沈念真侧头看了苏晏一眼,神情微微有几分不自在:“夫君昨天夜里休息的可好?“ 话一出口,她便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那么尴尬的事情,还提它做什么?是嫌还不够尴尬么? “还好。”苏晏神情如常,闻言笑眯眯的看了她一眼,边走边道:“在府里面,老太君是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辈,我母亲也都为人和善,想来应该不会为难公主,若是公主有什么不习惯,或者不满意的地方,大可以跟我说,我来为公主解决。” 这话够客套。 但是贺龄君很喜欢。 她现在需要的就是苏晏的这份客套,两个人虽然经历的事情不少,但是真实感情还没有到夫妻那份儿上,如今苏晏如此态度,倒是叫贺龄君放了心。 她的心情渐渐的愉悦起来。 一路上碰到不少的丫鬟下人,看到他们两个人亲密无间的走来,都笑嘻嘻的上前见礼。 贺龄君也努力做出一副苏家儿媳的姿态来。 很快,老太君的昌辉阁便到了。 还没进门,就听到屋子里面一阵阵欢声笑语,门口的丫鬟们看到两个人来了,都笑眯眯的上前请安,请她们进去,屋子里脚步声响起,似乎有很多人朝着这边奔来。 下一刻,门帘掀开,贺龄君一瞬间就看到四五双亮闪闪的眼睛满是好奇的盯着自己。 那是一群才不过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一个个长相可爱甜美,全都好奇的看着贺龄君,有一个还忍不住问道:“天哪!这就是皇家公主么?果然是雍容华贵啊!” 这几位是? 贺龄君扭头看了苏晏一眼,等着他来为自己介绍。 “夫人,这几位都是叔伯家的妹妹。”苏晏向贺龄君简单介绍了一下,还没等互相见礼,那边正堂上已经传来苏老太君爽朗的笑声:“可是公主与晏儿来了?快快快,叫她们进来!” 于是一大群人热热闹闹的簇拥着贺龄君与苏晏往里面走。 贺龄君进门之后,一眼就看到上首位置坐着个满头银丝,头戴抹额,身穿淡黄色绣五福对襟褙子胖乎乎的老太太,慈祥和蔼,正满脸笑容的对着自己招手。 “来来来,公主,上这边来!” 贺龄君忍不住莞尔一笑,抬脚走了过去。 “老太君……”她刚要请安,苏老太君就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拉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你是公主,今儿是家宴,不用整那套虚礼!来来来,都来拜见公主!” 话音落,从手边茶几上取下一个巴掌大的锦盒来,就往贺龄君手里面塞。 “多谢祖母。” 贺龄君推辞了一下,然后伸手接了。 边上一群人已经嘻嘻哈哈的笑闹起来:“快打开来看看!” 说话的正是刚刚那几个苏晏的堂妹,一个个脸上都闪耀着兴奋的光芒。 苏晏的母亲秦氏站在一旁,有些不悦的看了她们一眼,她嫌弃她们太聒噪了,但也没说什么。 这么热闹喜庆的日子,贺龄君自然也不会跟一群小姑娘计较什么,当下便在众人的怂恿中,缓缓将那锦盒打开了。 却见锦盒里面静静的放着一只水头很足的碧玉镯子,散发着淡淡的光泽,很是有些年头了,一看就是绝佳上品之物,也算是价值连城了。 “多谢祖母。”贺龄君连忙道谢。 旁边有人发出惊叹:“老太君居然把这只镯子给了公主!这可是她戴了半辈子的镯子呢,自从嫁进镇国公府掌家之后,就再也没摘下来过……” 如今,苏老太君把这玉镯子给了贺龄君,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那站在一旁二房的,三房的,五房的夫人们一个个神情晦暗不明,瞧着贺龄君的目光便也不那么和善了。 第55章 各怀心思 老太君年事已高,秦氏在府里面也不管事,她们这些人争那官家之权争的不可开交呢,没有想到老太君转眼之间就要将这权利交给才进门的贺龄君!凭什么?就是因为她是公主么? 好吧,贺龄君是公主,这就够压她们一头的了。 “老太君,这镯子……”贺龄君原本已经收下了,可是看到四周的目光,她又有些迟疑。 “好孩子,老太太给了你,就赶紧戴上。”秦氏不由分说的拿起镯子来,替贺龄君戴在手腕上,镯子是上等的玉镯,戴在雪白的皓腕上,说不出的好看。 “老太君这镯子啊,就是为你而留的。”秦氏瞧了瞧,笑的合不拢嘴。 这样的场合里,都是女人家,苏晏在一旁也只是陪客,与二房的几位堂兄弟们站在一处,不咸不淡的喝茶,不过苏晏的目光时不时的望向贺龄君,缠绵而又温柔。 “大哥,先前我们还以为你不喜欢这位六公主。”苏晏身边一个二房的兄弟苏辰意有所指的道:“如今看来,你是得偿所愿哪!” 苏晏平素与这位二房的兄弟不大和的来,但是这句话却是赞同的。 他点点头,看着贺龄君的方向,微微一笑,道:“能娶到公主,本就是我几辈子积攒来的福分。” 你就吹牛吧! 苏辰忍不住满脸鄙夷之色。 他可是听说了,这位六公主先前喜欢的一直都是骠骑将/军樊乐,要不是皇帝忽然赐婚,六公主才不愿意嫁给他呢! 不过,也是苏晏命好啊。 六公主可是十分受皇帝宠爱呢,现如今苏晏娶了贺龄君,这往后大房在府里的分量就更重了一些,他们这些苏家人,越发的要仰仗着大房过生活了。 “公主啊,听说昨日婚礼上出了意外?”原本其乐融融的场面,忽然夹杂进来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早就听闻六公主与七公主姐妹情深,没有想到这驸马还能互换呢,咯咯咯。” 正陪在苏老太君身边喝茶的贺龄君闻言,脸色立刻一变。‘ 她缓缓扭头,朝着那开口说话的人望去。却见一个细眉凤眼的妇人,穿着一身姿色罗裙,微微勾着嘴角,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嘲讽。 贺龄君不认得这妇人,不由的看了婆婆秦氏一眼。 秦氏立刻就冷了脸来,冷冷撇一眼这妇人,淡淡开口道:“三弟妹,请不要信口开河,你胡说八道不要紧,但要是让陛下误因为我们护国公府都是一群不拿圣旨当回事的,只怕就要降罪了。” 说着,紧紧握着贺龄君的手,示意她不要怕。 贺龄君心里不由的对秦氏充满了感激,昨日发生那样大的事情,今日来见客的时候,她就预料到这种情形,不过这场面比她想象的好多了。 没有群起而围攻,也没有尘枪舌战,相反的大家全都笑容满面,其乐融融。 “拿圣旨不当回事的可不是我们……”苏三夫人许氏闻言十分的不甘心,阴阳怪气的道:“要我说啊,这娶谁不是娶?既然已经迎进门来了,何必要去再换一遭呢?万一这迎回来的是个不贞洁的……那我们齐国公府百年门楣可就要被糟蹋了!“ “三婶!你这话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旁人都还没说什么,苏恒就黑着一张脸从外头大步走了进来。 那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就好像徐氏奚落的不是贺龄君与苏晏,而是他一样。 徐氏看到他,哈的一声就笑了,随即用一种满是鄙夷的眼神看着贺龄君与大夫人秦氏,冷笑着道:“我在说世子爷与公主,又与二公子有什么关系?莫非……这件事你也有份儿?” “我有个屁份儿!” 苏恒可不在意徐氏长辈的身份,走过去刷的就把一张欠条摔在了许氏脸上:“三婶有时间在这里阴阳怪气的酸别人,不如好好管一管你自己的儿子!看看他都做了什么!我可有言在先,这一次长房不会替你们填补这个窟窿!你想都不要想!” 徐氏一伸手,抓住了那欠条,只看一眼,就险些昏过去:“远儿居然欠了三万两银子!这是假的!假的!” 苏远在侯府排行第六,是她的儿子,这些年流连花丛,经常一掷千金。 “这票据上面有衙门亲自盖章,我亲自从得月楼老板娘手里面赎回来的。”苏恒冷哼一声:“这些钱,对于三婶你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我看在咱们都是一府的份儿上才伸手帮忙的,三婶最迟今晚上,就把银子送到我院子里去吧,要是迟了,我可不介意去六弟那儿闹,当然了,这钱若是不给,偌大的侯府也该分家了……“ “住嘴!老太君还在!说什么分家!” 话音落地,不等徐氏开口,秦氏就将苏恒训斥了一番,随即回过头来,看着许氏声音淡淡的道:“就请弟妹晚些时候准时把银子送过去吧。” 不管怎么样,她还是站在儿子这一边的,更何况苏恒这一次还占理了。 许氏心情糟糕极了,不仅没能成功挑事,还多了三万两银子的欠条!三万两啊!不是三两!她压箱底是有那么多私房银子,可是那是她的命根子啊!取一两出来都是挖她的肉,更不要说三三两了…… 那是要她的命! 许氏讪讪闭上嘴巴,拿着欠条再也不吭声了。 一直都未曾出声的二夫人张氏忽然幽幽的开口道:“公主真的是清白的么?听说今日早晨去伺候的丫鬟嬷嬷们说,公主昨夜未曾有落红。” 贺龄君正在喝茶,刚端起杯子来喝了一口,就听到这句话,立刻呛着了。 “咳咳咳……” 她满脸都是尴尬,一张脸羞的从脸颊红到脖子处,那原本是两个人关起房门的私房事儿,如今却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提及,贺龄君一瞬间觉得侯府里面成千上万双眼睛都盯在自己身上,顿时便有些如坐针毡。 “二婶,你这是在怀疑皇家么?” 苏晏站起身来,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道:“昨日婚宴结束时候很晚了,我回到房里时,公主已经睡了,我们并未圆房,何来落红?而且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私事,二婶就算是手再长,也不能伸到隔房侄儿房里去吧?” 进来这么久了,三夫人许氏闹腾那么久,他也没生气,可是张氏只是一句话,便将他气的不轻。 “哦,原来没有圆房啊。”张氏闻言半点没有气恼,目光幽幽的落在贺龄君的身上。 有惋惜,有嘲讽。 似乎是在嘲笑贺龄君是公主又能怎么样,不还是依旧得不到夫君宠爱。 “这件事用不着你来操心。”秦氏上前一拉贺龄君,拉着她挨着老太君坐了下来,压低了声音道:“你二伯父年纪轻轻就因公殉职,她一个人拉扯两个姑娘长大,心里面很苦,见不得人见夫妻恩爱,无论是谁都要刺上几句,倒是没有什么坏心眼,你不必放在心上。” 张氏没有坏心眼? 那能查到她房间里去?而且是刚刚才发生的事情!她才来昌辉阁多久?张氏就已经将她房里的事情打探的一清二楚了! 贺龄君实在是没有办法将张氏这些言行当做是率性而为。 她不喜欢张氏。 “哎呀呀,大家都到了么?我来迟了!”正说着话,外头传来一阵女子笑声,随即一个年轻的妇人在丫鬟们的簇拥下从外头走了进来。 她长了一张鹅蛋脸,水蛇腰,纤细的腰身盈盈可握,穿了一身嫩黄色的薄纱春衫,鬓边上簪着一支金步摇,又明艳又大方,走进屋来后直直走向苏老太君,笑呵呵的冲她请安:“儿媳给老太太请安!” “这是你五婶儿。”秦氏凑在她耳边低低道:“去年才嫁进来,成婚不足一年,膝下无子,性子倒是活泼大方。” 贺龄君朝着五夫人王氏瞧去,笑着点头::“是啊,看着很不错。” 至少比二夫人张氏那张枯瘦木然的脸好看多了。 “这就是六公主吧。“五夫人王氏见过苏老太君以后,当即笑呵呵的上前与贺龄君见礼,一出手,就是一颗硕大的珍珠,洁白无瑕,都快要赶上鸽子蛋了,真正的一珠值万金。 贺龄君即便是公主,在宫里面也很少见到过这么大的珍珠,不由的有些惊讶:“五婶,这也太贵重了吧?您还是收回去好了,我不能收……” “给你就拿着!难不成公主还嫌弃我小门小户的女子,看不上我的礼物?”王氏笑盈盈的道。 “不是,那我就收下了。” 贺龄君闻言无奈的接了珍珠。 今日来见客之前,她就让云清准备了给各人的见面礼的,也都是一些千挑万选的好东西,可是价值毕竟不能跟一颗简直无价之宝的珍珠相提并论。 王氏见她收下了,脸上的笑容越发浓烈,拉着贺龄君的手自来熟的跟她说话,还一一介绍府里面的情况:“公主才刚嫁进来,对这府里面不熟悉,等下吃了饭,我带你出去走走!好熟悉一下!” “不用了,多谢五婶。” 苏晏在一旁赶紧道:“等一下我还要与公主进宫去,改天吧。“ “啊?还要进宫啊?那为何不一大早去?”王氏闻言有些惊讶道:‘现在这个时间点去……怕是已经晚了吧?“ 身为新娘子,贺龄君早上起来的并不早,听了这话,厅上不少人都无声的笑了起来,满含促狭。 贺龄君闻言勾了一下嘴角,忍住那股羞愧,淡然开口道:“不急,去晚一些,给别人告状的时间。” 这个别人,指的自然就是七公主玉娴了。 昨日她与樊乐勾结,百般谋划,到后来还是避免不了嫁给樊乐的结局,她怎么可能甘心忍受?自然是要进宫去在皇帝面前闹腾的,贺龄君一不想跟她争吵,二也不想看到她那副无耻的嘴脸,于是就与苏晏商议,晚一些进宫去。 反正,昨天夜里,她是实实在在的受到了惊吓,在二房三房五房的人各怀心思的目光声中,苏晏与贺龄君告辞出来。 临走前,苏老太君殷切交代:“晚上回来了,就不用过来请安了,你们新婚,在自己房中用膳吧。” 护国公府有规定,晚膳一定要一家人都聚集在苏老太君的昌辉阁里用晚膳。 苏老太君此举,也是体贴他们两个,想着小两口才刚成亲,多一点时间在一起,好培养感情。 屋子里其他人听到这话,一个个都面露暧昧之色,三夫人许氏则面带妒忌的道:“我看他们八成是不会回来了,就在宫里歇息了呢!” “如此也甚好。”苏老太君面不改色:“陛下最为宠爱六公主,如今公主出嫁他必定舍不得,公主在宫里多陪陪陛下,是好事一桩。” 只怕不是好事,而是惊吓吧? 她就不信了,皇帝知道了昨天大婚的事情,能高兴的起来!许氏冷哼了一声,不屑的闭上嘴巴。 这边贺龄君与苏晏也不理会她,自行告辞出来。 “这位三婶,似乎是不喜欢我……”两个人走在外头,贺龄君看了苏晏一眼,有些困惑道:“我应该……没有得罪过她吧?” 两个人之前可是连见都没见过。 “三婶出身南昌伯府,你没嫁进来之前,她在府里面是最受老太君欢迎的,可是你一来,老太君的注意力都在你身上了,还给你了这只镯子,她当然不喜欢。“苏晏闻言无奈一笑。 “这镯子……”贺龄君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雪白的肌肤,碧绿如同一汪绿色清泉的镯子套在期间,说不出的好看:“除了贵以外,有什么特别的吗?” “有啊,老太君将这镯子给了谁,日后这内宅掌家权就在谁手上。”苏晏缓缓道。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出了府,坐上进宫的马车。 贺龄君闻言大吃一惊:“你说什么?护国公府的掌家权?我可不要!我哪里有心思去管这些!再说这不应该是母亲管的事情么?怎么……“ “我母亲她不爱管家。“苏晏闻言无奈的道。 贺龄君看他一眼,从他的神情中看出这又是一个长长的故事,显然苏晏一时之间解释不清楚。 “算了,不说这些了。”贺龄君微微闭上眼睛,靠在车厢壁上。 昨夜担惊受怕,熬了半夜才睡,刚刚又经历那叽叽喳喳的勾心斗角,她说不出的疲累。 “你靠着车厢壁怎么可能舒服。” 车窗外透进来的光亮照在贺龄君脸庞上,女孩子的长长睫毛,在白皙如玉的脸颊投下弯弯细细的剪影,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苏晏心里忽然产生一股冲动,想将女孩子揽入自己怀中,可是胳膊抬起的一瞬间,他忽然又放下了,不自在的撇过头去。 他不好意思啊,明明贺龄君已经是他的妻子了。 想到妻子这两个字,他的心里涌上一股暖暖的感觉,急什么,来日方长。 “没事儿,皇宫马上就到了。”贺龄君没有睁眼,低低的嘟囔了一句。 苏晏看着她靠着车厢壁难受的样子,终于忍不住从身后拿起一个软软的引枕来,垫在贺龄君的身后:“靠着这个吧,舒服一点。” 贺龄君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这才发现苏晏居然坐的离她挺远的,整个人都快要坐到马车门口了。 “我是老虎么?”她纳闷的问,同时发现果然靠着引枕休息舒服多了。 “怎么可能,老虎哪里有你厉害。苏晏暗暗腹诽。 很快,皇宫便到了。 马车在皇后的寝宫外停下,苏晏刚搀扶着贺龄君下来,便有一大群宫女嬷嬷们围拢上来,笑嘻嘻的上前请安:“六公主,六驸马,你们可算是来了!陛下与娘娘都等很久了!” 说完,为首的嬷嬷凑到贺龄君耳朵边上,压低了声音迅速道:“萧妃妃娘娘与七公主一大早就来了,哭哭啼啼的在陛下面前告状呢。” 贺龄君要的就是这么个效果,闻言笑眯眯的看了她一眼,笑着道:“多谢嬷嬷提醒。” 皇后的五皇子还小,今年才只有十二岁,太子并非她亲生,对于太后,太子,淑妃一脉人等,皇后向来不对付,如今这嬷嬷出言提醒,也是皇后对贺龄君的拉拢。 显然,皇后现在急需要一个马前卒,能够帮她对付太子一党。 贺龄君可不上当。 淡淡的应付了嬷嬷,贺龄君整理了一下衣衫,与苏晏一起缓缓往养心殿走去。 宫人们全都好奇的看着身穿大红色锦衣,盘着头发,打扮的雍容华贵的贺龄君,没有想到这公主出嫁以后,容貌比起先前竟然更加的明艳了呢! 再看看站在她身侧的驸马苏晏,是一身淡蓝色同款式的锦袍,身长玉立,笑容温润,真真是一对璧人。 今日一大早,就跌跌撞撞奔进宫来的七公主玉娴,独自一个人跪在大殿上,听到脚步声忍不住回过头去,当看到贺龄君与肃穆相携而来,她脸上流着泪水,面目已经妒忌的狰狞。 第56章 太后包庇 贺龄君看到她的目光,想到大婚那天,玉娴与樊乐勾结,企图破坏她的婚礼,让她嫁给樊乐那个畜生不如的东西,她的眼里闪过一抹阴冷。 随即目不斜视,直接与苏晏上前对皇帝皇后见礼:“见过父皇母后!” “好,好,好!快起来吧!”皇帝脸上的暴怒之色,在看到贺龄君的时候,终于缓和下来。 “小六啊,昨日还好么?”皇帝小心翼翼的看着她问道,神情里充满了自责。 若非他经受不住萧妃劝说,非要将两个公主的婚礼弄在一天,也不会出现昨日那种事情! 差一点点就害龄君一辈子全毁掉了! “回父皇,还好。”贺龄君侧头看了苏晏一眼,唇边露出一抹笑容来:“苏世子他,很照顾我。” 只这一句含羞带怯的话,就解释了所有。 皇帝闻言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轻松下来:“小六啊,看到你这个样子,父皇才彻底放心了。” 一旁皇后也笑容满面:“龄君,你是不知道,昨天夜里发生那样的事情,你父皇暴跳如雷啊!气的差点没直接派人去抄了樊家!最后得知樊乐企图冒犯,被你直接用刀子刺了胸口,这才罢休,这有些人啊,放着好好的新娘不做,却偏偏鬼迷心窍的算计别人,这一次若非是太后娘娘出面,只怕你父皇已经打死了她!” 原来皇帝已经提前处置过玉娴了。 贺龄君若有所思。 环顾一下四周,发现这里并没有萧妃的身影。 皇后看到她的目光,笑了笑道:“萧妃撺掇陛下,导致这一切发生,陛下已经除去她的妃位,贬为充容了。龄君啊,你就别生气了。“ 萧妃终于被贬了?呵呵,之前皇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没能对萧妃造成任何影响,有太后的庇佑,萧妃依旧在后宫中风生水起,凭借一双三寸不烂之舌,与温柔如水的性情,夺得了皇帝的宠爱,如今终于算是栽了跟头。 直接从妃贬为充容,一下降了好几级品阶,难怪皇后会高兴成这个样子! 瞧着皇后笑不拢嘴的样子,贺龄君有一种感觉,这一次她大婚,皇后才是最大的赢家! “做下那么不堪的事情,还不跟你姐姐道歉?“皇帝怒斥玉娴。 玉娴浑身一哆嗦。 抬起一双哭的红肿的眼睛,倔强的看向贺龄君:“昨日晚上,你明明都已经进了樊家的大门!并且与樊乐拜堂了!你才是他的妻子!你却杀了他!” “玉娴!”这一次不等皇帝开口,皇后首先就变了脸色,冷冷道:“就算是拜堂,龄君也是替你拜!洞房也是你自己入的!现在说出这种话来,你不觉得羞愧么?” “昨夜的婚事,若是成了,那现在陛下与本宫即便再生气,也做不了什么,可是偏偏,苏世子宁愿夜闯骠骑将/军府,也要将龄君带回去做他的妻子,你就认命吧。” 玉娴听了,更加的心若死灰。 她努力了,她抗争了,可是抗争来抗争去,结果仍然是只有嫁给樊乐一条路,简直生不如死。 现在,还要面对皇帝的责问! 太后被训斥,母妃被贬为充容,这还不够么!还不够么! 玉娴猛然间从地上爬起来,站起身一言不发的朝着一旁的宫殿柱子撞了过去! 所有人都惊呆了。 唯有苏晏,反应极快,在玉娴公主即将撞上那粗壮的殿柱子时,猛然一拂衣袖,借着衣带的拉扯,硬生生让玉娴偏离了方向,没有撞到柱子上,却狠狠的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啊——”玉娴痛的尖叫起来。 苏晏则是整整衣袖,云淡风轻的回到了贺龄君的身畔,冷冰冰的开口道:“玉娴公主这是恼羞成怒,打算以死来威胁我与六公主么?” 今日玉娴要是真的撞柱而亡了,外头百姓岂非要说,是她们两口子逼死了玉娴? 玉娴被宫人从地上搀扶起来,只是啜泣,却不回答。 上首皇帝已经气急。 在他看来,玉娴这是故意挑衅自己! “别拦着!让她死!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来,朕本就应该亲手杀了你!还有樊乐!”皇帝暴怒无比的指着玉娴,气的双手颤抖:“竟然还敢当殿威胁朕!你以为朕就怕了么?” “来人!将玉娴带下去!褫夺公主封号!撵回樊家去!从此不得入宫!“ “陛下!太后娘娘到——” 却在这时,外头宫人一声通禀,太后来了。 暴怒中的皇帝扭头朝着大殿外头看了一眼,冷笑了两声:“难怪你如此有恃无恐,原来靠山这么快就来了。” 说着,扶着皇后的胳膊,起身走下来。 贺龄君等也都纷纷转身,恭候太后。 “陛下,哀家知道玉娴这孩子太过胡闹,还请陛下看在我老婆子唯有这一个孙女的份上,原谅她这一次。”太后进殿之后,直接开门见山。 贺龄君看到太后依旧衣着朴素,穿着打扮与在万佛山上时没有什么两样,但是短短几天没见,太后仿佛一下子老了数十岁一般,鬓发间增添了些许白发。 看来,玉娴与萧妃这一次胡闹任性,企图错乱新娘,以假乱真的让玉娴嫁到护国公府去,制造出萧家与护国公府联姻的既定事实失败以后,太后受到的打击挺大。 贺龄君看了太后一眼,不动声色的低下头去。 然而太后已经望了过来,一双慈祥的手伸出来,握住她的手略带愧疚的道:“小六,这一次是玉娴胡闹,对不住你,哀家已经狠狠的责罚过她了,你们终究是亲姊妹,哀家想你也不希望看到玉娴没命吧?” 这话说的,就好像是贺龄君逼着玉娴去死一样。 可是刚刚明明是玉娴以死来躲避皇帝的责罚啊! 太后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果然高超。 “皇祖母,孙女自然是希望玉娴妹妹好好的。”贺龄君眨巴眨巴眼睛,顺着太后的意思装傻充愣道:“其实,只要玉娴妹妹说一声,她喜欢苏世子,孙女就会将苏世子让给她的,没有想到事情居然闹到了这种地步,皇室的颜面都快要出丢尽了,大婚出错,新娘子抬错了地方,皇室已经贻笑大方了!孙女真的是愧疚的厉害。” 通篇都是在认错,可是她认的是哪门子的错?明明这一切都是玉娴与樊乐造成的! 皇帝越听,心里越是生气。 “母后,这件事您就别管了!玉娴这孩子任性妄为,朕一次又一次的给她机会,没有想到她全然不将朕的话放在眼里!朕这一次一定要给她点教训!“ “你那是一点点教训么?”太后闻言冷哼一声道:“无论如何,玉娴的公主封号不能褫夺。陛下,你已经将萧妃贬为充容了,哀家希望这件事到此为止吧。” 她都发话了,皇帝也不好再说什么。 毕竟,都十几年了,太后难得回宫。 他扭过头去,有些歉然的看了贺龄君一眼,这一次又要让这个女儿受委屈了。 “既然母后都这么说了,那么……” 皇帝才刚开口,一旁的玉娴忽然冷不丁看着贺龄君道:“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只要我说喜欢,你就会将苏世子让给我?“ 那双眼睛灼灼的盯着贺龄君,执拗的等着她的回答。 大殿上的人都愣住了。 “玉娴!”太后勃然大怒,万万没有想到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是执迷不悟!苏晏有那么好么?不就是一个男人! “回答我!”玉娴却不肯放弃。 她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贺龄君已经得到了苏晏,她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在这两个人之间扎下一根刺! 他们过的不好,夫妻反目成仇,才她想看到的! 苏晏心高气傲,岂会愿意被人让来让去?无论贺龄君怎么回答都是错! 果然,苏晏将淡淡的目光投向贺龄君,那张儒雅的面孔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抱歉,已经迟了。”贺龄君看着玉娴,笑了笑,终于开口道:“在你没有与樊乐做出婚礼掉包新娘的事情之前,我会考虑,但是现在,不可能了,我已经嫁他了。” “你根本就不爱他!你只是为了气我而已!只是为了报复我!”玉娴闻言崩溃又不甘心的大声哭喊道:”贺龄君!你太坏了!你算哪一门字的姐姐!我没有这样的姐姐!“ 她哭的泪流满面。 皇帝的脸色已经是铁青。 “来人,将玉娴公主带下去,送到慈宁宫里好生看管着。”太后抢在皇帝之前发落道:“幽禁半年。” 这样一来,皇帝就不好再说什么了,黑着脸点了点头。 很快,太后身边的嬷嬷们就上前,要将玉娴带下去,她仍旧不死心,朝着苏晏的方向大声呼喊:“苏哥哥!贺龄君她不爱你!她不爱你!” 贺龄君撇撇嘴,淡漠的收回目光。 太后走了以后,皇帝拉着她的手,满怀愧疚的道:“小六,这一次让你受委屈了。” “父皇,我不觉得委屈,看到你这样为我主持公道,斥贬萧妃娘娘,女儿心里很感动。”贺龄君说着,甜甜一笑,道:“至于七妹妹,女儿觉得皇祖母责罚的有些重了,父皇等过后再劝劝她老人家罢,毕竟是新婚夫妇,还是要夫妻团聚的好。” 皇帝听了,心里感动极了:“小六,你总是这样善良大方!等小七禁足解除了,朕一定好好劝她安心过日子!!” 玉娴能安心跟樊乐过日子才怪! 只不过这两个人凑在一起,才会闹的天翻地覆,才会有好戏看,不是么? 贺龄君勾了勾嘴角,唇边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从宫里面出来,她一反常态的有些疲倦,坐在马车里发呆,许久都没开口。 苏晏看出她不想说什么,便拾趣的没有发问。 马车在路过一条几道时,一股熟悉的桂花糖的味道飘荡进马车里来,贺龄君吸了吸鼻子,忽然道:“停下。“ 马车很快靠路边停下,车水马龙的大街上,人来人往。 贺龄君伸手去掀帘子就要下车,苏晏一把握住她的手问:“做什么?” “去买点桂花糖。”贺龄君看着他道:”怎么,你也要去么?“ 苏晏二话不说就下了马车,风度翩翩的站在马车旁边,缓缓冲她伸出了手,双眸亮亮的:“夫人既然想吃糖了,为夫自然奉陪。“ 贺龄君被他这一句夫人给闹了个大红脸。 说实话,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她还是有些不太适应苏晏夫人这个身份。 当下轻轻咳嗽一声,没有将手递给苏晏,而是扶着一旁的小翠下来,有些尴尬的道:“等下买了糖,我还想去逛逛首饰铺子,成衣铺子,世子去忙你的吧,就不用管我们了。” 原来这是想甩开自己。 苏晏垂下了眼眸,温润一笑,到底没有拆穿她:“好,那夫人好好逛,为夫去忙了。” 说完,冲着贺龄君招了招手,回到马车放下了车帘。 很快,马车便消失在了人流之中。 ”公主,这驸马爷多好啊……您该不会是……“小翠依依不舍的望着苏晏离去的方向,啧啧两声,回头看向贺龄君,却见她早已经往卖糕点的铺子里走去了。 她跺跺脚,连忙跟上。 贺龄君买了桂花糖糕,千层雪酥,芙蓉卷等等,提了满满一盒子交到小翠手里:“你说这些老太君应该会喜欢的吧?” “公主!您这些是买给苏老太君的么?”小翠闻言惊讶道:“奴婢还以为你是买给世子爷的!老太君年纪大了,胃口不好,府里太医说了,不能吃这些又甜又腻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贺龄君闻言狐疑的看了她一眼。 小翠得意的翘起了下巴:“公主要嫁到国公府里去,奴婢自然要事先去打探一下府里面各色人等的喜好啊!所有人奴婢都打探过了,记的清清楚楚的!保证不会弄错!” 贺龄君:“……” “好吧,这些都是我买给自己吃的。”说完,转身摇摇摆摆的往前走去。 她们出宫来时,贺龄君已经换上了一身普通的淡粉色襦裙,那繁琐华丽的发髻也已经换了简单大方的,此时走在大街上的她,如果不看那已经挽起来的发髻,简直要以为她还是一个未婚少女了。 小翠跟在贺龄君的身边,看到路人虽然频频朝着她们俩侧目,却也没有认出她们来。 从成衣铺子里出来,贺龄君手面又多了几个装衣裳的盒子。 “公主啊,我们还要逛多久?这些衣裳明明布料做工都比不上宫里的绣娘……”小翠满脸抱怨。 “我喜欢就好。”贺龄君伸手从她手里面接过锦盒,白了她一眼。 谁说公主就不能穿宫外的衣裳啦? 小翠无奈的叹息一声。 “哎呀!前面好像就是上京最有名的烤鸭店……” 贺龄君忽然嗅了嗅鼻子,欣喜的朝前走去:“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以前都没有机会去尝一尝,小翠快些!我肚子都要饿扁了!“ “公主!我们刚刚才在宫里吃了宴席才出来……”小翠追的气喘吁吁。 “那种场合,太后也在,我根本就没吃什么。”贺龄君匆匆解释道,整个人都已经被从烤鸭店里的香味弄的就差流口水了,拉扯着小翠迫不及待的就进去了。 要了包间,点了满满一桌子菜,贺龄君心情高兴的很。 小翠看着她脸上难得的笑容,再想想刚刚苏晏在时,贺龄君整个人紧绷的神情…… 难道自家公主害怕苏世子? 这个念头忽然从她脑海里冒了出来。 “赶紧吃啊,待会儿我们还要接着逛。”贺龄君拿着个鸭腿,啊呜咬了一大口。 啊?还要逛?小翠瞧着自己面前那几乎堆积成山的东西,犯愁了。 “笑一笑吧,往后能跟着本公主这么悠闲自在的出来逛街的日子,不多了。“贺龄君扯下一个鸡腿,塞进小翠嘴里。 小翠被迫咀嚼着香喷喷的鸭肉,默默的在心里点了个赞。 别的不说,这家店铺里的烤鸭的确是好吃,难怪是上京一绝。 吃完了饭,又逛了逛,等贺龄君终于尽兴,想要回府时,已经是暮色黄昏,华灯初上了。 她在路边一招手,云清立刻便驾着一辆马车过来,将她们接了上去,贺龄君有些疲惫的道:“去公主府。” “公主府?我们不回护国公府啦?”小翠惊讶极了。 “嗯。”贺龄君微微闭上眼睛,懒的跟她解释。 小翠立刻扭头看向云清,两个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 不想见苏晏,不想回护国公府,这难道就是她们家公主逛大半天的理由? 好吧,既然公主决定了,她们这些下人也不好说什么。 马车改了个方向,在暮色沉沉,人影稀少的大街上拐了个弯儿,往公主府去了。 马车里,小翠不停的打量着贺龄君,见她一改白天嘻嘻哈哈笑眯眯的模样,神情还有一些严肃,便将想劝解的话,都给咽下去了。 六公主府就在上京南街,距离护国公府也就是一条街的距离,当贺龄君她们的马车在公主府门前停下时,却听守卫禀报道:“难怪驸马没回护国公府去,原来今夜里公主要回来住啊!“ 贺龄君一下子愣在当地。 第57章 令人误会的宵夜 看着眼前这座灯火辉煌的公主府,她仿佛看见了苏晏正微微笑着,云淡风轻的站在堂前等待着她的模样…… 好似她做什么,苏晏都能准确预料。 贺龄君有一种拔脚就走的冲动! 然而还没等她抬脚,眼前的护卫已经热情洋溢的开了口:“公主!您愣着干什么?不是逛了一天街很累了么?赶紧进府歇息呀!驸马爷已经给国公府那边传了话,晚上不留你们用饭了,一切都在这边准备着呢!“ 身为公主,就是有这么一点好处,不想待在夫家了,她还可以随时随地回她的公主府去住。 但是苏晏能够这么不在乎身份的缠上来,她在哪里,他就在哪里,贺龄君是真真没有想到。 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贺龄君重新换上一张如花笑靥:”是么?驸马可真是贴心。“ 说完,抬脚朝府内走去,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小翠在身后与云清互相看了一眼,都忍俊不禁。 一路怒气冲冲的进了府,一眼看到那昏黄烛火下,站在庭院里面指挥着小厮下人们进进出出搬东西的高挑身影,贺龄君有些纳闷:“你在做什么?” 一时间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面的工作,回身下跪请安:“奴婢参见公主!” 苏晏缓缓转过身来,那张俊美的面容仿佛一瞬间就连这辉煌灯火都黯然失色了。 云清与小翠都变成了星星眼,别的不说,她们家驸马这美貌是没人能够抵挡的……就算是公主不喜欢,那摆在家里也是一道靓丽风景啊! 贺龄君也明显的被这张脸给电的眩晕了一下,连忙伸手抚向额头,心道今日出门没有喝酒呀。 “我让他们把我书房里的那些书搬了一些过来,公务也都搬过来,好陪伴公主。”苏晏冲着她露齿一笑。 贺龄君顿时更加眩晕了。 可能是今天她逛了太久,身体太过疲惫的缘故吧。 “那你忙,我先去沐浴。”说完,急匆匆的越过苏晏,往内屋去了。 苏晏眨巴眨巴眼睛,眼前就已经没有了贺龄君的身影。 “驸马爷。”小翠上前见了礼,笑盈盈的举起一个锦盒来,递上来:“这是我们公主今日上街去买回来的栗子酥,听说您最喜欢吃这个。“ 居然还给他带了礼物?那贺龄君也不是表面上表现的那么对他抗拒啊?苏晏伸手接了,笑道:“ 公主有心了。“ “驸马爷,您今晚上真住在公主府?”小翠问道。 一旁云清当即伸手拉了一下她,随即笑着道:“驸马爷,您接着忙吧,奴婢们去伺候公主了。” 说着,一把扯着小翠就走。 苏晏望着她俩离开的背影,笑了笑,并没有接着盯那些搬运东西的下人,他站在此处,不过是想着贺龄君回来的话,能够一眼看到罢了。 现在人已经回来了,他自然就不用再守在这里了。 浴室里,贺龄君有些气恼,又有些紧张的坐在浴桶之中,氤氲的热气包围着她,她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接下来的情形,两辈子加起来,她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景,上一世里她对樊乐一见钟情,婚后根本没有这么纠结过。 当然,如果没有上一世的经历,贺龄君可能早已经爱上苏晏了吧?她不认为自己能够对这样一个温润优秀的男人一直无动于衷。 纠结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贺龄君索性放弃了,将自己整个身子都埋进温热的浴桶之中。 半个时辰后,小翠在外催促她快些,晚膳都准备好了。 “催什么催,今日在外头吃那么多,一点都不饿……”贺龄君翻了个白眼,磨磨蹭蹭的出浴更衣,头发松松挽着,就出去了。 外头正厅上已经布置了满桌佳肴,彩烛摇曳,一室的静谧与暧昧,小翠与云清都不见身影,唯有苏晏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榻前,手里一本书,手边一杯清茶。 看到她出来,苏晏放下书本抬起了头:“公主出来了,那就可以用膳了。” 说着,走过来,亲自伸手牵起贺龄君往桌边走。 贺龄君闻到他身上一股淡淡的薄荷香味,鬼使神差的问道:“你也沐浴了?” 苏晏闻言,唇边勾起一抹笑容:“公主没回来前,我就已经沐浴过了。” 贺龄君闻言,忽然感觉有些脸红心跳。 她哦了一声,假装淡定的低头,满桌子的菜肴,都是她喜欢吃的,只可惜她今日在大街上吃的太多,已经什么都吃不下了。 苏晏笑眯眯的伸手夹起一个春卷,递到她手边上:“来,尝尝看,这是我特地命厨房为公主您准备的,公主应该不会不赏脸吧?:” 贺龄君露出一个勉强而又不失礼貌的笑容:“不会。” 说着,夹过春卷,慢慢的吃了。 刚放下筷子,苏晏又夹了个芝麻薯球过来:“这里面的馅儿,是芋泥的,公主尝尝看。” 贺龄君闻着这香甜的味儿,有些想吐。 可看着苏晏那张笑脸,她又没法拒绝,只得又拿起了筷子。 结果,刚吃完,苏晏就笑眯眯的又为她盛了一碗牛肉羹:“这个是嫩牛肉做的,超级好喝,公主快尝尝。” 贺龄君:“……” 她深吸一口气,放下手里面的筷子,看着苏晏,缴械投降:“我吃不下,你吃吧。” “怎么会?”苏晏闻言满脸惊讶:“公主该不会是,今日上街时,背着我偷偷吃好吃的了吧?” 贺龄君看着他的笑容,忽然明白过来,苏晏是故意的。 他气恼她今日下午撇开他,一个人带着小翠逛街。 “是啊,今日下午我有些饿了,就在街上吃了一些东西。“伪装实在是太累了,贺龄君索性不在苏晏面前摆那一副公主的派头了,也懒的再装什么淑女,懒洋洋的起身拿了一块棉巾,去擦拭头发去了。 “这里不是护国公府,用过饭之后,你请便哈。” 说着,不带一片云彩的潇洒回屋去了。 苏晏一个人面对着满桌子没吃几口的佳肴,十分淡定的捧着碗,继续吃。 屋子里,小翠与云清正在铺床,小翠还在兴致勃勃的跟云清商议:“你说今夜里毕竟是公主与驸马的头一夜,要不要准备一些鲜花香薰之类的弄弄气氛?咱们公主今日白天吃的多,晚膳估计没吃,夜里肯定要吃宵夜,你说要不要准备一锅鸡汤给她补补身子啊?” 云清仔细想了一下,点点头道:“应该准备,公主今天夜里应该会很辛苦。” 说着,两个丫鬟促狭的笑了起来。 贺龄君站在屏风外,听的满脑子黑线,当下轻轻嗓子,咳嗽了两声。 屋子里的声音一下子就安静了。 不一会儿,小翠蹦蹦跳跳的从里面出来,笑容满面的看着贺龄君道:“公主!床已经铺好了,您还有什么吩咐没有?” 贺龄君黑着脸扫她一眼,咬着牙道:“不用了,你们下去吧。“ “是,公主。” 小翠当即扭头给云清递了个眼色,两个人挤眉弄眼的出去了。 贺龄君看着那与护国公府如出一辙的喜庆布置,还有那大红色的鸳鸯喜被,只觉得疲惫极了。 刚在床沿上坐下,忽然脚步声响,苏晏从外头走了进来。 并且,他还转身将房门给锁上了。 贺龄君:“……” 她腾的一下子从床上站起身来,有些慌张的喊道:“谁让你进来的?” 苏晏没理会她,自顾自的走到床边上,将外袍脱下来挂在了衣架上,这才走过来看着贺龄君,眉眼之间俱是笑意:“这里是本驸马的房间,我自然应该回来睡了。” “这是本公主的房间!”贺龄君有些生气。 “有区别么?”苏晏淡淡道。 贺龄君:“……” 苏晏看着她,略有几分委屈:“还记得昨天夜里洞房花烛夜,公主为了不让别人说闲话,硬要留我在房中,如今不需要掩人耳目了,公主就连房间都不让我呆了么?这是不是修磨杀炉啊?” 这一连串的质问,弄的贺龄君心虚不已。 昨日,苏晏要离开,的确是她喊住他的,没有想到他倒是拿这个当借口了。 “好吧好吧,你就住这里。”贺龄君说着,从床上下来。 苏晏见状不由挑眉:“公主要干什么?” “我睡榻啊?”贺龄君挑眉:“昨日夜里你睡榻,我睡床,今天轮到我了。” “公主,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就还是你睡床吧。”苏晏笑着道。 “少废话!赶紧去床上!” 贺龄君有些生气,就将苏晏往床边推,结果不小心踩住了自己的裙摆,整个人控制不住的往前一摔。 苏晏被她推的不由自主的向后倒在了床上。 他的手还握着贺龄君的手。 “哎呦!”一声,贺龄君结结实实的摔在了苏晏身上,她一睁开眼睛,就与苏晏四目相对。 此时此刻,两个人是一个极其暧昧的姿势。 苏晏眨巴眨巴眼睛,笑眯眯的看着贺龄君,声音极其的暧昧:”没有想到,公主如此主动。“ 贺龄君一下子就像是被火烫了一下似的,脸色刷的就红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手忙脚乱的就要爬起来,结果越紧张,越是容易出错,再一次摔在了苏晏身上,直摔的眼冒金星。 苏晏忍不住低低的呻吟一声,脸上出现痛苦之色:“古人云,最难消受美人恩,果然如此啊。” 贺龄君脸红的像是要滴血,她这个时候哪里还敢去看苏晏的眼神,心里面暗暗默念了好几遍色即是空,然后努力稳住心神,慢慢的从苏晏身上下来了。 然后,她低着头奔到了一旁榻上,飞快躺下,用丝绸锦被将自己从头到脚裹的严严实实的。 苏晏用力喘息了好几下,才慢慢平息那刚刚突如其来的情欲。 而后,他扭头朝着贺龄君的方向看了一眼,唇边露出一抹笑容。 掌风掠过,烛火熄灭,淹没一室暧昧。 …… 半夜的时候,贺龄君果然被饿醒了。 然而想到两个丫鬟下午在房间里铺床说的那些取笑的话,她咬着牙没吭声,只是忍不住在榻上翻来覆去。 忽然,屋内烛火被点亮。 贺龄君翻转过身,就看到苏晏从床上下来了。 “你干什么?”她有些紧张的伸手用被子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 苏晏挑了挑眉,没有取笑她,而是淡定道:“我有些饿了,叫厨房送些宵夜过来。” 转身离开的时候,他故作毫不在意的道:“本身也没二两肉,裹的那么严密小心压的更扁了。” 说完,便飞快出去了。 贺龄君愣在当地。 忽然,她低头打开被子往自己身上看了看,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苏晏!你混蛋!” 被叫混蛋的人很快回来了,手里面一个食盒打开来,里面是满满一砂锅的鸡汤,一掀开盖子,香味便扑鼻而来。 饿的饥肠辘辘的贺龄君一闻这味儿,差点口水都流出来了。 所以,当苏晏笑眯眯的撕下一只鸡腿,盛了一碗鸡汤递到她面前的时候,贺龄君毫不犹豫就接了过来,也没空跟他计较刚刚的话了,埋头苦吃。 苏晏下午其实也没吃好饭,贺龄君走了以后,他即便是再强迫自己,也只是吃了一点点,便叫人将满桌子的佳肴都撤下去了,此时见贺龄君吃的香甜,他也忍不住有些饿,当下撕了一半鸡翅膀,慢条斯理的开吃。 夜深人静,夫妻俩围着一张小茶几而坐,大快朵颐。 “我吃饱了。”啃了两只鸡腿,喝了三碗鸡汤的贺龄君打了个饱嗝儿,终于放下了筷子,去洗油腻腻的手了。 苏晏则是慢条斯理的将剩下的鸡翅膀,还有鸡汤鸡骨头,都吃的干干净净。 将空了的食盒还有鸡骨头都收拾了放到外间,苏晏自去洗了手,重新换了一件衣裳,这才回来在床上躺下。 贺龄君吃的有些饱,一时之间睡不着,看到苏晏这比她还要讲究的样子,忍不住问道:“苏世子,你这一套做派,都是跟谁学的?宫里面皇后娘娘也是你这么讲究。” 她是公主,场面上该有的讲究都会注意,但是私底下比较随性而为。 “你该叫我夫君。”苏晏慢条斯理的道。 贺龄君:“……” 她撇了撇嘴,道:“我叫不出。” “有么?”苏晏挑眉:“昨天夜里,还有今日在陛下面前,你不是喊夫君喊的很溜么?来,再叫一声听听。” 他躺在床上,身材看着比白日里更加的修长,好似那张拔步床都要放不下他的大长腿了一样。 贺龄君的目光落在那双长腿上,忽然觉得有些口渴。 她当即坐起了身。 刚要下地,忽然一杯温热的茶水就递到了她的面前。 “公主渴了吧?请喝茶。”苏晏语笑嫣然。 贺龄君的目光缓缓从他的腿,往上落在他那张英俊的脸上,最后又落在举到自己面前的那杯温茶。 这货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么?怎么知道自己口渴了? 贺龄君咽了咽口水,伸手接过了茶,垂目道:“谢谢。” “不客气。”苏晏说着,潇洒转身,又回床上躺下了。 等贺龄君喝完了茶,他便将烛火吹灭了。 暗夜里,只能听到彼此淡淡的呼吸声,两个人都睡不着,然而谁也没有开口。 忽然,苏晏开口道:“龄君,如果我说,一开始我想要娶的人就是你,你会不会相信?” 那个时候,人人都以为他想要迎娶的是七公主玉娴,毕竟太后与太子一党,频频朝他递橄榄枝。 “我相信。”贺龄君愣了一下,然后回答道:“如果新娘子不是你喜欢的人,你不会娶的,作为护国公府的世子,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公主所料不假。”苏晏闻言笑了起来。 这一笑,无形中两个人的关系又拉近了一些,贺龄君也打开了话匣子:”今夜里我们住在公主府,没有回去,公公婆婆,还有老太君会不会怪罪?“ “怎会。”苏晏闻言立刻笑了:“原来公主担心这件事情,你是公主,我们成亲后原本就是要常住公主府的,这没什么。” 贺龄君哦了一声。 “公主,休息吧。”苏晏淡淡道。 “好。” …… 一大早,小翠就在盯着那空空如也的砂锅,还有一托盘的鸡骨头,吃惊的瞪大眼睛。 “怎么了?这砂锅有问题?“云清走过来问道。 “你还记得昨天夜里我跟你说过的话么?”小翠猛的回过头来,拉着她压低声音道:“那么大一只老母鸡,一整锅的鸡汤啊!公主与驸马爷都给吃完了!可想而知昨夜的情况有多么的激烈……” 云清一下子捂住她的嘴巴,嗔怪道:“慎言!慎言!你怎么什么都敢说!荤素不忌的!” 说着,又问道:“如此说来,公主已经彻底的接纳苏世子了?“ “那是自然!我已经开始设想咱们公主与驸马的孩子是什么样子了……”小翠一脸的激动与骄傲,抱着托盘就出去了,兴致勃勃:“今日让厨房再炖一只鸡,为公主补身子!” 第58章 改变主意 早餐的时候,贺龄君又看到一只炖的香喷喷的鸡。 “一大早就吃这么油腻,怕是要积食吧?”她只看了一眼,就将筷子递向一旁嫩绿的小菜,尝了一口,赞许的点头:“不错,这个配粥喝刚刚好。” 苏晏立刻对侍立在一旁的侍女轻声道:”可记下了?公主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都要记牢了。“ “不用这么讲究吧?”贺龄君摆摆手,咽下口中的粥道:“驸马今天没有事情做么?不出门么?” 她特地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没有想到苏晏居然还在! “我们大婚,陛下给我放了三天的假。”苏晏眨巴眨巴眼睛,笑盈盈的看着她,用公筷夹一块点心递了过去:“公主尝尝看。” 原来这样啊,贺龄君没滋没味的吃着饭。 饭后,恼人的苏晏果然消失不见了,小翠说用过饭,吏部的官员就找上门来,可能是有事情要找世子。 “那就好。”贺龄君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顿时就轻松自在起来。 “大嫂?” 午后,贺龄君正坐在廊下的椅子上乘凉看风景,虽然才刚刚初夏,但是中午已经很炎热了,刚眯上眼睛,就被人吵醒了。 贺龄君睁开惺忪的睡眼,就看到面前凑过来一张白腻俊美的脸庞,瞧着有些眼熟。 这不就是苏恒么!她很快反应过来! “胆子肥了啊,你哥不在,你跑这里做什么?”贺龄君一下子站起身来,冷笑着看向苏恒,眼里都是嘲讽:“来找我报那鞭挞之仇么?” “不是不是。”苏恒急急忙忙的摆手否认,看着她有些惧怕的往后退了一步:“是祖母!她说公主与大哥昨夜没回去,让我今天来看看,别是你们小两口吵架了……“ “托你的福!我们很好!好到蜜里调油,如胶似漆!”贺龄君冷笑。 不知道为什么,她看苏恒很不顺眼。 纵然苏晏说过,她大婚时被人调换,能发现真相苏恒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但是贺龄君依旧对这个风流浪荡的小叔子没有半点喜爱。 “真的很好?”苏恒立即疑惑的问:“那你们怎么没有圆房?“ 没有圆房?一旁的小翠与云清顿时齐刷刷的就将目光扫了过来,全都不可置信的看着贺龄君。 小翠更是在心里面哀嚎:都还没有圆房,他们公主什么时候才能生个孩子给她抱啊? 贺龄君的脸色一下子就红了! 她恨恨的瞪着苏恒,口不择言的怒骂道:“我们有没有圆房关你屁事?怎么着,这种事情还需要跟你汇报啊?“ 看着瞬间跳脚,失去风度的贺龄君,苏恒越发肯定了心中的猜测,慌忙向后退了一步,仍然觉得不安全,索性转过身去一溜烟的向外奔跑,口中仍然不忘喊道:“就是没圆房!我一看就知道了!” 说完,整个人便消失在了院子里。 贺龄君当即抬脚去追,却被云清与小翠齐齐拦住了,云清幽幽的道:“苏二公子流连花丛,是有一些别人没有的本事,比如,只需要用眼睛看,便知道两口子有没有圆房。” 贺龄君已经羞的简直要无地自容了,见云清还在幸灾乐祸,当下无语道:“你就别取笑我了!为什么不拦着那个小畜生?让我好好揍他一顿出气!” ”还是算了吧。“云清当即就拒绝了她:”公主,您才刚过门,苏二公子毕竟也是太太的心头肉,第一次她无条件的站在你那边,是因为公主还没嫁过来,现在您再像从前那样暴揍苏恒,只怕太太会不高兴的,公主也不能在夫家横行霸道啊!“ “可你看他刚刚那口无遮拦的样子!”贺龄君依旧很生气。 “公主与世子圆了房,他不就没有了话说。”云清幽幽道。 贺龄君:“……” 得!都是她的错! 贺龄君朝着云清翻个白眼,气哼哼的转身回屋去了,还不停的喊着小翠。 “来了来了!”小翠看了云清一眼,急急忙忙的奔过去。 屋子里,贺龄君翻箱倒柜,正在整理自己的衣裳,匆匆忙忙的道:“回宫!我要回宫去住!宫里面不会有人嘲笑我!哼!父皇会永远保护我的!” “公主,您已经不小了,别这么任性。”云清靠在门口,懒洋洋的道:“再说这是公主府啊?本来就是您的家啊?您还要往哪里去?这种事情您跟陛下开的了口么?” ”我……“贺龄君顿时卡壳。 同时也反应过来,即便是进了宫,这些事情也是不好跟皇帝讲的,她丢不起这个人啊。 再说父皇也一定会劝她好好跟苏晏过日子的。 综上所述,她进宫去不一定能够得到安慰,反而会得到许多碎碎念。 想到这里,贺龄君悻悻然的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从屋里出来,但依旧很生气,将守卫叫进来交代道:“去买两条狼犬回来!给我绑到门口去!下次再看到苏恒过来!直接放狗咬!不许他进门!” “是!公主!”侍卫们虽然有些想笑,却还是点头答应了。 贺龄君的脸色这才好看一点。 小翠将云清拉到一旁,悄悄耳语:“公主这是恼羞成怒了么?我还从没见她发过这么大的火……“ 云清朝着贺龄君看了一眼,故意用一种贺龄君能够听到的声音道:“我猜测啊,可能是咱们公主愿意,但是苏世子不愿意,所以就僵持了呗……” “对啊!”小翠闻言恍然大悟:“这种事情都是男人主动!可怜的公主啊……” 贺龄君听到这话,脑子里突突的。 忽然想到,这两天晚上,苏晏对她一直都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那种,从未有过越界之举,除了昨天夜里那场意外…… 贺龄君想到了昨天晚上苏晏那双大长腿,还有那句暧昧至极的’公主,没有想到你这么主动啊‘顿时一张脸烧的通红通红,她再也呆不下去了,恨恨的瞪了一眼嘴碎的俩人,转身往后头花园去了。 初夏的花园里,姹紫嫣红,然而最让人眼前一亮的,是那满池子碧绿碧绿的嫩莲叶,而莲叶,是去火的。 “来人!采摘一些莲叶,今天中午吃荷叶酥,荷叶羹,还有荷叶鸡。”贺龄君吩咐道。 “是,公主。”身后跟着的一个丫鬟立刻退下,去厨房禀报去了。 贺龄君一个人坐在凉亭里面,吹着惬意的凉风,欣赏着水池里大片大片仿佛没有尽头的荷叶,心头的郁闷不知不觉就消散了。 这件事说开了,也不是什么多大的事儿。 她决定了!今天晚上回去就圆房!反正这是迟早的事儿! …… 晚上,苏晏回到公主府,面前的桌子上摆着荷叶粥,荷叶酥,还有荷叶鸡。 这是跟荷叶杠上了? 他疑惑的看一眼贺龄君,却见她正盯着手里面的鸡腿,那目光嫉恶如仇一般,忽然恶狠狠的咬了下去,仿佛咬掉的是某人的肉一样。 苏晏忍不住抖了一下手,觉得身上有些疼。 他轻轻咳嗽一声,开口解释道:“龄君啊,二弟平日里是有些胡闹了,今天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并且好好的教训了他,此时正罚他跪祠堂呢!不到天亮不起来,你不要生气了。” 话音未落,贺龄君就被食物呛了嗓子,忍不住咳咳咳。 “怎么了?公主?”苏晏惊讶的递过去一杯热茶。 贺龄君连忙伸手接过,咕咕咚咚的灌下去,整个人才觉得好受了一些。 不过这茶…… 贺龄君低头看向手里面的杯子,却听苏晏歉然的道:“抱歉,一时情急,担心公主,就顺手递了我的杯子,请公主见谅。” 她用了苏晏的茶杯!而且是苏晏已经喝了半盏茶的那种! 贺龄君一张脸顿时飞起了红霞。 有些无语的瞪了苏晏一眼,手里面的杯子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好在,小翠重新拿了两个雨过天青的杯子,放在两人面前,这尴尬才算是过去。 “你这二弟啊,也实在是太不学无术了。”贺龄君正了正色,努力忽略那种尴尬的感觉,一本正经的开口道:“我觉得惩罚没什么用处,不若请个严师好好教导,他日成才上进,我们也不用操他的心,你说是不是?” “说实话,爹娘也是这般心思,只是这些年阿恒已经气走了十几位老学究了。”苏晏闻言有些尴尬的道:“现在全上京里面已经没有夫子愿意教导他了……” “我认识一位学究,他一定能够教导你弟弟。”贺龄君闻言,胸有成竹的道。 “是么?”苏晏闻言惊讶极了:“不知道是那一位?” “是曾经教导过我父亲,如今已经闲赋在家的田老太傅。”贺龄君道:“他老人家手底下教育出来多少位嚣张跋扈的皇子,你弟弟难不成会比皇子还要难教?” “你是说田老太傅?他肯出山?”苏晏又惊又喜:“如果能有这位老先生教育我弟弟,那自然是极好不过的,可是我觉得他不一定能答应,老先生垂鬓之年,一辈子声名显赫,所教之人都是人中龙凤,平白因为我弟弟而多了一丝污点,他恐怕不肯。” “你对你这个弟弟,也实在太没有信心了。”沈念真闻言忍不住笑道:“人常说,玉不琢不成器,就让田老太傅好好的教育你弟弟吧,将来啊,说不定还能变废为宝,为咱们大周贡献力量呢。” “但愿吧。”苏晏闻言叹息一声。 他们家,只怕从上到下,都对苏恒失望的很,已经没有人愿意抱希望了。 晚膳后,苏晏没有向往常一样,在房间里看书,而是匆匆起身往外而去,贺龄君破天荒的拉住他问道:“你干什么去?” 苏晏低下头去,默默的看着这只握着自己胳膊的纤纤玉手。 贺龄君注意到他的目光,当即闪电般的缩回了手,有些尴尬的轻轻咳嗽一声,目光撇向一旁。 “今天公务有些多,我去书房。”苏晏回答道。 “哦,好吧。”贺龄君点点头,道:“那你去忙吧。“ 苏晏闻言狐疑的看她两眼,客气的问道:“公主,你今天有些不对劲,有事儿么?” 贺龄君想到今日自己在后花园里发下的豪言壮语,脸色微微有些发红,好好灯火昏黄,苏晏看不出来。 “我能有什么事儿,你去忙吧。”贺龄君假装不在意的道。 苏晏狐疑看她:“公主,你确定真的没事儿?” “真没事儿!”贺龄君不耐烦了,伸手将苏晏往外一推:“大男人怎么磨磨蹭蹭的!不是事情很多么!还不赶紧去忙!忙完了赶紧回来!” 苏晏被推的一个趔趄,还好他身手好,很快就稳住了身形,那张俊美的脸庞上微微露出一丝不赞同之色:“公主,你是女儿家,还是温柔一点的好……” 话还没说完,贺龄君就瞪起眼睛。 苏晏赶紧溜了。 贺龄君在房间里呼哧呼哧的喘着气,给自己打气,等下千万不能临阵退缩! “公主,您要沐浴么?”小翠从外头走进来,神神秘秘的道。 “好啊。”贺龄君一口就答应了,说话的时候脸色有些红红的。 小翠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出去的时候跟云清咬耳朵:“公主今天晚上很不对劲……她该不会是想要对苏世子霸王硬上弓吧?” “瞎说。”云清当即斥责:“你把咱们公主看成什么样人了?公主是那么粗鄙不堪的人么?” 不过,她话锋一转,又道:“如果不这样的话,公主怕是拿不下苏世子啊。要是再过上几天,驸马爷要纳妾怎么办?你可听说了没有,玉丹大公主的曹驸马,前些日子已经纳了个青楼妓子……” “那青楼女不是已经被公主一剑劈了么?”小翠闻言不以为意:“曹驸马要不是躲的快,说不定连他也被劈了!这么大的事情,陛下都没斥责公主一句,反而将曹家老两两口叫进宫去狠狠斥责了一顿,你怕什么?苏世子要是敢那样胡作非为,我看咱们公主一定不会放过他!” “那可不一定。”云清幽幽的道。 浴室中,贺龄君沐浴着香香的花瓣澡,脑海里不起而然的出现苏晏那张帅气的脸庞,还有大长腿,脸色不知道是羞红的,还是被热气染红的,两辈子加起来已经活了几十岁的人了,却要对这么年轻稚嫩的年轻小伙子下手,还怪不好意思的。 她没有发现自己的思想转变有多么的快,前几天还躲避苏晏而不及,才仅仅两天,就已经想迫不及待的拿下苏晏,好叫外头那些人不要再议论了。 沐浴后,贺龄君换上了崭新的便装,松松挽着头发靠在床头上就着灯火看书。 说是看书,只是半天了那书也没翻一页。 云清冲着小翠使了个眼色,又对着贺龄君手里面的书努努嘴。 小翠看了一眼,差点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她们家公主书拿反了! 两个人谁也没有提醒贺龄君,为了避免尴尬,小翠还煞有介事的清清嗓子,朝着外头看了一眼,道:“公主,时候不早了,歇息了吧。” 说着,便要伺候贺龄君躺下。 贺龄君放下书,朝着窗户外黑漆漆的夜看了一眼,院子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都这个时辰了,苏晏居然还没有回来! 贺龄君有些失望的伸展了一下懒腰,装作不经意的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公主殿下,已经亥时一刻了。”云清回答道。 ”啊?已经这么晚了啊?“贺龄君微微有些吃惊:”那睡吧,明日一早还要起来,去城西田太傅家拜访呢。“ 说着,懒洋洋的将手里面的书倒扣在茶几上,翻身躺下。 小翠刚要吹熄烛火,院子里响起一阵阵嘈杂声,有下人打着灯笼送苏晏回来了。 “哎呀!驸马爷回来了!”小翠顿时一阵兴奋,看了贺龄君一眼,当即摩拳擦掌的道:“他看书这么晚才回来,怕是有些饿了,奴婢去准备宵夜去!” 说完,就要退下。 “回来!”贺龄君立刻开口喊住了她:“不用去准备!你想提早把你们家驸马养成大腹便便的胖子啊。” 瞧瞧大驸马,三驸马,曾经也都是玉树临风的偏偏美男子,否则也不可能尚公主,结果一到三十岁,便像是一个个仿佛现出原形一般,变得丑陋不堪。 “好吧。”小翠悻悻然的停下脚步,嘴里碎碎念道:”奴婢这不是怕你们饿么。“ 贺龄君一记眼刀刚飞过去,门开处,苏晏就进来了,他看到贺龄君还没有睡,不由的有些惊讶,还有些感动:“没有想到都这么晚了,公主还在等我,辛苦了。” “我还有你辛苦么?大忙人。”贺龄君看了他一眼,烛火下,眼前这男子进来后,房间都亮堂了许多,她没好气的道:“下次再这么晚,你就不用回来了,直接睡在书房里,跟你那些公务为伴儿,就好了!” “公主生气了么?”苏晏微微一笑。 “没有没有,公主一直都在等您!”小翠等人冲着苏晏挤眉弄眼,很快全都退了下去。 第59章 帷幔落下,橘黄的烛火投下一室暧昧。 房间里就只剩下了两个人相对而望。 贺龄君心跳的很快,她呆呆的看着苏晏,想到今天夜里自己要对苏晏做的事情,登时一张脸上飞起一片红霞,简直美不胜收。 苏晏看着贺龄君的眼眸顿时便有些幽暗,像是燃烧着一簇小火苗。 “公主。”他轻轻开口,缓步走上前来,居高临下的注视着面前的女孩子,深情款款的开口:“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早些歇息吧。” “好。”贺龄君娇羞无限的回答道。 苏晏点点头,将她领到床前,然后,自己神色如常的走到靠西窗的榻前,伸手解开腰带,脱下了外袍,用掌风扑灭了烛火。 贺龄君嘴角的笑容还在,然而眼前瞬间陷入黑暗。 她呆呆的站在黑暗之中,能清楚的听到苏晏躺到榻上的声音,那张凉榻终究还是太小了一些,放不下苏晏的大长腿,贺龄君甚至都能听到凉榻被压的发出咯吱一声。 ”公主,你怎么不上床休息?站在那边坐什么?“暗夜里,苏晏缓缓开口:”需不需要我帮忙?“ 帮忙? 帮什么忙? 贺龄君瞬间咬牙。 她转过头去,在黑夜里怒瞪躺在凉榻上悠闲自得的某人,怒气冲冲的开口:“苏晏!” ”我在,公主有什么事情?“暗夜里,苏晏立刻回答。 “你打算在那张凉榻上睡多久?一辈子么?“ 听了这话,苏晏沉默了。 这沉默让贺龄君有些心凉。 却在这时,她听到了苏晏有些低沉的笑声,暗夜里这笑声如同一阵清风拂过树梢,带来一股清凉。 但是贺龄君很不喜欢! 她觉得苏晏是在嘲笑她! “公主,我睡多久凉榻,这不是你决定的事情么?”苏晏缓缓开口,声音一贯的温润如玉,暗夜里,他的唇边带着一抹笑容:“毕竟,是公主你把我发落到这凉榻上来的啊,就在昨日,我连这间屋子都还没有资格进呢,又怎么敢造次呢。” 贺龄君“……“ 合着这都是她的错! 白天那种又愤怒又无力的感觉又来了,贺龄君暗暗咬了咬牙,冷哼道“你大可不必把你自己说的那么可怜!我不让你进这屋子,你没有进来么?“ 怎么她不让苏晏上床榻,他就这么乖巧!总的来说他还是没那个心! 这个苏晏倒是没有办法反驳,暗夜里,只听他幽幽的叹息了一声,问道:“公主,你到底想做什么?” 贺龄君听了这话,有一种推门就走的冲动。 然而想起今天白天在后花园里发下的誓言,她咬咬牙将这股冲动压下。 瞧着那悠闲自得的躺在凉榻上的男人,贺龄君唇边露出一抹冷笑。 不就是男人么!不就是扑倒么? 她废什么话啊!直接做不就完了! 银色的月光从窗子里倾泻下来,将屋子笼罩在一种朦胧的氛围里,贺龄君转身走到外间花厅里,凭着记忆将自己藏在多宝阁上面的一瓶酒拿了出来,拔掉塞子,倒了一杯出来,一口气喝干了。 正要再倒,脚步声响起,苏晏跟着出来了。 他看到贺龄君半夜不睡觉,跑来喝酒,很是纳闷:“公主,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啊?不如我陪你?” “好!” 话音刚落,贺龄君举着一杯酒就递到他了的面前。 望着那满满一杯清凌凌的酒水,还有握着酒杯的那只比月色还白的皓腕,以及贺龄君一双冷冷清清带着怒火的眸子,苏晏缓缓的伸手接了过来。 还没喝,就看到贺龄君又是一杯酒水下肚了,喝的又急又快。 “公主,酒要小酌,要慢慢的喝,你这不是喝酒,是牛饮。”苏晏无奈的伸手夺下贺龄君手里面的酒杯,劝道:“夜深了,我们还是早早歇息吧。” “你费什么话!”贺龄君不耐烦的将一杯酒又递到苏晏面前:“喝!” 苏晏定定的看了她两眼,一低头,就着她的手,将那杯酒喝完了。 下一刻,贺龄君猛然扔了酒杯,然后整个人就扑了过来。 苏晏倒是没有闪躲,还伸手揽了她一下。 贺龄君整个人都扑在苏晏怀里面,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淡淡的松墨的香味,她整个人都像是被火焰燃烧一般,主动亲吻他的嘴唇。 苏晏顿时愣住了。 整个人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 眼看着怀里的女人手脚越来越放肆,苏晏猛然伸手将贺龄君从自己身上扯了下来,低头看着她,声音暗哑的问道:“公主!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么?” “知道!圆房!”贺龄君飞快的回答了一句,依旧在寻找着他的唇。 苏晏的眼眸一瞬间就亮了。 下一刻,他整个拦腰抱起了怀里面的女子,抱着她迅速回到了卧室中。 将人放在那张铺设着大红色鸳鸯喜被的拔步床上,苏晏还没来得及上去,就被贺龄君拉着也倒了上去,贺龄君反客为主,整个人扑过来,抱着苏晏,然后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苏晏有些郁闷,这情况跟他预想中的不太一样啊。 而且,喝了酒的公主……看起来有些霸道。 “圆房……”贺龄君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念叨着这两个字的,手底下毫无章法的去扯苏晏的衣裳,被苏晏眼疾手快的给拦住了,脸色红红的问:“公主!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么?” “知道啊!圆房么!那不是早晚的事儿么!“贺龄君不耐烦的回答了一句,依旧奋力在跟苏晏的衣裳做斗争。 然而,不知道是酒气上涌,还是困了的缘故,她始终都解不开。 苏晏看着她笨拙的样子,忍不住在心底里叹息一口气,将贺龄君拨开了一些,打算自己亲自解开。 然而却在这个时候,贺龄君却趴在他身上,整个人都呼呼睡着了。 苏晏:“……“ 他本来没想这么早就跟贺龄君圆房的,可是到底是个正常的大男人,被这么乱搞一通,心头渐渐火起,然而兴致正浓的时候,她睡着了!睡着了! 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加悲催的事情么! 将贺龄君抱起来,放到床的里面躺好,替她除去鞋袜,脱掉外衫,然后盖好被子。 苏晏静静的看着女孩子的睡颜,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伸出一只胳膊,侧身搂着她,他慢慢的闭上双眸。 …… 贺龄君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 睁开眼睛时,她感觉自己的脖子有些僵硬,不舒服的皱了一下眉头,缓缓翻了个身。 却正好看到苏晏睡在她的身边,俩人盖同一张被子,姿势亲密无间,苏晏一只胳膊甚至还垫在她的脑袋下面,她整个人都躺在他怀里…… 难怪她起来时,感到脖子不舒服!感情是落枕了! 等等!重点是苏晏!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贺龄君猛然翻身坐起,两眼惊恐的望着沉睡的苏晏,整个人陷入回忆之中。 她记起来昨天夜里,她因为苏晏的冷漠态度很是生气,自己跑去喝了酒,然后强吻苏晏,再然后…… 她就不记得了! 贺龄君迅速低头,朝着自己身上望去,看到里衣整整齐齐的穿在自己身上,而苏晏身上也是整齐的,她顿时松了一口气。 却在这时,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小翠端着铜盆从外头走进来,一眼看见床上的两个人,她见怪不怪,甚至还暧昧的笑了一下:“公主,昨夜累坏了吧?奴婢伺候您洗漱更衣!云清姑姑已经张罗早膳了!很丰盛呢!” 她昨夜累坏了? 难道…… 她努力去想所有的细节,却什么都想不起来,整个人头痛欲裂,浑身都感觉酸软无力的。 这种感觉,倒是跟前世里新婚第二天的感受是一模一样的! 难道昨天夜里,她们真的已经圆房了?! 贺龄君猛的扭过头去,看向床上的苏晏,却见他因为小翠的说话声,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眼睛。 “夫人,早啊。” 抬眸看到贺龄君诡异的目光,苏晏却回以淡淡一笑。 贺龄君:“……”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从床上下来的,整个人跑去耳房里去更衣洗漱,看的小翠一愣一愣的,她们家公主这是怎么了?怎么有点不敢面对世子的感觉?一般圆房之后,女子不都是娇羞无限么? 她怎么从公主身上看到了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耳房里,贺龄君整个人呆呆面对着屏风,心里面一团乱麻一样。 难道,她真的与苏晏圆房了? 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从心底里涌上来。 那不是高兴,甚至没有喜悦,反而有一丝淡淡的失落。 她都还没想好以后怎么跟苏晏过日子呢,就已经把一切都交代出去了? “公主,好了么?”传来笃笃的敲门声,小翠在门外喊道:“驸马爷都收拾好了,正在等公主您一起用膳呢。” “好了,来了!“贺龄君应了一声,磨磨蹭蹭的从房间里出来。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她不可能永远都躲着不见苏晏。 花厅里,苏晏倒是神情如常,今日他穿了一件淡蓝色绣云纹的长袍,端端正正的坐在桌子前,那张脸俊美而又斯文,正笑盈盈的望着贺龄君。 贺龄君看到他,顿时想起昨夜,脸上飞起一片红晕。 “公主,用膳吧,我已经跟陛下告了假,今日不去宫中,等一下我陪你一起去请那位田先生。”苏晏笑着道。 贺龄君点点头,在苏晏身边坐了下来。 桌子上有热乎乎的鸡汤小笼包,杏仁酥,还有红糖糍粑,黄金饺子,菜香扑鼻,贺龄君刚拿起筷子,苏晏就夹了一个她很想吃的小笼包递了过来。 伸手不打笑脸人,看着那张温润的笑脸,贺龄君垂眸道:“谢谢。” 然后低头用饭。 别的不说,这公主府的厨娘手艺倒是真的不错。 那天晚上的鸡汤很好喝,今日的早膳也很合她胃口。 吃过了饭以后,贺龄君漱了口,正在跟小翠研究等下出门要穿的衣裳,就看到苏晏起了身,去外头跟侍卫交代话去了。 贺龄君收回目光,给苏恒请老师这件事,不可能她与苏晏就把主给做了,至少得告诉定国公夫妇一声,还有苏老太君。 毕竟,苏老太君是很喜欢苏恒这个调皮捣蛋,风流浪荡,但是嘴甜如蜜的孙子的。 果然,等她这边收拾好了,苏晏也从外头进来,说府里老太太,还有父亲母亲听说要请田老太傅做苏恒师傅,都很开心。 “祖母还说了,晚上让我们回去用膳。”苏晏看着贺龄君的眼睛道。 “应该的。”贺龄君闻言神情如常的点点头。 她已经出嫁了,嫁到了国公府上,不可能一直都住在这公主府里去,晚辈该有的礼数她都会去做。 两个人出府坐上马车,云清与小翠都跟着。 晃悠悠的车中,苏晏在闭目养神。 贺龄君看他一眼,想到昨天夜里的事情,感到有些别扭,还有些难为情。当下轻轻咳嗽一声,开口道:“苏晏……” “怎么了?”苏晏睁开眼睛看她。 贺龄君忽然又没了话说,当下将目光看向车窗外,轻轻咳嗽一声:“没什么。” “昨天晚上的事情……”没有想到苏晏倒是开口了。 贺龄君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飞快的瞪了苏晏一眼,她匆匆打断他道:“昨天晚上没什么呀,一切都好好的!倒是你,居然还打呼噜!害的我半夜都睡不着!” 她脸不红心不跳的撒着谎。 苏晏闻言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昨天晚上喝多了酒,打呼噜的那个人分明是她好么! 姑娘家脸皮薄,他没忍心拆穿。 车轮辘辘,马车外头,云清姑姑与小翠咬耳朵,两个人听着马车里的动静,笑的一脸猥琐:“昨天晚上,应该是成了吧?” “那还用说!”小翠回给她一个了然的神情,眉飞色舞道:“等这趟回去,我就吩咐府里面的绣娘开始准备小孩子用的襁褓,肚兜,还有虎头鞋……” 云清顿时满脸黑线,摆摆手道:“你这想的太远了!还是祈祷他们两个人甜甜蜜蜜的,等过段时间,公主闲下来了,挑个俊俏的小厮,把你嫁了,你自己生个孩子,这些东西就都用的上了……” “我才不嫁呢!我要一辈子伺候公主!”小翠立刻就变了脸色,正色道。 这声音有些大了,惊动了马车里的贺龄君,同时也引起了路人的围观。 小翠顿时满脸通红,恨恨的瞪了云清一眼,撇过身子去不跟她说话了。 云清咯咯笑了两声,小丫头片子,还闹情绪了! 马车里,贺龄君因为小翠的话,而微微愣怔,随即她哼了一声,冲着马车外头道:“想的美!你该嫁还得嫁!我可不想养你一辈子!” 小翠:“……” 云清在一旁放声大笑。 小翠嘴巴一扁,差点就哭了。 马车里面,苏晏有些好笑的看着刀子嘴,豆腐心的贺龄君,无奈道:“你不想耽搁她一辈子,想要她快快乐乐的嫁人,干嘛不好好说,非要用这种口气来气人。” “我好生好气的说,万一让她误会了可怎么办?“贺龄君翻一白眼道。 那现在就不怕被误会么? 苏晏扭头朝着车外看了一眼,无奈的叹息一声。 田太傅家在城西,因他致仕多年,门前十分僻静,还没到中午,贺龄君他们就到了。 下了马车,苏晏亲自上前敲门。 院内无应答。 安静的巷子里面,只有几只鸟雀叽叽喳喳的从头顶飞过,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静。 苏晏停了手,看了贺龄君一眼,静静的站在门前等待。 好一会儿,门内才响起脚步声,很快,院门打开,里面是个童子。 “请问你们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贺龄君上前一步,笑着开口道:“昨日我们递了帖子,今日来拜见老先生,还望通传一声。” “你就是六公主?” 小童闻言惊讶的问道。 贺龄君点点头。 “那你等着!”小童当即将院门关上,飞快的进里头去了。 小翠有些错愕,对方已经知道贺龄君的身份了,居然还把她们关在这外头!都不说请进去坐一坐!“ “田老先生轻易不见客的。”贺龄君笑着解释道。 苏晏则有些向往的望着眼前的院子,幽幽开口道:“听说这位田太傅性子有些古怪,也不知道是也不是,他的学问只怕他天底下无出其右……” 话音未落,那扇门又打开了,还是刚刚那个小童,在门内道:“你们请进来吧!老先生愿意见你们。” 贺龄君点点头,道了声多谢,随即抬脚,与苏晏一起往内走去。 小翠与云清好奇的跟在后面。 一同跟他们过来的几位苏晏的护卫,则是留在了外头。 贺龄君一边走,一边惊叹,田老太傅这处院子还真真是曲径通幽,花木深沉,进了这里,仿佛置身古木森然,清泉汨汨的山边田野,又仿佛是进了高山寺庙,庄严肃穆,到处都是淡淡的檀香味儿。 苏晏跟在她的身边,也是满脸的惊叹之色。 于皇宫边上,闹市之中,有这么一座幽静的庭院,可真真是独特。 第60章 拜师 等到了会客厅,苏晏总算知道了真正的名士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应该就是田老先生这样的人吧? 一身儒雅白袍,须眉皆白,神情温和慈祥,说起话来没有半点架子,不知不觉中就能够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不知道二公主与驸马前来,所为何事?” 田老太傅坐在下手,笑眯眯的问道。 “是这样的。”苏晏看了贺龄君一眼,当即起身拱手回答道:“晚辈有一弟弟,顽劣不堪,不学上进,家里长辈头疼不已,听闻老先生博学多才,学富五车,便想请老先生收他为弟子,不知道老先生是否肯答应?” “哦?想请老夫收你弟弟为徒?” 田老太傅闻言一副早已经预料到了的神情,朝着苏晏身后看了一眼,问道:“那他人呢?听说镇国公府的二公子风流成性,这要是跟着老夫念书,往后这性子可得改改了。” “改,自然改。”苏晏闻言,脸上顿时露出笑容来,朝着外头打了个响指。 下一刻,穿着一身青色绣银纹长袍的苏恒就磨磨蹭蹭,一脸不情不愿的从外头走了进来。 贺龄君看到他惊讶极了,这一路上她都不知道苏恒也来了。 想来这是苏晏的安排吧,既是替苏恒求师,他又怎么能不露面呢? “苏二公子这面貌倒是生的俊俏……”田老太傅一手摸着胡须,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苏恒,从他行礼的姿势,还有腰间悬挂的骚包荷包与玉佩上扫了一眼,摇摇头,略有些遗憾的道:“但却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啊!恐怕要让公主与驸马失望了,老夫不想收这样的学生。” 居然拒绝了…… 苏晏眼底顿时掠过一抹失望之色。 贺龄君在一旁轻轻嗓子,看着田老太傅笑盈盈的开口道:“老先生,要不您再仔细看看?其实苏恒这孩子,胡闹是胡闹了一些,但是本性不坏,他又是出身护国公府,如果能够教育的好,掰直了性子,假以时日定能为国效力,否则,就要成为一大祸害了。” 苏恒在一旁听着这话很不顺耳,无语的瞪了贺龄君一眼。 什么叫孩子?他都十八岁了!才比大哥小一岁半而已! “这样啊……”田老先生闻言,将目光落在苏晏的身上,对于这位护国公府年轻有为的世子,他是很赞赏的,不禁在心里面琢磨着将苏恒打造成第二个苏晏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 想着想着,田老太傅不禁有些心动。 可是他这身子……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腿,已经被风湿疼痛折磨了半辈子,到现在每天都要犯病,他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这样吧,他可以拜在老夫名下。”田老太傅想了想,回答道:“但是呢,教导他的人,却是老夫的亲传大弟子李松泽,你们同意么?“ “李松泽?”贺龄君闻言有些惊讶:“他,他是成国公上的二公子……” “是,不错,是个庶出。”田老太傅看着他们两个人,毫不犹豫的道:”但是老夫敢断言,上京之内,学问高过他的年轻人,几乎没有!就连苏世子也比不了。“ “有所耳闻。”苏晏点点头,道:“不过晚辈听说,李二公子最近这半年不在上京啊,他不是出去游历了么?” “已经回来了。”田老太傅笑着问道:“让他来教导二公子,你们可满意?” 苏晏还没回答,一旁苏恒就叫道:“我不同意!” 话音落,所有人目光都望了过去,苏晏皱了一下眉头,道:“没有人问你的意见!“ 说完就看向田老太傅:“我们同意让李二公子教导我弟弟,只是不知道他自己愿意与否……” “他自然是愿意的。”田老太傅闻言顿时哈哈笑了起来,然后笑着对自己的小童交代:“去把李松泽叫来。” “是,先生。” 小童当即退下。 不一会儿,便将李松泽请来了。 苏晏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名声大过嫡子的成国公府二公子,却见他生的十分儒雅,芝兰玉树,风度翩翩,与这座府邸,还有这环境,相称极了。仿佛他就是在此生长的。 相比之下,马上就要拜入田老太师门下的苏恒,却是歪着脑袋,吊儿郎当,与这环境格格不入。 苏恒上下打量一眼李松泽,阴阳怪气的冷哼:“一个庶子,有什么资格教育本公子?没的辱没了身份!我才不要拜师!“ 说完,扭头就走。 十分不给人面子。 苏晏脸色一变,正要上前阻止,却见眼前轻飘飘的掠过一道身影,快若惊鸿,只眨眼之间就已经到了苏恒面前,刷的抽出了宝剑,将苏恒去路拦住了:“那恐怕由不得你了,今日不拜师,你怕是走不出这道门了。” 苏恒大惊失色! 前一个在自己面前如此身手矫健的人,是他哥! 现在居然又多了一个!也不知道这人跟自家大哥打起来,谁输输赢? “哥!救我!”苏恒扭头,对着苏晏露出一个惨兮兮的表情来。 然而,苏晏却老神自在的站在那边,动都没动一下,反而扭过头去亲昵的对站在他身侧的贺龄君温柔道:“你渴不渴?我去给你倒杯茶?” 苏恒:“……” 他这哥不是亲生的吧? 贺龄君说了一声谢谢,轻轻摇了摇头,笑着走上前去跟李松泽打招呼:“松泽哥哥,好久不见。” 松泽哥哥? 苏晏的两道眉头顿时便挑了起来。 李松泽亦是看着贺龄君,目光落在女子盘起的鬓发,以及新婚才穿的大红色衣裙上,眼里闪过一抹落寞之色。 是啊,好久不见,我才刚回京,就听说你大婚了,恭喜啊。” “你我之间,就不用这样客套了吧。”贺龄君笑眯眯的,看着李松泽道:“快把你这长剑收了,别把我小叔子给吓傻了,本来脑子就不灵光,还得你多费些心。” “好说。”李松泽闻言点点头,收了长剑。 苏恒大怒!谁会害怕一把破剑?他一直都很聪明的好不好? 这个蠢女人! 苏恒扭头看了苏晏一眼,却见他大哥唇边虽然还挂着笑容,但是眼底的笑意已经消失了。 他顿时便幸灾乐祸起来。 “哥!引狼入室了吧?你什么时候听嫂子喊过别人哥哥的?”苏恒一把扯着苏晏,将他拉到一旁,偷偷的咬耳朵道:“以我多年流连花丛的经验来看,这两个人的关系不一般!至少嫂子对这位李家公子不一般……“ 苏晏淡淡看了他一眼,没吱声。 苏恒觉得有戏,再接再厉的劝道:“大哥,为了你的幸福着想,我觉得,这个拜师还是算了!免得到时候引起你跟嫂子误会,就不好了……” “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苏晏语气凉凉的道。 苏恒:“……” “我这也是为了你好!难道不是么?”他有些气急败坏。 然而苏晏已经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言,并且道:“无论如何,这位李公子是真正有学问的人,你该拜师还是得拜的。“ 啊?苏恒闻言,顿时绝望了。 他不要啊!不要多个人管束自己!难道他爹的鞭子还不够么! 苏晏用目光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不够。 并且上前,亲自拉着垂头丧气的苏恒,将他带到田老太傅面前,磕头拜师,为其奉茶。 田老太傅受了苏恒三个响头,接了他的茶,幽幽开口道:“苏二公子,如今你已经拜在我门下,从今而后,需得潜心向学,心无杂念,日后那青楼妓院,勾栏瓦舍是断断不能再去的了,一旦发现,老夫会亲自监督,叫人打断你一条腿!你可明白?” 直接打断一条腿!比他爹还狠! 苏恒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只恨不得差点昏死过去,再也不要面对这一切! 等等,这一切是怎么来的? 哦,对,是他昨日中午跑去公主府,嘴欠说贺龄君与苏晏没有圆房,将贺龄君气的跳脚。 所以今天,贺龄君的报复来了! 她没有用鞭子抽打他一顿,却给他请来了一个厉害的师傅,还有一个厉害的大师兄。 这还不如用鞭子抽打他一顿呢! 苏晏抽了抽嘴角,很是有些欲哭无泪。 从田老太傅府上出来的时候,他两眼泪汪汪的,走路都需要人搀扶着,可偏偏李松泽也跟了出来,笑盈盈的道:“从明日起,我便会住到国公府里,亲自指导二公子的学问还有武术,吃住都由你们府里管,每个月要给我束脩银子,也不多,就按照市面的价格来吧,每个月五十两银子就够。” “我每个月给你五百两银子!你离我远一点,行不行?”话音刚落,苏恒就大叫。 “不行。”李松泽干脆利索的拒绝了他。 苏恒看他一眼,顿时便哀嚎起来。 一旁贺龄君与苏晏互看一眼,都忍俊不禁的撇过头去。 国公府里面,没有人能够降的住苏恒,现在看来,这位李松泽倒是有可能。 回城的马车上,苏恒跳车离开了,苏晏也没追,反正就剩下这一天的时间了,随便他去浪荡吧。 ”从明日起,就有人管着他了。“马车里,苏晏笑看贺龄君:”这一上午累坏了吧? “有一点。”贺龄君伸手捶打了一下自己的肩颈,从早上起来到现在,她的脖子一直都有一些疼,好像是落枕了。 “我帮你捏捏。“苏晏伸出双手,轻柔的替她按揉疼的地方,才按几下,贺龄君便觉得舒服多了。 可是苏晏一停手,那种酸痛的感觉就又来了。 “别停啊。“贺龄君嘟囔道。 “好好好。”苏晏闻言顿时便笑了起来,笑声低沉醇厚。 马车外头,小翠竖着耳朵聆听里面的动静,抿着嘴唇笑的极为开心:“云清姑姑,我看公主与驸马爷的感情更好了呢!也更亲密了。“ “傻孩子。”云清看了她一眼,哼了哼,懒的解释。 那马车里面的两个人虽然身体更亲近了一些,但是心里面亲近不亲近,谁知道呢!、 …… 从田老太傅那里回来,苏晏便去忙了。 贺龄君则领着小翠与云清,带着大包小包昨日从街上买回来的东西,去护国公府里探望苏老太君还有她婆婆了。 到了地方,才发现一家子的人都在,热热闹闹的。 老太君正让三个儿媳妇陪着自己打马吊,护国公夫人秦氏一看到贺龄君来,顿时便笑开了花,直接拉着她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来来来,你来替我打两圈,我去前院里看看去。” 贺龄君看了一眼,有些震惊:“母亲,您的钱呢?” 别人家的牌前都摆着一堆的钱,唯有她婆婆秦氏面前空空如也,别说金子银子了,就连个铜板子都没有! 听了这话,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苏老太君笑呵呵的道:“你母亲手气最差,她是输怕了,所以才把你弄过来的!” 其余人掩嘴大乐。 牌桌上四个人,就属苏老太太跟前的钱最多了。 贺龄君只看了一眼就全明白了,当下笑嘻嘻的坐下,从自己头上拔下一枚镂空雕花的牡丹金簪,摆在桌子上道:“我就拿这个当赌金好了。” 其余人一看,都默不作声了。 这可是皇家东西,纵然是赢了贺龄君,谁又敢要呢! 苏老太太也看了一眼那金钗,当即从自己面前拨了一些银子过去:“簪子还是留着吧,这个当我借你的。” 贺龄君怎敢要老太太的东西,闻言连忙推拒,又吩咐小翠回去取钱:“多拿一点,今日我要陪老太君玩个尽兴!” 小翠连忙去了。 屋子里,众人开始推牌。 贺龄君大略扫了一眼,那日请安时,最为讨厌的二夫人五夫人今日都在,就坐在她的侧边与右边,此时正用两双挑剔的眼睛扫着自己,那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贺龄君十分熟悉。 每当她想要在牌桌上算计别人时,就是这种神情。 贺龄君顿时便笑了。 打马吊么,她最拿手了。 果然,一圈牌摸下来,她的运气好到爆,贺龄君除了给老太太放放水,故意输掉一些,但是对于二夫人与五夫人却是毫不客气,大杀四方,才短短一盏茶的功夫,就将她们面前的钱全都赢了过来。 二夫人与五夫人齐刷刷的变了脸色。 刚好这个时候,秦氏回来了,当她看到贺龄君面前堆满了银钱时,顿时惊讶无比! 从前只有她们大房输钱给二房五房她们,从来都没有赢过!没有想到贺龄君一来,立刻就扭转了乾坤。 看到这两个妯娌便秘一样的臭脸,秦氏心里高兴坏了! 同时看贺龄君这个儿媳妇,也越发的满意了。 她就说公主是个好的! “大嫂,你忙完了么?”二夫人气到差点吐血,看到秦氏回来,那脸上又重新露出笑容来,舔着脸想让秦氏回来接着打牌,让贺龄君去一边凉快着去! “还没呢!“秦氏闻言立刻喜不自胜的道:“明日田老太傅的大弟子要过府来为阿恒教学,我得给他安排住处还有伺候的人,怕是不能陪你们玩了,公主也是一样的!” “你们阿恒,拜了田老太傅为师?”二夫人惊讶的道,那眉眼之中藏不住的妒忌与艳羡:“有这等好事,怎么也不告诉我们一声啊!咱们都是一家人,阿勇与阿烈也没师傅,闲赋在家呢,也没人惦记他们……” “我都说了,这是公主临时起意,就带着阿恒去了。” 秦氏闻言无奈道:“我也是刚刚才得知这件事情,再说了,那田老太傅年纪大了,我们去一堆人,他不会收的!阿恒也是勉为其难才收下的,却不是田老太傅亲自教,而是他的大徒弟李松泽。” “大嫂又没亲自去,怎么知道田老太傅不收?” 二夫人不依不饶:“反正你们大房就是独占好处!” 苏恒拜入了田老太傅名下,这是多大的荣耀啊!再过上个两三年,只要有人在朝里举荐一下,他就能当官了!这可比他们的儿子强多了…… 想到自家那个不学无术,整天知道遛鸟逗狗的儿子,二夫人心里恨的什么似的。 她不怪自己没有教育好孩子,却怪秦氏的孩子太优秀了,将她们衬托的不堪。 “这件事我婆婆的确是不知情,也是我的错,应该事先跟她商议一下的。”贺龄君笑盈盈的开口,看着二夫人道:“我也不知道二婶有这个想法,要不,我再替你跑一趟?” ”好啊好啊。“二夫人兴高采烈的道。 然而话音刚落,上首的苏老太太忽然就沉了脸来,一把丢掉手里面的牌道:“累了,不玩了。” 随即,看向二夫人,板着脸道:“那田太傅家的大门敞开着,谁都能去,又没又人绑着你的腿,你想去就去啊!公主是给你跑腿的么?你哪里来的脸面!” 二夫人:“……” “母亲,我不是这个意思。”刚刚那股阴阳怪气的劲儿不知道上哪里去了,她怯懦的开口,不料才没说几个字,苏老太太便扶着秦氏的胳膊起身,往内室去了。 二夫人这话便说不下去了,站在那里脸色涨的通红,尴尬无比。 第61章闹别扭 好好的牌局,不欢而散。 五夫人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然而看着秦氏喜滋滋的让人收拾贺龄君赢的那一堆钱,她又忍不住有些肉疼,今日原本指望着大赢一场的,不料却输的这么惨! 这六公主不显山不露水的,没想到却会这么一手! 阴测测的扫了贺龄君与秦氏一眼,她高昂着头颅,扯着有几分不安的二夫人一起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秦氏对贺龄君道:“田老太傅毕竟德高望重,我将明静堂收拾出来给他住,你看可好?” “母亲看着安排吧。”贺龄君道:“毕竟是为二弟挑选的师傅,这件事我就不用插手了。” 的确,人已经请回来了,也就没贺龄君什么事情了。 秦氏点点头,笑着说了声好。 她看着贺龄君,越看越是喜欢:“老三老五这些年赢走我不少的钱,虽说是陪着老太君解闷,却也是从来没有手下留情过,公主今日真真是替我出了一口气呀!” “我还怕母亲怪我没有给几位长辈留面子。”贺龄君闻言莞尔:“你高兴就好。” “我当然高兴!”秦氏闻言笑不拢嘴:“往后啊,有你在,她们就会收敛一些了……” 婆媳俩有说有笑的从长廊下走过,刚刚从外头疯玩回来的苏恒看到这一幕,见鬼似的瞪大眼睛。 心里面顿时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俩人不会是在算计着怎么折磨他吧?越想越有这种可能,苏恒呆不下了,趁着没人发现,赶紧匆匆的又溜出府去了。 …… 午膳后,贺龄君躺在靠窗的小榻上小憩片刻,苏晏回来了。 午后的阳光铺满一院子,嫩绿的葡萄架子下,小翠搬着个凳子坐在那儿绣花,云清则是坐在长廊底下,磨刀。 听到脚步声,两个人齐刷刷抬起头来,当看到是苏晏时,小翠顿时便站起了身来,兴奋的道:“世子!您回来了?公主在里面休息!”说着,向屋内努努嘴。 苏晏神情如常,点了点头,便迈步走进去。 小翠立刻捧着绣绷还有针线篓子,飞快的奔过来,将云清扯起来,向外走去:“快走快走!驸马爷好容易回来,我们不要打搅他们!” “你这说的好像驸马十年八年回不来了似的。”云清无语的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小翠这高兴劲儿是为何。 屋子里,苏晏一进去便放轻了脚步。 绕过屏风,一眼就看到贺龄君斜躺在凉榻上面用胳膊撑着脑袋睡的正香甜,两排长长的睫毛在奶油般白嫩的肌肤上投下一点阴影,玫瑰色的长裙十分衬托她的纤细身材,这情景美好如同一幅画。 苏晏静静的看了片刻,实在是不忍心上前打搅,他忽然起了玩心,起身走到院子里去,在高高的海棠树枝上取下一朵漂亮的海棠花来,回来轻轻的放在贺龄君的手心里。 然后,他便去拿了一本书,坐到一旁茶几后看书去了。 一抬头,他就能看到贺龄君。 也不知道看的到底是书,还是美人儿? 贺龄君这一觉睡的踏实,等醒来时,一睁开眼睛就看到面前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低着头坐在那边看书,好像是苏晏。 苏晏?这大白天的他怎么回来了? 贺龄君一惊之下,立刻翻身坐起来,这个时候,她身上有什么东西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 贺龄君低头一看,却是一朵海棠花,已经有些蔫吧了。 她弯腰捡了起来。 “你醒了?”苏晏听到动静,放下了手里面的书,抬脚走了过来。 贺龄君正要出去,两个人差点撞上了。 苏晏礼貌的向后退了一步。 贺龄君看看他,又低头看看自己手里面的海棠:“这花……“ “是我送给公主的。”苏晏看着她,微微一笑,容颜比花美多了。 一睡醒就能看到这么赏心悦目的脸,贺龄君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该庆幸自己运气好么? 面对着苏晏这张脸,每天看一看,就连自己也会变得年轻呀! “咳咳。”贺龄君轻轻嗓子,一本正经的点头:“多谢了,只是世子应该找个花瓶来,将这花插起来,这样还能多开一段时间。” “公主说的是,我记下了。”苏晏一口答应。 贺龄君有些心烦意乱,便绕过他走到外间,可巧小翠端着个托盘从外头进来,里面放着一些糕点甜品,都是贺龄君喜欢吃的。 贺龄君顿时双眸一亮,自行去洗了手脸,过来坐下吃糕点。 苏晏也过来坐下了,却只是笑眯眯的看着贺龄君。 贺龄君忽然起了逗弄他的心思,当即拿起一块桂花酥来,趁着苏晏开口说话的机会,一下塞进了他的嘴里。 苏晏顿时瞪目结舌。 他垂眸看了看嘴里面的糕点,又看看贺龄君,却见她乐不可支,像是做了坏事偷笑的小狐狸。 他笑了笑,将塞进嘴里的糕点吃了。 随即笑眯眯的看向贺龄君,等着她再次投喂。 贺龄君:“……” 她低头看一眼自己手里面那块咬了一小口的糕点,将之放下,重新拿起一块来塞进苏晏嘴里去。 “不错,好吃。”苏晏一边吃,一边点头。 等到嘴里这块吃完,他随即缓缓伸手,从糕点盘子里拿起了那块贺龄君咬了一口的糕点,神色如常的吃了。 贺龄君目瞪口呆,等反应过来时,不由的脸色通红。 “喂!这盘子里这么多点心,你为什么不拿,偏偏要吃我那一块?” “公主那块好吃啊。”苏晏回答的理直气壮。 贺龄君:“……” 苏晏就是故意的! 得,自己脸皮可是厚不过苏晏,贺龄君当即起身,转身去院子里了。 苏晏没有跟过去,反而吩咐小翠将温茶给她送过去,他起身回书房去了。 这一忙,就到了晚膳十分。 贺龄君为了避免中午的尴尬,晚膳没有在屋里吃,而是去陪着苏老太君与一大家子人一起用膳。 这还是她过门第二天奉茶之后,第一次主动来,苏老太君高兴的什么似的,直接让人将贺龄君的座位安排在她的身边,不停的劝她多吃。 贺龄君挺喜欢这位慈祥的老人家,因此也愿意说些话逗她开心,她自小受尽昭德帝宠爱,自是知道什么话能讨老人家欢心,因此花厅里笑声阵阵,气氛十分融洽。 二夫人与五夫人万万没有想到中午输了那么多钱,晚上在饭桌上还要看到贺龄君! 二夫人当即忍不住了,阴阳怪气的道:“呦,公主不是与驸马爷好的柔情蜜意,一直都在房里自行用膳么?怎么今日反上这儿来了?就公主一人,也没见世子?” “最近他事情有些多,现在还在书房里忙碌呢。”贺龄君脸上笑容不变:”都是苏家儿媳妇,难不成只允许二婶来尽孝,本宫就不能来么?“ “当然能来呀,谁还能拦着你不成。”苏二夫人冷笑道:“只是这公主成亲也有些日子了吧,今日才第一次来陪老太君用晚膳,您这孝心,还真是令人感动呢。” “是我让公主在房里用膳,不必每天都过来的。”苏老太君缓缓道:“她是皇家人,自是不必要按照我们的规矩来。“ ”可是公主已经嫁过来了啊?“二夫人不服气的道:”那就是苏家人,怎么不用守规矩?“ “谁跟你说公主是嫁过来?”苏老太君有些冷了脸:“本朝规定,驸马乃是入赘!这一点你要搞清楚!” 贺龄君与苏晏成亲,是苏晏入赘皇家,并非是贺龄君嫁到苏家来,这一点其实再座的都明白,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谁也没有想到苏老太君会直接说了出来。 要知道这么说最丢脸的人是苏晏呢。 二夫人愣愣的看了看苏老太君,这下再没话说了。 连着两次被老太君对,都是因为贺龄君,她心里面对贺龄君恨的什么似的。 贺龄君也没想到苏老太君会这么维护自己,不由的愣了一下,随即便笑了。 这一切都是沾了苏晏的光吧。 这一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贺龄君并没有被影响心情,吃过饭以后,她还陪着苏老太君坐了一会儿,这才回房。 一路上,贺龄君显得很高兴,还哼着小曲儿,在走到自家院子里时,看到门前站着个身长玉立的身影。 “咳咳咳……”贺龄君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 “苏世子,你怎么在这里。”贺龄君看着对方道:“怎么不进去。” 苏晏并没有说什么等你之类深情款款的话语,闻言好笑的看她一眼,调侃道:“正准备进,忽然听到有人唱歌,就驻足听了几句,还可以。” 这么说苏晏听到她哼的曲子了?! 她随便乱哼的! 贺龄君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颇为不好意思。 “驸马爷真是有心了。”小翠在一旁笑嘻嘻的问道:“您用过膳没有?公主刚刚在老太君那里吃过啦!” “还没有。”苏晏淡淡道。 为什么还没有?是要等自己回来一起用膳么?可是她已经吃过啦!贺龄君想到在苏老太君那里,她被劝着吃下很多食物的场景,轻轻的咳嗽了一下,道:”还是进去吧,别站外头了。“ 苏晏点点头,于是一起进屋。 云清去通知厨房准备晚膳了,小翠伸手捅捅贺龄君的胳膊,朝着苏晏的方向努努嘴,示意她把茶水递过去。 贺龄君心道这是什么道理?她堂堂一国公主,用得着给苏晏端茶递水么? 不过看到小翠祈求的目光,她还是勉为其难的伸手接了过来,走过去递给苏晏:“喝口茶吧。” 苏晏道了声谢,伸手接了,道:“以后这种端茶递水的小事,让下人做就是了,公主不必亲自来。” 贺龄君:“……” 当即挑眉:“怎么?瞧不上本公主为你倒的茶?那就别喝了!” 当即伸手去抢。 结果差点将苏晏手里的茶水打翻,茶水四溅,打湿了苏晏的衣袖。 贺龄君一见,顿时明白她又冲动了,手忙脚乱的去替苏晏擦拭衣裳,不料手才伸出去,就被苏晏一把握住了。 苏晏目光灼灼。 小翠正准备上前,帮着苏晏换下弄湿的衣裳,见状唇边露出一抹暧昧的笑容,随即转身退下。 屋子里就只剩下了苏晏与贺龄君两个人。 贺龄君感受着握着自己那只手的灼热温度,一张脸又不争气的红了,她狠狠的在心里面唾弃自己,贺龄君啊贺龄君!你在男人身上栽的跟头还少么?怎么见了个俊美男人,就把从前受到过的伤害全都忘记了?这才过去多久啊!就开始心猿意马了…… 不行!不能这样! 贺龄君狠狠的在心里告诫自己,脸色慢慢恢复正常,正想甩开苏晏的手,却听到他低低开口:“公主,我们圆房吧。” 圆房?什么圆房?那日不是已经…… 贺龄君眨巴眨巴眼睛,顿时恍然大悟:“那日我喝醉了!什么都没做!“ “原来公主这么在意这件事啊。”苏晏笑了。 贺龄君恶狠狠的瞪着男人,可恶。 枉费她还以为两个人已经圆房了呢,那日过后还有一些小小的伤悲,却原来一切根本就没有发生。 “你想的美!” 贺龄君冷哼了一声,把自己的手抽出来,转身就走。 身后,是苏晏低低的笑声。 夜里歇息时,贺龄君看到小翠将两个鸳鸯戏水的枕头并排放在一起,顿时眉头跳了好几下。 等到屋子里没别人了,贺龄君当即一把抱起苏晏的枕头,放回到凉榻上去道:“你不是很喜欢睡榻么?我成全你!” 苏晏站在屏风边上没动。 “公主,你日后可别忘记了你今日说过的话,到时候你求我过来睡,我也不会来。”苏晏说着,便走到凉榻那边,一弯腰躺了下来,掌风过处,屋子里陷入一片黑暗。 贺龄君没有想到他的态度忽然就冷淡下来,微微一愣。 随即冷哼了一声,她才不会后悔呢! 前些日子,是她迷糊了,不知不觉中踩进了云清与苏恒等人的话语陷阱之中,才会做出那等胆大之事,但是现在,她已经清醒了,再也不会那样了! 苏晏这些话,就留给他自己后悔去吧! 原本今夜里她只是有些赌气,并非真正的要将苏晏赶到那凉榻上去,只要苏晏拒绝不就完了么? 可偏偏…… 贺龄君在黑暗里微微的叹息一口气。 …… 一夜无话。 第二天贺龄君醒来时,苏晏已经走了。 她坐在床畔,看着对面凉榻上整整齐齐,半点没有人睡过的痕迹,不由的愣怔了许久。 “公主,驸马爷出府去了。”小翠从外头走进来禀报道:“一大早就走了,连早膳都没有吃。” “不管他。”贺龄君下了床,抬脚走到衣柜前,从里面挑挑拣拣的取出一件大红色金线绣牡丹花的裙子换上,然后坐在梳妆台前。 小翠偷偷瞧她的神情,见自家公主粉面含威,面无表情,便知道她心里面并不高兴。 这又是何必呢? 小翠微微在心里面叹息了一口气,公主这样子明明就是后悔了,可是她偏偏口是心非。 她们这做下人的,也不能拆穿她,真是难啊。 贺龄君神情如常,指挥着小翠给她梳了美美的坠马鬓,鬓发上一根流光溢彩的金步摇随着走动摇曳生姿,美不胜收。 用过早膳后,贺龄君当即带着云清出府,她要去大公主那里玩儿。 结果刚出府,就碰到了一行浩浩荡荡的队伍从街头经过,队伍中一辆相当奢华的马车分外打眼,人群议论纷纷:“这陛下最宠爱的不是七公主么?没有想到六公主的阵仗更大啊!” “呵呵,七公主的母妃萧妃可是出身萧太后娘家,自然受尽宠爱了。” 玉娴公主居然禁足令解除了? 贺龄君站在护国公府门前,若有所思。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意外的,有太后在宫里,什么样的事情都不足为奇。 却在这时,那经过护国公府门前的华丽马车帘子掀开了,里面端坐着的玉娴公主缓缓转过头来,目光刚好对上贺龄君的。 一刹那,玉娴眼睛里射出十分怨毒的目光。 贺龄君却是淡淡的笑了:“真是恭喜七妹妹啊,这么快就从宫里出来了,这是赶着回去服侍夫君么?那你可要抓紧了。” 玉娴听了这话,简直气的脸孔狰狞,呼吸急促,她猛的拽下了车帘,再也不看贺龄君! 在她来看来,贺龄君这分明就是在炫耀! 顺便奚落自己。 可怜她机关算尽,到得最后,却仍然只能嫁给樊乐这种无耻之徒,这一辈子算是毁了。 “回去以后,千万要跟樊乐处好关系,将他拉拢过来,有了骠骑统领/军,我们也不算是没有一丝先机,这个机会你一定要把握住了。”耳畔回想着太后临走前对自己的交代,玉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努力不去想贺龄君还有苏晏。 可是不行,她越是控制,这两个人就越是往她脑子里钻,简直如同跗骨之蛆一般。 她的脑袋仿佛炸裂一般的疼。 第62章 终于,马车穿过护国公府门前的大街,一路往樊家去了。 护国公府门前安静下来,贺龄君收回目光,正要领着小翠云清上马车,却见李泽言穿着一身雨过天青色的袍子,穿过人群,缓缓的走了过来,唇边挂着一抹笑:“六公主。” “原来是泽言哥哥。” 贺龄君看到他当即笑了:“没有想到你这么早就来了。” “我既已经受师傅托付,又收了府上的束脩银子,自然该早些过来。”李泽言说着,目光扫了贺龄君一眼:“公主这是要出门去?” 贺龄君正要回答,忽然身边多出来一个人,手也被握住了:“是啊,公主今日兴致很好,我们要出去郊游赏花,听说京郊云台寺的睡莲乃是一绝,正准备过去瞧瞧。“ 贺龄君扭过头来,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苏晏,却见他唇边勾起,眉眼含笑,但是眼底的冷漠与疏离却十分的明显。 李泽言的目光落在他们两个人交握的手上,停留了一瞬。 “原来如此,驸马爷真是好兴致啊。” “时候不早了,我们就先走了。”苏晏客气的点点头,回头叫道:“苏恒!你师傅来了,赶紧接待一下。” 护国公府门口,苏恒不情不愿的过来,对着李泽言吊儿郎当道:“大师兄,请吧。” 李泽言对他的态度没说什么,微皱了一下眉头,抬脚潇潇洒洒的进府去。 这边苏晏笑着对贺龄君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走吧。” 贺龄君总觉得今日的苏晏有些怪怪的,不过在这大门口她没拆穿他,等上了马车以后,她便问道:“你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今日兵部事少,我便回来了。”苏晏挑眉看她:“怎么,见到我你不开心?” 贺龄君将头撇向一旁,闷声回答道:“没有。” 想到昨夜的事情,她心里感到有些别扭,也不知道苏晏是如何想的,好似全然不在意。 马车辘辘声中,两个人渐渐的沉默下来。 贺龄君想到今日在门口碰到玉娴的事情,不由感慨了一句:“有太后撑腰就是好啊,即便犯再大的错误,也能轻轻松松的化解,不像我们,一直都要小心翼翼,才能避免被人算计。” 玉娴禁足令解除的事情,苏晏也已经知晓,听了这话就知道贺龄君心里有气,他挑了挑眉头,缓缓劝道:“也不是全然化解,至少陛下心里对玉娴厌恶,是肯定的,况且太后插手这件事情,她在陛下心中的威信也减了一分,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是啊,皇帝对于太后,还是很恭敬的。 贺龄君想到这里,心里更家烦闷了。 不过这一切在出了城,见到漫山遍野的郁郁葱葱与烂漫山花时,一切就都化解了。 徐徐的微风吹拂着贺龄君的裙摆,女孩子一身红裙,立在花丛中好似一只翩翩飞舞的蝴蝶,她是那么耀眼,以至于周围的一切都成了衬托。 苏晏让人准备拿来一块毯子,在青草上铺好,坐下来笑眯眯的看着她。 第63章 不去也好,正好郊区多湖泊,贺龄君兴致忽起,让人找了鱼竿来,她要钓鱼。 苏晏也让人准备了鱼竿,在一旁陪她。 “没有想到堂堂苏世子,还有游手好闲的时候。”贺龄君取笑他:“我们新婚三天已过,父皇应该不会再给你放假了吧?” “我跟人换值,才抽出时间陪伴公主的。”苏晏闻言笑看她一眼:“公主感动么?” “呵呵。”贺龄君闻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一笑,撇过头去,看向远处绿野茫茫,几乎望不到尽头的长河。 两个人安静下来,专心钓鱼。 不知道过去多久时间,不远处的河堤岸边上忽然传来一阵阵嘈杂与说话声,像是有人来了。 贺龄君打发云清去看了一眼,回来说:“公主,是一群纨绔子弟,带着几名女子,看样子也想垂钓,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 “别说话。”水面上的鱼竿忽然动了动,贺龄君连忙抬手制止云清。 不一会儿,她估摸着差不多了,猛然将钓竿提起,一尺来长的一条鲤鱼一下子被带起来,在河面上扑腾,溅起水花。 “钓上来了!”小翠激动的在一旁喊道。 贺龄君得意的拽着杆子收回,小翠忙上前取下那条鲤鱼,献宝似的在苏晏面前晃了一圈,这才放到一旁的铜盆里,用清水养着。 苏晏笑着夸赞:“公主好本事。” 他的鱼钩却是半天也没动静。 贺龄君得意洋洋:“等下午回去了,本公主亲自下厨,露一手给你们瞧!” 正说的开心,那边忽然传来一阵阵嘲笑声,有个公子用很大的声音说道:“你们发现没有,自从护国公世子苏晏娶了公主之后,整个人就变成缩头乌龟了!整日里不是在府里陪伴公主,就是在回府的路上,生怕回去的晚了,公主就敲爆他的头!” 话音落,便是一阵阵幸灾乐祸的大笑声。 贺龄君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不由微微一僵。 她扭过头去看了一眼,却见苏晏神色如常,不动如山,依旧在专心致志的垂钓,仿佛那些都是狂犬乱吠。 贺龄君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也学着苏晏的样子,专心垂钓。 小翠与云清尽管义愤填膺,但是看到自家主子都没动,便也都沉默下来。 那边的笑声却是更加的大了。 说的话也越来越露骨,越来越让人不忍视听:“我听说啊,苏世子与六公主成亲以后,至今都还没有圆房!好像公主还把驸马爷从床上踹下来了……“ 话音未落,就是一阵哄堂大笑声。 有个风流浪荡子用很夸张的声音叫道:“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苏世子岂不是很可怜么?上京多少千金闺秀的梦中人啊!就这么被六公主无情的摧残……” 贺龄君忍不住嘴角一阵抽搐。 她扭过头去看了苏晏一眼,好家伙,这人还是老神自在! 到底还要怎样恶毒的话语,才能够让苏晏这张泰山崩于眼前也不改色的脸,出现一丝丝情绪波动? 任由那边调笑低俗之声不绝于耳,苏晏自是佁然不动。 “不过话说回来,这苏世子也是艳福不浅,娶了六公主,那边七公主虽然嫁了人,也还是对他念念不忘,今日出宫去,还特地绕路从护国公府门前经过,怕是还想再看上苏晏一眼……” “只可惜苏世子困在六公主的手掌心里面,压根就不敢露面……” 这话说的,把贺龄君形容成了那妒忌霸道蛮横的母老虎,而苏晏则是一个一成亲就被欺负,并且不让圆房,被踹下床的瘦弱小可怜。 贺龄君忍不住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那边还在兴致勃勃的议论着:“这六公主也实在是太嚣张跋扈了一些,我们要是 第64章 无条件纵容她 那边还在兴致勃勃的议论着:“这六公主也实在是太嚣张跋扈了一些,我都为苏世子感到可怜!他娶了公主,这一辈子都不能得到皇帝重用,慢慢的就会变成有势无权之人,也不能出来与我们一样自在潇洒,这日子不知道有多难过呦!“ “哼!一群吃不上葡萄说葡萄酸的人。”小翠在一旁愤愤不平的道:“当初多少人求娶公主,只可惜陛下根本就不会同意将您嫁给那一事无成的风流浪荡子!家世好又如何,门楣高又如何?自己不还是不中用?只能小人一般的在背后说风凉话!” “好了。”贺龄君闻言淡淡道:“他们要说就让他们去说吧,娶了公主的确是利弊对半分,世子为了我牺牲颇多,这我都知道的。” 说着,冲着苏晏一笑。 苏晏回给她一个令人沉醉的笑容,轻声道:“有公主这句话,他们便是奚落我一辈子,也值得。” 这情话,啧啧! 贺龄君即便不是单纯的一无所知的小姑娘,听到后也忍不住老脸一红。 却在这时,对面那群人越说越是兴奋:“你们说,苏世子是不是有什么隐疾?要知道六公主可是上京独一份儿的美人儿!陛下所有的公主都没有六公主好看!面对着这么一个大大的美人儿,苏世子却能做到坐怀不乱,清心寡欲,简直如柳下惠一般……不正常啊!他一定是有病!” “没错!要是我,好容易娶回来这么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儿,早就迫不及待了,哪里会干放着……难道是熏屋子用?” 话音落,便是一阵哈哈哈的大笑声。 贺龄君瞬间便黑了脸。 她又扭头看了苏晏一眼,苏晏还是老神自在,不动如山。 好家伙!别人都直接怀疑他有病了,还能沉的住气!要是搁别的男子身上,只怕早已经掀杆而起,冲过去将那些人暴揍到哭爹喊娘了! 贺龄君忍不住吸了一口气,对苏晏佩服的五体投地,但是心里面多多少少有一些失望。 她本以为自己嫁的夫君,不说顶天立地吧,也至少是个敢作敢为之人,可是苏晏被人欺负到头顶了,就差骑脖子了,他都能忍下去! 这也太…… 贺龄君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却在这时,那对面的人继续道:“不过话说回来,六公主也不是什么贞洁的人,貌美如花的美人儿,早先与樊乐不清不楚,暗地里不知道做过多少风流事,或许苏世子是嫌脏才不碰他……“ 苏晏刷的一下扔了鱼竿就站起身来了! 贺龄君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大步流星的朝着说话的那群人奔了过去,身形快如闪电! 那几个人还在嘻嘻哈哈的笑着,闹着,互相挤眉弄眼,根本就不知道危险已经临近,只感觉到眼前一阵风刮过,他们一个个便被拳头扫到地上去了。 苏晏抓着其中一位刚刚冒犯贺龄君的张公子,劈头盖脸的拳头就狠狠的朝着他那张猥琐的脸砸了下去,一拳下去那公子眉眼乌青,两拳下去牙齿飞出来了,三拳过后,他满脸是血。 “编排我也就罢了,我苏晏不跟你们计较,可是公主乃是黄天贵胃,陛下捧在手心里最爱的女儿,岂容得你们污言秽语的羞辱? 苏晏打的那公子几乎昏厥,像是拎小鸡一样的拎着他,一字一句凛然道:”就凭你们几个刚刚那些话,我今日就是打死了你们,陛下也只会说打的好!“ 那些公子们被打倒在地,本就愤愤不平,结果看到苏晏这凶如恶煞一般的表情,还有这些凌冽的话语,一个个都目瞪口呆。 别说他们了,就连贺龄君也震惊不已。 “天哪。”小翠在一旁喃喃自语:“驸马爷平日里文质彬彬的,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没有想到打起人来,居然这么的有武将范儿,不愧是护国公府世子,牛!” 云清点点头,一本正经的道:“不错,是正统的武将打法,很有章法,不过苏世子本身功夫很好,打这些弱鸡,根本就是大材小用。” 她们跟了过来,在这边指指点点的评价,那些公子哥儿们的脸色全都黑了,比刚刚贺龄君他们听到那些八卦时,脸色还要难看。 他们今日原本只是出来游玩,兴致起来,胡乱调侃几句罢了,谁能想到竟然会碰上了正主儿,将那些玩笑话全都听了去! 这下可就大事不妙了! “苏世子,误会,都是误会!”眼看着苏晏抓着那张公子还要打,其余纨绔子连忙冲上去抱拳哈腰的求饶:“张公子他只是开个玩笑!他祖母可是章慧老郡主,是六公主的长辈!打坏了可了不得啊?“ “出了五服的还算是长辈?”贺龄君冷笑着走上前来,嘲讽的看着这些纨绔:“况且老郡主是老郡主,张公子是张公子,莫非本公主还要认他也为长辈?” “不敢,不敢。” 纨绔子们看到荣光照人的贺龄君,回想起刚刚他们说的那些猥琐话语,一个个都有些羞愧的低下头去。 贺龄君看向苏晏,以及被苏晏打的昏死过去的张公子,开口:“把他弄醒。” 小翠闻言连忙去将刚刚他们装鱼的铜盆端过来,把鱼捞出换一个盆,将充满鱼腥气的水对着昏死过去的张公子哗的泼了过去。 张公子一个激灵,人也慢慢的睁开眼睛。 一眼看到苏晏还黑着一张脸,凶神恶煞般的站在他面前,他顿时吓的啊的尖叫起来:“别杀我!别杀我!都是他们逼我说的!不关我的事!” 这话一出,刚刚那些帮着张公子解释的纨绔子们一个个都不乐意了:“谁逼你了?刚刚是你自己主动提起六公主与六驸马的!我们都劝你不要说了!” “好了!”贺龄君冷声打断了他们,似笑非笑的看着张公子肿胀如猪头的脸:“是谁告诉你,本公主与樊乐牵扯不清的?是不是樊乐? “不!不是!“张公子闻言顿时如临大敌,猛烈摇头,将头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 但是那心虚的眼神,还有惊慌失措的表情,都在诉说着他的口是心非。 贺龄君点点头,表示了解了,随即向后退了一步,缓缓的抽出了腰间的鞭子。 “公主!你这是干什么?“那些纨绔子弟见到这一幕,一个个不由的都变了脸色。 包括那位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张公子,他已经开始双腿都哆嗦起来了。 “你们说干什么?你们刚刚嘲笑本公主的时候,一个个不是高兴的很么?”贺龄君瞧着他们,微微表示惊讶:“难道你们不知道说别人坏话是要付出代价来的么?还是说你们以为说了就说了,本公主会白白放你们走?” 纨绔子们:”……“ “真是岂有此理!公主乃是金枝玉叶,尊贵无比,应当文雅才是,岂能用鞭子抽人!这太不文雅了!”一个纨绔子忍不住道。 其中一个纨绔子拉了拉其他的纨绔子,压低了声音道:“算了算了,她想打就打吧!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罢了,能打多狠?总比苏世子亲自动手要强吧?“ “你怕是不知道苏恒被打的有半个月下不来床的事情吧?”另一个纨绔用惊悚的目光看着他道。 啊?那岂不是完了?纨绔子们默默的想。 根本就没有给他们缓冲的时间,下一刻,贺龄君的鞭子就狠狠的抽了过来! 刷! 鞭子抽在人身上,瞬间带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疼,纨绔子们一个个身娇肉贵,养尊处优的,一辈子没有经过什么大风大浪,人也没吃过什么苦头,大概在贺龄君手里面挨鞭子这是头一遭了,顿时一个个忍不住鬼哭狼嚎的尖叫起来。 “公主饶命!饶命啊!我们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纨绔们纷纷求饶。 但是贺龄君心里面早已经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再加上鞭子已经抽出来了,不打个尽兴她怎愿意收手?是以,她虽然听到了,却充耳不闻,很快第二鞭子又抽过去了。 云清依旧在一旁点评:’不错,公主挥鞭的手法比起过去来更进步了一些,但是力道还是欠缺,需要勤加练习。“ 小翠在一旁摩拳擦掌的跃跃欲试:“等一下我也试试!公主打累了,就换我上!” “你?”云清顿时嗤笑出声:“就你那点小鸡崽子的力量,还想挥动鞭子?算了吧,别没打着人,把你自己给缠绕住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你嘲笑我!”小翠闻言,很是不服气。 云清哼了一声。 小翠气的柳眉倒竖,双手叉腰站在一旁暗暗下定决心,等回去以后她也要练习挥鞭!争取让云清刮目相看! 这边,贺龄君半点不曾手软,噼里啪啦一连抽了那些纨绔子几十鞭子,抽的他们惨叫连连,抱头鼠窜,更是不停求饶。 贺龄君打的累了,于是气喘吁吁的停手。 “行了,全都给我滚!日后只要本公主在上京里听到与今日有关的流言蜚语,还有那些议论我们夫妻的话,我便立刻亲自找上门去,找你们算账!“ “公主!这些话我们也都是听来的,并非是我们传播,您不能把所有的责任都怪在我们头上吧?”几个纨绔子闻言顿时哀嚎出声,叫苦连天。 今日他们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啊! 叫了美人儿陪着出来玩耍,不仅美人儿跑了,还摊上这种事情!他们错了!六公主可不是娇滴滴的美人儿,那的确就是个母老虎! 瞧把他们打的! “那我可不管。”贺龄君瞧着他们,冷哼道:“谁让只有你们犯在我手里了呢?本公主的话,你们最好记好了,否则本公主可是有一千种法子叫你们比今日的境地难堪一百倍,要不要尝试?” “不用了不用了。” 纨绔子们一个个从地上爬起来,也不顾被抽的一头一脸的鞭子伤痕,从地上架起那已经又昏厥过去的张公子,对着贺龄君连连点头哈腰:“公主说的我们会记住的!您放心,从今天起,上京不会再有人议论这些。” 说完,飞快的离开了。 贺龄君瞧着他们一瘸一拐却仓皇逃离的滑稽样子,忍不住笑着摇摇头。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她收起了鞭子,回过头来,却见苏晏正两眼亮晶晶的看着自己。 那目光极亮,瞧着与往日有些不同。 贺龄君不由的心中一动,忙撇开头去。 回城的路上,马车中,贺龄君对着苏晏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刚刚那些人怎么辱骂,你都无动于衷,为何只是提到我一句,你便再也忍不住了?” “公主不也一样么?”苏晏闻言,笑着看她,意味深长的道:”那位张公子的祖母的确是德高望重,我打了他,这位老郡主一定会进宫去太后面前告状的,公主动手打了人,便将这件事揽在自己身上了,也算是变相的维护了我,这份情谊,苏某还是能够体会到的。“ 贺龄君闻言顿时便笑了。 “其实也不全是为了你,我也有我的考虑,那些话不像是空穴来风,我猜测,幕后推手是玉娴与樊乐,没有想到这两个人一个关禁闭,一个身上有伤差点死了,在床上躺着都能给我们制造出怎么恶心的事情来。” 说到这里,脸上露出厌恶之色。 “你想怎么做?”苏晏问道。 “我还没想好。”贺龄君道:“我真的很想带人冲进樊家,直接甩那樊乐几鞭子!叫他躺在床上都要恶心人!” “公主既然想,那为何不去做?”苏晏闻言好奇的看着她道。 “你能同意?”贺龄君闻言奇怪的看他一眼,有些感慨万千的道:“我毕竟已经是出嫁之女,这么堂而皇之的闯进别人家里去,这行为是很张狂的,是不被允许的。” “那怕什么?在我这里,没有那么多限制,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苏晏露齿一笑,扭头对着马车外头吩咐道:“改道,去骠骑将/军府。” 居然还真的要陪着她去胡闹? 贺龄君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苏晏,心里很受震动。 这个世界上,能够没有任何条件的宠着她,爱着她,纵容她,任由她胡闹非为的那个人,只有她的父皇,可是父皇也是顾虑重重,不得不考虑太多因素,没有想到,成了亲之后,这个纵容她胡闹的人变成了苏晏。 苏晏…… 贺龄君眼圈儿微微有些发红,为了不让苏晏看出来,她猛的扭头看向窗外。 马蹄得得,车轮辘辘,午后的凉爽威风吹拂在脸庞上,望着车外头的青山绿水,还有烂漫山花,贺龄君渐渐的平静下来,她深吸一口气,回头看向苏晏时,已经是笑容满面:“等一下去了樊家,我可是要大闹一场的,世子会不会觉得我太过胡闹?“ “早在成亲前,我便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若是嫌弃,又何必迎娶。”苏晏笑的如沐春风。 贺龄君还算冷静,一旁小翠与云清听了这深情款款的话,已经全部变成星星眼了,她们家驸马不仅人长的好看,还深情!深情就算了,还有无穷无尽的宠爱!这宠爱只对贺龄君一人! 太令人羡慕了! 马车进了城门,一路往樊家而去,马车里笑声阵阵,一路留下无数欢歌。 樊家大门前紧闭。 马车在青石板路口上停下,苏晏亲自搀扶着贺龄君从马车上下来,小翠已经跑过去敲门了。 “开门开门!我们家公主来拜访!” 那樊家的大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守门小厮惊讶的看着出现在门口的贺龄君,骤然想起来这位主儿上一次来这里,可是将这闹的天翻地覆的,他们家老爷,统领/军目前都还在床上躺着呢! 他下意识的就去关门,然而下一刻云清飞起一脚,就将那门给踹开了,然后大步走进去:“去告诉你们你们家公主!我们公主来看望姊妹来了!” 门内的人都惊恐的看着她们。 贺龄君没有像云清这样土匪,而是斯斯文文的与苏晏缓步抬脚走进院子里去,两个人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对这将/军府里面的环境交流讨论:“这处假山不错,还有那琉璃亭子,樊家这些年官没当多大,这银子倒是揽的不少啊!” “那是肯定的。”苏晏点头赞同道:“你以为揽钱的唯有户部还有礼部么?别看户部是朝廷的钱袋子,可是武将打仗军需耗费巨大,中间可以做的手脚极多,樊老大统领可是个中翘楚啊。” 这话说的极不客气了。 在人家的府邸里,编排主人的不是,苏晏这样的翩翩公子居然也做的出来。 可是贺龄君喜欢! 她冲着苏晏眨巴眨巴眼睛,又回头看看那已经气的脸色发青,却敢怒不敢言的带路小厮,语气凉凉的问道:“有人去通知我妹妹了没有?她怎么还没有出来迎接?“ “回六公主的话,已经派人去通知了……”小厮低着头回答道。 第65章 试探 “是么?”贺龄君冷笑了两声,她可不信这话。 玉娴要是知道她来了,还这么耀武扬威的领着苏晏上门,岂能坐的住?必定已经冲过来了! “贺龄君!你跑我这里来干么?莫非对我夫君念念不忘?早说啊!我让给你得了!“话音刚落,玉娴公主便穿着一身大红色的长裙,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领着人气势汹汹的从内院里冲过来了。 一到跟前,她就看见了苏晏。 时至今日,玉娴公主仍然不能忘记当初第一次见到苏晏时,那种惊为天人的感觉。 不料今日一见,那种感觉越发的强烈。 玉娴心里面顿时便如同针扎一般的难受,苏晏越是俊美,她越是觉得人生坎坷。 这样美好的人!原本应该是她的!她的! 是贺龄君卑鄙无耻,用肮脏手段将之抢去了。 想到这里,玉娴顿时扭过头来,对着贺龄君怒目而视。 贺龄君早已经瞧见了她的神情,冷笑连连:“那你恐怕要失望了,我对自己的夫君满意的很,俗话说的好,好女不侍二夫,你既已经嫁了樊乐将/军,就应该像我一样,从一而终,否则别人就该笑话皇室不会教养女儿了,到时候丢脸的可是父皇!” “你!”玉娴大怒。 她就是肖想苏晏怎么了?是她最先喜欢上他的!贺龄君才是那个不知廉耻者。 “既然如此,你上这里来做什么?领着你的好夫君好好在家关门过日子啊!”玉娴酸溜溜的道。 “这话问的好。” 贺龄君当即上前一步,一伸手,云清就将鞭子递给了她。 贺龄君手腕一抖,鞭子抽在地上,发出噼啪之声。 玉娴脸色不由一变。 贺龄君先前怒打苏恒的事情,她知道!知道这个女人心狠手辣打起人来丝毫也不留情面。 “你要干什么?打人?贺龄君!这里不是护国公府!由不得你任性妄为!” 贺龄君看穿了她的虚张声势,也没错过玉娴眼睛里面的心虚之色,冷笑着开口道:“我为什么找上门来,又为什么打你,你自己不清楚么?你做了什么肮脏事情,有本事说出来啊!” 说着,毫不留情的一鞭子抽了过去! 堪堪打在玉娴胳膊上,一瞬间就将她半边衣袖给打裂了。 就这,贺龄君也没用尽全力呢。 玉娴啊的一声尖叫,整个人跌跌撞撞的向后退去,人已经脸色发白。 樊家的下人们簇拥着她,一个个恼怒开口:“六公主!你再得陛下宠爱,也不能无缘无故的冲进重臣家里面挥鞭子打人吧?” “我打她,可不是因为父皇宠爱。” 贺龄君对着玉娴冷笑:“我本以为,父皇责罚了你,关了你禁闭,至少你也该长点记性,却没料到你依旧我行我素!颠倒是非黑白!对外放出那么恶毒的流言蜚语!你真以为自己只手遮天,所做之事不会被人发现么?” 玉娴听了这话,更加的心虚了。 但是仍旧强硬的辩驳道:“我没有!你胡说八道!这是污蔑!” “我有证人呢。”贺龄君看着她冷笑出声:“这个你恐怕想不到吧?” 话音落,又是一鞭子狠狠的抽在了玉娴身上,她闪躲了一下,鞭子没打在身上,而是又打在了手臂上。 玉娴痛的这次连叫都叫不出来了,整个人向后软软的倒在下人堆里,声嘶力竭的大声呼喊:“带我进宫去见父皇!还有皇祖母!” “见皇祖母也救不了你。”贺龄君冷笑着道:“在你背后编排我,算计我的时候,早就应该料到会有此皮肉之苦!真以为我是泥捏的人,任由你搓扁揉圆么?” 玉娴痛彻心扉,泪流满面,可是更加令她心痛的,是苏晏的态度。 他就那么静静的站在贺龄君的身边,亲眼目睹她挥鞭子打人,却丝毫都没有阻止的意思。 “公主,手疼了吧?” 却在这时,玉娴听到苏晏有些心疼的对贺龄君道:“早告诉过你不能用这么大力气的,等下回去得好好上药了。” 贺龄君嗯了一声,没有反驳。 玉娴看到这一幕,当真是气的五脏六腑都疼! 过去苏晏说过那么多次,他喜欢的人是贺龄君,她一直都不相信,可是此时此刻,看着眼前这一幕,她实在无法告诉自己这一切是假的。 苏晏的的确确喜欢贺龄君,他的眼睛里面只有她,再也容不下其他。 也包括她。 “贺龄君!你等着!今日之事不会完!我一定会进宫找父皇还有皇祖母告状!”玉娴气的口不择言。 “那你去啊,我等着。”贺龄君冷笑出声:“那就看看我们两个人谁先进宫去,谁能拿出证据来!” 说完,举起了手里面的鞭子,一字一句道:”今日原本打算抽你三下的,看你如此瘦弱可怜,那一鞭子我便给你记着,下一次你再算计我,便加倍奉还!“ “下一次,我替公主代劳吧。“苏晏在一旁插嘴道:”免得你累着了。“ 贺龄君笑眯眯的看他一眼,眼神里都是笑意:“好啊!如此有劳夫君了。” 苏晏听着这声夫君,双眸更加的亮了。 “你,你们……”瞧着这两个人公然在自己面前秀恩爱,玉娴只气的一颗心破碎成片,羞愤交加。 自始至终,苏晏都没往她这边瞧过她一眼! 一眼都不曾! 这边的动静闹这么大,除了玉娴公主自己的人之外,樊家从上到下没有任何一个人露面,包括那卧床养病的樊乐,还有他爹樊章,连派个人过来问一声都不曾。 欺软怕硬,自私冷漠,只敢在背地里做一些害人的勾当,这就是樊乐!樊家! 贺龄君对于樊乐的认知又更深刻了一些。 也越发庆幸她嫁的人是苏晏了。 从樊家出来,贺龄君心里面的一口恶气总算是出尽了,心情无比的畅快。 “回府么?”苏晏含笑看了她一眼。 “不,得进宫去。”贺龄君摇摇头,叹息一声,道:“这件事还没完,需得抢先在父皇还有太后面前拿出证据来,否则,明日太后的谕旨就到护国公府了。” “那还是我去吧,你今日累了一天,回府歇息可好?”苏晏道。 “你能应付得了父皇,还有皇祖母?”贺龄君闻言愣了一下,随即道:“父皇那边好说,但是太后,她是一心向着玉娴的,势必不会……” “放心,我是进宫去认错的。”苏晏含笑看着她道:“太后就是再恼怒,也不可能叫人把我扣住,留在宫里折辱的。” 那倒是。 贺龄君不吭声了。 对于苏晏的提议,她有一些心动。 她愿意进宫去见父皇,但是却不想面对太后。 那就是个老狐狸,势必要拿出十二分的小心来应对,一不小心就会被抓住把柄。 如果苏晏能够代替她出面,将这件事应付过去…… 这个想法才在脑海里冒出来,就被贺龄君否定了。 “不行!一人做事一人当!”她摇头道:“是我自己动手打了玉娴,怎么能让你替我承担后果呢?还我去吧!” “别争了,你回去歇息,我去。”苏晏正色道:“你我是夫妻,本是一体,别再说这种话了。更何况,若非我怂恿,你又怎么可能真的来樊家呢?所以都是我的责任。“ 说完,冲着贺龄君微微一笑,吩咐云清与小翠护着贺龄君回护国公府,他则下车去往皇宫。 车帘放下,遮掩了那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苏晏的身影消失在街角,贺龄君收回目光,神情有几分复杂。 小翠在一旁兴致勃勃:“公主!驸马爷对您可真是好啊!您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我……”贺龄君张了张嘴,发现她说不出话来。 是啊,苏晏还不够优秀么?纵容她的胡闹,却又二话不说替她将责任承担了,避免了她进宫去见不喜欢的太后。 这样的人,贺龄君自己倒是觉得有些配不上他了。 “公主,其实您自卑也是正常的……”云清觑着她的神情,语气凉凉道:“苏世子这样优秀的人,配的上他的女子本就是凤毛麟角。您啊,还是将这脾气改一改吧,毛毛躁躁,风风火火,现在还当着她的面儿挥鞭子打人了!哪里还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呢?苏世子表面上没说什么,恐怕内心里是……“ 贺龄君闻言,内心不由一紧。 她真的太粗鄙了么?苏晏会因此而瞧不上她么? 可是前一世里,她循规蹈矩,温温顺顺的做了一辈子的公主,从未有过出格之事,最后不也是得了个那样的结局么? 可见,大家闺秀那一套,并不是男人爱你的理由。 至少他喜不喜欢你,不会因为这个。 ”算了!不说这个了!他喜不喜欢我无关紧要!“贺龄君有些烦躁的道。 说完,便吩咐车夫快一点赶车。 “公主,您就不担心苏世子进宫了以后,被人为难么?”小翠在一旁忍不住问道。 贺龄君没吭声。 她当然担心苏晏了,毕竟她们刚刚实实在在的肆意妄为了一回,不过她不后悔。 玉娴几次三番的算计,她早就想亲自动手惩戒她一回了,这一次算是玉娴自己主动送上门来的。 但这后果,可是苏晏一个人承担了。 贺龄君想要承担来着……但是她更想看看,苏晏只是嘴上说说而已,还是真真切切的愿意为她抗下所有的责难。 、 第66章 一力承担 “被刁难是肯定的……”贺龄君想了一下,看向云清:“你还记得今日郊外被揍的那些家伙么?能不能把他们找出来?“ “公主,你是要……”云清一下子就猜测到了。 果然,贺龄君点点头,道:“不错,你把他们找出来,送进宫去吧,有了他们做人证,想来太后应该没法子为难苏晏。” “公主,你还是担心苏世子的嘛!想这么周到!”云清当即笑了。 贺龄君被她笑的脸色红红的,不由有些恼羞成怒:“还不赶紧去?!” “好了好了,我这就去嘛,凶什么凶。”云清嘲笑着,手脚麻利的下车去了,临走,还把贺龄君的鞭子也要走了。 小翠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幕,嘴角的弧度越咧越大。 贺龄君送走云清,就看到她这张笑脸,忍不住伸手抚了一下额头,自己身边的人也实在是太八卦了吧? 当日晚间,贺龄君在苏老太君的昌辉阁里,心不在焉的陪着几位长辈说话,目光却总是似有似无的朝着门口张望。 算算时间,这个时候苏晏也应该从宫里面出来了啊,可是为什么人还是没有回来呢。 “公主,你别担心了,晏儿是最守规矩的人,今日可能是兵部有事耽搁了,否则他一定会早早回来的。“苏老太太笑呵呵的劝道。 贺龄君闻言,俏脸忍不住一红。 “谁,谁担心他了?” “大嫂你呀。”开口说话的是二房长女苏锦宁,她不怀好意的盯着贺龄君,笑的狡黠:“难道大嫂你不担心大哥么?你可是他的妻子呀!还是说,大嫂你在担心别人?” 哪里有人这么问话的,简直是在挑事了,贺龄君闻言脸色微微一变。 秦氏在边上当即开口:“公主自然是担心阿晏的,倒是你,姑娘家家的,别这么没大没小,什么玩笑都开,都订婚了的人了,还是好好学学规矩礼仪,别等嫁过去让人笑话我们苏家人不懂规矩,不会教育女儿。” 这番话说的十分不客气。 秦氏在家中一向以好说话著称,这还是第一次如此对晚辈斥责。 还是为了贺龄君这个才嫁到苏家没几天的人。 苏锦宁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她身后的苏二夫人张氏当即拉过女儿,阴阳怪气的道:”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大嫂你倒是一连串的怪话!还扯到规矩上了!锦宁的规矩是老太太教育的,谁敢笑话!“ ”母亲可没教她小小年纪就敢打趣长嫂。“秦氏丝毫不让。 在涉及到贺龄君的问题上,她就是这么护犊子!谁说都不行! “好了好了。“上座苏老太太笑着开口:”锦宁该出嫁了,也的确是该学学规矩,我老了,怕是没那个精力,老大媳妇,这件事你要抓抓紧。“ 这就是要秦氏负责苏锦宁的规矩了。 秦氏当即应下:“媳妇知道了,娘您放心吧。” 苏老太君嗯了一声,笑呵呵的伸筷子夹了一道酥炸虾蓉球,分别放在贺龄君与秦氏碗里面。 至于张氏与苏锦宁,则是没有。 苏锦宁最喜欢吃这道酥炸虾蓉球了,她晚上来老太君这里吃饭,为的就是这道菜! 不料今天晚上她还没有尝过一个,这就被瓜分完了! 而且这个分菜的人还是苏老太君,无论是张氏还是苏锦宁,即便是心里恨的要死,也只能憋屈的忍着。 谁叫这座府邸里,老太君最大呢? 贺龄君接受到二夫人张氏与苏锦宁的愤恨的目光,心情却不由自主的变好起来,她向老太君道了谢,当着苏锦宁的面儿,吃光了碗里面的虾蓉酥球,还拿起公筷来,亲自夹了一些清淡的菜蔬递到老太君碗里,祖孙俩其乐融融。 苏锦宁看到这一幕,心里越发的恨贺龄君了。 凭什么这女人一进府,无论是老太君,还是秦氏,所有人就都围着她转了!这在从前不是她们几个最受宠爱的女孩子们的么! 众人正吃着,外头传来一阵嘈杂声,苏晏回来了。 一同回来的还有护国公苏醇。 贺龄君成婚后,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这位公公,发现他远比在朝堂上时慈祥多了,要知道护国公可是沙发果决的人,当年在战场上披荆斩棘,死尸堆里爬出来,背负着战友的性命才拼搏到如今这样一份家业的。 “母亲等久了吧?”苏醇进门后,先去换了衣裳,洗了手脸,上前恭恭敬敬的给老太君请安。 “好,好,回来就好,入座吧。” 大儿子回来了,苏老太君脸上露出真正开怀的笑容来。 “祖母,孙儿给您请安。”苏晏也笑着上前请安。 苏老太君摆摆手,把他打发到贺龄君身边坐下了。 那边护国公苏醇也已经在秦氏身边入座了,苏家的二老爷三老爷还有五老爷,其中有两位常年在外地做官,只有一个五老爷在上京,但是这位爷经常在外喝酒,是经常不着家,能一直都陪着苏老太君用晚膳的只有苏醇一人了。 苏晏坐下后,贺龄君一颗心安定下来,压低了声音问道:“事情如何?顺利么?太后有没有为难你?” “一切都好,公主不必担忧。”苏晏回给她一个温暖的笑容。 贺龄君正要说话,目光却被对面的秦氏给吸引住了。 却见秦氏拿出一个温着的食盒来,从里面取出来好几碟与刚刚饭桌上一模一样的饭菜来,笑着摆在了苏醇面前。 苏醇说了声多谢夫人,然后就拿起筷子来大口的吃了起来。 反观这边,一桌子的残羹剩饭,贺龄君都已经吃饱了,很多人都已经放下了筷子,苏晏才刚刚回来,饭桌上已经没有了他能吃的菜。 苏醇边吃,还边得意的瞧了苏晏一眼,然后吃的更起劲了。 贺龄君:“……” 公公婆婆这狗粮撒的有点多啊!她总算是明白今日她与苏晏在樊家时,玉娴为何会气成那样了。 她看向苏晏,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对不起,下一次我也为你单独准备一份儿……” “公主不必愧疚,我都习惯了。”说着压低了声音道:“我已经吩咐厨房准备宵夜了,等下回去再吃也行。” 因为回来时不定时,苏晏经常碰到这种局面,他已经习惯了。 也不可能让这么一大家子人不吃,就等他。 二夫人看到苏醇与秦氏亲亲密密的样子,又看到贺龄君与苏晏感情甚笃,心里不是滋味极了。 一旁苏锦宁有些呆呆的看着苏醇,心里面想着自己爹爹,她已经至少大半年没有见到他了。 五夫人坐在下首位置,怀里面抱着才三岁的儿子,看着这一幕,心里也颇不是滋味。 她的夫君虽然也在上京,但是官职不大不小,还整日不着家,见天的在外喝酒浪荡,她独自一人带着孩子在府里面住着,虽无亏待,但到底寂寞。 哪像秦氏这般,苏醇一有时间就陪伴她。 用过饭后,苏晏与贺龄君回到自己的小院子。 人刚进屋,夜宵就送过来了。 也不多,就是一荤一素两个菜,加一碗米饭,还有一碗汤,苏晏吃的津津有味。 贺龄君在一旁瞧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你在宫里没有吃饭么?” “没有。” 苏晏将嘴里的饭菜咽下去,抬眸看了她一眼,苦笑着道:“太后很是生气,皇上只顾着劝她了,要不是你让云清将张公子他们带进宫去做人证,只怕太后还要刁难呢!见了人,得了证据,她才没了话说。” “但太后依旧不肯放过我吧?”贺龄君冷笑,一副早已经料到的神情。 “我把所有事情都抗下来了,说鞭打玉娴的主意是我出的,都是我的错。”苏晏道:“太后也就没了法子。” 明面上是没法子,但是背地会做什么,却是谁也不清楚。 贺龄君闻言有些忧愁,她想念太后常住万佛山,皇宫里头的清净日子了。 “你能不能想个法子,让太后还回万佛山去?“见苏晏喝完了最后一口汤,她抓住机会问道。 “这恐怕不太可能。” 苏晏闻言脸上露出为难之色:“玉娴想嫁进护国公府没能成功,太子又受了训斥,最近在朝堂上流年失利,萧妃也被贬为常在,这种情况下,太后是一定要留在上京里坐镇的,她不会让人把太子从那位置上撸下来的。” “谁又想对付太子了!“贺龄君闻言冷笑出声:“父皇若是不满意他,当初又怎会立他为太子?当闹着玩儿吗?“ “可太子不这么想。”苏晏道:“这朝中其他几位皇子也渐渐的羽翼丰满了,只要太子没有将全部的势力握在自己手心里,他就不会满足。” “人心不足,蛇吞象。”贺龄君冷笑。 对于这些勾心斗角之事,她厌烦极了。 “处在他那个位置上,要是没有野心,早就被人吞吃的渣滓都不剩了。“苏晏叹息一口气,道:”皇后的嫡子今年也已经拜了师傅,开始启蒙了,今日我在宫中见到那孩子了,唇红齿白,聪明伶俐,眉宇间很有陛下的风范。“ 贺龄君闻言心中不由一动:“这么说来,护国公府打算支持十一弟?” 第67章 苏晏不置可否。 小翠进来,将餐具都收拾了下去,床铺也都铺好了。 “公主,驸马爷,你们好好休息。”暧昧的留下这一句,云清轻轻一笑,带着所有的下人都退下去了。 屋子里烛火辉煌,只剩下了贺龄君与苏晏两个人相对。 想到今日在郊外,苏晏维护她的事情,贺龄君顿时俏脸一红,心底里涌上许多遐思。 然而这个时候,苏晏站起了身:”今日累了一天,我去沐浴了。“说完,便往耳房去了。 很快,耳房里就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贺龄君听着这水声,想到苏晏沐浴完之后回来,有可能发生的事情,脸色顿时便红红的,有些害羞的转身上了婚床,踢掉鞋子,用被子将自己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 直到脸颊热热的有些透不过气来,贺龄君才又掀开被子,大口的吸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她有些困惑的朝着耳房望了一眼,水声怎么还在继续? 苏晏洗个澡,也用不了多久吧? 贺龄君想着,大概是苏晏今日在宫里的时候,终究是被太后为难了,但是他不想让自己担忧,便一直都伪装着笑脸,如今一个人待在耳房,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既然这样,她就不要去打搅他好了。 贺龄君微微闭上眼睛,不去想苏晏。 可是脑海里面全部都是苏晏的影子!赶都赶不走!有笑的如沐春风的苏晏,有深情款款的苏晏,有神情坚定,为她抗下所有的苏晏,还有一脸宠溺,纵容她胡闹的苏晏! 当苏晏穿着一身干爽的里衣从耳房里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贺龄君躺在床上已经睡着的样子。 女孩子睡觉极其的不老实,两只手臂都露在大红色鸳鸯丝绸薄被的外头,领口的纽扣可能是不小心开了一颗吧,露出了脖颈下方大片雪白的肌肤。 苏晏的目光顿时便幽暗了!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床上姣好容貌的女孩子瞧了片刻,慢慢抬脚走过去,却是伸手小心翼翼的将她的胳膊放回到被子里去,如此微凉的夜里,如果不盖好被子是会着凉的。 之后,他站在床边上,盯着贺龄君瞧了许久,这才转身回到凉榻上去躺了下来。 以往的时候,每每贺龄君睡着了,他都会悄悄回到床上去,拥抱着她入眠,可是今天夜里,他却没这么做。 不仅如此,苏晏在凉榻上躺了片刻之后,却又起身,独自一个人在屋外长廊下吹了许久的夜风,这才回来睡觉。 贺龄君对此一无所觉。 一夜无话。 第二天,贺龄君醒来时,身边又已经没有了苏晏的身影。 叫了小翠进来一问,才知苏晏天一亮就出门了。 “公主,驸马爷应该是去兵部了。”小翠看着她,有些担忧的道:“我朝驸马一旦尚了公主,便不能再沾染朝政,驸马爷手里还掌握着兵部实权,只怕是要交接……” 这,就是苏晏这几天忙碌的原因? 但是这些苏晏从来都没有跟她说过。 贺龄君不由的若有所思。 亲,本章已完,祝您阅读愉快^0^,百度搜笔趣牛,一秒记住我们! 第68章 好霸道的毒 早膳过后,贺龄君百无聊赖,便打算去陪老太君打叶子牌,在经过长长的回廊时,忽然听到假山后面有人说话。 听声音是俩丫鬟,这护国公府里面别的没有,就是下人多。 贺龄君一把扯住正要往前走的小翠,给她递眼色不要出声,两个人靠在红漆柱子后面,静静的听。 那俩人并不知道这一切,仍旧在那里说的兴高采烈:“咱们世子爷今日一大早就出发去锦州接二姨祖她们了!等到明日下午大概就能回来了!” 二姨祖?那是谁? 原来苏晏今日并非是忙正事儿,是去锦州了啊。 贺龄君正纳闷呢,就听那俩丫头中的另一个道:“这下好了!府里面该热闹了,二姨祖每次来,都会带着芳若表妹的,她与咱们世子爷青梅竹马,小时候还差点定亲了呢,也不知道一年不见,这芳若小姐现在长成什么样子了……“ “那自然是美的……” “不知道比六公主如何?”一人忽然问道。 “那肯定是六公主好看啊!六公主可是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儿!别说那芳若小姐了!就算是全上京的少女,有哪一个比的过咱们家公主?“小翠忍不住下去了,上前一步,大声说道。 那两个嚼舌根的小丫鬟吓了一大跳,差点跌在地上,一回头看到了小翠,以及好整以暇从长廊后头闪身出来的贺龄君,顿时吓的魂儿都快要没有了,扑通一声跪下来,大声喊:“公主饶命!“ 贺龄君笑眯眯的看着这两个小丫鬟,问道:“你们是哪个院子里的?我怎么从没见过?” “回……公主话,奴婢是二夫人身边的奴婢。”两个小丫鬟低着头,战战兢兢的回答道。 “哦?二伯母?那可是极好的人。”贺龄君闻言笑着点点头,又问:“世子爷是今日什么时辰出发去锦州的?” “回公主话,是辰时。“见贺龄君并没有责问的意思,两个小丫鬟渐渐的安静下来。 这么说是一早动身的?昨天晚上,苏晏居然都没有透露过一句! 想到这里,贺龄君不由的咬了咬牙。 “行了,你们该忙赶紧去忙,别老偷懒,这次撞到本公主手里面,不会责罚你,可若要是别的主子见到你们在这里嚼舌根,必定会重重责罚。”贺龄君懒懒说了几句,转身就走。 “是,多谢公主。”两个小丫鬟连忙退下。 “公主。”小翠忍不住问道:“世子爷真的是为了那个芳若表小姐,去锦州的么?” “从前只知道个周云浅,没有想到如今又冒出来个芳若小姐,这世子爷的桃花还真是多啊。”贺龄君有些感慨万千。 以后这样的事情,大概还会更多吧,谁叫他们驸马爷这么优秀呢。 小翠看了贺龄君一眼,没吭声。 两个人走着走着,刚下长廊,一个人就冲了过来,差点撞到贺龄君身上。 “你干什么你!跑这么急做什么?”小翠一把扯住那下人,横眉怒目。 “原来是公主殿下!” 那人吓了一大跳,连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贺龄君看了他一眼,却觉得有些眼熟,想了想,问道:“我记得你,你是母亲派去明静堂伺候李公子的下人严二,是不是?” “公主好记性,是奴才。”那严二闻言急忙道:“公主,您快些去救救我们家公子吧!” “你们家公子怎么了?” “公子他生病了!昨天晚上吃了府里的饭菜,翻来覆去腹痛不止,今天早上都起不来床了!小的见状不妙,去请示大夫人,可是夫人今日不在府中!奴才又出门打算自己请个大夫进来,可是门口的守卫不放大夫进来……” “为什么不放?”贺龄君闻言皱起了眉头:“府里面并没这样的规矩,莫非,是有人为难你?” “是啊!公主!”严二闻言顿时长吁短叹,哀叹不已:“那守门的长夏,是二夫人身边奶娘的干儿子,他不放行,奴才也是实在没办法!” 贺龄君听了这话,心里面已经大概的明白了。 二夫人张氏因为沈念真只请了李泽言教导苏恒,而没连着她那败家子苏勇,苏烈两双胎兄弟一起教导了,因此怀恨在心,如今李泽言生病了,她便借此机会百般刁难! “苏恒呢?”贺龄君又是生气,又是无语,忍不住问道。 “二公子啊?他一大早就出门去了……” “出门?他不是开始念书了么!如今老师都请到家里来了,他却跑出去了!”贺龄君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下来。 严二顿时低下头去,不吭声了。 贺龄君气了一阵儿,深吸一口气,从自己怀里面取出一张令牌来,交给严二道:“你拿着这令牌去请大夫进府,想必没人敢阻拦,我这就去明静堂里看一看,毕竟是本公主做主请回来的大夫,别真的出事了。“ “是,公主!”严二闻言顿时满脸喜色,感激不已:“还是公主好啊!在乎我们家公子……“ ”请你慎言。“ 贺龄君当即板起面孔,冷冷道:“本公主只是作为东道主,去看一看生病的客人罢了,什么在乎不在乎的,你要是再敢乱说话,本公主就让人拔了你的舌头!“ “是是是,小的错了,请公主原谅!”严二吓了一大跳,连忙道歉。 贺龄君冷冷看他一眼:“还不赶紧去请大夫进来?“ “是!奴才这就去!”严二连忙答应,随即转身一溜烟的往二门处跑去了。 贺龄君看看他的背影,摇摇头,心道等明日还是让苏晏重新换个人伺候李泽言吧,这严二虽然腿脚灵活,但是一张嘴实在是太无遮拦了,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啊! 要是被有心人听去了,还以为她与李泽言有什么呢。 可是天地良心,她与李泽言什么关系都没有,她只是敬重他的学问罢了。 “走吧,去看看。” 贺龄君抬脚,往前走去。 小翠连忙跟上。 然而贺龄君很快就又停了下来,回头看了她一眼,问道:“明静堂在哪里?” 小翠:“……” “原来公主你不认识路啊!早说啊,奴婢这就带路。“小翠耸耸肩,抬脚上前。 贺龄君到没将她的奚落放在眼里,闻言冷哼道:“本公主又不是你,满府乱窜,这府里面的地形位置你都很熟悉了吧?那就走快些!别磨蹭了!” “知道了知道了。”小翠一边加快步伐,一边碎碎念:“公主啊,奴婢觉得,您不应该一个人去明静堂……” “我不去谁去?”贺龄君闻言淡淡道:“母亲不在府中,世子也不在,总不能麻烦老太君跟我一起去明静堂吧?她老人家年纪大了,你忍心折腾她?” “不是……”小翠还想再说什么,贺龄君却摆摆手阻止了她:“好了好了,我们赶紧过去吧。别让李家公子真的出了事。” 小翠无奈的闭上嘴巴。 主仆俩一路朝着明静堂而去,往日人来人往,热热闹闹的护国公府,今日不知何原因,竟然无比的冷清,这一路上,贺龄君一个下人都没看到。 “奇怪。”贺龄君停下脚步,皱了皱眉头,忽然对着安安静静的空气喊了一声:“云清!” 下一刻,云清便提着鞭子从最近的一处屋檐上落了下来,站在贺龄君的面前凉凉开口:“公主预料的不错,今日府里就是特别奇怪,奴婢也觉得,公主还是不要去明静堂了。” 她也是来阻止的? 贺龄君想了一下,心里面的不甘倒是被激出来了,当下冷笑道:“人家费心扒拉的设计这么一个局,本公主不进去岂非是辜负了人家的好意?走吧!别让李公子真的出了事情。” 说着,仍旧往前去。 云清看了小翠一眼,无奈的耸耸肩,然后抬脚跟上。 小翠不由的大失所望,就连云清都劝不了公主!那看来她是心意已决,今日非要去明静堂了。 唉…… 明静堂,护国公府里面最好的一处客院,环境优雅,前有梧桐海棠,后有竹林,的确是个清幽的读书人居住地方。 贺龄君还是第一次来这里,若非情况紧急,她一定好好的欣赏欣赏。 云清护在她的身边,一路进了院子。 院子里面也是静悄悄的,唯有海棠花的翠绿叶子在随风摇曳,一个人影也无。 透过树叶落下的斑斓阳光,贺龄君看到屋门紧闭。 里面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但是实在是太像一个陷阱了。 贺龄君不由的停下脚步。 云清在一旁道:“公主,我们现在回去还来得及,等到府里面的人赶过来,怕是就来不及了。” “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贺龄君冷笑了一声,抬脚继续上前! “李公子?李泽言?” 贺龄君站在门口,朝着屋子里面呼喊道。 无人应答。 她等了片刻,瞧瞧安静无比的屋子,又扭头看向小翠:“那严二不是说大夫就在府门外么?这么长时间,他也该回来了吧?” “公主!他跟那二夫人就是一伙的!”小翠闻言无语道:“就是他来设局请公主入瓮的!您还真以为他会回来? “那可说不定。”贺龄君笑了笑,将身子前倾,靠在门扉上聆听屋子里面的动静, 小翠好奇的看着她。 云清则是双手抱臂,目光警惕的望着其他地方。 “不好,屋子里的人是真的有生命危险。”贺龄君忽然脸色一变,当即伸手推开房门,大踏步往里走! “公主!”云清阻拦来不及,连忙抬脚跟上。 小翠也奔了过来。 屋子里,贺龄君已经奔到了床前,看到了那静静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的李泽言,一伸手,握住了他的脉搏。 “公主,你会把脉么?” 云清无语的看她一眼,双目警惕的扫视着屋子里面,最后落在墙角落里静静燃烧的一只香炉上。 靠着敏锐的嗅觉与经验,她一眼就断定,这香炉有问题! 她立刻奔过去,准备抬脚将这香炉直接踹翻。 可是下一刻,她便改变了主意,没有去踹,而是抓起一旁的锦帘,护着手端起那香炉,直接就从窗户里面扔了出去。 等弄完这些,她拍了拍手,转过身来时,就看到站在病床前的贺龄君与小翠脸色都微微有些发红。 贺龄君忽然觉得很热很热,这股燥热是从身体里窜出来的。 她不由的口干舌燥。 望着床上白嫩嫩,俊俏无比的李泽言,贺龄君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根水润白皙,鲜嫩多汁的大萝卜,凉飕飕的,甜丝丝的,让人实在是想要啃上一口。 她不但这样想了,还这样做了! “公主!“云清一把拉住了她,神情焦灼:”你怎么了?冷静一点!“ 贺龄君当然想要冷静! 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 瞧着云清焦灼的面容,她忽然嘿嘿嘿的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还往前凑,想要在云清脖颈上咬一口! 云清连忙伸手将她推开,心中大骇! 这到底是什么奇怪的香料,居然能够控制人的心神!公主多么坚定的人,一心想要拆穿二夫人的阴谋,所以才执意走进来的,谁能想到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就已经中招了! “公主!你冷静一些!”云清焦灼的道:“我已经听到外头的脚步声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依旧是一个人也无。 当然,云清的耳力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她说有人来,就一定有人来。 “打,打昏我!”贺龄君尽管燥热的快要死了,但心智却还是清醒着的,她咬着牙对云清吩咐道。 “不行啊公主!” 云清闻言立刻摇头:“李公子昏迷不醒,而你也昏迷不醒,这外头的人一进来,那就说不清楚了!” “云清!嘿嘿嘿,你好可爱……”贺龄君的双眼迷离的看着她,忽然凑上来就要吻她。 在她的面前,是一只大苹果,在不停的摇晃,散发着阵阵清香…… 云清一把推开了她! 这样不行。 必须要想法子了。 云清当机立断,忽然一伸手,从贺龄君的鬓发上拔下一枚簪子来,对着她的手指尖就狠狠的刺了下去! 俗话说的好,十指连心,手指头受伤,那是最痛的。 贺龄君啊的尖叫了一声,整个人也从那种狂乱晕迷中清醒了一些,她看着云清,咬牙道:“这是什么毒!居然这么霸道!我们赶紧走……” “公主!公主……”却在这时,一旁的小翠扑了上来,一把抱住贺龄君的腰,就要扯她的腰带,刚刚的烟味,她也吸了不少,整个人比贺龄君还要疯狂。 这个时候,云清哪里还能顾得上她! 当机立断一掌劈在小翠后脑勺上,她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云清看向贺龄君,从衣襟内掏出一个小瓷瓶来,倒出一颗黑色的药丸,迅速塞进贺龄君嘴里,交代道:“别咽下去!含在嘴里!公主,你有没有好一些?” 那药丸比黄连还苦! 贺龄君吃进嘴里的那一瞬间,便想吐,可是她忍了下来。 品尝着舌尖上辛辣,苦涩到了极点的味道,她整个人终于渐渐的恢复了清明,再看云清的时候,终于能够看清楚她的脸了,而不是只能看见一根水嫩嫩的白萝卜。 “我,我感觉好一些了。”贺龄君脸上的潮红色渐渐的退了一些,人也恢复到了正常。 这个时候,外头已经响起一阵阵的脚步声。 隔着一道门,贺龄君就听到院子里面,二夫人夸张的声音:“老太君,还是来瞧一瞧吧!李公子毕竟是田老太傅的大弟子,若是当真在咱们府上出了事,就不好了……” “老太君,二伯母。” 话音未落,二夫人就听到了贺龄君笑盈盈的声音。 她一愣,抬起头来,就看到贺龄君衣衫整洁,神情如常的站在屋门口的台阶上,云清拎着鞭子跟在她的左右。 她怎么会这么正常? 二夫人狠狠的吃了一惊! 她明明让人在那屋子里面点了最乱人心智的迷药!为什么贺龄君一点事情都没有! 难道她刚刚没有进去过? 不对啊! 她的人禀报了说贺龄君进屋子了,她才带着老太君来的…… 心思电转间,二夫人迅速的冷静下来,上下打量贺龄君一眼,故意用一种惊讶的目光看着她道:“公主怎么会在这里?难不成你……“ “是我让大嫂过来看看的!” 却在这时,外头传来一道凉凉的男声。 二夫人一回头,就看到苏恒气喘吁吁的扯着个大夫从外头走进来了,进门先把那大夫打发进去为李泽言诊治,然后就过来向老太君请安:“祖母!大嫂是我叫来的,师兄生病了,母亲不在府中,我让她先过来瞧瞧,然后就出府去请大夫了,算算时间,大嫂也就是刚到,是谁惊动了祖母您啊?”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的目光冷冰冰的看向二夫人。 二夫人顿时一阵心虚,不由的别过头去。 “李公子是真的出事了么?”苏老太君闻言担忧的道:“我听说他病了,就让老二媳妇领我过来瞧瞧……” 第69章 惩戒二夫人 “是这样啊。”苏恒闻言,顿时便冷飕飕的看向二夫人,将她看的不自在极了。 “我也是听说李公子出了事情,所以才带着老太君过来瞧瞧的!”知道自己的计划失败了,二夫人不甘心极了,言语之间对贺龄君充满了轻视与不满:“倒是公主,居然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身份,就这么独自过来了,这孤男寡女的,也不怕……” 她话还没有说完,贺龄君便抬起手来,狠狠一巴掌甩在她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以及二夫人脸上瞬间出现的红印,一下子惊呆了所有人。 二夫人尤为的不可置信! 她抚摸着刺痛的脸,愤怒的瞪着贺龄君,气的连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居然敢打长辈!宫里就是这么教育你规矩的么!” “长辈?我可没有你这种张口就污蔑,信口雌黄的长辈!”贺龄君冷冷的盯着二夫人,沉声道:“李公子出了事情,你以为我不想告诉老太君么?老太君年纪大了,哪里能经得住这番折腾!倒是你,非要拖着老太君过来,也不知道安的是什么心!” “我,我就是好心!”二夫人昂着下巴否认,但是眼神很是心虚。 “好心?”贺龄君顿时冷笑出声,手掌在背地里紧握成团,指甲划破掌心,有汨汨的鲜血流出来,疼痛让她清醒:“我看你是别有用心吧?别是在这儿设下了什么陷阱阴谋,带着老太君来抓奸的!只可惜本公主没上你的当!压根就没进去!” “我没有!”二夫人惊怒的反驳道:“公主这说的什么话!我只是担心李公子,请老太君过来一起看看罢了……” “哦?你担心李公子?那么你派人请大夫了没有?” 贺龄君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她:“你进这院子至少有一刻钟了吧?你有问过一句李公子现在如何了?连问都没有问过一句,只将矛头对准了本宫,还敢说关心他!至少本公主已经派了人去请大夫!” “我……”二夫人愤怒的就要辩驳,却在这时,苏老太君缓缓开口,打断了她道:“说到底,大家都是担心李公子,就别争吵了,大夫正在里面诊治,别吵着他。“ 她一开口,二夫人立刻便安静了。 但是站在一旁,一双眼睛满是阴沉的盯着贺龄君。 贺龄君压根没看她一眼,对于二夫人这种阴险毒辣,手段卑鄙之人,她多看一眼,都是恶心自己。 那种熟悉灼热感觉又一次袭来,贺龄君紧紧的咬着舌尖。 品尝着舌尖的一点腥甜,她终于在一次镇定下来,从外表上看,根本看不出任何区别。 苏恒站在一旁,十分震惊的瞧着贺龄君,心里面满是惊奇。 他看这二夫人不爽已经很久了,但是碍于对方身份,一直没敢做过什么,还是贺龄君厉害,不多废话,直接动手! 不管怎么样,先打爽了再说! 这性格他喜欢!不愧是自家大嫂!就是有魄力!比大哥强悍多了! “龄君啊。”苏老太君笑呵呵的握着贺龄君的手,满是歉意的道:“今日之事,让你受委屈了。” 贺龄君闻言扯了一下嘴角,道:“老太君,进去坐着歇息一下吧,别累着了。“ 她避开了老太君的话,没有回答。 苏老太君也知道她在气头上,当下微微叹息一口气,道:“没什么,我老婆子还支撑的住。” 话音刚落,上房的屋门打开了,刚刚请进去的那位大夫背着药箱子从里面出来,拱手向贺龄君,还有苏老太君请安:“公主,老太君,这位公子并非是伤寒,而是中了毒,好在不是很独特,吃了在下开的药,再有一个时辰,便会清醒过来。” “中毒?!”苏老太君惊呼出声。 这下子,她脸上的表情比起刚刚来,可显得凝重多了。 李泽言毕竟是田老太傅的得意弟子,年轻有才华,已经被朝中好几位大臣举荐,很得皇帝赏识,再过上几个月就要在朝中做官了,这样的人,若是在护国公府出了事,可了不得! “是啊。另外,在下在屋子里嗅到一些不同寻常的香味。”那大夫说着,皱了一下眉头:“那味道很像是江湖上流露的下三滥迷情香,不过遍寻屋子,并未找到香炉,老太君若是有时间的话,还是调查一下吧。“ 他尽职尽责的说出了自己今日所看到的一切。 “好,好。”苏老太君闻言脸色又是一变,当下客客气气的点头,并且让自己身边的嬷嬷亲自送大夫出去。 那嬷嬷跟在老太君身边一辈子,人精似的,根本不用吩咐,便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闻言点点头,送大夫出门去了。 老太君的目光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来人!立刻给我包围这座明静堂,小心仔细的搜查!看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肮脏东西,居然害了李公子!” 说着,目光冷飕飕的从二夫人脸上扫过。 二夫人心乱如麻,站在那儿紧张的额头上都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子来。 当初制定这个计划的时候,她自认为天衣无缝,纵然到时候露出些许破绽来,可是到了那个地步,所有人的视线都会落在放浪形骸,风流抓狂的贺龄君身上,谁还会注意这些啊! 可谁能想到,贺龄君根本就没进去…… 等等!若是没进去,她怎么会知道自己设下了计谋?况且自己的人明明禀报了,说是亲眼看到六公主进了明静堂的客房的…… 那就是说,贺龄君身上有什么东西,将那药物的药性给压制住了。 皇宫大内,多的是奇人异事,这位六公主受尽皇帝宠爱,自然是有一些旁人没有的手段。 是她大意了。 二夫人站在那儿,眼睁睁的看着下人婆子们如临大敌一样的搜查整个明静堂,脸上的神情越来越难看。 现在,她只能祈祷,那只焚香用的香炉已经被偷偷转移走了,否则今日这件事一定会被彻查出来! 那时,她就吃不了兜着走…… “找到了!”下一刻,便有嬷嬷捧着个香炉,快步从后院的方向绕过来。 嬷嬷手里面捧着那个被云清扔出窗外的香炉,里面的香灰已经散落完了,但也被嬷嬷用扫帚扫起来,装在一个盘子里,一起呈了上来。 苏老太君缓缓扭过头,看着那呈上来的东西,叫了一声府医。 护国公府里面是养着府医的,只可惜这位府医大人,在李公子出事的时候,并不在。 这个时候却回来了。 “老太君。”冯府医上前,神情尴尬的看一眼那香灰与香炉,无可奈何的道:“这,这大概就是刚刚那大夫说的,迷情药了……” 二夫人立刻怒目而视,怎么就承认了! 冯府医立刻缩了缩脖子,心道我撒谎也没用啊!这上京会医术的人多了去了,老太君随随便便请个人回来,就能拆穿他的假话,他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撒谎,得罪老太君。 否则,他被撵出去了,二夫人会帮忙啊? “如今看来,是有人故意给李公子下药,并且用了迷情药,企图毁掉公主的清白。”苏老太君冷笑着道。 ”是啊!“二夫人当即开口,义愤填膺的道:”老太君!这人太可恨了!“ “那人不是你么?”苏老太君幽幽的道。 二夫人:“……” 她猛然伸手,朝着苏恒一指,大声道:“老太君!是二公子啊!公主是听了他的话,才来这明静堂的,那背后害公主的人就是他……” “你放屁!”苏恒闻言立刻就跳了起来,破口大骂道:“她是我亲亲的嫂子,我为什么要这么害她!” “因为公主之前命人毒打了你!你怀恨在心!”二夫人灵机一动。 这理由倒是叫人无法辩驳。 苏恒的脸色一下子就涨的通红! 看来贺龄君先前暴打他那一顿,在府里面留下了巨大的隐患啊!居然被这些肮脏的人拿来做文章! “我才没有!公主打我,是为我好!”苏恒气的就差破口大骂了。 他越是急的跳脚,二夫人越是得意洋洋,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死命将脏水往苏恒身上泼洒:“不是才怪!你从小就是睚眦必报的性子,公主当众毒打了你,你岂会不怀恨在心?更何况你本就不爱读书学习,公主还偏偏找了田太傅的徒弟来府里管教你!你就更加恨她了!做出这种事情来,岂不正常么?” 苏恒:“……” 他终于体会到一把百口莫辩的滋味! 可是这些事情他并没有这么做啊!他只是害怕贺龄君而已,从来也没有想过要对付她啊! 更何况当初贺龄君的当众暴打,也是因为他先取笑在先,是他的错啊! 但是那件事却是不能往外说,说起来更是丢脸。 苏恒的脸色涨的通红,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解释:“我没有!” “那你今天去哪里了?”二夫人洋洋得意的道:“你师傅出事,你自己却不在府中!怕不是背地里设下毒计,暗中躲着偷笑的吧!“ “才不是!”苏恒勃然大怒:“我师傅今日一早给我下了任务,叫我去田老太傅那里,替他取一本书……” 说着,从衣襟内取出一本被压的皱皱巴巴,饱受蹂躏的书来! 二夫人看了一眼,当即冷笑:“哼!这不过是你编的借口罢了,等李公子醒来,一切便知!” “不是他。” 一旁沉默良久的贺龄君忽然缓缓开口:“我今日并未见到过苏恒,带我来这里的另有其人。” 说着,轻轻的拍了一下手掌。 很快,云清押着一个小厮从外头走了进来,那小厮垂着头,但是苏老太君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严二?” “老太君真真是记性了得,过目不忘。” 沈念真闻言顿时便笑了起来,然后看着严二幽幽的道:“您也只是见过他几次而已,却不料还记得。就是这么一个人,刚刚半个时辰前,在东院外的长廊上,拦着我说李公子病重,快要不行了,而苏恒又出去花天酒地去了,他亲自去请来的大夫也被拦在门外进不来。“ “我考虑到母亲不在府中,而老太君您又年事已高,不宜折腾,这等事情还是不要惊动您,就带着云清还有小翠过来了。小翠先进去的,但是一进屋子立刻就昏迷了,是云清将她从屋子里弄出来的,人还没晕着呢。” 说着话,嬷嬷们便将小翠从李公子的屋子里抬了出来,她仍旧还昏迷不醒。 “这么说来,只要审问这个严二,便知道事情的真相了?”苏老太君看看小翠,又看看严二,沉声道。 她久已经不管府里面的事,但是遇到今日这样的事情,还是很愤怒。 二夫人立刻便慌了! “老太君……或许这件事就是个误会……“她有些恳求的看着老太君,期待老太君不要再继续调查下去了。 老太君看了她一眼,冷冷开口:“你想让我为了你,委屈公主?公主才嫁到我们家几天!就差点被人算计了!你是想让陛下将整座护国公府都夷为平地么!” 二夫人:“……” 她没想过这样啊! “来人,把这严二给我押下去,先打五十大板!然后再好好审问!”苏老太君冷冷道:“今日务必要将这一整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说完,便让嬷嬷搬来一把椅子,她老当益壮的在庭院里坐了下来。 事关护国公府的颜面,不相干人等都已经被打发下去了。 “是,老太君!” 很快,便有管事上前,将严二押下去了,严二离开的时候,拼命的叫喊:“二夫人救我!二夫人救我!”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其实不用查,都已经清楚谁是幕后主使。 二夫人听到严二的呼喊,脸色顿时铁青。 “老二媳妇,你今日实在是太叫我失望了。”苏老太君冷冷的瞧一眼二夫人,轻轻的摇了一下头。 二夫人脸色惨白的站在那儿,却依旧紧咬着牙关,什么都不说。 很快,院子里便响起一阵噼里啪啦打板子的声音,还有严二的惨叫声。 贺龄君看了二夫人一眼,见她满脸焦灼,紧张心虚,却还是硬撑着站在那儿,脊背挺的笔直。 倒是个好样的! 贺龄君冷笑出声,既然你敢算计,那么接下来的事情,你也要撑得住才行! 很快,五十大板就打完了。 鲜血淋漓,后背上已经没有一块完整好肉的严二被拖了进来,还存着一口气。 “是谁主使你陷害公主的?”苏老太君冷冷问。 “是二夫人!二夫人给了我二百两银子!叫我无论如何也要劝说公主去明静堂!”话音未落,严二整个人就尖叫起来,不用逼问就一五一十的全部招认了。 “你污蔑我!“二夫人勃然大怒。 但整个人心虚无比。 贺龄君冷笑着开口:”二伯母,他都已经被打成这个样子了,还有心情污蔑你?当然是实话实说啊!倒是你,本公主才刚嫁进来几天,没有得罪你吧?你就设下这样的毒计,趁着我夫君,婆婆不在,算计我……“ 说到这里,眼圈儿不由一红,有泪滴落下。 那委屈的小模样,顿时看的苏老太君心疼极了,忙一把拉住贺龄君的手道:”你放心!他们不在,我老婆子给你做主!断断不会让人欺负了你去!“ 说完,冷脸看向二夫人,冷冰冰的道:“老二媳妇企图谋害六公主,毁掉她名声,实在是证据确凿!罪无可恕!来人!立刻派人将老二叫回来,让他写休书!立刻将这恶毒的女人送回张家去!” “老太君!”二夫人扑通一声,对着苏老太君跪了下来,泪流满面的道:“今日之事,的确是我错了!求您看在锦宁,还有阿勇阿烈三个孩子的份儿上!原谅我这一次吧!他们都已经到了说亲的年龄,我若是被休弃,他们一生就都被毁了啊!求您了!老太君!“ “你现在知道对他们影响不好了?那你当初干什么去了?” 苏老太君听到她提起三个孙儿孙女,眼底顿时流露出一抹心疼之色,也越发的恨铁不成钢:“正是因为三个孩子马上成年,才不能容许你这样品行不端的母亲陪在她们身边!来人!将她带下去!直接送回张家!” 她丝毫也不留情面。 二夫人顿时便哭哭啼啼起来,猛然匍匐上前,一把抱住苏老太君的腿,哭着不肯离开。 “老太君!我不走!求您了!让我留下来吧!我给公主道歉!我给公主道歉!” 说完,猛然转过身来,面朝着贺龄君的方向砰砰砰的磕起头来。 正好苏锦宁,苏勇,苏烈等几个孩子听到消息从外头赶过来,一进门就看到二夫人卑微的跪在贺龄君脚下,对着她不停磕头。 “母亲!:三个孩子顿时便对贺龄君怒目相向。 二夫人却趁机一把拉过儿子女儿,恳求她们也跪下磕头:“来!你们也来!给公主磕头!让她原谅娘!让娘得以留下!” 第70章 老太君的决绝 “娘!我们为什么要跪她!你起来!起来!”苏锦宁大声的喊着,双目愤怒的瞪着贺龄君。 她们三个不仅没有下跪,反而还一左一右的搀扶着二夫人,将她搀扶起来。 “祖母!公主再是身份尊贵,也是晚辈!我母亲到底犯了什么错,竟然要这样折辱她!”二夫人最大的孩子苏勇愤恨不平的质问苏老太君。 在他们看来,苏老太君实在是太偏心了! “你们问为什么?倒不如问问你们自己娘亲,她都做了些什么……”苏老太君冷笑着道。 “母亲?”三个孩子不约而同的都转过头来,看向二夫人,等着她解释。 二夫人:“……” 她紧紧的闭上眼睛,眼泪大颗大颗的从眼角滑落,脸上的神情绝望到了极点,却咬紧牙关一字不说。 这幅受尽委屈,隐忍求全的样子,落在几个孩子眼里,就更加的义愤填膺了。 最小的苏烈转过身来,一双像小兽一般的眼睛恨恨的瞪着贺龄君,忽然像是一颗小炮弹一样的低头直冲贺龄君撞了过来:“你害我娘!我要跟你拼命!” 贺龄君站在原地没动。 苏烈冲过来的时候,距离贺龄君还有一寸的距离时,旁边的云清闪电般出手,一下子就抓住了他的前襟,将他提起来扔在了地上。 随即啪的抽出鞭子抖开来,冷冷道:“放肆!我们公主岂是你能伤的!” 苏烈躺在地上,放声大哭。 这场面,要多荒唐有多荒唐,要多无语就有多无语。 贺龄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今天作为被害者,被设计的对象,都还没有哭,可是二夫人这个害人的反而哭的不能自己! 瞧瞧这三个孩子,恨不得吃贺龄君的肉,喝贺龄君的血,就有那么仇恨么! 苏老太君看到这一幕,已经抚着额头,头疼不已。 “怎么了?怎么了?”正闹腾着,外头脚步声响起,一个面容有几分陌生的中年男人在小厮下人的带领下大踏步从外头走了进来,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贺龄君正在奇怪这人是谁,就看到跪在地上的二夫人忽然冲上前去,对着这男人嚎啕大哭:“夫君!你可算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们娘仨就要被欺负死了——” 原来这就是二夫人的丈夫,护国公府的二老爷啊,公公苏醇的弟弟?他不是在外地么?怎么忽然回来了? “别哭了,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么。”苏二老爷一伸手紧紧的将二夫人抱在怀里面,伸出手亲昵的拍拍她的后背,不停的安慰她:“别怕,有我在。” 二夫人抽泣着,哭声渐渐停下。 “爹!你一定要帮我娘!都是那个公主!是她要害我娘……”苏锦宁三个孩子也扑上去,对着二老爷告状道:“她还逼着老太君要将我娘休了!” “什么?休了?”二老爷闻言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目光冷冰冰的从贺龄君身上扫过,没有停留,最后落在了苏老太君身上,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戾气:“娘!这是真的?” 他回来以后,视线全都在老婆儿子身上,到了这个时候才肯看自己一眼,苏老太君说不出心里的失望,闻言冷哼一声,冷冰冰的道:“你怎么不问问你媳妇做了什么?派人给李公子的屋子里下药,又趁着老大媳妇不在,把公主诓骗过来,企图破坏公主名誉!我若是不处置她,是要等陛下发怒,将整座护国公府都夷为平地么!“ 说到底,她为贺龄君撑腰,清算二夫人,目的主要是为了保住护国公府。 二老爷苏泉听了这话却丝毫也不买账:“所以娘为了整个护国公府,就可以抛弃燕娘了?” 燕娘是二夫人的闺名。 “你眼里只有这一个贱人?她做了什么肮脏事情,你都统统看不见?”苏老太君一听这话,差点没气晕过去。 要不是身边丫鬟嬷嬷们搀扶着,她就直接摔地上了。 “老太君!老太君!”所有人都惊叫起来。 贺龄君冷冷的瞧一眼苏二老爷苏泉,心里面对这人很是看不上。 为了媳妇是非不分,将亲娘气成这样,这位二叔实在是个拎不清的。 “不管燕娘做了什么,她都是我苏泉的媳妇,娘你没有资格替我休妻。”二老爷看到苏老太君气成那样,心里也很是愧疚,但是他不后悔,依旧硬邦邦的道:“得罪了公主,我会替燕娘道歉,但现在,我要带她们回去。” 说完,便扶着二夫人,领着自己的三个孩子,转身出去了。 苏老太君气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双手都哆嗦着,更没脸去看贺龄君。 贺龄君主动给她台阶:“老太君,您尽力了,这件事说到底是苏家的家丑,您放心,我不会闹到父皇跟前的。” 这是她的保证。 苏老太君若是承情,就势必要还贺龄君一个公道。 “好,好,好孩子。”苏老太君拍拍贺龄君的手,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容来。 这件事闹到晚上,都没有一个结果。 但是苏老太君病了。 晚上时,秦氏与护国公回来了,去锦州接芳若表妹的苏晏也回来了,一大家子全围拢在苏老太君的床前,苏醇听着老太君身边的嬷嬷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经过讲出来,只气的脸色铁青。 “二弟!你真是胡闹!“ 苏醇气的破口大骂:“你媳妇做出这等猪狗不如的事情来,你还有脸为了她将娘气病?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弟弟!” 苏二老爷这半天里,经过旁人之口,妻子之口,孩子之口,断断续续的知道了事情经过,尽管张氏遮遮掩掩的不肯说出实话来,但是事情就是摆在那里的,被查出来有问题的香炉,被收买了的严二,这一切都能证明就是二夫人做的,她抵赖不了,二老爷苏泉的气势一下子就蔫了。 他不是那是非不分的人,知道这件事全怪自家媳妇,而且今天下午他的确是有些莽撞了。 此时此刻,听着这质问,他的脸上满满的都是歉疚之色,不等苏醇发话,便扑通一声在苏老太君面前跪了下来,扬声道:“大哥,母亲,燕娘的确是错了,这错误我来替她承担!无论是要杀要剐,都行!只是不要逼我休妻……” 说着,握住了二夫人的手。 二夫人已经哭的泪水连连,不停摇头:“不,不要……”然后一头扑进了他的怀里面。 他们两个在这里上演夫妻情深,好不令人感动。 贺龄君在一旁瞧着,却觉得恶心无比。 忽然她的手被人握住,贺龄君一抬头,看到了苏晏。 这一天没见,苏晏脸上多了一丝疲倦之色,望着她的眼底满满的都是关切:“对不起,今日让你受委屈了。” 今日哪怕就算是在最艰难的时刻,哪怕需要咬破舌尖才能保持清醒之时,贺龄君都没有哭,可是此时此刻,苏晏只是简简单单一句话,她就蓦然红了眼眶。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苏晏一下子就慌了,整个人说话结结巴巴的:“我不知道你在府里面会遇到危险……” “没关系,都过去了。”贺龄君抽泣了一下,随即便回握住他的手。 那边苏老太君已经发了话:“老二,今日之事实在太过恶劣,不是你跪下来磕几个头,认个错就能过去的,那是金枝玉叶的公主!龄君要是有一点点事情,你看陛下会不会将护国公府夷为平地!现在就只有两个选择,你,要么休妻,要么,就带着你的老婆孩子,分府出去另过吧!你带她走!” “母亲!” 二老爷苏泉闻言不可置信的看着苏老太君,吃惊道:“您要撵儿子走?” 这个决定实在是太过突然,震惊住了屋子里所有的人。 “今日我想了一下午,这件事就只能这么解决。”苏老太君看着这满堂的子孙,神情傲然肃穆:“老二,你也别说我没给你机会,我给了!是你自己不要的。” 二老爷苏泉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带着妻儿一起离府,或者是休妻,这两者之间有分别么? “母亲……这件事是不是要再考虑一下?”护国公苏醇与妻子秦氏互相看了一眼,迟疑着上前道:“二弟他常年在外,这次日夜兼程,风尘仆仆的赶路回来,就是为了能早一天见到您,您六十大寿之快要到了,二弟他才刚回来,就只能离开,这实在是太残忍了一些。” “是啊是啊,祖母,您就原谅爹爹和娘亲吧!” 苏锦宁几个孩子也哀哀的开口恳求道。 其他几房的人目光闪烁,看着这一幕没有吭声。 苏老太君不为所动:“老二是无辜,可是他却一力护着张氏,这却不能容忍!他们可怜,难道公主就不可怜了么!她才嫁过来几天啊!就没有安生日子过,被人如此算计!你们这做公婆的,还有脸面见公主么?“ 这劈头盖脸的训斥,弄的苏醇与秦氏灰头土脸的,神情愧疚的站在一旁,再也开不了口。 尤其是秦氏,她自诩对贺龄君拿出了十二分的真心,她没有女儿,就拿贺龄君当自家女儿一样看待,却没有想到她才只出去了一天,贺龄君就被人给算计了! 那心里面的愧疚,简直是无法言语。 “母亲。”二老爷看向苏老太君,哀哀道:“儿子求您了,别将儿子赶出去,儿子不想休妻……” “这么说,我给你的两条路,你哪一个都不选?”苏老太君闻言顿时冷笑出声:“既然这样!那我这当娘的就亲自替你选吧!来人!取笔墨来,我要写休书……” “母亲!”苏二老爷苏泉立刻打断了她,眼睛含泪道:”儿子这就带着燕娘走!您不用辛苦动笔了。“ 说完,看向张氏,神情哀伤却是坚定:“我们走吧,不要在这里碍别人的眼了。” 二夫人心里面愤恨的什么似的,她万万没有料到苏老太君居然会这么狠心!眼见的逼迫苏泉休妻不成,立刻就将苏泉连同她一起撵出护国公府!她们一家若是没有了护国公府庇佑,在这上京里如何立足? 好在,苏泉一直都站在她这一边…… 二房五口人神情哀伤,悲愤不已,昂着头颅一步一步走出了昌辉阁,回去自己院子收拾东西去了。 这期间,苏老太君一直没有开口挽留。 其他人想要开口,但是看到苏老太君铁青的脸色,便一个个都不吭声了。 二夫人他们一走,五夫人便阴阳怪气的开了口:“公主果然是霸道啊,才嫁过来几天啊,就将二房整个儿撵出去了……” “撵老二一家出去的是我!与公主无关!”苏老太君立刻冷声训斥:;“怎么,你觉得张氏一个人寂寞,想要出去与她为伴儿?” 吓的张氏再也不敢开口了。 苏老太君发落完了老二一家,然后歉疚的看向贺龄君:“公主,是我们苏家对不住你……” 她不偏不倚,该处罚就处罚,没有丝毫袒护,贺龄君很是敬佩,闻言连忙起身道:“老太君别这么说,我既已经嫁进苏家来了,那自然就是苏家的一份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有机会,还是请二叔回来吧。” 说了二叔,却没说二婶,心里果然还是怨恨。 五夫人在一旁冷笑出声。 不过心里面对贺龄君却越发的忌惮了,这个女人果然是厉害! …… 从苏老太君那里回来,苏晏疲惫的很,匆匆去沐浴更衣,准备休息。 贺龄君坐在灯下,时不时的朝着耳房望上一眼,她已经沐浴过了,换上了柔软舒适而又干净的襦裙,手里面的书已经握着许久了,却没翻动一页。 小翠与云清躲在屏风外头窃窃私语,小翠压低了声音道:“驸马爷将那芳若表妹安排在翠云斋,距离咱们这院子那么近,他什么意思啊?” 今日府里发生了大事,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位被接回来的芳若表小姐,还有那位太祖婆,这两个人被苏晏匆匆安排在了翠云斋里,一直都悄无声息的,晚膳都没有在老太君面前露面。 “谁知道呢。”云清语气凉凉:“驸马爷一路小心呵护着接回来的,又安排在翠云斋,只怕是已经装心里面去了。” 小翠:“……” 她怎么就那么不相信呢? “你们俩在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小翠,去给我倒一杯茶来。“这时,贺龄君扬声道。 “是,公主。”小翠吐吐舌头,连忙转身出去了。 云清则大大方方的绕过屏风,直接走到了贺龄君的面前:“公主,您再这样欲拒还迎下去,只怕驸马爷就真成别人的驸马爷了。“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贺龄君听了这话,脸色不由一红,啪的一声将手里面的书放了下来,抬头气鼓鼓的看着云清,道:“我今日白天可是遭了大罪,你就不能放过我么?” “我可不敢为难你。”云清撇撇嘴,伸手抬起被贺龄君扔在茶几上的书扫了一眼,随即嘲讽的笑了:“呦,公主殿下在看驸马爷书房里的书啊。” “我看看怎么了。”贺龄君闻言伸手将书夺了回来,别别扭扭的问道:“你可见过那表小姐了?她长什么样子?“ “原来你不是不关心啊!”云清立刻嘲讽的笑了。 “不想说拉倒。”贺龄君翻个白眼,道:“你下去吧,我要休息了。” “她长的没有公主你好看,但是比你有风情,比你媚。” 云清潇潇洒洒的出去了。 贺龄君却微微皱起了眉头,比自己有风情?那是个什么样的女子?苏晏喜欢她么? 很显然这么多问题,贺龄君最关心的是最后一个。 正想着,忽然脚步声响起,从耳房那边过来了。 贺龄君立刻便将满腔的心思都收了起来,抬起头来看过去。 只见苏晏已经换下了白天那一身华丽庄重的墨色长袍,只穿着雪白的里衣,一头擦的半干的头发湿漉漉的披在肩头,许是沐浴过的原因,热气将他白皙的脸庞熏蒸的微微透着一股粉嫩,那双眼睛黑亮亮的,一眨不眨的看着贺龄君。 贺龄君瞧见他这个样子,顿时便感觉有些口干舌燥。 她忍不住在心里嘀咕,那中午中的迷情药不是已经被云清解了么?怎么还会…… “公主,时候不早了,就别看书了,早点歇息吧。”苏晏缓步上前,一伸手便将那本书从贺龄君手里面抽了出来,低头看了一眼,摆在了一旁的书架上。 灯影昏黄,将他周身笼罩上一层温暖的光,苏晏嘴角微微勾着,朝着贺龄君伸出了手。 贺龄君不由自主的将右手递了过去。 直到被苏晏温热的大手握住,她才猛然间反应过来。 “苏晏,你觉得老太君会真的将二伯父一家撵出侯府么?”贺龄君问道。 这个问题有些大煞风景啊。 苏晏心头弥漫的一些绮丽心思一瞬间就烟消云散了,想到贺龄君今日受了惊吓,忐忑是必然的,他点点头回答道:“会。” 第71章 生病 “真的?”贺龄君闻言有些唏嘘不已:“老太君还真的是一个高风亮节之人啊……” “老太君说出去的话,是绝对不会收回的。”苏晏看着她,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心疼之色:“今日让你受委屈了……” “没关系,这又不是你的错。”贺龄君闻言当即大大方方道:“本公主恩怨分明,不会牵连无辜,再说了,这件事从头到尾是二伯母设计的,你又不是神,怎么可能所有事情都预料的到?再说了!这些事情本公主能处理!我又不是那些娇滴滴的只能等着别人救赎,自己什么都不会的闺阁女子……” 曾经,贺龄君曾将温柔与顺从当做是一个女子最大的美德,信奉了一辈子,可是最后却落得个那样的结局,重生一世,她现在只想抛弃那些繁文缛节,痛痛快快的只做自己! 这些话,她也不怕告诉苏晏。 “公主真是厉害。”苏晏笑着夸赞道。 他的眼神温柔的像水,里面盛着让贺龄君羞赧的光芒。 “咳咳。”贺龄君不自在的轻轻咳嗽一声,扭头道:”夜深了,我们还是早早休息吧。“ 说完,便自然而然的走到拔步床前坐了下来,脱掉鞋子躺了上去。 这时,她扭头去看苏晏,却见他老老实实的去靠窗的榻上坐下了。 贺龄君说不出心里面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望。 曾经,她那么巴望着与苏晏不要有任何的接触,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灵上的,可是此时此刻,看到苏晏规规矩矩的模样,她心里却颇为不是滋味。 算了!不去想这些了,还是早早休息吧。 贺龄君躺好以后,微微闭上眼眸。 苏晏在榻上静默了片刻,缓缓一挥手,烛火便熄灭了。 满室都陷入寂静当中。 贺龄君带着一丝失落,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沉沉的睡着了。 然而半夜时,她被一阵冷飕飕的风给冻醒了。 睁开眼睛时,就看到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了,外头电闪雷鸣的,风呼呼的往屋子里灌,夹带着一股浓郁的暴雨气息。 要下雨了? 难怪会这么冷。 已经入夏的天气,夜里也有一些炎热,贺龄君与苏晏都只盖着薄薄一层的丝绸被子,又凉快又清爽,但是此时此刻,却只有冷意了。 她在床上都感觉到冷了,那么靠窗的苏晏能感觉不到么? 电闪雷鸣中,那明明灭灭的光线里,贺龄君看到苏晏静静的躺在凉榻上,一动不动。 这么大的雷声,这么冷的风,他感觉不到么? 贺龄君缓缓翻身坐起,朝着凉榻喊了一句:“苏晏。” 无人应答。 唯有暴风雨愈来愈猛烈。 看来她真的只能靠自己了,贺龄君咬咬牙,从床上翻身坐起,摸索着下了床,走到床边点亮烛台。 屋子里一下子就明亮起来了。 贺龄君提着烛台走到凉榻前,伸手拍了一下苏晏的肩膀:“苏晏!” 苏晏双目紧闭,睡意沉沉。 贺龄君觉得有些奇怪,不由的伸出手去摸了一下苏晏的额头,却发现滚烫无比。 他生病了?还是被冻着了? 贺龄君微微有些惊讶,收回手准备转身去柜子里取两床被子来,替苏晏盖上,还得通知小翠一声,去熬一些治风寒的药。不料下一刻,她的手就被一把攥住看了。 “谁!”贺龄君吓了一大跳,连忙转过身来。 就看到苏晏已经醒了,正用一双迷茫的眼睛望着自己。 “你生病了,外头下雨了,这窗户没关。”贺龄君结结巴巴的解释道。 ”我没事。“苏晏声音粗哑的道,他的脸色看起来倒像是个正常人。 那为何不松手? 贺龄君挑了一下眉头,想抽回自己的手,发现没抽动。 她抬起头来,却看到苏晏的目光有些幽深。 贺龄君一低头,这才发现她还穿着那件睡觉穿的薄纱襦裙,夏日贪凉,衣裳都是又轻又薄,而且她衣领歪了,露出了一点点脖颈下雪白的肌肤…… 贺龄君连忙将烛台放下,双手环抱住自己,脸色又羞又窘的道:“你没事的话那就早些休息吧,把窗户关了。” 苏晏很听她的话,缓缓坐起身来,伸长另一只胳膊,一下便将窗户关上了。 屋外的风风雨雨都被阻隔起来了,屋子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橘红色的烛火照在两个人身上,脸上。 贺龄君发现自己的心跳又开始加快了。 “世子……”她轻轻咳嗽一声,企图说些什么,来阻挡这种尴尬。 可是才一开口,苏晏就猛然伸出手去,一下子将她拉进了自己怀中! 贺龄君猛然瞪大眼睛。 等她反应过来时,苏晏靠她很近很近。 他的双眼专注的看着贺龄君,然后慢慢的,吻上她的唇。 贺龄君心里轰隆一下子,顿时感觉自己坠入一个软绵绵的云朵里,浑身都是轻飘飘的。 苏晏揽着她,细细的轻啄她的嘴唇,慢慢的,这吻又变得灼热起来。 贺龄君:”……“ 她只是来关个窗户而已,只是看到苏晏生病了,过来瞧瞧而已,怎么就…… 好吧好吧,事情既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也没什么不好的。 苏晏吻上她的唇的那一刻,贺龄君发现,自己也是期待了许久的。 怀里的女孩子在轻轻的颤抖着,如同受到了惊吓一般,两排长长的睫毛如同蝴蝶的翅膀一般,微微的煽动着。 苏晏丝毫也不敢用力,生怕弄疼了她,更怕破坏这好不容易有的旖旎氛围。 好一会儿,苏晏才依依不舍的松开了她。 贺龄君整个人如同一滩水一样的瘫软在他怀里面,脸颊红通通的,羞赧的闭着双眸。 直到苏晏松开时,她才睁开眼睛。 苏晏亦是有几分羞赧,只是他脸色如常,贺龄君看不出来而已。 “公主,这靠窗的凉榻有一些些冷,不知道我能不能去床上睡?“他看着贺龄君,目光灼灼。 啊?去床上睡?为什么?那不是应该的么?为什么要问她? 难道苏晏害羞了?! 贺龄君抬起如水的眼眸,好奇的看着他。 苏晏却在她这样的注视下,脸色终于是有些红了,他轻轻咳嗽一声,说出了他这辈子也没说过的话:“公主这样看着我,倒像是在无声的邀请我……那不如恭敬不如从命……” “你费什么话啊!” 贺龄君不耐烦的打断了他:“一个大男人,能不能不要这么扭扭捏捏的?” 他扭扭捏捏? 他是怕太孟浪了吓着她! 苏晏挑了一下眉头,感觉自己男人的尊严被挑衅了,他目光灼灼的看着贺龄君,问道:“公主愿意?“ 废话啊!她要是不愿意,能一直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么! 贺龄君低头看向两个人交握的手上。 苏晏也低头看了一眼,好像明白了贺龄君的意思,那目光一下子就变得幽深起来。 “喂,我说大半夜了,你……”贺龄君不耐烦的开口,不料才说了几个字,身体就一下子打横腾空了! 苏晏拦腰抱起了她。 “公主,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别看苏晏文文弱弱的,但是抱起贺龄君来,却仿佛一点也不吃力,贺龄君还在琢磨他的话,谁知道一眨眼她人就已经重新回到床上了。 但与之前不同的是,她不再是孤零零一个人入眠了,苏晏也在,而且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两个人贴的很近,很近。 ”你……“贺龄君幽幽开口,然而还没说出第二个字,苏晏的吻再一次狂热的落了下来。 帷幔垂落,遮掩了一室春光。 …… 贺龄君第二天起来,便感觉到身子沉沉的,头也晕晕的,流起了清鼻涕,咳嗽连连。 这些症状加起来,就是两个字,着凉。 反而罪魁祸首苏晏却是神清气爽的,一大早就起了床,还去院子里与苏恒一起打了一套拳。 苏晏汗流浃背的进来时,刚好小翠请来的大夫也到了,替贺龄君把了脉之后,直接就皱起了眉头:“公主这是着凉了,而且也有些太过劳累,接下来要好好休养,不可贪欢。“ 贪欢?直接被大夫点出来了! 贺龄君一下子就红了脸!就好像昨天夜里的事情现在已经全府的人都知道了! 事实上,的确是全府的人都知道了。 云清服侍贺龄君喝药的时候,还凑在她耳边意味深长的道:“公主果然是将奴婢说的话听进去了啊!速度够快的,这么快就将苏世子拿下了……” “我没有!你别胡说啊!”贺龄君当即脸色红红的反驳。 然而云清扑哧一声就笑了,瞧着她语气凉凉道:”你呀,就别隐瞒了!世子爷一大早就拿着公主的落红去给夫人瞧了!现在全府上下都知道公主与世子爷已经圆房……“ “咳咳咳……” 贺龄君被这话惊的一下便将喝进去的药给吐出来了。 苏晏!他怎么可以这样!这下她还要怎么见人…… 云清却兴冲冲的,仿佛看不到贺龄君的尴尬一样,见她咳嗽的厉害,连忙伸手替她拍拍后背,然后担忧的道:“公主歇着吧,看来这大夫是个庸医,开的药一点也不管用,奴婢再去请个大夫来……” “不用!” 贺龄君立刻阻止,她可不想再来一个人训斥,那样的难堪一次经历就够了,真的。 “你去厨房给我做一碗红糖姜茶吧。”贺龄君声音闷闷的道:”我感觉到肚子也有一点点不舒服……“ 云清扫了她一眼,惊讶道:“公主!你不会是来葵水了吧?不过算算日子也该来了……“ 可怜悲催的,幸亏世子动作快一步,否则想要圆房,就还得再等一个月。 “好,公主,你等着,我这就去吩咐。”云清起身离开了。 这个大嘴巴终于走了,贺龄君顿时长长松了一口气,然后闭上眼睛靠在枕头上闭目养神。 却在这时,一道温润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很难受么?” 是苏晏。 贺龄君猛然一下子睁开眼睛来。 果然看到苏晏身长玉立的站在自己面前,想是刚刚沐浴过的原因,唇红齿白的,整个人清清爽爽,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薄荷香味。 贺龄君一下子就想起了昨夜的缠绵,那脸一下子就红透了:“我没事,你别担心。” 苏晏亦是微微一笑。 不过目光里还是含着一抹担忧:“听说你病了,老太君一大早就派人来问了,被我在院子里拦下了,这几天你就好好在家休息,不必去给老太君还有母亲请安。” 贺龄君嗯了一声。 苏晏看她实在是不想动弹,虚弱的很,便不由自主的在心中思索,难道是他昨天夜里太过孟浪了? 看来以后还是要小心一些才成。 这样想着,他便道:“我等下去兵部告个假,然后在家里陪你。” “不用不用!”贺龄君连忙摇头阻止:“你该忙忙你的!我只是有一些着凉了,好好休息几日就没事了,用不着这样大费周章,大张旗鼓。” “真的么?”苏晏并不相信,一看贺龄君这模样就很虚弱啊,哪里有这么简单? “真的,我没事。”贺龄君不得不再次解释道。 看到苏晏怀疑的目光,她无可奈何的闭上眼睛,有些羞赧的道:“这伤寒赶上了我来葵水,所以看着虚弱,但只要休息几天就没事,你忙你的,陪着我有什么用?不是瞎耽搁时间么?” “陪你可不是浪费时间。” 苏晏看着她笑了笑,没有再追问下去,却也没舍得离开,手伸进去,在被子里面握住贺龄君的手。 贺龄君脸色红红的瞪了他一眼,低低道:“拿开。” “不要。”苏晏却握的更紧了,看着她的目光灼灼,里面盛满喜悦。 贺龄君看到他这嘚瑟样儿,便忍不住心底一阵阵的后悔。 她大意了! 怎么就沉溺在苏晏的盛世美颜,还有绝世温柔里了! 明明那个想圆房的人是他啊!如今却搞的好像自己逼迫了他一样…… “咳咳!大哥,大嫂,你们腻歪完了没有?”外头响起一阵清咳声,紧跟着苏恒的声音凉凉传来:“母亲让我过来问问,大嫂怎么样了。” 苏晏松开了贺龄君的手,转过头来一脸冷漠:”你来这里干么?“ 刚刚还是温柔款款,深情满满,这一眨眼之间就变得面无表情,眼神冷飕飕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苏恒是他的仇人呢。 “大哥!不是我要来的!是我师傅,呸,我大师哥让我来的!”苏恒连忙开口解释道:“他知道了昨日公主去明静堂的事情,也知道公主差点被人害了,因此,很是内疚,听说公主病了,就让我过来问问……” 他每说一个字,苏晏的脸色就冷一分。 到后来苏恒自己的表情都变得讪讪的,再也说不下去了,对着苏恒无奈的嘟囔道:“也不是我想替他跑这一趟!主要是我不肯帮这个忙的话,他会罚我抄写文章二十遍啊!还要会背……” “那你就不怕我罚你么!”苏晏冷冷道。 “大哥,大哥!”苏晏连忙上前一步,摆出讨好的笑脸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狠啊!再说我这么做也是在帮你啊!” “你帮我?确定不是在出卖我?”苏晏用怀疑的目光扫了他一眼。 摆明了不相信。 “是真的!”苏恒急急忙忙的解释道:“大哥你想想看,大嫂为了李泽言,这一次也算是以身犯险吧?如今她能不问一句李泽言现在的情况么?若是一直没人告诉她,没准她还会再去明静堂啊!” “现在好了,我亲自来了,带来了我大师兄的消息,这样大嫂就不用再去了!这不是帮你的忙么?难道你希望大嫂去明静堂?“ 这还真是舌灿莲花啊! 黑的能够说成白的,白的能够说成黑的。 贺龄君在一旁听的是叹为观止。 “这么说来,我还的要感谢你了?”苏晏冷冷道。 “大哥,感谢就不必了。”苏恒笑嘻嘻的道:“如今看来,公主的状况还好,这一看之下我就放心了,这就回去跟我师傅汇报去了。” 说完,便转身向外跑。 “回来!”苏晏冷冷开口,喊住了他。 “怎么了,大哥?“苏恒停下脚步来,转过头来讪讪的看着他。 自从他之前手欠,拿一副春宫图冒充苏晏送给贺龄君以后,苏晏便再也没有给过他好脸色瞧。 “罚你抄写文章四十遍。”苏晏淡淡道。 苏恒:“……” “大哥啊!你这样还不如杀了我!”苏恒瞬间便哀嚎起来,差点没有在地上打滚。 “赶紧走吧!我不想看见你。“苏晏一脚将他踹了出去。 苏恒哼唧着,不满的拍拍屁股,转身骂骂咧咧的走了。 “你们兄弟感情真好。”贺龄君在一旁笑道:“就是你这欺负他欺负的有点惨。” “有么?”苏晏拒绝承认。 “好了好了,赶紧去忙你的吧。”贺龄君催促道:“不然耽搁你当值的时间了。” “那你好好休息。”苏晏说着,温柔的伸手替她将鬓边上的一缕头发弄到耳朵后头,然后起身出去。 刚好小翠端着熬好的姜茶进来,看到这一幕,顿时脸色红红。、 第72美丽动人的表妹 公主与驸马爷也实在是太恩爱了吧,她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好好照看公主。”苏晏停下来交代了一句,转身出去了。 就连声音都这么温柔,天哪…… 小翠星星眼的看着苏晏倾长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转过身来屁颠屁颠的奔到床边上,对着慵懒的贺龄君笑嘻嘻道:“恭喜公主!贺喜公主!” “有什么好恭喜的,没看我正难受么……”贺龄君翻一个白眼,想到苏晏的温柔,唇边不自觉的露出一抹笑容来。 然而这笑容才绽放了一半,云清便从外头走进来了,语气凉凉的道:“别高兴的太早,驸马爷在门口,被那芳若表小姐拦住了……现下正在外头说话呢!“ “什么?驸马爷被拦下……” 小翠一听这话,立刻就怒了,放下托盘与茶水,撸起袖子就要冲出去与人干架,却被贺龄君拦住了:“她来干什么?是专门来见驸马,还是来拜见我的?” “公主还真是镇定啊。”云清看她一眼,笑了:“两者都有吧。” 话音刚落,外头便有婆子进来禀报道:“公主,芳若表小姐求见。” “公主!别见她!这等狐媚子,惯会扮柔弱可怜,等下说不定会给您挖坑……”话还没说完,便被贺龄君摇头阻止了:“无妨,让她进来,云清说这姑娘比我媚,倒想瞧瞧。” 小翠:“……” “公主,您不生气么?”小翠疑惑的问道。 这件事从昨日到今天,贺龄君除了好奇之外,就没有问过一句。 “她是什么身份,也值得我生气。”贺龄君淡漠的笑了下,摆摆手道:“叫她进来吧,对了,驸马爷若是没走的话,让他也进来吧。” “驸马爷已经走了。” “那算了。” 很快,那芳若表小姐便被请进来了。 贺龄君刚喝了药,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迷迷糊糊间只感觉到眼前影影幢幢的,似是有人进来了,又似乎是没有。 她睁大眼睛,只看的到面前那架绣四季海棠的绣屏,什么也看不到。 “人呢?进来了没有?” “公主,芳若给您请安。”话音落,便有一道娇娇柔柔的声音响起,让人一听,便浑身发酥。 呵,这声音倒是有点意思!符合云清的形容啊。 贺龄君来了精神,当即更加认真去瞧,这一次,她总算是看到自己面前站了个柔柔弱弱,纤细如柳枝一样的姑娘。 的确如柳枝一般纤细,贺龄君刚刚差点将她当成了屏风上的画…… 再看这姑娘的脸,贺龄君不由的倒吸一口冷气。 倒不是说这姑娘美的多么出尘脱俗,美倒是美的,一双清凌凌的大杏眼,看一眼似乎能看进人的心底里去。 但是她太瘦了。 简直瘦的如同皮包骨头一般。 胖乎乎有些丰腴的小翠站在一旁,顶俩个她都不止。 贺龄君动了一下嘴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千算万算没算准这姑娘是这个样子啊。 这样子比她媚? 贺龄君回头凉凉扫了云清一眼,仿佛在嘲笑她。 但在这时,芳若表小姐却仿佛自来熟一样的开口了:“芳若早就听闻公主大名,十分想要结识,今日才终于得见,公主不会怪罪我唐突吧?” 声音娇滴滴的,如果不看人,只听声音,只怕这天底下所有的男人都会醉了…… 贺龄君只觉得浑身都酥软了。 但是看清楚芳若的脸,她立刻就清醒了。 不光光是清醒了,看着这姑娘,还不由自主的生出一丝可怜之意。 这得是家里多穷啊,才能把姑娘饿成这样,大周还有这样贫穷的人家么?她都想给姨婆捐钱了…… “不唐突,不唐突,既然来了府上,那就是贵客。” 贺龄君笑眯眯的开口。 瞧着芳若纤细的仿佛锥子一样的下巴,一说话嘴角两边的肌肤便出现一些褶皱,这一瞬间她想到的不是什么大美人儿,而是一个白发苍苍,瘦骨嶙峋,迟暮之年的老太太…… 呸呸呸!她这也太损了! 人家明明是二八年华,豆蔻梢头的美少女!她怎么能这样形容! 难道是因为她妒忌人家美? 贺龄君想到这里,不由的硬生生打了个冷战。给 心里也感到十分的愧疚。 芳若表妹都这个样子了,她还怀疑苏晏接她回府别有目的,这样的人能有什么目的?吃垮护国公府么? 想到这里,贺龄君自己都笑了。 然而芳若表妹却是落落大方,神情坦然自若,半点也不曾看到贺龄君眼底的怜悯一样,落了座以后,笑盈盈的跟贺龄君说话,询问的都是一些上京的风土人情,还有风俗习惯,却是没有一句询问苏晏的。 “你来问我,那可是问对人了!”贺龄君笑眯眯的跟芳若介绍道:“这上京最有名的小吃街是南街,最有名的夜市是北街,糕点做的最好的是桂香斋,烤鸭做的最好的是张记烤鸭店,想去逛街买衣裳首饰的话,那去朱雀街是绝对没错的……” “公主说的这些都去过么?”芳若心生向往,忍不住殷切的看着贺龄君道:“不知道芳若能不能有幸,请公主一同出府游玩?” “抱歉。”贺龄君闻言顿时一脸歉然的道:“我生了病,这几天只能卧床休养,怕是不能陪你了。” “生病了?不会吧?”芳若闻言疑惑的上下打量贺龄君,幽幽开口道:“公主昨夜才与驸马圆房,今日就生病……难道是八字相克,不吉利么?” “咳咳咳!” 贺龄君正在喝的茶水一下子就喷了出来,赶忙用帕子掩住口鼻。 整个人尴尬到了脚底板。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知道她现在羞于听到这件事情吗? “你怎么说话的!“小翠连忙上前,小心仔细的替贺龄君擦拭衣襟,并且转过头来对芳若横眉冷目:”我们公主与驸马自然是天作之合!昨日圆房,难道今日就不能生病么?这两件事有什么牵扯?还是说你根本就是故意的?就是想拆散我们公主与驸马爷?“ 她早就看芳若不顺眼了,总算是逮住了机会,一通乱怼。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芳若闻言一下子就慌神了,慌忙站起身来,拼命的摆手解释道:“我是说公主与驸马圆房的时机不对……” “当然,公主与驸马天作之合,郎才女貌,十分登对,没有人不赞同这门亲事啊。” “那你说什么八字相克……” “唉,那个是说圆房的时机不对,就有可能对你们家公主不利,公主才会生病的啊!”芳若一脸无辜。 贺龄君:“……” 她信了这些鬼话才是傻子! 昨夜的事情,没有人比她更加清楚了,她就是下雨的时候着凉了。 远在苏晏醒来时就已经着凉了,只不过病症是今天才发出来的。 “真的么?”小翠有些将信将疑。 “好了。”贺龄君轻轻一声咳嗽,打断了谈话,有些疲倦的道:“芳若表妹舟车劳顿,一路上辛苦了,不如回去好好的休息一下吧,本宫说了这么会子话,更觉得头疼了……” 芳若很有眼色的起了身,道:“那公主好好休息,我就先回去了。” 贺龄君对云清点头:”送表小姐出去。“ 云清立刻起身,对芳若道:“表小姐,走吧。” 一直到两天以后,贺龄君的伤寒好了,整个人也能下床走动了,才终于见到了那位来探亲的姨婆。 姨婆与苏老太君的长相有五六分相似,但是眉宇之间却缺少了几分和蔼慈祥,反而多了一些凌厉。见了贺龄君这位公主,语气极酸:“公主真是动作迅速,原本我们家芳若与阿晏青梅竹马,是打算定亲的,熟料被公主给捷足先登了。” “哦?是么?”贺龄君闻言充满了疑惑,回头问秦氏:“母亲,世子爷到底有多少个青梅竹马?我怎么记得之前是周云浅……” “那都是玩笑话!当不得真!”秦氏赶紧解释道:“况且姨婆记错了,芳若这丫头,比阿晏小三岁!小时候她与阿恒倒是玩的挺好的……咦,怎么不见阿恒?一大早人去哪里了?” “回夫人,二少爷一大早就出门去了。”立刻有婆子回禀道:“说是跟着李先生出门踏青,走访上京,学以致用去了,要不要将二少爷找回来?” “不用了不用了。”秦氏连忙摆摆手让他退下,神情里充满了欣慰:“自从这位李先生来府上以后,阿恒果然没有那么胡闹了,整个人也勤奋了许多,这是好事情,别管他了。” 等等,贺龄君从这些话中听出了不一样的意味。 秦氏这话的意思是,那个与芳若青梅竹马的人是苏恒?老天! 难道芳若今天一大早就跑过来这里,其实不是来找她与苏晏,而是来找苏恒的? 贺龄君被自己脑海中冒出来的这个想法给惊到了。 然而想想,又觉得有趣无比。 芳若表小姐来找苏恒,然而苏恒早早就溜了,用的还是冠冕堂皇的借口,让人无可指摘。 “秦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表姨婆听了这话十分的生气,对着秦氏瞪起了眼睛:“我们家芳若自小就立誓长大后要嫁阿晏,这从来都没有错过!你现在居然不承认……” “祖母。” 芳若当即诚惶诚恐的站起了身来,那纤细的小身板仿佛风一吹就没影子了,她怯懦的开口道:“我们说好了是来做客的,还提这些旧事做什么?更何况如今大表哥已经与公主成亲,夫妻恩爱,我们只有祝福的,没有再提旧事的道理,您快别说了。” 这通情达理的样子,贺龄君都要忍不住为芳若叫好了。 难得这姑娘看的开啊。 “哼!”表姨婆听了这话,气哼哼的瞪了自家孙女一眼,却没有再说什么了。 饭桌上,众人神情各异。 贺龄君笑了笑,低头用饭,今日苏恒一大早就出门去了,不在府中,她一个人在这边还有一些不太习惯。 用过早膳以后,众人三三两两的散了,贺龄君也想离开,但却被苏老太君给叫住了。 “龄君啊,那日的事情是苏家对不起你,老二与张氏已经被撵出去了,希望你能消消气。“苏老太君仍旧为那日的事情向贺龄君道歉。 “老太君,已经过去了。”贺龄君笑着反过来安慰她老人家:“幸而我也没有事情,您老就别太过自责了。” 苏老太君欣慰的伸手握着她的手,拍了拍:“你啊,真是个不记仇的性子,真好。” 她真的不记仇么? 从昌辉阁里出来以后,贺龄君勾了勾嘴角。 张氏企图坏她名节,要逼她去死,虽然未遂,但贺龄君又怎么可能放过她? 只是现在碍于苏老太君的面子,她隐忍不发而已,并不代表她就忘记了这份仇恨。 二夫人张氏,既然敢做,就要敢当。 贺龄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大嫂……” 却在这时,贺龄君听到自己头顶上传来一道鬼鬼祟祟的声音。 听着有几分耳熟。 “谁?谁在哪里?苏恒是你么?”贺龄君闻言抬起了头,四处张望,果然看见前面不远处的廊柱上方倒挂着一个人,姿态不雅观极了,正是苏恒。 “你在这里干什么?表演猴子倒挂金钟么?”贺龄君顿时便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 云清与小翠原本还挺谨慎,结果看到苏恒以后,这两个人顿时便笑了起来,笑的比贺龄君还要大声。 “夫人知道二少爷在这里用功么?看来得通知她一声……“ “别,别!” 苏恒立刻就紧张了,一个利索的鸽子翻身,便从房梁上下来了,扭扭捏捏的站到贺龄君的面前,道:“大嫂,对不起……” “你是说那日明静堂里的事情么?当时你出去了,不在府中,这件事也怪不到你身上。”贺龄君淡淡的道。 “不不不,我不是说这个!“ 苏恒连忙摆手道:”那日出事的时候,大哥去了锦州接表姨婆,其实,那樱花国该是我去的……“ 他支支吾吾,说的含蓄无比。 但是贺龄君很快就明白过来。 原来,那日苏晏不在府中,去锦州接表姨婆与芳若表妹,是代替苏恒去的。 别看苏晏平日里一副冷冰冰,十分不待见苏恒的样子,但是关键时刻,对他这个亲弟弟还是很好的嘛! 瞧,苏恒不愿意去锦州,苏晏这不就代替他去了。 这一刻,贺龄君说不清楚心里面是什么滋味,她冷哼了一声,看着苏恒质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去?” “我……” 苏恒闻言,立刻就缩了缩脖子,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贺龄君立刻便冷嘲热讽的笑了:“是因为芳若表妹吧?” “你怎么知道?”苏恒惊的一下子就抬起了头来,不可置信的看着贺龄君道:“我可什么都没说过!” “我见过芳若表妹了,昨日她还来我院子里找你了。”贺龄君笑眯眯的道:“今日早膳,母亲还说,与芳若表妹青梅竹马的那个人是你……” “才不是青梅竹马!”苏恒闻言立刻哀嚎出声,伸手捂住脸道:“我没有!你别胡说!” “芳若表小姐怎么了?长相美丽可爱,她难道配不上你吗?”看到身后不远处的长廊后面闪过一道粉红色的身影,贺龄君很不厚道的给苏恒挖坑。 “谁喜欢她那样的啊!瘦的只有一把骨头,太吓人了,要是抱一抱,肯定膈的慌……“ 话音未落,身后就响起一道冷清清的声音:“二表哥。” 这声音仍是娇滴滴的,但是一听便能知道说话的人心情很不爽。 苏恒听到这声音,惊的差点没咬掉舌头! 他猛的回过头来,看到那俏生生,穿着粉色襦裙从长廊那头走过来的纤细过分的女孩子,仿佛见到了什么猛鬼神兽。 ”哈哈哈!原来是表妹你啊,好巧啊,你也起来的这么早……”苏恒当即摆出一张夸张的笑脸,对着芳若不停的笑,抽筋一般。 贺龄君看到他的表情,忍不住产生一丝同情之色。 这是有多害怕芳若啊! 这两个人要是没点什么,她可不相信。 “二表哥,别来无恙。”芳若镇定自若的走上前来,盯着苏恒,微微昂起下巴,语气自信满满:“我这样的怎么了?我就喜欢瘦,你管的着么?也不看看你年纪轻轻的就满肚子肥油,小心三十岁不到就各种疾病缠身,英年早逝!” 英年早逝…… 贺龄君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看到苏恒哀怨的目光立刻瞪过来,那里面还夹杂着一丝求助,贺龄君看在苏晏的面子上,轻轻咳嗽一声,替他辩解了几句:“芳若表妹,慎言,刚刚这些话要是让母亲知道了,只怕她会立刻将你跟姨婆从侯府撵出去的。” 没有哪一个母亲会容忍别人诅咒自己孩子的。 尽管这个孩子顽劣不堪,风流浪荡,那也是她儿子! “抱歉,表嫂。”芳若闻言客客气气的对着贺龄君点了一下头,然后道:“您能回避一下么?” 第73章 二夫人再次出手 “好啊。”贺龄君笑眯眯的就答应了,转过身去准备不带一片云彩的离开。 “不要!”苏恒顿时哀嚎出声,伸手就去拉贺龄君,不想让她走,却被云清毫不客气的一鞭子给挥开了“ 二公子,请注意你的身份!我们公主也是你能拉扯的人么!“ “她是我嫂子!又不是外人!”苏恒立刻怒目而视,但是转头看向贺龄君的时候,却又恢复那一脸的可怜兮兮的贱模样:”大嫂,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 这话说的,小姿态放低的,啧啧,贺龄君简直想忍不住伸出手去拍拍苏恒那张俊美的脸。 但是她忍住了,轻轻咳嗽一声,幸灾乐祸的道:”对不住啊苏恒,表小姐又不是外人,你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许久没见了,叙叙旧也是好的,我就不打搅你们了。“ 说完,笑吟吟的领着云清还有小翠回去了。 “大嫂!”身后是苏恒哀怨的呼喊。 “公主,原来芳若小姐是冲着二公子来的。“小翠忍不住笑道:”奴婢先前还以为,她是冲着驸马爷……“ “那得多不开眼的人,才会上赶着来当妾啊。”贺龄君幽幽的道:“别小看这位芳若小姐,她可不是一般的人。苏恒她都未必瞧在眼里。” 小翠闻言不由一愣:“公主,您是说……” 贺龄君点点头,幽幽的道:“且看着吧,日久见人心,时日久了,这位表小姐的目的是什么,她自己总会抖漏出来的。” 晚上的时候,苏晏回来,得知了苏恒被芳若追的满府乱窜,嚎的凄惨无比的事情,脸上露出淡笑:“该!” 贺龄君举着筷子,抬眸扫了他一眼,想要说什么,但是最终却是忍住了。 不料苏恒却主动说道:“那日去锦州接表妹的事情,是临时决定的,我没时间回府告诉你,希望你别生气。” “这有什么,我没放在心上。”贺龄君夹菜的动作立刻一顿。 但很快便若无其事的将那筷子土豆丝又夹了起来,看他一眼,笑盈盈的道:“倒是你,平日里一副恨不得暴揍苏恒一顿的冰冷样子,背地里倒是愿意替人跑腿,不错啊。” “他毕竟是我弟。”苏恒脸上的神情缓和了一些。 他看向贺龄君,见女孩子脸上始终都笑盈盈的,表情捉摸不透。 他不知道她是否生气,或者是故作镇定? 还是说,她真的就一点点也不在意自己?苏晏吃着饭,忍不住心里酸涩的很。 晚膳后,贺龄君主动将书房让给他,自己早早的去沐浴更衣:“我知道世子爷很忙,就不打搅你用功了,赶紧去吧,早点忙完早点歇息。” 说完,便去沐浴了。 这话没半点毛病。 可是苏晏就是有一种自己被贺龄君扫地出门了的感觉,手里面握着那本书,站在灯火下,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小翠看了他一眼,轻轻咳嗽一声,道:“驸马爷,要不要奴婢去为您泡一壶清茶?” ”好吧。“不想让人看出他心里的失落,苏晏掩饰一般的点点头,抬脚仓促的去书房了。 “有点奇怪啊。”小翠看着他倾长的背影,有些疑惑的道:“这一般圆房之后,夫妻两个都是好的如胶似漆,蜜里调油,恨不得粘在对方身上,为何公主与驸马爷看起来比先前还要疏离了?” 傻丫头啊,那是因为公主心中终究还是有气。 云清撇了她一眼,公主不在意芳若,不在意那些莺莺燕燕,可她在意世子爷的态度,更不喜欢他的试探。 所以,她生气了。 不过…… “小丫头,你又没成亲,你怎么知道这些的?”云清瞥着小翠,语气凉凉。 “奴婢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 云清:“……” “你觉得公主知道你把她比作猪,她会怎么惩罚你?”她无语的道。 “好吧好吧,当我没说。”小翠调皮的吐吐舌头,借着泡茶溜了。 云清朝着耳房看了一眼,听着里面哗啦啦的流水声,不由的微微叹息了一口气。 本以为公主只要成功嫁过来了,就能过上无忧无虑的好日子了,她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如今看来,任重而道远啊!真是操不完的心…… 贺龄君在浴室里磨磨蹭蹭的洗了许久,才开门出来,心里面闷闷不乐。 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不开心。 那日被二夫人算计的时候,她没有不开心,得知苏晏撇下她,跑去锦州接芳若与姨婆的时候,她还是没有不开心,但是当她得知苏晏是代替苏恒去的锦州以后,她就有些生气。 就算来不及回府告诉她,派个人回来说一声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啊!任由府里面的人议论的沸沸扬扬,简直将苏晏与芳若说成了天生一对,任由她心里面胡思乱想,现在回来当想情景,贺龄君是真的恨不得将苏晏抓过来暴打一顿。 他是故意的! 故意让那些流言蜚语满府飞,故意不说一声就去锦州! 目的,就是想看看自己会不会为他吃醋。 呵呵,男人! 贺龄君轻轻的在心底里骂了一声,决定再也不理会苏晏了,接过小翠手里面的巾帕,自己擦拭湿漉漉的头发。 她一个人坐在梳妆台前胡思乱想了许久,才发现云清不在屋子里。 “云清姑姑去哪里了?”贺龄君忍不住问道。 小翠闻言撇她一眼,道:“哦,她说屋子里太闷了,出去找个地方喝酒去了。” 贺龄君:“……” 有时候,她总觉得跟在自己身边的云清不是乾清宫里的大宫女,不是在后宫蹉跎十来年的女人,而是一个游历江湖的大侠女,否则哪里会有体面的女官正日介出去找酒喝的? 苏晏在书房里,面前的书已经翻开许久,他却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小厮进来续了三五遍茶水,实在忍不住道:”世子爷,您若是实在看不进去,那就回去休息吧!时候真的不早了。“ “不早了?什么时辰了?”苏晏仿佛忽然惊醒一般。 “回爷,已经接近子时了。” “都这么晚了?那不看了。“苏晏当即将手里的书倒扣,起身干脆利索的抬脚往外走。 但是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猛然一停顿。 这就使得跟在他身后的小厮猝不及防,差点撞上了他:“世子爷!您怎么了!” “没事,没事。”苏晏歉然的道。 将小厮打发走以后,他抬脚朝着卧室而去,一路上静悄悄的,下人们都休息了,唯有屋檐下的红色灯笼在轻轻的随风摇曳着,投下一地暖暖的光亮。 苏晏站在庭院里吹了一阵凉风,这才进屋。 门扉虚掩着,一推就开了,进去以后苏晏没有开灯,摸着黑走到床边,借着窗外照进来如银一般的月色,看到贺龄君躺在床上,果然已经睡着了。 他不由的有些怅然若失。 但最终什么都没说,静悄悄的去耳房洗漱了一下,这才回来上床,抱着贺龄君躺下。 一夜无话。 …… 第二天,是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贺龄君忽然起了兴致,派人去给芳若传话,问她要不要出去走走。 “大嫂。” 很快芳若就兴冲冲的来了,进院子的时候那一身轻飘飘的绿衣裳如同一片云彩飘然而至。她用同色系的面纱蒙着面,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杏眼。 看的贺龄君与小翠目瞪口呆。 遮住脸的话,她这身形,这衣裳,还是很漂亮的嘛!走在大街上绝对是吸引所有人的那种。 “芳若啊……”贺龄君轻轻咳嗽一声,客套的问道:“眨眼之间,你跟姨婆在府里也住了两三日了,姨婆她身子骨怎么样?本宫身体不好,一直在休养,也不能去看望她……” “没事,祖母她身子很好。”芳若笑了笑,看着贺龄君兴奋的道:“我们今日去哪里逛?” 那样子竟是迫不及待。 贺龄君不由有些纳闷,当下开口道:“只有我们俩,还有宫女,苏恒可不去,你确定要去么?” “那是自然!”芳若闻言丝毫不在意的道:“二表哥是个闷葫芦,只知道整天傻乎乎的读书,他不去正好!” 那是因为你来了,所以苏恒才变成了乖宝宝啊! 贺龄君不由的有些哭笑不得,听说这两日李公子教书的时候,轻松了许多,感情这都是芳若的功劳? 那日长廊上,她毫不犹豫的丢下苏恒离开,让他一个人直面最惨淡的人生,后来听说苏恒在那长廊上足足跪了有小半个时辰,芳若才原谅他的。 这小妮子可不简单,别看瘦弱弱的。 “那好,你等等,我换件衣裳。”贺龄君说着,起身去卧室里换外出的衣裳去了。 芳若则坐下来,丝毫也不见外的捻了一颗盘子里的瓜子,兴致勃勃的开吃。 小翠去伺候贺龄君去了,云清屈尊降贵的为这位表小姐斟了一杯茶,刚递过去,不料却被芳若身边的丫鬟给无情阻止了:“多谢,只是我们家小姐从来不喝外头的茶。” 说着,还回头有些抱怨的瞪一眼芳若:“小姐,快放下吧,大夫不让您随随便便的吃这些零嘴,您全都忘记了么?您的身子骨不好,您又不是不知道……” “没什么的,这是在表嫂这里,又没有外人。”芳若毫不在意的摆摆手,伸手接了云清的茶,道了句谢谢,回头瞪一眼自己的小丫鬟。 那小丫鬟当即气鼓鼓的闭上嘴巴,不吭声了。 云清挑了下眉头,扫了芳若一眼,这下什么都不做了,垂手站在一旁,听着她们主仆来兴致勃勃的聊这一路上回来时的情景。 “世子殿下真真是一个温柔的好男人啊!只可惜英年早婚了……”芳若身边的小丫鬟感慨了半天,一回头看到云清铁青的脸色,她当即不好意思的道:“对不住,我不该这么说的……”、 云清扫了她一眼,淡然一笑,道:“我们世子爷就算是没成亲,那也与你们家小姐无关啊?你们小姐不是与二公子青梅竹马的么?“ 小丫鬟脸色尴尬的没接话。 芳若淡淡的笑了一下,道:“云清姑姑别说笑了,哪里有什么青梅竹马,都是长辈的说着玩的,我与二表哥可没什么关系。” 与苏恒无关,那是还想要与世子爷扯上关系?云清眼底划过一抹冷意。 芳若察觉到了她的敌意,当即笑着开口解释:“当然,大表哥就更没关系了。” 话音刚落,贺龄君穿着一身石榴红绣花裙子,打扮的明艳夺目的从屋子里走出来了,笑盈盈的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大表嫂,你好漂亮。”芳若站起身来,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她身边的丫鬟微微张着嘴巴看着贺龄君,半天也回不过神来。 公主果然是绝色啊,比起自家小姐美丽多了,难怪锦州这一路上,世子爷看都不曾多看她们家小姐一眼。 有这样绝色的妻子在前,又有哪个男人顾得上多看旁人一眼呢? 出府的时候,这小丫鬟难得的收起了那股不服气的锋芒,整个人都沉默了。 相比之下,芳若倒是自始至终坦然自若,既没有被贺龄君的气势吓着,更不曾为她的美丽而感到自愧形移,她看向贺龄君的目光里满满的都是艳羡:“公主真的是好美,而且也很健康,胖瘦正好,多一分太肥,缺一分太干,总之是浓妆淡抹总相宜。不像我……“ 说到这里,她忽然沉默了。 “芳若表妹,你是自小就这么瘦么?”贺龄君看了她一眼,好奇的问道。 “我们家小姐是因为小时候大病过一场,之后醒来就这样了,这些年不管怎样都没有办法恢复到正常的样子……”小丫鬟开口解释道。然而她才说一半,就被芳若打断了:“你闭嘴!“ 随即,芳若看向贺龄君,笑盈盈的道:“公主是觉得我这样很奇怪么?其实不是的,生病是一方面,但是我自己很喜欢瘦瘦的!我想要瘦成一道闪电,可以在人的掌心跳飞天舞!这难道不可以么! 贺龄君:“……” “当然,这是你自己的喜好,你想怎样就怎样,只要没有妨碍到别人,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她笑着道。 “我就知道公主不是那一般的俗人!”芳若闻言当即抚掌大笑。 贺龄君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说说笑笑间,已经到了国公府大门,贺龄君下了轿子,准备与芳若换乘马车,然后出去逛街。 却在这时,门口忽然哗啦一下子奔过来好几个小孩子,扑通一声跪下来,阻拦住了贺龄君等人的去路。 “公主!公主!我娘已经知道错了!求求您了!求您让我们回来吧!” 是二夫人膝下的那几个孩子,最大的苏勇今年才十三,苏锦宁十一岁,苏烈今年九岁,几日不见,他们已经与过去侯府少爷小姐的形象相去甚远,褪下了锦衣华服,钗环首饰,只穿着一身粗布麻衣,三张小脸儿涂抹的脏兮兮的,跪在那边声嘶力竭的叫喊着,很快便吸引来了众多的百姓朝着这边围观。 又来了! 贺龄君万万没有想到她的人生里面,居然会再一次碰到这样的情景。 上一次她被人当众堵着,哀求咒骂,利用舆论压力抹黑的时候,还是周云浅死了,她登门去苏家吊唁那一次。 为什么这两件事情不同,但是给她的感觉却这么熟悉呢? 难道这两件事是同一个人的手笔? 没等贺龄君想个清楚明白,围观的百姓就越来越多了,几乎将护国公府的大门都给围个水泄不通了,而且只有那三个可怜兮兮的小孩子不停的在对贺龄君开口哀求。二夫人张氏却并未露面。 她未曾露面,但必定是躲在这四周的某个角落里,看着这一幕。 贺龄君冷静下来,神情淡然的看着面前的苏锦宁等人,脸上渐渐露出一抹冷笑。 之前的事情,她还没找二夫人算计,二夫人就迫不及待的再一次向她开刀了? 还懂得利用舆论的压力,来逼迫她,这一招的确是高明啊。 “你们在胡说什么?赶紧起来吧!”贺龄君对云清吩咐道:“瞧这孩子们可怜的,赶紧将他们搀扶起来啊……” “公主!求您了!我娘她知道错了!她不该落您的面子!求您不要将她撵出国公府!不要逼我爹爹休了她!“苏勇大声的说着,用力砰砰将头磕在坚硬光滑的地板上,不一会儿,台阶上便被血迹染红了一片。 围观百姓顿时哗然。 “天哪!这六公主果然是嚣张跋扈啊!才嫁进国公府几天,居然又闹的鸡飞狗跳的,这一次居然要逼着苏二老爷休妻,她凭什么?” “是啊!凭什么?就是因为她是公主么?这也太霸道了!” 这一声声的议论传入贺龄君的耳朵里,她的脸色渐渐的冷了下来。 “你们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要逼着你爹休妻的人是老太君,与本公主有什么关系。”贺龄君冷冷道。 “要不是你逼迫,老太君怎么可能会逼着我爹休妻!”跪着的苏锦宁当即大声呼喊。 第74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你去问问你娘,敢将她做过的事情公之于众么?”贺龄君冷笑出声,她这个人最不怕别人开撕,既然要撕,那就撕的更加猛烈一些! “公主,我只是给你姑娘家留面子,不想把事情闹大,顾虑着你的名声,如今看来,公主是一点也不在乎么?”二夫人终于出现了。 声音悲悲戚戚,面容憔悴,眼眶红肿,是个受尽欺负的模样。 贺龄君抬起头来,看着二夫人穿越人群,来到了自己面前。 “天哪!二夫人一看就好可怜……” “这公主也实在是太嚣张跋扈了,如今嫁进了护国公府也不知道收敛!这样的人,谁娶回去都倒霉透顶啊,可怜的苏世子……”人群又爆发出一波议论,全是指摘贺龄君的。 贺龄君根本就懒的解释。 扭头问身边的小翠:“派人通知老太君了么?” 她原本是不想惊动苏老太君的,但是二夫人这摆明了就是来闹事的,不通知都不行了。 “通知了,是云清姑姑亲自去的!”小翠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道:“公主,需要奴婢带人将二夫人还有这些人都丢出去么?” “不用。”贺龄君摇头。 丢出去就中了二夫人的计了,她巴不得自己这么做! 贺龄君怎么可能傻乎乎的中计。 既然二夫人想要闹腾,那就闹的更大一点! 果然,外头的围观与议论之人越来越多,渐渐成喧闹之势,二夫人与她的三个孩子们万万没有想到事情居然能到这个地步!当下哭的越发的哀伤了,简直是用尽生命力气在表演。 贺龄君简直都要被气笑了。 “看来今樱花国公主想要去逛街,是不成的了。”她扭头看了一眼一直都默不作声的芳若一眼:“抱歉让你看到这一幕,为了不牵连无辜,你带着你的人回去吧,免得遭了鱼池之秧。” “公主,这些人可真是胆大包天。” 芳若不仅没退,反而双眼散发着兴奋的光芒,抬眸看着贺龄君道:“难道就不怕陛下派兵镇压么?” “父皇即便是派兵也需要一个理由。”贺龄君笑道:“眼下众矢之的的人,是我,父皇若是真如此,只怕要民愤滔天了。” 她们两个如此旁若无人,半点没有将张氏放在眼里,张氏气的不行,当下哭着上前一步,猛然伸手去扯贺龄君的衣袖。 却在这时,长街尽头忽然有人纵马飞奔而至,马蹄声震动长街。 隔着十多丈的距离,马背上的人弯弓搭箭,迅速射击。 只一瞬,便有箭矢嗖的飞过来,堪堪射中二夫人的衣袖,将她带的往前一倾斜身子,重重的摔倒在了门口的台阶上,下巴磕在尖锐地方,一瞬间鲜血长流。 “啊——“ 二夫人整个人差点没昏死过去,哪里还顾得上再哭泣演戏? 人们猛然转头,就看到苏晏脸色冰冷,神情凝重的坐在马背上,静静的勒着缰绳,少年人白皙的皮肤,漆黑的眸子在阳光下散发着凛冽的气息,俊美的令人窒息。 “是世子爷……”人群里有人低低开口。 那刚刚还哭闹不止的苏锦宁三个孩子,这个时候齐齐噤声,如同哑巴一样,呆呆的看着这一幕。 最后,是张氏痛苦的呻吟声唤醒了他们。 “母亲!” “母亲!” 苏锦宁尖叫着扑了过来,却颤抖着手看着她母亲流血的嘴唇,不敢动她。 “大哥!你这是做什么!凭什么这么对我娘……”苏锦宁到底忍不住站起身来质问苏晏。 可是苏晏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只利索的翻身下马背,快速的走到了贺龄君的面前,先握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一番,确定贺龄君真的没事以后,他才松了一口气:“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 “苏世子!你不能这么偏袒公主吧!公主做了那么多恶毒的事情……”人群里有人忍不住开口。 就看不惯苏晏维护贺龄君这样儿! 苏晏充耳不闻,只低声询问贺龄君:“你累不累,想不想回去休息?若是不累,想去哪里我陪着你。” 贺龄君有些骄傲的看着他,笑的眉眼弯弯。 其实刚刚二夫人动手扯她衣袖的时候,云清的鞭子已经挥起来了,只差一点点便能将二夫人挥开,但是苏晏的动作更快一步。 他这回来的时机,倒是刚刚好! “众所周知,护国公府乃是我爹的护国公府,我是世子。”苏晏握着贺龄君的手转过身来,面向围观群众:“至于二房三房四房五房的人都得搬出去另住,这是规定。” “是啊,这护国公府毕竟是大房的,其他房是要搬离……”百姓们议论纷纷:“就是我们老百姓,还有分家之说呢!苏世子这么做没什么问题。” “那又怎样?祖母还在,大哥这是现在就要将我们其他几房的人都撵出府去么?”苏锦宁身后,苏勇一脸愤怒的站起了身,大声喊道。 “是我爹爹仁慈,想要祖母热热闹闹的在府里尽享天伦之乐,所以才留你们住在府里。”苏晏声音平静的道:“事实上,祖母三年前就已经提过,要你们几房分府另过。” 这句话一出,围观之人还好,但是倒在地上的二夫人张氏脸色猛然变了。 心里面隐隐约约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苏晏接下来便道:“是我爹爹压下来的,如今二伯母吵着闹着,说祖母偏心,只将你们房撵出去,却留其他房在府中,实在是不公平,既如此,为了表示彻底的公平,那么从今日起,无论是二房,三房,还是四房,五房,都分府另过吧。“ “你怎么敢!” 二夫人死死的抓住身边丫鬟的手,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嘴角含血,面色狰狞的道:“你爹都不敢说这样的话!” “他自然是不敢。”却在这时,一道苍老却洪亮的从身后的大门内传出:“那我老婆子可不可以?” 二夫人一听这声音,半边身子都僵住了。 “是老太君!”围观百姓纷纷震惊的看着从大门内,被丫鬟跑簇拥着从府内走出来的精神矍铄,目光炯炯的苏老太君,一个个激动不已。 贺龄君也激动不已,老太君总算是来了!而且来的也太是时候了吧? 比苏晏来的时机还要好! 这一切是他们祖孙俩算计好了的么! “母,母亲……”二夫人看到苏老太君,整个人都蔫了下来,再无刚刚嚣张的气焰,那一嘴的鲜血,衬托着她惶恐的神情,真是又可悲又可怜。 “多大一点事儿,也要闹到如今这样的地步。”苏老太君重重的跺一下龙头拐杖,神情淡然的扫向二夫人:“你做的那些腌臜事情,我都不稀的说你!逼着老二休妻是我老婆子自己下的决定,与公主无关!因为我不能看着这威名赫赫的一座护国公府毁在你这种卑鄙小人手里面!“ 二夫人闻言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越发的惶恐:“母亲……” 她企图要解释,可是苏老太君摆摆手,神情淡漠的扫向自从苏老太君出来以后,便默不作声的苏锦宁三个孩子们,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失望:“你们母亲糊涂透顶,被猪油蒙了心,一错再错,我原本以为,你们是护国公府的子孙,总该知道是非清白吧?不料却在此为虎作伥,颠倒是非黑白!真真是让人失望!” “祖母……” 苏锦宁立刻失声痛哭:“祖母,孙女错了……” 她一带头,一旁的苏勇与苏烈也都忍不住纷纷落泪嚎哭,但是他们不是后悔,而是后怕。 被苏老太君刚刚斩钉截铁说出来的那些话给吓的。 “母亲!我错了!我不该来纠缠公主……”二夫人苦苦哀求道:“求您不要将我们撵出府去……” “已经晚了。”苏老太君怜悯的看着三个孩子,幽幽开口道:“如果在这之前,你带着孩子们去我跟前磕头认错,兴许我会收回成命,可是今日你带着孩子在这大门外,煽动这么多人对付公主,我若是还轻轻放过,只怕整个护国公府都没有威信在上京里立足了!倒不如趁早灰溜溜的带着一家老小回去老家夹着尾巴做人!说不定还好些!” “母亲!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二夫人顾不得满脸的血迹与伤痕,扑通一声跪在苏老太君面前,不住的磕头请罪道:“冒犯了公主,是我的错!我甘愿受罚从此离开护国公府另过!但是求求母亲,三房四房五房他们在这件事中并没有犯什么错误,求您不要连带他们……” “给你出主意,煽动你今日在大门外闹腾的人是谁?”苏老太君闻言淡淡的扫她一眼:“这件事闹这么大,门前这么热闹,三四五房的人可有一个人过来瞧一瞧的?我老婆子不说,你们别以为我是傻子!” 这话掷地有声。 二夫人听了这话,顿时心虚不已。 没错,挑拨她今日在这大门外带着孩子扮演苦情戏闹腾的人就是五夫人,三房与四房的人也知道,但全都选择了做壁上观,想看看她能闹出个什么样的结果来。 如若真的搞臭了公主的名声,那么他们几房的人在大房面前就加倍有面子了,将来护国公将他们撵出去的时候,还得掂量掂量。 谁能想到,苏老太君竟然直接问也不问,将他们几房的人都撵出去! 这一招釜底抽薪可真真是厉害啊! 二夫人直接就方寸大乱。 要是事情真的成了那样,其他几房的人不得恨死他们二房啊? 她就真真的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 原本这是她给贺龄君设计的戏码,结果不料最终落在了自己的头上!二夫人欲哭无泪啊!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什么感觉,她今日总算是体会到了…… “今日我这话既然说出了口,就没有收回去的道理。”苏老太君神情厌恶的看着二夫人,冷冷开口道:“你听清楚了,是我老婆子按照家规,要让你们几房分府另过,与公主无关!“ 本已经绝望了的二夫人听了这话,却疯狂的大声呼喊道:“老太君明明就是因为公主才重重的责罚我们二房的!现在倒是撇的干干净净了!” “张氏,你嫁进我们护国公府以来,搬弄是非,挑拨离间,兴风作浪,什么事情都做绝了!我老婆子怜悯你嫁进我们苏家,一再的对你容忍,可是你现在竟然胆大包天到敢设计陷害公主了!我不处置你,难道等着有一天自己这把老骨头也损在你手里面么!” 苏老太君说起话来毫不客气。 她今日实是真真切切的被张氏给气到了,原本这几天经过众人轮番劝说,她已经渐渐的态度松动,正准备找个台阶就收回那日说的话,让二房还是留下来,毕竟嫁到苏家这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可偏偏,今日张氏就闹了这么一场! 这就让苏老太君坚定了要将她撵出护国公府的决定。 不然在这么闹腾下去,哪里还有安生日子好过? “原来是这样啊……” 围观群众被张氏掀起的议论很快就平息了,人们转头徐徐不已:“苏老太君德高望重,向来不愿意说人是非,今日若非张氏闹的狠了,她也不至于做的这么绝!真是没有看出来啊,张氏原来在侯府里是个搬弄是非,挑拨离间之人,老太君说的还能有错……” 张氏听了这话,只羞愤到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苏老太君这才真真是杀人不见血! “母亲!我错了还不行么?您就放过我吧……”张氏哀哀的恳求道。电光火石之间,她忽然想起来苏老太君吃软不吃硬,便硬生生的将心里面那股同归于尽的想法压制住了。 苏老太君冷哼了一声,凉凉道:“今日之事我可以不追究你的错处,但是分府却是一定要分的!这件事绝不会更改!你带着你的孩子们回去吧。” “母亲……“ 张氏不甘心的还想要恳求,但却被苏老太君身边的嬷嬷们不由分说的搀扶住了,一个嬷嬷毫不客气的道:“二夫人,您别闹了行不行?老太君最近身体一直不好!要不是公主请了太医来府里诊脉,只怕她还要难受许多,如今好不容易缓和一些,您就让她好好休息吧!” 张氏闻言,心不甘情不愿的闭嘴。 这顶孝道的帽子扣下来,她只能一败涂地。 苏老太君被簇拥着回府去了,围观热闹的众人也都纷纷心满意足的离开,今日吃了护国公府这么大一个瓜,有他们讨论一阵子了。 护国公府门前,就只剩下了贺龄君与苏晏,以及还不甘心离去的张氏与孩子们。 “二伯母,您还有什么吩咐么?”贺龄君笑眯眯的看着她问道。 苏氏脸上的血迹已经被擦拭干净了,但是刚刚那一摔,将她的一颗门牙给碰掉了,此时此刻无比疼痛,她强撑着身体站在那边,一双眼睛愤怒的瞪着贺龄君。 “公主殿下,得饶人处且饶人,您至于这样咄咄逼人么?”苏锦宁愤怒的喊道。 一旁苏勇与苏烈也是一副吃人的眼神。 面对这一切,贺龄君哈哈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得意的道:“我就奚落你们了怎么了?本公主有老太君护着,有夫君护着,干什么要怕你这个被撵出府去的人呢?” “你!”张氏气的说不出话来。 这一次,自己这一房可谓是一败涂地。 她没有再留下来丢人现眼,而是让儿女与下人搀扶着,回去了。 “今日闹这么大的动静,二叔居然没出现。”贺龄君幽幽的道。 她对于那日,苏二老爷忽然从天而降一般出现,救了张氏的事情记忆犹新,今日一直都在等着苏二老爷苏泉什么时候出现。 可惜了,苏二老爷一直没出现。 “这件事是张氏自作主张,二叔并不知情。”苏晏闻言淡淡勾了一下嘴角:“不过很快,二叔就会知道的,护国公府今夜里,有的热闹瞧了……“ 贺龄君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顿时便觉得浑身都哆嗦了一下,她看着苏晏,怂恿道:“要不今夜里,我们不回护国公府了吧?去公主府住如何?” 苏晏静静的看着她,然后笑了:“公主若是不想回,就不回了。但是——” 他顿了顿,接着道:“这个时候不来,只怕会被二叔三叔他们认定我们是做贼心虚。” “哼!这么一点点家业,当本公主放在眼里似的!”贺龄君闻言冷笑着道:“我才不会为了他们委屈自己!” ”说的好。“他点点头,拉着贺龄君的手转身就走。 “喂!你要带我去哪里?”贺龄君不由自主的被他拉上马车,忍不住问道。 苏晏伸手将她长长的裙摆弄好,然后直起身子看着她笑眯眯的道:“你不是要出府逛街么?本世子陪你一起如何?” “再加上一个我好不好?”却在这时,芳若的声音笑盈盈的在马车外头响起。 贺龄君惊讶的回头看她:“你还没有走?” 第75章 死要面子活受罪 芳若轻轻咳嗽两声,看着他俩笑的促狭:“公主这是,见了驸马爷就打算抛下我么?” “没有,你若想来,就上车吧。“贺龄君大大方方一笑,朝着芳若伸出了手。 苏晏立刻起身:“既然如此,我去换一辆马车坐。” 便要下车避嫌。 “别。”芳若连连摆手:“大表哥,您别下来了,您跟公主亲亲密密,恩恩爱爱,我一来就使得你们分开,这多不好,还是你坐着,我坐别的马车,一样的。“ 说完,笑盈盈的领着自己的丫鬟去坐别的马车了,倒也没有过分纠缠。 贺龄君看了苏晏一眼,眨巴眨巴眼睛,道:“你这位芳若表妹,倒是有趣,看似人人都说她对你有意,但她自己却懂得避嫌,我都有些看不明白她了。” “她是心高气傲之人,看不上我这有妇之夫。”苏晏缓缓道:“这一次借着回京来,目的是想要在上京里另外寻一门亲事,母亲已经帮着在张罗了,这件事你不用操心。” 原来如此。 “可是……”贺龄君还是有一些疑惑:“表姨婆她好像不是这样想的吧?那日宴席间,我看她提起我时咬牙切齿的样子,只怕还是盼着想让你做她的孙女婿……” 苏晏闻言顿时便笑了:”你没有看错,表姨婆的确是有这个意思,她们陈家已经为了这门亲事与祖母说了好几年了,只是祖母一直都没松口,如今见我娶了你,心里不痛快是有的。“ 贺龄君闻言哦了一声。 苏晏低头看她,目光闪亮亮的:“怎么了?你生气了?那日后我少见表妹就是……” “不用,我没有生气。”贺龄君当即摇头,笑道:“越多的女人喜欢你,看上你,就越证明你优秀,我有眼光,不是么?” 苏晏:“……” 这女人都不吃醋的么! 想到苏恒信誓旦旦说的:“大哥啊,这女人心里要是有你,是一定会吃醋的!绝对容不下别的女人的!你相信我,公主之所以不吃醋,那是因为心里没你。” 当真没有他么? 苏晏有些纳闷的坐在马车里,时不时的朝着贺龄君看上两眼。 贺龄君却将车帘掀起一点缝隙,饶有兴致的瞧着车外两边车水马龙的街景,上一世嫁给樊乐以后,她几乎很少踏出过二门,眼里心里都只有那个负心的人还有孩子,疲于应对,哪里会有这么悠闲的时候? 芳若的马车不紧不慢的跟在贺龄君与苏晏的马车后面,穿过长街。 “小姐,看到公主与世子如此恩爱,您就一点也不着急么?”芳若的丫鬟小蝶,忍不住有些埋怨的道:“刚刚公主邀请您上马车,您就应该上去……” 芳若淡漠的扫了她一眼。 小蝶悻悻然的闭上嘴巴。 “我们已经失了先机,现在根本就不是妄动的时候。”芳若淡漠的扫她一眼,道:“眼下我最重要的任务,是取得六公主的信任,有了她的帮助,这上京里贵族遍地,有才华有身份尊贵的公子哥儿多的是,我何必非要缠着二表哥?他也不喜欢我。” 这语气里透着一股孤傲。 芳若自信满满,认为凭借着自己出众的美貌,想要觅得一个如意郎君还是轻而易举的。 小蝶看到她这样子,没吭声。 心里却不以为然。 自家小姐的相貌在这上京遍地是美女的地方,根本就算不得什么,至少比国色天香的六公主差远了,况且她们陈家一直都在外地,不过是做生意的,身份与这些皇亲国戚天差地别,又有什么资格在上京里挑三拣四? 更何况,她们家里也等不得了。 嫁给苏世子做二房,侧室,能够给陈家带去最大的利益,这是最好的办法。 但显然,芳若不是这么想的。 马车很快到了南街,在一家首饰铺子前停下。 苏晏搀扶着贺龄君下了马车,那边芳若也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过来,芳若又戴上了那招牌似的面纱,整个人纤巧细弱,柔美动人,站在那边一瞬间就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这姑娘好美!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啊……” “你们瞧,她跟着苏世子与六公主,想来应该是护国公府上的……”周围的人议论纷纷。 “大表哥,公主。”芳若如同一朵轻云刚出岫般的缓步走来,声如铃铛般开口:“我们进去吧。” 贺龄君点点头,与她一起进铺子,苏晏则在后面陪同。 今日,他就是那护花使者。 他们一同外出的事情,很快便传遍了整个长街,街的另一边一间茶馆里,正郁闷的领着丫鬟喝茶的玉娴差点没打翻手里面的茶杯:“你说什么?苏世子陪同贺龄君在买首饰?一个大男人干这种事情?” “是啊!”她的丫鬟唏嘘不已:“听说还陪同了一个美貌的女子呢!也不知道那姑娘与苏世子是什么关系……“ “哼!护国公府的人看不上贺龄君,想要重新为苏晏挑选枕边人罢了,还能是为什么。”玉娴闻言,立刻不屑一顾的冷笑道。 她至今咽不下当初的那口气。 “奴婢也这么觉得。”丫鬟云雀赞同的点头道。 “要不,我们过去看看?”玉娴跃跃欲试的道:“本宫倒是想要去看看,贺龄君是怎么从高贵的凤凰沦落到要对一只小家雀点头哈腰,百般讨好的!” 越说越是兴奋,她站起身来就想走。 云雀一把拉住了她,压低了声音有些焦急的道:“可是公主!您忘记了太后娘娘的嘱托了么?她不让您与六公主产生冲突!再说了,咱们今日出门是为驸马爷请新的太医回去医治的……“ 一听她说起这个,玉娴就烦不胜烦。 “时候还早,我去看看又怎么了!太医晚点请回去,他会死么!既然死不了干嘛还要多事!“ 云雀吓的什么似的,也不敢在这茶馆里与她分辨,只低低的劝道:“那我们去看一眼就走,立刻回府。” 她实在是太怕出事了。 而自家这位主子,却又是个闯祸精。 “好。”玉娴一口答应下来,兴冲冲的起身向外走去,云雀连忙付了茶钱,出门跟上。 玉娴实在是迫不及待想要看到贺龄君的悲惨样子,一出门就坐上马车,不停的催促快一点。 很快,她们便到了那家首饰铺子,果然贺龄君与芳若还在里面慢悠悠的挑选着,苏晏则被掌柜的恭恭敬敬请到一旁雅座去喝茶去了。 玉娴进门,预料之中的争吵与打斗没有看到,铺子里面安安静静的,偶尔有几声银铃一般清脆的女子笑声,倒是其乐融融。 玉娴愣了一下。 “这位客官,里面请。”掌柜的笑脸迎上前来,不料话才没说两句,就被玉娴不客气的打断了:“六公主与世子在哪里?” “您是……”掌柜的闻言,疑惑的看着她。 云雀立刻上前一步:“你瞎了眼了!不认得我们公主么!:” “哦哦,是七公主啊,是老朽眼拙,罪过罪过。”掌柜的连连道歉,诚惶诚恐的。 玉娴这才满意了,抬眼朝着铺子里打量。 很快,她便看到了站在左侧柜台前那两个凑在一起的俏丽身影,其中一个身穿石榴红的长裙,光是背影就引人遐思,不是贺龄君又是谁? 玉娴眼底顿时有一抹怨恨之色闪过。 下一刻,她却换上一副如花笑靥,笑着迎了上去:“姐姐,没有想到你也在这里啊?真是巧了。” 玉娴一进这铺子,贺龄君立刻就知道了,之所以没有迎上去于之寒暄,就是想要避开,不料玉娴还是过来了。 “哦,原来是七妹妹啊。”贺龄君假装才听到的样子,恍然大悟的转过身来,看了玉娴一眼,笑盈盈的道:“的确是很巧。” “这位是……” 玉娴迫不及待的扫向站在贺龄君身边的芳若,见她面纱蒙面,那身形,那眉眼,竟然是比贺龄君还要飘逸清丽几分,顿时便产生深深的妒忌。 可恶!这些围拢在苏晏身边的女孩子为什么一个比一个漂亮!倒是将她显得平平无奇,丝毫也不出众了。 “哦,她是驸马的表妹,芳若姑娘。”贺龄君大大方方的介绍道:“最近在府里暂住几天。” “原来是表妹啊……”玉娴闻言立刻双眸一亮,目光盯着芳若看个不停,仿佛想要在她的面纱上戳一个洞出来,那灼热的目光看的芳若都有些不自在了。 “那大家就都是亲人了,芳若姑娘,别见外啊。”玉娴立刻笑盈盈的伸手去拉芳若,豪气冲云千的道:“第一次见面,我也没什么礼物给你,这样吧,你今日看中什么首饰,我都替你买了!” “这恐怕不太好吧……”芳若说着,看了贺龄君一眼。 贺龄君笑眯眯的道:“没事儿,我妹妹财大气粗,她又是嫁进樊家去的,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你不让她送你礼物,她会不开心的!” “是么?”芳若闻言似乎是微微有些吃惊,闻言扭过头来客气的对玉娴道:“既然公主一番好意,那芳若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完,便对一旁的掌柜吩咐道:“你把这个,那个,我们刚刚看过的那些首饰都包起来吧,七公主付钱。” 好家伙!那些首饰不是翡翠就是玉石的,要么就是金镶玉,贺龄君领芳若来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普通,这店里面的首饰哪一件不是上千两银子? 掌柜的一听,立刻笑歪了嘴,连连点头道:“是,姑娘!您稍等,小老儿这就替您包上。” 说完,手脚麻利的取了个大大的锦盒来,将刚刚芳若点名要的那些首饰,全都给包了起来放进锦盒里,随后便噼里啪啦的打了一下算盘,客客气气的道:“总共是一万五千六百两银子。” 一万多! 玉娴立刻瞪大眼睛! “什么首饰这么贵!”她立刻就有些怒了。 但是已经说出去的大话也不好收回,她气的脸色通红。 “七公主,我们这店铺在这上京可是有上百年的历史了!”掌柜的一听这话就有些不乐意了:“店里的首饰都是最好的材料!最好的玉石!本就十分昂贵!您若是买不起,大可以收回您的话,何必在这里埋汰我们呢!” “你……”玉娴听了这明晃晃的奚落,顿时便气的七窍生烟。 贺龄君站在一旁笑眯眯的道:“妹妹,若是你没有这么多银子,就算了,表妹她也不是非要这些东西不可……” “不!本公主说过的话,什么时候反悔过!” 玉娴咬着牙道:“首饰就送给表妹吧!掌柜的晚点去樊家取钱,放心,不会赖你的账。” 说完,让云雀取出了三千两的银票来,啪的拍在桌子上道:“这些是定金!” 谁家公主出门身上带那么银子啊! “好。”掌柜的一口答应了,并且很迅速的退下了,生怕自己站在那里惹的玉娴公主动怒。 他可是听说了,这位玉娴公主的脾气十分不好。 “这怎么好意思呢,今日真是让公主破费了……”芳若看到玉娴竟真的将这些首饰都送给她,顿时便有些诚惶诚恐,将那个锦盒推回去道:“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是公主自己留着吧!” “不用!给你了你就收着!”玉娴公主硬邦邦的道:“还是说你瞧不起本公主?” “没有没有!臣女怎么敢呢。”芳若连连摇头否认,无可奈何的将锦盒收下来了。 “听说苏世子今日也陪同你们一起逛街了,他在哪里?” 玉娴扫视了店铺一圈,没有看到苏晏,当即不客气的问道。 她花了一万多两银子,心里正不痛快呢。 “你应该喊姐夫吧。”贺龄君瞧着她,唇边挂着一抹嘲讽的笑容:“玉娴,你今日到底是来见我的,还是来见你姐夫的?” ”当然是……“玉娴差点冲口而出是来见苏晏的,但是看到贺龄君似笑非笑的目光,她打住了,冷哼了一声道:”凑巧碰上姐姐罢了。“ “既是凑巧,妹妹肯定还有事情要忙,我就不打搅你了。“贺龄君笑眯眯的道:”你姐夫在醉香楼里等我们过去用饭呢,就先告辞了。“ 说罢,领着芳若,拎着那大大的首饰盒子,转身扬长而去。 苏晏早在玉娴公主踏入店铺门时,就已经悄悄起身从后门溜走了,他们在马车里时候就已经说好了的,一旦遇到突发情况,就去醉香楼里碰头。 “一口一个姐夫,哼,你以为这护国公府的少夫人你能坐稳似的……”玉娴目光冷冰冰的瞧着贺龄君与芳若离开,没有追上去。 她倒是想,但是云雀死死的拉住了她的衣袖,用哀求的眼神提醒她,她们今日出来是做什么的。 想到莫名其妙打肿脸充胖子花出去的一万多两银子,还要回去面对樊乐那个躺在床上养伤的人,玉娴心里烦透了。 可是,她却不得不回去。 最近太后对她管束的很严厉,一旦她做出什么出格之事,太后身边的女官便会赶到,对她一通训斥。 “走吧。”最后看一眼那离开的两个人,玉娴公主幽幽的收回目光。 马车里,芳若喜滋滋的看着那个首饰盒子,爱不释手的道:“我长这么大,还没有人送过我这么贵重的礼物呢,没有想到公主殿下的妹妹这么大方。” “呵呵。”贺龄君闻言淡然的笑了笑,道:“那是她在拉拢你,你可知道上一个被玉娴拉拢的姑娘,也就是世子爷的表妹,现在是什么下场么?坟头草已经老高了。” “什么!” 芳若听了这话,吓的一下子就将手里面的首饰匣子扔了,两眼惊恐至极。 “是真的。”贺龄君看着她,幽幽的道:“我没有骗你,不信的话,你可以在护国公府里打听打听,不,这整个上京的人都知道那件事,你随便打听。” “表嫂,我自然是相信你的。”芳若闻言,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着贺龄君有些幽怨的道:“既然如此,那刚刚在店里面,表嫂为何还要怂恿我收下玉娴公主的礼物……” 她要早知道这些,无论如何都不会将这些东西收下来的。 “你怕什么,有我在呢。”贺龄君闻言看着她笑了笑,道:“你以为你当时不收,她就会放过你么?不,玉娴会更加恨你。” 说着,便伸手拿过那个锦盒,打开来,仔仔细细的欣赏里面的首饰钗环,笑盈盈的道:“都是好东西啊……” 也难怪周云浅上一世里会心甘情愿的做玉娴的马前卒,被她利用。 哪一个家世普通的姑娘能受的了这等诱惑啊! 贺龄君不由的感慨万千。 “表嫂,这些东西都给你吧。”芳若顺势道。 “我可不要。”贺龄君把玩着一把翡翠钗子,笑盈盈的道:“反正你现在也没什么值钱精致的首饰,你就留着吧。” “可是……”芳若欲言又止,惴惴不安。 “你怕什么,以你的聪明,还会落入她的陷阱?”贺龄君压根就不相信她会害怕。 第76章 偶遇太子 “被表嫂你看穿了么?”芳若眨巴眨巴眼睛,露在面纱外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流露出一丝狡黠。 “这位七公主也喜欢我大表哥么?”她一脸天真无邪的看着贺龄君问道。 贺龄君还没有开口回答,一旁的小翠便义愤填膺开口:“快别提了!这六公主为了嫁给我们驸马爷,背地里不知道使用了多少肮脏手段!只可惜驸马爷只爱我们家公主,压根就不肯多看她一眼!” “这倒是,我觉得大表哥挺怕她的。”芳若闻言便促狭般的笑了:“刚刚那七公主进店的时候,大表哥第一个就溜走了,难道他就不担心表嫂你遇到危险么?” 说着,目光炯炯的看着贺龄君。 贺龄君在她的期待中,淡然笑了:“他是相信我有那个能力自保。” 她身边跟着云清,一般人根本就近不了身。 更何况玉娴现在是夹着尾巴做人,伏低做小生怕引起皇帝震怒,这种情况下她怎么可能敢再跟贺龄君闹腾?苏晏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才偷偷溜走的。 他要是留下来,刚刚那场面可没有这么快结束。 “哦,是这样啊……”芳若若有所思的道:“看来表哥对公主十分有信心。” “谁说不是呢。”小翠快人快语的道:“也只有我们公主才能配的上驸马爷了吧,赵三,你怎么驾车的?速度也太慢了!快一点吧,公主肚子都饿了!” 说着,伸手揉了一下自己的肚子。 芳若还有她身边的丫鬟小蝶,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笑了,小翠真的是个吃货。 不过这六公主跟传说中的有一点不太一样啊,芳若低头,看着摆在自己身边的那只大大的锦盒,那盒子里面可是放着价值一万六的珠宝首饰,这可真是财大气粗了。 但对于自己来说,就是烫手山芋了。 芳若看了一眼,不由的露出一抹苦笑。 她后悔今日跟着出门了,好像趟进了六公主与七公主的纷争之中…… 很快,醉香楼就到了。 贺龄君领着芳若下了马车,早有苏晏留下的小厮站在门口等着了,一见了她们立刻恭恭敬敬的上前请安,然后领着她们往楼上走。 今日也不知道是什么日子,醉香楼里人满为患,到处都是人声,云清搀扶着贺龄君,生怕她被人挤到,不过她多虑了,两个如此好看的姑娘出现在这醉香楼里,早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大家看她们都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没眼色的往上撞呢? “那是六公主么?跟在她身边的是谁?看那背影真真是绝妙佳人啊……”人群中不乏感叹之声。 凡事没有绝对。 在贺龄君她们上楼梯的时候,刚好一锦袍公子从楼上下来,不偏不倚就跟芳若撞在了一起。 “哎呦……”芳若整个人都直直的朝着楼梯下摔去,隔着面纱都能看到她惊慌失措的神情。 ”小心!“贺龄君眼疾手快的去拉她。 不料眼前却更快速的闪过一只修长的手臂,一下子就拉住了芳若,避免她直接朝着楼梯下摔去。 芳若脸上的淡绿色朦胧面纱,在这一跌一扶之间,如同蝴蝶一样随风摇摆,但始终都牢牢的戴在她的面上,随风带起了一股幽幽的清香,十分好闻。 这让那些迫不及待想要看到美人儿真实面容的男人们都流露出一丝失望之色。 也包括那个抢先搀扶起芳若的男子。 贺龄君看到芳若站稳了身形,便松了一口气,这才扭头去看那男子,只一眼,她就惊呼出声:“太子哥哥……怎么是你?” 原来,这个刚刚与芳若相撞的人,居然是太子贺燕青。、 “太,太子……”刚刚站稳身形的芳若闻言,顿时大吃一惊,一双妙目顿时朝着贺燕青看去。 “咳咳,出门在外,就别多礼了。”贺燕青轻轻的咳嗽一声,双手背在身后,对着贺龄君微微点了一下头,问道:“六妹妹怎么会来这里?这位是……” “哦,夫君在楼上等我们,她是夫君的表妹,芳若。”贺龄君介绍道。 “哦,原来是芳若姑娘啊。”贺燕青似笑非笑的回了一句,目光探究的落在芳若姑娘脸上。 美,实在是太美了。 以他在皇宫里养刁了的眼光去看,这位美人儿实在是太独特了,气质出众,风韵独特,他一生之中从未见过此等美丽之人,所以刚刚冲动之下,故意撞上芳若。 如今近距离观看之下,这美人儿越发的好看了,只可惜一副面纱遮挡住了她的容貌,不能让他看清楚全貌。 贺燕青不由的微微感到有几分可惜。 但可惜归可惜,他毕竟是太子,自持身份,并不肯在贺龄君面前表露出这一点,客气的点点头道:“那你们快些去吧,本宫还有一些事,就先走了。” 说完,领着他的人,潇潇洒洒的下楼而去。 芳若幽幽的看着他的背影,看了很久。 贺龄君倒想不到,这芳若一露面,就在上京里遇到了太子,看太子那眼神,八成是看上了。她轻轻咳嗽一声,对芳若询问道:“表妹感觉还好么?要不要去找大夫看看?” “不用,我没事。”芳若回过神来,连忙摇头道。 “那我们快些进去吧,夫君应该已经等急了。”贺龄君道。 “好的。“芳若点点头,轻抬莲步,跟在贺龄君身后,往二楼的包厢而去。 苏晏果然已经等候他们多时,桌子上除了瓜果点心之外,还上了一些菜,都是贺龄君爱吃的,她们进屋之时,刚好上齐。 “表妹,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就没点,小二在这里,你跟他说吧。”苏晏客气的道。 说着一伸手,拉着贺龄君在自己身边坐了下来。 ”不用了表哥,都这么多菜了,再点该浪费了。“芳若一扫桌子,淡淡笑了:”我吃什么都可以。“ 说着入座。 贺龄君是真的有些饿了,今日在大街上逛了半天,又遇到玉娴,太子,好一通耽搁,如今好容易面前有菜肴了,她没客气就接过了筷子,啊呜一口吃了苏晏夹给她的菜。 苏晏眼睛里顿时流露出一丝宠溺,又夹了一筷子菜递过去。 芳若坐在对面,瞧着这一幕,眼睛里面不由流露出一丝艳羡来,什么时候她也能得一个如意郎君如此宠爱自己呢? 想着,她的脑海里面不由的掠过刚刚遇见的太子贺燕青…… 那竟真的是太子么? “太子哥哥今日竟然也在这酒楼里用饭。”贺龄君一边吃,一边跟苏晏说话:“对了,刚刚太子撞到你表妹了。” “我知道他来了。“苏晏闻言点点头,有些惊讶的看向芳若:”撞到你了?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我还好,多谢表哥关心。”芳若有些娇羞的回答道。 苏晏看到她这幅模样,不由的挑了一下眉头。 一时饭毕,她们直接打道回府。 晚上,苏晏在灯下看书,听到浴室的动静,知道贺龄君洗完澡了,便立刻站起了身。 “你干什么?”贺龄君正在擦拭头发,猛然见他走到自己面前,不由的吓了一大跳。 苏晏看看她,又从桌子上拿起一个小小的锦盒来,递给她道:“这是芳若表妹刚刚让人送来的,说是送给你的礼物。” “是么?”贺龄君一边擦着头发,一边低头朝着那锦盒看去。 盒子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只白玉雕刻的兰花簪子,清雅别致。 这是今日她在那铺子里曾经拿在手上把玩过的东西,后来玉娴一来贺龄君就给忘记了,没有想到芳若倒是细心。 “她还说,这簪子是她自己花钱买的,并非是玉娴送的那些。“苏晏缓缓开口。 女孩子就在身前,刚刚沐浴过,浑身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桂花清香,乌发如瀑一般垂落在纤细玲珑的肩膀上,越发衬托的那张脸美如画一般。 苏晏瞧着,那眼光不由的就燃烧起一簇小小的火苗。 “是么?”贺龄君闻言顿时便笑了:“为了讨好我,她这次倒是下了血本。” “你们今日……怎么还碰到玉娴了。”苏晏伸手接过了她的巾子,示意贺龄君坐下来,他来替她擦拭头发,动作又轻又柔,贺龄君舒服的闭上双眼。 “不是我们碰到,是玉娴特地赶过来纠缠我们,却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花了一万多两银子。”她说着,咯咯的笑了两声,显得心情很是愉快。 “是么?”苏晏感受着她的开心,自己不由的也咧开了嘴角。 然而这个时候,贺龄君又叹息了一口气,幽幽的道:“当初,玉娴就是这么诓骗周云浅的,这一万两银子她花的倒是大方,可惜要的却是别人的命。” 苏晏闻言,动作不由一顿。 “需要我做什么么?”他声音淡淡的问道。 “不用。“贺龄君摆摆手,仰起头来看着他的帅气脸庞,道:”恶人自有天收,我们就等着看好了,总有一日玉娴会为她的心狠手辣付出代价来的!“ 苏晏正要回答她,却听到门外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小翠在外头道:“公主,老太君派人来请您跟驸马爷去昌辉阁说话。” 倒是把这件事儿给忘记了,贺龄君闻言忙催促苏晏:“快些!弄干了我们赶紧过去,别让老太君久等。” 苏晏早就加快了手底下的动作,不一会儿便将贺龄君的头发擦拭的差不多干了,小翠等人从外头进来,麻利的替贺龄君梳头更衣。 贺龄君有些无奈的叹息一口气:“早知道我就不急着沐浴了……” 这太麻烦了。 说着便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袖,对苏晏道“走吧。“ 苏晏握住了她的手。 两个人出了院子,却见不远处翠云斋的门口灯火通明,芳若表妹居然领着小蝶站在门口。 “大表哥,公主。” 芳若看见他们俩,便踏着轻缓的脚步走了过来,笑盈盈的道:“你们这是要上哪里去?” “去老太君那里,你也去么?”贺龄君停下脚步,道。 “我就不去了。”芳若腼腆一笑,目光一扫贺龄君,见她鬓发上戴着那只她送的白玉兰花簪子,当即抿唇一笑:“公主殿下这一打扮,真是越发的漂亮了,我也没什么事儿,你们快些去吧。” 当真没事情? 那站门口干什么? 贺龄君心里面充满了疑问,但是芳若始终笑吟吟的,半点破绽看不出来,再加上他们还要去老太君那里,贺龄君想了想,便没有追问,匆匆与芳若告别,往昌辉阁而去。 到了那边,却听到人声鼎沸,其中还夹杂着尖锐的哭泣声。 贺龄君与苏晏一进门,就看到了满堂的人,好家伙,几房人全都聚集在了这里! 不用说,是为了苏老太君今日在大门外当众说的分府另过的事情了。 贺龄君看了苏晏一眼,见他已是面色凝重。 “公主,阿晏,你们来了。” 苏老太君看到他们俩,原本紧绷的脸色立刻就放松下来,唇边扬起一抹笑容来,笑着招手让贺龄君过去。 贺龄君乖巧的应了一声,走过去,坐在苏老太君身侧。 她的右边是秦氏,对着她轻轻的点了下头。 苏晏则走过去坐在了他父亲镇国公苏醇的身后。 看到苏老太君如此宠爱贺龄君,将她的位置凌驾于众人之上,其他几房的人看到这一幕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 “现在人到齐了,分府的事情可以讲了。” 苏老太君清了清嗓子,目光看着底下所有的孝子贤孙们,沉声开口道:“今日我老婆子已经当着全上京的百姓将话放出去了,护国公府是继承侯位的人住,从二房到五房都要分府出去另过。” “母亲!这不公平!” 苏老太君话音未落,在坐的三夫人立刻站起了身,有些气愤的道:“犯错的明明是二房,我们三房四房五房的人什么都没做,凭什么要被牵连一起被撵出去!” “这话说的好。” 苏老太君闻言当即点点头,道:“无论你们是不是被牵连,迟早都是要搬出去的,借着这个机会一起搬出去,也好省事。” “可是……”三夫人闻言还要说,一旁的四夫人有些伤心的道:“老太君就不能缓一缓么?如今府里只有大伯,二伯,五叔,我夫君还有四叔都还在外地没有回来,老太君就这么将我们撵出去,也不告诉他们一声么?将来他们若是知道了,得多伤心啊!“ 她知道苏老太君不在乎她们几个媳妇,但是她自己的儿子,总是心疼的吧? 有哪个当娘的,愿意与亲儿子决裂呢? 瞧一旁的二老爷,还有五老爷,脸色都是铁青的,虽然没有开口,但神情不忿极了。 “就知道你们会这么说。”苏老太君闻言淡淡道:“我已经派人快马加鞭通知老三老四了,再有半个月他们便回,今日是老二闹着要将事情掰扯清楚,那我老婆子便将你们几个都叫来,今日就将分家的事情定下来,等到他们回府那日,便开祠堂,请宗族长老见证。” 竟然要请宗族长老!那这么说来,苏老太君是铁了心的要将他们几房的人都撵出去了? 在座的几房人脸色都变了。 五夫人与三夫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又看了看呆若木鸡的二夫人一眼,当即抽出帕子来,捂着眼睛呜呜呜的低头哭开了。 她一哭,其他几位夫人也委委屈屈的跟着哭了。 他们都是不想离开侯府的,更不想分家另过,老太君态度如此坚决,她们自知劝不了,便只有示弱卖惨这一招了。 很快,孩子们也都加入了这一行列。 一时之间,昌辉阁里只闻悲切之声,令人闻之动容。 贺龄君瞧着这一幕,不由的感慨万千,果然人为了利益,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啊。 角落里,二老爷用胳膊肘碰了碰脸色铁青的二夫人,给她不停的递眼色。 那眼神里有祈求,有警告。 二夫人的神情从呆滞,悲伤渐渐变得愤怒。 但是这愤怒很快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视死如归。 “公主!” 众目睽睽之下,二夫人站起了身来,直挺挺的走到贺龄君的面前,然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因为公主替苏恒寻找老师,未替苏勇苏烈找而心生嫌隙,设下毒计企图坏公主名誉,都是我的错!求公主大发慈悲,原谅我一次!” “求公主原谅我娘!” 话音落,苏勇苏烈等三个孩子便匍匐上前,一反之前在大门口的嚣张跋扈,一个个神情惊恐的跪在贺龄君面前,祈求她的原谅。 如果不知道二夫人她们做过什么,单只看今夜里这一幕,不知情的人只怕要骂贺龄君冷漠无情,铁石心肠了,居然无动于衷! “二伯母,这是做什么。“贺龄君脸上流露出一丝同情,但是并未动手搀扶她们起身。 “这地上凉,你们赶紧起来吧。” “不,公主。”二夫人跪在地上纹丝不动,闻言不停的摇头道:“求您原谅我吧!” 第77章 “你这是在要挟我?”贺龄君看着她道:“我若是不让你起来,你便跪到海枯石烂,天崩地裂,将这地板跪穿么?” 这话透着一丝小小的委屈。 苏晏就站在她身侧,闻言立刻开口道:“二伯母,你有什么冲我来,公主她是无辜的,你还嫌她被你害的不够惨么?一定要她身败名裂,被万人唾骂,你才开心?” 如果真的是那样就太好了! “没,没有。”二夫人闻言尴尬的辩解道。 “咳咳。”苏老太君看不下去了,冷冷开口道:“张氏,你起来吧,威胁公主是没有用的。” 威胁…… 为什么一个个都这样看待她!她这哪里是威胁?分明是哀求!哀求公主原谅她,收回这一次的成命! 二夫人心里恨的什么似的,但也只能无可奈何的站起身来,从老太君开口的那一刻开始,她这一招就不灵了。 “在大门外威胁,在这儿还是威胁,你就不能换个法子么?老婆子我都看腻歪了!” 苏老太君不忘吐槽。 张氏听了,脸上的尴尬又更多一分。 一旁二老爷看不下去了,将张氏揽在怀中,沉着一张脸道:”既然母亲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分家,那就分吧!只是不要将责任全推在二房身上!“ 说完,便不等吩咐,便带着自己的妻子孩子扬长而去。 苏老太君看了一眼,没有阻止。 其他几房顿时纷纷不干了,嚷嚷道:“母亲!这件事明明就是老二挑的头!如今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公主金尊玉贵,乃是陛下最心爱的女儿!张氏算计公主,应该严惩!” 开口说话的,是五夫人。 其他几个也都反应过来,纷纷赞同道:“是啊是啊!母亲,应该严惩张氏!” 之前,苏老太君说要老二休了张氏,没有任何一个人吭声。 如今,苏老太君大发雷霆,要将大房之外的所有人都分府另过,他们便再也忍不了了,纷纷开口,要求她严惩张氏。 说好的同气连枝呢?说好的同仇敌忾呢? 原来在利益面前,亲生骨肉,亲生兄弟又算的了什么! 苏老太君听到这些话,都要气笑了:“反正都要分府另过,老二休不休妻,随便他吧!反正我老婆子是跟着老大的,这些都不用在意。” “娘,这好端端的,忽然分府,只怕不好看哪!”五老爷苏靖带着点哀求的道:“儿子们没什么本事,离开了这护国公府,只怕往后的日子不会好过,您就忍心么?” 他是最小的儿子,苏老太君最为宠爱他了。 然而,苏老太君听了这话,只是冷哼了一声:“照你这么说,我得照看你们一辈子啊?等我闭眼蹬腿的那一天,你们再过苦日子,还来得及么?” “娘!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了,您老永远年轻长寿!”五老爷这嘴,跟抹了蜜一样。 要是在以往啊,苏老太君可能就轻轻一笑,将这件事放过了,但是这一次不同。 听了这话,她只是淡淡的摆了一下手,道:“行了,事情都已经定下来了,半个月后分家,你们都回去吧!我也累了。” 说着,便将手递给了身边的邢嬷嬷,慢慢起身进里屋去了。 秦氏也站起身来张罗着送各房夫人们离开,五夫人一双妙目扫在秦氏脸上,阴阳怪气的开口道:”现在就开始赶人了,大嫂可真是威风啊!也不知道你给老太君灌了什么迷魂药,叫她一心向着你们俩婆媳……“ “要找事儿是么?“秦氏半点也不生气,闻言淡淡道:”看样子你对母亲的决断很不满意啊!刚刚怎么不说?要不要我去将老太君叫出来,再跟你掰扯掰扯?“ “不用了!”五夫人哪有那个胆儿,她不过是心存不满,想讽刺秦氏几句罢了,却没想到往日里闷不吭声的秦氏,今日却是这般强硬! “哼!”五夫人冷冷的哼了一声,转过身扬长而去。 她一走,其他的人也都纷纷离开了。 贺龄君上前一步,握着秦氏的手有些愧疚的道:“连累母亲了。” “好孩子,别这么说。“秦氏亲昵的伸手拍了拍她的手,笑着道:”这一次的事情,我没能帮上什么忙,让你受了不少委屈,这些都是应该的,时候不早了,你赶紧跟晏儿回去休息去吧!“ “母亲,您也早点休息。” 贺龄君点点头,与苏晏一起离开了。 回到院子,苏晏去沐浴更衣了,贺龄君卸掉了钗环首饰,一个人坐在梳妆台前发呆。 “公主,想什么呢。”云清从外头进来,神神秘秘的凑过来:“有最新八卦,你要不要听?” 贺龄君闻言无语的看了她一眼,挑眉:“这大半夜的,你不睡觉,跑去偷听八卦去了?还有没有一点大宫女的形象?出去别跟别人说你是我的人,我不认识你。” 云清:“……” 她哼了哼,道:“是关于芳姑娘的,你要不要听?” “她能有什么事儿。”贺龄君闻言不以为意,懒散的站起身来走到床边上坐下,然而下一刻,不知道想到什么,她双眼忽然一亮。 “等等,刚刚我们去老太君那儿的时候碰到她了,她站在门口——难道是在等人? “公主倒也不笨。”云清道:”那你猜猜,那个人是谁?“ “这还用猜测?”贺龄君闻言嗤之以鼻:“除了苏恒还能有谁?等等,刚刚在老太君那儿,就没见过苏恒!难不成一家人都聚集在昌辉阁里商量分家大事的时候,这两个人……” 说着,暧昧的笑了。 “公主想什么呢。”云清翻一下白眼,道:“苏恒听说今日白天的事情了!跑去翠云斋里奚落芳若姑娘去了!结果被轰了出来。” “他真去了?”贺龄君闻言一脸的惊讶。 之前看苏恒那样子,她还以为他讨厌芳若呢! “是啊。”云清点点头,幸灾乐祸的道:“也不知道二少爷是怎么想的,大半夜的往姑娘屋里跑!这要是奴婢啊,铁定拿个大韩城人把他打一顿!” 第78章 老太君的真实心意 打一顿? 嗯,苏恒这样子也的确是该打,要不是知道其中缘由,贺龄君简直以为他这人风流的毛病又犯了。 “算了,这些事情也不是我们该操心的。“贺龄君笑的幸灾乐祸:”有婆婆担心着呢。“ 不料话音刚落,苏晏就从耳房里出来了。 贺龄君看到他顿时微微有些尴尬,不由的放下手里东西,轻轻咳嗽一声,道:”你……“ 苏晏倒是神情如常,将手里面的毛巾递给她:“你帮我擦。” 说着,在椅子上背对着她坐了下来。 贺龄君低头看看手里面的毛巾,又看看苏晏挺直的背影,莫名的觉得他心里面应该是不痛快的。 想到上一次她沐浴之后,就是苏晏主动替她擦拭头发的,贺龄君便忍着心里面的那一点小小的尴尬,上前替他擦湿漉漉的头发。 小翠笑眯眯的在一旁看了一眼,拉着云清两个人一起退下了。 屋子里顿时便安静下来。 贺龄君想说点什么打破这暧昧的宁静:“你觉得那几房的人,会心甘情愿的搬出去侯府居住么?” 她原本没想自己一嫁过来,就逼着那几房的人分府另过,但现在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不得不认真对待了。 “当然不会。”苏晏的声音在夜色里透着一股淡漠与冷静:“至少二叔与四叔,五叔是绝对不可能搬出去的,他们宁愿死。“ 居然态度这么的坚决! 贺龄君被他的话给惊着了,闻言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道:“既然这样,那想必老太君也是知道这一点的了?她怎么还会……” “龄君。”苏晏忽然转过身来,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叹息一声,道:“如果我说,老太君其实并不想让他们离府,你相信么?” 为,为什么? 贺龄君闻言怔怔的看着他,有些不明白。 “老太君之所以态度坚决的要将她们撵出去,其实是做给你看的。”苏晏看着女孩子懵懂的眼神儿,微微流露出一丝心疼之色:“你是公主,才嫁进苏家就受了大委屈,老太君不可能不表态,可是那几个叔叔都是她的儿子啊!当娘的又怎么忍心真的将他们撵走呢……” 老太君的心思,他一直都知道,原以为贺龄君也是了解的,可是今日他才发现她有些误会了,忍不住提醒她。 心里面觉得愧疚极了。 原来如此。 贺龄君看着他,好一会儿后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事情就好办的多了。” 神情间竟然十分轻松。 啊? 苏晏看着她,有些不明所以。他怎么觉得,他那番话说出来以后,面前的女孩子像是卸下来一个巨大的包袱。 “平心而论,老太君对我很好了。”贺龄君闻言笑眯眯的道:“今日在大门外,若非老太君适时出现,替我解围,霸气的呵斥了二伯母,恐怕我现在的名声又要臭大街了,她这份袒护,我一直都很感激。“ “如果几位叔伯真因为我,而分府另过,我心里会愧疚。“ “你啊,就是太善良了。”苏晏道:“就算他们被撵走了又如何?早在三年前他们便应该离开的!不过是我父亲宽厚仁慈,想要庇护他们罢了,如今他们几房在上京里不知感恩,嚣张跋扈,借着侯府名义惹是生非,还企图带坏苏恒!” 提起这些,苏晏便是一肚子的气。 “这么说来,你是真的想要将他们都撵走?”贺龄君闻言,抬眸好奇的看着他道。 “不。”苏晏摇摇头:“我是很想撵他们走,但不是现在。” 为什么不是现在? 眼下不是绝佳的好机会么?二夫人自己理亏,大闹了两场,被她们抓住了小辫子,现如今老太君已经放了话,必须撵走…… 可是忽然间,贺龄君明白了。 其他四房的人的确是要撵走,但不能是现在,否则人人都会认为,是因为她这个公主,他们才被撵走的。 这样,她就会成为众矢之的,护国公府里所有人的眼中钉。 苏晏是为了她,才选择按兵不动的。 “其实……他们几房的人怨不怨恨,我一点也不在意……”贺龄君充满感激的道。 “我在意。”苏晏目光亮晶晶的看着她。 贺龄君:“……“ 她的脸色微微一红,轻轻咳嗽一声,略微不自在的道:“好了,不说这个了,你坐好。” 说完,低头认真的为他擦拭头发。 苏晏眼角含着笑意,目光注视着不远处的铜镜,那里清晰的倒映出低着头忙碌擦拭头发的女孩子微微发红的脸颊,还有那勾起的嘴角。 好一会儿,头发终于从湿漉漉擦的干爽了,贺龄君停下了手里面的动作。 “好了。”苏晏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橘红色的灯火在女孩子侧脸投下淡淡的光影,有一种区别于白日不同的美。 他的眸子沉了沉,一伸手就握住了贺龄君的手,声音低哑的道:“公主,夜深了,我们歇息吧。” 贺龄君有些羞囧的点点头,顺着他起身,一起回到床边。 “公主,晚安。” 苏晏低头,在贺龄君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来,然后转身吹熄烛火。 …… 第二日,贺龄君就去见了苏老太君,当着那几房的面儿,劝说苏老太君收回成命,不要让他们分府出去另过。 “公主……” 苏老太君闻言很是吃惊,然后很坚决的拒绝了:“我要分家,跟你这个公主是没有关系的!你来劝说也没用!你什么都不用管,回去跟阿晏好后过日子就成,若是嫌弃侯府里闷了,就多出去走走,逛逛,想花什么,买什么,就从府里的公账中出!” “老太君,您这也太偏心了吧?”话音刚落,五夫人就满脸妒忌的道:”府里从前可从来没有人的花费是算在公账上的!就连大嫂都没有!“ “算在公账上,我老婆子拿体己来填补,不行么?”苏老太君闻言冷哼一声道:“我就是偏爱公主,怎么了?” 五夫人顿时没了话说。 但神情明显更加妒忌了。 “我老婆子告诉你们。”苏老太君目光缓缓的从众人脸上扫过,然后开口道:“我就是偏爱公主,日后你们但凡谁敢算计公主,都请掂量掂量自己!” “娘,儿媳知道错了,求您原谅。”二夫人眼泪汪汪的上前,扑通一声跪下来。 其他几房的人也都纷纷下跪。 苏老太君却是冷哼一声,不为所动。 直到贺龄君与秦氏一同上前劝说,苏老太君的态度才稍微的有一些缓和,但依旧不肯轻易饶恕二夫人,冷冰冰的道:“起来吧,你也不用跪我,虽然公主选择了原谅,但是你犯下的错误却不能饶恕!” “母亲,只要您不逼我休妻,不逼着弟弟妹妹们分府另过,我愿意带着妻子孩子出府。“二老爷终于上前跪下。 苏老太君终于等到这句话,闻言把二老爷仔细的看了又看,好久才沉声开口:“你当真愿意?” 这句话一出,其他几房的人神情立刻就变得微妙起来。 原来苏老太君果然并没有要牵连他们的意思!实在是老二媳妇做的实在太过分了,她才用这一招逼迫老二妥协的,哼,他们果然还是被二房给连累了…… 三夫人,四夫人的目光如同针尖一样的扫向二夫人,对她怨恨无比。 二夫人低着头,一颗心哇凉哇凉的,只顾着悲伤自己一房终究还是要孤零零的单独出府去,压根就没注意到其他人的目光。 二老爷倒是看到了,他不由自主的伸手握住张氏的手,握的更紧了。 他倒是对二夫人不离不弃啊,贺龄君看到这一幕,即便是心底里再鄙视二夫人,也不由的对她有一丝丝羡慕。 正想着,忽然手被人温暖的握住了。 贺龄君转头一瞧,却见是苏晏正对着她微微而笑。 贺龄君心里面的那股艳羡瞬间就消失了,转而充斥的却是自豪与得意,那又怎样,苏晏又英俊又有才华,这样的夫君不知道又有多少人羡慕,她又何必去羡慕别人呢? 从昌辉阁里出来的时候,外院一个小厮急匆匆的走过来,将苏晏叫到一旁,避开人急匆匆的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苏晏脸上的淡然笑容渐渐变得凝重。 随后,他打发小厮走,走到等待的贺龄君面前,低着头柔声道:“我先送你回去,等下有事情要出去一下。” “好。”贺龄君并没有多问,闻言点点头道:“那你早去早回,晚上的时候,我们还去昌辉阁里吃饭。” 苏晏说了声好,然后转身离开。 贺龄君带着小翠还有云清,穿过长廊往云生居而去,那是她与苏晏的院子。 然而长廊那头飘飘然然的走过来一个身穿蓝色长袍,半披着长发,面容如玉似画一般的俊美男子,正是李泽言。 贺龄君心里只顾着想心事,没看到他,还是小翠伸手捅了捅她的胳膊:“公主。” “怎么了?“贺龄君抬起头来,一眼就看到李泽言,当即惊讶出声:”李公子?“ 第79章 受伤 “六公主。”李泽言上前,敛衽行礼:“那日府中宵小作祟,多亏了公主救我一命,泽言在此谢过。 “不用,不用。”贺龄君闻言不好意思的摆手道:“是我将你请来的,你的安危原本就应该我负责,那日出事,也是我照顾不周,你不怪我就不错了,哪里还敢受你的拜谢之礼?真是折煞我了。” “公主还是这般的快人快语。”李泽言闻言微微一笑。 “你还是如从前那般谦逊有礼。” 贺龄君也笑了。 两个人原本就从小认识,李泽言从前是太子伴读,一年有大半年的时间都是住在宫里面的,贺龄君经常怂恿他逃课陪自己去御花园里溜达,放风筝,回想起那一段无忧无虑的岁月,贺龄君真真是感慨万千。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那都是她人生最为快乐的时光。 而李泽言,更是在她上一世出嫁以后,便选择了云游四海,一直到她死,都不曾得知过他的消息。 这一世里,贺龄君将他安排在护国公府里教苏恒念书,也不知道他的结局将来如何。 “公主,别在这里愣着了,不如请李公子进去喝杯茶?“一旁云清笑盈盈的道。 “不用了。”贺龄君想也不想的就给拒绝了。 一抬眼,结果看到眼前的李泽言脸上微微流露出一丝失落,她慌忙解释道:“公子事忙,我们怎么能打搅呢?” 云清闻言呵呵两声。 你还知道啊,那还干嘛在这里说个不停?没看到那些丫鬟婆子们全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这边么? 谁知道明日又会传出什么样的风言风语啊,公主真是不长记性。 云清恨不得将贺龄君狠狠骂上一顿。 “李公子,您请。“贺龄君对着李泽言微微一点头,屈膝行了礼,便礼貌的告辞往老太君的昌辉阁走去。 走了两步,她忍不住回头,结果看到李泽言还怔怔的站在当地。 “公主,别看了。”云清在一旁语气凉凉的道:“真要这么舍不得,那当初选驸马的时候,为什么没选他?如今既已成婚,就别牵扯了吧。” “你怪话真多。”贺龄君忍不住吐槽。 “我们家公主身正不怕影子斜,堂堂正正,清清白白,才不怕那起子小人嚼舌根。”小翠在一旁说道。 “说的好!”贺龄君闻言顿时笑了:“在我身边的人就应该这样!” 云清哼了一声:“马屁精。” 昌辉阁中,苏老太君的精神比起前几日来好了许多,趁着今日阳光晴朗,正指挥着大小丫鬟在院子里修剪花草,看到贺龄君来顿时笑容满面。 “公主啊,您再不来,老太君可就要亲自去云生居里看望你了。”老太君身边的常嬷嬷笑呵呵的开口。 “我这不是来了嘛。“贺龄君脸上笑容不变,左右看了看,神情如常的道:“怎么没见三婶五婶她们?往日这个时辰,她们已经陪着老太君您打叶子牌了。” “去请。”苏老太君头也不抬的一挥手。 很快,常嬷嬷便恭敬的退了下去。 “龄君啊,你还愿意像从前一样对待他们,我老婆子真的是感激不尽。”苏老太君笑着看向贺龄君。 “老太君您不也一样向从前一样待我么?”贺龄君笑盈盈的。 苏老太君握着她的手,是左看也喜欢,右看也喜欢。 自家孙子能够娶到这样优秀而识大体的媳妇,可真真是太幸运了。 祖孙俩正说着话,二夫人,三夫人,还有五夫人来了。 二夫人如今已经搬离了护国公府,因为搬的太过仓促,都来不及现置办房产院子,是在护国公府外不远处的一条巷子里随便租的一间院子,匆匆忙忙的住下,现正着急忙慌的着人四处买院子,不料今日居然有空一起过来了? 贺龄君目光淡淡在二夫人脸上扫了一眼,又收回。 “母亲,今日二嫂回来看看,听说您老传话,就一起过来了。”三夫人惴惴不安的看着老太君,生怕这自作主张会惹怒了她。 苏老太君面无表情的扫了二夫人一眼,哼了一声,没说话。 “母亲。”二夫人当即诚惶诚恐的上前,弯腰向苏老太君行了一礼,末了,又低着头慢慢冲贺龄君行了一礼:“参见公主。” 这倒是稀奇了,往日二夫人见到贺龄君的时候,还要自持长辈的身份,今日竟然主动来向她请安了? 只怕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吧? 贺龄君笑眯眯的,闻言回了一礼:“二嫂。“ “行了,你们几个坐下来吧。”苏老太君板着脸孔,吩咐常嬷嬷将牌桌摆出来:“还按照往日的位置摆。” 几位夫人都应了声是,与贺龄君一起搀扶着苏老太君在牌桌前坐下,二夫人正要入座,却被一旁的三夫人使眼色,示意她站一旁去。 啊?不是要陪着老太君打牌么?自己不入座怎么打牌?二夫人愣愣的没有反应过来。 “算了算了,你坐吧。”三夫人摇着头无奈的道。 她是觉得,都发生那样的事情了,但凡二夫人有点脸色,都应该主动伏低做小,就别在牌桌上丢人现眼了,站在与旁给老太君端茶递水啥的,不是更能体现她的孝心么? 老太君见了,也能对她印象好点呀! 只可惜她这番苦心,二夫人完全体会不到,她现在满腔心思都是想着在牌桌上讨好苏老太太,别的都看不进眼里。 “来来来,二嫂,坐吧。”一旁五夫人笑盈盈的一屁股坐在了下首位置,顺手一拉,便拉着二夫人在自己身边坐了下来,那剩下的唯一一个空位,自然是贺龄君的了。 随着贺龄君缓缓入座以后,二夫人渐渐觉得不妙。 贺龄君的牌技那是吊打在座几位,几场叶子牌打下来,那简直是大杀四方,势不可挡!更何况今日苏老太君都有意捧着贺龄君,好几次将自己的牌给了她,让贺龄君几乎场场都赢。 很快的,二夫人的鼓鼓囊囊的荷包就空了。 亏她为了今日,还特地的多带了几百两银子!都没稳住! 二夫人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又青又白。 青是气的,白是懊悔。 偏偏五夫人还在一旁笑盈盈的扎她软刀子:“二嫂啊,您没看见母亲茶碗里的茶水没有了么?还不帮忙添点?喏,也帮我们几个添一点呗。“ 这是拿二夫人当端茶递水的下人使唤了! 可偏偏二夫人还不能发作。 因为这是她来之不易的,在老太君面前献殷勤的机会。 她还指望着好好表现,日后好早早的回护国公府里来,又怎么可能反驳呢? 尽管心里面一百个,一千个不乐意,二夫人也只能站起了身来,脸上摆出笑脸来,去斟茶。 贺龄君一边打牌,一边抽空瞧了她一眼,却见二夫人泡茶的手都是抖的。 这样子等下该不会将茶弄洒吧? 贺龄君不由的想着。 果然不一会儿,二夫人便一个个来亲自递茶了。 头一个先是苏老太君,这茶水递过去,二夫人的神情相当的虔诚恭敬:“母亲,请喝茶。” 她的声音都是颤抖着的,只差那么一点点,她连这一声母亲也呼唤不得了。 如今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苏老太君神情淡然的扫了她一眼,慢吞吞的伸手接了过去,却是放在自己手边上,没喝。 “你去坐吧,这种事情不用你来做。“ “不不不,媳妇乐意做这些。”二夫人连连摆手,然后便端着剩下的几杯茶,递给了三夫人,五夫人,还有贺龄君。 在茶水递到贺龄君手里之时,二夫人忽然脚底下一个踉跄,身子向前扑去,手里面的茶劈头盖脸的向着贺龄君砸去! “啊——”二夫人尖叫了一声。 贺龄君事先早已经有了准备,在那茶水泼洒的一瞬间,连忙闪躲。 然而倒霉的是,二夫人的身子是向前扑的,一只手扯住了贺龄君的衣袖,贺龄君的脸面是躲过去了,但是身子却没有完全躲过去,被那滚烫的热茶一下子泼在了肩膀上! 一瞬间,贺龄君只觉得肩膀刺痛无比。 “公主!您怎么样?”云清就守在一旁,见状脸色大变,连忙扑上去,一眼看见那热茶将贺龄君的整个右肩膀都给打湿了,当机立断一用力将那半边袖子撕扯下来,立即抓起一旁已经晾凉了的一杯茶泼上去,同时嘴里喊着:“赶紧拿冷水!快去!” 一屋子的丫鬟婆子们对于这忽然的变故都显得不知所措。 云清这一嗓子,她们没有动弹,全都纷纷扭头看向苏老太君。 唯有小翠,丝毫没有迟疑的转身冲了出去。 苏老太君看到这一幕顿时怒了:“看我干什么?还不赶紧按照吩咐去做?顺便再去个人请大夫来!” “是,老太君!” 哗啦一下子,屋子里的丫鬟婆子们奔出去好些。 “公主!凉水!”小翠的动作很快,眨眼便拎着一桶冷水奔了过来,云清毫不犹豫的就按着贺龄君的身子,将她的右臂整个儿的泡进去,同时对小翠吩咐道:“快去拿个屏风来挡一挡!” 这考虑的很是周全了。 一般被滚烫的水烫了以后,浸泡冷水,尽快降温是最有效的办法,但是贺龄君是公主,她这幅衣衫不整的样子不能被人看见了,得用个屏风挡一挡,眼下也顾不得去转移到室内了。可以说云清是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好。”小翠当即叫了个丫鬟,帮着她吃力的去抬屏风。 这期间,她们主仆三人忙活的是脚不沾地,而那边三夫人与五夫人都在看戏。 二夫人则是被吓傻了。 苏老太君心急的很,不停的催促人去请大夫,请太医。 却在这时,那庭院里传来一阵阵的嘈杂声,紧跟着一个洪厚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母亲,儿子来给您请安来了……” 居然是二老爷!他居然这个时候来了! 贺龄君还衣衫不整! “快拦住他!别让他进来!”苏老太君立刻大声呵道。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二老爷已经一只脚踏进了门槛,正一脸好奇的看着乱糟糟的屋子——老太君这里怎么了?当日他们几个闹腾着不要分家的时候,都没有这么乱过啊。 就在这一瞬间,小翠将屏风挪过来了。 与此同时,云清已经咬牙脱下了自己的外衫,罩在了贺龄君的身上。 双重阻隔之下,二老爷压根就不知道贺龄君在这屋子里。 苏老太君看的分明,当即大声呵斥道:“你出去!” “娘?怎么了?”二老爷才刚一进门,就被如此冷漠的对待,那眼圈儿顿时便红了,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站在那儿委屈极了,伤心极了。 “这个时辰,你不在外头忙碌,不去衙门办差,跑这里来干什么?“苏老太君隐忍着怒气问。 “儿子今日休沐,便想回来看看您。“二老爷说道。 其实他是跟张氏商量好了的,先由张氏进来探探苏老太君的态度,如果张氏一盏茶的时间就出去了,那说明她是被苏老太君赶出去的,没戏。 如果她能在这府里呆足一个时辰,那就说明有机会,他再进府。 二老爷按照了计划前来,原本想要来个夫妻双双献殷勤,谁能料到一进府来,就被苏老太君如此凶狠的训斥! 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娘,到底怎么了?”他实在是忍不住的问道。 “你还有脸来问我?不如问问你媳妇!”苏老太君听了这话,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你媳妇用热茶泼了公主!现在公主都伤着了,你说你跑来干啥?啥忙也帮不上,别在这里添堵成不成?你一个大男人能不能懂点忌讳?“ “公主受伤了?” 二老爷闻言大吃一惊,下意识的就道:“这别是被人污蔑的吧?娘,您可不能冤枉好人……” “你给我滚!滚出去!” 苏老太君顿时怒不可遏,立刻大发雷霆的下令:“来人,把老二两口子撵出去!从今往后再也不要踏进侯府一步!滚出去!全都给我滚出去!” 她发了火,屋子里面不光光是二夫人出来了,就连那看好戏的三夫人,五夫人也都神情讪讪的从屋子里面出来了,五夫人出来了以后,目光凉凉的扫了一眼二老爷,道:“公主伤着了,衣衫不整在里面呢,娘拦着不让你进去,也是为了你好,二哥可千万别多心。” 原来是因为这个! 二老爷闻言,不由的惊讶的瞪大嘴巴,这个时候他才后知后觉的问道:“公主伤的严重么?” “死不了!”苏老太君没好气的道:“也不知道这府里面最近是犯什么邪祟,只要你们两口子一回来,府里准出事!走!全都给我走!再也不要回来!” “娘……“二老爷神情讪讪的,还想解释,但是常嬷嬷已经板着面孔上前来冷冰冰的道:”二老爷,请吧,老太君年事已高,您可别将她气出个好歹来。“ 二老爷无奈之下,看向一旁的张氏,却见她不知道是吓的,还是累的,整个人都呆呆的。 “那娘,我们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给您请罪。”二老爷一伸手,拉起二夫人就走。 三夫人与五夫人也被苏老太君撵了出去,她们没远离,就在院子外头等着。 很快,太医,大夫都来了。 “你说,公主这一次受伤严重么?”五夫人嗑着瓜子,对三夫人问道。 三夫人可没有她这样镇定自若,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惊慌失措,闻言紧张的道:”应该……挺严重的吧?你没看到那云清姑姑都吓的变了脸色,当机立断就扯了衣裳,乖乖,这又不是她的闺房……“ “所以说公主才豪迈呀。”五夫人冷笑一声,道:“别看咱们府上这位公主金尊玉贵的,实际上却是个风流的性子,之前与那李泽言的传言你以为只是谣言么?呵呵,无风不起浪,你瞧,那是谁……” 她说着,忽然伸手朝着前面一指。 三夫人立刻抬起头来,结果就看到不远处的道上,李泽言穿着一身蓝色的锦袍匆匆赶来,结果却在看到她们两个人的时候猛然停顿住。 “李公子,你怎么来了?”五夫人当即笑着朝他打了个招呼。 “哦,二少爷不见了,不知道躲去了哪里偷懒,我来这儿找找看。”李泽言当即说道。 他这慢悠悠的语气,与刚刚焦灼的神情,可是大相径庭。 五夫人倒是没有想到这人居然如此警觉,闻言脸色一变,立刻毫不客气的道:“我看你是担心公主,听说公主出事了,所以才过来瞧瞧的吧?” “没有的事儿。”李泽言闻言神情淡然,半点没起波澜,既没有被说中心事的心虚,更无一丝慌张,甚至还不客气的怼了一下五夫人:“夫人您可真是会想象,不过饭可以吃,话不能乱说,名声对于女子来说大于天,要是老太君知道您这么诋毁公主,您觉得她会不会生气?“ “哼!李公子来的也太凑巧了吧?”听到他说要将这件事弄到老太君跟前,五夫人顿时便有些后悔一时嘴快,但还是不客气的道:“公主一出事,你就来了,这也怪不得我呀?” 第80章 一箭三雕 “我才要奇怪,公主自从嫁到护国公府以来,三天两头的出事,不是被人冤枉,就是被人弄伤,知道的,以为有宵小之辈加害于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护国公府跟她八字不合,犯冲呢!” 李泽言闻言毫不客气的道:“要我说,陛下就应该彻查此事才对!” 这一下子扯到陛下身上了,二夫人的脸色顿时一变。 这件事不适合闹到皇帝那儿,若真的宫里派人来调查了,只怕她暗中做的那些手脚就隐瞒不住。 二夫人明显就怯了,但还是冷哼道:“不过一点家事,用不着扯到陛下面前吧?“ 说完,一甩帕子,扭着水蛇腰转身进苏老太君的院子去了。 三夫人连忙跟上。 李泽言没有进去,只在门前站了片刻,便转身离开。 屋子里,贺龄君整个右肩膀上都被烫红了一大片,太医正在给她上药。要不是云清眼疾手快,迅速用冷水给她降温,只怕现在已经烫起了一大片的水泡,这么炎热的夏天,弄这么一大片的烫伤,一个不小心很有可能就会留下大片的疤痕,受伤的人也会十分受罪。 下手之人真是相当恶毒了。 隔着一道薄薄的秋山图屏风,二夫人跪在苏老太君面前,哭的是泪水涟涟:“娘!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对公主下手啊!再说我也没理由……” “你没理由?公主赢了你的钱,你就小气吧啦怀恨在心,故意拿热茶泼她!”苏老太君阴沉着一张脸,恨铁不成钢的瞪一眼旁边的二老爷,无可奈何的道:“公主受伤这么大的事情,只怕是隐瞒不住,明日宫中便会派人来了,你们两个好自为之吧!” 极大的失望之下,她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 至于张氏与二老爷,自有皇帝派来的人收拾,她不想管,也管累了。 “娘!娘!您得救我啊!”二老爷看到她娘这幅样子,一下子就慌了,匍匐着膝行上前,一把抱住老太君的膝盖,嚎啕大哭道:“您若是不救,儿子这一次只怕抗不过啊!” 苏老太君无动于衷。 “娘。” 二夫人看到丈夫那个样子,婆婆又是一副什么话都不想说的神情,心里面拔凉拔凉的,她当然知道伤了公主是什么罪名,那是要全家砍头的呀!贺龄君可不是一般的公主…… 她的心里又是懊悔,又是绝望,忍不住道:“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让我去见公主!求她处置我一人就成!不要牵连护国公府其他人!” 苏老太君闻言冷冷的瞧了她一眼,厌恶道:“你还见公主做什么?你有什么脸见公主?还想憋大招算计公主啊?“ “不,我不敢啊……” 二夫人拼命的摇头,想要解释,可是她用滚烫的茶水泼了贺龄君是事实,根本就无法抵赖。 “母亲!刚刚是有人推我!是的!就是有人在后面推我,我才……”二夫人恍惚间想起来她在给贺龄君递茶水的时候,的确是感觉到后面有人推了自己一把,只可惜当时太过慌乱了,她一直没想起来。 “你还真是喜欢替你自己找借口。”苏老太君听了这话,冷笑一声,心里对二夫人的厌恶到达顶点:“你觉得我是有多傻,才会相信你说的话?” “不,不是的……“二夫人拼命的摇着头,神情痛苦的想要解释,可是苏老太君嫌弃她太吵,吵着贺龄君休息,当下便挥挥手,让人将他们两口子都撵了出去。 二老爷夫妇也不敢远离,生怕一出这护国公府的大门,立刻就有御林军从天而降,砍了他们,死皮赖脸的呆在了昌辉阁外头不走。 打发了这俩,苏老太君这才拖着疲惫的身躯进内室去看贺龄君。 太医上好了药,贺龄君被小翠与云清伺候着换上了崭新的衣裙,云清一脸后怕:“刚刚要不是奴婢见机的快,公主非得烫出一片水泡来不可,天气炎热,就属这烫伤最不好恢复了!” “是啊是啊,真是多亏了你了。”贺龄君一脸的庆幸:“免我受那许多苦楚,我现在觉得已经不是那么疼了,这药清清凉凉的,倒是舒服。” 云清当即得意的笑了:“这可是奴婢祖传的药方,当然效果好了!” 贺龄君看见她嘚瑟的样儿,便忍不住想逗逗她,结果一抬头就看到苏老太君进来了,当即便站起了身来:“老太君。” “快坐着。”苏老太君连忙上前,伸手扶着她坐下,然后瞧着她胳膊上那一圈厚厚的绷带,神情愧疚极了:”老二媳妇平日里是个小气记仇的,没有想到今日竟然……“ “老太君,您不觉得今日的事情,像是一个局么?”贺龄君笑着打断了她。 “局?”苏老太君闻言一愣。 “是啊。”贺龄君点点头,看着她不急不缓的道:“所有人都以为发生之前的事情,二伯母一定狠毒了我,可是她虽然如同老太君您说的,是个小气记仇的,却并非是个傻子,她今日与二伯进府来,目的是什么?是为了向您老献殷勤示好呀!主要目的呢,还是为了想要回到护国公府来,有了这个目标,二伯夫妇哪里还有别的心思去算计其他,今日这事儿啊,是有人借着她的手对付我,既打了我的脸,又重挫二伯母,可谓是一箭双雕,厉害呀!” 苏老太君听了这话,眉头跳了好几下。 整个人又吃惊又不可置信。 贺龄君看着她,轻轻的道:“老太君,您先前逼着侯府其他人一起分府另过,虽然没有继续下去,可是背地里肯定有人将这笔账记在我头上了。” 苏老太君:“……” 她看着贺龄君越发的愧疚。 “如今看来,今日这场灾祸,是我老婆子带给你的。”她内疚的道:”我一定查清楚幕后到底是谁……“ 话音未落,外头便传来一阵阵嘈杂声,很快的苏恒从外头走进来了。 他今日穿着一身骚包的红色袍子,一脸急冲冲的从外头走进来,一进门就大声的问道:“祖母!听说嫂子被人害了?她怎么样了?那个害她的人是谁?是不是二叔二婶?我替嫂子教训他了……” 话音未落,另有仆妇奔进来禀报道:“老太君!二少爷刚刚在外头将二老爷还有二夫人打了!还逼着二夫人在台阶上跪着了……” 苏老太君:“……” 她看了苏恒一眼,顿时气的胸膛上下起伏,怒骂一声:“混账!” “祖母!谁让她算计我大嫂的!那是她活该!“苏恒理直气壮的回答道,说着走上前来看向贺龄君:”嫂子,你的伤怎么样?严不严重?“ 贺龄君愣愣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摇头:“我没事儿,只是被烫了胳膊,已上了药,养上几日就好了。” “这么点小伤?嗨!我还以为你被人捅了一刀呢。”苏恒闻言,不由的十分失望。 “你这说的什么话!”贺龄君尚未开口,云清与小翠顿时便怒了,对着苏恒怒目相向:“我们公主运气好,才躲过去没有受大伤!你好像还很失望!” “嘿嘿……”苏恒闻言,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都怪那传话的人!说的那么危言耸听……” “你哥呢?今日在忙什么?怎么还没有回来?”贺龄君看了看他,实在没忍住问了出来。 从她受伤到现在,苏晏都没回来。 如今就连苏恒都回来了呢。 “我大哥太忙了啊,得晚上才能回来呢……就是他吩咐我回来替公主讨回公道的!”苏恒连忙道。 “真的是这样么?”贺龄君闻言疑惑的看他一眼,总觉得他说的不是真话。苏恒那么文质彬彬的一个人,才不会吩咐苏恒打人。 “自然是真的!:”苏恒连连点头。 “好了。”苏老太君摆摆手,目光盯着苏恒,严厉的道:”你二叔二婶,即便是犯了天大的错误!那也是你的长辈!岂容你一个晚辈上去毒打惩戒?今日情况特殊就算了,再有下一次,我必定重重家法伺候!“ “是,祖母,孙儿知道了。”苏恒闻言笑嘻嘻的,那样子明显就没将苏老太君说的话放进心里去。 苏老太君也没指望他立刻就能改,苏恒就是这无法无天的性子,她掰了这么多年都没弄正,又岂是一句话能改变的? 当下疲惫的摆摆手道:“行了,你快去念书吧,公主没事。” “那祖母,孙儿就去了。”苏恒闻言冲着贺龄君做了一下鬼脸,然后转身脚步轻快的奔出去了。 “这孩子呀……”苏老太君看着他的背影一连摇了好几下头,长长的叹息一声,回过头来看向贺龄君,那目光立刻就变得温柔慈祥:“龄君,你感觉怎么样?我让常嬷嬷送你回去歇着?” “不用了,老太君,我没事儿,有云清跟小翠呢,我就先回去了。”贺龄君笑着摇摇头,起身冲着苏老太君行礼,准备告退。 却在这时,外头急匆匆的走进来一人,急的满头大汗:“母亲!公主怎样了?“ 却是秦氏,她刚刚才得到消息,匆匆赶回来。 “喏,公主受伤了,老二媳妇的一杯热茶泼在了她的肩膀上,这伤只怕要将养上一段时间。”苏老太君朝着贺龄君努努嘴,一脸心疼的道:“你也别问那么多了,快带公主回去好好休息吧,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 秦氏满肚子的疑问,但听了这话还是答应了,上前搀扶住贺龄君,一脸愧疚的道:“让你受委屈了,等到阿晏回来,娘都不知道要怎么很他说……” “这是意外,谁也料不到。”贺龄君闻言抽了一下嘴角,安抚她道:“毕竟没人能想的到会有人在老太君的牌桌上动手脚……” 当时的情况虽然慌乱,可是贺龄君凭借二夫人摔倒的那个情形,分辨的出来她是故意摔过来的,还是被人推过来的。 很明显是后者。 只是当时情况太过慌乱,她没看清楚是二夫人出的手,还是三夫人。 婆媳俩走出上房的台阶,就看到二夫人不情不愿的跪在台阶上,二老爷站在一旁,一脸的愤怒难言。 他们二人看到贺龄君与秦氏,脸上表情一言难尽。 二夫人眉眼含恨,二老爷臭着一张脸,谁也没开口。 贺龄君停下脚步,静静的瞧了他们一眼,然后便与秦氏一起离开了。 “今日之事,公主才是受害者,您瞧那二夫人,脸色沉的像是要吃人。”小翠一脸愤愤不平:“真是岂有此理!” “好了,别气了。”贺龄君淡淡扫了她一眼,道:“我们还是早点回去歇着吧。” 小翠看到她受伤的胳膊,顿时便不吭声了,忙忙的搀扶着她往云生居而去。 秦氏陪在一旁,脸色也不好看。 苏老太君一个人坐在房间里,静静的喝着茶,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她还在思索着贺龄君所说的话。 屋子里静悄悄的,燃烧着淡淡的焚香。 忽然,一个嬷嬷从外头走了进来,靠近苏老太君耳边,低低的道:“老太君,今日公主受伤的时候,那李公子来过,一副十分担心的样子,在门外被二夫人三夫人挤兑了一番,就离开了,后来二少爷过来,将二老爷打了,还逼着二夫人下跪……” 苏老太君闻言,一下就转过了头,看着这说话的邢嬷嬷。 “来人!给我把她带下去!掌嘴!打板子!细细的审问到底是哪个房派来的奸细!” 一声令下,很快常嬷嬷就带着几个嬷嬷进来,去抓这邢嬷嬷。 “老太君?您这是干什么?“邢嬷嬷见状大吃一惊,忍不住的道:”奴婢并没做过什么……“ “你还没做过什么?” 苏老太君看着她一声冷笑:“今日公主受伤,老二被罚,幕后的人还不满足,企图通过你来操纵我老婆子,想来个一箭三雕?还要牵扯上李公子?真真是恶毒心肠!拖她下去!先打三十大板再说!” “老太君!饶命啊!奴婢什么都不知道……”邢嬷嬷不停的摇头喊冤,但是苏老太君一眼都不看她,任由她被拖了下去。 很快,庭院里面便响起了一阵噼里啪啦打板子的声音,夹杂着尖锐的嚎哭声。 在黄昏里传扬的很远,半个侯府的人都能听的到。 五夫人住的院子距离老太君的院子很近,这边的动静自然是听的清清楚楚,听到板子声时她一愣,放下茶杯立刻派人过来打探消息,当知道是邢嬷嬷受罚时,娇美的脸庞上顿时流露出一丝惊慌。 “怎么会这样呢……”五夫人自言自语道。 “夫人,我们现在怎么办?邢嬷嬷受刑之下,恐怕会招架不住,将我们招认出来的……“她身边的丫鬟彩云焦灼的道。 “不急。”五夫人当即一摆手:“现在老太君正在放长线钓大鱼,她打邢嬷嬷就是打给我看,一旦忍不住对邢嬷嬷动了手,便会立刻被老太君抓获……” 到那个时候,老二清白了,她们五房可就倒霉了。 伤了公主,那可不是小事情。 “不用管,咱们冷眼看着便是。“五夫人沉吟片刻,立即就下定了决心:“邢嬷嬷的儿子还在我们手里,她不会招认的。” 果然,那边板子已经打完了,邢嬷嬷还是要紧牙关不肯招认,苏老太君一气之下,立刻便下令将邢嬷嬷一家老小都撵出府去发卖了。 这动静不可谓不大,几乎整个护国公府都给惊动了。 苏醇晚上回来,听说老娘发了这么大的火气,顿时大吃一惊:“母亲她几十年都没有这样处置过下人!今日这是怎么了?” 秦氏也唏嘘不已,她今日忙着处置庶务,等得到消息赶过去时,那边已经处置的差不多了,好生后悔没能帮的上忙。此刻听到问话,当即回答道:“还能为什么?有人今日在老太君跟前设局,害公主被滚水烫伤,后面又在老太君跟前嚼舌根!企图污蔑公主名声!老太君不责罚她,责罚谁?” “居然这样丧心病狂!”苏醇闻言顿时一张沉稳的脸浮现一抹气愤:“她们就不怕伤到母亲么!母亲年纪都那么大了!” 秦氏:“……” 的亏贺龄君不在跟前啊!要是让贺龄君知道她受了伤,被人烫了,结果公公只关心一点事情没有的老太君,心里不得伤心死啊。 “你胡说什么呢。”秦氏狠狠瞪了他一眼,道:“问题的关键是公主!公主现在受了伤,又被人污蔑,我们不能坐视不管吧?那个躲在背后使阴招的必须得抓出来!否则儿子好好的婚姻岂不是要被搅和散了? 苏醇一听这话,果然就重视起来,问道:”那你说应该怎么办?“ 明镜堂的深夜一片寂静。 天井里一片皎洁的月光如银一般洒落下来,将到处都照的亮亮的,李泽言站在廊下,手里面握着一只玉笛,不知道已经在庭院里那颗桂花树下等了多久了。 不知道过去多久,终于外头传来一阵阵嘈杂的脚步声。 李泽言迅速转过头去,就看到苏恒风风火火的提着个大大的食盒,手里面捏着一只鸡腿从外头奔了进来。 第81章 太子示好 苏恒的目光落在他油腻腻的嘴巴跟手上,顿时一阵嫌弃:“我让你打听的消息怎么样?” “师傅,您就放心吧,我嫂子没事儿。” 苏恒笑盈盈的将手里面的鸡腿往苏恒面前一递:“瞧你担心了一天,这不白担心么?来,吃个鸡腿。” “不用了,你自己吃吧。”苏恒客气的拒绝,满脸嫌弃。 苏恒撇撇嘴,吊儿郎当的啃了一大口鸡腿,对他的目光毫不在意:“师傅你还有别的事情么?没有就好好歇着,我回去了。” 说完,三下两下啃完嘴里的鸡腿,抹了抹油腻腻的手,转身便走。 “等等!”李泽言开口唤住了他,迟疑片刻,再次问道:“公主真的没事么?我听府里下人说,伤势挺重的……” “师傅,你这是不是越俎代庖了?” 苏恒打断了他,毫不客气的道:“我都说了公主没事!再说还有我哥呢!我哥会照顾她的,就不劳烦你操这份闲心了,有那功夫,你多休息一会儿不行么?” “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皮痒痒了。”李泽言幽幽道。 “别,今日我可是帮了你啊。“苏恒连连摆手摇头道:”冒着生命危险,背着我哥,将我嫂子的消息告诉你!我哥知道了得打断我的腿!你就是这么报打救命恩人的?“ “你说的那也叫消息?”苏恒冷哼一声,拆穿道:“我从府里下人那儿也能打听到这些!” “可是他们说的你能相信么?”苏恒闻言眨巴眨巴眼睛,道:“要是相信你也不会诱骗我去给你打探消息了……” “滚!”李泽言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当即一挥手。 “好嘞!” 苏恒一甩手,转身溜之大吉。 苏晏一直到晚膳过后,才匆匆回府。 一回来便听说贺龄君今日受伤的事情,他来不及去给苏老太君请安,也来不及去见护国公夫妇,衣裳也没换,就急匆匆的回了云生居,进门直奔卧室。 贺龄君正靠在床头上,半边衣袖褪下了,正由云清给她换药。 “嘶……你轻点!“ “公主,这已经算是最轻的烫伤了好吧?”云清拿着棉签子,无语的翻个白眼:“今日那滚茶泼过来的时候,你躲了一下,我又见机的快,直接拿凉水降温了,所以你这伤连个水泡都没起,这么一点红印子,好好上个几天药,保管还跟从前一样,肌肤细腻光滑,让人爱不释手!” “你胡说八道什么!”贺龄君闻言简直想啐她一口,这人真是肆无忌惮,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好了,别说这些了。“她微微叹息一声,道:“今日真是太侥幸了,要是真烫伤了脸,只怕就变丑八怪了,到那个时候,只怕世子爷就开始嫌弃我了……” “不会的!驸马爷才不会以貌取人!”小翠嘴快的反驳道。 “你怎么知道?”贺龄君抬眸看了她一眼,幽幽开口道:“这男人最是喜新厌旧了,更何况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伤了容颜,他爱上别的美丽女子,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么?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小翠拼命的反驳,可是语气越来越弱。 苏晏站在房门口,一字不落的将屋子里的这番对话听了进去。 他震惊于贺龄君的平静,更震惊于那幕后之人的手段,居然是冲着她的脸去的!真是罪该万死! 同时心里面愧疚万分,贺龄君受伤的时候,他在哪里? 他还在忙着应酬那位太子殿下,还有那几个纨绔! 苏晏心里充满了深深的愧疚感,轻轻咳嗽一声,抬脚进屋。 “驸马爷回来了!” 听到动静,小翠奔出来一瞧,立刻惊喜的大声呼喊。 贺龄君正在喝茶,闻言差点就呛着了。 “龄君,这件事我已经听说了……你,还好么?”苏晏一步步走到床前,那双如水一样的眼眸里浓浓的都是担忧与自责。 “我还好,没事了。” 贺龄君眼疾手快的伸手,将还裸露在空气里的半边肩膀都用衣裳遮住了,闻言冲着苏晏甜甜一笑:“你不用这么紧张。” 她的动作虽然快,但是苏晏还是看到那绷带密密麻麻的缠绕了一大片,可见当时贺龄君被烫的十分严重。 可是她还是云淡风轻的跟自己说没事。 她还是没有对自己打开心扉。 这一刻,苏晏说不出来是自责,还是失望。 “我一回来,就听说了这件事情。”他在床边上坐下,伸手握住了她一只手,沉声道:“以后,你不要再去见二伯母了,还有其他几位,也都不要见,即便见了,也都远远的躲开。” “明明犯错的是她们,我怎么听你这语气,像是在惩罚我?”贺龄君闻言无奈一笑:“躲就能躲的过去么?” 人家根本就是冲着你来的。 苏晏也想到了这一点,闻言脸色越发的阴沉,紧紧的皱起了眉头,思索片刻,道:“那从明日起,我们回你的公主府上去住,好不好?” 这样,就从根本上杜绝了这一切。 “这不现实。”贺龄君闻言无奈的笑了:“我嫁了你,是国公府的孙媳,平日里孝敬老太君与婆婆,是应该的,不能躲着谁也不见,我毕竟是公主,真要回去公主府住了,岂不是让人觉得我怕了?往后谁都能骑在我头上?“ “再说了,我这个长房孙媳被撵出去了,那人家下一步是不是就要霸占护国公府,把爹娘也撵出去了?这你能忍么?“ “我只是不想让你受伤害……”苏晏闻言无比的感动。 “本公主不是被吓大的。”贺龄君闻言微微昂起了下巴,半点不惧的道:“让她们来,接着算计!接下来她们要能让我受伤,算我输!” 她的眼睛里闪耀着奇异般的光芒。 苏晏瞧见了,忍不住想说,有自己在,贺龄君根本就不用如此辛苦,可是想到今日白天贺龄君受伤的时候,他根本就不在,这句话便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 受伤的事情,到底惊动了皇帝,第二天他便派内侍浩浩荡荡的来护国公府了。 “哪位是二夫人?”宣旨太监高高在上的站在侯府正堂上,眼梢凉凉的一扫地上乌压压跪着的一大片人。 “是,是臣妇。” 二夫人听到这话,战战兢兢的抬起头来,声若蚊呐的回了一句,浑身都止不住的颤抖。 她吓坏了。 自从那茶泼了贺龄君以后,她便一直心惊胆战的等待着这一幕,生怕皇帝一怒之下就杀了她,如今这一幕终于是来临了,没有人能救她。 “就是你伤了公主凤体?”宣纸太监冷笑了两声,尖着嗓子喊道:“来人啊!传陛下口谕,护国公府二夫人嚣张跋扈,居心叵测,众目睽睽之下弄伤公主,朕十分震怒,然念护国公府满门忠烈,免去责罚,只需当众掌嘴一百即可。” 话音落,便有内侍上前,示意二夫人起身,伸出手来,左右开弓,直接扇巴掌。 两巴掌下去,二夫人直接被打翻在地上。 可是没有任何人敢说一个不字,传旨太监冷笑了两声,不屑一顾。 边上的嬷嬷连忙伸手将二夫人张氏从地上拉起来,她刚站稳,新的巴掌又劈头盖脸的打了下来。 噼里啪啦。 打耳光的声音在这宁静的正厅上十分响亮。 才没几下,二夫人半张脸就已经肿胀的老高,嘴角鲜血直流,牙齿也被打落了两颗,这一幕瞧着十分渗人。 边上的丫鬟嬷嬷们一个个都低着头跪在地上,有哪个胆子大的敢瞧的? 二老爷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都疼的要滴出血来了,他与张氏乃是从小定的娃娃亲,成亲以后两个人感情甚笃,他十分爱张氏,根本就见不得她被这样侮辱。 更何况,张氏昨晚上回去以后,一直在不停的说,是有人推了她,她才将热茶泼洒在贺龄君身上的。 “公公……”二老爷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有忍住,想要哀求那位公公,不料才刚开口喊出两个字,他的嘴巴就被一旁的五老爷给堵上了,他低低的呵斥道:”你不要命了!你此刻冲上去,会连你也一起打的!你们夫妻两个不能都折了啊,想想孩子!“ 可是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张氏受罪么? 二老爷实在是不忍心!他想要替张氏受罚! “公主呢,我要找公主说情……”二老爷扭过头去搜寻贺龄君的身影,却见这大殿上根本就不见贺龄君的踪影,也没有苏晏。 苏晏今日请了假,专门在家陪伴贺龄君,此时此刻,两个人正在云生居里赏画呢。 “二爷,别闹了……”几个嬷嬷小厮抓住了二老爷,将他控制的动弹不的。 “你们放开……”二老爷低低的训斥道:“别拦我,让我去找公主……” “不拦着你,让你去找死么?” 一旁五老爷无语的翻一个白眼,道:“你去吧去吧,我不拦你了。” 说着,便让那些人放开了二老爷。 二老爷自己却犹豫了起来。 这犹豫间,那一百巴掌就打完了。 两边的嬷嬷一松开手,张氏便软软的摔在了地上,爬都爬不起来,那张原本娇俏妩媚的脸庞早已经肿胀如猪头,几乎看不出来原本的面目,嘴角的血迹流淌到了胸前,人也昏迷不醒。 “哼!这便是弄伤公主的代价!” 传旨太监高高在上的欣赏了片刻张氏的惨样,然后带着人扬长而去。 “夫人!夫人!“二老爷嗷的一声尖叫,拨开人群,第一个冲了过去,扑通一声跪在张氏身边,伸出双臂颤抖的将她从地上抱起来,整个人已经是泪流满面:”我带你回去,是我没用!“ 苏老太君搀扶着常嬷嬷起了身,目光复杂的看着这一幕,她已经多少年都没亲眼看过人在她面前施展如此酷刑了。 张氏这样是很可怜,可是她也活该。 贺龄君可是皇帝最宠爱的女儿,她敢弄伤公主,皇帝就敢揍她! 还是用众目睽睽之下打嘴巴子这样极尽侮辱的手段!可见皇帝气的不轻。 现在怕只怕皇帝会因为这件事,而厌恶整个护国公府。 等贺龄君伤好了以后,自己带她进宫一趟吧!解开这个心结。 苏老太君想着,扶着常嬷嬷的手转身离开了,对于张氏,她没说一个字。 等贺龄君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十分惊讶:“这不像是父皇下的令啊,张氏再是有错,她也是长辈,如此一来,只怕那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朝臣们又有事情做了,那就是弹劾我。“ 果然,第二天朝中就有人上折子,弹劾贺龄君在婆家嚣张跋扈,对长辈不敬重,这些折子统统都被皇帝留中不发,等到上朝的时候,他大发雷霆:“长辈怎么了?长辈就可以随意对晚辈动手么?还拿滚烫的热茶泼!那可是朕最心爱的女儿!朕看不得她受这样的委屈!张氏是太子派人打的,朕想说打的好!” “却原来是太子派的人打了张氏?那为何那日宣旨的太监……”贺龄君恍然大悟,闻言有些不明所以。 “太子假借陛下名义。”苏晏回答。 这件事太子怎么插手了? “谁知道。”苏晏端着一杯已经温热的茶水放到她手里,想了一下,道:“可能是太子想要拉拢你吧。” “拉到吧。”贺龄君听了这话,简直有些想笑。 她与太子的关系,从前很是融洽,可是自从她看穿了玉娴的伎俩,成功嫁给苏晏开始,太子就给她使了好几次绊子,他终究是太后一党的人,又怎么可能会真心对待她? 他们原本就是敌对的,不是么? “公主!公主!爆炸消息!” 却在这时,小翠兴冲冲的从外头奔了进来,对着贺龄君眉飞色舞的道:“刚刚大门前来了一辆马车,将仿若小姐接走了!” “是谁?”贺龄君当即问道。 “据说是太子殿下。”小翠兴致勃勃。 太子啊。 贺龄君一下子就想到了那日茶楼楼梯上,太子救下芳若那一幕。 怪不得太子这一次会挺身而出,敢假冒皇帝口令,派人掌嘴张氏,却原来缘由是这个! 贺龄君恍然大悟。 随即又笑了:“这是好事情啊,芳若小姐上京都来,本就是来挑选未婚夫婿的,满上京的贵公子们,再也没有比太子更加尊贵的人了,她这是马上就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啊。” “太子不可能娶她。”苏晏当即道。 “当然不可能啊。”贺龄君闻言笑了:“太子有野心,有抱负,他的太子妃必定是家世还有身份上都能给他带来帮助的人,芳若出身不高,根本就当不了太子妃,能入府做个侧妃已是烧高香了。” “太子的四个侧妃名额,已经满了。”苏晏再次道。 贺龄君:“……” “等等。”她忽然抬起头来,困惑的看着苏晏,道:“太子哥哥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芳若拜托我去打听到的。”苏晏扯了一下嘴角:“你吃醋了?” “对!” 贺龄君听了这话,神情都有些冷了,吃味道:“我在府里面被人算计,泼了烫茶差点就毁容了,你却在替芳若调查太子?她什么时候拜托的你?你背着我见她了?“ 这么多的问题一个个砸过来,苏晏顿时便有些狼狈,他一向温润如玉,镇定自若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慌张来,闻言忙忙的解释道:“龄君,你别生气!我没单独见芳若,她派了身边的小丫鬟给我送了一封信,让我调查太子,刚好……这几天我在政务上与太子有过一些接触,就顺便调查了。” 贺龄君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 少年的眼眸漆黑明亮,温润如暖玉。 那张脸庞上写满了真诚。 “这是真的?”贺龄君冷哼一声,其实心里已经相信他了。 “是啊,我怎么敢骗你呢。”苏晏说着,一伸手便想将她揽入怀中,手伸了一半儿,忽然想到她肩膀受伤了,便立刻放下了手臂,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坐好。 贺龄君看他这样子,忍不住勾了一下嘴角,然而下一刻,还是装作生气的样子,要苏晏哄她。 苏晏耐着性子,笑盈盈的说了好些话逗贺龄君笑,末了道:“太子找上芳若,只怕不单单是为了美色,我觉得,他还有别的阴谋,改天有空了,你提醒她两句,别着了太子的道儿了,这上京内,多的是攀高枝,最后没攀上跌的粉身碎骨的小姑娘。” “你怎么不自己劝她?”贺龄君斜睨他一眼。 “我这不是要陪你嘛。”苏晏语笑嫣然:“我没空啊。” 贺龄君:“……” 她哼道:“说到底你还是担心她。“ “我不是担心她,担心她的是苏恒……”苏晏闻言无奈一笑,道:“大家毕竟亲戚一场,举手之劳的事情,如果你实在介意,那就算了。” “我没介意。”贺龄君看着他问道:“你最后那句话什么意思?苏恒……他不是很讨厌芳若么?“ 第82章 局中局 “讨厌一个人,也是关心。”苏恒说的意味深长。 贺龄君:“……”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算了,她想不明白,也不去想了,天气晴朗,正适合好好休息。 芳若的马车出了护国公府,一路穿过熙熙攘攘的大街,直往城门外而去。 芳若在马车里察觉到不对劲:“这不是去太子府的路!他们要将我们带往何处?” “别是派人暗杀我们的吧?”小蝶心惊胆战的道。 “不会。”芳若当即摇头:“我们才刚来上京,无名无姓,不过是借住在护国公府上的穷亲戚罢了,碍不着别人,怎么可能会有人对我们下手?你别一惊一乍的了……” 可是,越走,她越是心慌。 小蝶也慌的不行。 堂堂太子,不待在宫里,不待在热闹的京都,跑去京郊做什么?更何况昨日苏晏给她的那张太子的行程表,上面写了太子最近几日都会在上京啊。 太子在京都,而这些内侍却借着太子的名义,要将她带往郊外…… 芳若的脸色变了。 “小姐,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小蝶的声音含着颤抖。 “别紧张。”芳若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伸出纤纤玉手,撩开帘子朝着车窗外看了一眼,然后压低了声音:“等下我们找个机会下车,想办法逃走。” “好!”小蝶一口答应,但是心里一片茫然。 她们两个弱质纤纤的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有什么本事能够从这马车上面逃走?更何况那外头还有那么多的守卫…… 到底是谁要对付自己? 芳若闭上眼睛,心中念头电转。 别是太子的什么红颜知己,想要借机除掉自己吧? 除了这个也没别的可能了,下手的人不会是太子。 这个人能够从太子身边借走内侍,更能轻易指挥,身份必定不凡,也不知道是未来的太子妃,还是太子侧妃? 想着,芳若便伸手,从马车的茶几下面打开一个小小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卷画轴,打开来仔细的看了起来。 这是苏晏今日派小厮给她送来的,她还没来得及看。 “小姐!都什么时候了!火烧眉毛了!您还有心情看画册?”小蝶看到她这幅模样,不由的目瞪口呆。 “你别说话。”芳若嘘了一声,低头全神贯注的看着那本画册。 画册里面的美女燕环肥瘦,美不胜收,芳若的眼睛只停留在了其中一张上面,那上面是一个大红色衣裙的艳丽女子。 齐锦玉,齐国公独女,未来的太子妃,陛下与皇后共同选定。 然而仔细看,这齐锦玉的眉眼之中有一丝丝的刻薄凌厉,并非什么善与之人。 芳若定定的看着,在心里面猜测着是她的可能有多大。 小蝶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一会儿伸手掀开车帘子向外看看,一会儿又回头看看芳若,见她一门心思只关注在那画册上,不由的满心绝望:“小姐!怎么办?早知道我们今日不该出府……” “别慌。”芳若将齐锦玉的模样牢牢记在心里,将画册又翻过一页,大概看了一下其他四位侧妃的样子,然后百年将画册合上了,重新放回去:“我们出来的时候,祖母是知道的,没人敢伤害我们的性命,除非想要与护国公府作对。” 护国公府在这权贵如林的上上京内虽然算不得那顶顶高贵的大户,却也不是人人都可以欺负。 芳若相信,对方假借太子名义,将她带走,顶多就是折辱一下,并不敢伤害她的性命,至少那人一定会忌惮护国公府。 “可是万一……”小蝶还是害怕的厉害。 芳若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便伸出手去用力的握住了她的手,两个人在马车里互相给自己打气。 终于,马车到了城门附近,却停都没停,直接出城而去。 芳若知道出了城门,就再也没有机会逃走了,终于一咬牙,握着小蝶的手道:“我们跳下去!” “小姐?!” 小蝶震惊的看着她,小姐身子这么弱,这要从疾驰的马车上跳下去,会直接没命的!至于这样么? 芳若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外头,那双手也是直哆嗦,她真的害怕啊! 到底,两个柔弱女子没有跳下马车。 “算了,走一步是一步吧……”芳若到了这个时候,心里面才开始有几分隐隐的后悔:“早知道今日出门是这样,我就应该给府里人留个信儿的……” 这样也好追来啊。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 贺龄君坐在树荫底下,微微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忽然,她感觉到鼻子上痒痒的,像是有小虫子在爬。 她伸手啪的一下,打过去。 好家伙,那虫子老大个儿了,她打的手都酸麻了。 贺龄君猛的睁开眼睛。 就看到苏晏笑嘻嘻的站在她面前,正低着头看他,那双漆黑的眼睛里面清楚无比的倒影着她的脸,懵懂,茫然,还带着一丝微微的怒火。 “龄君,你睡的够久了,起来用午膳吧。”苏晏道。 “你不知道我不吃午膳的吗?”睡的好好的被打断,贺龄君心里面说不出的恼火:“别打搅我,让我再睡一会儿!“ 说完,又闭上眼睛,继续刚刚的那个梦境。 梦里头,她梦到了显儿,他今年已经长到十六岁了,是个青春年少的小伙子了,他没有死在那吃人的皇宫里面,这些年寄人篱下过着悲惨的生活,却还是长大了。 长大了好啊,那一切终究是会过去的。 显儿还记得她,在睡梦之中亲亲热热的喊她娘亲,贺龄君刚想答应,就被苏晏给吵醒了。 她能不生气么? 苏晏看到她这幅模样,不由的伸手摸了摸被打疼的手背,神情讪讪的,他也是为贺龄君好啊!吃饭的点儿都要过了,不吃等下醒来会很饿很饿的。 一转过头他就看到苏恒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正两手抱着胸,吊儿郎当的站在一旁看着他,嘲讽连连:“大哥,原来在公主面前,你这么没地位啊?” “你来这有什么事,快说。”苏晏看到他,那脸色就冷了下来。 “我听说你给芳若打探了太子的消息?”苏恒别别扭扭的问道。 “是啊”苏晏看他一眼,语气凉凉:“芳若表妹清丽脱俗,美丽大方,太子看上了她,而她也对太子有意思,我成人之美有什么不对?” “你!” 苏恒气结,闻言恼怒的道:“太子风流多情,府里面美人无数,那就是个火坑!难道你不知道么?这不是将她往火坑里推?陈家的事情若是败露了,只怕我们侯府都要被牵连!” “东宫的情况我比你更加了解。“苏晏面无表情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清清楚楚的告诉了芳若,哦对了,还画了一张美人图,里面都是太子的姬妾,送给她慢慢欣赏。” “她没生气?“苏恒闻言,瞪大眼睛。 “表妹为何要生气。”苏晏闻言淡淡的笑了,忽然上前凑近他,压低了声音调侃道:“她宁愿选择风流花心的太子,也不肯多看你一眼,阿恒,你不觉得你很失败么?“ “我失败什么!” 苏恒闻言气的差点跳起来,横眉冷慕,撸起衣袖就想跟苏晏拼命:“我告诉你!平日里我都是看你是我哥,故意让着你!你别不识好歹!” “要吵出去吵,别朝着公主睡觉。”苏晏听到他提高的音量,立刻皱气了眉头,毫不客气的将他往外撵:“出去出去!公主受伤没好,谁都不能打搅!” “切,瞧你这幅被吃的死死的样子!”苏恒冲着他鄙夷的撇撇嘴,然后转身出去了。 走到外头,他一把扯住一个路过的小厮,对他问道:“芳若表妹今日在府中不在?” “回二少爷,刚刚一个时辰前,太子殿下派人来府上,将表小姐接走了。”那下人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什么?太子派人接走了她?”苏恒闻言脸色立刻大变,忙问道:“可知道是去哪里了?” “这小的如何得知。“小厮闻言无奈回答道。 苏晏一把松开了他,急急忙忙的出府去追了,出了府以后,他直奔太子府。 …… 京郊。 马车终于停下来了。 芳若坐在马车里面,一动也不动,紧紧的握着小蝶的手。 “芳若小姐,到了,请下车吧。”马车外,侍卫恭敬的开口道。 “走。”芳若略一迟疑,最终还是咬咬牙,一伸手掀开了车帘。 外头青山绿水,大路宽敞,不远处一座别院静静的屹立在那儿。说是京郊,其实就是出了上京不远,尚还算不得京郊。 芳若打量了一眼,心里面已经有了大概。 小蝶扶着她,两个人慢慢的下了马车,那侍卫一路护送着她们俩往那别院里走,芳若此时已经知道那别院里面等着自己的必定不是太子,却没有多问一句。 从她出府上了马车以后,就已经中了别人的圈套了,此时想要逃走,已是来不及。 唯一能做的,就是进去看一看,那假借太子名义,诓骗她的人到底是谁。 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有这等好玩心思,看的一旁的小蝶无语极了。 她都担心的要晕过去了好吧! 自家小姐还是这样慢悠悠的…… “芳若小姐,请。”内侍说道。 那目光轻佻的看了芳若一眼,落在她脸上的薄薄面纱上,停留一刻,又收了回去。 芳若抬脚,慢慢向前。 正当她们走进那别院大门时,那不远处的官道上又疾驰来一辆马车,浩浩荡荡的带着好些侍从轰隆隆的奔了过来,顷刻间便到了别院门前停下。 芳若不由的停下脚步,与那内侍一起,瞧着那来的马车。 马车是华丽的马车,彩带飘飘,珠帘叮当,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停稳以后,立刻便有一漂亮宫女上前,伸手将帘子掀开,从里面搀扶下一位容貌漂亮的华丽女子。 居然是玉娴公主? 芳若一看清楚是她,电光火石之间一下子就明白了一切! “臣女参见七公主!这么巧,又见到您了。”下一刻,芳若便快步上前,笑盈盈的弯腰冲玉娴行礼。 在见到玉娴的这一刻起,她所有的紧张担忧都没有了。 “你谁啊,本公主认识你么?”玉娴高高在上,下巴扬起,淡漠的扫了芳若一眼,落在她那如烟一样的朦胧面纱上,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不悦。 多少次了,只要她看见苏晏身边的女人,心里就会不痛快! “公主,臣女是芳若呀。”芳若笑眯眯的,声音如同铃铛一般清脆悦耳:“就是苏晏的远房表妹……” “哦,原来是你啊,你带着面纱,本公主没认出来。” 玉娴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上下扫了芳若一眼,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公主又来这里做什么?”芳若反问了回去。 “本宫是受齐国公府小姐邀约,来这儿泡温泉游玩。”玉娴扫了她一眼,挑眉:“你不会也是受她邀请的吧?” 果然是齐锦玉! “那倒不是。”芳若连连摇头,回头去看带自己来的那名内侍,可是左看右看却已经没了他的踪影:“奇怪,刚刚他人还在的,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算了算了,别管什么人了,既然来了,就一起进去吧。”玉娴笑着邀请芳若。 “既然如此,那臣女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芳若十分的不好意思:“可我连一张请柬都没有……” “没事,有本公主带着你,怕什么。”玉娴毫不在意。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到了别院门前,守卫的一见到玉娴便立刻下跪请安,乌压压的跪了一大片。 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她是公主,就没人敢轻视。 玉娴骄傲的昂着下巴,洋洋得意的往别院里走,像是一只华丽丽的大孔雀。 这别院果然十分华丽,内里的景致比起外头来,简直云泥之别,芳若有一瞬间还以为自己走进了皇宫御花园。 不远处一身穿紫色拽地长裙的绝美女子领着一群女子笑盈盈的迎接上来,正是齐锦玉,迎上前来见礼道:“公主,您总算是来了!我都要望穿秋水了!”说着,挽住她的胳膊。 “我这不是来了么。”玉娴咧嘴一笑,对于齐锦玉的巴结讨好,很是受用。 芳若看到她的面容比起那画像来,不知道好看了多少倍。 这世间的美人儿真是多啊,她大表哥娶到了一位国色天香的美人儿,不料这里居然还有两位。 当然,玉娴公主的容貌说是绝色还差点意思。 “这位是……”齐锦玉的目光落在芳若脸上,微微有些诧异。 “臣女芳若,见过太子妃。“芳若连忙行礼。 不料这句话,一下子就让齐锦玉羞红了脸,边上的玉娴公主哈哈大笑起来:“她还不是太子妃呢,你喊早了!” 芳若一脸懵懂:“不是马上就要成亲了么?” 那跟太子妃有什么区别? “好吧,那你接着喊太子妃,反正她爱听。”玉娴笑不拢嘴的道。 一旁齐锦玉已是羞红了脸颊,原本想问问芳若是否将面纱摘下来的,现也说不出口了。 众人一边往里走,一边芳若向玉娴介绍跟在她身边的那些小姐姑娘们:“七公主,这位是赵小姐,那位是王小姐……” 好家伙!几乎都是太子妃的侧妃侍妾们! 也不知道齐锦玉将她们全都聚集在这里做什么?芳若唏嘘不已。 然而一进到花厅里去,齐锦玉便捉着芳若的手,向众人介绍她:“这位芳若小姐,是我们的新姊妹,大家都来认识一下。” 话音落,那一双双或妩媚,或水汪汪的大眼睛就都齐刷刷的看向芳若。 有鄙夷,有嘲讽,有妒忌,还有厌恶。 芳若顿时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什么叫做新姊妹?谁跟谁啊?她才不是她们的姊妹! “原来她就是那日在酒馆里面勾搭太子的那位……” “长的也不如何嘛……” “也不知道太子是不是鬼迷心窍了,什么样的人都能看上,难道是珍馐美味吃腻了,想换换窝窝头?” 芳若:“……” 原来齐锦玉口中的姐妹,是那个‘姐妹。’ 她无语极了,心里面也大概明白齐锦玉假借太子名义将她请来这里,是想要给她一个下马威。或者想借那些莺莺燕燕们,羞辱自己。 “不好意思啊,芳若姑娘,以太子的名义将你请来这里。”齐锦玉笑盈盈的看着她,道:“如果不这样做,只怕我也请不来你吧。” 如果早知道这别院里面会是这些人,芳若自然不会来。 “太子妃说笑了。”她笑了笑,道:“臣女早就想拜见太子妃您,只是因为一直没有机会罢了,如今既然知道你这么想见我,那我说不得要经常叨扰了。” “看来你挺聪明的。”齐锦玉笑了笑,看着她有些好奇的开口问道:“芳若妹妹,你能不能将面纱摘下来让我们大家瞧瞧?反正这里也没什么外人。” 第83章 芳若受伤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好戏似的看着芳若。 小蝶已是如芒刺在背,浑身都不自在,怎么办,这些人分明就是针对她们家小姐啊! 众目睽睽之下,芳若倒是显得很冷静,闻言笑了笑,道:“我这脸没什么好瞧的,近些日子受了风寒,起了一些红疹,故此蒙着面纱,也是怕吓到诸位罢了,太子妃应当不会强人所难吧?” “当真是红疹?” 听了这话,齐锦玉脸色不由一变,往后退了一步。 其他莺莺燕燕们脸色也都不好看,还有人惊呼一声,不满的道:“有红疹怎么不早说?!还来这里!万一传染给大家可怎么办!” “别吓唬自己,她很有可能是说谎呢。”其中一个有些骄纵的贵女忽然上前,一伸手就将芳若面上的面纱扯了下来,洋洋得意道:“看我不揭穿她……啊!好吓人!“ 她的声音在看到芳若脸上那密密麻麻的红疹时,变成了尖叫。 这一下子,所有人都后退了。 “不好意思啊,吓着各位了。”芳容从容不迫的捡起面纱来,重新戴好,遮住了那一张有些丑陋的脸庞,只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秋水眼眸,淡淡扫了一眼众人,客客气气道:“太子妃,如果没有别的事情,臣女就先告辞了,吓到诸位是我的不是,我在这里向大家赔罪。” 说完,屈膝行礼,然后便转身打算离开。 “等一下!”这时候玉娴开口唤住了她。 “七公主还有吩咐么?”芳若停下脚步,礼貌的看着她。 “本宫……”玉娴看着她,本已经想好的说辞却是说不出口,这跟她预想的情况不一样啊! “公主是说那日首饰的事情么?” 芳若却像是恍然大悟一般,忙从衣襟内掏出一个荷包来,打开来里面是一万多两的银票,她双手奉上,对玉娴公主道:“那樱花国就不该公主破费的,这些银票还请公主收下吧!” 一听她提起那日首饰铺子的事情,玉娴的脸色立刻涨成了猪肝色,恼恨的瞪着芳若。 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用了。”她从牙缝里面挤出这句话来,居高临下的道:“本公主说了那些首饰送给你,就不会收你的钱,你这是在打本公主的脸么?”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心都在滴血。 一万多两银子!这可不是小数目,樊乐可没掏一分钱,都是从她嫁妆里面出的。 “这样啊……那臣女就勉为其难的收下,多谢公主好意。”芳若再次冲着玉娴行了一礼,然后转身带着小蝶离开。 小蝶的腿肚子都在打颤。 齐锦玉眼睁睁的看着她们主仆离开,不置一词。 玉娴在一旁幽幽的开口:“你就这么甘心放她走?” 齐锦玉如何甘心! 她即将成为太子妃,入主东宫,可是现在太子的全幅心思都在这芳若身上! 今日她假冒太子的人将这芳若请来,就是为了以绝后患的。 可是现在,人已经走了。 “不怕,她这么一个丑八怪,太子定是没有见过她真容。”齐锦玉给自己宽心道:“如果殿下知道她是这么一个丑陋的女人,必定会恼羞成怒,到那个时候,不用本宫出手,她也活不了。” “那却不一定。”玉娴幽幽的道:“她脸上的红疹又不是不能消除,到那个时候依旧是勾魂夺魄的美人儿,太子殿下的心魂本就被勾走了一半儿,那剩下的一半只怕也会属于她喽……“ 齐锦玉听了这话,顿时紧张起来,她绝对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来人。” 她很快就冷静下来,想了想,开口唤来自己的丫鬟,附着她的耳朵低低嘱咐了一句。 “是的,小姐,奴婢这就去办。”丫鬟点点头,立刻转身退下了。 玉娴就站在一旁,她听不到齐锦玉在跟丫鬟交代什么,可是只看神情,她也已经猜测的差不离,当下勾了勾嘴角。 现在事情终于又按照她的计划发展,真好! 她在别院里陪着齐锦玉还有一帮贵女们游玩,玩蹴鞠,玩投壶,一直到太阳下山,才尽兴的提出告辞。 “公主,不若留下来在这别院里住一晚,明日再回。”齐锦玉开口挽留道:”晚上在这别院里泡温泉,是极大的享受啊。“ “不了,还是回去吧。”玉娴摆摆手,道:“我已出嫁,不好在外夜不归宿,行了,别挽留了。”说着,慵懒的裹上薄薄的披风,领着她的人出门坐上马车,出发。 齐锦玉一直殷勤的送她到门口,目送着一行人离开。 虽是夏天,但是京郊的夜晚风还是很大。 “情况怎么样了?”玉娴一坐上马车,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云雀站在她的身后,闻言立刻开口:“回公主话,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齐小姐的人将芳若的马车撞下了山崖,我们的人将她救了下来,她们主仆都受了伤,现在正在城门附近的一处破旧小院子里住着,等着见公主您。” “很好。”玉娴闻言顿时满意的笑了。 马车在到达城门口的时候,忽然拐了个弯儿,朝着一处偏僻的院子而去。 天边的最后一丝晚霞散尽,天渐渐的黑了下来。 当玉娴公主进了那偏僻院子时,看到了昏黄的灯光,还有屋子里面隐隐约约的啜泣声。 她站在院门口聆听了一阵儿,勾了勾嘴角,抬脚进屋。 “公主,这种乡下人最不懂规矩了,要不要奴婢先提前进去教导一下她规矩……”云雀在一旁低声道。 “不用。”玉娴当即摇头拒绝:“她越是不懂规矩,本宫越是开心。” 说着,也不嫌弃这屋子破旧,一马当先的进去了。 屋子里十分简陋,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土腥气,这地方不知道已经有多久没有住人了,墙角的蜘蛛网都好几层了,玉娴打眼一扫,就看到屋子里唯一一张干净的小榻上,坐着芳若主仆。 确切的说,是躺。 齐锦玉的人下了死手,一定要芳若的命,因此马车直冲冲的从山崖下飞了下去,云雀护着芳若,垫在她身下,这才避免了芳若被摔伤,但是她自己却摔断了腿,此时刚刚才苏醒过来,正疼的撕心裂肺的叫喊着。 芳若不停的劝她:“云雀!你坚持住!我们很快就会回到上京里去的!表哥会来接我们的!” 玉娴站在门口,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芳若吓了一大跳,连忙回头。 当她看到玉娴公主出现在屋子里时,立刻站起身来,充满感激的上前扑通一声跪下来,冲着玉娴热泪盈眶的开口:“七公主!多谢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玉娴的人救下他们主仆时,就已经报了家门。 因此,芳若知道谁才是她的救命恩人。 “快起来。” 玉娴连忙假惺惺的伸手搀扶起她,端详了她一阵儿,长长的松了一口气:”齐小姐自幼嚣张跋扈,为人自私狭隘,又记仇的很,你那日在酒楼之中遇到了太子,遭她妒恨,这才想方设法诓骗你来此的,幸亏当时我看她神情不对,派了人悄悄尾随跟着,这才打跑了那些下死手的国公府下人,将你们救下,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就是云雀,她的腿断了。”芳若闻言,梗咽着开口。 她与云雀自幼一起长大,感情非比寻常,看到她受伤,十分难过。 “会好起来的。” 玉娴安慰她道:“你们主仆回了上京,有大夫诊治,她不会有事,这件事闹这么大,势必会惊动太子,你想好怎么跟太子说了么?” “有什么好说的?” 芳若此刻已经是心灰意冷,闻言摇头轻声道:“太子殿下与我不过是萍水相逢,只见一面,是我起了不该起的心思,这才跟随齐小姐的人出城,说到底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不怪别人。” “怎么能不怪别人呢!” 玉娴闻言急了:“齐小姐马上就要是太子妃了,她害你不死,就不会放弃的!你就不怕这样的事情再来一次么?到那个时候,我可救不了你……” 这话,已经有些赤裸裸的威胁意味了。 芳茹闻言,低低的啜泣了两声,再抬起头来时,就问道:“那么,七公主,您说我该怎么办?我,我只是一个借住在齐国公府上的小小女子,无权无势……” 终于等到这一幕了。 玉娴闻言,嘴角当即浮现出一抹笑容来,她上前,拉着芳若在那小榻上坐下,然后道:“那日在首饰铺子里一见到你,我便对你一见如故,心中喜欢的紧,奈何你却是齐国公府上的表小姐。”说着,深深的叹息一口气。 “齐国公府的表小姐,怎么了?”芳若好奇的抬眸看她。 “齐国公府是本宫心里不能言说的痛。”玉娴公主又叹息一声,幽幽开口道:“我曾经立下誓言,此生绝不再与齐国公府上的任何人交往……” “公主,我只是借住而已。”芳若闻言连忙解释道:“算不得齐国公府的人!多谢您这一次出手相救,芳若感激不尽!日后但凡公主有所差遣,芳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倒也用不着这样。” 亲眼看着自己的猎物一步步上钩,玉娴心里面高兴的什么似的,面上却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闻言摆摆手道:“你先养好伤再说。” “是,公主。”芳若连忙道。 这个时候,云雀已经疼晕了过去。 “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回城了。” 玉娴说着,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芳若,道:“回府以后,你一定要万分小心齐小姐的报复,她手眼通天,有时候就连我都不是她的对手,更何况她很快就要变成太子妃了……” “臣女谨记公主教诲。”芳若连忙道。 玉娴公主点点头,迈着高贵的步伐转身离开了。 她一走,这偏僻的院子一下子就冷清下来。 芳若还在愣怔间,就看到屋门砰的一下被从外头踹开了,一个人风风火火的从外头奔进来:“芳若呢!给我出来!躲在这里私会什么情郎……” 话音未落,他就看清楚了屋子里的情况,看到了地上换下来的沾满血迹的衣裳,还有倒在一旁昏死过去的云雀,蓦然瞪大眼睛。 芳若瞧着他,顿时冷笑出声:“二表哥,你来这里做什么?来看我笑话?那你可以走了。“ 苏恒奔波了一路,几乎找遍了整个上京,才终于找到这里,此刻听到这阴阳怪气的话语,顿时便有些怒了:“你一个姑娘家家,不知羞耻,不知礼数!三更半夜的待在外头不回家,你还有脸指责我?对!我就是来看你笑话的!” “我不知廉耻?”芳若听了这话,简直气的发抖:“你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不想看见我?那你有本事别回护国公府啊?” 苏恒语气凉凉。 芳若气结。 “你就是不想让我待在护国公府是不是?想着法子要撵我走对不对?”她气恨的道。 “对!”苏恒比她的声音还大。 心里面更是一肚子的火气! “哼!那你恐怕要失望了。”芳若冷笑一声,道:“这护国公府我住定了!只要老太君没有撵我走,只要护国公舅舅没发话,谁都不能撵我走!” 苏恒看到她这无赖的样子,冷哼道:“不知廉耻。” 芳若:“……” 刚刚受了惊吓,又从山崖跌落,她此刻整个人都如同惊弓之鸟,可偏偏还要忍受苏恒这样的羞辱!如果可以,芳若真的是很想用鞭子狠狠的抽苏恒一顿!这人实在是太可恶了! “好了好了,没人撵你!” 眼看着芳若气的直翻白眼,气喘吁吁,苏恒生怕自己将她给气死了,这样回去都没法交代,终于大发慈悲的停止了毒舌,然后叫外头的小厮进来,与他一起,搀扶芳若出去。 “我用不着你来扶!” 芳若一把甩开他的手臂,气呼呼的抬脚一瘸一拐的向外走去,她的腿其实也受伤了,虽然没有云雀那么严重,可到底影响走路,并且钻心的疼。 这一刻,芳若都分不清楚,到底是腿疼,还是心里疼。 看她虽然孱弱,却还是坚持着自己一瘸一拐的走出去,苏恒的目光有一丝丝敬佩。 他没说什么,叫小厮将地上的云雀抬起来抱出去了。 “你们俩这是遭了贼么?怎么弄的这么惨?还流这么多血?”马车里,苏恒语气凉凉的问道。 芳若本想回一个关你屁事,但想想这话到底太不文雅,当下将头撇向一旁,声音淡淡的回答道:“没什么,就是回来的时候,马车从山崖上翻下去了,差一点就摔死了而已。” “翻下去了?”苏恒闻言大吃一惊。 “车夫呢?”他问。 “死了。”芳若淡淡回答,心里面却针扎一样的痛,那个齐锦玉看着貌美如花,却没想到心若蛇蝎!自己根本就没有得罪她,就被她下这样的死手…… 苏恒闻言扫了她两眼,很想问她不是来见太子了么?却为何将自己弄的这么惨烈? 然而话到嘴边,不知道为何他又给咽下去了。 一路无话。 很快,马车进了城门,直奔护国公府而去。 到了门前,下车的时候,府里面出来好些个人,帮着搀扶芳若,还有抬云雀,没有人多嘴问一句。 等芳若回到自己院子,就看到大夫已经就绪了。 那边苏恒也回去向苏老太君与秦氏禀报去了。 “说是回城的路上,跌落山崖,车夫死了,云雀腿摔断了,芳若表妹的腿也受了伤,幸而两个人未死。” “额弥陀福!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苏老太君闻言顿时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回头看向听了这个消息,早已经红了眼眶,泪水涟涟的表姨婆一眼,叹息一声道:“你也别太难过了……” “我能不难过么!” 表姨婆一下子就炸了,猛然站起身来怒道:“好好的人,被太子殿下接了去,结果却伤的伤,残的残!太子殿下难道不应该给个说法么!” “今日下午来接表妹的并非是太子。”苏恒缓缓道:“有人假冒太子,将表妹接出去了,所以……“ “所以是谁?” 表姨婆倒吸一口冷气。 她实在也想不到这上京里居然还有人胆敢冒充太子,压根就不相信这话,闻言皱着眉头看向苏恒道:“这该不会是你编出来骗人的吧?太子殿下还能有人敢冒充,不要命了……” “冒充的是齐国公府的小姐,未来的太子妃。“ 苏恒实在是不想多浪费口舌,闻言看向苏老太君道:“祖母,这件事您好好的跟姨婆解释一下吧,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说完,起身行个礼,转身就走。 “这,这也太没礼貌了……”表姨婆见状气的不行,苏老太君在一旁劝道:“好了,你也别怪阿恒了,今日他为了芳若,亲自找去了太子府上,还吃了闭门羹!后来又几乎找遍全城,直到天黑才找到芳若主仆!这个时候的确是累了,就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吧。” 第84章 表姨婆终于闭上了嘴巴。 但神情依旧愤愤不平,硬是又絮絮叨叨的说了许久,才算是放过苏老太君。 翠云斋里,芳若沐浴完后,披散着一头半湿的长发坐在梳妆镜前,望着镜子里面已经洗去一脸红痘印记,只有雪肌玉肤的容颜,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云雀的伤很是严重,一回府便请了大夫来止血包扎伤口,幸运的是没有伤到骨头,只要好好休养上半年,便又能活蹦乱跳了,这是个好消息,芳若知道的时候,整个人都长长的松了一大口气,卸下了一个巨大的包袱。 没有想到,她只是在酒楼里面偶遇了太子一面,居然就引来了未来太子妃亲自出手对付! 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啊,有这么重要么? 芳若瞧着铜镜里面自己那张脸,怎么看怎么觉得与绝色无缘。 “砰砰。”这个时候,外头响起一阵敲门声。 “谁啊。”芳若当即收起自怜自艾的神情,淡然道:“进来吧,门没锁。” 却是坐着没动。 门外却又再无任何动静了。 静悄悄中,芳若起先还不在意,可是坐着坐着,忽然觉得不对劲起来,她扭头朝着那紧紧关闭的房门望了一眼,犹豫了片刻,咬牙起身一瘸一拐的走过去,将房门一下打开了。 屋外一个人都没有。 一阵风垂落一片海棠花的树叶,飘飘荡荡如同蝴蝶一样的落在她面前。 芳若低头一看,发现地上摆着一封信。 信封上没有名字。 她下意识的就认为这信应该是玉娴公主派人送来的,当下双目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之后,迅速弯腰将信捡起来,将房门关上。 直到回到床上,她一颗心还是砰砰直跳。 屋内橘黄的烛火倒映着她微微苍白的脸色,还有闪烁的目光,芳若深吸了一口气,好一会儿才低头慢慢的两信拆开了。 里面只有短短的一句话:明日下午找个理由将苏晏带至醉香楼。 没有落款。 但芳若一听这句话,便知道这信一定是玉娴公主写的,也一定是她派人送过来的! 她就说,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玉娴公主会专门派人去救她,她们之间并无交情,就算是有,也是一万多两银子的债务,玉娴公主不恨她就不错了,又怎么可能会主动救她? 可偏偏,今日在那院子里,玉娴公主没有当场说出她的要求。 芳若因此忐忑了一路,直到此刻,手里捏着这封信,她整个人才算是完全的放松下来。 “带大表哥去醉香楼……”芳若幽幽的念着信上的那句话,勾了一下嘴角:“这个有点难啊……” 当然,带苏晏一个人出去并不难。 难的是如何瞒得过贺龄君。 …… 半夜时分,贺龄君听着隔壁院子里那呼呼打拳声,十分无奈的翻了个身。 “你弟经常这样半夜打拳?” 又等了片刻,她终于忍无可忍的翻身坐起。 苏晏还在灯下忙着处理公务,闻言放下手中毛笔,听了听外头的动静,起身走过来柔声道:“你被吵的睡不着觉么?二弟这样的确是挺反常的,可能是今日受了什么刺激吧,你好好歇着,我出去瞧瞧。” 说完,便披上外衫,开门出去了。 贺龄君一个人坐在床上,两眼发直的盯着大红色的床帐子,然后又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她还是睡不着。 干脆翻身坐起,也披了衣裳悄悄开门出去,站在屋檐下,聆听隔壁院子里的动静。 风中隐隐约约的传来苏晏的声音,一贯的冷冰冰:“三更半夜的,你不睡觉在干什么?想考武状元?那明日我便去替你报名,刚好秋闱要到了。” “不用!大哥!”苏恒连忙拒绝,哭丧着道:“我只是无聊,想发泄一下,大哥你不用管我……” “你如果实在是无聊,去后院劈柴去!在这里发什么疯!”苏晏冷冰冰:“你吵着你嫂子睡觉了!” “我也不想啊!”苏恒哀嚎出声:“可是大哥!你知道么?我今天忙了一天!傻乎乎跟个傻子似的,去太子府问太子今日干什么去了,还几乎搜遍了全上京,终于找到那女人,结果她却让我滚!” “那你的确是有些惨。”苏恒听了这话,依旧是面无表情:“可是这也不是你吵着你嫂子睡觉的理由。” 苏恒:“……” “大哥啊!你眼睛里面就只有大嫂了么?”苏恒哀嚎道:“你能不能将你那颗小小的心,分一点给你弟弟我啊……” “不能。”苏晏拒绝的很干脆。 “别再嚎了,再嚎我就把你扔出去,你去大街上跟疯狗缠斗去。”丢下这一句话,他转身就走。 苏恒:“……” “大哥啊!你到底还有没有人性啊!” 隔壁房间里,贺龄君从庭院回到房间里,笑眯眯的在床上躺下,耳朵里还充斥着苏恒的呐喊声,没想到啊,没想到,风流成性的苏恒也有今天! 不一会儿,苏晏就从外头回来了,脱了外袍,只穿着里衣又在桌前坐下,见贺龄君还没睡,便笑着解释道:“苏恒他今夜里不痛快,别管他,他不会再吵了。” 果然,外头静悄悄的,就连蝉鸣都没有。 贺龄君点了点头,然后闭上双眼。 刚朦朦胧胧的睡着,忽然感觉自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贺龄君没有睁眼,朝着那温热的胸膛靠了上去。 第二天一大早,苏晏就起身忙去了。 贺龄君则因为昨天夜里苏恒的发疯打拳,没怎么睡好,早上起来整个人都是懵逼的,头还晕乎乎的。 可是今天又是不能休息的一天,大公主,三公主,还有四公主纷纷结伴上护国公府里来探望,自从宫里来人,直接当众打了二夫人以后,宫里宫外都知道贺龄君在府里面受委屈了,于情于理,都要看望一下,再不济,也派人过来问候问候。 贺龄君的烫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有极品药膏与太医每日问诊,连个疤痕都没留下,正好几位姊妹都前来探望,贺龄君便没有向前几次皇后淑妃等人派来慰问的时候,不露面一切退给秦氏招待,而是亲自招待。 招待几位公主的地点就在云生居,秦氏忙里忙外,帮着招呼打点,不得不说,到底是护国公府的夫人,做什么都周到至极,让几位公主挑剔不出任何错处。 她这边忙的热火朝天,那边苏晏出府之后,还没出巷子呢,就被人拦下了。 “大表哥,自从我回到上京里之后,你就一直都在忙,一次都没有陪我出去玩过!也没带我去吃过好东西!说好的来了上京以后就会每天陪我么?骗子!” “不是,表妹,你认错人了吧?“ 苏晏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因为腿伤,不得不保持一个诡异姿势站立,却依旧戴着如烟面纱的芳若,很是有几分无奈:“我可什么都没答应过你,你记错了。” 说完,刷的放下了车帘子,催促车夫赶车,他还急着入宫去呢。 “等等!大表哥!”芳若急忙开口喊住他,无奈的道:“你今天反正也没什么事儿,就陪我去醉香楼吃饭好不好?只要你陪我一次就好!好不好?” “你当我是买卖么?还在这里讨价还价?” 苏晏有些不耐烦的伸手掀开车帘,冷下脸来道:“这一生,我只会陪你嫂子去吃饭,只会陪她做好玩的事情,你,我不奉陪。”说完,便放下车帘,吩咐车夫赶路。 “那如果我说,你今天陪我去的话,我就告诉你大嫂一个秘密,你要不要去?”芳若再次喊道。 这次苏晏连车帘子都懒的掀开了,直接吩咐车夫快走。 马车轰隆隆的从巷子里奔过去,一溜烟的朝着前面而去,很快便消失在了长街上。 芳容瞧着那逃也似的背影,失望的撇了一下嘴巴。 这聪明的男人实在是太难骗了啊!这可怎么办呢?得,另想办法吧。 “小姐,您之前不是一心想着太子殿下么?怎么现在又……”边上的小丫鬟秋燕疑惑的问道。 自从云雀受伤,她顶替了云雀的位置。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芳若闻言淡淡扫了她一眼,道:“管好你的嘴巴。” “是,小姐。”秋燕有些失望的低下头去。 这边芳若遭拒之后,若无其事的领着秋燕去逛街去了,在街边的一家糕点铺子前,她打发秋燕去买栗子糕,然后转身便叫住一个店铺里的小二,将一封信交给他,让他送到樊家。 “好的。”那小二问也没问,接了信与银子就走。 芳若原本想要给他交代几句的,可惜还没来得及开口,眼前就没人影了。 “小姐,栗子糕买来了。”秋燕捧着个锦盒,气喘吁吁的回来。 秋燕伸手接了,便道:“我们回去吧。” 啊?她们这么兴冲冲的出门,就是为了拦一下世子爷,没拦着就买糕点回府? 好像,好像也没别的事情可以做啊……秋燕伸手摸了摸鼻子,认命的提着糕点与芳若打道回府。 那边玉娴接到芳若的信,顿时便冷笑出声:“救命之恩,就用这么敷衍的话回本宫?真是没有良心!” “公主,倒也不是她不尽心。” 一旁心腹丫鬟劝道:“那苏世子冷面无情,只有面对六公主的时候,才会含情脉脉,一般女子原本就轻易请不动他啊!这芳若小姐要是真这么轻而易举的就将苏世子带来见您,您不得怀疑她么?” 这倒也是。 玉娴想了想,脸上的怒气渐渐的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焦灼:“那要怎么办?我怎么才能单独见苏晏一面?我等不及了!” “夫人等不及做什么?” 却在这时,她们身后传来一道凉凉的声音。 玉娴公主吓了一大跳,迅速回头,就看到她的夫君樊乐,铁青着一张脸站在屏风边上,不知道已经听了多久了。 她的脸色不由的微微发白:“夫,夫君……” 这两个字一出口,她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心头顿时弥漫起一股恶心来。 她厌恶叫樊乐这个称呼!夫君这两个字,这辈子只有苏晏配的上! “你还知道我是你夫君。” 樊乐一步步走上前来,目光冰冷的看着她。 自从新婚之夜,他挨了贺龄君一剑之后,整个人便大病一场,好容易才捞回来一条命,这几个月的时间一直都在休息,直到最近才能下床走动,只是整个人瘦脱了像,几乎与过去丰神俊朗,玉树临风的他大相径庭。 那枯瘦的容颜,再配上冷冰冰的目光,天然就带着一股森然之意。 玉娴一见之下,心底里就止不住的发虚。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在一个冰冷的积水寒潭边上徘徊,随时随地都有掉进去的可能,她缓缓的站起身来,一步步向后退去,脸上却还是强撑着道:“这是我的房间!谁让你躲在这里的!你给我出去!” 樊乐依旧静静的站在那儿,面上带着淡淡的讥讽。 “这也是我的房间!“ 玉娴:”……“ 她气的胸膛上下起伏,却无法说什么,因为樊乐说的是事实。 “好!那你待在这里,我走!我回我的公主府!”玉娴转身就走。 樊乐伸手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手臂,那双手冷冰冰的,如同一条毒蛇。 “放开我!你干什么!”玉娴立刻剧烈的挣扎起来,死命的甩开他的手,那满脸厌恶的表情,就好像樊乐在她面前就好像一条肮脏的蛆。 樊乐看着她,忽然咯的一下就笑了,笑的阴森森的:“你就这么想去见苏晏?只可惜,你如何看待我的,苏晏就是怎么看待你的……” “才不是!” 玉娴愤怒的呐喊:“你有什么资格提苏晏?你不配!” “你就配么?”樊乐冷冷道:“在苏晏眼里,你就是他最不想看到的胭脂俗粉,他最厌恶的人!” 这话将玉娴刺激的不轻,她啊的一声尖叫,忽然伸出双手,毫无章法的朝着樊乐脸上抓去:“才不是!你这个坏蛋!不准你这么说!” “疯子!” 樊乐咬牙切齿的说出一句,用一只手将张牙舞爪的玉娴控制住了,猛的向地上一推。 “啊——”玉娴重重的摔在地上,疼的眼冒泪光。 樊乐却是没有半点怜香惜玉,在一众丫鬟婆子们愤怒的目光中,冰冰凉的留下一句话:“你想作死,请别连累樊家!苏晏不是你能惹的起的人,不要惹火烧身!” 说完,便转身扬长离开。 “公主!公主!”他一走,两边的丫鬟婆子们这才奔上前来,将摔在地上的玉娴搀扶起来,七嘴八舌的询问着。 玉娴恼羞成怒,更多的是屈辱,她一把推开搀扶她的宫女嬷嬷们,怒喊道:“都给我滚出去!” 众人都无奈的退下了,玉娴自己在屋子里又哭又闹,好半天才停下来。 “公主,芳若那边呢?还……” 一个宫女悄悄的溜进去,在玉娴耳边低语。 “让她先按兵不动。”玉娴想到樊乐临走时留下的话,不甘心的道。 她不会放弃的! “是,公主。” “等等!”玉娴又开口喊住了她,忽然咬牙切齿的道:“传信过去,今日让她无论如何,哪怕是下药,都要把苏晏给本宫弄到醉香楼里去!” “公主……”宫女吃惊的瞪大眼睛。 玉娴在她不解的眼神里,慢慢的,充满仇恨的道:“他越是阻挠,我越是要见苏晏!去!按照我吩咐的去做!”说着,狠狠的瞪了过去。 “是,公主。“宫女有些害怕的低下头去,退下去了。 很快,芳若就收到了玉娴让人送来的口信,顿时头疼不已。 “非得今日见大表哥啊……”她幽幽的叹息一口气,道:“这可有些难办了,头疼啊……” “小姐,头疼也没用啊,得想法子……” 云雀在一旁低低的道。 ”这我知道。“芳若叹息一声,打起精神来,起身甩了甩衣袖,道:”我去打探一下消息,大表哥今日什么时候回府。“ 不料刚出屋门,就看到了一个吊儿郎当,斜倚门口的人,那人一张帅气的脸庞上满是冷笑:“你打探我大哥的消息做什么?” 芳若看到他的一瞬间,脸色立刻就变了。 迅速将手掌心里的纸团捏的更紧,假装若无其事的道:“没什么,你怎么来了。” “我担心你受伤,过来看看。”苏恒冷哼一声,上上下下打量她几眼,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嫌弃:“我跟你说过,不要打我大哥的主意,看来你根本就没将我说的话放在心里。” 芳若:“……” 她气的胸膛上下起伏,冷笑着看着他:“我打谁的主意,跟你有什么关系?不劳你费心!” “你以为我愿意管你?” 苏恒斜睨她一眼,凉凉道:“我来只是告诉你一声,不要白费心机了,没用的。” “用不着你来管。”芳若冷冷道,她内心里隐隐有些焦急。 不能再在这里耽搁下去了,不然错过了时辰,不能按时将苏晏带去醉香楼,只怕玉娴公主饶不了她。 第85章 愚蠢的刺杀 可是怎么才能将苏晏成功弄到醉香楼里去呢? 芳若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有了。 她扭头看向气冲冲往外走的苏恒,放软了声音喊他:“二表哥。” 那娇滴滴的声音,差点没让苏恒腿软。 “你叫我干么?”他没好气的回过头来,看向芳若,眼神里尽是鄙夷之色。 你瞧不上我,我还瞧不上你呢! 芳若无语的翻个白眼,却款款上前,笑眯眯的伸手攀着苏恒的胳膊,然后道:“今日我要邀请大表哥去醉香楼,不如你也一起去吧?“ “你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苏恒见鬼似的看着她。 他甚至都有点怀疑芳若是病了,或者说站在他面前的这个芳茹是假的,也太不像她了! “你不是怀疑我对大表哥不怀好意么?” 芳若看着他,挑衅的道:“难不成你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实际上对你大哥一点也不关心。” “我与大哥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管。”苏恒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皱眉问道:“说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想知道么?那就一起去醉香楼啊。” 芳若看着他,轻飘飘的道:“反正有你在,我还能吃了你哥不成?今日这件事你要是帮我办成了,便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我哥不会跟你去醉香楼的。”苏恒道。 “所以才要求你啊。”芳若笑眯眯的看着她,做伏低做小状:“拜托了……” 女孩子一双嫩葱似的手攀附着他的胳膊,轻轻的摇晃着,身上的香风一阵一阵的往鼻子里钻,耳朵里是甜的腻死人的娇滴滴的声音,哪个男人受得了? “好了好了!我答应你便是!不过你得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苏恒猛然一把推开了她,向后退了好几步,这才觉得距离安全了。 “我能不说么?”芳若可怜兮兮的看着他道:“你放心好了,我是不会有什么坏心思的,我的目标又不是你哥……” “你还打太子的主意?难道就不怕被齐锦玉弄死?” 苏恒嘲讽的看着她。 “哼!那是我的事情。”芳若哀求了半天,他也不答应,不由的有些生气了。 她一生气,苏恒那颗心便动摇了。 要不,就去看看这小滑头暗地里在搞什么事情?有他陪着,大哥应该不会出事的。 想着,苏恒便轻轻咳嗽一声,拿腔作势的道:“想要我帮你这一次,也不是不行,但是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芳容闻言,转怒为喜。 “你亲我一下。” 苏恒大大咧咧的看着她。 芳若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你流氓!” “我本来就是风流浪荡子,你今天才知道么?”苏恒冷哼了一声,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洋洋得意的看着她道:“怎么样?你答不答应?不答应的话,我现在就去找大哥,然后缠着他,让他三天都不出门!” 芳若:“……” “算你狠!”她咬牙:“好,我答应你,不过要等事情成了之后……” “好。”苏恒点点头,转身就向外走去。 芳若看着他的背影,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 也不知道苏恒是如何与苏晏说的,总之当天下午,苏晏从宫里出来,本来应该回府的他,坐上苏恒的马车,拐个弯儿,直奔醉香楼而去。 消息传到玉娴公主那里时,她已经梳妆打扮妥当,在家里等的望眼欲穿了,听到这个消息后,她整个人都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本宫筹谋多日,总算是等到今天了,走!” 说完,带着她的贴身婢女,避开人出了樊府,直奔醉香楼。 沈念真依旧在护国公府接待几位姊妹,丝毫也不知道这件事情,她陪着几位难缠的姊妹吃了午膳,又喝了下午茶,终于大公主领头起身告辞。 贺龄君顿时松了一口气,但仍然不敢松懈的起身,送她们出府。 “六妹妹,你还有伤在身呢,就别出来了,还是好好待着吧。”大公主语气凉凉的道。 话音未落,外头急匆匆的奔进来一个人,差点撞上来,大公主眼疾手快的拉着三公主躲开了,正要发火怒斥,却见那下人神情紧张的开口道:“公主!驸马爷在醉香楼里面与玉娴公主偷偷私会呢!您快过去瞧一眼吧!“ “私,私会?”贺龄君闻言吃了一惊,继而便笑了:“你从哪里听来的瞎话,这不可能。” “公主!这是真的!”那下人脸上的神情越发的紧张:“驸马爷今日从宫里一出来,便直奔醉香楼了,街上的人都看见了……” “这个点儿,倒的确是世子爷回来的时辰。”贺龄君身边的秦氏开口道。 “没错。”贺龄君点点头,看着那下人,心里面只觉得好笑无比,苏晏这辈子要说最喜欢谁,她还不确定,但要说最讨厌的人,那必定是玉娴无疑,他怎么可能会单独与玉娴私会呢?两个人都是有家室成亲的人,这事要是传出去,不得让人笑话死。 所以,苏晏绝不可能单独去见玉娴。 “什么?六驸马与七妹妹私底下偷偷相会?”要走未走的几位公主全都停了下来,震惊无比。 “六妹妹,我劝你还是去瞧一瞧吧。“大公主幸灾乐祸的道:”这男人啊,最是没有定力操守,一见了那狂风烂蝶,便不要命的往上扑,老七喜欢你们家苏晏,这是全上京的人都知道的事情!苏晏从前不看她一眼,不代表以后啊?这男人都是善变的东西!“ “不错!就是这样!”一旁的三公主拼命点头附和,神情义愤填膺,她的驸马原本是最老实不过的人了,可是前段时间里居然偷偷告诉她,他已经在外纳了一房妾室,那妾室还有了身孕了!气的三公主差点没带着人杀去狐媚子那儿,将之杀了,最近正是愤恨的时候,如今听说苏晏又这样,只恨的咬牙切齿! “不会的,苏晏不是这样的人,我相信她。” 贺龄君闻言笑了笑,看着她们几位微微一颔首,道:“诸位姊妹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这的确是无稽之谈,大姐姐,我还是送你们回府去吧!你看天都快要黑了。” “玉娴都要骑到你头上去了,这你都能忍?”大公主冷哼道。 “不是……”贺龄君耐心的还想要解释,大公主贺玉丹却冷哼一声,鄙夷的开口道:“我要是你,必定已经冲进醉香楼去了!将那恶心的狗男女抓出来当众鞭尸!他们都不要脸了,我又何必在乎脸面?” 贺龄君无奈的道:“我相信苏晏,他不会这么做的。” “哼!懦弱!” 贺玉丹嘲讽的看着贺龄君冷笑了一声,扭头对其他几名姊妹高声道:“时候还早,我们一起去望江楼里喝一杯?也学学男人们附庸风雅?” “好!”其他人纷纷点头赞同,兴致勃勃。 她们迫不及待想要去醉香楼里一睹私会的六驸马,还有七公主。 “大姐姐,你们……不要去……“贺龄君无奈极了,急忙上前阻拦,这件事她本能不的想闹大。 “走开!” 贺玉丹一下打开了她的手,然后趾高气扬的向外走去。 其他人哗啦一下跟上。 眼看着这群人浩浩荡荡的厉害,贺龄君心里无奈极了,刚刚那下人只要晚禀报一刻钟,就不会闹的人尽皆知了! 她左右看了看,发现刚刚那名禀报的小厮已经不见了。 “公主,要不你也去看看吧。”秦氏在一旁劝道:“有你护着阿晏,我就不怕别人污蔑他了。” 贺龄君闻言,不由心中一凛,就连婆婆也认为这是个阴谋么? 怎么就刚刚好,几位公主要离开了,就有人来禀报,说苏晏与玉娴在酒楼私会了! 这分明就是故意要引她去醉香楼…… 怕她不去,还顺势煽动了大公主她们,逼的她不得不去,真是好手段! 贺龄君嗅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 这真的很像是玉娴的手笔。 “那好吧,我去看看。”贺龄君抬眸看了秦氏一眼:“那母亲就在家里等着。” “哎!”秦氏连忙点头。 不是她不担心儿子,不是她不想跟着去看看,而是这种事情,这种场合,她若是去了,那事情真的就无可挽回了,贺龄君是苏晏明媒正娶的妻子,她去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贺龄君告别秦氏,带着云清小翠出了府,却见大公主贺玉丹她们的马车还在门口,分明是在等她。 贺龄君无奈极了,还想走过去劝大公主不要跟着去酒楼闹腾了,然而她还没靠近,大公主的马车就飞一样的窜了出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长街上。 贺龄君:“……” 她无奈的叹息一口气,转身回到马车上,带着人往醉香楼赶。 马车里面,小翠一脸的义愤填膺:“公主,那个玉娴实在是太不要脸了!都成亲了还来勾搭驸马爷!简直恶心的要死——” “谁能不恶心呢?”贺龄君闻言无奈的叹息一声。 心里面对不停闹事刷存在感的玉娴厌恶透顶。 “再快些。”贺龄君伸手掀开车帘向外看了一眼,发现已经看不到大公主贺玉丹等人的马车了,便开口催促道。 “是,公主。”车夫在外回应了一声。 马车的速度加快了。 贺龄君坐在马车里,向后靠在引枕上,微微闭上眼睛养精蓄锐,今日陪着几位公主坐了一天,说了一天的话,实在是累。 现在,还要应付这些烂摊子事情。 只希望苏晏能够不要中计,不要闹出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贺龄君想到他,心里面便感到一阵阵怅惘与迷茫。 一方面,她相信苏晏,可是另一方面,心里面却有另一个声音在不停的提醒她,万一这些事情就是真的呢? 苏晏是很好,可是万一他变坏了,被玉娴引诱呢? 正想的出神,忽然马车一个剧烈颠簸,猛然停了下来。 贺龄君猝不及防之下,脑袋猛的撞向车厢壁,疼的她啊的尖叫了一声。 ”怎么了?“云清查看了她一下,骂骂咧咧的伸手掀开了马车帘子,然而下一刻,嗖的一声,一只箭矢带着凌厉的劲风飞了进来! 云清连忙挥舞手中的鞭子,一下将之打落在地上,脸色大变。 “公主小心!有刺客!” 她说话的同时,贺龄君已经拉着小翠低头趴在了马车软软的垫子上,以此来躲避四面八方搜搜搜飞进来的箭矢。 这软垫子是绸缎的,绣的淡雅木兰花纹路,是苏晏特地按照贺龄君的喜好准备的。 值此危险之际,贺龄君脸贴着垫子,不由自主的回想起那日阳光晴好,苏晏眉目舒朗的看着她道:“这马车里的一切我都换上了你最喜欢的款式,花纹,你看看喜不喜欢。“ 来不及想其他,已经有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斜刺里刺进车厢里来,直奔贺龄君的胸口而去。 云清怒吼一声,刷的飞起一脚,将那长剑连同握着剑的手都给踹折了。 贺龄君听到了清脆的骨头碎裂的声音,以及凄厉的哀嚎声。 云清护着她,已经左支右拙。 然而外头刺杀的人还是络绎不绝,不停的往上冲。 外头明晃晃的日头仿佛一瞬间就躲进了云层里去,不忍心看这杀戮的一幕。 贺龄君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谁!居然丧心病狂到在大街上就敢截杀公主!要知道大公主贺玉丹她们还在前面不远处!她们这些公主出行虽然不至于说像皇帝那样浩浩荡荡,文武百官随行,但是身边随侍的人也不少!更是有高手暗中保护! 没有想到,还是有人会动手…… 云清冷若冰霜,一条鞭子使的如同腾飞的龙,靠近这马车的无论是箭矢还是人,全都被击飞出去,四周惨叫声不断。 贺龄君为了不给她添麻烦,只能尽量的抱着小翠,两个人躲在车厢的角落里面。 贺龄君咬牙问道:“你还支不支撑的住?要不我们冲出去吧!“ “公主别怕!这些人小意思!根本就不是我对手!”云清大喊一声,鞭子挥舞的密不透风。 贺龄君看到她英姿飒爽的样子,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心中再一次感慨,怪不得父皇要云清陪在自己身边……这关键时刻,是可以救命的啊! 要是没有云清,她这条小命,早就没了。 长街的拐角处,樊乐静静的站在一颗老梧桐树下,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那一场厮杀。 “驸马爷,那云清姑姑果然是厉害,我们今日只怕是杀不了六公主啊!”他身边的常福低声道。 “我本来也没指望能杀得了她。” 樊乐声音冷清清的开口:“我又怎么舍得杀她。” 常福:“……” 既然不舍得杀六公主,那他家公子这是做什么?开玩笑么? “本公子要让她尝一尝,被人背地里捅刀子的滋味。”樊乐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面前的马车,唇边勾起一抹残忍的冷笑:“她现在还不能去醉香楼。” 常福:“……” 他越发的搞不懂自家公子爷了,自己的妻子在酒楼里与别的男人私会,他不说冲进去阻拦,却放任不管!自己又躲在这里,派了数不清的人去刺杀六公主,这些人根本就不是对手啊,看看那地上躺着的尸首,一层又一层,很快这鲜血就要将这一整条长街给淹没了。 这么大的事情,一定会惊动皇帝的啊!常福内心里忧心忡忡,却一句话都不敢在樊乐面前讲。 公子就是公子,他一个奴才下人,只有听从命令的份儿。 樊乐静静的看了许久,直到他自己的人快要被云清给杀光了,他毫不留恋的收回目光,转过瘦弱单薄的身体,声音冷冷的道:“走吧。” 脚下步子却是走的很快。 常福应了声是,连忙跟上。 那边,云清终于将那些刺客都给杀了。 长街上顿时便安静下来,唯有浓浓的血腥气充斥在每个人的鼻子尖。 贺龄君实在是受不了这个味儿,却还是伸手掀开车帘,目光平静的向外看去。 “死了这么多人……真是血本啊,也不知道是谁,非要买公主的命。”她自嘲的笑了笑,慢慢放下车帘,转头对云清道:“走吧,我们打道回府。” “回府?公主,你不去醉香楼了?”云清惊讶的问道。 一旁小翠也是不明所以:“公主,驸马爷还在那边呢!您怎么能丢下他不管呢?” 贺龄君被这一句丢下苏晏不管而弄的有些心虚,她试探的道:“那……我们过去看看?” 说实话,刚刚经历这生死一幕,她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了。 “要看要看。”云清忙道:“那人又是挑唆几位公主看热闹,又是派杀手刺杀的,为的不就是离间公主您与驸马爷么?您若是不去,只怕就中了她的计谋呀!还是去看看吧!” “也许去了,才是中了别人的圈套呢。”贺龄君闻言笑了笑,还是随她的意:“那就去吧。” 车夫在刚刚那场刺杀之中不幸身亡,云清自告奋勇的出去驾车。 她起身的当口,贺龄君才发现云清的胳膊上受伤了,中了一箭。 “你怎么样?”贺龄君当即关切的问道:“你先进来,给你包扎一下伤口再说,我们还是回府好了。” “公主!我没事儿,你怎么这么啰嗦!” 马车外头,云清不满的嘟囔了一句,亚根不在意自己肩膀上的伤,抄起缰绳在马背上挥舞了一鞭:“驾!” 第86章 倒霉的玉娴 马车以最快的速度奔向醉香楼,这一次再没什么意外。 贺龄君在马车里无奈的叹息一声。 等到了地方,她不用人搀扶便起身下了马车,一把抓住了云清的胳膊,低头看一眼那剑伤,不由松一口气:“还好伤的不是很深,不然你这条胳膊就废了,以后怎么保护我啊。” 云清:”……“ 很想打爆贺龄君的头怎么办? 可是这毕竟是她从小照看到大的公主啊,怎么舍得呢。 云清哼了一声,转过头去,看向那停在醉香楼外头的许多辆华丽马车,沉声道:“大公主她们已经进去了。“ 贺龄君听到这里,不由的心中一紧。 已经都进去了啊。 不知道此刻那楼里面热闹成什么样子……只要一想那个场面,她便头疼的紧。很想转身逃走。 然而下一刻,云清与小翠便一左一右的搀扶住了她,拖着她往楼内走去:“公主!我们赶紧去保护驸马爷吧!” 贺龄君不由自主的被拖着走,内心里无奈极了。 苏晏那么大一个男人,用得着她来保护么?这话可笑至极。 不料,在走进醉香楼的那一刻,她们却听到了二楼传来极大的嘈杂声,有女子的叫骂嘲笑声,还有男子的哀嚎。 不会真的被大公主她们捉奸了吧? 贺龄君心中一紧,这一次不用人催促了,一手提着裙摆,蹬蹬的上楼去,就连云清都要追着她。 “公主,你这也太口是心非了吧?瞧瞧你这担心的……”云清一边走,一边在身后嘲讽她。 贺龄君充耳不闻。 她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在没有来之前,她的心里十分抗拒,一方面相信苏晏,一方面又忍不住怀疑他,但是刚刚在楼下听到上面的嘈杂声时,她却再也忍不住了。 一心只想见到苏晏! 终于,二楼到了。 贺龄君站住脚喘息了一下,然后便朝着发出嘈杂声的地方走过去。远远的,就看到那个包厢门口围满了看热闹的人,走的近了,还听到大公主义愤填膺的声音:“给我打!打死这个不要脸的!不要手下留情!” 四周的人也都是纷纷赞同之声,但也有弱弱的反对声:“这样不太好吧?他毕竟是护国公府的……” 难不成苏晏真的与玉娴公主被大公主堵在了屋内? 贺龄君脸色有些发白。 一时之间,她站在那儿,既想上前去看一眼,却又踌躇着不敢过去。 身后脚步声响起,云清与小翠赶过来了,纷纷道:“公主,过去吧,来都来了……” 贺龄君在她俩的催促下,仓促的抬脚上前。 那吵吵闹闹围观的人群看到她来了,一下子都安静下来,纷纷的将路让开,还有人施礼请安:“六公主安。” “给我打!打死这不要脸的!不好好在家里读书,跑到这里跟有夫之妇鬼混,护国公府就是这么教育你的么?真是把所有人的脸都给丢尽了!打!” 唯有大公主,还在那儿大声的骂着。 贺龄君只觉得尴尬极了,张了好几次嘴,才终于开口:“大姐……” 大公主骂的兴起,压根没回头,甩甩手道:“别劝我!本宫最见不得这招蜂引蝶,色欲熏心的男人!让我骂个够!” 贺龄君:“……” 怎么这么尴尬呢。 她才是正主好吧? “大姐,如果你实在想骂负心汉的话。”她斟酌着语气,好声好气的道:“要不,您回家去骂骂大姐夫?他也的确是不像样子,苏晏现在也不学好……” “老娘就骂了怎么的!”大公主终于百忙之中不耐烦的回过头来,结果一眼就看到了贺龄君,那张脸上的表情顿时变的古怪起来。 “大姐姐。”贺龄君小心翼翼的看着她,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还不清楚呢……” 意思是让大公主让开,别堵着门骂,是好是赖,让她进去看一眼。 “哼!”大公主不情不愿的收起了手,转身让在一旁,语气凉凉的道:“人家都说,长嫂如母,龄君啊,虽然你在姊妹中排行老六,这嫁进护国公府以后,就是当家主母了,更是长嫂!麻烦你平日里多教育教育苏恒!免得他做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来,整个皇室都要跟着护国公府遭殃!” “苏恒?这件事怎么跟苏恒扯上关系了?”贺龄君闻言一脸震惊:“不是苏晏……” 她们不是来抓奸的么? 苏晏呢?玉娴公主呢? 大公主贺玉丹一看她这表情,就明白贺龄君什么都不知道,当即便幸灾乐祸的笑了:“算你们家苏晏运气好,没有被抓到把柄,这次也不知道是谁放出的假风声,喏,人在里面,你进去看看吧!” 贺龄君闻言将信将疑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走进去朝内望去。 进屋只看得见满地的狼藉,还有破碎的衣衫,大公主府的几个掌事嬷嬷,神情肃穆的拿着鞭子站在当地,被她们围在中间的是苏恒与玉娴。 苏恒衣衫凌乱,鬓发散乱,身上都是鞭子抽出来的痕迹,被几个嬷嬷控制鞭打,却不能反抗,他内心里憋屈死了,一见到贺龄君顿时便哇的一声哭了,一边哭,一边要从地上爬起来:“嫂嫂救我!” “老实点!回去跪着!”一个嬷嬷当即扬起了鞭子。 苏恒吓的嗖的一下又回去跪着了,整个人乖得不得了,还扭头冲那嬷嬷嘿嘿笑了两下。 那嬷嬷嘴角抽动了一下,翻了个白眼。 贺龄君见他模样还好,虽然样子看着狼狈了一些,到底没有受伤,反观一旁的玉娴公主,那状况可就惨多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公主贺玉丹肆意报复,那些嬷嬷们都往玉娴身上招呼,打的可不轻,玉娴华丽的鬓发乱了,美丽的衣裙也被撕扯的乱糟糟的,几不蔽体。 就连那张娇美的脸蛋上,还有半个巴掌印记。 贺龄君还从来都没有见过玉娴如此狼狈的样子呢。 玉娴见了贺龄君,那双原本低垂着的头一下子就抬了起来,晦暗的眼睛一下子就燃烧起了浓浓的愤恨。 “贺龄君!你要对付我就正大光明的来!用下作手段故意设计,算什么英雄好汉!“她怒骂道。 贼喊捉贼? 贺龄君闻言挑了挑眉头,没有理会她的话,目光在这屋子里四处搜寻者。 苏恒见状当即道:“别看了,我大哥不在这里,他今日去陪表妹去买茯苓糕去了。” “原来如此!”玉娴听了这话,立刻对着苏恒怒目而视,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苏恒早已经被乱刀砍死了。 都是这小子坏了自己的好事! “看什么看,凶婆娘,你这样的我大哥才瞧不上呢,你给他提鞋都嫌脏脚。”苏恒语气凉凉的讥讽道。 玉娴:“……” 她气的胸膛不住上下起伏,内心里愤恨到了沸点。 怎么从前一点也不知道苏晏有个如此难缠不要脸的弟弟呢?今日她真是栽大发了! “大姐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贺龄君看过了玉娴,看过了苏恒,也检查完了屋子,知道了苏晏的去向,内心安定下来,当即回头看向贺玉丹。 “还能怎么一回事,本宫带着姊妹们赶过来的时候,正好将玉娴与你这小叔子堵在屋子里了呗。”贺玉丹语气凉凉道:“当然,樊乐也来过了,他说这件事护国公府必须要给他一个说法,喏,我这不就替你做主了,先打苏恒一顿嘛!等樊乐消气了就成。” “我没有勾引玉娴公主!”苏恒听了这话,当即大声叫道:“是她勾引我!见我长的风流俊俏,故意把我堵在这里……” “呵呵,这倒是有意思。”贺玉丹闻言当即嘲讽的笑了起来。 这话她可不相信。 这上京里谁人不知道玉娴看上的是护国公世子苏晏?可不是这个二公子苏恒。 “我没有!”玉娴急的大喊:“我原本是约了芳若小姐在此喝茶的!不知道这厮怎么忽然就冲了进来,我还没问清楚呢,大姐姐就带着人闯进来了……” 这话意有所指。 就差点指着大公主的鼻子说,是她故意设下的圈套了。 这大公主能忍?当即不客气的回击道:“是吗?那本宫进来的时候,怎么看见你们两个人搂搂抱抱在一起呢?苏恒风流成性,这我们都知道,可你一个出嫁了的公主,如此放浪形骸,就不好了吧?” 她说的如此露骨直白,只听的四周窃笑声不断,与大公主站在一起的三公主五公主她们,都是一副丢脸丢到姥姥家的神情。 有个玉娴这样的妹妹,真的是……以后怎么出门见人啊。 “你……血口喷人!根本不是那样的!”玉娴闻言脸色涨的通红,大声的反驳。 可是没有人信她。 大公主那些话,穿过人群,传的老远,很快便传的人尽皆知。 玉娴公主以出嫁之身,秘密私底下与护国公府那个放浪形骸,风流成性的二公子私底下见面,拉拉扯扯的被大公主亲眼撞见,这个消息实在是太劲爆了。 “哼!反正这又不是我家的事,我懒的管你……”大公主冷笑了一声,扭头看向贺龄君,语气凉凉道:“龄君,事关你家小叔子,你看着办吧!” 的亏是小叔子,这要是被抓住的是苏晏,贺龄君都不知道此时此刻她会是什么表情。 但即便是苏恒,这事儿也不好办啊! 贺龄君纠结了半天,无奈之下看向苏恒,轻轻咳嗽一声,道:“二弟,如果这件事真的是你做错了,你就给玉娴公主道个歉……” “我没有错!是她勾引我!”苏恒打断了她,大声嚷嚷道:“我拼尽全力之下,才保住清白的!大嫂,你不能冤枉我!” 反正当时的情况又没人看见,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你!”玉娴听了这话,简直气的浑身哆嗦起来,伸手指着他厌恶的道:”我堂堂公主会勾引你这贱胚子?你有什么资格让本公主喜欢?少在这里血口喷人了!“ “请公主慎言,我弟弟是贱胚子,那我是什么。” 却在这时,一道凉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贺龄君听着这熟悉的声音,猛然回头。 就看见苏晏领着芳若,两个人手里面提着个小小的食盒,一起从外头走了进来,男的俊美潇洒,女的面带薄纱,身段妖娆。 “夫君。”贺龄君忍不住就走上前一步。 苏恒当即撇下芳若,大踏步走过来,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握的很紧。 “不要怕,我来了,一切都交给我。”他压低了声音,在贺龄君耳朵边上,用只能她一个人听到的音量道。 ”好。“贺龄君点点头,整个人都松懈下来。 一见到苏晏,她整颗心都安定了。 “呦,六妹夫这是打哪过来?这身边怎么还跟着个小美人?”大公主贺玉丹啧啧出声,目光凉凉的落在芳若身上。 “臣女参见大公主。” 芳若倒是落落大方的上前与她见礼。 “你是哪根葱?”贺玉丹挑剔的上下打量她。 “臣女借住在户国公府,是世子爷的表妹。”芳若依旧的落落大方。 贺玉丹还没有回答,一旁玉娴公主就已经猛然上前,一把扯住了她,满目狰狞的怒喊道:“你刚刚到哪里去了?为什么现在才回来?你对的起我么!”那凶狠的目光,似是要吃了她。 芳若有些羞怯的道:“六公主,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刚刚在大街上偶遇大表哥,听说这边醉香楼里二表哥出了事,我们便一起过来瞧瞧,我今日才第二次见到公主,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么?我给公主赔礼道歉,还请公主放开我。” 说着,众目睽睽之下,冲着玉娴行礼。 玉娴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派人与齐锦玉互通气息,设局让芳若欠下她救命之恩,再顺理成章的利用芳若将苏晏约出来,在这醉香楼里见面,原本一切都是成功的,苏晏也真真切切的进了这醉香楼的包厢……可是等到她推开门走进去的时候,里面等待着她的人却是苏恒,根本就不见苏晏。 她明白自己中了圈套,当即便想离开,可是苏恒却拉扯起来,就是不让她离开! 拉扯间,大公主贺玉丹带着人闯进来了。 原本贺玉丹也是在她的计划之内的。 所有的一切都是对的,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唯有一个环节出了纰漏。 那就是,原本应该待在包厢里的人,从苏晏变成了苏恒。 闹成了现在这一出有苦说不出,心有不甘的局面。 可这一切还不是最让玉娴刺痛的。 最令她难过的,是芳若挽着苏晏的胳膊,就这么落落大方,语笑嫣然的走进来,简直是郎才女貌的一对。这一刻就连贺龄君的光芒似乎都被掩盖了。 这一幕,简直令玉娴公主抓狂! 她快要气疯了! 再也忍不住的抓住芳若的胳膊,顾不上许多,当众质问起来。 可是芳若回答她的,就只有轻飘飘的招待不周,赔礼道歉几个字。 玉娴脑子里嗡嗡作响,简直像是有人在她脸上甩了两巴掌! 她脑海之中只有四个字:引狼入室。 一个贺龄君还不够!她又弄来了一个颇有心机手段的芳若来跟她抢苏晏! 苏晏对她还不错,至少比对自己这个公主要好的多了。 你瞧,苏晏正对着芳若在笑…… 令玉娴气的浑身发抖的一幕,贺龄君却是半点也没放在心上,苏晏明明是在对着芳若笑,可是那笑容却不曾到达眼底。 苏晏心中是有怒气的,他隐藏的很深。 但是贺龄君还是看出来了。 今日这一幕,不管是谁算计谁,闹到现在这样难以收场的地步,都是令人头疼的,苏晏是在生气这个么? 她还在想着,门外却是又传来一阵嘈杂声,樊乐带着人也得到消息赶来了。 樊乐…… 贺龄君自从见到这个人,便浑身的不自在,她猛然伸手握紧了苏晏的手,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 “别怕。”苏晏像是感知了她的紧张,低头用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的安慰道。 看着他温润如水的眼眸,贺龄君渐渐的安定下来。 那边樊乐一进门,目光便直直的看向贺龄君,将她在看到自己一瞬间所产生的震动与惧怕都看的清清楚楚。 这一刻,他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还会怕,还会胆怯,还有仇恨,至少她并没有彻底忘记自己,不是么? 这一感觉,比他在楼下得知玉娴的计划失败还要高兴。 “七驸马,你也来了。“大公主贺玉丹看到樊乐,兴奋无比,朝着玉娴努努嘴,道:“进来看看吧,你新娶回家的妻子,在这边跟野男人私会,被抓了个正着,你打算如何处置?” 她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看到樊乐来了,只有兴奋。 太久太久没有看到这样撕逼的戏码了!真是痛快! 不枉费她今日特地跑醉香楼一趟! “是么?”听了这话,樊乐目光冰冷的看向玉娴。 “夫,夫君……”玉娴看到他,整个人顿时便蔫了。 第87章这个结果你满意么 樊乐则是冷冷开口:“你不回府,还待在这里做什么?” 没有责打,没有怒骂。 尽管声音冷的可怕。 但是玉娴的神情一下子就松懈下来,她连忙点点头,忙不迭就要向外走:“好!我这就回!” 这混乱的场面,她早就不想待着了!只是苦于大公主拦着门,走不掉而已。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她怎么可能还会犹豫? “等一下!”贺玉丹当即伸手拦住了她,气势汹汹的瞪着苏恒,冷笑道:“没有想到,七驸马居然如此大度,妻子跟野男人私会,也丝毫都不在乎!你头顶上这顶紫帽子戴的太不附和身份了吧?应该换一顶绿油油的才是!” 这赤裸裸的嘲讽,顿时便引的四周不少人纷纷嗤笑起来。 樊乐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语气凉凉:“本驸马刚刚听到,是苏二公子色胆包天,仗着灌了几坛黄汤,就要对微臣妻子欲行不轨,刚好被大公主撞见了,刚刚大公主不是还在打人么?怎么现在又将责任推卸到微臣媳妇身上了?这不太合适吧?” “现在苏恒已经走了,你就把脏水都泼到他身上去,这不合适吧?” 贺玉丹反唇相讥道:“更何况我刚刚责打苏恒,那是替六妹妹管教小叔子!他亲口说了!是玉娴勾引的她!不论真假,这件事两个人都有错,各打五十大板!苏恒已经受了责罚,玉娴就什么惩戒都没有么?” “那你想怎样?”樊乐冷冷道。 这一刻,不管他爱不爱玉娴,也都牢牢的护在了她的身前。 玉娴看到他挺身而出,维护着自己,丝毫也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语,心中十分感动。 她第一次用看男人的目光看他。 “很简单”贺玉丹看着他道:“你只要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儿,将这水性杨花,不知检点的女人责罚了,便可以将她带走!” “苏世子,你也是这样认为的么?” 蓦的,苏晏的目光看向站在一旁,紧紧的拥护着贺龄君的苏晏。 看到这两个人亲密无间的样子,他藏在袖子里的拳头一瞬间捏的死紧。 “随便,樊将/军想如何处置都成,那是你的妻子,与我无关。”苏晏淡淡道,说完,便打算拉着贺龄君的手离开:“这屋子太闷了,我带你出去走走好不好?你不是喜欢吃常记的烤鸭么?我们去吃吧……” “苏晏!你敢说这件事跟你无关么?”樊乐提高了音量,依旧死死的盯着苏晏与贺龄君,语气不善的道:“你我都清楚,玉娴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你又暗中做了什么!才让事情变成这样的!” “樊将/军似乎是很喜欢戴绿帽啊?”苏晏终于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微微蹙眉,俊美的脸庞上流露出一丝疑惑来:“从头到尾,这件事都与我无关,与龄君更没关系!她前几日才受了伤,正是需要好好休息的时候,本世子实在是没有时间跟你多说,就先走一步了。” 说着,礼貌的冲樊乐点一下头,紧紧牵着贺龄君的手,抬脚向外走去。 樊乐满脸阴霾的瞧着两个人离开的背影,眼睛里面充满了浓浓的不甘心。 可惜啊可惜。 本以为玉娴闹腾这么一场,至少能够离间贺龄君与苏晏的感情。如今看来,她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走啊?难不成你真的想挨揍么?”他回过头来,没好气的看了玉娴一眼,扭头就向外走去。 玉娴愣了一下。 对他这冷漠的态度十分不满意,可是她不敢停留,连忙小跑着追了上去。 她实在是太害怕大公主贺玉丹了,那是个敢直接动手的人。 这一次,叫嚣着要责罚她的大公主贺玉丹倒是没说什么,就这么眼睁睁的放任她们俩离开了。 这下子没了热闹看,围观的人群纷纷散开。 “走吧。”贺玉丹耸耸肩,意犹未尽的抬脚走出包厢,望着楼下渐行渐远的几道身影,还有那远去的马车,不由的微微叹息一口气:“本以为今日真的是苏晏与人厮混呢,没有想到他倒还挺机灵的。” 名眼人都看的出来,玉娴公主想要偷偷私会的人是苏晏,只是不知道这其中出了什么差错,最后被她弄到包厢里的人是苏恒。 这可有的好玩了。 苏恒就一纨绔,还风流成性,这件事出与不出,对他的名声都造不成多大的影响。 反倒是玉娴,会因为这件事成为全上京的笑柄,成为水性杨花的代名词,她日后还怎么有脸在上京里立足? “要我说,她嫁给樊乐也没什么不好的,樊乐也是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安安生生的过日子有什么不好的,偏偏要去招惹苏晏,招惹贺龄君,瞧瞧,连别人的衣袖都没碰着,自己先落了一身的灰,活该。”一旁三公主笑呵呵的道。 “谁又说不是呢?”一旁看足了热闹的三公主也道:“这件事一出,只怕皇祖母又要气的生病了。”说着,用秀帕掩着嘴巴,轻轻咳嗽了一声。 “呵,那岂不是更加的热闹了。”贺玉丹冷笑。 …… 等回到府中,贺龄君才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原来是芳若妹妹主动帮忙,否则事情到底怎样还不好说。”她惊讶道:“可是这样一来,玉娴岂不是恨毒了她?万一报复……” 她扭头看向一旁的芳若。 芳若正低着头,斯斯文文的吃烤鸭,嗯,常记那家烤鸭店做的烤鸭的确是味道好极了。 意识到贺龄君与苏晏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芳若当即放下油腻腻的鸭腿,用绣帕秀秀气气的擦了一下嘴巴,露出一副柔弱可怜的模样来道:“是啊,那要怎么办呢?我一个柔弱女子,在上京里根本就无法立足,日后只怕,还要多多麻烦大表哥,大表嫂了。”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啊。 贺龄君与苏晏对看一眼。 贺龄君看着她笑眯眯的道:“这个好说,你既站在了我这一边,对玉娴的示好无动于衷,那我自然是要维护你的安全的,只是……我心中有一个疑问,你不能不给我解答一下?” “什么疑问?表嫂请问。”贺龄君一答应,芳若便收起了那副可怜兮兮的表情,然后端起了手边的茉莉花茶,美滋滋的喝了一口。 她这幅样子,哪里像是在担惊受怕?分明享受的很嘛! 一旁云清与小翠都睁大了眼睛。 “玉娴当时逼迫你带苏晏去醉香楼,你……为何不主动告诉我?”贺龄君问道。 “我哪里敢说啊。” 芳若吐吐舌头,看着她心有余悸的道:“只怕说了都不能活着走出这道大门了!表嫂你不还得拿我当那些勾引表哥的狂蜂烂蝶对待啊?” 那倒是。 贺龄君笑了笑,没有再追问了。 “苏恒呢?怎么回来没见到他?”贺龄君不由的扭头看向小翠:“我不是让你去请他了么?” “回公主话,奴婢去请了呀!可是被国公夫人打发回来了。”小翠委屈的道:“她说二少爷犯了错,正在祠堂罚跪,不能见任何人。” 又罚跪了? 贺龄君听到这话,不知道怎的,忽然有些想笑:“苏恒明明知道,代替你去见玉娴公主,会得来这个结果,他还是义无反顾的替你了,可见,他是真的很爱你这个大哥啊!” 她说的意味深长。 苏恒这一次难得的没有反驳。 慢慢悠悠的喝完了杯中茶水,放下来,然后道:”让他受些皮肉苦也是好事,李先生说这些日子以来,二弟又松懈了,每日布置的功课总是不能按时完成,他都来我跟前告状好几次了。“ 这两件事之间有关系么? 贺龄君眨巴眨巴眼睛。 好吧。 苏晏就是这样性子。 她扭头看向小翠,道:“你再去夫人那儿一趟,跟她说,苏恒今日是冤枉的,他帮了世子爷很大的忙,让夫人消消气,别罚的太狠了,跪几个时辰就赶紧起来吧,别耽误明日上课。” “是,公主。”小翠答应着就去了。 “来,让我看看你的伤。”苏晏忽然伸出手去,握住贺龄君的胳膊,将她的衣袖慢慢掀开,露出了手腕上一条紫红色的擦伤痕迹。 今日在那醉香楼的包厢里,握着贺龄君的手时,他就察觉到了。 只是当时人多,他没好意思问。 “这算什么伤,养两日就好,云清才是受了大罪。“贺龄君难为情的放下手腕,唏嘘不已道:“你是不知道,那些刺客有多么疯狂!天子脚下,热闹无比的大街上就敢行刺于我!要知道大姐她们还在前面不远处呢……” 说到这里,她忽然语气一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苏晏则是自责不已:“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害你们今日又遇险了。” “这一次多亏了云清……”贺龄君扭头看向云清,却见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退下了。 “大表哥,表嫂,你们好好休息,我先走了。”芳若尴尬的站起身来,眼前这两个人眼睛里面只有彼此,她坐在这儿,颇有一些无地自容的感觉。 “我送你。”贺龄君连忙起身,却被苏晏按住了:“你受伤了,别动,坐着我去。” 说完,便将芳若送到门外。 贺龄君在屋子里,隐隐约约的看到他们俩在房门口似乎说了一句什么话,但是她没听清楚。 不一会儿,苏晏就回来了。 “你刚刚想说什么?”他在贺龄君面前重新坐下,端起了茶杯。 贺龄君看了他一眼,然后斟酌着语气回答道:“我心里有一种猜测,也不知道准不准……” “你说出来,我帮你分析。”苏晏鼓励道。 “好。”贺龄君点点头,沉吟片刻,看着他道:“我觉得,今日在大街上刺杀我的那些刺客,应该是樊乐的人。” “是他?你有证据么?”苏晏闻言有些惊讶。 他倒是不知道樊乐暗中有豢养死士。 “没有证据。”贺龄君摇摇头,道:“我今日在那包厢中,樊乐一进来的瞬间,我就感觉到他身上浓重的杀气,还有隐隐约约的血腥气,好像……他是刚刚从一个杀戮场所过来,而在那之前,我才刚刚经历过一场厮杀。” 苏晏懂她意思。 有时候,两件事明明没有关联,明明没有任何缘由,可是就是有那种感觉,真相应该就是那样的。 “好,我明日便找个机会会会樊乐。”苏晏皱着眉头,沉声道:“他敢对你动手,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先别冲动。”贺龄君忙道:“暗中调查一下吧,更何况今日玉娴并没占到什么便宜,还成了众矢之的,她故意算计了大姐姐去醉香楼,就是想要我难堪,没有想到最后难堪的却是她自己!等着瞧好了,她的难受日子还在后头呢。“ 果不其然,玉娴闹出这样丢人现眼的事情,太后知道后差点没气晕过去。 她特地将玉娴与樊乐叫进宫去,一边安抚樊乐,一边对玉娴狠狠责骂,末了罚她好好向樊乐赔礼道歉。 “皇祖母!我没有错!不才不要道歉!” 要她向樊乐道歉,玉娴顿时便如同吞了一只苍蝇似的难受,当即便大喊大叫起来。 她这一句话一出口,樊乐的脸色刷的一下子就黑了。 他再是不受玉娴待见,也是她的夫君!却被她这样对待!是可忍孰不可忍! “太后娘娘,您客气了,玉娴可是天之骄女,微臣怎敢让她道歉。”苏晏冷冰冰的开口,起身道:“还是微臣向她道歉吧……” 说着,便要弯腰行礼。 “不用!不用!”太后连忙出声阻止,两边嬷嬷又冲上去阻拦,樊乐才算作罢。 “樊乐。”太后歉疚的看着他道:“玉娴自小娇生惯养,骄傲自大,不成样子,她其实没什么坏心眼的,只是太过冲动了,也太容易被人挑唆利用,你可不要因为这种污蔑,就对她心生芥蒂啊!你们的婚约是陛下赐婚,哀家盼着你们两个和和睦睦,恩恩爱爱,早生贵子呢!” 见鬼的早生贵子! 玉娴听了这话,差点没恶心吐了。 樊乐也有些恶心。 一心爱恋着苏晏的玉娴,他也没瞧上,好不好? 不过他娶玉娴,终究有所图谋,而且这目的还没达到,自然不会在太后面前甩帘子,闻言低头掩盖了眼底情绪,温顺的应了一声是。 “樊乐啊,你真的是个好孩子。” 太后瞧着樊乐的脸色,看的出他心底有愤恨,当下微微叹息一声,扭头看了看边上没有半点眼色的玉娴,恨铁不成钢的道:“哀家知道你受了不少的委屈,这样吧,这次你们出宫,哀家赏赐几名美人儿,给你带回去做侍妾,你看如何?” 太后给樊乐赏赐美人?疯了? 玉娴一下子就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太后。 太后会给她一个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的眼神,然后笑盈盈的看着樊乐:“你意下如何?” “微臣……” 樊乐也震惊的看着太后,皇家主动为驸马爷纳妾,还是太后亲自开口,这在本朝,不,三朝之内,都是绝无仅有的事情! 太后为什么这么做?是在拉拢自己么?还是在刺激玉娴? 他扭头看了看玉娴目瞪口呆的样子,明白过来,嗯,是后者。 就连太后都看玉娴不顺眼了,要整治她了,樊乐又怎么会不愿意呢?他闻言当即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回太后娘娘,这样的事情,原本是要问过公主的意思的,但是现在是太后娘娘金口玉言,亲自开口,长者赐,不可辞,微臣恭敬不如从命。” ”樊乐!你敢!”玉娴气的大叫大喊,赌气一般道:“你若是敢纳妾,我就不回去了!” “不回去正好,那就在宫里禁足,好好反省,什么时候反省明白了,就什么时候回去。”太后当即冷哼道。 “皇祖母!” 玉娴又气又伤心,实在忍不住道:“祖母!别人欺负我也就罢了!难道您也要欺负我么?” “放肆!”太后登时怒了,狠狠一拍茶几。 顿时,满殿的宫人们顿时吓的噤若寒蝉。 玉娴浑身抖动了一下,有些惧怕的低下头去,心虚不已,再不敢看太后凌厉的目光。 “你若是安安稳稳的与樊乐过日子,和和美美,不这样整天闹腾来,闹腾去,哀家至于要出此下策么。”萧太后看着她无奈的叹息一声,道:“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哀家不会再改变主意,你们两下去吧,美人儿稍后送去。” “是,太后娘娘。”樊乐立刻下跪叩谢,然后拉着玉娴起身就要离开。 ”你放开我……“玉娴触电般的就要甩开他的手,然而下一刻她就看到太后冷冰冰的,似是要吃人的目光。 玉娴吓了一大跳,再也不敢造次了。 任由樊乐老老实实的牵着她的手,两个人出了太后寝宫。 一到外头,玉娴便忍无可忍的甩开了他的手,怒骂道“樊乐!你现在心满意足了么!“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 樊乐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她,勾着嘴角问道:“闹成现在这个结果,你满意么?” 第88章 话中有话 她满意个屁! 要不是因为这是太后寝宫外,皇宫大内,玉娴早已经破口大骂起来了。 要早知道最后会是这个结果,她才不会费尽心机的想要得到苏晏!无数的事实早已经证明,这就是一个最愚蠢的方法! 她现在要改变策略,她不要苏晏了!她要毁了他! 既然她得不到,那么就毁灭,绝不能便宜贺龄君! “夫君,我错了……”玉娴公主忽然收敛起了脸上的煞气,眼泪汪汪的看着他,楚楚可怜道:“我们回家好不好?” 回家?她还当那个家是她的家? 这段时间不是一直都嚷嚷着要去她的公主府住,跟自己老死不相往来么?被太后训斥了就转而抱自己大腿? 樊乐在心里冷笑了两声,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演戏,冷漠的转身就走。 “夫君!夫君!你等等我!”玉娴一愣,随即提着裙子追了上去。 太后雷声大雨点小,最后说要送给樊乐的姬妾美人,一直迟迟没有送过去。 玉娴因此长长松了一口气。 太后要是真的将美人儿送来了,只怕她的脸就丢尽了。 尽管现在的她,早已经颜面尽失。 …… 醉香楼这一场风波,对于贺龄君与苏晏,毫发无伤,只是苦了苏恒,就算有贺龄君替他求情,秦氏也依旧狠狠的罚他在祠堂里跪了三天三夜,才算罢休。 从祠堂出来的时候,苏恒整个人都是被抬出来的,躺在担架上直哼哼,让前来探望他的贺龄君与苏晏都有些无语,跪个祠堂有这么累么?像是要去了他半条命一般。 “你们俩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苏恒哼道:“祠堂里又昏又暗,关键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缺吃少穿的,睡也睡不好,一股浓浓的香灰味儿,我简直以为我要跪死在那里了……” “好了。”秦氏不轻不重的咳嗽一声,冷着脸道:“这一次给你教训,看你还敢不敢招惹是非!若敢有下次,你就算是跪死在这里,也没人多看你一眼!” 苏恒吐了吐舌头,对于自家母亲的毒舌已经习惯了。 “好了,晏儿,你快带公主回去吧。”秦氏转头看向贺龄君时,神情已经柔和下来,语气都温和了不少。 苏晏点点头,真就牵着贺龄君的手离开了。 苏恒也想开溜,然而却被秦氏一把揪住了耳朵:“你往哪里去?这几天落下的功课不需要补啦?赶紧给我回去明静堂!李公子正在那儿等你!” “娘!”苏恒闻言顿时哀嚎起来:“我在祠堂跪了三天!膝盖都肿了!你就不能让儿子歇一天么?你还是亲娘么?我怎么觉得像后娘似的?你对我一点也不好!” 秦氏听了这话,忍俊不禁的扑哧笑了。 “好了好了。”苏恒见她笑了,赶紧趁热打铁道:“好娘亲,您就放儿子半天假吧!让我回去好好缓一缓,我保证明日一早准时去明静堂上课!” “真的?”秦氏斜睨他。 “自然是真的!比珍珠还真!“苏恒信誓旦旦。 这边贺龄君忍俊不禁的与苏晏离开祠堂,正要回云生居,却见前面不远处的甬道上,二夫人与五夫人正携手站在一颗海棠树下,不知道在低声窃窃私语什么。 二夫人的神情十分警惕,几乎是在贺龄君看到她的同时,她就发现了贺龄君。 那一瞬间,二夫人眼底闪现出浓浓的愤恨与惶恐。 她猛然一拉五夫人,两个人闪过一边长廊,远走了。 贺龄君看着两位妇人仓皇而逃的样子,实在是有些无语,她是那吃人的猛兽么? 不过自从那日太子派人来府里,将二夫人当众责打以后,府里的人看她的神情就有些不太一样了。 贺龄君想起这些,就觉得好没意思。 “今日不若我们去公主府上住吧。”她看向苏晏,兴致勃勃的道:“我们去过属于我们自己的,无人打搅的日子,好不好?” 她的眼眸亮晶晶的,里面像是有细碎的阳光散落其中,美好而又灼热。 苏晏看着她,却是迟疑着没答应。 ”龄君,这段时间母亲不是说要教你管家,我们就这样走了,恐怕不太好吧……“ “那好吧,过一段日子再说。”贺龄君点点头,掩盖了眼底的失望,对他微微一笑。 苏晏想说什么,最后却忍住了。 这些天,他不知何缘故,忽然变得忙碌起来,每天早上贺龄君还没醒来,他就已经起身出府去忙了,等到晚上,往往贺龄君都休息了,他也还迟迟没有回来。 贺龄君觉得没啥,男人嘛,年轻时就是要干劲十足,越是拼搏才越有男人味儿,不是么? 可是云清与小翠两个人却坐不住了。 这一日苏晏依旧回来的很晚,小翠终于是忍不住的道:“公主,驸马爷这段时间也太忙了吧?他不会是背着您背地里做什么勾当了吧?” “别胡说。”贺龄君当即呵斥她:“苏晏才不是那种不正经的人,你想多了。” 她一如既往的维护苏晏。 但这一次小翠不卖账了:“公主,您不会真的以为那日驸马爷不知道去醉香楼里会碰到谁么?可是他到底还是去了!要不是芳若小姐与苏恒少爷挺身而出,那日就被玉娴公主得逞了!您想过这样的后果么?” “那能有什么后果?” 贺龄君闻言看着她,神情平静的回答道:“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就与苏晏和离,成全他们两个。” “公主!您就不会生气么?”小翠有些生气的喊道。 贺龄君不气么? 不!她心里生气的,这段时间苏晏早出晚归的,她心里面也有淡淡的失落。 可是她认为,作为一个妻子,这些都是应该承受的。 她不能像别的女人那样,叽叽歪歪,痴缠着苏晏。 那样不好。 “公主,您就承认了吧,您根本就对苏晏没信心,也对您自己没信心。“云清在一旁语气凉凉的道:”那日公主亲口告诉了驸马爷是樊乐派杀手刺杀,可是这么多天过去了,他有做过什么么?男人啊,都是嘴里说的好听,实际上……“ 她话音未落,外头院子里便鬼鬼祟祟的闪进来一个人影,压低了嗓子叫道:“大嫂……” 贺龄君意外的看着这偷偷摸摸如同做贼一样的苏恒,惊讶道:“你不是被母亲逼着去李先生那儿了么?怎么……“ “我是偷偷跑过来的!”苏恒压着嗓子低低道:“大嫂,冒着被我大哥杀死的风险,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贺龄君问道。 一旁小翠嘴快的道:“驸马爷是在外头有别的女人了么?” 苏恒:“……” 他轻轻咳嗽一声,无奈的看着贺龄君道:“你们想什么呢,我大哥又不是我,才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你们不是很困惑我大哥这几天在忙什么么?他其实在偷偷的与太子殿下见面。” “他见大哥做什么?这又不是什么秘密,为何要瞒着我?”贺龄君困惑道。 “嘿嘿,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苏恒道。 “你不知道?那你这个消息就送的毫无价值啊?就这还希望我们公主欠你人情啊?”云清语气凉凉的道。 “不是,不是。”苏恒闻言脸色涨的通红,连连摆手道:“大嫂是什么人,我哪里敢让她欠我人情啊?我特地跑来说这些,只是希望公主日后,能够多照看芳若一些,尤其是别让她见太子。” 贺龄君懂他意思了。 苏晏最近经常去见太子,这就为芳若制造了见面的机会,而苏恒不想要芳若去见太子。 “小子,你喜欢芳若对不对?不然为什么不想让她见太子?“贺龄君笑着打趣道。 “才不是!我没有!” 苏恒闻言,就像是一只被踩着尾巴的猫一样的跳了起来,一边摇头,一边拒绝道:“我怎么可能会看上那种攀炎附势的女人!我这么做,只是不想让太子被她祸害罢了!对!就是这样!“ “呵呵,我怎么记得前不久你才刚刚说过,太子是个比你还要花心的大萝卜……”贺龄君看着他,语气凉凉道:“这才过去多久,就全变了?” 苏恒一张脸红的什么似的,却还是死鸭子嘴梆梆硬:“总之大嫂你帮我这一次!我会记住你的恩情的!” “哦?是么?你的恩情能当饭吃么?“贺龄君看着他,淡然一笑。 显然没将这样的条件放在眼里。 “大嫂啊,你不担心太子,你总担心我大哥吧?”苏恒见她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实在无奈的狠狠一咬牙,道:“你就不怕他与芳若天天见面,日久生情生出感情来?” “不怕。”贺龄君很笃定的道:“苏晏明明知道芳若是太子大哥看上的人,他又怎么可能会自己染指呢?只怕不仅不会对她动心,反而会疏离吧?” 除非苏晏是个愚蠢的,否则他绝对不可能这么做。 苏恒被堵的无话可说。 “好吧。”他长长的叹息一口气,垂头丧气的道:“看来大哥与大嫂的感情,实在是情深意笃,情比金坚!打搅了,告辞。“ 说完,转身离开。 “等等。”贺龄君开口唤住了他,笑眯眯的道:“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帮你劝劝芳若,但是,我也有我的条件,你帮我盯着二伯母,还有五伯母,别让她们凑一起玩心眼,最后祸起萧墙。” “这个是内宅的事情吧?我整日在外……”苏恒下意识的就要拒绝。 贺龄君打断了他:“你整日都在府里读书上课,有什么不方便的?” 苏恒无话可说:“好吧,我帮你盯着。” 他浑身的本事不能用,整日窝在府里读书悔过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多一个差事,要盯着后宅女人! 唉,这可真的是…… 要是被自己那些狐朋狗友们知道了,只怕要笑掉下巴。 从贺龄君这里离开的时候,他的步伐比来的时候沉重多了。 云清看着他的背影,啧啧两声:“真是可怜啊,如此看来,公主对驸马爷真的是好的太多了!” 她对苏晏好么?是好的吧。 贺龄君低着头,撇去茶水中的浮沫子,低头慢慢饮了一口。 晚上时,苏晏破天荒的早早回来了,还顺路去南街那边买了贺龄君最喜欢吃的一家烧饼还有卤牛肉,只可惜贺龄君已经去昌辉阁里陪着苏老太君用过晚膳了,吃不下。 “收起来吧,明天热一热再吃。”贺龄君吩咐道。 “不用了,赏赐给她们吃吧。”苏晏忙道:“明日回来,我再给你买新的。这个只有热的时候是最好吃的。” 凉了再加热,那味道终究有所不同。 “可是……”贺龄君眼睁睁的看着苏晏将那烧饼与卤肉递给了一旁眉开眼笑的云清小翠,心里不舍极了。 云清当即就笑了:“驸马爷,公主殿下舍不得呢,这是您买回来的东西,即便是凉了,她也爱吃的。” “多嘴。”贺龄君轻轻的娇嗔一声。 苏晏目光灼灼:“你若是爱吃,日后我天天回来都给你带,什么都行。” “驸马爷,您能早早回来,我们公主殿下就心满意足啦。”云清在一旁语气凉凉。 苏晏闻言顿时便不好意思起来,看着贺龄君歉疚的道:“对不住,最近事情有些多,等忙完这阵子就好了,到时候我向陛下请上半个月的假,好好在家陪你。” “说话可要算数哦。”云清又道。 贺龄君当即笑着骂她:“吃肉都堵不住你的嘴,赶紧下去吧。” “呦呦呦,这就嫌弃我碍眼了,当日也不知道是谁,遇刺的时候,躲在我身后……”云清啧啧两声,随即拎着肉与烧饼,带着小翠高兴的退下去了。 贺龄君无奈的摇摇头。 苏晏在一旁笑道:“你跟她们名为主仆,实为姐妹,这感情实在是让人羡慕。” “有什么好羡慕的,驸马爷亲兄弟,表姊妹可是不少。”贺龄君语气凉凉:“那感情又岂能是我比的过的。” “你吃醋啦?”苏晏低下头来,凑近他,笑眯眯的问。 贺龄君看到他这张近在咫尺的俊脸,顿时脸色一红,低低道:“走开。” 说着,不自在的站起身来,准备出去院子里走走,手心一暖,却是苏晏握住了她的手,跟了过来。 贺龄君想将手抽回来,没抽动。 苏晏低低的笑了:“你就是在吃醋。” 他用的是肯定句。 “我吃谁的醋?谁又值得让我吃醋?”贺龄君被说中心事,不由的有些恼羞成怒。 “你吃芳若的醋,还吃玉娴的醋。”苏晏看着她,目光灼灼:“尽管你明明知道,玉娴已经嫁于别人,芳若心中的目标是太子,却也还是忍不住吃醋,唉,没有想到我的优秀,竟然害的公主你如此忐忑不安,心情不平……:” “你胡说八道!”贺龄君怒了,冷不防一抬脚跺在苏晏脚上,他吃痛松开手。 贺龄君当即抬脚飞快的朝前走去。 苏晏呵呵的笑了一下,倒是没有抬脚去追,只是慢悠悠的背着手踱步,那姿态悠闲而又潇洒。 像是笃定贺龄君终究会回来的。 果不其然,贺龄君才走出云生居的门口,就看到了对面不远处翠云斋门口,三三两两的婆子们正在扎堆聊天,眉飞色舞,兴致勃勃,如果贺龄君此刻走出去,一定会成为她们躲在阴暗地方评头论足的目标。 更要命的是,更远的长廊上,李泽言正穿着蓝袍,与苏恒走来…… 去府里后花园,都要从这里经过。 贺龄君毫不犹豫的转身回了院子,还主动将院门关上了。 抬头苏晏正对着她微微而笑:“公主这是怎么了?怎么又回来了?” “没什么。”贺龄君喘息一口气,抬眸看着她,忽然就笑了,走上前来主动挽住了苏晏的胳膊:“夫君,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屋去下棋吧。” 苏晏低头,目光落在她的手臂上。 “好啊。”他笑着答应了:“公主若是输了,可别哭鼻子。” 贺龄君闻言大大方方的道:“你若是输了,本公主准许你哭鼻子。“ 苏晏哭笑不得:“好。” 两个人相携着走过繁花丛丛的庭院,回到灯火通明的屋子,摆上棋盘,相对而坐。 云清与小翠吃的饱饱的,端了茶水送进来后便拾趣的退下了,屋子里只有夫妻两个人相对而坐。 贺龄君的神情很是放松,一边毫不客气的拿起白子,下了一颗,一边道:”听说你最近与太子哥哥走的很近?“ 苏晏闻言陵模两可的道:“陛下最近分派我协助太子殿下办差事,与他见面商议的都是朝政,你不会不高兴吧?“ “没,为朝廷办差,这都是应该的。”贺龄君闻言笑了笑,啪的落下一子,幽幽开口道:“不过,太子后宅的事情,不归你管吧?” 苏晏闻言,猛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握着黑棋子怔怔的看着她:“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僭越了?” “没有,我是给你提个醒。”贺龄君幽幽的道:“太子不好当,太子的近臣就更不好当了。” 第89章 质问 苏晏立刻就听出了这话中的警告。 他笑盈盈的看着贺龄君,道:“公主怀疑我投靠太子了么?你放心,这是永远不可能的事情……“ 就算是为了贺龄君,他也不可能投靠太子。 “是么?那你怎会放任表妹接近太子?”贺龄君反问。 “接不接进太子,是她自己的事情。”苏晏低头落下一子,吃掉贺龄君三颗棋子,慢条斯理的捡起来,看着她幽幽的道:“她如何选择,我不阻拦。“ 那不就是放任么?这跟赞同又有什么区别?贺龄君冷笑。 “龄君。”苏晏看着她,微微的叹息一声,道:“你近来心浮气躁的很,失了沉稳与理智,能告诉我是什么原因么?” 贺龄君啪的一下丢了手中棋子。 她冷了脸看了苏晏一眼,站起身来道:“我累了,先去休息了。” 说完,便高声叫小翠云清进来,服侍她更衣沐浴去了。 苏晏一个人坐在棋盘边上,看着这盘胶着没下完的棋,眼底划过一抹落寞之色。 他起身,朝着传来哗啦啦水声的耳房看了一眼,转身去书房。 等贺龄君沐浴完,房间里空空如也,早没苏晏的影子了,伺候的嬷嬷看她脸色有异,忙道:“公主,驸马爷去书房了。” “不用管他,我们睡我们的。” 贺龄君冷着一张脸,转身面无表情的脱鞋上床休息。 云清与小翠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抹担忧,她们根本就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刚刚还温情脉脉的两个人,一眨眼便冷漠如同不认识。 替贺龄君掖好被角,吹熄烛火,小翠与云清退出了内屋。 贺龄君一个人静静的躺在床上,越躺心情越是不平静。 是,她的确是不高兴,生气了,可是苏晏难道就不知道哄哄她么?真真是个书呆子!还跑去书房过夜去了! 有本事从此以后永远都别回来! 贺龄君在心里骂了一句,然后便在床上翻了个身。 可是还是睡不着。 她眼睁睁的看着头顶上的大红色帐子,还有冷冷清清的月光,在心里沉思她怎么又把日子过成了现在这样。 难道无论前世今生,她都永远只能孤零零的一个人么? 这样想着,一股孤独感从心底里弥漫开来。 就连贺龄君自己也没发现,她其实已经隐隐期待着幸福与美满的婚姻了。 就这么捱到半夜里,贺龄君到底还是迷迷糊糊的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 第二天一早,贺龄君起来时,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 无精打采的坐在梳妆镜前,任由小翠一双巧手在她脸上折腾,好一会儿才弄完,等到她坐在饭桌前时,贺龄君终于问出了口:“驸马爷已经走了么?” 小翠点头:“是啊,一大早就走了。公主……” 她想劝贺龄君,然而才刚说两个字,贺龄君便猛然低下头去道:“吃饭。” 她手里面举着筷子,狠狠的将饭菜往嘴里扒拉,那副样子就好像憋着什么气一样。 云清瞧了她一眼,没敢劝说。 饭后,贺龄君恢复了一些精神,便要去昌辉阁里给老太君请安,顺便说一声,她要回公主府去住几天。 结果等到了那边,贺龄君就看到了二夫人,三夫人,还有五夫人,一大群人都在。 二夫人的伤才刚刚好,如今见了贺龄君,那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不过,在苏老太君瞧去时,却又立刻变得笑容满面,殷切无比:“公主来了?” 贺龄君懒的跟这种人虚伪客套,闻言淡淡嗯了一声,便上前向苏老太君请安,被苏老太君顺势拉着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二夫人神情讪讪,在最末尾的位置站着,没敢入座。 五夫人坐在她手边上,笑盈盈的开口:“公主啊,之前的事情是你二伯母不对,不过她也并非是故意拿水泼洒,还请公主大人有大量,原谅她则个。” 这话说的,好像贺龄君是那斤斤计较的小人一般,抓着二夫人的错处就是不放。可明明是贺龄君受了伤! “五伯母不提,本宫已经忘记了。”贺龄君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悠悠的道:“大家都是一家人,亲骨肉,不必如此计较,这话说的倒是见外了。” “公主不见外就好。”五夫人笑道。 说着,眼珠子转了转,扭头看向二夫人,道:“前些日子,你不是说亲手做了糕点,要送给公主赔罪的么?怎么还不端上来?” 这倒是稀奇了。 二夫人出身名门,嫁入护国公府又是养尊处优,什么时候自己动手做过点心? 听了这话,屋内所有人都望向了二夫人,充满了好奇,秦氏在一旁笑道:“看来弟妹真是有心了,这么多年都没见你为母亲做过点心。” 二夫人脸色一变,五夫人笑盈盈的道:“这更能体现她对公主的忏悔之心呀。” “不错。”苏老太君闻言笑着点了点头:“你能有此心,也是好事。” 话音落,便有丫鬟上前,端着一盘糕点走到了贺龄君面前,跪下来高举头顶:“请公主品尝。” 贺龄君低头,看着那盘子做的有些简陋朴素的点心,实在是没什么胃口。 但是这么多人盯着,她若是不吃,倒是不给二夫人面子。 “多谢二伯母,你真是有心了。”贺龄君说着,无奈的伸手捡起了一块点心,却是转手递给了苏老太君:“祖母,您先吃。” 那副狗腿的样子,倒是逗的苏老太君哈哈大笑,当即伸手接了:“好,好,公主孝敬的,得吃。” 拿着她的点心,却去讨好老太君,借花献佛也不是这样弄的!二夫人在一旁听着苏老太君的笑声,脸色很是难看。 一旁的五夫人却是有些紧张的看着苏老太君。 苏老太君缓缓的将那块糕点放进了嘴里。 下一刻,她便猛然剧烈的咳嗽起来,立刻将吃进去的那些都给吐出来了,整个人难受无比:“水!快给我水……” “老太君!您怎么样了?”秦氏在一旁脸色大变,当即端起茶盏眼疾手快的递了过去,还贴心的替老太君拍背。 好一会儿,苏老太君才缓和过来。 随即有些生气的瞪向二夫人:“你做的那是什么糕点!那么难吃!还要送给公主!做出来的时候,你自己不尝尝的么?!” 二夫人整个人都惊呆了。 被这变故吓的呆愣当场,直到苏老太君质问,她才反应过来,闻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急急忙忙的开口辩驳道:“母亲!不是这样的!我是真心的要给公主道歉……” “好了,你就是不送这糕点,公主也不会说什么的。”三夫人在一旁道:“现在倒好,这糕点喂给了老太君,她年事体高,万一要是伤了身子,你就是有几条命也不够赔的啊!” 二夫人一听,这脸色吓的更白了。 这糕点做好的时候,她自然是先品尝过的啊!明明尝着不错,才端来的…… “母亲,我,我……”她从想要解释,自己没什么坏心,可是一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了。”苏老太君神情恹恹,即便是喝了热茶,看着脸色也不太好看,闻言摆摆手,有些虚弱的道:“今日就到这里吧,你们都先回去。” “老太君……”秦氏开口,想要留下来照顾,但苏老太君冲她摆摆手,再次开口道:“都回去。” “是,老太君。“ 众人一一应了,行了礼转身退下,二夫人呆愣在当场,显得不甘心极了,秦氏上前一把拉她下去。 从老太君那儿出来,二夫人忽然叫道:“贺龄君!是不是你!那糕点是你递给老太君的!是你不是你手中弄了药粉了!故意陷害我……” 贺龄君停下脚步,如同看白痴一样看了她一眼。 “二伯母,你说疯话也要有个度,我将糕点递给老太君的时候,大家都看着,我有什么机会下药?”她冷冷道:“还有,我若知道你这糕点这么难吃,会害的老太君如此难受,我绝对不会将之递给老太君!” “你,你……”二夫人气的浑身发抖,双眸愤恨的瞪着贺龄君。 “你还是回去好好反思自己过吧。”贺龄君淡淡的扫她一眼,转身就走。 二夫人的牙齿咬的咯吱吱响,要不是五夫人拉着,她能冲出去跟贺龄君同归于尽。 太欺辱人了!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别冲动,你斗不过她的。”五夫人压低了声音道:“你那糕点百分百是公主做了手脚了,可恨,她在府里面竟然手眼通天到了这种地步!可恨老太君偏听偏信,百般维护,我们不跟她斗,躲的远远的就行。” “你愿意躲着,可是我不想!”二夫人压压切齿的呼喊:“我要跟她拼命!你们怕贺龄君,我不怕!” “可她毕竟是公主啊……”五夫人幽幽的道。 “公主怎么了?她已经出嫁了!现在是护国公府的孙媳!”二夫人脸色阴沉的可怕,目光望着贺龄君与秦氏离开的身影,眼底的恨意如同滔天河水。 当天晚上,苏老太君便病倒了。 水米不进,就连太医来开的汤药也喝不下去,苏家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守在昌辉阁外头的花厅里,因为站不了许多人,很多人都站在了外头。 在这么多人中,却没有二夫人二老爷的身影。 苏醇在院子里骂人:“老太君今日到底怎么了?谁给她吃了不该吃的东西?你们都是怎么伺候的?” 所有人都鸦雀无声,骂的紧了,才有一个下人支支吾吾的开口:“老太君今日吃了二夫人送来的点心,就病了……” “老二一家呢?平日里天天的进府在老太君跟前凑着,怎么今日不见人影?”苏醇环顾一下四周,大声喊道。 这个问题没人回答他。 苏醇气的,当场就派人去请二老爷二夫人来。 屋子里头,苏老太君清醒过来,对着秦氏摆手:“叫她们都下去吧,也不要叫老二两口子回来,这几天我要静养。” “是,母亲。“秦氏点点头,起身出去喊苏醇去了。 闹了半宿,昌辉阁里总算是安静下来。 因为这件事,贺龄君心里有些愧疚,便没提回去公主府居住的事情,毕竟这个时候她若是去了,就有做贼心虚之感。 她不会让任何人非议自己。 晚上的时候,苏晏回来,听说了这件事第一时间就去昌辉阁里去看望苏老太君。 他是苏老太君的长孙,从小便受尽她的宠爱,如今听到老太君受伤,自然是忍不得。 到了昌辉阁上房,苏家其他大部分人都已经退下去了,唯有秦氏守在苏老太君床前,鞍前马后的伺候着,苏晏走到门口时,守门的几个丫鬟婆子连忙上前请安:“世子爷。” 苏晏抬脚,一步步走进去,绕过屏风,就看到了躺在床上虚弱的苏老太君,眼圈儿一下子就红了。 “祖母……好端端的,怎么会病了呢?”苏晏在床前慢慢的跪坐下来。 “晏儿……”苏老太君闻言睁开虚弱的眼睛看他一眼,冲他招手:”你回来了?去看过公主了没有?“祖母,还没有。”苏晏梗咽着道。 “那就快些去吧。”苏老太君道。 苏晏应了一声,正要起身,却见旁边一个丫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声泪俱下的哭喊道:“世子爷!老太君就是吃了公主递过来的点心!才病倒的……” “什么?”苏晏闻言,脸色立刻大变。 “胡闹!”苏老太君虚弱的眼睛立刻流露出一丝怒火,猛的扭头看向那开口的婢女:“绿枝,你胡说八道什么?给我滚下去!” “不!祖母!让她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苏晏立刻阻止。 并且扭头看向那婢女,沉声道:“事情是怎样的,你说。” “是,世子爷……”绿枝在苏老太君的瞪视之下,依旧开口道:“今日二夫人亲自做了糕点,向公主赔罪,公主无法拒绝,便将那糕点先递给老太君,这分明就是想让老太君替她试毒啊!” “你住口!”苏老太君怒道:“公主那是孝敬我……” “可是若非公主亲自递来,,老太君必然不会品尝!也就不会生病!”绿枝终于把要说的话给说完了。 苏老太君已经气的没话讲了,只颤抖着手指着她,喘息一声,吩咐道:“把她拖下去,杖毙。” 这一次苏晏没有阻拦,任由那些丫鬟婆子将绿枝拖了下去。 “阿晏……” 苏老太君看他,慢慢的道:“这件事就是老二媳妇故意作弄人,弄的糕点有问题,与公主无关,你千万不要多想。” “祖母,我知道。”苏晏声音闷闷的。 就算事情是这样,贺龄君也并不算完全无辜。他知道皇室中人的确是有试毒这个习惯,或许贺龄君并没什么坏心思,可是她将第一块糕点递给苏老太君,就是不对。 苏晏忍不住吹毛求疵。 “二夫人送来的那些糕点,其中的确是参杂了一些不洁之物,尽管老太君只吃了一点点,却还是腹痛难忍……” “这一次次的事情都是因为二伯母。”苏晏听到这些,是真的难忍怒火。 “算了。”苏老太君声音沙哑的道:“她就是拎不清的,罚她去家庙里呆一个月吧。” 正常家族,儿媳妇唯有犯了滔天大罪,才会被关入家庙。 二夫人这一次要是去了,纵然很快回来,却也会被人指指点点。 也唯有如此了。 苏晏再是愤怒,却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得点了点头。 “你回去吧,看看公主。”苏老太君劝道。 “祖母,让我再陪陪你老人家。”苏晏坚持留下,并且从嬷嬷手里接过了汤药,亲自喂给她喝。 苏老太君一连劝了好几遍,发现说不动他,无奈的叹息一口气。 苏晏一直陪了苏老太君两个时辰,才起身告辞,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去。 这个时候,他还没有用晚膳。 云生居里灯火通明,贺龄君却已经早早的歇下了。 苏晏站在院子里,看着这满院的灯火辉煌,神情疲惫。 “世子爷。” 小翠端着托盘从屋里出来,一眼看见了他,顿时惊喜交加,忙道:“世子爷回来了!您用过晚膳了么?奴婢去为您准备一些宵夜吧!” “公主在哪里?”苏晏边问边走进屋中。 “公主在里屋。“ 苏晏抬脚,一步步朝着里屋里走去。 灯影幢幢,墙壁上倒影出一个窈窕的身影,静静的坐在桌边。 苏晏走的近了,才发现贺龄君是在下棋。 那日两个人没下完的棋局。 “你回来了?老太君还好吧?”贺龄君问道,却没转身。 “祖母还好,喝了药,已经睡下了。”苏晏说着,缓缓走过去,在贺龄君对面坐了下来,声音沙哑的道:“你有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你想听我说什么?”贺龄君终于抬眸。 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却是沉默无言。 “你是在质问我么?”贺龄君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不由的冷笑出声。 第90章 挑拨离间 “没有。”苏晏当即摇头,看着贺龄君有一些些失望的道:“龄君,原本我以为,至少你会对这件事有愧疚的……” “我有什么好愧疚的?”贺龄君当即反驳:“那糕点是二伯母做的,我事先并不知道她会在其中做手脚,递给老太君先吃,只是孝顺罢了,如果你非要说我错了,我可以去老太君面前磕头认错。” “龄君,以你的本事,岂会看不出来二伯母心怀鬼胎,她送的糕点必定有问题……“苏晏看着她,微微叹息一声:”可是你还是先把糕点递给了老太君,你要拒绝她,有很多种方法,实在没有必要这样的。“ “这么说,你认定我是故意的了?”贺龄君冷笑。 看着眼前的苏晏,她笑容不达眼底。 呵,这就是她选定的男人!亏她还曾经真心实意的想过要跟他好好过一辈子,他却用这种莫须有的理由来怀疑她! “龄君,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苏晏长长的叹息一声,无奈的去拉她的手,却被贺龄君给躲开了:“时候不早了,我要去休息了,驸马爷也回你的书房吧。“ 说完,转身面无表情的离开。 苏晏瞧着她的背影,脸上的神情复杂的很。 他没有去追。 夜里,贺龄君辗转反侧,心烦意燥的难以入睡,索性翻身坐起,将小翠从外头叫了进来,问道:“驸马爷去哪了?是在书房里么?” “公主,你想见他么?那奴婢这就去书房通知驸马爷过来休息……”小翠闻言喜出望外,连连点头道:“驸马爷在的,书房亮着灯,他还没休息呢!” “不用。”贺龄君淡然道,然后又翻身躺了下去,用被子蒙住头脸,闭上眼睛睡觉。 小翠看着她这别扭的样子,不由的叹息一口气,吹熄烛火退下时,忍不住的道:“公主,驸马爷今日匆匆回来,先去昌辉阁里看过了老太君,老太君很是虚弱,他也是情急之下,才说错了话,其实并未怪罪公主的意思,您干嘛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呢?” “小翠,你……”贺龄君睁开眼睛,有些惊讶的看着她,没有想到小翠现在站到苏晏那一边去了! “公主您早早休息,奴婢退下了。” 小翠匆匆的回了一句,转身便退了下去。 贺龄君想说的话便不上不下的卡在了喉咙里。 她望望黑漆漆的帐子顶,又看看窗户上透出的月光,叹息一声,在心里暗暗的道,难道她真的是对苏晏太过吹毛求疵了么?可是今日的事情,她并没做错什么…… 辗转反侧,一直到天亮时分,她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而书房里,那灯火几乎亮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苏晏便去苏老太君那儿了,亲自服侍她老人家喝药吃饭,一直到秦氏催促了好几遍,才依依不舍的出门去兵部。 “老太君从小就疼爱阿晏,他是个孝顺的孩子,你瞧,这一次紧张的跟什么似的……”秦氏在一旁欣慰的道。 苏老太君喝过了药,精神比起昨日来好了许多,听了这话,她看一眼秦氏,不仅没有欣慰,反而隐隐的担忧着:“昨日老二媳妇送了那糕点,公主因为孝顺,亲自拿了一块给我尝尝,熟料那糕点有问题,我现在只怕阿晏因为这件事跟公主闹脾气,你啊,没事就多劝劝你儿子,别让他把好好的姻缘给作没了……” “应该没有这么严重吧?”秦氏闻言吃了一惊:“阿晏不是那不知轻重的人呀!更何况这事儿是二弟妹糊涂,与公主无关啊!他有什么理由责怪公主……” “我怕他迁怒。”苏老太君幽幽的道:“你啊,还是劝劝阿晏,这都是小事情,可千万不要影响了他们两个的感情,否则我老婆子就成了罪人了……” “母亲,您言重了。”秦氏赶忙劝说:“阿晏不会的,他那么喜欢公主,当初没成亲的时候,心心念念都是公主,如今已经将人娶了回来,又怎么可能会不善待她呢?我会劝他的,您老就安心养病,千万别操心这个了。” “好……”苏老太君闻言欣慰的点了下头,轻轻咳嗽了两声,然后看着她问道:“老二媳妇呢?她至今都没有来过侯府么?” “昨晚就来了,撵不走。” 秦氏垂了垂眼眸,然后回答道:“一直都在外头院子里跪着,已经跪了一夜了……” “呵呵,又是这一招。”苏老太君听到这禀报,顿时都气笑了:“就没有一点新鲜的么?这一次老大有没有动手?” “正要跟您汇报呢。”秦氏低头回答道:“夫君打了二叔一巴掌,还要再打就被拦下了,这件事他十分生气,觉得二弟妹无论怎样争宠算计,他都可以不在意,但是算计到娘头上,他就不能忍受。” 苏老太君闻言闭了闭眼睛,然后长长的叹息了一口气。 “我从小就宠爱阿晏,他七岁那年便被陛下立为侯府世子,长大以后年纪轻轻就进了兵部做主事,还能领兵打仗,现如今又迎娶了陛下最宠爱的公主,可谓是花团锦簇,蒸蒸日上,未来不可限量,相比之下,这府里的其他公子小姐们,就没有这么耀眼了,张氏又是那小心眼儿的,心生妒忌是难免的,可是她任由嫉妒心膨胀,做下这许多恶事就不能容忍!你让她们回去吧,我不想见她。” 张氏应了一声是,又道:“她是不愿意离去的。” “不愿意就强行驱赶走。”苏老太君闭着眼睛,面无表情的道:“不必顾忌那么多,也不必给她们脸面。” 秦氏答应了,转身离开。 不一会儿,院子里便响起了二老爷与二夫人张氏不甘的愤怒喊声:“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我!我不相信母亲会直接撵我们走!我们也是母亲的儿子媳妇!更何况芸娘并没做错!” “你媳妇送给公主的点心,里面参杂了不洁之物,还有少量巴豆,太医都检验出来了,你敢不承认?”秦氏闻言冷笑出声:“张氏,你还是死不悔改!这件事要是被宫里的人知道了,你可知道你要挨多少板子!” “我……” 张氏听了这话,脸上顿时露出一阵愤怒与憋屈。 “我说过了!我没有在点心里面下什么巴豆!没下过药!那些事情我没做!“ “可是那些东西里面检验出来了巴豆,证据确凿。”秦氏冷冷道。 对于张氏,她是没了一丝丝耐性,张氏不是害了老太君,就是害到贺龄君,实在是让人不喜欢。 而且她太愚蠢了。 被人挑拨了都不知道。 “我们走。”一旁的二老爷显得平静的多,在张氏与秦氏理论争辩的时候,他一直都静静的一言不发,只是目光朝着苏老太君的窗子看了许久,直到那里面一丝动静也没有,他才说出这句话。 “夫君,凭什么?”张氏愤愤不平,还要理论,但却被二老爷一把扯着胳膊转身就走。 “我还会回来的!”张氏一边走,一边叫,心中不甘心极了。 秦氏冷冷的看着他们俩离开,转身进屋去了。 然而才刚到苏老太君床边上,便有丫鬟风风火火的跑进来,禀报道:“老太君,大夫人,公主收拾东西出府去了!说是去公主府上住……” “什么?这怎么忽然要走?”秦氏闻言惊讶极了。 “别问了,赶紧去拦下。”苏老太君当即催促道:“我说什么来着?他们一定是吵架了!公主不是那任性的人,一定是阿晏说了过分的话了……” 秦氏心烦意乱,闻言忙道:“那母亲,你好好歇着,我这就去看。” 说着,急匆匆的带着人去大门口拦截贺龄君。 她赶到的时候,贺龄君已经出了国公府,正准备坐上马车去公主府,秦氏连忙过去阻拦:“公主!请听我一言!“ “母亲。” 贺龄君看到是她,只得转身过来请安。 “好孩子。“秦氏一把握住她的手,一脸义愤填膺的道:“我知道这次是阿晏不对,他说了什么话,你都不要往心里去!我在这里替他向你赔罪……” 说着,就要弯腰下拜。 “母亲!这可使不得!”贺龄君连忙开口阻拦,摇头笑道:“我与世子好好的,并未有什么矛盾,这次不过是在府里呆的闷了,想要出去走罢了……听说公主府的海棠花这两天开了,我想去看看。” 她否认了与苏晏吵架,但是还是要离开,去公主府。 秦氏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不由的松开手,有些失望的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到时候我让阿晏亲自来接你。” “好。”贺龄君笑盈盈的就答应了。 秦氏看她笑的嘴角弯弯的模样,也不像是心中有气的样子,心中不由的暗自松了一口气,心道老太君这一次可能是杞人忧天了。 公主这不是好端端的么?阿晏是她的儿子,怎么可能会昏了头去为难公主呢? “好,那你想去就去吧。”秦氏松了手,亲自送贺龄君上马车,握着她的手殷切交代道:“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是阿晏明媒正娶的妻子,是这护国公府将来的女主人,你去散心可以,但是一定要记得回来。” “我记得。” 贺龄君知道她是好意,笑着回应道。 秦氏这才松开了她的手。 目送着贺龄君的马车离开了侯府,她才回去向苏老太君禀报。 “她真的去公主府了?”苏老太君闻言脸上无比的失望,她从心底里感觉到贺龄君与自己的宝贝孙子之间有问题了。 秦氏却还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又去询问丫鬟嬷嬷们药煎的怎么样了。 她这个大儿媳妇,精明能干,细心周到,人也热心肠,可就是有时候做事粗线条,很多事情都是后知后觉,唉…… 晚上,苏晏回来,才知道贺龄君去了公主府的事情。 他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云生居院子里,望着灯火阑珊的空屋子,脸上失落极了。 怎么就走了呢? 他今日白天想了一整天,该怎么跟贺龄君解释跟道歉,他想告诉她,他并非是那个意思,他没有要怪罪她。 他甚至还买了贺龄君最喜欢吃的驴肉火烧,还有芝麻糖糕。 进门的时候,他心中有多么的欢喜,此刻就有多么的悲伤。 “驸马爷,公主一大早就走了……”一个小丫鬟站在他身后轻声的解释道:“夫人还追上去要给她赔礼道歉,不过公主没受,她说,她只是听说公主府上的海棠花开了,想去看看,就这么走了……” “母亲要给她赔罪?”苏晏扭头看了小丫头一眼。 小丫头的脸顿时便红了,闻言害羞的低下头去道:“是的呢。” 苏晏不由的心中有气渐渐升起。 这件事就算他不对,就算再怎么样,贺龄君也不能仗着公主的威仪,就让母亲给她下跪赔礼道歉!那是长辈! “驸马爷,您还是赶去公主府,向公主赔罪吧……”菊儿抬起头来悄悄的打量着他的神情,然后低低的道:“不然,公主会更加的生气的……” “不用了,我去昌辉阁里看望祖母。” 苏晏硬邦邦的道,说完,便将手里的东西丢给菊儿,转身往昌辉阁里去了。 菊儿看到递到自己手里面的香喷喷的吃食,还有甜丝丝的点心,不由的乐开了花。 那边苏晏去到昌辉阁里,却不料他父亲苏醇与五叔也都在。 “你回来了?去看过公主没有?”护国公苏醇看了他一眼,淡淡道。 “公主不是回公主府了么?让她去那边住两天吧。”苏晏淡淡的道,神情没有半点波澜。 “你这孩子!说的这是什么话!”秦氏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当即皱眉道:“公主是你的妻子,你应该跟她在一处!还不赶紧去公主府去找她!” “我不去。”苏晏将脸撇开,问道:“母亲,今日你给公主赔礼道歉了?” “你听谁说的这句话?”秦氏闻言目瞪口呆:“我那就是劝慰公主!公主能让我赔礼道歉么!你这孩子,别是被人挑拨了吧?” “真的不是真的?”苏晏问。 “自然不是!” “好吧,那是我误会她了。”苏晏道。 “就这?”秦氏恨铁不成钢,斜眼看他:“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赶紧去公主府将人接回来啊!” “可是如今天已经晚了……”苏晏闻言顿时踌躇:“现在去是不是不合适啊?” 苏醇在一旁插嘴:“这个时候,要是你二弟苏恒去公主府,那的确是不合适,可你是公主丈夫,又有什么不合适的?你在别扭什么?” 一旁看好戏的苏恒莫名躺枪,脸上露出懵逼的神情。我是谁?我在哪?不知道…… “可是……”苏晏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神情分外犹豫。 “行了!你别在这里纠结了!也别站在这里碍眼了!赶紧去公主府吧!今天晚上人接不回来,你也别回来!”秦氏当即动手,就要将苏晏往外撵:“老太君本来就生着病呢,你就别让她老人家担忧了!” 老太君很担忧他与公主么? 苏晏闻言惊讶的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屋里。 苏老太君靠在引枕上,见他回望,当即笑着摆手:“去吧,去把公主接回来,要不,你就别回来了。” 苏晏:“……” 他怎么有一种贺龄君不在,他就不受家里人待见的感觉? 被迫离开昌辉阁,苏晏一个人闷闷的回到昌辉阁里,还在想着等下去公主府见了贺龄君该怎么跟她解释。 然而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世子爷,您回来了?奴婢伺候您休息吧!“ 苏晏抬起头来,看到说话的是刚刚的菊儿。 她明显的打扮过了,换了一身漂亮点的紫色衣裙,还描了眉,点了口脂,一副精心打扮过的样子。 苏晏看着她,那神情就渐渐的冷了下来,沉声问道:“你刚刚为什么要骗我?母亲亲口说了,公主并未摆架子,也并未要母亲给她下跪赔礼,你在撒谎!” “世子爷……”菊儿闻言一下子就慌了,扑通一声跪下来,颤抖着解释道:“奴婢怎敢骗您呢!奴婢说的都是真的呀!” “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么?”苏晏冷漠的看着这个挑拨离间,趁着贺龄君不在,就打扮的花枝招展想要勾引自己的丫鬟,冷声吩咐道:“来人,把她带下去,即可发卖出府,永世不得再进侯府!” “世子爷!饶命啊!”菊儿一下子就吓傻了。 她实在是不敢相信,一向温文尔雅,脾气很好,体恤下人的世子爷会忽然间翻脸,变成这么可怕的样子,说出如此冷漠的话语来。 顿时就瘫软在了地上。 可是苏晏丝毫也不心软,看都不看她一眼。 很快,外头便奔进来几个下人小厮,不顾菊儿的哭喊,硬是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带下去了。 菊儿的哭喊声凄厉无比。 苏晏处置了她,整个人都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他抬头朝着院子里看了看,果断转身出府,去公主府。 第91章 和好如初 云清坐在门口台阶上优哉游哉的抱着一盘瓜子嗑的起劲,看热闹一般的听着贺龄君在屋子里咆哮:“拿走拿走!我不爱吃这些!不要来烦我!” 紧跟着便是小翠韧而不舍的劝说:“公主!您都一天没怎么吃过东西了,还是吃一点吧,要不,喝完粥?” “不要!“贺龄君又一次拒绝了她。 不一会儿,小翠无奈的端着食物从屋里出来,看到云清脚下的瓜子壳已经积了厚厚一层了,她顿时便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公主都一天没吃东西了!你就一点也不紧张?” “紧张有用么?”云清终于停下嗑瓜子,站起身来轻轻巧巧的拍了下裙子,然后凉凉开口:“现在唯一能劝公主的那个人在护国公府呢!你问我有什么用?” 在护国公府?这说的不就是世子爷么? 小翠当然明白贺龄君今日一天心情不好都是因为什么原因。 “可是,世子爷今晚不一定来啊……”小翠脸上满满的都是哀愁担忧:“老太君生病,他是一定要在旁边伺候的,这一点就连公主都不能挑剔……” “护国公府里那么多人,难道就照看不了老太君了?非得要他整日守在床前?”云清闻言翻了个白眼。 小翠顿时无话可说。 她扭头朝着已经亮起灯火的庭院看了一眼,结果只看到了满地海棠婆娑的树影,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看来今天夜里,只能她与云清陪伴在公主身边了。 小翠刚这样想着,忽然就看到刚刚还一脸奚落的云清忽然站起身来,走到院子里海棠树下,伸手摘了好几枝海棠花拿在手里面。 海棠花又香又美,小翠却是目瞪口呆:“你大半夜的干什么?还辣手摧花……” 话音未落,就听到身后脚步声响起,有人进来了。 “不是说过了么?公主的院子,闲杂人等不能随意进出……”小翠不耐烦的回过头来,却看到走进来的人身长玉立,容颜俊美,仿佛这一整个庭院瞬间就亮堂了起来。 “世子爷!您来了!”小翠激动的瞬间语无伦次:“快,快进屋……” 她太惊讶了!苏晏居然真的会来,她自己都没敢偷偷想过! 可见,驸马爷心里面还是有公主的…… 云清也惊了一下,上前见礼:“驸马爷。” 并将手里面的海棠花递给苏晏:“驸马爷,把这花送给公主吧。” 苏晏瞧了她们俩一眼,点点头,伸手接了花,抬脚进屋去了。 小翠伸着脖子朝里张望,被云清一把扯着朝外走去:“走吧走吧,别看了,咱俩喝小酒去!今日厨房做了好多蜜汁藕片,那个最下酒了……” 两个人渐渐远去。 屋子里,贺龄君经过了烦躁的一天,已经渐渐安静下来,此时此刻正好感觉到肚子有些饿了,可惜她白天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小翠好几次,这个时候也拉不下脸叫她们送些吃的来,正一边烦躁的翻书,一边琢磨着找点吃的填饱肚子。 却在这时,她闻到一股香喷喷的驴肉火烧的味道。 ”小翠!是你么?“贺龄君当即喜出望外的抬头,结果却看到苏晏正一手拿花,一手拿着个油脂包,刚刚那勾起她馋虫的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贺龄君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掉了。 她板着面孔淡然道:“怎么是你啊。” “我若不来,公主怕是要恨死我。“苏晏苦笑着道:”我特地来给公主你赔礼道歉。“ “呵!你有什么错。”贺龄君闻言冷笑道:“错的不都是本公主么?” “公主没错,错的是我。”苏晏看着她,诚恳的道歉:“对不起。” 贺龄君闻言愣了一下。 她还以为苏晏得负隅顽抗好一会儿呢!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认错了。 “你是诚心来道歉么?”她斜眼看他,语气凉凉的道:“不是来质问我的?” “当然不是。”苏晏说着,便伸手想要握住贺龄君的手。 贺龄君躲开了。 像一只高傲的孔雀一样,昂着脑袋看着别处,留给苏晏一个还在生气的后脑勺。 苏晏看到她这幅别扭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然后坐下来,慢悠悠的将手里面的花还有吃食放在了梨花木的桌子上,将那驴肉火烧打开了,香味顿时越发的浓郁。 贺龄君口水都差点掉下来了,她从来没觉得这驴肉火烧有这么好吃过!简直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拿过来大快朵颐…… 然而看看苏晏,她强撑着收回目光,冷哼一声道:“别以为你用一束花,一些吃的就能收买我!哼!本公主没那么好哄!” “这个不是哄骗公主的,这是我的一片心意。” 苏晏看着她,笑盈盈的道:“公主,快些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哼!我这拿老太君尊贵身躯做试毒的人,有什么资格吃你苏世子的东西。”贺龄君语气凉凉:“我不配。” 苏晏:“……” “那日是我冲动了。“他看着贺龄君,又是愧疚,又是无奈的解释道:“后来我仔细的想了一想,那糕点是二伯母送来的,是她害老太君的几率大一些,更何况,老太君对她连翻斥责,企图撵她们一家出去,她也有这个理由报复老太君,却故意假借送糕点给你赔罪的名义,这也不是不可能。” “那你有证据么?”贺龄君看着他问道。 “没有。”苏晏疲惫的摇了摇头,道:“二伯母着人审问了好几次,她都不肯承认她在糕点之中做过手脚,那神情看着不像是撒谎。” 这也是他不理解的地方。 “有没有可能,那糕点是被别人做了手脚。”贺龄君一下子想到那日在长廊上远远看到二夫人与五夫人亲昵相谈的画面,在她的印象之中,二夫人与五夫人一直都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五夫人看起来就精明无比,比心思浅薄,一点就着的二夫人可是厉害多了。 苏晏闻言眼眸一亮,看着她道:“你心里可有怀疑的人?” “你有么?”贺龄君反问。 “有。“苏晏点点头,看着她,笑道:”我们两个人一起将那个人写出来,看看是不是同一个人,好不好?“ “好啊。”贺龄君一口就答应了,当即便要起身去拿纸笔,但是苏晏止住了她,笑着将驴肉火烧往她面前一推:“赶紧吃吧,你的肚子都叫的跟打雷一样了,别饿病了。” “好吧。”贺龄君看到近在咫尺的美食,顿时两眼发光,一口就答应了。 苏晏笑着去取纸笔,她则拿起驴肉火烧,大快朵颐。 她这边吃的正开心,那边苏晏到了贺龄君平日用来作画写字的梨花大案前,一眼就看到那上面摆着一摞厚厚的宣纸,最上面一张写满了苏晏大坏蛋,字迹潦草,像是随手涂鸦发泄。 看来真的是很生自己的气啊。 苏晏抽了抽嘴角,将那宣纸拿起来,结果发现下一张是一副画,画上面是个丑八怪,脑门上写着苏晏俩字。 自己有那么丑么?苏晏看到这画,忍俊不禁。 拿起来再看时,就是一张乌龟图了,乌龟的龟壳上写着苏晏王八蛋几个字。 这是……一整天都在暗暗的偷骂自己么? 苏晏挑了一下眉头,朝着那边吃的正香的贺龄君望了一眼,然后不动声色的将这几张画与字都卷了起来,藏进袖口里,然后重新拿了新的纸笔走过去。 贺龄君刚好干掉一个驴肉火烧,正在喝他拎回来的酸梅汤,看到苏晏拿着东西回来,猛然间想起自己今日白天的那些“大作”,顿时一下子就站起了身来,火烧火燎的提着裙子往那边跑。 “怎么了?”苏晏好奇的问道。 贺龄君不答,走到梨花大案前,低头翻找起来。 自然是什么都没找到……她抬起头来看向苏晏,疑惑的问道:“你……刚刚有见到什么东西么?“ “没有啊,难不成公主你写了情诗给我?”苏晏闻言当即挑眉,笑盈盈的看着她问。 “没有!你想的美!” 贺龄君说着,便放弃了寻找,抬脚走过来,在心中暗暗的想着或许那些涂鸦都已经被她给团成团当垃圾扔了吧。 苏晏神情如常,将宣纸在贺龄君面前放了一张,自己面前放了一张。 贺龄君坐下来后,将剩下的半碗酸梅汤端起来一饮而尽,然后才拿起毛笔来,用手遮挡着写下几个字,然后看向苏晏:“你写好了么?” 苏晏早写好了。 闻言便笑着将自己面前的纸张朝着贺龄君推去。 贺龄君低头一看,见那纸上面写的人名与自己的一模一样:“五伯母。” “看来你也怀疑她了。”贺龄君看着他道:“五伯母这个人,最喜欢躲在暗处,经常挑拨二夫人对付我们大房,自己在后面左手渔翁之利,可怜二伯母还将人家当做知心密友,却不知道自己一房被撵出去,自己被打板子,至少有一多半都是这位密友害的她。” “不错,这么多事情发生,不怀疑她我也就枉当世子了。” 苏晏点点头,看着贺龄君道:“公主说的这么笃定,是有办法对付她了么?” “你呢?” 贺龄君笑着反问。 “我的法子比较直接。”苏晏道:“我打算直接去见二伯母,将这些事情和盘托出,并且与她商量出一个办法来,设个圈套,让她亲眼看一看这位五伯母是怎么算计她的。” “不错,这个办法快准狠,是最快的解决法子。”贺龄君闻言点点头,道:“只可惜破绽太多,容易翻船,到时候不仅不能让二伯母看清现实,还容易与二伯母,五伯母闹翻,决裂。“ “你说的不错。”苏晏闻言微微叹息一口气,道:“二伯母本就生性多疑,怨恨大房,即便我们和盘托出,她也不会相信,反而可能过后背着我们偷偷将这些告诉五伯母,这样一来,五伯母定然会拉拢她,继续对付大房。” “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么?” “宫里这种事情不知道多少。”贺龄君看到他颓废的样子,淡然道:“其实你的法子不错,只是我们不必出面,只要暗中引导,让二伯母明白是五伯母一直在暗中算计她,一切都好办……” “你有法子?”苏晏闻言双眸一亮。 贺龄君闻言笑了笑,道:“那次二伯母的热茶烫了我,分明就是五伯母在背后推她的,这个仇恨我可没忘,思虑这么久,我怎么可能会一点办法没有呢?” 她只是在等一个不暴露自己的机会罢了。 如今苏老太君吃了二夫人的点心生病这件事,给她找到了机会。 “如此说来,真是感谢公主。”苏晏闻言诚诚恳恳的作揖道:“解决了侯府里一个大麻烦,也帮了母亲大人。” “哼,我只是替自己报仇了,可不是帮你。”贺龄君斜睨他一眼,用帕子擦了擦嘴巴,然后神情恢复了冷淡,下逐客令道:“苏世子还有别的事情吗?没有的话,就请回去吧!夜深了,本公主不便留你。” 说完,便转身打算回屋去。 苏晏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臂。 “干什么?”贺龄君皱眉。 下一刻,苏晏就起身一把将她抱进了自己怀中,将下巴靠着她的肩膀,瓮声瓮气的道:“对不起。” “当时做什么去了,现在才来说对不起,太迟了吧?”贺龄君冷笑。 她想要推开他,却推不开。 苏晏整个人看着文文弱弱,优雅秀气的一青年才俊,然而力气却是很大,双臂紧紧的搂着贺龄君,她用尽吃奶的力气也推不开他。 “苏晏!你放开我!”贺龄君气喘吁吁的道:“没有你这样耍无赖的!” “夫妻之间,讲的本不是理,而是情。”苏晏低着头,紧紧的抱着她道:“龄君,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不该对你无端揣测,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无条件的站在你这一边。” “真的?”贺龄君听到这话,语气有些松软。 “自然是真,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苏晏缓缓放手,然后退开一步,喜滋滋的看着她道:“你原谅我了么?” 贺龄君红着脸点了点头。 下一刻她抬起了头:“但是你还是要回护国公府去。” “为什么?”苏晏一脸的惊讶。 “苏老太君还病着,你这个长孙待在这里,不太合适吧?”贺龄君斜睨他。 “老太君已经没事了。”苏晏知道她是在揶揄自己,闻言眨巴眨巴眼睛,道:“我今天晚上是被撵出来的,求求公主了,就收留我这个小可怜吧……” 贺龄君到底没崩住,在听到小可怜三个字的时候,扑哧一声就笑了。 “你还是小可怜?”她笑道:“护国公府里只怕没有人再比你更加娇贵了吧?苏恒整日不是挨打就是挨骂,跪祠堂挨板子那是家常便饭,他要是听到你这么说,只怕会哭晕在房间里。” 苏晏任由她取笑自己,也不还嘴,只是笑嘻嘻的抱着她,抱的累了便去榻上坐着。 近距离的接触,闻着他身上那股浓浓的男子气息,贺龄君不由的有些心慌意乱,说实话,两个人已经许久都没亲近过了,猛然靠这么近,她还不习惯。 苏晏醇厚的声音就贴着她的耳垂,温热的呼吸吹拂在她侧脸:“公主,今天夜里,别赶我走,好不好……” 贺龄君听了这话,只觉得鸡皮疙瘩起一身,再也忍无可忍的伸手推开他,然后站起了身,退的远远的:“你这幅样子,好像父皇的那些妃子求宠爱一样!” 苏晏:“……” 他险些没当场石化。 ”公主,你真是百无禁忌。“一伸长臂,又将女孩子扯进了自己怀里面,这一次,他懒的再跟她废话了,直接低头狠狠的稳住这张喋喋不休,时常说一些惊人话语的嘴巴。 贺龄君猛然瞪大眼睛。 …… 第二天,贺龄君毫无意外的又起的很晚。 看着窗外满满的阳光,还有床前茶几上摆着的一瓶新鲜海棠花枝,贺龄君有一些些恍惚,昨天夜里苏晏是真的来过么?为什么那一切就像是一场梦境一般…… “公主,你醒啦?”这时,小翠穿着一身绿裙端着托盘从外头走进来,看到她怔怔的坐在床沿上,当即笑嘻嘻的开口道:“驸马爷一大早就去兵部了,临走时特地交代奴婢们不要吵醒你……” 贺龄君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伸手掀开毯子翻身下床,伸展着懒腰站在窗前看外头的风景。 从这个角度看去,这公主府当真修缮的十分精致漂亮,至少这花花草草,还有这屋子里的布置,她都很满意。 就是这床……好像没有国公府里那么软。 嗯,赶明儿换一张软和些的,昨天睡的她腰都有些疼了。 贺龄君一边想着,一边换了衣裳,简单梳了头,便往庭院里去了。 “公主,公主,我们什么时候回护国公府去啊!”小翠追上来,笑嘻嘻的问道。 “回什么回,我现在还没打算回去。”贺龄君头也没回。 啊?公主与驸马爷不是已经和好了么?小翠当场石化。 第92章 下套 贺龄君可没想这么早就回去。 吃过了饭,她这才有心情欣赏公主府的海棠花,悠闲自得,一扫昨日闷闷不乐的样子。 小翠端着托盘跟在后面,抿着嘴笑个不停,公主与驸马爷总算是和好了,真不容易啊! 云清目光凉凉的扫她一眼,没有打击小丫头的积极性,瞧一眼心情不错的贺龄君,她轻轻咳嗽一声,上前道:“公主,老太君派人来请您回府去用膳。” 贺龄君脸上的笑容当即一滞,随即叹息了一声:“我还以为老太君会让我在这儿玩两天呢,没想到这么快就叫我回去。” “老太君也是为公主你好。” 小翠忙道:”老太君毕竟生着病,公主您偏偏这个时候待在公主府里,这让外人瞧见,都会认为您是那对长辈冷漠无情之人,更有甚者,还会将老太君生病之事扯到公主您身上去!那二夫人可不会替您解释。“ “说的也是。”贺龄君点点头,利索的转身回屋:“收拾东西,咱们回去。” “好嘞。” 午饭刚过去没多久,贺龄君便浩浩荡荡的带着人回了护国公府,来了直奔昌辉阁。 苏老太君的身体已经彻底的恢复,硬朗的坐在屋内的拔步床上,腿上盖着金线绣五蝠的丝绸毯子,头上戴着绛紫色镶珍珠的抹额,笑呵呵的正与儿孙们讲话,听到说贺龄君来了,顿时笑道:“快请公主进来!” “老太君,您好些了么?” 贺龄君进门便冲苏老太君笑着请安,没等她礼行完,苏老太君身边的嬷嬷便笑着走过来将她扶起了:“公主快别多礼了,老太君一直都念着您呢!您啊,别嫌弃老人家啰嗦,就想看到儿孙满堂……” “这话说的,我越发的愧疚了。”贺龄君闻言忙道:“那日也是我的错,我应该自己先尝一尝糕点,再请老太君品尝的……” “不可!”苏老太君闻言断然拒绝:“你是公主,怎么能让你先尝呢?日后啊,谁往这边送东西来,就先让谁尝!” 一旁的三夫人笑盈盈的道:“公主啊,您别生气了,母亲已经派人做了一份掺了黄连的糕点,命人给二嫂送过去了,亲眼看着她一口一口吃下去的。“ 黄连做糕点?呵呵,不用想都知道味道定然难吃。 老太君是怎么想到这样的招数的? 难怪今日回来没有见到二夫人。 五夫人在一旁抿了抿嘴唇,看着贺龄君道:“公主是在找二嫂么?老太君已经发话了,日后只要公主在护国公府里住,二嫂就不能踏进一步,她自然是不在的。” “这是……为了我?”贺龄君闻言扭头看向苏老太君,神情里除了感动还有一丝复杂:“老太君,其实不用这样的,二伯母她就是这么一个冲动的人,到未必心眼有多坏,还有可能是被人暗中做了手脚,她毕竟是二伯父明媒正娶回来的媳妇,如果一直都不能进府来,只怕旁人也会说三道四,老太君您又喜欢儿孙满堂,就请您收回成命吧!” “公主倒是大度。”苏老太君闻言欣慰的看着她点点头,握着贺龄君的手道:“好,听你的,老二媳妇可以回来,但是她若死不悔改,还是想要伤害公主你,我老婆子绝对不会原谅她!” “好。”贺龄君闻言当即笑嘻嘻的道:“我有老太君护着,才不会有人给我气受!” 这一句巴结的话,高级的很,苏老太君明知道她是在讨好自己,却还是笑的合不拢嘴。 一旁五夫人与三夫人互相看了一眼,心底里都有些不服气。 凭什么她们伺候老太君好几年了,却抵不过一个贺龄君!难道就是因为她是公主么! 从苏老太君那边出来以后,五夫人一伸手便扯住了三夫人,将她拉到僻静的廊下,压低了声音道:“三嫂,老太君现在眼里心里都只有公主与大房了,只怕要不了多久我们几房的人还是要被撵出去啊!你有什么办法么?” ”我能有什么办法?“三夫人闻言两手一摊,无可奈何的道:”老太君要分家,本就应该,我们做儿女的听着,等着不就行了么?还要操心什么?“ “三嫂,你是真的不懂,还是在装白痴?”五夫人闻言无语的道:“你可知道,一旦我们几房的人被撵出去另过,就没有在侯府里受人尊重了!更不会被人高看一眼!大家都是老护国公的儿孙,凭什么只有大房可以受祖宗荫庇,我们却不可以?” “自古以来便是这样的规定。”三夫人闻言神情坦然道:“我没什么意见,离开了侯府我们又不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再说大哥也不会对我们放任不管的,你呀,就是想太多了,有这时间好好在自家院子里陪陪孩子不好么?不说了,我得回去看孩子去了。” 三夫人说着,便摇着帕子扭着腰离开了。 五夫人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那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阴沉下来。 “真是蠢不可及!”她朝着二夫人离开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恶狠狠的骂道:“等将来被撵出府去,求天天不用,求地地无门的时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说完,一扭小蛮腰风风火火的走了。 她离开以后,云清从长廊顶端翻下来,往她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诡异的笑了笑。 云生居里,贺龄君听完她的禀报,却是不由的笑了:“五伯母自认为聪明,当别人是傻子,她却不知道自己才是那傻子!三伯母根本就不想掺和这件事,只是想看咱们与二房五房鹤蚌相争,她好渔翁得利罢了,现在她根本就不会给人留下把柄。” “那公主,您说三夫人是好的,还是坏的?”小翠睁着一双懵懂的眼睛问道。 “不好不坏吧。”贺龄君闻言想了想,道:“我们不用得罪她,现在最重要的是五夫人。” 说到这里,贺龄君的脸色便沉了下来。 云清立刻便道:“你是因为这个,才在老太君面前求情,让二夫人回来的?” “是啊,她不回来,这出大戏还怎么往下唱。”贺龄君端起茶杯来,轻轻的吹了吹茶叶,慢慢饮了一口。 “可是五夫人一定会在二夫人面前,污蔑您的。”云清道:“她会告诉二夫人,是她在老太君面前求情,她才能回来……” “这不是肯定的么?”贺龄君闻言当即笑了:“咱们等着好了。” 过了两天,二夫人才回到侯府里来。 回来以后,直接去昌辉阁去见苏老太君,老太君不见她,她便跪在院子里的青石台阶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头,这才起身去见贺龄君。 “公主,对不住,从前是我小心眼,心思狭隘,做了许多对不起公主的事情,希望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一次。”二夫人坐在贺龄君面前,整个人都诚惶诚恐的。 “二伯母不必这样。”贺龄君见状,当即将一杯热茶向二夫人推去,停在她面前,笑盈盈的开口道:“您是长辈,过去或许我们之间曾有什么误会,可是这段时间,我也想了很多,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希望二伯母能够不跟我这个晚辈计较。” “怎会!” 二夫人闻言又惊又喜,连连道:“只要公主不记恨我,就谢天谢地了……” “母亲前日说,要将掌家的权利交给我。”贺龄君喝了一口茶,看着二夫人道:“她最近这段时间很忙,又要照顾老太君,还要盯着苏恒念书,只怕是抽不出时间来帮我,不知道二伯母愿不愿意帮衬我?好好的管一管咱们这座侯府……” “什么?公主您是要……” 二夫人听到这里,一颗心激动的砰砰直跳,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自己与贺龄君有那么大的矛盾,自己还曾经烫伤过贺龄君!没有想到她居然愿意让自己帮着掌管整个侯府中馈!天哪…… 这个时候,她忽然想到了五夫人。 想到了回来时,五夫人跟她说的话:“公主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你从前做的那些事情,她必定已经恨之入骨,如今碍于你的长辈身份,没办法动手,这次定然会放下身段,哄骗你,亲近你,用这些手段来给你挖坑,就等着你往里跳!你可绝对不能相信她!” 二夫人激动的心瞬间冷静下来,目光警惕的看向贺龄君:“公主说的是真的?不过这样不太好吧?我毕竟也没管过内宅,怕是帮不了你……” “那既然这样就算了。”贺龄君当即道:“我这就问问三伯母,看她愿不愿意。” 说着,冲着二夫人甜甜一笑,道:“二伯母,您千万别介意啊,我只是想找个帮手而已,并不会强人所难。” 二夫人听了这话,忽然间失落起来。 这就完了?这么快就改变了主意? 贺龄君怎么不多求求自己!只要她多求!自己一定会答应的!那可是掌家之权啊!别说她自己个儿了,这府里面的媳妇子,有哪个不梦想着掌管中馈呢?这样能为自己房里捞多少好处啊…… 她怎么就猪油蒙了心,给拒绝了呢? 二夫人心底里像是有无数的猫爪子在挠一样的难受,她偷偷的去看贺龄君,想要看看她的神情,看看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 这一看,她整颗心都有些凉了。 贺龄君慢悠悠的喝着茶,随意的翻看着摆在她面前的一本账本,半点也没将她放在心上,一杯茶喝完了,她将茶杯递给小翠,并且吩咐道:“你去北苑一趟,将三伯母请来吧。” “是,公主。”小翠一口就答应了,说完转身退下。 “二伯母,您还有事儿么?”贺龄君礼貌的转过头来看了二夫人一眼。 这是下逐客令了。 “没,没有。”二夫人张氏有些仓惶的站起了身来,扭头向外走去,然而越走她的脚步越慢。 忽然,她猛然停下来,转过身来像是下定决心一样的道:“公主!我愿意帮你执掌中馈!这个府邸里只有我能帮你!我在娘家时,替我娘管过八年的家!从来没有出过什么岔子!” “哦?是么?”贺龄君看着她,顿时便笑了:“您想通了?如此最好不过的了,我个人也是最看重二伯母你的才干的,放眼整个侯府,除了我婆婆,也只有您是最精干的。” 这夸奖让二夫人不由的有些飘飘然起来,嘴里却客气道:“哪里!哪里!我可不敢跟大嫂相提并论。” “小翠!”贺龄君笑盈盈的转过头,喊住已经走到门外的小翠:“不用去请三伯母了,为二伯母再添一杯茶。” “是,公主!” 热茶送上来的时候,二夫人还有些不太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她竟然真的答应了贺龄君,帮助她执掌侯府中馈! 这以后侯府其他人,谁还敢瞧不起她! 只怕连老太君都会对她态度好起来的。 巨大的喜悦之下,二夫人几乎已经忘记了自己与贺龄君之间的龌龊,怎么看怎么觉得她好看,平易近人,拍着胸脯保证道:“公主放心,我一定帮着您将这侯府管理的妥妥当当!!” “好,我拭目以待。”贺龄君笑着道。 “那,公主,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二夫人喜不自胜的站起身来,春风得意的离开了,走路都风风火火。 “还从来没见过二夫人这么开心高兴过。”小翠送二夫人离开以后,回来感慨万千。 贺龄君闻言淡淡的笑了:”她在府里面不是最年长的,也不是最小的,夹在中间就如同二伯父一样不怎么受宠爱,这段时间更是连连碰壁遭殃,整房人都差点被从护国公府里撵出去,心里面不知道惶恐成了什么样子,忽然间得了掌家大权,这么一块大饼,她不高兴才怪。“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云清在一旁语气凉凉:“二夫人得了掌家大权,只怕要被其他人妒忌眼红,公主您就是打算用这么一块大饼,离间她与五夫人的么?” “对。” 贺龄君闻言立刻点头:“接下来本公主会直接放权,侯府任何事情都会让二夫人来管,你们等着瞧吧,二伯母很快就会膨胀起来的,五伯母也会开始妒忌她的,只要两个人之间发生龌龊,决裂就是迟早的事情。” “真是好主意,公主不费一兵一卒,便能离间这两个人,真真是叫人心情舒畅。”云清笑道:“驸马爷知道这件事情么?” “他很快便会知道的。” 晚上,苏晏一回府便听说了这件事,很是惊讶,但很快他便想明白了。 “公主,还是你的办法好使。”他走到贺龄君面前,笑眯眯的伸出双手,替看了一下午账本的贺龄君揉捏肩膀,不得不说,他的本事很好,才按揉了一会儿,贺龄君便感觉到舒服多了。 “力气再重一点,对。”贺龄君闭着眼睛,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世子爷,没有想到你居然还有这等本事……“ 话音未落,后颈上便重重一下,贺龄君疼的当即尖叫起来:“啊!” 苏晏一脸无辜:“不是你让我重一些的么?” 贺龄君:“……” 她气的有些抓狂:“那我也没让你按这么重!” “好了,好了,我轻一点就是。”苏晏笑着道,声音又缱绻又温柔,还带着一丝低沉的磁性。 走到屏风外正准备端茶进来的小翠,硬生生的刹住脚步,,皱着眉头听着里面的响动,不知道想到什么,立刻便脸红耳赤的退了出去。 刚好云清又拿着一摞账本从外头走进来,小翠连忙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怎么了?”云清一脸无语:“你拉我出来干什么?” “别进去!” 小翠脸色红红的:“驸马爷在里面,你要是想长针眼,你就去!” 说完,端着东西奔了出去。 云清:”……“ 她倒吸一口冷气:“不会吧?这天都还没黑呢!公主与驸马就……” “算了算了,都是年轻人,热情似火啊。”她叹息一声,也背着手出去了。 院子里,小翠正站在廊下,听到脚步声回头:“你怎么也出来了?” “我也怕长针眼。”云清道。 两个人说着,吃吃的笑了起来。 屋子里,贺龄君可不知道这些,她闭着眼睛坐在那儿,苏晏还在继续给她捏肩膀。 “好了么?”苏晏问道“有没有感觉到舒服一点?“ “舒服……”贺龄君闭着眼睛,一边享受,一边道:“我让二伯母帮我掌家,这件事已经说出去了,你知道了吧?” “知道了。”苏晏笑着点点头:“还是公主的计谋比较高。” “那是!”贺龄君闻言得意的笑:“从前没动手,那只是因为我不屑一顾罢了,这些魑魅魍魉,跳梁小丑蹦跶个不停,实在是太令人厌烦了,希望趁着这一次,一举灭掉,再也不要来脏我的眼睛。” “对不起,要不是嫁给我,你也不用承受这些。”苏晏听了这话,脸上有些愧疚。 第93章 太子来访 “俗话说的好,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我嫁去了别家,也会有别的烦恼,我要做的是克服困难,而非抱怨。”贺龄君看着他道:“苏晏,你不用说对不起,你并不欠我的。” “龄君……你真的是个通透的女子。”苏晏看着她一笑。 管家的事情很快便在侯府里传开了。 第二天一大早,贺龄君才刚刚起床,正在梳头,二夫人便来了,站在外头有些忐忑不安的等候。 小翠禀报的时候,贺龄君一脸惊讶:“她怎么上这里来了?这个时辰不是应该先去给老太君请安么?” “是啊,公主。”小翠一脸的迷惑不解:“她不去见老太君,却先来见公主,传到老太君耳朵里,是会给您招惹来祸根的呀!“ “她来这边,可能是因为公主昨日说的话。”云清比较冷静:“二夫人大概是害怕公主您反悔,因此一大早第一件事就是来向公主您求证。” 这个理由比较令人信服。 贺龄君闻言想了一下,然后道:“既然来了,就请她进来吧,去正厅里坐。” “是,公主。”云清立刻就出去了。 小翠加快了梳头的动作,将最后一枚金钗替贺龄君簪在鬓发上,撇撇嘴道:“这个二夫人,倒是一点也不见外!忘记自己个儿先前做过的那些不要脸的事情了么?!我要是她,早羞愧的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哪里还敢来这儿丢人现眼。” “好了,别埋汰了。”贺龄君闻言无奈的看她一眼,然后瞧了瞧铜镜里打扮的端庄得体的自己,满意的站起身来:”走吧,去见见她,看她如何说。“ “公主。”二夫人正坐在花厅里魂不守舍的喝茶,才喝一口就看到贺龄君出来了,惊的她一下子就被热茶烫了下嘴唇,连忙放下杯子站起了身。 “二伯母怎么一大早就过来了。”贺龄君摆摆手,示意她坐下。 “不用了。”二夫人拘禁的站着道:“去给老太君请安的时间要到了,我们赶紧过去吧,边走边说。” “也好。”贺龄君点点头,便与二夫人一起向外走去。 “公主……您昨日说的话,还算数么?”二夫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自然算数,本公主虽然不是父皇,做不到金口玉言,说出来的话却也从来没有反悔过。”贺龄君斜睨二夫人一眼,淡淡开口道:“怎么,二伯母回去考虑了一夜,终究还是要打退堂鼓么?”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二夫人连忙摆手,解释道:“能替公主分忧,执掌中馈,是我的荣幸!我只是怕自己愚笨,帮不到公主……” “二伯母要是愚笨的话,那这府里面就没有什么聪明人了。”贺龄君闻言笑盈盈的道。 这话让二夫人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她摆着手,有些手足无措的道:“我哪有公主说的这么好!谬赞了!谬赞了……” “是不是谬赞,二伯母很快便会知道的。“贺龄君微微也笑,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二夫人暗暗的松了一口气,脸上摆出笑容来,追了上去。 她们俩到达昌辉阁的时候,苏老太君才刚起,除了秦氏,其他的夫人小姐们都还没有来,苏老太君招招手让贺龄君过去,压低了声音问道:“你真的不要你母亲帮忙,而是要老二媳妇帮你执掌中馈?” “母亲。“贺龄君还没回答,秦氏便笑盈盈的开口:”我听公主的,就让二弟妹帮忙吧!辛苦她了,我在府里每日也挺忙,只怕是抽不出时间。“ ”好吧。“ 她都这么说了,苏老太君也不好再说什么。 原本她多嘴问贺龄君一句,就是怕绕过了秦氏,找二夫人帮忙,秦氏会不高兴。 如今秦氏既然这么说了,那就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了。 二夫人在一旁,听着这些话,心里面一颗大石头落了地,只觉得浑身都轻飘飘的,兴奋极了。 府里人人都想要的掌家之权,她就这么到手了! 虽然只是帮衬贺龄君,可是她也能够趁机得到不少好处,不是么? 其他几位夫人,只怕要羡慕妒忌死了。 哼!谁说公主与自己有仇?公主分明是最大度的人!瞧瞧,她曾经做过那么多伤害公主的事情,公主都没有计较。 想到这里,二夫人脸上顿时露出一丝愧疚来。 过不多时,其他几房的夫人小姐们都陆陆续续的来了,苏老太君当着所有人的面儿,宣布了二夫人帮衬贺龄君执掌侯府中馈的事情,并且要所有人都配合她们。 “闹事的,背地里使绊子的,都给我消停些!这段时间要是查出来了,绝不轻饶!“苏老太君严肃的道。 “是,老夫人。”众人低着头应道。 五夫人站在最后面,偷偷抬起头来打量站在贺龄君身边红光满面的二夫人,目光闪烁了好几下。 贺龄君一直都在主意她,看到五夫人脸上的晦暗神色,不由的勾了勾嘴角。 这个反应才是正常的,五夫人要是一点反应都没有,那才叫人失望呢。 从春晖院里面回来,贺龄君便妆模作样的让管事的将侯府里的账本拿来,大略看了一下,然后便将大部分的事情都推给二夫人去办,那些库房钥匙,还有对牌,也都交给了她。 二夫人拿着这些东西,只觉得手软脚软,一颗心砰砰直跳! 这哪里是协助管家啊!这分明就是把管家之权全都交给自己了! 公主居然这么信任自己么? 想到这里,二夫人有些疑惑。 但是这些疑惑很快便被她抛到脑后,她的心被巨大的喜悦充满了,干劲十足的去忙着管家,对账本去了。 “二婶慢走。” 贺龄君目送着二夫人离开,唇边一直都挂着浅浅的笑容,把玩着手指甲。 ”公主,这样便能让她与五夫人反目成仇么?“小翠在一旁忍不住问道。 “这样当然不行。“ 贺龄君头也没抬:“哪这么快,等着吧。” “可是,您就不担心她将侯府搅弄的乌烟瘴气么?”小翠忍不住的问道。 “二伯母将侯府弄的乌烟瘴气?”贺龄君总算是抬起了头,然后轻蔑的笑了:“那得要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 对于这件事情,局她已经布下了,便只等坐收渔翁之利。 当下无事,正值夏末秋初,公主府后园里那一大片的荷塘结了许多莲蓬,莲藕也到了采挖的时候,贺龄君起了兴致,当即带上小翠云清回去公主府,说要亲自摘些莲蓬做莲花汤给老太君喝。 秦氏自然没有不应允的,还叮咛贺龄君好好玩耍,尽兴的玩,不用顾虑那么多,要是缺少什么,立刻派人禀报,她立即送过去。 “母亲,您放心吧,我就去玩一玩,很快就回来的。“贺龄君拍着胸脯保证道。 秦氏点点头,亲自送她出门。 贺龄君一离开侯府,便如同脱缰了的野马,兴致冲冲的直奔公主府。 结果才出门不久,就碰到了坐着马车,微服出宫的太子贺玉丹。 贺玉丹不是自己一个人,他的马车后面还跟着一辆,里面坐着玉娴与樊乐。 当这两个人掀开车帘,冲贺龄君点头示意时,贺龄君只觉得头都大了。 这可真是冤家路窄啊。 这上京这么多道路,宽敞通透,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怎么就刚出府门就碰到了太子还有樊乐呢? “太子哥哥。”贺龄君无奈,只得下车与之见礼。 “六妹妹不用多礼。”贺玉丹当即摆手,一身月白色锦绣华服的他显得俊秀非常,闻言摆摆手道:“也不用下车了,你都出嫁这么久了,本宫也没去看看你,今日得闲,便与七妹妹,七妹夫结伴而来,六妹妹不会不欢迎吧?” “原来太子哥哥是特地来找我的……”贺龄君闻言恍然大悟。 难怪会碰上,碰不到才是见鬼了。 “六妹妹这是要往哪里去?”后头马车上,玉娴两眼妒忌的看着贺龄君,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哦,我正要去公主府挖莲藕摘莲蓬。”贺龄君回答道:“这等粗鄙之事,也不知道太子哥哥与七妹妹有没有兴致……” “当然有兴致了。“太子打断了她,笑眯眯的道:”太好了,宫中繁忙,每日不是监国就是批阅奏章,难得有闲暇享受动手之乐趣,不知道六妹妹可愿邀请我们一同前去?“ 贺龄君能拒绝么? 她只能无奈的一笑:“大哥愿意赏脸,那自然是蓬荜生辉了,您请。“ 公主府距离护国公府不远,拐过一条街便是。 太子先行,贺龄君回到马车里,放下了车帘子,压低了声音对云清道:“你赶紧去将世子爷找回来!快去!” “公主,您总算是想起驸马爷的好了?”云清闻言,斜睨她一眼。 “快去!”贺龄君无语道:“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 一个太子,一个玉娴公主,还有一个樊乐,天哪!这是什么神仙组合!贺龄君一想到这三个人便头疼的很。 云清撇她一眼,转身离开了。 贺龄君想了想,又喊住她,压低了声音交代道:”你去喊驸马爷的时候,顺便去一下国公府,将芳若 小姐请来。“ “好。”云清这次没有废什么话,点点头就离开了。 贺龄君看着她的身影穿梭在人群中,不一会儿就不见了,这才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太子带来了玉娴与樊乐,她派人叫来苏晏与芳若,至少气势上没有输。 至于之后的事情,就只能见机行事了。 话说太子这一次突兀来见她,到底所为何事? 贺龄君心里面充满了浓浓的困惑。 一直到公主府到了以后,她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姐姐这府邸可真真是华丽气派,父皇果然偏心,给我找的那是什么地方啊!”玉娴一下马车,望着眼前这座雅致的府邸,酸溜溜的开口。 “谁说的?”贺龄君看她一眼,淡然回击道:”我这儿距离皇宫还是偏远一些的,可比不上七妹妹的公主府,几乎就在皇宫边上,你敢说父皇对你没有偏爱?“ 她说的是事实,玉娴无法反驳,闻言冷哼一声道:“你这府邸离皇宫是远,可是距离护国公府近呀!这可是父皇特地为你挑选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原来玉娴妹妹是嫌弃你的公主府,距离樊家远啊?”贺龄君闻言似笑非笑的道:“这好办呀!赶明个就让父皇重新为你在樊家门外挑选一处府邸,用来做你的公主府,不就成了?还是说你想要重新修建一座公主府?哎呀,国库最近吃紧,边关正在打仗,这只怕有些劳民伤财呀……” 玉娴一听这话,脸色一下子就黑了。 “哼!我没打算换府邸,多谢姐姐费心了!”她咬牙道,扭过头去不看贺龄君了,整个人气呼呼的。 “好吧。“贺龄君笑盈盈的收回了目光。 跟她斗,玉娴从来就没在口头上占过什么便宜,都这么多次了,怎么就不长长记性呢? “好了,快进去吧。”太子贺玉丹就在一旁,冷眼旁观姊妹俩这唇枪舌战,没有半点要插手的意思,眼看着玉娴公主不敌,落入下风,他便适时开口,状似无意的问贺龄君道:”六妹妹,六妹夫他这些天一直都在忙朝中之事,回来怕是有些晚,你不会怨怪他吧?大哥在这里替他求个情,希望你莫怪罪。“ “怎会。” 贺龄君闻言顿时便笑了,淡然道:“怎会,夫君一直在替朝廷办事,男子汉大丈夫,就是要做正事儿,否则整天躲在家里面,什么都不做,那才叫人耻笑呢。” 一直跟在后头,默不作声的樊乐,听到这句话,猛然抬头朝着贺龄君看了一眼。 女孩子在说到心上人的时候,眼睛里的光亮,嘴角的笑意,是那么的明亮动人。 樊乐见了,一颗心顿时便刺痛无比。 这曾经是他要娶的人! 如今是真真切切的失去了…… 贺龄君一直都没看他,只跟太子说话,客客气气的领着他们去花厅里,丫鬟才刚奉上热茶,那边下人就报,说是表小姐来了。 “快请。”贺龄君忙道。 随即扭头看向太子,笑盈盈的道:“是之前已经约好了的,芳若表妹要来,太子哥哥不会介意吧?” 太子当然不会介意了! 事实上,当他听到芳若两个字时,顿时双眼一亮。 那颤抖的手代表着他对这两个字有多么激动。 此刻贺龄君问话,他反倒是矜持了,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看了看下首位置的樊乐与玉娴一眼,点点头客气的道:“随便,毕竟是你请来的客人,客随主便。” 贺龄君闻言点点头,然后在太子下首坐了。 玉娴的脸色却黑了下来。 在芳若一袭淡紫色飘逸长裙款款走进来的时候,达到了极致。 “芳若见过太子殿下,见过表嫂,还有七公主,七驸马。”芳若依旧戴着那薄薄的,与衣裳同色系的纱巾,遮盖住了一张娇美的面容,只留下一双水汪汪的秋水剪瞳在外头。 “这里又没外人,你还戴着面纱做什么?“玉娴冷着脸,挑刺道:”赶紧摘了吧!“ “请七公主海涵,我近日身子不适,摘下面纱恐对几位殿下不利。”芳若歉然道:“还请公主不要强人所难。” 说着,低低的咳嗽了两声。 “你有病?那为什么不在府里待着养病,上这里来做什么?”玉娴不客气的反问。 “是我请她来的。”贺龄君连忙开口解释道:“前几日就说好了的,芳若也是顾念着我,这才来的,七妹妹你又何必咄咄逼人呢?面纱而已,不摘就不摘吧,毕竟这厅上有外男在。“ 这番解释并不能让玉娴相信,她很不想放过芳若,但却想不出什么新的借口来,正在皱眉思索时,一旁太子贺玉丹淡淡开口:“好了,她不想摘就不摘吧,也没碍着别人。” 玉娴闻言,狠狠的瞪了一眼芳若,还有贺龄君。 “太子哥哥。” 贺龄君笑盈盈的问道:“我听说七妹妹前不久在醉香楼里失了态,被父皇责罚闭府半年不出,是您替她求情了么?殿下真是我们的好哥哥,体恤姊妹,顶着怒火求情,真真是辛苦了。“ 贺玉丹闻言惊讶极了。 他可没有为了玉娴去跟皇帝争执,那不是傻子么? 今日他们来此,是玉娴与樊乐苦苦哀求了他许久,才带着来的,一路上还偷偷的避开人了。 没有想到,却被贺龄君拐弯抹角的给揭穿了。 这一下,贺玉丹便感到浓浓的尴尬。 却在这时,一直都未曾出声的樊乐忽然开口道:“陛下并未责罚我们,太后娘娘也只是口头教训,玉娴她知道错了,六公主又何必咄咄逼人呢?难道真的要玉娴死了,我们樊家妻离子散,你才开心?” 说的好! 樊乐居然为了自己,怼贺龄君了! 这一刻,玉娴激动的想欢呼大喊,她这一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得意开心过! 贺龄君嫁给了苏晏又如何?自己也不是没有男人护着! 第94章 一念之间 “樊将/军要是早这么维护七妹妹,那日的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贺龄君闻言嘲讽的笑了:“害的我家小叔子跪了三天三夜的祠堂,他是男人,受这责罚天经地义,我看七妹妹好像半点都没长记性。” 说完,端起了茶杯,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 她虽然是在回答樊乐的话,但是自始至终却没看他一眼。 对于她来说,樊乐就是一个锤不死,只能捏着鼻子忍受的前任而已,她半点不想看见他,就怕待会儿送来的茶点吃不下,因为太恶心了。 樊乐听了这话,不觉心中有气。 他觉得贺龄君这是在指桑骂槐的指责自己,为何不管好玉娴,真是笑话,玉娴是公主,是他能管的了么?他也不想管。 愤怒之下,樊乐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大口。 这边的剑拔弩张,贺玉丹就当看不见,自从芳若来了以后,他一整颗心思都在她身上了,目不转睛的瞧着芳若优雅的坐在贺龄君身边,轻轻撩开面纱喝茶,轻声细语的交谈,间或芳若低头一笑,贺玉丹只觉得一心都要飞上天去了。 从来没有女子给过他这样的感受! 自从那日在茶楼惊鸿一瞥,他便一直都对芳若念念不忘,后来齐锦玉设下圈套,想要对芳若动手,他知道后十分震怒,赶过去将齐锦玉狠狠的骂了一通,一直到今天,他才再次见到芳若。 几个月没见,她是越发的动人了。 “六姐姐,今日不是要去荷花池采摘莲蓬么?走吧?”茶水没喝几杯,玉娴便迫不及待的提议道。眉眼之中闪烁着一丝奇异的光芒。 贺龄君知道她什么意思,这玉娴又蠢又坏,欲望都写在脸上了,也不知道遮掩一下。 “太子哥哥身份尊贵,再加上芳若表妹身体不舒服,要不就不去了吧……”贺龄君提议道:“不如咱们大家就在这凉亭里面喝喝茶,聊聊天,等府中下人将莲藕挖采回来了,做成宴席如何?” 荷塘啊,水深泥厚的,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为了避免意外,还是干脆不要去了。 自己若是实在想体验划船摘莲蓬的感觉,改天再去也一样。 “好……“太子一口就答应了,正要看着芳若再说几句话,却在这时,下人禀报,说是苏晏回来了。 “世子爷回来了?”玉娴闻言,顿时一阵激动。 随即她看到身边樊乐黑了脸,贺龄君脸上露出了嘲讽之色,当即轻轻咳嗽一声,掩饰了自己的急不可耐:“姐夫回来的怎么这么早?怕是想念姐姐了吧?” 这句话出口的同时,她内心里妒忌万分。 多么希望苏晏此刻放在心里面记挂的那个人是她! “可不是么。”芳若在一旁柔柔的笑了:“大表哥心里是最记挂公主的,日日离府前都要亲自跟她告别,回府之后第一个见的人也是她。这浓情蜜意的样子,真是令人羡慕。” “是么?别是装出来的吧。“玉娴闻言当即冷笑。 “那怎么可能。“芳若也笑,笑着给她心窝插刀子:“大表哥当初为了求娶表嫂,可是费了一番功夫,若非真心相爱,怎会如此?” 玉娴气的黑了脸,气恼无比的瞪着芳若,想抓花她的脸。 可惜,看到太子那一脸痴迷的样子,她也只能是想想。 现在,还不是对芳若动手的时候。 说话间,苏晏已经进来了,早在外头他就听到下人禀报,知道屋内详情,因此进门后看到太子,还有玉娴夫妇,并未吃惊,只是面色平静的上前与他们互相见礼。 他是匆匆从兵部赶回来的,身上还穿着那身蓝绸的官袍,头上戴着玉冠,那副风流英俊的模样,一走进来仿佛这整个屋子都变得亮堂起来。 樊乐看到这个宿命仇人,当真是分外脸黑。 她身边的玉娴,已经花痴的快要流口水了。 苏晏却是神情如常的上前与他们见礼,重点给太子贺玉丹请了安。 “苏世子快快请起。”贺玉丹亲自起身将苏晏搀扶起来,笑盈盈的道:“你我为连襟,实不用如此大礼,你是回来一趟取东西,还是要回兵部去……” “太子殿下到来,蓬荜生辉,微臣就是有天大的事情,都要放一边。”苏晏笑道:“只是龄君招待不周,还望太子殿下莫要介怀。” 说着,便拉起贺龄君的手,走到下首位置坐下。 摆明了是回来给贺龄君撑场子的。 樊乐目光闪了闪,扭过头去看向花痴的玉娴,对着她冷笑了两声。 玉娴仿佛大梦初醒一般,猛的清醒,连忙堆满笑容对太子道:“哥哥,我们还是去后院荷花塘看看吧!我还从来都没有亲手摘过莲蓬呢!太子哥哥,你就答应我好不好……” 太子居然对她十分宠溺,闻言无奈的摇摇头,歉然的看向贺龄君与苏晏:“七妹妹自从成亲后,一直都闷闷不乐的,难得对一件事情感兴趣,要不你们看……“ ”太子哥哥开口说了两次了,我若是不答应,岂非不近人情?“贺龄君闻言扯了一下嘴角,握着苏晏的手意味深长的道:“摘莲蓬可不是什么浪漫的事情,七妹妹要去就去吧,只是待会儿别后悔就是了。” “有樊乐陪着我,我怎么会后悔呢!” 玉娴两眼妒恨的瞪着贺龄君与苏晏相握的手,一回头示威似的握住樊乐的手。 樊乐不由一愣。 低着头目光复杂的看着玉娴的手,眼底闪过一抹嫌弃,甩手就要闪开。 然而玉娴握的很紧,他没甩掉。 这边太子看到他们两两相握的手,笑了笑,很满意的扭头看向芳若,口中客气道:“她们都有人照顾,那么等下本宫就勉为其难的护着你好了,你不会介意吧?” 芳若藏在面纱下的脸庞上难得露出一丝羞怯,她轻轻的点了下头,低低道:“芳若不过是区区弱女子,蒲柳之姿,怎敢劳烦太子殿下照看……” 这幅害羞的模样,顿时引得太子怜悯之心大起,闻言豪壮道:”没事儿,本宫不介意!能保护芳若小姐,是本宫的荣幸。“ 这事儿便定下来了,那边贺龄君吩咐下人去准备,这边几个人依旧慢条斯理的坐着喝茶聊天。 苏晏压低了声音在贺龄君耳边用只能她一个人听到的声音道:“不用担心,我回来了,他们闹不出什么风浪来的。” 贺龄君其实在见到他的那一刻起,整个人就松懈下来了,此时点点头,也用同样的声音道:“我不担心这个,无论如何他们都是我的兄弟姊妹,事情不会闹的多么难看。” 没错,虽然现在表面上还是一副其乐融融的画面,可是贺龄君可不会简单的认为对面那三个人就是来喝茶的。 太子的目标是范若,这自不必多说。 玉娴与樊乐呢?他们俩跑来这里是想做什么?耀武扬威?还是趁机搞事情? 不管他们想做什么,这都是在贺龄君的公主府里,她断然不会让他们得逞。 过不多时,小翠便进来禀报,说是一切就绪,众人可以动身去后园荷花池了。 “好!”玉娴兴奋的当即站起身来,走出两步忽然又回过头去,笑眯眯的攀住了樊乐的胳膊,不顾他的冷脸,兴致勃勃的向外走去。 这段时间,她心里对樊乐改观很多,已经不是那么讨厌他了。 至少,不讨厌与他接近。 那边太子也起了身,笑眯眯的看着芳若:“请吧。” 芳若害羞的点点头,起身扶着丫鬟的手,一行人往公主府的后花园而去。 昭德帝知道贺龄君爱玩,因此她这座府邸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前头的房屋殿宇都还是其次,就是这后花园十分的大,壮观,不仅仅有大片的荷花池,还有各种各样的名贵花木,假山凉亭,行走间仿佛置身御花园一般。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穿过长廊,到达后圆,踩着脚下一颗颗圆润鹅卵石铺就的石径上,瞧着眼前一望无际的美景,玉娴心里充满了浓浓的妒忌。 父皇真是偏心!凭什么她就没有这样美的园子!真不公平! 贺龄君凉凉的扫了她一眼,在心里冷笑,这园子位置是好,也够大,只可惜当初皇帝若是真的赐给玉娴做公主府,她只怕也是不要的,皇帝对她们这些女儿们可谓是了解的,给贺龄君的是供她玩耍的府邸,给玉娴的就是金碧辉煌,奢侈华贵,玉娴的公主府是她自己选的,不是么? 现在来说偏心,她有这个资格么? 贺龄君就知道进了这后院会引发玉娴的妒忌,可是太子忽然到来,她根本就没有阻拦的理由。 现在只希望,他们能消停的玩,消停的走了。 很快,荷花塘便到了。 已经进入秋天,满荷塘碧绿遮天的荷叶已经开始枯黄掉落,荷塘看着有些萧瑟,岸边停靠着三艘小船,此刻正静静的等待着他们。 荷塘另一边原本有一些下人在热火朝天的挖采莲藕,因为太子的到来,都退下去了。留下了一滩烂摊子在那边,淤泥散发着淡淡的臭味。 “啊?原来挖莲藕是这样的……”玉娴看到这一幕,顿时便皱起了眉头。 眼前这景象,跟她想象中的一点也不一样! “我之前就跟你说过的。”贺龄君淡淡开口道:“这儿现在根本就不适合游玩,况且现在天气也有一些凉了,若是不小心打湿了衣裳,是会生病的,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不行,来都来了。”玉娴断然拒绝,然后昂着透露拉着樊乐虑先上船:“不上去试试,日后别人问起,岂不成了笑话?” 太子看着这鱼塘,却有几分迟疑,这样的场景,他不想去啊。 可是美人儿在前,他不能失了风度,更不能让人以为自己懦弱。 “芳若小姐,走吧。”太子对着芳若邀请道。 芳若却是朝着贺龄君看了一眼,才低着头随着太子上船。 贺龄君与苏晏是最后一对上船的。 两个人刚在船舱里坐下,玉娴与太子的船就已经朝着荷塘中央飘荡而去。 生怕太子与芳若出什么事情,贺龄君连忙让云清划船,追赶上去,那边玉娴与樊乐也动了。 飞快的超越了贺龄君的船,往前去了。 “他不会对太子不利吧?”贺龄君有些担忧的低声问道。 苏晏被这话给逗乐了:“你这担心有点多余了,樊乐娶了七妹妹,那就一只脚踏进了太子的阵营,他已经是太子一党了,巴结保护太子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对太子动手呢?你想多了。” 贺龄君一想也是,不由的嘲笑自己太傻,连这都没反应过来。 “不过今日这太子与玉娴来这儿,只怕另有目的……”苏晏低低道。 然而话还没说完,前面忽然传来一声女子尖叫,随即便是下人惊慌失措的声音:“哎呀!芳若小姐落水了!” 贺龄君震惊无比,立刻抬眸。 果然看见一个淡绿色身影在水塘里面浮浮沉沉,扑腾起不小的水花,船舱里面她的丫鬟不停的哭泣尖叫着让人下水救人,可是谁敢下去? 太子一脸惊慌失措的站在小船上,低着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人是他自己推下去的一般。 贺龄君看到这一幕,急的不行:“快来人下去救人啊!芳若原本身子就不舒服,再这样下去,只怕凶多吉少……” 云清在一旁跃跃欲试的想要跳下水去救人,然而却被一旁苏晏一把拦住了:“不要去。” 啊?不要下去救人? 贺龄君闻言几乎不可置信的看向苏晏,差点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芳若落水,自有该救之人去救,你我不必担忧。”苏晏神情淡淡,语气坦然,仿佛不是在说什么生死攸关之事,而是在说今日天气真好。 贺龄君都愣住了! 那可是芳若啊!是他表妹啊!他怎么能如此的冷静…… 可是,苏晏若是不冷静,岂不是上了别人的套? 电光火石之间,贺龄君猛然扭头朝着对面船只望去,果然看到玉娴公主正焦灼的坐在船舱里面,一脸懊恼的瞪着这边,似乎苏晏没有下水救人,她无比的失望。 贺龄君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玉娴是希望苏晏跳下水救人的!这样一来,苏晏与芳若就有了肌肤之亲,碍于名声,苏晏就要迎娶芳若做侧室,这样一来,既能恶心自己,也能离间苏晏与太子好不容易打好的关系,真可谓是一箭双雕! 贺龄君被自己这个猜测恶心到了。 她有些不明白,玉娴不是喜欢苏晏么?怎么会主动陷害苏晏,往他身边塞人呢? 但是她抬眸看到玉娴似疯似狂的目光,心里面渐渐明白她的想法。 玉娴只怕现在对苏晏不仅仅是爱,更多的是恨啊! 她恨他,所以宁愿毁了他。 这就解释的通了。 这一切思绪较为曲折,但其实只不过过去了短短一瞬间。 贺龄君收回思绪时,就看到那边太子贺玉丹推开身边拉扯他的下人与护卫,纵身一跃,跳入水池之中,将已经挣扎的没了力气,奄奄一息的芳容从水池里面救了上来。 哗啦一声,太子抱着湿淋淋的美人儿,一跃上了船。 “殿下,您这又是何必!” 苏晏第一时间就脱下身上披风,纵身越过去,将披风披在了太子肩膀上,关切的问道:“殿下,您没事儿吧?原本微臣是想跳下去救表妹的,可是还没等行动,殿下就跳下去了……” 贺玉丹这个时候,哪里还有功夫跟他计较这些,两眼看着被他救上来以后,依旧昏迷不醒的芳若,一把扯下了其脸上湿哒哒的面纱。 玉娴坐在不远处的船上,见状立刻凑过脸来瞧,她对于芳若这张隐藏在面纱后面的脸庞好奇的很,一直在猜测她有多么美,居然能够令太子这么念念不忘。 一见之下,她立刻大失所望。 什么啊!哪里有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儿,有的只是一个瘦骨嶙峋,几乎有些皮包骨头的瘦美人儿罢了,这样的女子不仅不算漂亮,反而还有一些丑陋了,就这太子能瞧上? 她扭头朝着太子看去。 却见贺玉丹一双眼睛痴痴的看着地上浑身湿透,昏迷不醒的女子,忽然间解开苏晏披在他身上的披风,弯腰罩在女孩子身上,扭过头去对着苏晏道:“还愣着干嘛?赶紧去叫大夫啊!我们赶紧回去!她别真的淹死……” “微臣瞧瞧。”苏晏说着,当即低头看了芳若一眼,扭头对太子道:“殿下,来不及了,想要救下表妹,就要行非常之法,你赶紧蹲下,一边替她按压胸口,一边给她嘴对嘴渡气,这样就能救活……” “啊?”太子听到这话,当场石化。 “那怎么可以!” 玉娴闻言立刻反驳:“太子哥哥身份尊贵,岂能屈尊降贵的为她一个小小商人之女做这等降低身份的事情……” 苏晏没理会她,只看着太子,幽幽开口道:“殿下,表妹是生是死,就在您一念之间……” 第95章 胡搅蛮缠 是生是死,就在一念之间。 贺玉丹呼吸急促的盯着芳若看了半响,最后咬牙道:“本宫会对她负责!”说完,便低了头准备为芳若渡气。 “不要!“ 玉娴惊恐的尖叫起来,一边叫一边厌恶的道:“太子哥哥!她这么丑,哪里值得你这样付出?” 她内心里不甘心极了,明明推芳若下水,苏晏就得下水救人,可偏偏下水的是太子!之前不是都传言太子殿下自私自利,凡事从来不肯冒险的么?他怎会…… 看着眼前这一幕,玉娴心里抽疼抽疼的,既有期望落空的不甘,还有愤怒。 “玉娴,你这说的什么话!”贺玉丹皱着眉头回头瞪她一眼:“你妒忌人家,也不能这么说吧。”说完,便毫不犹豫的低下头去,吻上了芳若的嘴唇,为她渡气。 她嫉妒芳若? 玉娴瞬间就惊呆了。这是什么脑回路?她容颜俏丽无双,用得着妒忌一个丑八怪?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又猛的扭头去看贺龄君。 却见她老神自在的站在苏晏身边,唇边挂着淡淡的笑容,仿佛早已经料到太子会是这个反应。 玉娴心里忽然有一种错觉,眼下这个结果,正是贺龄君想要的,这一切都是她在推波助澜。 而自己那些伎俩……都被她利用了! 难怪贺龄君会对她的所作所为不闻不问……她并非是不放在心上,而是瞧不上。 巨大的羞辱感袭遍玉娴全身,她恨不得立刻冲过去,将贺龄君狠狠从船上推下去喂鱼! 可是她还没有动手,耳边就传来一道低沉的冰冷声音:“不要轻举妄动,你已经失败了,是想拖上整个樊家为你陪葬么?” 玉娴一下子就清醒过来。 她恨恨的瞪着樊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边太子为芳若渡了半天气,也没见身下女子有所反应,不由抬起头来看向苏晏:“怎么回事?她怎么还没醒来?” “太子哥哥,你来按压芳若表妹的胸口,对,就是那边。”苏晏立刻指挥道:“多按压几下……” 贺玉丹狐疑的看他两眼,苏晏神情焦灼充满担忧,不似作假,他迟疑了一下,便按照他的要求去做了。 一下,两下。 “还是没反应!”贺玉丹大喊。 “再渡气!“苏晏沉着的大声喊道。 贺玉丹有些生气,觉得自己堂堂一个太子,居然被苏晏当做木偶一般耍的团团转!可是人命观天,他不想让芳若死,于是只能按照苏晏说的去做。 折腾了半天,就连贺龄君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芳若真的出事了,芳若终于发出了咳嗽声,吐出来许多塘水。 “有救了!有救了!”苏晏见状,顿时惊喜交加的大声呼喊起来。 太子停止了自己的渡气与按压胸脯动作,向后一步坐倒在船舱里,大口的喘气。 原来救人性命也是这么累啊…… “表妹!你怎么样!”贺龄君与苏晏连忙将自己的小船划过来,两个人上了船,将芳若从地上搀扶起来。 “我……”芳若才刚刚苏醒,浑身冰凉刺骨,嘴唇冻的乌青发紫,根本就说不出话来,贺龄君忙让指挥着人赶紧靠岸。 刚刚他们都只顾着救人,全然忘记了返回。 这时三条船才匆匆返回岸边。 那边早有嬷嬷丫鬟们等候在那里了,一到岸上,厚厚的披风与衣裳顿时将芳若包裹了,太子亲自抱着她往客房而去,贺龄君与苏晏作为公主府的主人,都没能插的上手。 至于樊乐与玉娴,就更是只能做壁上观了。 眼瞧着太子对芳若如此关心,竟似是半点也不在意芳若那张瘦骨嶙峋的脸庞,相反的似乎还爱到了骨子里了,樊乐若有所思,玉娴则是咬牙切齿:“她还真是好命!哼!别以为日后嫁去了东宫,就能青云直上了……” 想到她损失的那些,她恨不得亲手杀了芳若。 “好了。”樊乐冷冷瞧了她一眼:“你不要再说了,凡是你谋划的事情,全都一败涂地,你还有什么脸面站在这里?” 随即抬脚,跟着太子一行人去了客房,等到太子将芳若安顿好了,他便抽空提出了告辞。 太子现在一门心思都在芳若身上,也的确是没有时间来招待他,闻言很痛快的就答应了:“今日你们俩也受惊了,回去以后好好休息一下吧。” “殿下……”樊乐点点头,离开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问道:“您真的……就这么喜欢芳若小姐?她……长相是有些特别。” 相比于玉娴,他的说辞已经客气了许多,事实上,樊乐也是认为芳若太丑了。 然而太子没有听出来。 听到这话,他赞同的点点头,一脸欢喜的道:“不错,本宫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气质独特的美人儿,她的脸比她的身段还要美好,本宫已经决定,会对她负责。” 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樊乐见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最后只道:“那殿下忙,微臣先告辞了。” 说完,领着玉娴公主离开了。 走到外间的时候,碰到了贺龄君与苏晏,樊乐停下脚步,目光深沉的盯着贺龄君看了好一会儿,猛的转身离开。 他这目光让贺龄君心里不舒服的很,她握了握苏晏的手,道:“我们进去吧。” 苏晏点点头,护着她往屋里走。 那边樊乐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只看得到苏晏的背影,就连贺龄君的一片衣角都看不见,他的眸子立刻沉了一沉。 芳若在公主府里掉下了水,很快便惊动了表姨婆,她当即就带着人浩浩荡荡的上门来兴师问罪了。 “公主!你仗着身份尊贵,便无法无天!居然在你这府邸里对我们家芳若下毒手!你太怀了你!”表姨婆进府,贺龄君忙出门迎接,谁知道刚出客院就听到劈头盖脸的怒骂。 表姨婆胖胖的身材,与自家孙女形成鲜明对比,然而她最厉害的还是这骂街的本事,这一同责骂下来,贺龄君连插个嘴说出真相来都不可能,只能尴尬的站在那边,任由她辱骂。 贺龄君尴尬无比,几次想要插嘴,都被表姨婆一句:“公主,你实在是太坏了!我们家芳若那么可怜,她有对不起你么?”给怼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苏晏在一旁想要维护她,在表姨婆骂的凶狠时,忍不住开口道:“表姨婆,这件事与公主无关!” 话音未落,表姨婆的龙头拐杖便劈头盖脸的的朝着苏晏打了下去! “害死老身孙女!老身跟你们拼命!” “够了!” 贺龄君一看苏晏被打,那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冷冷开口道:“表姨婆想要发火之前,能不能先问清楚?你这样闹腾,又是打又是骂,不知道的还以为芳若表妹死在我这公主府里了呢!” “你,你诅咒……“表姨婆听了这话,气的不轻,哆哆嗦嗦的举着拐杖就想打贺龄君! 平日里众人看她年纪大了,一直都很尊敬,这就使得表姨婆倚老卖老,装腔作势,竟然不把贺龄君放在眼里! 苏晏一把抓住她的龙头拐杖,护着贺龄君,咬牙隐忍着道:“表姨婆!别闹了!表妹没事儿!太子殿下救了她!殿下此刻就在里面!有什么话你等回府再说!” “太,太子殿下……”表姨婆听到这三个字,顿时大惊失色。 “对,芳若表妹今日一整天都与太子哥哥在一起,她失足落水,也是殿下救了她。”贺龄君瞧着她又悔又恨的表情,冷哼一声,嘲讽的道:“表姨婆这么气愤,是想要找太子哥哥拼命,也用你这龙头拐杖去打他么?” “不,不是的!”表姨婆矢口否认。 她的态度转变相当之快,刚刚还是一副暴怒的要怒打贺龄君,与她拼命的架势,下一刻就是又惊又喜,高兴的快要晕过去的样子。 天哪!她们家芳若竟然真的搭上了太子!况且这一落水,太子相救,这两个人之间不可避免的有了肌肤之亲,太子纳芳若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表姨婆忽然有些感谢贺龄君与苏晏。 要不是他们俩创造这么好的机会,芳若想要勾搭上太子,还不知道要猴年马月。 但是表姨婆忍住了,她对着贺龄君与苏晏依旧没什么好脸色,朝着那紧紧关闭着的客房门看一眼,她压低了声音问道:“现在里面的情况如何?芳若醒了没有?太子殿下……” 她话还没说完,那屋子的门就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太子贺玉丹背着手从里面走了出来,脸上荡漾的喜悦与笑容在看到屋外几张脸时,顿时便沉了下来,看向表姨婆的时候,尤其不爽:“刚刚是你在外头吵闹?” 表姨婆还是第一次见到太子。 太子龙章凤姿,仪表非凡,她一见之下便欢喜的紧,一想到自家孙女马上就要攀附上这天底下最有权势的男子了,她激动的险些没晕过去,太子那一声质问,叫她整个人硬生生从云端跌落下来。 太子生气了?就因为她刚刚在门外那一番争吵? 不不不,她怎么能在芳若还没嫁过去之时就得罪太子殿下呢? 表姨婆连忙行礼请安,并且诚惶诚恐的解释道:“殿下赎罪,刚刚的确是老身在吵闹,可是老身并不知道芳若的安危,也是担心她,才失了理智,请殿下海涵。” “你是芳若的长辈?”太子狐疑的看她一眼。 “是的,是的,老身是芳若的祖母。”表姨婆连忙回答道。 “她的父母呢?这次没有一起来上京?”贺玉丹皱了与喜爱眉头。他派人打探过芳若的消息,但了解的不多。 “她母亲早早就去世了,只有一个父亲,去年生病卧床……”表姨婆提到儿子儿媳,顿时神情便哀伤起来。 “原来如此。”贺玉丹点点头,道:“你们一家也真是可怜,芳若这次落水,完全是因为本宫的原因,本宫愿意对她负责,你们不用担心,好好照顾她,本宫先走了。” “如此……甚好!”亲口听到太子这么说,表姨婆又惊又喜,连忙恭送太子离开。 等到太子离开了以后,再看向苏晏与贺龄君的时候,她的脸刷的一下就拉长了。 “哼!别以为太子将责任招揽了,你们俩便是无辜的!”她冷嗯一声道:“身为哥哥嫂子,没能照顾好妹妹,让她失足落水,你们有责任!等着回去向老太君解释去吧!” 说完这些,她才拄着拐杖,进屋去看望孙女芳若。 贺龄君与苏晏识趣儿的没有跟进去,两个人直接回了前头院子,一路上贺龄君有些气愤的道:“这表姨婆简直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件事明明与我们没有什么关系……” “还是有关系的。” 苏晏看着她轻声道:“毕竟将她叫来,也有应付太子的意思,如今出了这样的意外,我们俩挨骂也是应该的,你就不要生气了,若是实在生气,就打我两下出气好不好?” “我怎么舍得打你。” 说到这里,贺龄君顿时便想起苏晏被表姨婆的龙头拐杖打了的事情,闻言立即捧起他的手臂,撸起袖子查看:”她打的你痛不痛?有没有受伤?要不要叫大夫来瞧瞧?对了,我那里有上好的活血化瘀药膏……“ “不用了,没那么重。“苏晏笑着看她忙活。 话音落,贺龄君已经掀开了他的袖子,露出了上臂处被拐杖抽红的一条印记,已经有些发紫了。 “这么重的伤,你还说没事儿?”贺龄君见了,又惊又怒:“表姨婆那么年长的人了!下手居然也没个轻重!” “我没事……”苏晏还在狡辩,企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个时候秦氏也匆匆的赶来了。 一看到苏晏胳膊上的伤,她的脸色也是巨变:“谁打的?” ”是表姨婆。“贺龄君闻言恨恨道:”表妹不小心失足落水,太子哥哥下水相救,表姨婆硬要怪我与世子照顾不周,就用拐杖打了他,这也太心狠了!“ 明明只是借住在侯府而已,这表姨婆倚老卖老的将自己当成主人了!真是欺人太甚! 秦氏又惊又怒的看着苏晏胳膊上的伤,静静的听贺龄君说完,却没说什么,只是红着眼睛拍了拍苏晏的胳膊,对他道:“表姨婆这边的事情你跟公主都不要再插手了,回去好好养着,也别在老太君跟前说什么,剩下的事情我去处理。” “好。”苏晏问都没问什么,一口就答应了。 “好孩子,你们回去休息吧。”秦氏冲着她俩点点头,又冲贺龄君笑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开了。 贺龄君便扶着苏晏的手,回到前头自己的起居院子里去。 “母亲似乎是不想让祖母知道表姨婆打你?为什么?”贺龄君问道。 她看的出来秦氏对于苏晏的爱半点也不少,可是做的事情却是匪夷所思。 “表姨婆无论怎样,都是祖母的亲戚。”苏晏在榻上坐下,温柔的解释道:“我们毕竟是晚辈,挨了打就去告状,这样会让祖母丢脸的,所以,一般能忍让的事情,母亲都会让我们忍耐了,反正,她们每年来此,也住不了多久。” “可是这次不一样啊!”贺龄君闻言忍不住道:“发生今天的事情,你表妹芳若嫁给太子做侧室,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她一介商贾之女,一跃枝头当了太子侧妃,荣耀无比,表姨婆会甘心回去老家?必定要在上京长住啊!你们还真能够将她当做祖宗一样照看啊!”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日后就在这公主府住下了,绝对不回护国公府了。 “不会的。”苏晏闻言连忙开口解释道:“如果他们打算长期住在上京,母亲会与祖母商议的,绝不会叫她们常住护国公府。” 商议了,表姨婆就肯离开么?她那么趾高气扬,那么眼高于顶,若真的被人从护国公府撵出去,只怕脸面都会丢尽了,她绝对不会同意的。 贺龄君心里这样想着,却没对苏晏讲述,只点点头,叹息一声道:“希望如此吧。” 苏晏握住了她的手。 秦氏的动作非常迅速。 告别贺龄君与苏晏,她立刻便去了客房,先听表姨婆足足骂街半个时辰,随后面不改色的直接请人将她与失足落水的芳若一起从公主府送回国公府去。 表姨婆不肯,激动的咆哮:“我们家芳若才刚刚落水,都还没恢复过来,你就叫我们走,这也太冷漠无情了吧?” “姨婆,请您搞清楚,这里是当今陛下为六公主建造的公主府,除了公主以外,就连驸马爷想要住进来,都需要公主点头答应!不是什么人想住就能住的!“秦氏半点也不退缩:”芳若小姐是受了惊吓,我也感到抱歉,可是如今太子殿下已经承诺负责了,您还想怎样?还是回去住吧!“ “呵呵!太子负了责任,就是你们这些人可以推卸责任的理由么?”表姨婆冷笑。 “公主有什么责任,她最多就是不该邀请芳若来公主府玩。”秦氏面无表情:“如果她不邀请芳若,那么太子殿下今日也就不会被人缠上了。” “你是什么意思!”表姨婆听了这话,顿时勃然大怒。 秦氏依旧淡然:“就是话里的意思。” 第96章 苏恒的冲动 她对表姨婆的态度,可以说是一向都温和柔顺,从来没有这样呛过声。 这自然是因为刚刚表姨婆打苏晏的那一拐杖,让秦氏彻底火了,因此态度这才冷淡下来。 “你!你简直是岂有此理……”表姨婆听了这话,勃然大怒,浑身颤抖,连声叫嚷着护国公府欺负人。 贺龄君声音淡淡的开口:“苏家若是欺人太甚的话,就不会让你们住在护国公府里,如今这是怎么了?尽心照料得不到一句好,反而全是埋怨?既然如此,那你们从此就搬离护国公府吧,这样我们也没了欺负人的机会,是不是?” “你,你想撵我走……“表姨婆闻言浑身一震,怎么也想不到贺龄君竟然会这么说。 她们每年都会来护国公府住上一段时间,从来都没有人敢直接当面说出这种话来,撵她们走。 从来没有! 表姨婆看向贺龄君的目光里顿时充满了怨恨。 “本宫可没这么说过。”贺龄君闻言语气凉凉:“你们要是好声好气的,知道感激,大家都是亲戚,我也不会把事情做的那么绝,但你们要是想一边占着侯府的便宜,一边骂娘,这就不能够了!” 这就差直指着表姨婆的鼻子骂她们是狼心狗肺了。 表姨婆的脸色更加的难看。 但却又说不出有力的话来反驳贺龄君,差点没气晕过去。 “好了好了。”眼看着局面要闹僵,秦氏当即开口打圆场:“表姨婆毕竟是长辈,怎么能说撵出去这话!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是看在老太君的面子上,都少说两句吧!表姨婆,还是抓紧时间接表妹回府去吧!不能一直住在公主府。“ 表姨婆就是再没脸没皮,听了这话也都呆不下去,闻言恨恨的朝着贺龄君的方向瞪了好几眼,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叫人抬来轿子,小心翼翼的将芳若挪回护国公府去了。 这当口她们要是不回去,万一被侯府扫地出门,那就很尴尬了。 芳若才刚刚攀上太子,一切都还岌岌可危,不能让人抓了把柄,且等日后的。 表姨婆带着人离开了,贺龄君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公主,让你受委屈了。”秦氏歉然的冲着龄君道:“你好好休息,接下来的事情我来处理。” “辛苦母亲了。”贺龄君客气的道。 “你我之间何须说这些。”秦氏笑眯眯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扭头对苏晏交代了几句,叮嘱他好好照看好贺龄君,便匆匆回护国公府去了。 这边贺龄君原本就不想管护国公府的事情,趁着这个机会,正好可以在公主府里多住几天。 二夫人一脸懵逼,她雄心壮志,磨刀霍霍,新官上任三把火,刚想大干一场,将整个侯府的中馈都掌握在自己手里时,贺龄君居然退避去公主府去了! 只剩下她独木难支,凡事都只能听秦氏的,心里面憋屈死了。 同样憋屈的还有五夫人,第二天太子贺玉丹便派了人带着聘礼来护国公府下聘,求娶芳若为太子侧妃,那浩大的声势,还有抬到表姨婆院子里的厚重聘礼,闪瞎了凑在一旁看热闹的侯府其他几位夫人小姐。 五夫人心里面酸溜溜的! 她膝下俩女,二夫人身边一女,三夫人只有儿子成年,女儿还小,再加上四房的两个女儿,总共五个女孩儿,没有一个能够被太子聘请为侧妃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商贾之女的芳若,居然就得了这个机会!把她们所有人都比下去了!能不让人妒恨么? 原本她们这些人最为妒恨的是大房,以及苏晏迎娶回来的身份高贵的妻子贺龄君,现在,太子闹这一出,直接将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表姨婆与芳若身上了。 一时之间,众人趋之若鹜,纷纷带着礼品去探望芳若,小小的翠云斋里第一次人满为患。 “芳若啊,你是怎么遇到太子殿下,并且让他答应娶你做侧妃的?“人们都最为关心这个问题,但只有三夫人笑盈盈的问了出来,一副单纯好奇的样子。 一旁二夫人与五夫人都装出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但全都侧着耳朵仔细聆听。 彼时距离落水那日已经过去了一天,芳若的身体已恢复了许多,虽然因为落水而引发了一场风寒,但因为用药及时,救助及时,现在已经无碍了,只是人还有些虚弱。 听了这问话,她笑着扫了一眼几位夫人,闻言略有一些害羞的道:“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太子殿下为人善良,不想我被坏了名声吧……” 呵呵,有这么轻巧? 每一年里,上上京内有多少假借落水,摔跤,企图赖上太子,被他收归回房的少女,可是太子贺燕青从来都不肯多看一眼,从来都不假辞色,怎么就偏偏亲自下水去救芳若呢?那可是千金之躯啊! 芳若值得么?凭她也配! 这哪里含蓄害羞了?分明就是在炫耀! 一时之间,二夫人等人的脸色越发的差了。 贺龄君却没有去看望芳若,只是每日黄昏都派云清带着一些礼品去看望,拿的东西也都是让人挑不出错来,也找不到机会下手的。 这样过了两日,芳若能够下床了,便亲自来公主府拜见贺龄君。 “表嫂,我不想嫁去东宫。” 一进门,芳若便开门见山。 正笑盈盈的举着茶壶斟茶的贺龄君闻言一愣,放下茶壶,惊讶的看着她:“你为了接近太子,可谓是下了血本了,还差一点就被人给灭口了,如今好容易太子哥哥开了金口了,你却反悔了?你可知道太子哥哥知道你这样,只怕杀了你的心都有。” 她了解贺玉丹。 他从来都不是表面上表现的那么温柔多情,更不宽厚,做一个帝王所需要的冷血心肠,以及利益重于一切,他都有。 “我知道。”芳若闻言轻声细语的道:“过去我也曾经以为,我来上京就是为了攀附高枝的,我唯一的目的就是寻找一个又年轻英俊,又身份尊贵的少年郎,与其成婚,解除了我们家的危难,只可惜事到临头了,我才发现……我想要的并非是这些东西。” “哦?那是什么?“贺龄君闻言好奇的看着她道。 ”我说不清楚。“芳若看着她,轻轻的摇了下头,道:”我只知道,一想到要嫁去东宫,跟齐锦玉为首的那些女人争宠,我就觉得无比的荒谬,我不想要过那样的生活。“ “你现在后悔是不是有些太晚了?”贺龄君闻言无语的道:“你最开始接近太子的时候,难道都没有想过以后的日子么?太子哥哥不会接受你这样的回答的。“ “我知道,我也就是说一说。”芳若苦涩一笑,看着她道:“我还没有天真到,只需要跟表嫂你说一说,便能令太子殿下改变主意的地步。那可是太子啊!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够改变他的想法。” “你既知道,就打消念头吧。”贺龄君看着她,静静的道。 自从那日落水之后,芳若便将脸上的面纱摘下来了。 她那张原本就消瘦的脸庞,因为落水一事,又显得消瘦了几分,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面,蕴藏的满满的都是愁云。 贺龄君没有问她,爱不爱太子。 说实话,她并不认为芳若这样的女子会真心的喜欢上太子这个人。她接近太子,原本就抱有别的目的。 “我知道。”芳若苦笑一声。 贺龄君见状,正想劝说她几句,忽然院子外头云清大声的嚷嚷了起来:“再往里闯我就不客气了!站住!” 贺龄君惊讶回头,询问道:“什么事情?” “回公主。” 小翠出去看了一眼,回来禀报道:“是二公子来了,闹着要进来,气势汹汹的,云清姑姑大概怕他冲床公主,所以拦下了。” “苏恒?”贺龄君惊讶的道,随即扭头看向一旁的芳若。 芳若听到苏恒的名字,脸上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随即看向贺龄君,匆匆忙忙的道:“表嫂,既然他来了,我就从侧门出去,不要说我来过。” 说完,便屈膝行礼,然后头也不回的带着丫鬟往侧门去。 贺龄君都来不及阻止,就看到她窈窕的身影闪身躲到廊柱回头去了,很快就消失不见。 “公主,芳若小姐被赐婚太子侧妃一事,二公子很不高兴,这两天在府里面闹了好几次了,昨儿个还找机会跟咱们驸马爷狠狠的打了一架呢!没有想到今日竟然追来这里了。”小翠在一旁唏嘘不已。 “那也不能闹到这里来。”贺龄君闻言冷笑一声,整理了一下衣袖,道:“走,出去瞧瞧,看他发什么疯。” 小翠点点头,扶着贺龄君下了台阶,往外头走去。 还没到,就听到苏恒骂骂咧咧的声音:“你拦我做什么?我来看看我嫂子有错吗?我又不是外人!更不是刺客!你至于拦着我!” “你手里面提着的那是什么东西?”云清冷冷回答道:“那是匕首!我如何能够让你进去见我们公主!” “好了。”贺龄君缓缓抬脚走过去,面无表情的扫一眼被拦在外头,脸色铁青,手握匕首的苏恒,凉凉开口道:“你揣着匕首上我这里来做什么?祠堂还没跪够是么?” “嫂嫂!你帮帮我!” 熟料苏恒一见了贺龄君,那嚣张的气焰立刻就软了下去,将匕首收起来,扑通一声就给贺龄君跪下来了:“我不想这么憋屈的活着!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太子!” “你说的她,是谁啊?”贺龄君扫他一眼,明知故问。 “就是芳若!”苏恒说起这两个字的时候,别扭的很,挣扎的很。 贺龄君瞧的有趣,忍不住打趣道:“芳若表小姐进上京来,原本就是为了高嫁,如今能够做太子侧妃,是她们家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你应该恭喜她啊?!“ “我?恭喜她?我没有当众拆穿她就好了!”苏恒听了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那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嫁给太子?没的辱没了太子殿下的威名!这上京中多少名门闺秀!最没资格嫁进东宫的就是芳若!” “可是太子哥哥就是喜欢她啊。”贺龄君看着他,笑了:“你说的这些都是附加条件,即便出身名门,长的天仙似的,太子哥哥不喜欢有什么用?千金难抵我喜欢,不是么?“ 苏恒闻言无话可说。 脸色很臭很臭。 贺龄君看着他,笑眯眯的问道:“苏恒,你是不是喜欢芳若?” 苏恒闻言,一下子便将头撇向一旁,这一次没有向之前那样矢口否认,却冷哼一声:“我得多瞎,才能看上她!” “是么?那你干嘛关心芳若嫁不嫁太子?”贺龄君闻言幽幽的道:“她是护国公府的亲戚,若能高嫁太子,对护国公府来说,是好事情啊?你应该高兴才对啊?为什么要板着这张臭面孔呢?” “我是怕她嫁进东宫里去,做坏事连累国公府!”苏恒臭着脸道。 贺龄君:“……” “那你操心的有点太多了。”她淡然一笑,道:“芳若是个聪明的姑娘,以她的本事,嫁给太子以后,势必能够独得宠爱,将太子哥哥服侍的服服帖帖,你放心吧,你说的那种情况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 苏恒:”……“ 这些话怎么听怎么刺耳! “嫂嫂!我今日来不是来听你说这些的!”他有些崩溃的道。 “好,那我说些你喜欢听到的。”贺龄君收敛了笑容,停止了开玩笑,看着他认真的问道:“那日芳若落水之时,你在哪里?” “我?”苏恒愣了一下,脸色顿时沉下:“那日我从芳若的丫鬟云雀那儿打听到,她很喜欢吃城南一家糕点铺子里的糕点,便特地去买了,等我回来,就发生了落水之事。” 说到这里,他的脸色黑如锅底。 显而易见的,只是几个时辰而已,他走时,芳若还是好好的,等回来,人就落了水,虚弱无比,也被太子假模假样的收为侧妃了,名曰负责。 他是又气又急,却没有半点办法。 当时脑子抽了,还趁着没人,冲去芳若房间里,对着她破口大骂,骂她不守妇道,骂她不知廉耻,水性杨花,勾三搭四! 后来,他就被愤怒的芳若给撵出来了。 此时此刻,听到贺龄君询问,他便想起了这些。 “这么说来,你并非是故意避开不见……”贺龄君闻言若有所思:“只是可惜了,那日你不在府中,否则,压根就轮不到太子下水……” “那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苏恒悲愤的道:“我只是一个时辰不在而已!事情就变成了那般!” “那日太子哥哥带着樊乐与玉娴妹妹登门。”贺龄君看着他,神情中有几分怜悯:“玉娴与樊乐心怀不轨,故意设计芳若落水,目的原本是想逼着你大哥下水救人,这样的话,既能恶心太子,还能恶心我,并且能让你大哥与太子反目成仇,只可惜,下水的人是太子。” “他们有这么愚蠢,会设计这种白痴计谋?”苏恒闻言压根不信。 “不是愚蠢,是越简单越有效果。”贺龄君道:“樊乐失败的原因,就在于他低估了太子,他原本以为,以太子尊贵的身份,他是万万不可能下水救人的,即便他心里看上芳若。” 苏恒闻言,沉默不语。 如果是他,他也不会认为太子贺玉丹会亲自下水救人,如果不是这个原因,樊乐他们可能已经成功了。 想到芳若的未来就是葬送在这种人手里面,苏恒的脸色顿时黑如墨,他紧紧的捏着手中匕首,咬牙道:“都是樊乐与玉娴!我要去杀了他们!” 说完,转身便往外冲。 “等一下!”贺龄君连忙喊道。 苏恒却是充耳不闻,硬生生的往外冲。 “云清!拦住他!”贺龄君当即喊道:“把他给我捆了!” 刷的一下,云清抽出了手里面的鞭子,高高扬起,一下就拦住了苏恒的去路,与他缠斗起来。 贺龄君看到苏恒还是在挣扎,随即喊道:“你以为你杀得了那两个人么?你信不信你前脚去,后脚就会被人捆起来,然后整个护国公府都要因为你的冲动而付出代价!” “那我也不能什么都不做!”苏恒气道:“你难道要我去杀了太子么?” “这话禁言。”贺龄君闻言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苏恒无理取闹,仗势欺人,分流浪荡,不学无术,她都没有这么生气过。 很快,苏恒便败落了。 贺龄君快步走上前去,在他面前站定:“苏恒,你有没有想过,在你和太之间,芳若为什么选择了太子,而没有选择你?” “不是她选的太子!太子选的她!她根本就没得选!”苏恒咬牙切齿:“你现在还来问我这些,有意思么?” “当然有意思。”贺龄君看着他,幽幽的开口道:“我的确定你对芳若到底是个什么心思啊。” 第97章 三日保证 反正就是要他承认。 苏恒脸色很臭,闻言沉默不语。 不是他不想说,而是…… “算了,既然大嫂你不肯帮我,我就自己想办法!”苏恒说着,转身要离开。 云清上前阻拦,苏恒冷声道:“放心吧!我不会去找太子的!更不会去找任何人麻烦!” 这可能么? 云清看向贺龄君。 贺龄君仔细审视苏恒,见他脸上虽然依旧充满愤慨激动,但先前眉宇之间的那股戾气已经不见了,这样的他,的确不像是会出去大杀四方的样子,她便对着云清点点头:“放他出去吧!” 云清让开了路,苏恒大踏步而去。 “公主……”云清看向贺龄君,撇撇嘴幸灾乐祸的道:“您是觉得驸马爷太闲了,想要给他找点事情做么?” 苏恒若是出事,闯了祸,苏晏绝对不可能不管。 “放心,他不会那么做的。”贺龄君收回目光,笑了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她派云清往芳若离开的后门瞧瞧去,云清回来禀报道:“芳若小姐是刚刚才离去的,二公子在前厅说的那些话,她应该全都听到了。” 贺龄君听到这些,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做表情。 苏恒心里面是有芳若的,却是死鸭子嘴梆硬,死活不肯承认,言语之间还对芳若诸多鄙夷,芳若得多白痴才会放弃太子跟随他! 苏恒,简直是自己作死啊! 想到这里,她长长的叹息一口气,原本想叫云清过去叮嘱苏恒几句,想想还是算了。 她自己的事情都还忙不过来,哪有心情操心这些? 随她们去吧! 果然,苏恒从这边离开了以后,哪里也没去,竟然乖乖回去明静堂里听李泽言授课去了。 暗中打探消息的云清,听到这些,简直惊呆了:“不是吧?公主奚落了他,他竟然回去读书了?这是怎么想的?” 甭管苏恒是怎么想的,这件事到底没有闹起来。 苏晏回来,难得脸上露出笑容:“自从芳若被选为太子侧妃以后,母亲一直都担心二弟闹腾,没有想到这一次他倒是乖巧,母亲准备过一阵子就为他挑选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 “你这几天都很忙。” 贺龄君有些幽怨的道。 “是为夫的错。”苏晏闻言立刻笑了,握着她手道:“那我明日便休沐,在家好好陪你一天。” “不用了。“贺龄君摇头,看着他大方得体的道:”最近朝中事多,又是多事之秋,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在这府里无所事事,太闲了一些……“ “那你能不能帮我做一件事?”苏晏忽然笑嘻嘻的凑在她耳边道。 “什么事?”贺龄君很警觉的看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苏晏这笑容,她总觉得他不怀好意。 “这个,你明日……”苏晏凑过来,在贺龄君耳朵边上低低的说了一句话。 “啊?你怎么这么坏!”贺龄君闻言一下子捂住嘴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道:“那可是表姨婆……” “你帮不帮?”苏晏看着她道:“难道你想永远都住在公主府么?护国公府也是你的家啊!” “这话说的……”贺龄君啧啧赞道:“我也没说不是啊,你今晚回不回国公府?“ “不回,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苏晏不假思索的道。 “这是赖上我了啊。”贺龄君笑眯眯的看着他,怎么看怎么觉得苏晏迷人,以前她都没发现,自家这小郎君是这么俊俏,她还真是捡到宝贝了。 “你准我赖不?”苏晏双目灼灼。 “咳咳。”贺龄君将头撇向一旁,哼道:“堂堂护国公世子,怎么学赖皮了呢?” “你喜不喜欢?”苏晏又问。 贺龄君:“……” 这让她怎么回答呢!苏晏明明是一副温文儒雅的翩翩公子样,怎么也学的这么油嘴滑舌呢? 不过她喜欢! “夫君,你说我喜不喜欢……”贺龄君冲着他眨巴眨巴眼睛,作势就要挑起他的下巴,动作又轻佻又勾人。 苏晏明显惊着了,狼狈的往后退去。 日常他总是利用长相俊美的优势,诱惑贺龄君,此时此刻贺龄君终于从被调戏变成调戏的那个人时,他却退缩了。 “咳咳,公主,这样不好,我们还是坐着说话吧。”苏晏说这句话的时候,耳朵根子都是红的。 “怎么了?”贺龄君收回手,笑的打跌:“苏晏,你就是个纸老虎。” 整天装腔作势,一戳就破。 “公主……”苏晏看着她笑的狡黠,又是无奈又是摇头:“总觉得你是被我给带坏了,从前你不这样的……” 话音未落,外头便传来下人禀报声,说是二夫人来了。 “快请。”贺龄君当即便收起了调笑的神情,一本正经的吩咐小翠将二夫人请进来。 苏晏见状站起了身:”既然是来见你的,我就先去书房了。”说完,便离开了。 小翠在一旁冲着贺龄君眨眼睛,偷偷的道:“公主,驸马爷好像挺怕二夫人的。” ”他那不是怕,只是不想招惹事端罢了。“贺龄君无奈一笑。 这位侯府的二夫人,相当的奇葩,做事情风风火火,冲动的很,谁沾上她准没好事,贺龄君不过才跟其见了几次面而已,就受伤了两次,若非要揪出来背后作乱的人,她才不会主动见二夫人。 很快,二夫人就进来了。 一见到贺龄君,她那张保养得宜,圆润如满月的脸庞上露出满满的笑容来,一反先前怒目相向的样子,上前与贺龄君见礼:“公主,又来打搅你了,可是这件事不得不来问问您……” 说着,拿出一本账册来。 贺龄君狐疑的伸手接了过来。 账本上面记录着前不久贺龄君大婚,长房从苏老太君那儿借出去一些杯碗盘碟,还有装饰摆件,古董花瓶等等,都是绝品宝贝,但是后来秦氏却没有还回去。 “公主您嫁过来毕竟已经好几个月了。”二夫人赔着笑脸,道:“现在才盘算到这些东西,不得不说侯府的办事效率就是低,原也不该惊动公主,但大嫂却说这些东西她已经还了回去,然而库房没有记录,现在毕竟是公主掌管中馈,所以……” “所以你就直接越过母亲,来找我了?”贺龄君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不不不!已经找过大嫂了,可是她一口咬定还回去了。“二夫人慌忙道:”现在的情况是,库房那边并没有还回去的东西,库房也没大嫂还东西的记录……“ “你怀疑我母亲撒谎?”贺龄君道。 “倒也不是……”二夫人讪笑着道:“我哪里敢怀疑大嫂啊!只是觉得这件事情可能中间有什么岔子,所以才导致这个结果,想请公主拿个主意,看怎么调查……” 二夫人说完,便期待的看着贺龄君。 贺龄君勾了勾嘴角。 她没有急着回答二夫人,而是示意她喝茶:“今儿这茶是今年新出的雨前龙井,父皇前日赏赐的,二伯母尝尝看好不好喝。” ”这,这是御赐的茶,我怎敢品鉴……“二夫人听到这话,顿时便有些受宠若惊,神情间越发的小心翼翼,贺龄君这院子里屋子里都是御赐之物,她可得小心了,要是不小心弄碎一件,都是掉脑袋的事情。 “没关系,你说。”贺龄君笑盈盈的道。 “御赐的茶,自然是好茶。”二夫人道,实际上,太紧张了,她根本就没品出来这茶是什么味道。 “这件事情,老太君知道么?“贺龄君像是话家常一样的随意问道。 “还不知晓。”二夫人放下茶杯,道。 “哦……”贺龄君若有所思:“那这么说来,这件事唯有你知,我知,还有母亲知道,再无第三个人知道,是不是?” “……还有你五伯母,她也知道。”二夫人神情讪讪的道。 “是二伯母你告诉她的么?”贺龄君笑问。 “……其实,这件事,还是你五伯母查出来告诉我的。”二夫人闻言不好意思的道:“她提醒我应该先来问问公主您。” “是这样啊。”贺龄君故意露出一副思索的样子来。 二夫人顿时便紧张起来。 “我知道了。”贺龄君笑着看向她:“这件事我会仔细的调查清楚,如果真的是母亲做错了,我会让她给祖母认错,如果是别人冤枉了她,我也会替她讨回公道,二伯母还有别的事情么?” “没,没有了。”二夫人连忙摇头:“公主啊,您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就尽管提……” ”好。“贺龄君一口答应,然后喊小翠送二夫人出门去。 “二伯母,你放心,三日之后,这件事必定会水落石出。”贺龄君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带着一抹自信与悠闲。 三天?疯了吧? 二夫人停下脚步,狐疑的站在门口看着贺龄君,见她不气不恼,也不焦急,慢悠悠的喝着茶,一副清闲自在的样子。 这位八成是根本就不知道怎么调查吧? 要知道那些东西经手的人有多少!每一个下人都已经被五夫人给收买了,贺龄君即便是去调查,也只能查出来的的确确是秦氏昧下了老太君的体己东西,别的什么都查不出来,这位公主殿下有什么信心可以镇定自若的坐在这里? 就凭她公主的身份么?哼!不过是个没脑子的花瓶罢了! 苏晏还当个宝贝! 二夫人鄙夷的朝着云生居看了几眼,转身匆匆离开。 屋子里,送走了二夫人,小翠与云清都纳闷的看着贺龄君,却见她半点也不着急的样子,喝完了茶杯,便起了身去廊下逗弄鸟笼里养着的一只金丝雀,那是前不久苏晏让人送回来给贺龄君解闷用的。 “公主,三天后,您真的能够将这件事调查清楚么?”小翠狐疑的问道。 “你不相信你家公主的能力?”贺龄君头也没回,仰着头,拨动着笼里的鸟雀,听着叽叽喳喳悦耳动听的鸟叫声,她回过头来递给小翠一个安心的眼神:“放心吧,我一直都在等着她跟五夫人出手的,如今总算是来了,已经算迟了呢。” 说完,便离开鸟笼,往庭院里散步去了。 小翠狐疑的看向云清:“姑姑,你知道公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么?” “我怎么知道。”云清闻言没好气:“我又不是公主肚子里的蛔虫。” 很快府里面的人都知道贺龄君要调查秦氏了,她们俩一个婆婆,一个儿媳妇,却要短兵相见,互不相让,这场大戏怎么看都好看啊! 二夫人三夫人,五夫人全都兴奋的很,一个个吃瓜吃的幸灾乐祸,不停的在猜测着贺龄君可能会有的动作。 “公主可不是吃素的,她不会真的要大夫人给老太君请罪吧?” “这算什么?请罪都是轻的!自古以来婆媳就是天敌!公主只怕要趁着这次机会,将大夫人给撵出府去!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就是这个道理!” “应该不会吧?公主总要看世子爷的面子吧?毕竟大夫人可是世子爷的亲娘,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亲娘被撵出去……” “呵呵!你以为公主会在乎?世子爷不过是入赘皇家的驸马罢了!公主才不会在意他的想法!” …… 这些议论声越来越大,很快便传到了贺龄君的耳朵里去。 她还好,小翠与云清却气炸了:“她们怎么能这么说公主您!您与驸马爷感情那么好,才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不过她们有一点倒是说对了。” 云清在一旁接话道:“驸马爷是入赘皇家,是皇家女婿,可不是以苏家为重。” “好了,别争吵了。”贺龄君伸手摸了摸额头,道:“吵的耳朵疼,你们都先下去吧,我困了,想睡一觉。” “公主,您才刚用完午膳没多久,能睡的着么?”云清斜睨她一眼。 “不睡怎么能有力气应对接下来的暴风雨?“贺龄君说着,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来伸展了一下懒腰。 却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一阵骚乱,很快,下人禀报,说是秦氏来了。 “母亲怎么来了?怕是听到那些流言蜚语了!”贺龄君一惊,忙放下手臂,出门亲自迎接。 “我的儿!” 秦氏一进门,便握住了贺龄君的手,匆匆忙忙的道:“我才半日没在府,就出了这么多的事情!你可有受到影响?” “我还好,母亲……”贺龄君看着她,欲言又止的道:“您还好吧?” “你怎么不问我,老太君的那些东西,我都还回去了没有?”秦氏含笑看着她问。 “不用问的。”贺龄君摇摇头,轻声细语的道:“我相信母亲的人品,您绝对不会贪昧老太君的东西的,因为从另一方面来说,等老太君百年之后,那些东西不出意外就是您与父亲的……您根本就用不着这么做。” “没有想到你相信我……”秦氏听了这话,眼圈不由的有些发红。 “我当然相信你了。”贺龄君看着她笑道:“这件事母亲必定已经将那些东西还回去了,却是忘记入册,给了别人钻空子的机会。” “也不知道老太君的那些宝贝,都被谁给拿走了!”秦氏闻言十分愤怒:“那天实在是太慌乱了,府里面几乎乱了套……“ “我知道。”贺龄君握住她的手,道:“那日还发生了新娘错乱的事情,樊乐一门心思的想要破坏我与世子联姻,多亏了母亲才算是稳定住了局面,您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帮着调查清楚,还您一个公道!” “好,好,好。”秦氏看着贺龄君,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却是激动难言。 昌辉阁中,苏老太君坐在榻上闭目养神,两个小丫鬟一左一右的给她捶肩,听着外头安静的蝉鸣,老太君忽然睁开眼睛,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老太君,已经申时了。“边上的小丫鬟回答道。 “府里面的流言传的沸沸扬扬……”苏老太君幽幽的叹息一口气,扭头望着外头窗户上的光亮,眉宇皱的很紧很紧,谁也不知道她心里面在想什么。 “老太君,您别担心了……“边上的小丫鬟巧莲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想了想便道:”公主殿下已经说了三天之内会调查清楚的,那些东西会回来的,您老不用担心。” 她是担心那些东西么? 那些身外之物,有什么好担心的! 她真正害怕的,是贺龄君与秦氏,这一对婆媳因为这件事而产生嫌隙,她们两个一个是现在侯府当家的女主人,另一个是未来的女主人,无论是哪一个,都不能轻易结仇啊! 这件事到底是谁在背后作乱?永远都不停歇! 苏老太君想到这些,只恨自己能年轻几岁,亲自将那些背后的魑魅魍魉全都一网打尽! 只可惜,她老了…… 人老了,不光杀伐果决之心会迟疑,就连心肠也会变得柔软,常常因为顾虑太多,而优柔寡断。 苏老太君觉得自己现在就是。 …… 三天的时间很快便到了。 所有人都在等着贺龄君给出一个结果,并且找出那些没有入册的东西。 第98章 解决 每个人都在翘首期盼着。 但贺龄君却老神自在,每日悠闲自在,半点看不出着急的样子。 二夫人抓心挠肝的,忧心忡忡,每日都往公主府里跑,殷勤的询问贺龄君什么时候回国公府里来,毕竟要处置秦氏私昧老太君东西这件事,总不能在公主府里处置吧? “二伯母,您别着急。”贺龄君笑眯眯的劝她:“您啊,回去稳稳的坐着!该喝茶喝茶!该出门做客就出门做客!这件事不过是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儿,也值得您这样焦灼么?别回头东西找到了,您自己个儿也急出病来了,这就得不偿失了!” “公主啊,我这心里怎么能放下……”二夫人闻言略微有一些尴尬,强行解释道:“这毕竟是你我二人执掌侯府中馈所办的第一件事啊!这件事的成败,关乎咱们日后……“ “怕什么,凡事都有老太君在。”贺龄君笑盈盈的,依旧看不出来半点着急。 二夫人从她这儿套不出话来,只能失望而归。 三日之期到的那天,贺龄君一大早就带着云清与小翠回到护国公府里来,先到昌辉阁里给苏老太君请安。 然后,便当着侯府所有人的面儿,派人将找出来的东西单子递了上去:“老太君的东西,母亲怎么可能昧下,这不好好的在库房里放着的么?也是丫鬟们没仔细找,祖母,您看一下单子,再派个人过去瞧瞧真假。“ “真的找到了?”苏老太君狐疑的伸手接过那单子,低头看了起来。 二夫人与五夫人,连忙凑上去观看。 三夫人虽然也好奇想看,但是老太君身边已经没了位置,便坐下来喝茶,期间一双眼睛饶有兴致的落在贺龄君的身上,她真的已经找到了那些东西?这几天来明明没有看到贺龄君做什么啊?她的人都没有出过公主府! “从这单子上面看,是看不出问题……”苏老太君看了片刻,看着贺龄君沉吟道:“东西都在库房里头么?” “是的,请老太君派人去查看。”贺龄君笑眯眯的道。 秦氏站在一旁,看到她笃定的样子,不由又惊又喜。 老太君的东西她怎么可能昧下,二夫人拿着单子找她讨要那些东西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懵逼了,后来自己在库房里也是没找见,如今贺龄君却将丢了的东西不着痕迹的找出来了,真是可喜可贺呀! 她是真的替苏老太君开心。 “单子的确是没问题。”二夫人盯着那单子看了半天,才道:“虽然统计的物件顺序不对,但却能对的上号,公主,它们都在哪个库房?现在过去瞧瞧?” 不亲眼过去瞧瞧,她如何能够相信! 贺龄君简直像是变戏法一样的变出了这些东西来。 “瞧是当然要去瞧的,还得清点。”贺龄君看着苏老太君,笑盈盈的道:“请您老派个管事嬷嬷走一趟?” “好。”苏老太君点点头,一边指派了嬷嬷跟着贺龄君身边的云清走,一边又扶着丫鬟的手站起了身:“今日阳光晴朗,天气也好,我老婆子也想出去走走了……你们都一起吧?” “好啊好啊。”五夫人一口就答应了,笑盈盈的拍手叫好道:“老祖宗要出门,快去准备着!”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出了昌辉阁,往苏老太君后院的几个库房而去,早有婆子已经提前将那间最大的库房给打开了。 到了地方,众人都发出了惊叹,这库房可真是大啊!里面包罗万象一般,藏着苏老太君一辈子积攒的宝贝,光只是在门口看上一眼,就有不少人冒星星眼了。 众人简直是跃跃欲试一般的想要进去看一看,但是苏老太君摆摆手,阻止了众人,只叫管事的进去清点,下人搬来了太师椅,苏老太君慢条斯理的坐下,淡淡开口道:“库房久不开启,里面灰尘无数,贸然进去,只怕对人身体不好,咱们大家就都不要进去了,就在这里等着清点好了。” “是啊,老太君思虑周全。”秦氏在一旁连连点头:“您身体不好,不适合进去。” 那岂不是无法亲眼看一眼真假了么? 一旁二夫人与五夫人互相对看一眼。 二夫人当即自告奋勇:“母亲,下人清点,到底不如咱们自家,儿媳斗胆,愿意为祖母您分忧,亲自清点!” “你不怕那灰尘?“苏老太君悠悠的道。 “为了老太君,儿媳不怕!”二夫人说的信誓旦旦。 “好,那你去吧。”苏老太君闻言立刻点点头,派管事的陪同二夫人一起进库房清点。 “娘!儿媳也去!”五夫人连忙开口,并趁着苏老太君没来得及开口,直接就跟了上去。 贺龄君知道拦不住这二位,从一开始便没想过阻拦。 眼瞧着她们进去了,她的唇边露出一抹冷笑。 “龄君,不会有事情吧……“秦氏看到这一幕,却是担心的凑过来在她耳边轻轻问道。 她是担心贺龄君。 “娘,没事的,您不用担心。”贺龄君笑着安抚她:“今日这事儿,无论是谁,都不能挑剔出任何错来……” 话音未落,库房里面忽然传来哗啦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 所有人都抬起了头朝着那边张望。 很快的,管事的便从库房里面出来,禀报道:“二夫人打碎了老太君一个琉璃盏。” 她手中的托盘上摆着一些破碎的琉璃盏碎片,如烟似幻。 话音落,二夫人与五夫人也从里面出来了,二夫人满脸的愧疚,搓着手无措的道:”娘,我不是故意的……“ 苏老太君有些生气的看她一眼,没说什么,一旁的秦氏立刻便道:“什么琉璃盏?是那套侯爷前段时间才得来那套,送给老太君的莲花琉璃盏么?那一套十二个,打碎了一个,其他的都不能用了……” “是的,夫人,打碎的就是那一套。” 秦氏没话说了,看着二夫人的目光十分无语。 这番话一出,二夫人越发的无地自容了,抖着两只胳膊打肿脸充胖子的道:“那,儿媳去找一套一模一样的琉璃盏来,赔给老太君……“ 其实她这番话只是说说而已,二夫人没并没打算真的赔偿苏老太君。 但是她话音尚未落地,苏老太君便打断了她,点点头道:“好,那你赔来,三日后让人送到库房里来吧,张嬷嬷清点。” 二夫人脸上勉强装出来的笑容,一瞬间就僵硬住了。 一想到要出老大一笔钱来赔偿苏老太君,她的心就哇凉哇凉的。 她们今日原本是为了对付秦氏,结果秦氏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她就要赔出去一套琉璃盏!那可不是便宜的东西,她得拿出多少东西来才能置换…… 这可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二夫人几乎把哭丧写在了脸上,一旁同样跟进去库房里转了转的五夫人看到这一幕尴尬无比,不好意思的道:“二嫂,对不住,要不是我提议要看琉璃盏的话,你也不会……” “这也赖不着你。”二夫人道,但是心里面还是微微的有一些不痛快,她难免不记恨五夫人。 贺龄君在一旁看的分明,微微一笑。 这才刚开始,不急。 因为二夫人打碎了琉璃盏,这一打岔,众人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继续查账,几个管事嬷嬷拿着贺龄君整理出来的单子,进去与里面的物品一一比对,这个过程极其的漫长,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才清点完毕。 “老太君,现已经清点清楚,公主大婚之时,大夫人从您库房中借走的一批东西都已经归还了,只是管事的当时太忙忘记记录而已,没有什么不妥。” 听了嬷嬷们的禀报,坐在树荫底下笑呵呵的陪着几个孙子孙女唠嗑的苏老太君当即抬起了头,目光扫一眼已经僵掉的二夫人与五夫人,懒洋洋的道:“都清点清楚了?谁还有意见不曾?”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进过库房。 “母亲。”五夫人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不知道公主是从哪里将这些东西找出来的?先前张嬷嬷她们可是已经将这库房里里外外的整理了好几遍,都没找到这些东西!也没见公主从外头往府里运东西,怎么就……” “你是疑惑这些东西怎么找出来的是不是?” 不等苏老太君开口,贺龄君就已经笑着开口解释道:“其实这些东西都在库房里面,只不过当时清点的嬷嬷们疏忽了而已,东西一直都在。“ “可是,那么多嬷嬷清点,怎么可能都疏忽……”五夫人还是要辩解。 但是苏老太君摆摆手,阻止了她:“东西现在已经找到了,我老太婆子也不想再追究下去了,还有谁有意见没有?” 她一只手握着贺龄君,另一只手握着秦氏,目光缓缓的扫向其他人。 这态度摆明了是护着贺龄君与秦氏。 现在东西已经找出来了,二夫人指责秦氏的那些理由就都站不住脚。 所有人都不吭声了。 “老太君,万一那些东西是假的……“这时候,不知道是谁嘴快的说了一句。 苏老太君立刻便笑了:“你们既然怀疑,那就进去看一看吧,东西在那儿又不会跑。” 这话一出,倒是没有人敢进去瞧了。 “既然没有意见,那就都散了吧。”苏老太君收回目光,缓缓起身,领着秦氏与贺龄君往昌辉阁而去。 二夫人没有跟上去,五夫人也没跟上。 三夫人想了想,也跟着留下了,有些八卦的道:“看来公主的确是厉害啊!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那些东西,替大夫人还了清白,这下她们婆媳俩的关系更融洽了!这对侯府来说,是好事情啊!” “好事情?将其他几房的人都撵出府去?“二夫人冷冷道。 “好了,你跟她说什么,她又不在乎。”五夫人笑盈盈的插进来,绵里藏针的道:“要是老太君提议往府外搬,只怕她是最积极的那个!” 说完,便扯着二夫人离开了,一路上叽叽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三夫人看着俩人背影,唇边露出一抹嘲讽冷笑。 随即她也离开了。 这次的事情,以贺龄君快刀斩乱麻的速度,快速解决。 府里面很多人都没反应过来呢,一切就都结束了。 说好了的大房婆媳之战呢?说好了的反目成仇呢?怎么到最后这两个人的关系反而还更亲密了呢? 府里人每日看着贺龄君与秦氏亲亲密密的挽着胳膊,在府里面走来走去,都唏嘘不已。秦氏领着侯府上下所有管事嬷嬷们,还有管事的来与贺龄君见面,正式的将管家之权交到她手里去。 贺龄君不想管,秦氏劝她:“好孩子,你就当是帮母亲的忙,你喜欢悠闲自在的生活,这我知道,我也不是说就全都交给你处理,自己偷懒了,你帮着管两天,然后我再管,这样你对侯府的人事也都了解一些,怎么样?” 这样说来,秦氏其实没有逼她,只是在想法子为贺龄君将来掌管整个侯府在立威。 毕竟这座侯府,将来秦氏都是要交到贺龄君手上去的。 ”好。“贺龄君想了想,便同意了。 她们婆媳俩其乐融融,和和美美,那边失算的二夫人与五夫人却是十分的不甘心,二夫人私底下与五夫人偷偷嘀咕:“那些东西秦氏明明没有还回去啊!当时那些婆子们都说了!库房里根本没有!为什么今日库房里却又有了呢?” “你傻呀。”五夫人悠悠的道:“你也不想想看,那是谁的库房,是老太君的!这件事出了以后,是谁没面子?当然是大房啊!是老太君视为心肝宝贝的大房啊!她能眼睁睁的看着大房没脸?那些东西,必定是老太君自己补上去的,就是为了替秦氏长脸,你明白了么?” “原来是这样……” 二夫人闻言顿时恍然大悟,可是很快就又愤愤不平起来:“老太君对大房也实在太好了!都还没分家呢,就明目张胆的维护起来了,也不怕寒了咱们的心!都是一个爹娘生的,为什么就这么不一样呢?” “在老太君眼里,这一切就是不一样。”五夫人闻言顿时笑了:“咱们与大房就是比不得,你等着瞧好了,这些时日,秦氏必定会对老太君鞍前马后的,百般小意讨好,她这就是为了赎罪。” “她不是一直都对老太君这样么?” 二夫人闻言狐疑的道:“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吧?” 五夫人:”……“ “你以为老太君平白无故的替秦氏摆平这件事,她心里面就会没有火气?你等着瞧好了。”她信誓旦旦。 “那好吧。”二夫人道。 昌辉阁里,苏老太君也在琢磨这件事情,忍不住将自己身边的心腹嬷嬷叫过去询问:“那库房里的东西,你确定是真的都回来了?公主是从哪里弄来的?” “老太君,东西其实没回来。”张嬷嬷闻言苦涩一笑,看着她道:“今日外头那场面,是公主特地吩咐奴婢那么说的,其实摆在库房里的那些……都是假的,赝品。” “赝品?”苏老太君闻言吃惊的瞪大眼睛。 “是的。”张嬷嬷点点头,用贺龄君的口吻回答道:“公主说了,东西肯定还在侯府里面,她派人调查过府里面的各处门卫,从她大婚至今,府里面并没有什么人有运送大批东西出府过,是以还在,只是不确定是藏在了哪里。” “公主要用这个法子,令背后的人松懈,主动将宝贝潜藏的地方暴露出来。”张嬷嬷道。 “原来东西还是被人搬走了啊。”苏老太君闻言幽幽的叹息一口气。 今日在库房门口,她是那么的希望,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个误会,没有人有那么坏的心思,在她这个老婆子还活着的时候,就胆大妄为的动她的库房了。 可是现在,这一切都幻灭了。 好在还有贺龄君。 “给我查,一定要查出来这件事背后捣鬼的人是谁!”苏老太君的声音冰冷下来。 “是,老太君。”张嬷嬷应了,转身悄无声息的退下。 苏老太君一个人坐在檀香弥漫的房间里,白色的烟雾缭绕中,她那张慈祥的面孔之上,流露出一丝哀伤。 …… 第二天夜里,一道黑影鬼鬼祟祟的摸出了长廊,往西边一处偏僻的院子而去。 恰逢今夜有雨,天空里黑漆漆的,既无星光也无月光,阴惨惨的寒风还呼呼的吹着,越发显得那道身影诡异了,他不走大路,不走挂着灯笼的长廊,专门捡那无人的假山小径而过。 黑影行动很快,眨眼之间便在侯府里面穿行过两座庭院,这样的夜晚,大家几乎都窝在屋子里取暖,很少有人在外游荡,今年的秋天来的格外的早。 终于,黑影穿过好几座庭院,停留在了一处偏僻的库房前。 他站在库房前静静的看了许久,才伸手摸索着从衣襟内取出钥匙来,将手里面提着的一支灯笼点亮了。 第99章 刺杀 一团橘黄的光影照亮了门扉上的大锁,黑影窸窸窣窣,摸索了半天,才将钥匙插进锁孔里去。 咔哒一声,极其轻微的声响过后,库房的门打开了。 黑影将钥匙又小心翼翼的放回衣襟内,提着灯笼一步步走了进去。 却在这时,外头四面八方忽然亮起了无数灯笼,将这儿照的亮如白昼!无数的脚步声奔来,如同雨点一般迅速聚拢而来,眨眼之间便将这处库房与走进库房里的人给堵住了。 天空里忽然闪过一道闪电,轰隆一声响,照亮了远远近近的房屋人影,这儿居然是二房的院子,这段时间二夫人与丈夫孩子们搬在外头居住,还没回来,这处地方一直都是空着的,没有想到今夜里却如此热闹。 随后,豆大的雨点便噼里啪啦落了下来。 “公主,我就说今夜里有雨吧,你还不相信……”云清啪的一下抖开手里的油纸雨伞,护着贺龄君穿过人群朝着这边缓缓而来,两个人的身后还跟着刚刚睡醒,依旧一脸惺忪的小翠。 秦氏跟在贺龄君左侧,闻言将自己身上绛紫色的披风摘下来,执意披在贺龄君的肩膀上,劝道:“要不你还是回去歇着吧,我去就好了……” “没事没事。”贺龄君摆摆手,打了个哈欠,扭头看了看黑漆漆的天空,道:“反正今夜里相公去找李公子下棋还没回来,全当是等他了。” 秦氏闻言顿时笑了:“晏儿这段时间与李公子倒是合得来。今夜里竟然下了这么久的棋。” “他喜欢就行。”贺龄君笑眯眯的道:“下棋能够陶冶情操,乃文雅之事,总比出去胡闹强。” 这段时间,因为芳若赐婚太子侧妃一事,苏恒很不开心,在侯府与公主府闹了几次,之后便整日的不见踪影,也不知道上哪里浪荡去了,说好的课业,硬生生耽误了好几天。 苏恒要是真想耍赖,还真没人能拿他怎么办。 秦氏为了这件事,是头疼不已。 此刻听到贺龄君这样说,发自内心的点头赞同:“是啊!要是阿恒能够这样,别说下半夜的棋了,就是下上几天几夜,我也是高兴的!” 婆媳俩说说笑笑,便到了二房的库房前。 贺龄君看到了大开的库房门,还有五花大绑被护卫下人们从库房里押出来的五夫人陈氏,半点也不惊讶。 “五伯母,真是雅兴啊!大半夜的,你是思念二伯母,所以过来瞧她的么?”她笑盈盈的开口道。 五夫人陈氏的脸庞已经满是狰狞,不停的挣扎,可惜钳制她的护卫们都是高手,她根本就动弹不得,如今见了贺龄君,已是什么都明白了,当下愤恨道:“你放开我!我要去见老太君!” “不急。” 贺龄君闻言淡淡一笑,居高临下的瞧着二夫人的狼狈样子,幽幽开口道:“二伯母想见祖母,随时都可以,祖母就在昌辉阁里等你,她又不会跑,现在最重要的,是二伯母,您不是特地来见她的么?瞧,她来了。” 说着,朝着身后望了一眼。 灯火阑珊的雨水里,二夫人铁青着一张脸,领着个小丫鬟一步一步的走过来。 “二伯母,你进去看看吧,毕竟是你自己的库房,要是被人藏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那就说也说不清楚了。”贺龄君好心好意的道:“去看看。” “公主……” 二夫人目光复杂的看她一眼,又看看被捆绑住的五夫人,五味杂陈。 五夫人挣扎着喊道:“别信她!她在污蔑!就是为了离间你我!” “是么?”贺龄君冷笑出声:“今夜里是本公主押着你来二伯母的院子么?是本公主逼着你拿出钥匙把这库房的门打开么?” 这些问题,五夫人一个都回答不上来,但是却越发的狰狞了,不停的挣扎着,对着二夫人咆哮着,要叫她放了自己。 二夫人吓的一个趔趄,跌跌撞撞的向后退了好几步,脸色惨白。 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然而更惊恐的还在后面,贺龄君看到她一直都站在这边,也不肯进库房里去看,便有些不耐烦:“二伯母,这毕竟是你的库房,你现在提前进去看一看,清点一下,把不是你的东西挑捡出来,这样查出问题来,我向祖母禀报的时候,也能把你摘出去。“ “这……这库房中到底有什么?”二夫人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什么都不明白。 贺龄君看到她这一脸茫然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抚摸了一下额头,扭头看了秦氏一眼,低声道:“娘,这些年为了维持这个大家族的平静,您辛苦了。” “不辛苦,都是应该的。”秦氏慈爱的看她一眼,扭头看向二夫人的时候,毫不客气的道:“二弟妹,今日我接到秘报,老太君丢失的那些宝贝,就在这库房里头,是五弟妹趁着你不在府中,偷偷将那匹宝贝藏在这里面的,当然,如果你愿意替她承担这偷盗栽赃的罪名,那也使得,现在就押送你去见老太君去!” “不是,老太君那批东西,不是都已经找到了么……还是公主你找到的!“二夫人脸色发白的问。 “那是假的,是个幌子。”贺龄君悠悠的道:“目的就是为了引幕后真正偷走宝贝的人产生怀疑,然后好去查看真正的宝贝还在不在……这样顺藤摸瓜,不就找到了么?” 说到这里,她朝着被五花大绑的五夫人笑眯眯的看了一眼。 五夫人已经快要气晕过去了,她居然就这么上了贺龄君的当!怪不得她一直觉得今日白天是一场戏…… 果然就是一场戏! 一场针对自己的戏! “居然,居然是这样……”二夫人倒吸一口冷气,显然没有料到事情的真相居然是这般。 她一直都认为,苏老太君的那些宝贝,是真的被秦氏给贪了,所以才会这般义愤填膺的将这件事闹大,就是为了治秦氏的罪,谁能想到真相居然是这样的,偷走宝贝的人是五夫人! 更重要的是,她居然将宝贝藏在了他们二房的库房! 老天! 二夫人终于反应过来,猛然尖叫一声,推开身边的嬷嬷,拨开人群,连伞也不打的就往库房里冲去。 大雨如瓢泼一般,院子里已见泥泞,二夫人跌跌撞撞的身影趔趄了好几下,差点摔在地上。 四周充斥着’夫人小心‘的喊声,二夫人终于进了库房。 贺龄君好整以暇的站在伞下,招呼大家都去廊下避雨,燃烧着的火把被雨水浇灭了不少,很多人都纷纷点起了灯笼照明,秦氏站在贺龄君的身边,一脸的忧心忡忡。 这件事,到底是不太光彩,不知道苏老太君知道真相的时候,会不会生气。 正想着,那边二夫人已经如同一阵风似的从库房里奔了出来,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 像是遭受了重重的打击。 “二弟妹……”秦氏看她那样子有些不太对劲,正准备上前劝说两句,却在这时,二夫人忽然抬起了头。 她两只眼睛如同喷火一样的瞪着那依旧被仆妇押着,还在雨水之中淋雨的五夫人陈氏,忽然尖叫一声,整个人都扑了上去,对着陈氏拳打脚踢,撕扯咆哮:“我对你那么好!什么事情都告诉你!你却是这么对我的!你偷了老太君的东西!为什么要放到我的库房里去!你说!” 贺龄君示意,让嬷嬷们把堵住五夫人嘴的帕子取下来。 五夫人终于能够张口说话了,却是先呸的吐出一大口口水来,然后对着二夫人怒道:“什么叫东西是我偷的?明明是你偷的!今日我不过是受你嘱咐,替你过来瞧一瞧罢了!你却休要说是我偷的!” “好啊!你倒打一耙!”二夫人张氏不可置信的看着昔日好友陈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出身张家,什么名贵的东西没见过,会贪图老太君这点东西?反倒是你,自小出身贫寒,不过是仗着几分美貌嫁了老五罢了!要不是老太君大度,你根本就连护国公府的大门都进不了!这些东西就是你偷的!贱骨头!“ 一旦翻脸无情,二夫人骂起人来,也是毫不留情。 “我呸!你那是什么好出身!”五夫人不甘示弱,纵然瓢泼大雨也阻挡不住她的骂声:“不过就是一个破落伯爵府罢了!现在张家的当家人可不是你亲爹!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不就是有几个臭钱么?要不是二伯宠爱你,你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在这里骂我?这事儿你不想承认都不行,我手里面这把钥匙,就是你给我的!还是当着老三的面儿!你敢不承认!” “我给你钥匙,只是想让你替我守好院子罢了!” 二夫人闻言,差点气晕过去,她那个时候与贺龄君闹的很僵,苏老太君几次三番的发话,要让她与老二和离,要么就是将她们一家都从侯府里撵出去,二夫人惶恐不安,自己与二老爷一直在府外,院子里也没个人照看,这才将库房钥匙交给五夫人的,谁能想到夫人会这么做? 居然自己趁乱偷了苏老太君的宝贝,却藏在她的库房里面!这样即便被搜查出来,也能倒打一耙,把所有的错处都推到她身上去! 好,真是太好了!这就是她付出了真心的五夫人!居然将她背叛的如此彻底! “啊!我要杀了你!杀了你这贱人!”二夫人赤红着双目,状若癫疯一般的扑上去,对着五夫人又抓又闹又打又踹。 五夫人很想还手,但是站在她身边的几个嬷嬷不着痕迹的脚底下使绊子,五夫人站立不稳,整个人趔趄着,双手使不上力气,被二夫人一瞬间在脸上挠出了几个血印子,头发也被扯乱了,披头散发的,状若夜叉。 疼的五夫人嗷嗷叫着,从地上爬起来后满脸愤怒,却并不与二夫人正面杠,而是找机会想要溜走。 “五伯母,您别走,这件事儿还没完呢。”贺龄君一直都抱着看好戏的状态,看着二夫人毒打五夫人,出着自己心里的恶气,她一直都关注着五夫人,见到她想逃走,立刻便出声阻止。 “你往哪里走!” 二夫人一听,立刻便扑上前来,牢牢的扯着五夫人陈氏的衣袖,恶狠狠的道:“走!跟我去见老太君!我们把这件事说清楚!你自己偷盗了老太君的东西,却栽赃在我身上!你痴心妄想!” “我没有!“ 五夫人一口咬定:”那些东西是你偷的!你贼喊捉贼,生怕老太君发现,于是企图污蔑大嫂偷盗!幸亏公主英明,查清楚了真相,我不过是替你跑腿的而已!这件事赖不到我身上!“ 她们两个人平日里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好的就像穿一条裤子似的,这件事若说是其中一个人做的,另一人完全不知情,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最坏的情况,就是这两个人狼狈为奸,一起偷盗了老太君的东西,却诬赖秦氏。 这个时候,大雨已经停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就往苏老太君的昌辉阁而去,这个时候正是半夜,苏老太君自然是已经安寝了。 贺龄君亲自前去,与张嬷嬷说明情况。 “公主,老太君近来夜里多梦,经常睡不着觉,刚刚好不容易才睡着,无论是天大的事情,都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吵醒她。”张嬷嬷一脸的为难之色。 “我明白。“贺龄君点点头,很体贴的道:”我也没有要吵醒老太君的意思,这么晚过来,是带二伯母与五伯母交给老太君处置的,老太君丢失的那些宝贝,已经找到了,偷盗者,就是她们其中一位。“ “……是二夫人与五夫人?”张嬷嬷震惊无比的看一眼被带过来的铁青着脸的二夫人,与五夫人一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贺龄君点点头,道:“两位伯母毕竟是长辈,纵然是犯了错,也不该我来惩戒,这就将人带过来了,嬷嬷看着安排吧,就在这院子的厢房里关押即可,等明日老太君醒来以后再审问。” “这……”张嬷嬷闻言顿时便迟疑起来。 贺龄君的这个法子不是不好,只是,她大可以将二夫人五夫人关押在后院里啊?何必要送过来这里呢…… “张嬷嬷,这不是什么难事儿吧?”贺龄君笑着道。 瞧着贺龄君笑眯眯的样子,张嬷嬷忽然间明白过来。 这件事查到现在,大房可谓是已经全部摘出去了,在面对二夫人与五夫人的事情上,当然需要回避,以免落人口实。 贺龄君将二夫人与五夫人送到这边来,就是为了避免责任啊。 谁知道这两蠢货今天夜里还会做出什么来? “好吧。”张嬷嬷点点头,道:“奴婢这就安排两位夫人在厢房里住下,公主与大夫人都请回去吧。” “多谢嬷嬷。”贺龄君点点头,转过身去就要挽着秦氏的胳膊离开。 却在这时,被嬷嬷们控制着的五夫人忽然尖声叫道:“贺龄君!这一切都是你故意设下的对不对?目的就是为了离间我与二嫂!” 贺龄君脚步微微一顿。 她回过头去,看着鬓发散乱,满脸伤痕,状若疯癫的五夫人陈氏,淡然一笑,无辜开口道:“五伯母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您与二伯母之间的事情,我怎么知道?” “就是你!你故意的!” 陈氏疯狂的大声呼喊:“你想要我与二嫂翻脸,要我们自相残杀,这样你们大房才能立于不败之地!贺龄君!你真是好狠毒!你比秦氏还要更加可恶!” “别喊了!”张嬷嬷在一旁急的什么似的,忍不住亲自拿来一块帕子就要堵住五夫人的嘴:“老太君还在里面睡觉!你是想吵的整个侯府今夜里都不要睡了么?” “我不管!贺龄君!你别想走!”五夫人疯狂的大声呼喊着,在张嬷嬷的帕子就要塞到她嘴巴里时,她忽然奋力一挣,便甩开了两边的嬷嬷,整个人都朝着贺龄君疯狂的扑了过来! 贺龄君镇定自若的站在那边,一动不动。 她倒要看看,这陈氏还能做什么。 “我杀了你!”陈氏呼喊着,忽然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来,狠狠的朝着贺龄君刺去! 由于她是奔近了才亮出刀子来的,一旁的大小丫鬟一个个全都没反应过来,就连秦氏,也只是看到寒光一闪,等反应过来时,那匕首已经堪堪刺到贺龄君身前! 却在这时,身后的夜雨天空里,忽然迅疾的响起一阵破空之声! 一只飞刀如同闪电一般飞至,直直的刺进了五夫人陈氏的肩膀,将她打的向后退了一步,手里的匕首啪嗒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只差一点点,那匕首就刺进了贺龄君的胸膛! 五夫人陈氏被飞刀刺翻在地,还在不甘心的看着贺龄君的方向,一旁云清怒不可遏的冲上前来,一甩鞭子狠狠的在陈氏身上一抽! 逃过一劫,贺龄君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然后,下一刻,她便扭头朝着飞刀飞来的方向。 第100章 孺子可教 细雨绵绵之中,青石台阶被冲刷的干干净净,屋檐下的灯笼投下来暖暖的光影,在这雨幕光影之中,静静的站着身长玉立的苏晏,他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担忧之色。 “公主。” 苏晏长长出了一口气,下一刻,他抬脚快步上前,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儿,众目睽睽之下一把将贺龄君揽入他怀中,直到紧紧的抱着怀中女子,感受着她的轻轻颤抖,还有微凉的身躯,他的心才算是彻底放下。 刚刚那一幕,他吓坏了,只差一点点,就…… 苏晏简直不敢往下想下去。 那种感觉他一刻都受不了。 “咳咳。”这时,跟着苏晏一起过来的李泽言轻轻咳嗽一声,出声提醒道:“这位伤人的夫人,该如何处置?” 却原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贺龄君身上,五夫人倒在地上,虽然身上挨了鞭子,却想偷偷逃走。 云清怒不可遏,不等吩咐便啪的又是一鞭子狠狠抽在了五夫人的脊背上,力气之大,直接将五夫人抽的趴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整个人都晕了过去。 这一幕吓的四周的奴仆们一个个噤若寒蝉,六公主身边的管事姑姑好厉害啊! 不过嘛,五夫人也是咎由自取,居然敢藏着匕首对当朝公主下手,云清没能直接杀了她,都算很仁慈的了。 这件事闹的太大,都惊动了苏晏与李泽言,张嬷嬷实在觉得隐瞒不住了,正踌躇着是不是要将苏老太君叫醒,却在这时,身后的上房灯火一下子就亮了起来,随后房门从后面打开了,有丫鬟从里面走出来,恭敬的道:“公主,大夫人,还有世子爷,老太君请你们进去,至于二夫人与伤人的五夫人,就先着人看押,天一亮扭送衙门。” “我没有伤害公主!”二夫人疯狂的大叫:“我也没有偷过老太君的东西!我是被冤枉的!” 那丫鬟闻言,一双眼睛带着一丝嘲讽的朝着她看了一眼,淡然开口道:“老夫人明确说了,是二夫人与五夫人一起,奴婢没有听错。” “为什么?”二夫人闻言,顿时愤怒不已。 今天夜里的事情,她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啊!她也从来都没有起过要杀害贺龄君的意思,为什么…… 但是没有人理会她。 秦氏与苏晏一起搀扶着刚刚受了惊吓,差点没命的贺龄君往苏老太君的屋子里走去,李泽言告辞回去明静堂了,昌辉阁里的下人们也都三三两两的退下了,二夫人根本就来不及说什么,便被那些身强力壮的嬷嬷与侍卫们拖着,与五夫人一起被押下去了。 “公主!公主!救我!我是冤枉的!”二夫人情急之下,对着即将进屋去的贺龄君大声的呼喊着,企图希望贺龄君能够救她一救。 贺龄君果然停下了脚步。 然后,缓缓的回过了头,看一二夫人,微微一笑:“二伯母,您如果是真的冤枉的,我相信祖母一定会调查清楚,还您一个公道的。” 说完,便进屋去了。 二夫人有些失望的收回目光。 她们俩被押下去的瞬间,贺龄君与秦氏等进了苏老太君的卧房。 苏老太君已经醒了,披着外衫坐在床上,身后靠着引枕,一张脸满是凝重之色,不过在看到贺龄君与苏晏手牵着手从外头走进来的时候,她老人家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脸:“公主,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 说到这里,她不由有些愧疚,甚至都不敢去看她的脸。 在这护国公府里,甚至就在她自己的院子里,贺龄君差一点点就被一个后宅妇人给杀了! 但凡贺龄君要受到一丁点的伤害,皇帝能饶了整个苏家? 二夫人这不是在挟私报复,而是企图毁灭整个苏家!狠!真是太狠毒了! 苏老太君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倒是贺龄君善解人意的道:“祖母,今天夜里,孙媳总算是将您交代的事情给查清楚了,并非母亲贪污了您的宝贝东西,是五伯母,她趁乱偷走了那些,却又自作聪明的藏在了二伯母的库房里,企图瞒天过海,等风平浪静了再偷偷运出去,结果被我给查了出来,现在,她与二伯母谁都不服谁,互相指认对方,这一切都需要您来主持公道。“ “好,好。”苏老太君不停的说好,握着贺龄君的手满脸都是歉疚,想要说什么补偿的话语,可是在贺龄君公主的身份之下,她无论说什么都显得多余。 正不知道如何是好时,一旁苏晏适时开口,笑着解了她的围:“祖母,时候不早了,您需要休息,龄君也需要,这件事等到明日大家都休息好了,再坐下来一起商议如何?” 贺龄君在一旁点头,还打了个哈欠:“今天夜里可真的是太累了……” “那好吧。”苏老太君点点头,亲自派张嬷嬷送她们回去,临走时,瞧了一眼站在一旁一直都默不作声的秦氏,脸上露出一丝歉然:“老大媳妇,这次让你受委屈了……” 秦氏扯了一下嘴角,轻声道:“儿媳不委屈,只要东西找回来就成了,您老休息,儿媳告退。” 苏老太君望着她们一房离开的背影,满目惆怅。 “今夜的事情居然是这么一个结果,真是没想到啊,老五媳妇怎么忽然就爆起伤人了呢?”她百思不得其解,也想到闯下大祸的五夫人陈氏,便一脸冰冷。 “老太君,要不要查一下五夫人……” 一旁送人回来的张嬷嬷压低了声音道:“奴婢也觉得五夫人这一次伤人实在是太意外了,就像是……中邪了一样!” “你也觉得奇怪?她以前与公主无冤无仇的,怎么忽然就下这样的毒手。”苏老太君认同的点点头,道:“从老五身上查!或许能查出来什么东西也不一定……” …… 云生居里。 尽管当时并未淋雨,但是贺龄君一回来,还是被小翠与云清催促着,进浴室沐浴去了。 她们俩完全无视了站在一旁,其实已经被雨淋湿透了的苏晏。 等贺龄君舒舒服服的泡完热水澡,换了干净衣衫出来以后,才发现苏晏衣裳还是湿的,便连忙催促他赶紧进去:“你是不是傻子?衣裳湿了为什么不换下来?为什么不先进去洗澡?” “这不没机会嘛。” 苏晏闻言看着她笑了笑,道:“再说我也抢不过你……” 贺龄君:“……” 她是那种没眼力的人么?是那种心肠冷硬如铁的人么?明知道他衣裳都湿了还非要先自己洗澡? “行了,你赶紧去洗吧。”贺龄君无语的翻个白眼,伸手将苏晏往浴室里推。 苏晏含笑看了她一眼,进去了。 贺龄君甩甩手臂,走到桌前拿起了一个梨子来,卡擦咬了一口。 嗯,这梨又清又甜,好吃的很。 “公主,驸马爷今天夜里的表现还不错……”云清在一旁挤眉弄眼:“今晚上,您要不要好好犒劳他一番?” “怎么犒劳?”贺龄君问。 云清递给她一个你懂得的暧昧眼神,甚至还嘲笑贺龄君:“女人报答男人,不就是那一样嘛!” 贺龄君:“……” 是她想的那样么? “云清!”她脸红红的道:“你待在我身边,能不能整天想一些没正形的东西!” “公主!你在说什么啊……”云清闻言无语道:“我是要你等下世子爷回来的时候,请他吃个梨子,亲自斟杯茶水给他,以示感激……” 好吧,是她误会了。 贺龄君摆摆手,脸上的神情恢复正常,朝着浴室的方向看了一眼,道:“行了,你们都下去吧,世子等下有我来服侍。” “嗯,公主总算是开窍了。”云清闻言,脸上闪烁着孺子可教的喜悦,点点头,拉着小翠退下去了。 我真是谢谢你哦。 贺龄君没好气的朝着她的背影努努嘴,耳中却听到浴室哗啦啦的水声停下了。 很快,便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贺龄君想到云清刚刚说的那些,不由的脸色红红的。 “在想什么?”苏晏低沉的声音响起,暗夜里带着一股沙哑的磁性,十分动听。 贺龄君感觉心跳都慢了半拍。 ”没,没什么,你吃个梨。“想到刚刚云清说的话,要她巴结苏晏,以示感激之情,贺龄君当即从盘子里拿起一个梨子来,递给了苏晏。 苏晏看着那只青翠的梨,以及握着梨的那只莹白的纤纤细手,微微一笑:“好啊。” 他一伸手,将梨子接了过来,大大方方的咬了一口。 卡擦。 室内只有苏晏吃梨子的声音,在这寂静暧昧的内室里,居然还十分好听。 贺龄君默默的看着他吃梨,不由的口舌生津,自己也想吃了。 苏晏又拿了一个橘子,递给了她:“你也吃。” 贺龄君伸手接了,夫妻俩排排而坐,一起吃水果。 吃完了水果,又各自漱了口,苏晏便道:“夜深了,公主,休息吧。” 贺龄君低着头羞不可抑的点了点头:“好……” …… 第二天,贺龄君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 苏晏早已经起身去忙了。 “公主!公主!”小翠兴冲冲的从外头奔进来,幸灾乐祸的道:“老太君与世子爷要将五夫人与二夫人一起送到衙门里去呢!” 苏晏也去了?怪不得她醒来没见到人,今日苏晏休沐的…… “快给我洗漱打扮,我们去看看。”贺龄君忙道。 “好的,公主!” 小翠双手灵活如蛇,一刻钟未到,她便替贺龄君梳妆打扮好了。贺龄君起了身,带着人就往昌辉阁里跑。 “公主,您这么紧张做什么?”小翠不解的问道:“那五夫人与二夫人送到衙门里去才好呢!她们敢对公主您动手,着实可恨!我们何必急着过去为她们求情?” “谁说我是去求情的?本公主去看热闹,不行么?”贺龄君哼了一声,脚下加快了步伐。 “啊?看热闹……不像啊?”小翠狐疑的看向云清。 云清对于贺龄君的真实意图,大概是猜测到几分的,闻言呵呵笑了两声,道:“我们别管这么多了,主子说是去看热闹,那就是去看热闹呗,走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昌辉阁去。 等到了那边,正好苏晏与秦氏正从苏老太君院子里出来,二夫人与五夫人依旧是五花大绑的被下人押着,正准备送到衙门里去。 “夫君。” 贺龄君叫了他一声,抬脚走上前来。 “公主。”苏晏一把握住她的手,低声道:“你怎么来了?放心吧,这些胆敢伤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的眼眸里闪烁着坚决。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贺龄君闻言摇摇头,道:“你要这么处置二伯母还有五伯母,不怕二伯五伯他们闹么?” 话音未落,外头二老爷与五老爷便怒气冲冲的带着人从外头冲进来了。 一见到苏晏贺龄君,还有他们各自被五花大绑的媳妇,二老爷一双眼睛瞬间涨红了,怒瞪贺龄君道:“公主三番两次对付我们二房,到底是想要干什么?难道不逼死我们,你就不甘心么!” “二叔,请你弄清楚!在背后玩阴谋的人是谁!” 贺龄君还没开口,一旁苏晏就道:“昨天夜里,公主差一点就死在了五伯母的刀下!:” “你也说了!是你五伯母!又不是二伯母!”二老爷闻言面不改色,很显然昨天晚上的事情,他已经听说了,但还是一脸的义愤填膺:“凭什么要将芸娘送到衙门去?她没犯什么错!还被人冤枉了!” “二叔,这件事你不应该来找我们。” 贺龄君轻声开口:“是五伯母一口咬死了,那批东西是二伯母自己偷拿的,她只是帮着查看,得一些小恩小惠罢了,老太君听了,直接下令,要将两位伯母一起送官,这与我们大房有什么关系?” “您就算是要找,也应该去找五伯母啊!” “我不管!” 二老爷仿佛执拗一般的,就是死死的盯住了贺龄君不放:“这件事是你们弄出来的!我不看过程!我只看结果!你们必须要善后!两位夫人不能进衙门!绝对不能进!“ 五老爷在几位爷中,算是最小的一位,也最为年轻,相貌堂堂,只是二老爷在那叫骂的凶狠,他却一声不吭,只是目光闪烁的在贺龄君,偶尔看看被五花大绑的自家夫人,却是一个字不说。 二老爷叫骂的凶狠,然而理会他的没几个。 苏晏甚至冷笑了一声。 “二叔,您要真是有所不满意,就去找祖母,我们也只是听从祖母办事而已。” “我说了!今日不管是谁,都不能将芸娘从我身边带走!”二老爷梗着脖子一句又一句的重复,根本不接苏晏的话。 他如同门神一样的拦在门口,谁也不敢往前硬冲。 以昌辉阁的院门为界限,两拨人马隔门对弈,气氛相当紧张。 小翠看着这场景,不由的伸手扯了扯云清的衣袖,低低的道:“姑姑,这难道就是公主所说的热闹?原来她不是来为二夫人求情的,而是……” “而是赶来救驸马爷的。”云清替她说了。 “恩恩!”小翠连连点头。 那边眼看着闹的很僵了,贺龄君轻轻咳嗽了一声,正要开口,却在这时,身后张嬷嬷带着人赶来了:“二老爷,五老爷,老太君请你们进去。” 苏老太君果然是出面了。 然而二老爷依旧稳稳的站在当地,闻言沉默片刻,对张嬷嬷道:“嬷嬷回去禀报母亲,不孝子无颜面见她老人家,就不进去了,今日无论是谁,都不能将芸娘从我身边带走!” 他像从前无数次一样,无论发生多少事情,无论情况如何糟糕,都坚定不移的站在二夫人的身边。 这份坚定的维护,与爱情,倒是叫人感动不已。 贺龄君见了,都忍不住有些动容。 她瞧了一眼身边的苏晏,默默的在心里面想,如果有一天,她也落到了二夫人如今的境地,苏晏也会这般毫不迟疑的站在自己面前,保护着自己么? 下一刻,苏晏的手就伸了过来,紧紧的握住了她的。 感受着手掌的温度,贺龄君的一颗心仿佛也被温暖到了。 那边二夫人听了这番话,已经是感动的泪流满面了,经过了昨天夜里闹的那一场,她整个人锐气尽失,恹恹的站在那儿,梗咽出声:“夫,夫君,你不要管我了,带着孩子们回去吧……” 她几乎是用尽了力气,才能逼迫自己讲出这番话来。 因为只有这样,才是对二老爷与孩子们好。 “张嬷嬷,还请通融则个,我夫人受了许多苦楚了……”相比之下,五老爷就文雅的多了,半点不得罪人的求情,但是他自己,却没有向五夫人那边看过一眼。 贺龄君看五老爷一副儒雅俊俏书生的样子,倒是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薄情寡义,不由的多看了他两眼。 五老爷接触到她的目光,立刻便过来作揖求情:“公主!我夫人是有苦衷的,她绝对没有要伤害您的意思……” 第101章 审问 “五叔,这件事与公主何干。”苏晏当即挺身而出,拦在贺龄君面前道:”您要求人,就去求祖母她老人家吧!“ 五老爷平日里很少与苏晏碰面,今日还是第一次厚着脸皮向苏晏恳求,却直接被拒绝,臊的他站在那儿,低着头再也不吭声了。 事情明摆着的,五夫人自己没理,反而还动手刺杀贺龄君,单就这一项,她就是死罪。 五老爷即便是有心救她,也无力。 一旁二老爷却冲上去,拨开站在五夫人身边的几个嬷嬷,不顾她蓬头垢面,以及身上脏污,一伸手便将她揽入怀中,低着头不住安慰道:“别怕!有我在,今日谁都不能将你带走……” 这时,张嬷嬷道:“二夫人,老太君说,您要是能够拿出证据来,证明是五夫人偷的东西,偷偷藏进你的仓库里的,你可以不用去见官。” “我有证据!我有证据!” 二夫人闻言一双失神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大声道:“放开我!我去拿证据!” 二老爷闻言又惊又喜,当即放开了她,低声问道:“证据在哪里?” “五弟妹。”二夫人却没看他,而是赤红着一双眼眸,狰狞的看向五夫人:“你以为你设下圈套,便胜券在握了是不是?只可惜只要事情是你做的!便有证据!你以为我将库房交给你的时候,只是让三弟妹瞧见么?你错了!我还给老太君禀报过的!自那之后,那库房里面的一切就都与我无关……” “不可能。” 五夫人当即大喊:“你绝对没跟老太君说过!我当时问过你的!否则何必要帮你看管院子与库房呢……“ “哦,那个时候你就已经谋划此事了啊……”贺龄君意味深长。 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巴的五夫人顿时再也不吭声了。 二夫人感激的看了贺龄君一眼,重重的冲着五夫人啐了一口,转身对张嬷嬷道:“您去问问大夫人,我让她交给老太君的账目里面,夹带的有一张清单,她看过没有?如果看过了,那张清单是可以证明我的清白的。” 那张清单上,是二夫人库房里的物品清单,基本上都是她的嫁妆。 “好,奴婢这就去。”张嬷嬷闻言目光复杂的看了二夫人一眼,转身离开了。 二老爷是又惊又喜,挨着妻子站在那儿,也不怼天怼地了,只欢欢喜喜的看着她,一副等待着张嬷嬷出来,他便带着妻子离开的样子。 那边五夫人焦急了起来,猛的扭头看向缩在人后头的五老爷道:“你是傻子么!都不知道想法子救我!” “我能有什么法子。”五老爷躲避了她的目光,嘴里嘟囔道:“你跟二嫂的情况根本就不一样……” 一个只是有嫌疑,一个却是刺杀主谋,他去求情有什么用? 很快,张嬷嬷便从屋子里走出来了,手里面捧着一张单子,在众人面前一晃,道:“老太君说了,二夫人的确是送了这张单子,就夹在账簿里面,库房的事情她也早就知晓,之所以没有提前说出来,是想看看五夫人会不会主动招认,如今看来,五夫人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啊。“ “这不可能!老太君是在包庇她!”五夫人大声的喊道。 张嬷嬷一句话都不想多说了,摆摆手面无表情的示意下人们将五夫人带下去,直接送衙门! 五老爷怯懦的张着嘴巴,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根本就不敢上前阻拦,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带走了他的妻子。 二老爷紧紧的握着张氏的手,问道:“我们可以走了么?” “可以。”张嬷嬷点点头,将手里面那张单子交给他们二人,道:“回去将库房里面的东西都清点一下吧,属于老太君的东西,待会儿我们便会着人亲自搬回,你们好好整理一下。” 说完,便进屋去了。 ”夫人,我们走。“二老爷点点头,欢天喜地的领着妻子离开了。 走的时候,看都没看贺龄君与苏晏一眼。 “我们也走吧。” 苏晏对着贺龄君道。 贺龄君点点头,心情复杂的跟着苏晏回到云生居里,都坐下来好半天了,她才反应过来苏晏居然今日还在府中,当即好奇的抬眸看他一眼:“你今日不用去兵部报到么?” 说完又想起来:“哦,你今日休沐,不用去。” “你昨日出了那样的事,我当然要留在家里陪你了。”苏晏看着她微微一笑,道:“龄君,你有好些日子都没进宫了吧?不如今日我们一起进宫去看看你父皇,如何?” ”你是怕五伯母刺杀我的事情,父皇生国公府的气,想要我去劝说他么?“贺龄君一下子反应过来。 苏晏:“……” 他感叹道:“龄君,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聪慧?弄的我好像是在威胁你一样,其实发生这样大的事情,祖母她老人家已经决定亲自进宫,去向陛下赔罪,你去与不去,都没关系的……我只是,怕陛下担忧你罢了,你平平安安的站在他面前,陛下才能宽心啊。“ “什么?老太君已经进宫去了?”贺龄君闻言吃了一惊,不由道:“那刚刚……” 苏晏点点头,道:“是的,老太君一大早天不亮就递牌子进宫去了,刚刚并没有露面,一切决定都是张嬷嬷按照她老人家留下的指令做的。” “那这么说来,保下二伯母,是祖母的意思?”贺龄君道。 ”是,二伯母罪不至死。“苏晏点点头,道:”库房之事,原本她就不知情,带头针对母亲,也只是被挑唆的,她就是一个没有心眼,粗心大意的人,祖母说她毕竟为侯府生下了两位公子,还有小姐,就绕过她这一次。“ “那五伯母呢?”贺龄君咬着嘴唇问。 “五伯母自然是不能放过。”苏晏听到这话,脸色立刻一沉,道:“她胆敢伤害你,便没打算让她活!之所以送官,是为了从她嘴里审问出幕后主使,我不信无冤无仇的她会杀你,这一切背后一定有人操纵……” 原来是这样。 那个背后操纵的人,会是谁? 贺龄君原本平静的心,因为这句话,而再次起了涟漪。 当天夜里,通过苏晏的秘密运作,贺龄君穿上一身简单的衣裙,趁着夜色与苏晏一起,秘密的出了侯府后门,往县衙牢房去了。 “她真的会招认么?”马车里面,贺龄君问苏晏。 两个人成婚这么久了,她还是第一次在夜间与他一起出来,还是去牢房里见人,这感觉实在是太刺激了。 “有可能会,也有可能不会。”苏晏沉吟道:“我们去了,她说不定会提什么条件。” “条件?”贺龄君听了这话,顿时便笑了:“她这样的人,即便是谈条件,也绝不可能再重新回到侯府里来了,这个五夫人的位置,是别想了。” 贺龄君是绝对不可能让五夫人陈氏再重新回到侯府里来的,如果陈氏真的回来,那她就回公主府去,再也不来护国公府了。 “我知道。”苏晏握着她手,道:“放心,陈氏最后的结局,只可能是死。” 马车在月色下狂奔,马车里的两个人相互依偎,贺龄君将脑袋靠在苏晏的肩膀上,瞧着晃晃悠悠的纱帘外头那一抹洁白的月光,不由的闭上眼睛。 这样的夜晚,如果能够在房间里喝小酒,听三五个友人笑谈,那该是多么的美好。 不过,就这样两个人坐在马车里,在夜色与月色之间游荡,也挺不错的。 贺龄君嘴角不由的露出一抹笑容。 然而下一刻,这欢乐戛然而止。 马车停下,车夫的声音在外响起:“世子爷,公主,衙门到了。” 贺龄君便抬起头来,有些慵懒的看一眼苏晏,她还没开口说话,苏晏就伸手抱起她,然后利索的下了马车。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下。”尽管这大街上并无人,但是贺龄君还是害羞了一下。 “走吧。”苏晏牵起她的手,笑着往衙门后门而去。 那里早有人等着了,一见到他们立刻上前请安:“世子爷,公主……” “快别多礼了,带我们进去吧。”苏晏连忙道。 “两位请跟我们来。” 衙役迅速的在前带路,贺龄君与苏晏跟在后面,一盏昏黄的灯笼照着前方黑黝黝的甬道,刚刚还是星月闪烁的浪漫,现在就已经是阴森可怖,惨无人道的阴间地狱了。 贺龄君感受到了这股阴森,还听到了四周牢房里面发出的低沉的,渗人的呻吟。 她不由自主的握住了苏晏的手。 “别怕。”苏晏冲着她点头一笑,笑容浅浅,如同暖阳。 贺龄君心头涌上的那股不适感,很快便消失了。 穿过长长的甬道,一直往地牢的深处走,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前面的衙役才停下来,用灯笼照着,掏出钥匙来,将一间牢房的门打开了。 “就是在这里了。”衙役说道。 苏晏点点头,客气的道:“辛苦你了。” “世子爷,公主,请,奴才就在外头等候。”衙役受宠若惊,连连点头,行礼退下了。 牢房里只剩下了贺龄君还有苏晏。 苏晏握着她的手,往那打开了的牢房里走。 一进去,迎面一股浓重腥臭,令人几欲作呕的血腥气就冲了出来,差点能将人熏晕过去。 苏晏取出帕子来,让贺龄君捏住鼻子,自己虑先往牢房里走,在那一堆脏乱不堪的杂草间寻找了许久,才终于找到一个不成人形的‘人’。 这就是五夫人陈氏了。 她进了这牢房,便等于是落进了皇帝的手中,皇帝有多么宠爱贺龄君,那是有目共睹。 对于陈氏,便有多么的憎恶,都不用苏晏吩咐,当即便派了好几拨人,直接就在牢房内对陈氏展开了酷刑审问。 贺龄君他们夫妻俩进来的时候。已经审讯完两拨了。 陈氏趴在草垛上,也不知道是醒是昏迷。 苏晏站在地上,重重的咳嗽了两声,喊了一声:“五伯母。” 话音落,牢房里一片寂静。 那声音犹如石子,落入水中直接沉底,一点点的涟漪也激荡不起来。 苏晏倒也沉得住气,喊完之后,握着贺龄君的手,静静的站在牢房门口等待着。 之所以站在那儿,是因为这牢房之内实在太脏了,又脏又臭,只有门口那一块地方可以下脚,苏晏不想弄脏贺龄君的鞋子。 他俩等了好一会儿,久到贺龄君都有些忍不住想打道回府了,她有些后悔了,为什么一时兴起,要跟着苏晏一起来审问陈氏呢?她好好的待在房间里睡美容觉,等着苏晏审问完告诉她结果,不就成了么? 就在这个时候,草堆上那不成人形的人,终于动了。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陈氏缓缓抬起了头,从乱草一样的头发下睁开眼睛来,当她看到贺龄君与苏晏时,猛的睁大了。 “你,你们……”五夫人陈氏激动不已,两眼射出仇恨来。 “陈氏。”贺龄君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淡淡的笑了,似乎是对她现在这般的境遇很是满意:”你想杀我的时候,恐怕没有想到等待着你的,会是这样的结局吧?悲惨的是,你还没能杀得了我……“ “早知道……早知道……” 陈氏被这话气的,挣扎着直起上半身来,两眼愤恨的瞪着贺龄君:“早知道苏晏是这么难缠,数次坏我好事,我就应该……应该……” “应该早早给我下毒是吧?”苏晏波澜不惊的接过了话,淡然开口道:“陈氏,你所谋不小,在护国公府里蛰伏这么多年,为的恐怕不仅仅是护国公府的爵位吧?你到底还谋求什么?” “我要你们死!你们全都给我去死!” 陈氏疯狂的哈哈大笑起来,直笑的眼泪都流淌下来,眼睛盯着苏晏,冷笑着道:“想当初,我好好一个好人家的闺女,原本有自己的未婚夫,就等半年之后嫁过去了,两家都是知根知底的人,我那未来的婆婆是我姑母,最是疼爱我不过……却偏偏,却偏偏遇上了你五叔这个混蛋!” “我五叔是混蛋了一些,可是是你主动答应嫁给他的。”贺龄君对于侯府这些陈年旧事知道的不多,苏晏在一旁接口道:“祖母见他亲自求娶,便没有因为你出身贫寒,便瞧不起你,依旧应允了这门亲事,你嫁过来之后,老太君更是待你不薄,什么吃的穿的用的都捡着好的往你房里送……你怎么会对侯府有这么大的怨恨,不惜刺杀公主也要连累整座侯府?” “为什么?自然是因为你那好五哥!” 陈氏闻言满脸煞气:“他为什么娶我?是因为他先霸占了我的身子!我当时有了身孕!不得不嫁……可是嫁进来之后,那个孩子也是死在他手里面的!” “什么?”这件事苏晏显然不知情,闻言吃了一惊。 “这是真的!你可以去问问你那好五叔。“陈氏笑的一脸凄惨:”他娶我,不过是利用我来抗衡老太君罢了,谁能想到老太君会这么痛快的答应亲事?这之后我便没了用,你五叔对我,就只有表面上的夫妻情谊了……“ 表面夫妻情谊…… 那暗地里是什么情况,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苏晏凑在她耳边,低声道:“五伯母只生下两个女儿,据说五老爷在外头纳了妾,那妾室已有身孕七个多月了,很多大夫都说是个儿子……” 嫡妻,不得宠爱,还无子。 一切的繁华都是表面上的。 五夫人走到哪里,都会有人尊称她一声夫人,可是内里的心酸却有谁知道? “如你所说,对不起你的人是五叔,与本宫无关。”贺龄君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道:“你究竟是受谁人指使,来刺杀我的?” “呵呵,公主猜啊?”陈氏看着她,冷笑道:“你出身尊贵,目空一切,又岂会在乎我们这些蝼蚁?我没受人指使,我是自己想杀你的!只要杀了你,整个护国公府都会受到牵连,如日中天的势头也会懒腰折断……为了这一切,纵然赔上性命又如何?“ “还在狡辩。”贺龄君淡然道:“你不过是一出身贫寒之女,能够嫁入护国公府本已是高攀,纵然五叔对你不好,可是有老太君在!她是个爱憎分明的人,只要你说出苦楚,她必定为你撑腰,这日子并非过不下去,然而你却恩将仇报!不仅偷老太君的东西,打算运出府去卖掉,还打算毁掉整个护国公府!你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的两个女儿?想过她们日后如何在这上京里立足么?” 提到女儿,五夫人不由的失声痛哭,满脸都是痛苦之色。 可是哭了片刻,她便昂起头来,盯着贺龄君道:“她们不过是两个女孩儿!还是侯府的小姐,将来长大了,自然有长辈替她们张罗婚事!我根本就不用操心什么!再说一遍,我没有偷盗老太君的东西!” 第102章 到底说了什么 冥顽不灵,死不悔改。 贺龄君脑海里充斥着八个大字。 对于陈氏,她再也没了耐心,一句话都不想听她讲述了,扭过头去看向苏晏,淡然而又漫不经心的道:“既然她不肯招认,那就没有必要留下活口了,等下直接就让他们继续上重刑就行,我们还是回去吧,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好。”苏晏一口就答应,握着她的手转身就走,看都不看地上那烂泥一般的陈氏。 “你……你们就这么走了?不审问了?”陈氏有些惊讶的道:“贺龄君,你难道就不想亲耳听到我说出真相来么?” “这么说你承认你刚刚编排出那么狗血的故事,就是骗人的?”贺龄君停下脚步,笑盈盈的反问。 “不,那些都是真的。”五夫人摇摇头,喘息一声,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贺龄君:“我没有要欺骗公主的意思,只是……你要想知道到底是谁指派我杀你,这背后的真相是如何,你得答应我三个条件。” “陈氏,你似乎还不清楚你现在的状况。” 贺龄君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微微一笑,道:“现在是我为刀俎,你为鱼肉,你的生死就在我一句话之间,你觉得我会受你威胁么?至于真相……我既然站在这里,那就证明真相我已经猜测的八九不离十,找你来不过是亲口验证而已,你就算是不说,本公主也有的是法子将那背后之人揪出,她这一次不能扳倒我,那么她以后永远都不会有这个机会!” “相比之下,你不过是个无足轻重之人,对于本公主没有任何作用,本宫愿意听你说话,便算是恩赐,你还敢要挟我谈条件?真是痴人说梦!” “公主……倒是自信。”五夫人闻言一双期待的眼眸里顿时流露出失望,苍白的脸庞浮现出自嘲的笑容:“但我敢保证,那个背后暗算你的人,你这一辈子都绝对想不到会是谁!”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随即目光看向挽着贺龄君手臂,站在一旁的苏晏,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那个人与你十分亲近,你这一辈子都猜测不到他是谁……哈哈哈……“ 她癫狂的大笑了起来,笑声在这阴暗潮湿的地牢里显得十分的阴森可怖,还带着一阵阵的回音,如同地狱里传出来的一样。 贺龄君原本十分笃定的,可是听了这话,看到陈氏这幅样子,又不由的有些疑惑。 那个幕后之人,与她十分亲近,那会是谁? “公主,放过我,放我一条性命。”陈氏紧紧的盯着贺龄君,看到她动摇的神情,立刻紧追不舍,不满血迹的身躯在地牢里努力的朝着贺龄君爬去:“只要你答应我,我便将真相告诉你!” “我还以为,你会为你的两个女儿的将来筹谋,却原来,到了这种地步你也只考虑你自己。”贺龄君闻言,脸上顿时露出嘲讽的神情。 “她们死不了。”陈氏面无表情的道。 贺龄君:“……” 她忽然发现自己与陈氏没法聊到一起。 为了尽快听到答案,结束这件事情,她终于顺着陈氏的话道:“好,本宫答应饶你不死,你现在可以说出真相了。” “不光光是饶我不死,你还要保我安全。” 陈氏昂着头颅,盯着贺龄君道:“我出了这监狱之后,如果二夫人来找我麻烦,你也必须替我挡住她!谁都不能杀我!” “好啊。”贺龄君一口就答应了,点点头道:“还有条件么?” “没有了。”陈氏闻言摇摇头,目光有些复杂的看着贺龄君,她怎么会这么轻易就答应自己?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她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贺龄君,企图看出她的心虚。 但贺龄君却坦坦荡荡,落落大方,只是很显然的她不是一个经常熬夜的人,如此大半夜的不睡觉,她实在是太困了,眉宇之间可见的疲惫与瞌睡。 “好。”陈氏看着贺龄君,咬牙道:”那个背后害你的人就是……玉娴公主。“ 说出来这个名字的那一瞬间,她整个人都轻松了一大截。 “什么?我七妹妹?”贺龄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没搞错吧? 二夫人,与玉娴公主?这两个人是怎么混到一起去的,为什么她事先半点消息都没听过…… “是她。”陈氏微微有些颤抖的道:“半个月之前,七公主派人给我递话,说是会想法子帮我将侯府的掌家权抢过来,还能帮我们五房超越前面几房,尤其是大房,最终承袭侯府爵位……” “所以,你就故意偷走了老太君的那些宝贝,污蔑我婆婆?“贺龄君接口。 陈氏闻言,目光闪烁了一下,然后点头:“是。” 那么这样一来,这一整件事情就都清楚了。 背后,居然是玉娴捣鬼,手伸那么长,居然敢操控侯府中人,操控五夫人来对付她! 对付不成,还企图毁灭侯府! “她在做这些的时候,可有想过你?”贺龄君扭头看向身边的苏晏,自嘲道:“但凡她顾虑你一点点,就不会做的如此疯狂……” “她本来就是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子。”苏晏提起玉娴来,没有半句好话,脸上的表情也是厌恶至极:“既然真相已经知道,我们回去吧……” “不,我还有话要说。“贺龄君摇摇头,扭头看向陈氏:”你说是玉娴指使你做的这一切,你有什么证据?她是与你亲自见面碰头的么?这一切的计划,她是如何告诉你的?“ “你不困了?“苏晏有些惊讶。 “知道真相我就不困了。”贺龄君摇摇头,冲他一笑,道:“现在不弄清楚所有过程,我怕是会睡不着。” 别说贺龄君了,但凡是个人听到有人这么处心积虑的要对付自己,要自己的命,还要害死夫君全家,只怕都睡不着。 夫妻两个相视一笑,扭头看向地上的陈氏。 陈氏看到他们两个人甜腻腻的样子,心里面针扎一样难受,她这一辈子,从来就没有得到过这样的爱情!从来没有人如此热切的,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 她想,哪怕只有一次,她死也甘愿。 可惜,这一切都晚了。 “证据……”陈氏声音沙哑的开口,十分的迟缓,一边说一边窸窸窣窣的摸向自己那沾满了鲜血的衣襟,也不知道在掏什么。 苏晏的目光一直都在贺龄君身上,但是余光却一直都警惕的盯着她。 并且他站立的姿势,是一种隐隐保护贺龄君,不让她受伤的姿势。 这个陈氏,先前便骤然暴起伤人,不得不防。纵然这牢房里的人早就搜查过她的全身上下了。 “……这个,可以证明么?”陈氏缓慢的摸索了半天,终于从衣襟内掏出来一个带血的绸缎帕子,帕子打开来,里面包裹着一只莹润白皙的玉镯。 “这个,是七公主赏赐给我的。”陈氏小心翼翼的捧着镯子道。 苏晏向前一步,伸手接过了镯子,先放在鼻子下一嗅,没有嗅到什么奇怪的味道,确定无毒之后,才递给贺龄君:“你瞧瞧,看是你妹妹的么?” 贺龄君伸手接了,只看了一眼,便确定了:“这的确是玉娴的镯子,只是,单凭这一只镯子,不能代表什么吧?” 她淡淡的开口道:“我妹妹,她有很多很多的镯子首饰,平日里高兴了赏赐给哪个宫人下人,也大概就是这种成色,这东西制不住她的,她大可以狡辩,说这镯子是你从别人那里得来,污蔑她的!” “再或者,她可以说,这镯子是你捡来的。” “单凭镯子,自然是不能……”陈氏闻言用袖子捂着嘴巴咳嗽了起来。 好一会儿,她才停下,袖子拿开时,衣袖上已经有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 她的确是受伤很重。 贺龄君见了,不由的有些恻隐,可是很快她便想起这陈氏之前还曾妄想杀了自己,那副癫狂的样子不停的在贺龄君的脑子里回放着,成功的让她冷漠下来。 “除了镯子,我还有七公主亲笔书写的一封信。”陈氏回答道。 “这怎么可能。”贺龄君闻言当即摇头:“宫里的人没有那么蠢,玉娴既是背着人做下这等私事,又岂会专门留下这等把柄给你?” “公主当然是聪明,皇家贵胃,金枝玉叶。”陈氏冷笑着道:“可我也不是蠢的,她若是不能给我证明她自己身份的东西,我岂会听信那些人的话?又岂会心甘情愿的替她卖命做事?要知道我这可是背叛整个护国公府,当然不会白白受苦。” ”那封信,便是我手里的筹码。“ “信在何处?”贺龄君问道。 她看着陈氏,陈氏浑身是伤,衣衫破碎,身上根本就不可能藏的有东西,若是有,早就被衙役们给搜出来了。 “信……”陈氏幽幽开口,然而才说一字,便长长叹息一声,抬眸盯着贺龄君,一字一句道:“那封信,便藏在老太君的库房里头。” “老太君的库房?你藏那儿做什么?”贺龄君闻言不由有些无语。 苏老太君的库房,每月都有嬷嬷盘点整理,若真的有一封信藏在那里,一定早就被找出来了。 “我是藏在一个小小的琉璃瓶子里的。”陈氏道:“那还是我送给老太君的呢!那些嬷嬷最多每个月进去擦拭清洗一下,又岂会查看花瓶肚子里有没有藏东西?” 倒是有这个可能。 “不过……”贺龄君看着她道:“老太君的库房里琉璃瓶,青花瓷瓶,玉瓶,金瓶,各种各样的花瓶就有几十上百,琉璃的最多,你让我如何去寻找?你一定做的有记号对不对?老太君的库房有那么多,你说的是哪个库房?” “请公主往前一步,我便告诉你。“陈氏道。 贺龄君当即便要抬脚上前,然而一旁苏晏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有些紧张的道:“不要过去。” “世子爷,你放心吧……” 贺龄君以为他是在担心自己,当即笑着摆摆手,体贴的解释道:“她受了那么重的刑,站都站不起来,根本就伤害不了我的,既然她要我过去才说,那我便过去。” “不行。”苏晏的脸色忽然沉了下来,断然拒绝了她。 啊? 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被拒绝的贺龄君,有些吃惊。 幽暗的牢房内,苏晏面无表情,那张脸还是那样俊美,可是贺龄君却忽然间觉得有些陌生。 牢房内的气氛有一点点僵硬。 贺龄君不知道如何是好,深吸一口气,正要对苏晏说话,却见他忽然上前一步,盯着陈氏道:“你有什么话,你跟我说便可以,是一样的。“ 贺龄君觉得,他应该还是在担心自己,不想让自己靠近陈氏,所以才发火的。 嗯,一定是这样的。 “苏世子……呵呵,如果公主知道你的真面目,她一定不会如此信你……“陈氏用一种了然的目光看着苏晏,诡异一笑,幽幽开口道:“我藏东西的那个琉璃花瓶……”说到这里,她的声音不由自主的低了下去,贺龄君只看得见她的嘴唇在煽动,却根本就听不清楚她在说些什么。 这个时候,苏晏上前了一步。 从他的角度,应该是能够听到陈氏说了什么。 “……你记住了么?”陈氏忽然提高了音量,看着苏晏仿佛大仇得报一样的,痛痛快快的笑了起来。 苏晏紧紧皱着眉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你到底说了什么?” 然而陈氏没有回答他,她依旧在哈哈哈的大笑着。 “疯子!”苏晏忽然低低的咒骂了一句。 他一向都温文尔雅,为人如沐春风,从未说过如此刻薄之话。 “夫君……”贺龄君上前几步,挽住了他的手臂,低声道:“她怎么了?” 话音未落,她忽然看见陈氏的嘴角里喷涌出大量的鲜血来! 转瞬之间就浸润透了她胸前的衣襟。 “五伯母!”贺龄君见状大吃一惊。 “公主……你其实根本就没打算饶我一命,对不对?”五夫人陈氏努力抬起头来,染血的嘴角流露出一个痛快的笑容来:“我,我提的条件你都答应了,可是我知道,你根本就不会让我走出这间监牢的……” 的确是如此。 贺龄君的确是没打算让陈氏继续活。 她不是圣母,更不是什么以德报怨之人,陈氏要杀她,她凭什么放过? 纵然是答应了她,付出了承诺,却也不过是权宜之计。 “我藏有七公主信件的秘密地方,已经告诉了世子爷,公主要想知道在哪里,就请问世子爷吧……”陈氏说着,唇边的笑容越来越多,气息也越来越微弱,过不了多时,那双手便无力的软软垂落。 “她刚刚笑的时候,就已经咽下去毒药了。”苏晏有些歉然的看着贺龄君,道:“对不起,我也没想到她都经历了这般刑罚了,身上不会藏有什么东西了,哪里知道……“ 哪里知道,竟然会藏着毒药! 关键时刻,故意挑拨离间,将唯一的秘密告诉了苏晏,而不让贺龄君听到。 这是死了,也要替玉娴做最后的局,在她与苏晏之间,弄出嫌隙来么? 贺龄君不由的冷笑一声。 她静静的盯着陈氏的尸首看了片刻,说实话,第一次看到一个人活生生的死在自己面前,她并没有感到如何害怕,有的只是嘲讽。 “她之前到底说了什么?那信件在什么地方?”贺龄君扭头看向苏晏,轻轻问道。 “我也没听清楚。”苏晏抱歉的看着她道。 “没听清?”贺龄君挑了一下眉头。 “是的。”苏晏点点头,垂下目光满脸厌恶的看了一眼陈氏的尸首,握着贺龄君的手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吧。“ 这就走了?忙活了大半夜,然后什么结果都没得到? 贺龄君眨巴眨巴眼睛,看了看苏晏,最终没说什么,随着他一起出了地牢。 坐上马车,回府的路上,贺龄君与苏晏都不由自主的沉默了下来,谁也没开口。 看着窗户外头清凌凌的月光,贺龄君一遍又一遍的在脑海里回想着牢房里最后那一幕,陈氏意味深长的话语,还有那突然变小只能让一个人听到的声音…… 苏晏,到底有什么事情在隐瞒着自己? 贺龄君忍不住扭过头去看向一旁的苏晏,却见他靠着车厢壁,闭着眼睛在休息。 也有可能是自己想多了,苏晏怎么可能会有事情隐瞒自己呢,贺龄君在心里面自己找了个理由安慰自己。 回去的路没有来时那么轻松惬意。 马车快要到达公主府时,贺龄君睡着了,马车摇摇晃晃的停下,她一下子就惊醒过来。 一抬头,才发现自己竟然靠着苏晏的肩膀睡着了,就连口水都流淌下来了,贺龄君顿时便有些不好意思,拿着帕子擦了擦嘴巴,看着他道:”早到了么?你怎么也不叫醒我?“ “其实刚到。”苏晏看着她一笑,伸手掀了车帘先下马车。 第103章 撞见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衙门送来了五夫人昨夜死于大牢的消息。 苏老太君听了,沉默了半响,然后便派人去将五老爷请回来,让他亲自去衙门里将陈氏的尸首领回来,好好安葬了,无论五夫人生前做过什么,如今人死灯灭,一切就既往不咎,一个体面风光的葬礼,这点体面护国公府还是要给的。 然而派过去的人却回禀说:“老太君,没有找到五老爷,他不在。” “不在?”苏老太君愣了一下,然后才道:“一大清早的,他人去哪里了?” 下人这才回复道:“回老太君的话,其实昨夜五老爷就不在府中……” 不在? 自己妻子犯了那么大的错误,都被抓进监狱里去了,他一不紧张,二不担忧,居然连人都不在?去哪里了? 苏老太君的眉头立刻紧紧皱起,拍桌子道:“立刻将他给我找回来!立刻!马上!” “是,老太君。”下人回答了一声,立刻转身退下。 苏老太君有些头疼的抚摸着胸口,喘息了好一会儿,才对身边亲信嬷嬷道:“公主起了没有?这件事还是要告诉公主一声……” “老太君,公主这个时辰只怕还在休息吧?“李嬷嬷立刻回答道:”奴婢听说云生居的书房昨夜灯火一直亮到半夜。“ “那就算了,先别打搅她。”苏老太君立刻改口。 一直快要到中午的时候,贺龄君才姗姗醒来,与苏晏一起去给老太君请安,恰好这时,那出门去寻找五老爷的下人们也回来了,他们带回来了烂醉如泥,昏睡不醒的五老爷。 “这,这是……”苏老太君闻着这刺鼻的酒味,狠狠皱了一下眉头。 “回老太君,奴才们是从怡红楼里面找到五老爷的……” 怡红楼?上京最大的妓院? 苏老太君弄明白了以后,脸色一瞬间就变得铁青无比。 瞧的一旁的贺龄君不由暗暗咋舌,她很少见到苏老太君发过这么大的火气,上一次还是在府门前怒斥二夫人的时候。 苏晏站在她身边,倒是没有多少表情。 “把他给我泼醒!”苏老太君厌恶无比的道。 很快,便有下人端着水盆从外头走进来,哗啦一下泼洒在五老爷的头上,因为他是老太君的儿子,那些下人们特地的弄的温水,而不是冷水,如今天气渐渐转凉,要真是一盆冷水泼下去,五老爷又喝了那么多的酒,回去以后非得大病一场不可。 可饶是这般,五老爷也终究不好受,一盆水泼下去没多久,他便呻吟着睁开了眼眸。 一眼看到屋子里的人,还有正堂中央罗汉床上脸色铁青的苏老太君,五老爷仿佛一瞬间清醒过来了,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奔到苏老太君面前,便想去抱她的大腿:“母亲!母亲……“ 苏老太君一脚踹开了他,怒骂道:“畜生!你醒了么?瞧瞧你做的什么事情!” “儿子怎么了?”五老爷一脸的无辜加迷茫:“儿子既没有作奸犯科,更没有收受贿赂,败坏国公府的名声,怎么就是畜生了?还有啊,母亲,您这样骂很容易骂到你自己啊……” 他话还没说完,苏老太君又是一脚踹了过去。 五老爷早闪躲开了。 然而苏老太君这一拐杖只是虚晃一枪,手里的拐杖早早扬起了,结结实实的打在五老爷的后背上,疼的他嗷的尖叫了一声,五官拧皱在一起,两眼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母亲……” “你说!你昨日跑哪里去了?“苏老太君气喘吁吁的瞪着他道:“你媳妇出事,你就不能好好在家呆着么?非要出去花天酒地!你让外人如何看待你?你可知道,就在昨夜,你媳妇没了!没了!” 没了?死了? 五老爷一愣,但是神情很快就恢复正常,半点不在意的道:“死就死吧,如今这个结果,不是最好的么?正好我就不用再受她连累了……” 话音未落,苏老太君的拐杖再一次抬起。 五老爷连忙闪躲开来,龇牙咧嘴的站在不远处求饶:“娘啊!您就别打了!这又不是多大的事儿!难道护国公府摆不平么?是陈氏自己咎由自取,我们侯府本就应该跟她划清界限啊!否则岂不是得罪了侄媳妇?” 说着,扭头看向贺龄君,嬉皮笑脸的道:“公主,你说是不是?” 贺龄君实在是很厌恶五老爷这嬉皮笑脸的样子,他这跟苏恒还不一样,苏恒虽然平日里也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却并非真的为人下流,而五老爷这种,就很油腻。 就特别的不受人待见。 “五叔,这是你的家事,与我无关。”贺龄君客气而又淡漠的道。 “公主客气了。”五老爷笑嘻嘻的道,神情里不见半点悲痛。 对于陈氏的死,他是真的一点也不在意,不曾放在心里,反而有一种解脱了的感觉。 苏老太君看到他这幅模样,实在是想再打他一顿,但贺龄君在这边,她又不能不给这个儿子留一点点面子,日后他还怎么有脸见人呢? 况且,五老爷这幅样子,是打一顿就能解决的了的么? 苏老太君陷入了深深的懊悔自责之中,都是她的错,没有教育好小儿子,对他从小过分宠溺,养成了他这幅自私自利,遇事逃避不肯承担责任的样子,事情都发展到现在这一步了,也没见他主动向秦氏还有贺龄君道歉。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贺龄君的态度。 陈氏已经死了,她所做的一切事情都过去了,也不知道贺龄君心里面还有没有恨? …… 陈氏死后没多久,二夫人便正式的搬回来住了。 贺龄君同意之后,在宿老太君的张罗下,为陈氏举办了盛大的葬礼,上京的人纷纷都夸护国公府做的地道,然而就在葬礼当天晚上,又传出了五老爷去妓院的消息,他再一次喝的烂醉如泥,还在大街上撒酒疯,很多人都瞧见了。 但没有任何一个人指责他。 反而还纷纷夸赞五老爷重情重义,说他因为妻子的死,实在太过悲痛,才会喝成这样的。 贺龄君听到这个消息,不由的发出了一声冷笑:“这就是陈氏的报应么?难怪她会心甘情愿的被玉娴收买,如果是我摊上这样的丈夫,只怕做的比她还要过分……” “公主,玉娴公主那边,您打算如何做?”云清在一旁冷静的问道。 “先静观其变吧。”贺龄君淡淡道:“让玉娴得意一段时间,让她以为这件事蒙混过关了,之后,再给予重重一击……” 她的唇边浮现出一抹冷笑来。 玉娴几次三番的算计,真当她是软柿子么? “那公主,我们明日进宫去见陛下,您要将这件事告诉陛下么?”云清又问。 “先不用,父皇那么忙,朝堂正是多事之秋,尽量不要让他操心吧。”贺龄君摇头道。 “公主真是体贴陛下。”云清笑了。 第二天,贺龄君便带着云清还有小翠一起进宫。 苏晏因为早早就出门,并没有陪她。 贺龄君并不在意,她需要的夫君是能办实事的踏实之人,而非整日无所事事的纨绔公子,苏晏每天去忙才是正理,要是每天都待在府里与贺龄君耳鬓厮磨,那才令人发愁。 苏老太君知道她要进宫去,特地将贺龄君叫到跟前叮嘱一番,她想劝贺龄君莫要将苏家的事情告诉皇帝,但却老脸臊的慌,根本就张不开那个口。 贺龄君比较善解人意,她知道苏老太君的意思,见状微微一笑,开口解释道:“老太君,其实您不用紧张,父皇那么忙,我不会说些家长里短去烦扰他的。” “龄君啊……你真的是个玲珑剔透的好孩子。”苏老太君闻言满脸感激的道。 “老太君,我是嫁入苏家的,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贺龄君看着她微微一笑,给苏老太君吃定心丸:“之前我没嫁的时候,您跟婆婆一力维护我,现在,我嫁进来了,自当全力维护你们。” “公主这话,真是折煞我老婆子了……”苏老太君闻言更加的愧疚:“维护你那是应该的事情!倒是嫁进来以后,让你受了不少的委屈……” “只有硬生生咽下去的委屈,才是委屈。”贺龄君道:“五伯母对我不起,她已经付出了代价,我没觉得受委屈啊。”说着,眨眨眼睛。 苏老太君看到她调皮的样子,实在是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横担在两个人之间的尴尬气氛顿时便消散的无影无踪了。 贺龄君又陪着苏老太君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这才带着云清与小翠出府进宫去。 皇宫还是从前那般模样,甚至就连雍容华贵的皇后也还是从前的样子,贺龄君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太后了,这次进宫以后,特地带着云清先去给她老人家请安。 只是到的时候,不巧碰到了玉娴。 想到自家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是出自这个妹妹之手,贺龄君真的是很努力才让自己挤出一丝笑容来:“七妹妹,真是好久不见呀。” “是啊,好久不见。”玉娴公主得意的打量着贺龄君,满意的看到她连胭脂也遮挡不住的青色,还有眉宇之间的疲惫,笑的越发开心:“姐姐越发的光彩照人了呢,看来你跟姐夫的感情真是好的蜜里调油,羡煞旁人呀!” “哪里,哪里。”贺龄君闻言当即心虚的道:“比不得七妹妹与七妹夫恩恩爱爱,举案齐眉呀!听说七妹妹已经有了身孕,这可是天大之喜呀!” 玉娴听了这话,脸色一下子就黑了,板着脸孔道:“你听谁说的?我没身孕!” 她都没与樊乐同房,怎么可能怀孕! “不是么?”贺龄君闻言满脸惊讶的道:“我听到街上这样传言的呀?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还说,七妹妹现在都有了妊娠反应……” “胡说八道!”玉娴气呼呼的打断她:“我没身孕!” “咳咳,这不过是误会一场。”坐在上首自从贺龄君进殿之后,便一直都没有怎么开口说话的太后,撇了玉娴一眼,示意她收敛脾气,随即笑盈盈的看向贺龄君:“你呢?你有好消息没有?” ”……自然,也是没有。“贺龄君闻言,有些害羞的低下头去。 那一副娇羞不自抑的样子,落在玉娴眼里,碍眼极了。 她就见不得贺龄君露出这幅幸福的样子! “你们两个,都需要好好努力呀。”太后坐在上首位置,意味深长的道。 “是,太后,孙女一定谨遵教诲,早日完成使命。”贺龄君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回答道,态度虔诚无比。 她都说完好久了,玉娴依旧臭着脸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怎么?你有意见?”太后扭头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没,没有,孙女不敢。”玉娴慌乱的摇头,随即咬着嘴唇有些屈辱的道:“孙女谨遵祖母教诲。” 从太后的寝宫里出来,贺龄君询问了一下宫人,得知皇帝还在御书房,便打算直接过去。 “贺龄君!”玉娴在背后大声喊她。 贺龄君停下脚步,慢慢回头,笑盈盈的问道:“七妹妹有事儿?“ 玉娴黑着一张脸,一步步走到贺龄君的面前,紧紧的盯着她道:“别以为你嫁给了苏晏,就是赢了我!谁笑到最后,谁哭还不一定呢!我们走着瞧!” 说完,便转身大踏步离开。 贺龄君瞧着她嚣张无比的背影,不由的有些想念那些太后远在万佛山的日子。 那个时候,宫里没人给玉娴撑腰,她根本就不敢这么嘚瑟。 “走吧。” 贺龄君笑了笑,转身领着云清往御书房而去,云清在身边压低了声音道:“公主,你发个话,等晚上了,奴婢拿着鞭子潜入樊家去,狠狠的揍她丫一顿!” “揍人能解决问题么?” 贺龄君用看白痴的目光看她一眼,道:“你以为樊乐是绣花枕头么?错!这个人是有真本事的!只不过他心思不正,凶残毒辣,又利欲熏心罢了!我一直都避免与樊家交手,为的什么你真的不懂?你信不信你今天夜里潜入樊家之后,根本就出不来了?明日一早就会有人拿着你的尸首来威胁我?” “奴婢不信。”云清听了这话,不由大怒,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公主!你这么说就是在瞧不起我!” “我就瞧不起你了,怎么的?”贺龄君懒洋洋的看着她,摆明了嘲讽。 云清扭头就走:“那我晚上就潜进去看看!看我能不能死!” 贺龄君看着她的背影,眨巴眨巴眼睛,问一旁小翠:“她不会真的去吧?” “说不准啊公主。”小翠嘟着嘴巴,点点头道:“云清姑姑这段时间十分讨厌那些背地里捣乱的人,早就想去教训一下了,这次说不定真的会去!“ “啊?”贺龄君闻言当即提起了裙摆,去追云清:“你等等我!” 云清听了这话,脚下步子走的更快了。 一眨眼便消失在了宫道尽头。 等贺龄君追过去的时候,早没云清的影子了,眼前倒是出现两个岔路口,一个是鹅卵石径,通往御花园,一个是红漆长廊,通往萧妃寝宫。 贺龄君可没打算去萧妃那儿看看,对了,现在已经不是萧妃,而是萧常在了。 云清还没有回来,她也不可能去萧妃那儿,那么她唯一会去的地方,就是御花园了。 虽然搞不清楚云清去御花园做什么,但是贺龄君出于内心里的愧疚,还是决定追上去好好的劝一劝云清,让她不要意气用事,更不能冲动。 “公主!等等我!”小翠气喘吁吁的追赶过来。 贺龄君牵着她的手,提着裙摆,脚下步子走的飞快:“快些吧!也不知道云清往哪里去了……赶紧找吧。” 主仆俩穿过假山,穿过一丛又一丛的花架,又穿过一个凉亭,正要往御花园的深处走,却忽然听到前面不远处传来低低的说话声,听声音像是一男一女。 贺龄君一下子就停下了脚步。 “公主……”小翠没料到她忽然停下,一下撞了上来,贺龄君连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巴,在她耳边低低的说了个嘘字。 小翠顿时不吭声了,好奇的看着她。 贺龄君对她点点头,然后转身往声音传来的地方轻手轻脚的走了几步,然后躲在一处花架下面,偷听那边的说话声。 是个温柔的女声,带着一点娇滴滴的感觉:“子言,你成亲以后便再也没怎么进宫,也没怎么看望过我与母妃了……” 子言?这会是谁?什么样的男子,会拥有这么好听的名字?从这位美女的嘴里说出来,居然带着点吸引人的味道。 贺龄君都有些忍不住想要伸头过去,瞧瞧那说话的人了。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你也说了,我已经成亲了,有很多的事情要忙,还要照顾她,自然是没有什么功夫进宫,更没有什么时间去见外人。” 第104章 心里的一根刺 贺龄君顿时如同五雷轰顶! 这是苏晏的声音! 那一瞬间她整个人都僵硬在原地,怔怔的发不出一点声音来,也无法挪动脚步,绕过花丛去看看 那与苏晏说话的女子到底是谁。 小翠站在一旁,也已经听出来了苏晏的声音,她的脸上露出震惊之色,当即便要开口呼喊。 就在这一瞬间,贺龄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伸手捂住了小翠的嘴巴,让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们两个人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响。 那边,谈话却没有继续下去,苏晏很客气礼貌的询问了一下美女的近况,最后说道:“林小姐,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那在下就告辞了。” 美女倒也没有刻意阻拦他,闻言笑了笑,道:“苏世子永远都是大忙人,这是忙着去接公主么?行了,你快些去吧,我不耽搁你时间了。” 苏晏没有否认,但是在离开的时候,却还是对那位姑娘道:“林小姐,听说你的父母兄长正在为你张罗亲事,而你一直都是回避的态度?我想告诉你的是,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你……竟然连这个都知道了……”林小姐的声音里顿时便多了一丝惆怅。 她似乎发出了一声微微的叹息。 贺龄君在花架后头,也忍不住在心里面叹息一口气。 如果心里没有这个人,苏晏根本就不会多说一个字,就像是从前的玉娴,与周云浅一样。 可是这位林小姐却不一样。 不一样到贺龄君真的好想知道这位林小姐是谁。 然而花丛那边的林小姐与苏晏已经分开了,各自从两条道上离去,各奔东西。 他们走了以后,贺龄君还是有些手软脚软,索性蹲了下来。 “公主,您怎么样?”小翠忧心忡忡的看着她:“要不要奴婢去叫几个宫人来搀扶您啊?很难受么?” “不用了。”贺龄君连忙摆手拒绝。 真要是叫了宫人来,苏晏一定会知道她出现在这御花园里,他一定会猜到贺龄君偷听到了他的话。 贺龄君目前不想让苏晏知道这件事情。 “好吧……公主,您真的没事儿么?”小翠依旧满脸的担心。 “我没事儿,休息一下就好了。”贺龄君干脆在花圃里坐了下来,身旁的高大花架遮住了暖阳,在她的脸上落下淡淡的光影,她的眉头紧紧的皱起,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翠默默的陪着她,扭头朝着御花园的过道上张望,云清去哪里了,怎么还没有来! 一直到一刻钟以后,贺龄君才感觉好些了,也没有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了,当下便站起身来伸手拍了拍裙子,与小翠一起走出了花丛。 刚到御花园外头,迎面便碰上了匆匆赶来的云清与苏晏。 “公主!您去哪里了?小翠!是不是你故意带着公主藏起来的!”云清一看到贺龄君,顿时又自责又生气:“奴婢的确是不该生您的气,可您也不能动不动就消失啊?您没事儿吧?” “你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贺龄君根本就不敢去看旁边的苏晏,闻言有些尴尬的开口。 “奴婢到处找公主您找不到,刚好碰到世子爷,他是来接公主您的……”云清喘息一口气,上下打量贺龄君一眼,见她的裙子微微有些发皱,不由的问道:“公主,你去哪里了?” “我……我刚刚在前面的御花园里走了走。”贺龄君开口解释道:“太阳有些太晒了,弄的我头晕眼花的,便坐下来休息了一阵儿,却让你们好找,真是对不住。” 苏晏一直都看着贺龄君,听着她这蹩脚的解释,也不拆穿,当下轻声开口道:“只要人没事就好。我们走吧。” 说着,自然而然的上前打算牵贺龄君的手。 贺龄君却下意识的躲开了他的,转身抬脚向前走去:“时辰不早了,我们抓紧回去吧。” 徒留下苏晏有些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 “公主……” 云清看到这一幕,当即开口,然而旁边小翠却冲着苏晏冷哼一声,去追贺龄君去了。 云清:“……”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气氛古古怪怪的! 驸马爷,您好自为之吧,她转过头来有些同情的瞧了苏晏一眼,也加快步伐去追贺龄君去了。 苏晏一个人慢吞吞的跟在后面,神情很是无奈。 贺龄君又闹脾气了,难道还是因为那天夜里的事情么?五伯母陈氏说的话,他是真的一个字也没听到啊。 不管她怎么解释,贺龄君就是不听。 三个人别别扭扭的出了宫,在马车里也是一言不发,贺龄君一直都避免与苏晏目光接触,心里面感到后悔不已,她真的是太懦弱了,当时为什么不从花架后面伸出头去瞧瞧那位林小姐到底是谁呢? 现在又得毫无头绪的从头查起了。 好在上京里姓徐的人不多。 很快,护国公府便到了。 贺龄君因为想的出神,没注意苏晏已经下了马车,伸着手等着搀她,却自顾自的从马车上跳下去了,然后脚步欢快的往府里走,将苏晏活生生的忽略成了空气。 苏晏看着举在半空中的手,尴尬无比。 好在大街上人不多,他若无其事的收回手,然后镇定自若的追上去,牵起贺龄君的手进府。 贺龄君浑身一颤,下意识的就想甩开他的手,苏晏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道:“你是想要所有人都知道你恼了我么?” 贺龄君不吭声,但是没有再推开他的手了。 苏老太君早早的就派了人在大门口等着,见到贺龄君与苏晏一同回来,顿时便笑着迎了上来:“公主,世子爷,你们可算是回来了!老太君今日让厨房备下了公主最爱吃的几道菜,还望公主赏脸。” “好啊,我早想老太君了。”贺龄君笑呵呵的一口就答应了。 苏晏在一旁道:“嬷嬷先回去禀报吧,我与公主回房换一身衣裳便来。” 这是要制造机会与贺龄君单独相见了。 贺龄君心中一紧,连忙摇头拒绝:“不用了!老太君年事已高,怎么能让她久等呢?我这衣裳很干净的,就是进宫了一趟而已……” 话音未落,她就看到自己的衣袖上沾染了一点花草的嫩绿汁液,显得有些脏脏的,大概是在御花园的时候不小心蹭上去的。 贺龄君顿时便尴尬无比。 苏晏目光落在她的袖口上,停顿了几秒钟,随即笑着拉住她的手:“走吧,还是去换了,今日说不定还有客,我们这样过去太失礼了。” “这么晚了,府上能有什么客人?”贺龄君惊讶的问道,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苏晏是与她一起回来的,他怎么会知道? “我猜的。”苏晏很光棍的道。 贺龄君:“……” 她总觉得苏晏这人心里藏了许多事情,是她触碰不到,永远都不会知道的事情。 回到云生居里,苏晏便放开了她的手。 贺龄君连忙便去挑选了一套清新嫩绿的衣裙换上,鬓发也打散了,重新梳了一遍,等收拾完从屋里出来,苏晏已经在院子里等许久了。 他静静的在廊柱下站着,脊背挺直如松柏,庭院里暗淡的夜色,与璀璨的灯火落在他身上,投下一道飘逸的影子。 他目光望着屋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就连贺龄君出来的脚步声也没听到。 他在想什么?在想那位林小姐么? 贺龄君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准备好了?”苏晏当即回头,神情如常的打量她一眼,顿时唇边勾起笑容:“你穿这一身很好看,走吧。” 说着,自然而然的牵她的手。 贺龄君没有拒绝,她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下午在御花园里看到那一幕时,那么震惊失措了,但是心情却比那个时候,要复杂的多。 “苏晏。”走着走着,贺龄君忽然开口唤他。 “怎么了?”苏晏步子不停,闻言侧头看了她一眼。 “你……今日在宫中……就只是为了接我么?”贺龄君欲言又止了半天,终于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话一出口,她便有些唾弃自己。 贺龄君啊贺龄君!你可是堂堂的六公主!陛下最宠爱的女儿!你是什么身份,那林小姐又是什么身份!她拿什么跟你相比?你又何必自降身份的去介意她的存在呢?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后悔,早知道不问了。 可是不问,她就能过心里面这一关么? “是啊。”苏晏没有想到她会这么问,闻言愣了一下,才开口回答道:“我听说你进宫了,便在忙完了以后进宫,去接你,不过,那时候还早,我见了太子殿下一面。” 是见过了太子,才去御花园里见林小姐的? 那位林小姐,与太子有什么关系? 贺龄君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好吧。”她没有再问下去了。 心里面已经打定主意,一回去就让云清去调查那位林小姐,还有太子。 这两个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龄君……你今日生气,是因为我去接你迟到了么?”苏晏看着她,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对不起,我应该早些去找你的,要不然你也不会在御花园晒那么久,头晕目眩了……” 贺龄君真的好想问他,你自己不也去御花园了么? 但她到底忍住了。 “没关系,都过去了。”她淡然的笑了笑,道:“终归是我自己身子太过懦弱,日后要加强锻炼了。” 说话间,已经到了昌辉阁。 贺龄君进去,才发现今日的确是有客,苏老太君的手边坐着一位身穿紫色比甲的老太太,还有一个年轻的十六七岁姑娘,白皙的鹅蛋脸,瞧人的时候,怯生生的。 贺龄君嫁进护国公府的日子也不短了,府里面三姑六婆各种亲戚大部分都认识了,但却没见过这二位,当下有些愣怔住了。 苏晏在她耳边低低道:“那位是五伯母的娘家母亲,旁边的是她的妹妹。” 贺龄君恍然大悟,原来是陈氏的母亲跟妹妹啊?这个时候来这边干什么? 陈氏下葬的时候,她们也不过是露了一面而已。 “龄君啊,来,这边坐。“苏老太君笑呵呵的冲着贺龄君打招呼,同时向她介绍那两位:”这位是陈家老太太,陈家的三小姐芯蕊。“ 陈老太太抬起一双倒三角眼,满是挑剔的扫了贺龄君一眼,随后不情不愿的站起身来,领着她身边的陈芯蕊行礼:“参见公主。” “这是家宴,又是老太君这里,不用如此多礼,快快请起。”贺龄君淡淡的客气了几句,便坦然的走过去在苏老太君身边坐了下来。 陈芯蕊一双妙目不停的打量贺龄君,她对贺龄君的一切都感到好奇极了。 原来这就是皇家的公主啊!果然够绝色!也够气派的……自家姐姐,就是死在这一位的手里面。 想到这里,陈芯蕊的目光便冷了冷。 但是当她看到贺龄君身边的苏晏时,一下子就仿佛被定在了当地。 死活挪不开眼睛。 天底下竟然有如此俊俏儒雅的男子!坐在这里,仿佛浑身都发光一样…… 她正痴痴的瞧着,忽然旁边一道冷森森的目光盯了过来,陈芯蕊不由浑身一凛,扭头看时,却见是贺龄君身边的女官云清。 那目光里满满的都是警告。 陈芯蕊瞧的胆战心惊的,再也不敢多看一眼了。 对面贺龄君与苏晏却没人关注她,两个人在偷偷的咬耳朵。 贺龄君低低的道:“没有想到啊,这两位竟然来了,陈氏都不在了,她娘家人想干什么?带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只怕野心不小吧?” 要知道陈氏当初可是因为刺杀贺龄君未遂,才被处死的,贺龄君与皇帝没有牵连陈家其他人,已经够仁慈的了,没有想到这才几天,陈氏的老娘就按耐不住的来了。 她们俩到底想来干什么? “静观其变。”苏晏伸筷子往她碗里夹了一块烧排骨,然后压低了声音回答道:“不过依照我的经验,她们怕是不愿意失去护国公府这门姻亲,带着五伯母的妹妹来,是想要将她嫁给五叔做续弦。” 亲妹妹嫁给姐夫,做续弦?还是在亲姐姐刚刚去世,尸骨未寒的时候? 贺龄君简直已经不知道该如何理解这一家子人了,她只感觉到满眼的荒唐,还有讽刺。 也不知道陈氏泉下有知,得知自己父母还要将妹妹推进火坑里来,会是何感想? “你怎么会知道她们要来?”贺龄君吃了排骨,又忍不住问道。 “原本我以为她们昨日便会按耐不住上门的。”苏晏闻言低低的笑了两声,满是嘲讽。 贺龄君不说话了。 饭后,苏老太君让人撤了桌子,又端了瓜果茶水来,与众人坐着闲聊。 贺龄君当先起身:“老太君,你们聊,我今日有些累,就先回去了。” “好,阿晏,快,陪着公主。”苏老太君闻言连忙道。 “是,祖母。”苏晏应声而起,握着贺龄君的手,两个人冲苏老太君行了礼,便告别出去了。 陈老太太目光闪烁的瞧一眼她的背影,又收回。 在面对苏老太君的时候,却又变得忧心忡忡:”瞧公主与驸马爷恩爱的,真是令人羡慕啊!只可怜我那大女儿,实在是没有福分,虽嫁得高门,得老太君看重,奈何她自己行差踏错,如今人死灯灭,只苦了我们这做父母的心!又替她惋惜,又痛恨!“ “亲家母,节哀。”苏老太君不得不开口劝诫:“老五媳妇已经去了,人死为大,别说过去那些事情了,我们都要想开一些,这日子还是得继续往前走啊!” “谁说不是呢……”陈老太君说着,竟是悲从中来。 一旁陈芯蕊连忙拿出帕子递上来:“母亲,快别哭了……” 话音未落,陈老太太便伸手将她往苏老太君面前一推,借着酒意,腆着一张脸道:“老太君!您瞧瞧我这小女儿!自小养在深闺里的!模样俊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针凿女红也不在话下!近些年已经跟着学管家了……” “您这是……”苏老太君闻言,顿时满脸惊讶。 “老太君,我家大女儿虽然死了,可是咱们两家的姻亲缘分,不能断啊!”陈老太太语重心长的道。 苏老太君闻言,当场石化。 她从来就没想过这个问题! …… 贺龄君回到云生居里,还在感慨陈家的事情,以至于到了快要休息的时候,她才发现云清不见了。 “公主,您找云清姑姑有事儿?”小翠闻言想了想,回答道:“云清姑姑晚上的时候,喜欢自己一个人躲起来喝点小酒,一般这个时候,很少有人能够找到她,今夜里八成也是躲着喝酒去了,您找她有事儿的话,那奴婢这就去找找。” “她是宫中在册的女官呀!为什么这么喜欢喝酒?”贺龄君闻言伸手抚了抚额头,忽然想起今日白天对云清激将的情景,顿时便着急起来。 “赶紧去找她!把她找回来!” 第105章 一声令下,整个云生居的人都忙碌起来了。 贺龄君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目光不停的朝着门外张望,苏晏看着她焦灼的模样,忍不住劝道:“你别紧张,云清可能只是说气话而已,她应该不会……” “我了解她,她这个人受不得激。”贺龄君沉着脸叹息道:“今夜里十有八九她是去夜探樊家了,那樊乐可不是好相与的人,只怕今夜里会出事……” “那不如我派人去樊家接应她。”苏晏立刻道:“无论如何都将她平安带回来。” 说着,便要向外去,准备吩咐。 “等一下。”贺龄君连忙抬脚追上他,扯住他衣袖道:“你真的要这么做么?万一你的人也被樊乐抓了,那可是会牵连到护国公府……” “已经牵连了。”苏晏道:“从云清出府,去樊家那一刻起,这件事就与护国公府脱不了干系,你是我的妻子,即便是你的人,那也是我的人。” “所以,没有必要划清界限。” “可是……”贺龄君听了这话,内心里微微有些感动,但仍然犹豫不决:“那万一云清今夜里没有去樊家呢?你这么贸贸然的派人过去,岂非打草惊蛇?算了,还是等一等……” 话音未落,小翠便急匆匆的从外头奔进来,一脸凝重:“王妃!没有找到云清姑姑!府里都找遍了!” “那一定是去樊家了。” 灯火阑珊中,苏晏抬头看一眼贺龄君,在她紧张,焦灼,担忧的目光之中,低声叮咛道:“看来需要我亲自去一趟了,你在府里等着我。” 说完,转身大踏步消失在院子里。 贺龄君想要拉住他,却晚了一步。 只能怔怔的看着苏晏离开,目光里满满的都是担忧。 小翠在一旁又是紧张,又是激动:“公主,世子爷是打算亲自去将云清姑姑找回来么?他,他对公主您真是好啊!为了您身边的人,如此不辞辛苦……” 是啊,这件事苏晏很有责任心,在她担忧之时,不多废话,只想法子解除她的忧愁。 这一刻,贺龄君忽然就对御花园里那一幕释然了。 苏晏这么优秀,夺目,成亲之前有一两个心意相通的红颜知己又怎么了?反正嫁给他的是她贺龄君,而不是那个什么林小姐,这就足够了。 “我们在府里等她们回来。”贺龄君说着,便转身回屋,在灯下坐了下来。 小翠陪在她的身边,主仆俩的身影被橘黄的烛火拉的很长很长,在墙壁上投下淡淡的影子,很快,整个护国公府都安静了下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 更鼓敲了一声,两声…… 终于,在小翠不停的点着下巴,两手抱着身边柱子快要睡着的时候,院子外头响起了轻微的响动。 贺龄君立刻惊醒,立刻站起身来,抬脚就往外走。 然而却在这时,她身边扑通一声,有什么东西重重的摔落在地上。 她一回头,看到小翠狼狈不堪的摔倒在地上,正一脸懵逼的揉着脑袋:“……公主,什么时辰了?” “没事儿,应该是世子爷回来了……“ 贺龄君淡淡的道,说着便走上前来,弯腰将小翠从地上搀扶起来,扶着她坐在榻上:“你先休息一下,我出去看看。” 刚要走,就看到苏晏一只手搀扶着受伤了的云清从外头走了进来,云清整个人几乎都靠在他身上。 “怎么会伤的这么重!”贺龄君一见他,脸上刚来得及浮现出笑容来,就看到了云清浑身的血迹,顿时那笑容便凝固。 “我赶到的时候,她正在跟樊家的护卫们缠斗,一个人打三十个。”苏晏小心翼翼的将云清放倒在靠窗的榻上,休息一下,才道:“樊乐大概知道她是谁的人,下了死手。” 贺龄君来不及体会他话里的意思,奔到榻前看着几乎晕迷过去的云清,忍不住红了眼圈:“不过是一句戏言!你怎么就当真了!别说樊乐了!玉娴身边就有无数暗卫!她还有用,太后不会让她死的!” “公主……奴婢可是为了你去出气,一回来……你就骂我。”云清气若游丝的看着贺龄君,居然咧嘴笑了笑,还努力的想要抬起头来:“公主,奴婢今天夜里得知了一个了不得的消息……” “好了!“ 贺龄君当即打断了她,痛心疾首的道:“你现在的任务,是等着太医来给你治伤!一定要挺过去!” 说完忙叫人去请太医。 苏晏拦下道:“刚刚进府的时候,我就已经吩咐过了,太医马上就要到了,是值得信任的刘太医。” “好,好。”他考虑的如此周到,贺龄君便放了心。 回头看看重伤的云清,她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都是她的错!她不应该因为一打岔就忘记了劝说云清,如果她早些想起来,阻止了云清,今天夜里的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很快,太医便到,见到云清的伤时下了一大跳:“这么重的伤!对方这是下死手哇!老夫只能说是尽力了,至于能不能救的活,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这话说的太过推卸责任,贺龄君一听便想反驳,苏晏在一旁冲她摆摆手,对刘太医拱手作揖道:“一切有劳您了,您在这边救治,我等先退下了。” 说完,便拉着贺龄君退了出去。 “苏晏,你刚刚为什么拦我?”贺龄君在院子里叉腰问道。 “嘘。”苏晏压低了声音道:“那些话是刘太医的惯例,他不管治不治的好,都会对病人说这么一句话,曾经还差点被你父皇砍了脑袋呢!可是陛下的病就是靠他治好的,他医术高你有什么法子?放心吧,云清的伤,对于他来说,不在话下。” 贺龄君听了这番话,心里面的担忧便放下了一半。 不管这个刘太医说话好不好听,只要他能治好云清,那让她这个公主将他当做座上宾一样招待,也是可以的。 两个人焦灼的在院子里等待,贺龄君对苏晏问道:“樊家现在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人多眼杂,等到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再跟你说吧。”苏晏看了看四周,道。 贺龄君:“……” “大哥,现在就是晚上!好么!都半夜了!” 不过,她没有再追着问下去了,苏晏不说,肯定是有他的顾虑,等云清明日好些了,问她也是一样的。 煎熬了这大半夜,贺龄君是左等右等,好容易等到苏晏带回云清了,云清却又受了重伤!果然樊乐下了死手!此时此刻,望着那灯火通明的房间,贺龄君站在那儿,有一些眩晕。 “小心。”旁边苏晏忽然喊了一声,并且伸手扶住了她。 贺龄君这才发现刚刚晕那一下,她整个人差点摔地上去了,幸亏苏晏扶住了她。 “都这么晚了,你要是实在困倦,就先回去休息吧。”苏晏看着她心疼的道:“我在这儿守着,等确定云清无事了以后,我再回去。” “不,我要等。”贺龄君当即摇头,坚持道:“反正都坚持到这会儿了。” 说完,便让人搬了一把椅子来,坐在上面打瞌睡。 苏晏瞧着她难受的样儿,忍不住叹息一口气,走过去抱起贺龄君,让她靠在他肩膀上睡。 贺龄君动了动脑袋,自动给自己找一个舒服的位置靠着,然后不动了。 夜,静悄悄的。 小翠从院子外走进来,端着茶水夜宵,看到眼前那互相依偎着的两个人,又低头看看手里面热气腾腾的宵夜,最终还是选择悄悄退了下去。 又过了整整半个多时辰,云清房间的门才吱呀一声从里面推开,刘太医满脸疲惫的从里面出来。 苏晏立刻抱着贺龄君起身,笑问:“太医,情况如何?” 他一动,贺龄君便醒了。 她直起身来,退开一些,也盯着刘太医。 “幸不辱使命。”刘太医看一眼疲惫的两个人,长长的打了个哈欠,又抬头看看天色,道:“时候不早了,病人的情况还不是太安稳,这样吧,我在府上客房住下,病人要是有什么情况,立刻请我过来,今夜里是个关键,病人要是不发高热,那病便算是好了一半儿。” “好。”苏晏一口应下,立刻便派自己的长随阿洪领着刘太医去客房。 “现在云清已经没事了,我们去休息吧。”苏晏心疼的看着她道。 “我想进去瞧瞧她。”贺龄君摇摇头。 苏晏便陪着她,两个人慢慢进了云清的房间,看到云清浑身上下缠满绷带,虚弱无比的躺在床上的样子,贺龄君眼圈又是一红。 在她心里,云清就像是她的一个大姐姐,如今却受了这样重的伤,原因还是因为自己,她都要内疚死了。 “走吧,我们不要打搅她,让她好好休息。” 苏晏在她耳畔道。 贺龄君点点头,这样的情况,她也的确是不忍心再看下去。 两个人出了房间,贺龄君又将今夜里守着云清的两个丫鬟嬷嬷叫来仔细叮咛了一番,这才与苏晏回到上房。 一回到房间,贺龄君倒头就睡。 心里面藏着事情,一直担心着云清,她第二天一大早就醒来了,一睁开眼睛就迫不及待的抓住小翠的胳膊,问她云清怎么样了。 “公主,奴婢还从来没见过您如此担心世子爷呢。”小翠撇撇嘴,道:“她没事,身体好的像铁打的一样,一夜都没发高烧,一大早刘太医就已经给她换过药,告辞离开了呢。” “没事了?那就好,那就好。” 贺龄君一连说了两个好字,一颗心彻底的放下,对于小翠的调侃之言,她半点没放在心上。 苏晏一大早就出去了。 贺龄君赶紧洗漱换装,来不及吃早膳就去看望云清去了。都在一个院子里住着,云清的厢房距离很近,贺龄君没走几步路便到了。 然而到那边的时候,她却意外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在云清的门前一闪而过。 “什么人在此?想干什么?”贺龄君见状神情一凛,立刻大声呼喊道:“来人!给本宫追刺客!别让他跑了!” “是,公主。”话音落,便有四五个侍卫冲了出去。 “公主,真的有刺客啊?”小翠吓的花容失色,端着茶盘站在贺龄君身边,浑身都发抖起来。 “你怕什么,他都已经跑了。”贺龄君斜睨她一眼,有些无奈道:“你跟在我身边也好些年了,怎么胆子还是如同兔子一般呢。” 这时,听到动静的嬷嬷与丫鬟们纷纷从屋子里出来了,看到贺龄君都愣了一下,忙上前请安:“公主。” “云清怎么样?”贺龄君点点头,抬脚往屋内走去。 “云清姑姑已经醒了,正在喝药。” 贺龄君走到床边,就看到云清靠在枕头上,一个丫鬟正在床前给她喂药,云清的脸色很白很白,是贺龄君从来都没有见过的颜色。 “公主……一大清早的发什么火气。”云清看到贺龄君,居然还有心情调笑。 “刚刚都有刺客摸进府来,摸到你门口了,你还有心情笑。”贺龄君没好气的白她一眼,走过去接过丫鬟手里的汤药,接着喂她:“要不是我发现,把他惊走了,只怕你又要受伤。” “该不会是樊家派来的吧?”云清闻言皱眉道。 她喝了一口贺龄君喂的药,顿时啊的叫了起来:“好苦好苦!有没有什么蜜饯来一点……” “美的你,赶紧喝!”贺龄君闻言翻白眼道:“我从前喝药的时候,你不是这么劝我的么?今日原话奉回!” “我的好公主,奴婢知道错了。” 云清可怜兮兮的道:“下次再也不敢了……” “哼,你是那不敢的人么?”贺龄君哼了一声,到底叫人去拿蜜饯。 ”公主,奴婢带来了。“小翠忍者笑意,上前将手里面的托盘放下,只见其中放了好几样蜜饯,还有点心糖糕什么的,云清一见便开心的很:“还是小翠懂我!” “赶紧吃吧。”贺龄君没好气的拿起一个蜜饯塞她嘴里,又挥挥手将屋子里其他的人撵出去了,就她与小翠陪着云清说话。 “我也没吃早膳呢,小翠,你去端一些来。” 贺龄君吩咐道。 “是,公主。”小翠转身退下。 贺龄君这才凉凉的看向云清:“说吧,你昨日在樊家到底发现了什么秘密?” “公主,奴婢记得,昨日你不是不想听么?“云清反问。 “昨日那么忙,我是怕你血流光了!”贺龄君没好气的道:“早知道你不会死,我不会那么紧张。” 昨天真是白担心一场! “公主,奴婢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云清一口气将药喝尽,又往嘴里塞了一大块蜜饯,这才舒舒服服的闭上眼睛喘息一口气。 休息一会儿,她才对贺龄君开口:“公主,奴婢昨夜里潜入樊家,是真的发现了了不得的秘密!你知道那樊乐……他,他喜欢男人么?就是男宠。“ 贺龄君闻言一口茶一下子就喷了出来。 “这不可能,你肯定是看错了。”她拿出帕子来,擦了擦嘴巴,道。 “公主,你怎么知道?”云清闻言好奇的看着她道:“这种事情除非亲眼看见,否则根本就没法肯定啊!“ 贺龄君没办法给她解释,只道:“樊乐不会喜欢男人,你看错了,或许,那是一个长的像男人的女人?” 长的像男人的女人…… 她有那么瞎么? 云清默默的低头审视了一下自己,觉得自己没病,更没疯。 那么,公主是不想听这件事了。 也是,被那么一个疯狂爱慕的男人喜欢着,公主虽然时常感到困惑,但自有一种优越感,现如今,这个疯狂喜欢她的男人,忽然改了性子,去喜欢男人了,她当然没有办法接受了。 嗯,一定是这样的! 贺龄君果然不想听这个,又问道:”你就是因为这个,才被樊乐下死手打?“ “当然不是。”云清闻言,立刻摇头:“奴婢去樊家的目的,是为了教训玉娴公主,怎么会本末倒置的去对付樊乐呢?奴婢偷偷潜入了玉娴公主的房间,将她梳妆台上藏着的宝贝首饰全都不知不觉给震碎了……” “真损。“贺龄君闻言撇撇嘴,看着她嘻嘻一笑:”不过我喜欢!“ “后来,奴婢想要冲进她的房间,打她一顿,这个时候就被那些暗卫高手发现了……之后就是血战。”云清说道:“幸亏世子爷带了人赶去,否则奴婢昨日真的就将一条性命丢在那里了。” “你差点丢了一条命,结果并未对玉娴造成什么伤害,却只是毁掉了她的首饰?值得么?“贺龄君闻言,如同看白痴一样的看着她。 云清:“……” 她微微闭上眼睛,在心里不停的默念,是她自己选的主子,自己选的主子! 就是哭着跪着,也要说完! “奴婢还发现,玉娴公主与樊乐,是分房睡的。”她一口气说完。 这个没什么可意外的,贺龄君早就知道。 玉娴一门心思的想着苏晏,怎么可能看的上樊乐?又怎么可能愿意与他住在一起呢? 第106章 陈芯蕊的心思 从云清房间里出来,贺龄君不停的摇头,这一次云清亏大发了。 拼着一条性命,从樊家得来不过一些啼笑皆非的真相,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说来尤其让人啼笑皆非。 她都不知道别人问起时,该如何解释云清受伤这件事情,这府里面的人谁不是人精似的?、 贺龄君正在感慨万千,小翠风风火火的从外头走进来了,急急忙忙的道:“公主!不得了了!樊乐!樊将/军来了!” “什么?樊乐来了?他来护国公府?“贺龄君大吃一惊。 “是啊是啊!正在大门外呢!”小翠喘息一下,禀报道:“门房已经去禀报侯爷了,还禀报了老太君,这会儿,只怕侯爷要请他进府了……” “侯爷今日在府?”贺龄君闻言,原本紧张担忧的心一下子就放松了,还怡然自得的坐回到椅子上去:“那就没事情了,他进不了内宅的。” 既然樊乐进不了内宅,她怕什么? 难不成护国公府的人会眼睁睁的看着,让樊乐冲到自己面前来?开玩笑! 回头朝着云清的房间看了看,贺龄君不由的长长叹息一口气,再一次后悔昨日没能劝住云清。 她说的没有错,樊乐果然是没有来后宅。 护国公在前厅里陪着他坐了一会儿,他便走了,这一趟来的莫名其妙,走的也莫名其妙。 贺龄君派了小丫鬟去前厅打探消息,也没打探出什么来。 ”樊乐大统领就只是与侯爷见了礼,互相问侯一下,也没说事儿,就走了。” “既然没说什么,那他特地跑这一趟是做什么?”贺龄君疑惑不解。 “谁知道,可能是故意恶心公主你吧?”小翠思索道:“樊乐那种人,最是阴魂不散了,昨晚云清姑姑闯了他的府邸,他正大光明的上门,却没质问什么,只怕背地里搞什么阴谋。” 贺龄君闻言,不由的若有所思。 晚上苏晏回来,听说樊乐上门的事情,特地安慰贺龄君:“你不用担心,他不过是虚张声势,不敢如何的,一切都有我在。“ 贺龄君嗯了一声。 对于樊乐的事情,她特别不想多说,尤其是在面对苏晏的时候。 平安无事的过了两天。 然后陈家太太又领着陈家小姐陈芯蕊上门来了,苏老太君烦不胜烦,直接借口身体不适,压根没见,之前她已经隐晦的与陈太太说过,老五新丧媳妇,想静一静,没那么快打算商讨新妇。 奈何陈太太就好像听不懂人话一样,或者说她就是故意的,天天的领着她那如花似玉的小女儿在护国公府上下晃悠,无声无息的对外透露出一个消息:五老爷的续弦也肯定是出自陈家的,其他人就不要想了。 原本看在护国公府的门楣,上京还是有很多人家愿意与沈五老爷结这门亲事的,陈太太这么一闹腾,很多人家便直接歇了心思。 秦氏不得不出面接待这位陈太太,看在过去是亲戚的份上,耐着性子陪坐,然而这陈太太却丝毫也不作假,直接就当着陈氏的面儿,提出来要让自己女儿见见五老爷苏靖。 却原来她们经常来护国公府,是为了见五老爷! 难怪五老爷最近一段时间都不怎么回府了,八成是被烦的。 “陈太太,是这样的。”秦氏勉强撑着笑脸,道:“我小叔子最近一段时间很忙,人不在府中,要不,您改天再来?” “不在府中?昨日我打听过了啊!说是很早之前就已经回来了的!”陈太太一脸不认同。 居然还事先打探过老五行踪?这可真是有备而来啊! 那么一个自私凉薄,胆小懦弱的男人,陈家人竟然这么巴结!就生怕断了与国公府的这门亲事,这是坑了一个闺女不够,还打算坑另一个? 看着那怯生生站在陈太太身边,模样俊美,低眉顺眼的姑娘陈芯蕊,秦氏不由的心生怜悯之心,打算抽个空子,单独与这位姑娘说说话,劝劝她不要再往火坑里跳了,护国公府是好,可是五老爷绝对是火坑啊!进去了的人,就没有能得善终的! 然而,她还没找到机会开口,却在庭院里偶然得见这位陈芯蕊姑娘倚靠着栏杆,娇羞无限的望着一个方向。 秦氏看到她满脸的喜欢之色,忍不住扭头朝着她看的地方望去,结果看到了苏晏。 不知道为何,今日苏晏竟然提早回来了,正要穿过廊下去给苏老太君请安,竟然被这位借口厅上闷,出来透透风的陈芯蕊小姐瞧见了。 秦氏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 好家伙!陈太太还只是想着给五老爷做续弦,没有想到这位陈芯蕊小姐却如此心高气傲!她看不上死了老婆的自私鬼五老爷苏靖,却看上了她儿子苏晏! 她明明知道苏晏妻子是公主,也明明知道本朝之中驸马绝少纳妾的,却依旧不管不顾,对着苏晏露出这等垂涎之色! 真是不要脸啊!老的小的都是! 秦氏气上心头,当即抬脚冲过去,一把扯住了陈芯蕊的胳膊,皮笑肉不笑的道:“陈小姐,你看什么哪?” 陈芯蕊靠着栏杆,瞧着俊俏绝美的苏晏,心猿意马的在心里面想了无数上前搭话的场景,脑海里来来回回的将那过程演练了千百遍,将要说什么话,问什么,苏晏问话的话如何回答,全都了然于胸了,这才准备抬脚上前去追快要拐弯的苏晏。 却在这时,秦氏拉住了她,问出了上面那句话。 这冷不丁当即将陈芯蕊吓了个花容失色,抚着胸口连连叹气“秦夫人!您这突然出声,真的好吓人啊!“ “我叫你半天了,是你自己没听到。”秦氏笑了笑,伸头朝外张望:“是老五回来了么?你眼巴巴的瞧了半天。” 正好这么一个打岔,苏晏已经走远了。 他压根就不知道这儿发生的一幕,身影正好闪过廊柱,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与他搭讪的最好机会,就这么错过了。 陈芯蕊暗道可惜。 “陈小姐,走吧?”秦氏没有错过她眼底的惋惜,不冷不热的开口。 先前她有那么多的话想要对陈芯蕊说,可是现在,她已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好。”陈芯蕊脸上有一种做错事不幸被抓包的羞愧感,低着头跟她一起进屋。 这之后,秦氏没将这件事透露给苏老太君,只是将苏晏悄悄叫过去,对他叮咛了一番,叫他千万离陈芯蕊远一些:“你与公主现在感情和睦,正是幸福的时候,这要是突然插入一个陈芯蕊,只怕公主立时就恼了,到时候你好好一个家,都有可能散了!” 事实上,情况可能没有这么糟糕,但是秦氏故意往严重了说。 果然苏晏听了,脸露凝重之色,郑重其事的点头:“娘,你放心,我会注意的,这段时间,我带龄君去公主府住,应该能避开她。” “那样就最好不过的了。”秦氏闻言,满意的点点头。 惹不起,躲还不行么? 何况他们也不是惹不起,就是不想惹这一身腥罢了。 当天下午,苏晏便带贺龄君搬去了公主府住,其实两府离的很近,一切布置都又是按照贺龄君的喜好准备的,其实那边反而比护国公府还要更自在一些。 “怎么忽然想要陪我过来住了?”贺龄君斜睨苏晏一眼,斜依在榻上,一边伸手拈起盘子里一粒晶莹剔透的糕点,小咬了一口,一边漫不经心的问。 苏晏瞧着她吃,默默的递了一杯水过去,然后坐下来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假话。”贺龄君忽然来了兴致,放下糕点眉开眼笑的看着他道:“我还没见过你撒谎的样子,说来听听。” 苏晏:“……” 这叫什么话! “假话就是,我知道你一直都不太喜欢护国公府人多眼杂,就喜欢窝在这里过清净日子,所以过来陪你了。”他缓缓说道。 “那真话呢?”贺龄君眨巴眨巴眼睛。 “真话就是。”苏晏顿了顿,才道:“那个陈芯蕊居心不良,陈太太想要让她做五叔续弦,被祖母一口拒绝了,结果她自己却瞄准了我!今日下午还打算搭讪来着,被母亲撞见了。” ”我怎么听你这语气,还有一点点小遗憾是怎么一回事?“贺龄君摸着下巴,看着他。 “是啊,我可遗憾了。” 苏晏闻言故意长长的叹息一口气,做出满脸惋惜的表情来:“我就是成亲太早了,不然这上京那么多出色的姑娘,都可以任由我来挑选,但是没办法,陛下选中了我,来做公主你的驸马,这就是天意,天意不可违啊!“ 贺龄君闻言,瞧着他臭屁不已的样子,倒是认同这句话。 苏晏的确是很优秀。 离开了自己,这上京里有大把大把的姑娘,等着往上扑。 不,她还在这儿呢,就有姑娘生扑了,这是半点没将她放在眼里呢! “你怎么不早跟我说是陈芯蕊勾引你?”她有些泱泱不快的道:“这让别人怎么想?还以为我贺龄君是怕了那个陈芯蕊呢!我们明日便回护国公府去!该给老太君请安的!怕她作甚!” 苏晏:“……”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贺龄君,道:“公主,是不在你心里,你的面子比我重要?” “这不废话么?” 贺龄君喝一口热茶,又吃了一小块软软糯糯沾满芝麻的糕点,心满意足的伸了一下懒腰,这才看向他:“这世界上谁都没有自己重要,不是么?” 这话倒是让苏晏无法反驳。 “那你就忍心让我被那陈芯蕊勾搭么?到时候难堪的人又不是你。”苏晏摆出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来。 贺龄君瞧他那副委屈的小样儿,顿时母性大发,当即伸出手去轻佻的在苏晏白皙的脸颊上摸了一把:“是像这样调戏勾引么?” 苏晏:“……” 他就没见过比贺龄君还要胆大肆意的女人!瞧瞧!这话也是她能说的么! 这简直就与他前二十年的人生教育背道而驰啊!、 可是瞧着慵懒无比,如同一只名贵猫咪一样躺在榻上的贺龄君,苏晏却该死的被吸引着,怎么都收不回自己的目光。 “公主允许别人这样调戏?”他反手握住了贺龄君的手,虎视眈眈的看着她。 “那怎么可能!”贺龄君佯装发怒,柳眉倒竖道:“你是我的驸马!只有我一个人可以这么对你!别的小妖精要是敢这么对你,我砍了她手指头!” “这不就对了。”苏晏闻言笑了起来:“那我们还回不回国公府了?” “回!”贺龄君不假思索的道:“我们藏在这里,小妖精如何作妖?岂不是要将人家憋死?再说我们俩能一辈子住在这儿不去看望老太君还有母亲他们么?总是要回去的,早早晚晚都要面对。” 见苏晏还是一副怏怏不乐的样子,贺龄君劝道:”那要不,陈芯蕊作妖的时候,我帮你?“ “好!一言为定!”苏晏满心的乌云与忧愁仿佛顷刻间就已经全部烟消云散,雨过天晴了,随着这句话发出的,还有他开心的笑声。 “公主!我苏晏日后,就靠你罩着了!” 贺龄君看到他激动的样子,忽然间有些后悔,手里面的糕点蜜饯仿佛都不甜蜜了。 面对着苏晏,她为什么有一种上当了的感觉? …… 第二天,贺龄君便大张旗鼓的带着苏晏回护国公府。 说来也巧,他们两个人刚出府门,居然就在大门外头,碰到了陈芯蕊。 “你怎么在这儿?”贺龄君看到她,无比的惊讶。 随即迅速扭头去看苏晏。 那目光好似在说,好家伙!这么迫不及待的找上门来了!都等不及他们回去!现在的女子都是这么不矜持么? 苏晏满脸无辜,他什么都不知道啊。 “公主,驸马爷我……是路过。“陈芯蕊施施然的上前请安,那张秀美的小脸蛋上满满的都是尴尬之色。 她只是来公主府砰砰运气而已,哪里想的到,这一来就碰到了贺龄君与苏晏! 如果只有苏晏一人,那该多好啊! “你路过这里?去护国公府,还是去三王府?“贺龄君看了看陈芯蕊,想到这女孩子的心思,当即目光便凉了几分。 “我……随便走走。”陈芯蕊没胆子敢说她是上护国公府去,小声的辩解道:“听说前面一家铺子的首饰挺好看的,便打算去看看,公主与驸马爷要不要一起去?” “不用了。”苏晏正要拒绝,贺龄君当即拦下了他,摆摆手,笑靥如花的看着他道:“夫君不是要去衙门办差么?赶紧去吧!我正好左右无事,就陪陈小姐去逛一逛,你也知道的,女人对于又漂亮又好看的首饰,是毫无招架之力的。” 说着,冲着苏晏眨巴眨巴眼睛。 这一幕在旁人看来,就是在打情骂俏。 苏晏还好,一旁陈芯蕊已经看直了眼睛。 原来公主与苏晏私底下居然是这样的恩爱!外头那些苏晏瞧不上贺龄君的传言都只是传言而已…… 她说不清楚自己内心里是失落多一些,还是妒忌多一些。 “那好吧。”苏晏无奈的点头答应,却又依依不舍的伸手替贺龄君将一缕吹拂到脸颊上的头发捋到耳后,低声温柔的叮嘱她早些回府,便转身离开了。 从头到尾,他的目光一直都在贺龄君身上,没看过陈芯蕊一眼。 “走吧。”贺龄君摆了摆衣袖,回头笑盈盈的看向陈芯蕊:“不是要去逛街么?走吧。” 陈芯蕊不想去。 她刚刚只是找了个借口而已,苏晏都走了,她哪里还有心情与贺龄君在一起啊!但是贺龄君开口了,她只能讪笑着上前,战战兢兢的陪在贺龄君的马车前,那副委委屈屈的样子,就像是个小丫鬟。 刚好云清这两日受伤,在府里养着,身边少了一个聒噪的人,贺龄君还有些不太习惯,这个陈芯蕊刚好冒出来了,贺龄君也没与她客气,直接拿她开涮。 “陈小姐,你姐姐去世了才不到一个月,你的婚事也会受到影响吧?” “还,还早。” 陈芯蕊没有想到贺龄君一开口就是问这个,顿时一惊,连忙低了头,羞赧的道:“祖母说至少等过个一年半载的再说……毕竟姐姐心丧……” “哦?一年半载?可你母亲不是天天往护国公府里跑么?”贺龄君闻言满脸惊讶的道:“我还以为你们陈家根本就不会在乎这些忌讳,准备就在热孝里面,就把你的亲事给办了呢!” 陈家的确就是这么打算的。 大陈氏虽然死了,可是小陈氏却是正当年,她们家贫,能攀上护国公府这门姻亲,这些年实得了不好好处,因为大陈氏高嫁,街坊邻居们都没有人敢小瞧陈家,陈芯蕊的两个哥哥们,横行霸道,肆意妄为,这些年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对方都是看在护国公府的面子上才不跟他们计较的。 如今作为两家姻亲的纽带,大陈氏不在了,陈家人不肯放弃这门亲事带来的好处,就只有让小陈氏陈芯蕊嫁进来做续弦。 不仅要嫁,还要赶紧嫁。 第107章 阴魂不散 被贺龄君一句话说出了陈家的打算,陈芯蕊脸上尴尬极了,几乎想夺路而逃。 可是在贺龄君虎视眈眈的注视下,她又不敢。 刚好这个时候首饰铺子到了,陈芯蕊赶忙邀请贺龄君一同去逛,才避免了这样的尴尬。 站在珠宝首饰铺子里面,陈芯蕊脸朝着别处,轻轻的吐出一口气。 然而下一刻,她的动作微微一僵。 她看到了那个号称是自己姐夫的男人,那个刚刚死了妻子,还在热孝里面的男人,苏五老爷,苏靖,正一只手挽着个腰肢如柳的美貌女子,招摇过市的朝着这边走过来,离的老远,陈芯蕊就听到苏靖在大声的喊:“你们店里面有什么好看的首饰,全都给爷拿出来!不是上等货色不要污浊爷的眼!” 话音落,苏靖已经挽着美人儿跨进店铺里来了,他一反先前在府里面低眉顺眼,六神无主,自私无比的小人形象,反而趾高气扬的抬着下巴,不可一世,愣是没瞅见站在首饰铺子里的贺龄君一行人。 贺龄君看到五老爷也很惊讶,居然这么巧合!倒像是刻意似的。 她看了看苏靖身边的美女,又扭过头去看看脸色发白的陈芯蕊,笑盈盈的迎上去:“五叔,这么巧啊,你也来买首饰?是送给这位小姐么?” 苏靖冷不丁听到她的声音,一抬头看到笑盈盈的贺龄君,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淹死! “公,公主,你怎么在这里……”五老爷刚刚的趾高气扬一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看着贺龄君的目光里充满了心虚。 “陈小姐邀请我来逛逛。”贺龄君淡淡一笑,伸手推了推身边的陈芯蕊:“陈小姐,你不是一直在向我盘问五叔的事情么?还打听他一天都去哪里,在做什么,现在他人就在这里,你赶紧问吧!” 话音刚落,陈芯蕊便脸色发白的向后退了一步! 她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贺龄君在胡说八道! 但是当着五老爷的面儿,这店铺里还有这么多的人看着,她哪里敢说一个不字,闻言讪笑着道:“公主,您……是听错了,我询问的是我姐姐的事情,她去的太突然了,有很多事情只有姐夫知道。” 五老爷苏靖自从妻子死了以后,便逍遥快活至今,压根就没注意到亡妻的这个妹妹,苏老太太倒是抽空跟他提了一嘴,可他现在的心思都在春风楼的桃红姑娘身上,哪里记得住?听过就忘了,哪里想到现在人就在自己眼前了。 听到这话,五老爷苏靖打眼一瞧,喝!好家伙!这姑娘长的俊! 比他媳妇俊美! 而且看着纤纤弱柳一般,只怕性子也是温柔如水,单纯可爱,哪里是大陈氏那个俗不可耐,不可理喻的女人能够相提并论的? 五老爷顿时双眸发亮,忙松开怀里面美人儿,凑了上来:“原来是妹妹啊!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陈芯蕊脸色发白,踉踉跄跄的向后退去:“你别过来!” 五老爷苏靖尴尬的停下脚步。 贺龄君在一旁轻轻咳嗽一声,笑着打圆场道:“五叔,陈小姐是害羞呢!毕竟五伯母刚去……您别吓着她了,有什么话,咱回府去说吧,可好?” “好!好!好!”五老爷闻言连连点头。 然后两只眼睛便紧紧的盯住了陈芯蕊,就如同苍蝇盯住了一大快肥肉。 陈芯蕊只恶心的快要将隔夜饭都给吐出来了!她求救般的看向贺龄君,却见她眼里都是幸灾乐祸,顿时一颗心便凉了半截。 同时心中更加明白,今日这绝对不是偶遇!是贺龄君故意安排的! 就是为了报复她今日早晨特地等在公主府门口,想见苏晏一面! 更或者,还有更早,她在护国公府里企图搭讪苏晏的事情…… 贺龄君可是公主,嫁进护国公府有些日子了,她的眼线遍布整个侯府,知道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不,还是不了。“陈芯蕊忍者恶心,娇弱的开口道:“我今日已经去过护国公府了,还陪了公主逛街,也该回家了。” 说完,便匆匆向贺龄君与五老爷行了礼,转身就跑。 “等一下!”五老爷当即开口唤她。 陈芯蕊硬生生的停下脚步。 她深吸一口气,扭过头去时,又是面带微笑的模样:“姐夫,还有其他事情么?” 五老爷苏靖听到姐夫二字,怎么听怎么别扭,正想开口叫陈芯蕊别喊姐夫了,以后喊他五老爷就是,然而转念一想,不能够!要是连这姐夫都不能喊了,那陈芯蕊与他,就没有任何关系了,那怎么成? 当下,他便笑呵呵的走上前去,从一旁掌柜的捧着的珠宝盒子里取出一只金凤钗递给了陈芯蕊:“拿着吧,姐夫送你的。” “不,不用……“陈芯蕊吓的脸色发白,连连推拒。 “拿着!我是你姐夫,又不是外人!”五老爷不分由说的一把抓住陈芯蕊的手,将那金凤钗强硬塞进了她手里面去。 “真不用!” 陈芯蕊一双雪白纤细的手被他捉着,囧的什么似的,涨红着脸挣脱了。 那簪子,却是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苏靖呵呵的笑着,满意的看着眼前女子的慌乱,心情极好的道:“你跟我不用见外,咱们大家都是一家人,有空了去国公府玩啊。公主啊,芳若啊,她们都在,与你也是个伴儿。” “是,姐夫。”陈芯蕊急的都快要哭出来了,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面有泪珠在滚动,却强忍着不掉落,她实在是不想跟五老爷再有什么牵扯,回完话便带着小丫鬟转身飞一般的走远了。 苏靖依依不舍的瞧着她的背影,满是喜欢。 贺龄君在一旁瞧着他那垂涎欲滴的样子,轻轻的咳嗽了一声:“五叔,克制一点吧,你还有女伴在这边呢。” 五老爷闻言忙转过头来,这才发现自从见了陈芯蕊以后,他都忘记了桃红姑娘还在这边呢! “小桃红,走,爷给你买簪子去……” 桃红可是春风楼里面数的上名号的美人儿,风月场合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岂会不知道五老爷的心思? 不过嘛,她原本也没指望这苏五老爷苏靖能够将她赎身娶回家,闻言撇撇嘴,也没跟他计较,只娇滴滴的指着店老板手里面的莲花玉簪道:“我要那个!爷给我买了吧……” 贺龄君带着小翠悄无声息的转身退了出去。 摆了陈芯蕊一道,她神清气爽,也不郁闷了,带着小翠便打算去前面那家烧鹅店里买两只烤鸭带回去,云清最喜欢吃这个了。 在烤鸭店里面要了一间最僻静的包厢坐下,香喷喷的烤鸭才上桌,一个人推开门,就那么大咧咧的走进来,在贺龄君对面坐了下来。 贺龄君原本正在跟小翠说话,在商议等云清伤势好了以后,她们仨带上苏晏去哪里游玩,正说的开心热闹呢,贺龄君脸上荡漾着满满的笑容,下一刻,就瞧见了那人。 消瘦,苍白,原本英俊潇洒的五官,因为暴瘦加仇恨,居然变得有些面目全非,坐在贺龄君面前的简直如同另外一个人似的,贺龄君一眼都没能将他认出来。 但是很快,她就认出了他,是樊乐! 毕竟这个人就算是化成了骨灰,她也认得! 樊乐变化是很大,但是终究还是他自己。 “六公主,好久不见。“看到贺龄君因为震惊而睁大眼眸里倒映出自己的影子来,樊乐居然微微一笑,自来熟一般的伸手从桌子上的烤鸭上撕扯下一只鸭腿,自然而然的伸手递给贺龄君:”这家的烤鸭味道一绝,很多人慕名来吃,据说还有很多外地的人就是为了吃这一只鸭子,而特地的赶几百里路,就是为了吃一口这色香味美的烤鸭。“ 贺龄君都快要恶心死了!刷的一下站起身来,还没发火呢,樊乐便侧头看着她,冷冷的笑了:“公主才来,便打算走么?信不信你只要踏出这里一步,你家里面那个女官,今夜便会毒发身亡!” “你究竟什么意思!” 贺龄君苍白着脸瞪着他,手藏在袖子里,已经紧紧的握住了匕首。 自从云清出事之后,她再出门时,便很警惕的随身携带了兵刃,如今倒是派上用场了。 只是可惜,她今日出门没带太多人,苏晏也不在,樊乐的身手相当不错,她打是打不过的。 “我才要问公主你是什么意思。”樊乐慢条斯理的坐在那儿,眼睛盯着她,慢悠悠的道:“当初下臣诚心求娶,结果公主不但拒绝了微臣,还与微臣撕破了脸皮!到现在你我已经各自成亲,往事如烟,不可提及,公主却派人往微臣家里监视微臣与七公主相处……请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误会了!”贺龄君闻言,又羞又囧的道:“是云清自作主张去的!我已经成亲了!对樊大人你可没什么想法!真的!”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这说辞么?”樊乐闻言,冷笑了一声。 他两只桀骜不驯的眸子紧紧的盯着贺龄君,眼睛里燃烧着一团暗暗的火焰,说起话来却是慢条斯理,在一次将鸭腿递向贺龄君:“公主不是特地来吃烤鸭的么?鸭子已经上来了,为什么不吃?” “我不饿,谢谢。”贺龄君嫌弃无比的看一眼被樊乐捧在手里的烤鸭,心里哀嚎一声,从今而后,烤鸭也成为她的禁食名单了。 往后余生,她只要吃烤鸭,就会想到樊乐这张阴森森的脸,也太可怜了吧! “这么好的烤鸭,你不吃实在是太可惜了。”樊乐盯着贺龄君看了片刻,忽然间一笑,当着她的面儿,低头狠狠在那鸭腿上面咬了一大口。 那赤裸裸的眼神,还在盯着贺龄君。 仿佛他咬的是贺龄君的肉,而不是什么鸭腿。 贺龄君顿时毛骨悚然。 她实在是坐不下去了,在一次站起身来道:“既然妹夫你这么有兴致,这么喜欢吃烤鸭,那你就吃个够,我还有事儿,先走一步。” 说完,领着小翠转身就走。 “你那个女官的伤,你就真的一点也不在乎了?”樊乐语气凉凉。 “你到底想干什么?”贺龄君听了这话,顿时来气:“多谢你关心,不过她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用不着。” “呵呵。”樊乐闻言嘲讽的笑了起来,慢吞吞的道:“那你走吧,不出三日,她必死亡。” 他说的那么信誓旦旦,贺龄君原本要走的,可是听了这话,却又不得不犹豫了起来。 万一,他说的是真的,那可怎么办? 这要是别的什么人,贺龄君完全不会理会樊乐的威胁,可是那个人是云清啊!是数次出生入死,拼死救她的云清,她怎么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我不信。”贺龄君咬牙,回头盯着樊乐。 “你信了。”樊乐低头咯咯的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道:“你若不信,门就在那边,你早就走了。” 贺龄君看着他得意洋洋的样子,逼着自己慢慢冷静下来,看着他道:“云清不过是个宫女而已,你用不着对她下毒,你今日所说的一切,不过是在诈我罢了。 “呵呵,一个宫女?”樊乐闻言嘲讽的笑了:“一个宫女会让你脸色发白,呼吸急促,紧张的连这道门都走不出去?别装了!“ “你到底想怎样?”贺龄君咬牙看着他。 “我说了,你吃了鸭腿,我便说。”樊乐伸手指着面前的椅子,慢条斯理的擦掉手指尖上的油脂,笑盈盈的对贺龄君道。 贺龄君:“……” 今日这是跟鸭子杠上了么? 她深吸一口气,破釜沉舟一样在樊乐对面坐了下来,悲壮的伸手扯下一只鸭腿,狠狠的往嘴里塞。 不就是吃鸭子么?她又不是不会吃! “看来公主果然是饿了。”樊乐慢条斯理的坐在对面,看贺龄君吃烤鸭。 贺龄君食不知味的咀嚼着,麻木的往肚子里塞。 很快,一只鸭腿便下了肚子。 “你现在可以说了吧?”她迫不及待的看向樊乐。 “还有呢。”樊乐对着她微微一笑,十分欠揍的道:“你将这烤鸭吃完,我便告诉你。” 贺龄君:“……” 她深吸一口气,忍住暴揍樊乐的冲动,低头孤注一掷的看着手里面的烤鸭,咬牙继续开吃。 不就是一只鸭子么!她吃的完! “公主!您不能都吃了吧?奴婢也饿了!”小翠在一旁看着贺龄君囫囵吞枣一般的吃烤鸭,心疼的不得了,她们家公主喜欢吃烤鸭是不错,但是从来都没有这样式儿的吃过啊! 她从贺龄君手边抢过一块最肥最油腻的鸭肉,也囫囵吞枣的吃了起来。 樊乐坐在对面,笑盈盈的看着她们主仆,并未阻止。 终于,半个时辰后,贺龄君主仆将烤鸭吃完了,贺龄君打了个大大的饱嗝。 她吃撑了。 樊乐的目光当即向她看去,眼角出现一抹幸灾乐祸。 贺龄君拿起帕子擦了擦手,喝了一大口浓茶,然后面无表情的看向他:“你现在可以说了么?” 只是为了一个婢女而已,她居然就愿意在自己面前如此丢脸。 皇家公主啊!金枝玉叶啊!高高在上啊!刚刚这一切,贺龄君统统全都抛弃了,将狼狈与不堪展现在他的面前。 樊乐很满意。 至少今日来这儿的目的,他是达到了。 “你的宫女中的,是天女散香之毒。”戏弄够了,他慢条斯理的说出了答案。 “什么?天女散香?”贺龄君听到这个名字,整个人都惊呆了。 这是前朝后宫流传的毒!据说极为的阴柔缠绵,中毒之人一开始并无所觉,一般大夫也检查不出来,唯有毒发时才能辨认,但已经晚了,中毒者往往七窍流血,痛苦至极的死去,死因根本就查不出来。 别看这毒叫天女散香,这么优雅而引人遐思的名字,背后藏着的却是致命危机。 “看来,你对这毒也很了解。”樊乐看着贺龄君微微一笑,慢慢的道:“你的宫女中毒已经两日,再有一日便会毒发身亡了,六公主,你赶紧去找解药吧,祝你马到成功哦。” “这毒根本就没有解药!” 贺龄君闻言愤怒的瞪着他,再也忍不住的抓起茶杯朝着樊乐投掷而去:“你怎么能如此心狠手辣!” “我一没主动挑衅,二没登门骚扰,三没派人传话。”樊乐闻言冷笑一声,盯着她道:“你的人却无端端的冲进我府里去,我教训一下她,怎么了?纵然是死,也是咎由自取!” “你还有脸说咎由自取?”贺龄君闻言恨不得狠狠一口啐他脸上:“你媳妇玉娴这些日子在忙什么,我不信你不清楚!你放任她在背地里对付我!放任她插手护国公府的事情!云清只是气不过,想去替我教训她一下罢了!你却如此狠毒!” “原来她来樊家,并不是因为你想见我。”樊乐听了她的解释,神情忽然染上一丝哀伤。 第108章 本公主只看脸 ”不然呢?你以为?“贺龄君呵呵冷笑了两声。 “我以为你想见我,所以派她来。”樊乐看着她,大言不惭。 真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贺龄君努力压制下心中怒火,冷眼看一眼这欠揍的人,深吸一口气,打算离开。 “公主,你怎么不问问我,有没有解药?”她都走到门口了,樊乐的声音幽幽传来。 贺龄君闻言,猛的停下脚步。 她回过头去,看到樊乐依旧老神自在的坐在那边喝茶,像是笃定她一定会留下来。 可是这莫名激怒了贺龄君。 怎么着?这是拿云清的生死,当做筹码,今日来要挟她来了?她都还不知道云清到底是否中毒! “公主若是不信我,大可以回去亲自去看。”樊乐的声音幽幽传来,带着点蔫坏,还有幸灾乐祸:”本公子就在这里,随时奉陪,你若是想要救她的命,就只能来这里……“ “我还就不信了,这天底下就只你有解药。“贺龄君冷哼了一声,扭头毫不停留的带着小翠离开。 “等你找到解药,就晚了!”樊乐语气凉凉,带着一丝嘲讽:“说什么主仆情深,情深如姐妹,到头来还是为了自己的面子,不肯给她一丝生机!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六公主,这就是你的善良!你的仁慈……” 贺龄君充耳不闻,继续走的飞快。 小翠边走,边回头对着樊乐包厢的方向狠狠的啐了一口。 真真是不要脸的东西!还在这边威胁她们公主! 、等到了楼下,贺龄君正准备坐上马车离开,却看到公主府里面她一个贴身伺候的嬷嬷一脸焦灼的从一辆马车上下来了,一见到她就飞扑了过来:“公主!公主!不好了!你快些回去看一眼吧!云清姑姑怕是……不好了……” 原来樊乐说的竟然是真的! 贺龄君脑子里嗡的一声。 “云清怎么样了?她醒着没有?”贺龄君一把抓住嬷嬷的手,焦灼的问道。 “她,她高烧不退,昏迷不醒,鼻子还流血了……” 嬷嬷絮絮叨叨的说着,但是贺龄君每听一句,心里就凉一分。 这症状,与中了天女散香一模一样! 樊乐果然是给云清下毒了。 贺龄君气的脸色铁青,对嬷嬷道:“你先回去,派人去请太医!再去将世子爷请回去!我马上就回!” ”公主,您难道不回去见她最后一面么?“ 嬷嬷闻言诧异的道:“云清姑姑还清醒着的,她一直说要再见公主您最后一面,因此,奴婢才打听了公主的行踪,特地赶过来的……” “不回去,我去给她找解药。”贺龄君咬着牙道。 “解药?什么解药?”嬷嬷闻言,一脸震惊。 但这个时候,贺龄君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道:“我没时间跟你解释这些,你先回去,按照我吩咐的去做!” “那,好。”嬷嬷满心疑惑的答应了,随即又坐车离开。 贺龄君深吸一口气,朝着樊乐所在的包厢望了片刻,一咬牙,孤注一掷般饿领着云清又返回去了。 屋子里,樊乐依旧老神自在的坐在那儿,叫了老板又上了烤鸭,酒水,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贺龄君进来的时候,他正在斯斯文文的喝酒。 那副淡定自若的样子,很是有几分潇洒之气。 贺龄君瞧着这只人面禽兽,只恨的心里咬牙,和血往肚子里吞,默默走过去在樊乐对面坐了下来,问道:“究竟要怎样,你才肯答应拿出解药来?” 按照嬷嬷说的情形,云清的状况已经很差劲了,频临毒发,这个时候再去找解药,根本就来不及! 最快,最有效的方法,就是从樊乐手里面要。 可是,这个人阴险毒辣的很,他肯拿出解药来么? 贺龄君不怕吃亏,也不怕他故意刁难自己,但是她怕樊乐别有目的。 “我 “说过,你会回来的。”樊乐对着她,露出两排牙齿,笑的得意而又猖狂。 贺龄君面无表情,只继续问:“究竟要怎样,你才肯给解药?” “这个不急。”樊乐说着,用他自己的杯子斟了一杯酒水,然后递给贺龄君:“公主跑上跑下,只怕渴了,喝一杯吧。” 贺龄君看着这杯子!差点吐了。 这人还能再恶心一点不? 她伸手,一把抓过樊乐面前的那只大肚子至少装了一斤酒的酒坛子拎在手里,冷哼道:”你不就是想要跟我比拼喝酒么?小意思!“ 说完,举起酒坛,扬起头来,咕咕咚咚大口大口的将酒水往嘴里灌。 ”公主!你小心点!“小翠看到她这样子吓了一大跳。 樊乐倒是老神自在,看到贺龄君的举动,半点也不意外,只是有些可惜的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面那杯酒水,一低头自己喝了。 即便是到了这种地步,贺龄君也不愿意与他有丝毫牵扯。 甚至是接触。 可是他偏要! 还得是在她最愤怒的时候,她最在乎的人面前。 他的眼眸暗了暗,有一丝冷笑划过。 下一刻,贺龄君终于难受的将喝了一半的酒坛子放在桌子上,然后大口的喘气。 “你的酒量,也不过如此。”樊乐笑了笑,一伸手,夺过了贺龄君手里的酒壶,然后一仰头学者她的样子,大口大口的往嘴里灌,不一会儿便全部都喝完了。 贺龄君目光看着别处,不看他,她怕看一眼,刚刚喝进去的酒水就再也忍不住的吐出来。 要是真吐了,那今天便算全完了。 “解药在哪里。”拿帕子擦了擦嘴巴,贺龄君再一次开口。 樊乐则是笑眯眯的看着她:“你急什么?我说过了,只要你今日在这包厢里陪我半日,我自会给你解药的。你吃不吃水果?这家店里面有从番邦运过来的蜜柚,还有甜瓜,你要不要尝尝?” “我不爱吃那些。”贺龄君冷冷道。 “也对。”苏晏闻言淡淡道:“你是公主,自小生长于宫中,什么样的进贡水果没吃过,是我贻笑大方了。” 说着,便命人将那些东西都撤下去。 贺龄君很是焦灼,坐在这里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忍耐,过去她曾经以为闹哄哄的护国公府她很不喜欢,因为有不着调,经常被人当枪耍的二夫人,还有心机颇深的五夫人,以及看似中立,实际最会挑拨其他几房关系的三夫人,还有府里面那几位不着调的叔伯,以及小叔子苏恒。 但是这些人跟樊乐比起来,竟然都显得可爱了几分! 贺龄君简直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了,她想要陪在苏老太君身边打马吊,陪着她大杀四方,赢走其他所有人的钱!也想去八卦芳若与太子的事情…“ “贺龄君。”樊乐叫她。 贺龄君从神游天外之中清醒过来,目光清冷的看了他一眼:“什么吩咐?” “我很好奇,当初我与苏晏共同求娶你,你为何选择他,而不是我。”樊乐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贺龄君,不想错过她脸上的丝毫表情。 这是他心里面的结,迈不过去的坎儿! “你问这个?当初父皇属意的人是苏晏,是他定的婚约,我也没办法啊。”贺龄君语气凉凉。 “别跟我扯这个,皇上那么宠爱你,还不是你喜欢谁,他就替你选谁。”苏晏毫不客气的道:“告诉我,当初你为什么要选苏晏?而不是我?“ “为什么?” 贺龄君看着他顿时笑了:“这还需要理由么?苏晏长相更附和我的审美啊!我就喜欢他那张俊俏的小脸!还有大长腿!白嫩肌肤,摸着手感老好了!至于你……” 说到这里,她终于转过头来对着樊乐上下打量了几眼,然后撇撇嘴,略带嫌弃的道:“你长的也不能说难看,甚至在很多姑娘眼里,你还是俊美的,只可惜我无感,你就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樊乐喝进去的一口酒一下子就喷了出来。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贺龄君。 曾经,这个问题在他脑海之中盘旋许久,无数个睡不着独自眠的夜晚,他也曾经自己替贺龄君找寻过无数的理由与借口,她为什么不选择自己,樊乐以为是因为人品,因为家世,因为功名,因为在朝中职务的高低,甚至是两家门楣,以及长辈的不同…… 可他唯独没有想过,苏晏胜过他的,就只是那张脸而已! “……公主不是那种只看脸的肤浅之人,你在应付我。”樊乐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谁说的?本公主就只看脸!” 贺龄君立刻义正辞严的反驳他道:“其他一切都是虚妄的!假的!唯有一张帅气英俊的面孔,才有机会成为本公主的枕边人,你想象一下,要是一个长的像猪头一样的人整天睡在你身边,你闹心不?难受不?” 樊乐想了一下,的确是不能接受。 大概贺龄君自己本身就是长相绝美之人,所以不能接受长相丑陋的男人。 樊乐很艰难的承认,在长相这一方面,他虽然不差,但是与苏晏相比,还是差了一些些的。 就是因为这么个原因,他就失去了迎娶贺龄君的机会,一开始不知道真相的时候还好,现在知道了,樊乐发现自己更加的不开心了。 其他条件还好说,可是这长相,是天生的…… 樊乐感到好窝火。 贺龄君坐在他对面,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他的神情,在心里琢磨到底隐瞒过去没有。 说实话,若是没有前世的经历,她在面对选择苏晏,还是樊乐的问题上,还真不一定会偏向苏晏。 “你的问题我已经回答了。”贺龄君道:“现在,该我问了吧?你是什么时候给云清下药的?为什么一直拖到现在,才肯告诉我?就是为了断绝我另外寻找解药的机会?” “我所做这一切,不过是为了见你一面而已。” 樊乐闻言,对着她勾唇一笑,只是那笑容阴森森的:“六公主红颜知己无数,有俊美潇洒的相公苏晏,府里面还养着个李泽言,只怕忙都忙不过来了,我再不来刷刷存在感,只怕公主就将我忘记了。” 这话说的,就好像贺龄君是那种风流成性,故意勾搭男人的贱女人一样。 贺龄君忍下了怒火,唇边露出一抹如画笑靥:“樊大人知道就好,本公主就是这样,我根本就不值得你挂怀。” “可我不甘心。”樊乐看着她,笑容忽然就沉了下去,一字一句道:“我要把我失去的全都要回来!” 贺龄君一惊,还没想明白他这话到底什么意思,忽然一直安静坐在椅子上的樊乐站起身来,一下奔到她面前,一伸手就将她揽入自己怀中! “你疯了!你干什么!”贺龄君吓了一大跳,伸手拼命推拒他。 樊乐却死死的将她圈住,圈在自己怀里面,任由贺龄君拳打脚踢,又抓又挠,仿佛不痛不痒一般。 他甚至还哈哈大笑起来。 “你放开我们家公主!”一旁的小翠愣了一下,然后拼命扑了过来,想要推开樊乐,却被樊乐飞起一脚,给踹翻在地上。 “本将/军梦想着这一天,已经很久了。”樊乐痴痴的看着贺龄君,缓缓用另外一只手拂起贺龄君鬓边一缕头发,然后淡淡开口:“六公主,你高兴么?开心么?我的臂弯是不是比起苏晏来,更加的强大,更加的温暖?“ 真是不要脸啊! 贺龄君筋疲力尽,气喘吁吁的瞪着樊乐,忽然就停止了挣扎。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她冷冷问。 一只手已经摸向自己脑后金簪子。 “别拿了。”樊乐伸出一只手,将她的手捉住,另一只手摘下了那枚牡丹花样式的金簪子,拿在手里面把玩着,轻飘飘的转动了一下,然后随手一抛。 那金簪子嗖的一下,插进了屏风里,吱呀呀的摆动。 樊乐唇边露出冷笑:“我也是被你暗剑差点刺死的人,总不至于这点经验都没有吧?别挣扎了,贺龄君,你逃不开的!也躲不掉。” 计划被识破了,贺龄君更加的恼羞成怒,忽然抬脚狠狠的朝着樊乐脚背跺去。 她就不信他不疼! 然而,樊乐却硬生生的忍住了,仿佛已经丧失了痛觉,他一双眼睛只是牢牢的盯住了贺龄君,看着她眼睛里的厌恶,她的抗拒,她的愤恨,以及一切一切……他忽然间哈哈大笑起来。 然而笑声未停,房间外头忽然飞进来一只飞镖,一下打在他控制贺龄君的那只手臂上! 樊乐吃痛,一下松开了手。 贺龄君趁机推开他就想跑,樊乐忍者剧痛,用另外一只手再一次抓住了她,牢牢将她控制在自己怀里面:“别想走!你是属于我的!” “你混蛋!” 贺龄君悲愤交加。 这个时候,包厢外头传来一阵阵脚步声,有人来了。 樊乐咬着牙齿,忍着剧痛,得意洋洋的看着贺龄君,一只手控制着她的命脉,残忍的冷笑着:“贺龄君,你终究是属于我的……” 话音未落,他便如同失了神志一般的,受到诱惑似的,低下头去朝着贺龄君吻去。 贺龄君一动也不敢动,但却恶心的差点快要晕厥过去。 正好这个时候,苏晏抬脚,从外头走了进来。 阳光晴朗,明媚张扬,苏晏穿着一身天蓝色的衣袍,脸孔俊美白皙,眼眸明亮,他一走进来,仿佛这整间屋子都亮堂了起来。 “苏晏!救我!”贺龄君一动也不敢动,只敢出声大声焦灼的冲他喊。 一旁苏晏却咯咯咯的笑了起来,他没有接着吻下去,而是抬起头来好整以暇的拥抱着贺龄君,示威一般的对着他笑:“苏世子,别来无恙,眼前这一幕,你看到了,我事先说清楚,是她先勾引我的。” “才不是!”被打翻在地上的小翠悲愤的爬起来解释道:“我们家公主躲避你都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勾引你?她就是勾引一头猪,也不会勾引你啊!你在胡说八道!” “你才是猪!”樊乐大怒。 真恨刚刚竟然手下留情,没有一脚踹死这小丫鬟。 苏晏站在距离二人一丈开外的地方,停下脚步,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们。 “苏晏,心痛吧?”樊乐盯着苏晏,脸上露出得意的大笑:“你视若珍宝一般的娇妻此刻就在我怀里面,还是她主动扑过来的,你就是天底下最最可笑的人……” “疼么?”苏晏淡淡问。 “什么?” 樊乐的喋喋不休,戛然而止。 “我是问你,那只手臂不疼么?”苏晏面无表情的看着嚣张的如同小丑一般的樊乐,淡淡开口:“都受伤了,也要控制住龄君的命脉,你就那么喜欢自欺欺人么?” 这个时候,樊乐不是应该愤怒么?不是应该恨贺龄君么?为什么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反而还问他这个! 废话啊!他的手当然痛!没看到血已经流淌了那么多了么! 他是硬撑着,才让自己显得云淡风轻的。 “苏晏,少废话。”自己的处境以及真相已经被对方猜了个十足十,樊乐也不掩饰了,只洋洋得意道:“今日的确是公主特地约我在此见面的。” 第109章 到底是生气了 “所以呢?”苏晏面不改色,声音淡淡。 他如此反应,倒是叫樊乐觉得无趣,当下掐着贺龄君的脖子更用力了一些,面色狰狞的道:”你给我跪下!磕三个响头!叫三声祖爷爷,我便放了她!“ 按照他的设想,贺龄君在他手里面,生死由他,苏晏为了表现他的情深似海,就应该忙不迭的按照他的要求去做,这样,他就可以当着贺龄君的面儿,羞辱苏晏这个天之骄子了。 有生之年,能够看到苏晏出丑,丢人,他心满意足! 然而,苏晏听了他的话,却是半天也没反应。 既没下跪,也没哀求,只是用看白痴一样的目光看着樊乐:“我劝你还是赶紧放了公主吧,六公主有多受陛下宠爱,你又不是不清楚,但凡你伤害她一根汗毛,陛下便会将你们樊家夷为平地!诛灭九族!我可不信你有那个胆子敢伤害她,赶紧放人。” 该死的!他竟然不上当! 樊乐闻言,两只眼睛愤怒的像是要瞪出怒火来,他死死的盯着樊乐冷笑一声,毫不怜惜的捏着贺龄君的脖颈收紧,贺龄君不能呼吸了,脸上露出痛苦之色来。 “不错,我是没那个胆子杀公主,但让她受罪还是可以的。”樊乐冷笑道:“一个已经出嫁了的公主,与外男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而且还是她主动邀约我的,传出去都不用我动手,陛下就先杀了她!” “陛下是不会要一个玷污皇室名声的公主的!” “这话想当然了。” 苏晏闻言反唇相讥道:”当初七公主私底下与我弟弟也是在这酒楼包厢里见面,那个时候,也是七公主主动邀约的,怎么,陛下有杀了她么?“ 不过是勒令玉娴闭门思过半年而已,不痛不痒。 樊乐气结。 这话他没法反驳,憋到最后只得冷哼道:“那是因为太后求情!如今出事的人是六公主,太后不会为她求情,结果当然不一样……” “太后是不会替龄君求情,可是她是陛下最宠爱的女儿啊。”苏晏笑了:“樊乐,你收手吧,这样陛下还会饶你一命,但若是你真的伤了龄君,只怕就再也不能挽回了……” 樊乐扭头看向贺龄君,笑盈盈的看着她,在她耳边吹气如兰:“你最心爱的夫君来了,却不肯为了你而屈尊下跪,更不愿意为了你而向我求饶,你是不是很失望?” “不!我贺龄君的夫君如果真如同你说的那样做了,那我才瞧不起他!”贺龄君冷笑一声,道:“樊乐,你有种就杀了我!何必在这里挑拨离间!你以为我们两个会上你的当么!” “呵呵,你们怎么会上当。” 樊乐盯着她,阴森森的笑:“你们两个人可是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任何风言风语,还有暧昧都不会阻碍你们两个人。” 话音刚落,他便低下头去,在贺龄君侧脸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贺龄君浑身都僵硬了。 差点没恶心的将隔夜饭都给吐出来! 她现在对樊乐是生理性的厌恶,只要见到他,接触到他,便会恶心难受,头疼头晕喘不过气来。 “你,你放开我!” 贺龄君说完这句话,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樊乐当着苏晏的面儿偷亲方泽成功,正在得意时,不料贺龄君整个人却翻着白眼晕了过去,就好似他是天底下最烈性的毒药一般。 他当时就愣住了。 苏晏趁着这个时机冲上去,三招两式便将樊乐打翻在地上,一点伤没有的将贺龄君救了出来。 怀里揽着昏迷不醒的贺龄君,苏晏怒不可遏,扭头对带来的在门口等候的守卫道:“给我杀无赦!” 既然樊乐这么不要脸面,他也无需手下留情! 话音落,便有无数暗卫如同潮水一般无声的从外头冲了进来,苏晏怀里抱着贺龄君,无声无息的闪到外头,躲的远远的。 “公主!驸马爷!”小翠也从地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的跟上来。 屋子里,樊乐伤了一只手,又被苏晏偷袭狠狠在胸膛上揍了好几下,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要应接不暇的面对这如潮水一般蜂拥而至的暗卫,人人都是杀招。 气的樊乐顿时脸色发黑,一把抓起掉在地上的长刀反杀,抽空以手做哨,吹了好几下。 很快,铺子外头便有不少护卫也冲过来。 两方人马激烈的打斗在一起。 苏晏却没理会这些,一路抱着昏迷不醒的贺龄君下了楼,然后直接出门坐上马车。 “驸马爷!公主怎么样了!”小翠跟在后面也爬上马车,看到贺龄君昏迷不醒的样子,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 “她没事儿。”苏晏吩咐车夫赶紧回护国公府,一边沉声回答道。 “你怎么知道?公主都昏迷不醒了……”小翠不相信。 “她或许是太累了。”苏晏弯腰低头检查了一下贺龄君的脖颈,发现虽被樊乐掐的青紫,却是并未真正受伤。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贺龄君会昏迷不醒。 “……那她,什么时候醒来……”小翠抽泣着问。 “我也不知道。”苏晏轻轻的摇了下头,然后看向小翠:“你们今日怎么会在铺子里与樊乐见面?” 这话很有些质问的意思。 就像是一个丈夫,在质问她与别的男人私会的夫人一样。 只可惜贺龄君昏迷不醒,他只能质问小翠了。 “都是樊乐!他是个大骗子!”小翠一听这话,立刻就怒了,当即解释道:“公主今日与陈小姐逛完之后,感觉有些饿了,便带着奴婢上那烤鸭店里吃烤鸭,结果菜刚上来,樊乐就来了……“ 她大略的将包厢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末了愤怒的道:“若非为了云清姑姑,公主才不会受制于人!” 苏晏听了,半响没有说话。 小翠小心翼翼的看着他,觉得他的神情是有些怪罪贺龄君的意思,可是这件事怎么能赖公主呢? 都是那樊乐卑鄙无耻!竟然给云清下毒。 “云清没有中毒。”过了好一会儿,苏晏才淡淡开口。 什么?没有中毒? 小翠闻言一愣。 然而这个时候,旁边婴宁一声,贺龄君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公主!公主!您总算是醒来拉!”小翠看到她清醒,顿时喜极而泣,连忙伸手小心翼翼的将她搀扶着坐起来,在她后背塞个引枕。 “我们……这是去哪里?”因为才刚刚清醒的缘故,贺龄君整个人都是懵逼的,一双眼睛像是没有焦距一样的在马车里转动,好一会儿,才对上苏晏。 “你回来啦。”贺龄君看着他,脸上露出欢天喜地的神情来。 苏晏点点头,关切的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到舒服一些?” 贺龄君朝着马车里看了看,怔怔的问道:“我不是被樊乐劫持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你救了我么?” 她满含期待的看着苏晏。 苏晏又点点头,握着她手道:“你不要想那么多了,等下回到府里就好好休息,忘记那一切。” “不是,云清……还有云清!”贺龄君一想到云清,立刻便焦灼起来,连滚带爬的就要下车:“我忙活了半天,解药还没要到手呢!再晚就来不及了!” 苏晏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沉声道:“龄君,你冷静一下。” “我怎么冷静!那是云清!”贺龄君一把甩开他的手,有些生气的道:“她跟了我那么些年,多少次以命相搏,才算是救我一命!现在她中了天女散香,就要死了!我岂能对她不管不顾!那也太狼心狗肺了!” 说完,便打算下车。 “你听我说。”苏晏再一次抓住了她,郑重其事的道:“云清没有中毒,真的。” 没有中毒?这可能么? 自己这半天是在忙活什么?贻笑大方么? “你是亲眼看到云清中毒快要死的?”苏晏了然的看着她。 “不,是公主府里的一个嬷嬷……”贺龄君摇摇头,道:“嬷嬷找到我,说云清中毒就要死了,正好能够与樊乐所说的天女散香对的上……” “那嬷嬷怕是被人给收买了。”苏晏打断了她,然后轻声道:“我们在这边争论没有意义,现在就回府,等你亲眼看到云清,你就知道真相了。” “那要是云清真的中毒,岂非是来不及……”贺龄君低低的道。 “我拿自己性命做担保,云清绝对不会有事,若是有事,我天打五雷轰。”苏晏当她面起誓。 贺龄君闻言吓的连连摇头:“你干嘛要拿你做赌注?万一老天爷开眼应验了可怎么办?算了算了,我们就先回去吧……“ 她总算是过了心里面那一关。 马车继续往护国公府而去。 马车里却沉默下来,无论是贺龄君还是苏晏,他们谁都没有提起樊乐,更没有提起那家烤鸭店。 想到烤鸭,贺龄君再一次感到胃有些疼。 “你怎么了?肚子疼么?”苏晏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当即关切的询问道。 “我没事。”贺龄君摇摇头,苦笑道:“就是在店铺里被逼着吃了一只鸭子,恐怕从此之后,我再也吃不得那个了。” 苏晏看着她一脸心有戚戚然的模样,顿时面色就沉了一沉,道:“你放心,今日樊乐讨不了好的,他不废了一只胳膊,走不出那家铺子。” “你下了死手?“贺龄君微微有些惊讶。 苏晏点点头,道:“不过以樊乐的那些手下身手而言,他死不了的。” “那就好!”贺龄君闻言整个人都长长松了一口气。 那在包厢里的一幕,简直可以说是她此生最大的噩梦,最恐怖的经历!她都不愿意再去回想…… 苏晏看出来她脸色不太好看,很拾趣的没有追问。 很快,公主府便到了。 贺龄君一下马车,便迫不及待的往里冲,直奔云清的房间,然而到了地方,站在门外,她却忽然又停下了脚步,犹豫了。 苏晏从后面款款追上来,一伸手便主动将房门推开了:“早晚都要面对,何必迟疑?” 吱呀一声,门扉缓缓打开。 屋子里面顿时便飘散出来一股很好闻的饭菜香味,以及一丝淡淡的药味。除此之外静悄悄的,没有声音。 贺龄君踌躇不前,很怕一进去便看到云清奄奄一息的样子。苏晏在身后轻轻的推了她一把。 贺龄君不由自主的走进屋去,迈出了第一步之后,她就像是忽然间有了勇气,或者说忽然间想通了,当即加快了步伐,绕过屏风,掀开珠帘,进了里屋云清休息的卧室。 一进去,贺龄君就愣住了。 眼前没有鲜血淋漓的画面,更没有奄奄一息的人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然后身边一大堆人围着她伤心的哭泣的画面…… 有的,只有一个背对着这边的消瘦身影,穿着宽大的裙子,正坐在床头上捧着一碗烧猪蹄啃的不亦乐乎,嘴角跟双手沾满了油腻。 云清一抬头就看到了贺龄君,自己偷吃被抓了个正着,顿时满脸通红,忙不迭将手里面的猪蹄往身后藏去,支支吾吾的道:“公,公主,你你怎么忽然回来了?奴婢一直都按照您的吩咐,乖乖休息的!就是汤药太苦了,饭菜太清淡了,奴婢这才,嘿嘿……” 说着,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话音刚落,贺龄君便大踏步走过来,一伸手便将她的胳膊抓住了,掀开她的衣襟看了看手臂,又看看她的脸色,还用另一只手掰开云清的眼白看了看,这一套步骤下来就差把脉了。 “公主,你怎么了?”云清一脸的不明所以。 贺龄君检查完,松开她后退一步,再次仔仔细细的盯着云清看了半响,然后整个人都松懈下来,长叹一声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发生什么事情了?”云清一脸的懵逼。 她看不懂贺龄君脸上的劫后余生与喜极而泣,也看不懂苏晏与小翠。 这些人怎么都奇奇怪怪的?她只是啃了个猪蹄而已啊!又没有偷吃别的! “云清,你们家主子今日差一点就以为你死了。”苏晏轻轻咳嗽一声,然后开口道:“她被人忽悠去了烤鸭店里,威胁着做了很多错事,你啊,看在她一心为了你的份上,一定要原谅她。” 他着重将一心为了你这几个字咬的很重很重。 贺龄君有一种错觉,苏晏这话其实是对她说的。 、难道苏晏他,吃醋了?吃醋她竟然对一个婢女这么好? 天哪!这也值得么! 贺龄君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转身就向外走去:“既然你没事,那就妥了,我累了,回去休息。” 走到院子里,她忽然停下,目光在院子里搜索起来。 今日下午跑去烤鸭店里面忽悠她的那个嬷嬷在哪里?她记得她好像是姓安…… “公主!公主!安嬷嬷喝了药自杀了!“ 这个时候,好几个丫鬟下人惊慌失措的从外头奔进来禀报道。 “死了?”贺龄君闻言,目光微微一凝。 “是啊!刚刚才死,发现的时候就咽气了。”众人瞧着她的神情,小心翼翼的道:“公主,要报官么?” “不用。”贺龄君下意识的道。 然而话音刚落,她便又再次开口:“要!把安嬷嬷的尸首抬去官府县衙!让她们查!她到底怎么死的!喝了什么毒药!为什么前脚欺骗了本公主,后脚不等审问就死了?” 贺龄君简直气死了。 这个安嬷嬷一死,等于死无对证了。 再也没有一个人可以证明,她是因为云清才去见樊乐的。 大家都会认为,她就是去与樊乐偷偷私会。 苏晏,他也是这么认为的么? 贺龄君想到这里,忽然像是有心电感应一般的慢慢转过身来,果然看见苏晏也已经从云清的房间里出来了,正静静的站在台阶上,目光复杂的看着自己。 苏晏的眼睛里绝无欢笑。 他的神情也称不上开心。 贺龄君见了,心底里不由一沉。 想到包厢里面,樊乐冷笑着说的那句话:“你真以为你与苏晏之间就能情比金坚,毫无破绽嫌隙么?错!其实嫌隙一直都有,只不过是你视而不见而已,说我的婚姻恶心,其实你与苏晏又能强到哪里去呢……“ 音犹在耳,而眼前这一幕,又证实了这一点。 云清无事,而她在包厢里与樊乐搂抱在一起,苏晏这一次,只怕是真的生气了。 贺龄君隔着一院子慌慌张张的奴婢下人,望着站在台阶上的苏晏,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苏晏瞧她,也是无话可说。 然后,他竟然当着贺龄君的面儿,转身缓缓离开了,一句话都未曾留下。 贺龄君瞧着他的背影,忽然一瞬间觉得心痛如刀割。 “公主!” 却在这时,苏晏身边的小厮奔了过来,气喘吁吁的道:“驸马爷说,他今日有些累了,而且还有很多事情没忙完,就先回去了,公主好生休息,他过些天再来看望您。” 说完,不给贺龄君反应,便又登登登的跑走了。 真真是来去如风。 第110章 到底谁蠢 贺龄君都没有反应过来,眼前就已经没有了苏晏的影子了。 她呆呆的站在那儿,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苏晏这是跟她闹掰了? 就为了今日这件事情? 贺龄君心痛如刀绞,一霎时站在原地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小翠与云清站在一旁瞧着她神情,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开口:“公主,外头风大,还是回去吧。” 话音未落,贺龄君便已经抬脚转身进屋去了,脚下步子走的飞快。 这是也生气了? 小翠与云清面面相觑。 小翠冲着云清嘟了嘟嘴,气哼哼的道:“都怪你!要不是因为你!今日这事儿也不会闹成这个样子!” 说完,便越过她进屋去追着伺候贺龄君去了。 怪我? 云清一个人站在台阶上,呆掉了。 她不过是偷吃个猪头肉,就酿成这么大的伤害? 当下她没有急着进屋去,而是抽空去找了一趟苏晏的小厮,询问出了事情始末。 听到真相后的云清,目瞪口呆。 她们家公主,就因为关心则乱,被樊乐这个阴险毒辣的小人一路算计针对?天哪!这也太傻了吧?但凡贺龄君当时肯亲眼回来看上一眼,都不会上苏晏的当…… 但话又说回来,贺龄君宁愿上当受骗,也不肯拿她云清的性命来冒险,这又是怎样一份心意? 云清深深的被感动到了。 同时内心中也愧疚不已,就因为自己,让自家主子与驸马爷闹掰了,驸马爷这心里头不舒服呢,她得想个法子,让他们和好。 可是思来想去,她却没有半点头绪,一片混乱。 因为担心贺龄君,她偷偷的来到房间外,去看贺龄君在做什么。 却见她正指挥着小翠,将苏晏的东西全都打包收拾起来,准备连夜给他送回护国公府去。 总共也没两件衣裳,很快便打包好了。 小翠俏生生的站在一旁,忧心忡忡的劝说“公主,要不还是算了吧?您这衣裳要是送回去,只怕您与世子爷也就真的算是结束了……“ “结束就结束,有什么了不起?”贺龄君瞧她一眼,面无表情的道:“他也不想想当初,玉娴设计的时候,我半点也没计较过!他倒好,明明知道我是被胁迫的,却还是计较……” “公主,那不一样,好吧?” 小翠闻言摇头道:“驸马爷那个时候有苏恒公子顶包,并没有直接与玉娴公主共处一室,可是公主您今日……“ “我今日怎么了?”贺龄君提起这个,就一脸悲愤:“我一直都在与樊乐周旋!我觉得我应对的还是很得体的!不卑不亢,进退有度,樊乐最后是因为知道苏晏来了,才故意……” 想到那一幕,她又起了生理性的恶心感,当下没差点吐了。 小翠看到了她满脸的嫌弃与厌恶,知道她厌恶樊乐,可是苏晏不清楚这一点啊! 苏晏当时冲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贺龄君与樊乐贴的很近。 “公主,奴婢觉得,世子爷只是一时愤怒,他会想明白的。”小翠劝道:“您也消消气,改明儿个驸马爷来赔礼道歉的时候,您适时给个台阶,别闹的太过,否则大家都没脸看……” “我怎么闹了我?”贺龄君一听这话就来气,合着所有的错误都是自己的啊?他苏晏就没有一点点的错处? 小翠瞧着她,很认真的点点头,是的! 贺龄君顿时便颓败了。 窗子外头,云清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在心里面翻个白眼,公主又在嘴硬了。 刚刚苏晏走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的心都要碎了。 算了算了,她看在贺龄君今日拼命为她找那解药的份儿上,勉为其难的替她跑一趟,去帮她劝劝驸马爷吧! 否则,贺龄君看着温和,实际死倔,苏晏虽然平易近人,但实际孤傲的很,以这两个人的性子,怕是一年半载的闹下去了,这不是傻么?岂非给了那些莺莺燕燕接近苏晏的机会? 云清没敢迟疑,当下迅速去了。 当天夜里,贺龄君第一次难得一个人独眠。 说是独眠,其实也不是,云清与小翠就睡在她的床榻边上,就跟从前在宫里面一模一样。 贺龄君躺在床上,瞧着床幔顶子,还有窗户外洒落进来的月光,心里自嘲的想,皇宫里面她一个人独自睡了十几年,前世嫁给樊乐,新婚燕尔,浓情蜜意才不过几年时间,他们两个便分房而居,前世加今生,她是最习惯孤独的人,才与苏晏了多久,就已经不习惯了? 看来,人无论受过多少的苦,忍受过多少寂寞,一旦接触到甜蜜与温暖,便再也忍受不了孤独了。 她已经离不开苏晏了么? 呵呵,她贺龄君不是那种菟丝子一样的花,非要缠绕大树才能存活,她一个人也可以。 更何况,她身上还有滔天的仇恨。 还有那么多的人与事等着自己呢。 贺龄君微微闭上眼睛,将纷杂的情绪清空出脑海,整个人都平静下来。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贺龄君醒来时,习惯性的往身边看一眼,结果却看到身边被褥空空如也,被窝也是平平整整没有动过的样子,她的眼神顿时便暗了暗。 但很快她便恢复了正常。 用早膳的时候,贺龄君很是平静,还跟小翠开玩笑:“好些日子没有陪着老太君打马吊了,不如今日你们几个陪伴我玩一把吧。” “奴婢们不会玩啊,公主不如直接去陪老太君打呗……”小翠随口说道。 眼看到贺龄君的脸色微微一变,她暗道糟糕说错了话,忙呵呵讪笑道:“好吧好吧,奴婢这就去把积攒的私房钱拿出来,舍命陪公主玩!” “不用了。”贺龄君当即站起了身来,声音平静的道:”虽然我与苏晏不和,可是关老太君什么事情?该去陪伴她老人家还是要去。“ 说完,便神情自若的去换衣裳,然后打算出门,去护国公府。 小翠看了云清一眼,公主越是表现的正常,她就越是担忧。 反观云清也是如此。 “对了,云清,你就在家里好好休息,不用陪我过去。”临出发前,贺龄君回过头来看向云清:“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就不要来回奔波了,好好养着。“ 说完,转身就走。 云清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只能给小翠不停的递眼色,示意她保护好公主。 昨日她才刚受伤,就一次没陪伴公主,就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还不是小翠照顾不周的缘故? 知道了知道了! 小翠冲她摆摆手,半点没在意的去追贺龄君去了。 …… 护国公府大门口。 贺龄君才与小翠走过来,就看到一个窈窕的身影笑盈盈的从门内走了出来,正是陈新蕊,一张脸粉扑扑的如同春天盛开的绚烂桃花,她的身边跟着个妇人正是陈家大太太,也是一脸的笑容。 这两个人不知道什么事情如此开心,结果一出大门迎面碰上贺龄君,那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六公主?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已经……“陈新蕊吃惊的问道。 “我怎么了?”贺龄君看她一眼,反问道:“这里是本公主的家,本公主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用得着你一个外人来过问?” “公主!话不能这么说吧。”陈太太在一旁听着这话,觉得刺耳极了,什么是外人?什么是内人? 搞的好像她们刻意来巴结讨好似的。 好吧,她们也的确是巴结讨好来着,就是不想断了与护国公府的姻亲关系。 “怎么不能这么说?”贺龄君扫了陈太太一眼,毫不客气的讥讽道:“陈太太,您又是来上门堵五叔的?怎么着,今日终于让你们碰上了,高兴成这个样子?还是说他终于答应迎娶陈二小姐做续弦啦?” 这话说出口,陈太太没怎样,但是站在她身边没怎么吭声的陈芯蕊却变了脸色。 脸色微微有些发白,显得极其的不高兴。 “公主,这事儿与您无关吧?”陈家太太略微有些不高兴的看着贺龄君,道:“您不是一向都双耳不闻窗外事的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我们陈家的确是有与国公府再续前缘的打算,但是这件事没有这么快……” “哦,那就是说八字还没一撇。”贺龄君闻言点点头,意味深长的道:“你们还算不得护国公府的姻亲,又有什么资格来盘问本公主什么时候回来呢?这是本公主的家,本公主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还轮不到外人来插嘴盘问!“ “呦,还在那洋洋自得的做美梦呢?”陈太太闻言当即不客气的冷笑起来,瞧着贺龄君的目光充满了了怜悯:“世子爷不是已经将公主一个人丢下,自己回来了么?他都要休了你了,你还在这……” “休了本公主?苏晏自己说的?”贺龄君冷冷打断了她。 看出来贺龄君怒了,陈芯蕊连忙伸手一扯陈太太,压低了声音道:“母亲!您糊涂了!公主乃是金枝玉叶,她与世子爷的婚姻,乃是陛下亲赐,不是世子爷想要休妻就能休的了的!那是会砍头的!这话您可别说了!” 陈太太一贯的喜欢鸡蛋里面挑骨头,见面就要说人长短,这一见了贺龄君,她便没管住自己的嘴巴,叭叭叭的说了这么老半天,此刻听了女儿的提醒,才终于记起来贺龄君的公主身份。 她眼神里当即露出一丝恐惧来。 当下没敢再与贺龄君争执,灰溜溜的夹起尾巴,领着女儿陈新蕊飞快离开了。 贺龄君含笑看着她们俩离开,但是下一刻,她的脸色就冷了下来,看一眼面前的护国公府大门,她自嘲一笑,道:“我是公主又如何?这才闹了一次矛盾,居然就被传成了这样,我很好奇,这些话都是苏晏亲自说的么?” “不可能吧?“小翠闻言立刻反驳道:”公主,驸马爷不是那样的人!别看他平日里不是那么的喜欢甜言蜜语,但是他对公主您的心却是真真的!奴婢在旁边看的真真切切!“ “那他为何不信任我?就像我信任他那样?”贺龄君反问道。 这话小翠没法接,末了到最后叹息一口气,像个历经沧桑的妇人一样的劝说道:“公主,这世界上的事情哪有那么多为何?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吧?驸马爷他一不花心,二不暴力,三也爱你,事事都依着你,帮助你,这已经够好的了!您还想怎样?” “明明是他的错!你却说我想怎么样?”贺龄君听了这话,顿时便觉得委屈极了。 小翠看着她那做作的样子,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在她看来,贺龄君这就是属于斤斤计较了,哪天的事情既然是个误会,驸马爷生气了,那就跟他解释清楚不就得了,何必要冷着一张脸,倔着脾气,谁都不好过。 也包括她们这帮下人! 两个人正说着话,秦氏急匆匆的带着人从门里面出来了,一见到贺龄君,整个人都长长的松了一口气,随即脸上便荡漾起满满的笑容来,笑盈盈的上前牵着贺龄君的手道:“我的儿!你可算是回来了!都不知道我担心成了什么样子!今日一早我便打算去接你的,奈何府中诸事缠身,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来……不想你就到了,好孩子,这一次是晏儿不对,等他回来,我一定要好好的教训他!”“他……已经出府去了?”贺龄君迟疑着问。 她刚刚看陈新蕊开心的满脸桃花开的模样,还以为她是遇到苏晏了,才会那么开心的,却原来苏晏不在府里啊。 “是啊,一大早天不亮就走了。”秦氏感慨万千的道:“晏儿就是过于勤奋了,改日我好好说说他。” 言语之间虽是责备,但是神情里的自豪却隐瞒不住。 苏晏一直都是秦氏最大的骄傲,贺龄君知道。 ”好孩子,我们进去说话。“秦氏捉着贺龄君的手,一路热情无比的将她迎进府里去,听说贺龄君是特地回来要陪老太君打马吊的,秦氏顿时便笑的合不拢嘴,连连称赞道:”你跟老太君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刚刚老太君还在念叨着想要跟公主你打牌呢,没有想到你就来了,他要是见到你了,肯定会开心死的!“ 老太君就是一个活宝,而且是睿智而又通透的老人,她的存在,是护国公府一大幸事。 贺龄君听到这话,不由自主的也露出笑容来:“那好,我们这就去。” 她们进府以后,护国公府大门外探出一颗脑袋来,陈芯蕊站在门口的台阶上,紧紧抿着嘴唇,瞧着贺龄君与秦氏亲密无间的模样,眉头皱的紧紧的,刚刚那副粉面桃腮的含春模样,早就不见了。 陈太太在一旁不耐烦的催促:“你到底走不走?事情都已经谈好了,我们还赖在这里做什么?有什么意义?你就是将这大门看出个洞来,那苏老太君没松口同意,你永远都替代不了你姐姐! “谁要替代她了。”陈新蕊无所谓的道,目光还死死的盯着护国公府的大门。 心里面想的却是贺龄君这个公主很得国公府里上下人等的喜欢,看来想要取代她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说什么?”陈太太终于听出来了不对劲,猛然一伸手掰过自家姑娘的身子,看着她一脸倔强的模样,忍不住拉着她转身回到马车里,这才劈头盖脸的怒骂起来:“你疯了!能够嫁给你姐夫做续弦,进入这护国公府里做贵族阔太太,就已经是咱们家烧高香的了!你不要心比天高,去攀附那不该攀附的!” “我没有!”陈芯蕊倔强的道。 “没有?没有你会对六公主的事情这么上心?”陈太太嗤之以鼻:“你那么点小心思,我会看不出来?别演了!我告诉你!苏晏是好,可是那不是咱们能肖想的人物!你不要丢人现眼!“ “谁说苏晏就一定是公主的?” 陈芯蕊有些不服气的道:“她不过是靠着身份的尊贵,逼着苏晏娶她罢了!苏晏心里面愿不愿意,都还是两说呢!凭什么就说我没有机会……” 话音未落,陈太太便一巴掌甩了过去,怒不可遏:“我费尽心机的领着你去护国公府,想要将你送到五爷的正牌夫人位置上,你却自甘堕落的要去给苏晏做妾?你知道妾是什么玩意儿?公主若是不同意,你这一辈子都进不了护国公府的大门!” 陈新蕊被这一巴掌打翻在地上,整个人都有些不可置信,她用手捂着自己的脸颊,看着陈太太反唇相讥道:”我自甘堕落?娘你以为的好前程又真的是好前程么?给一个始终都要被分出府去的五老爷做续弦,会比给世子爷这个侯府未来的主人还要好?娘,你知不知道姐夫他有多么的凉薄可恨?姐姐才刚死,夜里他就去逛窑子了!这个人可以说是无情无义,狼心狗肺,姐姐的尸首他都不曾看过一眼,更没有派人去收,娘你现在非要逼着我嫁给这个人?到底是你蠢还是我蠢?“ 第111章 完美的婆婆 陈家太太没有想到自小乖巧文雅的女儿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闻言呆愣愣的看着陈新蕊,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还是她的女儿么? “娘,回去再说吧。”陈新蕊转头吩咐车夫加快速度,母女俩都沉默下来。 陈氏内心里受到了极大的震荡。 而护国公府里。 看到秦氏笑容可掬的领着贺龄君一路从大门外走进来,府里路过的下人都惊讶的看着这一幕,有不少人的目光都意味深长。 贺龄君浑不在意,只挽着秦氏的胳膊笑靥如花。 看看,看看!她不过是跟苏晏闹了一点小矛盾而已,这侯府上上下下就跟变天了似的!改日她若是真的与苏晏和离了,这些人看她不还如同仇敌一般么? 昨日才发生的事情,今日就传的所有人都知道了,这背后没有人推波助澜,贺龄君打死都不相信。 看来这府里面魑魅魍魉还不少呢! 到了昌辉阁,贺龄君意外看到苏老太君竟然拄着拐杖,领着大大小小的婆子丫鬟,像是迎接凯旋而归的大统领一样,迎接她。 “老太君……”贺龄君看到这一幕,眼圈儿顿时便红了。 “好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苏老太君一脸欣慰的伸手拍拍贺龄君的肩膀,笑容满面的握着她手回到昌辉阁内,秦氏与二夫人,三夫人等都陪在一旁。 进屋,分主次落座,贺龄君依旧还是雷打不动的老位置,坐在苏老太君的右手边上,与众人见礼。 “公主啊,您这次能回来,这可真是太好了。”二夫人喜极而泣的道:“这两天我们跟世子一样,担忧的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 “是么?我看今日中午那炖青鱼,你吃的最欢畅。”三夫人在一旁笑呵呵的拆她的台:“一整个鱼头都被你给霸占了,我们家阿欢想吃都没吃上!” 二夫人顿时满脸尴尬。 她只是说个场面话而已啊!用不着这样吧? “好了好了。”老太君开口,把这话岔过去了,笑盈盈的拉着贺龄君的手细细询问她中午想吃什么,她让厨房去做。 “乖乖不得了,老太君宠爱公主真是没边了。”三夫人继续满是妒忌的嚷嚷道:“老太君小厨房做的饭菜,从来都只有世子有口福享受的,如今又多了公主!真是令人羡慕啊!” “说的好像你没有在我这里用过饭一样。”苏老太君冷哼一声。 贺龄君含笑看她们争执,忽然发现自己还很喜欢这份热闹的。 一个人待在公主府里清净是有了,可是时间长了难免孤寂。 嗯,有了,日后她若是烦了,嫌嘈杂了,便搬回公主府清净几日,若是在那边觉得清净了,就搬回来住几天,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更不用听任何人的意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这样想着,贺龄君便觉得心里面痛快了很多。 午膳时,昌辉阁里自然是其乐融融,热闹无比。 饭后,贺龄君终于坐上了牌桌,配苏老太君打牌。 作陪的有二夫人三夫人,秦氏依旧是不参与,只在周围帮着做一些端茶递水的活儿,偶尔会被管事的叫出去处理一些府内庶务。 贺龄君今日依旧是大杀四方,没一会儿,便将牌桌上其他人面前的银馃子给赢走了一大半,三夫人顿时便叫苦连天,叫了个丫鬟替自己打牌,借尿遁出去躲避去了。 二夫人反应慢,也不敢离开,只得继续硬撑着,但是她的心思好像不在钱上,一边打牌,一边还抽空凑过来跟贺龄君悄悄的咬耳朵:“那老五的小姨子真的要嫁进来了,公主啊,你不怕么?” “我有什么好可怕的。” 贺龄君一边打牌,一边淡定无比的道:“左右她也算计不到我头上去。” “公主,你怕是忘记了。”二夫人朝着苏老太君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她没注意这边,便往贺龄君跟前凑了一些,压低了声音道:“老五的死,终究与你脱不了干系,那陈家能善罢甘休?” “二伯母,这件事你也脱不了干系哦。”贺龄君斜睨她一眼,同样压低了声音:“五伯母把从老太君那儿偷走的东西放到你那里去,便摆明了是要拖你下水,陈家人若要报复,只怕会先从你下手啊!毕竟我是公主,对付我有难度……” 还真的是这样! 二夫人听到这里,一颗心顿时下沉。 “不过,二伯母,您也别担心,那陈新蕊能不能嫁进来,还是两说。”贺龄君麻利的出了一张牌,又凑过来笑嘻嘻的劝她:“咱们犯不着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在这边愁眉苦脸的,来来来,打牌打牌!” “谁说她没有机会嫁进来?” 二夫人闻言顿时急了,当即便凑在贺龄君耳边道:”老五看上她了!亲自去老太君跟前说了!想要求娶她……“ “我糊了。”话音未落,贺龄君便将手里面的牌一推,对着二夫人笑嘻嘻的抬起了手臂:“二伯母,银子拿来吧!” 二夫人看着她这张笑脸,很是怀疑自己刚刚说的话,贺龄君听进去了多少。 罢罢罢,她又自作多情了。 二夫人微微在心里叹息一口气,心灰意懒的从自己面前的桌子统领剩下的银子都往贺龄君跟前一推,道:“老太君,儿媳身子有些不适,就先回去了。” 说完,便起身行礼。 苏老太君终于看了她一眼,笑呵呵的:“行吧,你今日也陪了我一天了,回去歇息着吧,算了,不玩了。”说着,伸了一下懒腰。 边上丫鬟们赶紧围过来给她捏肩。 贺龄君则是低头喜滋滋的数自己面前那一堆钱钱,笑的像一只心满意足的小狐狸。 苏老太君看着她笑不拢嘴的模样,也笑了:“龄君啊,晏儿这个人有时候就是有些文人的迂腐,做事情呢,也总是顾头不顾尾,但只要给他一点时间,他就总能够想清楚,想明白的。” 贺龄君闻言,沉默了片刻,然后笑了:“老太君说的是。” “夫妻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苏老太君继续悠悠的劝道:“一辈子恩爱不吵架的夫妻,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哪一对夫妻都是一路吵架过来的,最重要的,是要沟通,要体谅对方,要互相给台阶下,秦氏,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秦氏原本在边上做壁上观,冷不丁被点名,连忙点头附和:”的确是这样的,老太君说的是!回头我就狠狠的骂阿晏一顿,让他给公主道歉!“ 苏老太君闻言看了她一眼:“好。” 回过头来看着贺龄君时,又是满脸的慈祥笑容:“龄君啊,让你婆婆带你去休息吧,晚上还来我这边用晚膳,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的,可好?” “好。“贺龄君很乖巧的应了。 苏老太君脸上笑意更浓。 从昌辉阁里出来,回云生居的时候,秦氏则对贺龄君道:“公主啊,玉不琢不成器,这夫不训难成气候啊!对于男人,就是要收拾!要整治!否则他不会俯首帖耳,不会唯你是从的!等今天晚上阿晏回来了,你便狠狠的揍他!关院门不让他进!不让他进屋睡!饭也不给吃,茶也不给喝!不信训不服他!“ 贺龄君:“……” 她看着秦氏,不知道为何,忽然有些想笑。 “母亲啊,你可是苏晏的亲娘啊。”她感慨万千的道。 之前她还说过,苏晏是秦氏最引以为傲的儿子,如今看来,不尽其然啊! 但凡是亲的,秦氏都不会这么说…… 教唆儿媳妇毒打儿子,她这婆婆有点搞笑啊。 “公主这么好的儿媳妇,他都能给气成这样,不打怎么行?“秦氏闻言一脸的正气凛然,握着贺龄君的手,苦口婆心的劝道:”我跟别家的婆婆不一样,不是那种见不得儿子媳妇亲密无间的人,更不喜欢大老爷们欺负女人,阿晏这一次要是敢对不起你,我自己就先饶不了她!你放心!娘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娘,你对我真好……”贺龄君听了这话,感动的两眼泪汪汪的。 “好才是应该的啊。”秦氏感慨万千:“否则,陛下的金枝玉叶,嫁给谁不是嫁,为何要到我们家来受气?若是对你不好,我们都没脸见陛下啊!” 原来如此啊。 秦氏对她好,只是因为她的身份啊。 贺龄君立马便觉得心里面的感动少了一点点。她还以为秦氏对她这般好,是因为她这个人…… 而不是什么权势地位。 不过,也不能太过强求了,秦氏这样的婆婆已经是千载难逢的好婆婆了。、 想到这一点,贺龄君脸上重新洋溢出笑容来。 然而这笑容在进了云生居的那一刻,便消失了。 望着慵懒的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廊下晒太阳的某人,贺龄君停下了脚步。 她身边的小翠已经欢呼起来:“驸马爷在家啊!奴婢还以为他出去了呢!” 说着,便推着贺龄君往里走。 贺龄君却有一种想要掉头就走的冲动,一把握住她的手,回头对苏晏冷冷道:“苏大忙人怎么会有功夫在家待着?看来离开了我这位公主,你的日子越发的好过了呢。” “我是特地等你的。” 苏晏合上手里面的书,抬起头来,一双亮亮的眸子看着她:“龄君。“ 听到这熟悉的,温厚的声音,贺龄君的心有一瞬间的柔软,可是回想到昨天夜里,苏晏一言不发离开的背影,以及她一个人孤单单入眠的情景,贺龄君便觉得不能给他好脸色,当下冷哼了一声,绕过他抬脚往屋子里去。 一进门,她便吩咐小翠:“世子爷喜欢用功,可千万不能荒废了他的学业!你去把他的铺盖搬到书房里去吧!” “公主……这不太好吧?”小翠万分的迟疑。 她很想劝自家主子不要闹腾了,可是看着贺龄君气咻咻的样子,又不敢张嘴。 庭院里,苏晏听到贺龄君说要把他的铺盖丢到书房里去,眼神顿时便暗淡了下来。、 但他什么都没说,等东西被搬出来的时候,他礼貌的冲着贺龄君点点头,站在窗子外道:“那你好好休息,我去忙了。” 说完,便去书房了。 屋子里,小翠看到苏晏远去,顿时急的跳脚:“公主!你这又是何必呢!您回来不就是想要与驸马爷和好的么?怎么一来就将他气走啊!” “谁说我是来和好的。”贺龄君闻言语气淡淡:“我是想要陪老太君打牌九了,所以才回来的,与苏晏没什么关系!” “公主,你就嘴硬吧!”小翠长长的安息一口气。 却是毫无办法。 “你去看看云清安顿好了没有。”贺龄君比较关心云清,这都大半天没见她人影了:“另外,再去给我准备一碗山楂汤吧,老太君那儿的饭菜太好吃了,我都吃撑了。” 不想见苏晏,不肯给他好脸色,却对吃的这般上心! 小翠满含妒忌的瞧一眼贺龄君依旧纤细如柳枝一样的细腰,再低头看看自己因为过一个冬,就长胖一圈的身材,又叹息了一声。 这人比人,真是要气死人啊! 她去忙活了。 屋子里就只剩下了贺龄君一个人,她懒洋洋的坐在梳妆台前,将鬓发上沉重的步摇与簪子都摘了下来,外衫也脱掉了,正准备靠在榻上闭目养神,忽然听到一个压低了的声音,有人鬼鬼祟祟的从外头走进来了:“大嫂,你睡着了没有?” 贺龄君猛然睁开眼睛,将刚刚摸进来的苏恒吓了一大跳:“原来你没睡着啊!” “找我什么事儿?“贺龄君冷哼道。 “大嫂,听说你跟我大哥吵架了?”苏恒满脸八卦的凑上来,幸灾乐祸的看着她道:“好像还很严重的样子,我大哥还将你一个人丢在了公主府,自己回来了。” 贺龄君:“……” 她咬牙切齿的瞪着苏恒:“你什么时候看到是他丢我在公主府的?明明是昨日我不想回来!” “好好好,嫂子您说的对。”苏恒麻溜的认错,然后看着她贱兮兮的道:“您昨日不想回来,今日怎么又想了?心里面还是念着我大哥的,对不对?” 说着,促狭般的笑了起来。 一副很懂贺龄君的样子。 “你想多了。”贺龄君淡然解释道:“我只是手痒痒,想要陪老太君打马吊而已。” “真的么?”苏恒满脸的不相信。 “你今日窜进来,到底想干嘛?是不是皮又痒痒了?云清病了,挥舞不了鞭子,不过我还是可以代劳的。” 说完,便站起身来,将手指捏的啪啪响,指挥小翠去取鞭子来。 “不,不是的!”苏恒一看这架势,腿便有一丢丢软,连连摆手道“大嫂!你误会了!我今日前来,一不是取笑奚落你,二不是来看你笑话,我是来向你告密的!” “告密?告什么秘?“贺龄君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是关于我大哥的秘密。“苏恒神神秘秘的道。 “到底是什么?”贺龄君总算是有了一点兴致,手里面的茶杯也放下了。 “是这样的。”苏恒当即凑过来道:“大嫂你昨夜不是歇息在公主府里么?我大哥独自回来了,今日一大早,那陈新蕊小姐便过来了!还就在府门外头遇到了我大哥,将他拦下说了好些个话,我因为离的太远,没有听清楚,不过,我可以肯定,那陈芯蕊小姐,八成是看上我大哥了!她那眼神骗不了人!“ “你大哥什么态度?”贺龄君听到这话,倒还显得十分冷静。 “我大哥啊,根本不鸟她。”苏恒说到这里,就洋洋得意起来:“我大哥那是上京有名的坐怀不乱!想当初多少名门千金,闺阁秀女慕名而来,想要与我大哥结亲,只可惜,我大哥一个都没看上!他至今唯一能看上,并且心甘情愿娶回来的,也就只有大嫂你一个了。 “是么?”贺龄君听了这话,心情倒是好转一些。 苏恒斜睨她神情,见她已经没有像一开始那么震怒了,当下便嬉皮笑脸的道:“大嫂啊,我这劝你半天了,连杯茶水都没得喝……也没人给让个座……” “你还想坐?”贺龄君当即便笑出了声:“你没看到本公主我要休息了么?” 听了这话,苏恒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贺龄君钗环都没戴,衣裳也很家居,的确是一副要午睡的样子,他连连摆手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回去了!不过大嫂啊,太子那边好像出了一点变故,芳若这个太子侧妃的位置,有人想要代替……” “你是为了这个来找我的?“贺龄君问道。 “对啊!”苏恒点点头,看着她道:“虽然芳若这个女子既不矜持,又利欲熏心,一心只想往高处爬,可是大家到底都是亲戚,谁也不愿意看到她从那高高的顶端摔下来,摔的粉身碎骨是不是?我也顶多就是想帮她收个尸,不想让她死的太过难看罢了。” 第112章 “你先顾着你自己吧。”贺龄君闻言嘲讽一笑,道:“芳若她比你精明的多了,你落到那种地步,她都不会!” “大嫂,你也太瞧不起我了吧?”苏恒闻言顿时不满的嘟囔起来。 贺龄君冲着他呵呵一笑,正要怼几句,外头屏风外忽然响起一阵阵咳嗽声。 听到这声音,苏恒的脸色立刻就变了,迅速收起嬉皮笑脸,麻溜儿的起身告辞了。 贺龄君收敛起了笑容,面无表情的端起了茶水,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回头对小翠问道:“你去把门关上,我要睡午觉了,别什么阿猫阿狗的都往院子里窜。“ 阿猫阿狗? 小翠扭头朝着屏风外站着的高挑人影看了一眼,总觉得自家主子是在含沙射影的骂某人,可惜她没有证据。 “好……好吧。”她战战兢兢的道。 扭头朝着屏风外看去时,却见苏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去了。 走了?公主才说了一句怪话哎,也不知道哄哄! 小翠不由的失望极了,忍不住追出去,想要看看苏晏是不是又缩回书房里去了,结果书房没人。 然后前院里传来了打斗声。 小翠穿过翠竹长廊,往那边一撇,好家伙!苏晏与苏恒两兄弟又开始比武功了。 这就是苏恒刚刚往自家主子屋子里窜,说小话的后果么? 小翠抿唇看了一会儿,看到苏恒被苏晏打的叽哇乱叫,然后嘿嘿一笑,又回去了。 屋子里,贺龄君正坐在靠窗的暖榻上,捧着一本书闭目养神,看那样子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即便是她回来了,也毫无反应。 看来公主心里面对驸马爷的怨气,还是很大啊。 小翠微微叹息一口气。 贺龄君这午觉足足睡了一个多时辰才醒,醒来时已经是暮色黄昏,华灯初上。 “老太君那儿的晚宴要开始了?”贺龄君伸了一下懒腰,站起身在屋子里走了几步,打着哈欠问道。 “公主,还没呢,时候还早,奴婢给你重新梳头。“小道。 贺龄君点点头,慵懒的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忽然开口问道:“云清呢?今日一天都没有怎么见她?” 小翠手一抖,差点扯着贺龄君的头发。 她勉强笑道:“回公主话,云清姑姑在她房间休息呢,您不是让她这两天好好休息的么?” 贺龄君好像的确是说过这样的话,云清那时闯过樊家之后回来,便受了很重的伤。 “那好吧,让她好好养着。”贺龄君点点头,没有再问了。 镜子里,小翠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晚宴时,贺龄君准时出现在苏老太君的宴席上,然而刚入座,身边就落下一道熟悉的身影,苏晏笑盈盈的坐在她身侧,自然而然的牵住了她的手,向老太君请安:“祖母。” “好好好!回来了就好!”苏老太君瞧着他们俩一对璧人,笑的合不拢嘴:“阿晏难得准时回来,得,开宴吧。“ 贺龄君脸上挂着笑容,桌子底下却想要挣开苏晏的手,然而苏晏死活握着不放。 这么多人在呢,贺龄君也不好闹的太过难看,只得罢休。 她朝着苏晏投去一个愤怒的眼神儿。 苏晏却笑眯眯的松开她的手,拿起筷子来,亲自夹了一片糖醋鱼片,放进了她的碗里:“公主,来尝尝看,你最喜欢吃这道菜了,瞧瞧府里面做的有没有宫里的御膳房做的好吃。” 贺龄君:“……” 这么多人在呢,她也不好甩脸子,只得笑笑,道:“多谢世子,府里做的饭菜自有一股别样味道。” 说着,勉为其难的吃了。 然而接下来,苏晏又为她夹了烧鹅掌,烧猪蹄,烧排骨,还有锦什豆腐羹,贺龄君目瞪口呆的瞧着自己面前碗里面堆积如山的食物,怀疑苏晏这是拿她当头猪养了。 然而苏老太君与秦氏却在一旁感动的提泪横流啊,秦氏还抹着眼泪道:“我家阿晏总算是知道怎么疼媳妇了……” 贺龄君看的是毛骨悚然。 这叫会哄媳妇?天哪! “公主。”苏晏凑在她身边,压低了声音道:“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那日事情是我做错了,公主,我跟你道歉。“ “有你这么道歉的么?”贺龄君咬牙切齿:“当着长辈们的面儿,你是笃定我不敢拒绝是吧?还是笃定我不敢闹腾?“ “都不是。”苏晏舔着脸道:“我只是觉得,有这么多人在,公主应该会给我留几分面子,这样我也不至于说太难看。” 贺龄君:“……” 这跟她说的有什么不一样!不还是仗着人多,欺负她! “有本事你等今晚回去的!”她咬牙切齿的对苏晏恨恨道:“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么说,公主今晚上是打算请我回去住了?”苏晏闻言,又惊又喜。 顺手又夹了个排骨递过去。 “想的美!”贺龄君对着他哼了一声。 低头恶狠狠的啃排骨,将排骨想象成某个人,啃的咬牙切齿。 那边苏老太君却在一脸欣慰的与秦氏说话:“看到阿晏与公主和和睦睦的,我老婆子真是大感欣慰啊!” “老太君就是操心太多了。” 秦氏笑盈盈的亲手剥了个虾递过去,笑盈盈的道:“您啊,就只管颐养千年,安心享福就成,儿孙自有儿孙福,公主他们自然是会好好的,您就别操心了。” “我不操心能成么?瞧这府里面,一天天乌烟瘴气的。”苏老太君说着,又长吁短叹起来。 秦氏赶紧相劝,一旁的二夫人与三夫人也连忙相劝,至于外席的护国公苏醇等人,也都纷纷来劝说。 正热闹的时候,下人禀报,说是五老爷回来了。 苏老太君一听到苏靖的名字,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没好气的道:“他还有脸回来?干脆住在外头得了!别让他进来!省的脏了我老婆子的地儿!” 话音未落,五老爷笑嘻嘻的声音就从外头传来:“娘!儿子来给您请安来了!” 随即便大摇大摆的从外头走进来,进屋后当堂下跪,冲苏老太君规规矩矩的行礼请安。 苏老太君看他一眼,到底是亲儿子,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再给他难堪,而是摆摆手没好气的道:“回来就回来了,去见你大哥去吧!” “母亲!儿子今日回来,是有事儿相求。” 五老爷却不肯去外席,而是舔着脸站在堂上,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儿,不害臊的道:“儿子想要迎娶陈芯蕊小姐为续弦正妻,望母亲恩准。” 好家伙!居然当堂提了出来! 其实五老爷有这心思,护国公府里的人大部分都心知肚明,可谁也没有想到,他竟然堂而皇之的当着所有人的面儿,如同诉说一件天大喜事一样的将这件事说出来。 话音落地,堂屋里众人的神情顿时便复杂起来。 贺龄君则是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位五叔,她还从来都不知道,这位苏家的五老爷除了胆小如鼠,毫无人性之外,居然还能这么的花心,加胆大妄为。 他想要迎娶陈芯蕊做续弦,便能迎娶么?真是笑话! 果不其然,苏老太君听到这句话,脸色一下子就黑了下来。 额头上青筋直爆,嘴角也哆嗦起来,好半天才喊出一句:“来人!把这不孝子给我打出去!打出去!” 很快,护国公苏醇,与二老爷便冲上前来,将五老爷给拉下去了。 苏靖一脸的懵逼加迷惑不解,被拖下去的时候,还在大喊大叫:“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娶妻续弦难道不是好事么?难道要我一直空着正妻之位,护国公府就有脸面啦?“ “你还不赶紧住嘴!” 苏醇忍无可忍的怒道:“你媳妇去世才几天?尸骨未寒,七七未过!你这个时候就高调的迎娶新媳妇过门,这不是让所有人都戳护国公府的脊梁骨么?!母亲能同意才怪!“ 提到这个,苏靖顿时便蔫了,但还是不满的嘟囔道:“但我也没说现在就娶啊!我只是告诉母亲一声,我要迎娶陈芯蕊!迎娶定了!哪怕婚事先定下来,过个一年半载的再迎娶过门也成啊……” “你现在说这些话,是想要将娘气死么!”苏醇见过不要脸的,但实在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差点自己都给气晕过去了。 五老爷闻言扭头朝着苏老太君的方向看了一眼,果然看到老人家青筋直跳,面如黑水,一副愤怒到要杀了他的模样。 他顿时缩了缩脖子,讪讪道:“我,我可没这个想法!我希望母亲长命百岁!既然大哥你不让说,那我就不说了……” 说完,冲着苏老太君行了个礼,讪讪出去了。 经过这么一打岔,宴席自然再难维持欢乐的氛围,苏老太君气的什么都吃不下去,众人也都匆匆的散了。 贺龄君看到苏老太君担忧的那个样子,想要留下来陪伴。 秦氏却摆摆手,劝她:“这儿有我呢!我在这边陪着老太君,不会有事的!你跟阿晏回去休息吧!只要你们两个人好好的,老太君便放了一半儿的心……” “是啊,公主,你跟阿晏一定要好好的……“苏老太君忽然睁开眼睛来,往贺龄君这边瞧了瞧,满脸都是殷切与期待。 贺龄君能说什么?她只能扯出一个笑脸来,勉强道:“老太君放心,我与世子一向都好好的。” 说着,还主动握住了苏晏的手,靠在他肩膀上,冲着苏老太君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来。 苏老太君瞧见,脸上的乌云总算是散去了一些。 从昌辉阁里出来,贺龄君一下变了脸色,相当利索的松开了苏晏的手,然后领着小翠加快步伐往前走去。 苏晏瞧着她快步离开的背影,不由的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贺龄君这气性,比他还要更刚猛啊。 看来,想要蒙混过关是不行的了。 苏晏深吸一口气,加快步伐,追上去,在贺龄君进了云生居的院子,正要吩咐下人将院门关上时,他麻溜的就进去了。 贺龄君一回头看到他,那脸色一下子就黑了下来。 “苏晏!你还有脸来!”她瞪着苏晏,恶狠狠的道:“你信不信我立刻叫人把你从这里扔出去?” “不信。”苏晏回答的飞快,目光直直的看着她道:“我知道公主即便是再生气,也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这里是护国公府,如果公主真的将我从这儿扔出去了,哪只怕你今天夜里在老太君面前演的那场戏,全都白费了。” 贺龄君的确是无话可说。 她冲着苏晏冷哼了一声,面无表情的转身进屋,自己动手将苏晏的东西全都扔出来,叫小厮给他送去书房:“世子爷最近公务缠身,忙的不得了,就在书房歇下了,大家没事不要去打搅他。” 说完,回屋,关门,睡觉。 苏晏背着手,站在台阶下,瞧着紧紧关闭的房门,以及已经吹熄的烛火,黑漆漆的窗子,无奈的摇摇头,叹息一声,转身慢慢去书房了。 贺龄君老神自在的躺在床上,一边对着窗子欣赏月光,一边让小翠给她斟茶来。 “公主,这样真的好么?”小翠倒了茶来,坐在边上蒲团上,很是忧心忡忡:“世子爷明显已经知道错了,您就原谅他吧!” “他都没跟我道歉,我凭什么原谅?”贺龄君闻言冷哼了一声。 那日的事情,她认为自己没有错,是苏晏自己小心眼儿了,不能如同贺龄君信任他一样的信任自己,贺龄君自己都还有气呢!凭什么苏晏不道歉就想取得她的原谅?没门! “公主,这年轻的男子可是经不得诱惑的……” 小翠幽幽的在旁边道:“您忘记那日在御花园里面碰到的那位林小姐了么?世子爷这些天的确是很忙,忙的不着家,您就不怕他偷偷的与那位林小姐见面?“ “应该不会吧?”贺龄君一听这话,一颗心顿时便悬空。 糟糕,这两天事情太多!她都忘记林小姐这一号人物了!她不是派云清去调查这位姑娘的祖宗十八代去了么?云清怎么还没将消息送回来? “公主,林小姐是宫中林贵妃的妹妹。”云清的声音从隔壁传来:“自小与世子爷就相识,两家远是亲戚,世子爷与这位林小姐才算是真正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两个人自小相识,一起长大来着,之间的感情非比寻常。” “这么厉害啊!”小翠听了这话,顿时咂舌不已:“那这么说来,这个林小姐算是咱们公主的头号劲敌啊!” “什么劲敌。”贺龄君闻言不屑一顾:“原本这个林小姐神神秘秘的,我还有几分担忧,如今听到云清这么一说,我还真就不担心了!世子跟她没可能的!”话一说完,她便端起手中茶杯,一饮而尽,然后躺下。 “公主,你怎么知道没可能!” 小翠爬起来兴致勃勃的问道。 “因为就是没可能。“贺龄君将手背在脑后,慢悠悠的道:”他们两个人相识这么久了,若是有可能的话,早就在一起了,早就成亲了,根本就没有我什么事情,如今本公主既然嫁了进来,那就证明了至少苏晏对她没那个意思。男人若真的是喜欢一个女人,哪怕是偷是抢,就算是用尽手段,也要娶回来的。“ “公主,您说的是樊乐么?” 小翠眨巴眨巴眼睛。 贺龄君一听到这个名字,顿时便恶心的像是咬到了一口黄连,气的脸色一黑,转身用被子将自己头一蒙:“睡觉!” 她一句话也不想多说了。 小翠吐了吐舌头,暗地里道了一句对不起。 她明知道贺龄君讨厌樊乐,却还是时不时的提起,却是为了让贺龄君早日明白过来,跟那些不着调的比起来,驸马爷已经好太多了! 但愿她们家公主能早日明白驸马爷的好吧! 书房中,苏晏听到正房那边逐渐安静,一点说话声音都没有了,便放下了手里面的册子,然后站起身来伸展了一下懒腰,走到窗前。 一轮圆月静静的挂在天空中,皎洁的月光如同银子一般倾泻一地。 人世间的一切,仿佛都无所遁形。 苏晏静静的瞧着这月光,瞧着对面的窗棂,想象着贺龄君此时此刻一定像是小猫一样用丝绸被子将自己裹的紧紧的,睡的香甜。 她倒是心大,能睡的着,却半点也不理会自己这个受苦的人。 可是他,却还在担心她睡的怎么样。 这小没良心的。 苏晏在心里自嘲一笑,又静静的瞧了片刻,便走回床边,吹熄烛火,将就歇息。 一夜无话。 第二天,贺龄君一早醒来时,觉得神清气爽。 她早早的就起了床,还在院子里散了一会儿步,回来时,小翠已经将早膳都准备好了。 消失了好几天的云清也回来了,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但还是不能动武,不能干活,就只能当个闲人,在贺龄君吃饭的时候,陪她说话,顺便唠叨。 “公主,今日太子府派人来府上,接芳若小姐了。” 第113章 “接就接呗,我是能拦还是能怎的。”贺龄君一边神清气爽的吃小笼包子,一边无所谓的道。 “公主?从前你不是很关心芳若小姐么?”小翠抬眸看着她惊讶的问。 “有么?”贺龄君头也没抬。 小翠便不好再说什么了,瞅了瞅云清,见她正在低头侍弄窗台上的一盆花草,一点要帮腔的意思都没有。 吃过早膳,贺龄君起了身,兴致勃勃的带着人出了院子,往对门看去。 云清在一旁凉凉道:“公主,现在才想起来看热闹,已经迟了吧?” 没有啊,你看正好。”贺龄君斜倚在门口,让小翠端来一碟子瓜子,一边往对面看热闹,一边嗑瓜子。 只见对面院子门口,太子带来的人站了一大片,全都恭恭敬敬的等着芳若从里面出来。 不远处的一颗歪脖子树下,苏恒躲躲藏藏的朝着那边探着脑袋,瞧着这热闹的场面,一张脸黑如墨。 贺龄君瞧着苏恒的黑脸,嘿嘿的笑了。 小翠伸长脖子,朝着苏恒看了一眼,明白过来了,自家主子这是特地来看苏恒笑话的! 这人也真是,不说帮忙就罢了,还尽是嘲笑…… “公主,我劝你做个人吧。”云清一扯小翠,道:“瞧瞧二公子可怜的,昨晚上才刚刚被世子爷一顿胖揍,今日又遭受这样的打击,只怕他就要发疯了,那可是太子的人啊!要是真得罪就不好了……“ “没事儿,苏恒多精明啊,他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情来。”贺龄君当即开口安慰她。 话音未落,那边就传来争吵声。 贺龄君伸着脖子一看,嘿,好家伙!苏恒果然跟太子派来的那些人争吵起来了。 这就不好袖手旁观了,贺龄君当即带着云清小翠上前去。 一走近了就听到苏恒在那边跳着脚的叫:“一大早就吵吵嚷嚷的,太子是命你们来接表姑娘的,还是来让你们祸害人来的?“ “二公子。”领头的常嬷嬷很有涵养,闻言并未动怒,只上前行礼请安道:“不好意思,打搅府上了,等芳若小姐出来了,奴婢们立刻便走。” “赶紧走!”苏恒却并不买账,闻言冷哼一声,趾高气扬的道:“我还从来都没见过这没成亲,就到府上来接人的!太子殿下当我表妹是什么人了?怡红楼的头牌么?想见就见,不想见就送回来?这不是侮辱人么?“ 常嬷嬷嬷嬷一听这话,脸色立刻就变了。 “二公子慎言。”她冷声道:“太子殿下不过是听说芳若小姐近来身子不适,便想接她进宫去请太医瞧瞧,顺便再去散散心而已,你又何必把话说的这么难听呢?” “哼!谁不知道太子殿下最是风流倜傥。”苏恒冷笑出声。 他双手叉腰,抱着手臂站在院子外头,摆明了一副故意找茬的态度。 常嬷嬷忍气吞声,好声好气的劝了几句,见苏恒不为所动,依旧拦着大门不让进去,当即无可奈何的摆摆手,下令道:“将二公子拉到一旁去吧,时间不多了,得赶紧接芳若小姐走了。” 话音刚落,贺龄君就领着人款款走了过来,常嬷嬷看见了她,连忙笑着请安:“参见六公主。” “常嬷嬷,太子哥哥怎么把你派来了。“贺龄君停下脚步,瞧了她们一眼,笑盈盈的问道。 “太子殿下十分看重芳若小姐,所以才派遣奴婢来的。”常嬷嬷与有荣焉的道。 “哦……” 贺龄君闻言点点头,意味深长的道:“我还以为,是因为上一次有人假借太子哥哥的名义,将芳若表妹带走,差点让她受伤的事情,太子哥哥心里自责,所以这一次才特地派你来的呢!” 见到贺龄君提起之前的事情,常嬷嬷脸上顿时出现一丝尴尬来,闻言忙道:“公主所言甚是,殿下应该也有这方面的顾虑……” ”行了,你们赶紧去吧,别让太子哥哥等急了。“贺龄君淡淡笑了一声。 常嬷嬷感激无比的点点头,随后便带着人进了翠云斋。 苏恒十分不爽的看着那些人进去,狠狠的瞪了贺龄君一眼。 “你阻挡不了的。”贺龄君语气悠悠:“她已经是太子侧妃了,迟早要嫁进东宫里去,太子提前接她进宫去,也是爱重的表现,你在这边吃什么飞醋?这天底下的好女孩子多的事,你重新找一个得了!” “谁说我吃醋?我是看不惯她借住别人家里,还这么耀武扬威!” 苏恒扭头,朝着芳若的院子狠狠的啐了一口:“这么喜欢攀附高枝,那就去吧!以后是死是活都跟老子没关系!” 说完,便转身大踏步离开。 贺龄君目光凉凉的瞧着他的背影,嘲讽的笑了一句:“口是心非的家伙,明明惦记的不得了,后悔的不得了,却不肯说一句好话!难怪芳若会选择太子,该!” “公主……“小翠朝着翠云斋的方向努努嘴。 贺龄君扭过头一看,见芳若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与常嬷嬷一起出来了,当即便收敛了表情,笑盈盈的道:“芳若啊,早去早回啊,本宫会派人在宫门口等着接应你的。” “多谢表嫂。”芳若幽幽的朝着苏恒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对着贺龄君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来。 等她们一行人离开后,贺龄君感慨万千的往昌辉阁去,一边走一边感叹道:“你说苏恒是不是蠢?该他争取的时候不争取,该放下的时候不放下,说那些话既显得自己蠢不可及!又显得特别浮夸!” “我要是芳若啊,也不会选他!” “公主啊……”云清在一旁幽幽的道:”没准二公子本身就不想娶她呢?现在这一切,不过是见手里面自己不要的某个东西被人抢去了,心里不忿而已!“ 贺龄君:“……” “你还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贺龄君闻言意味深长的道:“不过有这种可能,苏恒本身就是个花花大肠子,他的话本身就不可信。” 这一整天里,苏恒都不着家,也不知道上哪里浪去了。 贺龄君吃好喝好,没事儿陪着苏老太君打打牌,又陪着秦氏等几位长辈说说话,不知不觉,这天色就黑了。 芳若这一次倒是准时的回来了,没缺胳膊也没少腿,回来后在苏老太君面前请个安,便借口身子不适回去休息去了。 表姨婆倒是趁着这个机会,在众人面前洋洋得意了一把。 贺龄君权当凑趣,乐呵呵的听着,也不反驳她。 直到晚上饭桌上,苏晏准时出现在她身边,又是亲昵的给她夹菜倒茶,又是握着她的手微笑说话,贺龄君这才反应过来,一天又过去了? “你有病吧。“ 贺龄君甩给苏晏一个困惑的眼神。 苏晏却当看不见,只是微笑着夹了一个春卷递到她盘子里去,低了头笑盈盈的道:“公主,知道你喜欢吃这个,我特地叫厨房为你准备的,你看喜不喜欢?合不合你胃口?“ 贺龄君瞧着他笑眯眯的脸庞,以及亮晶晶的眼眸,刚想拒绝,耳畔就听到苏老太君笑呵呵的声音:“阿晏跟公主感情真好啊!最近是越来越甜蜜了,瞧瞧,为了多陪公主,都愿意多回来陪我老婆子用饭了!我们这是沾了公主的光啊!” 贺龄君:“……“ “公主。”苏晏对着他笑眯眯的眨巴眨巴眼睛。 贺龄君深吸一口气。 然后挤出笑容来,低头道了声谢,将苏晏夹过来的菜都吃了。 “你慢点,没人跟你抢。”苏晏宠溺一笑,又盛了一碗香浓的鲫鱼汤递给她:“来,再喝一点。” “你有完没完。”贺龄君脸上的笑容差点僵硬,勉强接过碗来喝了一口。 “晚上你又不让我进屋去,我能做的也就只有在这个时候向你赔罪了。”苏晏同样压低了声音,笑笑回答道:“公主,你还是早些原谅我吧,这样我们谁都不用受罪了……” “你想的美!”贺龄君冷哼了一声,将一碗鱼汤一饮而尽。 在旁人看来,她们两个人这是恩爱无比,即便是陪老太君用膳,也难舍难分,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羡煞旁人。 苏恒在一旁调侃道:“哥,嫂子,你们俩这么恩爱,以后就别来老太君这儿用膳了!干脆回自己房间里腻歪去,不就得了?” “吃你的饭!”秦氏夹了一大块子豆腐干,递过去,然后对苏恒甩了个白眼:“你要早点给我娶个媳妇回来,抱个孙子,我也让你回屋去吃!” “那还是算了,我一个人逍遥自在,无人管束多好。”苏恒一下子就给拒绝了。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的眼神有一瞬的暗淡。 贺龄君低着头,一边吃饭,一边默默的往旁边挪了挪,想要离苏晏远一些。 但后来她发现她无论如何挪动,苏晏都如影随形。 总能在她碗里的菜空掉的一瞬间,及时的给她添上新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贺龄君:“……” 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她将筷子放下:“我吃饱了。” 从昌辉阁里出来时,又是星月满空。 贺龄君脚下步子走的飞快,小翠与云清在后面追的气喘吁吁:“公主!您跑这么快做什么?这后头也没狼撵啊!” 谁说的,苏晏可比狼厉害多了。 至少狼不会表面上温文尔雅,人畜无害,实则背地里心眼一大堆。 贺龄君脚下步子不停,进了屋子后麻溜关门,上锁,一气呵成。 然后,她站在房间里,望着满室的温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 幸好,幸好,今夜里又坚守住了阵地。 天知道苏晏刻意要表现出他的温柔时,是多么的致命! 贺龄君是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以及最大的克制力,才能让自己保持清醒的,否则她早就融化在苏晏的糖衣炮弹里了。 “哼!反正他休想用这种方法让我妥协,不道歉绝对不行……”屋子里,贺龄君自言自语。 屋外,苏晏瞧着关闭着的屋门,微微的叹息一口气。 长夜漫漫,追妻路迢迢啊。 …… 樊家。 玉娴公主在众嬷嬷的百般劝说下,很不情愿的端着汤药托盘往樊乐屋子里去。 这是她们成婚之后,她第二次踏进这里来。 第一次来,是新婚之夜,她被苏晏打晕了扔进去的,那个时候,迎接她的,就是重伤到奄奄一息的樊乐。 现在也还是。 樊乐依旧是一身的伤,更甚者,就连当初打他的人都没有变化,还是苏晏。 苏晏为什么打他?因为樊乐欠揍!故意跟踪贺龄君,还故意的捏造谣言企图威胁贺龄君,所以才被苏晏给狠狠的打了一顿。 消息传回府里来,酒楼的人叫她派人去接樊乐的时候,玉娴是很不想去的。 她瞧不起樊乐,心里面刚刚对樊乐有的那么一点小兴趣,就因为这次事情的失败,而荡然无存了。 所以,樊乐都回来两天了,她一次也没去看望过他。 今日,是宫里太后派人询问来了,玉娴实在没办法,才硬着头皮端着汤药来,准备假模假样的伺候一番,糊弄糊弄太后的人,好交差。 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嫌弃。 进屋的时候,玉娴没控制好。以至于那种厌烦与恶心,被屋子里面靠在床上养伤的樊乐看了个清清楚楚。 “夫君,你感觉怎么样,来,喝药了。”玉娴端着汤药,低头瞧着自己手指头上刚刚涂好的丹蔻,随口问道。 “我还死不了,让公主失望了。” 樊乐一张苍白的脸面无表情扫她一眼,声音冷淡的道。 “瞧你说的,你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玉娴闻言尴尬的笑了笑,道:“我这才刚嫁过来,没想要当寡妇。” “你想当也绝不可能!” 樊乐冷笑起来,一双眼睛满是阴郁的瞧着她,一字一句道:“你记住了,我跟别人比起来,死的那个人一定是别人!“ 简直就差说死的人是苏晏了。 但那个意思,樊乐表达清楚了。 玉娴一噎,怔怔的瞧着他说不出话来,好半响之后,冷哼道:”那样最好!你最好一直都给我活着!赶紧喝药吧!“ 黑乎乎的汤药递到了樊乐的面前,散发着浓郁的苦苦药味。 樊乐看都不看那汤药一眼,只紧紧的盯住了玉娴:“你喂我喝。” “你想的美!”玉娴顿时气的站起身来,胸膛上下起伏:“本公主从小到大除了太后娘娘,没有伺候过任何一个人汤药!你休想!” “是么?”樊乐闻言,斜睨她一眼,忽然就虚弱的靠在枕头上,低低的呻吟起来:“哎呀!我头好痛!公主虐待我……” 话音未落,外头便有嘈杂声传来,太后派来慰问的女官们到了。 居然在这里等着自己!玉娴看到这一幕,简直差点气炸。 可是她也没有任何办法,一想到太后的冷脸与训斥,她便连忙从丫鬟手中接过汤药,忙不迭的对樊乐道:“好好好!我来喂你!” 说着,笨拙的舀起一勺药,递到了他的嘴边。 樊乐得意的张开嘴巴,却没急着喝,而是道:“你给我吹吹,太烫了。” 玉娴:“……” 她从未想过天底下竟然有如此无耻不要脸之人。 眼看着嬷嬷们就要进来了,外头的人是拦不住的,玉娴没有办法,只得低下头去,轻轻的吹了吹汤药,这才给樊乐喂下去。 樊乐一口气喝了,苍白的脸庞上浮现出笑容来:“果然还是公主最为体贴入微了。 “瞧驸马爷说的,我们是夫妻,这些事情原本就是我应该做的。”玉娴谦虚的笑着,随即恶狠狠的道:“也不知道是谁!居然下如此狠手!居然将你打成了这幅模样!我可怜的夫君……让你受委屈了……” 樊乐则是声音沙哑的道:“公主,别管是谁打的,能看到你这么为我担忧,一切都值得了……” 太后派来的女官们站在屏风外,听着屋子里的动静,听着这话,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来。 太后娘娘最怕樊乐与玉娴公主成婚之后感情不和,如今看来,太后是多虑了。 这两个人感情好的很嘛! 就是驸马爷不知道怎的了,经常受伤,也不知道是何人竟然如此胆大妄为。 瞧见玉娴与樊乐如此恩爱,女官们并未进去打搅,只在门外聆听了一阵儿,便回宫去向太后复命去了。 这些人一离开,玉娴便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干脆利索的将手里面的汤药碗扔在了茶几上。 “樊乐!你胆子不小!居然敢趁机威胁本公主了!”她恨恨的瞪着樊乐。 樊乐却没理会她。 而是一言不发的伸手拿过桌子上的汤碗,将里面剩下的汤药都喝完了,随后,放下碗对玉娴声音平静的道:“公主记住了,日后天天都要来这里伺候我喝药,吃饭,沐浴,更衣,但凡你不来,我便立刻派人进宫去向太后哭诉,就说你这个公主嫁给我之后,水性杨花,贼心不死的还想要与苏世子勾勾搭搭,被我给抓了个正着……” 第114章 苦肉计 玉娴简直是不寒而栗。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樊乐,万万料不到樊乐居然是如此功于心计的人。 自己与太后,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可偏偏,她什么都不能说,不能做,只能机械的配合着他,演完这场戏,以期待太后能够饶恕自己,以后的日子能够好过一点点。 太可怕了! …… 时间一晃而过,一个月眨眼就过去了。 贺龄君在这一个月里坚持不让苏晏进她的房门,而苏晏也坚持每天晚上早早回来,然后在苏老太君面前与贺龄君扮演‘恩爱夫妻’,贺龄君还只能羞答答的配合。 不过,时间长了以后,贺龄君对于苏晏倒也没有那么生气了,想想当初的事情,苏晏也有做的对的地方。他已经比这时代大多数男人好太多了,或许是她自己太过不知足? 这个问题,贺龄君足足想了三天三夜,也没想明白。 侯府的事情大多数还是秦氏做主,但是有重大事情她会先问过苏老太君的意思,二夫人自从五夫人死了以后,就消停了许多,近来每每见到贺龄君,也都变得谦逊温和,再也不是剑拔弩张的了,整个侯府从里到外,都显得很安静,祥和。 这祥和之中,倒是有一个人不停闹腾,那就是五老爷。 这个当初五夫人死时,屁都不敢放一个的男人,却在妻子死了以后,不停的蹦跶,闹着要将他的小姨子,迎娶进门做续弦,苏老太君一直都不同意。 照苏老太君的意思,是陈家终究是小门小户,没什么眼力劲儿,一家子都上不得台面,这样的人,好容易脱离了,干嘛还要再黏上呢?还是重新为五老爷苏靖挑选一个门当户对的闺秀娶回来为好。 “这一次你要娶回来的人,出身啊,相貌啊,这些都是其次,关键是人品。” 苏老太君对着五老爷谆谆教导:“一定要温良娴淑,落落大方,心眼也要好,这样才能够帮着照看你那两个女儿,能够督促你上进,陈家的姑娘除了模样好看以外,她还有什么能够拿的出手的?有那么一个势力跋扈的老娘,还有那么一个破落户娘家,根本就帮不了你什么!反而像是吸血鬼一样的妄图吸干你的血!你不能再跟她们鬼混了!” “娘!你这说的什么呀!” 五老爷苏靖闻言当即嗤之以鼻,用手指着自己,破罐子破摔的道:“您觉得您说的那贤良淑德,落落大方,又出身名门的千金闺秀,能够看的上你儿子我?我从前没娶的时候,都不一定能够!更不要说现在了!那陈芯蕊的确是没多好,可她配我,绰绰有余啊!您儿子我,又不是什么抢手货!” “你对你自己,倒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苏老太君闻言冷笑出声。 “娘啊!您就别想那么多了。”五老爷放软了语气哀求道:“您儿子我现在,唯一想的就是能够娶回来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做续弦,就很心满意足了!别的您就别强求了!反正这侯府爵位,又不是我继承!“ 苏老太君都被这话给气笑了:“你觉得就你这样的,我可能会将侯府交给你么?” “不可能啊!”五老爷理直气壮的道:“所以我也没指望啊!我这一辈子就这样了!能有人愿意嫁给我,就不错的了!” 苏老太君简直无话可说。 她摆摆手,再一次面无表情的让人将五老爷给撵出去了。 无论老五怎么说,怎么求,她都不可能松口答应这件婚事。五老爷是不大上进,为人也冷漠自私,可是她们苏家的爷们,还真的不至于说沦落到只能迎娶寒门小户女子的地步。 贺龄君对于五老爷这件事一直都是吃瓜看戏的态度,偶尔赶上了还能在苏老太君这儿欣赏一出慈母大战不孝儿孙的大戏,搞的她嗑瓜子都有些上火了。 她也真的是百无聊赖。 夏日过去了,凉爽怡人的秋天也过去了,在这寒冬逼近的季节里,贺龄君减少了进宫去看望皇帝的次数,也减少了出府的次数,整日窝在云生居里,不是带着一大群人吃热腾腾的锅子,就是蒙头睡大觉,与苏晏的关系倒是一直不咸不淡。 眨眼她们俩成亲已经有大半年了。 贺龄君的肚腹一直都很平坦,没有半点喜讯传出的意思,渐渐的,府里上下有了传言,说是贺龄君不能生育。还有的已经干脆建议秦氏与老太君为苏晏纳妾。 滴水成冰的冬日上午,太阳暖烘烘的从云层里钻出,贺龄君也离开了温暖的屋子,去昌辉阁里去陪苏老太君打牌,穿过长长的连廊时,她看到那光滑可鉴的台阶上,跪着好几个府里的下人嬷嬷。 一个个脸冻的红通通的,跪在那儿几乎都要僵硬了。 ”这是怎么了?“贺龄君只看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淡然问了一句。 “回公主,是老太君罚她们在这儿跪着的,说是不跪够四个时辰,不让起来。”领路的小丫鬟翠翘嘴快的回答道。 “哦……”贺龄君哦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掀开厚重的棉帘,进了暖烘烘的房间,贺龄君顿时便觉得自己那被寒风冻住了的身躯又融化开了,她舒展了一下四肢,站在火盆前烤了一会儿,才进堂屋里去。 绕过屏风,贺龄君看到苏老太君端坐在屋内正中一张拔步床上,额头上戴着深褐色镶嵌珍珠的抹额,身上是同色系的锦袍,腰板儿挺的笔直笔直的,正坐在那儿听秦氏禀报府中庶务。 “这马上要到年尾了,老二,老三,老四,他们都会回来祭祀,要准备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 苏老太君不停的点头:“你拿主意吧,反正这些事情,往年都是你来做主的,也没出过什么岔子,就还按照原来的做吧,不用再禀报我了。” 话音落地,苏老太君就看到了贺龄君,布满皱纹的慈祥脸庞上当即荡漾起笑容来,立刻冲她招手:“这么冷的天,你怎么来了?快!快过来坐……” 贺龄君哎了一声,便走过去乖巧的在苏老太君身边坐了下来,有些好奇的问道:“老太君,二叔三叔他们要回来了么?” “是啊,要回。”苏老太君感慨万千的道:“这一年年的,也就只有过年时节,大家伙儿才能团聚一下。对了,到那个时候,阿晏也应该就会闲下来了,到时候就可以整天都陪着你了!” “啊?他会闲下来?”贺龄君闻言微微有些惊讶:“据我所知,朝廷官员每每都是年根临近才会越来越忙碌啊!他怎会……“ 提起这个,贺龄君无比的抗拒! 她简直想象不出来,苏晏要是每天都不去兵部,都待在家里跟她大眼瞪小眼,那会是个什么情景! “呵呵,是啊,年节底下大家都很忙碌。”苏老太君闻言笑呵呵的道:“不过阿晏用不着忙碌,一切都有他父亲顶着呢。” 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护国公…… “那怎么能成。”贺龄君闻言立刻义愤填膺:“阿晏一直都享受的是父亲的好处,却没承担过什么责任!这些年母亲从年头忙到年尾,都没时间好好与父亲相处,我决定了!今年让他顶替父亲,好好处理兵部的事情!让父亲好好趁此机会陪陪母亲!“ 秦氏站在一旁,听的是目瞪口呆,闻言十分感动的道:“公主,多谢你替我考虑,只是,我与国公爷老夫老妻了,这没什么的,倒是你跟阿晏,才刚刚新婚,他要是每天忙碌的话,岂不是冷落了你?还是算了……” “不不不!”贺龄君连连摆手拒绝:“还是让阿晏忙碌吧!否则我心里愧疚难安!” 这话秦氏不知道该怎么接口了,扭头求救般的看向苏老太君。 苏老太君笑盈盈的握住贺龄君的手,和蔼可亲的道:“公主啊!难为你一片好心,好,那就按照你说的,今年让老大歇歇,让阿晏替他办差!” 贺龄君正要答应,秦氏在一旁赶紧道:“都别争了!阿晏什么都不会,今年让他为夫君打下手好了!公主的孝心我领了!” 贺龄君听她这么说,便没了话说,只得同意,内心里为没有趁机将苏晏在年根底下撵出去,感到微微的可惜。 晚上,在饭桌上,苏晏凑在她耳朵边上低低的道:“公主,为了不想看见我,你可真是煞费苦心啊,真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贺龄君笑眯眯的,亲自用筷子夹了一块麻辣鸡翅,递到了他碗里面,捏着娇滴滴的嗓音道:“夫君,来,吃个鸡翅,好好补一补!” 苏晏吃不得辣。 贺龄君也是在最近表演恩爱的时候,发现这一点的,从那之后,每顿饭之前,她都会特地交代厨房在苏老太君的晚宴桌上,上几道辣菜,然后还专门摆在自己与苏晏面前。 然后恶作剧般的夹了菜,笑盈盈的看着苏晏吃。 今日又是如此。 “真是多谢公主了。”苏晏低头,看着面前油汪汪,红艳艳的辣鸡翅,微微叹息一声,认命般的低头吃了起来。 贺龄君瞧着他白皙如玉的额头上慢慢的沁出了汗珠子,脸颊也越来越红,笑眯眯的端起一杯凉茶递了过去:“来,瞧你热的,喝点茶吧。” 苏晏辣的不行,连忙伸手接过,一口喝下去差点没吐出来。 “是酒?” “对啊。”贺龄君满脸无辜可爱的看着他道:“你们男人不是都喜欢喝酒么?所以我就投其所好了……怎么,你不喜欢么?“ 说着,露出一副歉疚的表情。 苏晏能说什么,他只能忍着嘴里的辛辣,礼貌的让下人去给他拿一壶凉茶来。 贺龄君捉弄他的事情,屋子里的人不是不知道,只是这是小夫妻两个人的事情,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大家都乐的看笑话,并无人开口说什么,丫鬟们却心疼的紧,看到自家风度翩翩,温文儒雅,俊美无比的世子爷被欺负的这么惨,赶紧就去准备了凉茶来。 苏晏一口气喝了三杯茶,才算是缓解了那股麻辣的感觉。 旁边贺龄君已经在逍遥自在的吃一盘焦溜鱼片了,那鱼片做的爽滑鲜嫩,并且无刺,汤汁鲜香酸甜,十分可口,她喜欢用那鱼汤泡了米饭吃,已经在吃第二碗了。 正吃着,面前又落下一片鱼片来,这是盘子里最后一块鱼肉了,苏晏笑盈盈的夹给了她,然后在贺龄君诧异的目光里,笑着开口:“公主,快些吃吧,瞧你这段时间都饿瘦了,我心疼死了。” 贺龄君十分警惕的瞪着他,放下了筷子,道:“谢谢,我吃饱了。” “那喝杯茶吧。”苏晏笑盈盈的伸手端起茶壶来,替贺龄君倒了一碗温热的茶水,然后递了过去。 贺龄君很想拒绝,可是这个时候,苏老太君笑盈盈的看了过来:”阿晏对公主真是贴心。“ 这样的情况下,贺龄君就只好接了那杯茶了。 众目睽睽之下,她带着假笑喝了一口。 只一口,贺龄君差一点就吐了! 这哪里是什么茶!分明是醋啊!酸死她了…… 贺龄君强忍着吐出来的冲动,放下茶杯,慢条斯理的用帕子擦了擦嘴巴,趁机将那口醋给吐了出来,抬眸看着苏晏,笑的咬牙切齿:“阿晏,你对我真好。” “那都是应该的。”苏晏也在笑,眉梢眼角都是温情脉脉:“公主这么好,又这么优秀,当然值得我好好对待了。” “别演了,你对我到底有多大仇恨!”眼看着苏老太君转头与秦氏说笑,贺龄君咬牙切齿的低头怒问。 “这话应该我问公主你吧。” 苏晏听了这话,却是微微叹息了一声:“这两天我吃辣椒,吃的都上火长痔疮了,昨日太医才开了一大包药给我,怎么的,公主不知道么?” 贺龄君怎么会知道!她又不关心这些。 她哼了一声,没有再追问了。 从苏老太君那儿出来,贺龄君刚想甩开苏晏的胳膊,带着云清小翠回云生居里,忽然苏晏就哎呦叫了一声,然后双手捂住了肚子,脸露痛苦之色。 “怎么了?怎么了?”很快,便惊动了很多人,就连屋子里正陪苏老太君说话的秦氏都带着人出来了。 “母亲,没什么事儿,我就是忽然有些不太舒服。” 苏晏微微皱着眉头,白着一张小脸,却忽然握紧了贺龄君的手腕,道:“公主扶我回去歇息一下就好了,您不用担心的。“ 贺龄君差点没将他手甩开! 然而看到秦氏的目光,她只能假笑着,任由苏晏握着她的手道:“是啊母亲,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再不济,那边也有大夫,不会有事的。” “是么?“秦氏闻言狐疑的上下打量苏晏两眼,又看向贺龄君,亲亲热热的道:”那就辛苦公主了,阿晏交给你来照顾,我是放心的,去吧去吧,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儿立刻派人告诉我一声就成。” 贺龄君感觉假笑了一晚上,脸都要笑的僵硬了,闻言连连点头:”好的,母亲,您就别担心了。“: “母亲,您快些去陪着祖母吧。“ 苏晏将一只手臂搭在贺龄君的肩膀上,将半边身子都倚靠在她身上,对着秦氏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来。 贺龄君差点被压的摔到地上去。 等秦氏走后,她立刻就想甩开苏晏的胳膊,然而他却低低的呻吟起来:“好痛啊……” 贺龄君:“……” “苏晏!你给我起来!你装病也装的像一点好不好?”她咬牙切齿的骂道:“别再演了!“ 苏晏却是不理会,只是不停低低的呻吟。 小翠在一旁有些担忧的道:“公主,驸马爷不会是真的病了吧?“ 贺龄君闻言便仔细的去看苏晏,然而什么都看不出来,苏晏的确是满脸痛苦。 “算了,赶紧过来帮忙,先扶他回去!“贺龄君心软了。 “好嘞!” 云清与小翠答应了一声,连忙上前帮忙,一众人等小心翼翼的将苏晏抬到云生居里去。 抬进去了以后,小翠连忙就去请大夫,贺龄君却犯起了愁——究竟将苏晏安顿在哪里比较好? “公主,我,我还是去书房——”苏晏斜睨着她神情,脸色苍白的道:“我没事的!不用去请大夫,我去书房睡就好……” “算了,抬他去内室里去吧。”贺龄君看了看他,一咬牙,道。 她与苏晏闹别扭,是他们夫妻俩自己关起门来的事情,却不能够让外人知晓,到时候传的沸沸扬扬,只怕要生事端。 “好嘞!”苏晏闻言顿时喜出望外,忙让人将他搀扶进去了,好像脸色比起刚刚来也好了一些。 贺龄君瞧着他,很是有些纳闷——怎么总感觉自己像是上当了呢? 算了!不管这么多了! 贺龄君摆摆手,驱赶走心里面这些念头,然后又催促人去请太医。 小翠与云清两个人高兴的眉飞色舞,忙里忙外的安顿着,贺龄君有些无语。 · 第115章 摊牌 可是再无语,苏晏也已经住进来了,今天晚上,她是没有办法再将他撵出去了。 看着下人们忙忙碌碌,进进出出,小翠咧到后脑勺的嘴角,云清眼底那浓浓的喜悦……贺龄君莫名的感到有些暴躁。 她有些慌乱的端起茶水一饮而尽,然后起身去院子里吹冷风去了。 等到小翠等人忙碌完,一回头在庭院里找到她,小翠当即便笑了:“公主,你不会是胆怯了吧?这么害怕驸马爷么?” “我什么时候害怕过他了!”贺龄君闻言顿时便有些生气:“我不过是有些烦闷,出来透透气罢了!”说完,便逃也似的进屋。 小翠抿唇一笑,给云清递了个眼色,两个人当即退下。 贺龄君走进屋来,意外看到苏晏正靠在枕头上,用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看着她,见她进来,还微微一笑。 贺龄君立刻明白过来,自己上当了!他果然是装的! “苏晏,没有想到你竟然也学会欺骗老太君了。”她朝着门口一指,咬牙切齿的道:“你给我出去!” ”你确定?“苏晏瞧着她微微一笑,悠悠的道:”太医可是马上就要来了。“ 贺龄君:“……” 她用了很大力气才能够让自己不爆粗口,心平气和的站在苏晏面前道:“说吧,你这么闹腾,到底想干什么?” “公主,对不起。“苏晏从床上下来,认真的向她道歉道:”那日的事情你本是无辜受害,一切始作俑者都是樊乐,我却因为愤怒而没第一时间相信你,是我的错!“ “你能有什么错。“贺龄君的态度软和了一些,但依旧冷哼道:”当时那种场景,随便换一个人,当场怒不可遏的将我休弃掉,都是有可能的!你还帮了我!不过就是不信任而已……“ “公主,的确是我的错。” 苏晏老老实实,诚诚恳恳的对着她作揖,继续道歉:“我们不跟别人比,我们跟自己比,当初玉娴公主设计,若非你全心全意的信任,那件事必定不能善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丝毫没有怀疑过我,而我,却因为别人制造出的假象,而怀疑你,我当然错了……” 这态度,这话语,诚恳无比。 贺龄君听了,一瞬间就心软下来。 她坚持与苏晏冷战这么久,不就是因为要争一口气嘛!现在她想要的都得到了,苏晏也诚诚恳恳的道歉了,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可是这实在是太顺利了,苏晏怎么就忽然间醒悟过来,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呢? 这当中当真没有人点拨过他? 贺龄君立刻就想到了云清,话说云清现在一天里有一半的时间都不在她跟前,也不知道在忙碌什么。 “公主,你就原谅我吧。”苏晏可怜兮兮的看着她道。 贺龄君看着他,骄傲的抬着下巴,冷哼道:“你真的认识到错误了?” “真的!真的!”苏晏连连点头,并且试图去握贺龄君的手,将她的手团在自己的手掌心里摩挲:“跟你闹别扭的这些天,我心里面难受的很,每日都没有心情处理公务了,站在朝堂上,看着你父皇说话,我脑子里都是你的倩丽身影……“ 贺龄君听的心花怒放,但还是板着一张脸道:“那这么说,你岂非渎职?” “可这是为了你啊。”苏晏一伸手,将贺龄君揽入了自己怀中,紧紧的抱着,深吸一口气,道:“为了你,即便是得罪你父皇,被他训斥,我也不怕!” 要知道苏晏以前是多么要强的一个人,身为护国公府世子,年纪轻轻就入主兵部,虽然并未掌握实权,但处事十分老练,做事滴水不漏,这么多年赢得了朝中朝外,上京上下一片赞不绝口之声,而现在,他为了贺龄君,愿意舍弃这一切。 如此说来,他的心倒也是真诚的,火热的。 贺龄君美滋滋的躺在苏晏怀中,难得的没有推开他。 …… 两个人和好以后,苏晏依旧每日晚宴时准时出现在苏老太君的昌辉阁里,与众人一起用膳。 贺龄君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的变多了,整个人也都容光焕发。 这一日陪着苏老太君打完牌,贺龄君有些疲惫的领着云清还有小翠,坐着轿子返回云生居。 在路过后花园的时候,她忽然听到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同时还有窃窃私语的声音。 贺龄君隐隐约约的听到一声世子爷,她立刻嘘了一声,叫云清与小翠不要出声,三个人踮起脚尖,轻手轻脚的走过去,趴在长廊的柱子后面,偷听那边两个小丫鬟对话。 “喂!你听说了没有?世子爷好像对那位陈二小姐有点意思啊,今日出门的时候,与她在前头二门处的凉亭内说了好一会儿话呢!” “你这消息都落伍了!”另一个小丫鬟嗤之以鼻的道:“你道那陈小姐去找世子爷说了什么?” “不知道啊!你难道就知道么?他们两个人说话,难不成别人敢靠近不成……” “是没人靠近,可是世子爷有长随跟随啊!这话不就传出来了么……” “好姊姊!你快跟我说说!”另一个小丫鬟迫不及待的问道。 “好吧好吧,我就勉为其难的告诉你,免得你日后冲撞了那位陈二小姐,她可不简单嘞!今日叫住世子爷,在那凉亭里直接了当的就跟世子爷说她要做世子爷的妾室……” 话音刚落,另一个小丫鬟就发出了阵阵惊叹声,忍不住的追问道:“那世子爷能答应么?” “这个奴婢就不清楚了。”先前说话的小丫鬟得意洋洋的道:“不过想来也应该没有拒绝陈家小姐,因为陈家小姐走的时候,满脸都是春风,而且吧,咱们世子爷只守着一个公主,那怎么能成呢!公主那么刁难任性,还时不时的就给世子爷脸色瞧,还是陈家小姐好!” “她人长的美,又温柔,又体贴,世子爷要是有了她这么一朵解语花,一定会容光焕发的!” 凉亭柱子后头的贺龄君:“……” 她刁难人性?她经常给苏晏脸色瞧?娶了她苏晏整个人都被毁掉了?这就是护国公府里下人们内心中真实的想法么? 耳边忽然传来咯吱吱磨牙齿的声音,贺龄君一抬头,就看到小翠气的脸色铁青,腾的站起身来,撸起袖子就准备扑过去与那俩丫鬟干架,她连忙伸手拉住,压低了声音道:“别去!你若是去了那才是丢人呢!你想要所有人都知道,我堂堂公主躲在这里听壁角么?” 小翠若是真的冲出去,打了那俩丫鬟一顿出气,这件事一定会瞬间传遍整个侯府上下的。 到那个时候,贺龄君将再一次成为众矢之的。 “可是,就这么任由她们辱骂么……”小翠气的很。 “其实这件事说来,也没那么可气。”贺龄君硬拉着她重新在那柱子后头躲好,然而这个时候,她却听到刚刚背后议论是非的那俩小丫鬟发出了一阵阵尖叫声,十分惊恐。 贺龄君吃了一惊,忙从柱子后头探出头去看。 只见不知道从哪里忽然落下许多树枝来,劈头盖脸的砸在两个小丫鬟的身上,她们狼狈不堪的逃跑,结果却左脚勾了右脚,双双重重摔倒在地上,直疼的哭爹喊娘。 小翠扑哧一声就笑了,幸灾乐祸的道:“活该!” 瞧着那两个人狼狈不堪的样子,贺龄君也有些忍俊不禁,不知道想到什么,她忽然扭过头去寻找云清的身影。 果然,云清不见了。 “快走快走!这可太邪门了!大白天的怎么这么大的风……” 两个小丫鬟惊恐的从地上爬起来忙不迭的逃之夭夭。 贺龄君无可奈何的笑笑,道:“云清!出来吧。” 话音落,云清便潇洒利索的从长廊顶上跳了下来,手里面的鞭子又缠回了腰间,她面无表情的走回到贺龄君的面前,撇了一下嘴角,道:“这两个人无法无天,是该教训一下,否则这府里面岂非是人人都敢骑在公主您头上作威作福?她们竟像是从不曾将公主您放在心里似的!“ “她们是侯府的家生子,看事情都是从侯府主子的角度出发,自然会百般的看我不顺眼。”贺龄君看向云清,语气淡然的问道:“你可看清楚她们是哪个院子里的下人?” “看她们离开的方向,是去三夫人那里。”云清道。 贺龄君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对于刚刚听到的那个惊天大瓜,她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反应,只是摆了摆手,领着云清与小翠继续往云生居而去。 “公主……您不生气么?”小翠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心直口快的问道:“奴婢实在是憋不住,想要劝劝您,世子爷绝对不会是她们说的那样!世子爷不会答应纳妾的!” “这件事,我想还是等苏晏回来,他自己亲口跟我说吧。”贺龄君道。 说的也是。 但愿这次,驸马爷能够放聪明些,不要再得罪公主啊。 小翠与云清心里都暗暗的捏了一把汗。 然而还没等到晚上,苏老太君便知道了这件事,当下雷厉风行的直接将那俩嚼舌根的丫鬟撵出了府,都没通知她们的主子三夫人,据说她们还是三夫人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丫鬟。 随后,苏老太君又派人将五老爷叫到了跟前,将他劈头盖脸的怒骂一顿,并且勒令他再也不允许带陈家母女入府来,从此之后,护国公府与陈家再无关系。 “娘!不过是一些嘴碎的下人罢了,您处置都处置了,何必要撵芯蕊呢!”五老爷一脸的不愿意,还在苦苦哀求:“儿子真就只喜欢她这么一个人,就想要将她迎娶回府,求您就答应了吧!哪怕我们一成亲,您立刻就将儿子一房撵出府去另过,儿子也愿意!” “真的?”苏老太君闻言,疑惑的撩起眼皮子,上下扫了五老爷一眼。 “真的!真的!千真万确!”五老爷疯狂点头。 苏老太君想了想,道:“你容我想想,但是这段时间,她们母女没有帖子绝对不能擅自入府来。“ “好!”五老爷闻言一口答应。 等五老爷离开了以后,苏老太君越想这件事情,越觉得生气,她对一旁的张嬷嬷问道:“那陈芯蕊真的是当着阿晏的面儿,说她愿意给阿晏做妾室?” “老太君,这都是丫鬟们谣传,未必真的是陈家小姐所说。”张嬷嬷劝道:“奴婢觉得,您或许可以当面问一问陈家的小姐。” ”我是要问。“苏老太君紧紧皱着眉头,道:”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再拖下去,她好好的护国公府,就要被人挑弄的乌烟瘴气了。 …… 第二天,苏老太君亲自给陈芯蕊下了一道帖子,邀请她过府玩耍,帖子特地嘱明,只请她一人。 陈家母女拿着这帖子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末了,陈太太喜滋滋的道:“闺女啊,你瞧瞧这帖子,还是烫金的!这说明侯府终于开始重视你了!你嫁进去有希望了!” 陈芯蕊却没有她娘这么乐观。 说实话,从昨日她冒着名声被毁的风险拦下苏晏,将心里话都说出去了以后,她整个人都忐忑不安,心不在焉,整个人如同惊弓之鸟一般。 此时此刻,见到苏老太君的帖子,她就知道,事情有转机了。 苏家人愿意见她,要么,是知道她对苏晏说的那番话了,要么,是她与五老爷的婚事有转机了。 无论哪件事,对于她来说,都是好事情。 ”娘,帖子里面写了只请我一人,你就在家等着好了。“陈芯蕊伸手拿过帖子,心里面盘算着穿什么衣裳,带什么首饰。 “那怎么能行?”陈太太闻言立刻就将眼睛瞪了起来:“你一个人去侯府算怎么一回事?当然是娘陪着你一起去啊!有什么事情娘也能照看着你点,免得你被人给欺负了……还是说你还没嫁过去,就已经开始嫌弃你娘我是个累赘?“ 那眼睛里面凶狠的光芒,顿时吓的陈芯蕊连连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是苏老太君!她帖子里写明只邀请我一人过府玩耍,只怕去的都是一些世家小姐,娘您去的话,的确是有些不同该合适。” “真的是这样么?”陈太太满脸怀疑。 “自然是这样啊。”陈芯蕊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道:“人家是护国公府,您觉得他们叫女儿过去玩耍,会玩什么阴谋诡计么?” “护国公府或许不会,但是那个六公主会啊!”陈太太闻言当即道,一想到贺龄君,她的眉头就紧紧皱起。 “公主啊……“陈芯蕊的眼神黯了黯,随即若无其事的道:”她身份尊贵,应该不屑于跟我们这等人计较,公主也不屑玩手段的,娘您放心好了。“ “真的么?那日我看她可是目光不善啊!”陈太太有些担忧的道。 “娘,我知道的,我们不得罪她就是了。”陈芯蕊有些心虚的道。 “好吧。”陈太太点点头,算是勉强同意了。 第二天,她亲自送陈芯蕊租了马车赶往护国公府,自己没离开,偷偷的潜伏在侯府门外,就等着万一有情况好支援自家女儿,母女俩临分手时,陈太太对陈芯蕊交代:“我们以三个时辰为限,如果三个时辰你还没有从侯府出来的话,娘就带着人冲进去!说什么都要救你!” 陈芯蕊想了一下,自己今日去护国公府去,面临的很有可能是一场难堪的质问局面,说不定苏家人恼怒之下真的会对她做什么,便点了点头:“好,娘,就这么办。” 母女俩依依惜别,随后陈芯蕊便在陈太太依依不舍的目光中,进了护国公府。 她一进门,小厮下人立刻便飞奔着去禀报苏老太君了。 彼时,贺龄君正在上房里陪着苏老太君打牌,苏老太君笑眯眯的看她一眼,扭过头来时那目光已经冷了下来:“那就请她过来吧!” “是,老太君。”张嬷嬷退下。 贺龄君抬起头来,看了苏老太君一眼,笑眯眯的问道:“老太君,我们需要回避么?” “不用了。”苏老太君摆摆手,示意她安稳的坐着,她们几个人继续打牌。 坐在对面的三夫人抬眸悄悄的打量了贺龄君一眼,见她嘴角的笑容弧度一点都没变,目光顿时闪了闪。 当陈芯蕊被下人领着穿过一道道庭院,终于走进昌辉阁里时,屋子里的人没有一个人抬头的。 张嬷嬷退下了。 陈芯蕊站在那儿,瞧着面前那一桌子打牌的人,有些手足无措。 “芯蕊拜见苏老太君……”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鼓足勇气上前来请安。 苏老太君依旧的头也不抬,反而笑盈盈的跟贺龄君说话:”近日得了一些上好的蜜,我叫人晚上给你送过去,听说你最近身子不舒服,那就好好养着,缺什么短什么,立刻打发了人来告诉我,我怕她们不仔细,做事粗糙让孙媳你不习惯。“ “没有不习惯。”贺龄君笑着道。 第116章 祖孙俩有说有笑,其乐融融,把个陈芯蕊晾在一旁尴尬无比。 陈芯蕊还维持着请安的姿势,膝盖都弯的痛了,却没有人叫她起来,白皙的脸庞上笑容已经快要维持不住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苏老太君才终于将目光转向她,脸上的笑容很是客套:“陈小姐来了?快请坐吧。“ 很快,便有下人搬了椅子来,请陈芯蕊在下首入座,她羞怯的道了谢,这才入座。 刚松一口气,下一刻,苏老太太君便笑盈盈的开口道:“陈小姐今年十六了吧?家里面也已经开始商议你的亲事了吧?可有合适的人家?” 哪有当着姑娘面儿寻问婚事的?体面人家可不会这么做啊! 陈芯蕊闻言一脸懵逼。 再说了,她与母亲一直都在护国公府来往,不是一直在商议要给五老爷做续弦么? 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况且五老爷也已经当众说出要娶她做续弦的话了,苏老太君干什么这么问…… 陈芯蕊狐疑的抬着头,目光看向苏老太君。 在接触到苏老太君意味深长,高高在上的目光之后,她忽然间明白过来。 苏老太君是故意这么问的!原因是她不同意自己给五老爷做续弦!并且不想让护国公府与陈家有任何瓜葛!所以才这么问的!这是故意给她难堪! 就是想要让她有自知之明,不要再来苏家了。 一瞬间,陈芯蕊只觉得一头冷水从头顶浇下,浑身凉透。 “老太君,陈小姐模样俊俏,性格温柔,她的婚事家里肯定是早早就做打算的,您怎么能直接问人家。”贺龄君在一旁笑盈盈的解围,仿佛很是热心的道:“不过,若是陈小姐愿意的话,我倒是知道几家世家公子准备议亲了,可以帮着从中介绍。” 如果说苏老太君的话,还只是隐晦的提醒,贺龄君这话,就是明晃晃的暗示了。 都要主动为她介绍世家公子,这背后的深意还不明显么? 看来,苏家人都不喜欢她啊! “多谢公主关心,不过不用了。”陈芯蕊看着贺龄君,勉强露出笑容来。 “有需要的话,陈小姐可一定要告诉我哦。”贺龄君笑盈盈的,伸手端起了一盘剥好的蜜柚,递了过去:“陈小姐,这是宫里进贡的蜜柚,你尝尝看。” “多,多谢……”陈芯蕊心里乱糟糟的,闻言勉强露出笑容来,缓缓伸手就要去接。 然而这个时候,贺龄君却反手将那盘蜜柚又放了回去,扭过头去笑盈盈的与秦氏说话了。 陈芯蕊的手落在半空里,尴尬至极。 她几乎是从昌辉阁里落荒而逃的。 出了苏老太君的院子,陈芯蕊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那种窒息到几乎无法抬头的尴尬感总算是散去了。 却在这个时候,长廊对面迎面走过来几个捧着托盘茶壶的丫鬟婢女,一边走一边在那热烈的议论着:“你们听说了么?那陈家小姐居然又来府上了!这可真真是不要脸皮了!陈家的姑娘嫁不出去了么?不是要给人当续弦,就是要做偏房,也真真下贱的!” 这话传入陈芯蕊耳朵里,她顿时脸色巨变。 然而这还不算完。 几个丫鬟路过她身边的时候,忽然一个人狠狠的撞了她一下,陈芯蕊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差点摔倒在地上,幸亏一把抓住了旁边的柱子。 “哎呀,原来是陈二小姐啊。”一个丫鬟斜睨她一眼,懒洋洋的上前请安:“对不住了,您没事儿吧?” 陈芯蕊脸色惨白,好不容易站稳身形,她愤怒的瞪着这几个丫鬟,却敢怒不敢言。 她能说什么?说自己被人又嘲讽又奚落,又欺负么? 这里可是护国公府哎!谁会替她一个外人做主呢? 外人,这两个字深深的刺痛了陈芯蕊的心。 而且深受奇耻大辱的她,一想到刚刚在昌辉阁的花厅里面,无端端被贺龄君下脸子的场景,整个人便又愤又怒,从心底里产生了一股逆反的心理:哼!你们护国公府不是看不上我么?不是不想跟我们陈家沾染上一点点关系,避之唯恐不及么!那我就偏偏要两家扯上关系! 等着瞧! 她站在那宽阔敞亮的长廊上,面对着苏老太君的昌辉阁方向深深的看了好几眼,然后猛的转身离开了。 今日在侯府里受的这些屈辱,陈芯蕊深深的记在了心里面。 她出府以后,陈太太还等在门口,见了她迫不及待的追问道:“怎么样?苏家人可有为难你?苏老太君叫你去做什么?” “娘,我没事儿。”陈芯蕊勉强的挤出笑容来,一把握着她娘的手道:”走,我们回去说。“ 昌辉阁里面,众人都散去了,苏老太君握着贺龄君的手,道:“我们这样提醒,真的能够有作用么?” “如果她有羞耻心,那肯定有用。“ 贺龄君闻言道:“陈小姐目前来说,还算是要脸之人,但是她的家人,尤其是陈家太太,却是未必……” 这也是为什么她们会单独将陈芯蕊叫进来含沙射影的说这些,不叫陈太太一同前来。 若是陈太太一同来了,那基本等于白费功夫。 陈太太一定会用她那强悍的理由,将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并且对她们的暗示视若无睹。 “话我们已经说了,态度也已经表达了,现在就看这位陈家小姐是否有廉耻之心……”苏老太君说着,长长的叹息一口气。 翠云斋里面,芳若正坐在东厢房的宽大拔步床上,对着鞋样细细的裁剪,她的手腕纤细美丽,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不一会儿便裁剪出来一双正正合适的鞋样来,看的一旁的表姨婆与下人们赞不绝口:“你这手艺就是厉害!赶明儿鞋子做好了,太子殿下一定会十分喜欢的!” “祖母,您过誉了,哪里有那么好。“芳若闻言,很是谦虚的笑道:”我也是偶然看到太子殿下穿的鞋子不甚合脚,内务府那些人也不知道如何办差的,堂堂太子殿下做的衣裳鞋袜,却有诸多的不合适,索性我便受累,替他做一双罢了。“ “听说啊,前两天内务府才做了一批新衣裳鞋袜给六公主送过来。”表姨婆闻言恨恨的开口道:“她都已经出嫁了,按理说衣裳鞋袜这些都应该护国公府做才是!怎么还是宫里做呢!这陛下与皇后娘娘对她也太好了吧!居然都压过了太子!“ “祖母,您别这么说。”芳若闻言连忙劝解道:“太子殿下的鞋子不合脚,只是意外,并非是内务府故意为之,六公主的衣裳那是陛下亲自开口吩咐的,不一样……” “哼!对待一个出嫁女,比堂堂太子还要上心,陛下也太偏心了!”表姨婆依旧很是气愤。 最近因为芳若要嫁给太子的日期已经定下来了,就在三个月后,她对于太子是越来越满意,因此见不得太子受一点点委屈,刚好因为衣裳鞋袜贺龄君撞在了她的枪口上,她就这么看贺龄君,怎么不顺眼。 “祖母,您快别说了,隔墙有耳啊。“芳若忙忙的劝道。 她对于内务府为贺龄君做衣裳的事情,却是半点也不曾在意,左右那件事都不是她能操心的,她只关心自己,以及表姨婆,还有远在老家的亲人们。 “哼!那又怎样,还不能让人说了!”表姨婆依旧的愤愤不平,说着说着忽然双眸一亮,直起脖子朝着院子外头看了看,回头凑过来对芳若小声的询问道:“你先前说,那陈芯蕊看上的不是五老爷,而是驸马爷,是不是?” “是啊。”芳若闻言愣愣的点头,然后看着她轻轻的道:“祖母,您又想做什么?“ 表姨婆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与诡异的光芒,看着她轻轻一哼,道:“我能做什么?不就是看笑话!我倒要看看,六公主要怎么应对这件事情!” “别看了。“芳若兴致缺缺的低下头去,继续绣花:“大表哥的眼睛里面,只有六公主才是女人,其他人都是人皮骷髅罢了,那个陈小姐翻不起风浪的,您就别操这份心了。” “是么?那如果有人添柴加火的话……” 什么?芳若一惊,手里的银针顿时在手指尖上戳了一个血珠子。 …… 这一日傍晚,苏晏提前回来了。 神神秘秘的将正在苏老太君那儿打牌的贺龄君叫回去,说是要给她一个惊喜的礼物。 “这不逢年也不过节的,你干嘛送我礼物呀……”贺龄君很是意外。 “这不前几天不是让你受委屈了嘛……”苏晏不好意思的道:“我是来赔罪的,赔罪。” “不错呀。” 贺龄君看着他很意外的上下打量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呀!你现在都懂得送我礼物了?是什么东西,快拿出来瞧瞧!我都迫不及待了!“ 说着,在椅子上坐下,满怀期待的看着苏晏。 苏晏笑盈盈的瞅着她,勾唇一笑,缓缓将一直从藏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递到贺龄君的面前,然后对着她缓缓打开。 他的手掌心里面是一朵微微打开的雏菊花朵。 这就是他搞的这么神神秘秘的礼物?贺龄君愣了一瞬,伸手将那朵小的只有手指头肚大的花朵拿了起来。 是真的花,不是什么金花银花,更不是什么卓尔不凡的东西。 贺龄君托着手掌心里面的小东西,左看右看,末了抬起头来看向苏晏,见他依旧是一本正经的模样。 “我说——这朵花是你每日上朝时,从路边采摘来的?” “不是,是今日落到我头顶上的。”苏晏微微一笑。 贺龄君:”……“ 合着现在就连花都开始投怀送抱了?苏晏就这么受欢迎? 她仔仔细细的研究站在自己面前身穿淡蓝色直缀长袍子的青年,见他芝兰玉树,眉目俊朗,一看就令人沉沦进去无法自拔…… 嗯,的确,苏晏是有这种让女人与鲜花都投怀送抱的本事。 “好吧,既然是你送的,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下好了。”贺龄君深吸一口气,一伸手从一旁的多宝阁架子上取下一本她日常翻看的书,将这朵小花夹了进去。 “公主,你真当这就是我给你的礼物么?”苏晏看着她笑了。 “不是礼物,你给我干什么?”贺龄君反问。 “那个当然不是礼物了。”苏晏笑的温润如玉:“那不过是我从外头回来时,顺手摘的,这个才是送你的。” 说着,伸手入怀,从衣襟内掏出一个用锦帕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东西来,摆在贺龄君面前。 “什么东西?” 贺龄君瞧着那巴掌大小,包裹的密不透风的东西,根据形状猜测道:“是玉佩?是簪子?还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苏晏笑道。 “别是什么奇奇怪怪,让人不能理解的东西吧?”贺龄君疑惑的看他一眼,然后将锦帕打开了。 锦帕里面不是玉佩,不是簪子,也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而是一个雕刻成了小狐狸形状的鼻烟壶。 “鼻烟壶?你送我这个东西做什么?”贺龄君把玩着鼻烟壶,左看右看,见这东西十分精致漂亮,当下便有些爱不释手。 “这里面装的,是我托人专门寻来的解毒圣药,还有安神醒脑的作用。” 苏晏道:“你贴身带着,关键时刻可以救命。“ “这么担心我被人害了啊?”贺龄君看着这鼻烟壶,有些感动。 “是,我十分担忧公主的安危。”苏晏点点头,认真回答道:“我希望你能够平平安安,一世顺遂。” “得了得了,这话说的跟我父皇似的。” 贺龄君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连忙摆手阻止苏晏再继续说下去,笑眯眯的把玩着鼻烟壶,显得十分开心。 苏晏见了,十分欣慰。 又过了几天,贺龄君受邀约,出府去三公主府上做客去了。 苏晏则是忙着自己的事情,一大早就出府去了。 一直到下午,贺龄君才回来。 不料一进门,便看到云生居里好些丫鬟嬷嬷都冲了出来,对着她慌张不安的喊道:“公主!您快些去看看吧!驸马爷……他出事了……” “驸马爷能出什么事?”贺龄君闻言不以为意,依旧不疾不徐的往院子里走。 心里还在好笑的想着,怎么就跟诅咒似的!只要她一出府,准出事儿!怎么的,那些魑魅魍魉就这么怕她?一定要她离开了才敢动手? ”公主!不在咱们院子……“丫鬟们连忙道:”在后花园的凉亭内!“ “苏晏去后花园做什么……”贺龄君闻言满脸的困惑不解。 “奴婢……说不上来……公主,您还是亲自去看看吧!”下人们全都是一副支支吾吾,不敢多言的样子。 贺龄君内心里的困惑越发的多了。 她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云清与小翠,却是渐渐冷静下来,问那下人:“你们说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公主……驸马爷他……今日下午在后花园里偶遇那位陈小姐,又多喝了几杯,就……”下人们支支吾吾的开口。 “就怎么?”贺龄君闻言,面色平静。 “奴婢们发现的时候,他们衣衫不整,搂搂抱抱!“下人连忙回答道。 “公主!奴婢先去看一眼。”云清立刻义愤填膺,刷的一下抽出了身上的鞭子,转身就朝着后花园奔去。 小翠没去,但也气的不轻,陪在贺龄君身边。 贺龄君听了这话,顿时倒吸一口冷气,问道:“老太君知道这件事么?她怎么说?” “老太君……目前还未知晓。”为首的下人支吾道。 “荒唐!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不告诉老太君呢!”贺龄君闻言立刻便有些生气:“你们是不将老太君放在眼里么?她老人家还活着!侯府大小事宜都是要先请示过她的!我这就去亲自告诉老太君!请她替我做主!“ 说完,便转身抬脚往昌辉阁而去! 留下一众丫鬟下人们目瞪口呆。 不是吧?公主得知驸马爷与别的女人搂搂抱抱,不是气的失去理智的冲过去撕了渣男贱女,而是先跑去通知苏老太君?从前的时候,这位主儿不是一直都很怕打搅到老太君的么?今日这是怎么了? “公主到底年轻,遇到这种事情慌张也是有的。她大概是去请老太君庇护她吧,给她做主。” 好半响,一个下人说道。 有道理!其他人纷纷点头。 那她们现在要如何做?是去后花园里看热闹?还是按照原计划行事? ”去后花园吧!现在那边一定是最为热闹的!走吧走吧!一起去!”众人纷纷道。 “那就不通知公主了么?“ “她还用得着通知么?就让她缩在老太君那儿做缩头乌龟吧!” 下人们纷纷扭头往后花园去了。 贺龄君一路带着小翠来到昌辉阁,却被告知,苏老太君午睡还没醒来。 “公主,怎么了?你今日不是去三公主那儿做客了么?怎么慌里慌张的回来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张嬷嬷一脸困惑的问道。 第117章 还是个人么 “没事儿。”贺龄君顺口说道。 真没事儿?看着不太像啊?张嬷嬷满脸疑惑的看着贺龄君,不太相信她的话。 贺龄君却没在昌辉阁里久留,等了一会儿,苏老太君没回来,她便又回云生居了。 半路上,遇到了表姨婆。 表姨婆对着贺龄君高高在上的摆着长辈架子,离的老远便停下,还等着贺龄君上前来给她请安呢。 结果,贺龄君微微一笑,只点了下头,便打算绕过她离开。 表姨婆忍不住了,喊道:“站住!” 贺龄君停下脚步,笑着开口:“表姨婆有事么?” “公主就是这么对待长辈的么?“表姨婆气哼哼的道:”还是皇家公主呢!这么不懂规矩!“ “哪里不懂规矩了?”贺龄君闻言疑惑的看着她道:“表姨婆你一不是本公主的祖母婆婆,二非侯府主子,只是一个借居的亲戚罢了,本公主已经对你颔首了,难不成你还想让本公主跪下来给你磕头行大礼啊?对不住,那样的大礼只有父皇才有资格。” “你就是没规矩!”表姨婆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就更加的生气了,眼瞧着贺龄君容颜俏丽,红衣妩媚,端的是让人移不开眼睛,将自家孙女芳若衬托的狗屁不是,她语气酸酸的开口:“公主这是干什么去?想去后花园里捉奸么?要我说啊,这女人就应该大度!就应该主动为夫君纳妾!嫁入婆家就应该一心一意为夫君着想!不能让夫君丢面子!事事以夫君为先!” 贺龄君耐心的聆听了片刻,在表姨婆说的口干舌燥之际,终于找到机会开口:”姨婆说完了么?本公主今日有些累了,就先回去休息了。“ 说完,转身要走。 表姨婆岂能如她的愿?闻言当即冷笑一声:“公主是累了么?只怕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后花园里捉奸吧?你倒也聪明,遇到事情了先去老太君跟前打招呼,只可惜老太君根本就不会理会你!你以为你能亲的过世子爷么?那才是老太君的心头肉!“ “表姨婆,你误会了,我没打算去哪儿,我就想回云生居休息。”贺龄君无奈的解释道。 “哼!你这话骗人的!你根本就是要去后花园捉奸!”表姨婆恨恨道。 “就算我打算去捉奸,那又关表姨婆你什么事情?”贺龄君终于是被这一再的纠缠质问,给弄的有点生气了。 表姨婆见她怒了,可算是抓到把柄了,当下便伸手指着贺龄君,大声的嚷嚷开了:”看看!你们大家都来看看!这就是你们贤良淑德的公主!你们的世子夫人!善妒,自私,眼里没有夫君!若是我们家的媳妇啊!早就一纸休书休弃了!哪里还容许她在这里耀武扬威!“ “只可惜你们方家就是修上几辈子,也绝无可能有迎娶公主的机会。“贺龄君语气凉凉。 表姨婆:“……” 她被这句话给羞辱的大发雷霆,当下手指着贺龄君就开始哆嗦:“你,你……” “祖母!”就在这个时候,芳若得到了消息,带着人匆匆赶过来,连忙伸手搀扶住表姨婆,满脸歉疚的对贺龄君道歉道:“表嫂!我祖母她糊涂了!求您大人大量,原谅她这胡言乱语!我替她向您道歉!” “表姨婆还是回去休息吧。”贺龄君看着她淡淡道:“借住就要有个借住的样子,这里是护国公府,不是你们方家,还轮不到客人来对府上的事情指手画脚,芳若表妹,你说是不是?“ 她很少用这样冷淡的语气与芳若说话。 芳若只觉得内心惶恐的很,闻言连连点头,紧紧拉着她祖母的手,满脸歉疚的就要跪下来给贺龄君请罪:“公主!真的对不起……” “别,你还是起来吧,你要是真跪了,只怕明日这上京里就会流传出本公主冷漠无情,惨无人道的逼迫借住亲戚下跪磕头的流言蜚语了,本公主承受不起。” 说完这句话,贺龄君便带着小翠转身就走。 “公主,我们不去后花园么?”小翠一直都不太明白贺龄君的脑回路,按照道理来讲,如果真的是苏晏跟陈家小姐在后花园里卿卿我我,她怎么样也应该直接带着人杀过去啊!就像当初教训苏恒那样! 可反常的是,贺龄君半点没那意思。 并且看着也不像是太生气的模样…… “云清不是去了么?”贺龄君这会儿被闹的有些烦闷了,见她不停的问,便解释了一句:“我是不相信苏晏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至于旁的人,还不够资格让本公主大动干戈一回……” 小翠听的云里雾里的,但是有一句话她是明白了,那就是贺龄君不相信御花园里跟人厮混的那个人是苏晏。 果不其然。 半个时辰后,云清回来了。 彼时贺龄君正悠闲自在的坐在靠窗榻上喝茶,还顺便欣赏了一下小翠最近做的绣活,正看着呢,云清回来了,一进门就说:“公主,后花园跟陈小姐厮混的人是五老爷,并非是世子爷。” “瞧瞧,我说的没错吧?”贺龄君当即冷笑出声:“苏晏绝非那样的人,这府里面多少双眼睛盯着,就想让我们夫妻生出嫌隙来,只可惜本公主绝不会上当。” “原来公主你早猜到了啊。”小翠闻言松了一口气,但又疑惑的道:“既然后花园里面与陈小姐厮混的人是五老爷,那为何表姨婆……” “她是故意的。” 贺龄君闻言冷笑了一声,淡淡开口道:“今日咱们进府时,那些来禀报的下人都是被她收买的,就是故意误导本公主,她以为本公主听到消息后,会气的失去理智,冲去御花园里去撕五老爷与陈小姐……” 贺龄君要是真的去了,那就尴尬了。 她撞破了五老爷与陈小姐厮混,五老爷再是不成器,再是胡闹非为,那也是长辈,如果贺龄君真的冲过去,必定会与她闹僵。 而且因为这一闹腾,必定会有些风言风语传出去,到时候与陈小姐厮混的人到底是五老爷,还是苏晏,就扑朔迷离了,表姨婆一定会趁机传出流言,说与陈小姐厮混的人就是苏晏。 外头的人又不知真假,肯定会闹的沸沸扬扬。 这样一来,苏晏的名声就会受损,也必定会怪罪她,她们夫妻必定不睦。 而这,就是表姨婆的目的。 就是来恶心她的。 ”自从这表姨婆来了国公府以后,本公主从未与她有过什么正面冲突,这次她怎么忽然跳出来算计我了……“贺龄君很是有些困惑。 “奴婢们也想不明白。”小翠道。 “可能,是与太子有关吧。”云清想了想道。 “你这算是说到点子上了。”贺龄君闻言赞许的点点头,冷哼道:“芳若都还没嫁进东宫呢,她们祖孙就开始踩我了,只怕护国公府与她们的亲戚关系,住进府里的照料,她们祖孙俩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别说感激了,人家说不定心里面还正仇恨着呢!”小翠插嘴道。 “原本,我没打算插手这件事情,芳若想要嫁给太子,那就嫁。”贺龄君道:“就连苏恒求了几次,我都没答允,如今看来,倒是要叫她们知道厉害……” 这边正说着话,外头就传来一阵嘈杂声,张嬷嬷来了。 贺龄君连忙让小翠将人请进来。 “公主,对不住,今日府里乱糟糟的,让公主您受惊吓了。”张嬷嬷一脸愧疚的道:“老太君已经醒了,知道公主去过的事情,也知道了后花园里的事情,十分自责……” “还请嬷嬷帮着劝劝老太君,让她想开一些。”贺龄君忙劝道:“也别太过生气了,否则若是气病了,只怕公公婆婆他们又要担心了……” “好,好,奴婢会告诉老太君的。“张嬷嬷连连点头,又感慨万千的看着贺龄君道:”现如今,府里面真正孝顺老太君的,只怕也只有国公爷夫妇与公主了,对了,还有世子爷……世子爷还没回来么?“说着,目光在屋子里扫了一下。 “还没,不过想来应该快了。”贺龄君闻言笑眯眯的道。 张嬷嬷仔细的观察贺龄君的神情,见她始终没有任何不愉,提到苏晏时,神情里还有一些小女人的娇羞神情,便明白今日府里面发生的事情并未影响到她,便微微松了一口气。 “算算时辰,世子爷也该回来了。”张嬷嬷点点头,道:“公主好生歇息吧,奴婢就先回去复命了。” “嬷嬷慢走,云清,送一下。”贺龄君道。 “不用了公主。”张嬷嬷连连摆手,说说笑笑的告辞离去了。 她刚走没一会儿,苏晏便回来了。 一进门,小翠便冲过去,上上下下的打量他,还凑过去低头在苏晏身上嗅了嗅,确定没有闻到什么胭脂水粉味道之后,才放过他:“驸马爷回来了。” “这是干什么?”苏晏有些哭笑不得:“今日府里面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被你说着了。”贺龄君点点头,对小翠的行为并未阻止,闻言点点头,神情严肃的看着他道:“苏晏,还好我相信你,否则今日你又要被捉奸在床了。” 苏晏没有问是跟谁,而是面色平静的道:“是陈芯蕊又闹腾了么?” “聪明!” 贺龄君点点头,然后回答道:“跟她搅和在一起的人是五老爷,可是这府里面有人作祟,想要误导我鬼混的人是你,幸亏本公主火眼金睛,一眼识破!才没让那些人的计谋得逞!“ 苏晏对于她说的事情,一点也不意外。 陈芯蕊本质上就是一个攀附权贵,向上爬的女人,与芳若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五老爷是她攀附苏家的唯一途径,她不会放手的。 “她不是不甘心嫁给五叔做续弦么?”苏晏奇怪的道:“这么快就下定决心了?“ 贺龄君:“……” 她能说她是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陈芯蕊原本没下定决心,破釜沉舟的与五老爷绑定的,都是她那日与苏老太君说的话,让陈芯蕊走上这条路的。 可是她的目的是让陈芯蕊看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要痴心妄想而已。难道她做错了? 还有表姨婆,她横插一脚,到底想干什么? 隔天,贺龄君算是亲眼见到了昨日后花园事件的主脚,陈二小姐陈芯蕊,还有五老爷苏靖。 也是这个时候,贺龄君才知道,原来昨日后花园里并非单单只有五老爷苏靖,还有别的人,都是苏靖邀请来府里做客的,他喝的醉醺醺的时候,还当场宣布,自己一定要迎娶陈芯蕊做续弦,现在这件事已经传遍了整个上京了。 那么到了这个地步,护国公府就不能再像从前一样,对这件事拒绝了。 所以今日,陈家太太,陈家老爷,一大家子人都浩浩荡荡的上苏家来了。 在苏老太君的花厅里头,贺龄君看到了五老爷苏靖,他的脸上多了几道红红紫紫的血印子,不知道是被谁抠挠的,还是自己不小心摔出来的,总之整个人木讷的坐在那儿,像是丢了魂儿。 而被陈太太护着坐在她身边的陈芯蕊也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儿。 她看都没看五老爷一眼,而是目光时不时的朝着贺龄君与苏晏的方向看,闪着一股幽怨。 贺龄君看的是无语极了,压低声音问道:“她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副被辜负的样子?不是已经心想事成了么?” 苏晏闻言伸手剥了个橘子,递过去一瓣,压低了声音道:“她昨日派人来找我,想要见我,我没理会,后来,就出了五叔的事情。” 贺龄君明白过来了。 陈芯蕊到底还是不甘心嫁给五老爷做妾,她一心一意想的是嫁给苏晏做妾,这个女子你说她有野心吧,她所谋不过是个妾室,明知道自己身份低位,所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野心,要是放别人身上,说不定早就得偿所愿了。 可你要是说她没野心,那也不对。 贺龄君已经明里暗里的暗示过她好几次,不要纠缠苏晏,还有苏家,苏晏更是义正言辞的拒绝过她,可是这人就是执迷不悟,一心一意的要倒贴,也算是极其不要脸面了。 现在,陈芯蕊在被贺龄君警告以后,终于破釜沉舟的下定决心黏上五老爷苏靖了。 这也算是一个好结果了。 贺龄君再一次向五老爷看过去,却发现他哭丧着一张脸,先前不停嚷嚷要迎娶陈芯蕊的他,在现在事情终于迎来转机,苏老太君无可奈何就要答应之际,却露出了满脸不情愿的样子。 莫非,这件事情当中也有隐情? 贺龄君的八卦之心顿起。 “既然事情已经这样……那我老婆子也只能同意孩子们的亲事了。”苏老太君一脸的失望,在陈太太喋喋不休的拖着女儿诉苦半天之后,终于说道。 “那……婚事就此定下?”陈太太闻言,顿时喜形于色。 “是啊,先定下来再说。”苏老太君说着,扭头看向小儿子:“老五,你怎么说?” 五老爷苏靖愣愣的坐在那儿发呆,神游天外,苏老太君说了半天他都没什么反应。 最后,苏老太君狠狠的一拐杖打在他胳膊上。 “哎呀!”五老爷苏靖一下子就从地上跳了起来,一脸惊恐的看着苏老太君,连连开口道:“母亲做主就是!儿子一切都听您的!您让儿子娶谁,儿子就娶谁!” “你现在说这话还有什么用?你造的孽想要谁来还?”苏老太君听了这话,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早先她说过那么多次,叫五老爷不要与陈芯蕊走的过近了,那一家子就是吸血虫蚂蟥,不是好相与的!他不听!非要跟人家搅和在一起,现在说这话,是不是太晚了? “母亲……”五老爷用一只手摸着挨打的手臂,一脸的痛苦之色。 苏老太君面无表情的冷哼一声。 对面陈太太却是满脸心疼,起身上前嘘寒问暖起来:“姑爷啊,你怎么样?疼不疼?要不要请个大夫来?你娘也真是的,大好的喜庆日子里,还要打人……” 苏老太君:“……” 陈家人哪只眼睛看到苏家人喜庆了?明明喜庆的只有她们母女! 她心里面吃了苍蝇一般的难受,当下匆匆将婚事商定,也不留陈氏母女在府上用饭,便急匆匆的将她们一家全都打发走了。 陈太太好容易梦想成真,一朝得势,还想着在侯府里嘚瑟呢,不料却被无情撵走,顿时那张脸就拉的老长。 只可惜,侯府上下没有任何人在意。 等送走了陈家人,苏老太君冷冷的对五老爷苏靖道:“滚去祠堂跪着!不跪满一个月,别出来!“ “母亲!”五老爷却像是忽然醒悟了一般,哭丧着脸喊道:“母亲!您帮帮儿子!儿子不想成亲……” 苏老太君一拐杖打开他的手,冷冰冰的道:“你早先干什么去了?现在说这话你还是个人么?“ 第118章 “娘!您帮帮儿子,帮帮儿子……”五老爷翻来覆去就只有这一句话,带着浓浓的哭腔,那模样活像是苏家所有人在逼着他娶他不爱的女人一样。 可是天知道,这陈芯蕊可是五老爷自己苦苦哀求,发誓非她不娶的人! 这才短短一天,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般? 事情已成定局,苏老太太压根就没理会五老爷,无情的让张嬷嬷等人将他从昌辉阁里撵了出去,并且下令这三个月内,陈芯蕊没有嫁过来之前,她都绝对不会见五老爷。 这一招可太狠了,直接报复了五老爷先前不听苏老太君话,任性妄为的行为。 五老爷整个人都傻了。 沈念真吃了个大瓜,心满意足的很,但同时心里还有许多疑问,这五老爷怎么忽然又瞧不上陈芯蕊了呢?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左右待在府里也没事,她便派了人暗中去调查。 这件事过后第二天,芳若便带着她自己亲手做的糕点还有一些小玩意儿来给贺龄君赔礼道歉来了。 “表嫂,那日是我祖母不对,我替她向您道歉。”芳若一脸诚恳的道。 “表妹,这话说的我不明白了。” 贺龄君闻言摇摇头,道:“表姨婆可是长辈!她能有什么错呢?不都是一心一意为了后辈着想么?“ “表嫂,您就别揶揄我了,您是公主,又是护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我祖母不过是借住而已,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您呢?是她逾越了身份,芳若再此向您赔罪!“ 说完,忙站起身来,冲贺龄君行大礼。 贺龄君见她态度的确是很诚恳,当下脸上神情好看了一些,道:“你起来吧,这件事也不是你的错,本公主呢,是不会跟长辈计较的,否则传出去了,岂非成了本公主仗势欺压长辈?到时候所有人都来指责,我承受不起呢。” 芳若听着这话仍然有指责的意味,当下便不敢再继续的跪下去了,慌忙起身道:“表嫂,您放心,今日是我自己要来给您道歉的,并不是您逼迫的!绝对不会有什么流言蜚语传出去的!“ “是么?”贺龄君闻言斜睨她。 “是的。”芳若保证道。 “那好。”贺龄君看着她幽幽的道:“劝劝你家祖母,这里是上京,是侯府,并非是你们那个小地方的方家,本公主可以看在长辈的份上容忍一次,两次,但若是第三次还是要打我的脸,本公主就不会再容忍了……” “公主,奴婢会劝好祖母。”芳若连忙保证。 贺龄君点点头,伸手扶她起来。 …… 眨眼一晃,三个月就过去了。 侯府张灯结彩,热热闹闹的举办了婚礼,将陈芯蕊迎娶过门,成为了五老爷苏靖的续弦夫人。 苏老太君果然做到了三个月没见五老爷苏靖一面,任由他在昌辉阁外头哭喊求饶,赔罪道歉,甚至是主动哀求到贺龄君与苏晏面前,求他们俩替她在苏老太君面前求情,苏老太君都无动于衷。 一直到婚礼当天,苏老太君才命人打开昌辉阁的院门,接见宾客,五老爷大喜的日子,她心里面即便是有再多的不满意,再多的不情愿全都压了下去,让这场婚礼热热闹闹的完成了。 当然,五老爷苏靖在妻子死后都没超过半年,便迎娶了妻妹过门做续弦这件事,还是引得上京诸人议论纷纷,所有人都觉得他实在是太荒谬了,且不念旧情。 五老爷成婚之日,一直都浑浑噩噩,脸上半点喜悦都无。对于这些议论声,恍若未闻。 参加婚宴的人不少,贺龄君还在人群里看到了樊乐与玉娴,三个月不见,樊乐身上脸上被苏晏揍出来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坐在人群里目光一直都阴测测的盯着贺龄君。 玉娴坐在他身边,神情稍显不愉:“别看了!即便你把眼睛珠子盯出来了,她也不会属于你。” “你不也一样,目光不都一直黏在苏晏身上。“樊乐低下头去,慢条斯理的拿起酒杯来浅浅饮了一口,然后淡定的回答道:”咱们俩谁都没有资格说谁。” 玉娴听了这话,愤愤不平,那怎么能一样! “你这么爱她,怎么还有心思纳妾?”她咬牙切齿的道:“你就不怕贺龄君知道了,嗤笑你么?她会认为当初没嫁你,是嫁对了!” “她不会知道,也懒的知道。”苏晏淡淡道:“你没资格嘲笑我,你院子里养的面首,还是我挑选给你的。“ “你!”玉娴公主闻言,顿时大吃一惊,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你都知道……” “不光光知道,那些人还是我挑选的,有几分苏晏的文弱影子,你不是很喜欢么?”樊乐冲着她微微一笑,那张苍白俊秀的面孔上充满了嘲讽,很快,他便撇过头去。 玉娴只觉得手脚冰凉。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说! 甚至这一切都是他促成的!自己跟樊乐,这到底算怎么一回事? 一整场婚礼,玉娴都没有心思去想别的了,脑子里乱哄哄的都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等散场她与樊乐回到家中,樊乐转身要走的时候,玉娴一把拉住了他,咬着牙问道:“樊乐!你告诉我!我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还是夫妻么?” “夫妻?”樊乐像是看白痴一样的看着她,蓦然冷笑出声:“我迎娶你,是为了免除我樊家的罪名,保住樊家的地位,以及利用驸马的身份,在朝中立足,能够与苏晏抗衡!可不是因为喜欢你,这一点你不也知道么?“ 玉娴脸色苍白,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你,你……” “你嫁给我,不也是太后为了平衡朝中关系,为了拉拢我樊家,对抗护国公府么?”樊乐看着她微微一笑,道:“咱们俩各取所需,各自安好,保持着这婚姻的名头,不是很好么?你还想要求什么?“ “你……你没将我当做妻子?”玉娴咬牙切齿的道。 “那你当我是你夫君了么?你日日夜夜放在心上的那个人是谁?”樊乐冷笑。 玉娴哑口无言。 她放在心上的那个人是苏晏,从来就没有改变过。 无论是她成亲,还是苏晏成亲。 ”樊乐,我们都后退一步好不好?“玉娴想了想,忽然态度放软下来,开口哀求道:”你把小妾遣散了,我把面首驱赶了,我们两个人做一对恩恩爱爱,快快乐乐的夫妻好不好?苏晏与贺龄君想要看我们两个人的笑话,我们偏要恩爱给他们看! 樊乐听了这话,就如同看鬼一样的看着她。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高高在上,目空一切,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玉娴公主么?怎么忽然放低姿态,软语哀求起来? 难道她终于看清楚了自己现在的地位? 他勾起嘴角,眼底划过一抹嘲弄之色,懒洋洋的回答道:“好啊,公主先做个表态,你去主动将你的那两个面首赶出去。对了,要亲自赶,我看着。“ 玉娴闻言顿时便有几分后悔。 她从外头带回府来的那两个年轻英俊的面首,无论模样长相,还是性情,都与苏晏有五六分相似,好容易寻遍了上京才寻到的,这弄到家里来都还没有捂热乎,就要被撵走了? 还是她亲自撵! 玉娴觉得自己下不了这个狠心。 “公主不乐意?那算了。“樊乐一看她神情,当即便露出失望之色,扭头便潇洒的离去。 “别!“玉娴一把拉住了他,随即开口哀求道:“我撵,我撵!你不要走好不好? 她实在是被今日贺龄君与苏晏的恩爱画面给刺激到了,一想到那两个人温情脉脉,互相凝望的场景,她就觉得贺龄君是在赤裸裸的炫耀,是在嘲讽她! 为此,她不惜向樊乐低头,以求和好,无论如何她得不到苏晏,但也不能把丈夫也给弄丢了! 一直到现在,玉娴好似才终于想起来,樊乐是她的夫君。 “好,既然你主动要求,那我就给你一次机会。”樊乐勾唇笑了,下一刻,他便朝着外头打了个响指。 很快的,便有护卫将玉娴带回来的那两个年轻面首从外头带了进来。 两个人进来时,一见到玉娴就露出了谄媚的表情,巴巴的上前请安:”奴才见过公主……“ 平心而论,这样的两个货色,连苏晏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了。 难为玉娴了,居然饥渴到这份儿上,连这样的人都不放过!樊乐嘲讽的看了玉娴一眼,随即淡然开口:“公主,请吧。; 玉娴依依不舍的瞧着两个年轻的少年郎,左看右看就是舍不得,她回过头来看向樊乐,开口哀求道:“夫君,我叫他们两个入府来,原本也没打算做什么,就是想时常的看见他们而已,我是绝对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的,要不……就让他们到前院里做个护卫怎么样?你说好不好? “你在求我?”樊乐微微眯起了丹凤眼,眼底闪过一抹寒芒。 “是的。”玉娴连连点头。 “你忘记你刚刚说的话了?”樊乐冷笑。 “我没忘记,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的嘛。”玉娴走过去,伸出双手握住了樊乐的胳膊,轻轻的摇晃着,如同在太后面前那样的撒娇道:“夫君,你就答应了我吧!“ “好啊,既然你喜欢,那就留下。”樊乐闻言一口答应了。 “真的?那太好了!“玉娴闻言顿时惊喜交加。 樊乐慢腾腾的道:“我明日便进宫,去向太后领取之前她赏赐给我的那几名美貌姬妾,公主这样温柔贤淑,善良大方,想必一定会如同我一样,好好的照看她们吧! ”什么?你,你要纳妾……”玉娴闻言,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对啊,你都养面首了,本驸马养个姬妾,不算什么吧。”樊乐看着她,理所当然的道:“我们俩各自玩各自的,谁都不会干扰谁,谁也不会埋汰谁,这样不好么?“ 当然不好! 玉娴一脸的愤怒,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先前说的那些话,不就全都变成废话了么? 她苦苦哀求了半天,其实根本就无济于事,什么都没有改变。 看来樊乐根本就没打算同意让她留下那两个人。 她好不容易才找到如此相像苏晏,就连性情气质都差不离的人啊!就要送走了…… 但是想想,这俩再相似也不是苏晏,只不过是个替身而已,有什么好心疼的!改日,若是有机会,她一定要得到苏晏…… 玉娴咬咬牙,看着樊乐,道:“好,我答应你,送走他们!来人!” “公主!您要送走奴才么?” 两个少年听着玉娴与樊乐的对话,已经明白自己的命运,不由的脸上都露出了震惊与哀求之色,扑通一声跪下来,苦苦的对着玉娴哀求起来。 顶着那样一张相似的脸庞,还这样的哀求,玉娴顿时便忍不了。 她的决心又开始动摇。 “呵呵!苏晏可是护国公府世子,他纵然是双腿被人打断了,都不会如此窝窝囊囊的向人下跪求饶!”樊乐在一旁冷笑出声。 就这一句话,一瞬间点醒了玉娴。 是啊,这些人可不是苏晏! “来人啊,将他们两个人送走,给双倍的遣散银子。”这一次,她再无所迟疑。 “不要!公主!不要啊!”两个少年愤恨的瞪着樊乐,然后双双抢上前去,抱着玉娴的双腿就哀求起来:“您忘记了么?我们两个无父无母,孤苦伶仃,那日大雪天被人追杀,差点死在街头,若非公主相救,早就殒命了啊!公主!您现在将我们撵出去,是要我们死么?“ “我……”玉娴说不出话来。 樊乐却缓缓的朝着这边踱步过来,笑着瞧了两个人一眼:“你们确定不离开?” “是!我们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公主府!”两个少年郎异口同声,斩钉截铁的道。 “好啊,既然你们诚信要求,那本驸马就满足你们。”樊乐慢条斯理的道。 下一刻,他犹如闪电般的出手,猛然拿出了匕首,狠狠一刀砍向面前的少年郎,刷刷两刀,便抹了两人脖颈。 鲜血哗啦一瞬间喷涌而出。 而两个少年郎却是猛然瞪大眼睛,他们还在回味着,思索着樊乐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尚未明白过来,就已经身首异处。 鲜血喷溅了樊乐一身。 他却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来。 两个少年郎的尸首并未直接倒下,而是又僵持了片刻,才缓缓的,一点点的滑落在地上。 他们两双眼睛瞪的圆圆的,显然死不瞑目。 玉娴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嘴巴张的大大的,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忽然间,她发出了啊的一声尖叫,猛然伸出双手抱住了头,然后转身窜了出去,留下一连串的尖叫声。 “公主!公主!您去哪里!” 留下的宫人太监们这才犹如大梦初醒一般,一个个醒悟过来,嘴里尖叫着,去追玉娴去了。 花厅里面只剩下了樊乐一个人面对着地上两具泡在血液里的尸首。 “可惜了,死的不是苏晏,如果是他,那该多好。”樊乐瞧着地上的尸首,慢慢的,一点点的用帕子擦掉了匕首上的血迹,对着地上的尸首露出一个狰狞的冷笑,然后转身离开了。 “把尸首丢出去喂狗。 “是,驸马爷,那……公主那边呢?”樊乐的护卫问道。 “随她的便,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樊乐连头都没有回。 …… “公主,你听说了么?玉娴公主这段时间有些不太正常,像是失心疯。” 这一日晚间,贺龄君刚刚在饭桌前坐下,小翠便兴冲冲的奔进来。 贺龄君一下子就没有胃口吃饭了:“能不能不要替她?净倒胃口。” “好吧,公主,是我错了。”小翠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玉娴到底怎么了?”贺龄君忍不住问道。 “你看,你不让我说,自己还问——”小翠顿时叫起来。 “我好奇嘛!你快说快说。”贺龄君嘿嘿一笑。 小翠这才道:“好像是七驸马要纳妾,她不同意,于是就气的失心疯了。” “这根本就不可能!”贺龄君听了这话,顿时便笑了,摇头道:“玉娴心高气傲,至今心里面仍然只有苏晏,她怎么可能会为了樊乐而气的失心疯?如果她真的失心疯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樊乐对她做了什么事情,刺激到她了。” “好像是哦。”小翠歪着脑袋,思索道:“那依照公主你所说,七驸马做了什么事情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不关心。“贺龄君低下头去,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公主,您不等驸马爷了么?”云清端着最后一碟菜从外头走进来道。 “他什么时候回来?快要到了么?” “恐怕还没有。” “那算了,我先吃。”贺龄君说着拿起了筷子:“总不能让我饿着肚子,看着这一桌子美食,干等着吧?” 小翠与云清看着低头吃饭的贺龄君,都有些惊讶,真不等呀。 、 第119章 贺礼 刚这样想着,外头便传来下人禀报:“世子爷回来了。” 小翠立刻就跳了起来,喜气洋洋的道:“奴婢去请世子爷!”说完奔了出去。 贺龄君好笑的放下筷子。 不一会儿,苏晏从外头回来,看到满桌子饭菜,以及贺龄君,不由微微一愣:“公主自行用膳便是,不用等我。” “你想多了。”贺龄君伸手指指自己面前碗里面的排骨,笑盈盈的道:“已经开吃了,你抓紧去更衣,好陪我一同用膳。” 夫妇两个晚膳时经常在苏老太君那儿碰头,这么多日子已经习惯了,忽然间在自己房间里用膳,感觉还挺奇特的,苏晏闻言笑着点了下头,便去更衣。 一会儿后,他穿着一件雨过天青色直缀居家长袍,神清气爽的走过来,在贺龄君对面坐了下来。 小翠与云清等笑盈盈的上前布了菜,然后悄无声息的退下,房间里只有夫妻二人。 贺龄君笑盈盈的拿起酒壶来,替苏晏斟了一杯酒递过去:“夫君辛苦了。” 苏晏伸手接了,低头一闻,当即皱眉:“姑娘家家的,怎么喝这么烈性的酒!不要喝了,换果酒吧。”说完,便招呼下人将桌子上酒水撤了,换上梅子酒。 贺龄君笑嘻嘻的,倒也没反驳,她很享受苏晏这偶尔的霸道与贴心。 “来,吃菜。“苏晏夹了一筷子炙烤的嫩嫩的牛肉片递到贺龄君碗里去,又顺便夹了一些绿绿的蔬菜给她:“我平日里忙,有很多时候都照顾不到你,希望公主能够体谅我。” “我不是一直都很体谅你么?”贺龄君一边吃菜,一边失笑:“夫君怎么忽然说起这话来了?” “我知道你体谅我,可是我不能将这体谅当做理所当然,而失去了自己的愧疚之心。”苏晏正色道:“龄君,做人做事要有反思之心,我一直都谨记祖父对我的教诲,虽然他老人家已经仙去多年。“ 这话一本正经中,透着一丝深情。 贺龄君听了,不禁莞尔。 一顿饭两个人吃的是其乐融融。 饭后,一个坐在灯下看书,一个在廊下练剑,倒也相得益彰。 “你说咱们驸马爷与公主现在的状态算是很好了吧?”小翠伸手捅捅旁边正在嗑瓜子的云清,压低了声音道:“前几天你可是不知道,我吓的跟什么似的……” “你呀,有那心思不如去多绣几张帕子。”云清斜睨她一眼,懒洋洋的道:“别操那不该操的心,公主与驸马爷用的着别人来操心么?你觉得谁能将他们分开?纵然闹了别扭,暂时冷淡几天,那也是水泼不进,坚不可摧的!那些想要趁机勾搭世子爷的莺莺燕燕,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这倒也是。”小翠闻言点点头,很是赞同她的话。 隔天,是陈芯蕊嫁到国公府以后,给苏老太君敬茶的日子,也是她第一次以五夫人的身份,在国公府亮相。 贺龄君对陈家母女没什么好印象,至于苏晏这位五叔,更是无感,但是碍于身份,她还是出席了这场敬茶礼。 太阳升的老高。 众人在昌辉阁的花厅里面左顾右盼等待良久,都有些不耐烦了,五老爷与新晋的五夫人这才姗姗来迟。 “给老太君请安。” 一对新人喜气洋洋的站在花厅里头,冲苏老太君请安,根本就无视众人的白眼。 苏老太君没好气的道:“既然知道今日请安的日子,为何不早些起来?!让这么多人都在这里等你!你这做长辈的也好意思!“ “母亲!儿子也不想啊!可是昨天晚上阿晏他们闹腾的太晚,我又喝了太多的酒,所以才来晚的,求母亲原谅儿子这一次。”五老爷懒洋洋的打个哈欠,开口解释道。 这一次他倒是将所有的责任都揽了下来,没让人指责新五夫人。 可是贺龄君不干了。 五老爷话音一落,她立刻毫不客气的道:“五叔是喝多了现在还没酒醒么?世子昨天一回来,便陪我用膳,之后还练了一个时辰的剑,整夜都没出过云生居,他什么时候去新房闹腾您啦?您眼花了么?” 这话一出,五老爷的神情顿时有些尴尬。 眼看着苏老太君的神情也冷淡下来,五老爷连忙讪笑着道:“那可能真的就是我看错了,看错了……昨夜的事情,不关阿晏。”说着,伸手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 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好像是备受欺凌的小可怜,在无可奈何的附和贺龄君的话。 但是一旁看热闹的三夫人却大大咧咧的开口:“昨日世子爷的确是一回府就去见公主了,这一点大家都知道。” “是啊是啊,闹腾的明明是二房的几个……”其他人也纷纷开口附和。 五老爷尴尬至极。 什么叫无地自容?就是谎言被人当面拆穿的时候!这些人有谁在意过他这个五老爷的面子?根本毫不留情面!果然这个家里面没有人在意他! 但是还有母亲。 五老爷满怀希望的朝着苏老太君看去,却见她一脸的面无表情,看都没看他一眼。 五老爷顿时心凉了。 这个时候,在他身边的五夫人陈芯蕊缓缓开口:“昨日二房的公子一直劝夫君酒,大概夫君喝醉了,才会将之误认为是世子爷,闹了误会,妾身在此向公主赔罪。“ 贺龄君终于瞧了陈芯蕊一眼。 却见她低眉顺眼的站在五老爷的身边,姿态放的很低,鬓边上一枚白玉兰花簪子,耳朵上是同色系的玉耳坠子,配着那身大红色的对襟褙子,倒也十分漂亮,不看出身只看样貌的话,那么陈芯蕊这样的姑娘嫁给五老爷做续弦,的确是有些屈才了。 五老爷配不上这样的姑娘。 这样的感慨也只有一瞬间。 下一刻,在看到陈芯蕊对着五老爷露出讨好笑容的一瞬间,贺龄君对于这个姑娘所有的好感都没有了。 说到底,这不过是一个利用了手段,成功上位的虚荣姑娘罢了。 现如今,陈芯蕊嫁给了五老爷,成了五夫人,她也可以稍微的松一口气了。 接下来的过程很是顺利,苏老太君不待见陈芯蕊,连带着也不待见五老爷,匆匆接了他们敬的茶,便要赶人了。 然而陈芯蕊却拿出了她精心为苏家各房准备的礼物,一一为大家送上。 她送给苏老太君的是一对自己亲手绣的抹额,做工极其繁琐精巧,所用布料与饰品都不是凡品,送给秦氏的是一双护膝,也是亲手所做,秦氏有老寒腿这一点,贺龄君都没怎么注意到,陈芯蕊却注意到了。 ”真是难为你这番心意了。“秦氏接了护膝,赞不绝口。 “大嫂喜欢就好。”陈芯蕊低眉顺眼的一笑。 送给贺龄君的,是一方古朴珍奇的砚台,与一把上好的狼毫笔。 贺龄君平日里很少写字作画,陈芯蕊送这东西分明不是给她的,是给苏晏的!倒是打的好名堂! “五伯母真是有心了。”贺龄君不怒反笑,看了那送过来的砚台与狼毫笔,轻飘飘的道:“二伯母,阿勇阿烈最近上学堂很是辛苦,这东西就转赠给他们吧!反正我也用不着。” “啊?那感情好!多谢公主!”二夫人张氏闻言顿时惊喜交加,陈芯蕊给她的见面礼不过是一枚金簪子,算不得贵重,更没花什么心思,她正不开心呢,见贺龄君将东西毫不犹豫的转送,顿时眉开眼笑起来。 陈芯蕊眼睁睁的看着二夫人将她精心挑选出来的砚台与狼毫笔拿过去,疼的心都在滴血! 她不过是贫寒之人,能搜罗来这些东西,都还是巴结了五老爷许久的结果,却被贺龄君轻飘飘的转送他人!这样一来,她想要借着这东西,让苏晏能够偶尔记起她的心思,也就付诸东流了。 贺龄君,贺龄君…… 陈芯蕊狠狠的在心里面默念着这三个字,一直默念到心境渐渐平和下来,才缓缓松开袖子里紧紧握着的手。 “是我思虑不周了,以为公主出身高贵,最是喜欢这些文雅之事,所以才精心挑选了,哪里知道公主却不喜欢,下次我一定选个公主满意的。”她歉疚的道。 “不用了。”贺龄君闻言抿唇一笑,高高在上的道:“无伯母毕竟是新嫁娘,本公主这里也有一些见面礼,还请笑纳。“ 说完,对着身后挥了一下手臂。 云清立刻上前,手里面端着个托盘,里面放着好几锭亮闪闪的银馃子。 “知道五伯母家贫,嫁妆也少,这一百两银子够你买一些胭脂水粉的了。我也不知道你的喜好,生怕买错了你不喜欢,五伯母不会介意吧?”贺龄君笑盈盈的道。 陈芯蕊闻言脸色顿时发白,有被人扇了一巴掌的感觉! 羞辱!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贺龄君身为公主,真想要送她什么东西,会挑不出来?她却偏偏故意拿这一百两银子来侮辱她!她是缺那一百两银子的人么! 好吧,她娘家的确是缺钱……但这也不是被人攻击的理由! 陈芯蕊满脸悲愤的瞧着满花厅的人,却发现每一个人都幸灾乐祸的看着她,每一个人的神情都是高高在上,只除了她身边的五老爷。 五老爷与她神情差不多,义愤填膺,一副被羞辱到了的感觉,但是却敢怒不敢言。 那坐在苏老太君身边,高高在上的人可是公主啊!更是这侯府未来的女主人,他不敢得罪…… “好了。”苏老太君轻轻咳嗽一声,看着众人道:“这件事就到这里,老五媳妇有心了,公主也有心了,大家都散了吧。” 众人散去。 五老爷扯着一脸阴郁的陈芯蕊扭头就走。 从始至终,对于贺龄君给了陈芯蕊一百两银子见面礼的事情,侯府上下没有一个人质疑的。 贺龄君一直都笑盈盈的,可是回到云生居里,她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消失了。 “这个陈芯蕊,没有想到嫁了人,还敢来恶心人。” “是啊公主!她那份礼物摆明了是送给世子爷的!”小翠义愤填膺的道:“幸亏公主您反应快,直接就转赠了二房的少爷们,否则这东西拿回来,既膈应您,又膈应世子爷!” 更重要的是,很有可能让关系才缓和下来的贺龄君与苏晏吵架啊! 这个陈芯蕊,简直坏透了! “她也就只会这样的招数了。”贺龄君感慨万千的道:“你们几个都仔细一些,将云生居的下人都管束好,不要跟五房的人产生嫌隙,咱们过自己的日子就成。 “是,公主。”小翠与云清异口同声的答应。 “也不知道五老爷是怎么想的,自己妻子送给别人的贺礼明显的暗怀鬼胎,他居然都没有反对……” …… 自从芳若被定为太子侧妃之后,表姨婆在上京的日子便活泛起来,不再每日窝在府里,而是经常性的出门参加各府活动,交际圈子一下就活泛开了。 这一日东昌侯府给宿老太君下了拜帖,邀请她参加府上嫡孙满月宴会,苏老太君借口身体不适给推拒了,但是表姨婆却暗示了东昌侯府的人,最后,她得到了一张拜帖,代替苏老太君去东昌侯府做客。 贺龄君听到这个消息,顿时便笑了:“这老太太一直都待在府里面,想要对付她也不简单,容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现在好了,机会来了。” “公主,你也要去参加东昌侯府的宴会么?”云清跃跃欲试的问道。 贺龄君斜睨她一眼:“你的伤痊愈了?” 云清:“……” 她伤早好了! “行吧,看你们如此的兴奋,那我便勉为其难的去东昌侯府走一趟,活动活动筋骨。”贺龄君说着,懒洋洋的翻开她看的书,里面夹着一张烫金字帖。 “公主!你什么时候收到的拜帖?”小翠惊讶道。 “早就送来了。”贺龄君淡然道:“只是我一直都没有打算去,正想将之退回去呢。” 云清低头一看,不由惊讶道:“东昌伯府的少夫人,原是她呀,难怪会给公主你送拜帖……” 云清口里的那个人,原是自小在宫里常住,与贺龄君关系很融洽的康定伯嫡女,原来她嫁进了东昌侯府。 “是她。”贺龄君淡然一笑,道:“自从出嫁以后,我已经许久没有见过秦二小姐了,正好去看看她。” 说着,忽然又想起来,转身叮嘱云清翻箱倒柜的寻找起来。 “公主,你到底要找什么啊?你不说清楚我怎么找?“ “找礼物呀!既然去参加满月宴,总要带礼物去呀。”贺龄君懒洋洋的道:“本公主总不能让人看轻了吧。” 好吧,说的在理。 云清继续低下头去翻找,就连小翠也加入进去。 “找到了!”好一会儿后,小翠兴奋的举起手来,从一堆的珠宝首饰中对贺龄君道:“公主!你看这个如何?” 贺龄君一看,却原来是一对金锁银锁。不由的大失所望:“这个太俗气了,怎么能送这个呢?换一个。“ “公主,你瞧这个。”云清递过来一个东西。 贺龄君定睛一瞧,却是一块羊脂白玉雕刻的观音挂坠,那水润的色泽,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好啊,就这个吧,装起来。”贺龄君当即道。 云清当即去找漂亮的紫檀木盒子去了。 贺龄君伸手接过那观音挂坠,低头仔细的看了起来,她隐隐约约的想起来这东西好像是谁送给她的,但是已经想不起来了。 那就算了,不要想了。 隔天,贺龄君故意磨磨蹭蹭,一直到表姨婆带着芳若先去了东昌侯府,她才懒洋洋的带上云清与小翠出门。 结果不知道什么缘故,今日大街上人非常的多,马车也多,贺龄君的马车硬生生的堵在半路上一个多时辰,等她终于赶到东昌侯府时,那边满月宴的宴席都已经开始了。 贺龄君的到来,让整个东昌侯府都有些兴奋起来,他们家不过是一个满月宴,竟然能邀请得皇家公主来参加,那可真的是太有面子了。 贺龄君按照礼节与赵家诸人见了礼,又去看过了孩子,送上了贺礼。 “呀!公主送的那是什么东西?看着好漂亮啊!”贺龄君的观音吊坠一拿出来,顿时四周便响起一阵阵的议论声,很多人都好奇的看着这边。 表姨婆也在宴席上,当她看到贺龄君一走进来,顿时便成了全场瞩目的焦点,无论是她的人,还是她的东西,都牢牢的吸引着大家的注意力,压根就没有人愿意多看她们祖孙二人一眼,心里面便十分的不高兴,在贺龄君笑着与大家解释的时候,语气酸酸的在角落里哼道:“不过是个破吊坠而已,也值得如此炫耀!” “破吊坠?六公主手里面拿的东西,全上京里可唯独这一份!” 旁边立刻便响起一道鄙夷的声音:“那可是上品绝佳的羊脂白玉,了尘大师亲手雕刻的观音挂坠!说是价值连城都不为过!” 第120章 贤王出现 众人的吹嘘,让表姨婆的脸色越发的难看。 她不甘示弱的道:”是么?公主有这价值连城的观音挂坠,为何不给自己留着?都成亲大半年了,肚子里连个动静都没有!“ 她声音不算小,这话几乎半场的人都听清楚了。 闹哄哄的宴会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有不少夫人都目光幽深的朝着贺龄君看过来,对着她上下打量。 贺龄君一下子就皱起了眉头。 她刚想开口缓和一下气氛,一旁的东昌侯夫人赵氏便不客气的道:“你也说了六公主才嫁过去半年!还只是一个爱玩爱闹的小姑娘而已,陛下舍不得六公主出嫁,莫非苏世子恳求,婚礼都没这么早办!你这话放到明年后年去说,都大可不必!” “再说了,纵然六公主嫁过去好几年无所出,那自然有苏老太君与护国公夫人操心,轮不到你这个亲戚在一旁指手画脚吧!“ 这一番话可谓是半点没给表姨婆面子,就差指着她鼻子骂:“你丫谁呀?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责公主? 话音落地,众人便哄堂大笑起来,众人很给东昌侯夫人面子,闻言纷纷道:“是啊是啊,公主才刚嫁过去,这事儿不急。“ 很快便没有人再用那种苛责嘲讽的目光去看贺龄君了,倒是有不少人用探究的目光看着表姨婆与芳若。 这位表姨婆看似亲切慈祥,但是当众就给贺龄君这个护国公府的少夫人难堪,胆子也是挺肥啊。 表姨婆看到这些目光,顿时勃然大怒。 一旁芳若小心翼翼的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劝道:“祖母,算了,是你先招惹公主的,快不要讲了。” “怕什么!你都要嫁给太子了!”表姨婆愤怒的道。 “姨婆,我只是一个侧妃……”芳若闻言顿时低下头去,声音也变得黯然神伤:“而太子府里面,姬妾侧妃多如牛毛,这实在不是什么好炫耀的,您快别说了。” 表姨婆那副高高在上,就好像自家孙女嫁给太子不是做侧妃,而是做正妃的架势,芳若早就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表姨婆却不信邪:“你懂什么!你都是要做太子侧妃的人了,若是被人看轻了,会连累太子将来也被人给看轻的……” 话还没说完,外头又是一阵骚动。 很快,众人簇拥着一个身穿大红色绣牡丹花对襟褙子,月白色百褶裙的鹅蛋脸美貌姑娘从外头走了进来,芳若一看到她,脸色立刻大变:“是,是……齐小姐来了……” 齐锦玉,未来的太子妃,与太子婚期定在了年底祭祀大典之前,礼部提前一年就已经开始准备两个人的大婚了。她这太子妃之位乃是板上钉钉之事,绝无更改。 因此,一见到齐锦玉也来了,再坐的不管是世家夫人,还是小姐,全都一窝蜂的凑上去巴结起来。 一眨眼之间,已经没有人理会表姨婆了,也没有人计较她刚刚那些失礼的话了。 但是表姨婆的心比刚刚还要难受! 她与芳若两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宴席上,眼睁睁的瞧着齐锦玉跟前的热闹。 其实也不算是孤零零,贺龄君也坐在宴席上自顾自的喝茶,并未起身。 反倒是齐锦玉自己,与众人笑着寒暄过了,又越过众人,笑盈盈的上前与贺龄君见礼:“六妹妹,没有想到今日宴会你也来了啊。” “嫂嫂。”贺龄君回以一笑。 齐锦玉顺势,便在贺龄君身边坐下了,笑盈盈的与她说话:“自从六妹妹出嫁,我便许久都没见过你面了,如今一瞧,却见你容光焕发,神采奕奕,夺目璀璨,出落的越发漂亮了,可见你与世子爷真真是举案齐眉,恩爱无疑呀!” 说着,还挑衅的朝着表姨婆与芳若的方向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道:“六妹妹今日是自己一个人前来么?” “哦,也不是。”贺龄君闻言当即扭头看了表姨婆与芳若一眼,淡然道:“我家表姨婆与芳若表妹也来了,对了,日后表妹可是要与嫂嫂共同服侍太子哥哥的,嫂嫂你日后,可要多多照顾她啊!” 这句话,贺龄君说的意味深长。 “好啊!看在六妹妹的面子上,我一定会对芳若姑娘多多照看的。”齐锦玉一口答应了,这才终于施舍般的朝着芳若看去一眼。 芳若无可奈何的拉着表姨婆站起身来,走上前来与齐锦玉见礼,也顺便与贺龄君见礼。 “见过齐小姐,见过表嫂。“ “芳若姑娘真是无时无刻都戴着面纱啊,参加宴会也戴,出门游玩也戴,不知道等将来你与太子殿下成亲的时候,是不是也要戴着面纱。”齐锦玉讽刺一笑。 “芳若不敢。”芳若闻言,顿时便如芒刺在背。 齐锦玉连做戏都懒的做,直接扭过头去与贺龄君说话,将芳若与表姨婆干晾在原地。 芳若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四周若有若无的嘲笑声,更是让她如坐针毡。 表姨婆知道了此刻高傲的坐在贺龄君身边的这位美貌姑娘就是将来的太子妃,自家孙女将来要仰仗鼻息过活的人,终于不敢造次了。 又见齐锦玉与贺龄君谈笑风生的样子,内心里顿时暗暗感到后悔起来。 早知道如此,她当时就不应该故意膈应贺龄君!若是她们与贺龄君关系交好,芳若将来嫁进东宫里去,日子也不会那么难过啊! 是她的愤怒与妒忌毁了孙女的未来…… 回到宴席上去,表姨婆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喝茶的时候,还不小心将茶水弄洒在了衣袖上。 今日宴会上都是贵客,衣裳脏污了,是很失礼的事情。 “祖母,孙女带你去更衣吧。“芳若见了,连忙道。 “好吧。”表姨婆叹息一声,然后便站起了身。 芳若搀扶着她,在侯府下人的指引下,往客房更衣去了。 贺龄君一直都在与齐锦玉说话,但也一直都关注着表姨婆这边的动静,见到她们祖孙俩出去,她当即给一旁的云清递了个眼色。 云清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这边贺龄君依旧与齐锦玉谈笑风生:“嫂嫂,太子哥哥最近应该很忙吧?今日都没有陪你来参加宴会。” “忙不是应该的么?”齐锦玉自豪一笑,道:”身为太子殿下,就是应该要替陛下分忧,而不是像其他公主皇子那样整天吃吃喝喝,玩玩乐乐,那样咱们大周的江山还有什么未来啊!“ 好家伙!这一句话连贺龄君都给讽刺了! 贺龄君也是公主,出嫁以后每日无所事事,不是吃就是玩。 齐锦玉这话简直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样。 贺龄君笑容不变:“那的确是辛苦了。” 两个人你来我往的唇枪舌战,明里暗里的互相较劲,旁人也不大看的出来,只道六公主与未来太子妃关系可真是要好。 正当贺龄君有些百无聊赖之际,外头再次传来一阵骚动,又有大人物来了。 “来的是谁?不会是太子哥哥吧?”贺龄君顿时便笑了,抬眸朝着花厅外看了一眼,笑盈盈的对齐锦玉道:“他果然是担心嫂嫂,你瞧这不是来……” 话还没说完,贺龄君忽然愣住了。 她面无表情的瞧着外头走进来的人,一瞬间整个人冰冷的可怕。 来人自然是大人物,还惊动了东昌侯赵俊臣亲自相陪:“贤王殿下,这边这边,小孙儿满月宴,竟然能请的到贤王殿下亲自前来,真真是蓬荜生辉啊!” 贤王,果然是贤王贺贤! 进来的男人三十岁上下,鹰钩鼻,丹凤眼,白皙如玉的肌肤,薄薄的嘴唇,纵然已经而立之年,可是他进来的那一瞬间,依旧满身耀眼,将这花厅里面的少年郎与少女们都衬托的黯然失色。 贺龄君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男人! 这个一手联合了樊乐,推翻了她父亲的政权,谋权篡位的贤王! 他终于出现了。 “无妨,无妨,本王今日刚刚回京,便听闻赵大人嫡孙满月,举办宴会,自然是要前来叨扰一杯喜酒的,赵大人不会不欢迎本王吧。”贺贤爽朗的一笑。 “怎会!怎会!王爷能够出席,下官三生有幸啊!”东昌侯赵俊臣连连说道,并且殷切无比的邀请贤王上座。 贺贤点点头,与东昌侯谦让着,走到上首位置,然后,看到了贺龄君。 “这位是……” 贤王瞧着贺龄君微微一愣,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里充满了惊艳之色。 “哦,这位是六公主。”东昌侯连忙介绍道。 贺龄君已经从震惊之中清醒过来。 见状便站起了身来,上前弯腰敛衽朝着这位现在还没有权倾朝野的贤王行礼:“龄君见过二叔,二叔终于回京了。” “哦,原来是六公主龄君啊!” 贺贤闻言惊喜连连,眼睛看着贺龄君,笑呵呵的道:“本王当初离京的时候,你不过才三岁,如今一晃十几年过去了,没有想到当初的小胖丫头居然出落成大美人儿了!真真是叫人意外啊!“ 说着,笑呵呵的伸手,在贺龄君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以示亲切。 贺龄君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才能够阻止自己不尖叫出声,不伸手将贺贤的手推开! “是啊,刚刚看到二叔的时候,我也没认出来。”贺龄君腼腆一笑,歪头看着贺贤一脸疑惑的道:“二叔不会怪罪吧?您怎么……一回京就来参加满月宴,而没有进宫呢?” “哦,是这样的。”贺贤闻言哈哈一笑,半点没觉得贺龄君是在试探,闻言笑着回答道:“本王回京,早早就给皇兄递了帖子,只是皇兄明日才召见,东昌侯的孙子满月,本王一回京就赶上了,于是便来了……“ “原来如此。”贺龄君闻言点点头。 “龄君丫头这是……已经成亲了?”贺贤一双眼睛打量着贺龄君高高挽起的发髻,与头上雍容华贵的金步摇看了一眼。 ”是啊,六公主七公主都已经出嫁了……“东昌侯在一旁笑呵呵的解释道:”成亲半年多了,王爷没有收到消息么?“ “本王常年待在蜀地,那边消息不甚灵通,因此不知。”贺贤说着,便将打量贺龄君的目光收了回来。 却在这时,有两个丫鬟尖叫着从外头冲了进来,一进门便嚷嚷道:“夫人!夫人!您快些去看看吧!护国公府家的两个亲眷出事儿了!” 护国公府家的亲眷?那不就是表姨婆与芳若表妹么? 众人闻言,立刻看向贺龄君。 贺龄君也露出一副吃惊的样子来:“表姨婆刚刚与芳若表妹更衣去了,她们出什么事情了?“ 说着,便站起身来。 “她们……更衣的房间里发现了蛇。”来禀报的两个小丫鬟低头道。 “蛇?”贺龄君闻言大吃一惊:“这个季节已经要入冬了,怎么会有蛇呢?蛇不都冬眠的么?怎会在屋子里头……快去看看!” 说着,看向贤王:“二叔,侄女先告辞了。” 说完,心急若焚的带着小翠就往客房那边赶去。 有不少看热闹的人也都跟了过去,浩浩荡荡的。 贤王目光幽幽的瞧着贺龄君离开的背影,有些惊讶的道:“难道是府上客房久未住人,所以被蛇选中作为冬眠之地了?” “有,有这个可能吧……“东昌侯闻言汗出如浆,支支吾吾的解释不清楚,他压根就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底下的人到底怎么办差的!居然出了这样大的纰漏!宴会之前他不是已经让人将府里面里里外外都打扫一遍了么!怎么还会出现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这事儿还真的得去问东昌侯夫人了。 然而这个时候,东昌侯夫人已经带着人去客房那边安抚去了。 东昌侯只能自己招待贤王:“王爷,这件事应该是小事一桩,这儿乱糟糟的,不如下官请您进内殿稍作休息,如何?” “这怎么能说是小事情。”贤王闻言摇摇头,正色道:“事关来做客的女眷安危,我劝侯爷还是重视一些吧!” “是是是……”东昌侯闻言,不由的冷汗直冒。 贤王没打算进内堂休息,而是就在宴会厅上坐了下来,兴致勃勃的看着满桌佳肴,让人去给他拿碗筷来。 “王爷!这些都已经凉了,不如下官给您换新的……”东昌侯连忙道。 “不用那么麻烦。”贤王并不在意:“这些都是新鲜未曾动过的菜肴,拿下去热一热吧。” 居然如此的亲切大度!半点也不介意! “那哪成啊!”东昌侯闻言顿时感激涕零,赶忙吩咐下人去厨房抓紧新作菜肴,要速度快些。 他着急忙慌的安排着,贤王悠闲自得的等待着,倒也融洽,然而客房那边,却没有这么太平了。 贺龄君领着小翠刚赶到客房那边,就听到了屋子里面传来一阵阵惨绝人寰的尖叫声:“啊——” 这声音吓的前来看热闹的客人们顿时抖了三抖,一个个停下脚步,都看着贺龄君。 “到底怎么回事?表姨婆怎么叫的这么惨烈?”贺龄君忙问。 “哦,是这样的,她……出恭的时候,被蛇咬了屁股。”带路的丫鬟支支吾吾了半天,才终于说道。 “什么?被蛇咬了屁股?“众人闻言,全都吃了一惊。 不少人眼睛里已经流露出兴奋八卦之色。 “那蛇是躲在恭桶里面的。“小丫鬟压低了声音道:”你们大家都快别笑了,仔细里面的人听到!那蛇还有毒的,大夫正在里面诊脉呢……“ “哦……那这么说,咱们大家都只能在外头等着了,不能进去?”贺龄君问道。 “是啊!还请公主就在外头稍等片刻吧。 东昌侯夫人满脸的尴尬之色,闻言忙招呼众人在院子里坐下,她很想让大家就这么散了,但话却说不出口。 贺龄君坐在人群中,四周都是窃窃私语的笑声。 “哈哈!那老虔婆真倒霉!刚刚在宴席上又是嘲笑这个,又是嘲笑那个,要我说啊,这就是她的报应!” “可不是嘛!要不是六公主脾气好,不跟她计较,她还真以为她自己要上天了!” 小翠嘴巴都快要咧到耳朵根上了。 表姨婆也有今天!该!让她挑剔她们家公主!让她暗搓搓的挑拨公主与驸马爷…… 这就是报应! 众人心照不宣,但几乎全部人都在嘲讽表姨婆的自作孽不可活。 贺龄君心里面那口恶气,也基本出光了。 人群正议论着,云清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贺龄君的身边,压低了声音道:“公主,任务完成。“ 贺龄君当即抿唇一笑,用不可闻的声音道:“那蛇没毒吧?” 她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大家已经在议论这个问题了,很多人都很担心冬天蛇出没的事情,生怕自己日后也会遇到,有些人都不敢出门做客了。 “没有,您放心好了。”云清勾唇一笑。 她倒是想放有毒的蛇!然而表姨婆年纪大了,真要是有毒的蛇,只怕咬一口就让她一命呜呼了,贺龄君只是报复,可没打算要她的命。 都121章 她还想要吹嘘,表姨婆的房门打开,芳若垂着头,眼圈红红的从里面低着头走了出来。 “方若姑娘,你祖母怎么样了?情况危险么?”东昌侯夫人立刻领着众人走上前去,一脸歉疚的握住了芳若的手,郑重其事道:“对不住,都是我们招待不周,疏忽了,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事件,让你们受委屈了,您放心,我们会请最好的太医为你祖母治伤,等伤好了以后,便去护国公府负荆请罪!” 不等芳若开口发难,她就已经开口道歉了,并且这话说的很给方家面子。 芳若闻言,眼圈红红的抬眸看了看东昌侯夫人赵氏,脸上的神情缓和下来,但是脸上仍然满满都是悲痛之色,闻言轻轻的点了一下头,低低开口道:“如此,就有劳夫人了。不过眼下,还要请夫人帮忙,多派几个下人,帮我将祖母挪回去……” “干脆就在这里养伤好了,何必折腾呢!老人家年纪毕竟大了。”东昌侯夫人当即道:“还是说,芳若姑娘瞧不上我们东昌侯府?” “怎会!”芳若闻言连忙摇头,并解释道:“东昌侯府乃是上京望族,芳若怎敢轻视,之所以提出这个要求,是因为祖母毕竟是在这儿被蛇咬到的,因此心有余悸……” “芳若姑娘!您放心!我已经下令满府搜索清扫了!从现在起,侯府里绝对不会再有任何一条蛇!”东昌侯夫人立刻信誓旦旦的保证道:“就让老夫人在这里养伤吧!就这么回去了,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最后一句话,已经有些哀求的意思。 真让方家祖孙俩就这么回去了,只怕不到明天,东昌侯府中大冬天的有毒蛇出没,还咬伤了女眷这件事就会传遍一整个上京,从此之后,她们家无论何等宴会,都将再也邀请不到人。 这才是她一力安抚芳若祖孙的目的。 可是芳若不知道是听不懂她的暗示,还是怎的,闻言执意摇头拒绝:“不了,我们毕竟是来府上做客,怎能常住下去呢?何况表嫂也在此,她应该也不会同意……” 东昌侯夫人闻言,顿时满脸失望。 贺龄君知道,该自己出场的时候到了。 她轻轻咳嗽一声,越众而出,对着东昌侯夫人微微一颔首,握住了芳若的手道:“赵夫人,您的歉意与内疚,我们都感受到了,也感受到了您的诚意,但是表姨婆毕竟年纪大了,又被蛇咬伤,只怕她此刻最想回最熟悉的地方养伤才是,我们做晚辈的,也不好违背她老人家的意思……“ 这是提醒东昌侯夫人,要想让表姨婆留下来养伤,必须得要她自己亲口答应,问别人是没有用的。 东昌侯夫人多精明,闻言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当下笑盈盈的对着芳若一顿安抚,等太医为表姨婆处理好伤,她才带着赵家诸人进屋去又是道歉,又是安抚。 “老太太!真是对不起啊!是我们的疏忽,让您受了这样的委屈!晚辈在这儿向您道歉!”说着,深深的弯腰请罪。 表姨婆自从住到护国公府里去,甚少被人如此追捧奉迎过,虽然先前被毒蛇咬了屁股,大为丢脸,然而此时此刻东昌侯夫人领着全府上下真诚道歉,那股尴尬的感觉顿去。 ”罢了罢了。你们也非刻意而为,这蛇自己跑了来,是谁都不能掌控的事情……” “那蛇真是自己跑去客房里去的么?”旁边有人插嘴道:“东昌侯府举办宴会,客房厢房早已经提前打扫过,绝不可能会有这样的纰漏,该不会是有人故意暗中抓了蛇放进那客房里去的吧?就是为了污蔑东昌侯府!“ “有可能!”表姨婆闻言,立刻义愤填膺。 自己来参加宴会,居然在客房更衣时,被蛇咬了屁股,这事儿传出去就是个笑柄,简直是奇耻大辱,日后她还有何脸面出现在众人面前? 简直丢死个人了! 如果查出来真的有人在背后捣鬼,她一定不会放过! “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众人顿时议论纷纷,不过看表姨婆的表情依旧像是在看一个笑话。 芳若站在一旁,暗地里咬了咬牙。 表姨婆看不明白形势,她却是看的明白的,今日之事争论不出什么结果来的。 果然,大家乱糟糟的议论了半天,东昌侯夫人却无可奈何的道:“想来天气太冷,客房昨日烧了地龙,这才引得那蛇自己跑进来的,今日宴会上并无外人来这里,怎么可能是有人故意暗算呢……” “那这么说来,就是你们东昌侯府故意针对方家太太了?”有人看热闹不嫌事情大,故意挑拨道。 “绝无可能。” 东昌侯夫人闻言立刻斩钉截铁的回答道:“我们与芳若小姐,还有她祖母无冤无仇,为何要设计她们?再说了!我并未给她们下帖子!只给护国公夫人下了……” 她只顾着撇清关系,话一出口,这才发觉不对。 表姨婆与芳若的脸色已经涨的通红,颇有些无地自容。 芳若怯懦的开口道:“这拜帖,是大姑姑给我们的……“大姑姑便是秦氏。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东昌侯夫人连忙讪笑道:“方家太太与芳若小姐自然是我们赵家的座上宾,她们能来我们赵家蓬荜生辉……” 这话解释了倒不如不解释。 在座的哪位不是人精?各府夫人们全都但笑不语,但是从心底里已经将表姨婆与芳若看轻了。 不过是两个落魄人,借居在护国公府罢了,运气好被太子爷看上,一朝飞上枝头,都还没有嫁过去呢,就已经开始在这上京里显摆了,这不,报应就来了? 这上京里有多少名门世族的闺秀想要嫁进东宫里去,就有多少人对表姨婆她们心生妒忌厌恶。 东昌侯夫人劝了半天,才算是让表姨婆稍稍消气,也不再嚷嚷着要调查背后暗算之人了,在客房躺了一会儿,便嚷嚷着要回护国公府去。 “老夫人,不如您就在这儿住下,让太医每日瞧着,等伤势好了再回去也不迟啊。”东昌侯府人连连劝道。 “不用了不用了!” 表姨婆连连摆手拒绝:“我要是住下了,岂不是打国公府的脸面?还是回去吧!” “那好吧。”东昌侯夫人顿时有些失望的叹息一口气。 自始至终,贺龄君都陪在表姨婆与芳若的身边,表姨婆说要回,她立刻便派人弄来马车,细心周到的将表姨婆从东昌侯府的客房里抬上了马车,亲自护送回护国公府。 在这期间,齐锦玉没有露面,但也没离开。 “小姐!奴婢打探清楚了!被蛇咬的人是方家那位老太太,芳若姑娘没事……” “什么?她没事?”齐锦玉闻言顿时满脸失望。 “是啊。”丫鬟杏儿的脸上满满都是惋惜之色:“据说是方家那位老太太宴席上不小心弄湿了袖子,去更衣的时候,在恭桶上被蛇咬了一口,那蛇竟然事先钻在恭桶里面!这可真是太吓人了!伤在那种部位,只怕睡都不好睡……” “我关心那老太婆做什么。”齐锦玉闻言一脸失望的道:“我只想让芳若那个小贱人被蛇咬上几口!伤在那种地方,只怕太子殿下再也不要她了……” 杏儿低了头不说话,心道这又是何必呢? 太子的东宫里永远都不会缺少女人,走了这一个,还有无穷无尽的在后面等着…… “行了,我们走吧。”齐锦玉叹息一口气,道。 她其实早就该走了,不过是听说芳若那边出事,特地留下来等待消息而已,如今大失所望,自然是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 “是,小姐。”主仆俩朝着外头走去,结果却碰到了贤王。 “见过王爷。”齐锦玉瞧见贤王,先是一愣,随即便上前见礼。 她没有想到,这位主儿居然现在还东昌侯府里,他大老远的回来上京,难道都不打算回府去么?也不打算进宫么? “太子妃倒是好兴致。”贤王瞧了齐锦玉一眼,淡淡的笑了。 不知道为何,他的笑容,让齐锦玉很是不舒服。 明明这人长相俊美,一副芝兰玉树的模样,可是不知道为何,那双黑漆漆的眼眸总是叫人觉得浑身发凉。 齐锦玉莫名的觉得心慌,她没有再停留下去,礼貌的冲着贤王点点头,便转身退下了。 贤王微笑着站在原地,目送着她离开,而后幽幽开口:“本王十几年没有回京,想不到上京里竟然多了这许多天姿国色的美人儿,京都真是一个卧虎藏龙的地方啊。” “王爷,我们回府去么?“他的长随在身后低声问道。 “急什么。”贤王慢悠悠的道:“本王的好兄长都没着急,咱们有什么好着急的?” 说着,背着手慢悠悠的朝外走去,长随叫人抬了轿子来,贤王却给拒绝了:“本王几十年没有踏入京都了,好容易回来,正是要好好感受京都的美好与繁花,坐马车忒没乐趣。” 说完,信步走出了东昌侯府,沿着繁华的街道信步而去。 长随连忙跟上去。 却在这时,长街上一辆马车缓缓行驶而来,在经过贤王身边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 马车一边的珠帘掀起,露出了里面一张俊美非常的脸庞来。 如果是贺龄君在此,看到这样一张脸,一定会大吃一惊。 然而贤王却笑了起来:“没有想到啊,本王一回到上京,就先碰到了你。” …… 贺龄君等人回到护国公府,自然是要被苏老太君盘问一番。 “天哪,她都这么大岁数了,也太遭罪了……”苏老太君听说了表姨婆的遭遇,唏嘘不已的道:“幸亏我没去……” 贺龄君瞧着她一脸心有余悸的样子,忍不住一笑,道:“祖母,您跟表姨婆,今日若是您去,必定不会有那不长眼的蛇去叨扰您的!” “瞎说,我与她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老太婆。”苏老太君嗔怪道。 “您老多福多寿,乃是大善之人,走到哪里都有菩萨保佑,才不是那势力之人能比的。” 苏老太君听了这话,脸色不由一凝。 “龄君啊,你一向都心直口快,可是有些事情只能在心里想想,不要说出来!否则传扬出去,是会引起小人怀恨在心的!知道了么?“她虎口婆心的劝慰道:“再说了,我老婆子也没那么好。” “不!老太君您在我心里面就是那样的。”贺龄君当即道。 苏老太君拿她没法子,而且贺龄君说的话的确是让她心里面很开心,实在是不忍心苛责什么。 “好在她的伤不算什么,只要休养几日就好了。”苏老太君道:“芳若呢?怎么没有见过她过来?” “回老太君,表小姐一直都陪在表姨婆身边,不曾离开。“张嬷嬷连忙道。 “这样啊……”表姨婆闻言点点头,道:“那既然这样,也不好叫人去打搅,这样吧,吩咐厨房,多准备一些清淡的菜肴,送到翠云斋里去。” “是,老太君。” 这一日晚间,苏晏没有准时回来,只有贺龄君与秦氏陪着苏老太君用晚膳。 贺龄君因为今日终于出了心中一口恶气,显得兴致勃勃,用晚饭之后,她还陪着苏老太君玩了一会儿牌,这才带着小翠云清回到云生居里。 一直到躺到床上去,贺龄君才想到今日遇到贤王的事情。 一想到这个前世导致了自己全家惨死,皇位被夺的人,她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就消失了。 算算日子,这一世里,贤王整整提前了一年回到上京。 这就意味着,上一世的发展脉络依旧如故,并未改变。 而她,必须要做些什么,来阻止贤王谋权篡位! 到底应该怎么做呢?贺龄君翻来覆去的想,不知不觉中,便睡着了。 就连苏晏回来她也不知道。 第二天,贺龄君还在琢磨贤王的事情,饭桌上,云清提醒她抽空去看看表姨婆:“毕竟昨日公主你也去东昌侯府了,发生那样的事情,您过去问问才是正常的。” “好啊,那吃过饭便去。”贺龄君点头道。 饭后,她带着云清小翠,以及专门从库房里找出来的上等人参燕窝等补品,去看望表姨婆了。 一进翠云斋的院门,便听到里面传来表姨婆哎呦哎呦的叫声,显得中气十足。 贺龄君扑哧一声便笑了:“蛇咬一口,顶多留下几个牙印,又不是刀枪砍的,至于这样做作么?” “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小翠道:“疼也是应该的。”说完,吃吃笑了起来。 活该!看表姨婆日后还嚣张不嚣张!还敢算计她们家公主驸马,哼! “表嫂,您来了。“芳若得到消息,急匆匆的从屋里出来迎接贺龄君,衣衫上还有很大一片黄黄的汤药渍,散发着浓浓的药味,整个人都有些狼狈不堪。 “你这是……”贺龄君看到她这个模样,十分惊讶。 “没什么的。”芳若有些不自在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脏污衣衫,不好意思的道:“刚刚给祖母喂药的时候,不小心弄洒了,表嫂快进去吧。” 芳若是多谨慎的人,怎么会让汤药洒了自己一身?八成是表姨婆发脾气,故意泼洒的吧? 贺龄君心知肚明,却什么都没问,笑眯眯的点点头,随着芳若一起进去了。 贺龄君很少来这翠云斋,虽然这里距离她与苏晏的云生居很近,但屋子陈设还有摆件,都比不上她那边。表姨婆就躺在大堂屋的开间暖榻上,此时此刻正一声加一声的呻吟叫唤着:“哎呦!疼死我了……” 虽然云清弄的那蛇无毒,但是被咬上几口也还是疼的厉害。 表姨婆的状态肉眼可见的憔悴起来,早没了昨日的趾高气扬。 贺龄君扫上一眼,上前给她见礼:”表姨婆,今日身体感觉怎么样了?还是很疼么?刘太医可是宫里医术最好的大夫了,如果还是不行的话,那本公主这就让张太医,许太医也都来试试。“ “哎呦……是公主来了?” 表姨婆的呻吟声立刻停下,撑着身体缓缓转过头来,看到贺龄君的那一刻,她枯瘦苍老的脸庞上却瞬间迸发出喜悦的笑容来:“这可怎么使得,公主您金尊玉贵的……来人,还不快给公主上茶?” 话音落,芳若已经亲自沏了茶端进来了,亲自给贺龄君奉上。 “表嫂,您是第一个来看望祖母的人。”芳若幽幽的开口道。 “是么?”贺龄君伸手接了茶放在手边上,从云清手里面接过那描金漆的紫檀木礼盒,推向表姨婆,笑盈盈的道:“姨婆,您受伤了,本宫这里也没什么特别好的东西,就有一些千年人参加上好燕窝,您凑合着补补身子,不够了本宫再派人送来。” “哎呀!怎能让公主您如此破费……“表姨婆闻言连连摆手推拒,但是那双眼睛却如同粘在那盒子上了似的。 贺龄君见状微微一笑,将盒子又往前推了一推。 第122章 苏恒的目的 表姨婆这才心满意足的收下,末了拉着贺龄君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话,主要目的,是想让贺龄君日后在芳若嫁进东宫以后,多多帮衬。 贺龄君自然是一口答应了。 芳若送她出来的时候,低着头轻轻的道:“表嫂,我祖母过去多有对你不住,她说的话,公主不必在意。” 贺龄君含笑看着她,悠悠道:“我自然不会计较,你祖母也是一片拳拳之心的为你好。” 提到这个,芳若的眼圈儿便渐渐的红了,她冲着贺龄君微微一颔首,弯腰行了一礼,便转身进屋去继续照顾表姨婆了。 “公主,芳若小姐对她祖母倒是很孝敬。”小翠感慨万千的道。 “只可惜,这一家子人都只如萝丝一般攀附着别人,从来也没想过靠自身立足。”贺龄君幽幽的道。 以芳若的出身,高嫁太子做侧妃,未必便是好事。 若芳若能够放弃攀附权贵,只是找一户门当户对的亲事,她日后的生活必定比在尔虞我诈的东宫要强。 只可惜,以表姨婆与芳若的虚荣攀比之心,她们是绝对想不到这一点的。 隔天,皇帝为贤王归来,举办了盛大的接风洗尘宴,遍邀京都权贵。 贺龄君也在参加宫宴的名单之中,不光如此,她今年还可以多带几名亲眷一起进宫去,苏老太君与秦氏有一品夫人诰命,自有邀请函,贺龄君开玩笑说这多给的几张邀请函根本就没有必要,全浪费了。 然而芳若却找上门来,含羞带怯的拿着一些自己亲手做的糕点,还有绣的帕子荷包一类,上门来与贺龄君说笑聊天,末了隐晦的试探道:“表嫂,听说你收到好几张宫宴的邀请函?” “是啊。”贺龄君随口回答道。 这件事几乎全府都知道,她倒也没有必要撒谎。 “能不能……给我一张?”芳若期期艾艾的道。 “你也要进宫去参加宫宴?”贺龄君闻言有些惊讶。 “是……是的。”芳若略有些不自在的低下头去,这圣上为贤王举办的接风宴,并非人人都能去,她不过是一个借住在侯府的身份低位的女子罢了,本是没有资格进宫去参加的,提此要求,很是有些僭越。 “你最近没见太子哥哥么?你若想去,他怎么着也能给你弄一张吧。”贺龄君斜睨她一眼,好笑的打量她道。 “额……”芳若闻言,顿时脸颊有些发红,她的声音越发的羞怯了,好半天才道:“我……这件事我没告诉太子殿下……” “哦……”贺龄君明白过来:“就是说太子哥哥并没有打算让你进宫去,是你自己想要去?” 芳若越发的不自在了,闻言羞不可抑的点点头,隔着面纱,贺龄君都能感觉到她鼻梁上沁出的淡淡的汗珠子。 “那好吧。”贺龄君很痛快的就答应了,不过是一张邀请函而已,她转身便让云清去拿:“给表小姐拿一张去。” “是,公主。”云清应了,笑盈盈的去内室里取出一张烫金的邀请帖,递给了芳若姑娘,嘴快的问了一句:“这一次表姨婆还去吗?” 按理说,表姨婆是没有资格去参加宫宴的,她没有诰命在身,也并非出身富贵。 “祖母她伤势未好,不去。”芳若连忙回答道。 “那便好。”贺龄君闻言点点头,幽幽的开口道:“皇宫里人多眼杂的,比东昌侯府可是要乱多了,表姨婆毕竟年纪大了,若是在宫里面出事,惹了父皇忌讳,那就不好了,这可不是几句道歉就能解决的事情。” 一不小心,可是会触怒圣颜的。 “表嫂说的是,芳若明白。”芳若闻言,有些尴尬的一笑。 她知道贺龄君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在指责表姨婆倚老卖老,抢了秦氏这侯府夫人的风头,执意代表护国公府去参加东昌侯府满月宴的事情,可是这件事她又做不了主呀! 只能回去好好的劝一劝祖母了。 这一刻,芳若忽然有些庆幸表姨婆在东昌侯府受伤了,否则她一定会闹着要进宫去的,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只怕连她也无法收场。 送走芳若之后,贺龄君站起身来伸展了一下懒腰,走到窗子前瞧着院子里光秃秃的梨树海棠树,有些憧憬的道:“今日宫中夜宴,御花园里面肯定已经装扮一新,桃红柳绿,生机盎然,都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去看看了。” 她好久都没参加过宫里的宴会了。 “公主急什么,眼下到年底了,宫里宴会无数,有的是机会去参加。”云清笑着,拿着披风走过来,给贺龄君披在身上,朝着窗户外头看了一眼,颇有些感慨的道:“如今天气这样寒冷,驸马爷还是一大早就起来去上朝,也是很辛苦了。” “最近父皇将招待贤王的差事交给了他,他自然是忙碌的。”贺龄君闻言淡淡道。 两个人说着话,小翠端着热气腾腾的酒酿汤圆从外头走进来,云清正要请贺龄君过去用点,却听贺龄君幽幽的道:“有人来了。” “谁?不会是芳若小姐吧?公主不是已经给她帖子了……”云清微微皱眉。 “来的不是她,是苏恒。”贺龄君朝着窗外努努嘴,笑了。 云清连忙抬眸去看,结果看到院子里一个没穿披风,没拿暖炉的身影急匆匆走进来,看那高挑的身材,还有细长的桃花眼,不是骚包苏恒,又是谁? “你怎么又来了?二公子?“云清立刻不悦,当即抢将上去。 苏恒从冰天雪地里走进来,一进温暖的屋子立刻便拢起双手哈了一口热气,迎面看到云清不悦的脸庞,他两条眉毛立刻便挑的高高的,冷哼道:“我来看看嫂嫂,不行么?” 说着,一弯腰将地上的一个包裹拿起来,递给贺龄君道:“嫂嫂!知道你闷在家里面无聊,这是前几日我跟几个好友出去西山打猎,狩猎到的半只麋鹿,这肉质鲜嫩,嫂嫂拿来炙烤嫩肉,或者是做鹿肉锅子都是极好的。” “不错呀!”天寒地冻的,贺龄君的确是在家里面有些无聊了,苏晏那么忙,起早贪黑的,她只能无所事事的领着一帮婶子嫂子还有弟妹,在苏老太君那儿打叶子牌,其余也没什么可消遣的项目了,苏恒送来了鹿肉,倒是不错。 “只可惜啊,明日便要参加宫中宴会了,这么多肉,只怕吃不完哪。”贺龄君笑盈盈的道。 “怕什么,切成肉干晒了,或者是腌制了,总能吃完。” 苏恒不客气的咧嘴一笑,露出一排大白牙:“嫂嫂若是真怕吃不完剩下,那我便每日都来蹭饭,总不会叫剩下的。” “想的美!也不看你哥答不答应。”贺龄君闻言嗤笑一声,扭头吩咐云清将鹿肉收下,送去小厨房处置,算是态度很好的邀请苏恒坐下喝茶。 “不用了!我跟嫂嫂说几句话便走。“苏恒穿的很薄,人也一直都站在屋里唯一的火盆边上,一边烤火,一边看着贺龄君问道:”嫂嫂,听说你有好些宫宴的帖子?能不能给我一张啊?“ “原来这才是你大冷天的跑来这里的缘故啊?还送鹿肉,欲盖弥彰啊!” 贺龄君闻言语气凉凉的看他,有些困惑的道:“你这种风流浪子,不在妓馆里喝茶,不去城郊打马球,不去与那些纨绔子弟浪荡京都,进宫去做什么?怎么着,你还想在宫宴上搞破坏啊?“ “嫂嫂!你能不能念我一点好啊!” 苏恒闻言,腆着一张脸道:“我进宫去,是正儿八经的参加宫宴!没想去搞破坏!嫂嫂!你就给我一张吧!“ ”我不相信你说的话。“贺龄君淡淡道。 不是她不相信苏恒的话,而是这个人一向浪荡惯了,放这样的人进宫去,不是什么好事情。 难怪宫里没给苏晏下帖子,该! “你可以去求你娘,带你进宫去啊。”贺龄君笑着道。 “我娘只能带女眷,我不是女的。”苏恒闻言,有些垂头丧气。 贺龄君见了,心中不由微微一动,歪着头笑道:“苏恒!你若是能答应我一个条件,我或许可以给你一张帖子。 “嫂子你快些说!什么条件!”苏恒闻言立刻便跳了起来,扑过来喜形于色的道:“无论你是要鹿肉,还是要其他什么东西,我都能统统给你弄到!” “告诉我你进宫去的真实目的。”贺龄君闻言失笑:“我要这些做什么?吃又吃不了……” 苏恒闻言,原本在笑着的神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这个啊……嫂子,请恕我无法告知。”他站起身来,看着贺龄君郑重其事的道:“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我进宫去绝对不是去捣乱的!您放心,若是我明日进了宫,造成一点混乱,我便自请出族,绝不连累你跟大哥,还有我娘!“ “你是为了芳若吧?”贺龄君看着他,幽幽的道:“你进来之前,芳若才刚刚来过这里,从我这儿要走了一张邀请函。“ 苏恒脸色一变,闻言哼了一声:“爱慕虚荣。” “她是爱慕虚荣,你是为了什么?”贺龄君装作好奇的样子问道:“你是想要趁机看看进宫的那些千金闺秀中有没有漂亮的,好回来让母亲给你说亲去?“ “是啊,就是为了这个。”苏恒当即点头。 “可若是这样的话,夫人就带你进宫去了,你何必麻烦我们家公主呢?”小翠在一旁嘴快的道。 苏恒:“……” 秦氏不带他进宫去,自然有她的理由。 “你到底答不答应给我?”苏恒有些急了。 “给,为何不给。”贺龄君当即朝着云清努努嘴:“去拿一张帖子给二公子吧,咱们只管给,若是出了事情,一概不管。” “你放心,不会给你惹出乱子来的。” 待云清取来帖子,苏恒立刻伸手接了,冲着贺龄君挥挥手臂,转身便走。 贺龄君瞧着他的背影,用手托着下巴,幽幽的开口道:“你们说,苏恒这次进宫去,有几分是因为芳若?“ “依奴婢看,至少八分。”小翠当即道。 云清也点头:“二少爷这一次八九不离十就是为了芳若姑娘进宫去的,他性子这么冲,别在宫里面把太子殿下给打了吧?你们说会不会啊?” “你想多了。”贺龄君闻言,当即嗤之以鼻:“你以为皇宫是什么地方?太子是什么人?苏恒这种草包,他只有被揍的份儿。” “好吧。”云清想想玉树临风,芝兰玉树一般的太子贺玉丹,再想想吊儿郎当的苏恒,当即点点头:“还是公主说的对。”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贺龄君便精心打扮了一番,带着小翠云清,与秦氏,芳若一起进宫参加宫宴。 苏老太君这几日身子困乏的紧,便在家中休息。 马车里,芳若穿着一身淡紫色的披风,戴着同色系的面纱,手里面抱着暖炉,望向对面比她穿戴至少厚一倍的贺龄君:“表嫂,表哥这次不陪你一起进宫去么?” “他忙,早早就已经进宫去上早朝了。”贺龄君闻言笑眯眯的道:“跟我们不同路,反正到了宫里面也是能见面的。“ “表嫂与表哥感情真好,真令人羡慕。”芳若真心实意的道。 那副认真的模样,贺龄君一时间倒是分不清楚她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的。 不过她一向心大,就当芳若这是夸奖了。 “羡慕什么,你日后所嫁夫君必定比你哥好。”贺龄君笑眯眯的道。 “借表嫂吉言吧。”芳若腼腆一笑,低了头,掩了万般心思。 马车辘辘声里,大家都沉默下来,秦氏一直都笑眯眯的坐在一旁,任由她们年轻姑娘说笑,自己并不插嘴。 半个时辰后,马车到了皇宫门口。 然而,却被堵住了。 宫宴前几个时辰,皇宫大门口永远都是最拥堵的时候。 贺龄君伸手掀开车帘子向着外头看了一眼,心立刻凉了半截:“这么多马车!什么时候才能进宫去!难道我们要在这里一直等到开宴么?“ “开宴不是晚上么?”小翠闻言纳闷的朝着头顶上看了一眼,只见朝阳初升,光芒万丈。 “所以说要堵很久啊!”云清语气凉凉。 小翠闻言撇撇嘴,伸着脖子朝外张望,心道她们家公主怎么能一直堵在宫门外头呢?一定得进宫去! 可是她看了半天,那前面的马车丝毫没有挪动的迹象。 贺龄君在马车里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吩咐道:“下去个人看看吧,前面别是出事儿了。” “奴婢去。”云清说着,抽出腰间鞭子便跳下了马车。 小翠兴致勃勃的也想下去,却被秦氏拦住了:“皇宫门口,不要那么张扬,去一个人就可以了。” “好吧。”小翠老老实实的待着了。 一会儿后,前面的马车依旧毫无往前行的动静,云清铁青着一张脸回来了:“七公主与驸马在前面故意让人把路堵住了!就是不让咱们过!” “我去看看。”贺龄君当即活动活动筋骨,转身跳下马车,秦氏想要拦,贺龄君冲她摆摆手,笑道:“母亲不用担心,我不会发火的。” 说着,便领着云清往前头去了。 秦氏有些担忧的在马车里面伸着脖子瞧,想要跟着下去护着贺龄君,却又担心去太多的人,闹笑话叫别人看,毕竟这可是皇宫门口啊。 小翠道:“夫人,您就别担心了!皇宫门口,没有人敢欺负咱们家公主的!” “我是怕她欺负别人。”秦氏一脸的忧心忡忡:“毕竟那可是七公主啊。” “不会的。”小翠打包票道。 话音刚落,前面便传来砰的一声剧响。 秦氏勃然色变,这次无论小翠说什么都不管用了,用手撑着便下了马车,结果刚一落地,便看到贺龄君安然无恙的领着云清回来了,脸上还笑眯眯的:“母亲,走吧,前面应该不会堵了……“ 果然,随着贺龄君话音落地,堵在前面的一辆辆马车全都开始缓缓的移动起来,不一会儿便将道路给清出来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秦氏一脸紧张的看着贺龄君。 ”母亲,没事儿。“贺龄君笑盈盈的伸手揽住秦氏的胳膊,扶着她重新回到马车里去:”前面刚刚有两个人发生了摩擦,在争吵,我过去劝了两句,她们便化解了,道路已经清了。“ “可是……那一声剧响……” 怎么看都不寻常啊! “哦,没什么的,就是隐国公家的夫人不小心摔了一跤,现已经起身了。”贺龄君轻飘飘的解释道。 就这么简单? 秦氏惊讶的看着她。 “刚刚不是说,七公主夫妇在前面……” “你是说玉娴啊?她已经走了。”贺龄君不甚在意的道。 秦氏当即闭嘴。 她伸手掀开车帘向外看了看,见外头并无任何骚乱,也没人议论什么,一辆辆马车行驶而来,规规矩矩的往宫门而去。 秦氏当即放下了车帘。 没闹出事端就好,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第123章 马车在到达宴会的乾元殿时,秦氏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啊,隐国公夫人与玉娴公主的母妃萧嫔交好,隐国公夫人今日绝对不是简单的摔倒那么简单。 秦氏抬眸看向贺龄君,却见她正笑盈盈的望向前头人群,不远处,苏晏穿着一身雨过天青色的长袍,面带微笑的朝着这边过来。 贺龄君快步上前,迎上去笑盈盈的道:“怎么还特地过来了?放心吧,母亲有我照看,不会出事的。” 苏晏笑意融融的看着她,眼睛里面满满的都是欢喜,神情间居然还有几分羞涩:“咱们成婚后,我还没有与你一同参加过宫里的宴会。” “你放心,以后多的是,直到你参加到吐。” 贺龄君笑着道。 一旁芳若与秦氏,还有云清小翠她们远远的站着,并不上前打搅小夫妻俩说话,人来人往的倒是有不少人朝着这边张望。 秦氏略感欣慰的道:“阿晏一直都那么忙,没有想到今日宴会倒是能与公主聚一聚,他实是亏欠公主良多……” 一句话还没说完,旁边就响起一道满是嘲讽的声音:“秀恩爱回府去秀!堵住了路还让不让人走了?” 秦氏连忙回头,见阴阳怪气的正是玉娴公主。 她穿着一身大红色绣牡丹花的披风,手里面抱着金灿灿的暖手炉,一只手攀附着樊乐的胳膊,两眼含妒的盯着这边。 “我当是谁,原来是七公主。”秦氏不咸不淡的颔首请安。 “免礼。”玉娴冷哼道:“秦夫人,您也该管一管吧?姐姐与姐夫这也太不像话了!大庭广众的成什么样子!” “他们就只是说说话而已,并未挡着路,碍着七公主什么事情了?”秦氏被这一再的质问弄的有些火大:“你看不惯可以不看!” “啧啧,护国公夫人还真是护短啊……”一脸苍白的樊乐两眼阴毒的盯着贺龄君,听到秦氏的话当即冷笑起来:“不过你确定没有堵住路么?” 话音落,那边就传来嘈杂声,原来是大公主一行人赶来了,正好苏晏与贺龄君说话,挡住了她们一行人的路。 秦氏眉头一皱,正要开口,却见苏晏伸手轻轻的拉住贺龄君的手腕,两个人往另一条岔路走过去了,不一会儿人便消失在了长廊后头。 而大公主等也畅通无阻的进了乾元殿。 “这下没事了吧?”秦氏朝着玉娴公主与樊乐一声冷笑,随即便领着云清与小翠也往乾元殿去了。 只剩下玉娴公主瞪目结舌的站在当地,目光怔怔的看着贺龄君与苏晏离开的方向。 这可是皇家宴会啊!贺龄君居然明目张胆的与苏晏私会! 这也太让人妒忌了! “你先进去吧,我有事儿,先离开一下。”这个时候,樊乐声音冷淡的道,不等玉娴公主反应,便推开她的手臂,转身离开。 一眨眼,玉娴就只剩下了自己。 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她身边的丫鬟喜乐低低的道:“公主,驸马爷离开的方向,与六公主她们一样的啊……” “是么?”玉娴闻言当即抬起头来,果然看到樊乐的身影追逐着苏晏与贺龄君而去。 看到自己的夫君追逐别的女人而去,玉娴的反应不是勃然大怒,而是嘴角慢慢勾起,露出一抹嘲讽的冷笑来。 “今日这宴会,算是来对了。” …… 宫宴开始了。 然而苏晏还没有回来。 贺龄君与诸位诰命夫人,还有秦氏坐在一处,目光频频朝着外头张望,却还是不见苏晏回来的身影。 她没有惊动旁人,而是悄悄叮嘱云清:“你出去看一看,世子怎么了,别是被什么给绊住脚了。” 大殿上首龙椅上,皇帝正与贤王谈笑风生。 数十年兄弟没见面,两个人热络的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分开过一样。 贺龄君一边关注着苏晏,另一边还关注着贤王,瞧着对方那张温润宽厚的脸庞,以及醇厚的声音,她很是有些疑惑,这样的人,怎么会造反呢? 恐怕她现在说出来日后贤王会造反,将朝政推翻,所有人都不会相信。 她们父女,就是因为吃了太过轻易信任的亏,才会着了贤王的道儿,这一世,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会坚定不移的提防着贤王,将他造反的意图扼杀在萌芽里! 这一世,再也不会重蹈覆辙了。 贺龄君收回自己的目光。 然而这个时候,她身边的三公主却轻轻的捅了一下她的胳膊:“龄君,你看,二叔在朝着这边张望,他好像在跟父皇夸奖你呢。” 贺龄君豁然抬起头来,果然看到贤王一边与皇帝谈笑风生,一边朝着这边含笑望了过来。 她顿时有些毛骨悚然。 然而贤王却冲着她点了点头,很快的,便有一名宫女走过来冲贺龄君行礼道:“六公主,陛下请您过去。” 贺龄君有一瞬的慌乱,她甚至有些觉得,贤王那双含笑的眼眸,早已经看穿了一切。 别慌张!他不会知道的!她立刻给自己打气。 毕竟这个世界里知道她重新活过一次的人,只有她自己,绝无任何一个人知晓。 贤王又怎么可能知道呢? “好,我这便过去。”贺龄君含笑点点头,随即冲着秦氏告了一声罪,便起身缓缓抬脚朝着皇帝与贤王走过去。 少女高高昂着下巴,宛若天鹅颈一般的脖颈洁白如雪,一袭红衣若血,满殿人影幢幢,仿佛都成了衬托的背景。 “这就是朕的六公主。” 皇帝一把伸手拉过她来,得意的对着贤王笑道:“又聪慧又漂亮,二弟羡慕吧?“ “羡慕。”贤王闻言老老实实的点头:“可怜臣弟待在蜀地这么些年,与王妃努力了许久,却也只得三子,是万万不能与陛下相提并论的。” “二弟,不用妄自菲薄,你那三个儿子也不错。”皇帝闻言当即笑着点头,随即有些怅然的道:“刚刚朕见过了,龙章凤姿,卓越不凡,如今也到了要婚娶的年纪了,只可惜朕的几位适龄公主都已经成亲,无法与二弟你做亲家了。” “多谢皇兄厚爱,臣弟不敢当。”贤王闻言连忙道:“陛下的公主都是天姿国色,他们哪里有那个本事迎娶呢?公主们都嫁的很好啊。” “别灰心,上京闺秀众多,朕让皇后帮着掌掌眼,保证替你选出三个最好的媳妇来!” “那臣弟就在此先行谢过陛下。“贤王闻言立刻起身拱手道谢。 贺龄君道:“父亲,你们聊,我先过去了。” “好。”皇帝当即点头,随即摆摆手让她退下。 贺龄君冲着他与贤王行礼,然后转身又回到座位上,刚抬起头来,便看到贤王正静静的注视着自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贺龄君见了,不由的暗暗紧张。 皇帝这么多的公主,却只是偏偏向贤王介绍了自己,这既代表了皇帝对贺龄君的宠爱,却也将她无意间暴露在了贤王面前。 贤王一回京,就先看到了皇帝宠爱贺龄君,远胜其他皇子公主的事实,谁能知道他心里面在盘算什么? 贺龄君心里面五味杂陈。 “公主。”这个时候,云清悄悄的回来了,凑在贺龄君耳朵边上轻轻的道:“奴婢出去找了一圈,找到驸马爷了,他已经进殿了,正与几位驸马在男宾席上。” 贺龄君连忙抬眸,就看到苏晏果然在男宾席上,她顿时松了一口气。 只要在就好,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面总是觉得有些忐忑不安,总感觉今天夜里要有事情发生。 她不会什么深谋远虑,也不会工于算计,唯一能做的就是提前防患于未然。 今晚的宴会,是为贤王接风洗尘,于是整个宴会都是围绕着他,贤王更是高高的坐在皇帝身侧,接受众臣的注目礼,久居于上京的人们已经十几年没有见过这位贤王殿下了,如今看到他丰神俊朗,温润如玉的出众模样,不由的一个个都低头窃窃私语起来。 “这位贤王殿下真是好样貌啊!也不知道他的三个儿子是随了谁……” “随谁跟你有关系么?你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想要把你女儿嫁过去啊!”先前开口的夫人顿时便嗤笑出声:“贤王的封地可是在蜀地!又闷又热又荒凉,你想让你家女儿嫁过去受苦啊!” “不,不是……我就是随口一问……”那人顿时便尴尬起来。 大殿上有不少人都存了与贤王联姻的打算,听了这话,一个个都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众人重新议论起来,但是却说起了别的。 贤王坐在大殿上,一直都谈笑风生,仿佛众人议论不议论,他半点也不在意。只是偶尔用他那悠悠的目光打量着四周。 开宴了,贺龄君没什么心思吃喝,目光时不时的朝着贤王望去,在心里面琢磨着贤王这次回京来的目的。在她的记忆里,贤王这一次回京,是借口提前恭祝太后六十大寿,之后,便想方设法的赖在上京里不走了。 再然后,就是三年之后的谋反了。 贺龄君低头拿起杯子,慢慢的喝了一口酒,默默的在心里想着,这一次,无论如何,她都不会给贤王留京的机会! 宴席上,贤王充分展示了他这次回京做足的准备,宴席没过半,他便让人献上了这次回京,为皇帝专门准备的贺礼——一只足足有半人高的玉佛像,据说是贤王从蜀地的封地里面挖采出来的天然佛像,十分珍贵。 这玉佛是贤王的大儿子贺林,与二儿子贺松一起送进大殿里来的,这两个公子都是弱冠之年,长相英俊,出类拔萃,站在这大殿上犹如两颗青翠的山柏一样,令人耳目一新。 “恭候陛下,福寿延绵,江山永驻!” 两位少年人盈盈拜倒。 刚刚大殿上议论纷纷,嗤笑别人打贤王儿子主意的一些夫人小姐们一个个哑口无声。 谁也不能否认这两个孩子的优秀。 甚至还有人压低了声音道:“贤王殿下的这两位公子,只怕是比起六驸马,护国公世子也不逞多让啊……” 大殿上,皇帝对着自己这两个年轻力壮的侄儿赞不绝口:“还是二弟你会养育儿子啊,真是优秀极了。” “陛下谬赞了。“贤王谦虚的道。但是眼神分明是得意的。 贺龄君坐在那儿,瞧着这一幕,不动声色的低头露出一抹冷笑。 贤王的这两个儿子,自然是优秀的。 优秀到贤王一登基,篡位成功,两个人便大打出手,开始争夺太子之位,最后,两败俱伤,被名不见经传,以病弱出名,几乎不怎么露面的三皇子贺辰抢去了太子之位。 而贺龄君对于这位贤王三子解并不多,也没见过他,只是知道罢了。 今日,这位三公子依旧没露面。 可是贺龄君知道,贺辰一定来上京了。 这个人倒是有趣,自己躲着不露面,任由两位兄长在皇宫里大放异彩,却是半点不在意。 “只是臣弟终究回京晚了,否则,臣之长子贺松与六公主殿下可谓是男才女貌,天生一对呀。”贤王话锋一转,不无遗憾的道。 这话一出,大殿上顿时一静。 贤王却依旧面不改色。 ”是啊,你回来晚了。“皇帝笑呵呵的道:“苏晏也不差,对公主很好,朕很满意这个女婿。” 这算是给苏晏撑面子,将贤王刚刚那句有些冒犯的话,给挡回去了。 贺龄君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些。 一旁秦氏的神情倒还正常,今日只要不是贤王指着她的鼻子骂,她就不会计较。 玉娴公主坐在贺龄君对面,此时却洋洋得意的冷笑起来:“是啊,这可真是太遗憾了!六姐姐当初小的时候,可是与阿松表哥青梅竹马!父皇也有意为她们定下婚事,只可惜……” 她的声音不算大,也不算小,刚刚好能够让满大殿的人能够听到。 说完,她便得意洋洋的看向贺龄君,等她反应。 然而贺龄君却连眼尾都懒的施舍一个给她,闻言轻蔑的笑了一声,低头用餐勺慢慢挖起来一点芋泥糕,优雅的吃了起来,摆明当她是放屁。 玉娴不由的有些气馁。 怎么就气不到贺龄君呢? 这个时候,旁边有个看热闹不嫌弃事大的夫人好奇的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啊,六公主当真与贤王世子殿下青梅竹马??” ”可不是嘛!”萧嫔插嘴道:“六公主小的时候有一次在御花园里面跌下御池,就是贤王世子将她救上来的!说起来啊,贤王世子对于我们六公主可是有救命之恩的!” 说罢,笑盈盈的看向贺龄君:“六公主,你说我说的对么?” 所有人都看向贺龄君,等着她回答。 旁边还有多事之人在笑问:“请问当时六公主落水时,是几岁啊?” 萧嫔悠悠开口道:“是十岁。” “十岁了啊?已经开始男女大防了啊!”边上的夫人幽幽的道。 随着这句话,众人看向贺龄君的目光顿时便有了别样的意味。 一位女子,在成亲之前就落水,与别的男子有了肌肤之亲,这可真是丢脸至极。 贺龄君要是有自尊心,就应该自尽了事,而不是在这里丢人现眼! 短短时间,在场有几位夫人已经打算好了,今晚回去便劝说自家男人明日早朝上书,一定要劝陛下严惩六公主! “萧嫔娘娘,不知道是不是您记性太差。”贺龄君闻言淡然开口道:“当时落水的明明是我身边的宫女小翠,她那个时候只有十岁,您是怎么记成我的呢?当时的事情父皇也在场,宫内卷宗上面也有记录,萧妃娘娘要不要派人去找出来看看啊?“ 这话说的义正辞严。 再配合着贺龄君那张面无表情,寒光四溢的脸,显得这番话特别的有可信度。 众人闻言顿时困惑了,原来落水的只是个宫女?哦,那没什么事情了。 众人顿时失去了追究的兴致。 皇帝也开口道:“不错,朕记得很清楚,当时落水的就是龄君身边的宫女,因为是寒冬,贺松救过人之后回去还得了一场伤寒,差点就殒命了,为此朕还特地的训斥过贺松,怎么能为了一个宫女,而冒这么大的风险呢?这件事错不了!“ 皇帝的话,瞬间便将这件事给定性了。 萧嫔顿时满脸的尴尬之色。 闻言忙起身冲着皇帝下跪,诚惶诚恐的道:“陛下,事情年深日久,是妾身记错了,险些冤枉了六公主!还好陛下圣明,还原了真相,妾身知错!” 这大喜的日子,又是贤王回京,太后也都在场,皇帝也不好拉下脸来惩治她,只得冷冰冰的道:“你下去吧,以后不要再信口开河了,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要捕风捉影!” 皇帝还从来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如此严厉的训斥过自己,萧嫔闻言,眼圈儿立刻就红了。 一旁太后懒洋洋的道:“行了,既然是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追究了,继续歌曲吧,毕竟是贤王回京的大日子。” 第124章 太后出面,自然不了了之。 贺龄君又重新坐了回去,四周已无议论声。 瞧着萧嫔那副做作的歉疚样子,她是想发火也不是,不想发也不是。 若是就此算了,这大殿上的人岂非看轻她贺龄君,认为随便来一个阿猫阿狗都敢污蔑? 却在这时,贤王悠悠的开口:“没有真凭实据,只是因为自己模糊的记忆,便能堂而皇之的当着这么多人污蔑当朝公主,皇兄的妃子果然是恩宠无限啊。” 这一句话看似恭维,实则吐槽。 皇帝没什么表情,上首的太后与萧嫔却是脸色变了。 太后有些生气的道:“今日大喜的日子,快别提这些让人不开心的了,贤王这次回京,是打算替孩子们张罗婚事么?怎么没见王妃一同回京?要不要哀家帮忙掌眼啊?” 刚刚皇帝与贤王寒暄闲聊的时候,她一直都没吭声,此刻却问了起来,很明显是想带过话题,让人忘了追究萧嫔。 然而贤王却不上这个当。 闻言笑盈盈的起身,冲着太后躬身行了一礼,道:“太后帮忙掌眼挑选,自然是极好不过的了,只是,却别选出来向萧嫔娘娘这种信口开河的……” 再一次的恶心了萧嫔与太后。 太后的脸色一瞬间变的难看至极。 贺龄君在底下,面色复杂的看着这一幕,难看露出开心笑容。 在贤王开口的那一瞬间,她都惊呆了。 贤王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帮自己? “哈哈!”皇帝爽朗的笑声响起:“二弟放心,孩子们的婚事,母后最是操心了,放心吧,不会的。” 两个人一来一回,便将萧嫔信口开河,污蔑她人的罪名,给坐实了。 萧妃与太后的脸色十分难看。 下首位置,玉娴看到这一幕生气的很,几次都想站起身来大声的冲贤王嚷嚷,这件事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但是一旁的樊乐母亲死死的拉住了她的衣袖,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道:“你是疯了么!你母妃一个人丢脸还不够,你也要拉上樊家么?没看太后都没招儿了么!” 玉娴:“……” 太后都没招了啊?那算了…… 她低下头去,如同鸵鸟一般的无视了萧嫔的尴尬与无地自容,垂下的眼眸里闪过一抹怨毒之色。 贺龄君!是你自己逼我的! 宴席结束的时候,贺龄君起身与秦氏告别,然后领着小翠还有云清去了她从前的寝殿里去更衣休息,今夜里她要在宫里住一晚,明日才回护国公府。 “好,那你小心一些。”秦氏对着贺龄君百般的叮咛。 贺龄君抬眸看向垂着双手,静默的站在秦氏身后并不开口说话的苏晏,他一双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对贺龄君的依依不舍,外臣是不能在宫中留宿的,今夜里他得出宫:“你自己在宫里小心一些,明日一早我便来接你。” “这话说的……”贺龄君闻言顿时失笑出声:“没嫁给你以前,我不也在宫里安然无恙的过了几十年嘛……” “是啊,这里本来是你的家。”苏晏也失笑。 灯火阑珊,将他的眼眸照的极亮。 贺龄君瞧着这样的他,忽然就有些不舍得起来,话说苏晏这几天忙的很,她常常是早上一睁开眼睛,枕边已经无人,晚上睡着了苏晏还没回来,今日看样子,苏晏倒是闲下来了。 “好,我明天等你来接我。”贺龄君说道。 “公主!你刚刚不才跟三公主说过,明日找她玩么?”小翠在一旁睁大眼睛。 云清赶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巴,对着贺龄君笑盈盈的道:“陪什么三公主,陪驸马爷才是正事儿!” 说完,拖着小翠下去了。 贺龄君闻言顿时便有些尴尬。 苏晏听明白了以后,嘴角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来,显得极为灿烂:“好,我明日一早,早早进宫。” 说完,伸手捋了捋贺龄君鬓边的一抹头发,张开手臂对着她轻轻的拥抱了一下,这才与等着的秦氏一起离开。 贺龄君看着他走,心里忽然有一种冲动,要跟着他一起走。 然而这个时候,有宫人上前恭敬的禀报道:“参见六公主,陛下请您去养心殿。” “好,我这就去。”贺龄君当即答应,随即便进去内室里换了一身家常些的服饰,摘了头顶上沉重的步摇金簪,衣着朴素的去见皇帝了。 去的时候,贺龄君在大殿门口见到了太子贺玉丹。 “六妹妹来了。” “大哥怎么不进去?”贺龄君有些惊讶。 “父皇在里面与二叔说话。”贺玉丹瞧着她,略微好奇的道:“六妹夫这几天一直都很忙,今日好容易歇下了,我以为宫宴结束之后,你会跟他一起回去。” 贺龄君闻言脸色一红,道:”我很久都没有进宫陪过父皇了,想在宫里住几日。“ “应该的。”贺玉丹闻言连连点头,随即感慨万千:“六妹妹与父皇情深,这是大哥与其他皇子公主都比不了的,真是令人羡慕啊。” “太子哥哥这说的什么话。”贺龄君闻言忙道:“父皇对我是宠,可是对大哥你却是寄予厚望啊!他从小便立你为太子,这些年也放手让你处置朝政之事,依我说,谁在父皇心里面,都没有大哥你重要。” “是么?我却不这么觉得。” 明知道贺龄君说的只是恭维的话,但是贺玉丹听了还是很高兴。 这时,内侍张公公从内殿里走了出来,请太子与贺龄君进去。 贺玉丹对贺龄君做了个请的手势,兄妹俩一前一后的往内殿里走去,刚好碰到贤王从内殿里出来,他看到贺龄君跟在太子的身后,目光深深的看了她好几眼。 贺龄君心里一突,整个人都警铃大作。 不知道为什么,她每次看到这个笑面虎一般的二叔贤王,都会觉得浑身上下汗毛倒竖。 贤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笑着开口:“宫宴一结束,陛下就见太子殿下与六公主,可见在他心里面,你们二位都很重要啊!” 贺玉丹勉强一笑,笑着开口:“二叔谬赞了,在父皇心里面,谁都比不过六妹妹的。” “是么?”贤王冲着贺龄君意味深长的一笑。 贺龄君简直无语,这两个人不挤兑她,就不痛快么? 好容易贤王寒暄完告辞离开,贺龄君跟在贺玉丹的身后往养心殿里走去时,脸上的肌肉都笑的有些僵硬了。 好在一进大殿,皇帝就笑呵呵的冲他们俩招手,算是冲淡了那一股尴尬。 “都坐下吧。” 皇帝示意他们两人入座,随后便笑呵呵的开口:“今日叫你们俩过来,是因为年后去江南巡视的事情,太子向朕举荐了苏晏,龄君,这件事你你怎么看?“ “年后苏晏要去江南巡视?”贺龄君闻言微微一惊,为什么她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 朝廷要加大对江南的赋税,还有恩科之举,为了避免出错漏,需要派人去江南巡视,之前呼声最高的人选是太子,而太子举荐了苏晏? 因为太过震惊,贺龄君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贺玉丹却站起身来,敛衽冲她行礼:“六妹妹,对不住,我明明知道你与苏晏夫妻情深,你们才刚刚成婚半年而已,我便要他去江南,这一去就要半年之久,你不接受也是应该的……要不,父皇,还是换一个人选吧?” “龄君,你没事儿吧?”皇帝有些心疼的看着贺龄君道:“朕心里面也不希望苏晏去,你若是实在不想跟他分开,这个人选便重新商议。” “是啊,六妹妹。”贺玉丹看着贺龄君的脸色,见她怔怔的一直不说话,便满脸愧疚的道:“为兄知道这样对不住你,那就换人吧!” “父皇。”贺龄君终于开口了。 她抬起头来,神情认真的看着皇帝,极其缓慢的道:“朝政大事,本就应该由您与太子哥哥定夺,什么时候需要过问我一个公主的意见了?“ “可是……”贺玉丹急急忙忙的解释道:“苏晏毕竟是你的夫君啊!这件事怎么能不与你商议…… “ “只要是于国于民有利的事情,那便去做,何必过问我。” 贺龄君义正辞严的道:“龄君虽然不才,只是一个闺阁女子,却也知道大事为重的道理,难不成在父皇与大哥的心里面,龄君是那种目光短浅,只看得到个人利益,自私自利,全然不顾父皇,还有朝廷百姓的人么?龄君绝对不是!” 这番话说的掷地有声。 皇帝愣住了。 贺玉丹也愣住了。 他们全都不可置信的看着贺龄君。 贺玉丹怔怔的在心里面想着,贺龄君就是用这种方式得到皇帝宠爱的么? 这也太能吹了! 谁不知道她根本就舍不得苏晏! “朕的子女之中,唯有小六一直都是这样的大公无私。“良久,皇帝的眼睛里面流露出满满的赞赏与喜欢之意:”好,好,好!“ 贺玉丹不甘心极了。 他听不得皇帝夸赞贺龄君! 而且贺龄君完全避开了他刚刚挖的好几个坑! ”父皇,儿臣觉得,这件事还是要三思而行!“他不死心的继续道:”六妹妹与妹夫毕竟是少年夫妻,就这么分离良久,不是好事,儿臣觉得,还是再想想……“ “那就再想想吧。”皇帝摆摆手,有些淡然的道:“太子跪安吧。“ 太子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 下一刻,他弯腰冲着皇帝请个安,恭恭敬敬的退下了。 “小六啊,你也长长脑子。”他一走,皇帝立刻没好奇的伸手在贺龄君脑袋上敲了两下,恨铁不成钢的道:“别一听军国大事就毫不犹豫的将苏晏往外推!他也是你的夫君!是你将来一辈子要依靠的人!他要是真去了江南,你可不许在朕面前哭鼻子!” “不会的。”贺龄君闻言笑嘻嘻的挽着他的手臂,道:“他去他的,儿臣自在我的公主府里逍遥自在,一切等他回来再说,还是说,父皇嫌弃我了?” 说着,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看着皇帝。 “你呀。“皇帝无可奈何的一笑,末了正色道:”不过,你能放下儿女情长,以江山社稷为重,父皇十分欣慰。“ “是吧?”贺龄君闻言顿时得意的笑了:”父皇,您放心,儿臣永远都不会给您丢脸的!“ “好。”皇帝笑呵呵的点头,末了又幽幽的叹息一口气:“你只是闺阁女儿之身,尚能做到如此胸襟开阔,牺牲小我,而有些人却是朕直接开口,他都不敢去!” “父皇说的……是大哥么?”贺龄君闻言顿时了然。 “是啊!这个太子,真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皇帝闻言,恨铁不成钢的道:“交给他的事情,没有几件能办的成的!畏畏缩缩,胆小如鼠,生怕去了江南,朕便将他给架空,回来就不是太子了!真是开玩笑!太子是能废着玩儿的么!” ”太子哥哥身处高位,瞻前顾后,顾虑重重,因此有些胆小怕事也是应该的,父皇你应该体谅他一些。“贺龄君耐心的劝道。 “罢了罢了,朕就再给他机会。”皇帝幽幽的叹息一口气,道:“若是真的不能担事儿,这个太子之位,朕也没有必要给他留着。” 皇帝要废太子?贺龄君闻言猛然一惊。 上一世里,太子贺玉丹并没有被废,贤王攻打进上京之后,他带着一大批臣子与之对抗,生生将贤王登基的时间拖后了一年多,他是为皇上报仇,才死于贤王之手的。 就是因为这么一个原因,贺龄君重生之后,明明太子贺玉丹安动作不断,明面上与她交好,暗地里耍阴谋诡计,她都没有跟他计较。 可是现在,皇帝竟然要废太子了。 “父皇,还是三思吧。”贺龄君劝道:“储君之位关系江山,不能轻易动之,万一废了太子哥哥,另外选的人还比不上他,到时候父皇您后悔就来不及了,如果您真的要废太子,一定一定要三思而熟虑,想了又想,确定不会后悔才行。” “没有想到,你倒是对这个兄长信心很足。”皇帝闻言,很是惊讶的看着她。 贺龄君微微一笑,道:“父皇,朝政大事您自己做主,女儿只是说出自己的看法罢了。;“ “好!你说的这些,朕知道了。”皇帝点点头,很是欣慰的道。 “陛下,公主。”张公公端着托盘从外头走进来,笑呵呵的道:“汤药熬好了,陛下快些喝吧。” 贺龄君看着皇帝伸手接过那碗黑乎乎的汤药,皱着眉头一饮而尽,然后难受的塞了两颗蜜饯,忧心忡忡:“父皇,您的身体又不舒服了么?” “没事儿,没事儿。”皇帝怕她担忧,连忙摆手道:“朕很好,就是前几天有些胃不舒服,喝了药就好了。” “是么?”贺龄君装作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但是心里面却高高悬起。 按照前世的时间点,父皇就是明年这个时候生重病的,可能就是这一次生病让贤王起了抢夺皇位的信心,这一次,她一定要改变这件事情! 贺龄君在养心殿里又陪着皇帝聊了一会儿天,见皇帝喝了药之后有些昏昏欲睡,便告辞了。 回到星月阁中,贺龄君还在琢磨这件事情。 “公主,要沐浴么?”小翠问道。 “要。”贺龄君闻言不假思索的道,说完才意识到什么,当即点点头道:“得沐浴,乾元殿里面酒气太重,我身上都沾染了。” 云清从外头走进来,说浴池的花瓣浴已经准备好了。 贺龄君当即起身往内殿而去。 脱了衣衫,将自己整个人都埋入喷香的浴池之中,贺龄君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 现在朝中的局势一团乱麻。 太子有些轻浮意燥,能撑事儿的朝臣没有几个,年后苏晏还要代替太子去江南巡查,贤王又回京了,谁知道这段时间里他会在上京做什么! 烦,真是烦死了。 如果有可能,贺龄君真恨不得粗暴直接的派人去将贤王还有他的三个儿子都撵出上京去! 可是不能。 父皇对于他这个唯一的弟弟还是很有感情的,贤王多年不回上京来,如今回来了,皇帝一时半会儿当然不会让他回去。 到底该怎么办呢?怎么样才能揭穿贤王呢? “不好了!失火了!” 不知道过去多久,就在贺龄君闭着眼睛,感觉自己渐渐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一股热浪朝着自己冲来,随即耳畔便响起了一阵阵刺耳的尖叫声。 失火了? 贺龄君猛的睁开眼睛。 就看到偏殿四周火光四照,浓烟滚滚而来,空气里全是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 大殿外头响起了宫人们惊慌失措的叫喊声,隔着一道门,隔着火光,有些影影幢幢的,听不清楚。 贺龄君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 一直到火焰逼近浴池,同时浴池里面的水的温度也越来越热的时候,贺龄君才猛然间反应过来,迅速起身上了岸去,抓起挂在架子上的衣裳就往身上穿。 第125章阴谋 “公主!”刚穿上裙子,都没来得及取下披风,云清就已经急匆匆的从外头冲了进来。 “外头怎么样?!怎么会忽然失火!”贺龄君问道。 “奴婢也不清楚!”云清摇头,同时手脚麻利的抓起一旁的披风,沾了水披在贺龄君身上,催促道:“奴婢带您出去!” 这个时候哪里还顾得上矫情,贺龄君点点头,握着云清的手,两个人转身朝着浴室的后窗逃过去,那儿相比来说算的上是安全的,是唯一的出路了。 结果,后窗却被堵死了。 无论云清如何用力去推,踹,砸,都无法将那扇窗户打开。 身后的火焰却是越来越猛烈了,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灰烬味道,云清一脸的绝望:“公主!打不开!” 贺龄君上前用手扒着窗户,顺着撕扯开的窗户纸向外看去,随即倒吸一口冷气:“外头这是被人用假山堵死了么?难怪你推不开!” “这是有预谋的!”云清闻言也凑过去看了一眼,愤怒交加:“没有想到这些人如此迫不及待!您才刚回宫一天啊!就下死手了!是太子还是太后!” “只怕都不是。”相比之下,贺龄君还算是冷静一些,她透过浓浓的烟雾,沉思一下,道:“如今后窗不能走,我们唯一能出去的,就是大门了……” 话音刚落,轰隆一下子,一根燃烧着的房梁就倒塌了下来! 刚刚横旦在贺龄君她们通往大门的必经之路。 房梁剧烈燃烧,腾起的火焰一丈来高,生生将通往大门的路也给堵死了。 贺龄君:“……” 她不由的悲从中来,难道今日是老天要亡她么?! …… 漆黑的夜里,马车不紧不慢的行驶在宫道上。 马上就要到达皇宫大门了,出了这道大门便是主街,走过主街,拐过两个弯儿,便到达护国公府了,秦氏坐在苏晏对面,有些低声的埋怨道:“你弟弟今日没有出宫,现在还不知道去了哪里,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呢?有你这么当哥哥的么?” “母亲,你要相信苏恒。”苏晏耐心的劝道:“他不是那胡作非为的人,我刚刚问过宫人了,说是好几个人都看到他已经出宫去了,等我们回去,便能见到他了。“ “你说的倒是轻巧!”秦氏闻言冷哼一声,恨铁不成钢的道:“那皇后假惺惺的邀请芳若与齐锦玉留在宫中住宿,说是陪伴,分明是扣押!谁知道皇后打的什么主意!苏恒心里面有芳若,他能老老实实的出宫去才怪!” “那母亲你说怎么办?”苏晏闻言无可奈何:“总不能我们都留在宫中,大肆搜寻二弟吧?我倒是不担心他,我担心龄君……” 说到这里,他忽然感觉到心里莫名其妙的传来一阵心悸慌张之感。 “龄君怎么了?六公主陛下那么喜爱,她在宫里能出什么事儿?”秦氏不以为意,还在担忧苏恒。 可是苏晏心里面那股不安,却一点点的放大。 “停车!”他忽然大声的喊道。 下一刻,马车便停在皇宫大门前,一阵寒风刮过,带来冷冽的气息,仔细嗅,这空气里隐隐还有一股灰烬的味道。 “娘!你先回去!我要回去看看龄君!我看她一眼便回!”苏晏说道。 “那便不回了,我也跟你一起去吧。”秦氏本就担忧苏恒,不想离去,听他这样讲,立刻就同意了。 “掉头!去星月阁!要快!”苏晏神情焦灼的道。 “是,世子爷。” 下一刻,马车便调转车头,加快速度,朝着来时的路狂奔而去。 星月闪耀,月光如银,今夜的风光无限美好。 皇宫的甬道上空空荡荡,唯有这一辆马车在狂奔着,今日前来参加宴会的客人们几乎都已经散尽了,若非没有找到苏恒,秦氏与苏晏也绝不可能耽搁到这个时候。 马车里面,秦氏安慰苏晏:“这皇宫就相当于是公主的娘家,你是她的夫君,如今也算是在娘家留宿了,别怕,陛下就算是知道这件事了,也只会认为你们夫妻二人恩爱无比,绝对不会怪罪你的。“ ”娘,不知道为何,我心里有一种很深重的感觉,龄君要出事……“苏晏紧紧皱着眉头,双目紧紧的盯着马车前方,闻言心烦意乱的道:”您别跟我说话,我这会儿没心情回答您。“ 秦氏闻言,当即拾趣的闭嘴。 她好奇的看着苏晏,心里头十分困惑,六公主能出什么事情,他怎么就担心成这样? 马车一路狂奔,路上惊动了不少的禁军护卫,好些上前阻拦,想要询问,苏晏干脆直接将帘子掀开,将他护国公府世子的腰牌高高举起,只要看到禁军便大声呼喊:“我是六驸马!六公主召见我!” “原来是六驸马啊……”禁军们看到令牌,再看到苏晏,一个个恍然大悟,全都让在了路边。 用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苏晏与秦氏的马车终于赶到星月阁附近。 一靠近这里,空气里的灰烬味道,还有那通红的火焰便感觉到了,苏晏遥遥看着前面星月阁已经变成一片汪洋火海,顿时脸色大变:“我说怎么心里这么不安,果然出事了!娘你看!” 秦氏忙伸头出来,果然也看见了那冲天的大火,吓的勃然色变:“怎么会这样?阿晏!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帮忙救火救人啊!” 话说完,却没有人回答她。 秦氏又喊了一遍,结果依旧身边安静的很。 她诧异回头,结果一看身边早就已经没有人了!苏晏早跳下车跑走了! 秦氏又连忙转头,果然看见一道狂奔的人影冲进了星月阁的火海之中。 秦氏没有一丝担心苏晏,只是微微的松了一口气,双手合十,对着老天许愿道:“阿弥陀佛,老天保佑,一定要让我儿平平安安的救下公主!” 说着,催促马车快些。 等到了那边,秦氏利索的下了马车,进到星月阁院子里,结果看到无数的宫人嬷嬷一个个痛哭流涕,不知所措。 “都愣着干什么?赶紧救火啊!”秦氏看到这一幕,简直恨铁不成钢,冲上去问道:“公主呢?六公主呢?“ “公主还在里面!”一个宫女哇的一声哭了。 秦氏定睛一看,见正是小翠,三五个宫女死死的拦腰抱着,才能控制住她不往火场里冲,小翠两只眼睛哭的核桃一般,不停的摇头大喊:“你们放开我!我要冲进去救公主!” “你这样冲进去只能送死!你救不了她!” “世子爷刚刚就冲进去了!” “你跟他不一样!他孔武有力,你只是个小丫头!” 秦氏立刻吩咐左右放开小翠,然后拉着她手郑重其事的道:“小翠,你听我的,我们都挤在这里着急,是一点用处都没有,眼下当务之急,是一要赶紧派人去通知陛下,二是抓紧动员组织所有人救火!一定要将公主与驸马爷救出来!“ 秦氏说着,眼睛含着泪光的朝着眼前的火场看了一眼。 就在刚刚,她的儿子义无反顾的冲了进去。 她不怪苏晏,就算是换做她,刚刚也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冲进去救人的。 贺龄君既然嫁进了护国公府,那么她便将她当做是至亲骨肉一般疼爱,绝对不会让她受一点伤害。 “好!我去通知陛下!夫人,您在这儿指挥大家救火!” 小翠点点头,狠狠一把擦干眼泪,转过身去风风火火的就往皇帝的养心殿而去。 秦氏怕这黑灯瞎火的她再出事,连忙又指派了两个宫女跟上去。 她在侯府里掌了一辈子的中馈,又是一品国公夫人,诰命在身,浑身威严凌然不可侵犯,再加上又是贺龄君的婆婆,这些宫人们天然便会信服于她,秦氏很快便掌控住了局面,指挥着大家井然有序的打水,救火。 “这火都烧到这种地步了,还有必要救么?”有个不服管的嬷嬷仗着年长,低声嘀咕道:“而且世子爷都进去那么久了,也没将公主救出来……“ “人什么时候,都不能放弃希望!” 秦氏听了这话,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你们公主还在里面呢!她还活着呢!你们就说这种话,不怕丧良心么?日后陛下痛失爱女,震怒之下,要你们所有人都陪葬,到那个时候,你们会不会后悔今日无所作为,早早放弃?” 这话质问的一众人等全都低头,默不作声。 那被怼的林嬷嬷顿时涨红了脸,又气又恨,却又不敢正面跟秦氏对抗,只能默默低头。 秦氏看着众人,一字一句道:“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能放弃!” 众人都应了是,随即干活干的更努力了。 秦氏看着众人忙忙碌碌,她没有急着去抬水救火,而是径直上前,对着那熊熊燃烧的星月阁仔细的瞧。 “夫人,您瞧什么呢?”有人问。 秦氏没有理会,她一直盯着大门看了好一会儿,才忽然转身,对着几个宫人太监吩咐道:“你们去附近的寝殿里面去借几根房梁来!哪怕是竹竿也好!” “啊?哪有房梁啊?竹竿也没有啊……”身后众宫人闻言全都面面相觑。 秦氏无奈的道:“公主与驸马爷至今都没出来,那是因为被火挡住了路!寻找竹竿是给她们通路啊!快去找!” “对了我想起来了!”忽然有个太监开口道:“夏天的时候,公主让我们制造了好几个竹竿,用来沾知了,因为知了太吵,吵的公主睡不着觉!那竹竿在后头厢房里头!奴才这就去拿!”那小太监说着,提着袍子便往后院奔。 秦氏看他离开,心里面顿时松了一口气,随即下令道:“你们都快些去打水来!就摆在这里!对!先不要浇!听我号令!” “夫人啊,您到底想做什么?”众人虽然照做,但是没有一个人明白她这么做的含义。 秦氏没空跟众人解释这么多,她只知道,她一定要想法子将儿子与儿媳妇救出来! 没有办法,没有路,她就想办法,制造路! 很快,竹竿拿来了。 一桶桶水也抬来了,就摆在面前空地上。 秦氏当即动手,用竹竿穿过一桶水,小心翼翼的固定,然后叫了几个宫女与她一起,将那竹竿抬的越来越高,然后越穿过熊熊火焰,一直到了星月阁的大门,那儿的火势最为旺盛,几乎被烧的塌陷了。 下一刻,竹竿一倾斜,一整桶的水倾洒而下。 燃烧的火焰瞬间矮下一截,然后又更猛的窜了起来。 “再来!” 秦氏毫不气馁,接着用竹竿吊着水桶,继续去浇那燃烧的火焰。 一桶。 两桶。 三桶。 无数桶。 终于,那门扉口的火焰被浇灭了下去,至少能够容许一个人通过了,秦氏立刻扔下竹竿,对着火场大声的呼喊:“阿晏!公主!你们快些出来啊!出来!” 火场里面。 贺龄君披着已经快要被烘烤干掉的披风,口鼻都捂着湿漉漉的帕子,与苏晏云清,三个人躲在房间里面唯一一处墙角跟里,那儿没有火焰燃烧到。 但是因为房间里面的浓烟实在是太呛人了,太厉害了,贺龄君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欲睡。 云清在一旁勉强能够站的住,但是也十分虚弱了。 她们三个人中,唯有刚刚从外头冲进来没多久的苏晏状态最好,可是瞧着四面都是火焰的样子,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紧紧的将和灵宝抱在自己怀里面,一声声声嘶力竭的呼喊她:“龄君!你醒醒!醒醒!你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有做,那么多想吃的没有吃,你怎么能死呢?赶紧给我起来!” “别吵。”贺龄君迷迷糊糊中嘟囔了一句,睁开眼睛来,眼前全是浓烟,她什么都看不到,随即又闭上眼睛。 “龄君,你不要这样……你会死的……”苏晏不停的摇晃着她跟云清的脑袋。 贺龄君被摇晃的,终于有一丝丝的清醒。 她抬起头来,瞧着苏晏看了半响,忽然咧嘴一笑,隔着帕子瓮声瓮气的问道:“苏晏,你说我们两个会不会一起死在这里啊?陪我一起死,你开心么?” “不开心。” 苏晏当即回答:“我的梦想,是陪你吃吃喝喝,玩玩乐乐一辈子,现在一辈子才刚刚开始,还有大把大把的时光等着我们,我们怎么能死呢?我不接受这个结局!” “可是……我好像撑不住了……”贺龄君说着,用力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的嗓子眼都要冒烟了。 “你的帕子又干了么?我来想办法。”苏晏毫不犹豫的拿下自己嘴上的湿润帕子,就要跟贺龄君换,然而贺龄君却眼疾手快的摁着他的手,不让他拿下帕子来,轻轻的嘘了一声,低低道:“你听,外头有人在喊我们……” 苏晏竖起耳朵,仔细的聆听了一阵儿,隐隐约约好像听到了他母亲秦氏的呼喊声。 母亲在期待着他救下公主赶紧出去呢! 可是出不去啊…… 苏晏微微的在心里面叹息一口气,后窗被堵死了,前头的大门又被火焰包围,他刚刚尝试了好几次,自己一个人都没有办法冲出去,更何况是带着贺龄君与云清两个女子? “苏晏,你,你自己求生去吧,我是活不得的了。”贺龄君紧紧的抓着苏晏的胳膊,气喘吁吁的道:“出去以后,你,你可以重新另娶一房美貌娘子,好好过日子,对了,你一定要成长为肱骨之臣,一定要好好的帮衬着太子,掌控这个天下,一定,一定要提防二叔……“ “我苏晏今生只有你贺龄君一个妻子,绝对不会再娶任何女人!”苏晏闻言,无奈又好笑的道。 “是,是么?”贺龄君并不相信。 但是她没机会开口了,脑子里越来越晕,眼前也越来越黑,眼皮好沉重,贺龄君好想闭上眼睛,美美的睡上一觉…… “龄君!你瞧!那边的火焰灭了!我们可以出去了!”苏晏终于发现那被秦氏带人拼尽全力浇出的一个火焰缺口,当即大喜过望,一把将贺龄君从地上拽起来,抱在了怀里面。 贺龄君紧紧的闭上了双眼。 苏晏大骇,顾不得去弄醒他,也顾不上云清,猛然转身大步向着外头奔去! “出来了出来了!”看到那从火焰堆里奔出来的人影,院子里的人们顿时便欢呼起来。 “是阿晏!他抱着公主!”秦氏一直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大门,看到这一幕,顿时喜出望外,热泪盈眶。 众人都扑将上去,帮着苏晏将贺龄君接了过来。 秦氏看了一眼,忙转身对外呼喊:“快去请太医!” 话音刚落,苏晏已经丢下贺龄君,转身又朝着火场奔了进去,只匆匆丢下一句:“里面还有一个人,我去救!” 说完,已经不见踪影。 秦氏气的跳脚:“你给我回来!里面有人别人去救不行啊!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受不受得了!” “夫人,您别着急,世子爷英勇盖世,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第1·26章 这一次,苏晏救人,却是许久都未曾从火场出来。 秦氏又是焦灼,又是紧张,这个时候,皇帝也得到消息急匆匆的赶来了,他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就寝了,震惊之下来不及更衣便带着人匆匆赶过来,就连皇冠都没来得及戴。 “小六呢?她怎么样?她怎么样了!”皇帝一进来,便大声的嚷嚷起来,那副焦灼的样子,十分令人动容。 “回陛下,六公主已经从火场里救出来了,现下正要抬到旁边宫殿里去,请太医来诊治。”秦氏忙上前躬身行礼:“六公主昏迷过去了,并无大碍。” 皇帝扑上前来,推开人群,直到亲眼看到贺龄君躺在一张临时挪来的榻上,她双目紧闭,灰头土脸,身上的衣裳一半干,一半湿,遍布被火星子溅出来的烧痕,但是呼吸却是平稳的,她没什么事情,的确是晕过去了,大概是被烟雾呛着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看到女儿安然无恙,皇帝一颗心顿时落回实处,整个人都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可是陛下!我们驸马爷还在里面啊!”小翠在一旁焦灼的喊道:“刚刚公主就是驸马爷孤身闯入火场救出来的,他现在又去救云清姐姐了……” “什么?苏晏还在里面?”皇帝闻言吃了一惊,立刻转身对身后那些御林军吆喝:“都愣着干什么?赶紧扑火!想方设法将驸马爷救出来!” “是,陛下。” 火场里的火焰燃烧的更加猛烈了,但是禁军们听了皇帝的话却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上前帮着扑火,因为秦氏刚刚的举措已经成功救出来贺龄君,宫人们显得信心十足,齐心协力的扑火。 人多果然势大,很快,大火便被硬生生扑灭了一半。 被烧坍塌的前门那儿火焰扑灭的情况下,能够过人了,御林军立刻就有七八个人冲了进去。 将里面被熏的晕过去的苏晏与云清都从里面抬了出来。旁边宫殿的空地上,还摆着一排排尸首,都是着火时来不及逃出来的宫人们的,瞧着触目惊心。 “驸马爷怎么样?“皇帝很是关切的问。 秦氏在一旁紧张的不得了,但是碍于皇帝在,并不敢上前询问。 “回陛下,他们二人晕过去了,并无大碍。”一名太医忙上前替苏晏还有云清诊了一下脉搏,然后才道。 “那就好……”皇帝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 抬眸看着眼前这座曾经贺龄君住了十几年的宫殿,竟然被烧的如此丑陋不堪,大火还没有尽灭……他怒不可遏的道:“这火绝不可能忽然烧起来!给朕查!到底怎么一回事!到底是谁在背后针对公主!” 针对贺龄君,就是针对他! “陛下……” 这个时候,忽然御林军又从火场灰烬里面抬出了一个人来。 还是个男人。 一个被烧的满脸漆黑,昏死过去的男人,身材修长,一身蓝色锦袍被火烧的几乎看不出本来颜色。大致能看的出来是个长相俊美的男子。 “陛下!这个人还没有死!“ “他是谁?”皇帝看到这个人,满脸的愤怒变成了惊讶。 四周一片死寂。 一个被从六公主的寝殿里面抬出来的男人,一个身材修长的,身穿华服的俊美男人,这还是深夜……天哪! 四周的宫人们一个个震惊的瞪圆眼睛,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唯有小翠,一脸震惊的凑过去看了看那男子,莫名其妙的道:“他是谁啊?怎么跑公主的寝殿里去了?今夜里星月阁之中只有奴婢们陪着公主!” “到底怎么一回事?”皇帝反应过来后,顿时满脸震怒。 “陛下息怒!” 秦氏也看见了那男子,闻言上前扑通一声在震怒的皇帝面前跪了下来,开口解释道:“此人可能是一个趁着夜色潜入公主寝殿里,企图偷东西的小贼,不料突起大火,差点将他烧死,你们瞧,他衣襟里面似乎还藏着东西呢!” “藏着东西?”众人顿时朝着那男子瞧去。 小翠眼疾手快的扑过去,伸手在那小贼的胸口一摸,结果,从里面摸出来两块帕子,里面包裹着两只玉手镯,都是贺龄君的东西。 “果然是个小贼!”秦氏立刻道。 皇帝看着小翠手里面举着的东西,神情复杂不已。 这东西,怎么看都像是女子与外男私通,专赠的定情信物一类啊…… 他的女儿贺龄君,有苏晏如此优秀的夫君,又岂会…… 好在定国公夫人秦氏无比的相信贺龄君,她的话,也给出了合理的理由,使得无人能够张口质疑什么。 皇帝心下稍稍安定,冷森森的朝着四周看了一眼。 在心里面捉摸着,在场会有人将此事泄露出去的可能…… 被他的目光扫到,所有人都是心中一凛,全都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去。 “将此人带下去,弄醒了,仔细审问。”皇帝沉声道:“眼下当务之急,是小六与驸马赶紧醒来,定国公夫人,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臣妇遵旨。”秦氏连忙答允。 皇帝眸光复杂的看一眼依旧昏迷不醒的贺龄君,等到下人将她们俩安顿到隔壁宫殿里去以后,便打算进去看一眼女儿,再行离开。 却在这时,又有宫人急匆匆的奔了过来,对着皇帝低声禀报起来。 “什么?太子那边又出事了?”皇帝闻言,脸色猛然一变。 今夜里贺龄君的星月阁燃烧大火,他最心爱的女儿女婿差一点点就葬身火海,他本以为今夜里的事情就到头了,谁能想到太子又出事了!可千万别是着火这样的大事! “定国公夫人,这里就交给你了。” 皇帝万般无奈的冲着秦氏点点头,将心爱的女儿,连同苏晏一起交代给秦氏,然后带着人急匆匆的赶往东宫去了。 秦氏也不去关心东宫那边的事情,更加的不关心今夜里同样从火场里救出来的那个人,直接让御林军带走审问,她只留下一名太医来,帮着她一起守在儿子儿媳床边。 瞧着这两个昏迷不醒的人儿,秦氏疲惫的松了一口气。 那边,皇帝坐着龙撵,乘着夜色,匆匆赶到东宫。 刚到那边,便听到一阵阵嘈杂声,似乎很多宫人在呼喊:“快快快!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跑?难道是有刺客? 皇帝神情一凛,立刻抬起手指一点:“去几个人,帮忙抓捕。” “是,陛下!”御林军们应了,随即飞奔过去几个人影,转瞬之间便消失在夜色中。 龙撵在东宫门口停下,皇帝下了龙撵,也不要人搀扶,大踏步就往里走。 一路上碰到不少宫人太监,都是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待看到皇帝之后,更是瑟瑟发抖。 皇帝瞧的满腹狐疑,忍不住叫住一个内侍问道:“太子到底怎么了?你们怎么如此害怕?” “太子殿下……他,他被人打了!”内室结结巴巴,支支吾吾。 ”太子被人打了?“皇帝闻言,微微吃了一惊。 “……是,是的。”那名宫人小心翼翼的道。 “谁敢打太子?”皇帝心里困惑极了,心里面并不相信宫人们这些说辞,脚下加快了步伐——但是有一样,这些宫人们只是说太子被打,可没说太子被大火围困,或者是受伤。 这便是好事情! 刚刚才在星月阁中经历那惨然一幕,皇帝此刻的心情受不得半点刺激了。 但凡事情不是特别严重,他都不会生气。 很快,皇帝进了东宫大殿。 一进门便看到无数的美人儿围拢在太子身边,有的用帕子抹泪,有的梨花带雨,有的哭天抢地,全都是一副哭的死去活来的模样——莫非,太子真的出事了?他怎么躺在那里? 皇帝脸色一变。 “走开!走开!”禁卫上前,将太子的莺莺燕燕们全都轰开,给皇帝腾出地方来。 皇帝缓缓上前,终于见到了太子。 一个鼻青脸肿,浑身上下布满脚印,疼的不停低声呻吟的太子贺玉丹。 “你这是……被谁打了?”皇帝震惊的差点没能找到自己的言语。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这东宫里面,还有谁敢揍太子?反了天了!不要命了! “父,父皇……”太子贺玉丹一看到皇帝,顿时整个人便心虚起来,挣扎着从榻上爬起来,勉强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向皇帝请安:“父……” 话没说完,他龇牙咧嘴的差点没疼昏过去。 “这到底怎么一回事?”皇帝从一开始的震惊,变成了此时此刻的无奈。 贺玉丹闻言,鼻青脸肿的脸庞上当即露出一丝悲愤之色,面对着皇帝,他有些屈辱的咽了一口口水,然后面色平静的回答道:“回父皇,儿臣没事,是不小心摔了。” “摔了?你摔哪里能把你自己摔成这般模样?你再摔一个给朕瞧瞧?“ 皇帝闻言冷哼道。 “父皇,真没事儿……”贺玉丹无力的辩驳道,但仍然没有打算说出真相来。 皇帝瞧着他那副又憋屈,又优柔寡断的模样,实在是无语的紧,心里面失望的很。 他这个太子,什么都好,就是太懦弱无能了! 被打成这幅模样了,就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将国家与江山交到这样的人手里面,真的好么? “陛下!殿下在骗您!毒打太子的人是护国公府的二公子苏恒!”此时站在人群里的太子一名姬妾奋不顾身的上前下跪大喊道:“他将太子殿下打成这样的!然后就逃走了!” “什么?苏恒?他没有出宫?”皇帝闻言,凝重的脸色渐渐变得惊讶。 “是他打的。”贺玉丹见姬妾已经喊了出来,便狠狠瞪了她一眼,最后对着皇帝道:“父皇,这是儿臣的私事,儿臣希望能自己处置,您……怎么过来了?” “你自己处置?” 皇帝闻言冷笑出声,气的都有些想笑了:“今夜里宫里的大事还真不少!先是小六那边!现在又是你!堂堂一国太子,居然被人打成如此模样!你明日还有脸面出现在朝堂上么?朕都替你丢脸!” 贺玉丹被说的一脸无地自容。 “说吧!苏恒为什么要打你,你做了什么。”皇帝叹息一口气,重新坐下来,抬眸看着太子。 “儿臣没做什么。” “朕已经命令御林军去抓捕苏恒了,他再是本事厉害,也只是一个浪荡子罢了,逃不掉的,你若是不肯说,朕便亲自审问他。” “父皇!”贺玉丹闻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布满伤痕的脸上顿时流露出一丝祈求来:“您能不能答应儿臣,不要再追问了,这件事是儿臣的错……” “那不行!” 皇帝一口就给回绝了。 “你是堂堂太子,不能就这么白白被打,朕是皇帝,更是你的父皇,这件事替你做主了。” 贺玉丹闻言,脸上没有丝毫喜悦,反而眉宇之间显出一丝焦灼之色。 皇帝见了,越发觉得他是心虚。 他转头朝着外头看了一眼,苏恒还没抓到,皇帝便扭头看向刚刚那个开口的姬妾:“你叫什么名字?” “回陛下,臣妾出身河东柳家,是柳氏女。”那名姬妾闻言顿时激动不已。 “你来说说,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苏恒为什么要打太子。”皇帝道。 “这……”柳氏闻言顿时迟疑了。 还用娇媚的眼睛瞧了太子一眼。 皇帝怒了:“朕要你说你就说!” “是!陛下!“柳氏闻言吓了一大跳,连忙开口道:”今夜里太子殿下从养心殿里出来,很是开心,与妾身们多饮了几杯酒,后来……后来皇后娘娘让芳若小姐送一些醒酒汤还有夜宵给太子殿下……“ “你说的是借住在护国公府的那位芳若小姐?”皇帝闻言皱眉:“就是前段时间太子请命,册封为太子侧妃的那个?“ “是的!就是她!”柳氏闻言连连点头,忙道:“太子殿下很喜欢她,见她来了,便拉着她来共同饮酒,她已经是太子侧妃了,陪酒也是应该的,后来……太子殿下想要她侍寝……结果,不知道为何那苏二公子忽然窜了出来,对着太子殿下就拳打脚踢!打完就跑!“ 柳氏说的义愤填膺。 皇帝却是明白了事情经过。 难怪太子贺玉丹会是一脸心虚,明明被毒打成这样了都不敢追究。 原来是他自己色胆包天,仗着喝了二两黄汤,便打算欺辱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这事儿要是真让他办成了,那护国公府还有什么脸面?贺龄君的名声岂不是也要被连累? “荒谬!” 皇帝勃然大怒,猛然伸手一挥,便将眼前的东西给挥洒到了地上。 “父皇!息怒!” 太子贺玉丹与一众东宫人等,全都扑通跪下来,惧怕不已。 “纵然芳若是要嫁给你做侧妃的,可是她还没有嫁!你就这么急不可耐么?这东宫里面这么多女人都不够你荒唐的么!”皇帝伸手指着太子,恨铁不成钢的道:“今夜里朕听到你出事的消息,心里很是担忧,放下你六妹妹就赶了过来!结果!你却做了这样畜生不如的事情!你让朕还有什么脸面去见护国公?啊?你说!” 说着,他不解气的上前去,狠狠一脚踹在太子屁股上。 贺玉丹本就被苏恒结结实实的揍了一顿,身上到处都是伤,这一被踹,顿时疼的哎呦叫唤起来,就连眼泪都流淌下来了,不停的开口解释道:“父皇!儿臣知道错了!儿臣知道错了!您别气坏了自己个儿的身子……” “朕为你生气?不值当。”皇帝忽然叹息了一口气,浑身的气愤仿佛都泄了一般、 他看着太子,极其失望的道:“太子,你真的太让朕失望了。” 太子心中一痛。 这一句话,胜过千言万语的咒骂,纵然是刚刚苏恒的拳打脚踢,都没此刻这一句话让太子来的心痛。 作为太子,他一直都以让父皇骄傲为己任,兢兢业业这么多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不过是酒后犯了这样一点小小的错误,皇帝就要如此凶狠的折辱他! 太失望了,这句话几乎将他过去所有的努力都给否定了。 一时之间,太子心若死灰,呆呆的跪在那儿,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眼神空洞。 这个时候,有禁军从外头走了进来,禀报道:“陛下,苏二公子已经抓住,带过来了。” “让他进来!”皇帝闻言,立刻抬头。 “是,陛下。” 很快,苏恒便被五花大绑的从外头押解进来,两个禁卫牢牢的押着他,生怕他到了御前还要行凶。 但是苏恒一见了皇帝,却忽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当着皇帝的面儿哇的一声就哭了,一边哭一边嚎叫道:“陛下!太子殿下欺负人!您要替苏恒做主啊!” “受欺辱的明明是芳若,跟你又有什么关系。”皇帝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对一旁的禁军吩咐道:“给他松绑吧。” “陛下……万一他再暴起伤人可怎么办?”禁军们看着太子一脸的鼻青脸肿,有些犹豫。 第127章 太子被训 “不会,松开他。”皇帝摆了摆手。 禁军们当即放开苏恒。 苏恒依旧跪在地上哀嚎连连,没有丝毫要发狂的迹象,如果他敢轻举妄动,半个身子没抬起来,就会被御林军们斩于刀下了。 皇帝瞧着他,声音淡淡的问:“说吧,你为什么对太子动手?” “因为太子他行为不轨!色欲熏心!没有成婚便企图逼迫臣的表妹委身于他,更是打算企图破坏我们护国公府女儿们的名声!苏恒也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 “胡说八道!“太子贺玉丹闻言,脸色立刻涨的通红:”本宫不日便要迎娶芳若,她本就是我侧妃!“ “那也不是你没成婚前,便打算对女孩子动手的借口。”苏恒冷哼。 “你!”太子气极。 “苏恒。“ 皇帝叫了他一声,皱眉问道:“宫门已经下钥,你为什么没有出宫去?外臣无令不得在后宫逗留,一旦逗留便是死罪!你可知罪!” 无论苏恒说再多的理由,只这一条,便能压的他死死的。 此言一出,太子贺玉丹顿时神清气爽,陈颤巍巍的伸手指着苏恒道:“就是!就是!”结果却一不小心牵动了伤口,顿时疼的他龇牙咧嘴。 苏恒瞧了他一眼,却并无半点惧怕之色,依旧面色平静的道:“陛下说的是,臣的确是没有理由留在后宫里,之所以到现在还在宫中,是因为耍了小聪明,躲开了宫人们,偷偷潜入东宫的,陛下因此要治微臣的死罪,微臣无话可说,可是,这一切都是因为微臣在宴席上不小心看到一个阴谋呀!“ “什么阴谋?”皇帝不禁问道。 就连太子贺玉丹也侧目。 “微臣在宴席之时,曾因为不善与人交际,而中途出去透气,结果却看到了几名宫女偷偷的往一壶酒水里面加白色的粉末,最后,哪壶酒水被送到了太子殿下的面前……” “什么?有人在本宫酒水里下药?”贺玉丹闻言猛然一惊,随即厉声质问道:“荒谬!这一定是你编的!你既看见了,为何不上前揭穿?还任由我喝了那酒水?再说本宫到现在并未中毒!可见你在撒谎!” 相比于他的激动,狂躁,皇帝却显得冷静的多,他看了苏恒一眼,点点头,道:“你继续说,然后呢?” “微臣之所以没有上前揭穿,是因为那些宫女里面有一个是未来太子妃齐锦玉身边的丫鬟……”苏恒懒洋洋的道:“微臣一看到她,就想到了齐家小姐,心道她是未来的太子妃,能对太子殿下有什么坏心呢?所以并未阻拦。后来……微臣又看到齐家小姐在宴会上,低声劝说皇后娘娘邀请微臣表妹留宿宫中……” 说到这里,他便停了下来。 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太子贺玉丹之所以会喝了酒之后,就色心大发,不管不顾的在这后宫里对芳若用强,就是因为喝了有问题的酒水,外加有人刻意引导…… 苏恒既然知道这件事情,当然不会放任不管了。这就是他留在宫里面的理由。 “这一切都被你给撞见了,也太巧合了吧?本宫不信!这一切都是你污蔑!”贺玉丹看到皇帝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自己微微一思忖,也明白过来,却是恼羞成怒。 “太子稍安勿躁。”皇帝冲着太子摆摆手,又看向苏恒:“你既然知道这一切真相,为何不告诉朕?或者说直接揭穿齐家小姐?非要选择这种方式?” “齐小姐可是未来的太子妃,微臣岂敢揭穿她,就连现在,陛下也未必肯相信微臣这一番说辞吧?”苏恒闻言,苦笑出声。 “你说的话,朕相信一半。” 皇帝道:“齐锦玉请求皇后留芳若在宫中,这件事朕就在旁边。” 太子闻言脸色顿时一变。 有这一半,那事情基本就是真的了! 结合现在的结果,又是齐锦玉恳求皇后让芳若留在宫中的……苏恒的指责不是真的,也是真的了。 从结果倒推原因,也是合情合理。 贺玉丹的脸色顿时变得难堪至极,他觉得自己今夜里就像是一只猴子一样,被人耍着玩儿。 此时此刻,更是丢脸至极。 “父皇……”贺玉丹怯懦的开口,整个人都颓废下来。 皇帝没好气的看他一眼,冷哼一声道:“你识人不明,鬼迷心窍,被人如此暴揍,也是活该!苏恒说的有什么错?芳若纵然是你的侧妃,却也不能以这样屈辱的方式被你得到!你这是在打护国公府的脸面!” “父皇!儿臣知道错了!”贺玉丹闻言,顿时诚惶诚恐的跪了下来。 “现在才知错!已经晚了!”皇帝冷哼道:“芳若现在人在哪里?她情况如何?” “回陛下,芳若小姐在内殿里,正由皇后娘娘,还有齐家小姐照看……”边上立刻有宫人回答道:“芳若小姐受了惊吓,此时怕是不能见驾……” “她没事便好。”皇帝当即挥挥手,道:“来人,派人送她去护国公夫人那儿,还是由护国公夫人照看吧。” “陛下,护国公夫人也在宫里么?”这时,皇后从内殿里走出来。 “是啊,今夜里宫中发生了不少大事。”皇帝幽幽的看着皇后,一字一句道:“ 太子在东宫里企图破坏人家姑娘的清白,后宫里有人暗地里放火,烧了星月阁,朕最爱的女儿与女婿,差一点点就葬身火海。“ 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死死的盯着皇后与太子,不肯错过他们一丝一毫的表情。 皇后猛然吃了一惊,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雪白。 贺玉丹也是一瞬间就流露出震惊之色来,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皇帝道:“父,父皇,宫中怎么会失火?这也太突然了吧?” 这两个人的神情,倒是不像装的。 “是啊,大火忽起,我的小六差一点就香消玉殒了。”皇帝颇为心痛的道:“朕才刚刚知道这件事情,就要过来处置你闹出来的烂摊子!” 言语之间,颇为怨恨。 贺玉丹知道自己这是被迁怒了,连忙跪正了正色道:“父皇!这件事实在是太恶毒了!儿臣身为兄长,没能提前察觉危险,让六妹妹遭遇了这样的危及,儿臣该死!儿臣愿意戴罪立功,亲自带人调查这件事,一定要还六妹妹一个公道!” “不用了!这件事朕自然会自己调查清楚。“ 皇帝面色凝重的道:“你们母子好好的将这东宫肃清一下!比什么都强!不要像个笑话似的,让朕来给你收拾烂摊子!你最好去问问你的太子妃齐锦玉,她这么做到底想要干什么?” “是!父皇!儿臣一定责问她!”贺玉丹连忙诚惶诚恐的道。 此时此刻,齐锦玉还在内殿里面照料芳若,并不知道她今日的所作所为早已经被人堪破。 “至于苏恒……” 皇帝说着,目光转向苏恒。 苏恒跪的端端正正的,见到皇帝的目光,首先并不慌张,不卑不亢的道:“陛下,微臣乱闯后宫,这是死罪!您要处死微臣,微臣也无话可说。” “你虽然肆意妄为,还毒打了太子,但终究是情有可原。”皇帝眸光复杂的看一眼苏恒,沉声道:“朕要是就这么处死了你,只怕太子的脸面就掉在地上了,今后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所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啊!将苏恒拖下去!杖责二十!” “谢陛下开恩!”苏恒闻言顿时大喜。 杖责二十,已经是很轻很轻的责罚了。 皇帝终究还是免了他的罪责。 一旁太子贺玉丹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铁青。 他好事被打断,人也被莫名其妙的揍了一顿,结果他自己被皇帝骂的狗血淋头,而打人者苏恒却只是得了不轻不重的二十大板!这也太轻了吧!几乎相当于没责罚…… 皇帝这巴掌扇的,纵然是没有真切的落在脸上,可是贺玉丹已经觉得无地自容了。 “行了!你们好自为之!”这边的皇帝处置完,皇帝没好气的瞪一眼太子皇后,随后便起身大踏步向外走去。 “恭送陛下……” 皇后与太子赶紧下跪。苏恒在一旁则是欢天喜地。 …… 贺龄君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了。 她躺在星月阁旁边的丹霞宫里,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似乎鼻子间还能嗅到空气里弥漫着的那股浓浓的,呛人的灰烬味道…… 苏晏呢?他在哪里? 贺龄君脑海里猛然出现昨日半夜,苏恒拼尽全力抱着她,冲出火焰的画面,好像,苏晏将她救出来以后,又去营救云清了…… 贺龄君猛然翻身坐起。 她刚要张开嘴来,就听房门传来吱呀一声,小翠端着个药碗从外头走进来,一看到她已经清醒,顿时便欢天喜地的叫喊起来:“公主醒了!公主醒了!” 下一刻,外头便响起一阵阵纷乱的脚步声,随即秦氏与芳若一同从外头走了进来,秦氏看到贺龄君,顿时便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喜不自禁的道:“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快去叫人禀报陛下去。“ “是,夫人。”立刻便有宫人转身退下。 贺龄君怔怔的看着她吩咐,末了动动干涸的嘴唇,轻声问道:“母亲,阿晏他怎么样了?他没事吧?” “他……”提到儿子苏晏,秦氏的脸上顿时闪过一抹悲伤,然后强笑着冲贺龄君解释道:“他没事,也救下来了,正在隔壁屋子里养伤,你不用担心他。” “他为什么要在隔壁养伤?我们是夫妻还用分开住么?”贺龄君闻言奇怪的道。 说着,便要掀开被子下床来,然后去看望苏晏。 结果一下床,便感到一阵眩晕。 “公主!你才刚醒!身子还虚弱着呢!别想着去看阿晏了!还是好好的休养一下吧。”秦氏与小翠忙搀扶住她,纷纷劝道。 “也好。”贺龄君着实晕的厉害,便没坚持,任由俩人如同护着珍宝一般的护着她,重新回道床上躺下。 “云清呢?她没事儿吧?”贺龄君又问道。 她最担心的就是苏晏与云清两个人了。 “云清姑娘……伤到了脸。”提到云清,秦氏脸上顿时露出一丝伤感之色:“是被火焰灼伤的,现在也在厢房里休养,太医给她上了最好的伤药,很快伤口便能愈合,你放心吧。” “伤在脸上?深不深?”贺龄君闻言倒吸一口冷气:“那岂不是要毁容?云清那么心高气傲……” 她的心立刻纠了起来。 “……这也是无可避免的,当时那样的情况,能活着出火场,已经是阿晏拼尽全力的结果了……”秦氏闻言略有些愧疚的道:“公主,对不起,都是阿晏的错,没能完整无缺的营救出云清……” “不不不!我不是在怪罪苏晏!” 贺龄君连忙解释道:“云清受伤,是很痛心,可是阿晏已经做到最好了!我感激他都还来不及!只是造化弄人,谁也不知道昨天夜里的大火是怎么起来的……” 说到这儿,脸上流露出一丝伤感。 秦氏见状,忙伸手抱着她,低声安慰道:“公主不要担心!陛下已经在亲自调查这件事了!您放心吧!那背后放火之人一定会纠出来的,陛下绝不会轻饶她!” “有线索么?”贺龄君闻言,脸上的神情好了一些。 “有。” 秦氏脸色凝重,神情气愤的道:“当时那大火起的突然,宫人们全都措手不及,等反应过来时,火势便扑不灭了,并且当时公主沐浴的房间后窗也被人挪了假山石堵住了,星月阁大火扑灭之后,也从现场遗迹中查出来火油,这就是有人故意放火,要烧死公主你!” “居然这么恨我……” 贺龄君听到这话,感到讽刺极了。 仅仅只是为了杀她而已,居然就布置了这么大的局!还搬了假山石在后窗!这后手做的还真是绝…… “陛下已经在调查了。”秦氏安慰她。 “嗯,我相信父皇一定会查出真相来的。”贺龄君点点头,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芳若一直都静静的站在秦氏身后,整个人变得很木讷,进来这么久了一句话也没说过,以至于贺龄君都没注意到她。 “星月阁着火的时候,这丫头也是在水深火热之中……”秦氏看了芳若苍白的脸色一眼,然后微微的叹息一口气,简略的将那日的事情说了一下。 “这是齐锦玉在背后谋划。”贺龄君一下子就猜测出了真相,并且还猜测出齐锦玉的心思:”太子放着她这位国公府的大小姐不喜欢,却偏偏喜欢上芳若这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她心里妒忌,想要借着宴会这件事毁了你,让太子提前得到你,既能毁掉你的名节,又能让太子成为众矢之的,太子被训斥之后,必定会怨恨于你,再加上从已经得到,没有了新鲜感,便会渐渐冷落你,这就是她的目的。“ “结果,谁也没想到这中间出了岔子,太子没能得手,苏恒又跳出来将太子暴打了一顿。”贺龄君说到这里,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齐锦玉这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现在被太子厌恶的人,该是她了。” “恐怕太子殿下对我也心生了厌恶。” 芳若提起那晚的事情,白皙的脸上顿时流露出一丝屈辱感:“苏恒毕竟是因为要救我,才打了他一顿……” “有这个可能。”贺龄君点点头,看着她,心生怜悯的道:“芳若,你也要好好的考虑一下,你究竟还要不要嫁给太子了,发生这样的事情,你日后若是还嫁到东宫里去,必定日子不好过。” “我知道……“芳若闻言,点点头,姣好的脸庞上露出一丝彷徨之色。 贺龄君便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这毕竟是芳若与太子,还有苏恒的事情,她没必要插手。 更何况,她自己现在都是一团糟,那个背后放火的人到底是谁?苏恒的伤什么时候才能好? 这都是要操心的事情,贺龄君片刻都不能忘怀。 皇帝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时候,贺龄君正在小翠的服侍下喝牛肉羹,她饿了半天了,吃的特别香甜。 皇帝从外头走进来,贺龄君见了,顿时露出笑容,推开碗筷就要起身请安。 “别!快坐着别动!你吃你的!”皇帝连忙伸手阻止了,然后让人搬了椅子在床前坐下,看到贺龄君精神恢复的不错,他顿时感慨万千:“要不是苏晏舍身相救,小六你这一次就凶多吉少了,这个驸马爷果然是有担当!朕没有选错。” “是啊,他是很不错,就连云清都拼尽全力的去救了,就是因为云清是我在乎的人。”贺龄君闻言十分的欣慰,心里面想到当时在火场里面逃不出去的时候,苏晏说要陪着她一起死的话,她心里面十分的感动。 这一辈子,她嫁给苏晏,不亏。 甚至是有些幸运的过火。 原本只是她为了躲避樊乐,而无可奈何之举,可是到现在,两个人做了这么久的夫妻,感情已然很是深厚了,心里都有彼此。 第128章 太子道歉 萧妃寝宫之中,玉娴公主听着下面人禀报消息,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脸色也难看的紧。 “怎么会这样!为了这一天,我设计良久,做了那么多的布置,居然还是叫她躲过去了!没有烧死!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公主啊,虽然六公主没死,可是她寝宫里面藏着一个外男,却是板上钉钉的!” 那禀报的嬷嬷生怕自己被怪罪,连连开口解释道:“现在那流言蜚语已经传了出去,想必很快便会传遍上京,那护国公夫人,还有世子岂能毫无芥蒂?公主等着罢!此举一定会离间他们二人!” “蠢货!你以为事情有那么容易么?” 玉娴公主闻言很是气恼:“谁让你们自作主张的?那贺龄君与苏晏要是轻易就能被挑拨离间,我也不至于这么久都不能将其拿下!让自己如此憋屈!这等拙劣的伎俩,不过是贻笑大方!还让父皇相信此事一定有人在背后谋划……一旦调查下来,我们很有可能会引火烧身!” “愚蠢!愚蠢!” 玉娴忍无可忍的将人都撵了下去,兀自坐在那边生气,或者说是……恐惧。 贺龄君没有死,皇帝已经派遣了刑部官员大肆调查昨夜失火之事,谁也不能保证昨晚上的事情没有一点点漏洞…… 而那个突兀的出现在贺龄君寝宫里的男人,就是最大的破绽。 只要皇帝审问,就能知道真相。 怎么办?怎么办? “娴儿。“从刚刚开始,萧嫔便坐在那边一声不吭,此时方才缓缓开口:“越是这个时候,你越是要稳住!千万不能露出马脚来!那个人你不用担心,母妃已经派了人将他灭口,总之,这件事扯不到我们身上来……“ “母亲……您派人将那个人灭口了?”玉娴猛然吃了一惊。 “是的。”萧妃爱怜的看她一眼,伸手摸了摸她的鬓发,道:“母亲绝对不会让这件事扯到你身上去的,放心吧。” “可是,这样一来,父皇越发相信,星月阁着火这件事是个阴谋了!”玉娴闻言,不仅没有半点感动,反而整个人越发的狂躁了。 “这件事本来就是个阴谋,骗不住皇上,也骗不住护国公府。”萧嫔闻言声音淡淡的道:“宫里人多眼杂,纵然陛下怀疑,也绝不能怀疑到我们头上……” “可是,我与六妹妹关系一向不好,她一定能猜测的到呀!”玉娴依旧充满焦灼。 “她没有证据。”萧嫔说到这里,笑了。 那笃定的模样,以及胸有成竹的神情,玉娴见了,终于渐渐的冷静下来。 “母亲,您说父皇真的不会调查到我们头上么?” “不会。”萧嫔握着她的手,语重心长的劝说道:“只要你能够保持冷静,不要被人从脸上看出端倪来,就没有人能治你的罪!听娘的!你要告诉你自己,这件事原本就与你没有多少关系……” “对,这件事原本就与我没有关系,远本就没有……” 玉娴自言自语的念叨着,渐渐的,整个人都平静下来,然后,她冲着萧嫔露出一个笑容:“母妃,你说的对极了。” …… 贺龄君第二天便下了地。 她先去看望了苏晏,见他依旧昏迷不醒,而云清虽然清醒了,却因为脸上被烧伤的地方,整个人显得很是低迷。 “云清,你别担心,你的脸一定会恢复如初,绝对不会留下疤痕来的!” 贺龄君对着云清不住的安慰:“我知道宫里面有这种秘药,我这就去为你找来!“ 说完,便转身向外走去。 “公主!”云清终于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声音粗哑的道:“公主,别忙活了,我的脸我知道的……治不好了,别费那个功夫了,真找到那样的秘药,还是先紧着驸马爷用吧……” “他又没伤到脸,用不到这些!”贺龄君当即拒绝,并且开口安慰她:“云清,你就不要操心这些了,接下来只用好好养伤便是,最大的幸运,便是我们都活着……这就足够了……” 说着,眼圈儿一红。 云清也是眼眶红红的,她一直到现在都不太能接受这件事情,为什么?明明他们家公主是陛下最为宠爱的六公主,明明他们家公主已经出嫁许久,才只是进宫住了一天而已,居然就发生这样的事情……到底是谁在背后策划阴谋?放火烧宫? 而后,贺龄君又让人搀扶着,亲自去已经被烧毁的,星月阁的残骸上走了一遭。 那座陪伴了她数十年,虽然不是多么富丽堂皇,但是古色古香,雍容大气的寝宫已经变得一片焦土,面目全非了。 贺龄君特地绕到当时打不开的后窗那儿,看到那边已经满是残骸,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奇怪,当时到底是什么东西堵住了后窗,以至于苏晏用尽全力都推不开? 皇帝来探望的时候,贺龄君将这些疑问说了出来。 “这件事果然是有人背后谋划……”皇帝听了这话,面色阴沉的道:“就在今日,那从火场之中救出来的男子,也被人悄无声息的杀死在天牢之中,甚至刑部尚书都还没有来得及对他审问!这是杀人灭口啊!生怕朕查出来!哼!” “真的不知道那到底是谁……” 贺龄君闻言,一脸的迷茫与不解:“女儿实在是不明白……” “或许,是朕这份宠爱害了你……”皇帝听到这里,脸上顿时露出一丝自责:“是朕的宠爱给你带来了这样的灾难……”说着,长长的叹息了一口气,神情颇为自责。 贺龄君见了,不由讶然。 父皇这是心里面已经有了猜测的人了? 下一刻,小翠在门口禀报道:“陛下,公主,太子殿下来了。” 贺龄君一眼就看到皇帝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了下来,鼻翼煽动着,似乎有些气呼呼的,但是想了半天,还是冷哼一声道:“让他进来吧。” 很快,太子贺玉丹便进来了。 前天夜里苏恒将他揍的鼻青脸肿,浑身是伤,在太医的妙手回春之下,倒也恢复了不少,只是脸上与额头上还有一些青青紫紫的,走进来的时候,整个人瞧着有精分滑稽。 贺玉丹一进门便冲皇帝请安,随后才一脸担忧的看向贺龄君:“六妹妹,昨天夜里竟然发生了那样大的事情!都怪大哥,喝酒误事,让你受了惊吓……” “你那是喝酒误事么?你那是色胆包天!”皇帝没好气的吐槽道。 贺玉丹闻言,顿时满脸尴尬,无地自容。 配合着那一头一脸的伤,整个人显得有几分猥琐。 贺龄君看着他这幅模样,差点没忍住喷出笑声,实在是没想到啊,堂堂太子,英俊风流,潇洒倜傥,有朝一日竟然会变成这幅模样,她都不敢想象这一幕竟然会真的发生。 贺龄君今日醒来,已经从秦氏嘴里知道了东宫昨夜发生的事情,闻言并无嘲讽之言语,只道:“太子哥哥身边的人也该肃清一下了,您喝醉了酒,本该由于宫人们伺候,她们却躲懒,将这件事退给来做客的芳若小姐,她并未嫁入东宫,是客人,却受到了这样一番待遇,太子哥哥想好怎么跟她道歉了么?” 贺龄君要他一个堂堂太子,去给芳若一个孤女道歉? 这也太给对方面子了吧!几乎是将自己的脸面踩在脚下!还嫌弃他昨晚上丢脸不够到家么? 贺玉丹惊讶的看了贺龄君一眼,没吭声。 一旁皇帝却认同的点点头,道:“不错,既然做错了事情,就需要道歉,这才方为上策,太子,你可愿意?” “儿臣……儿臣愿意……“贺玉丹心里面一百个不愿意!一千个不愿意! 其实昨天晚上的事情,他虽然喝醉了,但是齐锦玉与皇后的安排,他心里是门儿清的,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芳若这样的女子有些性情孤傲,每每与他单独相处,也只是规规矩矩,从来都不肯让他稍稍亲近,贺玉丹身为太子,心气本就更高傲,哪里受的了这个?他任由皇后与齐锦玉安排,也是想顺便打压芳若的意思…… 哪里知道,事情搞砸了。 他被苏恒那个笨蛋莫名其妙的揍了一顿,成为了整个皇宫的笑柄不说,此时此刻还要给芳若道歉!凭什么! 他本就与芳若定了亲事,三个月后,芳若是要嫁过来做他的侧妃的,迟早都是他的女人,他不过是提前享用了而已,又有什么错? 至于这么大庭广众的让他下不来台么?贺龄君这是将昨夜失火的责任都推到自己身上么? 贺玉丹心里面隐隐有一丝不快。 “去把芳若小姐叫出来给陛下与太子殿下请安吧。”贺龄君好像压根没有看到太子眼里的复杂神情,得到肯定答复之后,立即便派人去请芳若。 贺玉丹在一旁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又咽下去了。 很快,在偏殿里忙着熬药煎药的秦氏与芳若,便被请过来了,芳若走过来的时候,脸颊上还沾染了一点点炉灰,但是无损于她清丽的容貌。 “见过陛下,见过太子殿下。” 芳若看到太子贺玉丹的时候,微微一愣,随即便迅速的低下头去,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 皇帝点点头,看了她俩一眼,随后看向太子:“好了,开始吧。” 贺玉丹闻言,屈辱的走上前去,一直走到了芳若的面前。 “太子殿下,您这是……”芳若一脸的惊讶,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贺玉丹猛然双手作揖,就在她面前深深的弯腰做了个揖,口中内疚无比的道:“昨夜之事,是本宫孟浪了!终究对不住你,请你原谅我!” “不,不,不!使不得!”芳若闻言大吃一惊,有些惊恐的摆着手道:“您是太子殿下,尊贵无比,臣女怎敢受您道歉?”又施礼还了回去。 贺玉丹无奈,再次作揖:“终究是我不对,芳若姑娘,希望你能原谅本宫……”| 芳若见了,越发的惶恐不安,还要再刺拜下去,一旁贺龄君拉住了她的手,含笑开口道:“芳若表妹,不要怕,太子哥哥是诚心诚意的向你道歉的,他为昨天晚上的事情向你道歉,你要记住了,你既然住在护国公府,便代表着护国公府的脸面,苏家女孩儿的脸面便都维系在你身上!千万不能被人看轻了!” 这番话,是为护国公府的姑娘们正名。 芳若闻言,咬着嘴唇,都不敢去看太子的脸色。 贺玉丹觉得屈辱极了,后悔极了。 他十分后悔自己怎么挑选了这个时辰来这边看望贺龄君,早知道皇帝在这儿,他就等一下再来好了,就不用受这番屈辱了,现下真是无地自容。 等到后来,皇帝走了以后,贺玉丹脸色难看的道:“六妹妹,本宫想要与芳若表妹说一些话,不知道可否答应?” “好啊,那我与母亲就先回避了。”贺龄君一口答应,随即便笑盈盈的挽着秦氏的胳膊往偏殿去看望苏晏去了。 结果两个人一进门,就看到苏恒脸色铁青的站在那边,虎视眈眈的盯着大殿里面,芳若与太子。 贺龄君吓的连忙伸手将他往房间里拖去,随后紧紧关闭上房门,毫不客气的道:“你疯了!昨晚上的二十大板没有挨够么?你还想冲上去再揍太子么?昨天晚上我父皇只是小惩大诫罢了,并不代表他不在乎太子!你今日若是再敢冲上去,小心他要你的命!” “说完了么?” 苏恒脸色阴沉的盯着她,道:“我大哥昨天晚上拼了一条性命的救你,他人现在还昏迷不醒,你就是这么对待他唯一的亲弟弟么?” 贺龄君:“……” 她气的跺脚:“难道我现在不是在救你么?我要是真的不想管你,就让你冲出去好了!看看太子不撕碎了你!“ 秦氏在她们两个人吵架的时候,一直都在门口看着大殿外头的方向,聆听着那边的动静,这个时候转过头来道:“别吵了,太子已经走了。” 苏恒立刻便住了口,一瘸一拐的就要出门去瞧。 秦氏冷冷的瞪着他道:“你要是出了这道宫门,我便不认你这个儿子!” “娘,我没打算做什么。”苏恒一下子软了下来,无可奈何的道:“我只是想要去看看芳若怎么样了……“ “她是你能看的么?你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身份去看望她?你还嫌给她惹的麻烦不够多么?”秦氏闻言一下子就炸了,怒气冲冲的道:“回府!你今日便跟我一道回府去!” “那你不管大哥了么!”苏恒问道。 “你大哥也一起出宫去!”秦氏当即道,说着看向贺龄君:“公主,这么几个人都在宫里养伤,毕竟不好……” “我跟你们一起出宫去。”贺龄君当即道:“护国公府才是我的家。” 秦氏听了这话,顿时眉开眼笑:“阿晏要是听到你这么说,不知道得多高兴……”说着,便认认真真的去张罗这件事去了,但是临走还是不放心,捏着苏恒的耳朵交代道:“你给我离芳若远一点!你不要再去害她了!” “我知道了!娘!”苏恒几乎是有些憋屈的喊道。 秦氏狠狠瞪了他两眼,又耳提面命一番,这才离开。 屋子里就只剩下了还清醒的贺龄君与苏恒,床上的苏晏依旧在昏迷之中,贺龄君看了他一眼,轻轻的笑了:“臭小子,昨天夜里的事情,做的不错嘛!很有担当!” “我是没办法。” 苏恒瞧她一眼,冷哼一声道:“但凡有别的法子,我也不会那么冒失,不过,揍太子这件事,我一点都不后悔!我是后悔揍的太轻了!“ “嘘,这话可不能让别人听到。”贺龄君当即摆手:“要是落入太子耳朵里去,他必定对你恨之入骨。” “我就是不说这话,他也已经对我恨之入骨了。”苏恒冷笑。 这倒也是。 贺龄君看他一眼,道:“昨天夜里的大火,你也听说了吧?” “这么大的事情,我除非聋子,否则绝不可能不知道。”苏恒看着她,幸灾乐祸的道:“你就是个灾星!我大哥碰到你,从来就没好事儿!” 贺龄君闻言不由微微一愣。 好像,的确是这样…… 自从苏晏遇到她,先是死了周云浅,后面又几次三番的受伤,直到如今又差一点葬身火海,这一切,都是自己带给苏晏的。 难道自己真的是个灾星? “胡说……咳咳……“却在这时,两个人身后传来一阵低低的咳嗽声,十分的微弱。 贺龄君连忙转过头来,就看到苏晏眼皮子煽动着,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你终于醒了!”贺龄君连忙奔到床前去,在床沿坐下来,握着苏晏的手眼泪滚滚而下。 太好了,她活着,现在苏晏也已经清醒过来,她们两个人都不用去死了。 苏晏刚刚清醒,整个人都是懵懂的,愣愣的看着贺龄君与苏恒好一会儿,眼睛里才算是有了焦距,他看着贺龄君,轻声开口:“龄君……“ 第129章 人跟人之间的差距 “醒了就好,别说话。”贺龄君喜极而泣的道:“你渴不渴?饿不饿?喝粥还是吃点心?我叫她们去准备……” “都行。”苏晏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轻轻点了下头。 经历了那样一场巨大的灾难,他才刚刚清醒过来,整个人都还十分的虚弱。 “好!”贺龄君连连点头,忙转过身去去叫小翠去端吃的,她则握着苏晏的手坐在床边,喜笑颜开的看着他,仿佛看不够似的。 苏恒在一旁站着,只可惜现在屋子里的人没有任何人肯多看他一眼。他颇为无聊的撇撇嘴,也不去看那床畔甜甜蜜蜜的两个人,转身出去了。 刚走到外间,就与准备进来的芳若两个人迎面碰上。 芳若还穿着刚刚面见太子时那一身淡绿色的衣衫,面带淡淡的愁容,轻轻的走过来,微微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事,猛然间看到苏恒的一瞬间,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随即不知道想到什么,她咬了咬嘴唇,上前冲着苏恒弯腰行礼:“多谢二表哥挺身而出,芳若记住你的恩情了。” “哼!你不怪我?“苏恒瞧着她纤柔易碎的样子,心早软了,却还是嘴硬的冷哼一声。 “不怪。”芳若连忙道:“表哥你是为了我好,我怎会怪罪你呢?芳若……并非是那不分好赖的人。” “哼!你若是分好赖,就不会一头扎到太子跟前了。” 苏恒看着她,没好气的道:“很早之前我便跟你说过,太子东宫美女如云,并非是你的好归宿,你自己不听,瞧瞧!这还没嫁过去呢,就被人给设计了,差一点就毁掉了名节,你可知道昨天晚上的事情一出,你固然没脸见人,太子可是会受到陛下重重斥责?他在皇帝面前丢了面子,又岂会给你好脸色瞧!搞不好你立即就失宠了!” “表哥说的是,芳若记下了。”面对他的吐槽,芳若很好脾气的连连点头,没有一句反驳。 她这幅模样,苏恒倒是不好意思在继续说下去了。 目光复杂的瞧着她半响,苏恒扭头就走:“你要是伤好了,就抓紧时间赶紧回家!免得一直住在宫里面,叫人误会!” 说完,飞快离开。 芳若瞧着他的背影,第一次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她的丫鬟云雀在一旁有些奇怪的道:“小姐,您不是最为讨厌这位二公子的么?怎会……” “云雀,那日晚上,的确是他救了我。” 云雀没有吭声,其实这件事她一开始很不理解,自家小姐都已经许给太子殿下了,不日便要过门,纵然提前将身子给了太子殿下,也没什么,可是现在她渐渐的明白过来,那样是不对的。 至少,对她们家小姐很不利。 “小姐,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宫去?”云雀问道。 …… 第三天,贺龄君,以及已经能够下床走动的苏晏,一起去跟皇帝告别出宫。 “小六,你急什么,多在宫里住些日子啊!”皇帝一脸的依依不舍:“那背后纵火的人还没有追查到,星月阁的残骸也还没有重新修建好,苏晏的伤势更是严重,你们两个就是在宫里住一年,朕也是高兴的啊!” “父皇,您说的这些,女儿都知道。”贺龄君闻言笑眯眯的开口安慰皇帝:“可是我已经出嫁了,终究是要回去的,要是一直都住在宫里面,反而还会招惹闲话,父皇,女儿不想让你为难。” “谁敢说闲话?啊?敢说朕摘了他脑袋!”皇帝闻言立刻怒从心中起。 “百姓,天下人。”贺龄君闻言无奈的看着他,笑道:“父皇,女儿知道您舍不得,女儿也舍不得,这样吧,等伤势好了,我便多进宫来看望您,怎么样?“ 皇帝闻言想了想,贺龄君现在毕竟已经是苏家媳妇,养伤还是在护国公府她自己的家里最为舒适,更何况现在宫里面贺龄君自己的寝殿已经被烧毁了,即便是留在宫里,也得不到什么休养。 这样想着,他便同意了,再三叮咛道:“苏晏要是待你不好,觉得护国公府不舒服了,立刻派人告诉朕!朕亲自派人接你回来!” “父皇。”贺龄君闻言有些哭笑不得:”当时火势那么大,苏晏都能勇猛无畏的冲进去救我,怎么可能会待我不好?您就放心吧!:“ “说的也是。”皇帝闻言,想到了那日的情景,脸上的神情便缓和下来。 他扭头看向苏晏,对着他千叮咛万嘱咐的:“公主从小性子就挑,不爱喝苦苦的汤药,所以喂药的时候,一定记得给她准备一盘蜜饯,另外等过完年天气好了,多陪她出去走动走动,也多陪陪她看看四周的风景,不要闷着她……” 一个皇帝,事无巨细的记着女儿的一切习惯与爱好,絮絮叨叨的叮咛着,苏晏面带微笑的听着,不停点头:“陛下放心吧,微臣都记住了。” 皇帝这才停下来,朝着苏晏看了一眼,伸出手去亲昵的朝着他的肩膀拍了一拍,然后才道:“行了,你们去吧。” ”父皇,您多保重。“贺龄君行了礼,与苏晏一起出来。 护国公夫人秦氏,与其他人已经等在那边了,等接上贺龄君与苏晏,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宫门回到了护国公府。 府里面苏老太君早早就已经得到消息,不顾一切阻拦的带着人亲自在府门口迎接,在看到贺龄君与苏晏终于从马车里下来时,她老人家顿时泪流满面,不停的呢喃:“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天知道这两日她们在宫里面出事的时候,她有多么煎熬! “走,咱回家。”一旁张嬷嬷拿出帕子来替苏老太君擦了擦泪,她上前一只手握着贺龄君的手,一手握住了苏晏的,笑呵呵的招呼她们进府去。 秦氏与苏恒在一旁,都被忽略了,不过他们也不会在意。 一行人往府里面走,芳若落在了后面,即将进门的一瞬间,有人拉了她一把。 芳若停下来,就听到身后有人禀报道:“太子殿下在外等候,芳若姑娘,请您出门一叙。” 芳若顿时停下脚步。 她有些狐疑的看向身后,淡然问道:“太子殿下既然来了,为何不肯露面?却要偷偷摸摸?对不起,我是有家教的姑娘,请恕难从命。” 说完,便一把甩开那嬷嬷的手,抬脚大踏步往府里面走去。 “芳若小姐!芳若小姐!”那嬷嬷见状顿时急了,忙伸手去抓她,却扑了个空。 眼看着芳若一步步进了护国公府的大门,她却不敢进去,无可奈何的站在大门外头,两眼恨恨的瞪着芳若离开的背影,恨恨的在心里面想着,小样的!别猖狂!等到你嫁进东宫里了试试!老娘我不扒下你一层皮才怪! 庭院里面,苏恒仿佛有所感应一般的回过头来,见到芳若好端端的跟上来了,他便松了一口气,随即两眼充满阴霾的瞧着大门外,对着下人大声嘱咐道:“人都进来了,还敞着大门做什么?等那些阿猫阿狗,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进来扰乱么? “是是是是,二少爷,奴才这就去关闭大门!”下人们忙去关门了。 护国公府大门外不远处,一间茶楼的二楼包厢之中,太子贺玉丹阴沉着脸站在窗户前,背着手瞧着窗子外头安静的大街,他已经在这儿足足等了半个多时辰了,也没能见到想见的人。 一想到那人,他的心里面便又烦躁,又难受。 可偏偏,这种感觉还不能对人言。 抓心挠肝的,困扰着他…… “爷!”终于,楼梯口响起脚步声,随即房门被人推开了,门口出现了气喘吁吁的宫人与嬷嬷们,一见了太子便禀报道:“奴婢按照您的吩咐,见到了芳若小姐,也成功的拉着她,不让第三个人听到的说了太子殿下您要见她的要求,可是她却拒绝了!” “拒绝?她可真有胆子!”贺玉丹闻言,顿时冷哼了一声。 两眼满是阴霾的瞧着她,沉声问道:“她是怎么说的?” “回太子殿下,芳若小姐说,太子殿下有什么事情不能正大光明的上门拜访,却要偷偷摸摸?她是好人家的姑娘,不能从命。”话一说完,嬷嬷赶紧就跪了下去:“殿下啊,这真是她说的话!奴婢一字不差的复述的!” “荒唐!”贺玉丹闻言,整个人勃然大怒!猛然一伸手,抓起桌子上的茶杯,狠狠的砸在地上,满脸阴霾的道:“真是给脸不要脸!” 他真的要气死了。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一屋子的下人宫女全都战战兢兢的跪着,不敢抬头。 贺玉丹发泄了一番,终于还是渐渐冷静下来,他抬眸朝着外头阴沉沉的天色看了看,随后冷声开口道:“今樱花国宫出来,来这边的消息,不可能隐瞒的住所有人,迟早都会流传开来,本宫过护国公府而不入门,只怕就连父皇都要嘲笑本宫了!” “可是……殿下若是进去了,只怕少不得要道歉一番,那护国公府的人向来都不给人面子,只怕,殿下要受些委屈……“ “受委屈就受委屈!此刻也顾不得了。”贺玉丹沉声道:“在护国公府丢些面子,总好过在父皇面前挨骂,两害相较取其轻,本宫总要得到些什么,不是么?” 说完,便整理一下表情,抬脚踏出了包厢,一路春风的走下楼梯。 众人面面相觑。 贺龄君与苏晏才刚刚回到云生居里安顿下来,还没来得及整理东西,就听到下人禀报,说是太子上门了。 “怕是为了芳若的事情。“贺龄君提起这件事便气不打一处来,一下站起身来:“我去老太君那儿看看去!定然不能让他欺负人!” “太子是来道歉的,你别去了。”苏晏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沉声道。 “为什么不去?那可是你表妹!”贺龄君有些气急。 苏晏瞧了她一眼,忽然哎呦一声,伸手捂住了胸口,俊美的脸庞上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 “你怎么了?怎么了?”贺龄君的注意力果然就被吸引了过来,再无暇顾忌其他。 少许盐握着她的手,虚弱的恳求道:“我胸口有些难受,能不能请公主你替我揉一揉?” 要是替他揉,自然就不能去昌辉阁了。 贺龄君稍微在内心纠结了一下下,随即很果断的选择留下来,表妹太子什么的都是浮云,什么都比不上苏晏重要! “夫君哪里不舒服?我替你揉。”贺龄君让人搬了一把椅子来,坐在床前,认认真真的开始替苏晏揉胸口,还很贴心的道:“我下手没轻没重的,夫君若是疼的受不了,可一定要告诉我呀。” “知道。”苏晏闻言,忙笑着道。 贺龄君便开始替他揉了起来,说实话,力度并不大,轻轻柔柔的,很是舒服。 苏晏笑眯眯的看着她,有些感慨万千的道:“能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呀。“ “我就当你是在夸奖了。”贺龄君笑道。 这边其乐融融,那边上房里的情景却是一触即发。 太子贺玉丹坐在上首,苏老太君等都在下首,屋子里一片死寂,互相寒暄请安过后,便没有人再开口讲话了。 苏老太君沉着脸低下头,眼睛看着面前杯子里面的茶叶浮沫,一声也不吭。 张嬷嬷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秦氏领着侯府里面大大小小的女眷全都陪在一侧,也都没有开口说话,屋子里的气氛十分诡异。 贺玉丹瞧着这一幕,很是有些心浮气躁,他原本预想过来这里是要丢脸的,可是他绝对没有想过,居然会丢脸至此!这是要他这个堂堂太子,主动给苏家人递台阶,主动来赔礼道歉么?这跟他原先预想的一点也不一样呀! 原本他只是想过,他来了侯府,与众人一番寒暄,之后,再假装不经意的提起宫里的事情,随便道个歉,这件事就完了,谁能想到,会是这样一副情景! 看样子,侯府上从苏老太君,下从一个嬷嬷,没有人欢迎自己这个太子啊! 哼!那日宫里的事情虽然他醉酒之下做错了,可是也用不着这样吧? 这一个个的都是在干什么? 太子心里面含着悲愤,无可奈何的开口:“苏老太君,本宫……” 本宫两个字刚一出口,门口就传来一阵阵喧哗声,随即一道热情洋溢的声音就在门口响起:“太子殿下来了么?你们怎么不派人去请老身?还是当老身我耳聋眼花?“ 却是表姨婆拄着拐杖到了,还在门口便嚷嚷起来。 苏老太君见了,与秦氏对看一眼,忙起身让人将表姨婆请进来。 表姨婆很快就进来了,直奔太子而去,一直走到玉树临风的太子面前才停下,然后笑的合不拢嘴道:”太子殿下来了?请受老身一拜……“ 这是他进府之后,第一个热情洋溢,打破了刚刚死一般寂静的人,贺玉丹不可谓不感激,再加上他也清楚,这是芳若嫡亲的祖母,与苏老太君等人不一样,闻言忙上前一步,伸手搀扶住老人家,阻止她请安:“祖母别客气了,本宫今日是来看望芳若的,那日宫宴后的事情,是本宫不对,父皇也教训了本宫,本宫是来向芳若道歉的,并且这种事情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 终于,那些客套的话,还是一股脑儿的讲出来了。 接下来甭管侯府众人是个什么表情,他都不用在意了,抬脚就走都可以。 因此,对于表姨婆,贺玉丹的态度不可谓不好。 接下来,落座后满花厅里面就只听到这两个人你来我往的互相问话,表姨婆一辈子都没有见过什么权贵之人,这一下见了太子,仿佛人生一辈子都得到满足了,激动的险些语无伦次。 贺玉丹看到她激动的样子,微微一笑,试探性的问道:“老人家,本宫深深的为那日的事情感到后悔,自责,想要见芳若一面,当面跟她说一句对不起,不知能否行个方便?“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表姨婆闻言一口就答应了,忙不迭的道:“她也没啥事儿,我这就派人将她叫来见你。”说着,便吩咐人去请芳若。 苏老太君坐在上首位置,终于忍无可忍的开口道:“芳若才刚刚回府,她有没有生病,有没有不舒服,你有看她一眼么?她想见太子殿下么?你不问问她,就擅自做主了?” “她好好的啊,刚刚不是自己走回院子里的么。”表姨婆闻言完全不以为意:“快去请吧,即便是卧病在床了,太子殿下来了,也是要见的!” 苏老太君:“……” 她是真没有想到,表姨婆为了巴结太子,居然都巴结到这种地步! 想起昨日宫宴的事情传回到府里来,自己与秦氏在这气的咬牙切齿,然而表姨婆却欢天喜地起来:“太子殿下这么急着宠爱我们家芳若,就连那太子妃都放到一边去了,可见是真的宠爱她!芳若要是提前受宠也是好事,等进了太子府,肯定能第一个怀有身孕!” 都130章 这话一出,昌辉阁里面立刻一静。 苏老太君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不可置信的看着洋洋得意的表姨婆,无语她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这让太子怎么看她们这些人?日后芳若嫁进东宫里去,还会受到一点点尊重么? 果然,芳若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苍白起来。 她欲言又止的看了表姨婆好几眼,紧紧咬着嘴唇,最终什么都没说,但肉眼可见的,她的眼底划过一抹深深的失望。 芳若是个有些清高孤傲的女子,可是她的祖母从来都不曾理解过她。 一心一意的想要靠着她攀附太子,学那些低贱的狐媚子手段勾引太子,可知太子贺玉丹从小宫中长大,扑向他的女子前赴后继,这样的他岂会多看一眼? 但无论芳若如何解释,表姨婆就是不听。 今日表姨婆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芳若真的有些无地自容。 但是此举明显讨好了太子,贺玉丹的脸色变得好看了许多,他甚至带上了笑容,看了芳若一眼,笑盈盈的道:“芳若,对不住,在本宫心里面,你如同珍宝一般,原是要小心翼翼的捧在手掌心的,可是我却犯了糊涂,差点酿成大错来,真真是该死!希望你能原谅我……” 芳若闻言扯动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闻言无奈的道:“妾身可不敢说殿下的错,殿下怎么能有错呢?要妾身说,都要怪那昨夜宫宴上伺候酒水的宫人,明明知道场合重大,太子殿下不应该饮用那么多的酒水,却还是不加节制……“ “本宫那晚实际上并没有喝多少。”贺玉丹忍不住道。 “是么?那殿下你便要思考一下为什么你并未喝多,但却醉了。”芳若挑了一下眉头,道。 这还用说么?自然是有人在酒水里面动手脚了。那个人是谁?齐锦玉。 贺玉丹知道么? 他一开始便知道! 只不过他被色欲熏心,默认了而已! 芳若这是在在开撕齐锦玉了。 “芳若,你放心,本宫回去以后,一定会仔细调查那晚上的事情,若是有人背后捣乱,绝不轻饶!”贺玉丹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是么?恐怕最后即便是查出来了,殿下也会因为对方的身份,而忌惮许多吧……”芳若幽幽的道。 “芳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贺玉丹有些急了。 表姨婆立刻开口:“行了行了!太子殿下能来看望你,便已经是莫大的荣耀了!快别说那些有的没的,殿下,您请上座,今日殿下到访,府中应该隆重招待才是……” 太子突袭而来,侯府除了表姨婆之外,没有人期盼,苏老太君更是没打算亲自在府里面面招待,此时听了这话,只得无奈吩咐:“来人,去准备宴席……” “不用了!”贺玉丹连忙开口拒绝:“本宫今日来,就是来见见芳若,并且向她道歉,如今看到她安然无恙,本宫也就放心了,这就不多叨扰了,告辞。” 说着,伸手亲昵的替芳若拂了一下鬓边上的碎发,然后转身告辞离开。 “这就走了?不再坐坐?殿下来了,都还没在府上用膳哪!”表姨婆闻言十分的失望。 她十分期盼着太子能在侯府里多停留一刻,她也好仔细的欣赏欣赏这位未来的孙女婿,在苏老太君面前终于可以耀武扬威一回了! 只可惜太子听了这话,依旧是一句宫里事忙,便告辞了。 这次苏老太君倒是起身,与众人一起送太子出门。 表姨婆几乎将不高兴写在脸上了。 但是这个时候,没有任何人注意她,包括太子。他临走的时候,只朝着芳若依依不舍的看了片刻,便回过头去毫不迟疑的上了那辆最为豪华的马车,离开了。 马车里面,贺玉丹的脸色立刻便沉了下来。 刚刚的开心笑容一瞬间便淡了下来,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一个个的真是不识抬举!” 没有人回答他。 只有马车辘辘的声音,以及外头街道上行人说话的声音,以及小商贩叫卖之声,太子阴沉着脸,回想着刚刚的情形,想到自己终究不算是很丢脸,这神情才好转一些。 回到东宫门口,他还没下马车,便有侍卫匆匆来报告:“殿下,齐小姐来了,正在正殿上等您。” “齐锦玉?她还敢来?” 一听到这个名字,贺玉丹的脸上便露出一丝厌恶来,当即便下了马车,大踏步进府去了。 齐锦玉在正殿上喝茶,整个人都忧心忡忡的,目光时不时的就朝着大殿外头瞧去,当她终于看到那抹明黄色的袍子时,顿时整个人心中一喜,当即起身,捏着手中的帕子,笑着迎了上去。 结果。 太子贺玉丹在看到齐锦玉的第一眼,便猛然抬手一巴掌狠狠的甩在了她的脸上:“瞧瞧你做的好事!” 清脆的啪的一声,巴掌落在脸上,齐锦玉整个人都惊呆了。 再场的宫女太监们一个个迅速垂下头去权当没看见,实在是太丢人了,准太子妃大庭广众的就这么被太子殿下甩了一巴掌,那张漂亮的脸蛋迅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了起来。 在这一点上说,太子殿下也并未对这位准太子妃有多优待嘛!对她跟府里其他姬妾也差不多…… 这一瞬间,很多人心里都这么想。 齐锦玉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她不可置信的瞪着太子,片刻后,眼泪大颗大颗如同珍珠一般的从她的眼睛里滚落,她伸手捂住嘴巴,猛的转身就往外奔。 贺玉丹冷冷喝道:“站住!” 齐锦玉猛的停下来。 随即缓缓转过身去,两眼悲愤的瞪着太子:“殿下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现下还想怎样?” 她没有问太子为何要掌匡自己,那原因是明摆着的,芳若今日跟着护国公府的人出宫,太子今日去了护国公府,显而易见的是在那边受了冷落,自己偏偏这个时候赶过来,肯定是被当做出气的了。 可是齐锦玉不后悔。 也不后悔挨这一巴掌。 至少这一巴掌打了,太子的气也就出了,剩下的,就只剩下怜悯了。 果然,贺玉丹对于齐锦玉这位未来的太子妃还是很有感情的,刚刚盛怒之下打人,很是有些不择手段,此时此刻见到齐锦玉好好的一张芙蓉面,一下子被打的如此狼狈,他顿时便后悔了,忍不住伸手抚摸了一下齐锦玉的脸蛋,板着脸孔道:“本宫与芳若的事情,日后都不需要你插手!你听到没有!:” “是,殿下,臣妾没做什么……”齐锦玉满脸委屈的想要解释。 但是贺玉丹摆摆手,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面无表情的道:“你想要干什么,想要对芳若做什么,本宫心里面一清二楚!看在你父亲还有大哥的份上,这件事本宫就不予你追究了,但是绝无下次!否则,本宫不介意太子妃的位置换个人来做。” 这最后一句话,已经有些威胁的意思。 齐锦玉闻言,那张原本涨红了的脸,一瞬间就变得苍白,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 太子殿下为了芳若那个贱女人,居然要废了自己这位太子妃! 他就那么在乎她么? 齐锦玉感到撕心裂肺的痛。 那一瞬间,明明贺玉丹就在她面前,她却好似一下子看不清楚这个男人了,两只眼睛朦朦胧胧的,似乎什么都看不到,只感觉到自己一颗心要碎裂了。 “殿下……您……”她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贺玉丹看不得美人儿哭,齐锦玉哭的梨花带雨的,他就又感到后悔了,当下轻轻咳嗽一声,拉着她的手道:“只要你以后对芳若好好的,不再针对她,本宫便不会那么做,你放心吧。” 说着,安抚似的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然后吩咐宫人去请大夫来,给齐锦玉看脸。 “不用了,殿下。”齐锦玉闷闷的道。 听了太子的话,她如何开心的起来。 “不用?那你就顶着这样的一张脸出去么?”贺玉丹有些生气的道:“到时候别人看见了,会怎样议论本宫?你是不是存心给本宫难堪啊?” “我……”齐锦玉张了张嘴,很想解释她并未如此想过,可是看着贺玉丹那张咄咄逼人的脸,她忽然就失去了解释的心,当下受教一般的道:“是,殿下说的是。” 说完便不打算走了,就那么站在那儿,等待大夫到来。 她如此听话懂事,贺玉丹这才满意了,当下伸手揽着她的腰,领她重新进了内殿里去,等大夫来了,好好给她治伤。 齐锦玉脸上勉强带着笑容,实则心里面已经快要抓狂。 原本从一开始她就讨厌芳若,此时此刻,就更加的厌恶了。 太子警告她不要找芳若的麻烦,简直就是个笑话。 …… “哎呀,还是回到自己家里舒服呀。” 贺龄君回到云生居自己的卧房里,踢掉鞋子,去泡了个热水澡,然后换上一身舒舒服服的家常衣衫,趴在软绵绵如同云朵一样的拔步床上,发出了感慨声。 “公主,您终于将这儿当家了。”小翠端着茶点从外头走进来,将手里满的东西摆在床边茶几上,然后笑呵呵的道。 “这有什么呀。“贺龄君闻言面不改色,双手抱着鸳鸯枕,深吸了一口气,道:”只要本公主愿意,这天地间都可以是本公主的家!本公主又不认床!“ 说完,便在床上打了个滚儿。 还活着的感觉真棒! 她这一辈子再也不想体验在火场里面频临窒息绝望的那种感觉了。 苏晏沐浴完,换了一身天青色的长袍,浑身都散发着湿漉漉的沐浴香气,他从外头一进来,便看到了贺龄君在床上打滚儿,不由一呆。 “小翠啊,你个小丫头,你懂什么。”贺龄君发出一声感慨,一边说,一边伸长手臂,从茶几上拿了一块糕点,慢悠悠的咬了一小口,正要继续说下去,忽然对上一双含笑的,亮晶晶的眼眸。 “你,你怎么这么快就洗好了?”贺龄君看到苏晏,差点没被糕点噎着,她连忙爬起身来坐好,再没刚刚悠闲自得的打滚模样。 “有下人帮忙,很快的。”苏晏对着她笑了笑,见贺龄君刚刚惊讶之下,手里面的糕点都掉床上了,便捡起来放到茶几上,重新为她拿了一块:“吃吧。” “前几日你都晕迷了那么久,谁能想到最先恢复过来的人反而是你。”贺龄君接了糕点,一边咬着,一边感慨万千的道:“就连母亲,从宫里出来以后,都差点大病一场,老老实实的在房里歇息,你倒好!今日一大早就起来,还在宫里面练武了!你是生怕我父皇不知道你已经恢复了,给你派遣差事啊?还是说太子殿下给你安排的事情就那么重要?” “我是练习惯了,不练就浑身难受。” 苏晏闻言两眼亮晶晶的瞧着她,笑着问道:“公主殿下这是希望我借着养伤,多在府里面呆些日子么?原来你想让我陪你啊?那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呢?你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呢?” 贺龄君:“……” 她抬眸看着站立着的,犹如雨后松竹一般清爽秀气的男人,冷哼一声,理直气壮的道:“是又怎么了?你是我的夫君,本公主想让你多陪陪我很过分么?我又没有去养两三个面首!” “看来前段时间的冷落,你终究还是在意的。”苏晏闻言感慨万千的道。 “你现在知道了又怎样?”贺龄君气鼓鼓的看他:“你会改么?会放下手里面的事情,专心在家里面陪我么?” “好啊。”苏晏闻言,一口就答应了,还点点头,一本正经的道:“那小生往后便卸下身上担子,万事不理会,只专心致志的在家里面陪着公主你画眉,吃饭,出去游玩,怎么样?” “真的?不是骗我?”贺龄君斜睨他一眼,摆明了不相信这糖衣炮弹。 “自然是真的。”苏晏说着,忽然一伸手拿出来一本奏章,递到贺龄君面前道:“你瞧,我连向陛下请求休沐的奏章都写好了。” 贺龄君忙伸手接了过来,打开看了一眼,惊讶道:“你打算趁着这次机会休沐两个月?!” “是的,没有骗你吧。”苏晏笑道。 有奏章为证,想来是真的,再也错不了了。 可是贺龄君一时之间还是难以接受这件事情,她是真的很想让苏晏留下来陪自己,可是这件事是否进展的太过顺利了一些? 她一提要他陪自己,苏晏就满口答应,还提前写好了告假书? 这件事怎么看都像是他已经提前有所预谋啊。 “你……休沐这么久,不单单是为了陪我吧?”贺龄君满是狐疑的看着他。 “不是为了你,还能为了谁?”苏晏看着她警惕的样子,忍不住莞尔一笑。 那笑容使得这四周的一切都黯然失色起来,贺龄君差一点窒息,真是妖孽啊! 你说一个大男人长这么俊美做什么?还让不让女人活了? 自己每每在苏晏面前,都会被衬托的什么都不是。 看来夫君太过俊美,也是一种烦恼啊。 贺龄君苦恼的想。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苏晏伸手拉住她白皙的手,笑呵呵的道:“总之呢,有我在,公主殿下想养面首的美好愿望,恐怕就的要先搁置下去了。” 原来她刚刚与小翠说的话,苏晏果然听到了! 一个大男人,听墙角,哼! 贺龄君对着苏晏翻一个白眼,做出气哼哼的样子来道:“搁置也只是一时!说不定哪日就真的用上了……” 苏晏一下子挑眉,笑着瞧她:“公主,你没机会的。” “那可说不定。” ”我说没有就没有。“ “你说了不算。” “公主是想要试试我的身体是不是真正的恢复了?嗯?” …… 小翠捂着嘴巴退了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还将端着托盘过来的云清也拉走了。 贺龄君其实不明白,苏晏生气了。 当天晚上,她便感觉到了苏晏的怒火。 “别,别……”贺龄君浑身酸软的躺在绣着鸳鸯戏水的大红锦被上,声音疲惫的求着饶,整个人都可怜兮兮的:“夫君,我错了,日后再也不敢了,你饶了我吧……” 她一直都是一本正经的公主模样,两个人床笫之间的乐事也从未如此低声下气的哀求过什么,可见这一次是真的很累了。 苏晏终于是放过了她,神情缱绻的在她光裸细嫩的手臂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然后才开口,整个人虎视眈眈:“还想养面首不?” “不是!你怎么就跟这件事杠上了!”贺龄君闻言翻一个白眼,道:“我是开玩笑的!男人都是凶猛的野兽,只有你一个,我都招架不了,再来几个,我不得下不来床啊。” “我现在就能让你下不来床。”苏晏听了这话,眨了眨眼,忽然又翻过了身。 贺龄君吓的,忙伸开手臂,紧紧的抱着他,再三哀求:“我信!我信!你最厉害!我不敢了,好不好!” 苏晏这才满意的松开她。 第131章 两个人还在笑骂着,已经有下人进来禀报,说是贤王到了,已经在前头的会客厅里入座了。 “贤王?“ 贺龄君听到这三个字,脸上的红潮还有娇媚一下子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仔细看,还带了一点惨白。 “好,知道了。”苏晏从善如流的回答了一声,不紧不慢的下了床,回过头来时看到贺龄君一脸仿佛被雷劈了的神情,他不由的微微一呆:“龄君,你怎么了?对于这位二叔……你好像不是很喜欢?” “不,不是。”贺龄君有些慌张的摇了摇头,随即将内心复杂的情绪都掩盖下去,勉强露出笑容来:“二叔怎么一大早就上咱们府里来了?他是长辈,就算是要拜访,也应该是我们去拜访他吧。” “去看看就知道了。”苏晏笑着道。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贺龄君点点头,心情复杂的起床更衣,顺便叫小翠云清进来服侍。 半个时辰后,她与苏晏一起出现在苏家的会客厅上,见到了这位前两日才刚刚回京的贤王。 花厅里面一抹身穿淡青色的倾长身影静静的站在窗前,背着手悠闲的站着,听到脚步声回过了头来,两片薄薄的嘴唇露出笑容:“小六,苏世子,你们来了。” “二叔,今日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贺龄君笑着请了个安,寒暄道:“你刚刚回京,原本我还以为,你应该去皇姑母,叔祖父那儿去拜访,而且,也应该是我与苏晏一起去给您请安啊!怎么也轮不着您……” “小六说笑了。”贤王闻言微微一笑:“本王其实今日前来,是因为皇兄事物繁忙,无暇见你,那日宫中着火的原因已经查出来了,是两个宫女半夜趁着小厨房没人,偷做东西吃,结果不小心引燃了大火,这才导致星月阁被焚毁,你与苏世子也差一点就遭遇凶险,现如今引火的两个宫女已经被陛下杖毙了,星月阁的下人宫女们经历此次大火,有六七人葬身火海,陛下吩咐厚葬,其余人等,皆被撵出宫去。” “陛下已经派人重新修建星月阁,也准备亲自挑选服侍的宫人,小六,消气吧。” 贺龄君闻言眨巴眨巴眼睛,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贤王很有涵养的看着她,微微一笑,挑眉道:“怎么,对于陛下的处置,小六不满意么?或者说,你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 “二叔说笑了。” 贺龄君当即打断了他,淡然道:“父皇对我的事如此上心,我又岂会怪罪他老人家?我不说话的原因,是因为太感动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这份感激之情。” 说着,拿出帕子来擦了擦眼角。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贤王见状笑了笑,道:“其实,小六你这一次出事,陛下心里面很是自责……” “我会抽空去劝说父皇的,这件事原本就跟他没有关系,他忧国忧民,心怀天下,怎么能操心这种小事呢?”贺龄君回答的义正辞严。 说完,便不好意思的看向贤王道:“就这么一点小事儿,还劳烦二叔跑一趟,真是不应该……” “没什么的,反正本王刚刚回京,左右无事,就替皇兄走一趟了。”贤王含笑看着她道:“正好本王与小六也这么多年没见了,小时候那个事事缠着二叔的小六,现在也出落成大姑娘,嫁了人,成亲生子啊!时光真是迅速……” 语气里充满了感慨万千。 贺龄君却听的是毛骨悚然,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的确,前世里不知真相的她,小时候最爱这位二叔了,经常缠着他,让他教自己射箭,骑马,画画,只因为这位二叔是天底下最有耐心的人,比父皇还有耐心,父皇还有心烦气躁,扔奏章拍桌子的时候呢,贺龄君却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位二叔发过脾气,所以小时候的她,很是亲近他。 换做现在,贺龄君真是想戳瞎那个时候自己的双眼。 识人不清也就罢了,怎么还不亲近最爱她的父皇呢?父皇有的时候脾气是臭,可是他才是天底下无条件宠爱她的人哪! 重生之后,贺龄君无比确定这一点。 可是那么好的父皇,结局却是被二叔亲自逼死在那养心殿上,死不瞑目。 想到这些过往,贺龄君就恨不得直接冲出去,不管不顾的弄死贺贤,哪怕因此而搭上她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可是她不能。 不仅不能,还要在贤王面前演戏,不能让他看出来分毫的破绽,这可真是太难了。 贺龄君极力在脸上维持着笑容,她只觉得自己的脸都笑的有些僵硬了。 肌肉酸痛酸痛的。 耳畔听到苏晏笑着道:“二叔难得回京,也难得上门,不若今日便在府上用膳吧,也好给我与公主一个替您接风洗尘的机会。” “好啊,世子爷真是有心了。”贺贤一口就答应了。 说着,还笑呵呵的看向贺龄君,问道:“小六,你可愿意王叔在你这儿叨扰一顿酒?” “二叔见笑了。”贺龄君勉强笑着道。 内心里却是哀嚎不已,不停的叫嚣着不要留下来!不要留下来! 只可惜,没有人听到她的心声,贺贤还是留了下来,还由苏晏引着,一路去拜见了苏老太君,还有秦氏,恰巧今日护国公苏醇也在府中,也从书房出来与贺贤见了面。 男人们见面,贺龄君一个内阁妇人,自然就退了下来。 可是她却十分担心花厅里面的场景,特地安排了云清偷偷的躲在屏风后面偷听。 “公主啊,这位贤王殿下人看着挺好的呀!”小翠看到贺龄君嘴唇紧闭,愁眉不展的模样,忍不住纳闷的开口道:“您为什么对他意见这么大呢?” 贺龄君闻言心中顿时一凉,就连小翠都已经看出来了? 那贤王…… 他可是人精一样的人物!想想看,那可是一代造反枭雄,岂不是已经将她看穿透底? 贺龄君想到这里,一颗心顿时拔凉拔凉的。 “难道奴婢说错了?”小翠撇了撇嘴角,道:“公主您每次看一个人不顺眼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的抿着嘴角,笑的十分虚伪,喏,就像是在面对着芳若小姐的时候,还有玉娴公主……” “你就是这么看出来的?”贺龄君听到这句话,一颗心落了地。 “是啊。”小翠嗲点头,理所当然的道:“公主啊,这位贤王殿下也是站在太后娘娘那一边的么?可是太后娘娘那边已经有太子殿下了呀,也不可能支持他呀,您又何必对他如此警惕呢……” “谁跟你说贤王是太后一拨的?” 贺龄君闻言语气凉凉:“无论他到底那一拨的,都与本公主无关!” “他可是公主你的亲叔叔啊!” “他若不是就好了……“贺龄君低低的在心里面呢喃了一句,颇为感慨万千的道。 话音一落,她忽然双眼一亮。 对呀! 想要避免贤王造反,也并非只有杀了他这一条路可以走! 贤王是谁?可是造反成王的人,别看他一副文质彬彬,人畜无害的模样,实际上却是个高手!比一般人都厉害!这也是贺龄君在看到贤王回京之后,压根没起过派刺客暗杀贤王的原因。 因为她知道成功不了的,还有可能打草惊蛇。 既然弄不死贤王,那就只有从别的地方下手,阻止贤王在上京招揽势力,阻止他的手伸向朝堂,阻止他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 最最重要的是,她要想法子,让贤王这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可以造反。 贺龄君双眼闪闪亮,压在心里面浓浓蜜蜜犹如乌云一般的阴霾,总算是稍稍退散了一些。 她不想在会客厅里面见到贤王,便选择带着小翠去侯府后花园随意溜达,临近年底了,花园里面到处都很萧条,唯有一间琉璃瓦搭建的花房里面,春意盎然,里面各种植被鲜嫩翠绿,生机勃勃,鲜花也是五彩斑斓,美不胜收。 贺龄君便领着小翠,去花房里转悠去了。 “真是好美……” “公主你看!”小翠忽然惊呼一声,抬脚奔过去,一直奔到了一盆花前,满脸欣喜的道:“公主!是昙花!昙花!今天夜里它就要开了!我们运气真好!” 贺龄君忙过去一瞧,的确,那是一盆含苞待放的昙花,此时此刻,那洁白的花骨朵微微含羞的低垂着,透出一股别样的美来,贺龄君欣赏了片刻,点点头道:“不错,是昙花,今夜里把它搬到老太君那儿吧!咱们大家一块欣赏。” 说着,便要搬动,然而下一刻贺龄君就想起来,贤王还在呢,那赏花的热情顿时便消减了一大半。 “也不知道前厅的宴会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云清什么时候回来。”贺龄君感慨万千的道:“真想看看贤王走了没有……” “没有想到六公主如此关心本王。”蓦的,一道闲闲的声音响起,就在不远处。 贺龄君吓了一大跳。 她猛然回过头来,就看到花房入口处,贤王笑盈盈的站在那儿。 “二叔……” 贺龄君迅速调整着脸上的表情,领着云清迎上前去,一脸尴尬的道:“二叔,您不是在前厅里宴席上么?怎么……” “宴席就要散了,本王喝了两杯酒,觉得有些热,便出来走走。” 贤王笑盈盈的看着贺龄君,意有所指的道:“六侄女,没有想到这么有缘分,竟然在这里碰到了你。” 有缘分?前厅距离这里是全府最远的距离,就不说中间那奇怪八绕的红漆长廊了,这位才第一次入府的贤王,能够准确的绕过那些长廊,没有迷路,没有走丢,准确无误的走到贺龄君面前,这的是多精准的巧合啊! 贺龄君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是么?”她客气的笑了一下,道:“二叔,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回去前厅吧。” 说着,不等贤王说话,便绕过他径直走出了花房,就连那盆昙花也不要了。 贤王的声音幽幽的从后面传来:“六公主就真的一点也不好奇,你的星月阁究竟是怎么起的大火么?还有那浴室的后窗外头,莫名其妙出现的堆积假山石,还有莫名其妙的大火,说是从小厨房烧起来的,可是为何最先着火的却是浴室的方向呢?为何星月阁里面大部分的宫人都没什么事情,星月阁的主子们却差一点就命丧黄泉呢?六公主,你就真的一点也不好奇么?” 贺龄君猛的停下脚步。 她咬了咬牙,猛的转过身来,看着贤王冷冷道:“二叔,你到底想说什么? “有人要害你,就在那皇宫之中。” 贤王看着她,一字一句幽幽的开口道:“就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什么都不在乎,就只是想要你死而已,小六,你害怕了么?至今,你也没摸着那凶手半丝的痕迹……”、 “你到底想说什么?“贺龄君不耐烦的问。 贤王说的这些,她都知道!她也都曾经在心里面问过自己! 可是没有答案就是没有答案,那些人背后的动作那么快,她光是保住性命就已经是最幸运的事情了,又岂能强求呢? “六公主就不怕下一次还遭遇危险?”贤王悠悠的问道。 “怕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贺龄君闻言微微抬起了下巴,昂着头道:“我不会给那人再次下手的机会!“ 自信而又张扬,不愧是皇帝最为宠爱的六公主。 虽然才刚刚遭遇了大难,差一点就死了,可是只用了很短的时间,贺龄君便恢复了生龙活虎,不但相比从前更加沉稳,并且没有那种遭遇了惊吓之后的惊弓之鸟状态,想想上京里那些养在深闺里面瓷娃娃一般的大家闺秀,贤王心里发出了暗暗的喝彩声。 “六公主真是威武。” 他笑了,懒洋洋的道:“可是光有心气儿是不行的,还要有手段。方能将那背后之人从暗中揪出来,你说是不是?其实想想,这么久以来,谁一直都与六公主你是死对头,谁一直不遗余力的想要将苏世子从你身边抢走,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你是说小七?”贺龄君闻言顿时挑眉。 “不不不,本王可不敢说七公主的错处。”贤王闻言顿时摆摆手,依旧笑呵呵的看着贺龄君道:“今日下午,我们叔侄两个,就只是闲聊几句而已,本王说的话,你不必当真。“ 说完,便冲着贺龄君笑了笑,点点头转身大踏步的离开了。 贺龄君瞧着他离开的身影,微微皱起了眉头。 她在思索贤王跑来私底下见她这一面,到底是要干什么? 要不是确定以及肯定,贤王真的是刚刚才回京,他的爪子没有伸展那么长,能够安排宫里面的事情,贺龄君简直就要怀疑那夜星月阁着火之事,是贤王干的了。 这厮的行为实在是太诡异了! “公主,公主?”耳畔传来小翠的声音,贺龄君凝神抬头,就看到她在不停的冲她招手,神情有些复杂:“公主,你在想什么?云清姑姑回来了,还有,世子爷他们想来很快便来了。” “我们走吧。”贺龄君定定神道。 小翠狐疑的看她一眼,然后困惑的抬脚跟身上。 等到了前厅,贤王已经走掉了。 苏晏送完客人回来,见到贺龄君一个人坐在屋檐下的秋千上发呆,便走过去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怎么了?外头冷,你干嘛不进屋?瞧你的手都要冻伤了。” 说着,用自己温暖的手掌,给她暖手。 “夫君。” 贺龄君坐在秋千上,抬头看着站着的苏晏,轻声开口道:“你觉得那日放火的人是谁?” “你心里有怀疑的对象了?”苏晏问道。 贺龄君点点头。 “是谁。”他沉声问。 “玉娴。”贺龄君看着他,慢慢的开口道:“唯有她与萧嫔有这个时间,地点,能力,机会,除此之外,我实在是想不到还会有了谁,为了杀我不惜在皇宫里冒这么大的风险,甚至是还搬动了御花园里的假山!当然事后他们也已经无声无息的将之挪走了,没有留下一丝丝痕迹,但是被大火烧焦了的假山石是不可能无声无息的消失的,它从这诺大的皇宫运出去并不简单,至少要过那一道道的宫门,这一切都有痕迹可查,我甚至觉得……就凭萧嫔与玉娴,也未必能够做到这样,说不定背后也有太后出手了……” “有这个可能,我会去调查。”苏晏心疼的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轻轻一用力,便将贺龄君拉离了秋千,他道:“走吧,先回屋……” 贺龄君点点头,随着他一起进去了。 当天晚上,贺龄君以为心事重重,便没有去昌辉阁陪着苏老太君用膳。 苏老太君因此吩咐厨房做了好些贺龄君爱吃的菜肴,让人给她送过来,即便只有她与苏晏两个人的晚膳,也是丰盛无比。 明知是一番好意,可是贺龄君因为心事太重,没什么胃口。 第132章 大姑的挑衅 苏晏劝了几句,见她实在吃不下,便不再勉强。 这之后,贺龄君便一直都精神萎靡,整日待在家中并不外出,这个年节她只有在除夕与新年时,进宫去看了皇帝,之后便又消沉下去。 倒是贤王这个年过的风光无比,从初一开始,便挨着个的参加上京各大家族,皇亲王府的聚会,短短几日间便传出了为人坦荡,不拘小节的美名。 贺龄君每每听到贤王的消息,都会冷笑一声,然后派了云清更加仔细的监视他的一举一动,至于怎么对付这位贤王,贺龄君暂时还没有想好。 年一过,护国公府里面便热闹起来了。 苏老太君这一生总共生有六个子女,五儿一女,长女二十多年前嫁到了河东府大族张家,生育了一儿一女,如今皆已成年,贺龄君与苏晏成亲的时候,这位大姑没有来,这一次过完年倒是来探亲了。 据说她为人很是刻薄,且因为嫁出京都的缘故,与娘家一直不怎么亲近,并且与秦氏不对付,每每回娘家来都要鸡蛋里面挑骨头。 因着秦氏的关系,贺龄君早早便知道这位大姑绝对不会喜欢自己。 年初二,贺龄君早早便与苏晏一起动身进宫去了,想着等他们回来了,这位大姑也就走了,不碰面那是最好的。 然而,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等贺龄君与苏晏晚上从宫里参加完宴会回来,立刻就被请到昌辉阁里去见这位大姑。 “她怎么还在?”路上,贺龄君十分纳闷。 “回公主话,大小姐舟车劳顿,又带着孩子们,好容易回来一趟,自然是要在府里面住上几个月的,往年也是这样……”小翠今日没有跟着贺龄君进宫去,早早的就打听清楚了。 “是么?”贺龄君闻言,顿时有些郁闷。 这护国公府本来就人多,除了自己家人,还有个借住的表姨婆祖孙,现如今又多了大姑一家,那岂不是更加复杂了? 贺龄君第一时间就想搬回公主府去住。 苏晏一眼看穿了她的想法,好笑的开口:“大过年的,现在就去公主府住,不太好吧。” 贺龄君当然知道不太好,今年毕竟是她嫁进护国公府后过的第一个新年,里里外外多少人都盯着她这个新过门的儿媳妇,盯着准备找她的错处,贺龄君自己不战而屈,只怕传出去又是一个笑柄。 何况,也不和规矩。 “至少也要过了上元节,才能回去吧。”苏晏思忖一下,道。 生怕哪句话说的不对,就惹着贺龄君了。 “也好。”贺龄君闻言想了想,回答道:“反正若是太吵了,我还可以进宫去,哼!我也是有娘家的人。” 说完,加快了步伐。 苏晏好笑的看着她的背影,嘴角笑意弯弯。 有皇帝的宠爱,宫里自然是贺龄君的娘家。 只是她那个‘娘家’比起护国公府来,更是复杂乱糟,背后充满了阴谋诡计,贺龄君也只是说气话而已。 那日星月阁的大火,着实是让贺龄君气愤,尽管她从未宣之于口。 很快,昌辉阁到了。 贺龄君终于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曾经国公府大小姐,苏晏的大姑,只见她面庞圆润如满月,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微微上挑,穿着一身绛紫色绣菊花的对襟褙子,下配深色系的百褶裙,四十岁的年纪,模样大气中透着一抹雍容之态,单看这一副容貌,倒是与苏老太君,还有护国公苏醇有几分相似。 只是那双眼睛,却透出几分不屑来。 “这就是我那大侄儿,还有六公主吧?啧啧,还是大侄儿有福气!尚了公主!” 贺龄君与苏晏才刚刚上前见礼,这位大姑就站起了身来,客套了几句话之后,懒洋洋的伸手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然后回过头去笑呵呵的对苏老太君道:“娘,时候不早了,我赶了一天的路,陪了一天的客,也累了,就先回去休息了。” 她从前的闺房院子都还在的,如今回来,自然是还住那里,府里面早几天开始,就已经仔细打扫整理过了,就连地龙都烧上了。 贺龄君与苏晏就是为了见这大姑,才这么晚特地赶来昌辉阁的,不料一进门这大姑就要走,这是打谁的脸面? 贺龄君脸上笑容不变,只是看着这位大姑的眼神淡了一些。 苏老太君微微一瞪眼,皱着眉头道:“走什么走?你大侄儿与公主才刚来,坐下来说说话!” 说着,就要拉大姑坐下。 大姑连忙拒绝:“娘!我真的是很累很累!马车半路上就坏了,我跟着马车走了差不多十里路呢!真的是浑身酸痛难受哇!想必阿晏侄儿与公主应该会体谅我这个姑姑的吧?” 说着,看向贺龄君,笑着道:“公主,你说是不是?” 下马威啊。 贺龄君眼睛淡淡的扫了一眼大姑那光鲜亮丽,就连褶子都没几道的衣裳,那绸缎做的并蒂莲绣花鞋子上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别说走路沾染的泥土了,就连灰尘都没有一点。 当然,大姑可以解释,她进府之后更衣沐浴过了,所以没有泥巴。 但是她那张虽然竭力装出虚弱,但实际上却一双灵活四射的眸子,还是出卖了她。 她根本就是装的,就是要当着贺龄君与苏晏的面儿走开,让她俩没脸。 否则,她为何早不走,晚不走,偏要等贺龄君与苏晏来了以后,才要走? 这解释根本就站不住脚。 但是无人拆穿。 “娘啊,娘啊……”大姑一把年纪了,却还是摇着苏老太君的胳膊,想要走。 许是一整年里面整日面对的就是其他几房人,甚少见到女儿,苏老太君对这位女儿还是心软了,见她哀求不已,便真的担心大姑是累着了,又拉着她坐下陪贺龄君说了好一会儿话,这才勉强同意大姑回去休息。 “那娘!女儿就先告辞了!明日一早来给您请安!” 苏老太君答应的那一瞬间,大姑顿时满面春风,腾的一下子站起身来,眉飞色舞的冲着苏老太君请了个安,然后又回过头来与贺龄君等人见了礼,便带着她的几个孩子退下了。 这位大姑实在是太性格鲜明了,导致贺龄君的注意力一直都在她身上,大姑的一双儿女倒是没有怎么关注了。 一直到第二天一大早,贺龄君睡的朦朦胧胧的,被苏晏从被窝里面挖出来,披着灰蒙蒙的晨光,迷迷糊糊的感到昌辉阁里,给苏老太君请安时,贺龄君才发现,大姑的一双儿女,还有侯府其他几房的姑娘们都来请安了。 “起这么早!老太君都还没醒来呢!”贺龄君看到苏老太君门口那一大堆人时,一颗糊涂的脑袋终于被冷风给吹醒了。 “咱们一年都可以不来给老太君请安,但是这几天必须早早来。” 苏晏压低了声音,在她耳畔低低道:“否则,明日上京里就会流传出你仗着公主身份,在府里无法无天,都不尊敬长辈的流言来,我也是为了你好。” 来给苏老太君请安的,大部分都是孙女,苏晏是送贺龄君过来的,等将贺龄君送来,他也要去上早朝了。 贺龄君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前几天你不是才跟我说,你跟陛下请了假,整整两个月都不用上朝去么?你一个驸马爷那整天那么忙碌好么?就在府里好好陪我,好不好?” 苏晏瞧着她装乖卖可怜的样子,忍不住伸手轻轻的弹了一下她的额头,道:“你是不是又忘记了?折子递上去以后,你父皇没同意啊!他只允许我休息半个月,这不,还没正月十五开朝呢,他便叫我进宫去与太子商议国事……” 贺龄君顿时嘟起了嘴巴。 “乖,好好的,我争取早些从宫里回来陪你。”苏晏人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的捏了捏贺龄君肉呼呼的脸蛋,又伸手替她捋了捋头发丝,然后这才依依不舍的转身离开。 结果才刚一转身,就差点撞上一个姑娘。 对方是正要走过来与她们夫妻两个打招呼的,吓的后退了一步,有些惊讶的开口道:“大表哥,你这是要去哪里?你跟表嫂……” 娇滴滴犹如黄鹂出谷一般的声音,还带着一点惊讶,十分的动听。 贺龄君看着姑娘那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还有那如银盘一般的满月脸庞,便知晓她是大姑的女儿了,也算是苏晏的表妹,当下笑呵呵的开口:“他要去上朝。” “表嫂好。”顾玉英闻言当即微微屈膝,冲着贺龄君行礼。 “表妹好。”贺龄君笑盈盈的回礼。 苏晏冲着她俩点了下头,然后便转身领着侍从离开了。 他一走,贺龄君明显便感觉到顾玉英的态度冷淡了下来,也不咋开口了,贺龄君也就神情淡淡,走过去与二夫人说话去了。 “听说五弟妹是受了无妄之灾,才病故的。”大姑这个时候忽然挑事一般的开口道:“二弟妹,从前你与五弟妹关系最要好了,如今她去世了,你可伤心么?” 二夫人正低头笑着与贺龄君说绣花鞋的花样子,冷不丁被点名,说的还是这个,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众所周知,五夫人陈氏当初趁乱偷走了一批苏老太君库房里来不及收拾的宝贝,却藏在了二夫人的库房里面,后面五夫人自己作死,行刺贺龄君,被丢监狱死于非命,就连二夫人也被连累,事情都发生这么久了也不受苏老太君待见,日常只要看到二夫人便面无表情。 二夫人是无辜受连累,像个傻子一样的被五夫人一再利用着针对贺龄君,后来五夫人死了以后,她也渐渐的回过味儿来,心里面对于五夫人陈氏便恨之入骨。 现在,大姑堂而皇之的当着贺龄君的面儿这么说,还特地点了二夫人的名字,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二夫人的脸色难堪至极。 “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么?”大姑斜睨着贺龄君,压根就没看二夫人一眼。 她是故意要挑起贺龄君的仇恨。 只可惜,贺龄君不上当。 面对此情此景,只淡淡一笑,回过头去对二夫人道:“二嫂,绣花样子我晚点让小翠给你送过去。” “好的。”二夫人连连点头。 两个人直接无视了大姑。 其他人看着这一幕,纷纷退让一旁,生怕遭受鱼池之秧。 这个时候,身后的院门吱呀一声打开,张嬷嬷从里面走出来,邀请诸位进去。 “呀,母亲一般都睡到巳时才起的!怎么这一次却起这么早?“大姑顿时连连惊叹着,甩着小帕子,挤开秦氏与贺龄君,虑先进去了。 秦氏也不跟她计较,牵了贺龄君的手道:“我们也进去吧。” 贺龄君点点头。 “你大姑……性子的确是有些焦躁。”秦氏斟酌着语气,在心里面挖心挠干的想着措辞,最后终于说出几句最顺耳的话来:“还有些逢高踩低,你呀,别跟她计较。” “逢高踩低?”贺龄君闻言顿时眨巴了一下眼睛,幽幽的道:“难道在大姑眼里,母亲与我,都算低?” 秦氏可是护国公夫人,贺龄君自己又是公主,还是皇帝最为宠爱的六公主! 她们两个人在大姑眼里可算不得什么,否则大姑不会昨天晚上给她与苏晏难堪,今日又挖苦又讽刺。 “你等下看着就知道了。”秦氏低声道。 贺龄君闻言挑了下眉头,好吧,她等着瞧。 很快,一众人等浩浩荡荡的进了苏老太君的屋子,张嬷嬷领着大家去烤火,苏老太君还在里面没有起身,丫鬟进进出出的忙碌着。 其他人都在花厅里面,大姑却娘啊娘的叫着,要往内室里去。 贺龄君立刻喊住了她,毫不客气的指出来:“大姑啊,你刚刚在外头吹了冷风,身上带着寒气,还是先烤一烤火吧,去去身上的寒气,免得带去给了老太君,惹的她生气,老太君现在年纪大了,要时刻注意着。” 大姑闻言,那脸色立刻一沉。 当下斜睨贺龄君一眼,冷哼一声,从嗓子眼里发出了又尖又细的声音:“就公主你知道的多么?这我还不知道寒气会过给娘么?再说了!娘身子骨硬朗的很!你这是在诅咒她!” 屋子里十分的安静,大家都在烤火,就只听到大姑尖锐刻薄的声音响彻整间屋子。 大姑的一双儿女顿时便有些脸色发红,顾玉英忍不住伸手扯了扯大姑的衣袖,低声劝道:“娘!算了!您别跟公主吵了,原本就是你错了……” 话还没说完,手便被大姑狠狠甩开了。 大姑狠狠的瞪她一眼,扭头狠狠的瞪向贺龄君,刻薄的道:“公主是被我说中了吧?所以才无话可说?要我说,你们两口子现在还年轻,护国公府还轮不到苏晏来继承,就盼着点老太君好吧!” 这话十分恶毒。 简直就是当众说贺龄君与苏晏盼着苏老太君死。 屋子里众人顿时变了脸色。 秦氏大怒,猛然上前,护在贺龄君面前,满脸怒容的道:“二妹!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公主什么时候诅咒过母亲!她一直都很贴心的照顾她!每日都抽出时间来陪老太君!老太君有事儿,她比任何人都着急!你说这话就不怕丧良心么?” “你们什么时候诅咒过母亲,我怎么知道?”大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倒是一副道貌岸然,正直无比的样子。 “你!”秦氏那么好的休养,都气的勃然色变,正想要再继续开口,却被贺龄君拉住了手。 贺龄君面色平静的看着大姑:“你说完了么?” “没有,公主想怎样?”大姑一脸得意的看着贺龄君道:“想要告诉陛下,将我们一家三口全都丢进大牢里去么?怎么,身为公主做了亏心事,就不怕别人说了?” “本宫行的正,坐的直,没有什么不可对外人讲的。”贺龄君朝着苏老太君的房间看了一眼,静悄悄的,那边并无任何人走出来,她的眼底划过一抹失望之色。 但是很快,贺龄君便恢复了正常,神情坦然的看着大姑继续道:“但是也不容许就这么被人一盆脏水扣在身上,大姑,说话可不是信口开河,你若是非要说本公主诅咒老太君,那就拿出证据来,否则,今日咱们就官府见。” “你还真要见官?不怕丢脸?”大姑闻言,很是吃了一惊。 贺龄君的反应,出乎她的预料! “好了,都别吵了。”这时,内室传来声响,苏老太君终于是从内室里被丫鬟们搀扶着,姗姗走了出来。 “娘!”大姑立刻站起身来,委委屈屈的扑过去,一把抢过苏老太君的胳膊,搂在怀里,梗咽道:“公主说她要送女儿去见官!” 对于自己刚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信口开河的污蔑贺龄君的事情,却是一字不提。 她的声音并不算小,其实刚刚的吵闹,苏老太君在室内听的一清二楚。 “胡闹!”苏老太君伸出手指点着大姑道:“公主对我老婆子好的很!一片小心,你就莫要在这里胡说八道了,免得叫人耻笑。” 第133章 苏老太君这么说,其他人都默不作声,唯有大姑一脸的愤愤不平。 贺龄君站在一边看着这一幕,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苏他苏家其他房的人,没有一个站在大房这一边的。 三夫人在看热闹,二夫人在低头玩女儿的指甲,几个年轻未出阁的女孩子则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好,真是好的很。 贺龄君点点头,没有再理会大姑,上前笑呵呵地对苏老太君请了安便客客气气的说自己不舒服,要回去休息。 贺龄君是最喜欢待在苏老太君这里的,往往一呆就是大半天。一直到苏晏晚上下朝回来才会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去,这一次她为什么要走在场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这就要走啦!”苏老太君依依不舍的开口道。她十分不舍得贺龄君就此离去,但是眼下这场合实在是不宜让她与自己的大女儿在呆在一起,谁知道还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贺龄君毕竟是公主,真要惹怒了她,就算是当场打了大姑嘴巴子,她这个苏府的老太君也不能说什么。 “秦氏,你陪着公主一起去,顺便开导开导她。”苏老君不停地给秦氏使着眼色期待她能够在贺龄君面前替自己的大女儿解释几句。大家毕竟都是至亲骨肉,她不希望事情闹的太僵。 秦氏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有听懂,对于苏老太君的话,她一向是听从的。闻言当下点点头,恭敬道:“是母亲,女儿这边送她回去。” 说完扯了贺龄君的手从花厅里出来。 外头的天色早已经大亮,晨光微曦暖阳融融,虽然是冬日,却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贺龄君站在台阶上,目光微微抬起,望着远方轻轻的吐出一口气。 “母亲,我们走吧。”她的唇边竟然带着一抹笑容。看起来像是一点儿也不生气的样子。 与刚刚在大厅里的模样简直大相径庭。 秦氏惊讶的看着他,准备了一肚子劝说的话语,全都默默地咽了下去。她冲着贺龄君点点头,娘俩一边牵着手向外走一边走去,秦氏热切地问道,你待会儿想吃什么?你要让厨房的给你做。 想吃什么?贺龄君还认真的想了起来。 “粘豆包,蒸虾饺,五香炸油糕,还有热乎乎香喷喷的杏仁茶……”她一口气说了一大堆。 这放在别的婆婆身上,听到这么一大堆话,定然已经深深地皱起了眉头,可是秦氏不一样,她耐心的听贺龄君说完,默默的在心里面记下来,点点头道:“好,这些南边儿的菜,张嬷嬷最拿手了,这今儿中午就让他们去做。” 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回到了云生居。秦氏忧心重重地看着贺龄君一眼想要完成苏老太君交代的任务,帮着劝说她,可是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张口。 贺龄君看穿了他心中所想,当下微微一笑道:“母亲,你不用担心,大姑是客。更何况他在上京总共才住多久,我不会跟他计较的。” 贺龄君不是一个记仇的人。 自从经历过上辈子的事情以后,她便发誓,以后有仇当场就报,绝对不会给敌人死而复生的机会。 一定要迎头痛击。 痛打落水狗才是她这辈子最喜欢干的事情。 “你知道便好,知道便好。”秦氏闻言不停的点头,脸上露出欣慰的神情来。然后她看着贺龄君微微的叹息一口气,脸上露出愧疚之色来:“龄君,这段时让你受委屈了” “这种委屈算不了什么,比这更委屈的事情我也不是没有经历过。”贺龄君淡淡的开口道。 平平淡淡的话语中却包含了贺龄君这些年隐忍的岁月。 秦氏越发的愧疚了,又陪着贺龄君坐了片刻,便有下人嬷嬷进来禀报事情,为了让贺龄君早早休息,她便离开了。 她一走,贺龄君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淡漠下来。 “云清。”贺龄君冷声开口道:“你去查一查,这个大姑进了上京之后,还跟谁有过怜惜,本宫与她无冤无仇,她却一见面就针对于我,八成是被人收买了。哼,就跟五夫人的事情一样恶心透顶!” 想到那个时候的事情,她脸上的厌恶至深。 “好的,公主。”云情一口就答应了。 “公主,您有没有想过,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啊……”这个时候,小翠忽然插嘴道:“依照奴婢看,那大姑的女儿顾玉英,怕是对咱们驸马爷有别样的心思,你们没看见她那双勾魂夺魄的眸子一直都盯在世子爷身上的么?” 贺龄君倒是差点忘记顾玉英了,这位姑娘模样长相有七八分随了大姑,长的倒也漂亮,人也没有那么强势,最出色的就是她那娇滴滴的音色,简直余音缭绕,令人听之难忘。 不错,今日在苏老太君那儿,苏晏只是送她过去一趟,就不偏不避的差点撞上这位顾玉英小姐,若说是巧合,那也实在是太巧合了,简直就像是早就设计好了似的。 这时候,人们讲究亲上加亲,苏晏与这位顾玉英是姑表亲,又都年岁相当,如果苏晏没有迎娶贺龄君的话,与这位顾小姐倒也算是一门美满姻缘。 只可惜,多了贺龄君,就只能望洋兴叹了。 只要嫁个女儿回娘家,自己便能重新杀回到上京里来,重新掌握住娘家的掌控权,这应该才是大姑的真实目的吧,不料半路上忽然多了自己这么一个变故,身份又是公主,硬生生的压了顾玉英一头,大姑心里憋闷,所以才会不给贺龄君好脸色瞧吧。 一个人心里面的贪欲,与愤恨,竟然能让其硬生生的连她这公主的身份,都不放在眼里呢。 “这件事说来说去,还是夫君惹的祸事!让他去处理好了!”贺龄君气哼哼的道。 “公主!这样不太好吧?” 小翠当即道:“万一驸马爷见了那顾小姐,抵受不住诱惑,那可怎么办?您这不是引狼入室?依奴婢看啊,此时正是您扬起公主威风的时候!给那顾小姐点颜色瞧瞧!别总是世子爷保护您了,您也学者保护他一回吧!“ “真的……需要么?”这种说法倒是新鲜,贺龄君闻言不禁放下了手里面的茶杯,好奇的看了她一眼。 “需要的!“ 这次就连云清都疯狂点头了:“公主啊,您就别考虑那么多啦!这一次您就冲在前头,拿出拼劲儿来,让世子爷也享受一回被人呵护的滋味!“ 小翠眼泪汪汪的道:“要知道,前不久世子爷才为了公主你,冲进火场里去救人……” 提到这件事,她扭头看了云清一眼。 云清脸上的伤疤已经痊愈了,果然留下了拇指大的一块疤痕,很是丑陋可怖,这个院子里的人都在避免与云清接触,唯有贺龄君与小翠还如从前一样待她。 遭受了这样的重伤,云清伤好之后,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面整整两天,两天以后,她从房间里出来,神情如常的服侍贺龄君,接受她每日的安排,从无一句多余的话,看起来除了脸上的伤疤之外,与从前并无什么不同。 至于云清心里面怎么想的,就无人得知了。 贺龄君已经托人找来了世上最好的怯疤痕药膏,花费千金,每日亲自替云清上药,并且亲自替她设计发型,用一缕头发遮盖住左边脸颊上的那道丑陋疤痕,如果不是聚精会神的盯着她的脸看,就不会发现。 “好吧。”听到两个人都这么说,贺龄君很是有些纳闷的点点头,开始在心里盘算起收拾顾玉英与大姑的事情来,这件事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还能让大姑吃哑巴亏,什么都不能说,有点难度。 尤其是现在,几乎整个侯府的人都知道大姑在针对贺龄君,如果这个时候,大姑忽然出事,那所有人都会怀疑贺龄君的。 “对了,公主,表姨婆今日还特地的出了院子,去见大姑了。”这个时候,小翠忽然又道。 “她被蛇咬过的伤,好了?”贺龄君当即挑眉。 提起这件事情,小翠与云清都有些忍俊不禁:“早好了!太医说只是被区区菜蛇咬了一口而已,其实第二天就能下床走动了,可能表姨婆是觉得太过丢脸了吧,所以才一直都没出去过,没有想到大姑一来,居然她就出来了……“ “巴结去了呗。”贺龄君闻言冷哼了一声,道:”想也想不明白,表姨婆为何放着老太君,还有母亲不巴结,却偏偏要巴结一个已经出嫁了的大姑?大姑能给她带来什么好处?“ “也许她不是为了什么好处,就是为了膈应公主你?”小翠突发奇想的道。 “有可能。”贺龄君与云清异口同声的道。 “啊?还能是真的啊?我就随口说说……”小翠惊讶的捂住嘴巴。 当晚上,苏晏回来,听说了今日白天的事情,明明在饭桌上,他的脸色却一下子就阴沉下来,一点笑容也无。 在场的人,几乎都明白他这是生气了。 唯有大姑仿佛无知无觉一样,还在笑呵呵的拿筷子夹菜给苏老太君吃。 只听“啪!”的一声,是筷子拍在桌子上的声音,发出清脆的响声。 屋子里顿时一静。 大姑终于放下筷子,不满的抬起头来。 一眼就接触到了苏晏那冷冰冰,含着怒火的眸子。 他一向都是温文尔雅,脾气很好的样子,这么些年也从未曾发过什么火,大姑一下就给愣住了。 这时候苏晏缓缓开口:“大姑日后有什么,都冲着我来,没有必要对付公主!你说公主不孝顺,岂不是在打在座人的脸面?有谁自认为自己比公主还要更加孝敬老太君的,请你站起来!“ 屋子里依旧鸦雀无声,无人开口。 今日护国公苏醇不在府里,可是他若是在,看到苏晏这幅杀气腾腾的样子,也会吓一跳。 这个儿子,居然能气成这样? 满座的人,无人开口。 “有人站起来么?无人站起来,那就证明这个府里面最为孝敬老太君的,就是公主。”苏晏站起身来,缓缓环视一下四周,冷冷开口道:“公主只要在府里面,就会来给老太君请安,并且花费数倍的时间陪伴老太君,逗老太君开心,有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也都想方设法的送到老太君这里来,就连我这个亲孙子,有时候都有些自愧不如。” 这是在辩解么?这是在质问大姑么?这是当众在秀恩爱啊! 一屋子的人全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苏晏。 大姑不服气的嘟囔:“你说的这些,不都是应该做的嘛!至于这样大夸特夸么……” “她是公主!能跟小门小户里的媳妇一样么!”苏晏立刻转过头来,毫不客气的道:“大姑嫁到江南去了,眼界也跟着受了限制,怕是不知道公主是没有对国公府长辈尽孝的道理吧?她是我媳妇儿不错,却也是皇家的公主!是我入赘皇家!不是共追嫁进咱们家!公主要孝敬的唯有陛下一人!当然还有皇后娘娘!大姑在府里面白日嚷嚷的那些话,咱们自己人听听就好,可别传扬出去,否则可就贻笑大方了。” “就算是贻笑大方也是小事情,要是让陛下得知,有人编排公主,只怕得将舌头给拔了。“苏晏说着,意味深长的看着大姑,幽幽的道:”大姑,您自小看着侄儿长大,侄儿不忍心看着您落入那样的境地,所以才不辞辛苦的提醒你的,还望大姑能够记住。“ “荒谬!” 大姑气的浑身发抖,刷的一下就将面前的茶杯碗筷给拂到地上去了。 下一刻,她猛的转过头去,瞪着苏老太君,眼泪婆娑而下,委委屈屈的叫:”娘!您瞧瞧!这家里面还有女儿的位置么?我不过才说了那公主两句话!你瞧瞧他这什么态度!还想拔我舌头!您就不管了么?“ 苏老太君刚刚一直都没有开口,她是被苏晏的愤怒给惊着了。 此时此刻,见到女儿幽怨的目光,她才清醒过来。 然而第一件事,便是训斥苏晏:“放肆!你大姑是长辈!你岂能如此跟长辈说话!” 苏晏从小便在苏老太君膝下长大,祖孙俩情分深厚,她开口,苏晏便没有反驳,只老老实实的低头受教:“祖母说的是,孙儿记住了。” ”还有,你也是!“苏老太君训斥完苏晏,便回过头来劈头盖脸的训斥女儿:”先前我便跟你说过,公主很好,很贤惠!这是我们护国公府的事情,用的着你一个外人来操心?阿晏说的对,公主孝敬的只有皇上皇后!你要是再说那些,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大姑听到外人两个字,那眼泪就扑簌簌的掉下来,脸上的表情除了委屈,就只有怨恨。 她怨恨母亲眼里心里只有大房,还有其他几个儿子,根本就没将她这个女儿当一回事,当初随随便便将她打发嫁了并不显赫的顾家,后来夫君举家迁居去江南,她无可奈何只有跟着一起去,时间长了,便与上京娘家有了更多的隔阂。 如今想来,娘已然是忘记过去曾经有多么宠爱她这个女儿吧。 “好了,阿晏。”苏老太君训斥完女儿,微微叹息一口气,回头对苏晏道:“你大姑不过是嘴巴坏了一些而已,实际上是没有什么坏心眼的,你是个好孩子,将公主放在心上,这很好……” “我将公主放在心上,那是因为公主将我放在心上。“ 苏晏闻言打断了她,幽幽开口道:“祖母,公主心上也是有您的,可是您回给她同等的爱护了么?” 苏老太君闻言,心中不由的微微一凛。 她承认,在大姑这件事情上,她的心是有偏颇的,没有想到,还是被苏晏给看出来了。 回去云生居的时候,贺龄君已经睡下了。 苏晏站在门口借着月光看了一眼她的睡颜,便轻手轻脚的去耳房里沐浴去了。 …… 隔天,苏晏当着全家人的面儿,怒斥大姑的事情,便传遍了一整个侯府。 贺龄君知道的时候,微微有些惊讶,伸手捅了一捅明明天已经大亮却还赖在自己身边抱着被子不肯起身的某人,凉凉开口道:“没有想到,你还有这么英勇无畏的时候啊?你今日不用上朝去么?” “我告假,专门在家陪你。“ 苏晏一把掀开被子,一伸长长的胳膊,一把将贺龄君拉到他自己胸前靠着坐下,懒洋洋的用手指梳理了一下她的头发,然后笑眯眯的道:“开心么?” “你这不会又是补偿吧?”贺龄君猛的伸手推开他,然后便坐起了身来,一脸疑惑的道:“我都发现规律了,只要我被府里面哪个人算计了,针对了,你便会陪我一日,这是什么道理?” “你是我最亲的媳妇。” 苏晏道:“她们是我的亲人,却算计了你,我心里没有办法原谅他们,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不能痛痛快快的替你报仇,就只好在别的事情上补偿你了。” 、 、 第134章 男扮女装 “我稀罕么?”贺龄君闻言冷哼了一声。 苏晏笑盈盈的拉过她的手臂,道:“我知道你不稀罕,可是我愧疚啊。龄君,你总不能让我将愧疚一直都憋在心里面吧。” “哼,你要真愧疚,就应该想法子替我找回场子,而不是一直内疚。”贺龄君白了他一眼,语气凉凉的道。 “我知道。“苏晏不停点头:”龄君,你放心吧。“ 其实贺龄君心里面并未如何生气,大姑作,表姨婆作,但苏晏的表现她还是很满意的,至少她这位夫君,会为了她,连他最在意的老太君的面子都不给。 就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大姑的作,贺龄君暂时没有发作。 又过了几天。 上元佳节到了,这是贺龄君成婚之后第一次过上元佳节,为此早早的便让人准备,将云生居里好好的布置了一番,各色五彩斑斓的灯笼提前挂起,后院花房里娇艳欲滴的海棠还有其他品种的鲜花也搬了几盆,恰到好处的布置,让人一进院子便能感觉到浪漫。 然而上元节的早上,苏晏忽然得到通知,他还要进宫去。 好像是去帮太子处理一些政务。 “你都成了大哥的御用之人了么?”贺龄君有些埋怨的开玩笑道:“他也没多给你俸禄啊。” “是啊,真应该跟他提意见,让他给加钱。“苏晏顺着贺龄君的话笑着道,低头整理了一下衣袖官袍,缓缓走上前来伸手拍了拍贺龄君的肩膀,道:“今日跟你那些姊妹们,手帕交好好出去逛逛,晚上我再回来陪你。” “你晚上不去书房么?”贺龄君嗤之以鼻。 “不去了。”苏晏连忙作揖赔礼道:“今日一天都没有时间陪伴公主你,小生已是愧疚万分,再不敢怠慢了。” “哼!你知道就好。”贺龄君笑骂了一句,终于大发慈悲的放他走人。 送走苏晏,贺龄君便打算出府去,没打算去苏老太君那儿。 说实话,自从那日大姑当众怼她,苏老太君的态度微微让贺龄君有些失望,不过她也明白,自己不过是才嫁进府里没几日的孙媳妇,而大姑可是苏老太君捧在掌心里日日养大的亲闺女,自然是亲疏有别。 可是贺龄君依旧有些难以接受。 苏老太君可以偏爱大姑,但是也要明是非,做事情不能偏袒任何一方,否则谁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总会被伤到。 尤其是,大姑领着两个未曾出嫁的如花似玉的女儿,天天都在昌辉阁里面,上京里与护国公府交好的那几个府邸,来给苏老太君拜年,只要是有儿子的人家,她几乎全都相看过了一遍,对别人品头论足。 大姑这次来上京的目的,几乎昭然若揭。 可是贺龄君想不明白,她来上京为自己的女儿找夫家,与自己何干?为何非要与自己过不去? 苏晏现在已经与自己成亲了,难不成大姑还想让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给苏晏做妾? 这不可能啊! 大姑那么心高气傲的人,她绝不会这么做。 话说回来,就算是大姑自己愿意,只怕苏老太君都不会同意的。 因为她在,贺龄君几乎已经不去昌辉阁去请安了,日日只是派云清送几样贵重的补品与礼物,让云清亲自送过去,为了防止有人在东西里面做手脚,产生不必要的麻烦,东西送过去的时候,太医当场就先检验一番。 刚好前两日收到了三公主的帖子,邀请贺龄君今日出城去看花灯,反正待在府里也无事,还要面对那些膈应的人,因此贺龄君亲自去与秦氏说了一声,便领着小翠云清出府。 “公主,马车就在府门外,我们走吧。”小翠道。 贺龄君点点头。 主仆三人顺顺利利的出了府,坐上停在门口的马车,结果一进到车厢里面,贺龄君就猛的吓了一大跳:“你是谁!怎么躲在这里!来人!” 只见马车里面赫然藏着一名身穿桃红色坎肩,画着大浓妆,身形过于健壮的‘女子。’女子还用雪白的丝绸帕子遮住下半张脸,对着贺龄君不停的眨巴他的大眼睛。 “你变态啊!“ 都不用云清上手,贺龄君抄起手边的茶壶就要砸过去。 “嘘!大嫂!别喊!是我!”那人连忙开口了,却是一个粗粗的男子声音。 贺龄君吓的花容失色,正要招呼云清上来将人撵下去,就听那人弱弱的开口道:“嫂子!真是我!苏恒!” “苏恒?你是苏恒?”贺龄君一下子就冷静下来,一把握住云清的手,满脸狐疑的道:“你抬起头来我看看。” 马车里面苏恒老老实实的抬起一张敷了厚厚几层禁品,努力遮盖自己本来面目的脸来。 可是贺龄君依旧一眼就认出了他。 “天哪!你好好的纨绔子弟,苏家二公子不当,这是要当妖怪,还是要当变态??”她盯着苏恒仔细的瞧了好几眼,实在是没忍住,扑哧一声就笑了:“这小脸涂成这样,你也真能下的去手!我看母亲见了也未必能认出你来!“ “就是要没人认识才好。”苏恒声音闷闷的道:“笑吧笑吧,你想怎么笑都可以,但是今日你必须的带我去三公主的画舫!”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见三公主?你一个大男人,乔装成这样,跑去女子聚会的地方,这也太变态了吧?”贺龄君上上下下的打量他,啧啧两声道:“我可不敢带你去!万一搅弄了三公主的游玩兴致,只怕我们都没好日子过!回来母亲就打断你的腿!我也要受连累的!” “你放心,我不是去捣乱的。”苏恒闻言连忙摆手,近乎哀求的凑过来道:“大嫂!你就帮帮我吧!今天三公主的画舫邀请了许多的人游湖,我必须得去!” “你给我个理由先?”贺龄君实在是看到他这张涂满了禁品,以及那画的跟猴屁股一样的腮红,就恶心的不行,自己往后退了好些。 然而苏恒却一无所觉,她越是往后退,他就越往前凑,那张纨绔的脸庞上写满了浓浓的真诚与哀求:“大嫂!你就帮我这一回吧!我真的不是去捣乱的!更不会给你带来任何的麻烦!你瞧!我已经做足了准备,不会有人认出我来的!” 说着,还自信满满的转了一圈。 那高大的身躯在这狭窄的马车里面,显得分外的搞笑。 贺龄君忍了又忍,才能让自己不笑出来:“你确定你这幅样子,不会被人打死?哪里窜出来的傻丫头!” 小翠与云清已经笑的不行了,云清忍住笑问道:“公主,现在怎么办?是将二少爷撵下去,还是直接出发?” “先出城。”贺龄君思忖了一下,当即回答道。 云清点点头,立刻便转过身去吩咐车夫启程出发。 苏恒在马车里面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然而下一刻,他就听到贺龄君道:“你今日打扮成这个样子,不惜自毁形象,也要跟着我去三姐的画舫,你真实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你若是不肯说,我现在就叫人把你从马车里丢下去。” “大嫂!“ 苏恒闻言顿时哀嚎一声,哭丧着脸道:“您别逼我了成不成?我真的是有逼不得已的苦衷……” “云清,准备一下,再有一刻钟他若是不说,你直接将他丢下去。” 贺龄君懒的跟他多余废话,直接吩咐云清。 云清立刻清脆的应声是,伸手从腰间取出了长鞭来,咧着嘴巴邪恶的笑。 苏恒:“……” 他忍了又忍,求了又求,几乎就差给贺龄君下跪磕头了,可是她却依旧不为所动。 一刻钟的时间很快便到,云清当即提着鞭子过去就要将他从马车里丢下去,苏恒见实在是无可避免,终于将双眼一闭,眼睛一横,开口飞快的道:“今日太子也会带着芳若去三公主的画舫!” “原来如此。”贺龄君闻言恍然大悟,终于明了。 “你还真是无处不在啊。”她瞧着苏恒,语气凉凉的道:“苏恒,你原本是有最佳的机会的,可以抢在太子之前就得到芳若的,但是这个机会却被你自己故作清高的给拒绝了,换言之是你自己推开她的,现如今芳若没有顾影自怜,也没有自怨自艾,终于攀附上了太子,日后就要嫁进东宫里去享福了,你却阴魂不散的跟着,你觉得你有意思么? “没意思。”苏恒闻言,眼神里的光芒暗淡了一瞬间。 但是很快,他整个人便变得若无其事,淡然开口道:“但是对于芳若来说,却是有意义,那日若非是我,她就被太子与齐锦玉给联合算计了!大嫂,你拍着良心说,东宫真的是个好去处么?像她这样又单纯又愚蠢的,日后被人卖了都要给人数钱!” “这么担心她啊。“贺龄君幽幽的道:”只可惜,你没有资格与机会呵护她了。“ “我能!”苏恒闻言,当即挺起了胸脯,认认真真的道:“我不在乎她知不知晓我在帮助她,这一切只是我自己的选择而已。” 听起来,倒是颇为深情。 贺龄君瞧着苏恒,也不知道是不是看习惯了的原因,竟然不觉得他这张满是胭脂的脸不是那么丑陋了,当下问道:“你……等一下怎么混入三姐的画舫上去?准备是扮作哪家的小姐,还是府上丫鬟……” 她还在认真的思索着,等下将苏恒混做她身边人,带进去的可能性,麻烦大不大,被人认出来的几率有多少,就听到苏恒在一旁道:“是扮作丫鬟,不过大嫂你不用担心,等到了地方,我自有法子混进去,不会连累你的,到时候你只需要装作不认识我就成。” “这感情好。” 贺龄君一听就乐了,当下便道:“那好,你这个忙,我帮定了!” “多谢大嫂!”苏恒闻言,整个人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身子一歪,便靠在了车厢壁上,整个人从神采奕奕变得虚弱无比:“大嫂啊,你这里有吃的没有,我快要饿死了……” “饿?你多久没吃东西了?”贺龄君闻言便吩咐小翠将点心给他端过去。 “是,公主。” 小翠闻言忙将今日才做好的莲花酥,糯米糕等端上来,苏恒立刻接过盘子去大快朵颐,一口一个的往嘴里塞。 “二公子慢点,别噎着了。“小翠见状,连忙给他沏茶。 苏恒接了茶水,一饮而尽,然后舒服的吐出一口气来:“太好吃了,这点心是你做的么?味道跟府里面的很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了,奴婢亲手做的呢。”小翠当即道。 苏恒点点头,忽然伸出手去,在自己衣襟内摸索着,掏出了五两银子来:“点心做的不错,赏你了。” 小翠忽然得了赏赐,很是有些好笑:“多谢二公子了!” 五两银子也不少了,抵她一个月的月钱呢。 “你就是靠着这招,才得来这身衣裳,还有胭脂水粉的吧。”贺龄君目光凉凉的扫了苏恒一眼,对他的行为很是鄙视:“那你怎么不直接找个上妆的高手,给你画的漂亮一点呢?现在这样子……啧啧,只怕是个低等丫鬟给你化妆的吧?” “你猜错了。” 苏恒将最后一块荷花酥塞进嘴里,咀嚼了几下,咽下肚子里去,舒服的打了个饱嗝儿,然后才懒洋洋的道:“这妆容是我自己动手画的,还算不错吧?” 这叫不错?好好的一位英俊风流的二公子,刚刚第一眼贺龄君还以为看到了变态呢!只因为那妆容实在是太过惊悚了,已经不是丑能形容的。 “呵呵,你对你自己……真是蜜汁自信。” 她没有说什么,叫小翠直接过去动手,就趁着马车还没到达京郊的这段时间,重新为苏恒上妆。 既然苏恒打定主意要混入三公主的画舫,那他这幅样子就不行! 至少得换一个平常一些的妆容才行,否则太引人注目了,三公主府上的护卫只要不是瞎子,就绝对不会放苏恒上去。 ”多谢大嫂了。“苏恒倒也没有反抗,吃饱了,喝足了,他老老实实的坐在那儿,任由小翠为他上妆。 小翠手巧的很,即便马车颠簸之中,她的眉笔也是握的紧紧的,利利索索的擦干净苏恒脸上那厚厚的粉脂,然后重新替他上妆。 原本很无聊的行程,因为多了一个苏恒,而多了几分趣味。 贺龄君就连准备好的,用来解闷的画本子都没有兴致看了,双手托着腮与云清在一旁兴致勃勃的讨论着苏恒的妆容:“你看你看,还挺好看的!小翠这么一改妆容,我倒是觉得,苏恒这幅妩媚的模样,不去青楼里面当名妓,实在是太可惜了……” “公主说的对极了。”云清一本正经的点头,笑呵呵的道:“没有想到,这二公子一打扮起来,就没有女人什么事了啊……“ 经过小翠的巧手化腐朽为神奇,苏恒一改刚刚变态的样子,整个人都变得水灵灵起来,白嫩嫩的脸颊,水汪汪的大眼睛,细长如远山一般的黛眉……再配着那一身桃红色的坎肩,与白色的百褶裙,别说是丫鬟了,就说是哪家官宦人家的小姐,也没人怀疑。 “不错,不错。”小翠放下手里的东西,后退一步,与贺龄君等一起看着苏恒,连连点头。 苏恒早不耐烦了,只是一直忍耐着,他当这是求贺龄君帮忙所要付出的代价,小翠一后退,他立刻一把抓起一旁的镜子来,迫不及待的照了起来。 看到镜子里的如花容颜,苏恒虎躯一震。 这,这是他? 也太好看了吧? 如果自己现在这幅模样,出现在春风楼里面,那他一定会花银子包下来! 打住,打住,想到哪里去了!现在是想那些事情的时候么? 苏恒猛的摇摇头,阻止自己在胡思乱想下去,放下铜镜,对着贺龄君咧开一个笑容,然后学着府里面丫鬟嬷嬷们见苏老太君请安的姿势,对着贺龄君盈盈一拜:“奴婢小芍,参见公主。” “哪哪都好,就是这声音忒粗。” 贺龄君笑的前仰后合,忙不迭的道:“赶紧起!赶紧起!我可受不得你这大礼!哈哈哈!”她笑的肚子都要疼了。 苏恒听她这么说,当即便捏着嗓子又重复了一遍。 这次好多了,虽然也还是有些粗,不过到时候画舫上人那么多,不一定会有人注意到苏恒。 “好吧,这样你应该就可以蒙混过关了。”贺龄君笑呵呵的道。 “如果能够上画舫,大嫂的恩情,苏恒永世不忘。”苏恒一脸认真的道,忽然又道:“对了,大嫂,作为你今日帮我的大忙,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情?”贺龄君漫不经心的问道,神情不以为意。 “我大哥今日进宫去,其实并非是去见太子殿下,而是去见贤王。”苏恒缓缓道。 “什么?贤王?”贺龄君闻言,脸色大变。 握在手里面的茶杯碰的一下就掉在了车厢里面,打了转儿。 第135章 “只是贤王而已,你的表情为什么跟见了仇人似的?” 苏恒眨巴眨巴眼睛,闻言满脸困惑的看着贺龄君。 “公主,您……还好吧?” 小翠与云清在一旁,看到贺龄君的模样,都露出了担忧的神情。 “我没事。”下一刻,贺龄君的脸色便恢复了正常,仿佛刚刚一瞬的震惊不过是幻觉一般,她甚至还笑了笑:“原来是二叔,我还以为你大哥背着我,在外头偷吃呢!只要不是做背叛我的事情,都没关系,他们聊什么了?” “你会是那种担心我大哥偷吃的人?”苏恒满脸写着不相信,但是瞧着贺龄君的脸色,他还是笑着开口解释道:“这个你放心了,就算是全天下的男人都偷吃,我大哥也不会的!他那种清心寡欲的人,如同老僧入定一般,娶个媳妇都要了老命了,更不用说其他!” “你的意思是……你大哥当初迎娶我,很不情愿?”贺龄君闻言,一下挑起了眉头。 “不,当初因为迎娶的是大嫂你,大哥才同意的,要是换了别人,即便是逼婚,我大哥也绝对不会答应的。”苏恒连忙解释道。 “是么?”贺龄君闻言心里面甜甜的,脸上却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 但是她依旧没有忘记贤王的事情,看着苏恒状似无意的道:“你大哥去见二叔了,没有想到二叔才刚刚回京,他们就如此投缘,这是幸事啊。” “我却不这么认为。” 苏恒闻言摇摇头,正色道:“上京乃是多事之秋,贤王这个时候回京来,不定心里面打着什么样的主意,这样的人,还是少接触为妙,我是不赞同大哥见他的,嫂嫂,你若是有空,也劝劝大哥,我们护国公府已经十分显赫了,用不着他去巴结太子,又跟贤王套近乎!他用不着把自己搞那么累!” “这话你怎么不去跟你大哥说?“贺龄君很是有些意外的看着苏恒。 她没有想到,苏恒是第一个觉得贤王居心叵测的人。 她自己若是没有上一世的经历,也根本都做不到这一点。 苏恒太厉害了! 他真的是他自己表现的那样,是个纨绔子弟么? 贺龄君第一次对这个小叔子产生了好奇心。 “我?我才不去跟他说。”苏恒一提到苏晏,便撇撇嘴:“他只会罚我在家中好好读圣贤之书!那么多书,我一辈子都看不完。” “那就慢慢看,看多少是多少。”贺龄君道:“读书使人明理,受益匪浅,眼界也会更加的开阔,你呀,好好听着吧,你大哥总不会害你,他只是嫌弃你给他惹的麻烦太多。” “大嫂,你们两个不愧是夫妻!说出来的话都一模一样……”苏恒闻言无奈的道。 “是么?”贺龄君挑眉。 几人说说笑笑间,马车便穿越长街,一路出了城门,往京郊长湖而去。 等到了那边时,已经过了中午。 因是上元节节,正逢天气晴朗,出门游玩踏青的人接踵而至,有窈窕的淑女,也有头戴青巾的青年,更有拖家带口的夫人小姐们,热闹非凡。 贺龄君兴致很好,提出要下车游玩。 苏恒似乎内心里有些着急,催促着还是先赶去三公主的画舫。 “好吧,这次看在你帮了我的份上,那就如你所愿,去画舫。”贺龄君瞧了瞧他焦灼的神情,点头同意了。 “大嫂!谢谢你!”苏恒闻言,顿时喜上眉梢。 云清下马车去,很快便找到了三公主的画舫,十分富丽堂皇,在这一片的江面上都十分的显赫。 “大嫂!多谢了,我就从这里下车吧。“ 苏恒冲着贺龄君拱了拱手,当即伸手一掀开车帘子转身便跳了下去。 贺龄君瞧着他学着女子的样子,扭扭捏捏的走路,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当下放下车帘,含笑对车夫吩咐道:“走吧,我们也过去。” “公主,你瞧!二公子他混入了玉娴公主的随从里……”却在这时,云清眼尖的瞧见苏恒鬼鬼祟祟的闪身混入了浩浩荡荡的一行人中,那些人都是樊家的下人。 “他这是想干什么?”贺龄君朝着那边看了好一会儿,很是疑惑。 “奴婢也想不出。”云清道:“不过依照二公子的性子,他怕是过去捣乱去了。” 有这个可能! 一想到苏恒这个捣蛋鬼在东宫里使的太子贺玉丹头疼不已,现在又混入玉娴的随从之中,她便忍不住想笑。 她忍不住想给苏恒鼓掌,当面夸夸他做的好! 但这儿人多眼杂的,贺龄君也只是在心里面想一想。 “公主,是不是出来游玩,比在府里面强多了。”小翠在一旁忽然道:“在府了里面还有那个大姑膈应人……“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马车里就传来了大姑爽朗的笑声,那熟悉的尖锐嗓音,贺龄君一听便认出来了,当下哭笑道:“大姑来上京是做什么的,上元佳节,她会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面什么都不做么?瞧,那不是……” 小翠没有想到自己前脚刚说完大姑,后脚大姑就出现了,顿时吓的不敢吭声。 云清赶紧吩咐车夫加快速度,千万别被大姑碰上,这儿这么多人,万一打照面,大姑那得理不饶人的性子,只怕场面不好收场。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这边才刚加快速度,那边大姑的马车便调转方向,朝着这边过来了,很明显是已经认出了贺龄君的马车,过来打招呼的。 “公主,怎么办……”小翠急的额头上冒汗。 心里面后悔极了,早知道大姑今日也会出城来,她就应该劝公主在家里呆的! 这下好了,怕什么偏偏来什么! “别慌。”贺龄君倒还显得沉着冷静,吩咐车夫不要理会大姑他们,只管加快速度去三公主的画舫便是,权当没看见。 “公主,你们坐稳了!”驾车的车夫,是苏晏的一个护卫调过来的,人长的比较粗壮憨实,听了贺龄君的吩咐,当下便将手里面的鞭子挥舞的啪啪响,灵活如蛇的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直奔向前,不一会儿便将大姑他们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真是粗鲁!没礼数!” 大姑在马车里,眼睁睁的看着贺龄君的马车扬长而去,气的在马车里面狠狠的咒骂起来。 她的大女儿顾玉英怯懦的开口道:“母亲,公主她应该是没看见咱们吧?想来应该不是故意的……” “什么不是故意的!“小女儿顾玉芬当即冷哼:“我猜测她肯定看见咱们了!哼!还是公主呢,连停下来与咱们见礼都不敢,急匆匆的驾车而逃窜,说出去了,只怕要让人笑掉大牙!” “母亲,不要跟她一般见识了。”顾玉芬左顾右盼的瞧着前前后后的马车,来往的人群,低头寻找着今日要见面的人家马车:“我们还有自己的正事儿要办呢!” “说起这个就来气!” 大姑闻言长长的叹息一口气,道:“没有想到你们姥姥如此不中用,居然不肯舍下老脸帮着你们说亲!我们只能靠自己了!原想着要是今日能够碰到公主,让她跟我们一起,那亲事可以选择的余地就更多了……“ 顾玉英闻言瞧了她一眼,没吭声。 心道在侯府里的时候,你们对公主那般的不客气,人家要有多大的心,才会愿意来帮你啊。 避开是对的。 那边贺龄君可不知道大姑在背地里偷偷骂她的事情,不过她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在意的。马车到达画舫那边,她便与云清小翠等人下车,然后直接就上画舫去。 结果准备上船的时候,冤家路窄的与玉娴公主碰到了。 玉娴今日穿了一身大红色的披风,整个人又张扬,又高傲,然而偏巧的是,贺龄君今日穿了一件浑身雪白没有一丝杂毛的狐皮披风,与她站在一起,硬生生凭借出众的容貌,压了她一头。 玉娴顿时将头撇向一旁,不屑的哼了一声。 心里面对于贺龄君真真是又妒忌,又厌恶,又憎恨,然而又没有任何办法! 她还得上前给贺龄君请安! 玉娴十分不想。 她也这么做了,面对着贺龄君高傲的甩了一下她的下巴,随即转过身去趾高气扬的抢先往画舫上走去。 贺龄君倒也没打算和她争,只悠闲的站在那边,等着玉娴先上去,腾出地方了她在去。 结果,玉娴在即将踏上画舫的那一瞬间,不知道是没站稳,还是怎么的,脚下的那块板子忽然裂开,玉娴公主在没有任何提防的情况下,尖叫着一头栽了下去! 哗啦一声,水面上溅起巨大的水花,玉娴公主在水里面拼命的扑腾着,尖叫着救命。 “天哪!怎么一回事!” 四周人都惊呆了,更多人涌了过来,对着这边指指点点。 那边画舫里面三公主也得到消息,连忙派人下水捞人。 贺龄君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她几乎是眼睁睁的看着玉娴公主掉下水的,然后,她便看到苏恒假扮的丫鬟挤在一群丫鬟当中,故意做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却抽空朝着贺龄君眨巴了一下眼睛。 贺龄君一下子明白过来,玉娴的落水,是苏恒故意制造的意外。 这厮胆子也实在太大了!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就敢使小手段!也不怕被人发现了! 她轻轻咳嗽一声,对着云清与小翠道:“玉娴毕竟是我妹妹,你们两个也下水去救人吧。” 小翠直接道:“公主,奴婢不会水。” 云清则道:“公主,奴婢脸上的伤还没彻底痊愈,要是下水这一辈子就毁了,所以,请您不要为难奴婢。”说完,向后退了一步,与小翠眼观鼻,鼻观心。 贺龄君无奈,只得看向四周,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实际心里面却乐开了花。 画舫上人多,再加上玉娴公主带来的人也足够多,很快便有人将玉娴公主从水里面救了上来,她浑身湿透,一头的金钗凤钗七零八落,精心梳了两个多时辰的发髻,也变成湿哒哒的一坨,紧紧的贴着头皮,她脸上的胭脂水粉全都化开了,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浑身上下湿淋淋的,手脚控制不住的发抖。 下一刻,便有一件干净的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众人簇拥着玉娴公主上了画舫。 “怎么偏偏发生这样的事情!”三公主灵簪下的画舫,亲眼护送着玉娴上了画舫,这才看到一直都静静的站在一旁的贺龄君,连忙迎接上来:“六妹妹……” “三姐姐。” 贺龄君也笑着上前,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的道:“刚刚七妹妹掉下去的时候,我因为离的远,没能帮上什么忙,这心里面真是愧疚万分。” “那是意外,你又何必自责。”三公主灵簪知道她是在撇清责任,当下笑容不变的邀请贺龄君上画舫:“邀请了你与七妹妹好几次,如今你们两个人总算是来了,不想却发生这样的事情……” 姊妹俩说着,一起上了画舫。 小翠与云清自然紧紧的跟在贺龄君的身后。 刚刚玉娴掉下船去的那块板子已经重新换好了,云清与小翠深怕贺龄君也如同玉娴一样倒霉,因此一左一右的护着她,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 好在,这一次安然无恙。 进到画舫里面,贺龄君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三姐姐,没有想到见你一面如此的难,日后我可再不敢随随便便的上船了,刚刚可真是吓死个人。” “有那么吓人么?”三公主闻言淡然一笑,道:“已经开春了,过了年天气很快转暖,这湖水又不冷,纵然是真的掉进去了,也不会得伤寒的,你不用担心。” “我不是担心,我是怕丢人。”贺龄君闻言,腼腆一笑,道。 三公主想到玉娴刚刚众目睽睽之下,当着所有人的面儿狼狈的掉入水中的画面,心道这的确是有够尴尬的,便笑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没过多时,画舫里渐渐多了许多的人,都是三公主邀请来的上京颇有名望的夫人小姐,这些人进来时,多多少少都听说了刚刚玉娴落水的事情,因此进来画舫之后,看到贺龄君与三公主谈笑风生的画面,一个个神情都有一些微妙。 “你们听说了么?刚刚好像就是六公主使手段将七公主推下船去的!好吓人!” “你胡说什么?七公主掉下去的时候,六公主远远的站着,根本就没上前!这事儿与她有何干?“ “我倒是听说,是六公主与七公主一起到的,不过七公主为了抢风头,推开七公主抢先上船的!谁能想到那块船板有问题,她就掉水里去了,也是活该……” 众人一声声的议论,有站在玉娴一边的,自然也有替贺龄君辩解的。 对此贺龄君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在意。 玉娴公主在内船舱里面更衣,她落水的时间虽然不长,很快就被人救上来了,但是当时那种糟糕的场面已经被太多的人看了去,所有人都看到她浑身上下湿淋淋的样子了,她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 因此,沐浴过,更衣了,就连妆容都恢复到了没落水之前,可是玉娴还是阴沉着一张脸躲在内船舱房间里面,不肯出去。 她此刻还有什么脸面出去与大家谈笑风生? 更何况贺龄君还在那里!她一定在那儿等着看自己的笑话! 一想到这里,玉娴便气的火冒三丈,恨不得直接冲出去,与贺龄君同归于尽。 这个想法只冒出个头,便被她无情的掐断了。 不,她还有大好的年华,怎么可以死呢? 最后,是她的贴身丫鬟小蝶忍不住劝道:“公主啊,我们还是出去吧!您也不能一辈子都躲在这里面吧?您要知道,您若是出去了,等一下艳惊四座,风头盖过六公主,那么大家只会记得这样风光无限的您,而不是那个一上船就落水的七公主!” 的确,她若是不出去,那么留给别人的永远都是笑柄。 这个可是丢脸一辈子! “走,我们出去。”玉娴仔细的想了许久,终于一咬牙,道。 “公主,太好了!您总算是想通了。”小蝶闻言,欣喜过望。 主仆俩抬脚往外走去。 与此同时,画舫的船舱里面,此时却是热闹纷纷。 画舫即将离开岸边,往湖心游去,而这时,有人在岸边喧闹着要上来,还口口声声的扬言道:“我们与六公主是一起的!劳烦你们让我们上去!” “六妹妹,你今日还带了人来?”下人禀报后,三公主灵簪惊讶的看向贺龄君。 “没有啊。”贺龄君一脸的莫名其妙:“苏晏今日进宫去了,我向母亲与老太君禀报过后,带着云清与小翠就来了,没带别人啊。” “既然这样啊,那就把外头的人轰走吧。”三公主闻言当即摆手道。 “可是公主,那外头的人叫嚷着,说她们是国公府的大小姐……更是六公主的亲姑姑,无论如何,也得让她们上来。” 第136章 倒霉的玉娴 “亲姑姑?”三公主闻言目光顿时闪烁了一下,幸灾乐祸的看着贺龄君,故作惊讶道:“是么?六妹妹,你要不要出去看一下?” 贺龄君能怎么办,大姑铁了心的要借着她的名义混进来,她也没法子当着这么多的人面儿跟她吵起来,那太丢人了,当下点点头,道:“我出去看看。” 三公主也跟了出来,贺龄君一眼就瞧见了站在岸边正朝着这边咧嘴笑的大姑,以及她那两个女儿。 “是她们,让上来吧。”贺龄君淡淡吩咐道。 很快,画舫便重新靠岸,将大姑她们放了上来。 “侄媳妇!你走的可真快!我们追了一路,都没追上!”大姑一上船,便用她那大嗓门,半是埋怨,半是故意的嚷嚷起来。 原本大家都在观望,这话一出,顿时侧目的人就更多了。 有那敏锐的已经察觉到了大姑与贺龄君之间的火药味,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来,比如三公主灵簪。 灵簪爱看热闹,就喜欢看这种家长里短的闹剧,贺龄君嫁到护国公府以后,外界的传言一直都是她与苏晏举案齐眉,夫妻恩恩爱爱,日子过的不知道有多么幸福,甚少有这种剑拔弩张的画面。 灵簪无比期待。 然而,面对大姑的质问,贺龄君早有准备,闻言一脸惊讶的道:“大姑今日也带着两位表妹出来游玩?昨日母亲说您要与她一起去周国公府上拜访,你们没去么?” 大姑闻言,脸色一下子就有些挂不住:“原本是要去的,可是嫂嫂有事……” 是了,今日秦氏有事,要去接苏老太君的一位远方亲戚入京,自然是没有时间陪伴大姑以及她的两个孩子去相看的。 “原来如此,想是事发突然,所以大姑才临时决定出城游玩的,其实应该提前与公主说一声的。“三公主笑呵呵的在一旁道:”咱们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这最后一句话大大的取悦了大姑,她笑的合不拢嘴,不停点头:“是啊是啊!还是三公主最善解人意了!我们原也是派了人通知公主的,只可惜公主已经先走一步……” 她正想将刚刚自己一行人猛追贺龄君,她却故意当做没看见的事情说出来,一旁顾玉英伸手捅了捅她的胳膊,示意她不要再多说了。 大姑不情不愿的住了嘴。 三公主笑呵呵的,只当看不见,笑容满面的迎接大姑一行人入画舫。 画舫里面都是上京内有头有脸的夫人小姐们,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或是观赏画舫外的风景,或是坐成一堆喝茶聊天,大姑一进船舱,脸上便荡漾起笑容来,随即自来熟一般的上前与众人见礼。 贺龄君扫视一圈,倒是没有看到芳若在这画舫上。 想必,芳若是跟随者太子的,还没来。 贺龄君再一次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望向玉娴公主的方向,搜寻着她身边那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人,但凡只要有一点不正常的人,必定就是苏恒。 可是她左看右看,愣是没找到苏恒的身影。 正找着,就看见玉娴公主端起了自己手边上的一杯热茶,刚抿一口,忽然一下子全喷了出来,大声嚷嚷道:“这什么茶啊!苦死了!” 画舫内其乐融融的画面一下被打断,所有的声音都停下,朝着玉娴的方向望去。 东道主三公主快步走过来,脸上笑容不变,满是关切:“六妹妹,你怎么了?这茶水有问题?” “是啊!苦死了。”玉娴满脸嫌弃的将手里茶杯扔到桌子上去。拿着帕子不停的擦拭衣襟上沾染的水珠茶渍,嫌弃的很。 当着主人的面儿,就如此,真真是肆意妄为,不将人放在眼里。 “这茶不苦啊。”这个时候,众人纷纷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饮了一口,道:“今年的新茶尚未下来,这碧螺春的口感很好啊。“ “是啊是啊。”很多人纷纷附和。 三公主瞧了一眼脸色巨变的玉娴,关切的道:“七妹妹,别人的茶水都没问题,你却喝着苦,别是舌头出了问题了吧?要不,等回去了,姐姐让太医去你府上瞧瞧?“ “我没病!”玉娴气的腾的一下就站起了身来,四周的窃窃私语声,还有嘲讽都让她烦躁至极,落水之后,她坚持在大家面前现身,本就是抱着想打破之前印象的想法,谁能想到会出现这种事情!现在,大家看她的目光都越发的诡异了。 玉娴简直恨不得亲自动手,将这些人全都撵出去!太可恨了!今日她到底是得罪了谁?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她?! “七妹妹,你到底怎么了。”三公主有些不解的道:“我这么做也是为你好,你毕竟年轻,才刚刚成亲,如果有病的话就早早治疗,这样不耽搁你与樊将/军生孩子,这女人啊,成了亲还是子嗣是头等大事……” “是啊是啊,三公主也是一番好意。”众人纷纷附和。 屁的好意!她根本就什么事情都没有! 谁知道刚刚那杯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简直苦的如同黄连一样! 玉娴憋屈不已,阴沉着脸站在那儿,很想转身离开。 但想想又实在是不甘心,到底硬邦邦的丢下一句我没事儿,又重新坐了回去。 这个时候,她身边的丫鬟小声的问道:“公主,您的衣裳都脏了,不如,我们去更衣吧……” 玉娴低头一瞧,自己的前襟上,几乎星星点点的都是刚刚喷出的茶水,一身名贵的衣裳就这么被毁了,纵然还可以洗涤干净,然而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儿,到底是不太适合。 刚好此时气氛又有些尴尬,玉娴便点了点头,随即让人搀扶起身,又去更衣去了。 三公主在忙着招呼其他客人,见状回头关切的叮嘱了一句:“七妹妹,我就在这儿,若是有什么事情,便立刻派人来禀报我,知道么?“ 话音刚落,忽听扑通一声,走到楼梯口的玉娴公主连同搀扶她的丫鬟宫女们,齐齐摔倒在了地上! “哎呦!疼死我了……” 玉娴狠狠的摔了个屁股蹲儿,疼的花容失色。 “没事儿吧?到底怎么了?怎么就摔倒了?”三公主吓了一大跳,她这好好的说着话呢,眼前就不见人影了,仔细一看,都在地上躺着! 好险才忍住笑意,她连忙装出一副关切的样子,带着人急急迎上前去,七手八脚的帮着将玉娴从地上搀扶起来。 花厅里面其他的闺秀小姐们,都已经开始用帕子捂着嘴巴,低低的笑了起来。 贺龄君坐在那儿没动,脸上挂着与其他人无二的笑容。 实在无她,主要是玉娴刚刚摔的那一下,实在是太滑稽了。 先是落水,后又喝了苦茶,现在又被人故意在地板上抹了油,当众摔的这么难看,玉娴的脸今日可真是丢尽了。 “七公主是不是八字与这画舫不和啊?为何别人都没事儿,就她又是落水,又是摔跤的……“ 没人敢说玉娴与三公主不和。 玉娴差点没气背过气去,嘴唇哆嗦的站在那儿,恨不得扑过去,将那嚼舌根说闲话的人嘴皮子撕破了!太可恨了! “七妹妹,还是先去更衣吧。”三公主忍着笑,道:“你这衣裳也摔破了……” 玉娴低头看一眼自己身上,那一身新换的华丽衣裳,她才穿了一次的衣裳,就这么被摔的撕裂了一个口子! 穿是肯定不能再穿出去了,难为她母亲萧嫔煎熬了十几个晚上才做出来的衣裳,太可惜了。 玉娴恨不得伸手将自己能够的着的东西全部都给砸烂! 可是不行,这儿毕竟是三公主的画舫,三公主一向抠门,如果她胆敢损坏这画舫上什么东西,赶明儿个三公主就敢堂而皇之,大张旗鼓的跑到樊家去要这个茶杯的钱!并且是翻倍! 今日之事,只能自认倒霉。 玉娴低头恨恨的瞪一眼刚刚开口调笑的几个人,随着丫鬟一瘸一拐的进船舱去了。 她一走,整个画舫里面便再也忍不住的爆发出一阵阵疯狂大笑来。 小翠笑的眼泪都快要流淌下来了,忍不住凑在贺龄君耳边低低道:“七公主今日实在是太滑稽了!笑死个人!” “这一切都是二少爷的手笔吧。”云清在一旁淡定的道:“只可惜,这些事情相比于玉娴公主对咱们公主做的,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算不得什么,顶多让她受一些嘲笑罢了,不痛不痒的,咱们公主受的,那可是大罪。” 近日宫中纵火案的案情有了进展,刑部那些人还有后宫总管,在被焚烧毁的宫殿废墟里面,挖出来了火油燃烧过的痕迹,这就证明,那夜的大火并非是偶然,而是有人故意放的,目的就是烧死贺龄君。 皇帝得知这个消息,大怒。 立刻派人仔细调查这件事,短短几天功夫里,后宫便有不少宫人牵连其中,不是被杖责,就是被撵出宫去,一时之间皇宫里面是哀声四起,惨嚎连连,怨声载道。 贺龄君为此还亲自进了一趟皇宫,亲自恳求皇上不要牵连无辜,只需要严厉惩戒那纵火的凶手,至于其他人,无需在意。 “小六啊,那些人可是冲着你的命来的!她们居心叵测啊!” 皇帝闻言苦口婆心的劝说道:“父皇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 “父皇,为了我,就不要大动干戈了。”金銮殿上,贺龄君劝说道:“女儿希望父皇在世间的名声,是宽厚仁慈,是仁政爱民,而不是残暴凶残,以杀戮为兴,那样终究是会引起民愤的,女儿不想看到那一幕。” “小六……”皇帝听了这话,内心感动不已。 其他的儿女,都只生怕自己给的少了,有了委屈,生怕自己不给他们做主,可是贺龄君却是反过来的!她劝自己不要滥杀无辜,不要总是为了她的事情大动干戈,只有她,才担心他这个皇帝…… 走出金銮殿的贺龄君,脸上的笑容却渐渐的淡了下来。 就在一刻钟之前,她就已经得知了星月阁被烧,幕后的真凶就是萧嫔与玉娴。 此时此刻,听着云清遗憾的声音,贺龄君却忽然低低的笑了起来:“你急什么,好戏还在后头。” 话音刚落,便听到外头传来一阵嘈杂声,随即有人进来禀报:“启禀公主,太子殿下的船靠了过来,想是要上画舫上来,请公主定夺。“ “太子哥哥来了?还用定夺什么?赶紧放下舷梯,请他上来!“三公主闻言,顿时喜气连连,一把推开下人们,自己亲自出去迎接太子贺玉丹。 贺龄君听到这个消息,一点也不意外。 从苏恒不惜假扮女子也要上船来,她便知道,太子贺玉丹一定会来的,并且一定会带着芳若。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太子贺玉丹带着芳若,众星拱月一般的上来了。 船舱里面的女子们,听说这上京除了皇帝之外,最尊贵的太子殿下就要来了,一个个不禁羞红了脸颊,芳心雀跃。 然而下一刻,众人就看到了那站在太子贺玉丹身边的倩丽身影。 不少人纷纷变色:“那是谁?太子殿下对她也太好了吧!走到哪里都带着,就连未来的准太子妃,齐锦玉齐小姐,也没有这个待遇呢……” 众人不停的议论纷纷。 但都在太子贺玉丹走上前的那一瞬间,不约而同的起身下跪:”参见太子殿下……“ 贺龄君也懒洋洋的起了身,冲太子行礼:“大哥……” “呦,今日不光是三妹妹,就连六妹妹也在呢。”贺玉丹看到沈念真,顿时吃了一惊。 “不止,七妹妹也在。”贺龄君闻言笑了笑,朝着内船舱的方向看了一眼:“七妹妹她更衣去了,马上便来。” “是么?”贺玉丹目光警惕的朝着内船舱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笑呵呵的道:“人多热闹,叫个人去催催。” “是,太子殿下。”立刻便有嬷嬷应了,转身往内船舱而去。 “大家都坐,无需客套虚礼。”太子贺玉丹摆摆手,随即扭过头去亲昵的握住了芳若的手,然后两个人在主位上坐了下来。 这一点无人有异议,就连被抢了座位的三公主,都一脸笑呵呵的,仿佛那儿原本就应该是太子的位置,她自己随意的从旁边选了个空闲的位置坐了下来。 贺龄君笑着看着这一幕。 眼睁睁的瞧着贺玉丹低头与芳若笑着说话,眼瞧着他伸手拿起茶壶来,亲自为芳若斟了一杯茶水递了过去。 “殿下,我不渴,你喝吧。”芳若轻轻摇了摇头,推拒了。 “那好吧。”贺玉丹脸上微微的有一丝不开心,一低头将那茶水自己喝了下去。 然而下一刻,他就猛的瞪圆了眼睛。 “太子哥哥,怎么了?”三公主连忙关切的问道。 “本宫……没事。”贺玉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能够阻止自己喷出来,勉勉强强的将喝进嘴里那些比黄连还要苦上数十倍的茶水一口咽下去了。 随即他便将手里的茶杯放下了。 好在,没人看出什么问题来。 正好这个时候,玉娴终于更完衣,兴冲冲的从内舱里走了出来,结果,看到太子忽然出现在船舱里,她顿时便兴奋的奔了过去:“太子哥哥!” “嗯,本宫知道你也在。”贺玉丹冲着她点点头,然后语气凉凉的道:“七妹妹啊,你以后出门啊,要看黄历,千万别选则今日了,否则,像今日那些丢脸的事情,还是会发生的。 “什么?太子哥哥,连你也知道……”玉娴闻言脸色大变,语气艰难的问道。 “是啊,这件事短短时间就已经传遍了整个京郊。”贺玉丹淡淡开口道:“想必明日就会传遍整个上京了,七妹妹,你可要保重哦。” 整个人都幸灾乐祸。 玉娴闻言气的瞪他,又急又委屈:”太子哥哥!你怎么可以不帮我!刚刚是有人故意针对我!否则我绝对不会摔倒的!“ “那你落水的事情,也是被人算计的喽?”贺玉丹哪壶不开提哪壶。 玉娴:“……” 今日的事情她以为已经够丢脸了,可是谁能想到根本就不是这样! 她只会越来越丢脸! 因为就连贺玉丹,今日都不在她这一边! “太,太子殿下!我相信七公主说的话!刚刚的确是有人故意推她了!她才摔下水去的!”却在这个时候,大姑拨开人群,挤到了太子跟前。 “哦?是么?你亲眼看见了?是谁推的她?”贺玉丹闻言双眸一亮,立刻追问道。 这连珠炮的发问,顿时便让大姑有些措手不及。 眼瞧着所有人都朝着这边张望,包括贺玉丹,所有人都在等着她回答……大姑没有丝毫犹豫的,想也不想的便猛然抬起手指,朝着贺龄君的方向一指,道:“她!是她推的!” “六公主?怎么可能?”众人还以为她会指认出真正的凶手来,却没想到闹了半天是闹剧,一个个都无语起来。 第137章 引火上身 “怎么可能是六公主!七公主落水的时候,她人离的远着呢!” “就是!当时六公主一脸的担忧,七公主一落水,她就与众人一起奔了过去,担心的不得了……” 都不用贺龄君开口辩解,围观之人就已经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毫不留情的打大姑的脸。 贺龄君也不着急了,慢悠悠的站在那边,笑着听大家议论。 末了含笑看着贺玉丹,道:“大哥,你是相信大姑,还是相信我?” “当然是相信六公主了!毕竟大姑现在才来,她哪里知道当时的情景呢!不过是在胡说八道罢了!”这个时候,人群里又是有人高喊了一句。 贺龄君一听那故意捏的尖细的嗓音,便知道是苏恒了。 他不但专门给玉娴找麻烦,还在关键时刻为自己说话,这个小叔子不错嘛! 看来以后对他的学业可以宽松一些。 贺龄君唇边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大姑闻言大怒,立刻扭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可惜到处都是年轻漂亮的姑娘小姐,姹紫嫣红一片,她气的老眼昏花,半天也没认出来谁是谁。同时心里充满了妒忌。 这么多漂亮的小姑娘,都是来跟她女儿抢夺世家公子的!多一个姑娘,就是多一个敌人。 这个时候,旁边有人幽幽插了一嘴:“其实可以去问七公主的,是谁推的她落水,她自己总该知道吧。” 贺龄君扭头一瞧,见是一个与齐锦玉关系要好的大家闺秀,此时正用一双不善的目光紧紧的盯着陪在太子贺玉丹身边的芳若。 太子放着未来太子妃不待见,出行游玩却偏偏要带着芳若这个身份卑微的女人,自然引起了公愤。 谁让芳若现在是住在护国公府上呢?贺龄君自己嫁给苏晏,自然是要被连带着针对了。 贺龄君仔细的瞧着那姑娘,将她的模样深深的记在了心里面。 这边众人已经纷纷对着玉娴询问起来,期待到底是谁推了她。 玉娴冲着贺龄君的方向望了一眼,嘴角露出一抹恶毒的笑容来。 下一刻,就在她即将要开口的那一瞬间,忽然三公主开口道:“刚刚玉娴摔倒,就是因为踏板松动了,所以才掉下去的,当时那么多人都看见了,不是么?” “而且大家就是因为离的太远,才没有办法拉她一把。”三公主闻言愧疚不已的道:“七妹妹,对不起,下次我会让下人们仔细检查画舫的,绝对不会再出现此类事情,你也真是的,为了第一个上船来,偏要挤开龄君,要大家在下面等候,否则啊,今日出事的不一定是谁呢。” “原来是这般!” 贺玉丹终于找到了开口的机会,他有些嗔怪的瞪了玉娴一眼,道:“你呀,还是把你那毛毛躁躁,趾高气扬的性子都收一收吧,小六才最得父皇喜爱呢,她走到哪里都没有像你一样嚣张跋扈,这次吃教训了吧?回去以后好好想想。” 表面上一副关切大哥的模样,实际上每一句话都在挑拨离间。 玉娴听完以后,顿时勃然大怒,用一双淬毒的眼睛瞪着她。 贺龄君撇了一下嘴角,对太子投去似笑非笑的一撇。 玉娴怀着仇恨,憋屈的心理入座了,就坐在贺龄君的对面,太子自然是坐在上首,一只咸猪手还放在芳若的腰上,低着头与她说笑。 但是芳若的神情淡淡的,对于太子出格的举动,她既没有反抗,更无怒容,脸上的面纱,遮住了她的表情。 假扮侍女躲在玉娴身后的苏恒,看到这一幕,目光顿时便阴沉下来。 如果目光是利剑的话,那么此刻太子的胳膊与双手就已经断裂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必须要想个法子,让太子吃些苦头!否则他绝对不会老实! 苏恒想着,低着头趁加茶水的空隙,悄悄的溜了出去。 贺龄君眼瞧着他离开,忽然觉得这宴席上挺无聊的。 这么多人,她也没有办法与三公主好好聊天,今日大公主也不在,少了一个以拼死怼她为乐的人,贺龄君还十分的不习惯。 但即便是无聊,她也得呆下去,否则太子刚来,她就走,明日上京里就会流传出六公主蛮横无理,居然连太子的面子都敢下的传言。 她无聊,但是有人不无聊,众人说说笑笑了片刻,船舱里面忽然有人提议,要在场的姑娘们来个才艺表演。 这个提议才刚说出来,就被三公主给拒绝了,她笑盈盈的看了一眼贺玉丹,又看看那些跃跃欲试的姑娘们,道:“本宫知道大家有些无聊,想要解闷,可是这里是船舱,是画舫!不是御花园,更不是在座某位夫人的后花园,没有什么场地可以供大家表演的,更何况画舫行在水面上,也十分的危险,为了避免再出现七公主的情况,就免了吧!” 真要有哪位如花似玉的千金小姐在这船上落了水,受了伤,她这三公主也得担责任不是么? “那,那好吧。”一众跃跃欲试,想要在太子贺玉丹面前表现一番的世家小姐们闻言,一张张如花粉面上顿时露出失望之色来。 不表演了,就只有花灯可以看了。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画舫也行到了河道中央,这儿的风景自然有岸边比不了的妙处,刚刚还痒痒不快的一干夫人小姐们,一个个都兴奋的站起了身去,围拢在窗户边上看起了风景。 贺龄君没有去凑这个热闹,依旧稳稳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里面随意的捏了一块桂花糕,也不吃,都快要将糕点给捏碎了。 却在这时,忽然窗户边上有人惊呼起来:“你们瞧!那边!没有想到,贤王殿下也在游湖!那是他的船!” 贺龄君闻言,怔了一怔,随即放下手里东西,起了身。 她凑过去一瞧,可不是嘛,原本空无一物的湖面上,现在到处都是画舫游船,正前方距离这边不远处的湖面上,一艘不大不小的船朝着这边驶来,船头上背手站着个身长玉立的俊美中年男子,不是贤王又是谁? 贺龄君望过去的时候,正好贤王望过来。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里交汇。 贤王忽然,勾唇一笑。 虽然隔的太远,看不大清楚,可是贺龄君就是感觉到贤王笑了!他在笑什么?是在得意自己已经布置好了一切,正准备收网对付上京里这些还在醉生梦死的王公与皇帝么? 贺龄君的眼眸沉如水,静静的瞧着贤王,并不闪躲。 当然,她站的也比较靠后,前面好几位姑娘小姐们都在尖叫着,也不知道是看到了心仪的公子,还是看到了贤王,想来应该是前者。 贺龄君看了片刻,便收回了目光,重新回到桌边,暗暗的在心里面思索着,也不知道贤王这一次出来游玩,是只有自己,还是连同他的几个儿子也都带来了。 正想着,她忽然感觉到一道打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贺龄君连忙抬起了头来,就看到了贺玉丹。 他此刻正用一道又怜悯,又试探的目光看着她,轻轻咳嗽一声,开口道:“六妹妹,本宫知道,苏晏这段时间一直都很忙,也没什么时间陪你,今日也是你一人出来游玩……“ “大哥,你到底想说什么?”贺龄君看他一直都吞吞吐吐的,便直接问了出来。 “本宫是说,苏晏他是很忙,但是他心里是有你的,你既然已经成婚了,就不能再跟个小姑娘一样,一看到有模样英俊的年轻公子,便心神荡漾。”贺玉丹有些不太好意思的道:“妹妹啊,女人是要守妇道的。” 原来他以为贺龄君跟那些年轻未婚的小姑娘一样奔到窗户边上去,是去看美男子的! 可是贺龄君只是想要确认一下,贤王是不是真的今日也来了而已。 她有些哭笑不得。 “大哥,你放心好了。”贺龄君看着他,微微一笑,道:“纵然是苏晏纳妾,爱上了别人,我也不会做那不守妇道的事情的,我既已经嫁了他,那便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自然一切随他。” 刚好这个时候,樊乐出现在贤王的船上,两艘船离的很近,贺龄君这番话刚好就让樊乐听到了。 听到那一句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变的铁青。 冷冷的在心里笑了一声。 是么?等着你后悔的那一天! 他原本是接到玉娴落水的消息,特地过来准备接她走的,此刻也懒的接了,直接下了贤王的船,去别的地方喝酒玩乐去了。 “那就好,那就好。”贺玉丹打着哈哈,笑了两声,此事便揭过。 她们两个人说话的时候,芳若一直都静静的坐在太子的身边,既不插嘴,也不好奇,更是没有朝着窗户外头看上一眼,她微微垂着头,心里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虽然芳若也是住在护国公府里面,但是贺龄君已经好些时日不曾见过她了。此刻瞧着,竟然觉得芳若比起前一阵子,人有些憔悴了。 而且今日上元佳节,太子特地推掉齐锦玉的邀约,单独只陪她一个人,也未见到芳若有多么的开心,相反的,她的眉头微微皱起,心中不知在担忧什么。 呵呵,即便已经赐婚给了太子,成为了太子四位侧妃之一,人生也未必全都是如意之事。 芳若她现在,喜欢太子么? 贺龄君很想问上这么一句。 可是每每话到嘴边,她都会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芳若喜不喜欢太子重要么?重要的是,嫁给他,她能够飞上枝头当凤凰,能够从一个小小的商户孤女,一跃成为上京新贵,纵然只是太子侧妃之一,却也不能让人小瞧,不是么? 太子也挺给芳若脸面的,至少有他在,这满船舱里面身份地位,出身容貌比芳若高不知道多少倍的小姐们,是不敢为难芳若的。 贺龄君低下头去,朝着前面不远处若隐若现的身影瞧了一眼,收回目光。 不知不觉,天色竟然渐渐的暗淡下来。 黄昏到了。 满船舱里都点起了各色花灯,耀眼而又璀璨,而最美的则是河面上,远近高低,各处都飘荡着燃烧的花灯,犹如天上银河散落人间一般,梦幻之极。 贺龄君受这美景所诱惑,不知不觉中抬脚朝着窗户边上走过去,站在窗边向外张望。 此时此刻,其他姑娘们已经看够了风景,纷纷回到座位上喝茶休息去了,窗子前只有贺龄君一人。 玉娴郁闷了大半日,也没有什么法子能够使她在众人面前扳回一城,此时瞧见贺龄君站在窗子前,她忽然心生歹意。 如果,如果贺龄君也不小心从这船舱上面掉下去…… 外头黑黝黝的河水,不知道有多深,贺龄君有可能会死! 玉娴觉得这个想法实在是太美妙了! 她再也忍不住,站起身来就要朝着窗子边上走去,她要装作不经意的过去,脚底打滑,然后推贺龄君下去! 虽然这么做有可能让她自己也受责备,被人诟病,可是这个时候,她已经顾不得了! 满心满脑子都是希望贺龄君赶紧去死! 玉娴一步,一步,慢慢的朝着贺龄君走过去。 却在这时候,忽然旁边路过一个提着灯笼的婢女,低着头没看路,一下就撞在了玉娴公主的身上,那燃烧着的灯笼一下子便将玉娴的裙子给烧着了。 腾的一下,火焰窜起来老高。 “啊!”玉娴吓的脸色刷白,猛然尖叫着就用手去扇自己的裙子,想要将火弄灭,然而那火焰不仅不灭,反而还借了这股风力,又燃烧的更加猛烈了。 才短短一瞬的时间,玉娴整个人就像是被火球给包裹住了,她啊啊的尖叫着,在船舱里奔跑起来,嘴里不停的喊着:“救我!救我!” 只是没有人敢上前,看到她这幅模样,人人全都惊恐的后退。 贺龄君也吓了一大跳,那玉娴距离她就几步路的距离,她一回过头来便看到一个燃烧着的火球,还有玉娴那惊恐到变了形状的脸,她不假思索的走上前一步,对着四周早已经目瞪口呆的下人们呼喊道:“都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弄水救火啊!你们想烧死她么!” “是!是!这就去!”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一般,连忙转身去打水的打水,抬水的抬水。 玉娴被烧的嗷嗷惨叫,空气里已经有皮肉被烧焦所产生的恶心味道,贺龄君眼睁睁的看着下人们将一盆盆水倾倒在玉娴的身上,却半点也不起作用。 只能稍稍的控制一下火势,但是不一会儿就又重新熊熊燃烧起来。 ”打水的速度太慢了,跟不上,再这样下去,她会被烧死的。“贺龄君瞧着眼前这一幕,沉着冷静的走上前来,大声道:”玉娴妹妹!对不住了!为了救你!我只能这么做了!“ ’话音刚落,她便抬起一脚,一下踹在玉娴公主的双腿上,将她整个人踹的从窗户里掉了下去! 扑通一声!这颗燃烧着的火球一入了冰冷的水中,一下就熄灭了。 贺龄君扑到窗子前看了一眼,立刻大声呼喊道:“来人啊!快下水去救人!快!” 话音刚落,便有四五个会水的下人,跳下水去捞人了。 所有的千金闺秀们这个时候也奔了过来,纷纷趴在窗户上看热闹,有人幽幽的开口道:”看样子玉娴公主的确是与画舫犯冲啊!她今日不适合坐船游玩,你们瞧,她第二次落水了……“ 此时玉娴公主刚好从水里面冒出了头,浑身湿漉漉,那刚刚在船舱里补好的精致妆容再一次的泡了水,黏黏腻腻的糊在她的脸上,怎么看怎么搞笑。 “唔……救……我……” 玉娴拼命的伸着手喊救命,随即喝下去一大口河水。 下一刻,捞人的下人们围拢过去,将她从水里面拖了上去。 再一次被从水里面救出来,玉娴浑身冻的直打哆嗦,牙齿咬的咯嘣响,整个人又惊恐又害怕,仿佛失了魂魄一般,哪里还有第一次落水被救上来的震惊与愤怒? 此时此刻的她,只剩下了庆幸,庆幸她还活着。 浑身着火的那一瞬间,玉娴还以为自己这一次死定了。 “快!快扶着她进去!掉头靠岸!”太子贺玉丹沉着冷静的瞧了一眼已经惊呆了的三公主,下令道:“得赶紧去找太医来……” 好好的出宫游玩,谁能想到最后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收场的。 半个时辰后,画舫靠岸。 太医已经在岸边上候着了,玉娴在船舱里面简单的处理了一下,换掉了湿透的衣裳,身上被烧伤的地方也简单包扎了,包扎的时候,她的叫声隔着一里外都能听的到。 不远处的画舫上,贤王正懒洋洋的躺在榻上,听姑娘唱小曲儿,猛的听到了这阵鬼哭狼嚎,顿时便睁开了眼睛,对下边吩咐道:“去打听一下,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王爷。”一个年轻的侍卫听令,当即转身退下。 第138章 很快,那侍卫便回来,凑在贤王耳边低低的说了几句话。 贤王听了,顿时便笑了,眼神里又是好奇,又是玩味:“没有想到陛下这位六公主跟传闻中的一点也不一样,一脚踹玉娴下湖,以此来救她,够果敢!也够机敏!” “王爷,依属下看,那位玉娴公主今日的确是有些倒霉,也不知道是谁在暗中针对她,这么短的时间里,她已经掉下湖水两次了,据说在船舱里面还摔了一跤,摔的够呛!” “有没有人针对她,与本王何干?” 贤王的兴趣显然不在玉娴身上,听到这句话依旧不痛不痒,没有半点恻隐,只对秦安吩咐道:“派人继续盯着那边,六公主做了什么,回来需要一一向本王禀报。” “王爷,您为何一直关心六公主?” 秦安疑惑的问出了心中潜藏已久的疑问:“她已经出嫁了啊,是没有办法再跟世子们婚配了……” 倘若贺龄君没有成亲,那么她就是一个很好的与世子联姻的对象,身份够高,是皇帝最为宠爱的公主,并且模样也俊俏,这满上京的姑娘,秦安就没有看到过一个比贺龄君还要美貌的。 还能够加深自家王爷与皇室的牵绊,一举两得。 但可惜的是,他们入京之前,贺龄君就已经出嫁了。 此时再想算计什么,已经晚了。 “本王就是好奇罢了,这位六公主小的时候,很喜欢粘着本王,没有想到长大了以后,见到本王却如此惊恐,明明本王才刚刚回京,根本就没做过什么。” 贺龄君那一看到贤王,便浑身汗毛直立,眼神惊恐的样子,贤王只看一眼,便忘不了。 “也许……是王爷您看错了?”秦安大着胆子道:“属下倒是觉得,这位六公主有勇有谋,不怎么惹事,但是事情惹上了她,她也绝对不会心慈手软,今天晚上那场景,太子殿下可还在呢,她一个公主就敢主动伸脚,将七公主给踹下湖去了……” 将太子贺玉丹衬托的什么都不是。 “不错。“贤王闻言淡淡的笑了笑,幽幽开口道:“不过就是有些太心善了,明明星月阁着火之事,已经查到七公主身上了,她却还救她!若是本王,必定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来,就让那七公主自作自受的死去……” 秦安淡漠的听着。 心里面也认为自家主子说的对极了,六公主的确哪里都好,就是太心善了。 贺龄君可不知道自己被贤王主仆在背后偷偷议论的事情,因为玉娴公主被烧伤这件事,导致游湖匆匆结束,天才刚刚黑下来,好戏刚刚开锣众人就要打道回府。 三公主作为东道主,一脸的忧心忡忡,一开始的意气风发早就不见了。 事情闹大发了,她回去以后也是要受责罚的呀! 画舫返回岸边上,等候的樊家人便簇拥而来,被烧伤的玉娴也被抬下了画舫,贺龄君离的远,并没有亲眼看见玉娴的惨状,但是听到那一声声的惨嚎,她就确定,玉娴必定伤的不轻。 果不其然,玉娴被樊家的人抬上马车,连同太医一起匆匆离开,三公主也跟了过去。 太子贺玉丹则是告辞回宫了。 他一走,四周的人顿时便议论起来,贺龄君身边就有一位夫人唏嘘不已的道:“七公主这一次受伤颇严重!据说好像右臂半边胳膊都被烧焦了,她胸口的衣襟都被烧出了窟窿,也不知道胸腹之上有无受伤……” ”是啊,好可怜!“ “那她岂不是短时间内生不了孩子了?”这个时候,不知道有谁忽然插了一句嘴。 正在议论的众人顿时安静下来。 “呵呵,被烧成了那个样子,樊大人还愿不愿意进她的闺房,都还两说,现在最重要的是保命,至于孩子,用得着操心么。”隔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淡淡的回应了一句。 贺龄君站在一旁听着这些人议论玉娴,从议论她的伤,谈论到了生孩子,就好像女人扎堆的地方,你不说孩子,就没有法子继续聊下去一样。 这是不是女人的悲哀?到头来你有没有用,只看你能不能生孩子。 生了孩子就是功臣,生不了,那就是天大的罪恶。 也不知道苏晏心里面是什么样的想法,如果他也跟这些的想法一样,逼着她生孩子,那可怎么办? 贺龄君只是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便觉得接受不了。 她轻轻咳嗽一声,看向众人道:“出了这样的事情,大家都散了吧,我替三姐向大家告罪了。” “六公主,还是你好啊!刚刚奋不顾身的解救七公主,还替三公主收拾烂摊子,真是不容易。”听了贺龄君的话,其余夫人们便围拢过来,纷纷笑着开口。 “没什么,姐妹之间,这些都是应该做的。”贺龄君淡然一笑,道:“诸位都有马车回城么?若是没有,本宫这就派人安排……” “不用了,不用了,我们这就回,公主忙你的吧。”众人纷纷摇头,随即便散了。 贺龄君安顿好了所有,便一身疲惫的回到自家马车上,对云清吩咐:“我们也回城吧,先不用回护国公府,先去樊家。” “公主,你确定要去么?”云清道:“时候都这么晚了……” 更何况她们与樊家,本就有说不得的矛盾在,此时根本没有必要凑上去。 “不去不行。”贺龄君沉声道:“玉娴原本就是一个无礼也要狡辩三分的人,此时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她能甘心么?势必要拉踩拖拽一些人,为她的鲁莽付出代价来,而这个人最好就是我,我若这个时候不去看她,明日她就能将全上京都闹的沸沸扬扬。“ “好吧。”云清闻言叹息一口气。 贺龄君既然要去,她们也只能遵从。 “等一下,公主,二少爷呢?”小翠一直都在旁边东张西望的,此时忽然开口道:“从画舫上下来的时候,奴婢还看到二少爷的,怎么一眨眼他人就不见了,公主啊,咱们将他带出来的,不带回去不太好吧?” 是啊,苏恒不见了。 贺龄君听到小翠的话,当即扭头四处张望起来,也没找到人,当下沉吟片刻,道:“太子哥哥已经回去东宫,他还带着芳若,想必苏恒也暗中跟过去了,不定今夜里会闹出什么乱子来,只怕不能坐视不管。“ “公主!我们还是回府吧!世子爷一定有法子!”小翠跃跃欲试的道。 贺龄君:“感情这才是你的目的?就为了劝我回家?我还以为你真的担忧苏恒呢。” “公主,还是回去吧。” 云清也赞同道:“今夜里发生的事情太多,目前来看,咱们还算是幸运的,但是再掺和下去,谁能知道后面还会出什么乱子,我们还是早早回去为妙。“ 贺龄君生怕别人认为她这个做姐姐的,对妹妹冷漠无情,于是想要象征性的去樊家走一遭,而云清考虑的,却是贺龄君若是真的去了樊家,万一被人拿来诟病,甚至是将七公主玉娴被火烧伤的事情都算在贺龄君的身上,之前在船上的时候,大姑不就这么干了么? “咦,大姑呢?还有那两个表妹,刚刚乱糟糟的,倒是没有注意到她们。”贺龄君道。 “公主啊,您就别操心了,大姑一定早就带着两位小姐回去了,她才不会趟这浑水呢。” “也是。”贺龄君闻言点点头,终于决定不去樊家,打道回府。 结果,她回到护国公府时,苏晏还没回来。 倒是秦氏已经听说了今日画舫上的事情,急匆匆的就过来了,一看到贺龄君安然无恙,她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听说七公主出了事,我跟老太君急的什么似的……” “老太君也知道了?” 贺龄君闻言有些惊讶的道。 府里面这些事情不是一向都瞒着苏老太君的么?怎么这一次…… “还能有谁!你大姑回来了,一进门便对着老太君不停嚷嚷,还企图把脏水往你身上泼洒!“秦氏闻言便气不打一处来:”幸亏老太君叫了陪她一起去的嬷嬷来问话,才知道了真相!否则啊,你就成了个罪人了!“ “大姑也真的是……”贺龄君闻言十分的迷惑不解。 怎么就这么喜欢针对自己? “别想那么多了,赶紧去老太君那儿吧,不知道那娘俩又在说什么闲话了。”秦氏握着贺龄君的手,看着她叹息一声道:“龄君啊,你不要放在心上,其实老太君还是疼你的,只不过她也很疼爱你大姑……” 贺龄君闻言扯了一下嘴角,最近的事情她又不是看不明白,闻言不以为意道:”母亲,您放心吧,我不会让大姑太过难堪的。“ 让大姑难堪,就是让苏老太君难堪。 大姑迟早会回江南,而她与苏老太君却是会永远相处下去,若是闹僵了,日后对谁都不好。 这些道理,她懂。 “好孩子。”秦氏闻言欣慰的拍拍她的肩膀。 去到昌辉阁里,自然又是一通解释,期间夹杂着大姑阴阳怪气的语调,贺龄君不咸不淡的应付过去,末了劝说苏老太君赶紧休息,不要担心那么多。 “阿恒呢?阿晏呢?怎么都没有回来?”苏老太君忽然想起来:“都这个时候了,他们怎么还没有回来?” “母亲,他们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就回来了,您别担心。” 秦氏耐着性子劝道。 贺龄君也跟着劝了几局句,最后默默的告辞回去,她才走到门口屏风外,就听到大姑的声音在里面不满的道:“老太君!您真应该管管咱们家的人!公主做事也实在是太张扬了!她得罪那么多人,迟早会将护国公府的口碑给败光的!” 贺龄君还没开口,一旁的秦氏忽然怒了,猛然转身回去,质问道:“你倒是说说,公主哪里张扬了?她得罪谁了?今日湖上画舫中,若非龄君当机立断,踹七公主下水,她真真就被烧死了!当时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要是在船上被大火烧死了,那传出去才是天大的笑柄呢!” 大姑只是嘴碎,加上习惯,才会在贺龄君与秦氏并未真正离开,就迫不及待的念叨,根本就没想过秦氏也会发火,见到她猛然冲进来,顿时便吓了一大跳,这个嫂子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是低声细语,温柔周到的样子,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她发这么大的火! 再一听到秦氏说的那些话,大姑不由的也有些生气:“我又没说错!明明七公主先前落水,就是因为她的缘故!她却死不承认!还有!七公主怎么被火烧伤的,与她脱不开干系!” “有什么干系?“ 秦氏丝毫也不退让,闻言冷哼道:“当时满船的人都看见了!龄君她在窗前,背对着七公主!一直到大火很猛了,她才发现的!照你这么说,龄君她后背长了眼睛,有三头六臂么?才能够什么都不做,就让七公主被烧伤!” “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六公主绝对不会无辜!”大姑被怼的有些哑口无言,依旧强词夺理。 “好了。” 苏老太君轻轻咳嗽一声,终于开口,却是目光复杂的看一眼秦氏,还有大姑,微微合上眼睛,道:“我老婆子有些乏了,你们都先回去吧,这件事都不要在府里议论了,与公主无关的事情,没有必要纠结。“ 与公主无关,这算是信了贺龄君。 大姑一听,脸上立刻露出不满的神情来,但是她已经没有没有机会再开口了,张嬷嬷亲自过来,请她们出去。 大姑悻悻然的请安告辞,走到外头时,看到秦氏与贺龄君已经离开了。 她朝着云生居的方向看了一眼,冷哼道:“这一次的事情,这么多把柄,不用我说,你自己的名声也会臭的!真以为是公主便能无法无天了!笑话!“ 贺龄君与秦氏走到半路上,却碰到了匆匆赶来的小翠,她一脸的惊喜:“公主!快些回去吧!世子爷回来了!” “好。”贺龄君闻言精神一振,立刻加快步伐。 今日上元佳节,苏晏却忙碌一整天,到现在才有功夫回来陪她! 等一下用晚膳的时候,一定要罚他多喝几杯才行! 贺龄君美滋滋的想着,等到了自家院子,一眼就看到温暖窗户上倒映出的修长身影,她唇边扬起一抹笑容来,叫了一声苏晏迎上去。 那人转过身来,的确是苏晏,不过却是在匆匆忙忙的更衣,整理衣襟,一副急匆匆准备要出门的模样,见到贺龄君,苏晏的脸上当即露出一丝歉然:“龄君,不好意思,我有事情要出府一躺,刚刚收到传闻,太子殿下带了芳若表妹去了京郊别院,苏恒也在那儿,我得赶过去。“ “太子在别院?”贺龄君说道。 “是啊。” “龄君,我知道,我应该留在家里陪你……”苏恒一脸的歉然加无奈。 贺龄君摇摇头,笑着上前伸手亲自替他整理好衣襟,然后缓缓道:“没事儿,你去吧,我们是夫妻,什么时候团聚都可以,但是苏恒不能出事,你快些去吧,尽量不要让两边产生冲突。” 说到这里,她又皱了一下眉头:“也该说一下你这表妹了,年纪轻轻,尚未成亲,便与男子深夜独自相处,也实在是太不知检点了一些!苏恒这几次的事情,都是她惹出来的祸事!” “好,我会让母亲挑时间与她说。“ 苏恒点点头,握着她的手一脸感激的道:“如果实在不行,我就去建议太子殿下将婚期提前,早早将她嫁过去,免得夜长梦多。” “嗯,这也是个好办法。“贺龄君点点头,松开手,歪着头打量了苏恒一眼,点点头道:”去吧。“ “龄君,谢谢你理解我。”苏恒忽然上前一步,一伸手将贺龄君整个人都拥入自己怀中,紧紧的抱了一会儿,然后才松开她,点点头,转身大踏步离开。 贺龄君捏着帕子目送着他远去,却忽然轻轻的打了个喷嚏:“阿嚏!” “公主,你怎么了?可是着凉了?“小翠立刻化身管家,关切的问道。 “我没事儿,就是鼻子有些痒痒。”贺龄君闻言轻轻的摇了一下头,忽然吸了一下鼻子,皱眉道:“这什么味道,挺香的。” “公主,这屋子里不香啊。”小翠惊讶道:“您不太喜欢那些浓烈的熏香,奴婢一直都没让她们在屋子里点熏香,您怎么会闻到……” “好像,是世子爷身上的香味。“云清在一旁道。 难怪了。 刚刚苏晏抱了她,那股味道就十分的浓烈。 贺龄君唇边的笑容慢慢的消失了, 一个大男人,什么情况下,才会沾染一身女子才有的香味? 他是去了妓院,还是去了什么香艳的场所?亦或者见了什么人? 贺龄君满脑子都是问号。 小翠与云清在一旁瞧着她的脸色,也渐渐的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小翠干笑了一下,勉强解释道:“公主!也有可能不是世子爷身上的味道啊?还有可能是别的什么人来过这屋子……” 《公主她又美又飒》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公主她又美又飒请大家收藏:()公主她又美又飒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第139章 太子的如意算盘再次落空 小翠绞尽脑汁的想着理由解释,越说声音越低。 贺龄君却淡淡的笑了起来:“我想也是,世子爷平日里见的不是太子,就是其他大臣,大家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做事,肯定有出去喝酒应酬,想必是这么沾染的……” 她不以为意。 “公主,您既然明白,那几太好了,可真是吓死奴婢了。”小翠闻言顿时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贺龄君摆摆手,道:“行了,今日忙了一天了,我也有些困了,去准备洗澡水,早早休息。” “公主,您不等世子爷了么?”小翠再次追问道。 话音刚落,云清便将她扯了下去,压低声音道:“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世子爷今晚上有大事要做,不定什么时候能回来呢!你要叫咱们公主不睡觉,干等到大半夜么?”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小翠闻言急急忙忙的解释道。 两个人的声音渐去渐远。 贺龄君在屋内无奈的一笑,随即便走去梳妆台前,将头上朱钗卸掉。对于今晚苏晏匆匆回来,又出去的事情,她心底没有一丝失落,那是假的。 可是她毕竟是识大体的女人,也绝对不允许自己做任性妄为的事情。 与此同时,京郊别院。 太子贺玉丹待在浴池里沐浴了整整半个多时辰,才不紧不慢的从里面出来,那结实宽厚的胸膛,修长的双腿,散发着浓郁的男子气息,让四周伺候他更衣的几个美貌宫女们,都有些害羞的低下头去。 贺玉丹自己却是神情如常,一边伸展胳膊,让宫女将衣裳给他披上,一边淡淡的开口问道:“芳若呢?还在那海棠树下看花?” “是的,太子殿下。”宫人回答道。 贺玉丹微微皱了一下修长的眉头,随即便舒展开了,随意的穿上外袍,他就那么闲适的出去了。 外头海棠树下的石桌上,果然背对着这边坐着一个窈窕身影,正是芳若。 想到这姑娘纵然百般不情愿,却还是跟随他来了这别院,贺玉丹嘴角顿时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来,这天底下的女子都是如此这般,看着清高无比,然而实际上不还都是看重他太子的身份,还有这英俊的容貌? 他还以为芳若跟别的女子不一样呢!却依旧不能免俗…… 今夜过后,他就可以追寻下一个目标了。 贺玉丹嘴角流露出一抹笑容,慢慢抬脚走过去,伸出温热的手掌,搭上对方的肩膀:“芳若……对不起,让你久等……” 话音未落,女子转过头来。 意料之中的绝世容颜没有看见,倒是瞧见了一张浓妆艳抹,挤眉弄眼的丑八怪脸。 贺玉丹惊吓到像是猛然间被打了一拳头。 张大嘴巴,目瞪口呆的看着对方,好半响才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怒气冲冲的质问道:“你是谁!你为何会在这里!” 假扮芳若的苏恒嘿嘿笑了一声,依旧捏着嗓子搔首弄姿:“殿下,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啊?是你自己将我带回来这里的!不是么?” 说着,用那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给太子抛了个媚眼。 “呕……” 太子感觉到一阵恶心,差点没将昨夜的饭给吐出来了。 “你到底是谁!来人!给本宫将这个居心叵测,混入别院试图行刺本宫的刺客拿下!” “是!殿下!” 话音刚落,便有七八名护卫冲了进来,举着刀子就要砍苏恒。 “等一下!”苏恒连忙大声呼喊,面对着太子,声音悲悲戚戚:“太子殿下!您这是要做什么!是您自己将奴家带回来的!现在却要杀了我!你这是始乱终弃!是草菅人命!” “你,你……” 太子贺玉丹气的是浑身发抖,双手指着苏恒,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带着美好的心愿,打算与追求许久的美人儿春风一度,谁能想到洗完澡出来看见的是这货!芳若哪里去了? “你到底是谁?芳若哪里去了?”贺玉丹厉声质问道:“若你不说,本宫便立刻命人砍下你的头颅来!” “殿下,是你自己将我带回来的,您不知道我是谁么?别逗了……” 苏恒拼命的眨巴着眼睛,还甩起袖子,对着太子不停的扇着香风,那姿势,那动作,活脱脱与东宫里面太子那些姬妾们如出一辙。 除了那张脸,实在是不忍直视。 “殿下……他……不是您请回来的芳若小姐么?”护卫们的视角里,只看的到美人儿不停的在对太子殿下放电,而太子殿下却仿佛挨了一闷棍似的,那脸色叫一个难看。 他们也不懂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 “你到底是谁?你不说是吧?”贺玉丹一咬牙,忽然上前一步,猛然一伸手,抓住苏恒的发髻狠狠一扯,又去抓他的脸。 结果,苏恒头上那插戴满了金钗银钗的发髻一下就被扯了下来,拿在了太子手里面! 苏恒那张浓妆艳抹的脸,被太子一抹,得,成一个大花脸了! 众侍卫顿时哗然,她居然是一个男人! 太子殿下游船之后,不带一个侧妃侍妾,也不带太子妃,却只带了一个假扮女子的男人回到别院里了!他还洗了澡,将自己浑身上下弄的香喷喷的!老天爷! 满院的护卫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感觉人生观都给颠覆了。 贺玉丹看到被扯下头套的苏恒,也是一脸懵逼——一个男人!他好好的芳若,怎么就变成男人了! 来不及哀嚎,也来不及愤怒,尽管苏恒那张脸五颜六色的,但是贺玉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来,顿时大吼一声:“苏恒!你个死变态!又是你!” 被点了名,苏恒却没半点慌张,依旧笑嘻嘻的翘起兰花指,对着太子盈盈一拜,捏着嗓子细声细语的道:“太子殿下,原来您记得微臣啊!早说嘛!来来来,你们都把刀放下,我与你们太子殿下可是老熟人了,不要这么见外嘛……” 护卫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听他的,还是该听太子的。 重要的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苏恒!”太子气的脸色铁青:“你是怎么混入这里来的!芳若呢!” “芳若已经回护国公府去了。”苏恒收敛起了笑容,镇定自若的道:“她是未曾出阁的女儿家,天黑了自然应该回家去,至于我,不是太子殿下您一直抓着奴家的小手,用马车将奴家带来这里的么?您还信誓旦旦的要奴家今夜里就住在这别院里,别回去了,怎么,这些甜言蜜语你现在都不认了?” 太子听了,再也忍不住狂呕起来! 他说的那些话,是对芳若说的!不是对苏恒这个死变态! “你住口!”他大声的怒斥道:“苏恒!你真是不要脸!你是怎么假扮芳若蒙骗本宫混入这里的?” “殿下,您就别隐瞒了,什么芳若不芳若的。“ 苏恒闻言,连连摆手,神情哀怨道:“您其实想见的人一直都是微臣不是么?不过是拿微臣表妹做幌子罢了!否则,您怎么会打发她回府去,而单独将微臣带来了这里呢?殿下现在还这样来质问人家,真是太让人伤心了!” 说着,还扭扭捏捏的掏出锦帕来,一脸委屈的擦起眼泪来了。 那帕子……仔细一看,上面还绣着太子的名讳! 贺玉丹一看就忍不了了,他送给芳若的东西,怎么会在这个死变态手里! “拿过来!”贺玉丹怒不可遏,一把抢过帕子,浑身发抖的对四周的护卫吩咐道:“来人!把他给我拿下!乱刀砍死!乱刀砍死!“ ”殿下!您真的舍得杀我么?” 苏恒闻言,一脸委屈的道:“我可是您最亲近的人呀!再说了,您杀了我,我爹爹护国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太子额头上青筋直爆,气的都快要晕过去了。 “本宫喜欢的一直都是芳若!与你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 “哎呀!太子殿下何必隐瞒呢?您明明爱的是微臣呀……”苏恒闻言,委委屈屈的道:“芳若表妹,一直都只是对外的幌子罢了……要不是因为这个,前几日我母亲打算替我商议亲事,殿下您也不会出手,将这桩姻缘给打散了呀……” 原来是这样!侍卫们闻言,全都恍然大悟。 前几日,太子的确是吩咐他们动手,将护国公夫人秦氏替苏恒张罗的一门亲事给搅和散了,那时候他们只是以为太子讨厌苏恒这个纨绔子弟,想要给他一点教训,却没想到,原来根源是在这里! 众人的目光在苏恒与太子身上来回打量,一个个心里感慨万千。 太子殿下放着万千美娇娥不爱,却偏偏喜欢男子!好男风! 这……也实在是太劲爆了!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太子怒急,见四周护卫们一个个呆若木鸡,便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声,刷的一下抽出了身边护卫身上的腰刀,提起就朝着满嘴胡说八道的苏恒狠狠劈砍而去:“本宫杀了你!看你还敢不敢胡说八道!” 苏恒被护卫押解着,根本就没有办法反抗。 眼看着那刀子就要刺入他的心窝了,距离只有一寸的时候,别院门口终于响起一声暴喝:“住手!” 贺玉丹手中的长剑堪堪停下刺入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愤怒的转过身去,看到了苏晏一脸急匆匆的从外头赶了进来。 “太子殿下息怒!” 苏晏走上前来,当即对着太子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口中恳求道:“舍弟胡闹顽劣,对殿下多有冒犯,但是他罪不至死,还望殿下看在微臣的份上,饶他一命。” “他对本宫岂止是冒犯?简直是污蔑!是泼脏水!”贺玉丹恼怒不已的道:“苏晏!你们护国公府世代为国,忠心不二,你爹,你几个叔叔,还有你,都是那温润如玉的君子,做事都是循规蹈矩,为何却会有如此不要脸的弟弟!请恕本宫今日不能饶恕苏恒!” 说完,一甩袖子,啪的扔掉手中长剑,冷着脸对护卫们吩咐道:“都愣着干什么?将苏恒押下去!待我禀报父皇之后,择日处死!” “殿下!您何必要弄的这么僵呢?“ 苏晏立刻开口,满脸都写着无奈:“苏恒是太过顽劣了一些,可是太子殿下做的事,就没有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么?您可知道,您的妹妹,七公主殿下,此时此刻正生死未卜,宫里好几位太医都在忙着替她治疗烧伤,一个不慎就有可能香消玉殒,您倒好,一不进宫去探望,二不去安抚陛下,却偷摸的拐带了微臣的表妹,在此地厮混!您觉得这件事要是传入陛下的耳中,他会不会生气?” “会不会一怒之下,就撤了您的太子之位?” “你!”太子贺玉丹闻言,脸色立刻铁青。 “殿下,您不要以为微臣是在危言耸听。”苏晏淳淳劝导:“微臣说的是真的,微臣从宫里来,见到了二皇子,五皇子,还有七皇子,他们都已经进宫去慰问六公主了,就连微臣的妻子龄君,也都派人进宫去询问了,只有殿下你,既不进宫去看望,也不派人去……“ “小七不过是被火烧伤了胳膊,又死不了!“贺玉丹暴怒:”这么一点子伤,就这么大动干戈么?值得么?“ “值不值得,不是您来说,得看陛下如何说。“苏晏劝说道:”殿下,听微臣一句劝,放下这一切,赶紧进宫去看望七公主吧!只要您人到场了,到时候其他皇子的那些攻击,就都不算事儿,就算日后有人拿您与芳若表妹来别院的事情攻击,也会不攻而破的……“ 这些话,字字句句看似劝说,但其实每一句话都带着威胁。 太子若是不按照苏晏这么说,那么他一定会被皇帝问责,也会被朝臣们问责。 贺玉丹岂不明白苏晏的意思,听了这些话,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很难看。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阴沉着一张脸,命令人放开苏恒。 苏晏顿时长长松了一口气,扭头没好气的看了苏恒一眼。 自从苏晏来了以后,苏恒便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他知道苏晏来的那一瞬间,他自己的性命就已经保住了。 当下懒洋洋的任由那些侍卫替他解开绳索,还淡淡的道了一句谢了。 忽然贺玉丹走上前去,一甩手狠狠的给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是教训你以后不要再胡说八道!你要是再敢说,小心本宫命人割了你的舌头!“贺玉丹怒瞪着苏恒,一字一句的道。 苏恒却笑嘻嘻的道:“殿下,你说的这么凶做什么,您舍不得的。” 说完,还挤挤眼睛,冲着贺玉丹抛了个媚眼。 贺玉丹:“……” 他再也忍不住,猛的扭过头去,弯腰呕吐起来。 ”殿下!您怎么样?“护卫们见状,一个个都担忧起来。 “本宫没事。”贺玉丹吐完,喝了一大口水漱口,等平静下来,他有气无力的看向苏晏:“赶紧走,带着你弟弟,本宫这一辈子再也不想看见他了!赶紧走!” “殿下多多保重。”苏晏行了一礼,麻溜的伸手一扯苏恒衣领,拉着他迅速的退了下去。 等到了外头,苏恒想说话,苏晏狠狠白了他一眼,一脚将他踹到停在别院外头的马车上,随后自己也上去,面无表情的道:“我与你嫂子,多难得过一个上元佳节,居然还被你给搅和了!你不要跟我说话。” “没意思。”苏恒闻言撇撇嘴,伸手整理了一下他自己被扯烂的衣襟,又拿出一块帕子与一面小镜子来,利利索索的将脸上那些五颜六色的胭脂水粉都给擦掉了,露出了原本英俊的容貌。 苏晏瞟了他一眼,满脸厌恶的道:“你可真够恶心人的,我要是太子,铁定也得打死你,太贱了!” “那没法子,谁叫他没事打芳若的主意。” 苏恒哼了一声,扬起头来,一脸洋洋得意的模样。 “可是你想过没有,芳若最后还是要嫁给太子的。”苏晏提醒他:“她本来就是太子的侧妃,你现在这么做,就是让她日后嫁给太子了以后,没有好日子过,这就是你希望的?” 苏恒只是为了眼下的痛快,显然没有想过这些,闻言顿时愣住了。 是啊,芳若终究还是要嫁给太子的…… 他一双桃花眼里顿时流露出一丝失落来。 “大哥,能不能想个法子,不让芳若嫁给太子?”一会儿后,他忽然抬起头来,满脸希冀的看着苏晏道:“大哥,我知道你聪明,你一定有办法的!” “这绝不可能,你不要再痴心妄想了。”苏晏很干脆利索的拒绝了他,并且冷着脸道:“最近这段时间,你就好好的在家中待着,面壁思过!哪里都不许去!” “那你呢?”苏恒不服气的问道。 “我去给你擦屁股,善后!”苏晏没好气的道:“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有你这么一个弟弟!简直是讨债鬼!” 第140章 苏恒缩了缩脖子,露出幽怨的表情来。 等回到侯府,云生居,贺龄君已经睡了。 苏晏站在虚掩的房门门口,听着里面绵长的呼吸声,脸上露出一抹愧疚来。 他没舍得打搅她,而是折身去了书房,开灯继续忙碌。 隔天一大早,贺龄君醒来时,看到那抹在靠窗榻上斜依着的身影时,微微一愣:“你今日没有去忙啊?真是稀奇。” “昨日冷落了你,今日我便特地告了假。”苏晏回头,冲着她微微一笑。 贺龄君心底里有微微的开心,忙不迭去更衣洗漱。 等她收拾好了,苏晏便带她一起去昌辉阁给苏老太君请安,她们到的时候,其他人也早早就到了,满满登登一屋子的人,有说有笑。 结果,贺龄君与苏晏走进来以后,那些说笑声顿时戛然而止。 花厅里一瞬间静谧的就好像一根针掉落在地上都能听得见。二夫人三夫人等人都用诡异复杂的目光看着贺龄君与苏晏。 “老太君,早。”贺龄君若无其事的上前与苏老太君见礼,末了笑盈盈的开口问道:“大家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见到我,就跟见了鬼似的……” “没什么,大家就是没有想到公主你会来。”二夫人笑着打圆场:“毕竟大姑回来以后,你们便没再来过了……” 她这无意间的一句话,倒是撕开了贺龄君与大姑不睦的一面。 贺龄君还好,大姑却是脸色大变,然后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心里面对于这个二嫂是越发的厌恶了。 可偏偏二夫人不自知,还笑眯眯的伸手拉过贺龄君,压低了声音道:“你们来之前,大姑在活灵活现的表演你们昨日在画舫上那一幕。” 还是因为昨日的事情? 贺龄君有些无语。 “公主啊。”这个时候,苏老太君招招手,示意贺龄君上前坐下,苏晏也走过来坐在她身边,苏老太君一边一个握住她们的手,笑呵呵的道:“你与阿晏,你们两个人不要管外头的声音,只管过你们自己的小日子就成!无论有什么,都有护国公府,还有我这把老骨头在后面撑着!“ “抓紧时间生个孩子吧,也都老大不小了。”最后,苏老太君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贺龄君闻言,脸色顿时一红。 苏晏则握住了她的手,大大方方的道:“祖母放心好了,孙儿会努力的。” “好!好!好!”苏老太君听了这话,顿时便笑的合不拢嘴起来。 贺龄君羞不自抑的瞪了苏晏一眼,倒也没说什么。 二夫人在一旁咯咯咯的笑:“这可是老太君的心愿,你们得抓紧哪!” 众人其乐融融间,夹杂着大姑那张复杂而又充满了妒忌的脸,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是女儿顾玉英在一旁轻轻的拉了拉她的衣袖,她便不甘心的作罢了。 贺龄君在笑的同时,目光似有似无的扫大姑一眼,看到对方满是愤懑憋屈的样子,笑的越发舒心了。 吃过饭以后,贺龄君本打算与苏晏一起回到云生居里,好好的休息一天,结果还没去,宫里就传来消息,皇上让贺龄君与苏晏进宫一趟。 对了,还有苏恒。 “为什么让苏恒也去?”贺龄君惊讶的道:“那日游湖,我在现场,我与苏晏去本是应该,可是关苏恒什么事情?为什么要叫他进宫?“ “这个……奴才就不清楚了。”来传旨的宫人有些尴尬的看着贺龄君。 “别想那么多,既然叫他进宫去,那就去。”苏晏在一旁淡然道。 也只能如此了,贺龄君点点头,在心里琢磨着那日之事,苏恒做的密不透风,并未被人发现丝毫把柄,想来叫他进宫去应该不是问责。 就算是问责,有自己与苏晏在,怎么能也护他周全了。 “大哥!大嫂!你们进宫去,为什么还要叫我去?”苏恒听到消息,立刻把袖子一甩,脑袋一扬,干脆利索的就给拒绝了:“我不去!” “你觉得这由得你?”苏晏面无表情的走过去,冷哼了一声,毫不留情的下令道:“你们几个护着二公子,他若是不肯进宫,就打断他的腿。” “大哥!你是我大哥么!你是我仇人吧!”苏恒闻言气的跳脚。 但苏晏充耳不闻,只握着贺龄君的手,转身向外走去:“走吧,宫里催的急,再不走的话,只怕时间上来不及。” 贺龄君点点头,回头朝着苏恒看了一眼,见他已经被两个护卫毫不客气的催促着出府,不由的笑出了声:“你们家这个纨绔子弟,也就你能治的了他!” “那是因为我爹懒的出手。”苏晏淡然道:“他老人家若是出手,只怕苏恒承受不起。” “公爹他……脾气很大?”贺龄君好奇的问,她还没有见过护国公发脾气是什么样子。 “很快你就会知道了。”苏晏看了她一眼,笑的意味深长。 贺龄君并未放在心上。 出府以后,三人上了马车,一路往皇宫而去。 马车里,苏晏看着贺龄君,轻声的道:“刚刚我问过那公公了,今日陛下也叫了三公主进宫,那日画舫上的事情,不论谁是谁非,只怕进去了都少不了一番责难。” 这个贺龄君早已经预料到了,当下道:“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没做过的事情绝对不会承认,当时那么多在场的人都看见了,我倒要看看,这两日玉娴颠倒黑白的本事长了多少。” “不可掉以轻心。”苏晏正色道:“当日之事,那么多人都可以为你证明,老七她想污蔑你,没有那么容易,我们无需巴结,也无需讨好,不卑不亢就好。“ “我不是一直都是这么做的么?”贺龄君眨巴眨巴眼睛,道。 “呵呵,在画舫上,你一脚将玉娴踹下湖的时候,真的就只是想着救她么?有没有想过趁机报仇?“苏晏促狭一笑。 贺龄君闻言没有反驳。 她承认,她当时踹玉娴那一脚,的确是存了报仇的心思,只是到底没有踹的太狠。 “大嫂,你还是太仁慈了。”苏恒在一旁挑眉道:“如果当时是我,我绝对会踹的她骨裂!不死也残!” “蠢笨。”贺龄君闻言无语的瞪他一眼,道:“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瞧着,我踹那么狠毒?那不是明白着要杀人么?” “我开玩笑的。”苏恒立刻笑嘻嘻的道。 苏晏冷冷瞪过去,他顿时便不敢吭声了。 很快,皇宫到了。 贺龄君对这儿实在是太过熟悉了,领着苏晏与苏恒兄弟俩,熟门熟路的去了养心殿,直接去见皇帝。 “小六啊,你可算是来了。”皇帝原本正伏案忙碌着,听到说她们来求见,立刻便让张公公领他们进来。 “父皇,七妹妹她怎么样了。”贺龄君上前去请个安,便忧心忡忡的问道:“我这两日在府里,是日日担忧!饭都吃不下,可怜的七妹妹,竟然遭遇了那么可怕……” “玉娴的状况的确是不太好。”皇帝闻言叹息一声,看着她道:“不过有太医在,不会有事的,小六啊,你最近先不要去看望她。” “啊?为什么?”贺龄君有些诧异。 “别问了,别去就成。”皇帝道:“朕每日都会去看望玉娴,太医更是十二时辰守候在她身边,她不会有事的,你不用去了,好好在家里陪着苏晏,朕给他放假!你们好好出去玩玩!趁着这大好春光!” “父皇,是不是……有人在你耳边说了什么了?” 贺龄君闻言有些迟疑的道:“那日画舫上发生的事情,三姐她一直都在的,女儿不敢说问心无愧,但是七妹妹出事的时候,我也是拼尽全力去救她了!在多的,我也做不到……” 说着,有些愧疚的低下头去。 皇帝见了,连忙摆手:“不不不!朕不是这个意思!龄君!你当机立断,救了玉娴,这是所有人都看见的!朕不会相信那些污蔑你的话!更不会叫人污蔑你!” 这么说,玉娴果然还是污蔑她了? 贺龄君闻言心底里发出一声冷笑,她都能想像的出来,玉娴当着皇帝面儿哭哭啼啼在她面前告状,那副矫揉造作的模样…… “龄君,你是朕最心爱的女儿,朕不想让你受委屈。”皇帝伸手拍了拍贺龄君的肩膀,亲昵的道:“朕也绝对不会相信你会是那种残害手足姐妹的冷漠无情之人,这件事朕会仔细的调查,绝不会给人污蔑你的机会!” “父皇,当初星月阁着火的事情,查出眉目了么?”贺龄君幽幽的开口道。 “暂时还没有。”皇帝闻言,一脸的愧疚:“小六,你要相信朕……” “父皇,我知道了。“贺龄君点点头,道。 皇帝看到她这样子,内心里的愧疚越发的深了,当下转头看向苏晏,脸带笑容的道:“六公主脾气是有一点点任性,是朕这些年宠出来的,还请你多担待一些。” “陛下,这都是微臣应该做的,您这样说折煞儿臣了。”苏晏诚惶诚恐的道。 说话间,皇帝看到了站在一旁的苏恒,不由一愣:“你怎么也进宫来了?” “不是陛下派人请我与大哥大嫂她们一起来的么。”苏恒纳闷的道。 “阿恒,快跪下。”苏晏连忙伸手一拉苏恒跪下来,然后才对着皇帝禀报道:“回陛下,刚刚出宫去护国公府传口谕的太监,就是邀请了我们三个一起进宫来的,说是陛下您下的令。” “可是朕只是派人叫了你们夫妻俩呀!”皇帝一脸疑惑。 “那就是有人假借圣谕,故意让苏恒进宫的了。”贺龄君闻言勾唇一笑,看着皇帝道:“父皇,看来,宫里面有人想念苏恒啊!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大家闺秀啊?还是说今日有贵夫人进宫来拜见皇后娘娘了?” “没有啊,今日只有三公主进宫了,倒是去皇后那儿坐了坐。”皇帝皱眉:“难不成是她?” “应该不会。”贺龄君直接摇头:“三姐根本就没与苏恒碰过面,忽然见他做什么?难不成,是想给苏恒介绍好姑娘?” 说着,一脸的眉飞色舞。 皇帝瞧见了,不由笑道:“你呀你,瞧瞧你自己,都还是个小姑娘,才刚刚成亲,怎么就有了做媒婆的潜质了?这么着急为苏恒做媒呀?” “不是我,是我婆婆。”贺龄君也笑:“她最近一直张罗着要替苏恒说亲,之前亲事差点就定下来了,中间出了岔子,就退掉了,我婆婆拜托了许久,我这不是也想帮帮忙嘛!” 你那是帮忙么?分明就是看热闹不嫌事情大! 苏恒在一旁暗地里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心里冷哼一声。 “是么?都要定下来了,怎么会出岔子?”皇帝闻言,很是有些感兴趣,还特地扭过头来上下打量了苏恒几眼,道:“嗯,小伙子模样长的俊美,皮肤白皙,神似苏晏,再加上出身护国公府,这样的在上京里想找一门好亲事,应该不难吧?” “谁知道呢。”贺龄君含笑道:“可能是那家人听说了苏恒荒唐的过去吧!” 苏恒在上京里也是鼎鼎有名的人了,他的有名跟苏晏的不一样,苏晏是才华闻天下,而他,则是风流传天下,上京里哪一家,哪一户的人不知道护国公府的二少爷与他亲哥哥不一样,是个纨绔子弟? 那家人既然一开始同意说亲,就证明她们家主要看上的是苏家的门楣与地位,并不在意那些风花雪月的过往,更何况苏恒胡闹是胡闹,但是一来没有在府里纳妾通房,二没有婚前就生下庶长子,在上京的世家子弟中,算是不错的了,那家人应该是对他挺满意的,否则婚事不可能差一点就定下。 很显然,后面出了变故。 至于是什么变故,不得而知,或许,是有人在背地里使了手段? 再加上今日居然还有人假借皇帝的名义,故意让苏恒进宫来,那人想干什么? 短短一瞬间,皇帝脑海里想了许多。 但他什么都没说,只笑呵呵的继续与贺龄君说话,女儿难得进宫一趟,他放下政务,特地陪她们。 一个时辰后,太后派人来传话,说是许久没见贺龄君这个孙女了,想让她过去见见。 刚好有大臣求见,皇帝想了想,便询问贺龄君的意见。 “女儿也许久没见祖母了,去请个安吧。”贺龄君只想了一下就同意了,还笑嘻嘻的劝说皇帝:“父皇不要每日都忙于政务,也要多出去走走,天气晴朗的时候,多出去晒晒太阳,御花园的海棠开了,争芳斗艳的,父皇不喜欢看么?” “喜欢啊,只是朕太忙碌了……”皇帝笑呵呵的伸手拍了拍贺龄君的肩膀,目送她与苏晏离开。 苏恒也一路跟着出了养心殿。 但是太后想见的人是贺龄君,他就不方便去了。 “你是直接回府,还是……” “我就在这儿等你们吧。”苏恒当即道:“想来你们也也去不了多长时间吧。” “你一个人没问题?”贺龄君闻言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语气凉凉的道:“别忘记了刚刚那宫人可是假传父皇口谕,把你弄进宫来的,你就不怕有陷阱在等着你?” “我不怕!”苏恒闻言面不改色心不跳,闻言胸有成竹的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贺龄君:“……” 她扭头看向苏晏:“还是把你的护卫留下来一个保护着他吧,我真怕咱们俩从太后寝宫里出来以后,你家这个傻弟弟就被人给大卸八块了。真是太单纯了,他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龄君,你小看他了。”苏晏闻言淡淡的笑了:“轮武力,这皇宫里与苏恒可以较量的人,并不多,轮智斗,他从小到大鬼点子最多,想要赢了他,难,至于算计……什么算计在他面前,都不叫算计。” “是么?你对你这个弟弟评价倒是高。” 贺龄君闻言顿时笑了:“行了,我们去太后寝宫吧。” 苏晏点点头,背着手朝着苏恒凉凉看了一眼,扭头就走。 不过,他的护卫也还是留给了苏恒,专门用来保护他。 夫妻俩朝着太后的寝宫走去,苏晏在路上低声问道:“你怎么会想起来给太后请安?是不是心里面又有什么算计了?” 贺龄君闻言但笑不语,隔了好一会儿才道:“你觉得玉娴那日吃了那么大的亏,她会白白咽下这口气么?” “不会。”苏晏想也不想的道:“不管你救不救她,她都会将这笔账算在你的头上,现在想必,已经对你恨之入骨了。” “不错。“贺龄君点点头,笑的意味深长:”所以她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找补回来,父皇是站在我这一边的,她当然不敢做什么,可是太后那边,就是她的地盘了。“ “原来你知道去给太后请安,意味着什么。”苏晏好奇的道。 “废话,我当然知道。”贺龄君闻言哼了一声:”你以为我这些年都是怎么长大的?“ 第141章 “被宠着长大。”苏晏回了一句。 贺龄君呵呵笑了一声,道:“是啊。” 内心里翻涌而起的心酸与伤痛,却是不能对任何人讲述。 那是她一个人的秘密。 太后的寝宫距离这边很近,很快便到了。 贺龄君与苏晏都收敛心神,在宫人带领下,往殿内走去。太后穿着一身绛红色的凤袍,端坐在上首位置,正侧头倾听三公主说话,听到贺龄君与苏晏走进来请安的声音,她头都没抬,也没叫起身。 “祖母,您老人家气色瞧着不错嘛。”贺龄君笑眯眯的就起了身,只当太后是老眼昏花了,记忆力不好了,忘记叫她们免礼。 苏晏跟着她也起了身。 太后脸上立刻划过一抹不悦之色,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真是没规矩!哀家叫你起身了么?” “皇祖母,孙女前日在画舫上,为了救七妹妹,不小心伤了膝盖,您老人家一定会体谅我的吧。”贺龄君笑容不变。 太后却是微微色变。 “是么?”她一脸嘲讽的道:“六公主还真是喜欢给你自己脸上贴金啊,你那是救小七么?她之所以会被烧伤,都是因为你的缘故吧!你就别装了,还是从实招来!” “皇祖母,您有证据证明是我害七妹妹被烫伤?”贺龄君闻言惊讶的道:“孙女倒是不知道,皇祖母什么时候如此厉害了,那画舫之上,几十上百人亲眼所见,七妹妹是撞了一个提灯笼的宫女,才被烫伤的,您在这种情况下,也要将罪名往孙女身上安,也是厉害了。” “说的好!“太后闻言当即点点头,看着她冷笑道:”那个提灯笼的宫女,本就是你六公主的人!来人,把她带上来吧。“ 话音落,很快便有三五个嬷嬷拖着一个浑身被绑,浑身鲜血淋漓的女人从外头走了进来。 “六公主,看看吧,她无论怎样都是你的人,你要真的心善,就从实招来,免她一死吧。”太后坐在上首位置,高高在上,她身边的齐嬷嬷苦口婆心的劝说贺龄君。 苏晏上前一步,就要开口。 贺龄君一伸手就拦下了他,并且轻轻的摇了下头,用眼神示意他自己没事。 苏晏有些担忧的看着她。 贺龄君递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扭头看向那地上的宫女,十分笃定的道:“皇祖母,这个宫女并非当日撞到七妹妹的那个,你弄错人了,而且,我也没见过她。” “你胡说八道!这就是!“太后闻言,顿时有些勃然大怒,并且看向一旁的三公主,指着她道:”这可是三公主指认出来的!你敢不承认?“ “抱歉,她还真不是。” 贺龄君闻言轻轻的摇了下头,随即笑了:“皇祖母,您要是想要责骂孙女,大可以寻别的借口,孙女也只有听着的份儿,可是这件事,请恕孙女没法听从!” 三公主坐在一旁,全程低着头,心虚不已的不敢去看贺龄君。 太后则是恼怒不已:“荒谬!你害的你妹妹如此凄惨,如花似玉却被烧的半张身子都焦黑了!哀家不过是看不惯你横行霸道,手段阴险,想要拆穿你罢了!你还不从实招来!” “皇祖母。” 贺龄君轻轻咳嗽一声,微微抬起了下巴,正色道:“孙女不明白,您想要孙女承认什么。” “你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害的你妹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太后恼怒的道。 “我没有害她。” 贺龄君声音坦然的回答道:“至于七妹妹被火烧伤,到底是因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倒是推脱的干净!”太后冷笑:“可是人证物证都在,由不得你耍赖!” 说着,朝着身边齐嬷嬷看了一眼。 齐嬷嬷立刻走到那被打的伤痕累累的宫女面前,重重咳嗽一声,道:“六公主是如何收买你,并且逼迫你陷害七公主的,你还不快从实招来!” 那宫女浑身是伤,就剩下一一口气了,闻言努力的睁大涣散的瞳孔,朝着贺龄君的方向看了一眼。 好久,好久,她才挣扎着匍匐爬向贺龄君,嘴里虚弱无比的喊道:“公主!救救奴婢……奴婢……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做到了呀!” “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太后仿佛得了证据一般,立刻冷笑出声。 “等一下。”贺龄君看着太后,缓缓开口道:“皇祖母刚刚说,是三姐指认的这位宫女,是导致七妹妹被火烫伤的罪魁祸首?” “不不不,不是我!”一旁三公主闻言,连忙摆手加摇头,急急忙忙解释道:“皇祖母已经确定了就是她,不过是叫我过来辨认一下罢了……“ “那你确定是她么?”贺龄君目光凉凉的看向三公主:“三姐,你可要说实话哦。” 三公主看到她意味深长的目光,顿时眼神飘忽的很,根本就不敢与贺龄君对视:“这个……额……大概是吧,我当时没有看的太清楚……” “你当时可不是这么说的!“太后狠狠瞪一眼三公主。 “祖母,您就别为难孙女了!”三公主无可奈何的跪下来道:”当时七妹妹身上着火的时候,六妹妹一直都在窗边上背对着她的!根本就没有机会陷害七妹妹!而且当时就连孙女都惊呆了,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是六妹妹!她最先反应过来,指挥大家上前扑火,见扑不灭,她才一脚踹七妹妹下湖的,那个时候哪里还能顾得上其他,肯定是救命要紧啊!“ “这么说,你是认为哀家是故意颠倒黑白么?“太后冷冷道。 “孙女……不是那个意思。”三公主讪讪的低下头去,不敢再开口了。 贺龄君缓缓道:“皇祖母,这件事到底最关键的是七妹妹,并且当时太子殿下也在场的,听说七妹妹的伤并没有那么严重,不如将她叫出来与我对峙吧,对了,还有太子哥哥,大家都是亲兄妹,有了误会,话说开就好了,没有必要闹的那么难堪,毕竟父皇夹在中间,也不好受,不是么?“ 她这番话话音刚落,太后的目光就锐利的扫了过来,带着一股得逞的笑容:“哼!你总算是提到皇上了!你就是仗着皇上宠爱!才会如此肆无忌惮!才会如此心狠手辣的算计自己的亲妹妹!简直是畜生不如!” “祖母不也特地将我叫来这里逼问么?”贺龄君闻言微微一笑,道:“不也特地避开了父皇么?既然心照不宣,又何必讲出来呢?“ “哀家是想看看,你有没有那个胆子来!”太后冷哼。 “孙女行的直,坐的正,敢作敢当,有什么不敢来的?”贺龄君闻言淡淡道:“皇祖母,还有别的事情么?没有的话,孙女还有事儿,就先告辞……” “荒谬!” 太后震怒:“你这丫头最近是越来越无礼了!跟你那娘是一模一样的目中无人!哀家让你走了么?这件事说完了么?” “还说什么?”贺龄君目光淡淡的扫视大殿一圈,从太后脸上看过去,一直看到了地上那奄奄一息的宫女,目光里流露出一丝怜悯来,她叹息道:“虽然本公主今日第一次见到你,但是你这幅模样未免太惨烈了,不要想着污蔑我了,实话实说吧,这样你还有可能获得的一线生机。” “六公主,你可真真是天底下最心狠的人了,明明是你害的她如此,却还假装好人……”太后身边的齐嬷嬷一边摇头,一边叹息。 太后阴沉着一张脸,怒瞪贺龄君:“她能不能活,全看你招不招认!” “皇祖母,不知道您哪里来的偏见,非要说是我害的七妹妹。“贺龄君有些无语的道:”我好端端的害她做什么?害了她对我有什么好处?我一不贪图她的美貌,二不贪图她的夫君,三更不需要七妹妹的权势地位,因为我本身就有!我害她做什么?“ “因为你就是要让她出丑!”太后怒道:“你们姊妹不和睦,你一直都在背地里撺掇着要报复她……” “报复?”贺龄君打断了她,轻飘飘的道:“如果说报复,那至少证明孙女我先前就已经受过七妹妹的算计与迫害了,七妹妹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太后:“……” “公,公主……“这个时候,地上的宫女终于攒够了足够的力气,两只手臂颤抖的支撑着光洁可鉴的大理石地面,直起身来,冲着贺龄君的方向磕头道:“奴婢真的完成您交代的任务了!求您……求您说话算数,善待奴婢的家人,奴婢愿意以死谢罪!“ 说完,便支撑着残破的身躯,一低头就朝着旁边的柱子狠狠撞了过去! 这一撞,就是拼着一死…… 这个时候,贺龄君幽幽开口:“那个提着灯笼的宫女,右边手背上靠近小指的地方,有一颗痣,你不是她,别演戏了。” 那宫女撞向柱子的动作,立刻一僵。 她不可置信的回过头来,惊讶的看着贺龄君,没有想到她居然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 一旁太后立刻露出震惊之色,顿时怒道:”你不是不认识她么?怎么会知道?还说她不是你的人!“ “抱歉,皇祖母。”贺龄君闻言淡淡道:“我是不认识她,但是那个提着灯笼的宫女从我旁边经过,看了一眼,当时她灯笼举的挺高的,我刚好瞧见了她手上的黑痣,后来七妹妹便不知道怎的,与她撞在了一起,就发生了惨剧……“ “你既然已经先瞧见了她,为何不提醒玉娴?“太后恼怒的道:”还敢说这件事与你没关系!“ “祖母,这句话就冤枉我了。”贺龄君闻言委屈的道:“那宫女脸上又没有写着坏心,我如何知道她会与七妹妹撞在一起?何况当时七妹妹正坐在三姐身边,与三姐说话,我哪里知道一眨眼之间她们两个人会撞上!” “狡辩!你这都是狡辩!”太后气结,当即伸手拍茶几。 却在这时,有宫人进来禀报道:“太后娘娘,贤王殿下求见。“ 贤王来了?贺龄君神情顿时一凛。 太后明显一愣,似乎是没有想到这个当口,贤王会来,想了想道:“让他进来吧。” 贤王最近在上京里风头正盛,是太后先要拉拢的对象,她并不想要给贤王难堪。 很快,贤王便在宫人带领下从外头进来了,一进大殿之后,他看到贺龄君与苏晏都在,旁边的地上还躺着个半死不活的宫女,不由的微微一愣,从善如流的上前请安道:“没有想到,太后娘娘这里如此热闹,小六与驸马也在啊。” “二叔。”贺龄君与苏晏也上前与他见礼。 “小六啊,没有想到你竟然在宫里。”贤王摆摆手,让他们起身,笑呵呵的道:“上元节那日,本王也去游湖了,不过并不在三公主的画舫上,那日整个京郊都传遍了,本王当时就听说六公主为了营救与自己有嫌隙的七公主,不计前嫌,当机立断,反应迅速,这才救了七公主一命,使得她没有成为第一个坐船游湖反而被火给烧死的人,没有成为全上京的笑柄。” “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都是误传!不是真的!”太后听到这些话,心脏顿时便有些不太好受。 “谁说不是真的?”贤王不以为意,闻言依旧笑呵呵的道:“当时画舫上的情景,许多人都亲眼看见了的,本王还听到一个别人不知道的消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什么消息?”太后闻言,立刻迫不及待的问道。 说着话,还朝着贺龄君的方向狠狠瞪了一眼,内心期待着贤王能够说出她想听到的话。 贤王果然是开口了。 他依旧笑盈盈的道:“本王听到的消息是,当时啊,六公主在湖边赏河灯,七公主原本坐着喝茶,结果不知道为何,忽然站起身来朝着六公主身后走过去,还伸展着双臂,不知道是想做什么,因为她走的又快又急,就不小心撞翻了刚好经过的一个提着灯笼的婢女,这才被烧伤的……” 这基本上,算是还原了当时的真实场景了。 贺龄君闻言,立刻朝着太后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她惊呆了。 她的唇边当即浮现出一抹冷笑,果然玉娴不会对太后讲出实话! 玉娴究竟还要利用太后,作到何种地步? 暗害她不成,自己反而遭了报应,贺龄君真恨不得拍手叫好! 如果她当时在船上,得知玉娴公主要从背后阴险的推自己下船去,她绝对不会多此一举的救她! “贤王,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个笑话……”太后果然是太后,震惊过后,很快便冷静下来,若无其事的看一眼贤王,语气凉凉的道:“哀家倒是听说,那个撞翻玉娴的宫女,就是六公主收买的人!是她要害玉娴!” “太后怕是被人蒙骗了。” 贤王闻言顿时便笑了起来:“当时那一幕,画舫上是有很多人看见了的,再说那是三公主的画舫!六公主有那个能耐,能在她的画舫上安插眼线么?” 三公主出了名的难缠,别说在她船上收买人了,就是多带几个下人去她的画舫,她都不高兴! “这也不能说明六公主没有害人!“太后依旧的义愤填膺,眼眶都有些渐渐发红:“到底是谁算计了她,谁推了她,她是有感觉的!这两天她一直都在不停的跟哀家说,就是龄君害她……” “太后,这没证据。”贤王闻言无奈的道:“所有没有证据的猜测,都是污蔑。” 太后被打断,顿时有些不爽的看向贤王,目光闪了一闪,哼道:“贤王打哪儿来?是皇帝请你来做说客的吧!就是为了小六!” “微臣今日进宫是来探望太后的,还没有去见陛下。”贤王闻言忙道:“太后何出此言?” “那你为何要一直都站在小六那边?”太后恼怒的道:”还说你不是说客!你也是小七的叔叔,她就在这宫里养伤,你可有问过她一句?“ “儿臣没有站在任何一边,儿臣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贤王闻言惊讶的看着太后,道:“母后,您还不知道外头上京里对于小七这次落水是怎么说的么?跟儿臣说的一模一样……您现在在这儿搞威逼利诱,只怕无济于事啊!母后,算了。” “怎么能算了!小七一只小臂全都烧伤,半边身子也被烧伤,纵然是尽力医治,也难免留下疤痕来,这让她往后日子怎么过?年纪轻轻的,就受了这等灾难,只怕夫妻不睦啊!” 自从玉娴受了伤之后,樊乐每日都会进宫来看望她,但却从未在宫里留宿。 两个人年轻夫妻,才成亲没多久,子嗣也没有,玉娴受了这样的伤,只怕这样的婚姻已经是名存实亡。 太后精心布了这么大一个局,想要的都还没有得到,竟然就要被毁掉了,这才是她愤怒不已,咽不下这口气的理由。 才会百般的厌恶贺龄君。 《公主她又美又飒》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公主她又美又飒请大家收藏:()公主她又美又飒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第142章 毒打玉娴 贤王规劝了半天,太后也明白这件事其实与贺龄君并没有什么关系,相反的,若不是玉娴自己去招惹贺龄君,企图将她从画舫上推下去,她也不可能跟宫女撞在一起,导致被火烧伤。 这一切,都是玉娴咎由自取。 但是太后抹不下面子,更不愿意就这么放过贺龄君,依旧摆着一张冷冰冰的脸,殿内气氛几乎降到冰点。 最后,万般无奈之下,贺龄君主动低头向太后道歉:”皇祖母,孙女说话太冲了,向您道歉。“ 对于太后今日所指控的那些,她一概不认。 太后也就顺坡下驴,满心不甘愿的道:“算了,哀家不跟你计较,既然事情真的与你无关,哀家也不好苛责什么,毕竟皇上还在!” 齐嬷嬷笑盈盈的道:“公主与驸马爷来了这么久,快入座吧!奴婢去沏茶。” “多谢皇祖母。”贺龄君与苏晏当即起身入座。 贤王看到这一幕,顿时微微一笑:“母后果然是天底下心胸最为宽广之人。” 太后闻言哼了两声,也不知道他这句话是在夸她,还是骂她。 她若是心胸宽广,就不会因为玉娴被烧伤,而失去理智,特地将贺龄君叫过来企图逼供。 很快,那茶水就沏过来了,热气蒸腾,香气扑鼻。 太后看了贺龄君一眼,难得神情松动了一些:“日后在外头,你多护着你七妹妹一些,哀家就不会如此震怒了,说到底,你也有照顾不周的罪!” “是是是,龄君知错。“贺龄君忙道:”孙女会记住祖母您说的话,日后多护着七妹妹一些的。“ 一旁三公主的脸火烧火燎的,羞愧不已,太后这话让她顿时无地自容。 贺龄君是姐姐,她也是姐姐,她还是东道主! 让玉娴这个妹妹,也是客人,在她自己的船上落水,分明她自己的责任更大一些,贺龄君拼命相救之下都有罪过,那她岂不是罪无可恕了? “祖母,孙女也知道错了……” 太后狠狠的白了她一眼。 齐嬷嬷奉上了热茶,每个人手边都放了一杯。 三公主为了掩盖自己的惭愧,还有内疚,不等茶稍稍变凉,就端了起来。 贺龄君与苏晏也端起了茶来。 贤王坐在太后下首,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苏晏才刚抿上一小口茶,立刻便察觉到不对劲立即吐了出来。 那茶水喝进嘴里简直如同刀子一般! 一旁三公主一无所觉,喝了一大口,还咽下去了。 她的脸上还挂着未曾消散的笑容,然而却忽然僵在了脸上,眼睛慢慢的瞪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贺龄君一直都很关注苏晏,正准备喝却见他将茶水吐了,再一看三公主的样子,立刻便丢下手里的茶水:“有毒!” “什么?毒?”贤王脸色立刻一变,当即低头朝着手中的茶水看了一眼,然后礼貌的放了下去。 只有苏晏与三公主喝了,他与贺龄君都没喝。 “苏晏,你感觉怎么样?”贺龄君紧张焦灼的问道。 苏晏只觉得嘴巴里难受的很,火烧火燎的,茶水刚刚浸润过的地方,仿佛起了一层水泡一般,疼痛不已,他伸手捂着嘴巴,不停的倒吸凉气:“好难受!” 旁边忽然传来一声尖叫。 贺龄君回过头来,就看到三公主忽然从椅子上滑落到了地上,然后双手手指伸进嘴里不停的抠,整个人在地上不停的翻滚,尖叫个不停。 她喝的比较多,反应也是最大。 这一幕顿时惊呆了大殿里所有的人。 就连高座上的太后,都吓了一大跳。 “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变成这样?”太后目光复杂的看着三公主,还有贺龄君,猛的扭过头来看向齐嬷嬷。 齐嬷嬷也是惊呆了。 听了太后的话,她如梦初醒一般,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太后娘娘!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这茶水是奴婢一去偏殿,就已经泡好的,奴婢就端过来了……” “你去端的时候,还有谁在那里?”贺龄君沉声问。 “好像……”齐嬷嬷闻言努力的思索了一下,然后回答道:“好像是七公主身边的丫鬟,喜鹊,还有梧桐。” “那就是了。”贺龄君闻言,脸色一下子就铁青:“是七公主做的!她想害人!” “这……应该是误会吧?”太后还企图遮掩,发生这样的事情,明显不在她的预料之中,她慌了。 “怎么可能是误会!” 贺龄君愤怒的伸手指着苏晏,还有在地上打滚,恨不得将嘴巴扣烂了的三公主,怒道:“皇祖母,你看看她们!刚刚还好好的人,现在被祸害成了什么样子!如果不是我动作慢了一步,现在躺在地上打滚的人就是我!” 玉娴真是好狠毒的心!那日画舫之上,自己明明救了她一命,却被她用如此阴险歹毒的手段算计!还借助了太后的手! 太后瞧着三公主的惨状,看着她几乎将嘴里的血肉都扣烂了,有斑斑点点的血迹溅落在地上,触目惊心。 “叫太医!快去叫太医啊!”太后顿时大声喊道。 话音刚落,齐嬷嬷便出去吩咐去了。 贺龄君则猛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你想干什么?”太后叫道。 “皇祖母。”贺龄君冷冷的看她一眼,淡然开口:“我去叫人,将七妹妹的两个宫女拿下,顺便再请太医去茶水间检查一下,看看到底下的是什么药材,怎么会这么猛烈!” “你不守着驸马爷么?他也喝了那茶。”贤王在一旁开口道。 “当然守着,所以这件事就要劳烦二叔去做了。”贺龄君目光复杂的看向贤王:“不知道殿下可愿意去做?” 贤王不置可否,看向太后:“母后怎么说?” 依照太后的意思,肯定是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果深入调查下去,肯定会牵扯到玉娴身上去,她不希望这样。 但是看着满地打滚,不停嚎叫的三公主,以及脸色发白,强自忍者,导致浑身都轻轻颤抖的苏晏,太后便知道这件事没这么容易善了。 作为太后,如果她在明面上太过偏袒玉娴,是要惹怒皇帝的。 短短一瞬间,太后心里划过无数念头,到最后她站起身来,直接下令道:“来人!将茶水间的喜鹊与梧桐拿下!仔细审问!快去请太医来!” “是不是应该请陛下来?”贤王插嘴道。 太后想要将这件事掌控在自己的手心里,当然不希望皇帝来了,闻言皱眉道:“陛下那么忙,哪里有时间处理这等小事,还是先请太医吧!“ 她要牢牢的将那两个宫女控制在自己手里面,这样到时候逼迫她们承认下毒是自己自作主张,与玉娴没关系!当然与她这个太后也没有任何关系! 只可惜,算盘打的是精明,但是贺龄君也不蠢。 太后这句话一落,她便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当下冷笑一声,不理会太后,转身就往偏殿跑。 “你想干什么?”太后看到以后,立刻厉声喝问。 贺龄君充耳不闻,脚下步子走的更快了,一眨眼之间就消失在了偏殿门口。 她居然丢下了中毒的苏晏,走了! 贤王震惊的看着这一幕,玩味儿的勾起了嘴角。 “来人!去把她给我拦下!”太后很快意识到贺龄君去的方向,是玉娴所住的偏殿,立刻脸色大变,大声呼叫起来。 下一刻,便有七八个宫女去追贺龄君了:“公主!您别跑啊!等等我们!“ 太后神情焦灼,坐立不安,眼睁睁的看着宫人们去追逐贺龄君,她还是不放心,站起身来企图也追过去瞧瞧。 贺龄君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她既然认定了今日之事,就是玉娴在暗中下毒,她就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玉娴还病着呢!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她必须的要亲自去阻止! “太后。” 贤王也站起了身来,有些担忧的看着太后道:“您身体不舒服么?您瞧瞧三公主,她好难受,别把舌头给咬着了……” 太后闻言精神一震。 咬掉了舌头,那是会死人的! 如果只是中毒还好说,请了宫里太医来,怎么样也能将毒解了,可若是三公主死了,这件事就闹大了!不是她这个太后想兜能兜的住的!说不定还会连累殃及她这个太后! 太后迟疑了。 贤王见她还愣在哪里,没法子只得对两边惊呆了的宫女们吩咐道:“还不快去拿帕子,将三公主的嘴巴堵上?” 宫人们这才如梦初醒一般,三五个奔上去,拿出帕子来,将三公主的嘴巴堵住了。 三公主已经疼的快要失去理智了,嘴巴被堵上,她不能发出尖叫声,嘴里不停的有嗬嗬的声音发出。 她一直都是一个得体大方的公主,什么时候如此狼狈不堪过? 宫人们都不敢相信这一幕。 堵住了三公主的嘴,贤王松了一口气,随即扭头看向脸色苍白的站在一旁,倚靠着廊柱,目光望向偏殿贺龄君离去方向的苏晏,关切的问道:“六驸马要不要也塞上?免得咬着舌头?” “不用了,多谢。“苏晏客气的摇头。 那茶他喝的不多,虽然嘴巴里也很难受,但是尚且还在能够忍受的范围里面。 “是么?若是难受可千万别忍者。”贤王意味深长的道:“小六可是十分担心你啊。” 若是真的担心,又岂会丢下他独自跑开? 贤王这话,分明是在挑拨离间。 只是十分的隐晦。 苏晏听了,淡淡的点了一下头,声音沙哑的道:“我知道,她是去给我报仇去了。” 说完,便抬脚挣扎着往偏殿去,要去找贺龄君。 太后听了这话,心里面的猜测得到了证实,脸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 这时,有宫人从偏殿里惊慌失措的奔出来高声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太后娘娘,六公主挥舞着鞭子,在偏殿里毒打七公主呢!您快去看一眼吧!奴婢们拦不住……” “什么?她竟然敢行凶?玉娴可是个病人!” 太后闻言震怒的站起身来,狠狠的瞪一眼贤王,要不是这厮刚刚阻拦,她早就进去了,玉娴也不用受这苦头! “走!哀家去亲眼看一看!六公主是如何行凶的!” 太后一边让人搀扶着往偏殿里去,一边对贤王道:“对了,你现在可以派人通知陛下了,越快越好,倒要让陛下亲眼瞧瞧,他最宠爱的公主是如何像个泼妇一样行凶的!” “哈哈,太后,您想让儿臣亲眼瞧什么?” 话音刚落,大殿外头便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皇帝大踏步从外头走了进来,外头此起彼伏的响着宫人们的请安声。 太后见了皇帝,顿时脸色一变。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皇帝就已经看见了地上被堵住嘴巴的三公主,以及地上那斑斑点点的血迹,顿时吃了一惊:“母后!这是怎么一回事?老三这是怎么了?” “喝了齐嬷嬷递上来的茶水,中毒了。“ 贤王在一旁适时开口解释道:“同样中毒的还有六驸马,查到接触茶水的人中有七公主身边的喜鹊梧桐两个宫女,六公主便提着鞭子去偏殿里教训七公主去了。” 短短一句话,他解释了事情发生的始末。 太后想要插嘴,都没插上,冷着脸等贤王说完了,才对着皇帝笑道:“这都是误会!那两个宫女最近玉娴一直不喜欢,跟哀家闹着要换掉好几次了,哀家看在她们伺候玉娴这么多年的份上,没舍得撵她们走,谁知道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们一定是挟私报复!还请皇上明察!这件事与玉娴无关!” 皇帝并没有听太后的解释,他只是面色吃惊的看着地上三公主悲惨的模样,还有脸色苍白但却隐忍的苏晏,开口道:“来人,把三公主嘴里塞的东西取了。” ”不可!“太后忙道:”她已然发疯了,如果将帕子取出,只怕就要咬掉舌头了,那是会死人的!“ “都已经这么严重了?”皇帝闻言立刻深深的皱起了眉头,终于将目光看向太后,却是满脸问责:“三公主不是您的孙女么?您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受苦,却如此包庇真凶?” “哀家已经让人去请太医了……”太后急忙解释。 皇帝却摆摆手,道:“朕不需要听你的解释,来人!将三公主抬起来,安置到偏殿里去,方便太医诊治,多去几个人看着,免得发生意外。” 众人一一的应了,分别去忙碌。 皇帝这才看向脸色苍白的苏晏,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儿吧?” “多谢陛下关心,微臣还好,能撑得住。”苏晏回答道。 皇帝点点头:“那就好。” 从头到尾,皇帝都没有要惩罚贺龄君的意思,更没有说要进偏殿里瞧一瞧,太后不由的有些焦灼,给站在自己身边的齐嬷嬷递了个眼色。 “陛下啊!您还是去内殿里看一眼吧!”齐嬷嬷立刻上前,扑通一声在皇帝面前跪了下来,哭泣着恳求道:“七公主才刚刚受了伤,浑身上下疼痛不已,她哪里是六公主的对手啊!再等下去是会出人命的……” 皇帝闻言,正想张嘴,就听到一阵阵尖叫伴随着跌跌撞撞的声音,玉娴公主只穿着雪白的里衣,惨叫着从偏殿里跑了出来,贺龄君就跟在她的身后,狠狠一鞭子抽在她的后背上,玉娴顿时便发出一声尖叫,整个人狠狠跌落在地上,嘴里尖叫着:“皇祖母!救我!” “没有人能救你。”贺龄君又是一鞭子抽在她身上,冷冷道:“你做下那么多的错事,即便是皇祖母,也护不了你!” “那茶水你又没喝,干什么这么对我?”玉娴疼的龇牙咧嘴,却自有一股傲气,闻言趴在地上怒道:“贺龄君!那日船上没有推你下湖,真是便宜你了,今日也是!你的运气真是好!老天不公啊!” “玉娴!”太后猛然站起了身,看到这一幕,气的浑身发抖。 “皇上。”为了防止玉娴说出更多不利的话来,她对着皇帝厉声质问道:“这就你最宠爱的公主?最有规矩的公主?当着哀家与你的面儿,如此泼妇一般的行径!你就这么看着?” “小六。” 皇帝适时开口,摆摆手对贺龄君道:“住手,你有什么委屈,尽管说出来,朕会替你做主的,你实在是太冲动了,来父皇身边坐。“ 对于被打的玉娴,他看都没看一眼。 “是,父皇。”贺龄君这才收起了鞭子,走过去先看了苏晏一眼,见他状态还好,松了一口气,这才在皇帝身边坐下。 皇帝这明显护着贺龄君的态度,顿时便惹怒了玉娴,她哭哭啼啼的趴在地上,对着皇帝叫道:“父皇!姐姐如此毒打于我,您就忍心这么看着?” “她打轻了。”皇帝厌恶的看她一眼,冷冷问道:“朕问你,喜鹊与梧桐是你命令她们在茶水之中下药的?就是为了害小六?” “不,不是的!”玉娴眼底明显划过一抹心虚之色,拼命摇头道:“女儿没有!” 第143章 给朕滚过来 “够了。事实俱在,容不得你狡辩。”皇帝冷冷打断了她,道:“玉娴,你实在是让朕太失望了!“ 喊贺龄君是亲切的小六,喊她就是玉娴,再加上这冷漠无比的态度,玉娴的心一下子就伤了。 “皇帝。” 太后连忙开口解释:“这件事与玉娴没有什么关系!是那俩丫头自己对七公主怀恨在心,这才下药……“ “母后说这话,不觉得心虚么?”皇帝打断了她,皱眉道:“那俩宫女自己都招认了,是玉娴指使她们的,那药也并非是她们两个能够找的到的,母后不用解释了,事情怎样,儿臣有眼睛,自己会看!” 太后见状,不由的有些伤心:“皇帝这是连哀家也怀疑上了?” “儿臣不敢!” 这个指控实在是太大了,皇帝连忙起身,郑重其事的冲太后道歉:”儿臣从未怀疑过母后什么,只是您这心也实在是太偏了,也多疼爱疼爱小六吧!她从小就没有了娘亲,一个人孤孤单单的长大,朕只是希望她能够幸福一点……“ “皇帝也应该多疼爱小七一些。”太后闻言不悦的道:“如果你能做到,哀家也能做到!” 提到这个,皇帝倒是有一些心虚了,这众多的儿女之中,他的确是最偏疼贺龄君,就连太子都要靠边站。 如今太后这样说,倒像是把多年的不满都给说出来了。 皇帝想了想,点点头道:“好,朕会努力的,也请母后努力将小六当做喜欢的孙女看待吧。” 这件事便到此结束。 贺龄君与太后维持起了表面的情分,和和睦睦的,一个努力道歉,一个再也不口口声声的污蔑贺龄君是祸害玉娴的凶手了,皇帝的神情也缓和下来,还关切的问候了玉娴几句。 可怜玉娴刚刚在房间里面被贺龄君狠狠的甩了好几鞭子在后背上,大腿上,一直都火辣辣的疼,当着皇帝的面儿,她也不敢告状了。 太医也被请了来,一个去偏殿里替三公主诊脉,一个替苏晏诊脉,最后,两位太医的出一个共同的结论,的确是中毒,不过苏晏因为喝的少,不是很严重,三公主就难说了。 目前三公主人已经昏厥过去,太医们正全力抢救。 皇帝满脸怒气的瞪了玉娴一眼,责问的话在出口的瞬间,看到太后,硬生生的忍耐下去了。 太后也知道闹成如今这个局面,自己这边已经是灰头土脸的了,今日将贺龄君弄来这里,本是想要筹谋着逼她承认迫害玉娴的,却没有料到玉娴这个蠢货,得知贺龄君来了,居然偷偷的安排自己的丫鬟在茶水中下药。 如此一来,说什么都不管用的了。 好在太医们医术精湛,两个时辰后,三公主还是脱离了危险,人也清醒了过来。 皇帝第一时间就前去探望,贺龄君守在苏晏的床前,看着他从虚弱的说不出话来,到后来渐渐的恢复精神,如常的与自己说话,激动的是热泪盈眶。 贤王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看到贺龄君与苏晏相互执手,泪眼相望的模样,忍不住微微一笑:”六公主与驸马感情真是令人羡慕啊。“ “二叔。”贺龄君看到她,忙收敛了神情,客套中透着警惕:“今日多亏您帮小六说话。” “这都是应该的。” 贤王笑着道:“小时候,二叔可是你最亲近的人了,这点小忙也是应该的。” 又提起了过往! 贺龄君听到这样的话,内心里掠过一抹尴尬与不自在。 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是她不愿意想起的。 眼前这个人,也是她不愿意面对的。 苏晏仿佛看出来了她的紧张,不动声色的上前,微微拦住了贤王的视线,笑着道:“贤王殿下又何必羡慕旁人呢?您与王妃二十多年的伉俪情深,才是最令人羡慕的,不是么?” “呵呵,驸马爷何必谦虚,你与六公主,想必也一定会举案齐眉,恩爱一生。”贤王笑的开怀。 一来一往的客套中,贤王笑的越发开怀。 倒也没有过多纠缠,站了片刻便离开了。 贺龄君微微松了一口气。 手却被苏晏握住了,他有些心疼的道:“你刚刚担心坏了吧?往后做事不要那么冲动,为了我不值当的……” 贺龄君却没跟他说什么情意绵绵的话,更不曾安慰,只匆匆道:“我们赶紧走吧!苏恒还在养心殿外头呢!我们赶紧去找他。” 经过这么久,苏晏早已经将苏恒忘记到后脑勺了,闻言脸色立刻一变。 皇帝还在内殿里面陪着三公主,这个时候进去跟他说有些不太好,贺龄君朝着内殿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最终一咬牙,拉着苏晏转身就走,也不跟皇帝告别了。 两个人匆匆出来,赶到之前养心殿外头,与苏恒分开的地方,结果苏晏却不在那边。 人呢? 贺龄君站在宽阔的台阶上,朝着四周瞧了又瞧,忍不住叫住一个小太监,询问道:“苏二公子呢?你有没有看见他?” “六公主,奴才什么都没有看到!”那个小太监一看到她,却是脸色大变,扑通一声跪下来,不停的喊着饶命。 这一看就是有事情嘛。 贺龄君脸色微微一变,当即质问道:“二公子他到底怎么了?你还不快讲出实话来!” “二公子他,他……”小太监被逼问不过,只得颤抖着手颤颤巍巍的朝着身后东边的地方一指:“应该……是在那边……” 贺龄君当即抬脚就要去,不过她很快停下,对着那太监吩咐道:”你去前面指路!“ “六,六公主,您绕了奴才吧!”小太监哀哀恳求道。 贺龄君这个时候,又急又怒,见了他这幅模样,更加的不耐烦,当即抬脚不轻不重的踹了他一下:“赶紧走!要不然本公主真的将你撵出宫去!” “是,是,公主。”小太监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去给贺龄君领路。 “你怎么样?能不能走?要不你在这边歇着,我去将苏恒找回来。”贺龄君回头看了苏晏一眼,关切的道。 “不,我跟你一起去。”苏晏的脸色虽然苍白,但是神情却是坚定无比,听了贺龄君的话,他轻轻摇了摇头,随后便步伐坚定的跟在她的身边,在那小太监的带领下,一路往御花园的方向而去。 是的,那萧小太监领路的方向,就是御花园。 “知道我为什么不叫你一个人去么?”路上,苏晏朝着小太监的方向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我怕他撒谎,带你去一个危险的地方,所以我一定要跟着。“ 说起这个,贺龄君便想起来了:“你先前不是还留着几个护卫陪着苏恒的么?也不见了!“ “是啊,不见了。”苏晏沉声道。 他目光复杂的看着前方带路的小太监,眼底流露出一丝锋芒。 还有一些复杂。 贺龄君却没有注意到这些,她只是着急的赶路,内心想到苏恒可能会有的遭遇,她就无比的后悔。 早知道就应该让苏恒跟她们一起去太后寝宫!哪怕不被人待见也好过现在! 如果苏恒在宫里面真的出了事情,那她与苏晏回去以后,要如何向苏老太君,还有公公婆婆交代? “别太担心了,苏恒是个机灵鬼,他不会受伤的。”苏晏在一旁开口安慰她道。 贺龄君也点点头,是啊,苏恒是很机灵的人。 只是这一次,面对的人是太子,他还有把握全身而退么? 贺龄君没有说出口。 绕过前面长长的花廊,领路的小太监忽然停了下来:“到了。” 贺龄君连忙牵着苏晏上前去,绕过层层叠叠的花架,还有浮光掠影,贺龄君看到前面不远处的地方有一个宽阔一点的长廊,此时那儿却是空无一人。 “没人啊?你该不会是骗……”贺龄君狐疑的开口。 只是她话还没有说完,那领路的小太监便如同一道灵活的泥鳅一样,转身就向外跑去,在贺龄君与苏晏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人就钻进了旁边的花丛里,然后消失了。 “你!”贺龄君气急,抬脚就要去追,却被苏晏拦住了“别去了,还是找苏恒要紧。” 贺龄君顿时便放弃了,扭头看着苏晏道:“他已经不见了,我们现在怎么办?” “去前面看看。”苏恒伸手拉住了她的手,道:“苏恒肯定是在这附近,我们去找找,这小太监不会无缘无故的将我们带来这里的,必定是有人叫他引我们前来。” “可恶,他刚刚那副模样,分明是装的!倒是叫我做了一把恶人!”贺龄君想到小太监刚刚那副模样,便有些无语。 “好了,别想那么多。”苏晏劝道:“还是正事儿要紧。” 贺龄君点点头,两个人一边走,一边寻找,一直走到了凉亭那边。 一靠近凉亭,空气里就慢慢的弥漫起了淡淡的血腥气。 苏晏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松开贺龄君的手,抢先奔向凉亭,随后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了一样的,站在那儿,再也开不了口。 “怎么了?”贺龄君一看见他那副模样,心里面就有了不好的预感,连忙抬脚就要过去。 “别过来!”苏晏如梦初醒般的抬起头来,对着贺龄君迅速开口:“你就站在那边!” “到底怎么了?凉亭里怎么了?苏恒在不在里面?”贺龄君听话的停下脚步,很是焦灼的问道。 “你别过来,苏恒……他在。” 苏晏声音沉重的道。 说着,他慢慢的抬脚走进凉亭里去,一步步走过去,蹲下去,伸出了手…… “他没死!” 片刻后,苏晏兴奋的站起身来,立刻高声叫道:“来人!快去请太医!请太医啊!” 贺龄君忙转身冲出御花园,去喊路过的宫人们去请太医,又叫了几个宫人来帮着一起抬人。 她站的远,看不清楚凉亭内的情形,也看不到苏恒的状况,既然苏晏说他在,那么他就一定在凉亭内,看不到人,估计是躺着。 什么情况下,一个人会躺在地上?肯定是受伤。 再结合苏晏不让她过去……这一切都说明苏恒遭遇了重大的危机,此刻很是危险。 “你们几个过来,小心点将他抬上去。“苏晏看到贺龄君叫来了宫人们,当即便吩咐起来。 贺龄君想要过去瞧一瞧,但是苏晏依旧阻止她,语气充满无奈与担忧:“你别过来了,苏恒已经出事,我怕你也出事,被吓着了不好。” “好吧。”贺龄君闻言,便点点头,没有再上前,乖巧的站在一旁,看着苏晏忙忙碌碌,却又细心无比的指挥着宫人们将苏恒抬上担架,又脱下一件外袍,遮掩在他身上,一行人从凉亭内走出来。 担架从贺龄君身边经过的时候,贺龄君没有看到苏恒的样子,但是却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气。 苏恒有一只手垂落在担架旁边,满是鲜血,宫人行走的时候,那只手摇摇晃晃,有无数的血迹星星点点的滴落下来,染了一路。 果然是伤的很重! “走吧。”苏晏这个时候,显得倒还很是镇定,只是脸色比起刚刚来,更加的苍白。 贺龄君紧紧的握着他的手,想问他还能不能挺得住。 苏晏用手握着她的手,用行动告诉她,他还撑得住。 夫妇俩随着担架一起回到后宫,为了避免路上颠簸,加重苏恒的病情,贺龄君就近找了一处宫殿,将苏恒安顿进去,太医立刻就地救治。 这边安顿好一切,那边皇帝也派人来询问了。 来的是皇帝身边的亲信张公公,一看到贺龄君便紧张的道:“哎呀,我的公主啊!您怎么不告而别呢?陛下看望完三公主出来,就不见了您,急的立刻就派奴才来找!您怎么来这种地方了?” “公公,不好意思,刚刚是有急事儿,我才对父皇不告而别的。” 贺龄君闻言,有些愧疚的道:“不过现在事情已经办完了,我与你一起去见父皇吧,正好我也有些事情要跟他说。” 说着,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阴霾。 敢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将苏恒弄到御花园里面毒打成这幅样子,可见那人有多么的豪横!根本就不曾将护国公府,甚至是她这个公主放在眼里!才会如此的肆无忌惮! 太子哥哥啊,太子哥哥,如果这次真的是你…… 贺龄君想不出那样的情景。 “啊?也好。”张公公听了贺龄君的话,顿时愣了一下,随即便点点头,道:“那六公主,我们这就走吧?六驸马也去么?” 正好这个时候,苏晏从内室里走了出来,张公公当即问道。 “他就不去了,留在这里照看人,我跟你去。“贺龄君道,说着,便冲着苏晏点点头,抬脚向外走去。 张公公疑惑的瞧一眼苏晏,随后也跟着出去了。 聪明如他,没有开口询问贺龄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这大殿上的血腥气,他倒是有些闻到了。 “父皇!您要替苏恒做主!” 一到养心殿里面,见了皇帝,贺龄君不顾贤王还坐在一旁喝茶,便扑通一声朝着皇帝跪了下来,开口祈求道。 皇帝一口茶差点就喷了出来,他连忙放下茶杯,站起身来亲自过去搀扶贺龄君:“小六,你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你的事情父皇什么时候没有替你做主?说吧,今日怎么了?怎么匆匆忙忙就走了?” “父皇……”贺龄君声音颤抖的道:“是苏恒,他出事了……” 皇帝闻言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苏恒今日也跟着贺龄君与苏晏进宫来了,刚刚贺龄君去见太后的时候,并未带着苏恒一起。 “他怎么了?”皇帝问。 “他,他被人打了!差点就打死了……”贺龄君浑身轻轻颤抖的道:“就在这皇宫之中,就在父皇的眼皮子底下!甚至就在这养心殿的外头!不知道是谁,将他诓骗去了御花园中,毒打的浑身遍体鳞伤,就剩下一口气支撑着……女儿也是听到这个消息,就急匆匆的赶过去,没来得及跟父皇说一声……” “你说苏恒被人打了?”皇帝闻言,立刻皱起了眉头:“在什么地方?” “在御花园。” 贺龄君红着眼圈,声音梗咽的道:“父皇,苏恒虽然顽劣了一些,做了一些错事,可是他总体上还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孩子!就因为之前太子哥哥在宫宴上多喝了酒,将芳若表妹弄去东宫企图染指,被苏恒破坏了以后,太子哥哥就处处针对他!这一次也是有人假借父皇您的名义,故意将苏恒诓骗进宫来的!然后他又被人毒打成了这幅模样,女儿敢说,这件事八成与太子哥哥有关系!还望父皇明察!” 说着,再次郑重其事的下跪。 “你先起来。”皇帝再次催促她起身,然后转身冷声对张公公吩咐:“你去把太子请来,不,让他滚过来见朕!” 骤然改变的语气,隐藏着的怒气,都代表着皇帝已经相信了贺龄君说的话。 第144章 张公公处变不惊的照办,亲自去请太子去了。 贤王有些惊讶的朝着贺龄君看了一眼,原来传闻是真的,皇帝果然最喜欢贺龄君这个公主,就连太子都要往后靠。 他垂下眼眸,勾了勾嘴角,心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贺龄君则掏出帕子来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安抚苏晏:“夫君,你也不要太紧张了,阿恒一定不会有事的。” 很明显,她是因为夫君的缘故,才会对苏恒的事情如此上心。 皇帝在一旁点头:“是啊,苏晏,相信太医吧,无论苏恒受多重的伤,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一定会救活的。” 说到这里,想到那在皇宫里面,在他眼皮子底下行凶的某人,皇帝的脸上顿时露出怒容。 苏晏听了这安抚,脸上勉强露出笑容:“希望的确如公主与陛下所言吧。” 正说着话,太子到了。 “儿臣参见父皇。”太子神情如常,进殿之后弯腰冲皇帝请安。 “瞧你干的好事!” 话音刚落,皇帝便一把抓起手边的茶杯,碗碟,一股脑儿的朝着太子劈头盖脸的砸了过去,一边砸,一边骂道:“自己做了错事,被苏恒指出来了,就挟私报复!居然在皇宫里面将苏恒毒打成了这般模样!你还有没有一点点身为储君的善良与宽厚?啊?朕平日里就是这么教育你睚眦必报的么?” 太子下意识的一闪,那茶杯便砸在了地毯上。 他睁着一双迷茫的眼睛看着愤怒的皇帝,怔怔开口:“父皇?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您为何……如此震怒?” “你还有脸问?”皇帝更加的恼怒了,眼见的太子居然敢闪躲,他心里的火气顿时便更旺盛了一些,当下站起身来,走过去狠狠在太子腿上踹了好几下。 太子这下不敢闪躲了,硬生生的承受了,想来皇帝在震怒之中,下手还是挺重的,太子的脸上当即露出痛苦之色来:“父皇,别打了……” 皇帝想到苏恒被打的只剩下一口气的样子,便越发的震怒,又踹了好几下,才气喘吁吁的停下,贺龄君与苏晏忙上前阻拦:“父皇!息怒!” “你说!”皇帝气喘吁吁的指着太子,怒问道:“是不是你派人将苏恒弄到了御花园里去,将他往死里打?” “冤枉啊!父皇!”太子闻言,立刻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满脸委屈加无辜的道:“儿臣从来都没有这么做过!儿臣今日一整天都在东宫待着,从未外出!有东宫众人可以作证!还有母妃也可以!” “你宫里的人,都是听你的,如何作证?”皇帝冷笑一声。 “可是父皇,儿臣今日真的一直都在东宫,这是可以查到的!儿臣从未踏出过一步。”太子不停的解释道。 贺龄君幽幽开口:“太子哥哥,以你的权势,想要在皇宫里面对苏恒动手,派人将他弄到御花园里打个半死,根本就不需要自己亲自出面。” “六妹妹!你这话是何居心?”太子立刻反驳道:“本宫为何要对付苏恒?对付他有什么好处?你有证据,说毒打苏恒的人,是本宫派去的么?那些人招认出了本宫么?” 没有,都没有。 贺龄君与苏晏赶到的时候,苏恒已经被毒打的奄奄一息了。 四周一个人都没有。 “太子哥哥。”贺龄君深吸一口气,看着太子,沉声开口道:“今日有人假借父皇名义,将苏恒骗进了皇宫,那个人,不是你么?” “怎么可能!”太子矢口否认:“本宫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那人也太胆大妄为了!居然假借父皇名义!简直是不要命了!需得好好调查一番!” 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贺龄君却是笑了,然后幽幽开口道:“是么?太子哥哥怕是忘记了,你是有前科的,从前你假借父皇名义,派人去护国公府里,替我教训了二婶,这件事情龄君终身铭记。” “那个……本宫当时是情急之下,为了替你出头,才这么做的。”提到过往,太子的脸上顿时流露出一丝尴尬,还有一层隐隐的愤怒。 他从前做的那件事,分明是为了讨好贺龄君,结果现在却被他当众提了出来! 还当成了指责他的证据! “那也不能说明今日的事情就与本宫有关!” “是不能当做证据,来指正太子哥哥。”贺龄君闻言幽幽开口道:“不过,唯结果论,纵观全局,打死苏恒,能够得到好处的,只有太子哥哥你一个人,怀疑你,不是应该的么?” “打死苏恒,我有什么好处?”太子震怒了,一双眼睛满是阴霾的瞪着贺龄君。 “因为苏恒是横担在太子殿下与芳若表妹中间的一块绊脚石。”贺龄君一针见血的说了出来,并没半丝隐瞒:“他曾经几次三番破坏了殿下与芳若的幽会,使得太子哥哥你怀恨在心,这才故意假借圣旨,将苏恒弄进皇宫里来,打个半死,用以出气,不是么?” “你这是一派胡言!” 太子闻言,眼底闪过一抹心虚,但很快便转化成了愤怒。 “龄君从来都不会说谎话。”这个时候,苏晏也在一旁开口道:“上元节那日,三公主的画舫着火,七公主九死一生,凶险万分,可是当天晚上,太子殿下您却一没进宫,二没探望三公主,而是悄悄的携带了微臣表妹芳若,去京郊别院里住下,这件好事,结果又被臣的弟弟苏恒给破坏了,当时太子殿下就曾愤怒的抽出佩剑来,要亲自斩杀苏恒,是微臣及时出现,才救下了苏恒。” “不料,他还是没有逃脱被打的厄运。” “太子,这都是真的?”皇帝闻言,一双锐利的眼睛夹带着怒火,看向太子。 太子恼羞成怒。 苏晏居然把这件事说出来了,是他没有想到的! “父皇!您听儿臣解释。”太子扑通一声跪下来,开口解释道:“那日晚间,儿臣本是想要回宫的!只是芳若说她身子不舒服,不想乘坐马车,儿臣这才带她去别院安顿,之后便是要打算回宫的……“ “是么?”苏晏闻言,语气凉凉的道:“那为什么微臣到的时候,殿下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穿着里衣,一副刚刚沐浴完的样子?既然要回京,还要先沐浴?” “这个……这个……” 太子闻言,脸上顿时流露出一丝尴尬来,忙解释道:“是啊,当时在船上沾染了一身腥气,就这么进宫去见父皇,实在是太过失礼了,所以才沐浴的……” “呵呵,这话也就偏偏小孩子。”贺龄君冷笑了一声。 太子脸上越发的尴尬。 这样的理由,自然是无法站的住脚。 皇帝的脸色黑沉沉的,眼眸里都是愤怒与失望:“太子,你实在是太叫朕失望了。” 太子闻言,顿时浑身一颤,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脸色苍白极了:”父,父皇……“ 他可以接受被所有人挑衅,怀疑,怒骂,甚至是冤枉!但就是不能看到皇帝这幅神情。 皇帝这样子,完全抹杀掉了他为了做一个合格的太子,这么多年的努力。 “以前你想要什么,朕都会给你。”皇帝看到太子受伤的神情,他也不好过,闻言叹息一声,沉声开口道:“你喜欢芳若,朕便亲自下旨,为你们赐婚,让她嫁你做侧妃,可是你还是嫌弃不够!人就差这么几天就嫁进东宫了,你就这么忍不得么?非要闹出这一连串的事情来!还为了一个女人,对朝廷肱骨之臣大打出手!你有想过这件事传出去以后,朝臣们会对朝廷,对朕有多么失望么?你觉得你还有这个资格做太子么?” 太子被训斥的几乎抬不起头来,几次三番的想要开口解释,但是皇帝摆摆手,根本就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沉声开口道:“为了一个女人,你大失分寸,也毫无理智!甚至走火入魔一般叫人不可理喻!现在想来,朕当初的决定是错误的,不能将这个女人给你。” ”父皇……“ 太子闻言震惊的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看着皇帝,心里面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皇帝便道:“芳若这个女子,还没嫁进东宫里来,就搅弄出这许多事情,实在是不宜入住东宫,这门婚事取消,朕会让皇宫重新为你挑选一门合适的大家闺秀,做你的侧妃的。” “不要啊!父皇!”太子脸色苍白的恳求道:“儿臣真的不能没有芳若!儿臣与她乃是倾心相爱!求父皇不要拆散我们!” “倾心相爱?真倾心的话,你一个堂堂太子,用得着用这么下作的手段,对付自己的准侧妃么?”皇帝嗤笑出声。 太子则脸露尴尬之色。 他与芳若之间的事情,一句两句解释不清楚,但绝对不会是皇帝与贺龄君认为的那样! 芳若是喜欢他的,否则不会对他那般的百依百顺! 只是他自己,想要掌控芳若这个女人罢了,他听信了太子妃的话,想要磋磨一下芳若,谁能知道,到最后会把婚约给作没了! “父皇!您三思啊!女子退婚的话,对其名节不好啊!芳若若是离开了我,日后也难以嫁给别人……”太子跪在地上,哀哀的恳求道。 “这个你不用担心。”贺龄君看着太子当即道:“芳若表妹与你退亲以后,纵然没全上京的世家大族都对她关闭了大门,可是还有苏恒在呢!苏恒愿意娶她,做正头夫妻,而不是当妾。” “小六!你到底是不是我妹妹!为什么说话都向着苏恒!” 太子听了这话,十分的抓狂:“不行!绝对不行!芳若绝对不能嫁给苏恒!” “这与你无关。“ 苏晏冷冷道。 他们夫妻二人,对于太子是能帮就帮,苏晏一直以来,也都在替太子做事,可是太子却因为自己的愤怒,丝毫都没有顾虑过他们,竟然将苏恒打成那个样子。 就是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 太子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父皇……”太子哀哀的开口。 但是皇帝却无动于衷,他冷冷的看着太子,轻轻摇了下头:“你什么时候能够明白,作为一个太子,什么是最重要的,再来求朕吧!芳若你就不要想了,朕绝对不会让这个惹是生非的女人嫁进东宫去的。” 说完,便吩咐张公公去传他口谕,从今日起,取消芳若太子侧妃的头衔。 一系列动作,雷厉风行。 “父皇……”太子闻言,顿时满脸绝望。 他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六妹妹!”他扭头看向贺龄君,对着她苦苦哀求道:“求求你了,你替我向父皇求情啊!父皇最相信你的话了!大哥真的很爱芳若,你忍心看着她被退婚么?那是很丢脸的事情,你想想表姨婆……” 太子不说表姨婆还好,一说便勾起了贺龄君不好的回忆。 她顿时便冷笑一声:“太子哥哥,恕难从命,这件事你还是去求父皇吧!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觉得自己可怜,委屈,难道苏恒就不委屈了么?他是我小叔子!我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人打死!“ “他又不是苏晏!”太子冲口而出:“你又何必担心他那么多!” “说的好。”贺龄君闻言笑了笑,淡然开口道:“苏恒的确不是苏晏,可是自从我嫁入护国公府开始,他便是我小叔子,不都说长嫂如母么?我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人如此欺负?大哥,你在派人把他往死里打的时候,可有想过我日后在侯府里如何做人?如何去面对苏老太君?你都没有在意过我,如今我如今又何必在意你!” 这一番话说的太子哑口无言。 “好了。”皇帝在一旁适时开口,目光深沉的看着太子道:“苏恒到底是怎么入宫的,又是怎么被人带到御花园里毒打成重伤的,这件事只要朕用心去调查,定然能够查个水落石出!太子啊太子,你就不要再辩驳了,朕给你留最后一点脸面,你也不要逼迫朕了。” “父皇!儿臣错了!真的知道错了!”太子扑通一声跪下,泪流满面的恳求道:“只求父皇不要取消婚约,儿臣喜欢芳若,不想失去她……” 皇帝静静的看着他流泪。 好一会儿,才慢慢的开口:“太子,如果你今日不是如此哀求朕,没有表现的对一个女人如此在意,朕或许就不会取消婚约了,让芳若嫁给你,但是现在,朕绝对不会让她嫁进东宫!“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太子闻言崩溃的大喊。 “因为你是太子!” 皇帝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身为太子,就不能儿女私情看的比江山还要重要!一个女人她再重要,也不值得你如此上心!更不值得你来哀求朕!太子,是你自己逼着朕做出这个决定的,不是别人。” 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太子怔怔的看着皇帝,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回去吧,好好的想一想,你自己究竟错在哪里。“皇帝冷冷的道,随即挥挥手,让人将太子带下去。 “父皇,儿臣告退。“ 太子慢慢的收起了脸上悲痛的表情,对着皇帝磕了一个头,然后便起身慢慢的退了出去。 皇帝瞧着他的背影,情绪十分复杂。 …… 苏恒一直到第二天才清醒过来。 他受伤特别的重,半个太医院的太医都守在他身边,足足守了一天一夜,才将他从鬼门关里抢回来,醒来以后,苏恒整个人都虚弱的说不出话来,而且只能清醒一小会儿,便会又沉入深沉的睡眠之中。 太医给的解释是,他受伤太过严重,休眠也是身体修复的一种本能。这么大的事情发生,护国公夫妇当天便进了宫来,秦氏一直都守在贺龄君的身边,看着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肉的小儿子,她红了眼圈儿,背地里不知道哭了多少回。 “母亲……对不起。”贺龄君见到秦氏,都没脸上前跟她说话,她实在是太内疚了,如果不是她与苏晏,苏恒这一次必定不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好孩子,母亲知道你尽力了。“秦氏闻言伸手拍了拍贺龄君的肩膀,似是宽慰她,又似乎是在宽慰自己:”阿恒实在是太顽劣了,又太无法无天,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只是没有想到来的这么快……我与你爹爹,终究还是没有护住他。“ 说着,眼圈再次泛红。 秦氏忙转过身去,拿出帕子来擦泪。 贺龄君的眼眶也有些泛红,尤其是想到那日画舫里面,苏恒帮着她作弄玉娴,给她出气的事情,她就特别的愧疚。 这次的事情,她也帮不上苏恒什么忙,也不能替他承受这份痛苦。 唯一值得高兴的事,是皇帝终于将芳若的名字从太子侧妃的名单中去除,她现在与太子东宫再无任何关系,可以随便嫁娶,皇家不会为难。 但苏恒还不知道这件事情,也没有人告诉他。 第145章 摔倒 回到府里,一夜无话。 第二天贺龄君还在沉睡,就被一阵激烈的争吵声给吵醒了,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来,看到苏晏也睁着一双惺忪的睡眼,坐起了身,对着外头问道:“什么事情?怎么这么吵?” “回驸马爷,是表姨婆在前头院子里撒泼。”外头云清回答道:“吵着您跟公主了么?奴婢这就让他们去远一些地方吵闹。” 说着,脚步声离开。 “还睡么?”苏晏回头慵懒的问贺龄君。 “不睡了,这哪里还能睡的着啊。”贺龄君也翻身坐起,一边打哈欠,一边无奈的道:“表姨婆昨夜能忍住,一直到今天才闹,也是个奇迹了,我们起来去看热闹吧,反正今日谁也别想睡懒觉。” “看热闹?”苏晏闻言不禁勾起了嘴角:“我们昨日进宫,还没回来宫里就下旨意,取消了芳若太子侧妃的身份,表姨婆只会以为是我们夫妻从中作梗,恨之入骨,不集中火力对付我们才怪呢,还能让你看热闹?” “有公婆在,还轮不到她还找我们麻烦。”贺龄君闻言并不以为意。 苏晏却没有掉以轻心,与贺龄君起身以后,夫妇俩收拾一番,出门去给苏老太君请安。 才刚进昌辉阁的院子,便听到表姨婆悲愤的声音:“我们家芳若,好容易才找到这么好的一门亲事!不日就要嫁入东宫做太子侧妃了!你们这些人眼红眼热,妒忌万分,故意从中使坏,害的我们芳若被取消了婚约!你们真不是人哪……” 话音未落,整个人便嚎啕大哭起来,声音抑扬顿挫的。 “表姨婆这样闹了有多久了?”贺龄君拉住一边的小丫鬟问道。 “回公主话,闹了得有一个时辰了。” 一个时辰?那表姨婆的肺活量还有体力可真够厉害呀!一般人谁能连嚎带骂一个时辰不重样子,声音也不沙哑的?从这一点上说,表姨婆的战斗力完胜她这个年纪大多数的人。 贺龄君真是唏嘘不已。 “走吧。”她抬脚就往院子里走,一边走一边道:”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受得了,我反正受不了了……“ “公主!世子爷!” 话音未落,老太君身边的嬷嬷便从里面急急冲了出来,一看到贺龄君与苏晏,便急忙拉着她们俩向外走去,同时压低了声音道:“你们俩怎么来了?老太君不让你们过来啊!这边表姨婆闹着要你们俩给个交代呢……” “嬷嬷,里面闹的很厉害么?”贺龄君打断了她。 “是啊,表姨婆又哭又闹,非要闹着老太君进宫去,替她们家芳若向皇上求情,请皇上收回成命,继续让芳若小姐嫁进东宫去,做太子侧妃……” “这想的还挺美。” 贺龄君闻言段是以后便笑了:“皇上圣旨都下了,还能反悔啊?” “皇上可不就是反悔了嘛!”嬷嬷道:“要是陛下不取消赐婚,也没有这一出啊!” 贺龄君:“……” “咳咳,父皇这么做,事出有因。”贺龄君轻轻咳嗽一声,看着嬷嬷微微一笑,道:“多谢一番好意,只是,我们俩不能走,若是走了,岂不是老太君一个人承担了所有?” “做后辈的,岂能让长辈承担责任,自己躲在一旁?” 贺龄君说着,便拉着苏晏的手要进院子。 “公主!三思啊!表姨婆正在气头上呢!” 嬷嬷来不及劝说更多,外院有人急匆匆的奔了来,对着苏晏行礼禀报道:“世子爷,宫里来人了,请您进宫去。” “怎么这个时候请……”苏晏闻言,顿时便皱起了眉头。 他扭头看向贺龄君,却见她冲自己摆摆手:“你去吧!朝堂上的事情重要,我有母亲跟老太君护着呢,没事的。” “好吧,那你小心。”苏晏担忧的看她一眼,握了握她的手,松开来转身与小厮一起离开了。 贺龄君这才抬脚往昌辉阁里走去。 云清与小翠都跟在她的身边。 屋子里,表姨婆依旧连哭带骂,唾沫星子飞溅,那凶悍的模样哪里有半点长辈的模样,直像世井街头那些当街撒泼的泼妇一样。 乍一看到贺龄君进屋来,表姨婆顿时如同见了仇人一般,双眼通红,冒着愤怒的光芒:“公主还有脸来?你毁了我们家芳若的婚事,竟无半点惭愧!” “表姨婆,你搞清楚,毁掉表妹亲事的,恰恰是表妹自己,与我何干?”贺龄君看都不看表姨婆一眼,只管走上前去向苏老太君请安:“老太君……“ “你胡说八道!” 表姨婆听了这话,顿时便如同疯了一样的指着贺龄君,语无伦次的骂了起来:“芳若一心爱慕太子殿下,怎么可能会是她毁掉了婚约?你自己做下丑恶至极的事情,反倒还倒打一耙!” “你自己算算。” 贺龄君淡淡开口:“芳若表妹自从赐婚太子殿下之后,都做了什么?第一次,以未嫁之女,深夜入东宫,害的太子殿下被打,苏恒被杖责,第二次,上元之夜,与太子殿下私自去京郊别院,导致太子殿下怀恨在心,昨日更是在宫中亲自对苏恒下了死手……一个女子,没有成亲嫁人之前,就已经挑拨的太子还有护国公府几乎成了仇敌,如果你是父皇,你会愿意让这样的女人嫁入东宫,成为储君之妃么?” “可是,这一切芳若是无辜的呀!” 表姨婆也听到芳若说过一些事情,因此贺龄君说的这些,她都知道,此时此刻,无法反驳之下,她恨恨的骂道:“都是苏恒!我们家芳若与太子殿下定了亲,妥妥的太子侧妃,容光万丈!他心怀不轨,故意破坏,才把事情变成如今这样的!都是他害了芳若!” “这话表姨婆慎言。” 贺龄君道:“表妹现在已经被太子退了婚,这满上京的富贵权贵之家,都是见风使舵之人,绝对不会愿意迎娶一个被退了婚的女人的,除非表姨婆打算带着芳若表妹从此回归故里嫁人,否则就对苏恒客气一些吧,也盼着他的伤早早好起来,因为他已经是唯一一个愿意迎娶芳若表妹的人了。” “不可能!”表姨婆恨恨的道:“都是他害了我们家芳若!我绝对不会让芳若嫁给苏恒!” ”是么?“贺龄君闻言顿时便笑了:“那就请表姨婆记住你说的这句话,日后不要求苏恒迎娶表妹,不管怎样,他都是护国公府的二公子,如今世子爷已经娶了驸马,与我开府另过,这侯府偌大的家业,至少有苏恒一半,待他养好了伤,再将旧日的毛病改改,多的是大家闺秀,千金小姐前赴后继的想要嫁给他……” “哼,这话也就你们敢说。”表姨婆冷哼。 但是到底没有再开口咒骂苏恒了。 态度也没有向先前那样恶劣了。贺龄君总算是喘息了一口气,扭过头去看向苏老太君,关切的问道:“您老人家怎么样?” 表姨婆来大闹,贺龄君最怕的就是老太君出事,怕她受不了。 现在看来还好,苏老太君的脸色还行,至少稳稳的坐在那儿。 “也就公主你挂念我老婆子了。”苏老太君紧紧的握着贺龄君的手,笑盈盈的瞧着她,满脸都是满足:“不过不打紧,我还撑得住。” 大姑今日也在,表姨婆闹腾的这么凶悍,她难得的没有跟着帮腔,此刻听着母亲说的话,她顿时便不乐意了:“母亲,您可别忘记了!要不是昨日公主拐带着阿恒进宫,他也不用被人打的半死!更不要说芳若表妹被退婚了!” “胡说!”苏老太君立刻怒斥:“是有人假传圣旨,故意骗苏恒进宫去的!他也是个好孩子,就是心眼太直了……“ 没有人会愿意与当朝太子对抗,然而苏恒却不信邪,为了芳若,敢与太子对抗,这是多么大的勇气,只可惜,他这样的做法,除了苏家人心疼之外,表姨婆对他只有恨意。 而芳若……她一直都低着头,任凭祖母骂人,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 “母亲,到底是假传圣旨,还是有人故意引诱,这可说不准……”大姑闻言当即冷笑了起来:“再说那日入府传旨的宫人太监已经被灭了口,谁知道真假……” “阿恒自己亲口所说,算不算真?” 秦氏在一旁忽然道。 在表姨婆哭诉时,她一直都一言不发,没有想到此刻倒是为了贺龄君出头了。 大姑一看,顿时便怒了:“大嫂,你想要维护公主,也要看场合的吧!没看表姨婆哭的那么伤心么?” “抱歉,我是一个母亲,我在意的只有自己受伤的孩子。” 秦氏闻言面无表情:“还有我势单力薄的儿媳妇,我在这儿,就是不准有人欺负她!冤枉她!休想!” 大姑的白眼几乎就要翻到天上去了,对于秦氏,她半点好脸色都没有。 可是今日这场合,还真轮不到她来做主。 “好了,都不要争论了。”苏老太君适时开口,看向表姨婆与芳若,缓缓的道:“太子忽然退婚,并且下了旨意,这事儿是无可挽回的了,现在我们要做的,不是埋怨,因为埋怨没有任何作用,只会让我们亲戚之间生出嫌隙来。” ”我们该想的,是如何将这件事抗过去。“ “那你说,怎么抗?”表姨婆心塞无比:“原本芳若丫头就要嫁进东宫去了!现在她被退了婚,还怎么嫁人?” “嫁人之事,可以往后推推。”苏老太君道:“我们现在做的,是要引导外头的流言蜚语,不能让人传出更多闲话来!到时候你们祖孙俩在这上京里都呆不下去了,明白么?” “你,你想赶我们走?”表姨婆闻言,立刻就愤怒了。 “不是我老婆子撵你走。”苏老太君闻言缓缓开口道:“而是事情如果闹的太难看,你们自己就无法再上京呆下去。“ 她这不是危言耸听。 这上京里有多少人盼着想要嫁到东宫里去,偏偏芳若一个名不经传的,只是借住在侯府上的一个孤女,竟然就成了太子侧妃,还在上元节当天,力压太子妃齐锦玉,与太子相伴游湖赏灯,这是多大的牌面!多大的荣耀! 不知道有多少人背地里咬牙切齿的恨着? 现在芳若自己从云端高高跌落,被从侧妃名额之中剔除,自然是有人摩拳擦掌的等着要痛打落水狗。 贺龄君明白这些,芳若明白这些,秦氏也明白。 但是表姨婆不明白,她根本就不会想这些,她的思想还停留在怎么样想法子,让皇上收回成命,继续让芳若嫁到东宫里去,哪怕做不了四大侧妃之一,就是做个侍妾也好啊! 她这样的想法,被苏老太君一眼就看穿了,她也不隐晦了,而是直接告诉表姨婆:“陛下最为讨厌,惹是生非的人,尤其是女人,太子殿下是国之储君,陛下对他寄予了厚望,他是不会让太子再迎娶芳若的了,无论她是什么身份,她这个人就不能进东宫去。 “凭什么?” 表姨婆愤恨的嘟囔:“我们芳若柔柔弱弱,从不与人争执为难,怎么就容不下她呢?你i说的那些事情,不都还是怪苏恒!” “是要怪苏恒,他太自以为是了,也太冲动。”贺龄君当即接口:“但是他也是一片心意的为芳若好,她并未与太子成亲,婚礼之前就与太子不清不楚,你可知道她嫁进东宫里去,是会被所有人瞧不起的?就连父皇与母后都不待见她,太子现在是宠爱芳若,可是男人的心都是易变的,你能指望太子一辈子只爱芳若一人么?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到那个时候,芳若失了宠爱,又孤立无援,在那个吃人的东宫里,不得被那些虎视眈眈的侧妃正妃给私吞活剥了。” “公主也太危言耸听了吧?“表姨婆只认为她是包藏祸心,闻言恨恨的指着贺龄君的鼻子骂道:”公主若是真的肯为芳若好,就不要在这里说什么风凉话!你去亲自求陛下,让他收回成命,等芳若嫁进了东宫,做了太子侧妃,你再瞧瞧她能不能活的很好!“ “那不可能。” 贺龄君直接就给拒绝了,懒洋洋的坐在秦氏身边,伸手拿起嬷嬷斟的一杯茶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这才开口道:“我是绝对不可能去求父皇的,我去求也没用,这件事事关储君,是我一个出嫁了的公主,能够插手的么?“ “当日养心殿里,皇上生了好大的气。”秦氏在一旁幽幽的道:“谁插手,谁就是一个死,你们这是要推公主去死么?” “不可能的。”芳若忽然开口道:“陛下那么疼爱表嫂,绝对不会……” “可是这件事不一样!“秦氏打断了她道:”涉及储君,皇上不会给任何人面子!“ 芳若怔怔的瞧着秦氏,说不出话来。 表姨婆看到这一幕,顿时气的扑过来,企图伸手去推秦氏:“你跟我们家芳若说这些做什么!她大好的前程都被你们给毁掉了,你们还在这里教训她!” 她忽然动作,秦氏毫无提防,顿时便朝着一旁摔去。 “母亲!”贺龄君连忙放下茶盏伸手拉她。 结果,秦氏倒下的趋势不可避免,手忙脚乱之中,不知道是谁在贺龄君的小腿肚子上狠狠踹了一脚,贺龄君顿时便随着秦氏一起,狼狈的摔在了地上。 摔倒的那一瞬间,贺龄君忽然感觉到小腹传来钻心般的疼痛,她顿时惨白着脸叫了一声。 “怎么了?怎么了?” 秦氏这才发现自己还压在贺龄君身上,等反应过来,吓了一大跳,连忙从贺龄君身上下去,伸手去拉她起来,与此同时小翠与云清也扑了过来。 她们俩就反应慢了一步,公主就摔倒了! “我,我的肚子……“贺龄君倒在地上,伸手捂着小腹,脸色苍白的很。 “公主,您怎么了?” 云清不由的变了脸色,她顺着贺龄君的手,落到她的腹部,不由的脸色一变,立刻伸手阻止了其他人企图拉贺龄君起身的动作。 “先别急!公主摔着了!”云清立刻大声喊道:“别动公主!赶紧去请大夫来!“ 其他人看到贺龄君这幅样子,再看到云清慎重的表情,一个个也都愣住了。 秦氏更是自责不已:“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推人的表姨婆愣了一愣,下一刻,她就麻溜儿的转过身去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不吭声了。 “呵呵,不过是摔了一下,有什么大不了的,六公主这也太金贵了吧。”大姑在一旁幸灾乐祸的道:“还不让动,这是打算等着请了太医来,直接就抬进皇宫里去么?” “你闭嘴!” 秦氏蓦然回头,目光死死的瞪住了她,眼神里蕴含着浓浓怒火。 大姑并不惧怕,挑了下眉头语气凉凉道:“你冲我发什么火呀?又不是我推的你们家公主!冤有头,债有主!推人的在那边!” 第146章差点小产 “如果不是你在旁边煽风点火,挑拨是非,事情能变成这个样子?”秦氏狂怒的道。 大姑眼睛闪了闪,大声叫着冤枉。 “好了。”苏老太君一声满是威严的呵斥,使得大姑闭上嘴巴。 “公主……”老太君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走到贺龄君身边看了一下她,随即脸色大变,扭头吩咐道:“除了大房以外,其他人全都给我退下!另外在去几个人,将世子爷叫回来!” “母亲……”大姑不服,还想再说,但是苏老太君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大姑便悻悻然的闭上嘴巴,临出门前,不甘心的朝着贺龄君的方向看了一眼,忽然间明白过来了:“公主这一摔,不会是小产了吧?” 话音落地,她惊呼一声,伸手捂住嘴巴。 不怪她这样想,实在是贺龄君现在的模样,以及惨白的脸色实在是太像了,都是世家大族里出来的人精,什么事情看不出来?更何况贺龄君与苏晏已经成亲大半年了,此时有了身孕,也是正常的。 但是偏巧坏在,表姨婆伸手推人,这个孩子有可能保不住了。 天哪! 大姑紧紧的捂着嘴巴,眼睛里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芒。 那边苏老太君已经顾不上与她争论什么了,只是命人将她与表姨婆,芳若等人全都撵了出去,花厅里面只剩下贺龄君的人,还有秦氏。 昌辉阁里已经乱了套了,很多人被撵出去待在院子里,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秦氏急的团团转,频频询问下人:“太医来了没有?世子爷回来了没有?天哪!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这可怎么办呦!” 她又是焦灼,又是后悔,又是愤恨。 看到贺龄君悲惨的样子,她恨不得自己代替贺龄君来承受这份痛苦,但是想到表姨婆,当下又恨不得亲手宰了她。 都怪她,一直隐忍,才酿成这样的祸事! 表姨婆早就趁着混乱,拉着芳若的手,离开了花厅,祖孙俩也不敢留在院子里,灰溜溜的回了自己的院子,仿佛如此做,这件事便能从此揭过一样,就没有人知道是她伸手推了秦氏,这才导致贺龄君摔倒。 “完了,完了……”表姨婆自言自语道:“只怕护国公府是再也容不下我们的了……” 昌辉阁里,众人在太医到来之前,终于小心翼翼的搀扶着贺龄君起身,将她就近安置在了苏老太君花厅里的小榻上。 “公主,你感觉怎么样?”秦氏一直都在旁边小心的询问贺龄君的状况。 “还好,没有刚刚那么痛了……”贺龄君脸色苍白的道。 “那就好。”秦氏闻言松了一口气,瞧着贺龄君的眼神里带了一丝希冀。 如果有可能,保住孩子…… 贺龄君也是低着头,万万不敢相信她自己竟然有了身孕。 这个孩子,在她与苏晏都无知无觉的时候,悄悄来临了。 如果她早就知道,今日绝对不会来昌辉阁里来。 “太医来了!太医来了!”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一阵欢呼声,紧跟着小翠与嬷嬷们便簇拥着太医快步从外头走了进来。 “微臣参见老太君,参见公主……” 太医行礼,却被苏老太君拦住了:“都什么时候了,还顾虑这些!赶紧给公主瞧瞧吧!” 她没有说保住孩子这样的话,是因为怕万一是个误会,岂不是给贺龄君压力? 这场面也会有些难堪。 “是,老太君。”太医点点头,走上前来,在榻前凳子上坐了,开始替贺龄君把脉。 “公主这是有喜了。” 老太医只是一搭脉,便诊断了出来,随即又皱起了眉头:“只是公主这是怎么了?摔了?还是碰了?怎么动了胎气……” “只是动了胎气?孩子没事?”秦氏狂喜的问道。 边上苏老太君闻言,整个人都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伸手抚着胸口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这个不敢肯定。” 太医轻轻的摇了下头,沉声道:“公主十分虚弱,孩子也虚弱,微臣不能保证孩子不会小产,总之,是要万分注意……” “那太医赶紧想法子啊!努力保住这个孩子!”秦氏急急的道:”公主与世子的第一个孩子,不能就这么没了啊!“ “是啊,太医,一定要想法子保住这个孩子。”苏老太君也哀求道。 “那微臣开一个保胎的方子,公主接下来可千万不能再受刺激了,也不能磕碰,好好的卧床休养,说不定孩子可以保住。” ”多谢太医了。“ 秦氏领着太医出去开药方去了,屋子里就只剩下了苏老太君一个人面对贺龄君。 “公主啊,是我老婆子的错,没能保护好你。”苏老太君歉疚的道:“你若是要怨恨,就怨恨我吧……” 贺龄君又怎么能怨恨苏老太君呢? 苏老太君可没有要害她的意思,不过是拉不下面子,撵表姨婆一家离开侯府罢了。 贺龄君其实能够看的出来,苏老太君对表姨婆祖孙的不耐烦。 “老太君,这件事与您无关,您无需自责……”贺龄君唇边流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伸手抚摸着自己的小腹。 在太医没有来之前,她心底里还藏了一丝庆幸,如果她没有怀孕,那该多好。 这样她就不用承受小产带来的痛苦了。 可是太医开口的那一瞬间,她反而释然了。 有了孩子也好,她与苏晏感情甚笃,有孩子那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如果没有,那才叫人生疑。 庆幸的是,这个孩子没有小产,暂时还稳稳的待在她的肚子里。 ”龄君!“外头院子里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苏晏大踏步的从外头奔了进来,直直的朝着贺龄君的床边奔了过来,那张儒雅俊美的脸庞上,写满了焦灼。 “你怎么样了?”苏晏焦灼的问道。 随即在床前跪了下来,伸手紧紧握住贺龄君垂在床边上的一只手。 “公主她还好,孩子暂时没事,喝了保胎药,好好的躺着休养,不会有事的。”秦氏连忙在一旁安慰道。 贺龄君也冲他点头:“我没事。” 苏晏瞧了她那故作坚强的样子,不由的红了眼眶。 他猛然转过头来,看着苏老太君沉声道:“祖母,发生这样的事情,孙儿相信你也不想看到,她是我的媳妇,也是护国宫府的少夫人,如果侯府实在容不下她,那孙儿便带着她退居公主府,再也不回来。” “傻孩子,你说什么傻话!” 苏老太君闻言摇着头,沉声道:“这护国公府将来是要交到你手里面的,你与公主才应该住在这里!不相干的人的确是太多了,你放心,他们很快就不在了。” 随即,交代苏晏好生照料贺龄君,她自己拄着拐杖出去了。 苏老太君亲自出去,冷着脸对大姑道:“最近侯府事多,娘也没功夫管你,你领着两个孩子今日就回去吧。” “母亲!”大姑闻言,立刻就不乐意了:“我们不是说好了么?玉英玉芬两个丫头,就趁着这次在上京住着,将她们俩的婚事都定下来!她们年纪也大了,不能再耽搁了!当初说的好好的,母亲您怎么能反悔?” “如果你只是安分守己的住在这里,我也不会多说什么。” 苏老太君闻言紧紧皱着眉头,看着大姑道:“你看看你来了上京以后,都做了什么!还挑拨你大哥房里的事情!你先回去吧!至于两个孩子的婚事,等过一阵子再说,放心,有我老婆子在,必不会让她们低嫁。” “母亲!我不走!”大姑生气的道:“我是护国公府的嫡女!是您老亲生的女儿!凭什么为了一个公主小产,就要被撵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将公主怎么样了呢!可是明明我什么都没做!推人的是方家姨婆!” “如果没有你在其中挑拨离间,事情不会发展到那一步。”苏老太君看着大姑,意味深长的道:“月儿啊,你不要总是将别人都当做傻子,好好的领着孩子们去吧,我会对外放出风声,是女婿催促,你们才回去的,不会有一点风言风语。” “可是,母亲……”大姑不甘心的开口,还想要辩解。 苏老太君一下子就冷了脸,冷冷道:“你若是实在不想走,不要怪我翻脸!到时候直接派人将你们撵出府去,也不是不可以!” 印象中,母亲从未对自己发过这样大的火气。 大姑顿时便懵了。 心里也明白过来,母亲这是铁了心的要撵自己走了,她再说什么,不仅没有效果,反而还会惹的母亲厌烦,导致日后回府艰难,考虑到两个孩子的秦氏,大姑不甘心的点头道:“好!我走!母亲你果然是偏心!明明是姨婆造成的公主摔倒,你难道不撵她么?” “撵。” 苏老太君淡然道:“撵完你,就会去派人通知她们祖孙,不会给她们借口再赖在府里了。” 大姑这才明白苏老太君的意思。 她是怕表姨婆借口自己也住在侯府,而不肯离开,索性,就将她们全部撵走,还侯府一个清净。 这也太偏心大房了! 大姑不甘心的走了。 苏老太君又直接派人去找芳若祖孙,勒令她们立刻收拾东西,离开侯府。 “我们在这上京里唯有侯府这一门亲戚,离开了让我们住在哪里?”表姨婆听到这个消息后,勃然大怒。 芳若低着头,在一旁轻轻的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道:“祖母,我们还是走吧……” 她被太子退婚,已经够丢脸的了,如今又因为表姨婆莽莽撞撞,害的贺龄君摔倒差一点小产,她们还有什么脸面住在这里? 纵然是苏老太君不派人来撵,她也是要劝说祖母离开的。 “走什么走?”表姨婆将她的胳膊一甩,气恨恨的道:“因为她们,你才被退婚,如今圣旨才到,侯府就毫不留情的撵人,难道就不怕上京人议论,说侯府冷漠无情么?” “抱歉,这个时候,我们侯府顾不上什么颜面不颜面的了,公主腹中的孩子才最为重要,那可是世子爷的孩子!至于其他,一切都要为公主让路。”老太君身边的嬷嬷,冷着脸道。 提到这件事,表姨婆脸上总算是露出一抹心虚之色,但是很快,她就强词夺理起来:“你们公主养胎就养胎,至多我们不去打搅就是了,何必要欺人太甚,非要将我们撵出去呢?我们又能去哪里住?” “你们住哪里,与侯府有何关系?” 嬷嬷们登时怒了,对着表姨婆毫不客气的道:“因着大家都是亲戚,这才将你们接来安置,如今却因为你们的缘故,害的我们公主差一点丢了孩子!总不能放着正主子不管,非要照顾亲戚的道理吧?你们赶紧走!我们公主不想看见你们!否则没法清净的养胎!” “她想养胎,可以去公主府呀!那边清净!”表姨婆想也不想的道。 话音落地,她便察觉到一丝不妙,糟了,说错话了。 果然,侯府的下人们全都对她怒目而视。 在这侯府中,表姨婆只是苏老太君的亲戚,其余的可都与她没什么关系,众人忍受她们祖孙,只是因为看在苏老太君的面子上,可是偏偏表姨婆自己作死,害了人还振振有词,难怪惹了众怒。 “从古至今,从来都没有客人来家中休养,反而将正主子撵出去的道理!” 这个时候,秦氏大踏步从外头走了进来,直接下最后的逐客令:“老太君说了,今日无论如何都要请二位离开这里,表小姐,劝劝你祖母吧,亲戚一场,不要到头来闹的大家都没有脸面。” 被点了名字,芳若有些难堪的低下头去,点了点头轻声道:“多谢舅母,我会劝的。” 秦氏点点头,冷冷的扫了她们主仆二人一眼,转身离开了。 表姨婆见她走了,气的骂道:“你怎么就答应她了!我们现在已经失去了婚约,又要离开侯府,还能往哪里去住?” “祖母,如果您不伸手推舅母的话,谁都不能将我们从这里撵走。” 芳若幽幽的开口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赶紧让人收拾东西吧,明日一早,我们便离开这里。“ 说着,便转身回屋去收拾东西去了。 表姨婆见她神情镇定自若,半点没有被人扫地出门的恐慌与窘迫,有的只是如释重负,与轻松,不由的心中一动。 她抬脚跟了进去,见芳若正在低头收拾她的衣裳,便轻轻咳嗽一声,压低了声音道:“芳若啊,你老实告诉祖母,是不是太子殿下那边还有希望?你怎么就能胸有成竹的要离开侯府呢?” “祖母,没有什么希望。”芳若扭过头来看了她一眼,随即道:“你也不要再抱有什么希望了,我们得到的教训还不够么?太子殿下是喜欢我,可是他永永远远都不会为了我,而违背陛下。” 说完,便低头去整理自己的衣裳与首饰了。 表姨婆紧紧皱着眉头,瞧着她忙碌,心里面充满了不甘。 …… 苏老太君这一次真正的发了怒,当日下午,表姨婆与大姑便相继离开了侯府。 自从退婚的旨意下了以后,太子便将自己关在东宫里面,谁也不见,伺候他的下人们一个个噤若寒蝉的站在外头,谁也不敢去打搅他,大家都知道失去了芳若,太子就是一头发狂的狮子,这个时候谁冲上去,谁就是去送死。 然而下午的时候,芳若离开护国公府的消息传来了,众人精神一震,忙进去将这个消息禀报给了太子。 “她离开了护国公府?”太子贺燕青闻言,眼底顿时闪过一抹冷笑:“是了,没有了利用价值,护国公府又怎么可能会养两个废人在府里面呢。” “不是的,太子殿下。”宫人连忙禀报道:“据说是芳若小姐的祖母,推了六公主,结果六公主摔在地上,差点小产了,苏老太君发怒,这才将她们祖孙俩撵出府去的。” “六妹妹有身孕了?”太子闻言吃了一惊。 “是啊,一开始就连六公主也不知道呢,这一摔才知道的,差一点孩子就没保住……” 太子闻言没吭声。 心底里一片冰凉。 这次是芳若祖孙做的过分了,要是换做了他,也是要撵人的,太气人了。 不过…… “她们祖孙俩现在在哪里落脚?”太子有些激动的问道。 “据说,她们是打算离开上京,回老家了……” “怎么不早说!赶紧出宫去追!”太子腾的一下站起了身来,转身就往外奔。 “殿下!殿下!您还在禁足之中!” 太子猛然停下脚步。 他扭过头来看看满脸紧张的心腹,又看看四周的人,咬了咬牙,到底没往外走:“来人,奉本宫之令,立刻赶去京郊码头,将她们祖孙俩拦下来!无论如何都要拦下!也不能让她们受伤!” “是,殿下!属下这就去做。”太子的心腹刘辛想了想,问道:“殿下,如果接到了芳若小姐,您打算如何做?将她们安置在什么地方?护国公府大概是不能够回去了……” 第147章 “先把人拦下来再说吧。”太子想了想,道。 是夜,太子趁着人少,在宵禁之前,偷偷换上一身侍卫服,溜出了皇宫,去见芳若。 太子一出宫,苏晏便已经得了消息,但却没有任何动作。 只是起身走到屏风外,伸手接过了小翠手里面的药碗,然后回到里间床前坐下,瞧着脸色依旧苍白的贺龄君,满脸心疼的道:“还痛不痛?” 贺龄君摔倒之后,不过一个多时辰,苏晏便急匆匆的赶回来了,一进门便直奔苏老太君的院子,正碰上众人小心翼翼的将贺龄君抬出来。 他当时就急了:“她才刚刚摔过,怎么能随意搬动呢?你们这是做什么?” “回世子,是公主自己要求挪回云生居的。”众人忙回答道。 贺龄君是清醒着的,闭着眼睛在休息,听到他的声音,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唇边露出一抹浅笑:“你回来啦?” 苏恒一下握住了她的手。 脸上的神情又是自责,又是愧疚:“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没能保护好你……我应该提早让太医来府里诊脉的……都是我的错……” 天知道他知道贺龄君摔倒被查出身孕的消息之后,心情有多么的激动,他就要有孩子了,要做父亲了,都还没有来得及狂喜,就要承受马上失去孩子的痛苦。 这可真真是冰火两重天。 “我也有错,我不应该去看热闹的……”贺龄君喃喃开口。 只是她的声音太小了,被四周大大小小的声音给淹没了,秦氏站在一旁,催促道:“好了好了,先别说这些了!你们夫妻两个有什么话,等到晚上没人的时候慢慢说!现在先将公主抬回去……” 苏晏上前一步,弯腰伸手去抱贺龄君:“我抱她回去。” 秦氏等人连忙上前阻拦,想说你一个大男人抱着她算怎么一回事,这一路颠簸的,还是众人抬着轿子送她过去比较好…… 然而苏晏已经伸手将贺龄君稳稳的抱起来了。 别看他瘦,但是双臂却是强健有力,抱着贺龄君稳稳的走下台阶,没有半丝晃动颠簸。 众人还在吃惊中,苏晏已经抱着人飘出了院子。 ”你慢点!别张了风!“秦氏反应过来之后,连忙抬脚追过去,同时云清与小翠也都反应过来,忙追了上去。 苏老太君在屋子里,拄着拐杖站在窗前,看着刚刚还热热闹闹的院子,一下子就变得冷冷清清,她最爱的孙子苏晏,第一次进了这昌辉阁没有过去给她请安。 苏老太君不由的感慨万千:“都是我的错,好好的一家子人,却偏偏因为几个外人,而闹的乱哄哄的。我亲自动手,将她们都撵走,也算是留了几分颜面,若是等到苏晏动手,只怕就伤和气了。” 贺龄君被推的差点小产,苏老太君此时放在心上的却只是伤了亲戚们的和气。 嬷嬷们站在她身后,不吭声。 苏老太君感慨了片刻,回过头去对张嬷嬷吩咐:“你去把库房里面那些上好的人参燕窝取些,送到云生居里去,公主虽然不缺这些,但到底是我一份心意。” “是,老太君,奴婢这就去准备。” 云生居里,贺龄君被苏晏一路抱着回来,安顿在床上,之后,苏晏便阻止她做任何事情,无论是喝水还是吃饭,都亲自来喂。 贺龄君喝了安胎药,又用过了饭,比起先前来脸色恢复了一些,看到苏晏这样,她开玩笑的道:“我是沾了这个孩子的福气么?从前你可没有这样紧张过。” 苏晏捧着调羹的动作立刻一顿。 随即缓缓抬眸瞧了贺龄君一眼,愧疚的道:“那看来我从前是陪伴你少了,你心里有怨气了。这个孩子也好,你也好,都是我最在意的。” 说着,将汤药喂给贺龄君。 贺龄君张嘴喝了。 随即冲着苏晏一笑。 “你回来这么半天了,去看苏恒没有。”贺龄君想起来道:“他的伤也挺严重的,每日躺在床上,能见的只有母亲,还有屋子里伺候的几个丫鬟下人,挺无聊的。” “我过几天再去看他。”苏晏直接就拒绝了:“我现在只想陪着你。” 话音未落,外头便传来嘈杂声,随即苏恒身边的小丫鬟铃儿便进来禀报道:“世子,二公子请您过去一趟,他有话要说。” “我没空。”苏晏直接一口回绝。 “去吧去吧。:”贺龄君劝道:“他毕竟是你弟弟,又受了那么重的伤,我喝过了药,也吃了饭,正好有些困了,你在这边才碍事呢!” 苏晏听她这样说,顿时便觉得有些委屈:“我推辞掉所有,专心陪你,你嫌弃我?” “没有啊。“贺龄君一脸的无辜:”我只是叫你去陪苏恒坐一下,等我睡醒了你还得接着服侍我呢,可别想偷懒。“ 苏晏认真的看了她片刻,随后点点头:“那好吧,我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说完站起身来,临走时忽然又低下头去在贺龄君脸颊上落下一个吻。 “等我。” 他说,随即微微一笑,转身出去了。 贺龄君瞧着他离开的背影,有些尴尬,又有些无奈,母亲还在一旁看着呢。 结果,她一扭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秦氏早已经离开了,小翠与云清两个也已经躲开了,此刻屋子里就只有她一个人。 贺龄君顿时轻轻咳嗽了两声。 “公主。”小翠从外头进来,手里面端着一盘香喷喷才做好的桂花酥,笑嘻嘻的走过来道:“公主,驸马爷出去了?奴婢告诉您一个好消息,就在刚刚,老太君已经下令,将表姨婆还有大姑她们都撵出府去了……” 贺龄君听了,脸上却并无什么喜色,闻言淡淡道:“老太君只要是还想要我这个孙媳妇,就应该这么做,有什么好高兴的?” 小翠:“……” 好吧,公主说什么,就是什么。 “公主,这次也算是有惊无险了。”小翠在一旁斜睨着贺龄君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开口道:“世子爷一得到消息,就赶紧赶回来了,可见他的心里面是有公主你的……” 苏晏心中当然是有她的,否则两个人也成不了夫妻,这本就理所应当的事情,倒是被拿出来一顿夸奖。 贺龄君淡淡的笑了笑,不置可否。 她低着头,双手小心翼翼的握抚摸上自己的小腹,轻轻的摩挲着。 她竟然又有了自己的孩子。 为什么要说又? 想到显儿,想到那上一世的那个孩子。不知道他死了以后,他能不能逃脱王权至上的魔抓?安然度过一生。但显然乱世之中,一个失去了父母的孤儿,日子不会太好过。 一想到这些,贺龄君的心,就像是被乌云沉重的压着,阴沉沉的喘不过气。 怀有身孕的喜悦,也让她显得不是那么的开心。 看在旁人眼里,还以为她是因为表姨婆的缘故,所以闷闷不乐。 “公主,幸亏老太君动作快,将表姨婆他们赶走了。若是再等下去,陛下并且一定会下令重重责罚的!老太君到底是在撵他们走,还是在保护他们?” “应该都有吧。”贺龄君淡淡开口道。 发生这样的事情,她现在对苏老太君的偏心也感到有一些伤心。敬爱之情也淡了一些。 苏恒的院子里。 苏晏一进去,便直接开门见山的道:“见我到底有什么事情,快说!” “大哥,我都这么悲惨了,你能不能先看我一眼先?”傅恒躺在床上,浑身缠满白色的绷带。闻言努力的抬起头向着苏晏望去:“你到底还是不是我哥?” “今日你嫂子出了事。”苏晏走过去在床沿坐下,瞧了一眼他悲惨的样子。淡然开口道:“”再给你一次机会,不说的话我就先走了。” 竟是迫不及待地站起了身。 呵,这就是他哥! 呵,这就是他们的兄弟情。 苏恒不在隐瞒,直接道:“老太君派人将芳若他们撵出了府。这件事你知道的吧?” “知道。”苏晏点了下头,面无表情的开口道:“你该不会是想替他们求情吧。” “哥,你真聪明!” 苏恒语气凉凉的道:“不过我还没有那么没眼色。表姨婆实在是太过分了,就应该将她撵出去。只是连累了芳若。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居无定所,只怕流落在外会出事。” “你这么关心她。”苏晏面无表情:“那你亲自去找她啊!,我是不会拦你。” “哥,我要是能够站起来,我还会来求你吗?” 苏恒努力的抬起头来,充满希望的看着他道:“你派人将他们祖孙俩接着,你别往府安排了,随便找个地方先住着。一切等我伤养好了再说。” “晚了。”苏晏淡淡开口道:“你找我来之前。太子已经派人将表妹祖孙俩接到别院去住着了。” “什么?太子竟然敢这么干!”苏恒闻言一脸震惊之色。等反应过来后满脸震怒。 “他怎么可以!又怎么敢!皇上前脚下旨退婚,后脚他就把人金屋藏娇。这不是抗旨不尊吗?难道太子就不怕陛下震怒吗?到时候一震怒,倒霉的又是方若!” 苏恒说着,竟然要挣扎着爬起身来下地。 “你干什么?” “我要去阻止太子如此恶劣行径!”苏恒气的脸色发青:“没有想到太子居然还不肯死心!皇上都明着不让他娶芳若了,他还不肯放手!” “皇上是不让他娶,可没说不能养在外头。”苏晏语气凉凉的道:“只要从此之后,这件事不会再被人提起,掀起波澜,那么即便皇上知道了这件事,也不会处罚太子,他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那芳若岂不是太倒霉了?” 苏恒急道:“她入不了东宫,只能住在别院,无名无分,只能算是个外室啊!将来等太子厌倦了她,直接一脚踹开!” “这一切不是你造成的么。”苏晏挑眉:“若非你一直在中间捣乱,她这太子侧妃的位子稳稳的,谁都撼动不了,就连齐锦玉都不能。” 都是自家兄弟,在自家院子里说话,倒也用不着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 苏恒闻言,低了头一声不吭。 良久,他才弱弱的开口解释:”……我,我的初衷也是为了她好!希望她能够辨别出太子的真面目,还有皇宫的冷酷……“ “你这一插手,直接将她从云端打落尘埃。” 苏晏语气凉凉:“弟弟啊,你若是真的喜欢她,就直接告诉她,何必要人猜来猜去?整日的对人恶语相向,芳若没有怀疑你针对她,都很不错的了,现如今这样的情况,我就是派人替你追回她,也没什么用处,你想想表姨婆。“ 表姨婆那么趋炎附势,既然已经被护国公府灰头土脸的撵出去了,就绝对不会轻易回来,再加上太子还派了人去? 去了也只能是被嘲笑。 苏恒脸上的焦灼与担忧之色渐渐的都淡了下来。 沉默良久,他才看向苏晏,有些歉疚的道:“对不起啊大哥,明知道你那么的忙,还耽误你时间,你快回去吧,大嫂还等着你照顾呢。” “不派人去接芳若她们了?”苏晏问道。 “不去丢人现眼了,反正她也用不着我派人去接。”苏恒板起了面孔,恢复了以往的吊儿郎当,但是眼神里分明透着一股掩饰不住的桀骜。 他生气了。 苏晏瞧了他一眼,淡然开口道:“你可想清楚,美人儿现在可是落难,你退缩不前,而太子不离不弃,很有可能芳若从此之后就跟定太子了。“ “随便她。”苏恒冷冷道。 “那好。”见他这样,苏晏也就不再多说了,他点点头,转身离开。 苏恒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待他走后,气的抓起手边的一个茶杯,狠狠的摔在地上。 可是心里面的那口恶气,还在。 …… 贺龄君怀孕的消息,渐渐的在上京里传开了。 贤王听到这个消息,再得知贺龄君在府了出事,孩子差点不保的消息,不由的感慨万千:“即便是最尊贵的公主,又能怎么样?还是有这么多魑魅魍魉敢在她面前晃悠,那护国公世子也不怎么样嘛。” “据说那闹事的都是苏老太君的亲戚,看在苏老太君的面子上,公主也不敢如何……” “呵呵,公主也是太懦弱了,就这么任由别人揉圆搓扁。“贤王冷笑了一声。 被人揉圆搓扁的贺龄君,一直在床上整整躺了一个月,躺到她无聊发狂,再也忍受不了的时候,太医终于允许她下床活动活动,但只允许她在院子里走走,不能多呆。 皇帝知道这个消息后,派人送来了好多慰问的东西,补品,得知贺龄君能够下床之后,皇帝更是趁着早朝完毕,只带了个小太监,偷偷溜出皇宫来看望她来了。 “父皇!” 贺龄君正百无聊赖的在廊下发呆,就看到皇帝从外头走了进来,顿时又惊又喜。 “快别起身。”皇帝忙上前去,按着她重新坐回去,随即心疼的打量着她,叹息道:“小六啊,你说你,明明朕已经给了你最好的,可是你还是过的跟你母亲一样,苦难不断,危机重重,这才经历了宫里面差点被烧死,这又在府里面被人差点推的小产!” “父皇。”贺龄君闻言苦笑道:“女儿也不知道为何,事情就变成了这样……” 皇帝伸手摸摸她的脑袋,瞧了瞧院子里,问道:”苏晏呢?他不是告了假,一直都在府里面陪你么?怎么不见他人?“ “父皇,你这是查岗来了么。” 贺龄君闻言无奈的笑道:“苏晏他去后花园了。” “去后花园做什么?”皇帝奇怪的问。 “哦,女儿听说这两日玉兰花就要开了,想要去后花园看看,但是苏晏不允许。”贺龄君笑道:“他说后花园太远了,并且风也大,太医不让去,于是便打算将后花园的玉兰花树刨一颗过来,种在院子里,以供我欣赏。” 皇帝:“……” 好吧,苏晏这样亲力亲为,倒还可以。 不过,他还是道:”这种事情让府里的下人去做就可以了,他的任务,是多陪陪你!一直到你恢复正常,再也不用养胎了……“ “太医说,公主这次元气大伤,只怕要一直卧床修养,才能平平安安的将这个孩子生下来。”小翠在一旁插嘴道。 “那如果这样的话,朕就给苏晏放一年的假。”皇帝大手一挥,道:“让他一直陪着你!直到孩子生下来!” “父皇,那可不成。” 贺龄君闻言连忙道:“他该忙还是要忙,否则父皇您岂不是要更加辛苦了?女儿不想看到您辛苦,您一定要保重身体。” 在苏晏与皇帝之间如果要选择一个人的话,贺龄君肯定选皇帝。 因为皇帝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宠爱她的人。 皇帝竟然悄无声息的来了这护国公府,没有惊动任何人,贺龄君在院子里与皇帝说了这么半天的话,院子外头一点动静都无,但是贺龄君相信,秦氏与苏老太君等人一定都在外头。 第148章 皇帝微服出宫,不能久留,陪着贺龄君说了好一会话,才依依不舍的告别出来。 出了云生居,苏老太君领着侯府上下一干人等,全都跪在院子里面,见到皇帝出来颤颤巍巍的请安:“老身参见陛下……” 皇帝见了苏老太君,没什么好脸色,尤其是他才刚刚见过贺龄君那张苍白的脸,当下冷冷开口道:“苏老太君,朕将六公主嫁到护国公府来,是盼着你老人家照料她的,而不是给她气受的!现在龄君被你们府里的人弄成了这般,说吧,你们打算如何处置?” “这……”苏老太君颤颤巍巍的道:“公主受伤,阖府上下难辞其咎,求皇上责罚!“ “老人家年纪大了,又是长辈,朕又如何忍心苛责?” 皇帝沉声道:“只是老太君也要多思量思量,究竟是什么原因变成现在这样的,日后,朕不希望再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说完,转身大踏步离开。 “恭送陛下……” 老太君等人连忙跪迎皇帝离开。 随后,苏老太君被一旁的秦氏搀扶着起了身,当下长长叹息一口气,道:“幸亏她们走的早啊,看陛下今日这样子,是来兴师问罪的……“ 秦氏在一旁沉默不语。 “你也怪罪我么?”苏老太君瞧了她一眼,道。 “不敢。”秦氏摇摇头,低声道:“您年纪大了,不过是想要府里面热闹一些,才留表姨婆与大姐她们住下的,只是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情,实是不能留他们了……” 苏老太君看着她,微微的叹息一口气。 却说皇帝,他好容易出宫一趟,探望完贺龄君,打算启程回宫的时候,忽然想起来自己另外一个出嫁了的女儿,玉娴公主也受了伤,还在府里养着,他心血来潮,打算也去看望看望玉娴。 皇帝没跟任何人说,只带着个随从一路就去了樊家。 樊家守卫的看到皇帝,吓的什么似的,连忙就要进去禀报,却被皇帝给拦住了:“不用惊动太多人,朕只是随意走走,看看公主就走。” 说完,抬脚进去了。 守卫的忙跟上去,一路簇拥着皇帝往内里走,皇帝还是第一次来樊家,并不知道玉娴所住的院子是在哪边,还好管家赶到,一路领着他去了。 等皇帝到达玉娴的院子门口时,樊老大统领得到消息急匆匆的赶了来:“陛下!您忽然光临寒舍,真是吓煞老臣。” “怎么,朕来看看女儿,也不行?” 皇帝停下脚步,笑呵呵的问。 “微臣不敢,陛下来探望,是公主的荣幸,也是微臣一家的荣幸。”樊老大统领连忙道。 “樊乐呢?”皇帝点点头,抬脚向院子里走去。 “回陛下,小儿今日外出,不在府中。”樊老大统领从善如流的回答道。 “在外头?”皇帝惊讶的问:“他妻子生病,难道他不在身边照看么?” “回陛下,一直都照看着的,只是今日公主想吃北街的酥饼,于是去买去了。”樊老大统领回答道。 “哦……”皇帝点点头,没有再问了。 一时穿过长廊,一直到了屋门口,皇帝刚要上前扣门,就听到屋子里面传出一声尖叫:“你们都滚出去!滚出去!你们想折磨死我么!” “公主!奴婢不敢。”屋子里,丫鬟婆子们乌压压的跪了一地,全都声音怯怯的哀求。 玉娴却依旧不解气,依旧在扔东西,在口不择言的骂人:“你们一个个的,全都在看我笑话是不是?我被贺龄君烧伤了,毁了身子,你们就一个个的企图往驸马爷的床上爬,是么?” “奴婢不敢!”众人忙回答。 “还说没有?”玉娴顿时冷笑一声:“杏儿,红绸,你们两个昨天夜里贴身伺候驸马爷,一直到天亮才出屋子,打量我不知道是不是?” “是驸马爷不允许奴婢们退下……” “狐媚子!一个个都是狐媚子!就跟那贺龄君一模一样!”玉娴忽然咆哮起来,一边咆哮,一边抓起手边上能抓到的所有东西,一股脑儿的朝着下人们砸去,仿佛这样,她就能痛快的解气。 皇帝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皱起了眉头。 玉娴说的这些话,一字不落的全落入他的耳中。 一开始还好,控诉樊乐的那些,也都稀松平常,可是玉娴每一句话里面都要捎带着骂一句贺龄君,还咒骂她是狐媚子,这就让皇帝有些不喜了。 那日画舫落水之事,他早已经清楚来龙去脉,孰是孰非,心里早有了自己的判断,玉娴这样不分场合,不分日夜的咒骂,可见心里面当真是对贺龄君恨极了。 “陛下,公主平日里不是这样的……“ 樊老大统领站在一旁,纵然他耳聋眼花,却也清清楚楚的听到了玉娴的那些话,心中暗道不好,忙上前解释。 只可惜皇帝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吭声。 樊老大统领只好闭上嘴巴。 屋子里,玉娴扔的累了,眼看着众人如同鸟兽一般躲在四周,她气喘吁吁的道:“总有一天,我会告诉父皇,将你们这些人全部都杀死!杀死!” “还有贺龄君!她现在有了身孕,春风得意,却将我害的如此悲惨,她一定会付出代价来的,一定会的!我诅咒她肚子里的孩子永远夭折!不可能足月生下!” 皇帝听到这里,再也忍无可忍,猛然上前一步,抬脚一踹,狠狠将房门踹开了。 “朕倒是不知道,你心里面竟然有这么多怨恨!” 这巨大的声响,顿时惊动了屋子里所有的人,玉娴坐在床沿上,身上穿着雪白的里衣,一手抱着抱枕,一手拎着茶壶,正是一副凶狠狠要继续砸的架势,猛然看到皇帝,她顿时吃了一惊:“父,父皇,您,您怎么来了?” 震惊之下,她差点咬着了舌头。 皇帝冷眼看着她,眼神里再无一丝疼爱,有的只是厌恶:“朕想到你受了伤,便打算来看看,如今看来,你好的很!还有力气咒骂你姐姐!朕真是多余来这一趟!” 说完,转身便走。 “父皇!父皇……您别走!” 玉娴猛然从床上扑了下来,匍匐上前,双手紧紧的抱住了皇帝的双腿,然后哭喊起来:“父皇!我刚刚说的那些,都是胡话!我是一时气糊涂了,才那样说的!求父皇您原谅女儿吧!” “是啊,陛下。”樊老大统领厌恶的瞪了玉娴一眼,也跪下来开口请求道:“公主这段时间一直都很难受,很是煎熬,平日里唯有咒骂一下六公主,才能够缓解身上的疼痛,微臣与樊乐也都劝说过她数百次,可是劝不听啊!求陛下看在公主受了烧伤,至今难愈的份上,原谅她这一次吧!” “朕怎么原谅?” 皇帝闻言顿时冷笑出声:“一个靠咒骂亲姐姐,来缓解疼痛的人,可见她心里面是有多么的痛恨龄君!” “父皇!不是的!不是的!”玉娴拼命的摇头解释:“女儿没有经常咒骂姐姐!只是这一次而已!却不巧被您听见了,求您原谅女儿这一次吧!父皇!” “朕没法原谅。” 皇帝伸手,慢慢的,一点点掰开她的手指头,随即一个用力,便将玉娴推了出去,满脸失望的道:“你是继续为恶也罢,继续仇恨也罢,随你便吧!朕就当从来都没有生过这个女儿。” 话音落,便不再理会樊老大统领的恳求,以及玉娴的哭嚎,转身就走。 “父皇!父皇!女儿真的知道错了啊!”玉娴嚎啕大哭的趴在地上,朝着皇帝无力的伸出手去,想要阻拦他的离开,可是无济于事。 皇帝还是离开了。 “你就作吧,陛下难得来看望你一次,你却做出这种事来。” 樊老大统领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满脸厌恶的瞪了她一眼,随即慢慢的拄着拐杖,也走了。 只留下玉娴一个人,哭的狼狈伤心至极。 “老爷,还通知驸马爷回来么?”跟随的下人询问樊老大统领。 “不用了。”樊老大统领面无表情的摇头道:“府里发生这样恶心的事情,告诉他做什么?平添烦恼么?府里面养着这么一个不堪重用的妇人,真是可怜我家乐儿了,他既然喜欢待在那青楼里,就让他待着吧,能快活一天,是一天……” “是,老爷。” 皇帝一回宫,便立即下旨,除去玉娴公主的封号,将其降为郡主,日后都不允许进宫来。 圣旨一下,太后那边才知道出了事情。 一打听,却是皇帝去樊家探望,碰上玉娴诅咒贺龄君,这点也太背了! “皇上怎么能这么武断!”太后生气的很,手里面的佛珠都有些握不住了:“纵然玉娴骂了人,可也没对龄君造成什么伤害,至于这么惩戒么?” “太后,据说,六公主前两天才动了胎气……这个节骨眼上,偏偏又发生这种事情,玉娴公主自己撞在枪口上,难怪陛下会气成那样。” 太后听了这话,半响无言。 …… 贺龄君一直到玉娴被降为郡主这个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她才后知后觉的知道。 “她又做什么了?怎么把父皇给惹了?” “回公主,你是不知道,那玉娴恶毒的很!她诅咒公主您呢!还有您肚子里的孩子……恰巧被陛下给听到了,陛下震怒,于是就责罚她了。”小翠端着安胎药从外头走进来,义愤填膺的道:“要奴婢说,陛下这惩戒实在是太轻了!应该将她贬为庶人的!” 贺龄君闻言,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淡了下来,伸手将汤药碗接过来,低头轻轻的吹了吹,放在一旁的茶几上,这才淡淡开口道:“她还受着伤,这已经是最严厉的责罚了,想必父皇震怒至极。” “公主,您就不生气么?”小翠眨巴着眼睛,困惑的看着她问道:“毕竟七公主诅咒的不光光是您,还有您肚子里的孩子……” “生气,如何不生气。”贺龄君道:“但是生气解决不了问题,反而只能伤害自己的身体,现在没有什么事情比我腹中的孩子更加重要的,太医说了,让我一定要保持心情愉快……” “好!奴婢再也不跟您说这些糟心的事情了!” 小翠闻言,顿时懊悔不迭。 “这没事儿,我还不至于往心里去。”贺龄君看到她这个样子,顿时失笑。 小翠还想再说什么,门帘响动,苏晏从外头走了进来。 他手里面捧着贺龄君最爱吃的驴肉火烧,还有水晶茯苓糕,笑着走到床边坐下,献宝似的将东西打开来,一一摆在桌子上,笑盈盈的对贺龄君道:“我问过太医了,说是可以吃,但是要少吃,你吃一点点尝尝味儿,就行了。” 话音刚落,贺龄君已经拿起一块茯苓糕,吃了起来:“嗯,好吃!” 苏晏亲手买回来的东西,为什么就是比往日更加的香甜美味呢? “我今日在大街上,遇到了芳若表妹。”苏晏缓缓道:“她与表姨婆都没有离开上京。”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贺龄君闻言笑着咬了一口糕点,然后道:“当初她们离开的时候,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可是她们没有接受太子的馈赠,也没有住太子的别院。”苏晏继续道:“而是自己在街上租了一个小院子,安顿下来了。” 没有投入太子的怀抱? 这倒是稀奇了。 贺龄君惊讶的抬起头来,都忘记吃糕点了:“太子那边怎么说。” “太子肯定是百般恳求,但是芳若这一次就是铁了心,孤注一掷,无论是太子还是表姨婆,她都置若罔闻,只自己找地方,找院子安顿,表姨婆劝她去太子那里,她反而说表姨婆想去就自己去,她是打死也不去的。” “表姨婆没了法子,只能跟着她在小院子里住下,每日百般嫌弃。” “倒是有骨气。” 随着他的描述,贺龄君仿佛都能看到芳若冷冰冰的拒绝太子的情景,她点点头,笑着道:“她这么做,是聪明的,如果真的跟随了太子去别院住,那她这一辈子就全完了。” “是啊。” 苏晏也点头:“苏恒那日找我过去,就是想让我帮着替芳若祖孙俩寻找落脚的地方,但是我没理会他,那两个人害的你差点小产,我若是帮助她们,岂不是对不起你们?” “没有你说的这么严重。”贺龄君闻言失笑:“这件事是表姨婆的错,但是芳若是无辜的。“ “她不无辜。” 苏晏说到这里,神情淡漠了下来:“她放任表姨婆在昌辉阁里找你麻烦,这就证明她是心存侥幸的,对你我也没什么真心,否则,她若是像如今这般强硬,表姨婆也不能将她如何。” 贺龄君听到这里,不由的沉默。 “不要想那么多了,好好养着,这件事自有苏恒自己去操心,我们不用管。”苏晏握着她的手,道。 “苏恒?苏恒自己现在都还在卧床休养。” 贺龄君闻言失笑:“你还不如直接说你打算置之不理。” 苏晏隔了良久,淡然道:“你也可以这么说。” 府里面发生这么多的事情,贺龄君还是第一次看到苏晏毫不掩饰他的冷漠与厌恶。 看样子,表姨婆那日的推搡之举,是真的气到苏晏了。 如果苏老太君没有下令的话,说不定他会亲自动手,将芳若她们撵走。 现在这样,算是保住了表面的亲戚情分。 两个人正说着话,外头有小厮进来禀报,说是贤王来探望贺龄君与苏晏。 “他怎么来了?” 贺龄君满脸的惊讶。 “你好好躺着,我出去迎接。”苏晏神情如常的站起身来,安抚贺龄君几句,便出去了。 贺龄君便吩咐小翠将苏晏刚刚买回来的那些东西都先收起来。 “公主,您该喝药了。”云清伸手将晾温热的药碗递过去,贺龄君接了,一扬脖子全喝了下去。 小翠递上去帕子,她擦了擦嘴,随后便重新躺下。 刚躺好没多久,前院又传来消息,说是贤王与苏晏在前头花厅里坐下了,不往后宅里来了,贤王带来的补品也送过来了。 贺龄君瞧了一眼,见都是一些精贵的人参鹿茸这些,还有一些贤王从封地带回来的土特产,她摆摆手,让放到库房里去。 “公主,这位贤王与您的交情很好么?”小翠问道:“他看起来一副很关心公主您的样子……” 是啊,这位贤王很是关心她。 前世的时候,他谋反篡位,当上皇帝之后,杀尽皇室中人,唯独留下了贺龄君的性命,但却任由樊乐磋磨,最后更是不怀好意,派人将她的儿子接入皇宫,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一种‘关心’。 关心她什么时候死。 “是啊。”贺龄君淡淡一笑,语气里不知不觉间带上了一丝连她自己也没察觉的嘲讽:“他可是我二叔,从小到达,除了父皇,我与他最为亲近。” “可是贤王殿下回京之后,公主您的态度却是一直淡淡的,这是为何?”小翠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贺龄君有些招架不住了。 “好了,别问这些了。”云清在一旁阻止她,又道:“午膳时辰快到了,小翠,你不去厨房盯着么?今日午饭公主想吃锅塌豆腐,这道菜一般人做不好的,唯有你去做。” “那好,我去了。“小翠闻言忙道。 她离开以后,云清冲着贺龄君笑道:“公主,她就是小丫头性子,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怎会,她只是困惑而已。“ 贺龄君笑笑,道:“只是我暂时还没法跟她解释,只能这样了。” 第149章 苏晏一直到晚上才回去云生居,贺龄君迷迷糊糊的都要睡着了,听到动静挣扎着睁开眼睛见是他,便闷闷的问了一句:“怎么回来这么晚?二叔走了?” “走了。” 苏晏伸手替她盖了盖锦被,轻声道:“你睡吧,我去洗漱一下,回来陪你。” 贺龄君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随即便闭上眼睛。 苏晏瞧了她片刻,起身轻手轻脚的去耳房里沐浴去了。 贺龄君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睡梦之中忽然梦到了贤王,还梦到了苏晏,她梦到这两个人背对着她,悄悄的在密谋着些什么…… 贺龄君猛然睁开了眼睛。 天光大亮。 身边已经没有了苏晏的影子,一抹,被窝还是温热的,说明人才刚刚起身离开。 贺龄君恍恍惚惚的看着红色的帐子顶,又看看熟悉的屋子,有一瞬间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她用了好一会儿才使得自己清醒过来。 “小翠!云清!” 她喊了一声。 随即苏晏的身影便从耳房里走了出来,笑看贺龄君一眼道:“你也醒了?怎么也不多睡片刻?” 贺龄君盯着他,看样子苏晏才刚刚起身,一只手拿着漱口的杯子,另一只手举着巾子,一副洗漱的模样。 “睡不着了。”贺龄君道。 “那就起身吧,我叫小翠她们进来服侍你。”苏晏说着,便走过去将房门打开了。 早就等在外头的云清与小翠便连忙端着洗漱用的东西进来了,亲亲热热的凑到贺龄君的身边:“公主。” 贺龄君要起身下床,照旧被几个丫鬟拦着,最后云清拧了香喷喷的毛巾替贺龄君擦了脸,又伺候她漱口,小翠已经吩咐厨房去将早膳端来了。 贺龄君在这个过程中,一直似有似无的打量着苏晏。 刚刚梦境里那一幕实在是太过真实了,真实到她反而看着苏晏的人,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 联想到贤王回京之后,在这上京里拜见的人虽然多,但是见面最多的人,反而是苏晏。 至于上一辈子,与贤王走的很近,勾结在一起的樊乐,贤王却迟迟都没有去见他。 难道,她改变了命运,这一辈子贤王也改变了做法,不去笼络樊乐,而是苏晏? 贺龄君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给惊到了。 她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一种感觉,那就是上一世的命运之轮其实一直都没改变。 贤王要巴结的人不是樊乐,而是她的夫婿。 她嫁给了谁,那么,贤王就会去笼络那个人,引诱他叛变。 贺龄君想到这里,不由的倒吸一口冷气。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要冷静,她要冷静。 “怎么了?是这道豆腐包子不合你胃口么?”这时,耳畔忽然传来苏晏温柔的声音。 贺龄君吓了一大跳,连忙抬起头来,这才发现她们已经坐在饭桌上了,苏晏坐在对面,正在给她夹起一个小小的包子,询问她的意见。 “没什么,挺好的。”贺龄君目光复杂的道。 随即便接过了包子,低头慢慢的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饭后,苏晏留下来继续陪她,贺龄君却道:“你不用时时刻刻都陪在我身边的,去书房吧,等一两个时辰后,再过来陪我也是一样的。” “你……”苏晏想说那怎么能成,然而才刚开口,却被贺龄君温柔的阻止了:“去忙吧,我知道你书房里放了许多公文,晚上经常熬夜,快去吧,夫妻一场,本就要互相体谅……” “龄君,我……”苏晏闻言,看着她满脸感动。 “去吧。”贺龄君温柔的轻推了他一把。 “那好吧。”苏晏这一次没再推辞了,他站起身来,看着贺龄君温柔的道:“我先去忙碌,过一会儿再来看望你。” 贺龄君点点头,看着苏晏离开,整个人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现在的她,需要远离苏晏冷静冷静。 几个丫头倒是没有察觉出这其中有什么异常,倒是小翠满脸感动的私底下道:”没有想到公主对驸马爷如此体贴,肯放他去书房忙碌,这也是我们家公主大气,要是换做别家女子,只怕恨不得日日缠着世子呢……“ “谁说不是呢?” 丫鬟们悄悄的议论着,贺龄君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坐在床上,借着养胎,仔仔细细将贤王回京之后,桩桩件件的事情都回想了一遍,越想,越是疑窦丛生,满目震惊。 看来,她必须要冷静下来了。 绝对不能让前世的事情再重新上演! 贺龄君暗暗的捏了捏手掌心。 …… 玉娴被褫夺公主封号,贬为郡主之后,樊乐听到这个消息,十分震怒,当即便抽身回了府。 却刚好碰到他的老父亲樊老大统领,拉着他的手将皇帝来时的情景一五一十的讲了,满脸厌恶的道:“难怪你当初抵死也不肯娶她,这样扶不上墙的烂泥,的确是谁娶谁倒霉!儿啊,我们还有机会能拜托掉她么?” 但是樊乐的关注点在另一边。 以至于他听了父亲的话,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的。 “爹,你说什么?六公主她……有身孕了?“ 樊老大统领的喋喋不休一下子就停止了,他脸色一变,忽然抬手啪的一巴掌甩上儿子的脸。 “贱胚子!都什么时候了!还对那女人念念不忘呢!你非要将我们整个樊家都毁掉,才心安么?” 啪的一声,清脆的巴掌声落在樊乐的脸上,顿时留下了五个掌印。 可见,樊老大统领是多么的愤怒。 樊乐由于这一巴掌,终于整个人都清醒了。 那股迷茫瞬间散去,变成了冷漠:“父亲,儿子错了。” “知道你错在哪里么?”樊老大统领恨铁不成钢的道:“忘掉那个女人吧!不该是你的东西,永远都不是!一直记在心里只会给你自己带来灾难!” “儿子受教。”樊乐低着头,一言不发的跪下。 樊老大统领看到他这幅模样,知道自己这一巴掌或许会无济于事,儿子走火入魔了,他解救不了的。 “你好自为之吧!” 他摇着头,叹着气,转身离开了。 樊乐一直目送着他离开,等到老大统领的身影彻底不见了以后,他才终于站起身来,却不是离开,而是面无表情的往前面的院子走去。 那是他与玉娴成婚后的院子,但是从成亲那一晚开始,他便搬离了那里。 此时此刻,瞧着这院子,樊乐满脸厌恶。 他对于玉娴的感情,从无感,变得稍稍有那么一丝丝喜欢,但是最终还是被她的愚蠢给消磨殆尽,明明是两口子夫妻,最后却只剩下厌恶。 他站在院子口,并不打算进去。 然而院子里的下人已经看见了他,顿时便乱糟糟起来,有人进屋禀报了玉娴,她顿时便连滚带爬的从屋子里出来了,一眼看到樊乐背着手站在院子门口,玉娴顿时便红了眼圈。 她刚想开口,就听到樊乐冷冷道:“我还以为你长进了些,却没想到你不过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居然靠着骂人来度日。“ 玉娴的步子一下就停住了。 脸上那股见到樊乐而产生的喜悦一点点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苍白。 “你也是来教训我的是么?”她惊声尖叫道:“我就是骂她了怎么了?有本事你来杀了我啊?” 话音刚落,樊乐就猛然上前一大步,一把抓住了她的脖颈,冷声一字一句道:“你以为我不敢么?” 随着说话声,他的手掌一点点收紧。 玉娴顿时便感觉到脖子上的剧痛,以及她越来越不能呼吸了。 “你……你……小人,懦夫!“玉娴努力的伸出双臂,去拍打樊乐,企图让他松手,可是她的动作根本就无济于事,对于樊乐造不成任何伤害。 “住手!住手!你快放了我们家郡主!” 院子里,玉娴的陪嫁宫人嬷嬷们,见状不妙,都冲了上来,企图将樊乐拉开。 樊乐飞起一脚,将他们全都踹开,一双眼睛死死的盯住了玉娴,一直到她直翻白眼,马上就要窒息的那一瞬间,才猛然松开了手。 玉娴顿时就像是一只破碎了的风筝一样,摇摇晃晃的摔倒在地上,半天都不能动弹。 “郡主!郡主!郡主被驸马爷掐死了!”众人尖叫着扑过去,七手八脚的将玉娴从地上搀扶起来,慌慌张张的给她掐人中。 好一会儿,玉娴才猛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随后,人才幽幽醒转。 “郡主,郡主您没事真的是太好了……”丫鬟们喜极而泣。 玉娴听到这几声郡主,只气的直翻白眼,差点没气死过去,这话比樊乐的凶残还要可怕! “不许……叫我郡主!”玉娴咬牙切齿。 “是,郡主。“众人道。 玉娴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愤恨的抬起头来,就看到刚刚还恨不得掐死她的樊乐,已经转身大踏步向着院子外头走去。 他刚刚是真的想杀了她。 玉娴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这一点。 望着对方离去的决绝背影,玉娴忽然周身爆发出极大的怨恨来,她用尽浑身的力气大声呼喊道:“樊乐!你以为你赢了么?你对我什么样子,贺龄君对你就是什么样子!你一辈子都得不到她!永远!” 樊乐的脚步微微一顿,但是很快便加快步伐离开了。 玉娴心底里越发的愤恨。 只觉得老天爷实在是太不公平。 城南一个巷子口,停下一辆马车,片刻后,一道修长的身影从马车里下来了,目光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然后朝着巷子里走去。 在他身后,几名护卫,包括巷子墙上的影子暗卫,将这条巷子保护的滴水不漏,就连一只鸟儿都飞不进去。 太子贺燕青慢悠悠的走着。 入目皆荒凉,巷子两边的院落,房屋都显得有些破败不堪,他的眼光从身边经过的斑驳墙壁上,嫌弃的落到地上脏污的落叶,还有水洼,两道好看的青山远眉紧紧皱在一起。 实在是没有想到,为了逃避自己,芳若居然连这种地方都能够忍受,这还是那个住在护国公府里面,仙气飘飘的方若么?贺燕青走进这巷子里的感觉,就好像是亲眼看着美人儿慢慢的从云端跌落…… 终于,他在巷子尽头第二家的门前停下。 瞧着眼前这扇比起别人来,也并不如何体面的大门,贺燕青迟疑了一下,很想扭头就走。 如此不知好歹的女人,他还来干什么? 不如就放任自流,让她自生自灭好了?不行么?以方若祖孙这孤零零的样子,在这上京里缺少了护国公府的保护,只怕要不了多久,她们俩就会被拉入泥潭之中。 可是,不行。 一想到方若那张如同出水芙蓉一般的美丽面容,还有那欲拒还迎的姿态,以及冷冷清清的目光,贺燕青便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狠下心来,只要他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是方若的影子,就连在睡梦之中都逃不掉。 既然逃不掉,那就直面吧! 想着,贺燕青便一咬牙,朝着那斑驳的大门伸手去抓住门环,轻扣了两下。 砰砰。 院子里面却是一片寂静。 没人?不可能啊?他的人事先探过的,方若祖孙肯定是在里面的。 贺燕青又伸手敲了几下。 这一次,院子里总算是有了动静,就再贺燕青感到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他终于听到一阵轻轻的脚步声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随后,是一道清亮的女子声音:“谁呀?” 紧跟着门扉被打开,方若的身影出现在门内。 “芳若,本宫来看望你。”贺燕青激动的看着她娇美动人的脸庞,不由自主的抬脚走进去,在见到眼前女子的这一刻,先前的不愉快,还有种种不满,全都烟消云散了! “殿下,你怎么来了?” 方若看到太子,是意外大于惊喜,她满脸惊讶的向后退了一步,伸手捂着嘴巴,道:“我们……不是已经没关系了么?” 这一句话,便让太子的脸色黑了下来。 “方若!你一定要将我们之间的关系撇的那么清楚么!“他气恼的道:”至少我们曾经差一点就是夫妻了!本宫对你的情谊!你就一点都不在意了么!“ “可是殿下,我们已经退亲了啊。”方若闻言无奈的解释道:“再说我与殿下不可能成为夫妻的,侧妃是妾,不是妻。” “你还想当太子妃不成?”贺燕青铁青着脸色道:“本宫是想,可是父皇绝对不会允许!” “殿下真的是这么想的么?不要什么事情都推到陛下身上好不好。”芳若弯了弯嘴角,有些局促不安的朝着巷子外看了看,又看看贺燕青,张张嘴,到底没说出来。 她是觉得,大庭广众的,她就这么与太子一个门内,一个门外站着说话不太好看。 可是她又不想请太子殿下进院子里去。 于是左右纠结。 “你就不请本宫进去坐坐?”贺燕青说道,随即不管方若的阻拦,抬脚走进院子里去。 方若无奈,只得随他进去,又连忙伸手将院子门关上了。 太子瞧着她动作,微微勾了一下嘴角。 这时,表姨婆在屋子里喊到:“芳若,谁来了?是太子殿下么?” 芳若闻言十分尴尬,淡淡的应了一声,然后转头看向太子,打算速战速决:“太子殿下,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请你以后不要再来了,不要逼迫我换地方……“ “太子殿下!” 话音未落,表姨婆便从屋子里走出来了,在看到太子贺燕青的那一瞬间,她的脸上顿时迸发出极大的喜悦来,就好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殷切无比的抢过来,热情洋溢的道:“既然来了,就往屋里去呗!老身去准备茶点。” 说着,迎太子进屋。 太子朝着方若看了一眼,见她的脸色十分苍白,便挑了一下眉头:”真的可以进去么?“ “进去呀!太子殿下既然来了,就是贵客,怎能怠慢!”表姨婆看都不看方若一眼,只是热情无比的劝说太子进屋。 能进去为什么不去,贺燕青挑了一下眉头,抬脚往屋里走:“那本宫却之不恭。” “你给我老实一点,快摆出笑脸来啊!快啊!“表姨婆在身后,飞快的伸手掐了方若一把,咬牙切齿的靠近她低声道:”哭丧着一张脸给谁看!你爹娘早死了!用不着在这里给人披麻戴孝!“ 哪有人这么咒骂自己孙女的? 还提及了方若早早亡故的爹娘! 方若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太子已经进屋,表姨婆也进屋忙忙的去烧水煮茶,弄好了却迟迟不见方若过来端走,去招待太子。 “这孩子……” 表姨婆连忙走出屋来,却看到方若还呆呆的站在庭院里,也不说进去陪陪太子。 “你在这干什么?”表姨婆脸色一变,连忙走过去,恶狠狠的问道。 “我进去做什么?”芳若一脸的无奈加淡漠:“男女授受不亲,容易惹人闲话,祖母难道不知道么?” “你跟太子还用避什么嫌?”表姨婆急道:“他好容易来了,你就不能好好的对他么?” 第150章 偷听 “祖母,您知道我在躲避什么。” 芳若瞧着自家祖母,声音淡淡的道:“我与太子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了,我没有必要见他。” 说完,便不顾阻拦,转身往厢房去了,进屋之后,啪的一下将房门关上了。 “芳若!你能不能懂点事!“ 表姨婆怒了,当即拄着拐杖追上去,将房门拍的山响:“你这孩子!怎么如此没规矩!太子殿下在这儿呢!你怎么能做出如此失礼的事情来!你出来!” 房门内纹丝不动。 芳若在屋内半点要出来的意思都没有。 表姨婆气的要死,回过头来却见太子已经从厅上走出来了,见状便摆摆手淡然道:“罢了,既然她不愿意见本宫,那算了,本宫改日再来看望她。” 说完,没有过多停留的走了。 “殿下……殿下您不再多呆片刻,老身的茶都泡好了……”表姨婆又是尴尬,又是无奈,却也不得不摆出笑脸来,追了出去。 “等下次吧。” 太子停下脚步,看了她一眼。 表姨婆呆呆的看着太子扬长而去,整个人又失落又愤怒,猛然间回过神来,面色狰狞的朝着厢房走去,再次将门扉拍的山响:“你给我出来!” “祖母,你希望我死么?”屋子里传来芳若幽幽的声音:“您不要再逼我了,咱们家就只剩下了你我二人,如果明日早晨,您见到的是我的尸首,您的晚年可要怎么过才好啊。” “你威胁我!”表姨婆气的浑身发抖。 “祖母不要再逼迫我见太子殿下,我也不会如此。”芳若的声音出奇的冷静。 “我就不明白,你怎么突然之间就躲避太子如蛇蝎了?”表姨婆困惑不解的道:“你明明喜欢太子的!就因为你侧妃的位子被人抢去了么!” “不是因为这个。” 芳若声音淡淡的道:“是陛下,他不喜欢我这个人,更不喜欢我出现在太子殿下身边,陛下乃是天之骄子,一言九鼎,凡是违抗圣命的人,最后下场都是一个死,祖母,您真的不怕惹怒陛下么?” 听她提起这个,表姨婆心里就发怵,但语气仍然不示弱:“到底是为什么?!陛下怎么忽然间就对你意见这么大?啊?你到底做了什么!” “不是我做了什么。”芳若声音越发的冷淡了:“是陛下对太子殿下寄予厚望,他不允许太子身边有一点点不安稳的因素出现。” 原来是这样…… 表姨婆听她这样说,心里面越发的不甘心放过太子这块肥肉了。 那可是太子啊!陛下寄与厚望的太子!将来的九五之尊!她的芳若,若是能够嫁给太子,她们方家列祖列宗定然含笑九泉,她自己也死而无憾…… “可是芳若啊,即便是这样,你也没有必要与太子殿下弄成仇人吧?”她苦口婆心的劝道:“太子殿下来了,你就当他是个客人,平日里招待客人,你总会吧?” “祖母,我现在态度坚决一些,对我,对太子殿下都好,棱模两可,伤人又伤己,你以后会明白过来的。” “我明白个屁!我只知道,你再这样下去,都等不到陛下厌烦,太子殿下就忘记了你!”表姨婆没好气的道。 “那样最好。”芳若声音淡淡。 …… 心里面有了怀疑,看什么就都觉得是证据了。 贺龄君仔细的盘算了贤王回京之后,苏晏与他见面的时间,次数,以及种种,越是调查,她越是心惊。 不过,当着苏晏的面儿,她什么都没有表露出来,依旧是那个柔弱的,不经风的,躺在床上虚弱的养胎的贺龄君。 但是事实上,太医已经悄悄告诉过贺龄君,她这一胎没什么问题了,只需要正常养着就行,没有必要卧床了。 苏晏仍然是每日都在府里面陪着贺龄君,不过他会趁着贺龄君白日午睡休息的时候,去书房忙他的公务,两个人成亲这么久了,贺龄君还从来都没有去过他的书房。 这一日午睡过后,贺龄君醒来,发现苏晏不在府里,她不以为意,以为苏晏是在书房。 结果问了云清才知道,下午时,苏晏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匆匆出府去了。 “他出府去做什么?” 贺龄君闻言疑惑的看了云清一眼,道:“别是你又安排他出府去给我买什么吃喝了吧?” “奴婢怎敢随意指派驸马爷。”云清闻言急了,忙忙的辩解道。 “那他为何出去?”贺龄君表示不理解,不过,她心里面忽然起了个念头。 不如,趁着这个时间,她去苏晏的书房里瞧瞧去? 说做就做,贺龄君当下便懒洋洋的起了身,喝了茶,吃了点心,装作不经意的起身往院子里走去,正是三四月的天气,山花烂漫之时,庭院里面郁郁葱葱,粉嫩与鲜绿形成了强烈对比,贺龄君漫步在期间,一边行走,一边扭着头与小翠说话:“今日天气倒是不错,出来走走,心情也好了许多。” “公主,仔细外头风大,还是披上披风吧。” 云清比较稳妥,当即拿了一件轻薄些的披风,替贺龄君披在身上。 贺龄君笑了笑,道:“哪有什么风,就算是有,这高高的院墙也给堵上了。”说着,便抬脚下了台阶。 “公主,您慢点。” 小翠与云清一前一后的护着她,小心翼翼的,生怕她出什么意外。 贺龄君闻言失笑:“哪里就需要如此小心了?我没事的……” 话音刚落,她脚下便是一崴。 “公主小心!”云清一把牢牢的扶住了她,焦急的劝道:“您别在这儿走了!吓死奴婢了!我们回去吧!” ”不着急回。“贺龄君摇了摇头,对小翠道:”晚膳我想吃炖鸭脚,还有珍珠鸡,你去准备吧。“ “啊?奴婢这就去啊?天色还早呢。”小翠闻言一愣,困惑的道:“再说奴婢走了,云清姑姑一个人守得住您么?要不奴婢留下?” 神情里带了一点期待。 “不用。”贺龄君当即摆摆手给拒绝了:“你去忙吧,这两道菜都是很耗费时间的。” 这倒也是。 小翠想了想,在亲手做出好菜来喂饱自家公主,以及陪伴公主的事情上小小的纠结了一下,很果断的选择了后者。 云清是会武功的,有她保护在身边,想来公主不会出事,再说自从那日表姨婆伸手推人那一出之后,现在护国公府的人根本就没有人能到贺龄君身边,她根本就不用担心。 “那公主,奴婢去了,您稍稍逛一下,就赶紧回来。”云清说道。 “好。”贺龄君笑着点点头。 随即便转身离开了。 她一走,贺龄君当即扭头拉着云清就往苏晏的书房走去。 “公主,你这是要去哪儿?”云清还迷迷糊糊的没有反应过来。 “嘘,我们两个悄悄的去世子的书房瞧瞧,很快就回来。”贺龄君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道:“你小声点,不要被人发现了。” “公主您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支开小翠的么?”云清反应过来之后,不由的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再说那是您自己个儿的夫君,您去他的书房用得着偷偷摸摸,如同做贼一样的么?” “我……近来心底里有一丝丝的疑惑,想要搞清楚。” 贺龄君闻言,收敛了神情,略微有些复杂的道。 云清瞧了她的脸色,有一点理解,但是更多的还是迷惑。 公主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她一个字都听不懂?公主心里真的要有什么疑惑的话,不如直接去问世子爷好了?干什么要这样做? 哦,她懂了,这件事不能被世子爷知道。 云清明白了。 “好吧,公主,奴婢这就带你过去,你小心一点,别摔着了。“她搀扶着贺龄君的胳膊,两个人如同做贼一般的,偷偷摸摸的绕过庭院,往苏晏的书房去了。 其实这书房也在云生居内,不过是在前面一进的院子。 院子里也没什么人守卫。 云清领着贺龄君很轻易的就进去了,书房的门也没上锁。 就那么大大方方,安安静静的等待着贺龄君主仆的出现,就好像这一幕早就预料到了。 云清忍不住伸手捅了捅贺龄君的胳膊,压低了声音道:“公主,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这门都开着的,世子爷肯定没有在里面藏什么东西,而且他快要回来了……” “故作迷障。” 贺龄君看到这一幕,却是微微的皱了一下眉头,不顾云清的劝说,执意抬脚走进去了。 书房里面一尘不染,一进门便是一架很大的屏风,绕过去,里面迎面就是一排排的书架,整整齐齐,浩浩荡荡,有那么一瞬间贺龄君还以为自己是走进了皇宫里面的藏宝阁。 但是当她的目光落到靠窗前的那张小榻,小茶几,便逐渐的清醒过来,这是苏晏的书房,不是皇宫。 小榻上还铺着一层薄薄的褥子,上面盖着苏晏的一件天蓝色长袍,贺龄君一眼认出来这是苏晏昨日穿过的,伸手拿起衣衫看一眼,好像那上面还沾染着苏晏的气息一样。 打住,打住,不能再心猿意马下去了。 贺龄君放下衣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一一的在书房里面打量着,最后,落在了那张梨花大案上。 那儿摞着厚厚几摞的书册,还有手稿一样的东西,笔架上的毛笔上还有一丝墨气,砚台里的墨也未曾干掉,这一切都说明,几个时辰前,这屋子的主人还在这儿忙碌办公,这些东西都是证据。 贺龄君慢慢走过去,先随意的扫视一眼,最后目光落在那案几上的手稿上,然后伸手拿了起来。 最上面的一张,是一张画了一半的兰花图,留白空隙有些大,看的出来苏晏还没想好如何下笔。 而第二张手稿,却是一份密密麻麻的医嘱,上面写着一些孕妇的禁忌什么的,还有苏晏的圈注,看的出来,他经常看这份手稿,纸张都摩挲的有些陈旧了。 看到这东西,贺龄君的目光温柔了许多。 云清在一旁瞧着她的神情,却是不动声色的松了一口气。 她不知道贺龄君这是发什么疯,忽然开始怀疑苏晏,但是能够在书房里面什么都没发现,至少还证明了苏晏是清白的,他是爱贺龄君的,这就足够了。 很快,贺龄君看到了第三张手稿。 那是一份皇宫的地形图。 标注的很是仔细,也证明了画图的人时常观摩这图,依旧有些陈旧。 贺龄君瞧着,脸色渐渐的变了。 苏晏没事,关注皇宫地形图做什么? 没有人给她解释。 贺龄君深吸一口气,放下图纸,继续看第四张。 却在这时,云清忽然压低了声音迅速道:“公主,驸马爷回来了!怎么办?我们装作是不经意间进来的么?” 贺龄君闻言,连忙将手里面的书稿又按照原样重新放了回去。 她不想让苏晏知道她来过这里!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电光火石之间,贺龄君猛然拉起云清的手,两个人朝着那一排排的书架走去,一直走到最后排,然后躲了进去。 刚藏好,书房的门就吱呀一声,从外头打开了。 随即便是两个人走进门来。 一人笑呵呵的道:“苏世子这书房果然跟你的人一样,充满了书卷气息,本王在这上京中也结识不少人了,却没有见过一人如同世子这般的,可真是叫人羡慕,难怪陛下会将最宠爱的六公主许配给你啊。” “王爷谬赞了。” 苏晏客气的邀请贤王入座,两个人说话间贤王注意到了案子上那几张图纸手稿,不由的笑道:“都说苏世子跟陛下告假,专门在家陪伴养胎的小六,可本王瞧你,是公事私事,一点都没耽搁啊!” “其实我主要还是陪伴公主。” 苏晏的声音有一丝羞赧:“只是偶尔看一下兵书,布防图什么的,并未参与朝政,王爷谬赞了。” “呵呵。”贤王闻言,意味不明的笑了。 很显然苏晏说的话,他是一个字都不相信。 “苏世子,永远都不要看轻你自己,至少因为你,六公主将养的很不错。今日陛下在皇后面前还夸赞你呢。” “是么?那真是多谢陛下了。” 苏晏神情不卑不亢:”微臣改日进宫,向陛下谢恩。“ 蠢啊!这人是要你感谢陛下么?是要你感谢他啊!贺龄君躲在书架后头,虽然看不到两个人,但是光听声音,她就能听的出来,贤王是在笼络苏晏。 他的成效还是很显著的。 至少苏晏很少带人回来,更不要说进入这间他日日办公的书房了。 贺龄君躲在书架后头,心里面不知是何种滋味。 书房外的两个人,却是相对而坐,悠悠闲闲的喝起了茶,聊起了天:“今樱花国王只是外出闲逛,没有想到就碰到了苏世子你,说起来倒是令本王惊讶,没有想到你堂堂侯府世子,竟然会亲自出马,替令妻买一些吃食小玩意儿,哦,已经派人送过去了吗?“ “送过去了。”苏晏说道。 躲在书架后面的贺龄君不由的暗道糟糕。 说不定她这一次的行动,会被苏晏知晓。 什么都没有找到,结果却被抓住,这可是真是令人沮丧。 贺龄君在暗自埋怨的时候,外头苏晏若无其事的道:“这没什么的,想当初贤王殿下刚刚成亲的时候,与王妃恩恩爱爱,令人艳羡,也是愿意亲力亲为的为王妃做每一件小事,现在晚辈做的这些,根本就不算什么,让王爷见笑了。” “你说的,那都是几十年前了……” 贤王听到这话,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恍惚的神情。 他与王妃当年的确是十分恩爱,否则也不会生出三个儿子来,只是王妃红颜薄命,不到三十便早早去了,留下他一个人孤单单的在这世界上,独活十年。 这些封尘的往事,偶然间被苏晏提起来,贤王有一瞬间还以为他说的是别人的故事,等反应过来之后,心里面更多了几分沧桑之感:“别提当年了,本王与陛下都老了……” 既然已经老了,那就在封地好好待着,回京做什么? 皇位就那么重要么? 在垂暮之年,发动宫廷政变,不知道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战火连绵,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死去。贺龄君想到前世的那些经历,恨不得冲出去直接拿把刀子,把贤王捅死了。 这样她即便是死了,也值得了! 但是她不能够这么做。 因为她人还没有冲到贤王跟前,就会被他给打倒在地上。 贤王是会功夫的,一般人轻易近不了他的身,这也是前世从云端跌落尘埃之后,贺龄君才知道的事情。 贤王对此一直隐瞒,一直到发动政变时,这隐藏的实力,使他的成功轻而易举。 贺龄君对此太清楚了,所以她不会轻举妄动。 书房里,贤王与苏晏还在继续聊天,贤王已经岔开了话题,开玩笑的问苏晏:“苏世子可期待公主肚子里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第151章 居然问这种问题!贤王怎么还关心这些? 贺龄君自己都还没有想过自己肚子里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听到贤王的话,她下意识的低下头去,瞧了一眼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随后抬起了头。 因为太过于关注,所以听到苏晏说男孩的时候,她有一瞬的恍惚。 “世子只喜欢男孩?不喜欢女孩?你们若是生一个姑娘,一定会比公主还要娇俏可爱的。”贤王意味深长的道。 “姑娘……日后再说,这一胎我还是希望是个男孩,这样,就能堵住那些悠悠众口了。公主也会少许多烦扰。”苏晏淡淡的道。 “原来你只是考虑到公主……”贤王听到这话,不由的失笑出声。 “王爷不也有三子么?”苏晏幽幽开口道:“这次回京,王爷还将他们全都带回了上京。” “哈哈,带着他们是本王怕走了以后,他们在封地捣乱……”贤王闻言摇着头笑道:“正好他们年纪也到了,就干脆到盛京里来,请太后娘娘帮着长眼,挑上几门好亲事,等他们成亲生子,我这老父亲的担子,也算是可以放下来了。” “王爷考虑周全。“苏晏点点头,并没有深入这个话题与贤王交流。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不知不觉间时间慢慢流淌过去,他们还好,可是躲藏在书架后面的贺龄君却有些受不了了。 刚刚躲进来的时候,她就有一些些尿意,可是想着这两个人应该不会坐很长时间,便硬生生的忍下了,谁能想到,他们竟然能闲聊这么久,她有些撑不住了…… 怀孕了的人,原本身体就敏感。 贺龄君站在书架后头,只觉得双腿都有些麻木了。 好在这个时候,她听到贤王说:“不知道为何,本王这次回京,总觉得小六与本王生疏了许多,小时候,小六她可是最粘本王的。” 呵呵,为什么这么防备着你,你自己不清楚么? 看看那膨胀的狼子野心,那张儒雅的面容可还抵挡的住? “毕竟她与王爷十年没见了。”苏晏从从容容的回答道:“生疏也是对的,若是她还跟从前那样,王爷反而要小心了。” 说着,抿唇一笑。 “哦,是么?”贤王听了这话,瞧着苏晏,目光闪了一闪。 “过几日,太后要在宫中举办游园会,到时候苏世子也去吧。”他说道:“考虑到小六有了身孕,御花园里又是乱糟糟的,人满为患,她就不去了。” “好啊。”苏晏倒是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贤王见状,却低低的笑了起来:“本王回京以后,曾听不少人议论,说苏世子是上京最难结交的世家子弟,可是本王却不这么认为。” “是,我与王爷,一见如故。“苏晏淡淡回答道。 躲避在柱子后头的贺龄君,听到这句话,却犹如当头棒喝。 一见如故。 呵呵,好一个一见如故! 外头的两个人说什么,贺龄君再也听不到了,满脑子都只有这一个词,整个人都僵住了。 过了好久好久,忽然一旁的云清轻轻的拉了一下她的衣袖,压低了声音道:“公主,我们赶紧走吧,世子与王爷他们已经走了。” 贺龄君如梦初醒。 她震惊的看着云清,一瞬间还有些分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哪里。 云清有些急了,忙忙的又解释了一遍,并且催促道:“快些吧,公主,万一等下世子爷回来了,就不好看了。” 说着,牵着贺龄君的手,出了书房。 贺龄君犹如木偶一般的被她牵着走,跌跌撞撞的出了长廊,一路回到前头花厅里面,小翠端着一盘子点心进来,看到她这个样子,顿时吓了一大跳:“公主!你这是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 “我想休息了。”贺龄君猛然抬脚,大踏步的向耳房走去。 “别问了,等下世子爷要是回来了,你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公主一直都待在咱们院子里,记住了么?”云清对小翠低低的交代道。 “啊?这是为什么?“小翠一脸的惊讶。 “别问了,赶紧忙吧。“云清交代完,去追贺龄君去了。 贺龄君在耳房并没有呆多久就出来了,出来以后整个人就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神情,还与云清小翠笑着打招呼:“明明才三四月的天气,却好像夏天就要来了,真是热啊。” 有热么? 小翠惊讶的伸手握住贺龄君的手,呵,满手的冰凉! “公主,奴婢给你暖暖。”小翠满脸心疼的道:“你这是钻哪个阴冷地方受冻去了……“ 话音未落,接到云清的瞪视。 小翠悻悻然闭上嘴巴。 贺龄君却笑了笑,抬脚轻飘飘的走出了花厅,站在廊下阳光照耀的地方,静静的欣赏院子里的花草树木。 苏晏送走贤王,回来之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贺龄君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微微眯着眼睛,沐浴着暖暖的阳光,面容又温暖,又安详,那身影窈窕纤细,宽大的衣袖随着微风轻轻拂动,整个人都好似飘飘欲仙。 苏晏有一瞬间的错觉,仿佛贺龄君会离他而去。 他心头一紧,连忙抬脚走上前去,伸手握住她的手,有些心疼的道:“怎么在外头吹风?可是等我?对不起,回来的有些晚了……” “没什么。” 贺龄君打断了他。 苏晏一愣。 贺龄君却轻轻的笑了起来,并且抬起了手臂,接住了一朵风吹下枝头的桃花花瓣,捧着道:“你有你的事情,忙是应该的,老是待在屋子里,我很闷,在院子里走走很舒服。” “那就多走走。”苏晏眸光有些复杂的看着她道:“不过,现在用饭的时间到了,我们还是进去吧。” 说着,牵着贺龄君的手进屋。 贺龄君脸上笑容不变,随他一起进屋,小翠与云清都迎上前来,为了打破这沉静的气氛,小翠还端上了她刚刚亲手做的一盘蝴蝶酥,得意的在贺龄君面前显摆:“公主,这是奴婢新做出来的点心,外头没有这样的口味与形状哦!您尝尝看……” 贺龄君这个时候,哪里有什么胃口吃东西,不过当着苏晏的面儿,她还是很好脾气的表现出了开心,并且伸手拿过一块蝴蝶酥,咬了一口:“很好吃。” 但实际上,她味同嚼蜡,什么味道都没尝出来。 “是么?” 苏晏听她这样说,也伸手取了一块,咬了一小口,随即赞不绝口:“小翠啊,你这手艺堪比皇宫大厨,难怪公主会如此喜欢你做的点心还有菜肴,果然是不错!“ “驸马爷喜欢就好。” 人都喜欢被夸赞,小翠被夸的心里美滋滋的。 “对了。“贺龄君忽然开口道:”听说你今日出府遇到了贤王?“ 说完这句话,她一双眼睛死死的盯住了苏晏,不放过他一丝细小的变化。 “是啊。”苏晏从善如流的回答道:“贤王很是热情,询问了许多你的事情,我想着他毕竟是你二叔,就邀请他回府来小坐片刻。“ 他没有撒谎,全都对贺龄君讲述了。 贺龄君看着他这样子,脑海里回荡的都是一见如故这四个字,顿时心烦意乱的很。 她忽然变了脸色,有些烦躁的道:“贤王这个人心思很深,你日后没事不要跟他来往过密!” “你担心我被他骗?”苏晏闻言,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贺龄君。 “是啊。”贺龄君点点头。 她确实很担心苏晏。 如果苏晏走了上一辈子樊乐的老路,那她心里面会十分的悲痛。 好好一个侯门世子,儒雅公子,就因为娶了自己,却要成为那被千夫所指,背信弃义之人! 她绝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好。”苏晏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尽管他十分困惑贺龄君为何要反对他与贤王来往,不过还是很痛快的听从:“你说不许,就不许,我以后不会再与他私下见面。” “明面上也不要!”贺龄君嘟起了嘴巴。 “这个有点难啊……”苏晏闻言,有些犯难的道:“在朝堂上,还有陛下的御书房里,都会碰到贤王,如果不跟他说话请安,会很失礼的。” “那就除了行礼打招呼之外,都不要见面。”贺龄君当即道。 “好,我尽量。”苏晏想了想,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公主,这下可以了么?可以吃饭了么?”小翠在一旁问道。 “可以了。”贺龄君道。 小翠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立即转身喜气洋洋的吩咐下人们去摆膳。 吃饭期间,贺龄君神情如常,还笑盈盈的替苏晏夹了好几筷子的菜,两个人恩恩爱爱,与往日没有什么不同。 小翠粗线条,什么都没看出来,一直都笑呵呵的。 可是云清比较细心一些,她仔细观察了,自家公主虽然表面上与往常无二,实际上态度已经有了微妙的变化。这份变化,如果不是很仔细的观察,是发现不了的。 今日下午在书房里面,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现啊,而且世子爷与贤王说的那些话,也都挺正常的……公主到底在别扭什么? 云清一脸的迷惑不解。 饭后,贺龄君让人搬了椅子来,饶有兴致的坐在廊下看书,天光大亮,微风吹的醉人。 苏晏走过来站在她身后,不说话。 贺龄君一时没有察觉到,过了好一会儿,见小翠的目光频频朝着自己身后张望,她这才惊讶的抬起头来看了苏晏一眼:“你没有事情做了么?” “我陪你呆一会儿。”苏晏微微一笑,走到她身侧坐了下来。 贺龄君瞧了他一眼,往旁边让了让,还伸手从一旁的茶几上取下一枚糖渍青梅递给他:“你吃么?” 雪白的掌心里,躺着一颗皱巴巴的果子,裹满了糖渍。 苏晏瞧了一眼,伸手接了,然后放进嘴巴里。 才咀嚼了一下,他的脸色就猛然一变。 酸,酸死了。 那一瞬间苏晏简直想吐,把吃进嘴里的东西吐出来,他才能好受一些! 眼睛的余光却看到贺龄君笑的眉眼弯弯,并且伸手又拿了一颗青梅,面不改色的放进嘴里慢慢的吃了,脸上还露出享受的神情。 苏晏:“……” 好吧,怀孕的女人口味就是独特。 他面不改色的伸手,又拿了一颗。 还吃? 贺龄君见状,很是惊讶的瞧了他一眼,刚刚递给苏晏那一颗青梅,她是有调戏他的成分在里面的。 谁知道苏晏却神情如常的吃了。 难道,他也喜欢吃这个?还是因为自己,而喜欢? 贺龄君放下了青梅,专注的盯着苏晏瞧。 结果,苏晏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紫,忽然,他站起身来,伸手捂着嘴巴,转身猛然奔了出去。 贺龄君看到这一幕扑哧一声笑了。 随即便吩咐小翠去为他倒漱口水:“原来是装的,我就说他又没怀孕,怎么可能会喜欢吃。” “公主啊,您就别再戏弄世子殿下了。”云清在一旁语气凉凉的道:“奴婢可听说了,这妻子怀孕的丈夫啊,是最容易有二心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公主再作下去,他就给公主带回来一个小妾……” “呵呵,谅他也不敢。” 贺龄君闻言哼了一声,十分的老神自在。 苏晏的人品她还是信的过的。在男女乱搞这件事情上,苏晏绝对算的上是柳下惠一样的人物,自从她有了身孕开始,苏晏晚上与她休息时,那肌肤都不会碰到她一丝半点,就生怕压着她了,从而导致肚子里的孩子情况不好了。 至于其他女人,在苏晏眼里,原本就是红粉骷颅头。 两个人正说着话,小翠捂着嘴巴从外头回来了,一边笑一边道:“公主,奴婢送漱口水的时候,看到驸马爷在院子外头的树下狂吐不止,刚刚吃的青梅还有饭菜,都吐了。” “啊?都吐了?那他岂不是要饿了?”贺龄君当即看向小翠:“你去厨房看看,再去给他准备一些简单的吃食,现在距离晚上还早,别弄坏了他身子。” “公主,您还是担心驸马爷的嘛!”小翠当即笑话起来。 “那是自然,他是我的夫君,本公主不心疼他,心疼谁。”贺龄君冲着小翠翻一个白眼,低头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再吃青梅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心理的缘故,贺龄君也觉得有些酸涩了,便命人撤下去。 这一日下午,苏晏再也没回来。 贺龄君也没追问,在屋檐下坐着欣赏够了风景之后,她就起身回屋,睡午觉去了。 自从怀孕之后,她就肉眼可见的疲惫多了一些。 一觉起来,天都黑透了。 贺龄君坐起身来,看到屏风外头影影幢幢的,还有低低的说笑声,却是看不清楚都有谁在外头,她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很快,便有脚步声进来了。 贺龄君以为进来的人是小翠,有些慵懒的将手递出去,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问道:“什么时辰了?真想再睡一会儿……” “你再睡就直接睡到天亮了。”苏晏淡淡的道。 贺龄君顿时便惊着了,猛然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随即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忽然恶作剧一般的放松全身的骨骼肌肉,软软的倒向苏晏身上,伸手抱着他修长的腰部,道:“我站不起来了怎办?” 话音刚落,整个人便腾空了。 苏晏直接将她抱了起来,然后走去外间,稳稳的将她放在那张小榻上。 贺龄君脸色微微有些发红,这太突然了,她不是这个意思啊。 但是四周丫鬟们脸上暧昧的笑声,都在表明,大家都这么认为。 “公主,用膳吧,今晚上有你最喜欢吃的鸭笋汤。” 小翠笑呵呵的招呼道。 贺龄君闻到吃的,顿时便食指大动,暂时将这份尴尬抛之脑后,反正她与苏晏两个人是夫妻,纵然有些暧昧举动,也是正常的,只要她不觉得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这样想着,她便神情如常的继续坐着了,苏晏给她盛菜盛汤什么的,她也会给他夹菜。 正吃着,苏老太君那边派人过来了。 也没什么事情,主要就是好几天都没见贺龄君了,苏老太君派人来瞧瞧,来的人是苏老太君身边很得力的齐嬷嬷,她对贺龄君很客气的道:“公主若是缺什么,少什么,一定要告诉奴婢,奴婢哪怕就是跑断腿,也会为您找来!老太君可是说了,一定要按照公主您的吩咐来,您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你这是……打算留在云生居了?“贺龄君疑惑的看着齐嬷嬷。 “不,不是的。”齐嬷嬷连忙笑着摇头:“奴婢怎敢,公主您有了身孕,本身就不喜欢外人在旁边的,奴婢当然不会留在这边了,只是会隔三差五的过来瞧瞧,公主不会嫌弃奴婢啰嗦吧。” “不会,毕竟,这也是老太君的关心嘛。”贺龄君闻言笑呵呵的道:“不过,我觉得这其实没有必要,等过些日子,我身子好了,还是要去看望她老人家的……” 第152章 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捣乱的 “不用不用!”齐嬷嬷慌忙摆手,笑呵呵的道:“公主身子日益沉重,还是好生将养着吧,老太君那边也没什么事情,公主不必每日过去请安。“ “也好。”贺龄君闻言点点头。 看样子苏老太君还没从大姑与表姨婆被撵走的悲伤之中走出来呢,也有可能是怕再出什么事情,这种心情贺龄君能够理解。 齐嬷嬷又盘问了一些贺龄君平日的细节,最后便离开了。 她走后,屋子里有一瞬间的沉默。 然后打破沉默的人是苏晏,他看着贺龄君道:“你放心,祖母与母亲那边,都不会安插人手在我们院子里的,顶多等后期你肚子大了,母亲会时常过来探望,如果你介意的话……” “我为什么要介意别人对我的好呢?“贺龄君闻言淡淡的笑了笑。 苏晏见她是真的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 烟雾缭绕的浴室之中,漂浮着淡漠的香气。 那如牛奶一般的浴池之中,背对着这边靠着一人,那人后背光裸,肌肤比这汤色还要白上几分。 前来禀报消息的林琛站在屏风外,静默的等待了片刻,也没能等到浴池后面那人开口,终于忍不住的道:“王爷,东宫那边的消息,现在就是这样,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用做么?” “太子殿下在安抚住太子妃齐锦玉的同时,也没能放下方家的那个丫头,昨日还抽空去雨巷子胡同去探望那祖孙两个人了,不过据说太子殿下从那儿出来的时候,脸色是十分阴沉的,可见没得什么好话……” “他没得什么好,不是应该的么?” 哗啦的水声响起,随即贤王从水中走出,一伸手,扯下架子上的长袍,松散的披在身上,赤足走过来,一伸手接过旁边宫女手中的酒杯,喝了一口,这才看向林琛:“太子大婚的日子,还有多久?” “回殿下,快了,在下月初六,还有二十八天,总共。”林琛没敢抬头看他,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那就好,我们要给太子一个毕生难忘的婚礼,将这上京平静的一滩湖水,给他搅浑了。” 贤王清润醇厚的嗓音静静的在室内响起,让听到的人,如沐春风。 只是这说的话…… 主子大概是天底下最适合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出最诛心的话的人了吧? 林琛暗暗的想着。 “主子已经有计划了?” “已经有了大概。”贤王不知道想到什么,勾了一下嘴角,那张儒雅俊美的脸庞从某种角度来看,与苏晏有一点点相似,但是他的多了一丝狠厉。 整个人的气质也没有苏晏那么偏云淡风轻。 “准备准备,等太子大婚的时候,我们送上一份厚厚的大礼。” …… 苏恒的伤势渐渐的好转了。 一个月以后,当贺龄君能够在府里面到处溜达的时候,他终于可以下床让人搀扶着走几步了。 能走动了以后,他就迫不及待的让人准备马车,匆匆忙忙的出府去看望方若祖孙去了。 在雨巷胡同口,苏恒坐在马车里,用手轻轻的挑开车帘,在绵绵细雨中,目光复杂的望向前面那两扇关闭的大门。 这地方竟然破败如斯,可是没有想到,芳若竟然能够舍弃太子府的荣耀,舍弃了护国公府的安稳。跟岳带着自己祖母住在这种偏僻荒凉的小地方。 从这一方面来说,她真的算是勇气可嘉。 一个退了亲的,孤苦无依的女子,能做到这一步,足以证明她的人品。 苏恒望着这道门,来时急吼吼的,心情十分的迫切,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方若,顺便奚落奚落她,怎么就从高高在上的太子侧妃,沦落到如此地步了? 可是此时此刻,他却一个字都不想说。 他犹豫了。 “二公子?” 逐渐变大的雨幕之中,身后的随从们等候良久,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我们还进去么?” 苏恒就像是没听到似的,依旧抬眸望着那扇门,过了很久很久,才听到他长长的叹息一口气,声音带着一股索然无味:“算了,不去了……” 话音刚落,那眼前的那道门扉忽然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一道撑着油纸伞的清丽人影从门内走了出来,冒着大雨。 “公子!公子!你快些去看!”苏恒的小厮一眼就看到了,顿时便欣喜不已的提醒他。 但是何须要他来提醒,苏恒自己早就在门扉发出响动的那一刻起,就抬起了头。 看到了从门内走出来的那道人影,苏恒喉结上下滚动了片刻,忽然开口喊了一声:“方若!” 方若被雨伞罩着,并没有见到前方的马车,猛然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不由的浑身一颤,立刻抬起了头来。 她看到了马车上的苏恒,脸色那么苍白,却咧着大大的笑容。 他被太子毒打的那么厉害,没有想到竟然还敢来。 方若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一时之间,两个人谁也没有再开口,互相静静的看着对方。 四目相对,四周的雨幕,还有马车,仆从,都成了背景。 不知道过了多久,方若终于打着伞从门口一步步踩着水洼走了过来,敛衽从苏恒行了一礼,客客气气的道:“苏二公子,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苏恒痴痴的看着她道。 来时,那些曾经在心头翻滚咀嚼过无数遍的奚落话语,此时此刻一句也说不出来。 “多谢,既是来看望,如今见了我,你便可以回去了。”方若客客气气的道:“天色不早了,免得苏老太君担忧。” “方若,你至于用这么生疏的语气跟我说话么?” 苏恒有些不服气的道:“又不是我将你们祖孙从府里面撵出来的!你若是想,我这就带你们回去!去给大嫂认错!她一定会同意你们回去的!” 不了,多谢二公子。“ 方若依旧摇了摇头,这一次脸上露出了感激之色,但她还是道:“从国公府里开,其实也是一件好事,我们毕竟只是亲戚,不可能永远都住在府上,早早出来自力更生,也许是好事。” 住在这种破旧地方,与贫苦百姓为伍,就是自力更生? 苏恒心里嗤之以鼻。 “你身边有得用的人没有?怎的下大雨还自己撑伞出门?你不肯跟我回去,那我便买两个丫鬟送过来服侍你,不许拒绝。“苏恒当即道。 “我没事,不用的……”方若闻言连连摇头拒绝:“你不用如此麻烦,我,我只是出来走走……” “走走?下大雨的出来走?”苏恒像是看白痴一样的看她一眼,哼道:“你不肯说实话,我这就带人进去瞧瞧!难不成还是你祖母逼迫你不成?” “没什么,就是下雨房子有些漏雨,我是想找些工匠,来将屋顶修补一下……”方若没法,只好道。 苏恒听了,立刻回头看向身边护卫:“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帮忙修补屋顶啊!要是没干好活,小心爷揍你们!” “是,二公子。” 护卫们唯唯诺诺的应了,随即转身往方若刚刚出来的院子走去,方若怔了一下,连忙开口阻止道:“不用了!真的不用麻烦……” “你跟我还用客气什么。“苏恒看她一眼,恶狠狠的道:”还是说现在你看我伤了残了,瞧不起我了?“ 方若看到他杀气腾腾的样子,愣愣的摇头道:“不是……” “那不就得了。”苏恒当即摆摆手,那几个护卫得了指令,立刻就往院子里走去,他坐在马车里面,一夫当关,指点众人,颇有几分气势。 方若瞧着他那样子,忍住了没笑。 苏恒深深的瞧着她,到底没将心里的那些恶言恶语说出来,只是将头撇向一旁去,闷声闷气的道:“住在这里不比国公府,你们俩都需要小心……” 话音未落,身后不远处的院子里忽然传来轰隆一声。 随即,表姨婆的尖叫声就从院子里传来:“天杀的!下着大雨居然还有毛贼来踩踏老身我的屋顶!这院子里有什么呀!一穷二白的,有什么可偷的……” “祖母!”方若脸色一变,当即丢下苏恒,转身急匆匆的奔了回去。 这边苏恒也立刻吩咐人赶马车过去,有些恼火的道:“这到底怎么一回事?我叫他们去修补屋顶,他们去当贼?” “不是的!二公子。”一个侍卫进院子里去瞧了一眼,出来禀报道:“是那几个护卫不会修补屋顶,把房顶给踩塌了。” 踩塌了…… 苏恒张了张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真真是一帮废物啊! 方若搀扶着站在庭院里嚎啕大哭的自家祖母,将手里的伞大部分都遮她身上了,抬眸瞧一眼被踩塌的屋顶,弱弱的开口劝道:“祖母,别哭了,也别骂了,他们……是我请回来修补屋顶的,不是贼……” “不是贼?修补屋顶的工匠?” 表姨婆停止了嚎叫,满脸疑惑的看着她道:“那他们怎么会把屋顶弄漏了?八成都是骗子吧?” “不是骗子,是我。” 这个时候,苏恒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表姨婆没有想到外头还有人,顿时吓了一大跳,连忙转过身来,就看到自家门前停着一辆马车,马车的帘子掀起,露出苏恒一张雪白的脸。 “你是人是鬼!大下雨的跑过来干什么?吓人么?”表姨婆一看到苏恒,顿时便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就开始痛骂起来:“你还嫌将我们家方若害的不够惨么?我们都搬到这种地方了,你还阴魂不散的追来!我们方家是造了什么孽呦!” 说着,又开始嚎啕大哭。 方若感到无比羞窘,有些愧疚不安的看了苏恒一眼,道:“二表哥,你先回去吧,这边我来劝说祖母,没事的……” “怎么能没有事?屋顶都漏了,这屋子不能住人了。”苏恒目光严肃的朝着院子里看了一眼,随即沉声道:“不如我先接你们去附近的客栈里住一晚上,然后专门将这处院子给修补好,不,不用修补,直接换地方,我给你们换一个好一点的地方住着,放心,不会让国公府那边知道的。” 他没提太子。 苏恒一直都知道,太子贺燕青会时不时的就来瞧方若,这件事他阻止不了,也没资格阻止。 但是今日这件事既然让他碰上了,那他就不会束手不管。 “这……” 听了这话,表姨婆与方若都犹豫了。 这时,雨下的更大了,简直如同瓢泼一般,即便表姨婆与方若都打着伞,也还是被淋成了落汤鸡。 “还愣着干么?收拾一下行礼,上马车呀!”苏恒当即开口催促道:“先带你们去客栈里住!” 方若看看被淋的狼狈不堪的祖母,又看看身后岌岌可危的房子,想了想,一咬牙答应了苏恒,说了声好,拽着祖母就往马车里跑。 苏恒早等在马车边上了,见方若过来,连忙手臂一伸,便将表姨婆给拉上来,随后又将方若也给扶上了马车。 “你们房间里面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没有,我让他们给你取来。”苏恒当即说道。 “不用了。”方若摇摇头,轻声开口道:“除了几件衣裳之外,也没什么东西了。” 她们祖孙俩所有的钱财都是表姨婆自己掌管的,搬到这里以后,东西更是贴身藏着的,大额的银票还有首饰,都好收拾,只是太子贺燕青曾经送给过方若一些价值不菲的首饰,还在屋子里面。 到底要不要去拿那些东西呢? 方若犹豫了一下,到底没说。 一来,这么大的雨,她好容易上来,怎好再下去?总不能为了几件首饰就淋雨吧? 二来,这些护卫都是苏恒带来的,让苏恒的人冒雨进屋,去给她拿太子送她的礼物,那得是多么缺心眼的人,才能干出来这种事情啊? 于是就闭口不言了。 苏恒再三确认过没有,便放心了,随即吩咐护卫们赶紧驾车,冒雨离开了这处偏僻的巷子,直接带着方若祖孙俩去了距离这里不是很远的一家客栈,规格在上京里不是头一份的,但是胜在干净。 马车里面,苏恒脱下来身上的外袍,给方若道:“披上吧,等下万一着凉了就不好了。” 方若哪里能要,闻言当即拒绝。 一旁表姨婆道:”还是穿着吧,你身上都湿透了,那样更加失礼。“、 方若低头一看,可不是么,所有的衣物都湿哒哒的贴在身上,她还坐在苏恒对面…… “多谢。” 她慌忙伸手接了衣服,都没敢看苏晏的样子,低头匆匆忙忙的披在身上。 苏恒的衣服很是宽大,披在她身上顿时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住了,显得小鸟依人一般的脆弱。 苏恒瞧了她一眼,唇边扬起一抹浅笑,随即便将头撇开了些,没去看她。 表姨婆终于从房子塌了,后来又狼狈的淋雨的惊吓中缓和过来了,整个人镇定了以后,怎么看苏恒怎么不顺眼,十分想找个借口将苏恒撵下车去。 但是这是苏恒自己的马车,想也知道不可能。 表姨婆看了他一眼,恶毒的问道:“二公子,你被太子殿下打了以后,日后还能站起来么?还能娶妻生子么?要不,等你大哥大嫂生了孩子,给你过继一个?” “不需要,谢谢。” 苏恒闻言冷着脸看了她一眼,道:“我日后自会娶妻生子,还要多多的生好几个孩子!这个就不劳烦表姨婆操心了,对了,我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多谢关心。” 没能刺激到他,表姨婆的神情显得有些悻悻然,闻言呵了一声。 方若在一旁不赞同的看了她一眼,伸手握住了表姨婆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坐在苏恒的马车上,表姨婆没有多少底气敢跟苏恒真的叫板,看到自家孙女的目光,她当即摆摆手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 随后,她便伸手将马车的帘子掀开,伸着头朝着外头看去。 下这么大的雨,太子殿下应该会派人过来瞧的吧?毕竟,太子殿下心里面是有她们家方若的。、 等到太子殿下来了以后,她们自然是要去住太子殿下安排的地方,才不会住在苏恒安排的地方! 这小子都残废了,还在打方若的主意呢! 哼!有她在,就绝对不会让他得逞! 然而,直到马车行驶出了巷子,一路慢悠悠的到达客栈为止,太子的人都没有丝毫出现过。 表姨婆下了马车,站在客栈前,眼巴巴的朝着两边的大路看了许久,直到确定太子真的不会来,她才满脸失望的与方若一起进客栈。 苏恒没有进去。 他也没下马车,安顿好了方若之后,他在马车里面,隔着帘子与方若告别:“我就回去了,你跟姨婆安心的住下,明日你们的新院子便会安顿好。” “多谢。”千言万语,全都汇聚成了这一句话。 方若瞧着苏恒,眸光里满满的都是感激。 “走吧走吧。”表姨婆在旁边催促道。 第153章 苏恒的见缝插针 “二表哥,你快些回去吧。”方若冲着苏恒点点头,示意他回去。 “那我走了。”苏恒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方若没有立刻就进客栈,而是撑着伞依旧静静的瞧着他的马车离开,这才在表姨婆的连声催促声中,转身进客栈。 “我跟你说!你可是太子的人,千万不能对苏恒有别的心思!” 房间里,两个人都换好衣裳,沐浴完了之后,表姨婆斜睨着她,一脸不放心的交代道:“如果这样做,就是水性杨花的下贱女人!我们方家可没有这样的人!” 方若岂不明白她的心思,闻言淡然道:“祖母,第一,我与太子已经没有关系了,都退亲了我也没有必要为他守身如玉,一辈子不出嫁的道理,第二,苏恒可是护国公府的二公子,身份尊贵,岂是我这种退了亲的女子可以肖想的,您放心吧,我还没有那么狂妄自大到对他起什么心思。” “真的?”表姨婆闻言一脸狐疑的看着她,表明了并不相信她说的这些话。 “是真的。”这种对话,自从祖孙俩搬出来了以后,每日不知道要进行多少次,方若早就已经麻木习惯了,闻言也不多解释,只淡淡道:“祖母,你饿不饿?我出去叫小二的送些吃食过来?” “也好。” 又是惊吓,又是淋雨,又是咒骂的,经过了这么老半天,表姨婆的确是有些饿了,闻言终于偃旗息鼓,不再吵闹了。 方若抿唇微微一笑,起身起将房门打开。 她正想要叫小二进来,就看到两个身穿淡绿色袄子的十四五岁小姑娘从外头走了过来,两个人一人背着一个小包袱,见了方若立即大喜,朝着这边走过来,跪地冲她请安:“奴婢见过方若小姐!从此之后,您就是我们的主子了!” “这是做什么?” 方若闻言吓了一大跳,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伸手捂着胸口惊魂未定的道:”你们是哪里的丫鬟?怎么跑过来认我为主子?我不是……“ “方若小姐,您就别推辞了,奴婢们是二公子买下来派过来的。” 绿衣婢女中的其中一个当即伸手入怀里,取出两张卖身契交给了方若,道:“二公子说了,小姐您是答应过的,可不能不收下我们。” 雪白纤细的手里握着两张卖身契,就举在方若面前。 她瞧着这东西,不由的有些犯难,同时也在心里惊讶苏恒的速度,他前脚刚说要送两个人过来伺候她,不想这么快就送来了! 可见,他是一回去就去办这件事了…… 不,很显然,按照时辰,苏恒这个点才刚刚回到护国公府,而这两个小丫鬟就已经送过来了,这只能证明他刚刚与她一告别,就去办了这件事。 就怕她没有人伺候,日子过的艰难。 还从来都没有人这么为她如此细心打算过。 一股别样的感觉从心底里冒起。 “你在做什么?发生什么事情了?”这个时候,表姨婆从门内挤了过来,看到两个小丫鬟跪在门口,脸上微微露出惊讶的神情来,看到她们手里拿着卖身契,当即一伸手拿了过来。 “你们两个,哪里来的?” 表姨婆将卖身契拿在手里面,翻来覆去的看,眼睛里冒出了亮光。 “奴婢们是二公子送过来的。” “苏恒?不是太子殿下?”表姨婆闻言顿时满脸失望,她还以为太子殿下终于想起她们来了!却没想到还是苏恒! “你们回去吧!我们不要!” 她又生气,又失望的将卖身契扔回到两个丫鬟身上,转身拉着方若就要回去:“走吧走吧,我们不需要承苏恒这份情……” “既然是他送来的,那我便收下了。”这时,方若忽然一伸手,接过了那两张卖身契,对两个丫鬟道:“你们进来吧。:” “方若?!”表姨婆见她如此,顿时又惊又怒。 “祖母,你现在才想说不承他的情,是不是已经晚了?”方若淡淡开口道:“刚刚坐人家的马车,穿人家的衣裳,住人家安排进的客栈,你没有说过一句话,现如今他送过来两个人,也是念在你年老,我体弱的情况下,才送来的,怎么就不能要了?好歹我也叫他一声表哥,这份情谊我以后会还。“ 说完,便不理会表姨婆,将两个姑娘接进了屋去。 表姨婆怒火三仗,却哑口无言。 一直到晚上的时候,她才终于找出理由来,愤愤不平的道:“那苏恒用马车接我们住客栈,不是应该的么!谁让他的人捅漏了我们的屋顶!那是赔偿!我没什么理亏的!但是接受他送过来的人,这就不行了!” “怎么不行了?”方若斜睨她一眼,然后继续低下头去绣自己的花:“我们两个人的银子已经花的差不多了,现在都要靠我每日绣花做手工来赚钱养家,我们祖孙俩才能够留在这上京里,我每日也没那么多时间伺候你,她们来了就好了,我就轻省的多了,我剩下来的时间,才能将养身体,否则,这双手粗糙了,这张脸熬的变黄了,只怕太子殿下日后就更不会来了。“ 她这样说,表姨婆再也没有了任何话说。 她低头悄悄捏了捏自己藏在身上的银票,那时候她为了逼迫方若去重新接受太子,故意将钱财都藏在自己身上,半点不舍得拿出来用,这些日子都是靠着方若一针一线来度日的,本想着这样一来,习惯了享受的方若承受不了这样的落差,就会心甘情愿的回到太子身边,却没想到方若咬牙坚持了下来,死活都不肯再接受太子了。 这心性,既叫表姨婆赞扬,也叫她恨的咬牙切齿。 如今这局面,算是彻底的被苏恒给打破了。 “罢了罢了……”她长长的叹息一口气。 这一日祖孙来在客栈里面听着绵绵的雨声,各怀心思,默默的从中午一直等到了晚上,都没有等到太子的人影。 “难道太子殿下根本就不知道我们住在了这里?” 表姨婆困惑的讲道:“方若啊,你要不要派个丫鬟去东宫通知一声啊?” 方若头也没抬,继续教两个丫鬟绣花:“我们先前住在那边巷子里的时候,也没通知过他,可是太子还是去了,他们这些人,手眼通天,什么消息不知道,他若是想来早就来了,此时没来,可能是有别的什么事情给耽搁了。” “是么?”表姨婆闻言狐疑的问道。 太子贺燕青的确是有其他的事情要办,他的大婚越来越临近了,东宫各处都在忙着布置,忙的不行,他自己还被皇帝纠出了许多政务上的问题,一天里至少有大半的时间都养心殿里面,等到终于远离皇帝视线以后,还有一大堆人找他,等忙完一切,终于彻底可以休息的时候,天都黑了。 这种情况下,太子哪里还想的起来方若? 在他看来,方若母女这件事只能私底下去见面,不能弄到明面上,自从那日退亲之后,皇帝整整给了他半个月的冷脸,承受帝王之怒的惶恐,太子这半个月是切切实实的体验到了,心中越发的明白,只要皇帝还在位,只要他还只是一个太子,就不能为所欲为。 他若想为所欲为,就只能韬光养晦,养精蓄锐,等待真正当上皇帝的那一天。 这样想着,他心里面的儿女私情,就淡漠了许多。 因此,尽管天降大雨,下了整整一天,太子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倒是当天夜里,一股小毛贼闯入了方若祖孙俩居住的地方,进去又是砍又是抢的,结果却什么东西都没捞到,还惊动了巡街的衙役,最后被抓获了。 第二天案子递到了衙门,从盗贼身上搜查出来了有太子东宫标志的钗环首饰,处理此事的衙门官员大惊失色,不敢擅自决断,连忙捧着首饰,私底下偷偷去见了太子。 “你说什么?有盗贼去偷抢了方若祖孙的院子?可有人员伤亡?”太子贺燕青闻言顿时吃了一惊。 “倒是没有。” 禀报的官员连忙回答道:“昨夜那院子里面并无一人,歹徒只偷了一些钱财,据说,哦,其中一个强盗从屋顶上的漏洞里摔了下去,摔断了一条腿。” 贺燕青当然不会关心歹徒伤没伤到腿,他眸光复杂的看着手里面的首饰。 这是他送给方若的首饰,如今首饰还在,人却不见了。 人能去哪里呢? 别是回老家去了吧?不,不可能昨日那么大的雨,他们绝对不可能走的了。 “快!立刻派人搜索全上京,找到方若祖孙。”太子沉声吩咐道。 “是,太子殿下。” 很快,东宫里很多护卫出动,全上京搜寻起来。 与此同时,苏恒起了个大早,匆匆用过早膳后,便带着一张早就挑选好了的房契,坐上马车回到昨日的客栈里。 方若祖孙已经起了。 见到方若,苏恒没有半点犹豫的就将手里面的房契交给了她们,道:“房子在南街上,总共两进的院子,占地不大,还带一个小花园子,出了门不到半里地,便是热闹的街市菜场,各种店铺应有尽有,无论做什么都很方便,又安静,又不远离主街,房子两边的邻居,都是上京里数的上的文人学子,书香世家,不会有地痞流氓出没,相对安全。” 这真的是将方方面面都给考虑到了。 方若微微有些惊讶的看着他,又低头看看那张房契,心里有一抹复杂。 这地方绝对不是一夜就能弄到的,苏恒必定是早早就安排好了。 他对自己这份心意,还真是深沉。 “我看看,什么院子……”表姨婆等了一夜,又一早上,望眼欲穿都没等到太子。此时面对苏恒的态度也没有那么强硬了。 毕竟拿人手段,吃人手软,她们祖孙俩不可能永远都住在客栈里面。 之前的那间院子,是肯定不能住的了,房子都塌了。。 一时之间,她们祖孙俩也不可能找到附和心意的房子,苏恒的这份房契,出现的正是时候。 真正的雪中送炭。 表姨婆心里面稍稍有一些感动,但是很快就被心里面那股厌恶给遮掩了。 她看向苏恒,恶狠狠的道:“这房契我们可以收下,心意我们也领了,这房子需要多少银子,我们出了! 话音落,她看到了那房契上面的成交金额,是一千两。 “什么破房子居然需要一千两银子?!”表姨婆震惊了。 “当然是因为地段,还有房屋质量的缘故,才会这么贵。”苏恒淡淡的道:“上京寸土寸金的话,不是白来的。” 表姨婆悻悻然的顿时住嘴。 一千两银子啊!这可太多了!跟剐她的肉似的,刚刚的雄心壮志顿时没有了,她再也不说给苏恒银子的话了。 这个时候,方若却伸手接过了房契,然后对表姨婆道:“祖母,你进去取一千两银子来,这房子我们买了。“ “你真的要买?”表姨婆惊到了,伸手捂着嘴巴道:“我们身上总共就只有这么一点银子了……” 方若伸手将她拉到一旁,压低了声音道:“祖母,您不是一直都要跟苏恒撇清关系的么?如果不出这笔钱,我们就等于欠下了苏恒大恩!日后太子殿下得知了,也是会生气的!但若是我们出钱将这房子买下,那就不一样了,至少我们可以对太子殿下说,是我们拜托苏恒帮忙找的房子……” 这件事从根本上就改变了。 不再是她们祖孙俩住进了苏恒的院子。 而是苏恒帮忙跑腿,给她们找了房子。 这感情好! 表姨婆想明白了之后,立刻就点头答应了:“好!这钱我们出!就当我们买下了!” 说着,便进里屋里去取银票去了。 方若看向苏恒,带着点歉然的道:“抱歉,只能用这种方法,否则祖母不会答应跟我一起去住的。” “没关系,只要你们愿意去就成。” 苏恒扯了一下嘴角。 很快的,表姨婆从屋里出来,拿出一千两银票交给苏恒,又迫不及待的接过房契仔细的看了好几眼,然后藏进衣襟里去了。 “告诉你,这房子等于说是我们自己买的!与你没有任何关系!”表姨婆趾高气扬的道。 “本来就是你们买的啊。”苏恒眨巴眨巴眼睛,对于表姨婆的势力,没放在心上。 表姨婆又道:“日后也不允许你上门来探望我们!即便是你来了,我们也不会给你开门,让你进屋!” “祖母!这就过分了。” 方若闻言立刻变了脸色,沉声阻止道:“我们才受了人家这么大的恩惠,你立刻就卸磨杀驴,这过分了啊!我是不会同意的,二表哥伤好了以后,他想来便来,谁也不能阻止。” “你这孩子!”表姨婆听了这话,顿时便怒了:“先前太子来的时候,你是怎么对待他的?全程冷脸,连一杯热茶都没给他奉!怎的现在对苏恒却是这般!你说!你是不是有了异心!” “你先前那么对待太子?”苏恒闻言,顿时两眼放光的看着方若。 方若顿时垂下了头去,看向别处道:“我与他已经退亲了,本该如此,二表哥,你还有事情么?没有的话,就请回去吧!你的伤还没养好呢。” 这是要撵人了。 对他与对太子一样的不客气呢。 但是到底又不一样。 苏恒想着,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很用力的点点头,大声道:“等送你们去了新院子,我就走!” 这倒也是,没有苏恒,谁也不知道她们的新家在哪里。 表姨婆恨恨的瞪了苏恒一眼,心里面憋屈着怒火,总觉得这一次让苏恒这小子占了便宜。 可是苏恒究竟占了什么便宜?表姨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的心理,大概就是,苏恒这个登徒子,纨绔子弟见缝插针,终于霸占了帮助她们祖孙俩的机会,将太子殿下挤出去了。 可是她也不想想,即便苏恒没有来,太子也不会来,到那个时候,受苦的只有她们祖孙而已。 人就是这样,心心念念得不到的好,从而看不见眼前别人的恩惠。 从客栈到新家,总共也没花费多少时间,很快便到了。 马车停在了一处相当幽静干净的巷子里,巷子古香古色,街边一长排伸展出来的杏花枝条,远远望去,像是堆云积雪一般,十分好看。 一看这地方,就不是一般老百姓住的。 苏恒找的这地方,倒还真的不错,还没有见到房子,只看到了这巷子,表姨婆心里面就已经十分满意的了。 她活了一辈子了,也不是那没见识的人,知道这样的地方,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得靠关系。 “哼,如果是太子殿下,自然也能够找到一处这样的院子,有什么了不起的。“表姨婆嘟囔道。 苏恒闻言,目光凉凉的扫她一眼,很不客气的道:“太子殿下神通广大,想要什么样子的院子没有?可他现在人在哪里?“ 第154章 “太子殿下是有事耽搁了!才给了你这家伙可乘之机!”表姨婆怒目而视。 方若则道:“二表哥,多谢你,此番情谊,我必定永记心中。” “你记他做什么呀!”表姨婆闻言顿时急了,见怎么劝说方若都不顶用,心一横,便开始往外撵苏恒:“你送也送了,现在我们已经有住的地方了,你赶紧走吧!” ”祖母,你又开始卸磨杀驴。“方若闻言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十分瞧不上自家祖母这张势力的嘴脸,委婉的开口提醒她道:“我们想要在上京里住的安稳,还是需要依靠护国公府的,您啊,少说两句吧……” “你这贱蹄子居然胳膊肘往外拐!”表姨婆有些恼怒的道。 “好了,别说了,我这就走了。”眼见的这两个人又要争吵起来,苏恒总算是开口了。 随即,便在表姨婆得意的眼神里,深深的看了方若一眼,转身慢慢的回到马车里去,上车的时候,是两个护卫搀扶的他。 方若瞧着他蹒跚的身影,想着苏恒如今变成这样,都是自己害的,心情很是沉重。 如果他不是总将自己放在心上,心心念念的要救她,不要被太子欺辱,也不会…… 表姨婆则在一旁冷哼道:“总算是走了!这家伙什么时候学的脸皮这么厚了,是秦氏教的么?真真的好好的孩子都被她给带坏了……” 方若闻言提醒她:”祖母,大表哥与二表哥自小都生长于苏老太君身边,还真不是舅母教的。“ “多嘴!”表姨婆很很的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道:“人都走远了!还瞧什么瞧!你还想想清楚,等太子殿下来的时候,怎么跟他解释吧!” 她们原本在那巷子里住的好好的,怎么忽然就住了客栈,又搬来了这里,总要跟太子说一声。 “有这个必要么?他人来了再说吧。”方若闻言,娇美的脸庞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情,很快便变得冷淡。 “我可告诉你,这一辈子,你除了太子谁也不能嫁!听到没有!不要心存妄想的去勾搭其他男人!“ “祖母,在你心里面,你孙女我就是那自甘堕落,下贱无耻,专门勾引男子的女人?”方若闻言,一脸受伤。 表姨婆看到她的表情,才明白自己这话说的重了。 可是她才不会跟方若道歉,当下沉着一张脸道:“我不是说你是那样的人!我只是提醒你!不要自甘下贱!” 说完,便指挥着两个小丫鬟,将她们为数不多的行囊往院子里搬。 从此之后,这里就是她们的家了! 方若很是受伤,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原地。 …… “方若!” 隔天,太子贺燕青急匆匆的赶到了她们的新居,一进门便焦灼的看着她道:“本宫前两日实在是太忙,抽不开身,你还好么?你祖母还好么?对不起,是本宫没有保护好你们……” 话音未落,他便愣了一下。 院子里面清清静静,靠南的梨花树下,摆着一张梨花圆桌,桌子上放着一些刺绣用的东西,方若只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裙,正在低头绣花,有风微微的吹来,吹拂动她鬓边的长发,显得是那么美好。 太子这才注意到,方若这次没戴面纱。 整个人瞧着安安详详,轻松惬意,仿佛没有半点忧心的事情,也不曾在心中挂念过什么人。 “太子殿下来了?” 听到问话,还有脚步声,方若缓缓抬起头来看了太子一眼,当即客气的一笑,道:“殿下请坐吧,我去奉茶。” 说完,便起身将自己绣花用的东西都收拾了,往厢房去了。 恰好这个时候,表姨婆听到声音从屋子里出来,见了太子当即乐的合不拢嘴,正要上前打招呼,却见方若要走,,忙一把捞住了她,随即笑呵呵的道:“不用你去斟茶!我们现在不是有梨花与青酿两个丫鬟了么?让她们泡茶去!” 说着,将她一把推到太子贺燕青的面前。 方若无比尴尬的看了太子一眼,随即不自在的道:“祖母一向如此,还请殿下见谅……” “没关系,本宫怎会在意。” 太子笑着,一伸手习惯性的去牵她的手,方若一躲,他才露出震惊与恍惚之色。 是了,现在与先前已经不一样了,他已经没有资格迎娶方若了。 可是不管怎样,她都得是自己的女人!否则他这太子的脸面往哪里摆? 太子在心中发狠的想着。 面上却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在方若刚刚坐过的地方坐下,问道:“本宫昨日派了人去你们先前住的地方找过了,却是没有人,房屋都塌陷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你可知道下雨那一日遭了贼?” “那日雨太大了,房屋塌陷,没有法子,我们只能另外找地方住。“ 方若闻言从容不迫的回答道:“殿下没有来,还好二表哥来了,帮我们找了这住的地方,也帮我们寻找了这样一处宅子,现在这里已经被我买下来了,日后都不会搬了,等等,你刚刚说遭贼?” “是啊。” 太子闻言脸色暮然一变:“苏恒?你是说这地方是苏恒找的?” “他只是受托付,帮忙寻找一下而已。”方若淡淡道。 “你竟然私底下见了他?”太子气愤的道。 方若:“……” “那殿下的意思是说,我们祖孙俩就应该死在那破烂的院子里,而不能接受人如何人的帮忙?” “如果一开始你接受了本宫的邀请,住了本宫给你安排的院子,哪里还会出现这种事情?”太子贺燕青气愤的道。 说着,便从怀里面将那些钗环首饰都取了出来,扔在她面前道:“这些东西,都是本宫送给你的!结果你们人走了,却将东西留在了那里!还招惹来了盗贼!在你心里面,本王是不是也跟这些被仍掉的首饰一样。随时可以抛弃?你不愿意见本宫,却愿意见苏恒?“ 他气疯了。 强烈的愤怒还有妒忌,使得他口不择言。 几乎用了最恶毒的话来咒骂方若。 方若一开始还能目光平静的聆听,但是等到后面,却又渐渐的淡漠下来,低头看着扔在自己身上的首饰,她缓缓的将之拿起来,放在了一边,随后淡淡开口:“殿下说够了么?今日真是多谢殿下来看望我了,只是没有什么事情的话,还请殿下离开,我知道殿下一向都忙,日后,就不用再来看望我这个无用之人了,毕竟,我们已经毫无关系。” 最后一句话,她说的格外认真。 太子瞧着她冷漠认真的神情,心中的怒火渐渐的降了下来。 看着她的脸色,他好像明白了一些,当下不甘心的道:“芳若,看在我们过去相知相爱的份上,你也不该一声不吭就搬走,本宫也没说你什么,不过是问两句,你就气成了这样,不是做贼心虚是什么?你是不是真的看上了苏恒?” 说到后来,他的脸上露出心痛的神情。 “我们俩的事情,与苏恒无关。”芳若依旧淡淡开口。 “那就是苏恒帮你找房子,安顿你们,你心存感激!”太子不甘心的道:“本宫事事以你为先,不过就是一次疏忽,没有照顾到,你就这般?也太冷漠无情了吧?” “殿下,我们的事情,是因为这一次的疏忽么?”芳若也有些生气了,索性将话说开:”从陛下下旨,不允许我嫁给你开始,我们之间就结束了!有陛下这道指令在,殿下永远都不会迎娶我!我做了不了殿下的侍妾,侧妃,就连一个东宫的宫女也做不了!“ “我这个人或许是有些清高,不愿意做那没名没分的,跟殿下纠缠不清。”芳若看着他,目光里微微带了一丝可惜的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好聚好散吧。” “凭什么要好聚好散?本宫说要散了么?”太子怒了。 额头上青筋都爆起。 一旁表姨婆偷偷的躲在花木后面偷听,越听越感觉不对劲,她是把地方让出来让两个人说情话的,怎么这两个人还吵起来了?这怎么能成! 眼看着太子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表姨婆连忙奔了过去,陪着笑脸道:“哎呀呀,太子殿下,快别生气了!我们家芳若也是因为心里太悲痛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您就大人有大量,原谅她这一次吧!” “她会感到悲痛?” 太子瞧着芳若的冷脸,并不相信。 “当然会啊!殿下这几天没有来,不知道她有多么的伤心……”表姨婆一边说,一边不停的给芳若递眼色,还恶狠狠的警告她不要胡说八道,若是真的将太子气走了,她不会放过她的! 芳若满脸都是无可奈何。 面对太子殷切的目光,她无奈却态度坚定的道:“抱歉,殿下,无论我们心里有多么的悲痛,都不应该沉浸在过去,而是应该试着往前看,再有大半个月,殿下就要大婚了吧?在这里我预祝殿下与太子妃举案齐眉,百年好和。” 她将话题扯到了这上头,果然表姨婆的神情就不太镇定了,她紧张的看着太子,等着他回答。 太子怔怔的看着芳若,过了良久,勾了一下嘴角,点头道:“你的祝福,本宫收到了,多谢。” “时候不早了,回去吧。” 芳若耐心的劝道:“毕竟东宫的事情多,殿下每日都还要在陛下面前表现,我就不耽搁你的时间了,如果耽误了殿下的大事,我会愧疚的。” “不会耽搁的。” 太子看着她,神情渐渐的从激动缓和下来,目光也变得柔和了一些,语气里近乎带了一丝恳求:“芳若,不要撵本宫走,就让本宫再在这里多呆片刻,多看看你吧。” “这……”芳若还没有想出什么好的拒绝话语,表姨婆就在一旁迫不及待的道:“殿下想呆多久就呆多久!来来来!喝茶喝茶!新沏的茶再不喝就要凉透了。” 说着,亲自给太子递了一杯。 她的茶,太子还是给面子的端了起来,但是刚递到唇边,眼角的余光就看到那边有两个穿着淡绿色衣裙的丫鬟端着托盘从院子里走过去。 太子立刻放下茶杯问道:“她们是谁?你们买下人了?哪里来的银子?” “人是苏恒送过来的,我收下了。”芳若没有打算撒谎,很老实的说了。 她相信这些事情,太子自己也可以调查的到。、 “苏恒的人?“太子原本已经变好的脸色,再一次变得铁青起来。 “是的。”芳若闻言,抬眸看了太子一眼,声音平静的道:“殿下打算因为这件事,就处置我么?” 太子两个深呼吸,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芳若,对不起。”他看着芳若,面上带了一丝愧疚:“若非本宫太忙,忘记给你身边安插人手,也不至于给苏恒这个机会,这不是你的错,是本宫的错,本宫今日回去,便会让人送过来几个丫鬟贴身服侍你。” “不用了。”芳若一口拒绝:“殿下不用这么麻烦,再说我身边已经有得用的人了,我知道殿下在担心什么,怕她们俩是苏恒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不过殿下放心,人我既然收下了,自然卖身契也是收下了的,她们如今的主子是我,不会听别人的话,殿下放心好了。” “她们俩若是真有二心的话,你拦也拦不住。” 太子闻言冷哼了一声,脸上的表情极其的失望:“方若,总归是本宫怠慢了你,不过本宫待你的心,依旧如从前,你我的未来不该是这样的,事情本宫也还在争取,希望你暂时不要放弃,也不要忙着打算去投入别人的怀抱。” “殿下是打算让我向你保证,这一辈子除了你,就再也不嫁别人么?” 芳若闻言淡淡的道。 “如果这样,也可以。”太子闻言,双眸顿时一亮。 如果有了这一份承诺,他就再也不用担心什么苏恒了! 然而芳若道:“抱歉,殿下,我是不会保证的。” “为什么?”太子有几分愕然,也有几分气恼。 气恼眼前这个女子,就连哄骗他开心一下都不愿意,哪怕一下下都好啊! “我还年轻,人生才刚刚开始,以后的事情谁也不能保证。”芳若看着太子,神情坦然的道:“即便不与殿下成亲,我也会与别人成亲,我祖母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我风风光光的嫁人,我不可能让她老人家最后的这个愿望落空,死不瞑目。” 刚好这个时候,表姨婆不在,否则听到这句话,她一定会当机立断的反驳:“才不是!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你能够跟随太子,不拘什么名分。” “是么?”太子闻言淡淡的笑了笑,心里面却是不以为意。 他有资格,也有本事自信芳若不会离开她,而去跟随别人。至于现在的困境……等过了这一段时间就好了。 “本宫给你的那些首饰,好好的保存着,千万不要让本宫发现,你将它们随意丢弃了。” 太子临走前,对着芳若道:”不要去见苏恒,也不要去见别人,乖乖的就待在这里,等过些日子,本宫再来看望你。“ 芳若张了张嘴,很想拒绝,可是话却说不出口。 “我走了,回去吧。”太子满意了,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鬓发衣角,这才转身离开。 一出了院子,上了马车,他的脸色瞬间就变得十分难看。 “传令下去,三天之内,本宫要看到苏恒死。”太子一字一句的道。 底下的人没有问为什么,隔了片刻,马车外头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是,殿下。”随即便消失了。 太子吩咐完这件事,像是卸下了心里面的一个重担,整个人都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然后慵懒的靠在车厢壁上。 那张儒雅俊秀的脸孔上,满是阴狠之色。 …… “老二给芳若她们买了房子住下了?”贺龄君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了。 没有人在她面前说这些,还是苏恒自己坐着轮椅,过来向她告罪:“嫂嫂,表姨婆害了你,我却又帮助她们,我对不起你。” “咱们都是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了。”贺龄君闻言当即笑呵呵的摆摆手,道:“你喜欢芳若,这是早就有的事情,并非刻意蓄谋,我不会放在心上。” ”真的?那太好了。“ 苏恒闻言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却还不忘记拍贺龄君马屁:“这要是别家女子,知道了这样的事情,必定会十分生气,再不济也会斥责我,没有想到嫂嫂居然心胸如此宽广,大人有大量!大哥娶了你,真是有福气!” “少来。”贺龄君瞧着他,语气凉凉的道:“一码归一码,我不计较你帮助芳若祖孙,但是表姨婆做事太过荒谬,且心思恶毒,她推我这一笔账不会就这么算了,日后我必定会还回去,希望到时候你不会怪罪我。” “怎会!”苏恒闻言当即打包票:“我喜欢的是芳若,只要她没事就行!至于她祖母,跟我有什么关系?” 第155章 “那就好。”贺龄君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苏恒还是太年轻了,不会明白他喜欢芳若,不光光是他与芳若的事情,背后还牵扯了许多,表姨婆绝对是他不能绕过的一个大坑。 但是现在,贺龄君无意指导他。 苏恒与芳若现在能不能走到一起,还是两说,她没有必要多说。 时间过的很快,一眨眼太子大婚就到了。 不过在婚礼的前一天里,太子特地单独约见了苏恒。 他约在了上京最大的茶楼晋元楼里,派人正大光明的给苏恒发帖子。 这证明,他至少不会在晋元楼里面,对苏恒动手。 收到请帖的时候,苏恒才刚刚可以放下拐杖,不依靠他人搀扶,短暂的走几步路。 “你可想清楚了,太子这一次邀请你去,目的绝不会单纯,百分之百是为了芳若,你还要去么?”苏晏把玩着手里面的请柬,瞧了他一眼,淡淡开口道:“如果你受不了,不想去,那我便替你去向太子殿下说明情况,他也不会杀上咱们家来,你放心。” “但是日后我见了他,自动矮他一截,是吧?”苏恒闻言冷笑。、 “你本身就比太子矮、”苏晏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道:“从君臣上来说,不光光是你要矮他一截,我们所有人都是,见了他都要下跪,那自然是矮的。” “大哥,你就这么灭自己人威风,长他人志气?”苏恒斜睨他一眼,有些不满的道:“他是为来主君,自然人人敬畏,可是在对待芳若的事情上,我们都是平等的!再说太子都要大婚了,而我未婚!我为什么不能喜欢芳若?” 隐藏了这么多年的心思,尽管府里面的人早都已经人尽皆知,但是苏恒依旧都从没承认过,没有想到现在居然直接就承认了。 “你是可以喜欢,也可以趁着太子不注意,撬走墙角。”苏晏面无表情:“只要你能承受他的怒火,与报复就成。” “我不怕!”苏恒咬牙道:“我也是护国公府的人,不信他敢正大光明的杀我。“ “那你就试试。”苏晏语气凉凉。 “哥,他若真的要杀我,你就眼睁睁的看着?”苏恒瞧着他,皱了一下眉头。 “那我闭着眼看?也不是不可以。”苏晏说着,便起了身,一边往外走,一边淡然道:“请帖在这边,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算了。” 苏恒:“……” 看来这一次去见太子,是凶多吉少了。 不过,他不会退缩! …… 晋元楼在上京最繁花的街道上。 四周商铺林立,繁华热闹,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黄昏时分,夕阳给这条街染上一层淡淡的金色,相比于白天,人流量已经少了许多,不过再过上几个时辰,夜市就要来了。 那又是另外的一种繁华。 苏恒在酉时三刻出了门,坐上马车,也没带什么随从,轻车简从的就出发去往晋元楼,走的时候秦氏还不在府中。 他也没告诉别人,直接就走。 不过,半个时辰后,他又回来了。 手里面捧着个油脂包,里面放着苏老太君爱吃的烤鸭,还有南记糕点铺子里最好的点心,他把东西送到,又陪着她老人家坐了片刻,这才离开。 这一次,就直奔晋元楼了。 云生居里,贺龄君站在院子的台阶上,一边漫不经心的逗弄着廊下养着的一只翠鸟,一边回头朝着身后的花厅看了一眼,只见苏晏端端正正的坐在小榻上看书,看的聚精会神。 哗啦一声,他看完一页,又翻过一页。 贺龄君轻轻咳嗽了一声,幽幽开口道:“你真的不管这件事?不怕等到半夜,等到苏恒的尸首?” “太子不会这么做。”苏晏笃定的道。 “你怎么知道。“贺龄君闻言轻轻的笑了起来:”男人有时候妒忌起来,比女人还要疯狂,还要毁天灭地,更何况,那可是太子啊。“ 这最后一句话,她说的意味深长。 苏晏依旧的不为所动,反而抬眸看了看墙上的刻漏,扭头问云清道:“公主喝药的时间到了吗?药熬好了没有?“ 云清点点头说快了,随即便出去了。 贺龄君立刻转身,灰溜溜的打算出去逛一逛,不料才走几步,身后就传来苏晏的声音:“你往哪里去?“ 说着,走过来握住了她的手臂,带她回去屋里坐下,等着药端来。 很快,小翠便端着汤药快步进来了。 贺龄君瞧着苏晏的脸色,很是有些无奈:“大夫都说了,我这胎相已经稳了,真的不必要再喝这苦苦的汤药了,是药三分毒啊。” “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歪理邪说。”苏晏正色道:“更何况这也不是汤药,是安胎的,你就赶紧喝了吧。” 说完,就伸手从小翠手里面接过汤药,稳稳的递给贺龄君。 贺龄君闻到那熟悉的苦苦味道,不由的伸手捏住鼻子,瓮声瓮气的道:“这么苦,还说不是汤药!” 但是还是无奈的低头,也不用汤匙,捏着鼻子仰起头一气喝了下去。 “快快快!小翠!拿蜜饯来!”下一刻,贺龄君便皱着一张脸叫了起来。 话音刚落,一块蜜饯就稳稳的递到她唇边,贺龄君连忙一口咬住。 甜蜜的滋味在嘴里蔓延开来,贺龄君一抬头就看到了苏晏。 苏晏没笑,但是他的眼睛里面都是满满的笑意。 贺龄君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这么怂,明明早就不想喝汤药了,但是一旦苏晏将汤药递过来,她还是立刻乖乖的喝掉,仿佛不喝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一样。 可是她就算是不喝,苏晏能怎的? 这种想法,也只是在心里想想。 苏晏也是为了她好,她若不喝,两个人不是就要闹僵了么? 喝完了药,又陪着贺龄君用了一些点心,苏晏便又去书房忙碌去了,贺龄君瞧着他离开的背影,默默的在心里面琢磨着,他现在与贤王的交往进展到哪一步了。 都已经一见如故了,那么接下来就是如胶似漆,相谈甚欢吧? 呸呸呸,她怎么想到了这个词,这也太诡异了。 贺龄君连忙摇头,将这个荒诞的词语从自己脑海里驱赶走。 晋元楼里面。 苏恒到了。 他一进入到晋元楼里面,就有人下带来带路,领着他一路穿过茶楼底下,穿过了热热闹闹的人群,一直往楼上走去,那个人走的飞快,苏恒没让人搀扶,自己一个人扶着楼梯,慢慢的向上走。 今日,还是他能够下床以后,第一次出门。 然后就来了这里,这可真是太刺激了。 也不知道太子将他叫来这里,是准备将他大卸八块呢,还是打算直接一刀子捅死? 苏恒想着,不禁笑出了声。 走在前面领路的那个人,不由自主的回过头来瞪了他一眼,在心里面鄙夷的想,这家伙,都死到临头了,居然还不知死活!乐吧!等下有你哭的时候! 他没说什么,也没催促,只是盯着苏恒上楼,然后将他领到太子的包厢面前,停下。 “你自己进去吧,殿下在里面等着你。” 苏恒也没客气,闻言咧嘴一笑,一伸手便推开了面前的那道门扉,然后抬脚走进去。 身后的门一瞬间便无声无息的关上了。 苏恒站在包厢门口,一眼望去,只看得到桌子前坐着一个身穿明黄色蟒袍的年轻男子,说实话,贺燕青这位太子当真的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文治武功,样样不缺,这样的人,做为太子是顶顶合适的,放眼望去,昭德帝的几个皇子中,还就太子最为出色。 可是这样的太子,却又是自卑的,因为他的生母并非皇后,而只是一个卑微的小宫女,他从一出生起,便被抱养在皇后膝下,早早定下了太子的名分,既骄傲又自卑,既敏感又多疑,从这一点上来说,他其实也不是特别适合当太子。 可是他却又确确实实是太子,还是皇帝培养了许多年的太子,这样的人,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他是一定会继承皇位的。 与这样的人对上,苏恒对自己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但是,他绝对不会认怂。 认怂就是出大丑。 ”苏恒见过太子殿下。“苏恒不卑不亢的上前,对着桌子前的人影下跪,请安。 桌子旁边的人,依旧望着窗外,仿佛根本就没听到他说话。 隔了好一会儿,太子才缓缓回头,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漠的道:“苏恒,坐。” 苏恒说了声多谢,倒也没有推辞,站起身来大大咧咧的走过去,然后在太子下手位置坐了下来。 “看样子,你的伤势恢复的挺不错的。”太子看了他一眼,道。 苏恒忍着身上钻心的痛,脸上却是笑的肆意张狂:“托殿下万福,我的伤势虽然严重,却也并不是什么极其严重,不能医治的伤,所以拖到这个时候才好,已经很晚了。” 他的语气,听着倒是挺谦虚的。 太子听后,看着他幽幽的道:“这一次,是不如何打紧,只是给你一个教训罢了,如果你还是这样肆意妄为,不知深浅,那么下一次落在你身上的韩城人可就不是这么温柔似水了。” “殿下这一次,是打算亲自动手了么?” 对方既然都不打算遮遮掩掩,将话放开了说了,苏恒也就索性挑明了。 “你有什么资格让本宫亲自动手?”太子冷笑出声。 他缓缓的转过身来,整个人都面对着苏恒,但是脸上的神情却是轻蔑的,厌恶的:“看在你爹娘,你哥哥的份上,本宫一直不与你计较罢了,但是苏恒,你要知道,螂臂当车的后果,就是粉身碎骨。” ”殿下这是要将我赶尽杀绝么?“ 苏恒闻言抿了一下嘴角,并没有被这句话给吓到,抬起头来目光直视着太子,缓缓开口道:“殿下是不是认为,这天底下的东西,与人,都是你的,即便你不要了,也不能施舍给别人……” “那是施舍么?是你自己从本宫手里抢夺!” 太子猛然提高了音量,站起身来,对着苏恒怒目而视:“苏恒!上京的这些世家子弟,纨绔子弟之中,本宫最为讨厌的人,就是你!明明有一个极好的出身,有一个最好的哥哥,你却肆意妄为,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整天与那些不入流的人为伍!” “你还想跟本宫抢夺芳若!告诉你,芳若是本宫的!谁都不能将她抢走!你也不允许!” “殿下,即便你已经无法对她明媒正娶,不能给她一个婚礼与未来,只能让她像个老鼠似的躲在暗地里,被人追着喊着的打,也不肯放手么?”苏恒有些苦笑的看着太子。 “本宫说过了!她是本宫的人!本宫想怎么安排,是本宫自己的事情!不劳烦你这个外人来操心!”太子上前一步,目光死死的盯着苏恒,一字一句道:“你给我离芳若远一些,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她面前一丈之内,否则本宫立刻就亲手杀了你,你知道么?” “殿下杀了我,就能得到她完整的心了么?” 苏恒笑了:“殿下怕是忘记了,我与芳若,才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我们很小就认识了,从这一点来说,殿下才是外人,你杀了我,你以为芳若从此就能跟你一辈子么?” “你以为本宫不敢杀你?”太子冷笑。 “殿下当然敢。” 苏恒闻言笑呵呵的道:“殿下手中握着权利,上京之内,想杀谁都是如同探囊取物一般的容易,我苏恒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蚂蚁,死了也就死了,一点波澜都不会起,可是殿下不要忘记了,芳若不会忘记的!甚至我若真的是死在了殿下的手里面,我猜测,她是一辈子都不会再与殿下在一起的,绝无可能,殿下大可以试试。” “你!”太子听了这话,顿时勃然大怒:“你在威胁本宫!苏恒!你有什么资格!” “天地良心,我怎么敢威胁太子殿下你,我最多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苏恒一脸委屈的叫起了屈,太子的威胁他半点也不害怕。 “说实话,来这里之前,殿下可能会说的话,会做的事,我都预料到了,可是我依旧敢孤身一人来此,殿下知道是为什么么?”苏恒得意的笑了起来。 “你不就仗着你自己的身份吗。”太子看着他,冷冷道:“苏恒,苏二公子的名头,不可能保的了你一生一世。” “能保一时是一时。”苏恒笑。 随即,他伸展了一下懒腰,扭动了下脖颈,看着太子道:“殿下既然请我来,茶水总要请我喝上一杯的吧?要是有什么茶水点心,美酒佳肴,也都赶紧送上来吧,今日既是来赴太子的宴,我可是一天都没吃东西呢。” 说着,大大咧咧的坐了下去。 太子贺燕青冷眼看着他。 好半响,他对着外头吩咐:“来人,送酒菜来。” “是,殿下。”有人应声而去。 片刻后,一大桌子美酒佳肴送了上来,苏恒自来熟一般,也不需要太子客套,自己拿起筷子来就开始大快朵颐,仿佛太子在,他吃的更欢畅。 一边吃,一边还招呼太子:“殿下,要不您也吃点?时日还长,您别气着了自己个儿身子,这俗话说的好,人是铁,饭是钢……” “本宫可没有你这样没心没肺。”太子闻言,竟然不生气,还淡淡的笑了笑。 他此刻的心情,别说是山珍海味了,就是再精美的食物摆在他眼前,他都不可能会有一点点胃口。 苏恒自己吃的很欢畅,片刻后,一桌子的菜就变得杯盘狼藉。 “吃饱了。”他放下筷子,满足的拿出帕子来擦了擦嘴巴,又对着太子努努嘴,笑呵呵的道:“ 殿下,这酒足饭饱了,是不是该叫个美人儿进来唱个曲儿,跳个舞啊?“ “芳若知道你是这样的人么?” 太子听到这话,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来,竟然真的随了苏恒的意,派人叫来了歌姬,在屏风后头弹奏起了曲子。 悠扬的曲声中,太子看着苏恒的目光,越来越冷。 仿佛瑞通看一个死人。 吃吧,喝吧,玩吧,乐吧,临死前享受到了这些,本宫也算的对你不薄了。 可以说,临来这里见苏恒之前,太子心里面是没有想过当场弄死苏恒的,他想的是,如果能够劝说的了苏恒放弃芳若,从此之后不去打搅,那他可以暂时放对方一马,毕竟,他好容易搭上护国公府这一条线,不想就这么断了。 可是没有想到,苏恒竟然这样嚣张。 这样不知死活。 那就不能怪他了。 “太子殿下,其实应该放弃的人是你。”苏恒喝着酒,听着小曲儿,懒洋洋的仿佛像是待在自家院子里一般,悠悠闲闲的开口道:“您日后荣登大宝,想要什么样的美人儿没有,比我表妹芳若美丽漂亮的女子多的事,到那个时候你早就将她忘到一旁了,此时又何必耿耿于怀呢?” “说的好,那你为什么不滚远一点呢?” 第156章 太子满脸阴霾的瞧着他。 放不放弃芳若,是他的事情,但是苏恒这个混蛋,在一旁觊觎芳若,就不行! 他绝对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好啊,我可以滚,还可以从此之后都不出现在殿下面前。”苏恒看着他道:“那么殿下,我可以走了么?” 太子阴沉着脸色,瞧着他没吭气。 苏恒就当他是答应了,站起身来冲着太子行了一礼,转身走出了包间。 一步,两步。 他走到台阶上,准备下楼离开。 就在这时,身后有了动静,有破空之声朝着他的双腿袭来。 苏恒往旁边一闪。 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冲过去,夺的一声,钉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这要是刺在身上,他一条腿非得废了不可。 苏恒刚松一口气,身后很快就又响起无数噗嗤嗤的声音,有无数的刀剑都冲着他砍来,凝结成了一个大大的网,将他网织在其中。 这晋元楼里面刚刚还人声鼎沸,现在却安静的鸦雀无声,仿佛一个人都没有。 唯有苏恒被刀光剑影包围,他的伤势才刚刚好转,勉强支撑着自己站起来罢了,偏生他为了表现自己,一个随从都没有带,此时此刻唯有自己硬生生的承受这刺杀。 苏恒狼狈至极,为了躲掉这杀机重重的刀光剑影,当机立断一个低头,便在地上打了个滚儿。 刚好躲开了。 只是人比较狼狈。 太子冷眼站在包厢门口,静静的看着这一幕,看到苏恒居然逃过了一劫,他当即重重冷哼了一声,不屑的道:“几个当世高手都对付不了一个残废的人,说不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话音刚落,几个对付苏恒的人,手段顿时凌厉了好几分。 苏恒这一次再在地上打滚,企图逃命也不行了,几个艰难的闪躲腾挪之间,就被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架住了脖子。 这下他不敢动了。 “太子殿下,你确定要杀了我?”苏恒苦笑着开口。 “杀了你有什么不可以。”太子冷笑着道:“苏恒,你太自大了,你以为你是护国公府的二公子,就可以肆意妄为,就连本宫都要忍气吞声,不敢杀你么?你错了!本宫今日就是要杀了你!” 说完,对着身边的几个人摆了一下手势。 很快,那架在苏恒脖子上的匕首就一个用力砍下去…… “住手!” 就在这时,一道女子怒斥声匆匆响起。 随后,一个人影急匆匆的从外头奔进来,气喘吁吁,神情焦灼,正是芳若。 “芳若?你,你怎么来了?”太子一看见她,顿时脸色一变。 “住手!” 芳若却没看他一眼,而是直接奔到了苏恒面前,伸手将那把抵着她脖颈的刀推开,牢牢的将他护在自己身后,随即面对着太子,冷声开口:“太子殿下,你有什么事情大可以冲着我来!又何必当众杀人呢?你可知道这么做,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你就这么护着他?” 太子完全听不进去这些指责,看到芳若如同老鹰护崽一样的护在苏恒面前,他的脸色一瞬间阴沉的可怕。 他从来都没有这样愤怒过! “不是我护着他。”芳若看到他的脸色,缓缓开口解释道:“而是殿下实在是太过分了!殿下凭什么要对苏恒动手?他做错了什么?“ “就凭他不将本宫放在眼里!一次次的在你我之间制造矛盾!“太子贺燕青生气的道:”芳若!你今日怎么会来这里? 第157章 太子大婚(一) “你是为了苏恒特地来的么?”这才是太子暴怒的根本原因。 “不是,我是为了殿下你。”芳若看着他,面沉如水,眼带担忧,一字一句的道:“殿下,如果你再这样继续一意孤行下去,会让陛下失望,会让百姓们认为你这个太子暴戾无比,难堪大任,殿下,我是真的在担心你啊!” “为了苏恒,而毁掉你自己的前程,不值得。” “可是为了你,值得!”太子怒气冲冲的道。 “为了我?殿下可知道你这样做,陛下很可能会直接派人处死我?”芳若眼睛里面忽然涌现出泪花来,眼泪婆娑的看着太子道:“如果殿下再说这样的话,那我就立刻死在你面前。” “芳若!不要!” 太子惊恐的看着芳若缓缓的从自己的怀里面取出一把小小的匕首来,抵在了自己脖颈上。 “殿下,收手吧,一切都还来得及。” 女子劝说的话语完全起不了作用,太子看着她那决绝的神情,还有眼泪,脸色渐渐变得铁青。 忽然,他冷笑起来:”为了苏恒,你竟然这样威胁本宫,很好,很好。“ 说完,他便再也不看芳若一眼,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太子一走,他的那些追随者们,一个个也都离开了,偌大的茶楼里面,就只剩下了芳若与苏恒。 苏恒受到了大大的震动。 他看着拦在自己面前身体瘦弱的芳若,看着她抵在自己脖颈上的匕首,眼里充满了心疼:“芳若,你……” “二表哥,你回去吧,日后自己小心些,千万不要再这样张扬了。” 芳若当即开口打断了他,声音恢复了冷淡:“先前你帮助我的恩情,今日我也还给你了,我们之间两清,日后,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说着,便眼里含泪,低着头跑了。 “芳若!”苏恒追上前几步,想要拉住她,却扑了个空,连她的衣角都没碰上。 她瞧着芳若离开的身影,不由的咬住嘴唇。 “他就这么灰溜溜的回来了?”云生居里,贺龄君慵懒惬意的躺在摇椅上,一边喝了一口清茶,一边慵懒的问道。 “可不是咋地。”云清唏嘘不已的道:“两个大男人,如同大街上的疯狗一样互相撕咬,最后还是要一个小姑娘挺身而出去阻止这一切,收拾这个烂摊子,以免真的惹怒了陛下,所有人都不好过,芳若真的是太可怜了。” “她倒霉是真的,可怜却是未必。” 贺龄君放下手中茶杯,淡淡开口道:“从芳若的态度上来讲,她未必放弃了太子,只是眼下情况不太乐观,她不能轻易的接受太子而已,但却又接受了苏恒的好意,发生这种事情是难免的,除非她能从一开始就下定决心到底要跟谁,如果她选择了苏恒,干脆利索的嫁人,那么太子即便是再心有不甘,也只能放弃。还能真的跟整个护国公府撕破脸皮么?” “公主,不对啊?”小翠闻言在一旁困惑的问:“太子都对二公子起了杀意了,那不是已经与咱们府上撕破脸皮了么?” “看问题不能只看表面。”贺龄君听了这话,当即淡淡的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道:“太子只是虚张声势,他不会杀苏恒。” 这话的语气十分笃定。 小翠还是不太明白。 “你傻啊,太子只是用死来威胁二公子罢了,想要看到他低头,只要苏恒自己放弃芳若,那么他懦弱不堪的样子就会被芳若看见,这两个人自然而然不可能在一起,这才是太子的目的啊!否则芳若怎么可能会知道消息,恰到好处的赶到晋元楼里去呢?还不是太子安排的。” “原来如此。”小翠闻言恍然大悟,随即又道:“这结果却不尽人意,看来太子是失算了啊。” 太子的确是失算了。 此时此刻正在东宫里面暴怒的砸东西,将手边能碰到的东西全都给砸烂了,可仍然出不了胸膛里的一口气。 他快要气死了。 眼前一直浮现出芳若拿着匕首,视死如归的挡在苏恒面前的样子,一想起来他就恨不得毁天灭地。 奇耻大辱,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啊! 他太子的女人,此时此刻却站出来要保护另一个男人,这件荒诞无比的事情要是传扬出去,被天下人知道了,不得笑话死他这个太子! “可恨……可恨……”太子愤怒的喊着,砸着,末了筋疲力尽的坐在地毯上面,忽然像是一个要不到糖果吃的小孩一样,低低的哭了。 “为什么……为什么都要欺负本宫……本宫哪里对不住你们……” “殿下。” 这时,大殿外头传来了轻轻的禀报声。 太子一瞬间就收起了哭泣,也收起了歇斯底里,抬起头来面无表情的道:“什么事情。” “回殿下,礼部送来了殿下大婚时的礼服。”前来禀报的宫人小心翼翼的道:“殿下要不要试穿一下……” 这个时候,他哪里有心情试穿婚袍? 太子一甩手就粗暴的拒绝了“滚!本宫现在不想穿!“ “是是是,奴才这就拿走。”宫人吓的不住点头,转身便想退下。 “等一下。”太子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又开口喊住了他,叫道:“把那件衣袍拿过来。” 捧着衣裳的宫人都愣住了。 殿下这态度转变的也太快了吧! 不过这是好事情,殿下看完了衣裳,他也好交差。 当下忙应了一声是,巴巴的将衣裳递上去。 太子缓缓伸手接过,面无表情的瞧。 托盘里的礼服用了大红色,数十位绣功卓绝的绣娘花费了一个月的时间绣的这件婚服,就是为了他在大婚的时候穿,与之一样的,还有太子妃的那件嫁衣,此刻也都同样做好,送到太子妃的娘家去了。 太子瞧着眼前这件美轮美奂的衣裳,眼里却是一丝笑意也无。 他在心里面痛快的想,你不是不愿意嫁给本宫么?哼,这天底下多的是女人愿意嫁给本宫!芳若啊芳若,你又算的了什么! 本宫竟然真的差一点点就为你失去理智,闯下大祸! 从此之后,再也不会了。 本宫会老老实实的听从父皇的安排,娶他安排好的太子妃,按照他的吩咐去监国理事,然后等到皇帝百年之后,继承大统。 他自有他的风光,又何必要在意一个孤女今后的路呢? 倒是要感谢今日芳若的出现,劝阻了暴怒的他,犯下大错。 想到这里,太子勾起嘴角冷漠的笑了。 “今日,是本宫最后一次为你疯狂,以后,再也不会了。”他抬起头来,看着金碧辉煌的大殿,自言自语道。 …… 半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太子大婚的日子到了。 皇宫已经许久都没有这样热闹而又盛大的婚礼了,大婚这一日上京十分的热闹,贺龄君作为一个已经出嫁了的公主,自然是要出席这场婚礼的,好在她已经怀孕满三个月,胎相很稳固了,此时去参加婚礼,也没什么。 苏恒虽然不想让她去,却也知道贺龄君是个爱热闹的性子,这么拘束着她,说不定反而会对身体不好,思虑再三,他还是同意了贺龄君去,但是却将自己母亲叫来,让她到时候寸步不离的陪着贺龄君,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接近她。 贺龄君肚子里怀着的,可是秦氏的大孙子,当然十分看重,听了苏恒的叮嘱,她当即拍着胸脯保证:“儿啊,你放心好了!后宅里那些弯弯绕绕,龌龊至极的事情,娘都一清二楚!放心吧,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到她的!” “还是要小心。”苏晏闻言依旧满脸担忧:“宴席上人多,到时候最怕的就是人多拥挤踩踏,要是一大群人冲着龄君扑过来,将她撞翻在地上,那可如何是好?不行,光是母亲你一个人还不行,我得多拜托几个人。”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秦氏忙道:“哎哎,你干什么去?! “娘你不用管,你准备参加婚宴事宜就行。“苏晏摆摆手,人去的远了。 他去找了大公主,还有三公主。 ”拜托了。“苏晏当着两位公主的面儿,长揖到地,诚诚恳恳的求道:”太子殿下大婚的时候,还望两位多多帮忙照看我家夫人,别让人冲撞了她,苏晏在此感激不尽。“ “呦,六驸马这么关心六妹妹啊?”三公主闻言立刻便笑了起来,艳羡无比的道:“为了她特地求人,我看这时间再也没有比你更好的夫君了,六妹妹真是令人羡慕啊。” 大公主贺玉丹则是一直都冷着一张脸,闻言冷哼道:“你若真的是担心六妹妹,便劝她不要去参加婚宴!待在家里岂不是安全无比?哼!一个个全都是口是心非的男人!” “我也劝了,劝不动。” 苏晏闻言满脸都是尴尬,无奈的道:“龄君那个脾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她若是下了决心要做某件事,就是三匹马也拉不回来,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还望两位海涵。“ “小六也的确是这个脾气。”三公主闻言,有些感慨万千。 “其实说起来,她去参加太子殿下的大婚,也不是不可以,只要注意七妹妹玉娴就行了,别的人也不敢对她如何吧,毕竟她可是父皇最喜欢的女儿。” 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带着一股浓浓的酸意。 看来皇帝的其他公主们,一个个都对她充满妒忌,即便是三公主,也都忍不住,更不要说别人了。 皇帝最宠爱的女儿,这身份给她带来了多少灾难。 苏晏在心里感慨了一句。 大公主贺玉丹闻言沉默了半响,随后依旧冷冷的道:“你既然来求了,我们看在姐妹的情分上,能帮就帮了,只是,你就只是空口说一句?难道就没有什么好处?” 还要索要好处?大公主果然是无利不起早的人。 “好,大公主想要什么。”苏晏说道:“只要殿下说出来,能办到的我会尽量帮忙办到。” “我也不要求你办多大的事儿。”大公主闻言淡淡开口道:“只是毕竟太子大婚人多,想要保证小六安全无恙,是很费力的事情,一口价,五千两银子。“ “五千两?“苏晏惊了一下。 他以为大公主这么难说话,提的条件是要他去办多难办的事情,却没料到,她只是要五千两? 好说。 “好,今日五千两银票,便会送到大公主府上。” 苏晏一口就答允了:“还望大公主与三公主在宴会上多多帮助小六,三公主,你有什么条件么?” 我没有!没有。“三公主连忙摇头,笑着摆手道:”大家都是姊妹,帮忙是应该的,不过我们尽力了,若是还是护不住小六,还希望六驸马不要责怪我。“ “哼,我既然收了钱,就一定会保证小六安全,绝对不会让她出丝毫意外。”大公主依旧冷冷的道。 苏晏听了这话,当即就笑了:“那苏晏就在此多谢大公主。” 从大公主府离开的时候,苏晏心满意足。 “什么?五千两?”晚上,贺龄君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声音都提高了一个分贝。 幸亏是在两个人的云生居里,而不是在苏老太君的昌辉阁,否则苏晏的脸一定会变红。 “只是五千两银子而已,算不得什么。”苏晏急忙解释道:“太子大婚时人那么多,能多几个人照顾你,我才放心,否则,我又没办法贴身照看你,我不放心。“ “可是你这五千两银子,分明是被坑了。” 贺龄君瞧着他的目光,就像是在看着一个小傻子,充满了怜悯:“大公主她喜欢钱,也喜欢首饰,可她绝对不会帮你,你信不信她收了你的钱,宴会上根本就不会多看我一眼?” “不会的。”苏晏安抚她道:“你不了解大公主,她虽然面冷,心却是热的,她既然收了钱,就一定会帮我们的……” “我认识她十几年来了,我岂会不知道她?“贺龄君闻言嗤之以鼻。 “好了好了,花钱买心安。”苏晏笑着安抚她:“只要大公主能在宫宴上,稍稍照顾你一点,我都会觉得这钱花的值。” 贺龄君听到他这样说,便不好再说下去了,只是瞧着苏晏心疼的很,这傻小子,这么做之前为什么不问问她? 不然也不至于上这么大的当啊。 尽管贺龄君不情愿,但是苏晏还是背地里做了许多,他还拜托了秦氏,去拜访了一些参加婚宴的夫人小姐们,请求她们在宫宴上多照顾贺龄君一些。 至于被贬为郡主的玉娴,这一次太子大婚,因为太后求情,也要去参加。 苏晏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立刻便犹豫了起来。 当天晚上,他去找贺龄君,说出了心里面的担忧:“这一次樊乐与玉娴都会去参加太子的婚礼,她们又仇恨你,我觉得,要不还是不去了……” “真的不去么?”贺龄君闻言有些郁闷,她这些天在府里面真的是快要闷坏了呀,好容易有个出门参加宴会的机会,她不想错过…… 但是看了看苏晏的脸色,她还是郁闷的点点头,道:“既然你这么担心,那就算了,我不去了。不过,父皇与太子哥哥都知道我要去,这忽然不去……” “放心,我会向陛下解释的。”苏晏安抚她道:“你有身孕,想必陛下与太子殿下也是能够体谅的。” “好吧。”贺龄君闻言点点头。 第二天,太子大婚。 贺龄君很早就醒来了,然后看着苏晏收拾,准备,两个人刚一起用完早膳,秦氏便来了。 “母亲……”贺龄君站起身来就要行礼,却被秦氏拦住了,她笑呵呵的道:“公主,你这一次不去参加太子大婚,真是委屈你了,放心,等孩子生下来,便让阿宴好好的陪你到处走走!想参加什么宫宴就参加什么宫宴,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好。”贺龄君笑呵呵的道。 随即,一路送苏晏与秦氏出了院子,眼看着他们一起坐车离开。 却在这时,苏晏身边的长随小兴奔过来,气喘吁吁的道:”公主!驸马爷让奴才来问问,能不能借小翠姑娘用一天?“ “什么?借小翠?这倒是稀奇了。”贺龄君闻言有些好笑的道。 “驸马爷是打算带着小翠,坐着马车,假装公主您跟着一起进宫。”小兴凑过来,压低了声音道:“世子爷是想看看,是不是有那不长眼的想要闹事。” 原来如此。 贺龄君笑着点点头:“这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准了,小翠,你去收拾一下,换身衣裳,跟着世子爷一起进宫去。“ “啊?进宫?参加太子大婚?”小翠正好端着茶水从外头走进来,闻言有些惊讶的道。 “去吧去吧,别磨蹭了,具体事情,路上驸马爷会跟你说的。”云清不分由说的拉着她就去厢房更衣,小翠一脸迷茫的跟着去了,片刻后,又一脸懵逼的跟着小兴出府,一路上晕晕乎乎的,总感觉自己像是被主子给卖掉了。 第158章 婚礼生变 太子成婚的前一天夜里,一股人影闯入了位于南街巷子里面,刚刚安顿下来没住多久的芳若与表姨婆的家。 更鼓敲了三下。 屋檐下的灯笼在微风中摇晃了一下,便熄灭了最后的光芒。 院子里静悄悄的,人们都在熟睡着,没有人发现这些暗影,他们来去匆匆,仿佛从来都没有来过这里。 …… 在太子大婚,举国欢庆侧目的这一日,苏恒悄悄的出府去见芳若。 他以为没有惊动任何人,但是从他踏出府邸的那一刻,贺龄君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他要去见芳若?”贺龄君一下就猜测出了苏恒的真实目的,悠悠的道:“看样子他是觉得今日是芳若最为难受的日子,想去安慰她。” “公主,我们要阻止他么?”云清说道:“太子虽然被迫放弃了芳若,但是他十分的不甘心,二公子这么做,就是在往作死的路上走,真怕他被太子殿下下死手处置啊。” “担心有什么用,这件事不是我们可以插手的。”贺龄君闻言低头漫不经心的捧起茶杯来,慢慢的喝了一口。 “公主您忘记了?二公子先前可是帮了我们不少的忙!” 云清提醒她:“若非二公子帮忙,那日画舫上倒霉的人,可不一定是玉娴公主……” 她这么一说,贺龄君倒是想起来了,的确,她还欠了苏恒一份大大的人情,尽管苏恒当时那么做或许并非是为了她,只是想搞恶作剧。 但贺龄君依旧承这份情。 “好吧。”她点点头,道:“等苏恒回来,我劝劝他,也抽空见见芳若,劝她早日下定决心,不要再流连太子殿下了,那不是一个好归宿。” “公主,既然您已经决定了,那还等什么?我们不如直接去看望芳若小姐吧?”云清怂恿道:“反正今日您也没什么事情,还不能参加太子殿下的大婚,去看看芳若,也是好的,权当散心了……” “也好,不过苏恒已经去了,我们就等等再去。”贺龄君笑着道。 她们没等多久,苏恒便急匆匆的奔回来了,如同一阵风。 “嫂子!你一定要帮我!” 苏恒一进门便伸手握住了贺龄君的手,扑通一声跪下来,失魂落魄的道:“芳若不知道被什么人带走了!她消失不见了……” 贺龄君下了一大跳,惊的手里的药碗都要洒了,她忙伸手拉起苏恒,问道:“你先别急,到底怎么一回事,你说清楚……” 苏恒整个人的脸色都惨白惨白的,。浑身都在哆嗦,像是失去了魂魄一般,闻言喃喃开口道:“我刚刚想去看芳若,结果,去了她与表姨婆的的家,却发现她不见了,我安排的两个婢女被打昏在一旁,表姨婆夜里睡的深沉,什么都不知道,根本就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不见的,是谁带走了她……” “如此说来,是有人故意带走了她。”贺龄君当即道:“那个人,不可能是侯府的人,有可能是太子,也有可能是太子妃,或者说太子的其他女人们,因为妒忌,而暗中下手,不管怎样,芳若现在的确是凶多吉少。” “嫂子!你一定要帮我!” 苏恒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一路上跌跌撞撞的都不知道是怎么回来的,六神无主,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做,贺龄君现在成了他唯一的主心骨。 “别慌。”贺龄君沉着冷静的安抚他,随即便转身对云清吩咐道:“叫咱们府上的护卫,还有暗卫,全都出动,满上京搜寻,一定要找到芳若!还有!要先派人去封锁城门!以防人被带出城门……也不知道现在还来不来得及……” “公主,来得及的。” 云清在一旁插嘴道:“如你所说,掳走她的人,必定是有所图谋,不是太子殿下,就是太子妃,或者东宫里的女人们,她们是绝对不会将她弄出城门去的,而是会……” “暗中杀害,或者是囚禁。”贺龄君接口道。 “你们还忘了一点,还有可能是陛下。” 苏恒忽然开口,他的脸色越发的苍白了,眼神里涌现出一丝绝望:“陛下那么厌恶芳若,不准许她嫁给太子殿下,今日还是太子殿下大婚的日子,说不定是陛下悄悄派人去将她带走,然后秘密处死……嫂子!现在只有你能救她了!” 苏恒说着,扑通一声当着贺龄君的面儿跪下,一脸焦灼的道:“大哥今日不在府中,我唯一能求的人,只有嫂子你了……” 此时此刻,他竟然有些庆幸,贺龄君因为怀有身孕而没有去参加太子婚宴,否则他求救无门。 “别慌,你说的根本就不可能。” 贺龄君直接就否决了,很笃定的道:“父皇只是讨厌太子殿下因为一个女人,而闹出这么多事情而已,他并非讨厌芳若,他也绝对不会秘密派人杀人,你放心好了,这一点我可以保证。是” “可是,究竟是谁带走了芳若?”苏恒一脸的迷茫加愤怒:”还能带走的这么悄无声息,没有惊动任何人……“ 要知道那处院子是他选的,地址,还有院子的构造,都是仔细挑选过的,他派过去服侍芳若的两个丫头,也并非柔弱之辈,却没想到依旧输的这么惨烈。 “别慌,我带你进宫。” 贺龄君抬起头来,看着他沉声道:“我们去东宫,无论那背后的人带走芳若想做什么,目的都是为了太子,我们去那边,总能想到办法救下她来。” “好!那我们立刻就走。”苏恒闻言当即道。 “你急什么,我们公主的药没喝完呢,急不得。”云清在一旁道:“她可是有身孕的人。” 苏恒这才注意到这一点,忙愧疚的道歉:“嫂嫂,你慢些,要是感觉不舒服,我们就再等等……” 贺龄君瞧着他焦灼的神情,不由笑了:“我没事,你赶紧去叫人准备马车,一刻钟后,我们在大门口见。” “好!好。”苏恒闻言点点头,转身便要退下。 “等一下。”贺龄君开口喊住了他,幽幽开口道:“你就这么去东宫么?” “啊?有什么问题么?”苏恒闻言一脸茫然。 “你就这个样子,可能进不了东宫。”贺龄君缓缓道:“太子不会让你去参加他的婚礼的,即便是我带你去也不行,而且男宾与女宾是分开的,你一个大男人,是不能在东宫里随意走动的。也没办法去寻人。” “我懂了!你是要我打扮成女子,跟你一起去?”苏恒一下明白过来。 ”聪明。“ 贺龄君点点头,打了个响指,然后便叫个丫鬟进来替苏恒准备衣裳还有梳妆打扮。 苏恒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就冲到东宫里去,但是他还是耐着性子,按照贺龄君的吩咐,去换了女子的衣衫,坐下来让丫鬟给他换上女子妆容,梳了个飞仙鬓。 “呀!二公子打扮一下居然如此漂亮!”云清在一旁上下打量了一下苏恒,当即笑了。 贺龄君也有些想笑,但是现在不是笑的时候,想到芳若无故失踪,而苏恒又满脸焦灼,她便收敛神情,·仔细的检查了一下苏恒的妆容,然后便领着芳若一起出门去了。 不巧在出门的时候,苏老太君身边的张嬷嬷带了一些补品还有水果点心来看望贺龄君。 “公主不是今日不出门么?这是上哪里去?这位……又是谁?”张嬷嬷看到跟在贺龄君身边的苏恒,很是有些惊讶。 “啊……他……是我的一位朋友,今日来看望我的。” 贺龄君看了一眼低垂着头的苏恒,有些意味深长的看着张嬷嬷道:“他姓赵,嬷嬷没见过他。” “哦,原来是这样啊……”张嬷嬷闻言,顿时流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来,热情无比的冲着打扮成女人的苏恒行了一礼,笑盈盈的道:“赵小姐,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没人通知老太君一声?老太君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没敢惊动老太君。”贺龄君笑着道:“这不,我要跟她一起出府去逛逛,刚好今日天气挺好的,太医半个月前便说我可以出去到处走走的……” “公主要出门?这……”张嬷嬷闻言有些犹豫。、 “放心吧,今日大家都进宫去看太子殿下大婚了,街上不会有多少人的。“贺龄君闻言笑呵呵的道:”我们只是去外头随便逛逛,很快便回来了。“ “那……公主早点回来。”张嬷嬷犹犹豫豫的道。 她不敢阻止贺龄君出府去,但是也不敢贸贸然就这么放她离开,否则禀报苏老太君之后,她会挨训斥。 “好。”贺龄君笑盈盈的一点头,随即便领着苏恒出门去了。 苏恒全程都低着头,尽量不露出本来面目,生怕被张嬷嬷发现了端倪,好在,一路上出府,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贺龄君的身上,根本就没注意到他。 等注意到时,他们早出府坐上马车往皇宫而去了。 马车里面,苏恒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由衷的感谢贺龄君:“嫂子,还是你思虑周全!要不是你提议换衣裳装扮,刚刚我就被张嬷嬷认出来了,你还能出府,我却是出不得了!祖母她老人家最近,不知道怎的了,就是不准我出去!” “那还不是因为你最近做的事情实在是太让人担忧了。” 贺龄君语气凉凉的道:“那日竟然敢单枪匹马的去见太子,也不怕他真的杀你!母亲知道的时候,都震惊的不得了,就更不要说祖母了,你是活该。” “我也不想啊,可是总不能在芳若面前露怯吧。”苏恒耸耸肩,无所谓的道:“我宁愿死,也不愿意在她眼里落一个怯懦软弱的印象。” “你那是匹夫之勇!” 贺龄君冷哼一声道:“如果你跟你大哥对调,他是绝对不可能这么做的。” “所以我大哥是我大哥,我是我喽。”苏恒依旧在笑。 马车辘辘,一路朝着皇宫的方向疾驰而去,马车里面,苏恒虽然在说笑,可是越接近皇宫,他心里面的担忧之色就越发的浓厚。 他有一瞬间的疑惑,怀疑去找贺龄君,然后易容装扮成女子,随着贺龄君一起进宫,准备去东宫参加太子的婚礼,然后搞事情,这一系列的事情是不是做错了。 万一芳若不在东宫呢?万一她就是被别的什么势力抓走了呢?他这样岂非是无用功? ”若是别的什么势力,抓住了芳若,也一定与太子殿下有关系。“芳若看出了他心里面的困惑,当即开口道:”否则她一个孤女,无依无靠的,抓了她有什么用处?跟你这个侯府的二公子索要好处么?可也没有人来找你啊?不是你,就一定是太子。“ 她的语气十分笃定。 苏恒听了,心里面好受了一些,闻言点点头,道:“但愿如同你所说吧,至少她还活着。” 有威胁,有索要,就不会真的下死手杀人。 如果芳若是落入了齐锦玉的手里面,那才是死路一条。 很快,马车进了皇宫,又往东宫而去。 贺龄君她们到达婚宴的大殿时,已经来的有些晚了,一身大红色喜服的新郎官太子与太子妃都已经在拜堂了,并且拜到了尾声。 “三——夫妻对拜” 却在这时,一阵风微微的吹过,那盖头底下的人微微露出了一点侧脸,还有那一边的珍珠耳坠。 苏恒假扮女子,挤在贺龄君的身边,扫了一眼新娘子,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然后焦灼的在大殿里寻找起来。 一会儿后,他不知道想到什么,又猛的转过头来,不对劲! 新娘子的耳环,他见过!他前两天见芳若的时候,还在她耳朵上见过!那红盖头底下的新娘子,该不会是…… 苏恒整个人都激动起来。 恰好这个时候,太子贺燕青微笑着牵着太子妃的手,准备拜下去,苏恒来不及想其他,立刻大喊一声“住手!” 然后整个人就冲了上去! 今日太子大婚,上京里有头有脸的人都出席了,坐在上首位置的是几位老王爷王妃,再外边的则是皇家中人,朝中大臣们,所有人都微笑着看太子行礼,谁也没有料到苏恒会突然之间冲出来,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奔上前去,一把掀开了新娘子的红盖头! 众人皆哗然! 全都震惊无比的看着这一幕,一个陌生的女子忽然出现,冲出来揭开了太子妃的红盖头…… 太子也是一脸震惊:“你干什么?” 他一脸懵逼的看着打扮成女子的苏恒,发现完全不认得她,这人是谁?怎么会冲到大殿里来的? 却在这时,大殿里面发起了一阵阵嘈乱,有人焦急的对太子道:“殿下!你快些看!太子妃她不对劲!” 太子妃不对劲?怎么了? 他才刚娶进门啊,不会人就出事了吧? 太子一脸震惊的去转过头去看向自己身边,下一刻,蓦然瞪大了眼睛。 他看见了什么?穿着一身大红色鲜红嫁衣的芳若? 为什么是芳若?不应该是齐锦玉么?他要迎娶的人是她啊,怎么会变呢? “芳若!你怎么会在这里……”太子一脸震惊的看着她,完全不知所措。 盖头底下,芳若一脸的懵懂,瞪着清澈的大眼睛,根本就说不出一个字来,无论太子怎么问,她都不开口。 然而大殿上的人已经沸腾了。 以齐国公府为首的齐国公顿时出列,上前厉声质问道:“太子殿下!我女儿呢?明明大婚的人是她,怎么忽然变成了这个女人?你就算是再宠爱她,也不能这么打我们齐国公府的脸面吧?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 “是啊,早就听闻殿下十分喜欢这个芳若小姐,不过是一个借住在护国公府上的孤女罢了,居然将太子殿下迷的五迷三道的!殿下居然为了她,而故意调换了真正的太子妃齐小姐!真是太疯狂了……” “不是的,这是意外!” 贺龄君连忙上前,一伸手拉住了苏恒,将他拉到一旁去,压低了声音道:“你不该直接揭穿的!现在好了!太子殿下与芳若成了众矢之的了!父皇这下是真的不会放过她了!” “我不揭穿,她就真的嫁给太子了!”苏恒红着眼睛道。 他一来就受到这样的刺激,如何能够忍得住? “事情不该闹大啊。”贺龄君叹息:“这样对你们两个都不利呀。” 说完,便上前对着太子道:“太子哥哥,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关键是要赶紧把嫂嫂找出来重新拜堂啊!刚刚殿下与芳若小姐拜的那不算!礼并未完成!” 太子反应也是极其迅速,听了贺龄君这番话,整个人迅速的冷静下来,闻言点点头立刻吩咐道:“来人!立刻去将本宫的太子妃找出来!” 说完,便再也没有去看芳若一眼,而是转身也去寻人去了。 芳若呆呆的站在那儿,不知所措。 苏恒要上前,贺龄君拦住了他,狠狠瞪他一眼,自己亲自走上前去,一伸手将芳若拉到了她的身边。 “这都是一场误会,误会。“ 第159章 “误会?好端端的太子殿下大婚,这个女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穿着太子妃的衣服?陛下早就说过,决不允许这个女人出现在太子殿下身边!”围观的齐家人立刻对着贺龄君怒目而视。 “是啊!是啊,这个女人怎么会出现在在这里?太子妃人呢?该不会是被她给害死了吧?决不能放过这个女人!让她逃了! 围观的人说着,便指着芳若开始指指点点,更有甚者,叫嚣着要将她抓起来。 芳若整个人都有些手足无措,她两眼懵逼的站在那儿,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太子又去找齐锦玉去了,大殿上今日这些参加婚礼的人,恨不得手撕了芳若。 就在这危及时刻,贺龄君站了出来,将芳若护在自己身后,沉声开口道:“大家听我讲!事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个意外!现在太子殿下已经去调查去了!请大家都理智一些!不要将错误都怪在一个女人身上!芳若也是受害者好不好?你们大家都没发现她整个人都晕乎乎的,根本就神志不清么?” “神志不清?呵呵,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加心机深沉的女人么?”听了这话,四周的人当即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她是装的!” “对!她是装的!”众人此起彼伏的应道。 甚至齐国公府的夫人当众冷着脸道:“六公主,请你让开!这个女人迷乱太子殿下,还众目睽睽做下这种事情,根本就没将陛下说的话放在眼里!应该把她关起来!好好审问!六公主护着她,是打算与她同流合污么?” “对!六公主让开!让这个破坏太子殿下大婚的女人付出代价!” 众人异口同声的讨伐起来。 阵仗很是宏大。 贺龄君在这场合里,显得特别的弱小,她一个女子,还怀着身孕,想要与这么多人对抗,保护下芳若,谈何容易? 但是她仍然在努力的护着她,只是不想辜负苏恒的嘱咐:“你们大家冷静一下!听我讲!太子殿下已经去找太子妃了!很快就会回来的!吉时还没有过,来得及拜堂的!” “纵然太子妃找到,没有错过她与殿下拜堂,也掩盖不了这个女人狼子野心的事实!她居然还穿着太子妃的嫁衣!扒了她的衣裳!” 齐国公夫人满脸愤恨的瞪着芳若,恨不得吃她的肉,扒她的皮! 自己女儿这一生最为荣耀的时刻,却被这个女人给破坏了! 她如何能够容忍? “对!扒了她的衣裳!”众人叫嚣着,就往前冲。 贺龄君身边只有一个云清护着她,闻言大声叫道:“你们干什么?我们六公主有孕在身!伤了她你们负责么?” 听了这话,众人都迟疑下来,止步不再上前,但仍然不肯放过芳若。 芳若脸色苍白,看到贺龄君这样维护她,内心十分感动,自己主动走了出来,道:“是我的错,你们要骂,要打,都冲我来,不要伤害六公主……“ 话音未落,不知道是谁往前一扑,一下就撞到了芳若身上,她一个站立不稳,就朝着身后的贺龄君撞去!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撞上了,婚宴上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发出了惊叫声…… 却在这时,一旁大公主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又或者说她一直都在,只是没有人注意到罢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大公主眼疾手快的伸出了手去,一把拉住了贺龄君,将她拉往自己身后! 碰的一声,芳若没有撞到贺龄君,而是撞到了一旁的一个宫女,然后整个人晕头转向的摔在了地上。 苏恒尖叫了起来,扑过去一把将她从地上搀扶起来,神情充满焦灼:“你怎么样?” “你又是谁?” 原本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芳若身上,她突然代替了齐锦玉,穿着太子妃的衣裳,与太子拜堂成亲,这一幕实在是太叫人惊讶了,反应过来之后就是气愤,大家反而忘记了一开始就是因为眼前这个陌生的女子出现,忽然掀开盖头,才把这件事暴露出来的。 现在,苏恒自己跳出来,所有人的目光就都落在了他身上。 面对大家的质问,苏恒充耳不闻,只是紧紧拉着芳若的手,看她有没受伤。 贺龄君被大公主拉着,喘息了好一会儿才平定一颗剧烈挑动的心,刚刚她虽然没有摔着,但是却实实在在的受了惊吓,此时此刻方才松了一口气。 “多谢大姐啊。”贺龄君满是感激的道。 大公主瞧了她一眼,语气凉凉的道:“哼,要不是收了你夫君五千两银子,我才懒的管你!” 说完,便松了手去一边,也不阻止贺龄君。 但是也没有要继续管她的意思了。 “公主!公主!您没事吧?”云清与小翠都扑了过来,护着她担忧的问。 “我没事。”贺龄君苦笑着摇摇头,虽然进宫之前,她就预想过会发生这种事情,但是心里还是抱了一丝侥幸,直到这一刻真正的发生了,她才感到后怕。 “公主……”云清很想劝贺龄君不要再管接下来的事情了,不是说好了不进宫来的么?怎么还是进来了? 瞧一眼旁边握着芳若的手,眼睛一刻也不离开她的苏恒,别人不清楚,云清小翠却是清楚他的身份的,全都恨恨的瞪了他一眼。 “你是谁?让开!别拦着我们处置这个坏女人!”齐国公夫人看到这一幕,不顺眼极了,在看到贺龄君并没与摔着之后,她再一次冲着苏恒咄咄逼人的开了口。 然而苏恒却不肯让开。 他牢牢的护在贺龄君的面前,将她护在自己身后,面对着一众满脸苛责不屑的宾客,他缓缓开口:”这件事你们不去问太子殿下,却要来为难一个弱女子,还有没有一点风范了?“ 话音未落,齐国公夫人便一把扯住了他的头发,怒道:“你个贱人!你是谁?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么!” 下一刻,令人惊悚的一幕出现了!齐国公夫人从苏恒的头上扯下来一个假发套子,上面连带着许多叮叮当当,闪耀无比的钗环首饰,哗哗哗啦的掉了一地。 随后,苏恒的真面目也被拆穿了。 “一个大男人?混入了太子东宫?还来参加太子大婚?”众人看着眼前这惊悚无比的一幕,震惊的都说不出话来。 “没错,我是男人。“既然已经被拆穿了,苏恒索性伸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露出本来面容道:“我只是不想看到心爱的女人就这么被太子殿下给算计,所以才出此下策!我绝对不会让太子殿下迎娶到芳若的!” “你……是护国公府的二公子?” 齐国公夫人见鬼似的盯着苏恒,确定了他的身份后,她啊的尖叫一声,猛然丢掉了手里面的假发套子,恶心的差点没把自己的手给剁了,她气急败坏的怒瞪着苏恒,还有一旁的贺龄君,怒道:“六公主!他是你带来东宫的吧?” 刚刚所有人可都是看见了!就是贺龄君领着苏恒进来的! 这样的场面,贺龄君自然不能再继续装聋作哑下去,闻言她点点头道:”没错,苏恒是我带进宫来的。“ 众皆哗然! “居然是六公主!她带着苏恒来破坏太子殿下的婚礼,诡异的是,太子妃居然变成了芳若小姐,这可真是见了鬼了……”很多人都低声的议论起来。 “六公主?你是什么意思?”齐国公夫人当即转过身来,对着贺龄君怒目而视。、 “齐夫人,这件事太子妃嫂嫂是受害者,我知道你很气愤,但是这件事的真相究竟如何,太子妃嫂嫂现在在何处,想必这才是您最关心的事情吧?” 贺龄君并不惧怕齐国公夫人,闻言淡然开口道:“您与其现在咄咄逼人的要处置芳若,不若抓紧时间去帮忙太子哥哥寻找嫂嫂,只有嫂嫂平平安安的嫁到东宫里来,成了真正的太子妃,您才可以高枕无忧啊。” “你!”齐国公夫人闻言顿时愤怒不已:“公主是在威胁我么!” “不是威胁,而是为夫人分析利弊。”贺龄君看着她声音平淡的道:“我知道夫人现在被气愤冲昏了头脑,一心只想要杀了芳若这个破坏了太子哥哥大婚的罪魁祸首,可是您是聪明人,应该知道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的确,齐国公夫人当然知道眼下最重要的,是赶紧找回自家女儿来,重新拜堂,只有大婚顺利进行下去,女儿坐稳了太子妃的位置,她才可以消停的对付芳若,而不是眼下。、 可是她实在是怒啊! 好端端的婚礼,居然说破坏就破坏了,她凭什么不能处置了芳若这个小贱人? 反正陛下最讨厌这个孤女了!早已经下令不准太子迎娶她过门。 此时这么好的借口,如果不杀,岂不是浪费了? “齐夫人,你要多想想太子哥哥。”贺龄君看穿了齐夫人心里面的想法,见状幽幽开口道:“他心里面是有芳若表妹的,如果夫人就这么杀了她的话,只怕太子殿下那边……” “笑话!太子殿下对于破坏他婚礼的人,只有憎恨。”这时,齐国公夫人的大女儿当即愤愤不平的开口道:“如果太子殿下重视这门亲事,就应该亲手杀了这个贱人,为我妹妹出气!” 话音刚落,大殿外头就传来宫人惊喜的声音:”太子殿下回来了!还带回来了真正的太子妃!“ 众人急忙转头。 就看到一身大红色嫁衣的太子,领着哭丧着一张脸,神情明显不太对劲的齐锦玉从外头走了进来,她模样整洁,也穿了一身大红色的鲜红嫁衣,整个人周身上下倒是干净的,就是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能从高高在上,风光无限的太子妃变成了现在这番模样,还被人顶替了位置。 众人都在猜测着,甚至还有人猜测这位太子妃被人掳走了,遭遇了非人虐待。 但是太子目光却是平静的,他甚至像是没有看到众人的目光一样,依旧牵着齐锦玉的手,牵着她回到大殿中央来,声音平静的开口:“太子妃回来了,婚礼继续。” 众人面面相觑,一边看看太子,齐锦玉,又扭过头去看看被苏恒护在身后的芳若。 “苏恒?你怎么在这里!”太子一眼看到了苏恒,顿时勃然大怒:“这一切都是你居心叵测的造成的吧!来人!把他拿下!“ “跟我有什么关系。”苏恒闻言翻一下白眼,懒洋洋的开口道:“今日早晨,我去看望芳若,却发现她祖母昏迷,丫鬟被人打昏在屋内,而她失踪不见了,我以为是太子殿下你着人把她掳走的,因此混入东宫过来瞧瞧,谁能想到她居然成了太子妃?太子殿下,这才是你的阴谋诡计吧!” “你胡说八道!” 太子勃然大怒。 又看到苏恒牵着芳若的手,芳若自己却不知道躲开,这一幕刺痛了太子的眼睛。 他双目如同着火一般的怒瞪着芳若与苏恒,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开口道:“芳若,放开他!回到本宫身边来!” “你凭什么叫她回去?以什么身份?” 苏恒当即将芳若的手牵的更紧了,随即看着太子道:“皇上可是亲口退了你们的婚约!她出现在这大殿上,分明就是太子殿下你故意的!你想齐人之美!” “放肆!”太子贺燕青大怒,指着苏恒努道:“她原本就是本宫的女人!本宫用得着这样算计么!” “那可不一定。”苏恒依旧握着芳若的手,满面笑容的道:“你这么说问过芳若表妹的意思了么?她答应无名无分的跟随者你了么?” “芳若。” 太子不理会他,再次的看向芳若,声音里带了一丝恳求:“无论这件事与你有没有关系,刚刚你已经与本宫拜堂了!你是本宫的女人!本宫会去求父皇,让你做本宫的侧妃的!“ “太子殿下!你这说的什么话!” 太子话音刚落,齐国公夫人便不干了,当即大声叫道:“这个女人居心叵测,换掉了太子妃,自己冒充顶替,这是杀头的大罪!殿下不说杀了她替我女儿讨回公道,却在这里求她!难不成殿下是真的想要这位芳若小姐做太子妃么!” “请殿下三思!” “请殿下三思!” 四周的宾客们全都劝道。 太子一脸阴沉的看着齐国公夫人,沉声道:“锦玉是本宫的太子妃,这是绝无更改的,但是本宫也不会放弃芳若,她是本宫心爱的女人,本宫会求父皇给她侧妃的名分,还请夫人不要逼迫本宫。” “殿下的意思是,今日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齐国公夫人感觉自己受到了奇耻大辱。 “今日这件事,芳若也是受害者。”太子岔开了话题道:“本宫已经在派人调查这件事了。” “意思是不追究她了?”齐国公夫人紧追不放。 太子没了法子,四周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实在是不想表态。 但是不表态,齐国公夫人不会放过他。 今日这件事闹的,的确是让齐国公府的脸面不太好看了。 太子没有法子,只得回答道:“是!” 他不是不想追究芳若,只是刚刚苏恒牵着芳若的手的一幕,给他的刺激实在是太大了,太子不想就这么失去芳若,所以抛下怨恨与愤怒,打算先把人弄回来再说。 但是他说了这么多,芳若却依旧没有过去。 “芳若?”太子有些恼怒了。 “殿下……”芳若脸色苍白的瞧了太子一眼,忽然双眼一闭,整个人软软的倒了下去。 “芳若!芳若!”太子尖叫着扑了过去。 苏恒却已经眼疾手快的将芳若抱进了自己怀里面去,见状太子顿时怒不可遏的拎起了拳头,对苏恒拳打脚踢。 苏恒也不甘示弱! 他已经被太子打了两次了!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肯束手就擒,白白被打,当下也不甘示弱的与太子对打起来。 “苏二公子住手!别打殿下!” “殿下啊!别打了!”人群纷纷冲上去劝阻,场面一下子就混乱开了。 在这混乱中,贺龄君早早的就被云清与芳若护着躲到了一旁人少的地方,云清与小翠警惕的看着四周,目光里充满了担忧之色:“真是太可怕了,公主,我们真的不应该进宫啊……” 贺龄君心里面也微微有一些后悔。 早知道事情这么的复杂,她就不应该搅和进来,她进宫来做什么?待在家中悠悠闲闲的晒太阳,吃点心看书不好么? 只是这个时候说后悔,却也迟了。 混乱中,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宫女一脸狞笑着从柱子后头,绕了过去,绕到贺龄君的身后,高高举起了手里面滚烫的茶壶,对着她的脑袋,就要砸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茶杯忽然飞了过来,啪的一下干脆利索的打在了那宫女的腿上,她一下就摔了出去。 手里面的茶壶也啪的掉在了地上,摔的粉碎。 第160章 贺龄君吓了一大跳,忙低头瞧一眼那宫女,等看到地上的茶壶,她什么都明白过来了。 至于救了自己的人,贺龄君转过身来,就看到苏晏沉着脸大踏步从外头走过来。 “一不小心你就将自己置于这种危险的境地。” 一把将贺龄君揽入自己怀中,整个人微不可闻的松了一口气。 “苏世子!你也是来替你弟弟求情的么!” 混乱已经停止了,苏恒与太子也被人给分开了,齐国公夫人一脸恼怒的瞪着苏晏。 苏晏却没理会她,而是走上前去,先冲太子行礼,随即便对一旁的苏恒呵斥起来:“孽障!你还待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跟我一起去见陛下?“ 苏恒当即应声是,很乖巧的拉着芳若就往苏恒跟前走,却被太子给拦住了。 太子冷冷的看着苏晏,脸色铁青的道:“今日这事儿,苏世子打算自己揽下?” “舍弟胡闹,搅乱了太子殿下的婚礼,这件事我们护国公府自然是要给太子殿下一个交代的。”苏晏上前行礼道:“微臣从未想过偏袒什么,是陛下下令,要微臣带苏恒去面圣,太子殿下,得罪了。“ “你可以带苏恒走,但是芳若却必须要留下。” 太子上前一步,脸色难看的盯着苏恒与芳若,道:”她已经是已经与本宫拜了堂的人,就这么跟随你们走了不合适吧?“ “陛下说了不能让她嫁你!” 苏恒急了:“太子殿下打算是要违背陛下么?” “父皇那边我自然会去向他解释。”太子冷冷道:“这是本宫与芳若的事情,用不着你们管!” 说着,目光死死的盯着芳若,一字一句开口道:“芳若,究竟要选择谁,你可选择好了。” “太子殿下……” 脸色苍白的芳若看到这一幕,终于渐渐的回过神来,听到他这么问,终于开口:“太子殿下,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应该继续您与太子妃拜堂么?吉时就要过了……” 满大殿所有人都在关注眼前这一幕,早已经忘记了拜堂的事情,齐锦玉与齐国公府的人气的眼前发黑。 自从进了这大殿之后,太子再没有看过齐锦玉一眼,她气的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此时芳若开口,众人才终于将视线又转移到她身上来。 太子也看了过来。 齐锦玉适时的露出一个强忍不哭的神情,怯懦的看着太子:“殿下……” 太子咬着嘴唇,犹豫不决。 今日是他与齐锦玉大婚的日子,按理来说他就应该与齐锦玉拜堂成亲,原本这个步骤都要走完了,却偏偏出现了芳若这个变故,现在要他抛下芳若,跟齐锦玉拜堂,芳若必定会走。 可若是不拜堂……那也不行。 “太子殿下,妾身自然是跟随着您。”芳若经历过今日一事,已然明白自己与太子的命运是捆绑到一起了,如果她今日跟着苏恒离开了这里,那就是给整个护国公府带来灾难,太子不会放过…… 她已经连累苏恒,连累护国公府太多太多了,不能再任性下去。 “对不起。“ 芳若转向苏恒,千言万语都汇聚成了这一句话。 苏恒暮然瞪大了眼睛,不知道感受到了什么,略带慌张的想要去拉她的手,口中焦灼的道:“芳若!你不要糊涂!陛下没答应让你做太子殿下侧妃!你真的要无名无分的跟着太子殿下么!” “太子殿下英明神武,宽厚仁德,能够给他做侍妾,是我的福分。”芳若一字一句的道,每说一个字,就好像有一把刀在她心底里刻上一下,鲜血淋漓。 她终究,还是要放弃自己的坚持了…… “芳若!这不是你!这绝对不是你的心里话!”苏恒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跳着脚的就要冲过来阻拦芳若走向太子,但是苏晏一把拉住了他,沉声呵斥道:“你闯下的祸事还不够多么!跟我走!去见陛下!” ”我不去!“苏恒尖叫起来,还企图推开苏晏。 苏晏干脆利索的一个手刀,便将她劈晕过去,随后毫不留情的将他交给一个护卫,自己则是护着贺龄君,冲着太子点点头,歉然的道:“殿下继续拜堂吧,我带舍弟去陛下面前领罪。” 说完,一行人便离开了。 所有人都让开了路,或幸灾乐祸,或叹息,或嘲讽的看着这一幕。 贺龄君瞧一眼昏死过去,被侍卫抗在肩膀上,一无所觉的苏恒,微微的在心里面叹息一口气。 苏恒所求,无非就是一个芳若,如果他知道今日拼命赶进宫来,几乎就是因为他,一手将芳若推到了太子的身边,他会不会后悔? 醒来以后会不会暴跳如雷? 贺龄君不知道。 她也来不及想那么多,因为养心殿很快便到了。 高公公等在大殿外头,看到贺龄君与苏晏等来了,当即将她们迎进去,一路上长吁短叹:“公主总算是来了!陛下知道您在太子殿下的宫宴上差点出事,都快要吓死了!” “那个差点冲撞了公主的宫女,原本奴婢已经将她控制住了,只可惜她舌头底下藏了毒,咬舌自尽了。”云清在一旁开口道,神情里充满了可惜。 贺龄君倒是不知道这件事,闻言叹息道:“她死了,背后的人就纠不出来了……” 那个趁乱在背后推贺龄君一把,企图要她死的人,藏的真是够深的。 张公公闻言忙道:“陛下已经派人去调查了……” 贺龄君不是不相信皇帝的手段,而是这种事情到最后终究还是不了了之,闻言淡淡笑了笑,道:“万幸大姐姐当时护住了我,还有驸马爷也及时赶到,我没什么事儿。” 虽然接连受了两拨惊吓,但是她现在感觉还不错。 “你呀……“张公公闻言无可奈何的叹息一声,道:”公主今日真的是不应该进宫来参加大婚的。“ 话音落,几个人已经走进大殿。 皇帝还在埋头奋笔疾书,听到脚步声立刻抬起了头来,看到贺龄君安然无恙的样子,他大大松了一口气,随即板起脸孔道:“苏恒呢?他撺掇着你进宫来,差点害的你出事,他人在哪里?” “他被苏晏打昏了,人在外头。”贺龄君忙上前请安,随即对着皇帝恳求道:“父皇,苏恒真的没有想过要破坏太子哥哥的婚礼,他只是因为芳若一大早消失不见了,不知道被谁掳走,这才求我带他进宫去的……” “这一切都是他编出来的假话吧?”皇帝并不相信这话,闻言冷哼了一声:“堂堂一国太子的大婚典礼,被他搞成了这般!太子妃还被换做了一个朕明令不准进东宫的女人!这一切不是在打朕的脸面么?” “父皇,是真的,芳若是昨天夜里被人掳走的,掳走她的人也不知道是谁,今日调换了太子妃嫂嫂,将芳若推了出去拜堂,就算今日我没有带着苏恒进宫来,太子哥哥这个堂也拜不了,那人必定会让芳若露出真面目来的……” “万一这是太子自己导演的一场戏呢?” 皇帝冷哼道:“朕不让他迎娶芳若,他就偏偏派人掳走了她!现在两个女人都与他拜堂,都要嫁他,他才是最大的赢家!” 这一点贺龄君倒是无可辩驳,毕竟她不是太子,也不清楚太子在这件事里面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她现在唯一的目的,与苏晏是一样的,就是想法子把苏恒摘出来。 “父皇,苏恒是女儿带进宫来的,太子哥哥的婚礼被搞砸了,也有女儿的份,父皇要是责罚的话,就责罚我吧!“贺龄君说着,便要下跪。 “你起来!“皇帝连忙伸手阻止她下跪,心疼不已的道:”你怀着身孕呢!别动不动就下跪!朕不让你进宫来,让你在府里面好好休息,是为了什么!苏恒可倒好!居然撺掇着你进宫来!不行!朕今日绝对饶不了他!“ 说着,便吩咐太监们将苏恒从外头弄进来,不管是清醒是昏迷。 “父皇……”贺龄君企图再劝,苏晏在一旁轻轻的拉了拉她的小手,压低了声音道:“别求了,总得让皇上发泄怒火吧,你现在越求,皇上火气越大。“ 贺龄君这才闭嘴。 一会儿,苏恒就被两个太监抬着从外头进来了,他还在昏迷着。 皇帝亲自拎着一壶冰凉的茶水,递给张公公,让他泼苏恒脸上。 ”陛下……这不太好吧?“张公公闻言有些犹豫。 “你泼!”皇帝有些生气的道:“朕还给他留面子?他大闹东宫,大闹太子婚礼的时候,可有考虑过太子的脸面?朕凭什么要给他脸!给我泼!” 话音刚落,张公公的茶壶便对着苏恒的脸泼洒过去。 哗啦一下,浇了苏恒一头一脸,正在昏迷中的他浑身一个激灵,随后便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苏恒逐渐清醒以后,整个人都还是懵逼的状态,等他彻底清醒过来,看到站在身边的贺龄君,苏晏,再看看四周的太监宫人,然后猛然扭头去看大殿上首。 “陛下!” 下一刻,苏恒就爬起来,端端正正的跪好,然后冲着皇帝嚎啕大哭起来:“陛下!你要替我做主啊!我是冤枉的……” “你冤枉什么?”皇帝一肚子的火气,听到这话不怒反笑。 “陛下,微臣真的不是故意要破坏太子殿下的大婚……”苏恒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道:“微臣真的是喜欢芳若!想要娶她!得知她失踪了,生怕她是被人抓去威胁太子殿下,因此才求了嫂嫂带我进宫来,本意是来帮忙的……谁能想到,芳若表妹会忽然变成了新娘子啊!陛下!微臣一心爱慕芳若!求您将她许配给微臣吧!至于破坏了太子殿下的婚礼,陛下您是打是罚,微臣都认了……” “你破坏了太子大婚,毁掉了皇家颜面,朕判你一个死罪!你都是死有余辜!”皇帝哼道。 “是是是,微臣的确是作恶多端。” 苏恒像是复读机一般的,对着皇帝不停认错,但是每一句话里面都要夹带一句,求皇上把芳若许配给他。 “你喜欢芳若?”皇帝困惑的看着他:“那么一个祸水似的女人,值得你这样?” “陛下,芳若与微臣是表兄妹,自小便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微臣喜欢她很多年了。”当着皇帝的面儿,苏恒这一次总算是没有遮掩,也没有顾左右而言他,而是大大方方的说了出来。 眼神里面还带了一丝祈求。 皇帝闻言却看向苏晏:“朕听到的消息,你才是那个与芳若青梅竹马的人啊?怎么……” “陛下,您误会了,与芳若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人苏恒,不是微臣。”苏晏面色平静的回答道,说着,便拿出雪白的帕子来,轻轻的替贺龄君擦掉额头上的汗。 “原来是这般……”皇帝闻言,沉思了。 他看向苏恒,怎么看怎么不开心,当下冷哼一声道:“这件事日后再说!你今日破坏太子婚礼,朕要重重的责罚!来人啊,将他拉下去,杖责五十!不许手下留情!” 话音落,便有两个禁军从外头进来,押着苏恒就要出去。 贺龄君想要求情,却被苏晏摇头阻止了。 她们俩便都没说话,眼睁睁的看着苏恒被拉出去了。 也没走远,就在那大殿外头,架起椅子,就开始噼里啪啦的打起板子来。 苏恒叫的跟杀猪似的。 声音传的老远。 贺龄君在大殿里面微微的皱了一下眉头,她感觉到有些不舒服。 苏晏第一个察觉到了,闻言轻声问道:“你不舒服么?要不我们这就回去?” 尽管苏恒还在外头挨板子,尽管他生死未卜,皇帝还不知道要如何处置他,但是贺龄君一露出不舒服的神情,苏晏便立马毫不犹豫的开口,就要带她走。 为了她,他能丢下亲弟弟。 皇帝在一旁听到两个人的话,当即转过头来,关切的问道:“小六,你怎么了?可是外头的叫声太大,吵的你不舒服了?朕叫他们走远一些打,不吵着你就是了。” “我没事。”贺龄君连忙摆手,随即对着皇上露出勉强的笑容来道:“父皇,太子哥哥想要芳若表妹做他的侧妃,而苏恒想要迎娶她做妻子,不知道父皇你打算如何处置啊?” “你怎么认为?“皇帝反问。 “女儿觉得,这件事还是要看芳若的意思。”贺龄君道:“毕竟是她自己嫁人,现如今太子哥哥与苏恒都喜欢她,想要迎娶她,这是她莫大的荣耀,而且出了今日这件事情,女儿觉得,她应该已经想好要选择谁了。“ “哦?那你觉得,她会选谁?”皇帝问道。 “选太子哥哥。” 贺龄君没有犹豫就说了出来。 “你不是她,怎么知道她会选择太子?”皇帝看着贺龄君,意味深长的道:“你也觉得,那是一个爱慕虚荣,贪慕荣华富贵的女人么?所以才……” “父皇,女儿没有这么说过。“贺龄君打断了他,淳淳劝道:”芳若不是那样的女人,父皇您下令取消婚约之后,她便对太子哥哥一直都拒之门外,也不接受他的帮助,现在住的地方,还是祖孙俩人自己花钱买的院子,苏恒不过是帮了忙寻找院子而已,如果不是因为这一次的意外,她与太子哥哥绝对会越来越远……“ “现在情况已经这样了,无论她愿不愿意,她都已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与太子哥哥拜了堂,尽管只拜一半,不算礼成,可是她是太子哥哥的女人,这是再无更改的事实,如果她今后嫁给了别人,那就是在打太子哥哥的脸面,以及皇家的脸面……” “所以,她只能选择太子哥哥。” “这么说,太子还非娶她不可了?”皇帝闻言沉默了片刻,随即冷笑着开口。 “目前是。“贺龄君点点头。 几个人商谈的时候,外头打板子声依旧,伴随着苏恒的哀嚎声,苏晏站在一旁,静静的不发一言,只是随时关注着贺龄君,生怕她哪里不舒服。 皇帝朝着大殿外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努努嘴,问贺龄君与苏晏:“苏恒那么喜欢芳若,你们就忍心让他失望?” “如果牺牲他一个,能够换来所有人的体面,有何不可?”贺龄君反问。 苏晏闻言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不过他依旧没说什么。 “罢了罢了,既然这样,那朕也就只能勉为其难,同意这门亲事。”皇帝依旧十分的生气,叹息一声道:“让她去做太子的侧妃吧,原本为了补偿苏恒,朕可以为他也挑选一门门当户对的好亲事,但是鉴于她破坏了太子的大婚,就免了,责罚五十大板之后,你们带他走吧,朕都不想再看见他了。” “多谢父皇手下留情。”贺龄君忙道。 “别忙着谢朕。“皇帝摆摆手,道:”朕也不是为了你,才放过苏恒的!更不是为了你,让芳若做太子侧妃,你有空了转告她,不要在东宫里作妖,否则朕绝对不会轻饶!“ 第161章 贺龄君自然是一口应允。事情最后能得到现在这个结果,已经比她预想的要好太多。 “都滚回去吧!”皇帝没好气的道。 贺龄君应了是,随即拉着苏晏从养心殿里出来了,到了外头立刻去看苏恒,却见他已经被打了五十大板子,整个人奄奄一息的趴在长凳上,早已经昏死过去。 之前太子派人胖揍的伤,才刚刚好,这下又被打了个更狠的,苏恒是不死也要落下残疾来,除非能够好好休养,再不受伤。 贺龄君与苏晏都是唏嘘不已,又心疼又没法子,只得赶紧让人抬一顶轿子来,将苏恒小心翼翼的抬进去,准备出宫。 这个时候,太子冷着一张脸出现了。 他才刚刚拜完堂,就撇下太子妃,出现在这里了,看到苏恒的惨状,他并未一丝开心,反而脸色越发的阴沉可怖。 “苏晏,你们苏家这一次又欠了本宫的。” 太子目光盯着苏晏,一字一句的道。 “是,殿下,今日之事都是苏恒的错。”苏晏闻言点点头,正色道:“微臣在这里替他向殿下道歉,日后,微臣也会好好的管束好他,绝对不会让他再出现在殿下面前,更不会破坏殿下的好事,与殿下抢夺什么人。“ “哼!苏恒他能甘心么?”太子对这些话,一个字都不信。 “不放弃能行么?”贺龄君闻言微微一笑,看着太子道:“太子哥哥,芳若已经选择了你,成为了你的侧妃,而且是她心甘情愿的,就这一件事,就已经是最大的打击了,你放心吧,苏恒他会放弃的。” “真的?”太子将信将疑。 对于苏恒,他是恨之入骨,但是眼下却又杀不得,打不得,如果能够让苏恒自己主动放弃芳若,这不失为一件好事! “能够让苏恒放弃的,只有芳若亲口的拒绝。”贺龄君道。 “是么?”太子听了这话,忽然双眼一亮。 他忽然想到如果让芳若当着他的面儿,亲口拒绝苏恒,那场面一定很好看! 他迫不及待就想看到! “好。”太子答应了,目光阴沉的扫过一旁苏恒乘坐的轿子,嘴角划过一抹残忍的冷笑。 他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阻拦他们,而是脸色阴沉的转身往大殿里去见皇帝去了。 贺龄君瞧着他的背影,长长的叹息一口气,只觉得今日真是太累了。 却在这时,宫道那边又走过来一个人来,一身儒雅淡紫色的长袍,姿态悠闲优雅,却是贤王。 贺龄君看见他,脸色猛然一变。 贤王缓缓走来笑呵呵的看着众人道:“大家都在啊,小六不打算去东宫里凑热闹么?“ “不去了,多谢二叔关心,我身子不舒服,这就要回去休息了。”贺龄君客客气气的见礼道:“二叔这是要去见父皇么?” “是啊。”贤王笑的慈祥:“皇兄刚刚传话,要本王与他说说话。“ “哦,那恐怕您得等等了,太子哥哥此刻在里面。”贺龄君当即笑着道。 贤王哦了一声,笑了,意味深长的道:“那看来本王今日算是白跑一趟了。” 白跑不跑白跑的,原因所有人都一清二楚。 贺龄君实在是太过疲累,不想再应付完太子,还要应付贤王,当下客客气气的道:“那二叔自便,我们就先回去了。” 贤王点头:“请便吧。” 贺龄君微微一笑,揽着苏晏的胳膊,让人抬着苏恒,越过贤王出宫去。 在经过贤王身边的时候,贺龄君忽然嗅到一股隐隐的熟悉味道。 那好像是苏晏身上的味道。 但是苏晏今日身上穿的衣裳是她让小翠特地拿薄荷香熏过的,已经不是那个味道了。 那这个香味就是…… 贺龄君转过头来看了贤王一眼,却见他已经走远。 “怎么了?”苏恒在一旁声音温厚的问道。 “没什么。”贺龄君摇摇头,道:“算了,我们赶紧回去吧,苏恒的伤不能耽搁了。” “好。” 回到侯府,自然又是一场轩然大波。 苏老太君也无可避免的知道了苏恒为了芳若,破坏了太子大婚的事情,气的险些没有晕过去,护国公担忧老娘,只恨的差点没派人去将苏恒从床上扒拉下来,再打一顿。 “爹,事情已经发生了,苏恒也受到教训了,此时再说这个,也没什么用了。”苏晏沉声开口道:“我们现在做的,只能好好的管住苏恒,再也不要叫他做傻事了。” “他那是傻么?他是荒唐!”护国公暴怒无比:“我们护国公府的一世英名,全毁了!“ 现在全上京的人都知道,我苏醇的儿子,胆大包天到居然敢跟太子抢女人了!“ “不是苏恒跟太子抢,而是芳若原本就与他青梅竹马,太子殿下才是那个横刀夺爱的人。”苏晏回答道。 “青梅竹马怎么了?订婚了么?交换定亲信物还有庚帖了么?” 苏醇暴怒道:“既然什么都没有定下来,她嫁给太子怎么了?苏恒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居然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苏晏闻言沉默了片刻,这次没有反驳。 苏醇气到了极点,用手指头点着桌子道:“这个孽障如此任意妄为,从此之后,他就不是我苏醇的儿子!明日便开祠堂!将他从族谱里去除!” “不可!”苏老太君刚缓和过来一口气,就听到了这句话,顿时脸色便又苍白了几分,忙忙的摆着手拒绝道:“不可以这么做!老大,你总共可只有这两个儿子啊!谁都不能少!“ “娘!这个败家子还留着做什么用?” 苏醇捶胸顿足的道:“谁知道他以后还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你就不怕我们全府上下,还有阿晏都被他给连累了吗?啊?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现在就驱逐出府!“ “不可!”苏老太君极力阻拦,急的她连连咳嗽:“你不能这么做……老大媳妇,你劝劝他吧!”苏老太君一脸哀求的看向秦氏,那是她最心爱的孙子,也是秦氏的儿子啊!怎么能不管!任由他驱逐出府!这样苏恒在上京里还能如何立足! “夫君……”秦氏闻言泪眼汪汪的看向苏醇,却是狠心道:“夫君,阿恒这一次的确是太过胡闹了!我,我支持你!不能让一个人,毁了一整个侯府!” “你,你……”苏老太君万万没有想到秦氏居然能这么狠的下心来,闻言又惊又怒,忍不住伸手狠狠的在秦氏肩膀上捶了一下,无奈道:“那可是你亲儿子啊!” “不是他一个。”秦氏虽然眼眶红红,却还是硬撑着道:“不能让他害了别人。” “老太君,母亲,我能说一句么?” 贺龄君原本一直都事不关己的站在一旁,苏恒的责罚问题,不是她可以插嘴的,但是眼看着事情闹这么大,她终于还是忍不住的道:“这件事苏恒的确是做错了,他是任性了一些,可是你们不觉得这一整件事情都很诡异么?先是芳若莫名其妙的失踪,紧跟着她又奇迹般的出现在太子的婚礼上!还取代了太子妃!芳容自己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背后一定有人插手了!是有人刻意引导了今日这个结果!” “父亲,那么就很有可能,你的反应也在那个人的意料之中。”贺龄君看着护国公道:“不是我偏袒苏恒,而是你真的将苏恒撵出府去,很有可能他就会被人给害死了,他是您的亲生儿子啊!您真的忍心看到他落到如今这个结局么!” “这……”护国公苏醇闻言神情大震,不可置信的看着贺龄君。 谁也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苏恒出现在宴席上,闹翻了太子的大婚,把事情闹的不可收拾,原本大家都认为是苏恒的错,谁能料到,这背后居然还会有隐情。 苏恒震惊之下,一时之间神情复杂的很,他低头沉思起来。 “好,好,好。”苏老太君闻言满脸感激的拉着贺龄君的手,欣慰的道:“你是个好孩子,不怪苏恒这孩子一直尊敬你……” “苏恒今日是我带他进宫去的,如果说他有错,那这错误有一半都在我身上。”贺龄君道:“如果父亲要责罚的话,还是责罚我吧。” “龄君!你可千万别这么说!你也是一翻好意,都是苏恒自己自作主张。”护国公等一干人连忙摇头,秦氏更是握着贺龄君的手劝慰道:“你好好养着,平平安安的将孩子生下来,就是最大的幸福!“ 不是在说苏恒么,怎么又扯到孩子上了,贺龄君闻言有些哭笑不得。 一旁苏晏却握住了贺龄君的手,道:“她的错,我来承担,父亲,母亲,祖母,驱逐二弟出族谱的事情先不要急,我觉得龄君说的有道理,不能上那个当。” 连他也这样说,苏老太君当即殷切的看向护国公,企图让他改变主意。 苏醇想了又想,最终点点头道:“好吧,既然这样,那就先暂时按下,仔细调查,如果日后,苏恒再犯,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两罪罚做一罪!” “好!好!”众人连连点头,所有人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只要能够保下苏恒,那就什么都可以不计较。 从昌辉阁里出来,贺龄君整个人可以说是疲惫到了极点,走在鹅卵石径上,她脑子里晕乎乎的,一个不查便绊了一下,直挺挺的朝着地上摔去。 “小心!”苏晏一把将人捞住,将贺龄君抱在怀里面,紧张担忧的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回去休息休息就好了。”贺龄君对着他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来。 苏晏恨恨的道:”等苏恒好了,我一定要好好的跟他算一算这笔账!“ …… 太子大婚新娘子却被中途掉包,这件事很快便成了街头巷尾的笑谈。 太子隐忍着怒气,尽量无视这件事,心平气和的与太子妃齐锦玉拜了堂,又让芳若当着满殿宾客的面儿,给齐锦玉奉茶,芳若这太子的侧妃算是板上钉钉了。 当然,免不了皇帝对着太子一通狠狠责骂。 “这件事朕怎么觉得像是你背后故意设计的?就是为了逼朕不得不同意你迎娶芳若!就为了太子你的颜面!朕说过的话,就可以随意糟践么?” “父皇,不是的……” 太子无力的辩驳道:“儿臣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事情已经成了这样了,儿臣唯有迎娶芳若一途,倘若她真的嫁给了苏恒,那儿臣真的没有颜面在活下去了……” “我呸!你为了一个女人,寻死觅活!”皇帝对着太子唾弃道:“朕瞧不起你!” 太子:“……” 他此生最不想听到的,就是从皇帝嘴里说出来的这句话了,但是他却无从辩驳。 “你回去吧!正好称你心意了,好好的享受去吧!”皇帝一脸厌烦的看着太子,摆摆手命他退下。 “父皇,您保重身体。”太子这才低着头起身,双膝麻木的冲皇帝行礼告退。 从养心殿里出去以后,太子神情恍惚,深一脚浅一脚都不知道是怎么回到东宫里去的,直到看到满大殿鲜红夺目的彩绸,还有那喜气洋洋的布置,他整个人才渐渐的清醒过来。 “殿下,您今夜里是去太子妃那儿歇息,还是去方侧妃那儿……”有宫人迎上来殷切的问道。 太子妃,安侧妃。 是了,今日他已经成亲了,并且终于心满意足的娶到芳若了。 可是为什么,他的心里面却没有一丝丝开心? 太子怔怔的站在当地,瞧着大殿上燃烧着的大红色喜烛,好一会儿才道:“去见太子妃。” “是,殿下,这边请。” 宫人当即在前引路,提着灯笼引导太子去太子妃的婚房,也是东宫里的主殿。 至于芳侧妃,则被安排在了主殿靠后一些的偏僻殿宇之中,今夜里也是在等待太子。 太子今日成婚的喜悦,全都被皇帝那兜头的一顿训斥,给弄的无影无踪。 以至于去往太子妃寝宫的路上,他的脸庞上没有一丝笑容。 仔细看,眼底还有淡淡的阴霾。 这使得原本还兴高采烈的宫人们,都有些不敢开口了。 主殿内,齐锦玉穿着大红色的嫁衣,盖着红盖头,一脸屈辱的坐在床沿上,隔一段时间就会询问她的宫人太子回来了没有。 眼看着更鼓都敲了三下了,外头依旧是静悄悄的,看样子太子今夜里是不会来的了。 齐锦玉的丫鬟们想要劝她不如早早歇息,却谁也不敢开这个口。 盖头下,齐锦玉一脸愤怒,那张娇媚动人的脸庞已经妒忌的都扭曲了。 芳若啊芳若,这可真是阴魂不散,难道注定是她命里头的劫难么! 白日里抢了她太子妃的风头,今夜里更是独霸太子殿下!将她这个太子妃衬托的成了全皇宫里的笑话!齐锦玉可以想象的到,今夜过后,明日会有多少人嘲笑她这个太子妃。 而这一切,都是芳若那个贱人带给她的。 她真是恨啊! 尽管心底里恨芳若恨的要死,已经相信太子去芳若那里了,但是齐锦玉还是不肯死心,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道:“你们再去看看,太子殿下什么时候到……” 话音刚落,外头便传来一阵阵脚步声,随即大殿的门扉被从外头推开了,喜娘与宫人们顿时欢天喜地起来:“太子殿下回来了!” 太子来了! 齐锦玉一颗心顿时便激动起来,她猛的抬起头来然而眼前红通通的一片,被鸳鸯戏水的红盖头遮挡着,她什么都看不见。 就在齐锦玉急不可耐的想要将脸上的红盖头摘下来时,一旁的宫女提醒她道:“娘娘,您要矜持,盖头是殿下才能揭开的。” 这一句话阻止了齐锦玉已经握住了盖头边缘的手,随即缓缓的放下去。 太子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脸上并不见多少醉意。 “殿下。”众宫人忙请安。 太子上前,在齐锦玉面前站定,静静的瞧了片刻,然后面无表情的伸手揭开了她的盖头。 盖头底下的那张娇俏容颜,是太子早就熟悉了的,他并无半点惊艳。 伸手拿起合卺酒,递给齐锦玉一杯,自己一杯,面无表情的喝了,太子当即挥手道:”你们都先下去吧。“ “是,殿下。” 众人应声到,随即一个个退了下去,很快整个大殿内就只剩下了太子与齐锦玉。 齐锦玉含羞带怯,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喝酒的缘故,眼睛媚的像是能滴下水来,她心跳如擂鼓,低低的开口:“殿下……” “累了一天了,太子妃,早早休息吧。”太子淡淡的打断了她,随即便起身去隔壁浴房里洗浴去了。 齐锦玉脸上的喜色一瞬间就消失了。 她整整的看着太子的背影,一瞬间只觉得好生委屈。 凭什么?她的新婚之夜,怎么可以在如此冷漠之中度过!人家不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么? 为什么在太子这里就不管用? 难道,他的人虽然来了这里,但是心里面想的却是芳若那个贱人? 想着,齐锦玉又生气起来。 第162章 一直到太子沐浴完出来,她还是满脸怨恨的坐在床沿上,太子一瞧她那脸色便皱起了眉头:“今天白天发生那么多的事情,本宫今夜里没有心情与任何人圆房,你也去洗漱了赶紧休息吧。” 说完,便走过去伸手将齐锦玉从床上拉了起来,催促她去将那一头的朱钗首饰卸掉,满脸的胭脂水粉洗掉,实在是太熏人了。 “是,殿下。” 齐锦玉听她这样说,心里委屈的很,却没有办法只的起身去沐浴,心里面对芳若的憎恶更深了一层。 她忍了又忍,才没让自己哭出声来。 等她磨磨蹭蹭的从浴房里出来,就看到太子已经躺在床上四仰八叉的睡着了。 齐锦玉走过去,站在床边借着橘色的烛火,看向太子的睡颜,瞧着瞧着,她的神情就变得柔和起来。 不管怎么样说,太子今天夜里都是睡在她身边的,他心里面还是有自己的。 今夜里,芳若可是独守空房。 想着,齐锦玉脸上便露出开笑容来,随即含羞带怯的脱掉鞋子上床,轻轻的靠着太子睡下。 而隔壁偏僻的宫殿里,依旧是红烛高照,但是内里却是一片萧条寂寞。 芳若早早就将伺候的宫人们都撵了下去,反正那些人看向她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太子侧妃也都充满了嘲讽,她是眼不见心不烦,干脆全都撵走。 之后,她也没有要等太子的意思,自己要了热水沐浴一番,之后便早早的歇下了。 只是今夜里毕竟是大婚,这喜烛无法熄灭。 躺在一片喜庆的婚床上,芳若面无表情,心里面想的只有当时大殿上,苏恒一把扯下她的盖头的情景。 都说新娘子的红盖头只有新郎官可以揭开。 苏恒不仅揭开了这盖头,还阻止了悲剧继续进行下去。 简直不敢想象如果当时苏恒没有出现,她继续如同木偶一般的被人胁迫着与太子拜了堂,等待着她的结局会是怎样。 皇帝震怒,百姓震惊,她唯有一死吧?哪里还能侗现在这样,能够做太子的侧妃? 这一次,苏恒又结结实实的救了她一次。 只可惜,她无以为报。 唯一能做的,就是将他默默的藏在心里面,期待他日后能够迎娶到一位门当户对,漂亮温柔的妻子,举案齐眉,幸福美满。 只是不知道现在,苏恒会不会痛恨她? …… 太子大婚之后,苏五老爷也低调的举行了婚礼,将陈新蕊迎娶回来,正式成了五夫人。 新夫人进门,苏老太君却不允许她们去昌辉阁里给她敬茶请安,还是秦氏劝了半天,苏老太君才勉为其难的让他们俩人进来。 “母亲!儿子携带新妇,向您请安!”五老爷兴致勃勃的牵着陈新蕊,冲苏老太君磕头。 苏老太君目光凉凉的扫一眼二人,淡漠的嗯了一声,随即便干脆利索的道:“既然你们已经成亲了,这府里面的规矩,该要遵守还是要遵守的,我老婆子丑话说到前头,若是谁敢犯,别怪我老婆子不留情面!” “儿子不敢。”五老爷讪笑着道。 “不敢最好,看好你身边的女人。”苏老太君冷哼道。 “是是是。”五老爷连连点头,讪笑着让人端了茶水来,给陈新蕊使眼色,让她给苏老太君敬茶。 陈新蕊赶忙去端茶,然后恭恭敬敬的上前,敬给苏老太君,口中娇滴滴的喊了一声:“母亲。” 苏老太君听到她这狐媚的声音,难受的紧紧皱起了眉头,真是一眼都不想看见她,但是却没办法,只能伸手接了茶盏,放在嘴边都没挨上,便随手放在了一旁,声音严肃的道:“你如今既然嫁到府里来,从前那一套就要丢弃!严格遵守规矩,才能在府里立足!知道么!” “是,媳妇明白。”陈新蕊连忙道。 苏老太君这才摆摆手,叫她们下去。 等五老爷夫妇离开了,她长长的叹息一口气,扭头对一旁的秦氏道:“这个狐媚子到底还是入府了,你多警醒着些,不要让她去打搅公主!对了,公主这两日情况怎样?身体可有什么不舒服么?” “她那日在宫中,到底是受了惊吓。” 秦氏回答道:“这两日一直都在休息着的,太医把了脉,说胎相稳稳的,但是要多休息。” “那就好。”苏老太君闻言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继而看向秦氏,意味深长的道:“公主毕竟是有了身孕,还是多在府里休息吧,没事就不要外出了。” 对于苏恒差点被撵出府的事情,她虽从未说过什么,但是心里面却不可避免的有些生贺龄君的气。 倘若那日贺龄君没有主动带苏恒进宫去,根本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是,母亲,我会劝她的。”秦氏闻言点点头道。 苏老太君摆了摆手。 贺龄君在府里面,又恢复了每日吃了睡,睡了吃的养猪式生活。 苏晏在府里面陪了她几日,之后便不可避免的又继续去上朝忙碌去了,每日天不亮就出门去,晚上贺龄君睡着了披星戴月的回来,为了不影响贺龄君晚上休息,苏晏提出了他要去书房里休息。 “你现在有了身孕,夜里睡觉比较轻,一点点动静就会醒来,我回来的太晚,总是将你吵醒。”苏晏声音温柔的道:“我搬去书房,也是为了你好。” “可是……那我岂不是一整天都见不到你了?”贺龄君闻言嘟了一下嘴巴。 “不会。”苏晏闻言当即笑了:“每过几天,我便会专门腾一天时间,什么都不做,只陪着你,好不好?“ “不好。”贺龄君摇摇头,瓮声瓮气的道:“我只想每天都能有你陪着。” 或许怀孕了的女人总是脆弱的,缠人的,贺龄君以前对于苏晏的忙碌从未阻止,不仅不阻止她还很赞成,认为男子汉大丈夫,不去拼搏功名,不去为国做贡献,而是窝在后院这一亩三分地里面只陪着妇人玩耍,实在是太过浪费。 可是现在,因为怀孕的缘故,这些她统统都顾不得了,只想要苏晏能够陪伴在她身边。 “龄君……”苏晏闻言有些无可奈何,开口安抚她道:“想想看,怀孕生子,一朝临盆,又是几个月的休养,我陪着你的日子还在后面呢!现在你的肚子还不算大,我可以将我手头上的事情全都办完,等到后面便可以一心一意的陪伴你了,是不是?否则……“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是话中意思,贺龄君已经全部都明白过来了。 她撅着嘴巴,看着苏晏,不满的道:“你每日都在忙什么呀?还在替太子擦屁股么?难道偌大一个朝廷,离了你,就不能转了么?朝廷上能用的人那么多……” “嘘,不是朝廷需要我,而是我需要朝廷。”苏晏拉着她的手,有些恳求的道:“我不能离开太久,否则就会被整个的踢出局去,我不是旁人,而是护国公府的世子,我身上也有我的责任,还有,我并非是在替太子擦屁股,而是在替陛下办事。” “你最近……与二叔走的很近?”贺龄君看着他,欲言又止的问道。 话出口的瞬间,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心里面捏着一口气。 “嗯,是有一些事情需要询问贤王殿下。“苏晏闻言淡然回答道:”没有想到陛下的这位兄弟如此多才,这些年在江南治理的井井有条,很多统治理念都还很先进,所以陛下多让我们跟他学学。“ “是么?”贺龄君闻言,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有些焦灼起来。 这位贤王目前表现出一副贤良的样子,但是实际上却是狼子野心,一心图谋着造反,现在无论是皇帝,还是苏晏,还是其他朝臣们,都没有发现这一点,全都对贤王赞不绝口。 她要怎么办呢? 仅凭她一个人,能够阻止贤王么? 这一刻,贺龄君忽然十分怀疑自己。心里有一种冲动,想将心里面的想法告诉苏晏,想要他帮着一起对付贤王。 可是开口的一瞬间,贺龄君一下打消了心里的想法。 不行,不能告诉。 没有人会相信她的。 也包括苏晏。 他现在就与贤王关系很好,并且一见如故,不是么? 贺龄君瞧着苏晏那副提起贤王,便面带微笑,滔滔不绝的样子,终究还是将心里面的想法压了下去。 “好吧,你终究不是那种纨绔子弟,每天在府里面陪伴妻子,你有你的事情要做,我支持你。” “龄君……” 苏晏握着她的手,充满歉意的道:“对不起,我不能天天都陪着你,等再过上几年,朝中平稳了,我便带着你离开上京,去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悠闲度日,你说可好?” “好啊。”贺龄君闻言顿时便笑了。 这也是她心里面的梦想。 …… 东宫。 大婚的第二日,芳若早早就起身去正殿上,与太子的其他姬妾一起,给太子妃请安。 她到的时候,正殿外头已经站了许多的人,都是来请安的姬妾,莺莺燕燕,花花绿绿一大片,好不热闹。 芳若站在其中,十分显眼,如同鹤立鸡群一般。 “你们看她……”其他姬妾侧妃全都远远的站在一旁,就好像芳若身上有瘟疫一样的躲避着她,人人看向她的目光都是充满了深深的厌恶与嘲讽,聚集在一起指指点点。 芳若自从决定还是嫁给太子做侧妃的那一日开始,便预料到了今日这一幕,见状并无任何动怒,她也不看她们,更不去看别人,而是静静的站在那边,望着正殿的方向。 她如今只是为了不连累护国公府,不连累祖母,得过且过罢了。 过了好久,正殿的门才姗姗从里面打开,出来一个面相凶悍的嬷嬷,对着众人大声道:“太子妃昨夜太过疲累,今日就免了大家的请安了,都回去吧。” 太过疲惫? 为什么会太过疲惫?这算不算是另类的炫耀? 在场众女全都交换了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儿,一个个露出失望的神情来,低头应道:“是。” 芳若也跟着应了一声。 那嬷嬷的目光轻蔑的从她脸上扫过,目光闪了一闪。 众人失望的转身离开之际,那嬷嬷忽然开口道:“芳侧妃等一下!太子妃请你进去。” 所有人都抬眸看向芳若,不少人眼睛里面流露出妒忌之色来。 凭什么她们都没有资格进去,而太子妃却独独青睐这个芳侧妃!她有什么好的! 太子看重也就罢了,如今连太子妃也对她另眼相看,那这东宫里有了这样一位侧妃,她们什么时候才能有出头之日? 所有人都对芳若怒目而视,又妒又记。 那传话的嬷嬷满意的扫一眼众人的神情,嘲讽的勾了一下嘴角,然后高傲的抬起了透露:“芳侧妃?你还站在那儿做什么?还不快进殿?” 芳若简直不知道如何开口,她怔怔的看着那嬷嬷,忍不住问道:“你是说,太子妃娘娘要见我?” “是啊,芳侧妃昨日过门,今日不需要向太子妃敬茶么?”那嬷嬷一脸嘲讽的道。 好吧,是得敬茶,不过不是所有的妾室都要去向太子妃敬茶么?为何就叫了她一个? 芳若扭头看了看四周,看到众人都是厌恶的表情,她顺便就明白了那嬷嬷的意思。 感情,这是齐锦玉当太子妃第一天,给她的下马威啊。 其实真的不至于。 她根本就没有要跟齐锦玉抢夺太子的意思。 芳若微微的在心里面叹息了一口气。 然后在众人又羡慕,又妒忌的目光之中,抬脚走进了大殿里去。 “大家都散了!散了!”那嬷嬷粗暴的驱赶着外头的侧妃侍妾们,随即便趾高气扬的转身跟着进殿。 结果进了大殿里面,却是空无一人。 芳若纳闷的停下脚步,疑惑的看向那嬷嬷:“这是……怎么一回事?太子妃呢?” “等着!“ 那嬷嬷冷哼了一声,居高临下的看着芳若,冷冷开口道:“太子妃什么时候醒来,你就什么时候请安!跪下!” 太子妃甚至都没出面,一个老嬷嬷,便可以对她颐指气使,居高临下的叫她跪下。 芳若有一瞬间的愣怔。 “跪下!”嬷嬷的声音更大了一些。 芳若屈辱的咬了一下嘴唇,在四周宫人的注视下,有些屈辱的慢慢弯曲膝盖,跪了下来。 “太子妃没来,你便不许起来!”嬷嬷见她真的跪下了,脸上顿时便露出满意的神情来,又奚落了芳若几句,便去内殿里去了。 芳若一个人跪在空荡荡的大殿上,没有太子妃,没有太子,谁也不知道她究竟要跪到什么时候。 内殿里,齐锦玉瞧着还在床上沉沉睡着的太子,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看不够似的,痴痴的瞧着,也不起床。 这个时候,脚步声响起,高嬷嬷的声音在屏风后传来:“娘娘,芳侧妃已经在大殿上跪着了。” 齐锦玉闻言脸色立刻一变。 随即冷冷开口:“不是跟你说了!本宫还未起身,叫她们在外头等着么!叫她等着!” “是,太子妃。”高嬷嬷闻言额头上顿时出现冷汗,忙忙的应了一声,然后转身退出去了。 齐锦玉这才满意,转过头来看了太子一眼,见他还在沉睡,并未被吵醒,顿时唇边荡漾起一抹笑容,然后重新又躺了下去。 然后伸展双臂,轻轻的环抱住了太子,就好像是环抱住了珍宝。 却在这时,睡梦中的太子好像皱了一下眉头,然后便闭着眼睛翻了个身,刚好挣脱掉齐锦玉的拥抱,独自睡另一边了。 齐锦玉愕然的瞧着他的背影,愤怒渐渐从心底里升起。 她是再也睡不着了,也没有了旖旎心思,索性便起身,叫了丫鬟宫女服侍她更衣起床,梳妆打扮。 半个时辰后,她终于盛装来到大殿上,去见芳若。 彼时芳若已经跪了整整半个时辰了,双膝都麻木了,却也不敢起身,依旧低着头跪在那边,听到脚步声,她缓缓的抬起了头:“太子妃。” 齐锦玉满脸妒忌的瞧着她那张出尘脱俗的脸,想到就是眼前这个贱人,害的她昨天差一点就不能与太子拜堂成亲,她便恨的牙痒痒,恨不得直接扑上去,亲手抓烂这张魅惑的脸。 可是她忍住了。 现在她已经是太子妃,而芳若这个贱人已经落入她手中,不急,她有的是法子叫她生不如死。 倒也没有必要在此时落人话柄。 “芳侧妃,你来的倒是挺早的,起来吧……”齐锦玉皮笑肉不笑的道,说着看向自己的贴身宫女:“还不快给侧妃赐座,免得让别人认为是本宫苛待芳侧妃。” “多谢太子妃。“ 芳若道了谢,然后艰难的从地上站起身来,一瞬间,双腿酸麻疼痛的让她差点叫出声来。 但是在齐锦玉面前,她硬生生的忍住了。 刚要入座,那边嬷嬷已经端了茶壶过来,居高临下的道:“芳侧妃,你该敬茶了。” 芳若忙伸手接过。 “不急。”齐锦玉淡淡道:“等太子来了再说。” 第163章 樊乐的梦 芳若端着茶盏,放也不是,递也不是。 那茶是滚烫的,不一会儿便烫的她脸色微微发白,继罚跪之后,又一轮新的酷刑来了。 可是她不能开口拒绝,不能抵抗,甚至都无法开口说一句。 只能无奈的坚持着,同时在心底里期盼太子赶紧来,齐锦玉无非就是想要在太子面前折辱自己,想要让自己丢丑,这一切她通通都不在乎,只希望赶紧结束吧。 “芳侧妃……你的手为何抖个不停?”齐锦玉高高在上的坐在主位上,懒洋洋的斜睨她一眼,口中讽刺的道:“还是说你对本宫有意见?” “妾身不敢。”芳若低了头道,努力的稳住差点被烫伤的手。 齐锦玉瞧着她惨淡的脸色,脸上露出一抹痛快之色。 不急,难受的还在后面! 却在这时,一阵嘈杂声传来,穿着一身明黄色蟒袍,脸色阴沉的太子在宫人领路下走出来了。 “殿下。”齐锦玉一看到他,立刻便抛下所有,笑盈盈的迎了上去,一脸自责的道:“你醒了怎么也不派人叫臣妾,好让臣妾服侍您呀!“ “没有娶你之前,朕就不用起床了么。”太子不耐烦的道,说着,目光阴沉的扫一眼大殿上举着茶杯,脸色苍白痛苦隐忍的的芳若,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回殿下,是芳侧妃一早就过来为殿下请安,顺便奉茶。”齐锦玉连忙笑盈盈的回答道:“殿下既然来了,那便开始吧。” 说着,亲自搀扶太子在主位上坐下。 隔了一夜,太子才终于看到芳若,目光扫去,美人儿还是那样美,让人几乎要屏住呼吸,然而美人儿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一丝开心与激动,见了他依旧是沉默着。 怎么,见了他依旧不开心? 东宫里面哪个美人儿见了他,不是喜笑颜开,不是巴望着自己垂怜!没有想到芳若进了东宫依旧是过去那样子!难不成她的心里面还没有忘记苏恒! 想到这里,太子便一脸怒火。 明明知道齐锦玉在刁难芳若,他也视若无睹,任由芳若屈辱的端着茶水上前,为齐锦玉敬茶。 太子面前,齐锦玉表现的十分大方宽厚,芳若的茶盏一递上去,她便笑盈盈的伸手接了,开口道:“你我同为姐妹,如今进了东宫,便要尽心尽力的服侍太子殿下,知道么?” “是,太子妃,妾身谨遵教诲。” 芳若低了头回答道。 话音未落,齐锦玉忽然尖叫一声摔了手里面的茶盏,叫道:“好烫呀!你是不是想烫死我?” 太子忙去看,就看到齐锦玉的纤纤玉手大半被热水烫的发红,他顿时便脸色铁青,咬牙切齿的一拍桌子,对芳若怒目而视:“芳若!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没有……” 芳若一脸委屈,这茶盏她端在手上老半天了,将她的手都烫的受不了,按理说这个时候应该不会再烫了呀?齐锦玉的手怎么会烫成这样? “你就是故意的!”太子脸色铁青,怒瞪芳若:“本宫给你了你侧妃之位,你还不肯满足!还妄想太子妃之位么?哼!凭你也配!” “我没有……”芳若一脸委屈,她连这侧妃之位都是不想连累别人才认命的,又岂会痴心妄想? “本宫真是瞎了眼了。”太子看着她冷冷的道。 昨日大婚被羞辱,再加上今日之事,让他内心里怒火高涨,原本今日早晨醒来坐在婚床上时,他还有些后悔,还在想着今夜里去芳若那里歇息,现在,他看着面前这张美丽的面庞,只觉得作呕。 “来人!去请太医来为太子妃诊脉!” 太子一边下令,一边厌恶的看了芳若一眼,冷冷道:“侧妃还不退下,还杵在这里做什么?继续恶心人么?” “臣妾这就退下。” 芳若听了这话,内心欢喜,忙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冲面前的两个人行了礼,转身便要离开。 太子看到了她眼睛里面雀跃的欢喜,顿时皱起了眉头:“等一下!” 芳若都已经准备转身离开了,闻言只得停下来道:“殿下,还有什么吩咐么?” 太子瞧着她又恢复平静的面容,内心里厌恶的很,难道就不能对自己露出笑脸来么? 他冷冷开口道:“你烫伤了太子妃,难道就这么走了?” “请殿下责罚。“ 芳若低了头,内心里哀叹一声。 “去外头跪两个时辰。”太子冷冷开口道。 “是,殿下。”芳若依旧没有说什么,也不替自己辩解,起了身就走出大殿去,然后在日头底下跪了下来。逆来顺受的让人觉得可怜。 太子透过大开的殿门,看到外头跪着的倩丽身影,不但不觉得芳若可怜,反而还觉得有些恼羞成怒。 就不会低头认错么?就不会哀求自己么? 只要她哀求,自己倒是不一定会对她责罚…… “哼!”太子冷冷的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恭送殿下。“齐锦玉送走太子,慢慢的抬脚走到大殿门口,居高临下的瞧着那跪着的身影,唇畔慢慢勾起,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来:”还以为太子对这个贱人有多么偏爱,没有想到才一成婚,便如此不将她看在眼里,本宫从前真是太将她放在眼里了,根本就不是对手。“ “娘娘说的是,太子殿下心里面还是很看重娘娘您的。“一旁的宫女笑着奉迎。 “那是自然!”齐锦玉闻言冷笑了一声。 随即不知道想到什么,她的脸色忽然又是一冷。 太子这么责罚芳若,到底还是因为昨日大婚的事情,并非是说他对芳若这个人就彻底的厌恶了。 他心里还是有她的,否则一个不在意的人,又岂会轻易的挑起太子的怒火? 生气,就代表着在意。 想到这里,齐锦玉的脸色再一次的冷了下来。 “吩咐下去,不必理会她,太子既然说了,那就让他跪足两个时辰!” “是,太子妃。” 护国公府里。 苏恒终于清醒过来。 醒来后第一件事便是闹着下床去,他要去找芳若! “二公子!您别闹了!”他身边的侍从忍不住劝道:“表小姐现在已经是太子侧妃了!她在东宫!您已经被侯爷禁足了,不能出府去啊!” “你说什么?她……成了太子侧妃?”不停闹腾的苏恒听到这句话,猛然安静下来。 “是的!已经是太子侧妃了!您就别再闹腾了!”四周伺候的丫鬟嬷嬷们连连点头,一个个心有余悸的道:“二公子,您不知道,这一次侯府因为您,名声都扫地了……” 话音未落,苏恒就已经一把推开她们,一只手抚着臀部,转身一瘸一拐的往外走,脸色铁青,看样子就好像是要去跟人拼命一样。 众人看到这一幕,顿时都吓的什么似的,慌忙道:“快去告诉夫人!二公子要去跟太子殿下拼命了!” 正闹的乱哄哄的时候,秦氏领着太医从外头走进来了,看到这一幕顿时脸色一变,对苏恒呵斥道:“ 你这是在干什么?伤都没好呢,你是嫌挨打挨的还不够么!“ “娘。”苏恒一看到秦氏,整个暴怒的情绪便渐渐的冷静下来,那张充满了戾气的英俊小脸,竟然涌现出一丝委屈来,他看着秦氏,委委屈屈的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没法子。” 秦氏看到自家儿子难受不解的神情,心里满是心疼,但是对于苏恒的问题,她还是认真回答道:“你没有错,芳若也没有错,怪只怪造化弄人,芳若不想连累你,也不想连累整个侯府,最后决定成全太子殿下的脸面,进东宫做太子侧妃,她是一番好意,儿子,你要领情啊!“ “她是……好意?” 苏恒就好像失语一样的看着秦氏,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是啊,她是为了你。”秦氏看到他这幅模样,心疼的很,忍不住叹息道:“当时事情闹那么大,她若是不答应嫁给太子,那么你就没命了。” “所以她是为了我,才做太子侧妃的?”苏恒一字一句的问道。 “是。“秦氏看着他点点头:‘所以你不能辜负她这一番心意啊!“ 苏恒闻言,一言不发,却是忽然绕过秦氏,继续一瘸一拐的向外走去。 屋子里的丫鬟嬷嬷们顿时又紧张起来,纷纷去劝阻:“夫人!不好了!二公子又要去闹腾了!” “放心吧,他不会的。” 秦氏笃定的道。 苏恒一瘸一拐的走出屋子,站在门口朝着院子里望了好久,然后什么都没说,又回来躺下了。 “不是要换药么?快些吧。”他沉声道。 “好,好。”嬷嬷们看到他这模样都松了一口气,忙将太医叫进来给苏恒换药。 秦氏站在院子里,看着这一幕,叹息着摇了摇头。 这都是冤孽啊。 没法子。 之后,苏恒便没有再继续闹腾了,安安静静的在府里面养伤,他之前接二连三的受伤,加上这一次,终于是支撑不住了,这一养伤,就养了三个月,才算是痊愈了。 这三个月里,贺龄君在府里也是吃了睡,睡了吃,很快肚子便如同吹气球一样的大了起来,怀孕满六个月的她,浑身上下都充满一股丰腴的美。 临近将近,苏晏却依旧日也忙碌,不过他到底心里面记挂着贺龄君,每忙碌上几天,便会抽出一天的时间什么都不做,就在府里面陪着贺龄君,要么散步,要么去后花园赏花,夫妻两个日子过的又恬淡又幸福。 贺龄君已经在期待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她自己期盼是个女孩,但是想到苏晏毕竟是护国公府的世子,只怕是希望生个男孩,因此便一直都将自己的真实想法压在心底。 倒是苏晏充满憧憬的抚摸着她圆滚滚的肚皮,满脸希冀的道:“如果能够生一个长相像你的女儿,那就好了。” “你也希望是女儿?”贺龄君听了这话,又惊又喜。 “是啊。”苏晏看着她笑道:“我母亲当年很想要个女儿,结果却生下两个小子,又粗又笨的,半点也不贴心,在我耳边念叨了多年,如今我做了父亲,心里面自然而然也希望能够生一个女儿。 “原来是因为这样啊。”贺龄君闻言不由的有些失望:“你这是继承了你母亲的遗憾,却并非是你自己心里真实的想法,看来,你还是想要儿子……” “儿子女儿都好。” 苏晏看着她,目光温柔而又深情:“只要是你生下来的,我都喜欢,是女儿,会如同你一样美丽可爱调皮,如果是个儿子,必定会沉稳内敛,然后等他长大了,如果我不在,那么这世界上就多了一个人来保护你,这都是好事情。” 贺龄君听他说的,都有些向往了。 内心里不起而然的想起了显儿,那个上一辈子她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命运多舛,孤苦伶仃,也不知道自己死了以后,他在那个世界里有没有继续活下去,有没有活的很好。 想着,贺龄君内心里便十分的怅惘。 内心里也激荡起了对樊乐的愤恨,如果不是他利欲熏心,背信弃义,做了叛徒走狗,上一世里大家不会落得那样的结局! 她会活着,樊乐会活着,父皇也会活着,没有贤王,显儿会快快乐乐的长大,成为这个国家的栋梁之才。 是樊乐毁掉了那一切,她绝对不能放过他! 这一段时间,她忙着休养,都忘记了这号人物了。 第二天,苏晏上朝了以后,贺龄君便将云清叫出来,让她去查一下樊乐最近在忙什么。 “七驸马最近府里面的事情可热闹了!”提起这个,云清便开心起来,幸灾乐祸的道:“七公主做了那么多事情,还被皇上从公主贬为郡主,七驸马将她养在府里面那些面首都撵出去了,最近闹着要和离呢!” “和离?”贺龄君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他是痴心妄想,太后绝对不会同意的。” “是啊,有太后在,七驸马终究也只是白胡闹一场罢了。”云清点点头,道:“不过看他那阵仗,跟真的似的,他已经公开与七公主分居了!“ “那又怎样,玉娴纵然不被父皇看重,但是好歹也是公主,是他樊乐永远都不企及的,当初要不是玉娴,他可没有这么快爬起来,现在想要过河拆桥,也要看太后答不答应。”贺龄君冷笑了一声。 云清点点头。 想要让一个人灭亡,就要先让一个人疯狂。”贺龄君忽然道:“樊乐虽然闹腾,却也只是在逼着太后给他更多的好处罢了,他是绝对不敢与玉娴和离的,如果,他真的与玉娴和离了呢?你们说太后会如何做?” “太后……只怕会气急败坏,用手段打压樊乐。”云清想了想,回答道。 “好啊,那我们便在这其中煽风点火吧,让这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一些,既然要闹,就闹个彻底。”贺龄君说道。 嘴角勾勒出一个冷漠的笑容。 她有多么想念显儿,就有多么怨恨樊乐! “是,公主。”云清点头。 …… 午夜,漆黑的夜空里,有鸟儿无声飞过。 一辆马车行驶过空荡荡的长街,往樊家而去。 樊乐端坐在马车里面,皱着眉头面无表情,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还是年轻的少年,今年才不过二十年华,生辰日都还没有过,然而整个人就好像老了好几岁,脸色依旧那么苍白,眉头紧紧的皱着,已经许久都没有舒展开了。 昨日,他从外头回来,又看到玉娴在屋子里砸东西,无语到了极点的他,当场就将玉娴从樊家撵了出去,玉娴回不了宫,只好住到了她在宫外的公主府。 玉娴走了以后,樊乐倒是过了清净的两日,他十分喜欢这种感觉,因此,今夜里便没有再像从前那样,喝醉之后在外歇息,而是坐车回府。 这样幽静如水的夜里,樊乐整个人靠在马车车厢壁上,忽然做了一个梦。 在那梦里面,他终于得偿所愿,迎娶到了六公主贺龄君,然后开开心心的过起了幸福的日子,然而好景不长,贺龄君是皇帝最为宠爱的女儿,但是他这个六驸马在朝中却受到了最大的打压,明明迎娶了最为尊贵的公主,他却郁郁不得志,大好理想全都化为了泡影。 这种情况下,他的心境发生了改变,再看到六公主的时候,就没有那么喜欢了。 他变了心。 正好这个时候贤王回京,向他伸出了橄榄枝,郁郁不得志的他,很快便与贤王勾结在一起,发动了谋反,一举将皇帝从轮椅上推下去了! 贤王当了皇帝。 而他也成为了朝中炙手可热的弄臣。 巨大的成功,让他渐渐迷失了自己,不停的与贺龄君吵架,然后又不停的从府外纳妾回府,他与贺龄君的夫妻情分渐渐的变淡,最后,两个人从夫妻变成了最深的仇人。 最后的最后,贺龄君一杯毒酒,送他上了西天。 第164 中招 樊乐猛然从梦境里惊醒。 睁开眼睛的他,看到了冷幽幽的车厢壁,昏黄的烛火,还有那车轮辘辘的声音,夜空中好似有夜枭飞过,发出难听的嘶鸣。 他孤身一人,独自坐在马车里。 身边没有美人,毒酒,更没有贺龄君。 他还是他,这一辈子他好端端的活着,迎娶了七公主玉娴,没有如同梦中那般迎娶贺龄君。 樊乐大口大口的喘气,眼睛里闪烁着一股兴奋的光芒。 太好了,这一世里他不会如同前世那样,落得一个被毒死的结果!他还可以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成为一代弄臣的机会。 只要,他去巴结讨好贤王,与之结盟。 背靠下一代帝王,他的未来拥有无限可能。 至于女人……又有什么女人能够跟他的黄图霸业相提并论呢? 樊乐勾起嘴角,脸上流露出一抹深沉的笑容。 下一刻,他便对车夫吩咐:“调转车头,去贤王府。” 在贤王府的外头,樊乐尴尬的发现了苏府的马车标志。他当即就让护卫将马车停下。 “驸马,我们……” “嘘,别吭声。”樊乐摇头阻止了护卫的话,然后让他将马车驱赶到偏僻的地方,这个时候,贤王府的外头大门紧闭,并没有人发现他们的踪迹。 “大半夜里还在拜访贤王,说明他们的关系十分好……”马车里面,樊乐自言自语的道:“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是谁?” 半个时辰后,贤王府的大门在暗夜里无声无息的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的人果然不出樊乐的猜测,就是苏晏。 苏晏,他已经抢在了自己的前面,来巴结讨好贤王了。 樊乐的眉头一瞬间就皱紧,目光死死的盯着从贤王府出来的苏晏,他身长玉立,容颜俊美,一举手一抬足,都充满了潇洒之气,在他的身边,有一个气质更加儒雅醇厚的男子,那是贤王。 贤王竟然亲自送苏晏离别,送到了大门口。 他们的关系,绝不仅仅只是好那么简单。 樊乐死死的盯着,一瞬间内心里闪过无数念头。 ”王爷回去吧,不必送了。“ 一番客套,苏晏拜别贤王,转身上了马车,随即消失在了夜色中。 贤王目送着他的马车离开,也转身回府去。 很快,王府大门前,就只剩下了躲在暗处的樊乐。 他两只眼睛紧紧的盯着贤王府的大门,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的护卫想要提醒他,却不敢开口。 过了好久,樊乐才勾唇一笑,道:“走,回去吧。” 这一笑心满意足,他整个人都好似在这一瞬间改变了,简直就好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似的。 主子这是怎么了?忽然说要来见贤王,结果到了门口却不进去,只是在这看了看,便走? 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众人想不明白。 这一夜回去之后,谁也不知道樊乐心里面在想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玉娴敲响了樊家的大门,她要回来。 下人禀报给了早起正在练剑的樊乐,他听了之后眉头一皱,到底放下手中长剑,亲自去了大门口。 “夫君!我知道错了。“ 玉娴一看到樊乐,眼睛里面顿时便迸发出喜悦来,整个人扑上前来,就想要去抱樊乐,结果却被他冷漠的闪避开了。 玉娴前些日子又是落水,又是被烧,又是挨鞭子,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无数,要不是太后下旨,请了太医院的太医们精心的给她保养,早就变成丑八怪了,饶是如此,玉娴也不复过去的美貌,她的左边侧脸上,被贺龄君的鞭子尾巴扫中,留下了一个半寸来长的伤疤,却是怎么样都去不掉。 这样的她,美貌硬生生的打了折扣。 这也是樊乐越发看她不顺眼的原因,原本一个挂牌的妻子,美美的养在家里面,就算是有些任性妄为,他也捏着鼻子认了,可是谁能想到,玉娴竟然作死到这种地步! 每一次都要去暗害贺龄君,结果每一次都失败! 他真的是一眼都不想看见她。 “你来干什么?你不是回去你的公主府了么?”他冷冷开口道。 “夫君,你这是什么话!”玉娴听了这话,十分委屈的道:“我是你的妻子!是这大统领府的少夫人!我们两个只是吵架而已,又没有和离!我凭什么不能回来!” “你以为我不想与你和离么。”樊乐一脸冷漠的瞧着她,厌恶的道:“瞧瞧你现在的样子!我真是看见你一分一秒都受不了!你回去公主府住吧!这里不欢迎你。“ 说完,便转身回府,然后吩咐下人将大门紧紧关闭。 “喂!你怎么可以这样!”玉娴扑过去,可是已经迟了,大门紧紧的关闭住了。 她一脸愤怒屈辱的站在大门口,不停的伸手拍打着大门,叫嚷着让樊乐开门,可是门内纹丝不动,没有任何声响。 玉娴骂了半个时辰,累的气喘吁吁,除了引来了一大批在樊家门外看热闹的看客之外,没有任何做用。 最后,玉娴无奈的打道回府。 越想越不甘心的她,进宫去向太后哭诉,然而太后除了劝说她忍耐,不要再与樊乐发生冲突之外,什么都没答应她,至于和离,更是痴心妄想。 “和离的公主,还有什么价值?更何况你连一个樊乐都收服不了,哀家还能指望你什么?你呀,还是回去好好的仔细想想吧!”太后说着,便让人将玉娴撵出了宫去。 她现在对玉娴失望透顶,已经放弃了对她的栽培,准备花费心思将刚刚才十三岁的九公主接到身边抚养,做为笼络朝臣的工具。 可怜玉娴还不知道这些,她只知道太后已经没有向从前那般的疼爱她了,难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贺龄君的缘故么? 玉娴越想越是,刚刚太后跟她说话的时候,话里话外都不离贺龄君怀孕的事情,太后似乎对贺龄君腹中的这个孩子十分期待。 哼!不过是低贱之人所生的孩子罢了,有什么值得期待的! 玉娴愤愤不平。 心里面却琢磨开来,太后不是要她笼络樊乐的么?如果她与樊乐也生一个儿子…… 那太后一定会对她刮目相看的! 想着,玉娴便兴奋起来。 当天晚上,她就精心打扮了一番,花钱买通樊家的下人,从后门悄悄进了樊家,然后潜入了樊乐的书房。 她对于今夜势在必得,事先已经做了周全的安排,怕樊乐不从,还让人悄悄的在屋子里点了催情香,茶水里也下了同样的药物。 果然,当一身华丽透明衣裙,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玉娴走进书房里去时,果然看到樊乐已经脸色通红,浑身冒汗的坐在椅子上,难受不已。 “夫君……” 玉娴一看他那样子,便知道他中计了,当即款款笑着迎上去,并且将宽松的衣领撕开一点,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灯光下几乎耀花人眼。 樊乐的呼吸顿时便急促起来,喉结上下滚动,他声音沙哑的开口:“你……” 话音刚落,便被玉娴扑过来紧紧的抱住了,两个人的身体温度都很高,玉娴瞧着他,脸上露出娇羞的神情:“夫君……” 上一辈子流连花丛,姬妾美人无数的樊乐,这一世里不过是因为郁郁不得志,所以才一直都对玉娴冷漠无比,这并不代表他就是一个清心寡欲的男人了,骨子里的贪欲还在,只是一直都被压抑着。 此时此刻,玉娴的这支催情香,还有这送上来的娇色美人,与雪白肌肤,一下便将前世的那个风流浪荡的他给打开了。 下一刻,樊乐便猛然将玉娴抱了起来,快步走向身后的床榻。 …… 一大清早,贺龄君睁开眼睛,困惑的看向自己的身边。 身边的被褥冷冷清清,昨夜是什么样子,今早依旧,证明苏晏一直都没有回来过。 这是怎么了?自己怀孕七个多月了,他居然更忙了。 贺龄君艰难的抱着圆圆的肚子,小心翼翼的坐起身来,神情怔怔的瞧着这间屋子,一瞬间,心里面竟然产生了一丝陌生的感觉。 前一世里,她怀着显儿的时候,樊乐也是这样每日忙的脚不沾地,很少在家中能够看到他的身影,后来他的变坏,可能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就已经埋下了祸根了。 没有想到这一世,她虽然嫁给了苏晏,可是情节居然一模一样。 依旧是一个人独守空闺,一个人每日等待着天亮,等待着那个总是忙忙碌碌的人。 贺龄君怔怔的坐了半响,便翻身下床,然后叫了一声:“小翠。” “公主!”很快云清与小翠就从外头走了进来,两个人手里面分别端着洗漱用品,云清手里面还捧着个热气腾腾的驴肉火烧,还有一根糖葫芦。 见贺龄君的目光望着那糖葫芦,云清当即往自己身后一藏,然后道:“可不是我不给公主你吃,你怀着孕呢,太医说了不能吃山楂,不好。” 说完,美滋滋的咬下一大口。 贺龄君不禁莞尔。 她还不至于跟云清抢这一根糖葫芦,当下扶着腰道:“快伺候我洗漱吧,等下我们回公主府。” “回公主府?这么突然?” 云清脸上的笑意一瞬间就没有了,闻言困惑的看着贺龄君,自家主子与驸马爷这一向感情一直都好好的,怎么忽然就要回去公主府了? 贺龄君并没有过多解释,只道:“在这国公府里住的烦了,回去公主府住住也好,换换地方,换换心情。“ 好吧,总是住在一个地方,每日里所能看到的都是那几个人,苏晏又整日忙碌,回去公主府住住也好,云清闻言点点头,把事情往好的地方的想,当下道:“那奴婢去禀报侯夫人,还有老太君。” “好。”贺龄君并不阻止。 自从她怀孕之后,秦氏对她照顾非常,如今要回公主府去,自然是要跟秦氏说一声。 “公主,那驸马爷呢?您……不等他回来么?”小翠在一旁小心翼翼的问道。 “他?”贺龄君闻言挑了一下眉头,唇边甚至勾起了笑容:“他回来了去公主府便是,这有什么为难的?” 说的也是。 小翠没了话讲。 云清出去没多大一会儿,秦氏便急匆匆的过来了,一进门便握着贺龄君的手,焦灼的道:“怎么突然想起回公主府了?可是宴儿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要是有,你就跟娘说!娘替你收拾他!” “没有。”贺龄君闻言笑眯眯的摇头:“他不是那种人。” “那你是为何……”秦氏闻言困惑的看着贺龄君,道:“难不成,是因为宴儿最近太过忙碌,疏忽了你?我这便去找他们父子,让宴儿回来,每天都陪着你!” “不用了,母亲。”贺龄君连忙拉住要走的秦氏,笑着摇头道:“您就别瞎猜了,是我自己在这便住了挺久,觉得有点无聊,想回去公主府住两天,刚好秋天了那边的桂花也开了,早晚都是桂花的香味,我也能睡个好觉。” 她话里话外都没有说苏晏一句不是,语气也足够婉转,然而秦氏是什么人,很快便猜测到贺龄君是为什么原因要走,她心底里哀叹一声,除了骂骂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之外,并不阻拦贺龄君。 “好,既然你要回去,娘亲自送你过去。”秦氏点着头道:”我会每天都过去瞧你,有什么情况也好搭把手。“ 贺龄君如今月份已大,身边离不得人。 “好。”贺龄君点点头,答应了,秦氏是一番好意,她没必要拒绝。 “府里面准备了接生的稳婆,奶娘,都是可靠的人,那边公主府也都准备着。”秦氏什么都想到了:“太医就住在这边客房,离那边不远。” 贺龄君一一笑着点头应了,秦氏见她如此乖巧,便没有再说什么,当下亲自送她回公主府。 老太君那边也派人说了一声。 老太君正在用早膳,闻言很是惊讶,放下筷子道:“怎么忽然要回去?”她的眉头皱的老高。 底下伺候的二夫人笑盈盈的道:“大概,公主是在咱们这边住烦闷了呗!去那边换换心情也好。“ 一旁的三夫人幽幽的开口道:”别是与世子吵架了吧。“ “那应该不会。”苏老太君当即摇头道:“公主肚子都那么大了,受不得气,阿晏绝对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不会的。” “是啊,老太君。”其他的夫人们也都笑着附和道。 但是苏老太君眉宇间的担忧之色并没有消失。 新嫁进来的五夫人陈新蕊,在大家都开口说话的时候,却是默不作声的喝茶,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这屋子里的人,她初来乍到,对这一切都还不熟悉,并不打算掺和进去。 三夫人眼珠子一转,看了陈新蕊一眼,笑盈盈的拉起了她的手道:“五弟妹,你嫁进来这么久了,都还没有见过公主吧?要不要去看看?” “不了吧。”陈新蕊略一犹豫,便笑着拒绝了:“多谢三嫂好意,只是,公主如今大着肚子,十分危险,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免得她担心,等公主生下了孩子,满月酒的时候,我精心准备一份贺礼,想来,公主应该不会跟我计较。” 这话说的十分得体,让人挑剔不出毛病来。 三夫人闻言在心里面哼了一声:“这个时候装大方,开始避嫌了,晚了!没有成亲的时候,心里面惦记苏晏,别以为别人都不知道!六公主也都心知肚明!” “好了。” 苏老太君在上首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沉声道:“你们都回去吧,我今日有些累了。“ “是,老太君。”二夫人等人忙起身行礼,然后转身退了下去。 贺龄君回到公主府里,心情显得特别的好,看到后院里桂花开的正好,便兴致勃勃的吩咐云清去剪了几枝回来,养在花瓶里,顿时,满屋子都是桂花的清香,十分好闻。 小翠一边收拾东西,一边低声的嘟囔:“要真想闻桂花香,让人摘一些拿过去不就成了?我还能做桂花饼,桂花糕呢!何必非要搬进来……” 话还没说完,一旁云清便瞪了她一眼,压低了声音道:“公主想要回来住,你怎么话那么多!赶紧去熬药去吧,公主该喝药了。” “好吧。”小翠悻悻然的退下了。 云清扭头看一眼贺龄君,却见她闻够了桂花香,已经惬意的在靠窗的那张贵妃榻上躺了下来,手里捧了一本书,闲闲的翻了几页。 “那日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贺龄君淡然问道。 这一瞬间,云清心里忽然有些恍惚的明白过来,她隐隐约约的觉得,自家公主只怕并非是因为苏晏昨夜没回来,最近太过忙碌,而赌气搬来这里,只怕她有自己的用意。 公主让自己去调查樊乐,还有玉娴,这些事情都是私底下瞒着苏晏的。 大概公主,不想让苏晏知道这件事情吧。 云清开口道:“回公主,奴婢一直都盯着的,就在昨夜,七公主与七驸马圆房了。” 第165章 圆房了? 贺龄君眨巴眨巴眼睛,见怪不怪的道:“这不是早就应该发生的事情么?也值得你这样大惊小怪?” “不的,公主。”云清连忙开口解释道:“是七公主下了催情香,趁着七驸马意乱情迷的时候得逞的,第二天醒来,据说七驸马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差点没当着满府的下人将七公主从床上丢下去。” 从床上丢下去,这得是厌恶到什么情况,才能做出…… 贺龄君幸灾乐祸的笑了:“玉娴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要圆房,绝对不可能是忽然看上了樊乐,她这心里面是跟我较劲呢!从小就是这样,我有什么,她就要什么,我如今怀了身孕,即将临盆,她也要怀孕……” 简而言之,樊乐不过是她利用的工具罢了,哪里有什么爱? “公主说的是极。”云清点点头,道:“这七公主真的是被太后娘娘给宠坏了,做事从来都是这样离经叛道。“ 如果她靠着下药才能够与驸马爷圆房,这件事传出去,玉娴就是全上京的笑话。 可能其他公主的名声也要受其连累。 “除了这件事,樊乐还有什么其他的举动没有。”贺龄君笑够了,便正色问道。 “哦,这两日,七驸马似乎是在找门路,想要与贤王殿下搭上话。”云清回答道:“不过贤王殿下对他不是特别感兴趣,对于抛去的橄榄枝,要接不接的。” “是么?”贺龄君闻言双眸顿时便亮了:“那我们不如添一把火,让樊乐如愿以偿,如何?” 什么?公主想做什么? 云清惊讶的看了贺龄君一眼,发现完全看不透她心里面在想什么了。 下午天才刚刚擦黑,苏晏急匆匆的赶来了公主府。 等待了一天的云清与小翠都无比的兴奋,小翠不等贺龄君吩咐,便摩拳擦掌的要去迎苏晏进来:“驸马爷可算是来了!奴婢都当他忘记咱们公主了呢!奴婢去请他进来……” “回来。”贺龄君淡淡开口,阻止了她。 声音不大,但却透着一股冷意。 小翠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回头纳闷的看向贺龄君。 却见她穿着一身休闲舒适的鹅黄色对襟褙子,慵懒的坐在桌子前,慢条斯理的吃饭,头都没抬。 这明显是生气的呀! 小翠后之后觉的明白过来,扭头看了云清一眼,却见她轻轻的摇了摇头。 小翠便站在一旁安静的帮贺龄君布菜,也不去迎接苏晏了。 一会儿后,苏晏自己从外头走了进来,一身风尘仆仆,那张英俊脸庞上肉眼可见的写满了疲惫,她看贺龄君一眼,微微一笑,伸头朝着桌子上一瞧:“这一桌子好菜,今日我可真有口福。” 说完,让人打水洗脸洗手,然后换了外袍,快步走过来在贺龄君身边坐了下来,神情如常的拿起筷子来,夹了一块贺龄君最喜欢吃的椒麻鸡递过去:“尝尝。” 贺龄君啪的一声放下了筷子,冷笑着道:“驸马爷还知道回来啊?我还以为你忙的要在宫中住下了呢。” “你生气了。” 苏晏看她一眼,微微的叹息一口气,道:“龄君,对不起,昨日我的确是太忙碌了,所以才没有回府,我让人给你传了话的……” “谁给我传话?”贺龄君打断了他,冷冷道:“我并未收到任何消息,你就这么断联两天,要不是知道护国公府家教森严,我还以为你是去风流快活了呢。” “怎会。”苏晏闻言苦笑一声,伸手握住她的手,惊讶的道:“我让寒月送了口信回来的……分别告诉了你跟母亲,祖母那边也都知道。” 这么说来昨日只有她一个人不知道苏晏夜里不回府? 是谁拦下了小厮寒月? 见贺龄君一脸的沉思,以及不信任,苏晏当即吩咐人去将寒月叫进来:“我当面问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用了。”贺龄君连忙开口阻止他,随即淡淡道:“算了,左右不过是一件小事,特地叫过来问,倒是显得咄咄逼人了。算了。” “不行,怎么能算了?”苏晏不同意:“就这么一件小事他都办不好,闹的你都搬来公主府里住了,我当然得将他叫过来询问!龄君,你别拦着,我倒要看看我身边是不是多了吃里扒外之人……” 说着,仍旧吩咐人去叫寒月。 贺龄君见状,便也不阻止了。 ‘’奴才参见公主,驸马爷。“一会儿后,一个清俊的小厮从外头大踏步走进来,一进门便在屏风外跪下了。 彼时苏晏正在替贺龄君夹菜,闻言放下筷子道:“昨日我在兵部歇息,未曾回府,派你回来通知老太君,夫人,还有公主,你可曾将话带到?” “回驸马爷,奴才带到了啊。” 寒月闻言从善如流的回答道:“奴才回府后,先是见了夫人,又见了老太君,将驸马爷您交代的话都说了,后来去往云生居的路上,碰到了府里面的五夫人,她说奴才一个外臣,怎好往内宅里跑,后来询问之后,便说代替奴婢将消息告诉公主,难道她没有告诉么?” 贺龄君闻言抬起头来:“没有啊。” 没有想到这件事居然牵扯到陈新蕊身上了。 她都嫁给五老爷了,居然还敢生幺蛾子,贺龄君现在特别的生气。 苏晏则是一脸无语,拍桌子起身:”我让你回来传话的!你居然被五夫人给蒙骗了!她没有传话给公主! 啊? 寒月闻言一脸懵逼,结合贺龄君今日忽然要搬来公主府小住,他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自己闯祸了,当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一脸歉然的向贺龄君道歉:“公主!对不起!都是奴才的错!请您不要生驸马爷的气!他真的是时时刻刻都惦念着您的!“ “好了,你下去吧。”苏晏一脸无语的挥手让他退下,然后扭头看向贺龄君,一脸愧疚的道:“对不起,我没有想到陈新蕊胆子这么大,居然敢制造幺蛾子,你跟我回府,我去告诉老太君,必定重重责罚她!” “不必了。”贺龄君淡淡开口道:“我就在这里住下了,挺好的。“ “你还生我的气?”苏晏问道。 “不是。”贺龄君摇摇头,道:“那边府里人多,实在是乱糟糟的,每日不是这个回府,就是那个亲戚来访问,我毕竟快要生了,身边近不得生人,也不好与别人产生矛盾,如今回来这公主府里住着正好,躲个清净。” 她这样说,苏晏就不好再说什么了,闻言想了想,看着她欲言又止的道:”龄君,其实,父亲母亲的意思,是我们两个还是要多住在侯府那边,毕竟我是世子……“ “苏晏,你现在是驸马。” 贺龄君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然后看着他道:“你还有弟弟,将侯府世子的位子让出来给他,如何?” 苏晏显然没有想过这一点,骤然听到这话不由的惊呆了。 贺龄君看他这样,便耐心的开导道:“你想想看,你我已经成亲,你变成了我的驸马,终究还是要跟我分府住在这边,那边侯府家大业大,有苏恒在就好了,你不方便承担的责任,他也是可以的……” 这段时间以来,贺龄君都有在心里思考这件事,如今气氛正合适,她就与苏晏说了。 她就是这样,心里有什么话,就说什么,坦坦荡荡,从不藏着掖着,她也不希望身边的人心里藏着心事。 “这样……”苏晏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倒无所谓,但是苏恒你也见了,他未必能够承担的起护国公府的责任。” “这事儿不急。”贺龄君闻言笑眯眯的道:“你是长子,苏恒是弟弟,这侯府爵位本来就应该由你继承,如今换成苏恒,爹娘还有老太君那边也不一定能够接受,你慢慢的说给他们听,时间久了,她们也就能够接受了……” “可是苏恒……他未必会答应。“苏晏道。 “人总是会成长的。”贺龄君看着他半开玩笑的道:“你知道苏恒为什么这么胡闹么?就是因为上面有你这么一个优秀的哥哥呀!他想优秀也优秀不起来,于是就只好胡作非为了……如果,你愿意卸下一些责任,分摊给他,假以时日,我想他一定会突飞猛进的。“ 苏晏沉默不语。 但显然内心里受到了极大的触动。 贺龄君也不去打搅他,自己慢慢的在那边喝汤吃菜,自从怀孕六七个月之后,她胃口大开,整个人越来越丰腴了,每次吃完饭半个时辰后,她都会在院子里散一会儿步。 今夜里就有些不同了,苏晏陪着她一起散步,望着夜空中那轮胶胶圆月,久违的苏恒忍不住道:“多美的月色,我已经许久都没有这样悠闲的赏过美景了。“ “你今夜里不需要忙碌么?“贺龄君扭过身来看了他一眼,打趣道:”要不要派人将你书房里的那些东西都搬过来啊?“ 她原本只是打趣,但没有想到的是,苏晏闻言居然应了一声是。 随后道:“今夜里还有一些公务要处理,我陪着你,等你睡着了,就去书房里忙。” 这边公主府也是为苏晏准备了书房的,十分清净,每日都有人打扫。 贺龄君的脸色立刻就变了:“你还要接着忙?“ 她还以为苏晏今天来这边了,就是放下所有一切,只专心陪她! “对不起……”苏晏又开始道歉,脸上满满的都是歉疚之色:“等这阵子忙完,我便放下所有,只专心陪你。” 贺龄君满心失望的将自己的手抽回去,闷闷不乐的道:“那好吧,你去忙吧。” “龄君……”苏晏伸手去拉她,贺龄君却躲开了。 脸上的神情已经没有刚刚误会解开时的热络,只淡淡的道:“你不是要去忙碌么?正好我也散完步要回去休息了。” 说完,便转过身去带着小翠与云清回屋去了。 只留下苏晏一个人在院子里。 “公主,就这么撇下驸马爷么?”屋子里,小翠有些担忧的道:“驸马爷这一次是认真来道歉的,他只是太忙了……再说先前的事情也只是一个误会啊!都怪那个五夫人……”小翠说到这里,不由的咬牙切齿起来。 “苍蝇不叮无缝蛋,就算要盯,也是因为这蛋有了缝隙,她才有机会。” 贺龄君淡淡道:“总归是因为我与苏晏之间心有嫌隙,她才能找到机会,倘若你的衣服上有了虱子,你不去抓虱子,反而责怪那个指出虱子的人,是不是很可笑?” 说完,便在榻上躺着,拿下那本看了一半的书,又懒懒的翻了一页。 啥衣服,啥虱子?她怎么听不懂? 小翠一头雾水,不由自主的又看向云清,却见她嘴角上竟然噙着一抹笑容,神情如常的服侍贺龄君,半点也不担忧。 难道公主只是虚张声势,并未与世子爷吵架? 小翠暗暗的想着,慢慢的也放下心来。 这一夜,苏晏果然在书房忙碌,并未过来。 贺龄君迷迷糊糊的捧着书在榻上睡着了,当云清去喊醒她去床上睡时,她晕晕乎乎的打了个哈欠,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公主话,已经过了子时了。”云清看了一眼墙上的沙漏,道。 “都这个时辰了?苏晏还没回来?”贺龄君往黑漆漆的窗外看了一眼,脸色立刻就臭了。 “公主,书房的灯还亮着,想必世子爷还在忙碌。”云清走过去从窗台往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回来道:“您还是早早休息,别等了。” “谁等他了?我不是一直在睡的么?”贺龄君打了俩哈欠,忍者满脸的失落,面无表情的转身回床边。云清服侍她躺下,走到茶几旁,将趴在那边呼呼大睡的小翠叫醒,领着她退到了外间。 贺龄君一个人躺在床上,伸手抚摸着高高隆起的小腹,或许是感知到了她的不开心,肚子里的孩子也在不停的翻腾着,不停的动弹。 没事的孩子,没事…… 贺龄君闭上眼睛,不停的默念。 半个时辰后,腹中孩子才平静下来,贺龄君也随之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然后什么都不敢想了,赶紧闭上眼睛努力睡觉。 什么事情,都比不上孩子重要,她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将这个孩子生下来。 早上醒来时,苏晏又已经早起忙碌去了,小翠说天微微亮,苏晏就走了,走之前还来正房这边,在贺龄君的窗外站了许久,才离开。 贺龄君闻言,神情有些复杂。 小翠在一旁试试探探的问道:“公主,今日我们要不要回侯府去看看?还有五夫人那个小贱人,也要收拾一下,免得她太嚣张了,人人都还以为可以骑在公主您头上……“ 一想起之前的事情,她就生气。 要不是这个五夫人,她们家公主也不至于与驸马爷生分。 “不去了。”贺龄君放下粥碗,淡然的道:“区区一个五夫人,还不值得本公主亲自去动手,让云清去,当着所有人的面,教训她一顿,让她涨涨记性。” 先前她去苏老太君那边看热闹,却险些被推的小产,那件事情贺龄君一直都心有余悸,同时内心十分警惕,她是绝对不会再给别人推她的机会。 要将危险扼杀在萌芽里。 “好!奴婢这就去!”云清一听,立刻摩拳擦掌的去把鞭子找来了,得了贺龄君的吩咐,她马不停蹄的就往护国公府去,临走前贺龄君交代:“小惩大诫一番即可,没有必要伤她性命,毕竟五老爷的脸面还是要给的。“ 她这么一说,云清便懂了。 不伤性命,那岂不是想怎么惩戒,就怎么惩戒? 她兴致勃勃的去了护国公府,打听一下得知五夫人陈新蕊在苏老太君那边,便耐心的等着,一直到五夫人出了苏老太君的院子,才冲到她面前去,直接当着许多人的面儿,啪的一鞭子甩在了陈新蕊的脸上。 陈新蕊猝不及防,一瞬间就被鞭子抽的翻滚在地上,连哀嚎惨叫都没有一声,整个人便昏死过去。 “你这是做什么?” 其他人看到这一幕,全都吓的大惊失色,纷纷扑上去将陈新蕊从地上抱起来。 “哼,只是一鞭子而已,又没要她的性命。”云清举着鞭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已经被丫鬟们叫醒过来的陈新蕊,一字一句的道:“我奉公主之命,给五夫人带来一句话,没人在意你是怎么混进侯府里成了五夫人的,也没人管你每日做什么,但是还请你守些规矩,不该管的事情不要管!收起那起子下三滥的挑拨离间心思!要是再犯,就不是一鞭子的事情了!” 丢下这番话,她便扬长而去。 陈新蕊左边脸上一条鲜红的鞭子痕迹,云清到底是没下狠心,否则她这一鞭子都能将陈新蕊的脸给抽烂了。 “我要找老太君……“ 陈新蕊一脸的欺辱,昂着脖子推开搀扶她的人,跌跌撞撞的就扑进苏老太君的院子里去,在苏老太君面前跪下来,泪如雨下。 第166章 “老太君,你要替我做主……” 苏老太君闻言一脸的震惊:“你这是怎么了?来人,快快快,将五夫人扶起来……” 一旁众人七嘴八舌的将事情经过说了。 “这么说,是公主身边的云清打了你……她为什么打你?”苏老太君闻言皱了下眉头,看着陈新蕊。 她原本就不喜欢她,此时一听就觉得蹊跷。 “是……是因为……”陈新蕊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哭的越发厉害了。 “老太君,是这样的……”二夫人凑过去,在苏老太君耳朵边上小声的将事情讲了一遍,道:“公主最近搬去公主府里住,就是因为这个。” 苏老太君原本一直纳闷贺龄君在府里住的好好的,怎么忽然间回去公主府了,此时一听这话哪里还受的了,当即便冷下脸来:”你自己做了亏心事,倒还来倒打一耙!别说公主打你了,就是云清打你,你也得受着!下次再敢挑拨离间,耍手段,你们俩口子便搬出去住!护国公府容不下作妖的人!“ “老太君……” 陈新蕊不敢置信的捂着受伤的半张脸抬头,万万没有料到自己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结果听到的却是这么一个结果。 苏老太君不说替她撑腰,惩戒云清,反而还责备她。 陈新蕊当即捂着脸哭的更加伤心了。 当天晚上,五老爷便气势汹汹的来昌辉阁里替她撑腰了,理直气壮的站在苏老太君的面前怒道:“娘!你怎么可以这样!公主她是晚辈!这就不说了!她自己不出面,反而让一个下人,当着满府的人毒打心蕊!这总说不过去吧?她有将我这个五叔放在眼里么?有将您放在眼里么!” 苏老太君闻言啪的一下放下了筷子。 瓷器相互碰撞的声音,在花厅里十分响亮。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苏老太君冷着一张脸,瞪着五老爷,冷冷开口道:“我就是责罚她了,怎么,你是连我也打算指责么?你怎么不去问问你那婆娘,她自己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公主这次搬回公主府去,就与她脱不开干系!这样的人,别说只是打一鞭子了,就是立刻撵出府去,我老婆子也不会犹豫!要不是公主出手了,此刻你们两口子就已经被撵出去了!你还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叫嚣!“ ”母亲的意思是,我也有错?“五老爷闻言不可置信的伸出手来指着自己的鼻子尖,大为受伤。 “是!你为何不问问她陈新蕊,她都干了什么!能让人家一个已经出府了的人,特地赶回来打她!”苏老太君皱着眉头,满脸厌恶的道:“成天哭哭啼啼的在你面前装出一副可怜样子,私底下却是一肚子的心计!只随口一句话,便弄的公主与阿晏生分,真是厉害的很!” “母亲,心蕊她到底做了什么……”五老爷闻言一头雾水,他只知道贺龄君身边的云清毒打了心蕊,却不知道其他的事情。 “五老爷还不知道么?”一旁二夫人,张嬷嬷等七嘴八舌的将事情讲述了一遍。 “什么?她竟然故意打发走了阿晏给公主传话的人,也不去给公主传话?”五老爷听到这里,脸色立刻大变。 纵然他一心一意的向着陈新蕊,也听出来这是个挑拨是非的主儿,无论他用再多的好话来试图解释,都不行。 “母亲……这……我……” 五老爷支支吾吾了半天,最终满是愧疚的道:“我会去亲自向公主道歉,母亲啊,您就别再为难心蕊了,我会好好的劝她的。” “哼!不必了!”苏老太君冷着一张脸道:“公主临盆在即,不见外男!叫你媳妇自己去公主府外跪着,什么时候公主原谅她了,她才能起来! “这……”五老爷闻言顿时有些吃惊,这也太狠了! “母亲,不可。”二夫人开口道:“让老五跪在公主府外,外头的人看见了,只怕还以为是公主苛待长辈呢!外头的人可不知道事情真相,岂不是要冤枉公主?要我看啊,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怎么能算了?”苏老太君皱眉:“公主明明受了委屈!!” “老太君啊,这件事您就别管了。”二夫人抿嘴道:“公主已经派云清责打过老五了,这就是她的惩罚手段,您说要老五去给她道歉,这也大可不必,因为公主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老五了,您啊,让她乖乖的呆在自己院子里,不要出来胡闹,惹人厌烦,这就是最大的惩戒了!公主临盆在即,不可多生事端。” 她这一番话倒是站在贺龄君的立场上讲的,合情合理。 苏老太君听了,仔细的琢磨一番,脑子里不起而然的想起了先前贺龄君被推的差点小产的事情,她立刻便打消了要五夫人去公主府外罚跪的想法,对着五老爷摆摆手道:“行了,你回去吧!让你媳妇这几个月都不要再出来招摇了!也不用来给我请安!我老婆子福薄,受不起她的大礼!” “母亲,这……”五老爷闻言还是感到有几分委屈,这相当于软禁啊! 可是也比大庭广众的罚跪要好吧。 等等。 他明明是来为妻子寻找公道的,怎么公道没找回,反而还找来了惩戒? 这要回去怎么传话? 五老爷顿时头大无比。 但是看到自家母亲那冷冰冰的面容,以及这满屋义愤填膺的下人们,他顿时清醒过来,知道自家媳妇招惹了公主,这就是招认了众怒。 眼下他实在是不宜再多说,否则很有可能波及自身。 母亲就是这样,永远都这么偏心!这么偏心大房!他们其他几房的人,就活该受委屈么! 五老爷没有再说什么,义愤填膺的回去了,心里面对大房,对于贺龄君的仇恨越发的大了。 这边贺龄君却毫不在意,对于侯府其他几房的人,她也感到不喜,现在搬回公主府里住,就是要与那边撇清关系的原因。 只要关起门来,就是自己一家人,想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日子,岂不美哉? 贺龄君感到深深的后悔,从前她就是执念太深,才会待在护国公府里与那些人周旋,企图融入进去,事实证明,融入不进去就不要强融,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比什么都强。 至于那夜,她与苏晏说的事情,过后好几天了,两个人谁也没有再提起。 贺龄君这边浑不在意,只安心过她自己的日子,每天热衷于数肚子里的胎动,很是安逸。 苏晏却越来越忙碌了。 不过即便再忙,夜里时,他也会回来公主府这边与贺龄君用晚膳,用完晚膳,陪着贺龄君散散步,等贺龄君休息了,他便一头扎到书房里继续忙他的事情。 时间一晃而过。 眨眼之间,又是两个月过去,贺龄君临盆就在这几日间了。 时间也从秋日跨到了深冬,一场大雪下来,上京到处都是白雪皑皑,冰冷阴寒,公主府里到处都烧上了地龙,贺龄君所住的正房里更是温暖如春。 早几日前,皇帝就十分关切的派遣了好几位太医长住公主府的客房,以防贺龄君忽然破水要生,稳婆还有奶娘那些更是早早就备下了,苏晏也是难得的请了一个月的长假,每日什么都不做,就小心翼翼的在家里陪着她。 这样全方位的照顾,才几天时间,便让贺龄君有些不适应了。 做什么都有一群人跟在后面一番好意的阻止,说什么:“公主,水太冷了,您别动,奴婢去给您换热的!“ 还有什么:“公主,天太冷了,您就别出屋子了,就在屋内走走,也是可以的……“ 贺龄君烦的不行,她觉得她可以的,每天吃嘛嘛香,夜里一睡到天明,白天还要再睡一觉,照着这个状况,肚子里的孩子还能再养一个月也说不一定。 然而自信过了头,结果距离足月还有几天的夜里,忽然就发动了。 贺龄君睡梦中感觉到肚子一阵阵的抽疼,醒来发现身下的褥子都湿透了,苏晏睡在她身边睡的正香。 “醒醒,醒醒……”贺龄君忍着痛,伸手去推苏晏。 苏晏一下就惊醒了,翻身起来看到贺龄君的模样,愣了一下,随即飞快的下床去叫人了。 贺龄君忍者不舒服感,按照太医说的,静静的躺在床上不动,等待太医与稳婆到来。 一会儿后,外头嘈杂声响起,灯光也亮了起来,云清与小翠都冲进来,身后跟着太医还有稳婆,苏晏则被请了出去,稳婆一查看,便说:“还早,距离要生还早着,赶紧去烧热水,另外先伺候公主吃点东西吧,养精蓄锐,关键的在后面呢。” 云清等人虽然没生过孩子,但是这段时间没少询问稳婆,对于女人生孩子的过程了解的也差不多了,闻言点点头,分头各自去忙碌。 贺龄君被安置到了产房中,小翠端来了厨房准备好的宵夜,贺龄君却没什么胃口。 看着四周忙碌个不停,紧张不已的人们,她的神情显得有些迷茫,生孩子现在还早,羊水才破,至于紧张成这个样子么? 很快她就知道了众人如临大敌的原因。 因为疼痛很快袭来。 前世生过一次孩子,并且并未因此遭受过什么罪的贺龄君,这一次很快便被肚子袭来的疼痛打的溃不成军,也太疼了吧? 疼的她晕晕乎乎的,强忍着吃了一点小翠喂进嘴的东西,便再也受不了了。 苏晏与太医等在外头,苏晏一向冷静自持,但是此刻脸上也不可避免的出现了紧张担忧之色,一直拉着太医在询问:“公主这样子会平平安安的将孩子生下来的吧?会的吧?” “驸马爷啊,您别问了!” 太医被问的头都有些大了,忍不住的道:“这女人生孩子,不到最后,谁能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啊!老臣也不能给你保证啊!” “那就是说还是会有意外发生……”苏晏喃喃自语,脸上的神情越发的担忧了。 “晏儿!”外头脚步声响起,秦氏领着丫鬟下人急匆匆的赶过来,一进门便担忧的问道:“龄君没有事情吧?情况怎么样了?” “夫人,现在情况还好。”小翠端着盘子经过,回答了一句。 苏晏却是紧张的连回话都不会了,只会对着他娘点点头,强自冷静自持的道:“还好,娘,您怎么来了。” “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能不来。” 秦氏嗔怪的道。 一旁的张嬷嬷也道:“老太君也知道了,这会儿担忧的睡不下来,便让奴婢也过来瞧瞧,希望公主能平平安安的将孩子生下来,大人孩子都少受罪,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祖母都惊动了……” 苏晏闻言,很是有些愧疚不已,他认为这都是小事情,怎么能够让祖母也跟着担忧呢? “没事的,你别往心里去。”秦氏安慰他道:“老太君这是担忧儿孙,公主这一胎出生,可是她老人家的头一个重孙儿,她怎么能不激动呢?不过你父亲已经过去了,在帮着劝她,想来很快她便会睡下的,老人家年纪大了,不经熬……” “那就好。”苏晏闻言松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产房里传出贺龄君压抑不住的痛呼声,一声声仿佛敲打在心口上。 苏晏顿时便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一把拉住一个丫鬟问道:“公主情况怎么样了?“ “世子爷您别急,公主好好的,有太医坐镇,您真的不用担心。”丫鬟丢下一句话,便转身匆匆进屋去了。 秦氏走过来道:“别担心,这都是正常的,生孩子都要有一个过程,慢慢等着吧。” “她叫的那么痛苦,想必一定很痛……”苏晏双目一眨不眨的看着产房的门,生怕错过任何细节,紧张的一只手不停的在抠身后树木的树皮,抠了好大一块下来。 身后的丫鬟胆战心惊的看着,也不敢提醒他,这可是公主去年才让人栽下来的西府海棠,金贵的很,就这么被剥了皮,那树就活不了啊。 可是,她也不敢提醒苏晏。 时间一点点过去,产房里的惨叫声不仅没有停下,反而叫的更大声了,中间贺龄君可能喊的累了,声音都变得嘶哑起来,同时丫鬟们进进出出,一盆盆热水端进去,换了血淋漓的水盆出来。 苏晏是越来越紧张了,脸色微微苍白,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终于,后半夜的时候,一声响亮的啼哭声,划破夜空。 屋子屋外都是一片欢呼之声:“太好了!生了!生了!” 秦氏迫不及待的问道:“公主还好么?孩子还好么?” 这个时候,谁也没有生下来的到底是男孩是女孩。 一会儿后,云清从产房里走出来,手里面抱着个襁褓,笑眯眯的道:“恭喜驸马,贺喜驸马,公主生下一位小公子,母子均安。” 苏晏顿时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走上前一步,低头小心翼翼的从云清手里面接过孩子,像是抱着个珍宝。 秦氏在一旁看着他那不成熟的,别扭的姿势,当即道:“还是我老抱吧!你快些进去看看龄君。” 苏晏当即就将孩子交给了她,然后自己进屋去看望贺龄君去了。 秦氏熟练的抱着襁褓,低头瞧着小孩,笑的见牙不见眼:“我的小孙孙呦,奶奶抱……“ 屋子里,苏晏走到床边,看到丫鬟婆婆们已经将里面收拾好了,床单被褥什么的也都换了新的,贺龄君躺在床上,筋疲力尽的睡着了。 “公主这一次生孩子整体上还是很顺利的,期间有一点胎位不正,好在太医们经验老道,施针之后就转正了……“ 苏晏听了,当即点头:“等一下我去好好的酬谢几位太医。” “也要好好感谢公主,她拼了命的将孩子生下来,驸马爷您现在可以享受天伦之乐,这一切都是她的功劳。” “嗯,肯定要谢,她辛苦了。” 苏晏低头,瞧着床上已然昏睡过去的贺龄君,明明丫鬟下人都已经替她整理过了,也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但是她额头鬓角的发丝还是湿哒哒的,粘在额头上,可见生孩子这一场几乎掏空了她。 这个孩子,真的是贺龄君千辛万苦才生下来的。 苏晏缓缓在床沿上坐下来,握着贺龄君的手,只觉得满心满眼都是愧疚。 没过几个时辰,天便大亮了。 秦氏派了人回去国公府报喜讯,苏老太君一大清早起来,听到贺龄君生了个儿子,顿时便高兴的合不拢嘴,连连说了三个好字,后来不知道想到什么,她老人家又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幽幽的道:“只是好可惜,第一个重孙辈,居然不是在这国公府里出生的……” “娘,这话可别说了。” 护国公苏醇在,听了这话赶紧提醒苏老太君:“甭管这孩子是从哪里出生的,他都是我的孙子!是您老的重孙啊!这一点无论如何不会改变!” “说的也是。”苏老太君点点头,脸上重新洋溢出笑容。 第167章 皇帝听说贺龄君生了个儿子,顿时龙颜大悦,各种赏赐如同流水一般的送到公主府去,还大笔一挥,亲自为外孙赐名,苏显。 又是显的名字! 当消息传到公主府的时候,已经从疲惫中清醒过来,正满脸期待的从奶娘手里面接过儿子的贺龄君,顿时双手一软,差点没抱住。 “公主!小心!”云清就在一旁,连忙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孩子,看到贺龄君依旧一脸惊愕的样子,以及四周嬷嬷们那不理解的眼神,她笑着解释道:“公主可能是生孩子太累了,还没恢复过来……” 随即凑近贺龄君,压低了声音问道:“公主,您怎么了?陛下为孩子赐名,这是天大的荣耀啊!您怎么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不,没有!” 贺龄君闻言疯狂摇头,否认道:“我没有不高兴!我只是太惊讶了……” 说着,收敛心神,再次伸手从云清手里面接过了孩子,慢慢的低头看去。 孩子长着一张红彤彤的脸,双目禁闭,看五官与脸型雏形,与当初的显儿像了个十足十。贺龄君觉得,当初显儿生下来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难不成,显儿重新成了她的儿子?以这种方式回到了她的身边? “显儿……”贺龄君低头喃喃的喊着这个名字,眼神里慢慢涌起无限欢喜。 “这个名字好,父皇真是用心。” 苏晏从外头走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初升的朝阳光辉照在贺龄君与孩子身上,为她们周身笼罩上一层金色的光芒,一切都显得那么温暖。 他瞧着贺龄君,发现她终究与从前不太一样了,虽然还是一样的美丽,但是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浓的母性,她终于从妻子过度到母亲了。 苏晏轻轻咳嗽一声,走过去在床边坐下来,侧过头去与贺龄君一起并肩去看她怀里面的孩子,笑呵呵的道:“他长的既像你,也像我,祖母说,长大了以后一定会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我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长大,其他一切都是锦上添花。” 贺龄君痴痴的看着怀里面的孩子,都没舍得侧过头去看苏晏一眼。 自从生过孩子以后,她好像所有注意力都在孩子身上了,对于他是忽略了不少。 苏晏伸手摸摸鼻子,暗暗的感觉到有一些失落,他又咳嗽了两声,笑着开口道:“你才刚生完孩子,身体虚弱的很,还是我来抱着他吧。” 说着,便要伸手去接贺龄君怀里面的孩子。 “我不累……”贺龄君摇头:“让我再抱一会儿。” 却在这时,孩子忽然咧开嘴巴大声的啼哭起来。 他一哭,小脸就涨的通红,眼睛也慢慢的睁开了,是一双清俊的,像极了苏晏的眼睛,眼珠子又黑又亮,像是养在清水里的两颗黑珍珠。 “哦哦,别怕……”贺龄君连忙抱着孩子轻轻的摇晃了一下他的身体,嘴里说道:“他应该是饿了……” 随即,便麻溜的伸手掀开衣襟,露出半边,孩子一凑近便迫不及待的吸吮起来。 苏晏看到这一幕,顿时惊着了。 “龄君,你……这是打算亲自喂养他?不都有乳母在……” “我想要亲自照顾他。”贺龄君神情自然的低头看了看怀里面的孩子,然后抬起头来不客气的对苏晏道:“麻烦驸马爷先出去在外头逛逛,忙忙你书房里的事情,等下需要的话,我会派人去叫你的。“ 这是撵他走? 苏晏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我请了一个月的假,就是专门来陪伴你们母子的,你居然要撵我走?不行,我也稀罕我儿子,我要在这里陪着。” 他脸皮薄,看到贺龄君亲自喂孩子,还有一些不适应,当下便不好意思的退去了外间,检查丫鬟们为贺龄君准备的吃食东西了。 喝的参汤要热热的,洗脸的水要是加了艾草与花瓣的,不能凉了,也不能过于热了,至于吃食,那就更加的精细了,既要不能油腻,又不能太素,要荤素搭配,还要烫过热水的水果,苏晏事无巨细的都检查一遍,发现处处都做的很稳妥,这才放心。 “驸马爷,您就别担心了,这些都是大夫人专门让准备的,错不了的。”小翠端着熬好的参汤从外头走进来,看到苏晏认真的模样,忍不住笑着道。 “母亲做事,那自然是不会有错的。” 苏晏点点头。 吃过午饭,又陪着儿子玩了一会儿,贺龄君便体力不支的睡午觉去了。 苏晏精神很好,在屋子里坐着陪了她们一会儿,便起身伸展了一下懒腰,准备去外头也休息一下,刚出门,就看到他的母亲秦氏领着一些丫鬟匆匆从外头走进来了。 一见到他,秦氏便将他拉到了一旁,喜滋滋的道:“老太君说,洗三宴就在侯府里举办,那边已经准备上了,如今过来问问你跟公主的意思,看还需要准备什么不用。” “这……“苏晏闻言有些犹豫:”这我得问过公主的意思,您等我回附吧。“ “也好。”秦氏点点头,笑盈盈的看着他道:“你这当了父亲,越发的稳重了,看来这男人啊,还是要趁早娶妻才是!等过了年开春,也该为你二弟张罗婚事了,你祖母昨儿跟我说,要好好的找……“ “是得好好找,人品性格最为重要,至于容貌,那都是最次。”苏晏点点头,道:“可不能娶个搅家精回来,否则我与公主就只能常住公主府了。” “这个母亲当然会注意……”秦氏闻言嗔怪道:“当然不会娶那种女人过门,只是,你确定要跟公主一起长住公主府?你与公主不是已经都和解了么?为何还要……” 她与老太君都以为苏晏与贺龄君只是搬来公主府住一阵儿,最后还会回去侯府居住,没有想到…… “娘,既然你问了,我便实话实说。” 苏晏点点头,看着她道:“我与公主毕竟已经成亲,公主府才是我们俩该住的地方,至于国公府,距离又不是很远,日后我会与公主常回来看看的。” “你们已经决定了?”秦氏闻言有些吃惊。 “是的。”苏晏点点头,道:“这是公主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 “好吧……” 秦氏点点头,沉思着道:“这件事我去告诉老太君,你让我们想想。” 说着,便失魂落魄的转身走了,也没进去看望贺龄君与孩子们。 倒是贺龄君午睡起来,听说秦氏来过的事情,当下便愧疚的道:“我生孩子这两日,母亲忙前忙后,她年纪也大了,还这样操劳,我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你为她生了孙子,她帮忙也是应该的。”苏晏笑着道:“母亲听说你睡了,便没有打搅,可能明日才会过来看看,对了,洗三宴你打算如何办?是隆重的办,还是简单的办?是在公主府这边,还是在侯府里举办?” “这才是母亲今日过来的原因吧。“贺龄君闻言了然的看着他。 “是啊。”苏晏也没撒谎,老老实实的承认了。 “这个嘛……”贺龄君闻言仔细的想了又想,最后道:“在侯府里举办也不是不行,只是又要老太君与母亲操劳了。” “她们不怕!”苏晏闻言赶紧道:“母亲她们只是担心你不给她们举办的机会!那就说好了,在侯府里举办?” 他的脸上,明显洋溢着喜悦。 贺龄君见了,很想问他是不是忘记自己之前跟他说过的事情了。 但是转念一想,这件事不急,她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逼迫苏晏,等到孩子满月了以后,她们夫妻俩再慢慢的商量,也不迟,反正苏恒也还没有成亲,还有大把的时间来考虑这件事。 “也行,举办洗三宴,那么人多来,乱糟糟的,收拾都不好收拾。”贺龄君点点头,道:“一切都要仰仗母亲与老太君了,我身体不好,不好操劳,到时候就抱着孩子过去露个面儿,之后就抱着孩子回来休息,这总可以吧?” “好。”苏晏一口就答应了。 毕竟贺龄君已经答应了这件事在侯府举办,这点要求他不是不能满足。 “你休息,我去告诉母亲这个消息。”苏晏一瞧,云清与小翠两个丫鬟不在屋子里,便飞快的凑到贺龄君身边,在她脸颊上飞快的吻一下,然后转身飞奔出去。 贺龄君没有想到他会有此举,见状不由一愣。 随即便失笑。 这苏晏,之前还是一副沉稳内敛的样子,没有想到一成亲,有了孩子,整个人居然变得这样跳脱了。 秦氏得到消息,也显得开心:“公主答应了,那可真是太好了!我这就去吩咐他们抓紧时间,广发喜帖,洗三宴就在明日了,侯府这边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就是不知道公主与孩子明日能不能撑得住……” “到时候龄君抱着孩子在人前露一露脸就行了,然后就回公主府里休息。” “也好。” 秦氏想了一下,很痛快的答应:“到时候宴席上人多眼杂的,公主早早抱着孩子回去休息,也能避免很多事情,很好,就这样安排。” 她匆匆忙忙的去安排了,这边苏晏没什么事情,就又转身回公主府里去。 结果走在长廊上,迎面碰到了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五夫人陈新蕊,还有三夫人,以及一个穿着绿色坎肩的,苏晏没有见过的女孩子。 那女孩子年约十六七岁,长着一张标标准准的瓜子脸,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人一眼几乎能够勾走人的三魂七魄。 但是苏晏只看了一眼,便淡然的收回了目光,并且侧身让在一旁,请她们先过。 “三婶,五婶。” “呦,是阿晏啊……”三夫人看到苏晏,当即停下步子,笑盈盈的道:“你这是从公主府那边过来?还是要往那边去?” “要回公主府去。”苏晏淡然回答道。 他说了一句话,便打算离开,他与侯府后宅的这几位夫人都不怎么熟悉,见了面也就是客套这两句。 然而这一次,三夫人却开口喊住了他,笑呵呵的道:“阿晏,你五婶就在这边,你还没给她打招呼呢!上次的事情,她不是故意的……” 五夫人陈新蕊当即上前,咬着嘴唇看向苏晏,水汪汪的眼睛里含着一丝委屈:“那日我原本打算是要去告诉公主的,哪知道半路上碰到了老夫人跟前的张嬷嬷,说是老太太请我过去看个花样子,我就去了,这一来二去,就给耽搁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被云清在脸上抽了一鞭子,经过这一两个月已经养的差不多了,白皙的脸庞上一点疤痕都没留下,也不知道五老爷背后为了她这伤费了多大的力气,总之到处求爷爷告奶奶的寻找怯疤药,就连苏晏都有所耳闻。 此时此刻,陈新蕊一双妙目盯在苏晏俊美的脸庞上,想到之前的事情,气的心里咬牙。 她不过是忘记带一句话而已,居然就被贺龄君派人亲自侮辱!这仇她一定要报! 贺龄君不是生了孩子么?不是正得意么?如果这个时候,她的夫君苏晏,心里面有了别的女人,这对她来说,是一个极大的打击吧? “你别拿老太君当幌子了,这谎话说的也太没水平了。“苏晏听了这话,脸上顿时露出一丝讽刺:”到底有没有这件事情,我只要去老太君那儿一问,就一切水落石出了,五婶,你如今嫁了进来,我原本想着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可你非要作妖,故意在我与龄君之间制造绊子,那就不要怪我不给你好脸色瞧!告辞!“ 说完,便转身打算离开。 “等一下!”陈新蕊开口喊他,不甘心的道:“那日我真的是冤枉的!” 说完,便急急的将跟在她身边的美人儿往前一推,疯狂给她使眼色,让她吸引住苏晏。 如今苏晏与贺龄君搬去了公主府,她想要见他一面实在是不容易,可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见,见过苏世子……“美人儿被推的一个趔趄,差点摔进苏晏怀里去,吓的她脸色都发白了,急急忙忙的站直了身子,含羞带怯的与苏晏见礼。 “你又是谁?”苏晏冷冷开口道。 “我……我……“美人儿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陈新蕊在一旁开口解释道:”她是三嫂的娘家侄女儿,叫刘美娥!“ “原来是三婶的亲戚,真是失礼了。” 听到这话,苏晏不好彻底翻脸,耐着性子与那美人儿见了礼,随即便匆匆转身离开,看都没多看一眼。 眼看着他的身影走远了,陈新蕊气的撕扯着手里面的帕子,恨恨的道:”还真是奇了怪了!他难道就真的能够做到坐怀不乱么?贺龄君就有那么大的魅力?“ “姑娘啊,男人可不是这么吸引的……” 三夫人在一旁幽幽的开口,意味深长的瞧了陈新蕊一眼,不动声色的拉着自家侄女的手,淡然开口道:“难怪你嫁不到心仪之人,阿晏已经走了,得,我还有些事情,就先离开了。” 说完,领着她侄女离开,只剩下陈新蕊一个人站在那边,很是愤恨。 “哼……洗三宴……” 她朝着苏晏离开的方向,咬牙切齿的道了一句,转身愤然离开。 …… 洗三宴很快便到了。 一大清早开始,整个侯府便开始沸腾起来,进进出出不少的客人,都是来贺喜的。 一切的事情都由秦氏与苏老太君来管理,贺龄君真的就什么都不做,公主府这边静悄悄的,她搂着孩子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悠悠醒来。 “公主!公主!国公府那边宾客们已经全部都到齐了……”看到她醒来,小翠与云清这才兴冲冲的从外头进来,一个忙着伺候贺龄君起床,另一个则是抱起了孩子,小心翼翼的为孩子换衣。 “急什么。” 贺龄君打了个哈欠,然后淡淡开口道:“一切都来得及。” 随即便下床让丫鬟们为她梳头更衣洗漱。 她还在月子中,不方便出门吹风,走动,后来秦氏与苏老太君商议了一下,便说洗三宴这一日她与孩子就不露面了,由她们招待宾客,将这场宴会热热闹闹的举办了就行。 但是贺龄君不同意。 毕竟是她儿子的洗三宴,满府宾客都是前来看望她们,为她们道贺的,她不露面就实在是说不过去。 洗漱过后,给孩子喂了奶,换了尿布,贺龄君便穿上厚厚的披风,怀里面抱着孩子,由苏晏护着,往国公府那边去。 云清一直都寸步不离的守在她的身边,双目警惕的看着四周。 同时在贺龄君耳边低语道:“今日洗三宴,来的人不少,几位公主都来了,带着她们的驸马……包括,七公主。” 玉娴会来,贺龄君是早就预料到的,闻言并不惊讶,淡然道:“随便她,只要是带了礼物来的,一切都好说,仔细派人盯着她就是了。” 第168章 生病 话是这么说,但是七公主必须要警醒,这个女人是贺龄君的死对头,无时不刻都在作妖,不可不防备。 到了国公府,入了宴席,云清警惕的跟在贺龄君的身后,目光搜寻着七公主。 其实都不用她寻找,她们一到,玉娴便主动上前来了,双手捧着自己的肚子,凑到贺龄君面前,弯腰去看孩子,口中啧啧有声:“哟,六姐姐来了?我还以为这么大的场面,你不会出现呢,给我看看孩子……” 说着,竟然要伸手去抱孩子。 贺龄君紧紧的抱着孩子,稍微侧身,让玉娴够不着,脸上带着笑容道:“还是不了,听说七妹妹最近这段时间与七驸马十分恩爱,说不定已经有了身孕呢,就别抱了,万一伤着身子……“ 玉娴闻言脸色顿时一沉。 她想要孩子这件事,居然就连贺龄君都知道了?!、 大公主不动声色的上前,笑呵呵的伸手熟稔的接过贺龄君怀里面的孩子,瞧了两眼,一向怪脾气的她,居然赞了两声:“这孩子生的眉目俊美,六妹妹真是有福气!” 其他几位公主也凑过去瞧,笑呵呵的议论着,不动声色的将玉娴挤出了贺龄君身边。 玉娴向后踉跄着后退,脸色十分阴沉的看着这一幕,内心里对贺龄君恨极。 明明她与贺龄君是同一年出生,两个人的生日不过相差一个月,她的母妃还是萧妃!而贺龄君的母亲早死!凭什么贺龄君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的焦点,而她什么都不是?凭什么? 但是没有多少人理会她。 愿意理会她的都是亲近太后,还有萧嫔的人,以及来的一些萧家人。 对于这些人,侯府都仔细的招待,能多客气就有多客气。 如此热闹的场面,贺龄君抱着孩子只是露了一面,给众人抱了一下,又去拜见了苏老太君,陪着她来人家坐了片刻,便在苏晏的护送下又回去国公府去了。速度快的原本还想要借题发挥找茬的大姑等人都没找到机会。 “公主已经抱着孩子回去了?今日可是她孩子的洗三宴!” 大姑陪着几位德高望重的夫人们聊会儿天,一回头发现不见了贺龄君的人影,顿时便是一顿埋怨。 苏老太君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大喜的日子也不想苛责她,只道:“你消停点吧,公主才生了孩子,身体还虚弱着,天又怎么冷,她抱着孩子露一面就得了,你还想让她一直都待在这儿啊!” “这不是她应该做的么!” 大姑愤愤不平的道:“毕竟这么多客人,可都是冲着孩子来的!咱们辛辛苦苦举办洗三宴,她倒好,只露个面儿就回去休息了,这也太娇贵了吧!!母亲您就是偏心她!“ “她为我生下了重孙儿,你做了什么?“苏老太君冷冷道。 自从上一次在这儿闹了不愉快之后,大姑已经很久都没来侯府了,要不是这一次贺龄君生了孩子,苏老太君都不会给她送帖子,贺龄君后期整个儿就住在了公主府里,也是与侯府划清界限的意思,苏老太君多多少少的感到有些失落。 而这一切,就是大姑与表姨婆造成的。 “母亲……”大姑愣了一下,心里越发的不满了:”母亲,那怎么能一样!“ “你赶紧去外头逛逛吧,多陪陪那些夫人们,趁机为你那俩孩子找寻婆家,别在我跟前晃悠了。”苏老太君道。 “那……母亲,我这次打算在娘家住几天。”大姑闻言趁机道。 “不行。”苏老太君一口就给拒绝了:“你想都不要想!公主现在还住在公主府里,你这一住下,她是再也不肯回来的了!不行!” 她还巴望着贺龄君消气了,带着孩子搬回来住,一大家子人和和美美的。当然不会希望有旁的事情发生。 “母亲……”大姑一脸的委屈,心里也是恨的不行。 眼瞧着满府的宾客与热闹,这侯府里不知道比她自己家热闹多少倍,她打定了主意这一次要赖着不走,不管苏老太君说什么。 反正,贺龄君已经搬出去住了,不是么? 宴席快要结束的时候,表姨婆来了。 人声鼎沸的侯府宴会厅,一下子就安静的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 所有人都停下了谈话,转过头来齐齐的看着走进来的脚步蹒跚的表姨婆,神情各异。 几个月前,太子大婚,表姨婆与芳若这一对祖孙,可谓是出尽了风头,先是订婚,再接着退婚,最后竟然又在大婚当天穿着太子妃的嫁衣,与太子拜堂!最后,就连皇帝也没法子,只能捏着鼻子让芳若进了东宫,做了太子侧妃。 这一仗,外地孤女,与上京贵女,外地孤女胜利。 连带着表姨婆也被上京众人熟识了。 不过,芳若婚后的日子却是一言难尽,据说对她追求不得,转转反侧几乎要发疯的太子,却意外的宠爱太子妃齐锦玉,对于芳若这个千辛万苦才娶回来的侧妃没有半点好脸色,据说成亲几个月了,太子一次都没有去她那儿歇息过呢。 到底这一仗,还是以齐锦玉的大获全胜而告终。 芳若也成了全上京的笑柄。 原本众人还只是在私底下偷偷笑话,没有想到今日这大喜的日子里,表姨婆居然出现了。 这么不要脸面,不在乎身份地位么? 据说,这位表姨婆曾经还推过六公主一次,害的她当时差点就没了肚子里的孩子,如果当时推的再用力一点,那么眼下绝不是这个欢乐局面。 国公府的人,打算如何对待表姨婆? 所有人都看起了热闹。 准备看侯府如何反应。 然而苏老太君却站起了身,主动笑呵呵的迎上前去,握住了表姨婆的手道:“没有想到你居然也来了,来来来,快入座,就是你来的不巧,公主已经抱着孩子回公主府去了,改天再去看望吧。” 她说的这都是客套话,明眼人都清楚,贺龄君绝对不会允许表姨婆进她的府邸,更不会让她抱孩子。 “侯府有喜事,我怎能不来。” 表姨婆对于苏老太君的热情,显得有些受宠若惊。 但是表情明显的松懈下来,高傲的抬起下巴,来应对那一张张打量的面孔。 表姨婆并不发怵,她根本就不怕这些人,无论如何,她的孙女芳若现在都已经是东宫太子的侧妃,她有什么好可怕的? 相反的,这些人应当来巴结她才是! 苏老太君这软下来的态度,笑眯眯的脸色不就是因此吗? 不过表姨婆预料错了。 众人虽然很是诧异苏老太君的热情态度,但是她们自己并不想上前去巴结这个方侧妃的祖母,表姨婆跟前冷冷清清。 这苏老太君就无能为力了。 好好一场洗三宴,牛鬼神蛇全部登场。 贺龄君有先见之明,早早就提前回了公主府,绝了众人打探的目光,也绝了那些使坏的人,一家三口在公主府温馨而又甜美。 但是这情况只到晚上,就不对劲了。 就见原本还眨巴着一双圆溜溜大眼睛,欢快吃奶的孩子,脸色忽然烧的通红,呼吸变得急促,也不吃奶了,无论贺龄君怎么喂,都喂不进去一滴。 贺龄君吓坏了!连忙叫人去请太医来。 “孩子这是招风了,又着凉了。“太医一看,便道:”眼下看着情况很不好啊。“ “太医,你快想办法!”贺龄君闻言急急道。 “公主别急。”太医忙道:“老夫这就去开药方子,但是公主啊,你要有心理准备,这么小的孩子,才出生三天,就病的怎么严重,谁也不能给你保证就能治好啊!只能说是尽力救治。” 贺龄君闻言,心里咯噔一下子! 顿时整个人就不好了。 “别怕。”苏晏在一旁伸手扶住了她软下来的身子,还算镇定的对太医道:“请太医尽管放心救治,尽心竭力就成,后果我们自己承担。“ 他紧紧的握着贺龄君的手,努力的安抚她的情绪。 可是贺龄君如何能够接受? 她千辛万苦,忍受了十个月的不适,才终于生下了这个孩子,谁能想到才三天,孩子就生病了! 万一夭折,她…… 她生不如死啊! 这一刻,贺龄君简直悔恨交加,她后悔今日抱着孩子去宴席上露面了! 如果她不抱着孩子去,那么孩子就不会张风,更不会生病…… 强大的自责,与悔恨,让贺龄君再也忍不住低低的啜泣起来。 “龄君,这不是你的错,不要自责了。”苏晏在一旁搂着她,不停的安慰她:“现在事情还没有到那一步,我们孩子还好好的!我相信他一定能够治好的!能挺过去的!你不要担心!” “真……真的么?”贺龄君流着泪抬起头来问他。 “一定能!“苏晏给了最大的肯定。 这个时候,太医道:“既然驸马爷已经发了话,那么微臣也就有底子了,公主放心好了,下官一定会竭尽全力的救治小公子的!” 贺龄君拼命点头,感觉心中的紧张少了一些,但还是揪心似的难过。 “我们在这边,会打搅太医救治。”苏晏边说,边拉着她退了出来,两个人在外头花厅里焦急的等待着太医的救治。 却在这时,脚步声匆匆从院子里响起,秦氏领着张嬷嬷一脸凝重的从外头走了进来,进门便问:“孩子情况怎么样?怎么忽然就病了?可是去侯府那边着凉了?” “母亲。”贺龄君红着眼睛站了起来,梗咽着握着秦氏的手道:“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结果晚上吃奶的时候就不行了……“ 秦氏一听,那心立刻就跟着悬了起来,但是看到贺龄君痛哭流涕又自责的样子,她也不敢说啥话,只安慰道:”你别担心,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贺龄君点点头,努力让自己表现的镇定。 可是心里面乱糟糟的,一刻都安静不下来。 渐渐的,时间一点点过去,侯府那边过来问的人也越来越多,苏老太君打发了两拨人来询问情况,护国公苏醇也亲自过来问了问,大家所有人都很担心孩子,但同时心里都十分纳闷,孩子到底是怎么病的?真的只是着凉么? 贺龄君眼睛红红的,无意间扫了一眼院子,忽然发现了一个鬼鬼鬼祟祟,东张西望的嬷嬷,看起来却陌生的很,她当即开口道:“你是谁?是哪个院的?我怎么不认得你?云清!去抓住她!” 她还没说完,那嬷嬷便脸色大变的转身向外跑去。 “是!公主!” 云清当即跳起来,飞奔过去,薅住那嬷嬷的头发将人抓了回来,压着她的膝盖强迫她跪下,厉声喝道:“回答公主的问话!” “这不像是我们府里的嬷嬷。“秦氏这个时候开口道:”看着面生的紧,今日大姑与表姨婆都住下了,你是谁带进来的?“ 那嬷嬷被抓,脸上顿时露出一丝惶恐之色,听到喝问声,顿时目光闪烁,躲躲闪闪。 贺龄君没了耐心,冷冷下令:“不说算了!直接拉出去!杖毙!” 孩子出事,她早没了宽厚仁慈的心,此时此刻任何触犯到她逆鳞的人,都是死。 “我说!我说!” 护卫进来拉的时候,那嬷嬷终于尖叫一声开口道:“奴婢是大姑那边派来的!只是过来打探一下情况!奴婢什么都没做!” “大姑带来的人?”贺龄君闻言冷笑一声,看着她怒道:“本宫都还没问!你就不打自招!还不从实招来!” “奴婢真的什么都没做啊……”那嬷嬷一脸惶恐,不停道歉,但是一个字不招认。 贺龄君没了耐性,直接挥手厌恶的道:“带下去!” “夫人!夫人!您救救奴婢!我们家夫人最敬爱您这位大嫂了!难道您就眼睁睁的瞧着,不打算开口么?”那嬷嬷见求情没有用,被拖走时大声呼喊起秦氏。 秦氏沉着脸色站在那边,没有吭声。 她期待依旧的小孙子,才刚刚降生三日,就被祸害成了这般,就算贺龄君没有亲自下令动手,她自己都会动手! 又怎么可能会开口替这嬷嬷求情? 怪只怪大姑派她来,也怪她自己没眼色!触了贺龄君的霉头! 那嬷嬷终究是被拖出去了,最后什么都没问出来。 贺龄君阴沉着脸色,瞧着四周一声不坑的奴婢们,一甩衣袖进屋去了。 这时,太医也从里屋里出来,看着贺龄君一脸沉重的道:“小公子的情况很不好!微臣给他灌了治风寒的药,因为孩子太小,剂量也不敢多,可是孩子依旧高热,而且昏迷不醒,身上的温度都烫人了……” “没有办法了么?”贺龄君闻言,心中立刻一沉,无限的悲痛几乎将她压垮。 苏晏在一旁扶住她,沉声问:“太医,真的是因为伤寒着凉么?还有没有别的原因?” “有!”没有想到太医立刻点点头,然后回答道:“小公子这样子,不像是单纯的着凉,因为如果是这样,老臣这样的药灌下去,很快便会有效果,可是小公子却更加的严重了……这样子,像是被人动了手脚啊!”他说的很含蓄。 “动手脚?”贺龄君有些迷茫。 秦氏却是脸色大变,立刻转身领着张嬷嬷开始分头在公主府,还有护国公府里到处搜查起来,各处地方都不放过。 而且为了提高效果,秦氏还专门带人,先去检查大姑还有表姨婆住的客房! “谁?谁允许你们闯进来的!你们想干么……”大姑正在房间里幸灾乐祸的与两个女儿嘲讽公主府的事情,结果却听轰隆一声,有人从院外闯入,浩浩荡荡的进屋,她立刻震怒了。 “太医说,这府里有人在孩子身上做手脚,我来查查。”秦氏走上前来,站在大姑面前,面无表情的道:“只是例行检查,还望大姐配合。” “你凭什么搜查我?”大姑闻言愣了一下,等明白以后,立刻勃然大怒。 秦氏压根就不怵她,或许是孙子出事,让这个一向都温和明理的妇人也动了怒,她根本就不理会大姑,而是一挥手,让带来的人开始在屋子里搜查起来。 大姑气的浑身发抖,指着秦氏大声的怒骂道:“真是反了天了!你不想让我住下来就明说!这样欺辱人算是怎么一回事!” “找到了。”话音刚落,便有两个嬷嬷从里间里出来,一个手里面拿着个小纸包,另一个手里面则捏着个厌胜娃娃,上面写着贺龄君孩子的生辰八字。 秦氏冷着脸伸手接过,看了一眼立刻就脸色大变,将那娃娃一下摔在大姑脸上:“这是什么东西!我们家欠着你什么了!才刚刚出生的孩子,你都不放过!” “夫人,您瞧,这药包里面的药物,会让小孩子过敏。”这时,一旁张嬷嬷也开口道,手里面那个药包,她打开瞧了一眼,向来见多识广的她一下就认出来了。 “这不是我的东西!:”大姑尖叫。 “大姐,你有什么话,就去老太君面前说吧。”秦氏冷冷的道。 第169章 “你凭什么抓我!”大姑愤怒至极,双手指着秦氏,口水都几乎要喷到她脸上去了。 秦氏面无表情的朝着身后点了一下头,很快便冲上去三五个麻利的婆子,很快就将大姑与她的两个女儿,以及这次带回侯府来的几个下人全都押解起来,浩浩荡荡的送往苏老太君的昌辉阁。 “夫人,既然已经查出来了源头,那……”张嬷嬷开口,正想要问是不是表姨婆那边就不用去搜查了。 但是秦氏却摇摇头道:“要搜!当然要搜!谁能肯定就只有大姑这边有人作怪?” 说着,便领着人往表姨婆的客院而去。 张嬷嬷愣了一下,忙跟上。 “什么?孩子生病竟然是有人暗中做手脚……”昌辉阁里,苏老太君看到呈上来的药包,还有厌胜布娃,顿时脸色大变。 “是真的……”云清上前回话道:“那药粉会导致孩子过敏,严重者昏迷不醒,幸亏翻找出来了,现在太医已经重新开药方了,希望这一次能够救回小公子……” 说到这里,她冷冷的朝着堂下的大姑扫了一眼。 若这人不是护国公的亲姐姐,不是苏老太君的儿子,她能当场捏断她的脖子! “你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苏老太君震惊之余,气的额头青筋爆起,哆嗦着手指头看向大姑。 大姑则是满脸惊愕,加不解委屈:“娘!这件事不是我做的!我不知道这个娃娃怎么会在我房间里!我昨日才来侯府呀!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呢?” ”那药包呢?你怎么解释?“苏老太君冷冷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呀!”大姑不停的喊冤:“娘!你自己想想!那是我大哥的亲孙子!我纵然对公主再不喜欢,也不会对自家人动手啊!害了那孩子对我能有什么好处?没有好处的事情我为什么要去做?我傻么?” “你难道不傻么?”苏老太君恨不得啐她一口,恨铁不成钢的怒道:“我们国公府迎娶了公主,那是满门荣耀的事情!要不是你跟公主闹的太僵,有公主出面,你那两个女儿何愁找不到好婆家!可你却偏偏要跟公主作对,闹的全上京都沸沸扬扬!你说这种情况下,有哪个高门大户家源于迎娶你家女儿呀!” “我就是不靠她公主,就靠国公府的名声,也能为我两个女儿找到好婆家!“ 大姑一脸的不服气。 “那你去找去吧!回上京来做什么?”苏老太君后悔不迭的看着她,捶胸顿足的道:“当初我就不应该给你发帖子,让你回来参加洗三宴呀!都是我老婆子的错!” “娘!我真的没有害过公主……”大姑闻言急了,不停的挣扎着想要靠近苏老太君,眼神里面除了愤怒之外,还有委屈:“难道就连你也不相信我了么?” “证据确凿,你让我如何相信。”苏老太君渐渐的冷静下来,看着大姑的眼神又是惋惜,又是厌恶。 她怎么就生了个这样的女儿! “娘!我说了我没有!”大姑不停的大喊大叫,却是死活都不肯承认这件事是她做的。 一旁云清与小翠等人都如同看死人一样的看着她闹腾。 “行了,把她带下去,先紧着小公子那边救治。”苏老太君满心疲惫的挥挥手,再也不愿意多看大姑一眼,让人将她们娘仨拖出去,一脸疲惫的看向云清:“你回去告诉公主,如果查明白这件事就是她做的,我老婆子必定不偏不倚,还她一个公道! “老太君,您保重身体。” 尽管云清对于苏老太君这句话并无多少信任,闻言还是点点头。 公主府。 太医重新开的对症的药灌下去一个时辰后,孩子身上的温度渐渐的降低下来。 面色也开始从通红渐渐变得白皙起来,呼吸也从微弱变得绵长,一直到了后半夜孩子才醒来,哇的一声啼哭,弄的一屋子的人喜极而泣。 “小公子醒了!醒了!这下没事了!“ 贺龄君的眼泪夺眶而出。 她眼泪汪汪的看着躺在身边的孩子,颤抖着手都不敢去抱抱他,丫鬟们激动不已的将太医叫进来,一诊脉,太医当即露出了笑容,撸着胡须连连点头:“不错,小公子的烧已经退下来了,只要熬过今夜,便可痊愈,往后万万不可再着凉了,公主也要仔细着孩子的饮食,莫要再出现这种错误。” 他说的含蓄,但是意思大家都明白。 “好,好,多谢太医了。”贺龄君连连点头,更是亲自起身从云清手里面接过一个厚重至极的荷包,塞到太医手里面去:“这是谢礼。” “不用,公主……” 虽然看不出里面装着什么,但是光掂量分量,便知道贺龄君给的是大手笔,太医诚惶诚恐的就要下跪,却被苏晏在一旁拦住了,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缓缓开口:“这次孩子多亏了您,才能转危为安,这些都是应该的,您不用客气,收下吧。” 两个人都这样说,太医便只好收下了,又道:”老臣今夜不会离开,会在府上住下,时刻关注着小公子的情况,公主不用再担心了。“ 贺龄君自是万般感激,又让人设宴款待太医,让人请他下去好好休息。 一回过头来,看到孩子在云清怀里面不停的扭动着身子,小嘴到处寻找,似乎是饿了,忙伸手抱过来,亲自给他喂奶。 孩子一叼住便急不可耐的吮吸起来,贺龄君感觉到乳房上传来一阵刺痛。 她忍着痛笑了:“这孩子吸的这么用力,八成是真的恢复了。” “是啊,公主,只要能吃能喝,孩子很快便会好起来的!”张嬷嬷在一旁笑呵呵的道。 苏晏去送太医回来,见状便退去外间,又去喊了小翠去厨房里张罗饭食:“今日忙碌了一天,又担忧又紧张,你去让厨房多准备一些公主喜欢吃的,赶紧送过来,她亲自给孩子喂奶,一定早就饿了。” “是,驸马爷,还是您关心公主。”小翠点着头就退下了。 房间里,孩子喝完了奶之后,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贺龄君抱了他整整一个时辰,一直都低着头痴痴的看他,也不觉得胳膊酸痛。 苏晏从外头脚步轻轻的走进来,站在床边上看了片刻,低低道:“把他放下来,让丫鬟们看着,我们去吃东西吧。” 贺龄君点点头,依旧依依不舍的看了好一会儿,才放下孩子。 自从出事之后,她恨不得孩子一直都活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再也不要分开才好。 “你呀,就是太紧张了……”苏晏拉着她的手,强行带着她走到外间饭厅里坐下,随即劝道:“ 放心吧,没有人能再伤害到他了。 贺龄君看着满桌子精致的饭菜,这才警觉自己今日一天都没有怎么吃过东西了,她缓缓在苏晏面前坐了下来,拿起筷子来却是想起之前的事情,咬着牙齿问道:“这件事真的是大姑做的?” “先吃饭,吃饭再说。” 苏晏伸筷子,替她夹了一块红烧排骨,递到她碗里。 贺龄君看了他一眼,低头默默吃饭。 吃完了饭,洗了手,漱了口,贺龄君又忍不住回屋看了一回孩子,见云清守在床边上,孩子睡的很是香甜,她这才松懈下来,脚步沉重的走出来。 苏晏拉着她在榻上坐下,亲自动手替她揉肩捏背,好一会儿才道:“当时搜查的时候,云清在场,让她来说比较清楚。” 说完,便去把云清叫出来,换小翠在里屋里守着。 云清一出来,看了这阵仗,便明白过来了,当即道:“公主,奴婢觉得,这件事看似是大姑所为,但实际上可能另有其人。” “怎么说?“贺龄君当即挑眉。 “第一,冒着巨大风险去做事,必定是有着超乎寻常的利,大姑害了孩子,对她有什么好处?若是被发现,她们一家都有可能被撵出侯府去,还有可能因此丧命,这么大的风险,却没有利,只有傻子才会这么做。” “第二,大姑的性子看着高傲,实则是没有心计,她进上京来为的是给两个女儿寻找好亲事,但是却舍近求远,舍本逐末,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倘若从国公府里面寻找一个替罪羊,用来算计公主你的话,那么大姑会是一个很好的人选,还有另一个人选就是表姨婆,当然,二夫人也是有这个可能被选中。” “那万一就是她呢?”贺龄君默默的听完,然后淡然问道。 “老太君说了,如果真的是她所为,不会姑息,定会为公主与孩子讨回公道。”云清说着,撇了下嘴,不屑的道:“不过奴婢认为,公主你还是不要报什么希望,即便查明了是她,老太君也不可能会杀了她的。“ “杀?为何要杀?这世界上多的是比死还要难堪的境地。”贺龄君闻言冷笑出声。 说着,她侧头看了苏晏一眼。 那毕竟是他的亲姑姑,他在这边听着她们两个人议论,心里面会如何想? 苏晏神情一直都是凝重的,见贺龄君看向自己,他当即咧嘴笑了一下,随即开口表明态度:“你不用担心,大姑是大姑,儿子是儿子,孰轻孰重,我还是能分的清的。” 他不是那是非不分的人,今日之事本就是他没有保护好她们母子,如今既然真凶查出来,他必定不会放过报仇的机会! 管那人是谁! 敢伤害他的妻儿,就要付出代价来! “好。”贺龄君满意的点点头,道:“现在就看事情的真相是什么。” 第二天,还没等她送走太医,侯府那边就出事了。 昨夜里大姑被软禁在客房里,嚎叫了整整一夜,咒骂了贺龄君与苏老太君一夜,然后天亮被人发现的时候,在房间里面悬梁自尽了。 恰好那个时候,老太君派张嬷嬷过去查看,一发现情况不对,立刻便赶紧将人放下来,又立刻请了太医来医治,忙忙碌碌了一大早上,总算是将人救活过来了。 “大姑寻死?” 贺龄君刚刚起来,喂孩子喝过奶,正要睡个回笼觉,就听到花厅里面下人在跟苏晏禀报这件事情,她立刻便将人叫进来询问。 “是的,幸亏张嬷嬷发现的早,而且,还抓住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小丫鬟,企图逃跑,被抓住了。” “小丫鬟?鬼鬼祟祟?”贺龄君闻言,脸上当即流露出好奇之色。 小丫鬟到底想干啥? 苏晏当即起身:”我去侯府那边看看。“ 昨日她们孩子出事,被人又是诅咒又是下药,刚刚查出来是大姑所为,她就悬梁自尽,虽然未遂,但是这件事从头到尾看下来,怎么都像是贺龄君与苏晏两口子欺负人。 如果大姑没有被救下来,那将怎么样? 贺龄君与苏晏是不是就要被全上京的人口诛笔伐?为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就将人往死里逼迫? 虽然,大姑就是死,也死有余辜。 可是这样一来,贺龄君与苏晏就白白被人害了孩子不说,还要承担恶名声。 “去,必须得去,一是看看大姑,毕竟是亲戚,二来一定要仔细调查清楚,她为什么要自杀。”贺龄君沉着脸道。 苏晏点点头,握了握她的手,然后转身出去了。 贺龄君在屋子里心事重重的陪着孩子,心里阴云密布,总觉得有一直看不见的手,从洗三宴开始,便在背后密密麻麻的织了一张网,然后慢慢收紧…… 不,不是从洗三宴开始,而是从太子大婚开始! 一直都有人在看不见的背后算计着她,她的孩子,她的丈夫,还有她的夫家…… 到底是谁呢? 看不见,又摸不着,贺龄君简直细思极恐。 …… 昌辉阁里,那个鬼鬼祟祟的丫鬟,没等用刑,便忙不迭的招认了。 当时大姑为了震慑苏老太君,也为了撇清自己的清白,便使出了假装上吊这一招,叫那丫鬟给她望风,准备这边一踩着凳子挂上去,那边就立刻大喊大叫的冲出去叫人,她只是为了震慑众人,而不是真的想要寻死。 结果,那丫鬟却是被人收买了的,她好好的答应了大姑,但是等大姑在屋子里上吊,用白绫把自己挂在横梁上了,她却没去叫人,而是就在屋外看着大姑挣扎,要不是张嬷嬷恰巧过来看望,只怕大姑这一次凶多吉少。 大姑惊魂未定,被救下来以后整个人都木木的,待在苏老太君的屋子里,老太君一连呼唤了她好几声,她都没听见。 “这都是阴谋啊!”苏老太君怒不可遏,一向脾气好,态度温和的她,难得发这么大的火气:“害死了人,回头闹起来,就把罪名往公主头上一按!那背后的人不知道安的什么心思!给我打!打这个丫头!一定要她把实话招认出来!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她!” “冤枉啊老太君!奴婢什么都没做!”那丫鬟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就是不肯招认。 很快便有婆子按着她,要打板子。 秦氏拦住了。 她转头看向苏老太君,难得的冷静:“老太君,不能打,万一打死了怎么办,事情得不到真相,那背后的人反而越发的猖狂了,我们将她送官,同时将这件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这样大家都会知道有人在背后捣鬼,而不会被人说,公主容不下侯府亲眷,连大姑都要害。” “送官?那些人能查出来真相么?万一把人弄死了,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怎么办!”苏老太君依旧很愤怒。 “那好吧,咱们自己调查。” 秦氏闻言点点头,倒是很理解苏老太君的感受,这件事牵扯到了大姑,如果见官,大姑谋害公主孩子的事情也会一并曝光,苏老太君不愿意,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秦氏当即扭头看向那丫头,淡然开口道:”你叫秦香是吧?家住城南郊外一处名叫帽子胡同的地方,家里爹娘健在,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妹妹,是吧?“ 在所有人都还不认得这个秦香是谁的时候,秦氏一开口便将其祖宗三代都说了出来,可谓是惊人。 那丫鬟猛然间愣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秦氏,半天说不出话来。 看她那个表情,秦氏说对了。 秦氏笑了笑,淡然开口道:“你可以不招认,但是一旦我们将你送官,不光光是你,你们家所有人都要下大监,这辈子就别想活着从里面出来了,谋害国公府女眷是什么罪名,谋害公主又是什么罪名!包括你哥哥上个月刚刚出生的那个孩子,一样不会放过。” “你们自己都有孩子!怎么能对才出生的孩子下那样的杀手!”苏老太君听到这里,顿时怒了。 秦香一声不吭,脸上露出一丝惶恐。 秦氏也不急,慢慢悠悠的道:“你今年十六了,还有一个定了亲的未婚夫是不是?好像是叫……阿牛?是在隔壁的尚书府里做车夫么?” 这句话一出,秦香的脸色终于大变。 第170章 “按照规矩,他也是连带。”秦氏慢悠悠的道。 “你们……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打算屈打成招么?”秦香终于不是一开始的示弱了,眉眼之间有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狠绝,与破釜沉舟。 秦氏看着她,淡淡道:“我们只是想问,到底是谁指使你的。” 秦香闻言,顿时犹豫了。 秦氏也不急,回过头去安抚苏老太君,还有大姑:“母亲别担心,那个背后使坏的人,一定会揪出来的!” “你说……这背后的人,是冲着谁去的?是公主么?”苏老太君忧心忡忡的道。 原本一场热热闹闹,欢欢喜喜的洗三宴,弄到现在,全家上下已经没有任何喜悦了,全都笼罩在阴云之下。 “肯定是。”秦氏很笃定的点头:“无论是之前的给孩子下药,还是设计大姑,以及如今趁机要大姑的命,都是冲着公主去的,招招狠毒,防不胜防,这背后的人十分阴险,在上京中的地位必然不低。” “那……会是谁?七公主么?” 苏老太君闻言顿时皱起了眉头,随后摇摇头,道:“不像是她,她没有这么精明。” 她看不上玉娴那高傲的劲儿,也早就看出来那是一个绣花枕头,内里全是草包。 “不一定是她,但是七公主有害龄君的心思。”秦氏摇头道:“眼下我们第一个要关注的人,就是她。” 这个时候,一直都沉默着的秦香,忽然开口道:“对!就是七公主指使我对付公主的!” “顺着我的话有意思?”秦氏转头看她一眼,笑了:“你还不如不说。“ 秦香顿时抿了抿嘴唇,依旧道:“就是七公主指使的我,我手里面有她给我的信物!” “东西在哪里?” “在我卧房的床底下……” “去搜!”秦氏一挥手,吩咐道。 很快,便有好几个嬷嬷应声而去。 大姑看到这场面,终于起身,却是一下扑到秦香面前,对着她又抓又打,泄愤似的怒喊道:“你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不救我!你个贱蹄子!不要脸的东西!你居然是个奸细……” 刚刚秦氏说的那些,她可是一字一句都听见了。 秦香任由她打骂,打的急了,她也忍无可忍的道:“你整日不是打骂下人,就是要我们替你去做见不得人的事情,稍不如意就要被你发卖到妓院里去!我凭什么要救你!“ “好啊,你敢污蔑主子?“ 大姑闻言就是一巴掌甩在了秦香脸上,打的更狠了。 “等等!“苏老太君开口制止了她,然后冷冷看向秦香,问道:”什么叫吩咐你们去做见不得人的事情?你指的是什么?“ 大姑听到这里,顿时有一些些慌,忙道:”母亲!她那是污蔑!你怎么能相信呢?“ “是不是污蔑,等她说出来就知道了。”苏老太君淡淡道。 秦香抬起了布满巴掌印的脸,看着苏老太君道:“见不得人的事情,当然是背地里散播一些公主的谣言,说她蛮横霸道,不尊敬长辈,光喜欢耍公主威风,却无所事事。见不得人的事情,当然是背地里买一些姿色可人的美人,让她们勾搭世子,当然,奴婢几个也是被逼着去勾搭过的,只是世子一概不理会,并不打算纳妾。” 这些事情,苏老太君统统都不知道。 此时此刻听闻,一双眼睛锐利的看向大姑。 大姑顿时便怂了,在苏老太君面前怯懦的一句话都不敢说,一转过头去却是怒目瞪着秦香,恨不得将她撕碎。 她怎么就那么倒霉,偏偏听信了秦香这个小贱人!先是差一点害了她的命不说,现在又在老太君面前冤枉她! “母亲!女儿是冤枉的啊!女儿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大姑喊冤。 秦氏在一旁插嘴道:“大姐,别装了,你的婢女勾引阿晏,我可是看见好几次了,府里面到处扔的都是她们的手绢,别以为我不知道,只是因为没闹出风波来,我们忍下了而已。” “荒唐!”苏老太君闻言狠狠的一拍桌子,随即怒瞪大姑:“这府里是有人阻拦你不让你来么?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母亲您之前就不让我回来……”大姑闻言愤愤不平,泪流满面:“我不得替自己想一些法子嘛!大哥那个人又古板又不解风情,侯府以后都是大房的,我自然只能从阿晏这边寻找突破口……” “可你也没将我放在眼里。”秦氏淡淡的道。 大姑每次来侯府,都不会给她好脸色瞧,这么多年,她都习惯了。 苏老太君闻言,脸色很难看很难看,同时还有一些些难堪,与无地自容。 大姑是她的女儿,都是因为她的纵容,才能做出这些不堪入目的事情来,归根究底,是她这个母亲错了。 如今之计,为了侯府安稳,只能以后都不允许大姑回门了。 “这件事了了以后,你就回去,日后再也不要来了。”苏老太君冷冷道:“即便是来了,侯府大门也绝对不会为你敞开,今日我便会下令。” “母亲!”早就知道是这么个结果,但是真从苏老太君嘴里听到的时候,大姑还是感到有一些伤心愤怒。 她不甘心啊! “时间给的够多了,你还不肯说,那就只有去见官了。” 秦氏这个时候看向秦香,淡然开口道:“至于那幕后之人,我们也不是非要知道,只需要证明,大姑上吊之事,与公主无关即可。你一个人足以说明一切。“ 说完,便让人将她拉下去。 别看秦氏事事询问苏老太君的意思,但是这个侯府中真正拿主意的人,反而是她。 她一开口,立刻便有四五个强壮的婆子冲上来,将秦香五花大绑,并且准备往她嘴里塞抹布。 秦香不停的摇头挣扎,同时大声喊道:“我说!我说!你们不要伤害我的家人!” 她终究是服软了。 秦氏挥挥手,命两边嬷嬷退下,然后看着她道:“说吧,到底是谁。” “就是七公主……”秦香当即道:“小公子满月宴当天,她来了侯府之后,派人找我,将那药包交给我,让我趁机从六公主面前经过,这样,小公子便被感染了……” 她这样说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秦氏依旧不相信秦香。 她总觉得这小丫头是在刻意的隐瞒着什么,她说的不是真相。 “既然是七公主让你下的药,那你为何要陷害我?”大姑愤愤不平的道。 秦香怯懦的看了她一眼,然后低低道:”七公主不想被人发现,也不想跟侯府闹翻,所以才……“ “我就活该被嫁祸么?”大姑都要气死了,扑上去还要打人,却被嬷嬷们拦住了。 秦氏安慰她稍安勿躁,又对着秦香问道:“你说的是真话么?” “我说的就是真的!”秦香一直在不停的腔调那个背后指使她的人就是玉娴,不停的祈求道:“求求你们,不要去伤害我的家人,还有阿牛哥,他,他好容易才找到的差事……“ “你们家人可怜,那公主的孩子就不可怜么?我的孙子就不可怜么?”秦氏冷冷道。 秦香没了话说,只是不停流泪,眼神里有悔恨之意。 很快,去秦香房里搜寻的嬷嬷们回来了,带回来了一张锦帕,还有一些金簪首饰,看着很是华丽。 “这些,都是七公主赏赐给我的!”秦香一看到那些东西,便连忙说道。 秦氏伸手接过了那簪子,翻过来看了一眼,道:”不错,内务府锻造,是皇宫里的东西,可是这簪子上又没有刻字,谁能知道这是七公主的东西?拿出去了别人还以为是我们故意捏造了,想要污蔑七公主呢!“ “这簪子七公主一直都戴在头上的!” 秦香急急忙忙的道:“那日洗三宴上,七公主也戴了!所有人都看见了!她不能抵赖的!” “她当时摘下了这簪子给你,让你揣着药粉给孩子下药?“秦氏问。 “是的!”秦香忙不迭点头。 “你当我们都是傻子么!”秦氏一下就将那簪子摔在秦香脸上了,怒斥道:“这么明显的把柄,七公主怎么可能给你!孩子出事了,她为什么又不第一时间杀你灭口?还又让你去陷害大姑?还大意被抓了,所有的一切证据都指向她,请问七公主是有多傻,才会这样做!” 秦香被砸的七荤八素,整个人发怵于秦氏的威严,她从来都不知道这侯府夫人居然这么凌厉。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 苏老太君瞧了愤怒的秦氏一眼,然后幽幽开口:“既然她不肯说,那就拿着这些东西,送官吧。” 秦氏立刻点头,她早就说过要这么做了! “不要!”秦香一看自己还是要见官,立刻拼命摇晃着头,阻止嬷嬷们靠近她,然后冲着秦氏大声呼喊道:”我已经说了真相了!你们还是不肯相信我!难道奴婢的命就真的这么低贱么!“ 话音刚落,她便猛的侧过头去,低头狠狠的向着身边的柱子撞去! “快拦住她!” 这一下事发突然,众人都愣怔住了,唯有秦氏飞快的让人阻拦。 但是终究还是迟了,秦香一头撞在柱子上,向后摔在地上,额头上一瞬间就如同喷泉一样冒出大量的鲜血来,众奴婢们冲上前来,将她从地上搀扶起来,张嬷嬷凑近看了一眼,然后起身回禀道:“没救的了,她是下了必死之心的。” 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死在了眼前,屋子里的人大部分都有些发怵。 丫鬟嬷嬷们胆战心惊的瞧着这一幕,秦氏与苏老太君眼睛里都有些不忍之意,还有一些惋惜,但是大姑看到秦香撞死了,脸上却露出大大的笑容,显得心满意足。 这贱丫头终于是死了! 她实在是对吃里扒外的秦香恨之入骨,只盼着她早死。 “母亲,眼下这线索又断了。”秦氏回头看向苏老太君,道:“那幕后之人未必就此收手,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让大姑先回去吧!她带着孩子早早的走了,那些人想算计公主,也没了法子不是?” “对对对!我这就走!“ 大姑手软脚软的从地上爬起来,连连点着头,心有余悸的道:“我再也不来了!再也不来了!” 刚刚生死一瞬间的事情,还历历在目,现在就算是让她留下来,待在侯府里,她都不愿意了! 至于女儿们的婚事,那有什么难的,纵然不能嫁在上京里了!嫁在江南也是好的! 她是再也不要回来了!太可怕了! “大姐,你确定现在就回去?“一旁三夫人幽幽的开口道:”你就不怕半路上出事么?“她的表情意味深长。 大姑闻言,先是一愣,紧跟着脸色便难看起来。 不管怎么样说,贺龄君的孩子都是因为她,才险些死去的,这是刻骨之仇了,她完好无损的离开上京,难保公主不会在半路上对她动手脚啊! 万一公主要她的命,那可如何是好啊? 大姑顿时便紧张起来。 “公主不会对你动手。”秦氏看穿了大姑的小心思,淡然开口道:“惩罚你的人,自然是母亲,公主不屑对你出手,她只是日后不会再愿意见你罢了。” 这句话既是解释,也是提醒苏老太君,别管大姑遭遇了什么,她都对不起贺龄君,也对不起苏晏,必须惩罚。 苏老太君的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她朝着大姑看了片刻,忽然挥舞起龙头拐杖来,劈头盖脸的向她砸落:“孽障!你做下此等错事,还不滚去公主府,一步三叩首,亲自向公主认错!她原谅了你!我才能原谅!” “母亲!凭什么?” 大姑闻言,先是一愣,继而愤怒起来。 贺龄君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公主!还是个嫁到她们家里来的公主,凭什么要她道歉? “你不去?那你走吧,半路上是生是死,我不会多问一句。”苏老太君冷冰冰的道:“我也不会劝阻公主,别看她温和安静,但却是个有仇必报的人,你想好了。” 有仇必报四个字,落入大姑耳中,她不由的浑身一颤。 这件事实在是太可怕了。 也太屈辱了。 可是为了活命,她不能不干! “母亲……”大姑左思量,右思量,半天终于咬牙切齿的道:“我去给她道歉!” 说完,起身一脸视死如归的向外走去。 苏老太君没有阻拦她,而是向着秦氏看了一眼,低声道:“你跟着去吧,免得闹腾起来,公主才刚刚生完孩子,别出事了。” “是,母亲。”秦氏闻言,深深的看了苏老太君一眼,这才去追大姑。 公主府外。 大姑瞧着眼前这扇紧紧关闭着的大门,又是不甘,又是愤怒,尤其是随着大门怎么敲都不开,四周渐渐围拢过来一大批看热闹的百姓,她就越发的觉得无地自容,无数次的想要掉头就走。 可是想想贺龄君的脾气,想想苏老太君说的那句有仇必报,大姑到底没有走,咬咬牙扑通一声在大门前跪下,大声呼喊道:“我错了!求公主原谅!” “错了?她怎么了?“四周顿时响起七嘴八舌的议论声,有人问道:”听说洗三宴之后,六公主的孩子就生了一场邪门的大病,当时就有太医说是被人诅咒了,还下了药,难不成已经找到凶手了?就是这侯爷的姐姐?居然陷害自家亲戚,真是可怕呀!“ “好像就是的!” 这些声音几乎像是贴着大姑的头皮,往她耳朵里灌。 大姑真恨不得将这些看热闹的都撵走!乱棍打走! 但是她不敢。 以一人之身,引发众怒,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情。 大姑跪了良久,也没看到面前的这两扇沉重的门有什么动静,她终于忍不住又喊了一声:“我有罪!求公主原谅!” “我有罪!求公主原谅!” 一声又一声,慷慨激昂。 过不多时,那大门里面终于是有动静了,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走出来面色冷漠的云清。 “大姑这又是何必呢?”她淡淡开口道:“大姑所做之事,自有侯府众人评判,我们公主可不敢逾越。” “不!是我的错!” 大姑诚心诚意的道:“是我识人不清,让奸细混入侯府,险些害死了孩子,更险些害死了自己的性命,我知道自己有错,错在不该对公主抱有成见,请公主原谅我这一次吧!公主若是不肯见我,我便一直跪下去!“ 她这番话,也是将自己从害孩子的事情当中摘出去。 果然,四周众人听了,纷纷都议论起来:“居然不是她?她被人利用了?是谁?” “是什么奸细混入了侯府中?” 云清看到大姑明为道歉,实为委屈愤怒的眼神,不由的冷笑一声,又听了这番话,她点点头,道:“大姑言重了,怎么能让您一直跪着呢?只是不巧的很,公主刚刚喂过孩子,一起睡了午觉,此时还没醒来呢,还请大姑先行回去,改日有空了……“ 第171章 居然叫她回去!这还是不肯原谅! 原本正准备起身的大姑,脸色一下变得难看起来,跪在地上根本没法起身,好半响才道:“公主不肯见我,我就不起……” 大庭广众的,她执意耍赖,云清也不能将她怎么着,好劝歹劝都没什么用处,云清也有些无奈了,只得又回去禀报了贺龄君。 贺龄君想了想,到底还是让人将大姑弄进来,不管怎样,那都是苏晏的亲姑姑,不能太过了。 这一切苏晏都在旁边看着,却也并未说什么,只是任由贺龄君吩咐,末了问道:“你若是不想露面,我就去打发了她。” “没事儿,人家是特地来道歉的,我岂能不见?”贺龄君闻言摇摇头,道:”这样反而给了她污蔑我的理由。“ 苏晏听她这样说,便点点头。 很快,大姑便被带了进来。原本贺龄君还打算晾着她,晾上几个时辰再说,但后来想想还是算了,先见见她,看她怎么说吧。 以贺龄君的聪明,不会不知道大姑能来道歉,背后是苏老太君的意思,她只是想看大姑如何认错。 毕竟,让一个高傲的,瞧不起你的女人,低声下气的亲自来给你道歉,这件事本身想想就很开心。 “公主……”大姑看到贺龄君好整以暇的坐在上首位置,怀里面抱着孩子,低头不知道在跟苏晏说什么,看到她进来了,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心里顿时有些生气。 “大姑来了。”贺龄君终于抬起头来,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大姑看到贺龄君这幅傲娇的样子,真恨不得扑上去狠狠的咒骂她一顿,但是想到自己今日是来干什么的,当下便忍住了怒火,低声下气的上前,直挺挺的在贺龄君面前跪下来,低着头咬牙切齿的道:“是我错了!请公主原谅我!” “大姑何错之有。”贺龄君淡淡开口,将怀里面的孩子交给云清抱下去,坐正了身子,淡然扫向大姑,声音里带了一丝嘲讽:“您是长辈,本宫可不敢说什么原谅不原谅的话,大姑还有别的事情么?没有的话就先回去吧,请恕本宫身子微恙,就不相送了。” “别!” 大姑闻言急了,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道:“我不该对公主心怀不满,也不该给别人可乘之机,我虽然没有害过孩子,可是孩子却因为我而受苦!我是真的后悔了!也知道错了!请公主原谅我吧!” 这最后一句话,她说的真心实意。 只要贺龄君原谅了她,她就可以麻溜的领着闺女离开上京这个是非之地了! 这上京实在是太可怕了! “看来大姑也知道自己愚蠢啊……”贺龄君闻言幽幽的看了大姑一眼。 她没说原谅的话,这话她死都不会说。 凭什么她的孩子被害的那么惨烈,而她却不能向罪魁祸首报仇?不能报仇也就算了!如今还要委曲求全的原谅她!她做不到! “公主……你就原谅我吧!”看贺龄君一直不发话,也不叫她起来,大姑顿时急了。 她这么多年都养尊处优的,即便是嫁到了外地,回到上京里来无论是去哪儿都被奉为座上宾,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磋磨? 膝盖真的是要疼死了。 跪在这里也就比跪在外头被人围观丢丑好上那么一丢丢。 真是太倒霉了!贺龄君怎么还不原谅她! 没法子跟贺龄君硬杠,大姑扭头看向一旁的苏晏,企图让他开口帮着劝劝。 但是苏晏瞧了大姑一眼,冷冷开口道:“姑姑,抱歉,你伤害的是我的儿子,请恕我不能昧着良心劝说,我是您的侄儿,更是孩子的亲爹,这一次,我站公主。” “你!”大姑闻言气的不行,哆嗦着手指指着苏晏道:“我是你姑姑啊!我小时候对你那么亲!更何况我原本就是被冤枉的!孩子根本就不是我害的!是别人利用……” “那为何不利用别人,而是利用你?” 苏晏冷冷打断了她道:“还不是因为你平日里对我看不顺眼?还不是因为你自己也存了要我倒霉的心思?” 这话可谓是戳中了大姑的心思,她顿时便心虚起来。 “你回去吧。”贺龄君淡淡开口:“本公主永远都不会原谅你,就算是老太君亲自前来也没有用!你倒也不必要害怕本公主会暗中害你,看在你是苏晏亲姑姑的份上,又是被人利用,本公主可以不杀你,但是从今往后,你还有你的孩子,都不要再出现在本公主面前了。” 她与她的孩子…… 那岂不是说,她想要两个孩子嫁入上京的希望,要落空了? 大姑一脸震惊的看着贺龄君,简直以为自己理解错了意思。 但是贺龄君笑盈盈的看着她,告诉她没错,就是这样,她就是不允许大姑一家再回上京了。 这个苏老太君事先可没有说过! 大姑心里气愤的很,想要与贺龄君理论,但却又心虚的很,最终一脸憋屈的问道:“你真的不会派人在我回江南的路上动手?” 贺龄君投给她一个不屑的眼神:“我只是不待见你,不原谅你,可没说要杀你!“ “放心吧,大姑。” 苏晏在一旁道:“公主要杀你,有一百种法子在上京就可以办到,没有必要费力在半路上动手。” 真的没有必要么? 大姑疑惑的看向贺龄君与苏晏,但是他们两个人却已经不理会她了,低着头去逗弄孩子去了。 大姑瞧见,一颗心放松了大半。 她悻悻然看了贺龄君一眼,道:“既然这样,那就太好了,如果我路上出事,那就一切都是公主做的!” 说完,她便不理会贺龄君,麻溜的从地上起身,一瘸一拐的转身奔出去了。 贺龄君欣赏了一下她落荒而逃的身影,扭头看向苏晏,语气凉凉:“你瞧,她不仅不相信我们,反而还倒打一耙!这就是你们国公府的亲戚,真是长见识。” “你别跟她一般见识。”苏晏闻言无奈的看贺龄君一眼,道:“等大姑走了以后,我们便可以动手对付府里面还有上京的那些魑魅魍魉了。” 贺龄君听到这个,脸色也渐渐的冷了下来,缓缓开口道:“不用急,等等,等我身体渐渐的好转起来,再一一的算账。“ 这一次在洗三宴上动手的人,贺龄君心里已经有了数,她绝对不会放过那个背后捣鬼的人! …… 贤王府中。 开春以后,后花园里桃花梨花,杏花,玉兰花,各种鲜花争先恐后的开放。 又是一个明媚的春天。 贤王坐在凉亭内,悠悠闲闲的靠着栏杆望着池塘里的鱼儿,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他头也没回:“情况怎么样?苏家的大小姐可是上吊了?” “回王爷,是上吊了,但是被救下来了。”来人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被救了?”贤王捏着鱼食的手不由一顿,似乎是有些困惑的看着那下人。 “回王爷,是的,我们安排的那个人不够机警,恰好被苏老太君身边的嬷嬷给救下来了,算那大小姐命大。” “现在情况如何?苏家必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贤王嘴角勾起一抹冷漠的笑,慢条斯理的道:“一定会仔仔细细的审问她的。” “王爷放心,还好我们提前做足了准备,那丫鬟只要还想要她家人的命在,就绝对不会将王爷您招认出来,只会指认七公主,反正她的嫌疑最大,她也一直都在想办法对付六公主,没人会怀疑的。” 贤王脸上的笑意依旧没有。 他两道好看的剑眉缓缓皱起,闻言淡然开口道:“别人或许可以,可那是六公主,本王翻看了这位公主近些年的履历,发现她最近变得有意思的很,跟过去的傻白甜相比,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似乎有手段,也有脑子了,这件事会瞒得住她么?本王真的很怀疑……” 这位六公主有这么聪明么? 下人脸上露出了困惑的神情来,似乎并不相信这一点。 但是贤王却低头沉思起来,时而皱着眉头,时而唇边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下人悄悄的退了出去。 …… 洗三宴过去一个月,贺龄君出了月子,孩子也养的白白胖胖的了。 洗三宴的惊心动魄,吓着了侯府众人,因此这次满月宴并不大办,侯府里连一张请帖都没有发出去,只是自家人围坐在一起用了一顿饭。 但是送给孩子的礼物,却是源源不断的送到贺龄君手里面,光是苏老太君就送了两份,一个是一块价值连城的玉观音挂坠,另一个是一块墨玉锁,其他人送的礼物,也都挺好的。 贺龄君一一让人回了礼,然后把这些东西几乎都送进了库房里去,孩子白白嫩嫩的,脖子上手上都没戴什么首饰,贺龄君的解释是,她早先在宫里面,有一些兄弟姐妹就是因为戴了这些东西,而变得痴傻,变得疯癫,还有的直接就掉进池塘里去淹死了,根本没有活到成年。 “龄君,你担心的太过了。”苏晏听到这话,忍不住劝她道:“这都是府里面长辈送来的礼物,应该不会的……” 他是知道皇宫里黑暗,但却不知道会这么黑暗。 ”你忘记洗三宴的事情了?“贺龄君忍不住的道:”那个时候我们也以为不会出事,谁能想到最后还是出事了!“ 苏晏听到这里,也叹息了一声:“好吧。” 他没有再劝了。 贺龄君出了月子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出城带着孩子去城郊泡了个舒舒服服的温泉,又回来将孩子交给秦氏照看,自己则带着云清,也没叫苏晏,直接拿着那枚钗子,浩浩荡荡的杀上樊家,直接就拿鞭子狠狠的将她抽了一顿。 恰好当天,玉娴因为许久不见樊乐,又打算故技重施,故意在屋子里准备了催情香,还给自己换上了特别透的薄纱裙子,在房间里摆出诱惑的姿势,不料她没等来樊乐,却等来贺龄君让人撞开了房门。 “谁!你们干什么!”玉娴气的大叫,急忙抓过一旁的毯子盖住自己。 “你自己做下那腌臜事情,就应该会料到有这么一天。“贺龄君领着人浩浩荡荡的从屋外走进来,一进门就深深的皱起了眉头,用手扇了扇皱眉道:”这什么味道!“ 云清立刻就在屋子里搜查,很快盯住案几上的焚香,扑过去一闻,大声道:“公主!是催情香!” “啊?这么恶心。”贺龄君当即用手捂住了嘴巴,露出一个厌恶的表情来。 云清当即捏着那焚香炉,扔到院子里去了。 贺龄君则站在了玉娴的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慌乱不已的她。 “贺龄君!你这是干什么!”玉娴看到贺龄君气势汹汹的闯进来,气的怒不可遏:“这里是樊家!不是你们家的后花园!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你说我为什么要来找你。你又做了什么亏心事。“贺龄君上前,一把扯住了玉娴的头发,逼视着她道:”我儿子生病,是因为你让人下药的,是不是?“ 玉娴没有想到她会直接问了出来,顿时便有几分心虚,她闪躲着贺龄君的目光,大声的尖叫道:“不是我!我没有!你血口喷人!你放开我!” 她想要与贺龄君撕扯,可是却不敢有大动作,她穿的哪件衣裳几近透明,她不想让人看到! 但偏偏,她不想让人看到,贺龄君就非要让人看见,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硬是将玉娴从床上拖拽了下来,拖着她来到院子里,对着一大群围观的人道:“你也是公主,也是一府主母!瞧瞧你这穿的都是什么东西!要是父皇见了,只怕要恨不得没生过你这个女儿吧!你真是将父皇还有祖父的脸都给丢尽了!” 贺龄君带来的人,全都冷漠的瞧着这一幕。 但奇怪的是,樊家的人,居然也都冷漠的看着,并不上前阻止。 唯有玉娴自己在那边大喊大叫,她恨不得就地找个地洞钻进去!实在是丢死个人了! “你放开我……放开我……” 玉娴不停的挣扎着,想要闪躲。 却在这时,她们身后响起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贺龄君一回头,就看到穿着一身青色长袍,垂着两只手的樊乐面无表情的站在院子门口,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了。 “夫君!救我!救我!”玉娴一看到樊乐,就好像看到救世主一般,忙激动的冲着她大声呼喊起来。 但樊乐连看她一眼都不曾。 自从进了院子之后,他的目光就一直都盯在贺龄君的身上。 许是生了孩子的缘故,贺龄君整个人的五官都变得更加柔媚了,身上也多了一丝温柔的气质,这大概就是做了母亲之后的变化吧。 但毫无疑问,这样的贺龄君,也越发的让人移不开眼。 樊乐瞧着她,努力的回想着之前梦中他与贺龄君成亲生子的画面,渐渐的,那个时候的贺龄君,与眼前的贺龄君重叠了。 只可惜,现在那个陪伴在她身边的人,不是他。 樊乐有些心酸的收回目光,冷冷开口道:“敢问六公主私自闯入我府中,到底所为何事?” “这就要问你的妻子了。” 贺龄君说着,放开了玉娴,缓缓从怀里面伸手拿出一根金簪还有帕子来,举起来让所有人都能看见:“之前洗三宴上,有人对我儿子下毒,而这些东西都是从那奴婢身上搜查出来的,审问过后她也招认,就是七公主指使的她,所以我便来了!为我儿子讨回公道!” “我没有!”玉娴一看到贺龄君拿出来的东西,顿时脸上就露出一丝惶恐,但是她还是大声的呼喊反驳起来。 她企图推开贺龄君,往樊乐身边去。 但是樊乐一句话,让她僵在原地,只听他冷冷的道:“你真的这么做了?真是一点也不意外。” “夫君,我……”玉娴怯懦的看着樊乐,心里又是愤怒,又是憋屈,他是她的夫君,为什么却不站在她这一边,却要与贺龄君一起数落她!还瞧不起她! 没错,樊乐瞧向玉娴的那一眼,是极度厌恶的。 他也不想掺和这件事,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冷漠的对贺龄君道:“既然事情是她做下的,你想怎样就怎样。” 说完,便转过身去大踏步离开了。 “夫君!”玉娴急了,大声的呼喊起来,但是樊乐充耳不闻。 玉娴想跑,但是贺龄君拦住了她,也没跟她客气,直接就让云清上鞭子,结结实实的将她抽了一顿。 惨叫声几乎划破整个樊家上空。 樊乐其实没有走远,他就在不远处,静静的听着,面无表情。 贺龄君看着云清揍玉娴,揍的差不多了停下来,盯着她道:“你为什么要害我儿子?我真的忍你很久了!我们之间有那么多的仇恨么!你为什么要一直针对我!” “我为什么要针对你?你还来问我?” 玉娴抬起头来,冲着贺龄君呸了一声。 第172章 劝解 “是我先看上苏晏的!你却跟我抢!害的我只能嫁给樊乐……” 玉娴两眼愤怒的瞪着贺龄君,恨不得扑上去将她撕碎。 贺龄君啪的甩了她一巴掌:“你看上就是你的了?人家苏晏愿意娶你么?他可是从头到尾喜欢的人是我!” “才不是!” 这一巴掌挨的挺重的,玉娴却仍旧不死心的瞪着贺龄君,不停的挣扎着想要跟她拼命,但是却被云清死死的控制住了,根本就近不了贺龄君的身。 玉娴不服气的大喊:“如果没有你,他一定会喜欢我的!一定会喜欢我的!都是你害的……“ “你哪里来的自信。”贺龄君闻言顿时嘲讽的冷笑了一声:“纵然是没有我,苏晏迎娶的也会是一位真真正正,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而不是你!就算这天下的女人死光了,他都不会看上你!别痴心妄想了!” “不可能——” 玉娴听了这话,两只眼睛瞪的大大的,像是受不了这个打击。 贺龄君冷笑一声,又甩了她一鞭子,一想到儿子那日遭遇的惨状,她就恨不得再多打几下。 却在这时,云清阻止道:“公主,别打了,她好像有些不对劲……” 贺龄君闻言一愣,低下头去就看到玉娴的脸色忽然渐渐变得苍白,整个人的身子也不由自主的往地上坠落,要不是云清拉着,她人就摔地上去了。 贺龄君当即问道:“她这是怎么了?假装晕倒么?” “才不是!”一旁玉娴的丫鬟忍不住叫嚷道:“我们公主最近葵水一直没来!八成是有了身孕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六公主你就是害死她的凶手!” 玉娴已经合上眼睛,整个人都虚弱的靠在了云清身上。云清闻言反手抓起了她的手腕,迅速一把脉,脸色就是一变。 “公主,她说的是真的……六公主她……有了身孕了……” “当真?”贺龄君也有些惊讶,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回头看一眼玉娴,当机立断的下令:“把她抬回屋子里去!派人去请太医来!” 既然有了身孕,这笔账,她只能先给玉娴记下了。 很快,太医就被请来了,诊断之后,的出了与玉娴一样的结论。 贺龄君还没有离开樊家,让人搬了椅子坐在院子里,正抬眸瞧着院子里的玉兰花,听到详情,站起身来道:“既然是有了身孕,这就是樊家的喜事,派人进宫向太后道喜吧,也顺便派人去将樊乐找回来。” 说着,抬脚向外走去。 却刚好碰到了走进来的樊乐。 贺龄君不由停下脚步,勾唇看着他道:“恭喜啊,七驸马,你要当父亲了,太医说,她有些小产的迹象,不过却不是因为我的毒打,而是因为她吸了催情香的缘故。” 樊乐听到这个消息,十分意外。 他没能想到玉娴会怀孕。 他们两个人虽是夫妻,但是平日里并不住在一起,有那么几次他着了玉娴的道儿,在她房间里歇息留宿,上个月的时候就有一次,没有想到竟然就怀孕了? 还是说这个孩子根本就不是他的? 樊乐一瞬间就想了太多。 但是转瞬即逝。 他的眼睛紧紧的盯着贺龄君,好半响才露出一个淡漠的笑容来,勾起的嘴角全然都是冷意:“那这么说,我还要感谢六姐姐了?” 他迎娶了玉娴,便跟着她称呼贺龄君六姐,这个称呼出口的瞬间,他就觉得后悔。 这简直就像是在羞辱他自己。 “感谢不必了,你还是好好的管一管你这个妻子吧。”贺龄君回过头去,满脸厌恶的看向玉娴的院子,冷冷开口道:“再放任她如同疯狗一样的撕咬别人,我可是不会客气!” 说完,便绕过樊乐,大踏步向外走去。 樊乐听她这样说,不仅没有感到被羞辱,还觉得贺龄君形容的贴切。 现在的玉娴,可不就是疯狗嘛!逮谁咬谁! 果然,玉娴有喜这件事很快便传开了,同时尘嚣至上的,还有她被贺龄君差点打的小产的流言蜚语,太后在宫中气的一连摔了好些茶盏,还亲自去找皇帝痛斥贺龄君,同时坊间流传贺龄君粗鲁无比的流言。 贺龄君对此一概置之不理,只是在府里日日带孩子,过的不要太好。 反正一切都有苏晏与秦氏拦在外头,她根本就什么都不用操心。 又过了一天,那些流言蜚语便都渐渐的消失了,秦氏亲自带着证据,证人去衙门告状七公主玉娴在洗三宴上对孩子下死手,并且诅咒孩子,做了厌胜布偶的事情,也渐渐的被众人所熟知,众人这才知道贺龄君并非无缘无故去打玉娴。 任何一个母亲孩子被害,都会不顾一切的跟人拼命的。 太后听到这事情,顿时脸面尽失,亲自派了嬷嬷带着她的谕旨,专门登门狠狠的将她玉娴教训了一顿,念在她总算是有了身孕的份上,并未责罚。 之后,太后又派人往护国公府,给贺龄君送了一些上好的补品,还有一些钗环首饰加珠宝。 那些东西,秦氏都送到了公主府里来。 贺龄君见了,神情淡淡的,抱着孩子并未有什么喜色,只道:“皇祖母有心了。” 秦氏在一旁看着她的脸色,笑着道:“不管怎样,都是一份心意,我让人给你放到库房里去?” “好。”贺龄君点点头。 秦氏便让人将东西撤下去了,对于贺龄君冷淡的态度,她是见怪不怪。 太后不喜欢贺龄君,这是朝中内外都知道的事情,她很是理解贺龄君,对于不喜欢,不亲近的长辈热络不起来,那都是正常的。 “你二弟的婚事,要定下来了……”秦氏笑呵呵的抱着孩子跟她唠家常:“是林侍郎府上的千金小姐,长女,素来稳重,性情温和,长相俊美,这样的姑娘嫁进来,即便是做侯府主母也是够了的,嫁给阿恒,真是委屈了人家。” “这样好啊!”贺龄君听了这话,顿时双眸一亮。 她要苏晏脱离护国公府,由苏恒来继承侯府,苏恒正是需要这样一位温和持重的媳妇,秦氏说的这些可真是太好了。 “我也觉得,就是希望阿恒成亲了以后,能够不要那么颓废了。” 秦氏闻言点点头,继续感慨万千的道:“自从芳若嫁给了太子,成了侧妃之后,他便一直都很消沉,既不出去喝酒了,也不胡闹了,每天待在屋子里也不知道在干啥,瞧着难受的紧。” 心心念念一直喜欢的女孩子终究嫁给了别人,成为了别人的小老婆,妾室,不受待见,这搁在哪个男人身上,心里都不会痛快啊! “只能期待时间让他慢慢想通了。” 贺龄君也叹息道:“母亲,你也别太担心了,你要相信苏恒,他终究不是一般的人,他是您的儿子,出身满门忠烈的护国公府,他不会一直都消沉下去的。” “但愿如同你所说吧。”秦氏点点头,然后看着贺龄君有些难以启齿的道:“龄君啊,母亲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情你说。”贺龄君忙答应了。 秦氏帮助她良多,难得开口,她当然要满足。 “母亲能不能求你帮着劝一劝阿恒。”秦氏看着她,无可奈何的道:“劝他想开一些,现在无论做什么都没用了,不如认清现实,安下心来,接受亲事,重新来过。” “苏恒不愿意迎娶林家小姐?” 贺龄君闻言,心中一动,总算是明白过来了。 “是啊!这孩子不肯!”秦氏忧心忡忡的道:“秦家对于这门婚事也是同意的,就是提出来要相看一下,我已经做好了安排,就在下月初十去城郊上香的时候,与林家人见见,可是苏恒他不肯!龄君啊这一次你可一定要帮我!” “母亲,您是不是有点太急了吧?”贺龄君闻言有些惊讶:“芳若的事情才过去多久!苏恒要想彻底走出来,是需要时间的……您会不会太逼他了?” “不逼一把怎么能行!”秦氏闻言忙道:“现在相看,之后就是互换庚帖,六礼至少还要一年多的时间,这些时间总够他想清楚了吧!要是再等下去,他什么时候才能成亲啊!” 看来秦氏是巴不得苏恒赶紧成亲,将他与芳若这一段撇过去。 贺龄君想了想,道:“好吧,你叫苏恒过来,我劝劝他,只是我还是想劝劝母亲,您不能将他逼的太急了,多给他一点时间……” “好,好。”秦氏连连答应,然后又喜不自禁的离开了。 贺龄君瞧着她的背影,不由的叹息着摇了摇头:“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只可惜,母亲这一份心意,苏恒不一定能够接受……” “公主,您也觉得,二公子不一定会答应亲事?”云清在一旁问道。 贺龄君闻言摇摇头,道:“不,他不答应才是正常的,若是答应了,那才叫人紧张呢。 啊?什么叫答应了才叫紧张? 小翠端着茶点进来,闻言一头雾水。 …… 苏恒第二天来了公主府。 进门碰上苏晏要出门,兄弟两个阴阳怪气的说了几句话,苏晏便炸了毛,当即拎着平日里的剑,拉着苏恒去后院里比武去了,害的贺龄君在屋子里等了半天,都没见到苏恒到来。 “公主!二公子与驸马爷在后院呢!” 小翠气喘吁吁的从外头奔进来,禀报道。 “知道了。”贺龄君伸头朝着春光明媚的窗子外看了一眼,问道:“外头风大不大?” ’啊? 小翠想了想,回答道:“今日没有风,公主你想干什么?” “没有风,那不如出去走走,总是在屋子里也闷。“贺龄君说着便站起了身,一边弯腰抱起床上睁着一双圆溜溜大眼睛的儿子,一边吩咐云清去取披风来。 云清应了一声,就去拿了一件薄薄的披风,还有小毯子,将贺龄君与孩子分别包裹好了,才准许她们出去。 在屋子里整整闷了一个多月,几乎不怎么出门,如今终于双脚踏上石砖地面,终于看到了温暖的阳光,还有欣欣向荣的春光,贺龄君的心情很是愉悦。 成亲这么久了,她第一次感到人生也是这么的快乐。 “公主,他们就在花园入口处那边竹林边上练武,很快就到了。”云清瞧着贺龄君,忍不住道:”您抱了这一路了,还是交给奴婢吧。“ “没事儿。“贺龄君低头看一眼怀里面一脸好奇的儿子,微微一笑。 这些天来,她不管心中多么难受自责,都努力的亲喂儿子,只是她的奶水不多,不够孩子吃,因此府里一直都养着奶娘,这一个多月,孩子日日都在变化着,现在的小模样已经长开了,脸型五官都与从前的显儿有八九分相似。 缘分就是这么奇妙,她重生了,还能够得到一个拼命想要保护也保护不住的儿子,这一次,无论如何,她都要好好保护他,绝对不会再让他受任何伤害! 贺龄君想的出神,耳边却听到兵刃相交的声音。 后花园到了。 已经隐隐约约的看到了两个相斗的人影,贺龄君停下脚步,抱着孩子好整以暇的欣赏着风景,还转过头去笑盈盈的与云清小翠聊天:“最近汤汤水水的喝了太多,也吃的太过油腻了,春天了,也弄一些清脆爽口的野菜什么的来吃吃,想来一定味道不错。” “公主,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想吃的……” “好啊!公主,这还不简单,你想吃什么野味,野菜,奴婢都能给你弄来!“小翠则是满口应称,笑的眉眼弯弯。 她最喜欢与主子讨论吃的了。 正说的热闹,那边比试也结束了,苏晏与苏恒两个人擦着汗,将兵刃交给了侍从,然后走了过来。 苏晏一过来,便从贺龄君怀里面接过儿子,熟稔的抱了起来。 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也像是寒冰遇春一样的融化了,浮现出点点笑容。 贺龄君笑着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帕子来替他将额头边上残存的一点汗珠子擦掉,然后道:“你该上朝了吧,抱一会儿得了,交给云清就好。” 苏晏点点头,却是又抱了一会儿,才交给云清,对着贺龄君点点头,转身大踏步离开了。 他要去上朝。 而苏恒那边也休息的差不多了,准备起身回去。 贺龄君走过去,叫了他一声:“苏恒。” “大嫂。”苏恒抬起头来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 “下个月初十,你陪我去京郊寺庙三炷香。”贺龄君没有说那些陈腔烂词,而是直截了当。 “让大哥陪着你去不行么。” 苏恒闻言立刻就皱了下眉头,不解的道:“我陪着你一起去不太好吧?大哥他又不是没空。” 苏晏这段时间一直都挺清闲的,朝中也是可去可不去。 “那不一样。”贺龄君闻言笑眯眯的看着他道:“到时候母亲也去,不会有什么的,你大哥一直都忙,你又不是不知道,就别麻烦他了,你陪我与母亲一起去好不好?也正好散散心,你看你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府里面待着,也怪闷的,出门走走换换心情。“ “嫂子,我娘给了你什么好处?” 苏恒也不笨,听了这话立刻便嗅出不一样的味道来,意味深长的问道。 “没有好处。”贺龄君正色道:“我是那种人么?在你心里就这么想我?” “不是的。”苏恒眉眼一垂,不知道在想什么,垂下来的刘海遮住了他的思绪。 “去吧去吧。”贺龄君怂恿他:“你大好的年华,如此靓丽的容颜,走出去到哪儿都会引起姑娘们的尖叫,何必待在屋里发霉发臭呢?去吧去吧!“ “大嫂,你真的认为,我这么受欢迎?”苏恒闻言,明知道她是要劝说自己,却还是忍不住问道。 他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桀骜不驯,也没有了那股骄傲,有的只是消沉。 “当然!” 贺龄君看着他,很肯定的道:“你长的英俊又倜傥,这小模样不知道多少女子倾心爱慕!去吧!别这么没自信好吧?” “那你说为什么芳若就是不喜欢我?“苏恒忽然问道。 他的神情显得很是苦恼,显然为此困苦已经不是一日两日。 “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欢你。”贺龄君闻言白了他一眼,语气凉凉的道:“恰恰就是因为心里面有你,芳若才会选择嫁入东宫做太子侧妃的,你以为她很喜欢当这个侧妃?不过是没办法,委曲求全罢了。” “她不是不爱你,只是因为爱你才选择进东宫……” 这句话,就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苏恒的脑子。 他猛然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贺龄君的胳膊,两眼狂热的看着她。 “你干什么?二公子?”一旁抱着孩子的云清与小翠都吓了一大跳,忙上前。 “大嫂!你说的是真的?芳若……她并非对我无情?”一句简简单单的话,他问的磕磕绊绊,小心翼翼。 双眼之中,充满了希冀,希望得到肯定的答复。 第173章纳妾 都是为情所困的人啊。 贺龄君看到他这个样子,不由的在心底里升起一股心疼。 “是的。”她点点头,看着苏恒淡淡开口道:“她是对你有情谊的,否则不会为了你,为了护国公府不受牵连,而毅然决然的选择嫁给太子做侧妃,其实到了这个地步,她本不想再进东宫那样的是非圈子的。” “他是为了我,才进东宫……” 苏恒闻言,浑身一颤。 这样的结果显然是他没有料想的到的。 “是的。”贺龄君给了他肯定的答复,然后慢悠悠的道:“事已至此,你就忘了她,好好的过你自己的日子吧!这也是她期盼的……” “我凭什么要认命?凭什么要忘记她?“苏恒猛的高声打断了她,脸色铁青的道:”她既然对我有情谊,就不应该嫁给旁人!太子又如何?我苏恒还没有将他放在眼里!“说着话,他便杀气腾腾的就要转身离开,去找太子拼命。 “回来!”贺龄君冷声喊住了他,然后道:“你疯了么?我劝你最好将太子当一回事,他将来是要当储君的,芳若已经嫁给了他!她为了保全你的一份苦心,你真的忍心就这么浪费么……” “我不想!可是……” 苏恒闻言,痛苦的伸出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喃喃自语道:“这样一来,受苦的人就是她……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让一个女人代替自己受苦……” 有眼泪大颗大颗的从眼角滚落,他的表情痛苦至极。 贺龄君默默的陪着他,好一会儿才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我知道你的感受,不用急,慢慢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能好起来么?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一切都晚了。 芳若为了他,嫁进东宫里去受苦,而他却要听从家里母亲的安排,另外娶妻生子,这是怎样的凉薄! 不!他绝对不能这么做! “嫂嫂,多谢你今日开导我。”苏恒的脸色渐渐的平静下来,看着贺龄君慢慢的开口道:“只是我不会答应去与林家人相看,也绝对不会成亲生子,你转告母亲吧!就当他没有生过我这个儿子!” 说完推开贺龄君,扭头就走! “回来!”贺龄君急了,终于忍不住的大喊:“苏恒!你到底要任性到什么时候!你难道真的想要拉着整个护国公府给你陪葬么!你忍心么!老太君那么疼爱你!她都那么大年纪了!你忍心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么!” “你知不知道要不是芳若,要不是你大哥,你这条小命早就死过多少回了!” 贺龄君冷冷道:“你欠了我们这么多,现在是时候还了!” “还?怎么还?”苏恒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下个月陪着我与母亲上香,顺便与林家小姐相看!”贺龄君道。 得,一切又绕回来了。 苏恒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了看忽然昏暗下来的天空,然后问道:“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你什么事情了。”贺龄君看着他淡淡的道:“你想发疯就发疯,想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喝酒就喝酒,你有两年的时间足以慢慢想清楚,这日子该怎么继续过下去,两年之后,乖乖成亲。这也是芳若想要看到的。” “你真的确定……这是她想要的?“苏恒声音颤抖的问。 “是。”贺龄君点头。 “好!” 苏恒想了好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般的道:“我答应你!如果这是你们所有人的期望!“ “那就好。”贺龄君闻言点点头,脸上露出笑容来,痛痛快快的放他走,这一次没有再阻拦。 苏恒回去以后,又大醉三天三夜。 贺龄君听到以后,心里虽然感慨,却也什么都没说,还规劝焦灼的不知所措的秦氏:“母亲,让他自己一个人呆着吧,他总能想清楚的。” “也好。”秦氏点点头,便去抱孩子去了。 贺龄君怀孕的时候,身体丰腴了不少,但是孩子落地之后这一两个月内,一直都在操心事情,不是操心这个,就是操心那个,忙忙碌碌,很快便瘦回从前的窈窕体型,倒是不用再重新准备衣裳了。 这让已经摆开架势,准备大干一场的小翠与云清十分失望:“公主啊!这些布料啊,蚕丝啊,金线啊都这么金贵,都已经买来了,就干脆给你做几件新衣裳吧。” “也好。”贺龄君一向都很好说话,闻言笑盈盈的道:“别光顾着我,给你们自己也做几件穿去,跟着我的人,可不能穿的太寒酸了。” “多谢公主体恤!” 云清闻言笑弯了眼睛,却是话锋一转:“公主,您不打算给驸马爷做几身穿么?” “他啊……” 贺龄君提到苏晏,那语气不知道怎的,忽然就低落下来,脸上的笑容也没有了。 苏晏这段时间,又开始忙碌起来。 忙的贺龄君几乎没怎么见到他人影,每日连打个照面的机会,都十分稀有。 这种情况下,贺龄君难免失落。 其实这还不是最主要的,而是贺龄君让云清打探出,苏晏这段时间与贤王的来往十分亲密,他们一直都私底下见面,不知道在商议些什么事情,苏晏回来从未对贺龄君提起。 她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公主,驸马爷应该是太忙了……”云清找借口道:“这不每天晚上都回来的么?虽然晚些,可到底人是回来了。” “是么?我带着孩子,根本不能熬夜,也见不到他。”贺龄君淡淡道:“行吧,你们想给他做,那就做一身,就按照他的衣裳尺寸做就行了。不用再向我禀报。” “公主,您不亲自动手么?”小翠插嘴道:“都说妻子亲自做的衣裳,是最好的……” 云清阻拦不急,忙在背后狠狠的捏了她后背上的肉一把,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没看见公主心里不痛快么!居然还提这话! 果然,听到这话,贺龄君的脸色就越发的淡漠了,她淡然道:“我没时间,我还要照看显儿。” 说完,便回屋子去了。 云清与小翠面面相觑一番,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当天晚上,苏晏没有回府,却派了人来说苏老太君身体不舒服,他回去看望苏老太君去了。 贺龄君当然应允,还很吃惊:“老太君病了?怎么也没有人告诉我一声?” “奴婢没听说啊……”云清与小翠都是一脸的惊讶,完全不知情的样子。 贺龄君想了想道:“那应该是突然的不舒服,等明日,我们带着显儿,也过去看看她老人家吧。” 自从满月宴之后,贺龄君就带着孩子退居在公主府里,很少去国公府走动,都是苏老太君派人前来问话,送东西,秦氏则是一日三趟的过来看亲孙子,反正两府距离也不远,几步路就到。 “好。”云清点点头。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简单的用了点早膳,贺龄君便抱着孩子,领着云清小翠,回到了国公府。 一进门,贺龄君便敏锐的感觉到府里面的气氛有一些异样了。 那些路过的,经过的下人们看到贺龄君的时候,虽然神情都还如同从前那样恭敬,但是眼神里却多了几丝幸灾乐祸的味道,还特地的多看了贺龄君她们几眼。 甚至是已经走过了的,还停下来驻足观望。 “这是怎么了?”贺龄君不由的皱了一下眉头。 “公主啊!你来了!”这个时候,二夫人从一旁的长廊上领着一些下人经过,眼尖的看见贺龄君,立刻就朝着这边兴冲冲的走过来,笑眯眯的拉着她的手道:“你是来看望老太君的吧?我跟你一起去……” 贺龄君搬出去住了以后,二夫人在府里面的日子就如鱼得水了,简直比从前的五夫人在时,还要潇洒。 新进门的五夫人陈新蕊,压根就不敢跟她对上,之前陈新蕊不过是在苏晏送信这件事上做了一点手脚,就被狠怼,之后就再不敢冒头了。 “二婶。”贺龄君瞧了她一眼,笑着问道:“最近府里可有事情发生?” “当然有!“二夫人听到这话,几乎克制不住的就想要跟贺龄君分享,然而她还是努力的忍住了,只掠带兴奋的道:”公主就别担心了,等到了老太君那儿,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二婶还跟我卖关子?”贺龄君凉凉的扫她一眼。 心里面对那件事情越发的好奇了。 二夫人只是但笑不语,领着贺龄君往昌辉阁而去,一路上不停的夸赞小孩子,再不肯多说别的。 贺龄君也就没有再追问了,不管什么样子的事情,等到了老太君那儿,她就什么都知道了。不是么? 贺龄君并未将这些放在心上。 可是等她到了苏老太君的屋子时,却意外发现里面有一个陌生的,身穿桃红色袄裙的瓜子脸姑娘,这姑娘十六七岁的年纪,与贺龄君也不相上下,模样甚是漂亮,低眉顺眼的站在苏老太君手边上。 “老太君。” 贺龄君惊讶的扫一眼那陌生的姑娘,从善如流的上前给老太君请安。 “龄君啊,你来了。”苏老太君笑呵呵的招呼贺龄君在她身边坐下,又伸手接过孩子,抱在怀里面心肝啊肉啊的叫了半天,末了满意的将孩子交给一旁的云清,然后看向贺龄君:“龄君啊,这一次你能为阿晏生下孩子,我们侯府真的欠你良多。“ “这都是应该的……”贺龄君闻言笑着勾了一下嘴角。 她还没有来得及说出更多的话,就见苏老太君笑呵呵的伸手将那陌生的漂亮姑娘往她面前一推,笑呵呵的道:“龄君啊,这是贤王殿下送给阿晏的侧室,昨日我已经做主让她进门了,从此之后,她便与你一起照看阿晏,为侯府传宗接代。有个人帮衬你一些,也是好的。” 贺龄君无比震惊! 就见那姑娘已经被推到了自己的面前! 她举起的手里面还端着一杯茶,这是要向自己敬茶? 老天!她什么都不知道!今日只是过来看望苏老太君而已,居然一下就要接苏晏妾室敬的茶了? 贺龄君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的消失。 一旁的云清与小翠也是无比的气愤,她们跟贺龄君一样,都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老太君……”贺龄君深吸一口气,看着慈眉善目的苏老太君,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好看一点,唇边硬挤出一点笑容来,慢慢的开口道:”我嫁过来之前,便听说护国公府有男子不过四十,绝不纳妾的规矩,怎么,这都是骗人的?“ “也不是说骗人。”苏老太君知道她一时之间难以接受,闻言幽幽的叹息一口气,道:“龄君啊,我知道这件事是对你不住,可是这是贤王送过来的啊!而且陛下也点了头,我们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所以说这妾室,她是不接受也得接受,接受也得接受了? 这是什么狗屁事情! 重生以来,贺龄君从来都没有如此愤怒过! 她愤怒于苏晏的隐瞒,也愤怒于苏老太君的口蜜腹剑,这是用孝道来逼着她认下这门亲事了?昨日就已经成亲,今日若不是她来,是不是还要一直隐瞒下去? “老太君,这茶我不能接。” 贺龄君深吸一口气,看着苏老太君,道:“我连这姑娘姓什么,叫什么,都不清楚!苏晏也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至少也得要他亲口说一句,我才能认下吧?” “应该的,应该的。”苏老太君闻言连连点头,随即便叫那姑娘起身:“阿莲,你起来吧。” “不。” 贺龄君直接开口阻止了:“让她去外头跪着,跪到苏晏回来为止。” 这…… 听了这话,屋子里众人都神情各异。 很明显,苏老太君很喜欢这位阿莲姑娘,对其亲热无比,贺龄君这个晚辈当着苏老太君的面儿,就要人出去跪着,这分明是打老太君的脸面啊! 这下要有好戏看了。 其他几房的夫人们都幸灾乐祸的看着这一幕,从前贺龄君刚嫁进来的时候,她们也曾经想给这位晚辈侄儿媳妇一个下马威,可是那个时候有苏老太君护着,再加上贺龄君是公主,轻易没有人敢针对她,所以她们一直都被大房压着,如今贺龄君对上了苏老太君,到底是谁输谁赢呢? 这可真是太令人期待了! “龄君,还是别了吧……”秦氏急匆匆的赶来,听说了事情以后,忙哀求贺龄君:“阿晏晚上才能回来,让她在外头跪一天,很快外头就会传出你善妒的名声啊!娘这是为你好!” “娘,多谢你前段时间对我的照顾。” 贺龄君一点一点的拨开了她的手指,看着秦氏淡淡的道:“苏晏纳妾这件事,你之前就知道吧?” “我……” 秦氏瞧着她,嘴唇蠕动着,却是说不出来一个字。 贺龄君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苏晏要纳妾,这件事总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办成的。”她伸手从云清怀里面接过了孩子,淡淡扫视了一圈屋子里的人,然后声音嘲讽的开口:“可是你们所有人都替他隐瞒,一直到新人都过门了,要敬茶了,我才知道!” “公主啊!这事发突然,我们也是昨日才知道……” 苏老太君急忙开口解释,可是贺龄君要要图阻止了她,她淡淡开口道:“不用解释了,昨天晚上苏晏送消息说,老太君病了,但实际上他却是趁着这个机会在纳妾,老太君,您不心寒么?还是说您跟他一起,设下这个局,故意拿谎话来骗我?” 苏老太君被说的几乎无地自容。 这件事怎么说,都是她们苏家人为了利益,事先蒙骗了贺龄君,现在想要她接受,没那么容易。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提前告诉公主这件事,怕你阻拦,因此故意装病逼阿晏在侯府纳妾……” 苏老太君颤颤巍巍的扶着张嬷嬷起身,走到贺龄君面前,然后冲她弯腰行礼:“这一次,就当是老身我对不住公主你,请你千万不要怪罪阿晏,也不要怪罪任何人……” “老太君!您快起来!”贺龄君哪里能受的起她老人家这么大的礼,忙拉着秦氏上前搀扶。 苏老太君却不起身,而是道:“公主若是不接受阿莲,不原谅苏晏,我就不起来。” 这是威胁自己? 贺龄君脸上的神情立刻就淡了下来。 她看着这位自己一直都很敬重的老人家,眼睛里面满满的都是失望:”老太君,我说过了,只要苏晏亲口当着我的面儿,跟我说一句,这是他纳的妾室,我自然会认下!绝对不会为难他!也不会为难任何人!“ “这……”贺龄君没有直接答应,苏老太君无比的失望。 一旁秦氏不停的劝说,劝说完了这个,劝说那个:“老太君啊,您年纪大了,身子骨脆,还是赶紧起来吧!您要是有个好歹,您让公主如何自处啊?赶紧起来吧!“ 众人七手八脚的将苏老太君搀扶起来。 第174章 贺龄君淡淡的撇了云清一眼。 云清立刻走过去,站到了阿莲面前,冷冰冰的道:“你!去外头跪着!什么时候驸马爷回来了,你才能起来!” “这……”阿莲不知所措的看向苏老太君,眼里写满求助。 但是苏老太君却是伸手抚摸着额头,一脸伤心不已的拉着秦氏的手,却是不去看阿莲。 这件事上,她帮不了什么忙了。 阿莲失望的收回目光,乖巧的应了一声是,然后恭恭敬敬的起身冲着贺龄君行了一礼,一脸委屈的去外头台阶上跪着了。 这件事一出,所有人看贺龄君的目光都有一些不同,有敬佩,有惊讶,有审视,还有嘲讽的。 贺龄君一概不理会。 好容易到了晚上,苏晏终于回来了。 他这次没有先回国公府,而是回去了公主府,但贺龄君不在,孩子也不在,房间里空空荡荡的,就连每日笑脸相迎的小翠也都不见了。 “公主去哪里了?”苏晏在屋子里找了一圈,便出来叫了一个奴婢问道。 “回驸马爷,公主今日回国公府了呀!去看望老太君。”那奴婢一脸惊讶的道:“世子爷难道不知道么?” 苏晏从昨日到现在,还没见过贺龄君,当然不知道这件事。 听了这句话,他的脸色变了一变。 这么说,贺龄君已经知道阿莲的事情了。 苏晏没有再停留下去,转过身去匆匆的出府,往国公府去了。 国公府内,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 各色精美菜肴流水似的一道道从外头端进来,摆满了那张大大的八仙圆桌,众人笑眯眯的围拢在苏老太君身边说说笑笑,等着开席。 众人说笑的说笑,忙碌的忙碌,谁也没有注意那个跪在台阶下面的窈窕身影。 阿莲整整跪了一天,期间一次都没起来过,水米未进,直挺挺的顶着大太阳一直跪到了晚上,到了此刻苏晏却是还没有回来。 阿莲的眼睛里不由的涌现出一股怨恨之色,但是很快便隐藏住了。 贺龄君坐在苏老太君身边,笑盈盈的逗弄着怀里面刚吃过奶,显得神采奕奕的儿子,秦氏在一旁瞧的是满脸笑容,跃跃欲试的想要抱过孩子,这可是她的亲孙子啊!白白白胖胖的,实在太招人喜爱了…… 就在这时,院子外头传来一阵骚动。 很快,小翠就冲外头冲进来,在贺龄君耳边低低禀报道:“驸马爷回来了,那阿莲姑娘在院子里晕倒了!就倒在驸马爷面前!” 早不晕,晚不晕,偏生苏晏一回来,一进门,她就晕倒了。 这姑娘倒还挺会做戏啊。 贺龄君嘲讽的勾了一下嘴角,坐着没动,只扭头懒懒的看向苏老太君:“老婆太君,该开宴了吧?“ 话音落,苏晏就从外头抱着那阿莲走进来了。 时隔两天,贺龄君才看到苏晏,每曾想到见到的第一面,就是这种情况。 贺龄君简直不知道她应该露出一个什么样的表情来才最为合适——这大殿上这么多人都看着呢! 哦,是说驸马爷辛苦了,阿莲姑娘今日也跪的辛苦了? 还是扑上去,对着苏晏叫委屈,诉说自己被他蒙骗的痛苦? 电光火石之间,无数的念头在心里如同流行一般划过,转瞬消失,贺龄君被自己的这些想法给弄的有些想笑。 她干什么呢! 这阿莲姑娘有表演欲望,那就让她演呗!她是公主,又不是戏子,不用接她的招,只用看戏就成。 贺龄君低头端起手边上已经微微变凉的茶水,慢慢的抿了一口。 下一刻,旁边伸过一只手来,一下便将那茶水夺走了,耳边响起苏晏略带埋怨的声音:“大夫说了,没满白日之前,你都不能碰冷水!小翠!去给公主换一杯热茶去!你是怎么伺候的!” 贺龄君抬起头看了苏晏一眼,看到他一向儒雅俊朗的面孔上,竟然微微带了一丝怒气。 这怒气来的有些让人疑惑。 到底是因为阿莲晕倒而生气呢,还是因为她喝冷茶而生气? 贺龄君还在琢磨间,就见苏晏干脆利索的放下了阿莲,让一旁丫鬟搀扶着她,阿莲几乎是在苏晏放开她的一瞬间就嘤宁一声,幽幽醒转过来,神情惶恐的看了一眼苏晏,然后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口中大声的道:“驸马爷!对不起!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惹公主生气了!” 等等,她都还没有发作呢,这阿莲就先叫上屈了? 贺龄君闻言有些想笑。 她轻轻咳了一下嗓子,正要开口,就听到苏晏冷冰冰的开口道:“你既知道自己理亏,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这是要撵她走? 好一个苏晏! 阿莲咬了咬牙齿,压下心底里涌起的怨恨,期期艾艾的道,“妾身……如今过门,都还没有向公主敬茶呢!怎么能走呢。“ 这是不打算离开了,还打算上桌吃晚宴呢。 贺龄君嗤的就笑了一声,目光凉凉的转过身去朝着餐桌看了一眼,飞快的数了一下座椅。 好家伙,也不知道是这府里面哪个势利眼,竟然已经将阿莲的座位安排上了。 不知道是二房三房的人干的,还是苏老太君私底下吩咐的。 她正猜测着,就听苏老太君轻轻咳嗽一声,缓缓开口道:“侯府里没有妾室上主桌吃饭的道理,她那茶公主既然不喜欢喝,那就不喝了,阿莲,你先退下吧!好好的回去休息。” 苏老太君这话,还算是客气的,给了阿莲台阶下。 但是阿莲却转瞬之间就红了眼睛,两眼倔强的看向苏晏,等着他发话。 当初她从贤王府里离开,来这儿的时候,苏晏可是亲自向贤王保证了,会好好善待她!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苏晏的身上。 贺龄君嘴角露出一抹嘲讽之色。 “阿莲,你下去吧。”半响之后,苏晏面无表情的开口,对于阿莲求救的目光,他视若无睹。 听了这话,阿莲眼睛里面的唯一一缕光芒,消散了。 她低下头去,如同一朵被风吹蔫了的睡莲一般,袅袅婷婷的应了一声是,然后站起身来退下了。 屋子里没有一个人开口挽留她的。 倒是她一走,笑声又渐渐响起,苏老太君的神色缓和下来,笑呵呵的招呼大家上桌用饭。 今日是贺龄君第一次带着孩子回来用饭,苏老太君显得格外的开心。 秦氏也很开心,但是她的眉宇之间总有一抹淡淡的忧郁。 她的心里很是担忧。 苏晏在贺龄君身边落座,神情如常的伸手拿起银筷,替贺龄君夹了她最喜欢吃的炸莲藕盒子,还伸手在儿子脸上轻轻的弹了一下,孩子咯咯的笑了起来。 贺龄君的脸色却冷了一些,老太君面前倒也不好往旁边挪,她压低了声音道:“你不用在我跟前献殷勤,还是去照顾照顾你的新姨娘去吧!“ 苏晏不接这话,只是又夹了一些贺龄君爱吃的菜,淡定的给她盛了一碗熬的浓浓的,奶白色的鲜鲫鱼汤,放在她面前。 浓浓的扑鼻饭菜,倒是让贺龄君食指大动,胃口大开,她奶孩子,最近胃口很好,看到这样可口的汤水,也懒的再跟苏晏计较什么了,干脆将孩子往他怀里面一塞,低头自己用饭。 苏晏接了孩子,如珠似宝一般的抱在怀里面,低着头端详孩子一眼,微微一笑,便将他抱紧了,然后也拿起筷子来继续吃菜。 二夫人在一旁十分羡慕的看着这一幕,道:“阿晏对公主是真好啊!都成亲这么久了还专门给公主夹菜,抱着孩子你这样怎么能吃的成饭呢?不如把孩子让丫鬟们抱着吧。” 苏晏说了一句不用,他就喜欢抱着儿子。 他实在是太忙了,两天都没有来看小家伙,孩子对他这个父亲瞧着似乎都有些陌生了呢。 陈新蕊坐在二夫人另一边,看到这一幕,心里十分的不痛快,瞧了瞧自己身边的空位置,她无比的怅惘。 五老爷今晚上又去喝花酒没回来! 她真是无比的羡慕贺龄君,苏晏只是纳了个妾室而已,又没有出去勾三搭四,更没有沉溺于花街柳巷,这样子已经很不错了!贺龄君还不肯满足,难不成她还想让苏晏只守着她一个人啊!真是痴心妄想! 但是贺龄君就是好命啊,出身皇家,金尊玉贵不说,还好命的一胎就生下儿子! 这下她护国公世子夫人的位置是稳稳当当的了,任何人都撼动不了,没有看今日就连老太君都要服软么? 反观自己,成亲也有月余了,可是肚子依旧平坦,没有任何变化。 出嫁前,母亲可是对她耳提面命,千叮咛万嘱咐,要她抓紧生个儿子出来,这样一切都会好起来。 陈新蕊满心都是对现状的控诉,与委屈。 忽然,她看着苏晏怀里面眨巴着眼睛的孩子心里生出了一股恶意,趁着没人注意,主动给二夫人手边的茶杯里斟满了茶水。 二夫人在跟秦氏说话,压根就没注意到这一点,胳膊肘一动,便碰着了茶水。 一刹时,那杯滚烫的茶水便朝下,整个儿的朝着小孩的脸上泼去! 苏晏是习武之人,反应十分灵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着孩子迅速转了个身! 于是,那茶水没有泼洒在孩子脸上,连一滴都没有溅落,却全都泼洒在了苏晏肩膀上。 孩子经历这一变故,忽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饭桌上众人都看到了这一幕,全都震惊不已,秦氏更是腾的一下从椅子上起身,迅速奔过来,连忙从苏晏怀里面接过孩子哄了起来:“这是怎么了?瞧把孩子吓的!” 话音刚落,众人都瞧见了苏晏那半边湿淋淋的胳膊。 二夫人愣怔着,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苏老太君却已经冷下脸来,怒道:“就不应该让你上桌!瞧瞧你干的什么好事情!” 二夫人仍旧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一旁的丫鬟提醒她:“夫人,您的茶水刚刚碰倒了,差点烫着小公子了,幸亏世子爷反应快,但即便是这样,世子爷也被烫着了。” 贺龄君在变故发生的一瞬间,便变了脸色,她想伸手去抱孩子时,却是秦氏抢了个先,她看了一眼,见孩子很快安静下来,周身上下也都无恙,便放了心。 此时看到苏晏几乎半边身子都被茶水烫了,贺龄君登时变了脸色,腾的一下起身拽着苏晏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把衣裳换了!来人!快去请太医!” 这下两三个奴婢都奔出去了。 贺龄君拉着苏晏,去到厢房里去,屏退下人,亲自动手将苏晏的外袍脱了下来,就见他那只胳膊已经被烫的通红,有些地方还鼓起了大泡。 这要是烫在孩子脸上,那得疼成什么样儿啊! 这一瞬间,贺龄君简直恨死了二夫人,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二夫人! “不是二伯母。”屋子里没有别人,苏晏低头看着让人拿来冰块给他冰敷的贺龄君,低声开口解释道:“是陈新蕊故意给二伯母的茶杯子蓄水的,她还碰了一下二伯母。” 贺龄君听了这话,一下就怒了! 这个陈新蕊,上次吃的教训不够,居然还敢作妖! 她当即将冰块交给云清,让她给苏晏冰敷,自己转身又去了花厅,没看低着头被老太君训斥的满脸通红的二夫人,而是走到旁边看好戏的陈新蕊面前,啪的一巴掌甩在了她脸上。 陈新蕊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被打的半张脸一下子就肿胀起来。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贺龄君,声音颤抖而又愤怒::“公主为什么要打我?” “为什么打你?不要以为你做的好事没人知道!”贺龄君怒瞪着陈新蕊,道:“你自己心思龌龊,想要烫伤我儿子,居然还敢算计二伯母!真以为我与苏晏都是瞎子么!“ “……什,什么……”一旁二夫人愣愣的听着,还没反应过来。 但是苏老太君与秦氏是什么人,刚刚也是慌乱之下,才会对着二夫人问责,此刻听了贺龄君的话,又一看桌子上的东西,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苏老太君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 二夫人也经丫鬟提醒,很快明白过来,不由的怒火三丈,撸起袖子来起身就对着陈新蕊甩了好几个巴掌:“贱人!你竟然敢算计到我头上!” “二伯母,原本今日这件事我与苏晏都是想要宁事息人的,只奈何有些人实在是太过分了,若我不提醒,下次你依旧被人算计了都还不知道,白白挨骂,二伯母啊,你日后可要机警一些了,否则总是这么愚笨,就连我也有些厌恶了。” 二伯母虽然没有害贺龄君的心思,可是她这么愚蠢,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当枪使,贺龄君也很厌恶。 “是是是,我以后会注意的!” 二夫人闻言愣了一下,随即连连点头,然后满脸感激的看着贺龄君:“公主啊,多谢你还我清白……” 说着,狠狠的瞪了陈新蕊一眼。 陈新蕊一连吃了好几巴掌,整个人都被打翻在地上,此刻双手捂着脸低头嘤嘤嘤的委屈不已的哭了。 “我,我是冤枉的……公主凭什么说是我算计了二夫人……” “是你给二伯母的茶水加满,还特地加的烫水,你当这四周的丫鬟们都是瞎子么。” 贺龄君嘲讽的看了她一眼,语气凉凉的道:“我之所以不在这侯府住,就是厌恶这无处不在的恶意与算计,我这么久才回来一次,你们也不说歇歇,真真是赶着趟的算计我!本公主不奉陪了!” 说着,她便看向苏老太君,微微一欠身,道:“老太君,打扰了您吃饭的兴致,是龄君不对,只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们也不好再呆下去了,我就先带苏晏回去了。” 说完,行了礼就要走。 苏老太君赶紧道:“不是让去请太医了么?给他医治包扎了再走!” 这样也好,贺龄君瞧见太医已经进了门,便点头同意了。 苏晏烫伤的不轻,太医见了之后,又是唏嘘不已。 这边正忙着,那边院子里又有了骚动,有丫鬟进来禀报,说是阿莲听说世子爷受伤了,闹着要进来服侍。 “这有她什么事情……”苏老太君眉头一皱,正要阻止,就见阿莲已经越过一众奴婢下人,冲进来了,进门直冲冲的往厢房走,一下就冲了进去。 “世子爷!世子爷!您伤的怎么样了?要不要紧啊?奴婢担心死了……“ 阿莲哭哭啼啼的扑上去,就要往苏晏怀里钻。 苏晏一个闪身,她就扑到了太医身上。 老太医都七老八十了,胡子花白,被美人儿这么一抱,浑身的骨头都要酥软了,人也打了个哆嗦。 “呦!你是要给张太医做小妾么?”贺龄君在门口瞧见了,当即嘲讽的一笑。 阿莲闪电般的松开了手,张口结舌,满脸通红,不停的摇头摆手:“不是的!不是的!公主误会了……” 她有些幽怨的看了苏晏一眼。 第175章 但从头到尾,苏晏都没看她一眼,迅速的拿起衣裳遮住了自己裸露的身体,冷冷开口:“这里只需要太医就行了,其他人退下吧。” 云清听了这话,立刻毫不客气的往阿莲面前一站,双手叉腰道:“请吧?阿莲姑娘应该不会希望我动手请你出去吧?” 阿莲恨恨的瞪了云清一眼,但是看向苏晏的时候,那凌厉的目光就变成了哀求。 “世子,让我留下来吧!贤王殿下让奴婢过来,就是服侍世子爷您的……” “我说了,不需要。”苏晏冷冷的打断了她。 阿莲不甘心的道:“可是公主还在这边……” 话音一落,屋子里就是一静。 所有人都看向阿莲,万万没有想到这女人居然会说出这种失心疯的话来,她这是要处处跟贺龄君比肩么? 云清顿时不客气的道:“那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家公主不是外人!” 苏晏的眼睛里也涌现出一股厌恶,转瞬即逝。 他淡淡开口:“你下去吧!公主自当陪着我。” 阿莲听了这话,这才不甘心的福了福身,转身离开。 她一走,苏晏顿时轻不可闻的松了一口气,转身看向贺龄君时,眼睛里已经带了一丝委屈:“你弄疼我了。” 贺龄君闻言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还握着苏晏那只被烫伤的胳膊,因为阿莲的进来,她不知不觉在苏晏的胳膊上掐了一下。 都掐出痕迹了。 贺龄君连忙松手。 随即狠狠瞪向苏晏,甩手吩咐云清:“叫太医进来给他处理伤口吧。“ 说完转身就要出去。 “别。”苏晏伸手拉住了她,神情带了一丝祈求:“你就留下来陪陪我好不好?“ 印象中,还没见他如此低声下气的祈求过什么。 贺龄君一下就心软了,正想同意,却一下想起来之前苏晏连告诉她一声都不曾,瞒着她,在侯府里迎娶了阿莲做侧室的事情,今日这茶水她是没接,但是阿莲已经是苏晏事实上的妾室了。 一想起这件事,贺龄君便像是吞了苍蝇一样的难受,当下变了脸色,冷哼一声甩开苏晏的手,转身走出去叫奶娘抱过孩子来,直接领着云清与小翠就要回公主府。 小翠还以为经过刚刚的事情,她与苏晏的关系已经缓和下来了,不再闹腾了,谁能想到一眨眼之间公主就要闹着回去! 这是还不肯原谅驸马爷啊。 她没敢吭声,跟在贺龄君身后就走。 苏晏冲出来想要阻拦,但是伸了伸手却握了个空,再抬起眼角时,就看到贺龄君一片紫色绣凌霄花的衣角在院子里一闪,就不见了。 这暴脾气,根本就不给他开口解释的机会啊! 苏晏在心里微微叹息一口气。 正好太医进来了,苏晏便正了正神色,让太医给他上药。清清凉凉的药膏一上身,苏晏这才感觉好受一些。 公主府里,云清在劝贺龄君:“你是不是有点冲动啊?那饭桌上要不是驸马爷反应快,那热茶就泼到孩子脸上了!驸马爷心里面还是有你跟孩子的……” 贺龄君想到当时的情景,心里也有一丝感动,但仍然气愤的道:“那又如何?这不是一个当父亲的人应该做的事情么?如果他不闻不问,任由那茶水泼到孩子身上,他还配当这个爹么?再说要不是他一直抱着,能有这回事么?这原本都是他的错!” “好好好,都是驸马爷的错。” 云清顺着她的话安慰了几句,又怂恿她道:“那个阿莲实在是让人厌烦,又哭哭唧唧,满肚子小心眼,不如让奴婢趁着夜黑风高,把她解决了吧?”她说了个杀的手势。 ”不行。“贺龄君闻言一下子就给拒绝了:”那可不是一般的姑娘,那是贤王派过来离间我与苏晏的眼线!不能就这么杀了!” “杀也不能杀,就只能这么看着?”云清听着这话,不由的惊讶的瞪大眼睛。 “先静观其变吧。”贺龄君淡淡的道。 “关键是……今夜里驸马爷会不会回来?”云清闻言笑看她一眼。 “那却不一定,说不定苏晏他会留在国公府里安慰那个阿莲。”贺龄君的神情淡淡,对此并不抱什么希望,好整以暇的坐在梳妆台前卸掉妆容,然后便亲自抱过孩子,哄着他吃奶拍嗝儿。 一直到贺龄君哄睡着了孩子,自己也叫下人吹熄烛火,歇息了,苏晏也还没来。 看来今夜里他的确如同贺龄君所说的那样,是留在护国公府了,不愿意回来。 云清小翠都无比的失望。 两个人站在黑漆漆的院子里,小翠咬牙切齿的道:“看来今夜里驸马爷是被那狐媚子留下来了,要不你去杀了她,或者是杀了驸马爷?对公主不忠诚的男人,不必留!” “你倒是比我还狠。” 云清闻言惊讶的看她一眼,幽幽的开口道:“那驸马爷是别人么?那是护国公府世子!谁敢动他?我可没那个胆子。” 说完,便转身准备回去睡觉。 小翠一伸手扯住了她的衣裳袖子,咬牙切齿的道:“那就这么眼睁睁的瞧着?你可甘心?” “不甘心又能怎样。”云清推开她的手,瞧了一眼小丫头气鼓鼓的脸颊,不由伸手捏了一把,懒洋洋的道:“你也别太担心了,公主那儿有数,咱们按照她的吩咐就成,夜深了,咱们回去睡觉吧。” 说着要走。 “等一等……”小翠急急忙忙的问道:“那公主可有什么吩咐没有? ”大姐,这都大半夜了。“云清无奈的看向小翠,叹息一声道:”公主就算有吩咐,也不会让人半夜去办事吧?走了走了,去睡觉……“ 小翠被她推着,不由自主的向厢房走去。 却在这时,院子里有了动静,大门那边像是有人推开了这边的门,朝着这边走。 两个人齐刷刷的回头。 正好与大步从外头走进来的苏晏对上眼。 苏晏没有想到都这么晚了,贺龄君身边这两个人居然还没睡着,顿时俊脸上露出一丝尴尬。 云清则是飞快的与小翠对看一眼,两个人很有默契的转过身去就像是没有看见苏晏一样,飞快的推开厢房的门进去,然后又紧紧的关上了。 “好险,好险。”屋子里小翠大喘气:“幸亏咱们反应快,躲起来了,这要是去给世子爷请安,那多耽搁功夫啊!他这好容易才回来看望公主……” “你是因为这个躲的?”云清撇她一眼,淡淡的道:“我是看出来驸马爷有些尴尬,他似乎是不想让人知道他来看望公主了,因此鬼鬼祟祟的……可是,他们是夫妻,想要见面,完全可以正大光明,他来也没人阻拦,为什么要偷偷摸摸?” 她的神情里写满了不解。 “这我也不知道……“小翠完全就想不明白,她也不去想,反正今夜里世子爷来了就好了。 就说明他还有救啊! 她心里面再也没有要苏晏去死的想法了。 “睡觉。”云清白她一眼,转身去里屋靠墙的床铺上去躺着了。 小翠完全没有睡意,自己趴在窗户上,往上房里瞧。 她看到上房的灯火似乎亮了,苏晏已经进屋去了。 “公主既然肯让他进屋,就说明问题不大……”小翠自言自语着,紧皱的眉头渐渐的舒展开来,也不在窗户边上趴着了,回去自己床上睡觉去。 上房屋中。 贺龄君慵懒的披着衣裳,瞧了熟睡中的儿子一眼,这才冷着一张脸从屋子里走出来。 “真是稀客啊,你怎么回来了,不去你新欢那儿歇息?” “龄君,如果我说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你相信么?”苏晏闻言,有些愧疚,又有些无奈的道。 “什么原因。” 贺龄君在他对面坐下来,冷冷开口道:“有你就说,没有就走,没有必要在这里浪费大家时间。” “龄君,我迎娶阿莲,是真的逼不得已……“苏晏冲着她愧疚不已的道:”贤王的好意,我不能拒绝。“ “就只有这个了么?” 贺龄君冷冷问。 “有。”苏晏看着她道:“请你相信,我心中唯一有的只有你跟孩子……” 相信你? 贺龄君勾起了嘴角。 小翠带着欣慰的笑容刚刚睡着,就忽然被一声轰隆巨响给吵醒了。像是天空里打了个惊雷。 她猛的睁开眼睛,迅速从床上爬起来,然后扑到窗户前。 就看到上房那边屋门大开,苏晏像是被人用力从屋子里赶了出来,狼狈不堪的站在台阶上,神情特别的不知所措。 这是怎么了?谈崩了? 小翠的心一下子提到胸口上来,来不及多看,忙又跌跌撞撞的奔回去,扑到云清床前,将她拍醒:“云清云清!你快醒醒!驸马爷被公主撵出来了!他们俩谈崩了!” 云清睡的正香,就被吵醒了,手里下意识的抓起身边靠枕,就想打这个吵醒自己的家伙,结果就听到了小翠说的话,她也是一愣。 谈崩了?以驸马爷那不要脸的性情,以及能说会道的嘴,他能谈崩? 云清简直不相信。 她利索的从床榻上下来,三步两步奔到床边,往窗户外头看了一眼,随即纳闷回头:“院子里没人啊?你是不是看错了? “不可能!我刚刚明明听到外头传来异响!也明明看到驸马爷从上房被推了出来!”小翠不敢相信的也凑过去看了一眼,随即也愣住了:“难道是驸马爷走了?还是他去书房了?” 随着她的话,她们院子的门在夜晚的寒风中发出吱呀一声。 “我去看看。“云清当即一把抓起外衫利索穿上,拿着鞭子推开房门就出去了。 小翠心道那是驸马爷,你拿着个鞭子干啥,只是她还没说出口,眼前已经没有苏晏的身影了。 轰隆隆。 天空里又响起了雷声,似乎是要下雨了。 哎,真不是个好天气。 小翠对着黑沉沉的夜空发出微微一声叹息。 她坐在床上等了一盏茶的时间,云清又提着鞭子静悄悄的回来了,一回来便将外衫脱了,面对着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小翠,她丢下一句:“驸马爷的确是回国公府去了。“便回自己床上睡觉去了。 小翠怔怔的坐在那儿,没动。 回去了? 她心底里升起来的希望,就这么一点点的破灭了。 天还没有大亮,一场暴雨猝不及防的降临。 贺龄君一大早就被暴雨给吵醒了,其实孩子比她醒的还早,却躺在她身边,举着肉肉的小手去触碰她的脸,静静的,没哭一声。 贺龄君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孩子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然后,对着她一笑。 她的心几乎一下就被这笑容给暖化了。 贺龄君翻身坐起,一伸手就将孩子抱起来,小小暖暖的一团,抱在怀里面仿佛心里面空缺的位置都被填满了。这一刻,她心底里充满了幸福。 “公主。”屏风外脚步响起,很快床帷被拉起,小翠从外头走进来,笑呵呵的道:“公主,今日早上吃什么?” “都可以。”贺龄君淡淡的道:“我要喂奶,多准备一些鲫鱼汤就可。“ 这是府里面几个奶娘顿顿都吃的东西。 “好。“小翠连连点头,与丫鬟们服侍贺龄君起床,奶娘则接过了孩子抱去喂奶。 等洗漱过,贺龄君在饭桌前刚入座,外头就传来一阵嘈杂,很快一个小厮急冲冲的奔进来道:“昨夜驸马爷淋了雨,今日生病了!” 贺龄君握着汤匙的手,立刻一顿。 随即若无其事的低下头去吃菜喝汤,好一会儿才道:“生病了就去请太医,告诉本宫有什么用?” “可是……您不过去看看……“那下人显然没有料到贺龄君会是这么个反应,闻言都有些愣住了。 贺龄君面无表情的道:“我还要陪孩子,没有空过去。” 下人:“……” 好吧,他就这么回去复命,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主子迁怒。 “公主啊。”小翠在一旁听了这话,一颗心就悬起来了:“驸马爷肯定是昨夜回去的时候淋雨了!他都生病了,您也不打算过去看一眼吗?” “不去了。”贺龄君神情已经恢复正常,一边喝汤,一边抬起头来问了云清一句:“这么大的雨,后院里新载的那些海棠,会不会有事情?” 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有心情关心花草树木?但是却没有心情关心苏晏? 小翠都惊呆了。 云清却深情如常,闻言淡然回答道:“公主不必担心,昨夜大雨下来时,下人们已经拿了油毡布将那些花草都遮挡了,不会有事的,阻碍不了您今年看花。” “那就好。”贺龄君闻言点点头,低下头去继续吃饭。 小翠看着她淡定的样子,无奈的叹息一声。 这叫什么事儿啊! 护国公府里,秦氏一边担忧的在花厅里走来走去,一会儿满含期待的朝着外头院子处张望,可是她足足等了半个多时辰,外头也没有禀报说有谁前来探望。 暴雨老早已经停了。 她也老早就派了人去公主府传话,如果贺龄君真的想来的话,这段时间都够她打一个来回了。 如今人都还没出现,说明是真的不愿意来。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小两口子过的恩恩爱爱,甜甜蜜蜜,孩子也生了,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偏生贤王这个时候横插一杠子,送了个妾室给苏晏! 这不是明白者破坏两口子的感情么! 秦氏这一刻,在心里面暗暗的将贤王的祖宗十八代都诅咒了一遍。 但除此之外,她也莫可奈何。 与此同时,贤王在自己的府邸里打了个喷嚏。 他那正在练字的手臂顿时一抖,落下来好大一块墨迹,将几乎要完成了的一副字画,硬生生给破坏了。 多了这个墨点,那雨打芭蕉的画就显得有些庸俗了。 贤王瞧了一眼,心底里升起一股厌恶来,一狠心,一抓手,便将这张画团起来扔进了垃圾桶里。 也没心情继续写下去了,贤王搁下毛笔,转身走到外间,接过奴婢奉上来的茶,抿了一口,淡然开口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回王爷,如您所预料,阿莲姑娘一进国公府,六公主便与六驸马生了嫌隙,六公主一见阿莲的面儿,便罚她在苏老太君的院子里跪了一整天,晚上就与苏晏吵架了,之后,她抱着孩子回了国公府,苏世子并未去追……” “是吗?”贤王闻言,淡淡的笑了一下,脸上满是讽刺。 “到也不是……”禀报的护卫迟疑了一下,这才道:“据说大半夜的时候,苏世子又偷偷的一个人去了公主府,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总之后来,他是被从公主府撵出去的,十分狼狈……” 贤王听到这里,这才真真正正的笑了起来。 眉宇之间,满满的都是轻视:“本王早就说过,女人都是感性之人,也是短视之人,更何况是公主!多了自命不凡,多了孤傲清高,贺龄君根本就不能容忍苏晏纳妾!等着瞧好了,这两个人必定闹翻。” 第176章 “还是王爷英明,只是,您这样大费周章的离间苏世子与六公主,这是为何?”侍从一脸赞赏,但是满心迷惑不解。 贤王也没有要给他解释的意思,闻言微微一笑,轻轻的转动了一下手里面的酒杯,这才缓缓的,意味深长的道:“本王布置下这一步深远的局,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过来的……“ 侍从还是有一些不解。 这时候有护卫进来禀报道:“王爷,七驸马在外求见。” 贤王听到这里,回头都懒的回头看上一眼,唇边露出一抹嘲讽之笑:“本王回到上京里以后,大费周章,结交上京各路权贵,真正想要拉拢的人没有拉拢到,没有想到这个一无是处的竟然找上门来!本王哪有那个心思见他!回绝了。” “是,王爷。”门外的侍卫退下了。 贤王在屋子里高深莫测的笑着,脸上是一副运筹帷幄的神情,过了好半响,他忽然又开口问道:“对了,听说这位七驸马心里当初想要求娶的是六公主?结果却被拒绝了?” “好像是这样的。”侍卫恭敬回答道:“好像他与七公主成亲之后,过的并不和睦。” “不和睦,可是七公主也怀孕了。”贤王把玩着手里面的酒杯,转动着眼珠子,幽幽的开口道:“小六最近过的挺舒坦的,你想个法子,让她与樊乐有些牵扯,然后再想法子将七公主的孩子弄掉。” 这样一来,这护国公府与樊家一定会斗起来啊! 侍卫睁大了眼睛。 贤王却是一副开心的神情。 …… 苏晏在护国公府里一连住了半个月,都没来公主府一次。 云清与小翠从一开始的紧张担忧,焦急等待,到后来齐刷刷的变了脸色,背着贺龄君几乎将苏晏骂的狗血淋头:“还以为咱们驸马跟别的男人不一样呢!以为他是个良人,谁能想到我们公主生下孩子这才几天啊!他就一头扎过去,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了!” “我早说过了!男人不是个好东西!” 云清一副早已经预料到了的样子,安慰小翠道:“事到如今,你也不要想太多了,幸亏咱们公主已经搬出来了,带着孩子住在这公主府里,日子也清净,不用去看闹心的一幕,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你还在庆幸?” 小翠像是看怪物一样的看着她,无语的道:“在我看来,公主真是傻透了!白白将护国公府的位置让出去!我听说那个叫阿莲的,现在已经住在云生居了!这不是鸠占鹊巢是什么?咱们就这么被人骑在头上,还不能去报复,真是憋屈死了!” “那你说怎么办?杀回去将那个阿莲打死?”云清语气凉凉:“你没看那日咱们公主回去,苏老太君一直都护着那个阿莲的么?要是没有苏老太君同意,她能进门么?苏老太君的意思,就代表了苏家的意思!他们是一体的!这个情况下,咱们公主再是尊贵,再是厉害,也是孤掌难鸣!如今搬回来这里,苏家人绝对不敢打上门来!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可是……”小翠依旧的愤愤不平。 云清提醒她:“你不要忘记了,咱们公主才刚刚生完孩子没多久,正是虚弱的时候,她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将养身子,然后养护孩子。” 只这一句话,便让喋喋不休的小翠终于闭上了嘴,什么都不说了。 千言万语,都没有自家公主与孩子重要。 至于男人…… 呵呵,都是浮云! 贺龄君哄睡好孩子,起身走到窗边上伸了一下懒腰,结果却将两个丫鬟的话都听了去。 听完,默默的笑了。 现在就连她身边的人都认为她与苏晏之间已经是不可能了么? 没过几日,秦氏找上门来。 却原来先前与林家约定好的相看日子到了,苏恒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竟然真的同意了,秦氏是来带贺龄君去京郊寺庙的。 因为孩子小,贺龄君便没带着他一起去,而是让云清留下来,在府里看着孩子。 “公主!还是让小翠留下来吧,她照看孩子更细心一些,奴婢会武功,跟着能照顾你。”云清劝道。 “不行,你留下来看着孩子。”贺龄君闻言摇摇头,看着云清道:“你留下来看着孩子,我才能够放心的去。“ 若非去京郊路途颠簸,山路崎岖,她是不会丢下儿子自己去的。 “将孩子送去国公府里,让老太君照看也好啊。”秦氏在一旁插嘴道。 这个提议,让屋子里安静了一瞬。 “不用了。“贺龄君看了秦氏一眼,当即拒绝了:”老太君年纪大了,精神不济,也是照顾不了他的,小孩子总是哭闹,会影响她老人家休息,还是让云清看着吧。“ 她这是连老太君也不放心了啊。 秦氏心里不由的有些伤心,但是转念一想,那边府里面有阿莲,贺龄君心里芥蒂,不愿意把孩子送过去也是可以理解的,这样想着,她脸上便露出一丝愧疚来。 “龄君,我……” 苏晏纳妾的事情,秦氏也曾严厉阻止,可是苏晏的脾气,是不办则以,他要办的事情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她根本就阻止不了。 “母亲,您不用解释,我都明白的。”贺龄君打断了她道:“您是一个好婆婆,从前我们如何相处,日后还如何相处。” 秦氏还能说什么,只能叹息着点头。 很快,商量好了,秦氏便急匆匆离去,当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秦氏用了早膳,便领着身子骨已经恢复的差不多的苏恒来到了公主府。 贺龄君已经许久都没见过苏恒了,这次见面,发现他比之前的颓废模样有了很大的改变,整个人基本上已经恢复了从前的阳光少年,有了几分纨绔子弟的模样。 但是眼睛里面的光已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暗沉。且脸上也很难有笑容了。 但是见了贺龄君,他还是恭恭敬敬的上前给贺龄君行礼:“大嫂。” “苏恒,你倒是恢复的不错。”贺龄君笑着应了一声。 随后便将孩子交给云清,依依不舍的低头在自己儿子脸颊上亲了一口,这才与秦氏苏恒等坐上马车,一路出府往京郊而去。 “那林家小姐今年年方十四,听说性格十分温婉可人,模样也长的好,这两年去林家提亲的人家络绎不绝,我专门求了好些个体面的夫人去说和,才算是说成了。”秦氏在马车里感慨万千。 贺龄君听了,微微一笑,道:“母亲选定的人,当然是好的。” 马车外头忽然传来苏恒的一声:“既然说亲的人家那么多,那她怎么不去跟别人定亲?” 贺龄君扭头一看,见苏恒打马从车外经过,飞一样的往前去了。 秦氏在马车里一愣,随即笑骂:“这要是定了亲,还有你什么事情?还有!你的伤才好!骑什么马!赶紧去坐马车!” 说到这里,她微微的有些后悔,早知道她就应该与苏恒乘坐一辆马车,拘着他,省的他一出城就开始浪! 苏恒也不知道听到没有,反正他没有回头。 山道上很快就没有了他的身影。 秦氏无奈,回过头来看向贺龄君,幽幽的叹息一口气道:“都怪我,早些年一直都在操心阿晏,他从小养在老太君膝下,性子十分骄纵,等我想要回头管教的时候,发现已经晚了,这孩子的性格已经形成了……对不起啊……” 贺龄君闻言扯了一下嘴角,淡淡道:“苏恒才是让人羡慕的,他头上有哥哥,什么都不用操心。不过日后一定会沉稳下来的,也能帮一帮苏晏了。” “唉,还指望他帮忙,他不给阿晏添麻烦,就不错的了。”秦氏微微的叹息一口气。 贺龄君闻言扯了一下嘴角,目光一闪。 秦氏这话里有话啊。 还是在有意无意的暗示什么? 是想告诉她,苏恒这人烂泥扶不上墙,不能指望他继承侯府,一切担子都要压在苏晏身上是么? 等到了山上寺庙时,已经是正午时分了。 那边林家的人也早就到了。 舟车劳顿,一路奔波,秦氏与林家那边递了话,先两边各自休息,等午睡起来了,再说见面的事。 林家没有异议。 这边贺龄君与秦氏安排在相连的两间厢房中,一进房间,贺龄君便累的直接在床榻上躺着了。 “公主,很累么?奴婢给你揉揉肩,捏捏腿。” 小翠屁颠屁颠的过去,很殷勤的伺候她。 贺龄君微微闭上眼睛,享受这难得的舒爽片刻,过一会儿后,她睁开眼睛,摆摆手让小翠停下:“你也是坐车上来的,这一路也累了,叫寺里的人送些吃食与干净的水吧。” “好,奴婢这就去。” 小翠点点头,出去吩咐去了。 贺龄君在屋子里闭上眼睛。 一会儿后,小翠回来,她挣扎着起身,洗了脸,又去桌边享用了一些简单的糕点,便又接着去睡了。 这一觉直睡了一个多时辰。 等贺龄君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小翠摇着扇子守在床边上,看到她醒来,立刻道:“公主,你可算是醒来了!夫人过来看过了,见您一直还睡着,便领着二公子去见林家的人了。” “好。“贺龄君点点头,起了身,换了一身清爽的衣衫,整理一下妆容,便也去林家的厢房。 然而走出厢房的她,却不期而遇的见到了一个人。 樊乐。 他穿了一身极其普通的蓝色布袍,缓缓从外头走过来,正好与贺龄君碰个正着。 一看到贺龄君,樊乐的眼珠子便像是粘在她身上似的,扣不下来的那种。 贺龄君一下子就变了脸色。 但是她还是好声好气的对樊乐点了一下头,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准备离开。 但是樊乐喊住了她:“六公主,真是好巧啊,没有想到竟然在这寺庙里碰到了你。” “是啊,好巧。” 贺龄君不得已停下来回了一句,接下来不等樊乐再问出口,她便领着小翠急匆匆离开。 樊乐转身,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们离开。 “公主,这男人好生无礼!”小翠义愤填膺的道:“真应该告诉驸马爷,将他的眼珠子给扣下来!这人太可恶了!” “算了,我们还是赶紧过去吧。”贺龄君淡淡的道。 她与秦氏这次上山来,并没有带很多随从,苏晏也不在,并不想招惹是非,而那樊乐,她甚至都不清楚他是早就已经来了这寺庙,还是说蓄谋已久的暗中跟踪,这才跟上来的。 总之,这人不好惹,贺龄君也不想与其有寺庙瓜葛。 “公主,您就是太心软了。”小翠感慨了一句。 贺龄君则是苦笑,她觉得重生一世,她的心其实已经很冷硬了,比起前世来,是个不小的进步。 林家的厢房住的并不是很远,一会儿便到了。 门口守着的有秦氏的人,还有林家的下人,见了贺龄君都恭恭敬敬的行礼请安,然后请她进去。 贺龄君进屋的时候,就听到屋子里面传来一阵爽朗的女子笑声,看来应该是林家这次陪同来的女眷。 “见过公主。” 贺龄君一进屋,一大群人便簇拥上来冲她行礼问安,贺龄君一时之间都没分辨出来到底哪个姑娘才是与苏恒相看的那一个。只的笼统的冲着大家微微一笑,摆摆手让众人都起身。 “喏,就是身穿淡绿色衣裙的那个姑娘。” 等落座了以后,秦氏偷偷的附耳在贺龄君耳边,对着她低低的道。 贺龄君闻言,当即向着她说的那几个小姑娘看去,果然看到一群粉白樱黄色中间,淡淡一抹绿色的身影,说实话,姑娘长的眉清目秀,一副端庄娴雅的模样,的确是很漂亮。 不过,这样的姑娘,跟苏恒站在一起,不像很搭。 苏恒喜欢的是芳若那样,气质出尘,而且落落大方的女子,不是这样小家碧玉型的。 但是这既然是秦氏看重的,贺龄君也没说什么,只是不停点头:“母亲好眼光,一群姑娘中挑走了最好看的那一个。” 她说的没有错,绿衣裳的姑娘的确是最漂亮。 “只希望阿恒能够不要辜负啊!”秦氏闻言笑的合不拢嘴:“也不枉费我这般苦心……” 贺龄君扫视了一圈屋子,并没有看到苏恒。 “娘,二弟呢?你们不是先来……” “哪里能一上场就见面的!”秦氏嗔怪了一句,笑容满面的与对面的林夫人交流客套:“今日上山进香,夫人可累坏了吧?” “累是累点,不过能够在佛祖面前上香,欣赏到这么好的风景,也就值得了。”林夫人是个略微有几分富态的夫人,但是说起话来十分的爽朗:“我们几个坐在一起说话,让年轻的孩子们都出去走走吧!常年闷在家里面,别给闷坏了。” “也好。”这话得到了秦氏的欣然同意,她知道,林夫人这是打算将大部分的人都撵出去,只留下那个与苏恒相看的女孩子,这样即便亲事没有谈成,也不至于说让太多人知道,流传出去,坏了她们家姑娘的名声。 原本她们就是这么定的。 贺龄君坐在一旁没什么事情,她原本就是个来作陪的,此时正捧着一杯茶慢悠悠的喝,眼睛余光却看到刚刚那位穿着淡绿色衣裙的姑娘就要跟着众人出去了,当即开口:“等一下。” 一众林家的夫人小姐们都不解的停下脚步来。 林夫人纳闷的看向贺龄君:“六公主还有吩咐?” “没有。”贺龄君飞快的摇头,然后伸手一指那淡绿色衣衫的小姑娘,淡然道:“她留下就行,你们退下吧。” 此言一出,其他人脸上顿时露出震惊之色来。 都不敢置信的看着那绿衣裳的小姑娘。 小姑娘自己也十分震惊,伸手指着自己道:“公主是让我也留下?可是……” 她说着,扭头向着一旁一个身穿石榴红十分娇艳的少女看了一眼。 贺龄君这才看到,屋子里还有一个姑娘,这是怎么一回事? 林夫人的脸色也是变了。 她看了贺龄君一眼,忍不住问道:“六公主认识我们家四姑娘?她是庶出,今日就是来凑热闹的。” 说完,伸手将气鼓鼓的红衣女子拉到自己面前,笑盈盈的给她介绍:“这才是我亲生的,林芍儿。” 原来这个才是和苏恒相亲的! 闹了个大乌龙! 贺龄君满脸尴尬的看向秦氏,发现她十分的吃惊,怔怔的看着原地的两个小姑娘,半响说不出话来。 贺龄君只好轻轻咳嗽一声,讪笑道:“没什么,我只是看这四姑娘模样俊俏,觉得有些亲近,忍不住就喊住了她,没什么事情,你先下去吧。” 最后一句话,是对绿衣小姑娘说的。 那小姑娘没有什么表情,闻言点点头,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转身退下。 林夫人与林芍儿的表情这才好看一些。 秦氏端起了茶盏来,一边笑盈盈的喝茶,一边飞快的给一旁的嬷嬷递了个眼色。 嬷嬷会意,当即退下。 第177章 闹了这么大的乌龙,贺龄君感觉有些不好意思,接下来便没有再开口,只是一边喝着茶,一边听着秦氏与林夫人闲聊,间或打量林芍儿一眼。 这姑娘没有之前绿衣裳的那个姑娘漂亮,通身都显露出高傲的气质,但是模样也不差。 这样骄纵的姑娘,能适合苏恒么? 贺龄君心里存疑。 两个同样都是高傲的人,会彼此迁就,彼此包容么? 秦氏脸上倒是笑盈盈的,见了林芍儿不住的夸赞,拉着小姑娘的手将一只通体晶莹的玉镯子套在了她的手腕上。 林夫人与林芍儿脸上的笑容这才多了起来。 时候也差不多了,秦氏便趁热打铁派人将等在外头的苏恒叫进来。 听到这话,林芍儿便微微低头,耳后微微露出一抹羞红之色。 她早就听说护国公府的两位长房嫡子都是人中龙凤,俊美无比,上京中的姑娘无一不将他们当做梦中情郎一般的存在,都在盼着能嫁入护国公府,可是护国公府长子苏晏英年早婚,还迎娶了皇上最为宠爱的六公主,让无数姑娘扼腕叹息,如今就只剩下一个二公子苏恒,自然是姑娘们所追逐的对象了! 林芍儿曾经在宴席上远远的见过苏恒一眼,早已经对他芳心暗种,非他不嫁,如今知道他就要进来了,一颗心顿时便提到了嗓子眼上,激动的几乎要晕厥过去,这不会是真的吧? 她的心雀跃着,林夫人脸上含笑朝着门口看了一眼,正想客套的说一句自己带女儿回避一下,结果就看到门口毫无反应。 苏恒呢? 林夫人眨眨眼睛,朝着空荡荡的门口看了一眼。 秦氏也发现了,不由的眼底涌现焦灼之色,阿恒这小子该不会是趁机溜走了吧?早知道就应该多派一些人跟着他的! 但是在林夫人林小姐的面前,她也不好表露,只好讪讪的一笑,扭头给自己身边的嬷嬷递了个眼色,让她出去看看。 嬷嬷点点头,转身出去。 这时,外头有下人进来禀报:“林夫人,国公夫人,二公子让奴婢进来带句话,今日的相看他很满意,他愿意迎娶林四小姐做妻子,接下来的事情就请两位夫人定吧!对了,他已经与林四小姐去寺庙后头游玩去了,就不进来了。” “什么?他看上了老四?“林夫人听到这句话,气的脸色铁青,啪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一旁林芍儿满脸的娇羞妩媚也一瞬间变成了苍白。 仔细看,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眼睛里面慢慢的涌上一股愤怒。 林曼儿!又是你!你又来抢我的东西! “事情怎么会这样?”秦氏也吃了一惊,忍不住回头看向一旁贺龄君。 贺龄君也是一脸的迷茫。 苏恒之前进山之时,一直都表现的很淡定,也没有反对与林家相看,谁能想到他在这节骨眼上弄出这种事情! 明明要与他说亲相看的人是林家的大小姐,他却要选四小姐!还将人给带走了! 一时之间,屋子里的人都愣住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最后还是秦氏咬牙道:“这个不孝子!真真是能把人气死!林夫人,真是对不住了,我这就去将他叫回来,让他与芍儿姑娘见面……” “不用了!” 林夫人脸色铁青,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屈辱,闻言冷冷看向秦氏,道:“我们在上京这么多年,就没有见过像你们苏家这么欺负人的!怎么,见了我们家的四姑娘,现在又要见芍儿?我们家芍儿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不想见就不见的?你们把我当什么了?” “对不住。” 贺龄君也站起身来,在秦氏身边冲着林夫人道歉道:“今日之事是我们苏家的错,请夫人息怒!这件事我们一定会处理好,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她出面,林夫人的火气稍稍减少,面色也缓和不少,但仍然气鼓鼓:“这实在是太欺负人了!该不会是你们故意……” 说着,她用一种惊疑不定的目光看着贺龄君与秦氏,眼睛里面充满了怀疑。 “母亲是诚心诚意的想要与你们相看的,想要将亲事定下。“贺龄君开口解释道:“事先我们也与苏恒沟通过,也与他说过了是林家的大小姐,他一直都表现出同意,谁能想到都到了这当口了,会忽然擅自改变!本宫这就去将他找回来,让他来给夫人赔罪!” 这番解释下,林夫人脸上的怒气也渐渐的消散,她知道这件事不是秦氏与贺龄君故意羞辱林家,而是苏恒自己擅自做主。 ”这么说来,苏二公子是不喜欢我们家芍儿了,既然这样,这婚事也没有必结。“林氏气哼哼的道。 “夫人,他可能是认错了人。” 秦氏赶紧解释道:“待我告诉他真相,他一定会想明白的!总之还请夫人稍等一等!” 说完,便给贺龄君递了个眼色,示意她好好的陪着林夫人,自己急匆匆的带上丫鬟奴仆,出门去追苏恒去了。 至少先将林夫人稳住。 今日要不是贺龄君也来了,这场面只怕真的就要不欢而散了。 “林夫人,您一番慈母之心,本宫都了解。”贺龄君笑盈盈的看着林夫人与林芍儿,亲自捧了一杯茶,劝说她们先坐下消消气:“您放心,胳膊拧不过大腿,我们苏家,真真正正是想要与林芍儿小姐定亲的,苏恒虽为次子,但是将来也是要继承侯府的家业的,他的妻子可不能是小门小户的姑娘,得温婉大气,得懂治理后宅之道,本宫看林芍儿姑娘就很不错,我母亲之前一见就喜欢上了,听说林芍儿小姐在府里已经开始帮助林夫人打理内宅了,真真是让人喜欢呢。” 林夫人经过刚刚那一闹,觉得自家颜面尽失,很是恼火,心里已经生出要推了亲事的意思,此时此刻听了贺龄君的这番话,忽然又双眸一亮,忍不住心里生出欢喜来。 她的女儿自然是好的!秦氏与公主果然是有眼光!就只是那个苏恒,居然还没见到芍儿,就先被林曼儿那贱人给吸引走了,真真是没眼光! 可是苏恒真的长的俊俏啊! 而且刚刚秦氏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苏恒将来有可能要继承侯府家产的,纵然是不继承,也至少与苏晏分一半啊,就算是分府出去,那也是很大一份家业了!她怎么能不眼馋呢? 自家女儿若是真的能嫁给苏恒,那自然是极好的。 就冲着这模样,还有家业,就不能放弃啊! 心里这样想着,林夫人脸上的怒气就完完全全的消失了,甚至还重新露出笑容来,伸手拉着林芍儿坐在自己身边,融洽的与贺龄君交谈。 总算是将这母女俩稳住了,贺龄君暗中松了一口气。 而寺庙后面的山林凉亭内,秦氏急匆匆的让人领路过去,终于找到了正与林曼儿坐在凉亭内说话的苏恒,秦氏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 她瞧着那坐在凉亭内,神情慵懒,笑盈盈的与林曼儿说话的苏恒,自从芳若嫁进东宫之后,她这个当娘的已经许久都没有看到自己儿子脸上露出这样的笑容了。 看来,他是真的看上了这个林曼儿,这可怎么办? 难道还能再来一次棒打鸳鸯么? 那这样一来,苏恒不得气死?说不定还会发疯! 秦氏被自己脑海里忽然冒出来的这个念头吓了一大跳,随即猛烈摇头,不行,她不能让这件事发生! 也不能让苏恒走弯路!他今日是要与林芍儿相看的,不是这位林家的四小姐林曼儿! “咳咳。” 秦氏定定神,轻轻咳嗽一声,抬脚走过去,笑盈盈的道:“原来你们在这里呀!苏恒,你快跟娘走,林夫人还在等着我们呢!” 她着重咬重林夫人三个字,本想也说林芍儿的,但是怕别人听到后传扬出去,对林家人名声不好,于是便只说了林夫人。 林曼儿原本正含羞带怯的看着苏恒,冷不丁见到秦氏进来,小姑娘的脸色一下子就变白了,人也诚惶诚恐的站了起来,双手搓着衣角,惊慌失措的看着秦氏:“苏夫人……” “原来是四小姐啊,你也快回去吧,这寺庙里人来人往,人多眼杂的,你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家独自外出不好,我这便叫人送你回去。”说着就招呼张嬷嬷。 张嬷嬷上前,与林曼儿见了一礼,随即便道:“姑娘请跟奴婢走吧。奴婢送您回去。“ 林曼儿闻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瞧了苏恒一眼,期待着他能帮自己说几句,可是苏恒只是吊儿郎当的站在那儿,一声也未吭。 林曼儿脸上顿时便露出一丝失望之色,悻悻然的冲着秦氏又行一礼,这才转身离开。 她走了以后,秦氏的脸色立刻便冷了下来:“你是不是故意的?不想要成亲,也不想要订婚,于是就故意用这招来破坏亲事?你可知道我跟你嫂子,刚刚在林夫人面前有多么难堪!” 苏恒原本根本就不在意,听到这句话不由的露出羞愧之色。 ”母亲,不是的,我……“ 他张了嘴想要解释,可是看着秦氏那张冷脸,还有了然的神情,便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没什么可解释的,他刚刚的确就是在见到林曼儿的时候,心里生出了破坏这门亲事的意思,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秦氏可是他的母亲,了解他比了解自己还清楚。 ”别掩饰了!我告诉你,林曼儿不可能!你趁早绝了这心思!”秦氏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道:“跟你谈论亲事的是林芍儿!这是娘跟你说了多少次的话!这当口你想换人,绝对不可能!” “果然又是这样……”苏恒闻言冷笑出声:“只要是我想要的,母亲您都不会答应,只会说为我好,选出来的都不是我喜欢的!既然这样,那直接定下婚事就是,又何必叫我来相看呢?” “你哪里来的脸说这话?” 秦氏闻言不怒反笑,伸手在苏恒肩膀上拍了一下,道“你以为今日是让你来相看的?错!是让林家小姐来相看你的!人家看不看的上你这个纨绔子还不一定呢!你自己倒是在这边骄傲起来了!” “原来是我高估了自己。”苏恒听了这话,脸上并无吃惊,自嘲的笑了一下。 “跟我回去!” 秦氏伸手拉他:“跟我去见林夫人,还有林家大小姐!” “不去了。” 苏恒甩开了她的手,冷冷道:“我忽然就没了兴致,娘你就直接去跟林夫人说,这门亲事我答应了,管她林芍儿是美是丑,是母夜叉还是倾国倾城,我都认了,我愿意娶她!林家愿意嫁,那就将婚事定下来吧,我没有意见。” 说完,不等秦氏呼喊,便猛然转身奔了出去! “你给我回来!回来!”秦氏连忙伸手去抓,却扑了个空,眼睁睁的瞧着苏恒的身影在眼前的长廊上一闪,人就不见了。 “快去追!给我把二少爷追回来!”秦氏气的伸手抚住胸口,连连吩咐。 可恨她今日带来上山的人不多,即便下令也只有几个嬷嬷小厮奔出去了,这样子根本就抓不到苏恒。 失算了!又让他跑了! 还把事情弄的这么难堪! 秦氏又是生气,又是愤怒,又是忐忑,又是后悔,简直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林夫人。 这一刻,她对于刚刚低着头离开的林曼儿也心生出一丝不喜来,一个名门正派的未出阁女儿,都还没有家长同意呢,就这么与外男私下接触,可见也不是个好的!举止轻浮,还坏了自家的亲事! 但这个想法才刚一冒出来,就被林氏摇头驱散了。 她不能怪人家女儿,要怪就怪苏恒!事情是苏恒做出来的,他长的那副浪荡样儿,真要实心勾引,谁家姑娘能够受的住?那林曼儿也是遭受了无妄之灾,不知道这次回去以后,林夫人要怎么折磨她呢。 但想来轻不了。 秦氏想到这里,脸上顿时露出一丝愧疚之色。 她怔怔的在凉亭里站了片刻,失落的叹息一口气,便转身回去林家厢房,将苏恒刚刚说的话转述了一遍,末了保证道:“阿恒这孩子就是太胡闹了一些,不过他成家立业之后,一定会好起来的,等成了亲,芍儿小姐想如何整治,就如何整治,我是不会多说一个字!这一点你们放心!” 贺龄君也在一旁笑盈盈的道:“我娘说的是真的。” 林夫人这么半天见到的就是贺龄君与秦氏亲密无间的样子,还曾暗暗咂舌,她就没见过婆媳俩处成这样的!居然跟母女一样好,可见秦氏是个善待媳妇的人,又贤明在外,自家女儿若是嫁进了苏家,真真是赚到了。 可是就是这个苏恒!这个苏恒!实在是太没礼节了!居然敢不来拜见,而跑掉了! 一提起苏恒来,林夫人便气不打一处来。 她有心想要回绝了这门亲事,结果一抬头却看到了自家女儿泫然欲泣的期盼神情,林芍儿是愿意这门亲事的,一开始秦氏派人上门说和亲事,她就想要答应,但是林夫人说要矜持,要先相看,之后才能再谈论婚事,这也是拿乔,想要提高她们家的门楣。 谁能想到,乔没拿上,还被林曼儿抽空子将苏恒勾引走了! 给了她们一个大大的没脸。 林夫人左思右想,反复斟酌,最后还是放弃不了护国公府的门楣,还有秦氏的贤良,最终一咬牙将婚事答应下来,但是仍然不忘记提醒道:“还请夫人回去告诉令郎,如果他是真心实意的想要迎娶芍儿,这门婚事可以定下,若他真的看上庶女曼儿,那就诚实一点!不要隐瞒!我们这是结亲,不是结仇!” “好,这个您放心,苏恒他刚刚只是认错了人,将林四小姐当成了芍儿小姐。”秦氏心虚的解释道。 但是无论是她,还是贺龄君,都清楚,苏恒认得林芍儿,也认得林曼儿,他刚刚就是故意的。 林夫人不知真假,听了这番解释,心里有些满意,但仍然绷着一张脸:“无论如何,你们今日都太失礼了!今日不好再商谈别的,若是要定亲,还要看你们苏家的诚意!” “这个是自然。” 秦氏闻言暗暗松了一口气,从善如流的回答道:“改日我们选个黄道吉日,就带着三礼去登门拜访,还请林夫人莫要再生气了,倒时候定了亲,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苏恒这孩子啊,有时候就是太任性了,还需要多多包容,当然,我也会好好管教,绝不会叫他做出今日这样没眼看的事情来。” 秦氏言语之间还有一些稍稍的维护自己儿子,但是这番话也是说的十分得体了。 林夫人听了,心里有些不甘心,但是终究怕自己作一作,苏家就有可能会转头与别家结亲,要知道这上京里适龄的女孩子可不少,多少人抢破头想要跟苏家结亲的。 178章 京郊寺之行,虽然出了意外,但好歹林家夫人被劝住了,婚事也谈拢了,秦氏感觉走这一趟,比在佛堂里跪上一整天都累。 不仅人累,心还更累! 她怎么就这么运气不好,偏生生了苏恒这么一个儿子!如果他能够向苏晏那样成才,那该多好! 提起苏晏,秦氏心里面因为苏恒婚事定下来的喜悦,便咯噔一下子没了。 苏晏现在也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媳妇也有了,儿子也有了,不说好好的过日子,居然还纳妾!偌大个护国公府,百八十年都没有过纳妾这一说,谁能想到他竟然敢这么做! 现在人也娶回来了,与公主也闹翻了,公主退居公主府,带着孩子,好好的夫妻两口子,眼看着就要散了。 可她这个母亲,却什么都不能做,也做不了。 天底下还有比这个更加无奈的事情么?回去的马车上,秦氏长长的叹息一口气,忧愁满满。 贺龄君却显得心情不错,还有心情安慰秦氏:“娘,您别想那么多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我想二弟他会好起来的。” “难说啊……“秦氏叹息一声,看着贺龄君,唇边露出一丝笑容,恳切而略带愧疚的道:”你在公主府里,日子过的怎么样?有什么为难之处,可一定要告诉母亲!“ “母亲,我挺好的,孩子也挺好的。” 贺龄君听到提起儿子,脸上顿时露出心满意足的神情来:“您想他了,随时都能来看望。” 这是打定了主意不回来啊! 秦氏听了这话,就什么都明白了,藏在心里一路上的劝说贺龄君搬回护国公府的话,便说不出口了。 护国公府里,现在也乱糟糟的,日子并不清净。 在她们下山之时,樊乐也已经打马下山,他比贺龄君还要早走一步,行至山脚下的时候,他驻足回头朝着山道上的马车望了许久,这才收起阴沉沉的目光,转身离开。 相比于苏家婆媳还算其乐融融的画面,再往前的山道上,则是林家的马车与仆从,马车里面却是剑拔弩张,气氛压抑。 林夫人铁青着一张脸,望着如同瘦弱羊羔一样瑟缩在角落里面的林曼儿,勾了勾冷漠的嘴角。 她压抑着自己内心里的怒火,打算等回去了以后再给这小贱人好看。 但是林芍儿却等不记得了,一上马车便迫不及待的扯住林曼儿的头发,噼里啪啦一连扇了林曼儿三个耳光,直打的她那张清秀寡淡的脸布满掌印,高高肿起。 “贱人!跟你那下贱老娘一个模子!你以为你耍心机,使手段,便能博得苏二公子青睐,转而迎娶你么?真是痴人做梦!二公子已经与我定下亲事了!他自己亲口说,只要我愿意,他便堂堂正正的八抬大轿迎娶我过门!” 林曼儿慢慢的伸手捂着脸,跪坐在角落里,对于嫡姐的打骂诅咒,是一言不发。 林夫人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制止了自家女儿继续再打下去,然后淡淡开口:“行了,一切等回去再说。” 她看着林曼儿的目光,充满了阴霾。 这个庶女,真的是不能留了。她辛辛苦苦谋划好的一切,绝不可能被这小贱人摘了果实! “是,母亲。”林曼儿低低的应了一声,头垂的更低了。 “你心里面是不是想着要嫁给苏恒做妾?”林夫人像是看穿了自己这个庶女的打算,语气凉凉的开口道:“如果你打的是这个主意,趁早放弃,不会有结果的。” 但凡苏恒敢跟林家开这个口,她就能保证林曼儿活不过明日! “是,母亲。”林曼儿屈辱的应了一声,低着头的眼眶里闪过一抹屈辱之色。 早在厢房外头碰到苏恒,被他勾着去凉亭里的时候,林曼儿便知道回来以后会有这一遭,甚至她想的后果比这个还要严重,但是她还是义无反顾的就去了。 苏家的二公子,那是多俊俏的人物,即便是能与他见一面,说上一些话,她也心满意足! 所以,她不会后悔。 等回到了林家,林曼儿一下马车,便被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押着直接就从侧门进去了。 而那边林夫人则慢悠悠的陪着在马车里睡的睡眼惺忪的林芍儿也慢慢的下了马车,不紧不慢的往里走,进门的时候,林芍儿忽然握住了她娘的手,满脸厌恶的朝着前面一指:“娘,你看!” 前面不远的天井里,只见林曼儿跪在林老爷的面前,不住的哭泣。 林老爷一边安抚她,一边呵斥边上的嬷嬷,然后亲亲热热的牵起林曼儿的手,送她回自己的院子。 “这狐媚子!在家时,父亲面前装模作样,在外头,勾引苏恒!娘!我要她死!” 林曼儿双眼喷火的瞪着眼前这一幕,道。 林夫人面无表情的朝着前面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只握了握女儿的手,示意她冷静一些,等回到屋中时,她才淡淡开口:“你放心,娘总会让你如愿的。” 这边母子两个人同仇敌忾,护国公府里的气压却很低。 回到府里面,难得关心儿女的护国公苏醇今日竟然早早回来了,知道林氏是去商谈小儿子的婚事,便饶有兴致的询问起来。 林氏没法,只得简单说几句,还打算将苏恒捣乱的事情隐瞒下来。 结果好死不死苏恒自己回来将之说了出来,还大言不惭的说自己没做错。 “孽障!给我跪下!”护国公苏醇一听,脸色立刻就变了。 “爹,我就知道你这段时间心气不顺,想打就打吧。”苏恒闻言撇撇嘴,无所谓的道:“打残了正好,外头那些络绎不绝说亲的人大概也就散了,我也就能落个清净。” 一向都嚣张跋扈,死倔死倔的他,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护国公苏醇吃了一惊,原本正想叫家法的他,默默的改变了主意。 “哼!你这小身板,之前打的伤都还没有痊愈,再打就只能死了!” “死就死呗。”苏恒满不在意。 他这态度惹怒了护国公,到底打了他一顿,而且还是亲自动手。 “好了。”高位上的苏老太君终于发了话:“不要再打了,事情已经成了这般,眼下想法子挽回才是,苏恒,你跟祖母说,你是不是不中意林家的姑娘们?“ 苏恒对于自小抚养的苏老太君,没有这么放肆,闻言没吭声。 苏老太君又问:“你是不是还是忘不了芳若?孩子啊,你可知道有的时候,情爱也是杀人的利箭,你不肯忘记,对于你,对于芳若,都不是什么好事情!唯有放下,才是对你们最好的结果……” “祖母,我会放下的。”苏恒没有想到自己内心里那点子事情,居然被苏老天君大庭广众的说出来,脸上微微一囧,随即便站起身来匆匆道:“我还有事情,就先告辞了!” 说完,不等苏醇反应,便猛然转身急匆匆的奔了出去。 “回来!”苏醇怒了,大声的呼喊。一旁苏老太君叹息一声,摆摆手道:“算了,让他去吧。” 宁静的午夜里,苏恒跑来了公主府。 彼时,贺龄君已经歇息了,听到下人禀报说苏恒闯进来了,她吓了一大跳:“这孩子三更半夜的跑过来,他到底想干什么?{” “公主,那你见还是不见。”云清也是匆匆披衣而起:“您若是见,奴婢就派人将他弄进来,您若是不见,奴婢就让人把他丢出去。” “算了,让人把他弄到花厅里去。“贺龄君想了想,到底是同意了,马上让人给她更衣。 “都小声一些,别吵着了孩子。” 一刻钟之后,她穿戴整齐的来到花厅,一眼看去,花厅里似乎是没人。 “人呢?”贺龄君惊讶的问道。 这时,云清朝着窗户边上努努嘴,示意她去看。 贺龄君连忙扭过头去,就看到窗户旁边的屏风前面,蹲着个人影,看样子正是苏恒。 “你怎么来了?这么晚过来有事情么?”贺龄君打了个哈欠,抬脚走过去。 “嫂子……” 苏恒听到动静,缓缓起身,看着贺龄君有些愧疚的道:”对不起,今日让你跟着母亲一起丢脸了,都是我的错,我……不是有意的。“、 这小屁孩子大半夜的不睡觉,跑过来就是为了跟她说这个么?看着不像! 贺龄君闻言叹息一口气。 “苏恒,你到底想说什么?” “大嫂……我是真的不想在这个时候娶妻生子。”苏恒面带痛苦的道。 今日白天,他当着秦氏的面儿,满口应允说答应娶,此时此刻却满脸痛苦的说不想。 “你这个妻子不是为你娶的,是为你爹娘,是为国公府,也是为芳若。”贺龄君看着他正色的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林曼儿,也不喜欢林芍儿,可是只有迎娶了她,才能皆大欢喜。” “……皆大欢喜?” “对,除了你以外的所有人。”贺龄君淡淡的道。 “难道……大嫂你也希望我迎娶林芍儿?”苏恒怔怔的看着他。 “不希望。” 贺龄君摇头:“说实话,站在女孩子的立场上,我不希望你这种心有所属的人去祸害人家女孩子,可是人都是自私的,我不希望你真的被太子害死,也不希望护国公府被牵连,所以,我期盼着你成亲,哪怕你的真心给了别人,也好好仔细的善待你的妻子。 “却原来,这妻子不是为我娶的……”苏恒闻言,自嘲一笑。 “那也要善待人家。”贺龄君看着他认真的道:“苏恒,我不希望你只是应付家中长辈,妻子取回来以后就放在家中当摆设,我希望你能拿出真心来对她,无论最后你有没有娶到你想要的女孩子。” 苏恒默然。 “……如果说我迎娶了跋扈的林芍儿,只怕侯府不得安宁。”过了好久,他将脸上的难过神情都收起来,淡淡开口道:“但如果我迎娶的是那位林曼儿小姐,说不定能好一些,纵然是我们感情淡漠,她也不会回去林家告状搞事情。“ “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要去招惹林曼儿的?”贺龄君闻言吃了一惊。 她以为在山上时,苏恒是为了故意恶心她与秦氏,才会做出那么冒失的事情,谁能想到他是故意的!他一早就选中了林曼儿做自己名义上的妻子,只因为她是庶出,成亲之后不会闹腾。 这个想法真的是…… 贺龄君抬眸看了苏恒一眼,忍不住想劝他人生还长,没有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应该在其他几颗树上试试。然而看到苏恒那失去了光彩,而暗淡的眼眸,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芳若嫁了太子,他心里面恐怕早已经荒芜,再也不会爱任何人了。 娶谁对他来说,就不那么重要了,唯一看重的,就是婚后会不会闹腾这一点。 如果这么说的话,的确是林曼儿比林芍儿要好。 但是一个庶女,日后能够顶立起护国公府的门楣么?贺龄君想到这里长长的叹息一口气。 “别想了,母亲不会同意你迎娶林曼儿的,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 苏恒闻言没有说话。 贺龄君见了,只得姿态放软道:“苏恒,这件事不急,婚事也没那么快就定下来的,我跟母亲再去看看林家的姑娘们,争取在成婚前就摸清楚她们的性格,从而挑选出最适合的人来。” “也好。”苏恒终于点头。 贺龄君还想说什么,苏恒却道:“大嫂,打搅了,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 说完,转身向外走去。 贺龄君忙让云清送他回国公府:“务必要送到,大半夜的别出什么事情。” 等送走苏恒,回到床上,她整个人都睡不着了。 心里面想一会儿这个,想一会儿那个,愁的睡不着觉。 …… 贺龄君与苏晏现在处于一个冷战的状态。 两个人一个住在公主府里面,闭门不出,另一个住在护国公府里早出晚归,已经有一个多月都没打过照面了。 秦氏等人暗暗的感到有些心急,将一颗满心满眼为小儿子筹备婚事的心,分出来一些给大儿子,这日特地等到晚上苏晏回府,她将儿子叫了过去。 “你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放着好好的公主不去爱护,却偏偏在府里守着个妾室做什么?你不要你儿子了!”秦氏恨铁不成钢的道:“阿晏,母亲没有想到你竟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娘,我是有苦衷的。” 苏晏也不辩解,闻言有些苦笑的看着秦氏,低低道:“娘,你别插手了,总之这件事我会好好处理的,你不用操心。” “我不操心?我不操心很快我大孙子就没了!” 秦氏瞧着他狠狠的翻一个白眼,道:“原本天天就能见到的孙子,现在要见一面多难!老太君多么喜欢小辈,现在每日里都不停的叹气,你最为孝顺,你说说你这都办的什么事儿!” 提到苏老太君,苏晏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愧疚之色,但是很快他就平静下来,看着秦氏淡淡的道:“您现在本来就可以天天见到孩子,祖母若是想念,抱过来看一看就是了。” “你!”苏老太君闻言恨不得亲手锤死这么个不孝子! 这是要将她活活气死么! “总之我不管!家里面这个小妖精,你不管的话,我想办法撵走!”秦氏冷哼道:“之前看在你求我的份上,让她进府了,可是这不是一个老实的!我不能容许这样的人在府里!” “娘!您就再等等吧……”苏晏满脸哀求的道:“再等一等,我会安排好她的……” 他鲜少有这么求人的时候,秦氏一向以苏晏为骄傲,此时训斥了他这么久,自己本就有些自责,又看到他这样一副神情,那训斥的话便说不出口来了,最后只道:“那你快点!不要在磨蹭了!还有!抓紧时间去公主府里,把公主给我哄回来!那么好的媳妇,我可舍不得丢了!” “娘,不会的。”苏晏闻言,嘴角上翘,露出笑容来。 母亲这么喜爱贺龄君,说明她们之间的关系相处的很好。 “你呀!”秦氏恨恨的瞪他一眼,走了。 苏晏送走母亲,一个人在黑夜里站了一会儿,才慢慢走进亮着灯火的云生居。 这里的一切,还都是贺龄君离开时的样子,然而再也没有那个在主屋里笑盈盈的等着他的人了,也没有了孩子的啼哭声,显得分外的幽静。 凉到骨子里的幽静。 好一会儿,苏晏才抬脚走进院子里去。 刚一进门,屋子里的门就打开了,阿莲探出一张脸来,看到是他,立即迸发出浓浓的喜悦来,三步两步奔到他面前,伸手去接他手里的书:“夫君回来了!快进屋吧!用过饭了么?妾身让厨房去准备……” 她纤细的手指,触碰到了苏晏的胳膊。 苏晏闪电般的缩回了手去,淡漠开口:“不用,我用过了。” ”哦。“阿莲闻言点点头,眼底有一丝失望划过,她已经很久都是自己一个人用膳,苏晏从来都不陪她。 《公主她又美又飒》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公主她又美又飒请大家收藏:()公主她又美又飒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第179章 苏晏的神情一直都淡淡的,跟阿莲说完话,便去耳房沐浴去了。 阿莲站在花厅里,听着耳房里哗哗哗的水声,想着苏晏此刻脱光了衣服,那结识的胸膛,脸颊上顿时渐渐的弥漫上一股红晕,当下也无心吃饭了,匆匆让人将东西收了下去,然后便粉面含春的换上寝衣,娇羞无比的坐在床上等着苏晏出来。 这一等就是足足半个时辰。 好容易苏晏从里面擦着头发穿着简单的袍子出来了,阿莲心中一跳,连忙迎接上去,结果苏晏只是淡漠的扫了她一眼,道:“你早点睡,我还要去书房忙,不用等我。” 说完,便无视了阿莲,直接开门出去了。 “夫君……”阿莲吓了一大跳,忙追出来,然而门口长廊上已经没有了苏晏的影子。 每次都是这样!白天在众人面前表现的与自己恩爱无比,然而私底下却是冷漠无比!从来都不肯与她同床共枕! 她一腔热血,满腔欣喜的嫁进来,难道就嫁了个寂寞么? 阿莲的眼睛里面,涌现出一股幽怨之色。 她不甘心就这么放弃,站在屋子里左思右想了片刻,到底是叫她想到一个法子,当即开口喊道:“小月!” 隔了好半响,外头才磨磨蹭蹭的走进来一个穿紫色坎肩的丫鬟,懒洋洋的倚靠在门槛上道:“姨娘有何吩咐?这么晚了能不能消停一点?” “我叫你来,是为了世子!”阿莲屈辱的道:“难道我还叫不动你了么!” 这云生居里面都是侯府的下人,贺龄君走的时候,并未带走,但是这些人十分喜爱贺龄君这个虽然身份高贵,但是从来也不摆架子的主母,对于撵走了她,鸠占鹊巢的阿莲,从来都没有什么好脸色,每每阿莲吩咐个什么,都磨磨蹭蹭的不肯去办,要么就是冷嘲热讽。 阿莲全部都硬生生的忍耐下来了,因为她即便是告诉了秦氏,或者是苏晏,也没有人替她做主。 苏晏一直都冷冰冰的,与在外头对她亲热时几乎判若两人,而秦氏就更难缠了,闻言上下眼皮子一扫,不咸不淡的道:“阿莲啊,你不过是个妾室,如今你的主母不在府里,你要伏低做小,不要惹是生非,这诺大的侯府本夫人还管理不过来,哪里有闲情逸致来处理你这些小事情!” “可是……”阿莲闻言咬了咬嘴唇,很想说既然这些人都不肯听她的,那不如都打发了,重新从外头买一些回来,但是她才刚流露出一点口风,秦氏便阴阳怪气的道:“你想什么呢!那些都是府中家奴,伺候了几十年了,老太君说了要体恤下人,赶走是绝对不可能的!你呀,就讲究一下吧,等莲花居里收拾好了,你就搬过去住。“ “我不去!”阿莲闻言,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怎么,你还打算一直都赖在云生居里么?你咋那么大的脸呢?”秦氏闻言冷笑一声,淡淡开口道:“那是公主的院子!赏脸让你住几日,是体恤你,你可别蹬鼻子上脸!什么样的身份,就住什么样的地方!“ “可是……夫君说了我可以一直住下去的……”阿莲闻言屈辱的咬着嘴唇。 秦氏闻言脸色一变,正要继续不客气的戳破她的美梦,这个时候苏晏走了过来,直接道:“母亲,算了,就让她住吧,反正公主是不会回来的了。” “你这混小子!你说的什么话!”秦氏闻言立刻便大怒,伸手就想打苏晏,在他后背上狠狠的捶了好几下,也不解气。 但是苏晏依旧的面无表情:“反正是不用搬走。“ 他既发了话,那么阿莲就一直在云生居里住了下来,再也没有人能撵走她。 当时,她看着这个一心维护自己的男人,这个闪闪发光的男人,阿莲只觉得胸腔里满满的都是幸福。 结果,白日这么维护她的苏晏,一到了晚上,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苏晏却冷漠无比。 这府里面的下人们,也从来都没有将她当做主子看待过。 阿莲知道自己无法跟贺龄君相提并论,但是还是很生气。 此时站在厢房门口,思及曾经的一切,阿莲心里真的是充满了愤恨,捏在手心里的帕子,也捏的几乎要变形。 当天晚上,她翻来覆去大半夜都睡不着。 结果,天一亮,苏晏便回来了,脸上神采奕奕,看样子昨夜他睡的很好,还很有心情的让人送来早膳,陪阿莲一起吃。 可怜阿莲昨夜心中翻来覆去的都是对苏晏的控诉,结果一见了如此温柔款款的他,便将一切委屈都抛之脑后了。 用完了早膳,苏晏要带她出门去。 “夫君,你要带我去哪里?”阿莲闻言,顿时欣喜的睁大眼睛,掩饰不住的开心。 苏晏听到她的称呼,却是忍不住紧紧皱起了眉头,淡然开口道:“走吧,今日陪我一起去拜见贤王殿下。” 去拜见贤王?难怪……会对自己如此温柔。 阿莲一听这话,一腔热血便渐渐的冷了下来,明白自己是自作多情了。 “是,夫君。”她道。 苏晏看了她一眼,想到今日要办的事情,忍住了心里的不适,没有纠正她的称呼。 在他心里,能够称呼自己为夫君的,只有贺龄君一个人。 去给苏老太君请了安,又出门采买了一些简单的贺礼,苏晏携手阿莲,去了贤王府。 恰巧今日贤王外出,不在府中,府中管事的见了苏晏连连叹息着道:“哎呀,世子来的真是不巧呀!我们王爷今日出门会客去了,不在府中……” 贤王去会客了?会谁? 苏晏闻言挑了一下眉头,将手中的礼物递了上去:“既然如此,那我便改日再来登门,这礼物是送给贤王殿下的,小小东西不成敬意,还请转交王爷。” “世子殿下,这怎么可以!”管事的连连推拒:“我们王爷说了,世子殿下与他是莫逆之交,亲厚无比,送东西就见外了,世子殿下还是带回去吧!” ”我要真的收回去,那才叫见外。“苏晏闻言淡淡道:”怎么,你看不上我的礼物么?“ “不,不是……”管事的闻言连连摆手,最后僵持不下,只得将礼物收了,道:“还请世子殿下放心,我们王爷回来的时候,小的一定第一时间就向他禀报,您来过的事情!” “好。”苏晏点点头,便转身领着阿莲告辞。 没有见到贤王,阿莲自己也有一些失望,心不在焉的跟在苏晏的身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却在这时,苏晏不知道怎的忽然停下脚步。 阿莲一个不察,差点撞他身上去。 “你看……”阿莲抬起头来正想跪下来道歉,就听苏晏有些惊讶的道:“怎么有好些女子……” 阿莲抬起头来,就看到贤王府门口,来了好几辆马车,马车普普通通,但是从里面下来的却全都是千娇百媚的美人儿,一个个衣着虽然朴素,但是那扑面而来的美,还是叫人侧目。 阿莲就看到这些美人儿排着队,总共有七八个之多,从侧门进了贤王府去了。 很快,那载她们来的马车也都离开了。 贤王府门前立刻变得空空荡荡,只有苏晏与阿莲,还有他们的马车。 “贤王殿下这是……挑选婢女入府?“苏晏有些奇怪的问道。 阿莲勉强一笑:“想来应该是吧。” 但是心底里却什么都明白,这些女子可不是进入王府足侍妾婢女的,这些都是贤王殿下从全国各地搜罗来,用来笼络苏晏或者朝中一些大臣用的,阿莲自己不就是这么进府贤王府的么? 她那一批美人儿一进入王府,便受到了刻苦的训练,到最后只有心性坚定的阿莲坚持到了最后,令贤王十分满意,亲自将她送给了苏晏。 她进护国公府,是带着任务的。 而如今,才不过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就有新的美人儿进入贤王府了。 贤王这是做什么?打算再挑选出一个美人儿来,顶替自己的位置,好嫁给苏晏? 阿莲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给惊到了。 不,不行!自己绝对不能因为办事不力,就被贤王给暗中解决掉!她要争取一生一世都陪在苏晏的身边!绝对不离开! 侧头看一眼丰神俊朗的苏晏,阿莲渐渐下定了决心。 等到贤王单独召见她的时候,阿莲是这么说的:“回王爷话,苏世子对奴婢很不错,奴婢进入侯府之后,从上到下,从老太君到夫人,再到奴婢们,没有一个人服气,夫人也曾经多次刁难,还想逼着奴婢搬出云生居,都是世子殿下亲自开口,帮奴婢回绝的……” 上座的贤王懒洋洋的靠在八仙椅上,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手里面的扇子,闻言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美人,居高临下的道:”照你这么说,苏晏对你还不错?“ 阿莲掩盖着心底的心虚,怯懦的回答道:“是,是的。” “荒谬!”话音未落,贤王的扇子便啪的一下甩出来,差点砸到阿莲脸上。 “苏晏是什么人?他对六公主情根深种,岂会轻易喜欢上你?况且才这么短的时间,你是在撒谎吧。”贤王冷笑着开口。 阿莲被砸的胸口重重一疼,她美丽的五官都皱了起来,倒吸一口冷气,爬起来之后仍然道:“ 回王爷话!您说的没错!世子殿下现在心里还放不下公主!毕竟公主才刚刚给他生下一个儿子!她又搬出了府去,世子就更难忘记了,不过,自从奴婢嫁过去之后,公主就再也没有回来国公府了,想来心中对世子殿下十分失望,她已经轻易不肯见世子殿下了……“ “一直的碰闭门羹,男人再长的情,都会渐渐消散的。”阿莲侃侃而谈:“等到世子殿下对公主彻底伤心失望的时候,就是奴婢的机会!奴婢已经做好了准备,一旦等到实际,便会牢牢把握住!绝对不会让六公主有机会后悔!王爷!您就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吧!” 这番话,倒是有几分见地,而且说的基本上都是真的。 贤王想了想,到底是没有狠心将她换掉,最后冷冷开口道:“记住了,本王只给你半年的时间,如果半年之后,你还不能彻底离间六公主与苏晏,那你就不用再回来见本王了……” 阿莲闻言浑身一阵颤抖,连忙回答道:“是!侯爷!您放心!奴婢保证做到!” 贤王挥挥手,不耐烦的让她退下。 随后,看向自己身边的亲信护卫:“把安婉送到安定侯府上吧。“ 安定侯是个已经快七十岁的老侯爷了,然而这一辈子最为喜欢的就是年约十八的美人儿,贤王为了笼络这位上京中资格最老的侯爷,特地寻摸了许多美人儿。 他倒也不避讳,借着为自家儿子婚姻大事着想的借口,大张旗鼓的搜罗美人儿,正大光明的从王府侧门进,也不怕被人弹劾。 反正他那个好皇兄,最喜欢看到的不就是他沉迷女色,不思进取么? 正好叫他一箭双雕,这些美人儿,既能迷惑皇帝,又能帮他笼络朝中大臣,岂不美哉? 从贤王府出来的阿莲,不由自主的出了一身冷汗。 幸好,幸好。 她没有当着贤王的面儿,告诉他自己至今都没有与苏晏同房,苏晏不过是表面上对她温柔罢了。 如果她说了,那么贤王就会认为她一点用处都没有,直接换掉她,她的结局不是死,就是等着被送到别的府邸里,继续伺候某个不知道年龄的男人,是再也不可能碰到苏晏这样又儒雅,又俊美年轻的男子了。 这样的男人,简直就是所有女子心目中的情郎,她怎么甘心离开呢? “这一次,我一定要让你成为我的人……”阿莲的眼睛里闪烁着阴沉的目光。 …… 苏恒与林家的婚事,拉拉扯扯,在护国公苏醇几次暴怒,秦氏几次落泪的情况下,终于定下来了。 只是新娘子却并非是先前被所有人看好的林芍儿,而是林曼儿。 这一次,苏恒终究如愿以偿的迎娶到了自己想要的人,尽管这个姑娘其实并非是他心中的那个人。 为了达到这个目标,他曾经好几次差点被护国公给打死。、 林家那边,林夫人气了个半死,在家里对着护国公府破口大骂::“这是当我们林家好玩,当鸟一样遛么?先前说好了是与芍儿定亲!最后却选了个庶女!这是恶心谁呢!” “好了。” 沉默的听着她咒骂了半日的林老爷终于沉声开口:“无论是芍儿,还是曼儿嫁过去,都是我的女儿,有什么分别?护国公也是没法子,为此事向我道歉了又道,他还诚心诚意的为他的二子迎娶我的庶女,如此诚心诚意,我们为什么要推辞?就算是委屈了芍儿,我们日后再重新为她挑选一门上好的婚事,也就是了。” “好婚事是那么好找的么!你给我找一个试试!”林夫人闻言大怒:“老爷!你的心都歪到屁股上去了!眼里只有你的曼儿,没有芍儿!芍儿才是你的嫡女呀!与护国公府定亲这件事,我都已经放出风声了,外头现在都知道与苏二公子定亲的人是芍儿,现在一下子变成了曼儿,你要芍儿如何自处?啊?她的名声也会受影响,难道你要她一个堂堂林家嫡女,日后低嫁么?” “这也是没办法呀!” 林老爷知道这件事中,妻子与嫡女是受了委屈的,因此听了这话,他着意安抚:“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总要选一个最好的结果的吧?与护国公府联姻,是多少人求不来的!人家摆明了只要曼儿,不要芍儿,你难道要我狠心推拒这门婚事么?” “对!推掉!”林夫人恶狠狠的道:“护国公府实在太不是个东西了!之前他们说的好好的要定下来的是芍儿!我咽不下这口恶气! 一想到秦氏当时的嘴脸,林夫人便气不打一处来。 “夫人,甭管当时怎么说的,苏夫人也是没办法啊……”林老爷安慰她道:“你想想看,那苏恒是个什么性子?那是上京一霸呀!他的性子就是那样,决定了的事情,几匹马都拉不回来,他不愿意迎娶芍儿,你就是强摁着头也不行呀!想来国公爷与夫人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决定定下曼儿的,我可是听说了,护国公在府里面将苏恒揍了好几顿了……” 林夫人才不听呢:“儿女婚事,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苏恒还能反了天不成?你说的这些都是借口!借口!你就是为了你的曼儿!” 她气的心口都疼,一想到自家女儿林芍儿听到订婚的是林曼儿时,一口气上不来昏迷过去的样子,林夫人就悲痛不已。 “夫人,这真不是借口。”林老爷忽然正色道:“你可听说过那些关于苏二公子的传言?据说他大逆不道,居然敢跟太子殿下抢女人……” 第180章 小产 “跟太子殿下抢女人?他莫不是疯了!”林夫人冷哼道。 “是啊!”林老爷苦口婆心的劝慰道:“这个苏恒实在是太猖狂了!你可知道国公府就是因为这样,生怕他再闹出什么祸事来,也是想要平息太子殿下的怒火,才这么着急忙慌的替他张罗婚事,就是想着成亲了以后,苏恒能够忘记从前的事情,不再那么猖狂!” “真的?”林夫人将信将疑。 “自然是真的!“林老爷连连打包票:”所以啊,咱们家真的没有必要塞个嫡女到护国公府去!你先别怒!先听我说!” 眼见的自家夫人的脸上又出现怒容,林老爷连忙解释道:“我问你,将来继承皇位的是谁?” “那还用说!自然是太子殿下!”林夫人连忙道。 “是啊!”林老爷苦口婆心的道:“太子殿下继任皇位,是名正言顺,苏恒敢跟他抢女人,你认为太子会不会记恨他?他现在是太子,没法对他如何,但是一旦当了皇帝……“ 说着,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林夫人一眼。 林夫人心里打了个哆嗦。 这世间的皇帝都是唯我独尊,容不得一点觊觎试探,苏恒敢在老虎头上拔毛,将来一定会被太子算账! 自家女儿若是嫁给了苏恒,只怕也会跟着倒霉。 不行,不能让芍儿嫁给他! 林夫人想想还是不甘心,忍不住问道:“老爷,既然你这么说,那你为何还要将曼儿嫁过去?“ “你傻啊,太子现在还没继位呢。”林老爷闻言翻了个白眼,道:“太子也不能将国公府如何,咱们这样硬生生的拒绝了苏家,不是要招惹仇恨么?既然如此,他们喜欢曼儿,那就将曼儿嫁过去!只是一个庶女罢了,即便等将来太子殿下继位之后,要清算苏恒,那咱们只需要将曼儿从林家驱逐出去,不就行了?一个庶女而已,太子殿下难道还会跟咱们结仇么?” 说的也是,这倒是两全其美。 林夫人想了又想,终于一咬牙点点头道:“好!那就将曼儿嫁他!我们重新为芍儿寻找更好的婆家!” 林芍儿站在房间外头,几次三番想要推开门走进去,随同母亲一起怼回父亲,然而听着听着,她激动的心情就渐渐平静下来,最后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屋子里面林夫人与林老爷都沉默下来,谁也没开口。 林芍儿内心里天人交战,一会儿想到苏恒那张帅气英俊的脸庞,一会儿想到太子成了皇帝,对护国公府抄家灭族…… 自己真的要去趟这趟浑水么? 一定要去么? 林芍儿失魂落魄的转身回去了。 …… 初六去京郊寺庙会面,月底苏恒与林家庶女林曼儿的婚事就定了下来。 两家交换了信物,庚帖,进行了友好的会面,一切都很顺利。 与此同时,上京哗然。 人们都想不到堂堂护国公府长房嫡子苏恒,竟然会迎娶一个区区四品小官的庶女为妻,要知道以苏恒的出身,就是迎娶更高门第的嫡女,都没有丝毫问题! 可是,他竟然放弃嫡女不要,只是迎娶了一个排行第四的庶女…… 一时之间尘嚣至上,人们纷纷猜测着是不是苏恒有什么毛病,所以护国公才逼不得已为苏恒选取这么一个妻子,又或者说这其中有什么阴谋,众说纷纭。 但是无论外界如何揣测,护国公府都没有要回应的意思,苏恒这段时间也老实下来,整日在家上课,并不与从前的那些狐朋狗友们寻欢作乐。 侯府中一时之间倒是风平浪静,其乐融融。 唯一令人感到遗憾的是,贺龄君带着孩子彻底的在公主府里住了下来,轻易不往国公府里来。 苏晏曾经去劝了几次,最终只是劝得贺龄君抱着孩子来给苏老太君看了看,即便是在府里用膳,也仍然是要回公主府里去,谁劝都不行。 在这样的情形下,苏老太君内心里就无比的失望。 她想不通,贺龄君这孩子也生了,族谱也上了,现在却只是因为一个妾室,而不肯回来住了! 一个妾而已,有那么重要么? 然而贺龄君用事实说话,一个妾或许不重要,但是在她这里过不去。 她可以不在意苏晏纳妾还是不纳妾,只需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最好是眼不见为净。 为了不让麻烦惹上身,她连苏老太君都不怎么见了。 但是即便是这般,麻烦还是不期而至。 这一日贺龄君早起梳妆,正慵懒的逗弄着孩子,今日怎么陪他玩,云清匆匆的从外头进来,禀报道:“公主,那个阿莲来了,在外头大门口跪着!” “她来干什么?” 贺龄君听了这话,一大早的好心情顿时就没有了。 “她说是要给公主您请安。”云清道:“奴婢已经撵她走了,说您不会见她的,可是她不肯走,执意在大门口跪着。” “那随便她吧。”贺龄君淡淡开口:“她想跪就跪,我们不需要理会就是。” 她根本就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用过早膳之后,看天气不错,便抱着孩子去后花园里玩耍去了。 虎头虎脑的显儿已经满四个月了,长的像极了从前的显儿,但是那双眼睛却要更加灵秀一些,这一点随了苏晏,孩子已经在屋子里呆不住了,每日都哼哼唧唧的叫人将他抱着在外头晃悠,只要出门,他白白嫩嫩的小脸上便满满都是笑容。 贺龄君一见到儿子,便忘记所有。 一直玩到了中午,阿莲还是没走。 贺龄君听到小翠的禀报,脸色沉了沉,便又恢复了:”不管她!她自己跑过来跪在这里,难道本公主就要接她的招么?“ “那公主,要不要派人禀报驸马爷一声啊……”小翠忧心忡忡的道:“她一直这么跪着,吸引了不少看热闹的人,闹的大了终归是对公主您的名声不好。” “不用。”贺龄君闻言当即拒绝:“没准她心里盼的就是这样!哼!我才不会如她的愿!走,去午睡去!” 好吧,听了这话,小翠与云清互相看了一眼,都叹息一口气没说什么。 时间一眨眼就到了晚上,贺龄君这边正开开心心的领着两个丫鬟在丰盛的餐桌前坐下,就听到外头有人禀报道:“公主,驸马爷来了。 “来了?为他的小妾来出气来了?”贺龄君闻言啪的一下放下筷子,冷笑着道:“让他进来吧!” 很快,苏晏便进来了。 身边果然跟着那个阿莲,今日在公主府外跪了整整一天,她整个人都站不直了,两只手攀附着苏晏的胳膊,如同藤蔓一样的挂在他身上,低着头看不清楚她的眼神。 苏晏进屋,看了贺龄君一眼,沉声开口:“这是怎么一回事?有什么事情不能等我回来,非得罚她么?” “笑话!你认为是本公主罚她?”贺龄君闻言,脸色立刻就是一冷。 “不是的。“苏晏闻言叹息一口气,道:”你不愿意见她,可以派人将她送回国公府去,又何必……让人一直跪着……” “世子爷!您这话就不对了!”贺龄君还没答话,一旁的云清就气愤的开口了:“我们公主又没叫她跪着!是她自己要跪的!她什么时候想走都可以,腿长在她身上,难不成我们公主让人用绳子将她的腿捆住了?她自己不能回去么?哪来的脸让我们公主派人送她回去!她是多金贵呦!” 这一番话,怼的苏晏无话可说。 他扭头看了阿莲一眼。 阿莲立刻就扑通一声跪下来,泪水涟涟,可怜兮兮的看着贺龄君道:“公主!妾身知道您不喜欢奴婢,妾身只是想来给您敬杯茶而已……“ “不需要!”贺龄君冷冷打断了她,看着苏晏道:“请你领着你的小妾,离开这里。” “龄君!你怎么可以这样不可理喻!” 苏晏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怒。 “我一直这样,你现在才知道么?”贺龄君一声冷笑。对于苏晏,她是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苏晏闻言无比失望的看她一眼,随后,便转身领着阿莲,准备离开。 “世子爷……我……”阿莲忽然脸上露出痛苦之色,双手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小肚子。 “你怎么了?苏晏关切的问道” “妾身,妾身……也不知道……“阿莲的脸色十分苍白,额头上沁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子,整个人显得十分痛苦,眼看着就要往地上直挺挺的倒去。 苏晏哪里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摔倒?忙一把将人抱了起来。 阿莲躺在他怀里面,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来:“世子殿下,您不用管我,您快去求求公主殿下,请她原谅妾身……” “好了不要说了。”苏晏打断了她,沉声道:“现在最重要的是你!你到底怎么了?” 他的声音里几乎带上了怒吼。 这个时候,小翠忽然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来,朝着阿莲的裙子指了一下,低低的道:“血,有血……” 苏晏如遭雷击,连忙转过头去,结果就看到阿莲的裙子下不停的有鲜血涌出,滴滴答答的落在那绣着大朵牡丹花的地毯上面。 这是……小产了? 贺龄君看到这一幕,惊讶无比,她什么都没做啊。 但或许就是因为她什么都没做? “贺龄君!你给我等着!” 苏晏忽然抬起头来,愤怒的瞪了贺龄君一眼,随即便抱着阿莲,飞快的转身走了出去。 贺龄君没有开口阻拦,也没有询问他到底几个意思,只冷哼一声道:“这件事你还想赖我身上不成?我好端端的待在家里,竟然有灾星找上门来!” 说着,厌恶的瞧一眼那点点滴滴落在地毯上的血迹,沉声吩咐道:“来人!把这地毯给我撤下去!重新换新的!赶紧点焚香!开门窗!这血腥气真的难闻死了!” 她好好的公主府,怎么就遇上这种事情了呢?简直糟糕透了。 小翠闻言连忙就去指挥着下人换地毯了,云清则是悄悄退下,打发人去国公府那边查探情况去了。 一个时辰后,消息回来了,那个阿莲小产了。 贺龄君听到这个消息,唇边慢慢弯起,露出一个冷笑:”还真是处心积虑啊!本公主不待见,也不让她进门,她便在大门口跪一天!“ “公主,她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这还能赖在您身上不成?”云清一脸的困惑不解:“还有,她居然这么快就有了身孕……” 说到这里,她看了贺龄君一眼。 果然看到贺龄君眼睛里面划过一抹伤痛。 儿子才刚出生,苏晏就让别的女人有了身孕,他还为了那个阿莲,怒吼贺龄君。 这…… “这个女人还挺有心机的。“贺龄君慢慢的道:”她知道外头的人不会将错处算在本公主头上,她的目的也不在此处,而是在侯府之中,你想想看,苏老太君年纪大了,年纪大的人一般都喜欢什么?儿孙和睦,子孙满堂啊!即便苏老太君不待见她,只要她有了身孕,那么老太君与婆婆一定会对她改观……“: “现如今这个孩子一查出来就死在了公主府里,无论是老太君还是婆婆,心里都会膈应。” 贺龄君说着,叹息了一口气,幽幽开口道:“我在国公府里面花费整整一年时间,才终于让老太君与婆婆喜欢我,她倒好,舍弃一个孩子,便能够将这些全都抹掉,也是个厉害人物。” “公主,老太君心里真的会怪罪您么?”云清忧心忡忡的问。 “不知道。”贺龄君淡淡开口道:“我不是她,不知道他心里所想。” 国公府里面。 苏老太君坐在花厅里,静静的等着外头的消息。 更鼓敲了三下。 外头响起一阵阵脚步声,张嬷嬷终于是回来了。 “老太君!孩子没保住。“张嬷嬷进门便道:”已经小产了,太医也开了药方,没多大的事情。“ “真的小产了?”苏老太君喃喃的问。 “是的。”张嬷嬷喘均了气息,在她身边站定,叹息一声道:“她今日不知道怎的悄悄出了府去,在公主府外头跪了一整天,公主都没见她!想来是因为这一跪,身子虚弱,孩子才没保住的……” 苏老太君听到这话,也是连连的叹息:“这都是她自己的错!她没事去招惹公主做什么!公主都不回来了,就是避着她,她倒好!有了身子不说在府里好好的养着,自己主动找上门去,这事儿怪谁呢?” “谁说不是呢?”张嬷嬷也叹息:“老太君,这件事只怕公主心里面也不舒服,经此一事,她怕是与世子之间更加的生分了……” 老太君沉思良久,,末了道:“她既然已经小产了,住在府里也不吉利,明日便让人弄一辆马车,将她送到郊外庄子上去住吧!” 这样一来,没了这个膈应的人,贺龄君心里应该能舒服一些吧? “老太君,这主意好!只是……世子能答应么?”张嬷嬷闻言先是一喜,继而迟疑问道。 “不管他同不同意,人都要送走。”苏老太君冷冷的道。 好吧,张嬷嬷不再说什么了。 隔天,秦氏便上门来了。 她一进门便握着贺龄君的手,笑着安慰她:“好孩子,昨日气坏了吧?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给她机会再来恶心你!” “母亲,您能来看望我,真是太好了。” 贺龄君听到这话,不由的长长叹息一声,道:“您可不知道,昨日世子爷走的时候,那张脸有多么的可怕……” “老太君一大早就已经派人将那个阿莲送到城外庄子上去了。”秦氏道。 “真……送走了?”贺龄君听到这话,不由的吃了一惊,苏老太君动作这么迅速的么!也太厉害了! “是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秦氏喜滋滋的道:“阿晏也没说什么话,她还不想走,可是由得了她么?小产之人,满身晦气,岂能留在府中?早早送走才好,难得的是她这一次没有闹腾,倒是懂事了一次。” 小产可不是什么不痛不痒的事情,阿莲没有闹腾,是因为身体虚弱,条件不允许吧? 根本就不是乖乖自己走的。 贺龄君看穿不说穿,闻言笑了笑,让人去将午睡醒来的儿子抱过来。 秦氏已经三天没见过孙子了,小家伙一被奶娘抱出来,看到秦氏便挥舞着两条肉呼呼的手臂,分外激动,这是认出了她。 秦氏一见,立刻便笑的尖牙不见眼,嘴里叫着宝贝孙子,然后伸手抱了过去。 “哎呦呦,长这么快呀!奶奶都要抱不动你了!”秦氏笑呵呵的,抱着孩子在自己怀中轻轻的颠了颠,乐的孩子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听到孩子这充满阳光的笑声,秦氏心里满心的阴霾都散去了,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是比含饴弄孙更加幸福的事情么? 没有! 贺龄君看到她这么开心,自己也抿起了嘴角,与云清交换了一下目光。 这个阿莲,肯定不会甘心就这么离开的,她一定还会有后招。 公主她又美又飒最新章节地址: 公主她又美又飒全文阅读地址:/read/152910/ 公主她又美又飒txt下载地址: 公主她又美又飒手机阅读:/read/15291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80章小产)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公主她又美又飒》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181章 果不其然,阿莲被送走了以后,第二天苏晏就亲自骑马出城,追去了别院。 这一下上京举目哗然。 贺龄君在公主府里正拿着一块红豆糕逗弄儿子,就听到小翠气急败坏的声音:“不过是个妾而已!驸马爷居然还真的追去城外了?他都没有时间来看望我们公主!还有他自己的亲生儿子!“ “别说了。”云清的语气也很不好,显然苏晏此举将她也给气坏了:“这些事情公主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不过是心情更加的郁闷罢了……” “那怎么能成!”小翠闻言立刻摇头道:“那小贱人这次回来以后,很定会更加的猖狂的!我们不能什么都不做!这也太欺负人了!” 谁说不是呢? 贺龄君身份尊贵,是个公主,还是个皇帝最为宠爱的公主,她自是不屑对于一个上蹿下跳的小妾出手,那阿莲就是仗着这一点,自己在大门口跪上一天,导致小产,这难道能怪贺龄君么? “早知道那日她来跪,就应该让人将她直接抬走扔了了事,也不必……”小翠恨恨的道。 云清闻言斜睨她一眼:“诚心诚意想要赖上你的人,你怎么防备?公主要是直接派人抬走她,她就能当场小产给你看!总之她是赖定公主了。” “这小贱人,也太可恶了!”小翠闻言愤愤不平的扭头去看贺龄君:“公主!请您下令!奴婢这就带着人亲自杀去国公府,将那阿莲杀了!也好过……” “你闭嘴。” 贺龄君直接打断了她。 然后面无表情的道:“你药煎好了么?再去厨房里端一碟子蜜饯来,这件事不用再说了。” “好吧。”小翠悻悻然闭嘴。 贺龄君这边直接就不把这件事当一回事,冷处理,然而上京里的风波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就在苏晏将阿莲从京郊庄子上带回来,重新弄到国公府里养伤的时候,太子东宫里爆发出一件丑闻,侧妃芳若用一把匕首,刺伤了太子,直接被太子打了板子,从东宫撵出来,发配到庄子上去了。 “他凭什么打芳若?”国公府里,苏恒一听这个消息就跳了起来,怒不可遏的抓起佩剑就要去找太子贺燕青的麻烦。 结果才刚出院子门,就看到了她母亲秦氏,还有贺龄君。 贺龄君直接将他拉回来,避着人小声道:“芳若是因为不愿意侍寝,才被太子殿下气的贬出宫来的,伤势并不严重,出了皇宫对她是好事情,至少不用再面对东宫里那些阴谋诡计了。“ “不愿意侍寝?”苏恒显然没有想到会是这个原因,想到太子暴跳如雷的样子,他不由的感到一阵快意。 “是的,芳容自从嫁入东宫之后,见天的被太子妃罚跪,太子从不维护她,也不去她的院子,近日不知道是忽然开窍了,还是想起她的好了,竟然缓和了态度去看望芳若,然而太子想要留宿,却被芳若冰冷拒绝,还用匕首伤了自己……“ 短短几句话,却写尽了芳若在东宫里的苦日子。 苏恒听了,心里感到分外的难受,他低了头,一言不发的又要走,贺龄君淡淡开口道:“你现在去京郊别院,就是给太子杀了你与芳若的机会,你若是想去,可以去,只是从你踏出这国公府的大门之后,就再也不是国公府的人了。” 苏恒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 他回过头来缓缓看着贺龄君,似乎不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贺龄君任由他打量,唇边露出一个淡然的笑容。 苏恒知道她不会撒谎,一时间心里乱如麻。 秦氏站在一旁,几次三番的想要开口劝说苏恒,然而贺龄君都轻轻的对她摇了摇头,这样的场合,她不适合说话,单凭自己,便能震慑住苏恒。 果然,苏恒左思右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走出去,只咬牙道:“他对一个女人如此态度,有什么资格当太子!” “他有没有资格当太子,那是陛下的事情,与你有什么关系?”秦氏终于是忍无可忍的开口:“苏恒!你也不小了!你说你要娶林曼儿,这门婚事我也给你定下来了!现在你还想怎样?“ “不想如何。” 苏恒深吸一口气,脸色渐渐恢复正常,他看了自己母亲一眼,声音沉沉的道:“母亲,大嫂,你们先回去吧!我不会胡作非为的,更不会出去闯祸,你们放心吧。” “真的么?”秦氏闻言,脸露怀疑之色。、 “是真的,我还不想死。”苏恒闻言自嘲一笑,道:“更不想连累芳若去死,她那么好的女孩子,凭什么被我连累死?” 这说的也是。 秦氏闻言满脸疑惑的瞧了又瞧,见苏恒已经没有了先前那股与人拼命的架势,这才松了一口气。 “龄君,你再帮我劝劝她,母亲先去帮你看看孩子。“秦氏亲昵的伸手拍拍贺龄君的肩膀,转身出去了。、 屋子里就只剩下了贺龄君,与苏恒。 “我知道你还没有放弃芳若。”贺龄君看着苏恒,淡淡开口道:“太子这么一做,你心底里是窃喜的,是不是?” ”我有什么好欢喜的?“苏恒闻言冷哼道:”芳若挨了打,此刻浑身是伤,住在京郊别院,也没个看护的人,万一被人暗算了怎么办,她那么危机四伏,我要多猪狗不如,才会窃喜。“ “我指的是她未与太子圆房这件事。” 贺龄君看着他,幽幽的笑了:“她毕竟已经嫁给太子这么久了,你想不到吧?” 苏恒听她这么说,有些心虚的别开目光。 “好了。”贺龄君笑着摆摆手,道:“你的心思我懂,真心爱过的人没有这么快放的了手,但是你也要注意分寸,私底下派人去别院里保护她可以,也可以派人给她送药,送伺候的人,但是你不能去见她,明白么?” 秦氏是一副恨不得苏恒与芳若断绝关系,此生再也不要往来,就当陌生人的样子,贺龄君却只限制他不去见芳若,其他什么事情都可以做。 ”大嫂,你说的……是真的么?“苏恒闻言惊讶的睁大眼睛。 “自然是真的。”贺龄君点点头,开口道:“而且就在你说话的当口,我派出去的太医与侍女,还有暗卫,都已经到达京郊别院了,你放心,这些都是打着我的旗号去做的,即便是太子,也找不到任何理由攻击,我做这些,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大嫂!多谢!”苏恒闻言,无限感激,猛然起身扑通一声在贺龄君面前跪了下来。 他有祖母,有母亲,可是她们都只生怕他肆意妄为,给国公府带来灾难,从来没有一个人愿意真心实意的为他着想,站在他的角度去想! 喝是贺龄君,她却做到了。 “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贺龄君见状,顿时便笑了,一伸手搀扶他起来。 “大嫂,你这么好,我大哥却如此混蛋!“苏恒站起身来后,看着她道:“你放心!我会投桃报李的帮你!” “不需要。”贺龄君直接就给拒绝了:“我与你大哥之间的事情,我们自己解决,你不要插手,好么?” 苏恒看着她的眼睛。 贺龄君是真的不想让他插手,眼睛里一片抗拒之色。 好吧,那他……就找个机会好好的教训一下那个阿莲。或者,他不用打她,用别的法子试试。 苏恒的眼睛里闪烁着一抹亮亮的光芒。 …… 苏恒果然没有闹腾,一连三天都待在府里,哪里也没去。 一直都提心吊胆的秦氏,还有苏老太君都暗暗的松懈下一口气来,苏老太君对于这个孙子实在是太了解了,知道苏恒是个表面一套,背后一套,阳奉阴违的主儿,因此不动声色的打发了人悄悄潜入学堂里去看苏恒有没有专心念书,还是在暗暗的密谋什么,结果得回来的消息,是苏恒念书无比认真。 “你可看清楚了?他是真的认真念书,没有偷奸耍滑?”苏老太君闻言一脸的不相信。 “是真的,老太君。”张嬷嬷一脸喜色的道:“奴婢去的时候,李先生正在夸奖二公子,说他最近性子越发的沉稳了,那一手狗爬的字也练的能入眼了,文章也背的不错,假以时日,定能比肩世子。” ”既然是父子夸奖,那应该错不了。“苏老太君至此算是彻底放下心来了。 与秦氏两个人心情都变得愉快起来。 这边婆媳两个其乐融融,那边阿莲被苏晏从京郊别院里接回来以后,日子也不太好过。 众所周知,苏晏是个大忙人,贺龄君孕期他所有的陪伴,也不过才几个月而已,这还是贺龄君是他嫡妻,为他生下一个儿子的情况下,相比之下,阿莲只是一个妾室,又什么都没生下来,还小产了,她能得到苏晏的关怀,就越发的少的可怜了。 见天的窝在云生居的厢房里头,身边来来去去只有伺候她的丫鬟小燕一张面孔,每餐每顿都要吃苦的难以下咽的汤药,目之所及都是暗沉沉的屋子,因为太医说小产的人不能见风,她的房间里一整天都是门窗紧闭,那压抑程度,可想而知。 在这样的情况下,阿莲十分的想见苏晏。 然而苏晏不是在宫里,就是在书房,前者她只能望洋兴叹,后者她也压根不敢去打搅。 这样的情况下,阿莲抑郁了。 但是很快,她就又兴奋起来,她见不到苏晏没什么,贺龄君不是也没见到苏晏么! 相比之下,自己与苏晏见面的机会还是更多一些的。 贺龄君这个公主,几乎要与自己的夫君绝缘了。 每日待在公主府里,有什么好的? 这样算来,她应该是完成了贤王殿下交代给她的任务吧? 但是这样还不够,应该要闹的更狠一些,要让贺龄君与苏晏和离,这才能够真真正正的打击到这位公主,她应该怎么做呢? 怀孕,小产,这些不能,她还能有什么方法…… ……、 皇宫。 太子贺燕青听着下人的禀报,一张俊美的脸庞上面无表情。 一个月了,整整一个月了!芳若被贬到庄子上去之后,没有说过一句认错的话,也没有人去看望她,唯有六公主贺龄君派人送了一些东西过去。 风平浪静的一点波澜都没有。 这让太子想要借着将芳若贬出京郊去,同时牵连到苏恒,将他一举抓获杀死,以平息他心中怒火的打算扑了个空。 太子恼火极了。 可偏偏手底下的人一个个的压根不理解他们这位主子的心思,还以为他是真的已经厌弃了芳若,一个个兴致勃勃的拿来了美人图,要请太子从中挑选出新的侧妃人选来。 这样也好,他选了侧妃,彻底将四侧妃之位占满,看芳若还会不会继续倔强下去! 新人入宫,总是能刺激到她吧? 想到这里,太子脸上就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来,一伸手从护卫手里面接过了画册,一张张看了起来。 “这个不行,太肥腻了。” “这个太瘦。” “这个太黑。” “这个太小。” …… 一本厚厚的花名册,一直翻看到了最后面,太子整个人都意兴阑珊,正准备合上册子回去休息,忽然眼睛里看到了一个长相气质都与芳若十分相似的美人儿。 太子顿时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这个美人儿不错。 他出神的瞧着画册上气质出尘的美人儿,目光落到了下方的一行字,柳尚书嫡女,柳青青。 “就她吧。”太子沉吟片刻,道:“本宫倒是要看看,这位柳青青真有这么美么?” “是,殿下。” 太子懒洋洋的起身,朝着外头看了看天色,这个时间点,皇帝已经午睡起来了,正在御书房里面批阅奏章,接见大臣,自己这个太子,也是时候该去向他请安了。 一想到这里,太子就十分的发愁,不知道怎么回事,皇帝最近一直都在骂他办事不利。 明明他已经很努力的按照他的要求去做了呀!为什么还是不能够得到他的谅解? 想是这么想,太子还是麻利的起身,低头整理了一下衣冠,这就往御书房去了。 到了那边,果然御书房里的气氛十分凝重。 底下跪着张赵两位大臣,皇帝端坐在御案后头,一脸怒容,脸色黑沉的将手里面的奏章扔向二人:“你们是怎么办差的?啊?朕让户部给你们拨了几十万两银子,让你们奉旨赈灾,你们就赈出个怨声载道,饿殍遍野的政绩?还有脸回来见朕!“ 两位大臣被骂的头颈低垂,几乎垂到地上去,浑身瑟瑟发抖,根本就不敢去看皇帝的脸色。 这两个大臣,都是太子阵营里的。 说实话,太子站在门口,真的很不想见去。 可是他不去不行。 不去的话,这两位大臣被撸去了官职,他在朝中的势力将会又少一些。 这怎么能行呢? 太子咬一咬牙,让宫人进去通报。 很快,皇帝就传他进去。 太子低着头一路进了御书房,穿过两位大臣身边,在他们面前跪了下来:“儿臣参见父皇。” “太子来了,来为两位大臣求情?”皇帝看到太子,冷笑一声。 “父皇,儿臣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太子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 话音刚落,皇帝手边的奏折就扔了过来,差点砸到他脸上。 刚刚奏章是朝着两位大臣的脸面砸去的,太子的待遇好点,皇帝没想砸他。 但饶是这般,太子仍然感觉到几分讽刺。 他低了头,慢慢翻开那奏章看了好几眼,然后抬起头来看向皇帝:“父皇,其实这件事并不能全怪张赵两位大人……” “哦?你有什么理由这么说?”皇帝冷冷问。 “回父皇,今年春灾,户部银两迟迟未到,两位大人在受灾地根本就是巧妇无米之炊,即便是将他们自己个儿的身家全数都掏出来,也不顶用啊!后来赈灾的银两到了,已经有大批的人死亡了,两位大人也是兢兢业业,努力赈灾,纵然没有什么功劳可言,可陛下也不能全怪在他们头上啊!“ “太子殿下所言甚是,微臣们实是已经尽力了……” “呵!是么?”皇帝冷笑道:“朕怎么听说,户部的银两早就到了!是你们故意压在仓库里,不去赈灾!这才导致饿殍遍野,百姓怨声载道!死了那么多人!都是你们两个的责任!” “陛下!冤枉啊!微臣真的尽心尽力了……”两位大臣不停的喊冤。 太子这个时候,反倒是不开口了,说完了上面的话,他便静静的站在一旁,等着皇帝发落。 该做的事情,他已经做了,就看皇帝…… “任你们如何辩解,赈灾不力,导致民愤难平,这是改不了的事实!”皇帝脸沉如墨,冷冷开口:“纵然户部也有责任,但朕自会去问责!你们两个,实在是叫朕太失望了!来人!将他们带下去,革去官职,从今而后朕再也不想看见他们了!” “父皇!”太子惊讶开口。 他没有想到,自己都开口了的情况下,皇帝还是这么做。 第182章 太子连忙求情:“父皇!您也说了,户部也有责任,怎么能轻易的处罚两位大人呢?依儿臣之见,还是从轻发落吧?” “你在教朕做事?”皇帝闻言冷冷看了他一眼。 太子被这目光看的一凛,赶紧低头:“儿臣不敢。” 皇帝重重的冷哼了一声,并没将太子话放在心上,仍然是将张赵两位大臣的官职贬去,撵了出去。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两位大臣被拖出去的时候,撕心裂肺的冲着太子叫喊,想要太子帮忙求情。 太子看着这一幕,一颗心哇凉哇凉的。 “父皇……”他怯懦的开口,想要解释些什么,然而皇帝却重重的伸手一拍御案,然后冷冷开口道:“太子!朕还没死呢!你就开始结党营私,为了私利置朝廷百姓于不顾了?你让朕如何说你?真是太失望了!” “父皇!儿臣没有!”太子忍不住辩驳道。 但是声音心虚到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够了!”皇帝并不想听他解释,闻言只冷冷道:“你下去吧!滚回去给朕好好的反省反省!如果你实在没有能力承担太子的责任,就不要怪朕不给你面子!” 说完便再不看太子一眼。 太子一颗心沉到湖底,满心悲愤恼恨却只能深深压着,不敢表露分毫,听了皇帝的话他僵硬的跪在地上跪了好久,才慢慢起身:“是,父皇。” 他悄无声息的退出去了,皇帝这边没有一丝波澜。 但是这件事在太子心里面却留下了巨大的阴影。 皇帝对他不满意了,想要将他从太子的位子上撸下来,将这位置让给别的皇子,他怎么能够允许呢? “父皇……你怎么能这么绝情……” 空无一人的东宫内殿里,太子喃喃自语之中有一丝小小的绝望。 …… 与此同时,护国公府内。 在苏晏亲自去京郊派人将阿莲接回来的第二天,她就亲自写了一封和离书,让人给苏晏送了过去。 他只需要在上面签个字,盖个章,就妥了。 之后她们桥归桥,路归路,他跟阿莲恩恩爱爱,贺龄君领着孩子住在公主府里互相不干扰。 在贺龄君看来,这样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她也没有什么可以伤心的。 男人都是易变的东西,经历过上一世的她,早已经学会了波澜不惊,淡然处之。 但是小翠与云清两个人看到贺龄君的这封信,却是都红了眼眶,纷纷劝说她三思。 “公主!要不您再想想?您跟世子殿下满打满算成亲还不到两年啊!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奴婢觉得,您对世子殿下还是有感情的,您应该慎重一些……“ “慎重?如何慎重?”贺龄君反问道:“我对苏晏难道不好么?可是他是铁了心的要跟阿莲在一起,你们算算看他都多久没有来看望过我,来看望过他儿子了?和离不和离有什么两样?我这么做不过是为了出一口气罢了!” 她们说话的时候,是开着房门的,贺龄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气愤的原因,声音还特别的大。 外头一院子的奴婢下人们几乎都听的一清二楚。 “行了,别劝了,好聚好散没什么不好的。”贺龄君最后面无表情的让人将她呕心沥血,几乎花费了一夜时间才写好的和离书拿去给苏晏。 “公主,既然这样,您可别后悔……”眼看着事情到了这一步,再也无可挽回的余地,小翠与云清都无可奈何的叹息一声。 “我永远都不会后悔。”贺龄君一字一句的道。 除了上一世里她落得那个惨淡的结局,这一世里无论做什么,她都不会后悔。 “好吧。“云清点点头,没有再劝说什么了。 当天晚上,这封信的内容便呈现在了贤王的案头。 他拿起来慢慢的看了一遍,然后笑了,慢条斯理的道:”没有想到,本王的这位侄女,还是个相当果断的人,苏晏一纳妾,一不见她,她立刻就和离,连个缓和的余地都不留。“ “这是她一贯的性格。”边上一个声音轻轻的道:“属下打听过了,六公主殿下先前最开始属意的人是樊乐小将/军,然而自从见到了苏世子之后,她便立刻将樊乐抛到了脑后,一心一意的爱慕苏世子,要嫁给他,樊乐几次纠缠不休,都被她狠狠的揍了。最后樊乐没了法子才迎娶的七公主。” “都是狠人啊。”贤王幽幽的道。 “主子,属下说句您不爱听的话。”那个声音轻轻的道:“六公主只是一个女流之辈,她的重要性肯定是比不过太子的,一个已经出嫁了的公主,您何必对她这样关注呢?” “你不懂。” 贤王慢悠悠的道:“贺龄君可不是一般的公主,她是皇帝最为宠爱的公主,她的身上,有太多神秘的东西了,一个与本王没有任何交集十余年,却在第一时间里就对本王十分警惕的人,本王实在是很好奇。” 这叫什么话? 自家主子就因为贺龄君不像别的朝臣那样接受拉拢,对人警惕了一些,就引来主子这般好奇? 那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行了,别说这么多了。”贤王淡淡的道:“本王吩咐你去做的事情,现在可以做了。” “主子,您真的要这么做么?”那个轻轻的声音问道。 “是!”贤王不带丝毫犹豫的回答道。 “好吧。”那人说。 …… 苏晏收到贺龄君的和离书,只看了一眼,便放在烛火下点燃了。 眼看着那封和离书被烧成了灰烬,他又动身亲自来到公主府,也不进贺龄君的门,更不去看自己的儿子,隔着屋门,隔着一院子的奴才,对贺龄君沉声道:“公主愿意住在这里,想住多久都可以,但是想要和离,绝无可能。” 说完这句话,他便转身大踏步离开了。 贺龄君在屋子里听到这话,脸上没有其他多余的表情,只是淡漠的冷笑了一声。 小翠与云清耐心的等待片刻,等待着苏晏进屋来,然而等了好久都没动静,她们忍不住走出去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苏晏早已经离开了。 “驸马爷他怎么能这样!“不说云清了,连小翠都是一脸的暴怒:”公主!他走了!“ ”走了就走了,你还想拦着他不成。“贺龄君对此是一点也不意外。 “公主!驸马爷到底是几个意思?”小翠一脸的迷惑不解道:“那个阿莲小贱人自己在大门口跪的小产,他亲自去京郊将人接回来不说,还敢跟您生气!他哪里来的脸呢?” 因为生气,她都不想喊苏晏驸马爷了,哼,以后就喊他世子。 不!以后苏晏要是敢登公主府的大门,直接就撵出去! “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贺龄君幽幽的开口道:“管他呢?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 改天,又是一封和离书送到了苏晏的床头。 这次,贺龄君还让人给苏晏带了话:“烧毁掉和离书是没有用的,这封信本宫已经让人抄写了几百份,你烧一份,我便送一份,直到你同意为止。” 这一次苏晏勃然大怒。、 他三两下将信纸撕扯的粉碎,对着贺龄君派过去的人恼怒的道:“随便公主怎么做,但是想和离绝无可能!” 他两次都给拒绝了。 等到第三次。 贺龄君亲自派遣了云清,她身边的这位大宫女,特地选在了护国公府的晚宴上,昌辉阁里当着苏老太君,秦氏,护国公等人的面儿,将这封和离书当众给了苏晏:“世子爷,您跟公主之间的缘分已尽,还是尽早同意,落个两边各自欢喜,这不好么?” “我们公主能安安心心的过自己的小日子,您也能够将阿莲姑娘抬为正室,给她一个合情合理的名分,岂不是两全其美?” “公主要和离?”首先震惊的人是苏老太君,她一脸懵逼的看向苏晏,这个自己最宝贝的大孙子。 结果,却看到苏晏脸色铁青。 “阿晏啊,你怎么现在比你弟弟还要胡闹呢?”苏老太君震惊过后,就是叹息了:“公主多好的媳妇啊,还给你生那么白胖的儿子,日常也没有什么架子,对我这个老太婆始终都客客气气,亲亲热热的,你怎么能将她逼到这份上呢?” 在她看来,这一次的事件全都是苏晏的错,要不是苏晏忽然脑子坏掉一样的宠爱上阿莲,他与贺龄君也不至于闹到如今这样的地步。 苏老太君的看法,几乎代表了所有苏家人的看法。 这一次,她们都站在贺龄君这一边,纷纷劝说苏晏:“阿晏,知道你不想要和离,你不能干坐着呀!想法子去劝劝公主,让她回心转意好不好?” “至于那个阿莲,赶紧送走!”苏老太君一脸厌恶的道:“我老婆子见不得这么恶心的东西在自己眼前晃悠!” 阿莲今日并不在这花厅里头,苏晏将她接回来以后,她便整日的待在自己的房间里闭门不出,因此不知道大家都这么讨厌她。 “祖母,不可能的。”苏晏闻言苍白着脸色道:“儿子不能送走她。” 他的嘴唇颤抖着,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为什么?阿莲连公主的一个脚趾头都比不上!”秦氏一脸的迷惑不解:“她模样没有公主好,性情也腻腻歪歪,整日就知道哭!这样一个婊里婊气的女人,你怎么就放不开呢?” “娘,您别说了。”苏晏一脸痛苦之色,但是就是不开口说撵走阿莲。 不妥协,那就是无声的抵抗。 众人看着他这样,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云清淡定的站在一旁,将众人神情都看在眼里,见苏晏如此,她微微的在心里叹息一口气,面无表情的开口道:“驸马爷的态度,奴婢会回去禀报公主的,您不同意没关系,公主会进宫去亲自找陛下。” 说完,便转身扬长而去。 “阿晏!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苏老太君率先扔下了筷子,黑着一张脸怒瞪苏晏:“你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 说完,饭也不吃了,让人搀扶着她起身往内室里去了。 秦氏对着亲儿子怒目而视:“老婆太君身体不好,近些年来每况愈下,你是她老人家最爱的孙子,你怎能如此气她?阿晏,娘求求你了,做个人吧!将公主哄回来!不要再闹腾了!你是要气死她老人家,还有我么?“ ”儿子不敢!“苏晏听了这话,已是满脸痛苦。 他不想这样的!可是他也没办法啊! 那些刻在心底里的隐忍,还有为谋大事的低调,让他面对亲人的不理解与愤怒时,显得人是那么的苍白。 “儿子会去找公主解释清楚,求得她原谅的。”苏晏说道。 紧跟着便不看任何人的表情,起身退下了。 秦氏望着这个过去曾经给她无数骄傲的儿子,内心里极其的失望。 第二天,天才刚蒙蒙亮,苏晏出现在公主府门前。 天降小雨,大街上行人寂寥。 苏晏站在公主府的大门前,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屋檐下的红灯笼被暴风雨吹的不停摇晃,苏晏的身上也被雨水给淋的透透的。他嘴唇紧紧的抿着,面无表情的看着大门。 不知道过去多久,门内响起急匆匆的脚步声,紧跟着沉重的吱呀声响起,大门被内里的小厮打开了,云清脸色极其难看的站在门内,双手叉腰,一脸警惕的瞪着他。 “世子殿下终于想通了?想要当面签署和离书?也好,您跟奴婢进来吧。”云清转身就向里走去,一个撑伞的小厮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为她打伞。 苏晏闻言,缓缓抬脚朝内走去。 一路上穿堂过院,走过熟悉的每一处地方,苏晏心底里都是感慨万千,他有多久没有来过这里了,竟然感到有一丝微微的陌生。 这还不是紧要的,等下要见的那个人,也有些陌生了。 苏晏不知道从何而来一股紧张,占据了他的心。 饶是这般,贺龄君的住所也到了。 平心而论,这座公主府邸非常的大,作为皇帝最为宠爱的公主,贺龄君的公主府邸是上京的这些公主们的府邸中最大的,也是最为华丽的,光是房屋殿宇就有好几处,贺龄君住的是其中最为华丽的居处,也是这座府邸的主院。 云清领着苏晏到了院中,便丢下他兀自进屋去了。 雨还在下,缠缠绵绵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苏晏几乎被浇透成个落汤鸡,但是即便是这样,他也依旧是那个站在人群中耀眼无比,让所有人都为止侧目的苏世子,这雨水,对他的俊美,没有丝毫的影响,反而平添一股忧郁之气。 这一天,距离贺龄君第一封送给他的和离书,已经过去整整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内,贺龄君整整派人给他送去了十四封和离书,几乎是隔一天一封。 只要他不开口同意,那这信便会没完没了的送下去。 苏晏在雨中静站片刻,终于还是一抬脚,缓缓上了台阶,想要伸手推门进去。 然而这个时候,门帘子一掀开,小翠抱着一摞干爽的衣裳从屋子里出来,看到苏晏没好气的将衣裳丢给他道:“给你!拿去换了!一身脏兮兮的,你是不在意,我们公主还怕弄脏屋子呢!” 苏晏闻言不由失笑,然而低头看着浑身都湿漉漉的自己,他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曾几何时,他被人嫌弃至此了? 低头看一眼那衣袍,苏晏一眼认出来那是他之前留在贺龄君这边的换洗衣裳,被浆洗的干干净净,靠近了闻之有淡淡的松香味儿,可见这屋子的主人曾经对这衣裳有多么的爱护。 他缓缓伸手接了,没有理会小翠的冷脸,淡淡所了一声谢,便抱着去外头客房里去沐浴更衣去了。 贺龄君在这点上倒是没有为难他,还让人烧了热水给他沐浴。 上房屋中,贺龄君哄睡了儿子,从里屋里出来,看到小翠回来,便声音淡淡的问:“他可是去沐浴去了?” “公主!你何必关心他!” 小翠一脸的义愤填膺:“像他这样狼心狗肺的人,根本就没有资格让您如此贴心!还给他沐浴洗澡?美的他!” “那怎么办?本宫这地毯可是新换的。” 贺龄君无可奈何的道:“价值不菲,若是就此被弄脏了,我可舍不得。” “公主,这都是借口吧?您就是怕世子殿下他着凉得病,所以才赶紧让他去沐浴更衣……”小翠话还没说完,便接到贺龄君凉凉的目光,吓的她不敢再说下去了。 “夫妻不成,仁义在,倒也没有必要闹到撕破脸皮,剑拔弩张的地步。”贺龄君淡淡开口道:“ 也没有必要故意折辱别人来发泄怒火,本宫早就要跟你们说过了,咱们要有气度!咱们是宫里出来的,只能能够让人小瞧了呢?“ “可是……” 小翠急急忙忙的开口解释,然而贺龄君挥挥手打断了她:“你放心吧,这是最后一次了,他不会再来登门的。” 第183章 小翠将信将疑。 一刻钟后,沐浴过后,换过衣裳清爽无比的苏晏总算是过来了。 他进屋的时候,贺龄君正在低头亲自动手为儿子做一双虎头虎脑的小鞋子,再过上几个月,孩子就可以穿鞋了,为此贺龄君搜寻了许多的花样,还自己亲手做,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上一辈子她与樊乐夫妻不和睦,自己也是一个人经常带着孩子,为打发漫漫长日,她便以公主之尊学会了做针线活,做的还不错。 如今她又有了孩子,又与苏晏闹僵,便自然而然的将这针线活重新做了起来,她刚开始要为孩子缝制肚兜的时候,差点惊掉了云清与小翠两个人的下巴。 如今,苏晏看到低着头一针一线做鞋子的贺龄君,眼睛里面露出一丝惊讶,与复杂。 “公主,他来了。”小翠见苏晏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了,自家公主好像没有发现他的样子,依旧在低头兴致勃勃的做鞋子,便忍不住开口提醒了她一声。 贺龄君这才抬起头来,看了苏晏一眼,手里的活计没有丢下,只淡淡开口道:“好了,你现在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不要闹了好不好?“苏晏一开口便是这句话。 贺龄君都要被气笑了,她抬起头来讽刺的看了他一眼,冷笑着问:“到底是你在闹,还是我在闹?苏晏,你说话能不能有点良心!”可是你不能够 阿莲的事情,是我的错。“苏晏看着她,沉声开口道:”可是我是世子,身边有一个妾室并不是多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就不能容忍一下呢?非要闹的这么难堪?还是跟我回去国公府吧!老太君与母亲都盼着你回去呢!“ 只说了别人,却没说他自己。 这么说,苏晏自己并不盼望贺龄君回去? 夫妻一场,到头来两个人之间就只有这种虚假的客套么? 贺龄君冷笑出声。 “不需要!本公主住在这里,自由自在,想进宫就进宫,想躺着赏花就赏花,不知道过的多滋润!只要你管好你那个妾室,叫她不要没事上我这公主府来,就谢天谢地了!我不去管你,你也不要来管我,我们两个人夫妻缘分已尽,好聚好散不成么?难道你非得要我使用非常手段不成?” “公主,陛下赐婚,是没有那么容易和离的。”苏晏面色复杂的很。 “是么?我还就不信了!”贺龄君闻言冷笑了一声,看他一眼,道:“如果你是担心父皇怪罪你们护国公府,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明日我便会进宫去,亲自向父皇说明,和离都是我的主意!你只需要在这张和离书上签字画押便可!我保证父皇不会对你,还有国公府有任何怨气!” 苏晏听了这话,久久没有言语。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头的大雨停了下来,屋里屋外安静的可怕。 屋子里的空气又沉又闷,贺龄君觉得胸口有些窒息,便将已经熟睡的儿子抱进内屋里去安置,然后让小翠将窗户开了一扇。 如今她早已经出了月子许久,身子骨也已经恢复到从前,纵然是吹一点冷风也没有什么。 小翠立刻就去起身开窗户。 交杂着雨水气息的冷风吹在脸上,苏晏的心渐渐的清明了一些。 他看着没有一丝商量余地的贺龄君,轻声开口问道:“公主,真的无可挽回了?” “你说呢?” 贺龄君看着他幽幽开口道:“你若不想和离也可以,第一,亲自将阿莲送走,此生再也不得入上京一步,第二,主动辞去护国公府世子的位置,将之让给苏恒,这两件事如果能够办到,我可以选择不和离。” 这两件事苏晏绝不可能答应。 那就是没得谈了。 “公主,你知道的,我心里面一直都爱慕着你。”苏晏看着她,神情认真的道:“除了你之外,别的女人都不算什么。” “这可真是笑话!既然不算什么,你为什么不送走阿莲!” 这谎话一套套的,终于是将贺龄君给惹怒了,她不耐烦的抓起和离书,亲自扔到苏晏面前,冷冷道:“赶紧签吧!签完了给我滚!“ 一向雍容华贵,宽厚待人的六公主,居然爆粗口。 可见,贺龄君已经被气成了什么样子,手里面做了一半的鞋子也已经扔到了一旁。 云清与小翠都暴怒无比的瞪着苏晏,冷冷道:“世子!赶紧签字画押吧,您这样拖着有什么意思呢?反正我们公主明日进宫去请示陛下之后,还是要和离的,您早早签了,我们公主心里面还能念你一份好呢!您不希望我们公主再想起你来都是咬牙切齿吧?” 苏晏今日的表现实在是太叫人失望了,两个原本劝和不劝离的丫鬟,此刻齐刷刷的站在贺龄君的这一边。 苏晏当然不希望。 他也知道和离这件事已成定局,再也改不了了,他一颗心痛苦非常。 曾几何时,他与贺龄君也是郎才女貌,门当户对的一对,曾经接受过多少人的祝福与羡慕,现在,这些全都变成了难堪。 苏晏克制自己不去想,深深的看一眼贺龄君,终于是悠长的叹息一口气,一伸手拿起毛笔来,刷刷在那张和离书上签了自己的大名,又按了印泥,盖上指印。 终于完成这件事,苏晏的心中有些怅然若失。 贺龄君一伸手,便将和离书拿在了手中,她满意的看了看,然后折叠起来放好,看向苏晏:“现在没你的事情了,你可以走了,对了,你留在公主府里的东西,也都一并带走吧!” “我想去看看孩子。”苏晏一咬牙,道。 贺龄君闻言顿时便冷笑起来:”刚刚和离之前,你没有说过要看孩子,怎么,现在已经和离了了,你又打算要跟我抢儿子?苏晏我告诉你!不管你跟护国公府是怎么想的,这孩子都必须在我身边!谁也不能抢走他!也包括你!“ “你想多了。”苏晏闻言连忙道:“我没有要跟你抢孩子的意思,我只是想要看他一眼……” 自从那个阿莲出现,苏晏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见到过儿子一面了。 此刻不知道是他自己心虚,还是那难得的父子情终于偶尔灵光乍现,他要看孩子。 贺龄君也不知道是该怒还是该欣慰,还是该笑? “现在不行。”她直接就给拒绝了:“孩子刚睡着,不能吵他,这样,过几天你抽个时间在家,我带着孩子去国公府去看望老太君,顺便让你看一眼孩子,咱们虽然不是夫妻了,但是也没有必要做仇人嘛。” 这样说来,倒是跟从前没什么两样! 苏晏想了一下,就同意了。 “龄君,你好好想想,我觉得和离的事情还有缓和的余地……“苏晏话还没说完,便被小翠与云清撵出去了。 贺龄君瞧着他不肯离去的背影,轻轻的摇头叹息,这又是何必呢? 苏晏回去国公府里,遭受了苏老太君还有秦氏一顿臭骂,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苏晏破费一番口舌才将两位长辈安抚住,这是后话。 第二天一大早,贺龄君便抽空进了一趟皇宫,跟皇帝说了和离的事情。 “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胡闹!”皇帝一听便生气了:“你若是不高兴,不开心,直接让人打苏晏一顿就行了,干嘛要和离呢?苏晏纳妾你不喜欢?那又何必生气?不过是个玩意儿,你告诉父皇一声,父皇直接派人去杀了她就是!” “父皇,事情不是这么做的。”贺龄君闻言很是哭笑不得:“真要杀了那个阿莲,岂不是让外人对父皇您都开始议论了?女儿不想让自己的事情连累到你,再说和离挺好的,我带着孩子住子啊公主府里,眼不见,心不烦,苏晏他自己还得万分愧疚,这样不好么?” “好闺女,听你这话的意思,你对苏晏还有情谊?“皇帝闻言,挑眉看了她一眼。 “他毕竟是我儿子的爹。”贺龄君闻言诚心诚意的道:“于情于理,我都希望他好好的,若果他犯了错,成为了一个名誉扫地的人,我与孩子面子上也是脸面无光。” 皇帝一听这话,就明白过来了。 贺龄君这是心里面还念着苏晏哪! 他也不揭穿,只道:“你这样子退让,反而让那个小贱人高兴了。” “那可是贤王叔送给苏晏的女人。”贺龄君闻言冷笑着道:“他不得供着么!” “这……”皇帝闻言,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内心里对自己这位贤名在外的弟弟插手自家女儿家务事感到有些不大高兴。 恰在这个时候,下人禀报,说是贤王来请安来了。 皇帝立刻便道:“宣!” 很快,贤王便进来了,他今日穿着一身绛紫色的长袍,越发衬托的身长玉立,俊美非常。 他是一个相当注重自身保养的人,虽然已经四十来岁,却仍然显得非常年轻,看起来就像是三十来岁的人似的。 ”臣弟参见陛下,没有想到六公主也在啊。“贤王看到贺龄君,很是惊讶。 “见过二叔。”贺龄君收起打量的目光,上前规规矩矩的向贤王请安。 “六侄女,可千万别!”贤王连忙伸手搀扶她起身,然后一脸愧疚的开口道:“都是王叔的错,看到苏世子宴席上对那阿莲喜爱非常,便擅自做主将人送了给他,没有想到让世子与公主你之间闹那么大的矛盾,今日听说你们还和离了?对不起,都是本王的错!” 说着,都要给贺龄君下跪了。 贺龄君哪里能让他跪着!闻言连忙一伸手搀扶贤王起身,然后一脸惊讶的道:“王叔,我与苏晏和离的事情,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苏晏一直都不想和离,纵然是他在那张和离书上面签字画押,他也不会将这件事大肆宣扬,在外头人看来,他们两个人仍然是夫妻,但是没有想到,贤王这么快就知道这件事了。 “这……“贤王闻言顿时满脸尴尬,好半天才道:”本王也是昨日与苏世子见过面,才知道的这件事。“ “是么?昨日那么大的雨,苏晏在我那儿呆了大半日,回去的时候,天都快要黑了,难为他,居然还去找王叔你了,看来他对你实在是很信任啊!”贺龄君看着贤王,意味深长的道。 就差直接当着皇帝的面儿说,苏晏已经是贤王一条船上的人。 “他没去我那儿。”贤王闻言更加的尴尬了,连忙开口解释道:“我与他是在酒楼里面碰到的,就喝了几杯,最后,苏世子喝的酩酊大醉,还是我派人送他回去的呢。” “哦,原来如此。”贺龄君淡漠一笑。 “好了,老二你也真是的。“皇帝打断他们两个,略有一些不高兴的道:”小六与苏晏成亲才不过一两年,你就急着给他房里塞人,也怪朕,没有事先提醒你……“ “陛下!都是臣弟的错!”苏晏闻言连忙开口道:“是臣弟没有考虑周全,当时只想着让苏世子开心,却没顾虑到公主,是臣弟的错!” “这么说来,二叔倒不像是我的二叔,而是苏晏的。“贺龄君开玩笑的道。 “不敢,不敢。”贤王闻言连忙向她请罪,并且一脸愧疚不安的道:“小六,没有想到本王只是随意一个善举,就给你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原本七驸马也看上了本王的一个婢女,向本王索要,本王想到给你与苏晏带来的伤害,便拒绝了他,这也是一种弥补吧。” 呵呵,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 什么叫做原本给樊乐送女人的,结果拒绝了,有本事你一开始就给樊乐送啊!他那个人可是来者不拒。 贺龄君在心里面将贤王与樊乐都逼视了一番,后知后觉的发现,苏晏也是一个让人鄙夷的存在。 毕竟,贤王送给他的女人,他不但接受了,还如珠似宝的爱护着。 想到这里,贺龄君的心情更加的抑郁了。 贤王又连连给她道歉,姿态做的很足,很显然,他是在皇帝面前做戏,想要博取好感。 贺龄君敏锐的很,岂能让他成功? 贤王越是道歉,她越是愧疚,反过来给贤王道歉,两个人拉扯了半天,把皇帝给弄厌烦了。 “好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二弟,下次你在做事的时候,多考虑一些,毕竟龄君才是你的侄女儿。”皇帝沉声道:“现在这么弄,搞的好像苏晏才是你的子侄似的。你们两个人的关系也实在是太好了。“ 说着,皱了一下眉头。 贤王敏锐的察觉到皇帝的不悦,当即适时闭嘴。 “是,陛下,臣弟以后会注意的。” 他的心里憋屈的很。 贺龄君在一旁意味不明的笑了。 …… 太子又一连办错了好几件事,惹的皇帝龙颜大怒,当着群臣的面儿,狠狠的将他斥责了一顿,然后撵去东宫里闭门思过三个月。 这可是大事情!要知道太子可从来都没有被软禁过,一般被软禁的太子,距离被废除,也就不远了。 一时之间,太子党的朝臣们一个个忧心忡忡,朝中也是纷乱的很。 贺龄君得到过皇帝的保证,知道他绝对不会废除太子,因此并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但是东宫里面的太子,却是惶惶不可终日。 怎么办?怎么办?父皇对他越来越不满意了!他最近反而时常夸赞七皇子,是不是想要改立他为太子啊? 瞧皇帝每次见到小七,都是笑眯眯,和蔼和亲的样子。 一旦转头面对自己,就是黑漆漆的一张暴怒脸。 这越发的让太子心里不安了。 “朝中唯一能与自己抵抗的,就只有这位十四岁的七弟了,只要除了他,父皇还能再废掉自己,改立别人么?“东宫之中,太子一双狭长眼眸里闪过一抹怨恨之色。 却在这时,房门外响起笃笃笃的敲门声。 太子立刻怒了:“谁!” “回陛下,是臣妾。”太子妃齐锦玉端着一盅养生的参汤站在门口,闻言恭敬的回答道:“殿下,妾身进来了?”说着,便伸手推开房门从外头走了进来。 齐锦玉毫无疑问是个美人儿,可惜她这样人间富贵花样的鲜明美人儿,却不得太子喜爱,太子喜欢的是芳若那一挂清秀的气质佳人,出尘脱俗的气质反而比美貌更得他心。 “你来有什么事儿?”太子没好气的问。 齐锦玉伸手抚摸着自己已经微微有些隆起的小腹,闻言甜甜一笑,道:“瞧殿下这话问的,臣妾自然是来看望您的!殿下,您不想妾身么?” 太子这个时候一点也不想看到齐锦玉,不光光是她,任何女人他都没心思去看,去想。 但是看在齐锦玉为他怀着身孕的份上,太子的表情稍稍好转一些:“你怀着孕,就好好在你院子里待着,没事别乱跑!万一让人害了那可怎么办?本宫已经年过二十,是个时候有个儿子了,只要有了儿子,这皇位不是板上钉钉么?你可千万要保护好了他!” 第184章 齐锦玉闻言,娇媚的脸庞上全是开心:“殿下放心,妾身一定会保护好他的,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这个孩子。”说着,满是幸福的低着头去抚摸自己的小腹。 太子瞧着她如此神态,不期而然的想起了芳若。 一想到芳若,他的才好转的心情又开始变得阴郁起来。当下沉着脸问道:“芳若在京郊呆了有一个月了吧?” 怎么好端端的提起了那个女人! 太子妃齐锦玉闻言,一双漂亮的杏眼里当即闪过一抹怨恨之色。 她重新抬起头来时,脸上已经换了一副担忧的神色,轻轻咳嗽一声,用帕子掩着嘴道:“这个……妾身就不知道了,妾身现在整日所有的心思都在这个孩子身上,没有心力去关心别人,对不起,殿下。” “好了,这不是你的错。”太子不耐烦的道:“你好好养着!这种事情不需要操心!本宫也就是随口一说!” 说完,便伸手拍拍齐锦玉的手,叫她好生休息,然后就走了。 齐锦玉满脸阴霾的瞧着他的背影,慢慢的咬紧了牙关。 “没有想到一个都被贬黜出了东宫,发配到庄子上的废人,你还是这样的惦记……看来这个人不能留了……” 当天齐锦玉便派了宫人给自己娘家带了口信,不出中午,齐国公夫人便坐着轿子浩浩荡荡的进宫来探望做太子妃的女儿了。 也不知道母女俩聚集在一起,都密谋了一些什么,当天晚上,月黑风高,一群黑衣杀手摸着黑,窜进了芳若被关押的那个庄子。 说到这里,倒是有一个疑问,别的被废黜的侧妃侍妾什么的,基本上都是被关在东宫冷清的院子里,任由她自生自灭,而芳若身为太子侧妃,被废之后,反而出了东宫,一直住到城郊庄子上去,这是什么原因? 原来啊,太子只是太过气愤芳若的态度,再加上当时大婚的时候出了大丑,一直让他心里记恨芳若与苏恒,这个女人他爱还是爱的,但是实在没有办法面对,又不想要了她的性命,便只能打发出上京去,离的越远越好。 也让自己冷静冷静。 齐锦玉则是一直认为将芳若弄出皇宫去,就是自己的胜利,谁能想到太子还惦记着那个贱人! 她叫来自己母亲,为的就是除掉她。 而且还得快,不能再耽搁了。 …… 恰巧这天下午,苏恒悄悄出了护国公府,秘密的往城郊庄子上去。 此时已经距离芳若被撵出宫来过去了一个月,早已经不是风口浪尖上,所有人都为之侧目的时候了,此时去比较隐秘,再加上苏恒得到消息,芳若在庄子上过的并不好。 一个废侧妃,想也知道会受到什么样的苛待。 苏恒听到这个消息以后,几乎当场就坐不住,想要立刻就去别院里看望芳若,还是贺龄君拉住了他:“你急什么?你这大白天明晃晃的出府去,不是告诉太子你要去看望他的女人么?你就不怕还没出城,就被太子的人给拦下?” “嫂子你的意思是,我晚上去?可我等不了!”苏恒闻言,眉头皱的死紧死紧。 “你只能等。” 贺龄君劝他:“我跟你大哥都和离了,你还来找我替你商议此事,说明还是相信我的,既然如此,那就听我一句劝,等晚上吧。” “你跟我大哥和离这件事,原本只有咱们自己家里人知道,贤王那个聒噪乱嚼舌根的人一通乱嚷嚷,结果全上京都知道了!”苏恒闻言一脸愤怒的道:“嫂子,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是我等不了啊!我晚去一刻钟,芳若就要多受一刻钟的苦,她现在虎落平阳被犬欺,当时太子殿下对她有多好,现在她的处境就有多危险!我不想让她出事!” “放心。”贺龄君向他第一百次打包票:“我派了高手暗卫在暗中保护芳若的,只要有威胁她生命的人出现,他们会立刻保护她的!这都一个月了,她人不是好好的么?” “以前不代表现在!” 苏恒闻言眉毛依旧皱的紧紧的:“那太子妃心胸狭隘,妒忌非常,她不会甘心让芳若活着的!嫂子!你就帮帮我跟芳若吧!我会感激你一辈子的!” “你怎么感谢我?“贺龄君斜眼倪他。 “我帮你在国公府里盯着那个阿莲!并且想法子把她撵走!”苏恒当即道。 “这就不用了吧?”贺龄君闻言当即拒绝,连连摆手道:“我跟你大哥的事情,用不着你来插手。” “那好,我便在别的事情上报答你,大嫂,日后但凡你有所吩咐,小弟我百死莫敢辞!”苏恒郑重其事的道。 贺龄君闻言不由莞尔。 她能有什么事情用的到苏恒的? 后来的后来,贺龄君想起今天这一幕的时候,都会在心里感慨万千,没有想到最后苏恒帮了她很大的忙。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贺龄君百般的劝说了苏恒,终于使得他安耐着性子,一直等到了傍晚黄昏,才出府。 但是在这之前,贺龄君故意放出烟雾弹,来吸引太子的注意力,她让人假扮苏恒,穿上苏恒的衣裳,打扮成他的样子,打马在上京走过,先出城逛一圈,紧跟着便在上京最大的茶楼里,与一众纨绔子弟喝了个酩酊大醉。 太子得到消息,冷哼道:“他还不肯死心!居然还要去京郊走一趟!真当本宫安排在那边的人都是摆设么?” “殿下,您一开始的目标,不是把芳侧妃放到京郊里去,就是为了吸引苏二公子的么?他憋了这么久,总算是有所行动了,殿下不开心么?” “开心?一个浪荡纨绔子惦记本宫的女人,本宫有什么好开心的?”太子闻言冷哼一声,满脸阴郁愤怒的道:“纵然本宫借此机会杀了他,可是终究外头会传言,说本宫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本宫现在不想杀他,只想让他离本宫的女人远远的!” 这段时间以来,苏晏明里暗里,各种暗示明示,都告诉他,苏恒杀不得,如果太子执意这么做,只会给他自己带来巨大的灾难,太子捏着鼻子改变了想法。 “好,好吧。不过殿下,那个苏恒在酒楼里喝的酩酊大醉,怕是什么都做不了,他大概是真的对芳若侧妃失望了吧?” “哼!不过是演戏罢了!”太冷哼道:“你们不得松懈,将他给本宫盯死了!” “是,太子殿下。” …… 当天晚上,苏恒带着身边亲信的两名护卫,悄悄出城来到了芳若住的庄子上。 他不知道的是,贺龄君不放心他,又暗地里派了自己身边的几名护卫,暗中保护他。 不光如此,贺龄君还让云清去通知了苏晏这件事。 苏晏一回府就听说此事,顿时便眉头皱的紧紧的,略一思忖,便去找了太子。 他近来与太子的关系已经没有从前那么好了,太子几次派人传话,想要与他见面,都被苏晏给拒绝了,因此,太子一听说苏晏来了,便立即派人将苏晏接了进去。 彼时太子正在临江的望仙阁里喝酒,他一个人占据了二楼最好的包厢,视野开阔,房间华丽,房间里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美人儿陪伴,只有他一个人在默默的喝闷酒。 苏晏从外头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太子。 平心而论,这位太子器宇轩昂,有谋有略,在皇帝的众多皇子之中,是最为出色的,太子归于他,半点都不勉强。 但是这位太子比他想象中的更有心机,脾气也没有表现出的这样礼贤下士,温文宽厚。 实际上的太子,脾气相当的暴躁。 苏晏与太子接触颇多,对他了解的越深,心里就越是心惊。 他时常想着,将皇位交到这样的人手上,真的是一件好事么? “苏卿,你来了。”太子听到脚步声,缓缓回过头来,看到苏晏,唇边勾起,荡漾起一个还算开心的笑容:“本宫想见你一面,可真是难啊!你现在可是大忙人了。” 苏晏与贺龄君成亲的时候,人人都认为这位护国公府的天之娇子这一辈子就算是完了,因为本朝有驸马不得擅政的铁律,但是这一切在皇帝眼里都不算一回事,他宠爱贺龄君,便也重用苏晏,不光光如此,其余几位公主的驸马也都得到了重用,这些驸马的家世在上京中都是最显赫的那一拨,朝臣们的抗议被他们联合起来抵抗,吵闹的十分激烈,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这之后,苏晏在朝中的威望,便水涨船高,已经隐隐有超过他父亲护国公苏醇的趋势。 他一个人,便能抵的过太子手里不少的势力。 有时候他一句话,在皇帝那儿,比太子还要管用。 太子又妒又恨,却不得陪着笑脸拉拢苏晏。 这一次苏晏主动找来,太子抱着一定要将他收归麾下的心思,来了这望仙楼。 因此一见面,太子的态度好的很。 ”太子殿下。“苏晏闻言面不改色的上前弯腰冲他行礼。 “苏卿快快请起,这里又不是宫中,你我之间不需要那么多礼节。”太子摆摆手,示意苏晏入座,然后亲自拿起桌子上的茶壶,替苏晏斟了一杯酒,放到他面前。 “多谢殿下。”苏晏看起来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 太子见状心情好了一些,轻轻咳嗽一声道:“苏晏,听说你跟小六和离了?你们两个闹的也是太不像话了,不过也好,小六那个女人一向蛮横不讲道理,和离了正好,本宫过一段时间便让人替你重新说一门好亲事!保管你满意!” 苏晏就知道来见太子,要经历这些,闻言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道:“回殿下,不用了,微臣目前没有重新娶妻的打算,更何况六公主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这……”太子闻言目光闪了一闪,看着他试探的问:“你该不会还喜欢我六妹妹吧?” “毕竟夫妻一场,哪有那么快就忘情的。“苏晏闻言苦笑一声,道:”不瞒殿下,这和离是公主的意思,我自己是不想的,奈何公主态度坚决,我也只得同意……“ “哦。”太子闻言点点头,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抚性的道:“没事儿,她既无情你便休,还是趁早将她忘记了,等过上一段时间,本宫重新为你挑选一个妻子好了!” 这一次,他一定要让苏晏娶一个听话的妻子,这样一来,将苏晏拉拢到自己麾下,岂不是手到擒来? 这一次苏晏倒是没有拒绝,棱模两可的应了几句,便将话题转到了太子身上:”殿下即将要迎娶新的侧妃了,怎么看起来也不开心呢?“ “还不是因为芳若!”太子闻言,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重新凝聚上冷色,一低头,为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殿下,芳若不是已经被撵出宫了么?”苏晏看着他道。 “这个女人还是不肯低头!”太子闻言冷哼一声,抬手一巴掌狠狠的拍在桌子上,又喝一杯气愤不已的道:“脾气臭的很!这种出身低微的女人本宫当初就不应该招惹!野心大的很!不就是没有给她自己单独一个寝宫么?就给本宫甩脸子不肯侍寝,哼!本宫难道还缺她一个女人不成?” 苏晏听了这些牢骚话,有些震惊,太子居然连这些都跟自己说? 这也…… “苏晏,你听了这话,是不是很开心?” 太子醉眼朦胧的抬起头来看着他道:“你弟弟也喜欢芳若,本宫迎娶了她,却从来都不曾得到她的心,还有她的人!你是不是很开心?很得意?” 苏晏苏恒本就是亲兄弟,模样长相都是一样的俊美无匹,容颜也有几分相似,这一刻,太子醉眼朦胧中,将苏晏当成了苏恒在质问。 “你说!你是不是很得意?” “殿下,此话从何说起?”苏晏闻言一脸无语的看着太子,道:“我又不喜欢芳若,我弟弟也已经要成亲了,你与芳若姑娘之间的事情,与我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关系?苏恒!你不要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心里面是怎么想的!你一直都没忘记芳若!一直抽空子想要将她拐骗到手!你以为本宫不知道么!哼!本宫得不到的女人,就算是毁掉了,也绝对不会给你……” 就算是毁掉了,也不会给你! 好一个自私自利到了极点的太子! 苏晏听着太子的醉话,眼睛里面的光也渐渐变冷了。 “殿下既然这样说,那就算了,今日微臣真的是不该来,打搅殿下了。”他说着,弯腰冲太子行了一礼,便打算离开。 “苏恒!”太子大声尖叫着。 苏晏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太子的拳头就已经挥舞到了自己面前。 碰。 是拳头与人体皮肤阻止接触的声音,还夹带着骨头碎裂的声音,太子这一拳头可谓是用力极大。 苏晏的右边眼眶,一下子就变的青紫了。 “苏恒!你总是要跟本宫作对!见缝插针的想要从本宫手里抢走芳若!你该去死!”太子一把扯住苏晏,对着他拳打脚踢起来。 以苏晏的身手,想要反抗,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是对面是太子,一旦他打回去,那事情就不是简单的认错人一说了。 甭管太子有没有认错,自己这以下犯上的罪名,是跑不掉的了。皇帝绝对不会饶恕自己。 这样想着,苏晏便没有还手,只是不停的哀求道歉,左闪右躲,想要躲避太子的殴打,仓皇间,他推开包厢的门,向外跑去,一边跑一边呼救。 “救命啊!救命!太子殿下要杀人了……” 门口太子的守卫们目瞪口呆的看着苏晏从房间里灵活的如同一只猴子一样窜出来,仗着身法灵活,轻功高超,不停的左闪右躲,每次都轻易的躲开了太子的拳头,将个醉酒发疯的太子气的是哇哇大叫。 “我杀了你!” 醉酒看错人的太子一脸愤怒,目光不停的追随者苏晏的身影,从包厢里面冲了出来,一把夺过身边护卫的佩剑,抽出来用寒光闪闪的剑尖冲着苏晏乱刺。 但凡苏晏一个不小心,就要被刺个对穿,这一幕令人胆战心惊。 正是夜晚酒楼里面生意最好的时候,这间望仙楼里面除了太子一行人,还有其他很多的顾客,他们原本在好好的喝酒聊天,被苏晏的救命呼喊,以及太子的咆哮声惊动,一个个离开包厢,走出长廊,站在那儿远远的观看太子追杀苏晏。 “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追杀苏世子?苏世子也没做什么啊?”众人一边看,一边低低的议论。 他们这是距离的远,还能说风凉话。 距离近的一些宾客,则早就吓的惊叫乱跑,仓皇逃命。 “救命啊!太子殿下要杀人啦!”众人齐声尖叫,酒楼里面乱糟糟,闹哄哄的。 太子充耳不闻,只是将苏晏当成了苏恒,一门心思的要杀了他,不停的挥舞着手里面的佩剑,一边大喊,一边乱劈。 第185章 金蝉脱壳 苏晏沉着冷静,引导着发酒疯的太子在酒楼里到处乱窜,争取让更多的人看到这一幕。 在上京百姓们的心中,他们的太子是温文宽厚,仁慈待人,又有才华手段的太子,任何时候他们见到这位高高在上的太子,都觉得莫可逼视。 谁能想到太子也有发疯的时候? 而且他发起疯来,也实在是太可怕了吧? “太子要杀人啦!大家快逃吧!”一时之间酒楼里面乱哄哄的,人们七手八脚而又仓皇失措的逃离这个场面,一时之间酒楼里哀嚎声不断。 “杀了你!苏恒!你别跑!”太子杀红了眼睛,他越是近不了苏晏的身,就越是怒不可遏,在他醉眼朦胧的意识中,苏晏就是苏恒,这个人觊觎他的女人,现在还敢逃跑,这越发的让太子愤怒,借着酒意,他生出一种非要将人斩杀于剑下的冲动,苏晏越逃,他追的越猛。 完全不知道自己完全中了苏晏的圈套。 最后,苏晏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也将太子遛够了,便装作一个不小心被太子抓住,落入太子手中。 太子大喜,恶狠狠的扯着苏晏的衣裳领子,兴奋至极的喊道:“苏恒!我终于抓住你了!” “殿下!不能够啊!”太子侍从们眼看不妙,冒着生命危险齐齐扑上去从太子手里面将佩剑夺走了。 苏晏可不是一般的阿猫阿狗,他是护国公府世子,如果太子真的杀了他,等他清醒过来以后必定后悔不已,他们这些跟随的人一定会被迁怒。 而不杀人,只是打一顿,后果就没有那么严重了。 两害相较取其轻,尽管知道太子毒打苏晏是为不对,但是为了自己不挨打,众侍卫们还是任由这件事发生了。 很快,望仙楼里这一幕闹剧便传遍了一整个京都。 与此同时,苏恒带着人趁着夜色出了城门,一路悄悄的到达了关押芳若的那间别院。 只是苏晏进去的时候,没有看到灯火下那令他赵思梦想的人儿,却看到了一群黑衣人正举着手里长长的佩剑,企图杀害芳若。 芳若惧怕的缩在角落里面,太子派来保护她的侍女,还有两个暗卫正在与刺客们厮杀在一起,那些黑衣人来势汹汹,他们没坚持几下便被刺翻在地上,全都死了。 “芳侧妃,拿命来吧!”黑衣人们冷笑着,举着长剑冲到了角落里,高高举起了长剑,就要杀死芳若。 准确的知道她的名字,还杀了太子的人,这说明这些黑衣人都是被人派来的,目标就是为了杀芳若,会是谁呢?是太子妃还是东宫里的其他女人们? 苏恒冷笑一声,在那刺客的长剑高高举起的瞬间,果断出手。 嗤的一声,他的匕首飞出去扎在了那黑衣人的后背上,他直挺挺的倒了下来。 这一举动立刻惊动了其他黑衣人,他们迅速回头,看到苏恒的瞬间,十分震惊。 “是谁派你们来杀人灭口,嗯?”苏恒冷笑着问。 黑衣人们对看一眼,一言不发的冲上来,对着苏恒就砍。 他们接到的命令是杀了芳若,既然苏恒自己闯了进来,那就一起杀! “哼!还想杀小爷我,也不看看你们自己几斤几两!“苏恒冷笑一声,刷的举起长刀狠狠砍了回去,他这大半年的时间里情路不顺,在家呆的日子里,除了休养受的伤,还有读书习武,身手在年青一代的纨绔子弟中算是不错的了,更何况他带来的人中,有好些贺龄君亲自安排给他的高手。 这些齐锦玉派来的乌合之众,没一会儿便被杀的屁滚尿流,败落下阵。 齐锦玉当初只是想着要杀死一个柔弱怯懦的芳若而已,用不着身手多高超,可以说是判断失误。 谁能想到苏恒会恰巧赶到? 不过才一盏茶的功夫,黑衣人们就被杀的败落而逃窜。 苏恒也没去追,只是放下长刀,走到了缩在角落里的芳若面前,身手去拉她:“表妹,你没事儿吧?” “苏恒……” 芳若一看到他,忽然哇的一声哭了。 一边哭,她一边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站起身来,一下扑进了苏恒怀里面:“你怎么来了!” “别哭!我想你了,就来看看……” 苏恒一把紧紧的将人抱住,如同抱着一块稀世珍宝。 相识这么久以来,他曾经表露过心迹那么多次,芳若还是第一次主动抱他。这让苏恒喜出望外。 他十分庆幸自己今夜里终于是来了,也庆幸贺龄君的劝说,要不是她,自己可能白日来,晚上走,就生生错过了! 那这样的话,芳若就要死于这些刺客之手了…… 想到这里,苏恒脸上顿时乌云密布,他放开了芳若,看一眼地上的尸首,狠狠踹了一脚,愤恨道:“刚刚应该派人去将那些黑衣刺客都追回来的!可惜了!” “别可是了,芳若小姐没死,这就是最大的庆幸。”苏恒带来的暗卫中的一个,一伸手摘下了脸上的面纱,看着苏恒道:“二公子,现在你打算怎么做?” 原来她竟然是云清。 贺龄君竟然将她偷偷也给派了来,这一点就连苏恒也没想到,乍一下看到她,就连苏恒都惊到了:“云清姑姑,你你怎么……” “是公主叫我来的。”云清上前一步,看着他们两个人笑着道:“公主就怕发生什么意外事情,二公子你拿不定主意,眼下事情跟我们事先想的不一样,有人派了刺客来刺杀芳若小姐,如果她还在这里,那肯定还会有下一波,你们打算怎么办?” 这一点苏恒也没想好,闻言沉默着看了芳若一眼。 芳若咬着嘴唇,也从大难不死,猛见苏恒的喜悦之中渐渐冷静下来,看着眼前这个从天而降,仿佛天神一般解救自己的男人,芳若眼里闪过几抹感动,她轻声开口道:“二表哥,你已经帮了我许多了,现在你赶紧走吧!带着云清姑姑,带着你的人走的越远越好,再也不要来了……” 千万,千万别落在太子手里。 “那怎么行!”苏恒断然拒绝的道:“我们走了,那些刺客去而复返了可怎么办?纵然是没有,可只要太子妃在一日,她就不会放过你!芳若!你难到想要一直都活在胆战心惊之中么!你不如跟我走!” “跟你走?”芳若显然被这句话给惊到了。 她不停的摇着头道:“不,不行,我是太子的女人,怎么能跟你走……” “他什么时候将你当做他的女人了!太子的侧妃们不都在皇宫里面住着么!”苏恒打断她,无语的道:“更何况他已经重新迎娶了一位侧妃回去!东宫里早就没有你的位置了!你早就被他给遗忘了!” 他说的这些都是事实。 芳若闻言,心中十分不好受,好一会儿才道:“二表哥,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我已经嫁了他,只要他没有休弃,我就不能……跟你走,多谢你的好意。” 她说着,满脸感激的看了苏恒一眼。 其实被送到这京郊别院里住着时,她的心情十分的平静,比起在东宫里面日日接受齐锦玉挑刺的日子,住在别院里的日子还算是好的。 只除了时不时要被人刺杀,性命堪忧之外。 “芳若!你必须要跟我走!”苏恒上前一步,看着她道:“你也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你以为今夜里的刺杀太子不知道么?他说不定也想借着这个机会杀了你!你不能再留下!” “是,是真的么……”芳若显然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想当初太子对她那么的好,一见倾心,为了她做了那么多的事情,谁能想到不过是短短半年而已,那人就想要杀死她了。 这个翻转也太冷漠了。 “自然是真的!芳若!你不能再心存幻想了!你跟我走!”苏恒拉着她的手,深情款款的道。 “……带我走,会有很多风险,还可能会连累到护国公府,你……真的什么都不在意么?”芳若喃喃的问。 “不在意!护国宫府有我大哥!有他在,太子不敢做什么!”苏恒毫无心理负担的道。 云清在一旁听着这话,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轻轻咳嗽一声,开口道:“我说两位,能不能听我说一言?” 话音落,苏恒与芳若便齐齐看向了她。 苏恒对于贺龄君十分恭敬,对于云清这位贺龄君身边地位超然的大宫女也十分的尊敬,闻言点点头道:“云清姑姑,你说。” “二公子,你想要带走芳若的心,是好的。” 云清面无表情的道:“只是也不应该将问题抛给护国公府才是,你心里面有什么好的想法么?“ 想法?他能有什么想法?他现在只想带着芳若走,再也不理会这些繁琐之事! “愚蠢!”云清闻言无语的又翻一个白眼,道:“二公子,不得不说,除了一腔热血与深情款款之外,你就是个愚蠢至极的人,眼下这不是现成么?今夜里这么多刺客杀上门来,不如借着这个机会,制造出一个芳若假死的现象,给太子看!” “假死?”苏恒与芳若齐齐惊讶的问道。 苏恒心里更是一跳。 “是啊!”云清点点头,恨铁不成钢的道:“一把火将这里烧了,再从牢里弄一具女尸冒充就行了,等明日消息传回京都,太子震怒,纵然彻查也只能查到太子妃的身上去,绝对不会怀疑护国公府,你带着芳若隐姓埋名的藏匿起来,等到过一段风平浪静了,你再想个法子带她走,不就一点风险都没有?太子那边也会彻底死心!“ “妙啊!这出金蝉脱壳计用的妙啊!”苏恒闻言一拍脑袋,满脸赞同的点头:“云清姑姑!还是你聪明!” “不敢,不敢。”云清说着,便拍拍手,很快她手底下的侍卫便从外头抬进来一具身形与芳若有几分相似的女尸,放在了屋子中央,随即众人撤出别院,一把火点燃了这处别院。 熊熊火光升起的时候,云清依旧面无表情:“公主她将什么都已经料到了,这一切都是她的安排,她为了二公子你,可谓是良苦用心啊!” “云请姑姑,请你回去一定要向我多谢大嫂,大恩大德,永记心中!”苏恒闻言郑重其事的道。 “道谢就不必了,赶紧带着芳若回城去吧,记住了,隐藏她的身份与面容,至少不要让任何人产生怀疑。”云清又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 苏恒也拉着芳若的手,领着她上了马车。 马车里,他瞧着芳若,满脸都是不舍之意,可是为了护国公府的安全,也为了防止这件事走漏消息,他不能带着她回上京去。 ”二表哥,其实现在我已经很满足了。“芳若握着他的手,诚恳的道:”谢谢你。“ “哪怕我要让你住在偏僻小院子里呢?你也不怕么?” 苏恒闷声问道。 “不怕。”芳若闻言顿时便笑了,眼底有几分沧桑:“被太子送到这危机四伏的别院里,我都能过下去,还有什么可怕的?更何况,从今而后,我就不是太子的女人了,这比什么都开心。” 终于摆脱掉这个身份,芳若的心情显得无比的轻松。 苏恒看她如此开心,自己也很高兴。 “看来你在东宫里受了不少苦,放心,我绝对不会再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苏恒看着她,郑重其事的道:“芳若,你放心好了,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正大光明的成为我的妻子……谁都不敢轻视你……” 还会有这么一天么?芳若怔怔的看着他,有些不敢相信。 “会有的!”苏恒向她保证。 芳若闻言,顿时便笑了。 ”我先送你去一个地方,那是云清姑姑刚刚给的地址。“苏恒说道:”嫂子她将什么都安排的明明白白,就连我不方便带你去我名下的房产别院都清楚,这一处院子处于极其平常的一处宅院,而且房屋已经买下来好几年了,里面住着一对夫妇,都是公主的人,你去了,就隐姓埋名,换个装扮,换个身份,作为女儿在那边生活,绝对不会引起任何人怀疑,等过个一年半载,事情彻底平静下来了,我便带你离开上京,我们远远的离开这里!” 提起未来,苏恒斗志昂扬,分外有信心。 芳若听着他说,自己眼底出现那一副画面,只觉得心里感动满满。 …… 京郊这一场大火直烧了一天一夜,天亮时分才彻底熄灭。 彼时太子追着苏晏在酒楼里追杀了大半夜,终于是累了,被护卫们连哄带骗的领回东宫里去了,他一回去便沉沉睡倒,一直睡到下午时分人才清醒。 一睁开眼睛,便听到帐子外头有说话声。 是齐锦玉,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惊恐:“什么?起了大火,将那一片都给烧成了废墟?废物!本宫派你们去那边是给她教训的!不是让你们去杀人的!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回太子妃,奴才也不知道啊……” 紧跟着,一个满是委屈的声音响起:“属下的确是按照您的吩咐去办,谁知道那大火是怎么起来的呢……” 齐锦玉扭头朝着帐子这边看了一眼。 太子立刻闭上眼睛装死。 齐锦玉这才接着开口道:“现在那贱人是什么情况?“ ”回太子妃,还能是什么情况,那么大的火,早烧成干尸了啊!“来人压低了声音禀报道:”那贱人没有逃出来,我们的人远远的看着呢,绝对不会有错。“ 、事实上,并非如此。 齐锦玉派去的那些黑衣刺客死了一人,剩下的全都逃走了,没有完成她交代的任务,他们都有些惶恐不安,正在这时,并未远离的他们看到了别院里的那一场熊熊大火,当即便拍板决定,就告诉齐锦玉人已经死了! 反正,一场大火过后,什么都不会留下来了,不是么? 齐锦玉听了这话,半天没有反应。 而躺在帷幔里面大床上的太子贺燕青,却是大惊失色,整个人都懵逼了。 芳若死了?死了?她死了! 自己不过是想要将她弄到别院里去,引的苏恒暗中去私会,然后自己趁机抓个现行,趁机杀了苏恒而已,谁能想到苏恒一直都没有去,芳若却被人给害死了? 太子心中的怒火慢慢升起,牙齿咬的咯吱吱响。 外头齐锦玉听到这磨牙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忙让那人退下,自己慌里慌张的回到床边,掀开了帷幔。 一抬起眼睛,她就看到太子已经翻身坐起,两眼铁青的看着她。 齐锦玉心里面咯噔一下子,却还强笑着道:“殿下……你,你醒了?” “你派人杀了芳若!”太子咬牙怒道,随后抬手一巴掌扇在了齐锦玉脸上。 齐锦玉的脸被打的偏向一旁,心里委屈极了:“我没有!殿下误会了!” “本宫误会?呵呵,刚刚你跟他说的话,本宫早就听到了!”太子冷笑着开口道。 要不是念在齐锦玉身怀六甲的份上,他这一巴掌能打死她。 第186章 “殿下!您误会了,妾身,妾身……”齐锦玉妾身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太子这样子,分明就是已经将她刚刚与下人之间说的话都听到了,她现在无论如何掩饰都没用啊! 意识到自己没有办法再糊弄太子的齐锦玉,终于放弃了挣扎,低头抱着肚子艰难的在太子面前跪了下来,诚心道歉:“殿下,妾身承认自己对芳若妹妹心怀不满,可是妾身保证,妾身派人去京郊别院,真的只是想要给她一些教训而已!并非真的要害她性命!妾身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啊!” “你放屁!” 一向高贵的太子没忍住爆了粗口,怒瞪齐锦玉火冒三丈:“什么叫做只是给她一些教训?你分明就是冲着要她死才派人去的!本宫真是后悔啊!原本将她弄到别院里去,只是为了引出苏恒而已,谁能想到会给了你动手的机会!本宫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不但没能算计上苏恒,还失去了芳若! 太子内心里的后悔之情,以及对芳若的感情,在这一刻达到顶点。 “殿下,殿下……”齐锦玉慌了,扯着太子的衣袖不停摇头解释:“妾身真的没有想要害死芳若妹妹啊!殿下!求您相信我一次!” 太子一把甩开了她。 “啊!” 齐锦玉狼狈不堪的摔倒在了地上,随即便伸手抱着肚子尖叫起来:“啊!我的孩子,孩子……” 很快外头便奔进来好些个宫娥婢女,齐齐围拢在齐锦玉身边,太医随后也奔进来了,只看了一眼便道:“太子妃恐怕要小产啊!” 太子闻言脸色一变。 他没想要伤害齐锦玉,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的,他只是太过气愤了。 “太医,快救救她!救救她肚子里的孩子!”太子连忙对太子下令:“如果她肚子里的孩子救不回来,本宫要你的命!” 分明是太子殿下你将人推倒在地上的,怎么现在要我的命?这孩子又不是我弄没的! 太医疯狂在内心里吐槽。 但面上却丝毫不也不敢露,指挥着众宫娥小心翼翼的将太子妃齐锦玉抬到了内室里去,一检查,齐锦玉是摔的厉害,也动了胎气,但是羊水未破,孩子如今才不过六七个月大,此时易保胎,不宜催生。 太医连忙动用自己所有本事,给齐锦玉开了保胎的药,并且勒令她从此之后都不要再下床走动,要躺在床上养到孩子出生。 齐锦玉人是清醒的,她当然知道此刻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才是自己最大的依仗,因此对于太医的话奉若圣旨,忙忙的点头,忍住身体的痛与恶心,将宫人送来的黑乎乎,苦哈哈的汤药全都喝了下去。 这期间,太子未曾离开,一直都守在外头。 眼看着太医来回忙碌,宫人们进进出出,太子的神情极为的焦躁不安。 这可是他第一个孩子,好几个太医都跟他说这是个儿子,这个孩子绝对不能出任何意外! 可是偏偏,他刚刚暴怒之下,伸手推了齐锦玉,如果孩子出事,他就是罪魁祸首。 一想到这里,太子就暴躁不已。 强烈的自责与不安差点击垮了他,为了撇清责任,太子在心里恶狠狠的想到,要不是齐锦玉自己妒忌心强,按耐不住的派人暗中去刺杀芳若,自己也不会推她,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是她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想到这里,太子的脸色阴沉如水。 快要生了的太子妃差点小产,这件事很快便惊动了整个皇宫。 几个时辰过去,已经有不少人前来探望了,齐国公府也派了人来询问情况,太子亲自接见了他们,随即便将人都打发走:“太子妃是不小心跌倒导致动胎气的,太医正在里面救治,孩子没问题的,你们放心的回去吧!有本宫守着呢。” “太子殿下真是有担当啊,为了太子妃跟孩子,放下了所有事情,只专心陪着她们母子,真是好贴心……“ “是啊是啊,太子殿下对太子妃真的是太好了……” 众人全都纷纷赞扬。 这赞誉让太子失落的心情稍稍好了一些。 因为孩子出事的事情,让太子暂时放下了芳若,一直到几天以后,齐锦玉的孩子彻底保住了,他才有功夫去追究这件事。 只可惜留给他的,只有一座被烧毁了的别院,以及一副被烧焦了的尸首。 芳若早死了。 太子站在那一大片的废墟上,瞧着那副焦黑的尸骨,脸上面无表情。 “殿下,属下们已经调查了好几天,事发当天芳侧妃应该是先被杀死,然后才被点火烧了的,那幕后之人目的就是让她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彻彻底底的消失……” 太子眼眸里闪过一抹阴霾。 “死了就死了,不过是一个废妃而已。”丢下这一句话,太子面无表情的离开了。 他并不相信芳若是真的死了。 如果芳若真的死了,那么苏恒会无动于衷么? 这件事背后到底与苏恒有没有关联? 太子怒气冲冲,回城之后,直奔护国公府。 然而进门之后,就碰到了苏晏。 浑身是伤,脸上青青紫紫,需要下人搀扶着走动的苏晏,他在那日酒楼里被太子喝醉只会暴揍了一顿,现在伤还没有痊愈。 苏晏一见到太子,脸上便出现一丝冷意:“殿下那日当着那么多的人想要杀我,今日是过来杀我弟弟的么?” 太子这才想起来还有这回事! 那日出去酒楼与苏晏喝酒的事情,太子还有一些印象,但是苏晏说的暴揍这些话,太子早就不记得了。 “苏晏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本宫不是来杀人的!再说本宫什么时候想要杀你了!” “殿下不承认?”苏晏目光很诡异的看了他一眼。 太子被看的毛毛的,不由的扭头看向自己身边的两个护卫:“他说的是真的?” “殿下,是,是真的……”其中一个侍卫只好回答道:“那日酒楼上,您喝多了,将苏世子当成了他弟弟,差点没提刀砍了他!喏,苏世子身上的伤就是殿下打的……” 原来竟然是真的。 太子听到这些话之后,感到十分的尴尬。 “苏晏,对不起,本宫当时喝多了,本宫从来也没想过要杀你,是真的!”太子急急忙忙的开口解释道:“那日的事情是一个误会!” “那日的事情是个误会,那今日呢?”苏晏闻言,脸上的神情依旧冰冷,眼底还有一丝嘲讽:“太子殿下今日闯上门来,是打算做什么?那日没杀死我,今日是打算来杀死我弟弟么?” 说着,便吩咐府中下人:“去李先生那儿,将二弟叫来吧。” “是,世子。”下人当即退下。 苏晏抬起头来神情淡漠的看了太子一眼。 这一眼看的太子几乎无地自容。 他连忙开口解释道:“我不是来杀人的!我只是想要问一问你弟弟,醉酒那日,他在哪里……” “殿下别打听了,那日我二弟因为在饭桌上顶嘴,被我父亲愤怒之下撵去跪祠堂了,府里的下人陪着他,一直在祠堂里呆了一天都没出来,殿下问这个做什么?” “苏恒当真没有出府?”太子闻言并不相信。 以苏恒对芳若的心思,芳若出事,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苏晏别是在骗他,故意包庇自己弟弟吧? 太子就用审视的眼光看了苏晏一眼。 这个时候,苏恒被府里下人带来了,浑身一股慵懒的味道,像是才刚刚从睡梦之中醒来。 太子一看到他,就想起从前种种,脸色立刻就黑了。 他不等苏晏与苏恒开口,便抢着道:“芳若出事了!在别院里被火烧死了,你知道么?” 话音刚落,脸上便狠狠的挨了一拳头! 苏恒猛的窜上前来,一拳又一拳的暴揍太子,他比太子可是聪明多了,绝对不会在人脸上这种明面上的地方留下证据,打的时候专朝太子胸膛后背上落,就不信太子敢脱了衣裳让别人看他的伤! “我早就知道这件事了!你害死了芳若表妹,你还有脸来!” 苏恒越打越是愤怒,苏晏就在一旁眼睁睁的瞧着,而已不阻止。 “放手!放手!”太子带来的两个护卫看到这一幕脸色大变,连忙扑上前去要将苏恒弄开。 苏恒丝毫也不理会,又狠狠的暴揍了太子好几下,依旧不解气。 太子被打的嗷嗷之叫唤,怒道:“苏恒!你想造反么!你敢暴打本宫!” “哼!打的就是你!”苏恒愤怒不已的道:“要不是你,芳若怎么可能会死!是你这个侩子手亲自害死了他!你怎么还有脸来这里!” “行了,别打了。”苏晏终于伸手拦住了苏恒,不让他接进太子。 “太子殿下,您今日来这里,到底想做什么?” 他冷冷的问。 太子胸口上挨了好几下,苏恒半点也没留情,他疼的脸色都变得苍白了。 听到这话,他怒不可遏:“苏晏!你就放任你弟弟这么暴打本宫么?” “殿下明明知道他为什么要打你。” 苏晏淡淡开口,并不怵他:“正如当时在酒楼之中,殿下满酒店追着暴打微臣一样,微臣说什么了么?” “你!”太子暴怒,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他当时暴打苏晏,是把他当成了苏恒,借着酒意抒发内心里的愤恨。 而今日,苏恒也是一样。 芳若死了,他内心里不知道多么的怨恨自己呢。 这样想着,太子就朝着苏恒看过去。 果然看到他强自镇定的眉眼间,隐藏着无数血丝,苏恒还是那个苏恒,但是他整个人的精神气都被抽走了。 眼睛里也没有光芒了。 果然,芳若的死,对他打击极大。 太子看到这一幕,内心里满意极了。 不知道为何,竟然还产生了一丝痛快。 尽管被苏恒暴打了一顿,但是他认定,苏恒内心里的痛苦绝对要比自己多。 这样想着,太子就得意起来。 “行了,那日酒楼里的事情是本宫的错,今日苏恒也报答了本宫一顿,这件事就这么算了,苏晏,本宫不记恨苏恒,你也不要记恨本宫。”太子看着苏晏说道。 “也好。”苏晏闻言点点头,看着太子再一次道:“殿下不会再想着杀死我弟弟了吧?“ “不会!”太子闻言满脸阴霾的看了苏恒一眼,最终冷哼一声。 他来护国公府这件事到底还是惊动了皇帝,皇帝也听说了京郊别院芳若死亡的事情,对于皇帝来说,芳若死了就死了,这么个惹是生非的红颜祸水,死了还是一件好事。 皇帝比较不能接受的是太子因为这件事一而再再而三的寻找护国公府两位公子的麻烦。 为此太子一回宫,他便将人叫了去,劈头盖脸的一顿怒骂:“你为了一个女人,居然连君臣之仪都不顾了?护国公府三代英烈,为国为民,尽忠尽责,死而后已!你就是这么对待老臣的!” “父皇,儿臣知道错了。”太子低着头一脸懊悔。 “知道错了就去道歉!”皇帝冷哼一声,满脸嫌弃的看着他:“你看看你,放着好好的太子妃不爱,却偏要爱一个身份低微的女人!你看看你为了她,脑子糊涂做了多少错事!” “是,父皇。”太子低着头不停道歉。 但是皇帝的怒火并没有熄灭,冷冷道:“你下去吧!回去好好想一想,究竟怎样才能做一个合格的太子!为了江山社稷,朕不介意废立之事!” 这么一点小事就要废了自己! 不停道歉,又在护国公府里挨了苏恒好几下打的太子,内心里火气蹭蹭蹭的往上冒。 不停被威胁废掉的太子,这一刻恨上了自己的父皇。 “是,父皇,儿臣告退。” 太子垂着头,慢慢起身告退。 …… “表姨婆去了。“ 公主府里,贺龄君将熟睡的孩子放到床铺里去,刚刚走出屋子,就得了这个消息。 “这么突然?”她很是吃了一惊。 “芳若表妹出事,又是那么惨烈的死法,表姨婆年纪大了,接受不了,因此去了也是正常的。”云清淡淡的道。 贺龄君想想也是,对于这个数度与自己作对,还差一点害死了自己儿子的老太婆,贺龄君对其并没有特殊感情,知道她死了也不过是感慨一句,之后便忘记了。 但是晚上用饭的时候,她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来:“不好!她死的不是时候!” “公主,您怎么了?”小翠端着点心进来,摆在餐桌上,闻言疑惑的道:“谁死的不是时候?” 云清在一旁道:“说的是表姨婆。” “那个老太太啊?她死了就死了呗,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小翠并不放在心上。 贺龄君闻言眉头却是皱的紧紧的,脸上充满了担忧之色。 云清想了想,问道:“公主可是担心,太子殿下借着表姨婆的死,大做文章?” “是啊!”贺龄君闻言点点头,忧心忡忡的道:“太子殿下知道芳若死于大火,但是他心里未必相信,这个时候表姨婆的死,反而给了他生事的机会,他若是大肆宣扬表姨婆的死,布置下天罗地网,你们觉得,芳若会不会自投罗网?” 云清闻言,顿时愣住。 以芳若的性子,绝对不会。 那是她相依为命多年的亲祖母,得知她的死讯,芳若一定会认为都是自己的错,她也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回来为表姨婆吊唁,太子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所以,要赶紧通知二公子,让他将芳若给照看好,不能让她知道这个消息。”云清立刻道:“奴婢立刻就去找二公子!” “快去,你只需要将这件事告诉苏恒就是了,怎么做,让他自己做决定。”贺龄君点点头,又叮咛道。 “奴婢知道。“云清闻言点点头,转身就趁着月色出去了。 苏恒今夜在护国公府,终于将心上人秘密的隐藏起来安顿好的他,人逢喜事精神爽,心情很不错的陪在苏老太君身边。 云清一进护国公府,便迎面碰上了苏晏。 看到苏晏那被太子打的鼻青脸肿的脸,云清心里冷哼了一声,倒也不好无视,冷着一张脸上前对苏晏行了个礼,转身便走,连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这个时候,苏晏开口喊住了她:”公主这段时间过的还好么?“ “托世子您的福,我们公主好的很。”云清冷笑着回答了一句,淡然道:“世子您忙,奴婢还有点事情,就先告辞了。” 说完,直接往苏恒的院子而去。 苏晏在背后淡淡开口道:“你不用去了,我知道你来是为了什么,放心吧,你想告诉苏恒的话,我会告诉他的。” 苏晏知道?呵呵,他倒是喜欢多管闲事! 可云清并不想承他这份情,闻言不咸不淡的道:“不用了,奴婢的事情不敢劳烦您大驾,奴婢会亲自去与二公子说。”说完便走了。 苏晏站在那儿,瞧着她离开的背影,眼底划过一抹忧伤。 阿莲站在不远处,亲眼看着苏晏吃瘪,冷笑了一声。 第187章 不知道是贺龄君派云清的叮嘱有了效果,还是苏晏亲自去劝了苏恒,总之这一次,苏恒表现的十分平静,表姨婆下葬的日子里,他除了去灵堂上代替芳若为其尽最后的孝道,之后就哪里也没去。 太子一直都派人盯着苏恒,他想要看看苏恒有没有私底下秘密的去见什么人,结果大失所望。 失望之下,太子很是暴怒,派人将苏恒从表姨婆的灵堂里撵了出去,不允许他参加表姨婆的葬礼,与此同时,他还奏请皇帝,恢复了芳若太子侧妃的身份,并且将她那具被烧毁的尸骨大张旗鼓的下葬了。 皇帝欣然同意,这个导致自己的太子与大臣互相仇视的女人终于死了,他不介意给她最后的荣光,反正芳若已经死了,绝不会再出来捣乱了。 苏恒被从灵堂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撵出来,不怒不疯,只静默的在大街上,朝着表姨婆灵堂的位置跪了下来,默默的用自己的方式守灵。 太子没法在大街统领人撵走,气的脸色都发青了。 “哼!先让你疯狂,等本宫抓到你的把柄……”太子朝着苏恒的方向阴狠的道。 一连整整三天,太子暗中派去盯着苏恒的人,都一无所获。 一直到七天之后,表姨婆都彻底下葬了,太子也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气的太子暗中派人将苏恒暴揍了一顿,不了了之。 苏恒这一次没有闹腾,默默的承受了,然后安静养伤,对于府里的嘲讽与责骂,一概不理会。 两个月后的某一天,他伤势痊愈的一个夜晚,他悄悄坐上马车,顺着安安静静再没有任何人盯梢的长街,去见了芳若。 公主府里。 贺龄君瞧着面前慢慢燃烧的烛火,淡淡开口:“苏恒竟然能想出那样的法子,让芳若安安静静的过了一个月,一直蒙在鼓里头,他现在才去告诉她真相,芳若会原谅他么?” “要是善解人意的女人,就会原谅。“云清淡淡道:”若是胡搅蛮缠,自私自利的女人,就不会,反而会恨苏恒。“ “那就看明日苏恒回来是个什么模样,就知道芳若是哪种女人了……”贺龄君闻言叹息了一口气。 却在这时,小翠从外头急匆匆奔进来:“公主!公主!世子爷回来了!” 自从苏晏签了那张和离书之后,小翠与云清两个丫鬟就再也没喊过苏晏驸马爷了,她们现在喊他世子。 苏晏来了?他来干什么?看儿子? 贺龄君握着茶杯的手一顿,脸上的笑容也慢慢的消失。 “既然来了,就让他进来吧。”她淡淡开口道。 “公主!”云清有些无语:“您都和离了,还见他做什么!“ “他不是来看望我的,是来看望他的儿子的。”贺龄君闻言淡淡一笑,道:”我们没有权利阻止他,我儿子长大了,也是有父亲的人,让他进来吧。“ “好吧。“小翠出去通报去了。 云清依旧是气鼓鼓的。 贺龄君安抚她:“好了好了,别生气了,等一下晚上让厨房做你最喜欢吃的烤鹿肉,行了吧?“ “奴婢哪里敢跟您生气。”云清闻言白她一眼,到底没有再继续板着脸了。 一会儿后,苏晏便从外头进来了。 他依旧是那副青衫磊落的模样,脸上的表情在看到贺龄君的时候,微微透出一股欢喜的神情。 “微臣见过公主,公主近来过的可好?” 两个人原来已经生疏至此。 “挺好的。”贺龄君脸上也挂起了客套的笑容,闻言淡淡一摆手,优雅的道:“请世子爷入座。” 说着,便吩咐云清去将孩子抱出来给苏晏瞧。 “世子爷,您瞧好了。” 云清将才刚刚睡醒,正睁着一双迷蒙的大眼睛怔怔看人的胖乎乎孩子交到了苏晏手里。 苏晏连忙熟练的抱进了自己怀里,瞧着孩子白白胖胖的样子,他顿时勾起了嘴角。 这是他的儿子啊! 云清在一旁瞧着他开心的样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个世子爷,枉自己与小翠从前还以为他人不错!谁能想到时间一长这真面目还是暴露出来了!这人跟那些三心二意,色意熏心的男人有什么不同? 真是白瞎了她们公主一番真心! 云清真是为贺龄君不值极了。 看到苏晏陶醉的看着孩子的画面,她感到恶心极了,差点没忍住就上前伸手从苏晏手里面将孩子抢过去! 但是瞧着贺龄君安安稳稳,仿佛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云清忍住了。 苏晏抱了儿子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将乱蹬胳膊腿儿的儿子交到云清手里:“我今日来,是有事情要跟公主你商议……”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忽然整个人一僵。 原本将孩子递给云清的动作,也僵在了半空中。 有什么热热的东西,在胸口上流淌…… “世子爷,您怎么了?”云清伸手接过孩子,一眼就看到苏晏胸膛上一大团的湿漉漉,愣了一下,紧跟着不受控制的大笑起来。 孩子居然尿了!尿了这位尊贵无比的侯府世子一身!还是在胸口的位置上! 一旁云清与小翠也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 苏晏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如玉的脸庞上顿时流露出一丝尴尬来,他这幅模样,自然是没有办法再从这里出去了,当下尴尬的道:“公主能否让让微臣去更一下衣?“ “让你更衣没什么难的,这府里空着的院子那么多。”贺龄君勾了下嘴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可问题是,这儿没你的衣裳啊!“ ”这个简单。“苏晏闻言从善如流:”微臣派人去府里拿衣裳来更换便可,不会劳烦公主。“ 说着,冲着贺龄君点点头,然后转身退了出去。 这叫什么事儿? 都和离了,还在自己府上更衣?这传出去自己还要不要做人啊? 贺龄君觉得有点搞笑。 半个时辰后,苏晏果然更完衣裳回来了,见到贺龄君时,他的脸上还有一丝微微的尴尬。 “公主,微臣今日过来,是想有一件事要拜托公主。” “什么事情?”贺龄君有些好奇。 苏晏不是无所不能么,还有什么需要求自己的? “微臣希望公主不要再管苏恒的事情了。”苏晏看着她,神情认真的道:“苏恒他已经长大了,也是时候学着自己处理事情了,微臣知道公主出手帮助,他才能够在太子眼皮子底下将芳若救走,秘密安置,但是微臣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你以为是我给苏恒出的主意,让他带着芳若金蝉脱壳?“贺龄君闻言一下子就怒了。 见她怒了,苏晏却是不紧不慢,依旧慢悠悠的道:”如果不是公主帮忙,苏恒自己绝对是不会想到这个办法的。“ “芳若可是你表妹!苏恒可是你弟弟!” 贺龄君闻言怒不可遏,伸手指着苏晏的鼻子怒骂道;”我告诉你苏晏!你少在这里阴阳怪气!本公主做事从来都无愧于心!你少在这里指责我!“ “我知道,公主只是心软而已。”苏晏看着她,轻声道:“我只是担心你,不想让你被这件事连累了,所以才来劝您的,希望你能愿意听我一言……” “屁的担心!”贺龄君打断了他,依旧恼怒不已:“你分明就是嫌弃本公主多管闲事!行了!滚吧!以后你们护国公府无论任何事情,本公主都不会插手!” “公主明白就好。”苏晏闻言点点头,站起身来冲着贺龄君行了一礼,转身告辞。 贺龄君余怒未消的瞧着他的背影,恨的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 这苏晏今日就是故意来恶心她的! 可恨!实在是太可恨了! “公主,世子爷太过分了!简直不识好人心!”小翠在一旁愤愤不平道。 云清的脸色也很恼怒,按照她的意思,是很想暴打苏晏一顿的,但是看在贺龄君的面子上,她忍了。 “算了,那件事本身就有很大的风险。” 贺龄君忽然叹息一口气,道:“听说苏晏为了堵住太子的嘴,自己还挨了一顿打,他也不容易。” 这是又心疼上了? 女人心啊!真是六月的天!变幻莫测! 云清无语望天。 倒是小翠点了点头,心有余悸的道:“是啊,太子殿下真的是太过份了,打了二公子也就罢了,如今就连世子殿下也打!真是太过分了!“ 太子最近的日子很不好过。 在朝堂上,他接连被朝臣怼,被皇帝怼,手底下的官员接连犯错,被皇帝毫不留情的连根拔起,他的势力短短半年时间损失了大半,而在民间,太子的名声也渐渐的坏了。 从他那日在酒楼里发疯毒打苏晏开始,上京的人们对于这位太子就产生了一丝恐惧。反对太子的声音也越来越多。 这让太子暴躁无比,内心里的恐惧越来越深。 他总觉得,皇帝要废除自己。 尽管太子妃齐锦玉,还有他身边的很多人都告诉他,皇帝绝对不可能废除他,但是太子的心还是越来越害怕。 这样的威压之下,太子行事越来越暴戾。 齐锦玉已经彻底不敢招惹太子了,战战兢兢的待在东宫里,日日抱着自己的肚子,期待着能够一举生下一个男孩儿来,这样,她太子妃的位置就稳了。 同时,因为她之前对芳若动手之事,太子对她怨恨无比,要不是看在她怀孕的份上,早就废了她。 齐锦玉十分的后悔。 但是再后悔也没有用了,没有了芳若这个太子最为心爱的女人,东宫里那些侧妃们的目光都聚集在齐锦玉身上,已经有人趁着太子对她冷落,开始争宠上位了。 东宫里忙的热火朝天,明争暗斗,阴谋诡计从来都不会停止。 距离皇宫挺远的一个偏僻的胡同最里面的一间院子前,停下了一辆马车。 马车停稳之后,车夫上前掀开车帘,穿着披风,戴着兜帽,遮挡的严严实实的苏恒从马车里面下来,抬脚就往别院里面走。 两边的护卫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然后便警惕的守住了巷子。 院子里,芳若早起之后,简单的将一头乌黑的长发挽起,用了两根带子将衣袖高高的撸起,在伺候她的赵嬷嬷服侍下用了早膳,便与嬷嬷一起收拾院子。 这处地方是苏恒匆忙之中找到的,地方偏僻不说,院子也像是荒废了几年,芳若搬进来之后,很是收拾了几天,才收拾出个人样来,这几天她正要与赵嬷嬷一起将这屋里屋外的床单帷幔收拾出来浆洗,因此打扮的很是利索。 正在院子里唯一的一口井水前打水,芳若就听到了脚步声。 她慌忙抬起头来,目光之中流露出一丝警惕。 自从别院被刺杀之后,她就像是惊弓之鸟一般,看什么都很警惕。 但是抬眸的瞬间,她没有看到什么刺客,看到的却是苏恒。 苏恒终于来看望她了。 芳若眼睛里顿时流露出巨大的惊喜。 “你……你来了?”期盼了这么久的人终于出现,她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起来。 “对不起。”苏恒看着她,直接就道:“表姨婆七天前去世了,已经下葬了,我没有告诉你,你打我吧!” 骤然见到他的惊喜,都还没有适应,一下又听到了这么惊悚的消息。 芳若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就僵掉了。 隔了好一会儿,她才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问道:“……你说的,是真的?祖母她……真的去了?” “是真的。”苏恒点点头,一脸愧疚的道:“你去世的消息一传出来,你祖母就受不了这个打击,没能撑得住,去了,这件事都怪我,芳若,如果你恨,就打我吧!” “我为什么要恨你?” 芳若眼泪一下子就喷涌而出,看着苏恒喃喃道:“祖母这么早逝世,都是我害的……” “你别这么说!”苏恒看到她自责的样子,十分心疼,一伸手就将人搂进自己怀里,然后安慰道:“这一切都是太子的错!是他非要折磨你!表姨婆她……年纪大了,难免的事情,你也不要太伤心了。“ 芳若只是流泪,并不反驳。 “芳若,你祖母去世了以后,太子派了人盯住了我。” 苏恒看着她道:“太子见了别院里烧焦的女尸,并不完全相信你是真的死了,他想借着表姨婆的死,将你钓出来,我不想让你暴露,便一直都没有派人给你送消息,让你成了不孝的罪人,芳若,这都是我的错!“ 他说着,都想给芳若下跪,就怕她心底里生出怨恨来。 但是再给他一百次的机会,他也会瞒着芳若,绝对不会让她被太子抓走。 “二表哥!你起来!” 芳若见状,连忙伸手去拉他,同时不停的摇头道:“这件事你没有做错!祖母她在天之灵,如果知道了原因,一定不会怪罪你我的!我也不会怪罪你!表哥,你秋来吧。” “真的么?”苏恒闻言又惊又喜,这才起身。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芳若闻言看了他一眼,愧疚的道:“就算我当时在场,亲眼看到祖母去世,为了今后不落入太子手中,我也不会露面,更不要说你了。” 她是有大局观的人,因此并不怨恨苏恒。 可是心里的内疚,反而更深。 无论如何,那都是她的祖母啊! “现在……我可以出城去祖母的坟上祭拜她么?”芳若泪眼朦胧的问道。 “现在还不是时候。”苏恒看着她道:“你祖母的棺椁已经派人送回去了老家,你一个弱女子无法出城,我也不放心,等再过一段时间,我会想办法在朝中谋职,争取外调出京,到那时,我便带着你一起去祭拜表姨婆,之后,你想住在老家都可以,我愿意陪着你留下……” “你能舍弃侯府的荣华富贵?” 芳若闻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有你大哥!还有侯爷,夫人,老太君,他们会同意么?” “再说,如果我们走了,是不是所有的担子都要压在你大哥跟公主身上?那他们岂不是要很累?” “他们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 苏恒闻言勾了下嘴角,深深看着她道:“我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与你长相厮守……” 他的眼神那么的灼热。 芳若一颗心扑通扑通如同小鹿一样乱撞。 一起经历这么多事情,她心里对于苏恒并不是没有感情。 “我……毕竟嫁过太子,再跟你在一起,你真的不介意么?”芳若轻轻的道,想到这一点,她的眸光有一点点暗淡。 世人对于二嫁之女,诸多偏见,诸多嘲讽,苏恒这位高高在上的苏二公子,岂能免俗? 更何况他还有未婚妻! ”你跟我走了,你的未婚妻林小姐,那可怎么办?“芳若猛然想到这一点,急急问道。 “我与林家的婚事,只是权衡之计,并未落定,想要推掉随时都可以。”苏恒握着她手,信誓旦旦的道:“这一点你就放心好了。“ 芳若如何能够放心? 苏恒的婚事,不光光有侯府诸人盯着,还有太子哪! 第188章 “放心,这桩婚事不会成的。”苏恒满不在乎的道:“先拖着,等到再也拖不下去的时候,再想法子退掉,你放心,我的妻子只会是你,没有人能够取代你嫁给我!绝无可能!” 他这么说,芳若一下子就慌了。 脸色有些发白,咬着嘴唇道:“那这样一来,林家四小姐岂不是要被耽误了?我们岂不是害了她?”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跟她商量好了。”苏恒满不在乎的道:“林曼儿想要逃离她嫡母的掌控,我帮她,而她答应与我订婚,明面上麻痹太子,等到这就是一桩交易。” “交易?”芳若闻言怔怔的看着她,有些不太相信这句话。 林曼儿她虽然没有见过,可是有哪一个女子愿意用自己的名誉去成全另一个男人与女人? 这是圣人么? 还有,谁就能肯定,那位林曼儿小姐,不喜欢苏恒? “放心吧,她喜欢的是她表哥。”苏恒仿佛看穿了她心底所有的担忧,闻言信誓旦旦的道:“等过个一两年,我们退婚,她就会嫁给她表哥的,而我要做的,就是扶持他的表哥,让他能在上京里有立锥之地。” “林家小姐的表哥?”芳若又是一惊。 “是啊,那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等有空了我再详细跟你说。”苏恒说着,便将头靠在芳若身上,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他抗争了这么久,努力了这么久,总算是看见了希望的曙光。 看到了两个人长相厮守的未来,如何能够不快乐? 芳若看到他开心的样子,也不由笑了起来,但是很快眉眼之间又笼罩起一层哀愁。 …… 苏晏被撵走的第二天,秦氏来了。 来看孩子的她,带来了许多新鲜的小玩意儿,有送给贺龄君的朱钗首饰,新做的衣裳,还有送给孩子的拨浪鼓,虎头鞋等等,多的令人眼花缭乱。 东西不是多么贵重,但是心意难得。 尤其是显儿,已经四五个月大的孩子,一见到新奇的小玩意儿便开心的不得了,嘴里哼哼着爬过去,一把抓起一个拨浪鼓就紧紧的抱了起来。 贺龄君看的稀奇不已:“娘,您来就来,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这得费不少功夫吧?“ “不多不多,买给我孙子的,再多都嫌少。“秦氏笑眯眯的,瞧了贺龄君一眼,小心翼翼的问道:”公主啊,阿晏昨日……“ 贺龄君闻言,脸上的笑容有些变淡。 秦氏忙道:“阿晏他其实心里面是有公主你的!他在府里从来都不去那个阿莲房里过夜的!白日里也不跟她说话,那就是个摆设罢了!” “娘,这些与我无关。”贺龄君淡淡开口道。 她虽然与苏晏和离了,但是对于秦氏的称呼却没有改变,因为两个人的关系处的好,秦氏对她,就一直都当做是自家女儿那样,从小就没有娘的贺龄君很是贪恋秦氏这份好,因此这母亲的称呼就一直喊下去了,秦氏也很乐意。 每次听到贺龄君喊她娘,秦氏就有一种感觉,自家大儿子跟媳妇并未和离,她们还是一家人。 “娘知道你不关心这些,只是随口说说而已。”秦氏闻言讪笑了一下,看着贺龄君又道:“公主啊,阿晏他做的过分的地方,你该骂就骂,该打就打,不用顾虑我们!” “昨日我还真的差点打他了。”贺龄君瞧她一眼,抿唇笑道:“母亲,您不会怪我吧?” “怎会!” 秦氏闻言,不仅没有半点在意,反而还一脸愤慨的道:“阿晏这段时日的确是昏了头,做出来的事情连我都想打他!公主啊,你有什么委屈都不用憋着!要么打回去,要么告诉我,娘替你打回去!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实在是太辛苦了。” 贺龄君闻言真是满满的感动,这一整个家中,就只有秦氏是真的心疼她带孩子辛苦。 “娘,您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跟孩子的。” “那就好,那就好。”秦氏连连点头。 瞧着在小榻上虎头虎脑玩的那么开心的孙子,她眼底闪烁着欣慰,忧虑,担忧。 一边感慨贺龄君将孩子养的这么好,一边又在心里怒骂苏晏,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闹成现在这样,有什么意义呢? 那么大的护国公府,她都不想回去了! 秦氏说做就做,当下便在公主府里住下了,几乎一手包揽了孙子的所有事情,哪怕是更换尿布这样的小事情都是亲力亲为,虽然劳累,但是她老人家是开心的。 然而苏晏这两天一直都在忙碌,根本就没回府,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 苏老太君对于这件事是赞成的,如果有可能,连她自己都想去公主府里住着,日日都能看到孩子。 府里其他人对于这件事都没放在心上,但是阿莲心里不舒服了。 她才刚刚小产,身体还十分的虚弱,每日都见不到苏晏也就罢了,如今会连她名义上的婆婆,现在也跑过去照顾贺龄君这位已经与苏晏和离的女人去了!这府里面有谁在意过她? 心里不平衡的她,又开始搞事情了。 当天夜里,苏晏回来照常进了书房,不料刚一进屋,身后就伸出一双滑腻柔白的手,紧紧的抱住了他:“世子,您回来了……” 苏晏神情一冷,迅速出手,只一下就给了阿莲一个过肩摔! “哎呦!”阿莲整个人都摔在了地上,痛的蜷缩成了一团:“世子!你好狠的心!” 苏晏冷冷的看她一眼:“你怎么上这儿来了?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书房不是你能来的地方!现在,你给我出去!” “世子!你对我如此冷漠,不太好吧?” 阿莲忍者痛,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满脸愤怒的看着他:“当初您是如何答应贤王殿下的?您说您会好好照顾我!“ “你听错了,我只是答应贤王,收留你进府而已。” 苏晏的态度依旧是冷冷清清,看着阿莲的眼神满是不耐烦:“倘若你不愿意呆在这里,大可以自行离去。” “你撵我走?”阿莲闻言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是啊。”苏晏神情淡淡:“你实在是太有心机了,还会挑拨离间,我大可以去贤王那儿,让他重新选一个美人儿给我,我想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贤王殿下应该不会拒绝我的吧?” 贤王现在当然不会拒绝他! 贤王那么用力的巴结策反他! 阿莲闻言,眼睛里涌现出一股屈辱之色,她绝对不能被送走! 被送走的女人,下场可想而知。 “世子,你不能这么狠心。”阿莲愤愤不平:“尽管我进府之后,是做了一些事情,可那都是因为我喜欢世子你呀!你怎么能因为这个原因,就送我走呢?” “只是因为你做错了事?那是因为你得寸进尺!” 苏晏冷笑一声,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冷冷道:“现在,你立刻给我离开这里!日后再敢进我的书房,我会立刻将你送回给贤王!“ “是,殿下。”阿莲屈辱的答应了。 等她走后,苏晏将书房里伺候的下人叫来,发了好一通脾气:“日后再敢让她进来这里,你们一个个都给我滚出府去!” “是,世子殿下。”众护卫们闻言一个个都羞愧的低下头去。 阿莲现在是这云生居的唯一女主人,他们其实也不敢如何强硬的拒绝她。 “这府里面真的是没法住了。”苏晏喃喃自语的道。 他书房里面放着多少机密的文件,阿莲本身就是贤王派来监视他的人,虽然不知道他对阿莲一直冷漠,贤王也没说什么,但是苏晏对于阿莲一直都是一个提防的态度。 现在这个女人居然都无声无息的混进书房里来了,苏晏自然不能再坐以待毙。 当天晚上,他便秘密的将书房里面最为机密的书文稿件全部都整理出来,趁着夜色悄悄的去了公主府里,要将那些东西交给贺龄君。 “苏晏,你是不是脑子有病?”贺龄君原本已经睡下了,听说苏晏来了,直接拒绝,但是外头闹腾的厉害,也只得起身匆匆披上外衣去见他。 睡的正香被吵醒,贺龄君的脾气很不好很不好。 “龄君,我不是故意来打搅你的。”苏晏看着她,满脸歉然的道:“只是,无论怎样,我也是显儿的父亲,你不想眼睁睁的看着我死吧?如果你不希望,就请将这些东西替我保管好,不要让它落入任何人的手里面。” 说着,将他整理出的那个小小的包裹,往前一递。 苏晏给的,是他书房里的东西? 那些从前她很想潜入书房里去翻找,结果却并没有找到的东西?苏晏现在双手将它们奉上?他发什么疯? “苏晏,你有病吧?”贺龄君眸光复杂的看一眼那些东西,无语的道:“你这些东西拿走,爱让谁保管,就让谁去!不要给我!” “龄君,你就当是帮我一个忙吧。“苏晏看着她,一脸诚恳的道:”这些都是事关我身家性命的东西,也关系着整个侯府的未来,放在侯府里并不安全,就请公主帮我一次吧!“ 不安全?侯府里还能不安全? 那里面住的不都是苏晏的亲人么?哦对了,还有一个阿莲。贺龄君恍然大悟。 “你是为了防备阿莲,是不是?”她语气凉凉的问。 “是。、”苏晏坦然说道。 “什么?世子殿下一直都在防备阿莲?”一旁的云清与小翠闻言都一脸的震惊与不可置信。 唯有贺龄君的神情一直都淡淡的。 “龄君,你其实早就知道了是吧?”苏晏闻言苦笑着道。 “我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贺龄君闻言翻了一个白眼,看着他没好气的道:“苏晏,不管你用多少理由,我都不会让你把东西留下来的!你赶紧走吧!不要打搅我睡觉!” “龄君!就看在孩子的份上,帮我这一次吧!“苏晏恳求起来。 贺龄君见他态度如此,便明白这一次苏晏是当真的了。 这倒是有趣了。 “行啊,我这公主府里大的很,你想要放多少东西都可以。”她语气凉凉的道:“你就算是将护国公府整个都搬空了,我也不会在意。反正公主府更大,地方多的是。” “明白,我明日便让母亲做主,将我这些年攒的私房钱,都给你送过来。”苏晏闻言苦笑着道。 贺龄君这暗示不要太明显! “好。”贺龄君总算是痛快答应了,随即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站起身来道:“行了,夜深了,你赶紧回去吧!本公主也要休息了。:” 说完,就再也不看苏晏一眼,转身懒洋洋的进屋睡觉去了。 云清与小翠都目光复杂的看着苏晏,这一次两个人倒是没骂,而是客气的上前:“世子,请回去吧!” 苏晏点点头,将目光从贺龄君的背影上收回来,将自己带来的那个包裹交到云清手上,随即郑重其事的交代道:“云清姑姑,这些东西可一定要看好了,千万不能落入别人手里面,这些,都是我的身家性命,此刻就全捏在你们公主手上了。“ “身家性命?捏在我们公主手里?”云清听了这话,冷笑一声道:“是么?如果我们公主要求与世子您复合,您可答应?” “云清姑姑,请你搞清楚,不是我想和离,也不是我不想复合,这段关系中,做主的那个人一向都是你们公主。”苏晏闻言苦笑了一声,随即弯腰冲着云清做了个揖,然后转身离开。 云清眸光复杂的看着他离开。 小翠有些迷惑不解:“世子这是什么意思?他不想和离?要不是他收了那个阿莲,我们公主用得着与他和离么?“ “别管这个了,看样子世子并不相信那个阿莲。” 云清看着苏晏的背影,目光灼灼:“而他将那些东西都交给公主,至少证明,他是相信公主的。” 说完,低头看一眼怀里面的包裹,将之拿进屋去交给了贺龄君。 “公主,您还没有睡吧?” 贺龄君当然没有睡着,听到声韵翻身过来,用手撑着脑袋抿唇问道:“是啊,这还怎么睡的着。” “公主,您其实……并没有真的怪罪世子吧?” 云清将那包裹放到贺龄君面前,然后笑着开口道。 “谁说的?” 贺龄君闻言立即摇头:“他将我的话当做耳旁风,又在我刚生下儿子的时候,迎娶了阿莲做侧室,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无可宽恕!我绝对不会原谅他!如今还见他,不过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不想要闹的那么难堪罢了。” 真的是这样么?云清以前还相信,但是现在…… “公主,您好好休息,奴婢先告退了。”云清淡淡的笑了下,转身退下了。 屋子里就只有贺龄君一个人,孩子早已熟睡,今夜里这一幕,并没有将他吵醒。 贺龄君先测过身去看了看孩子,在他白白嫩嫩的小脸上亲了一下,这才伸手打开了那个苏晏送过来的包裹。 包裹里面有苏晏专用的印章,文稿书件,还有各种迷信, 贺龄君低头怔怔的看着这些东西,想要伸手拿起一封来看,手刚要碰到,她又缩回去了。 苏晏将这些东西送过来,就是不怕她看的。 可是她看了又能如何? 宁静的夜晚沉静如水,贺龄君静静的在床上坐了片刻,到底又将包裹弄好,放到床头柜子里去,然后熄灯睡觉。 天大的事情,都没有睡觉重要! …… 阿莲闯入苏晏书房的事情,企图勾引,但被无情撵走的事情,第二天便传遍了整个侯府,所有人都在嘲笑阿莲,她走在府里,到处都能看到下人指指点点。 “看,她才小产没一个月呢,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勾引世子爷了,可真真是放荡啊!” “就是!世子爷娶了这个妖精回来,不知道多遭罪!” “她之前怀的那个孩子,真的是咱们世子爷的么?” …… 这些流言蜚语传到了阿莲耳朵里,几乎将她气晕过去。 她根本就没有怀孕! 小产不过是她故意装出来的,既能用来破坏贺龄君与苏晏的感情,又能对贤王有个交代,可谓是一箭双雕。 只是阿莲没有想到,她这一招非但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反而还让贤王识破了她的谎言,将她叫过去狠狠一顿训斥! 临走时,贤王的训诫还言犹在耳:“本王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你还是不能攻克苏晏,就自尽去!莫要耽搁本王的大事!” 如果她不能够让苏晏真正的要了她,那她的结局只有死路一条。 “你们等着好了……我一定一定会让你们所有人都对我刮目相看……” 当天夜里,苏晏回来的时候,阿莲将他拦住了。 “世子爷,妾身有事情要跟您说。” “有什么事情,你说吧。”苏晏闻言,眸光复杂的看她一眼,声音冷淡极了。 “还请世子爷跟奴婢回房。”阿莲忍着屈辱,咬着嘴唇道:“奴婢说的事情事关重要,您总不希望在这里说吧?要知道隔墙有耳。” 第189章 不欢而散 彼时他们站在长廊上,来来往往的下人都在朝着这边行注目礼。 苏晏面无表情的瞧了阿莲一眼,又扭头看看四周,到底没有将事情做绝,跟着她一起回到了云生居。 “到底什么事情?” 苏晏压抑着内心里的不耐烦问。 “世子爷。”阿莲走到桌边,亲自替苏晏斟了一杯茶,递给他道:“奴婢跟随您这么久了,您也没有好好的陪伴过我,我知道,您一向都不在意妾身,心里想的是公主,可是,您也不能一直都冷落我……” “说重点。”苏晏不耐烦的打断了她。 如果这个阿莲将他特地叫来,就是为了说这些,那她的脑袋一定是坏掉了。 自己哪里有时间来应付她这些? “世子,奴婢知道您忙。“阿莲闻言,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委屈,但不得不开口道:”世子爷,奴婢想要跟您做一个交易。“ “交易?” 苏晏闻言,迷惑不解的看着她道。 “是的。”阿莲微微挺起胸膛,看着她,虽然内心胆怯,但是却还是开口道:“奴婢希望和世子做一个对于你我都有利的交易,您给我宠爱还有地位,让我在这护国公府里站稳脚跟,贤王殿下那边,您想要奴婢怎么说,奴婢就怎么说。” “你是在威胁我?“苏晏皱眉。 ”奴婢不敢。“阿莲闻言淡然一笑,道:”您可是侯府世子,天之骄子!而贤王殿下虽然远离京都数十年,但是一回京就得到了陛下的赏识,结识了那么多朝中大臣,奴婢夹在这夹缝之间,唯有自己替自己打算一番,方可活命……“ “你那是左右逢源吧?“苏晏毫不客气的揭穿了她。 “甭管奴婢是为了什么,但是眼下世子爷您是不答应也得答应,答应也得答应。”阿莲看着他,声音越发的温柔,但是语气却是越发的强硬了:“世子爷该不会真的以为奴婢手里什么秘密都没有吧?” “你只是一个美人,本世子想要解决你,办法有的是。“苏晏不为所动:“到那个时候,你真以为你就掀起什么波澜?” “兔子急了还要咬人一口呢,更何况是奴婢了。” 阿莲闻言忍不住发笑:“世子殿下该不会真的以为,杀了奴婢,你的事情就不会暴露出去?奴婢既然敢跟您摊牌,那手里面自然是有把握您不敢杀我。” 苏晏闻言定定的看着她。 这个阿莲的确是不简单。 他从前的确是小看了她。 “世子爷,只要您答应,让奴婢怀上孩子,让奴婢在这侯府之中有一席之地,奴婢可以按照您的吩咐去做任何事情。”阿莲缓步上前,蛊惑的道:“世子爷,奴婢知道您在谋求什么,您就答应了我吧!” “来人。”苏晏忽然开口。 下一刻,房间门立刻打开,两个护卫从外头走进来:“世子,有什么吩咐?” “好好守着她,从今天起,她不能出这屋子一步,任何人都不得进来见她。”苏晏面无表情的下令,随后看都不看阿莲一眼,转过身去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阿莲气急败坏。 她都将自己的姿态放的如此低微了!条件也都是有利于苏晏的,他怎么会不同意呢? “苏晏!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 阿莲一反柔弱的大声尖叫着,试图推开两个护卫追出去,但是却被其中一个护卫在后脖子上劈了一掌,然后整个人直接就晕死过去了。 两个护卫将她放到屋内床上去,然后锁住院子门退了出去。 这边苏晏大踏步出了府邸,站在大街上,整个人都有一些茫然。 却在这时,从他身边经过一辆华丽的马车,紧跟着是几个姓高采乐的议论声:“你们听说了么?七驸马投靠了贤王殿下,收了他送的两位美人儿,据说七公主都怀有身孕了呢,听到这个消息简直气坏了……” 贤王竟然接受了樊乐的拉拢? 这是不是对他的警告? 苏晏若有所思的朝着眼前那辆离开的马车望去,没有错看马车上面樊家的标志。 第二天,他便去找了贤王。 直接跟贤王要求,想要再多要一个美人儿,但是这一次,贤王并没有给,反而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贤侄啊,不是本王不想给你美人儿,而是你跟六公主毕竟才新婚没多久!因为一个阿莲让你们两个人闹和离,本王心里早就过意不去了,此时怎么能够再送美人儿让你们吵架呢?” “依本王的意思,你啊,就别学别人饮酒作乐,纵享花丛了,好好回去向六公主道歉,让她原谅你,两个人重归于好,这才是正事儿啊!”贤王一副语重心长为了苏晏好的样子。 苏晏则是神情淡淡的,一副不想多谈论的样子。 “贤侄儿,你……这段时间有没有去看望公主?”贤王试探的看着他问道。 “有,去看我儿子,结果却被她给撵出来了。”一提起那日的事情,苏晏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拳头都紧紧的握住了,但是碍于在贤王面前,他并没多说什么。 但是那股对贺龄君的不满与愤怒,几乎呼之欲出。 贤王只要不是个傻子,就一定能够看出来。 “这样啊,那公主是有些过分的了……” 贤王目光闪了闪,道:“六公主从小就尽得皇帝宠爱,脾气大些,也是应该的,世子你也多忍耐一些,看在孩子的面上,就别跟她计较了。” “嗯,我不计较。”苏晏闻言点点头,脸上的怒火已经压制下去了,但是依旧没有什么笑容:“但是这样的女人,我是伺候不了了,如今也和离了,我就隔一段时间,去看看我儿子,其他的,就不要再说了。” 这话的意思是,他与贺龄君复合无望么? 贤王看着他,若有所思。 但是当苏晏看过来的时候,他就变得笑容满面:“好了好了,不说这些让你不开心的事情了,我们喝茶,喝茶。“ 说着,将面前的杯子,往苏晏面前推了推。 苏晏点点头,道了一声谢,伸手接过茶,抿了一口。 贤王瞧着他,笑呵呵的道:“贤侄啊,你还是太年轻了,做事终究是冲动,纵然是不看僧面,也看看佛面啊!公主毕竟给你生了个儿子,就是因为这个,你也不能……“ “王爷,别说了。” 苏晏一把放下茶杯,打断了他,声音冷清的道:“她就是仗着这个孩子,才为所欲为的!我是绝对不会再给她机会染指我的生活了!她过她的日子,我过我的日子!谁不打搅谁才是最好的结局!” 又一番试探被打断,贤王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笑眯眯的,闻言长长叹息了一口气,也算是将这个话题揭过:“好吧,不说公主了,说说阿莲吧,她在国公府里可算是规矩?” “她还好。”苏晏提到阿莲,就连声音都温柔了几分,但是也不愿意多谈论的意思:“我平日里忙,回去的晚,她会一直等我,有她照顾,我才不觉得那个家冷冰冰。” “看样子,你对她很满意。”贤王闻言,嘴角抑制不住的都是笑容:“那世子打算什么时候将她扶正啊?毕竟,你已经与六公主和离了……” 苏晏听了这话,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我与公主才和离没多久,此时就将阿莲扶正,岂不是要让人以为,我为了阿莲才与公主和离的?宠妾灭妻在我朝可是大罪。“ “呵呵,本王就说说而已,说说而已。”贤王连忙笑着解释,赶紧将话题绕开。 然而苏晏却主动提到了七驸马樊乐:“听说王爷最近与樊乐走的很近?” “樊小将人很热情。 “贤王闻言淡淡笑了笑,一副不愿意多谈论的样子。 苏晏也笑了笑,没有继续在追问。 两个人各怀心思,谁也没有继续多谈论。 等到苏晏从王府离开,贤王脸上的笑容反而越发的多了。 “就说他怎么主动找上门来了,原来是因为樊乐。”贤王笑呵呵的道:“来人,通知樊乐,本王交代给他的事情,可以做了。” “是,殿下。” …… 年关将近,皇帝的四十六寿辰到了。 作为最受皇帝喜爱的女儿,贺龄君自然是提前了整整半年就开始为他准备礼物,送给皇帝的东西,要新颖,要稀奇,要脱俗出尘,还不能落入俗套,的确是有些难。 其他皇子公主们都在绞尽脑汁的想着法子准备贺礼的时候,贺龄君的贺礼已经提前准备好了。 她准备的,是一面自己亲手刺绣的八面大屏风,这个从前年开始,就已经准备上了。 因此绣的慢,但是做工却是异常精美,是贺龄君精心准备的礼物。 为什么要准备这个呢? 是因为贺龄君记得,上一辈子皇帝大寿的时候,贤王也同样送了一面屏风,精美繁琐的刺绣,精致的熏香,简直是不可多得的好物,皇帝大为喜欢,赞赏了贤王一番,之后,便让人将这屏风摆在了他的寝宫里,日日陪伴。 但是那屏风上面,却是熏的有慢性毒药,太医与宫人们都没有发现这一点,从那之后,皇帝的身体就一日不似一日,根本无心朝政,导致国中乱象横生,给了贤王造反的第一个理由。 贺龄君现在,自然不能让这件事再发生。 她提前准备好了绣品,就不信皇帝能够爱贤王送的东西,爱过胜她亲手所绣的! 贺龄君算好了一切,同时还密切的派人盯着贤王,看到他果然提前几个月就开始准备送给皇帝的屏风,便一直都盯着。 这一切让云清给误会了,她还以为自家公主让她盯着贤王,是为了苏晏呢。 但是实际上,贺龄君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完全没有想过苏晏。 一点也没有。 很快,皇帝寿诞的正日子便到了。 寿诞前一天,苏晏忽然前来拜访。 这距离他上次看过儿子之后,已经过去了几个月,显儿早已经从一个只会磕磕巴巴爬来爬去的小胖子,变成了一个灵活的,试图站立起来的漂亮孩子了,特别能折腾,照看他的奶嬷嬷还有云清小翠等全都累的不行。 苏晏来看望儿子,贺龄君当即命人将显儿抱了出来,随即嘲讽的道:”世子对于自己的儿子,还真是感情深厚呢,谢谢你没忘记了他。“ 苏晏闻言十分的尴尬,没接这话头,他好容易抽出时间来看望儿子,哪里会因为几句冷言嘲讽就放弃,当下伸出双手从奶娘手里面接过了显儿,笑呵呵的道:“你这个上次才尿过我衣裳的小子,长大了不少啊……还挺沉……” 话音未落,小小的孩子忽然伸出肉呼呼的小胖手,一下拍在了他的脖颈上。 苏晏一愣。 紧跟着,他怀里面的孩子就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哭泣声,就好像苏晏将他怎么样了一样。 苏晏都惊呆了。 “给我吧。”贺龄君看儿子哭的伤心,连忙伸手接了过来,轻轻的颠了几下,孩子立刻就不哭了。 “他……这是怎么了?“苏晏从愣怔之中反应过来,疑惑的问道。 “他不记得你。” 贺龄君淡淡开口:“不记得你这个爹,所以,你来抱他,他是很抗拒的,这是没法子的事情,对了,你来这里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来,是想要跟你商议明日陛下寿宴的事情。” 苏晏听了她的话,眼底涌现出一抹痛意,但是转瞬之间就恢复了平静,他依依不舍的看一眼贺龄君怀里面的孩子,随即声音平静的直接说出他的来意:”我希望公主明日不要进宫。“ 听了他的话,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你开什么玩笑?”贺龄君冷笑一声,道:“明日是我父皇的寿宴,宫里宫外,所有王公大臣,还有皇子皇孙们都会到场!而你却要求我这个最受父皇喜爱的女儿不要进宫去?你可想过如果我不去,是不是会被千夫所指!” 以皇帝对贺龄君的宠爱,她不去,是会被所有人唾弃忘恩负义的。 “我知道。”苏晏闻言一脸诚恳的道:“你的顾虑,我都了解,但是明日宫中实在是太混乱了,你还带着孩子,就不要进宫了,我……是担心你。” 和离几个月以来,苏晏每次来见贺龄君都是一副平静无波的样子,但是此刻他的脸上明显露出一丝担忧。 贺龄君却根本就不买账。 甚至看着苏晏故作的样子,觉得恶心。 “别给你脸上贴金了!你担心我?你有什么可担心的?你不想让我进宫去参加父皇寿宴,是因为到时候在宫宴上你自己难堪吧?你是不是要带那个阿莲进宫去?苏晏,不管你到底想干什么,我都不会同意的!” 贺龄君毫不客气的揭穿了他。 苏晏闻言顿时有几分心虚。 宫宴上的时候,他还真的打算带阿莲一起去。 “龄君,你就听我一次吧!”苏晏诚恳的看着他道:“就这一次,算我求你了,行么?” “不行!” 贺龄君断然拒绝:“那是我父皇的寿宴!即便是刀山火海,我也会义不容辞!你不要再劝了!没用!” “真的不能答应么?”苏晏闻言颇有几分失望。 “是!你走吧!”贺龄君粗暴的撵他走:“儿子你见也见了,抱也抱了,好走不送!” 苏晏闻言,自己也有几分生气:“他是我的儿子,如今却变成现在这幅样子,龄君你真的没有刻意教他么?今日我要带他走,带他回去国公府住两日,你不同意也得答应。” 贺龄君被他这无礼的要求,都给气笑了。 “苏晏!你能不能做个人!这孩子从出生到现在,就没离开过我身边!现在你想带走就带走?你当本公主是摆设么?给我滚!我是绝对不可能将孩子交给你带走的!” “世子!你就做个人吧!”小翠也在一旁义愤填膺。 云清则是目光复杂的看了苏晏一眼,扭头看看贺龄君,心中灵机一动,立刻劝道:“公主,不如就答应世子吧!今晚上让他将孩子带回去,他毕竟是孩子的父亲,还能害了他不成?那边有老太君,还有夫人,想来应该不会出事的。” “不行!”贺龄君还是一口拒绝:“明日要参加宫宴,孩子交给他,必定哭闹不休,一夜不得安宁,明日必定生病,这样我就不能进宫去了,他这是想要利用孩子来拖住我!绝不交给他!” 云清听她这样一说,便也不吭声了。 同小翠一起义愤填膺的看着苏晏。 只是想利用孩子逼迫贺龄君同意不进宫的苏晏,听到她们竟然用如此恶意来揣测自己,不由的有些生气。 苏晏腾的一下站起了身。 “我苏晏虽然不才,但是还没有卑劣到利用自己亲生儿子的地步!既然公主执意要进宫去,那便做好一切安排!别怪我没有事先提醒你!宫中十分危险!为了保险起见,你最好不要带孩子进宫去!“ 说完这句话,苏晏便扭头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190章 教训 又一次不欢而散。 瞧着苏晏大踏步离去的背影,贺龄君气的伸手一把抓起手边的一个抱枕,狠狠的朝着他砸去。 “我既然带孩子进宫去,我自然能照顾好他!用不着你来操心!” 抱枕没有砸到苏晏,掉在了地上。 苏晏回头看了看掉在地上的枕头,勾了一下嘴角,离开了。 这一次两个人闹的动静有一点大,很多人都看到了苏晏灰头土脸的被从公主府里撵出来的情景。 秦氏焦急的不得了,趁着苏晏好容易回府的空隙里拦住了他,恨铁不成钢的道:“你这是要做什么?好端端的去招惹公主做什么!你就不能让我少操心一些么!“ 这些话原本都是从前她教训苏恒的时候说的,从来都没有对苏晏说过,没有想到世道变了,现在的她,对于苏恒骂的少了,对于这个从小就是自己骄傲的大儿子则是不停训斥。 秦氏心里真的是失望极了。 在她看来,苏晏既然已经与贺龄君和离了,那两个人保持着现在的关系也好,平平淡淡,想去看孩子就能去看望,何必要闹的那么僵硬呢?这让她还有什么脸面去公主府? “娘,我不是去跟公主吵架的,我是去劝她的。“苏晏闻言,叹息一声。 “那你怎么会被撵出来?”秦氏咄咄逼问。 “公主她不想看见我。”苏晏又叹息了一口气。 这两个人的关系竟然已经糟糕到这种地步了?秦氏听了这话,当即倒吸一口冷气。 “既然是这样,那你以后就少往公主府里凑!要不是你非要纳了那个阿莲,事情也不至于变成这样!这些都是你的错!” “好好好,都是儿子的错。”苏晏闻言伸手捏了捏鼻子,无奈的开口道:“娘,您快回去吧,明日就是陛下的寿诞了,儿子还有很多事情要等着处理呢,就不陪您了。” 说完,逃也似的离开了。 “这个糊涂鬼!”秦氏气的跳脚,然而除了叹气,她什么办法都没有。 私底下派人往公主府又送了更多的吃的喝的,还有很多她亲自让盯着给孩子做的小衣裳小首饰。 贺龄君虽然讨厌苏晏,每次见了他两个人都要大吵,但是对于秦氏这位婆婆,她却一直都很恭敬,每次秦氏送过去的东西,她都会用,自己得了什么时令的鲜果子,好吃的东西,珍贵的补品什么的,也都会派人给秦氏送过去。 这让秦氏心里稍稍有了一丝安慰。 在她心里面,自己的大儿媳妇,只有贺龄君,其他人连个屁都不是。 “夫人!您快些去看看吧!”却在这时,秦氏身边的大丫鬟彩霞急匆匆奔了过来,一看到秦氏便义愤填膺的道:“您上个月托人弄来的那匹雪缎,今日刚刚送进府里来,结果却被那个阿莲拿走了!“ “什么?就是我要准备给公主做衣裳的那匹雪缎?”秦氏闻言立即怒不可遏。、 “是啊!就是那匹!”彩霞义愤填膺:“谁能想到阿莲那个贱人,竟然敢出手去抢!” “走!我们去看看!“秦氏冷着脸,大踏步的往云生居而去。 彩霞给身后一些嬷嬷丫鬟们递了个眼色,大家义愤填膺,浩浩荡荡的跟在了秦氏身后。 等到了云生居,秦氏毫不客气的直接进院子,然后一路直进厢房,将正捧着雪缎思考着裁剪衣裙样式的阿莲吓了一大跳,阿莲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雪白:“夫,夫人,您怎么来了?” 外头的人为什么没有通禀? 竟然让秦氏就这么直通通的冲了进来! 阿莲还在气愤的时候,秦氏上前一步,一伸手将那匹雪缎从她手里拿过来,低头看了一眼,冷着脸道:“这东西你从哪里拿来的?” “这……是今日府里下人拿回来的,刚好我碰上了。”阿莲知道秦氏是为这雪缎而来,讪讪的开口道:“世子明日要带我进宫参加陛下寿宴,我缺一件衣裳,所以……” “所以,你问都不问,就直接留下来了?你可知道这是我的布料!”秦氏愤怒的道:“这是我托人整整花了一个月才找来的布料!你问都不问就拿走了?” “原来是母亲的啊?这我真的不知道……”阿莲闻言疯狂摇头。 随即,她看着秦氏小心翼翼的道:“夫人,您找这雪缎,不就是为了世子爷么?既是为了世子爷,这布料给了我也没什么不好的……” “住口!你有什么资格用这布料!”秦氏厉声打断了她,愤怒至极的道:“这是我给公主搜寻来的!你一个小小的贱婢,真是好大的口气!这么好的东西,给你用简直是玷污了!:” 阿莲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雪白。 她很不服气的道:“夫人!公主已经与世子爷和离了!严格意义上来说,我才是您的儿媳!您放着正经的儿媳妇不疼不爱,却偏要去疼爱一个已经和离的,不是苏家人的女子!夫人您这是本末倒置吧?” 话音刚落,秦氏就抬手甩了她一巴掌。 “本夫人心里只有一个儿媳妇!那就是公主!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有资格跟她相提并论?没的侮辱了她。”秦氏一巴掌打过之后,还不解气,望着柔柔弱弱,被自己扇的一巴掌摔倒在地上的阿莲,她声音冰冷,居高临下的道:“来人!给我打!” 她早就看这个阿莲不痛快了,今日难得苏晏不在,而她又犯在了自己手里,她不趁此机会教训教训她,还更待何时? 话音刚落,她身后那些丫鬟嬷嬷们便摩拳擦掌的上前,准备狠狠的教训阿莲一顿。 阿莲吓的脸色惨白惨白的,不住的尖叫:“夫人!您不能打我!您会后悔的!” 秦氏充耳不闻,只厉声下令:“给我打!” “住手!” 这时,忽然一声呼喊从门外传来。 苏晏大踏步从门外奔进来,一直走到前面来,弯腰将阿莲从地上搀扶起来,冷着脸对秦氏问道:“母亲!您这是干什么?” “世子!世子!救命!救命!” 阿莲紧紧的攀附着他的胳膊,哭的梨花带雨:“夫人要杀了我!要杀了我!” 苏晏闻言,顿时满脸都是无可奈何之色:“母亲,您从前不是这样的人啊,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你怎么不问问她!” 秦氏恼恨的瞪着阿莲,冷哼一声道:“我花费了一个月的时间,才给公主弄来一批雪缎,这布料有多珍贵就不多说了,就连中宫皇后娘娘才有!这个贱人竟然将那布料拿走了!她有什么资格拿?还妄想跟公主平起平坐,看我今日不打死她!” “母亲!算了。”苏晏闻言,静默了片刻,面色平静的道:“公主不是那心胸狭隘之人,想来不会计较这件事的,再说阿莲可能是不懂这布料的珍贵,现在还回去了,就算了,母亲您看在儿子的份上,原谅她这一次吧!” 说着,跪了下来。 秦氏顿时气的脸色发黑,双手颤抖。 这个逆子!这个逆子!居然为了个贱人下跪!这是自降身份啊!日后他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公主! “你说她不知道这布料珍贵?不可能!她根本就是故意的!我这布料才一进府,就被她给弄走了!今日不打死她,我不姓秦!谁也别拦我!” 秦氏说着,怒不可遏的站起身来,竟是要亲自去打芳若。 “母亲!母亲。”苏晏连忙用自己的身躯,整个儿的护着阿莲,祈求道:“母亲!您就原谅她吧!” 秦氏并非是铁石心肠,看到苏晏这模样,她再也打不下去了。 内心里是无尽的失望。 “滚吧!带着你的人给我滚。”秦氏冷冷的道:“今日之事,下不为例,要是再让我知道她还妄图染指府里的东西,还妄想跟公主平起平坐,我绝不轻饶!” 说完这句话,秦氏当即吩咐人拿着雪缎,扬长而去。 这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去,苏晏慢慢松开了阿莲,站起了身来。 “世子,刚刚多谢你。” 阿莲看着苏晏,诚心诚意的道。 刚刚那一幕,要不是苏晏及时赶到救了她,她一定会被秦氏给杀死的! “不必道谢。”苏晏一改刚刚在众人面前极力维护她的样子,冷冷清清的道:“只是我希望你日后安分守己,不要再惹是生非了。” “世子!这怎么能是我的错!”阿莲闻言愤愤不平:“现在我才是世子你的侧室!是你唯一的女人!夫人她弄到了好的布料,不给我,却要去给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这我如何能够忍受?我只是拿回应该属于我的东西罢了!您怎么也不支持我!“ 苏晏用一种很诡异的目光看了她一眼。 “你怎么进的这个府,你不清楚么?在我母亲还有祖母眼里,只有公主才是我的妻,她还养着我的儿子,当然好东西要给她了!你有什么资格去跟她抢?” 阿莲听了这话,内心里气馁极了。 也愤愤不平的很。 为什么?为什么苏晏在外人面前对她永远都是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为了她,做了多少荒唐事情,可是私底下,这个男人却是那么的冷漠? 现在还来指责她! “世子,现在怎么办?没有好布料,就做不出好看的衣裳,我明日还要陪着您一起进宫去呢!”阿莲一脸的忧愁。 “不用担心,这件事我来解决。”苏晏冷冷道。 阿莲闻言双眸顿时一亮:“世子,您打算去求夫人,将那雪缎让给我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 原本送给贺龄君的东西,却到了自己身上,这件事贺龄君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气疯了吧? 纵然贺龄君不生气,但她心里面也会一定对苏晏还有秦氏失望! 一旦失望,就有隔阂。 有了隔阂,就再无复合的可能。 贤王交代给自己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不是,我另外想别的法子,总不会让你缺衣少穿。”苏晏说完这句话,便淡然转身离开。 阿莲愣住了。 “对了,去找大夫处理一下你脸上的伤。”苏晏忽然回头看她一眼,道:“别影响明日参加宴会。” 阿莲一颗沉入谷底的心,瞬间就活跃起来。 “是!世子!奴婢会好好的请大夫,绝对不会让我的脸上留下一点疤痕,绝对不会丢你的人……” 她的絮絮叨叨还没说完,面前已经没有了苏晏的身影。 秦氏拿回了布料,请人昼夜加工,做出来一件巧夺天工的衣裙,让人给贺龄君送了过去 “母亲真是有心了,这衣裳真是好看。“贺龄君伸手摸着裙子,发出赞叹声。 “你喜欢就好。”秦氏闻言感慨万千的道。 “怎么了?有什么事儿么?”贺龄君闻言有些惊讶。 “就是那个阿莲!“秦氏愤愤不平的将发生的事情与她说了一遍,随即恼怒的道:”这衣裳,是我花费了多少心力才弄来的!她一个小小的贱妾,有什么资格传!当时会被我给打回去了!要不是苏晏拦着,我能打死她!“ “苏晏……也知道这件事情?”贺龄君闻言,低头看着手里面的衣裳,面色有几分复杂。 “是啊!”秦氏闻言一把抓住她的手,郑重其事的道:“龄君啊,明日陛下寿宴,你可一定要穿这件衣裙!这是我的一番心意,也是老太君的意思!好孩子,无论你跟阿晏有没有和离,你都是我们苏家的儿媳妇!我们永远都支持你!“ “这……”贺龄君闻言有几分迟疑。 秦氏的一番心意,她很是感动,可是因为阿莲与苏晏,贺龄君对于这件衣裳的感觉,有些复杂。 “好吧。”她最后还是同意了秦氏的要求:“等寿宴那日,我会穿这件衣裳的,母亲您也别生气了,不过是一个小小侍妾,您不用放在心上。” “好孩子,你不生气就好。”秦氏看着她,一脸欣慰的笑了。 这边婆媳两个其乐融融,那边苏晏也领着阿莲去了贤王府。 他去求贤王给他一匹雪缎,用来给阿莲做衣裳。 “原本府里得了一匹雪缎,但是母亲的意思,是给公主。”苏晏无可奈何的解释道:“公主虽然与我和离,可是她毕竟生育了孩子,有功劳,我也不太好意思从她手里将这雪缎抢过来,可也不想委屈了阿莲,因此,便过来求王爷您了,听说您前些日子得了一匹雪缎,能不能让给微臣一匹?微臣可以用这个来交换。” 说着,缓缓的伸手,从身后侍从手里面接过一个礼盒,打开来,里面是一块上等的青砚。 为了一个阿莲,他竟然愿意拿出他收藏了许多年的极品砚台?要知道这砚台可是价值连城! 贤王看着苏晏拿出来的东西,一向都冷静自持的他,竟然都有一些吃惊。 “苏世子,你……真的愿意拿这砚台,跟本王换一匹雪缎?只是一匹雪缎?”他不可置信的问道。 “是的,我愿意拿这砚台来换。”苏晏一副肉痛的表情,依依不舍的看一眼砚台,然后开口道:“男子汉大丈夫,宁愿委屈自己,也不能让跟着自己的女人受委屈!不管是公主,还是阿莲,我都不想让她们受委屈。” “世子……”阿莲在一旁,看着苏晏深情款款的说出这番话,整个人感动的一塌糊涂。 贤王也是感慨万千:“真是没有想到啊,苏世子居然是一个多情之人!好,既然你一片诚心,本王愿意让出一匹雪缎给你,这布料原本是本王搜寻来,准备送给未来的儿媳妇的,如今送给你也不算是埋没了,来人,去取雪缎。” 贤王心情大好,不仅仅派人取来了雪缎,还特地叫了府里面十几位最好的绣娘,帮着苏晏将这雪缎裁剪了,做成了衣裙,正正是照着阿莲的尺寸。 天还没黑,衣裳就做好了。 阿莲看着这衣裳,高兴的合不拢嘴,脸上一直都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苏晏也在王府里呆了一天,陪着贤王用完了早膳还有晚膳,此时才站起身来,冲着贤王道谢:“多谢王爷的款待,还有让出来的雪缎,微臣心里感激不尽,时候不早了,微臣就不打搅您了,改日再来道谢。” 穿着新衣裳的阿莲,连忙站起身来,一脸娇羞无限的走到苏晏身板,深情款款的挽住了他的胳膊。 苏晏宠溺的看她一眼。 贤王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对于苏晏宠爱阿莲的事情总算是有八分相信了,剩下的两分怀疑,完全是他这个人对什么事情都有的警惕。 “好了好了,贤侄赶紧回去吧,早早休息,别耽搁了明日进宫去向陛下祝寿。”贤王笑呵呵的道。 “好。”苏晏行了礼,带着阿莲从王府里出来。 一到马车里,苏晏就不着痕迹的推开了阿莲,坐的离她远了一些。 阿莲注意到他的动作,脸上的狂喜之色渐渐消失,继而委屈的抿着嘴唇看向苏晏:“世子爷就打算这么一直跟我在外头假装恩爱下去么?” 第191章 贺礼 “明日就是陛下寿诞了,我很累很累。” 苏晏靠着马车车厢壁闭目养神,听到这句话,勉强睁开眼睛神情淡漠的看了她一眼:“你能不能不要在这个时候逼我?” 这句话有一些埋怨,还有一些恳求的意味。 阿莲听了,自己就先内疚起来,慌忙的否认道:“世子,我不是这个意思!您休息吧。” 她闭嘴了,再也不敢多说什么。 苏晏定定的看了她两眼,然后闭上眼睛陷入沉思。 …… 皇帝的寿诞日如期到来。 一大早贺龄君就早早起床,抱着儿子简单用了早膳,之后更衣梳妆又花了一些时辰,一直到巳时才一切准备就绪,让人抬着那面屏风,准备进宫去。 然而就在贺龄君刚出公主府,准备抱着儿子上马车时,忽然那面屏风猝不及防的迎着朝阳燃烧起了熊熊大火。 四个抬着它的护卫,一时之间反应慢了一拍,那大火就蔓延到了手上,身上,一刹那变成火球。 贺龄君反应很快,立刻下令:“快去找水灭火!” 好在府门附近的隔壁院子里就有一口井水,公主府的下人就近去接了几桶水来,哗啦泼在护卫们身上。 大火扑灭了。 但是那面绣了好几个月的,精美绝伦的屏风却早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快要散架。 贺龄君一眼都没看那屏风,只是对几名护卫关切的问道:“你们没有事儿吧?” “回公主,还好。“因为是冬天,大火烧起来的速度虽然快,但是水来的更快,他们虽然被烧着了,但是大火却并未深层次接触肌肤,因此并无人受伤。 贺龄君唯一的损失,就是那面准备要送给皇帝的贺礼,就这么没了。 而且还在皇帝寿宴当天被烧毁,这件事要是传扬出去,必定会引来有心人的诋毁。 贺龄君确定没有人受伤之后,才瞧了那屏风一眼,然后整个人都叹息了一口气。 可惜,实在是太可惜了。 毕竟是好几个月的功夫啊。 也不知道是谁,在这背后做了手脚,让她的屏风无风自燃? 会是贤王么? 贺龄君脑海里忽然蹦出来这个名字。 然而进宫赴宴要紧,她并未在这上头多做停留,屏风被烧毁之后,她并未生气,而是笑呵呵的道:”烧了好,上天收走了这屏风,一定会还给父皇延年益寿,岁岁平安吧。“ 说完,便抱着儿子坐上马车,领着两个丫鬟进宫去了。 马车里面,云清一脸凝重,小翠一脸担忧的问道:“公主,寿礼被烧掉了,我们怎么办啊?” 想比之下,贺龄君比她们俩淡定的多了,闻言淡淡一笑:“这面屏风原本就不是真的。” “什么?不是真的?”小翠一脸的问号。 贺龄君微微一笑,低头看一眼上了马车便开始打瞌睡的儿子一眼,笑盈盈的解释道:“既然是送给父皇的寿礼,当然要保证万无一失,这礼物一开始我便准备了两份,其中一份,早在几天前就已经送进皇宫了,这个不过是让人仿照做出来的,为的就是混淆视听,想看看有没有人会出手,没有想到,果然不出所料。” 贺龄君说到这里,神情有些冰冷。 是谁在背后动手害她,她心里面已经有了猜测。 这一件小插曲并未造成混乱与轰动,贺龄君很快就进了皇宫,而公主府外的破落屏风架子,也已经被下人们收拾妥当了,仿佛根本就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一样。 贤王府中,贤王也开始动身了。 有下人匆匆的从外头进来,附耳禀报了几句。 贤王听了,那张温厚儒雅的面容上顿时露出一丝笑意,他点了点头,道:“干的不错,等本王从宫里回来了,你们都重重有赏。” “多谢王爷!”诸人闻言都是一阵欢喜。 “对了,苏晏进宫了么?他身边带着的人是六公主,还是阿莲?”贤王坐进马车里去,正准备放下车帘时,又忽然问道。 “回王爷,苏世子已经出发了,他没有跟六公主一同进宫,身边跟着的是阿莲。” “看样子,他与公主之间已经是不可能的了。”贤王闻言幽幽的开口道,眉宇之间尽是得意之色。 再深厚的感情,又能如何?到底还是经受不起挑拨与误会。 皇帝寿宴这么大的事情,贺龄君都不愿意与苏晏同行,看样子她是真的讨厌苏晏了,前些日子这两个人每次见面必定大吵,这些事情贤王都一清二楚,作为幕后的推手,他怎么能不开心? 现在好了,贺龄君身为公主,已经与苏晏和离,皇帝绝对不会让她在公主府里一直住下去的,毕竟贺龄君是他最为宠爱的女儿,而且还这么的年轻。 一旦皇帝有了这个意思,那他一定会适时的将他的大儿子推举出来。 刚想到这里,贤王就听到耳畔有人道:“父王,儿臣来向您请安。” 贤王一回头,就看到他的三个模样俊美,高挑出众的儿子一起过来了。 贤王的目光重点落在大儿子苏烈身上,只见他穿着一身淡紫色的绸缎锦袍,头上戴着金冠,一副风度翩翩,仪表堂堂的样子。 其实贤王这位大儿子早些年是成过亲的,但是新娘子嫁过来才一年,连个子嗣都没生下,就出了意外身故了,苏烈这么些年并未续弦,这次进宫之后,苏烈倒是在众多名门闺秀之中一眼就看中了贺龄君。 如果这桩婚事能成,不仅仅是亲上加亲,更是他获得皇帝信任的又一途径。 贤王当然要不遗余力的促成了。 至于苏晏…… 谁会对自己手里面的工具与棋子有感情呢?一切不过是为了利益罢了。 贤王笑的十分开心。目光和蔼的看着苏烈,还有旁边的苏明与苏慎,笑呵呵的道:“都收拾妥当了?时候不早了,那就一起进宫吧,苏烈留下,父王还有几句话要跟你交代。“ 听了这话,另两个儿子苏明与苏慎都有一些妒忌的看了苏烈一眼,然后恭敬的行礼告退。 他们都是贤王的亲儿子,但是受重视的程度却不一样。 苏烈是长子,是大哥,承载了父亲最多的喜爱,还有期待,剩下他们两个人,更多的是被忽略。 这种情况下,他们两个人又怎么可能会不妒忌苏烈这个与自己一母同胞,没有什么不同的大哥呢? 但是这种妒忌又是深藏在心底里的,贤王至今都没发现。 他还以为自己的三个儿子们情深义重,和睦的不得了。 “父王。“苏烈留了下来,猜测到父亲留住自己是为了什么的他,一颗心扑通扑通的乱跳。 “烈儿。” 贤王伸手亲昵的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又伸手替他整理了一下衣襟,这才低声道:“记住了,今日进宫是你的机会,你一定要在六公主心中博得好感,此方不负父王这段时间为你的筹谋,知道了么?”“儿子明白!”苏烈连连点头。 贤王瞧了瞧这个最让自己满意的儿子,伸手松开他,笑呵呵的道:“去吧,跟上你的两位弟弟。” “是,父王。”苏烈行了一礼,转身高高兴兴的去追自己的两位弟弟去了。 他十分的开心,因为父亲的吩咐,与他自己心中所想不谋而合。 说起来,苏烈也只是在人群里远远的看过她几眼,并未认真的上前与她搭话,两个人还不认识。 但是苏烈没有想到,幸福会来的这样快,都还没进到皇宫,他就先碰到了贺龄君。 皇宫大门口,一长排的马车排成了龙,要不是禁卫们在疏散与巡逻,恐怕场面都会有些混乱,贤王府的马车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后面的马车给追尾了。 苏烈正在马车里面闭目养神,心中盘算着等下如何与贺龄君,这位自己名义上的表姐搭讪。 只听碰的一声,他的额头就朝前撞在了车厢壁上,撞的生疼。 苏烈的脸上立刻露出一丝暴戾。 他正想要掀开帘子质问,耳边就听到一个柔柔的女声道:“哎呀,对不住,碰着了你们的马车,没事儿吧?” 是贺龄君! 苏烈心中一动,连忙伸手掀开车窗帘子,一眼就看到后方的马车里,明媚娇艳的贺龄君满脸都是歉意。 至于贺龄君怀里面抱着的大胖小子,被苏烈给选择性的忽略了。 “表姐!原来是你啊。”苏烈当即下了马车,走到贺龄君面前,长揖行礼。 “是啊,真是不好意思。”贺龄君闻言歉然的看着他道:“这路上马车实在是太多了,眼看着时辰就要到了,一急之下撞上了你的马车,你……没事儿吧?” 看着美人表姐眼底的浓浓关切,苏烈激动的一颗心几乎要飞起,哪里还有心思跟贺龄君计较? 今日要是撞到他的人是别的什么人,苏烈不一定会放过,但是这人是贺龄君,他当然不会计较。 “表姐说什么呢!我怎么会跟你计较。”苏烈笑呵呵的道:”对了,刚刚表姐没有受伤吧?“ ”没有,我好着呢。“ 贺龄君笑着回答,态度十分的客气:“时候不早了,我们大家还是赶紧进宫吧,有什么话,等过些日子再说。” “这么说,表姐是愿意我登门拜访的了?”苏烈听了这话,心中一动。 “瞧你说的,我们本来就是骨肉血亲,说拜访都是见外了。”贺龄君依旧的笑意盈盈。 “那好!有表姐这句话,我便放心了。”苏烈听了这话,心中顿时便美滋滋的。 自觉已经达到父亲所希望的目的一半,他内心里得意非凡,哪里就那么难嘛!贺龄君就算是再漂亮,再聪慧,也不过是个女人!还是个被和离休弃的女人!现在有个这么英俊不凡的自己来接近她,巴结她,奉迎她,她又怎么可能不沦陷呢? 这不过是迟早的事儿。 想到他终于有一天可以将贺龄君这个娇艳带刺儿的美人儿揽入怀中,苏烈心中便是满满的志得意满。 他没有看到,身后的马车里,贺龄君那意味深长的目光。 “公主!那是贤王世子!您不是一向讨厌贤王么?为何还要与他说话?”马车里,小翠迷惑不解的问道。 “那你说说,拒绝了他,我又从什么地方去了解我的这位二叔呢?” 贺龄君扭过头来,看了一眼天真单纯的小丫头,伸出手去在她鼻子尖上轻轻刮了一下,随即宠溺的笑道:“兵书上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你主子我,可是在努力的了解敌人呢。” 却在这时,车厢里面睡的正香的显儿忽然醒来了,然后哇的一声啼哭起来。 前方宫门口苏烈的马车去的并不远,这阵婴儿的啼哭传到耳朵里时,他不由的有些纳闷:“谁这么不长眼,进宫参加皇上寿宴,还带着孩子!” “回主子,那是六公主的儿子。”他的护卫回答道:“陛下对这六公主十分宠爱,想必也是愿意她抱着孩子进宫去的。” “那岂不就是苏晏的儿子?”刚刚只顾着看美人儿,却什么都没有注意到的苏烈,听到这儿,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内心里有一些倒胃口。 也有浓浓的可惜。 贺龄君这么美的人儿,竟然已经是生过孩子的女人!想到自己要去勾搭这样一位妇人,将来还要娶她,百般怜爱,苏烈就从心底里感到有几分恶心。 但是这份不愉快的心思,在想到贺龄君娇媚而又绝色的面容时,都消失了。 管他呢!这么美的女人,纵然是生过孩子,也是不可多得的尤物,更何况那还是他皇叔最为喜欢的女儿,娶了她自己不亏。 至于那个孩子…… “日后想个法子,让其悄无声息的夭折,也就行了。” 苏烈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反正大多数小儿,都活不到成年,谁会注意到呢?” …… 贺龄君可不知道苏烈心中的龌龊心思,不知道他已经开始想要对付她的儿子。 她进了皇宫之后,就直接抱着儿子去了养心殿。 她进去的时候,来给皇帝祝寿的王公大臣还有皇亲国戚们已经来了不少,大殿里原本欢声笑语,其乐融融,看到她们母子进来,大殿内竟然一下子就变得安静起来。 贺龄君有些纳闷,自己母子有这么奇特么?怎么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 她神情如常的走上前去,看到了那正在皇帝面前跪着祝寿的两个人,这才明白是为什么。 居然是苏晏与阿莲。 他们两个来的比贺龄君还要早一些。 阿莲的身上,穿着一件与贺龄君身上差不多样式的衣裙!她们两个人撞衫了! 贺龄君脸色不由的变了一变,然后低头看向自己身上那件秦氏辛辛苦苦弄来的,哀求她穿上的衣裳。 这一刻,贺龄君觉得无聊极了。 也恶心极了。 若不是因为父皇在这儿,她一定会拔腿就走! “小六,你来了,快快,抱着孩子过来让朕瞧瞧!”皇帝也瞧见了这诡异的一幕,看到了贺龄君与阿莲撞衫的情况,当下看向苏晏与阿莲的目光都不好了,泛着一股冷意。 但是在看向女儿时,这位慈父眼底当即划过一抹笑容。 贺龄君就当没看见苏晏与阿莲一样,依旧笑容满面的走上前去冲着皇帝请安:“女儿携儿向父皇祝寿,祝父皇副手延绵,永远年轻!“ 当下已经有不少人向皇帝祝寿了,新鲜百出的祝寿词花样繁多,贺龄君这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在众多拍马屁的祝寿词中分外不起眼,但却是她心中真实的期盼。 她盼望父皇能够健康长寿,长长久久,同时儿耳清目明,早日明白贤王的阴谋,将其反叛之心扼杀掉。 “好,好,好。”皇帝也是最明白自己的这个女儿的,听了这简单的祝寿词,显得分外的开心。 刚刚太子殿下向他祝寿的时候,皇帝都没有笑的如此开心过。 大着肚子陪在一旁的太子妃齐锦玉看到这一幕,心里不忿极了,当下冷笑着开口道:“六公主最受父皇宠爱了,怎么这进宫祝寿,是空着手来的呀?公主没有为父皇准备贺礼么?“ “大嫂多虑了。” 贺龄君闻言淡淡一笑,回答道:“我送给父皇的贺礼,自然是有的,而且是我自己一针一线,亲手绣出来的,大嫂不必冷嘲热讽。” “哦?你亲手做的?在哪里?”齐锦玉冷笑着问道。 “当然在外头呀,我这就让人抬进来。”贺龄君说着,轻轻一笑,然后拍了拍手。 大殿上众人都扭过头去,好奇的看着入口处,在心里猜测着贺龄君会准备什么样子的贺礼,就连皇帝,也都好奇的看着。 比她来的更早一些的苏烈,早已经送上了自己的贺礼,是一方足足有十寸多高的玉观音像。 此时此刻,他与大多数人一样,都十分好奇的想要知道,贺龄君会拿出什么样子的贺礼来。 他比别人知道的多一些,知道贺龄君准备的屏风因为与自家爹爹准备的重复了,而在两个时辰前已经毁掉了。 第192章 现在,就看贺龄君能够拿出什么像样的贺礼了。 苏烈心中幸灾乐祸的同时,还对贺龄君微微有一丝同情。 这么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就要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丢脸了,想想都有些同情呢。 难道就不能用一些温和些的手段么? 苏烈回头有些不满的看了自己父亲一眼。 结果,却被贤王瞪了一下。 苏烈连忙转回头去,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贤王目光幽深的盯着贺龄君瞧,微微抿着嘴角,在心里思索着屏风被烧毁了,贺龄君还能拿出什么样子的贺礼来。 当然,因为是大手笔,也因为想压轴,贤王虽然来的早,却迟迟没有将贺礼拿出。 终于,轮到了贺龄君向皇帝呈上她的贺礼。 在贺龄君说完了一长串的祝寿词之后,从大殿外头有四个宫人抬进了一副八面玲珑屏风,这屏风相当漂亮,用最精美的刺绣绣了一副秀丽山川图,当的上是意境深远。 “父皇,这是女儿花费了一年的时间,亲自手绣的一面屏风,希望父皇能够喜欢。”贺龄君观察着大殿上的人,尤其是贤王的神情,笑呵呵的对皇帝道。 “好!好!好!”皇帝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激动不已的站起身来,径直走到屏风前去观摩,口中还连连赞叹:“这屏风好啊!小六真是贴心” 之前那么多人送贺礼,都没有见皇帝的嘴角往上勾起一分,笑容多上一点,但是贺龄君的贺礼一出,皇帝就高兴的合不拢嘴!还亲自起身去观摩屏风。 贤王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 他为了压轴,选择最后送上贺礼,如今贺龄君的屏风一出,他硬生生被压了一头! 重复的屏风,如何还能送出去? 没有想到贺龄君居然还准备了这一手! 贤王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自己是该怒,还是该笑。 但是偏偏这个时候,他旁边的某位大臣还不嫌乱似的道:“贤王殿下,好像您为陛下准备的贺礼还没呈上?下官猜测,一定是很稀有的精品吧?” 毕竟贤王世子拿出来的那座观音像,都价值连城。 贤王自己要送的贺礼,那肯定要高出不少档次。 “要说珍贵,肯定是比不上皇宫里的稀世珍宝。”贤王淡淡的笑了一下,开口道:“不过也是本王花费了诸多心血的,来人,抬上来吧。” 他冲着听令的宫人深深的看了两眼。 很快,贺礼就抬上来了。 居然也是一面八面大屏风。绣的是一只威风凛凛的老虎,正在一颗苍翠劲拔的松树上跳跃,虎口大张,身上的一根根毛须,都逼真无比。 “这面屏风是臣弟花费了三年时间,请了能工巧匠精心绣出来的,希望皇兄喜欢。” 贤王笑着道。 内心里难受的不行。 又是屏风?众臣看到这一幕,一个个面面相觑,一时之间都忘记了喝彩。 皇帝倒是神情如常,看了那屏风笑着道:“二弟有心了。” 只这一句话,再多的就没有了。 皇帝显然更为喜欢贺龄君的那面屏风,可想而知,等到宴席散了之后,贤王的屏风就会被皇帝命人搬进仓库里去,而贺龄君送的那面,则会被安置在皇帝床头,他日日都能看的见。 这样,他的一番心血,算是白费了。 贤王根本就来不及悲伤与懊恼,心中想的更多的则是,明明公主府门口,他已经设计让人毁掉了那面屏风,贺龄君现在拿出来的屏风到底是哪里来的? 难道说,她早已经预料到,有人会暗中做手脚,所以故意秘密的准备了一份,而自己却不知道? 这心机,果然是皇帝最宠爱的公主! 贤王又忍不住的想到,为什么这满大殿的王公大臣,还有皇子公主们,没有一个人送的贺礼与自己的屏风重复,唯有贺龄君,偏偏选了这么个与自己重样的贺礼,她在干什么?是故意,还是无意? 这个猜想,让贤王内心里惊疑不定,整个宴会上都难以有什么笑脸。 相比之下,贺龄君自己则是开心不已,抱着儿子与诸位姊妹热切交谈,对于苏晏身边那个与她撞衫的阿莲,则是看都不看一眼。 “你们瞧瞧她,真是小人得志,一个贱妾罢了,居然胆敢跟公主穿的一模一样,不知道是谁给她的胆子?是苏世子么?” “呵呵,是啊,瞧那她瑟缩的样儿,好好的衣裳穿在她身上,就是浪费!” 宴席上的女客们,对着阿莲指指点点。 阿莲简直如坐针毡一般。 情况跟她预想的不一样啊!即便她穿着好看的衣裳,以苏晏夫人的身份进宫参加宴会,本以为能够得到艳羡的目光,也能极大的刺激到贺龄君,结果谁能想到,贺龄君压根就不看她一眼,更不看苏晏。 刚刚苏晏领着她去给皇帝祝寿的时候,皇帝的目光差点没杀死她。 现在,这些女眷们又来者不善。 阿莲简直恨不得起身就走。 但是这是皇帝的宴席,又有哪个胆子大的敢提前离开? 宴席尚且未曾过半,显儿便瞌睡了,贺龄君便打发云清将孩子抱去她从前的寝宫里去,自己依旧在宴席上与大公主唠嗑。 “你真就这么和离了?那护国公夫人就这么让你拐带走了她的孙子?”大公主贺玉丹依旧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语气,无论什么时候。 贺龄君闻言神情淡淡:“什么叫拐带?我婆婆她每天都去看孩子,府里的老太君也经常都能看到孩子,显儿跟她们亲的不得了,除了我与云清小翠,就爱让我婆婆抱了,怎么能说拐带?他们什么时候想看孩子都可以,我从不阻拦。” “那苏晏呢?他经常去看望孩子么?”大公主笑着往贺龄君心里捅刀子。 “他不经常去。”贺龄君依旧笑的温婉:“苏晏他太忙了,你也知道的。” “是啊,的确是忙碌。”大公主语气凉凉:“一边忙着在朝堂上舌战群臣,一边在府里忙着和小妾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哪里有功夫去看望这个儿子?” “大姐,姐夫现在,经常回府了么?”被刺激的狠了,贺龄君也开始反击。 大公主闻言,脸色顿时一黑。 她最近与大驸马的关系是越来越不好了,大驸马整个人已经搬出了她的公主府去,回到他父母的府邸去了,在那边他又重新安置了一房小妾,有婆母相公罩着,她拿那个小妾没一点办法。 “大姐,你抓抓紧吧,已经快三十了,小心以后真的生不出孩子来。”贺龄君笑着刺了她一句。 大公主的脸色立刻就黑了。 她看着贺龄君气的脸色通红,忽然冷哼一声道:“我是没儿子,可也比你孤零零的自己带着儿子的好!连个父亲都没有!哼!” “没父亲不好么?”贺龄君笑的云淡风轻:“我的儿子,有我就够了。” 神情间,是一副有子万事足的模样。 贺玉丹看了看她刀枪不入的神情,终于发现自己没什么可攻击的,当下冷笑一声,黑着脸别开了头去,再也不理会贺龄君了。 贺龄君也不理会她。 自顾自的喝了一杯热茶,吃了几块点心,眼看着宴席差不多了,皇帝已经喝的醉醺醺的,准备起身离开了,贺龄君也站起了身。 她有些挂心自己的儿子。 尽管将孩子交给云清照看,她心里是放一百个心的,但是当娘的就是这样,只要孩子离开了自己的视线范围,不管是谁照看,心里都提着一口气。 却在这时,苏晏身边的阿莲也腾的一下站起了身来,直直的朝着贺龄君走过去。 原本纷纷要离席的宾客们,看到这一幕,都饶有兴致的停下脚步。 贺龄君与苏晏都已经和离了,这个阿莲是个妾室,她跑去见贺龄君,要干什么?是要示威,还是炫耀? 众人心里都好奇极了。 “参见六公主。”出乎众人意料的是,阿莲走到贺龄君面前,却是直接跪了下来。 “你见我做什么。”贺龄君淡淡扫了她一眼,警惕的后退了一步。 “阿莲想求公主,跟世子爷复婚吧。”阿莲微微抬起下巴,露出一张楚楚可怜的脸孔来,看着贺龄泫然欲泣的道:“自从与公主和离之后,世子便日日都不开心,每日都会魂不守舍的望向公主府的方向,妾身知道,他心里面是有公主你的!求求公主,与世子复合吧!您就算是不看在世子的面上,也看看孩子的面子吧!谁希望自己的孩子没有父亲呢?” 此言一出,众人皆尽哗然。 一部分人站贺龄君这一边,对阿莲这个狐媚子十分不爽,这些都是府里有妾室的正室夫人,听了阿莲的话冷笑连连:“苏世子的这个小妾好生厉害啊!这是要凌驾在公主头上么?公主与驸马复不复合,感情还要看在她的面子上啊!她当她是谁?” “她也是一番好意嘛!”另一波人站阿莲,闻言连连反驳道:“公主一意孤行的和离,还带走了孩子,苏世子整个人肉眼可见的都憔悴了!世子心里肯定是有公主的,她为了世子好,出面恳求公主,有什么不对?” “笑话!苏世子心里若是有公主,又何必要纳妾!他既然纳了妾,就证明对公主并非真心!公主带孩子走又怎么了?你既无情,就休怪别人无意!” “话也不是这么说,这世界上的男人,又有哪个不纳妾的。世子这样也没什么不对啊。” “总之他宠幸一个妾室,冷落公主,就是不对!” “放纵这个妾室穿着跟公主一模一样的衣服,还假惺惺的跪在这里阻拦公主,这是恳求么?这是炫耀好吧?诸位夫人你们扪心自问,要是你们丈夫的小妾,穿着跟你一样华贵的衣裳,大庭广众之下恳求你委曲求全,你愿意么?“ 肯定不愿意呀!没当场打杀了这贱人,就不错了! 众位诰命夫人们一个个都用嫌弃的目光扫向阿莲这个狐媚子。 阿莲被看的几乎无地自容,但是想到她自己今日要达到的目的,她还是咬牙忍耐着,朝着站在一旁始终都没有说话的苏晏看了一眼,继续哭哭啼啼的开口:“公主,妾身没有什么坏心!这衣裳,这衣裳……是世子爷找来逼着妾身穿的,妾身也不知道会与公主撞衫啊!” 要说阿莲完全没有预料到今日会与贺龄君撞衫,那倒也不尽然。 从她想要从秦氏手里抢走那块布料,到被秦氏打脸,后来苏晏带她去贤王府恳求贤王,阿莲心中就十分清楚,贺龄君是一定会穿着那件秦氏特地准备的衣裙去参加皇帝寿宴的,她也选择在这个场合里穿这件衣裳,就是要气死贺龄君。 不料贺龄君压根连个眼角都懒的施舍给她。 压根就没将她当做一回事。 心有不甘的阿莲,不跟苏晏商量,便自说自话的设计了这么一出,她原本是想让众人同情她的,但是结果却适得其反。 她忘记了,能够进宫参加宴会的,都是各个府邸的诰命夫人,身份尊贵的正妻,她们不站队贺龄君,反而要站队她这个靠着狐媚子勾引,才能上位的妾室,那才见鬼了。 阿莲更加的不甘心了。 不过她这一番演戏,倒也终于让贺龄君看了她一眼。 “你确定你想要本公主与世子复合?”她用诡异的目光看了阿莲一眼。 “是!”阿莲闻言连连点头,还以为贺龄君终于松口了,闻言喜不自禁的道:“只要公主与世子殿下能够复合,即便要阿莲即可死去,阿莲也心甘情愿!” 这一句话可谓是大公无私,真情满满。 大殿上不少的夫人们都不吭声了,显然对于阿莲此举都很震惊。 “是么?那你就去死吧。”贺龄君闻言淡淡一笑,丝毫也不放在心上的道:“不要挡本宫的路。“ 说完,便绕过阿莲,径直向外走去。 阿莲被那一句那你就去死吧,给震的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六公主!六公主!”等反应过来,阿莲又尖叫着爬起来去追贺龄君,然而却在这时,从她的嘴角忽然流淌出大量的鲜血! “啊……”下一刻,阿莲便重重摔倒在了地上,几乎成了个血人。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她才刚一说死,就死了?”围观众人见到这一幕,都吓的尖叫起来。 贺龄君听到了身后的骚动,原本不打算理会的,结果却听到了一个死字。 死? 她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结果就震惊无比的看见阿莲倒在地上,嘴里喷涌而出大量黑色的血迹,她努力的伸出双手朝着贺龄君的方向伸展着,想要去拉住她,最后却徒劳的垂落在地上。 贺龄君都惊呆了。 眼睁睁的看着阿莲在她面前垂死挣扎了片刻,然后都没有等到太医来临,就已经咽气了。 就穿着那件与贺龄君一模一样的衣裳,死了。 ”天哪!她这是咎由自取么?“良久,良久,大殿里都安静无声,好一会儿,才有一个人唏嘘不已的开口。 “谁知道啊!她这该不会是被人给害了她?”说话的人,目光惧怕的朝着贺龄君望了一眼。 刚刚可是贺龄君说让阿莲去死的!结果下一刻人就死在了她的面前,这一幕也实在是太诡异了吧? 人们看着眼前这一幕,都震惊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却在这时,苏晏一步步绕开众人,走到了阿莲面前,一低头,直接跪在了她的身边,慢慢的搂抱住她的尸首。 一个大男人,虽未曾嚎啕大哭,可是却有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眶里流淌而出。 “阿莲,阿莲……这不是真的,你咱们能离我而去……” 那副伤心欲绝的样子,简直让人心生恻隐。 众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苏晏抱着阿莲哭的伤心不已,贤王坐在宴席上,没动位子,目光阴沉的扫着这一幕。 阿莲是他的人,可是她死了,贤王连看一眼都不曾。 可谓是心硬如铁。 苏晏哭了好一会儿,忽然从地上站起身来,一言不发的抽出了一旁禁军身上的佩剑,直直的朝着贺龄君刺去! “你害了阿莲!拿命来!” 贺龄君一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任由他的长剑指着自己。 “苏晏,你没毛病吧?她死关我什么事情?谁知道她先前吃了什么!那模样分明就是中毒而死,与我何干?“贺龄君无语至极的道。 她好好的参加父皇的宴会,好好的走她的路,怎么就招惹了这些!她命中犯煞么? “是你让她死的!”苏晏红着眼眶,一副要拼命的架势,恶狠狠的瞪着贺龄君,就好像两个人以前的温存,以及贺龄君拼命生下孩子的过往,都是一场梦境。 现在,梦醒了。 “你就为了一个不知道什么原因死的妾室,而要这样对我?”贺龄君不怒反笑,静静的看着苏晏。 她感到有一丝悲哀。 苏晏却毫不理会,只是死死的瞪着她,就要将长剑刺出。 就在这时,众人身后响起一声爆喝:“住手!” 第193章 原来只是替死灵 众人纷纷回过头来。 苏晏手中的长剑也停滞了,他眼圈通红,浑身颤抖,目光仍然死死地盯着贺龄君,没有回头。 “参见陛下!“ 众人连忙下跪请安。 “父皇!”贺龄君一看到皇帝,眼角的泪刷的一下就落了下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苏晏!你干什么!快放开小六!”皇帝震惊无比的看着这一幕,他才离开没一会儿,怎么情况就变成了这般剑拔弩张的场面? 当然对于苏晏,他就没有这么好的脾气了,一看清楚苏晏手里面的长剑对准了自己最心爱的女儿,皇帝脸色大变,当即就下令:“来人!将这凶徒给我抓住!” “是!陛下!” 很快便从外头冲进来好些禁军,团团将苏晏包围住,他手里面的长剑也被打落在地上。 “小六,你怎么样?不怕,不怕!父皇在这里!“皇帝心疼的走过去,拉着贺龄君远离苏晏的位置,看着她苍白无比的脸色,皇帝愤怒非常:”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苏晏!你拿剑指着小六做什么?你想造反,是不是?“ “陛下,微臣之所以气成这样,您还要问公主。”苏晏此时已经稍稍恢复了一些理智,听到问话立刻咬牙切齿的回答道。 “问公主?公主是杀了你母亲,还是对不起你祖母?”皇帝脸色阴沉沉的。 “她杀了阿莲。”苏晏面若死灰。 杀了阿莲?谁是阿莲? 皇帝神情疑惑的在大殿里看了一圈,终于看到了地上那具血淋漓的尸首,阿莲的确是已经死了,死的透透的,嘴角黑血凝固,面色狰狞,死前似是十分痛苦。 那死相,即便是看惯生死,掌握杀生大权的皇帝,见到了也是十分震惊。 皇帝平日里斩杀一两个贪官污吏,或者是惩戒犯错了的宫娥太监,从来都是让人拉下去处置,从未亲眼得见,平生第一次见到死尸,那受到的震撼,相当强烈。 ”小六,怎么一回事?“ 皇帝对于苏晏还是有几分欣赏的,虽然他觉得今日的苏晏简直像是发了疯一般,却还是在听了问话之后,扭回头去看了贺龄君一眼。 “父皇,不是我杀的!”贺龄君连忙开口解释道:“女儿刚刚离席时,这个阿莲忽然冲出来,求女儿与世子复合,她还说如果女儿不答应复合,她就去死,女儿回她那你就去死好了,下一刻,这个阿莲就忽然倒地身亡了,看样子像是中毒啊,跟女儿我有什么关系?” “原来是这样啊。” 皇帝闻言眉头紧紧皱起,冷哼道:“一个贱婢,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威胁公主了?苏晏,这就是你抛弃小六,也要迎娶的女人啊?看来你很是娇惯她嘛!” 说这一句话的时候,皇帝的神情冷冷的。 显然内心里已经升起了对苏晏的怒火。 天子一怒,可是伏尸百万啊! “公主撇的倒是干净,焉知阿莲之死,不是她一手策划?“苏晏闻言依旧满脸悲愤,愤怒至极的瞪着贺龄君:”她早就看阿莲不顺眼了!一直都想弄死她!说不定阿莲身上中的毒,就是公主下的!只是碰巧今日毒发身亡了而已!“ ”苏晏!你说话要有良心!“贺龄君听了这句话,简直都要气死了:”自从你我和离,我都多久没有见过你,见过阿莲了?我有什么机会对她下手?既然你这样怀疑我,那就把这件事调查个清清楚楚!看你这个贱婢到底是怎么死的!也好叫你明白过来,不是谁都是你想的那么恶毒的! “好!查就查!” 苏晏当即扭头朝着皇帝的方向跪了下来,对四周包围着他,拿剑尖指着他的禁军视而不见,诚恳的求皇帝:“皇上!求您彻查此事!还阿莲与微臣一个清白!” 皇帝有一百种方法,可以置苏晏于死地,至于死了的那个阿莲,他更是半点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面对此情此景,皇帝只能答应苏晏的要求。 不为别的,皇帝相信自己的女儿是清白的,小六那么善良天真,她怎么可能会杀人害人? 他这个做父亲的,一定要当众证明女儿的清白! “朕准了。”皇帝扫一眼四周,目光深沉的道:“来人,立刻让人封锁整个宴会大殿,从随侍的宫娥,侍女,以及御膳房,今日宾客,每一个人都要仔细调查!” 听了这话,贺龄君没有什么反应,苏晏是喜极而泣。 但是人群后方一个看热闹的人,脸色却是微微一变。 眼看着众人的关注力都在贺龄君与苏晏身上,她悄悄的抬脚想要往后退去,不动声色的离开。 却在这时,贺龄君的目光越过人群,朝着她看了一眼,淡淡开口道:“父皇刚刚才开始下令,今日宴会上的所有人都不能离开,要仔细调查,七妹妹,你这是上哪里去啊?“ 人群后面的七公主玉娴,闻言浑身一僵。 贺龄君是恶魔么!为什么要盯着自己! “老七,你要干什么去?”皇帝也转过了头来,朝着玉娴的方向冷冷看了一眼。 “我……我是想要出恭。”玉娴孤立无援,今日陪她一起进宫的樊乐早不知道去哪里了,看到皇帝威严的目光,她有些头皮发麻,绞尽脑汁的想着借口。 “是么?”贺龄君闻言微微一笑,看着她亲昵无比的道:“这可是急事儿,耽搁不得,来人,陪同七郡主去后面偏殿里去方便,可一定要照看好了她,这个阿莲能够在众目睽睽之下毒发身亡,说明那个背地里的凶手猖狂至极,七妹妹还是要小心一些,姐姐也是为了你好,你不会生气吧?” “不会。”玉娴脸上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但是心底里却将贺龄君祖宗十八代都给咒骂了。 但是她却没想过,她与贺龄君是同父异母的姊妹,贺龄君的祖宗十八代,不就是她的祖宗么? 很快,几个干练有素的嬷嬷们便上前要陪着玉娴一起去偏殿,她们都是隶属皇后管辖,在这后宫里面除了皇帝皇后之外,还没有人敢抗衡的。 玉娴很是抗拒,她想自己去!找出这么个借口,不就是为了逃走么?现在这么多人看着,她还怎么逃? 可偏偏,皇帝厌恶的目光扫着她,却没有要为她开口的意思。 玉娴顿时便失望透顶。 最后,是浑浑噩噩的被嬷嬷们带去偏殿里去的。 这边,阿莲的死因也已经迅速的展开了调查,首先太医第一个出场验证,证实了所有人的猜测,阿莲就是中毒而死的,而且是中了剧毒之毒砒霜。 “从这下的药剂量上来看,排除了慢性下毒的可能。她是在这宴席上,被人毒死的,只是毒性发作的时候,刚好碰上公主说了一句那就死好了,只是一句话而已,怎么可能会真的让人死亡呢?背后另有凶手。” “凶手是谁!还请诸位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还阿莲一个公道!” 苏晏双眸含泪的冲着皇帝恳求,说完这句话,他便再也不看这大殿上的任何人一眼,而是扭过头去,慢慢走到地上的死尸面前,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爱怜无比的将她整个儿的抱进怀里面去。 贺龄君静静的看着他,当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她恶心的差点就吐了。 连忙用帕子捂住了嘴巴。 偏巧贤王这个时候笑眯眯的开口道:“小六这是怎么了?犯恶心了?别不是又有喜了吧?” “没有没有。”贺龄君闻言更加的恶心了,连忙摆摆手道:“我就是闻不了这大殿里面的血腥气,有些难受罢了。” ”是么?公主身子不舒服,就更需要太医检查一下了。皇兄,您说是不是?“ 贤王说着,朝着皇帝笑眯眯的看了一眼。 皇帝果然十分紧张,询问贺龄君的意思:“要不,还是让太医诊一下脉?没有最好。” “父皇,我怎么可能怀孕。”贺龄君闻言无可奈何的道:“显儿才多大,再说我早跟苏晏和离了啊?上哪里怀孕去?” 贤王公然这么怀疑,是想说自己即便是和离了,也与苏晏藕断丝连么? 这种感觉,让贺龄君更加恶心万分。 一来二去,这脸色就越发的不好看了。 皇帝在旁边瞧见了,更是紧张的不行,这次无论贺龄君说什么,都不听她的,执意请来了太医。 “请公主坐下,容老臣为您诊脉。”太医恭恭敬敬的道。 事已至此,贺龄君只得无奈的坐下,让太医替自己把脉。 “公主产后身体恢复的不错,很好,很好,只是饮食有些太过清淡了一些。”太医说道。 “是么?没事儿就好。”贺龄君闻言松了一口气。 贤王在一旁冷不丁又问道:“太医,公主没有怀孕吧?” 一刹那,这大殿上所有等待调查,没有离开的宾客们,都朝着这边望来。 而从厢房里磨磨蹭蹭出来的玉娴,也刚好听到了太医这句问话,顿时脸色一下子就黑了。 万众瞩目之下,太医竟然也有一些紧张了,慌忙的摆着手道:“没有没有,公主没有身孕!只是脾胃有些不和罢了!老臣给她开几幅药,吃吃就好了。“ 太医倒是没说,贺龄君就是因为苏晏,才恶心的想吐的。 “哦,是这样啊。” 众人都若无其事的收回了目光。 玉娴不知道怎的,竟然也松了一口气。 她目光恨恨的朝着贺龄君看去,当看到她身上那件与阿莲相似的衣裙时,那目光就变成了惧怕。 太医,还有调查的内务府官员们速度是很快的,没过一个时辰,便已经将这宴会的大殿上每一个人都查问了一遍,这整个大殿上也已经被禁军们带头搜索了一遍。 搜查出来了一个空空皱成一团的小纸包,还搜出来一个宫女的袖口上沾染的有砒霜。 倒是其余宫人,以及御膳房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发现。 “将那嫌疑宫女带上来!”皇帝一听竟然真的查到了,立刻便吩咐道。 很快,一个五花大绑的宫女就被从外头押进来,她穿着与大殿上其他宫女一般无二的绿色坎肩,白色宫裙,低垂着头,被两个禁军扔在地上。 “把她的头抬起来!”皇帝命令道。 很快,那宫女的下巴就被抬了起来,露出来一张白腻的瓜子脸。 贺龄君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位是萧妃宫里面的新进宫女翠烟!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是新进的宫女,贺龄君怎么会一眼认出?那是因为这翠烟在今日贺龄君进宫来时,在宴会门口差点撞上她。 因此贺龄君对她有一些印象。 但显然皇帝没什么印象,对着这么个娇滴滴的美貌宫女,他只冷声喝问:”到底是谁派你给阿莲下毒的?说!不说的话凌迟处死!“ “奴婢招!是七公主!七公主买通奴婢,给六公主的茶水里下药!“翠烟竟然一下子就招认了:”结果奴婢看错了人,将那个穿的与六公主几乎一模一样的阿莲当成了她,才毒死她的……“ 此言一出,大殿上立刻就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看向玉娴,万万没有想到,原本以为是妻妾相争的大戏,谁能想到,最后会变成了姐妹互相残害了呢? 这玉娴还真是不死心哦!自从六公主嫁给了苏晏之后,就一定要置她于死地! 也幸亏这个阿莲今日穿了与贺龄君差不多的衣裳,否则今日死的就是贺龄君了。 从这一点上来说,贺龄君倒是要感激这个阿莲。 “不是我!你血口喷人!”玉娴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一瞬间就跳了起来,指着翠烟大怒道:“你到底收了谁的好处,要这么污蔑我!” 翠烟闻言,也不辩解,只哭哭啼啼的从自己怀里面取出一个小荷包来,她小心翼翼的将这个荷包打开来,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只通身雪白滑腻的羊脂白玉镯。 这镯子的确是玉娴手腕上戴的那一只,大殿上的贵妇小姐们,又有哪个没有见过呢? “这是你偷走的!”玉娴大声呼喊,倒也没有反驳那玉镯不是她的。 “您是公主,我只是一个刚进宫的小奴婢,有什么胆子敢偷公主您的首饰。“没有想到这个翠烟,却是快人快语,口舌灵活的很:”这分明是刚刚宫宴开始之前,您收买奴婢,让奴婢替您办事儿,赏给奴婢的呀!“ “你也说了,你只是一个刚进宫的小宫女,我怎么会傻到这种地步,让你替我办事儿呢?” 玉娴倒也有几分脑子,这辩驳有理有据。 但相比之下,翠烟就更加的沉稳了,简直就不像是一个刚进宫的婢女:“可能是因为公主没有人可以用了吧?萧妃娘娘的寝宫里,您也找不到什么可以得用的人吧?” 这句话,可谓是揭穿了玉娴的老底子。 自从萧妃被贬为嫔之后,她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又爬回了妃位,为了替玉娴擦屁股,让皇帝恢复她公主的称号,她简直是能用的法子都用了,但是一直都收效甚微。 一直到后来,她发现皇帝对她态度变好的原因,是她在贺龄君的事情上终于不插嘴了,萧妃立刻明白过来,越发的在贺龄君的事情上退避三舍了。 不仅如此,她还私底下将玉娴叫进皇宫里来,叮嘱她不要再与贺龄君作对了,要好好的巴结她,讨好她,玉娴震惊无比,脾气上来将萧妃骂了一顿,母女两个闹的不欢而散。 这种情况下,玉娴想要害贺龄君,又怎么可能会告诉萧妃呢? 但是她自己身边早就没有一个可以得用的人了,只得花钱给甜头,从萧妃的宫里面随便找了个不如何受宠的新进宫女翠烟,来替她办这件事。 谁能想到,这个翠烟没有经验,区区投毒而已,竟然让人从她身上查出来了砒霜粉末,又找到了被扔掉的纸包,也是蠢的没边儿了。 居然还这么快就将她自己给招认出来了。 这一刻,玉娴终于慌了,也后悔不迭。 她真的应该听从母亲的话,打消与贺龄君作对的念头,然后过自己的日子! 但是现在,一切都晚了。 “父皇!不是我!真的不是我!”玉娴跪在地上,不停的冲着皇帝摇头,还企图扑过去抓住皇帝的衣角:“您就相信女儿一次吧!” 原来玉娴想要害死的人是贺龄君,那个阿莲只是做了个替死鬼。皇帝想到这一点,内心里就怒不可遏,听到玉娴的辩驳,他气的一脚就踹了过去:“贱人!心思真是歹毒!” 玉娴被踹的整个人差点飞出去,疼的脸色煞白煞白的,连哭都忘记了。 “陛下!”得到消息的萧妃,终于跌跌撞撞的奔了进来,一进门便扑通一声在皇帝面前跪下,也不替女儿辩驳,只泪流满面的哭诉道:“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没有教育好女儿,害的她犯下如此大错,臣妾愿意替她向六公主道歉!只求陛下能够网开一面,绕过玉娴这一次啊!” “她屡次三番,屡教不改!”皇帝气的有些口无择言:“你让朕怎么原谅?” 第194章 “玉娴也是您的女儿,可是她得到的从来都没有龄君多!”萧妃哭哭啼啼,半是哀求,半是埋怨:“陛下您更为宠爱龄君,有什么好东西都是给她,苏世子一表人才,明明太后已经有意要为玉娴与他赐婚,可是陛下你却赐婚给了小六!从来都不肯考虑过别的女儿一丝一毫!玉娴有今天,你这个父亲也要承担一半的责任!” “你疯了吗?”皇帝听了这话,简直不可置信。 萧妃居然敢埋怨自己?她哪里来的胆子! “陛下,还请开恩。”这个时候,太后也匆匆忙忙的带着人赶来了,显然已经知道了这边发生的事情,一进门便当着皇帝的面儿颤颤巍巍的下跪,一脸无奈加恨铁不成钢的道:“陛下,玉娴今日犯下这大罪,哀家也不替她求情,只求你能看在哀家的面子上,看在玉娴从小在哀家身边长大的情分上,原谅她一次,绕她一命。“ “母后!快快请起!”皇帝吓了一大跳,不等太后跪下去就赶紧上前将她搀扶起来,听闻这番话,无奈的道:“既然母后开口,朕就饶玉娴一命,但是萧妃……她心里面竟然对朕有这么多的不满!实在是可恨!“ 他看向萧妃的目光,有些冰冷。 萧妃则是见太后来了,腰杆也挺直了,闻言幽幽的道:“难道臣妾说的不对么?” “住口!你给我住口!” 太后忽然伸手,狠狠一巴掌拍在萧妃脸上,怒道:“妄自议论陛下,来人,将她拉下去,关在芝兰宫里!没有哀家命令,谁也不能见!” 她挡在了皇帝开口惩戒之前开口,虽然关了禁闭,也算是保住了萧妃好不容易才得回来的妃位。 否则今日皇帝真的很有可能会将她贬为庶人。 “是,太后。”萧妃闻言,目光悲凉的冲着皇帝看了一眼,这一刻,她对这个九五之尊,自己名义上的丈夫,失望之极。 皇帝却是看都不看萧妃一眼,任由太后将她还有玉娴给带走了。 “龄君,太后毕竟是你祖母,她既开口……”皇帝有些愧疚的看向贺龄君。 “父皇,女儿没事的。”贺龄君打断了他,笑着道:“玉娴妹妹对女儿心怀怨恨,这可能是女儿平日里做的不够好吧?父皇寿诞这样大喜的日子,却发生这样的事情,女儿感到万分愧疚。” “龄君!她差点就害死了你!你还替她说话!” 皇帝闻言,又是感动,又是愧疚。 “这件事现在唯一倒霉的,就是苏世子了。”贺龄君话锋一转,看向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抱着阿莲尸首的苏晏看了一眼,淡然开口道:“就是不知道太后娘娘的这个决定,苏世子能不能接受。我没有意见。” “苏晏。”皇帝也看了苏晏一眼,皱着眉头道:“人死不能复生,你将她带回去……好生安葬了吧!等过些日子,朕会重新弥补你,为你挑选一位家世人品都不错的姑娘为妻。” 苏晏刚刚抱着阿莲伤心欲绝,恨不能杀了贺龄君的狰狞样子,皇帝全都看在眼里,他对苏晏无比的失望,认为这个人虽然优秀,但是已经配不上他最爱的女儿了,他不会再让贺龄君与苏晏有什么瓜葛了。 但是贺龄君对于苏晏,似乎还是有一些旧情难忘。 皇帝眼珠一转,便打算要重新为苏晏赐婚,只要苏晏成了亲,那么自家女儿绝对会死心。、 但是皇帝没有想到,苏晏听了以后,却是摇头:“陛下,不用了。” 他没有去看贺龄君,也没有看皇帝,而是低着头抱着怀里面阿莲的尸首,转身抱着她一步一步走出了大殿。 脸上的表情,犹如死灰一样。 阿莲那一身漂亮的裙子随风摇曳,就好像是一朵枯萎了的娇嫩鲜花。 大殿上众人默默的看着这一幕,谁都没有开口。 贺龄君眸光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皇帝叹息一口气,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和蔼的道:“你已经好久没有去见显儿了,去看看他吧。” 话音落,偏殿里便传来一阵孩子的啼哭声,不一会儿,云清手忙脚乱的抱着显儿从偏殿里出来了,见了贺龄君忙道:“他睡醒了,一直哭,我哄不住……” 难道孩子也有感应,知道自己刚刚差一点就失去了母亲么? 贺龄君心里面顿时一阵抽疼。 她想起了上一世自己与樊乐同葬火海的事情,自己死后,显儿在宫里面得知这个消息,一定会很伤心吧? “给我吧。”贺龄君连忙奔过去,伸手紧紧的将孩子抱进了怀里面。 说也奇怪,孩子一进她怀中,便再也不哭了。 “走,我们回家。“贺龄君低头对着孩子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脸。 …… “陛下将六公主送的屏风摆在了养心殿里?”贤王府里,一道不辩喜怒的声音响起。 “是的,王爷,陛下不知道是出于对六公主的愧疚,还是因为不喜欢那张猛虎图,在寝宫里挂起了六公主的图,反而将殿下那架精心准备了三年之久的屏风给收进了库房。我们的计划,算是失败了。” “失败?本王是那种能失败的人么?” 贤王嘴角顿时流露出一抹冷笑。 他慢慢的拨动着手里面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扭头盯着窗棂前摆着的一张佛像看了片刻,又扭头道:“那屏风上的毒,就是再过一年都挥发不尽,等过一段时间吧,等皇上看厌了小六的屏风,就该轮到我们的屏风上场了。” “如此说来,这倒也是一步活棋。”贤王对面的人,闻言顿时低低一笑,眉眼之间都是庆幸。 贤王看了他一眼,慢悠悠的道:“你那个妻子,尽会惹是生非,这一次差点就破坏了本王的计划,你想个法子,让她再也不能蹦跶。” 听闻此言,站在贤王对面的年轻男子,一张英俊无比的脸庞上顿时流露出一丝屈辱之意。 他盯着贤王,冷冷开口道:“王爷,我可以让玉娴说不了话,动不了手,甚至不要这个妻子都可以!但是你答应我的事情,事成之后,真的算数么?” “当然。” 贤王瞧着男子桀骜不驯的脸,微微一笑,幽幽开口道:“我的目标是皇位,可不是一个已经出嫁生过孩子,又和离的女人,从辈分上说,她还是本王的亲侄女儿,纵然她美艳无双,本王却还没有乱伦的意思!“ “王爷是没有,可是你的儿子呢?” 樊乐说到这里,神情顿时有一些阴狠:“今日宫宴开始前,世子殿下可是对六公主殷勤的很!他就没有别的心思么?” “等本王登基当了皇帝,那么阿烈就是太子。”贤王闻言幽幽的开口道:“他的妻子,就是将来的太子妃,国母,母仪天下的女人,你觉得本王会让一个嫁过人的女人,来当这个太子妃么?” 这倒也是。 贤王如此利欲熏心,根本就不会同意。 “那你为何要让他去骚扰六公主?”樊乐心里还是不放心。 “那不是要制造事端,让苏晏心生不快么。”贤王闻言当即笑了起来:“这也是迷惑陛下与苏晏的障眼法啊。” “要让苏晏生气,我就可以,又何必要劳烦世子!” 樊乐始终都对苏烈有警惕之心。 “不,你不可以。”贤王看了他一眼,当即摇头:“阿烈尚未成亲,或许可以接近公主,纵然追求不成,也顶多就是说一句痴心妄想,可是樊公子你不一样啊!” 是啊,他不一样,他有妻子了。 樊乐想到这里,顿时眼神一片黯然。 “六公主这个人,是非观念很重,你是她的妹夫,她是绝对不会对你有好脸色的。”贤王淡淡的道:“只要皇帝在位一天,只要六公主还是皇帝最为宠爱的女儿,你就永远都得不到她!你唯一能够得到她的机会,就只有推翻皇位,把她变成阶下囚……不过换一句话说,变成阶下囚的六公主,你还喜欢么?” 樊乐听了这话,半响沉默不语。 心里面回想起这许多种种,以及从前做过的那个梦境,梦境里面他帮助贤王推翻了皇位,最终成了拥戴新主登基的新朝廷权贵,炙手可热,那个时候贺龄君是什么?不过是一个关在内宅里面,任由他磋磨的小可怜罢了,无依无靠。 对,是无依无靠。 樊乐想到这里,心里面忽然产生一丝痛快。 他想要那梦境变成现实!他想要高高在上,对他不屑一顾的贺龄君,匍匐在他的脚下,求着他来宠爱她,怜惜她。 而这一切变成现实,就只有扶持贤王这一条路。 “当然,只有六公主不是公主了,她才能是我的。”樊乐唇边噙着一抹势在必得的冷笑。 …… 樊乐回到府里时,玉娴早回来许久了。 夫妻两个人一向都是分院而居,樊乐回来时,一直都歇息在他的书房里,从来都不去玉娴的院子,可是今日破天荒的,他竟然去了玉娴的院子。 兴许是今日在宫里出了大丑,被人指指点点,玉娴的心情很是低落,早早让人关了院子的门。 樊乐静静的站在门前,看了片刻,冷漠的下令:“撞开它。” “是,公子。” 下一刻,下人们就提着锄头上前,三下两下便将院子门给撞开了。 樊乐让大家退下,自己抬脚走进了院子。 屋子里面,玉娴正趴在榻上心情低落的啜泣,猛然听到那一声轰隆声,她立刻直起身子怒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公主!是驸马爷!他回来了!”门外两个小丫鬟一脸喜悦的从外头走了进来,殷勤的禀报道。 然而,玉娴听了却无半点喜悦。 反而脸上露出一丝惊恐之色,樊乐,这是来跟她算账来了么? 正想着,她就看见了樊乐站在屋门口。 樊乐的脸色,白的就好像是去年冬天那从早下到晚,又从晚下到早,整整下了三天三夜的那场大雪,又冷又阴。 玉娴一看见他,便心生恐惧,她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强装镇定的道:“你来干什么?” 樊乐没说话,如同看死人一样的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张牙舞爪的女人。 心中十分的困惑,同样都是皇帝的女儿,为什么玉娴是个疯子,贺龄君却是那样美好? 美好到他忍不住想将其摧毁。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美好就是用来破坏的。 当然,美好是令人心驰向往的,而丑陋,却是让人忍不住踩上几脚。 樊乐一步步走到了玉娴的面前,猛然伸出手去,一下子掐住了她的脖子,微微向上一提,玉娴的双脚就离了地面。 她脸色涨的通红,双手拼命的拍打樊乐,却也不能让他松手。 “住,住……手!!” “我跟你说过,不要再去针对贺龄君,不要再去算计她,你为什么就是不听。”樊乐眼瞧着挣扎的玉娴,眼底渐渐涌上一丝痛快。 玉娴要不能呼吸了,她白眼直翻,两眼发直的瞪着苏晏,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屋子里的下人们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 最后还是玉娴的一个陪嫁嬷嬷反应过来,忙上前阻拦樊乐:“驸马爷!您住手!无论公主做了什么,您都不能下死手啊!您杀了她,难道你自己就能落好了?我们这么多人都看着哪!” “看着又如何?本公子要是愿意,可以将你们都杀了。” 樊乐一脸阴霾的一字一句道。 那话里的冷意,让众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立刻便有人大声喊道:“快!快去通知老爷!让他来劝劝驸马爷!” “我去告诉太后娘娘这件事情!” 好几个丫鬟朝着院子里奔去,然而一个个都在院门口停止不前。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阻止了他们的去路。 樊乐带来的那些护卫们,守在大门口。 “今日,没有公子下令,谁都不能出这道大门,若是敢出,杀无赦!” 宫人们面面相觑,最后,全都默默的选择退回了屋子里去。 屋子里面,在玉娴奄奄一息,眼皮子都抬不起来的瞬间,樊乐松开了手臂。 玉娴整个人软软如同破布袋子一样的摔在地上,连一根手指头都不能动弹,眼睛只能睁开一条缝隙,耳朵倒还有听觉,她没有晕过去,听到樊乐冷冷开口:“你记住了,这是最后一次,如果再让我知道你敢对付贺龄君,我会亲手杀了你!绝不手软!” 说完,樊乐便转过身去,大踏步的离开了。 他一走,他的那些人也哗啦啦退了个干干净净。 “公主!公主!你怎么样?”侍女们这才奔回到屋子里去,起手八脚的将玉娴从地上搀扶起来。 玉娴依旧不能开口说话,但是还有一口气在,侍女们将她抬上床去,整整过了半个多时辰,她才猛然间发出一阵阵剧烈的咳嗽声,然后猛的一下坐起了身来。 “公主!您没事了,真是太好了……”侍女们一个个喜极而泣。 玉娴脸上却并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有的只是惊恐之色。刚刚樊乐是真的想要杀了她! 就因为她收买了宫女,企图给贺龄君下毒,杀死她。 结果,那个宫女倒打一耙,把她揭露个底儿掉。 凭什么?凭什么所有人都爱贺龄君!而她却什么都得不到! 她得不到苏晏也就罢了,为什么就连区区一个樊乐,都敢对自己动手? 做为一个公主,活到如此地步,真的是太失败了。 “你们不要哭了。”玉娴声音沙哑的开口:“扶我下去,我要进宫,要去见母妃,还有皇祖母……” “公主!您忘记啦!陛下已经下令,禁您半年足!您出不去了。” 是啊,还有这件事呢,她现在谁也不能见。 还有母妃,也在受罚。 “你们都下去吧。”万念俱灰之下,玉娴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公主,真的不用请太医来给您瞧瞧么?”丫鬟们忧心忡忡的道:“您的脖子都被驸马爷给掐紫了,他真的是太狠心了!奴婢觉得,还是请太医来看看,这样比较好,您说呢?” “请太医来又能如何?还不是更加丢脸?” 玉娴听了这话,讽刺一笑。 自己现在出不了这道大门,樊乐已经控制住了整个樊家,即便是请来了太医,看了她脖子上的伤,太医也绝对不敢多说一个字。 自己又何必自取其辱呢? “真的不用么?”众人都很担心。 “不用了。”玉娴执意将他们都撵走,自己一个人待在屋子里,摸着脖颈上的伤,她的神情晦暗难辩。 樊乐教训了玉娴之后,直接回了书房。 他左思右想,将贤王的话翻来覆去的研究了许多遍,终于是认为,贤王想要玉娴死。 想要他自己动手,杀了玉娴。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樊乐就吓了一大跳。 尽管他无比讨厌玉娴,也曾经几次三番想要给她一些教训,但是他却是从没想过要杀了玉娴的。 玉娴再怎么样,也是公主啊! 自己杀了她,岂不是后患无穷? 、 第195章 如果不杀,那就和离么? 太后会答应么? 想到这里,樊乐发起了愁。他回头朝着玉娴的院子看了一眼,在心里面琢磨着自己开口和离,肯定是不行的,太后皇帝都不会答应,眼下唯一之计,就只有逼着玉娴自己开口提和离了。 这样,压力就全部都转移到玉娴身上,自己落得轻松。 那就这样吧,他想。 …… 从宫里回来,贺龄君整个人都心有余悸。 小翠庆幸的道:“幸亏那个被七公主收买的宫女眼瞎没认出公主,将毒下给了那个贱人阿莲,真是幸好啊……” “你以为她是真的瞎么?” 贺龄君瘫坐在床榻上,伸展了一下懒腰,语气凉凉的开口道:“你以为本公主我的杯子里面就没有被下砒霜么?” 小翠猛然瞪大了眼睛:“公主,您……” “这点小伎俩,还能骗过我。”贺龄君毫不在意的一笑,淡然开口道:“自从与苏晏成亲,我便与玉娴势如水火,不,是之前我们就势如水火,她几次三番害我,交锋数次,如果在那种场合上,我连这点提防的心思都没有,那我活该去死。” “这么说,那个宫女是在您与阿莲的茶水里面都下了药?”云清问道:“她是为了保险才这么做?” “是的。”贺龄君点点头。 “实在是可恨!”小翠听到这里,脸上的表情已经变成了愤怒:“七公主真是该死!次次都想置我们公主于死地!可是陛下呢,每次都碍于太后娘娘与萧妃的面子,不能严惩七公主!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一个头啊!” “不急。”贺龄君对此倒是显得平淡:“父皇只是看在太后面子上,才对玉娴网开一面的,那毕竟是他的母亲,我们的亲祖母,太后还下跪了,他不好置之不理,但是这是最后一次了,玉娴已经消磨掉了父皇最后的耐心,如果下次她再犯,那就绝对不会是今日这样轻轻放下。“ “希望如此吧。”小翠点头道。 云清却看到贺龄君一直都心不在焉,虽然一直都在跟她们说话,但是眉宇之间的褶皱并未展开,她似乎是在为什么事情发愁。 云清想了一下,试探着问道:“公主,您是因为今日世子爷维护芳若,而生气么?” 她左思右想,也只能是这一个原因了,唉,她们家公主嘴上虽然说的很硬,但是心底里还是放不下苏晏啊。 口是心非的主。 “什么?”贺龄君闻言惊愕的抬头:“我关心他做什么?”说着,顿了顿道:“我是在想别的事情。“ 别的事情,那会是什么? 云清满脸疑惑,但是贺龄君却没有要给她解释的意思,一直到用过晚膳,安抚好孩子睡下,她都还在沉思。 云清看她这样,也不敢打搅了,收拾好一切,拉着小翠悄悄的退了下去。 贺龄君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直都在想着贤王那面屏风,虽然,因为她的举动,导致贤王的贺礼被送到了库房之中,但显然贤王不会轻易放弃这一步棋,东西既然已经进了皇宫,他就一定会想法子让那屏风出现在皇帝身边,自己怎么做,才能彻底堵住这件事呢? 烧了屏风么? 不行,那样会打草惊蛇。 眼睁睁的看着?贺龄君做不到。 翻来覆去一直想了一夜,贺龄君都没有想到什么很好的办法,天亮时分,望着窗户外头蒙蒙亮的天色,贺龄君暗暗下定了决心。 等天一亮,她便让云清收拾东西,用了早膳之后,便抱着孩子进宫去了。 “公主,陛下寿宴已经过去了啊。”小翠睁着天真的眼睛,疑惑的问道:“您怎么又要进宫……” “驸马爷一心一意只为了他那个小妾,本公主实在伤心不已,回宫住几天,寻求父皇安慰,这不过分吧?”贺龄君眨巴眨巴眼睛,笑眯眯的道。 这当然不过分了。 可是贺龄君并不是一个喜欢进宫去住的人啊?否则当初刚刚和离难受的那阵儿,她就已经进宫去住了呀!可是她并没有。 小翠直觉的认为,贺龄君说的话另有隐情。 可是她想不出原因,便求救般的看向云清。 云清经常替贺龄君做一些事情,因此对她的想法比小翠多一些,有大概的了解:“公主,您是打算进宫去,想要销毁贤王的那面屏风吧?” 果然是聪明的云清,一猜就中。 “云清啊,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聪慧……”贺龄君看着她叹息一口气,无奈的道:“你这样我在你面前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不是公主让奴婢一直都盯着贤王府,还有樊家么?”云清打断了她。 贺龄君:“……” 好吧,有这么个拆台的云清,她还是不要演戏了,当下收敛神情,认认真真的看着云清,道:“等下进宫以后,你一定要想法子将贤王送的那面屏风检查一下,如果上面就毒,就想办法清楚。” “有毒?”云清与小翠都齐刷刷的发出了惊呼声。 “是的,有毒。”贺龄君看着两个震惊无比的丫鬟,淡定的点点头道:“世人都以为咱们这位贤王殿下无心政治,只喜欢结交朋友,饮酒作乐,可是他是有野心的人,不甘心屈居人下,这天下迟早都要大乱的。” 她这番话在云清与小翠之间投下了巨大的涟漪,她们怎么也想不到自家公主从贤王回京开始就一直都防备着她,是因为这个原因。 “公主,您确定那屏风上有毒?既然如此,为何不禀明陛下呢?”云清立刻义愤填膺的开口。 “这事儿没这么简单。”贺龄君闻言摇摇头,然后道:“送进宫里去的贺礼,你以为就没检查过么?能瞒得住那些精明的宫人还有太医们,这说明贤王的毒下的十分隐秘,并且是慢性毒,我们直接揭穿,可能根本就奈何不了他,反而还有可能被他倒打一耙,此事只能暗中进行。” “公主,您是想要……放长线,钓大鱼?”云清果然聪明。 “是啊。”贺龄君一点也不避讳她,闻言直接道:“暗中将贤王做的手脚清除,然后将屏风放在父皇寝宫,让贤王天天看着,做着父皇早死,他篡位登基的美梦,人的野心是会膨胀的,他现在是小心翼翼,可是等到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时候,他就会大意,到那个时候,就是我们出手,让父皇认清他,消灭他的时候!” 这一世里,她坚决不允许贤王造反成功,她一定一定要潜移默化的消灭掉贤王所有的势力! 让贤王自己也尝尝孤掌难鸣的滋味,也尝一尝众叛亲离的下场! 云清与小翠听到这些话都惊呆了,很显然一时半会儿的还消化不了这个消息。 贺龄君也不催促,只是默默的伸手拿掉了鬓发上的金簪子,只留下了一根朴素至极的玉簪,妆容朴素的起身,准备出发进宫去。 “那公主,您与世子爷……的关系,也是演戏给大家看的么?”却在这时,云清忽然低声问道。 贺龄君脚步一顿,慢慢回头。 “我不知道。”她轻声的开口回答道:“你想要它是真的,它就是真的。” 说完,便抬脚向外走去。 云清一愣,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小翠在一旁拉了拉她的手,催促道:“赶紧走吧,不然等一下公主走远了。” 云清忙收敛心神,专心与小翠去追贺龄君。 皇宫里面,皇帝正在御书房里批阅奏章,得知贺龄君忽然又进宫了的事情,很是吃了一惊:“小六怎么来了?可是她在公主府里受了气?朕就知道苏晏不是个好东西!“ 要真的早知道,就不会将贺龄君嫁给他了,更何况,苏晏也并不是混蛋。 一旁的张公公垂了垂眸,并不接皇帝的话茬。 皇帝骂了一阵儿,感到有些口渴,抓起一旁的温茶一气儿喝了半盏,这才问道:“小六现在在哪里?住在她从前的星月阁么?你派人将她接过来,朕要好好问问她。” “是,陛下。”张公公闻言恭恭敬敬的应了,然后转身便退下了。 贺龄君刚在星月阁里巡视一圈,坐下来,张公公便到了。 “公主,您怎么进宫来了,陛下请您去御书房一趟。”张公公见了贺龄君,笑呵呵的行礼。 贺龄君并没有拿大,站起身来请张公公免礼,然后点点头,道:“好,即便父皇不请我,我也是要去见她的。” 眼前的女孩子虽然已经成了亲,却还是如同未曾出嫁那样姿容绝色,只是生过孩子之后,浑身多了一丝温暖的气质,就连说话声都变得温柔了许多。 这六公主气度出众,温和美貌,见人便带三分笑意,这样的人,哪里像是和离之后,日子苦哈哈的妇人啊!她分明过的就不错! 想到皇帝提起六公主时,那一连长串的叹息,张公公便有些想笑。 “公主,请吧。” “好。“贺龄君点点头,亲手从云清手里面接过了孩子,然后给她使了个眼色。 云清不动声色的冲她点点头,然后笑眯眯的送走了她。 等到没有人注意,云清便换上一身寻常宫人的衣裳,易容成一个容貌普普通通的宫女,出去左拐右拐,往皇帝的藏宝阁去了。 这边贺龄君进了养心殿。 皇帝看到她略显憔悴的眉眼,以及因为夜不成寐导致的眼睛下面的青色,顿时十分心疼:“昨日吓坏了吧?小六,你放心,朕不会放过玉娴的!她以后都不会再有机会再对你动手了!” “父皇,你做什么?”贺龄君闻言,顿时便有几分好奇。 皇帝冷哼一声道:“朕打算将她关到樊家去,关到死!看她还如何出来害人!” 贺龄君:“……” 她忍不住伸手抚额。 她的父皇咋还是这么天真呢?有太后与萧妃在,玉娴怎么可能会一直都被关禁闭? 就算是玉娴下半生都不能出樊家了,可是她手里面的人多的是,随便动动手指头都能对付自己了。 并不是一间小小的院子,就能困住她的。 “父皇,算了。”贺龄君叹息一声,看着皇帝道:“您每日要处理大量的政务,有太多的心要操,就别想这些了,玉娴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好的,放心,我不会再给她机会伤害到我了。” “你真的有法子防范?”皇帝看着胸有成竹的女儿,有一点不相信。 “有,您就别操心了。”贺龄君说着,目光在这大殿里面转了转,最后落到了龙椅前面那面她自己绣的秀丽山河大屏风上。 “看来父皇很喜欢女儿送的屏风啊。”贺龄君说着,当即笑着走过去。 她伸出了手去,抚摸上了屏风细腻逼真的刺绣。 鼻子尖,却掠过一抹诡异的香味。 贺龄君顿时浑身一震,这个味道有些不对劲,不像是正常的熏香,也不是檀香。 她当即陷入了沉思,拼命的回想着。 “小六?小六?你怎么了?”皇帝看她愣住了,当即开口唤道。 “我没事儿。”贺龄君一下便恢复过来,笑着对皇帝道:“忽然想起一些从前的事情,有些走神,不好意思啊,父皇。” 就在刚刚,她终于想起来了,这个味道,跟曾经她见过的某一种慢性毒药味道几乎一模一样。 这说明,这屏风在进入皇帝的养心殿之前,被人秘密的做了手脚。 是贤王么?他发现自己的那面屏风皇帝没用,放进了仓库里去,所以将计就计在这面屏风上下毒?这样即便是出了事情,皇帝真的死了,也只会查出她来! 好狠毒的心思! 贺龄君立刻便警惕起来。 她的注意力都在贤王送的那面屏风上,却忽略了自己送的!万一贤王在这上面做了手脚,那她可就百死莫赎了! 心念电转之间,贺龄君已经想好了说辞,当下笑呵呵的对皇帝道:”父皇,女儿知道您喜欢这面屏风,是看重女儿的一片孝心,可是父皇您是不是忘记了皇祖母啊?您这次生辰的时候,皇祖母派人千里迢迢的从江南搜寻了一块美玉,十分珍贵,您应该将它摆在这里呀!“ “是么?”皇帝闻言一愣。 “是啊,父皇。”贺龄君继续怂恿他:“皇祖母年纪大了,您应该多关心关心她才是,至于女儿,往后的日子还长,不急在这一时。” 皇帝愣怔之间,就被她给说服了,贺龄君拿太后来说事儿,也没什么不对,皇帝想了想就同意了。 “也好,就放母后的那块美玉吧。”皇帝笑着对贺龄君道:“不过这面屏风朕很喜欢,也摆在这里不碍事的。” “不行,这样养心殿里会拥挤的。”贺龄君百般劝说,忽然灵机一动,连忙歉然的看着皇帝道:“父皇,对不起,其实这面屏风并没有真正完工,女儿整整绣了一年,也还剩下一点点没有做完,昨日寿宴上没有法子只得献上,如今这儿没有外人,女儿想要秘密的将这剩下的部分给弄好,您不会怪罪女儿吧?” “这才是你要将屏风撤走的原因吧?还瞒着朕!” 皇帝听了这番解释,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当下也不坚持了,连连摆手道:“好了好了,那就将这屏风撤下去吧,你默默的不要惊动人,弄好就行。” “好嘞!”贺龄君一口答应了,忙指挥着人将这屏风给撤下去了,撤回了自己的住处。 又让人将太后送的那座美玉雕像送进了养心殿里,在皇帝卧榻不远处摆好。 等她回去,云清也已经回来了,带回来一个很不好的消息:“皇上的藏宝阁里戒备森严,一般人进不去。外头高手如云。“ “那可就难办了。”贺龄君闻言微微一皱眉头。 不过她却没纠结这件事,因为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云清去做。 “你跟我来。”贺龄君当即一伸手,拉着云清就往里面走。 “公主,怎么了?”云清困惑不已。 “你过来看看。”贺龄君带着她走到那面屏风前,停下,伸手指着屏风道:“你快来闻闻,这屏风上面是什么味道?” ”能有什么味道?公主,这不就是咱们之前绣的屏风……“云清话还没有说完,便疑惑的停了下来:”这是什么味道?“ 来自于武者的警惕,与精明,云清立刻就发现了不对劲。 “很香,但又跟一般的香不一样,这会不会是毒药?”贺龄君问道。 “有很大的可能。“云清认同的点点头,然后皱眉道:”不过这毒应该不常见,以奴婢的本事,也未能分辨出来,看来需要太医来检验一下。“ ”也只能如此了。“贺龄君闻言点点头,叹息一口气,转身出去叫来小翠,说自己有些不舒服,让她去请林太医前来。 之所以选择林太医,是因为这位太医十分正直,并且看病是看病,诊脉是诊脉,绝不会多言一句。 “啊?公主你不舒服?怎么了?是累着了么?”小翠一脸紧张的问道。 第196章 “是啊,你快些去。”贺龄君挥挥手,将小丫头赶走了。 随即,贺龄君又看向那面屏风,微微的出神。 东宫里,太子一脸笑容的抚摸着齐锦玉的肚子,还有几天,这个孩子就要出生了,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也一定会是个儿子,已经有无数的太医向他保证过了。 等到生下来,自己在诸多皇子之中,就更加的有优势了,父皇只要眼不瞎,心不聋,就不会再动不动提将他这个太子废掉这样的话了。 太子很是开心,因此对齐锦玉的态度也稍稍好了一些。 “殿下,明日我母亲要进宫来。”齐锦玉小心翼翼的看着他道:“她不放心我,要在宫中陪伴我,直到生下孩子……” “可以。”太子很大度的答应了:“只是这里毕竟是东宫,就算是你母亲,也是要守规矩的,本王的儿子就要出生了,这么喜庆的日子,本王不希望发生什么事情,让父皇生气,你懂么?“ ”臣妾明白!“齐锦玉闻言连连点头道:“我母亲什么都明白的,她绝对不会给殿下添麻烦。” “那就好。”太子很满意的点点头,又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的肚子,眼神有些黯然。 如果,如果这个孩子是芳若生的,那该多好…… 不行! 这个孩子还是得从齐锦玉的肚子里出生,无他,太子妃生下来的才是嫡子,才能受重视。 太子立刻将自己的想法驱散了,他站起身来,看着齐锦玉,正想再说些什么,却在这时,有宫人匆匆进来禀报道:“殿下,出事了。” 太子一听,脸色就变了。 当下回头安抚了齐锦玉几句,命她好生休息,便转身匆匆跟着来人去了书房。 齐锦玉安安静静的送他出门,然而却在下一刻,对站在门口的一个宫人递了个眼色。 那宫人不动声色的跟上了太子一行人。 太子书房。 “什么?你说小六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派人将那面屏风给撤走了?”太子闻言吃惊的道。 “是啊,殿下。”太子心腹张权忧心忡忡:“也不知道六公主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杀了个回马枪……” 太子闻言,脸色铁青。 好一会儿才道:“六妹妹是怎么将那屏风从父皇那儿撤下来的?已经送出去的东西,还能要回来?”“六公主找的借口很是正大光明。”张权闻言叹息道:“她跟陛下说的是,陛下起居的寝殿里,应该放的是太后娘娘送的贺礼那尊美玉雕像,毕竟百善孝为先。” 这个借口,倒是叫人无法反驳。 “那撤下来的屏风呢?送到哪里去了?”太子沉声问道。 唯今之计,只有悄悄的将那屏风上做的手脚擦拭干净,才能遮掩过去。 “六公主让人抬去她那儿了,现在,她已经借口身体不舒服,派人去请了林太医。”张权担忧的道:“这个才是问题的关键啊。” “你是说,小六她已经……发现了?”太子脸色一下就煞白。 这么多的皇子皇孙之中,包括自己,皇帝最为宠爱的人就是小六了!也最为相信她的话,正是如此,贺龄君才能够堂而皇之的将送出去的屏风又要回来,这要是换了别的人,不得被皇帝骂个狗血淋头啊!‘ 但那是小六,皇帝反而高兴的很。 如果贺龄君察觉到了真相,跟皇帝说了什么,那么他这个太子很有可能都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陛下,您别慌啊。” 张权见了太子紧张的样子,当即在心里微微叹息了一口气,当权者应当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动声色,他们这位太子可倒好,一点点事情就像是要了他的命一样,张皇失措。 ”六公主虽然发现了那屏风上的手脚,可是她却未必知道是殿下您啊。“张权赶紧解释道:”皇宫这么大,想害死皇帝的人那么多,谁都有可能是目标啊……“ “说的也是。”太子听他这样一说,整个人就放松下来:“是本宫太紧张了。” 是长久以来,皇帝对贺龄君的偏听偏信,让他形成了条件反射。 实际上,贺龄君怎么可能那么聪明,猜测到幕后黑手是自己?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引导小六,让她去怀疑别人去?”太子思索片刻,有些恶毒的道:“本宫最讨厌七弟了,他最近蹦跶的厉害,不如,让小六跟她去斗吧!” “不可,殿下。”这一提议很快就被张权给否决了:“我们最好什么都不要做,六公主为人精明,万一她顺藤摸瓜查到我们身上,那就不好了,还是让她自己慢慢去查吧!查到谁头上,就算谁的。总之,殿下您稳坐钓鱼台,谁也没有法子将您推下去。” “再说了,七皇子今年才十二,这么小,他有什么资格跟殿下您争宠啊!“张权安抚道:”您实在是没有必要将一个小孩子放在心上,日日提防。“ “本王不提防怎么能行!”太子听了这话,有些恼怒的道:“你没看见父皇这几天连日的夸奖七弟么?却一次都没有夸过本宫!这不是在打本宫的脸么!谁能保证父皇心里没有易储的心思!“ 这个张权就没法保证了。 只得好生安慰他:“殿下,您将心放回肚子里去,眼下的情况,谁都不能撼动您丝毫。” 可是太子听不进去。 他脑子里已经被屏风那件事给占据了,像是有一把无形的手,将他整个人给困住。 “你赶紧想法子,将屏风的事情解决了。”太子沉声道:“另外,密切盯着小六,看看她到底能发现什么,如果一旦她查到本宫头上,她这个人就不必留着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太子的表情相当的阴狠。 而且说不出的痛快。 贺龄君这个最受皇帝宠爱的公主,甚至得到的恩宠比他这个太子还多,有她在,自己就是个笑话。他早就想要将她除之而后快了。 “殿下,这……”张权万万没有想到太子会这样说,顿时吃了一惊。 六公主可是陛下最为宠爱的公主,如果杀了他,势必会让皇帝震怒,并且失去理智啊! 到那个时候,谁敢说太子还会是太子呢? “殿下,咱们现在不宜与人为敌,最重要的是拉拢人心。“张权苦口婆心的劝说道:”只要万民归心,朝臣景仰,不愁陛下不将皇位传给您啊!“ “本宫知道了。”太子听了,却不以为意。 这话说的轻巧,就好像拉拢朝臣是多么容易的事情一样,若是容易,自己也不至于会起心思去谋害自己的父皇啊! …… “回公主,这屏风上沾染了毒粉,药性不是很猛烈,但是如果长期接触,则很有可能丧命,多则一年,少则半载,必定……“ 听了太医的话,贺龄君又是震惊,又是恼怒。 狠,真是狠啊! 原本贤王下毒的伎俩十分隐秘,没有个三年五载,对皇帝造不成严重的伤害,现在倒好了,贺龄君替换了屏风,打破了贤王的阴谋,他就将计就计,下了更很多的招! 这是想要皇帝的命啊!还是借着她的手! 在这一瞬间,贺龄君简直想冲出去质问贤王,皇帝对他不好么?当年先皇的皇子之中,皇帝对贤王是最好的了,不仅给了他最为繁荣的江南作为封地,还年年派人给他送去不少东西,皇帝是真的拿他当亲弟弟,并未设防,就连扣押贤王之子留京做人质这样平常的手段都没用,可是换来的却是贤王的狼子野心! 如今看来,有些人你对他再好是没有用的,你的好反而还会助长他的野心。 贺龄君目光满是阴沉。 看到她这样,小翠与云清都说不出什么来,她们再是单纯,也明白贤王的狼子野心了,也终于明白自家主子为何一直盯着贤王了,主要是这人真的是阴险歹毒啊。 云清忽然在一旁道:“公主,有没有可能,那屏风上的毒,另有其人呢?不一定就是贤王啊?“ 当然有这个可能了。 但是贺龄君早已经想过这个问题,她将整个皇宫里面的人都过滤了一遍,却认为除了贤王之外,不会有人对皇帝下手,因为没有必要。 “行了,除了他还能有谁。”贺龄君冷冷道:“看来我们要会一会这位贤王叔了。” 太子在东宫里心惊胆战的等了几天,没有等来贺龄君,却等来了她去见贤王的消息。 “难道小六怀疑的人是贤王叔?”太子困惑的道。 “殿下,这是好事情啊。”张权闻言感慨万千的道:“无论六公主怀疑谁,只要不怀疑殿下您,就是好事情。” “是啊。”太子点点头,始终提心吊胆的他,终于是放下了一颗心。 就在这个时候,宫人传来消息,太子妃肚子疼,可能要生了。 “走!我们赶紧回去看看!”太子一听,精神立刻一振,当即便领着人匆匆返回东宫里去。 这边,贺龄君在皇帝的养心殿外头,拦下了贤王。 “王叔最近进宫很是频繁啊。”贺龄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父皇公务繁忙,我们这些子女也很忙,甚少进宫陪伴她,真是多亏了王叔啊,让父皇批阅奏章之余,还能说说话,真好。” “小六最近不是也住在宫里么?” 贤王含笑看着她道:“轮起孝心,谁也比不过小六你啊。” 似笑非笑的目光,意有所知的话语,都让贺龄君警惕起来。 “王叔谬赞了,这都是小六应该做的事情。对了,王叔送给父皇的那面屏风,我在仓库里看见了,的确是千金难买的好东西,价值连城啊!“贺龄君笑呵呵的赞扬道:”相比之下,我自己送的那面屏风就逊色很多了,我之前为了赶工,还剩下一点点没有绣完,无奈父皇寿诞已到,只得硬着头皮送上,如今风头已过,赶紧将剩下的补完。“ “原来如此啊。”贤王听了这话,连连赞叹道:“小六亲自为陛下动手刺绣,这份心意难得,相比之下,本王的屏风多了一些匠工之气,难怪陛下会更加喜欢公主你的礼物。” 说着,眨巴眨巴眼睛。 贺龄君也笑着恭维了他几句。 两个人表面上其乐融融,笑语宴宴,旁人半点也看不出其中的试探与杀意。 说了没几句,贺龄君便告辞,贤王自己进了皇帝的御书房。 转过身的时候,贤王的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他确定了一件事,贺龄君已经知道了那屏风上的秘密,她知道自己在屏风上下了毒。 怎么会这样呢?皇帝没有发现,太子没有发现,偏颇这个六公主发现了他的秘密! 是因为六公主从前一直都盯着自己一家的原因么? 看来,务必要儿子加快进度了,只要贺龄君成了他儿子的女人,这一切就都可以遮掩过去。 告别贤王的贺龄君,也是一脸阴沉之色。 所有的一切,都与前世没有什么不同,贤王还是狼子野心,父皇依旧没有发现他的阴谋。 现在,她应该提醒父皇注意贤王么? 这个问题,贺龄君思索良久,最终还是放弃了。 皇帝十分重视他与贤王的兄弟情谊,不然也不会在贤王回京之后一再挽留,现如今,贤王已经回京整整两年了。 她贸然提起,只怕会适得其反。 贤王拥有一张三寸不烂之舌,一定会舌灿莲花的让皇帝对他信任的,自己得不到什么好。 现如今,她还是只能暗中秘密的关注着贤王,并且想法子将他暗中的势力都打散,这个任务,艰巨啊! 贺龄君微微的叹息了一口气。 “表妹。”这个时候,忽然一道温柔的男子声音呼唤他。 贺龄君抬起头来,就看到了贤王世子。 “原来是你啊,你也进宫了。”贺龄君神情淡淡。 贺颜烈看她的目光却是有些热切:“我是知道表姐在宫里,所以才来的。” 专门为她来的?这么直白啊。 贺龄君挑了挑眉头,不置可否的转过身去朝着身后的养心殿望了一眼,心中捉摸着这贺颜烈的态度,究竟是不是贤王的意思? “我在封地的时候,时常听到父亲提起表姐你。”贺颜烈看着贺龄君,笑的开朗:“他总是夸你冰雪聪明,为人机敏,把我们兄弟三个人比的什么都不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心里对表姐便充满好奇,谁知道如今一进上京,见了表姐,才知道父亲所言非虚啊。” “王叔时常提起我?“贺龄君闻言好奇的看了她一眼,道:”那你没有在心里面偷偷骂我么?“ “怎会!”贺颜烈闻言一脸的惊讶:“父亲的夸赞,只会让我们兄弟们对表姐你产生好奇心,想要见一见你罢了,那得多小的心胸,才会在心里偷偷骂人啊。”说着他自己就笑了起来。 “哦,是么。”贺龄君神情依旧淡淡,看了他一眼,道:“你是进宫来见父皇的,还是来见你父亲的?你先忙吧,我要回去了。” 说完,转身要走。 “等等!表姐!”贺颜烈抬脚追了过来,拦在贺龄君面前笑着问道:“我还是第一次自己一个人进宫来,对皇宫十分陌生,不知道能不能请表姐领我去各处转转?如今正是开春季节,草长莺飞,鲜花含苞怒放,不知道表姐有没有兴趣陪我去走走?” “你想去逛御花园啊?这个太简单了。”贺龄君闻言抬手叫过来一个宫女,对其吩咐道:“贤王世子要去御花园,你去给她领路吧。” “是,公主。”那宫女闻言顿时窃喜,回头羞答答的看了一眼一表人才的贺颜烈,忙不迭答应了。 “表姐,我是想让你带我去。”贺颜烈顿时有些恼怒的开口。 “你不就是缺个领路的人么?”贺龄君闻言迷惑不解的道:“让她带你去不是正好么?难道你想让我带你去?可是我没空呀!显儿要醒了,我得回去看他呢。” 孩子孩子,又是孩子! 苏烈心情荡漾之际,听到这句话,可谓是一盆冷水泼下来,他再也没有了心情陪着贺龄君逛下去,闻言匆匆应付了几句,也没要那宫女陪同,自己匆匆走掉了。 “六公主,他怎么了?“那宫女名叫小雪,闻言疑惑的问。 对于贺颜烈的离去,她十分失望。 “没事儿,以后机会有的是。”贺龄君笑眯眯的在小雪的肩膀上拍了拍,意味深长的道:“贤王世子应该会时常进宫来的,你只要多留心,多观察,总会碰到他的。” 安抚完,她便转身离开了,心情很好。 她找到报复贤王的方法了。 不能总是自己被动挨打,任由贤王出招吧?他都不顾兄弟情谊,在皇帝的屏风上弄毒,企图毒死皇帝,自己又何必手下留情呢? 贤王是个老谋深算的狐狸,自己目前还不敢跟她对上,但是贤王世子贺颜烈,那不是小菜一碟么? 贺龄君勾起了嘴角,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 深夜,贤王府侧院里,内屋的大床上一片暧昧。 第197章 奋战了两个多时辰的贤王世子贺颜烈翻身坐起,一把拿起摆在床头茶几上的一大杯温酒,一口气咕咕咚咚的灌了下去。 “爷。”身后一只雪白柔腻的手臂伸了过来,从背后如同藤蔓一般的缠绕上来,结果还没等美人儿进一步动作,贺颜烈便眼皮子一翻,嘴里毫不留情的冷冷道:“来人!将她带下去!” 话音落,房间门外便奔进来两个护卫,将还在愣怔惊吓中的美人儿拉扯下床,不顾她赤身裸体的就要将人拉下去,美人儿失声尖叫道:“爷!世子爷!您怎能如此无情无义!妾好歹也跟随了您这么几个月……” “本世子从来都不缺美人儿,你算个什么东西。“贺颜烈啐了一口,然后继续倒酒,又喝了一杯。 他的心情,倒是真的不错。 但是却不妨碍他处置这个刚刚还跟他温存许久的美人儿,只因为这个美人儿今天白天里与人争风吃醋,打翻了他一个古董花瓶,他当时没有发作,一直隐忍到了现在。 他想要处死美人儿的心,跟他想睡她,并不矛盾。 “爷!世子爷!妾能知道原因么?”美人儿不停的挣扎着,眼泪大颗大颗如同珍珠一样的从眼底滚落面颊,瞧着竟然还带着一丝楚楚可怜的美感,拼命挣脱了护卫的辖制,扑过来双膝跪在贺颜烈面前。目光热切而委屈的看着他。 被美人儿这样注视着,贺颜烈可耻的又感觉浑身的血液往某一处聚集而去,他喉结上下滚动着,心想无论如何,这个美人儿也都陪伴他几个月了,好歹有一份情谊,自己就算是告诉她也没什么,当下伸出一只大手轻佻的在美人儿白皙的桃花脸颊上轻摸了一把,随后略带可惜的道:“不是本世子容不下去,实在是这王府里的美人儿实在是太多了,为了本世子的前途,只好牺牲你们了。” 他无耻的说着这种始乱终弃的话。 要知道这些个美人儿,当初都是贺颜烈自己费尽周折,百般筹谋算计,才弄到手的,谁能想到才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他就腻歪了,毫不留情的要将人打发走。 “爷……真的不能留下妾身么?“ 美人儿听到这话,内心里都凉了半截,但仍然不甘心。 贺颜烈瞧着美人儿哭,内心里又软了一下。 但是一想到比这美人儿不知道漂亮多少倍的贺龄君,他的心肠又变得冷硬起来:“不能。” 有了珍珠,谁还要鱼目呀! 对于他来说,贺龄君就是他目前的珍珠,而府里面这些个美人儿,就是鱼目。 “世子,世子,不要啊!求求您留下妾身吧!”美人儿双眼绝望,努力的哀求道:“无论您让妾身做什么,妾身都愿意呀!” “真的么?”贺颜烈听到这里,忽然双眸一亮。 他想到了这美人儿的别种用途。 “是真的!是真的!”美人儿一看有希望,顿时大喜,慌忙不迭的点头,生怕慢了下一刻自己就被呼延烈撵走。 她们这些如同浮萍一般的美人儿,要想留在这尊贵的府邸里,可是不容易。 “好。”贺颜烈嘴角勾起,露出一个笑容。 下一刻,他对着两名护卫使了个眼色,他们两个立即上前,对着还欣喜若狂的美人儿后脖颈一拍,随即将人放倒抬走。 这一名美人儿,很快就会被送到贤王府想要拉拢的朝臣床上去。 …… “表姐,你在做什么?” 御花园里,贺龄君正抱着儿子,倚在栏杆上,伸手指着池塘里的鱼儿,逗他开心,身后响起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 不用看,她就知道,是贺颜烈来了。 自从贺龄君住到宫里以后,这贺颜烈便三天两头的找借口进宫,然后就是缠绕在她身边,撵都撵不走。 为此贺龄君曾经开玩笑的劝说贤王该给自己的儿子选妻了,不,是应该给他自己续弦,正妻都死了那么多年了,也不娶一个,倒如今害的三个儿子的婚事都没有人张罗。 “二叔都这把年纪了,还娶什么,不是祸害人家姑娘么。”贤王听了这话,苦笑的看向贺龄君,然后意有所知的道:“公主如今还年轻,人生的路还长着,虽然有了孩子,却也该为自己找一份依靠才是,之前陛下还与我说起呢,等过一些日子,该张罗着给公主选妻了。” 说着,拿出了一份花名册,笑盈盈的推给贺龄君:”喏,这是全京都的名门贵族子弟,全都是一表人才,德才兼备的年轻人,公主从里面好生的挑选一个吧,陛下对公主实在是偏爱啊!“ 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羡慕。 贺龄君扫了一眼那花名册,有些嫌弃:“多谢王叔好意了,只是我现在还不想再嫁人,毕竟一段失败的婚姻,过错不可能只是一个人的,我要好好反思反思,等想清楚了,再说成亲的事情。” 贺龄君觉得别扭极了。 她与苏晏虽然已经和离,但是才不过半年之久,显儿都还没一岁呢!这个时候就张罗着给她寻夫再嫁,不知道是心太大,还是根本就不在意她这个公主心里面怎么样想? 更诡异的是,贤王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上心。 她一提他儿子,他就跟自己说选夫君的事情。 难道说,贤王有意想要撮合自己嫁给他的大儿子,也就是表弟贺颜烈? 一想到这里,贺龄君差点就吐了。 此时此刻,看到呼延烈阴魂不散的跟了过来,贺龄君不动声色的将怀里面的儿子交给了一旁的云清,示意她将孩子抱走。 云清伸手接过孩子,有些担忧的看她一眼。 不会有事情,贺龄君给了她一个放心吧的眼神。 云清这才抱着孩子离去。 贺龄君这才好整以暇的转身看向贺颜烈,笑眯眯的问:“表弟今日又进宫了?” 眼看着云清将孩子抱走了,贺颜烈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再看向贺龄君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就浓厚的多了:“是啊,表姐,真是好巧,一进宫就碰到了你。” 是巧合么?难道不是你派人跟着我,进宫直接就奔过来的么? 贺龄君简直懒的吐槽。 贺颜烈瞧着她出尘绝俗的容貌,顿时将昨夜卧榻缠绵的美人儿比的什么都不是,他连呼吸都放轻了:“表姐,这御花园的花开的真好,天气也好,你就应该多出来走动走动,总是待在房间里,人会闷出病来的。” “是么?”贺龄君不置可否。 贺颜烈又往前靠近一步,现在的他站的距离贺龄君已经很近很近了,近的好像只要一伸手,就能够将她揽入自己怀中似的。 近距离的看着,贺龄君美的越发的勾魂夺魄了。 她身上有一股别的女人没有的力量,能够轻易的勾走贺颜烈所有的注意力,他心神荡漾,就连贺龄君伸手在他肩膀上碰了一下,都没察觉到。 “瞧你,肩膀上落花瓣了也没发现,真是粗心大意。”贺龄君手里捏着一片花瓣,似嗔似笑。 贺颜烈瞧着那花瓣,恨不得自己跟它对调个儿,这样他就能更加的亲近这位又美丽又成熟的表姐了。 “表姐教训的是,我会注意的。” 贺颜烈笑呵呵的道。 眼珠子一转,他分外关切的问道:“你累不累?我扶你去旁边的凉亭里坐坐?顺便喝杯茶?” 贺龄君还没答应,两个人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暴怒的声音:“你们在做什么?” 贺龄君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冷冷的勾了一下嘴角,苏晏,你终于还是来了。 她缓缓转身,看向站在几步开外,脸色铁青,暴怒的似乎随时都会动手的苏晏,淡淡的笑了:“原来是你啊,别来无恙啊。” 她与苏晏,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再见面了。 苏晏两眼愤怒的瞪着贺龄君,如果他刚刚没有看错的话,贺龄君并不拒绝贺颜烈的亲近! 她到底想干什么? 自己与她和离,不过是权宜之计,等到日后局势明朗,他是会与贺龄君复婚的。 不顾贺颜烈在场,他猛然上前,一把伸出手去将贺龄君拉到一旁,低着头咬牙切齿的质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贺龄君!你为什么就不能跟其他的女人一样,待在内宅里相夫教子,将一切的问题都交给男人来解决,不好么?” “不好!”贺龄君直接就拒绝了他,随即冷冷开口:“苏世子,请你放开我!请自重! 说完,便毫不留情的推开了他,转身退到了贺颜烈的身边。 这一举动,成功的浇灭了贺颜烈心中的怒火,这还是这位神情高冷的表姐第一次主动靠近自己! 太好了!她终究是被自己感动了,终于发现自己比苏晏还要好了! 贺颜烈心花怒放,当即上前一步,将贺龄君护在自己身后,一脸霸气的看着苏晏道:“苏世子,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拦住我表姐?你们都已经和离了!没有关系了!请你离开!” 苏晏满脸阴沉的瞪着贺颜烈,久久说不出话来。 再看向贺龄君的时候,他的眼底含着几分伤心。 贺龄君扑哧一下就冷笑出声:“搞的你还很委屈似的,你忘记当初在大殿上,你为了那个阿莲,拿剑指着我的事情了?这件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说完这句话,她的神情就变得冷酷无比,再也不看苏晏一眼,转身领着贺颜烈扬长而去。 “表姐,你没事儿吧?”贺颜烈在身后追着贺龄君,一脸关切的问道。 贺龄君置之不理,只是脚下走的飞快。 “表姐?表姐?”贺颜烈追上去,一直追到贺龄君回到星月阁,贺颜烈想要进去,却被门口侍卫拦住了:“公主寝宫,外男不得进入!” 贺颜烈只的停下来,但是不服气:“我又是不外男!我是来见我表姐的!表姐!你让我进去啊!” 星月阁中毫无回应。 守门的护卫嗤笑出声:“你不是男的?那你证明给我们看?” 贺颜烈:“……” 气的他甩袖就走! 却在这时,身后的星月阁内却传出了一阵嘤嘤嘤的女子哭泣声,看样子哭的十分伤心难过。 呼延烈当即停下了脚步。 他站在星月阁门口,眸光复杂的往里看,企图穿过重重宫殿墙壁,去安慰那个哭的伤心的女人。 可是他不能够。 晚上回到王府中,详细至极的将这件事从头到尾告诉了父亲,贺颜烈不解的问道:“父亲,您说,这六公主到底是忘记了苏世子,还是没有忘记啊?” “从你说的她哭的这件事上来说,应该是没忘记。”贤王语气闲闲的道:“不过,苏晏留给她更多的应该是伤害,正如贺龄君自己所说,苏晏为了一个姬妾,当殿拿着长剑指着自己曾经的妻子,要杀了她,这件事,是个女人都绝对无法忍受!” “她与苏晏之间,应该是没有可能了,只要你适时表现,贴心宽慰,天长日久,不保她不转而爱上你。” “如果是这样,那真是太好了。”呼延烈闻言开心的道。 “不过,这件事你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你不该对苏晏的态度那么恶劣。”贤王话锋一转,忽然又道:“他逼近告诉本王一直在拉拢的朝臣,苏晏看似归顺了本王,但实际上一直都有他自己的小心思,违背朝廷旨意,贪污受贿的事情,他一概不做,本王派人送给他的金珠美玉,金银财宝,他是一样都不要,只除了一个阿莲。” “这个阿莲,还是因为长的与苏晏过去伺候他的一个婢女相似,才被选中的。” 贤王语气幽幽:“这个苏晏狡猾的很,本王用尽了力气拉拢,如今效果收效甚微,你啊,日后见了他,态度要好一点。” “父王,这根本就不可能嘛!” 贺颜烈闻言立刻将眉头皱的紧紧的,不高兴的道:“儿子要娶贺龄君,与那苏晏就是情敌的关系!即便儿子什么都不做,他也会看儿子不顺眼的!父王您是要儿子对苏晏低声下气么?” “那倒也不必。” 贤王仔细的想了又想,发现贺颜烈说的不错。 他们想要将贺龄君这位皇帝最宠爱的女儿也拉拢到自己麾下,势必要与苏晏发生冲突,这是根本就避免不了的。 “算了,这件事先不讨论了。”贤王幽幽的道:“既然贺龄君那边对你态度已经有所改变,这几日你多往星月阁去几趟便是,苏晏那边,本王也会派人盯着,绝不会让他再出现在你面前,挡你的路。” “是,多谢父王!“贺颜烈闻言大喜过望。 有了父亲的这个保证,苏晏日后就要绝对不会再来打搅他与贺龄君了,这样假以时日,他想要迎得美人心,岂不是轻而易举? 星月阁中,云清一边替贺龄君梳头,一边有些目光复杂的看着她。 这位从小伺候到大的主子,她一直都情同姐妹的主子,做法她是越来越看不透的了。 ”公主,那贤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您……难道真的打算接受贤王世子么?“ “不打算接受。” 贺龄君闻言,很是干脆利索的回答,随后伸手摘下了头上一枚簪子。 啊?不打算接受?那为何…… “贤王的儿子太多了,你难道没有发现么?”贺龄君扭头淡淡看了他一眼,道:“带来京都的,有三个嫡子,留在江南封地的,不知道还有多少个庶子庶女,本公主这位亲叔叔,别看长的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实际上骨子里还是个男盗女娼的玩意儿,我要一一剪除他的这些个儿子们,倒是想要看看,没有了孩子,他还有什么心气儿野心,去造反。” 这说的也是。 只要不是特别冷漠无情的人,就一定遭受不了这个打击。 公主这一招,够狠。 “我这也是报复他在父皇的屏风上下毒,一报还一报,没什么可抱怨的。”贺龄君淡淡开口道。 “可是……这样会很危险啊!”云清有些担忧的道。 贺颜烈是贤王世子,得贤王多年栽培,如果一朝身死,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放心,我不会让他死在我跟前的,绝对不会与我沾染上一丝关系,贤王就算是生气,又能奈我何。”贺龄君冷笑出声。 云清听她这样说,便不再追问了。 隔天中午,贺颜烈又进宫了。 这一次,他直奔星月阁,在外求见贺龄君。 “公主,你见是不见他?”云清询问道。 “先晾着他吧。“贺龄君正准备睡午觉,听说贺颜烈来了,眼神里当即闪过一抹不快。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晾着他也好,男人不都是得不到的女人才珍贵么?要是自己轻易对他态度转变,他反而还不会上这个当。 “是,公主。”云清无奈一笑,出去禀报去了。 “公主在午睡?这么早就睡?“呼延烈困惑的抬头看看天上明晃晃的太阳,心道这才刚用过午膳没多久啊,这个时候睡不难受么? “我们公主一向都是随着笑公子的睡眠时间来的。”云清含笑解释道。 第198章 道歉 小孩子,又是小孩子! 贺颜烈闻言憋了一肚子火气,却只得人气吞声的道:“既然这样,我便在这花厅里等表姐醒来吧。” 说完,不等苏晏吩咐,便走过去在椅子上大咧咧的坐了下来,将云清打算客气的将他请出去的话给憋了回去。 好吧,你爱坐就坐。 云清懒洋洋的扫了他一眼,转身回去禀报了贺龄君。 贺龄君依旧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听了禀报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只道:“随他去吧。” 说着,在浴桶里面微微闭上眼睛。 这一泡就泡了一个多时辰,有云清不停的给她加热水,贺龄君是舒服了,可是在前厅里面等候的贺颜烈,却是急的抓耳挠腮,如坐针毡。 贺龄君怎么还不出来!她是不是故意不见自己? 这样想着,贺颜烈便腾的一下子站起了身来,脸上难掩怒气的道:“表姐是不是不打算见我?既然如此,那便告辞!” 到底是年轻气盛,直觉自己受了冷落与屈辱的他,说完这句话,抬脚便转身走了出去。 云清追了出来,口中道:“那实在是不好意思,让奴婢恭送世子吧。” “不用!” 贺颜烈沉着脸甩了一下手,走的大步流星。 然而,刚出客院,迎面就看到贺龄君身边的那个宫女小翠,殷勤无比的领着身穿一身月白色长衫的苏晏从外头走了进来。 “苏晏?你来这里做什么?”贺颜烈一下停下脚步,怒瞪苏晏。 “我来看看公主。” 苏晏也看到了他,但是他的神情却极为平静,似乎在自己前妻的家里见到别的男人大摇大摆的出来,根本就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贺颜烈却气的不行:“你有什么资格来看望公主?你们都和离了!苏晏!你要是识相的话!你就应该离她远一点!” “我来看望自己的儿子,不行么?”苏晏反问。 儿子?是了,贺龄君一直都抱在怀里面的儿子,也是苏晏的!他来看望自己的亲生儿子,天经地义。 明白这一点的贺颜烈,顿时气恼无比。 他怒瞪苏晏:“有本事你就将你儿子带走啊!别总想着借助孩子,来接近表姐!我告诉你!我表姐早就跟你恩断义绝了!从你在大殿上拿刀指着她开始!” “我们两的事情,与你无关。”苏晏依旧是面无表情,看着贺颜烈的目光,就如同看向一个小丑。 贺颜烈心中怒火腾腾腾的升起。 苏晏眼底的那一抹轻蔑,彻底的刺痛了他。 没有见到贺龄君的怒火,加上苏晏的轻蔑,在这一刻彻底的爆发了。 贺颜烈腾的一下伸出手去,从自己腰间摘下了佩剑,用剑尖指着苏晏怒道:”话不用多说!听说你武功不错,有本事我们比试一场!” “幼稚。”苏晏无语的看了他一眼,淡然开口道:“你父王就是这么教育你的么?为人这么冲动,你也不想想,这里可是公主府!我们在这里比试,像话么?” “那就出去比试!你不敢么?”贺颜烈挑衅的道。 “有什么不敢的。”苏晏神情淡淡:“我只是看在你是贤王世子的份上,不想让你太过丢脸而已,毕竟,我与你父王私交不错。”说着,勾了一下嘴角。 就仿佛他是看在贤王的面子上,让着贺颜烈一般。 “少废话!拔刀!”贺颜烈被刺激的不轻,挥舞了一下长刀,怒吼着指向苏晏。 苏晏背着手,神情依旧淡漠:“贺颜烈,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冲动。”“ “拔刀!”贺颜烈大吼一声,再也不理会苏晏了,举着长刀飞奔着扑了过来!对着苏晏的头顶就砍! “公主!公主!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内屋中,贺龄君终于泡够了,懒懒散散的从浴桶里出来,刚刚擦干身体,穿上衣裳,正擦湿漉漉的头发呢,小翠就一脸焦灼的从外头本了进来,一见到她就立刻大声喊叫道:“驸马爷与贤王世子打起来了!” “他们俩怎么会遇上的?幼稚!”贺龄君听了这话,先是一愣,紧跟着便皱了一下眉头。 “公主!奴婢觉得您还是出去看看吧。”云清在一旁插嘴道:“他们两个一个人是贤王世子,另一个是侯府世子,身份都很高,无论伤了哪个,都不好交代啊,您至少出去看看。” “好吧。”贺龄君闻言仔细的想了想,勉为其难的点点头。 主仆三人一起出去了。 贺龄君刚刚沐浴过,头发就那么湿漉漉的披在肩膀上,面颊因为泡澡的缘故,白中微微透着一抹淡淡的粉,整个人瞧着又慵懒,又妩媚。 她穿过长廊,走过院门,一眼就看到平整的青石板地面上,躺着个人。 人?打斗已经结束了? 贺龄君惊讶的朝着地上那人看去,发现那人浑身是血,已经爬都爬不起来了,正是贤王世子贺颜烈。 她缓缓的抬起头来,就看到贺颜烈身后不远处,苏晏好整以暇的站在那边。 他依旧是一副衣冠楚楚的模样,这样的打斗,让他连鬓发都没有丝毫凌乱,衣裳平整如新。 贺龄君看了他一眼,当即冷笑出声:”你这么大个人了,还跟个孩子计较,下这么重的手,太过分了吧?“ “是他自讨苦吃。” 苏晏闻言低头看了贺颜烈一眼,面无表情的一挥手:“来人,将他抬回贤王府去,本王稍侯便过去向他道歉。” “是,世子。”很快,便有两名护卫上前,麻利的将地上的贺颜烈抬起来,带走了。 贺颜烈人还是清醒的,只是浑身上下都不能动弹而已。 他终于见到了贺龄君,没有想到却会是以这种方法。 看到贺龄君眼睛里面的惊讶与微微的笑意,他无地自容到了极点。 也怨恨苏晏到了极点! 原本,他是打算当着贺龄君的面儿,将苏晏狠狠教训一顿,这样贺龄君出来的时候,就会看到自己英俊勃发的样子,说不定会对自己改观。 错就错在,苏晏的武功高的离谱!才一招,一招啊!他就落败了!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啊! 贺颜烈被抬走的时候,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一定还会回来的! 贺颜烈走后,贺龄君懒懒的扫了苏晏一眼,双手抱在胸前,吐出一句淡漠的话:“他已经走了,你也滚吧。”说完,转身就走。 “龄君。”苏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点委屈:“我已经整整三天没有见到我儿子了。” “说来好笑,你以前一个月两个月不见儿子,也不难受,现在才三天就受不了了?演戏给谁看呢?恶不恶心?” 说完依旧走。 苏晏冲过去抓住了她的手臂,比她脚步更快的往前走去。 “哎哎哎,你干什么?!”贺龄君气的大叫:“我根你已经没关系了!男女授受不亲你懂不懂?滚开!” 苏晏充耳不闻。 看到这一幕,小翠惊的目瞪口呆,好半响才反应过来,正要上前去追,一旁云清一把拉住了她的手,神情诡异的一笑:“我们就不跟过去了,让他们两个人好好谈一谈吧。” “谈什么?咱们公主不是已经与他和离了么!”小翠纳闷的问道。 “你不觉得,咱们公主对苏世子的态度很诡异么?”云清淡淡道:“兴许,他们只是演戏给人看呢?你说是不是?” ”啊?“小翠闻言先是一呆,继而不停摇头:“不可能!这不可能是真的!咱们公主才懒的演戏呢!” 被苏晏一言不发的领回屋子里去的贺龄君,气的咬牙切齿:“苏晏!你干么?发什么疯?” “我发疯?” 苏晏终于松开了她的手,却是转过身去将内室的门关好,然后面色狰狞的一步一步向她走了过去。 “你就穿成这个样子,去见贺颜烈?你还真的打算想让他做你的入幕之宾?” 贺龄君闻言纳闷的低头看一眼自己,没什么问题啊?衣裳穿的整整齐齐,没有一点外漏的肌肤,苏晏到底在说什么? “你沐浴过了!”苏晏咬牙切齿。 “沐浴过了又如何?”贺龄君一脸困惑。 “女人沐浴过,才去见一个男子,这其中的暗示意味,你不懂?”苏晏在贺龄君面前站定,气呼呼的看着她道:“贺龄君!看来是我这段时间对你太信任了!也太放任不管了!要不是我今日得到消息匆匆赶来,你跟他会发生什么,谁能知道……” “放你娘的……唔!“贺龄君气的想骂娘,然而那个娘字还没出口,嘴唇就被狠狠的堵住了。 苏晏狠狠的吻住了她,将她控制在了屏风与自己之间。 贺龄君气的脸色通红,不停的伸手推搡,却始终都推不开她。 …… “这是苏晏打的?”贤王看到被打的浑身是血被抬回来的儿子,一脸的惊讶与不可置信。 “是的!爹!你要替儿子报仇!”躺在担架上的贺颜烈,一听这话就呜呜咽咽的哭诉起来。 “这个……”贤王闻言,神情有些复杂:“我不是跟你交代过,碰到苏晏的话,就绕道而行么?你本身是去撬他的墙角,他不打你,那才奇怪。” 男人对于自己不要了的女人,也都会有一种占有欲,绝不允许别的男人染指分毫。 贤王也是男人,所以,他很明白苏晏为什么会动手。 可是让他不明白的是贺颜烈。 “是你去招惹苏晏了?” 贺颜烈万万没有想到看到自己被打成这样子,他的父亲不是第一时间替他报仇,而是质问。 而这质问,让他心虚。 “父亲,我……咳咳咳!”贺颜烈用疼痛来遮掩自己。 贤王岂会不了解自己的儿子?闻言一下子就明白过来,闻言无奈的叹息一口气,摆摆手道:“来人,带他下去请太医医治。” “是,王爷。”很快,贺颜烈便被带下去了。 “居然下这么重的手,苏晏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贤王一个人站在大殿里,自言自语的道。 而被带下去的贺颜烈,也不好过。 他的伤,惊动了他的二弟,三弟们,他们匆匆赶过来羞辱嘲讽这个大哥。 ”大哥,你不是号称打遍江南与上京无敌手的第一高手么?怎么一遇到苏晏,就毫无还手之力呢?是苏晏太强悍了。还是你太不中用?我看啊,应该是后者吧?“ 这话说完。两个人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你,你们……”贺颜烈看着他们俩,暴怒无比,挣扎着想起来,却疼的抽搐的躺下了。 苏晏下的手实在是太狠了!他还不如杀了他呢!真是士可杀不可辱! “大哥,我看你啊,还是放弃吧。”贤王府的二公子贺颜勇哈哈大笑着道:“别看六公主只是一个下堂之妇,可是她最受当今陛下宠爱!她要想再嫁,那上京的王公贵公子们,能从上京排出去十里地去,你啊,根本就入不了她的眼。” “胡说!她明明就对我青睐有加!”呼延烈当即挣扎着反驳起来:“表姐她只有在面对我的时候,才会有笑容!至于你们两个,她何曾看过一眼?你们不过是在酸我罢了!等着吧!总有一日我会让她对我低头的!” “又在说大话了,被打成这个样子都不能醒悟。” 两个人摇摇头,满是嘲讽的离开了。 贺颜烈气的伸出拳头狠狠的捶打床铺,心里暗暗的想着,假以时日,他一定会报今日之仇! 却在这时,贺颜烈的小厮从外头奔进来,大声喊道:“世子!世子!苏晏来了!” 苏晏来了?他来干什么?兴师问罪?还是来道歉? 贺颜烈当即忍着痛就想要爬起来,想要让人搀扶他去前院里看看,结果却被小厮拦住了:“世子!太医已经来了,先给您治伤吧!” “这个时候我哪里还顾得上伤?”贺颜烈一把推开他就想要出去。 小厮连忙叫道:“世子!请您想一想!哪里需要您屈尊降贵的去见他呢?应该苏世子自己前来看望您呀!应该他给您道歉啊!您自己去了不是掉价了么?” 是啊,贺颜烈一急,刚刚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他当即停了下来,不疾不徐的躺回去,对小厮平静的道:“叫太医进来吧。” “世子,这样才对嘛!”小厮一脸赞同,忙出去将太医请进来了。 前头花厅里面,苏晏与贤王见礼之后互相落座。 “苏世子,之前缘何毒打小儿?”贤王倒也没有客气,直接开门见山的就问了出来。 虽然他一直都在巴结苏晏,但是却也不会对儿子被打之事无动于衷,该质问的还是要质问的。 “是因为贺世子求我跟他比试的。”苏晏闻言无奈的道:“微臣不跟他比试,他就不放微臣走啊,微臣也是没办法。” 说完,站起身来冲着贤王长揖到底:“对不住,一时失手,还请王爷原谅。” “原来是这样啊……”贤王闻言恍然大悟,那这样说来,的确是小儿的不是。不过下次世子再跟烈儿比试的时候,可以点到即止。“ “说实话,有可能的话,我以后见了贺世子,会绕道而行。” 苏晏闻言苦笑一声道:”他手里拿着长刀要跟我比试,我不反抗,就要被打杀,这太难了。“ 竟然都到了动刀的地步? 贤王大吃一惊。 这个时候,有内侍从外头走进来,附耳在贤王耳边低低说了几个字。 贤王的神情明显一变。 等侍从退下时,贤王在面对苏晏的时候,态度明显就好了许多,脸上也见了笑容:“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小儿真的是太过分了,本王会说他的。” “不敢。”苏晏神情淡然的道:“错主要还是在微臣,微臣年轻气盛,没有忍住世子的挑战,日后,微臣会多加忍耐的。” 他这样说了,贤王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你说苏晏狂妄吧,他亲自过来道歉了,并且姿态放的这么低。 可要说他谦逊,可是他动起手来绝不含糊,该出手时就出手,一点也不杵,无论对方是谁。 当然,他也没下多大的手,别看贺颜烈浑身是血,被打的不能动弹,可是他的伤势并不严重,只是一些皮肉淤青,至于他身上的血,应该是鼻血。 苏晏大概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对贺颜烈网开一面的。 毕竟,之前樊乐几次三番挑衅苏晏,都被他打的卧床不起好几个月。这些事情,贤王都一清二楚,他还曾经问过樊乐。 刚刚侍从过来的时候,跟他说的就是贺颜烈的伤势。 “怎么还没有来?”后面侧院卧房中,贺颜烈让太医处理了伤势,上了药膏,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等了大半天,也没有等到苏晏前来亲自道歉。 “世子,您再等等,苏世子在跟王爷说话呢,想必一会儿就来了。”侍从耐心的劝说道。 “是么?怎么就这么可疑呢? 贺颜烈有些不信,可是他都已经等了这么久了,实在没有必要冲去前厅里去。 “再等等吧。” 结果,这一等又是半个多时辰。 等贺颜烈再也忍不住,让人去前厅打探的时候,却得知,苏晏已经离开了! 第199章 走了?就这么走了?他不是来道歉的么? 贺颜烈顿时暴怒起来。 当下不顾众人阻拦,就从屋子里冲出去,想要追上苏晏,狠狠的骂上一顿。 但是迎面却碰上了贤王,他冷着脸怒道:“你这是干什么?还嫌弃丢脸丢的不够多么?你以为苏晏是什么人?居然主动去挑衅!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被戳穿了的贺颜烈,闻言顿时有几分羞愧,同时更大的愤恨涌上来,这个苏晏,居然还在父亲面前告状! 他打了自己一顿,还来告状! “父亲。”贺颜烈忍者怒火,看着他亲爹,悲愤万分的道:”这一次苏晏分明是故意的,他打了我,这件事就打算这么善罢甘休么?“ “蠢货。”贤王目光阴沉的看他一眼:“苏晏现在是本王想要拉拢的人,这个时候怎么能得罪?你想要跟他清算,也要等我们大功告成的时候,到那时你想怎么处置都成。“ 苏晏这么丝毫都不顾忌的直接暴打贺颜烈,就是在打贤王的脸,他虽然没有跟苏晏计较,但是心里面又怎么可能会不生气呢? “是,父亲。”贺颜烈闻言,隐忍的答应了。 但是心里面却不以为意。 “你啊,凡事多用用脑子,这段时间不要再跟苏晏对上了。”贤王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叹息道。 …… 贺颜烈没听他父亲的,依旧往公主府跑的勤快。 苏晏倒是没有再管这件事了,自从他去贤王府道过歉之后,便像是将这件事给放下了一样,每日按部就班的上朝,忙公务,想念儿子了,也没有再上门去公主府,而是让他母亲秦氏去公主府将孩子抱过来,呆上个一天半天的。 对于这件事,贺颜烈是举双手赞同,他恨不得苏晏能够彻底将孩子接走,再也不要见贺龄君才好! 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孩子与贺龄君之间,分明是贺龄君更加的放不下孩子。 “看来还是要速战速决,抓紧时间得到表姐啊。”贺颜烈自言自语道。 他不知道自己这一番举动,一直都被一个人暗中盯上了。 这个人就是樊乐。 他一直都在想法子搭上贤王,然而收效甚微,贤王对他这个手中并没有多少兵权的少年将/军没有什么兴趣,他更想巴结的人是苏晏,最近阿莲死了,贤王已经在物色新的美人儿,准备给苏晏送过去。 这边贺颜烈大张旗鼓的追求贺龄君,那边樊乐已经在心里恨的滴血。 贤王明明答应过他,事成之后,要将贺龄君留给他的!现在却要贺颜烈去接近贺龄君!这是食言而肥! 手里没有什么实权,不敢去质问贤王的樊乐,就暗中恨上了贺颜烈。 他一直都派人盯着贺颜烈,贺颜烈每次进去公主府的时候,樊乐都会躲在公主府外阴暗的角落里去,在心里面算计着什么。 可怜贺颜烈被美色冲昏了头脑,压根就不知道危险来临,他现在快乐的很,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好似云端。 原因是,贺龄君这位一直都对他不咸不淡的表姐,这位高高在上的六公主,在苏晏动手打过他之后,态度终于变得温柔了起来。 他去公主府的时候,贺龄君不仅询问他的伤势,还当场派人去请太医来检查。 还让人准备了饭食,让贺颜烈陪她用饭。 贺颜烈简直高兴的不能自己。 在贺龄君那儿吃了三顿饭之后,贺颜烈大概觉得,这位表姐应该是臣服在自己英俊迷人的外表下了,一定是爱上了自己! 他便暗暗的计划着,等什么时候,在贺龄君这公主府里留宿。 不管用什么理由,只要他做到了,在这公主府里住上一晚,第二天消息流传开来,满上京的流言蜚语,纵然陛下不愿意,他父王也会想方设法的逼迫皇帝同意将贺龄君嫁给自己。 这样,自己迎娶了贺龄君,她就完全的站到了自己这一边。 他们父子利用着这位六公主,想要颠覆这个朝廷,还是轻而易举的。 等自己当了太子,到时候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到那个时候,至于还要不要善待贺龄君,就完全只看自己了。 没过几日,贺龄君再一次进了宫。 现在,她已经秘密的派人将她的那面屏风,贤王的屏风,还有皇帝的养心殿,御书房,大大小小的物件摆设全都检查了一遍,有问题的东西当即撤走,没有问题的则留下,甚至就连每日给皇帝验菜的宫人们都仔细的排查了一遍,相当的仔细。 “小六啊,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怎么忽然这么谨慎?“皇帝一脸困惑的看着忙个不停的女儿。 贺龄君也没打算隐瞒他:“父皇,女儿觉得您在这个位置上实在是太危险了,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算计着,女儿觉得,还是保险一些的好。” “小六不用担心,朕这儿是绝对不会有人动手脚。”皇帝一脸欣慰的看着她,笑呵呵的道:“你啊,有空就多出去走走,不拘去哪儿,瞧瞧你这段时间瘦的。” 贺龄君瘦,完全是因为夏日没什么胃口,不过她好像一直都没有如何丰腴过,即便是怀孕的时候。 听了皇帝的话,贺龄君笑着撒娇:“父皇,您是讨厌女儿了么?” “没有,没有,朕哪里会讨厌你,只是心疼你太辛苦。”皇帝一脸感慨万千的道:“你每日操的心实在是太多了,恨不得保护每一个人,可是小六啊,你也只是一个孩子啊,你这样让父皇心里多么愧疚……” “父皇不用愧疚。”贺龄君笑嘻嘻的道:“女儿希望你笑口常开,长命百岁。” “那些朝臣们都恭维朕,要朕千秋万代的活着,唯有你,说的是正常的话。”皇帝感慨道:“皇帝与平常人也没什么不同哇,都有生老病死,都有大限将至,朕会如同你期盼的那样,一直长长久久的活着,朕还要多看看我们家小六呢!” “父皇……”贺龄君听了这话,眼眶不由的有些发红。 却在这时,张公公从外头进来禀报道:“陛下,贤王殿下在外求见。” 贺龄君明显看到皇帝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 但是很快,快到贺龄君都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皇帝就已经恢复了笑容满面的样子,像是每一次见到贤王时那样热情的道:“二弟来了?快,快请他进来!“ “父皇。”贺龄君在一旁开口道:“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话,女儿就先告退了。” “好,你回去好好歇着。”皇帝点点头,让张公公亲自送贺龄君出宫去。 贺龄君行了礼退下,走出大殿的时候,正好碰到贤王。 她停下,冲贤王行了一礼。 “小六也在啊。”贤王看到她,笑盈盈的道:“正好阿烈也进宫了,他一直都想见你,正在外头等着呢。” 贺龄君不置可否,点点头,然后出了大殿。 果然,贺颜烈穿着一身骚包的墨绿色锦绣长袍,戴着金冠,打扮的人模狗样的站在大殿外头,一看到贺龄君,他的脸上当即迸发出巨大的喜悦来,迎接上来。 “原来是表弟你啊。” 贺龄君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道:“你今日怎么进宫来了。” “我是特地进宫来看望表姐你的。”贺颜烈跟上来,随着她一边往外走,一边笑呵呵的道。 “特地来见我?”贺龄君脸上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来:“我又不住在宫里面——” 自从解除了贤王对皇帝的控制之后,确定他再无可能动手之后,贺龄君便又出宫回到了她的公主府里去,毕竟她是一个出嫁了的公主,不能一直住在宫里面。 但是她时常进宫来探望皇帝。 不过,此举也有给贺颜烈机会,让他接近自己。 毕竟,贺颜烈如果平平淡淡,反应不大,自己还怎么继续接下来的举动? “我知道啊,我是来接表姐你回去的。”贺颜烈一本正经的道:“虽然皇宫戒备森严,但是表姐毕竟是孤身一人的女子,出门在外还是不太安全,需要有个人保护才好。” “是么?”贺龄君闻言忍不住想笑,这可实在是有趣了。 她每次出行,身边不是跟着云清这样的高手,就是带着一群暗卫,况且这是皇宫,贺颜烈是怎么大言不惭的说出这种话来的? “对了,我最近好像见到了苏家的二公子,他好像在外头买了院子,包养了一位妓子。“ 这个时候,贺颜烈忽然若无其事的道。 苏恒?包养女人? 贺龄君惊到了,但是面上却丝毫也不显,闻言只淡漠的道:“是么?不过好像跟我关系不大。” “表姐不爱听?那就算了。”贺颜烈见她兴致缺缺,便不再开口说这个,转而说起了别的。 一回到府里,贺龄君立刻就派人去叫苏恒。 “公主,天都晚了,您这个时候见他……不怕出什么意外么?”云清闻言有几分迟疑。 “无妨,你去请他。”贺龄君淡淡的道:“记住,不要通知侯夫人。” 好吧。 她都这么说了,云清只能答应。 但是,半个时辰后,云清回来,却告诉贺龄君:“今夜里二公子不在侯府,奴婢问过了。” “不在?难道不回来了?”贺龄君疑惑的问。 她在心里猜测着,难道苏恒现在看太子不盯着他了,已经肆意妄为到直接在芳若那儿住下了? 这也太过分了啊。 要知道太子可是一直都想找机会弄死他的。 “公主,再等等看吧,或许是奴婢弄错了,二公子今夜里应该会回来的。”云清见她脸色不好,当即安慰道。 “算了,他即便是回来了,也不急在这一时。” 贺龄君摇摇头,道:“让他明日一早过来吧。” 第二天一大早,苏恒果然过来了。 “大嫂,你找我有事儿?”苏恒还是那样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见了贺龄君直接开门见山。 “你这几日都住在芳若那儿?”贺龄君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 相比于她与苏晏闹到和离这种两败俱伤的地步,苏恒这段时间日子过的不错,整个人红光满面,神采奕奕,整个人说不出的精神,看样子心情非常不错。 “没有啊,大嫂,你都哪里听来的消息。”苏恒闻言,俊脸一红,当即心虚的遮掩。 “你就别隐瞒了,已经有人看见了。”贺龄君看着他道:“贺颜烈告诉我,说你买了一处院子,包了个青楼花妓,金屋藏娇是不是?” “这是真的。”苏恒听了这话,很大方的点头承认了:“太子最近调查跟踪我的人越来越多,丝毫也不肯放弃,仿佛非要在我身上追查出什么来,我便留了个心眼儿,特地去花楼里面包了个长的有几分像芳若的女人,没事去那边逛逛,没有想到,这个消息这么快就流传开了。” 说着,讽刺的笑了一下。 “你是故意的?”贺龄君闻言惊讶了一下。 在苏恒来之前,她曾经想过许多苏恒可能会有的回答,不承认,否认,或者是逃避,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苏恒给出的是这么个答案。 她顿了顿,问道:“芳若知道这件事么?” “她知道。”苏恒回答道:“这个法子还是她主动提出来的,她知道太子还没有放弃。:” 这下贺龄君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当下点点头道:“你有分寸就好,太子那边……有机会我会劝他放下的,已经这么久了,东宫里的新人也进了一批又一批,按理来说,他也应该放弃了啊。” “谁知道你这个哥哥到底是怎么想的。” 苏恒闻言苦笑了一下,而后看着贺龄君上下打量道:“嫂子,别光说我了,我怎么最近听到了一些关于你与贺颜烈的传闻?你该不会真的打算抛弃我哥哥吧?” “你胡说什么。”贺龄君闻言,神情僵硬了一下,才道:“我跟你哥哥,不是你哥哥抛弃我的么。” 说着,讽刺一笑。 “大嫂,你别这样。”苏恒忽然很认真的道:“我大哥他心里是有你的。” ”呵呵,是么。“贺龄君附和的笑笑,半个字都不相信, 要真的心里有她,就不会众目睽睽之下,拿着长剑要杀她。 “大嫂,您就放心吧,我不会再上太子的当了。”苏恒目光灼灼的道,说完便想要离开,贺龄君叫住了他,询问道:“芳若现在过的好不好?” 不是她担心,而是表姨婆的死,一定会是芳若心里绕不开的心结,她连自己祖母的葬礼都没能有机会参加,如今又一个人关在空空荡荡的别院里,整个人消沉是一定的。 “她很好,过的特别安心。” 提起这个,苏恒就一脸的笑容,闻言笑呵呵的道:“她跟我说,这是她人生中最好的日子,她会等着我正大光明的迎娶她。” “那表姨婆……” “她没有怪我。”苏恒说着,脸上带上了笑容,是幸福的笑容:“也并未很深的自责,她知道表姨婆是希望她幸福的。” 贺龄君看他这样,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既然苏恒这么说了,那就证明一切是她想多了。 “那就好。”贺龄君笑呵呵的道。 …… 贺颜烈派人给贺龄君送了许多许多精巧的玩意儿,漂亮的首饰。 对于他的好意,贺龄君没有拒绝,都让人抬了进来,尽管她什么都不缺,。 “表姐,这些东西你可曾喜欢?”贺颜烈笑呵呵的问她。 “喜欢。”贺龄君面不改色的道:“只是,你以后不要再这样破费了,知道么?” “不算破费呀。“贺颜烈眨巴眨巴眼睛,深情款款的看着她道:”再说,这些都是送给表姐的东西,怎么能算是破费?只要给表姐的,就一定是最好的。“ 贺龄君差点被他这幅模样给恶心到。 实在是不想与这人虚以为蛇,贺龄君勉强笑着道:“阿烈,我今日身子有些不适,要不你先回去?” “表姐身子不舒服?可是病了?请太医来看了没有?”贺颜烈闻言顿时便担忧起来,关切的就要叫人去请太医。 “不用了……”贺龄君连忙笑着阻止,最后无可奈何的道:“我只是有一些些不舒服罢了,只要躺一躺就好,没有必要惊动太医,那样父皇就会知道,他那么忙,我不想打搅他……” “那怎么行!你还是身体重要!”贺颜烈义正辞严。 “我真的不是很严重,真的。”贺龄君再三保证:“只需要休息休息就好,可能是前阵子为父皇绣屏风给累着了。” “是么?那就好好歇着。”贺颜烈闻言遗憾无比,又羡慕无比的道:“这天下能够让表姐你亲自一针一线做针线活的,唯有陛下一人了,原本表弟我是打算请表姐绣个荷包给我的,现在表姐病了,那就算了……” “荷包?你想要我绣个荷包给你?”贺龄君听了这话,不由有些失笑。 荷包,那可是青年男女之间的定情信物啊!这个贺颜烈,要荷包做什么? 第200章 “是啊,表姐能够给我绣一个荷包么?”贺颜烈一脸期待的看着她道。 “这个……”贺龄君有几分迟疑。 “表姐。”眼看着小翠去斟茶,云清跑出去逗廊下的鸟儿,屋子里只有他与贺龄君,贺颜烈大着胆子伸出手去握贺龄君的手,语气也分外的痴缠:“你就答应我吧……” 贺龄君闪电般的缩回了手,恶心的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身。 对于想要吃自己豆腐的贺颜烈,她差点没一个巴掌甩过去! 但是眼下,她还不能惹怒贺颜烈,否则这段时间的委曲求全与筹谋,全都白费了。 “好吧好吧。”无可奈何之下,贺龄君一口答应了他:“我会给你绣一个荷包,你过几天再来拿吧。” “真的?表姐,你答应了?”贺颜烈闻言大喜过望,对于贺龄君刚刚的抗拒,他也没有在意。 女孩子嘛,都比较害羞,这都正常。 只要自己继续努力,假以时日,必定能够得到表姐青睐,瞧瞧,这荷包不是就来了么? “是啊,我答应你了。”贺龄君不动声色的向后退了一些,捏着鼻子答应了他,脸上还带着笑容:“你过来的时候也不早了,快些回去吧。” “那表姐,你可不要忘记了荷包啊!”贺颜烈依依不舍的道,居然这么快就要离开了。 但是看着贺龄君一副懒洋洋,哈气连天想要休息的样子,他到底没有再坚持下去,而是告辞离开。 来日方长。 “公主,这个贺世子真是马不知脸长,牛不知角弯,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就敢来要荷包。“小翠端着一盘子新鲜刚做的马蹄糕,一直等贺颜烈走了她才走进来,一脸的愤愤不平。 贺龄君慢悠悠的倒了一杯茶,一改刚刚疲惫困倦的样子,淡然开口道:“这也没办法,贤王野心勃勃,他的儿子也不承多让,不过一个荷包而已,他要就给他。” “公主,你还真的要亲手给他绣啊?”小翠叫道。 “当然不会。”贺龄君直接厌恶的道:“让府里绣娘绣一个给他吧,我才没那个功夫。“ “那便好。”小翠放心了。 云清站在一旁也不逗鸟了,若有所思的看着贺龄君。 贺龄君拿起一块糕点品尝着,慢悠悠的道:“这件事不必告诉苏世子,你们两个人要保密。” 为什么不告诉? “公主,即便咱们不说,那个贺颜烈也不是个守口如瓶的主啊!他一定会到世子面前耀武扬威的!“ “那就想法子,让苏晏不要出现在贺颜烈面前。”贺龄君顺口就道。 小翠:…… 公主这也太天真了吧?上京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在贺颜烈有意为之之下,他想碰到苏晏,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只要这两个人碰到,那就一定会…… 小翠简直不敢想下去。 “这样吧。“贺龄君当即看向云清:”你去国公府一趟,找到苏晏告诉他,那个荷包是府里绣娘绣的。“ “是,公主。”云清这次没问什么,直接领命而去。 贺龄君见她走了,自己也放心了。 不料,云清很快便回来了,见了她就道:“公主,苏世子说了,他不信。” “什么?”正准备睡午觉的贺龄君,听到这话不由的有些惊讶:“他为什么不信?” “世子说,只有公主你亲口说,他才会信。”云清目光古怪的看了她一眼。 还要自己亲口说? 贺龄君顿时便有些来气,这个苏晏!要不是怕自己的计划伤到他,用得着如此费劲儿么! 想了又想,忍了又忍,贺龄君最终忍气吞声的道:“那你去告诉他,让他晚上趁着没人来一趟。” “好。”云清很爽快的答应了。 晚上,贺龄君在沐浴。 懒懒散散的过了一天,她几乎没什么事情,午觉又睡的足,此时此刻,她精神好的很,泡着花瓣澡,还有闲情逸致拿了一本当下流行的话本在看。 苏晏从外头进来时,她也不知道。 苏晏今日则是忙了一天,下午刚回府便见到了云清,云清什么话也没多说,只让他过来一趟。 于是他衣裳没换,饭也没吃的就过来了。 结果,云清与小翠两个丫头将他请进屋子里以后,就直接退下了,将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而这屋子里显然没有什么人,贺龄君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苏晏正纳闷,就听到了哗啦啦的流水声。 他目光闪了闪,静静的在原地站了片刻,便慢慢抬脚朝内走去。 绕过层层屏风,走到内室里去,门是开着的,有氤氲的热气从里面散出来,有淡淡的咳嗽声从里面响起,是贺龄君的。 苏晏便立刻停下了脚步。 他站在那儿静静的听了片刻,淡淡的笑了下,转身去花厅里坐着喝茶。 贺龄君又泡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从里面哼着歌儿,披着湿漉漉的长发,穿着简单的衣裳从里面出来,一边走,她一边懒散的问道:“小翠,苏晏来了没有?” 话音落,她一抬头,就看到花厅里面坐着一个静静喝茶的人,可不就是苏晏? 贺龄君有些意外:“你早来了?” “也就一会儿。“苏晏放下茶杯,看了她一眼:”你叫我来有什么事情。“ “我送了贺颜烈一个亲手绣的荷包。”贺龄君也没扭捏,也没迟疑,大大方方的说出来,看着苏晏神情坦然的道:“贺颜烈很有可能会拿着那个荷包,去你面前显摆,挑衅,我希望你能够沉的住气,不要跟他计较。” 苏晏万万没有想到,贺龄君叫他来,会是为了说这件事。 一瞬间,他心里面妒忌,愤怒,伤心,一齐涌了上来。 但是即便内心里已经惊涛骇浪,苏晏面上也是平静的,闻言他沉默了片刻,看着贺龄君道:“这是你求我?” 贺龄君一下就被惹怒了。 求?她用得着求他么! 但是想到儿子还在国公府里面,想到秦氏,想到苏老太君,贺龄君到底是不忍心看着苏晏大好青年,前程就这么被葬送,当下忍气吞声的道:“是,是我求你。“ 别提心里多委屈了。 她为了苏晏好,反过来还要求他? “既然如此,公主求人就要有个求人的态度。”苏晏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道:“贺龄君,我没这么好说话。” 说着,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 从他的角度看去,贺龄君因为刚刚沐浴过的原因,衣裳穿的随意,领口部分有大片雪白的肌肤露了出来,脸颊白里透红,眼里含着怒气,这分明是一副生气的样子,但是在苏晏看来,却是勾魂摄魄。 仔细算来,他与贺龄君和离已经半年之久了,他自己也已经快两年的时间没有近过女色了。 苏晏觉得,他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平静的跟贺龄君说话,忍耐力是真的不错。 他这边暗自忍耐,那边贺龄君却怒了。 “好好跟你说话,你跟我阴阳怪气?还想提要求?”贺龄君没好气的怒道:“你可以滚了,无论你想干什么都可以!想送死也没人拦着!” 说完,再不看苏晏一眼,转身打算回去。 然而下一刻,她的手就被一只灼热的大手一把抓住了,紧跟着,整个人凌空了。 “你干么!干什么!”贺龄君气的大叫。 苏晏抱着她,居高临下的笑了笑,然后道:“贺龄君,你洗完澡,穿的如此诱惑的来见我,不是存了勾引我的心思么?现在我这么做,不是正合你心意么?” “你胡说八道什么!唔……”贺龄君愤怒的辩解,但是话还没说几句,就被堵住了嘴巴。 苏晏狠狠的吻着她。 贺龄君心里恨的什么似的,手指头用力,在苏晏胳膊上掐出血痕来。 但苏晏根本就不为所动,一吻结束后,他低头看着她道:“还敢当着我的面儿,给别的男人送荷包?嗯?贺龄君,你真当我没有脾气么?” “苏晏!我们已经和离了!”贺龄君气的大叫。 “那只是你单方面的以为。”苏晏一边抱着她往内室里走,一边淡漠的道:“那张和离书,我不承认。” …… “苏世子,这荷包漂亮吧?” 皇宫里,皇帝还没有来,贺颜烈举着手里面绣功精湛的鸳鸯戏水荷包,得意洋洋的看着苏晏,满脸炫耀。 终于一尝所愿的苏晏,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脑海里却在回味着昨夜的情事。 他弯弯的勾了一下嘴角,不置可否。 贺颜烈炫耀了许久,眼看着皇帝都要来了,结果苏晏却依旧毫不在意的样子,顿时便有些气馁。 这个苏晏,之前还会为了贺龄君,毒打自己,这一次自己拿了贺龄君亲手绣的荷包,他怎么一点也不在意? 是害怕了,还是不在意贺龄君了? 贺颜烈觉得,应该两者都有。 “算了,不过是个没种的懦弱人罢了。”贺颜烈居高临下的扫一眼苏晏,最终放弃了。 他一走,苏晏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在心里面默念着荷包不是贺龄君绣的,不是贺龄君绣的…… 昨日他亲眼看见是公主府里的绣娘绣的荷包,才算是善罢甘休。 今日,就由着贺颜烈闹腾吧,他喜欢就好。 苏晏摸着鼻子,静静的当了一上午的柱子,对于贺颜烈的得意,还有周围人的恭维奉迎,没有半点表示。 他开心,贺颜烈就不开心了。 他费尽心机,求来了荷包,结果苏晏却毫无反应,这有什么意义? 从宫里出来以后,贺颜烈便去了酒楼,邀请了一大帮狐朋狗友,在宴席上大谈贺龄君送给他荷包的事情,说的兴高采烈,热闹非常。 “不是吧?六公主那么高冷的一个人,之前嫁过的人又是苏晏!那可是眼高于顶的人!她真的会送你定情荷包?”这是一个心里有疑问的人。 “怎么没有。”贺颜烈喝了一些酒,听着周围的恭维声,早就已经飘飘然起来了,闻言斜着眼睛冷眼看一眼这位提出疑问的公子哥,冷笑一声道:“这荷包,就是表姐亲手递给我的!她与苏晏早就已经是过去式了!本世子百般追求,她倾心于我,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是,六公主还有孩子啊……” 孩子当然是贺颜烈心里的一根刺。 可是当着这些狐朋狗友的面儿,他又不能发火,还不能说出心里真实的想法,闻言哈哈一笑,假装毫不在意的道:“孩子六公主已经派人送回了国公府去!你们没有听说么?” “送回去又如何,迟早还是要接回来的,贺世子,你想要迎娶六公主,可是要做好接受这个孩子的准备啊……”一群人表面恭维,实际上幸灾乐祸。 谁都不相信贺龄君会这么短的时间内,会爱上贺颜烈,这分明就是贺颜烈自己自作多情嘛! 也不知道是哪里搞来的荷包,还在这里炫耀。 “一个孩子而已,本世子就是接受了又如何?”贺颜烈闻言冷哼一声,借着酒意道:“只要是表姐生的,我都会善待……” “这么说来,贺世子你对六公主这是真爱啊!六公主生过孩子,和离了还能遇到你,真是三生有幸啊!” 一大堆人在那边,根本就不了解贺龄君心里面想的什么,就在那里恭维起来。 这些话,贺颜烈听的美滋滋的。 “喝酒喝酒!大家都喝呀!别说这些了!” 一群闹哄哄的人,没有发现角落里面,一扇窗户后面,有一双阴冷的眼睛,在默默的注视着这一切。 樊乐静静的看着人群里志得意满,觥筹交错的贺颜烈,眼里的杀机一闪而过。 “呵呵,六公主会看上你……”他嘴角发出一抹冷笑。 随即,身形便隐藏进了黑暗之中。 当天晚上,贺颜烈喝高了,一直到大半夜才被一帮朋友从酒楼里面搀扶出来,坐上马车回贤王府。 上京治安很好,夜里也有宵禁,有巡逻的士兵,贺颜烈坐在马车里面,笑呵呵的看一眼手心里面捏着的荷包,然后便将头靠在车厢壁上,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下一刻,一阵破空之声响起,划破浓浓的夜色,惊起路边上树梢上歇息的鸟儿,扑棱棱飞起一大片。 刀剑之声响起。 血腥气,尖叫声,很快便充斥着整条长街。 第二天一大早,贺龄君才刚刚睡醒,便收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昨夜长街上,贤王世子贺颜烈路遇刺杀,不幸身亡。 “真的死了?”贺龄君惊讶的坐起身来,还有些不太相信这件事。 “公主,是真的。”云清点点头,声音沉沉的道:“昨天夜里,贺颜烈拿着那个荷包,在酒楼里面大肆宣扬是公主送给他的,结果回来的路上,就遇到了刺杀,现在全上京的人都在猜测,到底是谁杀了他。 “除了樊乐,还能有谁。”贺龄君闻言冷笑一声。 自从她与苏晏和离,樊乐的心思便一直都在她掌握之中,这个人阴狠毒辣,并不会因为他巴结贤王,就会对贺颜烈手下留情,贺龄君也是因为了解这一点,才会设下这个计谋。 眼下当务之急,是要撇清自己。 “那个荷包你已经做过手脚了吧?”贺龄君看着她道:“换成青楼名妓的东西,才会让这件事成为一个笑柄,即便是二叔,也不能奈我何。” 这,便是贺龄君报复贤王在皇帝的寿礼上做手脚的报复。 她要贤王痛彻心扉! 也要他悔不当初! 即便贤王猜测到贺颜烈之死,背后有自己推波助澜,又能如何? 贺龄君才不怕他。 “给我更衣,本公主去好好安慰安慰自己的这位王叔。”贺龄君轻轻笑了一声,吩咐小翠去拿哪件她最喜欢的石榴红绣牡丹花的大红宫装拿出来,她要进宫去。 又是大红色! “公主,贤王殿下此刻只怕正在伤心,公主如此做,只怕会刺激他发狂啊……”小翠忍不住道。 “我还怕他不发狂呢。”贺龄君闻言毫不在意的笑了笑,依旧我行我素,小翠没办法,只得去将那石榴红的裙子找出来。 贺龄君换好衣裳,准备出府之时,目光复杂的朝着身后的庭院看了一眼。 云清比较了解她,见状问道:“公主可是在想念小公子了?要不要奴婢去国公府里将他抱来?” “不用了。”贺龄君狠心拒绝。 随即乘车进宫,直接就去了养心殿。 果然贤王在那儿。 刚刚听闻长子惨死消息的他,仿佛一瞬间就苍老了数岁,整个人匍匐在皇帝脚下,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陛下!小儿死的实在是太惨烈了啊!求陛下为臣做主!” “二弟,快快请起,有什么话好好说。”皇帝连忙起身,亲自将贤王搀扶起来,语重心长的劝道:“二弟啊,人死不能复生,还请你节哀。” “可是陛下,臣弟实在是不能接受……” “父皇。”这个时候,贺龄君从大殿外头走进来,一身的大红色衣裙,在这昏暗的大殿里面十分亮眼。 这眼色,也刺痛了贤王的眼睛。 他慢慢眯起了眼睛,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睛看着贺龄君。 第201章 争吵 “二叔,你怎么也在这里。” 贺龄君冲着皇帝行了礼,这才回过头来又惊又喜的看着贤王道:“你也是来看望父皇的么?” “不是。”贤王冷冰冰的看着她。 “那是来……”贺龄君疑惑的看着他,满脸不解之色。 贤王眼里一瞬间有杀意一闪而过。 “咳咳。”却在这时,皇帝缓缓而沉痛的开口道:“龄君,你别问了!你表弟贺颜烈刚刚去世,你二叔正悲痛着呢!你不要打搅他……” “什么?颜烈表弟去世?”贺龄君发出了一声惊呼,娇美动人的脸庞上满满都是震惊之色:“我不相信!” “是真的,你二叔就是进宫来说这件事的……”皇帝一脸沉痛:“颜烈死的太过凄惨,朕一定会彻查此事!天子脚下,皇宫边上,都有人敢行刺杀,真是无法无天!” “天哪……”贺龄君闻言倒吸一口冷气,不停的摇头,似乎还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不可能,不可能啊!颜烈表弟我前日才见过,他……” “小六,你给了颜烈一个荷包?他就是死在那个荷包上头。” 贤王说着,忽然拿出来一个染血的荷包,让贺龄君与皇帝看:“是这一个么?” “没有啊?荷包可是定情信物,我怎么会给颜烈?他还是个孩子啊。”贺龄君矢口否认。 “不是你?可是颜烈昨日回来,兴高采烈的拿着这个荷包,说是你亲手给他绣的。”贤王一脸的阴沉,瞪着她道:“他就因为这件事,高兴的去酒楼喝酒,回来才出了意外……” 贤王说到这里,痛的梗咽。 “二叔节哀,这荷包真不是我的。”贺龄君连忙安慰贤王,并道:“如果是我的东西,我自然会承认!这样吧,父皇这儿有我亲手绣的屏风,还有我亲手为父皇做的护膝,抹额,可以拿来一一比对,如果这个荷包真的是我的,那绣功自然是一样的,针脚也一样,可以看出来。” “真不是你的?” 贤王听到这里,语气不由一变。 “真不是!”贺龄君连忙道:“其实不瞒二叔,我这辈子都没有绣过鸳鸯戏水的荷包,就算是衣裳啊,帕子啊都没有过!当初与苏晏成婚的时候,我特地吩咐了,即便是成亲的红盖头,选的也不是鸳鸯戏水,而是龙凤呈祥。“ 说着,嫌弃的撇了一眼贤王手里面的那个荷包。 贤王被她这动作气的差点没晕过去,强撑着咬牙道:“好!那就如公主所说!对比一下,就什么都清楚了!” 他还是不相信贺龄君说的话,他只相信自己的儿子! 贺颜烈说这个荷包是贺龄君送给他的,就一定是!否则,他怎么会如此兴奋? 但贺龄君一定不老实,她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也不一定。 贤王面色阴沉的扫了贺龄君一眼。 “好吧,既然这样,那就来人,将公主亲手绣的屏风,还有护膝,抹额那些东西都拿来。”皇帝叹息一声同意了。 “是,陛下。”张公公亲自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东西都抬来了。 贤王一马当先,上前一步拿着手里面染血的荷包,迫不及待的与那屏风,还有护膝等等一些小玩意儿对比起来。 越是对比,他越是心凉。 即便是他这样的男人,这样的门外汉,也能一眼看出来,这荷包的绣功实在是太粗糙了!根本就没有办法与贺龄君亲手绣的屏风相提并论! 但是贤王不死心,他存着一丝侥幸的心理道:“六公主,说句不好听的话,这屏风绣功如此精湛,未必是公主你亲手所绣,这样对比根本就对不出来,焉知你不是让人代替你绣的这屏风,为了保险期间,最好就是公主你现场绣一下东西,来作为对比!” “二叔怀疑我?” 贺龄君闻言顿时便笑了,淡然的看着他似笑非笑的道:“纵然我亲手绣的东西比不上这屏风,就能证明是我杀了颜烈么?二叔要搞清楚,他是在大街上被人刺杀而亡,与这个荷包可没有多大关系。”“当然有关系!” 贤王闻言义正辞严的道:“颜烈他才来上京,无冤无仇,谁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在皇宫外头杀他?这不是意外,是预谋!那个背后的凶手,必定与公主你有关联!说不定就是公主的爱慕者,杀了颜烈!“说着,贤王再一次红了眼眶。 其实他心里面有两个怀疑的对象,一个是贺龄君,一个是苏晏。 别看昨日在朝堂上,苏晏表现的无动于衷,但是贤王一直都知道苏晏是个狠角色。 否则,他也不会尽力的拉拢他,巴结他了。 至于贺龄君,那也是猜测。 因为那个荷包就是贺龄君送出去的,贤王相信贺龄君其实并不爱他的儿子,那么贺龄君就很有可能动这个手了。 “二叔,你可真是会猜。”贺龄君闻言淡淡的一笑。 依旧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既然你这么怀疑,那我就亲手绣一个帕子,好让你死心。” 说着,便吩咐小翠去取一张空白的帕子来,她要绣。 “公主……”云清有些担忧的看了她一眼。 自家公主平日里并不做什么绣活,其实送给皇帝的那面屏风,号称是亲手所绣,实际上大部分也是绣娘完成,自家公主其实根本就不会绣花啊!这一次贤王这么逼迫,只怕是要露馅儿啊。 “没事儿。”贺龄君轻声安慰她一句,胸有成竹。 难道公主有什么别的法子?云清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了。 很快,帕子,丝线,绣绷,一应绣花所用到的东西都取来了,云清与小翠担忧的看了贺龄君一眼,结果却看到自家这个几乎从未拿过针线的公主,十分熟稔的穿针引线,坐在椅上,摆好架势,开始绣花了。 那专业的姿势,没有几年绣功,摆不出来。 “那就……绣一个与那个荷包一样的图案吧,也好让二叔你仔细分辨。”至于要绣什么,贺龄君沉吟片刻,朝着贤王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看了看他手里面的荷包,然后便低头飞快的绣了起来。 贤王一直都紧紧的盯着贺龄君的动作,看着她穿针引线,看着她熟稔的飞针走线。 贺龄君所用时间不多,大概也就是两盏茶的功夫,她就绣好了。 剪断线头,贺龄君将手里面的帕子递给了贤王:“二叔,你仔细看看吧。” 贤王伸手接了过去。 那帕子上是一副鸳鸯戏水图,与他手里面的荷包有几分相似,但也有一些细节不同,大概是因为贺龄君只是看了几眼的缘故,因此绣的不一样,但是相比较起来,贺龄君绣的这个帕子,针脚做工就好太多了。 贤王一眼就分辨出,这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为什么会这样呢?贤王不甘心极了。 他捏着帕子,与荷包,左看看,右看看,忽然奔到那面贺龄君送给皇帝的屏风前,仔细的对比。 针脚却是一模一样。 “看来,这个荷包的确不是龄君的。”皇帝在他身后幽幽的开口道:“二弟,你怕是冤枉她了。” 贤王顿时浑身一僵。 皇帝的话,算是给这件事定性了。 他没有再继续质问下去,而是低着头屈辱的道:“是,陛下说的是,是臣弟冤枉了公主。” 说着,勉强的露出一抹苦笑来,转身冲着贺龄君道歉道:“对不住,二叔实在太过悲痛,冤枉了你,请你原谅。” “二叔,你别这样!” 贺龄君连忙伸手将他搀扶起来,一脸心痛的道:“我不怪你,颜烈表弟死的实在是太凄惨了,我到现在都不能接受这件事情!还请二叔节哀顺变,打起精神,一定要彻查此事,还表弟一个公道!” “好,多谢六公主了。”贤王心痛的点点头。 贺龄君对着他微微一笑,继而不知道是想起了颜烈,还是什么,脸上当即流露出一丝悲痛之色。 从宫里出来,贺龄君长长出了一口气,然后整个人都瘫软在榻上,动都不想动一下。 累,实在是太累啊! 应付一个贤王,几乎要用掉半条命的感觉!但是今日这一仗,打的痛快! 今日之后,贤王怕是再也不能将贺颜烈的死,跟她贺龄君扯上关系。 不管他心里面如何想,至少明面上是不可以。 而且还能暗示贤王去找樊乐的麻烦,真是一箭双雕啊,贺龄君愉快的想到。 “公主,奴婢从没见过您刺绣,您今日在大殿上……”这个时候,小翠一脸疑惑的问道。 贺龄君闻言收起笑容,淡淡道:”这没什么,我其实会刺绣,只是平常懒的动手罢了。“ 其实是上一辈子成亲之后,她被樊乐冷落,平日里一个人待在内在里,陪着孩子,闲来无事学会的刺绣。 至于为什么会跟送给皇帝的那面屏风针脚一样? 那是因为贺龄君当初让绣屏风的时候,就是按照她的针脚绣功来的。她是为了以防万一,没有想到今日却很好的救了自己一次。 “公主会刺绣?”小翠有些惊讶,她进宫时,已经十二岁了,并不知道从前的事情。 云清则是与贺龄君从小一起长大,对她了解的更加深沉一些。 她从前见过贺龄君学习刺绣,可是那个时候,贺龄君还是一个时不时就会被绣花针扎到手指头,哭的哇哇叫的小姑娘,那个时候她经常半途而废,绣功自然是没有的。 可是谁能想到现在,贺龄君一出手就是一副娴熟的绣功,不光光是惊呆了贤王,就连皇帝,当时也都满脸赞赏之色。 看皇帝那神情,是相信那面屏风是贺龄君自己绣出来的。 “公主,那个讨人厌的贺颜烈,真的死了么?”小翠现在还不肯相信这件事情。 她很讨厌贺颜烈,如今听到他死,说不出的开心。 “是,他死了。”贺龄君闻言唇边噙着一抹冷笑:“死的不能再死了。” 纵使贤王是尊贵的王爷,在上京里已经建立起了他的势力网,那又如何?一个当场就被刺杀而死的人,总也不能死而复生了。 贺颜烈要是活着,那才真的是见鬼了。 “公主,苏世子求见。”这个时候,有下人在门口禀报。 “苏晏?他怎么来了?”贺龄君正在喝茶,一听到苏晏的名字,茶水都喷了出来,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事情,一张脸忽红忽白的,大声对云清下令道:“你快去!拦着他!不要让他进来!我不想见他!” “已经晚了。” 一道沉稳的男声在外头响起,很快,门帘挑动,苏晏阴沉着一张脸从外头走了进来。 小翠与云清互相看了一眼,唇边都不自觉的露出一抹笑容来,随即两个人不等贺龄君吩咐便齐刷刷的到了:“公主,你们慢慢谈,奴婢退下了。” “哎哎哎!别走啊!“贺龄君急的大叫。 但是小翠与云清充耳不闻,很快便离开了,而且还很好心的替他们俩将房门关好。 贺龄君:“……” 她无语的吐出一口气,看向面色不善的苏晏,道:“你来干什么?” “是你设计了贺颜烈的死。”苏晏看着她,肯定的道。 “是,我就是要他死!”贺龄君很干脆的承认了,有些气愤道:“你是代表贤王来质问我的么!那好,你现在可以将我的这些话,如实转述给他了,让他来杀我好了!” “龄君,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苏晏看着她,叹息一口气,道:“贺颜烈死的太突然了,这件事几乎将贤王给逼疯了!他已经动用了自己所有的力量,在调查这件事了!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凶手他不会放过,你,他也不会放过!你知不知道你给自己招惹来了杀身之祸?” “是么?” 贺龄君闻言,目光凉凉的扫他一眼,毫不在意的道:“你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的么?我告诉你我做就做了!我不后悔!再说了,你不是因为阿莲的死,恨我入骨吗?我死了你应该很开心的呀!” “龄君!” 苏晏闻言气的几乎跳脚,又是无奈,又是气愤的道:“你明明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何必要这么说!” “我知道怎么回事?我只知道,你就是喜欢那个阿莲!为了她,几次三番的下我的面子。”贺龄君冷哼了一声。 “龄君……” 苏晏又是委屈,又是无奈的喊了她一声,末了道:“总而言之,你现在十分的危险,你不要住在这公主府里了,跟我回去国公府住吧。” “不要!”贺龄君断然拒绝,冷冷的看着苏晏道:“我是不是给你脸了?你别忘记了!我们两个人已经和离了!你凭什么要我去国公府里住?“ “国公府安全一些。“苏晏不厌其烦的道。 “呵!但是在我看来,还是这里安全一些。”贺龄君冷笑着道。 苏晏见她始终不听,只得道:“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没办法,只能让你住在这里,但是为了保险起见,孩子这段时间就先跟母亲一起住吧!直到贤王的气消了为止。” “不要!凭什么!“贺龄君闻言大怒,瞪着他道:”不会这才是你今日来这里的目的吧?你想将孩子从我身边抢走!“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晏解释道:“我只是不希望孩子受伤害。贺龄君,你扪心自问,贤王如果真的要杀你,杀显儿来为贺颜烈报仇,你真的能够抵挡的住么?” 贺龄君张了张嘴,最后沉默下来。 她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万一显儿受到伤害…… 贺龄君简直不敢想下去!她不能接受再次失去这个孩子的结果! “龄君,你要相信我,我是他的父亲,当然不会希望他出事。”苏晏淳淳劝道:“贤王的手段虽然厉害,却也不敢伸到侯府里去,孩子呆在你身边,没有待在母亲身边安全,母亲会尽最大的努力保护他的。” “你让我想想。”贺龄君烦躁的道。 “别想了,就按照我说的做。”苏晏看着她诚恳的道:“他在你身边,你每日都要分心来照顾他,不能安心应对贤王,母亲会照顾好他。” “你不说这个,我倒是忘记了。”贺龄君差一点就被他给说服了,但是很快她便想起了阿莲。 “你刚刚说侯府里面铁板一块,贤王的势力伸展不到那里,但是阿莲不是他送过去的么?”贺龄君冷笑着道:“他都能将阿莲送进去,当然还可以再继续送别的眼线进去,这样的情况下,我将孩子交给你,带回侯府里去,不是等于亲自送到贤王手里去么?苏晏,你该不会是打算亲自将他送给贤王吧?” “贺龄君!你就是这么想我的么?”苏晏听了这话,登时便怒了。 “是。”贺龄君斜眼看他:“在我心里,你就是这样的人,难道我说错了么?” “你!”苏晏气的骂道:“简直不可理喻!” 他没有再说下去,气的转身离开了。 两个人闹的不欢而散。 “公主……怎么吵起来了?”小翠在门口伸着脖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第202章 “没什么,他想从我身边抢走孩子,没门。”贺龄君气咻咻的道。 “啊?世子的胆子也太大了,越来越没章法了。”小翠一听,立即就满脸不赞同之色:“孩子自从出生开始,就从未离开过公主您的身边,现在忽然带走,孩子能适应么?” “谁说不是呢!”贺龄君余怒未消。 主仆俩义愤填膺,但是这一次,云清只是狐疑的看一眼贺龄君,没有吭声。 贤王世子贺颜烈之死,在上京中闹的轰轰烈烈,人尽皆知,自从这事儿发生之后,皇帝为了安抚贤王,将守卫皇城的禁军首领叫过去狠狠的骂了一顿,差点没降他的职,勒令他一个月之内一定要查出到底是谁杀害了贺颜烈。 首领挨了几十板子,出来以后立马派人加紧调查,短短时间内,上京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主导这一切的贺龄君,则是悠悠闲闲的在府里面清闲度日,她没将苏晏说的话放在心上,打算等明日便去国公府里将儿子接回来。 结果,还没等她付诸行动,当天夜里,公主府便遭遇了刺客。 彼时贺龄君正在房间里沐浴,刚刚舒服的闭上眼睛,便感觉到屋子里的烛火忽的一下子扑灭,紧跟着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与此同时,房间外头也响起了乒乒乓乓各种兵刃相交的声音。 贺龄君脸色立刻一变。 下一刻,房门开处,云清从外头奔了进来,黑暗里,贺龄君看不清楚她的神情,但是却感觉到了她身上熟悉的气味,当下迅速从澡堂里面出来,一把扯下旁边屏风架子上挂着的衣裳,迅速披上。 这个时候,云清也已经将位于浴室内侧的一面屏风挪开了,屏风后面是一个密室,云清的手在密室旁边的一本书上轻轻一按,那门便开了。 “公主!外头危险!你赶紧进去吧!”云清焦灼的道。 “好。”贺龄君也知道情况紧急,当下什么都没说,便进了密室,云清连忙将密室的门关上,然后拎着手里面的长剑,咬着牙冲了出去! 小翠以及公主府的下人们都还在外头,其中不乏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她必须要去保护她们! 贺龄君紧张无比的躲在密室里,心里七上八下,一边期待着这场刺杀赶紧结束,一边又盼望着云清能够将外头的刺客都杀掉,自从秘密设计贺颜烈的死之后,贺龄君其实早已经有预感会碰到这样的事情,私底下已经迅速的从父皇那儿要了人在暗中保护这个公主府,谁能想到,那些人还是闯了进来。 如此可见,那日大殿上,她说的那些话,贤王是一个字都不相信。 他要杀了她给贺颜烈报仇! 只可惜了,贺龄君也是有准备的。 贺龄君站在密室前,身后黑黝黝的一条路直接通往府外,足足有二里长,直接就通到了城外,她想逃走,是随时都可以。 但是此刻,贺龄君一点想要逃走的意思都没有。 她要站在这里,看看到底是谁派人刺杀。 是贤王么? 想到贤王此刻伤心欲绝,悲愤不已的样子,她轻轻的笑了一下,心中更多的则是快意。 外头的打斗声一声声传入。 贺龄君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不去想贤王的事情,静静的等待着刺杀结束。 她没有武功,手里面有的,仅仅是一把防身的匕首,如果她此刻冲去的话,非但帮不了云清的忙,反而会成为她的累赘。 贺龄君有自知之明,所以无论外头传来怎样的惨嚎,她都没有出去。 不知道过去多久,外头的声音终于渐渐的平静下来,最终陷入一片死寂。 贺龄君又耐心的等待了片刻,一直到外头终于传来云清有些气喘吁吁的声音:“公主,刺客已经全部擒获,您可以出来了。” 话音刚落,贺龄君便立刻打开密室,从里面走了出来。 只见刚刚还舒适温馨的房间里此刻已经是一片凌乱,撞坏的家具,瓷器,还有倒地呻吟的下人,以及那血粼粼的尸首,都证明着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混战,十分激烈。 “你们都怎么样?没事儿吧?小翠呢?”贺龄君目光扫视一圈,看了看众人,发现没有小翠的身影。 “公主,奴婢们都还好,小翠在外头。” 云清回答道。 “你受伤了?”贺龄君目光落在云清胳膊上鲜血淋漓的伤,脸色一变。 “伤势不是很重,公主不用担心奴婢。”云清连忙道。 “怎么不重要?”贺龄君看着她胳膊上的伤,很是担忧:”快!快去请太医来!给你们医治!刺客呢?抓住了几个?“ “公主……” 云清闻言迟疑了一下,愧疚的回答道:“刺客逃走了一个,擒住了两个,但是刚刚他们自尽而亡了。” 这就等于说是一个都没抓住活口。 “这件事不怪你,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贺龄君伸手,在云清完好的那只手臂上轻轻拍了一下,便走出去看那些刺客的尸首。 越看,她越是心惊。 这一刻,贺龄君倒是有些庆幸,幸亏显儿还在国公府里面,否则刚刚刺客突然袭击的时候,他不一定会在自己身边,说不定就遭遇了危险。 显儿若是死了,她岂不是活不下去了? “龄君!”却在这时,有人急匆匆的大踏步从外头走进来,正是苏晏。 “你没事儿吧?那些刺客抓住了没有?府里伤亡如何?”他焦灼的问道。 贺龄君原本没见他之前,还在庆幸,可是在看到苏晏走进来的这一刻,她微微的眯起了眼睛。 “苏晏,你怎么来了。” “我刚从宫里出来,正准备回府,就听到了这边的打斗声,因此赶紧过来了。”苏晏说着,上上下下的打量贺龄君,确定她真的没事儿了以后,他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 “真的是这样么?”贺龄君冷笑着看着他道:“不是你为了我心甘情愿的将孩子留在国公府里,设下的苦肉计么?真是可惜了,你若是想要孩子留在那边,跟我说就是了,是在是没有必要……” “你胡说什么!” 苏晏听了这话,脸色立刻就黑了。 云清与小翠都还没有见过如此暴怒的他,在她们印象之中,苏晏一直都是一个温文尔雅,客客气气的人,从来都没有见过他发火。 可是这一次,苏晏怒了,贺龄君一句话便将他气的险些没有维持住冷静。 “贺龄君!在你心里面,我就是那种卑鄙无耻的人么?你用脚想一想,我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原本今日我已经跟母亲商议过了,你想要孩子继续住在公主府里,那就住在这里!我已经劝说母亲同意了!她明日便打算将孩子抱过来的!你却这样想我!” 苏晏脸上,是一抹受伤的神情。 贺龄君倒是没有想到他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闻言嘴巴张了张,最后冷哼着道:“我看你是,做贼心虚吧?被我说中了才会恼羞成怒……” “随便你。” 苏晏打断了她,冷冷的道:“既然公主认为我居心叵测,那就当我居心叵测好了。” 说完,便再也不看她一眼,转身就走。 “明日我母亲会将孩子送过来,公主不必再担忧了。” 在跨过门槛的时候,苏晏不知道是太气愤了还是太伤心了,一个没注意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贺龄君一颗心顿时提起。 下一刻,就看到苏晏自己稳住身形,站直了身体,停顿了一瞬,随即大踏步离去。 他一走,院子里一片死寂。 贺龄君张了张嘴,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一旁云清幽幽的开口道:“公主,奴婢觉得,这一次您是多虑了,苏世子他应该只是担心你,才过来的。” 说完,便转身去帮忙搬运伤员去了。 她一向都对苏晏没有什么好脸色,难得这一次竟然站在苏晏那一边。 贺龄君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小翠也点了点头,道:“公主,奴婢去打扫了。” 说完一溜烟跑进去收拾去了。 贺龄君一个人呆呆的站在院子里,心里默默的想着,难道这一次自己真的冤枉了苏晏么? 贤王府里面。 贤王听到了下人禀报的消息,阴沉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裂痕,他愤怒的一把将手边上的茶杯一股脑儿的推下去,怒道:“废物!一个个都是废物!这么多高手,就连一个小小的公主都拿不下!” “王爷!真的不怪我们啊!” 被骂之后,一干护卫都委屈的叫了起来:“那公主府外头高手林立!皇帝不知道派了多少人保护!价值如同铁通一般!我们损失了那么多人手,好容易才打进公主府内部,没有想到里面高手更多!属下能够活着回来向王爷您禀报情况,就已经是命大了……” “兄弟们大多数都折在了公主府里……” “既然如此,那你还回来做什么?”贤王脸上忽然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自从儿子死了以后,他整个人便有一些癫狂。 那护卫闻言,都惊呆了,好半天才道:“属下……属下是来向您禀报……” “不需要了,既然你们没能杀的了贺龄君,还有什么资格回来见本王?“贤王冷笑一声,挥舞了一下手臂。 下一刻,便有两个护卫从外头冲进来,将这好不容易浴血奋战,杀出一条路回来禀报消息的暗卫给拖了出去。 “王爷!王爷!您要做什么?属下没有做错什么!”那人见状当即大叫起来。 “你没能杀了六公主,这就是你的错。”贤王冷笑一声。 瞧着那暗卫被拉下去,他目光深沉的在屋子里扫了一遍。 被他目光看到的人,无一不浑身冰冷,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怒了贤王,被他杀了。 自从世子死了以后,他们王爷简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啊! “烈儿,你放心,父王一定会替你报仇……” 贤王坐在贺颜烈的灵堂前,对着棺材里静静躺着的人,低低喃喃自语。 灵堂上没有一个人,守卫全都退了下去。 如果有人进来,看到贤王的神情,一定会吓晕过去,因为真的是太可怕了。 …… 短短几天,贤王便将上京搅弄个翻天覆地,他的调查牵扯出了好几个朝臣,直接一本奏章递到了皇帝案头上,皇帝也毫不含糊,看了贤王呈递上去的证据,立马便将那几个大臣褫夺官位,关进了天牢里去。 “二弟,你放心,颜烈是朕的侄儿,朕一直都很喜欢他,也一定会想办法替他查明真相,还他一个公道!”皇帝在龙椅上,一脸关切的劝说道。 “多谢陛下。” 兴许是终于惩处了凶手,对儿子的死有了几分交代的贤王,神情已经恢复了正常,不似前几天那么癫狂了。 只是眼眶还是红红的。 “颜烈下葬的时候,朕会出席……”皇帝看到自己这个二弟,因为短短几天时间就消沉成这样,很是心痛。 “多谢陛下!给烈儿这个体面,臣弟多谢陛下……”贤王闻言,一直阴云密布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这是应该的。” 皇帝叹息道:“二弟,你也别太伤心了,节哀顺变吧。” “是,陛下。”贤王低下头去,眼底闪过一抹莫名的神色。 呵呵,你们以为这是结束么?不,这只是一个开始! …… 贺龄君自从那晚开始,内心里便十分纠结。 到底要不要去国公府里将儿子接回来呢?不接,她又日日担忧,想念儿子想的发疯,接的话,她又生怕那日的刺杀事件再次发生,而那个时候,她不一定够保护儿子的安全。 想来想去,孩子还是在国公府里安全一些,至少秦氏与苏老太君都不会害她。 现如今的国公府,跟从前已经不太一样了。 苏晏不知道哪里来的本事,短短时间便将国公府里治理的铁通一般,无论是什么眼线势力都已经清除出府,二夫人,三夫人,五夫人她们最近也都消停了许多,五夫人陈新蕊原本见贺龄君与苏晏和离了之后,还蠢蠢欲动过几次,但是在偶遇几次苏晏之后,勾搭不成,结果却被五老爷发现,狠狠的关在屋子里揍了一顿之后,便消停了。 现如今,秦氏将孙子接回府里去,没有一个人敢有二话。 ”真的是这样么?“贺龄君看向前来禀报消息的苏恒,有些不敢相信。 “嫂子,你还不信我么。”苏恒最近的日子过的很不错,整个人都变胖了一圈,再也不是从前瘦骨嶙峋,惹人心疼的他了,又恢复了那副英俊潇洒的纨绔子弟模样了。 “这个是芳若托我带给你的。”苏恒说着,将一个荷包递了过来。 荷包细细密密的针脚,闻着有淡淡的清香,贺龄君一看之下,就有些喜欢:“好漂亮的荷包!还是我最喜欢的木芙蓉图案!这是芳若绣的? “是啊,她还给我也绣了一个。”苏恒一脸的喜悦。 “看来你们两个现在是甜甜蜜蜜,好的蜜里调油啊。”贺龄君调侃道。 “还好……” 苏恒腼腆一笑,这么个纨绔子弟居然还有一些害羞,说到这里,他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又正色对贺龄君道:”对了,嫂子,我劝你最近盯着一些太子的动静,太子……很是有些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他怎么了?“贺龄君疑惑的问。 “大嫂,你也知道的,因为芳若的事情,我其实一直都在暗中盯着东宫的动向。”苏恒坦然的看着她道:“这一盯不要紧,我发现太子手底下的幕僚,最近在偷偷的运一些夹竹桃种子,也不知道是想要种树,还是怎么……” “什么?夹竹桃?” 贺龄君闻言顿时脸色一变:“那是有毒的呀!” 更重要的是,当初她送给皇帝的那面屏风,送出去的时候是好好的,结果摆在皇帝的卧榻前时,上面却沾染了毒药! 她后来让云清仔细的调查过,那屏风上面沾染的是夹竹桃的花汁。 夹竹桃,那是全身都是毒的植物! 现在这件事居然跟太子扯上了关系!贺龄君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苏恒,你别是看错了吧?”贺龄君不相信的看着看着他道:“太子怎么可能会下毒残害父皇呢?应该不是他……” 骤然得到这个消息,她有些慌乱。 “这东西有毒?我也没说太子会害陛下啊?说不定他是准备拿来对付我的。”苏恒闻言自嘲一笑,看着贺龄君道:“大嫂,我一说,你就想到了太子要毒害陛下,该不会是你发现了什么东西吧?” 说着,狐疑的看着她,眼里精光闪闪。 “没什么,刚刚都只是我的猜测,做不了准。”贺龄君冷静下来,神情严肃的看着苏恒道:“苏恒,刚刚你跟我说的那些话,一定要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知道了么!” “为什么……”苏恒闻言,满脸都是不解之色。 “你别问了!听我的话就是!”贺龄君心烦意乱的道。 《公主她又美又飒》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公主她又美又飒请大家收藏:()公主她又美又飒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第203章 “真的没什么?”苏恒狐疑的看着她,不过拾趣的没有再问了。 他走之后,贺龄君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良久之后开门沉声对云清吩咐:“你去查一查,苏恒说的是不是真的……” 天知道她是下定了怎样的决心,才会这样吩咐! 那可是太子啊!曾经贺龄君是坚定不移的支持他,可是现在…… 当苏恒说出太子的手下在弄夹竹桃的种子时,贺龄君心里面就有什么碎裂了。 “是,公主,您还好吧?” 云清担忧的看了她一眼,问道。 “我没事,我能有什么事。”贺龄君闻言勉强一笑,道:“贺颜烈已经死了,给了贤王沉重的打击,我有什么不高兴的?” 云清看了她一眼,强颜欢笑也算是欢喜? 罢了罢了,主子分明是不想让人看穿她的伤心与心碎,自己还是不要挑明了。 “那就好,奴婢这就去了。”云清点点头,转身退下。 贺龄君站在屋檐下,仰头看着四四方方的天空,明明是晴空万里无云,可是此时此刻,她心里面却只有忧愁。 云清的动作很快,仅仅只是几天时间,就已经调查清楚了一切。 当初贺龄君的那面屏风上,的确是被太子派人暗中动了手脚,那夹竹桃花汁是他派人弄上去的。 至于目的…… 一个太子,起了谋害皇帝的心思,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为了大殿上那把龙椅罢了! 谁能想到,前世里一直都默默无闻的太子贺燕青,这一世里居然会变成这样。 贺龄君想不通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皇帝对太子不好么?皇位迟早都是他的,他用得着这样下手么?简直是丧心病狂! 沉思良久,贺龄君决定去见太子一面。 她派云清去给太子下了帖子,约在三日后在城中的望仙楼见面。 “公主,你打算怎么做?”云清忧心忡忡的问道。 “怎么做?当然是劝说太子改变想法,不要再对皇帝动手,否则我就揭穿此事!”贺龄君冷冷开口道。 太子目前依旧是最合适的人选,她没有想过废弃太子,那么现在能做的,就是劝说太子痛改前非。 只要他后悔了,那他就还是自己的好兄长,皇帝的好儿子。 “公主,奴婢觉得这太难了……”云清闻言张了张嘴,很是迟疑。 她觉得自家公主这一次有些天真了,太子都已经走上开始给皇帝下毒的道路了,证明他早已经孤注一掷,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会被劝说一下,就改变想法呢? “总是要试试,最重要的是,现在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做这个太子啊。”贺龄君仿佛看穿了她心中所想,苦笑一声解释道。 好吧。云清叹息一口气。 但是她觉得公主这是在火中取栗,刀尖上跳舞,一不小心很有可能就会万劫不复,这件事她能成功劝说得了太子还好,如果劝说不成功,那真的很有可能会被太子下手除去。 为了保护自家主子,她必须要去求助一个人,苏晏。 于是,在正式的与太子约见前一天里,云清背着贺龄君亲自去见了苏晏一趟。 谁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但是第二天,贺龄君出发去往望仙楼的时候,苏晏也已经动身出发了。 他如同往常一样,深情如常的按部就班的进宫,上朝,处理自己手上的政务,看起来与往常没有任何不同。 只是下了早朝之后,他选择留下来,去了皇帝的御书房。 望仙楼中。 贺龄君来的时候,太子还没到。 她耐着性子进了包厢里去,一边安排人将酒楼里清场,一方面则是点了一些太子很喜欢吃的菜色,让酒楼的人去准备。 “公主,太子殿下会不会不来?”小翠担心的问道。 “他会来的。”贺龄君对此胸有成竹。 好吧,小翠看了云清一眼,眼睛里面尽是担忧之色。 贺龄君足足在酒楼里面等了一个多时辰,太子才姗姗来迟,他是下了早朝,换了衣裳才过来的。 可想而知,贺龄君来的有多早。 “大哥。”贺龄君一见太子,便起身冲他行礼,脸上是笑盈盈的。 “六妹妹找我什么事儿?”太子贺燕青一边入座,一边直接开门见山。 最近太子妃就要生了,他忙的很,原本下了早朝之后,就要回去东宫的,因为贺龄君才来了这里,因此很是有些不耐烦。 “太子哥哥,我为什么要找你,你不清楚么?”贺龄君见状,也直接幽幽开口:“那屏风上面的夹竹桃汁,我已经知道了。” 说着,便缓缓伸手,将云清这几天调查来的证据与真相,摆在了太子面前。 太子一看到这些,顿时脸色剧变。 他脸色铁青的瞪着贺龄君,冷声道:“六妹妹在胡说什么?本宫听不明白!” “太子哥哥,你就不要再装了。”贺龄君看着他,微微的叹息一口气道:“我既然已经调查出这些,就什么都知道了,我只是想不明白,你已经是太子了,父皇对你也不错,等他百年之后,这个皇位就是你的,你为何要冒着天下之大不韪,非要做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呢?” “他对我不错?” 太子听了这话,顿时便激动起来:“父皇分明最宠爱的,是你这个女儿吧?你说过的话,父皇哪次不是听从?至于本宫,一直都是被父皇责骂的那一个!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为了皇位,本宫可以忍,但是本宫不能忍受的是,父皇一边立我为太子,一边在暗中打压我的势力!他分明就只是想要我做一个傀儡而已!我也只是在反击罢了!” “大哥,你跟我这个女儿争风吃醋?” 贺龄君听了这话,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有一些啼笑皆非。 她看着太子,又无奈,又无语:“你觉得,父皇对我就算是再偏爱,他还能立我为太子不成?这天下他会交到我手里面么?最后不还是你的!” “从前本宫也是这么想的。”太子比起先前来,已经冷静了许多,闻言脸上没有一丝动容,反而冷笑出声:“可是我等啊等,熬啊熬,父皇非但没有看到我的好,反而还变本加厉!贺龄君,你被父皇如此偏爱,你根本就体会不到本宫的痛苦!” 太子激动的脸色涨红,有被揭穿的心虚,还有更多的却是愤怒。 贺龄君有什么资格高高在上的指责自己! 不就是仗着皇帝的偏爱么? “你今日约见本宫,到底想说什么?”太子贺燕青冷冷的瞪着她。 “太子哥哥,收手吧。”贺龄君看着他叹息一口气,幽幽开口道:“我是绝对不会让你伤害到父皇的,至于你为什么会有这种心思,认为父皇迟早会废了你,我不想知道,也不愿意知道!我只是告诉你,如果你再不收手,即便这皇宫里,唯有你最适合做太子,我也绝对不会允许你在这个位子上,对父皇动手!” “呵呵,说的这么大义凛然,不愧是父皇的好女儿。” 贺燕青闻言讽刺的冷笑一声,目光冷冷的瞪视着贺龄君,眼里杀意已起。 贺龄君看到了,心底里不由的微微一凛,同时更加的失望了。 她都已经给了太子机会,只要他诚心认错,悔改,自己会帮他保守这个秘密,并且肃清道路,拥护他这个太子,谁能想到太子不仅丝毫没有悔改,反而还想杀她? 出发前,贺龄君曾经在心里想过会遇到的各种情况。 她认为太子的反应总共有三个,一是恼羞成怒,二是心虚,三是死不悔改,反而还想杀她灭口。 很不幸,太子的反应是最坏的那一个。 “大哥,你知不知道谋害父皇,是多大的罪孽?”贺龄君无奈的看着贺燕青道:“你收手吧!看在发现的早,父皇并未受伤害的份上,我可以帮你保守这个秘密,并且绝对不会让父皇起疑心。” “代价就是,本宫从今而后,都要听你命令行事,对吧?” 贺燕青闻言冷笑着看向贺龄君,道:“六妹妹,本宫真是没有想到,你的野心居然这么大!你已经是父皇最喜欢的女儿了,居然还不知足!还妄图想要将本宫当做你手里的傀儡!只可惜,本宫绝对不会答应的!” ”我什么时候要你当傀儡了?“贺龄君闻言,满脸惊愕的道。 她的本意,只是想要劝说太子不要再一意孤行了,也不要再想着谋害皇帝了!只要他老老实实,兢兢业业,父皇百年之后,这皇位自然是他的! 太子到底在说什么? “别在那儿装了!”太子贺燕青冷笑着看向贺龄君:“六妹妹,本宫真是看轻你了!原本以为你只是一个稍微有些骄纵任性的女孩儿,比起七妹妹来,多了一些理智,可是谁能想到,七妹妹心心念念的不过是想要得到苏晏这个男人罢了,而你,你的野心却是想要这个天下!你身为女子,不能做太子,不能做皇帝,所以就想要通过控制本宫来达到吧?本宫告诉你,你痴心妄想!“ “太子哥哥,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有这样的想法了?” 贺龄君一脸的愕然:“我今日来见你,只是不想让父皇受伤害罢了!还有你,我想警告你不要再对父皇动手,但我没有想过要利用这件事!” “嘴硬。”太子冷笑,他可不相信贺龄君会有这么好心。 她担心皇帝的身体?呵呵,是怕这个最听她话,最宠爱她的皇帝死了,就没有人给她撑腰了吧? “六妹妹,原本本宫以为这件事做的很隐秘,没有想到却被你给发现了。” 贺燕青说着,缓缓站起身来,走到了贺龄君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谢谢你没有将这件事声张出去,而是选择单独来见本宫,为了本宫好,你就去死好不好?“ “大哥,你……” 贺龄君愕然的看着他,这间屋子里只有太子与她两个人!太子想干么? 她为了不让太子对她心生芥蒂,还特地的将云清给派遣了出去买糕点去了,真是糟糕! “六妹妹,你只要死了,就没有人会知道本宫曾经谋害陛下的事情。”太子贺燕青冷冷的瞪着她,一步步逼着贺龄君靠近窗户,眼睛里杀意四现:“你不是一心一意为本宫好么?为本宫好,你就应该去死!” 说完,伸出双手,面色狰狞的就要将贺龄君从酒楼的窗口推下去! 这可是三楼啊!下面是连绵幽深而不见底的临江河,贺龄君手无缚鸡之力,要是摔下去了,不是摔死就是淹死! “大哥!你冷静啊!”贺龄君脸色惨白,不停的想要推开太子:“你以为杀了我,事情就不会有人知道么?错!你隐瞒不住的!父皇迟早都会知道!如果我死了,你就是最大的怀疑对象!” “哼!那就知道一个,本宫杀一个!” 太子冷笑一声,伸手狠狠的去推贺龄君,只要她死了就好了…… 却在这时,咣当一声巨响,房间的门被从外头推开了。 太子贺燕青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从门口就窜过来一个身影,三下五除二的将他的胳膊给卸了下来,并且将他打倒在地上,一把抓住贺龄君的手,将她远远的拉走了。 “谁!是谁如此大胆……” 太子忍者剧痛回头,正想破口大骂,然而一眼看到房间外头站着的人时,他一双眼睛震惊的睁大了。 “父,父皇……” 惊恐之下,他浑身都在轻轻的颤抖着。 的确,门口站着的人,正是换了一身寻常百姓服饰的皇帝,正冷冷的站在那边。 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的,刚刚的那些话,又都听到了多少。 太子贺燕青脸色苍白的看了皇帝一眼,又看了一眼那边窗子下紧紧拥抱着贺龄君的苏晏,电光火石之间一切都明白过来了,他忍者剧烈的疼痛努力从地上爬起来,支撑着对皇帝大声喊道:“父皇!儿臣是冤枉的!是她们!是六妹妹还有苏晏!是他们设计了我!” 这一刻,他心里面恨死了贺龄君! “闭嘴!” 皇帝咬着牙上前,一脚将他狠狠的踹在地上,怒不可遏的道:“刚刚你说的那些话,朕都听到了!” 太子一刹那脸若死灰。 皇帝仍然不解气,又狠狠的踹了他好几下,便冷冰冰的吩咐:“来人,将这个忤逆之子押下去!带回宫仔细审问!” 说完,有些担忧的看向贺龄君:“小六,你没事儿吧?” “父皇,我没事。”贺龄君身子软软的靠着苏晏,对着皇帝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来,随即看了一眼脸色灰败的太子,她轻声开口反而替其辩解起来:“父皇,大哥他其实没有什么坏心眼的,他也绝对不会有谋害您的心思,不知道是谁在暗中蛊惑了他,儿臣认为,您应该仔细调查一下。” “好!”皇帝深深的看她一眼,点点头。 太子则是精神一震,贺龄君居然是在替自己辩解? 他有一瞬间的感动,然而下一刻这份感动就变成了深深的仇恨,贺龄君这是在猫哭耗子假装好心!要不是她与苏晏合谋算计了今日之事,皇帝又怎么可能会恰到好处的来这里?这一切分明就是贺龄君算计好的! 太子脸色铁青,没有替自己辩驳一句,任由冲进来的禁卫军,将他带了下去。 “父皇,您怎么会跟苏晏恰到好处的来这里?” 贺龄君对着皇帝问道。 “是苏晏,他跟本宫说有一件事情,想要朕亲眼看一看真相,朕就跟着他来了。” 皇帝余怒未消的道。 看着太子离开的背影,他又愤怒又心痛,仿佛一瞬间苍老了数十岁。 无论怎样,太子都是他精心培养出来的继位人选,这其中有耗费的心血,还有父子亲情,不可谓不深刻,然而太子却为了皇位,试图谋害自己,皇帝实在是太伤心了。 “原来是这样……”贺龄君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苏晏,心里有些讨厌他多管闲事。 但是自己的命却是苏晏救下的,要不是他及时赶到,谁知道太子刚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想到这一点,贺龄君心情有些复杂。 等回到宫中,贺龄君还试图劝说皇帝:“父皇,太子哥哥真的本性不怀的,他一定是被有心人给算计了,希望父皇能够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原谅他这一次。” “朕要想想。”皇帝这一次没有直接答应她。 “陛下!陛下!太子妃诞下一个麟儿。”却在这时,有宫人兴冲冲的走进来禀报道。 太子的孩子生下来了?这可是大喜事一件。 然而结合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子还被关押起来了,这件事看起来就有些讽刺。 太子不知道有多么期待这个孩子! “来人,去告诉太子这个好消息。”皇帝听到这里,余怒未消,冷哼了一声。 “父皇,我去吧。”贺龄君自告奋勇的道:“我去告诉太子哥哥这个好消息,顺便再劝一劝他。” “也好。” 皇帝想了一下同意了。 第204章 往日热闹无比的东宫,此刻却冷冷清清。 太子是被禁军押送回来的,一脸的灰败之色,当下便震惊了朝野上下,所有大臣都在纷纷猜测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太子怎么了,怎么会被禁军押送回来? 既然是禁军,那就说明处置他的是皇帝啊! 难道太子要被废掉了么? 太子的政敌,其他几位小皇子的拥戴者,一个个都激动起来,到处打听消息,想要知道太子到底做了什么,皇帝有没有可能废掉他,如果有的话,需不需要人添柴加火,推一把。 当然,太子的幕僚与手下,还有拥护者们一个个也都是进浑身解数,不停的想法子,想要保住太子。 目前皇帝没有公开太子的罪名,也没有将他直接废除,一切都还有余地。 贺龄君就是在这种风声鹤唳的时候,与张公公一起,踏进了东宫。 “你来干么? 空荡荡无人的大殿里,太子席地而坐,神情颓败的拿着个酒壶,喝的醉醺醺的,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正准备将手里面的酒壶砸过去,却一眼看到了贺龄君,那眼神立刻就冰冷下来。 贺龄君进来的时候,大殿外头那些守卫还有宫人们一个个神情复杂,太子妃齐锦玉才刚刚生下儿子,却还没来得及欢喜,就得到了太子被幽禁的消息,顿时便连欢喜都没有了。 这个时候,贺龄君来求见,宫人禀报给了齐锦玉,她忍者才刚刚生下孩子的疲惫与痛苦,匆匆赶过来,结果却被宫人拦在了外头:“太子妃,请回去,陛下下令,不许任何人见太子。“ “那六公主呢?她不是已经进去了么?”齐锦玉闻言,顿时不甘心极了。 “六公主是奉陛下之令,前来探望太子殿下的,那怎么能一样呢?“ “是陛下派六公主来的?那是不是说……”齐锦玉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喜悦之色,绝望的神情里涌现出一股希望。 然而,没有人回答她。 齐锦玉也不恼怒,转身喜滋滋的回去了,如今虽然天气温暖,但是她才刚刚生过孩子的身子,还是被微风吹的有些难受,当下便回去了。 大殿中,贺龄君瞧着太子贺燕青,才短短半天时间,贺燕青浑身上下的风发意气,就已经荡然无存了。 “大哥,我绝对没有想到,我们兄妹俩竟然会走上自相残杀的这一步。” 贺龄君说着,苦笑一声,在他面前几步开外站定。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思?贺龄君,你既已经胜利,就没有必要再来看本宫的笑话!” 太子贺燕青目光阴冷至极。 他有今日,都是拜贺龄君所赐! 但是贺龄君已经懒的跟他废话了,直接开门见山的道:”说吧!那个背后挑拨你对父皇下毒手的人,到底是谁?是齐锦玉,还是你的幕僚?你说出来,我可以求父皇饶恕你这一次!“ “没用的。”太子闻言苦涩一笑,满脸都是绝望:“弑君是何等大罪!父皇不会饶恕我的!你少在这里假惺惺的了!” “你说的不错,弑君的确是大罪,无可原谅。“ 贺龄君看着他,缓缓开口道:“但是你这个弑君,要是被人引诱着犯下的错,那就不一样了。” “怎么个不一样法?父皇还能当做没发生一样么?”太子颓废的冷笑,一仰头,灌下了一大口酒水。 “至少你说出来,我可以向你保证,留你一条活命。”贺龄君看着他道:“你的妻儿也都能平平安安,至于太子之位……抱歉,这个我不能左右父皇的决定。” “如果做不成太子,那我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太子早料到她会这么说,当即冷笑出声。 贺龄君静静的看着他:“看来这一次,你是打算以死谢罪了,你真的就甘心么?” “不甘心又如何?有你的算计,本宫是一败涂地了!”太子颓然的冷笑。 “不算是一败涂地。” 贺龄君看着他,目光平静的道:”大哥,其实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从小到大,我一直都视你为荣,我曾经几次三番的劝说父皇,不要动摇你的太子之位,你虽然相比起来可能有一些平庸,但是太子哥哥你的内心里却是宽厚的,仁慈的,这对于这个国家还有天下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更何况你其实也并非碌碌无为之人。你自有你的好处。” 贺龄君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无论你相信不相信,在今日这件事发生之前,无论是我,还是父皇,都没有过要将你废除的心思,父皇纵然有过,也被我劝说的打消了念头。” 竟然……是这样么? 太子听着贺龄君所说,一颗心渐渐的激动起来,眼眸也亮了。 然而很快,这一抹亮光就熄灭了,太子摇着头道:“不!我不信!父皇如果从未想过废除我,又为何在朝堂上不停的打压我?他,他还将我手下几名臣子都给罢免了……” “那是因为父皇对你要求严格啊!” 贺龄君听了这些话,简直有些恨铁不成钢:“太子哥哥,你为何总是要如此的妄自菲薄!你也不想想看,父皇是拿一国之君,他自己的继承人来要求你的!如若不对你严格一些,他怎么放心将这江山交给你?” “至于你手下的那两个臣子,那是因为他们徇私舞弊。” 贺龄君看着太子,眼神有些无语:“你只看到了父皇的铁血手腕,可有想过他背后这么做的目的?” 太子的表情有些裂痕。 贺龄君说的这些,他都没有想过,从来没有! 他想相信,可是又下意识的怀疑。 然而内心深处,他却是知道,贺龄君说的是真的。 皇帝对他……其实还不错。 太子忽然感觉到后悔不已。 “太子哥哥,你现在可以告诉我,那个背后蛊惑你的人是谁了吧?”贺龄君缓缓的问道。 太子贺燕青抬起头来,静静的看了她一瞬,最终慢慢张嘴,吐出一个名字来:“是……” …… “竟然是他?” 御书房中,皇帝听着贺龄君的禀报,又看着手里面太子的证词,有一瞬间的愣怔。 怎么会是贤王呢?那可是他最为喜欢的亲弟弟呀! “父皇,您真的不能再姑息养奸了。”贺龄君看着皇帝,正色道:“二叔这次回京,目的就是拉拢朝臣,聚拢人心,然后靠着他在封地上这些年的招兵买马,造反争夺这个天下!” “龄君!你言重了。” 皇帝似乎是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闻言满脸都是愕然之色。 对于贺龄君说的话,他天然的就不相信,闻言叹息一口气,摆摆手拉着贺龄君在他身边坐下来道:“你二叔不是那种人,龄君,你多虑了。” 真的是她多虑了么?那是上一辈子真真实实发生过的事情呀! 贺龄君之前一直都不敢贸然跟皇帝提起这件事情来,就是知道皇帝不会相信她说的话,所以她一直都在忍耐,一直在等待机会,如今好容易拿捏到了贤王的把柄,抓住了他蛊惑太子企图残害皇帝的事实,她才信心满满的来见皇帝,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哪里知道,皇帝依旧不相信她! “父皇!您就相信女儿这一次吧!女儿说的是真的!” 贺龄君几乎就剩下了哀求。 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小六啊,你快些起来,起来。”皇帝连忙伸手将她拉起来,正色道:“这件事朕不相信贤王会那么做,但是你既然说了。朕便会调查此事,断断不会冤枉了人,反而是太子……” 皇帝说起太子来,眉头微微一皱。 很显然,自从那件事发生了以后,他便一直都没想好如何处置太子,但是他心里面对这个儿子生了厌恶,却是一定的了。 自己做下错事,被贺龄君发现,不知悔改不说,还想要害死小六! 他没当场杀了太子,就已经是好脾气了。 “父皇,您别冲动,太子不能废。”贺龄君闻言连忙道:“他的人是好的,就是被人蛊惑了,女儿求父皇,给太子哥哥一次机会,好不好?“ “小六啊,这天底下哪有什么事情是能够轻易被蛊惑的呢?”皇帝看了一眼天真的女儿,叹息一声,缓缓开口道:“若非他本身就存了这样的心思,又怎么会被人轻轻一点拨,就鬼迷心窍了呢?贤王可没有抓着他的手,让他给朕下毒,一切不过是贤王顺着他的意思去说罢了,你不要再劝了,太子,他是不能再继续做下去的了,但是朕可以留他一条命,日后贬为陈王,去封地吧!” 如此看来,皇帝已经决定好了。 贺龄君闻言,无可奈何的叹息一声,没有再劝说下去了,只是一再叮嘱皇帝要小心贤王。 “行了,行了,你赶紧回去吧,这都几天没见显儿了,你不想他么?” 将贺龄君打发走,皇帝脸上的笑容就慢慢的变淡了。 屏风后面,苏晏忽然走了出来,在皇帝面前跪了下来,道:“陛下,您还打算瞒着六公主么?” “不能让她知道!”皇帝连忙冲他摆摆手,又叹息道:“小六居然越来越聪明了,贤王的野心所有人都没发觉,但是她却发现了,不愧是朕最爱的女儿啊!” 言语之间,满满的都是自豪之色。、 苏晏默默的听着,唇边不由自主的勾起一抹笑容,与有荣焉。 “行了,你也回去吧,在小六面前一如从前,不要暴露一丝一毫的痕迹,明白么?” “回陛下,微臣知道。” 苏晏行了礼,便转身退下了。 …… 贺龄君回到府中,匆匆换了衣裳,然后便去护国公府看儿子去了。 她去的时候,秦氏一人在房中,正扶着孩子胳膊,教他学走路呢!如今还不满一岁的显儿,已经在床榻间爬的飞快,只要有人搀扶,他便一定会支棱起自己的两只小短腿儿,兴致勃勃的走路。 那歪歪扭扭,摇摇晃晃的样子,逗的一屋子的丫鬟婆子们哈哈大笑。 贺龄君已经好几日没见儿子了,见自己不在,他依旧吃的好,玩的好,似乎比起前几天还要更胖乎乎一些,当下便笑了起来。 这一笑,就惊动了屋子里的人,秦氏等人纷纷回头,看到贺龄君来了,都是又惊又喜。 “公主!您回来了!” “可算是回来了!” 最为高兴的要属显儿小朋友了,他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先是在贺龄君身上上下扫了几眼,确定这就是自家的娘亲之后,随即猛的张开嘴巴哇哇嚎哭起来,一边嚎,一边张着手臂,要贺龄君抱。 贺龄君心疼的什么似的,忙接过孩子,紧紧的抱在怀里面,眼圈红红的道:“不哭不哭,娘来了!“ 好一会儿,显儿才止住哭泣声。 秦氏心疼的很,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脑袋,问贺龄君:“这次回来,要住下来么?” 她的神情里含着隐隐的期待。她一直都期盼着贺龄君能够与苏晏复合,她也只认贺龄君这一个儿媳妇。 但是贺龄君直接张口就给拒绝了:“不用了,我来看看显儿,就走。“ 来看看,而不是带孩子走? 秦氏敏锐的发现了这话里的不同,当下惊讶的看着贺龄君。 贺龄君很是有些不好意思:“最近外头不太平,我身边也不安全,能不能麻烦夫人,多照看显儿一些日子?” “你这孩子!跟我见外做什么!” 秦氏闻言大喜过望,连连开口道:“我在这府里也没什么事儿,能照看孩子,你既然相信我,那就留下来。” 说着,喜滋滋的在大胖孙子的脑袋上又摸了一把。 显儿年纪虽然小,但却不认生,纵然离开了贺龄君,在护国公府他奶奶跟前住了一些日子,一开始的时候哭闹过,但是后来几天便习惯了这里,很是招秦氏还有苏老太君的喜欢。 最最重要的是,显儿住在这里,苏晏每日回来都要去看一眼儿子,他嘴边上的笑容是越来越多了。 基于此,秦氏也希望显儿能住在国公府里,至少,他是拉近贺龄君与苏晏之间的纽带。 贺龄君在国公府里呆了许久,还在府里用了饭,一直到晚上哄着儿子睡着了,她才悄悄起身离开。 不料出门的时候,却碰过上了刚刚从宫里回来的苏晏。 苏晏精神不错,纵然回来的晚,神情却是满足的,唇边还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 苏晏低着头跟他身边的护卫不知道在说什么,一抬头就看到了贺龄君。 夜凉如水,府里却是灯火亮如白昼一般。 屋檐下面,贺龄君穿着一水儿淡紫色的长裙,长发高高的挽了起来,只用一根朴素的白玉簪子簪了发,那双眼睛冷冷清清,就好像天空里高高挂着的那一轮圆月,清丽不可方物。 没有想到会看到她,苏晏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走上前来:“你是来看望显儿的吧?” “不然呢?我还能来看你?” 贺龄君一看到他便气不打一处来,当下冷哼了一声,拍拍手转身对一旁的秦氏道:“母亲您好生歇息着吧,我回去了。” 说完,便昂着头越过苏晏,转身离开了。 苏晏:“……” 秦氏在一旁看着贺龄君离开,连忙派了几个丫鬟婆子护送,回来见苏晏还愣愣的站在那边,她顿时没好气的道:“你看看你,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在情事上就如此愚蠢呢?这么长的时间都不能让公主对你改观,你真是应该去学学你弟弟!” 苏恒秘密的将假死的芳若安排在暗处,又正大光明的包养了青楼里的妓子来混淆视听,脸上的笑容是越来越多,秦氏一开始不同意,后来见他容光焕发,也不去捣乱了,反而能精下心来在府里念书,她便捏着鼻子认下了这件事。 偏偏就是苏晏,这个过去曾让她无比骄傲的儿子,现在却是秦氏发愁的根源! 每次见了苏晏,秦氏都没好脸色。 苏晏也不辩解,闻言陪着笑将他母亲哄劝了一番,才总算是哄的秦氏气消,心甘情愿的进去照看孩子去了。 苏晏则是站在庭院里又抬头默默的看了看天色,转身进去了。 太子一连担忧了一个月,都没等来皇帝的废黜圣旨,他依旧是一个被幽禁起来的太子,日子过的无聊极了。 他又是期待,又是紧张,只觉得心里面慌乱极了。 与此同时,贤王府里面。 樊乐引人耳目的抬脚走进来,面色平静的看着那背对着他站在窗台前的男子,很惊讶的看到才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贤王竟然大变了模样。 自从贺颜烈惨死,贤王整个人就好像苍老了十岁,过去的温文儒雅,气质淡雅全都不见了,当他回过头来的时候,樊乐不由的倒吸一口冷气。 贤王竟然瘦成了这个样子! “王爷喊我过来,有什么吩咐么?”最初的慌乱之后,樊乐很快便冷静下来。 贤王闻言不说话,只是用那双如同死水一般的眸子,静静的看着他。 第205章 这幅神情,看的樊乐心虚不已,强装镇定。 “樊乐——”贤王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幽幽开口:“你告诉本王,烈儿的死,真的跟你没有关系?“ “王爷!你怎么会这么想!” 樊乐闻言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抬眸看着他,神情委屈的道:”绝对不会是我!“ “那日宫门口上,烈儿被刺杀,事后那些刺客全都伏法,无一活口,本王派人查探过,那些人有的是死于混乱,有的,却是被人故意杀死的——” 樊乐心中一动,面上却装出一副关切的样子:”这么说,杀害世子的凶手,王爷已经查出眉目了?“ 贤王看着他,那目光又森又冷。 看的樊乐是心虚不已。 好半天,贤王才幽幽开口:“不错,已经有眉目了,本王绝对不会让烈儿就这么惨死,本王一定会替他找回公道!让背后算计杀他的人付出代价来!” “王爷想要微臣怎么做?”樊乐闻言,微微的挺了一下胸脯,跃跃欲试。 贤王却又沉默了。 他不说话,只是用那双阴冷的如同死鱼一样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樊乐。 樊乐努力控制心神,让自己的神情坦然起来。 好一会儿,贤王才别开目光,缓缓开口道:“本王心里面已经有了一个猜测的人,但是这个人现在位高权重,身后的依仗很大,本王想要对付他,不是那么容易……” 那就是要对付苏晏了! 原本贺颜烈之死,苏晏的嫌疑就最大,樊乐听了这话,简直是心神荡漾,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慌忙表衷心:“王爷,您放心,无论他是谁!只要是敢对付世子,下官就跟他势不两立!王爷有什么吩咐,直接说吧!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微臣一定万死不辞!” 端的是一副赤胆忠心的样子。 “你能有此心,本王甚慰。”贤王看着他,眼里慢慢流露出一丝赞赏之色。 “本王这里,还真的有事情要你去做。” …… 一个月后的夜晚,漆黑不见五指,苏晏从宫里出来的路上,遇到了埋伏。 当即在距离皇宫不远处的繁花大街上,爆发了一场惨无人道的刺杀。 与之前贺颜烈喝的醉醺醺的被人杀死在大街上不同,苏晏早有准备,那些埋伏的人一出现,四下里面冒出来无数的护卫,齐刷刷的冲上去与那些刺客厮杀起来。 苏晏则是坐在马车里一动不动,眼神平静,没有丝毫波动。 外头的厮杀,就好像不关他的事情一样。 没过一刻钟,战斗进入白热化,刀光剑影,惨叫连连,然而却在这个时候,长街的另一头忽然亮起了无数火把,还有沉重的脚步声朝着这边奔了过来,有人高声叫道:“什么人在此行凶?” 竟然是皇城的禁卫军,竟然来了这里! 那些刺客们一看不好,立刻便不再恋战,转身要逃,偏偏这个时候,苏晏动了。 他一下从马车中飞身跃出,看准了人群中刺客的头头,一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阻止人逃走,然后用刀剑跟那人比试起来。 “什么人如此胆大包天!敢在皇宫外头杀人!”禁军们大怒,飞快的奔过来,加入战斗。 那被苏晏缠斗的刺客头头顿时急了,当即启动不要命的打法,拼死与苏晏打斗,企图挣脱他,转身逃走。 苏晏却不理会,只是一味的缠着不让人走。 打斗间,刺客头目胳膊上中了一剑,鲜血直流。 而苏晏,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就好像刺客的反应就在他的意料之中一样。 黑纱下面,刺客头头咬牙切齿的盯着他看了好半天,最终一咬牙,瞬间用了一招两败俱伤的打法,逼退了苏晏。 “哪里逃!给我留下!”禁军们赶紧冲上去阻拦,结果,却还是眼睁睁的看着那刺客头目飞跃上墙头,离开了。 “苏世子!您没事儿吧?”禁军首领赵大人连忙奔过来查看苏晏,见他没有受伤,顿时松了一大口气。 “我没事儿。”苏晏对着他轻轻的笑了一下,客客气气的道:“今日真是多亏了赵大人,否则下官这一次可要凶多吉少了。” “这都是陛下的旨意。”赵大人长者一张憨厚的面容,闻言哈哈一笑,摆摆手道:“苏世子谬赞了,这功劳下官可不敢当。” “是陛下的意思?”苏晏闻言微微有些惊讶。 “是啊!自从贤王世子在这皇城内被杀害,陛下便震怒非常,发誓再也不能让皇城内发生这种事情,今夜里苏世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本官的乌纱帽今晚上怕是保不住了。”赵大人闻言苦笑一声。 瞧瞧地上那些死尸,就能知道那些刺客有多么的凶残! 苏晏能够安然无恙,靠的不是运气,而是他的好身手。 这一刻,禁卫统领赵大人反而庆幸今天夜里倒霉的人是苏晏,随便哪怕换一个朝中其他朝臣家的纨绔公子,只怕今夜里都要葬送在那些贼子手里去。 “如此,下官明日,一定要进宫多谢陛下。” 苏晏冲着赵大人点点头,又互相说了几句话,便转身告辞了。 他今日出门虽然身边带的人少,可是个个都是精英,因此无人受伤。 而那些暗中保护他的暗卫们,自然也都在禁卫们出现的那一刻,直接就隐藏在了暗处。 “苏世子,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还是让本官送你回去吧。”赵大人追上几步,道。 “不用了不用了!赵大人赶紧回去吧!”苏晏一闻言就拒绝了:“巡视皇宫可是很辛苦的。” “没事儿。”赵大人呵呵一笑,道:“侯府距离不远,也就几步路的功夫,不耽搁休息,苏世子,你就别勉强了,本官是一定要送你的!否则明日陛下问起来,岂不是要责骂微臣?” 赵大人一副唯恐被皇帝责罚的神情。 “好吧。”苏晏听他如此说,便也只好同意了。 于是,一群禁卫护送着苏晏往护国公府走去,苏晏没有想到这个赵大人居然还是一个八卦的人,路上还小心翼翼的问他:“苏世子,你与公主和离也快一年了吧?侯爷没打算重新为你再挑选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 他老婆娘家倒是有个侄女儿,今年一十六岁,长的是貌美如花,性情温和,正好与苏晏相配。 别看苏晏现在是一个和离了的男人,但是就凭他护国公府世子的身份,还有这英俊逼人的外貌,始终都是京都女子们喜欢的热门人选。 想要嫁给他的上京女子不知道有多少。 这赵大人的侄女儿,也是因为进京来看望他们,偶然在大街上见了苏晏一面,惊为天人的。 这才不停的恳求赵大人想要帮忙提亲,但是赵大人一直都没这个机会。 没有想到,今夜里倒是被他给等到了。 苏晏才刚刚经历过一场厮杀,整个人都还没有平静下来,微微垂着双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了赵大人的话,险些没有摔地上。 “不用了,多谢赵大人好心。”他连忙摆手拒绝道:“下官现在没有心情去想这些儿女情长,也没打算要重新娶妻,下官的儿子已经快两岁了,下官现在是万事满足,谢谢。” “你不打算娶妻?”赵大人闻言狠狠吃了一惊。 苏晏现在也不过才二十岁啊!大好的年华,英俊的容貌,怎么可以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过下去? 这不是暴殄天物么? “苏世子,你听我说。”赵大人连忙推己及人的劝说道:“你现在还年轻,不知道有家有女人的可贵!男人嘛,每日在外奔波劳累,脑袋别在裤腰带子上,求的不就是个老婆孩子热炕头嘛!你啊,还是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重新打起精神来,好好选一个可心的人成亲,挺大个男人,别灰心嘛!” 这赵大人认为苏晏是被贺龄君给抛弃的,因此言语之间一直都在安慰他。 倒是将苏晏弄的有些哭笑不得。 他再次感谢赵大人的好心:”不用了,谢谢,下官现在真的不想考虑这些。“ 见他如此,赵大人只得勉为其难的同意了,神情里满满的都是失望:“好吧……” 但他仍然不死心的在苏晏耳边道:”苏世子,你改变主意了的话,可一定要记得下官的侄女儿啊!她心里爱慕你已久,会一直都等着你的……“ 两个人说话间,护国公府已经到了。 苏晏可不认识赵大人的什么侄女儿,闻言连忙匆匆应付了几句,告别赵大人,回了侯府。 这个时候,他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没有想到这赵大人看着五大三粗的,竟然也有婆婆妈妈的潜质……” 等回到书房,他脸上的笑容才渐渐的消失。 今夜里动手的人是谁,他心里早已经有数,明日就看是谁告假不上朝吧。 …… 贤王府里。 樊乐手臂上缠着绷带,苍白着脸色,在侍从的指引下,从外头走了进来:“世子……” 贤王看了他一眼,脸上的神情一点也不惊讶:“你失败了?本王就知道是这样。” “自从世子死后,陛下对这方面加强了看管。”樊乐忍者胳膊上的剧痛,咬牙道:“看来的确是苏晏下的手,今天夜里下官的这条胳膊几乎都要断送在他手里面了!” 贤王目光淡淡扫了一眼他胳膊的伤,目光里流露出假装的关切:“你伤的怎么样?要不要本王去请大夫来给你瞧瞧?你放心,不是宫里的太医,不会让任何人怀疑到你。” “苏晏已经怀疑我了。“樊乐咬牙:”今夜里的失败,不光光是因为禁军恰巧赶到,而是因为苏晏私底下埋伏了不少的人手!即便是没有禁军,对上他,我也没有成功的可能。“ “本王知道。”贤王慢慢的道,然后幽幽的叹息一口气。 樊乐不由的愣住了。 贤王知道? 知道还让自己去?这是分明故意让他去送死的吧? “樊小将/军,你不要多想。”贤王看着他,显然对于这青年眼里的愤怒是了然的,不紧不慢的回答道:“本王今夜里派你前去刺杀苏晏,其实并没抱着非要他死的想法,因此你纵然是失败了,本王也不会怪你。” ”那王爷这是……“樊乐迟疑的看着他。 “那是因为本王是想试探一下苏晏。”贤王看着他,语重心长的道:“如果真的是他杀了烈儿,他一定会心虚!今夜里的事情,恰恰证明就是他杀了烈儿。“ 贤王依旧如同之前那么苍老颓废,但是眼睛里的绝望之色已经没有了。 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深刻的仇恨。 樊乐看着他,几乎毫不怀疑,贤王对苏晏充满了深深的杀意,做梦都在想他死。 看来贤王是真的认为贺颜烈是苏晏杀死的。 这样想着,樊乐渐渐的就放下了一条心。 对于自己胳膊上的疼痛,也不那么在意了。 哪怕是废掉一条胳膊,只要能换得贤王的信任,也是值得! 这一刻,樊乐的心情无比的轻松。 却没有注意到,老谋深算的贤王,看着他的目光,有一瞬间变得无比幽深。 但是很快,贤王便恢复了正常,他心疼的看一眼樊乐,不顾他的阻拦,派人去请大夫进来给他处理胳膊上的伤。 樊乐推拒不过,只得答应。 …… 贺龄君听到了苏晏遇刺的消息。 正在房间里挑看花样,准备给孩子亲手做一个肚兜的她,直接就愣住了。 她明明设计了那么多,就是希望将贤王的目光引到樊乐身上去,而不是对付苏晏,为什么到头来贤王还是怀疑了苏晏?这是为什么? 她实在是不解。 “公主,听说今夜里刺杀世子的人相当厉害。”云清在一旁唏嘘不已:“要不是禁军恰巧赶到,救下世子,他一定会凶多吉少的。” 贺龄君听到这里,原本神情紧绷的她,立刻就松懈下来,闻言若无其事的哼了一声:”是么?那他可真的是够命硬的,他不是已经归于贤王门下了么?怎么还会被刺杀?“ “您是说,刺杀世子的人是贤王?”云清闻言一愣。 “我可没有这么说过。”贺龄君摇摇头,继续低头绣她的肚兜去了。 时至今日,显儿依旧住在护国公府里,由秦氏照看,这小子在侯府中每日有秦氏与苏老太君陪着,倒也不寂寞,贺龄君去看望他的时候,见孩子竟然比起之前还要更加白胖一些,便知道秦氏是掏心掏肺的对孩子好,也就放心了。 再等等,等到这一阵的风波过去,上京里平静下来,她一定将他接回来! 至于苏晏,也该劝劝他这段时间收心养性,好好在家里待着,没事别出去了。 贺龄君想了很久,到底是不想见苏晏的面儿,于是便吩咐云清亲自去嘱咐。 “公主,驸马爷都被伏击了,你也不打算去看看他么?”云清闻言,很是有几分失望。 “我为什么要去看望他?他值得我去看?”贺龄君哼道。 话是这么说,她心里面却是有几分犹豫。 苏晏……真的没有事情么?好歹,那也是她孩子的爹。她去看看也没什么的。 “那就……回去国公府里看看?”贺龄君试探性的道:“我们就当是去看看孩子好了,如果碰上了就叮咛几句,没碰上就算了。” “好嘞!奴婢这就去准备!”小翠闻言顿时便兴奋起来,转身就要向外跑。 贺龄君纳闷的道:“准备什么?直接过去就好了啊?” “公主,既然是回去探望的,空着手去不太好吧?“云清在一旁笑眯眯的道:”小翠去拿金疮药去了,另外再从库房里拿一些补品过去,世子殿下这次虽然没受伤,可一定受了惊吓,应该补一补。“ “这……就不用了吧?” 贺龄君听到这里,立刻就想到苏晏看到她主动登门,还带着金疮药,补品,不知道会是个什么嘴脸。 他应该会很得意吧? 一想到这里,贺龄君立刻便道:“算了算了,什么都不要拿了,我们直接过去吧。等等,还是给母亲带一些桂花糕与茯苓糕好了。“ 这些都是苏晏爱吃的。 “好,一定带上。”云清闻言笑容更深了,忙出去吩咐小翠去了。 于是,等贺龄君踏出公主府的时候,她身边的两个丫鬟,云清与小翠,每个人手里面都捧着一个大大的包袱,里面吃的喝的补品药膏应有尽有。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是打算搬回国公府里去住了呢。 贺龄君看到这两大包东西,直接无语了。 她总怀疑自己身边的这两个人是不是被苏晏给收买了,不然为什么这么向着他? 贺龄君心里郁闷极了。 但是眼看着两个兴奋的小丫头,她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捏着鼻子往国公府里去,在心里面侥幸的想着,要是苏晏今日没有在府,还没回来那就好了。 结果,天不遂人愿。 贺龄君到的时候,苏晏就在府里,还就在秦氏房里,正陪着他家小儿子玩小木马呢! 贺龄君一进去就看见了他。 《公主她又美又飒》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公主她又美又飒请大家收藏:()公主她又美又飒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第206章 苏晏侧着身子,蹲在地上,目不转睛的瞧着摇摇晃晃走路的儿子,目光柔的像是能滴出水来。 就算身上那昂贵的衣袍在地上蹭了灰尘,他也没在意。 贺龄君瞧着他,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尴尬。 还没想出来如何打招呼呢,一旁小翠就兴冲冲的开口了:“世子爷!您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苏晏一回头,就看到了贺龄君三个人,顿时眼睛一亮。 “我今日休沐在家,没有进宫。”苏晏说着,便站起身来,一伸手将他家大胖小子抱了起来,一路走回到贺龄君面前。 “娘……娘……” 已经好几日都没见贺龄君的显儿,张着才长几颗牙的嘴巴,流着口水含混不清的冲贺龄君张手,乐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贺龄君看到儿子,当下心中一片柔软,一伸手将小胖子接了过来,看了苏晏两眼,别别扭扭的问道:“你没事儿吧?” 她问的当然是遇刺的事情。 苏晏也明白,当下微微一笑,像是安抚她似的道:“我没事,没有受伤。” 说着,冲贺龄君微微一笑。 贺龄君瞧着他笑的眼牙不见眼的样子,心里又开始牙痒痒了。 不知道为何,她最近看苏晏特别的不爽。 但是心里面却又莫名其妙的关心他,当下轻轻咳嗽一声,别过脸去,对匆匆赶过来的秦氏道:”我是来看望孩子的,既然他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公主!既然来了,就留下来吃一顿饭吧!”秦氏连忙握住她的手,劝道:“老太君那边准备了宴席,她老人家也很想念公主,不如一起过去吧!” “我去算怎么一回事呢?”贺龄君闻言苦涩一笑,凉凉看了苏晏一眼,到底还是拒绝了:“我现在已经并非国公府的孙媳,有什么资格去陪老太君用饭呢?夫人别说了,本宫先回去了。” 说完,将儿子交给她,转身便要离开。 这时,苏晏在她身后道:”你想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贺龄君脚步一顿,随即若无其事的大踏步向前。 苏晏这话说的,就跟施舍她一样,她贺龄君用得着让他可怜么? “世子,夫人,告辞了。”眼看着贺龄君已经走出去,云清与小翠只得追上去。 眼看着这主仆三人离开,屋子里变得寂寥起来,秦氏无可奈何的看了苏晏一眼,摇摇头抱着孩子出去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说完,出去了。 苏晏站在屋子里,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一抹苦涩笑容来。 都怨他当初做错了么?可是他是有缘由的…… 至于缘由,现在还不到时候告诉贺龄君。 眼下,两个人不冷不热的,反而正好。 …… 之后,苏晏又遭遇了几次袭击,只是每一次他都险之又险的躲过去了。 到得后来,隐藏在暗处的樊乐,被逼的没有办法,直接去找苏晏,还企图套他的话:“苏世子,你杀了人,就这么心安理得么?不过想想也是,如果我是苏世子你,自己的妻子被人觊觎了,也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将那人除掉的。” “樊统领/军在胡说八道什么?”苏晏听了他的话,面色沉静如水,没有半点反应。 “我说什么,苏世子你自己心里清楚明白。”樊乐看着淡定的苏晏,发出一声冷笑。 他心里面对苏晏是越来越妒忌了。 心里也越来越愤怒了。 贤王一直都在逼迫他找到机会弄死苏晏,可是他试了这么多次,人手折损了不少,银钱花费了不少,结果却连苏晏的一只汗毛都没动了,不由的暗暗着急起来。 不行,他必须要想别的法子,来对付苏晏。 “樊统领/军,听说七公主要跟你和离了?”这个时候,苏晏忽然开口道。 “什么?怎么可能!”樊乐一听这话,面色便是一沉:“没有想到苏世子居然也会信口雌黄!” “是么?这可是七公主在宫中亲自当着几位公主说的!”苏晏闻言,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樊乐心中一紧。 玉娴那个贱人,他没将她撵出府去,已经够给她面子了,没有想到她居然敢这么做! 当下,他顾不上再跟苏晏说什么,急急忙忙的回去找玉娴算账去了。 “是啊,我是要跟你和离。”没有想到,玉娴看到樊乐回来,直接就开门见山。 她们夫妻两个成婚这么久,每次见面都是剑拔弩张,要么就是大吵大闹,唯有这一次两个人是平心静气的说话,但是却是为了和离。 “你的理由。” 万万想不到玉娴竟然会主动说要和离,樊乐面色复杂的很。 他心里清楚玉娴从来都没有爱过自己,之所以与自己成亲,也只是逼不得已,在背后促成这门亲事的人是当朝太后。 后来也是太后一直逼着玉娴留在樊家。 现在,玉娴正大光明的说出和离这样的话来,是背后得了太后的支持么? 樊乐冷眼瞧着玉娴,看着她满脸的得意与张扬,心里明白了八九分。 “理由?你还要理由?”玉娴听了这话,就像是看笑话一样的看着他,随即便冷笑了起来:“樊乐,成婚之后你是怎么对待我的!时至今日你都没有忘记贺龄君!你心里喜欢她,却得不到她,却只能磋磨我!” 说到这里,她愤愤不平,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苏晏一心喜欢她,而樊乐也是!自己同样也是皇帝的公主,为什么就没人爱! 但是现在不重要了。 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她心里面已经重新有了一个重要的人,这个人不光容貌出众,而且对待她十分温柔。 更重要的是,皇祖母也满意他! 自己当然要与樊乐和离了! “看来,你是已经连下家都找好了。”樊乐目光阴沉的盯着她,一字一句道。 “不关你的事、”玉娴看到他的目光,有些心虚的别开头去,想想不该这么露怯,她又扭过头来盯着她,有些不耐烦的道:“赶紧写和离书吧!我不耽搁你,你也不耽搁我,夫妻一场,我们两个人好聚好散,没有必要一直互相折磨下去。” 原来她是这么想的? 樊乐的脸色渐渐的变得冰冷。 他没有答应玉娴的要求,只道:“马上就要过年了,即便你要和离,也请等过完年再说,大过年的闹将起来,你父皇那边也不好交代吧?” “可是我不想等。”玉娴闻言顿时有几分犹豫。 她只想早早与他和离!然后去拥抱自己的新生活! “你真就这么急?“樊乐看着她,勾了一下嘴角。 “呵呵,如果贺龄君现在告诉你,她愿意嫁给你,你是不是会立刻马上就跟我和离?”玉娴闻言冷笑出声,看着他毫不客气的道:“你这么迟疑,并非是对我有感情,不过是不想舍下这份皇室荣耀罢了,这你就想错了!” “哦?本公主怎么想错了?”樊乐不解。 “对啊!你想想看。”玉娴怂恿道:“你不是喜欢贺龄君么?她现在已经与苏晏和离了!只要我们两个人也和离了,你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去追求她了!我六姐姐现在说不定正孤单寂寞冷,要是有你这个英俊潇洒的人去安慰,说不定她就会移情别恋……” 她说的热闹,但是樊乐听了,却是面无表情。 不光面无表情,他的嘴角还慢慢刘流出一丝冷笑。 因为贺颜烈的死,他现在和离了去找贺龄君,那就是嫌弃这世界太美好,不想活下去了。 可他还不想死呢! “如此看来,你想要和离的心是很坚决了。”樊乐闻言叹息一口气,看着玉娴缓缓道:“就像你说的,我们好歹夫妻一场,好聚好散对谁都好,今夜里就在后院里设一桌宴席吧!今夜过后,我就写和离书,之后,你我二人就毫无瓜葛,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你说的是真的?你答应了?” 玉娴原本听他说答应和离了,顿时一阵狂喜,然而听到后来,她的内心里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一丝失落,当下来不及想就点了点头:“好,今晚我去。“ 说完,便绕开樊乐,回她自己的屋子去了。 樊乐静静的瞧着她离开的背影,面无表情,唇边却慢慢勾起一抹冷笑。 想要离开他,去另攀高枝?也不看他答不答应! 夜幕降临,静月如水,樊家后院凉亭里,摆了一桌宴席。 苏晏坐在桌边,身后一群伺候的丫鬟嬷嬷还有护卫都远远的退了下去,唯有他一个人坐在桌边,一杯接一杯的倒酒,往自己嘴里灌。 这幅模样,瞧着倒像是有几分失落。 “奇怪啊,咱们公子不是讨厌公主么?怎么还如此伤心……”樊家的下人们悄悄的在外头聚集议论。 “谁知道呢!咱们公子心里怎么想,可是没有任何人能够猜到……“ 玉娴带着两个婢女姗姗来迟,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她轻轻咳嗽了一声。 “公主。”下人们全都起身下跪。 “行了,都退下吧。” 玉娴款款走到了凉亭里,扫一眼座位上的苏晏,惊讶的发现他竟然换了一件天蓝色的湖绸锦袍,那端正坐在席位上的样子,倒是有几分苏晏的影子。 如此看来,樊乐倒也不是一无是处的人。 玉娴心里暗暗道了一声可惜,此刻两个人过去的龌龊反而不重要了,她走过去在樊乐对面坐了下来。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樊乐看到玉娴,也是惊艳了一把。 玉娴今晚上换了一身桃红色带绒毛的坎肩,衬托的那张秀丽的脸庞倒是有几分艳色,樊乐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了几眼,勾了勾唇角,然后拎着酒壶,给她斟了一杯酒,递过去缓缓开口道:“今天晚上,你很漂亮。” 这还是成亲之后,他第一次开口夸她。 之前樊乐都是喊她,贱人。 这么苍白英俊的少年郎君,再加上这深情款款的话语,如果两个人之前没有发生那些事情,玉娴觉得她都有些心动了。 可是不行,她都已经决定好要和离了!必须和离! 想到这里,玉娴便低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心中暗暗下了决心。 今晚无论苏晏说什么,她都不会改变心意! “来,再喝一点吧。”苏晏见她的酒杯空了,又拎着酒壶给他们两个人各自添满了,然后便拿起筷子来慢慢的吃菜,对于劝说的话,一个字都没说。 这下意外的人,反而是玉娴了。 她惊讶的看着樊乐,简直不敢相信,他真的会这么好说话? 她还以为,这次和离,要伤筋动骨才能办到。 如今看来,樊乐是迫不及待早就想要跟她和离,然后去跟他的心上人贺龄君双宿双飞吧? 这样想着,玉娴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 一把抓起酒杯,又喝了个一干二净。 “吃菜。“樊乐又给她斟了一杯酒,还亲自给她夹了一些菜。 玉娴看了他一眼,看在他没有开口祈求的份上,没有阻止。 夜深人静。 万籁寂静。 樊家后花园里一片死寂。 樊乐喝完了杯子里最后一杯酒水,仍然不满足,拿起那个今夜里添酒无数次的酒壶,又去倒酒。 然而就连酒壶里面都已经是空空如也。 他颓然的一把扔掉了酒壶,然后去看对面。 早在一个多时辰前,玉娴就喝醉了,整个人醉醺醺的趴在桌子上,睡的人事不知。 而没有樊乐的命令,这侯府里的下人没有一个人会靠近这里。 樊乐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嘿嘿冷笑了两声,然后慢慢抬脚走到了玉娴的面前。 走到喝醉的女人面前,他脚步站定。 随即,一脸的醉态没有了,那双眼睛里呈现的是一种极致的厌恶。 下一刻,樊乐便伸出手去抬起了沉睡中玉娴的下巴。 “想和离?呵呵,对于本公子来说,这一辈子都不会和离,本世子只能当鳏夫。“ 森然的声音里面都是冷意。 下一刻,他便伸出双手去,将玉娴一把抱了起来,转身一路吹着夜风回去了玉娴的房间。 玉娴的两个丫鬟想要跟着进去,结果却被樊乐的冷眼一扫,不敢进去了。 樊乐将玉娴安置在床上,顺手将一颗捏在手心里一夜的药丸,无声无息的塞进了她的嘴里。 可怜玉娴,才喝几杯就醉的人事不省,即便是被喂了药,也毫无反应。 樊乐最后一次欣赏了一下这张秀丽的面容,唇边浮现出一抹冷笑,随即便转身出去了。 “好好照顾郡主。”樊乐丢下一句,转身离开了。 “是,驸马爷。”玉娴的两个宫女神情复杂的看他一眼,忙进去照看玉娴去了。 第二天。 “公主,公主,起来了。” 眼看着日上三竿了,伺候玉娴的两个丫鬟各自端着洗漱用品,抬脚走进屋去,一个熟练的将床前帷幔收起,另一个去床前叫人,片刻后,一声尖叫响彻整个樊家。 “公主!公主!你到底是怎么了呀!您别吓唬奴婢呀!” 两个丫鬟围在玉娴公主的床前,哭的是伤心欲绝,很快便引来了所有侯府下人围观。 “公主怎么了?怎么了?”一众人等议论纷纷。 然而床铺上那个被两个丫鬟围着的尊贵的少妇,已经永远的闭上眼睛,再也无法醒来了。 玉娴就好像是睡着了一样,然而却没有了呼吸。 浑身都冰凉僵硬。 “怎么了?一个个鬼哭狼嚎的。”这时,有人在外头不耐烦的问道。 是樊乐的声音! “驸马爷!公主她,她……”两个丫鬟回头看到樊乐,一脸的惊恐之色,连哭泣都忘记了。 昨夜她们公主好端端的!只是与驸马爷喝了几杯酒而已,谁知道就死了! 一定是驸马爷杀了公主! 两名宫女吓的瑟瑟发抖,一看到樊乐便吓的几乎要昏过去,然而强大的自制力还在,逼着她们两个人大声喊了起来:“驸马爷还来问为什么?公主就是跟你喝了酒,才死的!” “死?” 樊乐原本一脸的不以为意,一下子就僵住了。 他慢慢回头,机械一般的扫着病床上的少女,脸上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樊乐一脸痛苦的摇头:“我和离书都写好了!她怎么会……” 说着,整个人扑通一声在玉娴床前跪了下来,颤抖着手臂在玉娴的鼻子前探了一下,发出一声悲嚎。手边的袖筒里露出半截休书。 怎么会!怎么会!真的死了! ”是谁!是谁害了公主!“苏晏眼圈儿一下子就红了,猛然转过头来在屋子里所有人身上扫过。 被他这样看着,每个人的心中都是一凛。 “奴婢们怎么会害公主!我们都仰仗公主而活,公主活,我们才能活!有什么理由害她!”玉娴公主的大宫女愤愤不平的指着苏晏怒道:“唯有你!你才有动机害我们公主!驸马爷!你真是好狠毒的心!” “胡说八道!本公子害了公主,有什么好处!” 苏晏闻言一下子就怒了,目光阴沉的瞪了那宫女一眼,随即冷声道:“报官吧!本公子亲自去见陛下!” 《公主她又美又飒》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公主她又美又飒请大家收藏:()公主她又美又飒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第207章 樊乐亲自去见皇帝,这倒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烈日炎炎,夏蝉嘶鸣,早朝忙碌了好几个时辰的皇帝终于歇息下来,正坐在养心殿里的榻上,闭着眼睛养精蓄锐,忽然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乱哄哄的声音。 很快的,张公公疾步从外头奔了进来,看到皇帝已经睁开眼睛,面色不愉的望过来,张公公心中一跳,连忙开口禀报道:“陛下!七驸马进宫了!说是……说是七公主昨夜饮酒之后,突发疾病去了!“ “什么?玉娴出事了?”皇帝一个激灵,猛然坐直了身子。 “是真的!”张公公一脸的唏嘘不已。 玉娴好端端的,怎么会死?别是被人给害了吧?皇帝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他是不喜欢玉娴,但是不代表可以让人对他的女儿动手。 今日是玉娴,明日是不是就要轮到龄君了? “樊乐在外头?把他给朕弄进来!”皇帝怒道。 “是,陛下。“ 很快,樊乐就在张公公的带领下从外头走了进来,眼眶红红,面色惨白,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 “陛下!臣有罪!”樊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对着皇帝就开始嚎啕大哭:“微臣没有保护好玉娴!“ “你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皇帝沉声问。 “回陛下,昨日玉娴回来,要与微臣和离。”樊乐哭着回答道:“微臣见她心意坚定,是绝不肯回头了,于是便提议与她吃最后一顿饭,毕竟夫妻一场,好聚好散嘛!谁知道……谁知道……“ “谁知道怎么了?”皇帝急的问道:“玉娴到底怎么死的?” “谁知道宴席之上,微臣与玉娴都喝多了,据府里下人说是胡乱将我们搀扶回去休息了,谁能想到……玉娴就再也没醒来!” 樊乐说着,当即从怀里面哆哆嗦嗦的伸出手去,拿出了一张和离书,流泪道:“微臣都已经给她写好了和离书了!并且我们两个人都已经签字画押了!她的心愿都已经 皇帝目光落在那和离书上。 张公公当即走过去伸手接过了和离书,恭恭敬敬递给皇帝。 皇帝低头一字一句的看了起来。 的确,如同樊乐所说,这就是一张和离书,最下面有樊乐与玉娴的签名。 “你们两个私底下和离,都不告诉朕?”皇帝面色阴沉。 “原本是打算今日来见陛下的。”樊乐连忙开口道:“谁能想到,就出了这种事情……” 说着,又是流泪不止。、 一个大男人,哭的这么不能自己,也是少见。 两边的宫人们见到这一幕,都忍不住唏嘘不已,世人都说玉娴公主与驸马爷感情不睦,两个人经常吵架,然而谁能想到,七公主这一去,七驸马竟然哭的这么伤心! 由此可见,传言根本就是子虚乌有嘛! “樊乐。”皇帝放下和离书,目光阴沉的盯着樊乐,一字一句开口道:“朕知道,你与玉娴感情并不好,她死了,你真的有这么伤心?” 樊乐哭泣一顿。 随即便对着皇帝苦笑着开口:“陛下,微臣与玉娴一直都在吵吵闹闹,微臣心里清楚,臣不是玉娴心里面的那个人,可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再是不喜欢,这么多年相处之下,没有感情也有亲情了,玉娴这一次忽然去世,微臣真的是很心痛。” 说着,强忍了许久的眼泪夺眶而出。 他在皇帝面前哭的很狼狈,几乎是痛哭流涕。 那副悔不当初,肝肠寸断的样子,就连皇帝都有一些动容了,当下想了想,吩咐张公公:“你带着太医,亲自去公主府查看,玉娴到底是怎么死的。如果是突发疾病,倒也是她的命数,如果是阴谋……“ 皇帝看向樊乐的目光陡然变厉。 樊乐几乎神情不变,只是对着皇帝平静的道:“正该如此,微臣不怕太医查看,公主就是喝多了酒,忽发疾病……“ 皇帝一挥手,张公公就带人退下了。 樊家已经被包围住了,人流水泄不通。 禁军把守了大门,看热闹的百姓们不敢靠近,只敢议论纷纷。 “樊家这是怎么了?听说是嫁进来的那位公主去世了……” “听说好像是被谋害的……” “不是吧?堂堂公主也能被人杀害?那人不要命了啦?真是太可怕了!” “目前还不知道谁是凶手呢……” 公主府里,贺龄君第一时间就知道了玉娴惨死的消息,闻言足足愣了三秒钟。 玉娴死了?一直与自己作对,恨不得抢走苏晏的玉娴,就这么死了? 她有一些不敢相信的感觉。 但是事实上,玉娴就是死了,云清亲自回来禀报的消息,据说她还看到了玉娴的尸首。 “这也太突然了,她怎么就……是樊乐杀死的她么?“贺龄君忍不住道。 心里面想的却是,这件事与贤王有没有什么关系。 “公主,奴婢是不相信一个年轻女子会忽然暴毙的。”云清低声回答道:“玉娴公主死的那么惨,陛下一定会调查这件事情的,樊乐他逃不掉的。” 谁能想到,当朝的驸马竟然敢直接动手杀死自己的妻子,这太荒谬了,也太诡异了。 可是除了这个,要如何解释玉娴之死?总不能说她是暴病而亡吧? 总有一些原因的。 “这件事不管怎么样都与我们没有关系。”贺龄君叹息一声,道:“静观其变吧。” 但是心里面还是有一些不好受。 玉娴,毕竟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虽然这些年来两个人一直都是死对头,可是她死了,贺龄君还是感觉到有些伤感。 既然人已经死了,过往的一切就都烟消云散了。 当天晚上,贺龄君在饭厅里用饭,苏晏来了。 他是抱着孩子来瞧贺龄君的,门房直接就放了行,通报的人还没苏晏脚程快,当贺龄君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时,苏晏已经抱着孩子进来了饭厅。 “显儿!”一见到儿子,贺龄君顿时便开心起来,不过在看到苏晏时,那笑容就有些变淡。 “你怎么来了。”贺龄君冷哼道。 “我知道你想念儿子,所以带他来看看你。”苏晏说着,便将孩子交到贺龄君手里,神情很是自然的在桌子对面坐了下来,自然的拿起筷子来夹菜吃饭:“忙了一天还没用饭,既然赶上了就吃一口吧。” “你这样子,活像国公府里不管你饭似的。”贺龄君闻言冷笑出声。 她看苏晏还是不习惯。 甚至不想面对。 但苏晏却仿佛没有这样的困扰,明明他已经与贺龄君和离了,两个人早就不是夫妻了,却能坦然到就好像他自己就住在这里似的,匆匆扒完一碗饭之后,他神情自然的将手里的碗筷交给了一旁的云清:“盛饭。” 云清看到举在自己面前的空碗,有一瞬的愣神。 “奴婢来吧。”旁边伸出一只手来,自然而然的将那空碗接了过去,却是小翠,她笑嘻嘻的去给苏晏添饭去了,临走时,还不停的给云清使眼色。 云清会意,回头看了一眼气鼓鼓的自家主子,心头有些好笑,然后也不动声色的退了下去。 屋子里就只剩下了贺龄君与苏晏相对而坐,贺龄君怀里面抱着好几天不见的儿子。 显儿现在已经满周岁了,小嘴里零零星星能说几句话,会说的第一个字是娘,等学会以后,小孩子便像是忽然间打开了关窍一样,抱着贺龄君的胳膊不停喊。 贺龄君被这软软糯糯的一声声娘亲,喊的是热泪盈眶,激动不已。 当下对于苏晏不请自来的举动,倒也没有那么生气了,还回头问了他一句:“是你教的?” “是娘。”苏晏微微一笑,停下夹菜的动作,道:“娘每日都照看他,教他说的。” 说完,便低头继续狼吞虎咽的扒饭。 贺龄君瞧着他那模样,心道苏晏这是忙到什么地步了,竟然连吃饭都顾不得么? 现在的他,哪里还有过去云淡风轻,温文儒雅的模样? 要是外头那些心仪他的少女们瞧见了,只怕会美梦碎一地。 苏晏吃完了饭,又让人沏了一壶凉茶来喝,还没有要走的架势。 贺龄君是早早就用完了膳,因为玉娴的事情,她今晚上没有什么胃口,显儿回来了,她很开心。 “七公主的死,并没有那么简单,背后是有贤王的手笔。”苏晏忽然缓缓开口。 “是么?”她也是这么猜测的。 “樊乐是贤王的人。”苏晏意味深长的看着她,缓缓开口道:“今日在宫中,樊乐用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以及三寸不烂之舌,已经劝说的陛下相信了玉娴的死与他没有关系,玉娴是爆病而亡。再过上几日,刑部就会将案子撤下,玉娴也就下葬了。” 贺龄君没有想到事情最后发展的会是这样。 樊乐害死了他的结发妻子,却毫发无伤。 一时之间没有吭声。 “怎么了?你……不开心么?”苏晏有些困惑的看了她一眼,玉娴这个害人精,终于是死了,他还以为贺龄君听到这样的消息,会感到很开心呢。“ 但没有想到,贺龄君的反应如此平静。 “我有什么好开心的,死的终究是我的姊妹。”贺龄君嘴角露出一抹讽刺:“我还没有到那种丧心病狂的地步。” “是么?当初贺颜烈死的时候,我看你挺开心的。”苏晏勾了勾嘴角,无情拆穿她:“贺颜烈可是你亲亲的堂弟。” “你!”贺龄君不由有些恼怒,那能一样么? 贺颜烈是谁?是与贤王一起,企图推翻朝廷,颠覆天下,造成无数百姓流离失所的恶人,她为什么要同情他!她恨不得拍手称快! “世子吃完饭了吧?吃完了你就可以走了。”贺龄君毫不客气的下逐客令。 “这么无情啊。”苏晏闻言叹息了一口气,眉宇之间似乎有一些微微的失望:“我这杯茶都还没有喝完呢。” “你已经喝了三杯了!”贺龄君无语的道。 “那好吧。”苏晏痛痛快快的站起身来,冲着贺龄君伸出手去:“把孩子交给我吧,我带他回去。” 话音刚落,贺龄君怀里面的显儿就拼命往她身上缩,同时拼命的大声哭喊起来。 看这样子,就知道这小子不想离开! “显儿别哭,别哭!”贺龄君连忙拍着孩子的后背安抚他,心里也有一些不舍。 当下瞪了苏晏一眼,道:“今夜就让他住下吧!跟我睡,你回去好了。” “那不行。”谁知,苏晏闻言很干脆的就给拒绝了:“你这边危险,孩子不能留下,如果你非要将他留下,那我也住下。” 说完,不等贺龄君反应过来,便伸展着懒腰站起了身来,转身大摇大摆的走出去了:“本王去院子里散会儿步,今晚上住书房。” 贺龄君眼睁睁的看着他走出去,因为懵逼,一直到苏晏都要出去了,她才反应过来,立刻勃然大怒:”真是岂有此理!来人!把他撵出去!“ 她气坏了。 苏晏也太不要脸了! “公主。”好半天,小翠与云清才磨磨蹭蹭的从外头走进来,小翠看着贺龄君笑眯眯的道:“公主,您唤奴婢有什么事情?奴婢刚刚在给驸马爷铺床,他已经在书房里住下了!” 已经住下了。 贺龄君差点一个趔趄晕过去。 好在她坚强的挺了下来,没好气的瞪一眼小翠,无语道:“你不是大棍子把他打出去,反而给他铺床?他哪里来的脸?小翠你这是胳膊肘往外拐啊你!难不成你想给他当通房?” 说到这里,贺龄君都被自己的想法给惊到了。 时下京都夫人们最惯常的做法,都是在自己有身孕,或者是进门一两年之后,主动为夫君纳妾准备通房,可是贺龄君与苏晏成婚这么久了,一直都到快要和离了,也没给苏晏添过一个通房或者小妾。 不过苏晏自己倒是有一个,就是死了的阿莲。 “公主!您胡说什么呢!”小翠闻言反应比贺龄君还大,整个人差点没跳起来,当下指天发誓道:“奴婢对您忠心耿耿,天地可表!奴婢对世子爷没有任何心思!” 云清在一旁点头:“奴婢作证,小翠分明喜欢的是前头院里面林护卫嘛。” 贺龄君:“……” 她这是无意间发现了好事? “行了,别说这些了!你们两个,去把苏晏撵走!这是我的公主府,不是他想来就来,想住就住的地方!”贺龄君愤愤不平的道。 听闻此言,小翠与云清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交换了好几个眼神。 “公主。”云清斟酌着语气,缓缓开口道:“奴婢觉得,自从贺世子死了以后,上京就风声鹤唳的,咱们公主府还是有一点点危险的,小公子今夜里住这边,世子爷在,咱们也能安心,您说是不是?” “对呀对呀!”小翠在一旁兴致勃勃的点头附和道:“公主!您就看在世子爷今夜里带来了小公子的份上,让他住下吧!万一这么晚了回去路上出了事情,您也担心不是么?” 她这分明就是胡说了,公主府距离国公府本来就只有一条街的距离,贤王是疯了才会派人在这里刺杀。 但是贺龄君听了这话,低头看看怀里面的孩子,到底是心软了。 算了算了。 不管怎样,苏晏都是她儿子的父亲,就让他住一晚上吧。 “你们俩退下吧,把这桌子撤了。”贺龄君有些头疼的道。 “是,公主!”小翠兴冲冲的拉着云清,招呼着府里下人迅速将东西都撤下去了。 贺龄君吩咐人将正房的门关好,锁死,这才放心的带着孩子回卧室去了。 已经几个月没有跟儿子晚上待在一起,母子两个人都很兴奋。 云清与小翠陪同在侧,这一夜贺龄君很晚才睡着。 侧边的书房里,苏晏忙了半天,有些疲惫的伸伸懒腰,站起身来走到窗子前去朝着不远处终于灯火熄灭的上房看了一眼,似乎隐隐约约的还有欢笑声从那边传来,他忍不住勾起嘴角也笑了一下。 不管怎么样,今天晚上,他是在这里住下了。 这是一个美好的开始。 他相信,自己与贺龄君的关系,一定会一点点变好的。 又朝着上房的方向看了一眼,苏晏将桌子上的私密文件都收拾好,然后浑身疲惫的去屏风后面沐浴去了。 很快,书房这边的灯火也熄灭了。 第二天一早,贺龄君感觉到有一个肉呼呼的小爪子在自己脸上摸来摸去,耳中有熟悉的咿咿呀呀声。 不用猜,就知道是显儿醒来了。 贺龄君慢慢睁开眼睛,果然看到了儿子流着口水的一张大脸近在咫尺,那双眼睛亮晶晶犹如黑葡萄珍珠一般,正好奇的看着自己。 贺龄君就坐起了身,一伸手将孩子抱进了自己怀中。 “公主,您醒了,这么早啊。”帷幔外头传来小翠睡眼惺忪的喊声,还打了个哈欠。 帷幔被掀开,有亮亮的光线照入。 贺龄君对着儿子一笑,忽然想到了苏晏。 第208章 一想到苏晏,她的脸色就沉了沉。 算了,不必管他,他爱住就住。 用早膳的时候,贺龄君抱着收拾妥当,穿着一身大红色衣裳,喜气洋洋的胖儿子,看着满桌子的菜色,左等右等,也没有见到苏晏来。 “公主,您在找什么?”小翠端着最后一道粉丝蟹黄煲进来,看到她在张望,当即问道。 “没什么,世子呢?”贺龄君收回目光,淡淡问。 “哦,世子啊,他已经走了。”小翠笑嘻嘻的回答道:“可能他知道自己不受公主待见,因此一大早起来便出门去了,应该是直接去上朝了。” “也好,难得他拾趣,我们自己吃。”贺龄君冷哼了一声,低头用白玉汤匙舀了一勺炖的又香又嫩的肉沫蛋羹,喂给孩子吃。 公主这是嘴硬吧?小翠与云清互相交换了一个目光,脸上都有一些好笑。 也没敢拆穿。 用过饭以后,贺龄君便在屋里陪着孩子玩了一会儿,估摸着时间,在用午膳之前亲自将孩子又送回到了国公府里秦氏那边。 秦氏笑眯眯的接了孙子,亲昵的在孩子额头上亲了亲,一回头对贺龄君道:“晏儿已经上朝去了么?” 她这么问,就是知道苏晏昨夜是歇息在公主府里面的。 贺龄君听了这话,脸色顿时便是一红。 秦氏一见,顿时便后悔起来,她不该问这句话!贺龄君要是感到不好意思了,那岂不是又要撵他儿子了?早盼着这夫妻俩和好的她,当即白着脸紧张兮兮的解释道:“不是不是,阿晏肯定上朝去了!” 贺龄君到底是有几分不自在了,当下笑了笑,没说话。 “公主!出大事了。” 这个时候,云清忽然一脸急匆匆的从外头奔了进来,见了贺龄君便脸色凝重起来。 看到秦氏在一旁,她没有说话。 “母亲,您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贺龄君从善如流的站起身来,最后看了儿子一眼,转身领着云清与小翠出去了。 秦氏没有追问,只一路送她们出来。 等回到公主府里,贺龄君这才开口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公主!陛下刚刚下旨意,将太子废黜了!”云清急忙道:“现在全上京的人都知道了!” “什么?”贺龄君惊呼出声,脸色大变。 她百般劝说了皇帝,为什么最后太子还是被废了! “小翠留下,云清,你跟我一起进宫一趟。”贺龄君立刻转身急匆匆的向外走去:“我一定要劝说父皇收回成命!太子纵然有错,可是他是守成之人,这个太子他当得!” “公主,圣旨已经下了。”云清追出来,一脸凝重的问道:“陛下能收回成命么?” “不去劝怎么知道。”贺龄君脚下走的飞快。 贤王虎视眈眈,江山风雨飘摇,父皇又多病缠身,太子不能废黜! 很快便到了皇宫。 贺龄君直奔养心殿,结果在养心殿的外头,却碰到了贤王。 贤王刚刚从皇帝的寝宫里出来,嘴边挂着一抹得意的笑容,但是在看到贺龄君的时候,他的脸色却是一变。 “二叔,你怎么在这里。”贺龄君停下脚步,警惕的看着他。 “听说了太子被废黜的事情,本王来劝劝陛下,六公主也是来劝陛下的么?”贤王忧心忡忡的看了贺龄君一眼,长长的叹息一口气。 “我听说父皇身子不适,来看看他。”贺龄君目光复杂的道。 太子被废,贤王立刻就来了,这件事会不会跟他有关系? 贺龄君疑惑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也好,陛下心情不好,公主去看看也好。”贤王冲着贺龄君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贺龄君进了养心殿。 皇帝正在伏案批阅奏章,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看到是她,脸上就多了一些笑容:“是小六啊,你怎么来了,快坐。” “父皇,您不是答应过女儿,绝不废太子的么?”贺龄君上前一步,开门见山的询问道。 皇帝闻言,脸色一变,笑容几乎挂不住。 “小六啊……”他长长的叹息一口气,目光怜爱的看一眼站在面前的女儿,然后缓缓开口道:“太子忤逆不孝,行事狂妄,朕给过他那么多次的机会,他都执迷不悟!朕不想再等下去了!这天下也不能浪费在这种人手里面!” “父皇!” 贺龄君语重心长的劝道:“太子哥哥近来是有些钻牛角尖,可是这都是因为他心里不安的缘故,他做过的一些事是很过分,可是他对父皇您的心,却是最纯真的!父皇!您相信我!太子哥哥是最适合的人……” “小六。”皇帝闻言,脸色渐渐变得冰冷。 “有时候朕真的很想问你一句,太子到底是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不遗余力的替他说话。”他声音有些冰冷的道:“自小你跟太子之间就不是很亲近,你更亲近你二叔,还有母后,可是谁能想到现在这一切全都变了呢?” 皇帝竟然连她也怀疑了?贺龄君吃了一惊,张了张嘴忽然有些无话可说。 她之所以支持太子,是因为知道贤王很快就会造反,而风雨飘摇之中,只有太子是唯一站出来的人,因此才支持他,可是这些话,却不能够告诉皇帝。 纵然告诉,皇帝也不可能相信啊! 而且她要如何解释呢?要解释太子的忠良,那就要解释贤王的谋反。 可是皇帝是绝对不会相信贤王造反的,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之前,她就红口白牙的说贤王会造反,反而会让人认为她在污蔑。 “父皇,就这一次,女儿求您了,不要废掉太子哥哥。” 贺龄君最后恳求道:“太子哥哥什么好处都没有给我,我是为了父皇您……” “行了,别说了。” 皇帝摆手打断了她,然后缓缓开口道:“旨意已下,断无更改!小六,你这么为了太子几次三番的请求,也已经对的起他了!以后这样的话就不要再说了!朕已经在重新考虑新太子的人选了。“ 新太子? 皇帝要在年幼的皇子中挑选? 要知道七皇子与十一皇子才有七岁跟三岁啊! 等大难来临的时候,两个孩子能顶什么用? 贺龄君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面对皇帝的冰冷神情,她闷闷的点点头:“女儿知道了。“ 她没有再跟皇帝争吵了。 从小到大,这还是第一次皇帝对她如此冷漠,却是因为太子,真是造化弄人。 贺龄君回到公主府以后,将自己关在府里整整三天都没出来。 一直到玉娴的葬礼时,她才素着一张脸抱着儿子去出席了葬礼。 七公主暴毙身亡,而太子被废,上京最近风声鹤唳。 当天晚上,苏晏又来了公主府,这次依旧带着儿子。 贺龄君见到儿子很欢喜,对于他却是没什么好脸色:“太子被废这件事你也知道了?“ “我只要不是聋子,就不可能不知道。”苏晏看了她一眼,净了手坦然自若的在对面坐下,拿起碗筷就开始吃饭。 贺龄君瞧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暗暗骂了一句饿死鬼,却还是问道:“你知不知道原因?父皇这个决定实在是太突然了!之前我百般劝说,他已经压下了废太子的心思,怎么突然……” 早知道这段时间,她就不应该回来,就应该住在宫里! “陛下想废太子的心思已久,不是你能劝的了的。”苏晏喝了一杯茶,擦了擦嘴巴,抬起头来看她一眼,困惑的问道:“你为什么一直支持太子呢?” 要知道太子可没将贺龄君当成他的人。 “你不也支持太子么?”贺龄君没法解释,反问道:“上京里谁不知道,护国公府支持的是太子殿下。” 面对这个问题,苏晏没有回答,低头继续扒饭。 “你现在,效忠贤王,他给了你多少好处啊?”贺龄君看着他,猜测的问道:“就只是一些美人儿么?可是这个世界上最不缺少的就是美人……” “当然不是这个。”苏晏终于吃完了碗里面的最后一口饭菜,然后放下筷子,缓缓起身道:“我吃完了,就先去忙了。” 说完,便转身向外走去。 “等一下!”贺龄君当即开口喊道。 苏晏没停,走的飞快。 贺龄君又惊又怒,大声喊道:”你给我滚回去国公府去!不要住在这里!“ 苏晏压根就没理会,径直去书房去了。 小翠与云情耸耸肩,小翠劝说贺龄君:“公主,算了算了,世子爷在这儿,您也好安心陪着小公子啊。您难道不想见到他么?“ 贺龄君顿时便卡了壳。 她当然喜欢显儿,想要多陪陪她。 可是苏晏他可真是蹬鼻子上脸啊! 贺龄君在心里恨恨的骂了一句,只得算了。 一夜无话。 贺龄君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心里面一直都忧心忡忡,她总觉得,太子一被废,这上京的天很快就要变了。 在这样的惊涛骇浪之中,她究竟能够做什么呢? …… 苏晏已经在公主府里连续住了一个月。 每天晚上贺龄君在花厅里摆上饭菜,准备用膳的时候,苏晏都会准时的出现,怀里面抱着咧着嘴咯咯笑的显儿。 贺龄君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儿子的面子上,捏着鼻子忍了。 结果,一个月后的一天夜里,贺龄君睡的迷迷糊糊间,忽然被一阵电闪雷鸣给吵醒了,她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便听到了身边的显儿猛然爆发出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啼哭声。 “乖,乖,别哭。” 贺龄君心疼极了,知道儿子是被这闪电的声音给惊醒的,连忙伸手去捂住孩子的两只耳朵,将孩子紧紧的抱在怀里面,低声安抚。 可是没用,这闪电声响之后,孩子一直哭,一直哭。 哭的贺龄君心碎不已。 屋子外头很快便有了脚步声,灯火也被点亮了,电闪雷鸣停止了,屋里屋外都亮堂许多,贺龄君还没反应过来,苏晏便抢步从外头走进来,一伸手就将孩子接了过去,抱在怀里面轻轻拍了两下。 说也奇怪,在贺龄君怀里面哭的哇哇直叫的孩子,一下就安静下来。 贺龄君:”……“ “瞧瞧,孩子是这么哄的。”苏晏得意的看了她一眼。 这话让贺龄君糟心无比,这是说她这个当娘的不合格么!? “行了,今天晚上他跟我睡。”苏晏说着,便抱着孩子打算去书房里休息。 结果刚出门,外头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世子爷!书房漏雨了!”这个时候,有护卫匆匆进来禀报道:“书房里有重要东西么?属下这就去抢修……” “书房漏雨?”苏晏闻言,神情古怪的看了贺龄君一眼。 贺龄君一听,倒是有些幸灾乐祸:“既然漏雨了,那你就赶紧回国公府里去吧!:” “公主啊,这是大半夜啊! 小翠与云清两个急忙道:“还下着瓢泼大雨,世子回去只怕有危险啊!而且小公子只有他能哄住……” 说着,便尝试性的去伸手抱孩子。 下一刻,显儿又张嘴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哭的贺龄君脑门儿疼,她想也不想的道:“行了,既然这样,那就让他住下!” 她心里不是滋味极了,明明是她历尽千辛万苦生下的孩子,一日一日的养到一岁多,才分开两个月而已,竟然就跟苏晏最亲了?要知道这厮可是有差不多大半年都没见过孩子! 真是不公平。 苏晏听到她这样说,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当下抱着孩子也不急着出去了。 大雨没有停歇的意思,小翠询问了贺龄君有没有吩咐,又去给她与苏晏都斟了茶,这才一一退下。 烛火摇曳,屋子里就只剩下了贺龄君与苏晏。 贺龄君喝了茶,一直到要准备休息了才发现苏晏还在屋里,当下无语的看了他一眼:“你还在这里做什么?把孩子交给我,你去书房吧。” 结果,苏晏没动。 “你听不明白话?”贺龄君有些动气。 话音落地,苏晏便直接抱着孩子走了过来,然后准备上床睡觉。在贺龄君愣怔的一瞬间,一大一小已经从善如流的上了床。 贺龄君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她怒了。 “苏晏!你这是干什么?我们两个人已经和离了!” “公主可以喊的再大声一点。”苏晏抬起眼皮子淡淡扫了她一眼:“让外头的人都知道,我们两个和离的人,又住在一起了,我不是那种在乎名声的人,你也不是,又何必大惊小怪。” “谁跟你是一号人了?” 贺龄君恨不得啐他一口,怒气冲冲的说完话,抬手指着苏晏道:“你给我出去!” “孩子离不开我。”苏晏悠悠的道。 贺龄君想到刚刚自己哄不住孩子,苏晏三言两语哄住的情景,心里便憋屈的很,当下恨恨的瞪对方一眼,见苏晏似乎打定了主意今晚上赖着不走,她的眼圈儿立刻便红了。 结果,苏晏见她慌了,立刻就从床上起来了:”行了,你别哭了,我走就是。” 说完,将孩子交还给贺龄君,转身离开。 外头轰隆隆又响起一阵惊雷,床上的孩子哇哇大哭。 苏晏无奈,又转身将孩子抱起来哄,一直到惊雷停下。 贺龄君看到这一幕,傻眼了。 这是老天爷的意思,今夜里就不想让苏晏离开? 折腾了一夜,贺龄君几乎都没睡。苏晏也没怎么睡,他们两个人都在忙着哄孩子,显儿还这么小,他们谁也舍不得将小小的他交给奶娘照看,便亲自照看了一夜。 天亮的时候,贺龄君收获了两个黑黑的眼圈儿,苏晏也是。 而显儿,却睡的香甜极了。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贺龄君忽然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这一笑,极大的拉进了两个人的距离。贺龄君看苏晏也没有那么不顺眼了。 想来显儿待在国公府的那些日子,并非是秦氏一力照看,苏晏有时间也在照看,否则孩子不可能对苏晏这么亲近,都让她有些妒忌了。 门扉响动,是苏晏起身去外头洗漱更衣去了,他今日还要进宫上朝。 贺龄君则是恹恹的,一夜没怎么合眼,让她今日精神不济,也完全没有要出门的意思,当下长长的打了个哈欠,然后对云清小翠吩咐:“你们今日将孩子送到国公府里去,我要再睡一会儿。” “公主,小公子还没醒来,不如让他陪着你一起休息吧。”小翠忙道:“昨天半夜里又是雷又是雨的,小公子应该没休息好。” 贺龄君闻言便侧头看了儿子一眼,见他睡的十分香甜,倒也不忍心将孩子叫醒。 “那好吧。” 小翠见她答应了,便去国公府抱信去了。 秦氏看到小翠,很是开心,抓了一把松子糖给他吃,还拉着小丫头悄悄打听:“公主与阿晏之间,关系有没有好转?这些日子,阿晏都住在公主府里了。” “应该……还好吧?”小翠闻言歪着头想了一下,然后回答道:“我们公主现在看在孩子的份上,对世子殿下的态度好了很多呢。” 第209章 “是么?那就好,那就好。”秦氏闻言显得很是开心。 贺龄君看在她的份上,想想孩子,到底捏着鼻子认了。 算了,他想住就住吧。 反正两个人早就不清不楚了,纵然是分辨,也没有什么意义。 太子被废,朝中拥立七皇子为太子的呼声很高,众人议论纷纷,无比期待,对于已经被废黜了的太子,早已经无人关注。 临近年关的一个月,太子携带太子妃,以及他们的儿子,还有伺候的宫人们,全都从东宫里面搬出来,住进了宫外的一处前朝某位王爷的荒废宅院,四周有禁军把守。 贺龄君不知道太子贺燕青此刻会是什么心情,他在鬼迷心窍的做下谋害皇帝身体的事情时,大概没料到他也会有今天吧。 贺龄君赶在太子搬进去的第一天里,去见了他。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看到贺燕青的样子时,她还是微微吃了一惊,太子今年还没满三十岁!才不过二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年富力强之时,整个人却显出一种颓败的趋势。 就连鬓间,都似乎有了几根白头发。 “大哥……”贺龄君怔怔的看着一下子仿佛苍老了十岁的太子,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贺燕青则是显得无比平静。 仿佛东宫被幽禁,到被废黜这段时间,他早已经想开了,见到贺龄君时唇边竟然还有一抹微笑:“六妹妹来了?如今,也只有你愿意来看望我了……” 贺龄君看着他,微微咬了一下嘴唇:“我不是来看你的笑话的。” “本宫知道,被废之后,就只有你进宫去向父皇求情,因此差点触怒了他。”贺燕青抬起头来,静静的看了她半响,然后道:”现在,你已经见到我了,可以回去了。“ 说完,便打算起身,转身离开。 “等等!”贺龄君连忙开口喊住他,追问道:“大哥!事到如今,你还打算继续隐瞒下去么?还是不肯将二叔招认出来么?” 贺燕青一下子停下了脚步。 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回头,然后看着贺龄君笑了:“在六妹妹心里面,我是被人诱惑,才会对父皇下手么?” “难道不是么?”贺龄君上前一步,急急道:“我相信大哥绝对不会有害父皇的心!” “难为你相信我,只可惜你要失望了。” 太子看着她,幽幽的开口道:“没有人蛊惑我,是我自己要杀父皇的,我早就想这么干了,你很失望吧?“ “你……”贺龄君听了这样的回答,愣了一下,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太子竟然是自己要杀害皇上的,这谁能想到啊!为什么前世里忠心耿耿的太子,这一世里会打算谋害皇帝呢? 难道是因为她? 还是说,太子本身就有谋反的心思,只是一直都遮掩着,没有表露出来,直到宫变发生。 这一次,因为自己的重生,导致贤王迟迟没有发动谋反,所以太子就暴露了么? “六妹妹,你很失望吧?恨吧?“贺燕青看着她,惨然一笑,道:”本宫也很唾弃自己,只是处在本宫这个位置上的人,没有人不发疯吧?“ “父皇只是对你要求严格了一些,并不是多么过分。”贺龄君叹息一口气,看着他道:“在父皇心里,继承者一直是你,他只是对你严格了一些罢了,你……” “他那不是严格!他是变态!“ 贺燕青打断了她,沉声开口道:“我都怀疑父皇是没有办法磋磨臣子,才发泄在本宫身上!” 贺龄君:“……” 看太子这歇斯底里的样子,他对皇帝怨恨很深啊! 罢了罢了,从此之后,他们父子之间的事情,她再也不掺和了。 “大哥,你既执迷不悟,我也不劝了。”贺龄君看着他道:“我只希望往后余生,你能想开一些。” 说完,便将探视太子带来的一些她精心命人准备的太子爱吃的一些糕点菜肴送了进来。 她如今能尽的,也只有这一点点心意了。 “大哥,你好好的,不要想不开,人生路还长,侄儿还那么小,遇事多想想他。“贺龄君说着,看向贺燕青:“说起来,今日应该是孩子的满月宴了。” 如果太子没有被废,依旧是太子,那么他的儿子,当今陛下第一个小皇孙的满月宴,必定会大办特办,举国欢庆,万方来朝。 绝对不是此刻这样孤零零的随同太子一起,被关在这宅子里面,从此不见天日。 贺燕青闻言,想到儿子,脸上当即露出一丝悲痛。 曾经,他是那么的期待这个儿子。 “这是他的命。”他冷着脸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本宫没有什么对不起他的。” 话是这么说,可是贺龄君却能从太子的眼睛里面看到浓浓的后悔之色。 他到底,还是后悔了。 只是这世界上并没有后悔药。 贺龄君微微在心里叹息一口气,对着太子福了福身,然后转身离开了。 …… 没过多久,护国公府忽然要办喜事。 苏恒,要成亲了。 只是他要迎娶的,却并非是之前订婚的那位林家小姐,那位林小姐在订婚后不久,就得了急病去世了,他娶的,是一位七品小官家的女儿,新娘子的门第距离护国公府可是生生差了一大截。 没有人去追究那位林二小姐到底是怎么死的,就连苏恒在得到林家送来的口信时,也并未流泪伤心,只是在那位林小姐去世的时候,以未亡人的身份,去林家祭拜了一番。 之后,林家退回了之前订婚之物。 林大夫人其实是准备想要找媒人说和,想要将自己的嫡女嫁给苏恒的,但是却被苏恒给拒绝了。 “我当初看上的人从来都是二小姐,并非大小姐,还请夫人海涵,斯人已去,本公子只有伤感,再也不想要见到任何与她有关的了。” 听着苏恒这正大光明的说辞,林大夫人吃惊的瞪大眼睛,这跟她想的不一样啊! 她当初,满心满眼的以为,苏恒喜欢林二姑娘,不喜欢自家女儿,只要那个林曼儿去世了就行了,苏恒到底还是她女儿的掌中之物,因此订婚之后这几个月来极尽所能的折磨林曼儿,最终将她悄无声息的逼死了,林家对外宣称是得了急病去世的,事实谁又能知道呢? 可现在,林曼儿死了,婚约也退了,苏恒却不愿意迎娶她的女儿林芍儿。 这可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林夫人倒吸一口冷气,瞧着国公夫人的冷脸,以及苏恒的斩钉截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她带着满心的不甘愿与后悔,离开了。 不说那位林大小姐林芍儿得知结果后,如何跟自己母亲闹腾,这边苏恒拒绝了林家的亲事后,便直接了当的跟秦氏还有苏老太君提起,自己要迎娶芳若。 “如今太子还在,虽然被废,但说不定仍然有起复的可能,儿子表面上迎娶的是七品县令的女儿,纵然日后,也绝对不会被人提起,芳若现在的样子跟从前大为改观,我相信即便是她重新站在众人面前,也绝对不会认识她。” “胡闹!”秦氏一听这话,就板起了面孔,怒道:“为了芳若,你还真是用心良苦!不惜利用另外一个女孩子,最后害的人家香消玉殒!而你却要高高兴兴的迎娶芳若!你良心上能过的去么?” “儿子能过的去。” 苏恒听到这个,面上明显闪过一抹复杂之色,但是很快他便若无其事的道:“林曼儿不是我害死的,害死她的是她的嫡母与嫡姐。” “荒谬!如果当初你订下婚事的人是林芍儿,不是她,那个可怜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会被人害死!”秦氏怒瞪自家儿子,满脸无语的道:“当初为了吸引太子目光,你刻意挑选了林曼儿,而不是林芍儿,安的就是这个心思!你以为娘不知道!” “可是最后,娘您还是同意了婚事。”苏恒说道。 秦氏:“……” 顿时怒从心中起!她那不是见这个不孝子闹的厉害!想着他迎娶不到芳若,这个林曼儿是他一心要迎娶的,应该会好好对待,因此才捏着鼻子同意这门亲事,谁能想到苏恒打的是这个心思! 她也是在林曼儿去世,婚约取消,苏恒现在看太子被废,闹着要迎娶芳若,这才反应过来的。 在这之前,谁也料不到苏恒心里面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这小子!心太黑了! 秦氏对于林二小姐,真的是很惋惜。那样一个文文静静,柔柔弱弱的少女,虽然在嫡母手底下磋磨,一直过不上好日子,可是至少还活着,即便将来嫁一个身份不是很高的男子,日子也能过的下去,而不是遇到苏恒这样,年纪轻轻,就想香消玉殒,死在了嫡母手中。 “母亲,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了。”苏恒说道:“我当时也没想过要林曼儿的命,我只是想着先订婚,用来麻痹太子的视线,过后如果可以迎娶芳若了,便与林曼儿退亲,这件事我之前就已经跟她说明白了,并且作为补偿,我给了她一大笔银子,足够她以后能够脱离嫡母,过上好日子,谁能想到林夫人会这么凶残呢?” 他只是想要达成所愿而已,并没有那么坏的心思。 “真的?”秦氏闻言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并不相信这话。 “你可知道,这时节女子若是退婚,就只有死路一条。”秦氏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道:“就算你没想害她的性命,可是一旦退婚,她还是要死!这跟害她有什么区别!” “这不一样。“苏恒正色道:”退婚对于别的女子来说,是大事,但是对于林曼儿来说却不是,母亲不知道吧?她从小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哥,但是门户不高,还是个商户人家,是愿意迎娶她的,原是说定了等退婚她就嫁给表哥的,谁知道……“ 竟然还有这种事情? “是真的,她表哥一家就住在林府对面不远的巷子,母亲随时可以派人去打听,林曼儿死了,他表哥不知道多伤心呢!”苏恒沉声道。 秦氏听他这样说,反而没了话说。 没过几天,那位林大夫人在带着嫡女出门上香,准备再重新替自家女儿张罗亲事的时候,忽然天降大雨,寺庙厢房忽然走水了,林大夫人没抢救过来,没了。 林大小姐被救,但是脸上被烧伤了一片,毁容了。 这件事发生的时候,秦氏已经改变想法,打算同意苏恒与芳若的亲事了。 表姨婆已经去世了,芳若一个孤女孤零零的待在上京里,苏恒又爱了她这么多年,非他不去,秦氏一想到苏恒做的这些荒唐事情,便气不打一处来,内心深处生怕不同意,苏恒再拿出同样的手段来对付别的女子,因此便违心答应了。 不管怎么样,只要苏恒达成所愿,迎娶了芳若之后,安安心心的过日子就成,别的她也不强求了。 却在这时,下人禀报了林大夫人被火烧死,林大小姐毁容的事情。 秦氏吓了一大跳:“老天爷!这也太巧了吧!该不会是,该不会是……”说到这里,她呼吸急促起来。 显然是想到了可怕的事情。 一旁张氏显然也想到了,脸色一下子就变得苍白起来,不停的摇头劝说:“不会的!不会的!二公子虽然胡闹了一些,但是绝对不会做伤害人命的事情……” “去把那个逆子叫来!”秦氏忽然大声喊道。 结果,下一刻,身后就传来了苏恒的声音:”娘,您叫儿子有什么事情?“ 秦氏猛然回头,结果就看到苏恒一只手捧着一本书,另外一只手拿着糕点,一边吃一边走了进来。 明显是从学堂那边过来。 “你今日去了哪里?“秦氏盯着他问。 “儿子今日一直都在府中,哪里都没去呀!”苏恒闻言,眨巴眨巴眼睛,道。 “真的?娘不信!”秦氏冷哼道:“你会那么老实!” “娘,是真的。”苏恒看她一眼,苦笑着道:“自从您跟祖母答应了婚事,准许儿子迎娶芳若,尽管她是顶着别的女子名字,但是儿子已经心满意足了,最近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府里,哪里都没去,就怕惹出事情来母亲您后悔,您怎么还不相信呢?” 秦氏闻言,久久的顶着他看。 苏恒没有半点心虚,只是将手里面抓的另外一块糕点也吃了。 他今日在学堂里听了一天的课,又在后院里练了一个时辰的剑,饿的慌。 “来人,去派人问问,二公子今日有没有出府。”秦氏并不相信苏恒的话,转头叫了人去查问。 苏恒半点不愉都没有,听着秦氏吩咐完,只惨兮兮的看着她道:“娘,儿子饿了,能不能让人给我准备一些饭菜啊?” 现在还不到饭点,再说一家人晚上都是去苏老太君那儿吃的。 秦氏闻言移开目光,扭头看了张嬷嬷一眼,吩咐道:“去厨房端一些简单的吃食给二少爷吧。” “是,夫人。”张嬷嬷闻言笑眯眯的答应了,立刻就去吩咐。 林家的事情与二公子无关,真的是太好了。 一个时辰后,当苏恒终于知道林夫人出事的事情时,秦氏派出去调查的人也回来了。 “回夫人话,二公子这半个月的时间,都一直待在府里,没有踏出去过一步。” “真的没有出去过?” 秦氏这才有几分相信了。 但是她依旧心里不安,又问:“那跟随二公子的几个随从哪?可都在府里面?没有出去过么?” “没有,夫人。” 秦氏这下才算是真的相信了,没好气的看了苏恒一眼,示意他上桌吃饭:“行了,赶紧过来吧。” “母亲,您是不是怀疑儿子,认为林大夫人母女出事,是儿子所为。”苏恒看着她笑嘻嘻的道:“说实话,我其实还挺想教训林夫人的,只是我都还没来得及出手,她就出事了,可见她是自作孽不可活。” “好端端的,寺庙里怎么会起火呢?” 秦氏一脸的困惑:“这么多年了,都没发生过……如果是人为,又是谁害了林夫人呢?” 对于林夫人的死,她没有多少同情,但是到底有些不忍。 “母亲,您忘记了那位林二小姐的心上人,青梅竹马的表哥么?“苏恒闻言意味深长的看着她道:”兔子被逼极了都会咬人呢,更何况那是活生生的一条性命!“ 秦氏闻言,顿时愣住了。 没过几天,杀害林夫人的真凶找到了,还就是那位林二小姐的表哥! 他因为林曼儿的死,对林夫人母女怀恨在心,知道她们会借着去寺庙上香的机会,替林芍儿相看夫君,因此便早早的提前埋伏在那儿,等到林夫人母女出现在寺庙之中时,想法子点燃了大火。 只是林芍儿到底运气好,没有被烧死。 但是她却毁了容,也不知道这对于她来说是好是坏。容貌对于女子来说,实在是太过重要了。 “竟然真的是这样……”国公府里,秦氏听到这个结果,惊的半天反应不过来。 第210章 直到现在,她才相信,林家的这一场一波三折的祸事,跟苏恒真的没有什么关系。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林曼儿的死,是林氏与林芍儿作妖,至于林曼儿表哥报仇,苏恒虽然没有出手,但是却在背后推波助澜了,要不是他怂恿,林家表哥未必能下的定决心报复。 因为这件事情,苏恒订婚定的非常低调,原本打算半年之后就要成亲,也改成了一年后。 废太子贺燕青虽然被幽禁,但是外头的消息还是知道一些的,当他得知了苏恒定亲的消息,派人送了一份大礼给他。 苏恒收到的时候,以为只是普通的礼物,并不知道是太子送过来的。 晚上回到家,一打开那个层层叠叠的包裹,里面露出来的,就是一些女子的衣裳首饰,一看就价值不菲,都是芳若住在东宫,跟在太子身边时,太子给她置办的。 没有想到,太子把这些东西送回来了。 这是表明他已经猜测出他要迎娶的人是芳若,送这些东西做为警告么? 宁静的夜里,苏恒对着一大包的东西,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考虑良久,他好似终于下定了决心,重新将衣裳包裹好,然后带出上京去,在路边一点一点的烧掉了。 随后,他拍拍手,若无其事的回去了。 这件事他会压在心里,不对任何人讲述。 至于太子—— 他什么时候能走出被幽禁的府邸,重新成为太子,再说吧! 时间过的飞快。 眨眼就到年底。 贺龄君带着孩子安安稳稳的过了大半年,也没看到贤王的下一步动作。 他好似真的已经将贺颜烈的死给忘记了,上表皇帝将他的二子贺颜臻立为贤王世子,顶替了贺颜烈。 至于小儿子,则是被他安排着秘密送出了上京,往江南他的封地而去。 “这是生怕三个儿子都折损在京都,因此留一个儿子在封地么?”贺龄君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冷笑一声。 贤王此举,倒是叫她又寻找到了机会。 “云清,你秘密带几个人,一路跟随贺三公子,一定要将他截杀在半路上!”贺龄君对云清百般叮咛道:“这是贤王的一步底牌,我要釜底抽薪!” “公主,您是打算对贤王殿下的三位公子,都下手么?”云清闻言,都惊呆了。 “是!”贺龄君毫不犹豫的暴露出她的野心。 这一次,她倒是要看看,精于谋算的贤王,没有了儿子,还会有雄心壮志搞谋反! “公主,奴婢想问您一个问题……”云清面色复杂的看着她道。 “什么问题,你说。”贺龄君点头。 “公主啊,贤王殿下比陛下小很多,今年才刚四十岁,就算您杀了他的两个儿子,他难道就不能再生么?” 贺龄君闻言一愣,随即毫不犹豫的摇头:“他生不出来了!” 上一辈子贤王最后就只有这三个儿子,他继位以后,三个儿子闹的不可开交,将朝廷弄的乌烟瘴气,后宫嫔妃虽多,但是却很多年都没有子嗣,贺龄君很是笃定。 但是,凡事都有例外。 万一这一次,贤王就能生出一个幼子呢? “算了,不管了,一个小小的婴孩总比成年男子好对付。”贺龄君咬着牙,目光森然道:“这三个儿子,贤王付出了很多心血培养,如果死了,对他是毁灭性的打击!我绝不会让他好过!” 云清闻言看着她,微微的在心里叹息一口气。 看来贤王这一次真的是踢到铁板了,居然敢去暗算皇帝,难怪自家主子会气成这样。 “小儿子离开上京,贤王殿下一定派了大量的人手跟随,虽然机会不多,但奴婢愿意一试。“ 贺龄君闻言握住了她的手:“云清,我这一次就靠你了。” “公主说哪里话。”云清扯了一下嘴角,看着她道:“公主,等奴婢离开上京之后,就没有人贴身保护你了,其实世子殿下是个好人,他也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您就别总是对他摆着一张臭脸,行不行?” ”喂!你家主子我还没有混的差到那种地步吧?“ 贺龄君伸出手指尖,在云清额头上轻轻一点,无奈道:“哪里就需要他来保护了呢?我自己自保足以!” “既然这样,公主为何还让他夜夜住在府里,还把小公子送到国公府里去。” 云清直接拆穿了她。 贺龄君:“……” 讨厌!不是说好了不拆穿的么!怎么可以这样! “好了,公主,奴婢退下了。”云清瞧着贺龄君笑笑,到底没有再继续打趣。 当天晚上半夜,云清便带上公主府里所有身手好的,趁着夜色悄咪咪的出了上京,埋伏在上京十里之外,专等贤王的小儿子从这经过。 要回去江南,势必要经过这里。 原本她与贺龄君是计划好的,等到了江南再动手,但是贺龄君觉得,等到了江南太迟了,她不想要云清离开她太久,万一这是贤王抛出的诱饵,利用儿子专门等她上钩呢?上京十里之外是个好地方,又能击杀敌人,还能迅速回京。 自认为算计好了一切的贺龄君,在悄咪咪的送走云清之后,心里忽然升腾起了不安。 这股不安来的莫名,贺龄君有些坐不住。 好容易等到晚上,苏晏回来,贺龄君已经准备好了一大桌子的酒菜,等在桌边了。 “公主今日兴致很高啊。” 苏晏回来见到她,目光在贺龄君脸上一扫,顿时便有了笑容。 “你坐下,我有事情要跟你说。”贺龄君没理会他的嘲讽,示意苏晏坐下来,然后才开口:“苏晏,你在我这里白吃白喝白住,至少有两个月了吧?” “公主是打算与我谈话,还是与我吵架?还请说明白。”苏晏刚入座,拿起筷子夹菜,就听到这句话,无奈将东西放下。 “都不是。”贺龄君轻轻咳嗽一声,掩饰了心里的尴尬,斟酌半天,方才道:“我能不能请你帮我一个忙……” “公主还有求我的时候?” 苏晏似笑非笑。 “苏晏!”贺龄君闻言立刻有些生气,啪的一下子将茶杯放下来,道:“虽然我们已经和离,但是我并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我只是想让你帮一个小忙而已,你至于推三阻四的么!” 她居然还对他抱有希望,真真是想多了。 “帮忙可以,多大的忙都行。”苏晏闻言笑了笑,看着她道:“只是,我帮忙不能白帮,总要有好处的吧?” 贺龄君一听他这话,就知道苏晏在等着她了,他早算计好了呢! 恐怕从自己一开口,就算计好了。 内心里有些生气,贺龄君看着他,憋着气问:”那你想要什么好处?“ “我们复合吧。”苏晏看着她,神情认真。 “复合?” 贺龄君惊了一下,她以为苏晏会趁机动手动脚,或者说跟前几次一样,想找机会死皮赖脸的接近自己,却没想到苏晏直截了当的提出这个要求。 她没吭声。 “公主,很难么?”苏晏反而不慌张了,伸手慢条斯理的拿起桌子上的酒壶,替自己斟了一杯,慢悠悠的喝着。闻着杯子里浓郁的酒香,他显得很是愉悦。 他愉悦,贺龄君就不愉悦了。 “凭什么?”她质问道:“苏晏!你以为你是谁!你想和离就和离!你想复合就复合!我不答应!” “既然这样,那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苏晏闻言一脸惋惜的看着她摇摇头,啧啧道:”原本今天晚上回来,我还有一个大好的消息要告诉你的,如今看来,还是算了。“ 贺龄君想想云清,心里面的不安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大,眼看着苏晏起身要走,她想也不想的伸出手去,一把拉住了他。 ”你干什么?“苏晏低头,看着那只握着他手腕的洁白玉手,微微眯了一下眼睛。 “苏晏。”贺龄君咬牙看他:“今夜里,云清替我办事去了,我怕她有危险,能不能从你这儿借一些人手?” “复合的事情呢。”苏晏一点也不急,闻言慢悠悠的问。 “这件事日后再说!现在我哪里有心情考虑这个!”贺龄君闻言几乎有些抓狂。 “好吧,看样子你的确是心情很乱。”苏晏闻言看着她,长长叹息一口气,却又不要脸的凑过去,道:“那你吻我一下,我就借人给你。” 贺龄君看着面前陡然放大的一张俊脸,吃了一惊,忙往旁边躲避。 说起来,她与苏晏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亲近过了,这么近的距离让她很是有些不适应,当下就伸手一把推开了他。 “你往那边坐!离我远一点!好好说话!” “那看来公主还是不急,不想要我帮忙。”苏晏闻言叹息一口气,背着双手主动坐到距离贺龄君很远的地方去。 贺龄君气的不行,对于他这样死皮赖脸的行为,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招架。 但是想一想云清,她舍不得她出事啊! 苏晏也算不得多讨人厌的人,这一生唯一出格的事情,就是纳了阿莲,还为了她当众拿剑指着自己。 内心纠结半天,她捏着鼻子飞快凑过去,在苏晏脸颊上蜻蜓点水般的落下一吻,然后飞快退开:“行了吧!你赶紧把人借给我!” 被亲之后,苏晏眼眸亮晶晶的。 这次他倒是没有推诿,直接答应了下来,并且告诉贺龄君:“刚刚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派人援助云清去了,你放心,今夜里她一定能够完成你交代给她的任务,并且平安回来。” “你早就派了人?!” 在那一瞬间,贺龄君震惊的无法言语,双眸愣愣的看着他。 “嗯,是啊。”苏晏一脸的平静:“那么大的事情,交给云清一人,有些太冒险了。” 贺龄君很想说并非是云清一人,云清是带了一些高手的,但是这话到底没说出口,无论如何,苏晏也是一番好意。 “如果是这样,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贺龄君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 “早早告诉你,你就会肯亲我么?”苏晏看着他,微微一笑。 贺龄君被这话噎了一下。 她当然不会! “苏晏。”她收起了尴尬,一脸复杂的看着苏晏,慢慢开口道:“你可知道今天夜里,我派云清去杀谁?” “知道。”苏晏的表情相当平静,夹了一筷子牛柳,吃的香极了。 “你……不是支持贤王么?怎么还会……” “这不相干。”苏晏抬眸看了她一眼,笑眯眯的道:“我是支持贤王,但是我更支持自己的妻子呀。“ “你说什么,我可没答应。”贺龄君闻言脸色一红,当即撇开头去。 苏晏趁热打铁握住她的手,声音沙哑的道:“龄君,我们迟早都是要复合的……” 他没有提孩子。 也幸亏没有提,要不然贺龄君会当场变脸,并且将他请出去。 她最讨厌的,就是拿孩子说事儿。 焦灼的等了一晚上,天蒙蒙亮的时候,贺龄君终于支撑不住的睡着了,脑袋一点一点的,最后靠在了苏晏肩膀上。 苏晏忙将她揽入怀中。 云清一夜未曾归来,他们两个人在这花厅里直等了一夜。 他还能撑得住,贺龄君却是累坏了。 正当贺龄君睡的正香甜的时候,屋外忽然有人一把推开了门,随即小翠惊喜的声音响起:“公主!公主!云清姑姑回来了!” “回来了?”贺龄君一下子就被惊醒,猛然抬起头来。 下一刻,她的头顶撞上了苏晏的下巴。 苏晏疼的脸色都变了。 贺龄君却顾不上安慰他,兴冲冲的站起身就要往外冲,却恰巧与穿着一身黑衣,胳膊上带着剑伤的云清碰上了。 “云清!你终于回来了!太好了!“贺龄君看着云清,满脸都是喜色。 “奴婢不负使命,终于可以回来见您了。“因为受伤失血,云清的脸色有些发白,但是双眼却是透着一股兴奋,见了贺龄君更像是有说不完的话。 “公主,奴婢完成了您交代的任务……” “好,好。“贺龄君激动不已,看到她胳膊上的伤心疼不已,忙吩咐人去请大夫。 “公主,别请。”云清连忙阻拦:“回来的时候,已经包扎过了,请太医来看,恐怕会引起贤王怀疑,没有这个必要,奴婢伤势不重。” “真的不重?”贺龄君表示怀疑。 “自然真的。”云清笑了笑,扭过头去看向默默站在一旁的苏晏,走过去恭恭敬敬的跪下给他磕头道谢:“多谢世子殿下派人出手相救,否则奴婢这条命就交代在那儿了。” “无妨,你是龄君最信任的人,于情于理,我都会这么做。”苏晏笑着客气道。 贺龄君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微微有些惊讶。 竟然真的是苏晏派去的人帮了大忙么? 她眸光复杂的看了苏晏一眼。 贺颜烈死了,贺颜辰死了,贤王三个儿子,现在就剩下唯一的老二,贺颜臻了。 想想就激动呢。 这一晚上,贺龄君破天荒的没撵苏晏走,还专门让人准备了一大桌子酒菜,就为了感谢他。 苏晏乐呵呵的,就当从前贺龄君的冷眼相待都是幻觉,席间频频为贺龄君夹菜,那副亲昵的样子,就好似回到了两个人当初刚刚成婚的时候。 两个人都很默契的没有提起过阿莲。 小翠站在一旁,添酒加菜之后,有些羡慕的看了贺龄君一眼,心里十分开心,公主与驸马爷应该很快就会和好如初了!真是太好了。 吃过了饭,丫鬟们将桌子撤了,然后重新摆上瓜果点心茶水,贺龄君如同往常那样,捧了一本书靠在靠窗的小榻上,一边嗑瓜子,一边看。 苏晏也去书房忙碌去了。 ”公主,夜深了,还是早早歇息吧。“不知道过去多久,小翠进来催促贺龄君歇息。 “也好。”贺龄君放下书,长长的伸了个懒腰,然后准备去洗漱沐浴,这个时候她忽然想起来显儿:“今晚上,苏晏没带孩子过来?” 我的公主,你才发现呀! 以前苏晏靠着孩子才能进公主府,在书房里留宿,可是今天,他没抱孩子,什么都没做,贺龄君却将他奉为座上宾。 哦,也不能说什么都没做,云清就是苏晏派人救下的。 苏晏以极其缓慢,极其有耐心的步骤,一步步重新走回到贺龄君身边,而她自己却还没发现。 “公主,想来应该是在国公府里睡下了,所以世子才一个人来的吧。”小翠含笑回答道。 是这样么? 贺龄君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总觉得小翠说的不靠谱。 “算了,我明日回去看看孩子。”贺龄君道,说完便去东侧间沐浴去了。 她刚进去没多久,苏晏便回来了,他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你们公主呢?”进屋没看到贺龄君,苏晏若无其事的问了一句。 “公主在沐浴。” 小翠嘻嘻一笑,看着他道:“世子,您还需要人伺候么?不需要的话,奴婢就退下了。” “退下吧。”苏晏当即摆摆手。 眼光往耳房瞄了一眼,苏晏有些口干舌燥。 第211章 在苏恒终于热热闹闹风风光光的将化身为小县令之女的芳若迎娶回国公府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年秋天的事情了。 彼时显儿已经满了两岁,小小孩童模样十分酷似贺龄君,但是那双眼睛却像极了苏晏,性子也随苏晏,苏晏晚上回来的时候,就是孩子最开心的时刻。 贺龄君再是不情愿,却也明白,显儿是需要父亲的,上一辈子她选了樊乐,没能给孩子一个很好的父亲,这一次苏晏愿意负责,并且对孩子很好,贺龄君也就捏着鼻子认下了。 阿莲已死,苏晏这一两年内没有再接受贤王送给他的美人儿,护国公府在他的安排下,也是固若金汤,贤王的人根本就安插不进去,在这样的情况下,贺龄君最终还是点头答应同意与苏晏复合。 但是这件事只有秦氏夫妇,苏老太君,以及皇帝知晓,对外并无声张。 贺龄君亲手写下的那张和离书,也在某一天夜里她看着身边熟睡的儿子与苏晏之后,默默的撕掉了。 对外,他们两个人仍然是分居的状态。 贤王在这短时间里从未放弃过追寻杀害他儿子的凶手。不过奇怪的是,贤王三子惨死回京途中的消息,一直都没传出,就连贤王自己都以为他的儿子已经平安回到江南去了。 贺龄君很奇怪,按理来说这不应该啊。 她去问了苏晏,最后苏晏告诉她:“那日你派云清杀了贺颜臻,事后我就命身边一位酷似他的护卫假扮贺颜臻,领着人大模大样的回去江南了,又让人仿照贺颜臻的笔迹,给贤王写了信送回上京报平安,贤王怎么可能会怀疑呢?他又不可能亲自回去江南看一看。” “原来如此!” 贺龄君闻言恍然大悟,但是还是有几分嘘嘘:“贤王那么狡猾的人,他的儿子被人假冒,他竟然没看出来?也是厉害了。” “贤王的重心不在这里,自然发现不了。”苏晏闻言微微一笑,道:“即便再聪明的人,也会有疏忽大意的时候,这并不奇怪。” “那就好。”贺龄君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彻底放下了。 同时一颗心蠢蠢欲动。 贤王三子,已经解决掉两个,现在还有一个! “龄君,接下来的事情,你不要再插手了。”没有想到苏晏忽然郑重其事的看着她道:“一切都交给我吧,好不好?” 贺龄君闻言怔怔的看着他,有一瞬间,她还以为苏晏已经看穿了她内心所有的想法。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恐怖了! “好,这段时间我不会动手。”她心里有些不舒服。 “听我的,乖乖在家,好好陪陪孩子,也多陪陪母亲。”苏晏笑着看她:“如果你不想回去国公府,那我让母亲过来……” “苏晏,你……”贺龄君迟疑着开口。 “别说了,我懂。”苏晏打断了她,然后轻轻开口道:“因为太子被废的事情,你看到芳若便会想起他,导致心情不好,这是人之常情,我怎么会怪你呢?” “我没有看到她不舒服,我是恨自己,为什么没能劝下父皇。”贺龄君说着,叹息一声。 自从太子被废,剩下的几位小皇子的母亲与身后的势力都蠢蠢欲动,一个个争先恐后的争权夺利,朝中这一年来一直都乌烟瘴气的,无论贺龄君多么的不情愿,一切都还是朝着前世的轨迹行去。 因为生气,贺龄君已经好几个月没进宫去看望过皇帝了。 每每到了这个时候,贺龄君都会无数次的在心里想,要不要将前世的经历告诉皇帝,好让他提防贤王? 可是很多次,最后她都放弃了。 现在的她,很不想见到跟这一切有关的人,或者事。 好巧不巧,芳若就是一个令贺龄君一见到,就会想起太子的人,一想起太子她的心情就会很糟糕。 “龄君,你不要给你自己那么大的压力。”苏晏有些心疼的伸手摸摸她的脑袋,道。 “我也不想,可是没有办法。”贺龄君苦笑。 “那我今日在家陪你吧。”苏晏想了想,道。 “你留下来陪我?算了,你还是去上朝吧。”贺龄君撇了他一眼,当即笑着摇头拒绝了:“你在宫中,我还能放心一些。” 自从太子死后,皇后没了靠山,便设计出一场偷人戏码,将七皇子的母妃辰妃赐了毒酒,将才不过将将八岁的七皇子接了过去,自己抚养。 她这是想要扶持第二个太子啊! 十一皇子的母妃也不甘示弱,转头就去拉拢太后,两派系在朝中抖的是热火朝天。 这种情况下,朝臣们都在观望,真心做事的人反而很少。 苏晏就是那个专心办事的人。 “好吧。”苏晏听她这么说,便点头答应了,承诺道:“我今日会早早回来,如若不能,我会派人回府送消息。“ “好。”贺龄君点点头。 母子两个一起送苏晏出门。 一直到他的马车看不见了,才带着孩子又回去。 这一幕被隐藏在暗处的,贤王的探子看到了,当即就去禀报了贤王。 “这么说,阿莲并未离间的了六公主与苏晏?“淡漠的语气,看不出喜怒。 但是下人就是知道,贤王很不高兴, 主子不高兴,遭殃的就是他们。 “王爷,那要不要采取行动?比如说……想法子弄死六公主的孩子?据说六公主与苏世子能够和好,就是因为这个孩子在中间做了牵引,如果没有这个孩子,是不是他们两个人就会反目成仇?“ 不得不说,这一句话说在点子上了。 贤王听了,双眸渐渐的有些发亮。 不错,不错,这样一来,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你们先被轻举妄动,让本王好好想一想,万万不可打草惊蛇。” “是,王爷。” 很快,贤王又派人给苏晏送了个美人儿。 只可惜,这美人还没进护国公府,半路上就被贺龄君给抢去了,直接转手扔进了青楼里去。 贺龄君直接杀上了贤王府。 “二叔有时间,不如多看看书,多练练武功,不要把手伸那么长!” “小六,你怎么来了。”贤王看到贺龄君十分的惊讶。 “二叔不停的给苏晏送美人,难道不是想见我么?”贺龄君毫不客气的看着他道:“二叔到底有什么目的,就直说吧!” “本王能有什么目的……“贤王闻言,淡淡一笑,目光闪了闪道:“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公主与苏晏不是已经和离了么?既然如此,他想要迎娶谁回来,应该……跟你没关系了吧?” ‘怎么没关系!纵然是和离了,他也是我孩子的父亲!“ 贺龄君理直气壮:“为了以后不将整个侯府弄的乌烟瘴气,我当然要管了!显儿是苏晏的孩子,这国公府的一切日后都是我儿子的!谁都不能捣乱!更不能染指!” 原来是因为这个。 “小六啊,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不跟他复合呢……”贤王试探的问。 “不复合!”贺龄君听闻此言,就像是火烧眉毛了一样,一下就站了起来,一脸避之唯恐不及的神情:“本公主已经逃离了那个火坑,为什么要再重新跳回去?这些话我父皇已经说了千百遍了,二叔你就不要再说了!我是不会同意的!” “皇兄……一直在劝你跟苏晏复合?”贤王目光闪闪。 “是啊。” 贺龄君假装看不到他眼里的试探,大大咧咧的道:“父皇不是劝我跟苏晏复合,就是要重新为我挑选夫婿,我都不想!” “公主还年轻,一个人过不是办法,皇兄也是为了你好。”贤王笑着道。 “总之我不愿意!谁都不能勉强我!” 贤王不再劝了,他本意就不是很想看到贺龄君与苏晏关系和好,这样再好不过的了,当下笑呵呵的对贺龄君道:“既然公主不满意,那本王就将送给苏晏的美人都收回来,这都是看在公主你的面子上……” “多谢二叔!”贺龄君忙行礼。 “小六啊,二叔真的是很喜欢你。”贤王说着,意味深长的伸手拍了拍贺龄君的肩膀,一副关切晚辈的样子:“你与苏晏和离了,本王原本还打算说和你跟烈儿,他其实也很喜欢你,一进上京就喜欢上了,只可惜老天不公,让他遭遇了那些,英年早逝……” 说这些话的时候,贤王脸上带着笑容,眼底却是冰冷一片。 目光深深的凝视着贺龄君。 不肯错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 “是么?”贺龄君一片平静。 从她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惊慌与失措,仅有的只是惋惜与遗憾:“是啊,表弟实在是太可怜了,害死他的凶手至今也没抓到,二叔一定很伤心吧?” 贤王闻言,脸上当即闪过一抹心痛之色。 长子,还是以继承人的身份养育这么多年,如今忽然死了,他当然心痛! 心痛的不得了!恨不得将那背后的人大卸八块! 只是贤王调查至今,也没能找到那晚上刺杀贺颜烈的人,他心里面有几个怀疑的人选,却一直都不敢轻举妄动。 贺龄君,便是他怀疑的目标之一。 给苏晏送美人儿,也是在试探贺龄君。 这不,贺龄君就主动上门来了? 一切都在按照他的预想发展,但是贺龄君的表情看不出丝毫的破绽。 贤王迟疑了。 这个当口,她听到贺龄君又道:“二叔,还请你节哀,斯人已逝,更重要的是以后,您可要保重身体啊。” “多谢小六关心,本王当然会保重身体,否则怎么给烈儿报仇呢。“ 贤王盯着贺龄君的眼睛,道。 “那就好。”贺龄君对着他回以一笑。 从贤王府里离开,贺龄君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很难看。 “没有想到贤王竟然怀疑我了。”她看一眼默默跟随在身边的云清,叹息一声,道:“最近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出去乱走了。” “是,奴婢遵旨。”云清当即点头。 …… 贤王要给他的二儿子贺颜臻选妃。 经过几个月大张旗鼓的筛选,最终选定了齐国公府的二女儿,齐锦绣。 齐锦绣是废太子妃齐锦玉的妹妹。 自从太子被废,齐国公府便在上京里消沉下去,更是沦为了笑柄。 如今,府上二小姐能够订给贺颜臻,也是美事一桩。 全上京的人都高兴的时候,唯有贺龄君从这件事情中嗅到了不同的味道。 “齐国公府可是硬骨头,一直都是保皇派,现在竟然将女儿嫁给贺颜臻?这说明他已经倒向贤王了?”贺龄君自从听到这个消息起,脸上的愁容就没有消散过,眉头也皱的紧紧的。 “别担心。” 苏晏近来倒是闲了下来,不是很忙,大部分时间都在府里陪伴贺龄君与儿子,听到她这么说,当即开口安慰:“这桩婚事是陛下同意的,还下了圣旨赐婚,陛下心里有考量的,你就别担心了。” 贺龄君能不担心么! 现在距离贤王造反的日子是越来越近了! 除了她嫁给苏晏,而不是樊乐,太子被废之外,一切跟前世有什么不同? 其实这么说有些武断了,皇帝这一世其实比上一世改变了很多,政治清明,查清舞弊,唯一不好的就是依旧相信贤王,并且对他无比优待,自从回京之后,朝堂之上其实改变了许多,但偏偏皇帝感受不到。 随着那个日子的来临,贺龄君是越来越担忧。 近来她茶不思,饭不香,夜里还有些失眠,一想到前世哪个结果,便恨不得带上刀直接冲进贤王府里去,将贤王直接大卸八块,看他还如何造反! 可是不行。 这事儿不能这么简单粗暴。 贺龄君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但是却要在乎儿子的,还要在乎护国公府的,说到底,人活一世,很多时候都顾虑重重,并不能随心所欲的去想,去做。 更何况,贤王如此狼子野心,处心积虑,难道不应该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么? 另一个不得不承认的是,贤王的实力强大,不是贺龄君可以动手除去的。 贺颜烈能够被她利用樊乐杀死,是侥幸。可一,不可二。 “龄君,你听我说。”苏晏握着她手,郑重其事的道:“贤王没有那么可怕,贺颜臻就算是迎娶了齐锦绣,也改变不了什么,齐国公府一心向着皇上,是绝对不会倒向他的,你要相信我!” 看着苏晏那双深沉的眼眸,贺龄君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也许……事情会有什么不同? 很快,贤王新世子贺颜臻大婚的日子就到了。 贺龄君早早的就收到了请柬,看着那大红色烫金字帖上面的成婚日期,贺龄君头大如斗。 八月初六,又是八月初六! 前一世里贤王谋反的日子,就是那天! 谁能想到这一世里贤王世子贺颜烈死了,贺颜臻顶替了世子之位,他大婚之日,就是贤王造反之时? 难道,这一次也是那一天? 贺龄君想到这里,顿时精神一震。 等晚上苏晏回来,贺龄君便旁敲侧击的问他,贤王世子大婚之时,皇帝会不会去。 “陛下会去。”苏晏闻言当即笑了:“陛下当着朝臣们的面儿,恭贺了贤王,还说大婚之时,他会去贤王府观礼,怎么了?” 贺龄君难受的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了?”苏晏瞧着她的脸色,关切的问道。 “我没事。”贺龄君闻言勉强一笑,看着他欲言又止的问:“阿晏,贤王世子大婚的时候,你去不去?” “以我与王爷之间的交情,若是不去,岂不是让人说闲话?自然要去的。“苏晏握着她手,笑眯眯的道:”显儿如今两岁了,都还没有去外头玩过,不如,这一次带着孩子一起去吧。“ “不要!”贺龄君想都不想直接就给拒绝了。 等话一出口,她才发现苏晏满脸惊讶的看着她。 贺龄君脑子飞快的转着,苏晏不知道前世的事情,不知道贤王造反,在他看来,贤王颇有贤明,并且为人大方宽容,是个很好的人,她这样反应实在是太过了。 “宴席上人多眼杂的,带着孩子不好,万一照顾不过来,那怎么能行?”贺龄君讪笑着解释道:“还是让他在家里玩吧,多留一些人手照看,不然我不放心。” 她绝对不会让亲生儿子去冒这个险、 “好吧。”苏晏看着她,点了点头。 很快,贤王世子大婚的日子到了。 贺龄君前一天夜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因此早上一起来就顶着两个青青的黑眼圈,她怔怔的坐在梳妆镜前,看着最近被担忧折磨的有些憔悴的自己,一时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苏晏早一刻钟就起来了,洗漱完毕一身清爽的从耳房里出来,结果看到贺龄君这幅模样吓了一大跳,忍不住上前道:“你今日看起来不太好,要不,就不去参加婚礼了?我跟母亲去就成。” “不行!我必须去!”贺龄君连忙道。 说完,便伸手抓起桌子上的粉扑,往脸上不停的扑粉,企图遮掩脸上的黑眼圈。 第212章 苏晏见劝不动她,无奈的笑笑。 他对贺龄君交代了几句,要她注意安全,之后便抱着儿子去国公府里找秦氏去了。 他与贺龄君对外还是和离状态,谁也不理会谁,因此并不会一起去参加贤王世子的大婚,而是各自去各自的。 将孩子交给秦氏照看,贺龄君是放心的。 可是不知道为何,今日她的心情忽然有一些忐忑,总觉得会发生事情。 算了,不管了,今日要发生大事的地方,肯定是贤王府,贤王这么猴急的为他的儿子选定妻子,并且举办婚礼,还特特的邀请皇帝参加,为的不就是造反么? 自己必须得去!必须要将贤王的阴谋扼杀在摇篮中! “云清,你去这样……”贺龄君想了想,将云清叫过来,如此这般对着她仔仔细细的吩咐了好半天。 “公主,您放心,奴婢一定会按照您的吩咐去做。” 云清连连点头。 贺龄君交代给了她,这才放心。 但在去贤王府参加婚礼之前,她还是选择先进宫一趟,秘密去见了皇帝。 谁也不知道贺龄君跟皇帝到底说了什么,只是她在养心殿里足足呆了一个时辰,等出来的时候,皇帝大发雷霆,将龙案上的茶盏点心一股脑儿的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很快,这则消息就传遍了全皇宫上下! 所有人都知道贺龄君惹怒了皇帝。 但是没有人注意到,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张公公,悄无声息的出了皇宫,并且一路出城,往驻守在京郊的营城军而去。 与此同时,皇城的守卫军也暗暗的将贤王府给包围了。 贤王府中,张灯结彩,客似人潮。 贤王世子大婚,几乎邀请了全上京半数以上的权贵人家,将个王府宴客大厅坐的是满满当当,皇帝的几位公主还有皇子,几乎都来了。 贺龄君来的比较晚,进去时几乎受到了全场的注目礼,她含笑跟各家夫人小姐们打了招呼,又去见了贤王,送上了自己的贺礼,便走过去在大公主她们那一桌坐了下来。 “六妹妹,你可算是来了!” 一见贺龄君坐下来,一旁的三公主便笑呵呵的凑过来,眨巴着眼睛兴冲冲的对她道:“今日婚礼宴席上来了好多青年才俊,模样一个赛一个的俊美!六妹妹啊,等下临走的时候,你等等我,三姐我包你选一个如意郎君出来……” 大公主贺玉丹目光凉凉的扫过来一眼,冷哼道:“老三你是怎么一回事,这么喜欢干媒婆的营生?要不要我禀报父皇,专门为你将官媒遣散了?” “不用,不用!大姐,我开玩笑的……”三公主闻言讪讪一笑,拾趣闭嘴。 贺龄君则笑盈盈的看向贺玉丹,打招呼道:“大姐,好久不见。” 贺玉丹只是会给她一个冷哼,连眼角都不扫她一眼的。 贺玉丹从来都不给贺龄君面子,贺龄君也不强求,对她这幅冷脸早已经习惯了,当下又扭过头去跟其他的几位公主打招呼。 自从与苏晏和离之后,贺龄君便甚少参加这种皇家婚礼或者聚会,上一次出现,还是皇帝大寿。姊妹们都惊奇的发现,和离之后的贺龄君,整个人都消瘦了许多。 但是人还是那么美,还是只要一来,就将她们衬托的黯淡无光。 不过众人都习惯了。 跟诸位姊妹打过了招呼,贺龄君便借着喝茶的机会,目光搜寻贤王的身影。 却见贤王正跟几位朝中大臣说话,笑声阵阵传来。 这个野心勃勃的家伙!她真恨不得现在就揭穿他的真面目! 贺龄君要了咬牙,在袖子里捏了捏拳头,不料忽然碰到一些冰凉的金属,她不由一愣。 早上出门的时候,她竟在袖子里藏了匕首么?这倒是没注意到。 算了,有总比没有好,至少等一下乱起来的时候,她尚能自保。 有了这把匕首,贺龄君一颗稍显紧张的心,终于安定。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忽然外头一声高呼:“新娘子到了!”众人便呼啦啦起身,冲出去围观新娘子下轿子去了。 贺龄君坐着没动。 她慢条斯理的将最后一口茶喝完,然后站起身来。 眼前忽然出现一个人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贺龄君抬起头来一看,发现是樊乐。 “樊小将/军,你拦着本宫做什么?”贺龄君淡淡问,但是手在袖子里已经捏住了匕首,随时准备打开。 樊乐目光复杂的看着她,一时没有说话。 贺龄君看着对方有些灼热的目光,不由的心底里有些慌张,想到自己利用了樊乐,她轻轻咳嗽一声,不自在的道:“樊乐,你拦着我做什么?大家都出去看热闹了,。你不去么?” 樊乐目光深沉的盯着她,没说话。 贺龄君有些急了。 却在这时,樊乐终于幽幽开口。 他说:“贺龄君,你是我的,等着吧,很快你就要属于我了。” 他的嘴角弥漫起一股势在必得的微笑,随即转过身去,慢慢的离开了。 贺龄君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不觉间,身上竟然冒出了冷汗。 樊乐的样子实在是太吓人了,他到底想干什么? 贺龄君心中直觉这没有好事情,当下深吸一口气,压下那股慌乱。 没关系,等事情一结束,自己就离开!然后让皇帝宣布她与苏晏复合,绝了那些人不轨的心思。 人们都一涌而出的去看新娘子的热闹去了,并没有人发现这一幕。 等贺龄君稳定了心神以后,已经有看热闹回来的女眷了,三公主也在其中,看到贺龄君依旧坐在位置上喝茶,当即笑呵呵的走了过来:“六妹妹,你在想什么?是不是想念苏世子了?“ 贺龄君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自己这位热心的三姐,然后摇了下头,淡漠的道:“都和离了,我还想他做什么?三姐快坐。” 很快的,看热闹的宾客们都回来入席了。 吉时快到的时候,一身鲜红嫁衣的贤王世子贺颜臻便领着大红盖头一身夺目嫁衣的新娘子缓缓从外头走了进来。 贤王已经在主宾席上坐下来,笑眯眯的看着走进来的一对新人,目光不停的朝着外头张望。 都快要拜堂了,皇帝咋还没有来呢? 正想着,外头忽然传来一阵花嘈杂声,紧跟着有宫里的太监喊声:”陛下驾到——“ 众人连忙下跪请安。 贤王心中一喜,连忙也跪下来了。 贺龄君跟公主们在一起,下跪的时候,无意间往旁边撇了一眼,发现苏晏就在自己身边不远处,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贺龄君正想多看几眼,就听到了皇帝那爽朗的笑声。 “哈哈,没耽误吉时吧?大家都来吧,好,好啊!”皇帝一边笑,一边缓缓抬步走上前来,一弯腰就将贤王从地上搀扶起来,爽朗的笑道:“今日是二弟大喜的日子,就不要多礼了,快快请起!” “多谢皇兄。”贤王显得很是开心。 他起身以后,便与皇帝一左一右的在主位上坐了下来,等待新郎官与新娘子的跪拜。 众人也都纷纷起身。 贤王世子大婚,能够有皇帝亲自坐镇,这可是无上的荣光啊! 来参加婚宴的众人都与有荣焉。 眼看着吉时到来,贤王忙给礼官使了眼色,很快礼官便轻轻嗓子开始唱喏起来。 “一拜天子——” “二拜高堂——” “等一下!” 却在这时,忽然贤王世子开口,打断了唱喏声。大堂上顿时一静。 “世子,怎么了?”礼官惊讶的扭头看了他一眼,问道。 世子贺颜臻没有理会他,而是缓缓抬起头来,目光直视着坐在大殿最上头的皇帝,桀骜不驯的开口:“皇叔父,臻儿小时时,您曾说过什么话,还记得么?” “什么话?”皇帝纳闷的看着贺颜臻,有些不解。 “皇叔父当时说,等臻儿长大,便将这皇位送给我继承。”贺颜臻盯着皇帝,一字一句的道。 这句堪比大孽不道的话一出,顿时便犹如一颗石子激起千层浪一样。 众人立刻议论纷纷:”什么?陛下有自己的日子,居然会说出这种话?陛下要干什么?“ 贤王静静的看着这一幕,眼看着皇帝脸色发白,顿时轻轻咳嗽一声,斥责道:“胡闹!陛下怎么可能说过这样的话!你不要再胡说八道了!赶紧跟陛下道歉!” “儿子没有胡说!陛下的确说过这样的话!十三年前的八月十五中秋节,陛下亲口说的这句话,您忘记了么?”贺颜臻执拗的看着皇帝,等着他回答。 所有人也都看向皇帝。 贺龄君心中立刻一紧。 前一世里,贤王就是用的这个理由造反!她父亲根本就没说过这样的话!这是污蔑! 但是因为贤王早已经控制住了上京,控制住了所有朝臣,因此他这句玩笑的话,最后变成了真的。 这一次,也会这样么? 她明明已经做了那么多的布置呀! 贺龄君还没来及的开口,就听到皇帝开口了:“臻儿,朕当年说的,是你小小年纪,又聪明又伶俐,还有善心,堪比栋梁之才,可没说过让你做太子的话,你是不是理解错了?“ “不!皇叔父,您的确说的就是要立我为太子。”贺颜臻笃定的道:“皇叔父,您是不打算承认了么?” “没有说过的话,你要朕如何承认?”皇帝冷笑出声。 在场的人没有人敢接皇帝这话,俱都十分震惊贤王世子居然如此的大胆,敢在自己新婚之日,众目睽睽之下,对皇帝发出如此疑问。 倘若皇帝一个不高兴,贤王府就是满门灭门的结局! 在此情况下,贤王还不教训口出狂言的儿子么?很多人都纷纷看向贤王。 “皇兄,犬子无状,惊扰了您,臣弟向您道歉。”贤王不紧不慢,不慌不忙的起身,冲着皇帝行礼道歉。 但是紧跟着他却忽然又站起身来,冲着皇帝咧嘴一笑,一字一句的道:“可是,皇兄,您自己亲口说出来的话,不好不承认吧?当时您答应犬子的话,臣弟也是在场听到的。” 什么?连贤王也…… 众人全都用疯了吧的目光看向贤王,一个个不由自主的距他远了一些,生怕惹祸上身。 “臣弟,你什么意思?”皇帝闻言,目光一沉,冷冷的盯住了贤王。 贤王咧嘴一笑,看着他并不退缩:“臣弟没什么意思,就只是想要告诉陛下,您既无能,守护不了父皇留下来的江山,不如换一个人来做,说不定,您也能跟着沾光也说不一定啊……” ”荒谬!你这是想要造反!“皇帝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没有想到贤王很快就承认了:”不错!臣弟就是想要造反!皇兄,您占据了原本应该属于臣弟的东西,一占就是几十年,如今也该物归原主了吧?“ “一派胡言。” 皇帝冷哼道:“朕当初是先皇亲自册封的太子,有传位诏书,正大光明的继承皇位至今,怎么占据了你的东西?分明是你狼子野心,想要谋夺天下,还找出这种冠冕堂皇的话!” “皇兄,不管你说什么,今日你败局已定。” 贤王淡然的扫着皇帝,一字一句幽幽的开口道:“如今整个上京都已经在本王的手中,皇兄又何必挣扎呢?乖乖束手就擒,本王还会看在我们多年兄弟情分上,不诛杀你的皇子皇女,让你们依旧过平安富足的生活。” “你!狼子野心,豺狼虎豹……”皇帝闻言气的大喊。 贤王这个时候,忽然扭头朝着一旁的苏晏瞄了一眼。 贺龄君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 上一辈子,贤王就是在皇帝的寿宴上,怂恿她的驸马樊乐,举刀亲自砍下了父皇的头颅!由此霸占了江山! 这一次,他选定的人是苏晏! 苏晏,他会怎么做? 和龄君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么紧张过,好似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般。 她僵硬着脖子,好半天才缓缓转身,看向苏晏。 却见,苏晏依旧冷静的站在原地,贤王的目光,他好似没看见。 “咳咳!”贤王又冲着苏晏咳嗽了两声,眼里已经有了不满之色。 苏晏这小子!紧要关头,竟然退缩了!这个懦夫! “六驸马……“贤王不得已,不得不亲自开口,他不想要动手杀死皇帝,背负满身鲜血,因此必须要有一个代替他的人来做。 这个人,必须是苏晏。 “让我来!”却在这时,人群中忽然有一人越众而出,举着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刀,狞笑着朝皇帝走去:“陛下多行不义,今日贤王殿下清君侧,微臣愿意效劳!” 说着,一步步奔到皇帝面前,举刀便砍! 这时,苏晏终于出手了。 也看不清楚他是如何动作,总之众人只是眨巴了一下眼睛,樊乐就已经被苏晏一脚踹在了地上,他手里面的长刀也脱手而飞,飞远了。 啪啪两下,苏晏便点了樊乐的穴道,让他一动不动。 很快,便进来两个禁军,将樊乐押下去了。 等他押走了以后,苏晏看向脸色大变的贤王,微微一笑:“贤王殿下,有本事您冲我来,没有必要对准陛下。” “苏晏!”贤王的脸色立刻就冷了下来。 他咬牙切齿的瞪着苏晏,怒道:“你还是要跟本王作对是不是?” 这一幕,将他之前所有对苏晏的讨好巴结,以及拉拢,都变成了笑话! 苏晏!他自始至终都是皇帝的人!从来都不曾背叛过他! “你想想皇帝,明明你是六驸马,陛下却逼着你们和离!你再想想六公主,她根本就不爱你……”贤王愤怒之下,还不忘挑拨离间。 苏晏静静的听着,也不反驳。 等贤王说的口干舌燥之际,他淡漠的开口:“护国公府世世代代中梁护主,微臣绝对不会背叛陛下,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这件事与公主没有任何关系。“ 这是说,无论他与贺龄君有没有和离,他都会忠心耿耿的保护皇帝,绝不叛变? 别人听了这话,不知道是什么反应,贺龄君却是泪流满面。 苏晏,苏晏! 是她,让自己这重生的一次,总算是扭转了结局,不再失败! “苏晏!”贤王听了这话顿时急了,冷冷的看着他道:“你以为你骗了本王,向着皇帝就能改变结局吗?笑话!现在驻扎在京郊的营城军已经包围了京都!很快就要杀进来!你们这些人都要死!都要死!” 他很愤怒。 本以为可以兵不血刃的杀了皇帝,抢夺皇位,却没想到这些人全都站在皇帝一边! 既然这样,那他就将人都全部统统杀光! 等自己当了皇帝,再重新挑选臣子也不迟。 皇帝听了这话,当即笑了。 “二弟,你真以为营城军反叛了朕么?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朕可以既往不咎,让你重新回到江南封地去,你带来的人手,朕不会杀害一人,怎么样?” “皇兄!这一切回不去了!”贤王双眸死死的盯着皇帝,不敢相信他自己竟然会失败。 他宁愿相信皇帝是在虚张声势。 第213章 然而现在,他手里面的牌都打了出去,却一个水花都没激起。 营城军反叛,苏晏反叛,皇帝依旧安稳无恙。 贤王咬牙。 狠毒的盯住了苏晏:“苏世子,你是不打算要你儿子的性命了是不是?” 什么?儿子? 贺龄君狠狠吃了一惊。扭头时却看到苏晏也露出吃惊的神情。 贤王得意一笑,大手一挥。 很快,便有两个侍卫怀中抱着一个小小孩童从外头走了进来,小孩子两岁左右,胖乎乎的,被侍卫抱着进殿时一直在不停的哇哇哭泣。 “显儿!”贺龄君失声尖叫了一声,扑过去就想要将儿子抱过来。 然而贤王却已经抢先一步将孩子抱进了他自己怀里去,高高举起,对着苏晏与贺龄君狞笑出声:“苏世子,如果你不按照我们之前商量好了的来,本王立刻就将这孩子摔死!” “不要!”贺龄君当即尖叫,失声痛哭。 苏晏也是满脸凝重之色,一伸手握住了贺龄君的手,不至于让她失态晕厥过去,他对着贤王冷冷道:“原来这就是王爷的后招,你真以为派人抓了我的儿子,便能够让我听你命令刺杀皇上么?” 一听这话,大殿众人顿时神情大变,很快便有几十名禁军将皇帝团团保护住了。 这个时候,别说是苏晏了,就算是比他身手好一百倍的高手在此,都杀不了皇帝了。 贤王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呵呵呵,本王现在不想杀死皇帝了,本王只想要鱼死网破!“贤王一双猩红的眼睛死死的盯住了贺龄君,盯着她狞笑道:”小六,烈儿到底是怎么死的?你现在可以告诉我真相了吧?“ “不错,是我引导樊乐杀死的。”贺龄君已经从最初孩子被贤王抓走的惊恐之中苏醒过来,整个人好似麻木了一般,贤王问,她便回答,眼神都呆滞了。 “果然……是这样!”贤王一副早已经预料到了的模样,眉宇之间流露出深沉的伤痛。 贺龄君再给予最后一击:“除了贺颜烈,还有贺颜辰,他并没有回到江南,而是死在了半路,连上京外十里地都没走到……“ “什么!”贤王闻言大吃一惊,趔趄了一下。 听到这个消息,他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伤痛来形容,那简直都有些癫狂了。 他死死的瞪着贺龄君,捏着手里面的孩子,狰狞冷笑:“看来六公主真是狠毒啊!生的貌美如花,却是恶毒心肠!既然如此,本王还等什么,直接杀了这小孽种就是!” 说着,两只蒲扇般的大手就去狠狠的掐住孩子的脖子,用力去捏。 “你大可以试试!” 一个人焦急到了极点,反而会生出莫大的勇气来,贤王正要对孩子下手的当口,贺龄君忽然大声喊道:“二叔!你仔细睁开眼睛看看!“ 贤王猛然抬起头来,结果就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一对成亲的新人,新娘子已经揭开了她的红盖头,手里面捏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对准了他唯一的儿子贺颜臻的脖子。 贺龄君心急如焚,面上却是无比冷静,她盯着贤王,一字一句的道:“二叔大可以现在就动手!我现在还年轻,失去了这一个儿子,将来还会有无数的儿子,可是王爷你,你真的舍得二表弟么?你可就只有这一个儿子了。” “竟然!竟然连她都是你们的人……”贤王看到这一幕,简直目眦欲裂。 “二弟,放手吧。” 高堂之上,皇帝依旧稳稳的坐着,闻言面色平静的看着贤王道:“其实从你一入上京开始,朕就知道了你的目的,这些日子一直都在想方设法的劝你打消这个念头,朕以为只要朕对你足够好,你便会放弃谋反的念头,只可惜啊,无论朕怎么样做,你都执迷不悟……” 原来父皇早就知道了?! 贺龄君的吃惊,不比贤王少。 她听着这句话,脑子里轰隆隆的,回想起从前的一幕幕,想到了苏晏与她的决裂。 “你之前对阿莲那么痴迷,是故意假装的?”她忽然扭头,看向苏晏。 众目睽睽之下,苏晏对着她勾唇一笑,缓缓开口:“你到现在还不相信么?我心里只有你一个,看过了你,其他的杂草杂花又岂能入我眼。” “少贫嘴!我是很认真的!”贺龄君有些想哭。 “别哭,自然是真的。”苏晏缓缓伸出手去,动作温柔的擦拭掉她眼角的一滴泪痕,然后扭头看向贤王:“王爷,束手就擒吧!这样你跟你的儿子,还能保住一条性命……” “爹!” 被匕首抵着脖颈的贺颜臻,一脸哀求的看着贤王,浑身直打冷战:”爹!我不想死啊!求求你救救我……“ 老大老三都已惨死,三个引以为傲的儿子,现在就只剩下了这一个。 如果他一意孤行,玉石俱焚,那么,就连这一个儿子都保不住了。 真的要这么做么? 贤王内心里天人交战,痛苦无比,也愤怒无比。 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心思竟然早已经就被皇帝给看穿了!难怪他一邀请皇帝直接就答应了来参加婚礼,难怪皇帝经常用一种高深莫测的目光看着他,那是已经看穿了他,冷眼看着他走往作死路上的无情啊! 也难怪他会失败的这么彻底。 罢了,罢了。 贤王忽然扬天长笑三声。 笑完之后,他便对贺龄君道:“纵然我放过了你的儿子,日后我与臻儿也逃不过一死,与其这样,倒不如让这小娃娃给我们陪葬!倒要看看皇帝到底会不会伤心!” 说完,双手用力,企图当殿掐死怀里的小孩子。 贺龄君尖叫一声:“不要!“ 说时迟,那时快,苏晏猛然出手,手中一枚玉扳指迅速飞过去,一下就打中了贤王的虎口。 贤王的手骨头都要快被敲碎了! 他疼的啊的一声惨叫,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手。 怀里面的孩子便直直往地上掉落而去。 苏晏飞快上前,伸出双脚轻轻巧巧的一勾,孩子便落在了他的脚背上,他再迅速收回腿,将孩子抱了起来。 那边贤王已经忍者剧痛,举着长剑追杀过来。 苏晏当即护着孩子,拉着贺龄君往后退去:“小心!” 无数的御林军蜂拥而至,将他们一家三口护在后头,手中的兵刃朝着贤王毫不客气的招呼而去。 贤王竟然还有几分本事,还能在侍卫手里过招,但是也就仅此而已,三五招之后,他到底还是败落了,被几个御林军五花大绑的活捉,就连头上的玉冠都掉在了地上,披头散发的他,脸色是那么狰狞可怖,透着浓浓的不甘,让人一见就感到恐怖。 “显儿,显儿!”贺龄君几乎是喜极而泣的伸手接过孩子,将他小小的身子紧紧的抱在怀里面,高兴的泪流满面。 一边哭,她一边捶了苏晏一下:“你就不能早些出手么?非要叭叭叭的说那么多!我都要吓死了!”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苏晏宠溺的将他们娘俩都护在怀里面。 “爹!”贺颜臻看到贤王落网了,顿时便挣扎着要扑过去,新娘子的匕首掌握不稳,在他脖颈上划下一道血痕,吓的她差点尖叫着昏死过去。 “血?”贺颜臻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脖颈,随即双目圆睁,倒地昏死过去。被禁卫军控制住了。 贤王的人一看,能主事的两位主子都已束手就擒,自己还挣扎什么呢?得,投降吧。 这一场声势浩大的逼供谋反,就在这样一种令人啼笑皆非的情况下结束了。 皇帝当场下令,将贤王父子二人一起扔进天牢,连同刚刚准备刺杀皇帝的樊乐一起,也都丢进大牢之中。 至于贤王世子新迎娶的夫人齐锦绣,她事先就已经投靠了皇帝,因此整个齐家都是有功劳的,皇帝特地下旨,将今日大婚作废,当殿重新为齐锦绣挑选了一门很好的亲事。 作为奖励,皇帝准许齐家人去探望成为废太子妃的齐家长女其锦玉,以及孩子。 等众人都散去了以后,皇帝特地将贺龄君与苏晏留了下来。 “小六啊,你不要怪苏晏。”皇帝一脸愧疚的看着她道:“是朕要他瞒着你的,那个阿莲苏晏他一直都没接近过,不过是拿来懵逼贤王双眼罢了,也是朕要他接近贤王的,这件事实在太过重要,朕生怕你露出破绽来,所以……” “所以父皇一开始就已经对二叔有了提防?”贺龄君打断了他,神情有些复杂。 “是的。”皇帝看着她满脸都是愧疚之色:“小六啊,你要是生气,就生朕的气吧,不要怪苏晏了。” “我当然要怪他!”贺龄君说到这里,忽然哇的一声哭了:“今日出门前,他答应的好好的!一定会派人好好保护显儿,不让他有一点点的危险,可是今日我看到了什么?显儿竟然落入了贤王手里去!若是贤王提前对他动手,我可要怎么办才好……” 说着,泣不成声。 皇帝闻言,有些为难的扭头看向苏晏,示意他来劝说。 苏晏默默走上前来,伸出手去一只手抱孩子,一只手将贺龄君搀扶起来:“走吧,我们回家去。” 贺龄君竟然也没有再哭闹了,而是用帕子擦掉眼泪,点点头,跟着他一起离开了。 皇帝:“……” 说好的怪罪苏晏呢?怎么他一劝就听?难道说贺龄君之所以伤心哭泣,是因为自己瞒了他? 皇帝顿时有些头大。 回到公主府以后的贺龄君,还有一些恍若隔世的感觉。 一路之上,苏晏耐心的哄劝,已经将显儿哄好了,才两岁的显儿,已经学会看大人脸色,他明明今日在宫中受到了惊吓,想要父母的安慰,可是他看了看哭泣的贺龄君,以及在旁边安慰她的苏晏,并没有凑过去,而是缠着奶娘,让奶娘抱他下去了。 “别伤心了,你最怕的问题已经解决了,这有什么不好的?”苏晏在她对面坐下来,将几样文书样的东西摆在她面前。 贺龄君一看,一下就止住了哭泣,她愣愣的拿起来看了一眼,随即惊讶问道:“你……把护国公府的世子之位让出来了?” “是啊,我既已经入赘,娶了公主你,自然不能再继承护国公府了。” 苏晏的语气就好似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还有心情对贺龄君调笑。 贺龄君一颗心却是砰砰直跳。 之前她之所以跟苏晏闹和离,其中有一个原因就是苏晏不肯听她的,从国公府里分出来单过,但没有想到,如今她提都没提,苏晏竟然就已经将这件事给办妥了。 “老太君怎么说?母亲怎么说?”隔了好一会儿,贺龄君才问道。 “已经说过了,老太君有些不赞同,母亲是没意见的。”苏晏照实回答道:“老太君年纪大了,很信丰长子长孙继承家业的想法,爹跟娘已经在劝她了,想必她老人家能够想开的。” “那要不这样。” 贺龄君看着他,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苏晏都能为她甘愿舍弃护国公府的一切,她也愿意为了让最爱他的老太君安心,而做出一些妥协。 “你这世子的封号先别推,一切照旧,等老太君去世了以后,再将侯府爵位分给你弟弟,如何?在这期间,你可以培养苏恒作为侯府世子的素养,如果他做不到,你还能狠狠的教训,这样不好么?“ “你真的这样想?”苏晏闻言,又惊又喜。 “那是自然。”她微微一笑,看着他道:“既然是夫妻,自然是要互相体谅。” “这么说,你终于原谅我了?”苏晏大喜。 贺龄君瞧着他开心的样子,自己心里也稍稍有些开心,但是想到那段时间的欺骗,她还是有些生气,当下伸手在苏晏胳膊上捶了一下,似娇含嗔的道:“你瞒了我那么久,我都还没原谅你呢!“ “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错,还不行么?” 苏晏如今道歉的技术已经练就的炉火纯青,面不改色还能稍稍带点微笑,贺龄君看他贫的那个样子,差点笑岔了气。 “明日我陪你进宫,去看看陛下吧。”苏晏忽然正色道。 ”怎么了?“贺龄君看着他的神情,心里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其实陛下最近的神采奕奕,都是装出来的……”苏晏看着她缓慢的道:“他病了。” 病了?父皇病了?而她这个当女儿的竟然丝毫都没有看出来,还在那里埋怨他? 贺龄君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就消失了。 …… 养心殿里,才刚刚忙完躺下准备眯一会儿的皇帝,听到宫人禀报,说是六公主六驸马来了。 “这俩孩子怎么又来了?别又闹起来了吧?快叫他们进来!”皇帝一听,一颗心立刻就提起,强撑着身体坐起身来,目光望向大殿入口。 很快,贺龄君跌跌撞撞的从大殿外奔了进来,苏晏则步伐稳健的跟在她后头,不停的叮嘱她走慢一些,别跑太快了。 那副担忧的样子,倒是有些好笑,叫皇帝想起了贺龄君小的时候,自己也是这么叮嘱她的。 一眨眼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小六早已经亭亭玉立,她出嫁了,嫁了一个如他一样宠爱她的夫君。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皇帝嘴角不由自主的露出一抹微笑来。 下一刻,就听贺龄君有些抱怨的开口:“父皇!您生病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皇帝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贺龄君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正嘟着嘴巴一脸伤心的看着自己。 他连忙摆摆手,故作轻松的道:“朕没事儿!你听说谁的朕病了……咳咳咳!“ 话还没说完,皇帝就忽然爆发了一连串剧烈的咳嗽。 “父皇!您慢点!”贺龄君连忙伸手给他拍背顺气,那边苏晏已经派人去请太医去了。 好一会儿,皇帝的咳嗽才停下,手边捂着的帕子拿下来,他看都不看就团起来想扔掉,却被贺龄君拿走了。 贺龄君打开一看,浓痰中夹杂着黑红的血丝,皇帝这病一看就很重啊! “父皇……对不起……“贺龄君看到这一幕,顿时泪如雨下。 都是她的错!她最近一直在忙什么?都没发现皇帝竟然病的这么严重了! “不关你的事……” 皇帝微微一笑,靠回去枕头上,缓缓开口道:“贤王给朕下毒,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了,倒是难为小六你了,仅仅从一面屏风上就能发现他的狼子野心,你若是个儿子,朕这江山就是交给你也使得了,可偏偏你是个儿子……” 语气里不无遗憾。 其实皇帝之所以病的这么厉害,太子在其中起的作用怕是更多吧? 一想到那个心胸狭隘,钻进牛角尖的太子贺燕青,贺龄君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耳中却听到皇帝幽幽开口:“朕老了,身子骨不中用了,到底比不了年轻的时候……朕想着,是时候将太子放出来了。” 皇上这是打算重新起用太子? 贺龄君猛然吃了一惊。 第214章 当初她百般劝说,也没阻止的了皇帝废掉太子,如今又这么猝不及防的将太子放出来…… 皇帝自然有他自己的考量,但是贺龄君听了这话,心里面却是有些不是滋味。 她想起了之前父女俩闹的那一出不愉快。 “小六啊,你别想太多,朕将太子放出来,并不是要将他复立,一个胆敢对朕下杀心的人,是永远都没有资格继承皇位的,朕不能原谅,太子也不能放心,将他放出来,只为了安定人心罢了,将来的太子,很有可能是七皇子了。“皇帝叹息道。 贺龄君闻言,张了张嘴,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皇帝的决定,也不是她能左右的。 这一刻,贺龄君清晰的感觉到,自己与皇帝的差距,父皇果然是父皇,隐忍蛰伏,将贤王一网打尽,她所做的那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从皇宫里出来,贺龄君显得有些闷闷不乐。 苏晏晚上回来,见她心不在焉连饭都吃不下多少,还以为她还在怪罪自己之前隐瞒她的事情,因此越发的小意奉迎,贺龄君沐浴完之后,他还亲自给她擦拭头发,捏双腿。 等贺龄君发现时,他不规矩的手都已经探到不该去的地方了,贺龄君脸色一红,连忙伸手一把将他推开,将裙子拉拢好:“你干什么呢!云清她们还在呢!” 结果抬眸一瞧,眼前哪里有云清与小翠的影子? 早退下了。 “你在想什么?”苏晏无奈的看着他道。 “我……”贺龄君看她一眼,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 “之前其实我很多次都想跟你说清楚,阿莲不过是个用来迷惑贤王的幌子,就连阿莲自己,也并非全心全意的衷心贤王,她也是有她自己的打算的,我与她之间达成了协议,人后各自过各自的,互不打搅,在人前假装恩爱,就是为了麻痹贤王……” “未必是这样吧?” 贺龄君语气凉凉:“我看阿莲心里是爱慕你的,她看你的眼神做不了假!所谓的协议,不过是你自己认为的罢了,就连我,都被蒙蔽在鼓里……”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苏晏闻言心疼的伸手一把抱住了她,道:”贤王要的就是我们夫妻吵架分离,我怕说出来真相,就演不出那个效果了,所以……“ “你就这么对我没有信心?”贺龄君推开他,依旧是语气凉凉。 “我不是对你没信心,我是对我自己。”苏晏又伸手去抱她,神情可怜兮兮的:“我怕我一看到你的眼神,就会心软,龄君,对不起。” 今天晚上,他一连郑重其事的说了好几遍对不起。 贺龄君看着她的样子,简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发怒。但是心里面的怨气,早已经不知不觉就消散了。 说到底,苏晏又做错了什么呢?他这么做到底还是听从了皇帝的命令,是为了对付贤王。 “我原谅你了,只是从今以后,你不许再欺骗我了。”贺龄君道。 “真的?”苏晏闻言大喜过望。 “嗯。”贺龄君点点头,心里想到贤王终究是伏法了,心里又重新高兴起来。 “苏晏,我想要去见见贤王。” “你见他做什么?”苏晏奇怪道:“陛下是不会再放他一家回江南了,已经派人给贤王送去了毒酒……” “可是我想见一见他。”贺龄君哀求道。 “好吧,那我想想法子。”苏晏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答应了:“我去想办法,只是临死前见一见,算不得什么大事,想必陛下不会说什么。” …… 天牢之中,幽暗又潮湿。 贺龄君与苏晏在刑部尚书的带领下,一步步走过长长的幽冥道,在最里面的一间牢房前停下。 “六公主,六驸马,到了,贤王就关在这里。” “行了,你先退下吧。”苏晏对刑部尚书点点头。 “公主与驸马请便。”尚书大人命人打开了牢房的门,然后退下了。 贺龄君往牢房里面看去,结果黑乎乎的一片,什么都没看见。 只见牢房内点着一盏昏黄如豆的油灯,只能照清楚巴掌大的一点地方。 “在那边。”苏晏伸手朝着靠墙边的一坨一指。 贺龄君连忙扭头去看,隐隐约约能看清楚那儿似乎躺着一个人,难道就是贤王? 皇帝将贤王关进天牢里,却不可能对他用刑,贤王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贺龄君一时之间有些困惑。 而因为他们两个人走进来的动静,终于将那墙角落里面歇息的一团给惊醒了。 那一坨动了。 缓慢的,慢慢的伸展开来,翻转过来,朝着这边望了过来。 下一刻,那人影一僵,随即又猛然站起了身来。 很高大的人,在黑漆漆的墙壁上投下高大的影子,看起来的确是贤王。 他的确是没有受什么刑罚,身上干干净净,依旧穿着那身参加婚宴时的枣红色锦绣长袍,就是头上的金冠有些歪了。 贤王冷冷的看着贺龄君与苏晏,好半响才声音沙哑的开口:“你们两个来干什么?来看本王笑话?” “王爷只关心这个么?”苏晏扯了一下嘴角,淡漠开口:“难道就不想知道,贺颜臻被关在了哪里么?” 贤王闻言,惨笑了一声:“现在知道他在哪里有用么?陛下会放过他么?不可能,既然如此,本王又何必再问,让你们羞辱我。”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贺龄君冷笑了一声,看着贤王的目光十分复杂:”可你这样的人为什么就不肯认命?如果你老老实实的待在江南,不想着谋反,那么现在,你依旧是在你的封地江南,仍然子孙满堂。“ “那又有什么意义?”贤王冷哼:“本王当年,才是父皇属意的太子!要不是你父亲用卑鄙手段,抢先占走了皇位,本王也不至于说被撵到江南去!你以为是你父亲给本王优待,才将本王放到江南么?不!那是我父皇当年下的旨意!他没办法才这么做的!” “你什么意思!” 贺龄君听了这话,顿时有些惊讶:“这皇位竟然原本是你的?” “是!”贤王理直气壮的道。 贺龄君闻言微微有些惊讶,她没有料到贤王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无论当年到底事情真相如何,可是我父皇已经登基为帝,他治理下的江山稳固,百姓安居乐业,二叔你却为了一己私欲,不惜发动战乱,实在是罪大恶极!我父皇收拾你是对的!” “你们是胜利者,想怎么说都对。” 贤王满脸都是讽刺:“本王若是一个没有雄心壮志的人,就此安老江南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本王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的东西被人夺走!” “所以你不冤枉啊。“贺龄君闻言语气凉凉:”你有今天这个结局,就是罪有应得。“ 贤王似乎不屑再跟她说话,闻言冷笑了两声,然后什么都没说。 贺龄君心情有些凌乱,再也呆不下去,匆匆与苏晏从天牢里出来。 “苏晏,你说他说的有可能是真的么?”贺龄君沉声问道。 “是不是真的,这件事只有去问一问陛下,才能知道。”苏晏闻言看着她,声音温柔的道:“你……敢去问你父皇么?” “这……”贺龄君闻言迟疑了。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她怎么敢在皇帝面前说? “算了,我们回去吧。”苏晏温柔的抱着她上马车,一路往公主府去。 …… 这件事一直都压在贺龄君心里,一连三天,她都吃不好,睡不香。 就连显儿拿了他最心爱的拨浪鼓跟她玩,她都提不起精神来。 贤王还在天牢里关着,不知道为什么皇帝一直都没有下令处决他,贺龄君派人去监牢里探望了贤王几次,也没能问出个所以然来,贤王不知道是笃定皇帝不会杀他,还是因为他自始至终都认为皇帝亏欠他,因此心安理得的在监牢里住着,等着皇帝下令砍头的那一天。 但是朝中的风气却是渐渐的好转起来,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终于,又到了皇帝的寿辰日。 贺龄君也终于下定了决心,她决定在寿宴之后,亲自去见皇帝,将贤王的那些话问一问。 一大早,她用过早膳之后,便抱着儿子进宫去参加宴会,皇宫中早早就已经变得热闹起来。 所有的王公大臣都来养心殿向皇帝祝寿,贺龄君在人群中,仰望皇帝,看到他宝象庄严,一脸温暖笑容。 父皇还是那个父皇,一点都没有改变。 可是到底还是有什么变了,到底是什么呢? 宴会之后,第二天,贺龄君一个人去见皇帝,当面问出了贤王在监狱里说的那些话。 “父皇……二叔他说的……是真的么?”贺龄君小心翼翼的看着皇帝,问道。 皇帝十分惊讶,万万没有想到贤王造反,竟然还有这样一层原因。 “小六,你过来看。”皇帝忽然长长的叹息一口气,然后扭头进去内殿,在他睡觉的龙榻上找出一个方盒子来,将上面的灰尘吹了吹,拿过来在贺龄君面前打开。 “当初先皇心中属意的太子人选,一直都是我。”皇帝微微叹息一口气,将盒子里面依旧金黄耀眼的圣旨取出来,缓缓展开,道:“皇位的继承者,也是我,二弟他不知道是听谁说的,先皇属意他,他这是被人给蒙骗了呀!“ 贺龄君低头看向手里面的圣旨,却见正如皇帝所说,那是一道先皇留下的传位诏书,上面清清楚楚的写了传位的人是贺龄君的父亲,当今陛下,而不是贤王。 “原来……原来是这样……”贺龄君拿着圣旨,抬起头来看向皇帝,忽然心中有了主意:“父皇,这圣旨能不能借给我一用?您放心,我不会拿它去干坏事,也不会去做什么,只是想要拿去给二叔瞧一瞧,让他死心。” 皇帝闻言沉吟了片刻,想了想最终还是答应了:“也好,拿去给他看一看,让他放下这个心结,也是好事。“ “父皇,你想好怎么处置二叔了么?”贺龄君仰起脸来看他。 这一刻,她心里十分忐忑不安。 倘若皇帝要将贤王放归江南,她是不愿意的,她不会让贤王再去江南,这无异于放虎归山。 “先……等一等再说吧。”皇帝叹息了一口气。 显然他也没有想好。 “好吧。”贺龄君点点头,心里松了一口气,没有再追问下去。 手里拿着那张圣旨,出了养心殿,找到苏晏,两个人再次来到天牢。 “你一直以为是我父皇占了你的皇位,现在你看清楚,这皇位原本就是我父皇的,这是先皇的诏书,上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写着,你要是不认字,我可以念给你听。” 贤王看到他们两个人进来,根本就没有好脸色,这一次他没有再躺在角落里睡觉,而是盘腿坐在一片还算干净的稻草上,吃狱卒们送进来的饭菜。也就是一碗白饭,一碟青菜。 这待遇比起别的囚徒来说,已是好了一万倍了。 显然狱卒知道这位是个王爷,给他的待遇还算不错。 听了贺龄君的话,贤王的表情无动于衷,头都没抬,继续吃碗里面的一片菜叶。 贺龄君见状,便将那微微有些发黄的诏书,缓缓递到了他的眼前。 贤王看见了,神情终于有了变化。 从米饭上面落到了那明黄色的圣旨上,呆滞的眼神渐渐变得激动。 没等贺龄君开口,他就迫不及待的一把将诏书夺了过去! “这是先皇亲笔所写,你自己应该认得。”苏晏一伸手拉着贺龄君往后退了几步,站在监牢外头,声音淡然的开口。 但显然贤王的所有注意力都在那诏书上面,他说什么,根本就充耳不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贤王激动的一字一句的念了起来,等念到最后面时,他忽然神情大变,猛然抬起头来,抓狂的看着贺龄君拼命叫喊:“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你亲眼所见,怎么会有假?”贺龄君看着他,淡淡的道:“你一直认为先皇属意的太子是你,可是他亲口告诉你的?如果不是,那么那个人一定是在蒙骗你……” “不!是父皇亲口告诉我的!是他亲口说的!”贤王猛的打断了她,癫狂的大叫。 他从地上站了起来,一脚踢翻了地上的东西,忽然间双目通红的朝着贺龄君奔了过来:“骗子!你们都是骗子!你从哪里伪造的这份诏书!还想拿来骗我!哼!本王才不会上当!” 苏晏立刻就护在贺龄君面前,一把推开了贤王,迅速伸手用铁链将监牢的门锁住了。 “不好!那诏书还在他手上!”贺龄君急道。 “不用在意。”苏晏淡然开口道:“陛下已经继承皇位这么多年了,纵然是没有了这诏书也没什么,至于贤王,他若是真的毁掉了这诏书,那就是他的死期,陛下对他最后一丝的怜悯都没有了。” 她们两个人说话,贤王一直视若无睹,只是抓狂的低头看着手里面的诏书,像是魔怔了一样的大声喊着:“我不信,我不信……“ 忽然间,他像是扔烫手山芋一样的将手里面的诏书扔了出去,然后远远的躲进了角落里去。 脸上的神情是惊恐的,不安的,不停的摇着头,机械般的喊着我不信。 贺龄君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张诏书,带来的竟然会是这样一个结果,这跟她当初想的一点也不一样啊! 她以为能看到贤王痛哭流涕,幡然醒悟呢! 但显然,眼前这情景,是绝对看不到的了。 “算了,我们走吧。”眼看着贤王躲进角落里去,苏晏伸手打开监狱的门,走进去捡起地上掉落的诏书,拉着贺龄君的手走了。 “贤王这里,我们以后都不必来了。”苏晏一边走一边对贺龄君道:“再来没有什么意义了……” 贺龄君点点头,心里闷闷的。 回到宫里,她将诏书还给了皇帝。 “老二怎么说?”皇帝问道。 “二叔他……”贺龄君说着叹息了一口气,看向苏晏:“你说吧。” 她实在是说不出口。 “陛下,贤王殿下看了诏书,就好像疯魔了一般,不停的说着他不信,这是假的,我们看问不出什么来,便回来复命了。”苏晏缓缓回答道。 “他疯了?”皇帝显然也很吃惊。 “也有可能只是做出来给人看的罢了。”贺龄君道:“父皇,不管二叔怎么样后悔,您都不能再放虎归山了!这江山真的经不起半点折腾了!” “那是自然。”皇帝说着,轻轻咳嗽了一声,含笑看着他道:“朕身体不是很好,太子被废,七皇子才不过八九岁,要真放了贤王回去,那就是纵容!朕不会这么做。” “那便好。”贺龄君闻言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从宫里回来,贺龄君的心情有些郁闷,她不能忘记监牢里面看到的那一幕,不过,苏晏的表现却是有些出乎她的预料。 他想也不想的就护在自己身前,就跟从前一样。 第215章 第二天,监牢里传来消息,贤王半夜时候撞墙自尽了。 消息第一时间传递到宫里,皇帝刚刚起身,正由宫人服侍着更衣,听到这个消息时,他足足愣了有一刻钟那么久。 贤王竟然自杀了,这是谁都没有料到的事情。 “二弟真的是……”皇帝喃喃开口,脸上神情不辩悲喜。 贤王死了,他说不出心里的滋味,就是怪难受的。 犹记得,他们两个人小的时候,先皇子嗣众多,唯有贤王与他一心,兄弟两个人同心协力,携手与共,度过了不知多少难关,才终于平平安安的长大。 是以,他登基当了皇帝之后,便给与了贤王最多的厚爱,给他的封地都是全国最为富饶的地方,结果却因为他的厚爱,让贤王这些年滋生出了不该有的野心,竟然妄图想要谋权篡位。 好好的一份兄弟情,便成现如今这个样子,皇帝不胜唏嘘。 他低下头,默默的看向自己的腰间,那儿挂着一枚莹润的,普普通通的玉佩,那是二十多年前贤王送给他的那一块,皇帝一直都佩戴在身上。 他想借着这枚玉佩,唤醒贤王内心里的兄弟情谊,结果却是徒劳。 贤王回京这么久了,从来都没看过他腰间的玉佩。 也或许是他看见了,因此确定了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因此才敢放心大胆的发展野心,谋权篡位。 但不管怎么样,这一切都结束了。 都结束了。 皇帝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缓缓伸手摘下了腰间的玉佩,转身将所有宫人都打发下去,走到龙床的里侧,打开一个小小的抽屉,将那枚玉佩珍重的藏好了。 之后,皇帝静静的在寝宫里呆了片刻,便若无其事的上朝去了。 贤王一死,皇帝便没有再追究他谋权篡位的罪责,命刑部将他的尸首从天牢里挪出,在城郊皇陵安葬,就连贤王剩下的唯一的儿子贺颜臻也被放了出来。 只可惜贺颜臻原本有极大的雄心壮志,最后也都消磨在了监牢之中,他被从天牢里放出来的时候,整个人战战兢兢,畏畏缩缩,犹如惊弓之鸟。 皇帝将他叫到跟前查看了一下,最终挥挥手命人将他带下去,江南的封地是没有了,贤王世子贺颜臻被贬为庶人,从今而后,世世代代后人都不得在大周朝廷为官。 当贺龄君听到贤王在监牢里自尽的消息时,很是震惊。 足足仇恨了两世的仇人,真的就这么死了么?贺龄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反反复复的询问来禀报的云清,脸上的神情复杂至极:“他竟然是真的自杀了?” 云清看着自家公主脸上的神情,点点头:“是的,奴婢亲自去天牢之中看过,贤王殿下死的不能再死了,他再也不可能造反了,公主就彻底的放心吧!” 贺龄君的确是彻底的放心了。 贤王的死,让她有一种放足三天鞭炮的感觉。 但是这种喜悦,在得知皇帝对贤王世子的处置之后,就消失了。 “父皇……终究还是太心软了。”她叹息道。 “公主,贺颜臻被贬为庶人,跟随他的人早已经做鸟兽散,他应该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云清看着她询问道:“如果你实在不放心的话,要不奴婢偷偷的去将贺颜臻杀了?您放心,奴婢保证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不,不要。”贺龄君对这个提议心动了一瞬,但很快她便轻轻的摇了摇头。 “不杀贺颜臻,应该是父皇心里面最后的一丝柔软了,如果贺颜臻死了,不定父皇会怎么伤心呢!贤王尽管机关算尽,图谋造反,但是他毕竟是父皇的兄弟,父皇对他有感情。” 看在这个情分上,她都不能将事情做的太过分了。 “……那,奴婢暗中派人盯着他?以防他再做出什么不利于朝廷的事情?”云清说道。 “也好。”贺龄君想了一下,便点头答应了:“不过,派去的人要机灵一点,不要叫贺颜臻察觉了。” “是,公主,奴婢办事,您还不放心么?”云清含笑道。 贺龄君点点头,心里感觉好受了许多。 晚上,苏晏提前回来,见到贺龄君神情如常的在房间里陪儿子玩,一大一小凑在一起摆弄一些形状怪异的糕点,倒也有趣。 苏晏无声的松了一口气。 “你回来了?”贺龄君含笑回头看了他一眼,笑着对小翠吩咐:“摆饭吧。” 小翠连忙应声退下。 苏晏走到贺龄君面前,坐了下来:“太子已经从东宫放出来了。” 贺龄君动作一顿。 她抬眸看向苏晏:“太子出来,苏恒就有危险了,你不怕么?” “不怕。”苏晏闻言笑了笑,道:“经历了这一遭,太子已经跟从前有一些不同了,现在的他,可能对弟妹已经没有了那种心思了,不过,他出来之后,倒是见了我一面。” “都说什么了?”贺龄君闻言有些紧张。 “他想要见芳若,还有二弟一面。”苏晏说道。 “什么?这还叫有变化?”贺龄君闻言,一颗心顿时便提了起来:“你答应了么?” 苏晏点头:“答应了。” “什么?答应了?你都不问过苏恒,就擅自决定了?”贺龄君闻言大大吃了一惊,脸上满满都是不赞同之色:“你怎么能替苏恒做决定?要不要见太子,应该由他自己说了算!“ 苏晏看到她焦急的模样,却是笑的欣慰:“龄君,你总算是将你当做了国公府的一份子了。” 贺龄君闻言脸色不由一红。 “我是说正经的!你别打岔!” “龄君,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太子是怎么知道芳若没有死的?还与苏恒成亲了?”苏晏微微一笑。 贺龄君闻言,顿时提起了好奇心:“为什么?总不能是他自己猜测的吧?” “差不离。”苏晏点点头,然后缓缓说道:“太子一直都觉得,芳若并没有死,她应该还活着,虽然他的人一直都没有找到,但是太子却坚信这一点,在被关在东宫里时,太子最后的心愿就是,能够再见芳若一面。” “只是见一面么?”贺龄君闻言紧紧的皱着眉头,一脸不赞同道:“谁知道等见了面之后,他还会不会有别的野心?太子可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之人,他心里喜欢芳若,念念不忘这么多年,如果让他知道在他被皇上幽禁的时候,芳若却跟二弟卿卿我我,甜甜蜜蜜,他岂会不记恨?纵然他不说,这份仇恨却会被他深深的记在心里!等到将来万一父皇恢复了他的太子之位,这会为护国公府招惹巨大的灾难!” “停,停,你听我说。” 看贺龄君越说越激动,苏晏忍不住打断了她,然后握着她的手,柔声劝道:“你别这么担心,将心放回肚子里去,陛下不可能再恢复太子的,因为他已经决定要立七皇子为太子,一个月之后就要举行册封大典了。” 原来皇位最终是七皇子的么?贺龄君闻言微微有些惊讶,但想一想又觉得这才是正常的。 想起之前皇帝跟她说过的话,原来是真的! “太子即便是被放出来,日后也不过是做一个闲散王爷罢了。”苏晏有些好笑的看着他道:“这样的人,是不可能会对国公府产生影响的,你就放心吧!” 贺龄君闻言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问道:”那苏恒同意了么?“ “我还没去问他。”苏晏笑着道。 “那他会不会拒绝?我猜一定会!”贺龄君冷哼一声道。 “我猜他会见,我们要不要打个赌?”苏晏含笑问。 “好啊!你说赌注是什么?”贺龄君道。 “就赌……如果你输了,就给显儿生个妹妹吧。”苏晏含笑道。 他这么堂而皇之的说出这样的话,贺龄君一下子就闹了个大红脸。 她恨恨的瞪了苏晏一眼,当即起身:“这种事情也能当赌注么?你也好意思说!” 说完,便去将显儿抱过来,在桌子边上坐下开始用饭。 苏晏含笑看着她们母子俩,笑盈盈的也走过来坐下,自然而然的接过显儿,给贺龄君夹了个大大的鸡腿,然后笑道:“显儿都要两岁了,也该是时候要个妹妹了,你说是不是?” 显儿才刚开始学着大人说话,闻言嘴里塞着糕点含混不清的喊:“妹妹,妹妹!” 贺龄君:“……” 她狠狠的瞪了苏晏一眼,没好气的道:“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你别教坏小孩子!” 说着,夹了一块红烧排骨,递给苏晏。 苏晏笑盈盈的看着她。 吃过饭之后,苏晏便回去国公府里,找苏恒去说这件事。 “太子要见我,还有芳若?”苏恒闻言,满脸狐疑的看着苏晏,警惕的问道:“他是怎么知道芳若还活着?你告诉他的?” “怎么可能!”苏晏闻言摇头:“我以前都没告诉太子,现在又怎么可能说!” “那他是怎么知道的?”苏恒一脸的疑惑,他并不相信苏晏说的话。 “大哥!你该不会是为了什么目的,将我与芳若给出卖了吧……” 苏晏:“……” “亏我与公主还想着将世子之位交给你,你就是这么怀疑我的?” 他一下子冷了脸来:“用你那万年都不用的脑子仔细想一想!太子对芳若那么上心!他不会自己调查么?更何况他根本就不相信芳若死了!我与公主一直都在费心扒拉的替你隐瞒!你就这么怀疑我!” 说着,愤然起身,就要离开。 “大哥!大哥!”苏恒连忙伸手一把拉住了他,换上一副笑脸赔罪道:“都是我的错!大哥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弟弟我这一次吧!你具体跟我说说,太子的事情吧。“ 苏晏瞧了一眼他这没脸没皮的弟弟一眼,冷哼了一声,终究坐下来,缓缓的将太子要见他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这么说,太子已经放下了,他只是想要确定芳若是真的活着,这辈子再见她一面,便放心了么?”苏恒闻言面色有些沉重。 “是的。”苏晏点点头,看着他道:“我见太子的时候,他正抱着他那才三个月大的儿子笑的正开心呢!我看他也是有了儿子,便忘记了一切烦恼,你倒是没有必要对他怀疑那么深。” “我要好好想想。”苏恒闻言紧紧的皱着眉头,显然内心里正在天人交战。 “这件事还是要芳若知道,如果她愿意见太子一面,我就陪着她,如果她不愿意,那就算了……苏恒最后说道。 内心里不甘心极了。 自己历尽千辛万苦才终于娶到了心上人,日子正是过的蜜里调油的时候,太子又来捣乱了! 万一这只是借口,太子有别的心思,那他岂不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放心吧,太子现在,绝对没有心思对上护国公府。”苏晏一眼就看穿他心里面的担忧,闻言保证道:“不,不是太子了,陛下已经册封他为秦王了,过不了多久就会让他出京去封地,这一辈子没有诏令,他是绝无可能再回京来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见一面倒也没什么。 苏恒心里想着,有些松动,但仍然迟疑。 “难道你担心芳若放不下太子,所以不敢让她与太子见面?”苏晏见怎么劝说都不行,当下使用了激将法。 没办法,他与贺龄君打着赌呢,不能输了是不是? “谁说的!芳若心里只有我!“苏恒一听,果然上当,当下叫嚣着说他答应了,答应带芳若去见太子一面。 “你真的想好了?”苏晏斜睨他。 “当然!你还不相信我么?“苏恒冷哼道:”倒是你,一再保证说太子不会有别的心思,到时候如果他敢对芳若做什么,我饶不了你!“ “放心吧!太子要是想做什么,我这一关就过不去。”苏晏笃定的道。 “那好。”苏恒点了点头,但是心里面却有些打鼓。 也不知道晚上的时候,他是怎么跟芳若商量的,总之第二天,苏晏亲自带着苏恒夫妇,一起进宫去见太子去了。 贺龄君没去,抱着显儿在家里,目送着他们一行人远去,心里担忧非常。 云清见她如此,忍不住道:“公主,您若是担心,跟着一起去看看不就行了?” “不了。”贺龄君闻言当即摇头:“这件事毕竟是苏晏一力促成的,我若跟着去,就是对他不信任,我还是带着孩子在家里等着吧!“ 贤王刚刚伏法,他的葬礼还没结束,宫里面乱糟糟的,贺龄君并不想抱着孩子进宫去。 “你说……太子哥哥见了芳若,会说什么?”她忍不住问道。 “奴婢不知道。”云清闻言很老实的道:“不过,太子殿下现在这个样子,他见了芳若,一定会后悔当初那么对待她。” 这倒是有很大可能。 “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就是后悔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贺龄君一点也不同情太子这个结局,闻言庆幸的道:“当初芳若离开太子殿下,我觉得这是她做的最正确的事情了。” “谁说不是呢?”小翠端着糕点从外头走进来,一脸唏嘘不已的道:“看看前太子妃齐氏,当初太子妃是何等的耀武扬威,光宗耀祖,可着劲儿的折磨芳若表小姐,现在好了,表小姐跟二公子恩恩爱爱过一辈子,好日子还在后面呢!不知道齐氏现在后悔不后悔?” “她那种人怎么可能后悔?” 贺龄君闻言笑了:“齐锦玉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称心如意了,她不就想将太子一个人牢牢的抓在她自己手里面么?现在好了,除了她再也没有人会跟她抢夺太子了,她还给太子生了个儿子,只是不知道当她跟着太子一起去封地的时候,心里会不会伤心?” “应该不会吧?她不是得偿所愿了么?”小翠睁着无辜的大眼睛,道。 贺龄君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东宫。 自从知道太子被册封为秦王,皇帝已经准备开始挑选封地的事情,齐锦玉心里就十分的不是滋味,她没待在东宫,而是偷摸抱着孩子出宫回了娘家,想要爹娘帮着想法子,让太子起复。 唯有太子重新变成太子,她才能是太子妃啊! 他们齐国公府才能继续辉煌荣耀下去。 但是齐锦玉没有料到的是,她这一回去,却遇到了闭门羹。 首先门房隔了好久,才出来给她请安,见她下了马车抱着孩子要进府,就连忙拦下:“大小姐!请留步!今日夫人与侯爷都不在府中!” “爹娘不在?怎么会不在?”齐锦玉抱着孩子,满脸困惑:“那我进去等候。” 说着,仍然要进府。 “大小姐!请等一等!”门房依旧将她拦下了,一脸无可奈何的道:“侯爷交代了,若是小姐回来,就请您回去,日后也不要再来了。” “为什么?我是爹娘的女儿!他们为什么不肯见我!”齐锦玉震惊的瞪大眼睛,死活想不明白。 “大小姐,您还是回去吧!”门房隐忍的劝道。 第216 齐锦玉脸色惨白,抱着孩子站在齐国公府大门口,这国公府依旧繁花耀目,人来人往,但是她却已经不是这里面的一份子了。 自从太子被废之后,只怕爹娘早已经放弃了她这个女儿了吧? 是她自己认不清情势,还以为只要巴巴的回来,爹娘就肯帮她呢! 齐锦玉脸上充满了浓浓的悲伤,但却倔强的抱着孩子不肯走:“不!我不走!今日不见到爹娘,我不会离开!” 门房百般的劝说,也没能劝的了她离开,当下也不管了,任由齐锦玉抱着孩子站在齐国公府的大门口,引的路过的人议论纷纷。 齐锦玉倒是没什么,但是她怀里面抱着的孩子才不过三个月大,哪里受的了这大太阳? 无奈,孩子哭的厉害,齐锦玉只得心一横,将孩子交给奶娘抱进马车里,自己一个人站在国公府门前。 她这一等,就从早上一直等到了晚上。 天擦黑了,齐国公夫妇都没有出现,这是知道她在这儿,故意避而不见啊! 齐锦玉无比伤心,也无比愤怒。 眼看着再等下去,宫门就要关了,而她不回去的话,就会与孩子流落街头,万般无奈,她对门房留下一句明日还来,便匆匆的抱着孩子坐马车回宫去了。 齐锦玉这一路眼眶红红,眼泪不断,她实在是不能接受亲生父母会拿自己当丢弃的棋子一般对待。 随行的嬷嬷一直在劝她:“太子妃,您还是别哭了,您这身子自从生完孩子便没有好好保养,今日又在太阳底下晒了一天,只怕承受不住啊!” 瞧瞧她原本一张圆润的脸蛋,现在都消瘦成了什么样子。 “好,我不哭,为了殿下,为了孩子,我必须撑住。”齐锦玉眼眶红红的道。 说着,用手背狠狠的擦了一把眼泪。 嬷嬷展露了笑容,正要夸奖几句,却听边上一个丫鬟道:“皇宫到了,咦,那不是我们家殿下么?他……” 齐锦玉一听到殿下,顿时就还以为是废太子贺燕青见她久久不回,因此专门出来迎接她了,这让她沉入谷底的一颗心,终于涌上一丝温暖,她靠过去,伸手一把掀开了马车帘子。 结果,入目却看到前方不远处的宫门口,站了三个人。 一是废太子贺燕青,二是苏恒,他身边站了个姿容绰约,容貌出众的女子,亲昵的挽着他的胳膊,看样子是他的妻子,夫妇两个人正在向太子告别。 苏恒娶妻这么大的事情,齐锦玉当然听说过,当时还在心里痛快了一阵子,芳若啊芳若,爱慕你的两个男人,现在都抛弃了你!太子将你贬出宫去,苏恒迎娶别人,你这一辈子就是个笑话! 可是现在,齐锦玉看见了什么? 她看见站在苏恒身边的那个女子,正是她以为已经烧死了的芳若! 她居然还活着!巧笑嫣然的站在苏恒身边,还被太子送出来! 齐锦玉浑身冰凉。 大夏天的抱着孩子她都觉得身上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大片,她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个站在苏恒身边的女人,仔细确认了半天,才终于确定,那的确就是芳若! 就是那个本就该被烧死的芳若!她又活了! 看样子嫁给了苏恒,还来见太子! 这日子不比自己这个废太子妃,将来不知道要跟着太子去什么荒凉封地的好? 凭什么芳若就这么好运?已经嫁给了太子,居然还能二嫁! 齐锦玉一脸恶毒的盯着芳若,心里燃烧起了熊熊大火。 “太子妃,我们……”身边的嬷嬷与丫鬟们显然也看到了眼前这一幕,俱都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生怕她不管不顾的冲上去,那样就会很难看。 然而齐锦玉只是死死的盯着芳若看了半响,却什么都没说,还默默的伸手放下了车帘,一脸阴沉的开口道:“等太子他们走了以后,我们再走,不要惊动。” “……是,太子妃。”嬷嬷们都松了一口气。 齐锦玉幽幽的开口道:“本宫现在已经不是太子妃了,你们不要再这样喊了。” “那……喊什么?”嬷嬷们越发的大气不敢出。 “陛下不是要封殿下为秦王么?就喊我秦王妃吧。”齐锦玉一脸苦涩的道。 事情最后变成这个样子,绝对不是她想要的!她这么心高气傲的人,原本就是奔着太子妃的位子来的!现如今不光没有得到想要的,还要远离上京去,她心里说不后悔是假的。 齐锦玉想起了当年她父亲不同意她嫁给太子情景。 那个时候,她一意孤行的想要嫁给太子,还为此与父母争吵了一架。 现在看来,她的确是错了,还是父母有远见啊!这就是他们不肯见他的原因么? 齐锦玉心里涌上一抹苦涩。 那边宫门口,废太子贺燕青与苏恒芳若终于说完了话,贺燕青一脸认真的盯着芳若看了良久,然后笑了:”本宫现在,已经不是太子了,当初对你做的那些事……是很过分,本宫在这里跟你说一声对不起。你以后,就跟苏恒好好过日子吧!“ 说完这一句,贺燕青便猛然转身,大踏步向着皇宫而去。 转身的一瞬间,他的眼泪汹涌而下。 看到芳若与齐锦玉的样子,他根本就不用说什么,都知道自己输定了。 芳若跟着他在东宫里时,那过的是什么日子?现在跟着苏恒,她整个人都容光焕发,眉宇间满满的都是甜蜜与满足,只需要看芳若一眼,贺燕青就知道自己彻彻底底的输了。 这也没什么,他连太子之位都输掉了,如今输掉了一个女人的爱,输给了情敌,这不很正常么? 太子眼底涌现出一抹后悔之色。 但是很快,他就挺立起了脊梁,不怕,只要父皇没有杀他,他就还有机会。 …… 第二天,上京里忽然刮起一股流言蜚语。 说是从前太子的侧妃芳若,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隐瞒身份,嫁给了齐国公府的二公子,现如今成了堂堂的国公府二夫人! 这个消息相当劲爆,很快便全城哗然,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 有的说,芳若怎么可以这样?她都已经嫁过太子了,怎么可以二嫁?这是不守妇道!齐国公府与太子都被蒙骗了! 还有的说,芳若是假死,是护国公府救了她,她嫁给二公子,也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本就理所应当。 这两种说法谁也说服不了谁,百姓们争吵不休。 消息传到国公府里,正抱着孩子陪苏老太君用膳的贺龄君,震惊的勺子里舀着的一枚桂花汤圆都掉在了桌子上,她失声问道:“这消息怎么会传出去?难道是太子?” 同样坐在下手位置,含笑陪着的芳若,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雪白,就连袖子里的手臂都微微颤抖起来。 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难道是太子……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太子,因为芳若昨天才终于鼓足勇气,与苏恒一起去见了太子一面。 没想到今日就传出了这样的流言蜚语,不是太子放出去的消息,还会是谁? “我去找他!”苏恒脸色铁青,啪的放下手里面的筷子,一下就站起身来,转身就要走。 贺龄君连忙开口喊他:“等等!你回来!” 苏恒对她这位大嫂,还是很尊敬的,闻言停下来,隐忍着怒火问道:“大嫂,有什么吩咐?” “你这就要去找废太子打架?”贺龄君看着他,微微叹息一口气道:“我跟你大哥早就说过,你做事不要老是这么冲动!你也不想想看,这流言就一定是废太子传出去的么?万一真的是他传出去的,他的目的是什么?是想借此机会洗白自己,让全城百姓都唾弃你与芳若,还是为了起复?如果是前者,那自然是什么话都不必多说,大嫂支持你去找他算账!可万一这件事不是他传扬出去的呢? “除了他!还能有谁!”苏恒脸色铁青,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 “不一定啊。”贺龄君闻言幽幽的开口道:“昨日你们进宫去,芳若没有易容,也没带毡帽面纱啥的遮挡,皇宫里那么多人都看见她了,你就能确定所有人都不会将她认出来?难道就不能是某个对芳若心怀不满的人,故意辖私报复?” 这种可能还真的会有,苏恒也不能保证昨日没有宫人侍卫认出芳若来。 因此,他铁青着脸,没有反驳,只是依旧愤怒的道:“尽管这样,但是这件事是太子所为的可能性还是最大!” “不错,这件事是太子所为的可能性很大。” 贺龄君赞同的点点头,然后看着他道:“不然他这样忽然要求见芳若,总说不过去,万一是有什么阴谋呢?不过苏恒你想过没有?他即便再是废太子,但是新太子没有册立之前,他依旧是代表着朝廷,代表着皇帝,倘若你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冲进宫去,将他揍了,陛下怎么看?文武百官怎么看?难道你想要他们说,护国公府仗着有护驾之功,就连当朝太子都敢打么?” “我……” 苏恒顿时被问的说不出话来,恨恨道:“我没想这样!” “我知道你没想过,可是一旦你暴打了太子,那么所有人就都会这样认为了。”贺龄君看着他,幽幽的开口道:“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查清楚到底这个消息是谁泄露出去的,这个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还是觉得这件事是太子所为!就算不是他,也是他身边的人!”苏恒恨恨的道。 他无比的后悔,早知道这件事会暴露出来,让芳若被这么人品头论足,议论纷纷,他一定不会答应苏晏,进宫去见什么太子! “不要慌,我们现在应该以不动应万变。” 贺龄君看着他,神情严肃的开口道:“苏恒,你应该知道,这件事不是今日爆出来,总有一日会被人揭穿,你明白么?你不可能永远让芳若易容,假扮县令之女,也不能将她永远藏在这国公府里,她始终都是要见人的!你忘记了你之前答应过她,要让她正大光明的出现在众人面前么?现在,就是一个好机会,一个可以给芳若正名的机会!” “大嫂,怎么说。”苏恒闻言,顿时双眸一亮。 “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等待。”贺龄君笑了笑,淡淡开口道:“等着看这事情发酵到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不光光要看百姓们的,还要看太子,看陛下的反应。” “……那如果,陛下生气的话,怎么办?”苏恒闻言,一颗心不由的提起。 一旁的芳若紧张的抓紧了自己的手帕,但却还是勇敢的站起身来咬着嘴唇道:“大嫂,倘若陛下怪罪,我便亲自站出来领罪,绝对不会连累护国公府!” 这个场景从她答应要嫁给苏恒开始,便已经预料到了。 因此,并不抱怨。 一切都是她与苏恒的选择,怨不了别人。 只是谁能想到,太子贺燕青,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还要摆布自己一道呢?难道说遇到他,就是自己这一生的劫难? 想到这里,芳若十分的后悔。 “芳若!你别这么说!都是我没保护好你!”苏恒闻言,一脸的愧疚不已。 贺龄君则拉住芳若的手,摇头道:“你不用这么伤感,事情到不了这个地步,再说你已经嫁进护国公府了,无论是老太君,还是侯爷,还是苏晏,我们大家都会保护你的!没事的!纵然拼上这满府的荣耀,还有苏晏的功劳,总不会让你受罚就是了。“ “大嫂……” 苏恒与芳若闻言俱都十分感激。 “好,好啊。”苏老太君也在一旁感慨万千的道:“你们两个人能这样想,那真的是太好了。全家人劲儿往一处使,心往一块儿凑,总能应付过去眼前的局面的。” 晚上,苏晏回来,便被一家人包围住了。 “大哥,情况怎么样?”苏恒一把拉住他的手,一脸焦灼的问道。 他今日一整天都在担心! “陛下询问我了。”苏晏显然知道这一家子都在担心什么,没有卖关子便讲了:“我就跟陛下实话实说,说了二弟你跟芳若青梅竹马,又说了当初芳若被太子贬出宫去,在京郊差点被太子妃放火烧死,最后是你救了她的事情,皇上没说什么,只道这个红颜祸水最后被你给收去了,挺好的。” 挺好的?皇帝竟然是这个态度? 原本已经做好皇帝听到这件事之后,会大发雷霆,连累整个护国公府的芳若与苏恒,都惊呆了。 “我还见了太子。” 苏晏看着每个人的表情,然后笑着开口解释:“太子一脸震惊的找到我,说流言的事情,他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他已经在努力的去调查了。” “哼!不是他传出去的么?还有脸贼喊捉贼!”听到太子,苏恒的喜悦就变成了愤怒。 “到不一定是他。”意外的是,苏晏竟然说了与贺龄君差不多的话:“他若是想要对付你们两个,就不会执意要见芳若一面了,这件事我觉得应该是别人做的。” “那会是谁?”贺龄君问道。 这一下,所有人都卡住了,猜不出来。 “等着吧,无论是谁,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了。”苏晏说着,便走过去伸手将贺龄君怀里抱着的孩子接了过去,笑着在孩子脸蛋上亲了一口:“想爹爹了没有?” “想。”两岁的显儿,瓮声瓮气的道,伸出短短的小胳膊,抱住了苏晏的脖子,笑的十分开心。 苏晏说的这些话,府里的人都将信将疑,苏恒更是认为,这是个无头账,根本就查不出来是谁在背后捣鬼。 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才仅仅过去三天,那个在背后造谣的人就查了出来,是废太子妃齐锦玉。 原因是,齐锦玉那日在宫门口,碰到了太子送苏恒与芳若,就怀恨在心,散播谣言,企图让芳若与苏恒不好过。 “竟然是她?这个心思恶毒的女人!”苏恒听到真相,很是愤怒。 当初齐锦玉就差一点害死了芳若!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现在还在做恶事!实在是太坏了! “太子查出来是她,也很暴怒。” 苏晏看着他幽幽的道:“太子对着我一再道歉,说是要亲自对你跟弟妹道歉,但是被我拒绝了。” “才见一面,事情就闹成了这样,还见?他还有脸说这话?”苏恒闻言简直怒极反笑。 “你也别太生气。” 苏晏闻言看了他一眼,缓缓伸手从衣袖之中取出一张文书来递给了他:“这是太子亲笔写的和离书,他与芳若已经没有丝毫关系了,芳若嫁给你是可以的,没有人可以再嘲笑你们了。” 苏恒低头,看着那张和离书,看着上面太子亲笔的签名与印章,有一瞬的愣怔。 太子那么痴迷芳若,竟然真的愿意写和离书,放她离开? 一只手从苏恒手里伸手接过那张和离书,低头看了一眼,眼眶就红了:“太子殿下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至少他愿意成全别人了……” 苏恒伸手,一把将她心疼的抱进自己怀中:“这是他应该做的!齐锦玉跟他不是夫妻一体么?齐锦玉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写这张和离书,再昭告天下,让百姓不再议论,不是他应该做的事情么?我们没有必要感激他!” “嗯,听你的。”芳若靠在苏恒肩膀上,又是哭又是笑的。 但是眉梢眼角却蕴藏着笑意,她真的是太不容易了!等待了这么久,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太子的和离书一出,围观百姓再议论的时候,声音就小了很多。 第217章 虽然这个时代二嫁女少不了被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但是因为芳若先前嫁的人是太子,现在嫁的又是护国公府的二公子,周围百姓羡慕她的人居多。 再加上苏晏又进宫向皇帝正式请旨,将他的世子之位让给苏恒,从此之后,苏恒就是护国公府的世子,芳若就是世子夫人了。 皇帝还亲自下旨意,将芳若赞扬了一番,给了她一品夫人的诰命封号。 这件事一出,朝廷中的风向顿时就变了,再也没有人议论护国公府,议论芳若了,紧跟着,无数的邀请函犹如雪片一样的递到了国公府去,都是邀请芳若去她们府上做客的。 芳若默默无闻了许久,忽然收到这些,很是不知所措,拿着帖子去找贺龄君,让她给出主意。 贺龄君看到那些帖子,听明白来意,顿时就笑了:“这有什么,以后这样的应酬更多,你若是想去,便去,不想去就推了,以国公府的门第,就算是全推了也不算什么。” “这样啊……不会得罪人么?”芳若一脸好奇的问。 “这有什么,她们发帖子的时候,也想过你不会来的问题。”贺龄君当即笑了:“若是因为邀请了不去,就要得罪,那全上京的夫人们岂不是互相间都得罪了?这些问题你都不用考虑的,你若是想去,又怕去,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真的么?”芳若闻言顿时又惊又喜。 她以前很少参加过上京这些夫人们的聚会,也没去过很多府邸,但是贺龄君可是皇帝最宠爱的公主啊!纵然宫变也没影响她什么,现在的她,更得皇帝看重了,如果贺龄君能够陪着她一起去,那再好不过了,贺龄君会提点她,照顾她,她自己也不那么惧怕。 “只是……会不会耽误你的时间啊?”芳若忧心忡忡的问,生怕打搅了贺龄君。 “不会!”贺龄君闻言顿时便笑了:“我才应该感谢你才是,苏恒继承了侯府以后,那边的事情就都是你们两口子承担了,我与苏晏乐的逍遥自在,我现在只是陪一陪你而已,这算不得什么。” 芳若听她这样说,反而越发的感到愧疚了。 大概,也只有贺龄君这样的真正天之骄女,才会对权势地位一点都不在意吧! 世子之位,说让就让。 这要是放在别的人家,只怕兄弟两个都要打破头皮了吧? 哪里会像他们兄弟两个你让我,我让你。 这也是因为苏晏与苏恒是亲兄弟,他们俩要是再多一个庶出的弟弟,那情况很有可能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芳若不由的感慨万千。 她从那一堆的请柬当中,随意的挑选了一张,决定要去。 等到了哪天,贺龄君一大早就收拾妥当,抱着孩子去国公府找芳若去了。 “你穿这一身桃红色的虽然漂亮,但是不大气。”贺龄君亲自伸手,从下人们为芳若准备的一堆漂亮衣服中拿出一套淡紫色绣缠枝木兰花的褙子,选出来一条月白色的百褶裙,让她换上,还亲自替芳若找出一套头面,让她戴上。 经过贺龄君这么一打扮,芳若摆脱了从前虽然漂亮,但是小家子气的打扮,整个人都焕然一新,显得又庄重,又漂亮,很有世子夫人的派头。 “天哪!公主眼光真好!”伺候芳若的丫鬟嬷嬷们一个个见了,都惊叹不已。 就连秦氏从外头走进来,看到这一幕也是不停的点头:“不错,不错!你穿这一身很好看!” 说着,她便一脸愧疚的看向芳若,道:“你初次出门参加宴会,我却没时间陪你去,真是对不住……” “母亲您千万别这么说!” 芳若闻言连忙摇头道:“您能同意我嫁给阿恒,我已经很满足了!不敢有抱怨的,再说,要不是母亲您一力操持庶务中馈,我也不能悠悠闲闲的出门做客呀!“ 一句话说的一屋子人都笑了起来。 秦氏瞧着两个儿媳妇和和睦睦的,顿时感动的眼眶都有些湿润。 她这一辈子都在处理妯娌之间的关系,还要应付二夫人三夫人她们的面和心不和,各种各样的小心思,结果到头来,自己的两个儿媳妇却是和和睦睦,互相谦让,半点没有她们之间的内斗,这可真是太好了啊! 当初她原本是有一点不愿意要芳若嫁给苏恒的。 但是现在,秦氏却庆幸自己点头答应了,既成全了小儿子的幸福,又给贺龄君找了个合得来的妯娌,真是一举两得。 要是换一个人,都不一定能够得到这个效果、 一切收拾妥当,贺龄君便领着芳若去参加宴会。 这次的宴会,是忠勇侯府发的帖子,她们家与齐国公府沾亲带故,这一次给芳若下帖子,本就不安好心,本是想要故意在宴会上让芳若出丑,好下国公府的面子,给齐锦玉出一点气。 结果芳若竟然领来了贺龄君! 这位可是皇帝陛下最宠爱的公主,贺龄君就算是在宴席统领她们这些人都暴打一顿,也不痛不痒,皇帝都不会训斥一句! 她又那么维护贺龄君,其他人岂敢上去自讨没趣? 其中一位夫人满含妒忌的发问:“世子夫人运气真是好啊!二嫁之身都能成为国公府的少夫人,魅力真是比那些狐媚子都要大啊!难怪陛下会说红颜祸水呢!” “这位林夫人,你说这话本宫就不赞同了。” 贺龄君一瞬间就冷了脸,毫不客气的回怼道:“我弟妹一品夫人的诰命,还是陛下亲自册封的!你们这是对父皇的旨意有意见么?有意见的话,大可以让你们的丈夫兄长,去上折子跟陛下质疑去啊!在这里为难我弟妹算怎么一回事?本公主第一个不答应!” 天哪!谁敢质疑皇帝的旨意?这不是不要命了么? 听了贺龄君这话,那夫人脸色顿时吓的惨白,再也不敢吭声了。 这一招杀猴给鸡看,果然十分厉害,其他夫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都偃旗息鼓,再也不敢对芳若发问了,接下来的宴会可以用其乐融融来形容。 傍晚宴会结束之后,芳若与贺龄君坐上马车回府,芳若满脸感激的对贺龄君道:“嫂子,今日真是太谢谢你了……” 如果不是贺龄君,她都不敢想象,今日会遭受怎样的嘲讽。 “这有什么,我们都是一家人,互相帮助不是应该的么?“贺龄君闻言含笑道:”你啊,不必放在心上。“ 两个人回到侯府里,苏老太君与秦氏都嘘寒问暖,得知芳若并没有被人欺负之后,便都放心了。 宴会上,苏老太君看着满桌子的儿孙,不由的感慨万千,她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能在临死之前看到侯府这样一副繁荣昌盛的场景, 在饭桌上,她下了决心,当下缓缓开口,看向护国公苏醇:“如今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咱们侯府又有了莫大的荣耀,按理来说这话本不应该再提,但是却不能不提了,明日起,便将族中长老叫来,分家吧!” 此言一出,花厅里顿时一片死寂。 贺龄君与苏晏等人都一脸平静,但是在座的二房三房五房等人,都是脸色大变。 其实这段时间,她们都基本上已经分府出去另过了,在外头都有自己的宅子,每过上一段时间,或者逢年过节都会回来陪苏老太君用膳,但是名义上,侯府还是这个侯府,他们并没有被分出去。 现在,苏老太君就连这表面上的名义,都不给他们沾了么? “老太君……” “母亲……” 所有人都开口,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劝说。 “我主意已定,不用再劝。:”苏老太君摆摆手,声音淡然的道。 所有人就都沉默了,然后求救般的看向护国公苏醇,希望他能开口劝说苏老太君。 然而苏醇这一次却没站在他们的立场上说话,而是点点头道:“那就一切都听母亲的。” “大哥,真就这么分了么?” 五老爷忍不住开口道:“我们都是爹娘的孩子,这国公府里的家产也有我们的啊!您不能……” 他这一段时间都领着妻子在外买了房子过活,生活比不上府里那么精贵奢侈也就罢了,竟然花费巨大!眼看着分给他的那些银钱就要花的没有几个了,他当然不甘心就这么被分出去了。 “是啊,你们都是爹娘的孩子,也该分一部分家产。” 苏醇点点头,看向五老爷道:“但是你们之前分府出去另过时,属于你们自己的那部分已经分过了!现在的侯府不欠你们的!” “可是……“五老爷不甘心的还想再说,但是一旁二老爷打断了他,道:”我同意母亲跟大哥说的,明日就请族老来见证分家吧!我没有意见。“ 一句话,成功的堵住了五老爷的嘴,他脸露怒容,还想争辩,却听其他几房的人都纷纷点头答应了。 五老爷明白自己再说,就要被群体攻击了,因此无奈的闭嘴。 满心都是不甘。 但是分家是迟早要分的,国体国法都是如此,他实在是没有理由阻止。 “来,多吃一点菜。”饭桌上这一场争吵,与贺龄君与苏晏无关,无论国公府分不分家,他们两个人是已经在公主府里定居了,贺龄君与苏晏都不缺钱,也不惦记国公府的那一份儿,因此乐的逍遥自在。 苏晏含笑说着,夹了一块红烧排骨,递给贺龄君。 贺龄君原本正低头跟芳若说笑,见他夹菜过来,便准备品尝,但排骨才夹到嘴边,忽然一股恶心就犯了上来。 贺龄君再也忍不住,放下排骨就捂着嘴巴干呕起来。 这一下,顿时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苏老太君先是一愣,紧跟着便喜出望外:“龄君啊!你这是……又有喜了?” 说着,忙指挥秦氏去请大夫来。 府里便养着府医的,当即就派人去请了。 “有了么?我……不知道啊……”贺龄君闻言一脸的茫然,完全不明白她只是偶尔犯恶心没胃口而已,怎么就变成了有喜呢? 她怀显儿的时候,可没有害过喜,胃口一直都好极了。 还是云清在一旁提醒她:“公主,您这个月的月事好像推迟了……您想想看。” 贺龄君闻言立刻便回想起来,想了一下她发现云清说的不错! 难道她真的又有了? 贺龄君闻言微微有些激动。 很快,大夫便请来了,苏晏笑不拢嘴的领着贺龄君去内屋去坐了,请大夫诊脉。 好好的一场分家宴会,很快便变成了喜事,再也没有心情讲了。 不过除了大房众人是真的高兴以外,其他几房的人都神情各异。 一会儿后,等太医从屋里出来,当众宣布贺龄君的确又有喜了,顿时屋子里就欢畅起来。 秦氏更是笑的合不拢嘴。 她马上又要有第二个大胖孙子了!如果苏恒跟芳若再努力一把,说不定第三个也快要来了。 秦氏笑盈盈的看了芳若一眼。、 顿时闹的芳若的脸颊也红了起来。 “娘啊,您看这家里有喜事了,分家之事是不是应该推后啊……”五老爷轻轻咳嗽一声,试探着道。 “公主有喜,又不是你媳妇有喜,你高兴个什么劲儿。”苏老太君脸孔顿时一板,道:“分家的事情不会再拖了!你不必再说!” 碰了个钉子,五老爷心里气愤的很。 他幽怨的看了贺龄君一眼,心里恨恨的想着这公主真是好不要脸皮,都已经与苏晏和离了,竟然还有脸复婚!复婚就复婚了,这才多长时间,竟然又有喜了!真是太不要脸了! “小心。”苏晏搀扶着贺龄君从屋子里出来,苏晏笑容满面的护着贺龄君在自己身边坐下,笑的见牙不见眼。 印象里,还从没见过他这样开心过。 自己媳妇怎么就一直肚皮没有动静呢·?·五老爷回过头来恨恨的瞪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妻子。 五夫人看到他的目光,却是忍不住冷笑。 摊上这么个一个月有二十八天都歇息在府外的人,她除非成神了,否则绝对不可能有孕! 这人想什么呢!还想将所有责任都推到她身上!想都不要想! 贺龄君有身孕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与她交好的夫人们纷纷上门贺喜,皇帝听后也是龙颜大悦,赏赐如同流水似的往公主府与国公府送,皇帝还特地将苏晏叫到他跟前,跟他特地叮嘱:“现在朝中也没有什么事情需要你去办了,也没有人要你盯着,这一次你什么都不要做,就待在家里,给我将小六还有孩子都照看好了!她们若是有任何闪失,朕绕不了你!” “陛下既然这样说,那微臣就放心了。” 苏晏闻言顿时笑了:“陛下先开口,微臣就不需要向您请假了,这就回去寸步不离的守着公主,绝对不会让她有一点闪失!您就放心吧!” “这还差不多。”皇帝闻言冷哼了一声。 见苏晏要告辞离去,皇帝不知道想到什么,又开口将他叫住了。, “你……”话一出口,皇帝忽然有几分迟疑。 “怎么了,陛下?”苏晏困惑的问道。 “没什么,朕就是想问问你,之前你瞒着她,不告诉她贤王的事情,她……有没有怪你?” 皇帝是想问问贺龄君有没有怪罪他吧?还拿自己当幌子。 苏晏闻言好笑的看了皇帝一眼,却不期而然的发现他鬓发间的白发,他这才恍惚发现,皇帝果然已经老了啊。 上一次生病之后,皇帝的精力就大不如从前了。 但是现在朝中的情景比起之前来可是要好很多倍了。 苏晏闻言笑了笑,然后开口:“陛下不用担心,龄君她知道真相以后,并未怪罪儿臣,有的是庆幸,她说只要陛下对贤王的狼子野心有防备,纵然她一直被瞒着,也心甘情愿。“ “她这是……担心朕……”皇帝听了这话,眼圈都有些发红。 “行了,你回去吧,好好的照看她。” “多谢陛下,微臣告辞。”苏晏说着,行了礼之后转身退下。 从这一天起,他就再也没有来管朝中的事情,而是每天都待在府里陪着贺龄君。 不知道是因为好事成双,还是因为最近侯府红鸾星动,没过几天,芳若也查出来有了身孕,把个苏恒高兴的上蹿下跳,乐的合不拢嘴,才刚怀上孩子呢,他就已经开始兴致勃勃的拉着苏晏帮他给孩子起名字了。 苏晏看了一眼激动的找不着北的弟弟,冷哼了一声:“我女儿的名字都还没想好呢,我哪里有空替你想?你想多了。” 苏恒也不气馁,屁颠屁颠的抱着东西去找他亲爹去了。 朝中安稳,边关安稳,护国公这段时间也难得的有空闲时间,他看到一向都看不上的二儿子苏恒抱着词典来让自己帮忙起名字,倒也没有推辞,很痛快的接了这个任务。 “爹竟然没有骂我?” 从护国公的书房里出来,苏恒满脸奇怪的伸手摸摸脑袋,还有一种不敢相信的感觉。 第218章 十月初,废太子被册封为秦王的旨意下来了,同样下来的,还有他的封地宁夏,皇帝已经下令,让他尽快带着一家老小启程。 “宁儿还这么小,哪里经得住长途跋涉呀……”圣旨一下,秦王妃齐锦玉就忍不住抱着孩子痛哭流涕,心酸无比。 她的儿子满打满算才四个月,这马上就要进入冬季了,这么瘦弱的身子骨,哪里能经得住长途跋涉?万一路上生病了,那可是很容易就夭折的。 “殿下,殿下!”齐锦玉不甘心,抱着孩子跑去找太子,一见面就扑通一声跪下来,哭着祈求道:“求求您了,您去求陛下吧!能不能让我们在上京过完最后一个年,再出发去宁夏啊?这么冷的天气,孩子受不住啊!” 自从齐锦玉派人散播流言,把芳若二嫁苏恒的事情捅出去之后,贺燕青狠狠的将她咒骂了一顿,就再也没见她的面,如今看到她这个样子,眼里已是毫无波澜,没有半点感触。 “殿下,殿下,您听到臣妾说的话了么?”齐锦玉求了半天情,见秦王始终无动于衷,忍不住开口问道。 秦王终于低头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泪水连连的脸上,没有半丝心疼。 他声音毫无波澜的开口:“父皇旨意已下,耽搁不得,孩子的确是娇嫩,经不得车马劳累,不如就将他留在上京吧!无论是交给你爹娘照看,还是交给父皇派人抚养,都可以,等过了一岁,再派人接他回宁夏……” “不行!谁都不能将我的儿子从我身边夺走!”齐锦玉猛然打断了他,不停摇头。 秦王不由的有些生气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想如何?你若是想要陪着孩子一起留在上京,随便你!你去找父皇说吧!“ 说完,便再也不理会齐锦玉,转身离开了。 齐锦玉一个人呆呆的趴在地上,看着他的背影,眼里尽是悔恨。 她后悔了。 当初不应该派人散播芳若还活着,嫁给苏恒的消息,这一弄,非但没能让芳若名声扫地,在上京呆不下去,她自己与太子微弱的感情却彻底的没有了。 如今,太子看她的目光,除了冷漠,就是厌恶。 齐锦玉每次看到他这样的目光,就感到无尽的悔恨。 都是她的错! “王妃,别想那么多了,还是赶紧想办法,我们到底要不要去宁夏?”齐锦玉身边的嬷嬷急切的问道。 “这……容我好好想想。”齐锦玉心里有些混乱。 看到她这个样子,跟在她身边的嬷嬷丫鬟们,一个个都动了心思。 宁夏那么荒凉的地方,哪里能比的上上京繁华!待着舒服!她们倒霉,跟着这位姑奶奶,非但没能在宫里享受荣华富贵,反而还要跟着一起去宁夏那么偏僻荒凉的地方!她们才不要跟着一起去! 倒是要想个法子,离开了才是。 齐锦玉不知道她手底下的人心思,一门心思的纠结到底要不要跟随太子去宁夏。 金尊玉贵长大的她,自然不想去宁夏那样荒凉的地方,可是她是贺燕青的妻啊!贺燕青是太子的时候,她是太子妃,贺燕青现在是秦王了,她自然也是落魄的秦王妃,不能说秦王去宁夏,秦王妃却留在上京的道理。 可是孩子怎么办? 齐锦玉低头看着才四个月大,还是瘦瘦小小一团,自己历尽千辛万苦才生下来的儿子,不由的悲从中来,左右为难。 她到底要怎么做才好呢? 无论她怎样纠结,皇帝的旨意下了以后,秦王离京去封地的事情便有条不紊的一直在布置着,半个月后,齐锦玉再是不愿意,她与秦王都要离开京都去宁夏了。 从此之后,没有圣旨宣召,一生都不能入京。 再也不能见到亲人爹娘。 齐锦玉顾不得悲伤,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她纠结,到底要不要带着儿子一起去宁夏呢? 她纠结了好几天,最终还是一咬牙,决定带着儿子一起出发! 她不能将他一个人留在这上京,人走茶凉的道理,她还是知道的,谁也不能保证留在上京,她的父母会善待这个孩子,还是跟着她一起去宁夏吧!就算路上苦点,累点,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什么都不怕。 临出发的时候,她将儿子包裹的里三层外三层,一起带上了马车。 这消息很快传到秦王贺燕青的耳朵里,他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下来,当即下了马车,赶到齐锦玉的马车上,不分由说就伸手将孩子从她手里抢了过去,交给身边的护卫,吩咐道:“你带着孩子送去齐国公府,交给国公夫人照看,无论如何这都是她们的亲外孙,陛下的孙儿,想必他们不敢怠慢,等一年之后,本王会亲自派人来接他回宁夏!” “不要!”齐锦玉大哭着伸手阻拦,结果却被贺燕青一把拦住了,他冷冷的瞪着齐锦玉,铁青着脸道:“你害了本宫,害了芳若,难道还想要将本宫的儿子也要害死么?本宫绝对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这脸色,比当初太子知道是她泄露了芳若的消息来见她时,都要难看。 齐锦玉吓了一大跳,一时之间竟然忘记发声。 等她反应过来时,侍卫已经抱着孩子走远了,齐锦玉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人都变得焦灼起来,儿子从生下来到现在,一直都跟她在一起,从来都没有分开过! “不要啊!殿下!你把儿子还给我……“齐锦玉顿时就跪了下来,哭的声嘶力竭。 贺燕青竟然都没能劝的了她。 “好吧。”贺燕青见状,面色更加的铁青,今日出发去宁夏,这么多人都看着呢!齐锦玉却跟他闹,真是丢脸死了! 一瞬间,齐锦玉就好像是回到了当初被皇帝囚禁起来的感觉。 他冷冷的看着齐锦玉,忽然开口道:“既然你死活都不想要离开上京,也不愿意将儿子交给岳父岳母照看,那这样好了,本宫这就立刻写一封休书给你,从今而后,你我之间,再无任何瓜葛!这样你就可以留在上京,陪着孩子一起了。” 啊?这…… 齐锦玉闻言愣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她明明只是舍不得儿子啊,并没有想要跟贺燕青分开的意思,他毕竟是他的夫君…… 可是,休书这样的话,还是在她心里激起了无比巨大的波澜,平信而轮,齐锦玉并不想离开上京。 她想要留在这繁华的上京,但是这样的话,却很难对人启齿。 如今太子自己说了出来,倒是比她自己提出来好太多太多。 既然这样…… 齐锦玉哭的越发大声了,用帕子遮住眼睛,哭诉道:“殿下!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妾身永远都是你的妻……“ 她舍不得上京,可也舍不得贺燕青啊! “不用说了,我给你休书就是。” 贺燕青早已经看穿了她的内心,当下冷笑数声,当即叫人拿来文房四宝,当众写下一张休书,交给齐锦玉道:“行了,你别哭了,带着这休书回去吧!这样你跟你的儿子永远都不会分开了,本王一个人去宁夏也挺好的。” “不,不,殿下……妾身不想离开你……”齐锦玉闻言大声哭着,不停摇头。 贺燕青懒的看她做戏,当下不耐烦的将休书塞到齐锦玉的手里去,然后便转身领着他的人出发离开上京。 齐锦玉果然没有跟随他们一起出发。 她哭哭啼啼的拿着那休书,目送着贺燕青一行人离开,然后便失魂落魄的回了齐国公府。 齐国公夫妇早已经知道了事情经过,见她回来微微叹息了一口气:“这样也好,你跟着秦王去宁夏,不知道过的是什么日子,和离了也好,从此带着孩子回你从前的院子里去住吧,在这国公府里,还没有人敢欺负你。” “是,母亲,”齐锦玉心情有些低落。 “走吧,娘带你回院子。“齐夫人叹息一声,上前握着女儿的手。 …… 秦王去了宁夏,上京里顿时一片太平。 贺龄君这一胎因为没有心事,心情舒畅,再加上苏晏与显儿一直都陪在她身边,皇帝还隔三差五的派人来探望她,给她送各种各样宫中的吃食点心,变着法的讨她开心。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贺龄君的肚子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才五个月而已,她的肚子竟然比别的孕妇身怀足月孩子还要大。 硕大的肚子让贺龄君难受无比,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 苏晏担忧无比,当即去请太医来诊脉。 “太医,情况如何?公主还好么?孩子……还好么?”太医在把脉的时候,苏晏一脸紧张的问。 “你别说话。”太医一脸严肃的对他摆摆手,示意他安静。 苏晏立刻住嘴,越发担忧的看着这一幕。 好久,太医才松开了手,然后笑着看向苏晏:“世子不用担心,公主与孩子都很好,没有什么问题,还有一个大喜讯要告诉世子,公主这一胎,怀的是双生儿,因为是两个孩子,所以肚子才会这么鼓……” “双胞胎!”贺龄君与苏晏闻言,都大吃一惊。 贺龄君看了他一眼,问道:“你祖上有生过双胎的么?这种事情很少见啊,怎么会……” “没有啊。”苏晏闻言一脸喜悦,闻言摇摇头道:“国公府里没有过这种情况。” “这是好事情啊。”太医笑呵呵的道:“下官也该进宫去向陛下禀报去了。” “太医慢走。”苏晏当即亲自将太医送了出去。 很快,贺龄君怀有双胞胎的消息,便传遍了国公府上下。 秦氏第一时间就赶来了,看着贺龄君大腹便便的样子,喜极而泣“太好了,太好了,公主总算是可以圆我的遗憾了……“ “遗憾?什么遗憾?”贺龄君闻言惊讶的看她一眼。 “瞧我,都高兴糊涂了!”秦氏闻言忙道了一声抱歉,看着贺龄君一脸期待的看着她的样子,她顿时叹息一口气,眼睛里微微有些湿润:“其实当年,我生阿晏的时候,怀的是双胞胎,但是孕期出了一点意外,孩子生下来时,只活了阿晏一个人……” 原来是这样。 “这么说,母亲您当年怀的也双胎,难怪啊……”贺龄君恍然大悟。 “是啊!”秦氏伸手擦擦眼泪,一脸欣慰的看着她道:“现在你可一定要好好的……” 贺龄君连忙点头,并且握住了秦氏的手:“放心吧,我这好好的,怎么可能会出事?” 事实证明,的确是不能说大话。 第二天,秦氏回去国公府忙碌的时候,贺龄君百无聊赖的在公主府里闲逛,忽然一个丫鬟趁着云清不在,一头朝着贺龄君的肚子撞了过去! “公主!小心!” 在这关键的一瞬间,小翠一把扔掉自己手里的托盘,扑上去一下拦在贺龄君面前。 那侍女被小翠推开,撞到了一旁的树上,撞的头破血流的,她还想要继续扑过来撞翻贺龄君,但是已经失去了最后的机会,云清迅速赶到,一脚就将她狠狠的踹在地上,啪的一鞭子甩过去,差点没将那侍女给抽死。 “说!谁派你来的!竟然敢暗算我们公主!”云清捏着那宫女的下巴,恶狠狠的问。 “六公主不是很厉害么?你们猜啊!”那侍女嘴角鲜血直流,闻言冲着云清冷笑一声,呸的吐了一大口,倒地身亡。 贺龄君:“……” “真是晦气!”云清躲过她的口水,恨恨的又在那侍女身上抽了一下,随即起身神情凝重的道:“公主,看来咱们府里面需要好好检查一下了。” 贺龄君惊魂未定的点点头。 “快!快去请太医!”云清连忙吩咐人去请太医,又回头心疼的看一眼被撞的脸色发白的小翠,问道:“你没事儿吧?” 刚刚要不是小翠,贺龄君肯定躲不过去,她跟孩子们可就危险了。 那个侍女简直是该死! 云清恨不得再狠狠的抽其一顿鞭子! 好在啊,太医来检查过后,确认贺龄君与孩子都没事,只是受了一点点惊吓,有些动了胎气,只要好好吃药就没事了。 等苏晏下午回府,一听说这件事脸都下白了,当场就派人去将秦氏叫来,让她帮着调查整个公主府,将身份存疑的人都撵出去。 他自己则是专心调查那个侍女。 几天后,真相调查出来了。 那个侍女的姐姐,原本是在七公主玉娴的府邸里当差,是玉娴的贴身侍女,玉娴死了以后,那侍女流落在外,她与玉娴同仇敌忾,主子死了也要完成她的遗愿,知道自己妹妹在公主府里当差以后,便买通了她,偷偷潜伏在公主府里,见到贺龄君落单,便拼着一死为自己的旧主子报仇。 结果,因为小翠而功亏一篑。 “没有想到啊,玉娴都已经死了这么久了,竟然还这么阴魂不散。” 贺龄君听到调查结果之后,不胜唏嘘。 眼看着苏晏与秦氏都一脸愤怒,她无奈的叹息一口气,道:“算了,玉娴都已经去了,这件事就当我们倒霉,好在没有酿成大祸,算了……” 话音未落,忽然就看到苏晏红了眼圈,有眼泪从眼眶之中夺眶而出。 贺龄君见状顿时眨了眨眼睛,有些不知所措,她与苏晏夫妻好几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哭。 “你可知道,那个侍女要的是你的命!你怀着身孕,月份都这么大了,如果被她撞了,不光光孩子保不住,你自己也会……” 一想到那个场景,苏晏便紧张的无法呼吸。 真的是要感谢小翠,救了他们一家人的性命! 贺龄君:“……” 仔细想想,当时的场景的确是很令人后怕,她轻轻咳嗽一声,看了一眼身边的秦氏,见她眼眶也是红红的。 “好了好了,事情都过去了。”贺龄君无奈,只得挺着大肚子安慰他们两个人:“只要我们将府里的人肃清,查探清楚,就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了。” “光是这样也不行。”苏晏一把擦掉眼泪,正色道:“从今而后,云清必须时刻不离的守在你身边,不许离开!我也不会再出府去了,就守在你身边!” 他今日是出门去买贺龄君最想吃的荷叶糯米鸡,才出去了一趟,结果回来就发生了这种事情! 都怪他!当初应该派个丫鬟出去买的,他干嘛要自己去呢?苏晏想到这里,无比的后悔。 好在贺龄君与孩子无事,如果有事,他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啊?那我岂不是没有一点私人空间了?”贺龄君闻言,顿时发出一阵哀嚎。 想想以后,无论是吃饭睡觉,还是出门散步,身边都有人跟随,贺龄君就有些头疼。 其实,完全可以不用这么小心的…… 与那个侍女有关系的人,不都已经撵出府去了么? “不行!必须要这样!”苏晏一脸严肃的看着她,认真道:“龄君,总共也没有几个月了,你忍一忍,好不好?” 第219章 贺龄君:“……” 好吧好吧,为了苏晏,为了孩子,不就是几个月足不出户嘛!又不是坐牢,她能忍受。 “龄君,谢谢你。”看到贺龄君终于答应下来,苏晏顿时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贺龄君到底是个人,平常并不喜欢整天都窝在房间里,她才答应苏晏不过半个月,就已经肠子都悔青了。 “我不出府去,就在后花园里逛逛,好不好?”贺龄君扒拉着苏晏的衣角,可怜兮兮的祈求道。 苏晏看着她可怜的样子,很是不忍心,但是他扭头看了看外头白茫茫的雪白天地,到底还是一咬牙,狠心道:“不行!外头太冷了!也太滑了,你这么大的肚子,一个不小心就会出事,我不能答应你冒这个风险!” 小翠端着糕点从外头走进来,插嘴道:“就算是驸马爷答应了,奴婢也不会答应的!云清姑姑也不会答应!侯爷夫人就更不会答应了!公主啊!您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屋里吧!” 贺龄君:“……” 好嘛,她只是想出去透透气,在她们这些人眼里,就跟十恶不赦了似的。 贺龄君心里不服气极了。 但是苏晏现在不仅有全家人的支持,还得到了云清与小翠的支持,贺龄君真真正正成了一个孤家寡人,在要出去逛逛这个想法之下,没有任何人愿意帮她。 贺龄君抑郁了。 就算是饭菜都少吃了许多。 苏晏看着有些清减了的她,内心无比心疼,但是他又不能真的让贺龄君出去,外头冰天雪地呢。 这一纠结,就是好几天。 贺龄君因为身子越来越沉重,十分的嗜睡,每天都要睡到快中午才会起床,她身边伺候的人都习惯了,就连苏晏每日早上起床时,都静悄悄的,生怕吵着了她。 结果这一日,心里不痛快的贺龄君,居然很早就惊醒了。 她睁开眼睛,往身边左右一瞧,发现苏晏已经早早起身去院子里练剑去了,而屋内屋外都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醒来。 这难得的没有人监视的感觉,实在是太棒了! 贺龄君悄悄的起身,用衣裳披风将自己包裹的胖胖一团,轻手轻脚的下了床,绕过屏风,发现云清与小翠还在睡觉。 她这几个月早上都在睡觉,云清与小翠也养成了习惯,此时都还在睡着呢。 谁也没有发现她已经醒来了。 贺龄君当即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来,但是很快她便伸手捂住嘴巴,生怕发出一丁点响声惊动她们,然后,她蹑手蹑脚的走到堂屋门口,悄悄推开门转身走了出去。 庭院里十分的安静。 果然很是冷清,今年冬天格外的冷,大雪足足下了半个月,将进城的路都给堵住了,贺龄君由于穿的厚实,手里还抱着暖炉,并不觉得冷,她显得无比的兴奋。 被丫鬟与下人们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台阶与庭院里,有一树红梅花开的正鲜艳夺目,上头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雪,红白相映成辉,漂亮的很。 贺龄君忍不住就抱着肚子,小心翼翼的下了台阶,走过去兴致勃勃的伸手摘下一支梅花。 低头一嗅,扑鼻的清香。 贺龄君顿时便陶醉了。 “啊!公主!你怎么出来了!” 却在这时,她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惊叫,一个路过的丫鬟看到了贺龄君,顿时吓的发出了一声尖叫。 贺龄君被吓的浑身哆嗦了一下,一只手撑着树干,才没有摔下去。 她正回头看是谁来了呢,就听到身后乒乒乓乓一阵乱响,堂屋的门被从里面撞开,手忙脚乱穿着外衫的云清与小翠从屋子里奔出来,一叠声的喊着:“公主在哪里?她怎么样了?“ “我没事儿。” 贺龄君瞧着她俩如临大敌的样子,忍不住开口:“我这不好好的么?你们俩怎么衣衫不整的出来?赶紧去换衣裳去!别冻着了!” “公主!驸马爷不让您出来吹风啊!您怎么出去了!”云清又是生气,又是无奈。 “我可不像你们两个,冒冒失失就出来了。”贺龄君闻言一脸的得意,扬了扬手里面的暖手炉,指指身上的狐皮披风,笑颜如花的道:“我穿的厚实着呢!我才不会冻着……” “是么?”话音落,身后便响起一道隐含怒气的男声,分外熟悉。 “苏晏!你回来了!”贺龄君连忙转身,结果就看到苏晏黑着一张脸站在自己身后,她当即讨好似的走过去,拉住他手道:“不关她们的事情!是我自己偷偷跑出来的!你就别生气了——“ “我怎么能不生气?贺龄君!你到底有没有在意过孩子们的安危!”谁知道苏晏劈头盖脸的就怒骂起来,两个人成亲以来,这是他的脸色最黑的一次:”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出事,会让多少人承受不起……“ 噼里啪啦就是一大堆。 贺龄君:“……” 苏晏不是一向都话少并且简短利索的么!什么时候变成话痨了! 四周闻讯赶来的下人围了一大圈,全都看着贺龄君被苏晏训斥,贺龄君的脸色不由的微微有些涨红,她有些生气,苏晏只知道训斥训斥,难道她就不要面子的嘛! 贺龄君也有些生气了:”太医都说过了!我的胎相很稳!适当的出来走走没事的!都是你太大惊小怪了!哼!“ 说完,便绕过众人,转身回房。 “公主!您慢些!”云清与小翠连忙奔过来,一左一右的搀扶住了她,小心翼翼的将她送回房里去。 随后太医也来了,检查一翻说贺龄君与孩子都很好,没有事情。 苏晏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但是想到贺龄君竟然趁着自己早上出去练剑,偷偷跑出来,便十分无奈。 看来以后,他就连早上都不能出去了! 结果等到了晚上,贺龄君忽然就发起了高烧,整个人烧的脸颊通红,什么都吃不下去,还不停的想吐。 苏晏吓坏了,连忙就派人将宫里几位擅长治疗风寒与妇科的太医全都叫了来。 秦氏也匆匆赶来了。 一番诊脉后,太医们的出一个结论来:“公主这是着凉了,你们怎么照看的?让她怀着身孕出去溜达?心也太大了!” 苏晏闻言没有替自己辩驳,英俊的脸庞上满满的都是后悔之色:‘对不起,是我没照看好她……“ 他自责的很! “行了,快别这样了,还是赶紧想想办法,让这高热退下去吧!” 秦氏看到他后悔自责的样子,十分后悔,连忙劝道。 几位太医闻言全都为难的摇头:“难啊!公主要是没有身孕,那一切好说,开上几幅药灌下去,保管风寒明日就好!但是现在公主身怀有孕,很多药就不能用!这医治起来就相当的麻烦了……” 苏晏也知道这件事棘手,这就是为什么他从一开始就死死的看着贺龄君,不让她出院子,都守了这么久了,谁能想到贺龄君会忽然一大早避开所有人偷偷跑出去呢? “公主穿的那么厚实,还抱着暖手炉,竟然会得伤寒?” 云清与小翠十分的震惊,她们两个早上被外头的尖叫声吵醒以后,衣裳都没顾得上穿好,就一路跌跌撞撞的奔出来寻找贺龄君了,可是她们俩没事! 偏偏穿的最为厚实,抱着暖手炉的贺龄君得伤寒了…… “公主怀着身孕,本就体弱,怎么能跟你们两个人相比。”太医仿佛看出了云清的疑惑,叹息着解释道。 “那这么说,公主的病就治不好了?”云清一脸担忧。 “能治是能治,只是药只能用最简单的,是药三分毒。”林太医叹息着道:“公主身怀有孕,如果用的药重了,便会有可能伤害到她肚子里的孩子,再有一个多月,这孩子就要出生了,这个时候是最需要谨慎的时候啊……” 太医每说一个字,苏晏的后悔就多一分。 他后悔早上一发现贺龄君偷偷跑到院子里摘花时,没有第一时间将她送回屋子里去,而是站在院子里训斥他了。 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一耽搁,贺龄君才病的! 都怪他…… 苏晏心里被自责充满。 那边秦氏已经吩咐太医们开药方了,尽管因为贺龄君身怀有孕,一切都束手束脚的,但是却不能什么都不做,那样会加重病情的。 “孩子……孩子……“ 贺龄君整个人都烧的迷迷糊糊了,躺在床上还不停的自言自语,看样子她即便是昏迷着,也知道情况的严重性。 苏晏没有往跟前去,将床前的位置让给了太医们,听到这呓语,眼泪差一点就下来了。 太医们想法子给她降温,又是开药方子,又是命人拧帕子,忙的是不亦乐乎。 “这种情况,还是要公主自己抗下去……” 太医们对秦氏与苏晏叹道:”如果公主抵抗的过,那么很快就会好起来,如果她抵抗不过,那就……“ 苏晏心中立刻一紧:”那就怎样?“ 太医们看着他吓白的脸色,全都沉默了,好一会儿,林太医才开口道:“如果公主抵抗不过,那她与孩子就都会有生命危险,公主腹中有两个胎儿,俱都是护国公府的子孙,这再有一个月便足月了,但其实不是足月,孩子早产生下来,也是能活的……” “既然这样,那你们就想办法……”苏晏闻言心中一喜,当即就顺着太医们的话讲道。 但是秦氏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忙拉着儿子,问道:“太医,你们的意思是,要我们保孩子,而不管大人?那不行!我们大人孩子都要!” 苏晏也终于明白过来,脸色一下子刷的变白。 贺龄君与孩子之间,他只能选择一方?不不不!老天爷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他不接受这样的选择! “夫人,世子殿下。”几位太医连忙道:“你们不用紧张,现在情况还没有到那一步,那只是最坏的打算!却并不一定能够发展成那样,目前我们还是往好的地方想……” 另一位太医在一旁忍不住道:“那如果很不巧的就是最坏的结果呢?世子与夫人,你们选择救哪个?” 苏晏闻言,一下子就沉默了。 秦氏也是脸色一变,然后扭头看向苏晏。 儿子没有发话之前,她绝对不会开口。 过了好久好久,久到小翠已经亲手替贺龄君熬好了药,端进来几个人服侍着贺龄君喝下去了,他才开口,声音艰涩无比:“如果,如果真的是那么糟糕的情况,我们……保大人。无论如何,公主不能有事。“ 天知道说出这话的时候,他心里是在滴血! 那可是他足足期盼了八个月的孩子啊!这些日子点点滴滴的陪伴,他陪着贺龄君眼看着她的肚子一点点大起来,两个孩子后来在肚子里动来动去,每次他都会趴在贺龄君的肚皮上跟孩子说话。如果往实里说,他期待这两个孩子,比显儿还要更甚。 可是现在,他却要残忍的放弃他们。 苏晏如何不心痛! 但,即便是再心痛,再为难,这个决定他也会说。 相比于孩子,他更舍不得的人是贺龄君,贺龄君才是往后余生一直都陪伴着他的人,他绝对不能放弃! “是!我们选公主!这毫无疑问!” 苏晏开口说完之后,秦氏立刻大大松了一口气,跟在一旁连连点头,如果让她选,她也会选择先救贺龄君,她可是公主,也是她的儿媳妇,她绝对不会让她出事。 “好,世子殿下与夫人的意思,下官们懂了,会竭尽所能的救治公主。” 几位太医听了这番表态,就明白了在护国公府众人心里究竟是谁最重要,当下点点头。 当晚,喝了药之后,贺龄君的高热依旧,但是温度却没有再继续上升了,她这一夜都睡的不安稳,嘴里一直都在不停的发出呓语。 苏晏与秦氏一夜不合眼的守在她的床边,不停的给她换毛巾凉敷,太医们也都在公主府里住下,就在外头花厅里等候,随时随地的来查看贺龄君的情况。 第二天,贺龄君的高热依旧,情况看着似乎更加的凶险万状。 几位太医也是如临大敌,药方子不停的改来改去,有好几味药太医们拿不准到底该不该往药方里添加,最后无奈之下,只得去找苏晏,询问他的意思。 “你们是说,这几味药如果加进去,对公主的病情有好处,但是对孩子可能不好?”苏晏面色发白的问道。 “是!就是这样!”几位太医当即道。 苏晏闻言,不由的有些痛苦,但是很快,他就下定了决心,点点头道:“好!那就按照你说的做!无论如何,公主一定要平安无事!! 秦氏在一旁眼圈红红,但也用力的点点头。 太医们得了这回答,顿时心就放宽了很多,大胆的开药方用药,一个时辰后,新熬好的药再一次端到了贺龄君的病床前。 望着已经哭红了眼睛的两个丫鬟,再看看病床上依旧昏睡不醒,呓语不断的贺龄君,苏晏一咬牙,亲自上前接过了药,要亲自去喂贺龄君。 众人没有阻拦,云清还上前,拿着帕子帮住贺龄君擦嘴。 药一灌进去,就有一半的药洒出来。 苏晏心一横,当即吩咐道:“再去煎一份!快点!” “世子您放心,厨房里在煎的!很快就好!”小翠连忙道。 苏晏这才放了心,慢慢的一勺一勺的给贺龄君灌药,尽管一多半都洒出来,他却并不气馁。 终于,一弯腰见了底。 喝完了药之后,贺龄君也不呓语了,沉沉的睡了过去。 苏晏伸手一抹,似乎她额头也没有昨日那么烫了。 他心知这可能是自己的心理作用,药才刚喝下去,贺龄君即便是好起来,也不会这么快。 当下依旧在床前守着。 秦氏劝他去休息:“儿啊,你昨夜守了一夜了!还是回去休息吧!你放心,娘在这边照看着,绝对不会出事……” “娘!您才应该去休息,您年纪大了。”苏晏一把握住秦氏的手,劝说道:“您看看您都憔悴成什么样子了!还有老太君,她也一定担心着呢,母亲您去看看她老人家吧!劝劝她不要太担心,然后就去休息,我就在这里照顾,我还能坚持。” “可是……”秦氏还想再劝,但是苏晏已经不分由说的将她推出门去了,还吩咐嬷嬷丫鬟们搀扶她回去。 秦氏无奈,只得回去。 院子里,苏恒与芳若也得到消息急匆匆的赶来了,芳若拿出了一个药丸来,交给了苏晏:“这个药是之前秦王殿下给我的,说是对治疗风寒有奇效,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还请大哥拿去给太医们瞧瞧,如果能用,就再好不过。” 秦王贺燕青给的药? 苏晏狐疑的看着芳若手里面的盒子,那小小的锦盒中放着一枚褐色的有小拇指那么大的药丸,散发着淡淡的香味。他有心不收,但是这却又是芳若的一片心意。 再说,有没有问题,太医一眼就能看出。 第220章大结局 “好,多谢弟妹了。”苏晏心一横,将药丸接了过来,进屋后交给了几位太医。 “这是什么药丸?闻着好香!”太医们见了这药丸,都是眼睛一亮,互相传递着欣赏查看。 苏晏赶忙提醒道:“几位太医帮忙查看一下,这药丸有没有什么问题?这是……要给公主吃的药丸。” “给公主吃的?那倒是要仔细瞧瞧了。”几位太医闻言,顿时脸色凝重起来。 其中林太医还一脸严肃的从药丸上面切下来一点点,然后放进嘴里亲自品尝。 苏晏一脸紧张的看着太医们。 好一会儿,太医们才将药丸还给他,并道:“世子,这药丸没什么问题,对孕妇与胎儿还有滋养作用,也能治疗风寒,十分适合公主服用,世子殿下是从哪里找到这药丸的?这可真的是太好了!” “真的没问题?”苏晏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 看来太子当初,对于芳若是真心的,否则不会给她这样珍贵的药丸。 “来历诸位就别问了,既然没有问题,那就赶紧给公主服下去吧。”苏晏连忙道。 “好。”几位太医连连点头。 苏晏含着激动的心情,拿着那药丸,走到床前,小心翼翼的将之喂进昏迷不醒的贺龄君嘴里,一捏下巴,将药丸喂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苏晏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 但一颗心还是充满了不安。 这一天里,所有人都在等待着。 等到晚上时,贺龄君的高热忽然奇迹般的退了下去,人也清醒过来。 一张口就是喊饿。 “小翠!快!快去拿吃的!“听到这一声,苏晏简直是喜极而泣。 几位太医闻讯赶来,分别替贺龄君把了脉,然后都啧啧称奇:”真的好转了!如今看来,那颗药丸的确是作用很大……“ “孩子呢?孩子们怎么样?”确定了孩子们终于没有事情之后,苏晏终于忍不住的问道。 ”腹中孩子还好好的,目前没有什么事情,但是以后有没有事,却是不知道。“太医们道。 说话间,小翠已经端了满满一食盒的饭菜进来,苏晏忙将床前的茶几腾出来,让小翠将食盒里的几样粥,以及简单清爽的小菜端了出来,很快摆满一张桌子。 苏晏小心翼翼的搀扶贺龄君坐起身来,在她身后垫了个大大的引枕,然后端了一碗瘦肉粥,坐在床前一口一口的喂她。 贺龄君足足饿了两天,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但是之前一直昏迷着,太医们开的药一碗一碗的往下灌都不容易,更不要说吃的了,如今她终于醒来能够自己吃东西了。 贺龄君吃的很慢很慢,似乎一口绵软的粥都吃的很吃力,但是贺龄君却一直在努力的吃东西。 就算是不为她自己考虑,也要考虑孩子。 她努力的吃,苏晏小心的喂,终于,一碗粥见了底。 “我吃不下了。”贺龄君轻轻摆了一下手,虚弱的道。 太医也在一旁连忙道:“公主才刚刚醒来,吃这些已经算多的了,不能再吃了,可以过几个时辰来喂。” 苏晏便让人将东西都撤下去。 看到贺龄君好转的样子,他不由的喜极而泣。 贺龄君终于清醒了,看到他这个样子,很是自责,小心翼翼的去拉他的手,声音沙哑的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偷偷跑出去,我以后不会这么做了。 “你还敢想以后?”苏晏顿时无语。 “不敢想,不敢想。”贺龄君心虚的摆手。 才刚刚大病初愈,她虚弱的很,吃完了粥,又说了这么一会子话,便疲惫的想要睡觉了。 太医们忙让苏晏也退下,让贺龄君好好的休息一下。 足足在贺龄君的病床前守候了两天两夜都没合眼,之前一直靠着强大的毅力与担忧坚持着,此刻那颗心一放回到肚子里去,苏晏便立刻感觉到漫无边际的疲惫涌上来,他也不在坚持了,吩咐秦氏与云清等人好好的守着贺龄君,他就去隔壁休息去了。 苏晏这一觉,足足睡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的下午,才睡醒。 睁开眼睛,他腾的翻身坐起,看着安静的屋子,苏晏有一瞬的愣怔,但是很快他便想起了一切,苏晏想到了贺龄君怀着身孕偷跑出去玩,结果晚上发高热的事情,顿时便焦灼起来,当下连鞋子也顾不上穿,就转身奔了出去。 等到了贺龄君睡觉的房间,苏晏停下脚步。 他竟然产生了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不敢推门进去了,他生怕看到的是令他绝望的情景。 但就在此时,他听到了屋子里传来贺龄君低低的笑声:“你们两个人真是的,我都躺了五天了,四肢都要躺化了!你们还不让我下来走走,我怕是会憋出病来。” “公主!您怎么还要出去!”云清闻言一脸惊恐之色:“您是忘记之前您病的有多么凶险么?世子殿下与太医们花费了那么多精力,世子更是两天两夜没合眼,这才让您的病情好转的!结果您一病好,就要出去……” 她简直无法理解贺龄君的想法! “云清,我没说要出去啊。”贺龄君闻言哭笑不得:“我只是想下床,在屋子里到处走走,这马上就要生了,如果一直躺着的话,到时候生都不好生,你忘记了去年大理寺卿家的夫人难产的事情么?这是太医的嘱咐呀!放心吧,不会有事儿的。” 说着,便执意从床上下来,然后搀扶着小翠,慢慢的,一步一步的在屋子里绕圈圈。 虽然不能出屋子,但是贺龄君脸上却没有半点不情愿,她的脸上带着笑容,慢慢的走着,显得很开心。 苏晏就站在屏风后,默默的看着她走,大气也不敢出。 看到她恢复了精力,整个人都与往常无异,苏晏顿时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他的心,直到此刻方才真正的放下。 真的是太好了! 他没有进屋去打搅贺龄君,而是默默的转身退了出去,让人给他准备洗澡水,去沐浴了。 贺龄君病好了以后,全家人都松了一口气,从此照看她更是事无巨细,再不敢有丝毫疏忽。 明明身边随侍的人越来越多,就连云清与小翠都分成了两班,轮换着陪她,但是贺龄君却没有丝毫怨言,在天气没有晴朗好转,变暖之前,她再也没有主动踏出过房门一步。 这件事到底是没有隐瞒住,毕竟太医院好几位太医都来了府里,皇帝知道了以后,雷霆大怒,当即就派人将苏晏叫进宫里去,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苏晏自认为这件事的确是他自己没有照看好贺龄君,才导致她偷跑出去,九死一生,因此什么话都没有替自己辩驳,虚心接受批评。 皇帝训斥了一顿,见他态度还好,到底是心软了,没有再说什么,挥挥手放他回去了。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贺龄君临盆了。 这一次太医们一直在公主府里住了一个月,每天都会替她把脉,掌握情况,因此贺龄君一破水,太医们就赶过去了,稳婆啊,奶娘啊,统统都就位了。 秦氏早早的就不回国公府了,住在公主府里,就近照看着她,贺龄君一发动,秦氏立刻就安排起来,有条不紊的。 贺龄君之前已经生过,因此并不陌生,当那熟悉的阵痛袭来时,她咬牙尚且能忍受。 可是生双胎,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都还是第一次,因此心中十分忐忑。 不过秦氏这次找来的这位稳婆很是厉害,很有经验,站在床边不停的安慰贺龄君,让她按照她的步骤呼吸,用力,贺龄君倒是觉得没有那么疼了。 足足大半天的功夫过去,贺龄君在稳婆的指引下,很是顺利的生下了一对女儿。 “驸马爷!公主诞下两位千金!大的重七斤六两,小的重七斤四两,母女平安!恭喜驸马爷!贺喜驸马爷!”不多时,稳婆便抱着两个襁褓,喜滋滋的从屋子里出来。 外头等着的苏晏立刻大喜过望,连忙上前,然而看着襁褓里面一模一样两张红通通的小脸,他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抱哪一个。 还是秦氏上前,从稳婆手里面接过去一个襁褓,苏晏才连忙抱过来另一个。 “这孩子多好啊!像公主!” 秦氏看着怀里面的孙女,激动的喜极而泣。 她这一辈子命不好,没有生下女儿,只得两个令人头疼的儿子,没有想到贺龄君倒是生下了女儿,从此之后,她就有两个孙女了!这可真是太好了! “快!快!让我也抱抱!”护国公苏醇赶过来,听说生了两个女儿,也高兴的很,忙凑过来小心翼翼的接过苏晏怀里的襁褓,高兴的连连赞叹。 “真是有福气啊!多好啊这孩子!” 苏晏瞧着开心的父母,不由的湿润了眼眶,当下转身往产房里去看望贺龄君去了,即便稳婆与太医都说母子平安,可是他还是不放心。唯有自己亲眼所见,才能放心。 他进去时,丫鬟们已经将屋子里收拾的干干净净了,屋子里还点着淡淡的熏香,熏走那一屋子的血腥气,床上的被褥等全部都换过了,贺龄君身上也换了新的衣裳,并且擦洗过了,才生完孩子她很是疲惫,沉沉的睡着了。 苏晏缓缓走过去,在床边上坐下来,静静的瞧着她,闻着妻子那淡淡的呼吸,他一颗心才终于是彻底的放下来,心中满是欢喜。 这一切终于是过去了,那一场风寒惹出的祸事算是结束了,贺龄君平安的生下两个孩子,还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么? “不生了,以后再也不生了……”苏晏瞧着贺龄君,坐在床头上喃喃自语,生孩子实在是太可怕了,他再也不让贺龄君生了。 …… 消息传到宫里,皇帝得知贺龄君平平安安的生下一对女儿,顿时龙颜大悦,赏赐流水似的往侯府里送,还说等孩子满月时,他要亲自出宫去侯府看看贺龄君。 太子的事情也终于定下来了,皇帝最终还是选定了才九岁的七皇子为太子,将他带在身边好好培养。 冬雪很快融化,一眨眼时间就到了开春。 贺龄君身体恢复的很好,这一日抱着两个玉雪团儿一样的孩子,去宫中探望皇帝。 在路过御花园的时候,她迎面碰到了一个模样俊美的男孩子,正是七皇子。 “六姐姐。” 七皇子远远的看着贺龄君,就弯腰给她请安。 “太子殿下不用多礼。”贺龄君微微一笑,看了他一眼,笑着道:“太子这是才从御书房里出来?听说你挺用功的,不过也要多休息才是,这样才能长的高,身体棒。“ “多谢皇姐关心,我会注意的。” 七皇子的目光从贺龄君身上,落到了她怀里面的孩子,还有跟在她身边已经两岁多的显儿,显得有几分激动。 他看着那个与前世的他几乎一模一样的孩子,声音都有些梗咽了:”皇姐……这就是你的儿子?“ “是啊,他叫显儿。:”贺龄君提起儿子,分外的自豪,还伸手慈爱的摸了摸儿子的脑袋,显儿睁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看看母亲,又好奇的看看七皇子,没说话。 就连名字,都一模一样。 母亲到底,还是记得他的…… 七皇子微微闭了闭眼,脑海里前世他从宫中兴冲冲奔回去,结果看到家中一片灰烬,什么都没留下的惨烈情景,不停的在眼前显现,他似乎听到了那一声声惨烈的叫声。 这一切终于是不一样了。 前世里害人的父亲终于惨死,母亲也找到了她的幸福,有了属于她的孩子,这一生又平安又富足,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不能够亲口再喊她一声母亲了吧? “皇姐是要去看望父皇么?快些去吧,我就不打搅了。“七皇子忍住了眼底的泪意,冲着贺龄君点点头,然后便走开了。 他身后的宫人紧紧的跟随着。 贺龄君有些困惑的看着他的背影,心头忽然涌现出一种异样的感觉。 她怔怔的看了许久,心道这位七皇子为什么这次见面如此奇怪呢?从前她这位弟弟从没给过她这种感觉。 “公主,您在看什么?”云清在一旁困惑的问道。 “没什么。” 贺龄君收回了目光,若无其事的道,说完便抱着女儿,领着显儿转身离开,但是没走出去几步,她却又忽然停了下来。 她想起来了。 她从这位新晋太子的背影上,看到了一些当年显儿的影子。 为什么? 如此奇怪。 “公主,养心殿到了。”宫人的禀报声响起,贺龄君立刻将心中纷乱复杂的心绪收起来,扬起笑容走了进去。 因为心里藏着事情,她在皇帝面前心不在焉。 从养心殿里出来,云清与小翠兴高采烈的准备着出宫回府,贺龄君却忽然停下脚步,开口道:“明日就是太子册立的日子了,我们今日不出宫了,就住一晚上吧。” 贺龄君是公主,宫里至今都保留着她出嫁前的宫殿,因此她想要住下是没什么问题的。 “啊?住宫里?咱们来的时候,不是这样说的呀?” 小翠惊讶道:“公主,您跟驸马爷商量了么?” “不用跟他商量,派人传个信息给他就是。”贺龄君正色道。 “好吧。”云清点点头,转身去吩咐了。 回到星月阁里安顿好,贺龄君一个人站在窗户前发呆,心里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明明那只是七皇子,新晋太子而已,与她并无关联,她在这里忧伤个什么劲儿? 难不成她是想念显儿了? 说起来她这一段时间一直都被幸福包围,很久没有想起过那个孩子了,兴许,冥冥之中那个孩子不高兴了吧?因此提醒她。 想到这里,贺龄君感到万分的愧疚。 第二天一大早,在皇帝那儿,贺龄君又看到了七皇子。 等到年底,七皇子就要满十岁了,少年的身体长的很快,像是柳树抽条儿一样的往上窜,贺龄君这一次认认真真的看了七皇子一眼,却见他对着自己微微一笑。 这笑容,这笑容……简直太像显儿了!太像那个孩子了! 贺龄君忽然毫无预兆的红了眼眶。 “小六,你怎么了?”这个时候,皇帝忽然扭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满脸都是困惑的表情。 “没什么。”贺龄君摇摇头,将忽然间涌上来的泪意压了下去,然后对着七皇子灿然一笑:“儿臣是看到七弟如此优秀,感慨父皇终究江山有所托付,心里高兴。” “是么?朕也这么觉得。” 皇帝闻言微微一笑,从前立七皇子为太子是不得已,然而这一年多以来,他对七皇子是越来越满意。 这个孩子实在是太有灵性了,太聪慧了,实在是太适合当太子。 七皇子乖巧的站在一侧,听到这夸奖,抬眸定定的看了贺龄君一眼,然后笑了:“多谢皇姐夸奖,臣弟会加倍努力的,绝不让您与父皇失望。”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