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长子》 第一章 此仇转世不休 http://.biquxs.info/

春景初年十二月,大雪,距大学士陆璇,不,是陆府嫡长女陆璇被投牢,已经过了半月。 陆璇七年前拜入太子门下,七年来,她周旋庙堂之间,替太子办事,从为国为民,到结识推举友人黎策入太子门下后变得圆滑,成为内阁大学士,女子的身份,从无一人发觉。 若非新皇登基,她喜形于色,竟肖想起友人黎策,被黎策向新皇告发,或许,此事直至陆璇百年后,才会显现出端倪。 “内阁四大学士之位,竟被一个女子束占多年,真是想不到。” 逼仄灰暗的监牢里,灰扑扑地桌上摆着点茭白小菜和一壶粗劣的水酒,胖瘦两个狱卒坐在条凳上,在土壁带血刑具的注视下剔着黄牙闲聊。 胖一些的把茭白碎渣从嘴里吐出去,瘦的喝了一口酒,看了眼后头趴在干草上奄奄一息的陆璇,摇了摇头:“她爬得上去,倒也是她的本事——不过,我听闻此事还有内情。和黎策和陆旋下狱后,他取的那个夫人陆清濛有干系——那日陆璇下牢,黎策便让牢头捣烂了陆璇的嘴,我好奇了一下,结果打听到,黎策实六年前就知道陆璇是女儿身。” 胖子瞬间一激灵:“真的?” 瘦子呶了呶嘴:“而且还有一些风言风语,说如今内阁另外两位大学士对黎策不满,因为他的政绩,实际都是陆璇做了,平白让他得了美名。” 这可是大秘闻!胖子正要继续听,细细碎碎地声音就伴随着牢头的脚步声从走道上传了来。 他忙站起来,果然是八字胡牢头。 他点头哈腰地带着当朝首辅黎策,瞪了一眼胖瘦两个,一把抄起桌上的酒,冲浑身是血的陆璇泼了过去:“小贱人!首辅大人来了,赶紧起来!” 陆璇动了动,没爬起来,狱卒赶紧开门,一把把她拎出来扔在地上。 石粒戳到手脚的伤口,陆璇一声低哼。 黎策蓦地爽朗笑了。走到陆璇面前,拨开陆璇的乱发,他看着陆璇口鼻边结起的血痂,和她四肢筋脉处的木钉,怜悯道:“璇儿,你可痛苦?” 陆璇死死望着他,唇上的血痂裂开一条缝,一口合着血的唾沫就吐在了黎策的脸上。 “……我瞎了眼……黎策……你这个……狗娘养的……你和陆清濛……全他娘……是狗养的。” 七年前她入仕后不久,便遇上了黎策。 她并不是如今才被人发现是女子。早在那时,陆家庶支,便已多次心疑,她并非是个男人。 有这样的前提,她意外被人下药,与他欢好,她也没有怀疑过,这就是一场将她推向黎策,令她因为黎策替她遮掩、私下拜了天地,从而对黎策信任,为黎策仕途铺路的局。 她就是个傻子。整整六年,她被自以为是好姐妹的陆清濛,和自以为是良人的黎策耍得团团转。 新皇登基之后,她便上了辞官信,黎策那时还亲着她的眉眼,说好等他带聘礼来提亲,结果? 他站在御林军头领的身旁,看着头领打断了她的双腿,然后便温柔拉过了陆清濛—— “堂姐,嫡出又如何,笑到最后的,不还是我这个庶出的妹妹?你且放心,我和策郎相识八年,他一定会为我,善待你打下的陆府江山……” “善待……嫡支交给我们庶出一系的陆府。” 陆清濛如此巧笑倩兮道。 当日众目睽睽,她直接红了眼,可势均力敌,一目了然。 伸手抹掉唾沫,黎策君子似的脸直接扭曲。赫然站起,黎策一巴掌抽倒陆璇:“你算什么东西……” 他接着又是一脚下来。正中胸腔,陆璇听见肋骨咔嚓一声,仿佛要戳破她的皮肉。 “嗯!”陆璇闷哼,剧烈的颤抖,牙齿抖抖索索地骂黎策:“若无我,你始终……是废物!” 黎策更变了脸,鞋底一抬,外头便传来一声轻轻地柔语:“策郎。” 是陆清濛! 陆璇睫毛打抖,看到拐角边长长的两道人影。 有一个老者的声音:“首辅可别打死了。夫人这胎中三子要养,可一定要生剖的亲人心,新切的亲仁肉。否则,等月份一长,腹中三子,便会开始吸食生母骨血,首辅也不想夫人出什么事吧?” 陆璇一怔。 她很快反应过来。 “你们这两个王八羔子……”陆璇含糊大骂,陆清濛竟然要吃了她! 黎策漠视,手往后一招,一个老人便拎着刀走了进来。 陆璇看着他,认出他是新皇身边的陈太医。 她知道局势,她是个冒充男子入仕的女子没错,可她有功绩,有高位。纵然陛下素忌惮她功高,但,天下万万双眼睛盯着这案子,他竟,竟许黎策和陆清濛妄为? 她辅佐他多年…… “陛下如何……面对舆伦?”陆璇喝道:“我若死……” “陛下会对外说,你是自尽。”黎策冷冷道,“先割肉。” 陈太医冷漠地一垂首,把陆璇翻面朝上,刀子便毫无犹豫的,直接划开了她手上的皮肤。 血肉被分放在木碟上,在冰凉的刀尖贴上胸前时,陆璇看着角落里露出微笑的陆清濛,腰上用力,陈太医手里的刀子便从皮肉下贯穿了她的心房。 “……我会一直看着你们,黎策,陆清濛,你我之仇,转世抑或轮回,我永不休——” 永夜落下。 陆璇感觉被一阵风承托而起,她从捧着装她血肉的汤碗的惋惜黎策面前飘过,飘到了宫城。 她看见紫禁城全部样貌,看见养心殿外跪着黑压压一片人,打头的,是与她素来不和的大学士陈微之,还有她那位远走多年,现下看起来已是荣光照耀的病表兄容谎,身旁还带着黎策说“战死沙场”的弟弟陆南君…… 他们手里共同捧着一卷陈情书,她站在风里,听到陈微之高声,“陆璇辅佐陛下左右,比之女子之身,她曾入洪水,救皇子,挡自杀,忠心陛下有目共睹,望陛下,开恩!” 陆璇微微讶异,陈微之与她互为政敌,如今他竟会为自己求情。可听完,她又讽刺地笑了。 下一瞬,风将她卷走。 她飘进了养心殿,站在门前,看着一个男子的背影。 他穿着紫色的貂皮大氅,背对着她,轩昂贵气,浑身上下,唯生人勿进四字。 他似乎正在和新皇说话,隐隐约约,语气不大敬重。 陆璇走近了点,听到那人说了一句“放了陆璇”,她正心疑自己什么时候与这种人有过交情,准备看到那个人的脸,那个人却仿佛感觉到了她,回过头看向了她所在的位置。 日光擦过了他手里的剑。 剑光凛冽,陆璇一吓,闭上眼,便听到扑通一声。 随之而来的,是浑身上下的酸疼。 脑仁也疼,手上也疼,腹与腿也疼,眼还被什么蒙住了,花。 她手按在了额头上,忽然愣住。 她的手能动? 陆璇迷茫,但眼花得紧,她只能摸索着坐回床边。 感觉头上还包着布巾,她伸手扯下来,擦掉眼上糊着的东西,就看清了,这是她的闺房。 陆璇有个想法,下一刻,便被端着药进来的陆南君印证了。 陆南君还未发育成七年后二十四岁的高个儿。十六岁的个子,才与现今十八的她一般高。 看到她醒了,他急急忙忙地过来摸她的头,吁了一口气:“阿姐可算是醒了,你晕过去后,便连着四天高烧不退,大夫都说熬不过去了……” 他收了声,看见她手里布巾上的草药渣,问:“怎么自个儿擦了,你眼睛烧肿了,睡梦里一直喊痛呢。” 高热的后劲不是重生了就没了,如今他一说,陆璇也觉得眼睛开始疼了。 但,疼,敌不过她重生了这件事的高兴。 她竟然……回来了。 热泪盈眶,陆璇一伸手,便抱住了陆南君。 “太好了……” 泪水浸湿了肩,陆南君微微堂皇,又听到陆璇笑了。 他惊吓:“阿、阿姐?” 别是烧糊涂了吧?她虽是个女儿身,却一直是当男子长大,什么时候有过像个女子一样,对他哭哭啼啼的时候了? 想着要不要赶紧把陆璇捆起来绑好,再去找大夫,哒哒哒地快步声便钻进了耳里。 小丫鬟年糕气喘吁吁地慢慢推门,压着语调喊:“二公子,庶支又来人了……” 一见两人抱在一块,年糕愕然了一下,忙瘪着嘴伸手奔向了陆璇:“公子您可算是醒了,年糕也想要抱,您不知道,昨日大夫……” 同样的说辞陆璇已经听过了一遍,打断她:“旁话一会儿再说,庶支是怎么回事?” “因为公子这几日病着,所以都是表公子扛着庶支那群人。但不知道是哪儿走漏了风声,说小姐这几日要不行了,所以……” 年糕黑溜溜的眼睛看着陆璇,陆璇立马了然,冷笑道:“所以便要上门,欺负孤儿寡母。毕竟大的儿子不在了,小儿子没有功名不顶用,另外一个表亲病秧子,戴不了陆家这顶大帽子,是吧?” 是这么个理,陆南君微微眼神黯然。 “阿姐打算怎么办?”他问。 怎么办? 哼。 “我还没死他们就要在太岁头上动土,那可要看看他们的本事。” 把布巾扔进脸盆,陆璇拾起书桌边上的束发带,将及腰乌发一拢,在头顶束起。 陆南君在旁瞧着,不由有些心猿意马。 她做兄长的身份做久了,他也习惯于她男子的身份,可如今细细一眇,她那些冷硬里其实还是有很多女儿家的柔和在。 阿姐作为女子……是当真好看。 心头悸动,陆璇已经取出了一见男袍罩在里衣外,正蹬上一双麓皮靴。看他望她半日,她起身抖开衣摆,不解道:“走了?” 陆南君连忙回神,按着腰间的匕首,应是后追上她的步子。 第二章 恶戚 http://.biquxs.info/

陆璇到前院时,庶支的人已经将小院挤得水泄不通。 有辈分的几位坐在下座,中间高位上,则坐着陆璇的娘亲崔氏,还有她的表兄容谎。 崔氏看起来不大好,捏着手帕抵着眉心侧着头,容谎坐在轮椅上,文质彬彬地同她庶支的两位伯伯和两位婶婶说话,唇边缀着温文尔雅的笑,眼神却也低沉得紧。 “……表弟确在病榻上,但大夫也说了,若今日高热退了,他便无事。工正既对早年分家有异议,不如等表弟醒了,再作商议。” 容谎是崔氏嫁到江州去的妹妹长子,十岁时他父亲变心,宠妾灭妻。母亲郁郁而卒后,他便被那妾半夜带到山腰上推了下去,所幸被路过的柴夫救下,养好后,陆璇父亲听闻此事,便让她母亲差人去江州,将他接到了京城。 他并不知她是女子,但素来照顾她。前两回庶支来人的时候,他虽在轮椅上,也怕她受欺负,陪着她去见人,只是说到底,他也只能帮着这么点。 兄弟前挂了个表字,便是再亲,于旁人看来,也是外人。陆家嫡庶两支的事,他管不了,所以终究也只能用一个拖字诀。 而这个道理,她大伯陆习陇恰恰也明白。 摸着膝头,陆习陇冷笑,嘴里说辞仿佛挺好听:“我自然明白此时来说这事不合适,但容家侄儿,你也知道,我近日刚升了昶王府长史司工正所工正一职,正好王爷又诸多吩咐,实在忙得很。若非只有今日有空闲处理此事,我也来不了。毕竟……” 他笑了声:“毕竟我又不是你和二弟妹,一个坐着轮椅平日只管写写画画,一个寡妇坐吃山空什么也不必想,偶尔怀怀春,吃着陆府的家当养男人。” “你胡说八道!”崔氏当即愤怒,喉头一梗,气得咳了好多声。 容谎急忙为她拍背顺气,厉声向陆习陇:“工正慎言!” “你一个外家的,态度端正些!养在陆府这么多年,小辈敬长的道理都不知道么?轮得到你插嘴!”陆璇那位大婶婶徐氏大骂。 容谎一噎,紧紧抓着轮椅。徐氏得意地扭了扭肥胖的身子,翻了个白眼,“我可都瞧见了,前几日你在陆府厨房后头,和一个驼背见了面,还塞给他好多银子。” “那是给阿璇上山采眼药的驼子!”崔氏被一众冷笑弄得羞愤难当,拧着帕子解释。 可是胖徐氏并不在意,翻着白眼道:“谁不知道贼都会说自个儿不是贼呢?我们又未曾捉奸在床,你说是,那,便是了。” 崔氏红了眼,眼里头泪汪汪的,哪个寡妇容得下这般污词? 庶支的人看她如此,自觉就赢了一半,一气讥笑。陆璇面前站着个十四五岁的庶出堂妹陆娇娇,也掩着唇坏水的讥嘲,还冲边上的另一位堂妹低声说道:“叫她占着陆府,活该!” 另一位轻轻骂了一声“贱人”。 她们都没发现她在此,陆南君近处听,双拳骨节喀啦喀啦地捏出一串细碎且连绵的音,正想冲上前大声驳斥,他余光便扫到陆璇凝沉如水的眼。 他还以为她是如从前一样顾及事情闹大,怕叫所有人看陆家笑话,拳头也不得不放下。结果,下一瞬,陆璇出乎意料地抬起了一只脚——狠狠地将那位堂妹一脚踹进了堂里,花容着地! 陆娇娇一时未反应过来,愕然地摸了一把脸上的血,她尖叫:“这是什么,这是什么!我的脸,我的脸!” 胖徐氏也吓了一跳,虽不是她亲生女儿,但怎么都是大房的人,她愕然看向人群,眼轱辘一转,冲崔氏道:“肯定是陆府的人推的!” 陆府哪有这样行事的人!定是他们碰瓷! 崔氏看着地上的陆娇娇,还没开口,便听到了熟悉的中沉声。 “是我把她踢进去的,怎样?” 陆璇利落地答应,所有人登时闪开,看向了她。 将垂在肩上的发尾往后一撩,陆璇冷冷扭头,对着方才骂人的另一位堂妹一勾手:“过来。” 这是庶支二房庶出的陆玉儿,她看了眼愣住的瘦徐氏,走向陆璇,便忽然“啪”一声,被迎面一耳光抽歪了头。 瘦徐氏一惊:“陆璇,你做什么!” 回应她的只有血从陆玉儿嘴角滴下来的声音。 火辣辣地疼钻了脸,陆玉儿回首,磨着牙骂:“贱婢,你……” “啪!”这次是右脸。 五指印在陆玉儿脸上清晰可见,耳朵里嗡嗡作响,仿佛有一瞬间失了聪。 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她回头看着陆璇,陆璇往前一步,她话都说不出,害怕地后退。 陆璇没给她跑,伸手捏着她的脸,一字一字道:“若你的母亲没有教你做人,教你说话,那我作为陆府正嫡一系的长子,便教你这个庶支一系庶出的女儿,好好做人,好好说话——” 她看向胖徐氏:“你说的小辈该敬长,那我便有这个权力处置庶支的小辈,是吧,大伯母?” 胖徐氏脸色微紫。但,她没了法子,夫君陆习陇这么多年官场吃油水养自己一身油滑,却不是轻而易举就被呛住了。 看着陆璇松手走向崔氏后,屁滚尿流地躲进人群的陆娇娇,陆习陇骂了声“出息”,一把擒住了地上的陆娇娇。 “有过教训是应当的,但她们就是做了什么,也得问过我,按家法处置。你这么对待她们,那便是私仇!是私仇,便得赔钱!”陆习陇灰黑的眼里闪着精光,“我要陆府在西边那几块地!” 他今日来,为的就是把陆府拿到手里,当然,除了陆府之外,他还知道崔氏有些陪嫁,而西边那几块地,也正是崔氏的私产。 想当年老太爷分家,说什么公平,结果他爹分到手没两年便不剩二三。反观嫡支呢,陆府老宅住得舒坦,田地仆人都有,这么多年了,便是陆璇她爹屡试不中,蒙荫挂了个七品的官没几年病死,陆府渐落,夫人孩子也照样靠着陆府活得有滋有味。 而他呢,一家子紧巴巴的,他那叫一个心酸。 俗话说父债子偿,子无钱,那便妻偿。所以要崔氏补偿补偿他,补偿陆娇娇,又怎么了? 陆习陇不要脸,崔氏几乎要当场拍案而起。 “阿娘歇着,阿璇在,您不必动气伤肝。”陆璇摁住她,看着她和蔼的面目,想到前世她替她拦着官兵,却被一枪刺死,她满心愧疚。 这辈子,她再不让她曹心了。 陆璇扶着她坐回去,走向陆习陇,问:“大伯觉着这是私仇?” 她从小就便玉骨冰肌一副好样貌,如今一身男装,气色不好,病色让她蒙着一层月白,却一点也不显得柔弱,反而……让陆习陇有些心惊胆战。 尤其是那双眼,病之前他也见过她,那时候她更雅气傲然,一双凤眼一抬一闭都让人如沐三月春。可现如今,她那双眼凛冽,盯着他,便让他觉得自己仿佛未曾着存缕,像个襁褓中的婴童。 陆习陇罕见地结巴了一下:“我我我……没错!这就是私仇!”他把陆娇娇往前一拽,“她这额上碗大个豁口,你让她以后如何见人,如何嫁人!若只是教训,何止下此毒手!” 陆璇瞧了一眼陆娇娇头脸上不到小指节长的划伤,讽刺道:“着实是,碗大个豁口。” 陆习陇一愣,没想到她竟然认了,忙厉色:“听到了吧,她可自己承应了!” 庶支齐齐:“听见了。” 人多势众!一群夺人所好的黑鸦! 陆南君心底骂。 阿姐也是,为何要顺着陆习陇的话走,如此一来,嫡支不是落了下风! 他嘀嘀咕咕,看着陆璇,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莫不是真的烧坏了头? 陆习陇得意洋洋:“侄儿,我听说过几日便是会试,你前途大好,应当也不愿身上有什么流言蜚语,影响前程吧?我们两支虽分家多年,但好歹亲戚一场,若你愿意重新清算陆府理清当年偏心,还我们这支一个公平,再把西边那几块地给我们,我想,娇娇必会原谅你们。” “是吧,娇娇?” 陆娇娇恐惧陆璇,又不敢违背父亲,细声道:“是……” 陆习陇往后一仰,似乎自己已经是陆府的主人。 所有人都在等着陆璇说话,崔氏不安,被容谎低声道:“表弟不会做傻事。” 陆南君:……他倒觉得不一定。 少顷,陆璇忽然朝他伸手,一勾。 陆南君一怔,上前,“兄长?” 陆璇没回首,盯着陆习陇和陆娇娇,半晌,惋惜地呵了一声。 “大伯,我总算是想明白了,像你这样油滑会讨好的人,究竟是为何做了十几年的九品官,今年才升了个八品走够职……” “是蠢。” 陆习陇瞬间弹了起来,“你说什么!——我定要去信给会试考官,说你品行不正,横行霸道,恶待长辈,到时候你求我,可别后……” 陆璇抽出陆南君腰间的匕首,贴上了陆习陇的喉头。 第三章 凶王顾垣礼 http://.biquxs.info/

上一世,她重病后,以陆习陇为首的庶支一系趁人之危登堂入室,侮辱崔氏,强占、赖占了陆府。 正统的嫡系因崔氏的柔弱,她的顾忌,在一夜之间地位颠倒。陆府四进大院,被陆习陇占去一半。他请来帮工,叫来亲友,在陆府内立起高墙,将陆府从中割据。 嫡系地位低薄,病恹恹的父亲生前亦未能给嫡系留下有用的人脉,她们眼睁睁看着陆习陇为所欲为,以为退一步,便是海阔天空,来日方长,但最终,只是陆习陇愈加贪婪,看上了她娘的陪嫁。 在一个雨夜,胖徐氏叫来的表弟,翻过了高墙,将她娘压在了床榻上。 陆南君察觉不对,前去相救,失手将他刺死,被投入大牢。 她彼时会试中榜,本还有可能等第位极人臣,但为了弟弟和阿娘,她去见了多次骚扰她的五皇子顾宁琇。 事情就此了了,陆习陇也在收刮陆府殆尽后,被赶出了陆府。 她此后,却每每看着镜中自己,看着自己的脸,手,都无比污脏。 想起前事,她的喉头便哽了一咽不下吐不出的气。 她目光,滑过匕首的刀尖,冷光随着寂静,在周围每个人心内泛出惊赫的尖叫。 陆习陇心直跳,但他了解陆璇。他这个侄子,聪明有本事,小时就比他那个长子争气,他长子背论语全篇,陆璇便能把赤灏律例倒着从最后一字背出。长辈说的话,他长子一遍记住,陆璇她爹新得了一本声律启蒙,她拿着小半日看完,便能过目不忘。 可,聪明,她也顾忌得多,比起打人,杀人可是会将整个嫡支赔上。 冷笑一声,陆习陇将头一昂,大喇喇地将要害曝露给陆璇,挑衅道:“侄儿,你拿这个吓唬我,那你还得学两年怎么不露怯。瞧你这细皮嫩.肉、你这手晃的,你倒是下手啊?来啊!” 霎那哄堂大笑。 “就是。”胖徐氏掩着唇,“真以为我们是耗子心眼,那么容易……” 陆璇静静将锋刃贴在了陆习陇的喉结下。 “——” 立时,全场鸦雀无声。 血珠滚到了雪白的利刃上。陆习陇感觉到痛,步子一退就想要躲,陆璇早料到他会撤,握着匕首右手一挑,左手猛地抓上了他的头发,往下朝刀尖撞去—— “陆璇你敢!” “阿璇别!” 胖徐氏的喝止和崔氏的担心同时落进耳里,陆璇动作一停,陆习陇看着逼到嘴前的利刃,额头上黄豆大的汗粒瞬如下雨。 陆璇睨着他,手上的死劲不松,她看了眼拧帕的崔氏,宽抚道:“阿娘别怕,南君这匕首,天天磨,利得,很!” 这是人话吗! 胖徐氏本来还想从她和崔氏的话里找破绽,可听完之后,她浑身肥肉都在颤抖。 “你竟想杀人!”胖徐氏大骂,“我可是你亲堂婶,你手里那个,可也是你亲堂伯!” 陆南君也慌了,诛亲是大罪,一旦真出事,若非她救国,否则,便是坟里的太上皇出来,也救不了她! 素来为了这个势单力薄的家,她最重视这些,怎如今? “兄长……” 陆璇眼风刮了一下他,前世内阁大学士的眼刀比火焰山还烫人,一下就叫他心生害怕地闭了嘴。 “少拿这些话唬我,您要想轻易叫我害怕,那便多练几年,别一慌,就抖你那烂油城墙厚的肥肉。” 陆璇低头,握着刀刃左右动了动,陆习陇立时一滴冷汗掉了下来。 陆璇藐然地嗤笑了一声,抓着他的头发向后一扳,刀提起来,陆习陇连忙大叫:“你敢?你敢!这儿那么多人,你若动、你若动手,你不要,就不是你自个儿的命!你,你小心你娘,你弟弟!你不日会试,你想想你的前途!” “所以这就是你蠢的地方。”陆璇眼神锋利,“我可以杀你一个,你便以为,我不会对旁人下手,没有万全之策?” 陆习陇浑身一震,底下刚才声势浩大的庶一支,亦恐惧地后退了好几步。 “她在诈咱们。”瘦徐氏咬牙,陆璇最重母弟陆府,他不会把陆府赔进去。 害怕的小辈们奴才们全看着瘦徐氏。 陆璇不慌不忙地打碎重新团结起来的心:“赤灏七年,尚源县曾有兄弟家财之争,兄打死弟,称争执推搡间乃其弟失足而死,州官审理后,罚杀人者兄三十杖,惩罚其引发争执,随后无罪释放。” 她莞尔,凤眼扫着底下所有人:“你们认为,我会如何解释这事?我过几日便能参与会试,胜券在握十之八九,可有大、好、前、途。” “这一刀下去,大伯母,你说,京官是会觉得我是坏了脑子才会故意杀人,还是觉着,素来爱惹事,在陆府嫡长子病中携妻室浩浩荡荡,觊觎嫡兄嫂子嫁妆的昶王府九品,不,是近日才升了八品的司正自己撞到了我手中威吓用的匕首上,更值得信?” 凉腻的匕首贴在了喉皮上,陆习陇汗如雨下,从小小的抖动,到浑身宛如癫痫发作。 “我……” 陆习陇窒息地盯着匕首,生怕她一刀下来自己就没了命,但,就此完事,他也不甘心。 和胖徐氏交换了一下眼神,他慢慢弯腰,做出想给她认错的表情,道:“侄儿,弟妹,这都是,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识好歹,我……” 陆璇凝视着他,手上紧紧捏着匕首,十二万分的警惕。 她病了几日,今日重生后刚醒,要说一点酸软劲儿都没有,那是绝不可能。 制服陆习陇,是因为他松懈,另,便是她担心,今日若不让陆习陇吃亏,一切便会重演。 她死死抓着陆习陇,看着用力,实际也只剩了虚势。但不论如何,这姿态她得端着,她决不能叫阿娘和南君,再遭受上辈子的痛苦—— 陆璇提了提精神,但病躯与所想总是两厢愿违,指尖因虚弱开始微微打颤,陆璇一滞,才要站稳,陆习陇便忽然一拱身子。 “夫人!”陆习陇的大喝在耳边炸开,胖徐氏冲上前,把匕首撞掉在地。 陆璇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摔在了椅子里。 “有这么好的办法就能拿到想要的东西,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小娘皮,去死吧!你陆家和你娘,是老子的了!” 陆习陇捡起匕首,朝陆璇刺下来,陆南君擒住他的手,容谎已经推着轮椅挡在了陆璇眼前,刀尖拒眉心,只差丝毫。 容谎眼神一阴,伸手入衣袖,就感觉身后一动,眼前什么东西晃了过去。 “啪嚓”一声,陆璇手中的茶杯在陆习陇头上四分五裂。 血落下来,陆习陇有些摇晃,四座皆惊,胖徐氏大叫:“相公!” 陆习陇看不清东西,弯曲着手指指陆璇。 陆南君伸手就要拉过陆璇,孰知人没碰到,陆璇便将容谎推了开,抄起了他身旁的雕花四脚凳,朝陆习陇身上狠狠一砸。 “呃!” 陆习陇应声倒地,被砸中的下巴直接破皮,鼻子里涌出血,他趴在地上,踉跄地爬着,然后一咳,从嘴里吐出一颗黄牙。 崔氏容谎皆惊悚,陆南君懵了片刻。 他们什么时候见过陆璇如此彪悍?! 陆璇却没打算再留手。 她原来想的就是让他们看看陆府不好欺负,但方才陆习陇却想要趁她病要她命。 她还顾忌这辈子不及上辈子位高权重,一切周全着来,现在如此一看,周全个屁! 还想欺负她娘! 看着地上的陆习陇,陆璇浑身阴冷,没等他爬起来,又将他一脚踹回地上,把凳子一丢,提起桌上的花瓶,直接砸上了他的头。 陆习陇一声呜咽,水和新摘的雏菊在他头上散泄。 胖徐氏赶紧冲上来,大喊:“杀人了!来人,快拉走她!” 她伸手去拉陆璇,陆璇捏着碎片一扫,她下巴上一凉,血喷了陆璇一手。 见了血,胖徐氏惨叫连天,陆璇的二叔父陆黄扑上来,和四五个小的一齐拉她。 眼见对方要人多势众,陆南君唯恐她被人欺负。奔过去把人从她身上推开,陆南君一把将她揽进怀里。 陆璇仍不停手,一拳打在陆黄的嘴上,末了,又一脚踹在了不省人事的陆习陇裆上。 来的四位长辈里她打了仨!其中一个还有官身! 陆南君脑袋里嗡嗡直震。 阿姐真是烧坏了头……若问责,只能他担着了! “兄长,兄长别打了。”陆南君一边担心,一边抱住她的双手。 被束缚住,陆璇也不动了,陆南君叹气,一低头,才发现她双眼都红了。 那中间,恨意滔天,像是住着一枚怨恨多年的亡魂。 他朦朦一愣,陆璇猛将他推开,他只怕她再动手打人,伸手去拉,便觉着衣服一湿。 低头,斑驳的血迹染红了他的衣襟。 是阿姐的手! 他看过去,陆璇垂在身侧的右手已经是一片红,血从指缝间滴滴答答地掉下来,她却一点都不觉得痛一样,站到胖徐氏身边。 “要么现在就滚。”陆璇居高临下地看着胖徐氏,“要么,今夜我让年糕拿你们做猪油。” 第四章诊脉 http://.biquxs.info/

陆璇觉得自己在云上飘。 前世一幕幕,在眼前来回交错,最后又回到了最后一幕。 那个紫衣男人,究竟是谁? 她想朝着他走去,忽然天色一暗,场景转变,他又站在了她的对面。 “陆璇。” 她听到了他的声音! “你是何人?” 陆璇发问,猛地睁眼,她伸手往身旁一摸,抓到了男子的手。 她急忙去看,便正撞上了容谎的鼻尖。 四目相对,她一愣,男子大睁的眼落进眼底,夹着浓墨香的鼻息扑打在她的唇上,她耳根一红,还未撤,容谎便倏地后退了一步。 比起她的心惊肉跳,容谎似乎平静如水,一身月华霜冷分毫不改。甚至微笑道:“表弟梦见了哪位佳人?” 佳人? 试想了一下那位穿着紫貂的男人像女子一样掐着兰花指,陆璇不禁失笑。 “不是女子,是一位,高约五尺六寸的男子。”陆璇摇头,一面穿上鞋,随意道:“表兄说,一个喜欢穿紫衣的男子,会是一个什么样子的男人?” 听到陆璇说她梦中之人是个男子时,容谎就怔了。再被问到,他拧着眉,淡淡道:“紫贵且显,若将此色做常服穿,想必金多且行事高调,不甘于人下。” 陆璇望着他:“那便是说,此人尊贵了?” “不。”容谎抿唇,语气冰冷:“乡下土绅,多是如此。” 陆璇一愣,容谎从前有如此刻薄吗? 在她记忆中,他如清风朗月,山岚流水,在他离开陆府前,一直温和将她看着,每每与他相视,他眼中若盛星辰万千,亦总是温声温气地,叫她表弟。 她看着他身下的轮椅,想到她死那日看到他的样子,白衣清雅,手边无轮椅,也无拐杖,一身有力,想必是已经好了。 她记得他走之前,说要去山南,找鬼医。 “表哥。”看着他,陆璇忽然道:“等我过了殿试,我们试一试,医你的腿吧?我听说,有一位叫鬼医的人,到那时,我有了功名俸禄,我让人去找他,请他替你医腿。” 容谎一怔,笑道:“怎么说起了这个?” 他的双腿,自残废后便没有了任何知觉,百方试尽,他是废人,一个护不了表弟的废人——已是板上钉钉。 摸着腿,他摇了摇头:“还是算了。你的俸禄,要好好保管,往后,还有许多用得上的地方,譬如娶妻,生子……” 陆璇眼底和气一晃,扯了扯唇角:“我没有这个缘分。总之,殿试一过,我必会替表哥医腿,表哥的腿,也一定会好。” 容谎垂眼。 陆璇总是说这样的话……这样,叫他动容和自惭形秽的话。 手抓住心下的衣襟,容谎心中苦涩,看向陆璇。 她右手被包着,正在试图去单手系上左靴松掉的带子,却怎么也系不上。 “我来吧。”容谎叹气,伸手,示意她把脚抬到他腿上。 陆璇愣了下,想起她此时,对容谎是很随意的。 容谎也一贯如此,总是惯着她,宠着她,她记得她年纪还小一些的时候,总是写错字,南君就总是笑话她。 而容谎,他只会在先生打了她板子的时候,捧着她的手用热巾替她敷,然后第二日,她就总会在学堂里看见他和先生理论。 他当日明明也就十六岁,却敢当着先生的面,质疑先生对学生严格过当。 她遇上黎策的时候,他也曾劝告过她,只可惜,她被黎策翩翩公子的模样堵住了耳朵,捂住了眼睛。 现在看,容谎君子如玉,可比黎策端方多了。 她到底是搭错了那根脑筋,才会认为黎策才是那个赏心悦目的书中君子? 她上辈子,真是瞎得透了。 回忆起往事,陆璇走神了一会儿,容谎也很快将她靴子上的带子系好。 正要道谢,一阵说话声近了。 崔氏领着一个没见过的男子进来,还连连点头,确认道:“这药一日三敷,另外两味,还要细煎?” 那男子颔首,见她醒了,道:“不过,或许还是让我,替大公子诊脉为好?” 陆府有自己的大夫,是崔氏从娘家带来的吴奶娘。自陆璇出生便作为男儿身开始,为了不穿帮,大小病,全由吴奶娘诊脉,外来的大夫,一论不准碰陆璇。 但,陆府也很少请外来的大夫,大多时候,请的都是街尽头医馆的那位张大夫。 陆璇看向崔氏:“这位是?” “是骊阳长公主请来的林魑大夫。”崔氏道。 林魑一拱手:“长公主微服出行,在陆府门前看见大公子带伤,又听闻不日会试,恐大公子不好行动,便让我来为大公子看伤。” 骊阳长公主,是皇帝三位姐妹之一,素来不参与朝政,但,陆璇知道,她私下,可不是这样的人。 是在对她招安? 陆璇抿唇,她其实并不知道自己的女儿身如何处理。 上一世,若非她男扮女装,想必到最后也无人能抓到她的把柄,也不会给陆清濛和黎策留了一个可置她于死地的门。 可若她恢复女儿身,南君又太稚嫩,撑不起陆家门楣。 想到庶支,黎策和陆清濛,还有整个陆府嫡系,陆璇拧眉。 “会试过后,我必会登门,向长公主道谢。” 林魑颔首,“那我此下,便回去向王……长公主复命。” 他也急着回去。 王爷当时是说回京之后,招一批能人用,但他们私底下都觉得王爷是看中了陆璇的美色,这么一见了陆璇之后,他就更加确定了。。 王爷就是看中了陆璇的美色!王爷有龙阳之好!如若不然,那么多个要拉拢的人里面,怎么王爷偏偏就特意来看最好看的这个,这就手里进了点碎瓷片,换个普通大夫都能医,才多大点伤,还叫他带最好的药来! 另外要被招的人里还有去青喽第三条腿断了的呢,怎么不叫他去替那个人看看伤! 他要回去和另外三个好好说道说道! 陆璇不知他心底惊涛骇浪,微微垂首,跟在崔氏身后的吴奶娘便和容谎一道送了林魑出门。 人一没,崔氏立时抱住了她:“阿娘对不住你。” 捧着她的手,崔氏鼻尖酸涩:“疼不疼?” 陆璇摇首,安慰笑道:“阿璇是男儿,不会疼。” 崔氏落泪道:“你在阿娘这儿,却是阿娘一辈子的小女儿。” 若不是当年陆府凋零,陆璇爹又再次病重,她怎么也不会宣告阿璇是个男儿身。 这一担子一担子,根本不是当年想的过一阵就便能没的。 她的阿璇,太苦了。 母亲的一颗心在眼前展露无遗,陆璇也很心疼。 将她推出去,成为陆府大公子,其实崔氏比谁都煎熬。 但没办法,不这么做,她们便会被庶支吞吃殆尽。 庶支。 喃喃着这两个字,陆璇问道:“清濛呢?” 陆清濛是陆璇庶出的三叔和一个庶女梁氏生的,当年她三叔意外暴毙,庶支群起,霸占了她三叔所有的遗产,将陆清濛母子赶出了庶支。 梁氏走投无路,带着陆清濛求到嫡系,是她爹娘收留了她母子二人。 结果谁想……竟是引狼入室! 崔氏抹了抹泪,“和年糕在小厨房里给你煎药呢。” “璇姐姐醒了?”说曹操曹操到,陆清濛端着药进来,看见陆璇,忙道:“那正好了,这药就要趁热喝,姐姐也别怕苦,我今日呀,刚好去买了两包蜜饯,瞧,这个是蜜枣,可甜了!” 她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递药碗和蜜枣过来的时候,还眨了眨眼,一双灵动的眼,像一头小鹿。 看着这样的陆清濛,谁能想到,她的心已黑到腐败烂透? 陆璇默默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崔氏盯着她喝到一滴不剩,有些意外。 陆璇素来怕苦,往日里为了不喝药,便是病得重了也扛着,前几日便是这样,才会高热不退。 陆清濛也愕然,忙将蜜枣拆了油纸给陆璇。 陆璇接过,吃了。 陆清濛皱着脸,发问道:“苦吧?” 陆璇睨着她,半晌,冷冷道:“托了你的福,吃到了太平福的蜜枣,一点也不苦。” 太平福,京城里专买甜食,比起小铺子,它做工精良,价格稍高。虽陆府也买得起,但为了开支,一般还是买次一些的。 陆清濛眼角微抽,讪笑:“说什么呢,我哪里买得起太平福的东西?这是我今日刚把绣地手帕卖了,特地给姐姐买的。只是近日收帕子的人压价,得的银子不够多买一些,不然,过两日会试,我还想让姐姐带一些去考试。” 崔氏知道梁氏母女二人总靠绣品攒银子,一听便道:“不是早说了……” 陆璇打断:“将我重病的消息告诉庶支,你能得多少好处?” 室内一静,崔氏猛然回首,看向陆清濛后,她脸色逐渐变得愤怒。 陆璇病情加重的事,她怕庶支作乱,一直瞒得好好的,消息走漏,她查了又查,就是一直没怀疑陆清濛。 阿璇与陆清濛自小一块长大,平日里最护着陆清濛,她不会乱开这般玩笑。 对上崔氏的眼神,陆清濛脊背发毛:“我没有。” “我可以立刻和庶支对峙。”陆璇扫开陆清濛要碰到她身上的手,“我今日告诉大伯母,我知道陆娇娇和昶王庶子有私交,你猜,她会怀疑是谁,告诉我的?” 陆清濛震撼。 她当然知道这事,不仅知道,陆娇娇去爬床之事,还是由她一力促成。 但陆璇是怎么…… “我不知道这事。”陆清濛不松口。她可不是傻子,陆璇眼下分明在气头上,若是承认了,那不就是说她出卖了陆府,招来了庶支的人? 陆璇起身,走到门边,喊厨房里的年糕。 “年糕,我那身雪蓝披风在哪儿,找出来,我要去陆习陇那儿。” “干嘛去见那倒霉鬼呀?” 年糕擦着手小跑出来,看见慌张的陆清濛,还一脸疑惑,等打开衣橱的时候,她就看见陆清濛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抓住了陆璇的衣角。 “阿璇,我知道错了,我也是有苦衷……” 陆璇什么也不听:“滚出陆府。” 第五章 手足打烂 http://.biquxs.info/

陆清濛震惊地大睁着眼,阖室雅雀无声,年糕手中捧着雪蓝的长披风徐徐下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年糕吓了一跳,低头去捞,便听得一滴一滴啪嗒啪嗒的水声。 陆清濛大眼垂泪,死死攥着陆璇的衣角:“阿璇,我知道错了!但我真的不知事态会严重到这地步,我就是……我就是平日里被那些小姐欺负,才去找娇娇玩的,可我,可我书读不好,也不像你那样身世能耐,我只能说些身边的事,讨好娇娇……” “阿璇,我真的并非有意……” 陆清濛瘫坐在地上,捂住了脸大哭:“我今日,今日看到你这样,我也很后怕,但我、我当真不是想把庶支的人引来……” 她泪如断线珍珠,洒了一地,崔氏看着,似乎心疼地拧紧了帕子。 没吃过什么的苦的孩子,为了虚荣心和友人那一点点小小的回应,确实会做出一些不顾后果的举动,说出不计得失的话。 阿璇幼年便注定承起陆府门楣,她到如今的大半日子,都是在书房与学堂度过。她的友人,是春冬,是科举,所以,阿璇不明白这些,她也理解。 更何况,陆清濛与阿璇不过一般大,时而看见她,她便觉得看见了拥有另一般人生的阿璇,还是……容易对她心软。 崔氏开口:“阿璇……” 陆璇望了她一眼,轻浅地抿了一下唇,回看陆清濛,她眼中的冰意更冻人。 崔氏对待陆清濛,是何其的好与宽容? 可上一世,陆清濛是如何对待崔氏? 乱枪捅死! 血染红了手上包扎的白布,陆璇却不觉得痛。后退一步,她坐进围椅,看着桌上那包太平福的蜜饯,冷声一笑。 “你说你只是为了讨好陆娇娇才说的这些话,可你卖帕子的钱,却买不起太平福的东西。要我猜,这些东西,必定是陆娇娇给你的吧?又或者,是胖徐氏那位长女陆媛?” 陆清濛眉心低跳,从指缝里看向陆璇的眼神逐渐变得狰狞。 陆璇是什么意思,她都这般低声下气的说好话了,她难道不该露出愧疚,安抚她,与她道歉?她什么都不做,竟然还敢质问她—— 狠狠咬住唇角,她一抬头,陆璇手支着头,两只眼静静地与她对视,气势逼人。 陆清濛蓦地一怂,反应过来,赶紧楚楚可怜道:“是娇娇……每每我说这些事,她便会将吃用分我一些,吃的我全都带回来给你,用的我全当掉卖掉了。阿娘眼睛越来越不好,我不想让她再熬夜绣花,所以……阿璇,你饶我一次吧,我再不见娇娇了……” 她低声呜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陆璇淡漠地瞧着她,心血沸腾。 一次次,她就是被这样的陆清濛骗了一次次。 陆府、黎策、政绩…… 手指娑过长睫,陆璇正要说话,细细碎碎的说话声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闯了进来,随即,一声厉喝暴起:“你做出如此白眼狼之事,还求阿璇饶你,你丢透了人!” 陆璇回头,她三婶晋氏从外边冲进来,也不看旁人,揪过陆清濛,便一巴掌掴在了陆清濛脸上,陆清濛应声倒地,细皮嫩肉的脸上立时红了一片。 崔氏吓得一窜过去,阻止道:“弟妹,清濛固然有错,但何至于此?姑娘家家的,脸上伤了,这可怎么好!” 陆清濛伏在地上大哭,“是我错了,阿璇命悬一线,我做出此事,都是我的不对,阿娘不打死我,我也会罚自个儿,都是我不好,都是我……” 她哭得撕心裂肺,妇人却依然又气又怒,双眼发红地看了她一眼,妇人回头看向陆璇,道:“今日这事,是三婶管教不力。事情我也都听黄利说了,你因此事赶清濛走,是理所应当,我一会儿便带她回去,收拾好,我就带她走。” 崔氏登时一愣,抢道:“你在京中哪还有能落脚的地方?乡下不也是被你亲戚占了房子?你现下一走,岂不是……” “露宿街头也好,住寺里也罢,谁叫清濛做出了这样的事来。”晋氏恨铁不成钢,“阿璇一介女流,撑起陆府本就不容易,近来科考,便更是辛苦。清濛四处胡言乱语,尽会添麻烦,再留下,我有何颜面,面对嫂子,面对阿璇?” 被点到了名字,陆璇微笑。 崔氏担心,不外乎还是觉得她们是一家人。 也是,陆清濛解释的合情合理,而晋氏作为,也像是毫不知情的败儿之母。 面对这两人,没有另一辈子的见闻,怎么会生疑? 就像是晋氏这话,听着好听,实际上,处处都是问题。 露宿街头住在寺庙里,分明不打算离开京城。陆府嫡支收容庶支三房的妻儿之事有耳便闻,乍然晋氏与陆清濛住进寺庙,旁人又会怎么想? 为了解决她的伪装问题,晋氏早年还出过主意,在京城里散布陆清濛往后会嫁入嫡支的消息。住进寺庙,那不知所谓的人,就会说是她前途大好,做了陈世美。 再者,晋氏言下他意,便是她们离开陆府,便会将她身世公之于众。 陆璇看着她,缓缓道:“三婶很会做母亲,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更没有管教不利。清濛贪心,不辩善恶,那都是她自己的错,但,她既然诚心知错,我又何必如此严苛?” “再说了,真让你们住进寺庙,那考官必会觉得我见利忘义。”伸手拉过崔氏,陆璇微微弯着眉眼,问:“三婶,你觉得,我是见利忘义的人吗?” 晋氏心中咕咚一震,她是真下定决心陆璇若赶她离开,她便四处宣扬此事,骤然被戳中想法,她忙道:“怎会?三婶只是这么一说,毕竟我与清濛举目无亲,在京城逗留,凭借卖些绣花帕子,还能攒些小钱做生意,若是回乡下,有田地屋子还好,可那些东西,早就被我那些亲戚分了个干净,回去,那便真是死路一条,所以……” “那按三婶的意思?”陆璇莞尔,“如果乡下田地屋子都收了回来,你便能回乡下去住了?” 晋氏和陆清濛双双一懵,陆璇唇角一挑:“如此,待我会试后,我会陈书长公主。以我贡生身份,又得长公主青眼相顾,想必,拿回你亲戚弄走的东西,应当会很容易。” 晋氏脚步一摇。 陆清濛扶住她,咬着唇。 回了乡下,她就真的永远不能翻身了——那些破屋黄土,怎么配得起她,她要的是陆府! 但眼下…… 陆清濛愤恨,她才不会那么容易就遂了陆璇的愿!外头都以为她是陆璇的未婚妻,她可以用这点…… “对了,清濛与我有婚约一事,是儿时为了防庶支才散布的。过些时日,我想给清濛定一门亲。如此一来,清濛也能还清白之身。”陆璇看着崔氏,“阿娘觉得如何?” 崔氏思索。 她其实也认为此事该解决了。 陆清濛如今也到了出阁的年纪,一直挂在阿璇名字下,于她于阿璇都不好。 阿璇恢复女儿身的事,她总想着,但阿璇越是科考,她便觉得希望越是渺茫。近年来,她甚至还想着,实在不行,便找个乡野里看着美貌的男子,穿上女衣嫁给阿璇好了。 可不管如何,陆清濛这一茬,总是要了了的。 点了点头,崔氏道:“是该这么做了。” 崔氏答应了,陆清濛直接就垮了下来。 陆府以陆璇为主,但交际之事都是崔氏在做。虽身份地位不高,可崔氏出身源头是有名有姓的人家,京中夫人看碟下菜,崔氏这一盘有底蕴的,不涉及利益,她们都乐意结交。 崔氏同意此事,那么此事会更快宣扬。 晋氏也不敢不同意,陆璇这话分明就是两个方向,一是她与清濛都回乡下,二,便是清濛嫁人,她借机留下。 第一条是堵死的路,第二条可还有一线生机,她必须同意。 沉默颔首,晋氏半扶着陆清濛,道:“今日之事……” “我肯定了清濛的诚心,可却没说不罚。”陆璇冷冷勾唇。 陆清濛猛然扬眼:“这还不……” 几乎失言以前,她被晋氏掐了一把。 陆璇宣判道:“依照家规,不诚,不忠,鞭手足四十。我会让表哥来。” 听到前面,晋氏直接吓瘫,陆清濛面如土色,等听到容谎监察,陆清濛又挑了挑唇。 容谎平常教她和陆璇读书时,总是对她十分温和,偶尔陆璇不在,他看她写字,尚会出神温柔微笑……让容谎盯着她?那只怕她对他一笑,容谎便能让鞭子像春风打人一样轻了。 陆清濛认了罚,陆璇也知道她在想什么。 上一世,陆清濛勾引过容谎,但结局…… 陆璇低嗤。 叫年糕把容谎找来,陆璇将缘由说了,容谎便领人去了祠堂。 后边的事,陆璇不知,只听去给陆清濛看伤的奶娘说,容谎心狠,陆清濛的指尖和后脚跟一片血肉模糊。 “听吴奶娘抱怨,说若是陆府那些族老还在,看见表哥这样,也要说一声心狠。”把小米粥端给陆璇,陆南君看着年糕收拾笔砚,担心道,“会试不比乡试,要在广元堂吃住六日。我今早去看,那儿好的床都没一张,庶支的那几个王八羔子还和你一个考场,如果……” 第六章 女衣 http://.biquxs.info/

陆南君忧心忡忡。 陆璇正在看书,听他话说一半就不说了,抬起头来,就看他耷拉着肩膀,一脸低沉。 凝视了他半晌,陆璇拾起笔,往他脸上戳过去。 陆南君一把抓住,看着她:“阿姐?” 陆璇才不管,用力一推,把毛茸茸的狼毫贴在了他脸颊上,笑道:“我瞧你这脸上,很适合写两个字,左边呢,是自己的‘自’,右边呢,是责任的‘责’。” 陆南君微愣,陆璇已经松开笔,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我做这些事,并非不愉快的在做,相反,能得以科考,我很高兴。”陆璇道,“不要再给自己强加责任了,可好?” 陆南君保持这握笔的姿势,慢慢低眼看她。 陆璇撑着桌案,向他露出微笑,眉眼弯弯的,不施粉黛的面容仍细白如瓷。 他的阿姐……很好看。 陆南君耳根微红,随即眼底一沉。 幸之阿姐在外不是个女子,大燕也不起用女子为官,否则阿姐去广元院那种男子众多的地方参试,必定会有很多烂泥男子虎视眈眈—— 一想到陆璇连着六日都要在广元院和男子们吃住,陆南君轻轻地啧了一声,看着椅上年糕为陆璇收拾出来的男衣,退,道:“这几日老是下雨,年糕收拾这几身衣服都不大御寒,我那有两身厚的,我去为阿姐取来。” 陆璇眨眼,看着那里头又缝了一层布的衣服,眼角微跳。 这还不厚? 大六月的,虽然下雨,但炎炎夏日名不虚传,再厚一些,他莫不是要拿冬装给她! 陆璇冲上去,想拦住他,可把门打开望出去,陆南君已经出了院门。 她赶紧登楼望他喊:“南君,不必了——” 然陆南君没听清,还以为她在夸他,回头对陆璇一笑,又继续往院子去。 陆璇崩然捂脸。 陆南君担忧的结论,以拿来冬装被崔氏抱怨想要陆璇中暑,重新替他收回衣箱后告终。 但崔氏的关切亦母爱如山,拿走冬装后,她和容谎商议了一遍,从库房里掏出了时隔半年的未用的两个手炉,再加上陆璇的两件披风,塞进了包袱。 陆璇苦笑不得,既不敢拒绝,也是重生一回,更想看重亲人,便由着他们去了。 只是她还是低估了他们的关侑。 看着崔氏将大包小包的东西递给车夫,陆璇脚步有那么一息时震惊地停在了原地。 正想着要不要说些什么,崔氏已经把东西放好,转身拉着她,焦心道:“这几日天不大好,你手上还有伤,不过阿娘替你说过的,你要是手疼,便同院主说一声,叫太医过去。” 陆璇还犹豫的心忽然微热,连连颔首,余光便看到角落晋氏扶着陆清濛出来。 陆清濛一瘸一拐,脸色也白得骇人,陆璇睨她片刻,心中一点同情都升不起,也没像以往一样,见着陆清濛就热络。 冷冰冰地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信,交给陆南君,陆璇道:“我写了几封信,放到了信中的那个地方,若是我不在这几日,庶支又带人来,你便去这儿,叫掌柜的,把信寄出去。” 上一辈子官至内阁大学士,各家秘闻她多少知道一些。有这些秘闻,就是不能铲除庶支,她也能让那些人为崔氏和陆府撑腰,叫庶支竖起耳朵不敢再动。 果然,听到这半警醒的话,陆清濛就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陆璇也不理会她,听了容谎几句关于平日写作易错的叮嘱,她便上了马车。 陆璇的漠然事出有因,可落在陆清濛眼里,就是轻蔑不屑;而和容谎温和地说话,那便更是耀武扬威。 抓紧了晋氏,陆清濛低骂:“那个贱人——” 容谎闻声回首,周身明月清风像是忽然被乌云席卷。 陆清濛眼珠一抖,忙低下头。 那天祠堂里,她以为容谎会放她一马,结果容谎不但不听,还对她下了狠手。 她问容谎,他不是喜欢她的吗,谁知容谎却笑了出来了。 他并未说过分的话,只是淡淡的六个字—— “你算什么东西。” 奇耻大辱! 晋氏也气:“那个废人把你打成这个样子,你放心,娘绝不会饶过他。” 陆清濛紧闭着眼:“比起这事,我只担心陆习陇那儿又不成事。本来只差一点就能得到陆府,哪怕他只进来几日,也必能搜刮完陆府所有的东西,可他不但自个儿被打,还让陆娇娇被划了脸,没了陆娇娇,我如何通过那庶子接近昶王世子!” 晋氏替她顺气:“他们也怒得很,这几日会试,一定会让她出丑的。若她不能会试,乡下婚事这些,就都还作数。清濛,你等着看,你考场里那几个哥哥,这回肯定不会放过她了。” …… 京城只有一个让考生考试的考试。院。为了防止串通传报答案,买人换卷,试院便建在了广元山上,故而,京中,也称其广元院。 广元院内极大,但没有那么多的景致,大多是为了考试建的屋子。考试期内,一人一屋,屋内仅有一张小案,一张地床。 屋子四面无窗,门上也没有一个洞,在考试时,门须打开,然后放下门后的黄纱竹帘,防止偷窥。 考试环境十分艰苦,陆璇也没像其他考生那般抱怨,等监察人检查完衣物,她便把东西放进了小屋。 准备脱,下披风,陆璇便听到一声沉沉地嗓音:“试院环境艰辛,陆府对你娇生惯养,你倒一点都不嫌弃。” 她来得极早,广元院内还没几个人,可身旁的,都在忙着哀怨不快,没空来与她搭话。 那便是…… 陆璇抬头,看着屋子对面垂着厚竹帘的考官席位。 往年会试,考官的信息都是瞒好了的,不过保不齐会有走漏风声的时候。今年的消息里,只知道考官有大理寺少卿霍净卿,他是文官里最死板那一脉的人,给钱也不会随心意批卷子,至于其他四位…… 她考过一次试,但也只知道五位里的四位。 最后那位,从未露面。便是往后和考官成了同僚,他们也只透露过,这位身份尊贵,是为了正要会试的某个人才成为考官。 至于是谁,他们也不知道。 而,这个声音,她也从未在官场上听见过。 想了想,陆璇还是决定礼待。 做了个揖,陆璇笑道:“大人低看陆某了。陆某并非贪恋舒适之人,却也不是高洁之人。若金山银山,陆某也睡得,若是茅草硬石,那陆某,也不妨一枕。” 身份尊贵之人,说到底,就是天家子弟。有天家子弟做朋友,获得他们的青睐,那对现在的她来说,就是增加了一份本钱。她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让他记住她。 竹帘后静悄悄的,陆璇等了半晌,见他没动静了,便想转身回去收拾。 刚掀起帘子,那人便忽然哼笑了一声。 “好好考试,别让本王丢人,林魑,去,给他再看看手。” 陆璇一愣,帘子忽然一掀,那个前几日在陆府给她看伤的大夫就出现在了她面前。 “你不是……”他不是长公主身边的人? 林魑垂眼笑:“我平日都跟着长公主,大公子,请将手给我看看。” 陆璇不明就里,伸手过去,已经不用缠着布,但手心里都是疤痕,有的颜色深,有的颜色浅。 林魑戳了一下:“痛?” 陆璇摇头:“不痛。” 又被捏了捏:“手里有感觉有别的东西么?” 陆璇正要答,便感觉帘子后投注来炽热的视线,她一愣,男人忽然一声:“林魑。” 林魑倏地一僵,陆璇莫名感觉他就像是撞上了庞然大物的兔子,毛发尽竖。 被这么一唤,他立刻放开了她的手,回头道:“大公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再用几日药,连疤都不会留!” 男人不做声,林魑立马窜了回去。过了一会儿,陆璇看见帘后的影子起身,走了。 ……真是奇怪的脾气。 嘀咕了一声,陆璇钻进了屋子里,拿出干粮袋子里的豉油饼。 剥开油纸,陆璇正要吃,一个高大的黑影突然把外头的光全挡住了。 她抬头,对方说了话。 “这不是我们嫡支的大公子陆璇么?” 门外的黑影,是陆氏庶支大房的长子陆孺。 他一手掀着帘子,一脚踩在矮门槛上,以戏谑的姿势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举止里明晃晃的挑事意味。 陆璇睨了他一眼,低头咬了一口豉油饼——懒得搭理他。 陆孺脸色微变,劈手夺走她手里的豉油饼,丢弃在地。 陆璇终于扬了眼,嘴里还咬着一小块饼。 看着陆璇脸上终于多了点情绪,陆孺冷笑,道:“大公子就吃这么个猪食,我是怕大公子被吃的拉低身量,大公子可别……” “五两银子。”陆璇道。 陆孺微愣:“什么五两银子?” 他反应过来,嗤笑道:“那饼五两银子?陆璇,你说什么玩……” “那是我娘做的。”陆璇拍了拍衣袖上的饼渣,“受之父母,即使米粮不贵,那一片担忧儿女的诚心也是无价,如今才收你五两银子,算是便宜你了。” 第七章 完璧归赵 http://.biquxs.info/

陆孺脸色微黑,但陆璇的话已经将他堵进了死胡同。 他摔袖要走,陆璇抓住他:“昶王府八品司正的儿子,想赖账?” 陆孺:“你——!” 陆璇微笑:“怎么,你想赖账?贡生多年念书,不论是哪位先生,都教读书不止为仕途,还为做人,庶支长房的大公子,不知道?” 她一提音:“若真是如此稀奇的事,我可要好好和诸位考生宣扬一番了。” 考生们都望了过来,陆孺愣了下,感觉眼前人影一动,陆璇似乎就正要像她说的那样,准备起身钻出去找考生攀谈。 她在考生里才干拔尖,便是平常她不与人亲近,只要她上去搭了话,那考生必定都会热情对待于她。 他能力不及陆璇,真被拿了尾巴,四处说赖账的话…… 陆孺黑脸,从怀里掏出荷包,正准备把银子砸在陆璇身上,他忽然有一道如索命阎王的视线盯住了自己,旋即后颈一凉,汗毛齐刷刷地立了起来。 他猛地回头,身后只有考官席位的高台,那帘子微微晃动,后面并没有人。 陆璇迷茫地看着他:“陆孺?” 陆孺缓缓回首,一脸冷汗,想起自己刚刚在陆璇这踢了铁板,吓得发白的脸上恢复了一点微青。 把银子捏在手里,陆孺伸出去要砸的手一顿,下一刻,扔在了陆璇身边,愤愤离去。 陆璇也不介意,拾起来放进包袱,她重新拿出一个豉油饼,送进嘴里。 站在高台上,睨着陆孺走远,顾垣礼回眼看着陆璇小口吃着饼,冷冷一提唇角,对秦魍道:“这几日的卷子,他的,一考完便拿来给本王。本王过了,另外四个若是不过,让他们提防自己的脑袋。” 秦魍应诺。 · 会试所考,为法令、算术、书法、文才、政论。 陆璇上一世已经考过,便是过了很多年,但题目也记得,飞快平静地作答,考官席上也再没人和她搭话,便是庶支那几个都吃住在她左右,也没给她生事端,偶尔洗漱时照面了,也不冲她龇牙咧嘴。 不过,便是这样,她还是警惕着那几人。 六日很快就过了大半,四日安稳,陆璇还以为能相安无事,谁知考完了第四日的书法,第五日的早晨,便出了事。 洗面回来,陆璇捧着一套襦裙,看着包袱里散落出来的各色,女衣,眼神冰冷。 防不胜防。 每日考完试后,众人都会去简单的洗面漱口,她尽量错乱时间去,不让那几人摸到规律,谁知还是被算计了! 她这几日还来了葵水,原先的衣物已经脏了,若是换上,迟早要生疑。 她只带了三套衣物,除了之前的那身,她还有身上这身…… 思忖着,门便传来了敲击的声音。 庶支大房长子陆孺讥笑的声音传进来。 “陆璇,你可别想这一身穿到会试完。你两日换一次衣,带来三套这事,检查的人可是知道的。若你穿下去,我便信了那个传言,叫人来查你的身。” 陆孺瘦脸轻蔑嗤笑:“陆府嫡系的陆大公子是个女人,若是真的,想必,京城和天子,会大为震动吧?可要是换上,哈哈哈……” 陆孺的笑声渐远,陆璇捏着衣裙,看着包袱,紧紧抿唇。 她一切的担心,便是身份曝露后,会怎么样。 上一世,她的女身,成为了她被新帝处决的借口。这一世,倘如她仍然一直女扮男装,那么她又如何保证,她辅佐的人,不会再那样对待她? 考试院的人自然不会因为她穿襦裙便怀疑她,毕竟她出生之时,是年事已高的大儒牛颖可怜陆府,为崔氏护航,替她撒谎担保她是男子。 如今牛颖已然离世不说,其德高望重,曾是太上皇的幕僚,只这一点,就没人敢因为襦裙搜她的身。相反,不换,反而生疑。 丢陆府的脸,和被疑心搜查? 陆璇抿唇,半晌后,起身换上襦裙。 将旧衣收进包袱,考试钟声也响了起来,陆璇把门打开,正撞上来例行检视作弊的人。 那人愣了一阵,面红耳赤的后退了一步,完了又觉得不对,上下扫了她一眼,又看了眼门上的名牌,愕然道:“陆大公子?” 陆璇颔首,那人一惊:“女子?” 他声音洪亮,立时所有巡视督查都看了过来,待瞧见陆璇后,又齐齐愣住。 陆孺坐在屋子里,环抱手臂冷笑。 陆璇丝毫不慌,捧出一包袱女衣给那督查:“我早晨洗漱回来,便发现我的衣物被调了包,我先前的衣裳已经脏得不能穿,无奈之下,便只能将就如此。劳督查替我查清。” 督查大约是个未成亲的男子,看着女衣碰不敢碰接不敢接,求救的看向头儿朱督查。 朱督查行过来,看见陆璇长颈细腕,也不禁咳嗽了一声。 稍微翻了翻,他问入院检查的人道:“有谁带过奇怪的东西进来么?诸如翁罐这些,容易放这衣服的东西。” 那人摇了摇头,朱督查回头看陆璇,又不自在了,低道:“你一个男子,便是走投无路,身着亵,衣考试不就行了,有人陷害你,你便真穿了考试,这怎是大男子所为?” 陆璇望着他,微笑:“男子不拘小节,无论是何样式的衣衫,不都只是蔽体的一块布?” 她自在从容,朱督查被她说得一愣。 陆孺也没想到她竟然毫不羞耻,探出头冷笑道:“说得正气凛然,说到底,陆大公子私下好的,便是穿女衣吧?不拘小节,我呸!” 陆璇当然知道她说的是歪理。 她其实并不觉得这样会丢陆府的脸,因为丢陆府的脸,是在她身为男子的情况下。 但,她作为男子,若被知晓实际是女子,便更丢陆府的脸,说不定,最后丢的,还是陆府所有人的性命。 陆孺陷害,反是叫她想明白了。 与其一下拉开遮,羞布说自己是女子,不如借此机会,先给众人一个准备。 在座的考官,位高权重,她现在将这样的面貌呈现给他们,那往后,她要是真的宣告自己是个女子,他们也不会奇异。 不惊怪,便不会群起附和,那,他们就有可能不会变成刺向陆府的利刃。 睨了眼平静的考官席,陆璇垂眼,对朱督查道:“陆孺那处看不见我身上的穿着,他一张口,却就点明我穿了女衣,督查,您应当明白了?” 朱督查看她一点不计较,倒有些惊讶,但眼看开试,他也不好再说,颔首道:“我会叫人将他位子调离远你,并将此事上报院主。” 瞧着陆璇,他低咳了一声,不由自主解释道:“不要觉得不公,他并未害你考试,也未伤你分毫,而且,还未有证据,故而德行之事,并不能立刻让他走,但,按院主与陛下定的规矩……” 他高声向陆孺:“品行不正之人,不得入殿试,十年,不得科考!” 陆孺一震,爬出来,惊讶道:“我从未听说过这条规矩!你偏袒他,陆璇,你竟——” “闭嘴!此处乃公正之地,你若再污蔑督查,我可当即对你鞭刑!”朱督查呵斥,“此前你没听说过这规矩,着实正常,但院主认为今年会试需严行,今早便添加此条,并公诸院门!你若有异议,可直接对陛下上,书!” 陆孺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告示,看清之后,面色如土,跪在了地上。 辰时三刻发告…… 怎么会……他辰时二刻才将那包袱放了进去,怎会如此巧合…… 陆璇看着他,冷笑之余,也有些诧异。 恰恰是今晨发布的告示,感觉就像是一早知道陆孺会做这事。 她掀眼,看向考官席,摇了摇头。 便是再对她青眼,想要招安,那也不可能做到这个地步上。更何况,院主她是见过的,他姓书名莨,声音也与考官席上那人不一样。 书莨此人,则更代表科举公正,那人有权有势与书莨相识,书莨也不会随意更改院律。 考卷开始下发,陆璇看着熟悉的题,一一作答,又忍不住去看考官席位。 她一直劝说自己不可能,可她的直觉却一直吵闹,说此事跟席上那位脱不了干系。 ……要真是如此? 陆璇沾墨,忽然想起上一世最后看见的那个,不知面目紫衣男子。 如果不是最终所见,她并不知道竟有人会为她大逆不道做出弑君之行。就像现今,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神秘的考官会庇护她。 不单不知道,她还看不见他们的脸。 她厌恶这种需要一直探寻的事。 扬手交卷,陆璇站出去,冲中间的考官席道:“大人,陆某穿女衣考试,着实不大舒服,不知大人是否有衣物,能否借陆某一身,陆某会试后,必当登门道谢,将衣物完璧归赵。” 第八章 权衡之计 http://.biquxs.info/

此音一出,四下静谧。 陆孺不可闻地嗤笑,全体考生都为他捏了把冷汗,只陆璇与帘内人坐怀不乱。 帘内人抬眼,扶额道,“本王衣物怎可随意与人?” 余下四位考官,也都惊愕不已,却不形于色,帘内的几位各怀心思。 还未试毕,陆璇方觉自己沉不住气,应待下考再问他。 “给大人告不是,贡生无奈着女衣,有辱院律,有损风评,这才汲汲皇皇,烦于大人。”言罢,作揖后便退回去,寻思着待会儿再去。 现下几十双眼睛盯着她,纠缠只怕被有心人拿了把柄,闹得沸沸扬扬。 “霍少卿,考官与贡生间若有往来,你知道如何办吧?” 言下之意,也算浇灭了陆璇想再去找他心思,霍大人品行如何,陆璇怎会不知?如此一来将她放置明面,他便后顾无忧。 可陆璇从来,不是半途而返之人,前世她便一条路走到黑,说到底,本性难移。 总有比霍少卿,更注重品行之人。便是文官里死板的不少,也难寻如陈微之那般,奉公守法。 …… 没衣裳换,陆璇倒淡定自若。便少不了庶支几个挖苦嘲讽,她刚收拾了笔墨,只见陆孺领着几个庶支造势。 “害,这么巧啊我们嫡系的大公子!生得比樊楼那姑娘,还俏上几分。”陆孺扯着嗓子,手往她桌子上一拍,震得毛笔都滚落。 陆璇见惯不怪懒得理他,挑眉白了他一眼,沉默不语。 “要么你便真做女子吧,女子多方便呵,只要会伺候——” 他恶狠狠地还没说完,便被陆璇一拳挥到脸上,生疼。 “你竟敢!你——” 陆璇温和地笑着,逼近他,一字一顿道:“哦,我为何不敢?论出身,庶出配于我提鞋么?论会试,甩你几条街不足一提。考官皆在,你想闹大?” 女子,多方便呵。困于内宅不得出,空有才华无处使,逆来顺受于夫君,虚与委蛇于妯娌,如今一言“多方便呵”。 陆孺少见如此牙尖嘴利的陆璇,像一拳打到墙上,好处没落到,还蹭一手灰。他被塞得半天说不出话,只杵着大眼珠恨恨地瞪着陆璇。 “陆璇,谁知道你是不是真有那种癖好!”瞪了半天他觉得无聊,咬牙切齿地迸出一句话。 他等着陆璇开口,谁知陆璇笑得一脸平淡,人畜无害,毫不在乎。 这次就像愤怒之余一拳砸棉花上,软糯糯的。好似架着干柴,火刚烧起来,便被一桶水浇个透心凉,连烟火气儿都没了。 他自讨没趣,冷哼着走了,却被朱督查叫住。 鞭子往身前一横,便是陆孺再胆大包天,也不敢往前。 陆璇就那么淡淡地,看着他被朱督查绑走,嘴角勾起轻蔑的弧度,自作自受,蠢如猪彘。 陆璇冷静下来,抬眼望了眼考官席中间的帘子,竹帘微微颤动,她瞬间没由来的慌神。 需不断探寻之事,不断探寻也无法测量之人,都搅得她不得平静。 回到自己屋,透过面盆里的清水看到自己,颈端肩窄,眉目清淡,确不像男子。 “不像又如何,陆氏嫡系,不可欺。” 从书担里拿过前日未看完的古籍,试着学些东西以纠正自己试卷中的不足。 那位大人说得对,好好考试,别丢人。鸡毛蒜皮疙瘩旮旯并非正事,她理应视其淡如水,凡事关心则乱。 然她肚子咕咕叫,出门觅食,途径考官席,对席中人面孔的好奇,并未消减,反而更多。 “今晚出月亮,大人也有好雅致?既大人有雅致,不如借贡生一身衣裳,不然待会儿贡生去领哺食,旁人定说三道四,劳大人解贡生一时难堪。” 见,是一定要见。 借衣是假,认人是真。院律之事委实巧合,陆璇前世踩着政敌,官居上位,她早明白天下所有机缘,不过人为。 实是权宜之计,既不敢保证今后辅佐之人不会叛她,那么,她便先将此人拉到明面上来。 “你的一时难堪,与我何干。蔽体一块布而已,不拘小节难道不是你的作风?” 不是问句,声音沉定平静,有数缕凉风从竹帘中来,陆璇后颈发寒。 衣裳不过蔽体一块布,男子汉不拘小节。这话原是,从陆璇嘴里说出来的,此时被他提及,倒有些故意调侃,打陆璇的脸。 帘内顾垣礼瞧她脸色不自在,竟有快意,拂袖将茶水浇入铜鹤熏炉中,紫檀香氤氲四溢,他提唇笑着。 “那是贡生拉不下面子,说的玩笑话,不可当真,若大人不帮贡生,贡生身为男子,实不能接受此等女子衣物,只好宽衣。” 紫檀香飘入鼻中,陆璇心生一计,解开腰带,落地,双身抚上衣领,正要宽下,一双眼睛微眯着,打量帘内的一抹晕黄,水雾下模糊不清,看不到。 “陆大公子,天寒。命总比脸面重要,你以宽衣示决心,真这么想见本王?”他顿了顿,故意拿她打趣,轻笑道:“还是说,街坊上传言陆大公子,实为——” “还请大人慎言!” 陆璇还没做好要被招安的准备,在此之前是敌是友不可分辨,兴许这位只是一时好玩,向她抛下橄榄枝,此后便忘却不谈,她待如何? 见她被逗急,顾垣礼只当是红了眼的兔子,便更觉得有趣,眼角绽开几分自己都毫未察觉的笑意。 “本王慎言,贡生便不用慎行?蠢如陆氏庶支触碰院律,十年不得科考,你也想试试?” 品行不端,寒窗白读,陆璇倒未预料到,这位大人会拿这个来塞她的嘴。 不借衣与她,一来不想旁人多事,二来他也有私心。 陆璇女衣模样,便是未施粉黛,也面白如脂,清丽脱俗,虽她成日吊着脸装平淡,也掩不去骨子里的英气。 算是他自私。 “大人何出此言,贡生只不想叫女衣污了这广元院。不过大人深思熟虑,更改院律。品行不端之人,确不该参与会试,谢过大人为朝除害。” 换个法子,她一样要知道,今日更改院律之人,是不是他。便见不到面,也要退而求其次,陆璇的目光从未挪开过那里。 正关键时候,谁知不远处一道光亮,有人提着灯笼走来,穿戴整齐一丝不苟的官服,举手投足间都严谨至极。 这个人,她最清楚不过,前世,最喜欢找她麻烦的政敌——陈微之。 陆璇脑袋一热,她对陈微之的评价是:古籍里钻出来的书虫。 年纪不大,生得减龄,却一副严正做派。 此时陈微之也惊得可以,贡生在考官席前宽衣?宽的……他皱眉用灯笼照了照——还是女衣! 脸上的神色好似被什么东西恶心到,却又因为私德极好,而不能发作。拧眉,却没咬牙,看得陆璇连害怕都忘了。 “你、你是……贡生陆璇?”陈微之面色一僵,拧巴着开口问道。 陆璇想他陈微之严正一生,怕是从未见过如此荒诞无理之场面,一时接受不了,也情有可原。 陈微之从不沾染官场习气,也是如此,梁勤帝决心为朝廷留几个清流时,便提拔了他到户部,是个好官。 前世陆璇与陈微之,虽唇枪舌剑,争斗不休,私下却也敬他是为君子,二人单纯政见有异,道不同不相为谋。从未因私人之事放暗箭。 比起黎策、陆清濛,简直太好。 回忆到此结束,今生的烂摊子,还得她自己接着。瞥了眼竹席,席内人坐观檐上,看戏之意,再明显不过。 她连忙披好襦裙外罩,尴尬地将衣带系好,扯着嘴角,硬挤出几抹微笑,作揖道:“贡生陆璇,惊扰考官,万分惶恐,此事——” “此事本官亲眼所见,休得妖言惑众,随意狡辩!敢问,考官席内,是为何人?” 陈微之心知肚明,会试,事关重大,五位考官,四位清流,余下的,是位爷。 把他们几个绑到一块儿,都不敢与之并提的爷。 可做事也要分场合,便是那位爷,陈微之也决心教他认清广元院重地。若不是,那便可为朝廷筛出蛀虫,就算凭他之力不可扳倒,也要抗衡一番。 陆璇没想到,陈微之会直接上问,自己竟处于个进退维谷的境地,若因此事,惹恼了那位大人,她可是得不偿失。 于是陆大公子咬牙,硬着头皮道:“大人误会了,帘内无人,是贡生无奈着女衣,实在膈应这才——” “那也不该院内随意宽衣!房间给你是用来看的吗?” 陈微之一语戳中她错处,塞得陆璇说不话反驳。前世也是如此,便是两人职位不分上下时,她也不定说得过陈微之,此时身份天差地别,希望渺茫。 帘内顾垣礼早灭了灯,在一片黑暗中,听风声,也听陆璇的声音。 从小学男子,她声音可变,明面上是一种,私下又是一种,练得炉火纯青,可顾垣礼此时,却从英气的男声中,听出清秀。 他既听得有内味儿,便也懒得搭理陈微之。 “回大人的话,贡生确无与考官私下往来,烦请大人明鉴,往后朝堂相与中,大人自会明白贡生品行。” 她不怕陈微之对她颇有微词,只怕他将事情抖落出去,原本为了保她而更改的院律,要是成了根据,将她逐出院,那多不相宜? 第九章 当局者迷 http://.biquxs.info/

见她不卑不亢,大有君子谦和,不与旁人计较的意思,陈微之定睛望了望考官席,断定里面有人,才冷笑道:“往后?品行不端你哪儿来的往后?方才便因德行之事,逐出陆孺,果然是陆家子弟好本事,你也要来试一试院律?” 连珠炮的问题,将她怼得可以,陆璇寻思着多亏前世自己是实干派,不然光凭陈微之三寸不烂之舌,还有这头头是道的律条,她便不可能官居其上。 “贡生被人算计,方无可奈何,会试时日不多,贡生自当好好答卷,不负大人信任。” 她说完就想走,陈微之却要刨根究底,说到底他们文官就是这性子。 陆璇故意先谢过他,这样最起码陈微之不会将她逐出广元院,其他的问责便问责。 因为她觉得,上面那位不会丢下她不管。 “一码归一码,被算计是陆孺有愧于你,如今你宽衣于考官眼前,至其他贡生于何地?会试,不是你三天大渔两天晒网,找个贵人——” “如何,本王这等贵人,不行?” 还真是这位爷。 便是严苛如陈微之,也不可遏制地颤了下。 陆璇不知当哭当笑,这么一来,她考官面前宽衣,不就实锤了吗? 那方才她脸不红心不跳,义正言辞装作翩翩公子的戏码,不就要被陈微之,加上条“虚伪”的罪名吗? “大人刚来吧?方才帘内灯火全无,大人快把灯点上,大人……没看到什么吧?” 她暗指自己宽衣一事,只要那位爷说,没看到,那么此时便可告一段落。 至于陈微之,信便信,不信也罢。 顾垣礼好笑着陆璇的小聪明,勾了勾嘴角,依言点上了灯,淡淡地道:“本王该看到什么?” 陆璇心中十分受用,笑眯眯地朝陈微之弯了弯腰,道:“您也听到了,这位贵人确是刚来,并非我二人提前在此,贡生进来心力憔悴,又遭女衣侮辱,行为有差,烦您海涵。” 她不指望他相信,反正贵人都出声了,海涵不海涵,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陈微之心中疑虑,见陆璇面色苍白,确是心力憔悴,陆璇做戏做到底,便拂袖轻咳两声,冷风一吹,身段瘦弱,实在悲凉。 也不是要为难谁,都是为国效力,陈微之摆摆手叫他回房。陆璇见终于敷衍过去,又想起自己是去领哺食的…… 完了,晚饭没了。 她咬牙装恭敬谦和,心里早将陈微之恨了一通。 待她走后,陈微之走上考官席,正要路过,不想多问。 顾垣礼被陆璇撇得一干二净,跟她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倒不太舒服,正想拿人开刀。 “陈侍郎,本王的话,你还未回答。” 他看都不看陈微之一眼,敛着眸子剪去灯芯。 四下漆黑。 “会试乃——” “本王以为,监考的诸位,都是明白人,如此,是本王错了。” 不待他说完,顾垣礼回眸扫了他一眼,冷冷道:“多事。” 说完便拂袖走了,只留下陈微之在黑暗中不知所措。 既是有贵人撑腰,为何又要驳了贵人的面子,将人家撇得干干净净? 便是再好脾气的,也不会容忍门下有施恩不接之人。更何况是那位爷。 那边陆璇到了领哺食的地方,连锅边儿都没沾到,最后的残羹也被庶支的几个手疾眼快打包带走。 陆璇只安慰说,自己不与猴子抢吃的,含愤笑了笑。 …… 今天是最后一场,考完便作罢,虽说前世考过,又纵横官场近十年,题目与她很相宜,狼毫沾下墨汁下笔有神。 昨日之事,她不想落陈微之诟病,便特意与那位大人撇清关系,也不知道,他生气没有。 再沾了墨汁,她忽然想到,纵使前世官居上位,何等恣意,可陆家并非豪门望族,今世她一介白身,是什么样的人,要将橄榄枝抛给她? 前世都跟着黎策的诡计走,投入谁门下,辅佐谁,对付谁,一早定好,并非为家国大义。重来一次主动权在她手里,定不辜负。 帘内顾垣礼撑着脑袋瞧她,隔得远,看不太清,倒也无妨。 林魑见其余四位坐得端正,唯自家王爷放浪不羁,坐像慵懒,此时正煮茶。 果然纨绔作风。 交卷完,广元院大门开,陆璇并不着急,轻车熟路地收拾好东西,将阿娘塞给她的手炉也装好,宝贝似的抱在怀里,往出走。 迎面碰上要进去清人的陈微之。 不仅冤家路窄,政敌路也窄,陆璇又避不过,只好上前作揖,道:“考官大人安好,这是去做什么?” 本是客套话,也不是真的问他去做什么,与寒暄时“吃了没”的意思相同,只为缓解尴尬,陈微之却不友善地瞧了他一眼。 “本官做何,与你无关。”说罢避瘟神般地甩袖走开。 陆璇以为自己跟那位大人,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陈微之不会怀疑,没想到…… 往后她入朝,还要同他共事,如今结仇倒算什么?她抱着一堆东西赶上去。 “大人,昨日之事,并非贡生所愿,贡生绝非那类人物,您不要——” 谁知陈微之转过头来,劈头盖脸道:“陆贡生,好自为之!” 这是厌恶到,连听见她声音都不耐烦啊,平常待人处事皆君子般妥当的陈大人,也是如今的模样? 陆璇吃了一惊,深刻反省自己昨晚,到底说了什么混账话。 她想不出,想不出便要问个清楚,不然糊里糊涂被人误会,那多不好? “大人,您等等,不是您——” 第二次被打断,陈微之忍无可忍,想把陆璇直接扔出去,奈何他修养极好,做不出这种事。 “陆贡生!会试,多少寒门子弟在此寻梦?多少有志之士步入朝堂?怎么允许你这等人胡搅蛮缠,就算遇上天大的贵人,没有本事,也休想在此立足!” 可谓决然,严肃正经,可陆璇想破脑袋,也不知道自己哪点又惹到他。 “可是大人,我并非那类人,会有真才实学的……” 她被陈微之这幅模样,惊得可以,一时间舌头打结。 “那就好,若没有,本官绝不姑息!” 看都没看陆璇一眼便走了,陆璇全当是自己穿着女衣,陈微之未娶妻生子,不合礼数罢了。 此时顾垣礼站在高台上,远远望着她,觉得好笑,想与人讲理别人却不理她,这时陆璇,面上会带微红,更好看了。 林魑不理解自家王爷的兴趣,却也跟着一起看,直到一把剑横在他肩上,吓得他浑身,颤栗。 吓人的不是冷兵器,而是拿着冷兵器的那位爷。 刀子似的眼神能凌迟他。 “再看,当心你的眼睛。” ……古怪的脾气。 陆璇无奈只得作罢,若再追上去,怕是陈微之会觉得她有龙阳之好,那些传言怕也会相信。 回家,是她来这里六天,唯一一件,每刻都放在心里的事情。 前世被鬼迷心窍,亲情被她一步步霍霍完,娘亲惨死,弟弟也不好,今世,打断血肉还连着筋骨,她要护着他们。 刚下了广元院,便被几个小厮拽着衣领,提到巷子里,陆璇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把戏,幼稚得很,也知道是谁。 “你倦不倦?每次都出同一招,你以为——” 没等她说完,陆孺便揪过她领子,扼住脖子,将她往上提,窒息感包裹着陆璇。 她孩子般便受过这些把戏,可她如今不是孩子了。 抓着包裹里的手炉,直往陆孺脸上砸,趁机胳膊肘冲撞到他腹部,反身又抓过手炉,收紧包裹里。 顾习陇肥腻腻,连着庶支也身材走样,陆孺力气大,却不够灵活,没有陆璇的巧劲儿。 打不了,便骂。 “陆璇,狗东西是不是你?是你害我前途尽毁,是不是?我就知道!你们嫡系没一个好东西!” 他大声怒吼,眼睛喷出火般,唾沫星子全往陆璇脸上喷。 他说什么,陆璇都不在意,全当犬吠,但她恶心,拿了帕子出来还没擦,便被陆孺当手抢走,扔到泥坑。 “我不与你纠缠,庶支找事儿的下场,你不是不知道。陆娇娇、陆习陇,整个庶支,全是你的好榜样。” 她压下怒火,告诫自己谨慎再谨慎,节外生枝的事,她从来不爱做。也不去招惹麻烦,麻烦倒放过她了,但不代表庶支也能放过她。 本想见陆璇气急败坏,没料她虽咬牙切齿,却依然从容不迫,没点意思。 不过他正有为庶支报仇的意思。 “陆家嫡系人丁稀少,你这样的癖好,怕是顾清濛也不会嫁你,没有人嫁你,你嫡系便绝后,”他眼珠一转,大笑道,“你看我这记性,忘了还有陆南生那懦夫,说真的,你们不会都有那癖好吧?” 陆璇胸中闷痛,说她,可以,说她弟弟,不行。 只见她勾起嘴角笑得冷冰冰,陆孺好似掉进冰窟窿里,爬不出来。 “哦,我倒不清楚,有谁愿意嫁你这蠢如猪彘,又无功名之人,十年不得科考,十年后指不定还活着没有。” 她一步步逼近,举着手炉,就要向陆孺头顶砸去,不料有人抢过她手炉,替她收紧包袱。 “陆大公子,不值得。”林魑将包袱抛给她。 第十章 不近人情 http://.biquxs.info/

陆孺没看清人,还想动手,随便拾起根棍子,上来就往陆璇身上甩,林魍转身,曲肘击到他小腹,陆孺呲牙咧嘴地后退几步。 他这才看清了,是林魍。 长公主的人,得罪不起。 可是,陆璇方才的说辞,直往他心窝子里面戳,搅得他实在不舒服,不甘这么把人放走。 他忘了,主动权,已不在他手里了。 “林、林公子啊……这,我在此处教训自家兄弟,您不必插手。”瞪了林魍身上的陆璇一眼,笑着赔礼。 林魍从陆璇身前离开,对着陆孺道:“你该向陆大公子赔礼道歉。” 他不收拾陆璇,都是赔本了,怎么还要道歉?陆孺直起腰杆。 “这是陆家自己的事,旁人——” 陆璇怀抱着手炉,也不怯他,站出来,问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于白身来说,天家为君,君子要管臣民,怎么算是旁人?” 虽是些歪理,但无所谓,反正陆孺这个庶支的大公子,蠢倒罢了,还倒霉,量他此时被林魍一吓,也反驳不出。 “你!”见他牙尖嘴利,陆孺气血逆流,一口血闷在胸口,要出出不去,作势又要动粗。 只是,动粗,更蠢。 林魍一把剑抽出来,横在他脖子上,冰凉,看了看陆璇,倒有些请君处置的意思。 陆璇嫌多事,如今她到底白身,诸事不便。 “滚。”她只冷冷地看着陆孺,音节很快,好像嫌弃什么肮脏东西。 等他滚后,林魍才收回剑,正要走,却被陆璇叫住。 “你家大人既不愿露面,为何又要帮我?” 她讨厌装深沉的人,更讨厌真深沉的人。 次次帮她,却又从不留名,从不露面,便是招安也要见一见的。 林魍回头望着她,只望了一眼,下一秒便低头,不再看。 笑话,指不定那位爷现下,在某个角落观察,他可不敢再往爆点上踩。 察觉出林魍的不自然,陆璇抿唇不语,好奇怪。 “我只是奉命行事,我家王……大人的事,跑腿的怎么敢揣摩?”他尴尬地笑了两声,在看到陆璇冰凉的表情时,便更尴尬。 除了尴尬,还有怕,不怕陆璇,但怕那位爷。 他这是一点零星事儿,都不往出说,陆璇咬碎一口银牙。重生以来,万事不顺却也不难,倒是此回,她废好大功夫,兜好大圈子,却连人家面儿都见不着,身份都不知道。 挫败感节节上升。 “好,我不为难你,也谢谢你救了我,谢谢你家大人救了我,但,见不着面,不知缘由,总告诉我,是谁要帮我吧?” 恩人做事不留名,有时候,也是种困扰。 招安却不见面,奇怪,真是奇怪。 林魍往后退了两步,扯着嘴角勉强微笑:“这,陆大公子逢山开路,受着便好,不必知晓。” 陆璇啧了一声,寻思着,帮助贡生,不就是为了贡生以后功成名就,能报恩么?怎么这天上掉馅饼,馅饼砸嘴里的事,还能被她碰上? 她敛了敛脸上的冰冷,便是不告诉她,她也该感恩戴德,又想起,自己与那贵人撇清关系一事,不由十分愧疚。 “哦,再替我向你家大人带句道歉,那日,不是真要同他撇清关系,权宜之计,往大人不必挂心。” 管他是谁,反正,位高权重,王公贵胄,也许做不了主公,也能做朋友。 多条朋友多条路,她最清楚,人脉,有多重要。 如此,她便要回府,走了两步,才发现方才,被陆孺放了暗箭,胳膊有些擦伤。 本想忍着,林魍却瞧出不对,给要看,陆璇不给。 “陆大公子不要为难我,你出什么事,倒霉的是我。”多看两眼,便被那位爷那剑指着,要出什么毛病,他大可卷铺盖滚了。 陆璇这才同意,不过没大问题。 怕陆孺半路折返,林魍将陆璇送到府中才走。 被当成十级残废送回来的陆璇,很不解,怎么,现在皇亲贵胄们,都喜欢开善堂做善事吗? 崔氏早在府前等了许久,迎住她,又是帮她拿东西,又是嘘寒问暖。 陆璇笑得温和,她的阿娘,是很温柔很好的人,这样的人,不该如前世般死境惨烈。 “阿娘,不过出门六天,往后做了官,政务繁忙,您还不得愁得生白发?”她一面调侃,一面笑呵呵的往里面走。 “我的阿璇,男子那样多的地方,娘怕……” 崔氏抹了把眼泪,又觉得不该哭,笑了笑。 “阿娘,我走的这几日,庶支来找过麻烦吗?我总放心不下府中。”她牵过崔氏的手,双双坐在椅子上,语气有些危险。 先不说陆习陇,她主要觉得陆孺被逐出考场,如此噱头之事,他怎么会不闹一闹? 十年不得科考,可不是玩笑话。 崔氏绞着帕子,莫名其妙,“这几日,庶支倒安生,也没有出什么事,怕都顾及着你写的信,不敢找麻烦,我的阿璇有心了。” 说着又笑开来。 陆孺没有第一时间闹大,却带人来打她,遇上林魍。巧,真是好巧。 而她,最不相信巧合。 将几分怀疑收进眼底,她还是笑呵呵地同崔氏说话,她的亲人,不能被这么恶心事伤害到,就是听到也不行。 要脏,脏她一个人便可。 陆清濛被几日前陆璇的态度吓唬到,却想着那时庶支找事,以为陆璇是迁怒,如此,现下便端了茶水来。 她还是那样,眉眼弯弯,笑起来灵动又自然,小女儿家特有的俊俏。 素手捧了茶碗递给陆璇,关切道:“阿璇回来了,考得尚可?阿璇这么努力,一定榜上有名。” 这道声音,温婉动人,可偏偏,最让陆璇觉得恶心。 陆璇笑呵呵的表情瞬间僵住,垂眸,看着那碗清茶,抬头对上陆清濛的眼睛,道:“这样好的茶,也是陆娇娇给你的么?” 她不怒,也不吼,甚至很平静,但眼底的寒冷,足以让陆清濛察觉到疏离。 隔着一面铁墙,膈应。 说来,前世的这个时候,陆清濛怕是已经,在通过庶支靠近那些个纨绔了。 所以,陆璇没有接茶,反而往后一靠,笑眯眯地道:“别放在心上,广元院无聊,我总要找个豁口发泄,正巧你撞上来,伤还没好吧?这几日别出门了,精心调养便。” 最后四个字,一字一顿,咬得很清楚,听得陆清濛手里的茶,差点端不住,虚虚地朝后退了几步,却找不出陆璇的毛病。 “阿璇关心得对,只是我前日,还与布坊约了卖绣品,还是要去一次的。” 陆璇以为,她答应了,可她偏要节外生枝。 崔氏堆了满脸微笑,她是真挺心疼陆清濛的伤,不解为何陆清濛为区区绣品之事,还要出府。 “清濛啊,绣品买卖,哪有你身子重要?罚你是为了正家规,不是真要罚你,别跟阿璇闹别扭了。” 在场,最希望陆璇是闹别扭的,就是陆清濛,她实在想不明白,青梅竹马信她至深的陆璇,为何会这般。 “是啊清濛,哪有你身子重要?” 前世她被做成一锅补汤,也是为了,陆清濛的身子,这话意味犹深,陆璇竟红了眼角。 无可奈何,陆清濛只能照办,告了谢。 不过,她要做什么事,没有做不成这一说,看了看一旁劝着陆璇好好说话的崔氏,计从心生。 …… 傍晚,陆清濛在榻上坐着,绣花,七彩的线穿过花样儿,将暗纹铺在布料上,一针一线,整齐好看。 晋氏拿了新的花样儿,进屋后看陆清濛还在秀,便道:“天马上黑了,小心眼睛。” 陆清濛听到她声音,眼里闪过狡黠,连忙放下针线,问道:“娘,他们怎么说?” 晋氏这才反应过了,自己放在是去干什么的,回答道,“府上几个短工说,陆璇下午便出门了。” 老虎不在家,陆清濛抬眸,划开火柴点上了灯,自言自语,“阿璇,是你不要我好过,莫怪我。” 说罢便往崔氏房里走,进门前扯乱了自己的头发,摆出出凄苦可怜的模样,一进门,见到正煮茶的崔氏,便扑跪过去。 崔氏一惊,看陆清濛哭红了眼睛,心疼起来,连忙扶起她问:“清濛?这是……这是怎么了?” 陆清濛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崔氏,原本陆璇也该如此,如此衣着清丽漂亮,如此擦脂带粉心思单纯,好像白纸。 所以,她对陆清濛,是真真用心,真真心疼。 陆清濛吸了吸鼻子,道:“天要黑了,阿娘说我们吃您的住您的,有些开销总不好算在府上,所以还在绣花攒银子,我怕她看不清,蜡烛又没了,想去旁人那里借一支,可他们……” 他们如何,已经不必说了。 “我、我知道前些日里,犯错,犯了大错,我对不起阿璇,可是……可是我真……” 真的什么,也不必说。 崔氏光是听她哭哭啼啼委屈又害怕的声音,便碎了一颗心,可她回头来又想,陆璇近日对陆清濛冷冷清清,总觉得其中有事,便也没有直接领着她去找那些人。 只是抚着她后背安慰,温声道:“清濛,我知道姑娘家家,总想要能结交几个说话的,你也不是有意,阿璇也已罚过,虽说罚得重了,她也叫你安心修养,如此便好。” 第十一章 狐狸尾巴 http://.biquxs.info/

她说得谨慎妥当,并不有违于陆璇,崔氏虽没什么城府,做不了坏人,却也知道自己的安危,跟陆璇母女两个,更是一条心。 陆清濛这才稍稍安静,抹了抹眼睛,“嗯……我知道错了,真知道了,秀坊那里,这次若不去,人家便不跟我做生意了,可是……我真不能失了这个机会……我知道错了。” 接下来满口都嘟囔着知道错了,没一搭没一搭地耸着肩膀哭,双手捂着脸低声抽泣,好不可怜。 见她这样,崔氏倒了茶,用扇子扇凉了一些,才递给她喝下,顺顺气,这事…… “如今阿璇当家,”她将陆清濛扶到椅子上,为难地道:“你这样我也做不了主,要么、要么我先向阿璇问问?” 也只有这样了,奢求太多,倒会被察觉出目的,陆清濛放下双手,露出哭红的一双眼睛,睫毛上还带着水痕,眨一眨梨花带雨。 她抿唇点点头,谢过后才从崔氏房里走出。 只一出门,那张秀色可餐,温柔可怜的面,便换上诡异的微笑,哭声也不见,路过陆璇的房门,看了看里面。 满柜的书,满桌笔墨纸砚,好像能看到陆璇念书时的景象,繁杂,辛苦。 可陆清濛不信,她偏要看,是圣贤书能笑到最后,还是她的八面玲珑。 …… 上午,陆璇在房里温书,前世此时的时局,她记不太清,只能加上这几日的所见所闻,再分析一遍。 她定会殿试,殿试定会遇上许多可攀之人,前世因为出身不高不想惹事端,往往避开社交,而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反正,她惹上的事端,不少。 “阿璇?” 是崔氏的声音,陆璇捧着书,看了看门口,崔氏带着年糕进来,年糕手里还端着汤。 奇怪了,崔氏从不会在她温书时进来的。 还带着好东西,更奇怪。 来自母亲的关爱,她没多想,起身扶着崔氏坐下。 “现在还早呢,阿娘也不知道多歇歇,要长皱纹的,多不好。”说着,蹲下轻轻抚平崔氏眼角的纹路,看到她鬓间的白发,心里微痛。 她的娘亲,笑起来眼角会有褶子,却更温和,这样的娘亲,她真好喜欢。 唯一不喜欢的,是前世没护好她。 崔氏因有事同她说,心不在焉地回答:“是还早,阿璇也是,会试都过了就不要这么用功,姑娘家还是要多注意身体。” 说着,她用帕子擦了擦陆璇的脸,那帕子有些古怪,上面的绣品是新的,陆璇从没见崔氏用过。 “阿娘,这帕子……” “啊,是清濛给我的,她们娘俩不容易,天黑了还要靠蜡烛绣花呢,秀坊那边也是说好了的,这要是不去……怕她们今后没了生意。” 到现在,陆璇也知道崔氏是为何,会这么早来找她啊。 她可以靠经验斗坏人,但她没办法让好人知道坏人的真面目,所以,如今的情况,才是她觉着最麻烦的。 处理好了皆大欢喜,处理不好,阿娘要伤心的。 那是她最不愿的。 陆璇眨了眨眼睛,叹了口气,随后轻笑两声,安慰道:“是这样啊,我知道了,也是阿娘善良,又关心她们,我也担心,罚她是无奈之举,既然她求到阿娘跟前了,那便应了她吧。” 陆璇这一番话说得温柔,好像棉花,任由崔氏搓圆揉扁都可以,崔氏一时不知说什么,只看着陆璇的眼神越发慈爱。 “本不想打扰你,读书本来也苦,我苦命的阿璇啊……” 她绞着帕子似乎有泪,陆璇见了心疼,将她搂过,下巴磕在她肩膀上,道:“阿娘,不苦。” 她是,幸运的人,可以,重来一次,弥补这些她亏欠的,做错的。 复仇重要,但对他们好,更重要。 崔氏带着年糕正要走,陆璇却找借口将年糕留下了。 “小姐?”年糕瞧陆璇看书,一时不知道为何自己会被留下,莫不是犯了什么错? “清濛她……居然还求到阿娘那里去,年糕,你知道我娘身子不好,受不了这样的烦劳,下次陆清濛有动静,你首先来我这里与我说。” 府里的小丫鬟,与那些个短工小厮也有照面,陆清濛若真有动静,年糕应清楚,再者,年糕年纪小,人又老实,陆清濛不会注意到她。 年糕木木地点点头,也不敢揣测自家小姐的意思,刚听夫人那么一说,也很心疼陆璇整日泡在书房里。 她点点头,保证完成任务。 可年糕毕竟是小丫头,陆璇自己也提防着陆清濛出府,她去找管家核对月钱,却看到陆清濛房里没人。 除了出府,她还能去做什么? 陆璇勾起嘴角笑了笑,从后门出府,果然看到陆清濛,正从小巷往这边走,这条路往前走,是去往庶支那边的。 她了然,拿着把折扇遮着面,悄悄跟着陆清濛,直到在一家酒楼里,跟丢了,却看到庶支的人也进来了。 果然是这里。 那人陆璇见过一面,也仅仅有个印象,看来这次庶支还挺聪明。 怕是因为陆璇说了陆娇娇爬床一事,庶支怀疑上了陆清濛吧。 想到这里,陆璇微笑,合了扇子在一旁看戏。 …… 陆清濛刚回府,便看到陆璇拉了把椅子到前院,靠在上面,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一下慌得浑身打抖。 她怕她生疑,连忙解释,“阿璇……我、我是去布坊卖绣品的,事先你也同意了才——” “清濛都闹到我阿娘那里去了,我如何不同意?”她依旧笑着,站起来朝陆清濛走去,俯身在她耳边道:“清濛,前几日我会试临近,心里烦得很,正是瓶颈期,又大病,遇上那种事,难免怪罪你,脚还疼么?” 今日之事,不会便宜她,陆璇另有打算,反正她有人生剧本,要紧的就是诓一诓陆清濛,让她出纰漏。 陆璇仔细想过了,陆清濛这么多年都乖巧又温柔,哄得她阿娘对她百依百顺,疼爱至极,绝非她三言两语就可以解决的,所以,只有让陆清濛自己把狐狸尾巴露出来,给她阿娘看。 听她声音里没有怒气,是平常的温润,陆清濛这几日的惶恐和委屈一下就出来了,抿唇道:“阿璇,我不会叛你的,是我做错事,对不起。” 陆清濛却也不敢得寸进尺,心里谨慎着。 陆璇知道她这几日被吓唬得猛了,一时也扳不过来,便作罢。 “清濛,以后有什么小玩意儿要买,也麻烦你了,我这几日会试晚,身子懒,不想动弹。” 她声音很轻,故意装出病殃殃的模样,身子骨消瘦,本就不好,可以说是本色出演,也不穿帮。 陆璇从椅背上拿下大衣,给她披上,“夜里冷。” 披着陆璇给的大衣,陆清濛在原地愣了好半天,也没缓过来。 到房里,她才将大衣挂起来,却从里面掉出一叠纸,看上去像药方子,她好奇拿起来。 几味药都很正常,看了仔细才发觉,是陆璇常吃的,剩下两味她却没见过,陆清濛不知晓那些药的作用,想着明日去问问。 第二天出门,为了防止陆璇怀疑,去药房前,先去了布坊,还有模有样地跟老板讲了一会儿价钱,好像她真是来做买卖的。 “老先生,这两味药是……” 陆清濛给了老先生一个葱油饼,药房开张早,先生们大多都没时间吃早饭,也算是意思意思。 老先生拿起黄色的纸张,看了看,道:“前面那些都是养身体的,没什么,后面这两样,是吊命用的,好生奇怪,姑娘,你家父母吃的吗?” 吊命。 难道是六天会试,同男子一起,真把陆璇唬住了?也说不定,毕竟她知道陆孺与陆璇在广元院起过冲突,因此陆孺还被逐出考场,看来……不假。 特别,那件大衣是陆璇常用的,要紧东西放在里面也很正常。 她立即去陆习陇府上。 便是庶支再不成事儿,她现在也得跟着他们来。 陆习陇听到后,脸色从正常到红,简直太高兴,就差敲锣打鼓地告诉街坊说,陆璇终于要死了。 可经过上一次,他也长了记性,到现在伤处还隐隐发痛,也冷静了。 “清濛,我家的事陆璇如何知道?不会是——” 是指陆娇娇爬床的事了,陆清濛正要解释清楚,便道:“此事人多口杂,也不定是我泄露出去的,这样做,与我有何好处?” 倒是如此,陆习陇摆架子,冷笑一声,直哼哼,阴阳怪气明显不信她。 陆清濛也面色不佳,便是她说了,那事也是她的主意,陆习陇非但不感恩戴德,还要怀疑她,吃力不讨好,只能证明陆璇说的对。 庶支,就是蠢。 “这样,这次不动粗,我们先换掉她这味药,换成别的,慢性毒死她,反正她时日无多,也不会有人怀疑我们,等她卧床不起你们再去。” 像上次那样的事,她绝对不会重复,陆璇那时说的话,分明就是想至她于死地。 特别容谎,那句“你算什么东西”。 陆清濛到现在,也咽不下这口气。 第十二章 凭什么 http://.biquxs.info/

哺食过后,年糕端了药来给陆璇,黑漆漆的汤药,看着就苦,她有点反胃,让年糕先下去,年糕却不走。 “小姐,清濛小姐说要我看您喝下去,才准我走,她怕您嫌苦,不喝药。” 年糕与陆清濛也自小认识,人又老实,不记事,几天下来,那些不愉快也都忘得差不多。 “太烫,你先下去吧,晾着我待会儿就喝,又不是小孩子,哪会玩那些小把戏?” 也有道理,年糕叮嘱她一定要喝,也便走了。 从暗格里拿出银针,探入漆黑的汤药,慢慢捻了捻,银针不变色。 可,陆清濛既知晓了,陆璇便不信她会放过机会。 能攀上黎策,陆清濛不是好对付的。 她将银针靠在碗边儿上,淡淡地看着。 果然,没有变黑,但变得很暗。 “慢性毒药么?”她端着药碗,走到窗边,将那晚汤药一倾而下,汤药下去水雾升起,还腾着热气,模糊了双眼。 …… 如此几日,陆璇配合着陆清濛的计划,见人越发少,每日哺食也用得很少,常常在饭桌上,便绞着帕子咳起来,面色苍白,打不起精神。 陆清濛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这天年糕端了小点心,往陆璇房里走,几日来小姐吃得比猫少,崔氏担心地往往夜里睡不着,叫她送点心。 刚进去,便看见陆璇倒在桌前,了无生气,年糕吓得一哆嗦,小点心撒了一地,慌慌忙忙地往出跑,边跑边说大事不好。 陆清濛这几日常守在陆璇房外,听到如此动静,不可遏制地笑了笑,差了人去庶支捎话。 待陆璇被扶上榻,大夫也来了的时候,后脚跟进来的,是陆习陇与胖徐氏,这两人打头,身后陆陆续续挤了一堆人,到有些仗势欺人的模样。 陆习陇笑得一脸肥肉打了褶子,可憎又可笑,胖徐氏则气息嚣张,嘴角眉梢都是气焰。 崔氏汲汲皇皇,担心陆璇,却又顾忌庶支一时不知该守在屋里,还是出门去应付。 陆璇努力笑了笑,道:“阿娘,带着年糕去后院,前面的事,您不必管。” 崔氏见她躺在榻上,急得快哭了,陆璇却态度坚硬,崔氏无奈,左右叮嘱了一番,带着年糕去后面厢房。 大夫给陆璇诊脉,来来回回,却没有结果。 “您这……气色不佳,脉象却——” “却平稳?我知道,无妨,不是你的问题。” 说罢,她扯开被子,束好头发,这是陆南君冲进来,见陆璇面白如纸,担心又自责,半天说不出话。 而陆璇只是摆了快布子,将脸上的粉擦干净,又是一张白净却丝毫不见病态的模样。 唇红齿白,他的阿姐,当真该着一件华服,享受女儿家的乐趣。 可现在,门外吵吵嚷嚷的人…… “南君,待我与他们动手,你便出后门,后门有我安排的人——” “阿姐,要走一起走!我不会自己离开的。”他更慌张了,以为陆璇是要他走。 陆璇被他逗笑,咯咯笑了好久,双手拍上他肩膀,解释道:“什么走不走的?这里是家,谁都不走,找到后,带他们进来,便可解围。” 陆南君还没来得及高兴,又有问题了,“那为何不直接制服他们?为何还要与他们谈?” 废话,不谈,庶支如何有机会供出陆清濛,醉翁之意不在酒,庶支如何,她不过踩死只蚂蚁便能解决,而陆清濛。 对这个女人,恨,入骨。 陆习陇坐在太师椅上赖着不走,要见崔氏,四处宣扬陆璇时日无多。 也不嫌丢人。 陆璇从厢房里出来,从陆南君房里取下一把剑,说到底,她不会使,但她需要虚张声势。 “我以为,上次,足够你记很久。” 历史重演,她倒有些兵不厌诈地感觉,将长剑从剑鞘中抽出,剑尖在地上划出痕迹。 陆习陇见不得这样冷兵器,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却依然冷哼着叫嚣气焰。 “病人不躺在榻上怎么行?陆府怎么这样对待大公子?” 他笑呵呵地问陆璇。 陆璇没功夫跟他扯,直走到他面前,一把剑藏在身后,弯腰笑眯眯问他:“大伯,您近日可见过清濛了?” 此时陆清濛躲在门后听,心下一凉。 不应该,陆璇此刻——不应该能下榻的。 可是…… 陆璇回眸,瞥见陆清濛的藕粉色的裙角,于是冷笑道:“躲什么?” 被提了名,陆清濛从房里出来,还是那副温润婉约的模样。 陆璇真是看了,就恶心。 陆习陇趁陆璇回眸时,一把抢住她手中的剑,哪想陆璇手中一用力,一道血痕便在陆习陇虎口处绽开。 “陆璇!” 陆璇倏地发力,将那把剑指在他胸口。 “大伯为何要自己撞上来?真是——奇怪!”她笑着将剑往近推了几分,但她知道分寸,不会真的刺他。 陆习陇见陆璇气色正好,丝毫没有大病的感觉,更没有将死的气息,一下就慌了,哆哆嗦嗦地抬起手,指着她身后的陆清濛。 “是你!贱人!你是和陆璇联合起来诓我!” 血液从虎口处往下流,一滴一滴,陆璇眨眨眼睛,好心地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布放在他伤口上,叮嘱道:“大伯,这剑许久没用,有些锈,怕是,要发热症炎症,留伤疤的。” 她说得轻巧,好像事不关已,拂袖抬手,将剑轰然往地上撂下,铁器砸在青石板上,后门陆南君立刻带着一堆人往里走。 伤陆习陇,不过是要镇住他们,但人多势众,不能只凭这一点。 几个刀剑客押下为首的庶支,等待陆璇发落。 而陆璇提起那把剑,向陆清濛走去,将剑尖点在地上,“清濛,我不信他,你说。” 陆璇的恶趣味,分明是她算计的,此时,却想看陆清濛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却发现连那根稻草都是陷阱的表情,想看她绝望。 毕竟前世,陆清濛也是这样,笑眯眯地,温柔地,踩碎那些美好的回忆,把她,打入地狱。 陆清濛苍白的脸上,这才恢复了一些,连忙跪下去解释道,“阿璇,阿璇你信我,我没有,我真没有,是他污蔑我的。” 陆习陇也是一惊,气得就差吐血,低吼,“陆清濛你个狗娘养的,你这——吃里扒外!” 她哪里还管得了这个。陆璇那日便说送她去乡下,可是,那些黄土,破屋,怎配她? “阿璇,他污蔑我,我不是的,你知道我不是——” “我不知,亦不想知。”她反手将那把剑搭在陆清濛颈子旁,俯身,大衣盖住她,陆璇道:“剥肤,削骨,挫肉之痛,你可尝过?” 她是,带着所有痛楚在找她的。 好像濒死之人,连望梅止渴也做不到,沉下去,沉下去,深不见底。 “阿璇……真是他污蔑我,为何不信?” 她慌慌张张着跪行向前,想要逃离,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陆璇在她颈子上的剑,依旧可以逼她就范。 “我信你。只需你拿着这把剑自尽,我便信你,一直信。” 说完,她松手,垂眸看着剑柄应声落地,震得陆清濛浑身打抖,不敢置信,也抬头,望着她,眼里泡了一汪泪。 要说前世,黎策叛她,她只有愤恨,但从小长大的陆清濛叛她,除了恨,还有闷痛,憋在心里,发不出去。 陆璇也是女子,她也有柔软的地方,所以她不懂,为什么。 “我、我可以解释!阿璇,这是自家事,我们可以解决,用不着这样……” 她看了看身旁的冷兵器,吓得哆嗦。 确是,自家事。 “把他们扔出去,”她回眸吩咐刀剑客,又饶有兴味地看了看陆习陇,“大伯,说到底你还是太蠢,陆清濛此人,最是阴险狡猾。” 阴险狡猾,这是陆璇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才感觉到的,若不是太痛,剥肤割肉之感太痛,她甚至都会怀疑,前生不过是场梦。 因为眼前的陆清濛,哭得不能自抑的陆清濛,何其惹人怜? 摒退了旁人,陆璇才回过头对着她,“解释。” 就算解释,也不过是狡辩,她也不可能信,但,她就是要看她撕扯黑白,看她难堪。 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陆璇第一次觉得,这样做,也未尝不可。 “陆娇娇,是她,是她逼我!有了上次的事,阿璇不信我了,娇娇她有三番五次来找我,我逼不得已……我,恨透自己。” 只是,恨透自己的人,不止她。 见她还装得有声有色,有模有样,陆璇嗤笑道:“同样的借口,我还会被骗第二次?” 余下的都是轻飘飘的低笑,她不是只笑陆清濛,也笑自己前世,竟与如此肮脏之人交情之深。 真是,恶心。 陆清濛恍恍惚惚,抓住陆璇大衣的衣角,好像这样陆璇就会心软,她一个劲儿拽着,“是她们逼我,真的是,阿璇,我不敢得罪他们,我与母亲行单影只,没有出身,阿璇根本——” “年糕比你出身更低,她却从未起过这样的心思,陆清濛,自己肮脏不堪,还要把祸水泼到别人身上,凭什么?” 犯错,背叛。说几句好话,就能得到原谅,凭什么? 闷在胸口的气,好像抒发一些。 第十三章 险象环生 http://.biquxs.info/

晋氏从房里出来,观察了半天,见陆清濛在陆璇这里实在没办法,便是她有去求陆璇的心思,看到冷兵器时,也不敢了。 连忙往后院走,去找崔氏,陆南君迎面走来。 “三婶,您这是……” “清濛遭了人家冤枉,你阿姐正在气头上,你赶紧去劝劝吧。”说着,头也不抬,就往里面走。 陆南君也不知为何,阿姐要这么严苛地对陆清濛,分明之前,阿姐与陆清濛和和气气,两人常逗闷子笑作一团。 他也,不解。 他阿姐的行为,与常日,确有出路。 这边晋氏进了门,看了看崔氏,当即就跪下了,双膝“扑通”往地上砸。 崔氏看着不解,连忙叫年糕扶她起来,晋氏却长跪不起,绞着帕子眼泪就出来了。 “嫂子,几年来常住在陆府,你对我与清濛娘们俩,真是掏心窝子,上次那事儿,庶支的看清濛去布坊,便污蔑起了清濛,她上回挨那么些教训,怎会——怎会……” 她哭哭啼啼,皱巴脸半天,也不说出怎会后面的话,只是求崔氏去同陆璇好好说。 崔氏尚不明白其中曲折,见晋氏哭得可怜,便听信了她的一面之词,带着人往前院走,正看到大太阳底下跪着的陆清濛。 陆璇此时端着碗茶坐在阴影里,乘凉。 她本是要看看,今日陆清濛,能翻出什么花样儿来。 没想崔氏来了,迎了她也坐着喝茶,崔氏受了人家的托福,不说,便坐立不安。 看了看陆璇,又看看额头冒汗的陆清濛,终于道:“阿璇,清濛这次真是被人污蔑了,你千万不要信庶支啊。” 晋氏听崔氏开口,便也跪过来,向陆璇,“是啊阿璇,清濛定不是有意,或被胁迫,或逼不得已,她真有难言之隐,以死相抵来消阿璇的气,也……” 陆璇放了茶碗,她正寻思着,是谁说动了崔氏,不成想,这人自己跳出来,也免了她去找。 一家人就该整整齐齐,陆清濛都跪了,陆璇也没组织晋氏跪。 她们,该跪。 “也无妨?”陆璇站起来,笑问。 自己娘亲都说了,陆清濛也不怕了,拿起地上的长剑,慢慢抬起,眼里含泪,“阿璇既然无所谓——” “方才,我叫你死,你偏要活,如今,我阿娘来了,她心里疼你,你却寻死,这是离间?” 她眉眼弯弯,好像,说出来的不是威胁,而是打诨,好像是再同陆清濛玩笑。 当然了,如果微笑里,没有深藏骨髓的仇恨,也许陆清濛真会那么以为。 陆璇的眼神,能让她不寒而栗。 “清濛,快放下剑。阿璇,别这样,清濛她们孤苦无依的,别这样。”崔氏急忙护住,皱眉看着陆璇。 她的心,就这样一点点被柔软。 在旁的人面前,都是强势又孤傲,她所有的女儿家的情怀和心思,全在崔氏这里。 崔氏要护,陆续又如何?这一世,她不会让阿娘伤心。 “罢。那剑若用了你的血开刃,定是不祥之兆。”陆璇扔下句不轻不重的话,便走了。 …… 容谎时常来书房,同陆璇一起写东西,他们之间,能相互切磋。 这个表兄,陆璇一向是很敬重的,况且日后还是容氏家主,怠慢不得。 做官久了,看什么人,什么事,都功利得很,陆璇与容谎拼了一盆围棋,正打得火热。 “陆清濛的婚事,表兄在张罗了吗?”她拿着白子,思索着容谎上一步是为何走到那里,陆清濛一闹事,她便想起了婚嫁。 容谎拂袖整理了小竹笼里面的黑子,垂眸淡淡道:“在了,但因着许多未知势力的阻拦,不很顺利,倒也还好。” 庶支里,有些人因着陆清濛才成功爬床,自然不希望陆清濛早嫁作他人妇。 有阻拦就对了,没有才奇怪。 陆璇挑了好位置,落定黑子,请容谎落子,容谎拂袖取过一颗白子,在棋盘上绕了绕,也落定。 “有劳表兄了,抓紧时间去办吧,时日不多了,陆璇在此,谢过表兄。”陆璇抬眸一笑,短促却干净好看。 容谎轻咳两声,微微扶额。 陆璇这样的男子,他不曾见过,肩窄颈细面白,当真的好看。 随便应下陆清濛的事,陆璇与庶支的相对,他看得清楚,如果在这个家,可以帮助陆璇,他倒是很乐意。 也比整日坐在轮椅上好,虽然他早已无恙。 容谎心不在焉,下一步便被陆璇堵死,黑子已有围困白子之势。 窗外,一道人影绞着帕子愤然离开,藕粉色的衣裳,她咬牙压下怒气,没有进去跟陆璇理论,而是勾了勾嘴角,出了门。 …… 陆习陇包扎了伤口,并不深,因为陆璇这次并不是针对他,而是陆清濛。 说起陆清濛,胖徐氏气不打一处来,低低骂了一句,坐在椅子上空烦心。 屋子里一片压抑之气,小厮进来通报,说门口有位姑娘,正要进来。 陆习陇因为陆清濛和陆璇一事,脑子里都是这两个人,哪有什么功夫见她?骂退了小厮,看着自己手上的伤处。 “你不能进来,小姐!” 谁知他循着声音看去,陆清濛。 竟然还敢来? 陆清濛仗着女儿身,几个小厮不敢接近,闯入内堂,胖徐氏当即坐不住,气得拍桌子,“你来干什么?先是娇娇的事,后来又是这一出,滚!” 真是,毫不客气。 陆清濛却不在意,走过来,“滚?陆娇娇爬床之事,若没有我,你们能有那种眼力?” 她低笑两声,几乎有些嘲讽,却换上幅温和可怜的眼神,“罢了,今日之事,原是陆璇要算计,骗你们,与我有何好处?陆璇今日,可是连剑都拿来了,要杀我。” 冷兵器,她到现在都还发怵,便是陆璇那冰凉的眼神,也足够让她浑身不舒服。 陆习陇冷笑一声,扬着伤处给她看,“她要你死,你没事,我却有事,这是什么道理?哼。” 瞪了陆清濛一眼,没什么好气。 “陆璇有意为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再者,如今能在陆璇身边为你们通风报信的,除了我,再无他人。” 也是因为崔氏宽和,大少爷苦命,家里下人都忠心不二,除了陆清濛,陆习陇倒也寻过其他人,都被骂走。 陆习陇一时,不知回她什么。 “徐婶,再说回娇娇,娇娇一张脸生得好看,那公子也是瞧她好看,才能抗拒父母之命,若她不好看了,最大的受益人,难道不是陆璇么?她借此向人家邀功,可有大,好,处。” 一字一顿,陆习陇不免被牵着鼻子走,一时间,也忘了疼,虽然伤疤还没好。 陆娇娇脸上的伤,是真毁容性的,说到这个,气不打一处来。 胖徐氏不可否置。 “陆孺,庶支大公子,被逐出考场,十年不得科考,大伯,十年!这又是谁害的?” 陆璇。 点到为止,不必说多。 陆习陇脸上一阵青白,安安静静地,肥肉也不打褶子了,胖徐氏掩面,想起陆孺,甚觉可怜可惜。 而这一切,都是,陆璇。 “唉,可惜了陆孺啊……” 最好的十年。 陆清濛见他上钩,前面是要扯些陆璇真实做过的,曾加可信度,而后面,是要激起众怒。 “况且,陆璇读书用功,真被他有了大好前途,殿试时若是向皇帝上,书,说自己府里常被庶支骚扰,我是没什么关系,你们就……” 不言而喻。 皇帝眼皮子底下,陆璇若位极人臣,必定威胁到庶支,其中利弊,他自然清楚。 “他没有真凭实据,皇帝怎么信?” “怎么不信?大伯,皇帝是信你这会送礼贿赂的,还是信新科殿试的贡生?” 皇帝不动陆习陇,只不过因为他官小,懒得管,懒得理,若陆璇进一言,为招安新科殿试贡生,怕皇帝很会对陆习陇动手。 “他要是非说你霸占陆府,你又如何?带人去过那么多次,随便一个小厮便能出卖了你。” 陆习陇瘫倒在椅子上,半天起不来。 胖徐氏连忙去扶他,“老爷。” “那、那怎么办?”陆习陇已经没办法说话了,是胖徐氏皱眉问陆清濛的。 可是,陆清濛如果有办法,也不必来找庶支,若是,她有办法扳倒陆璇,庶支于她来说,无关紧要。 可怜庶支蠢,陆清濛有这猪队友,许多事不攻自破。 “陆孺之事,你们还没有去找陆璇,我知晓,是怕陆孺被逐出考场一事,弄得人尽皆知,你们丢不起这个脸,但是,”她话锋一转,勾起嘴角笑了笑,对陆习陇道:“抛一人出去,总比庶支淹没要好很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既事情已然发生,还是好好利用罢。” 说完,她看了眼胖徐氏,这女人也是,竟然真的信了陆璇所说,她怎么会把娇娇爬床之事告诉陆璇? 陆习陇知道她的意思,慢慢坐好,被胖徐氏掺着起身,想了想陆孺,有看了看陆清濛,权衡再三。 “我知道了,你走吧,送客。” 第十四章 放榜 http://.biquxs.info/

放榜日,陆璇起了大早,束好发,正好装,还没出门,陆南君便赶过来,急匆匆的。 “越来越没规矩了,敲门。”陆璇拍了拍门框,无奈地看了看已经跑进屋的陆南君,甚觉南君才是不拘小节,分明知晓她的女儿身。 陆南君这才告了声道歉,拉着陆璇就往外跑,陆璇脚下一打滑,没稳住差点跌倒,她撒开陆南君的手。 “急急燥燥做什么,你这样,将来怎么娶妇?”她佯装生气,又回到屋子里。 “阿姐,你不着急吗?马上放榜了,我们去吧,”他见陆璇喝了口茶,更急了,“再说,你这么大早起来,不也要是去看榜吗?” 陆璇的大事,陆南君比她还着急。 对陆璇来说,上一辈经历过一次的事,就算再大,也惊不起她心里的波澜,倒不很在意。 反正都会登科。 “阿姐努力那么多年……”陆南君也坐下,看着陆璇束起的头发,他的阿姐,本不该这样的,也许什么时候,她也可以长发披肩,戴那些花里胡哨的小玩意儿。 陆璇知道陆南君有时会愧疚,柔声安慰道:“将来南君也科考,登科,替阿姐分担,那时候,阿姐也会像普通女子那样,在家安候南君凯旋。” 一定有那么一天。 两人在屋里聊了会儿,府外熙熙攘攘围了一群人,小厮才来报。 陆南君听后,即时高兴的不知道该如何,转头对陆璇道:“阿姐,他说府外拥了好多人,是想要看——” “殿试贡生,南君,我知道我会中。” 陆南君有些愣,阿姐怎么会知道?却没有多问,因为喜悦包裹着他。 陆璇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以后南君也要中,知不知道?” 他比陆璇高一些,脸上表情傻傻的,迅速点了点头,就要告诉崔氏。 待陆璇去正堂时,崔氏正张罗着要办什么家宴,给丫鬟婆子们都吩咐妥当,陆南君也在一旁笑。 前世也是这般光景,其乐融融,当然了,如果没发生后面的事。 “夫人,夫人!外面来了好多人。”年糕面上有灰,往崔氏身边抛,小丫头受了惊,脸色不好。 陆璇当然知道是谁来了。 崔氏并不在意,“也许是来看热闹的,你中了殿试,许多人都来恭喜呢。”说完,便捏着帕子笑作一团。 陆璇却扬眉,冷笑着朝外面走,果然看到陆习陇。 真是——阴魂不散。 “大伯不会是来向我道贺的吧?南君,还不请大伯坐下?” 陆南君不知所措,搬了张椅子给陆习陇,谁知陆习陇提着椅子腿扔开几米远,差点殃及池鱼,砸到那些丫鬟小厮们。 陆璇眨眨眼睛,有些吃惊,陆习陇如何能扔那么远?老当益壮也不过如此。 “大伯好厉害。”她走下台阶,脸上是温和的做派,微风吹气她束发的带子,飘扬,浅灰色的衣裳,显得她越发干净脱俗。 “哼,要我祝贺你?我们陆孺就是因为你,从中作梗,阴险狡诈,才被逐出考场的,现在你却中了,这是什么道理?” 陆习陇本还拿陆清濛的话不当回事,今日去看榜,陆璇果然中了,这才急急忙忙赶过来闹事。 他不能让陆孺给皇帝告状。 碰触天家的下场,陆府已然试过一次,不想,又第二次。 陆璇好生奇怪,脸上的温和没有了,换上疑惑的面孔,朝他道:“话可不是这样说的,就算陆孺在考场,也不会榜上有名,若他能考上,便是其他什么的猫儿狗儿,也都能考上了。” 这不是她危言耸听,故意讽刺,前世她也看过陆孺的文章,那叫一个惨烈,兼职没办法审阅,让人头疼。 “你说的是人话?他与你,好歹身出同门,陆璇,你真是好歹毒的心。” 恶人先告状,若不是他们设计,让陆孺用女衣抹黑陆璇,也不会有这样的闹剧。 不可否之,她对庶支,确实算是歹毒,陆璇从善如流,“怎么,大伯如今才知道我不做人吗?” “我早知道了,陆璇,你就是嫉妒我能与王府攀上关系,你就是嫉妒,恨不得自己女衣去勾引王权贵胄,可惜你是个男人!”陆娇娇额头上还包着纱布,想来上次的伤,还没好全,估计会留疤,一张好看的脸哭得让人心疼。 只是陆璇不心疼,装作关切的模样,问道:“便你陆娇娇是个女人,没了一张脸不也于事无补?” 有她这样无心红尘交易的女子,就有陆娇娇那般献身爬床的贱婢,一半好,一半坏,全都挣不过命。 被提起脸的事,陆娇娇气得跺脚,要不是几个小厮围着陆璇,怕是此时,她已经泼妇般打上去了。 “你还敢提起这档事?我告诉你,昶王府那里,已经知道了你的所作所为,他不会放过你的!”陆娇娇嗤笑着,用丝质帕子遮住纱布缠绕的伤处,倒是勇气可嘉。 昶王府知道?可笑,怕是王爷知道后,会暗地里叫人办了她,拉不上台面的恶心东西,没点本事还要学人家,放大话。 “那就看看王爷是不会放过我,还是不会放过你,以下犯上,勾引皇亲,老王爷可比我精明多了。”这些什么王什么王的,总归是跟皇帝沾亲带故。 怎么会允许自家子弟,去找陆娇娇这样的花瓶爬床婢? 陆孺一听这话,一来庶支被这样辱骂,窝火,二来也为自己的事,过不去,当即上去挥拳要大。 几个小厮拦不住,陆南君红了眼,眼看着拳头就要落到陆孺身上。 “南君,回来!”陆璇神色一慌,没想到陆南君会动手,街坊们都瞧着,万不能动手,朝廷注重文官品行,她不能被抓一点错处。 “兄长……可是——” “南君,他们就是要诓我们动手,如今我们不动手,便是他们理亏。” 陆璇劝过陆南君,陆孺的拳头打了个空,愤愤地看着陆璇。 她不吃这套,便是陆孺再动手打她,她也不会怕,甚至在小厮的护拥下走向陆孺,瞧了瞧他愤怒的神色,当即笑出来。 “我说过,会甩你几条街,如今,你被甩得没影儿了,还要怪我?” 就算放他回去考试,这个满脑粗暴的人,也不过是白白浪费宣纸,浪费考官阅卷时间。 陆孺气不过又要动手,陆璇非但不躲,还笑眯眯地道:“如今我要入殿试,在陛下跟前可是有名字的,我若出了什么意外,你扛得住?庶支扛得住?” 就像陈微之说的,真才实学是根本,没有了这个,多说无益。 陆习陇仔细思索片刻,确实如陆璇所说,当即命令陆孺不要动手,陆孺听到陛下,胆子也没了,悻殃殃地走回去。 “大伯还要拿我怎么样?还能,拿我怎么样?便是我摆了天子的名声,日后多为陛下分忧也算不负于他,而你们,有何凭据?” 她收住笑容,面色很冷,这只是第一步,她还有那么波涛汹涌的未来,又怎么会多费心于这等破事儿。 相比前世,今生这份与生俱来的高职者的自信与妥当,让整个庶支在她面前,不值一提。 陆璇会找到自己看中的东家,投入门下,去做上辈子,不能做之事。 陆习陇倒也料到他这份刁难,冷哼一声离开。 他也不曾想,陆璇真能成为天子门生。 …… 科考,国之大事,多少王侯将相,宰辅忠臣,皆出之于此,布衣郎一日登朝堂,寒门子一朝伴天家,殿试,更为人中龙凤,凤毛麟角。 陆璇站在皇宫外,抬眼看了看金碧辉煌,红墙上的琉璃瓦,甚至远处几座角楼,都与记忆中分毫不差。 皇宫,成就她的辉煌,也冷眼旁观她的陨落,从始至终,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她刚踏进去,几位殿试贡生走在她身旁,何等少年恣意。 “请诸位贡生入宴堂。”几位公公走来,平常尖酸刻薄的他们,此时也眉开眼笑,恭恭敬敬。 梁勤帝做了大宴,邀诸位贡生,朝堂大员,考官,还有些贡生家属共饮。 陆璇眨眨眼睛,这次也许,能见到那位大人的面孔,她一时好奇,那样幽沉却带些玩味的声音,主人到底长了张什么脸。 怀着这样的心情,入了宴,皇帝还未到,几位贡生来的最早,其中年长的已经三四十岁,陆璇与几位同龄的倒聊得来。 “陆大公子,早有耳闻公子身子不好,却胸怀大志,笔墨功力更是强劲飘逸,若得空,还请公子赠字。” 同她说话的是工部尚书的长子,长她三岁,陆璇好声好气地作揖:“陆璇只是略通一二,不敢称强劲飘逸,谢张兄抬爱。” 官场上的圆滑话,圆润事,她全精通,虽然陆璇不喜欢官僚乌烟瘴气,却也在无伤大雅,无愧天地间打诨。 “陈大人,多日不见,今年贡生中,可有您看中的?”旁的官员,见陈微之入门,迎上去寒暄。 陈微之这人一向柴盐不进,不太理那位发问的,倒是陆璇身旁的一位官员,出来圆话:“微之最是清正廉洁,什么看中不看中的?少在朝中拉帮结派的,谁还不是给陛下打工的?” 第十五章 宴席 http://.biquxs.info/

圆了话,发问的官员倒也不会太尴尬,两人便攀谈起来。 陆璇一直望着陈微之,礼貌结束了张公子的话,便到陈微之身边。 “陈大人,多——” 没说完,陈微之拂袖,往她相反方向挪了好几个座位。 这……何必呢?那天,她也不是真的要让陈微之看见的呀。 陆璇遮掩住尴尬,继续凑近,“陈大人,这是何意?同朝为官,请您不要靠一面之缘去以偏概全。” 陆璇知道自己是胡诌,看到那样的事情,便是公正严肃的陈微之,能不以偏概全么? 她为自己捏一把冷汗。 “陆贡生自己做过的事,清楚便可,多说无益。” 陈微之看都没看她一眼,理了理衣袖,坐正,真是一丝不苟之人。 陆璇扯出抹尴尬的微笑,草草退场。 不过她可有钉子的精神,死不要脸是常态,如果这个档口上,跟陈微之结了梁子,那可是大,麻烦,毕竟陈微之是个实干派,便真将她的事捅出来,也不是没可能。 “陈大人,要说您近几日处理的政务,那可算是完美了,江南水灾,淹了良田,百姓交不出收成,还闹饥荒,您说动了许多富足的商贾做善事,还真解决了这次问题,佩服佩服。” 户部的一位大人上来迎陈微之,这其中的原有,陆璇想想便知。 户部管税收,百姓教不上税,陛下第一个责问的便是户部,陈微之为户部解决了问题,自然有人要迎逢他。 这事,陆璇也知道,只是,她当年便对陈微之的处理颇有微词,当时碍于身份不足,没资格同他谈论。 她看了看自己,现在仍然身位低,还不招陈微之喜欢,但政务是政务,政务上的问题,容不得耽搁,待那位大人走后,陆璇才不要脸地上前作揖。 “陈大人——” “不必说,我也不必听,事已至此,不必狡辩。” 本来,试毕那天,见陆璇三番五次来找,来劝,他已经稍有改观,寻思着看看陆璇的卷子,再来定夺此人。 不想,找了一圈,都没见到陆璇的卷子,一查才知,是那位爷拿走了,已经准他去殿试了。 后来,陈微之虽然也看过那卷子,也很赞赏,但,不好的印象已经产生了,容易迁怒。 “贡生不是为了贡生自己的私事,而是,您的政务。” 陆璇看了看他,拂袖也坐好,看他没有打断,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道:“好比茶杯里的茶水,喝了,再喝便要从茶壶里来。大人从商贾那里取钱,去救灾,却不知,商贾之人最为精明,看中的,是您锅里的。” 为何闹饥荒时,江南总局竟粮食不够,解决不了?还不是因为,商贾与官僚相互苟且,贪污了许多,这次帮助陈微之,也不过是从贪污的里面,拿出那么几个零头。 待事件过去后,除了落得个“善良无私”外,还会更方便借此人情,去为难当地仅剩的清官。 陈微之寻着陆璇的思考,好好回想起来,朝廷向江南的赈灾款也拨了,看来真是天高皇帝远,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只是如今……” “如今事情已办妥,回天乏力?不,陈大人,应当查清赈灾款去向,我想,陈大人当时便想查,只是有高位者拦着,所以,不如从那些唯利是图的商贾查起。” 户部不差钱,说白了陈微之不差钱,如果几两银子,便能以小见大查出些门路,那么陈大人不会吝啬。 梁勤帝身子大不如前,太子与几位王爷,皇子暗中拉帮结派,暗潮涌动。 陆璇如今并未投入谁门下,便还是皇帝的臣子,给陈微之此等建议,也是因为,陈微之从不被招安,只忠于天子。 至于皇帝是打算查清,还是打算权衡利弊,其中取舍,都是他们自己的事。 陆璇说完后,见陈微之在思考,便也趁热打铁,为自己辩解一二。 “陈大人,若贡生是那等奸佞之道,也不会同您说这些,所以——” “谁知道你是不是伪君子。” 辩解的话,编了一箩筐,还没倒出来,现在好,被陈微之直接封了箩筐口。 也罢,陈微之便是此等人,气死人不偿命,她上辈子便领教过,久违的熟悉感倒让她觉得安心。 陈微之虽对陆璇没有好脸色,却也有些欣赏她的建议,反正是为了朝廷。 “况且,陆贡生说这种话,还未入朝便妄议朝政,不是清流所为,好自为之。” 上辈子,陈微之便老爱拿“清流”来压她,现在也是,陆璇扯了扯嘴角,草草退下去。 惹不过,躲得过。 四处看了看,便看到陆习陇他们,也是也邀请了贡生家属。 不过他们倒没有来惹陆璇,相安无事的,应是害怕大庭广众之下,被陆璇怼得接不上话。 陆璇也不去招他们。 “皇上驾到——” 老公公掐着公鸡嗓,听得陆璇耳朵嗡嗡,却还是恭恭敬敬地下跪磕头。 有时陆璇想,女人对夫君,就像臣子对皇帝,都希望家国更好,却——争吵不休相爱相杀。 “众爱卿平身,只当家宴,随意便可。” 虽然这么说,但谁要敢真的随意,那真是不要命了。 陆璇嚼巴着花生米,看来看去,都不见那位大人,她安慰自己也许人家来了,只是不认识。 但她好歹上辈子官居上位,这里所有官员,她都见过,而那位大人,那个声音,她保证自己真没听过,真不知道。 皇帝对她好像很有兴趣,上辈子也是,问过她很多无关紧要的事。 几岁了,家中可还好,吟诗,作对,议论文章,都喜欢点她起来回答。 弄得陆璇上辈子被逼着学会了怎么讨巧,怎么油滑。 庶支的几位也安分,就知道吃点心喝酒,与她也不说话,陆璇也清静。 宫娥端了酒上来,那个眉清目秀的姐姐走到她面前,往她几案上放了一壶酒,又走到其余人的面前,任由他们随意挑过一壶,便走了。 这一细小的区别,被陆璇注意到,但前一世的殿试宴席上,并未出错,她便没有很在意,将酒倒入酒杯中,咕嘟咕嘟喝了。 太长时间没喝酒,连里面不对劲儿的味儿都没喝出来。 宴罢,陆璇有些微醺,跟着公公,去往自己殿试期间的住所,皇宫里,比广元院好上不知几百倍。 她上辈子也来了,知道路,便不太麻烦那些公公,半路了自己走回去。 房里有床,有桌子,有柜子,有熏炉,甚至……嗯? 为何会有——男子? 还是——浓妆艳抹,体态风骚,坐姿不雅,朝她扑来的男子? 最重要的是,不止一个。 陆璇当即醒了酒,却依然晕晕沉沉,想到那个宫娥往她几案上放的酒,可恶,那时候,起了疑心,便不该喝,现在好了,一定有是陆习陇那些老混蛋搞的鬼。 男记?是想污蔑她作风混乱么?陆璇最恶心这样人,用肉体去图个荣华富贵。 牵扯出了一些,关于自己的不友好的回忆。 上一辈,她因为一些己所不能,却不得不为的事,也曾出卖自己。 她,不会犯同样的错。 如果,谁要拿这种风尘事儿,跟她开玩笑,污蔑她。 那么,她一定追查到底,不死不休。 陆南君也来了,之前没去宴上,而是在住处安置东西,陆璇迷迷糊糊中想起来,费劲力气挣开那些男记,敲开陆南君房门。 一开门,便闻自家阿姐满身酒气,白皙的脸上腾了两朵红云,再看看她身后几个小倌,瞬间气不打一处来,将几个人拉进屋子,关起房门,对峙着。 “南君……打晕他们。”陆璇强忍着胸口的难受,闷痛,靠在陆南君身上,陆南君将陆璇扶着坐下。 之后便对几个小倌拳打脚踢,那些小倌娇气的很,受不过陆南君这样蛮横的,吓晕过去的也有,疼晕过去的也有。 陆璇狂喝了两杯茶,道:“南君好厉害,打晕了,绑起来,送到……送到庶支男丁的房里,礼尚往来。” 不礼尚往来者,非礼也,而陆璇,可是很讲道理的。 “阿姐,你怎么样?这又是怎么回事?” 陆璇清醒了些,却因为被下药,燥热得不行,抱着身子打抖。 “我、我还好,没什么大问题,忍一忍也便过去了,主要是他们,他们是庶支放来我房里,想要污蔑我作风混乱的,特别还在天子眼皮下……歹毒。” 庶支给她下药时把她当男的,可陆璇说到底,是女儿身,那药,对她没有太大影响,感觉也不明显,忍一忍便可。 陆南君扶着自己阿姐去榻上,找了麻绳,将几个小倌绑在一起,扯着绳子,出门,找见一处灯未亮的庶支男丁厢房,打开门,扔了进去。 这时,陆璇已经换了件衣服,夜晚风大,也舒服很多,见状,她叫陆南君先回房,自己想看看庶支到底搞什么花样,转身躲在其他房中。 虽然陆习陇蠢,但陆清濛不蠢,不可轻敌这个道理,陆璇还是很明白的。 她是觉得,庶支的阴谋,不止于此结束。 第十六章 动静 http://.biquxs.info/

她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儿,眼皮跳了挤下去,收回胳膊,却不小心碰到桌子,给贡生们住的地方貌似不太好,年久失修,桌子“吱呀”一声。 太子首先听到动静,拂袖让他住口,昶王不解,寻着太子的眼神看过去,直到看见木窗上小小的缝隙,当即明白。 虽然对方没出声,但陆璇知道太子一定听到了,可是,怎么办?四下黑漆漆,她也出不去这个屋子,慢慢响起脚步声,不大,可陆璇被剥夺了视觉,感官越发敏,感。 有人——朝她这边来了。 太子一步一步慢慢走过来,沉声道:“谁?” 陆璇更加惊慌,蹲下去,抱着身子所在桌案旁不敢吭声,好像要把自己摁到墙缝里。 可是,不能被发现,她才刚开始仕,途,好不容易想要自己活一辈子,怎能栽到这里? 陆璇眯了眯眼睛,瞳孔竖起,摸着墙慢慢朝门口走,她刚走过一遍,又得小心翼翼,却也不至于完全找不到路,轻手轻脚。 “找到你了!”不是太子的声音,那就只能是——昶王! 也对,她刚刚心有余悸,光顾着躲太子,已经忘了他们是两个人,如果一个人往窗边走,那么另一个人一定在门口,是想要——夹击。 陆璇慢慢地,长舒了一口气,她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更何况——上辈子就是太子,这个新君,放纵李策为所欲为,甚至——杀她。 算是半个仇人,她莫名的心里也就不是那么慌张了,大不了硬拼,硬拼不了,也可以给他们分析分析朝中形势,让他们青眼相加,便是被招安,以后也可以退出,没什么大不了。 她也许别的不行,朝中的弯弯道,还是很可以说一说的。 陆璇一面朝房间里面躲,一面在心里想说说辞以备不时之需。 昶王的脚步越来越近,好像割进来的刀子瘆人又刺骨,她抿唇,闭上眼睛凭感觉。 太子寻着昶王的声音,也来到门外。 “找到了?” “在里面,他跑不了。” 梁勤帝还在,而他们如今妄议朝政,若被谁听去了,日后是添油加醋的大,麻烦。 更何况——这里是殿试贡生住的地方若被某位贡生听去,明日到梁勤帝面前说一嘴…… 不堪设想。 太子决定了要杀他,长剑出窍,冷兵器摩擦的声音,暴戾至极。 就当陆璇想要冲出去,一番说辞的时候,嘴巴被人从后面捂上,领子被揪住,连喊都喊不出来,便被人顺势拢到怀里。 光滑厚重的质感,这样好的蜀绸,陆璇一时脑子发懵,想不出来人是谁。 那人带着她躲进角落,身后是个温暖,甚至可以说是炙热的怀抱,隔着厚重的布料,陆璇都能感觉到他胸膛里的那颗心。 沉重又安稳。 身上有淡淡的紫檀香。 昶王进了屋,四处游走一番,并没有发现陆璇,看了看太子,屋里很暗,他道:“点了灯再找一番吧。” 太子却打断他,用长剑扫掉桌子上的蜡烛,垂眸大量着桌案,月光照进来,到他脸上,冰冷又苍白。 “点灯会招来更多人,相见之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他给昶王使了个眼色,昶王当即便知道了,随太子出门。 陆璇正要推开抱着她的人,却被那人一双有力的手搂得更紧,别人拿她是男人,可她自己知道自己是女人。 前世着了黎策的道,被皇子玷污,她老觉得自己脏,今生,她不会再让自己不干不净。 可是那人就是不放手,捂着她嘴巴的那只手也不放,侧身压着她到墙角,蛮横又不讲理。 还没来得及等她反抗,只听到门又开了,太子和昶王又进来,陆璇瞬间明白了这两人刚才为何那么简单便出去了。 原来是要引她出来。 还好这人没让自己跑。 她暗自庆幸。 太子与昶王确定了没人。 “看来,真的是多心了。” 太子四处瞧瞧,一遍又一遍大量,回答道,“多心也好,真有人也罢,此地不宜久留,走吧。” 说完两人又一前一后出去了。 陆璇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她心惊胆颤地长长吁了口气,却没有放松。 因为,还未探清搂着自己的人是谁。 “你放开——”她好不容易挣开,又被拽着领子拎小猫般地拢回去。 这也不怪陆璇,她食量跟猫儿似的,长的也不算高,清瘦的身材,常年用布条缠着女儿家最柔软的地方,总共也没有二两肉。 那人没说话,甚至都没搭理她,扛起陆璇在肩上,便走出门去。 陆璇怕自己从一个狼窝掉进另一个狼窝,奋力挣扎着想要从他肩上下来。 顾垣礼挑眉,伸手往她身后拍了一巴掌,力道不大,但陆璇当即就被打懵了,白皙的脸上腾了两朵红云,老老实实地趴在人肩膀上,动都不敢都。 见她终于乖了,顾垣礼扯出一抹浅浅的笑,多是戏谑的成分。 正寻思着怎么跑,谁想那人只是把她抱紧了她自己的屋子,放到榻上,拿起被子蒙住她。 这种不让看脸的做派,倒是很像那位大人,陆璇警觉起来,扒下被子要看他的脸。 顾垣礼早知道她会这么干,行云流水地拂袖将陆璇在榻上滚了一个圈儿,被子又把她包起来。 “最起码告诉我,你是谁啊?为什么这么做?”陆璇被捉弄,心里不太舒服,有些生气,她本来就很窝火此等深不可测之人。 顾垣礼听出她话中的不满,提唇轻笑了两下,拍拍被子里的陆璇,好像在敷衍。 陆璇干脆不问了,再问也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那边的可是太子跟昶王啊,到底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戏弄这两位?陆璇抿唇想了半天,又想到前生最后看见的,那个紫袍人,那个,为了她,弑君的人。 那样的胆量,在她的认知里,并不存在。 刚在他怀里,一向抵触身体接触的陆璇,却没有反感,最多是有些惊慌,不太舒服,又觉得……很熟悉。 这就很奇怪了。 她之前,也不认识宫里人。 另一边,陈微之一身官服,整整齐齐,一丝不苟,正朝陆璇的卧房走,虽然天色已晚,打扰贡生不好,但他有重要的事。 对于白天陆璇说的那些话,其实很有道理。 关于赈灾一事,朝廷下发的赈灾银,经过各个官员层层剥削,最后落到灾民手里,简直不足十分之一,所以才会有大量灾民,而他,让商贾出手化解矛盾,没有击中蛀虫的中心,确实应该像陆璇所说,查查自己人。 他正要去跟陆璇深刻探讨此事,非同小可。 走廊上是昏黄的烛光,陈微之面色严肃,经过老太监指路,走到陆璇的房前,敲了敲门。 没人开。 但灯是亮的。 陆璇听到敲门声,惊慌失措。 “有人来了,你先躲躲吧,这样在贡生房里不好。” 她怎么有种,干坏事被抓包的感觉?虽然,她才是受害者。 顾垣礼看她团在被子里手足无措,一时觉得惹人怜,但他没有躲。 笑话,谁管得了他? 透过窗户,他看到外面是陈微之,微愠,并不打算开门。 这可急坏了陆璇,她微微掀开被子,没看到顾垣礼,却正是撞上推门而入的陈微之。 一时间,四目相对,十分尴尬,陆璇下意识拿被子把自己裹紧,脑子一片空白,连思考都忘了。 顾垣礼则回眸,淡淡睨了陈微之一眼,只有一秒,又好像从未见过此人,平平静静的坐在榻边儿。 陈微之被眼前的景象唬住,一时气血逆流气得往后退一步,缓过来了,抬起发抖的手指指着顾垣礼。 顾垣礼微微皱眉,陈微之当即指向被子里的陆璇。 “你还说自己不是那等人!你居然敢、居然敢——这里是皇宫!天子脚下!你竟然……” 他半天反反复复都是同样一句话,听得顾垣礼不耐烦,眼刀朝他飞去,面色却还是那样的平静做派。 “为何不敢?”他淡淡开口,好像一件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事,墨色的眸子有如漆黑不见底的深夜,硬生生把陈微之堵在那里,说不出一句话。 “陆璇!你说话啊!解释啊!不是要我听你解释吗?” 这位爷的事,别人也不敢说什么,这个别人里面,包括陈微之。 所以他不接顾垣礼的礼,把矛头全指向陆璇,陆璇已经无话可说,在被子里只期望此事,不要被传出去。 陆璇深知陈微之的性格,深知他现在有多震惊和不能接受。 其实,她也不能接受啊,突然来个人把她抱进房,还不露面。 然而真正的罪魁祸首,此时却最是淡定不过,一边拂袖轻轻拍着被子里的陆璇,做样子气陈微之,一边怼他。 陈微之是架着干柴烈,火正准备烧,顾垣礼则是一桶冰水,总叫陈微之无话可说无可辩驳。 “我……陈大人,不是你看到的这样,真不是……我可以解释——” “无需解释,今日之事,就是陈大人看到的样子。” 陆璇在一旁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而顾垣礼依旧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添油加醋。 第十七章 谣言 http://.biquxs.info/

听到陆璇说“不是你看到的这样”时,顾垣礼的手顿了顿,却恢复如初。 “大人,您别说了,越说越乱!” 他真不知道这位大人是要帮她,还是要害她,她若真的跟陈微之结了仇,百害而无一利。 然后顾垣礼,就是要跟陆璇不清不楚,让陆璇无法投入他人帐下,把她,归到自己的衣袖下。 此为——招安。 他看了看被子里的一团,又看了看被气得可以的陈微之,勾唇笑了。 招安——成功。 “乱点也好。” 于是在顾垣礼平静的眼神中,陈微之带着一腔怒火离去。 亏他还觉得陆璇思路清晰,也许真的可以有用,没想到他是那里人。 也是,从刚开始那个宽衣的夜晚,他就应该把陆璇逐出考场。 …… 那晚的事,除了陈微之外,另几位宫娥也瞧见了,宫娥么,最有趣的活动就是嚼舌根子,传是非。 一传十,十传百,人尽皆知。 她们自然不敢传顾垣礼的事,一个个听见顾垣礼的名字,便吓得抖如筛糠,唯唯诺诺。 以是,第一版本是:贡生陆璇房里有外人。 可是,只是如此,便没有什么新意,此次宫中也有贡生亲属,万一是哪个亲属呢? 所以,第二版本是:贡生陆璇好女衣,有位男子在他房中。 那段时间,京中贵人里,有龙阳之好的,不少,宫娥们便坚信陆璇有此类爱好。 但,所谓流言,使于蠢人,散播于哗众取宠者,传着传着,传到陈微之耳朵里,竟变成了:陆璇房里,是陈大人。 陈微之一张严肃的脸瞬间黑正猪肝色。 “你听谁说的?成天无所事事,只会传此荒唐至极的言论!” 陈大人那日,本就窝着一把火,没地方烧,现下,却所有人都把柴木给他架上来,陈微之是进退维谷。 说吧,没用,没有人敢私下语顾垣礼的是非,还会牵扯到天家脸面。 不说,他倒变成了自己最厌烦的那一类人。 陈大人第一次为政务之外的事,想破脑袋也没闹出个所以然,只能管住几个宫娥太监的嘴,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陆璇此后见了陈微之,用尽一切机会解释。 “陈大人,贡生先与您道歉,那日——” “清者自清白者自白,休要狡辩!” “不是狡辩,大人您不想知道其中缘由么?我这几天听——” 哪壶不开提哪壶,陈微之触电般。 “听什么?你做的事,自己知道,本官无愧天地。” 陈微之连他看都不看,直接略过。 陆璇是叫天地不应,虽然反感不起来那位大人,心里却也不是滋味。 她知道,这种传言,是真会把陈微之这种大古板,气出病的。 …… 谣言一直停留在“陆璇与陈微之陈大人关系不一般”上面,加之陈微之一直没有成婚,又是这是科考的考官之一,陆璇又参加殿试,前途可观,所以很多闲人都把这个当真事儿。 有宫娥太监外出办事,也口口相传地传到宫外,许多贡生也知道此事,因着对陆璇才华的质疑,也肆意散播。 散播便罢了,散播至容谎耳朵里,那可有的闹了。 这日容谎上街采办文房四宝,按理说让小厮去便好,但容谎此人最不愿意麻烦别人,文房四宝这类,还是自己去。 竹里馆的掌柜同贡生们也有来往,大多贡生的笔墨都是他这里买的,质量好,容谎也常来这里。 那掌柜一见容谎,便推着轮椅将他迎进来。 “容公子,在下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容谎边挑毛笔边道:“掌柜讲出来便好,没有什么当不当的。” 他这人脾气好,接人处事也妥当极了,人温和,对谁都笑眯眯,掌柜也愿意同他讲。 “是这样啊容公子,陆大公子这不是得了殿试么,那是多大的本事啊,可是,近来就是有人传陆大公子的才华,虚有其表呢。” 掌柜很努力的笑呵呵,把一件挺严重的事儿讲得跟饭后闲谈一样,就是不想让容谎过度解读。 可容谎这么关系陆璇,怎么能不过度解读?他拿着毛笔的手顿了顿,放下笔,抬头看着掌柜的。 “阿璇多年刻苦用过,他的才华我最明白不过。就算阿璇真是虚有其表,又怎么会去了殿试?这……” 他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了掌柜的到底想说什么。 虚有其表,为何会去了殿试?左右不过就是同考官有非同寻常之关系。 掌柜的避重就轻,不想自己说出来也成为散播谣言者,只好让容谎自己发觉其中弯弯道。 容谎本还和善的面孔,瞬间冰冷,瞳孔微微竖起,眯着眼睛沉思半天。 掌柜认识容谎挺长时间,还是第一次看到容谎也有这样吓人的冰冷样子,一时间自责是不是说得太不委婉了。 “此人是,谁?” 干脆连“掌柜的”、“先生”这类敬语和称呼都没了,直入主题,他眼神没有焦距,直直地望着掌柜,好想要看穿他,寒意爬上后颈,浑身冒冷汗。 “是、是,谣言里,说是陈微之陈大人,是今年的考官之一……” 他自己都没有信心。 谁不知道陈大人最为公正严明?陈微之是少有的,比广元院院主,更守己自律的人。 “何出此言?” “听说是有人看见,殿试宴会之夜,陆大公子与陈大人同在一间房,同床共枕,陆大公子在广元院曾着女衣,陈大人也——” “未曾婚配。” 容谎冷冷地打断了他,也不顾自己此来的目的,叫门口的小厮推着轮椅,回府。 作为表兄,他是陆璇走得很近的人,他比陆璇大,情窦已开,容谎有时很好奇自己。 对陆清濛没感觉,对庶支陆娇娇也厌恶,没有喜欢的女子,同男子相处起来,也没办法尽心尽力。 但是,他与陆璇相处起来,却很好,陆璇的事,就是他的事。 容谎解释不了其中缘由,因为他不敢正视自己的感情。 只想在还没失控前离开,但如果陆续与陈微之事真,陆璇有龙—— 不,不会。 回府后,直冲陆璇书房,陆璇正写一些朝政分析,思考梁勤帝的心腹大患与权衡方法。 “陆璇。” 陆璇没反应过来,是容谎的声音,但容谎一般……不会这么叫她。 “兄长……”她拿着笔,不解地看向铁青着脸的容谎。 “谣言,你都听到了吧,陈微之与你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陆璇被问的莫名其妙,愣愣地点点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反正容谎又不会相信这些。 “同床共枕,陆璇,这是什么意思?” 她瞳孔一缩。 在宫里听到传言里,还没有到同床共枕的程度,怎么现在都,变成这样了? 不过,面对容谎,她不会慌张,放下笔慢慢起身。 “四目相对,牵手共读,互赠信物,怎么,现在又变成,同床共枕了么?这些人真是,闲得无聊。” 她边走边说,移到一旁椅子上,福身坐下去,将书收下去,又问道:“表兄也信?” 言下之意,信了便是闲得无聊。 若容谎真纠结于此,那么也便罢了,已经解释完了,可容谎如今将信将疑,比将信将疑更严重的,是内心,对自己的否定。 就好像,自己装作不在意的东西,被别人拿走了,又拉不下面子要回来,那种焦灼感。 陆璇自然不明白,她是真把容谎当成兄长。 “也许同床共枕,互换信物是假,但是谣言的根本,还是一些在常人眼里看来,颇为奇怪的事,你敢对我说,那晚没有跟陈微之见面么?” 这……确不敢。 容谎只求陆璇告诉他,没有见面,不要迟疑,那么他便信。 但是陆璇又不想撒这种谎言,见了,就是见了,便说没见,也一定会被查出来,没什么好说的。 见他不回答,容谎表情慢慢复杂,眼神里有遮掩着的怒气,好像随时会烧上来。 “见,或者——” “见了。表兄,我确实见了陈大人,却不是谣言说的那样,既然都是谣言了,表兄为何一直揪着不放?” 容谎心跳漏一拍,随后抿唇不语,缓了几秒,才开口,“贡生与考官私下见面像样么?阿璇,外面有多少人质疑你的才华,你怎么会不知道?有多少人想看着你陨落,你会不知道?” 不会,陆璇全知道。 那些,恶意中伤,流言蜚语,她全听过,什么样的脏话臭话都有。 但,她不会怒。 更多的是,当作笑话,笑笑便过去了。 因为,那些人,那些恶心话,全不是真的,她到底如何,无需别人来评判。 “我知,但众口难调,我又待如何?便出口解释,也堵不上他们嘴。不如高高挂起,凡事不关心则已,关心则乱。” 她以受过一辈子的诽谤了,也不怕再来一次,一颗柔软的心被磨砺的坚硬如铁。 容谎只听到她说“见过”。 之后的话,他一律屏蔽。 怎么能与考官私下会面?怎么能在入朝为官之前就拉拢势力? 还引得别人泼了一身脏水,怎么能? “阿璇,朝中之人,久居官场,他们的习气,怕污染了你,陈微之未曾婚娶,谁知道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第十八章 危机 http://.biquxs.info/

她自己不心疼自己,可别人心疼。 这就是,陆璇最困扰却最感激的。 见容谎拧起的眉头,她才想起,很少见他发怒。 “陈大人他……只是见过,连话也没有说一句,他是去找别人。” 只好撒谎。 反正她擅长。 容谎的担心和怒意并没有平息,叹了口气。 “也罢,离陈微之远点。” 容谎不相信会私下见面贡生的考官,有什么正直,既然并非君子,那么理应叫陆璇躲远点。 陆璇则满口答应。 那位大人的祸,却是陈微之背的锅,陆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随后陆璇发觉,容谎好像跟很多人说要离陈微之远点,不因别的,只因她发现,自己一在陆南君面前提起陈微之,陆南君便没什么好脸色。 “阿姐,他怎么能私下找你呢?别人不知道,阿姐自己也不注意么?”他说了两句,觉得气不过,又担心道:“阿姐可要记住自己是女儿身啊。” 陆璇好无奈,陈微之算是无辜地成了替罪羊,那日纠缠她的,分明另有其人。 不过,她也不傻,分明另有其人,宫里却只敢造谣陈微之,丝毫没有那位大人的风声。 证明,位高权重,皇权贵胄,深不可测。 若要防,比起陈微之,还是那位更危险吧。 …… 瑞脑销金兽,沉香烟雾缭绕,铜雀熏炉里檀木香丝丝缕缕,从雀嘴中吐出,模糊了顾垣礼的面容。 “王爷。” “本王听宫中颇不安宁,出什么事?” 林魍打了个寒颤,随即俯身,道:“是外面,有陆大公子的谣言。” 他特意没有提谣言的内容,也没有陆璇跟谁有谣言,主要是不想这位爷多问。 不多问,他就没有危险。 万一这位不高兴了,那且有得闹呢。 顾垣礼却没有随他的意,白色的帕子擦了擦去那把长剑,寒意瞬间四散到屋子里的每个角落。 “瞒?” “不,不敢,是陆大公子与陈微之陈大人的谣言,说是,陆大公子与陈大人……同床共枕。” 说完了舒了口气,他一直担心顾垣礼问这个,现在问了,到没那么怕。 顾垣礼起身,长剑往剑鞘里“啪”地一合。 “哦?” 他自然知道其中缘由,只是,竟然传成陆璇与陈微之,顾垣礼握住剑鞘,镂空的花纹刺进他手心,微微见血,却无动于衷。 他眯起眼睛,那次,陆璇并未叫陈微之来,陈微之是——不请自来。长剑脱剑鞘而出,寒冷的光影照在宣纸上,苍白却危险。 “你应当,知道怎么做,若不成……” 若不成便怎么样,林魍最清楚不过了,说出来怪吓人的,不说也罢。 “属下遵命。” …… 林魍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翻墙过陆府找陆璇,他也不清楚自家王爷什么这么在意陆大公子,身家不行,也不出名。分明要招安的其他几个都比陆璇重要的多。 陆璇把最近的奇怪事儿一件件过脑子。 当时陆娇娇来,居然那么理直气壮的说昶王府会给她做主,分明一个爬床婢,她本来不太在意,可那日看到太子与昶王的谈话,她就…… 如果是昶王因为广元院一事,注意到她,正巧知道自己儿子与陆娇娇私通,想要用庶支,来摸自己的底呢? 她凤眸扫过宣纸上写着的人名,还没来得及下笔,便手一抖,原因是林魍突然出现。 “林魍?呼——客人请走正门!” 翻墙进来的麻烦滚! “此时紧急,我家……不,我。我想知道,陆大公子与陈微之的事,是大公子想这么传的?” 陆璇好好的思路被打断,此时没有好脸色,收起那张写满人名的宣纸,折起来,丢进火盆。 “你觉得,我想被传有龙阳之好?或者,贿赂考官?”她扫了林魍一眼。 这事儿本就是那位大人参与其中,现在要向她讨要结果么?贼喊抓贼。 “那——” “那是因为,你家大人,无人敢得罪,所以,人家只能传我与陈微之,丝毫不敢涉及你家大人。” 言语间,颇为不欢迎。 那位站着说话不腰疼,那天居然那么理直气壮地气陈微之,那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她房内。 陆璇也气愤,都出现了,可她竟然还是——没看到人家的脸。 她现在甚至都恶趣味的想象,那位大人是不是毁容了,或者长得奇丑无比。 林魍摸着下巴,想想也有道理,毕竟那位爷脾气性格古怪,无厘头生气不爽,想要使唤他,也很正常。 没了林魍捣乱,放下的思路有慢慢被她顺起来,这其中只有一点,就是,她不知,昶王为何如此待她。 前世她在太子门下,与昶王没有仇恨,属于井水不犯河水的共事关系,所以并不知道现下局面的由来。 “比起这个,最近很多事,事发突然,想必有人故意为之,替我问你家大人一句千万小心。” 她碎不是善人,却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若昶王针对她,那天她若被昶王与太子发现,恐怕如今已经没命了。 还有广元院那次。 林魍点点头,便走了,空荡荡的书房内,留陆璇一人。 她百思不得其解,确认与昶王未曾结仇。 也许是父辈的恩怨?呵,谁知道呢。 随遇而安,既想不出,那便不想了,她从书篓里,拿出几本重要的书籍,翻阅着准备殿试。 虽然题目她都知道,但难保不会又变,一刻都不能放松懈怠,关键时期。 …… 殿试。 陛下亲自出题。 陆璇走出房门,试题不会出问题,那么,如果要污蔑她作弊,应该从什么入手呢? 她必须要比敌人更睿智。 答案是,夹带。 陆璇昨日进宫时,穿了件灰蓝色的袍子,昨日见到庶支那些人时,也穿灰蓝色,让他们以为她今日也会穿这件,但是,她早准备好了另一套衣服,就算庶支用什么乱七八糟的方法,把小抄塞到她身上,也不必在意。 试题下发,与上一世相同,陆璇下笔有神,一时写得往我,条条款款的论据加上举例,这次,一定出彩。 皇帝好像也特别关注她,监考时总看着她。 “陛下!贡生举报——有人夹带!” 突然,坐在陆璇后面的那位贡生走出座位,拿着一张纸条传上去,皇帝当即要陆璇拿出文章,自己要对比内容。 陆璇心中不屑。 一定是那位贡生自己的的夹带,然后再谎称捡到,再说是从陆璇座位与自己座位间捡到,怀疑是陆璇。 这种套路,她真是不屑一顾。 因为,她到底写了什么内容,除了府里的那几本书和她自己之外,谁也不知道。 “贡生许氏,从陆璇椅下,捡到此物,不敢欺瞒陛下。” 不是庶支。 庶支中有两位参加殿试,可为什么不是庶支?陆璇心里慢慢寻思,不,此事一定与庶支有关。 梁勤帝看过陆璇的卷子,又看过那张纸条,瞬间大怒,看向陆璇的眼神都变了味儿,拍了桌子,叫陆璇老实交代。 陆璇眼里闪过几分疑惑,但如今,不能要求自己对比,不然就是失信于君,梁勤帝气得将两张纸抛下去,甩在陆璇身侧。 有听闻会试作弊的,却不曾想,有人敢在陛下亲自监考的殿试作弊夹带。 陆璇也慌了,捡起两张纸对比。 确实,纸上所写的举例,她全用了。 可是…… “朕让你交代!陆璇,可有话讲?狡辩之词便不用说了,干扰殿试,夹带抄袭,该当何罪!” 陆璇眯了眯眼睛,道,“陛下,贡生绝无夹带抄袭,此人自导自演,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梁勤帝看看陆璇,又看看那位许贡生。 “陆璇,你自己有没有干这样的事,自己清楚!” 那许贡生瞪了她一眼,嚣张之意无可掩饰。 陆璇睨了他一眼,内阁大学士的眼神可不是开玩笑的,眼刀直接烫得许贡生吱吱唔唔不敢开口。 “我自然清楚。陛下,贡生为复习殿试,常看几本书,万一有人趁贡生不注意,查看了贡生常看的书呢?” 许贡生明显瑟缩了一下,只是这一下,便让陆璇知道,其中有鬼。 果然,入了殿试的一位庶支,便站起来,出列,道:“你在陆府好好的?谁能拿到你常看的书?这分明是——狡辩!” 她早猜想此事与庶支脱不了干系,如今庶支沉不住气,果然是——幼稚至极! 另一位庶支也站起来,向梁勤帝作揖,“陛下,此事非同小可,我等备考数年,岂容她一人夹带抄袭?” 好了,另一位也出来了,现在陆璇最起码——有话可说。 梁勤帝朝陆璇冷笑一声,斥问道,“贡生陆氏,你可有话说?” 陆璇眼睛闪过一道精光,开口道:“陛下所疑,只一件事,若真像贡生所说,是有人拿到贡生常看的书,那么,为何那人能拿到书?”她回眸看了庶支的两个自我暴露的蠢才,解释道:“这位许贡生也许不行,但,他们两位,是我家庶支,若他们想,一定拿得到!” 本来陆璇只是猜测,不曾想,真有人这么蠢,要进她的圈套。 那位许贡生看向陆璇的眼神,明显从嚣张到了慌张。 第十九章 清白 http://.biquxs.info/

梁勤帝觉得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顺了顺胡须,抬眸看向陆璇,沉声道:“但,这是你一面之词,只是猜测,并没有真凭实据,然而夹带抄袭,却有人证物证。” 还没等庶支几个人虚惊一场,觉得高兴,陆璇便双膝跪地,磕了一个响头,道:“所以,贡生,诚请陛下,明鉴。” 只要不是当机立断,她就有机会,虽然现在,她还没有方向,但,总会有。 …… 事情未查明之前,陆璇只能待在皇宫,不能有所动作,殿试也因为此事,延期举行。 宫中的事很快传开,有的说陆璇能殿试果然是跟陈大人不清不楚,也有人添油加醋肆意宣扬。 容谎因为陆璇的事,格外注意宫中动向,要说陆璇夹带抄袭,那是决然不可能的,说到底,陆璇才华如何,他怎么会不知? 那么……庶支是怎么知道陆璇最近都看过什么书籍? …… 第二日,庶支的两位殿试生,看见陆璇便嘲笑一番,昨日陆璇还没有把握,现在——不一定。 昨日午后,容谎进宫找她,那到了证据。 梁勤帝入座,底下各位贡生也入座,只有陆璇还跪着,她抬眸看了看皇帝。 “今日,既陆贡生向朕诉说已有证据,朕便要诸位贡生一起,同她辩驳一番。” 陆璇心里没有十足把握,却依然磕了头,回眸看了看在场的几十位贡生。 “寒窗十年,不闻窗外,苦读圣贤书,诸位贡生的心情,陆某,深有体会。正因如此,陆某绝不会,做如此下作之事。”她睨了一眼两位庶支的贡生,扯出一抹冷笑。 “陛下,夹带上的字迹,不是出自贡生之手,陛下只需拿着这两位的字迹,辨认一二。” 她决没有写过的东西,又如何会同她字迹相同?时间那么紧,量庶支也不会模仿到陆璇的字迹。 再者,就是怕出事,在殿试前几天,陆璇所写,全都写了便烧。 梁勤帝没有让人拿上庶支的卷子,而是去对比陆璇的字迹,确不是出自陆璇之手。 揭发他的许是此时额头冒汗,是陆家一位庶支贡生上前,道:“陛下,字迹并不是断定,谁说他,一定要自己写呢?他表兄便是个好帮手。” 说到容谎,若不是他行动不便,怕是也会参加会试,容谎的才华,绝不在陆璇之下。 “陆贡生,证据,不能够证明,你,又有什么好说的?”梁勤帝打量着她。 陆璇抬眸看了眼皇帝。 这不是梁勤帝做事的风格,皇帝以雷厉风行著称,只要他想,陆璇甚至见不到今日的太阳。 可她见到了,证明,皇帝只需要她给出一个大致合理的台阶。 至于为什么,可能关乎朝中暗流势力,皇帝需要平衡各处。 “贡生昨日,见了贡生的表兄,在宫门侍卫的看守下,绝没有伪造,家中,确有书籍丢失,而书房的小厮,也在口供中招出,是庶支,让他偷书。” 他说完,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张,上面有鲜红的血手印儿和衙门的章子。 皇帝接过,看了几秒,正要震怒,不想,庶支的一位很是,沉不住气。 “陆璇,你根本是胡搅蛮缠!那本书哪里是偷的?怎么会有什么小厮?分明是我半夜亲自……” 已然,上当。 鲜红的手指印儿,鲜红的章子,自然会让人,往坑里跳。 本来,梁勤帝看着满纸的书法练习,和一枚连字都都错误的印章,怒不可遏,当即就要带陆璇下去,关入大牢。 然而,已经有人,说明其中缘由。 陆璇没有着急点名庶支,没有着急定罪,而是磕了个响头,“贡生,有罪,欺瞒于君,只是贡生已遭庶支纠缠太久,身心俱疲,此事,也早已想与陛下说明,无奈,出此下策。” 遇事不决,先拍马屁,不把皇帝哄高兴,再有理,也是没理。 虽然陆璇没有提起庶支所说的话,可梁勤帝却真真正正全听见了,也不用陆璇多说,在场的几十位贡生也都听到了。 那位庶支也意识到自己的可笑,此时梁勤帝冷哼一声,将那张纸轻飘飘地甩下去,那庶支连忙去捡,看到内容后,好像不相信,彻底崩溃,一个劲儿磕头。 可是,怎会有用? 梁勤帝问道:“把殿试,当成你们的把戏?” 底下那个庶支早已涣散,连回答的勇气也没有,只能重复着机械的动作。 “此事,实是贡生的家事。贡生与此人出于同门,却家道中落,庶支仗人多气盛,欺压我嫡系至今,被有心之人利用,闹到大殿之上,请陛下明鉴!” 害她的人,不止庶支,她更在的,是庶支身后,幕后黑手高高挂起的——昶王,或者说是——太子。 她还未决定投入谁门下,太子与昶王便要害她,虽然不知道缘由,但是,不得不防。 正好,也可以看看皇帝的态度,由此来推出,梁勤帝到底在忌惮谁,偏向谁,制衡着谁。 这话一出,满座哗然,陆璇相当于,把窗户纸捅破了,另一位庶支贡生下跪下磕头,道:“陛下,此事乃陆家庶支所为,并无旁人插手,”他看向陆璇,见陆璇一副要将事情闹大的模样,一脸愤恨,“真相就在此处,无需明鉴,没有别有用心之人。” 陆璇倒不知道,一向过河拆桥的庶支,这次,是遇上了谁的桥,拆也不敢拆,只能是昶王。 确定了猜测后,陆璇便放心,本身,她的意图,也不是要为难与谁。 梁勤帝敛着眸子,盯着陆璇看,好想要将她看出窟窿,陆璇知道,这次,是侥幸,下次,可没有这种运气,给她碰。 事件的结尾是,两位庶支被取消殿试资格,殿试如期举行。 没了庶支,一切都方便很多,梁勤帝重新出题,陆璇虽没了优势,不知晓题目,但这并不能阻止她势如破竹,许是梁勤帝要为难她,没有给一甲,而是给了二甲。 尽管陆璇的策论比一甲的那三位,要好很多,但,她不在意,顺利考完,顺利入朝为官,做自己想做的事,才是根本。 …… 进士认命官职时,从一甲到殿试开外,都有大大小小的官职,然而,进士二甲的陆璇迟迟没有被认命。 她只坐在自己位置上,静静看着梁勤帝有何动作。 然而从始至终,梁勤帝都没有认命她,陆璇不急,她知,皇帝心里,有不舒服的地方,所以要为难她。 待其余人承旨走后,梁勤帝才肯分一些目光给陆璇。 “陆贡生以为,朕应该,给你派何差事?” 皇帝身旁的公公磨着墨,给狼毫上蘸了墨汁,端端正正地放在砚台上。 陆璇起身作揖,“陛下之事,贡生不敢定夺。” 中规中矩,她不想生什么事端,多兜着点儿就行。 梁勤帝冷哼一声,看向下面坐着的几位考官,问道:“诸位爱卿,想怎么办啊?” 本来只是官职,无需这么麻烦,但在座的各位都清楚,陆璇先是在广元院被污蔑作风不良,又卷入夹带抄袭一案,这风评么……实在是——不良。 人就是这样,也别这些个在朝中混了许久的老油条,不相信巧合,只相信一巴掌拍不响,这其中,一定也有陆璇自己的问题。 “陛下,臣身为朝臣,有言必进,广元院中,臣曾见过——” “陈微之,君王的事,臣下不便插手,陛下开口,只因此事需衬思良久,并非想要听你说话。” 一道声音,从幕后传来,是皇帝的身后屏风内。 陈微之并不惊慌,这位爷从未按套路出牌,就算在大殿内室,也很正常,其余官员也早已习惯。 梁勤帝目光一冷,没有理会顾垣礼,道:“陈微之,说下去。” 顾垣礼也不在意,负手而立,皇帝如今塞他,不过是因为自己突如其来,打了皇帝的脸。 陈微之却不敢再说了,当事人都在,他怎么说?难道陛下会不信王爷,而信他么? 朝里,唯一能把他塞回去的王亲,便是凶王顾垣礼。 这位,是先帝的孙子,而当今的梁勤帝,却不是顾垣礼的父亲,天家争权夺位的破事儿,他们这些朝廷官员,不好过问。 便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也不能欺先帝太甚,更何况,长公主与这位,走得颇为,近。 “陛下,进士认命官职乃国之大事,君王之事,臣只说一句,当时广元院,确有人算计陆贡生,以至于陆贡生会试后面两天,着女衣考试,而且——” 而且,陆大公子着女衣,压根看不出来是男人。 可是,皇帝并未见过陆璇女衣,想象不出,也便罢了,只是对陆璇着女衣一事,颇有兴趣。 “陆贡生,此话不假?” “贡生无奈之举,请陛下当玩笑,笑笑便过了罢。” 她真是,再不想有人提起这件事了。 顾垣礼在屏风内冷冷一笑,道:“陛下的意思是,过了会试,拿到好成绩,入了进士二甲的陆贡生,是位女子?” 说到底,顾垣礼透过屏风瞧了瞧陆璇,想看她惊慌的模样,也想看她惊慌失措确有虚惊一场的样子,恶趣味。 第二十章 橄榄枝 http://.biquxs.info/

梁勤帝一拍镇纸,“陆贡生怎会是女子?便是你成日沉迷风花雪月之事,也不要把此等恶劣习气,带到朕的朝堂来!” 虽是有些怒,陆璇却知道,那位大人已然为自己解决了女衣之事,故意让皇帝发怒,打消皇帝的怀疑,让梁勤帝亲口说出“怎会是女子”的措辞。 此刻梁勤帝是,信便信,不信,也得信,骑虎难下。 这位大人,看似言不达意,轻飘飘的,却巧合地直当中心。 关于陆璇的去处,皇帝没有明确指向,只让她在翰林院当差,正式差事,等之后再定夺。 反正陆璇是不在意,也不能先算计皇帝,还指望着皇帝能笑脸相迎吧?这个道理她懂,再者,翰林院,是她前世任命处,上下关节,也方便打通。 好像放鱼入海,放鸟归林。 梁勤帝走后,陆璇到陈微之面前,还没有说话,陈微之便道:“本官说过,你在本官这里的印象——” “陈大人,贡生形象如何,不劳大人费心,贡生,也无需在大人这里解释清楚。方才,大人为何不说出那晚,看见了贡生在一位考官面前宽衣?” 照陈微之性子,一定会说,但方才又没说,陆璇是,出乎意料,那位大人,究竟有什么来头。 性格古怪,脾气古怪,连帮人的方式,也不似寻常。 这是说到了陈微之的痛处,想来陈微之为人严明公正,只有顾垣礼,能让他都不敢开口。 “就算本官说了,陛下也不会拿你怎么样,因为那位,实在是贵人。” 有宗室血脉,有资格参与皇权争夺,怎么能不是贵人? “陈大人,原来,你也有怕的人?”陆璇微微眯起眼睛,欣赏陈微之窘迫的模样,那张冰冷刻板的脸上,终于有了不一般的神色。 “怕?笑话,本官是,不给皇帝找事儿。” 皇帝要留着顾垣礼去权衡其他上位者,顾垣礼,不能出问题。 说到这里,便是再隐晦,陆璇也明白了,可如此一来,她便不想投入那位大人门下,或者说,不想把家人,置于危险的境地。 陈微之走后,屏障内飘来阵阵檀木香,陆璇知道,那位大人还在。 “谢大人相助,贡生今后一定——” 没等她说完,屏障内的的人拂袖离开,只剩宽厚的衣袖兜着风甩下的声音。 人走了,都不曾与她说话,她甚至,不曾见他一面。 诡异的脾气。 陆璇出宫,一面走一面思考。 昶王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她如今只是虾兵蟹将,甚至未入流,为何要花费心思陷害她? 除非…… 广元院女衣一事,败坏的不仅是陆璇的名声,更是广元院与贡生们,殿试夹带抄袭一事,针对的不止是陆璇,更是帮助陆璇参与殿试的人。 因为,在大众眼中,陆璇与陈微之关系不简单,如果陆璇殿试夹带抄袭,证明是陈微之放她过的会试。 可,陆璇知道,会试,除了自己的才华外,那位大人一定也有参与,加之那位大人一直帮她至今。 所以,折损陆璇是表面,牵连到陈微之则是无奈之举,昶王的真正目的是——那位大人。 她不由自主地停下,面色有些泛白,方才陈微之说的,不想给皇帝找麻烦,是因为,皇帝将那位大人和太子放置在一起,互相牵制。 能牵制住太子的人。 果然,水深。 快到陆府,后面有人唤了陆璇一声,她下意识转身,却只见陆娇娇甩着帕子,方才喊人的,是她身旁的丫鬟。 陆璇不想多事,一记眼刀刮过去,便回头继续走,近日事情很多,她不想再麻烦。 “陆璇!陆大公子,叫你呢!”陆娇娇甩着帕子,三步并作两步地朝前走,拦住陆璇,瞪了她一眼。 “让开。” 陆璇从左边走,她便从左边阻拦,右边也是一样,两个人将陆璇困住,不让她走。 “让开?什么让开?这街上的路是你修的?大公子,别有了仕途就不认人啊。” 陆娇娇声音又急又媚,陆璇心里本就烦,被她这么一吵,正缺个豁口要发泄。 “陆娇娇,你最好有正事跟我说,不然,”她顿了顿,扯出一抹冰凉的微笑望着她,“你不会想知道后果。” 被陆璇这么一看,她心虚地眨眨眼睛,最终却提了胆子,凑上前,媚笑道:“当然有事与你说。你不是说,昶王府不会理我吗?我告诉你,他们这次可为我们庶支撑了腰,就是你这么个丧心病狂的——” “好,既然如此,你们为何不把昶王供出去?被人卖了还要给人家数钱,蠢如猪彘的东西还需要我提醒你?”陆璇也不躲了,走进她,凤眸里闪着狡黠的光。 陆娇娇显然没反应过来,是啊,不是有人撑腰么?怎么不把昶王供出来? 陆璇皱眉想了想,皇帝不会削弱昶王的势力,不然会造成朝野不合,所以放过庶支不是因为要针对她,而是要捧杀昶王? 有了这种思路,一切都清晰很多,以她前世对皇帝的了解,梁勤帝为人隐晦,却极有城府。 不能按照正常思路去打量皇帝。 “这……这……肯定有原因,不是你可以参透的!”陆娇娇不服气,非要压她一鼻子,无厘头地说出一句话。 “我知道,昶王不屑于对你动手,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他怕你没有出身,背水一战,狗皮膏药赖不走!”陆娇娇好像自圆其说,在嘴里念叨了一遍才说出来。 陆璇禁不住要笑,实在太可笑,不过她没有,而是擦身走过陆娇娇,走过一步后,才回眸,看疯子般看着她。 “你也说了,我中了进士,有了仕途,从此以后,高山可移,大海可平,我上面是皇帝,底下是陆府嫡系,何来地头蛇一说?” 她将皇帝搬出来,倒不是真的与皇帝亲近,而是,要拿皇帝来吓一吓陆娇娇,这种人,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为了防止她再次找上门,最好把话说死。 陆娇娇下意识后退半步,等她反应过来时,陆璇已经不见踪影了,气得跳脚,带着丫鬟走了。 她不怕陆娇娇,但是怕庶支再次找陆府的麻烦,所以,找靠山的事,真是要提上日程了。 不过,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不会靠近那位大人,位高权重是真,古怪高深也是真,谨慎为妙。 …… 年糕急匆匆来找陆璇,说是门口有人求见,已经招待到前厅了,陆璇却并不惊讶。 毕竟她已经放出消息:官职未定,却要奉养陆府,贡生对书法略通一二,求个文墨客也便罢了。 招安的人,确实多。 面前的公子一表人才,腰际佩剑,神情不太自在,有些清高,她这一见面,便看出,宫里人。 一说到宫里人,前世给她印象深刻的不过两位:太子,五皇子。 后者,是她一辈子的梦魇。 说不上恨,毕竟她是自愿去找顾宁琇,可那是逼不得已的选择,所以,也谈不上烟消云散。 “陆公子,我家主人身边缺个文墨,在陛下未任职你之前——” “这位公子,先喝茶。”陆璇打断他。 无论如何,这个人她都不会深交,不会投入门下,因为不管是太子,还是五皇子,她都不情愿葬身。 “陆府的茶,赶不上宫里,可这叫年糕的小丫头却会煮茶,花样儿也多,年糕。” 年糕端着茶具走来,安安静静地煮茶,做好一碗,便给那公子递过去,速度越来越快,那公子不好不喝,但要喝了,便顾不上说话。 终于,他受不住陆璇的气了。 “陆公子,你若不想去我家主人身边,明说便好,何必折腾我?” “这是陆府待客的礼仪,若公子看不惯,那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不是陆府不愿,是老天不作美,祖师爷不给陆某这碗饭吃,年糕。” 于是年糕答了声,对那位公子道:“您请。” 那人也不是脸皮厚的,拂袖走了。 看了他半晌,陆璇发觉,是五皇子身边的人,前世,她见过一面,当时情况紧急,没记太清。 “年糕,若再见到腰上佩剑,带玉佩的,华服的,趾高气昂的,不用迎进来,就说,我不在。” 她冷冷看着那个背影,直到消失。 来的人不少,一早上便有三个,其余两个一个是落魄宗室中的,凭着姓还混着个王爷,另一位,是某个将军府来的 陆璇一般不跟武官往来,相比起文官,梁勤帝更忌惮武官,通常风光一时,惶恐一世,最先收拾的也是武官。 说到这个,她好像今早起来便没有看到陆南君,平常有外人来,陆南君一定会在一旁给她撑腰的。 “二少爷一大早出门了,现在也没回来。”管家如实汇报,陆璇心觉不好。 有的人,温和,向她抛下橄榄枝,求个你情我愿,好聚好散,可有的人,非要将她抢到身边,那么,就不是抛橄榄枝了,而是,威胁。 陆南君贸然大早出门,其中必定有鬼。 果然正当陆璇要出门去寻的时候,小厮回来说二少爷跟旁人打架,被人家告到官府,现在身处大牢。 第二十一章 突发 http://.biquxs.info/

且不说为何打架,便是有理由,陆南君也不会动手,陆璇对他清楚得很,因为陆家嫡系式微,陆南君更懂得隐忍,不招惹祸端。 所以,只有一个解释,有人陷害。 想到自己发出的那个消息,陆璇扶着墙摇了摇头,果然还是应该等一等,最起码等自己有了固定的官职,那样最起码有一部分人不会来为难陆家。 可现在不一样了。 “跟容谎说,家里一切事宜他来照料,我去趟官府。” 本来,她想叫容谎一起去,论讲道理这方面,容谎待人比她圆润,也许能行得通,但是,一个“表”字隔了许多亲情,老是把容谎推回去,铁定会招长舌妇议论。 衙门内,几个官员正审完了陆南君的案子,甚至都没来记得走人,便被陆璇闯进来。 “大人。”她一时想不起来京城衙门的那个东家姓什么,倒是时间长了记不清。 张大人瞧她一眼,立刻就懂了,毕竟,他抓陆南君就是因为,上面有人,想要陆璇誓死追随。 “陆大公子,殿试成绩非同凡响啊。” 张大人没问她是来做什么的,只扯得远了。 可陆璇不愿同他谝闲,开门见山,直接道:“大人,家弟是惹了什么祸端?要来衙门,被打伤的人在何处?卷宗上又是怎么写的?” 她这连珠炮的问候,可是把张大人给塞住了,脸黑了半天,才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这……此等小事,不是本官亲审,审案的大人已经回府了,本官不知。” 反正也不是真的要为难陆南君,只是想让陆璇服个软。 早上顾宁琇的人才走,下午就来了这么一遭,陆璇不相信会与顾宁琇无关。 这一世,所有人都没有变,顾宁琇还是那样,沉不住气又骄横纨绔,她若是跟了这位,可能死得比前生更惨。 “是我唐突了,大人身为父母官,也有很多不容易,在下半天没见南君了,不免担忧,才出言不逊,其实,只要与南君见一面便可。” 救不出来,见还是能见的吧?陆璇作揖,恭恭敬敬地看着张大人,求人嘛,就应该求得正式一些。 张大人没说话,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理了理袖口,没有想要搭理陆璇的意思,一脸淡然。 陆璇抿唇,思索了一会儿,她知道京官中,或多或少都有些贪污的毛病,所谓水至清则无鱼,便是梁勤帝,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这位大人这么往那儿一座,就是要她去贿赂的。 可怜陆璇出门急,没拿多少银子,解下钱袋,将一袋子银叶子全放到桌子上,笑道:“南君身体不太好,我怕他受了什么苦,见一面便可,他犯了错打了人,是他不对,必定会记住这次的教训。” 她算是,什么样儿的好听话都说了,折腰便折腰吧,又不是为了旁的人,而是为了陆南君,她以后可还指望陆南君养老呢。 “陆大公子,这不符合规矩,陆南君打人在先,理亏在先,本官不好放家属进去,等过几日过堂时,你再来吧。” 说完,看都不看桌子上的钱袋,径直走了,陆璇皱眉,上去追。 “大人,南君——” “本官要回府了,陆大公子请自重。” 甚至都没有回头,陆璇咬了咬嘴唇,收回钱袋,也走了。 可是她没有回陆府,而是直接去了监牢,与前世关押她的地方不同,这里是京中小衙门的监牢。 门口的两位看守大哥,好像就知道她要来一样,两柄藤杖交叉往前一竖,陆璇是进也进不去。 贿赂放才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大人不行,也许这两位小哥可以,陆璇笑眯眯地拿出钱袋送过去,谁知最贪小,便宜的看守也没收她的银子。 如果方才的大人不收是嫌少,那么这两位也不收就是——有意而为之。 人怕出名猪怕壮,还真是应了那个道理。 “陆大公子,我家主子请你过去。” 这道声音,她早上也听过,是第一位来拜访她的人。 陆璇甚至都没有回头,“我不知你家主子在想什么,但如果南君出了什么事,最后连带着我一起杀了,不然,”她顿了顿,回眸莞尔一笑,“我将是他夺权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那人还是早上的清高样子,没有理会陆璇说什么,只道:“陆大公子,我家主子请你过去。” 陆璇转身,不远处果然有一辆轿子,奢华极了,跟这监牢附近很不相搭,陆璇随着那位人走过去,轿子里的人将帘子抬起一半,陆璇只能看到他的衣着,没有看到脸。 这样也好,反正陆璇不愿意看顾宁琇的脸,她但凡看一眼,就会觉得,恶心。 倒不是顾宁琇不好看,顾宁琇生得好皮囊,只是她有心理阴影罢了。 “陆贡生,早上便派了人去你府中。” 言下之意,本皇子好心好意要招安你,结果你没有跪倒在地痛哭流涕说谢主隆恩,无视了本皇子的招安,还赶走本皇子派去的人,你,该当何罪。 陆璇努努嘴,笑道:“五殿下,出宫太久,会被陛下问责吧?” 答非所问,事情还有回环的余地,她,不想就这样不甘地上了顾宁琇的贼船。 顾宁琇拉起帘子,露出一张好皮囊,好奇地问道:“你如何知道是我?” 分明……他们还没见过啊。 就算是顾宁琇,也是根据画像上认的陆璇。 陆璇表示,你化成灰我都忘不了你,那样恶心肮脏的事,她只要一想起来,就浑身发颤。 再看到那张脸,陆璇强忍下想甩他一巴掌的冲动,一遍遍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和平,终于扯出几分笑容。 “猜的。” 遇事不决,胡说八说。 总不能说,我们前世见过吧?说出来,顾宁琇也不会信。 顾宁琇瞪了他一眼,冷笑道:“猜?好,本皇子也会猜,我猜陆南君在里面,”他伸手指了指监牢,随后道:“不好过。” 陆璇瞬间一愣,气血逆流,但还是强压下去,抬眸问道:“五殿下,知道的明白您在招安,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绑架威胁。” 她说话语气很冷,对于顾宁琇,陆璇本身就厌恶极了,谈不上要跟他多温和。 再说,这次他居然把陆南君牵扯进来,要知道,谁都可以,唯独她的家人不行。 “可陆大公子是知道的人,所以这就是在招安,本皇子不想多生是非,不想被父皇问责,所以,”他俯身,从轿子里伸出手,勾起陆璇耳边的一缕青丝,含笑道:“陆大公子最好不要浪费时间。” 陆璇下意识退后几步,躲开顾宁琇的手。 而顾宁琇,轻佻惯了,被陆璇这么一躲,面子上抹不开,黑了一张脸。 他虽不好龙阳,却也男女通吃,陆璇生得冰肌玉骨,比女子更纤细,他——垂涎已久。 就算做不好门客,带回去服饰在身边,当个小倌小宠也是很不错的。 可是,他这样的主意,万不该打在陆璇身上。 “在下没有浪费时间,五殿下,在下拒绝。” 能这样义正言辞地拒绝顾宁琇,她上辈子就想了。 顾宁琇皱眉,抽出袖子里的匕首横在陆璇脖子上,戏谑道:“细皮嫩肉的,破了就不好了。” 陆璇没有躲,而是朝左指了指,道:“五殿下请看。” 顾宁琇以为他是想要趁机逃脱,冷笑着将匕首推近一分,问道:“本皇子会相信你?” “那本宫,你信不信?”突然被人抓住胳膊,顾宁琇下意识去看,只见太子爷将他胳膊一甩,匕首掉落在地,声音,很清脆。 “本宫看你是想被禁足了!”太子厉声呵斥一声,顾宁琇愤愤地叫人抬了轿子就走,眼神却一直停留在陆璇身上。 陆璇目送顾宁琇,直到消失成一个黑点,看不见,她才与太子拉开距离,“贡生谢殿下。” 她从来不认为有什么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从天上掉下来的,只能是陷阱,太子爷不会无缘无故地帮他。 如同那位大人,也不是无缘无故。 虽然她现在还不知道那位大人,有什么意图。 “这样就完了?本宫没有派人去你府里,但不代表本宫不想招安你,你的策论与殿试本宫都看过,很好。”太子睨了陆璇一眼,如果不是有牛颖作保,他真很难相信陆璇是男子。 清丽脱俗的,哪儿像个男人? “谢殿下夸奖,只是对于招安之事,在下人微言轻,觉得还应该仔细妥当,让陛下错爱,是在下的过错。”她没有笑,抿唇仔细思考才说出来这么一段话,主要是演戏给太子爷看,不然这位爷哪里会放过她? 早知道这样,她就不该拼全力去考试,应当留一手,不然也不会引来真多天家人。 她确实是要入到天家门下,就算是入到某个文官那里,那个官员说白了也还是某位皇子的门客,一样的。 但,五皇子和太子,她真的…… 如果还有一线生机,她就不会接受。 “陆公子,你知道么,因为五弟与本宫的到来,造成无人敢再招安你,本宫已经放出消息,陆璇要么在本宫这里,要么在五弟那里。” 第二十二章 香饽饽 http://.biquxs.info/

确实,一旦皇子们开始亲自招安了,一旦他们开始抢货了,旁的人,身份不足的,也就不敢了。 “殿下,挡人仕途有如杀人父母,不过是小小一个贡生,您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她怎么还就成了香饽饽了? 然而太子看中的,是陆璇殿试的卷子,里面甚至分析到了陛下的权衡问题,天家一些往事,梁勤帝把她这种一甲的答案放在二甲的原因,不仅是嫌陆璇幺蛾子多,更是不想太多人注意到。 “本宫何时挡你仕途?反倒本宫还愿意招安你,陆公子意下如何?” 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然而太子爷眯着眼睛,语气十分温和,狐狸般打量着陆璇。 可是,凭什么? 那位大人三番五次帮她,她也没有说要贴上去,怎么太子一句简简单单比鹅毛还轻的“招安”,就要她跟随呢? 上辈子跟太子爷相处过,陆璇对这等人实在没有什么好感,平常笑脸相对也是因为站在同一条船上,都是为了政务,几乎没有什么私下交情。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太子会忌惮她,会眼睁睁看她被黎策污蔑,上辈子已经重复了一次的事,她不想,再重复一次。 “殿下,从前有位谋士,为主公办成大事后,位极人臣,功成名就,主公忌惮他,将他杀了,在下深知,命更重要。” 陆璇看了他一眼,低头认真回答道,太子爷在宫里被惯坏了,城府极深的同时,虽然表面是是个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的模样,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太子爷此时,当然不知道陆璇怎么会说到这里,皱眉看了她好一会儿,指着监牢,道:“陆南君在里面。”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陆璇觉得沉重。 “是。” “本宫有权力救他出来,可本宫,也有权力将他发配充军,流放边疆,加入奴籍,或者——置于死地。” 他一面说,一面逼近陆璇,一双丹凤眼笑得温和,陆璇低着头不去看他的眼睛,一直往后退。 “在下以为,此事关系重大,烦太子殿下给在下一些时间。” 她没有当机立断地拒绝,如果拒绝,陆南君就是死路一条。 她需要——智取。 太子冷哼道:“陆公子冰雪聪明,一定想得明白。” 太子走后,陆璇看着监牢,重生以来,第一次感觉不知所措。 …… “五皇子生命跋扈,太子阴险狡诈。”容谎以自己的听闻尽量向陆璇解释。 陆璇回来后,本不打算跟他说,因为五皇子与太子,她最清楚不过,但容谎问她为何匆匆出府,她又找不到借口。 “我知道,这两人,都不是合适的主家。”陆璇一只手支起脑袋,呆呆地回答。 容谎明白她现在没有心情,便也罢了。 “南君的事,要跟夫人说吗?” 陆璇这才拾了几分精神,“不用,我怕她担心。” 崔氏估计能伤心好一阵子。 “可待会儿夫人问起来……” 容谎看着天色,一会儿到晚哺了,崔氏一定会问的,那时候,该如何说? “表兄,待会儿我出门一趟,就说我与南君去办事了,叫阿娘不用等我们,晚些再回来。” 她不能放着陆南君在监牢里面过夜,此事因她而起,陆南君只不过是躺枪,她得再出去求那些个看守大哥一趟。 容谎点点头。 陆璇出了府门,只见一位玄衣公子在等她,陆璇还没反应过来,那人便走到她身前。 “大公子,小人供职之处,刚好有个文墨客空着,不知大公子可有意愿?” 又是招安的?陆璇叹了一口气。 “在下有急事,怕是不能去你供职处了。” 陆璇惦记着陆南君,绕过那位公子,走得急。 “有太子爷的命令,监牢看守不会放你进去,去我供职处,也许有些希望。” 她一下停住,转身,“你家主人可曾监考会试?” 会不会是,那位大人? “多说无益。” 陆璇没理他,径直走了,却突然顿住,回头,“我跟你走。” 陆璇心里到底有些不自在和失落,却也跟着他走了 一路从清静到繁华再到有些次,陆璇寻思,能与太子对抗的,不会差,但为何不把宅子建在繁华的地方?现在的这地方,跟陆府附近差不了多少。 只见府门前的匾额上是“断壁残垣”四个大字。 她,不知道这里。 京中位高权重者的府邸,她大概都清楚,唯独这里,皇亲国戚她大约都知道,为何就是不知道这位跟那位大人? 进了府,与外面不同,里面则是纷奢至极,天色都有些暗了,也不是什么逢年过节,竟有笙歌不息,舞女成群。 这是什么样的荒唐人? 那位公子带她去了前厅,厅内有一张大屏风,金丝银线勾边,檀木框架,好不奢华。 带她来后,那位公子便去了屏障里面。 “我家主人问,为何要来拜访?” 居然都不亲自开口?陆璇扯了扯嘴角,这是招安的态度吗?不过,说到底人家也没有强求,是她自己要跟过来的。 “家弟受人陷害,身入监牢,两位殿下以此来威胁在下,在下,惶恐。” 既然来了,便拿出点诚意,先把太子跟五皇子供出来,好歹卖给这位陌生人一个好把柄。 顾垣礼透过屏风,看着外面人的身影,纤细修长,宽窄颈细,暗笑了一下,提笔在宣纸上写着回答。 “我家主人说,陆大公子前有女衣一事,后有殿试夹带作弊一事,他为何,要帮大公子。” 嫌弃她?陆璇虽不算什么香饽饽,却也不曾见过这样招安的,只当为了陆南君,自己是在求人。 “女衣一事实属无奈,夹带一事为旁人污蔑,在下清白之身,望大人明鉴。” 她说完便要跪下,然而旁的侍卫丫鬟没让她跪,反而搬来一把椅子,服侍她坐下,陆璇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家主人说,陆大公子才华横溢,夹带抄袭一事,也便罢了,只是大公子生得好皮囊,身形,也不像男子。” 这就是,把话挑明了说,陆璇心跳漏一拍,好不容易沉住呼吸,勉强道:“是在下天生如此,并非要隐瞒什么,在下出生时,有大儒牛颖作保,在下——” “我家主人说,他是个实在人,看事情就用眼睛,牛颖再博学多识,也难不保会犯错,加之,牛颖与陆老爷有些深交,为他扯谎,也不算惊世未闻。” 顾垣礼嘴角噙着笑,屏障外的陆璇神色依然慌张,他就那么看着她坐立难安的模样,竟然生出几分好心情。 “大人若不信,可以验身,您这堂上有侍卫,也有丫鬟,若被人瞧去说您雌雄不分,可严重了。” 陆璇心里寻思着再怎么荒唐,也是位高权重的人,应该不会真的给他验身,应该听他这么说,便信了。 可别人是别人,顾垣礼是顾垣礼,顾垣礼的特点,就是荒唐。 她说得义正言辞,好像一个烈士。 逗得顾垣礼直想笑,却收敛着,他知晓,隔着屏风,陆璇也能看到他的身形。 有捉弄小动物的感觉。 “我家大人说,这堂上都是府里自己人,就算验身,也不怕走漏消息。” 他早便知道陆璇是女儿身,如今却要看她自己承认,真正的恶趣味。 与陆璇,也不是从未见过,只是那时陆璇还小,怕记不得了。 陆璇一惊,眼看着那侍卫就要走过来,终于兜不住,双腿一软跪在地上,磕头。 “大人,在下有罪,有欺瞒之罪。”她抬头,眼里有晶莹,说到底她很少哭,但在这么多人面前被揭穿身份,她真是…… 眼泪有,却没流出来,含在眶子里,一会儿便收回去了。 “在下出生时,嫡系式微,急需个儿子来承担家族,不然就要被庶支啃噬殆尽,在下的母亲无可奈何,为了陆府上上下下人的存亡,请了牛大人作保,牛大人看在下母女二人孤苦伶仃举目无亲,若再失了陆府,怕活不下去。” 有些事,真正说出来的时候,倒轻松许多,像是在讲故事,讲一个,她经历过,却于她无关的故事。 故事中的人,早已经习惯作为男子活着。 然而,陆璇瞧了瞧身旁,竟然没有人惊讶,侍卫与丫鬟表明,这都要怪他们主子太古怪,比这更奇怪的事,他们也经历过。 见惯不怪。 顾垣礼又熏起檀木香,从一旁拿过软垫子,一步一步从屏风后走出来,陆璇低着头不敢去看他,只看到一双漆黑的长靴停在她面前。 “仔细着膝盖,垫上。” 陆璇猛地抬头,眼睛里全是惊讶,愣愣地盯着他看了许久,好像时间凝固。 她惊得狠了,往后靠了靠,不敢贸然上前,也不敢去接顾垣礼给的垫子,不知所措。 顾垣礼蹲下,把软垫子塞到陆璇膝盖下,眯着眼睛看她。 那是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好像真的能醉人。 这道声音,是那个考官,也是殿试上帮她的人,原来,那位大人,生得是那副俊俏模样,与她心中所想,倒也差不了多少。 第二十三章 收为己用 http://.biquxs.info/

“陆大公子这般看着本王,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心悦于本王呢。”那双桃花眼中渗出点点笑意,顾桓礼手中的折扇轻轻搭在陆璇的下颌上,戏谑道。 陆璇心中一慌,方觉自己失态,连忙垂下眸。 “贡生自知女扮男装入仕途乃是欺君之罪,只是这么做也实属无奈之举……”陆璇暗自咬了咬后槽牙,暗自揣摩着这位爷的心思,小心翼翼地开口道,“贡生日后愿跟随殿下左右,助殿下成就大业,还望殿下能饶恕贡生死罪。” 如今,她也只能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这位爷对她也存了招安的心思,不忍就这么折损了人才上。 毕竟此次殿试选举出的新秀中,就属她最为耀眼,风头也最盛,这位爷愿意出面公然与太子叫板,想来也是为此。 顾桓礼挑眉,问了句不相干的,“听你的话,是知道本王的身份?” 陆璇默了默。 行事大胆肆意,未将太子放在眼中,她又从未见过的人,思来想去普天之下也就那么一个。 更何况这位爷还自称大人,就更加坚定了陆璇心中所想。 “贡生早就听闻凶王殿下的威名,心中仰慕已久。”她面上不敢放肆,内敛地回答道。 这话似乎取悦了顾桓礼,他眉目一展,悠然道,“好了,陆大公子也不必跪着了,传出去倒叫人觉得是本王苛待你了,起来说话吧。” 他的话音刚落下,陆璇身旁的丫鬟侍卫便手脚麻利的扶起她,陆璇还没回过神,屁股已经稳坐在椅面上。 陆璇的心中却还是跳的厉害,前世做大学士之时,就听说过这位爷的不少传闻。 他此人城府极深,实力更是深不可测,虽只是当今圣上的堂弟,手段却颇为铁血狠辣,更是梁朝大名鼎鼎的战神,十五岁受封凶王便带兵出征,夜里带一千精锐偷袭敌方营帐,直取主帅人头,还曾轰动一时,此后更是屡战屡胜,从无败绩。 如今天下平定,他回到京城,手中却依然握有三十万军权,平日里更是由着心意行事,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就算是平日里上朝,面前也要摆上一道屏风。 若非今日亲眼见到,陆璇也不敢相信,一直暗中助她的人竟然就是凶王。 然而知晓了这位爷的身份,她心里却更为忐忑,此人喜怒无常,陆璇着实摸不透他的心思。 “殿下可是应允了?”犹豫再三,她还是问了出口。 岂料顾桓礼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杯茶,饮了一口后才漫不经心地睨了她一眼,“你方才也说了,此乃杀头之罪,本王若是收了你,岂不是自寻死路?” 陆璇哽住,藏在袖中的手不自觉地攥紧。 他这是不愿了? 顾桓礼瞧着陆璇面上的表情,嘴角微微勾起,笑的像只狡猾的狐狸。 “不过本王向来喜欢追寻刺激,陆公子的性子又刚好对本王的胃口—所以便是死路,试试也未尝不可。” 陆璇猛地抬起头来,就对上顾桓礼那双深邃的桃花眼。 她扑通一声跪下,高声道,“多谢王爷出手相助,日后贡生定忠心伴在王爷左右。” 这话并不仅仅是为了陆南君,重生一世,若要报仇,定要寻一个靠山,可她寻觅良久,一直未找到合适之人,如今看来,顾桓礼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顾桓礼轻哼了一声,抬了抬手,“去告诉刑部那些人,对陆小公子客气着些。” 林魍领了命,点头退下。 陆璇轻舒了口气,心中悬着的一块大石头也总算落地。 刑部是顾桓礼的地盘,他既开了口,那便能保陆南君在牢中无事,至于放出来,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了。 正想着,顾桓礼已经起身走到她身旁,悠然道“走吧。” 陆璇微愣,“去哪?” “自然是去皇兄那里走一趟,”他垂眸拢了拢衣袖,云淡风轻地道,“也好叫旁的那些对你有不轨之心的人清楚,你是谁的人。” 陆璇听他这话怔了怔,虽然话是没错,怎么听上去却变了几分味道呢? 凶王府距离皇宫有些距离,路上,陆璇旁敲侧击地打探了一番顾桓礼的心思。 她本意是既已向顾桓礼表明了自己是女儿家的身份,顾桓礼此人行事又没有章法,她倒是可以借由顾桓礼向外界昭示自己女儿家的身份,届时,就算外面那些人对此心怀不满,但她已经是顾桓礼的门客,就算是碍于顾桓礼的面子上,也是不敢说什么的了。 陆璇打的一肚子好算盘,却抵不过顾桓礼的几分私心。 “恢复女身?”顾桓礼本是在闭目凝神,闻言睁开眼,深邃的桃花眼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面上挂着抹捉摸不透的表情。 陆璇点了点头,因着怕他看出自己的小算盘,微微低下头去,避开了顾桓礼的目光,“贡生也是为着方便凶王办事考虑,此番若是能恢复女身,便不怕再被人抓住把柄,如此一来,往后为您办事也就无后顾之忧了。” 顾桓礼意味不明地轻哼一声,没有作声,复又重新闭上眼睛。 车厢内陷入了一阵沉默,陆璇不自觉地绞着手指,心中暗自思忖着可是她方才的话有哪里出了错?按理说顾桓礼的反应不该如此冷淡才是。 “倒也不必,”正想着,顾桓礼低沉的嗓音突然响起,“本王觉得陆大公子还是着男装更顺眼些,再说——陆大公子已安然度过十余年,本王相信以陆大公子的缜密,不会轻易叫人抓住把柄才是。” 陆璇被他一句话堵死,嘴角微微抽搐了两下。 “凶王说的是,那便按照您的意思来。”她为官多年,最是深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如今陆南生的性命还拿捏在他手中,纵使陆璇心中有再多不情愿,面上也是不敢多说些什么的。 她轻叹了口气,罢了,此事本就急不得,还是总长计议吧。只是前世今生,她向来觉得满朝上下唯有个行事古板的陈微之能叫她头疼,现下看来,此人却是比陈微之还要难缠许多。 顾桓礼的马车外有专属标志,宫内守卫不敢拦阻,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直到了御书房门前才停下。 陆璇刚下车,就瞧见梁勤帝身旁贴,身伺候的李公公一路笑脸迎了过来,“凶王殿下,您过来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老奴也好派人去迎您呀。” 顾桓礼连正眼都没瞧他一眼,抬脚便要往御书房里走,陆璇见状,连忙快步跟了上去。 “殿下不可!”但见李公公面上一慌,抬手想要阻拦,“陛下正在……” 下一秒,御书房的门已经被他打开,露出了陈微之一张微微惊愕的脸,以及眉头蹙起的梁勤帝。 “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梁勤帝冷哼了一声,“朕的御书房岂是你说闯就能闯的。” 虽是问责,梁勤帝面上却没有过多苛责之意。 见此光景,陆璇心中不由得暗想,这梁勤帝向来多疑且不喜人逾矩,顾桓礼如此冒犯却还能安然无恙,想来也是普天之下第一人。 只是梁勤帝的纵容中究竟是宠爱多些还是忌惮多些却不得而知了。 顾桓礼只虚虚拱了拱手,便自行寻了处位置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品了起来,“臣弟作事最是不喜欢循规蹈矩,皇兄又不是第一日知道。” 陆璇可不敢像顾桓礼这般放肆,规规矩矩地跪下行了礼,趁着梁勤帝和顾桓礼说话的功夫,她偷偷朝一旁的陈微之眨了眨眼,“陈大人,没想到您今日也在此处,我们还真是有缘啊。” 陈微之面上露出一抹厌恶至极的表情,脚步往旁边挪了挪,似是要与陆璇划清界限。 陆璇接下来讨好的话又被憋了回去,心中不免有些郁闷。 她又不是瘟神转世,怎么陈微之每次见了她都是这幅反应? 好在梁勤帝很快把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沉声道,“你今日自己来也就罢了,怎么还带了人过来?” 顾桓礼闻言促狭一笑,开门见山道,“这不是今日在府中得空,突然想起陆公子殿试之时表现颇为惊艳,却到现在也没个官职在身,未免有些可惜,便带着人来向皇兄讨个一官半职。” 闻言,陆璇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这凶王到底是在害她还是帮她? 如此一来,岂不是向梁勤帝表明了自己就是他这一党的人,梁勤帝最恨臣子之间结党营私,如此一来,哪还会重用她? 果然,梁勤帝的面色变了变,落向她的视线也变得不善了起来,“朕倒是头一次见你这般替人说话,不知他可有什么过人之处?” “过人之处倒是没有,”顾桓礼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只不过是臣弟瞧着她格外顺眼罢了,皇兄方才也说了,臣弟还是头一次替人说话,皇兄怎好拂了臣弟的请愿?” 感受到旁边陈微之看她的目光更加鄙夷几分,陆璇不用想也知道,定是他心里更加笃定了自己和顾桓礼私下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第二十四章 无罪释放 http://.biquxs.info/

思来想去,陆璇还是轻咳了一声,开口道,“回皇上,是草民一直赋闲在家,无法为我朝效力,心中惶恐,素闻听说凶王殿下待人亲善,故而才去求了”他待草民来面圣。” 顾桓礼原本正在喝茶,听了这话呛了一下。 梁勤帝也狐疑地看着她,“你这话当真?” 陆璇连忙点头,“草民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瞒圣上。” 大概梁勤帝也料定了陆璇没有这个胆子,闻言点了点,面色也稍缓和了些。 “既如此,不知你想给他安排个什么位分?”梁勤帝说着,目光落在了顾桓礼身上。 这话多少带着几分试探的意味,顾桓礼却恍若未觉,轻轻敲着桌沿,悠然开口,“臣弟觉着,不如就让她入了刑部,做个直隶清吏司,皇兄以为如何?” 直隶清吏司可是正四品官职,掌管全国其余十七清吏司,她不过是个新起之秀,顾桓礼张口便为她讨个这么高的职位,是当真不怕遭人诟病? 陆璇心中捉摸着,偷偷抬头看了顾桓礼一眼,他面上的神色依旧,像是在谈论家常便饭一般。 “禀皇上,微臣以为不妥,”正想着,身旁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是陈微之开了口,“微臣以为,还是应当让陆公子来户部任职更为稳妥。” 陆璇一愣。 陈微之不是一向不喜她吗?户部是他的底盘,莫非他是想把自己调去户部,再方便他公报私仇? 下一秒,她却是摇了摇头,不对,陈微之此人最是刚正不阿,纵使厌恶她,也断然不会行如此之事。 梁勤帝挑了挑眉,“你倒是说说,为何他去户部更为合适?” 陈微之沉吟片刻,回答道,“微臣以为,陆公子文采出众,是为我朝人才,然体质太过纤弱,一看” 便不是习武之人,若是去了刑部,着实屈才了些,到户部方能显出用武之地。” “砰”一声轻响,顾桓礼手中的茶杯放到了桌上,他微微眯起了眼睛,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叩着膝盖。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个动作便是他心情不好时才有的。 梁勤帝目光一闪,看向陆璇,“你以为如何?” 陆璇虽不愿再同陈微之共事,整日与他唇枪舌战,不过相比之下,似乎顾桓礼那边更危险些。 更何况她是为复仇而来,虽投入顾桓礼门下,与他不过今日才算真正见面,还不知此人是否能够信得过。陆璇可不想刚刚入朝,就因锋芒太盛而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韬光养晦方为长久之道。 这般想着,陆璇朝着梁勤帝拱了拱手,“回皇上的话,草民的确不善武艺,是以草民也觉着,若是能有幸去户部,便是再好不过的了。” 大概梁勤帝也是不愿让她去刑部的,闻言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大手一挥,便定了陆璇的归属,“既如此,那你便去户部任职吧,至于任什么职,由陈爱卿决定吧。” 陆璇是个明白人,知道梁勤帝之所以这般说,是不愿因此和顾桓礼闹不愉快,把烫手山芋扔出去而已。 饶是如此,陆璇还是笑着应了声是。 离开御书房,她本想趁机同陈微之说几句话,却没想到陈微之好像料定了她要来找他一般,脚下走的飞快,陆璇还没来得及开口,人就没影了。 无奈,陆璇只好望着陈微之远去的背影空感怀。 “本王在这里是不是应该恭喜陆大人即将入户部任职了?”身后传来顾桓礼的声音。 陆璇身子一僵,回头望过去,就瞧见顾桓礼正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她看。 她连忙垂下头去,“殿下哪里的话,贡生能够如此,还不都是拖您的福?” “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顾桓礼冷哼了一声,“陆大人该感谢的应是皇上与陈大人才是。” 听出顾桓礼的口气有异,陆璇微微皱了皱眉,心中有些不解。 她既已是顾桓礼的人,若是投身到户部,也好做他的眼线,为他时刻盯着户部的一举一动,远比在刑部的作用来的大,按理说顾桓礼不该反对才是,可怎么看他现在的样子,似是有些不悦…… 回过神来,才发现顾桓礼已经走远,陆璇连忙收起心绪,快步跟了过去。 “陆大人回府去吧,不必跟着本王。”顾桓礼摆了摆手,睨了她一眼,似乎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又补充了一句,“放心,你那弟弟很快就会回去。” 陆璇闻言,心中悬着的一块大石头才算终于落了地。 她原本正担忧着会因为方才在御书房的缘故,顾桓礼会违背诺言,如今看来,他倒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既如此,她也不愿与顾桓礼多做纠缠,便回到府中,安心等待消息。 顾桓礼的办事效率果然快,不过半日,陆南生便被人亲自护送回来,护送他回来的人还同陆璇好一阵赔礼道歉,大致意思便是陆南生捂无罪,之前多有误会,冲撞之处还请她不要见谅。 陆璇闭着眼睛也能想到这些人的态度为何转变如此之快,不过是因为她现在是顾桓礼身边的红人,那些人不愿意得罪了顾桓礼罢了。 这皇宫中布满耳目,消息一向传的飞快,陆璇微微叹了口气,现下太子和五皇子估计已经知道了她去投奔顾桓礼的事情。 五皇子不用多说,太子已经发了话,如今却被顾桓礼当众打脸,心中自然记恨,奈何顾桓礼位高权重,陆璇思来想去,他大概也只能把怒火发泄在自己身上了。 此番她算是把太子和五皇子都得罪了个遍。 不过如此一来也好,原本她与他们就不可能是同一阵营的人,现在撕破了脸皮,也好在被人在背后使阴招来的好些。 送走了刑部的那些人,陆璇连忙过去扶住陆南生,将他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在牢中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陆南君摇了摇头,咧嘴一笑,“阿姐放心,那里的人都很好,没有为难我,此番是我自己不小心,着了人家的道,下次定不会再如此莽撞。” 陆南君虽然嘴上不说,心中却是清楚刑部那些人惯会用的手段,尤其是之前五皇子和太子都想对她招安,又明知道她最重视这个弟弟,陆璇不信他们不会对陆南君使什么手段。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陆南君一番,最终视线锁定在了他的左腿处,微微皱了皱眉,趁着陆南君不备,陆璇伸手轻轻按了一下那处。 陆南生瞬间面色惨白,疼的叫出了声,身形也有些踉踉跄跄站不稳。 陆璇一惊,连忙扶他坐下,皱眉问道,“怎么回事?他们究竟对你做了些什么?” 陆南生不是娇生惯养之人,若只是一些简单的皮肉伤,他断不会表现的像现在这样痛苦。 陆南生见瞒不下去,只好苍白着脸色摇了摇头,笑着宽慰陆璇道,“阿姐放心,没什么,不过是那些人为了让我招供对我用了些刑罚罢了,不过他们到底顾忌着我是陆家的人,没敢做的太过分。” “刑部这些人还真是好手段。”陆璇的眼角眉梢止不住的冷意,上一世她被关进死牢,亲身体会了那些刑罚是什么滋味,却没想到如今陆南君只是被关进一个小小的府衙,那些人竟还敢言行逼供。 若非是有人在上头下了令,想来那些人也不敢如此行事。 陆南君被陆璇的眼神弄得有些发怵,他轻轻拉住陆璇的手,“阿姐,你千万不要为了我去做傻事,得罪那些人……不过那些人说了,我若是一日不招供,便一日不会离开那里,怎么今天又变成无罪了?” 他说话间,陆璇已经找出了伤药,扶起陆南君,“走,回你房中我看看你腿上的,旁的事情容后再说。” 陆南君的面色瞬间一红,就算陆璇在外人眼中是陆家嫡系的大公子,陆氏一族的顶梁柱,可是在他这里,却仍旧是那个柔弱的阿姐。 如今他与陆璇俱已长大,若是让陆璇为他检查腿上的伤口,恐怕有些不妥。 “阿……阿姐,我看还是算了吧。”陆南生有些磕磕巴巴地开口,视线四处闪躲。 陆璇却没想那么多,只当是陆南生怕疼,噤了噤鼻子,故意冷下一张脸来,“你若是不愿,我便去同阿娘说你的伤势,你也知道阿娘向来心疼你,若是被她瞧见了,估计又要背地里偷偷抹眼泪了。” 她这么一提果然好使,陆南生连忙鸡啄米般地点头,“阿姐,别,我听你的,我都听你的。” 陆璇这才满意地笑了笑。 待到准备为陆南君处理伤口时,陆璇才看清陆南生伤的有多严重。 陆南生的左腿膝盖上侧有一处碗口大的伤口,伤口还没愈合,血肉与他的衣衫粘在了一起,白色的衣衫上面遍布着深深浅浅的血迹。 一看便是没少吃苦。 陆南生有些发慌,挠了挠头,自顾自地开口道,“阿姐不必担心,我堂堂七尺男儿,岂会在乎这些小伤?调养些时日便好了。” 第二十五章 凶王造访 http://.biquxs.info/

陆璇的眼角有些微微泛红,前世的众众此刻又浮现在脑海中。 她自己受些苦没事,但是最见不得的就是家人受伤害。 “阿姐,你怎么不说话?”见陆璇迟迟没有回应,陆南君有些疑惑。 陆璇吸了吸鼻子,不想叫陆南君看出自己的脆弱,微微垂下头敛去眼眉,素手覆上陆南君被血肉糊住的那块衣料。 “忍着点。”她轻飘飘落下这么一句话,手便猛地向上一扯。 “滋啦”一声布帛扯碎的声音,伴随着陆南君杀猪般的叫声在房中响起。 原本快要愈合的腿伤被陆璇这么一扯,又重新血肉模糊了起来。 陆璇也不磨叽,拔开伤药的瓶塞就倒在陆南君的伤口处,“疼也要受着,若是日后伤口完全愈合了会更麻烦。” 这药还是之前她受伤时林魍拿来给她的,不知道是哪里的秘药,涂上后见效十分快,用来治陆南君的伤再合适不过。 好不容易涂抹完,陆璇心满意足地扶着陆南君躺下,看着他满脸生无可恋的模样,她微微扶额,“你在床,上修休养几日,这几天若无事便不要到处走动了。” 陆南君闷闷应了一声,而后开口问道,“阿姐,现在你该告诉我为何那些人会突然放我离开了吧?” 陆璇轻叹了口气,“你该感谢凶王。” 听到这个名字,陆南君一怔,凶王向来是个喜怒无常的性子,什么时候也开始插手管这些闲事了? 莫非……他心中一跳,“阿姐你被他招安了?” 陆璇没有说话,算作是默认了。 陆南君的眉头皱紧,托腮认真分析起局势来,“如今虽然已立太子,那些皇子却都个个野心勃勃,你跟了其中哪一个都不太好,投入凶王门下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阿姐也要当心,那凶王不是个好招惹的。” 他年纪虽然尚小,但自小被陆璇有意栽培,如今说起这些来倒也头头是道。 陆璇苦笑一声,“只怕现在不行了,那凶王已经知道我女儿身的事实。” 陆南君惊的张大了嘴,差点从床上弹起来,亏得陆璇眼疾手快,将他重新按了回去。 “方才嘱咐你的那些,我看你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陆南君皱紧了眉头,“阿姐,你怎能告诉他此事?现在既然他已经知晓,不如我们找机会把他扳倒?” 见他越说越离谱,陆璇摇了摇头,“那凶王是什么人?哪是你我能够对付的了的。” 便是前世的她,见了此人也是只敢绕道走的。 如今她也只能盼着顾桓礼暂且对她存了惜才之心,暂且不会动她。 “行了,你就好好休息着,这些事情阿姐来处理就好。”不想让陆南君再担心此事,陆璇故作轻松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嘱咐了几句,这才转身离去。 马上要到户部任职,她总要提前准备一下,免得陈微之本就对她心怀不满,再挑出点什么毛病来。 她前脚刚找完资料在书房坐下,后脚容谎便过来了,紧皱着眉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表兄这是怎么了?”陆璇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笑着调侃道,“莫非是在思恋哪家的姑娘?” 容谎眉头皱的更紧,轮椅滑到她面前,沉声开口道,“方才我去看过南君了。” 只一句话,陆璇便明白了,一定是陆南君那个碎嘴同容谎说了些什么,才叫他寻了过来。 放下笔,陆璇揉了揉额头,声音中有些疲惫,“投入顾桓礼门下本非我所愿,但我更不愿看别人拿南君的性命威胁我,我也是无奈之举。” 容谎的眉头却不见舒展,他虽为见过凶王,却总隐隐对那人有几分敌意,就算他救了陆璇几次,他依旧觉得那是一号很危险的人物。 可如今木已成舟,再说些旁的也为时已晚了。 “下次不可再这般莽撞行事了,”思来想去,容谎开口嘱咐道,“以后遇到这些事情,要先同我商量再做决定,还有便是,不要放松了对那凶王的警惕,若以后寻到机会,便脱离他。” 陆璇的心中奇怪,从前容谎不会这样的,无论她做什么决定,他都是默默支,持的,可自从上次和陈微之的谣言传出来后,容谎便好像愈发的奇怪了。 “怎么不说话?莫非是觉得我说的不妥?”正想着,容谎的声音再次响起。 陆璇连忙收敛起心绪,弯眼笑道,“好,我都听表兄的,日后若有什么事一定先问表兄拿主意。” 她才刚刚从陆南君那里脱身,可不想再一次了。 陆璇本就生的唇红齿白,这一笑明艳动人,看的容谎心生摇曳,慌忙有些不自在地偏开视线。 “咳……既如此,那我便不打扰你看书了,先走了。”容谎掩饰性地轻咳了一声,还没等陆璇开口,便逃也似地离开了。 陆璇却有些不明所以,望着容谎离开的方向,她小声嘀咕了一句,“这是怎么了?奇奇怪怪的。” 所幸这几日庶支的人没有再来闹事,大概是听说了皇上亲自指派她去户部任职,还不敢过来放肆。 陆璇也乐得清闲,毕竟过几日任职书下来,她可就没这种悠哉的日子过了。 趁着这几日闲在府中,她好好地琢磨了一番那日太子和昶王之间的谈话,这些都是大逆不道的话,若是给梁勤帝知道了,定是没有他们的好果子吃。 那日她差点被发现,是顾桓礼关键时刻救了她,也不知顾桓礼为何突然出现在那里,又听去了多少那两人之间的谈话。 陆璇正思忖着要不要寻个时机去探探他的口风,却没想到人主动送上门来了。 凶王亲自登门拜访,这是莫大的荣幸,陆家一家都出来相迎,其中还包括了心怀鬼胎的晋氏与陆清濛,还有不情不愿的容谎与陆南君二人,场面堪比梁勤帝亲临。 顾桓礼面上覆了半块银色面具,遮去他大半的容貌,却遮不住线条分明的下颌与挺拔的身姿,倒是比不戴面具时更引人遐思了。 他踏进正厅后便自顾自地坐下,而后折扇一挥,对屋内众人悠然道,“不必客气,你们也坐。” 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陆璇在心中暗自腹诽,倒像是他的府邸一般。 崔氏听陆璇说了,此次陆南君能平安归来都是多亏了顾桓礼,如今恩人亲临,她感激地上前连声道谢,“多谢凶王殿下出手相助,让南君洗脱冤情,您的这份恩情民妇实在无以为报。” 见崔氏说着说着,就差要跪拜下去,陆璇终于看不过去,出手去拦,“阿娘,凶王殿下乃是正直之人,最看不惯这些冤枉好人之事,便是换做旁人,殿下也会出手相助的。” 顾桓礼身后的林魍嘴角抽了两下,悄悄看了顾桓礼一眼,心中暗道这陆大公子怕不是在睁眼说瞎话。 他家主子最是喜欢袖手旁观,除了对待这陆公子,何曾还有过如此大,发善心的时候? 顾桓礼对陆璇的夸奖似乎很是受用,嘴角噙着丝丝笑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陆大人说的没错,您不必如此谢我。” 陆璇在一旁听了,更是气的牙痒痒。 官场上的这些波云诡谲她怕崔氏担心,没有过多向崔氏提起过,可是顾桓礼为何愿意出手救陆南君,难道他自己不该是最清楚的吗? “南君,你这孩子怎么这般不懂事?还不快过来谢过凶王殿下?”崔氏回过头,便瞧见缩在角落一脸不满的陆南君,立时皱起眉头,挥手招呼起来。 陆南君无奈,只得不情不愿的上前,在崔氏目光注视下,规规矩矩冲着顾桓礼行了一礼,“多谢凶王出手相救,日后小人必定缬草衔环想报。” “倒也不必,”顾桓礼挑了挑眉,瞥了一眼陆璇,笑的更加愉悦,“你既然是陆公子的弟弟,本王岂有坐视不管的道理?” 一句话说的颇为隐忍遐思,容谎与陆南君的脸更是黑了几分。 从顾桓礼踏进来的那一刻起,陆清濛便一直在默默着这个凶王殿下。 从前只听说了他战无不胜的名声,却从未亲眼见过此人,陆清濛的心中一直是嗤之以鼻的。 不过就是只会耍弄刀枪的粗人罢了,有什么好值得敬佩的。 可是在今日见过顾桓礼之后,陆清濛才察觉到自己之前错的有多离谱。 他的一举一动都让陆清濛为之心动,她甚至生出了些旁的心思来。 陆璇 已经动了为她寻找夫家的念头,如今陆璇已与她撕破脸皮,想来只会随意给她许配一门夫家,她虽不愿,奈何与晋氏寄人篱下,一切都要听从陆府的安排。 可若是……能够进凶王府,哪怕只是个妾室,境遇都会大不一样。 凶王何其威风,那是连昶王谈及都为之色变的人物,若此事真的成了,日后不仅仅是陆璇,就连陆娇娇都要低她一头。 一想到从前她为了给自己牟取些许利益,不得不低声下气地奉承讨好庶支,那些人的日子,她便觉得此刻心血更为之沸腾。 第二十六章 书令史 http://.biquxs.info/

凶王向来很少露面,这次就是个很好的机会,错过了今天,再想见到他,怕是不容易了。 这般想着,陆清濛再也按奈不住自己的小心思,甚至忘了外界那些关于顾桓礼从不近女色,且杀人不眨眼的传闻,站起身来便朝他款款走去。 “民女也在此谢过王爷出手相助,”她说着,倒了杯茶准备递给顾桓礼,“民女便在此以茶代酒,多谢您了。” 哪知还没靠近顾桓礼,林魍的剑便已经出鞘,唰地一下横亘在陆清濛面前,若是陆清濛再往前一步,那剑大概就抵上她的胸口了。 陆清濛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尖叫一声,手上一抖,杯子被摔落在地上,一声清脆的响声过后,碎成了几片。 陆璇心中冷笑了一声,陆清濛的那点小心思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只可惜她的如意算盘怕是打错了人,这位可是可是个活阎王。 “罢了,林魍,今日本王毕竟是来为陆公子送任职书的,坏了氛围就不好了。”顾桓礼面上的表情倒是依旧闲适。 林魍得了令,应了一声,这才冷哼着收了手。 陆璇这才把目光落在顾桓礼手中的木匣子上,心中难免有些疑惑,这分明是户部的事情,何时轮到顾桓礼来管了,况且任职书通常是由下人送来,哪里用得着劳烦他这个王爷? 还没等陆璇思虑清楚,顾桓礼便开了口,“怎么还不过来取回你的任职书?陆书令史?” 陆璇闻言一怔,陈微之给她安排了个书令史的位置坐?倒比她想象中的要好许多,她还以为按照自己在陈微之心中的形象,他会给她安排个最低等的掌固做。 书令史是个干实事的位置,是要有些真本事才能坐上的位置,虽说只是个七品小官,倒也说明了陈微之心中对她还算是有几分认可的。 陆璇定了定心神,道了谢,躬身接过木匣。 眼见着日头就要到了中午,崔氏是个有眼色的,连忙笑着道,“凶王殿下,不如您留下来吃过午饭再离开?” 陆璇连忙阻拦,“娘亲,府上尽是粗粮,凶王吃惯了山珍海味,哪里吃得惯我们这些……” “好啊。”他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顾桓礼沉声打断了。 陆璇噎了一下,错愕地回头看向顾桓礼,便见顾桓礼把玩着手中的白玉杯,一副悠然自在的模样,“既然你们盛情邀约,本王怎好拒绝?” 陆璇暗自咬紧了后槽牙,这凶王还真是个脸皮厚的,整个陆府除了崔氏,他哪只眼睛看见还有人热情了? 崔氏却是开心极了,连忙出去招呼人准备午饭。 顾桓礼也站起身来,掸了掸衣袍,折扇轻扬,视线落在陆璇身上,“走吧,陆书令史,本王有些话,想要单独同你说。” 陆璇会意,知道他大概是要嘱咐自己在户部的事情了,刚准备应声,却被陆南君抢先了一步。 “凶王殿下,有什么话是不能当着我们面说的?”他将陆璇护在身后,一脸警惕的盯着顾桓礼看。 阿姐生的貌美,他现在既已知道阿姐女儿家的身份,保不齐会对阿姐生出什么非分之想。 陆南君越想越觉得他不怀好意,看着他的眼神也愈发不善起来。 林魍皱起眉头来,怒斥了一声,“大胆,你岂敢这般同王爷说话?” 事关陆璇,陆南君心中虽有些发怵,却还是强撑着,刚准备再开口说些什么,袖口却被陆璇轻轻扯了一下。 “无妨,你在这里等着就是,我同凶王殿下去去就回。”陆璇说着,多顾桓礼做了个请的手势。 顾桓礼满意地眯了眯眼,心情大好,也懒得再同陆南君计较,一转身离去。 “阿姐!”陆南君有些急了,小孩子一般跺了跺脚,满脸的不赞同。 陆璇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凶王面前不要放肆,否则我也帮不了你。” 陆璇素来与陆南君关系好,也从未如此严厉的同他说过话,陆南君到底还小,登时地委屈瘪嘴不说话,心中对顾桓礼的记恨又多了几分。 陆清濛大概是被刚才林魍吓到了,到现在还苍白着脸色没有回过神来,呆呆地杵在原地。 “丢人现眼。”陆璇走过她身边,冷哼了一声。 陆璇带着顾桓礼到了书房,林魍在门口守门,关上门,她对顾桓礼行了一礼,“王爷,现在无外人,有什么吩咐您可以说了。” 说完,她便垂下头去眼观鼻鼻观地,等着顾桓礼出招。 谁知道等了半晌,顾桓礼却一点动静也没有,陆璇心中有些纳闷,抬起头来,却发现一双桃花眼中正含着笑意。 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被戏弄了,陆璇心中升起一抹恼火来,却不敢表现出来,只得按捺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顾桓礼这才闲适地换了个坐姿,摆弄着折扇,漫不经心地开口,“陆书令史说笑了,本王哪里有什么吩咐,不过是来关心一下你的近况罢了。” 不知顾桓礼这般说是为了试探还是其他原因,陆璇敛了敛眼眉,遮去眼底的晦暗,不动声色地回到,“若是王爷要关心小人近况,方才在正厅说便是,何须到这般隐秘的地方?” 现在的陆璇一副谨慎防备的模样,和记忆中的那个她判若两人。 可顾桓礼却知道,这不过都是陆璇的伪装罢了,相比于现在的她,他更想见到撕掉面具后的陆璇究竟是和模样。 外头突然响起一阵吵嚷声,似乎是陆南君过来了。 “你家王爷说了他和我兄长要密谈,不许旁人进去,可却也没说不许有人在外面背书,况且这里是陆府,我想在哪里背书便在哪里背书!”是陆南君的声音。 陆璇听的心中一紧,暗骂他不听话,方才已经同他说了不可再顾桓礼面前放肆,怎么这会儿又过来了。 好在顾桓礼的面上并没有恼火之意,只是含笑道,“看来舍弟似乎很不放心本王与你独处一室啊。” 听出他话音中的调侃,陆璇面上一红,慌忙解释道,“让王爷见笑了,我弟弟还小,不懂事,还请您不要同他一般计较。” 说罢,她快步走向门口,一推开门,见到外头的人却是愣住了。 容谎也在门口,手中拿着本书,似乎是跟着陆南君一起过来添乱的。 “表兄你怎么……”她愕然,陆南君不懂事也就算了,怎么容谎非但不拦着些,还同他一起过来? “饭要好了,是先来吃过饭,旁的事情饭桌上说吧。”对上陆璇的目光,容谎视线转向了旁处,闷声开口道。 陆南君也在旁边不住地点头附和,“对,凶王殿下是贵客,怎好怠慢了贵客?” 林魍在一旁脸都黑了,他怎么瞧不出来陆南君对顾桓礼有一分一毫的敬畏?反倒是巴不得他们快些离去。 也亏得这是陆璇的府邸,也不知为何自家主子这般看重这位,这要是换做旁人,哪个敢这么对待顾桓礼,不要命了? “本王突然觉得他们说的有些道理,正巧本王也饿了,”顾桓礼不知何时也走了出来,瞥了陆璇一眼,“带路吧,陆书令史。” 见顾桓礼没有要同陆南君计较的意思,陆璇这才松了口气,连忙点头,带着顾桓礼走在前头。 路过陆南君的时候她有些微怒地瞪了她一眼,小声道,“你等着,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 陆南君吐了吐舌头,倒没有害怕,“阿姐待我最好了,才舍不得打我呢。” 陆璇自以为很小声,却是忘记了,顾桓礼是习武之人,听觉格外敏锐,方才她和陆南君的对话一字不差地全都落尽了他的耳朵中。 看来这才是她真实的一面,顾桓礼面上的笑更甚了些。 …… 陆府一片其乐融融,太子府却是另一番光景了。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隔了老远就能听见太子的咆哮声传来,房内跪倒了一片谋士,皆是垂着头不说话,生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了太子,自己就大祸临头了。 “你不是说只要拿住陆南君,就等同于抓住了陆璇的把柄吗?”太子危险地眯起眼,一把揪住一个青衣谋士的衣领,冷声怒道,“怎么现在人却到了凶王那里去?啊?” 他早就把话放出去了,陆璇不是投入自己门下便是到老五那里,这事情传的沸沸扬扬,整个盛京都知道,如今陆璇却成了顾桓礼的人。 偏偏顾桓礼横插一脚,他却不敢去拦,如今倒好,盛京城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地里偷偷笑话他了。 “太……太子息怒,”那谋士太过害怕,连说话都有些结巴,“陆璇不过是个稍微出彩些的新人罢了,说到底还是不识抬举,既然他不肯买您的帐,不如您出手教训他一番,也好让他知道自己不过是个低贱之辈罢了。” 太子的心中原本就有一股怒气,这话倒是说到他的心坎里了。 第二十七章 严惩 http://.biquxs.info/

太子冷笑了一声,看向那给她青衣谋士,“既然如此,那你倒是说说,本宫应当如何教训那不知天高地厚的陆璇?若是今日你的回答不能让本宫满意,那本宫便送你去地底下见你的双亲。” 青衣谋士一个哆嗦,面上布满了恐惧。 太子在梁勤帝面前恪守本分,从不张扬,怎知私下里却是个狠戾无情的性子。 他相信,若是今日不给太子一个满意的交代,怕是小命真的要不保了。 吞了吞口水,青衣谋士站起身来,颤抖着走到太子的身边,附到他的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太子的眼睛瞬间一亮,瞥了他一眼,“你说的可是真的?” 青衣谋士连连点头,“小人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欺瞒殿下。” 太子满意地阖了阖眼,眉目舒展开来,方才的坏心情一扫而空。 “既如此,那便按照你说的去办吧。”过了半晌,太子才缓缓睁开眼,眸中渗出一抹狠厉的光。 陆璇啊陆璇,是你自己不珍惜机会的,可怪不得旁人了。 …… 对于太子的打算,陆璇是全然不知的,陆府依旧是一派热闹的气氛。 当然,若是顾桓礼没有在场的话,陆璇相信会更热闹些的。 顾桓礼身份尊贵,崔氏理所应当地将主位让出来给他坐,可顾桓礼只是扫了那位置一眼,便摇了摇头,做到了陆璇身边去。 “本王觉得,还是和陆书令史坐在一处更舒服些,陆书令史觉得呢?”他说着,把椅子又往陆璇的身边挪了挪。 陆璇纵使心中不满,面上也是不敢说什么的,只低头应和。 崔氏还不知陆璇女儿身的事情已经暴露了,只当是凶王殿下较为欣赏她,倒也没往旁处去想。 可陆南君却不这么想了,他咬牙切齿地盯着顾桓礼看,想起陆璇的警告,又不敢表现的太过明目张胆。 林魍在身后微微咳嗽了两声,暗自摇了摇头,他家主子何时变的这般主动了? 只要一碰上陆璇,他家主子就像变了个人一般,这陆公子真乃奇人,奇人也。 “陆书令史明日就要到宫中上朝了,”顾桓礼筷子轻拨,夹了块猪脑肉到陆璇的碗中,轻笑道,“多吃些补补脑,免得明日表现不好。” 陆璇的嘴角抽搐了几下,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顾桓礼这话究竟是在夸她还是在损她。 陆南君瞧见这一幕终于是忍不住了,提起一口气也坐到陆璇面前,一把夺过陆璇手中的碗,三下五除二把里头的菜吃了个干干净净。 “兄长不喜欢吃这些东西,我却最喜欢吃,殿下想必不会介怀吧?”他气死人不偿命地冲顾桓礼笑了笑。 陆璇微微扶了扶额,不想再面对眼前这一幕。 顾桓礼面上的表情闲适依旧,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既然这样,林魍,明日,你叫人送一百个猪脑过来给陆小公子,也好叫他吃个痛快。” 陆南君气的说不出话来。 林魍会意,点了点头,回道,“王爷放心,小人回去便办。” 想要跟他家主子斗气?这小子还嫩了些。 陆南君还想再说些什么,却是被崔氏勒令停止了。 “南君,坐下来好好吃你的饭,凶王殿下是你的救命恩人,不可放肆。” 陆南君吐了吐舌头,心中到底还有些顾忌,便没再说些什么,坐下来乖乖吃饭不说话。 一顿饭终于吃的安静下来,吃过饭以后顾桓礼并未多做逗留,带着林魍离开,只是临走前交给了陆璇一封信,叫她仔细看过。 陆璇琢磨着是顾桓礼要让她采取些行动了,谨慎小心地收在怀中,送顾桓礼离开。 陆清濛似乎真的被吓到了,从吃饭一直到顾桓礼离开,一直都维持着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关上门,陆璇回眸瞥了她一眼,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你跟我到正厅来。” 陆清濛听闻此话心中突地一跳,开始慌乱起来。 方才前去主动示好的时候她断没想到顾桓礼会如此无情,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众人面前颜面尽失。 虽然早已想到了陆璇会因为此事心中不满,可她当时抱着日后就是顾桓礼的人的想法,料定陆璇就算心中不满,也不敢说些什么,可是现在…… 她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晋氏,前些日子刚因为庶支的事情惹得陆璇不快,她断不能在此时再与陆璇起冲突了。 晋氏收到她求助的眼神,轻叹了一口气,上前握住陆清濛的手,小声宽慰道,“别怕,这不你大伯母还在呢,有她在,她会护着你的。” 崔氏对待她们母女向来宽厚,也亏得她们这些年伏小做低,装出一副老实本分的样子,崔氏是个善良的,看不出她们内里的那些小心思,这才一直由着她们胆子越发大了起来。 有了晋氏这话,陆清濛稍稍安心了些,定了定心神,她随着陆璇走过去。 刚一进门,陆清濛咬了咬牙,二话不说便往地上一跪,垂着头也不发话,倒像是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陆璇睨了她一眼,在位置上坐定,品了口茶之后才冷笑了一声,不咸不淡地开口,“跪着坐什么?我可没说叫你跪着。” 陆清濛没有动弹,闷声开口,“今日之事是我唐突了,我本想着凶王殿下帮了阿璇,想要感谢他,却没有想到他竟会,竟会……” 说道最后,陆清濛的语气中夹杂了几分哽咽。 陆璇反倒是听笑了,这陆清濛还真是好手段,几句话之间,便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顾桓礼一人身上,自己反倒是瞥个干干净净。 从前真是小瞧了她。 “你说的感谢,就是指故意接近魅惑凶王殿下吗?”她摆弄着手指,沉声问道。 顾桓礼是什么人,向来杀人不眨眼,今天她甚至感受到了顾桓礼身上那突然升起的一抹杀意。 恐怕若不是顾忌着这是在她的府邸,不想闹的太难看,他就会出手了。 陆清濛地脸色唰地一白,她猛地抬起头来,矢口否认道,“阿璇,我没有……” “不要叫我阿璇,”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陆璇噤着鼻子打断了,“恶心的慌。” 陆清濛身子颤了颤,万没想到这话会从她的口中说出来,一时之间有些慌了神。 崔氏也有些愣住了,皱了皱眉,忍不住开口劝到,“阿璇,我看就算了吧,清濛今日之事也是好心,无意做了错事,好在凶王殿下没有怪罪。” 陆璇知晓崔氏一直都把陆清濛当做秦晟的异一样看待,今日之事加上陆清濛的一番辩解,自然不会陆清濛是有意勾,引的方向去想。 可陆璇却没有崔氏这样的好心肠,她冷笑一声,打断了崔氏的话,“阿娘,今日,你不必再说了,此事我定要严惩。” 陆璇一向最听崔氏的话,前几次陆璇也险些要惩处她,不过崔氏一说,事情便就不了了之了。 陆清濛本想着这一次她卖乖,再加上有崔氏替她说好话,陆璇应当不会太苛责才是,没料到她竟然驳了崔氏的意愿,一时间怔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且不说你曾与我有过婚配,便是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都不应当对男子如此殷勤示好。”陆璇轻哼了一声,“之前你我退婚之事我没有对外宣扬出去,是想给你留几分面子,却没想到你做出此等败坏门风之事。” 陆璇顿了顿,看了眼陆清濛的脸色,又继续道,“放心,明日之后所有人便都会知晓你我已经退婚,正好表兄为你寻觅的夫家也差不多了,过几天应该就能让你们见面了。” 陆清濛尖叫了一声,再也顾不得什么伪装,唰地站起身来,向后跌跌撞撞地退去。 “不,不,阿璇,你怎能让我嫁给那些人?”她咬紧,不甘心地道。 她陆清濛是要飞上枝头做凤凰的人,怎可就这样草草地了断了一生? 陆璇面上的表情依旧闲适,闻言抬眸望向她,轻笑,“你这话说的倒是奇怪,你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为你寻觅夫家自然是要上心的,你放心,对方是个秀才,虽然家贫了些,但是好在人有志气,如今也不过而立之年,想必只要努力,日后必定可以入仕途的。” 陆清濛一听,险些站不住脚,亏得晋氏扶了一把,才勉勉强强没有摔倒。 “陆璇,你怎能如此狠心!”晋氏也终于伪装不下去了,指着陆璇的鼻子怒道,“我家清濛也是好人家的姑娘,那种人怎能配得上她?再说我才是清濛的母亲,这些婚事你定之前有没有问过我?” 晋氏一向以柔弱示人,从未有过如此之时,崔氏瞧了难免愣住,“你……” 晋氏却管不得那么多了,护住陆清濛警惕地看向陆璇,“我家璇儿是不会嫁给那种人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早就料到晋氏会这样说,陆璇面上倒是一点也不慌。 “好啊,既然你想自己做主,我自然是说不得什么的,等乡间的宅子收购回来,你便带着她回乡下吧。”陆璇嘴角噙着一抹笑容来,“自此以后,她爱嫁谁嫁谁,与我无关。” 第二十八章 江南 http://.biquxs.info/

晋氏方才是一时气急,竟然忘记了此事,陆璇早就已经给过她两个选择,要么待在京城由她分配,要么回到自己该回的地方去。 可是晋氏又怎么能够甘心?她和陆清濛努力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来到京城,待在陆府,岂能就这样回到那种穷乡僻壤之处? 陆璇懒得再与她们多费口舌,扶起还想再说些什么的崔氏,“阿娘,我们回去休息吧,今日你也劳累了一整天了。” 崔氏本来还想为陆清濛求情,可是一望向陆璇,就望见了她一脸掩饰不住的倦容。 这些时日陆璇一直在忙着为日后入朝为官做准备,没怎么好好歇息过。 崔氏的心瞬间软了下来,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方才想要说的话全部收了回去,转身随着陆璇离去。 …… 第二日一大早,陆璇便起身换上了之前一并送来的官府,入宫上朝去了。 记忆中上一世出现在金銮殿中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现在再次站在这里,陆璇的心中难免有些感怀。 “你们听说了吗,江南一带出了瘟疫了。” “听说死了许多人呢。” “是啊,那江南的知府据说是怕皇上追问起来严惩,竟然收拾了包袱逃命去了。” 耳边传来其他朝臣们的窃窃私语声,陆璇微微皱了皱眉,她倒是忘记了这一茬。 掐着一算,上一世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江南起了瘟疫,死伤惨重,最后亏得有人寻到了治疗瘟疫的药方,才止住了这一场风波。 正思忖着,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是梁勤帝过来了。 陆璇连忙收起了思绪,跟着那群朝臣一起拜过了皇上。 梁勤帝的眉头一直紧皱着,一看便是心情十分不好的模样,估计是因为江南瘟疫的事情正在犯愁。 大殿之上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没有一人敢出来说话。 过了不知多久,梁勤帝终于开了口,“江南瘟疫的事情想必众爱卿都有所耳闻,朕欲派一人前去治理这场祸事,不知有人愿意出来主动请缨吗?” 这话一出,大殿之上顿时一片哗然。 众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是一副愁眉苦脸之相。 那灾区都是些染了病的人,疫情传染又十分严重,若是过去了,就相当于是把半条小命搭进去了。 况且救治疫情的事情本就捞不到什么油水,若是处事稍有不慎,还会引来梁勤帝的大怒,如此吃力不讨好的活,没有人愿意去做。 见状,梁勤帝的眉头皱的更紧,冷哼了一声,怒道,“你们一个个都是哑巴?听不见朕方才说的话吗!” 梁勤帝一怒,众人皆是吓了一跳,跪倒了一片,陆璇见状,也连忙跟着跪下。 “父皇息怒,”太子突然开口轻笑,“儿臣以为,倒是有一人比较合适这个差事。” 陆璇有些纳闷,这太子想来是个喜欢避祸的性子,以往遇到这种事情都是避之不及的,今日是哪根筋搭错了,竟还主动站出来。 她正想着,却突然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儿臣以为,此事交给陆书令史去做再合适不过了。”太子的眼底升起了一抹诡异的光芒。 陆璇一震,下一秒,便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朝她的位置投了过来。 陆璇如今只是个七品小官,站在靠后的位置十分不起眼,梁勤帝倒也没有注意到她。 闻言,也是皱了皱眉,“她?” 太子点了点头,“正是,父皇可还记得,之前在殿试之上,陆书令史曾经探讨过关于疫情应该如何救治,您还曾夸赞不绝,如今这种时候,正是用到陆书令史的地方。” 太子断然不会如此好心举荐自己,陆璇瞬间明白过来,这是在变着法的想要害她。 “不可,”还未等陆璇开口说话,陈微之便上前了一步,沉声道,“陛下,微臣以为,陆书令史并不能担当如此重任。” 陆璇微微一愣,梁勤帝的眉头却是再次皱了起来。 陈微之向来直言快语,不顾梁勤帝的脸色,继续说道,“她如今只不过才刚上任,江南瘟疫如此重要的事情,怎可交给她去处理?就算之前陆书令史曾经说过关于瘟疫的事情,却只是纸上谈兵罢了,魏晨认为此事还是应当交给一个稳妥之人去做。” 陆璇面上浮现出一抹苦笑,她就知道陈微之不会这么好心的来救自己,不过是根据当前的时局就事论事罢了。 不过倒也算是侧面帮她说了话了。 太子眯了眯眼,咄咄逼人道,“可满朝文武,除了她意外,似乎没有旁人说过此事,况且陆书令史乃是新起之秀,本宫相信她能够处理好此事。” 他似乎是铁了心想要和自己过不去,连带着说话都变的尖锐了不少。 朝中不少大臣是太子的党羽,见太子已经发话了,纷纷看他的眼色行事,推举陆璇。 剩下的那些大臣们见此,也大致明白了太子的一丝,没有想趟这趟浑水的,一个个装聋作哑起来。 整个朝堂之上,除了陈微之反对之外,竟都是在大力举荐她的。 陆璇心中暗道糟糕,若是梁勤帝真的下定主意,她便是说什么都改变不了的,如今只盼着梁勤帝能听进陈微之的话。 梁勤帝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微微眯了眯眼,“陆璇,你怎么看待此事?” 陆璇微微闭了闭眼,该来的还是躲不过。 她倒不是畏惧此事,毕竟上一世曾经有过经验,处理起来应当比在场的这些人都简单才是,她怕的只是太子会起什么别的心思。 譬如在路上使些小手段,陆璇相信以太子的性格,应该不难做出这些事情来。 正打算开口,屏风后却传来顾桓礼低沉的声音,“朝廷养了这么多资历深的老人不用,反倒去为难个新人来,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朝中无人了。” 那些大臣们老脸唰地一红,却无人敢反驳他的话。 太子被噎了一下,可纵使知道陆璇如今是顾桓礼门下的人,顾桓礼这是在助她脱身,却也不好说些什么。 梁勤帝面上多了几分慎重,似乎是觉得他这话说的不无道理。 “既如此,今日便先散了吧,朕考虑一下,明日早朝之上再宣布结果。”梁勤帝说着,起身离开。 陆璇松了口气,虽然还不知道明日是何结果,但是总算给了她一点喘息的机会,也好提前准备些事情。 离开的路上陆璇遇到了也往宫外走的陈微之,她心中一动,连忙加快脚步跟过去,“陈大人。” 这次陈微之倒没有像前几次那样对她避之不及,终于抬眸瞥了她一眼,陆璇的心中很是宽慰。 “何事?”依旧是那个冷漠的陈大人。 陆璇轻咳了一声,笑道,“今日朝堂之上,多谢大人仗义执言,帮小人说话。” 陆璇的声音随着陈微之看她怪异的眼神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听不见。 “我何曾帮过你?”他冷哼一声,“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若你想谄媚的话,那便是找错人了,你还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吧。” 说罢,陈微之长袖一挥,转身离去,走出了一派决绝的气势。 陆璇摇了摇头,有些哭笑不得,陈微之这次还真是误会了,她的确是正儿八经想去道谢的。 不过陈微之不接受她的谢意也在陆璇的意料之中,前世这种情形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了,此刻也算不得什么,陆璇心中叹息了一声,慢慢悠悠地离开。 陈微之还要去户部处理事务,她却不同,刚刚上任,皇上特准她三天内只上早朝便可,美其名曰适应一下。 她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宫门外,墙角拐出了两道身影,其中一人正眯眼看着陆璇离开的方向,神色有些捉摸不透。 “主子,”林魍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可要属下去警告那陈微之一番,让他不要跟陆公子走的太近?” 顾桓礼斜斜地瞥了他一眼,林魍顿时觉得后背一凉,连忙低下头去,“属下失言。” “去查查江南瘟疫是怎么回事。”顾桓礼捏着手指,沉吟道。 这场瘟疫出现的太过突然,又太凑巧,偏偏赶在他招安了陆璇之时,让他不得不怀疑其中是不是有些旁的原因。 林魍领了命,应了声是。 …… 坐上回陆府的马车,陆璇原本正在忧心江南的事,思忖着明日若梁勤帝真的下了令,她该如何应对,怎知马车太过舒适,她竟犯起困来,马车到了陆府门口的时候,险些睡着过去。 崔氏一早就在门口等着她,见马车回来,连忙迎了上去,“怎么样,璇儿,今日早朝一切可还顺利?” 陆璇点了点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崔氏有些纳闷,“你这是何意?” 陆璇摘掉乌纱帽,扶住崔氏,淡道,“阿娘,我们进屋再说。” 第二十九章 危机重重 http://.biquxs.info/

容谎和陆南君也一早等在了屋子里,见陆璇进来,陆南君连忙上前递给她一个汤婆子,“外头冷,兄长起大早折腾想必是冻坏了。” 陆璇接过,心事重重地笑了笑。 崔氏看出陆璇有些不对劲,皱了皱眉,疑惑道,“阿璇这是怎么了?莫非是今日在朝堂上不顺心?” 陆南君一听,登时也皱眉一砸拳头,“是不是那昶王又欺负你了?他原本就偏向庶支那些人,兄长,你如今有了凶王做靠山,若是那昶王再敢对你怎样,你大可以去同凶王殿下讲!” 陆南君一番话说的愤慨激昂,陆璇却止不住地摇头轻笑了一声。 “好了,跟昶王无关,”陆璇说着,轻叹了口气,“是江南疫情,皇上有意让我前去治理。” 她这话音一落,房内众人皆是愣在了当场。 容谎最先反应过来,他的眉头紧紧皱起,“不可,疫情太过可怕,阿璇你身子又向来不好,怎么能到那种地方去?” 崔氏也回过神来,已经开始抹眼泪,小声抽噎着,“阿璇,不行,娘不能让你去那种地方涉险,便是不要这个官职,不要陆家的前程,你也不能去,明日你便去跟皇上辞官,就算不入仕我陆家一样能够好好的!” 陆璇本就猜到了同他们说起此事时反应会很激烈,方才回来的一路上都在思忖着该如何开口,现下看来,的确像她之前想的那般。 官场不是儿戏,不是她想如何便如何的,若是皇上真的下了令,不去便是抗旨之罪。 陆璇深吸了一口气,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好了,皇上只是有意让我去,此事还没有最终定下来,说不定明日皇上便找到别的人选了呢。” 陆璇虽然嘴上这样说,却是心知肚明,梁勤帝多半不会改变主意了。 今日若非是顾桓礼最后的那句话,大概她去江南的事情应当早就定下来了,梁勤帝虽说是再思忖一下,心中应当早就有了定数。 她这么一走,陆氏没有了倚靠,陆璇最怕的就是陆清濛联合庶支那些人过来欺压崔氏。 毕竟那些人都是欺软怕硬的,她在的时候尚且虎视眈眈,别说她离开以后。 看来有些事情还需要早做准备了。 又安慰了崔氏几句,让她暂且放心下来,陆璇这才微微松了口气,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中去。 不多时,房门被人敲响,是容谎在门口处。 见到容谎,陆璇面上并没有多意外,轻笑了一声,“表兄来的刚刚好,茶方才沏好。” 容谎微微挑了挑眉,“你早知道我会来?” 陆璇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依照她对容谎的了解,对于此事容谎定不会轻易同意的,只是方才上在正厅他未说什么,估计也是猜到了她不想叫崔氏担心。 她起身,将容谎的轮椅推入房中,又亲自倒了杯茶递给他。 容谎接过茶,却没有心思品,放在一旁,眉头蹙起,“此事当真没有转圜的余地?” 陆璇摇了摇头,苦笑,“没有。” 江南疫情原本在两月前已经爆发,只是当地的知府一直将事情压下去没有上报给朝廷,谁知道疫情越来越严重,到现在,大半个江南已经沦陷了。 那江南知府倒是丢下这个烂摊子自己桃之夭夭了,可是梁勤帝总是要找人去收拾的。 说起来,若是没有太子的有意推举,怕是梁勤帝第一个想到的也不会是她。 陆璇冷笑了一声,这太子果真跟上一世一样为人阴狠,她是炽手可热的人才,若是太子得不到,宁愿毁了,也不愿意让她落入别人的门下。 容谎相较于陆南君与崔氏冷静许多,犹豫再三,还是轻叹了一声,“既如此,明日我调容家的人暗中保护你,和你一同去江南,彼此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陆璇轻轻摆了摆手,“表兄不必着急,若是我去江南,皇上应该会分配给我一些随行的军队,容家那些人就留在京城,也好护陆府周全。” 若是她走了,府中的重担可就全都落在容谎手上了。 容谎微微愣了一下,下一瞬明白了陆璇的意思之后沉重地点头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放心,阿璇,你就安心去江南,平平安安的回来,这里的一切都交给我,就算拼了命,我也会护陆府安然无恙。” 有了容谎这番话,她也算是安心多了,只是还不够,陆璇微微眯了眯眼,有些事情她还要嘱托给旁人。 …… 此刻的凶王府。 顾桓礼随意坐在首位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扣着桌面,周围一片安静。 太子坐在一旁,手心有些微微出汗,他垂着头不敢去看顾桓礼。 不知过了多久,顾桓礼突然动了动,站起身来,走到太子面前。 “皇……皇叔。”太子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想跟着站起身来,却被顾桓礼又给按了回去。 方才刚刚下了早朝,太子就收到口信,说是凶王请他到府上一叙。 这位凶王殿下向来待人冷漠,很少与人亲近,对待这些皇亲贵胄们更是连正眼都不愿意瞧一下。 偏偏赶在陆璇的事情之后叫他过去,太子只稍加思索,就明白了了其中的缘由。 只是他原本以为顾桓礼性情随意,不会在意这些事情,所以才大着胆子在朝堂之上公然推举陆璇,却怎么也没有想到,顾桓礼竟会计较起这些小事来。 太子吓的吞了吞口水,紧张地看着顾桓礼,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顾桓礼唇角微微噙起一抹弧度来,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太子,这才意味不明地开口道,“今日朝堂之上的事情,你做的不错。” 若是熟悉顾桓礼的人在此,定会知道顾桓礼现在的笑很危险。 “皇叔,我也只是觉得陆书令史上一次殿试的文章写的很精彩,所以才动了这样的心思,并无其他的意思。”太子拱了拱手,小心翼翼地开口解释道。 顾桓礼斜眼瞥了瞥他,面色不变,“当真?” 太子连连点头,“自然是真的,不敢欺瞒皇叔。” “啪”一声,顾桓礼的手一松,手中的玉杯就摔在了地上,碎成了几片。 随着这声音,太子一个激灵,不知所措地看着顾桓礼。 “你最好祈祷你说的是真的,”顾桓礼的神色冷了下来,终身萦绕起一股淡淡的杀气,“本王此人最是护短,若是让本王知道你日后又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念头,本王必定杀了你。” 别人说要杀当朝太子可能会被当成狂妄自大的疯子,可是这话从顾桓礼的口中说出来,却叫人不得不相信是真的。 太子的额头渗出冷汗来,他知道,顾桓礼既然放下了这话,就能够说到做到。 “皇……皇叔请放心,我不会有什么不该有的念头的,我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江山社稷。”他颤颤巍巍地回答道。 “主子,陆大人来造访了。”正说着,林魍自外头进来,拱手道。 一听到陆璇的名字,顾桓礼的表情变了变。 他回眸睨了一眼太子,“你还待在这里干什么?” 见顾桓礼终于准备方然,太子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连忙拱手道,“皇叔,我改日再来看您。” 说罢,连停留都没停留片刻,逃似地离开了。 这时陆璇已经被凶王府的下人引着进来,正和落荒而逃的太子碰了个正着。 见到太子,陆璇微微一怔,他这个时候怎么会在顾桓礼这? “陆大人,王爷有情。”正在发愣,门口的林魍突然开口。 陆璇的思绪被拉回到现实,忙点点头,跟着林魍走进去。 方才地上的狼藉已经被收拾干净,顾桓礼又坐回到了首位上,见陆璇进来,轻轻一笑。 “陆书令史,坐。” 陆璇微微点了点头,随意找了处离门口近的位置坐下。 顾桓礼见了却是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头,“陆书令史可是在嫌弃本王,做的那样远?” 顾桓礼这个问题来的太突然,陆璇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怔怔地看了他一眼,才摇头道,“王爷恕罪,只是小人一路走来都想着事情,一时间竟然有些忘了规矩。” 她说着,屁股却没有挪动地方。 顾桓礼轻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顾桓礼,陆璇的心中有些忐忑,想到自己要说的那件事,她突然有些没底。 “顾书令史今日来找本王可是为了江南的事情?”正斟酌着怎么开口,那头顾桓礼已经先问起话来了。 陆璇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是也不是。”她说着,观察了一下顾桓礼的表情,见他神色没什么异常,这才接着开口道,“小生是想要拜托您在小人离开的这段时日对小人的家人多加照拂。” 顾桓礼听闻,倒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陆家庶支的那些事情他也有所耳闻,自然知道陆璇口中的照拂是何意。 其实就算陆璇不开口,他也会命人去安排这些事情,可眼下瞧着陆璇局促的模样,顾桓礼心中突然生出了几分逗弄的心思。 第三十章 波云诡谲 http://.biquxs.info/

“这是你的家事,本王不过是一介外人,大概是不好插手这些事情的。”顾桓礼故作深沉地开口道。 陆璇在来的路上已经相到了顾桓礼会这般说,也早就想好了应该如何应对。 她站起身来,对着我顾桓礼行了个礼,而后开口,“王爷此言差矣,小人现在已经是您的人,之前得罪了太子,太子一直对小人心有不满,若是趁着小人离京的时候对小人的家人做了些什么以此威胁,怕是对您也没有什么好处。” 对待顾桓礼,一定要牵扯到他自身的利益,他才有可能会插手一二,这是陆璇总结出来的。 顾桓礼闻言,饶有兴致地打量了她一眼,有些好笑地道,“陆书令史这是在威胁本王?” 陆璇连忙摆了摆手,矢口否认,“小人岂敢,小人只是在就事论事而已。” 陆璇低着头,所以没有看到顾桓礼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 一直在旁边看着,目睹了一切的林魍扶额轻叹,也就是陆璇敢这样跟他家主子说话,他家主子一个最恨旁人威胁的人竟也不生气,还在这打情骂俏,若是换做了旁人,恐怕现在坟头的草都已经涨的两米高了。 “那依照陆大人这样说,若是本王不帮你这个忙,到最后遭殃的就是本王自己咯?”顾桓礼换了个姿势,懒洋洋地问道。 陆璇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两圈,很巧妙地避开了他这个问题。 “王爷,这可说不准,不过小人觉得以太子的为人秉性,多半会使些阴招。”她一番说辞,把所有的锅全都甩到了太子身上。 左右顾桓礼性情向来冷漠,更不是碎嘴的人,同他在背后讲几句坏话也不妨事。 这话似乎取悦到了顾桓礼,他的一双桃花眸微微眯起,过了半晌,这才点了点头道,“放心吧,本王会派人保护陆府,你离京期间他们不会有任何事情。” 没想到顾桓礼这么轻易便答应了,陆璇原本还以为自己要多费一番口舌,此刻喜不自胜,连连点头应道,“多谢凶王殿下。” 之前有容谎的人在,充其量能保护崔氏与陆南君不被欺负,可却防不了陆习陇上门闹事,如今有了顾桓礼的程诺,谅陆习陇有几个胆子,也不敢公然上前和顾桓礼作对。 陆璇过来找了顾桓礼这件事没有对旁人提及,所以眼下陆家都知道陆璇即将要去江南治理瘟疫,却不晓得她给陆家留了后路。 得了这消息,最开心的人莫属陆清濛与晋氏。 瘟疫本就可怕。再加上去江南一带路途遥远,一时片刻回不来,说不定到时候就死在半路上了。 陆清濛激动地揪着手帕在屋子里乱转圈,先前她还在担忧陆璇会给她许配个怎样的人家,可是眼下出了灾情的事耽搁了,陆璇也再无暇顾及到她。 “娘亲,你有没有觉得,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天大的好机会?”陆清濛拉住晋氏的手,激动道。 晋氏点了点头,心底却还有些犹豫,虽说陆璇离开,陆家少了主心骨,却还有个容谎盯着。 容谎虽然自小待人和善,和善中却带着几分疏离,从上一次他打陆清濛时候的狠心就不难看出,若是陆清濛有个什么歹念被发现了,他必定不会心慈手软。 想到这里,晋氏还是开了口,“清濛,娘亲觉得,要不我们还是先静观其变吧,保不齐那陆璇离开之前对容谎嘱托了些什么,他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向来心思深沉。” 陆清濛早就被利欲熏昏了头,哪里还听得进去晋氏的嘱托。 她不屑地冷笑了一声,“就算是真的说了什么又能怎样,容谎不过是个瘸子,只要到时候我们投靠了庶支,他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庶支想得到陆家的全部家产也不是一天两天,若是这一次她能够一举帮他们达成心愿,那日后便是庶支的大恩人。 陆清濛不求旁的,只是若陆习陇能因此感激,给她寻觅个好人家嫁了,也不枉费她这么冒险。 “娘亲,你先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这般想着,陆清濛心中有了几分思量,匆匆留下几句话就从小门偷偷溜出去了。 去哪里?自然是去庶支那里通风报信。 陆清濛走的太急,竟都没有发现,随着她的离开,外面一颗树上的人影动了动,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跟在她身后。 陆清濛能来,陆习陇并不意外,却是冷着一张脸色。 “若你是来说陆璇去江南的事情,那便不必说了,我早就知晓。”陆习陇高昂着头,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 毕竟上次曾经被陆清濛害过,任谁脸色也不会好看。 况且如今陆家庶支已经和昶王府连成一线,就算不用陆清濛,想必吞了整个陆家也是指日可待。 陆清濛眯了眯眼,将心中的不悦强压了下去,轻笑着开口道,“您这是哪里的话,我这次来,是来给您报喜的。” 陆习陇闻言,倒是看了她一眼,眉头微微皱紧,“此话怎讲。” 陆清濛神秘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张叠好的纸,递给陆习陇。 陆习陇接过展开一看,那是陆家的地形图,其中有几处被特意圈起来标注上。 “这是什么?”他有些疑惑。 “陆璇向来警觉,陆府的房契地契分了许多处放,我圈出来的几处是部分地契所藏之地。”陆清濛扬唇一笑。 陆璇警觉,可是却想不到崔氏把她当做亲生女儿看待,没什么防备心,再加上她的有意讨好,花了许多时间,才找到了这些。 这本来都是陆清濛用来保命的本钱,可是想到为了自己的前程,此次也算是豁出去了。 陆习陇激动地站起身来,拿着图纸的手微微颤抖,“这东西你从哪里来的?” 陆清濛捻起一抹发丝在手上摆弄,“我怎么来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东西能够助你独吞陆家,明日陆璇一离开你便带人前去陆家,拿到这些东西后便算是大功告成了。” 陆习陇连连点头,而后思觉不对劲,眉头复又皱起来,“你方才说这只是一部分,那剩下的那些在哪里?” 陆清濛没有说话,指了指自己的头,轻笑,“在我脑袋里。” 陆习陇是个聪明人,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两圈,就知道了她的意思。 “你想要什么?”他眯眼开口道,“事成之后分你些银子?” 陆清濛摇了摇头,她不光要银子,还要一个好的前程。 银子总有花光的时候,可若是能够借陆习陇的力攀上一个好人家,自此之后便前程无忧。 “我要你事成之后分我三千两银子,以及,给我找一个好的夫家。”陆清濛笑了笑,又补充道,“我未来的夫家,必要是朝廷四品以上的官员世家。” 陆习陇倒吸了一口冷气,看疯子一样看着陆清濛,“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正四品以上的那些人,哪个不是皇亲贵胄,就连他家的娇娇想要爬上昶王的床都是费了千辛万苦,更遑论陆清濛一个要家世没有家世,要背景没有背景,相貌也只能算得上是平平的女子。 陆清濛挑了挑眉,冷笑了一声,“三千两银子相比整个陆府大概不足为提吧,至于夫家……” 她顿了顿,趁着陆习陇不备,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图纸,转身便要走,“若是你不答应的话,那便算了,陆府的事情还是你自己想办法吧。” 陆习陇肖想陆府已久,怎么能看见到嘴的鸭子飞了,连忙上前一把拉住陆清濛,“好,我答应你便是。” 左右不过是个口头承诺,等到时候得了陆府管她陆清濛怎么说,不应便是。 陆清濛却根本没想到那么多,当即激动地看向陆习陇,“你说的可是真的?” 陆习陇有些不耐烦地甩了甩手,“好了,你现在可以给我画另一半图纸了。” …… 凶王府。 顾桓礼斜倚在软榻上,听着林魍的汇报,眼底掠过了一抹深沉。 “有点意思,那陆清濛和陆习陇可说了什么时候动手?”他轻哼了一声。 林魍点了点头,“说是等明日陆璇离开之后就立刻动手。” 还真是一刻都等不得,陆习陇的眼神逐渐发狠,随着一声轻响,他掌中方才一直摆弄的一颗珠子化作了粉末,被他悉数抖落在地。 “主子,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知晓陆璇对顾桓礼的重要性,林魍有些忐忑地开口,“要不要属下去把那陆习陇除掉?” 顾桓礼斜斜地看了他一眼,“那陆习陇怎么说也是个朝廷命官,就这么除了,你觉得不会惹麻烦上身吗?” 林魍微愣了一下,顾桓礼向来是不在乎这些事情的,况且他也有信心能够做的滴水不漏,叫人查不出蛛丝马迹来。 正想开口解释,就听顾桓礼又道,“若是陆习陇就这么不清不楚的死了,到时候怀疑的对象恐怕要落到陆璇身上。” 第三十一章 鸠占鹊巢 http://.biquxs.info/

林魍默了默,果然还是关于陆璇的事情,他便说,顾桓礼不是会在意这些事情的人。 思忖了片刻,他方才张口问道,“主子,那您的意思是……” 顾桓礼往身后一靠,嘴角缓缓牵起一抹笑容来,“无妨,本王倒要看看他们能使出什么幺蛾子来。” 第二日的早朝之上,果真如同陆璇所预料的,梁勤帝指明了要她前往江南,即刻启程,不得耽误。 陆璇有了心理准备,倒也没再像第一日那般吃惊,左右去江南治理瘟疫之事,也并非全是坏处。 譬如她如今方才入朝为官,之前却因昶王的缘故平白闹出许多祸端来,梁勤帝虽然嘴上不说,但心中也定是对她的人品存了疑。 若是此番前往江南能顺利治理梁勤帝,便是个能向梁勤帝证明自己实力的好机会。 唯有得到梁勤帝的倚重,让自己强大起来,才能更好的保护陆家,报仇血恨。 下了早朝,陆璇便一刻也没有耽误,拿起小厮手里一早准备好的包袱,便踏上了江南的路。 左右该嘱托的事情她已经提前交代好了,京中又有顾桓礼坐镇,应该不会出太多差错才是。 可陆璇却不知道,有人正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待她前脚刚刚踏出盛京城,后脚陆习陇那里便得到了口信。 “老爷,此事我看不如还是我们先等等。”胖徐氏揪着手帕,有些犹豫,“陆璇那小子一直奸诈狡猾,再加上那陆清濛上次已经坑害过我们一次,万一这一次是他们联起手来蒙骗我们……” 胖徐氏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陆习陇大手一挥,不耐烦地打断,“你们女儿家懂得什么寻了一旬,陆府我已经惦记很久了,绝对不会再放弃这一次的大好机会。” 其实胖徐氏的话陆习陇并非没有考量过,昨夜他曾派人偷偷潜入陆府,按照陆清濛画出的那几处寻了一寻,果真发现了藏好的地契。 只是陆府毕竟有护卫看守,不便停留太久,他的人便回来了,虽只拿回两张地契,却足以证明陆清濛所说的话不假。 “走,去陆府。”陆习陇冷笑了一声,肥手一挥,领着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便出了府。 陆家门口虽然有容谎的人在看守,可陆习陇这一次来是做好的准备,人多势众,门口看守的人顶不住,不多时,便被陆习陇破门而入,创了进去。 崔氏已经被提前送进房间里,正厅中唯留下容谎和陆南君,一脸警惕地盯着他看。 “你这是做什么?”陆南君咬了咬牙,指着他身后的一群壮汉,冷声道,“陆习陇,如今我兄长是朝廷的书令史,才刚刚受命前往江南,你后脚便过来府上闹事,难道就不怕圣上知道了此事怪罪下来?” 陆习陇听了他这话非但不怕,反而还大笑了两声。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官而已,皇上日理万机,那有空管这些个闲适。”他说着,挂了挂鼻子,不屑地扫了他和容谎一眼,“就凭你们两个黄毛小子,拦不住我的,识相的话自己滚出陆府,我还能念在亲人一场的份上不闹的太难看。” 原先陆南君还顾忌着陆习陇的身份,还有陆家的脸面,可是自从陆璇不在意这些之后,他便也跟随着不再维持面上那最后一丝脸面。 “陆习陇,这里是我陆家,不要脸的人是你,若你非要闹大,最后名声尽毁的人也是你。”陆南君的拳头捏的咯吱咯吱作响,顿了顿,又开口道,“况且你也知道,如今兄长已投入凶王殿下的门下,你这样公然欺负凶王殿下的人,就不怕他知道了来找你算账吗!” 他说的情况陆习陇也曾经考虑担忧过,可是一想到陆府的诱惑,便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来人,把他们两个给我绑了。”陆习陇大手一挥,下令吩咐道。 容谎腿脚不便,陆南君虽然有些武功在身,双拳却也难敌四手,不过片刻,两人便被绑住,动弹不得。 “陆习陇!你无耻!”陆南君挣扎着怒骂道。 陆习陇眯了眯眼,上前一把揪住陆南君的头发,冲他啐了一口,“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跟我这么说话,没了陆璇,你们陆家就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 陆家吵吵嚷嚷的惊动了不少下人,陆家的人都知道陆习陇是个什么德行的,没有一个敢出去,都唯恐祸事落在自己身上。 陆清濛顺着门的缝隙悄悄看着门外的这一切,脸上止不住的冷笑。 今日一切都行进的比她顺利许多,怕是陆家的气运就到此结束了。 到时候纵使陆璇回来发现陆家已经换了主人,可陆习陇有昶王做靠山,她也奈何不得。 就算她身后站着个凶王,可陆璇不过只是个刚入朝为官的愣头青,掀不起什么风浪,陆清濛相信,凶王是个聪明人,不至于为了这么点小事同昶王撕破脸皮。 正打算推门出去,谁知道她的手腕突然被晋氏拉住。 “母亲?”她有些错愕地看着晋氏,却见晋氏皱眉摇了摇头。 “清濛,我们还是再等等看吧,若是之后有什么变数可如何是好。”晋氏开口顿了顿,又道,“左右你已经同陆习陇达成交易,不如等到大局已定之时再出去也不迟。” 晋氏一直在担忧这些事情,陆清濛也是知道的,她皱了皱眉,“娘亲,您不要再忧虑了,现下陆南君和容谎都被绑住,整个陆家剩下能说话的就只有个崔氏,成不了什么大的气候,前些日子那陆璇让我们颜面尽失,今日正是出气的大好时机。” 说着,她便要挣开晋氏闯出去,哪知道晋氏紧紧抓住陆清濛的手不肯放。 “不成,”晋氏不住地摇头,“今日之事你便听我的,晚些时候再出去。” 外头的陆习陇已经命人开始准备大肆搜查陆家,找出那些被藏起的房契地契,崔氏躲无可躲,最终也是被人给发现,绑了带出来。 一见到崔氏,陆南君登时急红了眼,挣扎的更加剧烈起来,“陆习陇,你做什么?你把我娘放开!” “放开?”陆习陇剔了剔耳朵,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当日陆璇敢与我作对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是什么样的下场,这崔氏虽然老了,好在还有几分当年的姿色,丢到花柳巷去想来还是有人你愿意要的。”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身后的一众壮汉都捧腹大笑起来。 花柳巷是最下等的昌级之地,尽是些做错了事的下人被丢去那里,平日里不仅要干活,还要伺候些客人,可去那里的人哪有什么大富大贵的公子,尽是些没什么钱的粗人。 只要给管事嬷嬷几个铜板,就能享乐,比青楼不知要便宜多少,去了那里的人才真正算是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一点指望都没有。 崔氏一听花柳巷这个名字,脚下登时一软,险些没有瘫倒在地。 暗中瞥见这一幕的晋氏只觉得心中多日以来的阴霾就这么被一扫而空。 从前碍着崔氏是陆家主母的颜面,她总是要干些做小伏低的事情,心中自然是有怨念的,如今陆家倒了,此后她便再也不用看谁的脸色行事了。 陆习陇慢悠悠走到陆南君跟前,笑得露出一口黄牙,“或者你肯跪地叫我一声爷爷的话,我倒可以饶了崔氏,只让她和你们一起上路。” 正说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本王倒是不知道,陆大人好大的架子啊。” 这声音不怒自威,虽然声音不大,却着实让人听了心中颤抖。 陆习陇一个哆嗦,转过身去,看清来人之时,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傻傻地站在原地。 凶王,竟是凶王! 他此刻怎么会在这里? 林魍皱了皱眉,怒斥道,“大胆,见了王爷还不行礼?” 躲在门后的陆清濛手指一抖,坏了,她算计着凶王不会管这档子闲事,可现在怎么和预料中的有些出入? “把他们都松绑了吧。”顾桓礼长袖一挥,淡声道,却没有管地上跪着的陆习陇。 陆习陇起来也不是,站起来也不是,只好苦着一张脸试探着问道,“王爷,这恐怕有些不妥……” 顾桓礼睨了她一眼,嘴角牵起一抹笑来,眼神却是冷若冰霜,“那你便说说,有何不妥之处?还是你觉着,光天化日之下这般做就是妥当之举了?” 陆习陇未曾同顾桓礼有过太多接触,只是听说过他的事情,现下看着顾桓礼并没有生气,反而心平气和的在同他讲道理,便觉得往日听来的那些传言也不过是夸大其词。 顾桓礼其实并不像说的那般可怕,这样想着,陆习陇的胆子也大了许多。 他轻咳了一声,“自然不是,只是这些都是陆家的家事,王爷若是插手,恐怕有些不妥……” 话还没有说完,林魍突然出手,一脚踹向了他的胸口。 陆习陇没有防备,被踹出了几米远,胸膛处一片剧痛。 第三十二章 冤屈 http://.biquxs.info/

“老爷!” “爹!” 胖徐氏和陆娇娇同时惊呼出生,谁都没想到林魍会突然出手。 顾桓礼懒洋洋地挑了挑眉,“便是本王今日非要管这些事情,你又能如何?” 这一脚林魍运了七成功力,陆习陇瘫倒在地久久动弹不得,痛的说不出话来。 陆娇娇有些急了,连说话的声音中都夹带了几分怒意,“凶王殿下,您怎可如此不讲理?” 陆娇娇爬上昶王床的事情顾桓礼曾经听林魍提起过,心中也知晓,陆家这些庶支现在行事越发肆意究竟是倚仗的什么。 “林魍,”顾桓礼轻哼了一声,“将他们轰出去。” 他顿了顿,睨了一眼陆娇娇,冷声道,“若你觉得有任何委屈,大可以同昶王殿下说起,不过你觉着昶王会为了一个区区的暖床婢来找本王的不痛快吗?” 陆娇娇面上一白,猛地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顾桓礼,“你……你……” 这件事情极为保密,除了他们自己人以外,就只有陆璇知情,莫非是陆璇告密的? 陆娇娇眼底闪过了一抹慌乱,她再怎么说也是好人家的姑娘,若不是想要攀上大富大贵,她也断然不会做这种不知廉耻之事,传了出去,整个陆家都没法在京中抬起头来了。 顾桓礼不想再跟他们多费唇舌,微微有些不耐烦地抬起眸来,“林魍,还不动手?” 顾桓礼带来的人个个都是以一敌十的精锐,不消片刻,陆府就恢复了之前的宁静。 “多谢殿下出手相助,”陆南君扶住崔氏,感激地同顾桓礼道谢。 今日若非顾桓礼及时赶到,恐怕便要闹出大事。 容谎估计也是想到了这一茬,所以虽然心中对顾桓礼不满,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次的确是亏得了顾桓礼。 “无妨,本王也是受陆书令史嘱托,来护你们一家周全,”顾桓礼眯了眯眼睛,又继续道,“从明日起,会有人专门守在陆家附近,护陆家周全,你们放心便是。” 陆璇,又是陆璇。 听到这一切的陆清濛几乎气歪了嘴。 她还真是好计谋,就连离开也不忘了防备着陆氏庶支,那些人,可叹这一次怕是计划又要落空了。 此刻正在路上的陆璇突然打了个喷嚏,她柔了柔有些泛红的鼻子,心中有些疑惑。 如今天气寒凉,顾桓礼又念及她是个女儿身,不适合长时间的骑马,所以便特意同梁勤帝交代了她身体不适,给她备了顶轿子坐着。 轿子中还放好了汤婆子和最是保暖的羊毛,暖和的很。 “大人,您多批一件衣裳,免得受了风寒。”年糕说着,递给了她一件外袍。 陆璇摆了摆手推拒开,轻笑,“哪有那么娇气,不必了。” 况且江南一带位处南边,如今虽是数九寒天,越往南面走,只会越暖和。 “现在是到哪里了?”陆璇打了个哈欠,在马车上度过了大半日,她都有些分不清南北。 年糕笑着回道,“这才刚刚进了锦州,距离江南还有七八日的脚程呢。” 陆璇听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从前她一直困在京城,还未曾出过远门,这一路上正好可以游历一番。 “这一趟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年糕轻叹了口气,“不过大人这么聪明,此行一定会平安顺利的。” 年糕是自小就跟着她的随身丫鬟,对她也是知根知底,这一次的行程若是换做旁人来伺候她,难免有暴路身份的风险,年糕随身随行最为合适,所以崔氏这才将年糕带上。 可年糕毕竟年纪还小,又向来有些胆小,陆璇知道这一趟去江南她必然也是心中害怕的。 轻叹了一声,她拉住年糕的手,安慰着笑道,“放心吧,我知道这一趟是委屈你了,不过有我在定会没事的。” 年糕摇了摇头,“不,大人去哪里年糕就跟去哪里,有大人在,年糕不怕。” 两人正说着,马车的车帘突然被人掀开,有人从外面探进了头来。 年糕吓了一跳,慌忙把手抽回来,陆璇知道她是怕让人瞧见主子和下人这么亲近坏了规矩,可在旁人看来就不是这样了。 果然,那位负责护送赈灾银两与粮草的节度使看陆璇的眼神都变了个意味。 没想到这陆大人年纪轻轻,尚未婚配,私下里倒是生活混乱,还和丫鬟搞成了一片。 这若是传出去,怎么了得啊? 陆璇轻咳了一声,问道,“魏节令史,可是有什么事?” 说起来,这位魏节令史魏长风官职比陆璇的官职还要大一些,毕竟是押送粮草的大事,马虎不得。 可临行前顾桓礼的人曾经特意过嘱咐过他,要好生担待着这位陆大人。 再加上最近宫内外都在传言凶王殿下对这位陆大人另眼相看,他也不敢怠慢了。 思及此,魏长风忙收起了心绪,沉声道,“陆大人,是前方有百姓堵在车前,吵嚷着要见您一面,所以这才来问问你的意思。” 这种小事,原本魏长风自己做决定就可以,陆璇估摸着他是不敢擅自做自己的主,才有此一问。 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堵车的人可说了所为何事?” 魏长风摇了摇头,“未曾,只是说了有冤屈,还请你来主持公道。” 若是平民百姓受了冤屈,自有官府可以报官,这人反倒来她这里寻她,想必定是官府不作为。 要么就是和某些人的利益挂在了一起,官府想管却不敢管。 沉思了片刻,陆璇点了点头,“也罢,那便下去看看。” 喊,愿的是个中年男人,身上穿的衣料很是普通,还有几处被磨损了,想来家境也不是很好。 见了陆璇,那男人三步两步上前,二话不说便给她跪下磕了几个头。 “大人,求求您救救小人的女儿吧!”男人声音有些哽咽,身子微微颤抖着。 陆璇微微皱了皱眉,“你先别急,起来说话,你女儿怎么了?” 听那男人絮絮叨叨的描述中,陆璇大致听出了一些,大概就是那人的女儿原本有婚配,可是有一日却被旁人瞧上了,那人想要收她为妾。 小姑娘虽然家境贫寒,却也不愿为妾,加之心中已经有了所爱之人,只差完婚,便拒绝了。 哪知道那人求娶不成竟然强抢民女,到现在小姑娘还没有消息。 陆璇闻言皱了皱眉,“此事你没有上报官府吗?” 男人抽噎着点了点头,“当然有,只是那人来头太大,官府不敢插手管,我原先去找几次官府的人还只是推诿,而今我去却是直接将我撵出来了。” 竟然有这等事?陆璇微微皱了皱眉头。 她最看不惯的就是这些仗势欺人,为非作歹之人。 “你可知掳走你女儿的人是谁?”想了想,陆璇开口问道。 “陆大人!”她话音刚落,就被魏长风皱眉打断了,“眼下还要赶去江南,皇上吩咐了不得耽误,这些事情也是时常有发生的,不如我们还是先前往江南吧,其余的事情等回来了再说。” 陆璇明白她的意思,连官府都不敢管的案子,此人来头定是不小。 她才刚刚从麻烦中脱身,此刻不招惹是非是最好的选择。 陆璇的心中也有些犹豫,视线对上那中年男人绝望的眼神中,突然回想起了上一世崔氏被陆清濛命人活活捅死时的眼神。 和现在一样。 她的心突然抽痛了一下。 “你放心,此事我不会坐视不理的,”下一秒,陆璇轻叹了口气,“官府不能给你公道,我自会给你。” 她曾经体会过失去亲人的滋味,也能够想象出这人现在的痛苦。 “陆大人你……”魏长风气的说不出话来,他原本也不想管这庄子闲事。 若非是看在凶王的面子上想着帮衬一二,他断不会出口提醒,哪知道这陆璇竟然丝毫不领情,反而一意孤行。 陆璇笑了笑,“多谢魏大人提醒,只是遇到此等事若是坐视不管岂不是喊了天下人的心,你放心,只是处理个案子,耽误不了多久时间,大不了我们后面加快脚程一些便是。” 今日这男人来找他们之事,想来掳走民女的那人不久后就会得到消息,若是此事放任不管离开,那人定会为了斩草除根,把这来喊冤的人除之而后快。 他们这一去少则一月多则半年,到时候再回来解决,才真是害了他的命。 “罢了罢了,”魏长风一甩手,“我就是个粗人,辩不过你,既然你想要管此事,那便由着你去吧,只是到时候若皇上怪罪下来,可不关我的事。” 陆璇点了点头,她自是明白这个道理,“大人放心,若真的被问责,我会一力承担的。 男人原本已经绝望,此刻听了陆璇的话眼底有露出了几分光芒,“当真?大人愿意管我的事情?” 陆璇点了点头,轻笑道,“现在你可以同我说那人是谁了。” 第三十三章 诡异之处 http://.biquxs.info/

中年男人犹豫了一下,结结巴巴地开口回答道,“那人……是太子身边的谋士。” 陆璇眼底露出一抹恍然,难怪官府无人敢管,太子专横,又最是看中手底下的那些个谋士,官府的那些人估计都是怕惹祸上身才视而不见。 中年男人见自己说完话之后陆璇便沉默不语了,还以为她是同之前那些官府的人一样畏惧强权,吸了吸鼻子哀声道,“大人,草民求您救救我的女儿,若是之后有什么事情,您可以把小人退出去,小人愿承担所有的后果。” 只是想牺牲自己的命来保女儿的命,陆璇眼底晃过一抹赦然。 她轻叹了口气,微微弯下身子去扶起那个人,“你先起来吧,本官既然答应了你,此事就一定会负责到底,况且此事就算要追究,也追究不到你的头上。” 有了陆璇这话,那男人安心了许多,终于不再堵在车前,听从陆璇的吩咐回家等消息去了。 陆璇抖了抖衣袖,开口道,“走吧,我们先去锦州官府瞧一眼。” 魏长风却没有动。 陆璇微微敛了敛眉,看了他一眼,“魏大人怎么了?” 魏长风没有说话,指了指身后的押运车。 陆璇瞥了一眼,瞬间会意。 押运粮草不是儿戏,若是中间有片刻的耽搁或是差池,那便是砍头的大罪。 大概魏长风是不愿冒这样的险。 “如此,”陆璇思量片刻,才又开口道,“那魏大人你便先行一步,本官独自留在这里就好,等事情一成,立刻快马过去追赶你们。” “不成!”魏长风想都没想就拒绝道,“你一个人独自留在这里,万一出了点事情怎么办?” 这位陆大人可是上头特意吩咐过要好生保护着的。 陆璇挑了挑眉,“那除了这个,你还有更好的法子吗?” “这……”魏长风皱紧眉头,陷入了沉思,还的确没有。 “这便对了,”陆璇轻笑了一声,“放心吧,既然你们都知道我去了锦州官府,就算那里的人存了什么心思也是不敢”轻举妄动的,若你实在不放心,便派些兵给我,到时候与我一起同行就是了。” 她这一番话说的不无道理,魏长风听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最终还是妥协了。 目送着魏长风离开,陆璇的眼神渐渐沉定了下来。 此事还要尽快解决才是,耽误不得,这是个参太子一本的大好时机,想必太子那边一旦有所察觉,势必会采取些行动,到时候她寡不敌众,会出现什么样的变故也很难说。 这般想着,陆璇的面色渐渐凝重了起来,她一挥衣袖,开口道,“加快脚程,去锦州官府。” 锦州此地虽说不大,但却挨着盛京城的边,也算是富饶,陆璇刚到官府处,一打眼,便觉着这里着实有些富丽堂皇地过了头。 他们一大帮人过来,很快就引起了官府的注意,两个衙役前来,眼神不善地打量了他们一番,“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身旁的侍卫把陆璇的官牌递了去,那衙役接过一看,面色一惊,望向陆璇的神色也有些变了。 “怎么?”陆璇托腮,“可是我这官牌有什么问题?” 那衙役连忙摇头,拱手回道,“不敢不敢,大人稍等片刻,小人这就去请县令大人过来。” 县令来的倒也快,是个大腹便便,满面油光的男人,一看便是平时没少享清福。 “锦州县令沈定安见过书令史大人,”那县令规规矩矩地同他行了个礼,又问道,“大人不是奉命去了江南治理瘟疫吗?怎么会来小人这里?” 陆璇闻言,似笑非笑地瞧了他一眼,“你这消息倒是灵通,竟连本官的去向都了如指掌。” 按理来说锦州县令是个九品芝麻官,就算是知道这消息,也不可能是在她上朝当日就知道了的。 沈定安没想到陆璇一开口便是如此犀利,自觉失言,把头低下去不敢再说话,场面一时间陷入了安静。 好在陆璇很快便收回了目光,随意道,“本官路过此地,听说了一桩冤案,所以特地留下来等查清楚之后再行离开。” 沈定安方才放下的心随着她这话又再次揪了起来。 “大人说的是什么冤案?怎么小人从未听说过?”沈定安面上露出了一抹讨好的笑容,“本官在任之时都是亲力亲为,怎会有什么冤情?” 他说着,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陆璇的神情。 这位书令史虽然只是七品的官职,可却也是皇上亲自下令要他去江南的,想来一定是得蒙重视,叫他丝毫也不敢怠慢。 陆璇似乎并不想与他说起此事的具体,摆弄着手腕漫不经心地道,“本官饿了。” 沈定安是个会看眼色的,见状连忙点头道,“大人稍等片刻,下官这就叫人给您安排一间上好的厢房暂且住着,再去给您准备膳食。” 陆璇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由着他去了,开始打量起这官府内的景象来。 却说那头,沈定安离开后,面上再不复方才的讨好,而是露出了焦急的神情。 “大人,这可如何是好?”他身边的军师面上也稍显愁容,“那陆大人来意尚不明确,也不肯同我们仔细说起,这若是……” “去派人查查她今日都见了什么人,遇到了什么事,”沈定安打断了军师的话,沉思道,“小心可别坏了太子殿下的大事。” 军师领了命,点点头,转身快步离开了。 却说陆璇那头,沈定安给她安排的的确是上好的厢房,可她刚一进去,就变了神色,眉头也微微皱起。 年糕见了还以为她是睡不惯这里,便开口询问道,“大人,不然我去同那县令说,给你换间房?” 陆璇摆了摆手,制止了她,“不必。” 她只是在想,一般官府大都清贫,这里却是太过气派,这间厢房更是比起陆府来也不遑多让。 想必这沈定安不仅不好好办事,还喜好敛财。 不过任谁都知道,这般大张旗鼓的传出去势必影响声名,他既然清楚,却还敢如此做,那便只有一个可能——背后有一个足够强大的靠山在支持他。 可谁会是这个靠山呢?陆璇越想越觉得心中烦闷。 原本只是帮那个男人救出被掳走的女儿而已,没想到却牵扯进来这么多繁杂的因素。 正想着,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年糕原本坐在椅子上歇息,听到动静,连忙起身,到了陆璇的身后规规矩矩站好。 也就是下一秒,便有衙役出现在门口处。 “何事?”陆璇敛了敛眉,收起心绪,沉声问道。 那衙役对她拱了拱手,“大人,餐已经备好了,还请您移步过去。” “这么快?”陆璇微微有些惊讶,她这才坐下来不过片刻。 衙役点了点头,“对待大人,小人们不敢怠慢。” 大概沈定安也发现了陆璇并不是个那么好打发的人,行事也变的拘谨了许多。 就譬如,给陆璇准备的饭菜都是最普通的家常便饭,并未有什么大鱼大肉。 “大人,小地简陋,未有什么可口的饭菜,还望大人不要嫌弃。”沈定安搓着手,面上露出了一抹局促。 陆璇睨了一眼他身后名贵的花瓶,脸上露出了一抹似笑非笑来,轻轻摇了摇头,看破不说破。 “无妨,本官也吃不惯那些。”陆璇说着坐下身来。 他既然想演,那她便奉陪到底。 见陆璇真的开吃起来,不像是在做戏,沈定安也稍稍放下心来。 “不知大人此次过来要待多久?”沈定安试探着开口道。 陆璇当然也知道他的心思,顺嘴回道,“还不一定,说不定要住个十天半月,到时候还要麻烦沈大人招待了。” 沈定安听了她这话,面色瞬间黑了许多,陆璇余光瞧见了,心中那个想法便更加坚定。 这沈定安果真有鬼。 沈定安反应的倒也快,很快面上就恢复了常色,笑着继续问道,“那不知大人有什么需要下官帮忙的,尽管开口,这里您方才来,还不熟悉,有许多地方是我帮的上忙的。” “啪嗒”一声轻响,陆璇冷下一张脸来,把手中的筷子撂下。 沈定安没想到一句话会惹得陆璇突然发火,有些不知所措。 “沈大人此言莫非是在质疑本官的办案能力?”她沉声道。 并非是陆璇太过自信,只是唯有装出这副姿态,才好断了沈定安想要插上一脚的念头。 沈定安果然有些慌乱,连连摆手,“下官岂敢,大人大人误会了,下官只是想尽些绵薄之力。” “我看倒是不必了,”陆璇说着,站起身来,掸了掸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冷声道,“本官累了,就先回去歇着了,你自便吧。” 说罢,她一拂袖,转身离去。 等到陆璇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后,军师终于忍不住,朝着她离开的方向恨恨啐了一口,“呸,她算是个什么东西,一个七品小官也敢过来吆五喝六了,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第三十四章 暗算 http://.biquxs.info/

沈定安也噤起鼻子来,“有没有打听到什么?” 军师闻言点了点头,凑到沈定安的跟前开口,"听说今日那个刘老汉曾见过陆璇,紧接着陆璇不知道嘱咐了刘老汉些什么,之后便来咱们这里了。" 听到刘老汉这个名字,沈定安隐约间觉得有些熟悉,仔细思索一番后。惊呼出声。 “莫不是那个?” 军师点了点头。 沈定安的脸色瞬间变的糟糕起来,“坏了坏了,这事牵扯到上头那位,若是陆璇铁了心要追查起来,我岂不是会落个纵容包庇的罪名?” 他说着,急的在屋内团团转圈。 军师的眼睛动了动,摇头道,“大人先不必忧虑,依我看,此事上头毕竟有太子压着,太子若是得知陆璇想要调查,也会来阻拦的。” 沈定安当然也清楚太子不会坐视不管,可这到底算是强抢民女的大事,说到底还是他们不占理。 万一陆璇直接越过了太子去通报皇上,那此事…… “不行,你现在便去飞鸽传书给太子汇报此事,我们不可坐以待毙。”沈定安一锤手,吩咐道。 陆璇的房间内。 她手里捏着几张纸正看得认真,那是之前让人去调查的关于刘老汉的所有事情,抢走他女儿的人是如今太子门下最为倚重的一名谋士,叫做顾成意。 此人除了贪财之外,最大的特点便是好色,只是因为为人有些才能,又曾经给太子出过不少主意,所以太子对此人也是颇为放纵。 一些不太麻烦的小事太子都一一替他摆平了。 年糕眼底闪过一抹忧虑,“大人,不然此事就先算了吧,不然奴婢怕您会被太子迁怒。” 上一回的事情太子已经和陆璇结仇,若是如今陆璇要动他身边的谋士,那他势必不会放过陆璇。 陆璇冷哼了一声,“怕什么,我如今在这里的消息已经知会了魏长风,就算是太子想要动我,心中也要先掂量掂量。” 若是她出点什么意外的话,那第一个被怀疑的人就应当是太子了。 太子是个聪明人,想必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去惹祸上身。 陆璇顿了顿,眼底的冷意更甚,“我听说,这一次在朝上举荐我的事情就是那唐成意推举的,如此一来也算正好,新仇旧账一起算。” 年糕知道陆璇向来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既然话已经撂在了这里,怕不会再轻易改变主意了,便只叹了口气,提醒她万事小心。 陆璇点了点头,又继续看手中的纸,沉声道,“今天也奔波了一天了,你不用在此伺候了,先回房歇着去吧,我晚些时候也去休息了。” 说罢,她又再次低下头去。 年糕点了点头,面上却闪过了一丝疑惑。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家小姐变得同往日有些不同了,虽然还是像原来那般沉定,可却让人觉得 性格较从前更加沉默了些,也更冷漠了些。 而且此刻的陆璇看上去,给人的感觉便是带有淡淡的威压,这种感觉并不是刻意的,就好像是本身就存在的,让人想要臣服。 这般想着,年糕摇了摇头,或许是她想多了吧,任谁家中有个喜欢闹事的庶支,恐怕都不得不学会冷静。至于什么威压……大概是她出现幻觉了。 陆璇不过是个妙龄少女罢了,哪里来的什么威压。 太子府。 之前的青衣谋士,也就是顾成意跪在地上,身子一直微微颤抖着。 太子手中拿着那封信件,脸色阴霾的可怕。 “瞧瞧你做的好事,现在已经被陆璇察觉了,你倒是说说,应该怎么办?还是你存心想将此事牵连到本太子的身上?”太子说着,唰地一下抽出一旁的剑,上前几步,直对着顾成意。 顾成意吓的身子一个哆嗦,面色惨白,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结巴起来,“太……太子,小人也未曾想到那刘老汉竟然敢去拦陆璇的车。” 若是早知道会这样,他当初就不会心慈手软,一定会杀人灭口,也省了现在闹出着档子事情。 “那民女呢,现在在哪里?”太子冷哼了一声。 “在,在小人的家中。”青衣谋士咽了咽口水,应声回答道,“小人已经叫人对她严加看管,不会出什么错的。” 太子眯眼,“留下她是个祸患,只有杀了才能永绝后患,你回去便把她处理了。” 顾成意知道太子口中“处理的意思,当下面色大变,看向太子的眼神中带了几分慌乱。 他也是着实喜欢那个女子,否则强抢民女这么大的事就算是有太子的纵容,他也是不敢冒险去做的。 “怎么?莫非舍不得?”太子眯了眯眼,冷笑了一声,“也好,那本太子就送你下去同她一起陪葬。” 顾成意倒吸了口冷气,哪里还敢耽误,连连磕头,“太子恕罪,小人不敢,小人回去便解决此事。” 太子这才满意地眯眼点了点头,收回手中的剑,“你能这样想便是最好的了,既如此,你还得再想个法子如何对付那陆璇,否则我怕是依旧保不了你。” 顾成意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就算是太子怜惜人才,但是若牵扯到了自己原本的利益,他也会毫不留情说放便放。 想了片刻,顾成意眼神突然一亮,“不如殿下明日早朝之上便去参他一本,陆璇奉旨前往江南不得耽误,可他却在半路停留,这算是抗旨的大罪。” 梁勤帝若是知道了,必定震怒,轻则贬为庶人,若是真的要追责起来,恐怕连命都没有了。 太子的眼神也是一变,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来,“你说的对,本宫竟然忘记了这一茬。” 不过还需再等两日,陆璇向来狡猾,若是这么直接了当便上报了上去,恐怕他会想出个不知道什么理由蒙混过关。 “你速速传信给沈定安,叫他将此事拖一拖,”太子眼中露出了些冷意,“拖的越久越好。” 这样一来,陆璇渎职的罪便会定的更重。 几乎是同一时间,顾桓礼那头也收到了陆璇的消息。 “真是个不省心的,”顾桓礼轻轻摇了摇头,眼底露出些无奈,“不过倒像是她一贯的作风。” 林魍不免有几分疑惑,自家主子认识陆璇也不久,怎么听这口气却像是相识已久的样子呢? “你觉得太子会怎么做?”正想着,顾桓礼突然开口问道。 林魍愣了一下,仔细斟酌了片刻之后回答道,“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此次两人已经在朝堂之上结仇,日后也不大可能化敌为友,心狠手辣是太子对于敌人的一贯作风。 顾桓礼轻轻点了点头,似乎是在沉思,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又突然开口问道,“派去保护她的人都到了吗?” “您请放心,”林魍连忙回答,“都已经在暗处保护了,陆大人很安全,不会有什么事情。” 林魍说着,眼底有几分疑惑。 关于陆璇的事情,顾桓礼是否上心的过了头? 虽然他们都心知肚明,这一趟太子必定会有所行动,但是按照往日顾桓礼的性子,这种事情都是不理的,美其名曰是锻炼心性,若是连点算计都对付不来,日后又怎能长长久久的在他身边作事? 这一次顾桓礼倒是一番常态,不仅叫人密切关注着陆璇的一举一动,还派了黑甲军暗中保护。 黑甲军是顾桓礼一直暗中训练的一批精锐,个个身有所长,顾桓礼第一次大规模调动他们,竟是为了保护一个芝麻官的性命。 林魍轻轻摇了摇头,也难怪那些黑甲军们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个个都怨声载道了。 “本王觉着太子亦不会放过此次机会,”顾桓礼悠然道,“你这便赶去陆璇身边,让她天一亮便启程去江南,不得耽误。” 这……林魍有些犯了难。 他虽对陆璇不够了解,却也大概知道她那种执拗的性子。 此事若是完不成,恐怕陆璇不会心甘情愿地离开,便是有了顾桓礼的这番话恐怕也起不了多大的效用。 似乎知道他在顾忌些什么,顾桓礼淡淡地抬起头来瞥了他一眼,“不必担心,不是还有你吗。” 正在林魍疑惑不解之时,顾桓礼淡淡接上了下一句,“你这便去顶替她的位置,替她处理那些事情,记得要处理的干净利索。” “这怎么行!”林魍惊呼出声,第一次质疑了顾桓礼的话,“王爷,若是此行我离开的话,您身边便没人保护了,属下若是离去,岂不是置您于危险之中?” 顾桓礼有些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怎么婆婆妈妈吗的,本王又不是没手没脚,自会管好自己的安全。” 虽然知道顾桓礼武艺高超,林魍还是不放心,刚想要再说几句,却见顾桓礼挑了挑眉,轻笑着问道,“怎么,现在本王也说不动你了?” 林魍身上一抖,不敢再说些别的什么,应了声是转身离开。 第三十五章 接替 http://.biquxs.info/

第二日一大早,年糕便锲而不舍地站在陆璇门口处敲门。 陆璇不堪其扰,起身稍微整理好自己的穿戴,便过去打开门。 “怎么了?”她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浓浓的睡意,年糕从来不会这么起大早便来扰她清梦,想来是出什么事情了。 年糕瞥了眼身后,轻咳了一声,“大人,有人来找您了。” 找她?陆璇微微皱了皱眉,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能有谁来找她,莫非是刘老汉。 这般想着,她抬起眼,视线顺着年糕看的方向瞧了过去。 “陆大人,”却没有想到,站在那处的竟然是林魍。 “啧啧啧,难得看到你这幅样子,太子爷,你现在的表现,是不是就是个惧内的典范?!”封柒夜这边的话还没说完,主厅内忽然间闯入了三道人影。 单曲发布的第一天,大家谁也没有想到这首单曲竟然会有这么大的能量,事实上就连刘天豪自己也没有想到。他通过系统购买了一整张专辑,花费了不少的任务,为的就是能够打响自己的名气。 封柒夜揽着冷月,直接将她带到桌前落座,而在冷月布满疑惑的眸子中,封柒夜不知从哪拿出一件真丝披风,轻轻的挂在了冷月肩头。 如今,刘天豪将整个炼狱山托到了空中,没有了任何的顾虑,沉浮海可怕的威能完全爆发,哪怕是坚固如炼狱山这等防御法宝,在这般威能之下山体表面也是出现了一道道裂缝。 康德少有地没有立刻按照瑞泰的命令行事,而是再一次请其去见那雅州知府。 凌炎此时落座在下首的席位中,似乎看到锦流年和凌素这般姿态进来,没有半点的吃惊,依旧是镇定沉着的看着两人,眼眸中好似也划过几许的安慰。 听着耳边传来的各种不满的语气,水梦华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这分明是将自己作茧自缚,明明是想借着王爷的话给自己找个台阶,没想到却变成这样被人指责的境地。 渴望毁灭掉一切,这其中包括着她自身的存在,对于着艾莉丝来说,她还活着便是一种可悲的折磨。 旁边众人议论纷纷,有心人已经用奇怪的目光看向柳心荷,觉得这二人之间恐怕有一番热闹。 短短的几下,连续四五人被他以极其暴力的手段揍得不成人形,彻底惊呆了场中的不少人,个个面无人色。 咳了咳稳住,让许梦梦到时候第一时间通知我,这两天我继续熬。 上课真的无聊,还好有单茵陪着我。单茵对我很……尊敬,感觉都把我当爹了。 “还不错,学生们都还算是很听话,并且我发现他们的天资都不差,这一批学生教出来的话,一定可以成为我们华夏中医界有用的人才!”叶冷风开口说道。 “什么叫要回我的法师团?那本来就是我的话说的好不好?”道格领主气急败坏的道。 那就只能骑单车了,现在的单车都很潮流,别说前框了,连后座都没有,不过我记得我爸爸有一辆旧单车,前框后座都有,他锁在一楼杂物室,一直不舍得丢的。 然而自踏上修行之路,一次次遭遇,让他对神奇的第六感产生了无与伦比的信心。 那只怪鸟在桃林上空盘旋良久,五颗脑袋不住的朝下方张望寻找着什么。 送走一波又一波的客人,忙到一点半,基本上就没什么吃饭的客人。 只要那么一丁点,她可以奋不顾身的冲过去将这一点点的喜欢变成全部的。 “我怎么变成这样了?”我记得他是这个样子的时候并没有斑点。 于甜长得像父亲,没能继承到乔岚的身高和美貌,对于这一点,乔岚从来都不掩饰对于甜的失望。 第三十七章 滋事 http://.biquxs.info/

最终梁勤帝被人死命拉住,才没有再对太子下手,饶是如此,他还是气的身子一直在颤抖。 “太子,你这番行事作风实在太过令朕失望,”梁勤帝说着,闭了闭眼睛,“怕是这太子之位,你再担不得了。” 一语落地,群臣哗然。 梁勤帝竟是动了废太子的心思! 太子的面色更是一瞬间变的惨白,呆在原地,忘记了反应。 唯有顾桓礼面上倒是扯出了一抹轻笑来,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的这一切。 “皇上,不可啊!”终于有不怕死的老臣站出来替太子说话,“立废太子之事乃是国之大事,不可草率,若是就是就这样废了太子,恐怕要动摇到国之根本!” 立马有一群太子党的人跟着附和,梁勤帝的脸色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还越发铁青了。 “怎么,朕现在连做个决定的权利都没有了?还是这皇位你们都想要插一脚?”梁勤帝一番问话吓的方才那群人再度伏倒在地,不敢再多说话。 顾宁琇微微眯了眯眼,终是站出来一步,拱了拱手,开口道,“父皇息怒。” 梁勤帝睨了他一眼,冷笑,“怎么,莫非你也是来替你这个不争气的皇兄求情的?” 顾宁琇轻轻摇了摇头,看向梁勤帝,“儿臣自知皇兄犯了错惹您生气,但罪不至废太子的地步……况且皇兄是先皇后唯一遗留的子嗣,还请您看在先皇后的份上,绕过皇兄这一次吧。” 梁勤帝虽然昏聩,却也是个痴情之人,此生最爱的女子便是先皇后,只可惜红颜多薄命,先皇后生下太子之后便元气大伤,之后没两年就撒手人寰了,临死之前曾经多次嘱托过梁勤帝。请他一定要照顾好他们的儿子。 梁勤帝追念着先皇后,当即便把刚刚学会走路的孩子立为太子,搬至金龙殿与他一起居住,悉心栽培。 果然,一提到先皇后,梁勤帝的神色软了许多。 他瞥了一眼太子,叹了口气,一甩手,“罢了,从今日起,太子囚禁于东宫,静思己过,未得朕的命令,不得踏出东宫一步。” 纵然是禁足思过,也远比废太子要强了许多。 太子登时松了口气,连声磕头谢过梁勤帝,临走时候还不忘感激地瞧了一眼顾宁琇。 下了早朝,顾宁琇往外走,被一党的大臣叫住了。 他并没有多大意外,停下脚步,静等着那人说话。 那老臣一脸的愁容与不赞同,“殿下,今日是个能够扳倒太子的大好时机,您又为何……要说那一番话?” 说完,他一副颇为扼腕叹息的样子。 顾宁琇却是摇头轻笑,“这般便想扳倒太子,你未免想的太过天真了些。” 他最是清楚梁勤帝对先皇后的感情,这番话便是他今日不说,日后梁勤帝也会因为念及旧情,饶过太子。 不然的话,今日不会他一提到先皇后,梁勤帝便轻易改变了主意。 既然如此,倒不如他先做了好人,将这一番话说出口,也算是让太子欠了他一个人情。 …… 江南。 陆璇一早起来,便接到魏长风那头的通知,说是赈灾发粮之时有几个人在闹事,请她快过去看看。 得了消息,陆璇连早餐都没来得及吃,便匆匆赶了过去。 魏长风大概也没想到会是此种情况,只带了几个随行的百姓便出来了,此刻被一群百姓围在中间,又不好伤了那些百姓,境遇好不狼狈。 陆璇皱了皱眉头就要上前,却被手底下的侍卫给拦住了,“大人莫慌!” 连魏长风这种身手矫健的去了都没办法,陆璇若是,贸然冲上去,岂不是给自己找狼狈。 陆璇的眉头更加紧了几分,她简单扫了一眼现场,盛在盆中用于发放给这些灾民的粥被全部掀翻在地,现场也到处是毁坏的痕迹,很显然就是有人在此恣意闹事。 之前她听过魏长风说这里整日都有百姓怨声载道想要出城,却从未听过有人在此聚众闹事。 思忖片刻,她才开口问旁边一个一直在此处守着的侍卫,“这是怎么回事?这群百姓为何要闹事?” 那侍卫轻叹了口气,指了指包围圈内最前排的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解释道,“是他们先起的头,突然闯过来掀翻了这些粥,还说这么点根本就不够填饱肚子用的,叫我们打开城门放他们出去。” 这么一解释陆璇瞬间便明白了,这些百姓原本心中就对此事有怨。 现在碰巧有人开了个头,将他们心中的怨气说了出来,他们自然便都像开了闸的洪水般,将心中多日的不忿全数发泄了出来,这样一来闹事也便解释的通了。 只是自古民不与官斗,陆璇相信不会有几个百姓敢正面和官府起冲突。 从前他们没来的时候,无人前来闹事,现在她刚刚到江南,后脚便牵出了这样一出戏,是否来的太过凑巧…… 陆璇这般想着,眯眼仔细打量了一番方才那几个闹事的,还真叫她瞧出了点端倪来。 “你速速回官府调一批士兵来,越快越好,”陆璇扭过头,吩咐一旁的侍卫。 就他们这点人,恐怕不足以威慑住如今暴乱的百姓。 那侍卫有些迟疑,没有立刻动脚,“大人,您这是要……” 陆璇一个眼刀扫了过来,“怎么,本官说的话你都不听了?” 那侍卫立马身子一抖,应了声是,转身离开了。 陆璇瞧了眼人群,一咬牙,下一秒,出其不意地抽出一旁侍卫的腰刀。 “唰”地一声,惊到了不少百姓。 陆璇拿起腰刀,二话不说便往人群中冲。 那些个百姓虽然有闹事的勇气,但是面对这锋利的刀刃,还是不免心生胆怯,一个个不自觉地向后退去。 陆璇顺利走到了魏长风的身边,魏长风方才应付那些百姓们应付的已经身心俱疲,此刻见了陆璇,有些目瞪口呆,“陆大人,你怎么过来了?” 陆璇没有理他,视线转到了一旁那几个最先开始闹事的人身上,眯了眯眼,微微昂起脖子,“就是你们几个砸了这里的粥铺?” 那几人估计是没料到陆璇竟有如此胆识,对视了一眼。 片刻之后,为首领头的人冷笑了一声,上前一步,几乎要挨上了陆璇,“没错,就是老子干的,怎样?” 那人一过来,一股恶臭的气息便随之而来,陆璇被这味道熏的瞬间皱起了眉头。 但见那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紧接着嗤笑道,“救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娘娘腔,还敢来老子这里问话?依我看,不如把你丢到级馆里做个小倌,倒是挺受欢迎。” 他这话说完,身后的那群属下们一个个登时配合的哈哈大笑起来。 “他是朝廷命官,你们岂敢这般侮辱!”陆璇还没开口,身后的魏长风便忍不住暴怒出声了。 没想到那几人非但不怕,笑声反而愈发大了起来,“朝廷命官能怎么样?还不一个个的狗屁不是!” 说罢,那人还朝魏长风的方向啐了一口。 “嚓”地一声轻响,伴随着布帛碎裂的声音,方才还得意的人表情凝固在了脸上,眼底惧是惊恐地看着陆璇。 陆璇面不改色,将手中的刀又插入了几分。 “你,你……”那人指着陆璇,一句完整的话还没说利索,人便已经轰然倒地了。 魏长风也是被眼前这一幕吓傻在了原地,他眨巴眨巴眼,不可置信地看向陆璇,“陆大人,你怎么……” “杀人了杀人了!”方才还气势汹汹的百姓们瞬间慌乱起来,不知道谁先嚷嚷了一声,紧接着场面便彻底混乱了起来。 那些个百姓们纷纷掉头就跑,想要逃离事故现场。 陆璇微微抬头望向远处,官府的人来的还算速度,远远的便瞧见人影了。 “将他们都拦下,”陆璇高喊了一声,“今日没有本官的命令,谁都别想离开一步。” 这次官府来够了人手,又个个手中持剑,那些百姓们再不敢放肆,老老实实停下了脚步。 陆璇敛了敛眉,这才开口,“并非是本官滥杀无辜,只是对于这种心怀不轨之人,着实该杀。” 魏长风从陆璇的话中听出了几分不对劲,皱了皱眉,凑过来小声开口,“陆大人此话何意?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陆璇冷笑了一声,指了指那人的身上,回道,“你仔细瞧。” 这人虽然身上也穿了普通的布料衣服,衣料却很新,没有磨损过的痕迹,很明显是此前从未穿过的。 况且若只是普通老百姓的话,不可能面对官府一点害怕之意都没有,这人恰恰相反,又好像从一开始便料定了他们不敢拿他怎么办一般,如此看来,却是是提前就已经预谋好的。 魏长风面上露出几分惭愧,“陆大人聪慧,是我考虑不周了。” 陆璇轻轻摇了摇头,这些都是细微之处的破绽,若不是上一世她知晓并无此等闹事发生,也不会往这几人是故意的方面去想。 第三十八章 飞来横祸 http://.biquxs.info/

只不过单凭他们几个,还不敢跟朝廷抗衡。 大概是背后有什么人指使着他们这样做,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冲她而来还是冲着皇家而来却就不得而知了。 “把这几人待下去好好审问一番吧。”陆璇收敛起心绪,指了指跟方才那男人一伙的几人。 魏长风点头,他之前不敢对这些百姓动手是因为怕更加扰乱民心,使本就混乱的江南再乱一些,可是现下对待这些人却不必再客气了。 陆璇回头,看向周围的那些百姓们,面色没有好转。 “我希望你们明白一点,”她睨了眼四周,“为你们开仓放粮是朝廷怜悯你们,皇上开恩,并非是你们借此生事的借口,今日的粥既已打翻了,那你们今日便都没的吃了,明日再来吧。” 底下登时一片哭丧之声。 更是有一位妇人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到陆璇面前噗通一声跪下,“大人,求您赐口饭吃吧,孩子已经两天没吃过东西了,再这么下去,恐怕就要活活饿死了!” 陆璇皱了皱眉,望向魏长风,用眼神示意他这是怎么回事。 按理来说魏长风到这里已经有几日,每日带的粮食也都是足够了,为何还有人没有分到食物。 而且看样子,这种情况的人不在少数。 那民妇抹了把鼻涕,哀声道,“大人有所不知,整日来这里领粥的都是一群壮汉,我虽着急,可却争不过他们,领粮的时候被远远挤在后面,等到了之时,早已经没了粮食。” 陆璇一听瞬间恍然,难怪百姓怨气这么大。 估计她口中的那群壮汉和方才的几人是一伙的,一群人负责闹事,一群人负责抢粮,这是存心想要将事情闹的没法收场。 陆璇皱眉回头,看向了百姓群中,果然有一些壮汉努力往人堆里面藏,却因为身形格外壮硕而起眼。 “命人再去准备些热粥来吧,”陆璇轻叹了口气,吩咐一旁的侍卫,看了眼民妇,又补充了一句,“再拿些饼过来。” 那民妇瞬间满脸激动地看向陆璇,“多谢大人怜悯!” 陆璇微微颔首,又下令官府暂时收押那些个体型壮实的男子,待她一一亲自盘问过后,再决定放与不放。 只是这样一来,耽误的时间未免有些久。 陆璇足足不眠不休了三日,才算解决了问题。 背后想要搞破坏的人估计是忌惮陆璇的敏锐,这些日子没有再派人前来滋事,江南一带的秩序才算好起来。 陆璇奔波回自己的住处,拿起这些时日的卷宗便准备查看,不敢有懈怠。 眼下疫情严峻,多拖一日便是多一分危险,此事还需要尽快解决才是。 她刚看了个开头,魏长风便匆匆赶了过来。 “陆大人先吃些饭然后休息片刻吧。”魏长风说着,夺过陆璇手中的卷宗,又吩咐人上了饭菜,“你已经不眠不休三日,再这样下去身体搞垮怎么能行?” 陆璇摇头轻笑,“放心吧,我没事,又不是女儿家,没那么娇气。” 说着,陆璇又打了个哈欠。 瞧见她满眼红血丝的模样,魏长风的态度更加坚决,“不行,今日你定要先休息一下,疫情的事情我已经调查出些许眉目了,你且放心。” 一听这话,陆璇瞬间来了精神,亮着眼追问道,“你追查到什么了?” 见陆璇如此执着的模样,恐怕他今日不交代了陆璇是不会肯乖乖歇下的,魏长风轻叹了口气。 “自从那日你问起疫情的源头后,我便派人追查下去,发现疫情是从一家肉铺中传出来的。”魏长风开口道。 “肉铺?”陆璇皱了皱眉,“那肉铺的主人呢?可有从他身上问出些别的什么?” 魏长风摇了摇头,提起此事来他也颇为头疼。 “说来奇怪,自从疫情传来之后,那家肉铺的人便都死了。”魏长风说着,手指无意识地轻叩着桌面,“听说是误食了鼠药死的。” 陆璇陷入的沉思,肉铺腥味重,常会吸引到些老鼠过来偷吃肉,因此家中常备着鼠药倒也皆是的通。 可是那一家人又怎会误食?此事看起来合情合理,实则深究起来却是破绽百出,叫她不得不怀疑。 “不行,我要去肉铺看看。”陆璇说着一拍桌站起身来,便要往外冲。 魏长风早就猜到他会如此,一把将他拽了回来按坐回位置上。 “你放心,那处肉铺我已经派人封锁起来,外头有官兵守着,不会有什么问题,你还是先吃过饭休息一番在出门。”魏长风说着,将筷子递到了陆璇面前。 陆璇刚想拒绝,可是见魏长风满脸写着今日若是她不照做就休想出这个门的样子,也只好叹了口气将此事作罢。 也确实是饿坏了,陆璇第一次不顾形象大口吃起来,足足吃了两碗饭才心满意足地拍了拍鼓起的肚皮。 魏长风眯眼瞧着她,一改来时路上的态度,轻笑,“陆大人,现在我知道为何凶王殿下如此赏识你了。” 陆璇一愣,有些奇怪地看向他,“怎么突然提到这茬了?” 魏长风轻轻摇了摇头,避开了这个话题,“陆大人好生歇息吧,别想偷偷溜出去,我会派人在这看着你,直到你睡去。” 陆璇被他逗笑,轻轻摇了摇头。 方才也是她太过情急了,现下想来,休息一下再去没什么不好。 否者拖着一身疲惫的身子到了肉铺,恐怕查案之时头脑也不清楚。 这般想着,陆璇躺到了床,上,缓缓阖上了眼睛。 这一觉陆璇睡了足足大半日,等到醒来之时,天色已经黑了。 他刚出了一点动静,年糕便进来了,“大人醒了?吃些饭吧。” 陆璇柔了柔酸痛的脖子,望了眼天色,“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年糕一边给她布着饭菜,一边回答道,“申时了。” 陆璇一听,瞬间一个激灵,起身套起官服便要往外冲。 肉铺的事情还未解决,此事马虎不得,还是先去看看才好安心。 年糕那头刚刚准备好饭菜,回过头来见到这一幕愣住了。 “大人您这是?那饭菜……” “回来再吃。”远远地传来陆璇的声音。 到了那处肉铺,果真如魏长风所言,肉铺几米开外的地方已经派了人守着,闲人一概不能靠近。 那些官兵们认得陆璇,陆璇只是打了声招呼便进去了。 肉铺内的东西摆设没有变,估计是魏长风特意吩咐了不要破坏现场。 屋内有些昏暗,陆璇点了支火折子便往里面走,一股常年霉施气息传来,她刚一踏进,屋内便传来了些悉悉索索的声音。 这屋子中早就被官府的人检查过,不会藏了人,能发出这动静的应该是老鼠了。 陆璇自小,便最怕这些毛茸茸的东西,眼下想到这里,脸色更是惨白了些,只是想到事关百姓的安危,还是咬牙硬着头皮往里面走。 装鼠药的盒子就放在桌上,陆璇走过去拿起一看,又凑到鼻子下闻了闻,瞬间眉头便蹙了起来。 此事绝对不简单。 鼠药是绿棕色的,还伴着一股刺鼻的气味,若是说将鼠药误当做盐混入饭菜中还情有可原,只是这鼠药和盐的区别如此明显,绝无可能。 正想着,屋内突然传出了一些噼啪声。 陆璇起初并没有太在意,仍想继续往里面走,直到问道一股呛鼻的烟味,还有外头隐隐约约传来的呼喊声。 陆璇这才一个激灵,警惕起来,回身望去。 屋内已经燃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不知道是谁点了火。 这房中到处都是木料,陆璇只是短暂迟疑的功夫,火势便已经蔓延到整个屋子中都是了。 她被浓烟呛了下嗓子,剧烈地咳嗽起来,裙角边不小心蹭到了火星,燃了起来。 陆璇惊呼一声,好在旁边便有水缸,她迅速冲过去,浇灭身上的火,又撕下一块衣料浸湿,捂住口鼻便想要冲出去。 眼下这种情况火势已经堵住了门口,想要冲出去势必会严重烧伤,可若是不出去,等待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她刚想抬脚,谁知梁上一块木料砸下来,径直砸在她的头顶处。 陆璇疼的闷,哼一声,两眼发花,有些站不稳,踉跄着便要倒地。 周围的火势越来越大,眼看着就要烧到他这里来,陆璇面上露出了一丝绝望的笑容。 还真是……天不遂人愿。 她本以为这一世能够为陆家报仇,保护好家人,却没想到刚刚重生,就要交待在这里。 可叹,可恨,造化弄人。 一瞬间,陆璇的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前世,今生,过往种种,都在这火光之中化作了一声哀叹。 恍惚间,有个人影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将她抱起,便要冲出去。 陆璇眼皮沉重的抬不起来,朦胧间却嗅到了一股熟悉的白檀香味。 这味道让她的心跟着漏跳了半拍,莫非是…… 还没等她张口叫出那个名字,身体便已经支撑不下去,一歪头,昏睡了过去。 第三十九章 灭口 http://.biquxs.info/

再一次醒来已经不知道几天之后。 陆璇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只觉得四肢百骸都有种酸痛的感觉,她只微微一动,便忍不住皱紧了眉头,低呼一声,重新躺了回去。 她这动静倒是惊扰了外头候着的人,下一秒奥,年糕破门而入,见到躺在床,上正在径自努力的陆璇,眼中划过一抹惊喜的表情。 “大人,您终于醒了,太好了,我这便去叫大夫过来看看。”说着,年糕转过身就要往门外冲。 陆璇见状,连忙开口唤住她,“等等。” 一张口,她却是愣住了,这嗓音沙哑的厉害,与她往日的声音大不相同,一说话,嗓子还有如灼烧刺痛。 年糕见她呆愣住,瞬间反应过来,忙解释道,“大人宽心,大夫之前说过,您是当日在那草屋之中吸入的浓烟太多了,才伤及了嗓子,只要休养些时日就会恢复过来的。” 那日的记忆渐渐回笼,陆璇只记得自己正在肉铺查找证据,却突然起了火,再之后她的记忆便越发模糊,半昏半醒间,似乎有人将她给救了出来。 “我是如何从那场大火中逃生的?”这般想着,陆璇的心中一跳,抬头望向了年糕。 那场大火来的着实凶猛,她差点都以为自己的小命要交代在里面。 年糕笑了笑,“这还亏得大人吉人天相,那日是凶王殿下恰巧路过,救了您。” 果然是他! 那日闻到熟悉的白檀香味。陆璇心中就已经猜出了几成,只是却还不敢确定,顾桓礼现下应该正好好的待在盛京,怎会到江南来趟这一趟浑水? 正要开口问具体,门外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醒了的话便先好好躺着,不要到处乱动,你身上被烧伤了些,虽是轻伤,却也需得重视起来。” 陆璇抬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顾桓礼正斜倚在门边,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虽是不喜顾桓礼说话间半是调侃的态度,却也不得不说,是他救了她的命。 陆璇自认自己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当下便作势要起身,奈何有心无力,只好泄气坐下,对着他拱了拱手,“多谢殿下此番出手相助。” 顾桓礼挑眉饶有兴致地瞧了她一眼,“陆大人只是嘴上说说可没有什么诚意。” 陆璇一愣,片刻之后才开口问道,“不知大人想在下怎么报答?” 顾桓礼敲着手指,思忖了一下,随意地道,“那不如等到陆大人伤好了亲自下厨为本王做一餐犒劳,你觉着如何。” 陆璇噎了一下,她觉着不如何。 自小到大厨艺便是她的软肋,她也曾试着亲自下过厨,奈何实在是惨不忍睹。 陆璇最初还以为顾桓礼是不知情随口一提,可是见他面上的笑容越扩越大的模样,陆璇才后知后觉,有了种被戏耍的感觉。 顾桓礼定是知情的! 奈何现在他是她的救命恩人,陆璇纵使心中有气,也不好表达出来,只好闷声主动转移了话题。 “凶王殿下怎么会突然过来江南?”她道出了心中的疑惑。 眼下江南正是灾乱之际,稍不留神,就可能染上那瘟疫,顾桓礼不傻,怎么明知危险还会前来。 “怎么?不欢迎本王?”顾桓礼说着,上前几步,很是随意地往床沿上一坐。 陆璇微微一愣,不着痕迹地往里面蹭了蹭,确定两人之间保持了安全距离后,这才心满意足地开口回道,“只是小人担心殿下身份尊贵,怕是吃不得这里的苦。” 顾桓礼轻笑了一声,“无妨,况且本王是被皇上派遣来这处的。” 闻言,原本正低着头暗自思忖的陆璇惊愕地抬起头来。 瞧着她的反应,顾桓礼抱了抱肩,“怎么?不信?” 还确实是不信的,顾桓礼是什么人物,做事向来随心所欲,岂是梁勤帝能够派遣的动的,况且就算真的梁勤帝有了这种想法,只要顾桓礼一句不愿意,怕是梁勤帝是二话都不敢说一句。 虽然心中疑惑,陆璇面上却不敢表现出什么,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顾桓礼也没有再开口,房中一时间陷入了寂静之中。 好在大夫很快便过来了,检查一番过后,确定陆璇已无大碍,只是受了些轻伤,需要静养。 “你便听大夫的话,这几日就在房中待着,哪里都不要去。”顾桓礼大手一挥,便决定了陆璇的命运。 陆璇有些急了,唰地一下坐起身来,“这怎么成?瘟疫的事情还尚未解决。” 现下不知她不在,京城那边的情况如何,而且她就靠着这次想要博得梁勤帝的欣赏,若是因为受了点伤耽搁了,岂不是错失良机? 这般想着,陆璇还想为自己辩驳几句,还没来得及开口,顾桓礼一道凉凉地眼神便扫来,打消了她再争取的念头。 罢了,这位活阎王在这,若是铁了心不想要她出去,她便是再怎么努力,也是没用的。 好在顾桓礼虽说让她静养,这几日自己却是派人去查了瘟疫,以及那把火是谁放的,有了顾桓礼插手,陆璇倒是放心了许多。 静养的几日,陆璇也细细思索了许多,包括那场火的背后主谋究竟是谁。 她并不认为自己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书令史,会引起谁的注意,以至于要一把火烧了她的地步。 唯一的可能便是,这场瘟疫来的有鬼,真相或许就掩藏在那个房间中,若是她查出真相,定会危害到某些人的利益,这才叫那些人动了杀机。 这个想法让陆璇有了许多的猜测,只是一切的一切都只有她休养好了,再去查证了。 原本陆璇还有些担忧,像她这样整天不做事,只在房中休养,会惹来梁勤帝的不满。 只是当她说起的时候,顾桓礼满不在乎地挥挥手,只说了有他在,梁勤帝不敢拿她如何。 别人说这话算是狂妄至极,顾桓礼说这话却是极为可信,如此,陆璇便也就放心了。 只是却没想到,还未来得及实现她心中的想法,灾祸便找上门来了。 夜里,陆璇正半梦半醒间,窗外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以往在陆府时候被庶支折腾怕了,陆璇向来惊醒,瞬间清醒过来,眯眼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了过去,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鬼鬼祟祟的黑影,不过片刻窗户纸上便被那人破开了一个小洞,有个竹筒插了进来。 夜半三更来她房中,那烟多半不是好东西。 陆璇眯了眯眼,屏住呼吸,闭上眼躺在床上装作熟睡的样子,手却渐渐摸向的枕头下的匕首。 倒也不是她不跑,只是外面的人多半是身怀武功,习武之人听觉向来敏锐。 陆璇不敢确定那人武功的强弱,万一她一个动作提醒到他自己已经醒来,情况反而会更加糟糕。 窗外那道黑影并没有停留太久,不消片刻窗户便“吱呀”一声被推开,紧接着一道极其细微的落地声传来,应该是那人从窗户跳了进来。 陆璇的心中一跳,坏了,听这动静,这人的武功不弱。 这么多年来,陆璇专心与那些诗篇大论,却未曾习过武,若真的打起来,她定不是对手。 在她内心慌乱的功夫,那人已经朝着她慢慢走了过来。 随着他的动作,陆璇的心也跟着揪紧了起来。 那人似乎并不急着要她的命,站在床边,对着她看了一会儿,这才从腰间抽出刀,冷笑了一声,猛地抬手就要插在陆璇身上。 陆璇早早就防着他这一手,在她抽刀的瞬间,一个激灵,迅速朝着床里翻了个身,紧接着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握着匕首警惕地看着她。 那人没有刺中陆璇,长刀插进了床板之中,深深地陷进去,可见来人用力只狠。 “哟,”那人不怒反笑,看了眼陆璇,“原来你没睡呀。” 房中昏暗,来人脸上又蒙着黑布,陆璇着实看不清他的长相,只能从声音中分辨这男人大概是她不认识的。 “你是什么人?”陆璇尽量维持着面上的冷静,开口问道,“为何要杀我?” 那人冷哼了一声,“这些话,你便留着到阴曹地府去问吧。” 那人显然没有打算和她再多废话,说完便抽出刀再度凶神恶煞地劈了过来。 陆璇仗着自己身子小巧,倒也灵活,往旁边一闪,就躲开了他的攻击。 趁着两人还有些距离的间歇,陆璇将手中的匕首不管不顾地朝着那人扔了过去。 那人面上一惊,连忙闪身回避,便是趁着这个时候,陆璇提起了一口气,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往出跑。 “救命啊杀人了!救命啊!”她一边跑一边在院落中大声嚷嚷着。 那人眯眼追了出来,手中一动,便多了只飞镖,他是练家子,身手比陆璇敏捷得多,一记飞镖扔出去,正中陆璇腰间。陆璇瞬间闷,哼了一声半跪在地上,身上止不住地泛着麻意。 “你……”她瞬间明白过来,恨恨地盯着男人看,“这飞镖上被你涂上麻药了?” 那人没有回答她的话,周围已经响起了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应当都是被她惊醒急着赶过来的人。 那人冷哼了一声,夹起陆璇,飞身就走。陆璇此刻浑身上下都泛着麻意,便是想要反抗,也有心无力。 第四十章 救命恩人 http://.biquxs.info/

月上中天,银光似水。 男人一路带着陆璇飞出很远才终于停下,紧接着将她随手扔在地上。 陆璇闷哼了一声,浑身都被痛意席卷了。 “你倒是机灵,”他一边抽出刀一边缓缓地道,“只可惜我奉了命令,必须要杀你,要怪你便怪你挡了某些人的路吧。” 陆璇从他这话中听出了端倪,握紧了拳头,紧紧盯着那人,“是谁派你来杀我的,太子?还是顾宁琇?” 如今朝中,若说是结了仇,也只有这两位和她的仇怨稍稍深了些。 那人冷哼了一声,“我早就说过,这些话你等着阴曹地府的时候再去问阎王爷吧。” 说着,他再度抬起刀,对准陆璇便准备落下。 先前陆璇还能勉强躲一躲,此刻浑身中了麻药,酸软无力,再也动弹不得。 她有些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原本以为此次来江南未必不是好事,现下看来却是灾祸连连。 难道真的是老天容不下她,才接二连三地派人来索她的命? 身上突然感觉被人一拉扯,紧接着一道失重感便传来。 陆璇没有防备,惊呼了一声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人扛在了肩上,而那人手持着一把剑,正冷冷盯着黑衣人看。 “顾桓礼!”见到来人,陆璇避免惊愕地叫出声来。 “抓紧了。”顾桓礼薄唇轻启,吐出三个字来,紧接着在陆璇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迎上前去和那人打斗起来。 一只手要护着陆璇,顾桓礼只能单手作战,却也占了上风。 黑衣人明显不是顾桓礼的对手,不过几招下来,便瘫倒在地动弹不得,身上多了数道血淋淋的口子。 那黑衣人自知不是对手,咬了咬牙,一歪头,咬舌自尽了。 “这人竟是死士!”陆璇惊呼了一声。 坏了,原本还指望从他身上打听出什么线索,现下看来却是不可能了。 顾桓礼凉凉地瞥了那人一眼,随即淡声开口道,“不碍事。” 陆璇微怔,怎么可能不碍事?原本她还只是怀疑这场瘟疫或许有鬼,现下有了这黑衣人的出现,她却是敢肯定了。 一定有鬼,否则不会有人来杀她灭口。 陆璇正想着,顾桓礼突然闷哼了一声,把她的思绪拉回到了现实。 “你这是怎么了?”陆璇一愣,视线落在了顾桓礼身上。 借着月光,她这才发现顾桓礼的面色似乎有些苍白。 “无事,”顾桓礼摇了摇头,陆璇却是视线直接落在了她的后背处,这才发现他后背上被人划出了一道口子。 方才见顾桓礼和那黑衣人打斗时候毫不费力,那这伤,应当是……为她挡了那一刀? 陆璇的心中瞬间泛起淡淡的自责来,挣扎着便要下来,却被顾桓礼一把拉住。 “你做什么?”他皱了皱眉。 陆璇咬唇,“我自己能走,殿下已然受伤,若是带着我行走未免拖累。” 顾桓礼没有说话,将她放下,陆璇没有想到他这样直接干脆,没来得及防备,身上便酸软着向后倒去,险些倒在地上的时候,又被顾桓礼拽了一把,紧接着打横抱起。 “身子不好便不要逞强了。”顾桓礼凉凉地说着,抱着陆璇往回走。 陆璇自知理亏不好再说些什么,低下头装起了鸵鸟,由着顾桓礼抱着她,等回到驿馆之时,众人都等在正厅内。 见到陆璇和顾桓礼如此亲密的模样,皆是惊的目瞪口呆。 陆璇很能理解这些人的想法,任谁看到两个“男人”这般搂在一起,恐怕都会惊愕。 “殿下,您可以将我放下了。”陆璇轻咳了一声,小声道。 顾桓礼面上倒是不见一丝扭捏,闻言轻哼了一声,大大方方地将她放下,一旁的林魍这才迎了上来。 “王爷,是属下没能照看好陆大人,请您责罚。”林魍拱手主动认罪。 这位陆大人在他家主子心中地位极高,此番险些就丧命,恐怕有些人要倒霉了。 果然,顾桓礼的脸色有些阴沉,他轻轻摆了摆手,“从明日起便增派人手看护好陆大人。” 说完,他又把头转向了一旁的魏长风。 虽然他没有说话,可是身上阴沉的气息着实有些可怕,魏长风微微垂下头去,主动认错,“殿下,是下官的错,未能好好看护陆大人,甘愿受罚。” 对待魏长风,顾桓礼就没那么客气了,阴沉着脸眼看着就要发话,陆璇见情况不妙,连忙抢先了一步开口。 “王爷,此事怪不得魏大人,谁都没有料想道竟会有人刺杀我,日后多加提防便是。”这一路上魏长风助她的地方良多,她也不好知恩不报。 魏长风颇为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可顾桓礼的脸色却不是那么好看了。 他冷笑了一声,“陆大人对他倒是关心的很,本王受了伤都未见你这般上心。” 林魍一听登时惊呼出声,“主子,您受伤了?” 顾桓礼已经许多年没有受过伤,上一个伤他的人,大概已经不在世上了。 难道此番竟是遇到了个高手? 顾桓礼微微摆了摆手,视线直勾勾地落在陆璇的身上,一旁的魏长风却有些茫然的挠了挠头。 是他的错觉吗,怎么顾桓礼的这番话满满的全是酸味。 顾桓礼不提这茬陆璇差点忘了,一提立马正了色,“林魍,你快去请大夫过来看看,方才殿下为我挡剑挨了一刀。” 林魍脸上登时露出一抹急色,转身要离开,却被顾桓礼一把拉回。 “皮肉伤而已,无妨。”他一派轻松的模样哪有半点方才的虚弱模样。 陆璇愣了一下,“殿下你……” 顾桓礼轻笑,“方才不过是佯装着脆弱,想看看陆大人着急是什么样子罢了。” 陆璇心中登时萌生出了一股被人戏耍了的感觉,奈何眼前的人是连续救了她两次命的人,她也不好发作,一股气憋在心间,没处发泄。 “既然殿下无事的话便早些休息,下官告退。”陆璇说着,深吸一口气,拱了拱手,礼貌而又疏离。 这次顾桓礼倒没再说些什么,动了动手指算是允了。 “你们也都下去吧。”他挥退了众人,只留下林魍。 门被关上,林魍面上露出一抹焦急,“主子,您的伤真的无碍吗?属下还是为您找大夫过来吧。” 顾桓礼斜睨了他一眼,薄唇轻掀,“你何时也学的这套婆婆妈妈的做法了。” 林魍这才拱手不说话。 顾桓礼转身,慵懒地开口,“今日晚了,本王还没睡醒,你也快回去睡吧。” 随着他背过身的动作,后背处一块深红色的血痕露了出来,那血的颜色还在加深,想必是伤口太重还未愈合。 …… 盛京城。 “废物,一群废物!”太子砸了桌边一个名贵的花瓶,拍桌怒道。 负责送信的差使随着他的动作跪倒在地,瑟瑟发抖着不敢说话。 “那陆璇毫无武功,手无缚鸡之力,杀一个他,有那么难吗?”太子说着,双眼几乎都要喷出火来。 若是陆璇不除,到时候瘟疫的事情被捅了出来,那后果讲不堪设想。 “太子殿下请息怒……”那差事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道,“本来就要成了的,谁知道凶王横插了一脚……” 听到凶王的名字,太子不禁一愣,“皇叔?他此刻不应该在盛京吗?怎么去了江南?” 差使苦了一张脸,“属下们也不知他为何会出现在江南,若是知晓的话,此次刺杀必定不会只派一人前往。” “莫非是我被禁足于东宫,消息太过闭塞?”太一旁的子思忖着开口道,视线落在了一旁的谋士身上。 谋士摇了摇头,“殿下,此次凶王前往江南应当是秘密出行,此前并未听闻,皇上也未曾下任何命令。” 太子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眯眼喃喃自语着,倒是他疏忽了,竟然忘记了还有顾桓礼这么一号人物的存在。 “皇叔去江南是为何呢?莫非也是发现了我的秘密?”这般想着,太子的脸色变了变。 若只是一个陆璇,铲除倒也容易些,可是若是顾桓礼也知晓了此事……想要灭口他,恐怕是有些难的。 谋士想了想,摇了摇头,“殿下,凶王不像是知道是什么的样子,或许他是为了陆璇特意去的一趟。” “不可能。”太子想都没想便摇头否定道。 那陆璇虽有些才能,却也只是一个小小的七品芝麻官,哪里值得顾桓礼这样的人物大动干戈。 谋士摇了摇头,“殿下有所不知,”凶王似乎对那陆璇格外看中,行为举止也过分亲密了些……” 太子的瞳孔骤然一缩,抬头看向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四十一章 断袖 http://.biquxs.info/

谋士的眼睛滴溜溜转了转,凑到太子的耳边贼兮兮地开口,“您想想,凶王从来对谁那是那般冷漠,又从来不近女色,可偏偏在对待陆璇的时候,却是个例外。” 听了这番话,太子有些动摇了,前段时间顾桓礼的确还曾因为陆璇的事情警告过他。 当时还没有觉得如何,现下细细想来,却也是有几分不对劲的。 见太子面上并未出现异样,谋士才大着胆子继续开口道,“不仅如此,我还听说这次我们的人去刺杀陆璇,是凶王给陆璇挡了致命一刀,还亲自将陆璇抱回去的,当时的场面许多人都看到了。” “却没有到,皇叔的软肋竟然是这个陆璇。”太子说着,贼贼地笑了起来。 谋士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大着胆子开口问道,“殿下,您的意思是?” 太子眯了眯眼,冷声道,“去将此事闹大,闹的越大越好,具体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了吧?” 谋士眼睛一亮,应了声是。 …… 近日中,盛京城中不知为何开始盛传起来凶王和刚刚入朝为官的陆书令史之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了。 传言凶王殿下有断袖之癖,只是一打眼见到陆璇,就被他的样貌所吸引,大力栽培陆璇,表面上是欣赏陆璇,实则背地里早就搞到一起去了。 这谣言越传越大,到最后已经成为了街坊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近日来梁勤帝上朝之时脸色也不是太好看,想必也是对这次的传闻有所耳闻。 金銮殿之上,梁勤帝还没有来,一些聚在一起的大臣们便开始窃窃私语讨论起这事来。 陈微之皱着眉头听着耳边时不时飘来的“伤风败俗”“有伤风化”“耻辱”之类的词语,眉头越皱越紧。 衣袖突然被人扯了一下,他看过去,见是刚才讨论最欢的一位老臣正笑嘻嘻地看着他。 陈微之板着一张脸,“何事?” 那大臣嘿嘿一笑,搓了搓手,“陈大人,不知道您对近日来凶王和陆璇那事听说了没有?” 一提到这一茬,陈微之的眉头又皱紧了些,冷哼了一声把头扭过去,并没有理会他。 那大臣见状和身后的几人交换了一下视线,又坚持不懈地开口道,“陈大人,当日陆书令史出事,还是您在大殿之上鼎力为她说话,现下看来真真是不值当。” “就是就是,谁能想到结局竟是这样的。”身旁立刻响起别人的附和声。 陈微之终于忍无可忍,冷眼瞥了瞥他们,硬邦邦地开口,“你们这般在背后说三道四,就不怕凶王殿下知道了治你们的罪?” 凶王最是不喜别人在背后议论。 那几个老臣本是想借此拉拢一番陈微之,却没想到吃了一鼻子灰,一个个瞬间偃旗息鼓,不再做声。 这事情渐渐闹大,竟然传到了盛京城之外的地方。 林魍得了消息的第一时间便迅速来禀报了顾桓礼。 顾桓礼的面上倒是依旧泰然自若,含笑饮下了一杯茶,却什么话也没说。 林魍却是有些着急了,“主子,用不用属下去将此事解决了?” 否则就任由谣言这般散布着,他虽然知道顾桓礼并不是在意这些的人,可终究还是不太好。 “解决什么?”顾桓礼挑了挑眉,泰然自若地问道。 林魍愣了一下,却还是老实回道,“属下以为这次事情闹的这么大,谣言又是突然产生的,不像是偶然,却好像是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 顾桓礼能明白他的意思,林魍无非就是想将此事的幕后之人揪出来,从源头上解决谣言的散发。 可是他却摇了摇头,“无妨,不必去管。” 能和陆璇传出这种谣言,他倒是觉得没什么不好,这样一来,就能让那些人知晓谁是他身边的人,免得陆璇总是被些不相干的人惦记着。 就譬如说盛京城陆府的那位,一想到容谎看陆璇时候的眼神,顾桓礼的神情就变得有些危险了起来。 没想到顾桓礼的决策竟然是将此事置之不理,林魍猛地抬起头来,还想要再劝解几句,“可是主子……” 顾桓礼摆了摆手,止住了他的话,“此事不必再说了,本王已经下定了决心。” 如此,林魍虽然不甘心,却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了,只好应了声是。 没了顾桓礼的控制,谣言很快便传入了江南,传入了陆璇的耳朵里。 不消半日,陆璇便从外头风风火火,怒气冲冲地赶了过来。 顾桓礼见到她,并没有多大意外,却还是明知故问道,“自从陆大人能够下床办案之后便整日在外游荡,今日怎么这么早便回来了?” 陆璇咬了咬牙,连她都得知的消息,她便不信以顾桓礼的神通广大会对此事毫不知情。 “殿下可知现下外头都是关于我们有暧昧之情的传言。”陆璇说着,又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便说今日出门办案,怎么总觉得有些人在有意无意地盯着她看,还对着她指指点点。 最初陆璇还以为是自己这几日以来连番奔波累出了幻觉,直到魏长风扭扭捏捏地将她和顾桓礼的传相告,陆璇才终于清楚。 顾桓礼挑眉点了点头,“本王自是知道的,可是又如何?谣言而已,不会中伤你我,任它传者便是。” 陆璇气的差点被有一口气背过去,这几日来处理瘟疫的事情已经足够让她心力交瘁,如今再闹出这等谣言,她实在是分身乏术。 犹豫了片刻,陆璇还是开口道,“殿下,以下官愚见,此事我们不可再这样坐以待毙下去了。” 否则到最后谣言俞传俞烈,别说是如今在江南了,到时候若是回到盛京城去,免不得要被人指指点点。 顾桓礼地位尊贵,位高权重,自是不在乎这些,也无人敢说她。 可是她却不同了,她只是一个区区七品小官,到时候岂不是要在众人的口水与白眼中淹没了? 顾桓礼依旧是那副不慌不忙地样子,闻言轻轻点了点头,“那依陆大人的想法,你想如何做?” 陆璇来的时候已经想好了对策,只等着顾桓礼问这句话。 她扭头看了看四周,确定除了他们二人意外再无旁人,这才大着胆子开口道,“殿下,下官以为不如就趁此机会恢复在下的女儿身。” 这样一来,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便是他们之间真的有些什么,他以女儿身的身份出现,也会比现在的处境好许多。 况且恢复女儿身是陆璇一直以来都在惦记筹谋的,上一次同顾桓礼说起被拒绝了,这次正是一个再开口的大好时机。 却不想顾桓礼的脸色微变,想都没想便摇头拒绝,“不成。” 他不是没见过陆璇女装的模样,实在是明艳动人的紧,那般美色他只想自己收藏,不想与旁人共享。 陆璇皱了皱眉,十分不解。 “殿下为何不允?眼下恢复女装是最好的解决办法……”陆璇周折眉头,还想要再为自己辩解一二。 顾桓礼皱着美图打断了他,“好了,你也不用再说此事了,本王说不行便是不行,你还是趁早打消了这念头吧。” 陆璇万没想到对于此事顾桓礼的态度竟是如此坚决,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却怕再度惹来顾桓礼的不快,也只好摇了摇头作罢。 “那殿下以为此事应当如何?” 顾桓礼轻笑一声,薄唇轻启,吐出几个字来,“以不变应万变。” …… 陆府也是知晓了此事,对此最为担心的便是容谎,崔氏和陆南生因为知道陆璇的女儿身,倒也没有太过担忧,只想着到时候谣言传久了,也就渐渐平歇了。 容谎从一开始便觉得顾桓礼不安好心,此次闹出了这般事情,他心中更是忧愁。思忖了许久,还是写了封信派人送去给远在江南的陆璇,却是不知道,这封信最后落入到的还是顾桓礼的手中。 顾桓礼坐在软塌之上,捏着那张薄薄的信纸,神情有些阴沉不定,还隐隐透着几分危险的情绪。 林魍只是拦截了信件,并没有看,因此不知道信上的内容,不过看顾桓礼的表情,也能猜出个大概。 思忖片刻,林魍看了看顾桓礼的神色,还是开了口,“殿下,这封信要如何处理?” 顾桓礼看完信,冷哼了一声,随口道,“拿去烧了便是。” 林魍一惊,“殿下,可是陆大人那边……” “不必让她知晓此事,只当什么都未发生就就是。”还没等林魍说完,就被顾桓礼沉声打断。 这封信上八成的内容都是容谎在告诫陆璇离他远些,这样的信他怎能容许最后落入到陆璇的手中? 林魍终是不敢违背顾桓礼的命令,拿着那封信应了声是,没有再说些什么,转身离开。 林魍离开后,顾桓礼的面色更是沉着了几分,他冷笑了一声,喃喃自语道,“看来有些事情需要加快进度了。” 否则,陆璇可能就被别人给拐跑了。 第四十二章 醉酒 http://.biquxs.info/

“既然不能喝酒,为何还要逞能?”顾桓礼轻叹了口气,及时扶住陆璇,才免得她差一点滚下床去。 陆璇此刻意识都是朦胧了,眼前的人好像有几个叠影晃来晃去,看得她甚是心烦。 她皱了皱眉,便想要去抓,一双素手直直地伸向了顾桓礼的脸上。 顾桓礼微蹙着眉擒住她的手腕,将她塞回床榻上去。 这次陆璇倒是没有动静了,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副睡得香甜的模样。 “看来你还真是醉的不清,本王去讨些醒酒丸来给你吃。”顾桓礼端倪了她一会儿,这才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准备往外走。 哪知他才刚有动作,床榻上便是一阵悉悉索索声音,紧接着陆璇便爬了起来。 顾桓礼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得自己被人从后面抱住,女子特有的清香气息扑鼻而来,他的身子一瞬间变的僵硬。 “你放心……嗝……我不会亏待了你。”陆璇一张口,便是浓烈的酒气。 顾桓礼挑了挑眉,这是陆璇喝迷糊了,还把他当做上门的“娘子”呢。 不知怎地,他就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轻笑了一声,饶有兴致地看着陆璇,“那你倒是说说,你想要如何对我负责?” 陆璇打了个酒嗝,醉眼朦胧地看着顾桓礼,嘿嘿一笑,一字一顿认真地道,“你放心,日后我定只有你这一房,不会再纳了其他人的。” 陆璇说的一脸认真,顾桓礼却是被气笑了,“怎么,你还动了纳好几房的心思?” 陆璇没有回话,微微垂下头去,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顾桓礼微微皱了皱眉,还以为怎么了,凑过去想要看看什么情况,哪知陆璇突然抬头,在顾桓礼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在他脸颊处轻轻落下一吻。 与其说是吻,倒不如说是啄了一下,才刚刚碰上他的脸,陆璇就快速缩了回去,脸上还挂着抹得逞后的笑容。 “你……”顾桓礼一时之间不知作何反应,被亲过的地方隐隐有些发烫的感觉。 “亲了你,你便是我的人了,日后也只能做我的娘子……”陆璇越说越小声,说到最后,又一次熟睡了过去,嘴中发出轻轻的鼾声。 顾桓礼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本王看你是入戏太深。” 说着,他替陆璇掖好被角,悄悄走出房间,关上了门。 林魍已经在外头候着,见他出来,刚要拱手行礼,视线猝不及防地对上他的脸,瞬间惊呼一声。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顾桓礼挑了挑眉,瞥了他一眼,“有话便说,干嘛这样一惊一乍的。” 林魍吞了吞口水,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转而开口道,“按照脚程来看,叶先生明日便到了。” 顾桓礼轻轻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临走之时脚步顿了顿,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开口嘱咐道,“陆大人醉了酒,命人煮好醒酒汤,等她醒了给她喝下。” 林魍虽然疑惑顾桓礼何时也是这种懂得关心别人的人了,但是一想到对方是陆璇,也就不足为奇了,点了点头,应了声是。 陆璇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一直到了第二日早上。 年糕早早就侯在门口处,听到房间内有动静,连忙吩咐人盛着热水进来,又将准备好的醒酒汤递给陆璇。 “大人终于醒了,可还觉得有不适之处?”她关心地问道。 陆璇揉了揉额角,只觉得自己有种头痛欲裂的感觉,强忍着酸痛与不适感,她开口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年糕轻笑,“大人放心,现下才是清晨,时候尚早。” 陆璇手上的动作一顿,昨天的意识渐渐回笼,却又记得不太清楚。 只能隐约回想起她似乎是在官府喝醉了酒被人送回来,有人将她抱回了房中,剩下的事就都记不大清楚了。 陆璇心中琢磨着,那人大概是年糕,便开口问道,“昨日我喝了酒,有没有说什么胡话?” 年糕愣了一下,接着垂下头去摇了摇,“奴婢不知。” “不知?”陆璇皱了皱眉。 昨日是年糕搀她回来的,她怎么样年糕又怎会不知? 正想着,就听见年糕轻笑一声,“大人,大抵是昨日醉酒醉的糊涂,是凶王殿下送您回来的,还眼见着您睡熟之后才离开。” 她这话说完,旁边的几个侍女登时捂嘴偷笑起来。 陆璇霎时明白过来,年糕知道她是女儿身,自然没什么,可是在旁人看来,他是货真价实的男子,原本就和顾桓礼传出那样的传闻,昨日又那般亲近,不免让人猜测他们是想要坐实这传闻。 陆璇霎时间觉得有些头疼,柔了柔头,她轻叹了口气,只在心中期盼自己没有酒后失言,免得叫顾桓礼看了什么笑话去。 微微定了定心神,陆璇的面上恢复了淡然,“凶王殿下呢?” 年糕立马回答,“听说是出城去了,好像是要接什么人过来。” 陆璇一听来了兴致,什么样的人,竟能驱动顾桓礼这样身份地位的人亲自迎接。 只是年糕也是道听途说,再细细追问,年糕却也是不知了。 见如此,陆璇也只好点了点头,并未再多说些什么。 此事的江南城外,顾桓礼坐在轿子中,神情越发的不耐烦,身旁站着的林魍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时不时地小心观察一下顾桓礼的表情。 这叶先生前日让人捎来口信,说是最迟今日清晨便会抵达江南,可是眼下已经快要到正午了,顾桓礼在此足足等了两个时辰,却连个人影也没有瞧见。 想到自家主子最讨厌的便是等人,林魍就在心中为即将到来的叶先生偷偷捏了把汗。 正想着,远处传来了些许动静,听声音,只是一个的脚步声。 顾桓礼的耳朵动了动,睨了眼林魍林魍立马会意,点头上前去查看。 来人果真就是他们一直等着的那位,只是他只有一人前来,未见随从。 林魍愣了一下,还是开口问好,“叶先生,怎么此行您只有一人下山,未带弟子随从?” 叶流风口中吹着小曲,悠闲地回道,“带了。” 林魍噎了一下,视线在他身后扫了一圈,空荡荡的,不见人影。 “不用瞧了,”叶流风伸了个懒腰,“他们都在临川,没有过来。” 林魍更加迷糊,还没等他问,叶流风就又道,“他们都中了毒,无奈只好在那处歇脚了。” 林魍听罢脸色大变,叶流风号称医毒双绝,这世间还有毒药是他解不了的? “放心吧,只是些寻常毒药罢了,无伤大雅,最多调养半月也就恢复了。”叶流风掏着耳朵,漫不经心地开口道。 还没等林魍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一直在轿子中的顾桓礼终于冷笑着开口了,“你对自己的弟子们下药,还真是够狠心的。” 叶流风“嘁”了一声,“我既然好不容易下山一趟,自然是要先好好游历一番,那群人太过聒噪,着实影响我的心情。” 这般说这,叶流风疑惑地皱了皱眉,“不过说起来,不过就是个疫情,你请宫中的太医过来看看便是了,何苦特意折腾我下山一趟?” 提到这茬,顾桓礼微微正了正神色,“此事说来话长,你还是先同我回驿馆,我们剩下的事情稍后再说。” 叶流风从他的口气中听出了此事大概是有些别的变数,大抵现下不是说话的好时机,因此便点了点头,没有多问什么,反而一脸贼笑地看向顾桓礼。 顾桓礼被他瞧的微微蹙眉,“你这不正经的本事倒是愈发见长了。” 对于顾桓礼的嘲讽,叶流风权当做没有听见,嘿嘿一笑,挑眉不怀好意地看向他,“我这一道上可是听闻了你和你门下那位书令史的不少传言,怎么,你不近女色这么多年,现在饥不择食连男人也不嫌弃了?” 林魍在旁边听了这话,被呛的咳嗽了几声,在心中再一次感慨叶流风的福大命大。 也就是他敢这样同顾桓礼说起此事,若是换做了旁人在顾桓礼面前这般说辞,是不想要命了? 顾桓礼凉凉地瞥了他一眼,冷笑一声,“你现在这般闲了?若是很闲的话,不如本王找些事情让你做。” 随着顾桓礼这话落下,叶流风一个激灵。 似乎从前顾桓礼也对他说过这句话,之后的事情他记不太清了,反正下场很惨。 想到这里,叶流风瞬间老实起来,嘿嘿一笑,主动转移了话题,“你我许久未见,刚见面就如此着实不好,你如你备一桌酒宴,你我把酒一番如何?” 顾桓礼凉凉地瞥了他一眼,丝毫不给他面子,“你是来治病救人的,不是来享乐的。” 叶流风霎时间苦了一张脸,刚想要再为自己辩解一二,可是对上了顾桓礼的眼神,却又不得不老实下来。 “其实我很打发的,只是这一路上来的匆忙,还未曾进食,”叶流风说着,面上挂起了一抹讨好的笑容,“只要给我一点点吃食就好。” 第四十三章 名医叶流风 http://.biquxs.info/

“既然不能喝酒,为何还要逞能?”顾桓礼轻叹了口气,及时扶住陆璇,才免得她差一点滚下床去。 陆璇此刻意识都是朦胧了,眼前的人好像有几个叠影晃来晃去,看得她甚是心烦。 她皱了皱眉,便想要去抓,一双素手直直地伸向了顾桓礼的脸上。 顾桓礼微蹙着眉擒住她的手腕,将她塞回床榻上去。 这次陆璇倒是没有动静了,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副睡得香甜的模样。 “看来你还真是醉的不清,本王去讨些醒酒丸来给你吃。”顾桓礼端倪了她一会儿,这才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准备往外走。 哪知他才刚有动作,床榻上便是一阵悉悉索索声音,紧接着陆璇便爬了起来。 顾桓礼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得自己被人从后面抱住,女子特有的清香气息扑鼻而来,他的身子一瞬间变的僵硬。 “你放心……嗝……我不会亏待了你。”陆璇一张口,便是浓烈的酒气。 顾桓礼挑了挑眉,这是陆璇喝迷糊了,还把他当做上门的“娘子”呢。 不知怎地,他就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轻笑了一声,饶有兴致地看着陆璇,“那你倒是说说,你想要如何对我负责?” 陆璇打了个酒嗝,醉眼朦胧地看着顾桓礼,嘿嘿一笑,一字一顿认真地道,“你放心,日后我定只有你这一房,不会再纳了其他人的。” 陆璇说的一脸认真,顾桓礼却是被气笑了,“怎么,你还动了纳好几房的心思?” 陆璇没有回话,微微垂下头去,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顾桓礼微微皱了皱眉,还以为怎么了,凑过去想要看看什么情况,哪知陆璇突然抬头,在顾桓礼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在他脸颊处轻轻落下一吻。 与其说是吻,倒不如说是啄了一下,才刚刚碰上他的脸,陆璇就快速缩了回去,脸上还挂着抹得逞后的笑容。 “你……”顾桓礼一时之间不知作何反应,被亲过的地方隐隐有些发烫的感觉。 “亲了你,你便是我的人了,日后也只能做我的娘子……”陆璇越说越小声,说到最后,又一次熟睡了过去,嘴中发出轻轻的鼾声。 顾桓礼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本王看你是入戏太深。” 说着,他替陆璇掖好被角,悄悄走出房间,关上了门。 林魍已经在外头候着,见他出来,刚要拱手行礼,视线猝不及防地对上他的脸,瞬间惊呼一声。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顾桓礼挑了挑眉,瞥了他一眼,“有话便说,干嘛这样一惊一乍的。” 林魍吞了吞口水,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转而开口道,“按照脚程来看,叶先生明日便到了。” 顾桓礼轻轻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临走之时脚步顿了顿,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开口嘱咐道,“陆大人醉了酒,命人煮好醒酒汤,等她醒了给她喝下。” 林魍虽然疑惑顾桓礼何时也是这种懂得关心别人的人了,但是一想到对方是陆璇,也就不足为奇了,点了点头,应了声是。 陆璇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一直到了第二日早上。 年糕早早就侯在门口处,听到房间内有动静,连忙吩咐人盛着热水进来,又将准备好的醒酒汤递给陆璇。 “大人终于醒了,可还觉得有不适之处?”她关心地问道。 陆璇揉了揉额角,只觉得自己有种头痛欲裂的感觉,强忍着酸痛与不适感,她开口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年糕轻笑,“大人放心,现下才是清晨,时候尚早。” 陆璇手上的动作一顿,昨天的意识渐渐回笼,却又记得不太清楚。 只能隐约回想起她似乎是在官府喝醉了酒被人送回来,有人将她抱回了房中,剩下的事就都记不大清楚了。 陆璇心中琢磨着,那人大概是年糕,便开口问道,“昨日我喝了酒,有没有说什么胡话?” 年糕愣了一下,接着垂下头去摇了摇,“奴婢不知。” “不知?”陆璇皱了皱眉。 昨日是年糕搀她回来的,她怎么样年糕又怎会不知? 正想着,就听见年糕轻笑一声,“大人,大抵是昨日醉酒醉的糊涂,是凶王殿下送您回来的,还眼见着您睡熟之后才离开。” 她这话说完,旁边的几个侍女登时捂嘴偷笑起来。 陆璇霎时明白过来,年糕知道她是女儿身,自然没什么,可是在旁人看来,他是货真价实的男子,原本就和顾桓礼传出那样的传闻,昨日又那般亲近,不免让人猜测他们是想要坐实这传闻。 陆璇霎时间觉得有些头疼,柔了柔头,她轻叹了口气,只在心中期盼自己没有酒后失言,免得叫顾桓礼看了什么笑话去。 微微定了定心神,陆璇的面上恢复了淡然,“凶王殿下呢?” 年糕立马回答,“听说是出城去了,好像是要接什么人过来。” 陆璇一听来了兴致,什么样的人,竟能驱动顾桓礼这样身份地位的人亲自迎接。 只是年糕也是道听途说,再细细追问,年糕却也是不知了。 见如此,陆璇也只好点了点头,并未再多说些什么。 此事的江南城外,顾桓礼坐在轿子中,神情越发的不耐烦,身旁站着的林魍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时不时地小心观察一下顾桓礼的表情。 这叶先生前日让人捎来口信,说是最迟今日清晨便会抵达江南,可是眼下已经快要到正午了,顾桓礼在此足足等了两个时辰,却连个人影也没有瞧见。 想到自家主子最讨厌的便是等人,林魍就在心中为即将到来的叶先生偷偷捏了把汗。 正想着,远处传来了些许动静,听声音,只是一个的脚步声。 顾桓礼的耳朵动了动,睨了眼林魍林魍立马会意,点头上前去查看。 来人果真就是他们一直等着的那位,只是他只有一人前来,未见随从。 林魍愣了一下,还是开口问好,“叶先生,怎么此行您只有一人下山,未带弟子随从?” 叶流风口中吹着小曲,悠闲地回道,“带了。” 林魍噎了一下,视线在他身后扫了一圈,空荡荡的,不见人影。 “不用瞧了,”叶流风伸了个懒腰,“他们都在临川,没有过来。” 林魍更加迷糊,还没等他问,叶流风就又道,“他们都中了毒,无奈只好在那处歇脚了。” 林魍听罢脸色大变,叶流风号称医毒双绝,这世间还有毒药是他解不了的? “放心吧,只是些寻常毒药罢了,无伤大雅,最多调养半月也就恢复了。”叶流风掏着耳朵,漫不经心地开口道。 还没等林魍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一直在轿子中的顾桓礼终于冷笑着开口了,“你对自己的弟子们下药,还真是够狠心的。” 叶流风“嘁”了一声,“我既然好不容易下山一趟,自然是要先好好游历一番,那群人太过聒噪,着实影响我的心情。” 这般说这,叶流风疑惑地皱了皱眉,“不过说起来,不过就是个疫情,你请宫中的太医过来看看便是了,何苦特意折腾我下山一趟?” 提到这茬,顾桓礼微微正了正神色,“此事说来话长,你还是先同我回驿馆,我们剩下的事情稍后再说。” 叶流风从他的口气中听出了此事大概是有些别的变数,大抵现下不是说话的好时机,因此便点了点头,没有多问什么,反而一脸贼笑地看向顾桓礼。 顾桓礼被他瞧的微微蹙眉,“你这不正经的本事倒是愈发见长了。” 对于顾桓礼的嘲讽,叶流风权当做没有听见,嘿嘿一笑,挑眉不怀好意地看向他,“我这一道上可是听闻了你和你门下那位书令史的不少传言,怎么,你不近女色这么多年,现在饥不择食连男人也不嫌弃了?” 林魍在旁边听了这话,被呛的咳嗽了几声,在心中再一次感慨叶流风的福大命大。 也就是他敢这样同顾桓礼说起此事,若是换做了旁人在顾桓礼面前这般说辞,是不想要命了? 顾桓礼凉凉地瞥了他一眼,冷笑一声,“你现在这般闲了?若是很闲的话,不如本王找些事情让你做。” 随着顾桓礼这话落下,叶流风一个激灵。 似乎从前顾桓礼也对他说过这句话,之后的事情他记不太清了,反正下场很惨。 想到这里,叶流风瞬间老实起来,嘿嘿一笑,主动转移了话题,“你我许久未见,刚见面就如此着实不好,你如你备一桌酒宴,你我把酒一番如何?” 顾桓礼凉凉地瞥了他一眼,丝毫不给他面子,“你是来治病救人的,不是来享乐的。” 叶流风霎时间苦了一张脸,刚想要再为自己辩解一二,可是对上了顾桓礼的眼神,却又不得不老实下来。 “其实我很打发的,只是这一路上来的匆忙,还未曾进食,”叶流风说着,面上挂起了一抹讨好的笑容,“只要给我一点点吃食就好。” 第四十四章 女儿身 http://.biquxs.info/

说着,叶流风生怕顾桓礼不同意,还用手比划了一下,“真的,就一点点。” 这一次顾桓礼倒是没再说些什么,唇角牵起抹愉悦的笑容来,“这个好说,林魍,一会儿拿两个馒头给叶公子吃。” 林魍很爽快地应了声是,叶流风脸上那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笑容瞬间垮了下去。 等到回到驿站的时候,陆璇刚刚收拾好,正准备出门探望那些患了病的百姓。 见到顾桓礼,陆璇面上一愣,闪过一抹不自然,紧接着又恢复正常,拱手问了安。 顾桓礼一见陆璇,又想起昨日她醉酒之时的姿态,登时轻笑了一声,上前两步故作关心地问道,“陆书令史这是酒醒了?” 陆璇沉吟着点了点头,又道,“昨日醉酒,若是有失态之处,还望殿下谅解。” 顾桓礼在面对陆璇的时候态度明显就像是变了个人一般,叶流风在身后一脸吃瓜看戏的表情,搓了搓手嘿嘿一笑,“这位想必就是陆璇陆大人了?” 陆璇听到声音偏头看去,瞧见叶流风面上却是露出几分迟疑。 她之前从未见过此人,想必应该就是今早年糕说的顾桓礼出去迎接的那位。 看出了陆璇的疑惑,叶流风嘿嘿一笑,“我叫叶流风,是个行医的。” 陆璇脸色却是一变,“原来是叶先生,失敬。” 上一世的时候叶流风凭借着医术高明在盛京城内格外出名,有几次京中的贵人们命悬一线,都是这位给救回来的。 不过上一世的叶流风一直都是在山上隐居请动避世,后来不知怎么请动他下山,这一世他却是来的早了许多。 莫非真的是随着行动的改变,一些细枝末节也会发生些变化。 叶流风有些微愣,他虽学的一身精湛的手艺,为人却不喜欢张扬,当世知道他的人都少之又少,这位区区一个书令史,怎么却好像早就很熟悉她的模样。 陆璇说完话便警觉自己实验,以她现在的身份,的确不应该知道这些。 好在顾桓礼和叶流风并没有起疑心。 陆璇忙着找个借口逃离现场便冲着顾桓礼拱了拱手,“王爷,下官还要去疫区瞧一眼,就先告辞了。” 却不料临走之时被顾桓礼一把给拉住了。 “大人您这是……”陆璇疑惑。 顾桓礼言简意赅地道,“稍后片刻,等一下我和他与你一同前去。” 陆璇微怔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叶流风医术高超,此番下山,必定是为了瘟疫一事,有他在,反而是好事。 “那我们即刻便出发吧。”陆璇开口。 眼看着顾桓礼就要应允,叶流风见情况不妙,连忙摇头,“等等!方才你在路上答应我的呢?” 顾桓礼微微挑眉,明知故问道,“答应你何事” 叶流风苦着一张脸,故作委屈地摸向肚子,恰好肚子也适时地响了起来。 顾桓礼面上这才露出一抹恍然的神情,唇角微微勾起,“这个好说,本王叫厨房给你备两个馒头车上带着吃便是。” 叶流风整张脸垮了下去。 当然这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顾桓礼自然不可能真的就让他吃曼头,叫厨房给叶流风准备了一顿酒菜,等他吃饱喝足后才出发。 这些时日自从陆璇到了之后,便下令平时百姓都躲在家中不要出来,至于那些感染了疫情的人暂时放在一处治疗,情况好了些,新发现的患病人数也少了许多。 这是这疫情说来也奇怪,那些出现了症状的人,大都是昏迷,这和陆璇记忆中的不太一样。 跳下马车,叶流风瞧着面前的一幕,也不禁皱紧看眉头。 挑了最近的一个患者,他给那人细细诊了脉,又观察了他出现的症状,眉头反而越皱越紧。 陆璇在一旁看的揪心,忍不住开口,“可是这疫情不好对付?” 叶流风摇了摇头,“这疫情并非是天灾。” 陆璇听罢,心中咯噔一下,虽然他没说出那下半句,但也能够猜测出来,若非天灾,那便只有……人祸了。 “你可确信?”顾桓礼也微微正了神色。 早先他便怀疑此事并非想象之中那般简单,此刻听了叶流风的话,才算是可以确定了。 叶流风点头,“我看过许多古书,没有一本上关于瘟疫的记载是这般,不过疫情倒也做不得假,应是有人给他们下了毒,才导致这场疫情重上加重。” 陆璇的眼神倏地一变。 江南感染的人不在少数,若是给他们一人一人下毒,又能够不备发现,做起来属实困难,那便就只有一种办法了。 这般想着,她回头看向了顾桓礼,“殿下,是井水!” 只要将药下在这江南水源之处,这里的百姓都依靠着泉水生活,自然都会中毒。 可却也有些说不通的地方,既然是下在泉水中,那为何有的人中了毒,有的人没中毒? 大概叶流风也是这样想的,当即便开口,“带我去水源那里。” 陆璇点了点头,刚想要走,冷不防地却撞上了一个人,她惊呼了一声,险些被撞到,踉跄着亏得顾桓礼扶了他一把,才好险没有难堪。 可是这番动作却叫她跌入了顾桓礼的怀中。 周围登时响起了一阵唏嘘声,陆璇这才反应过来,现下在外人看来,两人还是有“断,袖之癖”的,实在不适合做这般亲密的举动。 陆璇轻咳了一声,忙从顾桓礼的怀中起身。 方才撞上的那人也倒在了地上,是个小男孩,约莫十多岁的样子,浑身脏兮兮的,瘦成了皮包骨,大概是一直没有什么粮食。 陆璇皱了皱眉,上前两步刚想要扶起那小男孩,却猛地被他推了一把。 “滚开,别碰我!” 陆璇没有防备,被推的后退两步,面上露出些错愕的神情。 小男孩的脸上露出了一抹仇恨的神情,“少在这里惺惺作态,既然早就决定放弃了我们,又为何现在过来看我们?” 陆璇微怔,听出他这话中的不对劲之处,皱眉追问,“我何时说过要放弃你们了?” 虽然她将这些人暂时隔离在一处,可也只是为了防止这场疫情再向外扩散,可是关于吃喝,官府一直有人前来供应,何来的不供吃食之说? “大人,我们这里的人已经有许多饿死的了。”旁边有百姓开口,紧接着一堆附和的声音。 陆璇惊呼了一声,怎么可能,莫非是江南知府私吞了那些粮饷? 可是有她们在此,就算给那知府十个胆子,他又怎敢如此明目张胆的私吞? 手腕上突然一痛,陆璇惊呼了一声,低头看去,方才那个小男孩不知什么时候爬了过来,正狠狠咬在她的手腕处。 小男孩人虽然小,却是用尽了全力,陆璇想要甩,却甩不开。 叶流风眼中闪过一抹惊慌,惊呼了一声,大叫道,“快甩开他!” 顾桓礼已经出手,一掌下去,那小男孩便被甩飞出去几米远,蜷缩在地上。 叶流风奔了过来,不由分说抓起陆璇的手,见她手上已经被咬出血痕,登时变了脸色。 “坏了坏了。”他一跺脚,“这”疫情会传染,如今见了血,陆大人或许会被传染上。 陆璇还没来得及说话,顾桓礼便已经怒喝出声,“那你还等什么?还不快去给她治疗?” 叶流风鲜少见过顾桓礼这般不淡定的模样,也是微微一愣,片刻之后反应过来才一摇头,“你急什么?就算要看也要回府中看。” 陆璇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下一秒顾桓礼却突然起身上前,弯腰将陆璇一把打横抱起,而后又留下一句话,“林魍,这里交给你处理。” 林魍自然明白处理是什么意思,点了点头,朝方才那个男孩走了过去。 陆璇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挣扎起来,“凶王殿下,别伤害他!” 那孩子虽然作事偏激了些,但说到底,这其中还有许多的误会,也算是他们的错。 顾桓礼微微皱眉,抱紧了些,“老实些。” 陆璇却不肯乖乖听话,瞧这架势似乎顾桓礼不同意她便不会安分。 顾桓礼无奈,只好轻叹了口气妥协,“罢了,我不动他便是。” 陆璇这才放下心来,在心中默默记下了此事,只等到时候仔细查查究竟是怎么回事。 马车比来时的速度快了许多,几乎是一路狂奔回了驿站。 陆璇本人对这疫情倒是觉得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恐怖,可见其他人都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也只好闷不做声,乖乖躺在床上任由叶流风给她把脉。 顾桓礼提前遣散了旁人,叶流风的手刚一搭上陆璇的手腕,面色便大变。 “你你你……”他指着陆璇,惊讶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陆璇见他的反应,也猜出了按照叶流风的医术,应该不难发现她是女儿身的事实,有些求救的目光看向顾桓礼。 顾桓礼轻轻摇了摇头,“无妨,他是自己人。” 第四十五章 身染恶疾 http://.biquxs.info/

顾桓礼既然已经开了这个口,那叶流风必定是可靠之人。 如此,陆璇也就放心了,微微松了口气,她朝着叶流风颔了颔首,“叶公子,见笑了。” 饶是叶流风平日里雷人的话本没少看过,却也从未见过像叶璇这般大胆的。 女扮男装倒不稀奇,稀奇的是女扮男装还要入朝为官。 这可是欺君罔上的大不敬之罪,若是被梁勤帝发现了,那就是个抄家的罪责。 陆璇就这么放心,拿阖族人的性命来赌自己的一个前程?而且看顾桓礼的反应似乎早就知道陆璇的身份了。 陆璇知道叶流风心中在想什么,别开目光,微微轻咳了一声,有些不自在。 “看够了没有,”顾桓礼的眉头微微蹙了蹙,“还不过去医治?” 叶流风一个激灵,连忙点头,坐下神为陆璇继续把脉。 过了半晌,叶流风也没有说话,只是眉头越皱越紧。 顾桓礼看的心也跟着微微揪起来,“到底如何了?” 叶流风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现下陆大人也染上了百姓身上的那种病,只是这种毒尚不清楚来源,所以可能无法……” 他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没有再继续往下说,陆璇却是听明白了他的弦外之音。 苦笑了一声,陆璇开口道,“叶公子,你只说我染了瘟疫能活多久吧。” “这恐怕不好说,”叶流风紧蹙着眉,“要看大人你自身的体质了,有些体质好的情况就轻些,并无性命之忧,可若是体质差些的人,却就不好说了。” 说着,他轻叹了口气,方才给陆璇把脉的时候就看出了陆璇体质寒凉,原本就需要多加调养才是,此刻染上这种病,怕是堪忧了。 “叶流风,你不是医毒双绝吗,为何此毒治不了?”一双手突然拽起叶流风,顾桓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闪到了叶流风的面前,正咬牙切齿地看着他,“不论如何,你一定要治好她!” 说到最后,顾桓礼的声音已经化作了低低的咆哮。 望着顾桓礼眼底因为激动浮现出的红血丝,叶流风有些微怔,他从未看到过顾桓礼这般失控的模样。 瞧着他的样子,若是自己下一句说这毒无法解,恐怕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叶流风吞了吞口水,颤抖着手抚上顾桓礼拽住他的手腕,小心翼翼地拿开,“尽量,我尽量……” 陆璇何尝不知这毒恐怕是比较难缠的,否则按照叶流风的医术,应当是很有把握才是。 张了张嘴,她正要说些什么,林魍却突然从外头闯了进来。 “主子,”他拱了拱手,神情有些严肃,“皇上急召,说是要您立刻回京。” 闻言,陆璇愣了一下,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顾桓礼的声音。 顾桓礼挑了挑眉,语气一贯的捉摸不透,“叫我回去做什么?” 林魍看了眼陆璇,脸上露出一副迟疑的表情。 陆璇是个明白人,只这一眼,便瞬间反应过来了。 此事估摸着是和她,和最近他们之间的传闻有关。 顾桓礼睨了林魍一眼,剑眉微微蹙起,“有什么话就直说,不必遮遮掩掩的。” 林魍连忙应了声是,旋即道,“是皇上说最近的流言恐对您……对您有所影响,叫您回去避避风头。” 顾桓礼却是轻笑了一声,“不去。” 林魍怔了一下,面上露出些许为难的神情,“主子,是皇上亲自下的令,恐怕……” 顾桓礼面无表情地睨了他一眼,“怎么,还要本王重复第二遍?” 林魍打了个激灵,不敢再说些什么,应了声是,转头离开。 盛京城。 陆府虽然没了陆璇这个主心骨,但是好在顾桓礼临行前命人看护住了陆府。 有了顾桓礼的人在此,便是有的人想要搞什么小动作,也是要先掂量掂量的。 陆清濛对于当日没能够得逞的事情始终耿耿于怀,奈何已经失去了最佳的动手时机,若是现在再做什么动作,被人发现了破绽就不好了。 说到此,她倒是要庆幸那日陆习陇前来闹事,晋氏死命拦着不让她出去,若非如此,恐怕现在她和晋氏早就已经被崔氏给逐出陆家了去。 只不过陆清濛自认当日自己事情做的缜密,未曾露出破绽来,可是不知为何,自那日起,崔氏待她便不似从前那般亲近了,还夹带了些隐隐约约的提防在里面。 虽然崔氏嘴上不说,但陆清濛向来都是心思敏锐之人,从前的崔氏都是待她视如己出,可是如今不管是言谈还是举止都似变了个人一般,就连从前她每日的例行问安都被崔氏给驳了回去。 崔氏的话是:“上次陆习陇前来闹事闹的她心虚不宁,如今需要卧床静养,清净一些。” 毫无破绽的说辞,叫她再找不出借口去叨扰。 陆清濛也曾仔细琢磨过,可却实在想不起自己究竟是哪里说错或是做错了。 “陆姑娘,别来无恙啊。”正想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男子的声音。 陆清濛被吓的一个激灵,差点跳起来,回身看过去,见是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陆清濛更是要吓的尖叫出来。 这里还是在陆家,况且外头还有顾桓礼的人在把守着,他是怎么进来的? 那男人看出了陆清濛的想法,下一秒,一个飞身上前,手横侧成刀,对着陆清濛的脖颈处劈了过去。 陆清濛还没来得及叫出声,闷哼了一声,两眼一黑,便晕倒了过去。 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处地方。 陆清濛缓缓睁开眼睛,脖子方才被劈过的地方酸痛的厉害,周围入目皆是华贵的摆设,只是陆清濛从未见过这地方。 正在迟疑见,突然一道低沉的男声传来,“醒了?” 陆清濛身子一抖,视线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那人坐在上首处,上半身被珠帘挡住,看不清脸,可仅仅从声音中也能听出来此人必定不俗。 她深吸了一口气,大着胆子站起身来,对着那人的方向开靠谱道,“你是谁?你今日就这般绑了我,我身为陆家的人,若是陆家发现我不见了,必定会来找你算账的。” 陆家在盛京也算是个大户人家,更何况陆璇现在还在朝为官,本以为这一番话能震慑那人一二,却不想那人反倒是轻笑了出声。 “不过只是一个远房表亲罢了,你真以为陆家会管你的死活?”那人的声音中带着几分不屑与嘲讽。 陆清濛的心事被戳中,脸色瞬间涨了个通红,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还是把陆璇的事情搬出来说。 “我陆璇表哥自幼与我有婚约在身,若是我出事,他必定不会放过你的!” “大胆!”身旁站着的侍卫终于看不下去,出声怒喝道,“你岂敢对太子殿下不敬?” 陆清濛的脸色瞬间变的惨白,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太……太子殿下?” 太子摆了摆手,站起身来,缓缓踱步到陆清濛的面前。 “你倒是当真有些意思。陆璇早就已经与你取消了婚约,你却还拿着他做幌子。”太子轻笑一声,顿了顿,又继续开口“你是真的不知道陆璇早就已经将你的死活不放在眼中了吗。” 此事颇为隐秘,之前虽然陆璇说了会将两人取消婚约的事情传遍盛京,可那之后陆璇就得了命令前往江南,一时之间也来不及顾得上此事。 本以为此事就此作罢了,却没有想到太子竟然知晓其中的内情。陆清濛的脸色又黑了几分,看向太子的神情中多了些恐惧,说不出话来。 太子似乎看出了陆清濛在想什么,轻笑了一声,突然伸出手去要抚摸上陆清濛的头发。陆青檬一个激灵,吓了一跳,慌忙向后退去。 太子捉了个空,面上的神情却并未见恼怒,只是轻轻挑了挑眉,“怎么,你不是一心想嫁给个高官吗,是本宫的身份不够尊贵?” 陆清濛连连摇头,“太子殿下身份尊贵,美女实在不敢高攀。”太子的面上浮现出了一抹讥笑的神情,他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指,随意开口道,“现下你倒是知道自己不敢高攀了。” 陆清濛虽然被侮辱,可是如今在太子的地盘上,再加上对方身份尊贵,着实不敢放肆,只能咬紧了唇,隐忍着不说话。太子盯了陆清濛片刻,觉得有些无趣,又收回了目光。 “只要你肯帮本宫一个忙,本宫保你后半生想尽荣华富贵,你觉得如何?”他说着,凌厉的眼刀扫向了陆清濛。 陆清濛心中心知肚明,虽然太子嘴上说着商量的话,可是此事却没得商量。既然太子能够将自己光天化日之下从陆家抢走,那便是没有把陆家放在眼中,也没有什么顾忌。 恐怕今日若是不答应了太子,自己的小命就要难保了。犹豫了一下,陆清濛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眼太子的眼色,这才开口,“只是不知道你想要我去做些什么?” 第四十六章 败露 http://.biquxs.info/

太子很是满意的眯了眯眼,“这个好说,”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白色的药瓶,递到陆清濛的手中,“你只要将这东西放入崔氏的饭菜之中,其余的事情便都不用管了。” 陆清濛接过那药的手一抖,脸色有些苍白的看向了太子,“这东西是?”太子倒是没有遮遮掩掩,很随意的回答道,“毒药罢了。” 瞧见陆清濛的脸彻底没有了血色,他又接了一句,“放心吧,这药无色无味,下进去之后谁都不会怀疑是你做的。”太子虽然这样说着,陆清濛的心里却思绪翻涌了起来。 虽然说陆璇和太子之间有些仇怨,可崔氏就是一个妇道人家,也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和太子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怎么太子就非要杀了崔氏不可呢? “殿下,求您饶过姨母一命吧!”陆清濛说着,便朝着太子磕了几个响头,“求求您了,平日里他带我就像亲生女儿一般,我实在下不了这个手!” 太子并未给陆清濛留任何情面,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你做的那些事情你以为我会不知道?既然并非什么良善之人,便不必再装了。放心吧,此事事成之后,本宫会额外赏赐你一笔重金。” 陆清濛原本也不是因为担心崔氏的安危而求情,只是怕影响自己罢了,眼下见太子这样说,却是心动了。“太子所言可是真的?”陆清濛试探着开口问道。 太子冷笑了一声,撇了他一眼,“本宫乃未来的皇上,难道还会讹你一个小女子不成? ”陆清濛得了太子如此的承诺,终于放下心来,又听了太子的几句嘱咐,这才离开。 等到陆清濛离开以后,身边的谋士才皱着眉开口,“殿下,您为何一定要杀那崔氏?况且属下以为,这陆清濛并非是什么好招惹的角色,不堪重用。” 太子又坐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处,端起白玉杯把玩着,闻言只是轻笑的一声,眼神愈发阴冷。“若是崔氏不出事,路选定不会回来,陆璇一日不回来,那顾桓礼也必定会在江南。”他说着,唇角勾起一抹冷烈的笑容。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让陆璇和顾桓礼回来,尝试一下亲自坠入地狱的感觉。 却说陆清濛回到陆家之后,一直心神不宁,好在回来的时候上早,并没有人注意到。见陆清濛一直在房中乱转圈,晋氏看着奇怪,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在乱转些什么呢?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陆清濛本是想将今日太子之事告知晋氏,可是想了想却又算了。晋氏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这等事情恐怕不会同意,还是自己冒险吧。 这般想着,陆清濛暂时收起心绪,轻笑的一声,上前握住晋氏的手,“没什么娘亲,只是我方才在思索,崔氏的病有没有好一些。” 听了这话,晋氏倒是有些奇怪的看向陆清濛,“你这孩子今日是怎么了,竟也开始关心那些不相干之人的死活了?”陆清濛怀揣着心事,只是简单的和晋氏说了几句,便找了个借口说是去厨房炖些鸡汤,再去看看崔氏的病情如何了。 本以为崔氏还会像之前那般冷淡,对自己的看望闭门不见。却没有想到到了崔氏的门口,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崔氏的两个老婆子便放行了。 事情进行的如此顺利,陆清濛心中反倒升起一丝不对劲来,可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清楚。“二小姐?您怎么了?” 正想着,其中一个老婆子开口问道。陆清濛的思绪被拉回到现实,连忙摇了摇头,或许是自己太过担忧而思虑慎重了。 “没什么。”陆清濛说着,轻笑了一声,抬轿走进屋中。崔氏正半靠在床上,脸色一片苍白的模样,倒真像是受了惊吓。 陆清濛原先总以为崔氏如此是个幌子,实际原因只是不想见自己而已,如今见到了崔氏的模样,终于放下心来。 果真是她想多了,她就说,自己分明做的滴水不漏,怎可被崔氏察觉到不对劲? “你好生躺着,”陆清濛脸上露出一抹和善的笑容来,从饭盒中拿出那碗下好了药的鸡汤,慢慢走向床边,“我给您熬了鸡汤,您快趁热喝了。” 陆清濛从前便是靠着这副善解人意,懂事体贴的模样博得了崔氏的欢心。 崔氏的面上露出一抹笑容来,轻轻点了点头“,有劳你了,还要费心照看我这个老太婆。” 陆清濛微微有些薄怒的看了崔氏一眼,“您说什么呢,您才不老,若是我们两个在外面一站,指不定人家还以为我们是姐妹呢。” 陆清濛的一番话把崔氏逗的咯咯直笑,虽然陆清濛面上也带着笑容,心情却是愈发沉重。只要崔氏喝了这汤,自己和母亲从此便飞黄腾达了。 可是崔氏自小,便把自己当做亲生女儿来看待,是是照料有加,自己这么做,真的对吗?转念意向,陆清濛的眼中又浮现出了之前陆璇对待自己的绝情模样,方才还有些动摇的心瞬间坚定了起来。陆璇带自己这般无情,那便怪不得别人了,要怪只能怪他自己。 这般想着,陆清濛端起那个药碗,盛了一勺出来,放到嘴边吹了吹,又递到了崔氏的面前,“不要光顾着说话了,一会儿鸡汤都凉了,您先喝了,我在陪你聊天。” 不知为何,陆清濛总觉得崔氏一瞬间瞧见他的眼神有些变了。勺子递到崔氏嘴边,崔氏紧了紧鼻子,头往旁边一歪,避了开来。“这鸡汤怎么有股怪怪的味道?” 崔氏说着,皱起眉头。陆清濛的心突然一紧,可是转念想起太子曾经说过,这药无色无味,断然不会被人发现,便又放下心来。“怎么会,这鸡汤是我亲自熬了两个时辰才熬好的,绝对不会有什么怪味,您还是快趁热喝了吧。” 陆清濛说着,又迫不及待的拿起勺子递到崔氏面前。崔氏这次不再伪装了,冷着一张脸推开陆清濛,“我待你如亲生女儿,你便是如此对待我的?” 陆清濛的脸色瞬间一变,面上却还强装着淡定,“您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此刻的崔氏再也不像方才那般虚弱,冷笑的一声,崔氏指了指陆清蒙中的鸡汤,“若是不知道我在说什么的话,你喝一下鸡汤,我便信你。” 陆清濛的身子不自觉地一抖,跌跌撞撞向后退了两步,脸色一变,“你知道?” 崔氏没有说话,神情却已经说明了一切。“你怎么会知道,这不可能啊…”陆清濛喃喃自语着,陷入了思忖之中,过了片刻之后这才抬头看向了崔氏,“既然你知道,为何不早些拆穿我?” 怪不得,怪不得那老婆子今日如此轻易的就放自己进来,原来是早就预谋好的。 崔氏眯了眯眼。有些痛心疾首的开口,“我不过是想让你改过自新,再给你一次机会,只可惜你太让我失望了。” 既然已经撕破了和善的面具,陆清濛便没有继续伪装下去,咬了咬牙,她冷声,“你说我没良心也好,狠毒也罢,只是今日你死了之后,我和娘亲便可以飞黄腾达了,对不起了,也只好委屈你一下。” 陆清濛说着,从怀中掏出剩下的半瓶药,就要直接灌进崔氏的嘴中。左右现在房中没有其他人,就算是自己真的杀了崔氏,别人也不会发觉。 正当他想要动手的时候,不知从哪里突然飞出来一颗石子,不偏不倚打在了陆清濛的手腕上。陆清濛没有防备,痛哭的一声,手上一抖,那药就尽数洒落在地上。 一群人破门而入,拿着剑将陆清濛团团围住。为首的人正是顾桓礼临走之前,吩咐保护好陆家的属下,暗影。 暗影冷冷地看着陆清濛,淡声道“真是愚昧。” 她当真以为太子是那种良善之人?就算今日陆清濛真的杀了崔氏,太子也会为了防止陆清濛手中有他的把柄而杀人灭口。 晋氏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出事的消息,匆匆赶了过来,一过来便瞧见崔氏正冷冷坐在床榻之上,陆清濛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的场面。 她二话一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哀求着看向崔氏,“表嫂,我知道此事是清濛的不对,但求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之上,放了她一条生路吧。” 以往的一些事情,可能说说情崔氏也就心软了,可是这一次却不比之前了。 这一次是性命攸关的大师,此刻她也只能祈求崔氏不要动了杀念。 崔氏面上浮出抹冷笑,痛心疾首地看向陆清濛,“之前你给陆习陇通风报信的事情你就真的以为我全然不知?上一次已经给了你一次机会,是你自己不懂得珍惜,还要继续作恶的。” 暗影手中的剑更抵进了陆清濛几分,他看向崔氏,“可要杀了她?” 第四十七章 逐出陆府 http://.biquxs.info/

原本陆清濛只想着,崔氏心软,自己毕竟是崔氏从小看着长大的,多少有些情分在的。 就算是事情败露了,崔氏最多也就是会把自己和晋氏逐出去,此刻听闻暗影的话,陆清濛的脸色瞬间一白。 “姨母,求求您不要啊。”陆清濛颤抖着手指,再也顾不上什么形象可言,连滚带爬地到了崔氏的脚下,揪住她的衣裙下摆,哀声祈求道。 纵使是陆清濛今日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可多年来一直把陆清濛当做女儿来对待,这种勤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消灭的。 崔氏的眉头松了松,瞧见陆清濛现在的样子,有些心软起来。“你说的倒是轻松,可你要杀母亲的时候有想过亲情吗?”门口处突然传来一道冷漠的男声。 陆清濛心中一惊,慌忙回头看过去,却见到是陆南君正倚靠在门边,一脸嘲讽的看着自己。 之前陆璇离家之时,就曾经嘱托过他,照顾好陆家,还要格外小心陆清濛。 当时他只觉得陆璇是在多虑,陆清濛不过是一个柔弱的女儿家,就算是有些小心思,却也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如今看来,倒是他小瞧了陆清濛。 只是这等事情,必定不是陆清濛敢下手的,陆家是陆清濛的衣食父母,若是崔氏真的有什么不测,陆清濛也会跟着倒霉,她能够对崔氏下手,身后一定有人指使。 这般想着,陆南君眯了眯眼睛,快步上前捏起陆清濛的下巴,冷声开口,“说,你究竟是受何人指使,想要加害于母亲?” 陆清濛原本想将太子供出来,可是一想到太子那日危险的神情,吓得吞了吞口水,把想说的话硬生生憋回到了心中。 转头看向崔氏,陆清濛的一双水眸中充满了忧伤,“姨母,今日之事是我糊涂了,求求您放我一条生路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崔氏吃陆清濛那一套,陆南君却是不吃。他当即冷哼了一声,一甩手下令道,“跟她废话做什么,直接杀了便是。” 暗影应了声是,剑更离陆清濛的脖子近了一点,晋氏吓的尖叫起来,“你们不许动手,私自杀人是大罪!你们就这样私自把清濛杀了,是在藐视王法吗!” 陆南君被晋氏气的反倒笑了起来,他摆了摆手,让暗影停住了手上的动作,转而看向的晋氏。 “你说不可以私下解决,莫非是想要去报官?”他冷笑了一声,跟陆璇在一起待久了,也学会了陆璇那一套洞察人心的皮毛。 这晋氏无非就是心中料定了陆家不想将此事宣扬出去,免得丢脸,只会选择悄悄把事情解决。若是提到闹到官府的话,陆家定是不肯的。 可惜这晋氏的如意算盘打错了,从前的陆南君本就不在乎什么陆家的脸面,只是碍于陆璇,所以不得不顾忌一二。 如今陆璇已经不在乎这些了,他便就更是无须介怀了。 顿了顿,他笑着看向了晋氏,轻声道,“那依照你的意思,是想要闹到官府去了?” 晋氏垂着头,没有说话,表情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好啊,”陆南君点了点头,笑眯眯地道。 晋氏听了他这话,猛地抬起头来,震惊地看着他,一时间惊的甚至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你这是什么反应?”陆南君抖了抖衣袖,淡然地道,“陆家倒是无所谓,丢人的是你的女儿,我兄长早就与陆清濛解除了婚约,说到底,你们不过是寄样在我们陆家的,跟我们陆家已经毫无干系了,只不过你确定此事闹到官府你女儿就脱罪了?” 说着,陆南君指了指地上碎掉的碎片。 那是陆清濛下了毒的铁证,再加上如今的陆府有顾桓礼的人护着,官府定会给顾桓礼一个面子,闹到官府去,此事也不会比现在好多少。 陆清濛身子一阵瘫软,面上已经露出了绝望的表情。 晋氏尖叫了一声,连忙过去拉住陆清濛,急道,“清濛,你不是和庶支那些人一向要好吗,你快去求陆习陇,快去求陆娇娇,他们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人一着急,什么马脚都露出来了。 这晋氏情急这下,竟然将之前陆清濛和庶支私下来往的那档子事全数抖落了出来。 虽然这些时日,顾桓礼的手下已经多多少少将此事向崔氏提及,可崔氏心中总是带着几分自欺欺人的不信的。 如今这番话从晋氏的口中说出来,她却是不得不相信的。 “清濛啊清濛,你太让我失望了。”崔氏痛心疾首地摇了摇头开口道。 陆清濛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窘迫,视线落到了旁处,不敢去看她。 过了半晌,崔氏才终于再度开口道,“罢了,你走吧,日后不要再回来了,我也不想再看见你了。” 陆南君愣了一下,旋即有些不赞同地开口,“娘,您怎么就这么轻易放她走了?” 崔氏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陆南君见状,也只好作罢,只是瞪了一眼晋氏和陆清濛,冷哼了一声。 “来人,”他拍了拍手,唤来了几个家仆,“你们都瞧着点,不要让她们收拾东西的时候带走什么不该带的东西。” 陆清濛和晋氏的脸色着实很难看,可如今能够保命就已经不错了,哪敢再计较其他。 晋氏过去扶起陆清濛,母女二人相携着离开了。 陆家偏院里。 “你们这是做什么?”晋氏脸色煞白地看着那些家仆把自己收拾好的首饰盒子一把夺走。 她先前已经想过了,就算离开了陆家,这些年来陆清濛讨得崔氏的欢心,她们没少从崔氏的手中捞得油水。 便是真的走了,凭借着这些东西变卖还是很大一笔钱,足够她们开个小店,后半生无忧了。 那家仆面无表情地朝着她们啐了一口,“没听见方才二公子吩咐了吗,不要带走不该带的,这些都是陆家的,不是你的。” 晋氏一听,脸色瞬间白了。 这么多年来她们母女吃陆府的用着陆府的,哪还有什么自己的东西。 陆南君这不是存心想要她们的命吗? 陆清濛咬了咬牙,转身径直走向衣柜处,翻出个盒子来,里面装了厚厚一沓的银票。 都是这么些年来她替人办事或是和晋氏卖些绣品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原本陆清濛是想一直留着当做应急之需,如今却是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将盒子放桌上一扔,冷声道,“这些银票是我们自己的,总归可以带走了吧?” 啊家仆冷哼了一声,趁着陆清濛不注意,上前一把就夺走了那盒子,紧接着抓起里头的银票,唰唰几下,将银票全数撕碎。 陆清濛尖叫一声,脸色惊的煞白,“你这是做什么?你快放手!” 奈何男女之间的差距太大,陆清濛就算用了吃奶的劲,也奈何不了他。 “现在你可以拿走了,”那家仆冷哼了一声,言语间十分不屑,“拿着东西快些滚,陆家容不下你们这样心肠恶毒的女人。” 陆家的家仆都是十分忠心的,如今陆清濛害了崔氏,算是犯了大忌,如今那些个家仆一个个看着陆清濛的眼神都十分不善。 恐怕若非是崔氏发了话放她们走,那些家仆们恨不得冲上来把这对母女给生吞活剥了。 太子府。 太子一直在原地转悠,心中迫切地等待着消息。 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是他派去探听陆府情报的人回来了。 太子面上一喜,慌忙抬脚走了过去,“如何了?陆清濛可是得手了?” 那属下脸色有些不好看,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回殿下的话,未能成功,顾桓礼的人太过警惕,一早便察觉了……”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太子的脸色就瞬间变了一变。 “这么说,此事便是没成了?”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危险。 平素在太子手底下作事,他们都最是清楚不过太子的手段。 听了太子的语气,那属下的身子抖了一抖,“太子恕罪,是属下无能。” 太子冷哼了一声,眼神危险地眯了起来,“果真是一个废物,到底还是本宫太过看的起她了。” 那属下对着太子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谨慎地开口问道,“殿下,要不要属下……” 太子微微点了点头,不管如何,陆清濛终究是知道的太多了,知道这么多也未必是什么好事。只有死人才能够永远的保守秘密。 那属下应了一声,便要点头离开。 太子眯了眯眼,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挥手叫住了他,“等等,”他顿了顿,嘴角缓缓噙起一抹冷笑来,“先不要动手,留着她还有些用处,本宫写一封信给昶王,你送过去。” 那属下一愣,却也为曾多说些什么,只是点头应了声是。 第四十八章 仇恨 http://.biquxs.info/

陆清濛和晋氏就这般被逐出了陆府,现下正赶上节日,大街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她们母女二人这般凄惨的模样便显得格外扎眼了。 陆清濛最是受不了周围人投来的怪异眼神,气的差点哭出声来。 晋氏则是一直咬牙切齿地骂着,“陆家如此做实在太过分,待到明日一早我们便将此事闹出去,就说陆氏狠心抛弃我们母女二人,我就不信他们还不要那个脸面!” 晋氏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声音大了些,周围人投来的视线更加怪异了。 陆清濛轻叹了口气,恐怕这一回陆家是铁了心要赶走她们了,况且就算她们将此事哭诉出去,到时候陆家拿出证据,说是她想害陆家主母在先,依旧是她们理亏。 这般得不偿失的买卖可做不得。 “现下我们该怎么办,”晋氏骂累了,终于停住了嘴,一脸泄气的模样。 她们离开的时候甭说是银子了,就连身上穿的衣服也被那几个杀千刀的丫鬟当场扒了下来,而后又丢给她们两声粗布衣裳。 那是最最下等的人穿的衣裳,不仅大不合身,上面还有一股经年积累的腥臭味,陆清濛只是闻着就作呕。 可若是不穿,便要光着出陆府,陆清濛丢不起这个人,提起多次勇气,才终于将那衣服穿上。 如今还在寒冬,天气寒冷,她们母女二人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衣裳,早就冻的手脚冰凉。 “前面有一处驿馆,不如我们先过去看看?”晋氏望着前方,眼中迸发出一丝光亮来。 陆清濛咬牙点了点头,如今也只能这丫那个了。 刚走到门口,热情的店小二就迎了出来,笑眯眯地开口,“两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陆清濛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声,就要往里走,却被店小二一伸手拦住了。 陆清濛皱了皱眉头,语气有些不善,“做什么?” 店小二上下打量了她们一番,眼中露出了些许的嫌弃,“不知二位客官身上可有这个?” 说着,他用手比划了一个钱的手势。 他这么一说,陆清濛和晋氏才想起来,她们现在身上已经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了。 陆清濛犹豫了一下,面上露出了一丝可怜兮兮的表情,“大哥,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现在我和娘亲落难,身上分文皆无,等到日后有钱了必定报答……” 从前的陆清濛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惯是喜欢用这般楚楚可怜博人同情的伎俩。 她原本想着今日故技重施,多少会有些效用,却是忘了,从前之所以这招式屡试屡爽,不光是因为她的容貌,还因为她是陆府的表小姐。 可是如今她已经被逐出了陆府,狼狈不堪,在外人看上去就与叫花子无异,这样的人,还有哪个会动恻隐之心? 店小二一听这话,瞬间变了脸色,大手一挥,就把陆清濛甩了出去。 陆清濛没料到她会突然变脸,惊叫了一声,跌跌撞撞向后退去,重重摔在了地上。 “瞧你们这穷酸样,还想要赊账?”店小二朝着她们啐了一口,冷笑道,“门都没有,臭叫花子还不快滚!” 陆清濛从未受过这般侮辱,当即便承受不住,低低地啜泣了起来。 可是哭过之后,终究还是要找栖身之所的。 陆清濛原本想去投靠那些个从前对她有意的公子家,可是没想到陆府的动作极快,已经把她要害崔氏的事情传了出来,等她到了那些个府邸的时候,统统都是吃了闭门羹和一通冷嘲热讽。 陆清濛几经折腾下来,已经彻底绝望下来,想要去找太子,可太子是何等人物?说到底只是利用她而已,如今她非但事情没有办成,还给自己落了个身败名裂的下场,太子不处置了她已经算是万幸,她哪里还敢奢望别的什么? “清濛……”陆清濛正在呆呆出神,晋氏在旁边哆哆嗦嗦着开口,“不如我们去求求庶支那些人……” 晋氏这么一说,陆清濛倒是想起来了,若是论交情,她曾经帮过了陆习陇不少忙,现下这个情况,陆习陇是最有可能帮她的。 可惜坏就坏在陆习陇是个记仇的人,前两次她将他害的那么惨,陆习陇估计连杀了她的心都有了。 这般想着,陆清濛轻轻摇了摇头,刚要要拒绝,可是下一秒,身旁的晋氏突然摇摇欲坠起来。 陆清濛吓了一跳,连忙扶住她,“娘亲,您怎么了?” 晋氏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吃一句话来,陆清濛皱着眉,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这么一探,险些叫出声来。 “娘,你的额头怎么这么烫?” 只可惜晋氏已经说不出话来,几欲晕厥过去。 陆清濛咬了咬牙,心中下了个决定,还是抬脚朝着陆家庶支的方向走过去。 开门的是个老管家,瞧见他们母女的模样,满脸的嫌弃。 “我知道从前是我做的多有不对,还请你们多多担待,求求您了,就让我进去吧。”陆清濛说着,差点哭出来。 那老管家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默然道,“进来吧。” 没想到对方答应的如此爽快,陆清濛惊呼了一声,“您不用去通知陆老爷一声吗?” 老管家没有作声,只是冷冷地瞧了她一眼,陆清濛再也不敢瞎说什么,乖乖跟了进去。 正厅。 陆娇娇正在发脾气,杯子花瓶全数被她往地上扔,似乎是为了泄气。 陆习陇原本只是坐在位置上一言不发,终于还是忍不住,轻叹了口气,“你这是要做什么?” 陆娇娇发够了脾气,冷哼一声,气得一跺脚,怒道,“我不管,凭什么那两个人可以入我们的府中?难道那个陆清濛害我们害得还不够惨?” 一想到上一次他们一家气势汹汹的前往陆府,想着霸占了陆家,结果却中了顾桓礼的圈套,被好一顿侮辱,陆娇娇就气的牙痒痒。 陆习陇青叹了一口气,“你以为我就想收留他们吗?若不是昶王殿下的吩咐,我是恨不得直接杀了她们的。” 一听到昶王的名字,陆娇娇愣了一下,玄机皱起眉头来,“怎么可能,莫非是陆清濛那个浪蹄子什么时候趁我不注意勾搭上了昶王?” 陆娇娇这么说着,便又要动怒,却是被陆习陇给拦下了。 “昶王殿下吩咐了,现在要好生对待着她们母女,不能出半点闪失,所以你不要胡来。” 陆娇娇反倒是被气笑了,点了点头,冷声开口,“好,我可以收留他们在我们家,不过住在哪里,什么待遇可就由不得他们了。” 陆习陇皱了皱眉,隐约间感觉事情不对,“你想做什么?” 陆娇娇轻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这你便不要管了。”说完,就怒气冲冲地冲出了正厅去。 老管家领着陆清濛和晋氏,刚要带到一处偏角的厢房,远处就传来一道尖利的女声,“等等。” 老管家寻声望了过去,见到是陆娇娇,连忙行礼问好。 “小姐,这里是下等人的住处,您怎么到这里来了?”老管家紧张的问。 陆清濛在一旁听着,神情窘迫的厉害,奈何如今自己和晋氏已经身败名裂,陆习陇能够收留他们已经算是不错了,哪敢再奢求什么别的? 陆娇娇冷哼了一声,抬手指了指陆清濛,“自然是为了这两个人而来。” 老管家愣了一下,“小姐您这是…” 陆清濛也是微微有些愣住,只是还以为陆娇娇是年级之前的旧情,想要同自己叙旧,当时脸上挤出了一抹笑容迎了上去。 “娇娇,我就知道你不会做事不理的。”说着陆清濛就想伸手去握住陆娇娇的手,却被陆娇娇一脸嫌弃的躲开。 “你这个低贱的人,也配合我说话?”对上陆清濛错愕的目光,陆娇娇冷哼了一声开口。 陆清濛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还没等来得及再说些什么,陆娇娇便又开口了,“我觉得这么好的地方住着这么两个人实在是有些可惜了。” 老管家点了点头,连忙应声附和着,“小姐说的是,那不知小姐觉着,让这两个人住在哪里比较合适一点呢?” 陆娇娇漫不经心的玩着手指,闻言冷哼了一声,随口回答,“那便安排在柴房吧。” 老管家自然不敢说什么别的,连忙点头应好。 陆清濛却是脸色一白,摇头拒绝,“我们怎么能住在柴房那种地方…” “住口,”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老管家一脸嫌弃的打断了,“你以为你自己是谁,有的住就不错了,若是不想呆的话,收拾东西立马滚出去。” 陆清濛从来没受过这样的侮辱,红了眼圈,可如今的确是指望着陆习陇生活,也不敢再说些什么,只好点头默认了。 陆娇娇这才满意的笑了起来,拍了拍管家的肩膀,“管家,这陆清濛从前可是与我情同姐妹,你可要替我好好照顾着呀。” 最后一句话说的似乎别有深意,说完陆娇娇还挑衅地看了陆清濛一眼。陆清濛要牙,藏在袖中的手已经紧紧攥成拳头。 老管家连连点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请您放心吧。” 第四十九章暧昧 http://.biquxs.info/

陆娇娇这才得意地轻哼了一声,掉头离开。 老管家恭恭敬敬地送走了陆娇娇以后,回过头来再面对陆清濛和晋氏,瞬间就变了脸色。 “还杵在这里干什么?没听见刚才小姐的吩咐吗?还不快些去柴房?”他一瞪眼,怒声道。 陆清濛敢怒不敢言,纵使想要跟老管家翻脸,可是一想到晋氏如今还发着高烧,若是她们离开了这里便是真的无处可去了,只好生生地把所有怒气都憋回到了心里。 老管家果真没有辜负陆娇娇的“苦心”,给她们安排了一件破旧的柴房,大抵是里头常年潮湿,墙上已经发霉,房间中还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 陆清濛刚一踏进去,就被熏的呛出了眼泪,差点哭了出来。 老管家面上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来,撇了陆清濛一眼,“你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大小姐呢?有的地方住就不错了,挑三拣四的。” 陆清濛抿了抿嘴,没有作声。老管家又训了一会儿之后,觉着无趣,冷哼一声转头离开了。 好在柴房之中还有两床棉被,虽然薄了些,但总是比没有强的。 陆清濛替晋氏盖上,吸了吸鼻子,红着眼开口道,“阿娘,是我对不住你,你放心,这样苦的日子我不会让您再承受多久的。” 盛京中发生的事情,陆璇却是一概不知的。那日叶流风说了她身上的毒恐怕不好医治,陆璇起初还没当回事,想着大约也就是身上余毒残留的时间长些,却也无伤大雅。 可是过了几日之后,直到她浑身酸软,甚至连床都下不去,她才意识到自己这病情的严重性。 她生了病,顾桓礼也不知怎地,就搬个凳子坐在房中陪着她,哪儿也不去。 陆璇曾经多次明示暗示,瘟疫这个东西极容易传染,若是她一个不小心把顾桓礼给传染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奈何顾桓礼却好像毫不在乎一般,只是摆手笑了笑,声称自己身体好,不会有事的。 陆璇本就不是一个多喜欢管闲事的人,这般说了几次之后见顾桓礼不领情,便也就作罢了。 “不许再看了,”陆璇房中,顾桓礼瞪着眼一把夺走了陆璇手中的卷宗,沉声道,“要休息便好好休息,不要操心这些事情了。” 陆璇已经在床上躺了多日,早就觉得日子过的着实无趣,也是在没什么事情可做,这刚刚拿起卷宗就被夺了去,心中不免有些生闷气。 她咬了咬唇,有些赌气地开口道,“殿下,我已经没有什么事情了,可是江南的那些百姓才是如今的重中之重。” 现下她生病了在驿馆休养,凡是不能亲力亲为,顾桓礼也寸步不离地在她身边,负责照顾那些百姓的重担一下子就全数落在了魏长风的身上。 可那江南知府必定有些猫腻,陆璇有些担忧光是凭借魏长风一个人无法应付得来。 顾桓礼却是误会了她的想法,蹙眉轻笑了一声,语气有些酸溜溜地道,“怎么?莫非你是见不得你那情郎受苦,所以才想早些为他分忧?” 现下陆璇的房中除了他们两个人以外再无旁人,顾桓礼的话语间也就少了许多顾忌。 陆璇微微皱了皱眉,把头别过去,不再看顾桓礼,“我不知道你再说什么。” 顾桓礼冷哼了一声,慢慢走近陆璇,手指突然伸出去勾住她的下颌,逼着她与自己对视,“说吧,你和那魏长风到底是何时勾搭上的?又是何时暗生情愫的?” 陆璇很是讨厌这种被别人掌控的感觉。 从前她对顾桓礼多有顾忌,可是如今连日的接触下来,她也渐渐发现了顾桓礼并不像传闻中的那么可怕,不知不觉间胆子也大了许多。 “啪”地一声轻响,她拍掉了顾桓礼的手。 “凶王殿下说笑了,”陆璇说着,微微垂下头去,敛了敛眉眼,声音没有太多的起伏,“我与那魏长风没什么,便是真的有什么,恐怕也与凶王殿下无关……啊!” 话还没有说完,顾桓礼却突然扑了上来。 陆璇没有防备,被他半推半压了床,上,手腕被顾桓礼两只手牢牢抓住,动弹不得。 两人之间离的极近,陆璇甚至能感受到顾桓礼那一起一伏的呼吸声。 前世今生,虽然她已经嫁人,又见过许多世面,可从前那人对她只有利用,从未有过其他,所以于感情之上,陆璇还是如同处,子般稚嫩。 她还是头一回同一人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脸色唰地一下红了起来,偏过头去不看顾桓礼。 偏偏顾桓礼一点男女之防的意识都没有,嘴角噙着抹坏笑,离陆璇越来越近。 陆璇起初还没有什么反应,心想着这不过是顾桓礼的恶趣味,只要她不做回应,顾桓礼也就自觉没趣了。 哪知道顾桓礼根本不按套路出牌,陆璇终于忍无可忍,开始挣扎起来,“你放开我!” 顾桓礼挑眉,饶有兴趣地欣赏着陆璇挣扎的模样。 顾桓礼是习武之人,陆璇哪里是他的对手,挣扎了半晌,顾桓礼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反倒是陆璇,面红耳赤,气喘吁吁,不知道的还以为刚才发生了什么。 陆璇咬了咬牙,恨恨地盯着顾桓礼,声音中也带着几分赌气的成分,“凶王殿下这般戏弄人可觉着有趣?” 顾桓礼唇角的笑容愈发扩大,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而后又气死人不偿命地回答道,“有趣,有趣极了。” 陆璇默了默只在心中腹诽这顾桓礼是个没皮没脸的,只怕自己越是生气,他便越是高兴。 这般思索之后,陆璇放弃了抵抗,不再做声。 顾桓礼见状,松开桎梏她的手,转而手指轻挑起一缕陆璇刚才与他打闹间垂落的发丝,摆弄着。 “陆大人方才的话有些不妥,”顾桓礼的声音低沉而又带有磁性,透着些摄人心魂的悸动,“本王觉着,你既是身为本王门下之人,那与本王便是一体的,至于你同什么人交往,喜欢什么人……”他顿了顿,轻哼了一声,又继续说道,“那也得先问过本王同不同意才是。” 陆璇微微皱了皱眉头,顾桓礼这番话似乎说的别有深意,可是究竟哪里不对劲,一时片刻她也想不出来。 “殿下……”门口处突然传来林魍的声音,他似乎是一路小跑着过来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急促。 可是话还没有说完,待看清房中两人之后,戛然而止。 顾桓礼正压,在陆璇的身上,两人发丝相缠,姿势极其暧昧,让林魍甚至想到了某些香,艳场面,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陆璇低呼了一声,趁着顾桓礼分心的时候,猛地一把推开了他,卷起身上的被子往里头一缩,被子蒙过头顶,只剩下一个脑袋尖,大概是觉得无颜见人。 顾桓礼微微蹙了蹙眉,声音中透着些许不悦,“本王从前教你的那些规矩我看你是忘了个干净。” 林魍连忙拱手认错,“殿下息怒,只是盛京那头又有消息了,来的比较急促,所以属下一时匆忙,这才忘了规矩。” 听到盛京,顾桓礼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些。 他冷笑了一声,一挥衣袖,站起身来,悠悠开口道,“盛京那头又有什么幺蛾子了?” 林魍瞥了眼床上的陆璇,迟疑了片刻,才开口道,“是皇上又派人来催您回京了,还说,还说……” 顾桓礼一记眼刀扫了过去,“有什么话便说,这样支支吾吾的做什么。” 林魍立马老老实实地道,“皇上还说,若是您再不回去,便要亲下江南,请您回去。” 陆璇躲在被子了将这主仆二人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心中不自觉地陷入了思忖之中。 这顾桓礼果真有不同常人的派头,这若是换做了寻常人,梁勤帝几次三番的派人来催却还是不为所动,恐怕早就被判了个抗旨不尊的罪名,抄家问斩了。 反倒是顾桓礼一派悠闲的模样,分明就是把梁勤帝的吩咐当做了耳旁风。 果然,听完林魍的话,顾桓礼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回道,“那便回去回禀他,若是他想来便来吧,不过就算他来了,本王也不会跟他回去的,若是他不介意自己这把老骨头还要白折腾一趟,本王自是无话可说。” 果真是顾桓礼一贯的做派,毒舌,气死人不偿命,陆璇在心中暗自腹诽。 林魍也是有些迟疑,刚想要再说些什么,方才的被子里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紧接着陆璇冒出了头来。 顾桓礼的视线被吸引了过去,挑了挑眉,轻笑道,“怎么?现在不觉着没脸见人了?” 陆璇假装没有听到顾桓礼的调侃,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两圈之后,这才开口道,“殿下当真不想回到盛京去?” 顾桓礼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回答道,“是又如何?” 顾桓礼面上立马露出一丝笑容来,“小人不才,有个办法能让皇上打消劝你回去的念头。” 第五十章 身染重疾 http://.biquxs.info/

顾桓礼唇角噙着抹笑,闻言瞥了她一眼,“那你倒是说说,是什么办法?” 陆璇却并不说话,一双大眼睛只盯着顾桓礼看。 顾桓礼是个聪明人,瞬间便明白了过来。 “说吧,你想要什么好处?”顾桓礼摆弄着袖口,随意开口道。 “不敢不敢,只是在下多日没有去外面巡查,难免会惦记现下百姓的情况如何,若是您能应允我出去检查一番,在下便愿意将办法告诉您。”陆璇笑眯眯地回答道。 顾桓礼闻言,挑了挑眉,先前叶流风曾经看过陆璇,说陆璇这病一朝一夕恐怕无法根治,如今只是暂无性命之忧,若是得空便让她出去活动一下,或许会对病情的恢复有些许好处。 这般想着,顾桓礼便点了点头,“也好,你多日没出去了,想必已经在这房中憋坏了,出去转转也未尝不可。” 陆璇的眼睛唰地一下亮了起来,凑到顾桓礼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顾桓礼听罢之后神色一变,轻笑了一声,“也好,这倒是个好主意。” 顾桓礼向来是个说话算话的人,陆璇同他讲完以后,他便大手一挥,叫了几个随行的侍卫,同他和陆璇一起前去查看现下江南的情况。 一连多日闷在屋中,未曾感受到外头的新鲜空气,今日刚一出来,陆璇便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舒舒服服地享受了一番。 顾桓礼闲闲地瞥了她一眼,“不要忘记了,你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半个时辰一到立刻打道回府。” 陆璇面上的笑容消失,应了声是,心中却是在暗暗腹诽,这顾桓礼还真是个老顽固。 马车很快就到了疫区,陆璇找到了之前咬伤自己的那个小孩子,还安然无恙的缩在角落处,看着气色也比之前好了许多,陆璇这才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顾桓礼虽然不是什么睚眦必报之人,可有人当着他的面闹事,他怕也是忍受不了的。 先前陆璇一直在担心顾桓礼或许嘴上说着放过那小男孩一条生路,却只是在骗她的一个幌子,如今见到了,才算是放下心来。 顾桓礼似乎看出了她在担心些什么,挑了挑眉,凑到她身边开口轻笑道,“怎么,还以为我会吃了人不成?” 陆璇默了默,此事毕竟是她理亏,便什么话都没有说。 刚准备抬脚往里面走,不知怎地,陆璇却突然感受到头一阵眩晕,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腿突然不受控制地发软,身子踉跄着就要摔倒。 亏得顾桓礼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陆璇就这般跌跌撞撞地被他抱在怀中。 周围传来一阵惊呼声,陆璇心知她和顾桓礼的谣言还没有消除,现在这般难免会引人猜忌,可她想要起身,浑身却酸软的不得了,根本就动弹不得。 顾桓礼的眉头紧蹙着,有些紧张地瞧着陆璇,“你怎么样?没事吧?” 陆璇轻轻摇了摇头,想要说话,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瞧见陆璇着实不对劲,顾桓礼不再废话,弯下身来将陆璇打横抱起,抬脚转身离开。 叶流风和林魍在原地惊讶的说不出话来,纵然叶流风早就知道陆璇是女儿身,可是顾桓礼向来都不喜欢与人触碰,哪怕是像他这种相识多年的好友都不行。 怎么就能够为了一个陆璇屡屡破例呢…… 这般想着,他心中突然多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莫非顾桓礼和陆璇之间,真的有些情况。 顾桓礼抱着陆璇一路回到了驿馆,叶流风原本只是躲在后面看戏,没想到顾桓礼一记眼刀扫了过来,他身上一个激灵,立马立正站好。 “怎么了?”叶流风嘿嘿一笑。 股环路不说话,只是看了看陆璇,又看了看他,眼神中想要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叶流风后知后觉,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点头道,“我看看怎么回事。” 待到给陆璇把过脉之后,顾桓礼迫不及待地开口道,“怎么回事,她为何会突然这般?” 叶流风投给顾桓礼一个安心的眼神,“你放心吧,陆大人只是没有休息好,再加上方才所处的地方到处都是患病之人,对她自身的病情有些不利,不过只要休息片刻,就能够安然无恙了。” 听完叶流风这般说,顾桓礼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回身望向了床榻之上的陆璇,顾桓礼难得露出了些许温柔的神情,“你便还是在床上好生调养,等到身体好了,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本王绝不阻拦。” 陆璇虽然心系在那些百姓身上,却也并不是个不明事理之人,知道此刻若是自己依旧一意孤行,定会让许多人担心。 所以她只是略微想了想,便点了点头,“殿下请放心,我会按照您说的做。” 顾桓礼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叶流风将两人之间的所有互动都看在眼里,终于忍不下去,微微摇了摇头,轻咳了一声,瞥了眼顾桓礼,小声开口道,“你跟我来。” 顾桓礼微微噤了噤鼻子,却还是颔了颔首,又不忘嘱托了陆璇几句,这才转身离开房间。 到了一处僻静的角落,叶流风终于停下了脚步。 顾桓礼挑眉看向他,“想要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吧?” 叶流风轻叹了口气,神情罕见的严肃,“你是不是喜欢上那陆璇了?” 顾桓礼没有回答,抖了抖衣袖,过了半晌之后才微微眯眼,懒洋洋地开口道,“是又如何?” 叶流风心中咯噔了一声,上前两步,紧紧盯着顾桓礼,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只可惜顾桓礼向来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性子,叶流风看了半天,他面上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终于,他还是先败下阵来,轻叹了口气,移开视线,轻声道,“你该清楚,若是招惹上陆璇,便是个麻烦。” 虽然他在山上避世,却也并不代表对如今朝堂的事情一无所知。 且不说陆家混乱,便是陆璇女扮男装就是个大忌,若是日后梁勤帝追查起来,和她走的近的顾桓礼恐怕也要被牵连。 顾桓礼是个聪明人,叶流风相信这些道理不用他同他多说,他也会明白的,至于为何还是选择与陆璇不避嫌……他也尚不清楚。 顾桓礼闻言,唇角反倒是露出了一丝笑容,他一挥衣袖,满不在乎地开口道,“本王觉着,以本王的身份,如今在朝堂上恐怕无人能牵制住我。” 这一点倒是实话,可叶流风还是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刚想要再开口说些什么,顾桓礼却先打断了他,“此事容后再说,本王还有别的事情需要你帮忙。” 叶流风微微愣了一下,“何事?” …… 盛京。 “什么?”朝堂之上,梁勤帝惊呼了一声,自龙椅上起身,“你说的可是真的?凶王殿下当真染上了瘟疫?” 他这话音刚一落下,朝堂之上登时一片哗然声,太子面上也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那负责通报的人微微垂着头,不卑不亢地回道,“千真万确,不敢欺瞒皇上。” 梁勤帝稍稍定了心绪,在一旁李公公的搀扶下坐了下来。 毕竟是久坐高位之人,面上的错愕神情不消片刻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轻轻点了点,“朕知道了,那便叫凶王不用急着回京了,先在江南将身体养好了才是。” 皇上这番话聪明人都听出了其中之意,无非就是怕若是顾桓礼真的染上的瘟疫,再回到盛京来,会牵连道盛京。 太子的眉头紧锁着,隐约间觉着这事情不对劲。 顾桓礼向来谨慎,况且探子来报,他身边还有名医叶流风陪着,怎会这般轻易就,患了病? “父皇,”思忖片刻,他拱了拱手,开口道,“儿臣有一提议,不如派遣些太医前去江南为凶王殿下诊治病情,凶王殿下乃国之栋梁,若是就这般出了事,恐怕不太好。” 眼下是个除去顾桓礼的大好时机,梁勤帝对顾桓礼一直颇为忌惮,可若是不应,难免落人口舌。 犹豫了一下,梁勤帝才终于点了点头,挥手吩咐了几人即刻出行江南,不得耽误。 下朝出宫的路上有大臣堵住了太子,在他耳边小声询问着,“殿下,眼下是除去凶王的大好时机,您怎么还主动为他求太医呢?” 太子和顾桓礼积怨许久,若说太子突然改变了主意,想投靠顾桓礼,也是不太可能的。 太子闻言冷笑了一声,睨了那大臣一眼,“你还是想的太天真了,本王叫太医去不过是探探那顾桓礼的虚实。” 若是瘟疫真的是几个太医就能医治的,那也不至于祸及整个江南。 叫太医前去只是幌子,他真正的目的是要让自己的探子混入其中,趁机查探真相。 第五十一章 反间 http://.biquxs.info/

“殿下。”听闻盛京急讯,林魑连忙赶来,这回可记得敲门请示了。 然这位爷的脾气素来阴晴不定,即便如此也没甩给对方个好脸色。 只见顾桓礼剑眉顿蹙,一对丹凤眼中流露出一抹显而易见的嫌恶:“何事?” 林魑瞬然颔首:“禀殿下,盛京来人了。” 闻言,方才从床榻上坐起的陆璇也翘首睨过来:“莫不是有人对殿下身染瘟疫之事有所怀疑?” 陆璇一语中的,引得顾垣礼那张阴云密布的脸上瞬然晴空万里,转头便赠与她一抹只应“天上”有,凡人几回闻的笑。 见陆璇已然道出其中端倪,林魑也便不多说:“属下不敢妄自揣度,只是京中确实派了几位太医来,说是受陛下旨意,前来为殿下诊治。” 这种话也就忽悠那些不经事的少年郎,想诓骗如顾桓礼这般身经百战的,尚且嫩些。 自然,陆璇亦是,毕竟是前世叱咤官场的内阁大学士,如此司马昭之心,她又怎会毫无知觉? 顾桓礼堂堂凶王,当今圣上尚且忌惮三分,试想他的生死又关系着多少人的存亡兴衰? 陆璇正这样思虑着,身旁低沉的声音骤然响起:“陆书令史以为,是何人如此关切本王?” 陆璇闻之一怔,听顾桓礼此言之意,莫不是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 既如此,想必他心中也早已对此生事之人有所论断。 陆璇一番静思—— 顾桓礼在朝中根深树大,欲除之而后快之人不在少数,只是真正敢动这门心思的,左右不过二人。 其一为梁勤帝,若顾桓礼身染瘟疫,梁勤帝大可趁势将其除掉,也算是少了一个心腹大患。 只是如此行事,落人口实不说,也没了能与东宫那位制衡之人,故而梁勤帝必然不会如此蠢笨。 所以,最盼望得到顾桓礼死讯的便当属其二——太子顾宁悲了。 顾宁悲虽位及东宫,可宫闱之中谁人不知皆是梁勤帝看在先皇后的面上? 若论及治国理政之能,反倒是陆璇身边这位拥有赫赫战功、人人闻风丧胆的凶王更胜一筹。 换句话说,只要顾桓礼一日风光,东宫那位便一日难安。 这事陆璇只要稍加揣测便可一通百通。 只是她此番本就是权宜之计,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了迎合顾桓礼滞留江南的私心,方才位及七品,她可不想就这样与皇权斗争扯上关系。 故而即便心里比谁都清楚,回应顾桓礼时,陆璇也只是套用了方才林魑之言:“属下不敢妄自揣度。” 这话可不是顾桓礼想听见的,他脸上的悦色顿时再度消散。 看来陆璇虽已投入他门下,对他到底也还是存着几分顾虑,才会如此慎之又慎。 不过如此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证明他不曾错看了陆璇。 顿了片刻,见陆璇刻意躲闪,顾桓礼只好起身:“罢了,天色不早了,陆书令史病体孱弱,便早些休息吧。” 听闻此言,陆璇简直受宠若惊,如此轻易便作罢,倒不像是那位活阎王一贯的作风了。 不过能逃一回总是谢天谢地的,陆璇随即一句“恭送殿下”,心头这万斤巨石才算搁下。 翌日,数名太医微服行至江南,一路疾行、终于得见凶王。 只是不料,一进门见到的除了林魑,还有顾桓礼本人。 虽是隔着幔帐,眼前之人赫赫威仪已然使众人忌惮不已。 况且此瘟疫盛行之地,人人自危,毫无准备之下,来人无一敢贸然上前。 觉察到一片噤声,顾桓礼攸然开口:“怎么,听闻本王身染重症,诸位太医都怕了不成?” 原本大抵是这样,可谁不知晓凶王殿下的脾性?若真惹恼了他,下场只怕比触怒瘟神还要凄惨。 见状,中间的李太医随即上前:“回殿下,臣等正是奉陛下之名,前来为殿下医治的,绝无他意。” 活阎王面前,量他们也不敢展现出别的心思。 再瞅瞅余下几位,无一不是颤栗惶恐,顾桓礼平日虽待人冷漠凶狠了些,但如此骨气的他也懒得搭理,更不会有对待陆璇那般恼人的恶趣味。 见众人已然如此,顾桓礼也无意多言,随即起身:“既然如此,你留下,其他人暂且出去吧。” 顾桓礼口中的“你”便是方才开口那位李太医,此人乃长公主惯用太医,在盛京之时顾桓礼便已明了。 此番纵是太子动了歪心思,也保不齐旁人仿其道而行之。 打发走了旁人,顾桓礼这才拨开幔帐、免了李太医之礼。 见眼前之人仍如往日般英姿勃勃、分毫不见抱恙之态,李太医顿时愕然,却也不敢妄加揣测。 “禀殿下,长公主挂心殿下病况,特命微臣前来诊治,不知殿下近来感觉如何?”李太医机敏,先亮明立场。 既是自己人,顾桓礼也便不再隐瞒,总归接下来的好戏也需要有人配合才是。 顾桓礼随即摆出难得的和善:“劳李太医挂心了,本王无恙,瘟疫之言实属虚妄。” 闻言,李太医顿时愣住:“殿下……”本想说些什么,可若被人会错了意,岂非会认为他对这回答失望了些? 重新择言,方才化作一句“如此真是万幸”。 不待李太医追问,顾桓礼已将此地之事和盘托出,当然,除了有关陆璇那些。 一切说明,顾桓礼才又问起:“不知此番与李太医同行之中可有外人?” 李太医点头,道是其中还有几位民间医仙,果然不出所料。 顾桓礼随即揣测道:“只怕这其中有人鱼目混珠才是。” 李太医不解:“殿下之意……” 顾桓礼也不掩饰,索性直言:“只怕是有人想趁虚而入、除了本王这心腹之患。” 李太医愕然:“竟有此事?”他受恩于长公主,此番更是奉命前来协助顾桓礼,万不可任由此事发展。 “殿下可有计策?臣必然全力配合。”李太医主动表明衷心,只闻得顾桓礼一句“将计就计”,随即将他重症之事在太医之间散播开来。 只是顾桓礼的假症尚可乱真,陆璇这真病却难以在众太医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 这几日叶流风外出,陆璇苏醒后又接连昏迷了几日,还没等顾桓礼吩咐,众太医就争相前去探望。 盛京那些流言无人不知,虽说凶王有龙阳之好这等说辞传扬不得,可若真是如此,医好了陆璇,说不定也能讨好顾桓礼。 左右太医院之人也是通过了层层选拔的,大抵并非庸才,由他们照料陆璇,顾桓礼也能安心处理太子之事,便不曾插手。 不日,东宫传来“喜讯”。 “禀太子殿下,江南密探传信,凶王殿下确实身染瘟疫,众太医皆束手无策,怕是……” 还没等通传那人说罢,顾宁悲已然仰天大笑:“真乃天助我也,如此,这天下便再无人能阻挡本宫的宏图大业!” 不过俗话说,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生在皇宫这么多年,戒骄戒躁之理顾宁悲还是了然的。 故而还是留了个心眼:“凶王一向狡诈,传令下去,继续监视江南,有何异样随时向本宫禀告。” 这边有人步步陷落,另一边,陆璇昏睡几日,也终于苏醒。 “殿下,陆大人醒了。”林魑来报,假疾卧床的顾桓礼瞬间起身,腿脚仿佛不受控制一般径直朝隔壁奔过去。 “你醒了?”顾桓礼俯身在榻前坐下,轻声细语,令方才睁眼的陆璇不禁有些晃神、如沐春风。 略微清醒过来,她才回过神来,眼前之人可是人人退避的活阎王,她方才在想什么? “殿下,你……”陆璇刚想说什么,门口突然闪过来一道黑影。 不知是急中生智,还是有意为之,只见顾桓礼一个敏捷的翻身,还没等陆璇反应过来,人已经缩进了她身后的被褥里。 陆璇顿时一惊,虽说这番场景并不陌生,可毕竟男女授受不亲,顾桓礼明知她的身份,还屡次三番举止轻薄,她实难再无动于衷。 陆璇沉了口气,正要翻身告诫,却被捂唇噤声。 “嘘,窗外有人。”顾垣礼低声提醒道。 陆璇虽神智初醒,却也立刻便反应过来,随即轻声问道:“是太子派来刺探虚实的?” 情急之下,那日未敢明说之言也脱口而出,顾桓礼不由地挑了挑嘴角,随即点头:“不错,本王装病之事万不可被他觉察。” 顾桓礼装病的主意说到底毕竟是陆璇出的,如今已然上报了朝廷,他日若东窗事发,她必定难逃欺君之罪。 欺君乃株连九族之罪,难得重生一回,她可不想再拿一家老小的性命做赌注。 念此,陆璇只好缄默。 良久,见门外没了动静,顾桓礼这才准备起身,不料竟被沉睡过去的某人抱了个结实。 垂眼睨着怀中之人,眉目清秀、肤白唇朱,当真是一副天生的好皮囊,只可惜生在了陆家。 此刻想必也是病得昏沉了,才会如此僭越,若醒来见到自己这番睡相,怕是要悔青了肠子也说不定。 只是还没等陆璇本人亲眼得见,这良辰好景便被冲进来的一众太医先一睹为快了。 第五十二章 尴尬 http://.biquxs.info/

众人原本是听闻陆璇苏醒的消息争相过来邀功的,没成想竟见到如此香艳的场面,纷纷瞠目结舌。 “看够了吗?”顾桓礼侧卧着,任由昏睡中的陆璇将手揽在自己的腰上,丝毫没有避讳之意。 众太医虽对二人之事早有所耳闻,可如今亲眼目睹,当真是震惊。 见顾桓礼冷冽的声音响起,众人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跪倒在地。 “臣等有罪,惊扰殿下安宁,还请殿下饶恕。”说话男人颤颤巍巍,在凶王跟前求情,想必也是糊涂了。 只是现下小命要紧,其余几人见状也连忙附和:“臣等绝不会将今日之事传扬出去的,还请殿下恕罪。” 这帮人倒是够自觉的,顾桓礼都还没说什么呢。 其实他倒是不在意这些流言,能将陆璇栓在身边,这种流言他可是求之不得。 不过有人可是万分在意的,且偏偏在这时候清醒过来。 “殿下?”瞧见与自己同床共枕之人,陆璇先是一怔,转眼又惊坐起来:“殿下怎么还在这里?” 顾桓礼没有解释,只是径直盯住某一处,脸上原本凶恶的神情竟沾染上一抹难得一见的颜色,寻常人管那叫做“尴尬”。 许是觉察到后背有些发毛,陆璇这才提着口气顺着顾桓礼的视线瞧过去。 不瞧不知道,一瞧吓一跳,方才分明好端端地睡在床上,怎么一转眼房间地上竟乌泱泱地跪倒了这样一片? 瞧这些惊恐又猎奇的脸,再看看自己与顾桓礼这样的画面,旁人心中作何感想想必也无须多言了。 这段日子自己和顾桓礼的流言本就传的沸沸扬扬,如今这样,倒是不必想法子澄清了,陆璇简直恨不得拿块豆腐撞死自己。 见陆璇亦是羞愤得说不出话来,顾桓礼这才放弃那点恼人的小心思,随即起身下地。 “那就烦请诸位铭记今日所言了,若是被本王听见半点风声,本王的手段,你们知道的。” 顾桓礼所言,字字句句皆为恭敬,只是这语气、配上他一贯令人闻风丧胆的作风,说是威胁倒差不多。 堂堂凶王都如此发话了,自然是没人敢泄露半个字的,堂下顿时一片附和。 顾桓礼这才略微松了口气:“快去替陆书令史瞧瞧吧。” 说罢,众人蜂拥而上,只是个个瞧着陆璇的神情都泛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别扭。 见气氛微妙,顾桓礼只好先行离开。 彼时,健硕的胸膛左侧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膛而出一般,惹得顾桓礼好不痛快。 往后的几日里,确实没有关于那日的流言传出,只是太医来诊病之时瞧着陆璇的神情,着实提醒着她那番场景。 尤其是见陆璇与顾桓礼二人相伴之时,众人脸上尴尬的颜色便显得尤为扎眼。 另一边,远在东宫那位也得到江南传信,除了确定顾桓礼身染重症,还有他与陆璇的亲昵之景。 “看来本宫这皇叔当真是对陆家那位有见不得人的心思啊,如此难得的把柄,就莫怪本宫稍加利用了。” 顾宁悲似乎谋划着什么,转眼已命人将拟好的密信传入江南。 而陆璇,受叶流风诊治、又得太医全力救治,好不容易才恢复些力气。 这些日子顾桓礼没再时时过来,许是沉心于装病诱敌,亦或纯粹为了避嫌。 总之陆璇一个人闷在这四方四正的屋子里,外面的状况如何她也一概不知。 实在烦闷,陆璇正要起身出去瞧瞧,却在门口撞上个鬼鬼祟祟的小混混。 陆璇一眼便认出此人:“等等,你不是前些日子欺凌送菜小厮那人吗?” 小混混原本不愿理人的,可平白被人如此污蔑,他顿时便来了怒气:“欺凌?你哪只眼睛瞧见是我欺凌他了?” 陆璇不由地愣住:这小子,欺负了人还如此理直气壮、不知悔改。 “那你倒说说,那日为何殴打那小厮?这我可是两只眼睛都看见了。”陆璇记得那小厮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模样,实在惨不忍睹。 只是本以为抓住了这人的小辫子便能让他乖乖就范,没成想他反倒更加嚣张:“哼,那是他该打!” 瞧这小混混虽一身痞气,却对打人之事毫不避讳,倒也是个光明磊落的性子,左右陆璇眼下闲来无事,不如听个故事。 “那你倒说说,他做错了何事、为何该打?”陆璇请小混混进屋坐下。 许是瞧陆璇眉眼温润、不像是恶人,小混混也便随了她。 只是这人上来便一句“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着实把陆璇牵连了个狗血淋头。 不过既然有人如此说了,这其中必有猫腻。 叶流风先前说过,此番瘟疫并非天灾、而是人祸,此人如此仇视官家,说不定能从中打探到什么。 这样想来,陆璇随即问道:“你为何如此记恨官宦人家?可是他们有何处招惹了你?” 闻言,只见少年冷哼一声:“何止是招惹,他们简直就是一群食人饮血的禽兽!” 这倒超出了陆璇的预料,她连忙替少年倒上一盏茶水:“究竟发生了何事,你且慢慢道来。” 见陆璇待人和善,小混混这才略微压下些火气,随即将心中埋藏之气一一道出。 小混混名叫斗三,前些日子枉死的肉铺老板是其表亲。 至于那位被殴打的送菜小厮,据斗三所言也是个狗仗人势、欺凌百姓的恶棍。 那日陆璇所见,其实是小厮狐假虎威、欺凌百姓,斗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 如此看来,这斗三倒还颇有几分正义之气,陆璇对他的态度也愈发和善。 斗三道:“我家中遭遇变故,无处可去,此番前来本是要投靠表亲的,不料半路却听闻噩耗。” 原是如此,陆璇随即又问道:“那你可知是何人起此歹心?或者你这位表亲是否与何人结怨?” 斗三摇头:“我与表舅已多年未见,此番若非无奈,也绝不会轻易叨扰啊。” 瞧斗三倒不像是说谎,陆璇也便不再追根究底,只是问他是否想查明真相、还死者一个公道。 斗三虽对此事一问三不知,却也念及亲戚情分,一听见陆璇问话,毫不犹豫便在她面前跪下: “若阁下能助我查明真相,斗三做牛做马也会报答阁下恩情。” 见斗三如此诚心,陆璇竟没来由地深感欣慰,随即俯身将他搀扶起来:“言重了,举手之劳而已。” 随后,陆璇又从腰包里掏出一袋银两、交付到斗三手上:“这些钱你拿着。” 斗三愕然:“阁下这是……无功不受禄,这万万不可啊!” 陆璇微笑:“你孤身一人在外流离,这些银两权当救急吧,想要查明真相,总该先填饱肚子吧,切莫推辞,拿着吧。” 斗三这才勉强收下,只是方才被搀扶起来,这会儿就又一次跪倒在地上:“阁下大恩,斗三无以为报,他日……” 这熟悉的言辞,陆璇随即将其打断:“别他日了,我帮你只是欣赏你一身正气,无须你做牛做马,快起来吧。” 陆璇话虽如此,可斗三心中仍是不甚感激,只能先问清恩人身份,他日再衔草结环。 “只是不知阁下尊姓大名?是何来历?”斗三问道。 这下可把陆璇难住了,方才斗三便表现出对官宦子弟的万分仇视,此番若是亮明身份,他岂不是会将自己也视若仇敌? 犹豫再三,陆璇终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直到前来看诊的太医上门:“陆大人,在下奉命前来为陆大人诊脉,不知陆大人是否方便?” 原本陆璇不过区区七品小官,又对外宣称是男儿身,诊病自然没什么不方便的。 只是那日与顾桓礼的亲昵画面,太医们可不想冒死再看一回。 不过眼下也不是考虑此事的时候。 陆璇再度将视线落在斗三脸上时,方才那副正义凛然的模样已悄然无踪,转而化作一副凶煞。 “你是官?”斗三满眼恶寒地瞪着陆璇,她无奈只能点头,正要解释,眼前之人已发疯一般地朝她扑过来。 “就是你,是你杀死我表舅,你这个千刀万剐的昏官!”斗三边说边伸手扼住陆璇的脖颈。 陆璇不明所以,只是好奇自己整日受困于此,何时成了杀人凶手的? 她想解释,可咽喉被人遏制着,加之大病初愈,身上没有半点力气,只能尽力否认:“我没有。” 可斗三此刻哪里还听得进去?掐着陆璇的手愈发用力,根本容不得她反抗。 与此同时,顾桓礼也查到了当日放火之人,连忙前去抓人,半路却碰见仓皇逃过来求救的几名太医。 都是宫里出来的,竟半点不成体统,顾桓礼随即将人拦住:“何事如此惊慌?” 领头的太医不知是惧怕里面行凶那位,还是更惶恐面前之人,竟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只是颤颤巍巍地指着陆璇房间的方向。 见状,顾桓礼顿时心头一紧,一时间来不及同这些贪生怕死之辈算账,随即朝着陆璇那边赶过去。 第五十三章 冤情背后 http://.biquxs.info/

彼时,斗三口中正喊着陆璇杀人放火、该当偿命之辞,顾桓礼二话不说便是一脚,斗三瞬间倒地、被身后的林魑押住。 陆璇这才终于喘过气来,一片紫色伴随着极为醒神的紫檀香,引出那张令人无比安心的面庞。 “殿下。”她声音沙哑无力,加之雪白纤细的脖颈上格外显眼的红迹,看得顾桓礼满眼心疼。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杀了这狗官!”斗三奋力反抗,引得本就不悦的顾桓礼顿时大发雷霆。 眼看他就要上前暴力除掉斗三,却被陆璇拉住:“殿下且慢。” 顾桓礼虽盛怒,却也还听陆璇的话,这才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她:“何事?” 陆璇略微缓了口气,这才有气无力地开口道:“殿下可否容下官问此人几句话?” 顾桓礼强压下怒火,点了点头:“问吧。” 陆璇这才又看向满目仇光的斗三:“你为何说是我纵火行凶?” 还没等斗三开口,押着他的林魑已然抢先一步道:“陆大人不必问了,殿下已然查明,此人才是纵火的真凶。” 闻言,斗三简直火冒三丈,随之吼得更盛:“你血口喷人!杀人的分明就是她!” 陆璇不解,自己与斗三萍水相逢,他何故如此污蔑? 见陆璇脸色苍白,此人又嚣张至极,顾桓礼随即命人将其带走关押。 顾桓礼此时正在气头上,陆璇虽不知他为何如此大怒,却也懂得退避三分、免得成了后院池鱼。 送走了旁人,顾桓礼这才转头看向陆璇,脸上却没了分毫凶煞之气,更像是,担忧? 陆璇不敢相信,直到闻得对方一句:“你怎么样?” 言语虽霸道强硬,却依旧不失温暖。 陆璇摇摇头,口中没有半句话,如同被吓呆的鹌鹑一般。 瞧这样子,莫不是方才真的受了惊吓?顾桓礼心中这样思虑着,到底还是个女子。 思前想后,见陆璇默不作声,顾桓礼索性直接将她打横抱起。 陆璇这才终于回过神来,随即奋力挣扎了两下,当然,此时的奋力对顾桓礼来说也不值一提。 “殿下,你,你放我下来。”瞥见敞开的两扇门,再想起近日的传言,陆璇心慌不已。 顾桓礼却没有回话,只充耳不闻地朝着床边过去、温柔地将她放下:“好好休息吧。” 说罢,起身便要走,却被陆璇一把拉住。 顾桓礼回头:“怎么,陆书令史这是舍不得本王?还是怀念与本王同榻而眠的时光?” 不愧是顾桓礼,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调戏陆璇一番。 只是经方才那般惊心动魄,陆璇早已没了害羞的余力,随即松手一本正经地问道:“殿下打算如何处置斗三?” 不提还好,一提到斗三,顾桓礼那对墨眸中顿时又露出凶光:“敢动本王的人,自然该做好被千刀万剐的准备!” 其实陆璇不用问也该知道顾桓礼会是这样的回答,毕竟他的处事风格在盛京也是无人不晓的。 可即便如此,陆璇还是不怕死地多嘴了:“殿下,下官以为此事颇有蹊跷,还望殿下准许下官查明。” 闻言,顾桓礼不由地剑眉一蹙,这个陆璇,倒是好赖不分地时时都敢忤逆于他。 可谁叫她是陆璇呢?沉默了片刻,顾桓礼也只好应允:“你且好生休养,此事便待你伤好后再追究不迟。” 说罢,顾桓礼随即离开,陆璇本该受宠若惊,此时却受困于重重心事、无暇其他。 平白背着杀人凶手的罪名,陆璇终日寝食难安,索性主动找上顾桓礼、意欲查明真相。 见陆璇诚心恳求,顾桓礼只好应允,随即命人将斗三带来。 见到陆璇,斗三仍旧是那副笃定的模样,满口叫她杀人凶手,陆璇废了好大力气才将他噤声。 “你口口声声说我是凶手,可有何凭证?你亲眼见到我杀人了?”陆璇无奈问道。 斗三虽无证据,却仍旧不松口:“就是你,就是你记恨我表舅,放火杀了他!” 见眼前之人平白诬陷陆璇清白,顾桓礼简直忍无可忍:“贼喊捉贼,一派胡言,来人,用刑!” 刑部的手段,那可是举世闻名的,进了刑部,还没人能咬紧舌根不松口的。 可陆璇却不愿如此,至少面对正义之士,她不愿以蛮力逼迫其屈服。 况且斗三本就仇视官家,若再如此蛮横行事,只怕会适得其反。 眼看刑具便要上来,陆璇随即起身:“且慢!殿下,下官以为不妥,斗三此人并无恶意,想必是受人蒙蔽才会……” 陆璇好意为斗三求情,怎奈话未落音便被驳了回来:“呸,虚情假意,你们这些当官的都是一路货色。” 如此不识好歹,顾桓礼简直忍无可忍,正欲开口,却被陆璇抢先一步:“你怎的如此不通情理?我说过会助你查明真相,你为何不信?” “查明真相,我看是推托之词吧,你不就是想找一个替罪羔羊吗?如今竟还把罪名扣到我头上来,真是卑鄙。” 听闻斗三此言,陆璇顿时一头雾水,直到顾桓礼开口:“本王已命人查明,真凶便是此人。” “你血口喷人!分明是姓陆的公报私仇、借我表舅之手散播瘟疫,再嫁祸我表舅、杀人灭口!”情急之下,斗三终于道出事情原委。 陆璇虽不信斗三杀人,可这番言论为免太过荒唐。 “我从盛京而来,在此不过数日,此前从未听闻江南瘟疫一事,何以成了始作俑者?” 顾桓礼亦不会相信,随即追问:“此事乃官家秘闻,你一介平民,又是从何得知?” 斗三蔑笑:“此事皆是我亲自查证,绝无虚假!” 亲自?陆璇才不相信一个身无分文、无依无靠的小混混有这般通天的本事,竟能查到官家之事。 “那么请问,阁下都查到些什么?可是有何人证、物证?”陆璇质问。 斗三顿时恼怒:“少装蒜了,我收到表舅亲笔书信前来帮衬,此前早就听闻你与表舅素有仇怨,此番便是你命人将猪瘟混入我表舅的猪肉当中引发江南瘟疫。如今疫病肆虐,你就抓我表舅当替罪羔羊,找不到证据便杀人灭口、好来个死无对证,是不是!” 听斗三这话的意思,摆明是有人蓄意栽赃陆璇了,此人会是谁呢? 陆璇不急于思索,而是看向义愤填膺的斗三:“你也看到了,我是官,你表舅是民,我若真与他有仇怨,大可以有一千种杀他的手段,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陆璇此言确有几分道理,斗三脸上瞬间踌躇了几分。 接着,陆璇又问道:“你可知身为朝廷命官枉顾百姓生死是何罪名?你认为一个区区屠户值得我倾尽举家生死?” 接连几问,斗三终于哑口无言,陆璇这才语重心长道:“被人利用当了凶器都不知道,真是枉费了一身正气。” 说罢,陆璇随即转身,却不由地眼前一昏、险些没能站稳。 见状,顾桓礼顿时剑眉一蹙,连忙上前将其扶住:“你怎么样,可是不舒服了?” 陆璇摇摇头,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朝顾桓礼道:“殿下,此事疑点重重,还请殿下莫要冤枉了好人。” 言下之意不就是想请顾桓礼饶过斗三吗? 见陆璇病体孱弱、脸色苍白,顾桓礼只好先行应下,随即将她搂在怀里、朝着墙角之人怒目而视。 斗三将一切看在眼里,这几日的笃定终于有了些许动摇。 顾桓礼搀扶陆璇回到房中,悉心照料,直到她恢复些力气。 “殿下,此事绝非斗三所言那般,还请殿下准许下官查明真相、讨回清白。”陆璇诚心请命,殊不知顾桓礼本就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见陆璇开口,顾桓礼也不曾多言,只是扶她躺下:“安心休养吧,真相如何,本王心中自有定论,不会任人冤枉了你的。” 萍水相逢,顾桓礼这般没来由的信任当真令陆璇震惊。 回想起先前种种,陆璇其实早就想问顾桓礼为何总对她倾囊相助,眼下正是个不错的时机。 “殿下。”陆璇将人叫住,犹犹豫豫终于开口:“不知下官何德何能,得殿下如此照拂。” 陆璇问得委婉,顾桓礼心中的答案却直白得惊人。 良久,才闻得顾桓礼口中一句:“本王向来不容许手下之人受旁人欺凌。” 说罢,如同逃窜一般,顾桓礼起身离开。 睨着那抹紫色的身影,陆璇不禁有些晃神,嘲笑自己方才究竟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顾桓礼回到住处,对斗三方才所言半信半疑,本想继续问个究竟,但既然答应了陆璇,便不可用刑,只好暗自查证—— “林魑。” “属下在,殿下有何吩咐?” “本王命你即刻将斗三下江南一路之事悉数查明,不可有半点遗漏。” 林魑领命,顾桓礼这才沉下心来。 眼下江南疫情刻不容缓,顾桓礼装病蒙骗太子之事也恐难再拖延,当务之急还是要解决瘟疫、尽快带陆璇离开此等是非之地。 第五十四章 家书 http://.biquxs.info/

江南瘟疫愈演愈烈,朝廷派来的太医皆束手无策,一时间,盛京谣言四起、百姓人人自危。 崔氏一介弱势女流,久居深宅,问不得朝堂之事,听闻江南疫情,心中虽有万分忧虑,也只能先同容谎商议。 容谎虽颇有几分才能,却无奈被这双废腿拖累,终日也只能受困于轮椅。 “表兄,听闻江南疫情严峻,就连凶王殿下都不幸重症,也不知道兄长她如何了。”陆府,陆南君满眼担忧,一旁的崔氏更是心急如焚。 容谎一向疼爱陆璇,此番江南之疫他心中的牵挂不比崔氏母子少。 可这二人一个是弱势女流、一个是稚气少年,说到底,在大是大非面前,陆璇不在,还是得倚仗他这个成熟稳重的做主。 稍加思虑,容谎随即强压下心中的慌乱,为母子二人宽心道:“姨娘,南君,表弟他吉人自有天相,如今圣上更是派遣太医南下相助,必然不会有事的。” 话虽如此,可抚慰人心之言谁都会说,若无凭证,再好听,在听者看来都只会是一句空话。 容谎自然深谙此理,随即提起笔墨:“若姨娘和南君实在放心不下,我这便修书一封,亲自向表弟问个明白。” 如此,才算暂时稳住了崔氏,陆南君虽仍旧惶惶难安,却无奈于年少力薄,也只能听从容谎所言,寄希望于陆璇回信。 …… 江南这边,陆璇卧床调养了几日,状况非但不见好转,反倒愈演愈烈,每日昏睡时间越发延长,顾桓礼勃然大怒,随即召来李太医。 “太医院还未想出治疗瘟疫之策吗?”顾桓礼词严厉色,一副要将人生吞活剥的架势。 可即便如此,李太医也做不到无中生有,只能咬着牙应道:“回殿下,臣等正全力研究疫情,只是此番实在是……” 说白了就是确实尚无对策了,既然这样,多余的话顾桓礼也无意再理会,随即厉声呵斥道: “本王不管尔等有何难处,若再想不到解决之策,太医院便提头来见吧!” 彼时,凶悍之气将陆璇从昏睡中惊醒。 世人皆道凶王殿下心狠手辣、嗜血好杀,只是陆璇归顺以来还不曾体会,然今日一见,能让梁勤帝都忌惮三分之人,果真名不虚传。 她心中分明也是惧怕的,手上却如同不受控制一般,还没等回过神来,就已拉住了紫衣的一角。 顾桓礼原本盛怒,此刻被身后一股微乎其微的力量牵绊着,倒是顿时温和下来。 “你醒了?”他回头看向陆璇,言语之间戾气尚存,眸中却早已没了肃杀之息,恍惚之间,反倒显得极为关切。 许是神智尚且不甚清楚,陆璇也不知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竟敢在如此熊熊烈焰之中添柴加火。 只是事已至此,临阵脱逃恐怕只会让顾桓礼以为被挑衅、进而怒上加怒,倒不如破罐子破摔,反正拖着这副病躯,也保不齐哪日便会命归阎罗。 这样想来,陆璇索性硬着头皮在顾太岁头上动了一回土:“殿下,请您饶过太医院吧。” 这些日子毕竟是这些个太医忙前忙后地照料自己,且不论意图为何,总归也算是她陆璇的救命恩人了。 有恩必报向来是陆璇的作风,此番顾桓礼拿太医院问责,她实在难以坐视不理。 只是,毫不意外的,只闻得顾桓礼一句:“你不要命了吗?” 见状,陆璇连忙在床上朝他跪下来,不敢再多说半句。 见她这般反应,顾桓礼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又接着道:“瘟疫不尽快遏制下来,你的小命又该当如何?” 闻言,陆璇顿时愣住:他这是何意?难道方才那话并非责骂,而是,在担心我? 揣着这样的想法顿了片刻,转瞬又在心中蔑笑起来,她简直觉得自己病糊涂了,光天化日竟平白做起美梦来。 陆璇不作反应,顾桓礼也不解释,只是方才满腔的怒火被她浇了个透,威逼之事也只好作罢,转而一副冷冽之相睨着李太医。 “此番看在陆书令史的面子上,本王暂且不追究太医院之责,若再拖延,本王绝不容忍!” 天呐,莫不是陆璇真在做梦?堂堂凶王,朝堂之上、百官面前,连天子的颜面都视若无睹,如今竟说看在她的面子? 李太医也不由地怔了片刻,不过左右算是逃过一劫,也顾不得什么缘由了,连忙俯身拜,谢。 “多谢殿下体恤,臣等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说罢,趁着这位活阎王理智尚存,李太医这才连忙逃窜出去。 “咳咳。”床上,陆璇忽感晕眩,咳了两声便要倒下,好在顾桓礼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单薄的身躯。 “你怎么了?可是头又昏沉了?”顾桓礼满眼担忧,再瞧瞧陆璇如今这副模样,比起初下江南之时真是清减了不少。 陆璇自然明白自己的身子骨如今何其孱弱,只是她自小,便以男儿之身示人,骨子里到底比寻常女儿家多了几分硬气,此时也便只是强撑着摇头:“劳殿下挂心,下官无碍。” 顾桓礼向来清楚陆璇的脾性,这番勉强之词哪里能敷衍得了他?正欲扶陆璇躺下,门口传来信差的声音:“陆大人,有您的信件。” 陆璇闻声便要起来,却被顾桓礼按住:“躺好。”随后他亲自起身取信。 信差见开门之人并非陆璇,本以为找错了门,直到想起这些日子的不雅传言,才大略猜出了此人身份,不过也不敢多言。 顾桓礼倒是不在意,反正陆璇本就是他的人,外人传得越盛,她便越是无法从他身边逃脱。 掩上房门,将信件递到陆璇手中之时顺便瞥了一眼信封:“似乎是家书。” 说起来,陆璇自打南下,还未曾给家中写过一封书信,她女扮男装出门在外,阿娘和弟弟必然担心坏了。 闻言,陆璇连忙从顾桓礼手中接过信件,着急忙慌,连感谢之词都说的极为敷衍。 拆开信件,这遒劲有力、又清隽整洁的字迹,陆璇一眼便认出是出自容谎之手,想必是受崔氏所托了。 大略浏览了一番,同她担忧之事分毫不差,信中所言皆是对她的挂心不下。 信中问及陆璇现状是否安好,她久病缠身自是不好,可为人子女,又岂能将身染瘟疫这等噩耗传回、引得亲人寝食难安呢? 此等不孝之事,陆璇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的。 只是她不说,保不齐不会有人多说,譬如太子派来那位刺探虚实的奸细。 想到此处,陆璇随即抬眼看向堂前端坐着的顾桓礼:“殿下,下官染病一事……” 话说到一半,似乎颇有质问之意,实在僭越,陆璇随即住口。 刚组织好言语打算重新询问,只见顾桓礼抢先一步摇摇头:“不曾。” 陆璇诧异:不曾?他是在回答我的问题吗?他知道我想问什么? 见陆璇不语,顾桓礼随即又解释道:“你身染重病之事,盛京无人知晓,本王亦不容许有人多言。” 如此一来,陆璇也便放心了,她随即起身走到案前。 有些日子未曾动笔,手法竟生疏了不少,加之此时周身无力,笔下之迹也没了往日的挥洒恣意。 左手扶着右腕,磨了好半天才将一封回信拟好,陆璇随即起身走到顾桓礼跟前:“还要劳烦殿下出门时替下官将信件交至信差手中。” 顾桓礼点头,接过信纸:“怎么,当真不打算向家中禀明实情吗?” 他分明半眼未看两封信件,何以猜出了家书之辞,还能知晓陆璇的打算? 陆璇诧异地睨着眼前之人,他的聪慧狡猾,似乎比自己以为的还要更多几分。 陆璇也不多问,只是点头应道:“我乃嫡支长子,身负重任,自然不能给家中平添烦忧。” 说这话时,陆璇一脸正色,全然盖过了周身的孱弱之气。 全亏顾桓礼一早便知晓她是位实打实的女娇娥,否则以此时这番英气逼人的模样,换做是旁人,倒还真要被他骗作是顶天立地的男儿郎了。 只是如此英姿勃发之气,本该是令人赞赏的,顾桓礼却半点没有那番心思,反倒有种说不清的沉闷,胸口如同被什么东西压实了一般。 窒息之感令顾桓礼不由地出了神,对周边之景置若罔闻。 “殿下,殿下?”陆璇一脸迷茫地看着眼前之人。 自她初见顾桓礼之日起,这对墨眸之中便总泛着光亮,偶尔温润如玉、多数时候凶气逼人,总之几乎从未停止运转,如此刻这般空洞之态倒甚是少见。 被熟悉的声音牵引着,顾桓礼这才终于回过神来,眸中泛起一阵不易觉察的慌乱:“何事?” “殿下方才,出神了。”陆璇简言道,顾桓礼这才愣愣地点点头:“噢,陆书令史放心,本王会命人将书信送回陆府的,本王尚有要事,便不打扰陆书令史静养了。” 说罢,还没等陆璇说一句“恭送殿下”,人便已然跑得没了踪影。 第五十五章 病情加重 http://.biquxs.info/

陆璇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方才写信那么久,他不是坐在那里好好的吗?怎么突然便有要事缠身了? 盛京之中传言君心难测,凶王殿下更是阴晴不定,如今一见,果不其然。 门外,许是受方才之事的刺激,顾桓礼愈发不忍陆璇再受病痛之苦,随即匆忙赶回住处,提笔撰写起什么。 没过半晌,江南城中四处已遍布凶王亲下悬赏令寻医求药的消息,赏金之重、引得各医学大家纷至沓来。 就这样接连三日过去,仍旧没有半点对策,顾桓礼的耐心也渐渐被消耗殆尽。 这天,顾桓礼突然现身太医别苑,李太医前几日方才从他手下捡回一条性命,此刻真是措手不及。 不过相比起那日凶神恶煞的模样,此刻的顾桓礼倒是和善许多。 其实只要他不横眉怒目、对人非杀即剐,旁人便都能勉强当做是某种和善的表现了。 “不知凶王殿下造访,微臣有失远迎。”李太医小心翼翼地迎上来。 好在此时其余人等外出行医,否则顾桓礼装病的消息若是走漏出去,他可担不起这后果。 只是顾桓礼倒似乎不曾将此事放在心上,上来便一句“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竟有几分乞求之意,令李太医不由地大吃一惊。 沉思片刻,李太医这才想起前几日接下悬赏令的人中仿佛有谁提过,随即试探着开口: “禀殿下,微臣倒是有一法子,或许可以一试,只是此法艰难……” 话说到一半,李太医突然没了底气,仿佛连他自己都觉得此法与异想天开无异。 可既然已经被顾桓礼听见了,又哪里有再收回去的道理? 只见顾桓礼深邃的双眸霎然一亮,随即朝着李太医追问道:“有何主意,但说无妨。” 李太医也是抱着姑且一试的态度,踌躇了片刻方才开口:“微臣听闻世外有一药王谷,其间有神医避世、能医天下奇症。” 闻言,顾桓礼心中大喜:“那还不将人速速请来?” 就是,有这样好的办法不早说,害得陆璇白受了这些天的折磨。 不过既然李太医将此作为无可奈何之下策,想来这办法也没有顾桓礼以为的这般容易。 果不其然,停顿了片刻,李太医又道:“殿下重金悬赏,药王谷想必也已然知晓此番江南瘟疫,只是谷中之人避世而居、从不问凡尘之事,怕是,请不来啊。” 在顾桓礼面前说请不来?普天之下可还没有他请不动的人。 还没等李太医说什么,顾桓礼已然面色铁青:“你可知药王谷在何处?” 李太医愕然,他好端端问这话作甚,莫不是重金请不来药王谷之人,他便要命人去药王谷求药?这可不像堂堂凶王的作风啊。 可偏偏顾桓礼这回就是打算这么做了。 只见他二话不说便召来秦魍:“带着本王随身信物前去药王谷求药,速去速回。” 秦魍大惊,“求”这个字,自打他跟随顾桓礼以来便从未听过。 但细想一番,顾桓礼此举说到底想必还是为了陆璇,也便不觉得稀奇了,秦魍随即动身。 几日后,林魑这边也顺利查到了有关斗三之事。 原本,顾桓礼答应了陆璇,此案要交由她亲自审问的,可眼看着她愈发孱弱,他实在不忍她再为琐事操劳,便亲自代劳了。 室内,林魑押解着一贼眉鼠目之人到顾桓礼面前: “禀殿下,属下已查明,当日斗三所见之信并非肉铺掌柜所书,而是另有其人,此乃当日送信之人。” 闻言,一记冷冽的眼刀已然落到那人身上,如阎罗索命般阴沉可怖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哦?这么说来,是你假借肉铺掌柜之名散播瘟疫、又嫁祸朝廷命官喽?”顾桓礼故意这样问道。 那人一看便是个市井小民,大抵没见过这样的场面,瞬间便被吓破了胆,连忙解释道: “大人饶命啊,小民只不过是收人钱财、替人送封信罢了,哪里有散播瘟疫、嫁祸官家的胆子啊!” 瞧他这模样倒也不像是说谎,顾桓礼也便暂不追究,转而继续问道:“那你可知是何人命你送信?” 那人一脸委屈地摇摇头,还没来得及说半句话,便被林魑手中拔出的长剑吓得坐倒在地。 顾桓礼伸手示意林魑退下,而后又看向地上浑身发抖之人:“现在可愿说实话了?” 一副不说便要吃人的架势,那人哪还敢有半点隐瞒? “大人明查,小民所言句句属实,实在不敢欺瞒大人啊,小民只知送信那人衣着华贵、谈吐不凡,一看便是有钱人家,这才一时鬼迷心窍收了钱财,万不知会与瘟疫扯上关系呀!” 看来问此人是问不出什么了,顾桓礼也被这种怂包磨得没了耐性,随即朝林魑摆了摆手: “将他和那个叫斗三的关到一起吧,信件之事,让他亲自解释清楚。” 如此一来,虽不能即刻得到真相,却也能先还陆璇一个清白,也不算白白忙活。 林魑点头:“属下遵命,那此事……” “继续追查。”顾桓礼答应了陆璇要查明真相,事情水落石出之前自然不会罢休。 林魑俯身领命,正要出门,却撞上匆匆赶过来的李太医:“殿下,不好了,陆书令史她……” 一听到陆璇的名字,还没等李太医把话说完,顾桓礼便如离弦的箭一般朝着隔壁屋里冲了过去。 眼看着陆璇躺在床上如同癔症一般黛眉紧锁、满头大汗,苍白的唇间还时不时含着模糊的字句,顾桓礼顿时胸口一闷。 “这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为何这样?”顾桓礼转身焦急地朝李太医问道。 李太医无奈,只得道出实情:“禀殿下,陆书令史如今这症状越发形似外面身染瘟疫的百姓,臣只怕是……” “只怕什么?”顾桓礼面露凶光,全然不给人把话说完的勇气。 叶流风走前是曾提过,陆璇被身染瘟疫之人咬伤见血,极有可能染上瘟疫,可他始终不信她会是如此薄命之人。 此刻听李太医这番言论,顾桓礼简直难以控制心中的戾气,顿时又露出平日里那副凶狠瘆人的神情。 李太医犹豫不决,许久才吞吞吐吐地说道:“若陆书令史当真不幸染上瘟疫,接下来便会如同外面那些百姓一般昏迷不醒,直到体内阳气耗尽,而后、而后……” “好了,别说了。”顾桓礼将李太医噤声,此情此景,他最不愿听到的便是那个字。 沉默了一阵,顾桓礼随即朝外面吼道:“秦魍呢?去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回来!” 许是刚巧在门外听见声音,秦魍随即加快步伐、径直朝陆璇这边冲过来:“殿下,属下来迟,请殿下责罚。” 一见到秦魍,顾桓礼瞬间又燃起希望:“怎么样,药王谷那边可愿出手相助?” 可秦魍却是摇头:“回禀殿下,属下一行人行至谷口便被守谷之人拦下,据那人所言,药王谷世代有训——谷内之人不可随意离谷。” 也就是说,即便拿着威慑天下的凶王之令,照样请不动这些活菩萨。 如此,难道要顾桓礼亲眼看着陆璇同江南百姓一同死于瘟疫、自己却毫无作为吗? “不要,不要……”陆璇困于梦中,苍白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看的顾桓礼一颗心被揪得生疼。 叱咤疆场这么多年,他可不喜欢眼下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片刻之后,一双丹凤眼中泛起极为坚毅的光,顾桓礼右拳紧握:“既然请不动他们出山,本王便亲自上山会一会这药王。” 闻言,秦魍和李太医纷纷跪下:“殿下三思啊!” 且不说此行路途遥远,顾桓礼又在朝中树敌无数,是否能顺利抵达药王谷,就是任由他万金之躯在这瘟疫横行的江南游走,有所闪失也没人担得起责任啊。 可顾桓礼已然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既然明知这世间尚且有法可寻,他又岂能放过? “别说了,本王决心已定,任何人不得阻拦!”凶王之令,向来无人敢悖,纵使心中有万分顾虑,二人也不敢再说半句话。 语罢,抬眼瞧了瞧床上那人,顾桓礼才又显现出难得的温柔。 “本王走后,命人好生看守陆璇,不容许有半点差错,对外就说本王是去为自己求药,明白吗?” 秦魍点头:“属下明白。” 顾桓礼又看向另一人:“李太医,陆书令史的身体,就劳烦李太医多多费心了,务必要让她撑到本王归来。” 顾桓礼此时的言语之间,往日的凶煞之气已荡然无存,听得李太医既惊讶又动容。 说到这里,顾桓礼像是又想到什么:“还有一事,陆书令史的身份……” 这几日叶流风不在,陆璇的女儿身虽是极为隐蔽之事,可她的身体总要有人照料,顾桓礼无奈,只能安排长公主亲派的李太医专门为其诊治。 其余医者虽时而得见陆璇,但没有顾桓礼的命令,也只能制制汤药、不敢上前探视。 第五十六章 求药 http://.biquxs.info/

李太医虽不敌叶流风鬼手神医,却到底也是太医院数一数二的人物,这些天照料陆璇下来,想必他也早已对她的身份有所觉察。 不过看来李太医倒也的确是个可信之人,否则此事他也便不会烂在腹中,连对顾桓礼都不曾提起过了。 如今听顾桓礼这样说,反倒是李太医不由地一惊:“原来殿下早就知道……” 顾桓礼点点头:“此事还要劳烦李太医为本王保守了。” 李太医允诺,他不过一介医者,素来不参与官场争斗,此等一不留神便会落得满门抄斩之事,他倒宁可当真不知。 “殿下放心,微臣定当亲自照料陆书令史,除此之外,绝不多言。” 顾桓礼这才放下心来,随即带人亲去药王谷。 而与此同时,东宫那位正满心欢喜地瞧着江南传回的密信。 “看来本宫这位皇叔当真是气运该绝了啊,竟然不惜重金悬赏、遍地求医,皇叔啊皇叔,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顾宁悲正得意着,更加令他大喜的消息再次传来。 “禀殿下,江南那边传来消息,凶王殿下亲去药王谷求药。” “什么?”顾宁悲先是一惊,他这位皇叔何时求过旁人?向来都是旁人在他手下求饶才是吧。 不过转念一想,顾宁悲诧异的脸上又泛起喜色:“莫不是当真病入膏肓、走投无路了?哈哈哈哈……” 一阵狂喜过后,顾宁悲又暗自喃喃道:“皇叔啊皇叔,本宫还真想亲眼见见你低声下气哀求他人的模样,只可惜……” 奸恶的脸上瞬间泛起阴鸷之色:“只可惜你恐怕见不到药王了。” 闻言,随侍不由地诧异:“殿下的意思是……” 顾宁悲一心笃定顾桓礼身染重症,虽说他平日里大杀四方、无人能及,可如今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猫,他顾宁悲哪里还会害怕? 这样想来,顾宁悲随即目露凶光,手刀朝脖颈一滑、比出一个杀人的手势,随侍瞬间心领神会。 两日后,顾桓礼方才离开江南,一路快马加鞭朝着药王谷飞奔,随行之人皆为亲信。 眼看天色渐晚,这两日不分昼夜地赶路,加之前几日为陆璇及江南疫情之事劳心,秦魍实在担心顾桓礼的身体,这才上前劝阻。 “殿下,您已接连几日不曾合眼,这样下去身体恐怕会吃不消啊。” 顾桓礼自然知道秦魍是出于好意,可时间不等人,陆璇那边保不齐能撑到何时,他又哪里敢懈怠? 分明是心急如焚的话,到了嘴边却又冷若冰霜:“本王的身子本王心中有数,不必你提醒。” 自家殿下就是这样的性子,秦魍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见劝阻不下,只能噤声退回。 突然,草丛里传来异响,于普通人而言,不过是风吹草动,可顾桓礼早有预料,断然不会大意。 秦魍多年习武、耳力极佳,自然也有所觉察,当即放慢步伐、屏息以待。 果不其然,没过半刻便见一群黑衣人从草丛各处冲出来,个个虽蒙着黑面,眸中却凶光毕露,看样子是早有预谋。 只是预谋之人的如意算盘到底还是打错了,就凭这点鼠辈,连秦魍都尚且不敌,又哪里会是顾桓礼的对手? 顾桓礼只一味躲闪,权当玩闹,还没等他拔剑,人便被秦魍杀的杀绑的绑,好不尽兴。 “说,何人派你来的!”秦魍拿剑指着仅剩两个被绑的活口严辞逼问着。 却不料那二人四目相对,而后竟双双咬舌自尽。 秦魍顿时一惊,转头看向顾桓礼:“殿下,来人竟是死士。” 顾桓礼点点头:“死了也好,如此本王装病之事便不会走漏风声了。” 这话倒是不错,就是可惜死无对证,查不到幕后主使之人了。 秦魍正暗自惋惜着,顾桓礼却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不必觉得可惜,两个无用之人而已,死便死了,左右本王也猜得到是何人所为。” 是啊,猜测此事其实并不难,顾桓礼此行除了这几个随行的亲信,便只有从盛京南下的那些个太医知晓。 不必想也知道必然是此前追查的那名细作走漏了风声,至于走漏给了何人,自然也无须多言。 说起来,此前一路疾驰,确实有些困乏,经此一事倒是平白给大伙儿提了提精神,也不知是否该算是某人的功劳。 不过凭着这点“功劳”便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顾桓礼这素来吃不得亏的性子倒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这样暗自蔑笑了一番,顾桓礼这才朝着众人摆摆手:“原地休整半个时辰。” 说罢,自己也从马背上一跃而下,随手写下一封书信递到一位随从手中:“你,返回江南,将信交给林魑。” 随从即刻折返,其余人等继续前行。 不日,林魑收到此信,一看便知顾桓礼用意,随即着手为太子殿下备起大礼。 彼时,顾宁悲正在东宫等着死士将顾桓礼的死讯传回,收到的却是一尊鲜红的檀木匣子。 顾宁悲还当是什么大礼,迫不及待便上前亲手打开木匣,接下来,眼前的一幕成了他接连几日的噩梦。 只见一个血淋淋的人头霎然浮于眼前,双目如灯、满脸惊恐,与此刻顾宁悲脸上的神情如出一辙。 太子从小生长在深宫之中,受尽恩宠,哪里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他顿时被吓得瘫坐在地上、浑身发抖、毫无储君之仪。 手中的木匣也被扔出十里八丈远,偏偏那人头却朝着顾宁悲这边滚了几步。 “拿下去,快给本宫拿下去!”顾宁悲一边捂着眼睛,一边颤抖着声音朝侍从呵斥道。 侍从自己又何尝不怕呢?可若不遵命行事,只怕下一刻被装在木匣中的便会是自己。 想到这里,侍从也只能硬着头皮先走向檀木匣子,却发现地上掉落的信封,随即颤颤巍巍地走到顾宁悲跟前:“殿下,这里还有一封信。” 顾宁悲此时虽吓得浑身颤栗,却更加恼火是何人所为,随即壮起胆子伸手接过信纸。 不料心中却只有寥寥几行字—— “东宫密探以项上人头向吾主问安,血染檀木、望君笑纳。” 至此,顾宁悲方才反应过来,方才那颗头颅的主人,正是自己安插在顾桓礼身边的细作,顿时更加毛骨悚然。 “他知道了,不可能的,他怎么会知道呢?不会的,一定是本宫看错了。” 一边这样自我安慰着,一边盯着那两行字迹挪不开眼睛。 直到略微消化了一些,再看看这封信的后一句话“血染檀木、望君笑纳”,顾宁悲才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方才他亲手捧起的那檀木匣子竟是用人血所染?难怪那般樱红。 这一瞬间,顾宁悲仿佛觉得自己浑身都沾满了鲜血——诸如碰过人血匣子的手、以及伸手捂住的眼睛。 一时间,顾宁悲心中的愤怒和恐惧交织着,残存的理智告诉他,此番若不趁势除掉顾桓礼,待他求医归来,死的便会是自己。 毕竟普天之下敢给凶王殿下使绊子的活口只剩顾宁悲一个了。 这之后的两日里,太子殿下高烧不退,梦里时常血光四溅,宫中甚至有传言其被厉鬼缠身、真是好不气派。 这样的结果倒是在顾桓礼的预料之内,毕竟从顾宁悲把如意算盘打到他这个活阎王身上时,便该做好见见鬼的准备。 只是此时此刻,尚且有更为要紧之事等待顾桓礼费心,他可没空搭理自己这位愚不可及的皇侄。 夜以继日地奔波,顾桓礼一行人终于赶到药王谷,等来的却仍是那句药王谷之人不得擅自离谷的空话。 只是顾桓礼此番前来早已有此准备,故而也不恼怒,只是转而问道: “既然谷中有明令禁止,在下必然不会为难,只是不知可否容许在下入谷见药王一面?” “这……”守谷的小厮为难了一阵:“既然如此,还请公子稍后片刻,待我前去请示。” 顾桓礼点头,行事谦谦有礼,与平日的做派判若两人。 药王谷内,听闻凶王殿下亲自前来为他人求药,还自称“在下”,药王西芷顿感新奇,随即点头应允。 小厮出来通传,却只准顾桓礼带一人入谷,如此便只能由秦魍随同,其余人等在山下等候。 二人一路被带到药王殿,西芷此人虽避世而居,对凡尘之事却也略有耳闻,一眼便认出顾桓礼。 “想必这位便是赫赫有名的凶王殿下吧。”一阵清丽脱俗的声音从幔帐后传来。 顾桓礼不由地一惊,眼前之人分明是一妙龄女子。 “在下不才,敢问姑娘是……”顾桓礼试探着问道,举止之间彬彬有礼。 片刻之后,只见那人朝这边走来,言辞打趣道:“素闻凶王殿下为人凶悍,今日一见,倒也是位谦谦公子呢。” 不待顾桓礼回话,那人已自报门庭:“我乃骊山西氏第十七代谷主,也就是殿下要找的药王西芷,不知殿下为何人求药?” 第五十七章 疑心 http://.biquxs.info/

药王谷历代药王素有隐世医仙之称,能活死人、肉白骨。 只是祖上立下规矩:不得插手凡尘之事,故而在这世上鲜少有人见过庐山真面目。 此行之前,顾桓礼一直以为药王大概是位白发老者,怎料今日一见竟是如此妙龄的女子,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一时间,顾桓礼与秦魍主仆二人皆为之一怔,许久不曾言语。 许是觉察了二人的迟疑,西芷这才开口:“怎么,殿下见我原是一介女流,隐隐觉得失望了?” 闻言,顾桓礼这才连忙回过神来:“姑娘,哦不,阁下误会了,在下只是未曾料到阁下如此年轻,且巾帼不让须眉。” 这话倒是拍到西芷这位医仙的马屁了,她随即莞尔一笑:“想不到人人畏惧的凶王殿下竟如此温润,看来外界那些传言也并不可全信呢。” 那是自然,顾桓礼平日虽以凶狠著称,可在大是大非面前,他可不会像某些俗人一般放不下架子。 此番既是有求于人、又事关生死,他自然不会儿戏。 打趣也打趣过了,见顾桓礼仍是一副平和的模样,西芷这才步入主题。 只是她竟将目光投向了顾桓礼身边的秦魍。 “这位是……”西芷朝着秦魍上下打量起来。 秦魍连忙上前:“在下秦魍,乃殿下贴身护卫。” “你,有病?”西芷没来由地问了这样一句,秦魍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停顿了片刻,顾桓礼似乎明白了西芷之意,这才连忙解释道:“染病之人另有其人。” 闻言,西芷简直无语:“方才我准殿下带一人入谷,便是叫殿下带重症之人,殿下带一名护卫是为何意,难不成以为我药王谷会对殿下不利?” 顾桓礼摇头否认:“阁下言重,在下并无此意,只是重症那人此刻正远在江南、气若游丝,根本经不起长途颠簸。” 这回西芷算是听明白了:“故而殿下此番前来,还是打算请我出谷了?” 顾桓礼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可眼下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便只能硬着头皮开口:“正是,还请阁下出手相助。” 见状,西芷不由地一阵蔑笑:“殿下此前重金悬赏,又派亲信前来,若我没记错,早前便已将谷规说得十分明白了,殿下如今亲自前来又是何必,莫不是想以强权威逼?” 看来顾桓礼在外边的名声着实不是十分好听。 容不得自家殿下遭人如此污蔑,秦魍随即开口解释道:“殿下此番是诚心前来恳求医仙阁下的,阁下何必言辞如此刻薄?” 闻声,不待西芷开口,顾桓礼已然沉下脸色示意秦魍不得无礼,她也便不曾计较。 不过规矩就是规矩,无论是强权威逼还是诚信恳求,药王谷之人就是不会插手凡尘琐事。 西芷随即背过身去:“我已说得十分清楚了,殿下若执意耗在谷中,我也不阻拦,只是江南那位能撑过几日,还请殿下自行考虑,我尚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 说罢,也不管顾桓礼作何反应,西芷已然拂袖而去。 殿内只剩主仆二人,秦魍这才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这些年来,还从未有人赶在自家殿下面前如此放肆的。 “殿下,这医仙竟如此不将您放在眼里,我们何须再央求于她?”秦魍愤愤不平道。 顾桓礼却只是无奈:“不央求她,陆璇又该当如何?” 说到陆璇,又想起西芷方才走前留下的话,秦魍顿时觉得有几分道理,犹豫了一阵才吞吞吐吐道: “殿下,属下以为那医仙所言有理,若此时回去,兴许还能见陆大人最后一……” “住口!”还没等秦魍说完,顾桓礼已然厉声呵止:“休得胡言!本王既然来了,便绝不会无功而返。” 这边,顾桓礼信誓旦旦,另一边,奉命追查肉铺老板被杀一案的林魑也终于有了眉目。 顾桓礼不在,又碰巧赶上陆璇苏醒,林魑只好将此事告知于她—— “陆大人,斗三之事,在下已然掌握了一些证据。” 陆璇方才醒来,神情尚且有些恍惚,直到听林魑提及此事,方才勉强来了几分精神。 “有劳林护卫,不知林护卫查到何事?”陆璇有气无力地询问道。 林魑这才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禀告给她。 简单来说,从肉铺老板被杀、江南瘟疫肆虐,到陆璇被指控为始作俑者,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早有预谋的。 是有心之人暗箱操作,故意以冒名顶替之信指引斗三步步接近陆璇,并坚信她就是真正的凶手。 幕后之人的身份虽尚未查明,可仅凭林魑带回的人证物证便足以看出这绝对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栽赃嫁祸。 了解过事情的真相,陆璇不由地为之一怔,想不到她方才位及七品便被人如此大费周章地陷害,她倒真有些好奇是哪位宿敌如此心急了。 “殿下可知道此事了?”陆璇忽然想到顾桓礼,若此人早有预谋,想必他也在被陷害的计划之内。 提到顾桓礼,林魑这才想起来,陆璇这几日昏迷不醒,还不知道府内发生之事呢。 “陆大人有所不知,殿下亲自去了药王谷,此刻大约已经见到药王谷那位医仙前辈了。”林魑有一说一,旁的并未多言。 反倒是陆璇自己按捺不住地臆想起来:亲自去药王谷,是为了我吗? “陆大人,陆大人?”林魑将出神的陆璇唤了回来:“殿下将此案交由陆大人裁决,不知陆大人眼下打算如何处置?” 其实林魑大概是想问陆璇有何吩咐,不料她竟迫不及待想要自证清白。 还没等林魑回过神来,陆璇已拖着久病之躯跌跌撞撞地从床上爬起来。 见状,林魑顿时心急如焚,顾桓礼离开之前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他要好生保护陆璇。 眼下她这架势,若有何闪失,只怕那位进门便能要了林魑的小命。 林魑着急忙慌,想叫陆璇坐下,可偏偏她女儿之躯、还是自家殿下的人,这扶也不敢扶、碰也不敢碰,可把他难坏了。 好在进门送药的丫头替林魑接下了这块烫手山芋。 小丫头手里端着药碗,进门便见到陆璇奋不顾身的模样,吓得连忙放下药碗冲上来搀扶:“陆大人,陆大人您身子还未恢复呢。” 小丫头朝着陆璇冲上来,林魑本以为自己就此解脱,恍惚之间却又想起什么。 陆璇是女儿之身,若被这丫头发现走漏了风声,岂不会给顾桓礼惹来杀身之祸? 眼看小丫头就要伸手过去,林魑连忙阻拦:“男女授受不亲,我来照顾陆大人,你先下去吧。” 如此,林魑只好硬着头皮上去,一边小心翼翼地搀着陆璇的细腕,一边在心里对顾桓礼说了一百遍对不住。 陆璇虽执意面见斗三,无奈受困于一副病躯,脚下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还没等林魑用力,眼前之人已虚脱过去。 林魑见状赶忙将陆璇扶回床上躺好,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闭门离开。 约摸一炷香后,陆璇才又迷迷糊糊睁开双眼,心中挂念着案件,一醒来便又着急动身。 正在此时,令她万分惊奇之事悄然发生,她竟能够毫不费力地从床上下来、甚至可以在房中走动自如。 这可真是令人费解,先前太医试过诸多办法都无济于事,如今竟能顷刻之间不药而愈? 莫不是这回的药方终于起了作用? 抱着这样的想法,陆璇随即满心欢喜地朝着桌上的汤药走过来。 方才丫鬟送药过来的时候,她恰巧昏了过去,许久过去,便丝毫没了热气。 可既然是这药起了作用,便就是凉透了陆璇也要强忍着将它一饮而尽。 如此,陆璇随即捧起药碗送到唇边,一股刺鼻的苦味顿时扑面而来,令人好不痛快。 “这药味也太过浓重了些吧。”陆璇满脸嫌恶,不过谁叫良药苦口利于病呢? “不管了。”陆璇正要一鼓作气,模糊的神志却似乎被刺鼻的气味唤醒:“不对,这味道……” 陆璇打小身子骨便不好,对汤药的气味极为敏感,虽嗅不出其中成分,却也不难判断大体。 若她没有记错,打从盛京那几个太医接手开始,喂给她的汤药便一直是这一味。 这样看来,起作用的必然就不是这药了。 陆璇不由地心生怀疑:“日日喝药不见起色,方才疏忽忘了喝药却反而大有好转,难道是这药……” 这样的怀疑虽看似荒谬,却也并非毫无可能,毕竟她早就知道太医之中有奸细混入,只是从未想过会将魔爪伸向自己。 眼下顾桓礼远在异处,陆璇信不过旁人,便只能循着自己的猜测姑且一试。 之后,每每下人送药进来,陆璇总是假装身体不适、拖延着等人离开,再起身将汤药倒入花盆。 这样持续了不过三日,陆璇的身体竟逐渐恢复正常,碰巧此时叶流风游历归来,这才发觉其中颇有蹊跷。 第五十八章 另有蹊跷 http://.biquxs.info/

“叶先生,我这身子现下如何了?”叶流风医术高明、与顾桓礼又是至交,陆璇自然信得过他,随即大方问起。 只见叶流风面露喜色:“我原本还担心你会受那小儿传染,如今看来,倒是我多虑了。” 闻言,陆璇顿时一惊:“什么?叶先生的意思是,我根本没有染上瘟疫?” 叶流风不知所谓,只笑着点头道:“怎么,陆大人听闻自己身体无恙,竟有些失望?” 还没等陆璇开口,林魑已然将她平日里喝的汤药递到叶流风面前:“这是太医院近来为陆大人配制的汤药,说是可解瘟疫之症。” 叶流风闻言眉头一皱,随手接过药碗嗅了嗅:“梦魂散?” “梦魂散?那是何物?”陆璇不解。 叶流风这才解释道:“梦魂散乃西域梦莲花花,蕊所制,日日服食可损人精气、使人魂魄困于梦中,直至阳气耗尽、不再苏醒。” “可这药是太医院亲自调制啊!”林魑不敢相信。 陆璇却不以为奇:“想必是有人存心要我性命了。” 太医院有人鱼目混珠,林魑早已知晓,只是此人头颅早已被送到东宫,何以陆璇至今才发觉异常? 况且这段日子为陆璇诊病的一直都是李太医一人,他可是长公主亲派啊,总不会忤逆顾桓礼吧。 “那李太医……”林魑不知该如何解释。 陆璇却毫不犹豫:“大抵也是同谋。” 林魑就知道陆璇会这样想,索性直接告知叶流风:“李太医乃长公主亲信。” 叶流风瞬间心领神会,随即开口:“那便不会是他。” 陆璇不解,叶流风又继续解释道:“此等江湖之术,一介宫廷太医又何以得见?服食梦魂散之人症状与瘟疫无异,他会误诊也是情有可原的。” 听叶流风这样说,陆璇这才放下戒心。 彼时,林魑首先想到的便是自家殿下,陆璇无碍自是大喜,可顾桓礼人已经在药王谷了。 这幕后之人既有西域异士相助,想必并非等闲之辈。 至少照顾桓礼先前被刺杀一事看来,他此时在药王谷也未必安全。 想到这里,林魑随即开口:“既然陆大人无碍,在下便命人前去药王谷禀告殿下。” 闻言,陆璇尚未表示,一旁的叶流风已然两眼放光道:“药王谷?堂堂凶王,去那种地方作甚?” 说话间,叶流风还有意无意地瞥了陆璇两眼,仿佛是明知故问。 林魑此事满心挂念自家殿下安危,哪里还顾得上掩饰? 仓皇之下,一语便道出真相:“殿下亲往药王谷,为陆大人求药去了。” 闻言,陆璇原本苍白的双颊霎然一红,叶流风更是笑意绵绵: “原来是为心……之人求药啊!理解理解,既然陆大人无碍,我等便先行告退了。” 陆璇这才回过神来:他方才停顿之处想说的莫非是“心上人”?不会的不会的,定然是林魑心急胡言了。 偏就此时,受顾桓礼血腥侮辱的顾宁悲终于起了杀心,一不做二不休地亲率人马奔赴药王谷。 顾桓礼此时已在药王谷逗留多日,西芷一日不肯答应随他下山,他便一日不打算离开。 直到闻得谷口守卫禀报,说是有人在谷外叫嚣,原本态度温和的西芷顿时勃然大怒。 “殿下,这便是你所谓的求人之姿吗?在谷中逗留这几日难不成也是为了等待援军?” 显然,西芷将这几个找麻烦的当成顾桓礼威逼自己下山治病的手段了。 受如此误解,顾桓礼也不恼怒,只是转身带着秦魍离开。 来时便料到或许会有此一役,故而顾桓礼早已在谷外部署完备、守株待兔。 这几日顾桓礼呆在药王谷也是想将顾宁悲的注意力引到此处,好给陆璇安心休养,他早日赶来也好。 谷外,太子身边随行之人不寒而栗:“殿下,这几十个人真的够吗?” 顾宁悲不屑一顾:“本宫早就打听过了,皇叔此行身边也不过寥寥几人,这些个骄兵悍将,对付一个病入膏肓之人,绰绰有余了。” 顾宁悲正沾沾自喜着,身边忽然闪过一道道冷光,转瞬之间,外围的精兵已损失大半。 顾宁悲先是一愣,胸中顿时燃起怒火:“何人如此胆大妄为,给本宫出来!” 闻声,秦魍随即现身:“原来是太子殿下,下官不知太子殿下亲临,有失远迎,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见来人是秦魍,顾宁悲顿时摆起太子架子来:“本宫当是谁呢,原来不过是皇叔身边的一条走,狗,就凭你也配拦本宫?” 说罢,顾宁悲随即朝身后之人摆手示意:“给我杀!” 双方人马顿时战作一团,顾宁悲人马虽不多,却也是对面的两倍之多,眼瞧着还是大有胜算的。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秦魍这边的几人便败下阵来、纷纷撤回谷口。 顾宁悲大喜:“早就说过,你们几个蝼蚁之辈根本不是本宫的对手,本宫慈悲心肠,若你们乖乖将顾桓礼交出来,本宫或许可以饶你们不死。” 顾宁悲正得意着,谷内突然传来一阵令人胆寒的声音:“看来太子殿下甚是想念本王这个皇叔啊!只是直呼尊长名讳,为免有些不妥吧。” 闻声,方才还目空一切的顾宁悲顿时面露惊恐:“何人在此装神弄鬼,快给本宫出来!” 看来,顾宁悲是笃定了顾桓礼身染重症、命悬一线了。 如此,顾桓礼也便懒得再同他卖关子,索性坦诚相见:“怎么,数日未见,皇侄竟连本王这皇叔的声音都分辨不出了?” 这回可不只是声音了,活生生的凶王殿下已霎然立于众人眼前,且身强体健、容光焕发,丝毫没有抱恙之态。 见状,顾宁悲简直怀疑自己的眼睛,犹豫再三才颤颤巍巍地试探道:“皇叔不是……” “身染瘟疫,不久于人世吗?”顾桓礼抢先一步应道。 言语之时甚至觉得有些可笑:“皇侄真是天真,所谓眼见为实,怎能随意听信旁人几句虚言便妄下结论呢?” 如此,顾宁悲方才发觉上当受骗,顿时恼羞成怒:“你没病?” 顾桓礼蔑笑:“如你所见,本王的身子骨尚且硬朗得狠。” 他边说边大略看了看顾宁悲身边随行之人,而后又满脸不屑地继续道:“至少单挑皇侄身边这些人,绰绰有余。” 顾桓礼也当真是高看了那几个草包,方才见他现身之时便已然有人浑身发颤,此时听闻自己被凶王盯上,想必叛逃的心都有了。 “所以,所以方才你们是故意输给本宫的?”顾宁悲不愿相信,又大瞪大眼睛看向秦魍。 秦魍跟着顾桓礼多年,别的没学会,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倒是一流。 见顾宁悲恼火,他瞬间便装作一副谄媚模样:“我家殿下吩咐了,要给太子殿下留几分薄面。” 额……这样恐怕更让他颜面无存吧。 顾桓礼也不训斥手下尊卑不分,左右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算不上僭越。 “皇侄贵为东宫之主,实在不适合久居宫外,还是快些回去吧,否则他日面见陛下,今日之事……” 顾桓礼言语之间颇具威胁之意,引得顾宁悲既惶恐又恼怒,无奈之下也只能先行告退。 见顾宁悲仓皇而逃,秦魍才又上前:“殿下,就这样纵容太子胡作非为吗?” 顾桓礼却不以为然:“黄口小儿,雕虫小技、不足为惧。” 说罢,随即转身回谷,解决了顾宁悲这个后顾之忧,陆璇的病情也刻不容缓了。 谷内,听闻顾桓礼大败恶徒的消息,西芷方才明了自己方才的冲动之词何其荒唐。 以顾桓礼大杀四方之能,若他当真有意动武,何须等什么援军,仅凭他一人之力恐怕也能在旦夕之间将整座药王谷夷为平地。 如此看来,还当真是她西芷小人之心了,不过经此一役,她倒是对凶王此人越发来了兴致。 彼时,顾桓礼也汲汲皇皇朝这边赶来,上来便是一句老话:“请阁下出手相助。” 这回,西芷没再直接回绝,而是耐心问道:“殿下如此执着,不惜屈尊亲来我药王谷,我倒是好奇,患病之人与殿下,究竟是何关系?” 被这样问起,顾桓礼脑中顿时一片空白,甚至不知该如何回答,犹豫了好久才磨出一句:“下属。” 这话莫说是西芷不信,就连站在顾桓礼身边的秦魍恐怕也不会相信。 西芷轻笑:“下属?凶王殿下威名赫赫,想要什么样的下属找不到?又何必执着于这一个?我劝殿下仔细想清楚了再回答。” 被西芷这样逼问着,顾桓礼一时间竟心慌意乱起来。 此前他只知自己时时挂心于陆璇,却从未思索过事出何故,如今硬要他说一个由头,莫不是…… “知己。”顾桓礼脱口而出。 西芷这才又回头:“知己?此人可是女子?” 顾桓礼犹豫着点点头。 “那便是红颜知己。”西芷补充道。 顾桓礼没有否认。 第五十九章 真心 http://.biquxs.info/

“能让人奋不顾身的红颜知己,当是心仪之人才是。”西芷直言不讳。 顾桓礼简直觉得荒唐:“心仪?她?” 彼时叶流风也曾这样说过,但终究还是屈服于他的“淫,威”,只当作玩笑告终。 如今这位久居世外之人,连陆璇的面都未曾见过,怎会也如此以为?难道…… 容不得顾桓礼细思,西芷心中已是这样笃定,随即又开口道:“既然如此,我倒是可以考虑相助殿下。”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顾桓礼霎然欣喜不已:“此话当真?” 西芷点头,只是片刻之后尚有下文:“不过我有一条件,殿下若做得到,我便暂且不顾这谷训、随殿下下山,若做不到……” 顾桓礼期盼此刻已久,哪里顾得上考虑,没等对方说完便已点头答应:“什么条件,阁下尽管提,只要本王做得到,定然在所不辞。” 闻言,西芷朱唇微翘,仿佛酝酿着什么,顾桓礼此举,方才的问题也算是不言而喻了。 思虑片刻,西芷随即一句:“我要殿下的一滴心头之血。” “什么?”主仆二人皆闻之一怔,天下奇症治愈之策皆有理可循,取人心头血的倒是头一回听说。 若要取出心头之血,必然要受破膛剜心之痛,此等酷刑就是在刑部囹圄之中也是不容小觑的啊,这不等于一命换一命吗? 没等顾桓礼反应,秦魍已毅然上前:“用我的吧,我这条命是殿下给的,殿下万金之躯,万不可有任何闪失。” 西芷却摇头:“我要的,是真心悦爱那女子之人的心头血,你可倾慕于她?” “这……”秦魍抬眼睨了睨顾桓礼,莫说是他对陆璇毫无非分之想,就是真有,当着着活阎王的面说出来,与寻死又有何异? 秦魍顿时哑口无言,顾桓礼静默片刻,像是终于想明白了什么,这才开口:“我来吧。” 说罢,二话不说从腰间取出短刀,朝着自己的胸口便要刺过去。 秦魍顿时闭上双眼,半点观看的勇气都没有。 千钧一发之际,只闻得某种纤细之物撞上刀刃的声音、清脆悦耳,紧接着,顾桓礼手中的短刀已然跌落在地。 他剑眉一沉,满眼困顿地看向方才放出银针之人:“阁下为何阻挠,莫不是想要反悔?” 西芷微微一笑,摇头否认:“请殿下恕在下愚弄之罪。” 这话说的主仆二人皆为迷惘。 西芷这才又继续道:“殿下的诚意我已了然于心,这便收拾行装随二位下山。” 闻言,方才一直提心吊胆的秦魍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顾桓礼更是欣喜不已,稍待整顿,西芷随即率领药王谷一众弟子下山援助。 与此同时,陆璇一面将汤药偷偷倒掉,一面继续装作奄奄一息的模样。 直到林魑帮忙将府中上下都打点好了,方才暗中将陆璇带到关押斗三之处。 只是出现在眼前的却不止斗三一人,陆璇诧异,转头看向林魑:“这位是……” 林魑这才想起此事尚未告知陆璇,随即解释道:“先前殿下命我追查,此人便是假冒肉铺掌柜送信之人,是有人蓄意陷害大人。” 陆璇一知半解地点点头:原来如此,难怪今日斗三见我时的反应没了上回的激烈凶狠,想来是这位同他说清楚了。 这样想来,陆璇还真是打算好好感谢顾桓礼了。 既然误会已经解开了,陆璇也便不作重复,只朝着斗三直接问道:“你都知道了吧,害人的并非是我。” 只见斗三仍是那副不屑一顾的模样:“哼,别以为一个送信的就能证明你的清白,说不定,你就是那幕后主使,贼喊捉贼。” 这小子,空有一腔正气,执拗起来真是让人头疼,看来不把事情给他一五一十地捋一遍,他是不会改变看法了。 陆璇无奈,只好示意林魑呈上证物。 “这是你收到的信,这是肉铺掌柜生前亲笔所书,两种字迹,你且对比。”陆璇边说边将证物递到斗三面前。 “这我已经知道了,就算信是假冒的,你如何证明假冒之人不是你呢?”斗三依旧不信。 陆璇也没指望这点东西就能让他信服,随即将自己的官牌、户部诏书一并掏出:“你再看看这些。” 斗三不解:“我知道你是官,不必拿这些压我。” 这榆木疙瘩,陆璇简直无语:“我是叫你看这落笔的时间。” “我乃今年初入官场的贡生,此前从未到过江南,这是户部命我前来治理瘟疫的诏书。”陆璇叫斗三仔细瞧瞧。 没成想倒被旁边那小厮抢了先:“这时候,江南瘟疫已然出现一月有余了啊。” 闻言,斗三眸中泛起一阵明显的动摇,陆璇索性趁热打铁,。 片刻后,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被五花大绑过来:“你们是何人,光天化日,绑我来这里做什么?” “你可认得此人?”陆璇看向送信那人问道。 他随即点头:“我认得他,当日就是他给我银两,让我替他送信的,没想到竟然惹来一身麻烦,不过他如今怎么……” 如今怎么一副落魄像?他分明记得当日那人衣着华贵、财大气粗的啊。 这些暂且不论,只见被绑那人方才还一副嚣张的模样,此刻被人指认,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躲闪起来。 “你是何人,我从未见过你,你认错人了。” 如此急着撇清自己,不是做贼心虚又是什么? 陆璇正要开口,却先听见斗三的声音:“我认得他,他是那淫贼顾成意身边的走,狗!” “顾成意?”陆璇顿时一怔,林魑倒不曾查到此人,如此说来,事情倒当真与东宫那位难逃干系了。 “那你可知顾成意是何人?”陆璇反问。 斗三脸上顿时泛起一阵恶寒:“不就是锦州强抢民女、被盛京一位大人弹劾的那位吗?” 其实陆璇想问的是斗三是否知晓顾成意与太子的关系,不过他如此说倒也没错。 思虑之下,陆璇还是想要将顾成意乃太子谋士之事告知,看是否能查出幕后一二。 林魑却突然朝斗三开口:“那你可知那位从盛京来的大人是谁?” 问这话时,林魑是不是瞥了陆璇两眼,斗三像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霎然瞠目结舌:“莫不是……她?” 林魑点头:“陆大人受命南下,途径锦州,听闻有人强抢民女、官府坐视不理,便留下处理此事,你收到信时,陆大人尚在锦州。” “什么?你……”斗三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枉他平素自诩正义,竟平白诬陷了这样一位好官。 “这样说来,是我误会了大人?”斗三终于松口,陆璇也不计较,只是微笑着点点头。 误会解除本该皆大欢喜,可有人却不乐意了。 只见那位被绑进来的顿时如同疯狗一般狂吠起来:“就是你弹劾了顾成意,害我落得如此下场,我要杀了你!” 话是这样说,可被林魑这样押解着,想动陆璇,不是痴心妄想吗? “休得放肆!”林魑说着便是一掌,那人瞬间噤声。 “陆大人,此人如何处置?”林魑请示陆璇。 她随即挥了挥手:“林护卫既是刑部之人,便交由你们吧。” “刑部?你是……凶王殿下的人?”那人方才还张牙舞爪的,此时想到顾桓礼,已然被吓破了胆。 林魑也不废话,随手将他扔给随从,自己则寸步不离陆璇。 “既然事情都清楚了,他二人也是无辜受人利用,林护卫可否容我放他们离开?” 陆璇一副恳求的语气,林魑哪里受得住?连忙点头: “殿下已将此事全权交由陆大人,大人自行定夺即可。” 见林魑不反对,陆璇随即上前:“走吧,你们自由了。” 送信的小厮求之不得,还没等陆璇把话说完便一溜烟跑得没了踪影。 反倒是斗三,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站在原地、令人费解。 “怎么,还有怀疑?”陆璇一脸和善地问道。 斗三摇头:“我知道你和顾成意势不两立,只是想不通他们为何要伤害无辜之人。” 说起此事,陆璇也是满腔怒火,为官之人为一己之力竟如此枉顾百姓性命,当真是令人不齿。 “此乃官场争斗,我亦难理解,眼下真相已然大白,你还是早些离开吧。” 说罢,陆璇随即转身,她可不想再将谁牵扯进来。 可有人却不这样想,还没等陆璇迈步,斗三已然道:“我知道他们想害你,让我帮你吧。” 陆璇震惊:“帮我?” 斗三点点头:“先前是我误会了你,如今帮你,权当是为之前的蠢钝弥补。” 初见斗三之时,陆璇便知晓他正义凛然,只是她也不是滴水之恩必要人涌泉相报之人,二话不说便一口拒绝。 “不必了,此乃官家之事,眼下没有什么比江南百姓的生死存亡更加重要,我尚有诏命在身,便不与你耽搁了。” 说罢,也不管斗三作何反应,陆璇随即扬长而去。 方才回到驿馆便听闻顾桓礼携药王谷众人归来之讯,连忙赶赴相见。 第六十章 刑讯 http://.biquxs.info/

顾桓礼挂念陆璇安危,一路疾驰赶回江南,进门却不见其踪影,随即召集众人。 “陆书令史人呢?”顾桓礼问责,太医、下人不知陆璇已悄然恢复,一个个惊慌失措,还没等他震怒,堂下已然乌泱泱跪倒一片。 随之而来的药王西芷这才终于得见外界传言中的凶王,原来人人闻风丧胆的名号也并非虚言。 如此一来,她倒是更加迫不及待地想要瞧瞧那位能让顾桓礼温润如玉的女子了。 “殿下恕罪啊,陆大人方才确实尚在昏睡,臣等实在不知怎么一转眼的功夫便不见了大人踪影啊!”其中一位太医颤颤巍巍道。 彼时,顾桓礼还未发觉林魑缺席,地上便已经有人忍不住了—— “林护卫也不见了,许是他趁着殿下不在,私自劫持了陆大人也未可知啊!” 此人真是蠢如猪彘,挑拨离间也该带点脑子,林魑区区护卫,无端挟持陆璇作甚? 顾桓礼此刻心乱如麻,才无意理会这荒诞之言,倒是平白让门外该听的人听了去。 “敢问这位太医是哪只眼睛看见林护卫挟持本官了?”是陆璇的声音。 闻声,室内众人皆为震惊,前几日还奄奄一息之人何以今日竟毫发无损地站在这里? 只是此等消息于堂上端坐那位而言是惊喜,于旁人就未可知了。 “下官方才外出办事,让殿下久等了。”陆璇朝顾桓礼作揖,他连忙迎上前去。 未加控制的双手不由地朝对面伸出,片刻又在一众目光注视之中放下。 “陆书令史的病……”顾桓礼强忍住内心某种几近迸发而出的情绪,平淡如水地问道。 这一问倒是把陆璇和林魑都问傻了眼。 “殿下不曾收到属下的传讯吗?”林魑诧异,陆璇染病的实情他分明早已告知顾桓礼了啊,怎么他竟全然不知? 顾桓礼闻言也不觉得奇怪,大抵是与太子周旋之时错过了吧。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陆璇安然无恙便是喜讯。 “究竟怎么回事?是何人医好了你?”顾桓礼满眼关切地看着眼前之人。 陆璇却不由地蔑笑起来:“既然殿下未曾收到林护卫传讯,如今这些,便叫他们一一与殿下细说吧。” 她边说边一副憎恶之气睨向地上几位太医,顾桓礼的目光也随之转移过去。 只是如今有贵客在侧,也不好让之久等,顾桓礼只好先命林魑将人关押、等候他亲自发落。 一时间,一众太医纷纷入狱,陆璇这才得空将注意力放到一旁的白衣女子身上:“这位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药王谷医仙了吧,久仰大名。” 其实陆璇一开始的反应和顾桓礼一样,也诧异于此人之妙龄,不过眼前统共就这几人,从中认出尊者倒也不难。 见陆璇问起,白衣女子这才上前:“在下药王谷西芷,受殿下所托,前来救治姑娘。” 西芷刻意将“姑娘”二字说得重些,引得陆璇不由地后背一冷。 此事知道的人寥寥无几,如今竟从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口中道出,除了顾桓礼,陆璇也实在想不到旁人。 揣着这样的想法,陆璇不由地睨了顾桓礼一眼,却落入西芷眼里。 “陆姑娘莫要误会,殿下也是为了救你性命,殿下他……” “阁下随本王长途跋涉,想必也疲乏了,本王已命人收拾好厢房,便让秦魍带诸位前去整顿吧。” 顾桓礼汲汲惶惶将西芷未说完的话打断,仿佛生怕她一不小心暴露了什么。 西芷也算是个精明之人,有些事在药王谷都被某人视若珍宝地藏在肚子里,如今又怎会轻易道出呢? 她亦不好强人所难,随即笑道:“那便在此谢过殿下了。” 说罢,秦魍将人带走,屋里仅剩二人,顾桓礼这才掩饰不住地朝着陆璇打量起来:“你,真的无碍了吗?” 陆璇点点头,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顾桓礼从药王谷回来后温和了许多。 “那瘟疫……”顾桓礼不知所以,随即开口问道。 陆璇方才将近日所获一一告知于他。 …… 盛京。 药王谷一役,太子战败、仓皇而逃。 本以为此番能顺利除掉顾桓礼这个心腹大患,没成想偷鸡不成蚀把米,竟反倒给自己留下杀身之祸。 如今药王谷医仙亲临江南,破除瘟疫必是旦夕之事。 若他日顾桓礼平安归来,倒霉的恐怕就会是顾宁悲这个目无尊长、野心勃勃的东宫太子爷了。 只是顾宁悲始终还是小瞧了他这个皇叔,那些年他征战沙场、百战不殆,靠的可并非都是蛮力。 顾桓礼本以为顾宁悲只是想趁着自己“重病”之时早日铲除威胁,如今听陆璇一番言论方知其心狠手辣。 “当真是太医院那汤药的问题?”顾桓礼再三确认。 陆璇点头:“叶先生亲口说的,不会有假,想来此事也与某人难逃干系。” 顾桓礼自然知道陆璇所知何人,顿时陷入沉思。 停顿了一阵,他方才又问道:“不知陆书令史可有兴趣见识见识刑部的手段?” 陆璇愣住:他此言何意,莫不是要…… 半个时辰后,先前关押斗三之处传来声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 陆璇随顾桓礼再到此处时,周围已焕然一新。 只见四处布满可怖的刑具,料想上回若非陆璇求情,斗三即便能离开,恐怕也难逃半死。 看来这才是刑部的手段,残酷又冷血。 只是此情此景分明是为旁人准备的,陆璇却不由地感觉周身刺痛。 这熟悉的镣铐、铁针、夹棍、烙铁、刑鞭……无一不是陆璇心中难以磨灭的噩梦。 她不由地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 好在有个声音轻柔问了一句“害怕了吗”,虽不是出于安慰,却足以让她安心。 陆璇的思绪这才被拉回现实,转而对顾桓礼回了一句:“我才不怕,只是想起一些事情。” 她边说边从他身边走过,脸上恐惧和伤感的神色落入他深邃的眼波,不觉泛起一阵涟漪。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越往里走,场面越发狰狞。 只见方才跪在地上那几位已然被置于刑架,饱受陆璇曾受之苦。 “停下,停下!”许是亲身体验过,饶是知晓此时不过秉公办案,陆璇仍无法接受以这样的方式,一时间竟忘了身份,二话不说地冲上去阻拦。 见状,行刑的小卒纷纷顿住,毕竟他们又非听命于陆璇,只能看向远处那人。 直到见顾桓礼点头默许,众人才纷纷停手。 陆璇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有些僭越,随即转身低下头。 顾桓礼却似乎并未介怀,只是走上前来问话:“可有人招供?” 小卒摇头:“回殿下,只听见求饶,不曾有人招供。” 闻言,顾桓礼脸色一沉,随即下令:“继续用刑!” “等等!”陆璇却出来阻拦:“他们都是太医,或许多数都是无辜受人利用呢?还请殿下高抬贵手。” 刑部办案向来是此等风格,顾桓礼早已司空见惯,却不料陆璇竟如此心软。 “你要本王放过他们,由他们继续为非作歹吗?”顾桓礼反问。 无奈之下,陆璇只好硬着头皮开口:“殿下若信得过下官,便请容下官一试,若下官无能,再任凭殿下处置不迟。” 既然陆璇愿意代劳,顾桓礼自然无话可说,随即点头:“陆书令史请便。” 说罢,顾桓礼随即撤下闲人,只留下陆璇亲自审问,自己则坐在一旁拭目以待。 只见陆璇毫不犹豫,径直走向其中一人:“他给你什么好处?” 那人闻言目光躲闪、连连否认:“陆大人说什么,在下愚钝。” “是吗?这个东西,是你的吧。”陆璇边说边从手中掏出一枚别致的佩囊。 那人顿时一惊:“这,你在哪里找到的,还给我!” 陆璇嘴角一勾:“这里面,是猪瘟吧,就是你将此物放在肉铺的猪肉中,致使整个江南陷入疫病对吗?” “不是我,不是我!”那人矢口否认。 陆璇却愈发咄咄逼人:“不是你又是何人,你说不是你,可这囊中之物作何解释?分明就是你,贪图富贵,谋财害命!” “不是我!那佩囊里装的是梦魂散,根本就不是什么猪瘟!”情急之下,某些字眼似乎暴露了什么。 见状,坐在一旁看戏的顾桓礼不由地心生赞赏:从前还真是小看了这丫头。 陆璇刻意为许太医扣上莫须有的罪名,为的就是让他在脱罪之时道出真相,果不其然。 许太医自知失言,连忙噤声,可陆璇早已听得一清二楚。 “梦魂散啊,还说不是你!你谋害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我,我……”百口莫辩,许太医只好认罪:“我也是受人逼迫,实在身不由己啊!” 陆璇自然知道,他区区一个太医,哪里有如此胆量?随即乘胜追击道:“何人逼迫?” 许太医不说,顾桓礼此时也看够了,随即起身面色淡然地朝着这边过来。 第六十一章 幕后指使 http://.biquxs.info/

“顾成意落马之前可是把什么都招了,你伙同昏官为祸江南之事,他可是一件不落。” 顾桓礼如是说,陆璇顿时一脸迷茫:顾成意不是一早就被人在狱中了结了吗?难道他是故意这样说的? 还没等陆璇想明白,平白背锅的许太医已然恼羞成怒。 “顾成意这个小人,分明是他伙同太子危害江南,想引得凶王殿下命丧于此,到头来竟将罪名扣到我头上,真是可恨至极。” 闻言,陆璇简直难以置信,她本以为此事就是顾成意为报复自己而引发的私人仇怨,没成想竟是太子一力操控。 如此陷天下百姓生死于危难的储君,实在令人发指。 “你说这一切都是太子指使?”陆璇怒火中烧、上前逼问道。 许太医早已把不该说的统统说了出去,也不差这一句了,随即冷哼一声:“除了他,谁还敢拿这么多人命做赌注?” 如此,太子之心狠手辣才算终于得到印证,陆璇顿时对其大失所望。 顾桓礼却并不惊讶,就如同方才许太医所言,敢以天下苍生作为诱饵的,世间实在少有几人。 “走吧,该去瞧瞧药王谷研制的解药了。”顾桓礼看出陆璇悲愤,随即借口将她带回。 路上,见她略微冷静下来,顾桓礼这才问起:“你如何知道是他?” 陆璇不假思索:“随便猜的。” 这回答着实有趣,顾桓礼脸上不由泛起笑意:“倒是说说如何猜的。” 陆璇这才解释,原来是那日许太医挑拨离间之时被陆璇盯上了腰间的佩囊。 那里面散发出来的气味,旁人许是嗅不到,可陆璇前阵子深受其害,可是一进门便闻了出来。 方才也只不过是随手拿了个外观与之相仿的想诈他一诈,没成想竟真能成功。 “如此说来,本王倒低估了陆书令史的聪慧?”顾桓礼有意打趣道。 陆璇在他身边待久了,这点恶趣味倒也学了几分皮毛,随即回敬道:“殿下方才的请君入瓮,用的也极为精妙不是吗?” 语罢,二人相视一笑,院内的红缨也在暮光之中绽放得极为夺目。 不日,江南各处偶有太子散布瘟疫的消息传出,顾桓礼心中猜疑,随即找来陆璇。 “消息可是你放出的?”除了陆璇,他想不到还有何人会如此行事。 陆璇自以为是在帮扶顾桓礼,也便不否认:“消息确实是下官放出的,太子身为储君,枉顾百姓存亡,不配为之。” 顾桓礼却似乎并不买账,言语之中反而带着苛责之意:“储君立废乃国之根本,岂容你在此胡言?” 不过陆璇一开始也没指望能得到顾桓礼的赞赏,毕竟比起替他牟利,她这样做的根本还是为了百姓。 见陆璇不作声,顾桓礼这才又道:“你以为仅凭几个人微不足道的证词就能给太子安上罪名?你太小宫闱之争了。” 陆璇好歹也是曾经在官场摸爬滚打到内阁大学士的,又怎会如此天真、妄想一举便将堂堂东宫击溃? 可凡事积少成多,这样的事情一回或许能掩盖、若再发生几回呢?即便太子权势再大,能堵得住天下悠悠之口吗? 酝酿了许久,陆璇方才开口:“此番是下官鲁莽行事,殿下若要责罚,下官绝无怨言,但下官行事无愧于心、亦不悔。” 这话大抵也只有陆璇敢说了吧,其实顾桓礼倒不是嫌她鲁莽,只是她初入官场、根基不稳,如此行事迟早招致祸端。 可同样的,顾桓礼大概也不知道,连陆璇自己都不曾发觉,她向来谨慎的性格,在他面前竟也偶尔口不择言。 面对陆璇如此执拗,顾桓礼也不恼火,只是命其先行退下,不容再插手此事。 这晚,陆璇走后,她的话却时时萦绕在顾桓礼耳边。 顾宁悲对他的所作所为不过是皇权斗争的手段,他无意于江山社稷,自然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偏偏顾宁悲牵连无辜百姓、还对顾桓礼所护之人出手,如此,便算是触到他这条凶龙的逆鳞了。 翌日一早,顾桓礼便召来林魑,安排手下在城中大肆宣扬太子行径,一时间风声四起。 陆璇原本还对昨日之事有些介怀,今日竟见城中人人议论,还成了另一个版本—— “太子为谋权苟同昏官危害百姓,谋杀皇室、暗害异己”。 这前半句陆璇倒早已知晓,只是谋杀皇室的罪名又是何人给顾宁悲扣上的? 陆璇正满头雾水,忽然闻得身后一句:“陆书令史可是听闻城中传言了?” 陆璇回头:“殿下?放出消息的是您?” 顾桓礼默认,陆璇就更加困顿了:“可殿下昨日不是说下官行事太过鲁莽,不该如此吗?” “本王何曾如此说过?怕不是陆书令史自作多情了吧。”顾桓礼一脸傲娇,总归这些话没有半个字出自他口。 如此细想,他昨日确实未曾有过半句责备之言,还当真是陆璇自作多情了? 陆璇猜不透这尊大佛的心思,也不想猜,索性直言:“那外面传太子谋杀皇室之事……” 顾桓礼点点头:“确有此事,当日在药王谷,太子确实带人围剿本王来着。” 闻言,陆璇顿时一惊,竟有此事?可怎么从未听顾桓礼提过? “那殿下您……”陆璇额上黛眉如小山般重叠起来。 结果显而易见,顾桓礼不屑地耸耸肩,唇角微微扬起:“黄口小儿,雕虫小技,不值得一提。” 如此,陆璇方才意识到自己这一问何其荒唐。 他可是替顾家杀下一整片江山、人人敬而远之的战神啊,他征战沙场、血染城池之时,顾宁悲还不知在盛京哪一处尿床呢,哪里用得着旁人担心? 许是觉察了陆璇女儿家的小心思,顾桓礼随即朝他身边靠过来:“怎么,陆书令史这是在担心本王吗?” 男人酥沉的声音附在陆璇耳边,惹得她不由地耳根子一红,转向他时,一对玉颊已绯红如霞。 两道视线隐隐交汇着,唇与唇之间不过半寸。 呼吸伴随着温热之气,惹得膛内某一处顿时如同火燎般炙热、仿佛下一刻便要从喉间迸出一般。 陆璇如是感受,前世今生都从未有过。 “殿下,西芷前辈……”偏偏在此时,林魑这不敲门的毛病又犯了,一冲进来便径直撞上如此场面。 如果林魑没记错,上回这样时顾桓礼就已说过下不为例,那这回小命岂不是要交代在这里了?他尽忠职守这么多年,可不想落得个客死异乡的下场啊! 来不及细思,林魑索性自行转过身去,嘴里汲汲惶惶道:“属下眼拙,什么都不曾看到。” 只是如此反倒更加令当事人羞愤难当吧,顾桓礼倒是尚未如何,陆璇女儿家脸皮薄些,早已仓皇而逃了。 远远瞧着陆璇逃窜的背影,顾桓礼不由地心生情愫。 林魑再度回头之时,撞上的竟是自家殿下满脸宠溺的笑容?他简直觉得自己老眼昏花了。 “殿下……”林魑小心翼翼地唤了顾桓礼一声,那张俊脸上的笑容瞬时消散,转而回到平日里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何事?” 他竟未曾动怒?林魑顿时犹如做梦一般,愣了许久方才回过神来。 “禀殿下,药王谷已研制出治愈瘟疫的解药,几位百姓试过,疗效甚佳,西芷前辈正请殿下和陆大人过去呢!” 如此喜讯,可惜陆璇跑得过快了些。 “知道了,本王这便过去,你且去请陆大人吧。”说罢,顾桓礼扬长而去。 林魑站在原地一脸迷茫:“陆大人房间不就在隔壁吗,为何不路过之时顺道同去?” 感情之事于林魑一介武夫而言可当真是比上阵杀敌还要困难许多。 一盏茶后,顾桓礼与陆璇纷纷赶往别院,厢房内却早已空无一人。 “殿下,这里有封信,似乎是西芷前辈留下的。”陆璇在西芷房间的榻前发现,顾桓礼随即快步赶来。 信确实是西芷亲笔所书,大抵是在告别,枕头下面还留了研制好的解药及药方。 “药王谷的人,就这样不辞而别了?”陆璇怔住,心中不免有几分惋惜。 顾桓礼亦然:“本想当面答谢的,如今解药已然试验成功,林魑,多派些人手,尽快给百姓服下吧。” 林魑接过解药:“属下这就去办。” 这边,万事俱备,人人欢欣,另一边却有人被骂的狗血淋头。 原来是恶行被传至盛京,朝中各家对太子颇有微词,梁勤帝震怒,召见顾宁悲前来问讯。 “逆子!枉费朕对你如此栽培,你竟如此行事,如何对得起你母后的在天之灵?”梁勤帝恨铁不成钢,一口老血险些咳出。 其实,顾宁悲自打那日从药王谷逃回便满心惶恐,生怕自己图谋不轨之事被顾桓礼揭穿。 怎料如今不止于此,他们竟将他在江南所行悉数查出、还在各处大肆传扬。 如今莫说是梁勤帝责问,就是他不说,文武百官及天下百姓的唾沫星子恐怕也能将顾宁悲淹死。 第六十二章 荣归 http://.biquxs.info/

“父皇,是儿臣一时鬼迷心窍,可儿臣所为也是为了父皇啊!”顾宁悲跪在梁勤帝面前哀嚎道。 梁勤帝简直震惊:“你把皇室的颜面都丢尽了,还敢说是为朕着想?” 梁勤帝显然是不相信顾宁悲这番无稽之谈的,可他却振振有词。 “父皇明鉴,这些年来皇叔倚仗军功,全然不将父皇放在眼里,儿臣此举也是想早日替父皇铲除祸患、挽回皇室颜面啊!” 此前顾桓礼“身染瘟疫”之事传回朝中时,梁勤帝便曾在金銮殿上无意展现出弃之不顾的打算。 顾宁悲此刻所言正中梁勤帝心事,为父为君者亦是如此打算,又如何能对子嗣臣民加以苛责呢? 只是顾桓礼终究是未曾折损丝毫,梁勤帝心中那份顾虑也便半分未减,此刻虽已在心中认可顾宁悲之行,明面上却仍要矢口否认。 “混账!凶王乃国之功臣,岂容尔小辈信口雌黄?”梁勤帝嘴上如是,心思却早已被顾宁悲看得明镜一般。 停顿片刻,梁勤帝的态度果然有所缓和:“好,即便如此,那江南之事你又如何解释?瘟疫当真是你一手策划?” 顾宁悲自然不会承认:“父皇,儿臣冤枉啊!儿臣贵为太子,一言一行皆代表皇室,如何能行此等人神共愤之事呢,实在是有人趁火打劫,陷害儿臣啊。” 此事从头到尾顾宁悲都是差手下层层打点,如今唯一可以知情的顾成意已被他了断,自然死无对证,只需随意推脱便可。 梁勤帝乃太子生父,自然不愿嫡子遭人唾骂,倒是宁可信其无。 顾宁悲扶额睨了几眼,见梁勤帝脸上并无愠色,随即趁热打铁。 “父皇,儿臣自幼便没了母后,如今所作所为皆是在替母后扶持父皇,还请父皇可怜儿臣一片苦心,原谅儿臣这一回吧!” 关键时刻,顾宁悲又一次搬出先皇后,左右从小到大,这块免死金牌屡试不爽。 果不其然,梁勤帝无论如何恼怒,仍是敌不过对先皇后的感情。 沉默了片刻,他这才终于长叹一声:“罢了,子不教,父之过,此事就此作罢,若你日后仍不思改进,朕绝不姑息。” “儿臣多谢父皇,儿臣谨遵父皇教诲!”总归梁勤帝每次都是这样的话,顾宁悲司空见惯,也便先敷衍过去,以后的事情,谁又敢保证呢? 安然无恙地从寝宫出来,顾宁悲方才布满悦色的脸这才终于阴沉下来,眸中泛起愤恨交织的凶光。 “顾桓礼,陆璇,本宫今日之辱,日后必定要你二人加倍奉还!” 经此一事,陆璇此生在朝廷的第一个大仇算是结下了。 另一边,药王谷所赠解药终于不负众望,江南百姓服用后皆为好转,不出几日,瘟疫已全然退散,此番江南之行算是告一段落了。 江南码头,盛京众人整装待发,陆璇却被一熟人叫住:“陆大人且留步!” 陆璇回头:“斗三?你怎么来了?” 顾桓礼亦然奇之,自打他从药王谷回来便未再见过此人,没成想许久未见,他对陆璇竟也不喊打喊杀了。 若非时间紧迫,顾桓礼倒真想听听陆璇当初是用了何种手段将斗三驯服的。 只见来人喘着粗气,衣着打扮都比先前体面了许多。 还没等陆璇反应过来,斗三已轰然跪倒在她面前。 陆璇大惊,赶忙俯身搀扶:“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斗三却执意跪着:“先前是在下有眼无珠冤枉了大人,没想到大人非但大度饶恕,还不辞辛苦救江南百姓于水火,在下钦佩。” 陆璇原本行事极为低调的,被斗三这么一搞,码头几个江南人氏纷纷围了过来。 听闻是陆璇解了瘟疫,众人皆感激万分,这倒令她愧不敢当了。 “诸位听在下一言,此番江南瘟疫并非在下所解,而是凶王殿下亲自去药王谷求得隐世神医相救,诸位要谢便谢殿下吧。” 顾桓礼原本只打算在一旁看戏的,没成想竟中途被陆璇戴了这么大一顶高帽,江南百姓更是纷纷拜谢,实在令他受宠若惊。 彼时,天下人皆知凶王殿下战功显著、可保江山太平,对其虽颇为敬重,却更有几分畏惧。 经此江南一行,“宅心仁厚、胸怀天下”等象征和善之词竟也能冠于凶王殿下之身,当真是意外“收获”。 只是如此便恰巧印证了顾宁悲此前在圣前所言。 听闻顾桓礼在江南得百姓交口称赞,向来心胸狭隘的梁勤帝终于向顾宁悲倒戈。 这也便能解释为何陆璇回到盛京便听说有人污蔑太子清誉之事了。 盛京,凶王府前。 陆璇离家多日,此番又是死里逃生,终于赶回皇城,此刻真真是归心似箭。 正要离开,却被顾桓礼叫住:“陆书令史留步。” 陆璇驻足,心中不免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只见顾桓礼剑眉一沉:“陆书令史可还记得自己审理副使的身份?” 陆璇点头:“下官不敢忘。” 如此回答便正中顾桓礼下怀了:“既然陆副使记得,那此时是否应当随本王回府禀明公务?” “这……”天知道陆璇此时多想一口回绝,可眼前之人的命令堪比皇命,谁又胆敢违抗呢? 深吸了一口凉气,陆璇这才勉强俯身道了一句“下官遵命”,随即同顾桓礼进入王府。 王府内,陆璇忽然想起入城所闻,随口便问起:“殿下可听闻了京中传言?” 顾桓礼蔑笑:“你是说太子遭人诬陷之事?” 见顾桓礼的反应稀松平常,陆璇不由地诧异:“殿下一早便料到会如此?” 顾桓礼点头:“无非是寻了一名替罪羔羊罢了,此乃皇家惯用手段,不足为奇。” 陆璇这才明白当日顾桓礼所言,原来她苦心追查多日之事,到头来不过是区区“污蔑”二字便能盖过的。 皇室奸恶,纵使她活了两世都只知其皮毛。 入夜,顾桓礼方才命人护送陆璇回府,彼时,崔氏及陆南君已等候多时。 一见到陆璇回来,陆南君二话不说便朝她冲了过去:“阿姐!南郡想死阿姐了。” 陆璇将陆南君揽在怀里,满脸宠溺道:“都到了婚娶的年岁了,怎么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般。” 姐弟二人感情深厚,崔氏甚是欣慰,也随之起身:“阿璇回来了,快过来给阿娘瞧瞧。” 闻声,陆璇连忙迎上前去俯身作揖道:“孩儿不孝,让阿娘挂心了。” 挂心自然是没少挂心的,只是为娘的又哪里舍得怪罪子女呢? 崔氏随即摇头:“平安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言语间已是热泪盈眶。 陆南君也顿时欢欣附和起来:“是啊阿姐,你在江南的英雄事迹我和阿娘可全都听说了,阿姐不愧是南君最敬佩的人。” 陆璇莞尔一笑:“阿姐所为不过是为官者的本分,南君日后若为官,也定然要恪守本分、为天下百姓谋福,知道吗?” 陆南君乖巧应答,一家人其乐融融。 良久,只闻得门外一声“阿璇”,容谎也推着轮椅进来。 “表兄?你来了啊,我离家这段时间,阿娘和南君多亏你照料了。”陆璇眉眼间尽是温柔,不由令容谎心生苦恼。 许是觉察到容谎脸上神色异常,陆璇便随口问了一句:“表兄怎么有些烦闷的模样,可是有何心事?” 闻言,容谎连忙强颜欢笑起来:“表弟多虑了,许是天色晚了,身子有些困乏。” 说起来,陆璇这才反应过来,进门时天色便已不早,一家人在一起聊得欢了竟全然忘了时辰,此时确实有些晚了。 崔氏身子骨向来不好,陆璇也不愿她操劳,随即转身道:“阿娘,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早些休息吧,有何事明日再谈也不迟。” 崔氏应允:“嗯,你长途跋涉想必也乏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说罢,陆璇随即告退,出门时还顺道送了送容谎。 沉默了一路,方才心事重重的容谎终于忍不住开口唤了一声阿璇。 陆璇连忙应答:“表兄可是有何事?” 犹豫了片刻,容谎突然一句:“你方才回来是不是先去了凶王府?” 言语之间似乎颇有几分恼怒,陆璇不由地一怔:“表兄莫不是怪我回来未曾先回家?这个嘛,我去殿下府中是为了……” 不等陆璇把话说完,容谎已然厉声道:“你可知如今盛京城内都在传些什么!大家都说凶王殿下有断袖之癖,与你……” 容谎为人素来板正,此等不合伦理纲常之事,他实在难以再说下去。 陆璇却不以为然,毕竟以她这段时间同顾桓礼的相处来看,此人对下属大多还都是不错的。 在她看来,自己最多也就是与林魑、秦魍等人一样。 什么断袖之癖的,总归陆璇一介女流之辈,顾桓礼也是早就知晓的,就算他真是断袖,也与她无关。 这样想来,陆璇也便一笑而过:“我不过是殿下手下一名小官罢了,旁人无心之言,表兄不必放在心上。” 第六十三章 朝堂交锋 http://.biquxs.info/

翌日早朝,金銮殿上的隔帘后,紫衣男子如从前般放浪不羁地侧躺着。 近日盛京城中的传言他也略有耳闻,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不过有人倒是迫不及待得很,譬如东宫那位方才逃过一劫的太子。 虽说梁勤帝顾念皇家颜面、又受先皇后压力,早已替顾宁悲将瘟疫一事蒙混过去,可当日他率兵攻打药王谷之事顾桓礼可是亲眼所见。 如今顾桓礼平安归来,若他执意抓着此事做文章,只怕就是梁勤帝也难以再为太子掩饰。 顾宁悲深谙此理,故而与其等着被人宰割,倒不如先下手为强、顺水推舟地将导火索引导对方身上。 顾桓礼在朝中势力强大,连梁勤帝都要忌惮三分,顾宁悲自然不会傻到与他正面冲突。 倒是与之相关的另一个绯闻主角,此刻最适合拿来开刀。 只见顾宁悲朝某位党羽使了个眼色,那人随即上前:“启禀陛下,臣有本启奏。” 梁勤帝准奏。 此人乃礼部中书令,系正三品,顾宁悲虽推其上奏,可朝中谁人不知其属东宫一派? “启禀陛下,臣所奏之人乃户部门下陆书令史陆璇。”此人如是道。 听见陆璇二字,殿上殿下顿时就有两位来了精神。 “徐爱卿所指可是今年新进的供生陆璇?”梁勤帝当然知道是这位陆璇,特意强调多半也是说给身后的某人听的。 徐泗铖应声:“正是此人,臣听闻陆书令史在江南作风混乱、悖乱纲常,实乃我朝官员之奇耻大辱啊,臣恳请陛下严惩,以正朝纲!” 闻言,向来板正的陈微之顿时羞愤不已,近来的传言他倒是也听闻了一些。 只是传言中更多说的似乎是殿上那位如何如何不知避嫌。 可怜陆璇人微言轻,竟成了某人的替罪羔羊,这可不是陈微之看得惯的。 犹豫了片刻,陈微之随即挺身而出:“启禀陛下,陆书令史隶属户部,乃微臣亲自提拔之人,其行事作风绝非徐中书令所言,还请陛下明察。” 这话倒是让殿上准备看好戏的顾桓礼大为震惊。 没想到一向不屑于帮派之争的陈微之竟也会替他人辩驳,着实是令人大开眼界。 陈微之素来不参与朝中派系斗争,此番却为陆璇破例。 如此罕见之举,不光是顾桓礼,朝中众人也皆为惊叹,大抵都在揣测陆璇此人究竟有何魅惑人心的本领。 可如此便不由地让人想起先前的一件事了。 还没等陈微之长篇大论、言之凿凿,一旁的吏部某位大人已按捺不住站出来翻起旧账。 “陈郎中如此袒护陆书令史,莫不是也与之有几分勾结?本官可还记得先前在广元院……”那人故意留了半句,引得堂下顿时议论纷纷。 此等侮辱陈微之哪里受得住?顿时便反驳回去:“简直一派胡言,我陈某人行得正坐得端,岂容如此污蔑?分明是尔等包藏祸心、故意将脏水往弱者身上引!” 陈微之此言说得便有些明显了,一句祸水东引,谁不知道实则是在指责真正的源头? 闻言,顾宁悲瞬间抓住陈微之言语中的漏洞,随即准备大作文章。 片刻后,只见顾宁悲故意装出一副为谁打抱不平的模样: “陈郎中此言颇有深意,莫不是在隐喻此事乃我皇室中人有意让你户部那位陆书令史为之顶罪不成?” 遭太子如此污蔑,陈微之简直百口莫辩,而此番言论,朝中又有何人听不出其中深意呢? 陈微之正平白吃着哑巴亏,堂上那位却是已然没了耐性。 只见顾桓礼在隔帘后大大方方地伸了个懒腰,而后一副倦乏的声音道: “本王还当陈大人是个何其巧舌如簧的呢,没想到这么快便说不过了,真是无趣。” 文武百官方才还争论不休,此时听见凶王殿下的声音,顿时噤声退回原位、正襟危立。 陈微之此时别提有多恼火了,分明是顾桓礼捅出的篓子,平白牵连陆璇背锅便罢了,他自己竟还看起大戏来。 见顾桓礼终于按捺不住出来“领罪”,顾宁悲顿时抓住机会继续道:“父皇,儿臣以为陈郎中御下不严,那位陆书令史该当重罚。” 顾桓礼也算是看明白了太子的套路,不就是要逼他出手救人,好坐实了外面那些传言吗?反正他也压根儿没放在心上。 酝酿了片刻,还没等梁勤帝开口,顾桓礼倒是从隔帘后面走了出来。 这么多年日复一日的早朝,他往往都是一睡而过,开口说句话都是奇迹,如今竟堂而皇之地站在了众人面前。 文武百官一时间如同见阎罗临世一般,纷纷俯身颔首,无一敢正视殿上的。 顾桓礼也不管梁勤帝的脸色,上来便一句:“太子殿下向来都是如此颠倒黑白的吗?连同自己这些个……党羽?” 历代皇帝最忌讳的便是皇子拉帮结派、与大臣勾结,顾桓礼此刻竟在圣驾面前如此直言不讳,实在是令人胆寒。 譬如方才还信誓旦旦的那位三品中书令,许是该担心头顶的乌纱帽还能戴到几时了。 太子风波刚过,此时在梁勤帝心中的形象尚且存有污点,听顾桓礼如此言论,自然也是惶恐万分。 “本宫素来恪守本分,皇叔此言岂非是平白冤枉了本宫?”顾宁悲强词道。 如此便正中顾桓礼下怀:“冤枉?论及找他人顶罪这等冤枉人的本事,本王恐怕不及太子殿下的万分之一啊!” 方才听了那么多暗讽隐喻之言,顾桓礼此番方才称得上是高明,至少少数几位知情者已然被吓得后背阴凉了吧。 “皇兄以为呢?”众人沉寂之时,顾桓礼还特意多问了梁勤帝一句,使之顿时如坐针毡。 仿佛狐狸被人捉住了尾巴,顾宁悲瞬间恼羞成怒,不由地口无遮拦起来:“皇叔行事可要以皇家颜面为重,万不可沦为他人笑柄啊!” 顾宁悲此言不就是在说如今人人笑话叱咤风云的凶王殿下竟有断袖之癖吗? 这何足畏惧?顾桓礼转而便是一句:“皇侄亦须恪守此道。” 比起私人作风被人议论,堂堂储君欺尊灭长、草菅人命似乎更令人发指吧。 顾宁悲顿时被逼得哑口无言。 顾桓礼这才朝文武百官宣称道:“本王个人之事诸位随意议论便是,不必牵连无辜,今日之争本王权当不曾听过,日后若再有对旁人不利之言……” 顾桓礼没有说明后果,这阴森可怖的语气便是最好的威胁。 “本王乏了,现行告退,诸位好自为之。”说罢,顾桓礼随即从殿上下来。 走到顾宁悲身边时还刻意驻足以余光低声警告了一句: “本王有句话留给皇侄,有些事还是放在肚子里,贸然说出来,当心最后折损的是自己。” 闻言,本就做贼心虚的顾宁悲顿时汗毛一立,一时间哑口无言。 顾桓礼阴沉的脸上泛起一丝蔑笑,随即从百官中间堂皇离开,所到之处,旁人无不哈腰恭送,再不敢提及与陆璇有关的只字片语。 晌午,陆璇方才处理完王府一应事务回到户部,便发觉众人的反应甚是异样。 譬如她进门之前,同僚尚且谈笑风生,她一出现便个个鸦雀无声、目光躲闪。 以陆璇一贯的经验来看,这种情况下,自己通常便是众人议论的对象。 只是前世今生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陆璇都听惯了,如今也便不再理会旁人说了什么,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便罢。 可这回陆璇大概是低估了谣言的威力,想独善其身恐怕是不太可能了。 这一整日,户部没有一个人愿意同陆璇说上半句话,见到她大多是避而远之,如同江南百姓见到瘟疫一般。 直到陈微之命令户部各隶属官员整理卷宗,陆璇方才明白,自己不只是被排挤、似乎还被针对了。 彼时已接近黄昏,陆璇凭借经验,三下五除二便将分配到手中的卷宗整理清楚。 本想着早些回府陪崔氏聊聊天、解解闷的,不料视线却突然被堆积成山的史册遮挡住。 陆璇不明所以,满脸迷茫地看向迎面走来那人:“裴大人,这是……” 还没等陆璇恭敬地问完,那人便阴阳怪气道: “素闻陆书令史才貌双全、本领智慧更是无人能及,此刻户部上下就陆书令史一人得空,这些便劳烦陆书令史费心了。” 说罢,也不管陆璇是否答应,那人已然大摇大摆地离开。 陆璇不由地在心中盘算起来:他方才是能者多劳的意思?可那神态,怎么瞧也不像是夸人的意思啊。 再转头环顾四周,分明已空无一人,何来的人人繁忙?分明就是有意要陆璇负重。 罢了罢了,左右不过是多做些事情,倒也谈不上吃亏。 这样自我安慰了几句,陆璇随即埋头苦干起来。 这一夜,她片刻都未曾合眼。 直到天亮,更让人无语的事情发生了。 陆璇原本只是到厢房梳洗了一番,左右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返回政堂便遭受了一通责骂。 第六十四章 试探 http://.biquxs.info/

骂人的是户部节令史,也就是昨日安排整理卷宗之人。 骂人的理由是,陆璇玩忽职守、置上官命令若惘闻。 陆璇简直冤枉,昨夜她分明…… 哎?奇怪,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她的案台上竟成了一堆杂乱无章的史册?而且她昨日彻夜整理出的摘录呢?怎么也不翼而飞了? 到这里,陆璇这才想起昨日过来刁难自己的裴坤,随即忿忿上前理论:“为何针对我?” 裴坤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我针对你?我哪有那份胆量啊!” 陆璇不解:“此言何意?” “何意?这里谁不知道你是凶王殿下的……谁敢针对你啊,莫不是嫌自己命长不成?” 回应中并未点明陆璇与顾桓礼的关系,可近日的传言她不是一无所知,想也想得明白裴坤所谓何意了。 陆璇也并不恼怒,随即一副平和地模样走到众人中间。 “庚午元年,户部侍郎郭谦奉命治理江南水患,历时三载、及中书; 壬戌七年,督查史司林酉之,结党营私、私吞民饷,废其官、收其财、流放塞北; 丙子十六年……怎么,裴大人还需要下官继续说下去吗?” 陆璇一向过目不忘,昨夜理过的那些卷宗如今早已印刻在她脑中、倒背如流。 见自己的小伎俩如此快便被拆穿,裴坤顿时恼羞成怒: “你不就是仗着有一张俊俏的脸,能讨好凶王吗?凭什么在我等面前耀武扬威?” 裴坤正怒斥着,身后不知何时已传来一阵阴沉可怖的声音:“哦?那你倒也试着来讨好讨好本王?” 闻声,众人皆为战栗,连忙俯身拜见,官阶最高那位更是直接跪倒在地:“不知殿下亲临,下官有失远迎,请凶王殿下恕罪。” “罪?你确实有罪。”顾桓礼轻描淡写的一句,对面那人已然是胆战心惊。 只是紧接着,他却补充道:“你且说说,御下不严之罪该当如何惩治?” 顾桓礼边说边朝着裴坤睨了一眼,多半是想罚他方才口出狂言。 节令史瞬间心领神会,不待顾桓礼指明便一脸怒气看向裴坤:“来人,把这个不懂规矩的狂徒给本官押下去!” 至此,方才还咄咄逼人的裴坤已然自行噤声,连喊,怨求饶的胆量都没了。 直到听见陈微之的声音:“不知殿下来我户部有何贵干?竟还惩处了我户部之人,又是何意?” 陈微之此人向来不惧权贵,普天之下敢这样和顾桓礼说话的不多,他勉强算为其中之一。 可谁能想到,顾桓礼面对质问竟装出一副无辜之相:“是本王下令惩处的?本王怎么不记得自己何时说过?” 一记眼神朝着某处警告,可怜节令史人微言轻,左右没一个得罪得起的,犹犹豫豫只好主动出来背下这口黑锅。 “回陈郎中,是下官下令责罚裴书令史的。”节令史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陈微之一向了解凶王殿下的“银,威”,也便不作为难,随即放节令史离开。 倒是陆璇,此刻真是大开眼界。 她本以为顾桓礼此人不过是凶悍刻薄了些,行事还是光明磊落的,今日一见,竟还有如此无赖的一面,当真令人大开眼界。 不过如此一来,凶王殿下大杀四方的凶狠形象在陆璇心中倒是瞬间显得温和了几分。 她索性直接上前问起:“殿下怎么到户部来了。” 陆璇一开口,周围众人简直如同见到某种千年一遇的奇观一般。 大概是不敢想象竟有人敢如此直面威名远扬的凶王殿下吧。 然而,更令人愕然的一幕接连发生了—— 见陆璇开口,顾桓礼方才对着旁人那副冷若冰霜的脸上竟泛起难得一见的笑容?实在是太诡异了。 紧接着便是一个向陆璇靠近的动作:“本王来探望自己的审理副使,有何不妥吗?”声音温柔的令人抓狂。 一旁众人皆瞠目结舌,反观陆璇,许是早已习惯了,脸上并无半点波澜,反而继续镇定自若地问道:“可是还有何事需要下官处理?” 原本大抵是没什么要事的,只是听陆璇这么一说,顾桓礼那无赖的一面瞬间又显现出来,顿时装作一本正经的模样。 “有,王府还有一堆事情等着陆副使处理呢,还不快随本王走一趟?” 闻声,陆璇连忙领命,汲汲惶惶地跟到顾桓礼身后。 路过陈微之身边时,顾桓礼还刻意打了声招呼:“那么本王便将人带走了,户部之事,劳烦陈郎中多多费心了。” 这赤果的挑衅、明目张胆地抢人,陈微之简直怒不可解。 此等戏谑,若换作旁人,心里大概不知要骂顾桓礼多少遍不知廉耻。 可偏偏是陈微之,这个从不会在背后非议他人的陈板正,除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别无他法了。 只是经此一事,户部关于顾桓礼与陆璇之间的“丑闻”便进一步坐实了。 顾桓礼走后,背后人人皆道其断袖之癖,谣言一发不可收拾。 闻此谣言,最为欣喜的自然是东宫那位,见抓住了顾桓礼的把柄,他二话不说便赶赴梁勤帝面前。 “父皇,近日有关皇叔的谣言在盛京城内越发沸沸扬扬,实在有辱我皇室颜面,儿臣恳请父皇定夺。” 顾宁悲此言,梁勤帝又何尝不担忧? 只是他也多次暗示过顾桓礼注意分寸、不可与陆璇相处过密,至今仍是无济于事啊。 “太子以为朕该当如何?”既然是顾宁悲主动提出的,梁勤帝索性把此事推给他来献策。 左右顾桓礼这烫手山芋,他的事情,可没人想主动接下。 不过顾宁悲就不同了,他此番既然来了,便是早有准备。 见梁勤帝授命,顾宁悲随即开口:“儿臣倒有一计,或许可试探皇叔。” 说白了就是想试探顾桓礼是否真有龙阳之好呗。 顾宁悲献策于圣前,梁勤帝欣然接受,而后便有了在凶王府发生之事—— 这晚,顾桓礼沐浴更衣后回到房间,徒然有一片胭脂香味扑面而来。 接下来便是极为香言的场面。 只见七八名美人正搔首弄姿地躺在房间各处,个个国色天香、却衣不蔽体,如出风尘。 顾桓礼素来不喜欢府中被烟花柳巷之气沾染,如今不光沾染了,而且还是在自己的房间,他简直忍无可忍。 正要进去斥责,却被一群女人如饿虎扑食般缠上,真是叫人好不痛快。 偏就此时,被授命前来王府归还要物的陆璇在门口撞见,二话不说便扔下东西转身离开。 顾桓礼原本不想亲手对付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可如此纠缠之下,他也实在是被逼急了,随即怒吼道:“都给本王滚开!” 闻声,众美人纷纷怔住,顾桓礼这才又摆出平日里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本王向来对女人不喜则杀,尔等如此行径,可是想早日面见阎罗了?” 见顾桓礼如此态度,方才还妩媚动人的美人瞬间如同吓呆的鹌鹑一般畏缩起来。 直到人群中有人冒死来了一句:“是陛下命我等好生伺候殿下,殿下怎可随意杀伐?” 如此一言,梁勤帝之意顾桓礼算是了然于胸了。 可皇帝又如何?他顾桓礼不愿做的事情,就是天王老子都别想强塞给他! 不待那女人把话说完,顾桓礼随即一声令下:“来人!将这些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野女人给本王丢出去!” 顾桓礼边说边主动离开房间,他可没办法在如此香薰色绕的地方安眠一夜。 只是他方才走到门口,便被栏台上的东西吸引得顿住。 顾桓礼像是猜到了什么,随即拿起东西便冲出去。 路上遇见林魑,便多问了一句陆璇是否来过。 林魑果然点头,还一副羞涩地模样说陆璇恐是担心打搅了自家殿下的美事才会悄然离开。 闻言,顾桓礼二话不说便朝着陆府的方向追出去。 彼时,陆璇正慢慢悠悠地走在路上,握着从王府出来时随手摘下的矢车菊。 “什么不近女色、两袖清风,果然,天下的男人都是本性难移。” 陆璇边嘟囔边一瓣瓣摧残着手中的矢车菊,活像一个受了气的怨妇一般。 若非顶着这副男儿装扮,少数几个来往的行人说不定还以为他是被夫家赶出来的呢。 正埋怨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汲汲惶惶地马蹄声,似是正在追赶着什么人。 陆璇也不回头,直到骑马之人在自己面前一跃而下,她方才在黑暗之中恍惚认出来人的眉眼。 “殿下?你怎么……”陆璇正要开口询问,却被顾桓礼打断。 只见他喘着粗气拦住陆璇的去路,上来便一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而后才又细细解释起来:“那些女人是陛下派来的,本王事先并不知晓,方才已命人将她们悉数逐出王府了,你不要误会。” 被顾桓礼这么一通莫名其妙的解释,陆璇不由地怔住。 “所以殿下大晚上衣衫不整地骑马追出来,就是为了特意解释此事?”陆璇诧异问及。 第六十五章 疏远 http://.biquxs.info/

顾桓礼这才回过神来,发觉自己竟果真连衣衫都未来得及穿好,不由地有些尴尬。 他正对自己荒唐的行为感到不知所措,陆璇却又来了一句自认为是“安慰”的话。 “其实殿下不必向下官解释,这些不过是殿下的私人生活,下官即便是亲眼所见也绝不会随意指点、更加不会对外传扬,请殿下放心。” 看来陆璇是全然误解了顾桓礼此番的来意了。 可他又能如何解释?总不能说自己大老远追出来是担心人家误会吃醋吧,万一是他自作多情,岂不颜面扫地? 思前想后,顾桓礼索性顺着陆璇的话说下去:“对,本王就是这个意思,陆书令史果然聪慧过人,天色不早了,陆书令史一路小心,本王先行回府了。” 说罢,顾桓礼转身就走,陆璇更加觉得他莫名其妙,不过还是好意提醒了一句:“殿下,您的马!” 这家伙一路都快追到陆府门口了,如今却打算步行回去吗? 听见陆璇提醒,顾桓礼方才倒了几步回去,嘴里反倒还责怪起了那匹红鬃烈马:“本王养你这么久,连跟着走都不会,真是无用!” 如此迷惑之举,陆璇简直大跌眼镜,定睛睨了睨这位极度反常的活阎王,她简直怀疑他吃错了药。 翌日一早。 梁勤帝收到太子禀报,称顾桓礼将其所赐美人一并逐出王府,还三更半夜冒冒失失骑马上街,简直不成体统。 “父皇所赐美人皆是礼部亲自甄选,尚且入不得皇叔的眼,皇叔莫不是真如外界传言那般,有断袖……” 顾宁悲说到一半便被梁勤帝厉声呵止:“住口!此等有损皇家颜面之事,岂可胡言?” “可是父皇,辱没皇家颜面之人乃是皇叔,父皇不许儿臣胡言,难道就能放任皇叔妄为吗?父皇三思啊!” 顾宁悲誓不罢休,梁勤帝虽对顾桓礼有万分忌惮,却也不得不心生动摇。 犹豫了片刻,梁勤帝这才开口:“此事事关重大,你且先行退下,容朕仔细思虑几日再做打算。” 瞧梁勤帝这模样必然是对自己所言有几分认同,顾宁悲这才姑且作罢,随即俯身:“父皇明鉴,儿臣告退。” 另一边,见陆璇大清早便要出门,许是想起外面的传言,容谎便忍不住上前多问了几句:“表弟这么早便要去户部当值了吗?” 陆璇摇头:“并非,只是王府尚且有些细枝末节的事情要处理,我正要过去。” 果不其然,一听见“王府”二字,容谎脸上顿时便没了往日的温润,随即沉下眉头。 觉察容谎神色异常,陆璇方才停下手上收拾穿戴的动作,转而问道:“表兄这是怎么了?为何这般神态?” 容谎不答反问:“表弟昨日深夜方才回家,是否也是去了凶王殿下府上?” 陆璇一脸迷茫地点点头:“是啊,我昨日去王府……” 不待陆璇解释缘由,容谎脸上已然泛起丝丝怒气,转而将一个本不该从这对澄澈明眸中发散出的眼神投射到她身上。 “你可知昨夜凶王殿下将陛下所赠的数位美人悉数赶出王府?今晨便听见街上对此事议论纷纷,所以这其中缘由竟就是为了出门寻你?” 如此巧妙地将这两件事情结合到一起,容谎倒是瞬间对昨夜之事了解得比陆璇这个当事人还要清楚了。 反倒是陆璇,听到这话竟不由地嗤笑起来:“不是,表兄这是什么话,殿下赶美人出府全是他个人喜好所致,与我又有何干?” 容谎却不相信:“阿璇,别再掩饰了,我昨夜都看见了!” “看见?表兄看见什么?”陆璇不解。 只见容谎一时间面色绯红,如同是要说什么不堪之言一般。 直到觉察陆璇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等一个说法,他这才垂眸道:“我昨夜亲眼所见,凶王殿下衣衫不整、与你在门口……拉拉扯扯。” 难怪容谎脸红,要他这样一个向来板正刚直之人道出如此“男男”纠缠的香艳画面,着实是有些为难。 闻言,陆璇原本迷茫的脸上又泛起一阵嗤笑:“不是,什么衣衫不整拉拉扯扯啊,表兄误会了。” “我误会?那你倒解释解释昨夜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凶王殿下为何深夜至此?”容谎不知所谓地质问着陆璇,全然不顾自己此时是何立场。 陆璇思虑片刻,也只是将顾桓礼的原话送给容谎:“殿下不过是担心我将昨日之事传扬出去,平白污了他清誉,这才特意赶过来告诫。” 反正陆璇是相信这样的说法的,至于容谎作何感想她就不得而知了。 见自己说什么陆璇都有理可驳,容谎索性也不多费唇舌,随即简言道:“总之你日后最好与凶王保持距离。” 这话自打陆璇从江南回来已经不知听容谎提过几次了。 虽然她自己并未将那些传言放在心上,可总让表兄如此担忧也不甚妥当。 思前想后,陆璇只好先行应下:“表兄所言甚是,阿璇日后尽量把握好分寸便是了。” 得陆璇如此保证,容谎这悬了半月有余的心这才终于放下。 不过陆璇倒是想不通了:“但表兄为何如此介意我与殿下的关系?莫不是表兄也相信外界那些荒诞的传言?” 这下可把容谎给问住了。 他自幼便对陆璇关爱有加,近来更是按捺不住,时时看她看得挪不开眼睛,甚至还总平白地生出一些令人不齿的想法。 容谎自诩恪守礼义,从小到大都未曾做过出格之事,却偏偏对陆璇情难自控,几次三番都做出令自己深恶痛绝之事。 此刻被陆璇如此一问,他总不能说是因为自己对顾桓礼心生嫉妒、想尽早赶走他这个情敌吧。 “表兄,表兄?”见容谎出了神,陆璇连忙在他眼前挥挥手,接连唤了几声才将他唤回来。 只是回过神后,容谎也并未回话,而是一脸惊慌失措,下一刻便借口有事、转身仓皇离开了。 彼时那目光躲闪的模样不由地让陆璇错愕不已,多年来她可从未在这张霜华月白的脸上看过这样的神情。 “表兄这是怎么了,如此奇怪。”陆璇低声喃喃了一句,这才转身离府。 一炷香后,凶王府。 听闻陆璇已到,顾桓礼心中先是一喜,转念又想到昨夜之事,甚是尴尬。 本想借口公务回避一下,却不料被人抢先一步—— 顾桓礼故作镇定地在后院等候陆璇前来拜见自己,却久久不见人影。 “林魑,陆书令史到了吗?”顾桓礼明知故问,其实不过是想打探陆璇的踪迹罢了。 可惜下属随主,林魑一贯舞刀弄枪,骨子里亦是个不解风情的人,半点没听出自家殿下的言外之意。 林魑老实巴交地点点头,未有半句多言。 顾桓礼简直恨铁不成钢,平日里只顾着训练这些人的身子了,脑子和眼色真是半点长进都没有,每每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见林魑不懂,顾桓礼也懒得绕弯子,索性直言道:“陆璇来了为何不过来拜见本王?” 这林魑哪里知道?总不能说他以为是自家殿下昨夜的风流韵事惹恼了人家吧,除非他活腻歪了。 思虑了片刻,林魑方才避重就轻道:“回殿下,陆大人一来便去别苑处理公务了。” 反正下落撂在这儿,找不找人就是顾桓礼自己的事情了。 见林魑这鬼头似乎看穿了自己的心思,顾桓礼随即开口呵斥:“看什么,本王脸上有画吗?还不去做事,不想待了吗?” 林魑不由地一怔,这活阎王真是难伺候,说变脸就变脸。 不过谁让他也不是第一天侍奉这位了呢?随即一句“属下知错”,连忙转身离开。 顾桓礼这才起身朝别苑过去,陆璇果然在此。 “陆书令史!”顾桓礼一进门便当着众人的面喊起陆璇,她顿时一惊,连忙迎上前去:“殿下。” “陆书令史来了怎么也不同本王问候一声,莫不是还在为昨夜之事记恨本王?” 如此大庭广众之下,顾桓礼竟就这样将这传得满城风雨的事情说了出来? 陆璇脸色霎然一红,低声道:“殿下请慎言。” 闻言,顾桓礼随即抬眼朝其余众人睨了一阵,瞬间明白了陆璇话中之意:“原来你是担心旁人听了去啊。” 顾桓礼边说边朝着陆璇走近了两步,将轻柔的声音只落于她一人耳畔:“那本王便靠近点,旁人亦不会听见了。” 话是这样说,可如此近的距离,人多眼杂,岂不更易掀起风波? 陆璇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随即俯身:“请殿下自重。” 自重?顾桓礼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这天下之事他向来都是随心所欲,还从未有人敢叫他自重的。 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言行可能会触怒顾桓礼,陆璇连忙借口离开:“下官公务繁忙,便不侍奉殿下了,先行告退。” 说罢,陆璇正转身要走,却闻得背后一阵威胁似的声音响起:“那若是本王今日偏就要你侍奉呢?” 第六十六章 进退 http://.biquxs.info/

陆璇驻足,仿佛觉得周围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聚集在自己身上。 见她犹豫,顾桓礼这才又戏谑道:“怎么,陆书令史的公务终于不繁忙了?” 陆璇沉了口气,简直怀疑自己当初究竟是如何瞎了眼决意追随这样一位。 不过话都被拱到这个份儿上了,她还能怎样呢? 沉默了一阵,陆璇这才转身朝着顾桓礼走回来、恭恭敬敬地俯身应道:“下官公务,全凭殿下做主,殿下说不忙,下官便不忙。” 如此谄媚,莫说是陆璇,就连顾桓礼一时间也难以适应,险些接不上话来。 而陆璇,明知这不过是顾桓礼那恼人的恶趣味再度上线,却偏要一本正经地应他,转而一句“不知殿下有何吩咐”,问得他顿时哑口无言。 方才只顾着汲汲惶惶地跑过来了,竟忘了事先编好个由头,如今被陆璇如此质问,一时间倒真不知该说些什么。 只是陆璇恐怕还是低估了顾桓礼不讲道理的本事。 本以为如此便能惹得他主动退让,殊不知她根本是踩到了老虎尾巴。 既然她执意要这样问,顾桓礼也便不同她打官腔了,随即一副傲娇的模样。 “本王方才不是说过了吗?来找陆书令史侍奉,你方才既然说了要听命于本王,便好生侍奉,让本王满意。” 这家伙真是唯恐天下不乱,他是不知道外面是如何议论他的吗?陆璇无语。 一旁众人虽是一副埋头苦干的模样,可陆璇知道,他们的耳朵此时必定竖得极长,方才顾桓礼所言也必然被他们听得一清二楚。 顾桓礼身份贵重,自然无人敢对他如何,左右最终代为受过的不过是陆璇这只羽翼未丰的雏鸟。 想到这里,陆璇忽然发觉今晨容谎所言似乎有几分道理,随即抬眸看向那对咄咄逼人的丹凤眼。 “殿下,下官隶属户部,来此不过是尽审理副使之责,如今王府一应事务都已大理清楚,下官当回户部述职了,还请殿下,体恤。” 说罢,才不管顾桓礼体恤不体恤,陆璇已然一鼓作气从他身边拂袖而过。 如此胆大妄为之举,顿时令周边众人瞠目结舌。 反倒是顾桓礼,素来被人供为鬼神般敬而远之的一位,遭如此冒犯竟也毫无怒意,甚至还被人在嘴角处捕捉到难得一见的光景,简直反常。 匆匆忙忙离开王府,一路上陆璇甚至连头都不敢回,仿佛一回头便会被某人凶神恶煞地抓回去严刑拷打似的。 许是被自己方才的僭越之举所惊愕,陆璇一时间脑袋抽风,竟一路朝着陆府回来。 直到门口方才发觉自己走错了地方,方才分明信誓旦旦说要回户部述职的。 叹了口气,正要转身离开,视线却被什么扎眼的东西吸引过去,陆璇顿时停下脚步。 “那不是庶支的丫头吗,她怎么在此处,难道是……”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陆璇连忙汲汲惶惶赶回府中。 果不其然,彼时她那位好生事端的大伯陆习陇正张牙舞爪地在正厅对着崔氏母子。 “我还当你那出类拔萃的长子是有何通天之术能平步青云呢,原来也不过是仗着几分姿色勾搭上了凶王,真是嫡支的好榜样啊!” 崔氏和陆南君母子久居深宅,原本是不必听这些虚妄之言的,可庶支这些猪彘偏要将话送上门来,简直欺人太甚。 陆南君一向不容得他人欺辱陆璇,随即出口反驳: “你血口喷人!兄长才不是那种人,你们必定是嫉妒我兄长入得金銮殿,比你们庶支,那位禁考十年的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陆南君这话可谓是戳中了陆习陇的痛处,只见他霎然恼怒,嘴里斥责着陆南君目无尊长,抬手便要朝他清隽的脸上落下。 好在陆璇及时赶回:“光天化日擅闯民宅、对主人行凶,按律该当如何来着?” 闻声,那记还未来得及落下的巴掌顿时在空中停住。 陆习陇随即转过身去,脸上却丝毫没有惧怕之色,反倒是一副轻蔑的模样。 “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凶王殿下圈养的小白脸吗?” 陆习陇一句话,庶支几位纷纷捧腹大笑。 陆南君虽怒火中烧,却受制于年岁辈分,也不敢再妄言,崔氏亦满面忧愁,却无语凝噎。 反观陆璇,分明是被恶言中伤之人,脸上却丝毫没有愠色,反而比庶支笑得更欢。 一阵蔑笑让庶支,那几位不由地胆寒起来,胖徐氏随即上前:“你笑什么,如此丑事竟还笑得出来?” 陆璇方才收敛一些:“我陆家庶支皆是如此英勇之辈,我怎能不笑?我这是欣慰啊大伯母。” 说罢,陆璇一道尖利的目光睨了一眼,胖徐氏连忙垂眸退下。 陆习陇的脸上也渐渐泛起谨慎之气:“你这话是何意?” 陆璇却装作一副无辜的模样:“怎么,大伯一家皆未曾听闻礼部中书令徐泗铖被罢官之事?” 陆习陇不明所以,只甩袖犟了一句:“这与我们何干?” 陆璇接下来便要让他听听是如何一个相关了。 “朝堂三品官员一夕之间丢冠抄家,大伯难道就不好奇他犯了什么大罪?”陆璇故设悬念,引得陆习陇心中越发寒凉。 “什么罪?”胖徐氏代劳问了一嘴。 陆璇随即将双手背过身后,一副审,判官的架势走到庶支之间轻描淡写道:“其实也并非什么大事。” 又故意停顿了片刻,她才继续道:“皆因在朝堂之上妄议凶王殿下断,袖之事,散朝便自行脱下官服、听候发落了。” “大伯说此事可与尔等有关?”陆璇凑到陆习陇耳边以一种她极为熟悉的口气问道。 陆习陇却哪里是个轻易认罪的?二话不说便矢口否认:“那是他咎由自取,与我何干。” 还真是死鸭子嘴硬。陆璇这样在心中嘲讽了一句,而后竟不由地叹了口气。 “唉,堂堂三品官员失言尚且如此,若是普通百姓,岂不是得满门抄斩、死无全尸?那血溅刑场的画面,简直惨不忍睹。” 陆璇故意越说越严重,唬得陆习陇终于知晓害怕二字何解,顿时装傻充愣起来。 只见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在庶支中间转了一圈,逢人便问“我方才说什么了吗”,庶支皆摇头否认。 陆习陇这才又走向陆璇,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得意:“贤侄你瞧,大伯可从未说过什么忤逆之言。” 这一家子的厚脸皮陆璇也不是第一天见识了,随即蔑笑一声:“是吗?那么请问大伯今日率庶支众人来此是为了……” 闻言,不待陆习陇回话,圆滑的胖徐氏已然一脸谄媚地朝着崔氏身边过去:“我们就是过来探望探望姐姐。” 崔氏却不领情,随即将那猪手甩开,一脸嫌恶道:“谁是你姐姐。” 陆璇嘴角一勾: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只是自己的仇算是要回来了,还有一份也不能便宜了庶支。 陆璇清楚地记得自己方才进门时候看到的画面,若是她晚到一步,只怕陆南君那张娇,嫩白皙的脸上已然被某个鲜红肮脏的东西染上了。 这样想来,陆璇随即不紧不慢地朝着一旁久未作声的陆娇娇走过来。 陆娇娇昔日被陆璇打得容貌尽毁,如今虽与她那不知廉耻的老爹沆瀣一气、时常来嫡支找崔氏的麻烦,可单独见陆璇靠近,她心中到底还是有几分惶恐的。 见陆璇走向,众人纷纷屏息凝视,却见她二话不说便扬起一个巴掌。 陆娇娇伸手去挡,身,下却没出息地一软,顿时瘫坐在地上。 陆习陇瞬间便来了火气,随即厉声呵斥起来:“陆璇!你想干什么!蓄意殴打我可是能报官的!” 陆璇回头:“殴打?大伯哪只眼睛看见我动她了?” 随后她又走向崔氏、走向陆南君,各自问了一遍“我动她了吗”,举止神态与方才的陆习陇如出一辙。 陆习陇顿时哑口无言,陆璇这才又开口:“我不过是把大伯当作学习的榜样罢了。” 这下可算把陆南君所受的羞辱、连同陆习陇“赞许”她那句“榜样”悉数奉还了。 陆习陇想必也甚觉熟悉,越发没了进门时的气焰,随即吹胡子瞪眼地睨向陆璇:“今日家中尚有要事,改日再来拜访。” 说罢,随即带着庶支众人狼狈而逃,陆璇方才解气,连忙走向两位亲人。 “阿娘,南君,你们没事吧。”彼时,清丽的脸上早已没了方才的戾气,更被担忧和关切覆盖。 陆南君随即春风满面地摇摇头:“阿姐方才真是太棒了,庶支,那帮人简直过分,早该给他们些教训。” 陆璇这才宠溺地朝他笑了笑:“你呀,少贫嘴了,还是快些长大,免得再受人欺负了。” 陆南君连忙点头:“那是自然,南君可是要长成向阿姐一般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的!” 不过这话是否有什么不对? 静默片刻,三人顿时捧腹大笑,方才之事便如同过眼云烟,再也没能在谁心中留下痕迹。 第六十七章 自荐 http://.biquxs.info/

陆习陇此番虽被陆璇一通羞辱,却也并非无功而返。 经此一事至少让她更加确信了容谎这段日子的劝阻颇有几分道理。 此前陆璇对盛京城内有关自己与顾桓礼的流言毫不在意,可现在她却似乎明白了。 只要流言存在一日,便会成为朝廷各处及庶支针对自己或刁难嫡支的噱头,此事已不容得她继续忽视下去。 只是要摆脱流言最好的办法便是与顾桓礼保持距离,而近日他的步步靠近陆璇并非完全感受不到,此事恐怕也并不容易。 思前想后,唯有以政绩不断丰满自身羽翼,才有可能另寻出路。 偏巧此时,江南远山县县令之位空悬,陆璇闻之随即寻得陈微之自荐。 “陈郎中,下官初涉朝政,自知资历尚浅,听闻江南远山县征募县令,自愿前往历练,望郎中成全。” 陆璇言之凿凿,说成是以历练为目的,丝毫不惧穷县困苦。 陈微之一向赞同下属亲近基层、体验民生百态,见陆璇主动请缨,自是乐意赞成。 “既然陆书令史有此觉悟,本官明日便在朝堂之上替你向圣上请命。” 陈微之如此爽快便答应,陆璇顿时欣喜不已:“多谢陈郎中成全。” 只是陆璇的去向向来由不得她自己说了算,更不是陈微之区区户部浙江清吏司郎中能决定的。 陆璇正高兴着,身后却传来一阵坚决的反对之声:“本王不同意。” 会在光天化日到户部抢人的,除了那位人人畏惧的凶王还能有谁? 本以为很快便能悄无声息地摆脱这个让自己陷于流言的活祖宗了,没成想临了临了还被抓个正着。 陆璇自认倒霉,随即满腹不情愿地回头:“下官见过殿下。” 顾桓礼此时却没有半点好脸色,也没空搭理陆璇,上来便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睨着同样在行礼的陈微之。 “陈郎中好手段啊,先是将本王的人诓到你户部门下,如今又要将她调走,怎么,陈郎中这是成心要与本王作对吗?” 这活阎王又拿出先前那套待人刻薄的做派了,陆璇不由地心生忧虑。 她正要站出来解释,却不料陈微之竟先开了口:“陆书令史本就是我户部官员,何时成了殿下的人?” 陆璇简直怀疑陈微之吃错了药,他为人刚正、不惧权贵之事她前世便已不止一次地领教过。 可眼下他呛声之人哪里是一般的权贵?怕是就连梁勤帝亲临也不敢对顾桓礼如此吧。 顾桓礼却不作声,只任由一股凶煞之气在周身游走,惹得陆璇不寒而栗。 四目交锋,陈微之也丝毫没有退怯之意。 陆璇前世虽与他在政事上势不两立,却也从未厌恶过他的为人啊,如此放任陈微之自寻死路,她可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活阎王耐心不等人,陆璇随即硬着头皮冲到二人中间,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抬眼看向顾桓礼:“南下为官是我自己的选择,与陈郎中无关。” 陆璇自以为是在阐明实情,殊不知在顾桓礼看来却是火上浇油,竟在他面前如此明目张胆地维护其他男人,简直可恶至极。 故而此番,顾桓礼的怒气竟一反常态地随着陆璇的出现不减反增。 “本王说了,本王不同意,没有本王的允许,你哪里都不准去!” 说这话时,顾桓礼脸上戾气肆虐,如同要将陆璇生吞活剥一般。 二人靠得极近,近到陆璇甚至能直观地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怒气。 见状,陈微之心中那套圣贤礼义不由地又跑出来作祟,两个“大男人”为一件小事如此僵持不下、如同新婚夫妇一般,真是叫他看得好不痛快。 所谓眼不见为净,陈微之索性背过身去。 许是被陈微之这样的举动提醒,陆璇这才意识到自己与顾桓礼的距离又在不知不觉之中超出界限,连忙向后躲闪了几步。 静默一阵,整理好思绪,陆璇才又打起官腔: “殿下赏识下官,下官不胜感激,只是下官寒窗苦读,是想凭自己的本事赢取陛下赏识、同僚尊重、百姓爱戴,而非倚仗殿下威名。” 陆璇脱口而出的一番话,却让在场的两个男人的心为之一颤。 陈微之大抵是终于发现自己先前对她的误解何其深厚,而另一位的心绪就更为复杂一些。 良久,顾桓礼方才开口:“你可知如今朝堂上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江南偏远,本王不在身边,若有不测你又当如何?” 说这话时,顾桓礼脸上原有的怒气已悄然退去,留下的更是满目担忧。 陆璇却嗤笑:“看来殿下还是没能听懂下官的话,我乃陆府嫡长子,是陆家嫡支兴亡之本,难道要一辈子生活在殿下的庇佑之下吗?” 闻言,顾桓礼顿时怔住,其实要他庇护陆家一世又有何难? 只是一直以来他似乎都只将陆璇当成是那个女扮男装求自己保密的娇娇女,早已忘了她还是陆家嫡支的唯一指望。 听此一言,顾桓礼方才明白陆璇真正需要的,或许一直都是他低估了她。 细细思虑一番,顾桓礼脸上这才露出一抹掺杂着欣慰与无可奈何的浅笑,转而道了一句:“好吧。” 这回却是轮到陆璇傻愣在原地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殿下方才可是说了,好?” 她再次确认,顾桓礼这才又沉沉地点了点头:“既然你意已决,本王明日便与陈郎中一同向陛下举荐。” 确认了顾桓礼的转变,陆璇简直欣喜若狂。 一时间竟连为官之仪都忘得一干二净,俯身便是一通“多谢殿下、殿下英明”之类的奉承之词。 顾桓礼虽被陆璇反常之态弄得浑身不自在,却还是抑制不住地笑出一脸宠溺。 翌日早朝。 群臣上谏商议完要事,陈微之便按照昨日允诺陆璇之言上前启奏。 “启禀陛下,臣听闻江南远山县县令之位空悬已久,特举荐户部书令史陆璇接任此位、替陛下分忧。” 闻言,梁勤帝下意识朝身后看了一眼,而后才又看向殿前:“众爱卿以为如何?” 方才从陈微之口中听见陆璇的名字时,堂下众人心中想必便都颇有微词了。 只是有礼部中书令的前车之鉴,谁还敢再在凶王面前妄自议论他庇护之人呢? 一时间,文武百官你看我我看他,磨蹭许久都未曾有一人上前表态。 直到顾宁悲倚仗东宫之位挺身而出,上来便将陈微之上奏驳回,朝堂内方才敢有人低声议论。 顾宁悲先前便屡屡抓着顾桓礼与陆璇“男男苟合”之事大做文章。 此刻听闻陆璇欲离京远走,不由担心是顾桓礼的应对之策,自然不能令之得逞。 只是太子毕竟是皇室中人,听他一人之言便对此事妄下决断实是不妥,梁勤帝只好又问百官之见。 百官之中除了陈微之便都是一群胆小怕事之辈,本就不敢妄议陆璇之事开罪顾桓礼,如今太子偏又进来插上一脚。 若反对陆璇离京,或许会被误认为是与太子勾结;若支持,万一堂上那位舍不得呢?岂不更是死路一条? 左右两边都是丢官折寿的大罪,简直叫人为难。 良久,见朝堂之中无一人敢言,隔帘后那位紫衣男子方才开口:“本王以为陈郎中所言可取。” 闻言,众人皆为之一惊,大多都是不解顾桓礼为何将自己的“相好”支离盛京。 而方才便怀疑事有蹊跷的顾宁悲更是愈发确信此乃顾桓礼之阴谋。 可若再在众目睽睽之下针对陆璇,难免会让百官看出太子与凶王敌对之势,如此或许对他拉拢党羽不利。 思前想后,贬低不成索性违心一夸,顾宁悲这才上前道:“父皇,儿臣以为,陆书令史博学多才、乃我朝难得之辈,县令之职委实屈才了些。” 这一前一后两大祖宗态度纷纷转变,简直让文武百官摸不着头脑。 此前凶王素来维护陆璇,怎么此番竟赞同她被贬江南?太子一向与陆璇不和,怎么如今竟对她赞不绝口? 朝堂之上顿时疑云缭绕,唯有陈微之对此派系之别不管不顾,只一心坚持己见。 “陛下,臣以为,陆书令史有心历练乃我朝新官之幸,此等贤良之举理当鼓舞。”陈微之如是说。 百官虽不解二位“贵人”之心,不过左右举赞同牌似乎才是两全之策。 其一,太子“看中”陆璇,纵使为惜才而反对此事,陈微之也已给出历练的解释,想必他也不会过多介怀。 而凶王那边,众人本以为他会不舍陆璇离开,可他方才也已表态。 这样看来,投赞成票方是两位都不得罪。 至于其二,先前陆璇与顾桓礼之事实在令百官不齿,若她离开盛京,二人隔山隔海,旁人也可不再忍受那些“有伤风化”之行,眼不见为净。 如此权衡一番,朝中众人皆对陈微之之言齐声附和。 顾宁悲一人之力拗不过满朝文武,只得少数服从多数,眼瞅着梁勤帝准奏。 第六十八章 南下为官 http://.biquxs.info/

此去江南局势已定,陆璇这边也终于收到诏令,这才返回陆家告知众人。 听到陆璇要远下江南的消息,崔氏顿时心头一紧:“阿璇,你真的决定了吗?江南离盛京千里之遥,远山又地处偏僻,你孤身在外,真的可以吗?” 陆璇早知道崔氏必然对自己此行放心不下,随即微笑着安慰道: “阿娘放心,我可是咱们嫡支的长子啊,这点历练又算的了什么呢?” 不说这话还好,说起来崔氏便忍不住诗了眼眶: “什么长子啊,分明是阿娘千娇百宠的小女儿,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为了嫡庶之争让你受如此委屈,都怪阿娘。” 崔氏越说越自责,陆璇也不由地愧疚,前世便是她轻信于人才连累如此善良体贴的阿娘受人欺辱,今生无论如何她也不会重蹈覆辙了。 “阿娘,我只是去历练几日,过些时候便会回来了。”陆璇这样说着,至于归期何时她着实不敢保证。 崔氏自然也知道陆璇此言不过是在为自己宽心,可如今圣旨已下,即便她有万般不愿也是无济于事,索性不再多言。 倒是陆南君,此番非但没有吵闹,反而表现出一反常态的成熟懂事。 只见他上前盯住陆璇,信誓旦旦道:“阿姐有鸿鹄之志,便放心前去施展吧,阿娘有我照顾,我断然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闻言,陆璇深感欣慰,随即拍了拍陆南君的肩膀:“南君长大了,马上也是陆家一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有你照顾阿娘,阿姐放心。” 三人正说着,年糕突然进来通报:“公子,容谎公子到了。” 一听说容谎到来,三人连忙收起方才泪眼婆娑的模样,陆璇亦是连忙将腰背挺直、换了声音,摆出一副男儿之姿。 “请表兄进来吧。”陆璇朝年糕示意,她这才出门将容谎推了进来。 果然,容谎也是听说了陆璇南下为官之事才特地赶来询问的。 只是画风却与方才崔氏等人有所不同,一上来便问陆璇是否得罪了哪位权贵。 这一问着实是令人匪夷所思。 不过也不怪容谎这样以为,好端端一个户部七品正职,平白无故从皇都调到江南一处穷乡僻壤去做什么县令,换作任何人都不会觉得是什么好事。 当然,陆璇是个特例。 见容谎这样问起,她不仅不觉得委屈,甚至还有心思嬉笑: “表兄这是问的什么话,我不过是觉得自己资历浅薄、见识狭隘,这才主动请缨想出门历练历练的。” 话虽如此,可容谎亦是不能理解:“以你之能,想去何处历练不可,何必非得是那乡野之地呢?莫不是凶王殿下为了避嫌才逼你离开?” 想来容谎也是急糊涂了,竟就这样当着崔氏和陆南君的面直言陆璇与顾桓礼之事。 索性陆璇身正不怕影子斜,还能笑着否认:“表兄真是越说越离谱了,殿下万人之上,何须为难我这样一个寂寂无名之辈?” 怕容谎不信,陆璇又刻意补充了一句:“殿下起初还不同意我去呢,全是我苦心哀求,他方才成全,所以表兄就莫要再多虑了。” 得陆璇如此解释,容谎方才勉强信服,不过仍旧对她放心不下,心急之中,竟说出要与她同去江南之言。 陆璇诧异:“我是去做官,又不是上阵杀敌,表兄未免过于担忧了吧,况且我一个男儿,能有什么事。” 不强调自己是男儿还好,一经提醒,容谎心中那阵别扭劲儿顿时又翻江倒海起来。 一个大男人跟着保护另一个男人,传出去实在有失雅正。 见容谎不说话了,崔氏方才上前:“阿谎,圣旨已下,你就让她去吧,此去路途遥远,你腿脚又不方便,还是与我等安心在家等阿璇回来吧。” 是啊,又是这双废腿,这双连站立都做不到的废腿,还指望跟去凑什么热闹。 静默了一阵,容谎这才松口:“罢了,我也是一时心急了,让表弟见笑了,既然如此,便唯有祝表弟一路顺风。” 几日后,安顿好家中诸事、跟户部打过招呼,陆璇随即上路。 彼时在盛京码头,一袭紫袍在瞭望塔上显得极为扎眼,身着紫袍之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某处、口中没有只言片语。 直到身边响起一声询问:“殿下当真就这样让陆大人走了?”是林魑的声音。 顾桓礼脸上仍是一副平静如水的模样,嘴里却不由地叹了口气:“这是她想要的,本王不过是成全她罢了。” “可殿下就不怕陆大人此去便再难回到盛京了吗?”林魑这回倒是比正主还要忧心了。 顾桓礼却不愁:“在哪里又有什么所谓,总归是本王的,本王便绝不会放弃。” 话音落下,远处的船夫也已在渡口接连吆喝了好几声。 陆璇特意背着家人早早溜出府,却不知仍有人蹲守一夜只为目送自己一眼。 “走吧。”瞭望塔上,顾桓礼的声音低沉而无力,仿佛失魂一般,随即转过身去。 陆璇此时正站在船头回望着盛京这番大好风光,心中不胜感慨。 方才九死一生从江南回来这病中做梦都在思念的地方,不曾想竟这么快便又要离开。 “还在留恋什么呢?”陆璇正暗自慨叹着,目光却突然被一抹转瞬即逝的紫色吸引过去。 她原本平静如水的心中顿时泛起一阵波澜:“殿下?” 陆璇诧异,恍惚间仿佛看到那个她既渴望靠近又避之不及的身影。 只是等她柔柔眼睛再朝那处瞧时,却再也不见半个人影。 陆璇心中不由地涌起一阵失落,而后又暗自嘲笑道:“真是脑子不清楚了,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一挂孤帆顺流而下,逐着暮色与盛京城渐行渐远。 陆璇独自一人躺在狭窄的小船舱里,心中始终空落落的,恍惚之间仿佛又回到生死之际。 那个身着紫衣、于圣驾之前为她求情之人,那个为她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弑君之人,此生究竟何时才能得见。 思绪随着水波在陆璇的脑海之中翻涌,不知不觉之间已然将她困扰得昏睡过去。 再睁开眼时,面前已经是一派柳暗花明、绿水红桥的景象。 陆璇下船,一路行走、一路打听,直到傍晚方才找到所谓的远山县县衙。 县衙之中对陆璇的到来也早就有所耳闻,此时便已聚集了一众衙役对这位即将上任的县令议论纷纷。 “哎,听说了吗?咱衙里那位新来的县太爷可是从盛京城来的,你说他好端端一个朝廷官员,来我们这种穷乡僻壤做什么。”一位好奇心作祟的衙役随口问了一句。 没成想这其中知情的竟还真的大有人在。 一转眼便有人应声道:“还能因为什么,必然是有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呗。” 衙里公务原本就少,衙役大多都闲的发慌,此时一听说有关于新县令的八卦,顿时便都来了精神。 “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快说来听听呗。”一群人纷纷朝这边围过来。 知情那位这才故作神秘道:“我听说啊,那位新来的县令可是有断秀之癖!” 一语罢,众人纷纷闻之色变,甚至有人下意识地伸手环抱住自己,仿佛担心下一秒便要受其荼毒一般。 “得了吧,捂什么捂,人家相好的可是盛京城大名鼎鼎的凶王殿下,你这等姿色,人家断秀的还看不上呢!” 有人这样打趣了一句,一众衙役顿时哄堂大笑。 许是被这阵无法无天的笑容惊扰得忍无可忍,里面静坐那人方才怒意勃勃地冲出来斥责。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县衙养你们都是吃白饭的吗?一个个不务正业,成天到晚就知道聚在一起闲谈。” 说话的是远山县衙门的师爷凤悟宽,此人为人板正、做事更是兢兢业业、一丝不苟。 大抵就像陈微之那般,只不过比他更多了几分人情味罢了。 见凤悟宽出现,衙役们虽是收敛一些,却到底本性难移,甚至还将新县令断秀之事一并告知。 只是凤悟宽却并不领情,仍是一副刚正不阿的模样。 “你们这几个,新县令尚未到任,你们怎能如此议论人家?当心日后遭人蔑视!” 师爷苦口婆心,一帮晚辈却丝毫不加收敛,甚至还有人口出狂言:“蔑视便蔑视呗,反正我们也看不上一个有断秀之癖的小白脸,你们说是不是啊兄弟们!” 语罢,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偏就此事,门口有人提着包袱气喘吁吁地进来。 “请问这里可是远山县县衙?” 来人身着白衣,肤白唇朱、眉清目秀,如同山岚流水般清新俊逸,若非是一副男儿打扮,恐怕任谁看了都要为之心动。 见状,方才还一片吵嚷的府衙大院瞬时鸦雀无声,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门口那人身上。 良久才有人应声:“这里的确是远山县府衙,不知阁下是……” 那位方才疑云密布的脸上这才终于绽开笑容:“我乃远山县新任县令陆璇,日后还请诸位多多指教。” 第六十九章 处处碰壁 http://.biquxs.info/

方才还聊得热火朝天的,这会儿听说来人就是陆璇,衙役顿时哑口无言,纷纷为之瞠目。 见众人瞧自己竟是如此反应,陆璇不由地诧异,犹犹豫豫又问了一句:“这里真是远山县衙?” 来之前陆璇对县衙的印象一直都是刚正威武、整顿有素的,怎么此刻瞧着这里竟像个低配的茶馆? 闻言,这才有人站起身来,大摇大摆地走到陆璇面前:“你就是从盛京来的县令?” 陆璇迷茫地点点头:“不知阁下是……” 这一问,来人的架势反而更为嚣张,嗤笑一声,随即两手叉腰道:“我是这里的捕头谢青山。” 陆璇初来乍到,官职虽在这帮人之上,却也还是恭恭敬敬地朝对方问了声好:“原来是谢捕头,日后在府衙还要请谢捕头多多帮衬了。” 不说还好,一说谢青山倒是把陆璇的风度当成是她孱弱阴柔的表现了,转身便是一句:“果然是个断袖。” 声音极小,却也极度不屑,陆璇虽未曾听清此人说了什么,但大抵也猜得到并非善言。 本以为离开盛京便能逃过同僚的非议之声,没成想初到此处便引来如此蔑视,陆璇也实在是无奈。 好在其余几人人微言轻,没有谢青山这般蛮横,至少此时来看,对陆璇的态度还算不错。 这不,陆璇正为谢青山的态度感到摸不着头脑呢,对面已经有一位自称小八的衙役满脸阿谀地朝她迎了上来。 “陆县令远道而来,想必已是周身困乏,我也是这府衙的捕快,日后还要请县令大人多多提拔才是啊。” 小八边说边主动接过陆璇肩上的包袱,一副狗腿子的模样弯着腰朝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只是如此并没有安慰到陆璇,反倒让她觉得更加不自在。 前世今生,陆璇见过的人数不胜数,如此谄媚势力之人,日后想必也不会是什么善茬儿。 这样想来,陆璇随即又将自己的包袱从那人手上拿回,脸上保留着彬彬有礼的浅笑:“我自己来就好了。” 说罢,也不管小八什么反应,陆璇便只自顾自地往府衙里面走进去。 隐隐还听见后背有人骂了句“墙头草”,大概是谢青山说的那位急于献媚的捕快吧。 陆璇也不回头,只继续走自己的路,直到迎面遇上一位慈眉善目、刚直板正的长辈,她方才谦和地朝其作揖。 还未等她开口介绍自己,那人便先行问道:“想必公子便是我县新来的县令大人了吧。” 陆璇点头:“正是,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一声前辈让此人瞬间喜笑颜开:“大人抬举下官了,下官凤悟宽,不过是这府衙内提笔归书的师爷罢了,实在配不上大人这声前辈。” 在外面见了那么多莫名其妙的人,此刻终于得见一位通情达理的,陆璇这才终于送了一口气。 “原来是凤师爷,在下陆璇,日后劳烦师爷多多帮衬。” 虽得知了来人位分亦不及自己,陆璇却也依旧以礼相待。 凤悟宽随即满心欢喜地应允:“好说好说,只是今日天色已晚,下官还是先带陆大人前去住处安顿吧。” 陆璇点头:“劳烦凤师爷。” 少顷,安置好一切事宜,陆璇这才终于得以躺回床上,不对,应该叫做木板更为妥当。 前世今生,无论位及何等官职,甚至就连先前瘟疫之时所住的驿馆都没有此刻这般简陋,倒是与那牢狱之中可相比拟。 不过好在陆璇也并非吃不得苦头之人,所谓“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左右她来次之前便早已做好了各种打算。 比起在陆府整日困顿与嫡庶之争、在官场每每疲惫于阴谋算计,这样贫乏清苦的生活倒莫名让陆璇觉得安心。 如此,这一夜便算不上漫长,没有辗转反侧、没有午夜梦回,待陆璇再睁开眼时,天已然大亮。 陆璇神了个懒腰,似乎许久未曾睡过如此安稳的觉了。 今日乃新官上任的第一天,陆璇此时正是满腔热血,等待着大有一番作为呢。 不过理想越丰满,现实便越是骨感。 陆璇穿戴好官服在府衙转悠了半晌都不见有人击鼓鸣冤、甚至连半个衙役的影子都没见到。 陆璇一路疾行至后院,上来便拿昨日那位谢捕头开刀。 不过也不怪陆璇公报私仇,谁叫自古以来都是擒贼先擒王呢? 陆璇随即上门将谢青山唤醒,并要求他在半个时辰之内集合府内所有衙役到正堂会面。 半个时辰后,一众衙役纷纷到齐,反倒是谢青山这个捕头举止拖沓、还衣衫不整。 陆璇见状简直恼火,县衙乃为百姓做主的父母官府邸,怎么竟养出如此闲散之人。 “陆捕头是没听清楚本官要求的时限吗?”陆璇决意狠下心来,好好教育教育这帮不求上进之人。 可谢青山非但不听,反而当众对她言语顶撞:“陆大人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啊,如此急着召集我等前来,莫不是还要从中选几位如意郎君?” 说罢,又是一阵哄堂大笑,与陆璇昨夜到时听见的声音如出一辙。 陆璇却并不恼怒,毕竟较之顾桓礼那些恼人的恶趣味,谢青山这两句话在她听来简直幼稚至极。 不过此情此景竟让陆璇不由地想到顾桓礼,说起来也是奇怪。 陆璇也不管这些人如何放肆,随即拿起面前的惊堂木奋力一拍,堂内顿时安静下来。 她这才开口:“今日可有百姓鸣冤?” 陆璇这是已经准备上任了啊。 只是此言却无人回应,谁叫她方才要人家住口的呢? 陆璇这才又看向谢青山这个如山匪头目一般的无礼衙役,朝他问道:“谢捕头可愿回答本官此问?” 陆璇话说的客气,谢青山许是觉得脸上有光了,随即又是那副目中无人的嘴脸: “莫说是今日,就是再过百日,照样无人击鼓鸣冤。” “什么?”陆璇闻之诧异,本想继续追问下去,却被谢青山无礼驳回。 “弟兄们没起过这么大的早,大人若无其他吩咐,我等便回去睡了。” 话是这样说,可他又哪里管陆璇是否有别的吩咐了?还没等她开口,谢青山已然带着一众衙役转身离开。 陆璇独自一人坐在堂上百思不得其解,先前坐在这里那位究竟是什么样的作风,竟能带出如此狂妄无礼之徒。 傍晚,陆璇在府衙内闲逛了一日,实在无聊,随即想起翻看以往的案件卷宗,或许可以从中加深对此处的一些了解。 可眼下此处哪里是她能为所欲为的? 师爷不住在府衙,知晓卷宗存放之处的想必又只有那个时常与她作对的谢青山。 思前想后,总归都在一处当值,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这样躲着也不是办法,陆璇只好硬着头皮又找到他。 谢青山原本在屋里与一众衙役玩儿的正欢。 开门见来人是陆璇,脸上的笑意顿时凝固,转而化作一副不耐烦的模样:“你又来干嘛?” 这下倒好,连对陆璇那声哪怕只是敷衍的尊称都不见他提起了。 好在陆璇也不在意这些旁枝末节的,只自顾自地问起正事:“你可知先前县令整理的卷宗现在何处?” 谢青山一脸鄙夷:“怎么,大人对那堆废纸感兴趣啊。” 陆璇简直无语:“废纸?那些可是县衙为民申冤之本,怎么竟被你说成是一堆废纸?” 不讲道理还好,一说起这些,谢青山顿时又是一阵嗤笑:“那么敢问陆大人,此处可有人申冤?” 这倒是把陆璇问住了,愣了许久她方才胸有成竹地回应道:“此时没有不代表日后也没有,总之……” 不待陆璇把话说完,谢青山已愤然将门阖上,隔着数尺远超门外喊道: “那便等陆大人找到鸣冤之人再来找我吧,弟兄们还有正事要忙,就不招待陆大人了。” 什么正事,说白了就是聚众赌博,堂堂父母官竟行如此有违君子德行之时,陆璇简直愤慨不已。 就这样,接连几日都是如此,陆璇每每想做什么,总有几个人站出来与她作对。 忙活了几天下来,也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被那谢青山说的正着,当真无一人前来鸣冤。 陆璇实在无计可施,也不好滥用职权对衙役动粗,值得另觅他法。 这帮人对陆璇的态度她是深有体会了,就是拿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恐怕也问不出什么老实话来了。 这样思前想后,陆璇才终于想起一人——初到府衙之时见过的那位待她还算亲和的师爷,或许从他那里可以打探到什么。 想到此法,陆璇二话不说便朝着凤悟宽先前留下的住址一路寻过去。 “敢问这里可是凤悟宽凤师爷的居所?”陆璇找到纸条上所指之处,隔着门轻声问道。 屋里随即响起凤悟宽的声音:“是陆大人吧,大人若是有事,便进来说吧。” 凤悟宽对陆璇的突然造访似乎并不好奇,仿佛他早就知道她会有所疑问一般。 第七十章 夺人所好? http://.biquxs.info/

陆璇进门,还未来得及开口,凤悟宽便引她坐下:“陆大人特意到此,可是想问此处府衙为何如此荒废?” 陆璇满腹狐疑地点点头:“我以为,县衙乃百姓鸣冤叫屈之地,该日理万机才是,可如今竟连半点动静都没有,莫不是这远山县竟如此太平?” 这话问的,陆璇自己都不相信。 凤悟宽更是满脸无奈地笑了笑:“大人说笑了,哪里会有如此太平之地?表面上越是太平的地方,实则越是恶象环生。” “哦?凤师爷此话怎讲?”陆璇初来乍到,不识此处境况,只得虚心求教。 不过看来她是问对人了,只见凤悟宽二话不说便将一应事宜悉数告知于她。 原来,在陆璇到任之前,这远山县县令的位置本是留给王家中了会元的儿子王子轩来担任的。 只是无奈她乃皇命钦点,故而王家一番苦心,最终也只得扑空。 听闻此事,陆璇不由地感叹:“如此看来,倒是我夺人所好了。” 凤悟宽却摇头:“并非,就算没有陆大人,那王子轩的县令之位也坐不了几日。” 陆璇被引得愈发好奇,随口问下去:“这话又从何说起?” “那王子轩虽才智过人,本性却随了他那爹娘,贪得无厌、欺世霸民,若由他担任县令,只怕远山县百姓全要身处水深火热之中了。” 说罢,凤悟宽又反问陆璇:“陆大人可有被府中衙役针对?” 陆璇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委婉说道:“倒谈不上针对,可能是我初来乍到,不足以取得大伙儿信任吧。” 凤悟宽却哪里会相信这些场面之词?随即边笑边摇头道:“非也,非也,衙役们如此针对陆大人,想必是有人在暗处指使才是。” 陆璇反应极快:“莫不是也与那王子轩有关?” 凤悟宽点头:“正是,此人一向狡诈,想必是给了衙役们不少好处,才使得衙役对他誓死效忠、屡屡为难陆大人。” “岂有此理。”陆璇咬牙切齿,想不到这区区小县,竟也有如此目无王法之徒。 如今陆璇这县令做都做了,王子轩还这般使阴招令她难堪,当真是卑鄙。 陆璇正无语,凤悟宽又补充道:“不光如此,那王子轩记恨大人夺其官位,不知从何处探听来大人先前在盛京之名,竟说大人有,有断袖之癖。” 说这话时,凤悟宽脸上突然泛起一丝羞怯,陆璇闻言更是目瞪口呆:“我,断袖?” 这不是无稽之谈吗?她一个女子怎会…… 不过想来应该是有人打听到了陆璇与顾桓礼之事,又抓着大做文章了。 难怪她昨日刚到便觉得衙役瞧自己的眼神甚是古怪,原来是将自己当做异类了。 陆璇简直头疼,大老远跑这儿来躲避谣言,没想到这谣言竟阴魂不散地跟到这穷乡僻壤来,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过来都已经来了,后悔也都来不及了,陆璇索性先解决眼下的困难。 “凤师爷,此事它实则是个误会,我其实没有……”陆璇正要解释,却被凤悟宽打断。 “凤某知道,自打昨日见到大人,凤某便知晓大人是位君子,自然不会平白听信小人谗言误解大人。” 陆璇闻言不由地愣住,自己与这位凤师爷不过萍水相逢,竟能得他如此信任,实乃难得。 如此也便无须多言了,陆璇随即一脸正色道:“左右府衙无事,师爷可愿领我去王家会一会那王子轩?” 凤悟宽倒是被陆璇此等难得的念头引得眸中一亮:“大人竟有如此难得的胆识,下官果真没有看错人,大人请随我来。” 说罢,二人随即气势汹汹地朝着城西王家赶过去。 本以为此行便能好好与那无耻小人理论一番,不曾想竟是平白吃了个闭门羹。 王家家大业大,虽不及盛京权贵府邸,可在这名不见经传的江南小县城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了。 陆璇一路行至王府门口,刚要上前便被门口守卫揽住:“干什么的?” 几个小厮态度蛮横,真是应了那句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狗。 陆璇也不退缩,反而立得更直:“我要见你们家公子王子轩。” 她待人一向彬彬有礼,不过遇到如此霸道又劣迹斑斑之人自当收起往日的做派,免得平白污了君子之礼。 见来者不善,守卫二话不说便将人往外轰,嘴里还振振有词道:“无名小卒,我家公子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出去出去!” 许是喧闹之声太过恼人,竟将府内之人引了出来:“怎么回事儿啊,大白天在门前吵吵嚷嚷的,让人看见像什么话!” 来人衣着体面,看上去倒颇有几分权势,陆璇随即上前:“在下陆璇,久仰王公子大名,特来拜见。” 听见来人名讳,那人顿时墨眸一闪:“你就是陆璇?那位从盛京而来的新任县令?” 陆璇本想亲自得见王子轩以后再亮名身份的,可来人如此逼问,她也委实不好说谎,随即点头承认。 确信了眼前之人便是与自家公子抢夺官位之人,那人脸上顿时泛起一阵蔑笑。 “原来就是你啊。”他边说边在陆璇身边绕了一圈,满眼鄙夷地朝她打量着。 片刻,只闻得一声冷哼:“呵,果然名不虚传。” 陆璇心中不由升腾起一阵不快:“什么名不虚传?” 闻言,那人似乎是故意提高了嗓音,随即吆喝道:“县令大人在盛京城的风,流韵事我等早有耳闻,如今得见,断秀之癖果真名不虚传。” 说罢,陆璇耳边顿时响起一片嘲笑声,她简直无语:不就是长得清秀些嘛,这都能给看成断秀? 眼见陆璇被这群人如此嘲笑,一旁随同而来的凤悟宽也终于忍无可忍,随即挺身而出。 “你是何人,我家大人要见的是你家公子,还不速速通报?” 凤悟宽此行虽是正义之举,陆璇也心存感激,可在这群走,狗面前便是如跳梁小丑一般。 闻言,穿着体面那位顿时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道:“我乃王家总管,有什么事便同我说吧,我家公子可没空搭理一个断秀。” 说就说,还特意瞥了陆璇一眼。 陆璇倒也不恼怒,反倒比对方更为“出言不逊”。 “我还当是什么王公贵族呢,原来不过是一条狐假虎威的狗腿。” 如此不雅之词换做是前世,陆璇是断然不会轻易说出口的。 可今生倒是对庶支,那几位不少用过,此刻倒也不觉得唐突了。 闻言,管家顿时恼羞成怒:“你!你区区一个断秀,连男人都算不上,凭什么如此说我?” 骂吧骂吧,反正她本也就并非男子。 陆璇洗耳恭听,那人不知骂了多久才没了力气,她这才又开口:“你家主人呢?” “我家公子是不会见你的,你最好现在就回去,否则日后等我家公子问责,有你好果子吃的。” 管家仍是不依不饶,却早已没了方才的气势。 陆璇也不愿在此虚耗光阴,索性先行打道回府,反正来日方长,这巴掌大点儿的小县城里,早晚都会碰面的。 “既然如此,陆某便静候公子佳音了。”撂下一副丝毫不惧怕的架势,陆璇这才转身离开。 与此同时,府衙内已有人议论起来。 “听说那陆璇去王家兴师问罪了,我们收了我家那么多好处,不会被她发现吧。”一名胆小怕事的衙役忧心忡忡道。 谢青山却半点不畏惧:“发现便发现,我就不信她区区一个被盛京贬谪的县令还能拗得过王公子。” 所谓虎落平阳被犬欺,谢青山存的便是这门心思。 但他大概不曾听说还有另外一句话——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这不,某些左右逢源的墙头草便深谙此理,汲汲皇皇出来动摇军心了。 只见小八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但我听闻那陆璇背后可是有皇亲国戚撑腰呢,我们如此对她,真的不会引火烧身吗?” 谢青山简直为有如此手下感到羞耻,随即赏其一记白眼:“你是不是傻,她若真有高管庇佑,会被发配到如此穷苦之地?” 说的倒是颇有几分道理,小八这才将信将疑地退下。 “总之,我们只要对王公子唯命是从,就算真的出了什么事,也有他替我们挡着呢。”谢青山如是说。 众人纷纷附和,果真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山野村夫,竟愚蠢到相信一个奸邪小人会保自己平安无事。 正议论着,陆璇与凤悟宽也匆匆赶了回来。 谢青山顿时又摆出那副令人作呕的德行,坐在石桌上翘着二郎腿、一副唯我独尊的模样。 “有些人啊,不自量力,明知自己品行不端、上不得大雅之堂,还跑去人家堂堂会员府上滋事,当真是不知廉耻。” 方才吃了闭门羹,如今一进门还要听“自己人”如此冷言冷语,陆璇就是再好的修养此时也难免有三分气性了。 沉了一口气,陆璇随即上前:“衙役捕快非议上官者,处杖刑三十。” 第七十一章 老虎发威 http://.biquxs.info/

“你说什么?”谢青山闻言顿时从石桌上跳下来,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陆璇。 她却丝毫没有露怯,随即朝身后的凤悟宽问道:“远山县府衙律令之中确有此条,本官所言非虚吧,凤师爷?” 凤悟宽向来公正,见陆璇所言属实,连忙点头:“回陆大人,本县府衙确有此条例。” “尔等可听清楚了?”陆璇朝着其余众人睨了几眼,仿佛在言语威胁着什么。 说来倒也奇怪,方才还那般相聊甚欢,此刻倒是无一人敢言了。 “还等什么?莫不是要本官亲自执行吗?”陆璇疾言厉色,瞬间在众人面前将前些日子软弱可欺的形象颠覆一新。 见状,衙役们顿时一惊,纷纷垂眸颔首。 唯有犯事的谢青山本人尚在反驳:“就凭你也敢动我?你区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我一人便足以……” “足以什么?足以将我暗自处置了吗?”陆璇抢过谢青山未尽之词,转而以一副极其不屑的模样睨向他。 一时间,素来张牙舞爪的谢青山竟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戾气震慑得说不出话来。 陆璇这才又朝着所有人开口:“本官初来乍到,本不想树敌,可尔等之行实在有违律法,若本官他日上奏朝廷,尔等目无上官之辈便皆是忤逆之罪!” 一番话言之凿凿,倒真将这些无知之辈唬住了,瞧他们个个战战兢兢的模样,陆璇真后悔自己没早些发发这官威。 “还等什么,还不将这带头作乱之人给本官押下去行刑?”陆璇怒目瞪着谢青山,他这才有了几分畏惧,却仍是嘴硬。 “好你个陆璇,你给我等着,我早晚要你这县令做不下去。”言语之间满是穷凶极恶之气。 陆璇却并不在意,随即挥一挥手:“杨敏、小八,把人押到后院,纪无修,行刑!” 纪无修乃谢青山最忠心的一条走够,平日里便对他唯命是从,时常借着他的庇护在府衙之中为非作歹。 陆璇这几日无聊,便顺便观察了一些琐事,对此自是了然于心。 让最惧怕谢青山的人亲自用刑,也算是对他这几日忤逆之行最大的惩戒了。 少顷,府衙后院,纪无修手持刑杖,浑身发抖,两眼微微晗着,对面前之人动不敢动、碰不敢碰。 直到陆璇一声令下:“还等什么!莫不是想陪他一同受罚吗?” 这才逼得纪无修双眼一闭落下三十杖刑的第一杖。 虽是仅用了五成力气,并为将谢青山打疼,可他却已然恼怒,随即回头怒目瞪向纪无修:“好啊,你竟敢打我!” 只是还没等谢青山说完,陆璇便一句“继续”,方才被他吓得退避三舍的纪无修只得又执起刑杖上前。 中间的几杖随着谢青山的恐吓简直轻如鸿毛,所幸陆璇在一旁偶尔提醒,纪无修方才用力。 如此,这三十刑杖下来,虽不至于让谢青山坐立难安,倒也委实见了几分血腥。 说起来,方才后面那几杖陆璇不曾看着,纪无修倒也没留情面。 想必平日里也是受尽了谢青山的欺侮压榨,借陆璇的命令,假公济私地为自己报仇了吧。 行刑完毕,谢青山被众人搀回房间,一直在陆璇身边沉默寡言的凤悟宽这才开口:“陆大人是如何得知此处律法的?” 陆璇浅笑:“在下不才,在户部整理卷宗之时曾有幸看过不少府衙律令,方才不过是碰碰运气罢了。” 闻言,凤悟宽顿时对眼前之人心生赞赏:“想不到陆大人不光博学多才,还如此机智过人,下官佩服。” “凤师爷谬赞了,在下也不过是尽为官之本,师爷莫怪陆某方才滥用职权才是。”陆璇谦恭有礼。 凤悟宽连忙摇头:“大人言重了,大人此举不过是为我府衙正清门风,下官钦佩大人果敢,岂会责怪?” “凤师爷通情达理自是体恤,只是其他人恐怕便不会如此了。”陆璇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她方才之举虽是杀鸡儆猴,暂时树立起个人威严,也将男儿之气一展无余。 对隐瞒真身尚且有几分好处,只是如此一来便彻底与谢青山等人势不两立,恐怕日后在此处便更加难以立足了。 这边陆璇处境艰难,那边庶支见她远在江南,一早便打起了算盘。 陆璇离府十日后,陆习陇终于按捺不住前来嫡支滋事。 彼时崔氏正与年糕讨论着不知陆璇在江南是否过得习惯,身后已然有人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哟,大夫人真是好雅兴啊,本以为阿璇走了您会觉得寂寞呢,没成想竟与一个小丫头也能相聊甚欢,不如也来同我聊聊?” 陆习陇早前便惦记着崔氏,只是无奈屡屡遭陆璇阻挠、颇受得一番欺辱,如今对崔氏更是急于占有、以报昔日之仇。 见状,崔氏随即将年糕支开,示意她前去别苑请容谎过来。 陆璇不在,陆南君此刻又尚在学府,家中可倚靠之人便唯有容谎,他虽是个残废之人,倒也总归可以言语威慑陆习陇几分。 年糕机敏,随即退下前去请人。 “表公子,表公子!”年糕急急忙忙跑来别苑,却被服侍容谎的夏奴拦住: “公子方才受大夫诊治双腿,用了不少麻沸散,此刻尚在昏睡之中,年糕姑娘可有何事?” 闻言,年糕顿时如同遭受晴天霹雳一般:“什么?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此时啊。” 她急得直跺脚,生怕陆习陇那小人对崔氏行不轨之事。 “怎么办怎么办,两位公子不在,表公子又昏迷不醒,那夫人岂不是……不行不行,一定要想到办法才是。” 年糕左右踌躇、心乱如麻。 夏奴见状也连忙帮着想起主意,连忙问年糕:“大公子在京中有何朋友可以倚仗?” 年糕边顿足边摇头:“公子为官不久,户部距此甚远不说,就算真的请人来了,清官难断家务事,又有何用呢?” “那除了户部呢?”夏奴一语惊醒梦中人,年糕方才想到有一人或许能解燃眉之急。 “我知道了。”时间不等人,还没向夏奴说明白是谁,年糕便已汲汲皇皇跑出府外。 原来,她拼了吃奶的力气一路疾驰到的竟是凶王府门口,真是难得这丫头机敏,曾几何时便是顾桓礼伸手替嫡支解困。 只是年糕人微言轻,凶王府又岂是何人都能轻易进得的?在门口嚷了许久,却只是被守卫无情轰走。 此刻最后一颗救命稻草也将自己拒之门外,年糕顿时急得泪流满面。 好在撞见回府复命的林魑,一眼便认出她是陆璇贴身婢女,随即上前询问。 “你不是陆大人家的吗?何故在此处啼哭?”林魑轻声问道,唯恐再吓坏了小姑娘。 年糕自然也认得林魑,见他出现,二话不说便朝他跪下:“大人,求大人发发慈悲,请殿下救救我家夫人吧。” 林魑点头,连忙将年糕带进王府面见凶王。 “殿下,庶支长房趁我家公子不在闯入府中,恐怕、恐怕会对我家夫人不利啊!”年糕在顾桓礼面前哀求。 他顿时心头一紧,随即起身,满脸凶煞之气:“林魑,护送陆璇侍女随后赶到。” 说罢,连忙快马加鞭先行赶往陆府。 与此同时,陆习陇果真对崔氏心生歹意,一副猥琐之相道:“你若一早便从了我,何须承受如此寂寞?” 崔氏却坚决不从:“畜生,我乃有夫之妇,怎会与你苟合?” “你那夫家都死了多少年了,你何须为他守寡?不如就从了我,日后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陆习陇越说越不成体统,崔氏虽素来软弱,却也不甘受如此欺辱,转而一记耳光便朝着那张老脸上落下。 原本为了崔氏娘家那块地皮,陆习陇对她态度尚且和善,此刻受这一记耳光,他顿时恼羞成怒。 “你个不知好歹的小娘皮,好言相劝你不听,那就别怪我不念旧情了!”陆习陇凶神恶煞,说着便要朝崔氏过来。 崔氏步步后退、满眼惶恐:“你想做什么。” 陆习陇一阵诡笑:“陆璇不在,我若办了你再将你丢到烟柳巷,你觉得她赶回来会如何看你?” “你别过来,再过来我要喊人了!”崔氏声音都不由地发颤。 陆习陇却愈发猖狂:“喊人?就凭你院子里这几个窝囊废?哪一个敢过来坏我好事?我劝你趁早识相些,主动交出地契,或许还有的商量。” 崔氏仍旧抵死不从,陆习陇也没了耐心,这便上来一把抓住她:“那就让我先快活快活吧。” “你个畜生,你放开我,阿璇若是知道,定然不会放过你的!”崔氏声嘶力竭地哭喊。 陆习陇却没有半分胆怯:“就凭她?她都自身难保被贬到江南去了,哪里还奈何得了我?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说罢,陆习陇重又朝着崔氏扑过来。 就在崔氏几近绝望之时,门口却突然传来一阵颇具威慑的声音:“谁告诉你陆璇是被贬谪的?” 第七十二章 趁虚而入 http://.biquxs.info/

陆习陇正“逍遥”着,哪里有空搭理?随口便一句:“连凶王殿下都不护着她,不是被贬又是什么?” 反倒是崔氏,听见声音如临救星一般,脱口而出便是一句“殿下”。 陆习陇却似乎不大相信,只是停下手中的动作满脸讥讽地看向崔氏:“臭娘们儿,我看你是痴心妄想吧,殿下,哪个殿下敢管老子的家务事?” 语罢,只闻得身后那人又如同阎罗鬼刹一般嗤笑一声:“哦?是吗?那本王今日倒是非要管管不可了。” 这熟悉的气场是……陆习陇顿感后背发凉,这才彻底放弃轻薄崔氏的念头,转而慢慢试探着回过身子。 偏偏倒霉的事他一猜就中,回头对上那对凌厉的目光时,陆习陇简直三魂被吓丢了七魄。 “殿,殿下,草民,草民不知殿下亲临,有失远迎。”陆习陇一向巧舌如簧,如今倒是结巴得连句完整话都不会说了。 顾桓礼也不搭理他,只满面和善地上前搀扶崔氏坐下,嘴里还关切地询问道:“陆夫人无碍吧。” 崔氏摇头,许是受了些惊吓,也没对顾桓礼说出一句话。 顾桓礼这才有了空闲,随即回头看向地上瑟瑟发抖那人,只是此时他脸上的和善早已被凶煞之气冲刷得一干二净。 “有失远迎?那本王倒是好奇,本王亲临陆府,嫡支夫人尚且未曾发话,何须你区区庶支远迎?”顾桓礼回应陆习陇方才的话。 陆习陇心中惶恐,赶忙连滚带爬到顾桓礼面前,边磕头边道:“殿下教训的是,殿下教训的是,就是不知,殿下来此,所为何事?” 陆习陇死性不改,表面上一副害怕的模样,心里实则是在埋怨顾桓礼坏了自己的好事吧。 顾桓礼随即剑眉一蹙:“这是你该问的吗?本王看你分明未曾记住方才的教训。” 此时,崔氏也差不多缓了过来,这才起身到顾桓礼面前:“民妇见过殿下,方才多有失仪,还请殿下见谅。” “陆夫人言重了,是本王唐突了。”顾桓礼又是一脸和善,两幅面孔切换自如。 他自然不会怪崔氏失仪,毕竟真正失仪之人尚且未曾说话呢。 与此同时,林魑也快马加鞭带着年糕赶回府中。 年糕一进门便冲到崔氏身边:“夫人,年糕回来晚了,还请夫人责罚。” 崔氏连忙将年糕搀扶起来,小声问道:“你这丫头,不是叫你去请表公子吗?怎么,怎么把殿下给请来了。” 闻言,年糕不由地瞥了顾桓礼一眼:“这,这……” 却听见他朝着陆习陇问责:“本王受陆大人所托照拂陆府,倒是好奇你方才是在……” 陆习陇闻言简直如同五雷轰顶一般:为了陆璇?可他俩不是早就分道扬镳了吗,怎么…… “啪”!见陆习陇不回话,顾桓礼不耐烦地朝红木案台上拍了一掌,众人纷纷为之一颤, 陆习陇本人更是几乎将头埋到了地里,浑身哆嗦道:“殿下明鉴,草民只是来探望夫人,草民……” 不待陆习陇把话说完,林魑已经将腰间的长剑骤然拔出:“放肆!殿下面前岂容你狡辩?” “丫头。”顾桓礼看向年糕:“你且将方才在王府同本王所言再说一遍。” 年糕颤颤巍巍,看看顾桓礼、再瞧瞧陆习陇,吞吞吐吐说不出半句话。 直到林魑开口:“年糕姑娘,你就直说吧,有殿下为你做主。” 如此,年糕方才鼓起勇气、抬眸看向顾桓礼:“禀殿下,我家公子在时庶支便时常上门羞辱,如今更是趁着公子远行就对夫人……” 年糕话没有说完,但要表达的意思也算十分明确了。 顾桓礼这才点头,而后又开口:“林魑,擅闯民宅、夺财罢女按刑部律令该当如何?” “回殿下,按我刑部律令,该当处以杖刑五十、水刑三日。” 听闻林魑此言,陆习陇已然是哀嚎不已,可顾桓礼却哪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那若此人闯的是朝廷官员府邸、欺的乃朝廷官员至亲呢?”他一副阎罗索命的口气。 陆习陇的心顿时悬到了嗓子眼,直到闻得林魑一句“罪加一等”,他来不及求饶便已直接昏迷过去。 “殿下,这……”林魑看向顾桓礼,只见他随即挥了挥手。 林魑这才朝手下示意将人带走。 见总算了却此事,崔氏这才起身:“多谢殿下出手相救,民妇感激不尽。” “陆夫人不必多礼,本王不过是受陆大人所托,既然陆夫人无碍,本王便先行回府了。” 顾桓礼说罢转身就要离开,却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随即停下脚步。 “林魑,从王府调遣人手保护陆家,若有人胆敢再寻衅滋事,便以忤逆本王之罪论处。” 林魑领命,顾桓礼这才扬长而去。 另一边,谢青山遭陆璇惩戒,伤患之处虽已无大碍,但心中到底也对她生出诸多不满。 只是经陆璇前日杖责谢青山一事,衙役们也不敢再明着针对她,只是摆出一副懒散的模样、处处叫她使唤不动便是了。 陆璇也不理会,左右如今也接不到什么案子,她索性沉下心来随凤悟宽请教以往案件的卷宗。 直到谢青山等人找不到由头为难陆璇、主动寻衅滋事—— 这一日,凤悟宽外出,陆璇一如往常在屋里翻看着卷宗,却听见外面没来由地乱作一团。 侧耳细闻,陆璇方才隐约听见有关府衙走水的消息,连忙过去查看。 可待她一路狂奔至前院,非但不见半点火星,反而连一个人影都没有,陆璇一时间满头雾水:“是我听错了?” 这样带着满腹狐疑,陆璇方才回到房间,可出现在眼前的一幕却叫她大惊失色。 只见方才摆放整齐的卷宗此刻竟散落了一地,更令她感到崩溃的是,原本整洁无污的地上此时已墨迹斑斑。 陆璇见状连忙上前去捡,卷宗上的某些地方却早已被翻倒在地上的墨汁浸染得一片模糊。 “怎么会这样。”陆璇心急如焚,一边收拾一边自言自语。 偏巧,谢青山那伙人不知何时也已经站在陆璇身后。 见到眼前这一片狼藉,为首的谢青山顿时摆出一副惹人嫌恶的嘴脸。 “哎呀,陆大人怎么如此不小心,竟将我府衙珍藏多年的卷宗糟蹋成这幅样子,这若是被凤师爷瞧见……” 陆璇方才还对眼前之事毫无头绪呢,此刻听这番贼喊捉贼之词,她才算是彻底清楚了。 她随即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身一脸淡然地看向谢青山,翻倒不由地让对方有些心虚。 “谢捕头可真是神机妙算啊。”陆璇假意说了一句。 谢青山不解:“你什么意思,莫不是又想将此事嫁祸给我?” 陆璇嗤笑,也不知这蠢货究竟是如何当上捕头的。 “谢捕头误会了,陆某不过是好奇,谢捕头怎会知晓我这卷宗是被风吹到地上的,而不是有人刻意为之?” 听罢陆璇此言,谢青山眸中不由地闪过一丝恐慌:“不是风是什么,总不能是陆大人刻意毁坏卷宗吧。” 此人没什么本事,脸皮倒是一等一的厚。 陆璇也懒得同他绕弯子:“方才有人刻意以走水之言将本官诓骗出去,而后打翻墨台、翻倒卷宗,此事你敢说你毫不知情?” 面对陆璇的质问,谢青山虽是难掩目光躲闪,却依旧矢口否认:“血口喷人,东西是在你房内毁坏的,何以怪罪到我头上?” “除了你还有谁?即便非你亲为也与你脱不了干系。”陆璇一口咬定。 恼怒之下,谢青山只好提出威胁:“好啊,你以为你空口白牙就能颠倒黑白吗?毁坏卷宗,我这就去告诉凤师爷,看他还会不会站在你这边!” 说罢,如同畏罪潜逃一般,还没等陆璇发话,谢青山已然带着众人转身离开。 陆璇这才渐渐平息下胸中怒气,一股没来由的酸楚顿时从心口涌上来。 本以为远离盛京,日子即便清苦些,至少该算得上平淡,没成想却是处处遭人排挤,反而比在盛京还要不如。 可当初是陆璇自己选择南下的,此时就是给她后悔的机会,恐怕她也不会退缩。 不做出一番政绩来,岂能对得起自己当初在顾桓礼面前的信誓旦旦?岂能让陈微之转变对自己的看法? 最重要的是,唯有在这远山县县令之职上拿到政绩,陆璇才可能重回盛京、凭借自己的力量步步高升、弥补前世之憾。 想到这些,陆璇方才觉得眼前不过是一堆等待整理的卷宗罢了,就如同当初在户部时一般,不过是家常便饭。 陆璇随即加快动作将地上的每一页纸一一捡起、每一滴墨汁尽数擦干。 与此同时,盛京那位已然收到传信,得知了陆璇在江南所遭受的一切,顿时心急如焚。 “林魑,备马。”顾桓礼将手中的信纸团得不成样子,随即二话不说便愤然起身。 林魑不解,随口多问了一句:“殿下这是打算去何处?” 第七十三章 化险为夷 http://.biquxs.info/

顾桓礼目光坚毅,一对墨眸中散发出许久未见的愤怒,停顿了片刻才道出一句“江南,远山县衙。” 如此偏远之地,不必说林魑也知道顾桓礼此去所为何人,随即上前阻止:“殿下不可啊!” 从前顾桓礼做任何决定林魑都唯命是从,如今竟然敢忤逆于他,还是在与陆璇有关的事情上。 顾桓礼顿时恼怒:“为何不可?本王之事何时需要经过你准许了?” 闻言,林魑连忙跪下解释:“属下不敢,只是过几日便是陛下寿辰,殿下乃皇亲国戚,此时离开盛京,陛下若是知道了必然会怪罪殿下啊。” 顾桓礼何曾怕过谁?要怪便怪,纵使林魑搬出梁勤帝,依旧难以阻止他此去江南之决心。 林魑清楚自家殿下的性子,自然知道他不在意旁人非议,可总是如此惹梁勤帝不快,到底并非臣子所为。 情急之下,林魑只好搬出“靠山”。 “殿下不怕陛下问责,可陆大人呢?若陛下查明殿下此去江南全是因陆大人之由,又会如何处置于她?” 果不其然,一说起陆璇,顾桓礼立刻便停下了脚步。 先前陆璇便因为与顾桓礼来往甚密屡遭百官构陷,如今若再冲动牵连了她,只怕就算他有心庇护,也敌不过悠悠众口了。 见顾桓礼态度渐趋缓和,林魑这才又道:“属下明白殿下担忧陆大人之心,可陆大人身边有秦魍守着,必然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就像陆璇当日决意南下之时所说,她乃陆府嫡长子,不是处处都需顾桓礼庇护的娇娇女。 如此想来,顾桓礼方才发觉自己差点又违背了答应过陆璇的,要让她凭借自己的力量获得认可。 犹豫再三,他终究还是坐了回去:“罢了,以她的才智,有秦魍暗中护着,理应能逢凶化吉才是。” 难得顾桓礼如此信任陆璇,她倒也半点不叫他失望。 眼看谢青山等人贼喊捉贼地大老远把凤悟宽请来,所见之景却着实没能称了他们的心意。 凤悟宽被众人哄着进门,一路上听了不少有关陆璇的不利之词,进门却只见她埋头于书案,方才谢青山等人所言的一片狼藉也早已清洁一空。 “这就是你们要我看的?陆大人分明在仔细研读卷宗,你们几个惹是生非的真是过分。” 凤悟宽责备了几句便要走,却被谢青山拦住。 “师爷,我们不敢骗您啊,陆璇,呸,陆大人她方才分明毁坏了卷宗,不信您来看啊。” 谢青山边说边将凤悟宽引到陆璇身边,还没等他开口指证,她便已先行站起身来。 “凤师爷,陆某有错,不该误中小人奸计,平白污了这些卷宗。” 陆璇主动认罪,本该是正合谢青山心意的,可却似乎有什么不对。 谢青山反应过来,随口便驳了一句:“你说谁是小人呢!”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陆璇还什么都没说呢就有人等不及地对号入座了。 “陆某所说自然是那毁坏卷宗的真凶,谢捕头反应如此激烈,莫不是做贼心虚?”陆璇见缝插针、顺势而为。 谢青山果然被说中了心事,随即恼羞成怒:“好你个陆璇,自己犯了错还要污蔑他人,看我今天不教训……” 还没等谢青山张牙舞爪几下,一旁对真相早已了然于心的凤悟宽便厉声呵止。 “休得无礼!你区区捕头,莫不是要在县太爷头上动土吗?上回挨的板子可是忘了?” 如此,谢青山这才收敛起来,任由凤悟宽走到陆璇身边。 凤悟宽一向通情达理,方才久久不曾阻止谢青山胡言也不过是因目光被某些东西吸引了过去。 只见他满眼诧异地看向陆璇书案上的卷宗,犹豫了一阵方才开口:“这……并非是老夫的字迹啊。” 陆璇浅笑:“陆某笔法不及师爷,寥寥数笔,让师爷见笑了。” 听闻此乃陆璇所书,凤悟宽顿时愣住:“原来是陆大人的手笔,只是不知大人这是……” 陆璇这才解释道:“方才这卷宗几处确实被墨迹损毁,陆某不才,阅过一遍、污损之处勉强记得,这才想要尽力填补。” 闻言,还没等凤悟宽说什么,谢青山便是一脸不屑。 “笑话,看一遍便会记得?陆大人以为自己是文曲星转世不成?我看呐,你多半就是胡写,想掩盖罪行吧。” 谢青山此言着实不大动听,陆璇却也不恼怒,只淡淡应了一句:“是真是假,想必师爷一看便知。” 众人纷纷将目光汇聚到凤悟宽身上,等待他给出一个说法。 凤悟宽将陆璇所撰悉数看过,良久方才露出一脸惊喜的笑容:“陆大人果真是奇才啊!” 闻言,陆璇算是暂且安下心来,有人却笑不出来了。 只见谢青山愤然上前:“凤师爷,你不能因为这小子长得好看便处处偏袒吧,这可是您多年的心血啊!” “你也说了此乃我多年心血,我的为人你向来清楚,陆大人过目不忘、才智过人,哪里需要我偏心袒护?” 凤悟宽一语道明,谢青山简直火冒三丈:“可是她……” 话还没出口便被凤悟宽堵了回去: “行了行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几个平素就爱惹是生非,陆大人宽宏大量不予计较你们已该感激不尽了,莫要再以下犯上、不知轻重了。” 被凤悟宽本人训斥,谢青山虽心气难平,却也无话可说,只能夹着尾巴愤然离开。 陆璇这才算是彻底了却此事,转而朝凤悟宽作揖:“方才之事多谢凤师爷解围。” “陆大人言重了,当是凤某谢过陆大人帮忙补救卷宗才是。”凤悟宽一脸祥和。 反倒令陆璇不解:“凤师爷相信此事并非陆某所为?” 凤悟宽点点头,脸上不由地泛起慈祥的笑容。 “陆大人轻看凤某了,凤某虽年过半百,却也并非老眼昏花,为官办案多年,是非曲直还是看得清的。” 闻言,陆璇不由地心头一暖,此处人人视她为异类,好在还有凤悟宽善待于她。 自己的麻烦暂且告一段落,陆璇这才不由地想到远在盛京城的家人:“也不知道阿娘和南君如何了。” 陆府,顾桓礼派人在院内全天护卫,陆习陇受刑回来虽满腔怒火,却也丝毫不敢再靠近崔氏。 当日因昏迷而错过一场“好戏”的容谎见府中多了令人眼生的面孔,不由地心生狐疑。 “南君,这些是……”碰巧遇见陆南君,容谎随即问起。 原本那日之事崔氏也打算瞒着陆南君来着,全亏他发觉阿娘神色异常前去问了年糕才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 此刻见容谎问起,陆南君也没有多想,随口便回了一句“是凶王殿下派人来保护我们的”。 不说还好,一说起顾桓礼,容谎瞬间便想到陆璇,随即明知故问道:“殿下为何如此?” 陆南君不明所以,只照实回答:“听年糕说殿下是受我兄长所托,保护嫡支周全的。” 果不其然,听闻顾桓礼此行确是为了陆璇,容谎心中顿时升腾起一股令人压抑的感觉,放在腿上的手也不由地攥了起来。 直到陆南君从他脸上觉察到异样:“表兄这是怎么了,为何这副神情?” 容谎方才回过神来,转而强颜欢笑道:“无碍,许是有些乏了。” 陆南君微微一笑:“那南君送表兄回去休息吧。”边说边走到容谎身后推动轮椅。 路上,容谎心事重重,他讨厌听见有关于顾桓礼和陆璇牵扯在一起的每一件事。 可他更讨厌的是自己难以捉摸的心思。 容谎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在意自己表弟与另一个男人之间的关系,他方才的感觉难道是嫉妒? 可他向来恪守礼义,如何会对一个男子心心念念、难以自控呢? 但若非如此,方才回应陆南君的问题时,容谎又为何那般急于躲闪,不是心虚又是什么? 一时间,汹涌而来的感情和自小所学伦常化作两股不相上下的势力在容谎脑中交织混杂,惹得他心乱如麻。 许是想得出了神,容谎竟不由地厉声吼出一句“不可以”。 推着轮椅的陆南君顿时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到:“表兄,怎么了?可是南君不慎,磕到表兄了?”他边说边朝着容谎打量了一番。 容谎这才连忙摇头:“无碍,无碍,是我方才不小心晃神了,吓到你了吧,实在对不住。” 陆南君这才松了口气:“表兄你没事就好。” 停顿了片刻,陆南君又问了一句:“不过表兄今日怎么如此反常,可是有何心事?兄长不在,表兄若是愿意,倒是可以和南君说说,南君……” “不可!”陆南君话音未落,已被容谎惊声打断。 他心中的想法连他自己都难以接受,又如何敢在一个心智未熟的孩子面前胡言呢? “表兄,你……”陆南君不明所以,试探的声音也渐渐收敛起来。 容谎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情绪过激,随即尽力平复下来。 第七十四章 下下之策 http://.biquxs.info/

略微缓和一些,容谎方才又开口:“我今日实在不适,让南君见笑了,劳烦南君快送我回去吧。” 陆南君此刻满头雾水,平日里的容谎如同清风朗月、山岚流水般温润平和,怎么今日竟屡屡失仪?实在令人费解。 不过谁还没有个反常的时候呢?如此想来,陆南君也便没再多问,随即将容谎送回别苑。 这边容谎为情所困,那边陆璇也深陷泥潭—— 昨日谢青山假借陆璇毁坏卷宗之事有意为难,却被她巧妙化解,他难免心有不甘。 见暗地里陷害陆璇不成,谢青山索性主动找上王家。 “王老爷,您可要替公子出这口恶气啊,那陆璇上门叫嚣不成,如今竟在府衙内作威作福,我等受其折磨便罢了,她竟还诋毁公子。” 谢青山无中生有,故意在王霁安面前搬弄是非。 偏偏王霁安此人小肚鸡肠又颇为记仇,先前王子轩被陆璇夺取官职之事他尚且耿耿于怀,此时听谢青山一言更是瞬间火冒三丈。 “什么?她夺吾儿官位,竟还有脸诋毁吾儿?你且说说,她是如何诋毁的?”王霁安质问谢青山。 谢青山随即装出一副确有其事的模样道:“我等本想替公子出气,谁料那陆璇竟说,竟说是公子技不如人,活该被她抢了县令之位。” 简直越说越离谱,陆璇待人向来彬彬有礼,何曾说过如此小人之词? 可偏偏某些小人就是缺乏判断力又爱听信谗言,还没等人家拿出真凭实据便对人家深信不疑。 只见王霁安顿时拍案而起:“岂有此理,我本打算就此罢休,可这陆璇实在欺人太甚!” 见成功激怒了王霁安,谢青山这才连忙抓住机会煽风点火:“是啊是啊,故小人今日特来求助王老爷,还望王老爷出手,助我等赶走那陆璇。” 说起此事,王霁安脸上的怒气倒是顿时凝住了,只见他似乎颇为顾虑。 犹豫了许久才见他开口:“我自然不愿此等小人在远山县作威作福,只是她毕竟是陛下亲自从盛京城选派而来,仅凭我一人之力恐怕也无法与之抗衡啊。” 谢青山自然清楚这其中关系,只是他今日既然来了,便是早已想好了对策。 见王霁安总归还是存有除掉陆璇之心的,谢青山这才上前:“小人倒有一计策,不知王老爷可愿听听?” 王霁安点头:“但说无妨。” 谢青山这才搬出陆璇断袖之事,想借王家势力将此事传扬开来。 “如此,那陆璇身败名裂,在远山县待不下去,必然会自行离开,陛下就算问责也是她个人作风问题,与我们无关啊。” 谢青山语罢,王霁安细细思虑一番,左右只要能为王子轩报夺官之仇,出点人力王家也没什么损失。 王霁安这才点头应允,随即为谢青山安排人手。 县内先前便有关于陆璇断袖之癖的谣言,如今被谢青山与王家添油加醋地大肆宣扬了一番,她可算是成了这方圆几里的大红人了。 这天,陆璇随凤悟宽一同外出,所到之处无一人不以异样的目光睨着她,时不时还能听见几句闲言碎语。 陆璇诧异:昨日上街还好好的,今日这是怎么了?为何感觉大家都在看我? 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狐疑,陆璇这才侧身看向身边的凤悟宽:“凤师爷,你可有觉察到今日有些不同寻常?” 凤悟宽点头,如此明显的气氛,他自然深有体会。 “你看你看,那个就是新来的县太爷,就是那个传言有断袖之癖、只喜欢男人的,哈哈哈……” 终于被陆璇清清楚楚地听到一次,竟又是在议论她断袖之事。 此前无论是在盛京还是江南,这样的传扬陆璇早已司空见惯,左右对她的生活无甚影响,她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眼下这些传扬竟在一夜之间闹得满城风雨,生生将她逼成了众矢之的,看来是无法再坐视不理了。 只是此刻已然成为众人视线之焦点的陆璇实在不能容忍自己再如此被人指指点点,无奈之下,她只得拉着凤悟宽埋头“逃”回县衙。 接连几日,外面风声不断,陆璇都不敢出门。 倒不是听不得那些流言蜚语,只是人言可畏,与她传谣的另一位主角又是顾桓礼这个位高权重的皇亲国戚。 若流言再传回盛京,任凭文武百官在梁勤帝面前以此大做文章,恐怕会对凶王府和陆家双双不利。 可陆璇如今毕竟是一县县令,总是如此躲躲藏藏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总得想法子根除谣言才是。 想破了头皮都寻不到破解之法,陆璇只好前来求助唯一站在她这边的凤悟宽。 “凤师爷可有何良策?”陆璇着急忙慌地问道。 凤悟宽却似乎又是一早便料到她会登门拜访,随即将提前准备好的锦囊妙计不吝献上。 只见凤悟宽面色平淡如水,半点没有惆怅的神态,伸手摸了摸下巴上微微泛白的长须。 “其实陆大人,大可不必如此忧心,此事并非毫无回旋之地。” 看来陆璇是问对人了,见凤悟宽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她连忙追问下去:“还请凤师爷明示。” 凤悟宽这才俯身到陆璇耳边呢喃了几句,她瞬间心领神会:“凤师爷真乃妙人,陆某在此谢过。” 说罢,陆璇随即回去准备,流言越快处置越好。 入夜,望春楼前,为事半功倍,陆璇还特地换了身极为抢眼的行头、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路大摇大摆着过来。 “这位爷瞧着很是眼生嘛,想必是第一次来吧。”望春楼的老保初次得见,并未认出陆璇,总归来者是客、有钱便是爷。 陆璇特地侧目窥看四周,觉察到不少人注视,随即一副衣冠楚楚的模样朝老保点点头: “久闻望春楼美女如云,小爷我今日特来尝上一尝,把你们这儿最好的姑娘给爷请过来,爷有的是银子赏你!” 闻言,老保顿时喜上眉梢,连忙连拉带拽地命姑娘们将陆璇招呼进去。 眼下这第一步算是完成了,只是陆璇毕竟是个女儿身,若等会儿到屋里被这些场记发现了真身,岂不更加得不偿失? 得想个万全之策才行。 思虑片刻,陆璇灵机一动,随即找了一处茶桌坐下,总归能拖一时是一时,这里的人都是来享乐的,也不会老盯着她吧。 可陆璇却是算漏了一个人,其他人或许贪图快活不会注意到她,可方才那位见钱眼开的老保可是一早便盯上她了。 原本老保安排了不少姑娘伺候陆璇,此刻却见她撇开姑娘独自一人到茶桌边坐下,如此岂不是断送了望春楼的财路? 见状,老保连忙一脸谄媚地朝着陆璇过来:“这位爷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了,楼上已经给爷备好了上好的厢房,爷何不随姑娘们速速上去?春宵一刻值千金呐!” 可别提什么春宵一刻了,陆璇此刻最怕联想到的想必就是那个画面。 只是眼下老保盛情难却,强行推脱恐怕会白白枉费了此行,情急之下,陆璇只好随便找了个由头打算继续拖沓。 “妈妈急什么,我看台上那美人儿就颇有几分姿色,这琴声更是只应天上有,小爷还想多瞧几眼呢。” 陆璇手中转着茶杯,佯装出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 老保见状连忙奉承:“原来是位雅客,妈妈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台上这位是我们望春楼的头牌歌姬,名唤清培,她的琴技可是这江南数一数二的呢。” “哦?有意思。”陆璇故意表现出对那歌姬甚感兴趣的神情,心中实则盘算着听听小曲儿拖延拖延时间。 不料老保见陆璇这副神态竟不由地左右为难起来:“爷瞧得上清培是她的福分,只是,只是清培她卖艺不卖,身,恐怕要让爷扫兴了……” 闻言,陆璇顿时如临救星,什么扫兴,要的就是这种卖艺不卖,身的。 不过这些小心思还是不能表露得太过明显。 陆璇随即强忍住内心的喜悦,装出一副伪君子的模样:“着实扫兴,可小爷我偏就一眼相中了那位清培姑娘,这可如何是好。” 陆璇边叹气边伸手往茶桌上搁下一锭白银,老保眼中顿时泛起显而易见的亮光。 只是咽了咽口水便又一副万万不可的模样回绝陆璇:“实在是清培自己定下的规矩,妈妈我也……” 不待老保说完,陆璇已然又扔下一锭,只是这回不再是白银了,而是货真价实的金元宝。 望春楼在这种小地方,老保哪里见过这么大的手笔?顿时便惊得双腿一软,险些瘫坐在陆璇面前。 这回陆璇可是为了辟谣把自己的老本儿都花光了,不能再由着这老保得寸进尺了。 见老保不说话,陆璇随即起身:“我看这姑娘也就值这些钱了,若妈妈不愿,小爷便只好另寻他处了。” 陆璇说着便要伸手收回那锭金元宝,老保瞬间改变主意:“哎哎哎,我答应我答应!” 第七十五章 偶遇知己 http://.biquxs.info/

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望春楼这种烟花之地,哪有用钱买不破的规矩? 老保先前可是一口咬定清培卖艺不卖,身的,如今却只一锭金子便将她拱手让人。 想到这里,陆璇竟不由地有些同情台上那位姑娘。 “妈妈这是还要让我等多久啊?”那老保手中握着金子、两眼放光,似乎早已忘了正事,陆璇这才开口提醒。 闻声,老保连忙回过神来朝她谄媚一笑:“哎呦呦,瞧我这记性,爷莫要心急,我这便去知会清培。” 说罢,打发了两个姑娘将陆璇送到楼上厢房,老保随即上台将清培请下来。 见状,方才听曲儿听得正享受的几位客官顿时便来了脾气:“哎?我们听得好好的妈妈你这是干什么?” 老保连忙满脸圆滑地朝台下解释道:“我们清培姑娘今晚被一位大人包下了,恕不能再伺候诸位了。” “谁呀!清培姑娘不是卖艺不卖,身的吗?”堂下有人愤愤不平道,清培本人更是颇为震惊:“妈妈,我们不是一早便说好了吗?你怎么……” 老保侧身不耐烦地给清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闭嘴,转而又嬉笑着看向台下: “喏,就是楼上雅间儿哪位爷,人家可是足足给了一锭金子呢,你们有吗?” 随着老保话音落下,众人纷纷朝楼上看过去,陆璇此刻便故意站在门口,待众人昂首时还佯装出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还要小爷等多久啊!” 少顷,人群中立刻便有人认出陆璇,随即议论起来—— “那不是盛京来的县太爷吗?” “县太爷?就是那个传言中有断秀之癖的?” “什么断秀啊,多半是旁人胡说八道的,断秀还能来这种地方花一锭金子买一夜春宵?” “可是先前那些谣言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什么呀,我看是我们这儿的姑娘不比盛京,人家先前没有看上的才不近女色吧,如今这不是,瞧上望春楼的头牌了?” “是啊,街上那些人还真是爱乱嚼舌根。” 如此一来,陆璇断秀的谣言确实不攻自破,真是全亏了凤悟宽的好计策啊。 如今万事俱备,就等着明日一早这几个人将今夜之事散播出去了。 陆璇这才转身回房静坐,良久才等来那位传闻中卖艺不卖,身的清培姑娘。 不过这姑娘着实与外面那些见人就扑的庸脂俗粉不同,只看这满脸的愁苦便知道是被老保强行推来的。 见门口有人进来,陆璇连忙起身迎接,却没收到对方半点好脸色。 只见清培全程颔首,连看陆璇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在门口便停下脚步,与她相隔甚远。 老保一早便说过清培卖艺不卖,身,故而她此刻之举陆璇倒也颇为体谅,便不曾上前冒犯。 直到清培主动开口:“奴家知晓大人家财万贯、身居要职,奴家虽为风尘女子,却也绝不会糟践自己,若大人执意侮辱,奴家恐怕难以屈从。” 看样子确实是个贞洁烈女,不过说陆璇家财万贯这点,还真是高看她了,原本就没多少家底儿,方才那么一闹更是彻底两手空空了。 不过眼下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如何说服这位清培姑娘成为自己辟谣的关键助手。 思虑片刻,陆璇随即谦和安慰道:“姑娘不必多虑,在下对姑娘并无冒犯之意,不过是想请姑娘帮个小忙罢了。” 闻言,清培顿时一怔,随即抬眸看向面前之人。 却见一张清俊儒雅的脸庞浮现在她眼前,如同清风朗月一般令人不觉地放下防备,与她先前想象的好色之徒判若两人。 许是被如此美貌所吸引,清培竟不由地出了神,好一阵方才反应过来陆璇方才所言。 “大人不是要奴家的身子?”清培试探地问道,陆璇闻言险些双颊涨红,两个女儿家面对面的,说什么虎狼之词。 强行压制住心中的羞感,陆璇方才点头:“在下远从盛京而来,在此处人生地不熟,来此不过是想寻一说得上话的知己罢了。” 话虽如此,清培却仍是不解:“以大人之能,若要寻觅知己遍地皆是,又何必偏偏为奴家如此破费呢?” 陆璇叹了口气:“这便是我今日要找姑娘相助之事了。” 她边说边请清培坐下,清培此时对陆璇已全然放下防备,也便没有拒绝。 二人促膝而坐,陆璇方才开口:“我素来无意风花雪月,一心为国为民,可却因此惹来谣言,被人视作断秀,如此侮辱,君子实难忍受。” 听这话清培便大抵明白了:“所以大人才不惜重金要奴家这卖艺不卖,身的歌姬前来作伴,一来帮大人摆脱谣言困扰,而来又能保住大人君子德行?” 陆璇点头:“正是如此,不知姑娘可愿相助?” 见陆璇目光诚恳,倒不像是扯谎,清培这才应允:“大人既为奴家破财,奴家自当助大人消灾,从今往后对外奴家便是大人的人了。” 这清培倒颇有几分智慧,许多事情甚至无须陆璇多言她便能领会,如此那一锭金子倒也不算白花。 二人达成共识,陆璇的心这才放下来。 只是这漫漫长夜两个人干坐到天明也实在无聊,陆璇索性与清培攀谈起来。 如此,二人从方才清培所奏之曲谈到她的家世遭遇、又聊起陆璇的思乡之愁,言语之间颇有几分共鸣。 不知不觉,一夜便在闲谈之中消磨过去,二人也不知何时已伏在桌前睡了过去。 清培再睁开眼时,天已经大亮,转而看向身边的陆璇—— 她依旧伏在桌前,毫无逾矩之举,甚至连睡相都称得上雅正,不由地让人心生好感。 “大人,大人。”清培轻声唤了几遍,陆璇方才迷迷糊糊地睁眼。 “大人,天明了。”清培又道,陆璇这才清醒过来,起身朝她作揖:“昨夜多有叨扰,还请姑娘见谅。” 清培做了这么久歌姬,还从未受人如此尊重,见陆璇此举,她竟不由地心生感动。 直到陆璇再次开口:“陆某在此逗留许久,府衙尚有要事,也该回去了,姑娘保重。”清培方才回过神来。 “大人还会来吗?”清培一时按捺不住,未经思考便脱口而出。 陆璇这才又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朝清培露出一抹明媚的笑:“陆某昨夜与姑娘交谈甚欢,若姑娘不嫌弃,陆某倒是愿意结交姑娘这个朋友。” 的确,经过彻夜相处,陆璇也对清培颇有好感。 她不同于其他风尘女子,骨子里依旧透着一股傲气,又颇通琴棋书画,若陆璇是名副其实的女儿身,二人恐怕早已情同姐妹。 见陆璇对自己的印象尚且不错,清培心中不由地泛起一丝喜悦,随即点头:“承蒙大人赏识,乃清培之幸。” 停顿了片刻,想起陆璇昨夜所求,清培方才又开口:“清培随大人一同出去吧。” 陆璇明白了清培之意,随即应允,二人这才手挽着手出来。 一下楼便撞见昨日那位见钱眼开的老保。 见陆璇出来,老保连忙朝她迎过来:“可算又见着大人了,怎么样,大人昨夜与清培相处得可好?” 老保边说边朝着二人上下打量,见清培与陆璇举止亲密,丝毫没有昨日的抗拒,瞬间像是明白了什么,不由笑得春风荡漾。 不过陆璇倒是颇有几分顾虑,她的麻烦是解决了,可清培恐怕就不好交代了。 先前清培总打着卖艺不卖,身的旗号,虽身处风尘,却也能勉强独善其身。 可如今被陆璇坏了规矩,加之有这样一个视财如命的老保和这么多早已垂涎清培美貌已久的衣冠禽兽,难保清培不会受旁人欺侮。 想到这些,陆璇实在不得不担心清培日后的生活。 思虑了一阵,陆璇随即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走到老保身边。 “日后清培姑娘在望春楼仍是卖艺不卖,身,若是被小爷发现你们胆敢让她接见其他客人……小爷的身份,你是知道的。” 言语之中颇具威胁之意,加上那对不知从何人身上学来的厉眸,吓得老保二话不说便点头应允: “是是是,日后清培便只服侍大人一人,妈妈我绝不让旁人碰她一根汗毛。” 得老保承诺,陆璇这才松了一口气,总算没因为自己连累了旁人。 只是此事在陆璇看来或许就是理所应当的举手之劳,在清培眼中确实值得她倾囊相报的大恩大德。 辗转风尘多年才得见有人如此尊重又维护自己,清培不由地心生暖意,甚至都有些不舍得此人离开了。 不过陆璇来此终究只是为了替自己正名,此地也并非她一介女流之辈当涉足,又如何能够久留? 还没等清培回过神来,陆璇已然回头看向她:“我先走了,你自己多保重,我既认下你这个朋友,日后有空便会再来寻你把酒言欢的。” 说罢,留下一幅轻易便能乱人心弦的温柔笑颜,陆璇随即扬长而去。 第七十六章 不攻自破 http://.biquxs.info/

离开望春楼,陆璇刻意走了大路。 许是凤悟宽昨日也帮忙在县城安插了些人手帮忙扩散此事,如今街上对断秀之事的言辞倒是鲜少得见了。 不对,还是有的。 陆璇两耳清净地走了一路,正得意呢,便又被一旁消息落伍的妇人坏了兴致。 “哎哎哎,那不是县太爷吗?这两日县城里都在议论她喜欢男人的事情,她怎么还敢出门啊,我要是她,我都不好意思见人了。” 这恼人的嘲笑声,陆璇简直无语,莫说她不是断秀,就算她真有什么特殊癖好,又何以落得连人都见不得的下场? 闻言,陆璇甚至恨不得立刻上前与之辩驳。 好在昨日之事早有人亲眼目睹,此刻无须陆璇亲自出手也有人替她正名了。 陆璇正闷着满腔怒火,只听见那妇人身边有一路人经过为自己“出头”。 “说什么呢,人家陆县令哪儿是什么断秀?人家昨夜在望春楼为了那花魁可是足足花了一锭金元宝呢。” 这话陆璇着实是爱听,总算有个明事理的。 见有人这样说,那妇人这才发觉自己所知有误,顿时一脸震惊:“一锭黄金?竟有此事?” “看来真是我听信谗言了?”琢磨了一阵,她才又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哎呀我就说嘛,这堂堂县太爷、刚正不阿的,哪里会有什么断秀之癖,简直是无稽之谈。” 嘿!这态度转变未免也太快了些吧,方才还一副看不起人家的样子呢,如今竟被一锭金子便吓得没了立场? 真是与望春楼那老保一路货色。 不过索性谣言是不攻自破了,陆璇也便不用再为此事感到困扰,随即赶回府衙。 一进门便见到凤悟宽这个大恩人,陆璇二话不说便朝他狂奔过来:“凤师爷。”她喜笑颜开。 瞧她这副模样,要说什么凤悟宽心中大概也早已有数了,随即露出一脸慈祥的笑容:“瞧陆大人喜出望外的样子,凤某人真是恭喜大人了。” “还要多谢凤师爷出谋划策,否则陆某如此还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呢。”陆璇心中对凤悟宽感激不尽。 凤悟宽也不居功,反倒提醒陆璇不要高兴的太早,毕竟传扬了如此久的谣言也不是一夜之间便能完全消散的。 陆璇不解:“那师爷以为我接下来还应当如何?”她如今可是对凤悟宽的计策深信不疑。 只是凤悟宽倒也没提什么新的建议,只是叫她继续去望春楼多逛几次、以稳定言论所向。 陆璇应允,方才到傍晚便又朝着望春楼过去。 清培此时仍在抚琴,看来那老保还算守信用,如此也不妄陆璇屡屡破费。 见陆璇出现,老保顿时眼前一亮,连忙迎上前来:“哟,这不是陆大人嘛,大人今早刚走,晚上便又来了,可是想念清培了?” 陆璇点头,故意装出情深似海的模样朝清培的方向凝视着。 老保最会察言观色,顿时便明白了陆璇的意思,连忙开口:“大人果真待清培情深义重,妈妈我这便将她给大人叫过来。” 老保说罢正要过去,却被陆璇拦住:“如此绝美的琴声,妈妈还是莫要叨扰了,让清培姑娘奏完吧。” 说罢,陆璇随即走向看台那边,在与昨日相同的茶桌旁坐下,视线始终紧盯着清培。 少顷,已有看客认出陆璇:“那不是县太爷吗?他怎么又来了?” 虽说如今众人已知晓陆璇并非断秀,可这种烟花之地她为免也来的太勤了一些。 不过都是男人,这种事情总有人会理解的,譬如此刻满口酒气这位——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我要是能赢得清培姑娘的芳心,我也夜夜来此。” 陆璇就这样一边欣赏着悠扬的琴曲,一边侧耳听着身边这些细细碎碎的议论声。 直到清培一曲罢,陆璇方才站起身来为之鼓掌:“此曲只应天上有!” 一声赞叹,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来,这下可是所有人都瞧见陆璇出入烟花之地了。 台上刚刚演奏完毕的清培自然也不例外,一见到陆璇来了,连忙找人将自己替换下来,而后便迫不及待地走到她身边。 “陆大人。”清培满目柔情地睨着陆璇,她本以为陆璇说的再见遥遥无期,却不曾想竟才过了几个时辰便又能得见。 陆璇朝清培微微一笑,随即在众目睽睽之下伸手揽住她的纤腰。 清培顿时一惊,胸口某物险些从喉间蹦出。 直到听见陆璇转身朝老保道了一句“清培姑娘我就带回房间了”,她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将心中的惊讶之情强压下去。 陆璇语罢随即带着清培回到雅间,楼下众人无一不是满脸羡慕嫉妒。 “也不知这陆大人前世修了什么福气,竟能独得清培姑娘垂青,真是羡煞我也!”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众人连忙应声附和。 陆璇闻声甚是满意,今日的反响倒是比昨夜更为强烈了一些。 回到房间,陆璇和清培二人依旧如昨夜般把酒言欢,畅谈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一聊便是一夜。 见清培困乏,陆璇方才收回话题:“天色不早了,清培姑娘若是乏了便回床上歇息吧。” 闻言,清培心中顿时一怔,不过想来这两日与陆璇的相处也算融洽,她也便不曾生出抗拒之心。 陆璇这才起身将清培扶到床边坐下。 清培却不由地面红耳赤、心慌意乱,直到她说服自己、小心翼翼地在陆璇面前躺下,甚至不由地期待起什么。 却见陆璇看都没多看她一眼便转身回到桌前坐下。 清培又不由地愣住,却也不好直言,酝酿了一阵才婉转问了一声“大人不休息吗”。 陆璇却背着身子摇头:“男女授受不亲,我在此处小憩片刻即可。”言语之间,她始终连头都不曾回过。 闻言,清培虽难掩心中失落,却更为钦佩陆璇为人之正直,也更加坚信自己未曾看走眼,这才安心躺回床上睡下。 往后的几日,陆璇也断断续续地光顾望春楼,一来便只召见清培一人。 一时间,远山县百姓议论纷纷,陆璇不光解了谣言之困,还有幸成为了男子羡慕嫉妒的人生赢家、女子赞不绝口的专情郎君。 如此一来,陆璇倒是无病一身轻了,可有人就不乐意了。 这不,刚回府衙便被谢青山一通挤兑:“哟,这不是我们远山县的大红人嘛。” 亏得谢青山还好意思说,也不知道陆璇是如何成为整个远山县茶余饭后的消遣对象的。 陆璇也不理会,只径直往自己的住处走。 谢青山却依旧不肯收敛,随口就又给陆璇穿起小鞋:“瞧瞧我们陆大人这一脸的疲惫相,怎么,莫不是连日留连风月、伤了身子?哈哈哈哈。” 此人真是无礼,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如此不知羞耻。 陆璇也不恼怒,恼怒便正中谢青山下怀了不是吗? 思虑片刻,陆璇随即驻足,转身一脸炫耀的神情看向谢青山: “本官昨夜与清培姑娘确实相处得久了些,险些误了正事,这不是特地回来瞧瞧嘛,免得谢捕头怪本官不务正业。” 陆璇此番言语明显是嘲讽谢青山不如自己能讨得美人芳心,他本就心存嫉妒,此时自然清楚这言外之意。 谢青山顿时便来了火气:“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不过是勾搭上一个青楼女子,说出去还怕丢我们远山府衙的脸面呢。” 陆璇倒不这么认为:“哦?是吗?可据本官了解,清培姑娘可是整个远山县男子都求而不得的呢,若是谢捕头嫌本官丢了你的脸面,本官倒是不介意你找一个金枝玉叶来挽回一些。” 这不是成心气人吗?明知道谢青山相貌平平、人品极差,就连望春楼那些庸脂俗粉都瞧不上他,哪里找得到什么金枝玉叶? 见说不过陆璇,谢青山这才怒目圆睁:“你,你不要得意得太早!” 说罢,也不等陆璇赶人,谢青山已自觉带着众人散开。 陆璇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本都是在一处当差,若非谢青山苦苦相逼,以她的个性,最不愿的便是与人争斗。 眼下断秀风波算是彻底度过了,不过看谢青山方才愤然离去的模样似乎并无罢休之意,也不知道他还会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陆璇隐隐担忧,却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直到王家也得知陆璇名声渐渐好转的消息,王子轩第一个便不爽起来。 “一群废物!本公子给你们那么多好处,你们就是这样办事的吗?”王家,王子轩大发雷霆。 对面颔首哈腰的谢青山见状连忙辩解:“公子息怒,并非我等未曾尽力,只是那陆璇实在是狡诈至极啊!” “狡诈,她狡诈本公子就要平白受此奇耻大辱吗?你知不知道,当初整个远山县都当本公子会继任县令,可她倒好,上来就把本公子的位置夺了去,本公子如何能忍?” 王子轩越说越气,仿佛与陆璇之间已是结下不共戴天之仇。 第七十七章 众矢之的 http://.biquxs.info/

“我不管,我一定要那陆璇滚出远山县,从此消失在我眼前!”王子轩盛怒之下放出狠话。 等不及谢青山再出什么馊主意,王子轩索性亲自出手。 翌日,陆璇尚在睡梦之中便听见门外一片吵嚷,她顿时惊坐起来。 “外面这是什么情况,莫不是我名声恢复了,终于有人肯来击鼓鸣冤了?”陆璇暗自这样想着,随即穿戴规整朝外面冲出去。 可门外等待她的却并非什么诉说冤情的百姓,而是一群见人就咬的疯狗一记一片迎面而来的,白菜叶…… 陆璇瞬间被砸的愣住,脸上的笑容也随之凝固、消散。 “你们是何人?竟敢在县衙门前公然闹事,就不怕本官治你们个藐视王法之罪吗?”陆璇厉声告诫。 来人却全然不顾,仍旧一意孤行地朝她骂不绝口—— “狗官!你倚仗权势欺压百姓,人人得而诛之!”人群中有一男子愤然高喊了这么一声。 陆璇简直觉得莫名其妙,她初到此处半个案子都没接到过,甚至与当地百姓毫无交集,如何一夜之间便从断袖之癖又衍生出了欺压百姓这一说? 还平白被人破了脏水、骂作狗官,真是够让人糟心的。 “你们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何时欺压百姓了?”陆璇抵住谩骂不依不饶地为自己辩解。 眼前众人却像是发了疯一般朝她唾骂,大抵是在说她的官位得之有愧,全是靠钱财打点。 如此陆璇方才想到,莫不是那日在望春楼挥霍的手笔大了一些,竟被人误会作只会花天酒地的贪官了? 可那不也是无奈之举吗?要她一个女儿家把一锭金子砸到另一个女子身上,她还不乐意呢。 不过似乎是陆璇想错了,因为接下来听见的言论让她对这帮人的来历似乎有了论断。 “远山县谁人不知这县令之位本是城西王家公子王子轩的,你若非花钱买通了高官,如何能平白无故到这里来?” 闻此言论,陆璇简直慨叹于这些人的无知,赐她官职的人可是当今圣上,难道人家还稀罕一个区区七品小官送来的那点钱财? 只是看眼下的情形,跟这帮人解释再多恐怕也是白费口舌。 毕竟陆璇已经听出来了,王家有意寻衅滋事、挑唆民意为王子轩抱屈,早已认定了她就是不可饶恕,此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自知辩解无用,可也不愿浪费时间在此处与之周旋,陆璇索性关上府门、转身离开,盘算着这些人骂累了也便会自行散去了。 可陆璇实在是低估了小地方百姓的耐心和毅力,她回房蜷在被窝半晌都不见外面的声音有退散之意,顿时深感头疼。 此时,同样深受骚扰的凤悟宽终于按捺不住找到陆璇,声称当务之急该由她亲自出面说明原委,方能还自己一个清净。 陆璇无奈,只好随凤悟宽出门。 可门外那伙人方才就不安宁,此刻见陆璇出来,更是使出吃奶的力气对她言辞刻薄。 好在凤悟宽出面主持大局,他在远山县担任师爷多年,在百姓中还是说得上几句话的。 “大伙儿且莫喧哗,来听听陆大人作何解释吧。”凤悟宽边说边手势示意众人冷静,这才将场面控制下来。 凤悟宽随即转身将陆璇迎过来,她这才开口解释:“我知道诸位对我这个凭空而来的县令颇有微词,只是事情并非是诸位想的那样,我……” “不好了不好了!”陆璇还没来得及解释清楚,王家的家丁已然汲汲皇皇朝这边过来:“我家公子不见了!” 陆璇顿时一惊:“什么?怎么回事?” “回县太爷,方才我随我家公子出门,公子原本在前头走的好好的,却在路口转弯时一眨眼的功夫便不见了人影。” 小厮越说越心急,还从怀中掏出一把折扇:“此乃我家公子的随身之物,公子平素从不离手,方才却在失踪时将此物遗落在了地上。” 陆璇越想越觉得不对,不由地眉头一皱:“依你之意,你家公子是被人劫持了?” 小厮即刻点头:“是,就在县衙附近,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我等遍寻不到才想到来报官的。” 这小厮想必是王家新来的,竟丝毫不知晓陆璇和王子轩的关系,否则也不会贸贸然前来报官了。 不过小厮不知道,在座的可有的是人知道。 听闻王子轩被劫持的消息,人群中立刻便有了某种荒诞无稽的猜测。 只见一人大摇大摆地走到那小厮身边:“小兄弟新来的吧,不知道这位大人与你家公子的过节吗?” 小厮一脸茫然,那人又接着道:“报官没用的,她巴不得你家公子永远消失呢。” 如此污蔑,陆璇简直无语,不过还有更让她“佩服”的—— 还没等方才那人的表演谢幕,这边另一位便挺身而出:“是啊,说不定劫持你家公子的人便是受她指使的呢。” 简直是无稽之谈,陆璇顿时愤慨难平:“我方才一直在此处,从未离开,你们不是亲眼所见吗?” 本以为这些人是自己最好的人证,不曾想这样一句证词竟也有人,大做文章。 “谁说的,方才你不是回去了吗?谁知道是不是心存怨念回去动什么歪脑筋。”一人发声,众人附和。 陆璇顿时百口莫辩,还多亏凤悟宽出言为她正名:“陆大人方才确实在府内,老夫可以作证。” 可眼下竟连凤悟宽的话也不足为证了,只见有人瞬间反驳:“凤师爷可别也被她骗了,说不定她蓄谋已久呢?” 旁人连忙附和:“就是就是,她刚回去王家公子就失踪了,世上哪有如此巧合之事?” 反正如今就是说什么都没人相信了呗。 既然旁人的说辞百无一用,陆璇也唯有自证清白。 “好,既然你们都怀疑是我做的,那便由我以远山县县令的身份亲自带人找回王子轩。”陆璇在众人面前表明决心。 “那若是你找不出来呢?”王家那小厮也倒戈。 陆璇沉了口气,只好立下誓言:“若找不到王子轩,我自愿辞去县令之职!” 如此,众人方才暂且罢休,随即散去、等着看陆璇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打发走了闹事者,陆璇这才意识到问题所在。 王家向来记恨她,若王子轩失踪一事本就是王家为了赶走她精心布下的一场局呢? 如此想来,方才真不该那般草率便在众人面前起誓,若最终未能寻回王子轩,难道真要辞官回京吗? 没有政绩便返回盛京,那户部书令史只怕也做不回去,这十年寒窗苦读算是白费了。 见陆璇心事重重,凤悟宽不问也知道她所思何事,也便不多说,转而直接问起与王子轩失踪案有关之事。 “陆大人可有头绪?” 听见凤悟宽的声音,陆璇方才回过神来:“事发突然,依我之间,还是该先去王子轩失踪之处瞧瞧,兴许能找到线索。” 凤悟宽点头表示认同,随即与陆璇一同前往后院召集衙役。 谢青山等人自然也已经得知此事,不等陆璇上门,他便已率众人气势汹汹地过来。 见到人影,陆璇连忙上前:“你们来的正好,快随我一同去……” “把人交出来吧。”不待陆璇把话说完,谢青山已然一脸笃定地将此事与她扯上关系。 陆璇闻之一怔:“连你也怀疑是我挟持王子轩的?” 谢青山蔑然一笑:“王家家大业大,除了你还有谁敢动王公子?况且你与王公子素有仇怨,先前你去王家闹事我们又不是全然不知。” 陆璇本以为谢青山只是收了王家的好处与自己作对,但能当上捕头好歹也该有几分明辨是非之能,没成想竟蠢笨至此。 “分明是王子轩小人之心,我从未对他有过怨恨,我甚至连他的面都不曾见过。”陆璇实在冤枉。 谢青山却油盐不进,仍旧视她为真凶,半点不肯配合。 “你空口白牙说什么都没用,反正我是不会跟你这种人共事的,你乐意找谁便找谁吧。” 说罢,谢青山随即转身就走,衙役们向来以他马首是瞻,又都收受了王家的好处,也随之散去。 陆璇原本就受困于舆伦压力,如今又要面对这帮不辨是非、撂挑子走人的手下,内忧外患,简直令她头疼不已。 良久方才有人开口:“大人也莫因他们困扰了,他们的为人,大人也并非初次得见,我们还是走吧。” 我们?陆璇诧异,眼下可是没有一个人愿意跟她自称“我们”啊。 “凤师爷相信我?”陆璇看向凤悟宽。 接到的依旧是那张无比慈祥的笑颜:“下官何时怀疑过大人了?” 想来也是,从初到此处开始便一直是凤悟宽屡屡帮陆璇解围,方才若不是他,她恐怕早已被那群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了。 思前想后,只要还有一人站在自己这边,就还不算绝境,陆璇这才重整旗鼓:“那凤师爷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凤悟宽随即俯身:“下官愿听大人差遣。” 第七十八章 追查 http://.biquxs.info/

“没用的东西!”王家,王霁安大发雷霆:“我叫你们去收拾那陆璇,你们竟将吾儿都弄丢了,莫不是成心与我王家作对?” 谢青山闻声连忙俯身颔首道:“王老爷息怒,公子失踪之事我等也实在是没有料到啊,谁知那陆璇狗急跳墙,竟做得出这等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此事与陆璇又有何干?”王霁安不解。 谢青山随即煽风点火起来:“王老爷还不知道呢,如今城中穿得沸沸扬扬的,全都说是陆璇蓄意挟持公子以报先前污名之仇啊。” “此话当真?”王霁安富甲一方尚且不敢相信陆璇堂堂县令敢在她自己管辖之地知法犯法,亏得谢青山还是个捕头,竟会生出如此愚蠢的念头。 不过如今谢青山就是已经认定了此事是陆璇所为。 不管有无凭证,在王霁安面前他也一口咬定:“在下确信,公子失踪之事必定与陆璇脱不了干系。” 王霁安本就对陆璇心怀怨恨,如今听说是她蓄意劫持了王子轩,顿时火冒三丈。 “这个陆璇,真是可恶至极,我王家处处忍让,她竟将魔爪伸到吾儿身上,真是岂有此理!” 见状,谢青山连忙趁火打劫:“老爷干在此处生气也不是办法啊,那陆璇先前便对公子颇有成见,此番若真是她劫持了公子,公子恐有性命之忧啊。” “什么?”王霁安原本还没想到这个份儿上,被谢青山这么一挑唆,他顿时心急起来。 “她堂堂县令竟敢行如此目无王法之事?”王霁安始终是难以置信。 谢青山却哪里能叫他如此犹豫不决呢? 原本他确实是收了王家的好处、看在钱财的份儿上才处处与陆璇作对。 可谁叫陆璇偏偏以职权当着全府衙役的面将他杖责三十,让他颜面尽失呢? 如今就算王家放过陆璇,谢青山也绝对要报此大仇。 想到这里,谢青山随即看向王霁安:“王老爷可别怪我没提醒您,此案如今可是陆璇亲自在审理,若您是她,您会主动提请去帮一个自己憎恨之人吗?” 谢青山这话的意思便是陆璇想假借审查之名替自己脱罪呗。 王霁安闻言又有了一丝动摇,谢青山连忙追述下去: “我要是她,我就暗自解决了公子,再谎称是在城郊发现的尸首,而后随便找个替罪羔羊处决,这事便算是了结了。” 谢青山说这话时故意朝王霁安步步紧逼、言语之间满是阴森可怖的神情,吓得王霁安不得不信其所说。 “这该如何是好,我王家就这么一个儿子,可万万不能落得如此下场啊。” 心急了一阵,王霁安也终于坐不住了,随即横眉怒目、拍案而起:“不行,我绝不能容许吾儿受半点伤害,我这就去找那陆璇要人!” 王霁安说着便要走,谢青山却将他拦住:“王老爷且慢。” 这种时候哪里能慢?王霁安满脸不耐烦地回过头来:“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那陆璇狡诈得很,王老爷就这样贸然前去,不光要不到人,恐怕还要被冠上个私闯公堂、妨碍公务之罪呐。” 王霁安一怔,谢青山此言似乎不无道理,顿时又停下脚步:“那你说应当如何?” 谢青山心中一喜:想不到你高高在上的王霁安竟也有求我的时候。 故意卖了会儿关子,谢青山这才开口:“如今查案的就只有陆璇和那不知好歹的师爷,其余人都是我的人,不会帮她。” “那又如何?”王霁安一脸不屑,就算只有陆璇一人,想暗中加害王子轩也绰绰有余了。 话音落下,只见谢青山脸上顿时泛起一丝诡笑:“明着甩袖子不干,暗地里却可以做不少事呢。” “有话就说,少故弄玄虚。”王霁安没了耐性。 谢青山这才开口:“使出紧急,陆璇想必还未来得及对公子动手,只要我们找机会抓住她逼问一番,不信她会不说。” 闻言,王霁安顿时明白了谢青山之意:“你这是打算对朝廷命官动用私刑?” 王家虽平日里横行霸道,但大多也都是针对些普通老百姓,哪里敢到梁勤帝钦点的县令头上动土? 可谢青山此时却是恨透了陆璇,早已不在乎这些,尤其是听王霁安提及用刑之事,他更是恼羞成怒。 “动用私刑又如何?莫不是王老爷想眼睁睁地看着公子命丧歹人之手吗?”见诱导不成,谢青山索性开始威胁。 王霁安此人坏事做尽,却是胆小如鼠,一听说要赔上自己儿子的性命,顿时便没了方才的硬气。 “既然如此,就劳烦谢捕头多多帮忙了,吾儿若平安归来,王某必有重谢!”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向高高在上的王老爷竟然也有一天会对他一个区区捕头如此点头哈腰?谢青山心中不由地沾沾自喜。 不过表面上还是装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王老爷言重了,救回公子乃我等分内之事。” 说罢,半推半就地接受了王家的一百两白银,谢青山这才得意洋洋地回到府衙。 彼时却已不见了陆璇和凤悟宽二人的身影。 街头东侧,陆璇与凤悟宽二人顺着王子轩失踪之处留下的印记一路行至荒地便断了线索。 “奇怪,这车辙印怎么到此处便不见了?”陆璇不解,按理来说,越是土质松软之处,车辙印应当越深才是,怎么反倒彻底不见了痕迹? 可同行的凤悟宽好奇的却是另一件事:“大人为何如此笃定这车辙印与王子轩失踪之事有关?” 陆璇随即站起身来:“据来报官的王家小厮所说,王子轩是在转角之处瞬间消失的,而后他们在街上也遍寻无果,我们方才去过那处街角,附近并无人家,唯有一处破庙而已。” “那又如何,那破庙我们不是也去过了吗?里面并无异样之处啊。”凤悟宽仍是不懂。 陆璇却嘴角一勾:“是无异常,可泥脚印呢?” “那庙宇本就破旧不堪,有几处泥泞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凤悟宽替陆璇悉数说起或许偶然的情况。 陆璇却异常坚定:“这几日江南接连下雨,直到昨日才雨过天晴,若脚印是先前留下的,以那庙宇的破旧,恐怕早已被雨水冲刷干净了。” “所以大人便据此推断脚印是在昨日之后方才有人留下的?可这就不会是其他人吗?”凤悟宽慢慢跟上陆璇的思路,却依旧疑点重重。 只见陆璇摇头:“不会,我对比过两种痕迹,土壤的颜色都与江南多处土地不同,倒更像是来自北方。” 闻言,凤悟宽不由地笑起来:“大人说笑了,若这土壤来自北方,又怎会是昨日之后的呢?且不说北方距此路途遥远,便是当真如此,也早该在来时便被雨水冲刷干净了。” 陆璇却也不傻:“自然不是来自北方,而是来自距此不远的种植园。” 如此便都说得通了,土壤、雨水、脚印、车辙印,时间地点完全对上了。 “歹人从种植园驾马车而来,沾染上那处被前日雨水浇湿的泥土,到转角处时趁下人们不备暂且将王子轩藏匿于破庙,脚下的干土粘上破庙地面未干的雨水留下脚印,而后再趁着四下无人将王子轩运上马车,马车为掩人耳目在街上缓慢行驶,干裂的泥土渐渐掉落。” 陆璇凭着猜测还原了案发现场,如此一来也便能够解释为何一转眼的功夫小厮们便四处都寻不到王子轩的下落了。 他被人藏在马车中,兴许小厮寻人之时也曾得见,只是急于寻人没顾得上注意罢了。 至于那把折扇大概是王子轩被打晕时松手遗落的,上面也有几点土迹,否则陆璇也不至于如此笃定。 凤悟宽听罢逐渐对陆璇的想法表示认同,如此便是眼下要解决的问题了。 干土痕迹是会随着行程渐远慢慢变淡,可既然都一路到了此处,何以连车辙马蹄的印记都不见分毫? 陆璇思之环顾四周,也只有眼前这一条路可走啊。 思前想后…… “莫不是途中,出现变故,那一行人又原路返回了?”陆璇脑中顿时灵光一闪。 凤悟宽随之附和:“若是如此,那车辙……” “便该是双向的。”陆璇接着说下去,二人的想法不谋而合。 据此论断,陆璇随即蹲下去仔细查探,不远处的土路中间确实有几道迂回的车辙印。 只是被来往的脚印覆盖住,粗略查看时未曾发觉罢了。 “找到了!”陆璇惊声将凤悟宽唤过来:“想必就是在此处掉头的。” “难怪方才一路寻过来总觉得这车辙印越发缭乱,原来如此。”这下陆璇算是想通了。 如此一来,他们只需顺着马车返回的痕迹一路探寻,就算不能立刻找到王子轩的下落,说不定也能找到什么新的线索。 想到这里,陆璇随即起身:“事不宜迟,凤师爷,我们快走吧。” 凤悟宽点头,二人即刻动身,刚折回几步却被人拦住去路。 第七十九章 天降神助 http://.biquxs.info/

“谢捕头?你们是……来帮忙的?”陆璇满腹狐疑地问起,实则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这伙人不变着法子给她使绊子就不错了,怎么会如此好心前来接应? 果不其然,只见谢青山一脸奸笑,还没回应陆璇的话便朝身后众人挥手:“给我上!” 陆璇愕然,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光天化日,你们这是做什么?” 只见谢青山蔑然一笑:“干什么?你劫持王家公子,又假惺惺地在此查案,还不速速把人交出来?” 又是这回事!陆璇简直无语:“我早就同你说过,王子轩失踪之事与我无关,我来此不过是例行公事。” 凤悟宽见状也连忙帮着解释:“是啊,陆大人已经找到一些线索了。” 可不说找到线索还好,一说谢青山反倒更加急不可耐地要抓住陆璇。 他可不愿陆璇如此轻松便在百姓面前脱罪,他还等着她辞官滚回盛京呢。 少顷,只闻得谢青山一声令下,身后众人随即凶神恶煞地朝陆璇和凤悟宽冲过来。 陆璇方才发现,来人中除了府衙捕快,还有个别几个甚是眼生的,想来必定又是王家派来的了。 不过眼下也由不得陆璇去细思谢青山此行是否受何人指使,她眼下最该发愁的应当是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如何对付这么多身材魁梧的大汉。 既然打不过就只有跑了,陆璇随即拉起凤悟宽就跑,左右是万万不能落到这些人手中的。 可凤悟宽年事已高,陆璇体力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没跑多远便都没了力气。 谢青山的人却穷追不舍,直到见二人精疲力尽他方才上前,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跑啊,怎么不跑了?” 陆璇恼火:“谢青山,你劫持朝廷命官可是死罪!” 可谢青山却并不受陆璇威胁:“死罪?那我今日倒要看看是我死,还是你亡了。” 一脸阴鸷地笑了笑,一对凌眸中顿时泛起凶光:“给我上!” 这下陆璇可算是彻底没指望了,打也打不过、跑又跑不掉。 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了?天呐,有没有人来救救我啊!陆璇内心祈求。 情急之中方才回想到往日在盛京每逢遇到危险,似乎都有一个人及时赶到救她于水火。 可她也清楚那是在盛京,如今山高皇帝远的,顾桓礼就是有天大的本事恐怕也是远水难救近火啊。 陆璇做好了小命玩完的准备,可她却委实是低估了那位。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位身手矫捷的黑袍男子从天而降,三下五除二便将谢青山等人打到在地。 陆璇顿时瞠目结舌:想不到远在江南竟还能逢如此义士,真是天佑我陆璇。 谢青山这才回过神来,却已经被打得连爬走爬不起来,只能忍着内伤边咳嗽边质问:“你是何人,为何多管闲事?” 那人也不理会,只一副冷傲如霜的模样睨着他,吓得他终不敢再多言语。 如此,陆璇方才算是捡回一条小命,正要上前答谢,那人却先行转过身来:“在下来迟,让陆大人受惊了。” 定睛看清眼前之人,陆璇顿时愣住:“秦护卫?” 来人点头,确是秦魍无误。 陆璇随即又问:“秦护卫怎么会在此处,殿……” 正要说下去,见凤悟宽也在身边,先前城中便将陆璇和顾桓礼的谣言传得沸沸扬扬,若是此时再提前眼前出手相救之人与他有关,只怕唯一相信她的凤悟宽都不得不怀疑了。 想到这里,陆璇才及时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不过难以掩饰的是,她心中有一刻是以为顾桓礼也一同来了江南的,否则方才见到秦魍时也不会下意识的环顾四周了。 不过陆璇虽然没有明说,秦魍倒也看得出来,随即一句“是公子派我来保护陆大人的”。 言外之意就是顾桓礼本人并未一同前来喽,某人脸上闪过一瞬不易觉察的失落。 不过转念一想,顾桓礼堂堂凶王,又怎会不远千里赶到此处呢? 此时,受了些惊吓的凤悟宽也渐渐回过神来,随即上前睨了秦魍一眼:“多谢阁下出手相助,不知阁下是……” 秦魍连忙应答:“哦,不必多礼,我是……” “他是我兄长派来暗中保护我的护卫,名叫秦魍。”还没等秦魍说完,陆璇便抢过话来。 只是这一句兄长,说得秦魍委实震惊,也不知他家殿下若是知晓平白成了人家的兄长,该当作何感想。 不过既然陆璇不想说明实情,秦魍除了配合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跟着点头。 “嗯,是公子派我来保护小公子的。” 这凤悟宽就纳闷儿了,既然是一家人,怎么先前从未听陆璇提过? “可陆大人来远山县就任也有一段时间了,阁下倒是初次露面呢。”凤悟宽一脸迷茫。 秦魍只好顺着自家殿下的心意答道:“小公子向来独立,公子虽担心小公子,却也怕妄加干涉会伤了小公子的自尊,这才命我暗中保护、不到迫不得已绝不出手。” 闻言,陆璇虽然知道秦魍多半是在诓凤悟宽的,可这番言论倒也着实不虚。 见三人僵持在此处气氛异常尴尬,秦魍这才将话题转移开来:“这些人陆大人打算如何处置?” 可算想起这群饭桶了。 提及此事,陆璇便不由的满腔怒火,这个谢青山处处与自己作对,如今竟还和王家勾结要阻挠办案,简直可恶至极。 秦魍暗中跟随陆璇许久,对谢青山的所作所为也有几分了解。 见陆璇未曾表态,谢青山随即边开口边从剑鞘之中将冷剑拔出半截:“此人屡次陷害陆大人,不然我……” “别别别,好汉饶命、好汉饶命!”谢青山这会儿倒是知道认怂了。 这边陆璇也拦住秦魍,这些人到底也是归她所管,总不能悉数杀了吧。 犹豫了一阵,陆璇这才开口:“放他们走吧,查案要紧,你已将他们重伤,短期之内他们恐怕也无暇再来为难我了。” 秦魍应允,这才一路护送陆璇与凤悟宽回到县衙。 只是陆璇算漏了一步,谢青山既然已与王家苟合,便断然不会只做了在半路打劫这一种打算。 三人方才回到县衙门口便在墙角处驻足。 只见县衙门口已被王家护院围的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陆大人,这些人摆明了是要阻挠我们查案啊,这可如何是好?”凤悟宽低声问了一句。 陆璇顿时皱起眉头:眼下对方人多势众,秦魍虽武功高强,却也不好同一群无辜百姓正面冲突,难道县衙这就回不去了? 思前想后,陆璇还是得问问秦魍的意思:“秦护卫,眼下或许可以帮我和师爷混入王家护院之中吗?” 秦魍犹豫许久,仍是摇头:“回陆大人,王家人多势众,且大人与凤师爷二位实在显眼,在下恐怕也帮不上忙。” 见秦魍尚且没有办法,陆璇也便只好打消回府的念头。 如此一来,能够顺理成章回到县衙的办法便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到王子轩的下落,堂堂正正地做回她县太爷的位置。 这样想来,陆璇只好忍痛割爱、暂时舍弃自己的住所。 “那我们便唯有尽快查明案情真相,还自己一个清白了。”陆璇叹了口气,只能决意离开。 不过好在秦魍奉顾桓礼之命,不光保护陆璇周全,来时还带了不少盘缠银两。 眼下县衙是回不去,不过找家客栈给二人暂住秦魍还是办得到的。 他随即为陆璇和凤悟宽安排好住所,这才与之一同商讨起王子轩一案。 眼下陆璇虽已有线索,但无奈于势单力薄,又被王家处处针对,追查起来难免有些阻碍。 见陆璇为难,秦魍一人又分身乏术,思前想后,他只好飞鸽传书至王府,让顾桓礼来想些对策。 彼时,梁勤帝寿宴已至,朝堂之上,文武百官、皇亲国戚座无虚席,欢歌悦舞、美酒佳人,好生惬意。 东宫那位惯好投机取巧的太子爷顾宁悲也趁此机会大显身手。 “父皇,此乃儿臣特意托人从西域带回的金母鹤顶,可治天下百病、延年益寿,愿父皇身体安泰、寿与天齐。” 梁勤帝年事已高,加之历来帝王多薄命,到了这把年纪自然盼望着多活几年。 见太子献礼正合心意,梁勤帝顿时喜上眉梢:“太子有心,朕有重赏,哈哈哈哈。” “儿臣多谢父皇。” 父子二人正在兴头上,梁勤帝的目光却不由地被人群中那抹突兀的“灰色”吸引过去。 只见顾桓礼独自一人坐在一边,面色沉重、心事重重,似乎对今日之盛宴并无兴致。 而梁勤帝所见也着实不虚,顾桓礼此刻确实心有旁骛。 此前听闻陆璇在江南处处碰壁,顾桓礼便恨不得即刻冲过去替她解围。 全亏林魑以梁勤帝寿宴作为理由将他拦下,他才得空端坐于此。 可即便如此,顾桓礼此刻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看似与众人同贺帝王寿宴,实则一门心思早已飞去了江南某人身上。 第八十章 盛宴,盛怒之宴 http://.biquxs.info/

“也不知道江南那边怎么样了,她一个人是否应付得来。”顾桓礼低声叹了一句,随手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观察了许久,梁勤帝始终觉得顾桓礼神情异常,不禁朝他问起:“凶王今日是怎么了,为何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闻声,众人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朝顾桓礼这边看过来。 不只是醉意上头还是实在心猿意马,顾桓礼并未认真理会,而是随口道了一句“陛下多虑了”,而后便又自顾自地冥想起来。 见状,梁勤帝倒是没说什么,毕竟据他了解,凶王殿下一贯便是如此。 可这么好的机会,有心之人如何能不加以利用呢? 众人正要将此事放任过去,顾宁悲却仗着方才讨了梁勤帝欢心又站了出来。 “本宫原是晚辈,不应对皇叔有所言论,可今日乃父皇寿宴,皇叔此举恐怕有失体统吧。” 闻言,顾桓礼随即一记眼刀朝着顾宁悲赏过来:“太子殿下这是何意?” 往常每每顾桓礼脸上露出这种神情,便无人胆敢再多言语。 可顾宁悲偏偏要在虎口拔牙,见状气焰竟不减反增,甚至又朝着顾桓礼走近了几步。 “本宫的意思是,皇叔当着文武百官如此无视父皇,是否该当大不敬之罪?”顾宁悲越说越怒目圆瞪。 原本放任了此事倒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可被顾宁悲这么一搅和,若不严惩顾桓礼,似乎还真是折煞了梁勤帝的天子颜面。 顾桓礼也不在意,便任由着顾宁悲信口雌黄,半眼都不曾瞧他。 见状,与顾宁悲一派的大臣也纷纷起身斥责:“陛下,臣以为太子殿下所言有理,凶王实在目中无人,理应严惩。” 真是趁着老虎不发威啊,这会儿竟也有人敢当众说他顾桓礼的不是了。 只是不必顾桓礼开口,朝中自会有人争相替他说话。 ‘“凶王殿下行事一贯如此,朝中谁人不知?太子殿下在陛下寿宴之上如此挑唆,莫非是另有所图?”刑部一位追随顾桓礼已久的二品官员如是道。 也是立刻便有人反驳:“尔等便是一贯被纵容的嚣张气焰,如今你区区二品官员也敢如此污蔑太子殿下清名了?” “此事与官阶几品何干?若论起尊卑长幼,太子身为晚辈,更不该在凶王殿下与陛下兄弟之间蓄意挑拨!”顾桓礼这边半点不服输。 东宫那党更是与顾宁悲一丘之貉,双方在寿宴上恶语相向、不分上下。 吵嚷了好一阵,梁勤帝实在难忍自己寿宴被如此搅黄,顿时勃然大怒。 “够了!”梁勤帝一声怒吼,场上顿时鸦雀无声,就连乐师也吓得险些断了弦。 “都是王公贵族,天子寿宴之上吵吵嚷嚷成何体统,难道都不把朕这个一国之君放在眼里了吗?” 梁勤帝一番话饱含深意,明面上是在训斥方才互不相容的两派官宦,实则是在暗指顾桓礼藐视皇权之事。 见众人收敛,梁勤帝这才看向顾桓礼:“凶王,今日乃朕之寿宴,你心事重重所为何事?” 顾桓礼不说话,仍旧自顾自地倚在案前、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见状,顾宁悲随即又上前:“父皇,儿臣早就说了皇叔他……” 只是这一次,还没等顾宁悲告完状,顾桓礼已然站起身来朝他露出一丝蔑笑:“太子殿下愿意如何说便如何说吧。” 转而又看向梁勤帝,连行礼都没有地直接言语道:“臣弟今日身体不适,便不在此处惹陛下不悦了,先行告退。” 说罢,也不等梁勤帝是否同意,顾桓礼已戾气满面、愤然离去。 这下可算是便宜了太子和他那些忠犬了。 方才顾桓礼在时他们尚且对他言辞不敬,如今他走了,不抓紧机会在梁勤帝面前说他个大逆不道之罪简直都对不起他们为官多年。 自然,还是要东宫那位来做这个领头羊。 顾宁悲上来便一句“皇叔根本就不把父皇这一国之君放在眼里”,与梁勤帝方才震怒之时所言分毫不差,瞬间将他逼到绝境。 见太子上谏,东宫一派纷纷随之附和:“凶王实在狂妄,还请陛下严加责罚、以正朝纲。” …… 一时间众说纷纭,全是道顾桓礼恶行之事,更有甚者还将他先前所行一并提起,意欲数罪并罚。 凶王一派虽不愿平白受此侮辱,可今日之事确实是顾桓礼理亏,加之他愤然离场、在场党羽群龙无首,也只能忍气吞声,唯恐被太子暗害。 如此不过半晌的功夫,将顾桓礼困于盛京的帝王寿宴没办成,他还成了众矢之的,简直令人头疼。 不过头疼的也都是那些忠心追随顾桓礼之人,他自己倒是半点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顾桓礼离开皇宫便一路疾行回到王府,进门便问林魑可有陆璇的消息。 陆璇的消息林魑倒是没收到,可顾桓礼在宫中触怒龙颜之事他已然听得真真切切。 没来得及回应顾桓礼,林魑反而心急如焚地问起寿宴之事,顾桓礼却不回答,只是一味问着陆璇之事。 直到见远处飞回的王府信鸽,顾桓礼方才汲汲惶惶地迎上前去。 仔细阅过秦魍来信,顾桓礼方才知晓陆璇处境已然比自己担心得更为困难,顿时心急如焚:“不行,本王一定要去江南一趟了。” 闻言,本就一个头两个大的林魑连忙上前阻拦:“殿下不可啊!” 顾桓礼盛怒:“你已然拦过本王一次,本王不同你计较,可你若再如此忤逆本王,休怪本王不念多年主仆之情!” 斥责过林魑,顾桓礼还是执意要走,林魑索性也不顾什么主仆之礼了,随即站起身来:“殿下去吧!” 这突然的反话,顾桓礼不由地怔住。 林魑随即又道:“殿下在陛下寿宴之上成为众矢之的,如今满朝文武都盯着殿下的一言一行,殿下此时去江南,不妨试想陆大人会落得何种下场?” 听闻林魑一席话,顾桓礼才不由地思虑起来。 如今朝中恐怕有不少人等着抓他的漏洞,稍有不慎恐怕便会自身难保。 若此时再去江南将陆璇牵连进来,于她而言非但不是帮衬,反倒是害了她。 见顾桓礼有所动摇,想必终于听得进劝了,林魑这才又开口: “殿下神通广大,陆大人有何需要殿下大可以满足,何须非得亲自下江南走这一遭呢?” 或许这便是旁人所说的关心则乱吧,顾桓礼一想到陆璇深陷困境便想都来不及想就要冲到她身边。 此刻经林魑提醒,他方才发觉亲下江南并非上策,这才终于冷静下来。 “你说得对,是本王冲动了。”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可一世的凶王殿下竟也会承认自己错了。 不过好在他及时清醒过来,尚未铸成大错。 林魑这才又跪了回去:“属下目无礼法、顶撞殿下,还请殿下治罪。” 顾桓礼虽是惹不得的脾气,可却也分得清是非曲直,他既知晓林魑所作所为皆是为自己打算,又如何会怪罪于他? 只是心里如明镜一般,嘴上却半点不肯相让。 分明是善解人意之举,话到嘴边却成了一句“下不为例”,真是叫人摸不着头脑。 不过自家殿下的为人林魑向来一清二楚,也自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有所奢望。 而顾桓礼,既然受到林魑之言点拨,自己下不得江南便要尽快托人替陆璇解除眼前困境才是。 思前想后,远山县虽与盛京城山高皇帝远,但县衙到底也隶属刑部管辖,顾桓礼想必还是说得上几句话的。 想到这里,他二话不说便前往刑部。 此时梁勤帝寿宴方才不欢而散,刑部那位替顾桓礼说话的尚书令赵括也满脸落寞地回府。 进门便见到顾桓礼坐于堂上,赵括连忙上前:“不知殿下亲临,让殿下久等了。” 顾桓礼摇摇头:“赵大人言重了,是本王贸然来访,未曾来得及知会大人。” “不知殿下亲临寒舍所为何事?”赵括试探地问了一句,虽说他向来听命于顾桓礼,可对这位活阎王到底也还是心存忌惮的。 加之方才一“战”,赵括对此时顾桓礼的情绪简直无从捉摸。 不过顾桓礼倒一反往常,面对赵括时也没有了方才顶撞梁勤帝和太子的凶煞之气。 只见他一脸和善地上前朝赵括道:“本王此次专程前来实是有一事相求。” 求?赵括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平日里谁若是能帮上凶王殿下,那便是三世修来的福气了,哪里敢奢望他来求? 赵括连忙俯身听命:“殿下尽管吩咐,臣必定竭尽全力。” 如此,顾桓礼方才开口:“本王想请赵大人卖个面子,将江南远山县衙的衙役换上一批。” 闻言,赵括顿时一头雾水,堂堂凶王,何以亲自登门求自己插手一个远在江南的小小府衙内务? 赵括不解:“下官可否问一声,殿下为何要这般针对区区衙役?” 顾桓礼脸色一沉:“忤逆县令、阻挠办案,赵大人以为当换不当换?” 第八十一章 知音 http://.biquxs.info/

赵括对顾桓礼突如其来的调令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听他提及“县令”二字方才有所怀疑。 “远山县,县令……那不就是,户部调任去的书令史陆璇?”赵括不由地瞠目、提心吊胆地睨着顾桓礼。 顾桓礼也不避讳,随即点头:“确实是她,劳烦赵大人费心了。” 他说完就打算走,这哪里是求人家,分明是上门吩咐来了。 只是赵括一向知晓顾桓礼为人,也便不敢在这点细枝末节上冒犯。 不过顾桓礼如此一反常态地登门拜访竟又是为了那个曾与他闹出断袖传言的陆璇? 赵括作为凶王一派,顾桓礼个人得失与他的身家性命息息相关,他可不想自己苦心追随的“大树”再毁在一个区区县令手中。 思虑片刻,见顾桓礼已然有离府之势,赵括也顾不得许多便冲上去将人拦住。 “殿下是否对那陆璇太过上心了?”赵括俯身说这话时甚至连睁眼瞧顾桓礼脸色的胆子都没有。 顾桓礼闻言也不回话,只一副冷傲如霜的神情睨着眼前之人。 见活阎王并未发怒,赵括随即壮着胆子追问: “不知殿下与那陆璇是何关系,为何如此袒护于她,先前在朝堂之上还为了她与百官争执,是否真如外界所言,殿下有……” 赵括这话越说越快,越说越得寸进尺、一发不可收拾,竟敢当着顾桓礼的面如此放肆。 只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他一直担忧的场面便终于发生了。 只见顾桓礼一声“住口”将赵括之言打断,声音凶狠、怒目圆瞪。 闻声,赵括顿时身子一颤,随即将腰俯得更低,不敢再多言语。 良久,顾桓礼才沉了口气:“赵大人慎言,本王之事,赵大人不该问,便莫要多问。” 赵括连忙点头:“下官失言。”真是庆幸活阎王发火还能不被殃及。 不过这可并非是出自什么善意,凶王殿下的宽容可是有条件的。 少顷,又闻得顾桓礼冷冽的声音:“本王明了赵大人对本王之心,赵大人只需替本王办好此事,今日之事本王便权当不曾发生。” 原本便没有拒绝的权力,被顾桓礼这么一说,这事赵括更是办也得办、不办也得办了。 “替换之人本王挑选好自会命人给赵大人送过来,还请赵大人尽快办妥。”撂下一句话,顾桓礼随即扬长而去。 赵括虽不愿陆璇连累顾桓礼,可事到如今除了听命行事也别无他法。 因而顾桓礼前脚刚走,赵括便连忙拟好调令发至江南、交与陆璇此时的直属上级。 顾桓礼则回府亲自从王府护卫中挑选了一批精锐,带着刑部诏令快马加鞭、赶赴远山。 只是远水难救近火,即便顾桓礼鼎力相助,陆璇这边仍旧举步维艰。 眼下谢青山等人与王家苟合,陆璇虽身负县令之职,却无奈势单力薄,竟连县衙的门都回不去。 城内又被王家之人处处散播谣言,如今恐怕整个远山县的人都相信王子轩失踪之事乃陆璇所为了。 陆璇自认清白,可找不到证据终究也是无用。 与凤悟宽二人被秦魍安置在客栈,虽也能遮风挡雨,可她内心烦闷实难排解。 想到这里,陆璇便不由地慨叹,若是在盛京城,遭此困顿她大可以与阿娘、南君、表兄等人倾诉,如今却是连位知音都寻之不得。 “知音?”说起此二字,陆璇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而又不由地失落:“也不知道如今她是否也和外面那些人一样怀疑我。” 闻声,坐在一旁的凤悟宽转眼便猜出陆璇心事。 “陆大人口中之人可是望春楼那位花魁?”凤悟宽随口问起。 陆璇不由地愣住:“凤师爷如何得知?” 凤悟宽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随即朝陆璇走过来。 “下官向来知晓陆大人为人正直,若非情势所迫想必也不会沾染那风月之地,不过陆大人对那位花魁似乎并不反感。” 陆璇点点头:“是啊,她不同于其他风尘女子,她洁身自好、琴棋书画皆为精通,与我也颇有几分缘分。” “能得陆大人如此赏识,她想必也是位聪慧的女子,大人既有心事,何不去找这位知音一叙?”凤悟宽如是建议。 陆璇却满脸愁苦:“就是不知眼下情势,她可还信我。” 凤悟宽闻言不由地捧腹大笑,在他看来,年轻人就是喜欢在鸡毛蒜皮的小事上犹豫不决。 “信或不信,大人何不亲自去瞧上一瞧?还是说大人也不信这位知音?” 是啊,若陆璇当真视清培为知音,便该相信她并非愚昧之人。 思虑一阵,陆璇方才起身满眼坚毅地看向凤悟宽:“多谢凤师爷提点,陆某明白了。” 说罢,陆璇随即转身前往望春楼。 只是望春楼那老鸨一向势利得很,如今陆璇被全城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她又岂会轻易放她进来? 陆璇也是一路冲过来才念及此事,不由地在望春楼下驻足。 眼下青天白日,此处宾客尚且寥寥无几,陆璇无处可去,只能在四周打转。 直到走到西侧,抬头时她方才发觉楼上便是清培的屋子,不由地抬眼多瞧了一阵。 片刻之后又暗自叹息起来:“瞧,瞧,瞧有什么用,人家又不会让你进去。” 说罢,陆璇低头正要打道回府,却被楼上碰巧过来关窗的清培撞了个正着。 “陆大人?”见楼下一身影酷似陆璇,清培随即试探着唤了一声。 陆璇闻声回头,瞬间便对上那副清媚动人的眉眼。 见来人果真是陆璇,那副眉眼之间顿时泛起璀璨夺目的光:“陆大人,真的是你!” 陆璇点点头,心中虽是有过一丝欢喜,却更加难掩落寞。 清培见状立刻便明白了陆璇之困,随即放低了音量:“清培接陆大人上来说话吧。” 接?怎么接,正门又进不去,难不成还能爬窗户啊,陆璇满腹狐疑。 不过还真叫她说中了,清培所说的接她上去确实就是飞檐走壁,俗称爬窗户。 清培说完便转身回去,徒留陆璇一人在楼下满头雾水。 少顷,只见头上伸出一架木梯,陆璇不由地瞠目结舌,伸手指了指眼前的梯子、又指指清培,简直不敢相信。 清培却笑面如花:“陆大人放心,这梯子牢靠得很,不会摔着大人的。” 陆璇倒不是担心这些,只是她从小到大还没做过这等有违君子之道的事情呢。 见陆璇犹豫不决,清培自然也清楚她的秉性,明白她为何迟迟不肯动身,这才低声催促了一句: “陆大人快些,若是被人瞧见便说不清了。” 闻言,陆璇这才狠下心顺着梯子爬上去、连瞧都不曾瞧瞧四周。 见陆璇堂堂“君子”有一日竟也会因爬墙而如此狼狈,清培不由地嬉笑起来:“此等行径果真与陆大人不合。” 陆璇一时间也满面绯红:“自小到大还未曾行过此等荒唐之事,让你见笑了。” 二人相视一笑,清培这才连忙拉陆璇坐下。 “陆大人可是来找清培的?”清培明知故问道。 陆璇点点头:“近日城中之事你想必也都听说了吧。” 清培蔑然一笑:“不过是些不着边际的谣言,愚笨之人以讹传讹罢了。” 闻言,陆璇不由地为之一怔。 此前她的确设想过或许解释一番能勉强获得清培信任,只是没想到此刻还什么都没说呢,清培便如此笃定地称之为谣言。 “你相信王子轩之事与我无关?”陆璇又确定了一次。 清培则依旧毫不犹豫地点头:“陆大人为人清培看得一清二楚,为何不信?” “可你我不过数面之缘,你就不怕我先前都是伪装出来的?”陆璇又问,她始终不相信有谁会无端信任一个萍水相逢之人。 清培却偏偏不是寻常之人,她随即站起身来。 “我们青楼女子,最过于常人之处大概便是识人了,见的人多了,谁真谁假也便能比寻常人多几分辨别。” 许是谈及身世,清培特意背过身去。 陆璇虽只看得见她单薄的背影,却也能够想象到那张脸上此时泛起的失落。 见清培如此信任自己,当真算得上知己,陆璇索性也不再追问,随即敞开心扉同她诉说起来。 “难得清培你信任,事到如今尚且站在我这边的恐怕也就只有你和师爷了。”陆璇边说边叹了一口气。 清培却没有安慰之词,而是理智地反问陆璇:“陆大人可有查到什么?” 陆璇摇头:“原本查到一些踪迹的,只是被王家和我那几个不成器的衙役们搅和进来,加之昨夜大雨瓢泼,大概是前功尽弃了。” “我倒不这样认为。”清培满脸笑意,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陆璇不由地一怔,随即扶额看向清培:“此话怎讲。” 清培随即道:“事发至今,满城皆是对陆大人不利之谣言,这些谣言不必清培多说陆大人想必也知道是何人所为吧。” 陆璇点头:“还能是何人,自然是王家。” 第八十二章 雪中送炭 http://.biquxs.info/

“清培有一事不明,不知可否请教陆大人。” 陆璇点头:“但说无妨。” 清培这才提出所惑:“王子轩乃王家独子,失踪多日,王家却仅仅忙于追究大人之责,似乎并无寻人之意啊。” 这么一说还真是如此,从头到尾王家都在想方设法地阻挠陆璇查案、意图将王子轩失踪之事强加到她头上,似乎根本不想找人。 陆璇正思虑着,只听见清培随即提出一个大胆的猜想:“依清培之见,此事或许从头到尾都是王家为构陷大人而自导自演的一场好戏呢?” “这……”陆璇不由地皱起眉头,若真要这样想,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清培姑娘果真睿智,只是眼下缺乏证据,我又势单力薄,若真是王家所为,恐怕寡不敌众。”陆璇又唉声叹气起来。 直到听见楼下一阵吵嚷—— “哎,凤师爷这是做什么,这大白天的姑娘们可不接客啊!”是老保的声音。 紧接着便是凤悟宽汲汲惶惶地应答:“我不是来找姑娘的,我是来找我们家大人的。” “大人?你是说陆县令?”老保如今提起陆璇已是一脸鄙夷,真是墙倒众人推。 “你们家陆大人可没来我这望春楼,凤师爷请回吧。”老保说着便要送客,陆璇却闻声从楼上下来:“且慢!” 闻声,老保愕然回首,见陆璇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了进来,顿时觉得不可思议。 “陆,陆大人,您是什么时候……”老保诧异地看着陆璇。 虽说她如今恶名昭著,可到底还在县令的位置上,见她本人,老保也还是有几分忌惮的。 陆璇也是,方才听见凤悟宽的声音便着急忙慌地往外跑,生怕他是有与案情相关的情况汇报被错过。 一时间竟忘了方才进门的方式并不君子。 此刻听老保问起,陆璇方才回过神来,顿时冒了一头冷汗:“我……” 陆璇正支支吾吾不知该从何说起,好在有清培及时出来替她解围:“方才陆大人来时妈妈不在正厅,清培便擅自将大人迎进来了。” 闻言,老保连忙朝着清培身边过来,随即伏到她耳边满脸惶恐道:“清培,你糊涂呀,她现在可是全县的公敌,你还敢跟她来往?” 清培却不理会,而是从腰间掏出一袋银两:“这些都是陆大人方才赏给清培的,既然妈妈来了,便交给妈妈了。” 陆璇简直一头雾水,她一个爬窗户进来的穷光蛋,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 看来是清培为了保她自掏腰包了。 好在老保是个见钱眼开的,只要有钱,管它是谁给的,拿走就是了。 打开钱袋瞧了瞧,老保瞬间便换了一副嘴脸,连忙朝着陆璇迎上来。 “哎哟,陆大人什么时候来的,妈妈我真是眼拙了,竟未曾亲自迎接大人,大人莫怪、大人莫怪啊。” 这突然谄媚的样子顿时让陆璇有些无所适从,不由地看向对面的清培。 陆璇与清培不过萍水相逢,得她信任已是万幸,没成想还让她为自己如此破费。 陆璇顿时有些过意不去,同时又对清培心怀感激。 清培却似乎并未放在心上,只是朝着陆璇莞尔一笑,仿佛是叫她莫要放在心上。 片刻之后,陆璇方才回过神来,连忙回头看向匆忙赶来的凤悟宽。 “凤师爷如此急着找我,可是案情有了什么变故?”陆璇不由地有些担忧。 凤悟宽却摇头,脸上似乎还带着几分欣喜之色:“非也非也,下官是来迎大人回府衙的。” 陆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回府衙?可府衙不是被王家的人……” 言语间,只见凤悟宽连连摆手否认:“刑部调令,谢青山等人已悉数被撤职受罚,新来的一批捕快个个身手不凡,已经将王家护院赶走了。” 这简直是陆璇这几日听见的最好的消息了,她顿时喜笑颜开:“究竟怎么回事,刑部为何会突然下达调令?” 凤悟宽摇头:“下官也不甚清楚,事不宜迟,为免王家有所动作,大人还是速速随下官回去吧。” 清培也连忙上前:“公务要紧,大人快去吧,清培在此处静候大人佳音。” 陆璇这才动身,事发突然,又偏偏如此及时,她可是满腹狐疑、迫不及待想问明究竟。 直到赶回府衙,陆璇方才发现凤悟宽所言非虚。 王家护院确实全都撤去了,就连原先的衙役也不见了踪影,有的只是一张张陌生的面孔。 直到秦魍出现,陆璇方才上前询问:“秦护卫可知这是怎么一回事?” 秦魍点点头,正要说话,却见凤悟宽在场,随即改变了说法。 “回陆大人,公子听闻大人处境,特地出面请刑部尚书令做主下的诏令,这些人也都是公子亲自挑选,必定会全力协助大人。” 秦魍一口一句公子,叫得陆璇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公子?” 闻声,秦魍不由地抬眼瞄了凤悟宽一眼,这才含糊提醒道:“就是,大人的兄长啊。” “兄长……”陆璇愣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哦,原来是兄长啊,我还当是谁呢。” 凤悟宽不明所以,只能干看着这二人一唱一和地演着大戏。 陆璇得知真相不由地心生感动:原来他一直都在暗中助我。 想到这里,她不由地想要询问秦魍顾桓礼如今的情况,无奈凤悟宽在侧,许多话不便直接开口。 思虑了一阵,陆璇索性随便找了个由头将凤悟宽支开。 “凤师爷,既然如今我们有了人手,就劳烦师爷替本官亲点名册,再与新来的衙役交代一下此次案情吧。” 凤悟宽领命,这才离开。 陆璇随即又看向秦魍:“我有些话想问秦护卫,此处人多眼杂,可否劳烦秦护卫随我回房内一叙?” 秦魍应允,二人随即走开。 一进门,还没等秦魍开口问陆璇有何吩咐,她便已然迫不及待地开口:“殿下他,可还好吗?” 秦魍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摇头。 陆璇不由地黛眉紧皱、心也随之悬了起来:“殿下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其实陆璇起初打探之时便只是想问问顾桓礼如今在做些什么,身体是否安康。 她大概从未想过以他的威名及势力会受何困顿。 可如今瞧秦魍这满面的忧愁,想来顾桓礼此番遇到的似乎还不是什么小事,陆璇顿时心生惶恐。 见陆璇问起,似乎也无须隐瞒,酝酿了一阵,秦魍方才开口: “前日陛下寿辰,殿下心绪烦闷被太子借口刁难,盛怒之下对陛下不敬,如今满朝皆在议论殿下藐视皇权,殿下他……” 秦魍说不下去,这些话也都是林魑回信时所言,他未曾亲眼瞧见寿辰之日的状况,实在不敢妄自揣测后果。 闻言,陆璇顿时惴惴不安:“殿下行事向来稳重,怎会在陛下寿辰这等重要时刻被太子抓到把柄呢?” 陆璇以为,皇帝寿宴这种事情顾桓礼身为皇室理应司空见惯才是,她实在想象不到他为何会在此时触怒龙颜、被太子有机可乘。 见陆璇如此,秦魍便不由地想起林魑在信中所言,犹豫了一阵还是决意告知陆璇。 “据林魑信中所言,殿下近日忧心大人之事,多次都差点要亲下江南替大人解围都受阻于陛下寿辰,想必殿下是恼极了这寿辰。” 秦魍与林魑一样,追随顾桓礼多年,他对陆璇之心即便不说他们也都看得清清楚楚。 若说为了陆璇开罪满朝文武、与皇室为敌这等事,顾桓礼还真是做得出来。 见陆璇久久没有言语,秦魍明知不该再多言,也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反正今日该说的不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许多,也不在乎这一两句了。 “殿下如今已然成了众矢之的,原本结束了寿宴便要过来的,无奈朝中各方势力虎视眈眈,殿下不愿连累陆大人,才只好请刑部出手。” 如此,陆璇方才明白,即便是到了自身难保的境地,顾桓礼心中挂念的仍旧是如何能不连累到她。 一时间,过往许多零碎的画面如同波涛般涌入陆璇的脑海,她顿时心乱如麻。 “秦护卫,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可以吗?”陆璇低沉着声音说了一句,秦魍随即退下。 一直以来顾桓礼都对陆璇颇为帮衬,即便是此时远隔千里、重重阻挠,他也依旧将她护的周全。 陆璇却想不到在顾桓礼逢此困顿之时她能为他做些什么。 今生不比前世,陆璇不过是个远在千里之外寂寂无名的小官,也不像顾桓礼,在朝中随随便便都能找得到高管相助。 “高管?”想到这里,陆璇脑海之中似乎闪现出一个人的影子,或许可以请他帮顾桓礼在梁勤帝面前说上几句好话。 事不宜迟,陆璇随即提笔疾书。 少顷,只见陆璇手持一封书信走到秦魍面前。 秦魍不由地一怔:“陆大人这信,是写给殿下的?” 陆璇却摇头:“劳烦秦护卫替我将这封信交给户部的陈大人。” 第八十三章 困难依旧 http://.biquxs.info/

“陆大人说的可是陈微之陈大人?”秦魍再三确认,他实在想不通自己方才说了自家殿下那么多难处,陆璇为何却要写信给旁人。 不过既然奉了顾桓礼之命要对陆璇唯命是从,秦魍也便没有多问,随即应允下来。 送走秦魍,陆璇也来不及思虑太多,眼下既然得顾桓礼这般相助,便说什么也要尽快让案情水落石出,也好不负他的一片苦心。 揣着这样的念头,陆璇随即重振旗鼓,率领众人气势汹汹来到王家。 “干什么的!”一如往常,陆璇等人刚到王家门口便被守卫拦住。 先前是势单力薄不好吃眼前亏才步步相让,如今有了身后这群高手加持,陆璇可算是硬气了许多。 “县衙查案,闲人避让!”凤悟宽理直气壮地喊起来,气势与此前全然不同。 加之身后那些光是看着就颇具威慑力的衙役,王家那几个狗仗人势的守卫顿时便没了底气。 其中一人更是连忙退了两步:“你们守着这里,我去禀告老爷。” 这欺软怕硬的模样简直让陆璇鄙视不已。 果然人善被人欺,反倒是顾桓礼那套以恶制恶的模式对这些鼠辈更为适用。 “老爷,陆璇来了!”守卫汲汲惶惶前来禀报。 王霁安却丝毫不放在眼里,反倒一副不饶人的模样:“我正愁逮不到她呢,竟然主动送上门来。” 他说着便要出去,守卫却又道:“她还带了一群帮手,那些人看着凶神恶煞的,似乎不好对付。” “没用的东西,区区几个摆设就把你们吓成这样,平日里给你们那么多月俸,还不如拿来喂狗。” 王霁安一脸蔑然,大概是笃定了陆璇远道而来,在此处孤立无援,所谓的高手也不过是她花钱过来给自己充充场面罢了。 这样说着,王霁安随即气势汹汹地冲到门外,见到陆璇便破口大骂:“好你个陆璇,劫持吾儿还敢在此造次。” 陆璇早料到王霁安仍会一口咬定此事,故而也不理会,只是摆出自己应有的官威。 “本官亲自彻查王子轩失踪一案,王家乃重要现场,须按律搜查,还请王老爷莫要妨碍公务。” 陆璇一语便告知王霁安什么才是真正的先下手为强,一个妨碍公务之罪提早给他扣上,量他也无话可说。 可陆璇行事到底还是太过君子,根本低估了这些小人的胡搅蛮缠之能。 只见王霁安丝毫不为所动,甚至主动上前将陆璇拦住:“你劫持吾儿还想搜查我的府邸?今日我绝不会允许你的人踏入我王家一步!” “本官是依律办案,王老爷如此藐视律法、以下犯上,莫不是想随我到公堂上走一遭?”陆璇以县令身份作为威胁。 王霁安却依旧肆意妄为,反而红口白牙地怀疑起陆璇的来意。 只见他冷哼一声:“依律办案,谁知道你是要办案还是想趁机毁坏证据以洗脱自身嫌疑。” 此等蛮横无理之词,别说是陆璇了,就是办案多年的凤悟宽也忍无可忍: “你!这可是堂堂的县太爷,岂容你如此亵渎?速速让开,否则当心抓你问罪!” “抓我?就凭这几个花钱雇来唬人的摆设?”王霁安满脸不屑地睨着陆璇等人。 陆璇原本不愿动用武力的,不过既然王霁安这么怀疑她的实力,不让他见识见识也着实是说不过去。 沉默了片刻,陆璇这才开口:“那便让王老爷瞧瞧本官这些人是否真的徒有其表了。” 说罢,右手一挥,身后那几位对陆璇唯命是从的衙役随即上前。 还没等王霁安反应过来,身边这几个便已然被对方按倒在地、毫无还手之力。 王霁安眼中这才终于泛起一阵显而易见的惶恐和恼怒。 陆璇倒是颇为得意,转而看向那位火冒三丈却又不敢言语的王家家主。 “怎么样,本官这些手下可有令王老爷失望?”陆璇蔑笑。 王霁安虽是满心惶恐,却仍旧硬着头皮强加阻挠:“你堂堂父母官如此擅闯百姓府邸难道就不是目无王法吗?”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流氓也开始讲王法了,这陆璇倒是想听听看他如何一个讲法。 “不知王大人打算如何?”陆璇此时胸有成竹,全然不惧王霁安的言语威胁。 见陆璇态度如此强硬,王霁安也意识到自己再硬碰硬恐怕会吃大亏,随即转变了战术。 “好,我就让你查,不过你身负嫌疑,若由你一人查案,为免有失公正。”王霁安突然一本正经起来。 凤悟宽觉得蹊跷,随即驳斥道:“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陆璇却想听听王霁安如何说,毕竟此前她劫持王子轩之事在城中传得沸沸扬扬,会有如此意见的想必也不止王霁安一人。 不如趁此机会按照他的意愿进行,如此一来待案件水落石出也好让陆璇免于诟病。 带着这样一举两得的打算,陆璇随即开口:“那么请问王老爷有何高见?” 王霁安顿时面露诡色:“自然须得一位德高望重之人与你陆县令同查此案,方才能令我远山县众人心服口服。” 陆璇也不畏惧,反正清者自清。 “好,那你倒说说此人该当由谁所属?”陆璇步步顺着王霁安的意思。 王霁安这才亮明意图:“江南知府,前任科举状元苏均封,不知陆大人可有耳闻?” “苏均封?”陆璇仔细回想了一阵,确实是有这么一位科举状元没错,只是不知此人与王霁安是何关系,何以被他如此举荐。 陆璇正犹豫着,身后的凤悟宽也连忙开口劝阻:“大人,当心有诈呀。” 陆璇自然也晓得王霁安必然会有所动作,只是事已至此,逃避恐怕只会被当成做贼心虚,不如姑且一试。 权衡一番过后,也不顾凤悟宽如何劝阻,陆璇随即点头应允:“好,那本官便静候知府大人到来。” “大人!”凤悟宽心急如焚,意欲劝陆璇收回成命。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凤悟宽也只好勉强将这口冤枉气咽下,只当做是自家大人年轻气盛、头脑发热。 双方达成协定,王霁安这才命人赶赴江南府衙请苏均封出面,为免王家从中作梗,陆璇也特派一名手下同去。 如此,陆璇等人方才打道回府,进门便遭到凤悟宽一阵“斥责”。 “大人行事实在冲动,那王霁安明显就是别有所图,大人怎可答应他如此无理的要求?” 凤悟宽唉声叹气,他为官多年还从未见过有哪位县令如陆璇这般受制于人的。 陆璇也明白凤悟宽所言实是为自己着想,也便不怨他以下犯上,甚至没有半点恼怒。 “陆某知道师爷的顾虑,只是陆某新官上任、又出如此事端,在百姓心中毫无威信,此时若不让王家输的心服口服,只怕日后百姓也不会对我这位县令心服口服。” 陆璇所言确有几分道理,可凤悟宽还是顾虑重重。 “可大人就从未想过,若是此番输给王家呢?大人难道真要遂了王霁安的心意平白蒙冤、辞官还乡吗?” 凤悟宽越说越心急,陆璇却仍是平静如水。 只见她伸手拍了拍凤悟宽的肩膀,随即微微一笑: “凤师爷不必担心,所谓清者自清,我陆璇没做过的事情,便是陛下亲临也无法将这罪名强加于我。” 凤悟宽向来知晓陆璇身正不怕影斜的君子秉性,可小人行事又哪里会合乎君子道义呢? “可是王家一心想置大人于死地,大人就不怕他们从中作梗吗?”凤悟宽忧心之事不过如此而言。 陆璇却以王家并无证据证明自己劫持王子轩为由坚持己见。 凤悟宽心中虽有颇多顾虑,无奈陆璇早已将话放出,便是多说无益,他这才退下。 晌午,王家与陆璇所派之人也已顺利赶至江南府衙。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各自带着各自的道理将案件的整个经过一五一十地禀报给苏均封。 苏均封闻之大为震惊:“想不到区区小县竟有如此之事?” 思虑良久,苏均封方才决定:“既然此案双方都认为本官可作决断,本官便随你们走这一遭。” 语罢,众人随即上路,傍晚便赶至远山县衙。 “远山县县令陆璇,见过知府大人。”陆璇上前。 苏均封官位高于陆璇,她理应主动拜见。 苏均封倒也是个彬彬有礼之人,并未受那些谗言左右,对陆璇的态度倒是十分和善——“陆县令不必多礼。” 见来人似乎比自己想象中温和一些,陆璇也便不拐弯抹角,随即直入主题:“有关王子轩失踪之事知府大人想必已然有所耳闻了吧。” 苏均封点头:“方才这二位已将事情原委对本官说清。” “不知大人以为此案该当如何?”陆璇顺势问下去。 不料却被误认为想趁着王家无人先下手打通关系。 苏均封随即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回头睨向陆璇:“此案本官既然出面,便会秉公处理,陆县令最好不要动什么歪脑筋。” 第八十四章 夺权禁足 http://.biquxs.info/

得,又是一个刚正不阿的陈微之。 不过如此也好,陆璇原本还担心这位王霁安主动请来的知府大人会与王家私相授受呢,如今看来倒是她多虑了。 有这样一位秉公执法的知府相助倒也不错,如此一来便不怕王霁安继续从中作梗,也能顺道还陆璇一个令人心服口服的清白。 这样想来,陆璇方才回应苏均封方才对自己的误解。 “知府大人多虑了,下官不过是想问明大人意图,好尽早为自己洗清冤屈。” 苏均封一脸正气:“冤屈?案情尚未水落石出之前陆县令是否有冤还未可知。” 好吧,此人还真是油盐不进,与陈微之简直如出一辙。 不过凤悟宽此前说过,这位江南知府最为憎恨的便是官家以势欺民,听他这语气,莫不是将陆璇误以为是那种强霸百姓的贪官? 陆璇简直无语,不过谁叫官大一级压死人呢? 眼下此案能否得以公正处理便全看这位爷了。 这样想来,陆璇这才沉了口气:“总之王家并无证据证明下官之罪,知府大人既如此秉公执法,就烦请明察了。” 既然讲道理讲不通,陆璇便拿证据作为底牌。 只是这证据似乎并未成为陆璇的护身符。 她话音刚落便见王霁安气势汹汹地带着几个人朝县衙过来。 “草民王霁安,见过知府大人。”这个王霁安,对知府倒是毕恭毕敬。 苏均封示意王霁安免礼,见双方都到齐了,这才开始公正问讯。 接着陆璇上面那句,苏均封随即问起王霁安:“王家家主,你声称是陆县令劫持令郎,可有何凭证?” 闻言,陆璇心中不由地一喜:这木头脑袋还是拎得清的。 这下她倒要看看王霁安还有何话可说,总不能还将先前的过节搬出来作证吧? 可这回反倒是陆璇想得太过简单了。 苏均封话音落下,只见王霁安刻意睨了陆璇一眼,随即勾起嘴角:“回禀知府大人,草民有一人证,还请知府大人一见。” 闻言,陆璇顿时一惊:“人证?一派胡言,我清清白白,这人证又是从何而来?” 凤悟宽也连忙附和:“就是,莫不是你为了嫁祸陆大人收买来的?” 各有各的理,双方不由地争辩起来。 直到堂上的苏均封惊堂木一落,场面顿时恢复肃静。 苏均封这才朝着王霁安开口:“把人证传上来吧。” 王霁安随即露出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草民遵命。” 少顷,王霁安所谓的证人也被传入公堂。 陆璇见此人甚是眼生,不由地驳了一句:“我并未见过此人,何以为证人?” 王霁安却蔑笑:“你没见过他,他可见过你。” 苏均封也无意听二人争辩,只径直看向那位所谓的人证:“你是何人,可见到何事?” 那人这才开口:“见过知府大人,草民乃永安堂伙计,名唤石安,那日草民途径旧风神庙,亲眼见到陆大人将王公子迷晕带走。” “一派胡言,我连王子轩是何模样都未曾见过,如何抓他?”陆璇见此信口雌黄之人简直忍无可忍。 苏均封却让她住口,继续询问石安:“那你可有见到陆县令将王子轩带到了何处?” 石安摇头:“草民只见到王公子被迷晕后拖上了马车,草民不愿惹上麻烦,便暗自离开了。” 按陆璇先前所言,王子轩被劫持与被带上马车两个动作并非一气呵成,否则根本难逃王家随侍追随。 可先前所查之证如今已悉数被大雨冲毁,以此辩驳恐怕并不足以令人信服。 见陆璇这回倒是安静,苏均封才看向她:“陆县令可有话说?” 陆璇点头:“知府大人可否允许下官与石安说几句话?” 苏均封应允,陆璇这才上前,方才近了几步便能明显感觉石安紧张不已。 “本官问你,你既早已目睹事情经过,先前为何不说?”陆璇一对厉眸紧盯着眼前之人。 石安犹豫半天才支支吾吾道:“先前没有知府大人做主,草民不敢得罪县令。” 就知道他会这么说,陆璇随即继续问:“你说你亲眼见到本官劫持王子轩,那你见到的可是本官一人?” 闻言,石安的视线不自觉地朝王霁安那边瞟了一眼。 “是,仅有陆县令一人。”石安点头。 “你在风神庙见到本官劫持王子轩,那又是在何处得见马车?”陆璇追问。 石安想都没想便应道:“你的马车,自然同你一起。” 三句话问罢,陆璇随即转向苏均封:“回知府大人,下官的话问完了。” 这就问完了?一旁众人满头雾水,唯有王霁安得意洋洋,许是以为陆璇是问不出话、知难而退了。 苏均封倒是好奇,随即问起:“哦?不知陆县令可有问出何事?” 陆璇点头:“那日王家随王子轩一同出门的小厮道,王子轩是在经过破庙拐角处时转眼便消失不见的。” 凤悟宽等人点头,在场百姓也都可作证。 陆璇又继续道:“可方才石安之言却有三处不合常理。” “哪三处?”苏均封顺势问下去,众人纷纷屏息以待。 陆璇也不卖关子:“其一,方才石安所言,劫持王子轩乃我一人所为,可在场诸位皆知陆某并不会武功,那么请问我又是如何在转眼间将王子轩带走又不被王家随侍发现呢?” 此言有理,苏均封点头示意陆璇继续。 “其二,石安所言王子轩是被陆某迷晕后直接带上马车,而马车就在附近,可那日陆府小厮却道王子轩失踪之时四下空荡,那么请问陆某的马车在何处,石安,又在何处?” 陆璇所言句句在理,苏均封不由地来了兴致,随即追问:“那这其三呢?” 问起其三,陆璇却不由地有些犹豫。 “其三,其三陆某本已查明证据,只是被王家从中阻挠,加之大雨倾盆,如今证据已毁于一旦了。” 闻言,还没等旁人说什么,王霁安便蔑笑道:“我阻挠?我看是你凭空捏造吧。” 陆璇也知道证据被毁便不足以称之为证据,所以本就不打算以此说明什么。 可被王霁安这么一搅和,苏均封倒是有几分兴趣了。 “无妨,陆县令且说来听听。”苏均封准许陆璇道出,她这才开口: “据下官查证,王子轩是被人带到风神庙暂时避过随侍耳目,而后才被带上马车,马车一路行至城郊树林,方才折回。” “折回去了何处?”苏均封追问。 陆璇却摇头:“下官本欲追查,不料半路遭王家护院袭击,而后侥幸逃回府衙,却无奈王家人多势众,下官只好在客栈暂避,当晚便大雨瓢泼。” 听陆璇一席话,苏均封顿时来了怒气,随即瞪向王霁安:“追堵威胁朝廷命官,可有此事?” 王霁安也不否认,只说是爱子心切,担心陆璇情急之下杀人灭口方才出此下策。 合情合理,苏均封也不做惩治,只以警示之言告诫王霁安下不为例。 天色渐晚,双方各执其理,苏均封初到此处也不好妄下论断,只好暂且停审。 “今日且先如此,待本官明日亲自了解情况再行定夺,都退下吧。”苏均封边说边从堂上走下来,最终也没给出个说法。 陆璇便无法不做辩驳:“知府大人,方才陆某所言句句在理,那石安分明满口胡言,大人为何不问清楚?” 苏均封也不理会陆璇,只说他自有判断。 陆璇不服:“若是如此,请知府大人准许下官明日随同查案,亲自为自己讨回公道。” “陆县令如今身负嫌疑,此案本官自会定夺,即日起若无本官准许,陆大人不许离开县衙半步。”苏均封如是说。 陆璇简直无语,叫他来是协同自己办案以示公正的,何以他一来便要独揽大权还将自己禁足于此?如此与坐以待毙有何分别? “知府大人!”陆璇苦苦哀求,苏均封却头也不回便扬长离开。 另一边,陈微之收到陆璇亲笔书信,信中全是有关顾桓礼之事。 大抵是叫陈微之在朝堂之上多多帮顾桓礼挽回局面,信中还声称先前之事全是太子为夺权有意打压顾桓礼。 陈微之自然知道此事乃党派争斗所引发,只是替顾桓礼求情之人为何偏偏是陆璇? 不知为何,只要这二人的名讳同时出现,陈微之脑中便满是先前在各处所见二人的不合礼法之行。 “如此不远千里探听他的消息,还特意修书求我帮忙,难道真是断袖?” 陈微之自言自语着,心中越发对二人的关系表示嫌恶,随手便将信纸丢入火盆之中。 翌日,陈微之脑中本已全然将陆璇信中所言忘却。 直到早朝路上听见身边几位闲臣似乎在议论什么—— “凶王此番触怒龙颜,落马之日恐怕就近在眼前了。”其中一人得意洋洋,不必想也知道必定是太子一派。 身旁之人随即低声附和:“何止于此,凶王与陆璇那等苟合之事才叫人不齿呢。” 第八十五章 怼天怼地陈微之 http://.biquxs.info/

原本旁人议论什么都与陈微之无关,直到下一刻听见陆璇的名字,他方才不自觉地竖起了耳朵—— “谁说不是呢,堂堂亲王与男子蝇营狗苟,二人先前那眉来眼去的模样,光是想想都觉得龌龊。” 原本是排挤顾桓礼的,何以说着说着便将陆璇牵扯进来? 其后更有甚者,竟将陆璇描绘成诸如嫪毐等银乱惑主之人,说她以皮相手段勾音顾桓礼,所用之词肮脏至极。 陈微之自幼受百家之礼教,本就不齿于在背后议论他人之人,如今眼前几位非但如此,甚至出言恶毒,实在非君子所能容忍。 众人相谈正欢,只见陈微之突然怒发冲冠跨步到其眼前。 “陈,陈大人,你怎么……”见陈微之突然出现,那几位顿时如临阎罗。 方才之言乃是非议皇室、株连九族的大不敬之罪,若是被陈微之听见再传了出去…… 这样想来,众人顿时惊愕不已。 正欲开口试探,不料陈微之却先行开口斥责:“尔等身为朝廷重臣,自幼饱读诗书,何以言语如此龌龊?真是令为官之人蒙羞。” 这几位原本就做贼心虚,此刻见陈微之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对他们怒目圆瞪、破口大骂,心中惶恐之情顿时更盛。 还没等陈微之把话说完,几人便争相垂眸、连忙逃之夭夭。 他们是逃了,陈微之这满腔怒火却无处排解,念及时辰,只好强忍着步入金銮殿。 早朝之上,梁勤帝方才上朝便见太子一派官员连连上谏—— “启禀陛下,凶王殿下在寿宴之上藐视皇权,如今城中百姓已有微词,臣以为若不严惩凶王殿下,陛下龙颜难以永保。” 一人发声,立刻便有人附和:“陛下,老臣也以为凶王殿下行事过于傲慢,丝毫不将我朝律法放在眼里。” 说起律法,这便更有的说了。 这些人原本可是连抬眼正视顾桓礼的胆量都没有的,如今见“大势所趋”,竟个个都狗胆包天起来。 下一位要说话的更加猖狂,竟直接将陆璇一并牵扯进来—— “启禀陛下,凶王殿下无视律法已是重罪,此前更是与那陆璇传出断秀之言,如此作风,实为我朝皇室之奇耻大辱啊!” 方才众人说了那么多,顾桓礼都可以侧躺在隔帘之后充耳不闻,可这位却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他倒要看看是谁如此不知死活,竟敢将陆璇牵扯进来。 闻声,顾桓礼随即起身正色打算反驳,不料却被人抢了先。 只见早已满腔怒火的陈微之闻言瞬间火冒三丈,随即走到说话那人身边。 “你!满口粗鄙肮脏之言,说什么断秀断秀,你可亲眼所见?自己满心猥琐下流之念便视谁人皆是如此,说凶王是皇室耻辱,我看你才是朝廷败类。” 一通呵斥,众人皆瞠目结舌,顾桓礼更是一头雾水,如此疾言厉色,哪里还是他认识的温文尔雅陈郎中? 被陈微之当众如此数落,那人自是心火难平,只是还没等他开口反驳,陈微之便已然从他眼前走开,转而来到另两位面前。 “藐视皇权、无视律法,说得倒是冠冕堂皇,尔等心中若有皇权、若有律法,怎敢在朝堂之下结党营私、构陷亲王?还有,你二人方才所言,城中百姓颇有微词,那么请问我皇家盛宴之事,究竟是何人传出、又意欲何为?” 陈微之此人,平日里虽不参与党派之争,却将朝中各支都瞧得清清楚楚。 其实谁属谁一派朝中其余人大多也都心知肚明,只是梁勤帝素来对结党营私之事甚是介怀,更明令禁止朝臣向百姓传扬皇家密事。 朝中众臣即便知晓,为保全自身,亦不敢说道他人之事。 陈微之倒好,自己两袖清风,盛怒之下就这样把人家那点见不得人的勾当公之于众,实在是一击毙命。 闻言,那二位寻衅滋事的大臣哪还顾得上辩驳或继续诽谤顾桓礼?怕是自保都来不及吧,连忙跪在地上请求梁勤帝明察。 可梁勤帝素来了解陈微之此人,对他所言虽是偶尔心生厌恶,却时常深信不疑。 既然陈微之都如此说了,想必也并非空穴来风。 梁勤帝随即朝大理寺少卿挥挥手:“将此二人革职查办,若当真是结党营私、蓄意传谣,一律按律法处置。” 说罢,两位方才还言之凿凿、意欲搬到顾桓礼的三品大员转眼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扒了官服押解下去。 陈微之这口气方才算是消了大半,随即朝梁勤帝俯身。 “启禀陛下,臣以为凶王殿下行事素来如此,所谓藐视皇权、无视律法不过是有心之人刻意挑唆,若陛下因此等私事便严惩我朝保疆卫土之臣,恐怕才会被天下百姓轻视。” 这是明摆着在帮顾桓礼说话啊,顾桓礼自己都难以置信。 本以为先前屡次与陈微之作对,此番他不趁此机会落井下石一番便已是极好了,没成想他竟反倒帮自己说起话来。 而梁勤帝本就不愿与顾桓礼呈敌对之势,只是这几日受困于朝臣谏言,实在不好将寿辰之事一拖再拖,陈微之此言倒是替他解了燃眉之急。 梁勤帝随即开口:“那依陈爱卿之意,朕该当如何?” 见梁勤帝似有倒戈之意,接连得意了几日的太子顿时心头一紧,可眼下自己刚被废了两位党羽,若此时出头,恐怕会引火烧身。 无奈之下,顾宁悲只好强忍着在一旁噤声观望。 听闻梁勤帝问及,陈微之方才开口: “依臣之见,陛下理当惩治的并非凶王殿下,而是近日在朝中滋事之人,如此不仅能整治朝纲、根治朝中不良之气,更能彰显君王气度、向百姓及诸国展现我朝皇室和睦之气。” 不得不说,陈微之确实颇有几分见地,如此一语既帮顾桓礼挽回大局、又给颜面尽失的梁勤帝找到一个台阶。 先前饶恕顾桓礼大不敬之罪或许会被太子一派说成皇权旁落,可依陈微之所言不光不会如此,反倒成就了明君之姿,何乐不为? 闻言,梁勤帝顿时龙颜大悦,随即点头:“陈爱卿真乃我朝栋梁之才,朕便依爱卿所言。” 方才陈微之提及严惩近日滋事之人时,那几位有关人员便已毛骨悚然,如今梁勤帝竟然应允,他们一时间更是胆战心惊。 “寿辰之事就此作罢,日后若再让朕听见有人以此事离间皇室情谊,一律以谋逆之罪论处!”梁勤帝撂下一句话,随即退朝。 众人散去,太子一派却满心惶恐。 本以为可以借寿宴之事一举扳倒顾桓礼,没成想竟险些沾染上谋逆之罪。 眼下且不论结党营私之事是否会牵扯到自己身上,光是他们这几日堂而皇之在金銮殿上当着顾桓礼的面口出不敬之词便足以被他千刀万剐。 经此一事,顾桓礼大势扭转,反倒是太子一派自身难保,想来也是再无胆量寻衅滋事了。 金銮殿外,众人散去,顾桓礼方才昂首阔步朝着陈微之过来。 “本王是否该谢过陈郎中大恩呢?”顾桓礼向来嘴硬,心中分明已经感激过人家了吧。 谁料反倒是陈微之不买这账,头都没回便是一句:“下官有一说一,无意帮到殿下,殿下不必多心。” 有意思,帮了别人这么大忙连句道谢都不愿听,不愧是朝廷第一板正。 不过经此一事顾桓礼倒是对陈微之改观不少,酝酿了片刻竟出言“奉承”起来。 “说起来陈郎中之能还真是无人能及啊,三两句话便将太子手下两名大员送进大理寺囹圄,本王佩服,佩服啊!” 顾桓礼正一脸得意地“调息”着,陈微之却突然驻足,转而一脸排斥地看向他。 “下官无意党派之争,今日虽无意开罪太子,但若殿下日后仍是如此作风,恕下官直言,便怨不得旁人寻衅了。” 说罢,陈微之随即拂袖而去。 与顾桓礼随行的林魑顿时气上心头:“殿下,他岂可如此无礼?” 顾桓礼却伸手示意林魑后退,随即提唇一笑:“有意思,旁人,大多左右逢源,他倒好,个个都得罪得匀称。” 不过不管怎样,陈微之也算是帮顾桓礼解除了困顿,眼下他便可全心全意专注解决陆璇之事了。 顾桓礼随即快步赶回府中,进门便收到秦魍来信,信中将陆璇眼下之困一一道尽。 先前顾桓礼便笃定此事须得他亲自出马,果不其然,换了一批衙役也还是没能使陆璇摆脱困顿,这回他可是下定决心要走这一遭了。 只是顾桓礼刚要开口,便觉察到门外似乎有人在监视自己,他想都不必想便知道必定是东宫之人。 眼下陈微之插手,东宫势力折损,顾宁悲必然会更加迫不及待地想要抓到顾桓礼的把柄。 若此时下江南,只怕顾桓礼人尚且未到,梁勤帝便会知晓,届时必定又是一场轩然大波。 思虑再三,顾桓礼还是决意沉下气来等待时机。 第八十六章 伪证 http://.biquxs.info/

远山县衙,陆璇被苏均封下令禁足,眼看王子轩一案已拖沓数日,她不由地惴惴不安起来。 “陆大人,您倒是想想办法呀。”同被禁足的凤悟宽比陆璇更加心急:“大人难道就在此处坐以待毙吗?” 陆璇自然也想要有所作为,可眼下她身负嫌疑,又是被知府大人亲自下令禁足,难不成还能硬闯出去吗? 见凤悟宽催促,陆璇也不应声,只自顾自伏在案前,希望能趁此机会静下心来细细思虑还有何破绽。 可陆璇却是想得太过容易了,有王霁安那个惯好搬弄是非的,何来的静心一说? 好不容易等凤悟宽消停一些,陆璇还未偷得半刻安宁便被人打扰。 来人乃苏均封手下,见陆璇时却没有半点好脸色:“我家大人请你们二位到堂上,速速跟来。” 见状,陆璇不由地在心中感叹: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也不知道是否有了什么眉目。 少顷,众人聚于公堂,陆璇方才见王霁安也在,瞧他一脸得意的样子,莫不是又想出什么莫须有的罪证? 陆璇静心观望,直到苏均封开口:“王家说的新证据现在何处?” 闻言,陆璇不由地一惊:“新证据?” 上次的人证满口胡言还未严查呢,怎么才半天的功夫就又有新的证据了?这王家无中生有之能当真令人佩服。 只是有了上回那漏洞百出的证词,这回陆璇也冷静了,索性先瞧瞧这王霁安又要耍什么花招。 陆璇冷眼相待,王霁安却主动朝她挑衅:“陆县令不服我先前证词,那么接下来这一位想必能让陆大人心服口服了。” 说罢,王霁安拍拍手掌,口中所谓另一人证随即上堂,陆璇顺着他所指方向瞧过去,不由地瞠目结舌。 “草民谢青山见过知府大人。”那人上前道。 陆璇这才回过神来:“谢青山?怎么会是你?” “陆县令与这位相识?”苏均封讶异问及。 陆璇点头:“此人乃下官府衙前任捕头……” 还没等陆璇介绍完,那边王霁安就已迫不及待地开口:“既是陆县令手下,此人证词想必不会有失偏颇吧。” 这么急着与谢青山撇清关系,王霁安倒还真是过河拆桥的一把好手。 陆璇内心嫌恶了一番,随即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此人却曾是县衙之人,可先前下官提及阻挠办案的,其中便有此人。” 这下苏均封就更加摸不着头脑了:“既是陆县令手下,案情面前理当全力相助才是,怎会百般阻挠?” 闻言,凤悟宽连忙上前解释:“此人一向与王家勾结,自陆县令初到之时起便百般刁难。” “我刁难她?分明是她看不惯我,先前她在府衙杖责我那次,衙役们可都看得一清二楚,凤师爷你不是也瞧见了吗?”谢青山横眉怒目。 凤悟宽却不屑与之为伍,只撂下一句“那是你该打”,便别过头去。 一时间,场上争论不休。 还没等苏均封思虑清楚,谢青山又佯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我多年来克己奉公、勤勤恳恳,分明是陆璇劫持王家公子在前、废我官名在后,我都尚未在知府大人面前为自己鸣冤,尔等倒是恶人先告状了。” 双方争执不下,各有各的说法,苏均封以为两边都不可轻信,索性自己审问。 “谢青山,本官问你,陆县令说你在城郊树林意欲对她行凶,可有此事?”苏均封一一从头问起。 谢青山随即驳斥:“草民确实与王家护院一同堵截过陆县令,但行凶之言纯属捏造。” “那你带人堵截陆县令可是要阻挠办案?”苏均封追问。 谢青山依旧否认:“非也,草民如此不过是想劝陆县令交出王公子,以免酿成大错。” 谢青山说得万分笃定,仿佛自己亲眼所见陆璇劫持王子轩一般。 苏均封也如是问及,他却道是陆璇早有此意。 “陆县令初到此处便到王家找过王公子的麻烦,许多百姓都曾亲眼所见。”谢青山翻起旧账。 凤悟宽随即驳斥:“分明是那王子轩污蔑大人清名在先,大人上门不过是想讨个说法,况且那次我等也未曾得见王公子。” 众人议论纷纷,陆璇却不心急,左右谢青山所言都不足以为证。 直到他说出下一番话—— “还有案发的前一晚,草民路过陆璇窗边曾无意听见她与凤师爷筹谋劫持王公子之事,否则草民怎会如此笃定此事乃陆璇所为?” 先前句句陆璇皆可容忍,可眼下这些才分明是凭空捏造吧。 陆璇随即反驳:“一派胡言,我何时……” 只是她刚开口便又被谢青山抢了话:“陆璇看我屡次阻挠,怕事情败露,便私下里动用关系将我等一批捕快悉数替换,如今的衙役全是她的亲信。” 真是没想到,顾桓礼费心安排了这么久,最后竟还能成了陆璇被构陷的理由之一。 听也听够了,苏均封随即看向陆璇:“陆县令可有话说?” 陆璇上前:“案发当日我一直在府衙,围在门口的百姓皆可作证。” “可百姓围在正门,你商议时便是打算从偏门离开。”谢青山瞬间驳回陆璇所言。 凤悟宽看不下去也上前为陆璇作证:“那时陆大人确实在府衙,下官一直与大人在一处。” 闻言,在一旁看热闹的王霁安也插了一句嘴:“人家都说了此事乃你二人一同谋划,你自然会向着她说话。” 看来如今凤悟宽和这些衙役说的话都不足以为证了。 陆璇顿时陷入沉思,直到想起谢青山的胡编乱造之言方才找到漏洞。 “谢捕头,你方才说案发前夜听见本官与凤师爷在房中说话,可还记得时辰?”陆璇走到谢青山面前问起。 谢青山随口便说了一句:“深夜了,此等见不得人的事,自然是在夜深人静之时。” 很好,正合陆璇之意,她随即又问:“那你可确认日子也记得无误?” 谢青山点头,陆璇这才一脸蔑然地走到苏均封面前:“启禀知府大人,依谢青山方才所言,此案确实与陆某无关。” 众人闻之纷纷怔住,苏均封也不明所以:“此话怎讲。” 陆璇垂眸浅笑:“不瞒大人,下官在望春楼有一知音名唤清培,那段时日每逢傍晚下官便会去望春楼,不巧,谢青山说的那日,也是如此。” 闻言,方才还言之凿凿的谢青山眸中顿时现出一抹不易觉察的恐慌。 沉默了片刻他方才强词夺理道:“谁不知那清培早已是你的人,她自然同凤师爷一样,必然会事事袒护于你。” 陆璇早料到谢青山会以此反驳,随即嘴角一勾:“不光清培,望春楼众人皆可作证。” 如此一来,只要去望春楼调取口供,即便不能证明陆璇与此案无关,至少也能衡量谢青山是否满口胡言。 思虑良久,苏均封随即起身:“既然如此,本官便亲自去望春楼走上一遭。” 谢青山与王霁安暗中勾结,本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没成想还是错漏百出,眼下只要到望春楼找人一问,孰真孰假自有分辨。 入夜,苏均封随即着便服进入望春楼,陆璇与王家众人则被禁足于府衙等候结果。 老保见来人器宇不凡,顿时露出惯有的那副谄媚嘴脸:“哟,公子生面孔啊,初到此处吧,我们这里呀……” 还没等老保走完过场,苏均封便一脸严肃道:“我找清培姑娘。” 一听见清培的名字,老保顿时心生犹豫:“清培,这……” 先前陆璇特意吩咐过,不许清培接见其他客人,老保也是点头答应了的。 可眼下陆璇已然失势,面前这位看起来又似乎并非常人…… 权衡之下,老保又露出那副认钱不认人的嘴脸,连忙将苏均封迎上雅间。 彼时,清培正坐在铜镜前为陆璇之日发愁,听见门口动静方才出来。 一开门便对上男子肃目凌眸,她心中不由地一惊。 紧接着,老保也笑着从后面过来:“清培呀,这位公子慕名而来,你可要好生伺候啊。” 老保说罢正要走,苏均封本打算挽留,不料却被人抢了先。 只见清培怒气满面:“妈妈,你答应过陆大人不让我接见旁人的,怎能出尔反尔呢?” 清培这话是当着苏均封的面说的,老保难免有些下不来台,随即走到她身边。 “那个陆璇保不齐哪一日就会被扳倒,你何必如此固执?这位公子……” 不等老保把话说完,清培便甩了脸色:“妈妈不必多言,清培是不会服侍这位公子的。” 苏均封在一旁看着,心中颇有几分想法:看来这清培当真是陆璇的好知音,倒是这位老保,背信弃义、落井下石,全然不像与陆璇有何交情,她说的话或许尚且可信。 第八十七章 扑朔迷离 http://.biquxs.info/

眼看自己就要被清培误当成是寻花问柳的登徒子,苏均封这才开口: “姑娘误会了,在下并无冒犯之意,此番前来乃是为陆大人之事,前来向姑娘打探一番。” 听此人提起陆璇,老保与清培二人顿时怔住。 “陆大人?”清培诧异,转而眉眼间又泛起一丝落寞:“她已许久未来过了。” “陆大人如今可还好吗?”清培忧心忡忡,见来人与陆璇有关便迫不及待地问起。 苏均封不便亮明身份,也只好先搪塞过去:“我今日来便是想同姑娘说的,只是此处人多眼杂,不知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清培点点头:“进来吧。” “那我……”老保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本以为遇到个大贵人,没成想又是为了陆璇,做生意的最讲求运势,眼下与陆璇有关的在她看来实在是晦气。 可苏均封却不打算放她离开,随即伸手向她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妈妈也一并来吧。” 客人的话便是圣旨,更何况还是个有钱的客人,既然如此,老保也只好硬着头皮跟进去。 “此处乃我一人独居,公子有何事但说无妨。”清培向苏均封示意。 他这才开口:“陆璇如今被人指证蓄意劫持王家公子,那人道王家公子失踪前夜曾听见陆璇与师爷暗中谋划。” 闻言,还没等苏均封问起,清培便觉察到不对。 只见她黛眉一沉:“奴家若没记错,王家公子是初六下午失踪的吧。” 苏均封点头:“正是。” 清培这才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疑惑,随即反驳道:“那此人所言便是无稽之谈,初五傍晚陆大人便来了望春楼,而后一整晚都与我在一起,天明才回去的。” 清培所言与陆璇之词分毫不差。 “姑娘确定没有记错?”苏均封边说还有意无意地朝旁边的老保瞟了一眼。 老保见状也连忙附和:“没错没错,就是那天,我还记得那天我们这儿来了新姑娘,陆大人来了却连看都没看一眼便上楼找清培去了呢。” 清培所言或许有包庇之嫌,可老保与陆璇素无瓜葛,既然她都这样说了,那想来应该是没错了。 “苏大人,如此可能为陆大人洗清嫌疑?”清培机敏,一语便道破来人身份。 老保顿时瞠目结舌:“苏,苏大人?就是那位江南来的知府大人?” 苏均封也顿时愣住:“姑娘是如何得知本官身份的?” 清培提唇一笑:“大人方才说是陆大人的朋友,可言语之间分毫没有提朋友辩解之意,且对官府之事了解得如此清楚,实在不得不令人生疑。” 闻言,苏均封脸上不由地露出赞许的笑容:“久闻姑娘才智过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清培也不露怯,脸上依旧平淡如水:“污蔑陆大人之人想必不是王家便是先前那位捕头吧。” 苏均封越发对此女子心服口服,随即反问:“姑娘又是从何得知?” 虽说清培与陆璇乃人人称道的知音,可眼下事发突然,陆璇又尚在府衙禁足,绝不会是她告知清培的。 清培却自认为想知道此事并不难。 “陆大人初来乍到,于她为敌的除了被她夺取官职的王子轩一家,便只有以那位捕头为首的几位衙役,前些日子便是他们将陆大人逼得进退维谷、躲避之中才错过了关键证据。” 如此说来,凤悟宽所言谢青山与王家暗中勾结之事或许也有几分可信度了。苏均封如是揣测。 沉默了片刻,清培才又开口:“清培本是风尘女子,不该插手官家之事,可陆大人视我为知己,我便想贸然说道几句。” “姑娘请说。”苏均封倒想听听这位奇女子有何话说。 “先前陆大人与我诉说案情之时我曾有过一个或许荒唐的猜测,王家急于查清所谓的真相,却从未试图寻找失踪的王公子,大人可有想过其中古怪?” 听清培这么一说,其中确实疑点重重,苏均封不由地陷入沉思。 清培则继续:“再结合今日之事,大人口中的人证蓄意以谎言污蔑陆大人清白,难道不是为了栽赃嫁祸吗?” 的确如此,依据方才清培与望春楼老保所言,谢青山此人确是满口胡言。 可苏均封审案向来讲究证据,清培所言虽颇有几分道理,却也仍有漏洞可寻。 “就算真如姑娘所言,谢青山蓄意栽赃嫁祸陆璇,也未必是与王家勾结,或许是公报私仇呢?本官可是听闻陆大人曾对他严刑苛责啊。” 听到这里,清培又能再说什么呢? 她随即蔑笑道:“清培一介女流之辈,不过是看不惯有人贼喊捉贼才有一说一罢了,大人为官多年、经验丰富,想必自有决断,清培便不再为大人徒增烦忧了。” 清培此时已然明了,这位大人并非自己三言两语便能说动的,他若执意怀疑陆璇,旁人说再多也不过是包庇。 没等苏均封再追问下去,清培已然起身:“清培言尽于此,今日天色已晚,此处乃烟花之地,久留恐会有辱大人清誉,大人请回吧。” 闻言,老保倒是先站起来了:“清培,你这是做什么,你……” 这可是她的大财主啊,怎么容得清培说赶走就赶走呢? 老保说着便要回头挽留苏均封,朝他赔不是,他却也无意就缠,随即起身。 “今日有劳二位,苏某在此谢过。”说罢,留下一纸银票便拂袖而去。 眼下王家所持证据接连被废,清培之言虽有几分道理,却苦无证据,案情实在越发扑朔迷离,苏均封一时间也难以定夺。 与此同时,陆璇在江南“犯案”的消息不胫而走,远在盛京的陆家也偶有风声。 先得知此事的乃是容谎,自打陆璇离开他便时时关注着江南那边的动向。 得知此事时容谎简直难以置信。 陆璇自幼与他一同长大,脾气秉性温润纯良,在盛京屡受庶支与高官欺压她都从未萌生歹意,更何况是对一个素未谋面之人呢? 只是容谎一双废腿,终究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以他一人之力根本无济于事。 念及崔氏身体孱弱,唯恐她得知此事会终日郁郁寡欢,容谎只得先瞒着崔氏,与陆南君商议。 “表兄今日怎么得空来探望南君了?”容谎到时,陆南君正用功翻阅陆璇留给他的书卷。 见此少年意气风发之姿,容谎实在难以将心中之事启齿。 “表兄怎么不说话?”陆南君随口问起,却只见容谎一脸惆怅。 容谎仍是沉默不语,陆南君方才停下手中的动作、朝他走过来:“可是兄长那边有何状况?” 陆南君顿时满面仓皇,他向来知道容谎只有对陆璇之事才会露出如此神情。 见陆南君问起,容谎方才叹了口气:“你兄长在江南受小人构陷,如今已然被视作歹人。” 闻言,陆南君顿时心急如焚:“兄长行事向来光明磊落,怎会是歹人?这些无理小人简直欺人太甚!” 发了一通脾气,陆南君最挂心的终究还是陆璇,随即又朝容谎问起她如今的状况。 容谎虽未直言,可脸上愁苦之色已然表明一切。 陆南君一时间坐立难安,只得满地踌躇,踌躇了好一阵方才开口:“表兄,不如我去江南找兄长吧。” 容谎摇头叹息:“你去又能如何,以我等如今之能,即便前去江南恐怕也帮不上她什么。” “这可如何是好,难道普天之下就没有人能帮得了兄长吗?”陆南君越发焦急。 沉思之下,容谎却是想到一人,或许可以助陆璇摆脱眼前困境。 可是此人……一想到此人,容谎心中便没来由地生出烦扰,像是厌恶、却更接近嫉妒,总之就是不想他靠近陆璇一步。 只是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情感,越想越深,容谎顿时又被心中的“悖德”之念与礼义廉耻就缠不已。 直到闻得陆南君一句“表兄,你倒是快想想办法啊”,容谎方才回过神来。 他不由地对自己的小肚鸡肠感到嫌恶,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比陆璇的生死存亡更重要的呢? 念及陆璇,容谎这才暂且放下心中对某人的成见,或是嫉妒,朝陆南君建议:“凶王府。” 陆南君闻之一怔:“凶王府?表兄的意思是,让我去请凶王殿下帮忙?” 顾桓礼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位高权重不说,先前更是屡次帮助陆璇,就连陆府这些个武功高强的护院也都是他特意派来的,请他出面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可讨厌顾桓礼的何止容谎一人?陆南君可是打从初次见到顾桓礼便对他咬牙切齿。 况且顾桓礼还知道陆璇的女子之身,保不齐他对她没有非分之想。 犹豫片刻,陆南君却摇头:“他不行,换一个,除了他谁都可以。” 如此不得已只能为之的情形,不是逼着容谎替自己的“情敌”说话吗? 容谎心中虽有万般不愿,可为了陆璇,他也还是忍痛开了这个口。 第八十八章 借风使舵 http://.biquxs.info/

“南君,你听我说,眼下除了凶王,再无他人有能力、且有可能愿意帮助阿璇了,我腿脚不便,只能劳你亲自走这一遭了。” 容谎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陆南君也知道自己太过小孩子脾气了,这才终于妥协。 “南君知道表兄是为了我兄长好,是南君太过任性了,既然表兄认为非凶王殿下不可,南君即可便前往凶王府。” 说罢,陆南君随即扬长而去,看着他远走的背影,容谎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彼时,顾桓礼也正在府中为陆璇之事愁眉不展。 眼下东宫派人日日盯着凶王府,顾桓礼一边小心翼翼地为下江南之事铺垫,一边还要避着眼线,假意从未察觉、以便混淆太子视听。 偏偏此时陆南君又找上门来。 “陆南君见过殿下。”心中虽是对顾桓礼有万分不满,表面上到底还要摆出些求人的态度来。 见陆南君登门,顾桓礼想都不必想便知道他为何而来。 “你是为了你兄长之事来的吧。”顾桓礼明知故问道。 见他已然知晓,陆南君也便不再绕弯子,索性直言:“正是,不知殿下可清楚兄长在江南究竟发生了何事?” 顾桓礼随即点头,而后转头看向林魑:“你来向陆小公子说明情况吧。” 林魑领命,随即上前将远山府衙之事一五一十地讲述给陆南君。 陆南君闻之更加心急如焚:“竟是如此?那王姓一家简直恶毒。” 见陆南君心急,林魑连忙开口安慰:“陆公子不必担忧,王家殿下已派人贴身保护陆大人,她不会有事的。” “可是她……”陆南君正说着,顾桓礼的视线瞬间被悄然而至的黑影吸引住。 没等陆南君把话说完,顾桓礼却突然转身朝他冷言道:“她陆璇的事,与本王何干?” 闻言,林魑不由地一怔,而后顺着顾桓礼的视线看过去,瞬间便反应过来。 唯有陆南君不明所以,方才分明还说的好好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陆南君顿时恼怒不已:“都说你凶王殿下不近人情,我今日算是见识了,枉我兄长先前那般为你卖命,没想到你竟如此狠心,算我今日来错了地方。” 说罢,陆南君甩脸便要走人,却被顾桓礼拦下。 “站住。”冷冽的声音响起,而后便掺杂着一丝怒火席卷而来:“黄口小儿,蛮横无礼,本王自生来还从未有人敢如此僭越,这便想一走了之了?” 陆南君闻言简直后悔听了容谎的话,平白来瞧着家伙仗势欺人的好脸色。 不过有陆璇自幼教导,陆南君自然也并非那等欺软怕硬之辈。 寻常人若见凶王如此,恐怕早已吓得双腿发软、跪地求饶,可他陆南君却偏不。 非但如此,他反而回头朝着顾桓礼又走近了几步,怒目圆瞪地对着那双令千万人见之胆寒的凌眸。 “不知凶王殿下打算如何处置我这蛮横无礼之辈呢?”陆南君咬牙切齿道。 一时间,四目相对,看得一旁的林魑都不由地咽起了口水。 直到闻得顾桓礼一句低沉的“打我”,二人方才愣住。 陆南君更是恼怒不已:“你在挑衅我?” 顾桓礼摇头,转而一句“得罪了”。 语罢,还没等陆南君反应过来,一记重拳已然落在他稚嫩白皙的脸上。 再抬起头时,嘴角那处已现出一块瘆人的青紫、夹杂着丝丝血迹。 陆南君顿时火冒三丈,长这么大可还从未有人如此教训过他,顾桓礼便是皇亲国戚也万不能如此。 盛怒之下,陆南君随即朝着顾桓礼冲过去。 林魑见状上前阻拦,却被顾桓礼制止。 这么多年来,林魑可从未见过自家殿下对谁亲自动手,更何况眼下对方还是陆璇的弟弟。 思虑再三,再想想顾桓礼方才所说不打算出手相助,林魑越发觉得可疑,也便未出手干涉,只站在一旁观望。 就这样,没了旁人插手,顾桓礼和陆南君二人瞬间扭打成一团,半点不顾颜面。 良久,听见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林魑方才试探着开口:“殿下,人已经走了。” 闻声,顾桓礼果真立刻起身,可怜陆南君还被蒙在鼓里、怒气勃勃。 方才始终吃亏,眼下看顾桓礼收手,陆南君随即便要冲上去报仇,好在林魑眼疾手快连忙将他拦住。 “你放开我,放开!”陆南君奋力挣扎。 林魑这才开口:“殿下方才是做戏的吧。” 顾桓礼提唇一笑,陆南君这才安静下来:“做戏?” 林魑点头:“实不相瞒,殿下一直在想办法亲下江南助陆大人一臂之力,只是近来东宫眼线盯得实在紧了些,殿下不愿打草惊蛇连累陆大人,才只好一直耽搁着。” “不过方才,殿下可是找到办法了?”见顾桓礼行为反常,林魑随口又问起。 顾桓礼这才点头,陆南君却仍是满头雾水:“平白无故打我一顿,这算什么计策?” 见陆南君愤愤不平,顾桓礼心中不由地感叹:果真是一家人。 这样想来,顾桓礼忽然朝陆南君上下打量了一番。 如此古怪的神情,实在令陆南君浑身不适:“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顾桓礼这才阴阳怪气地开口:“你这小子倒是颇有几分你阿姐的模样,一样的胆大包天。” “什么,我阿姐才没有……”陆南君正要反驳,却似乎意识到什么不对:他方才说,阿姐?对啊,他一早就知道阿姐是女儿身,方才却一口一句兄长,莫非真是在做戏? 揣着这样的念头,陆南君这才心有动摇:“你真是为了帮我阿姐?” 顾桓礼蔑然一笑:“你觉得呢?” 陆南君心中矛盾:“我姑且相信,可你方才那……这是什么道理嘛。” 顾桓礼自然知晓陆南君心中疑惑,却不答反问:“本王方才欺凌一个普通百姓,若是被自己的政敌知道,你猜他会如何?” “能如何,不借机在陛下面前参你一本便是他蠢如猪彘。”陆南君随口一答。 顾桓礼脸上顿时露出满意的笑容,随之继续问起:“那若是陛下得知此事该当如何?” “你仗势欺人,自然是罚你喽。”陆南君说到一半,又有所顾虑:“不过你乃皇亲国戚,想必陛下也不会重罚。” 说到这里,林魑倒是想起来了:“皇室中有欺凌百姓者,罚月俸半年,禁足数月。” 顾桓礼点头:“正是如此。” 林魑这才恍然大悟:“殿下莫非是想……” 这边万事俱备,只欠东宫这一阵东风了。 顾宁悲得到眼线传信,二话不说便朝着梁勤帝寝宫冲过来:“父皇,皇叔殴打无辜百姓,还请父皇严惩。” 寿辰之事方才过去,顾宁悲便又来此滋事,梁勤帝简直头疼不已。 “什么风言风语,太子连这等谣言都信得?凶王素来孤傲,何故欺凌无辜之人?”梁勤帝不信。 顾宁悲却不肯罢休:“此事千真万确,乃儿臣手下亲眼所见,父皇明鉴啊。” “哦?真有此事?”听顾宁悲此言,梁勤帝方才有所动摇:“欺凌的乃何许人也?” “陆家小公子。”顾宁悲如实回答。 梁勤帝便更加不解:“陆璇的弟弟?” 城中素有顾桓礼与陆璇之传言,他也曾三番五次袒护陆璇,何以今日会对她的弟弟下如此狠手? 梁勤帝觉得此事难以说通,随即派人去查。 良久,刑部回报,梁勤帝方才知晓“前因后果”—— 虽是陆南君自视甚高、妄想顾桓礼帮忙陆璇在先,可皇室欺凌百姓始终是不正之举。 先前梁勤帝便再三告诫顾桓礼小心行事,可他非但不收敛,还做出如此不顾皇家颜面之事,实在令得龙颜大怒。 仗势欺人是小,皇家颜面损失是大,顾桓礼如此行径,实在不得不罚。 盛怒之下,梁勤帝随即拟旨。 见状,“奸计得逞”的顾宁悲满心欢喜,殊不知自己竟是无意间帮了顾桓礼。 半晌,陆南君停留在凶王府上药,顾桓礼顺便将自己的计策大略告知。 如此,陆南君方才发觉是自己错怪了顾桓礼,这位人人称道的凶王殿下,才智谋略果真在他的预料之上。 与此同时,恭候多时的圣旨也如期而至。 “凶王接旨!”老公公扯长了尖细的嗓音道。 顾桓礼随即出门:“臣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凶王无视我朝律法,欺压百姓、枉顾皇室颜面,实该重罚,朕念其功高劳苦,免罚其俸禄,禁足三月,钦此!” 圣旨之意正如顾桓礼所愿,只是没想到梁勤帝如此忌惮,竟还罚得轻了些。 不过所幸禁足是稳妥了,顾桓礼随即接旨,脸上没有半点愠怒。 老公公却是满心惶恐,若早知道手中旨意乃重罚凶王,就是借他一千个胆子装病他也要将宣旨之责交与旁人。 “殿下若无异议,老奴,老奴便先行告退了。”公公颤颤巍巍地请示。 顾桓礼却破天荒地来了句“劳烦公公”,简直令他受宠若惊。 第八十九章 金蝉脱壳 http://.biquxs.info/

顾桓礼领旨回到偏厅,陆南君就在此等候。 “如何?”见顾桓礼回来,陆南君连忙上前询问。 顾桓礼点头:“一切如期。” “那接下来该当如何?殿下如今被陛下禁足,岂不是更加难以救我阿姐?”陆南君仍心存疑虑。 方才顾桓礼只是说如此可以将太子的眼线调离王府,使他行动不再受到束缚。 可眼下陆南君才意识到,圣旨命顾桓礼不得离府,与太子派人监视又有何区别? 陆南君看来或许并无区别,可在顾桓礼眼中二者却截然不同。 “谁说被禁足的就只能是本王了?”顾桓礼提唇一笑。 陆南君像是明白了什么:“殿下的意思是打算,金蝉脱壳?” 太子那个不成器的眼线倒不足为惧,恼人的是这日日早朝,江南与盛京相距千里,顾桓礼实在分身乏术。 如今虽表面上被禁足,却逃过了日日早朝的麻烦,正好便于行事。 见陆南君已然明了自己用意,顾桓礼也便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回答,随即转身前去安排: “林魑,你去找一个身形与本王相似之人,以本王的身份待在房中代替本王禁足。” 林魑一早便猜到了顾桓礼的意图,可真到此时到底还是有几分为难:“殿下,真要如此吗?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不光林魑,就连对顾桓礼毫不在意的陆南君也不由地忧心起来。 先前陆南君只知道顾桓礼处处帮扶陆璇,却从未料到他竟愿为她冒如此风险。 一时间,陆南君心中百感交集。 有人帮陆璇摆脱眼下困境他自然求之不得,可此人偏偏与他阿姐之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这又令他感到无比烦扰。 一个两个心事重重,唯有顾桓礼这个当事人满不在乎: “本王何时怕过什么?你若担心东窗事发,大可以自行离去,不必受本王连累。”顾桓礼朝林魑撂下这话。 林魑这才连忙俯身:“属下不敢,属下这便去安排,只是此行必定困难重重,请殿下准许属下随行。” 顾桓礼知道林魑忠心护主,却还是未能应允:“王府一应事务尚且需要你来打理,本王擅自离开,若他日被人觉察还需你替本王掩饰过去。” 如此,林魑方才勉强作罢,想来自家殿下武功盖世,江南那边又有秦魍和一众精兵接应,大抵不会有何危险。 林魑随即退下,顾桓礼这才看向陆南君:“若想救你阿姐,今日之事最好守口如瓶。” 陆南君自然知道轻重,且不说是否为了陆璇,就是牵扯上这株连九族的欺君之罪,他也万万不敢胡言。 “我必定不会妄言,只是……殿下可否准许我同去江南?”陆南君忧心陆璇,恨不得即刻便冲到江南与之一叙。 顾桓礼明白陆南君心中忧虑,只是他更懂得陆璇,若是陆南君去了,非但帮不上忙,只怕还会给她徒增后顾之忧。 如此,顾桓礼毫不犹豫便一口回绝陆南君:“你不能去。”他言语冷冽、神情漠然。 陆南君顿时便来了气性:“为何,她是我阿姐啊,为何殿下去得我却去不得?” 语罢,一对凌眸随即朝陆南君望过来:“本王前去可助她摆脱困境,你能为她做什么?难不成去给那些有心构陷她的小人作为威胁她的筹码吗?” “这……”顾桓礼一句话便将陆南君说得哑口无言。 见他没了言语,顾桓礼方才摆出难得一见的温和,以更似兄长一般的口吻道:“你且乖乖回府照看陆夫人,本王自会早日带她回来见你。” 提及崔氏,陆南君才终于妥协、彻底将远下江南的念头打消。 “那便拜托殿下了,陆南君感激不尽!”这突如其来的以礼相待,顾桓礼甚至有些无所适从。 愣了许久方才召来林魑:“护送陆小公子回府。” 良久,陆南君方才再度出现在容谎眼前。 虽说顾桓礼已然答应帮助陆璇,可他心中却仍旧不是滋味,仿佛亲手将阿姐推向了另一个深渊。 见陆南君回来,容谎连忙推着轮椅上前询问:“怎么样,凶王殿下可答应救阿璇了?” 陆南君点头,虽说答应了顾桓礼守口如瓶,可左右容谎也不是外人,他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道出。 不说还好,一说完便又是一个伤心人。 听闻顾桓礼为救陆璇如此奋不顾身,昔日那些有关二人之间的传言又一股脑地涌入容谎心中。 为了陆璇的安危,容谎亲手将她推给了顾桓礼,如今大势已成,他却仍是迈不过自己心中那道坎儿。 “为何前去救她之人不是我呢?”容谎低声自怨自艾了一句。 转眼瞧见自己这双只能靠轮椅行动的废腿,他简直恨透了自己的无能。 入夜。 见四下无人,打点好王府一切事宜,顾桓礼这才独自一人悄然离府。 揣着满腹惦念,顾桓礼一路快马加鞭至码头,连夜乘船顺流而下。 先前几次都受阻于诸事繁杂,如今好不容易得此良机,他简直恨不得瞬间便出现在陆璇眼前。 无奈于水路绵长,即便顾桓礼再心急也终是等到天亮才赶至江南。 这边,秦魍收到林魑传信,得知自家殿下亲临,连夜便前来码头接应。 顾桓礼方才下船,秦魍便快步朝他迎上来:“属下见过……” 秦魍正欲行礼,顾桓礼连忙伸手阻拦:“本王此行不便暴露身份,日后在外不必如此。” 嘱咐过秦魍,顾桓礼迫不及待便问起陆璇下落,秦魍这才应答:“陆大人身负嫌疑,被江南知府禁足于远山县衙了。” “快带我去。”顾桓礼斩钉截铁道。 秦魍却略显为难:“眼下县衙有重兵把守,属下亦未见得陆大人,殿下此去身负隐蔽,恐怕……” 话虽如此,可顾桓礼都已经冒着欺君之罪到了这里,便绝对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此事容后再议,先带我去你现下的住处暂且安顿吧。”顾桓礼一刻都不愿耽搁。 秦魍也只能听命行事,随即将顾桓礼带到远山客栈。 “此处穷乡僻壤,客栈简陋,委屈殿下了。”秦魍站在顾桓礼面前,说这话时甚是心虚。 初到此处就连秦魍都大为惊奇,更何况自幼便养尊处优的顾桓礼,想来这种地方于他而言真是天大的委屈。 好在顾桓礼此时满心都在陆璇身上,丝毫没有闲心去在意旁的东西。 “无妨,眼下尽快见到她才是要事。”顾桓礼一心急竟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听得秦魍不由地咽了咽口水。 许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顾桓礼这才不由地萌生出一阵尴尬,随即将秦魍打发出去。 一来二去耽搁了这么久,顾桓礼说什么今日都一定要见到陆璇。 思前想后,既然身份不便暴露,顾桓礼索性破罐子破摔、做他一回飞檐走壁之事又何妨? 做了这般决定,顾桓礼随即只身前往县衙。 一直等到夜幕降临,他方才动身。 虽说此处有人把守,可比起顾桓礼手下那些骄兵悍将来说,这几个无名小辈简直如同饭桶一般。 顾桓礼久战沙场,舞刀弄枪自是不在话下,却鲜少有人知晓,他的轻功也是出神入化。 趁着守卫不备,一道黑影隐匿在夜色之中一跃而上,一眨眼的功夫便已行至某处房檐。 按照秦魍给的地图,顾桓礼很快便找到陆璇居所,随即悄然摸索过去。 “谁在那儿!”顾桓礼方才走到门口便听见一声呵斥,连忙推门进去躲避。 不料却被眼前之景惊得险些方寸大乱—— 只见面前雾气缭绕、香气氤氲,似乎是撞上了某种不巧的场景。 原来是陆璇正在沐浴,见有人忽然闯入,她顿时大惊失色,也来不及看清来人面容便要惊叫起来。 好在顾桓礼及时反应过来,连忙上前伸手捂住她温软的唇:“嘘,是本王。” 闻声,陆璇这才安静下来:“殿下,您怎么……” 正说着,顾桓礼似乎觉察到什么不对,他脸色霎然一红,随即着急忙慌地背过身去。 陆璇这才意识到自己为何明知是他还心跳难平,这种会面换做是谁也难以镇定自若吧。 “你……”二人异口同声,场面一度尴尬,正要说话,却闻得门口传来知府守卫的声音:“陆大人……” 还没等那人把话说完,陆璇便急着应答:“本官在沐浴,不许进来!” 原本还没觉得什么,如今听见“沐浴”二字从陆璇口中亲自说出来,屋里二人顿时更加面红耳赤。 守卫自然不敢逾矩,只能隔着门问起:“方才有一黑影朝这边过来,陆大人可曾见到可疑之人?” 陆璇否认:“本官一直在房中沐浴,从未见过什么人。” 她边说边看着眼前这个高大健硕的背影,这恐怕是睁眼说瞎话的最高境界了吧。 许是受了些惊吓,陆璇言语之中竟有几分慌张被守卫捕捉到,顿时起了疑心:“我等奉命看守陆大人,不容闪失,还请大人开门一见。” 第九十章 惊心动魄 http://.biquxs.info/

见门外苏均封的人起了疑心,陆璇立刻扯长了嗓子应道:“既然诸位执意要进来,便稍后片刻,本官披件衣裳便出来。” 陆璇边说边一把扯过身后的白衫,趁着顾桓礼背着身子连忙三下五除二地披好。 “殿下。”被催促得衣衫还有些许凌乱的陆璇不知何时已走到顾桓礼面前。 顾桓礼不由地一愣,下意识地将脸别到一边。 陆璇一时情急也没想那么多,只一把将顾桓礼拉到床边。 “委屈殿下藏一下了。”她边说边伸手指着床底。 顾桓礼确实有过一丝讶异,不过此时若被人发现便是前功尽弃、还会给陆璇带来更大的麻烦,想到这些他也便不在意了。 正要按陆璇所说藏进床底,顾桓礼却突然意识到什么不对。 “等等。”低沉而霸道的声音响起。 陆璇停步,只见顾桓礼随手从红木衣架上扯下一件外衫,还没等陆璇反应过来就已被包得严严实实。 “殿下这是……”陆璇不由地有些诧异,诧异顾桓礼突如其来的举动、更诧异方才在那一汪眼波中觉察到的温柔。 顾桓礼却不多言,只一句干净利落的“去吧”,随即藏进了床底。 “陆大人还没好吗?”门外正催促着,陆璇已然将门打开。 方才被这几个人吓得不清,这会儿非得好好治治他们不可。 这样想来,还没等那帮人开口,陆璇便抢先以一副不耐烦的模样道: “知府大人命本官禁足,不是叫本官事事都要向你们汇报吧,大男人沐浴都要看,莫不是江南府衙个个都有断秀之癖?” “你!”领头的莫名遭受一通羞辱,瞬间便来了火气。 可谁叫陆璇好歹也是个官呢?他也只好忍下来,转而一脸正色道:“我等例行公事,多有冒犯,还请陆大人行个方便。” 态度倒还算诚恳,看来苏均封倒是把手下调。教的不错,比县衙先前那几位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既然人家彬彬有礼,陆璇也不好再作为难,她随即让过身子:“请便吧。” 几个人这才进去,四处都瞧了一遍,甚至连窗外都不放过。 如此仔细地查下去,难保不会查到床下,可不能被他们发现了顾桓礼在她房中,否则那些好不容易澄清的传言便等于“坐实”了。 这样想来,陆璇灵机一动,随即装作一副不耐烦地模样坐回床上。 “行了吧,这房间就这么点大,本官都说了没见到什么人,让你们进来搜是看在知府大人的面子上,你们怎么还没完没了了,天色不早了,本官要休息了,你们查完就赶紧走。” 陆璇边说边一把扯过被褥,故意将脱,下的外衫垂到地上。 见陆璇如此,那几位顿时也没了好心情,随即停下手中的动作。 领头那位满脸愤怒却依旧压制着:“今日多有冒犯,不过陆大人既已禁足,就请安分一些,免得惹人怀疑。” 说罢,众人随即离开。 陆璇背着身,也不知道人走远了没有,始终不敢回头。 直到闻得一阵酥酥麻麻的枕边风——“想不到陆大人如今竟有如此大的官威了。” 声音近得令人毛骨悚然,陆璇连忙回过头来,方才床下那人却已悠闲地侧躺在自己身边。 “殿下,你……”陆璇下意识地向后缩了两步。 顾桓礼见状不由地提唇一笑:“还以为许久未见,陆大人会有几分长进,没想到还是如此经不起挑逗。” 顾桓礼边说边坐起身子背对过去,陆璇这才似乎想起什么。 “挑逗”?好吧,许久未见竟不习惯他这恼人的恶趣味了。 陆璇随即坐起身来:“还未问过殿下,怎会突然出现在此处,且还是这身打扮……” 她边说边上下打量着顾桓礼这身夜行衣,与他皇室的身份简直不甚匹配。 不过平日里见惯了他一身紫袍,如今换作黑色倒也别有一番英姿挺拔之气。 陆璇注目凝视,直到被那一如往常般漠然的声音抓回思绪—— “本王得知你在此屡屡碰壁,特地赶来助你的。” 什么?堂堂凶王素来连天子都不放在眼里,如今却为了一个小小的县令不远万里奔赴而来、还被迫屈尊躲在床底? 这话轻描淡写地从顾桓礼口中说出来,简直叫陆璇难以置信。 “殿下您,为何待我如此用心,先是派人暗中保护,又给我换了衙役,现在甚至亲自前来助我解困,这……” 陆璇不敢再揣测下去,或者说她根本不知该如何揣测,她想的那个方向在她看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顾桓礼方才还未对自己的话感到异样,此刻被陆璇这么一问方才觉得不对。 这段时间一直急于解救陆璇,如今难得见面一时间竟忘了替自己想个托词。 陆璇语罢便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顾桓礼那半边轮廓鲜明的侧脸。 他却没有应答,而是直接将话题引开:“本王之事你不必管,倒是你,堂堂县令怎么会跟劫案扯上关系?” 先前收到秦魍传信,顾桓礼也只知陆璇多半是被人冤枉的,却不知事情始末。 如今问起,陆璇方才一五一十地将实情告知。 接连说了半个时辰才将此下江南后一应事宜悉数说清。 顾桓礼却突然火冒三丈:“岂有此理,竟有人敢如此陷害本王的人,简直是不知死活!” 本王的人?陆璇震惊,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日的顾桓礼与往日所见判若两人。 “这段日子一定受了不少委屈吧。”顾桓礼突然回头关切地问了一句。 陆璇愣了片刻方才摇头:“其实也算不得什么,为官嘛,这些勾心斗角不是常有的嘛。” 顾桓礼嗤笑:“你倒是看得开。” 叹了口气,那对丹凤眼中方才又透出一阵坚毅的光、照向陆璇。 “你放心吧,此事本王自会查明、还你一个公道。”顾桓礼如是承诺。 陆璇此时已然对他的话深信不疑,毕竟他答应过的事情,从未有过食言。 “天色不早了,再晚一些恐怕会给你惹来麻烦,本王便先行离开了。”顾桓礼说着便要走,陆璇却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按说顾桓礼堂堂凶王,一声令下,想去哪里不是人人扫榻以迎?何必三更半夜孤身一人穿成这样如匪贼一般越墙而入? 想到这里,又回想起前些日子秦魍所言,陆璇方才忍不住问起:“殿下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先前陛下寿宴之事我听说……” “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顾桓礼想都没想便回答。 如此陆璇便更不明白了:“那殿下此行为何束手束脚,深夜来此,也未带随侍?” 顾桓礼原本不想让陆璇知道太多,不过既然她问起,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他随即一句“本王是偷跑出来的”,言语之间竟莫名有几分稚气。 陆璇简直震惊,堂堂凶王,偷跑? 见陆璇一脸茫然,顾桓礼方才解释道:“全亏你那位好弟弟,才让本王想出如此下策。” “南君?”陆璇不解,顾桓礼索性将此事原委一一道出。 听完顾桓礼整个计策,陆璇的反应却没有先前那般明媚了。 “原来殿下是受南君之托才会前来的。”陆璇这样以为,左右顾桓礼也说不出自己此番真正的来意,便只好任由她自行解读了。 只是不料陆璇下一句竟是替陆南君向顾桓礼赔不是,这着实令他有几分恼怒。 “好了,别多想了,既然都已经知道了,就莫要提起见过本王。”说罢,顾桓礼随即转身离开。 谁料刚到门口便被前来寻找陆璇的凤悟宽撞了个正着。 见到凤悟宽,陆璇心中顿时一惊:“凤师爷,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凤悟宽没有回答,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这位仪表不凡的男子,远山这种小地方,这样精致的样貌委实不多见。 “陆大人,这位是……”该来的还是来了。 方才顾桓礼才嘱咐过不可道出他的事情,转眼便被凤悟宽问起。 情急之下,陆璇灵机一动:“凤师爷可还记得那位秦护卫?便是他派秦护卫来的。” 闻言,顾桓礼还有些茫然,甚至怀疑陆璇方才是否未听明白自己的嘱咐。 直到下一刻听见凤悟宽的回应方才恍然大悟。 “哦,原来是陆大公子,久仰陆县令兄长大名。”凤悟宽一副拜见恩人的模样。 顾桓礼简直一头雾水:陆大公子、兄长?本王何时随了她的姓氏,还是兄长? 陆璇方才故意说得模棱两可,就是不想惹恼了身边这位,没成想凤悟宽倒是给她一把推回火坑,这下可摊上大事了。 陆璇正愁无处躲藏,瞬间便觉得一道凶光已然朝自己这边投射过来。 她抬眸,瞬间便是四目相对之景。 “陆璇,你最好给本王一个合理的解释”,顾桓礼用眼神这样恐吓道。 陆璇瞬间服软,“殿下,陆某知错了,改日必当向殿下好生赔罪”。 凤悟宽站在一旁看着二人“眉目传情”的模样,不由地一脸茫然。 第九十一章 成了兄弟? http://.biquxs.info/

“陆大人,陆大人?”凤悟宽唤了两声,陆璇方才回过神来:“啊?” “陆大人兄长远道而来,只是为何深夜这副打扮……”凤悟宽越说越没了底气。 虽说不知道来人的真实身份,可光这浑身的戾气也叫人不觉地望而生畏。 闻言,陆璇连忙解释:“我这不是被禁足了嘛,兄长放心不下特地赶来瞧我,又怕给我招来麻烦,只能出此下策。” 如此解释方才勉强将凤悟宽打发了。 顾桓礼这边却有了问题:“不知师爷深夜来此又所为何事?” “哦,老朽是来找陆大人探讨案情的。”凤悟宽如实应答。 某人眉间却似乎泛起不悦,虽说凤悟宽年事已高,可到底也是个男人,这么三更半夜与陆璇独处一室,也是有些说不过去。 可眼下陆璇毕竟是以男儿身示人,顾桓礼也不好过多表露什么,只好沉下这口气。 “我不便在此久留,阿璇既然有公务在身,我便不多打扰了。”说罢,顾桓礼随即朝门口走过去。 走到半路却又折了回来。 只见他拿起方才被陆璇丢掉的那件外衫,二话不说便又将她裹严。 陆璇一脸茫然,却见眼前人凌眸怒目:“夜里寒气重,阿璇身子想来不好,多穿一些,免得兄长挂念。” 不知为何,这平平无奇的一句话竟让陆璇听出一股威胁的韵味,尤其是那被他着重强调的“兄长”二字,简直让她悔不当初。 良久,顾桓礼方才回到客栈,秦魍已在房间恭候多时。 “殿下,您回来了。”秦魍迎上前去:“殿下可见到陆大人了?” 顾桓礼点头,随即吩咐秦魍:“本王命林魑暗中送了一批暗卫过来,约摸明日一早便会抵达,届时你务必安排他们盯紧王家与县衙两处。” 秦魍领命:“那殿下您……” 顾桓礼这才接着道:“安排好诸事,你便随本王前去追查王子轩的下落,定要早日查明真相。” 翌日,天方才大亮,王霁安便又带着一众护院前来给苏均封施压。 “知府大人,您可一定要严惩那陆璇啊,已经过去数日了,吾儿生死未明、求大人做主啊!”王霁安鬼哭狼嚎,惹得院内好不安宁。 苏均封自然也急着查明真相,只是眼下并无证据可以证明陆璇便是劫持王子轩的真凶,他身为知府也不好妄下论断。 与此同时,陆璇听闻王霁安前来府衙闹事也匆匆赶了过来。 一进门便听见王霁安红口白牙地要求苏均封将她下狱,陆璇瞬间便来了脾气。 “王老爷这是何意,如此咄咄相逼,莫不是打算胁迫知府大人与你苟合?”陆璇朝王霁安质问。 王霁安此人素来不逞口舌之快,见状连忙朝苏均封挑唆起来。 “知府大人,您瞧瞧这个陆璇说的这是什么话,她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污蔑大人清名,如此胆大包天之辈,实在该当重罚啊!” 闻言,苏均封这才转身看向陆璇:“你以为本官是那等会受人威胁的鼠辈吗?” 陆璇收敛:“下官并无冒犯大人之意,还请大人莫要受小人挑唆。” 苏均封也算是与陆璇相处了些时日,虽无法洗脱她的嫌疑,可对她行事风格还是看在眼里的,想来她也并非如此小人。 苏均封这才开口:“王老爷确实言之过急,可眼下也并无证据可以证明陆县令的清白,故而此事本官还需时日查明再做打算。” “大人!”陆璇与王霁安难得地异口同声道,一个是想尽快解除禁足,一个却是想尽快将另一个置于死地。 苏均封却哪个都不理会,只潇洒背过身去:“此事本官自会定夺,不必尔等多言。” 说罢,苏均封随即转身回房。 陆璇与王霁安四目相对了一阵,其间火光四射、互不相让。 回到房间,苏均封便开始沉思此事。 方才是在众人面前,为了保住自己江南知府的颜面,他才故作淡定。 可仔细想来王霁安所言也不无道理,苏均封抵达远山县衙已有数日,若再不将此案了结,恐怕会有损他为官之名。 思前想后,如今王家已断断续续有几分凭证,陆璇这边却无甚说法,如此权衡之下,将她入罪候审方才是上上之策。 苏均封渐渐萌生了为陆璇定罪的念头。 正犹豫着,却听见门口手下通报:“禀大人,门外有位清培姑娘求见。” “清培?”苏均封隐隐想起此人,随即命手下将她请进来。 “你又是为了陆璇之事而来?”苏均封记得、也见识过清培对陆璇的情谊,上来便直接问起。 清培也不避讳,直接点头承认,却无意中瞥见苏均封手中已然盖上官印的罪状。 “知府大人这是何意?”清培顿时有些恼怒。 被她质问,苏均封心中虽是有过一瞬惊慌,却还是立刻换作一脸漠然地放下手中之物。 “本官秉公办案,你无权过问。”苏均封边说边背过手,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清培也渐渐没了好脸色,只见她蔑笑一声:“秉公办案?可笑,官府办案何时连证据都不看便草草定夺了?” 清培一语点破苏均封心中大忌,他顿时恼羞成怒:“休得放肆!” 寻常人见当官的如此盛怒恐怕早就吓得跪地求饶了,可清培却非如此。 她自认出身风尘、贱命一条,能得陆璇真诚相待已然是此生之幸,为了陆璇之事,便是得罪了官家她也在所不惜。 故而即便闻得苏均封这一声怒斥,清培也丝毫没有收敛,反而更加挺直了腰身。 “那日初见大人,本以为大人同陆大人般一身正气,今日看来,此等念头显然是平白污了陆大人美德。” 清培一脸不屑,苏均封简直恼火,自他为官以来始终恪守本职,还从未受人如此数落。 可清培为知己鸣冤之情苏均封也能体谅,思前想后,他终是忍下了这番羞辱。 少顷,只见苏均封沉了口气,随即一本正经地开口问及:“你今日不是专程前来辱骂本官、以解心头怨念的吧。” 青楼女子想要出门并不容易,清培既然费尽力气来了,想必该是有要事禀告。 果不其然,见苏均封问起,清培方才开口:“陆大人是被人蓄意陷害的。” 上次清培便有此猜测,只是苦无证据、又初见苏均封,不好说得太过详尽。 可眼下陆璇危在旦夕,若再不奋力一试,只怕时间不等人。 苏均封自然明白清培所说的陷害是为何意,只是他有他的原则。 见清培提及,苏均封仍是那句话:“你有何凭证?” 清培简直无语:“我虽无凭证,可王家对陆大人屡屡针对乃是实情,大人在本县一查便知。” 清培心急如焚,苏均封却仍不温不火:“即便如此,又与此案有何关系?” “陆大人曾当众许诺若找不到王家公子便辞去官职任凭处置,王家必定是想借此扳倒陆大人、以扶持自家人登上县令之位,这便是他们陷害陆大人的动机。” 清培一语道出关键,而后又接着反问:“大人口口声声说陆大人劫持王家公子,可她又为何如此?” 闻言,苏均封提唇一笑:“正如你所言,先前王家屡屡针对、又觊觎陆璇官职,她此行或许是为了报仇,或是铲除后患、稳固自身地位也不无可能啊。” 果然不能和当官的讲道理,清培索性直接撂下一句话:“若父母官都是如此心怀偏见断案,便全怪清培生不逢时。” 说罢,清培愤然离去。 苏均封独自一人杵在原地,满脑子都是她愤怒的眼神和她留下的“偏见”二字。 他方才开始反思:“当真是本官对陆璇有所偏见吗?” 仔细回想一番,陆璇先前的不雅传言苏均封在江南府衙时便略有耳闻,彼时便对她颇为嫌恶。 后来听闻此案,他更是一开始便认定是恶官仗势欺人。 如今结合着清培义愤填膺的态度,再想想这几日陆璇对案情一事始终都是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苏均封脑中顿时乱作一团。 “陷害,自导自演……真有这种可能吗?”他不由地心生动摇。 另一边,听闻县衙今晨之事,秦魍连忙回客栈向顾桓礼禀告。 得知陆璇险些被入罪,顾桓礼瞬间便急了眼:“什么?那江南知府竟敢如此徇私枉法?” 顾桓礼说着便是一副要冲过去将苏均封就地正法的架势,秦魍连忙将其拦下:“殿下息怒,此事已有转机。” “转机?何种转机?”顾桓礼不解。 秦魍这才解释道:“是有一位清培姑娘前去府衙找江南知府聊了几句,似乎是特地为陆大人作证去了。” “清培?那是何人?”顾桓礼初到此处,对有关清培之事尚且不甚清楚。 秦魍倒也是一知半解,只回应说是位青楼女子、与陆璇有几分交情。 顾桓礼不由地蔑笑:陆璇啊陆璇,你可真是个好样的,才来了此处几日,别的没学会,竟学会上青楼了。 第九十二章 劫持人证 http://.biquxs.info/

顾桓礼虽不满陆璇出入风月之地,可眼下他更为在意的却是另一件事—— 一个萍水相逢的歌姬怎会对陆璇如此上心?莫不是另有所图? 顾桓礼行事素来谨慎,此事又颇为蹊跷,为保陆璇万无一失,他实在不得不怀疑。 思虑片刻,顾桓礼随即开口:“本王倒想见见这位清培姑娘究竟是何许人也。” 闻言,不等顾桓礼下令,秦魍随即应声:“属下这便去请清培姑娘前来面见殿下。” 说罢,秦魍随即前往望春楼。 清培此时方才从县衙赶回,便又有人花重金买她一个时辰,她不由地心生狐疑。 “你是何人,为何找我?”清培未曾见过秦魍,只觉来人似乎并非贪图美色,便试探着问起。 秦魍也不啰嗦,随口便道是陆璇的朋友。 上回苏均封来时也是如此说的,结果还不是差点害陆璇被送入打牢? 这回清培可不能亲信了,她随即背过身去:“你说你是陆大人的朋友,可我凭什么相信你,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有意来打听消息好陷害陆大人的?” 秦魍向来不善言辞,被清培这样问起,一时间也有些不知所云。 酝酿半天方才开口:“其实并非是在下要见姑娘,而是在下府中的公子想请姑娘前往闲云客栈一叙。” 还是个有主的人?看来又是个大官。 “那又与我何干?”总归还是没能证明来人确是是友非敌,清培便是无动于衷。 “我家公子来自盛京,乃陆大人旧友,眼下陆大人处境艰难,姑娘若真心想救陆大人于水火便请随我走这一趟。”说不出证据,秦魍索性以陆璇作为“要挟”。 清培这才终于有所动摇:“你是说你家公子有法子救陆大人?” 秦魍点头,清培这才将信将疑地跟过去,见到顾桓礼真容之时,她却不由地心生狐疑。 她身在青楼,自诩阅人无数,却从未见过气宇如此出众之人,只此一眼,虽不能认出此人身份,她倒也能基本断定,这的的确确是一位贵人。 这样想来,清培随即俯身:“民女见过大人。” “大人?”这样的称谓让顾桓礼不由地一怔:“你怎知我是位大人?” 清培莞尔一笑,脸上没有半点寻常女子面见官家之时的敬畏之色。 “能救陆大人于水火之人,自然配得起这声大人。”清培如是应道。 顾桓礼却更加疑心:区区青楼女子,竟有如此胆识和眼力,果然不得不防。 这样想来,顾桓礼随即装出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请清培坐下,而后便是一通试探。 “我听闻姑娘与陆璇相识,不知二位是何关系?”顾桓礼随口问起。 清培也不避讳:“民女有幸,与陆大人倒也称得上一声知己。” 知己?顾桓礼倒是未曾料及,想来陆璇看似老实,背地里竟还是个男女通吃的高手? 揣着满腹的怪味儿,顾桓礼又追问下去:“我听说姑娘屡次为陆璇作证,你就如此笃定此案当真与她无关?” 闻言,清培毫不犹豫地点头:“清培了解陆大人为人,她素来待人和善、亦是位光明磊落的君子,断然不会行如此小人勾当。” 清培言辞坚毅,倒不像说谎,顾桓礼才又问及: “那你可知能够构陷陆璇之人,势力必然非同寻常,你区区女子,就不怕得罪了权贵,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顾桓礼以性命之忧作为威胁,想逼得清培惶恐之中露出“马脚”,却不曾想她反倒笑得更为坦然。 “大人说笑了,清培半生已然淡若浮萍,有幸结识陆大人已是万幸,若能助陆大人安然无恙,清培这条贱命给老天拿去又何妨?” 一腔肺腑之言,顾桓礼不由地为之错愕:想不到此女出身风尘竟也有如此真心,陆璇这家伙,委实幸运至极。 经此一番试探,顾桓礼方才暂且对清培卸下防备,随即感叹:“有姑娘这般知己,倒是陆璇之幸。” 顾桓礼的话问完了,可清培还有一肚子的疑惑要问。 见他终于问罢,清培方才开始反问:“清培已对大人知无不言,君子素来讲究礼尚往来,大人是否也该亮明身份?” 顾桓礼沉默不语,清培又换了句话问:“或者说大人与陆大人又是何关系,又为何愿意出手相救?” 闻言,只见顾桓礼起身背对过去,那张刀削斧凿般精致的脸上又恢复了往常一般深沉的颜色:“你的问题太多了,不该问的最好别问。” 语罢,随即吩咐秦魍送客。 清培知道轻重,越是达官贵人越是忌讳在外暴露身份,她能够理解,也便不再追问。 总归同为解救陆璇之人,早晚有一天会再见到,也不急于这一时。 送走清培,秦魍方才返回到顾桓礼身边:“殿下方才是……” 顾桓礼提唇一笑,一脸云淡风轻:“本以为她与陆璇被陷害之事的幕后主使有关,看来倒是本王多心了。” “对了,命人暗中护着她。”顾桓礼开口道。 清培方才所言似乎并无虚言,却也保不齐是靠着炉火纯青的演技蒙混过关。 顾桓礼行事素来慎之又慎,有个人跟着总能确认她究竟是敌是友。 再者,她如今明目张胆地牵扯到陆璇的事情里,难保别有用心之人不会因此对她不利。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若真有人如此心急,便是自露马脚,直接抓来一通严刑逼供,还省得派人四处去查了。 如此又能辨别敌友、又可护清培周全,同时或许还能引蛇出洞之计,实在一石三鸟。 秦魍领命,随即安排人手暗中跟随清培。 果然不出顾桓礼所料,清培方才出门不远便被人劫走。 好在有人暗中跟随,才得知此事乃王家所为。 暗卫一路追到王家,见人多势众,连忙回去禀报顾桓礼。 顾桓礼闻讯连忙将手下暗卫悉数派出营救。 彼时,清培方才被人从麻袋里放出,一眼便见到王霁安那衣冠禽,兽,顿时便没了好脸色。 “你们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光天化日强抢民女可是要坐牢的。”清培词严厉色。 王霁安却丝毫不为所动,反而口出恶言:“民女?你区区昌级也配称民女?本就是任人玩弄的下贱坯子,还敢在我面前嘴硬。” “说,你为何插手陆璇之事?”王霁安一手握着清培的下巴,目露凶光朝她质问。 闻言,清培顿时明了:“果真是你陷害陆大人。” “陷害?她夺人所好、死有余辜!”王霁安满眼怨恨。 “你要帮陆璇脱罪对吗?”王霁安一副威胁的口吻质问清培。 清培仍旧不屈服:“陆大人本就无罪,何来脱罪一说?” 见眼前之人如此嘴硬,王霁安不由地嗤笑:“我劝你最好换一种说法,莫要再试图与我王家作对。” 清培亦是冷哼一声:“想逼我与你们同流合污,休想!” 如此坚定,王霁安就搞不明白了:“你区区一介昌级,何必为了陆璇如此?你若听我的话,我大可替你赎身,让你后半生享尽荣华富贵……” 王霁安话还未说完便见清培猛地啐了一口:“呸,我才不会帮你这种卑鄙下流之辈冤枉好人。” “我卑鄙下流,陆璇又好到哪里去?她抢吾儿官职之时又何尝不卑鄙不下流?”王霁安愤然反问。 沉默良久方才决定给清培最后一次机会:“你确定要为陆璇与我作对?” 清培别过脸去、不予理会。 王霁安点头:“好,那便不要怪我不懂得怜香惜玉了,给我……” 说到一半,他的目光突然被清培侧过脸时露出的光洁白皙的脖颈吸引,脸上不由地露出猥琐之色。 “我听说你在望春楼卖艺不卖,身,后来也只认陆璇一人是吗?”王霁安突然问起。 清培也不回话,他只好自言自语道:“方才没仔细瞧,如今这么一看,确实有几分姿色,陆璇这小子还真是艳福不浅。” 闻言,原本站在一旁的几位护院脸上也顿时露出肮脏银秽之色,打量着清培的同时险些垂涎三尺。 直到闻得王霁安一句:“想不想尝尝陆璇的女人是何滋味?” 护院们争相点头,清培方才面露惶恐:“你们想干什么。” “干什么,她陆璇抢了吾儿的东西,便莫怪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老爷我给过你机会了,你自己不懂得珍惜,我便让你尝尝得罪我的下场!” 说罢,王霁安随即朝身边众人使了个眼色。 一时间,几位彪形大汉如同饿虎扑食般朝着清培过来。 清培手无缚鸡之力,只能满面惶恐地向后蜷缩:“你们别过来,你们滚开!” 可她越是抗拒,那几个人反而越是色相勃勃,二话不说便朝着她冲过来。 清培虽是青楼女子,可至今都是清白之身,她奋力抵抗,却根本不敌对方的万分之一。 眼看着纯白的衣裙被生生扯去一角,清培心中越发惶恐:在望春楼那般烟柳之地尚且明哲保身,今日却要将清白断送在此处了吗? 第九十三章 救于水火 http://.biquxs.info/

清培被一群嘴脸丑恶的护院围着,抵抗之中声嘶力竭。 就在她几近绝望之时,忽然听见一声巨响,房门不知被何人一脚踹开。 众人闻声纷纷回头,却是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几个身手敏捷之人狠狠摔到地上。 王霁安更是又惊又吓,连忙找了个角落躲起来,口中还不忘发号施令:“给我把人抓住!” 护院闻声连忙起身准备反击,可面对眼前之人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哎呀,我养你们都是吃白饭的吗?怎么连这几个毛,贼都打不过啊!”王霁安在一旁煽风点火。 终于是没能逃过,他正瞧着热闹便被人从角落里拎出来、毫不留情地扔到一边。 “哎哟。”王霁安一把老骨头险些被摔个粉碎,终于不敢再多言。 王家护院奋力与来人搏斗,却也抵挡不到转眼的功夫便尽数被按倒在地上。 领头之人蒙着面、朝王霁安走过来,他顿时满眼惶恐:“你要做什么,你别过来。” 这熟悉的言语,不就是他们方才伤害清培时她说的吗? 想来清培求饶之时他们也并没有理会,此刻又何必管王霁安说什么呢? 蒙面人二话不说便一脚踩在王霁安背上,他毫无抵抗之力,只能任由老脸贴着一地的灰。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王霁安终于盖不住胆小如鼠的本性开始求饶。 只听见蒙面人质问:“为何抓她!” 王霁安眼珠子一转,岂会说实话? “我,我就是看她有几分姿色……啊!”王霁安话还没说完,背上那只脚便狠狠地发了一股力,疼得他不由地大叫起来。 “还不说实话?”蒙面人又问。 王霁安这才终于老实了几分:“我说我说,我是找她来问陆璇之事的。” 也算是说了实话,蒙面人这才松脚:“警告你和你的人,日后若再敢胡作非为,当心你的狗命!” 说罢,众人随即带着清培离开王家。 一路上,清培神情恍惚,想来这幅样子实在不适合再回望春楼那等地方,众人只好先将她带回客栈。 到了客栈,蒙面人方才取下脸上的黑巾:“清培姑娘,你还好吗?” 闻声,清培慢慢抬起头,这才认出方才救自己于水深火热的大恩人。 “秦公子?”清培诧异,眼前之人正是方才亲去望春楼请她会面的秦魍。 秦魍点点头:“我家公子担心有人对姑娘不利,特派了人手暗中保护。” 清培这才明白过来,连忙俯身感谢,可方才的一幕幕还是刻在她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良久,顾桓礼方才过来,清培却已然受惊昏睡过去。 “她怎么回事?”顾桓礼随口问了一句。 秦魍连忙转身过来:“回殿下,清培姑娘只是受了些惊吓,神情有些恍惚。” 顾桓礼这才放下心来,到底是陆璇的朋友,总也不好真的让她有什么三长两短。 “本王要出去一趟,你且看好她,若她醒了就问清楚在王家发生之事,望春楼那边多花些银子打点,今日之事务必守口如瓶,不可让王家查到此处来。” 顾桓礼一番嘱咐,秦魍记下,他方才转身离开。 离开客栈,顾桓礼便一路朝着县衙过去,眼下苏均封的手下仍未曾撤去,他只得又飞檐走壁而来。 有了先前那一回,此番陆璇见到顾桓礼突然出现时的反应倒是淡然了许多。 一见他进来,陆璇连忙迎上来:“见过殿下,殿下光天化日出现在此处可是有何要事?” 顾桓礼点头:“你可认得望春楼的一名歌姬?” 陆璇诧异:“殿下说的可是清培?” 看来那清培当真不曾说谎,她与陆璇确实有几分交情。 顾桓礼这才开口:“正是,今日她被王家人劫持,险些被污了清白。” 闻言,陆璇顿时一惊:“什么?那她现在呢?她……” 陆璇深知清白对一个女子来说何其重要,更清楚这些年来清培在望春楼那等烟花之地守身如玉何其艰难。 一听说此事,她顿时记得方寸大乱。 见陆璇着急,还没等她开始胡思乱想,顾桓礼已然伸手握住她的肩膀安慰道:“你放心吧,她没事。” 陆璇这才略微送了一口气,冷静下来才反应过来什么:“是殿下救了清培?” 顾桓礼点头:“她出面替你作证,本王担心有人对她不利,便暗中派了人手保护。” 有顾桓礼如此缜密之人相助,陆璇方才彻底放下心来:“陆璇代清培谢过殿下。” 见陆璇如此反应,顾桓礼倒不由得提起兴趣,随口问道:“你与那清培关系似乎很好?” 陆璇也不避讳:“先前我遭人非议,是清培帮我挽回清名,后来与她相处了几日,发现我们有许多共通之处,算是朋友吧。” 说到一半,陆璇又突然想起:“对了,清培现在在哪里,她应该很害怕吧。” 许是想起自己前世被人玷污后的惶恐,陆璇此刻不由地有些担心清培。 顾桓礼也没有瞒她:“她的确受了些惊吓,在本王居住的客栈昏过去了,此刻由秦魍守着,不会有什么事了。” 即便如此,陆璇仍是放心不下,这种事情总需要旁人安抚几句方才能彻底走出来的。 犹豫了一阵,陆璇还是朝顾桓礼开了这个口:“殿下可否让我见见清培?” 陆璇也知道自己几乎是痴人说梦,若是能随随便便就见到清培,她也不会被禁足在此处还要别人偷偷摸摸前来探视了。 可或许陆璇相信的只是他吧,只因眼前之人是顾桓礼,即便看起来再困难的事情她都敢放心大胆地说出来一试。 见陆璇满眼诚恳地祈求,顾桓礼纵使知道此事并不容易,也还是没能舍得拒绝。 沉默了片刻,他最终还是点头:“那你且放宽心在此处等着,待天色晚一些本王便带她过来见你。” 陆璇心中感动不已,连忙俯身:“多谢殿下。” 顾桓礼却是一脸无奈,这半柱香的功夫都不知道听她说了多少句感谢了。 返回客栈时,清培方才苏醒过来,秦魍见她情绪尚未平复,也不好即刻让她回想在王家发生的事情,只好噤声在一旁守着。 直到顾桓礼回来,上来便朝着清培过来:“陆璇要见你。” 清培神情恍惚了一个下午,此刻听见陆璇的名字方才打起精神。 她回头看向顾桓礼:“陆大人?” 顾桓礼点头:“你若恢复些,我这便带你去见她。” 此时陆璇就像那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一般,一听说要去见她,清培瞬间便从床上下来。 “我已无大碍,劳烦大人了。”清培坚定地看着顾桓礼,只见他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她只好紧随其后。 到了县衙后院,看着眼前数尺高的围墙,清培不由地有些犯愁:“这,该如何……” 还没等她把话问完,只见顾桓礼一只手抓住她的肩膀一跃而上,待她再回过神时,已然平稳地落在县衙后院里的地上。 清培不由地心生敬佩,正要朝顾桓礼道谢,他却一脸漠然地边走边说了句“进去吧”。 二人这才连忙朝着陆璇的房里过去。 陆璇此刻正焦心等候着,听见门口有动静连忙赶过来迎接,来人果然是顾桓礼,还带着清培。 一见面,还没等顾桓礼同陆璇说上一句话,她便已然朝着清培走过去一边打量一边问道:“你没事吧,王家那群禽兽可有对你做什么?” 清培摇头,脸上已然恢复了平静:“清培无碍,陆大人不必忧心。” 陆璇这才放下心来,连忙拉清培坐下:“王家人为何要抓你,他们抓你过去可有说什么?” 方才在客栈秦魍没来得及审问,这会儿听陆璇问起,顾桓礼方才凑上前来。 清培虽不愿陆璇担忧,可此事无论如何也算王家的罪证,犹豫了片刻,她还是开口: “王霁安见我为陆大人作证,便抓我过去要我修改证词、帮着他们陷害陆大人,我不愿意,他们就……” 清培说不下去,言语之中还有几分哽咽,陆璇顿时勃然大怒:“岂有此理!” “大人不必动怒,清培已然无碍了,只是王家此举若非是做贼心虚又是什么呢?依清培之见,此事绝对是王霁安为除掉大人而自导自演的。” 先前清培便有此猜测,经此一事她更是万分笃定。 “大人放心,明日一早清培便以此事状告知府大人,定要他为大人揭穿那王霁安的真面目。”清培说得斩钉截铁。 陆璇却思之后怕,随即摇头拒绝:“清培,你已然为我受如此惊吓,眼下王家必然对今日之事怀恨在心,你万不可再牵连进来了。” 清培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根本不听陆璇劝告。 “清培这条贱命本不值一提,能为大人做些事情也算没白活这一场。” 可陆璇从未觉得清培的命与自己的命有何分别,也实在不愿她总是如此轻贱自己。 想来清培执意如此不过是担忧自己的处境,陆璇只好搬出顾桓礼作为理由。 第九十四章 知己疑心 http://.biquxs.info/

“我的事情自有他帮我解决,不必你冒险相助的。”陆璇如是说。 清培不禁回头打量了顾桓礼一番,剑眉星目、鼻挺唇朱、颜如舜华,若非她心系旁人,恐怕也早已为之倾倒。 至此,几句闲言碎语不由地涌现在清培耳边,她俨然想起先前城中传言陆璇乃断秀之事。 念及细思一番,陆璇起初去望春楼找到清培便是为了替自己洗清断秀之名,并未同寻常男子般寻欢作乐。 且与清培相处的这些时日,陆璇也从未对她有过逾矩之举,若说是君子,这自制力也为免太过超乎常人。 联想前后种种,清培不由地心生狐疑,随即试探着看向陆璇:“不知陆大人为何如此相信这位大人必能相助?” 陆璇愕然,可又不能轻易暴露顾桓礼身份,犹豫再三只能应道: “先前在盛京城便全亏他处处照拂,自然是信得过的。” 陆璇回话之时一心想着将顾桓礼亲王的身份搪塞过去,却未曾想过清培根本意不在此。 如今听她这番回答,清培不由地更加怀疑起来,索性直接问起:“不知二位大人是何关系?” 陆璇怔住,二人分明是尊卑有别,可眼下似乎也只能说是…… “朋友关系。”陆璇斗胆僭越:“就是有几分交情的旧友。” 语罢,见顾桓礼倒也未曾表现出什么异样,陆璇这才略微松了口气。 可他似乎隐隐觉察到了清培话中之意,却并未明说,只径自含了口清茶便一脸淡然地静声观看。 陆璇方才以“朋友”这等含糊其辞的答案作为回应,显然并非清培所愿。 如此,清培索性将话挑的更为明白了些:“清培记得,大人初到望春楼便是因受断秀传言困扰,而后通过清培方才化解对吗?” 当着顾桓礼的面说什么断秀,陆璇顿时有些尴尬,一对灵眸不由地朝他的方向瞥了一眼,却被清培瞧得清清楚楚。 “大人?大人可有听见清培说话?”见陆璇走神,清培连忙唤了一声。 陆璇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应声:“是啊,说起此事,还要多谢清培当初替我解围了。” 清培却不收这份感激,而是继续问起:“清培与大人相处了些时日,发现大人当真不近女色,也不知是否……” 她边说边朝着顾桓礼的方向看去,陆璇顿时心虚不已,连忙开口否认: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本无意于男女之事,如今只想做好这县令而已。” “是吗?可为何清培觉得陆大人对这位大人非同寻常呢?”清培一语道破陆璇心底那番或许连她自己的未曾觉察的念头。 陆璇顿时怔住:“我……” 见她说不出话来,也担心清培再这样怀疑下去迟早会发现陆璇女子身份,顾桓礼这才终于开口相助: “两家素有交情,我倾力相助不过是受长辈所托,姑娘不必多虑。” 如此,清培方才不再追问,可心中仍有颇多疑虑难以打消。 三人正在某种尴尬的气氛之中僵持着,忽然听见门口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陆璇警醒,连忙到门口查看。 透过窗纸,只见苏均封手下正朝着这边过来,陆璇情急,连忙示意顾桓礼和清培躲藏。 少顷,苏均封手下果然敲门:“陆大人,我等奉命巡视,还请陆大人行个方便。” 陆璇转身不见了二人身影,这才喘了口气将房门打开,强装出一副淡定的模样。 “日日在院中巡视便罢了,如今怎么还到本官房里查起来了?”陆璇先发夺人。 对方却不理会,只径自在房中四处查探,直到未见半点异常方才朝她转过身来:“陆大人房中可有旁人?” 陆璇摇头:“这房间就这么点大,有几个人你不是一眼便知吗?何必问本官?” 话是这样说,可巡视的方才分明听见动静来着。 “可我方才可是听见陆大人在说话呢。”巡卫试探问起。 陆璇急中生智,随即胡编乱造起来:“本官在想案情,自言自语还原案发现场懂不懂。” “还原案发现场?”这理由不免有些牵强,实在令人难以信服。 见对方仍旧怀疑,陆璇反倒说的更加理直气壮:“是啊,你们跟着知府大人这么久连这点小伎俩都未曾见过吗?” 陆璇一副斩钉截铁的模样,实在令人难以反驳。 左右见房中再无旁人,巡卫也便不再逗留,随即转身离开。 陆璇关门,见众人走远方才低声提醒顾桓礼与清培现身。 今夜之行本就是陆璇为确信清培无碍而安排,眼下见她安好,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县衙后院如今尽失苏均封的手下,难保不会有人突然闯入,顾桓礼与清培多在此待一刻便多一分危险。 念及此事,陆璇随即走向顾桓礼:“此地不宜久留,你快带清培离开吧。” 顾桓礼点头:“那你一个人多加小心,有何事便让衙役送信给我,案情之事我自会查明,切莫心急。” 陆璇闻言莞尔一笑:“他们不会将我怎样的。” 清培站在一旁,似乎半点无法融入其中。 此前顾桓礼对她的态度一直都冷漠至极,言语之间惜字如金,如今却对陆璇关怀备至、嘱咐颇多,实在天壤之别。 反观陆璇,对清培一个娇艳美人尚且不苟言笑,对这个大男人却面若春风。 颇多反常实在令清培不得不对断秀之言有所怀疑。 少顷,与陆璇交代完一应事宜,顾桓礼这才看向清培:“走吧。” 言行面貌果真又恢复如初见之时。 清培来不及多想,只带着满心落寞朝陆璇强挤出一个离别的微笑,而后跟随顾桓礼离开。 二人从窗台离去,陆璇心中的大石这才放下。 可偏偏此时,房门却被人猛地一推,陆璇顿时又是一惊。 她连忙回过头去,却对上那双满是怀疑的明眸。 “知府大人?”陆璇诧异,三更半夜苏均封为何突然上门,且还是毫无预告地破门而入? 这实在不像他一贯的作风,陆璇不由地心生惶恐:他莫不是发现了什么? 越是这样揣测,陆璇便越是不由地心虚。 只见苏均封二话不说便朝着陆璇的方向过来,一副气势汹汹的架势。 陆璇不由地向后撤了两步,他却转移了视线,原来他的目标并非陆璇,而是她身后敞开的窗户。 苏均封朝窗外细细巡视了一番,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良久,见苏均封仍是盯着窗外没有半句言语,陆璇方才试探着开口:“不知知府大人深夜来此可是有何吩咐?” 闻声,苏均封方才转头看向陆璇:“听闻陆大人方才在房中自言自语还原案发现场,本官才疏学浅,特地过来见识一番。” 陆璇不由地愣住,原来是方才那几个巡视的回去告状了。 只是还原案发现场一说本就是陆璇情急之下胡编乱造出来的,又如何能够真的在苏均封面前表现? 犹豫了一阵,陆璇方才装作一副谦虚的模样:“下官愚见而已,实在不配在知府大人面前班门弄斧。” 见陆璇推脱,苏均封方才高抬贵手、打消了这种念头。 不过今夜之事实在颇多令人疑心之处。 苏均封抬眼睨了睨敞开的窗户,又看向陆璇:“方才本官进来时陆大人在窗边做什么?” 陆璇顿时一惊,苏均封来时顾桓礼与清培前脚方才从此离去,莫不是这么巧被他在门口瞧见了? 揣着这样的猜测,陆璇心中不由地惴惴不安起来:殿下的身份千万不能被他发现。 权衡之下,一切未下定论之前还是不能自乱阵脚,陆璇这才稍微沉了口气。 “下官终日在房中禁足,一个大男人,难免有些异味,方才正是想开窗通通风罢了。”陆璇如是解释,而后便目不转睛地盯着苏均封的反应。 他却仍旧满眼怀疑,甚至突然朝陆璇走近了两步。 陆璇感到压迫,不由地向后退缩,却被苏均封言语试探:“不过是开窗通风而已,陆县令又何故如此慌张?” “我……”陆璇咽了咽口水,且不说眼前之人地位在她之上,如今又抓住她做贼心虚,就是任何一个男人无端靠她如此之近她也必然会有几分紧张啊。 可她总不能以此为由向苏均封解释吧,若他误以为一个大男人对自己产生非分之想,岂不是更加坐实了陆璇断秀之名? 思虑再三,陆璇方才开口:“下官倒不是慌张,只是大人连招呼都不打便径直推门闯入,下官不由地受了些惊吓,还当是别有用心之人派来杀人灭口的呢。” 眼下陆璇牵涉案中,这种事情确实不无可能,如此说来想必也有几分可信之处。 果不其然,苏均封闻言终于退回原处。 “本官问你,这屋里除你之外可还有旁人来过?”苏均封仍是怀疑。 陆璇斩钉截铁道:“大人吩咐了下官禁足,房中自然只会有下官一人。” 可口说无凭,苏均封顿时凌眸厉目:“陆县令可敢让本官搜查?” 第九十五章 真是? http://.biquxs.info/

左右人都已经走了,让他搜上一搜又如何? 陆璇随即应允:“大人请便。” 见陆璇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苏均封倒真不由地怀疑是否真是自己多心了。 不过为免万一,他还是将信将疑地在房间四处搜查起来。 沿着先前被巡卫瞧过之处大略看了一番,并无异样,苏均封随即又走到陆璇的衣柜,问都不问她的意见便擅自打开。 陆璇不由地后怕,方才巡卫走后顾桓礼便是从那衣柜之中走出来的。 不过她又甚是庆幸,还好自己多留了份防备之心将顾桓礼和清培及时支走。 苏均封四处搜查,就连床下、房梁都不放过,却仍是不见半点端倪,如此,他方才打消心头疑虑。 陆璇见苏均封扑了空也顿时心生窃喜,随即得意洋洋地问道:“怎么样,大人可有发现什么?” 闻言,许是折损了几分颜面,苏均封顿时面色铁青地朝着陆璇走过来。 “本官问你,你究竟有没有绑架王子轩?”苏均封突然转折,真是让人猝不及防。 陆璇闻言顿时一脸无奈,翻来覆去解释了多少遍,她说都说得不耐烦了。 “怎么又是这句话。”陆璇小声嘀咕了一句,而后应道:“下官行得正站得直,从未行任何违背君子德行之事,大人若不信,便直接处决了下官,也不必再问了。” 见陆璇从始至终都是如此坚定,倒真的不像在说谎,苏均封方才姑且不再过问。 转而又开口:“望春楼那位清培姑娘今日特地来找本官替你鸣冤,你可知晓?” 清培前脚刚走,陆璇自然知晓,只是面对苏均封,她又怎会承认呢? 陆璇随即摇头,还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叹了口气:“大人终日将下官囚禁于此,下官怎会知晓?” 想来也是,苏均封也便不问,随即步入正题:“那你可知……”他又想问,刚开口便见陆璇满脸迷茫,想来她必然是不知晓了。 苏均封索性直言:“适才王家派人来过了。” 许是受清培之事影响,陆璇如今一听见与王家有关之事便气不打一处来。 “又来搞什么小动作?”陆璇直言不讳。 还真是不出她所料,只见苏均封犹豫片刻才告知:“王家声称那位清培姑娘乃是收了陆县令的好处,才出面替陆县令做假证的。” 闻言,陆璇简直怒不可解:岂有此理,清培尚且未状告尔等光天化日强抢民女,尔等竟恶人先告状了。 不过此事现下不便提及,陆璇随即沉下这口气,先为自己辩解才是要紧事。 “知府大人,下官问心无愧,又何须费这般苦心找人做假证?”若非苏均封官大自己一级,陆璇此刻都懒得再同此等顽固不化之人相持。 话虽如此,苏均封却依旧无法理解:“一个区区歌姬纵是对陆县令情深义重,也不至于会花光积蓄只为换得几个时辰特地前来游说本官吧。” 陆璇本不懂青楼那些规矩,得知清培出面为自己作证之时她心中也只有感激和感动,丝毫未曾想到这些。 直到如今听苏均封提及,陆璇方才得知,心中不由地一阵愧疚。 “这丫头,都说了让她不要插手我的事。”陆璇自言自语,不由地叹了口气。 苏均封却似懂非懂:“陆县令方才说什么?” 陆璇并未回应,只自顾自地解释起来:“王家说下官收买清培作伪证可有何凭证?” 苏均封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一枚香囊:“前来报案之人手中拿着清培的信物,说是清培亲口告知。” 陆璇接过香囊,淡淡的紫薇花香。 紫薇花香乃陆璇下江南时崔氏所赠,清培香囊里这些也是她当初觉着好闻向陆璇要来的。 故而,陆璇瞬间便认出此物确为清培所有,至于为何会落在王家人手中,想必便是与今日之事有关了。 陆璇随即扶额看向苏均封:“此物的确是清培所有,可如此便能证明作伪证之言确是出自清培之口吗,依下官之见,莫不是王家做贼心虚,劫持清培也说不定。” 这可不是什么推论,而是雷打不动的事实。 闻言,苏均封顿时陷入沉思。 陆璇却不安宁,随即趁热打铁地继续说下去:“或者换种看法,下官一直被禁足于此,又是如何得见清培并与她串供的呢?” 这样说来确实没错,苏均封这才彻底消除了对陆璇收买清培做假证之事的怀疑。 “陆县令所言本官自会好生思虑,王子轩尚未找到,此案也尚存疑点,陆县令便再委屈几日吧。” 说罢,不待陆璇开口,苏均封已然转身扬长而去。 陆璇简直无语,前世做到内阁大学士也从未见过如此猖狂之人,竟平白在他人居所说来便来说走就走。 苏均封离开后矛盾不已,其实适才王家派人谈及此事时他便认为陆璇不会有如此作为。 方才亲自过去问罢陆璇,苏均封心中更加觉得她为人刚正不阿,断然做不出此事。 一路走回房间,趁着夜深人静、无人叨扰,苏均封索性在烛火映照之下安然端坐。 面前摆着王家所提供的一系列证据,虽说都颇有疑点,可如此多的巧合都将王子轩失踪之事指向陆璇又该当如何解释? 可反观陆璇方才坚定而真诚的目光,自始至终她都对王家所言种种矢口否认,实在不像是在说谎。 来回权衡之下,一边是已然存在的证据,一边是陆璇空口无凭的说辞,可苏均封却似乎更加笃信陆璇之言。 自打苏均封说服自己消除偏见,他的主观意识便不由地多次向陆璇倾倒。 譬如方才,王家口口声声以清培贴身“信物”为证状告陆璇收买人证作假之时,苏均封非但未曾怀疑,甚至几乎忍不住要开口为陆璇辩驳。 与此同时,一股同清培一样的念头顿时在苏均封心中翻涌起来。 此赴远山之前苏均封便听过陆璇断秀之言,起初还对她颇有几分嫌恶。 可如今他竟会不由地偏向于她,苏均封为官多年从未对谁有过如此偏颇,这实在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正头疼着,一阵匪夷所思的念头瞬间冲入他的脑海之中。 苏均封手中沾满墨汁的笔霎然落地,只见他墨眸圆瞪,自言自语了一句:“我莫非是对她……” 此等无稽之谈,说出来就连苏均封自己都不敢相信,他堂堂正正,如今却竟然会为一个男人心生涟漪? 苏均封不敢再细想下去,随即将自己困入被褥,仿佛如此便能将那些莫名其妙的思绪隔绝在外。 另一边,清培随顾桓礼离开县衙,一路上困扰她的都是陆璇和眼前之人的神秘关系。 但顾桓礼的气势清培是见识过的,他既有能力在江南知府的手下解救陆璇,想必要除掉自己一个小小的歌姬更是易如反掌。 清培不敢轻易开罪顾桓礼,却又难以克制内心猜忌,几番烦扰之下,她只得暂且收起对陆璇的心思、将重点放回到助她讨回清白上来。 沉了一口气,眼看就要到望春楼了,清培方才开口:“不知大人打算如何搭救陆大人?” 顾桓礼一如既往地惜字如金:“证据。” “证据?”清培诧异,本以为这位“高人”有什么不同寻常的锦囊妙计呢。 见清培似乎有几分失落,顾桓礼也不逞英雄,反而更加坚定了她的失落。 “眼下除了证据,没有人救得了她。”顾桓礼斩钉截铁。 清培也只能寄希望于寻找证据,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想知道他们的胜算有几分。 清培随口又多问了一句:“那大人可有把握找到证据?” 把握?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质疑顾桓礼做事的把握呢。 他自己却丝毫不卖弄,只是满眼坚毅道:“我既然来了,便是掘地三尺也要将所有的证据公之于众。” 如此决心,清培扪心自问,她自诩对陆璇情真意切都尚且做不到如此,眼前之人又是何来的这般摄人心魄的气势? 见清培不言语,顾桓礼方才开口:“到了。” 原来是到了望春楼,清培出门前与老保不过交换了一个时辰,眼下却已然足足耽搁了半日有余,想来回去必定免不了要算上一笔账。 “放心吧,我已命人买了你一日的时辰,老保不会将你如何的。”顾桓礼就像是看穿了清培的心事般一语道出为她宽心之言。 清培闻言不由地诧异,片刻之后又反应过来,连忙俯身谢过顾桓礼。 她却以陆璇作为理由:“我会派人随身保护你,她既视你为知己,我理应护你周全,你也不必谢我。” 撂下这样一句比江南晚风还要令人心寒的话,顾桓礼随即转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清培心头的失落又随之暗涌起来,不由叹了口长气。 刚进门便见老保一脸谄媚地迎上来:“哎哟我的清培,你可算回来了。” 见她神色异常,清培不由地心生狐疑:“妈妈可有何事?” 老保闻之一笑:“倒也无甚大事,就是有位贵客……” 第九十六章 深入虎穴 http://.biquxs.info/

见老保如此反应,又提及贵客,清培不用想也知道是何时。 “妈妈,您不是答应了不再让我接待其他人吗?上回知府大人之事您已经承诺了是最后一次,怎能出尔反尔?”清培为老保的屡屡食言而深感愤怒。 老保也不恼火,反而是一副央求的姿态: “清培啊,你也知道,妈妈我这些年来一直待你如同亲生女儿一般,此番也是那贵客执意如此,否则我……” 老保说着竟还假意啼哭起来,她这些年对清培确实不错,一直百依百顺的,清培卖艺不卖,身之时被多少纨绔子弟看上她都一一回绝。 见老保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清培实在手足无措,无奈之下只好动摇:“是位什么样的贵客?” 说得好听,其实所谓贵客无非也就是有几个臭钱罢了。 闻言,老鸨脸色顿时转晴,方才哭哭啼啼的脸上没有一点泪痕,有的只剩下一脸谄媚。 “哎呀,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啦,你也不必担心再与上次那位大人一样为难你的陆大人,就是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没什么能耐的。” 听老鸨所言,来人并非官府中人,清培索性便答应下来,反正不过是见一面而已。 “好,我答应,只是若他胆敢碰我一分一毫,还请妈妈莫怪清培出手伤人。”清培一面答应着,一面又言语威胁。 老鸨虽有几分为难,可能劝得清培答应已然不易,她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地应允清培这“无理”要求。 “好好好,只要你肯见他,其余都随你。”老鸨应承道。 清培这才随她前往厢房一见。 彼时,那位“贵客”正独自一人在房中酣快畅饮,瞧这虎背熊腰、放浪形骸的模样,果然是个粗鄙之人。 许是听见了门口的动静,那人赶忙停下手中的动作假意端坐起来。 清培这才走上前来:“清培见过公子。” 一见到清培,此人眼睛都看直了,只见他色目圆睁、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朝清培凑过去。 眼看着哈喇子都快落到地上了,清培随即向后躲闪了几步将其绕开。 “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呢。”清培有意与之周旋。 闻声,男人这才回过神来,略微收敛一些道:“在下王涛,就是城西王家夫人的亲弟弟。” 他刻意提及王家这一看似富贵的身家背景作为炫耀。 清培所关注的却并非这些:王家?那此人不就是王子轩的舅舅? 如此一来或许通过他能问出些什么对陆璇有帮助的事情来。 这样想来,清培随即卸下一贯冷傲的姿态,佯装出一般风尘女子该有的狐媚样子。 “原来是王家的亲戚呀,清培有眼不识泰山,怠慢贵客了。”清培笑靥如花,引得王涛如痴如醉、顿时又露出一脸色相。 “贵客请坐,清培敬您一杯,就当是为方才怠慢之事赔个不是。”清培边说边斟上满满一杯酒递给王涛。 王涛此事整颗心都在清培身上,瞧她瞧得连眼睛都挪不开,对她的话自是言听计从。 清培递过酒盏,王涛便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仿佛是怕饮酒的功夫便错过了观赏美人的宝贵时辰似的。 见王涛饮罢,清培随即又续上一杯:“方才清培有事外出,让客官您在此久等了,清培再次向您赔罪。” 王涛依旧二话不说接过酒盏一饮而尽,许是酒劲儿上来、情难自控,他顿时竟有些难以自控,突然起身朝清培凑近过去。 清培见状连忙一个华丽的转身躲闪过去,心中却是被吓得不轻。 再这样下去却是难保王涛不会对清培做些什么,可眼下好不容易有机会能问出真相,她说什么也不愿平白错过。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念及陆璇,清培索性冒这一回险了。 沉了一口气,清培又强装出一副妖媚的笑容:“客官急什么,清培待客与其他姐妹可不甚相同,客官若是情急,便请寻其他女子去吧。” 清培一言,于王涛而言简直就是莫大的威胁,他立刻便停下想要上前的脚步:“好好好,一切依你,你说如何就如何。” 如此,清培方才松了一口气,而后又拉着王涛坐回去,总得想个办法套些话出来才好。 思前想后,清培脑中灵光一现:“奴家素闻王家富可敌国,不知是真是假呢?” 闻言,王涛顿时一声冷哼,而后便摆出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自然是真,整个江南就没有我王家买不起的东西!” 耀武扬威了一句,转而又露出那副色相:“美人儿你若是跟了我,保准你后半辈子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这话跟王霁安今日所言分毫不差,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清培心中不屑,脸上却装得一副爱慕有加的模样:“如此贵客竟让清培遇上,清培真是三生有幸。” 说罢,王涛正嘚瑟着,清培却突然叹了口气:“不过奴家还是不信。” “这怎么还不信了呢?”王涛心急又不解。 清培方才试探着谈起:“人家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王家既家财万贯,又为何公子失踪这么久都找不到半点音讯呢?” 只见王涛露出一脸蔑笑:“什么失踪,根本就好吃好喝当祖宗一样供着呢。” 闻言,清培心头一紧:果然不出我所料。 本以为套出这些会困难重重,没想到王涛竟如此直言不讳,想来他应该是不知道清培与陆璇的关系。 如此,清培方才继续追问:“可奴家听说,公子可是被那新来的县令劫持着呢,她会好生款待公子?” 说到这里王涛便不由地仰天大笑:“劫持?就凭她区区一个县令,也劫持得了王家独苗?这不过是我姐夫的计策罢了。” “计策?”清培假意不明所以。 王涛这才趁着醉意解释道:“要怪就怪那姓陆的抢了我轩儿的官职,只有她走了,轩儿才能顺利夺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 果然和清培先前料想的一模一样,看来这一切都是王家自导自演。 如此说来,只要找到王子轩的下落,即便没有证据也能证明陆璇的清白了。 清培不由地陷入沉思,没留神王涛何时便朝着她凑了上来。 待觉察到异样,她的细腰已然被那双手紧紧锁住、无法挣脱。 “美人儿,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已经耽误了足足万金了,我实在是等不了了。”王涛边说边朝着清培动手动脚起来。 清培连忙挣扎,可此人颇有几分蛮力,她也并非对手,加之院外吵嚷,也无人听得见她的喊叫,着实令人焦心。 “公子你听我说,我并非昌记,我卖艺不卖,身的。”清培挣扎着解释。 王涛却已被迷得难以自持:“什么卖艺不卖。身,先前若不卖,今夜便卖给公子我吧。” 说罢,王涛还是不顾清培所言,意欲强行占有。 清培心急,该问的事情也还没问清楚,只能半推半就地令王涛略微松懈一些。 “那公子可知道王子轩公子现在何处?”清培眼下自身难保,却还是不愿放弃为陆璇打探消息的机会。 王涛却已是浑身燥惹难耐:“美人儿,今夜乃你我良辰,总是提旁人做什么,你若跟了我,日后还愁见不到他吗?” 一语罢,清培心中竟生出了一股荒诞不经的念头:若我跟了他,是否就能打探到王子轩的下落,助陆大人洗清冤屈了? 这样想来,清培眼角的泪顿时如同断线的珍珠般滑落,几乎要放弃抵抗。 直到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王涛闻声回头,却被人一掌打晕在地。 清培方才起身,只见一名衣着妖艳的女子徒然出现在眼前,一招撂倒王涛后挥一挥云袖、满脸的潇洒恣意。 “这种货色也配找女人?”来人一脸嫌恶道。 清培却怔住,直到来人主动走上前来扶起她:“你没事吧。” 清培这才摇头,而后连忙俯身:“多谢姑娘相救,敢问姑娘是……” 瞧她这穿着倒像是望春楼的人,可清培在此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凌厉的一双眸。 见清培问起,来人这才应道:“哦,我叫绾魅,是我家公子派我来保护清培姑娘的。” 知道清培的名字,又是特地受人所托前来保护,想来绾魅口中的公子也就是那位全力相助陆璇却始终不肯吐露身份的盛京贵人了吧。 既然顾桓礼几次都不肯表露身份,清培也便不再多问。 “对了,不知绾魅姑娘可方便带我去见你家公子吗?”清培突然提及。 绾魅不由地诧异,她家那位爷哪是谁说见就能见的? 念此,绾魅索性先问明情况:“你见我家公子作甚?” 清培如实回答:“此人乃是王家亲戚,方才道出了与王子轩失踪一案有关之事,我想尽快禀明公子、以做定夺。” 绾魅点点头:“这样啊,那就走吧。” “走?”清培不解,楼下耳目众多,她如何能轻易离开? 清培正诧异着,只见绾魅走到窗边一把揽过她的纤腰:“抓好了。” 第九十七章 美人计 http://.biquxs.info/

还没等清培回过神来,二人已然毫发无损地站在望春楼的院墙之外。 清培这才想起那日在县衙顾桓礼带她飞檐走壁的场景,她竟忘了眼前之人乃是绝顶高手。 “这不就结了?”绾魅松开搂着清培的手叉起腰满脸轻松道。 清培这才连忙跟着她前去顾桓礼所居住的客栈。 见绾魅潇洒了一路,直到顾桓礼房门口才瞬间收敛:“属下绾魅带清培姑娘求见。” 这副严肃而充满敬畏的神情,与方才玩世不恭的模样判若两人,如此便让清培更加不由自主地猜疑起房中之人的身份。 “进来吧。”屋里传来男人冷冽的声音,绾魅方才带着清培进去。 “公子,清培姑娘说有事关案情的重大线索,属下方才冒昧叨扰。”绾魅此言颇具惶恐。 顾桓礼却摆摆手:“知道了,你且退下吧。” 绾魅闻言随即离开。 清培站在原地打量着眼前这个戾气逼人的背影:能号令如此多的绝世高手,使之对自己俯首称臣,此人究竟是何身份。 正出着神,忽然闻得顾桓礼一句“不是有话要说吗”,清培这才反应过来。 “我方才偶然见到了王子轩的舅舅,从他口中得知王子轩失踪之事确实是王家为构陷陆大人一手策划。” 清培一席话,顾桓礼这才转身过来:“果真如此?那你可从他口中问出王子轩的下落?” 说起这事,清培又何尝不想知道呢?只是那王涛实在色欲熏心。 方才发生之事清培也不愿提及,索性摇头:“并未,清培还未来得及问起,他便已然醉得不省人事了。” 顾桓礼闻言剑眉一沉,那便是功亏一篑了。 沉默片刻,顾桓礼心中不由地生出一个下下之策,犹豫许久方才开口:“你可愿继续助陆璇查明此事?” 清培点头:“自然愿意。” 顾桓礼这才道出自己的打算:“若要帮助陆璇,你方才提及之人或许是个重要的突破口,你若能留在他身边假意讨好,也许能够打探到更多消息。” 闻言,清培不由地心生顾虑,见她有所犹豫,顾桓礼也不强求:“你若不愿,我也……” 话还未说完,清培已然应允:“我愿意,只要能帮陆大人,我什么都愿意。” 如此,顾桓礼方才点头:“你放心,我既安排了绾魅在你身边保护,便不会再让任何人对你不利。” 绾魅的身手清培已然见识过了,若说方才听顾桓礼提及此等请求之时她心中尚且顾虑重重,那此刻有绾魅这等高手相护,她便是再无后顾之忧了。 清培随即答应的更加坚定:“大人放心,清培定会竭尽全力还陆大人清白。” 说罢,清培随即离开,绾魅则依照顾桓礼的吩咐一路随行。 翌日,天已大亮,王涛方才在醉意朦胧之中睁眼,一起身便见一个娉婷婀娜之姿端坐于铜镜之前。 听见动静,清培随即转身:“公子可算醒了。” 见清培笑颜,王涛不由地满心混沌,丝毫记不清昨夜之事。 “我怎么睡着了?”王涛朝清培问起。 清培连忙迎上前来:“公子还说呢,昨夜清培不过敬了几杯薄酒,客官便昏睡了过去,想来还真是扫兴呢。” 清培佯装出失望的模样如是说道,王涛却半信半疑,直到微微动了动身子方才觉得后背一阵剧痛。 “嘶~我这后背怎么像是被人打了一样,你确定我昨夜是醉倒的?”王涛生出几分疑心。 清培这才连忙解释道:“公子说笑了,昨夜房中就只有清培与公子二人,清培手无缚鸡之力,难不成还能伤了公子?” 想来昨夜绾魅出手极快,王涛大概是还没来得及看清人影便已两眼发黑了。 果不其然,听清培一番谎话,王涛当真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是嘛,可我这后背着实是疼痛。” 为免引他再生怀疑,清培突然一声惊呼:“哎呀,清培似乎记起来了,昨夜清培扶公子上床歇息时不胜体力,约摸便是那是不慎磕了公子。” 说起这事,王涛简直恨透了自己这没出息的:都到床上了还能醉过去,真是没用! 见王涛似乎没有怀疑,清培这才又道:“清培不慎,在此向公子赔罪了。” 王涛此人向来怜香惜玉,如此美人在他面前卑躬屈膝,他哪里还舍得问责? 二话不说便将清培搀扶起来,脸上仍旧色乱情迷。 “美人儿言重了,我怎么舍得怪罪你呢?只是白费了一夜良宵,不如我们现在把它补回来……”王涛说着便又色上心头。 清培连忙躲闪:“公子说什么呢,现在可已经是天明了,望春楼都要打烊了。” 见王涛闻言脸上出现一丝不耐烦,想来今后还要指望他套出些消息来,清培才又特意留了一线—— “公子若真瞧得上清培,大可以等到晚上再来就是了。” 得清培亲自邀约,王涛顿时又面露喜色,随即点头应允:“好,那美人儿便等着,公子我今夜一定再来。” 说罢,王涛随即转身离开,清培这才终于收起这副令人不适的狐媚模样、松了一口气。 另一边,还没等县衙消停几日,王家便又派人上门闹事。 只见王霁安特意带着诸多百姓浩浩荡荡来到县衙门口,声称江南的知府与陆璇官官相护、欺诈百姓。 苏均封闻讯出门,面对的却是与陆璇当初不相上下的场景。 “王老爷,你这是何意?”苏均封满眼恼怒地质问王霁安。 王霁安却丝毫没有收敛,反而一副流氓草寇的架势:“何意?那大人迟迟护着那陆璇又是何意?” 苏均封闻言震怒:“本官何时袒护任何人了?” 可即便如此,王霁安脸上也半点没有恐惧之色,仍旧我行我素。 “有无袒护大人自己心中有数,大人接手此案已然半月,吾儿却依旧不见踪迹,作恶的陆璇也好端端在县衙里待着,难道大人不该给我王家一个交代吗?” 王霁安一番话,身边不明真相的百姓也纷纷跟着向苏均封讨要说法。 苏均封一时间头疼至极:“本官秉公办案,并无偏袒任何人,只是眼下尚无证据证明令郎失踪确是陆璇所为,故而自然不能对她滥用私刑。” “什么尚无证据,我们家老爷先前提供了那么多证据,若不是你们官官相护,怎么会一一被驳回?”一名王家家丁“义愤填膺”道。 苏均封瞬间又被流言困厄起来。 原本王霁安此行苏均封大可以治他扰乱公堂之罪,可眼下反对之声众多,为官者不得伤及百姓又是国法,苏均封一时间也手足无措。 与此同时,得见此状的暗卫也连忙赶回客栈向顾桓礼禀报:“殿下,王家率众威逼知府为陆大人定罪。” 闻言,顾桓礼顿时剑眉一蹙:看来此事不可再拖沓了。 “王家人可找到任何罪证?”顾桓礼询问。 暗卫连忙否认,并道王家依旧想凭百姓之力为自己先前所提供的被废的人证翻供。 顾桓礼闻言若有所思,沉默了一阵方才开口:“既然如此,便让他们折在自己的人证手中吧。” “秦魍,本王命你追查王家人证,可有眉目?”顾桓礼问及先前那位名叫石安的伙计。 秦魍随即点头:“回禀殿下,此人已然找到。” “将他带来,本王亲自审问。”顾桓礼声音冷冽、面容阴鸷,颇有一番阎罗索命之势。 想来此人左右是被王家收买做了伪证,顾桓礼便不信有人能为了几锭银子在刑部厉法面前守口如瓶。 秦魍领命,随即前去抓捕石安。 彼时,石安还以为王家之事已于自己毫无干系,正拿着作伪证换来的赏银逍遥快活着。 只见一位英气满面的黑衣男子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一对鹰眼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石安见状心中已然不由地生出几分畏惧,随即试探问道:“你们是何人?” 秦魍也不明说,只说是自家公子想请他一叙。 可看来人个个面目冰冷如霜,光看着就让人毛骨悚然,石安哪里敢跟他们走? 石安强撑着胆量吞吞吐吐地拒绝:“我凭什么见你家公子?你家公子是谁,他想见我就要给他见吗?” 可这话倒真是被石安说中了,那位公子还真是想见谁便能见谁的。 见石安自己不肯乖乖配合,秦魍也只好来硬的了,他随即朝身后几名暗卫挥了挥手,还没等石安来得及反应便已然成了落网之鱼。 “你们,你们光天化日绑人我可是能到县衙告你们的。”石安挣扎着说道。 秦魍却一脸不以为然:“放心,你很快便能去县衙了,带走!” 说罢,众人随即从小路绕回客栈,为免石安吵嚷引人注目,秦魍只好命人暂且将他打晕。 待他再睁开眼时,人已经被五花大绑着放在一个陌生又黑暗的房间里。 此处乃客栈地下,本是老板准备来藏匿重金之地,眼下却被顾桓礼包下,生生改造成了阴冷瘆人的刑房。 第九十八章 翻供 http://.biquxs.info/

一片昏暗之中,石安慢慢睁开眼,只见面前徒然屹立着一个高大挺拔的背影,光是看着都叫人不由地心生畏惧。 “你是何人?这里又是哪里,为何要绑着我?”石安满脸惊恐、不知所以。 顾桓礼闻声转过身来,不答反问:“你就是那日到县衙替王家指证陆璇劫持王子轩之人?” 一听见来人与王子轩失踪案件有关,石安顿时心慌意乱,眼神也随之躲闪:“你问这些做什么,是王家派你来试探我的吗?” 石安惶恐,近日王家屡次与县衙为王子轩失踪之事争执,他实在是不愿再牵涉其中。 见眼前之人面露凶光,石安大抵以为是王家又找上门来叫他做什么违背良心的事了。 顾桓礼却从头到尾都未曾回应他一句,只自顾自地继续问下去:“王家先前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构陷陆璇?” 闻言,石安这才打消了方才的猜想,继续问道:“你不是王家的,那是,陆璇派你来的?” 顾桓礼问的话石安没有一句好好回答的,他顿时便没了耐心:“我问你话,你最好一五一十地回答清楚。” 石安没见过世面,也不知晓顾桓礼的身份,见他恼怒也当做是莫名其妙,根本毫不在乎:“你是何人,我凭什么听你的,你要我回答我就一定要回答吗?” 正嘴硬着,只见顾桓礼勾一勾手指头,秦魍连忙派人将置办好的刑具一一呈上来。 见此,石安顿时惊慌失措:“你们想做什么,光天化日滥用私刑可是违背律法的!” 律法?顾桓礼执掌刑部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谈律法的。 他提唇一笑,也不理会石安说什么,随即开口:“要么老实回答,要么就在这其中任选一样。” 石安浑身战栗,却又心存侥幸,总以为不敢有人真的滥杀无辜。 “别以为你这样吓唬我我就会害怕,我一个字都不会说的。”石安斩钉截铁道。 顾桓礼却嘴角一勾:“是吗?那我倒要尽力一试了。” 说罢,顾桓礼随即示意秦魍:“那你便替他选了吧。” 秦魍领命,还没等石安反应过来,一根长钉已径直刺入他左侧的琵琶骨,顿时引得一阵凄厉惨叫。 待他稍微消停一些,顾桓礼才弯腰一脸云淡风轻地看向他:“怎么样,现在还觉得我在吓唬你吗?” 石安满面苦楚、连连摇头:“不不不,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见猎物总算驯服一些,顾桓礼方才直起身子:“我对你的性命不感兴趣,只要你如实回答我的问题,我自会放过你。” “是是是,我说我说,只要大人问的,我一定说。”石安应道。 顾桓礼这才坐下开始盘问:“我问你,先前王子轩一案你在知府面前说的可是实情?” “什么说的,小人那日说了颇多,实在不知道大人所指的是哪一句啊。”石安仍旧心存侥幸。 顾桓礼却实在没耐心跟他周旋:“确定不知道?” 这边顾桓礼还问着,那边秦魍已然将一根更粗更长的铁杵准备在手中。 见状,石安来不及思考,连忙点头:“记起来了记起来了,大人问的是那位陆县令吧。”算他还识相。 顾桓礼不言语,石安这才说下去:“那日我确实看见陆县令劫持王家少爷来着。” 想来他大概是怕得罪了王家,日后在远山县难以立足才胆大包天竟还敢欺瞒顾桓礼吧。 可顾桓礼一早便认定了此事乃王家所为,如今又得清培证实,他又如何会轻易被这样一个小小的客栈伙计蒙骗呢? 闻言,顾桓礼不由地叹了口气:“给过你机会了,竟然你觉得好好活着没意思,那便给你来点刺激吧。” 语罢,秦魍随即上前,眼睛都不眨一下便将那铁杵一并刺入同一边的琵琶骨,王安顿时疼痛难忍。 “小人所言句句属实啊!”王安还在胡言。 顾桓礼随即示意秦魍:“既然他不肯实话实说,便试试看同一块骨头可以钉多少根这样的长钉吧。” 秦魍闻言一边执行一边阴声在石安耳边恐吓道: “这长钉进去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人,想死还需等血顺着长钉一滴一滴流干,这个过程,最起码也要三天三夜。” 且不说王安根本就不想死,就算他当真视死如归,又有谁受得了如此生不如死之折磨? 长钉仍在一根接着一根刺入王安的肩膀,他终于难以支撑:“我说,我说……”彼时已喊得没了力气。 顾桓礼这才吩咐秦魍停手,而后一脸淡然地看向石安:“说吧。” 石安这才忍着疼痛有气无力地开口道:“是王霁安,是他用一百两银子买通我为他做假证。” “那亲眼所见陆璇劫持王子轩之事呢?”顾桓礼追问。 石安摇头:“也是王霁安逼我说的,那日我在客栈招待客人,根本没有离开过,掌柜的和在场的客人都可以作证。” 顾桓礼这才满意:“早些交代不就能免受皮肉之苦了吗?” 说罢,他随即起身准备离开,却被石安叫住:“大人,王家以我全家人的性命相逼,若他们知道我背叛,我……” 不待石安把话说完,顾桓礼已然回应:“只要你随我到知府面前说清,我可以保你一家平安无恙。” 如此条件,石安又如何能不答应?他连忙点头,顾桓礼这才吩咐秦魍:“给他用上好的金疮药,而后送到县衙。” 秦魍领命,顾桓礼则亲自前往县衙。 彼时,苏均封正受困于王家众人的威逼,在府衙之中暂避。 听闻有人持有最新证据前来求见,他连忙命人将其请来。 见来人气宇轩昂,并不像区区小县平民,苏均封不由地起身:“敢问阁下是何人?” 顾桓礼一脸淡漠:“我是何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助你侦破此案,带上来。” 一声令下,随侍的暗卫连忙将人带来。 苏均封却不解:“这又是何人。” 顾桓礼示意让来人自己解释,他这才开口:“我乃闲云客栈掌柜,前些日子到大人面前作伪证的正是我那不成器的伙计。” “作伪证?你是说石安?”苏均封记得,先前陆璇也曾说过石安所言皆是谎话,只是徒有推论、并无实证。 眼下却是来了位证人,掌柜随即开口:“事发那日客栈正招待贵客,人手忙的走都走不开,石安也是从早到晚都未曾离开过客栈半步。” “你是说他根本就没有去过风神庙?”苏均封再一次确认。 掌柜顿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点头道:“是啊,若非这位公子提醒,我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招了这么个谎话连篇的小人呢。” 语罢,苏均封还未说什么,顾桓礼倒是解释起来:“此事倒也怨不得石安,据我所知,是有人以他家人性命相逼。” 苏均封诧异:“竟有此事?” 权衡一阵,见顾桓礼始终未表明身份,苏均封也便一直心存怀疑:“可本官如何相信一个来路不明的人?” 正说着,石安也好巧不巧地被秦魍带来,只闻得他远远一句:“确有其事。” 众人的视线这才被吸引过去。 “石安?你这是……”见石安面色苍白,苏均封连忙上前询问。 石安也未说明缘由,只是作证顾桓礼所言不虚:“姓王的以我一家老小性命相要挟,我这才被迫说了谎话。” 话虽如此,可石安肩上的伤又如何解释? 苏均封仔细打量了一番,见顾桓礼面色冷峻,似乎也不像什么好人。 他顿时心生防备:“可你这伤又是什么,莫非此刻才是有人逼你的?” 顾桓礼简直无语,却也只是转头看向秦魍:“石安家人那边办的如何了?” 此事就连石安自己都未曾知晓。 秦魍闻声随即应道:“看守在侧的王家护院已经赶跑了,如今将一家人安顿在客栈,派人保护着。” 闻言,石安连忙朝顾桓礼跪下:“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见此情景,倒也不像是作假,毕竟有谁会对加害之人感激涕零呢? 至此,苏均封才勉强相信,却仍旧固执:“有此人证,虽能证明王家从中作梗,可眼下王子轩仍下落不明,恐怕陆县令还要再委屈几日。” 顾桓礼自然也知道这些并不足以作为洗清陆璇嫌疑的凭证,故而一开始也没打算如何,只是想解决眼下之困罢了。 “知府办案有知府的规矩,我不会插手,只是有此证据,想来是足够大人与门外那几个理论一番了。” 适才只顾着解决案子,苏均封倒是忘了门外那些寻衅滋事的。 经顾桓礼提醒,苏均封方才想起来:“是啊,那不知二位人证可否借本官一用?” 顾桓礼一脸无所谓地点了点头:“请便。” 得到准许,苏均封随即带人出去解决眼下的麻烦,顾桓礼则趁其不备朝着陆璇那边过去。 总算是没被王家人逼得给陆璇定下罪名,如此一来顾桓礼也便可以堂堂正正地去看她这一回了。 第九十九章 风波再平 http://.biquxs.info/

“咳咳!”一声假咳,引得原本在房中无所事事的陆璇顿时一惊。 “殿下?”见顾桓礼光天化日就这样堂而皇之地闯入,陆璇不明所以、连忙伸手将他拉近屋里。 顾桓礼倒是一脸淡然,眼看着陆璇将头伸到门外左顾右盼、如同做贼一般狼狈的模样。 见四下无人,陆璇方才关紧房门朝顾桓礼走过来,满脸紧张道:“殿下,你怎么大白天就来了,万一让人瞧见暴露了身份可如何是好啊。” 顾桓礼原本倒没想那么多,不过瞧陆璇这副紧张兮兮的模样竟不由觉得有些可爱。 眼珠子一转,他许久未曾提起的“兴致”又翻涌上来。 “被发现就被发现吧,大不了就是一个欺君之罪。”顾桓礼轻描淡写的。 陆璇却闻之色变:“都欺君之罪了还大不了?” 只见顾桓礼耸耸肩:“欺君的是本王,与你何干?你顶多就是个知情不报的包庇罪。” 陆璇简直无语:包庇罪,顶多…… 不过转念一想,顾桓礼什么时候办事如此不沉稳了?若他一开始便对欺君什么的毫不在意,先前几回又为何要费那般力气飞檐走壁? 越想越不对,陆璇方才心生揣测:“殿下莫不是已经见过知府大人了?” 除了受苏均封准许,谁能如此顺利地从他的众多手下眼皮子底下堂堂正正地走进来? 听陆璇问起,顾桓礼也不回话,只一脸得意地转过头去。 陆璇认得这个表情,每每捉弄了她,顾桓礼都是这副德行。 早知道他一身恶趣味的,陆璇不免有些恼火,可他堂堂凶王殿下,谁又敢拿他如何? 纵使满腹羞愤,陆璇也只能先沉下气来:“殿下平白无故见知府大人做什么?” 莫不是已然表露了身份,以强权威逼苏均封放他进来?陆璇如是揣测了一番。 可顾桓礼有必要为了见她一面连身家性命都不顾吗? 陆璇又暗自摇头,这样一来便只有一种可能—— 以普通百姓的身份前来为案情提供线索。 想到这里,陆璇不由地两眼一亮:“殿下可是找到新的证据了?” 顾桓礼提唇一笑:“本王还当陆县令关在屋子里久了,脑子也被囚禁住了。” 额……这是在嘲笑陆璇脑子变笨了吗? 算了,笑就笑吧,左右陆璇也不能将他如何。 她索性顺着顾桓礼的意思追问下去:“所以殿下找到了什么证据?” 顾桓礼这才恢复正经:“也算不上什么证据,不过是证明了王家收买假人证,依江南知府所言,王子轩尚且下落不明,你恐怕还要禁足些日子。” 这种事情陆璇早就不放在心上了,听顾桓礼提及她也并未恼怒,反倒一脸轻松。 “禁足就禁足吧,难得忙里偷闲。”陆璇如是说,可任谁都看得出这并非是她肺腑之言。 顾桓礼也不拆穿,只径自说下去:“此刻江南知府忙着在外面应付王家闹事的那些人,本王方才得空过来,想来那边应该差不多了。” 这意思是就要走了?不知为何,陆璇心里竟还觉得有些可惜了。 还没等她开口相送,顾桓礼已然嘱咐起来:“不必担忧,用不了多久便会自由了。” 说罢,顾桓礼扬长而去,陆璇心中却平静无比。 可她心中的平静如何能抵得过盛京那股莫名刮起来的狂风呢? 只怕顾桓礼所说的几日期限还未到,他自己便是要惹上麻烦了。 盛京城,梁勤帝不知从何人口中听闻了顾桓礼擅自离京一事,朝堂之上龙颜大怒。 太子顾宁悲先前好不容易抓住顾桓礼“打人的把柄”,促使梁勤帝将其禁足,如今却听得此等消息,怎不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梁勤帝正在气头上,满朝文武无一人胆敢妄言。 顾宁悲便在此时挺身而出:“启禀父皇,儿臣以为此事理当彻查,若皇叔当真不在王府,便是藐视皇权、欺君罔上。” 先前“害”顾桓礼被禁足的是顾宁悲,如今他倒是巴不得顾桓礼不在王府了。 闻言,梁勤帝心中也不由地生出猜忌,似乎也动了想要彻查王府的念头。 与此同时,陈微之忽然想到几日前听闻陆璇在远山县被定罪禁足的消息,心中顿生狐疑。 凶王此去莫不是为了她?陈微之暗自揣测。 想来这等离经叛道之事顾桓礼是绝对做得出来的,若是以陆璇为由便更加是情理之中了。 想到陆璇,陈微之如同鬼使神差般在梁勤帝即将下旨之前站了出来:“启禀陛下,臣以为此事不妥。” 顾宁悲的如意算盘打得正响,忽然闻得朝中竟有反对之声,顿时恼火不已。 回过头来查看,竟又是陈微之? 先前顾桓礼在寿宴之上藐视皇权,太在一派本可以借势煽风点火、将他置于永世不得翻身的境地。 结果计划全被陈微之三言两语给搅和了不说,还平白搭上了东宫在朝中的几位心腹。 由此,顾宁悲对陈微之已然是怀恨在心,没成想他还没来得及找机会报复,陈微之便又来坏他好事。 见陈微之上奏,梁勤帝这才暂时放下心中打算,先听他一言:“陈爱卿此话怎讲?” 陈微之随即开口:“回陛下,臣以为凶王殿下身为皇亲,必然不会行如此有损皇家颜面之事……” 陈微之话说到一半,顾宁悲却不由地冷哼一声:“他做的损害皇家颜面的事情还少吗?” 当真是年少轻狂,这就被人抓住漏洞了。 只见陈微之淡然一笑:“太子殿下怕是忘了陛下要严惩寻衅滋事之人的圣旨了吧。” 这话是提醒顾宁悲,更是提醒梁勤帝。 圣旨之下,若有人寻衅滋事,一国之君还助纣为虐,岂不是要让天下人耻笑吗? 顾宁悲却不在意,反而更加言之凿凿:“陈郎中屡次袒护皇叔,莫非也该冠上个结党营私之罪?” 这话为免重了些,朝中谁人不知陈微之的公正?他向来有一说一。 陈微之也不辩解,只挺直腰板站在原地,自会有人为他说话。 这不,还没等大臣们说什么,梁勤帝自己便对陈微之深信不疑,朝中顾宁悲便是一声怒斥:“放肆!朝堂之上岂容你辱没良臣?” 见梁勤帝震怒,顾宁悲这才连忙收敛起来。 “陈爱卿有话但说无妨。”梁勤帝不许任何人打断,陈微之方才继续道: “太子殿下口口声声说凶王殿下违背圣旨、私自出府,可如今凶王府全府封闭,太子殿下又是如何得知、陛下又是如何得知?” 陈微之问这话时便知道,朝中会将这话传到梁勤帝耳中的,除了东宫那位便不会有别人。 果不其然,梁勤帝闻言顿感心虚,此事还真就是从顾宁悲口中得知。 还没等他细思,陈微之便又道:“若真是有人以此事告知陛下,那么请问此人又是如何得知,莫不是私自派人监视了凶王府?” 私自派人监视王府可是大罪,量此人也不敢站出来承认,至于凶王离府多半也都是揣测,毕竟此时确实无人能够进入凶王府半步。 陈微之一番话,梁勤帝顿时心慌意乱,若说是太子所言,无疑就是昭告天下皇室不睦,若说是他自己得知,便更会落得疑心贤臣之骂名。 思虑良久,放任此事方乃上上之策。 梁勤帝顿时满脸悦色:“陈爱卿言重了,朕也不过是道听途说,至于怀疑皇亲之心朕还从未有过。” 见梁勤帝又被动摇,顾宁悲简直又急又恼:“父皇!” 他正要说什么,却被梁勤帝严词制止:“太子,你身为一国储君,怎能如此疑心自己的皇叔呢?如此这般听信谗言,何来的一国之君的气度?” 闻言,顾宁悲百口莫辩,也只能暂且退下。 陈微之这才恢复理智,索性这一劫有惊无险,否则他死都想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平白无故插手皇室斗争。 这边的风波算是暂时抑制住了。 另一边,有顾桓礼从中相助,苏均封带着两位人证也很快将王家众人逼走。 待万事办妥回到府衙却四处不见了顾桓礼的身影,苏均封不由地满心困惑:此人身份神秘、器宇不凡,又来无影去无踪,究竟是何方神圣。 转而看向两位人证:“尔等可知方才那位是何许人也?” 石安与掌柜不约而同地摇头:“公子从未亮明身份,只说是看不惯王家藐视王法、扰乱公堂、构陷好人。” “世间竟有如此义士?”说出来连苏均封自己都不信。 “那你们可知道他现在何处?”他又问及顾桓礼住处,仍是一无所获。 找不见暗中相助之人,可却已然被证明是王家步步为营、构陷陆璇,那么接下来便是要处置王家这个欺世盗名之罪了。 细思一番,苏均封随即下令将王霁安等人带来审问,蓄意捏造伪证构陷朝廷命官之事定要找他讨个说法。 彼时,王霁安还在府中得意洋洋地等着陆璇被下狱的好消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一众护院狼狈而归。 第一百章 成败在此一举 http://.biquxs.info/

“陆璇被处置了你们觉得可惜?”王霁安没好气地朝着眼前这几个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垂头丧气的手下问道。 几人不约而同地摇头,他顿时更加恼火:“那你们干嘛一个个这副没精打采的样子,都想收拾东西滚蛋了吗?” 这才终于有人开口:“不是啊老爷,那陆璇根本就没有被处置。” 这王霁安就纳闷了:“没有被处置?那你们回来干嘛!” “我们,先前找来作证那个石安联合着闲云客栈掌柜的一同为陆璇翻案,如今知府大人恼怒,要找老爷前去问责伪造人证之罪呢!” 闻言,王霁安顿时大发雷霆:“怎么可能,这个石安莫不是不打算要他家那几口人了?” 正说着,另一边的几位手下也碰巧回来,状况却是比眼前这几个还要惨烈。 只见他们一个个弯腰屈背、鼻青脸肿,像是被什么人恶狠狠地教训过一顿。 王霁安见状连忙上前:“你们几个又是怎么回事,不是叫你们看着石安那一家子吗?怎么这幅样子便回来了?” 走在前头那位捂着红肿发紫的嘴角口齿不清道:“是有人突然出现将我等打了一顿,还将石家人全都带走了。” “什么?”王霁安大惊失色,他怎么说也算个市井霸王了,还是头一回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此与他的人作对的。 王霁安连忙追问来人身份,手下却只说看着眼熟又来不及细思。 眼下丢了人证、把柄又被人劫走,王霁安简直心急如焚。 偏偏在此时还有个不长眼的要给他添堵——“老爷,知府大人传您尽快前去呢。” 王霁安恼火,一脚便朝着那人的后背踹过去:“知道了!用你提醒,多事!” 语罢,又看向全部的手下,一个个狼狈不堪,简直丢尽了王家的脸面。 “养你们一个个连人都看不住,真是废物!”王霁安说罢,随即扬长而去,苏均封不是传召吗?他倒要看看区区一个江南知府能将他这地头蛇如何。 “见就见,我就不信他苏均封放着陆璇那个犯人不处置,还能来处置我!”王霁安边说边气势汹汹地朝着县衙过去。 一见到苏均封,王霁安便上前质问:“大人不惩治陆璇,反而拿我一个丢了麟儿的老百姓问罪,这是什么道理?” 见他这嚣张跋扈的模样,苏均封简直恼火,随即把手往后面一背、摆出知府该有的姿态警告道:“还请王老爷注意言辞。” 王霁安到底也不过是个纸老虎,在那几个手下面前耀武扬威便罢了,哪里敢真的在苏均封面前撒野? 一见苏均封来了脾气,王霁安瞬间便没了方才的气势。 苏均封这才开口询问:“你可知收买人证、欺骗朝廷命官乃是重罪?” 王霁安点头,却仍是不服气:“草民知道,可若非大人迟迟不给草民交代,草民怎会出此下策?” 他倒是把罪责都怪到苏均封办事不利上了。 苏均封一时间也无话可说,只能再次予以警告:“此行念你寻子心切,本官暂不追究,但若来日查明此事当真与陆璇无关……” 苏均封满眼威胁之气,王霁安连忙俯身拜谢:“多谢知府大人体恤民情,草民感激不尽,日后必定恪守本分,再不敢行如此荒唐之举。” 语罢,怀着对顾桓礼来历不明的顾虑,苏均封对他的话亦不敢全信,终究还是放虎归山。 而另一边,王涛方才从望春楼汲汲惶惶赶回来,像是顺走了不少值钱的物件。 正巧被回府的王霁安撞了个正着。 “你这是做什么去?”王霁安没好气地看着自己这个不成器的亲戚质问道。 王涛素来吃穿用度都在王家,不免对王霁安忌惮几分。 见王霁安问起,王涛只能直言:“哎呀姐夫,我就是在望春楼看上个歌姬,想拿些物件讨好讨好人家。” 王霁安一向知道王涛的为人,平日里对他这些风月之事也素不过问,总归王家有的是钱,也不差他寻花问柳这么点。 王霁安随即一脸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去不去吧,没出息的东西。” 得到准许,王涛转眼就要离开,王霁安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望春楼,歌姬? “等等!”王霁安将王涛叫住:“你说的是望春楼哪位歌姬,叫什么?”他心生狐疑。 王涛不明所以,也只如实相告:“是位叫清培的姑娘,长得那叫一个水灵,那……” 还没等王涛犯完馋,王霁安便厉声呵斥道:“不许去!” 王涛一怔:“方才还好好的,怎么转眼的功夫就不让去了?” 他讶异着,只见王霁安伸着手指朝他数落过来:“你呀你,你可知道那清培是何人?” 王涛一脸迷茫:“不过是一个歌姬而已,能是何人。” “她是陆璇的人!”王霁安厉声道。 王涛虽是震惊了那么一刻,可美色面前又哪里顾得了这些? 沉默了一阵,王涛随即反驳道:“青喽女子,何来的谁的人一说?她陆璇玩的了的女人,我为何玩不得?” 话是这么说,可王涛如此死心塌地还不都是清培的好手段? 这几日清培对王涛好言好语地哄着,虽不让他近身,可却也将他的胃口吊了个十足。 念此,也不管王霁安如何阻挠,王涛索性扬长而去。 气的王霁安站在原地直跺脚:“我怎么有你这么个没出息的亲戚!” 另一边,王涛逃离王家后便一路奔赴望春楼。 “公子日日前来探望清培,清培真是感动至极。”清培忍着心中的嫌恶假意说道。 王涛却对她深信不疑,二话不说便将自己从王家拿出来的奇珍异宝一股脑地塞到她手中。 清培也不拒绝,依旧变着法儿地讨好王涛,意图从他口中一点点套出王子轩的下落。 只是今日还未等清培开口,王涛便面色凝重道:“我姐夫说你是陆璇的人,可有此事?” 闻言,清培心中不由地一惊,此番本就是为了陆璇才接近王涛,若此时被他发现,便是前功尽弃了。 好在清培反应够快,立刻便佯装出一脸不屑的模样。 “还说呢,本以为她是个大官,没想到也这么靠不住,三天就倒台了,平白牵连的我险些跟着倒霉。” 违背本心的话说了一通,清培随即反问:“莫不是公子也怀疑清培,打算和那陆璇一样抛弃清培了吗?” 美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任哪个男人看去会舍得拒绝? 王涛更是色域熏心,见清培委屈连忙否认:“不不不,我才不舍得不要你呢,我巴不得日日都能见到你呢。” 见王涛如此好对付,清培也便松了一口气,随即朝他谄媚一笑:“清培就知道,还是王公子好,待清培真心真意,比那陆璇强多了。”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王涛瞬间喜笑颜开,方才的疑问也全都随之烟消云散。 “哈哈哈,我就说是姐夫多心了,你哪舍得骗我。”说罢,王涛随手将清培揽到怀里。 为取得他信任,清培只好强行忍受,心里却在盘算着此事不宜再耽搁,须尽快从王涛口中套出话来。 就这样与王涛周旋了半晌,直到入夜,清培方才别有用心地从楼下端来烈酒。 想来这王涛也是个酒后便管不住嘴的,否则上回也不会轻而易举便从他口中套出了王霁安自导自演的这出好戏。 眼下只剩打探到王子轩的下落便能彻底替陆璇摆脱困境,成败便在这一壶酒后了。 这样想来,清培随即下定决心,今夜无论如何都要把王子轩的下落问个明白。 “美人儿,美人儿?”见清培去了许久,王涛急不可耐,不由地在屋里喊叫起来。 清培闻声推门进来,一见到王涛,立刻便露出那一脸媚笑:“公子久等了。” 久等算什么,只要能见到清培,王涛便是日日在此苦等也心甘情愿。 一见到清培进来,王涛连忙朝她过来:“美人儿去哪儿了,等的公子我好生惦念啊。” 王涛一边说着一边便要朝清培动手动脚,好在她反应灵,活,一个转圈便躲了过去。 “公子急什么,可是忘了清培的规矩了?”清培将酒具放下,转身在桌前坐下。 王涛这才忍着哈喇子收敛起来:“好好好,不破坏你的规矩,喝酒是吧,喝,只要你乐意,让我喝多少都成。” 先前清培哄骗王涛说唯有海量之人方能俘获美人芳心,他一心想着如何与清培共度良宵,自然不会过问缘由。 此刻清培主动要求,王涛自是迫不及待地端起酒盏就往肚子里灌,巴不得早些喝光了便能抱得美人归了呢。 只是今日他却觉察到不同:“美人儿,这酒着实烈得很啊!”王涛喝了几杯已然有些头脑发昏、面红耳赤。 清培却在心里得意着:烈,不烈怎么让你说实话呢? 心中虽是这样想,嘴上却只能笑道:“这不是看公子是难得的英雄好汉,清培想对公子再多几分敬仰嘛。” 第一百零一章 功败垂成 http://.biquxs.info/

被清培一通哄骗,王涛心里简直乐开了花,也顾不上问话便一杯接着一杯下肚,仿佛急着朝清培彰显他的男子气概呢。 少顷,许是实在醉的发昏了,王涛手中的酒盏都险些拿不稳了,清培这才将他拦住,再喝下去要是睡过去便成不了大事了。 清培从王涛手中接过酒盏,试探地朝他叫了两声:“公子,公子?” 王涛迷迷糊糊地应答,看起来还能回话。 清培这才慢慢开始摸索:“公子可喜欢清培?” 王涛憨笑:“喜欢,嘿嘿嘿。” “那公子可愿对清培知无不言?”清培继续问。 只见王涛骤然坐起身来,两眼模糊道:“愿意!清培说什么我都愿意!” 如此,清培方才得意地一笑:“好,既然如此,那清培问公子,公子可知道王子轩现在何处?” 沉默片刻,王涛随即点头:“知道,知道。” 清培心中大喜:“那公子可否告诉清培?” 语罢,清培静心等候,许久才见王涛迷迷糊糊地开口:“轩儿他在,他被他爹安置在……” “贱人!”眼看着王涛就要说出王子轩的下落,门口却突然传来一阵巨响。 门被人一脚踹开,方才说话的正是这一切的幕后主使王霁安。 见王家众人,清培顿时一惊,连忙起身后退了几步。 只见王霁安满脸愠色地冲上前来指着清培:“我就说王涛怎么会好端端与你来往,原来是替陆璇打探消息来了。” 说罢,王霁安愤然下令:“给我把她拿下!我看那日在府中给你的教训你是没记住!” 闻声,王家众人随即朝清培扑过来,神情面貌同那日在王家库房意欲糟践她时如出一辙。 清培顿时惶恐至极,连忙四处躲闪,可房间左右就这么大点,躲也躲不过这么多人。 “救命啊,救命!”清培很快便被人捉住,只能尽力喊叫。 王霁安却一脸不屑:“叫,叫,我看有谁敢管我王家的闲事!” 话音刚落,管闲事的还真就来了。 只见来人一身黑色长衫,虽为女子,却比多数男子都要英气逼人。 仍旧是那副放荡不羁的样子,只见她打了个哈欠道:“大晚上也不让人好好休息。” 闻声,王霁安愤然回头:“你是何人,胆敢到此坏我好事,当心我连你一起收拾。” 见状,清培连忙大喊:“绾魅姑娘你快走,他们人多势众,当心吃亏啊!” 绾魅闻言蔑然一笑:“人多?再多也是饭桶一群,我绾魅行走江湖,还从没有人能让我吃亏!” 语罢,绾魅随即朝按住清培那两名护院手刀一挥,区区两粒石子已然打得二人站不起身来,抓住清培的手也自然松开。 清培趁势走开,绾魅方才又朝她开口:“躲好了。” 说罢,三下五除二便将整个屋子的人打趴下,还没等清培回过神来,她便已然走到身边。 王霁安手无缚鸡之力,绾魅也不屑对他动手,见一众护院还没半盏茶的功夫便被打趴,他瞬间腿软地瘫坐在地。 正惶恐着,只闻得绾魅一声“还不滚”,王霁安这才连忙站起身来:“走!” 手下愕然,个个逃窜不及,难得有位重情重义地还记得起醉的不省人事的王涛,问了句他该当如何。 只见王霁安诚惶诚恐、一脸嫌恶道:“拖回去拖回去。” 众人这才离开,绾魅却是一副尚未过足瘾的模样。 只见她叉着腰满脸无奈地摇摇头:“这么不经打,还敢称霸一方?” 清培这才缓过神来:“多谢绾魅姑娘相救。” 绾魅摆摆手:“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不必谢我。” 此话不必绾魅明说清培也知道她是奉谁的命。 没想到他手下一介女流之辈都如此精悍,清培不由地又对他的来头起了疑心。 可眼下对顾桓礼起疑心的可不止清培一人了。 望春楼外,一群歪瓜裂枣驮着一个醉汉、跟着一个胆小鼠辈停下脚步。 “老爷,我们就这样放过她们了吗?”一名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家丁心有不甘。 王霁安却更是愤愤不平:“那怎么办,你打得过吗?” 家丁退下,王霁安这才自语道:“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歌姬背后竟有如此高手,看来当真是动不得了。” 揣着忌惮,王霁安纵使心中有万般怨恨也只能落魄离去。 打发走王家人,绾魅方才把清培带到顾桓礼面前。 “近日在王涛身边可有收获?”顾桓礼问及。 清培只能摇头:“并未,方才眼看便要问出王子轩下落,无奈王家众人忽然闯入。” 念及清培本就是好心相助,且她手无缚鸡之力,将如此重任交给一个弱女子也确有不妥,顾桓礼也便不曾责怪。 “罢了,此事本就不易,你也不必自责,既然王涛确实知道王子轩的下落,我便有的是办法让他开口。” 言语之间,只见那对墨眸中隐隐闪现着凶恶的光,看得清培不由地胆寒。 语罢,沉默良久,顾桓礼方才召绾魅进来:“送清培姑娘回去。” 绾魅领命,依旧是那副恭恭敬敬、不同寻常的模样。 清培却满心都是王子轩下落未名之事,不由地开口问了一句:“那王子轩……” 顾桓礼一脸云淡风轻:“不必担忧,我自有办法。” 说完朝绾魅挥了挥手,她连忙带清培离开。 打发走二人,顾桓礼才又召来秦魍:“近日观察王家可有何收获?” 秦魍点头:“回殿下,据属下观察,那位与清培姑娘打交道的王涛是个十足的好色之人,每夜都会去各处寻欢作乐,无一日例外。” 如此正合顾桓礼的心意,他随即下令:“明日傍晚在王家附近安排人手,一旦见到王涛,立刻抓来审问。” 秦魍领命,这才退下。 翌日,王涛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却见自己已然身处异地,身边不光没有美人作陪,反倒是一片杂乱。 他不由地有些愠怒,随即大摇大摆地从屋里走出去,方才发现自己身处之地乃是王家放置废品的杂物间。 王涛气急败坏,不由分说地大喊大叫起来:“谁呀,把老子丢在这种破烂地方!” 正说着,只闻得一声:“亏你还分得清好坏。”是王霁安的声音。 闻声,王涛连忙收起那副凶神恶煞的嘴脸,转而一脸谄媚地朝王霁安走过去。 “原来是姐夫啊,我还得=当是谁呢。”王涛摇尾乞怜道,活像一条毫无尊严的走够。 王霁安却并未因此给他半分好脸色,反倒更为嫌恶。 沉默了许久,王涛方才试探着问起:“不过姐夫,我怎么会在家里呢,我记得我昨夜分明在……” 他不敢继续说下去,唯恐王霁安再对他恶言相待。 不过王涛的德行王霁安也并非第一天认识了,即便他不说,王霁安也仍旧没什么好脸色。 “在哪儿,在望春楼私会陆璇的女人是吗?” 王涛一听这话便浑身不舒服:“什么陆璇的女人啊,清培都说了要跟我了。” 闻言,王霁安不由地冷哼一声:“跟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人家会跟你?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姐夫,你这话就不对了吧。”王涛反驳道。 王霁安也不想再跟他废话,索性一口气把昨夜之事尽数告知于他。 “你可知道那女人接近你全是为了陆璇?昨夜若非我及时赶到,轩儿的下落就被你这蠢货给抖出去了!” 王霁安一番话,王涛顿时傻了眼,良久方才缓过神来:“什么,她,她骗我?” 先前沉溺于美色无法思考,如今被王霁安这么一提醒,王涛方才觉察诸事不对。 “难怪她日日讨好却怎么着都不让我碰她,难怪她夜夜哄我喝的烂醉,搞了这么久就是为了从我口中套话?” 越说王霁安越恼火,简直不想再瞧这蠢货一眼。 王涛却急了眼:“妈的,小娘皮敢骗老子,看老子不教训她。” 王涛说着便撸起袖管要往外冲,王霁安连忙开口将他拦住:“你干嘛去?” “还能干嘛,当然是去收拾那小娘皮了。”王涛愤愤不平道。 王霁安却一脸蔑然:“收拾她,就凭你?你可知她身边有高手相助,就连我整个府上的人加起来都不是对手。” 被王霁安这么一说王涛方才记起那晚千钧一发之际原来是被人打昏的。 若非那人身手极快、他根本来不及反应,第二天也不会那般轻信了清培的谎话。 王涛满心怒火,却无奈于武力不敌,只能暗自生着闷气:“那你说该怎么办,难道就任由她这么欺负我们王家人吗?” 只见王霁安狐狸眼一皱:“那自然是不能的。” 闻言,王涛连忙凑上前来:“姐夫可是有什么好主意了?说出来听听,只要我帮得上忙的,我一定……” 还没等王涛信誓旦旦完,王霁安便一脸嫌恶地将他撇开:“你少掺和,只要你不跟着捣乱我就谢天谢地了。” 王涛闻言一脸憨笑:“姐夫这是哪里话,大不了我不去望春楼便是了。” 第一百零二章 严刑逼供 http://.biquxs.info/

王涛答应了王霁安从此不再去望春楼、不再接近清培,可谁叫他恶性难改呢? 入夜,趁着王霁安没注意,王涛便又偷偷溜了出来。 “姐夫,你可别怪我,我是答应了你不去望春楼,可我也没说不去其他地方呀。”王涛窃喜了一句,随即悄声离开。 殊不知正因他色心难戒方才使秦魍有机可乘。 这会儿王涛心中指不定又惦记着哪家的美人儿呢,只是还没等他离开王家几步便被人在身后一掌打得不省人事。 再睁开眼时,王涛已然到了先前关押石安的地方,眼前仍是那个高大冷峻、令人望而生畏的背影。 见此,王涛徒然一惊:“你是谁,这里是哪里,你想做什么?” 闻声,顾桓礼方才转过来:“醒了?那便来谈点正事吧。” 王涛虽被捆绑着,可见眼前之人戾气逼人,还是不由自主地奋力向后缩着:“我不认识你,和你有什么正事可谈。” 顾桓礼蔑笑:“你无须认识我,你只需要认识王子轩就好了。” “轩儿?”王涛狐疑了片刻,想起白天王霁安说过的话,他瞬间明白了什么:“你是陆璇的人?是陆璇派你来的?” 顾桓礼无语,别扭了一阵方才缓过来:罢了,大局为重,暂且让她占了这个便宜。 不过他也依旧未曾回答王涛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说起来:“你只要告诉我王子轩的下落,我自然会放了你。” 闻言,王涛眼珠子一转:我若是说出轩儿的下落,那不就等于把王家往火坑里推吗?若是王家倒了,我上哪儿搞银子找女人去? 这样想来,王涛索性在顾桓礼面前装傻充愣起来:“什么轩儿的下落,轩儿不是被陆璇劫持的吗?我还没问你呢你倒反过来问起我了。” 王涛自以为演技感人,可他哪里骗的了顾桓礼? 只见顾桓礼脸上露出阴鸷的笑容:“你确定不说实话吗?” “我说的就是实话啊。”王涛嘴硬:我偏不说,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见王涛不配合,顾桓礼也只能叹一口长气:“我这个人,向来没有耐心,给过你一次机会,你不说,就不怪我了。” 说罢,只见顾桓礼轻轻拍了拍手,一众暗卫随即上前。 “我乏了,这里便交给你们了,我在边上打个盹儿,何时交代了何时唤我。”顾桓礼吩咐过暗卫,随即悠哉悠哉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王涛方才还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这会儿见面前一下子出现这么多不好惹的,他瞬间便慌了神:“你们要做什么,你们……” 还没等王涛把话说完,一记重重的铁鞭已然朝他肥厚的腰上狠狠地抽过来。 一声惨叫惊天动地,顾桓礼不由地挠了挠耳朵,露出一脸嫌恶的神情。 “快说,王子轩在何处!”暗卫厉声审问。 王涛惦记着王家那点家产,始终舍不得说出来让它烟消云散,故而只好忍痛否认:“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求各位爷放过我吧。” 放过?顾桓礼可是交代了不说实话不准放过的,暗卫又怎会心慈手软? 语罢便又是一阵鞭挞,王涛被打得皮开肉绽却依旧守口如瓶。 这下倒是让顾桓礼不由地惊叹了,本以为这种好色之徒最难经受酷刑摧残,倒不曾想他竟然还颇有几分骨气。 不过在顾桓礼这边,骨气够硬只能说明用刑还不够重。 见铁鞭引不出王涛嘴里的实话,顾桓礼索性给他换一种“玩法”。 只见他悠然上前:“停手。” 暗卫瞬间停下,王涛连忙求饶:“求大爷放过我吧,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顾桓礼却不理会他,只提唇一笑:“看来是这铁鞭太过稀松平常了些,那就给他换点新鲜的吧。” 说罢,顾桓礼随即将一包东西递到暗卫手中,随后又转身坐回去“观赏”。 暗卫接过东西便直接打开,王涛则目不转睛地盯着,心中惶恐至极。 直到布袋子里露出一排细而尖锐的银针,王涛方才松了口气:那么粗的铁鞭都挨过来了,这几根针算什么,多半也就是抓抓痒,只要我咬定不松口,我看他们还不放了我。 正这样想着,只见一名暗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食指掰得极直。 接下来的一举却是让王涛发现他有多低估眼前这些人—— 只见另一名暗卫取出一根极细的银针二话不说便插进王涛左手食指的指甲里,他疼得顿时鬼哭狼嚎。 “还打算嘴硬吗?”暗卫逼问,王涛却痛的说不出话来。 暗卫随即又掰直王涛左手的其他四根手指,将四根银针如法炮制地一一插进去 都说十指连心,被暗卫这么一番折腾,王涛已然疼得晕厥过去。 行刑的暗卫转身看向顾桓礼,只见他眼睛微微阖上,一脸不耐烦的模样。 暗卫连忙转身一盆凉水将王涛泼醒。 王涛惊醒过来,整个人已是有气无力:“你们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暗卫一脸冷峻:“说出王子轩的下落便饶你不死。” 死?王涛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这世道竟真还有人胆敢草菅人命? 王涛正权衡着,只闻得暗卫一声呵斥:“说不说!” “不管了,量他们也只是猜测,我只要继续假装不知情,我就不信他们真敢杀了我。”王涛这样想着,随之硬着头皮继续否认。 反正眼前就这么两样刑具,受都受过了,王涛也不信他们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不过这种愚蠢的想法显然是在挑战刑部的权威。 见王涛死鸭子嘴硬,暗卫索性将方才插如他指甲缝里的银针又慢慢深如进去,不光如此,还将手举到他眼前让他目不转睛地看着。 透过惨白的指甲盖,一根带着血、夹着肉的银针如同蛆虫一般在狰狞可怖的凹凸面上游走,时不时地变换着方向。 只这一根就足以让王涛疼得撕心裂肺,他不停地惨叫着,眼睛却被人硬生生地掰开等着指甲下的那根越发红得发亮的细针。 遭此折磨,王涛方才痛的难以忍受,连忙泣声求饶:“我说,我说,饶了我吧。”他泪流满面、瑟瑟发抖。 闻声,顾桓礼方才站起身朝这边走过来:“早些说出来不就能免受这些皮肉之苦了吗?” 说得轻松皮肉之苦,这些简直就是锥心之痛。 戏谑过王涛,顾桓礼方才恢复那一脸漠然:“说吧,王子轩在哪儿。” 王涛颤颤巍巍:“轩儿被我姐夫送到环水县的一处王家旧宅里了。” “地址。”顾桓礼一边不耐烦地索要旧宅地址,一边示意暗卫将王涛从刑架上放下来。 暗卫方才用刑之时特地为王涛留着右手,便是让他此刻写旧宅地址做的。 在众人威逼之下,王涛方才哆哆嗦嗦地在纸上写下一处住址。 顾桓礼随手将纸条递到一名暗卫手中:“顺着这个去找王子轩的下落,若是找不到,便将这个满口胡言的就地活埋。” 闻言,王涛心中一惊,顿时瘫坐在地上。 暗卫领命率众前去,顾桓礼这才又找来秦魍,让他给王涛换上一身干净衣裳前去县衙找苏均封认罪。 王涛此时已无力抵抗,只能任人摆布。 办好诸事,秦魍随即带王涛来到远山县衙。 到门口时,秦魍停下脚步看向王涛,一脸恐吓道:“等会儿在知府面前最好实话实说,否则,我们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王涛亲自体验过一番,自然知道,不等秦魍多说,他已然连连点头:“爷放心,我一定如是向知府大人禀告。” 秦魍这才放他进去,自己也紧随其后。 一见到苏均封,还没等他问清楚来意,王涛已然朝他跪下:“知府大人,我是来认罪的。” 苏均封一头雾水:“认罪?你是何人,认什么罪?” 王涛连忙开口:“草民王涛,乃是失踪的王子轩的亲舅舅,我来认罪,轩儿失踪与陆县令毫无干系。” 说罢,王涛满眼惶恐地抬额朝身边的秦魍看了一眼。 苏均封却震惊,王家人向来一口咬定王子轩失踪之事乃陆璇所为,如今竟主动上门为之脱罪?实在令人意外。 苏均封思虑片刻,又是那句老话:“你可有何凭证?或者说若此事并非陆县令所为,那劫持王子轩的真凶又是何人?” 闻言,王涛方才应道:“轩儿根本就没有被人劫持,一直都是我姐夫。” “王老爷?”苏均封诧异,莫不是真叫清培说准了? 这样想来,继续听王涛所言:“我姐夫不满陆县令夺了轩儿的官位,故意策划了这场失踪案嫁祸给陆县令,想以此逼陆县令让位。” “果真如此?那王子轩又在何处?”苏均封不解,这段时间他也派人四处寻找过王子轩,一直毫无线索他方才不得已相信王子轩确实是被人劫持。 可如今王涛却道出王子轩并未失踪而是被王霁安藏了起来。 听苏均封问起,王涛方才道出实情:“轩儿一直在环水县的一处旧宅里。” 第一百零三章 真相大白 http://.biquxs.info/

“环水县?”环水县距此地甚远,步行就是一天一夜也难以抵达,难怪先前县衙无论如何都寻之不得,原来是被藏到了这么远的地方。 “你所言可属实?”苏均封注意到站在王涛身边的秦魍,唯恐他是受人威逼,便多问了一句。 可眼下别说是苏均封这个江南知府看着了,就是秦魍站在身边,王涛也万万不敢再说半句谎话啊。 王涛连忙点头:“草民所言句句属实,轩儿这段时间一直都在那里,姐夫给他安排了婢女,好吃好喝地供着,根本没有被任何人劫持。” 语罢,许是担心苏均封怀疑惹得自己再一次遭殃,王涛连忙又道:“大人若不信,大可以即刻派人去旧宅将轩儿找来。” 苏均封这才动摇,随即下令:“来人,即刻前往环水县寻找王子轩。” 话音刚落,只闻得门口一阵冷峻的声音:“不必了。” 苏均封循着声音看过去,来人正是那位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身份隐秘之人。 只见顾桓礼堂而皇之地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位被手下押着的翩翩公子。 “放开我,你们带我来这儿做什么。”被押解那人满脸不耐烦,却衣着华贵、气色极佳。 “人我已经给你带来了,就不劳烦知府大人费心了。”顾桓礼冷言道。 苏均封这才反应过来:“莫非这位便是王子轩?” 还没等顾桓礼回话,跪在地上的王涛倒是先转身看着那人喊了一声“轩儿”。 王子轩见王涛也一脸惊愕:“舅舅?你怎么也在这儿。” 看二人确实如王涛所言是亲戚关系,苏均封这才终于信了王涛方才所言。 “可环水县于此不是颇有些距离吗?”苏均封不由地问起,想来顾桓礼此去也不过半日,若王子轩真是在环水县旧宅,大抵不至于如此之快。 顾桓礼却一脸傲然:“快马加鞭,半日足矣。” 这话说的,瞬间显得苏均封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似的。 面子被人驳了一地,苏均封索性转开话题:“来人,去将王家老爷夫人请来。” 如今人证俱在,失踪的王子轩也已寻得,他倒要听听王霁安还有何话要说。 彼时,王霁安正在府中想着对付顾桓礼的计策,丝毫不知县衙已然有一场“盛宴”等待他的登场。 直到县衙派人前来,王霁安也依旧是一头雾水。 携夫人一同赶至县衙,闻得一声“爹娘”,王霁安顿时心头一紧。 回过头去,那人果真是王子轩王霁安瞬间大惊失色:“轩儿?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惶恐之下险些说漏了嘴。 见状,苏均封这才坐于堂上:“王老爷见令郎平安归来,似乎不怎么喜悦啊。” 闻言,王霁安连忙收起惊愕强颜欢笑起来:“我,草民得见犬子,自然喜悦,自然喜悦。” 话是这么说,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张脸上除了心虚,哪里有半点喜悦。 苏均封也不明说,只想看事到如今王霁安还会否替自己辩驳。 “王老爷就不好奇令郎是在何处找到的吗?还是说你一早便知道令郎的下落?”苏均封故意这样试探。 王霁安果然贼心不死,转眼便是一句:“还能在哪儿,无非是在陆县令的地盘吧。” 见王霁安证据当前还不忘把罪名往陆璇身上扣,苏均封顿时勃然大怒。 只听见惊堂木一拍,苏均封随即呵斥:“好个胆大包天的王霁安,人证俱在竟还敢构陷朝廷命官?” 王霁安闻声跪下,却依旧没有要承认的打算,反而继续栽赃道:“大人明察,大人所说的人证必然是被陆璇收买的。” 闻言,苏均封提唇一笑:“哦?是吗?那你倒是要睁大眼睛好好瞧瞧陆县令是收买了何人作证了。” 苏均封边说边示意手下将王涛带上来,王霁安顿时方寸大乱:“怎么是你?” 昨日便提醒过王涛少出去招惹祸端,没想到今日便叫他闹到了公堂上来。 见王霁安脸色大变,想来必然是做贼心虚了,苏均封这才道出实情:“你这位亲戚已然将案发经过悉数招供了,你还有何话说?” 闻言,王家夫人也恨铁不成钢地朝王涛过来:“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王家供你吃供你住,你竟然帮着陆璇被背叛老爷,你是何居心啊!” 王涛也连忙朝她磕头认错:“姐姐,我也不是有意的啊,他们严刑逼供,我实在是受不住了啊。” 姐弟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王夫人更是忍不住又打骂又啼哭,惹得公堂之上好不安宁。 直到苏均封一声“肃静”,众人方才安静下来。 “王霁安,事到如今你还不从实招来?”苏均封肃目瞪向王霁安,他这才终于放弃抵抗。 “是,确实是我一手策划的,谁叫她陆璇一来便抢了吾儿的官位呢?吾儿苦读十年方才一举夺得会元,眼看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却平白被陆璇这个来历不明的搅的功亏一篑,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王霁安面目狰狞,苏均封简直忍无可忍:“所以你就处处与陆县令所对,甚至不惜构陷朝廷命官?” “那是她活该!”王霁安不知悔改,一句“活该”惹得站在另一边的顾桓礼也不由地攥起拳头。 苏均封却愤恨:“陆县令任职乃是陛下圣谕,岂容尔等从中作梗?尔等目无王法、不择手段之人,依我朝律法必是重罪!” 王霁安方才还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如今一听全家都要被重罚,瞬间便服了软。 “知府大人,此事乃我一手策划,与王家其他人无关,轩儿更是对此事一无所知啊!”王霁安死到临头还记得替儿子求饶,看起来也并非毫无人性。 见状,王夫人也连忙一同跪下:“是啊,轩儿是被我们瞒着送到旧宅去的,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还请青天大老爷宽恕轩儿啊。” 闻言,站在一旁的王子轩一脸愤慨:“爹,娘,你们在说什么啊!” 瞧他这茫然的模样倒真像是一无所知。 权衡一番,苏均封方才开口:“王霁安藐视王法、故做假证构陷朝廷命官,事后不知悔改,威胁人证、屡屡暗害,罪无可赦,依律当处流刑,即日起流放万疆,终身不得返还。” 一句终身,王霁安瞬间心如死灰,瘫坐在地上没有一句话可以再为自己辩驳。 紧接着便是王家夫人及一众护院,因为虎作伥、助纣为虐、知情不报而被处以下狱三年。 王子轩被证实确实被动,故而也只是没收其家产充入国库、再予以警告便被打发回家。 反倒是王涛成了最后的“赢家”,非但没有受到刑罚,反而还因认罪有功被当即释放。 只是没了王家这棵摇钱树,王涛原本夜夜笙歌、美人在怀的好日子怕是一去不复返了。 处决了真正的恶人,苏均封方才命人将陆璇解除禁足。 陆璇方才一直在屋里待着,对公堂之事一无所知。 直到苏均封手下前来传令解除禁足,她还是一脸茫然:“知府大人为何突然将我解除禁足了?” 手下回话:“回陆县令,王子轩失踪一案已然查清,全是王家人蓄意而为、与大人无关,大人清白已证,自然该还大人自由。” 陆璇闻言满腹狐疑,随即前往公堂,先映入眼帘的却是顾桓礼的身影。 “殿……公子?你怎么在这里。”陆璇旁若无人地朝顾桓礼走过来,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片刻都不曾挪开。 顾桓礼也没什么顾虑,随即上前:“过来给知府大人送些线索,不过现在都解决了,你来晚了。” 言语之间满是挑逗,看得苏均封不由地狐疑。 先前顾桓礼莫名插手陆璇之事苏均封便觉得奇怪,此刻见二人相聊甚欢的模样方才确定他们确实相熟。 不过这几回见顾桓礼总是一副冷漠傲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唯独此刻见到陆璇却像是换了一个人。 苏均封不免对二人之间的关系生出疑心。 只是此处人多眼杂,他也不便多言,只能故意咳嗽一声将陆璇的注意力转移过来。 闻声,陆璇方才回头,苏均封随即上前。 “陆县令,先前诸多误会,让陆县令平白受苦了。”苏均封一副歉意满满的模样。 陆璇为人却向来大度,也不与之计较,随即摇头:“大人言重了,此番得以洗清冤屈,还要多谢知府大人明察。” 她嘴上如是,心中却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自己真正最应该感谢的人是谁。 苏均封也不多说,只恭贺陆璇官复原职,并承诺会将王霁安恶行昭告江南百姓,以为她正名。 公堂之事处理干净,陆璇也终于重获自由,可非得要好好出去透口新鲜之气了。 彼时虽已是傍晚,陆璇却还是二话不说便径自动身,只是不曾想还没出门便被顾桓礼跟了上来。 “殿下?你怎么来了。”陆璇诧异,本以为顾桓礼帮完自己便该尽快赶回盛京了。 第一百零四章 夜市 http://.biquxs.info/

顾桓礼却提唇一笑:“来此数日尚未好好观赏游历一番,甚是可惜。” 游历?陆璇更是不解,久闻凶王早年征战各方、见多识广,这世间还有何种美景是他不曾见过的呢? 陆璇正发着楞,只闻得顾桓礼一句“陆县令不打算进进地主之谊带本王四处转转吗”,她才连忙点头:“那殿下请吧。” 其实陆璇来此处也不算太久,除去被禁足及与谢青山等人“勾心斗角”的日子,她也实在没什么闲工夫出来晃荡。 今夜难得顾桓礼也有此雅兴,她索性与之同游,权当感谢他鼎力相助了。 二人一路来到夜市,远山县虽不富裕,夜市上倒也不乏玩乐,虽比不上盛京热络繁华,却倒也别有一番淳朴的韵味。 “大人可见过这个?”陆璇走到小摊边上,随手拿起一个极其精致的玩意儿。 还没等她得到回应,某人便掏出一锭碎银丢给摊主。 陆璇不由地傻眼:“殿下,我,我只是想问你……”她简直觉得眼前之人和自己的思维不在一个频道上。 又走了几步,许久未在盛京城得见的小面人儿顿时引得陆璇靠近了几步。 这回更“好”了,还没等她敢伸手去碰一碰,顾桓礼已然将银子扔给摊主、任她选择。 陆璇虽然知道顾桓礼身为皇亲国戚不差这么点银子,可如此眼睛都不眨一下地说给人就给人未免也太不勤俭了一些。 揣着这样的念头,走了一路陆璇都不敢再朝哪个玩意儿靠近半步,生怕看一眼都要花钱。 不过她的担心还真是半点都不多余,许是见她不怎么仔细逛了,顾桓礼索性一对明眸便只盯着她,她看向哪里,他的银子便丢向哪里。 这样走完一条街下来,风景玩物没仔细瞧,倒是平白得了个“乐善好施”的名号。 陆璇简直心累,可谁叫他是爷呢?说又说不得,她只能加快脚步目空一切、尽量躲开。 直到被顾桓礼觉察到异样。 “陆县令何故疾行如风,莫不是此处的东西都入不了陆县令的眼?”顾桓礼一本正经地问起,其实究竟是何缘故他心中理应是明镜一般吧。 陆璇也不多说,她若点头顾桓礼能命人把盛京城的夜市搬过来给她逛也说不定,毕竟这位爷今夜实在反常。 陆璇不由地叹了口气,难得恢复自由身还要被顾桓礼这般“恐吓”,人生当真是艰难。 叹息中无意间抬起头,陆璇方才发现二人已不知不觉走到了望春楼。 她顿时灵光一闪:既然这么想花钱,便叫你花个痛快。 陆璇随即走到顾桓礼面前:“殿下,此等烟花之地想必殿下到此还未去过吧,不如……” 陆璇盘算着找人把顾桓礼伺候好了自己便能自由,可没想到如意算盘才打到一半就被一道凌厉的目光逼得她不敢再胡言下去。 见陆璇终于安分一些,顾桓礼方才露出一脸邪魅的笑容、朝她耳边慢慢凑过来。 “怎么,陆县令对男女之事竟如此热衷?”低沉的声音在陆璇耳边扇起一阵酥酥麻麻的微风,加上这句令人羞怯的话,引得一抹,红晕瞬间从她雪白的脖颈泛到耳根。 顾桓礼这才抽身站直,眼看着陆璇这一脸绯红,心中甚至欢喜。 少顷,只听见顾桓礼一句“走吧”,陆璇方才回过神来:“去哪儿。” “陆县令不是想一看风月吗?正好本王也不曾见过,既然陆县令感兴趣,本王便舍命相陪了。”顾桓礼如是道,边说边朝着望春楼的方向迈步。 陆璇情急,连忙一把将他拉住:“殿下!殿下且慢,我,我方才就是说笑的,说笑的。” 顾桓礼方才窃喜,转身看向陆璇时却又故作正经:“说笑?可本王当真了,可如何是好。” “当真,当真……”陆璇简直悔不当初,憎恨自己是为何不自量力地想要戏弄他,到头来还不是自取其辱。 犹豫许久,陆璇方才开口:“我知道有个茶馆不错,里面说书的比这儿有趣多了,我带殿下去吧。” 陆璇边说边拉着顾桓礼离开,他方才在身后忍俊不禁起来。 不远处,清培得知陆璇终得清白,一心等着她前来与自己痛饮欢庆,自傍晚起便时不时在窗边观望,始终不见人影。 直到此刻方才见她与顾桓礼拉拉扯扯、相聊甚欢,心中不由地生出一阵落寞。 良久,陆璇方才带顾桓礼来到她口中所说的茶楼:“殿下,就是这里了。” 顾桓礼却不由地向下瞥了一眼:“陆县令是打算这样与本王携手进去吗?” 经他提醒,陆璇方才反应过来自己半天都未曾松手,于是连忙撒开,尴尬地别过脸去。 见她一副恨不得钻进墙缝里把自己藏起来的模样,顾桓礼方才提唇一笑,转而径自走进茶楼,陆璇这才紧随其后。 许是来的早了些,说书人尚未登场,二人只能先坐在一旁等候。 偶然听见隔壁桌的茶客闲聊—— “听说王家被抄家了?”其中一人道。 另一人却满脸嫌恶:“抄家?那就是咎由自取,以前仗着家财万贯四处称霸,如今还陷害到人家县太爷头上,这不是活该吗?” 顾桓礼悠然听着,那句在公堂之上让他几分恼怒的“活该”总算还是被人原封不动地还给了王霁安。 那二人其中一位又道:“谁说不是呢,那王子轩虽免于重罚,如今不也背井离乡了嘛。” “背井离乡?这我倒是不曾听说,何时的事?”另一人发问,陆璇也不由地停下手中的动作仔细听着。 只闻得一句“就是刚刚的事,知府大人免了王子轩的重罪,退堂他便一路离开县里了,想来也没什么奇怪的,这种被人戳脊梁骨的丑事换做是我,我也会赶着出去避避风头。” 一番闲谈,陆璇方知王子轩如今惨淡,不由地生出怜悯之心。 “唉,说起来这王子轩也挺可怜的,分明什么事都没做,到头来却落得个两手空空的下场,苦心得来的会元恐怕也付之东流了。”陆璇不由地感叹了一声。 顾桓礼却不觉得:“若不是他容不下你,你也不必遭此困顿。” 话是这样说,可陆璇心中始终有几分膈应。 直到说书人登场:“诸位看客晚上好!上回咱说到……” “殿下你瞧,这便是远山第一说书人,我偶然间听过一回,着实精彩的很呢。”陆璇兴奋地向顾桓礼引荐,方才的愁色已全然不见。 顾桓礼提唇浅笑,微微点了点头。 二人这才放下诸事、好好的享乐一回。 每每说到有趣之处,陆璇都会随这边的看客一同鼓掌欢呼,一身质朴之气,与平日里判若两人。 顾桓礼见惯了陆璇在官场上、嫡支中谨小慎微的模样,难得见她如此刻这般活泼喜人,便不由地朝她多瞧了几眼。 “殿下你瞧……”陆璇看得入神了便忘了尊卑礼法,转身突然握住顾桓礼的手腕。 他心底一股急流顿时涌上喉间,惹得那纤长脖颈上凸起的某处不由地攒动。 陆璇回头对上那双正无端凝视着自己的墨眸,心中顿时慌乱难平,良久方才反应过来、连忙将手收回,怯怯地点头致歉。 只是被这热烈的气氛带动着,不一会儿便又恢复了那副兴高采烈的模样,看得顾桓礼不由地发笑。 顾桓礼自幼孤苦,父母因牵连造反双双受害,十四岁被外祖赵准行接回皇室、受封凶王,虽战功赫赫、威名远扬,却依旧受尽皇家暗害。 也是因此才养成了他六亲不认的冷血性格,虽说只是表象。 这些年来顾桓礼从未感受过真正的欢愉,直至此刻见陆璇这般灿若星辰的笑,他方才知晓喜悦是何等令人心旷神怡的感情。 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轻松,直到和陆璇共同听完这场稀松平常的评书。 “天色不早了,我送殿下回去吧。”陆璇开口,顾桓礼也随之起身。 一直静默着走到客栈门口,陆璇方才开口:“殿下,近日之事,多谢你了。” 顾桓礼却不在意:“不过是举手之劳,何须言谢。” 话虽如此,可陆璇知道顾桓礼此番“举手之劳”是冒着多大的风险、盯着多少重阻碍。 念此,陆璇随即开口:“殿下明日便回盛京吧。” 顾桓礼闻言蔑然一笑:“怎么,事成便想赶本王走了?” 陆璇摇头:“并非如此,只是殿下此番冒险而来,如今我困顿已解,盛京各方势力对殿下虎视眈眈,我担心长留下去会给殿下招来麻烦。” 陆璇如是说,顾桓礼却拒绝:“本王的事本王自有分寸,无须你多问。” “可殿下不也过问我的事了吗?”陆璇反问,顾桓礼无话可说。 她方才又道:“殿下万金之躯,实在不必留在这等穷困之地受苦,还请殿下尽快回京。” 陆璇执意请求,惹得顾桓礼越发不快:“本王之事与你无关。” “殿下……”陆璇刚要开口却被顾桓礼抢先:“本王不在,若你再有事又该当如何!” 第一百零五章 和他的关系 http://.biquxs.info/

陆璇怔住,顾桓礼口口声声说不要她插手自己的事,可他冒险来到此处是为了她,如今执意逗留亦是因为担心她。 沉了口气,许是觉得方才所言致使气氛有些尴尬,顾桓礼索性背过身去:“天色不早了,你回去吧。” 他的声音冷冽如同月夜里席卷而来的寒风,却夹杂着丝丝愠怒,比寒风更加刺骨。 看来顾桓礼是铁了心要留下了,陆璇向来知道,他若是认定了何事,便是天王老子也劝阻不动,如此一来,她也只好顺了他的意。 “那殿下早些休息,陆璇告退。”陆璇转身离开,心中那股没来由的沉重说不上是失落还是担忧。 顾桓礼杵在原地,听见脚步声渐行渐弱,方才看向前来迎接自己的秦魍:“护送她回去。” 秦魍领命,一路都悄然跟随在陆璇身后直到县衙门口,就如同他奉命初到此处那般,隐蔽得连她自己都不曾觉察。 翌日,难得卸下烦忧无事一身轻,陆璇本想睡个懒觉,却被一阵敲门声叫醒。 “陆县令起来了吗?”门口是苏均封的声音。 陆璇闻声连忙边应答边穿好衣衫,汲汲惶惶道:“来了来了。” “知府大人?”见苏均封时,陆璇不由地诧异。 平日里他在此处向来都一身官服,今日却难得穿着一身便服过来,莫不是打算离开了? 还没等陆璇开口询问,苏均封便抢先一步道:“本官今日便要回江南府衙了,临行前有些话想同陆县令说,不知陆县令可还方便?” 此时的苏均封言语温润、眉眼谦和,与先前那副铁面无私、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判若两人,看得陆璇不由地有些愣神。 待反应过来,她才连忙点头:“自然是方便的,大人请进。” 苏均封被请进去坐下,二人之间却久久没有言语。 陆璇这样一大早和他干坐着也甚为尴尬,只好先行打破僵局:“大人找下官有何要事?” 苏均封这才应道:“其实也算不得什么要事,就是想为先前之事来向陆县令赔个不是。” “赔不是?”陆璇震惊,她一个区区县令哪敢让自己的顶头上级给自己赔不是? 可苏均封此人素来有一说一,做错的事,即便是对下属他也毫不吝啬歉意。 酝酿了片刻,苏均封才开口道:“先前一案都怪本官心存偏见,才让贼人有机可乘,连累陆县令为此受难,本官实在过意不去。” 陆璇闻言摇头:“知府大人言重了,下官不过是托大人的福在府中休息了几日,算不得受难,说起来还要感谢大人为下官洗清冤屈了。” 陆璇如是说,可苏均封却不以为此,受此屈辱,陆璇不心存怨念他便已然知足,此刻说起感谢更是愧不敢当。 思虑片刻,以“感谢”二字为饵,苏均封突然提及顾桓礼: “其实本官一直都知道,此番乃是陆县令那位友人暗中协助,否则单凭本官之力根本不可能如此顺利侦破此案。” 提起顾桓礼,陆璇便不由地有些心慌:他莫不是猜到了殿下的身份? 顾桓礼此次冒着欺君之罪而来,若是他在此处的消息被传扬出去,只怕便是有再大的本事也无法脱身了。 念此,陆璇索性先装傻充愣地试探起苏均封来:“大人说他呀,他不过就是一介武夫,仗着有几分蛮力在江湖上收了几个得力的打手罢了。” 陆璇说这等大逆不道之言的时候心里大概默念了一百遍“对不住”,这等粗鄙之词若是让那位爷听了去,把她大卸八块都算是恩赐。 可即便陆璇这样说,苏均封却也不是那么好蒙混的。 “武夫?可本官看他睿智果敢、运筹帷幄,这般才能倒不像是区区一介武夫所能具备。”苏均封心存狐疑。 陆璇也不好再继续胡编下去,无奈之下只好先将话题转移开来:“大人几时离开啊,下官好收拾收拾前去送送大人。” 苏均封摇头:“不必了,本官自有随侍相陪,陆县令这几日受尽苦楚,难得有闲暇时候,便不必再折腾了。” 说罢,苏均封随即转身准备离开,走到一半却突然停下脚步:“对了,还有一事。” 陆璇怔住:“大人请说。” 陆璇目不转睛地盯着苏均封,生怕他再论及与顾桓礼身份有关之事。 可反倒是他被盯得眼中不由地泛起一丝躲闪之意,像是接下来所说之事是什么难言之隐。 犹豫了许久,苏均封方才扶额道:“关于陆县令的那位友人,本官想提醒陆县令一言。” 果然又扯到了顾桓礼身上,陆璇浑身的汗毛都不由自主地立了起来。 只是苏均封所言却与她忧心之事无关,只见他叹了口气道:“无风不起浪,若陆县令当真不愿受流言所困,便要先从自己处斩草除根。” 这没根没据、突如其来的大道理,听的陆璇满头雾水:“大人这是何意?” 苏均封也不好明说,只撂下一句“总之希望陆大人好生审视与那位友人之间的关系,是否太过亲近了一些”。 说罢,也不管陆璇是否了然于心,苏均封便拂袖而去。 陆璇站在原地看着苏均封的背影,心中满是狐疑:“他刚刚说什么,让我审视与殿下的关系是否太过亲近?” 她想不明白,不过是她受难之时蒙顾桓礼相助,怎么盛京有一个容谎日日要她避嫌,到了此处竟还被一个萍水相逢之人警示三思呢? 想着想着,陆璇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可怕的念头:“莫不是城中又有那些风言风语了?” 先前被传断秀之时,陆璇一人在此尚且无关紧要,可如今顾桓礼也在城中,若谣言传到他的耳朵里…… 陆璇实在不敢想象后果,只私以为苏均封方才所言又是道听途说。 思虑良久,莫不是自己太久未曾去过烟花之地、又惹人怀疑了? 念此,陆璇方才想起清培,先前破除谣言便全亏她尽力配合。 如今陆璇得以顺利脱罪,清培也从中帮了不少忙,昨日只顾着感谢顾桓礼了,竟将她这个大功臣给忘了。 想到这里,陆璇连忙梳洗穿戴整齐、一路朝着望春楼过去。 彼时,清培正独自在房中惆怅,念及昨夜所见之事,心中愁绪万千。 忽然,门口传来老保谄媚的声音:“清培呀,快瞧瞧是谁来了。” 陆璇官复原职,在城中的威望一路回升,老保对她自然又恢复了从前的阿谀奉承。 反倒是清培此时半点没有兴致,竟一口回绝:“妈妈,我说了我不见客。” 闻声,陆璇假意在门口叹了声长气:“唉,没想到禁足数日,如今却是连知己都对我避而不见了。” 听见一阵熟悉的声音,清培心中顿时一惊,连忙回过头来。 见来人当真是陆璇,方才困扰清培的愁绪瞬间便都烟消云散了。 “陆大人,是你?”清培满心欢喜地迎上来。 陆璇却一副傲娇的样子:“是啊,我本想好不容易恢复了自由身出来见见你,但既然你今日不愿见客,那我就只好……” 语罢,还没等清培说什么,一旁生怕丢了大财主的老鸨已然汲汲惶惶:“哎呀陆大人说的哪里话,清培那是不愿见其他客人,陆大人哪里能一样啊是吧?” 这回可算是被老鸨说准了,她边说边朝着清培使使眼色,清培连忙顺着点头:“清培不知陆大人会来,方才多有冒犯。” 如此,陆璇方才放下那副“架子”,随即提唇一笑:“好了好了,我逗你的,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 见二人“和好如初”,老鸨也不由地喜笑颜开:“是误会就好,是误会就好,看你们这如胶似漆的样子,妈妈我就欢喜了。” 老保说罢随即摇曳着婀娜的身姿、挥动着手中艳俗的美人扇离开。 陆璇这才觉察到有什么古怪,方才老鸨用的什么,“如胶似漆”?这是什么荒诞之词。 反倒是清培半点没有多想,连忙将陆璇迎进去,二人这才一如往常地闲谈起来。 “清培,这段日子多亏了你鼎力相助,让你受了不少委屈,我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先说感谢还是先道声抱歉了。”陆璇说着不由地垂下了头。 清培却一脸柔情、嫣然一笑:“大人言重了,清培为大人所做之事皆是心甘情愿,大人无须挂怀。” 听清培这样说,陆璇便更是难以自处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直到见清培面带红晕地低声喃喃了一句:“再者,清培也不愿与大人说这些见外之言。” 不愿见外?这是何意?虽说陆璇视清培亦为知己,可二人也不过才相识数日,她所说的不愿见外怎么总觉得如此别扭? 陆璇正这样想着,抬眸时无意撞见清培看自己的眼神,心中不由地一惊:这是何意,便是打量心爱之人的含情脉脉也不过如此吧。 这样想来,陆璇越发觉得周身气氛古怪,只好起身走动几步,将清培的注意力分散一些。 第一百零六章 假戏真做? http://.biquxs.info/

“清培啊,你我相处不过数日,你便待我如此情深义重,我真不知该如何回报你了呢。”陆璇又故意说起这见外的话,想将此时令人生疑的距离拉开一些。 清培却不知何时已然在她身后将她环住,惹得她为之一怔:“清培,你这是……” 只闻得清培一阵哽咽:“实不相瞒,初见大人之时,清培便已经对大人……” 她没有说下去,可此情此景便是个傻子也明白她的意思了。 陆璇甚至被这番言行举止惊得无法动弹,只愣愣地杵在原地。 本以为这便足够令人震惊了,却不想清培接下来的话更让陆璇怀疑人生—— “这段日子见大人受苦,清培恨不得代大人承受,如今大人平安归来,清培满心欢喜,若大人不嫌弃,今夜便让清培成为大人的人吧。” 闻言,陆璇如同五雷轰顶,瞬间清醒过来,连忙将清培环住自己的手臂挣脱开来。 “清培你,你这是做什么,我与你……”陆璇转过身来,心急如焚,却不知该如何说下去,第一次被女子这样表明心迹,她实在是手足无措。 清培却并未退怯,许是这几日与王涛周旋练出些胆量,刚被陆璇从背后挣开她便又迎面抱了上来。 “大人,清培知道自己出身风尘配不上大人这等君子,可大人清楚,清培一直守身如玉,清培不求与大人永生永世都在一起,只求大人能与清培良宵……” “别说了!”清培话说到一半,陆璇已然听不下去。 陆璇认识的清培乃是一位知书达理、善解人意、洁身自好的女子,从不会说出如此污会之言,更不会轻易糟践自己。 许是陆璇情急之下语气重了些,清培这才连忙将手松开、后退了两步:“清培冒犯,请大人恕罪。” 清培垂眸朝陆璇致歉,泪水已如断线的珍珠一般止不住地掉落,她连忙背过身去。 陆璇见此不由地有些歉疚,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只见清培背身拭着泪水,哽咽道:“清培自知配不上大人,本不该擅自僭越,今日之事大人若不愿忆起,便权当做大梦一场吧。” “清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只是我实在无心男女之事。”陆璇如是说,其实并非无心,而是即便有心也无力。 不解释还好,陆璇一这样解释,清培便又记起昨夜之事,随即转身满眼坚毅地看向她:“大人究竟是不喜欢清培,还是根本就对那位大人有非分之情。” 闻言,陆璇顿时为之一怔:“清培,你……”她不知该如何解释。 静默片刻,陆璇只好摇头否认了自己断袖之嫌,叫清培自己冷静下来,而后扬长离去。 下楼被老鸨问及离开缘由,陆璇也只好汲汲惶惶说是县衙有急事处理,而后便匆匆离开。 一路上,陆璇百思不得其解:“是我做了什么逾矩之事让她误会了?她怎么会看上我呢?我亦是女儿之身,怎么能……原本让她助我摆脱谣言,如今竟连她都当我是断袖,唉。” 陆璇正低着头喃喃自语着,一不留神竟撞进一个健硕的胸膛。 “对不住对不住。”陆璇垂着头接连致歉了几声便打算离开,却被那人叫住:“陆县令汲汲惶惶撞了人便想一走了之了吗?” 这熟悉的声音,陆璇随即转过身去,见此面容瞬间倒吸一口凉气:“殿……公子?” 方才那么近的距离撞见,也不知道自己嘴里嘀咕的那几句话可曾被他听见。陆璇不由地心生惶恐。 顾桓礼见她神色异常,心中不由地有些担忧,连忙上前问起:“你怎么了,可是又被何人刁难?” 这话问的,陆璇总不能说自己是被清培刁难了吧,若是说出来岂不是叫他看了笑话? 念此,陆璇连忙摇头:“我,没什么事情,劳公子挂心了,县衙还有要事处理,若公子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先回去了。” 话是这样说,可陆璇哪里有给顾桓礼吩咐其他的机会?还没等他开口问清楚,她便已然逃窜得没了踪影。 顾桓礼从未见过陆璇如此慌乱,心中不免生出狐疑:“秦魍,去查清楚她今日与什么人来往、发生了何事。” 秦魍领命,随即四处巡察,一路找到望春楼方才见到正欲去见顾桓礼的绾魅。 “秦魍?你怎么……”在此处见到秦魍,绾魅不由地有些诧异,不过转念便又反应过来,瞬间一副明白了什么的样子。 “哦~想不到我们向来忠厚老实的秦护卫竟也会来这种地方,真是叫人惊喜啊!”绾魅有意调侃道。 没想到秦魍这铁骨铮铮的汉子竟为此事露出满脸羞怯,躲闪了许久才开口:“什么呀,我是奉殿下之命前来追查陆大人方才的行踪的。” 闻言,绾魅脸上甚至露出失望的神情,本以为万年的铁树终于开花了呢,没想到还是这副眼里只有自家殿下的死脑筋。 绾魅叹了口气,随即一把搂过秦魍的脖颈:“那你算是来对地方了,陆大人刚从这儿离开,走吧,回去复命去。” 秦魍被绾魅带着走,却仍记挂着任务,连忙拒绝:“哎,我还要打听陆大人方才发生何事呢,殿下说她神色异常……” 还没等秦魍说完绾魅便开口:“哎呀我知道她是怎么回事儿,你跟我走就是了。” 如此,秦魍方才将信将疑地被绾魅带回客栈。 见秦魍这么快便回来复命,顾桓礼不由地有些惊讶:“查到了?” 秦魍试探着睨了绾魅一眼,而后毫无底气地朝顾桓礼应道:“回殿下,属下只查到陆大人是从望春楼出来,具体的事情……绾魅说她知道。” 说这话时秦魍也胆战心惊,若是方才所言皆是绾魅同他开的玩笑,那他此事便是该吃不了兜着走了。 闻言,顾桓礼看向绾魅,她这才一本正经地回话:“禀殿下,陆大人方才是去望春楼见了清培姑娘。” “见清培?那她为何会……”顾桓礼不解,清培待陆璇一向极好,又怎么会让她面露难色、慌张至此呢? 说到这里,绾魅却忍不住笑出了声,瞬间将顾桓礼的思绪打断。 “你笑什么。”顾桓礼面色冷峻,吓得绾魅连忙收敛起来:“属下知错,只是属下确实知道陆大人惊慌失措所为何事。” “说来听听。”顾桓礼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抿了口茶,其实心中比任何人都迫不及待地想问个清楚。 绾魅这才硬着头皮开口应道:“属下方才去找清培姑娘道别,不料在门口听见,听见……” 方才还笑得那般欢愉,如今话到嘴边确实说不出来了。 顾桓礼有些不耐烦:“听见什么!” 绾魅索性一股脑将听见的尽数说出:“属下听见清培姑娘向陆大人表明心迹,说,说想要做陆大人的女人!” 闻言,屋里另外两位顿时傻眼。 顾桓礼自不必说,倒是秦魍,大概是震惊于普天之下竟还有人敢抢在自家殿下前面对他的人下手吧。 愣了片刻,顾桓礼方才继续追问:“后来呢?” 绾魅沉了口气,左右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大半,也不差这一句了——“陆大人一口回绝,结果,被清培当成是与殿下龙阳相好了。” 顾桓礼方才还一脸震惊,此刻听见与自己扯上关系竟忍不住提唇笑起来。 两位属下闻之四目相对、心中不胜惊愕。 尤其是绾魅,她原本还担心自己说出如此污言秽语会惹恼了顾桓礼,可抬眸却见他脸上笑意明媚。 她不禁在心中感叹,是有多久未见自家殿下这样笑过了。 “殿下,殿下?”见顾桓礼出神许久,绾魅方才试探着唤了两声。 他这才反应过来,立刻收起笑意、恢复到往常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好了,本王知道了,你们先退下吧。” 秦魍和绾魅这才相跟着出去,心中却满是异样。 “你方才瞧见殿下笑了吗?”门外,绾魅难以置信地朝着秦魍问了一句。 秦魍目光呆滞地点了点头,绾魅这才确信并非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可秦魍此刻震惊的却并非此事,自打听绾魅说起清培向陆璇表明心意之事,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他脑中已不知道想象了多少遍那个场景。 直到此刻出来他方才敢开口询问:“绾魅,清培姑娘真的对陆大人……?” 绾魅无奈点了点头:“难不成还能是我编出来玩弄殿下的?”那她自然是没有这份胆量。 “那陆大人被说与殿下……时,作何反应?”秦魍追问。 说起来绾魅便又忍俊不禁,酝酿了许久方才哭笑不得地说了一句,“跑了”,二人顿时捧腹大笑。 门外一派八卦的气氛,屋里那人心中也并不安宁。 只见顾桓礼坐在桌前时不时露出一阵嬉笑,心中不知又在酝酿着什么坏水儿。 另一边,陆璇好不容易才避开所有人的询问回到县衙,一进门便连忙将自己关进房间。 第一百零七章 不告而别 http://.biquxs.info/

“清培到底怎么回事,让她帮我破除断袖谣言,如今反倒连她都误以为我和殿下如何,而且还对我心生爱慕?”陆璇心乱如麻。 比起女扮男装被传和另一个男子有染,她似乎更为介意自己身为女子被另一个女子看上。 一时间陆璇也不知所措,想来今后大概是不能再见清培了。 陆璇正困扰着,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她心烦意乱,随即吼了一声“不见”。 “陆大人确定要同我摆如此大的官威吗?”门外传来男子略带威胁的声音。 这声音极具辨识度,便是化成灰陆璇也认得出来,她连忙过来开门迎接:“不知公子来此,有失远迎。” 顾桓礼这才进门,背对陆璇时不由地提唇露出一抹邪魅的笑。 “殿下怎么会突然过来的?”陆璇低声询问,生怕被凤悟宽等人发现了顾桓礼的身份。 他倒满不在乎,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翘着腿坐下:“本王想来,自然就来了。” 说的也是,他凶王殿下做事何须向任何人交代缘由呢?陆璇心中轻叹一声,而后静默,一时间也忘了方才烦忧之事。 可她自己忘了,却有人偏要让她再次记起。 沉默了片刻,顾桓礼突然一本正经地朝陆璇调侃起来:“听闻陆县令今日回绝了人家的心意?前些日子还与人家互为知己,如今这般是否太过绝情了些?” 闻言,陆璇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浊气,转头怒目圆瞪着顾桓礼。 顾桓礼明知自己这恶趣味有多恼人,却仍是装作一副无辜的模样:“怎么,本王可说错了什么?” 陆璇忍着那股浊气,就算他真做错了什么又有谁敢说呢? “殿下是否对下官的事打探得太过清楚了些?”陆璇咬牙切齿道。 顾桓礼却比她想象的更加“厚颜无耻”,只见他提唇一笑:“倒不是本王有意窥探旁人私事,只是绾魅路过之时无意间听见告知了本王罢了。” “绾魅?”陆璇从未听过这个名字,听起来倒是个美人的名字。 陆璇不由地心生猜测,莫不是这不近女色的殿下也私底下去望春楼找了哪位佳人? 见陆璇这副神情,顾桓礼似乎意识到什么,连忙解释道:“绾魅乃本王手下四大护卫之一,你被禁足期间清培为你作证,本王担心有人对她不利,便派了绾魅暗中保护。” 顾桓礼云淡风轻地道出自己的心细如发,让陆璇心中不由地有几分感动,某种方才一瞬间涌上心头的烦闷也随之烟消云散。 “是这样啊。”陆璇不由地露出一丝欣喜,可转念一想,即便如此绾魅也不该多嘴将这种事情也报备给她家殿下呀。 想到这里,陆璇真是“恨透了”这个素未谋面的绾魅,殊不知自己真正应该“憎恶”的还是面前这位拿下属“顶罪”的殿下大人。 陆璇本以为自己被清培表明心迹的事情会被有关绾魅的解释就此打住,可顾桓礼哪会如此轻易便放过这绝佳的机会? 只见他静默片刻又露出那一脸无辜:“再者,本王窥探的也并非全是陆县令一人之事,据本王所知,陆县令回绝清培可是与本王有关的吧。” 闻言,陆璇的脸色霎然绯红:这个绾魅怎么连这种事情都告诉他,难道不怕他恼怒起来一举将她处决了吗? 酝酿了一阵,陆璇方才解释道:“那个……那是清培误会了,毕竟我初到此处名声不太好,殿下也是知道的。” “名声不好?陆县令的意思是与本王扯上关系有损你清誉喽?”顾桓礼故意挑刺,陆璇简直百口莫辩。 见她一脸吃瘪的模样,顾桓礼方才算是满足,随即坐正回去:“罢了罢了,本王大人有大量,便不同陆县令斤斤计较了。” 听见顾桓礼这样说,陆璇才终于松了口气,平白落了一身冷汗。 顾桓礼这才起身朝着门口走去,陆璇也紧随其后准备送客。 他走到门口时却突然驻足:“哦对了,下回若再有类似的事情,陆县令大可以暂且将本王当做挡箭牌,本王倒不是十分介意。” 凑在陆璇耳边的声音,伴随着时轻时重的呼吸,惹得她又羞又恼。 顾桓礼也不看她的反应,转身便扬长而去。 陆璇忍着一口气直到顾桓礼走远了方才关上门气的直跺脚,这模样要是让他看了去,指不定要有多欢喜。 调戏过陆璇,顾桓礼一回到客栈便收到林魑从盛京传来的消息,说是太子一派屡次进言,梁勤帝已然对他禁足之事心生猜忌。 秦魍得知也连忙规劝:“殿下,陛下已然觉察异样,殿下还是快回去吧。” 陆璇昨日才劝他回去,此时又被各方所逼,顾桓礼简直愠怒不已。 秦魍知道顾桓礼因何故来此,便清楚他为何人逗留,见他不言不语,只好对症下药。 “殿下,陆县令这边风波已平,殿下实在不宜在此久留了,若是被太子一派有机可乘,恐怕殿下您都自身难保,这样一来陆县令若再有何好歹恐怕便再无指望了。” 顾桓礼细思一番,秦魍所言确实有理,若想长久的留在陆璇身边照拂,还是要先将自身地位好生巩固起来。 这样想来,顾桓礼随即下令:“准备快马,本王到码头连夜回府,顺便知会林魑一句,不必接应。” 秦魍领命,连忙下去置办,顾桓礼则召来绾魅:“本王此去不知何时还会前来,陆县令那边你与秦魍务必护她周全,有何事随时向本王报备。” 绾魅点头,由于顾桓礼去意突然,来不及前去向陆璇告别,只能托她亲自前往一趟,如此也好让陆璇瞧瞧这位被她视作“风尘美人”的高手。 得顾桓礼吩咐,绾魅二话不说便朝着县衙过去,与此同时,顾桓礼已然快马疾行而去。 彼时,陆璇方才从顾桓礼那番调侃中平静下来便又听见一阵敲门声,还以为是他半路折回,心中不免有些恼火。 攒着口怒气走到门口,没成想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位绝色佳人。 来人眉眼如月如星、肤如凝脂、唇朱齿皓,一身黑色长衫干净利落、净显英气,即便是将清培与之相比只怕也会黯然失色。 陆璇不由地多看了两眼,良久方才回过神来:“不知姑娘是……”前世今生她都从未见过此人。 “在下绾魅,奉殿下之命贴身保护陆大人。”绾魅如是说。 听见这个方才从耳边淡去的名字再一次响起,陆璇心中顿时一惊:她就是绾魅?那个将今日之事悉数告诉他的绾魅? 想到这里,再看看这张娇颜,陆璇简直不知自己该欢喜还是该恼怒。 不过初次见面,恼怒必定是不合礼数的,陆璇只好暂且咽下这口气,对她笑脸相迎:“原来是绾魅姑娘,久仰大名,姑娘请进吧。” 绾魅不由地诧异:久仰大名?莫非殿下同陆大人提过我? 想到这里,绾魅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重要性,心中竟还生出几分欢喜。 可她若是知道自己不过是身为个背黑锅的被顾桓礼提及,便不知是否还能笑得出来了。 见陆璇礼迎,绾魅方才摇头婉拒:“不必了,绾魅今日是奉殿下之命过来告知陆大人,殿下临时收到传讯赶回盛京了。” 顾桓礼回京本就是陆璇所愿之事,可她昨夜几番好言相劝都劝不动他,何以今日却突然不告而别? 陆璇诧异,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忧虑:“可是盛京那边出了何事?”她随口问起。 绾魅却不便多言,只以自家殿下本就不便久留为由打发了陆璇。 陆璇也不再多问,左右会发生何事她动动脑筋也便能想得十分透彻了。 叹了口气,陆璇方才道:“如此也好。” 如此便不会整日提心吊胆,担心顾桓礼会因自己而疏忽大意、被太子一派有机可乘了。 “殿下已经走了吗?”陆璇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绾魅点头:“方才同绾魅一同出的门,此刻应该已然在路上了。” 闻言,虽知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大可不必相送,可陆璇仍是忍不住一时冲动准备动身。 “我知道一条小路,可否劳烦绾魅姑娘随我赶去同殿下说几句话?”陆璇恳求。 她虽也算擅长骑术,但相比起绾魅必然逊色许多,顾桓礼快马加鞭,若想赶上,恐怕也只能靠绾魅相助了。 绾魅受顾桓礼所托对陆璇唯命是从,此时自然不会拒绝,随即一同上路。 二人一路疾行至码头,船舶恰巧离岸。 陆璇站在岸边远远看见船头那抹紫色,竟同不久前在盛京瞭望塔上的一模一样。 她不由地心生感动:原来那日真的是你。 “殿下,谢谢你。”陆璇低声自语了一句,心头暖意渐生。 “走吧。”陆璇转身朝绾魅道,一路紧赶慢赶终究还是迟了一步,虽说山水有相逢,可相逢几许她亦不得而知。 远远地,一个单薄的背影在江南山水之间显得极为落寞,霎然映入顾桓礼的眼帘。 第一百零八章 了断 http://.biquxs.info/

远远送罢顾桓礼,陆璇刚回到县衙便见众人神色异常,她揣着满腹狐疑,直到回房方才明白过来。 “清培姑娘?”还是绾魅先诧异地唤了一声。 清培起身看绾魅与陆璇一同回来更是满目惊奇:“绾魅姑娘,你怎么会……” 绾魅也不避讳,索性直言答道:“哦,我受我家公子吩咐,在此护陆大人周全。” 清培自然知道绾魅口中的公子是哪位,眉眼间不由地泛起一丝落寞。 直到陆璇开口:“清培姑娘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说这话时她目光躲闪,连对清培的称呼都生疏了许多。 清培也看得明白、听得清楚,却只能故作痴傻地笑道:“大人昨夜未曾过来,清培有些惦念,今日便亲自来看看大人。” 听着话的意思,清培这是还对陆璇存着非分之想呢。 昨日在门口将整件事情听得清清楚楚的绾魅此时在一旁简直心潮澎湃,瞬间便做好一副看好戏的准备。 可陆璇哪里能让她如愿以偿? 只见陆璇转身朝绾魅说了句“你先出去吧”,绾魅心中纵有千般不舍也只能从命。 绾魅开门出去,徒然被吓了一大跳。 “我的天!你们都趴在这儿干嘛呢?”绾魅惊呼,众人连忙提醒她噤声。 她这才缓过来,低声问道:“你们都聚在陆大人房门口做什么,听墙根儿啊。” 可不就是听墙根儿嘛,这群衙役先前跟着林魑那种板正忠厚的统领,怕是连女人都没见过,更别提男女情爱之事了。 眼下见县衙里来了个大美人,上来便朝着陆璇的房间过来,他们自然不愿错过这场好戏。 其中一人更是满脸沉醉:“陆大人真是有艳福,这么个大美人亲自寻上门来,可真叫人羡慕不已啊。” 闻言,其与众人也纷纷点头应和,都觉得陆璇艳福不浅。 可绾魅不同,她清楚陆璇的身份,若任由这些小兔崽子呆在这儿,等会儿保不齐会因为哪句话闹出多大乱子呢。 若是无意间暴露了陆璇的女儿之身,恐怕这里所有人都要永远变成哑巴。 这样想来,绾魅索性拿出她四大护卫的威严来:“咳咳,平日里便是教你们能随意过问主子的事吗?一个个都想挨罚了是吗?” 绾魅虽不是这些人的直属统领,可她与林魑平起平坐,她的话他们还是不敢不听的。 见绾魅都发了话,衙役们只好灰心离开,徒留她一人守在门口“假公济私”。 少顷,屋里才传来声响,只闻得陆璇先行开口:“清培,昨日之事我思虑再三,你若当真有意脱离风尘,我可以帮你,但我对你,实在没有别的念想。” 可若非为了陆璇,风尘与凡事于清培而言又有何分别呢? 这话清培没有说出口,只追着那件事又问起:“清培昨日有一事尚且需要陆大人给个确切的答案。” “你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回答的。”陆璇带着满心愧疚应下。 可清培所要问的却偏偏是她答不上来的——“陆大人是否真的喜欢男子?” “我……”陆璇不知该如何回答,若从心而论,至少她确信自己是不喜欢女子的。 事已至此,陆璇不想欺骗清培,更不愿让她再轻视自己,两难之下只好沉默。 清培一颗心顿时凉了大半,而后又忍痛追问:“那陆大人心中之人可是那位从不暴露身份的公子?” 说到这里,绾魅便在门口竖直了耳朵,与她家殿下终身幸福有关的大事,她说什么也要好好听个清楚。 可陆璇却仍是没有回应,只低声下气地朝清培道了声“对不住”,一切答案尽在不言中。 见清培眸中泛泪,陆璇既不愿她伤心又怕断秀之言再起,顿时有些慌乱。 “清培,这些事情我实在是从未想过,故而现在不能给你答案,可我清楚,我这一生注定与情爱无关,你如此超尘绝艳,实在不该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陆璇如是说,清培心中却早有定论,一时间也不动摇。 反倒是绾魅不由地心急如焚:一生不理情爱?那殿下岂不是……单相思? 她实在想象不到自家殿下素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有一天竟然会被女人拒绝。 屋里,见清培一直沉默不语,陆璇阵脚也愈发凌乱,正要出言安慰,她却向后退了两步。 “大人不必说了,清培都明白了,是清培不该自作多情,今日来便是想问个明白,日后清培不会再来叨扰大人了。” 说罢,清培随即含泪离开,出门时撞上顾桓礼手下的绾魅,眼泪更是忍不住汹涌而下。 清培一路从县衙狼狈赶回望春楼,进门便见老保面色迟疑地朝她走过来:“清培,妈妈有件事情不知当讲不当讲。” 清培咽下内心苦楚:“妈妈有话便说吧。” 老保这才左右为难道:“是这样,江南有位叫罗玉金的富商,昨夜看过你抚琴,方才过来说想重金赎你回府做妾。” 闻言,清培眸中顿时闪过一丝惊愕。 老保见状连忙换了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妈妈知道你心有所属,可那陆大人不是流水无情吗?你年纪尚轻,难得有人愿意为你一掷千金,若日后人老珠黄,便是门庭冷落、一辈子的幸福便都断送了啊。” 其实老保说这话时也并未抱着多大希望,左右清培的性子她也不是不清楚,以她的条件,若是有意旁人,早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可这回清培的反应却是出乎了老保的意料。 只见她面色平淡,并无抗拒之意,沉默了片刻便点头:“那就先见上一见吧。” 想来清培做此决定时该是有多心灰意冷。 老保闻言顿时又惊又喜:“哎,你想得通便太好了,妈妈这便带你去见罗公子。” 彼时,近处正好来了一位陆璇手下的捕快,见清培被送到楼上客房,不由地心生狐疑。 “妈妈,不知清培姑娘这是去见何人,我听坊间传闻,清培姑娘不是非陆县令不见的吗?”他上前询问老保。 老保一听见陆璇的名字便没了好脸色,随即冷哼一声:“人家陆大人眼光高,瞧不上我们家清培,不过啊,有的是达官贵人稀罕,这不,城里的一位富商便要重金为她赎身了?” 捕快闻言震惊:“什么?赎身?那陆大人……” 老保一脸不耐烦:“陆陆陆,陆什么大人,以后啊,她走她的阳关道,清培过自己的独木桥,两不相欠!” 说罢,老保随即拂袖而去。 捕快方才分明瞧见清培在陆璇房间的,怎么转眼间便要跟随他人了? “难道是被逼无奈?不行,得赶紧回去告诉大人。”说罢,捕快连忙快马加鞭赶回县衙。 与此同时,清培已然在楼上与老保口中的富商罗玉金会面。 清培本想既然离了陆璇,便是和任何人在一起都并无不同了,可眼前所见之人却让她顿生退却之心。 只见这罗玉金一看见清培便如同苍蝇见到腐肉一般迫不及待地迎上来,满眼肮脏之色。 清培顿时心生嫌恶,不由地向后退了两步:“初次见面,还请公子自重。” 想来这样的好,色之徒愿意挥霍重金买清培一个,便会花更多的钱在其他女子身上,如此一来,跟他走多半也是受尽侮辱折磨,还不如继续留在望春楼做个歌姬。 这样想来,清培心中已然生出了回绝的念头,随即一脸冷漠地引罗玉金坐下,想表明态度便请老保代为回绝。 另一边,捕快快马加鞭已然赶回县衙,进门便朝着陆璇那边冲过去。 “大人,大人不好了。”捕快汲汲惶惶道。 陆璇顿时一惊:“何事如此惊慌,慢慢道来。” “清培,清培姑娘被逼着嫁给富商做妾了。”捕快按照自己的猜测如是禀告。 陆璇闻言顿时心急如焚:“什么?那清培现在何处?” 捕快回应:“就在望春楼,那富商似乎也在,二人此刻想必已经见到面了。” 闻言,念及清培美色实在令太多男人垂涎欲滴,一时担心她遭人轻薄,陆璇二话不说便借了捕快骑回来的骏马一路疾驰而去。 彼时,清培正与罗玉金周旋,他全程都是那副色眯眯的模样,恨不得一眼便能将清培整个人都看穿。 坐着便好好说话就是了,罗玉金偏是和其他男人一样喜欢动手动脚。 说着话便摸向了清培光滑细嫩的玉手:“清培姑娘果然国色天姿,昨夜一曲便已让我魂牵梦绕了。” 罗玉金边说边握住清培的手朝自己这边拉过来,闭上眼睛一脸沉醉地细细嗅着那淡淡的紫檀香味。 清培下意识地在他下嘴之前将手抽离回去:“罗公子误会了,我来是想同罗公子说清楚,我无意卖深,还望罗公子另择良人。” 闻言,罗玉金方才的好兴致瞬间被破坏,脸上渐渐泛起愠色:“什么?不卖?” 一个凶神恶煞的嘴脸朝着清培看过来,她却依旧坚定点头:“嗯,劳烦公子白来一遭了。” 第一百零九章 英雄救美 http://.biquxs.info/

罗玉金被清培再三回绝,顿时怒气冲天,伸手在圆桌上重重砸下:“老子今日是来要人的,不是来跟你商量的!” 见状,清培起身便打算直接离开,却一把被罗玉金抓住:“去哪儿,给我回来!” “罗公子请自重!”清培边说边将罗玉金甩开,一副孤高冷傲的姿态。 罗玉金却口出恶言:“自重?在这种地方的能是什么干净的东西,叫我自重,怎么,当婊子还想立牌坊?” 这话着实是侮辱了清培,她本就守身如玉,何以到了罗玉金嘴里便成了同外面那些人尽可夫的女人一样的货色? 清培面露愠色,再次转身准备离去。 这回罗玉金却是一把便将她打横抱起:“老子肯花钱买你是看得起你,既然你不识好歹,老子现在就把你办了,看你还能傲到几时。” 罗玉金边说边抱着清培朝床上过去,她奋力挣扎:“你放开我,放开我!”却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直到罗玉金粗暴地将她一把丢到床上,满脸横肉地笑道:“别挣扎了,你就乖乖从了我吧,把我伺候得高兴了兴许还能赏你些金银首饰玩玩儿呢。” 说罢,罗玉金随即迫不及待地宽衣解带、朝着清培扑上来。 好在陆璇及时赶到,一脚将房门踹开:“放开她!” 闻声,罗玉金随即一脸怒气地转过身:“奶奶,的,哪里来的小白脸,敢来坏老子的好事!” 陆璇二话不说便冲上来,意欲将罗玉金打到好救出清培。 谁知罗玉金这一身肥膘还真不是白长的,只见他长臂一挥,伴随着一句“去你的”,陆璇已然被推倒在地。 “美人儿,他救不了你呢,那我们继续喽?”罗玉金又换上那副猥琐的嘴脸看向清培。 正要俯身,下去,陆璇便又朝他上来,这回倒是吸取教训,知道搬起椅子往上砸了。 可这罗玉金皮糙肉厚根本扛打得很,还没等他身上被砸出半点红紫,陆璇手中的木椅倒是被碰得稀烂。 这回可算是把罗玉金惹恼了,只见他沉了口气朝清培说道:“美人稍等,待我解决了这不知死活的,再来和你共度良宵。” 说罢,罗玉金随即转身大叫一声:“来人!” 转眼间,陆璇已被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团团围住。 清培不由地心急如焚,连忙坐起身来朝陆璇大喊:“陆大人你快走,别管我了。” 可陆璇来都已经来了,又怎能眼睁睁地看着清培落入虎穴呢? 虽说手无缚鸡之力,她也还是尽力摆出一副作战的姿态:来吧,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 陆璇心中如是想,可显然是她低估了对方。 只闻得罗玉金一句“给我上”,两名壮汉瞬间朝陆璇扑过来,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人扼住脖颈。 “大人!”清培心急,不由地大叫一声,倒是将正津津有味看着好戏的罗玉金喊了过来。 “美人儿心疼了?”罗玉金转身看向清培:“别急,爷这就来陪你,让他们自个儿打去。” 说罢,罗玉金随即又朝着清培上来,陆璇自顾不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清培受难,在心中恨透了自己的无能。 一切看似已了无希望,不料千钧一发之际却从门外飞进来一个酒盏,径直朝着掐着陆璇那人的后脑勺冲过去。 看似力道极大,惹得那人瞬间便松开了手,陆璇这才得以喘息。 许是听见手下惨叫,正“忙活”的罗玉金顿时惊得站起身来,只是还没等他回头看清那人的长相便已然被一个果盘打得头破血流。 罗玉金捂着伤处怒斥道:“是谁!给老子滚出来!” 闻声,门外出手相助那人方才悠然进来,脸上丝毫没有畏惧之色。 罗玉金见来人也不算壮实,不由地冷哼一声:“又来一个多管闲事的。”随即示意两位手下将其拿下。 不料来人看似文质彬彬,身手倒是比罗玉金手下那两名壮汉还要迅捷勇猛,还没等陆璇看清楚招式,两名壮汉已然被丢到门外。 接下来便是罗玉金了,那两名手下向来跟着他为非作歹、战无不胜,不料今日却遇上了高手。 见手下败下阵来,罗玉金顿时便没了与清培共度良宵的兴致,甚至现出一脸惶恐。 “你是什么人,你可知道我是谁,如此坏我好事,当心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罗玉金朝着来人呵斥道,声音中止不住的颤抖却将心中的恐惧展露无余。 那人也不露怯,随即提唇一笑:“鄙人赵青峰,江湖人士,倒算不得什么人物,不过阁下若要报今日之仇,赵某随时恭候。” 罗玉金这才穿起衣衫从他身边绕开:“赵青峰是吧,老子记住你了,给老子等着!” 语罢,罗玉金等人仓皇而逃,陆璇这才连忙朝着清培过来:“你没事吧。” 清培摇摇头,这样的事她也并非第一次经历了,初次受困之时尚且惊魂难定,这回倒是坦然了。 见清培与陆璇二人皆有惊无险,赵青峰这才一副醉醺醺的模样开口:“既然二位无碍,赵某便回去继续喝酒了。” 闻声,陆璇连忙开口:“赵公子且慢。” “还有何事?”赵青峰回头看向陆璇,她这才赶忙朝他道了声感谢。 清培也随之起身迎上来:“方才多谢赵公子出手相助,清培感激不尽。” 二人百般言谢,赵青峰却不邀功:“哎,这种人,江湖义士人人得而诛之,我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二位不必挂怀。” 三人正说着,只见老保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赶上来,后面还跟着一脸狼狈相的罗玉金。 老保见面就朝陆璇一通指责:“又是你,三番五次坏我望春楼的生意,县令就了不起吗?” 闻言,罗玉金等人方才得知陆璇身份。 陆璇却丝毫不对老保屈服,反而振振有词:“清培卖艺不卖深你向来知道,今日又为何违背承诺逼她见此等蛮横无礼之徒?” “我……”罗玉金被陆璇如此辱骂,正要还口,却忌惮于一旁赵青峰的身手,只得勉强咽下这口气。 老保闻言冷哼一声:“我逼她?你且问问究竟是我逼她还是她自愿的。” 陆璇满脸诧异地回头看向清培:“真的是你自愿的?” 还没等清培点头,一旁的赵青峰已然一句:“你傻呀,她若是自愿的方才能喊救命?” 想来也是,陆璇这才又回头看向老保想向她要个说法。 老保却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看我做什么,这一切都怪你!若不是你坏了清培不卖身的规矩,这些人哪里会找上她?都是你这负心汉,始乱终弃,才害的她……” “妈妈别说了!”老保话还没说完便被清培厉声打断:“陆大人根本没有与我如何。” 闻言,陆璇和老保皆为之一怔。 陆璇不解清培为何要在此时说出这话:难道是我伤她太深,她打算就此与我一刀两断了?陆璇私以为。 老保则是大为震惊:“你是说你们从未……?那她先前夜夜留宿……” “陆大人正人君子,初见之时得知我的规矩,便从未对我有过逾越之举,清培仍是清白之身,故而妈妈不必如此针对陆大人。” 原来清培是要为陆璇辩解,没想到事到如今她还如此为他人着想。 可这样说又能怎样,眼下清培与陆璇之事已然全县皆知,老保也总不能贴封告示昭告天下她还是清白之身吧,就算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了。 老保思虑片刻,仍是不能以此作为原谅陆璇的理由,随即摇头道:“罗公子已经将赎金给了,你今日便是不愿也不行了。” 清培闻言震惊:“妈妈不是答应我待我见过之后再行商议吗?怎可擅自替我应允?” 老保也不解释,只撂下一句“总之赎金退不回去,你好自为之”,清培瞬间心急如焚。 陆璇见状连忙开口:“要如何才能不让清培跟那恶棍。” 老保闻言回头,朝陆璇直直地伸出五根手指:“五百两。” “五百两?”陆璇震惊,莫说是在这穷乡僻壤以一个县令的身份了,便是她回到盛京也无法轻易拿出这五百两银子啊。 见陆璇一副为难的样子,老保顿时一脸不屑:“怎么,当初陆大人出手不是阔绰得很吗?还是说如今不喜欢清培了,觉得她值不了这么多银子了?” 当初陆璇那是迫不得已才拿出全部家当来破除断秀谣言的,现在哪儿还有那么多钱? 清培本想替陆璇说话,可听老保这番言论,她顿时也沉默下来。 陆璇沉默许久方才开口:“一定要五百两吗?我身在异乡,一时半会儿拿不出这么多。” 闻言,老保假意叹了口气:“那可不关我的事,人家罗公子就是拿五百两向我要的清培,陆大人若想要人,便唯有拿着五百两银子前去与罗公子交换喽。” 陆璇犹豫不决,老保渐渐没了耐性:“要么拿钱赎人,要么我明日一早便派人将清培送到罗公子的商船上去。” 第一百一十章 托付 http://.biquxs.info/

老保一言既出,身旁的罗玉金也顿时露出一副得意洋洋的嘴脸。 陆璇顿时被这赤果裸的威胁逼得陷入两难,一边是清培的终身幸福,一边是一大笔难以负担的钱财,她实在有心无力。 就在陆璇无可奈何、清培满心落寞、罗玉金小人得志之时,一旁突然响起一阵铿锵有力的声音—— “出就出!”是赵青峰的声音。 闻声,老保不由地露出一脸蔑笑:“这位客官莫不是喝糊涂了吧,妈妈我要的可是五百两呐,你拿得出来嘛。” 老保刻意将五百两又提了一便,陆璇与清培不由地担忧起来。 虽说赵青峰方才救她们于水火她们心存感激、不好轻视于他。 可瞧他这穿着打扮也不像是富贵人家,况且他自己都说了不过是个江湖人士,哪里会拿得出这么多钱呢? 陆璇正满心失落着,却见赵青峰当真在怀中掏起来。 老保一脸蔑笑:“果然是喝糊涂了,这点地方怎么能揣得下五百两银子。” 抱着一种看戏的心态,老保和罗玉金一脸轻蔑地睨着赵青峰,陆璇与清培则不忍直视。 直到下一刻,只见赵青峰当真从怀中掏出一张被揉成一团的“纸”。 “够了吗?”赵青峰朝老保吼了一声。 老保一脸不屑地拿起那团私以为是废纸的东西,摊开时却险些吓得双腿瘫软。 “这这这,这是,五百两,银票?”老保撑着手中的纸张来回打量,果真是完完整整、货真价实的五百两。 陆璇与清培则为之一怔,还未等她们问明缘由,赵青峰已然一把将清培拉到身边:“那么现在,她是我的人了吧。” 老保犹豫,怯怯地朝身边的罗玉金瞥了一眼,他顿时恼羞成怒、转身愤然离去。 老保这才连忙收好银票,转而化作一脸谄媚的模样:“哎呀,公子真是深藏不露呢,好好好,既然公子瞧得上清培,她今后便是公子的人了。” 得到老保这句准信儿,赵青峰随即将清培带走,陆璇也紧随其后。 离开望春楼,清培突然将赵青峰的手挣开,满眼防备地看着他。 赵青峰愣住,随即转身停下脚步。 清培这才开口:“赵公子方才想必也听见了,清培并非轻贱之人,若赵公子强求,即便方才你有恩与我,此刻对我而言也同那富商无甚分别。” 见清培这清高的模样,赵青峰不由地垂眸一笑:“姑娘果真不同常人,赵某佩服,不过赵某也并非姑娘口中那等趁人之危的做派,姑娘大可不必如此轻视赵某。” 闻言,清培不由地有些诧异,若赵青峰与那些男人不同,方才又何必为她这个不过一面之缘的风尘女子那般破费呢? 见清培满目狐疑,赵青峰索性自己解释起来:“姑娘多虑了,赵某方才不过是见不惯那恶棍欺人太甚才出手相助罢了。” “可是,那五百两……”清培仍是不解。 赵青峰却挥挥手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钱财乃身外之物,行走江湖最重要的呢,就是江湖道义,花些钱交个朋友,值了。” 如此,清培方才放下心来。 陆璇也连忙上前朝赵青峰作了个揖:“赵公子侠义,在下佩服。” 闻言,赵青峰连忙推脱:“哎~我方才可是听见了,您是本县的县太爷吧,这声在下赵某着实是受不起的。” 陆璇提唇一笑:“官名与陆某而言也不过是身外之物,赵公子不必介怀。” 这话倒是与赵青峰英雄所见略同了,他这才在心底认下陆璇这个朋友。 少顷,想来清培恢复自由身后无处可去,赵青峰方才开口问起:“那不知今日之后清培姑娘打算去何处栖身?” 清培孤苦无依,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应答。 陆璇见状方才替她开口道:“我打算先带清培回县衙,赵公子若不嫌弃便随我们一同……” 还没等陆璇把话说完,赵青峰已然迫不及待地回应道:“不嫌弃不嫌弃。” 陆璇惊了片刻,却甚是赏识赵青峰快人快语的个性,随即带他一同回府。 一路上,清培都不曾言语半句,只紧紧跟随在陆璇身后。 直到回到县衙被陆璇安置着躺下,清培方才开口质问:“大人为何救我?” 彼时赵青峰与几位下人也在屋里,被清培如此一问,陆璇不免有几分尴尬,生怕她再当着这么多人说心悦自己。 犹豫了许久,陆璇方才酝酿出一个中规中矩的答案:“我们是朋友嘛,朋友有难,我又怎能见死不救呢?” “就只是朋友吗?”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清培又追问起来。 陆璇无奈只好点头,而后趁着清培说出下一句话之前吩咐下人好生照料,自己则连忙抽身离开。 赵青峰见状也连忙跟了出来:“陆大人为何看不上清培?”他直言问起。 陆璇不由地诧异:萍水相逢,他怎会知道我与清培之间的事情,而且还叫她叫的如此亲昵,方才在外面不是还一口一句姑娘吗? 这样想来,陆璇不免对这位从天而降的救命恩人心生猜疑:“你究竟是何人?” 赵青峰闻言一笑:“陆大人觉得赵某是何人,心怀不轨之人吗?” 陆璇摇头:“陆某并无此意,只是初次相见,赵公子对清培之事未免了解得太过清楚。” 闻言,赵青峰突然鼓掌称赞起来:“陆大人真不愧为本县父母官,果然何事都逃不过陆大人的眼睛。” “所以,赵公子一早便认识清培了?”陆璇如是猜测。 赵青峰当真点头:“是啊,很久了。” 原来,在陆璇尚未来此之前赵青峰便已然被望春楼中传来的琴声吸引着见过了清培。 据他所言,初见之时不过一眼便再难相忘,后来得知清培身处风尘仍洁身自好更是对她倾慕不已。 方才老保所言先前并无旁人前来搔扰清培,其实也是被赵青峰暗地里打发了。 听闻此事,陆璇心中惊喜万分,想不到世间竟还有如此痴情的男子。 可转念一想又似乎有颇多不对。 “既然赵公子对清培倾慕已久,为何不向她表明心迹呢?”陆璇问起。 赵青峰却是一脸苦笑:“我又何尝不想呢?只是那时功不成名不就,难以为她赎身,待此番回到此处,她已然心有所属。” 他口中清培心仪之人恐怕就是陆璇无疑了。 说到这里,陆璇便不由地低下了头。 赵青峰又继续说道:“方才见她遭人羞辱,我本想出手,却见你匆匆赶来,以为你大抵也心悦于她,便想着不去逞这英雄,没想到……” 没想到陆璇如此软弱,非但保护不了清培,还险些把自己也搭进去。 “我这才被迫出手相救,可她的心思始终在你身上,片刻都不曾多看我一眼。”赵青峰说着便叹了口气。 陆璇心中不由地生出几分愧疚:“其实你方才大可以只救清培,放任我被那几个人打死,或许便能赢回清培的心了。” 陆璇故意这样试探赵青峰。 他却想都不想便摇头:“她既心悦于你,我又怎能让她伤心呢?况且见死不救向来不是我赵青峰的做派。” 有赵青峰这番话,陆璇便放心了,看来他不光为人正直,对清培也是情深义重。 如此,陆璇方才将肺腑之言与赵青峰明说:“赵公子大概已经知道了,我对清培并无非分之想。” 说到这事赵青峰便气上心头,清培可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啊,怎的到了陆璇这里一句不喜欢便说的这般轻松? 可经过这么一会儿的相处,赵青峰亦知陆璇并非心存恶意,故而也只好将这口怨气忍下点了点头。 见赵青峰不说什么,陆璇这才继续道:“我视清培为知己,故而也不愿她深情错付,这几日一直希望为她寻得真心待她好的良配,也算弥补我心中亏欠。” 停顿了片刻,只见陆璇坚定地看向赵青峰。 “方才听赵公子所言,陆某认为赵公子乃可以托付之人,若赵公子当真对清培情深义重,陆某倒是愿意做这个媒人。” 闻言,赵青峰顿时诧异:“媒人?陆大人要助我赢得清培芳心?可是她心悦之人……” 陆璇温润一笑:“她若执意于我,只会浪费大好年华,与其如此,我倒更希望她能与懂得珍惜她的人携手一生。” 话虽如此,可一个人的心意若能如此轻易动摇,那世间也便不会有如此多的痴男怨女了。 见赵青峰不知何时已垂头丧气,陆璇方才开口鼓舞: “先前赵公子为清培所作所为陆某听闻都甚为感动,若是她知道,说不定也会如此呢?赵公子既然真心悦爱清培,何不自己尽力给她幸福?” 听闻陆璇一言,赵青峰方才重振旗鼓:“陆大人心胸宽阔,赵某敬佩,既然陆大人确实对清培无意,赵某也不愿她再深陷其中,必会全力待她。” 有赵青峰这番决心,陆璇顿时欣慰不已,若能促成这段不慎错过的缘分,也算能弥补她心中对清培的几分亏欠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收容 http://.biquxs.info/

入夜,清培的情绪方才算是平稳一些,陆璇这才试探着推门进来。 清培原本还双目无神地坐在床上发着愣,此刻一见到陆璇却是直接将脸别到靠墙那侧。 “大人来做什么,三更半夜孤男寡女,清培可不想污了大人清誉。”此时说话的确实是清培无疑,可这语气却冰冷的与寻常判若两人。 陆璇大抵明白其中缘由,便也不计较,只转身将房门打开以示心正,随后才又朝清培走过来。 “我来只是想同你说几句话,说完便会走。”陆璇如是说。 清培却也没多想,她本来也没指望一个心里没有自己的人会对自己做些什么。 许是觉察到陆璇言行举止皆颇为拘束,清培有些不耐烦:“大人有什么话说就是了,不必如此扭捏。” 陆璇这才开口:“先前之事,实在对不住,日后你若寻得良配,我……” 还没等陆璇把话说完,清培已然一声冷笑:“大人若本就无意要我,方才大可以留我一人自生自灭,又何必救我回来。” 又绕回去了,陆璇简直头疼。 酝酿了许久她方才开口:“清培,你也知道我有使命在身,不可能流连儿女之事,我救你回来乃是出于朋友的道义,可也不愿因此便耽误了你大好年华。” 如此说,清培也便能明白了,亏得方才陆璇及时闯入时她心中的死灰还有过一丝复燃的希望,可到头来竟也敌不过一句道义。 既然如此,清培索性狠下心来,要断就断的彻底。 思虑片刻,只见清培毅然转头看向陆璇:“好,若是如此,清培认命,明日一早便会离开,日后再不叨扰大人鸿鹄之志。” 话是如此,可陆璇又何尝不知道清培的处境? 她出身风尘,在凡尘中早已无依无靠,一介女流之辈手无缚鸡之力、相貌又如此出众,独自一人漂泊恐怕也只有受人欺凌的份儿。 这样想来,陆璇连忙开口询问:“你可是有了什么打算,日后可有其他去处?” 闻言,清培一脸苦笑道:“去处?清培早已堕入风尘多年,哪里还有什么去处,多半是颠沛流离,若有幸遇见真心相待之人,或许就能了此一生。” 说起真心相待之人,陆璇便想起方才在门外听赵青峰的那番言语。 若清培真能接受旁人,比起素未谋面之人,她倒是更放心让她跟了赵青峰。 陆璇这样想着,正要将自己所知之事告知清培,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到,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身后那人抢先一步。 “清培姑娘若实在无处可去,倒可以跟了赵某。”是赵青峰的声音,听他这话,似乎他一早便在外面偷听了。 见状,清培不由地诧异:“赵公子?我与陆大人谈话,赵公子怎么……” 赵青峰此举确实冒昧了些,不过被清培问起他也总不能说自己其实是有意在偷听吧。 犹豫了片刻,赵青峰只好甩锅给门:“哦,我方才路过,看见房门开着,本想替姑娘关上,没想到正巧听见二位对话,多有冒犯,还请二位见谅。” 闻言,陆璇连忙一脸温和地摇摇头:“赵公子言重了,我本也只是进来问问清培日后的打算。” 说起这话,赵青峰便又想起自己方才进门时操心的事,于是连忙开口:“对了,清培姑娘方才是在找住处是吗?” 陆璇点点头,赵青峰连忙顺杆子往上爬:“这可太巧了,既然陆大人此处地儿小、多有不便,不如清培姑娘随我回我家如何?” “回你家?可赵公子你不是江湖人士吗?”陆璇诧异,她分明记得赵青峰这样同她说的。 赵青峰却摆手:“江湖人士也并非无家可归的嘛,正好我漂泊够了,此番出门也打算回家安定下来了。” 说到这里,许是怕清培担心,赵青峰又连忙补充了一句:“哦,我家里有几亩田地,积蓄亦有一些,想来照顾清培姑娘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如此在陆璇看来便是甚好,比起在望春楼和在她身上虚耗年华、比起日后嫁给如罗玉金那等粗鄙之人,赵青峰显然是清培最好的选择。 陆璇转头看向清培,想听听她的意见。 她却想都不想便一口回绝:“多谢赵公子美意,清培知道赵公子富裕,那五百两赎金清培日后也定会尽力偿还,只是清培不愿再将自己卖与他人。” 闻言,赵青峰连忙摇头:“清培姑娘误会了,赵某并非惦记那些钱财,姑娘如今也已是自由之身,赵某不会强求姑娘与我如何的。” 得赵青峰如此诚恳的保证,清培却仍是毫不动摇:“赵公子为人清培甚是敬重,但清培亦有自己的原则,还望赵公子体谅。” 被清培执意拒绝,赵青峰心中不免有几分落寞。 不过如他所言,他已然等了这么久,也不差这段时日了。 “好,既然清培姑娘不愿,赵某便不强求,只是日后……”赵青峰说到一半忽然看向陆璇,眼神之中颇有哀求之意。 陆璇一时间也无可奈何,只好暂且应下:“既然如此,清培便先住在此处吧。” “那大人您呢?”清培看向陆璇,左右这里就这么几间屋子,她也总不能与自己同住。 思虑片刻,陆璇方才想起凤悟宽有一处旧宅,兴许可以匀出一间屋子给她暂住。 她随即应道:“无妨,我可以与凤师爷同住。” 这样安排,清培方才应允,赵青峰心中虽有不甘,可左右陆璇这样安排也还算妥当,他也只好沉默。 “既然如此,你便放心在此处住下,今夜天色已晚,有何事明日再说吧,你也受了些惊吓,早些休息吧。”嘱咐过清培几句,陆璇这才带着赵青峰一同离开。 走了几步,见赵青峰始终心事重重,陆璇不免有几分愧疚。 “赵公子,真是对不住,陆某没能帮上什么忙。”陆璇为自己又将清培留下之事向赵青峰致歉。 他却摇摇头:“陆大人宽宏大量,能收容清培赵某已然感激不尽,又岂敢怪罪陆大人呢?” 说到这里,赵青峰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意料之外的念头。 思虑片刻,他随即开口:“不知陆大人这府衙可还缺人吗?” 赵青峰突然问起,令陆璇有些猝不及防,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 赵青峰这才又开口:“我此番回来,本以为要与清培彻底了断,可既然上苍安排让我们有机会结识了,我便想能留在她身边日日照拂。” 这下陆璇方才算是明白过来:“赵公子的意思是,想留在我这府衙当差?” 赵青峰坚定地点了点头:“还望陆大人成全。” 陆璇倒不介意成全此事,只是这县衙里除了师爷就是捕快,师爷有凤悟宽一人便足矣,可捕快,未免有些屈才。 思虑再三,陆璇还是问起:“这县衙唯有捕快尚且有用人之余,可就是不知赵公子会否嫌弃。” 闻言,赵青峰连连摇头:“赵某不才,还望陆大人给赵某这个机会。” 说起来,赵青峰的身手陆璇是见识过的,以他三下五除二便能打到罗玉金手下那两名壮汉的身手来看,日后若有他相助,想必会是如虎添翼。 见赵青峰不嫌弃,陆璇也便无话可说,随即点头应下:“既然如此,日后便劳烦赵捕快鼎力相助了。” 闻得一声“赵捕快”,赵青峰心中不胜感激,连忙俯下身去:“属下赵青峰拜见了陆大人。” 陆璇眉眼带笑,伸手搀扶起赵青峰。 这样一口气留下两个人,虽是完全不在她的意料之中,可若能因此了却心中一桩憾事,倒也颇为值过了。 只是如今天色已晚,清培又占着陆璇的屋子,没有空余的厢房,无奈之下,她与赵青峰只好暂且在公堂委屈一夜。 翌日,清培方才起来,出门便见到一身官服的赵青峰,她不由地诧异,本以为赵青峰今日便会离开此处。 “赵公子?”这回可是清培主动开的口,赵青峰心中不胜欢喜,连忙转过身来。 “赵公子怎会在此处,且还,这身打扮。”清培上下打量着赵青峰,她认得出来这是县衙捕快的穿着。 赵青峰这才笑容满面地应道:“承蒙陆大人赏识,留赵某下来做个捕快。” 清培点头,对赵青峰的良苦用心丝毫没有怀疑。 少顷,只见清培四处环顾,像是在找什么人。 赵青峰一眼便看穿她心中所想,脸上的笑意瞬间褪去大半,转而试探着问起:“清培姑娘可是在找陆大人?” 方才想必确实是在寻陆璇,可眼下见心思被人戳穿,清培却连忙否认了:“没有,只是随便瞧瞧。” 说罢,为掩饰心思,清培随即转身回房。 赵青峰则站在她身后睨着那略显落寞的背影,心中却是比她还要落寞。 不过眼下二人都在此处了,日后相见的机会便是大把大把的。 这样想来,赵青峰也便不心急,总归来日方长,错过的日子终有一日是可以弥补回来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不速之客 http://.biquxs.info/

盛京城。 梁勤帝听信顾宁悲之言,对顾桓礼禁足之事生疑。 前几日在朝堂之上顾宁悲便提及顾桓礼佯装禁足、欺君罔上,只是无奈被陈微之当众驳回。 近日见凶王府半点动静都没有,顾宁悲更是笃定自己先前的猜测,随即又到梁勤帝面前议起此事。 “父皇,皇叔府上近日毫无风声,儿臣怀疑……”还没等顾宁悲把话说完,梁勤帝便一脸不耐烦。 “此事前日不是已然说过了吗?太子何必又以此来叨扰朕?” 先前被顾宁悲说的梁勤帝心中还真有了几分动摇,可却因此险些在文武百官面前失了气度。 依照陈微之所言,梁勤帝若再怀疑此事,只怕有心人会以为皇室之中当真容不得功臣、念不得手足呢。 故而此番一听顾宁悲提及此事,梁勤帝第一反应便是任其自流。 可顾宁悲却不罢休,仍是一副斩钉截铁的模样:“父皇,皇叔何时如此甘心受人所困?” 顾宁悲这样说梁勤帝就龙颜不悦了:“太子的意思是,朕的旨意也是他一句不甘心便能忤逆的?” 见梁勤帝面泛愠色,顾宁悲连忙摇头否认:“父皇息怒,儿臣并非有意亵渎,只是父皇难道就不觉得此事蹊跷吗?” 梁勤帝不解:“太子倒是说说,如何蹊跷?” 顾宁悲这才开口:“皇叔身为亲王,即便厌恶一人又何须亲自动手为自己招来祸端?此番他知法犯法,儿臣以为必是早有预谋。” 这番话还真是应证了那句“最了解你的往往是你的敌人”。 想来这些年为了扳倒顾桓礼,顾宁悲也是费了不少苦心。 听他此番言论,梁勤帝方才渐渐再生动摇:“那依太子之见,朕该当如何?” 先前梁勤帝便想查证此事,却被陈微之说成是疑心皇室,他这才罢休,此番虽疑虑更胜,却万不可再轻举妄动。 思虑一阵,顾宁悲这才开口:“皇叔禁足已有些时日,父皇若怀疑,大可以以解禁为名召见,若皇叔推脱……” 顾宁悲低垂着头,脸上泛起一丝不易觉察的阴笑,他便是笃定了顾桓礼必然接不住梁勤帝猝不及防的召见才敢如此。 闻言,梁勤帝权衡一番,此法倒是可行,他这才应允:“好,那便依太子之见。” 语罢,梁勤帝随即召来随侍太监:“李公公,传朕旨意,宣凶王觐见。” 李公公领命,随即前往凶王府。 彼时,林魑正焦急地等待着顾桓礼归来。 先前朝中传来梁勤帝疑心的消息时,林魑便寝食难安,此番得知自家殿下终于赶回的,他顿时又欢喜又紧张。 欢喜自不必说,紧张则是担心顾桓礼途中被心怀不轨之人发现、生出事端。 顾桓礼为避人耳目拒绝林魑接应,此时林魑纵是心急如焚也唯有守住阵地静候大驾。 只是怕什么来什么,还没等门外传来顾桓礼的脚步声,便先迎来了皇宫传召的人马。 随之进门的便是梁勤帝身边的李公公。 听到消息,林魑顿时心头一紧:“什么?李公公来了?莫非是陛下对殿下禁足之事起了疑心,派李公公前来试探的?” 林魑越想越心急:殿下呀,你怎么还不回来。 “凶王殿下接旨~”林魑正忧心着,院里的李公公已然等的没了耐性,在外面吆喝起来。 林魑无奈,这才硬着头皮出去:“下官见过李公公。” 见来人并非顾桓礼,李公公不由地诧异:“林护卫,怎么是你,凶王殿下呢?” 林魑被问得不由地喉头攒动,犹豫了片刻方才应声:“殿下他,殿下近日身体不适,方才请大夫瞧过,此时尚在安睡。” 闻言,李公公顿时阴阳怪气起来:“这么巧,陛下方才命洒家前来请凶王殿下,殿下这就病了?什么病啊,怎么不请宫里的太医呢?” 林魑闻言连忙应付:“倒无大碍,不过是思虑过多,有些精神不济罢了,殿下不愿陛下担忧,便未曾动用太医。” “原来如此,可陛下圣旨在此,凶王殿下若不随洒家觐见,御前恐怕不好交代啊。” 李公公向来与太子一派,此时必定也是料准了顾桓礼不在府上,想助太子将他欺君罔上的罪名坐实了。 林魑本就知道宫里的人不好打发,如今看来可是比他想象的还要难缠。 思虑再三,既然晓之以理难见效果,不如索性借用一下自家殿下的凶名。 万不得已,林魑随即佯装出一副胆怯的模样将李公公拉到一边。 “公公,是这样,下官亦不敢违背圣意,只是我家殿下的脾气公公也知道,殿下安睡之时便是借下官十个胆子下官也不敢冒犯啊。”林魑如是说。 李公公也确实知道顾桓礼的性子,自然也不敢强迫。 只是凶王虽不好惹,但梁勤帝又哪里是他得罪的起的?李公公仍是为难,执意要林魑给个主意。 林魑索性灵机一动,将这烫手山芋交到对方手上:“李公公追随陛下多年,最会取悦圣心,殿下这边,不如劳烦公公前去请上一请?” 闻言,李公公顿时便没了方才的气势,将堂堂凶王从睡梦中唤醒,这种事情无异于虎口拔牙。 李公公在圣驾前服侍多年,常言道伴君如伴虎,那等担惊受怕的日子他好不容易熬了过来,可不远临了葬送在凶王手里。 念此,李公公霎然退缩。 见他眼神躲闪,林魑心中这才一喜,随即趁热打铁道:“既然公公也不敢轻易叨扰殿下,不如先回去禀名陛下,待殿下醒来下官再知会也不迟啊。” 是不迟,对凶王府来说何时面圣自然都不算迟的,可若放虎归山,不是白费了顾宁悲这番苦心了吗? 李公公不敢如此,思虑片刻索性在原地摆出一副不打算走了的架势:“既然殿下只是睡着了,洒家等等便是。” 一语出,林魑简直被吓出一身冷汗:等?万一殿下从外面回来迎面撞见岂不是…… 林魑正忧心忡忡着,却无意中被李公公觉察到他眸中的惶恐。 李公公随即质问:“林护卫为何神色如此慌张,莫不是有何事隐瞒?” 林魑闻言连忙否认:“下官不敢,来人,请李公公进去坐。”他想方设法将李公公支开,至少不必留在院中拦着顾桓礼回来的路。 李公公却精明,二话不说便回绝:“不必了,洒家便在这院中等候,正好今日阳光明媚,难得在凶王府躲个清闲。” 说罢,也不管林魑如何安排,李公公只自顾自地找了处台阶坐下。 林魑顿时心慌意乱,方才只是担心顾桓礼赶不回来,此时却似乎更是担心他突然回来。 彼时,林魑被李公公盯着无法给顾桓礼传信,屋里那位代替凶王禁足的虽无人敢前去叨扰,可也难保不会露出破绽。 就这样,双方周旋着,眼看一炷香的时间过去,李公公才终于起身:“林护卫,殿下当真需要休息如此之久吗?” 林魑出言敷衍:“殿下身体不适,难免睡得久些,公公若是心急,便还是先回宫吧,切莫让陛下等的太久。” 林魑再次出言打发李公公,却被门口的人听了去。 “怎么,林护卫如此急着掩饰,莫不是皇叔此时根本不在府上?”是顾宁悲的声音。 林魑不禁冒出一身冷汗,不过表面上还是那副镇定自若的模样:“见过太子殿下,不知殿下来此所为何事?” 顾宁悲提唇一笑:“倒也无事,不过是父皇等久了,派本宫前来查探究竟罢了。” 见顾宁悲来了,李公公可算是找到了靠山,连忙上前将方才林魑所言一一道出。 顾宁悲这才嗤笑一声:“本宫还当何事呢,不就是睡觉吗?本宫前去瞧瞧。” 他说着便要朝顾桓礼的房间过去,林魑下意识地上前阻拦:“太子殿下。” “林护卫这是何意,莫不是连本宫的路都要阻拦?”顾宁悲满眼威胁。 林魑虽听命于顾桓礼,可毕竟也与顾宁悲尊卑有别,到底不便言行忤逆。 酝酿了许久方才回了一句“小人不敢”。 “不敢就退下!”顾宁悲说罢随即绕开林魑径自闯入。 到顾桓礼房门口,顾宁悲假意唤了两声皇叔,屋里却没有半点动静。 他随即看向身边面露难色的林魑:“林护卫,皇叔这病可够重的啊。” 林魑无奈点头,心中仍负隅顽抗:“看来殿下今日实在不宜觐见,不如太子殿下便……”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只听见顾宁悲长叹一声:“唉,原本父皇是看在皇叔禁足期间还算安稳的份上于今日解禁一见呢,真是可惜。” 这话说出一副转头便要走的架势,可还没等林魑敢松上一口气,顾宁悲便又中途易辙。 “这样吧,本宫与皇叔好歹也是叔侄,竟然皇叔病了,本宫这做皇侄的哪有过门不入的道理?不如本宫便进去瞧上一眼,也好回宫之后与父皇禀告。” 说罢,林魑还没来得及反应,顾宁悲已然破门而入。 第一百一十三章 自作自受 http://.biquxs.info/

顾宁悲一脚将房门踹开,林魑心中顿时一惊,连忙随之进去。 彼时,床上确确实实躺着一个与顾桓礼身形极其相似之人,只是蒙着被褥看不清模样。 见状,林魑连忙上前:“殿下安睡,还请太子殿下莫要惊扰。” 顾宁悲本就心存狐疑,此时见林魑如此慌张,心中便更加笃定床上必然是个冒牌货,随即将他推开,径自走上前去。 正要掀开被褥一探虚实,床上那人倒抢先一步自己坐了起来。 “何人竟敢在本王寝室如此喧闹,不想活了吗?”这冷冽而凶狠的声音,不是货真价实的凶王殿下又能是谁? 见状,众人纷纷傻眼,就连方才心惊肉跳的林魑都不由地怔住,他一直在院外,却是不知自家殿下是何时悄然回来的。 不过眼下最好看的大抵还数顾宁悲的脸色,只见他怒目圆瞪、下巴都险些掉到地上。 顾桓礼随即一副病态萎靡的模样“艰难”起身:“太子殿下,李公公也在?本王禁足数日,此刻怎的如此热闹?” 闻言,林魑连忙上前:“回禀殿下,是陛下派李公公前来宣殿下觐见,似要解除殿下禁足之命。” 林魑故意将方才听见的告知顾桓礼,以免那两个狼狈为奸的小人在御前赖账。 闻言,顾桓礼随即瞥了李公公一眼:“哦?是吗?” 阴冷凌厉的语气,加之那记满是戾气的眼刀,使得本就满心惶恐的李公公顿时双腿一软,不禁跪倒在地:“老奴多有冒犯,还望殿下恕罪。” 顾桓礼自然没兴趣对一个阉人如何,吓唬吓唬也便算了。 反倒是他这个随处可见的好皇侄,倒真是半点不叫人省心。 顾桓礼转而又看向顾宁悲:“李公公所为宣旨,那太子殿下又是为何而来?” 顾宁悲此时还沉浸在对眼前诸事的怀疑之中,突然被顾桓礼问及,一时间手足无措:“本宫,本宫就是奉父皇之命,前来看看。” “看?看什么?看本王是否健在,还是看是否如太子所愿欺君罔上呢?” 说这话时,顾桓礼虽面色苍白,却丝毫不减凶煞之气,吓得顾宁悲霎然心虚。 良久方才缓和过来,连忙强颜欢笑着辩解:“皇叔言重了,本宫不过是碰巧路过父皇寝宫,听闻父皇挂念皇叔,方才过来瞧瞧的。” “是吗?”顾桓礼步步紧逼,顾宁悲脸色愈发苍白,倒比他更像位“病人”。 见他如此狼狈,顾桓礼方才默默勾起嘴角,转而看向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起的李公公:“既然皇兄召见,便劳烦李公公带路了。” 彼时李公公尚能存着口气便已是万幸,又哪里敢受下这声“劳烦”? 李公公闻言连忙起身,俯身恭请顾桓礼的模样简直与方才面对林魑之时判若两人。 顾宁悲被诸事困惑,心中既恼怒又惶恐,一时间根本来不及反驳,只能闭口不言、紧随其后。 少顷,众人来到梁勤帝寝宫,还未等他发话顾桓礼便主动放低姿态上前致歉:“臣弟今日身体不适,让皇兄久等,还望皇兄见谅。” 见顾桓礼竟当真出现在自己面前,梁勤帝顿感颜面扫地,随即怒目瞪向一旁不敢言语的顾宁悲。 不过当着顾桓礼的面,他和顾宁悲那点小算盘终是不敢轻易暴露,故而也只好暂且忍下这口怒气,先行将顾桓礼应付过去。 只见梁勤帝看向顾桓礼的面貌突然变得祥和,转而一副担忧的模样朝他走过来。 “数日未见,皇弟怎的消受至此,瞧皇弟这面色苍白的模样,若是不便过来,大可同李公公交代一句便是了。” 梁勤帝如是说,一旁的李公公霎然将头低到土里。 顾桓礼也不迁怒旁人,只有意无意地瞥向顾宁悲:“臣弟本想推脱,可皇兄都让太子亲自前去了,臣弟也不好摆出太大的架子不是吗?” 提及顾宁悲,梁勤帝便气不打一处来,几次三番都是他的馊主意,惹得自己这一国之君颜面无存。 梁勤帝也不明说,只朝着顾宁悲使了个嫌恶的眼色,他这才悄然垂头。 见父子二人神色诡谲,不必说顾桓礼也猜得到这其中的猫腻,既然顾宁悲不想让他好过,他便偏要当着他的面让他难受一回。 这样想来,顾桓礼随即一本正经道地看向梁勤帝:“臣弟听闻皇兄召臣弟入宫乃是为了禁足一事?” 顾桓礼故意提醒梁勤帝自己已得知此事,俗话说君无戏言,梁勤帝既然已下此令,必然是无法推脱。 念及皇家颜面,梁勤帝只好强颜欢笑地点头:“是啊,朕看你近日反思也颇有几分诚心,想来你毕竟也为我朝立下汗马功劳,朕也不想如此委屈了你。” 听梁勤帝一番话似乎是真的打算放过顾桓礼了,顾宁悲这才忍不住开口:“父皇,皇叔禁足之事颇有蹊跷,方才他那侍卫几番阻挠儿臣查看,儿臣怀疑……” “住口!”还没等顾宁悲把话说完,梁勤帝便已然龙颜大怒:“怀疑,事到如今你还有脸与朕说什么怀疑!” 梁勤帝龙颜大怒,顾宁悲却仍是不甘:“可是父皇,此事真的……” “够了!太子近日心神不宁、屡出妄言,罚至藏书阁超《静心咒》百遍,抄完之前不许离开半步!” 这下好了,顾宁悲想构陷顾桓礼不成,无意帮人家解除了禁足、还顺道将自己的自由搭了进去,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顾桓礼站在中间看着这场好戏,心中不亦乐乎,良久方才故作病态地咳了两声。 “咳咳,臣弟今日确实身体不适,皇兄若无别的吩咐,可否容许臣弟先行回府调养?”顾桓礼语气谦和,梁勤帝也不好强人所难。 这才连忙应下,还千般嘱咐顾桓礼当心贵体,顾桓礼这才顺利脱身。 另一边,林魑正对方才之事百思不得其解,顾桓礼倒是没离开多久便平安归来。 林魑见状连忙上前迎接,见顾桓礼面色憔悴,心中不由地担忧起来:“殿下,殿下这是怎么了,莫不是真的病了?” 林魑这样问着,心中私以为自家殿下莫不是被自己情急之下胡编乱造的话给“诅咒”了。 顾桓礼却摇头:“无妨,许是近日操劳,加上连夜赶回来有些疲乏了。” 林魑这才松了口气,连忙搀扶顾桓礼回房。 “那殿下您先休息,属下先出去了。”林魑将顾桓礼安顿好,这便准备离开。 顾桓礼却突然出言将他叫住:“方才做的很好。” 林魑闻言转身,原本不愿打搅顾桓礼休息,故而纵使心中有万般疑惑都暂且忍着。 不过眼下既然是顾桓礼主动提及方才之事,林魑也便不再犹豫,索性径直问起:“殿下是何时回来的,属下还担心会被看出破绽呢。” 顾桓礼提唇一笑:“倒还算巧,跟着李公公进门的。” “跟着?”林魑不解,顾桓礼这才解释。 原来他方才快马加鞭到门口时便见到了皇宫前来的众人,想都不必想也知道必然是梁勤帝派人来查岗的。 为免暴露,顾桓礼只好从小门偷偷潜入府中,顺便藏在一旁听了听院里的情况。 这林魑便不明白了:“既然殿下一早便回来,为何不直接出来呢?莫不是……”莫不是在考验他这个做下属的? 顾桓礼也不问林魑原本打算说什么,只笑道:“本王不过是听见你急中生智,好生配合你罢了。” 堂堂的凶王殿下配合他一个区区护卫出的馊主意?林魑闻言简直惶恐不已。 见林魑垂头,顾桓礼方才收起玩笑之言,随即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若非如此,怎能引蛇出洞呢?” “殿下是说太子殿下?殿下一早便知道太子会过来?”林魑追问。 顾桓礼胸有成竹地点头:“你以为陛下会好端端对本王的行踪生疑吗?本王总要让某人先得意一阵。” 是啊,先得意到天堂,再被打入无间地狱,这种手段确实是顾桓礼惯用的。 “说起来本王此番能顺利脱身还要多谢这位好皇侄呢。”顾桓礼暗自笑道。 原本分明是顾宁悲煞费苦心设的局,到头来倒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平白让顾桓礼这老狐狸给反间得彻彻底底。 沉默了一阵,顾桓礼这才又开口:“好了,你出去吧,本王修整好还需要出趟远门。” “殿下又要出门?”林魑诧异,顾桓礼分明在府中都还未曾待足一个时辰,怎么这便又要走了? 顾桓礼的回答却让林魑不再觉得奇怪了—— “江南诸事残余尚需解决,如今太子禁足藏书阁,本王又恢复自由之身,自然可以光明正大地走这一遭了。” 先前冒着欺君之罪隐瞒身份,纵使顾桓礼足智多谋,行事也多有不便。 此番既然没了东宫等人的阻挠,梁勤帝一时半刻也管不住他,顾桓礼自是可以放手到江南助陆璇早日修满政绩、重返盛京。 明白了顾桓礼这一连串的计策,林魑心中不免对自家这位殿下的筹谋又多了几分敬佩。 第一百一十四章 诸事不顺 http://.biquxs.info/

“禀大人,属下等人前去收税,遇到个难缠的。”几名被派去收税的衙役垂头丧气地回来朝陆璇禀报。 陆璇诧异,自己手下这几人武功高强,竟敢有人敢在他们面前妨碍公务? “何人如此目无王法。”陆璇随口问道。 衙役这才告知:“是城北的罗家,似乎是一户商贾,仗着有权有势屡屡推脱,属下谨记大人教诲,不敢与百姓善用武力,可讲理又实在讲不通。” 这位正说着,那边几位衙役也连忙附和:“是啊是啊,他们非但不讲理,还将我等拒之门外,几个下人就地躺在门口,以死相逼不许我等踏入半步啊。” 陆璇闻言恼火:“岂有此理,光天化日,竟还有如此蛮横之人,是哪户姓罗的,可知道家主名讳?” 衙役思虑片刻才隐约记起:“当家的似乎是叫,罗玉金,对,罗玉金。” “罗玉金?”陆璇细思,这熟悉的名字,不正是那日在望春楼与她正面冲突的大老粗吗? 那日在望春楼,老保无意间暴录了陆璇县令的身份,想来罗玉金大抵也是听得清清楚楚。 “难道他是为那日之事蓄意报复?”陆璇暗自揣测道。 犹豫了一阵只好先将同为当事人的赵青峰叫来。 赵青峰刚上任,这两日还在忙着熟悉县衙里的规矩,故而此番并未与几位衙役一同前去收税,对罗玉金之事自然也尚未听闻。 见陆璇突然知会自己出门办事,赵青峰不由地怔住:“属下资历尚浅,大人这是……” 陆璇这才解释:“赵兄可还记得那日在望春楼交过手的富商罗玉金吗?” 赵青峰点头,欺负清培的混蛋,他自然记得清清楚楚。 “就是他,今日百般推脱赋税,衙役们不好使用武力强逼,我猜想他大概是为那日之事蓄意报复,故而想请赵兄与我同去。”陆璇如是说。 赵青峰这才明白过来:“看来这匹夫还颇有几分难缠,既然如此,属下便随大人走一遭。” 说罢,二人随即前往城北罗家。 彼时罗玉金正翘着二郎腿在院内悠闲自在地喝着小酒。 “老爷,老爷不好了,县令,县令大人亲自带人来了!”守门的衙役汲汲惶惶赶来。 罗玉金却是一副早在预料之中的模样,只见他不以为然地摆摆手:“不急不急,让她等等吧,老爷我喝完这壶酒再去不迟。” 门外,陆璇与赵青峰等人正气势汹汹地朝罗府过来。 “县令大人亲察,叫你们当家的出来!”赵青峰佯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朝罗家的门卫呵斥道。 方才见过罗玉金那位守卫原本还对县令到访之事忌惮重重,此刻得到自家老爷的指示倒是瞬间硬气了不少。 “我们家老爷有要事在身,陆县令若是着急,恐怕也得先等上一等。”罗家守卫趾高气昂道。 赵青峰瞬间便来了脾气:“哎我说你这个狗仗人势的,我们县太爷亲自登门,你们老爷就是有天大的事又岂敢怠慢?” 不说这话还好,一开口那守卫倒未曾恼火,竟反倒以一副轻蔑又嫌恶的神情睨了睨赵青峰:“我看你和我也没什么分别。” 这话什么意思,是说赵青峰也狗仗人势、狐假虎威? 赵青峰闻言简直怒气冲天,正要撸起袖子上前与之好好理论一番,却被陆璇拉住。 “罢了,我们为官之人不正是要体恤民情吗?既然罗家家主有要事在身,便等等又何妨?”陆璇如是说。 实则是将评判善恶的标尺交到了身后那些看热闹的百姓手中。 见陆璇下令制止,赵青峰也只好勉强咽下这口恶气,与之一同静候某人“大驾”。 陆璇此时身着官服,身后又跟着一众衙役,在光天化日下显得极为扎眼。 罗玉金闭门不见,陆璇便带着一众衙役在罗府门外静候,转眼半个时辰过去,该来的人不露面,倒是平白吸引了更多看客。 见人群聚集得差不多了,陆璇这才开口:“罗家可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她朝着门卫问起,言语之中颇有一番“同情”之意。 门卫听得出陆璇言外之意,瞬间便没了好脸色:“我们家老爷好着呢,整个江南谁不知道我们家生意风生水起。” 门卫言语之中满是炫耀之气,声音大的足以让在场的百姓都听得一清二楚。 陆璇这才暴录本意:“既然罗家生意如此顺心,为何连官府的几两税钱都交纳不起呢?是不愿交还是遇了难事无力交呢?” 陆璇此言根本无话可答,若门卫回答前者,则在场众人皆会看清罗家的丑恶嘴脸,若他选择后者,则试问还有谁敢再与一个处于破败的商贾交易呢? 闻言,在场百姓皆等着朝罗家讨要一个说法,一时间对陆璇之言纷纷附和,门卫一时间被逼得说不出话来。 直到闻得院内传来一阵狂妄的声音:“谁说我罗家推脱赋税了?” 是罗玉金的声音,那晚在望春楼陆璇险些丧命于此人之手,故而对有关于他的一应事宜都记得清清楚楚。 陆璇随即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来人果然是罗玉金。 只是还没等陆璇开口,罗玉金便已然佯装谄媚地朝她道:“哟,原来是县令大人,大驾光临,小人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陆璇最看不惯这些虚伪的做派,尤其还是出自如此粗鄙之人,简直是侮辱了文人墨客留下的这些君子之礼。 “不知陆县令亲临所为何事?”陆璇还没问话,罗玉金倒是先装傻充愣地赖起账来。 不过别以为如此便能逃脱,陆璇索性也配合着应道:“本官听收取赋税的衙役所言,罗老爷似乎打算推脱此番赋税啊,可有此事?” 闻言,罗玉金二话不说便摇头否认:“陆大人这话可不能乱说,若是被别有用心之人听了去,可是会给罗某招来祸端的。” 别有用心?依陆璇看来,此处最最别有用心之人就在自己眼前。 陆璇也不逞口舌之快,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哦?看来倒是本官冤枉了罗老爷。” 听陆璇此言,身后那几名方才在罗家吃了瘪的衙役顿时便站不住了:“大人,别听他胡言,他方才分明就……” 其中一人正说着,陆璇却以手势示意他停下,转而一脸深沉地看向罗玉金。 “既然这一切都是误会,说开便好了,正巧本官也来了,罗老爷既然无心推脱赋税,便就此缴纳了吧,也省得本官再命人来取。” 陆璇将先前之事全然抛于脑后,总归罗玉金方才亲口承认了未曾有过逃税的念头,这么多百姓也都听得清清楚楚,正好借此机会向他讨要。 可陆璇却是低估了自己眼中这个粗鄙之人。 只见罗玉金不由地嗤笑,转而佯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实不相瞒,罗某确实无意妨碍大人执行公务,只是罗某人的赋税向来都是由朝廷兵部尚书亲自收取的,实在不便交由大人。” 本以为罗玉金不过是个贪财好瑟的普通商贾,没想到他竟还能联系上兵部。 陆璇不由地诧异,各地赋税向来都是由各分支官府一一收取以供来年财政用度的,何时交由六部插手了? 况且,即便真将收税之职交由六部,那也理当是户部掌管,与兵部又何干? 这样思虑了一番,陆璇方才开口:“寻常人赋税都由各地府衙收取,你为何交由兵部?” 罗玉金闻言顿时趾高气昂起来:“我罗家向来如此,大人若想知道缘由,去问兵部尚书不久是了吗?” 这不是明摆着为难陆璇嘛,她身在江南小县城,兵部尚书却远在盛京,如何能问得? 不过还没等陆璇反驳,罗玉金倒是先对她来了一番羞辱:“哦我忘了,县令大人区区七品地方官,是过问不得朝廷正二品的。” 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如今这兵部尚书却是比陆璇足足大出一个陈微之。 陆璇一时间也颇为头疼,只能暂且忍让:“既然如此,本官便先行查明此事,若是罗老爷所言属实,本官自不追究,可若这其中有何猫腻,便要请你好自为之了。” 语罢,陆璇这才只好带众人先行返回府衙。 路上,方才被羞辱得憋了一肚子气的赵青峰已然是忍无可忍。 “大人,你就这样放过他了吗?”赵青峰愤愤不平道。 陆璇却只是叹了口气:“不然呢?人家都搬出兵部尚书了,我一个区区七品县令总不能不自量力吧。” 陆璇此言实际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可到了赵青峰耳朵里却颇有几分软弱之气。 他顿时更为恼火:“大人如此优柔寡断、畏首畏尾,如何能成大事?” 闻言,陆璇霎然驻足:优柔寡断、畏首畏尾?前世若非我胆大妄为、事事冲动,又何以落得那样的下场? 念及此事,前世种种顿时在陆璇脑中萦绕不已。 见陆璇面色凝重,许是以为自己出言不逊惹怒了她,赵青峰这才住口。 第一百一十五章 殿下驾到 http://.biquxs.info/

沉默了许久,赵青峰方才开口:“属下僭越,还请陆大人责罚。” 话虽如此,可陆璇仍能明显感觉到赵青峰言语之中的不爽,她也不理会,只径自看向一旁的衙役:“前去查查兵部尚书与罗家有何干系。” 衙役领命,陆璇这才径自回府,也不管赵青峰作何感想,总归她向来都是用行动说话的。 被陆璇这样“冷落”了一番,赵青峰心中还真有些不是滋味,可转念想想自己方才所言也是出于正义,他实在不知该如何进退。 彼时,清培恰巧经过,迎面撞上赵青峰这副踌躇不决的模样。 “赵公子?你在这里来回踱步,可是有何要事?”清培上前询问,赵青峰这才将方才之事同她道来。 清培虽未亲眼见证方才之事,可她却回答得十分坚定。 “想必是赵公子误会陆大人了,陆大人她向来不是欺软怕硬、知难而退的人。”清培如是说道。 赵青峰却更为不解:“你就如此确定?” 清培点头:“陆大人若当真是胆小之人,他日便不会冒死也要从罗玉金手下救我,你也知道,我并非她心仪之人。” 说到这里,清培又不由地有些落寞,可她也只是想说明陆璇对待普通朋友尚且如此,在大是大非面前便更加不会轻易屈服。 赵青峰陷入沉思,清培才又道:“我与陆大人相识数月,她素来心怀天下,确实是位好官,她如此行事必然有她的道理,清培希望赵公子无论如何都不要误解了她。” 得清培一番劝告,赵青峰心中对陆璇的怒意方才消减了大半,转而又不由地惆怅起来。 “陆大人屡次无视你的心意,你还如此为她辩解,值得吗?”赵青峰看着清培,眉眼间流露出显而易见的心疼。 可清培却是半点未曾觉察,只浅浅一笑:“陆大人于我如何乃是她的决定,我如何为她亦是我的事情,我不过从心而论、有一说一,与旁的无关。” 见清培一介女流之辈都如此心胸豁达,赵青峰瞬间觉得方才之事反倒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犹豫片刻,他才终于开口:“多谢清培姑娘点拨,赵某这便去找陆大人赔不是。” 语罢,赵青峰随即朝着陆璇那边过去。 彼时,被陆璇派去查探究竟的衙役正在她房中禀报情况:“禀大人,属下查到,兵部尚书乃是罗玉金的姐夫。” 陆璇闻言也并未表现出惊愕或诧异,反而一脸平静地点了点头:“果然不出我所料。” 看来她是早就猜到了罗玉金方才那猖狂模样乃是有靠山可寻,方才故意忍让好使其放松警惕、任由她去追查幕后之人的。 得知这一切,赵青峰方才更加笃信清培方才所言,陆璇确实是位有勇有谋的好官。 问罢此事,见赵青峰站在门外神色异常,陆璇这才命衙役退下,转而看向他。 “赵兄既然来了,又为何不直接进来呢?”倒是陆璇先开的这个口。 赵青峰闻言这才上前,深吸了一口气,随即朝陆璇俯身:“属下愚钝,不知大人深谋远虑,对大人出言不逊,还请大人责罚。” 见状,陆璇随即拿出平日里那副待人和善的模样将他搀扶起来:“赵兄言重了,是本官方才未曾说明。” 赵青峰没想到陆璇有如此胸襟,竟如此轻易便原谅了下属僭越,心中不免有些自惭形秽。 许是不想赵青峰再为方才之事忧思,陆璇索性主动帮他转移了话题:“赵兄方才想必都听见了吧。” 赵青峰愣了片刻,随即点头:“属下明了,不知大人有何打算?” “打算?”陆璇嗤笑一声:“此时恐怕赵兄真该嘲笑本官无能了。” 赵青峰闻言颔首:“属下不敢。” 陆璇却叹了口长气:“若兵部尚书当真有意包庇此事,本官一个区区七品县令,确实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那么请问陆县令,这是打算认输了吗?”正在陆璇忧愁之际,门外却突然传来那个令她每每都能闻之心安的声音。 陆璇闻声朝门口看去,来人竟真是他。 “殿下?”陆璇一时间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惹得未能按捺心情,双脚如同被施了法术一般兴冲冲地朝着来人扑过去。 顷刻间便走到那高大挺拔的身影跟前,只见陆璇霎然眉开眼笑:“殿下,你怎么来了。” 顾桓礼也不矜持,只傲然应了一句:“想来便来喽。” 二人正旁若无人地说着,还没等陆璇细细问清顾桓礼当日匆忙离开的缘由,身后那人却是大惊失色:“殿,殿下?” 闻声,陆璇方才忆起赵青峰还在这间屋子里,听他口中方才断断续续说出的那几个字,莫非…… “额,那个赵兄别误会,我方才的意思是他,他绰号叫殿下,对,绰号。”陆璇说的大概连她自己都不会相信。 普天之下有哪个活得不耐烦的敢以皇室尊称作为绰号的? 赵青峰显然是不信,仍旧愣在原地。 见陆璇汲汲惶惶为自己掩饰身份的模样,顾桓礼这个当事人倒是乐得玩味。 静默了片刻方才将陆璇拉住:“好了,不必掩饰了,本王此番光明正大而来。” 闻言,陆璇更为诧异:“陛下解除殿下禁足了?” 顾桓礼点头:“全亏本王那位贤侄相助。” “太子殿下?”陆璇不解,刚要问些什么,只听见身后“扑通”一,回头之时赵青峰已然跪倒在地上。 “赵兄,你这是……”陆璇吓了一跳。 只听见赵青峰上来便一句:“参见殿下。”想来是从二人的对话间猜到顾桓礼的身份了。 顾桓礼也不掩饰:“免礼吧。”随即才又看向陆璇:“他是……” 县衙众人要么是顾桓礼所派,要么也都是他上回见过的,面前这个倒是眼生。 以顾桓礼处处谨慎的做派,想来又该对此人的来意疑心了。 见顾桓礼露出那副打量的神情,陆璇连忙站到面前将他拦住:“这位是赵青峰,我新收的捕快。” “捕快?本王给你那些人不够用了吗?”顾桓礼说着就一副又要找刑部要人的架势。 陆璇连忙摇头:“不不不,只是先前承蒙赵公子相救,这才将他留下的。” 陆璇一番话分明是解释赵青峰的来历,可顾桓礼的关注点却不在此。 只见他眉宇间霎然露出一丝紧张:“本王离开这几日可是又有何人寻衅?你可有受伤?” 顾桓礼朝陆璇上下打量起来,惹得一旁的赵青峰心中满是狐疑。 先前清培被陆璇回绝心意之时赵青峰便探听到其中缘由,此番亲眼得见,他瞬间也对陆璇与顾桓礼的关系心生猜疑。 陆璇却未曾觉察到自己言行举止有何不妥之处,仍自顾自地回应着顾桓礼:“并未,多亏了赵公子。” 说到此事陆璇方才记起:“哦对了,清培如今也在此处,赵公子替她赎了身,她无处可去便暂居于此。” 说到一半,陆璇又朝着顾桓礼的耳边凑过去:“赵公子留在此处便是因为清培,我看他倒是个可以托付之人。” 陆璇说罢忍不住窃喜,顾桓礼心中的防备这才卸下,不由地宠溺一笑:原来是想给人家当红娘了。 顾桓礼不再过问,陆璇亦念及正事,只好先将赵青峰打发出去。 赵青峰这才揣着一肚子疑惑出门,出门前还被陆璇嘱咐莫要声张顾桓礼的身份。 院里,赵青峰百思不得其解:所以陆大人拒绝清培的缘由竟就是为了他? 顾桓礼凶名在外,赵青峰游历江湖这几年也颇有耳闻,可瞧他方才对陆璇关爱有加的模样,莫不是二人真有什么特殊的瓜葛? 赵青峰正思虑着此事,抬眼便撞见正欲前去寻找陆璇的清培,为免她再受挫折,连忙将她拦下:“清培姑娘这是打算去何处?” 清培也不避讳:“我有些话想同陆大人说。” “那个,陆大人她不在,她方才出去了,嗯,出去了。”赵青峰结结巴巴地回话,想将清培支走。 清培却不听:“可我刚刚分明才见到大人进了书房,这房门不是还闭着吗?赵公子许是看错了吧。”她边说边朝着那边过去。 赵青峰二话不说便将她拉住:“哎~清培姑娘还是改日再来吧。” 清培原本还未觉得什么,可赵青峰这副躲躲藏藏的模样实在与平日反差甚大,她一时间也心生狐疑:“赵公子今日为何百般阻挠我见陆大人,可是有何隐情?” 赵青峰摇头否认,清培便更加怀疑,索性亲自上前一探究竟。 到门口时,透过窗纸,清培这才怔住:“是他?” 闻言,赵青峰不由地诧异:“你见过他?” 清培点头,随即一脸落寞地转身走远,赵青峰则放心不下紧随其后。 “所以赵公子是知道他来了才故意拦着不让我进去的吗?”清培终于明白过来。 赵青峰也不否认,只道是不愿看她难过。 殊不知清培却因此默默在心中将陆璇与顾桓礼之间令人怀疑的关系坐实。 第一百一十六章 套路 http://.biquxs.info/

“是大人派赵公子前来阻拦我的吗?”清培强忍着心中痛楚,朝赵青峰问起。 赵青峰却摇头,清培便更是不解:“那赵公子为何百般阻挠、不愿清培知道陆大人与,与他相见之事,莫非赵公子知道了什么?” 清培此言自然是问赵青峰是否已然知晓了陆璇与顾桓礼是那种关系,她迫切地想要一个答案,一个从陆璇口中得到的答案。 赵青峰却沉默,毕竟他的答案仅仅是来自于那一眼的猜测罢了。 犹豫了许久,赵青峰方才反问清培:“那你可知道那位大人是何身份?” 清培摇头:“无非是盛京城哪位达官贵人吧,总归不是清培可以企及的。” 如此看来,清培便是还不知道顾桓礼乃是凶王的事实,赵青峰便更不能再放任她往陆璇身边凑近。 毕竟顾桓礼凶名在外,敢觊觎他的人,多半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怎么,赵公子知道?”清培觉察到赵青峰神色异常,这才转而问及。 他却碍于陆璇的吩咐,只得暂且隐瞒下来。 屋里,将赵青峰打发走,顾桓礼这才朝着陆璇问起:“本王不是说了此番乃是光明正大而来吗?你为何还再三嘱咐他隐瞒本王来此的消息?” 陆璇闻言浅笑:“殿下虽已被陛下解禁,但因我而远赴江南难免遭人诟病,故而陆璇以为,殿下此行还是低调些较为稳妥。” “陆县令思虑周全,倒是本王疏忽了。”顾桓礼满眼欣慰。 沉默了一阵方才议及正事:“方才本王进门时听你似乎遇到了什么困难?” 说起这事,陆璇眉间的小山便又忍不住微微隆起,随之而来一声叹息。 “唉,就是前些日子欺凌清培的一个商贾恶霸,今日百般逃避赋税,我亲自前去,却是被他以兵部尚书为由打压,我人微言轻,实在不好僭越。” 陆璇将大致事由告知顾桓礼,他瞬间皱起剑眉:“兵部尚书……” “殿下可识得此人?”想来顾桓礼位高权重,许是跟这兵部尚书有些交集,陆璇便随口多问了一句。 只见顾桓礼似乎有几分犹豫,思虑片刻方才应道:“到不算认识,不过兵部向来效忠于太子,想来这兵部尚书应是太子心腹了。” “又是太子?”陆璇简直觉得顾宁悲无处不在。 原本对付一个朝廷正二品官便已经够陆璇为难的了,此番又将太子牵涉进来,就是给她九条命恐怕也无力与之抗衡。 见陆璇面露难色,顾桓礼自然不会袖手旁观,随即开口:“本王既然来了,此事便不足为惧,你且与那商贾周旋,兵部那边本王自会处置。” “殿下?”陆璇诧异,虽然她心里猜到顾桓礼此番折回远山许是与自己有关,可为了她公然对抗兵部,这风险于他而言似乎有些不必。 犹豫了片刻陆璇方才满心愧疚地朝顾桓礼开口:“其实殿下不必为我如此大费周章的。” 顾桓礼却提唇一笑:“谁说本王是为了你了?” 陆璇怔住,顾桓礼这才解释道:“兵部尚书乃太子党羽,此番既然敢包庇商贾作乱,想必此人也清廉不到哪里去,本王不过是想顺势查下去,好一举将其扳倒罢了。” 原来又是为了皇权争斗,陆璇闻言不免认为是自己自作多情。 顾桓礼虽觉察到她眉宇间显而易见的失落,却也没有解释,只自顾自地起身。 “既然此事困扰陆县令,本王便回去尽快了结了它。”顾桓礼说着就要走,无意打量了这简陋的书房一眼却又驻足。 “对了,这府衙就这么点地方,如今清培占了你的屋子,那你……”顾桓礼方才寻找陆璇时便想问了。 陆璇也没多想,随口便应道自己如今与凤悟宽同住在外面。 闻言,顾桓礼霎然一惊:“什么?你同一个男子住在一起?” 陆璇不以为然:“凤师爷又不是旁人,况且他家中亦无妻妾,我住起来也没什么不便。” 说到这里顾桓礼便不禁想到先前凤悟宽深夜上门与陆璇探讨案情之事,心中不由地膈应。 他正思虑着,陆璇却反问起他的情况:“那殿下如今住在何处,还是先前的客栈吗?” 顾桓礼摇头:“此番既光明正大而来,自然有户部安排的驿馆。” “如此也好,殿下万金之躯,那客栈于殿下而言确实有些委屈。”陆璇低声喃喃了一句,似是对顾桓礼十分关心。 如此便又将他的小心思勾了起来,只见他唇角一勾,慢慢朝着陆璇凑近过来。 “怎么,陆县令如此关心本王住处,可是想搬去与本王同住?”这声音就倚在陆璇耳边,不胜邪魅,引得她心中不由地涌起一股急流。 陆璇正要回话,不知情的绾魅却匆匆忙忙地推门进来:“陆大人,我……” 话刚到嘴边便被眼前这一幕惊得怔住,绾魅顿时愕然,如此亲密的距离、如此戾气逼人的身影,不是她家殿下又能是谁? 闻声,顾桓礼的好兴致也徒然被惊扰,顿时没好气地朝绾魅投来一记眼刀。 绾魅不胜惶恐,连忙跪下:“属下不知殿下驾临,多有冒犯,还请殿下责罚。” 见状,许是看顾桓礼面色亦有些愠怒,陆璇这才连忙挺身而出、做了个和事老。 “绾护卫如此匆忙可是有何要事?”陆璇边说边暗自朝绾魅使了使眼色。 顾桓礼的注意力被陆璇的声音转移开来,脸上的怒气这才随之消散。 绾魅见状连忙应和:“属下方才得知兵部尚书常年包庇罗玉金,他逃税已然数年。” 证明了绾魅来此确有要事,陆璇随即试探着看向顾桓礼,他这才沉声一句“起来吧”。 绾魅霎然松了口气,缓了一阵方才开口:“殿下是何时到的,属下似乎并未收到消息。” 本是想打破眼下这闷死人不偿命的尴尬气氛,却不料顾桓礼转头就是一句“本王的行踪难道还需要向你汇报吗”。 言语间神情漠然,看得陆璇都不由地替绾魅捏把汗,真是可怜了她一个绝世美人,竟遇到这么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主子。 绾魅不敢再言语,只得噤声站到一旁。 直到顾桓礼的情绪缓和一些方才又看向陆璇:“方才之事陆县令考虑的如何?” “方才?方才何事?”顾桓礼话题跳跃的有些迅速,陆璇猝不及防,一时间尚未反应过来他所言何事。 顾桓礼闻言睨了身侧一眼,他本不愿明说的,可既然陆璇如此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他便也只好“善意”提醒一番。 只见顾桓礼清了清嗓子,而后就如同刻意一般提高了话音:“就是搬到驿站与本王同住之事啊,陆县令可确定了?” 这种容易让人误会的事情就这么敞开门扉当着绾魅的面说出口?顾桓礼的脸皮还真是比他的实力还要深不可测。 一番说辞,莫说是绾魅,就连陆璇本人都为之困惑不已:“确定?我什么时候……” “确定?看来陆县令是铁了心要与本王同住了。”不等陆璇把话说完,顾桓礼已然私自将她的疑问句篡改得斩钉截铁。 语罢也丝毫不给陆璇反驳的机会,紧接着便朝绾魅吩咐起来:“绾魅,去将陆县令的东西收拾好送到驿站。” “我,不是我……”陆璇正要解释,顾桓礼随即又朝绾魅催促道:“不得有误!” 绾魅虽心知肚明是自家殿下有意曲解、擅做主张,可谁叫她得罪不起呢? 无奈之下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暂且“卖了”陆璇,反正在绾魅心中,陆璇早晚也是逃不出自家殿下的手掌心的。 没等陆璇来得及阻拦,绾魅已然如同逃窜般离开书房。 顾桓礼这才松口让陆璇辩解:“陆县令方才说什么?本王看天色不早了,怕来不及替陆县令归置,便多番催着绾魅一些。” 一番言论简直比书上说得还要让人难以反驳,顾桓礼这颠倒黑白的本事陆璇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方才分明是他先问陆璇意见的,如今反倒变成像是她求着要与他同住一般。 可事已至此,辩解无用,陆璇认识这位祖宗并非一两日了,他的做派她也早就该适应了。 左右住在哪里都是住,这样想来,陆璇也只好认命。 陆璇原本已然做好了送客的准备,这回倒是一鼓作气把自己也一并送了出去。 少顷,顾桓礼这才携同陆璇一同回到客栈,此处确实比客栈、县衙都强上数倍。 只是这间屋子收拾的如此干净整洁、又与陆璇平日里的风格习惯极为相似,看起来倒像是早有准备,甚至蓄谋已久的。 陆璇不由地心生狐疑:“殿下,这屋子怎么与我在家中的如此……” 陆璇边说边转过身去,方才一路随行之人却是已然不见了踪影。 隔壁雅间,顾桓礼肃目而坐:“秦魍,即刻带人彻查兵部尚书近年行踪,尤其注意是否收受贿赂、徇私舞弊,若有实证,即刻回禀。” 秦魍领命,顾桓礼这才沉下心来静候。 第一百一十七章 迫在眉睫 http://.biquxs.info/

“大人,不好了。”一大清早,衙役便汲汲惶惶前来驿馆寻找陆璇。 她原本正翻看着县衙历年来的账目,此时闻声随即开门出来:“如此仓皇,可是有何事?” 只见衙役喘着粗气、越说越心急:“大人快回衙里瞧瞧吧,那罗家拖欠税款,惹得几户尚未交税的商贾纷纷效仿,如今甚至有交过税的正在府衙门口嚷嚷着要求大人偿还税款呢。” 陆璇霎然一惊,本以为罗玉金区区一个粗鄙商贾,即便身后倚靠着朝廷命官,大抵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没想到他的事情尚未解决,倒是又新添了不少凑热闹的。 瞧衙役这心急的模样,想来事情必定刻不容缓,这几个人若不尽早解决,只怕县衙门口围观闹事的百姓会越来越多。 这样想来,陆璇来不及细思,只好先动身前往府衙一探究竟。 到府衙时,门口果然零零星星地堵着几个面露愤慨的人。 “陆县令来了!”还没等陆璇出声,其中一位眼尖的便高声喊叫起来,惹得众人纷纷将目光落到她身上。 陆璇本也无意躲藏,既然被人瞧见,她索性径直上前:“诸位可是为了税款之事而来?” 闻言,方才喊话那人连忙点头:“是啊,听说城里好几户人家都未曾赋税,为何单单收取我们的?” 一人语出,便引来接连的应和:“他们那些人有钱有势,官府收税不收他们的,反而来欺负我们这些穷苦老百姓,难道官府也欺软怕硬吗?” 一时间,众人无一不横眉怒目地朝陆璇讨要说法。 陆璇来时本以为不过是些蛮横无理之辈趁火打劫,可如今一见却似乎并非如此。 其实外面那些富商效仿罗玉金拒税说到底不过是求个公正罢了,此刻站在这里的百姓亦是如此,论及是非,倒也怨不得他们。 毕竟昨日罗府门外,罗玉金公然拒税,那么多双眼睛也都看着,若换作是陆璇自己独独赋税,多半她也会心生不平。 这样想来,若要其余富商及百姓心服口服、遵律交税,恐怕还是要从罗府这根源处着手。 如今有顾桓礼相助,罗玉金背后那个兵部尚书陆璇也无须理会。 不过事已至此,罗玉金本人这里,陆璇恐怕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任其发展下去了。 念此,陆璇方才开口:“官府收税向来都是在体恤民情的基础之上,本官问一句,往年尔等所交税款可有超过商贾、超过官家?可有危及尔等生计?” 面前几位闻言摇头,陆璇所言这几点,朝廷确实都做的甚是妥当。 可即便如此,却依旧有人愤愤不平:“往年是往年,可现如今你们放任商贾,唯独拿我们这些本分之人开刀,实在是……” 如此回答便好,说明这些人倒还不算胡搅蛮缠。 陆璇随即顺势说下去:“那依各位之言,是否只要那些富商如往年般与你们一同赋税,你们心中便无怨尤了?” 其中一人点头:“若一切依律,朝廷章法我等自当遵从。” 闻言,陆璇提唇一笑:“好,那本官在此向诸位立誓,三日之内必然收齐所有税款,三日后仍抗税不交之人双倍责罚。” “双倍?这……”面前众人听闻陆璇所言,一时间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再轻易言语。 良久方才有人应允:“好,既然陆大人都这样说了,我等便静候佳音,可若三日之后仍有人徇私枉法、以高官为由拒绝交税呢?” “那本官便将所有税款悉数奉还。”陆璇说得斩钉截铁,短短一句话简直是压上了自己全部的身家性命,惹得一旁的衙役都替她战栗。 得到陆璇如此承诺,几位闹事的百姓这才纷纷散去,与此同时,陆璇方才所言也在城中渐渐传开。 “三日?还双倍责罚?我才不信。”茶楼中一位效仿罗玉金逃税的富商听闻陆璇所言一脸蔑笑、丝毫不以为意。 另一位也随之附和:“有本事她就先收了罗家的税款,若她一个区区县令有本事动得了兵部尚书的人,莫说是双倍,让我给她交十倍税款都不成问题。” “是吗?”听闻如此猖狂之言,原本静坐在一旁的男子忍不住加入进来。 这声音冷冽而轻蔑,惹得谈天这几位霎然怒意勃勃。 “你什么意思。”方才出言不逊那位气势汹汹地朝讥笑那人身边走来。 那人也不畏惧,依旧是那副淡然的模样:“不知这位公子可敢跟在下立下字据?” “立什么字据?”那人一副莫名其妙的模样睨着眼前这位更加没来由的人。 讥笑那人这才开口:“若是县衙有本事收到罗家的税款,便依公子方才所言,缴纳十倍。” 闻言,那狂妄之徒蔑然一笑:“你算老几,我凭什么听你的。” 说完正要回到座位,却闻得身后那人又是一声讥笑:“从商之人最重信誉,公子如此敢说不敢做,可真是令商贾蒙羞啊。” 这么明显的激将法,那人恼怒之下却还是中招。 只见他愕然回首:“好,立就立,那若是她县衙办不到呢?” “二十倍,办不到我赠你税款的二十倍,如何?”他说的异常轻松,仿佛那二十倍税款于他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许是碍于面子,亦或是受这二十倍的引诱,那位仁兄当即便爽快应下。 “好了,字据在这里,公子我的大名,杜澈,你呢?签字吧。”杜澈将自以为必赚的字据撂在那人面前。 立罢,杜澈随意睨了一眼便将字据收好,一边问道:“那我去何处寻你要这二十倍税款?” 那人起身:“三日后,此时,此处,若你赢了,二十倍税款自会悉数奉上,若你输了,那十倍也切莫忘记送到县衙。” “我怎么相信你,你若是跑了不认账呢?”杜澈追着那人远去的背影问及。 只见那人提唇一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只要杜公子不赖账便好。” 另一边,陆璇命人几番对罗玉金威逼利诱、甚至将他的家底都查了个遍,却依旧毫无成效,一时间头疼不已。 直到清培找上门来:“听闻大人近日在追查的罗家,可是上回在望春楼那位?” 陆璇点头,她此时满脑子都是允诺百姓的三日期限,若三日后还是如此,她恐怕就要成为陆氏的不肖子孙了。 陆璇正头疼着,清培倒是想起什么:“清培有一事不知对大人查案可有帮助。” 闻言,陆璇瞬间打起精神:“何事,快说来听听。” 清培这才开口:“先前罗家派人前来为我赎身之时我曾偶然听妈妈提起过,那罗玉金是否还有位名叫玉娇的姐姐?” 陆璇点头:“的确如此,她姐姐还是兵部尚书的正妻呢,也正因如此,罗玉金才敢如此公然与官府作对。” 说起来陆璇便又谈起气,这些狗仗人势的败类最是让人心烦。 可清培闻言却嫣然一笑:“若是照大人这般说辞,那清培接下来要说的话或许便有几分用处了。” “你且说说。”陆璇如此手足无措,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听一句算一句。 可清培所言却是救命良药:“清培先前好奇罗玉金堂堂富贵人家怎么愿意要我这青喽女子,后来才听妈妈谈及,罗家那位长女也并非良人。” 陆璇诧异:“此话怎讲?” “那罗玉娇虽是兵部尚书之妻,却生性放浪,据妈妈所言,她早已在盛京有了情复,大人派人一查便知。”清培如是说。 陆璇这才想到应对之策:“若能查到此人,引得兵部尚书与罗家决裂,罗玉金不就没了靠山,只能乖乖听话纳税了吗?” 清培点头:“正是此意,此法虽为下下之策,不过想来或许可解大人燃眉之急,还望大人不会觉得清培多事。” 陆璇哪里会这样想?自打在望春楼初识清培之日起,清培便屡屡帮助她梳理案情、功不可没,此番无异于救了她身家性命,她感激还来不及呢。 陆璇方才还为此事愁眉不展,此时已霎然绽开笑颜:“清培真不愧是陆某的知己,此事若能顺利解决,你功不可没啊!” 兴奋之下,陆璇不免有些口无遮拦,清培却不在意是否居功,她在意的,自始至终不过是那一声“知己”罢了。 见清培神色异常,陆璇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所言似有不妥,连忙佯装生疏起来:“此事陆某感激不尽,来日若顺利解决,必然重金答谢。” 陆璇分明比任何人都清楚金钱于清培而言根本就是浮云幻象,此言一出,清培难得的喜悦又转瞬成空。 沉默片刻,清培这才开口:“清培只能尽绵薄之力,若大人无旁的话可说,清培便先行告退,不打搅大人处理公务了。” 语罢,见陆璇当真无话可说,清培心中黯然失色,随即转身落寞离去。 陆璇心中虽颇有几分愧疚,可眼下大局为重,她也只能暂且搁下此事,随即召来衙役彻查罗玉娇情夫之事。 第一百一十八章 设计 http://.biquxs.info/

“禀大人,大人吩咐那人,属下已然追查到。”陆璇正与赵青峰探讨着关于罗玉金之事,派去追查罗玉娇情夫的衙役也已赶回。 陆璇随即看向回禀的衙役:“可查到是何人与罗玉娇私通了?” 衙役点头:“此人名叫杨毅,数月前偶然与罗玉娇相识,而后便一直有来往。” 闻言,还未等陆璇开口,一旁的赵青峰倒是一脸狐疑:“杨毅?你说的可是在盛京城做布帛生意的杨毅?” 衙役点头,陆璇则诧异:“怎么,赵兄认识此人?” 赵青峰点头:“此人原先与属下是邻居,后来家中生意做大了便搬走了,这些年尚未见过,没想到竟如此巧合。” “那赵兄与这杨毅可相熟?”陆璇不由地多问了一句,心中似乎打起了什么算盘。 赵青峰应声:“虽说近年不曾联系,不过怎么说也是老邻居,见上一面叙叙旧的交情倒还是有的。” 如此便正合陆璇之意了:“既然如此,这回恐怕就要劳烦赵兄了。” 陆璇言辞谦恭,赵青峰连忙俯下身去:“大人言重了,赵某身为捕快,为大人办事乃是分内之事,大人尽管吩咐便是。” 陆璇这才示意赵青峰约见杨毅,她自己则回驿站与顾桓礼商议进一步事宜。 陆璇一到驿站,顾桓礼便朝她打趣起来:“听说陆县令今日在百姓面前夸下海口,三日之内便会逼罗玉金等人缴纳税款是吗?” 闻言,陆璇不免有些心虚,她敢如此承诺还不是看有顾桓礼这等高人坐镇吗? 酝酿了片刻,陆璇方才开口:“我已然找到应对之策,只是还需殿下相助。” 其实从陆璇进门那一刻顾桓礼便料到了,自打她搬到驿站来,即便一墙之隔她也从未主动上门,或许这就是俗话说的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顾桓礼倒也不计较,反正陆璇向来如此。 “陆县令有何高招,且说来听听。”顾桓礼洗耳恭听。 陆璇这才开口:“我命人查到兵部尚书之妻与盛京一位布庄主私相授受,故而想请殿下相助,约兵部尚书与此人一见。” 闻言,顾桓礼不由地嗤笑:“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陆县令此行未免太过不仁不义了些吧。” 陆璇自然知道顾桓礼此言是故意戏谑自己,毕竟说起不仁不义之事,他自己可没比任何人做的少。 陆璇也不回答顾桓礼,只继续朝他苦求。 顾桓礼此番本就是来助陆璇解决困难、积累政绩的,她都主动开口了,他自是不会拒绝。 “好,本王便帮你这一回。”顾桓礼应允:“只是后面的事……” 不等他说完,陆璇便连忙接过话来:“后面的事我自会竭尽全力,不会再来叨扰殿下。” 能得顾桓礼如此相助陆璇已然是感激不尽,又哪里敢奢求更多?她连忙见好就收。 可其实顾桓礼想说的是后面与兵部尚书有关之事牵连甚广,便悉数交由他来处理、不必陆璇插手了。 但是既然陆璇已然说了,顾桓礼也不惜得解释,只好点头作罢:“本王会尽快安排,你且忙你的三日之约去吧。” 说罢,顾桓礼随即转身回到里屋歇息,临走都不忘调侃陆璇一番,真是恼人。 得顾桓礼允诺,陆璇这才安心一些。 另一边,由于赵青峰游历江湖多年、见识广博,且又与杨毅是旧识,陆璇随即便派他前往盛京约见杨毅。 彼时,赵青峰刚进杨府便见一位身姿妩媚的女人蒙着面纱匆匆离开。 他不由地回头打量了那女子几眼,心中瞬间生出几分猜疑。 转而进门,一眼便瞧见自己那位旧识,赵青峰随即上前:“杨毅!” 闻声,杨毅回过头来,思虑了片刻方才记起,连忙迎上前来:“赵青峰?” 赵青峰点头,旧友相见,二人彼此寒暄了一番他方才想起方才那女子。 “这么多年不见,杨兄可是娶妻了?怎么成亲之时也不请兄弟我喝杯喜酒啊?”赵青峰一副玩笑模样问及。 杨毅连忙否认:“赵兄说什么呢,杨某多年忙于打理布庄,哪有时间考虑娶妻之事?” 这就奇怪了,赵青峰随即追问下去:“是吗?可我方才进门时可是撞见一位佳人呢,虽是蒙着面,可光看身形也颇为倾城,难道不是嫂夫人?” 闻言,杨毅脸上出现了一抹显而易见的愁苦,眼神也随之躲闪起来。 看他这副样子,赵青峰心中的猜想大概是得到了证实—— 方才他撞见的那位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且不敢被杨毅提及的女子想必就是此番要追查的那位兵部尚书之妻、罗玉金的姐姐罗玉娇了。 良久,杨毅方才摇头:“并非,不过是位远房亲戚罢了。” 草草解释过,他又连忙将话题转移开来:“倒是赵兄,不是四处游历吗?怎么得空来我这府上了?” 赵青峰微微一笑:“方才路过,听人提起,私以为或许是你,便一路寻进来了,没想到还真是,许久未见,还真是有些挂念了呢。” 思虑了一阵,久别重逢或许是个不错的由头,赵青峰索性趁势说下去:“许久未见,不知杨兄可否赏光到附近的酒楼喝一杯?” 赵青峰了解杨毅,此人自小,便好脸面,此时他开口约见,想必杨毅为了炫耀近况非但不会拒绝,反而还会大肆宴请。 果不其然,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人的本性还是难以改变。 赵青峰话音刚落,杨毅便欣然应下:“好啊,难得与赵兄相见,杨某便尽尽这地主之谊,带赵兄去杨某常去燕云阁小酌一杯吧。” 燕云阁?那可是盛京的达官贵人去的地方,多少普通人家连站在门口往里瞧上一眼的福分都没有,杨毅却是一句云淡风轻的“常去”便做主了? 果然不是赵青峰多想,这么多年来他酷爱显摆的个性真是一点都没变。 不过出门办个案还能顺带享受一番饕餮盛宴,赵青峰又怎么会拒绝呢?他随即应下。 主随客便,杨毅将时间交给赵青峰决定,如此一来便正好等顾桓礼那边的消息了。 赵青峰奉命与林魑接应,林魑方道顾桓礼已安排户部尚书于今夜在燕云阁与兵部尚书会面,届时便是杨毅露面的时机。 得林魑情报,赵青峰这才与杨毅将时间定下。 二人不到傍晚便来到燕云阁的雅间落座。 赵青峰提前得知兵部尚书在此处预定的席位,一来便将杨毅带到隔壁。 此处环境雅致,加之雅间与雅间之间不过一墙之隔,若这边的人说得大声些,那边多半会听得清清楚楚。 可杨毅方才对自己这旧友尚且隐瞒与罗玉娇之事,又怎会在兵部尚书面前道出实情呢? 赵青峰思虑再三,若无些美酒相助,只怕杨毅是万万说不出一句实话的。 念此,赵青峰方才命人送来烈酒,称是要与杨毅痛饮一番,他未曾多想,也便欣然应允。 就这样,赵青峰一边假意与杨毅谈笑风生,一边则控制着酒量,确保在兵部尚书到来之前杨毅还说的出话来。 终于,隔壁雅间传来动静,赵青峰故意将房门留了空隙,只见两位衣着华贵之人经过,他顿时提起精神。 隔壁,兵部尚书脸上并无悦色,兵部与户部分别效忠于势不两立的太子与凶王二位,被户部尚书约见,他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郭大人约见本官可有何事?”兵部尚书谭思成愠色道。 郭彦兆这才开口:“不过是一些与大人有关的私事。” “本官的私事?”谭思成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本官的私事郭大人如何得知?” 郭彦兆提唇一笑:“道听途说罢了。” 如此卖关子,实在令谭思成恼火:“有何事便直说,少在本官面前故弄玄虚。” “郭某无意故弄玄虚,只是此事乃谭大人家事,还望谭大人切莫动怒才是。”给谭思成提过醒,郭彦兆这才缓缓道: “谭大人可知自己的夫人与那胜蓝布庄的庄主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闻言,谭思成勃然大怒:“你说什么?” 拍案之声赫然将隔壁的赵青峰一惊,看来离他出场的时间不远了。 见谭思成大怒,郭彦兆也不惊慌,依旧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据我所知,那布庄庄主就在隔壁,谭大人若是不信,大可以随我前去一探。” “去就去!”从古至今哪个男人忍得了这种羞辱?听闻那位胆大包天敢动自己夫人的人就在隔壁,无论真假谭思成都恨不得冲过去一刀砍了他。 二人随即朝着隔壁过去,到门口时郭彦兆却拉住谭思成:“大人若想知道真相,便在此静观片刻。” 听见门口的动静时,赵青峰方才坐直了身子准备试探,彼时面前的杨毅已然醉的开始胡言乱语。 “杨兄,其实今日我在你府上见到的那位佳人,是兵部尚书的夫人罗玉娇吧。”赵青峰试探着问及。 门外那位怒意勃勃之人霎然屏息以待。 第一百一十九章 连本带利 http://.biquxs.info/

杨毅本就醉意昏沉、心中烦闷随着酒气呼之欲出,此时听赵青峰谈及更是心气难平。 “什么尚书夫人,玉娇本就是我的青梅竹马!若不是她爹贪图富贵将她嫁予高官,她如今早已是我的妻子了!”杨毅嘶吼着。 门外的谭思成已然火冒三丈,听着便要冲进去与之较量,却被郭彦兆拉住:“大人稍安勿躁,何不索性听完?” 谭思成这才又勉强忍住,只听见屋里赵青峰一声叹息:“可她毕竟已然嫁做人妇,杨兄如今还与她来往实在是于理不合啊。” 没成想杨毅听见这话倒更为猖狂:“去他的礼法,玉娇说了,她根本就不喜欢那兵部尚书,她心心念念的一直是我!” “那她可愿放弃荣华富贵与你相守?”这话赵青峰是作为旧友对杨毅的提醒。 可他却突然阴笑起来:“我实话告诉你,玉娇这几年早就是我的人了,你以为我区区平民是如何将布庄的生意经营的风生水起的?” 赵青峰诧异,杨毅却起身道:“全都是玉娇从尚书府拿钱接济我的,可怜那兵部尚书,人财两空还不得而知。” 杨毅越说越离谱,赵青峰侧目睨着门口那两个人影,不由地为他担忧起来。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门外忍让已久的谭思成已然气势汹汹地冲进来,只见他怒目圆瞪、一把便揪住杨毅的衣襟。 赵青峰不由地有些担心自己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的旧识,正要上前阻拦,这位仁兄却是颇合时宜地醉倒下去。 谭思成满腔怒火一时间无处发泄,只能看向一旁的赵青峰:“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都知道些什么?” 为免谭思成怀疑,赵青峰只能装作浑然不知,转而一脸茫然道:“赵某初到此地,不知二位是……” “本官便是你口中那位兵部尚书!说,你看到了什么?”谭思成怒应道。 “原来是尚书大人,小人眼拙,其实小人也并未看见什么,只是见夫人从我这位兄弟府上仓皇离去,方才想劝他一番,没想到……” 听闻赵青峰一番言语,斜眼瞥了自己的政敌郭彦兆一眼,谭思成顿感颜面无存,索性径直回府自行询问。 而那边,林魑早已潜入尚书府探听。 只见谭思成进门朝着罗玉娇便是一声“贱人”,随之而来的则是一记令她猝不及防的掌掴:“贱人,你竟敢拿着本官的俸禄在外面养男人!” 闻言,罗玉娇心中霎然一紧:“你怎么会知道的……” 见她这反应,谭思成方才确信自己方才这一巴掌没有打错:“竟真有此事?” 正如杨毅方才所言,罗玉娇心中本就对谭思成无意,如今被他发现她也懒得辩解,随即点头承认。 谭思成见状震怒,二话不说便朝着书房冲过去。 良久,只见他手持一张墨迹未干的信纸,满脸愤恨地朝着罗玉娇的脸上甩过去:“拿好这封休书滚回你的罗家,今后莫让本官再在盛京看到你和你那奸夫一眼!” 语罢,谭思成拂袖而去,罗玉娇却是俯身朝他道了声感谢,瞬间如释重负。 见此,林魑这才连忙赶去知会赵青峰目的已然达到,赵青峰随即连夜赶回江南。 翌日,距离三日之期仅剩半晌,陆璇虽未收到传讯,可迫于百姓的压力,也只得先朝着罗府过去。 一见到陆璇,罗玉金仍是那副目中无人的模样:“陆大人又来作甚,莫不是还惦记着收我的税钱?” 陆璇也不理会,只径自开口:“本官已命人查过,你漏税多年,加上今年的,共需缴纳三百两,今日乃是最后期限。” “三百两?陆县令这是仗势欺人吗?我不是说过我府上的税款已经缴纳过了吗?”罗玉金狡辩道。 陆璇却不听,只能与他继续周旋:“本官查过府衙账目,近五年都没有你的税款记载。” 见陆璇无论如何都不听劝,罗玉金顿时有些恼火:“我说陆县令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我上回就说过了,陆县令想要我罗家的税款,便去盛京城,找兵部尚书讨要。” 又是兵部尚书,顾桓礼和赵青峰那边尚无音讯,陆璇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陆璇正左右为难着,只听见身后一阵熟悉的声音,还略带着一丝喘息:“那么敢问兵部尚书与罗公子是何关系?” 陆璇闻声回头,来人正是匆匆赶回的赵青峰,见他满眼悦色地朝自己使了个眼色,她便知道此事已有转机,至少她的身家性命是保住了。 见来人问及,罗玉金索性也不隐瞒,随即一脸得意道:“整个远山县谁人不知,兵部尚书乃是我的亲姐夫。” 彼时此处确实围着不少人,听罗玉金此言之时都纷纷点头。 赵青峰这才提起唇角:“那你可知你那长姐已然被尚书府扫地出门了?” “什么?你,休得胡言!”罗玉金闻言神色慌张,看样子他是早就得知此事了。 罗玉金狡辩,赵青峰索性威胁起来:“个中缘由想必罗公子心知肚明,就无须赵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一道出了吧。” 自家姐姐做的那些败坏门风之事,罗玉金自然清楚。 眼看着此处这么多人盯着,为免家丑外扬,罗玉金只好低头不语。 陆璇这才趁势开口:“所以罗公子还要以尚书大人为由拒绝交税了吗?三百两,此前本官可是承诺过,若今日午时前仍未见到税款,双倍责罚之时希望尚书大人还能保你。” 说罢陆璇便佯装出一副要扬长而去的模样,这回罗玉金倒是怕了。 只见他连忙开口将陆璇拦下:“陆大人且留步!” 陆璇驻足,罗玉金这才连忙示意家丁前去取银两:“先前是罗某无礼,还请陆大人高抬贵手,三百两罗某这便命人去准备,午时之前一定亲自送往府衙。” 闻言,陆璇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转而看向身边的衙役:“罗公子已然交税,剩下几家午时后若仍未将税款送达府衙,便上门收取双倍,否则,依律处置!” 吩咐过,陆璇这才携众人回到府衙。 回府不到半个时辰,一众原先抗税的富商便纷至沓来,显然都是听闻了罗玉金之事前来乖乖交税的。 如此,还不到午时,陆璇便已然收齐所有税款,随即命人张贴告示、昭告百姓。 先前那几名来县衙门口闹事的百姓这才心服口服,不再言及退税之事。 顾桓礼闻讯却是不满,只朝着陆璇道:“税款还少一笔。” 陆璇反复核对,分明就分文不少,随即诧异地看向顾桓礼。 顾桓礼却是朝秦魍问起:“约定的时辰是否到了?” 秦魍点头:“回禀殿下,时辰已然超出,不过尚未见到那位名叫杜澈的公子。” 眼看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陆璇却是半句都听不明白,随即问起:“殿下在说什么,杜澈又是何人?” 顾桓礼提唇一笑:“债主罢了。” “债主?”陆璇不解,普天之下还有人敢欠这位活阎王的债?听他方才与秦魍的对话,此人多半是逃了,如此一来,这债恐怕得用性命来偿还了。 陆璇正这样想着,只见不远处一个衣着还算体面的男子被人押解着进来。 她正要上前,却见顾桓礼先行开口:“喏,债主来了。” “放开我,你们为何抓我!”被抓之人正是杜澈,至于抓他的人,无疑是顾桓礼派去的。 杜澈方才还一路抵抗着,直到见到顾桓礼方才怔住:“是你?” 他认得顾桓礼,正是那日在茶楼与他立下字据的那位。 不等杜澈问明事况,顾桓礼已然开口:“杜公子食言了啊,让我在茶楼等了许久。” 陆璇闻言诧异:茶楼?你不是分明一直都在此处吗?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顾桓礼为何称此人为债主? 陆璇正纳闷儿着,只见押解杜澈那人随即将从他家中翻出的字据交到顾桓礼手上。 “杜公子,还记得这个吧,你输了,十倍。”顾桓礼将字据摊开到杜澈面前,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 杜澈却不认账:“字据又如何,我不给这十倍税钱你又能将我如何?县太爷可管不了私立字据之事。” 这事陆璇确实管不着,不过杜澈却是误会了顾桓礼的意思,他从来也便未曾想过要陆璇来理会此事。 只见他沉了沉脸色:“她管不了,那我呢?” “你?你算什么东西。”杜澈一脸轻蔑地朝顾桓礼口出狂言。 陆璇站在一旁瞬间在心里为他祈祷起来:很快你就会知道谁才是东西了。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甚至有些不忍心再看下去。 顾桓礼倒是饶有兴致,只见他提唇一笑:“问我之前,杜公子是否该当先看看这字据上署明的名讳?” 自打立下字据至今,杜澈但凡是认真看过一眼,恐怕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了。 此刻经顾桓礼提醒,杜澈方才试探着朝信纸最下方看过去,霎然浮于眼前的三个大字却是让他险些昏厥。 第一百二十章 死心 http://.biquxs.info/

“顾,桓,礼……”杜澈一字一句将那三字念出:“你是,凶,凶王?” 顾桓礼提唇一笑,点了点头:“怎么样,杜公子现在还打算赖账吗?” 这简直是和杜澈开了个天大的玩笑,若他面对的只是陆璇这区区县令,或许还可以以她无权干涉私人字据为由抵赖。 可眼下同他定下约定的可是堂堂的凶王殿下啊,杜澈一介商贾,就是借他一百个胆子,他又岂敢忤逆分毫? 见眼前之人确实是凶王无疑,杜澈瞬间吓得双腿一软,霎然跪倒在对方面前。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殿下,还请殿下饶命啊!”此情此景,杜澈如此反应当真如同见到阎王一般。 所幸顾桓礼也并无意为难一个平民百姓,随即高抬贵手:“罢了,只要你如约行事,本王也不会对你如何。” 闻言,不等顾桓礼细细说明,杜澈已然强撑着站起身来:“小人明白,小人这就回去准备银两,即刻给殿下送过来。” 说罢,杜澈立刻连滚带爬地逃离县衙。 “殿下,要派人跟着他吗?”秦魍担心杜澈使诈逃跑,随即上前询问。 顾桓礼却是胸有成竹:“不必,随他去吧。” 是啊,明知顾桓礼的身份还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耍花招?量他杜澈也没这个胆子。 见一场闹剧告一段落,陆璇这才上前:“殿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顾桓礼也不应声,只示意秦魍将他与杜澈立下的字据递给陆璇。 陆璇大致扫了一眼方才明白事情始末,心中不由地诧异,没想到她私以为不食人间烟火的凶王殿下竟也会与寻常百姓做如此荒唐之事。 良久,顾桓礼方才开口:“本王今日乏了,陆县令收到钱无事便尽早回来吧。” 说罢,顾桓礼随即先行一步回到驿站。 陆璇这才召集府衙众人,此事得以顺利解决,每个人都功不可没,尤其是赵青峰。 念此,陆璇索性下令将赵青峰升为捕头。 至于杜澈汲汲惶惶送来的那些银两,既然超出税款,便分发给府衙众人作为犒赏也不错。 打理好一应事宜,陆璇这才回到驿馆。 另一边的清培却是对此事浑然不知。 见府衙众人终得闲暇,清培方才敢前去探望陆璇,可走到前院时却早已不见了她的身影。 倒是凤悟宽还忙着整理案件卷宗。 清培随即上前:“凤师爷,陆大人呢?” 凤悟宽抬眼,顺其自然地回应下去:“许是回去了吧。” 清培闻言诧异:“那师爷怎么未曾同陆大人一同回去,陆大人不是住在师爷那里吗?” 闻言,凤悟宽顿时怔住:“怎么,大人未曾告知清培姑娘吗?” 清培一脸茫然地摇摇头,看来是当真对陆璇搬家之事一无所知。 凤悟宽这才解释道:“陆大人前几日便搬走了,说是与朋友同住,哦对了,还是那位绾魅姑娘前来替陆大人收拾的呢。” 前几日,朋友?清培不由地心生狐疑,陆璇在此处并无什么朋友,怎会突然搬去与朋友同住? 加之绾魅又掺和进来,清培方才忆起前几日正是顾桓礼来了此处。 大人莫不是搬去与他同住了?清培私以为如此。 犹豫了片刻她方才按捺不住心中惊奇朝凤悟宽问及陆璇住处,他也只道出大致方位,具体的陆璇也未曾细说。 即便如此,清培还是决意前去探寻一番,好彻底给自己一个答案。 彼时,天色已不早,陆璇拖着疲累的身子一路孤行至驿馆。 可刚到驿馆门外,一个高大伟岸的身影便映入她的眼帘。 陆璇一眼便认出那人,随即迎上前去:“殿下?这么晚了殿下怎么在外面?” 顾桓礼看向陆璇,佯装出一脸漠然:“不过随便转转罢了。” 陆璇却觉得莫名其妙:“江南夜里如此寒凉,殿下竟还愿意出来闲逛?” 顾桓礼也不应声,只径自将话题转移开:“怎么样,那十倍税款可收到了?” 陆璇欣然点头:“嗯,收到了,那杜澈来时吓得连县衙的大门都不敢进,将银子放在门口吆喝了两声便跑了。” 闻言,顾桓礼脸上不由地泛起一抹笑意。 “收到便好,如此你这县衙的财政问题算是解决了。”顾桓礼如是道。 陆璇这才一如既往地朝他道谢:“说起来,此事还多亏了殿下,若是没有殿下,我还不知道该如何应付那兵部尚书呢。” 见陆璇一脸感激之情,顾桓礼也不居功,只是将笑容隐秘在夜色之中。 与此同时,清培顺着凤悟宽所言一路寻至此处,一眼便认出陆璇。 她正要上前,却转眼看到站在陆璇身侧那人,如此在黑暗之中都隐藏不住的气宇,除了那位神秘的大人又会是谁? 揣着满腹狐疑,清培随即凑近了些躲在一旁窥探。 却是正巧撞上了陆璇从未在她面前有过的神情—— 只见陆璇沉默了一阵突然将脸朝着顾桓礼凑过去:“不过我倒是没想到,名震四方的凶王殿下竟还有如此闲情与一个贩夫走卒玩立字据的把戏,真是叫人意外呢。” 什么?凶王殿下?清培将陆璇所言听得清清楚楚,她一颗心顿时如同被巨石击中一般。 难怪先前他那般胸有成竹、屡次大显神通替陆大人摆脱困境,原来他竟然就是凶王。清培越想越觉得心情沉重。 只是还由不得清培细思,眼前便呈现出更令她心如刀绞的一幕—— 见自己无端做了好事还被陆璇如此打趣,顾桓礼瞬间便来了气性,随即伸出纤长的食指勾起她白皙如玉的下巴。 “怎么,陆大人这是在调戏本王吗?”顾桓礼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这样的距离、这样的动作,加之如此暧昧的眼神,任谁看去恐怕都只会觉得是他在调戏旁人,何来的被人调戏一说? 如此令人猝不及防的举动,即便是在如此寒凉的夜晚,依旧让陆璇抑制不住的面色绯红。 二人静默了许久方才被一阵席卷而来的寒风破坏了气氛。 这阵寒风夹杂着江边的水汽,冷得连在一旁看傻了眼的清培都不自觉地伸手将自己环抱起来。 陆璇更是如此,方才还面红耳赤、心跳如雷的,此刻却是忍不住地打了个冷战。 见状,顾桓礼这才收起方才挑逗的动作,随即如同下意识一般地解开身上的披风潇洒利落地朝陆璇背上一挥,转而顺势将她一把揽进怀里。 陆璇霎然怔住,顾桓礼却不以为然,只轻柔道了一声“外面天凉,回去吧”,而后便与陆璇相跟进门。 不远处,清培看着眼前这一点一滴,无一不让她五脏俱焚。 “不可能,这不可能,大人怎么会和他……”清培边转身往回走,边自言自语地抗拒着方才看见的这一切。 可眼见为实,她自己看的真切、听得清楚,又如何还能再自欺欺人呢? 一路上,万千思绪在清培脑中来回穿梭。 且不说她方才亲眼所见的那些,就即便是顾桓礼的身份都让她不得不坚信内心猜测。 坊间传闻凶王殿下心狠手辣,人人都对他避之不及,可为何独独陆璇敢那般僭越? 换言之,顾桓礼此人对谁都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清培更是切身体会过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子,何以他单单对陆璇眉开眼笑、处处照拂?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在指引着清培去相信那个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情况,折磨得她头痛欲裂。 困扰了一路,不知何时清培已然回到县衙后院,她却依旧失魂落魄、面无表情。 恰巧被出来巡夜的赵青峰撞见,瞧清培这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他心中顿时一紧。 “清培姑娘,这么晚了你这是从哪里回来的?”赵青峰问话,清培却没有回应,只是愣愣地站在他面前,如同丢了魂魄一般。 赵青峰越发心急,索性直接伸手握住她的肩膀:“清培,你到底怎么了,可是发生何事了?你跟我说啊。” 许是赵青峰手上用了些力气、亦或是说话声略微响了一些,这才将清培唤醒过来。 只见她霎时间泪如雨下,随即一把扑进面前这个看起来还算宽厚的胸膛。 赵青峰初次被心爱之人拥住,一时间如同停止了心跳一般怔在原地、手足无措。 直到听见一阵惹人怜爱的抽泣声在自己怀中响起—— “为什么,为什么她宁愿选择一个人人惧怕的恶魔也不愿多看我一眼,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我辗转风尘、本早已对情爱之事无望,可为何命运仍要对我百般捉弄!” 清培哭得一发不可收拾,不到片刻,赵青峰便已然感觉到自己的胸口被一股温热之气浸湿,他明白,那是他最爱之人为别人流下的泪水。 可即便如此,赵青峰还是不忍心看着清培如此难过。 犹豫了许久,他方才伸手抚上清培单薄的后背:“别难过了,你还有我呢,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这声音温润如同春日的江水,不由地将清培点醒。 第一百二十一章 献身 http://.biquxs.info/

清培慢慢止住泪水,随即抬眼看向方才温言软语安慰自己的这位:“赵公子方才……” 这样问似乎不太直白,毕竟赵青峰那番话清培已然听得清清楚楚。 她索性换了种问法:“赵公子可是对清培有意?” 一句话将赵青峰问住,先前他对清培情深义重,只是无奈她心有所属,故而久久不敢相告,只能隐忍着以一个萍水相逢的身份伴随在她左右。 可事到如今,清培都亲口过问了,赵青峰但凡是个男人都不会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他随即点头,目光坚毅地看向清培:“是,赵某自打第一眼便对姑娘一见倾心。” 果然是这样,清培脸上不由地泛起一抹苦笑:若是能在认识大人之前便认识他就好了。 清培如是想,可她心中以为的“第一眼”却与赵青峰所言相去甚远。 赵青峰也不解释,反正自打他在此处重新遇见清培之时起,前尘往事便都被他深藏心底、打算从头来过了。 见赵青峰对自己的心意供认不讳,清培这才确信这世间总算还有一位真心悦爱自己的人,既然那人不是陆璇,那么便是谁都无甚分别了。 这样想来,清培随即淡然问了一句:“那赵公子可愿娶我为妻?” 闻言,赵青峰简直受宠若惊,他大概做梦都不曾想过有一天竟会是清培主动来向自己求亲,他烧香拜佛都来不及,又哪里舍得说不愿? 许是担心清培反悔,赵青峰一时间也不敢多想,只连连点头:“愿意愿意,赵某若有幸能娶姑娘为妻,必是三世修来的福气,赵某向姑娘发誓,此生此世绝不辜负。” 说罢,也不管清培此言是真心还是假意,赵青峰已然满心欢喜地将她拥入怀中。 清培则依旧满面愁容、心如死灰。 翌日,陆璇方才来到府衙便听赵青峰提及与清培亲事,瞬间欣喜不已。 “此事当真?”陆璇眼冒金星朝赵青峰确认,他更是满面春色连连点头。 陆璇心中一桩大事也算了却,这才连忙道了句恭喜。 彼时清培也从一边过来,见到陆璇之时脸上并无任何欢喜或忧伤之色。 赵青峰尽收眼底,却佯装视而不见,左右清培日后同他成亲,总会慢慢将陆璇忘记。 只是陆璇本人还对昨夜清培所见之事一无所知,更未细想清培如此突然决定嫁予赵青峰的缘由为何,大概以为是受他感动吧。 陆璇一见清培出现,毫不犹豫地便朝她迎上去:“清培,我听赵兄说了你们要成亲之事,真是恭喜啊!” 清培也不刻意冷待陆璇,只淡然朝她点了点头:“多谢陆大人。”言语神色之中却是生疏了不止一点半点。 不过好在陆璇向来心大,尤其是在感情之事上,这点女儿家的小表情、小变化在她眼中就如同绣花针一般渺小。 此下江南,清培乃是陆璇唯一的知己好友,如今知己要成亲这么大的喜事,她必然要多多上心才是。 念此,陆璇随即朝清培问及:“成亲所需物品可都置办好了?新娘子的喜服啊、盖头啊、凤冠霞帔、金银首饰……总之一个都不能少。” 说罢又转而看向赵青峰:“赵兄,我在此处可就清培这么一个好友,你可不能亏待了她。” 赵青峰连连点头,二人相谈甚欢,唯独清培站在原地久久难以绽开笑颜。 就这样,陆璇率府中衙役随赵青峰一同置办新婚之礼。 按照赵青峰所言,成亲过后他便与清培一同回自己的住处安顿,清培无父无母,也就陆璇这一位好友,索性便将县衙作为她来日出嫁之地。 如此一来,这几日便可以将清培的东西搬离县衙,陆璇的屋子也便空出来了。 念此,陆璇随即返回驿站同顾桓礼商议搬回县衙一事。 只是预料之中的,顾桓礼二话不说便将陆璇的请求回绝,惹得她满腹不快却又不能言说。 酝酿了片刻,陆璇方才换了种婉转的方式朝顾桓礼开口:“我毕竟是女儿身,与殿下同住此处着实多有不便,殿下还是成全我吧。” 这理由显然不足以说服顾桓礼,他仍是拒绝。 陆璇无奈只好亮出最后的招数—— 只见她开口便是一声长叹:“可怜我初到江南便被视作断秀,难得找了位知己演戏,如今她也要嫁人,若是县衙留着我的住处我还和一个男子住在一起,恐怕便是再也说不清了。” 念及此事,顾桓礼便不由地记起朝中那些以断秀为由屡屡针对陆璇之人。 若断秀谣言再起,恐怕当真是会对陆璇不利。 顾桓礼此行一心想助陆璇早日回京,这般拖沓下去可并非良策。 如此一来,顾桓礼方才松口:“既然你执意回去,便随你吧。” 说罢,顾桓礼随即满怀失望地离开,陆璇则迫不及待地返回县衙。 彼时,清培已然收拾好物品准备随赵青峰回去。 “清培,天色不早了,你若收拾好了我们便回家吧。”赵青峰满心欢喜地过来。 清培却似乎有些不舍:“我在此叨扰陆大人多日,如今要走了,总觉得该跟她交代一声才较为妥当。” 赵青峰点头:“如此也对,那我便陪你一块儿等等。” 可清培想要的却并非如此,她知道陆璇今夜会回来,便就算是诀别,她也想与她单独相处一阵。 犹豫了一阵,清培才朝着赵青峰开口:“我与陆大人知己一场,如今我要嫁人了,还有些话想同她说道,不知赵大哥可否先行回去?反正此处离家不远,我稍后自行回去便是。” 赵青峰自然知道清培此言何意,只是他本也不打算勉强清培这么快接受自己,见她提出要求,他也只好答应,随即先行一步。 少顷,陆璇已兴高采烈地回来:“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地和他住在一起了。”她自言自语着,一进门便见到另一个人影。 “清培?”陆璇诧异:“你怎么还未同赵兄回去,还有,赵兄呢?” “我有些话想同大人说,便叫赵大哥先行回去了。”清培如是说。 陆璇也不以为意,随即坐下:“有何话但说无妨。” 与此同时,走到半路的赵青峰才突然想起什么:“光顾着走了,竟忘了还有那么多东西,清培一会儿一个人要怎么拿回去,真是糊涂。” 说罢,赵青峰随即折返回去。 这边清培犹犹豫豫半天也未说出半个字,陆璇不由地有些担忧,连忙站起身来:“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何难处?” 清培摇头,陆璇更是不解:“你若真有什么麻烦便同我说,你我仍是好友,不必拘束。” 然而就是这句“好友”彻底将清培心中深藏已久的怨气激发出来,只见她厉声朝陆璇反驳道:“清培不愿做大人的好友!” 这突如其来的咆哮,惊得陆璇霎然愣住,门外匆匆赶回的赵青峰更是瞬间驻足。 陆璇不知所云,清培这才又朝她哭诉起来:“我知道大人看不上我,可我也从未奢望过什么,只想能被大人宠爱一次,哪怕只有一次。” “清培,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可是与赵兄定下婚约了啊!”陆璇被清培这番轻薄之言惹得有些恼怒。 清培却仍旧固执:“我很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清培心中自始至终都只有大人一人,大人难道感觉不到吗?” 这话不仅让陆璇为难,也着实让门外那位心灰意冷。 陆璇不知该如何做才能打消清培这不切实际的念头,她霎然沉默。 少顷,却见清培伸手将腰间的飘带轻柔散开,一双玉手顺着衣襟慢慢攒动上去,脸上却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 见状,陆璇大概猜到了她要做什么,连忙出言阻拦:“清培,停下,清培!” 清培不管不顾,陆璇无奈只好伸手将她正在宽衣解带的手握住,随之怒斥道:“你疯了吗?你在望春楼守身如玉这么多年,难道就是为了今日如此作践自己吗?” 清培一把将陆璇甩开:“我是疯了,守身如玉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给不了自己真心悦爱之人?若注定要嫁予旁人,清培宁愿先将自己献给陆大人。” 闻言,门外的赵青峰算是彻底绝望了,随即转身落寞离去。 陆璇亦被清培这荒唐之举激得恼怒不已,随即转过身去:“我认识的清培不会如此,若你执意轻贱自己,你我知己情分便到此为止,你好自为之。” 说罢,陆璇随即推门出去,本以为今夜便能安然住回府衙,看样子倒还是要去驿馆再将就一晚了。 彼时,顾桓礼正巧开门出来,迎面便撞上满面愠色的陆璇。 “陆县令方才不是汲汲惶惶回府衙去了吗?怎么又折回来了,可是发觉舍不得本王了?”顾桓礼出言调戏。 只是这回陆璇的反应却与往常判若两人,她非但没有恼怒,甚至连看都不曾看他一眼,径直便回到房间紧闭房门。 难得见陆璇如此目中无人,顾桓礼顿时一脸迷茫。 第一百二十二章 农家愁事 http://.biquxs.info/

被陆璇撇在房间,清培心中顿时又羞又恼,她愤恨陆璇屡屡无视自己的心意,却更厌恶自己如此轻浮放荡之举。 原本尚且能与陆璇好友相称,如今这么一搞,清培才后悔自己当真与她恩断义绝了。 寒心之下,清培只好认命回到赵家。 彼时,赵青峰已然回到房中睡下,念及方才之事心中既恼怒又悲怆。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不过是清培拿来顶替陆璇的工具罢了,可即便如此他也抱有幻想,希望自己真的能够将陆璇顶替。 可清培方才的一言一行却是让赵青峰彻底明白,他无论如何都取代不了陆璇在清培心目中的地位。 只是赵青峰与清培亲事在即,若因此事而叫他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与她朝夕相对的机会,他心中还是万万舍不得的。 念此,在清培面前,赵青峰只好对今夜之事置若罔闻,只是经此一事,他实在不知今后该如何面对陆璇。 就这样辗转反侧了一夜,赵青峰直到天亮也未曾上门询问清培昨夜之事,而是径自朝着县衙过去。 “什么,辞官?”陆璇诧异,赵青峰一大清早便来找自己请辞捕头之职。 赵青峰这捕头可是陆璇前些日子才亲自为他提拔的啊,这头顶的乌纱帽都还未焐热呢怎么说辞就辞了呢? 陆璇不解,赵青峰却道是自己起初留任于此便是为了陪伴清培,如今二人,大婚在即,他亦想多花些时间弥补先前错过那些时日。 如此陆璇倒也能理解了,见赵青峰执意如此,她也只好应允放他离开。 彼时,凤悟宽正巧经过,见赵青峰毅然离去的背影,他随即朝陆璇问及:“陆大人准许赵捕头辞官了?” 陆璇无奈点头:“是啊,毕竟我也不能强人所难啊。” 惋惜过后,陆璇似乎又觉得哪里不对:“不过赵兄今日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方才与我说话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简直像极了某人。 凤悟宽也着实觉察到赵青峰的不同,可却也没多想,只道许是为亲事曹劳所致。 陆璇虽未成婚,可平日里见旁人曹持亲事大概也知道这其中有多少繁琐,见凤悟宽如此解释,她也便未再介怀。 三日后,清培与赵青峰成亲。 清培依旧按照原定计划从县衙出嫁,陆璇作为“娘家人”陪同,凤悟宽作为此处资历最老的一位则顺理成章为二人主持亲事。 由于赵青峰与清培双方皆无亲属、好友也不过县衙这几位而已,故而婚宴并不算铺张,只在县衙这几位的见证下拜了拜天地便算是礼成了。 入夜,众人散去,赵青峰这才依照礼数回到新房。 婚宴虽简单,新房里该置办的物品却是在陆璇的操持之下一应俱全,清培的喜服更是陆璇亲自挑选、有如天仙。 彼时,赵青峰与衙役们小酌了几杯,头脑还有些发昏,不过所幸还记得礼节,随即上前拿起秤杆儿。 清培此时正心如止水地端坐在龙凤呈祥的喜被上,只见赵青峰小心翼翼地将遮住她面容的红盖头轻轻撩拨开来。 清培本就生的明艳动人,此时红衣一袭、淡妆浓抹,当真是红颜新妆比花艳,看得赵青峰久久挪不开双眼。 直到清培主动起身取来桌上的交杯酒,赵青峰这才回过神来,随即将那些繁杂的礼数一一应付过去。 彼时,见清培昂首痛饮之时唇红如樱、脖颈处无意露出的肌肤如霜雪般白皙、似璞玉般光洁,赵青峰心中积淀已久的情愫瞬间搅着醉意翻涌上来。 他霎然将手中的杯盏扔到一边,随即如饿虎扑食般将清培压在身下。 淡淡的胭脂香味惹得赵青峰心旷神怡,他顺势朝着清培的红唇吻下去。 只是靠近时却感受到对方明显的躲闪,赵青峰瞬间清醒过来,只见清培将头别在一旁,眼角还噙着惹人怜爱的泪水。 至此,赵青峰心中的理智才促使他停下此刻荒唐的举动。 他随即坐起身来背对清培道:“你若尚需时间准备,我不会强求。” 说罢,也不管清培如何回应,赵青峰已然起身逃回隔壁。 这一夜,本是良辰吉时,新婚夫妻却分房而眠,赵青峰更是忍不住忆起那晚在县衙所见之事,一时间倒觉得自己方才之举像个趁人之危的小人了。 后来接连几日,清培都对赵青峰不冷不热,她虽未再见过陆璇,甚至再未提及过半句与她有关之事。 可赵青峰仍旧能够感受得到,仿佛陆璇就一直存在在他们夫妻二人的生活之中,提醒着他自己永远只能是个替代品一般。 不过也就是赵青峰自以为如此,陆璇眼下忙着勘察本村的农耕状况,可没空惦记他们夫妻之间那点琐事。 “大伯,今年收成如何啊?”陆璇身着便服、亲自到田间走访。 面前分明是成堆的庄稼,被问及的老汉脸上却似乎并无悦色,只见他朝陆璇摇了摇头便径自走到一边埋头干起农活。 陆璇不解,随即上前追问:“我看这庄稼又多又好,今年难道算不得丰收吗?老伯为何如此愁苦?” 见陆璇执意追问,老汉这才开口:“年轻人,一看就不是农家的孩子吧。” 陆璇点点头,不明白这与老伯是否欢愉有何联系。 老汉这才叹了口气:“丰收自然是好事,可收获的越多、便越是心疼啊!” “心疼?这是为何?”陆璇还从未听过有农家会心疼丰收的呢。 老伯这才凑到她耳边:“我也不怕告诉你,我们这些个农民啊,辛辛苦苦一年种出来的庄稼,到头来没有多少是能真的到自己手中的。” “老伯这又是何意,自己种的庄稼不到自己手中,那还要到谁手中呢?”陆璇不解,据她所知,朝廷对农民的赋税向来是极少的。 老汉见陆璇面善,这才将实情告知,原来是此处的村长贪污,逼迫农民年年将收成的七成都送到自己府中供自己享用及贩卖。 陆璇闻言霎然震怒:“岂有此理,光天化日之下区区村镇之长怎敢如此欺压百姓!老伯难道就从未想过报官吗?” 老汉摇摇头:“报官有何用,又拿不出证据,他多半也会说是大伙儿自愿的,况且几年前便已然上报过官府处理,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罢了,或许这就是我等穷苦之人的命吧。” 陆璇才不信命,想来先前那位县太爷也是个昏官,否则也不会致使此处百姓对官府如此不信任。 念此,陆璇随即下定决心彻查此事:“老伯放心,今年的庄稼一定会分毫不少地到农民自己手中。” 老汉闻言愣住:“年轻人,你……” 见此,跟在陆璇身边的衙役这才开口:“这位是远山县新任的县令,陆璇陆大人。” 老汉之子常年在江南码头帮工,先前她平定江南瘟疫之事老汉早有耳闻,此刻一听说眼前之人便是陆璇,老汉激动地霎然跪倒在地。 陆璇顿时一惊:“老伯,使不得,使不得啊。” 虽说尊卑有序,可在陆璇看来,眼前这位才是理应受她尊敬的年长者,怎么能接受他如此大礼呢?她连忙俯身将其扶起。 老汉却含泪道:“先前吾儿在江南不幸身染瘟疫,多亏了陆大人与凶王殿下才能得以痊愈,否则我老汉如今便是孤苦无依啊!” 许是老汉声音响了些,竟将身边众人尽数引来。 “大伙儿快来看呐,这位便是我们新上任的县令大人,她先前平定江南瘟疫,可是位好官呐!”老汉见有人凑过来,竟越发激动,索性呼朋引伴起来。 此外,念及陆璇方才所言,老汉甚至与一众农民道:“陆大人允诺要替我们收成之事做主,我们的庄稼有救了啊乡亲们!” 一番承诺,众人闻声纷纷朝陆璇跪下,她此行特意穿着便服就是不愿引人注意,没成想到头来倒是比谁都显眼了。 陆璇一时间手足无措,都已经被逼到了这个份儿上,除了硬着头皮答应下去也没别的办法了,反正她方才与这位老汉的承诺也并非虚言。 如此,陆璇方才开口:“为百姓办事乃是我陆某人身为县令的本分所在,诸位放心,陆某一定竭尽全力彻查此事,还大伙儿一个公道。” 既然答应了乡亲们,此事便犹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陆璇来不及犹豫,随即回府准备彻查这位胆大妄为的村长。 路上,随行的衙役忽感身体不适,随即朝陆璇开口:“陆大人,属下,属下想方便一下。” 陆璇点头:“去吧。” 此行为免引起农民恐慌,陆璇特意只带了一名随身衙役,如今可倒好,千挑万选恰好挑中一个身体不适的。 不过陆璇也不能不让人家方便不是?故而纵使心系案情,也只好静心等候。 彼时她正身处荒野,四下无人,衙役更是不知躲到了多远的地方。 陆璇等候多时,正要回头寻那名衙役,身后却突然被人重重一击,霎然晕厥过去。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失踪疑云 http://.biquxs.info/

“那是,陆璇?”正巧经过的赵青峰目睹了陆璇被人打晕带走的经过,不由地诧异。 正要上前阻拦,近日与清培之间不冷不热的关系又将他的正义之心蒙蔽。 “算了,她消失了更好,也能让清培早些死心。”这样暗自喃喃了一句,赵青峰还是决定置之不理。 另一边,顾桓礼听闻陆璇前去探查农情,念及此处事态繁杂,意欲同去,赶到县衙时却是已然不见了人影。 “陆县令呢?”顾桓礼朝留守在县衙的捕快问起。 捕快随即应声:“回殿下,陆大人前去村庄视察农情了。” “何时去的?”顾桓礼追问,心中莫名有一丝不爽。 被这样一问,捕快倒是觉得有些纳闷儿了:“陆大人此去已有好几个时辰,此处农家并不多,按理来说应该不必这么久才是啊。” 听捕快这么一说,顾桓礼不由地有些担心:“可有人跟随陆县令同去?” 捕快点头:“陆大人不愿叨扰百姓,便只带了一位兄弟前去,他也至今未归。” 顾桓礼心中不由地泛起一阵担忧:难道是又遇到什么麻烦了? 这样想来,也来不及考虑是否只是自己多心,顾桓礼随即朝秦魍开口:“带人去寻陆县令,若有情况立即回报。” 秦魍领命,随即带人前去田间找寻陆璇踪迹。 与此同时,赵青峰也已然揣着满腹矛盾回到家中。 彼时,清培刚学会几道简单的菜式。 这段时间清培虽在夫妻之事上对赵青峰甚是疏远,但除开此事倒也算得上是一位称职的妻子,在生活起居方面都将他伺候得很好。 赵青峰虽心有芥蒂,可每每见清培对自己细心照料的模样都会发自内心地露出笑脸。 今日却不同,见赵青峰回来,清培连忙将新出锅的饭菜端到他面前:“这是我刚做的,不知道味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清培说这话时目不转睛地看着赵青峰,眸中甚至露出丝丝期许。 赵青峰却并无任何反应,只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赵大哥,赵大哥?”清培唤了赵青峰两声他方才回过神来,她却是不解:“你今日怎么了,怎么心不在焉的,可是发生何事了?” 赵青峰摇头:“没什么,吃饭吧。” 清培却不信,赵青峰反常的神情告诉她,他绝对有事情瞒着她。 但是见赵青峰不肯说,清培这样一直追问下去恐怕也是无果,她索性故作淡定地与他一同吃饭、好让他慢慢放松警惕。 少顷,见赵青峰终于没了方才那满面的愁容,清培这才试探着问起:“赵大哥方才去哪里了,我找了你好久呢。” 赵青峰也没多想,随即就回应说自己去田间探望老亲戚了。 如此便更惹得清培怀疑,去探望一个老农能有何事让赵青峰如此失魂? 清培接着又问:“那赵大哥可是在路上遇见了谁?” 不问还好,一问起来,赵青峰手中的碗筷瞬间一滑、伴随着一声清脆的碎裂声,清培辛苦一上午的成果都被糟蹋了一半。 赵青峰这才回过神来,却或许是被饭碗打碎的声音、亦或是清培所问之事惊到,他想都没想便摇头否认:“我什么都没看到。” 可如此反应根本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若当真未见到什么,他又何须如此惊慌? 见状,清培随即放下手中的碗筷,面色凝重起来:“我认识的赵大哥可从来不会说谎,赵大哥你实话告诉我,你究竟看到什么了?” 看清培满目严肃,赵青峰这才终于斗不过心中的良知:“是陆璇,她……” 赵青峰支支吾吾着,清培倒是相反,一听到陆璇的名字,她激动得瞬间便站起身来:“陆大人怎么了?” 若赵青峰没有记错,这还是他第一次见清培如此厉声厉色,他心中不由地恼火又悲痛。 原本说到一半的话又被赵青峰咽了回去,转而起身站到清培面前:“你担心她?” 清培怔住,犹豫了片刻方才应道:“陆大人于我乃是恩人,她若有事,我自然挂心。” 闻言,赵青峰不由地冷哼一声:“你倒是坦率。” 清培也不理会赵青峰这副莫名其妙的神情究竟是何缘由,只自顾自地继续追问:“陆大人究竟怎么了你说啊!” 眼看着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为另一个“男子”担忧至此,赵青峰不由地觉得自己方才的所有掩饰都甚是悲哀。 他这才终于道出实情:“我方才返回的时候见有人将陆璇打晕带走了。” “什么?”闻言,清培顿时心急如焚:“那你为何不救大人呢?” 赵青峰心中也反复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为何他自诩正义却能对曾经的朋友见死不救。 彼时,自责与愧疚已然将赵青峰心中那点嫉妒盖过,加之清培的责问,他也不好让她发现自己丑陋的那一面。 于是赵青峰只好垂头叹了口气:“那伙人离我很远,待我看清时陆大人已经被他们带走了,他们人多又持有刀剑,我恐怕不是对手。” 赵青峰的功夫清培是知道的,若非她此时心系陆璇安危、无余力揣测旁的事情,必然一眼便能看穿赵青峰满口胡言。 清培不由地陷入恐慌,赵青峰随即趁势说道:“我不告诉你就是不想你为此操心……” 还没等赵青峰把话说完,清培已然方寸大乱:“我如何能不担心,陆大人武艺不精,若那些人对她不利……不行,我要救她。” 清培说着便要出门,赵青峰连忙将她拦住:“你手无缚鸡之力如何救人?现在可是连抓她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啊!” 赵青峰所言有理,清培这才停下脚步,可对陆璇的担忧告诉她,她绝不能坐以待毙。 情急之下,清培终于想到一个人:“我知道了,有一个人一定可以找到大人。” 说罢,也没有向赵青峰撂下半句解释,清培已然汲汲惶惶冲出门外。 赵青峰独自一人站在原地,嫉妒和懊恼两股气流在他脑中交相缠绕着、惹得他头痛欲裂。 彼时秦魍带去寻找陆璇的人回报,在田间并未发现陆璇踪迹,顾桓礼霎然心慌不已。 “禀殿下,属下问过田间百姓,据一位老伯所言,陆大人一早便离开了。”秦魍如是说。 一早离开却是至今未归,顾桓礼心中顿时更加担忧陆璇是否遭遇不测。 他正心急着准备安排人手前去四处搜寻,清培也汲汲惶惶赶到县衙。 “大人,陆大人,陆大人她……”清培一路疾行,此时见到顾桓礼还是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狼狈模样。 听清培提及陆璇,顾桓礼随即上前:“你见到她了?她在何处?” 清培这才缓了口气连忙应道:“陆大人被人打晕劫持了。” “什么?”顾桓礼闻言一惊,他最担心的情况果然还是来了。 他连忙追问清培是否知道陆璇被何人劫持、劫持到了何处,清培却是一无所知,只道是对方人多势众、要顾桓礼万分小心。 顾桓礼神通广大,又哪里会担心这些?听闻对方人多势众,他心中唯一挂念的想必也只有陆璇的安危罢了。 来不及犹豫,顾桓礼随即调遣自己的全部手下、动用一切方法寻找陆璇,他则亲自到陆璇曾探访的田间打探情况。 清培放心不下一路相随,赵青峰出于歉疚,也跟着寻来。 只是县令失踪之事必然不可大张旗鼓地询问,顾桓礼等人也只能暗中探听。 许是陆璇今日在田间的慷慨承诺实在振奋人心,个别几位农户此时尚在议论—— “哎你们说那个新来的县令真有能耐替我们讨回公道吗?”其中一位大婶儿看似对此事抱着不小的希望。 另一位大伯却不以为然:“我看未必,那村长都横行霸道多少年了,凭她一个新上任的县令,身材那般单薄,又哪里是村长的对手?我呀,还是认命喽。” 这话说的方才那位大婶儿一时间都对陆璇没了信心,随即跟着叹了口气:“如此说来也是,毕竟村长的手段,恐怕那新来的县令也得吃上几回亏啊!” 说罢,二人随即埋头一脸绝望地干起农活。 只是他们方才所言却被这边三个人听得一清二楚。 “村长?”顾桓礼闻言不由地陷入沉思。 他本就怀疑陆璇突然被绑与今日探查农情之事有关,此刻听这些百姓的意思,那位村长似乎颇有些猫腻。 “难道是村长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担心被大人查到,所以才下此狠手劫持了大人?”清培也想到此处。 顾桓礼虽未应声,却是径直朝着那几位农民走过去。 “在下乃是这村庄之长的远房亲戚,初到此地,不知诸位可知道村长住所在何处?”顾桓礼显然是对这位村长起了疑心,上来便佯装问明其住址所在。 农民为人淳朴、乐于助人,见有人询问,二话不说便为他指明了道路。 得到消息,顾桓礼随即朝着村长的院子过去,清培与赵青峰也紧随其后。 第一百二十四章 险失清白 http://.biquxs.info/

不知过了多久,陆璇才昏昏沉沉地恢复意识,颈后的疼痛感愈发强烈。 “嘶~”陆璇忍着伤痛打算活动一下筋骨,身体却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 她瞬间忆起自己方才好像被什么人暗算,这才猛然睁开双眼,出现在面前的却是一个又老又丑的猥琐嘴脸。 “醒了?”那老男人见陆璇睁眼,随即俯下身来朝她露出一抹阴笑。 陆璇垂眸瞧了瞧自己,当真被人五花大绑地囚在椅子上,至于劫持自己之人也不必多言,想来就是面前这位了。 只是陆璇确信自己与此人素不相识、更无冤仇,实在不解他为何要对她如此。 “你是谁,为何绑我?”陆璇怒目瞪向眼前之人。 他却不以为然,反倒嗤笑起来:“陆大人可真是贵人多忘事,今儿早还信誓旦旦要为民除害,怎么,这会儿就将这害虫忘得一干二净了?” 闻言,陆璇稍加思索便立刻反应过来:“你就是村长贾大富?” 见陆璇认出自己,贾大富假惺惺地朝她作了个揖:“承蒙陆大人记挂,小民这厢有礼了。” 陆璇原本还打算对今早农民所言深入追查,如今见贾大富如此嘴脸,倒是没有再查下去的必要了,想不到竟真有如此目无王法之人。 陆璇霎然恼怒:“你竟然知道本官乃是县令,光天化日派人劫持难道不怕死无全尸吗?” 被陆璇一番威胁,本以为至少能杀杀贾大富身上的蛮横粗鄙之气,没成想他竟比方才还要趾高气扬。 “县令?那又如何,村民们都相信我,我悄悄将你处置了再抛尸荒野,又有谁会知道、会以为是我做的呢?”这人竟动了杀人的心思。 陆璇却也不示弱,开口便是一声呵斥:“你敢!” 却被贾大富轻蔑反驳:“我有什么不敢,杀你区区一个县令而已,没人会在意的。” “我警告你最好放了我,不然一定会有人取你狗命。”陆璇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死到临头”还能如此言之凿凿,许是她真的坚信此言吧。 不说还好,说起来贾大富便又是一阵嗤笑:“有人?何人,那名与陆大人情深似海的级女吗?据我所知,人家可是已经嫁人了吧。” 看来这贾大富对陆璇的了解还真不少,此番绑架之事说不定就是早有预谋。 陆璇不应声,贾大富随即朝她戏谑起来:“你一个连女人都看不住的废物,还想办我?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方才贾大富声称清培为“级女”,陆璇已然心有不爽,如今他更是肆无忌惮地辱骂她本人为“废物”,她简直忍无可忍。 “贾大富,你给本官把嘴巴放干净点!”陆璇横眉怒目道。 贾大富非但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你说那小美人长得娇艳雨滴,你怎么就舍得将人家拱手让人呢?” 陆璇不屑,出于本心地朝贾大富啐了一口:“流氓!” 被陆璇如此辱骂,贾大富也不恼怒,仍是一副冷言羞辱的模样。 “先前听闻陆大人有断秀之癖,如今又弃美人于不顾,莫非陆大人当真沉迷男色?”贾大富重新提起已然消失许久的断秀谣言。 陆璇心中不由地有些惶恐,生怕此事风声再起。 见她不回应,贾大富索性当成是默认,随即将那张惹人嫌恶的丑脸朝她凑过来:“既然你喜欢男人,那你看我如何?哈哈哈……” 陆璇瞬间便火冒三丈:“滚开!”她边说边朝着贾大富的右腿踢了一脚,力道虽不算大,但足以将其惹恼。 “贱人!别给脸不要脸啊!”贾大富伸长食指朝陆璇警告着,眸中已然烧起一阵火星。 陆璇也不畏惧,只满脸不屑地将头别过去。 许是无意间露出了光嫩白皙的侧颈,引得贾大富瞬间色雨熏心,脸上随之泛起一抹音会的笑容,而后又朝陆璇走近。 “小子,长得倒是细皮嫩柔的,难怪连高高在上的凶王殿下都对你垂涎三尺。”贾大富如是说道。 陆璇倒是意外,她断秀之言虽曾传得满城风雨,可此处穷乡僻壤,倒是鲜少有人知道与她有传言的另一位是顾桓礼。 不过也没等陆璇来得及多想便注意到了贾大富脸上那不同寻常的神情,她心中瞬间涌起一丝惶恐。 “你想做什么?”陆璇黛眉紧皱,眼看着贾大富朝自己靠近,她出于本能地将身子尽力向后蜷缩。 许是躲闪之时无意露出娇弱的一面,加之她本就生的极为清秀的面容,竟引得贾大富更加心枝乱颤。 “反正你都是要死的,村长我这一生女人有过不少,像你这般清秀可人的男子倒是头一回见到,心里可是喜欢得很呢。”贾大富一边说着,脸上的神情更加狰狞。 陆璇的直觉告诉她,她此时将要面对的或许可能是她担忧了两世的噩梦。 “滚开!”陆璇朝贾大富呵斥,可她愤怒又无助的模样实在令人愈发心动。 贾大富随即一把握住陆璇单薄的肩膀:“我今日倒要看看,凶王殿下看上的人究竟有何特别之处!” 说罢,任陆璇再如何辱骂,贾大富那双比脸更加令人作呕的猪手已然不管不顾地朝她的衣襟探过来。 “你放开我,你住手!”陆璇大声叫喊着。 可此处确实如贾大富所言荒无人烟,恐怕她便是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听见。 “贾大富,你停下,否则你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的!”陆璇奋力挣扎。 她心中终于泛起如前世身陷囹圄之时的恐惧,她惧怕贾大富发现自己的女子之身,更怕那之后的下一场噩梦。 贾大富却不受陆璇威胁,仍旧执迷不悟、对她强取豪夺。 眼看陆璇身份即将暴路,只听见一声巨响,木门瞬间被什么东西砸出一个大洞,惊得贾大富瞬间转身:“谁!” 他四处环顾,却未见半个人影,陆璇却似乎感受到某种熟悉的气息。 片刻,贾大富方才回过神来想继续对陆璇行不轨之举,只是这一回那清脆的响声却不是来自木门,而是来自他的腰脊。 伴随着一声惨叫,只见贾大富愕然跪倒在地,陆璇这才得见他身后尚有旁人。 只是还没等她看清楚,整个人已然连头带身子地被一袭紫袍盖住,面前霎然一片黑暗。 “你是何人?”贾大富忍着剧痛抬眸看向闯入之人。 陆璇也屏息以待,心中似乎有一个迫切希望的答案。 片刻,只听见一个深沉可怖的声音漠然在身边响起:“你敢动本王的人,却是连本王都认不出来吗?” 如此杀人于无形的声音,陆璇一听便认得出来,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她又一次确信了,那个人总会出现在任何她无比需要的时刻。 陆璇心中倒是暖意升腾,可早已身负重伤的贾大富却是浑身战栗,不知是疼痛所致,还是仅仅因为那句“本王”。 “你,你你,你是,凶王?”贾大富颤颤巍巍地道出那个光是听着就足以让他屁滚尿流的封号。 顾桓礼却不回应,只是一脚踩住他的右手手腕:“方才便是用这只手碰的她是吗?” 贾大富慌乱摇头:“不是不是!” 顾桓礼反而怒气更盛:“那便是两只手都碰了?” 语罢,不等贾大富反应,顾桓礼已然抬脚用尽全力朝他两只手的手筋分别跺下去。 由于这两个动作一气呵成,甚至由不得贾大富反应,便连成一声比方才骨头断裂之时还要凄惨的喊叫。 陆璇虽被遮挡着视线,可光听这声音她都能想象到顾桓礼此时的愠怒,那长脸上大概会是她这么久以来从未见过的神情。 清培与赵青峰二人却比陆璇“幸运”,能亲眼目睹传闻中心狠手辣的凶王之气。 他虽凶名在外,可自打清培见他,除了不苟言笑倒也称不上凶狠,她甚至几度以为外面那些不过是人们夸大其词罢了。 直到此刻,清培方知“凶王”此号,名副其实。 见顾桓礼此时一副比厉鬼还要令人心颤的神情,贾大富连忙强撑着跪在他面前求饶。 “小人有眼无珠、愚昧粗鄙,得罪了殿下,还请殿下饶命啊!”贾大富连连求饶。 陆璇却是愈发感觉到四周杀气弥漫,少顷,只闻得对方阴狠一声“晚了”,她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 眼看着顾桓礼抬脚便要踢烂贾大富的狗头,许是联想到了那副脑浆四渐的血型场景,清培瞬间下意识地将头躲进赵青峰的怀里。 千钧一发之际,只听见紫衣下一声“殿下住手”,顾桓礼这才停下,转而压下怒火朝陆璇身边走过来。 他轻柔地将遮住陆璇的紫袍理好,小心翼翼地只将她的脸露出来。 陆璇这才开口:“殿下,他牵涉贪污之罪,还请殿下留他性命、容我带回去详查。” 闻言,顾桓礼转头怒目瞪了贾大富一眼,他瞬间吓得瘫坐在地上。 见陆璇主动开口请求,顾桓礼也只好作罢,随即沉声开口:“转过去。” 第一百二十五章 自曝身份? http://.biquxs.info/

顾桓礼这话来的莫名其妙,余下三人霎然愣住,听闻身后似乎并无反应,他随即转头扫视了一圈又重复道:“通通给本王转过去!” 赵青峰和清培这才不知所以地乖乖配合,贾大富虽满身伤痛,可为了保住这条狗命,也只好勉强埋头钻到墙角。 顾桓礼这才慢慢掀开他方才披在陆璇身上的紫袍,随即将被贾大富解开的外衫替她系好。 眼看着这张精致的脸庞距离自己如此之近,陆璇心中不由地泛起一阵涟漪。 从前只见识过他号令四方、运筹帷幄的气势,却还是头一回看他如此悉心又温润。 细细打量之下,若非无人敢惹的脾气,这张脸倒也算是万千少女梦中所希冀的郎君模样。 瞧着眼前这个认真的魅力四射的男人,陆璇一时间沉醉进去。 直到顾桓礼抬眸与她四目相对,她两颊霎然一红,连忙躲闪开视线。 “你这样瞧着本王做什么,莫不是觊觎本王的美色?”顾桓礼邪没一笑、旁若无人地调戏了陆璇一句。 陆璇见清培等人在此,连忙否认,慌乱之中甚至来了一句“殿下,我还是自己来吧”。 顾桓礼方才提唇一笑:“你被绑着如何自己来?别动,有本王在。” 他的声音温柔而富有磁性,与方才呵斥贾大富之时判若两人。 陆璇一时间听得入神,也未曾细思他言语中的逻辑,只任由他为自己穿好衣衫方才松绑。 陆璇或许是情迷心窍、头脑发昏,可背着身的清培却是将二人方才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且不说顾桓礼方才进门便声称陆璇是自己的人,又为她怒发冲冠,就是此时的举动也不得不令人生疑—— 若说男女有别他方才让清培转过身去,可何以“同为”男子的赵青峰也要如此避讳? 顾桓礼堂堂凶王对陆璇一个区区七品县令言听计从、百般调细,甚至亲手为她更衣,这事任谁听去,除了断秀之情也恐怕别无解释。 念此,清培才算是彻底将陆璇确信成了断秀。 少顷,陆璇被顾桓礼小心搀扶起来,清培与赵青峰方才回头。 见陆璇面色苍白,清培隐隐担忧,正欲上前询问情况,却被顾桓礼抢先一步。 只见他满目担忧,朝陆璇来回打量了几遍才道:“你没事吧。” 言语凝重而急切,仿佛只要陆璇有半点不适他便要转身将墙角那位碎尸万段一般。 陆璇闻言摇头浅笑:“我没事,方才多谢殿下,哦对了,殿下的外袍。” 陆璇说着便要脱下深上的紫衣还与顾桓礼,却被他握住玉手制止:“不必了,你且穿回去,明日再还不迟。” 陆璇不明所以,可既然是顾桓礼的吩咐,她也只好欣然接受。 “对了,殿下怎会知道我在此处?”陆璇好奇问起,顾桓礼似乎每次都能找到她,就连在这荒山野岭也不例外。 只是听她问及,清培与赵青峰二人倒是不约而同地垂头静默。 顾桓礼方才情急之下并未细问清培是如何得知陆璇下落,此时既然陆璇平安无事,他便更不关心旁的。 于是他也不解释,只让陆璇先将贾大富押回县衙处置,她心系百姓,一时间也便没有追问此事,随即回府。 众人同行,眼看已然到了县衙后院,出去寻找陆璇的衙役们尚未归来。 见顾桓礼与陆璇走在前头,四下又无旁人,清培实在耐不住心中愧疚,这才拉住赵青峰开口:“赵大哥,我觉得你理应向陆大人赔个不是。” 赵青峰原本也正有此意,只是此时一听见清培为陆璇说话,他心中的嫉妒之火瞬间便又将涌起的正气烧成灰烬。 “我为何要向她赔不是。”赵青峰毅然撂下此言。 惹得清培心有不快:“方才我细思赵大哥所言,陆大人遇险,赵大哥纵使武力不敌至少也该寻人相助,而不是百般掩饰。” “我说了,我不说是不想你担心。”事到如今,赵青峰仍旧以此为由在清培面前掩饰。 可清培却并不傻:“那我方才见到的呢?那屋里分明就只有一个弱不禁风之人,何来赵大哥所说的寡不敌众?” 至此,赵青峰方才明白自己已无力继续掩饰,索性也不再压抑内心怒火。 “是,我就是有意的,我就是想让她在这世上永远消失!”赵青峰厉声咆哮道。 声音传到陆璇这边,她顿时如雷贯耳,霎然驻足愣在原地。 得知真相的顾桓礼更是瞬间火冒三丈,转身便一副要冲过去将赵青峰就地正法的架势。 所幸陆璇反应快,连忙一把将顾桓礼拉住:“殿下且慢,我想听听他如何解释。” 正好,顾桓礼也想听听赵青峰如何说,他这才暂且压制住怒火与陆璇一同站在一旁观望。 彼时,清培被赵青峰方才所言惊得许久才回过神来,眸中一股湿惹之气瞬间翻涌上来。 “为什么,陆大人待你如同手足,你为何如此狠心待她?”清培难以置信,一脸茫然地质问赵青峰。 赵青峰这才道出真相:“我狠心,我为什么,两年前,望春楼,明明是我先遇见你的,凭什么她却能得到你的青睐?” 闻言,清培瞬间怔住,她本该问明赵青峰口中的“两年前”是为何意,可眼下却是没有什么比他有意舍弃陆璇更令她不解的了。 赵青峰此言清培虽不明何意,但大致意思她也算是听得清楚,他不过就是因她而对陆璇心生恨意罢了。 清培无奈,她无法否认自己对陆璇尚存爱慕之情,可她也自认为无愧于赵青峰,毕竟自打她嫁给他那一刻起便再未对陆璇抱有过任何幻想。 思虑了片刻,清培也只是道:“可我们已经成亲了,你这又是何苦。” 不说还好,说起来赵青峰便更加恼火:“成亲?我们成的这算哪门子亲?你从不让我碰你,可那晚却对陆璇主动献身,你!” 情急之下,赵青峰竟道出那夜在县衙所见之事,惹得清培霎然怔住:“你都看见了?” 赵青峰蔑笑不语,清培这才连忙解释:“可陆大人也回绝了你不是看到了吗?” “那是她拒绝,若她不拒绝,你又打算如何,与她春宵一夜而后再嫁给我骗我一生一世吗?”赵青峰越说越激动,将清培斥责的无言反驳。 她顿时陷入沉思——若那晚陆璇没有拒绝,她兴许会舍弃与赵青峰婚约、甘愿在县衙为奴为婢地陪伴陆璇吧。 良久,赵青峰方才略微冷静一些,脸上却满是绝望:“罢了,我早该知道,你爱的人一直都是她,你心里从来没有半点我的位置。” 语罢,赵青峰随即落寞离去,清培虽心系陆璇,可毕竟已然嫁做人妇,一时间也顾不了许多,也只能先随他回去。 陆璇站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心中五味杂陈。 起初她还为赵青峰对她见死不救之事感到万分寒心,此时得知全部缘由却反而自责起来。 见陆璇神色异常,顾桓礼这才开口:“你打算如何处置此事?” 陆璇摇头,她从未想过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本以为清培嫁给赵青峰便可一生无忧了,却没曾想竟因为自己而给他们夫妻带来如此困扰。 念此细思,若非陆璇当初主动找上清培、若非她为断袖之言所困、若非她女扮男装…… 想到这里,陆璇心中瞬间生出某种想法,随即将房门闭紧。 犹豫片刻方才朝顾桓礼开口:“殿下,要不我去向清培与赵兄表明身份吧,若清培知道我乃女儿之身,她便能对我死心,如此一来,赵兄也可放心了。” 见陆璇动了这样的念头,顾桓礼想都没想便一口回绝:“不可。” 陆璇却不解:“为何,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难道要让他们因我而背负痛苦吗?” “那你就甘愿让你的家人为你今日的冲动之举冒杀头之罪吗?”顾桓礼一语将陆璇问住。 前世陆家满门抄斩皆因她心慈手软、误信奸人,好不容易得以重生,若她仍重蹈覆辙,岂不是白费了老天的这番恩惠? 这样想来,陆璇方才慢慢冷静下来,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只是她心中仍有芥蒂:“那又该当如何呢?”她自言自语着。 顾桓礼却不觉得此事难缠:“此事既是他们夫妻二人之间的事,便由他们自行解决,你身为外人妄加干涉,恐怕只会适得其反。” 想来此言颇有几分道理,陆璇这才点头。 见她没了犯傻的念头,顾桓礼这才放下心来:“天色不早了,此事你自行决断,本王便不多言了。” 语罢,顾桓礼动身离开,陆璇这才独自坐回床上。 诸事繁杂,扰得她不由地浑身燥热,索性将那珍贵的紫袍褪去,也免得沾染上汗腥、惹得某人不快。 “咦?我这衣裳怎么破了。”陆璇垂头时方才发现自己的外衫破了个不大不小的口子,虽仍能庇体,却不免有失风度。 陆璇这才想到顾桓礼方才所言。 第一百二十六章 反转? http://.biquxs.info/

“难怪他那时执意让我穿他的外袍回来,原来竟是因为这个。”陆璇自言自语。 念及顾桓礼今日这一连串细心体贴之举,陆璇心中不由地暖意萌生。 只是依他所言,陆璇既不能表明自己女子之身,亦不能插手别人夫妻之事,思虑再三,她也只好先将此事抛于脑后。 “眼下还是要尽快查清贾大富贪污之事才是要紧。”这样想来,陆璇天一亮便前往关押贾大富的牢狱之中亲自审问。 彼时,贾大富正被这一身伤痛折磨得生不如死,一见到陆璇出现,他吓得连忙缩到墙角。 陆璇无奈叹了口气,方才想欺辱她的时候怎么没见如此胆怯? “你放心吧,本官不是来将你如何的。”陆璇如是说。 贾大富这才试探地朝她身后瞧了瞧,确实未见顾桓礼的身影,他这才徒然松了口气。 陆璇这才开口:“本官问你,农户称你克扣粮草,你可认罪?” 贾大富摇头:“小人冤枉啊,小人做这村长多年了,从来都是待村民极好的,怎么会遭人如此构陷呢?” “构陷?既是构陷你又为何做贼心虚绑架本官?”陆璇怒斥,她没想到贾大富到此时还敢抵赖。 可无论陆璇如何动怒,贾大富依旧是一副斩钉截铁的模样。 “大人,小人真的是被冤枉的啊,小人劫持大人只是以为大人如先前的县令一般为了贪污而要暗害小人,情急之下方才出此下策的啊!” 贾大富到这会儿倒是把包袱甩得干干净净了,若非百姓亲口所说,陆璇倒真能信了他。 还没等陆璇反驳,只见贾大富竟哭穷起来:“大人方才在小人家中也看到了,小人若当真贪污,又怎会家徒四壁?小人自知不该威胁大人,可小人这一身残废也算是受到报应了。” 这倒也是,陆璇亲眼所见,贾大富家中并不比寻常农民好上多少。 至于贾大富劫持陆璇之事,她本就无意仗着自己的官家身份给人定冒犯之罪,更何况此人已被顾桓礼打得后半生都再无好转的可能了。 念此,陆璇也不再计较此番被劫持之事,只一心追究农民所言。 见陆璇眉宇之间出现犹豫,贾大富连忙趁势开口:“想来是几位农户因去年土地分配之事还对小人心存误解,小人恳请大人允许小人澄清此事。” 贾大富这是主动要求与农民当面对质喽?陆璇也想听听到那时他还有何话可说。 思虑片刻,陆璇随即点头应允,反正此地遍布顾桓礼眼线,他贾大富如今残废一个、便是插翅也难飞。 “来人,放他出来!”陆璇下令暂时释放贾大富,随后又趁其不备对手下耳语:“暗中跟着他,别让他耍什么花招。” 衙役领命,随即释放贾大富,随后暗中观察。 良久,方才有衙役回府向陆璇回禀情况,只是他脸上的神色却与她想象的截然相反。 只见返回来的衙役一副为难的模样,犹豫了许久方才朝陆璇开口:“禀大人,贾大富似乎真的没有说谎。” “什么?”陆璇震惊地从座位上弹起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衙役这才硬着头皮说下去:“禀大人,属下等人暗中跟随,贾大富确确实实向村民诚心致歉,解开了误会,如今双方相处甚是融洽。” 闻言,陆璇坚决不信,二话不说便冲去田间亲自查看。 到了村子,贾大富竟真点头哈腰地在田里慰问农民,就连昨日同陆璇说话那位老伯都与他有说有笑,这着实令陆璇不解。 远远地瞧见陆璇来了,贾大富连忙忍着疼痛、狼狈地朝她迎上来:“陆大人大驾,小人有失远迎。” 陆璇此时满腹狐疑,哪里顾得上这些尊卑礼法,二话不说便朝着那位老伯过去。 “老伯,您怎么突然对这贾大富如此和善了,您昨日不是还说他……”陆璇话说到一半便被老伯打断。 “是我老汉糊涂了,先前那事都是之前的县令为非作歹,村长已经解释过,是我们误会他了。”老汉如是说,与贾大富在牢中所言分毫不差。 陆璇霎然陷入困顿,没成想其余众人竟也附和起来—— “村长确实是位好人,之前是我们误会他了,他今日还亲自来慰问我们呢。”说话的是位大婶儿,瞧她眉眼间的喜悦,似乎并非虚言。 陆璇不由地诧异:难道真是误会一场? 她正纳闷儿着,贾大富却在此时开口:“大人,既然误会都已澄清,还请大人饶过小人先前不敬之举吧。” 贾大富当着这么多村民的面向陆璇请求,引得几位村民也纷纷替他求情——“村长是好人,求大人不要抓村长啊!” 陆璇本就苦于没有确凿的物证,如今仅有的人证也被“误会”二字一笔抵消。 她心中简直困扰不已:难道是我记恨他劫持我的事,所以才对他有所偏见? 揣着这样的想法,陆璇只好暂且将此事作罢。 “既然是误会,本官自然不会冤枉好人,不过日后若是让本官觉察到半点蛛丝马迹,就由不得村长再巧言令色了。” 语罢,陆璇随即带人撤回县衙。 到门口时却见一个娉婷身姿亭亭玉立于眼前。 “清培?”陆璇上前:“你怎么来了。” 清培这才转眼看向陆璇:“清培是来向陆大人辞行的。” 陆璇闻言诧异:“辞行?你要去何处?莫不是因为我让你和赵兄闹了不快?” 慌乱之下,陆璇竟以为他们夫妻因她而各奔东西呢。 见陆璇紧张,清培这才连忙解释:“不是的,是赵大哥在江南主城有一处府邸,他想带我去过更好的生活罢了。” 这样陆璇便能松上一口气:“原来是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看来赵兄待你真是用心,我作为朋友,替你感到高兴。” “大人难道不想挽留清培吗?”见陆璇脸上并无不舍之意,清培不由地心生寒意,转而朝她反问了一句。 陆璇却笑得极为释然:“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你既已与赵兄结为连理,能过上更好的生活,我自是没有理由挽留。” “那大人心中可有半点舍不得清培?”清培仍然心存奢望。 陆璇明白她的意思,故而毅然摇头:“我对你,从来就没有朋友以外的感情,赵兄是个值得托付的良配,你好好珍惜吧。” 见陆璇说的不带半点犹豫,清培方知自己长久以来的奢望有多虚无。 “多谢大人对清培无所隐瞒,清培就此拜别,大人保重。”语罢,清培转身离去,心中的失望足以将这份荒唐的感情尽数淹没。 “你去见过她了?”见清培落寞而归,赵青峰随口问起。 清培也不掩饰,随即点头:“是,我去找大人辞行,她祝我们幸福。” 闻言,一股莫名酸楚的感觉涌上赵青峰心头,陆璇如此慷慨,他却视她为敌、甚至对她见死不救,顿时有些自惭形秽。 而清培,将自己对陆璇的感情打理清楚,这才依稀记起昨日赵青峰口中那番令她百思不得其解之言。 “赵大哥,你昨日所说的两年前望春楼先识得我,是为何意?”清培念及问起。 赵青峰霎然愣住,昨日所言不过是一时情急方才口无遮拦,如今真被清培问及他倒是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犹豫了许久赵青峰方才摇头:“没什么,是你听错了。” 可清培又不傻,自己听过的话又怎会轻易便忘记?她随即摇头:“赵大哥,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认识我了。” 其实清培很早便察觉不对了,赵青峰与自己萍水相逢,若当真只因罗玉金之事有过一面之缘,他大抵不会待她如此深情。 只是此前清培一直沉溺于对陆璇的执念之中,从未静下心来观察过身边之人。 此番被陆璇彻底断了念想,她这才忆起不对之处。 赵青峰本也想找机会将先前诸事告知清培,只是瞧她对陆璇情深似海,他也便不愿让自己全部的心意付之东流,因而才选择沉默。 此番既然清培自己都猜到了,赵青峰索性也不再隐瞒。 他毅然点头:“是,两年前,你奏那一曲《凉亭月》时,我便在场了。” “什么?”闻言,清培瞬间怔住,她清楚地记得《凉亭月》乃是她在望春楼选上花魁之后的第一支琴曲。 彼时许多人都因那一曲对她心生爱慕,可她心中记挂的却只有一人,只是不知他如今身在何处、可还安好。 听赵青峰再度提及《凉亭月》,清培索性坐到古琴旁重新为他奏起一曲。 赵青峰端坐在对面注目凝视,两年过去,眼前的女子依旧让他心生波澜。 容颜未改,琴技倒是在这两年的磨练之下更有长进。 不自觉地,两年前的情景重又出现在赵青峰眼前,他随即起身走向清培:“一曲回肠,姑娘年芳,理应嫁得少年郎。” 闻言,清培拨弄着琴弦的手霎然一抖,琴弦徒然断开,发出一声扰人清梦的惊响。 第一百二十七章 忆当年 http://.biquxs.info/

赵青峰瞬间从回忆中惊醒,连忙上前握起清培的手:“你没事吧。” 他来回检查着,生怕这双玉手被那断弦割伤。 “对不住,方才是我一时陶醉了。”赵青峰朝清培致歉。 清培此刻在意的却并非此事,只见她眸中带泪,良久方才哽咽着开口:“少年功成多薄情,奴家韶华,宁入风尘。” 这熟悉的话语似乎在赵青峰耳畔随江湖风雨一同飘荡了两年之久,今日方才听得真切。 “你还记得?”/“那人是你?”赵青峰与清培不约而同地开口,而后一同意外又惊喜。 沉默良久,清培方才开口:“那时我初为花魁,人人称颂我貌美,却从未有一人醉于琴音,那一曲《凉亭月》乃是我全部心血所著,却只有他一人明了我心意。” 清培口中所言之人便是昔日朝她求娶的赵青峰,至于她曲中之意,也确实如他当年所言,不过是不甘风尘、想寻个知音罢了。 可赵青峰却苦笑:“但你当时道是男子薄情、有朝一日富贵便会相负,着实让我不甘。” “所以你便就此消失了两年?”清培反问。 赵青峰点头:“我只是想向你证明我与你口中的那些男子不同,有朝一日衣锦还乡还是只会迎娶你一人。” 语罢,他又徒然露出满目神伤:“可惜,可惜两年后再回到望春楼,早已是物是人非。” 赵青峰此言,清培不必多想也知道必然是与陆璇有关。 她也不刻意避讳,随即开口:“是啊,后来我遇到陆大人,她亦与那些沉迷皮相的男子不同,一心只与我聊琴棋书画、谈诗词歌赋,仿佛从未视我为风尘女子。” “所以你就对她动心了?”赵青峰强忍着满心的遗憾与悲苦问及。 清培随即点头:“动心了,却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赵青峰闻言眼泪潸然而下,心中绝望万分:“其实你若仍旧心系于她,我可以放你……” “我等过你!”赵青峰话说到一半,突然被清培打断。 他愕然抬眸,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清培沉下声来又重复了一遍:“我等过你,两年前对你说的话确实是我心有怀疑,可那日之后我一直在等你,等一个口口声声说不会负心之人。” 然而她没有等到,等了两年,那个人都再没在她身边出现过一次,这让她更加坚信世间男子所言皆不可信。 赵青峰闻言不由地满心愧疚,清培这才又继续道: “后来陆大人见我,就如同当初的你一般满眼澄澈,起初我也抗拒,以为她会和你一样再度消失,可是她没有,反而屡次救我于水火。” 清培一番话,赵青峰方知这段感情从头到尾都不存在任何人的介入,全是他自己年少气盛、拱手让出的。 沉默良久,赵青峰方才开口:“你可还愿再信我一回?” 清培嫣然一笑:“赵大哥并未食言,何来再信之说?” 是啊,他没有食言,功成名就后是他为清培赎身、娶她为妻,过程虽颇具周折,所幸是他亲口承诺过的结果。 赵青峰满心感动,直到清培抬眸看向他:“余生还请相公务必履行承诺、只爱清培一人。” 闻声,赵青峰瞬间傻眼:“清培,你方才叫我什么?” 清培提唇一笑:“赵公子,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唤你一声相公,你怎能还叫我清培?” 这下赵青峰是听得真真切切,连忙抱紧清培唤了无数声“娘子”,胸膛里的某物在欣喜之中险些蹦涌而出。 夫妻二人将误解尽数澄清,赵青峰方才回想起自己这几日的行为何其荒唐。 思虑了一阵,他随即朝怀中的清培开口:“娘子,我听闻陆大人此案遇到了困境是吗?” 清培点头:“我方才似乎听衙役们说贾大富被村民力证,说先前都是误会一场,村民还都称颂他为人和善呢。” 说起这事赵青峰便纳闷儿了:“娘子,你可还记得我说过,昨日劫持陆大人的并非只有一人?” 先前赵青峰确实这样说过,只是清培当时心系陆璇,一直当他是借口推脱。 可赵青峰却并未有半点虚言,他随即道:“当日看来,贾大富此人似乎颇有几分势力,可我们赶到他家中却破旧不堪,我实在想不通。” “相公的意思是,他一早便知道陆大人对他心存怀疑,所以才故意佯装出穷困的模样混淆视听、为自己辩驳?”清培这样猜测。 赵青峰也点头:“此事确实颇多疑点,恐怕陆大人也并未全信贾大富无辜。” “可大人找不到证据也只能就此作罢啊。”清培有些发愁。 赵青峰倒是以为此事可解:“若他当真贪污民脂民膏,便一定有迹可循,我在江湖上有些朋友,或许可以查清此事。” 得赵青峰此言,清培心中既欢喜又感激,随即让他放手去查。 而陆璇这边,眼看两日过去都毫无进展,顾桓礼忙于处理兵部尚书贪污受贿之事,她也未曾前去叨扰。 陆璇正焦头烂额,倒是等来了赵青峰与清培夫妇。 “赵兄,清培?你们不是去江南主城了吗?”陆璇一脸诧异地看向二人。 清培这才笑道:“相公想在临走前替大人查清贾大富一案,故而又在此处耽搁了几日。” 闻言,陆璇倒是未曾留意案情之事,倒是见清培与赵青峰二人浓情蜜意,感情似乎比先前好了许多,不由地感到欣慰。 赵青峰随即上前:“赵某疑心此事,托江湖朋友查探了一番,贾大富在江南主城有一处水楼,价值千金。” “什么?千金?”陆璇一时间瞠目结舌,一个区区小村之长就是省吃俭用八辈子也不可能攒出这么大一笔财富的,不是贪污又是什么? 见陆璇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赵青峰随即拿出凭证:“这是原东家与贾大富交易的凭证,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他的大名。” 陆璇接过凭证,确实是贾大富无疑。 “可若他当真如此欺压百姓,那为何那日村民们都替他说情呢?”陆璇不解。 只听见身后随即传来那阵深沉的声音:“一个恶贯满盈之人,想威胁一群无依无靠的农民,似乎并非难事吧。” 陆璇闻声回头:“殿下?你怎么来了。” “本王不来你便打算一个人一直闷在屋子里沉思吗?”顾桓礼言语中颇有几分责备之意,脸上的神情却温和如风。 清培与赵青峰已然知晓顾桓礼身份,此时自然不敢再僭越,连忙朝他行礼。 唯有陆璇,似乎是这段日子直言直语惯了,一时间也没记起这些繁文缛节。 好在顾桓礼不介意,随即免了其余二人的礼,继续朝陆璇开口。 “本王已命人查清了,贾大富这些年假借兴学为由牵制农家幼子,他们自然不敢轻易反抗。”顾桓礼如是说。 陆璇这才明白村民口径前后不一的真正缘由:“简直可恶。” 冷静下来见顾桓礼突然来此,想必不只是向她送个消息而已,陆璇这才又问起:“那殿下此番前来,可是已然解除了农民困顿?” 顾桓礼点头:“那些孩子都已经被秦魍接到安全之处了,至于贾大富,本王以为还是陆县令亲自处置较为妥当。” 见顾桓礼已然为自己扫清了后顾之忧,陆璇二话不说便命衙役前去抓捕贾大富。 彼时,贾大富还悠然自得地以为自己逃过了一劫,心中甚至对陆璇与顾桓礼有几分不屑。 可还没等他得意一阵,便被县衙捕快寻上门来。 捕快二话不说便将贾大富押送到陆璇面前,他却还被蒙在鼓里。 “陆大人好端端的又抓我作甚?”贾大富佯装出一脸无辜的模样。 陆璇却视若无睹:“本官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究竟从农民手中强取豪夺了多少?” 闻言,贾大富随即面不改色地否认:“陆大人冤枉啊,我待村民何其亲和陆大人那日不是都看到了吗?村民甚至纷纷替我求情,难道他们会偏心自己的仇人吗?” 贾大富正振振有词着,只听见一个令他毛骨悚然的声音霎然在身后响起:“你确定连最后一次机会都不珍惜吗?” 贾大富试探着慢慢回头,对上那双凌眸的一刻瞬间瘫坐到地上,愣了许久方才跪下:“参,参见凶王殿下。” 顾桓礼也不领情,随即自顾自地坐到一边不再言语,却足以让贾大富惶恐不安。 见还是顾桓礼出场更有威慑力,陆璇索性“趁火打劫”。 “说,你究竟对那些村民做了多少伤天害理之事!”陆璇怒斥。 贾大富虽不甘认命,可眼看着顾桓礼就坐在离自己一步之遥的地方,他哪里敢再抵赖? 他连忙朝陆璇连连磕了几个响头:“小人知错,是小人贪得无厌,大人饶命,小人今后一定痛改前非、再也不敢胡作非为了。” 贾大富这是承认自己的罪行了?若真是如此,他还妄想能得到陆璇的饶恕,便是绝对没有可能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两清 http://.biquxs.info/

陆璇沉默,正要对贾大富的进一步审问,县衙门外却响起一阵激昂的鼓鸣。 这还是陆璇上任起第一次接到有人报案,她连忙命捕快将人请进来。 报案的不是别人,正是先前与陆璇有过交谈的老伯。 老汉许久未曾见过官,此刻见陆璇被一众衙役簇拥的威风模样,不由惊得跪下。 “草民叩见青天大老爷。”老汉激动得连同声音都在颤抖。 陆璇连忙上前将其搀扶起来:“老伯不必多礼。” 待老汉略微平复一些,陆璇方才问及其来意,只见他愕然看向跪在一旁浑身战栗的贾大富:“我要状告的就是此人!” 闻言,贾大富立刻便反驳起来:“老头你少在此血口喷人,你……” “咳咳!”贾大富正如恶犬般狂吠着,只听见身边响起一阵令人胆寒的咳嗽声,他连忙收敛噤声。 见贾大富不做声,陆璇这才示意老汉继续说下去。 “大人有所不知,此人每年都会将我等村民大半收成据为己有,此前口口声声说要筹钱为孩子们兴建学堂,却暗地里将钱都装进自己的口袋里,可怜那些孩子们,读不起书,如今更是被这畜生逼得吃不饱穿不暖,请大人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老汉说着便止不住痛哭起来,光从他的言语之中便足见贾大富这些年恶行累累。 一番话惹得陆璇既心疼又愤慨,随即怒目瞪向某人:“贾大富!你可认罪?” 贾大富自然是想抵赖的,可正要开口,抬眸时看到坐在那边的男人凌眸怒目,也只能为了狗命点头不语。 陆璇这才看向老汉,又恢复了平日里待人谦和有礼的模样:“老伯,那为何前几日,你们又突然改变说辞,替他求情呢?” 说起这事老汉便更是痛心:“这畜牲在学堂里骗孩子们拿着卖深契给父母签,我们都是农民,哪里识字?大人视察那日前脚刚走他便拿着卖身契来威胁我们,说若我们不配合他把戏演好,他便要把孩子们卖给官家为奴为婢啊!” 老汉一番话说得痛心疾首,陆璇简直恼火,随即朝着贾大富呵斥:“连未经事的孩子都不放过,你究竟是何等蛇蝎心肠啊!” 至此,老汉方才瞥见坐在一旁的顾桓礼,连忙朝他过去,酝酿片刻又是一跪,这回却是连头都磕上了。 “多谢大人出手救下孩子们,还老汉我一个说出真相的机会。”老汉如是说,听他的称呼想来应该对眼前之人的身份一无所知。 顾桓礼也是被老汉的举动霎然一惊,愣了片刻方才俯身将他搀扶起来。 陆璇却似乎想起了什么,随即朝老汉介绍道:“老伯,这就是你那日说过的,在江南救令郎性命的凶王殿下。” 闻言,老汉顿时瞪大了眼睛:“您就是凶王殿下?” 陆璇都把他给“卖”了,此时不承认还能如何?顾桓礼只好点头,尽量表现出和善的模样、以免吓坏了老人家。 还好他方才便一直扶着老汉未曾松手,否则这会儿老汉又该跪下了。 不过虽是被顾桓礼搀扶着,老汉也还是尽力俯身朝他道谢:“草民见过殿下,多谢殿下救犬子性命、又助村民们脱离魔爪。” 顾桓礼却不明所以,他何时救过这老汉的儿子了? 他转头一脸茫然地看向陆璇,她却只是朝他微微一笑,示意他只管领情,他便不再多问。 转而朝陆璇开口:“事情已然真相大白,陆县令打算如何处置此人?” 思虑片刻,既然贾大富所有家产皆是不义之财,便该尽数收缴,而他本人无恶不作更是难逃死罪。 于是陆璇随即下令查封贾大富全部家财,并将他关押打牢秋后问斩。 闻言,贾大富霎然傻眼:“大人不要,大人饶我一命,我为大人做牛做马都可以啊大人!”贾大富苦苦哀求,陆璇却心意已决,随即朝捕快挥挥手、示意将其押入死牢。 案件告一段落,顾桓礼这才又开口:“秦魍,带人将老伯和孩子们送回村子。” 秦魍领命,随即让一切回归正轨。 至此,赵青峰心中的大石方才算是彻底落下,随即走到陆璇面前。 “陆大人,先前是赵某小人之心,险些连累大人受难,赵某在此致歉,任由大人处置。”赵青峰朝陆璇赔不是。 彼时顾桓礼心中也颇不是滋味,若那日他去得晚一些,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不过陆璇本人却并不在意,反而对赵青峰心存感激。 “赵兄言重了,赵兄助陆某破除此案,又待清培真心真意,陆某怎么会怪罪赵兄呢?”陆璇依旧慷慨。 赵青峰这才抬起头来:“既然大人不计前嫌,赵某与大人便算是两清了,前尘往事再不提及,日后相见仍是好友。” 赵青峰言语中颇具离别之意,让陆璇不由地想起他先前所言,随即看向他们夫妻二人:“你们真的决定离开此处了吗?” 清培点头:“是啊,听说主城那处宅院可是相公特意为我准备的,我也不好白费了他这两年的苦心吧。” 看来赵青峰是将先前诸事都与清培一一言明了,如此陆璇便放心了。 深吸了一口气,她这才又问:“你们何时动身,我去送送你们。” 赵青峰却摇头:“不必了,马车就在门外,这便要走了。” “这么突然?”说实话,陆璇还真有些舍不得这两位朋友。 可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即便今日他们夫妻二人不走,来日陆璇也必然还是会回归盛京的。 念此,索性看开一些,陆璇这才露出一脸明媚的笑容:“那一路顺风,有缘再见。” 二人随即拜别陆璇。 打发走了“旁人”,顾桓礼这才朝着陆璇走过来,口中却并非安慰她离别感伤之词。 “方才为何在那老农面前道明本王身份?”瞧这语气,莫不是秋后算账来了? 陆璇心中霎然一紧,连忙转过身来:“殿下昔日解除江南瘟疫、救江南百姓于水火,那老伯的儿子便是其中之一,我也只是想让他见见自己的恩人罢了。” 陆璇嘴上是这样说,心中却并非这样的想法。 她之所以道出顾桓礼身份,原因有二—— 一来当初江南瘟疫得以解除其实她自知自己并不居功,故而也不好让老伯将她视作救命恩人,她受之有愧。 二来,世人皆对顾桓礼这个凶王敬而远之,更有甚者将他传扬成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陆璇此行也不过是想帮他正名罢了。 但陆璇却未将自己的良苦用心告知顾桓礼,在他面前也只是胡诌了理由搪塞过去。 不过顾桓礼算是明白了老汉所言之意,也便未曾再与陆璇计较,只转而朝她提醒了一句“下不为例”。 陆璇点头答应,转眼却换了一副为难的神情。 “有什么话便说吧。”顾桓礼看出陆璇心事,随即应允她开口,她这才朝他俯下身去。 许是太久未见陆璇对自己行礼,顾桓礼一时间竟还有些难以适应。 “下官有一个不情之请。”陆璇如是说,见顾桓礼点头方才敢启齿。 “下官知道官府收缴赃款理上交国库,可那些说到底皆是村民所有,下官以为应当物归原主。”陆璇提出想将贾大富家产尽数分给此处村民的想法。 犹豫了一阵,见她一心为民,顾桓礼也便不曾拒绝,随即应允:“你是县令,你来做主即可,不必过问本王。” “可是陛下那边……”这便是陆璇担忧之处,若她此举被有心之人利用,恐怕会将她构陷成贪污或私吞国款也说不定。 顾桓礼却替她做了这个主:“放心吧,有本王在,朝中没人敢说什么的。” 陆璇这才点头,随即下令变卖贾大富各处家产。 翌日,陆璇满心欢喜地回到村庄,召集全部百姓。 “乡亲们,这是这些年贾大富从你们手中搜刮的收成所换,加上他个人所有,如今尽数还于你们,权当是补偿。” 陆璇话音落下,村民们纷纷怔住,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 自打将庄稼交到贪官手中起,他们便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还能收回,如今陆璇不光替他们铲除恶寇,反而将他们这些年所失悉数奉还。 良久,村民们方才反应过来,连忙就地跪下:“多谢陆大人,多谢陆大人!” “诸位快快请起,这些不过是陆某分内之事。”陆璇自觉折煞,却拗不过村民的诚心,只能任由他们跪拜感激。 经此一事,陆璇在远山县名声大噪、人人为之称颂,县衙也渐渐重新赢得百姓信任。 只是如此重大的决定虽有顾桓礼的定夺在内,那日他却未曾与陆璇一同露面。 直到此时方才见他召来秦魍:“回王府取一千两,命人送入户部。” 户部掌管国库,所收之财尽数归为朝廷所有。 秦魍不由地诧异:“殿下这是……” 顾桓礼也不解释,只自顾自地继续嘱咐道:“送去不必提及本王,只说是远山县县令缴获的赃款即可。” 第一百二十九章 伤敌重腹 http://.biquxs.info/

“殿下,大事不好了!”东宫,一名侍卫一大清早汲汲惶惶地冲到顾宁悲面前。 惹得顾宁悲霎然不悦:“怎么回事,如此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侍卫连忙跪下:“禀告殿下,兵部出大事了,尚书大人被人弹劾了。” “什么?”顾宁悲闻言震惊:“何时之事?” “就在昨夜,属下适才路过,见尚书府都被查封了,说是尚书大人贪污受贿、昨夜不知被何人在陛下跟前检举了。”侍卫如是说道。 顾宁悲简直恼火,左右到了上朝时间,他倒要看看是何人敢动他的人。 念此,顾宁悲随即疾行至金銮殿。 彼时百官已然到齐,顾宁悲本想与梁勤帝私语,可他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 既然一定要查出是何人所为,便要当着面才好。 “父皇,儿臣有本启奏。”梁勤帝方才准许上奏,顾宁悲就迫不及待地走上前来。 前些日子他一直在藏书阁被罚抄写经书,昨日方才精疲力尽地回府,一大早便听说这等事,心中好不爽快。 不过梁勤帝亦是如此,见太子方才受到惩戒便又是这副冒冒失失的模样,他简直恼火。 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梁勤帝也总不好一上来就与自己儿子对着干,故而他还是强忍着怒气平静道:“太子有本且奏。” 可这样的道理顾宁悲显然是不懂的,只见他上来便直接道出兵部尚书之事。 “儿臣见兵部尚书府今早被查封,不知是因何缘由?”顾宁悲问及。 此事事发突然,梁勤帝尚且未颁布公开诏令,却从顾宁悲口中说出来,满朝文武一时间纷纷议论起来。 见太子身为储君如此不顾朝堂秩序,梁勤帝胸中那把火霎然烧得更旺。 “太子上朝也经过兵部尚书府吗?朕都尚未昭告天下,太子又怎会得知此事?”梁勤帝质问,顾宁悲这才意识到自己所言过急。 梁勤帝此言,轻则是怀疑太子在各处安插了自己的眼线,重则直接是结党营私之罪。 顾宁悲闻言瞬间愣住,犹豫了许久才说是今早偶然听街上的百姓提起的。 梁勤帝听罢也不追究,只朝百官答疑解惑起来:“朕本想稍后告知,既然太子心急先开了口,朕便给众爱卿一个答复。” “昨夜有人将一封密函送到朕寝宫,里面全都是兵部尚书贪污受贿的铁证,朕为保江山社稷,只好连夜便派人审问,果有此事,于是下令处置,众爱卿以为如何?” 梁勤帝表面上是在问文武百官对自己所为的评价,可又有谁敢在这个时候提出反对之言呢?纷纷俯身道起“陛下英明”。 见状,本就愤愤不平的顾宁悲顿时更加恼火,正要说些什么却被梁勤帝驳回。 “太子贵为储君,朕希望你能将心思多多花在治国理政的学习上,而不是这些与自己无关的小道消息。” 说这话时,梁勤帝特意强调了兵部尚书之事与顾宁悲无关,他瞬间感受到其言语之中的警告意味,这才连忙收敛起来。 可兵部乃是顾宁悲的党羽,尚书又是兵部最高长官,下面的人愿意归顺东宫也大多是追随尚书而行。 如今兵部尚书被处置,无疑是断了顾宁悲的左膀右臂,在朝堂上便又少了一个能为他说话的重臣。 顾宁悲正为此事恼火着,一旁的户部却有人上前:“陛下,臣以为,兵部尚书之位空悬,六部运作或许受阻,当务之急应尽快挑出新的人选取而代之。” 闻言,顾宁悲来不及细思便开口:“儿臣附议。” 太子向来与户部不和,满朝文武皆略有所知,这回他却附户部的议,着实令人诧异。 “那太子有何高见?”梁勤帝随口问了一句,这是将新任兵部尚书的推选之事交予顾宁悲上谏了? 旁人或许尚未反应过来,可顾宁悲等的便是这句话。 见梁勤帝问起,顾宁悲随即开口:“禀父皇,儿臣以为,兵部侍郎或许可直接升任。” 语罢,还未等梁勤帝决断,便有人出来反驳。 “不可!”说话的是顾宁悲这几回恨到咬牙切齿的人。 “陈郎中何出此言?”顾宁悲忍着满腔怒火质问陈微之。 陈微之这才开口:“兵部侍郎政绩未满、上任不过一载有余,直接升任尚书,于理不合。” “可兵部事务繁杂,除了侍郎又有何人能担此大任?”太子不屑,他倒不信陈微之还能凭空生这么个人出来。 不过他倒是小瞧了陈微之,只见陈微之闻言并未理会,而是直接看向梁勤帝。 “禀陛下,臣以为,兵部尚书乃兵部之长,六部运作事关国运,不可如此草率决定。”陈微之直接一句话将方才所有人之见全部反驳。 梁勤帝这才朝他开口:“那陈爱卿以为该当如何,难不成放任兵部事务拖沓吗?” 陈微之摇头:“非也,臣以为应当先找一人代理兵部事务,至于新任尚书之选,可以慎重挑选之后再行决断。” 说白了不还是要找人顶上来吗? 见状,顾宁悲连忙见缝插针:“禀陛下,如此儿臣依旧认为该当由兵部侍郎代理。” 陈微之却不这样想:“启禀陛下,臣以为,六部之长理应熟悉六部事务且经验老到、懂得转危为安才是。” 这番话显然是告诉众人兵部侍郎并非良选。 梁勤帝这才问及陈微之心中人选,他随即将目光落到徐琛灏身上。 “禀陛下,臣以为刑部尚书徐大人或许可担此任。”陈微之胸有成竹道。 闻言,就连徐琛灏本人都始料未及,霎然震惊。 顾宁悲更是迫不及待出言反驳:“徐尚书乃刑部之人,如何掌管兵部之事?” 其实顾宁悲反对的不光是部门不同,而是刑部背后那个与他水火不容之人。 陈微之也不急躁,依旧慢条斯理道:“徐大人掌管刑部多年、政绩卓越,人人有目共睹,兵刑本就不分家,更何况据臣所知,徐大人早年间曾在兵部任职到中书一职,倒是比兵部侍郎更为合适的人选。” 见陈微之所言颇有几分道理,文武百官一时间纷纷点头认可。 梁勤帝念及陈微之所推之人并非他自己所在的户部所出,而顾宁悲却或许别有用心,谁真心为了江山社稷也便一目了然。 思虑片刻,梁勤帝随即点头:“就依陈爱卿所言,由刑部徐爱卿暂代兵部侍郎之职,待商议出接任人选再行定夺。” 顾宁悲闻言恼怒不堪,意欲反驳却被梁勤帝一句“退朝”打断。 如今他自己痛失一员大将不说,原本想培养新的爪牙却被安插了顾桓礼的人进来。 如此一来,难保兵部下面那些人不会在徐琛灏的管制下倒戈,顾宁悲一时间心乱如麻。 顾宁悲一个早朝也未揪出扳倒兵部尚书之人,却有人心知肚明。 远山县虽距盛京城数千里远,可朝廷之事向来都是各处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不,陆璇刚一出门便见到几个百姓在议论—— “你听说了吗?兵部侍郎落马了,全部财产都被查封收缴国库了,那叫一个凄惨哦。”一个早茶铺的大婶儿说起此事。 一旁的大叔连忙反驳:“有什么凄惨的,还不是他自己贪,要我说啊,那就是报应。” 说起兵部尚书便有人记起前些日子被他修掉的妻子罗玉娇,眼下他们倒是替她感到庆幸了——“还好罗家姑娘回来了,不然还得被他牵连。” 驻足听了一会儿,陆璇这才忍不住上前:“诸位方才说的可是兵部尚书?” 陆璇身着便服,并无人认出她县令的身份,全将她当做是能闲谈八卦之人。 大婶儿随即点头,陆璇这才又问起:“兵部尚书这么大的官儿,怎么会说倒就倒呢?” “报应呗。”有人随口应了一句。 立刻便被旁人反驳:“别胡说八道,我听说啊,是有人悄悄往皇上寝宫送了密函,里面全都是他这几年贪污受贿的证据,也不知道是哪位英雄。” 说起来陆璇便陷入沉思,前些日子顾桓礼似乎就在追查兵部尚书受贿之事。 “莫不是他?”陆璇暗自呢喃了一句,随即起身前去驿站寻找当事人。 彼时,秦魍正在同顾桓礼汇报什么事情,陆璇到门口时便偶然听见一些。 “禀殿下,兵部尚书已然被撤职,如今代理兵部诸事的乃是刑部的徐尚书。”秦魍将探听所得悉数禀告。 顾桓礼随即提唇一笑:“哦?本王倒没想到竟还有如此意外收获,想来太子的脸色大概不好看吧。” 秦魍点头:“据说太子一直力荐兵部侍郎,还是户部的陈大人将徐尚书推出来的。” “陈微之?”顾桓礼诧异,此人向来看不上自己,这几回倒是屡屡出手相助,倒是令人深感意外。 “有意思,看来本王又欠了他一个人情。”顾桓礼暗自笑了笑。 抬眸时方才见到陆璇不知何时已然站在外面,他随即坐正:“怎么不进来?” 第一百三十章 功成回京 http://.biquxs.info/

陆璇这才上前:“所以检举兵部尚书贪污受贿的那位大英雄真的是殿下您?” 顾桓礼诧异:“大英雄?” “是啊,民间都是这样传言的。”陆璇说这话时一脸骄傲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检举的兵部尚书呢。 顾桓礼闻言提唇一笑:“不过是朝堂常有之事,英雄之说为免太过夸大其词。” 他本人倒是谦虚,可陆璇却不这样认为。 “先前殿下说要追查兵部尚书,我还以为只是为了解决罗玉金之事呢,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就真能将堂堂二品官员扳倒,陆璇佩服。” 陆璇边说边朝顾桓礼作了个揖,惹得他心中哭笑不得。 良久方才想到另一件事,顾桓礼面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如今远山县运作已然恢复正常,你此番也算是得到了许多历练,可有想过离开?” 陆璇怔住,她倒是尚未想到这些。 顾桓礼转而又开口:“此处虽不如朝堂勾心斗角,可毕竟远离盛京,本王不便长久留在这里,若你再遇到麻烦,恐难以应对。” “那殿下是希望我回京?”陆璇直接问及。 顾桓礼却一时哽住,犹豫了许久方才傲娇应道:“本王只是不想再麻烦秦魍留在此处。” 秦魍站在一旁听见这话简直受宠若惊,自打他跟随顾桓礼以来,这位祖宗可没对他这么客气过,如今倒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陆璇自然也知道这不过是顾桓礼的借口,想让他说那种祈求自己回去的话,恐怕等上八辈子也等不来。 念及顾桓礼所言颇有几分道理,且崔氏等人尚在家中担惊受怕,还是回到他们眼皮子底下更为稳妥。 陆璇这才点头:“下官全听殿下安排。” 这显然是顾桓礼最希望听到的回答,他随即提唇一笑,而后看向秦魍:“本王会拟一封举荐信向皇兄汇报陆县令在此处政绩,你尽快替本王送到户部陈大人手中。” 秦魍领命,顾桓礼这才打发走陆璇、前去修书。 不日,陈微之便收到顾桓礼派人送来的传信,上面全是陆璇近日在远山县的政绩。 陈微之见信心中不由地泛起一丝自豪,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脸难得一见的笑容。 看得前来送信的林魑都不由地怔住:“陈大人,陈大人?” 林魑朝陈微之唤了两声,他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恢复到以往刚正不阿的模样:“是凶王殿下让你来送信的?” 林魑点头:“殿下希望陈大人能向陛下进言,将陆大人调回盛京。” 陆璇在远山县屡屡遭人暗害的事情陈微之也有所耳闻,他虽向来对她颇有成见,可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分得清的。 犹豫了片刻,陈微之这才应允:“明日早朝我自会向陛下禀明,只是我有一句话希望林护卫能带给凶王殿下。” 林魑点头:“陈大人请讲。” 只听见陈微之压低声音来了一句“无风不起浪,还请殿下慎行慎言”。 这话恐怕也只有陈微之敢当面跟顾桓礼说了,便是让林魑当个传话的他也不敢如此对顾桓礼的所作所为指指点点。 震惊了片刻,林魑方才硬着头皮答应,随即退下。 翌日早朝,陈微之果然言而有信,在梁勤帝面前言及此事。 “启禀陛下,臣手下书令史陆璇,调任远山县县令一职已有数月,其间政绩卓越,百姓人人称颂,还未国库收缴了上千两库银,臣特请陛下将其调回盛京、重新定夺其官职。” 梁勤帝与文武百官许久未曾听到陆璇这个名字,险些都要忘记了。 如今一听陈微之提起,梁勤帝脑子里首先想到的便是她与顾桓礼那些风言风语,心中顿生些许不快。 可户部与刑部却联名附议,道是陆璇一番举措使近日运作在财政上宽裕了许多,还对她的才能颇为称赞。 见多位高官替陆璇美言、她又却是政绩斐然,梁勤帝也便没有理由拒绝。 他随即强忍着不快应允:“那便交由户部起草调令,尽快将陆璇调回,至于新的官职,待她回京之后再行商定。” 陈微之又一次替顾桓礼办成了一桩大事,剩下的便只等陆璇顺利归来了。 彼时,顾桓礼方才收到消息便即刻命人收拾行李、准备马匹车船。 直到户部传来调令,他二话不说便将陆璇带回盛京。 彼时,陆府众人对陆璇回京之事尚且一无所知,突然闻得门口一声惊呼——“娘!” 崔氏担忧已久的心瞬间提起:“阿璇?” 她连忙迎上前来:“你怎么回来了,瞧瞧瞧瞧,都消受了。” 崔氏边说边满眼心疼地打量着陆璇,且不论先前传言说了什么,就是单凭此刻亲眼所见,她也料定陆璇此行必然是吃了不少苦头。 许是被这边的动静吵到,本在书房用功的陆南君也冲了过来。 “阿姐!”四下没有旁人,陆南君便肆无忌惮地喊着他的阿姐。 陆璇方才还在娘亲面前像个未长大的小姑娘般撒娇,此刻见到陆南君,瞬间便换作一副沉稳的模样:“南君又长大了,这段时间可有照顾好娘亲?” 母子俩闻言不约而同地点头。 一家人寒暄了好久,崔氏方才想起陆璇一路颠簸,随即开口:“阿璇一定饿了吧,娘今日亲自下厨,给你做几样拿手好菜怎么样?” 陆璇欣然点头,在远山这段日子,她最想念的可就是崔氏那几道美味佳肴了。 陆南君也跟着沾沾口福,一时间满面喜色:“那我去喊表兄一同过来,他要是见到阿姐回来,一定会开心的。” 难怪陆璇进门这么一会儿总觉得哪里不对,原来是少了容谎。 少顷,崔氏就如同变戏法一般变出一桌子的好菜,年糕帮着上菜,几个小辈聊得不亦乐乎,陆府真是许久未曾如此热闹了。 自打陆璇走后,容谎亦是忧心忡忡,尤其是得知她在远山屡遭构陷,更是担心得寝食难安,如今见她回来,他心中的大石头也总算是放下了。 饭桌上,一家人其乐融融,陆璇历经“苦难”而归,一家人都视她如同珍宝一般。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其余几人的筷子都已经夹着各种美食送到她的碗里。 “阿璇,我听闻你在江南遭人构陷,可都解决了?”用膳间,容谎突然问及。 先前怕崔氏担心,他与陆南君二人一直未曾提及陆璇在远山县经历之事。 此刻见容谎问起,崔氏也不由地面露担忧。 “构陷?何人构陷,阿璇可有受伤?”崔氏边问边朝着陆璇来回打量。 陆璇见状连忙解释:“阿娘不必担心,不过是些小麻烦,殿下已经助我解决了。” 陆璇情急之下一口道出顾桓礼,容谎的脸色霎然阴沉下来:“凶王?” 容谎虽知道顾桓礼对陆璇鼎力相助,可听她方才所言之意却似乎比他想得还要复杂。 容谎随口又问起:“阿璇今日是如何回来的、可是独自?” 陆璇没想太多,随即摇头:“我是随殿下的车马一同回来的,此番能顺利回京还多亏殿下相助呢。” 闻言,崔氏一时间也露出一脸慈爱:“如此真要好好感谢凶王殿下了。” 陆南君虽先前对顾桓礼颇多成见,可此番见他为陆璇所作所为,也不好再出言不逊。 “阿娘放心,我有机会一定会好好答谢殿下的,阿娘快用膳吧。”陆璇边说边将崔氏最爱的桂花鱼夹了一块到她跟前。 一家人只顾着说话,这才准备享用这一桌子美食。 可偏偏有人来的颇为及时,众人正要用膳,只闻得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挑逗的声音:“不知陆大人打算如何感谢本王啊?” 是顾桓礼的声音,闻言,众人连忙起身行礼,唯有陆璇起身怔住:“殿下?您怎么来了。” 闻言,崔氏连忙拽了拽陆璇的衣袖:“阿璇,殿下面前不可无礼。” 崔氏一提醒,陆璇方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然许久未曾在顾桓礼面前拘礼,竟有些忘了。 她正要俯身,却被顾桓礼打断:“不必多礼,诸位也快免礼吧。” 众人起身,陆璇这才又问了一句:“殿下来此可是有何要事吩咐?” 顾桓礼摇头:“倒无甚要事,只是本王许久未归,王府不免有些冷清,想来陆大人家中必然热闹一些,这才过来瞧上一瞧。” 这话简直让陆璇震惊,素来性情冷漠的凶王殿下竟然也会有喜欢热闹的一面? 嘴上说着是过来瞧一瞧,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顾桓礼简直就是专程来陆府蹭饭的。 崔氏更是深谙其中之礼,连忙朝顾桓礼开口:“承蒙殿下照拂阿璇,殿下若不嫌弃,今日便留下来一同用膳吧。” 崔氏此言一出,惹得在场的几位小辈霎然震惊,容谎和陆南君向来视顾桓礼为“眼中钉”,不愿他入座自不必说。 可陆璇此刻心中也是极为抗拒的,且不说顾桓礼的身份会让家人如何拘束,就是陆南君一向在他面前口无遮拦,也让人不由地提心吊胆。 第一百三十一章 腹黑王爷 http://.biquxs.info/

思虑片刻,陆璇正想借口回绝,可还没等她开口,某人已然毫不见外地坐下。 崔氏随即命年糕为顾桓礼加上一副碗筷,待他开口方才重新落座。 彼时,饭桌上早已没了方才的一派热闹,人人拘谨不已。 顾桓礼倒是镇定自若,时不时还称赞一句崔氏的手艺。 良久,许是觉察众人神色异常,顾桓礼这才停下手中的动作:“陆大人今后作何打算,想去何处任职?” 陆璇摇头:“陛下命我在家中等候调令,正好我也想多陪阿娘几日。” 顾桓礼点头:“如此也好。” 二人对话之间毫无尊卑之别,看得容谎心中实在不是滋味。 崔氏亦然,酝酿了许久方才开口:“听闻殿下在江南多番相助阿璇,民妇感激不尽。” 顾桓礼提唇一笑:“夫人言重了,陆璇乃本王手下得力之才,本王尽力扶持也是应该的。” 应该的?陆南君可不认为除他以外的其他男子待陆璇情深义重是应该的。 忍让许久还是开口:“菜都凉了,殿下若吃好了便请离开吧,阿姐刚回来,我们一家人还未来得及享受天伦之乐呢。”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陆璇心惊胆战了半天就是怕陆南君出言不逊,他还是没让她失望。 见状,崔氏瞬间面色凝重地朝陆南君斥责起来:“南君,休得无礼,快向殿下赔不是!” 陆南君却傲娇,说出去的话哪有收回来的道理,他瞬间将头别到一边。 顾桓礼这才暗笑,随即看向崔氏:“多谢夫人款待,本王今日确实多有叨扰。” 崔氏连忙摇头:“不不不,是民妇怠慢了,殿下若不嫌弃,日后随时都可来府玩耍。” 崔氏这话一出口陆璇便恨不得将她拽回来,崔氏不了解顾桓礼她可知道,这话无疑是正中他的下怀。 可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纵是陆璇再不愿承认也无法撤回了。 果不其然,见崔氏开了这个口,顾桓礼想都没想便欣然接受:“夫人多礼,本王得空必会常来拜访。” 语罢,顾桓礼这才起身,离开时还有意回头朝陆璇露出一脸“调戏”的笑容,惹得她心中好不自在。 一幕幕落入容谎眼中,他心中长久以来积攒的忧虑霎然翻涌上来,随即推着轮椅挪动到陆璇跟前:“阿璇,我想同你聊聊。” 陆璇一愣,片刻方才反应过来,随即推着容谎前去书房。 “表兄可是有何要事?”陆璇开口询问,容谎特地与她单独谈话,想来是有些需要避着崔氏与陆南君的话要说。 事实却并非如此,只见容谎犹豫了许久方才开口:“倒不是要事,只是想听你说说在江南这一路经历罢了。” 陆璇闻言愣住,容谎这才解释道:“你也知道,我这腿,哪里都去不得,难得你出门一趟,我也想听听外面的事情。” 说这话时,容谎满目忧伤,看得陆璇半点都舍不得回绝。 酝酿了一阵,陆璇索性坐下同他讲起这数月以来所见所闻的一桩桩一件件。 容谎闻之时而满目欢喜、时而浑身冒汗。 直到听见某处异常方才顿住:“你是说你还结识了一位知己?” 陆璇点头:“她名唤清培,虽出身风尘,却知书达理、才貌双全,这段日子也多亏了她处处照拂。” 闻言,容谎心中霎然生出某种直觉,随即试探问起:“这位清培姑娘,莫不是对你……” 陆璇连忙摇头否认:“先前诸事不过误会一场,她如今已然嫁做人妇,与我不过是知己好友罢了。” 虽是如此,可陆璇也承认了清培确实曾经对自己有意,容谎不由地心慌意乱起来。 彼时,陆南君也在门外听见此言,随即冲进来。 正要说些什么,却念及容谎在此,他只好佯装有事:“兄长,阿娘请你过去一趟,说是有要事与你相商。” 陆璇信以为真,见是崔氏的吩咐,她二话不说便起身:“表兄,那我先告辞了。” 容谎点头,也不掺和她们“母子俩”的私事,只好静默在原地、奋力地对抗着自己心中的种种矛盾。 陆南君与陆璇一同出门,稍微走远了些他方才找到一间屋子将她拉进去。 陆璇顿时怔住:“南君你这是做什么,不是说阿娘找我有事吗?” 陆南君这才摇头:“阿姐,是我有话要和你说。” “臭小子,真是长大了,竟都学会撒谎了,有什么话还要避着表兄?”陆璇满眼宠溺地看着自己的这位弟弟。 陆南君这才开口:“我方才听见阿姐说,说……” “说什么?怎么吞吞吐吐的。”陆璇不解陆南君这反常的表现。 他也是犹豫了许久方才硬着头皮说出来:“南君听闻有女子对阿姐生了爱慕之情是吗?” 闻言,陆璇先是一怔,而后两颊霎然一红。 在她眼中,陆南君一向都还是一个未曾长大的少年,从他口中说出这些情爱之事,倒真叫人始料未及。 见陆璇这反应,陆南君便知道自己听见的确有其事了,顿时心急起来。 “阿姐,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万一被发现了……”陆南君满目担忧。 陆璇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你就放心吧,她并不知道我的身份,我一直借口公务为重,从未与她有过亲近之举。” 如此,陆南君方才放下心来,不再计较此事。 不过比起被女子看上,他最担心的更是有男子对他阿姐居心叵测。 想到这事,第一个浮现在陆南君脑海之中的便是方才惹得他们一家都不得自在的那位。 陆南君随即又说起:“阿姐,南君想让你离那凶王远一些。” 又一次从陆南君口中听到这样的话,陆璇顿时怔住:“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怎么一天竟操心大人的事情。” “哎呀阿姐,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只是不想阿姐有危险罢了。”陆南君反驳了一句。 陆璇便更是不解:“凶王殿下有什么危险的,你别听外面那些人胡言,其实殿下待人宽厚得很,我这几回能化险为夷不也全是靠他嘛。” 陆南君本就不放心二人关系,如今听陆璇对顾桓礼这样美言,心中便更加不是滋味。 “阿姐,我是怕,我是怕他对你居心叵测!”陆南君说得有些急眼。 陆璇却不以为意:“他可是堂堂的凶王殿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对我一个区区小官有什么可居心叵测的。” “可是他……”陆南君还想说些什么,却瞬间被陆璇打断。 “好了南君,阿姐的事情你不必多心,倒是你,屡次在殿下面前出言不逊,难道想连累阿娘吗?”陆璇反过来质问陆南君。 此时他倒是意识到自己方才所为多有不妥了,可只要一见到顾桓礼对他阿姐那副神情调戏的模样,他便控制不住内心的怒火。 只是眼下再次被陆璇斥责,陆南君也只好乖乖听话,承诺日后不会再如此冲动。 另一边,顾桓礼离开陆府便径直入宫,一见到梁勤帝便直言想要收纳陆璇之事。 梁勤帝闻言顿时怔住,他顾念皇家颜面,不愿让顾桓礼与陆璇太过接近。 可当着顾桓礼的面,又不好直言他与陆璇之间那些“伤风败俗”之事,一时间也只能婉转与之周旋。 “朕知道皇弟爱才,可皇弟手中贤才众多,又何必执意陆璇一人呢?”梁勤帝好言相劝,欲以更多更好的人才与之详谈。 可顾桓礼却不领情,依旧执拗:“臣弟无意旁人,唯独想将陆璇提拔至刑部。” “刑部?”梁勤帝闻言一口回绝:“陆璇初入官场,资历尚浅,不宜进入刑部。” 顾桓礼提唇一笑:“臣弟自然明白,故而臣弟此番前来只想请求皇兄允许陆璇在臣弟府上做事,待日后政绩积累够再行考虑入职刑部。” 梁勤帝本想拒绝,可顾桓礼都说出“请求”二字了,若就此驳了他的面子惹恼了他,恐怕皇家颜面更会荡然无存。 念此,梁勤帝方才勉强应允:“既然你坚持,朕也无话可说,但有句话朕必须提醒你,尊卑有别,希望凶王顾及皇家颜面,凡事务必注意分寸。” 梁勤帝不敢直言,可顾桓礼不用想也明白他言语中所指的分寸不过是他与陆璇之间相处的分寸。 左右陆璇进入王府之后便不由旁人多言,顾桓礼索性先行应下。 梁勤帝这才拟旨送往户部,陆璇却对此事尚且一无所知。 直到户部派人到陆家传讯,陆璇方才协同一家出来受命。 “陛下诏令,陆璇治理远山县诸事有功,朕心甚慰,特升任其为审理副使。”户部使者照本宣科。 陆璇连忙起身接下诏令,崔氏却听得一头雾水,不由地多问了一句:“敢问大人,这审理副使是……” 使者随即笑道:“审理副使归王府管辖,至于陆大人此番要去的,则是凶王殿下府邸。” “凶王?”闻言,两位男丁不约而同地惊呼道。 使者一怔:“是啊,殿下有意提拔乃是陆大人之幸,恭喜陆大人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难言之痛 http://.biquxs.info/

送走户部使者,崔氏回房,容谎和陆南君的脸色便一直阴沉着。 尤其是容谎,上前便又是那句话:“表弟与凶王殿下多番纠葛,还是尽量避讳一些。” 还没等陆璇回话,陆南君也跟着附和道:“是啊兄长,凶王此人心狠手辣,在他手下,我实在担心你会受苦啊!”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简直让陆璇听得头痛欲裂。 忍无可忍之时她方才开口叫停,二人随之静默。 “我知道你们担心我,可仕途本就没有容易的,我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没有回头的余地,更何况殿下一直对我尽心帮扶,他当真不是你们口中那种恶毒之人。” 陆璇所言虽有几分道理,可她越是替顾桓礼正面,便越会惹得容谎与陆南君不快。 闻言,容谎心中瞬间涌起一阵失落,仿佛意识到自己确实没有资格插手陆璇之事,随即抬眸看向她。 “方才是我言语过激了。”容谎朝陆璇致歉,陆南君却仍旧心有不甘:“表兄,你……” 可还没等陆南君抱怨一句,容谎已然朝陆璇强颜欢笑道:“表弟升迁乃是喜事,我在此恭贺表弟了。” 话虽如此,可那对明眸之中显而易见的忧伤与失落陆璇感受得一清二楚。 她霎然觉得自己言语也似有不妥之处,刚想赔个不是,容谎却又开口:“我今日身体不适,表弟若无旁的事情,我便先回去休息了。” 语罢,容谎随即转身,陆南君正要开口反驳陆璇,却被他叫住:“南君,你送我回去吧。” 陆南君虽愤愤不平,可容谎的请求他也不好无视,只能朝陆璇撂下个孩子气的怒颜,随即走到容谎的轮椅后头。 见二人都是不欢而散,陆璇不由地叹了一口长气,可调令已定,莫说是她愿意历练,就是她不愿恐怕也不敢抗旨。 念此,陆璇这才回去换了身整洁体面的行头,随即前往凶王府。 “你来了。”顾桓礼见到陆璇语气平静如水,似乎一早便料到她此时会来。 陆璇这会儿倒是又捡起行礼的习惯了,连忙朝顾桓礼俯下身去:“下官见过殿下,下官来此是想问……” “想问本王为何将你调入王府是吗?”顾桓礼将陆璇心中所想抢先一步道出。 陆璇无话可说,只好点头。 顾桓礼这才解释:“本王原想提拔你进入刑部,可你资历不够,本王只好向陛下请命,将你调到身边积累政绩。” “若只是资历不足,殿下大可以任我回到原来的职位历练啊。”陆璇不解。 顾桓礼却不道明缘由,只是起身朝她耳边凑过来。 “怎么,陆大人昨日还说要好生报答本王,如今却忘得一干二净了吗?”语罢,他在她耳边提唇一笑,惹来一阵撩人的微风。 许是被这距离和这轻柔的话语惹得迷了心窍,陆璇一时间竟无力反驳。 见她没了言语,顾桓礼这才坐回去:“本王的脾性你向来清楚,本王想要的报答唯有一世追随效忠罢了。” 话虽如此,可经过这些时日,陆璇也知道顾桓礼并无异于皇权争斗,所扩张的势力也不过是为了在刀剑之中自保罢了。 念此,陆璇陷入沉思:与其追随狼子野心、随时会弃卒保车之人,还不如在他手下慢慢历练,如此也好让阿娘他们一世周全。 若说先前陆璇对顾桓礼的拒绝是因为对他的不信任,那此时再做决断时她便已是全然没有了这样的顾虑。 思虑一阵,陆璇这才点头:“得殿下赏识乃陆璇之幸,日后陆璇必当全力辅佐殿下。” 确定了是自己的人,顾桓礼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本王回来不久,王府尚需些时日整顿,你三日之后再来上任吧。” 陆璇点头领命,随即转身回府。 彼时,刚一到门口便见到心不在焉的容谎,陆璇连忙迎上前去:“表兄,门口这么凉的风,你怎么在这里,我送你回去吧。” 陆璇说着便要上前,容谎却推着轮椅向后退了几步,她霎然怔住:“表兄,你这是……” “我就是出来透透气,这便要回去了,表弟辛苦,便不劳烦相送了。”容谎说罢随即自行离开,言语之间神情冷漠,与平日里判若两人。 陆璇看得满头雾水:“表兄这是怎么了……” 思虑了一阵,想来或许是这几日她回到府中惹得容谎操劳了,陆璇这才勉强放任过去,给他时间休整。 可事情却并没有陆璇想的这么简单—— 那之后的两日里,容谎见陆璇就如同见瘟神一般避之不及,每每当她上前询问缘由,他都顾左右而言他,三两句话便将她打发了。 如此,直到陆璇上任她都未曾再与容谎好好说上一句话。 这天,陆璇将王府一应事务打理好,归家之时天色已晚,经过后院却隐隐听见一阵哽咽。 陆璇循着声音过去,却走到容谎居住的别苑,而那阵令她诧异的哽咽竟是从他口中传出。 “表兄?”陆璇躲在一旁暗自嘀咕了一句。 却见容谎满目忧伤,本就清俊的面容在月光下显得更为苍白。 “容谎啊容谎,枉你满腹经纶,心里对人家嫉妒得发狂,可人家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你却连站起来都做不到,你凭什么与人家相提并论?”容谎在心中暗自埋怨着自己。 念此,一个从未在他心中燃起过的念头瞬间升腾起来。 陆璇躲在一旁,只见容谎抬臂握紧轮椅两边的扶手,似乎在奋力推动着某处的行动。 少顷,他脖颈处青筋暴起、浑身战栗,陆璇意识到他是想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 这些年来,陆璇屡屡劝告容谎医治双腿,他都是一副安于现状的模样,如今却是终于动了这个念头。 陆璇见状心中顿时又激动又紧张,随即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 “我可以的,我一定可以的。”容谎一边鼓励着自己,一边依靠手臂的力量支撑起来。 眼看双腿已然触地,容谎试探着松开一只手,轮椅却突然一滑,他整个人瞬间摔倒在地。 陆璇见状心急如焚,看着便要冲上去搀扶。 却闻得一声怒吼:“啊!你这个废物!这副狼狈相除了惹人嘲讽还剩什么!” 容谎说着便趴在地上爆哭起来,惹得陆璇霎然驻足。 “表兄此刻应该不愿被我们看见吧。”陆璇了解容谎,私以为如此,虽是心疼他的痛苦,却也不敢贸然上前。 “大公子怎么……”彼时,别苑一位下人的声音在陆璇耳边响起。 她二话不说便将来人的言语制止住:“嘘!” 小厮这才噤声,随即低声朝陆璇问起:“这么晚了,大公子在别苑做什么,可是来寻表公子的?” 陆璇点头又摇头,随即朝小厮指了指容谎的方向。 小厮霎然一惊,眼看又要冲上去,又被陆璇拦下:“等等等等,过来。” “可是表公子他……”小厮跟随容谎已久,见他如此无助,一时间也颇为心急。 陆璇这才开口:“表兄自尊心极强,你小心将他搀扶起来莫要多言,更不要提及今晚在此处见过我,知道吗?” 小厮机敏,瞬间领会陆璇的用心,连忙点头应下,这才朝着容谎飞奔过去。 “公子,您这是怎么了。”小厮边说边将容谎搀扶起来,佯装出对一切浑然不知的模样。 容谎这才渐渐平复一些,随即被搀扶着坐回轮椅。 见他被安然送回房间,陆璇悬着的心这才平静下来,却仍旧无比沉重。 这一夜,陆璇回到房中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整个脑海中都是容谎方才痛苦难耐的模样,一整晚心如刀绞。 旁人或许不知,可陆璇心中如明镜一般,容谎天资聪颖、又颇为用功,若他四肢健全,入朝为官必然会比她更有一番作为。 加之他生得一副好皮囊、性情又颇为和善体贴,值此年华若非恶疾早该娶得一位良配、享受儿女承,欢膝下之乐了。 可天意弄人,非要对容谎如此不公,壮志难酬之情陆璇辗转两世颇为感同身受,一时间对他心疼不已。 “有什么办法可以治好表兄的双腿呢?”陆璇费尽心思地思索着。 容谎的腿疾拖沓多年,如今想要治愈恐怕并非易事,若要让他如常人般行动自如,许是只有盖世神医方才可以妙手回春。 念此,一连串的盛京名医瞬间涌入陆璇的脑海之中,可逐一筛选之后却似乎并无合适人选,她顿时又落得满心失望。 直到忆及江南种种,一个名字方才在陆璇脑中闪过,她瞬间弹坐起来:“药王谷?” “对呀,药王谷的西芷前辈!她既能在数日之内化解江南瘟疫,医好表兄的双腿想来或许也不在话下。”陆璇暗自以为可行。 但药王谷素来不轻易救治凡尘之人,上回也不知道顾桓礼是以何种方法让西芷露面的,陆璇一时间又陷入困顿。 思虑良久,她方才心生一计:“左右我政绩不足,不如向殿下请命到药王谷?” 第一百三十三章 请命药王谷 http://.biquxs.info/

揣着这样的想法,陆璇方才得以小憩两个时辰。 翌日,陆璇一大清早便朝着凶王府过去,比平日里都要早上半刻。 顾桓礼见状诧异,随即上前打趣道:“今日来的这么早,可是念及自己政绩不足,幡然醒悟、打算进取了?” 陆璇摇头嫣然一笑:“非也,不过属下今日确实是想恳求殿下一件与政绩有关之事。” 早知道陆璇无事不登三宝殿,顾桓礼也没指望她再加勤奋,索性坐下:“说来听听。” 她这才开口:“属下自知资历不足无法顺利进入刑部辅佐殿下,自请远调积累政绩。” “远调?”陆璇方才从江南回来没几日,顾桓礼本以为她早已过够了背井离乡的日子,没想到这才几日她便又来请缨。 顾桓礼脸色瞬间严肃起来:“你又想调到何处?” 陆璇毫不犹豫:“药王谷,请殿下准许属下到药王谷附近赚取政绩。” 见陆璇一副斩钉截铁的模样,顾桓礼不由地心生狐疑:“药王谷?为何偏偏是药王谷,你有何目的?” 陆璇摇头,却难以掩饰眸中的闪躲之色,犹豫了许久方才开口搪塞:“属下并无目的,不过是想去那边历练,同时学些医术罢了。” “哦?本王素来知晓你文采见识皆为不凡,何时对岐黄之术也有兴趣了?”顾桓礼追问。 转而又道:“不过若你当真有心学医,本王倒是可以找几位太医来给你做师傅,虽不及药王谷医仙能起死回生,可医治寻常之症必然绰绰有余。” 陆璇想都没想便一口回绝:“属下需要的正是药王谷医仙的起死回生之术。” 闻言,顾桓礼瞬间剑眉紧蹙:“为何突然言及此事,可是又有何不适了?” 顾桓礼心系陆璇安危,生怕上回那几个黑心太医给她下的药余毒未清。 见顾桓礼情急之下露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陆璇连忙摇头否认:“不不不,不是我。” 事已至此,看来不说实话是不行了,陆璇这才硬着头皮承认:“其实是我表兄,殿下您也见过的,他双腿残疾、痛苦难耐,我想求见西芷前辈,请她医治表兄的腿疾。” 闻言,顾桓礼脸上担忧的神情瞬间消散,转而化作一副不爽的模样。 “本王凭什么答应你。”顾桓礼撂下一句话便背过身去。 陆璇来此之前倒也想过他会拒绝,可也以为他至少该说出个理由,却没成想他竟然只一句“凭什么”便将自己打发。 陆璇心中不免有些愤愤不平,虽知道尊卑有别,可眼下这是能医好容谎的唯一方法。 念此,陆璇索性铁了心僭越这么一回,她随即双膝朝顾桓礼跪下。 顾桓礼闻声转头,只见陆璇跪在地上一言不发、脸上的神色也颇为严肃,他瞬间心生怒气:“你这是在威胁本王吗?” 陆璇一脸正色、执拗道:“属下不敢,属下只恳求殿下成全。” 这于顾桓礼而言分明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他霎然震怒:“从来没有人能威胁得了本王,你若想跪便跪着吧。” 语罢,顾桓礼拂袖而去,陆璇心意已决,索性依他所言长跪不起。 林魑经过,见陆璇正色跪于院中,顿时满腹狐疑,不过自家殿下之事他向来不敢插手,也只好视若无睹地走过去。 直到与顾桓礼汇报完公务,林魑方才试探着问了一句:“殿下,陆大人她……” 顾桓礼愤然抬眸:“怎么,她还跪着吗?” 林魑点头:“似乎跪了有一阵了,昨日刚下过雨,地上潮湿,长跪恐怕……” 还没等林魑说完,面前这位已然按捺不住地冲了出去。 “你跪在这里是不想担这审理副使之职了吗?”顾桓礼朝地上的人怒斥。 彼时,陆璇已跪得有些困乏,听见声音时还反应了一阵方才抬眸,一见到来人是顾桓礼,她瞬间便打起精神。 “殿下,求殿下成全下官前去药王谷。”陆璇不依不饶,又是那句话。 顾桓礼简直忍无可忍:“你为了一个男人就甘愿如此哀求本王?” 言语之间被愤怒掩盖的醋意呼之欲出。 陆璇却反驳:“他不只是一个男人而已,他是我的家人!他虽是我表兄,可在我看来就如同南君一样,与骨肉血亲同样重要。” 顾桓礼闻言霎然怔住:和陆南君一样?所以是……兄长? 一时间,顾桓礼简直觉得方才的自己如同疯魔一般好笑。 犹豫片刻,顾桓礼这才又开口确认:“你当真只当他是兄长?” 陆璇感到莫名其妙:“不是兄长还能是什么。” “那他可只当你是表妹?”顾桓礼又问了一句。 陆璇闻言不由地嗤笑:“表妹?他若是知道我是表妹而非表弟,估计会吓到从轮椅上摔下来也说不定呢。” 听陆璇这样说,顾桓礼似乎明白了什么,随即问起:“他不知道你是女儿身?” 陆璇点头:“这事除了我娘和南君,便只有殿下府上的几位亲信知道了。” 如此顾桓礼便没了醋意,甚至在心中沾沾自喜起来,原本还在意陆璇为容谎如此低三下四地恳求自己,到头来感情他连人家是女子都不知道。 陆璇跪在原地,见顾桓礼脸上似乎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却又说不上来是喜悦还是阴鸷,她不由地诧异:“殿下笑什么?” 闻言,顾桓礼瞬间收起脸上的所有表情,随即朝陆璇反驳道:“你何时看见本王笑了。” 说罢随即转身,也不管陆璇如何。 陆璇正要开口叫住他,他倒是自己停了下来:“你很喜欢跪在又冷又硬的地上吗?” 陆璇摇头直言:“不喜欢。” 顾桓礼这才转头:“那还不快起来?” “殿下这是……答应我了?”陆璇满心期待地问了顾桓礼一句。 只见他撂下一句“本王可不想被人说成是蛮横无理之人”,随后便扬长而去。 虽未见他明说,可看他这态度陆璇便知道他到底还是心软了,一时间欣喜不已。 但那日过去许久都未曾见顾桓礼再提及此事,陆璇心中不由地有些急切。 “殿下不会是把这事给忘了吧。”陆璇暗自揣测着,都说贵人多忘事,那顾桓礼便理应是记性差的典范了。 念此,陆璇索性硬着头皮上门询问一番。 只是她刚到门口便听见顾桓礼与林魑的谈话:“药王谷那边可安排妥当了?” 药王谷?陆璇诧异:所以殿下近日一直就在安排? 里面林魑点头:“回殿下,已经准备妥当了,驿站也命人按殿下的喜好布置好了,殿下过去便可直接住下。” “他要过去?”陆璇被二人所言惊住,一不留神提高了音量。 顾桓礼听见声音随即看向门口:“你来的正好,本王正好有事找你。” 陆璇进门,还没等顾桓礼吩咐她便先行问及:“殿下可是要去药王谷?” 顾桓礼点头,陆璇霎然有些恼火:“可殿下不是答应了我准许我去药王谷赚取政绩吗?殿下怎能出尔反尔呢?” 闻言,林魑连忙开口解释:“陆大人,殿下他没有……” 顾桓礼却伸手示意林魑住口,转而自己反问陆璇:“是谁说本王出尔反尔了?” 陆璇不解:“可殿下替自己安排好行程,这不是……” 等等,说到一半,陆璇似乎明白了什么,双眸霎然瞪大:“殿下莫不是打算与我同去?” 陆璇说出来的话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堂堂凶王殿下她走到哪里便跟到哪里,传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她的随侍呢。 呸呸呸,陆璇赶紧打消脑子里这种大不敬的念头,随即看向顾桓礼。 顾桓礼却提唇一笑,转而示意林魑。 林魑这才将方才未说完的话告知陆璇:“陆大人,殿下已命人在药王谷附近安排好了驿馆,明日一早便可启程。” “那殿下去是……”陆璇仍是不解。 顾桓礼这才起身:“本王不过是去解决一些王府琐事罢了,你身为审理副使,随本王前去尽分内之事,难道不应该吗?” 也就是说,顾桓礼是假借公务兑现许给她的承诺了?陆璇这样以为。 顾桓礼也不多说,只叫她尽快回去整顿,准备明日启程。 此行没有另外的官职,能否赚取额外的政绩也未可知,但只要能有机会进入药王谷求西芷医治容谎的腿,陆璇也便不奢望其他了。 念此,陆璇随即拜谢顾桓礼,而后汲汲惶惶地赶回府中。 彼时,容谎还在反复尝试着如何脱离轮椅,正巧被赶回来的陆璇撞上。 陆璇见状在一旁观望了一阵方才上前:“表兄近日勤恳,双腿可是有恢复之感了?” 容谎避而不谈,转而问及陆璇:“今日怎么这么早便回来了。” 陆璇没想太多,随口便应了一句明日要与顾桓礼出趟远门,回来收拾东西、知会家里。 闻言,容谎脸色霎然阴沉下来:“表弟又要与凶王同去何处?” 陆璇怔住:此事希望渺茫,若不成,难保不会让表兄空欢喜一场,还是先不说较为稳妥。 第一百三十四章 药田诡谲 http://.biquxs.info/

犹豫了一阵,陆璇方才嬉笑着开口:“就是下江南处理一些王府旧事罢了,用不了多久便会回来,表兄不必担心。” 话是这样说,可任何与顾桓礼有牵连的事情容谎又怎能不担心? 情急之下,他想都没想便冒出一句:“他为何每每都要带上你,偌大的王府难道就再无可用之才了吗?” 陆璇闻言颇为震惊,她虽知道容谎与陆南君一样对顾桓礼有些成见,可却总以为他冷静沉稳,不会如同幼弟一般冲动。 但眼前的容谎竟满眼火光,与平日里那清风朗月般温柔俊逸的美男判若两人。 怔了许久陆璇方才笑道:“我是王府的审理副使嘛,为王府做事本就是我的职责所在,况且……” 况且根本就是我死缠烂打请求殿下带我去的,哪里是人家没有可用之才? 这句话陆璇是在肚子里说的。 至于她说出来的那番解释,容谎亦能明白,可顾桓礼屡次三番在陆璇身边打转,实在不得不让容谎怀疑他的用心。 静默了许久,想来陆璇亦是居于人下、无法抉择自己的命运,容谎这才沉下气来。 “罢了,你去吧,是我过于敏感了。”说罢,容谎随即推着轮椅离开,不再过问陆璇。 她站在原地看着那个憔悴单薄的背影朝自己渐行渐远,心中不由地五味杂陈。 “表兄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医好你双腿的方法的。”陆璇暗自攥紧拳头、下定决心。 晚膳上,不知是赌气还是什么,容谎并未过来。 得知陆璇明日便又要远走,崔氏霎然泪眼婆娑:“阿璇方才受尽苦难从江南回来,才不足半月便又要离开,为娘的当真有些舍不得啊。” 其实陆璇心中也是颇为不舍的,可她如今已是嫡支的顶梁柱,便不可再优柔寡断。 她随即强颜欢笑道:“阿娘莫要难过,我既然决意为官,便早已做好了四处游走的准备,此番去不了多久便会回来的。” 陆璇尽力安慰着崔氏,她却反倒更加自责:“若非我和你爹将嫡支众人交予你,你便大可与寻常人家的女子一样享受大好年华了。” 这一直是崔氏心中最深的痛,陆璇明白,可她却不以为此:“阿娘,我本就不甘做一个屈居闺房的普通女子,阿娘也不必为此事自责。” 至此,见崔氏仍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陆璇索性道出实情:“阿娘,其实此去江南是我主动向殿下请求的,乃是为了一桩大事。” 闻言,崔氏与陆南君不约而同地抬眸看向陆璇:“何事?” 陆璇这才解释道:“我见表兄双腿残疾,实在于心不忍,先前在江南治理瘟疫之时偶然结识一位药王谷医仙,或许有法可寻。” “所以阿姐是想替表兄医治腿疾?”陆南君问及。 陆璇随即点头:“正是,但此事暂且不要告知表兄,我怕他空欢喜一场。” 崔氏见状称赞陆璇体贴,这才对她此番远走之事宽慰了许多。 翌日,陆璇一早出门,凶王府的车马已然在陆府门口静候,崔氏与陆南君皆出来相送,唯独不见容谎。 许是怕陆璇心有不快,崔氏连忙向她解释:“你表兄许是身体不适、起晚了些。” 陆璇自然知道崔氏此言不过是借口之词,可她也明白容谎的心思,自是不会放在心上。 沉默了片刻,陆璇方才嘱咐陆南君照料好崔氏、用功读书等等一番良言,而后转身离开。 虽是知道陆璇此去缘由,可崔氏到底还是舍不得女儿,待她离去后终于忍不住潸然泪下。 陆南君见状连忙搀扶崔氏回房,转过身却发现容谎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墙角。 “表兄?”/“阿谎?”陆南君与崔氏皆为诧异,崔氏见到容谎更是连忙拭干眼角泪水。 “阿谎,你何时来的,阿璇刚走,你怎么没出来同她道个别?”崔氏狐疑问道。 容谎却避而不答,只是道陆璇此去有顾桓礼照料,他并无什么可以嘱咐的。 陆南君闻言愤然:“表兄怎可如此,你可知阿姐她此去是为了……” 话说到一半突然被崔氏打断:“无碍,本也没什么可挂心的,既然阿璇已经走了,我们便也回去吧。” 崔氏边说边朝陆南君使了使眼色,他这才记起陆璇嘱咐过不许告知容谎实情,顿时沉默下来、配合崔氏回去。 容谎也未曾多想陆南君方才所言,只满心愤慨地径自回到别苑。 另一边,顾桓礼已然准备好一切,待接应陆璇的人马一到便立即启程前往江南。 船舶上,陆璇对此去行程一无所知,这才朝顾桓礼问及:“殿下,我此去江南可有何公务在身?” 顾桓礼点头:“药王谷附近有几处药田离奇荒废,那些草药乃是药王谷众人亲手栽培,太医院用药也有一些从此而来。” “好好的药田说荒废就荒废了吗?”陆璇诧异。 顾桓礼却面色沉重:“是啊,一夜之间尽数荒芜,陛下重视此事,昨日早朝提起之时本王便随口应下了。” 然而事实是:顾桓礼与梁勤帝在文武百官面前唇枪舌战掰扯了半个早朝方才将此事的审查权拿下,此刻却被他说的如此轻巧。 陆璇也没多问,只暗自揣测起此事:“或许是有人在药田里做了手脚?” 顾桓礼摇头:“若真有人做手脚,你以为药王谷那些能识百草的人会看不出来?” 此话倒也在理,陆璇瞬间在心中打消了这个猜想。 见她一脸茫然的模样,顾桓礼倒是不急:“眼见为实,未见到药田实况,不必过多揣测。” 也是,陆璇索性也不再胡思乱想,左右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些蛛丝马迹能够被觉察。 二人随即沉默下来,良久才又响起一阵深沉的声音:“此番若能查清此事,必然能为你赚取不少政绩,好早入刑部。” 顾桓礼好言相告,陆璇却似乎并不在意,仍旧出着神。 见状,顾桓礼顿时无奈地摇了摇头,少顷才又补充了一句:“自然,若你能替药王谷解决此事带来的损失,以此为由叫西芷还你个人情倒也并非难事。” 这话一出口,陆璇眸中果然泛起灵光:“此话当真?” 顾桓礼见状简直无语,随即瞥了陆璇一眼便回到里面、任她独自一人吹吹江风。 众人行至江南之时已然夜深,一路漂泊难免困乏,只好先到驿馆住下。 可陆璇却有些心急,躺在床上难以入眠,想起容谎近日的反应,还是觉得应当尽早为他医治双腿更为妥当。 念此,反正也辗转难眠,陆璇索性起身穿戴整齐。 此行一应准备全是为了查清药王谷之事,故而就连驿站也在药王谷附近不远处。 换句话说,从此处出门走上半盏茶的功夫便能见到那片平白荒芜的药田。 陆璇随即起身朝那边摸黑过去。 此处地处偏僻、荒无人烟,药王谷出山采药的药童也是白天才会过来,三更半夜一片凄凉冷清,还真叫陆璇忍不住浑身发毛。 不过陆璇死都死过一回了,哪里还会怕什么子虚乌有的东西?她随即壮起胆子大步朝前。 直到一路走到药田方才见到不远处似乎有一个暗影朝自己的方向走过来,瞧这身形挺拔,恐怕就连罗玉金手下那两个大汉也难以与之抗衡。 陆璇见状心中霎然一惊:“难道是山贼土匪?” 念此,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可不是对手,她随即转身撒腿就跑。 后面的脚步声却并未随着她的步伐越行越快,甚至似乎停了下来。 陆璇这才驻足:难道是作案之人? 犹豫片刻,什么风浪没见过,这点事情有什么可怕的? 陆璇随即毅然转身:绝不能放过这个毛賊。 这样想来,她索性硬着头皮朝原来的方向折返回去,却早已不见了那人的踪影。 “奇怪,人呢?”陆璇正左右张望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阴沉的声音:“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儿家,胆子倒是不小。” 这声音距离陆璇极近,令她霎然一惊,正要做出些什么反应,却又觉得不对劲。 他怎么知道我是女儿家又不会武功的?而且这声音,莫非是……陆璇一边怀疑着,一边转过身去:“殿下?真的是您。” 果然,三更半夜的哪来的什么山贼土匪,陆璇早该想到又是顾桓礼存心戏弄她了。 她正因差点被吓丢了半条命而在心中暗自恼火着,却听见顾桓礼一声无奈的感叹:“就知道你会过来。” 陆璇顿时诧异:“殿下早就猜到我会来?” 顾桓礼点头:“揣测了一路,好不容易到了地方,若能安心待在房里不出来,倒不是你陆某人的作风了。” 闻言,陆璇不由地有些尴尬,顺手挠了挠头。 “既然来了便过去瞧瞧吧,左右本王也睡不着。”顾桓礼边说边朝着药田过去,陆璇这才连忙跟上。 只是就在二人即将靠近之时,那边竟真有一个黑影霎然倒地,引得陆璇顿时一惊。 第一百三十五章 十载相博 http://.biquxs.info/

“殿下,那是什么!”陆璇心生惶恐,低声问道。 只见顾桓礼剑眉一蹙:“你在此处躲好,本王过去瞧瞧。” 说罢,还没等陆璇反应过来,顾桓礼已然朝着那边过去,她到嘴边的一句“殿下小心”也只好重又咽了回去。 顾桓礼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只见方才还在面前活动的黑影已然倒在原地悄无声息。 他随即蹲下来查看,陆璇见状也连忙跟上。 “这是……鹿?”陆璇诧异,好端端的一头鹿,何以到此处竟突然倒下咽气? 顾桓礼亦不解,此时天色太晚、视觉受阻,他也只能带陆璇先回去,命林魑等人将死鹿抬回驿馆,明日再细细查探。 翌日,陆璇一大清早便来到停放昨夜那只死鹿的房间,彼时,顾桓礼已找来刑部最好的仵作在屋里检查。 “怎么样了,这头鹿为何会突然死了?”陆璇好奇问道。 仵作却摇摇头:“我一生验尸无数,可也都是为死人检查,从未看过这鹿啊,这么一看也只能确定它并非中毒而亡,其余的,我实在无能为力。” “可是这……”陆璇有些心急。 身后却好巧不巧地出现顾桓礼的声音:“本王昨夜看过了,这鹿是老死的。” “殿下?”陆璇闻声回头:“殿下竟还知道这些?” 顾桓礼随口应道:“先前偶然听叶流风提过几句。” 想不到叶流风不光医术高明,对万物生死皆有所研究,陆璇不由地心生敬佩。 “那殿下可要请叶神医前来协助?”陆璇随口一问。 顾桓礼却摇头:“不必,想知道原因并不需要通过这头鹿,只要去案发现场瞧瞧即可。” 语罢,众人随即前往药田。 可查来查去却并无任何异样之处,除了一片寸草不生的荒土,此处几乎什么线索都没有。 另一边,听闻有人逗留于山下药田,西芷忍不住担心,二话不说便带人出谷查探,却不曾想竟是遇上了旧相识。 “我还当是何人在此擅作主张,原来是殿下。”西芷的声音突然在众人背后响起。 顾桓礼与陆璇不约而同地回过头去,正巧对上那双久违的灵眸。 见二人仍在一处,西芷不由地窃喜一阵,随即上前:“许久不见,二位别来无恙啊。” 顾桓礼与陆璇也连忙回礼,并向西芷说明此番来意。 自然,说的是公务,而非容谎腿疾之事。 可药王谷向来不问凡尘之事,虽说先前已因江南瘟疫而擅自变更了谷规、不再限制弟子出谷,可此时面对朝廷的“关心”,西芷心中还是不免有些抗拒。 犹豫了一阵方才开口:“二位好意西芷心领,只是此乃我药王谷私事,无须朝廷过问,还望二位尽快带人撤离,莫要扰我谷中清净。” 先前见西芷还一副温柔大方的模样,怎么此番竟如此不近人情?陆璇简直费解。 好在顾桓礼清楚其中缘由,见西芷开口,为免引起双方冲突,他只好先行应下:“既然谷主不愿本王插手内务,本王也便只好顺从了。” 见顾桓礼就这样妥协,陆璇瞬间心急:“殿下……” 他却转身提唇一笑:“回去。” 陆璇简直搞不懂这祖宗心里又在想些什么。 若是此番药王谷之事得不到解决,他顾桓礼最多也就是回盛京请梁勤帝再派人前来走一遭便是。 可陆璇不同,她此番前来乃是另有目的,若就此作罢岂不白费了先前的种种周旋? 更何况她亲眼目睹了容谎的无助,她再也无法对他的腿疾视若无睹了。 念此,并未征得顾桓礼同意,陆璇已然走到西芷面前:“七日,七日内我一定查清此事,以我个人名义,与朝廷无关。” 众人闻言怔住,林魑听见便打算上前拉回陆璇,却先被自家殿下拉住。 莫名其妙得到一个帮手的西芷更是一脸茫然:“我凭什么相信你,你个人为何要助药王谷解决困顿,此事与你又无关。” 说罢,西芷随即转身准备离开。 陆璇却将她叫住:“有关!此事与我有关!” 静默片刻,陆璇这才沉下一口气:“因为我想借此事与前辈做个交易,所以此事我必然会竭尽全力而为。” “交易?你凭什么与我谈交易。”西芷蔑笑。 陆璇却也不理会,只径自说起自己的话:“在下识得一位鬼医,或许可以助贵谷使草药死而复生。” “鬼医?”西芷诧异,药王谷之人通晓医术,能活死人,柔白骨,个个都被世人奉为神医,却从未听闻过江湖上有哪位医术出神入化的叫做鬼医的。 西芷顿时来了兴趣,一旁不明所以的顾桓礼也朝这边看过来。 陆璇这才解释:“此人通晓奇门五行、亦知医理阴阳,这些药草离奇枯萎普通仵作与神医或许无解,但在下以为可以请他前来一试。” “哦?那么条件呢?”西芷开始想尝试与陆璇做这笔交易了。 陆璇眸中却现出一丝为难,犹豫了许久方才开口:“条件是,医好他残废多年的双腿。” 闻言,西芷先是一怔,转而捧腹大笑起来:“你在同我说笑吗?一个如此擅长医术之人竟会连自己的腿疾都医不好?” 戏谑过后,西芷这才恢复了方才严肃冷漠的神情:“我念在与你们有过一面之缘,暂不追究今日之事,可若陆姑……公子,再如此大放厥词,便莫怪我……” “医仙何不一试呢?”西芷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顾桓礼突如其来的一问打断。 她转而看向他:“殿下也以为此人可信?” 顾桓礼却摇头邪魅一笑:“本王从不相信任何人。” 闻言,西芷提唇,陆璇却垂下眼帘。 “本王只知道,若有任何可行之法,本王都不会轻易放过。”顾桓礼如是接道。 陆璇闻言回眸看向他,目光交汇之际感受到的那抹坚毅让她确信,即便他从未信任任何人,但至少此刻,他是相信她的。 至此,陆璇心中顿时多了几分坚定,随即抬眸看向西芷:“此事若不成,陆某听凭前辈处置,但若是成了,还请前辈兑现诺言。” 西芷闻言提唇一笑:“好,那我就同你赌一回,若是不成……你便入我药王谷为徒,十载。” “十载?”陆璇霎然一惊,就连一旁的顾桓礼都怒目圆瞪。 “怎么,怕了?”西芷蔑笑问了陆璇一句,转眼又似乎别有深意地看向她身后那人。 陆璇此时已是铁了心要让容谎重新站起来,即便是赌上自由她也必须要冒险一事。 就在西芷即将失望地收回方才所言之时,只听见陆璇斩钉截铁一句“十载就十载”,顾桓礼闻言心中瞬间五味杂陈。 陆璇能如此果敢坚毅,他心中甚慰,可如此的勇气竟是源自另一个男人,这又让他不由地有几分不爽。 见陆璇坚定又真诚,西芷这才彻底将药王谷之事交予她全权查探。 少顷,陆璇与顾桓礼分别回到驿馆,见顾桓礼脸上并无任何波澜,林魑不由地心生狐疑:“殿下当真要违背圣意、将此事交由陆大人吗?” 顾桓礼提唇一笑:“本王若不放手,她又怎么会有与西芷谈条件的机会?” 说罢,顾桓礼别有深意地朝林魑看了一眼,他瞬间领会自家殿下用心。 西芷此人顾桓礼也算是与之正面交锋过,表面上虽一尘不染,实则城府不容小觑,若陆璇平白无故与她提及救人之事,她必定会一口拒绝。 念此,顾桓礼方才出此下策,在情急之下逼陆璇在西芷面前展现决心。 毕竟先前能劝动西芷出手相助江南,顾桓礼凭借的也不过是一份坚毅。 二人正说着,陆璇便从隔壁过来,瞧她这一脸犹豫的模样,想来又是有求于顾桓礼了。 还没等陆璇开口,顾桓礼已主动揣测道:“怎么,想叫本王派人将他接来?” 陆璇诧异顾桓礼一眼便看穿自己的心思,思虑片刻却又觉得见怪不怪,索性也不多问,直接点头承认。 本以为先前求顾桓礼带自己来到此处已是困难,此时要他将容谎送来理应更是难如登天,可没成想他竟然想都不想便应允下来。 陆璇顿时受宠若惊:“殿下当真愿意帮我?” 顾桓礼无语,抬眸瞥了陆璇一眼,随即命林魑前去请人。 打发走林魑,顾桓礼这才问及陆璇:“鬼医之事……”他先前从未听陆璇说过,不过依她方才所言,此人想必就是要被救治双腿的那位了。 陆璇这才解释:“其实我也是赌一把,表兄他确实博览群书、无所不知,我想他或许……” “陆璇!”还没等陆璇这番越发没有底气的话说完,听的这位已勃然大怒:“所以你半点把握都没有就敢随随便便赌上自己十载的自由?你知道十载意味着什么吗?” 顾桓礼反应甚为激烈,惹得陆璇瞬间后退半步、不敢再多言一句。 可她话都已经放出去了,想再收回来必然是不可能的,顾桓礼也只好强行压下怒火。 第一百三十六章 才学试炼 http://.biquxs.info/

冷静了一阵,顾桓礼方才释怀,左右他一开始也没有打算袖手旁观,即便容谎没有陆璇所说的那般能耐,他也会尽力从旁协助。 “罢了,你既然愿意为了他牺牲至此,本王一个外人亦无话可说,你回去吧。”顾桓礼撂下这样一句话。 区区“外人”二字惹得陆璇心中莫名泛起一阵酸楚,只好垂眸离开。 顾桓礼这才又传来秦魍:“让绾魅打听一下叶流风的踪迹,找到务必将他请到此处。” 秦魍领命离开,顾桓礼这才陷入一阵惆怅。 翌日一早,林魑方才赶回盛京,一下船便径直朝着陆府过去。 崔氏前来迎接,见来人是凶王府之人,心中不由地生出一阵担忧:“大人如此仓皇而来,可是阿璇在江南出了何事?” 林魑连忙摇头:“非也,夫人多心了,在下是奉殿下之命,前来拜访容谎公子的,不知公子现下可在府上?” 崔氏点头,随即将林魑带到别苑。 “阿谎,有人找你。”崔氏在门口知会,容谎这才开门出来,却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你是凶王殿下的人?”容谎记得林魑先前随顾桓礼一同在陆习陇手下救过崔氏。 林魑随即俯身以礼相待:“见过容公子,在下奉殿下之命,前来请容公子亲往江南。” “去江南?”容谎与崔氏二人不约而同地诧异。 崔氏更是露出满脸为难的模样,犹豫了许久方才应道:“殿下吩咐我们本该遵从,可阿谎这双腿不便,实在不宜长途跋涉。” 容谎原本也顾念着此事,听崔氏说起便更加神伤。 林魑这才搬出陆璇:“其实是陆大人托殿下请容公子的,陆大人在执行公务之中遇上麻烦,念及容公子知识渊博,方才想请公子出面协助。” 听见自己或许可以帮上陆璇,容谎双眸瞬间一亮:“当真是阿璇要求的?” 林魑点头,陆璇嘱咐过不可言及医治容谎双腿之事,他也不便多说,只道是时间紧迫、须得容谎尽快决断。 见确是陆璇所需,且容谎心中早已盼望着能为她尽一些绵薄之力,他二话不说便应下,随即命侍从替他整顿。 走了一个陆璇崔氏就已然忧心忡忡,此刻见容谎腿脚不便亦要离家远走,她一时间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见崔氏一副担忧又不敢言语的模样,容谎连忙开口抚慰,声称会同陆璇一起平安回来。 崔氏一介女流、从来不问官场及江湖之事,也只得强行劝慰自己宽心,转而泪眼婆娑地看着容谎离去。 这样紧赶慢赶着,容谎到时已然是深夜,七日之期足足在路上耽搁了一日。 “阿璇!”容谎多年未曾远行,此刻在别处见到陆璇,心中颇有一番欣喜。 陆璇一直在驿馆正堂等候着容谎的到来,既急切又替他担忧,此刻见他安然出现,她心中的大石才算放下。 “表兄一路颠簸,身体可还吃得消?”陆璇上前第一件事便是关问容谎的身子。 容谎一路上想着能与陆璇“并肩作战”已然欣喜若狂,哪里还顾得上这副残躯? 他满脸欣喜地摇头,陆璇这才放下心来,连忙将他送到厢房安顿。 楼上,顾桓礼亦是半步不离地盯着陆璇,直到此刻被容谎无意瞥见。 四目相对之间,两个男人互不相让,还未共同“应战”便已势同水火。 顾桓礼更是恼火,眼睁睁地看着陆璇将容谎送回厢房,在他那里一待就是一晚,屋内烛火彻夜通明。 直到天色渐明、容谎疲惫睡去,陆璇这才小心翼翼地蹑着手脚出去。 刚关上门便听见某个戏谑的声音:“一整晚都不休息,陆大人可真是好精神啊。” 陆璇闻声不由地一惊,是谁在说话她自然清楚得很,她随即转过身去。 “殿下可否借一步再说?”陆璇试探着看向脸色并不怎么好看的某人。 他瞬间便领会了她的意思,无非是担心叨扰了里面那位的清净罢了。 顾桓礼也不在此计较,随即转身走远,陆璇连忙跟上。 不远处二人驻足,顾桓礼方才发现陆璇的气色当真不是一般的差。 “你二人才阔别几日便如此想念,以至于需要聊上一整夜?”顾桓礼随口问及,言语之间满是醋味。 陆璇却不以为然:“表兄心系案情,我不过是将此处之事同他详说了一番罢了。” “哦?那你那位无所不能的表兄可有悟出什么门道来?”顾桓礼一副不屑的模样。 陆璇的回答也并未与他的料想出入甚多,只见她叹了口气道:“表兄方才倒是有些猜测,不过都不大合理,想来还是需等天明之后亲自到药田查探一番。” 顾桓礼闻言蔑笑:“希望他真能查出些什么来,免得你平白葬送了十年的自由之身。” 说罢,见陆璇满眼血丝、神情疲惫的模样,顾桓礼霎然剑眉一蹙:“本王身边不愿见到如此无精打采之人。” 陆璇诧异:我脸色很差吗?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只见顾桓礼又佯装呵斥道:“还愣着做什么,打算顶着这张难看的脸对着本王一整天吗?” 说罢,顾桓礼随即拂袖而去,陆璇虽是被他搞得一头雾水,可为免再惹他不快,也只好回房休息调养。 许是太过困乏、又睡得晚些,当陆璇再睁开眼时已然日上三竿。 她霎然一惊,连忙从床上弹起来,三下五除二将自己胡乱收拾了一通便急匆匆地冲出去。 彼时,驿馆内一片宁静,除了留下看守的暗卫,其他人都不见了踪影,就连容谎的房间都空荡荡的。 陆璇怔了片刻:“难道他们已经去到药田了?” 这样想来,陆璇连忙朝着那边飞奔过去。 果不其然,当她赶到时,不光是容谎和顾桓礼等人,就连西芷也带着药王谷几位弟子站在一旁观望。 陆璇见状连忙走过去,只见容谎的轮椅停在人群的最前面,而他正俯身查看着脚下看似稀松平常的土地。 “公子可有看出端倪?”西芷朝容谎问起,陆璇心中不由地紧张起来。 先前她在众人面前信誓旦旦地夸赞容谎的学识渊博,还擅自将他称为“鬼医”,此时若是被证实他并无那般本领,岂不让人轻看? 顾桓礼更是矛盾,又对容谎百般看不惯,可心底里却更希望他当真如同陆璇所言般神通广大,也好替她早些解决了麻烦。 众人的视线全都聚集在容谎的身上,他却未曾回答西芷所言,而是朝她反问起来:“不知姑娘可否准许在下携带些土壤与药物残本回去?” “姑,故娘?”西芷诧异,她自幼便被指派为药王谷继任谷主,长这么大叫她的不是“谷主”便是“神医”、“前辈”之类的,还从未有人以姑娘相称。 西芷一时间未曾听进去容谎所言,倒是被这声“姑娘”惹得半天回不过神来。 见她一脸说不上来的神情,容谎不由地诧异:“可是在下的要求有所冒犯?若是姑娘不愿,在下便不强求了。” “不!”容谎话音刚落便被西芷驳回,她实在是听不得他脱口而出的第二遍“姑娘”。 “不过是些残渣罢了,公子想取便取就是了。”语罢,西芷随即转身离开,药王谷众人也随之撤去。 陆璇站在一旁瞧着与往日判若两人的西芷,不由地满头雾水。 良久,她方才朝容谎走过来:“表兄可是发现了什么?” 容谎闻言眉头紧蹙:“我也不确定,只觉得这里的土壤有一种说不清的异常,故而想带回去好好研究一番。” 陆璇见状心中像是终于有了几分希望,连忙走到容谎身后:“那我送表兄回去吧。” 容谎点头,随即取好样本带回去研究。 见容谎还算没有立刻便扫了陆璇的颜面,顾桓礼自是别无二话。 可自打陆璇今日来到此处直到离开,她眼中就像是全然没有他这个殿下一般,满门心思都在容谎身上,又惹得顾桓礼不由地心生恼火。 众人回到驿馆,按照容谎所言,他并不认同先前药王谷传言的“妖物吸取天地精华而使药田一夜之间枯萎”的说法,反倒认为是有人刻意为之。 念此,顾桓礼随即派人将药田周围驻守起来,查案期间不允许任何人私自靠近。 容谎这才安心在仵作房研究起从药田带回的东西。 “这土看似寻常,颜色却似乎比一般的土壤要暗沉许多。”容谎边细细查看便自语道。 陆璇连忙向他解释:“表兄,此处是南方,气候湿惹,与盛京有所不同,两地土壤的颜色也本就是不同的,并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吧。” 容谎却摇头,这些年他虽从未出过远门,可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各方面的书卷他都有所积累,这点常识还是明白的。 “那依表兄之见,这土壤的颜色是因何而不同寻常?”陆璇反问。 只见容谎那对皓月一般明媚的眸中瞬间闪起一抹坚毅:“许是有人在土壤中做了手脚。” 第一百三十七章 血木之棂 http://.biquxs.info/

“不会。”容谎话音刚落,顾桓礼便开口反驳。 容谎不解:“殿下为何如此笃定?” 陆璇明白顾桓礼否定容谎的意思,随即替他解释道:“确实不可能,药王谷的医仙前辈已然仔细核查过,并没有其他毒药的存在。” 陆璇虽知容谎博学多识,可术业有专攻,在医术上普天之下都未必有人能与药王谷相提并论,他们都查不出来的毒,容谎自然也不会如此容易便识破。 可容谎却不以为此,反而提唇一笑:“那若摧残药田的并非是毒呢?” “不是毒?那是何物,竟能在一夜之间将整片药田摧残如枯木一般?”陆璇满腹狐疑。 容谎这才开口:“若我猜测无误,或许是木棂。” “木棂?那是何物,我竟从未听说过。”陆璇诧异,随即看向身边众人,无一不是满脸迷茫,都对“木棂”二字闻所未闻。 容谎随即解释:“我也只是在书上见过,木棂乃是一种退化的蛊虫,能使草木在顷刻之间如同被抽干一般毫无生机。” “如此凌厉竟还是退化之后的?”陆璇顿感毛骨悚然,不由揣测此物未曾退化之前该是何其凶残可怖。 见陆璇问及,容谎霎然面色沉重:“书中记载,此物原名血棂,饮人血、夺人识,一旦入体,中蛊之人顷刻便会如枯木般干涸,数百年前便曾因此物肆虐使得某个部落惨绝人寰。” “竟有此事?那后来呢?”陆璇越听越觉得新奇又可怖,忍不住追问下去。 容谎脸上这才慢慢平静:“所幸有擅长蛊术之人研制出对抗此虫的克星,这才使其覆灭,但数十年后仍是被人发现残存,只不过残存血棂不再吸食血液,而是以草木汁液为食,故而被后人改称为木棂。” “所以表兄怀疑是有人刻意将木棂置入药田之中才致使药田荒芜至此的?”陆璇反问。 容谎点头:“我方才便发觉这土壤颜色颇为异常,普通的南方土壤虽色深却均匀,可你仔细瞧瞧面前这些。” 陆璇闻言凑近细看,只见面前的土壤之色时深时浅,半点不像其本身的颜色,倒更像是被什么东西玷污的。 “这又是何缘故?”陆璇好奇问及。 容谎这才又揣测道:“我想大概是由于药草分布所致。” 方才容谎在药田时便留意到各株药草分布极为稀疏,许是由于珍贵而不便互相妨碍生长,而药草以下的土壤颜色极深,药草旁边的土壤则如同寻常。 “据说木棂依草木而生,依草木而死,吸食过草木精华过后便会如蜉蝣般骤然灭亡,而这些看似色深的土壤,实则是木棂死后体内的不洁之物所沾染。” 陆璇这才略微明白了一些:“难怪药王谷的人怎么查都查不出来,原来不是毒,竟是这东西的尸体,表兄你可真是厉害。” 陆璇掩饰不住对容谎的敬佩之情,顺口朝他称赞了一句,却瞬间惹得在一旁静默已久的某人心生不快。 念此,顾桓礼那惯好刁难人的恶习又翻涌上来。 只见他抬眸看向容谎:“容公子所言不过都是猜测,世间是否真的存在此物尚且未可知,况且容公子方才可是说木棂不会吸食血肉?” 容谎思虑了片刻,仍是点头:“却是不会。” 这便叫顾桓礼抓住漏洞了,只见他提唇一笑:“那既然如此,前天夜里在药田忽然死去的鹿又作何解释?” “鹿?”容谎一脸迷茫地看向陆璇,她方才记起自己竟忘记同他提及此事。 见顾桓礼问及,陆璇这才开口:“忘了同表兄提起,前天夜里有头鹿经过药田时骤然倒下,仵作将其带回来验尸,丝毫未曾觉察异样。” 容谎闻言满腹狐疑,思虑片刻方才开口:“可否带我前去查看?” 陆璇点头,随即将容谎推到另一间用以停放尸体的房间,那头死鹿便在此处。 容谎见状随即上前,这鹿的死状确实非同寻常—— 身上无伤无病、更非中毒所致,看起来倒更像是自然老死的。 容谎也做出这样的论断,与仵作当时所言毫无二致,陆璇随即出言提醒。 容谎却又否认:“可一般鹿的寿命长达二十年之久,以这头鹿的模样来看,左右不过五年而已,不可能是老死。” 作此论断,容谎随即命人呈上仵作验尸器具,在众人面前将此鹿解剖。 陆璇此前一直都是文官,半点血腥都未曾见过,此刻竟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这位平素雅正傲然的表兄将一头鹿四分五裂,她简直又恶心又惊奇。 不过陆璇倒也不算胆子小的,竟真能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 直到容谎开口:“找到死因了!” 众人闻声纷纷凑近过来,容谎这才继续道:“此鹿内脏被啃食殆尽。” “内脏?可是前夜我亲眼所见,它经过药田到一命呜呼,前后不过一转眼的功夫,何物能有如此本事?”陆璇目睹了鹿的死亡,此刻听容谎此言简直难以置信。 顾桓礼却若有所思:“既然木棂并不嗜血,那此鹿骤然死去,莫非是血棂?” 闻言,众人皆为战栗。 方才容谎言及血棂灭族之事众人已然汗毛竖立,若此物重新现世,岂不会惹得生灵涂炭、人人自危? 见一番话引起众人恐慌,容谎这才连忙解释道:“非也,血棂以血液为生,此鹿血肉尚存,必然不是血棂所为。” 如此,众人方才松了一口气。 陆璇随即看向容谎:“那表兄可知此鹿之死与何物有关?” 容谎顿时陷入沉思:“我想或许是某些制蛊之人依据血棂研制而来的新物种,具体的我并未见过,也并无所知了。” 说到这里,容谎脸上便不由地泛起几许惭愧,许是觉得自己最终也未曾帮上陆璇的忙吧。 陆璇一眼看出容谎的心思,连忙上前朝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表兄今日所为已然帮了大忙,天色也不早了,表兄昨夜想必也未休息好,今日便早些回房吧。” 见陆璇对待容谎如此温柔体贴的模样,某人心中的醋坛子顿时翻了一地。 容谎点头答应,陆璇方才推着他走到顾桓礼面前:“殿下,那下官便先送表兄回房了。” 语罢,顾桓礼沉默不语,倒是比陆璇更早一步离开。 瞧他这副吃错药一般没来由的脾气,陆璇顿时一怔,转而念及他的脾性一向便是阴晴不定,她也便没什么可放在心上的,随即送容谎回房。 彼时,派去寻找叶流风的人前来禀报:“属下无能,叶神医来去无踪,属下等人遍寻无果,请殿下责罚。” 原本叶流风便是顾桓礼拿来以防万一的,他向来闲云野鹤、神龙见首不见尾,顾桓礼自打结识他第一天便已了然于心,寻他不得也倒没什么可怪罪的。 顾桓礼随即摆摆手,暗卫这才退下。 见自家殿下满目不悦,秦魍站在一旁连忙出言劝慰:“殿下不必担忧,属下看容公子博学多才,或许他当真能查清此事。” 容谎的本事顾桓礼看在眼里,心中自然已有定论,只是此案前后涉及两种古怪稀有之物,他实在不得不多心。 沉默良久,顾桓礼方才开口:“秦魍,传书给绾魅,叫她暗中查探江湖上炼蛊之人,尤其是江南城中,查到速速来报。” 秦魍领命,随即将顾桓礼口谕亲传给绾魅。 绾魅本就是混迹江湖之人,早年间受恩于顾桓礼方才对他效忠。 顾桓礼念她并非笼中燕雀,便任她依照自己的方式而活,随时听命行事即可。 绾魅早年间将自己亲手培育的赤鹰赠与过顾桓礼一只,此赤鹰日行近万里、又可识途认人,实在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宝物。 此番时间紧迫,顾桓礼便是以赤鹰传讯,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便已送至绾魅之手。 严密部署好,顾桓礼方才暂时放下对容谎的不满,以大局为重地朝着他与陆璇那边过去。 还真未叫顾桓礼失望,他忙前忙后地安排了这么久,过来时陆璇竟还在容谎屋里。 顾桓礼止不住攥了攥拳头,最终还是强忍下来。 “殿下?”见顾桓礼破天荒地主动到容谎房间,陆璇不由地诧异:“殿下怎么来了?” 顾桓礼也不理会陆璇,只径直朝着容谎走过来:“你确定致使那只鹿骤然毙命的当真是从未被世人所知的新物种?” 容谎闻言一怔,犹豫片刻还是点头:“在下虽不敢自称学富五车,可从古至今所有奇闻异事都略知一二,此种蛊虫看似血棂,实则不然,想来是有人在试图研制与血棂相似之物,只是目的如何……在下便不得而知了。” 见容谎所言有理有据,且顾桓礼对他的才能也确实颇有几分认可,只好暂且听信他所言:“本王便依你之见前去查证,只是此事或许另有蹊跷。” “另有蹊跷?”陆璇诧异,整件事情已经够扑朔迷离的了。 只见顾桓礼目露诡谲:“恐怕还要请那位医仙代为解答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祖辈仇怨 http://.biquxs.info/

“西芷姑娘,在下已查清药王谷药田被毁一案。”容谎随陆璇来到药王谷。 闻言,西芷霎然震惊:“七日期限方才过半公子就已然查清?” 容谎点头:“此案乃是有人蓄意在药田之中投放木棂所致,枯萎的药草皆是被木棂吸取了汁液。” “当真是木棂?”西芷如是问及。 陆璇不由地诧异:“前辈也曾听过此物?” 西芷闻言目光闪躲,犹豫了片刻方才回应道:“略有耳闻罢了。” 一旁的顾桓礼却将她眉宇间细微的神情尽收眼底。 沉默片刻,西芷才又问起:“那公子可知道此物从何而来,又是何人所为?” “那就要问药王谷是否和什么人有过过节了。”顾桓礼边说边走上前来。 西芷一时间茫然无措:“我药王谷世代避世而居,百年来从未与外界有过任何来往,又何谈过节之说?” “那若是此仇乃药王谷祖辈残留呢?”顾桓礼又追问了一句,西芷眸中这才泛起一阵惶恐,只是犹豫了一阵还是否认:“不可能,祖辈之仇到我辈早已烟消云散了。” 如此回答便是确有此事了,顾桓礼这才看向容谎,示意他道出自己先前的推断。 容谎随即开口:“据在下所知,巫族曾有一圣物,名为血棂,以吸食人血为生、手段暴戾非常,数百年前便是因此物使得九州大地生灵涂炭。” 提及此事,西芷眸中霎然露出一抹不经意的慌乱:“容公子同我说这些做什么,数百年前之事与现世何干?” 容谎提唇一笑:“在下还听闻,当时有几位医仙研制出能在朝暮之间使血棂化为灰烬的神物,先前在下还想不通此乃何等高人,如今看姑娘的反应倒是明白了。” 陆璇也明白了:“难道那些医仙便是药王谷的先辈?” 容谎浅笑,示意陆璇看向西芷。 沉默良久,西芷方才点头:“不错,当年的确是我族先辈呕心沥血研制出与血棂相抗衡的神物,助天下苍生解除了灭顶之灾。” 西芷语罢,顾桓礼随即接着说下去:“所以,巫族余孽便视药王谷先辈为仇敌,多年来对其赶尽杀绝,本王想,这便是族中后辈不得出谷的缘由所在吧。” 见顾桓礼都已经猜到了此处,西芷索性也不再隐瞒,随即点头承认。 “确是如此,我族先辈当年被巫族残杀、所剩无几,所幸上苍垂爱,赐得一机关大师助我族建立药王谷、保留为数不多的血脉。” 难怪药王谷地势易守难攻,就连先前顾宁悲率众前来围剿顾桓礼之时也寸步难以进入。 “可是药王谷退而避世,巫族侥幸存活的后人却世代繁衍,血棂之术虽然已灭绝无踪,但木棂却应运而生。”顾桓礼如是说道。 西芷这才叹了一口气:“是啊,先前我族治理瘟疫,而后我便擅作主张废除了祖辈禁令,本以为已过百年不必再提防,却没想到还是……” “所以前辈也早就猜到会是巫族余孽所为?”陆璇试探着询问。 西芷却摇头:“若我知道巫族余孽尚存,便不会下令解除族中禁令。” “是吗?你解除族中禁令当真不是为了找借口出谷抓捕巫族余孽?”顾桓礼一语惊人,惹得在场众人纷纷瞠目结舌。 尤其是随行的几个药王谷弟子,个个都一副诧异的模样盯着自家谷主。 西芷却矢口否认:“药王谷世代制药为生,我一女子、不通武术,即便擅自出谷,又有何能力与巫族抗衡?” 顾桓礼闻言蔑笑:“与巫族抗衡本就无须武术,你只需掌握他们的蛊术不就好了?” “蛊术?殿下是说我们谷主竟会那等害人的邪术?”距离最近的一名弟子难以置信。 顾桓礼这才解释起来:“本王上回前去谷中求药便注意到谷主手上如针眼一般的伤口。” 闻言,西芷下意识地将手缩回袖子里,却被陆璇瞧见。 “前辈躲什么,莫不是真如殿下所言,前辈在以身试蛊?”陆璇质问。 西芷却一副坦然的模样:“药王谷研制草药与针灸之术,我手上的不过是针灸留下的印记罢了。” “哦?是吗?”顾桓礼戏谑地问了一句,转而看向一旁的容谎:“许是本王多心,不知容公子以为如何?” 容谎这才开口:“若是针灸所致,不至于在姑娘手上残留如此之久。” 照顾桓礼方才所言,先前他来到药王谷求药至今已有数月,普通的针孔再如何也不至于留到现在。 西芷却辩驳:“我药王谷试药又不是只会试一回,这些都是近日留下的,殿下先前所见早已不复存在。” 顾桓礼也不说话,索性将发言权交到知识渊博的容谎手上。 容谎见状这才开口:“其实在下初见之时也留意到姑娘手上的伤痕,本也以为是试药所致,可姑娘竟说是针灸,那么敢问姑娘针灸的频率如何?” 西芷拂袖:“我不过试药,自然不会太多。” “这便奇怪了,姑娘手上新伤旧痕具在,且全都集中于一边,但凡略通医理之人断不会如此。”容谎说的斩钉截铁。 陆璇像是明白了他们语中之意—— 堂堂药王谷谷主竟需要以身试药,难道没有专门试药之人吗?想来是不可能的,那么原因便只有一个:她所做之事绝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念此,陆璇随即试探着问道:“前辈难道真是以自身贵体尝试治炼血棂之术?若真是如此,前辈与那些草菅人命的巫贼有何不同?药王谷先辈在九泉之下又如何能安心?” 见眼前众人各执其词,西芷这才沉了一口气道:“没错,我确实在研究血棂。” “什么?谷主你……”身后弟子闻言纷纷诧异,更有甚者甚至不自觉地后退起来。 容谎却异常淡定:“诸位不必惊慌,大可听谷主说完。”他就如同已然知晓了真相一般。 众人这才揣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听西芷解释,只见她眸中泛起一阵无奈,酝酿了许久方才开口:“我确实在研究血棂,只不过是想找回先辈对抗血棂的方法罢了。” “莫非姑娘也猜到了此番药田枯萎与巫族有关?”容谎问及。 西芷随即点头:“普天之下能让生命瞬间逝去的,唯有巫族之棂,我检查过,那些并非血棂,可至少证明有人或许想重新复活血棂,我一定要阻止。” “那谷主为何不同大家商议呢?这是全谷人共同的使命啊!”身后的弟子不由地有些动容,连忙上前询问。 西芷却微笑:“巫族若当真研制出血棂,其势力足以毁天灭地,在查清真相之前,我不想让谷中弟子都牵连进来。” “那前辈是何时发现巫族余党踪迹的?”陆璇问及。 西芷这才细细说起—— 原来,早在她当初背弃族规离开药王谷亲下江南治理瘟疫之时便已被巫族余孽盯上,返程路上便见到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如同是什么人给他们的警告一般。 药王谷祖上对每一任继承人都会万分叮嘱提防巫族蛊术重新现世,除继任谷主之外族中其余人则对此一无所知。 “前任谷主离世前万分嘱托,不可因此事引起族中恐慌,故而我方才未曾声张。”西芷如是解释道。 顾桓礼随口又问了一句:“所以这药田也是你有意种在谷外的吧。” 陆璇诧异,不过她思虑片刻也能明白,大概是引蛇出洞之计。 先前顾桓礼便发现药王谷地势奇特、土壤颇适合药草生长,且药王谷药材素来珍贵,又何以需要在山下另辟一块无人看管的药田? 西芷亦点头承认:“不错,我确实是想以此计引出巫族之人,只不过人未抓到,到头来还白白损耗了这些药草。” 西芷语罢深深叹了一口气,顾桓礼则提唇一笑:“倒也不算白费。” 语罢,众人纷纷朝他看过来,他这才朝林魑挥手:“将人带上来吧。” 林魑领命,随即出门押着一个面目凶狠的男人进来。 “这是……”陆璇不解,世间竟会有人长得这副令人作呕的模样——乌黑的眼眶、黑紫的嘴唇,就连牙齿都如同烟熏火燎一般呈现着暗色。 林魑这才解释道:“这就是在药田下蛊之人,殿下在城中放出消息,称药王谷医仙再世,一夜之内使得药田草药起死回生,而后命我等彻夜在暗中蹲守,果然等到此人。” 闻言,西芷嫣然一笑:“殿下这招引蛇出洞倒是比我用的巧妙得多。” 陆璇却心存狐疑:“可如何能证明他就一定是巫族之人呢?若只是他们买通前来查探虚实的幌子……” “不会。”陆璇话未落音,容谎已然坚毅否决:“此人浑身发黑发紫,乃是常年治炼蛊毒所致,寻常人断不会如此。” “可西芷前辈不是也……”陆璇闻言想要问些什么,却似乎觉得不合礼法,说到一半又连忙咽了回去。 西芷却毫不吝啬:“我所研制的,乃是化炼蛊虫的暝。” 第一百三十九章 以毒攻毒 http://.biquxs.info/

“暝?那是何物?”陆璇诧异问及。 容谎方才开口:“书中记载,当年药王谷先辈所研制的能够在朝暮之间化去天下之蛊的神物,名字就叫做暝。” 西芷点头:“公子所言正是,此番木棂现世,我担心巫族有人真能治炼出血棂,故而那日从江南回来便开始依照祖上之法制暝。” “那前辈可研制出来了?”陆璇又问。 西芷未曾开口,顾桓礼倒是知道——“想来应该是祖上之法到了此辈残缺不全了吧。” 西芷闻言霎然震惊:“殿下怎会知晓我族内务?” “想知晓此事并不难,若非你束手无策,又岂会答应赌约?”顾桓礼说的胸有成竹。 陆璇这才恍然大悟:“所以你答应我的条件并不是想让我助药王谷救活那些药草,而是要借殿下之力查清巫族踪迹?” 顾桓礼闻言摇头:“也不全是,想必她更希望的,是容公子能助她研制出化炼血棂的暝,如此便可保世间永久太平、药王谷众人也不用再担惊受怕。” 顾桓礼一番话将西芷的全部用心尽数道出,无端被牵涉进来的容谎却一脸迷茫:“赌约?阿璇你可是答应了谷主什么条件?” 陆璇不愿明说,只叫容谎尽力而为。 容谎也便不多问,左右陆璇与旁人定下的赌约,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落败。 思虑片刻容谎方才朝西芷开口:“在下不才,早年间曾在一本书上见过巫族制蛊之法,虽不能助姑娘炼暝,却或许可以从制蛊之术中摸索出解决之法。” 闻言,也不管容谎是否真有这般能耐,西芷二话不说便请众人入谷,连同那位巫族余孽一同打晕带去。 容谎一路被送至药王谷的炼药阁,眼看着西芷淬炼出的无数种稀有药物,不由地心生敬佩:“药王谷之能果然名不虚传。” 陆璇却满心忧虑,不由地走到容谎跟前、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蹲在一旁睨着他:“表兄,你可有把握?” 其实陆璇倒不是不相信容谎,只是西芷堂堂药王谷谷主、医术卓然,尚且为炼暝自残至此,她实在不忍心看着容谎也受此折磨。 可容谎却不傻,安抚过陆璇便骤然抬眸看向顾桓礼:“不知殿下可否将那巫族之人借容某一用?” 顾桓礼点头,林魑随即将人带到容谎跟前,只见容谎撩拨起干净的衣袖、二话不说便将西芷先前治炼的残品置入那巫人的体内。 那是一条散发着金色光芒的虫,身长不过半寸,反应却极为灵敏,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它便已瞬间钻进那巫人体内。 见状,西芷霎然一惊,连忙劝阻容谎:“容公子,那暝乃是我淬炼失败的残品。” 容谎的反应却极为淡然,只点点头道:“在下知道。” “你知道还……这样会出人命的!”西芷言语激烈。 药王谷虽与巫族有世代仇怨,可说到底西芷也是行医之人,医者仁心,面对再十恶不赦之人都不忍使其殒命,这也便是药王谷祖上未曾对巫族赶尽杀绝的缘由。 可容谎却不同,他眼中有善恶之分,更何况此事事关陆璇与西芷的赌约,他虽不明真相,却不可大意。 见西芷心急,容谎却不解释,只反问她道:“药田有一头鹿离奇死亡,我检查过,乃是被蚕食肺腑所致,想必杀死那鹿的便是姑娘研制的此物吧。” 闻言,众人皆为之一怔,顾桓礼却显得无比淡定,似乎早就猜到一般。 西芷闻言愣了一阵方才承认:“确实是我,此物凶猛,我不敢再贸然以身尝试,这才出此下策,想将其置入药田尝试是否足以与木棂抗衡,未料竟是无辜牵连了那鹿。” 语罢,西芷又反应过来什么,连忙朝容谎问及:“公子既知此物伤人性命,又为何将其置入此人体内?” 容谎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炼蛊之人与常人不同,体内大多残余蛊虫,故而才会变成这般半人半鬼的模样,我将此物置入他体内也不过是想尝试有何缺漏罢了。” “那若是他死了呢?”西芷言语之间竟充斥着怒意,使人不得不敬佩她身为医者的气度。 容谎闻言摇头:“他不会死。” 这话说的却是连陆璇都不由地生疑,毕竟她先前亲眼目睹了那头鹿的死状,前后不过片刻,且五脏俱损、极为惨烈。 “表兄,这到底也是条人命,且殿下带他回来势必要严加审问,若真的死了……”陆璇话说到一半却被顾桓礼打断:“容公子大可随意处置此人。” 陆璇闻言诧异看向顾桓礼,他这才解释道:“炼蛊之人饱受撕心裂肺之痛,你觉得刑部那些手段与之相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所以殿下一开始便未曾打算审问?”陆璇追问,顾桓礼随即点头:“不过是顺手抓回来想交给药王谷定夺罢了。” 原来如此,陆璇也便不好再多说什么。 倒是容谎突然一脸淡然地看向她:“阿璇,我们闲谈多久了?” 陆璇怔了片刻随即老实应道:“有一盏茶的功夫了。” “那你再看看此人,可有何异常?”容谎边说边将众人的目光引到那昏迷之人的身上,可那人却似乎与方才毫无异样。 容谎这才朝西芷开口:“姑娘研制之物对寻常生命有摧残之力,可对毒物,分毫无用。” “那依公子之见该当如何?”西芷态度越发谦逊,索性将全部的希望押到容谎身上。 可容谎接下来的话却与药王谷行医之旨全然相悖,只见他忽然面露坚毅之色:“依在下之法,恐怕要以毒性更强之物将其尽数吞噬。” “什么?”西芷闻言大为震惊,她堂堂药王谷行医数百年,有朝一日竟要研制毒物? 她不免有些担忧,以毒攻毒之法世间素有流传,可容谎所说的乃是与血棂一般具有吞噬之力的毒物。 若研制成功,难保此物不会成为比血棂更加危及世人的隐患,到时药王谷便当真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了。 西芷不能答应,容谎却振振有词:“那么敢问姑娘,是制出攻克他人所制蛊虫的解药容易,还是自生自灭更为简单?” “自生自灭?公子的意思是,制出毒物的同时再制出灭绝此物的良药作为制衡,自生之、自灭之?”西芷诧异于容谎的巧思,“鬼医”二字他确实当之无愧。 容谎点头:“若姑娘无异议,容某即刻便可以开始研制。” 思虑再三,见容谎清风朗月、又颇有几分本领,为大局考虑,西芷也只好答应。 容谎随即开口:“若容某侥幸成功,还望姑娘信守承诺、兑现与阿璇之约。” 闻言,陆璇不由地有些尴尬,容谎尚且不知他自己便是这赌约中的一环便如此维护她,实在不得不令人动容。 西芷应允,容谎随即动手研究,药王谷医书众多,不乏他此前从未见过的,倒可以借此机会令他再增长一些见识。 为保过程顺利,西芷索性留下容谎在药王谷暂居,陆璇虽心存顾虑,却也只得撇下他随众人回到驿馆。 驿馆门口,陆璇忍不住朝顾桓礼问起:“殿下,我表兄独自留在药王谷……” 先前西芷对待众人的态度即便她不明说陆璇也感受得到,并未有半点友好。 如今将容谎一个腿脚不便之人独自留在那里,身边也无旁人护卫,若真有不测,恐怕连解救都来不及。 见陆璇欲言又止、满目忧虑,不必她说完顾桓礼也猜得到她心中顾虑,随即朝她打趣道:“本王倒是瞧那谷主对容公子颇为不同。” “如何不同?”陆璇向来耿直,对这些旁枝末节的事情实在没有留意,见顾桓礼提及也只觉得莫名其妙。 他却看得真真切切,转而凑到陆璇跟前反问:“你难道就不觉得西芷瞧容公子的眼神有些不同寻常?” 陆璇摇头,仍是一脸迷茫,顾桓礼简直无语,随即拂袖而去。 此情此景就连向来木讷的林魑都忍无可忍,随即“大发慈悲”低声在后面朝陆璇提示了一句:“谷主瞧容公子与瞧我等的神情确实截然不同。” 说罢,为免在自家殿下这把烈火上添油加柴,林魑连忙跟上去。 陆璇站在原地思虑良久—— 西芷对顾桓礼等人确实没什么好脸色,但也无非是因她排斥皇室之人,并说明不了什么。 可她竟对陆璇的态度都极为冷漠,甚至偶有刁难,便有些古怪。 转而联想容谎,他初到此处西芷便与先前判若两人,言语不再尖酸刻薄、亦鲜少为难,甚至在同他对话之间偶有闪躲。 将这一系列的反应综合对比之下,陆璇心中顿时萌生出一阵令人匪夷所思的猜测—— “难道谷主她,对表兄生了男女之情?”陆璇霎然震惊,一句脱口而出之言就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发现自家表兄如此震撼的“秘密”,陆璇简直难以置信,连忙快步赶回房间冷静下来。 第一百四十章 文武较量 http://.biquxs.info/

药王谷炼丹阁,男子如璞玉般精致的侧脸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尤为摄人心魄,加之他专心致志的模样,印刻在西芷眼中简直惊为天人。 西芷上下打量着容谎,越发难以想象如此近乎完美之人怎会甘心屈居于轮椅之上。 酝酿片刻,西芷终于忍不住问起:“在下冒犯,敢问容公子的腿,是因何而……”她不忍说出残疾二字。 容谎闻言虽是一怔,可事情已然过去多年,他也早已看开,愣了片刻还是强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笑了笑:“不过是些陈年往事,说来话长,恐怕耽误了姑娘的宝贵时间。” 西芷却耸了耸肩:“我终日在这谷中,身边从未有人闲谈几句,公子若是愿意多说,我倒是不嫌冗长。” 得西芷如此回答,容谎方才停下手中的动作朝他转过来:“说起来不过是家门不幸,家母遭父家冷落,失意之下在我面前自尽。” 方才说到此处容谎便已哽咽,西芷更是心生恻隐。 他略微沉了口气方才接着道:“后来父亲妾室恃宠而骄,许是担心我身为长子,会继承了父亲之位吧,方才对我下了杀手。” “什么?世间竟有如此心狠手辣的女子?那她对公子做了何事?”西芷既愤怒又心疼。 容谎这才忍痛道:“我十岁那年,她引诱我离家,而后在一处山谷,亲手将我推了下去。” 说罢,容谎漠然合上双眼,虽看不见那皓月般的明眸里汹涌而来的怨气,但西芷也感受得到他周身的失落之感。 彼时,西芷对容谎口中那位毒妇简直恨之入骨,枉费一副好皮囊,竟然对稚子下如此狠手,真是人人得而诛之。 “那后来呢?”西芷忍着心中的纠结问起。 容谎却化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甚至略带些说笑的语气道:“后来我便落了个终身残疾呗,族中见我废人一个,不配再留在家中继任,便明里暗里地排挤我。” “陆姑……我是说陆大人也如此吗?”西芷情急之下险些说漏了嘴。 容谎连忙摇头解释:“我自断腿后被他们陆家收容,这些年便一直寄居在陆府,阿璇虽是表弟,却视我为亲兄长,他们一家都待我极好。” 所幸这世间还有人对他温柔以待,西芷心中莫名多了几分平静。 沉默良久方才朝容谎问及:“公子医术高明、学识渊博,难道就从未想过要医好双腿吗?” 容谎闻言落寞摇头:“医者医人不自医,早年前父亲也曾遍寻名医,却都束手无策,我也不愿贸然尝试,免得空欢喜一场。” 至此,西芷算是明白了当日她戏谑陆璇时所言之词有多荒诞无稽,容谎医不好的并非是腿疾,而是心病,这些年的周折早已让他不敢再相信希望。 听闻这一切,西芷心中骤然生出一股坚定的信念,如此一来恐怕就算此番与陆璇赌约获胜,她也无法对这双腿置之不理了。 “好了,平白无故地同姑娘说了这么多,天色不早了,姑娘早些回去休息吧。”容谎出言将西芷打发走,这才又埋头钻研起来。 翌日,顾桓礼与陆璇等人来到药王谷,一路被西芷引到炼丹阁时,容谎已然在拿什么东西朝被捆绑起来的巫族人试验起来。 西芷见状连忙迎上来:“那是什么。” 眼前之物黑气缭绕,看似比书卷上记载的巫族血棂还要凶猛。 容谎闻声转过头来:“不过是试验品,能否成功还需等待片刻。” 语罢,他随即又看向那巫族人,只见那人突然有了反应,整张脸面目狰狞,如同体内被千万只蛊虫啃食一般。 “是表兄的东西起作用了吗?”陆璇诧异问及。 容谎却眉宇深沉、顾不上回答,只目不转睛地盯着。 少顷,只见那巫族人骤然瞪大双眼,不足片刻便昏厥过去,林魑连忙上去查探:“禀殿下,尚存气息。” 众人闻言这才放下心来,只是陆璇不解容谎此行究竟有何意义,他却摇了摇头:“看来我研制的蛊毒还是不足以与巫族抗衡。” 犹豫许久,容谎方才说明难处:“我彻夜试炼,只是此人体内多种毒物交织混杂,实在难以清除干净,但是对血棂就是否有用便不得而知了。” 顾桓礼听明白了容谎此言,不过是想要只棂蛊作为实验罢了。 可棂蛊朝生暮死,先前被人投放在药田中的也早已消亡得干干净净,又如何能再见得? 顾桓礼正思虑着,陆璇却似乎想到什么:“此人既是巫族所派,前来查探虚实,那若是药田当真恢复生机,他又该当如何?” 那必然是要重新下蛊、将药王谷钳制到底的。 西芷闻言恍然大悟,连忙命人搜身,果然在他身上找到锦盒。 陆璇接过,正欲打开查探,却被容谎厉声阻止:“不可!” 众人被他突如其来的声音惊住,陆璇更是连忙停下动作、心惊肉跳。 容谎这才解释:“木棂见光而死,若贸然在此处打开,恐怕会功亏一篑。” 闻言,思虑片刻,西芷随即将众人带入密室。 “此处光线昏暗,想来可供容公子一试。”西芷如是说道。 容谎这才点头,随即示意陆璇,她正要动手,锦盒却被顾桓礼夺过。 “殿下,这……”陆璇怔住。 只见顾桓礼满脸严肃道:“盒中之物究竟是血棂还是其他更为残暴之物尚且未可知,你不通武功,逞什么能,退下!” 语罢,还没等陆璇被呵斥得回过神来,顾桓礼已然将锦盒打开。 容谎见到眼前的场景,心中却颇不是滋味,只是此刻该以大局为重,他也只好暂且忍下。 众人见状连忙围上来,只见盒中一条银色的蛊虫正缓慢地蠕动着,光是看着就令人作呕。 容谎却不在意,反而径直将它拿到手上。 “容公子小心!”见容谎贸然的举动,西芷不由地心生担忧。 容谎本人却不以为惧,随即一脸正色道:“此物便是木棂。” “容公子如此确信?”顾桓礼问道。 容谎依旧点头:“我先前仔细探查过药田土壤之中残留木棂遗迹,与此物别无二致,加之它方才并未伤人,至少可以断定并非血棂。” 看样子方才容谎也是冒险赌了一把,如此危险的举动真是令陆璇思之后怕。 略微缓了一阵,她方才朝容谎问及:“那表兄接下来打算如何,直接将研制的新蛊拿来对抗这木棂吗?” 容谎点头,随即将自行研制的蛊虫置入存放木棂的锦盒之中。 众人连忙目不转睛地朝盒子里看过去、屏息以待。 少顷,木棂果然被吞噬,陆璇见之大喜:“表兄,你成功了!” 容谎却不兴奋,只暗自叹了口气:“只是不知此物是否足以与血棂对抗,若血棂当真重新现世……” “不必担忧!”容谎正说着,只闻得门口传来一阵英气十足的女声。 众人闻声回眸,陆璇见来人霎然一惊:“绾魅?” “属下参见殿下。”绾魅朝顾桓礼行礼,药王谷守卫这才道是她自称凶王手下才带她过来。 容谎不识绾魅,不过也看得出来她效忠于谁,也便没有多问,只直言道:“姑娘方才所言是何用意?” 绾魅睨了容谎一眼,还是转头朝顾桓礼开口:“禀殿下,属下不负所托,已带人将巫族余孽尽数围困。” 闻言,众人霎然一惊,陆璇更是一脸茫然,丝毫不知顾桓礼是何时部署的这些。 顾桓礼却一脸淡然,似乎一切尽在他预料之中,他随口又问起:“可在其中搜寻到什么?” 绾魅点头:“搜到一些奇形怪状的虫子,已然按照殿下吩咐悉数带来了。” 语罢,绾魅随即朝身后随行众人示意,他们这才将装有蛊虫的容器呈上来。 “这么多?”陆璇震惊,这前前后后数个木桶,里面满满都是密密麻麻的蛊虫,令人看着毛骨悚然。 “殿下,这些如何处置,要一把火烧了吗?”绾魅随口问了一句,言行举止还是与当初在远山县时一模一样。 顾桓礼随即摇头,转而看向容谎:“便交由容公子处置吧。” 容谎见状淡然一笑:“还是殿下本领卓绝,若这些当真是全部的木棂,只需置入阳光之下任其自灭便足矣。” 就,这么简单?陆璇怔住,那容谎先前的努力不是都白费了? 她暗自这样想着,转而看向容谎时,他眸中的失落异常显眼。 沉默良久,容谎方才上前朝陆璇开口:“阿璇,我还是没能帮上你,对不住。” 陆璇连忙出言安慰:“表兄,这不怪你,你已经尽力了,若非殿下更快一步,我相信你也一定办得到的。” 陆璇一番话自以为是在安慰容谎,实则句句扎心,他索性直接垂下眼帘。 倒是西芷,瞬间现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朝陆璇开口:“陆大人,你赢了,容公子当真如你所言,是位难得一见的奇才,西芷愿赌服输。” “所以前辈愿意答应我的请求?” 第一百四十一章 蚀骨之痛 http://.biquxs.info/

眼看西芷信守承诺,陆璇的赌约也算是赢了,容谎心中的自责和愧疚感这才略微减轻一些,随即开口问及:“所以阿璇与西芷姑娘的赌约究竟为何?” 陆璇犹豫,可事已至此,也总不能一直瞒着他这位当事人,酝酿了许久她方才应道:“我想请医仙前辈帮表兄医好双腿。” 闻言,容谎霎然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片刻之后更是阴沉下脸色拒绝陆璇:“不必了,我早已经习惯了,无须表弟为我费心。” 语罢,也不管陆璇如何劝阻,容谎已然一副不快的模样从众人眼前离开。 陆璇不由地心急,顾桓礼更是为容谎方才傲慢又不体谅的态度感到愠怒。 没有人能看明白容谎心中真正的想法,倒是西芷这个与他萍水相逢之人,对他的内心活动看得真真切切。 “殿下,陆大人,我看你们不如先回去吧,容公子那边,或许我可以试着劝上一劝。”西芷如是说道。 陆璇顿时又惊喜又感激,将容谎暂且拜托给西芷,她方才离开。 另一边,容谎一路回到西芷为他安排好的厢房,这几日他急于炼制蛊虫,都未曾得空进来过这里,没想到初次得见自己的住处,竟然是负气躲避过来。 可容谎气的从来都不是陆璇,而是他自己。 他气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废人一个还要连累的陆璇为了他与旁人立下赌约,恨自己无论过了多少年,在她身边都永远只是个拖累。 这样越想越觉得自己没用,容谎简直恨不得能有武功、一掌便将这双看似毫无伤痕的腿彻底废掉、眼不见心不烦。 彼时,送走了众人,西芷方才走到容谎房门口:“容公子,方便容我进去打搅片刻吗?” 其实容谎此刻是不想面见任何人的,可这药王谷毕竟是人家的地盘,客人将主人拒之门外,于情于理都是不合规矩的。 容谎只好应声准许西芷进来,她这才走到容谎跟前。 “姑娘也是来劝我医治这双废腿的吗?”容谎先发制人地朝西芷问道。 西芷却摇头:“给你医治双腿不过是我欠陆大人的赌约罢了,你医或不医于我都无两样,反正白费的不是我的心血。” 闻言,容谎心中的愧疚感更加强烈。 可在西芷看来还远远不够,她随即又补充道:“容公子,你可知道陆大人此番若输给我会是什么代价?” 容谎也好奇此事,闻言随即抬眸。 西芷这才盯着他的双眸坚定道:“十年,她答应我,若输了便在药王谷做十年药童、十年之内不得离开药王谷半步。” “用十年自由换我这双废腿?”容谎简直又震惊又恼怒。 见他这副模样倒也在西芷的预料之内,她沉默了一阵方才又开口:“今日之事容公子难道就不觉得遗憾吗?若你双腿健全,以你的学识才智,难道还会输给凶王吗?” 说起输给顾桓礼,容谎便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西芷趁势说下去:“若容公子双腿健全,必然可以创出一番大事业,到时便可与陆大人比肩而立,难道这不是容公子想要的吗?” 都说心悦一人时最易看出他心系何人,西芷与容谎虽结识不过数日,可他心中藏着何人、所为为了何人她都看得清清楚楚。 听到西芷这一番话,容谎果然心生动摇:“可我这腿残废多年,如今恐怕早已药石无医了吧。”他叹了口气、满眼失望。 可言语之间却将自己想要医好腿疾的真实心思在西芷面前暴露无遗。 西芷这才开口:“我瞧过容公子的双腿,外在看来早已无碍,至今都站不起来乃是里面的经络受阻所致。” 容谎点头:“这我自然知道,外伤易治、内伤难医,我实在不愿再冒险尝试、到头来让自己空欢喜一场。” 见此,西芷连忙对他所言表示否认:“我药王谷世代行医,其实容公子的腿疾在我看来并非难事。” 闻言,容谎霎然眼前一亮:“姑娘此话当真?” 西芷点头、斩钉截铁道:“只要容公子愿意相信我,我必然对容公子的双腿负责到底。” 普天之下谁人不知药王谷医术卓绝,可活死人、肉白骨,若连他们都想不出办法,容谎这双腿才算得上是真的药石无医了。 揣着这样的想法,容谎当即应下,权当是对这双废腿做最后一次尝试了。 说服了容谎,西芷随即派人知会陆璇,她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翌日,陆璇放心不下容谎,一早便朝着药王谷过来。 彼时,西芷已然将治疗容谎伤势的一应设备准备齐全。 见西芷准备就绪,陆璇随即朝她俯身:“劳烦前辈了。” 西芷也不回话,只朝陆璇微微一笑,而后便走到布置好的白色幔帐后面。 “容公子,你腿疾多年,里面想必有不少坏骨残留,恐怕阻塞经络,故而我需要先替你除去坏骨。”西芷将自己的想法悉数告知容谎。 容谎此时已将身家性命全然交托到她手上,她所言之理他亦通晓,见她言及也只好点头。 可反倒是西芷眉宇间现出一丝犹豫,沉默了良久方才开口:“可是坏骨生在体内,我无法将容公子双腿剖开,故而需要借用一个帮手。” 西芷边说边从一旁取来一个透明的小药瓶,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悠悠地蠕动。 “这是我仿照血棂研制出来的刮毒蛊,它的行迹如同血棂,但只会吸食人体内坏死的部分,容公子可能信我?”西芷试探着看向容谎。 容谎仍旧毫不犹豫地点头。 西芷却仍是顾虑重重:“还有一事,由于此物只能根据人体经络活动判断骨肉好坏,故而麻沸散或许……” 所以就是要容谎自行承受被蛊虫啃食的痛苦吗? 虽说他这双腿早已失去知觉多年,可蛊虫入体,一旦坏骨被其吸收干净、要离开人体内之时经过活络起来的各处都会剧痛难耐。 容谎深谙个中道理,可此番他已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地要医好这双废腿,好有朝一日能与陆璇并肩于朝野、相伴于各处。 思虑片刻,容谎的态度反而愈发坚决,一对凌眸坚毅地看向尚在纠结之中的西芷:“姑娘不必再说了,只要能医好我这双腿,再多的苦痛都不足为惧。” 西芷初见容谎之时,他便如同清风朗月、山岚流水般温润雅正,她从未想过如此看似文弱之人竟会有这般胆识和决心。 她心中不由地又对他生出一丝敬佩和仰慕,只是随之而来的便即将是蛊虫入体的痛楚。 只见西芷将药品打开,蛊虫随即顺势钻入容谎体内,她自己则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如月般光洁俊美的脸。 少顷,西芷朝容谎问起:“容公子可有何感觉?” 容谎摇头:“并无疼痛之感。” 这便说明他体内的坏骨仍旧未曾清理干净,经络尚被阻塞无法畅通。 良久才见容谎脸上露出一抹既似苦楚、却竟然有些欣喜的颜色。 西芷不由地心生忧虑,连忙开口询问:“容公子,你这是怎么了,可是痛苦难耐吗?” 容谎闻言竟笑着摇头:“不,我的腿,我的腿有知觉了,它能够感受到疼痛了!” 闻言,西芷顿时更加心疼,寻常人都是对蛊虫啃食惶恐不已,容谎却竟然视之为幸福,当真令人难以想象他这些年究竟是如何在漫长的时光里煎熬过来的。 少顷,随着时间的流逝,容谎体内的疼痛之感愈发强烈,整个身子都忍不住地颤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止不住地落下来。 西芷随即一边为其拭去汗水一边出言安慰:“是蛊虫要离体了,容公子一定要挺住啊!” 容谎拼尽仅有的力气控制着身体朝西芷点了点头,口中却忍不住发出一阵又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陆璇站在幔帐外面不明里面的情况,只听见容谎的喊叫声她都揪心不已。 若此番让容谎受了如此大的折磨,到头来却还是没能让他摆脱那副轮椅,恐怕他这辈子就真的一蹶不振了。 陆璇亦存在着这样的担心,可眼下已然是箭在弦上,她除了无条件地相信西芷,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良久,里面的喊叫声方才渐渐弱了下去,西芷这才朝外面开口:“陆大人进来吧。” 陆璇闻声连忙汲汲惶惶地冲进来,容谎却已然因为疼痛而昏厥过去,西芷则在小心翼翼地将那只从他体内出来的刮毒蛊收好。 “前辈,我表兄这是……”陆璇忧心忡忡。 西芷随即朝她解释:“无妨,我已为他清理了坏骨和残血,他只是耐不住疼痛昏过去罢了,很快便会苏醒了。” “那他的腿,有救吗?”陆璇又问及。 西芷脸上却佯装出不快:“怎么,陆大人是在质疑我的医术?” 陆璇连忙摇头否认,西芷这才回头看了容谎一眼,平心静气道:“放心吧,待他醒来后我便为他施针用药、一定竭尽全力,直到他站起来为止。” 第一百四十二章 妙手医仙 http://.biquxs.info/

有西芷这位医仙如此允诺,陆璇这才放下心来回到驿馆。 彼时,顾桓礼已在门外等候多时,一见到她便开口:“陆大人一大早这是从何处回来啊?” 陆璇也不掩饰,随口道:“我放心不下表兄,特地去药王谷看了看。” 闻言,顾桓礼心中瞬间便泛起不悦,可念及此事也属人之常情,他也便未曾多言,反而关心起容谎的情况:“那容公子如何了?” 陆璇点头:“有惊无险,医仙前辈已经答应会让表兄重新站起来了。” “如此便好。”顾桓礼发自内心道,反正他也从未将容谎视作什么对手,亦或说在他眼中,从来就没有任何人可以称得上是自己的对手。 “不过殿下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陆璇看驿馆连守卫都撤去,独留顾桓礼一人,不由地有些诧异。 他却云淡风轻道:“今早收到陛下传讯,命本王押解巫族余党速速回朝复命。” 如此紧急的圣明竟被顾桓礼说的这么淡然,陆璇简直佩服他的心宽。 “那殿下不奉命回去吗?”陆璇追问。 顾桓礼却提唇一笑:“林魑等人已然押解巫人回京,至于本王嘛,其实是在等你。” 最后一句话顾桓礼特地凑到陆璇耳边说,惹得她一时间面色绯红。 良久方才平静下来,陆璇随即后退了半步道:“殿下这是打算抗旨?” 顾桓礼摇头:“本王只是不愿手下有人落单罢了,所以你还不快收拾东西随本王回京?” 陆璇自然知道自己也在圣旨要求的范围之内,按理她在完成任务之后也确实该随顾桓礼回京,可是容谎此刻还在药王谷,她又如何能够放心的下呢? 见陆璇神情为难,顾桓礼方才长叹了一口气:“罢了,本王不喜欢强人所难,既然陆大人心有挂念,便留下吧。” “那陛下那边……”陆璇有些惶恐。 顾桓礼却不以为然:“皇兄才不会在意你这个无名之辈,本王权当游山玩水,不足为奇。” 确实如此,他顾桓礼何时老老实实遵从过圣意?如此“胡作非为”才是他一贯的做派嘛。 念此,陆璇也不再同他争辩,左右此刻没有什么比容谎的腿疾更令她挂心的了。 陆璇随即进去,任凭顾桓礼想如何游山玩水都与她无关。 可她不知道,早在顾桓礼冒朝野之大不韪执意前去江南陪同她治理瘟疫之时起,他这个凶王便与昔日大不相同了。 此番见凶王府众人将巫族余孽尽数抓捕,梁勤帝本该大喜,可偏偏他这个皇弟又是如此不将帝王颜面放在眼里。 顾宁悲素来对任何能够对顾桓礼不利的机会都不放过,此番自然也是如此。 见顾桓礼并未随大部队返京,顾宁悲二话不说便当着满朝文武走到梁勤帝跟前:“启禀父皇,儿臣有本启奏。” “太子有话直说。”梁勤帝示意。 顾宁悲这才直言道:“此番皇叔身为剿灭巫族的功臣,却连亲自回朝向父皇复命都不愿,是否太过蔑视父皇这个九五之尊?” 又是这套蔑视皇权的罪名,顾桓礼都不知道背了多少次这样的黑锅了。 顾宁悲却半点不觉得厌烦,甚至要求梁勤帝必须对顾桓礼做出惩罚,以免朝野之中有人以他为“榜样”个个忽视君臣之礼。 闻言,梁勤帝不由地有些为难,顾桓礼此行剿灭巫族、可以说是为天下苍生避免了一场可能发生的血光之灾,他若在此时不奖反惩,难免遭人诟病。 先前这些话都是陈微之会拿来劝告梁勤帝的说辞,如今却是不便他说梁勤帝也想得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了。 梁勤帝随即开口:“凶王围剿巫族余孽有功,朕赐他几日休憩难道也需要向太子汇报吗?东宫何时凌驾于皇权之上了?” 闻言,顾宁悲霎然惶恐,连忙俯身否认自己所言之意。 见状,朝中追随顾桓礼的一众大臣纷纷窃喜不已。 沉默良久,见自己此时与顾桓礼相比全然不占上风,顾宁悲这才强忍住内心怒火俯身自罪:“儿臣不明情况、对父皇不敬,请父皇责罚。” 见顾宁悲这回认错的态度还算诚恳,梁勤帝这才免去了对他的责罚。 只是事实真相究竟如何,只有梁勤帝自己心里清楚,顾桓礼几次三番蔑视皇权,他心中也早已对其生了不满。 顾桓礼自己却不在意,趁着陆璇前去药王谷探望容谎的功夫,他竟当真在江南各处游山玩水起来。 “表兄,你醒了?”陆璇守在容谎榻前直到他苏醒。 他腿上被刮毒蛊啃食的疼痛之感随着意识的清醒渐渐清晰起来。 “嘶~”容谎忍着疼痛挣扎着坐起身来,朝陆璇强行挤出一个微笑:“不必担忧,我没什么大碍的。” 可陆璇与容谎自幼一起长大,他这般痛苦她又如何能够不担忧呢?即便他好言安慰,陆璇也依旧忧心忡忡。 直到西芷带着一应用具朝这边走过来:“容公子何时苏醒的?” 容谎以礼回应:“方才醒过来,这两日让姑娘费心了。” 西芷摇头:“我只是兑现对陆大人的承诺罢了,容公子现下感觉如何?” 西芷随口问了一句,容谎不自觉地瞥了陆璇一眼,她瞬间明白他心中的顾虑。 “容公子务必要对我说实话,否则我可医不好你这腿疾。”西芷如是提醒,她知道容谎此时必定强忍着某种剧痛生怕了陆璇担忧。 见西芷这样说起,容谎方才如实回应道:“今日醒来后仍觉双腿剧痛难耐。” 闻言,陆璇果然焦心不已,连忙回头看向西芷:“前辈,怎么会这样,莫不是那蛊虫无意伤了表兄?” 西芷无奈摇头,容谎更是连忙代为解释道:“我想这应该是好转的迹象吧。” 陆璇愕然,良久方才明白过来:“所以表兄的腿现在有知觉了?” “正是。”容谎脸上溢出明媚的笑容,陆璇这才终于松了口气:“那么敢问前辈,我表兄的腿何时能够恢复?” 西芷闻言嫣然一笑:“容公子陈年旧疾,恢复尚需些时日,急不得的。” 容谎却素来以陆璇为重,听她这样问起,心中瞬间便生出继续担忧:“阿璇可是急着回朝中复命?” 陆璇闻言连忙摇头否认:“不不不,我就是想了解一下表兄的情况,我一个区区小官,陛下才不会将我放在眼里呢。” 陆璇假借顾桓礼的搪塞之言替容谎宽心,他这才收起险些汹涌上来的歉疚。 西芷站在二人中间简直浑身难受,随即开口请陆璇回避,这才安心替容谎施针。 “我在容公子榻前放了一炉安神香,容公子只需放送睡去便是。”西芷考虑周到,尽量为容谎减轻痛苦。 他也跟着配合,良久方才等西芷布完全部银针。 趁着容谎昏睡,西芷随即出来寻找陆璇:“陆大人近日可以不用日日过来探望了。” 陆璇不解:“可是陆某打搅了前辈?” “并未,我只是见容公子每每对你都是一脸愧疚,实在不利于他调养恢复。”西芷如是解释,以为只要陆璇不出现容谎心中便会好受几分。 陆璇明白西芷的用意,虽是放心不下容谎,可为了他能够更好地恢复,她也只好应下,随即动身回到驿馆。 “怎么这么早便回来了,还是被人嫌弃碍手碍脚了?”顾桓礼朝陆璇戏谑,口中所言却是歪打正着。 陆璇也不细说,只道是不愿打搅容谎调养。 “那你接下来几日便打算在驿馆里打发时间了吗?”顾桓礼追问。 陆璇虽不是一个闲得住的人,可除此之外又能怎样?她犹豫许久还是无奈点头。 可顾桓礼却早已替她筹谋好了,见她近日都不打算前去药王谷,他索性带她一同游山玩水,也好抚慰她近日沉闷忧愁的心情。 “既然陆大人无事,不如随本王去随县处理一桩公务吧。”顾桓礼如是说。 陆璇虽挂心容谎情况,但左右也她也难以得见,加之她有官职在身,处理公务本就是职责所在,她也只好打起精神应下。 见陆璇应允,顾桓礼二话不说拉起她便往外走。 陆璇霎然一惊:“殿下,我还没回去收拾盘缠呢!” 闻言,顾桓礼提唇一笑:“跟着本王还怕饿着肚子吗?” 语罢,也不管陆璇再说出什么借口,顾桓礼也只管拉着她头都不回地往前走。 少顷,容谎在那边慢慢苏醒过来,彼时西芷已然将他身上的银针除去。 “容公子现下感觉如何?”西芷见容谎睁眼连忙问道。 容谎缓了一阵方才开口:“疼痛感似乎没有先前强烈了。” 他眸中生出一抹担忧之色:“莫不是前功尽弃了?”他以为自己的腿再一次失去了知觉。 西芷也不解释,索性直接将容谎搀扶起来:“容公子可以试着掐一下自己的腿,看看会有何感受。” 闻言,容谎随即将信将疑地伸手过去,触到自己的大腿时只稍微用了些力气便感受到疼痛,他骤然欣喜。 第一百四十三章 游船 http://.biquxs.info/

“我的腿有知觉了,我可以控制自己腿上的感觉了!”容谎欣喜若狂,恨不能多掐自己几下、将这种久违的感觉体会个够。 西芷却连忙将他阻拦下来:“我每日施针用药,容公子的腿半月之内便能恢复,而后再试着多走动走动,很快便能与常人无异了。”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容谎朝西芷连连道谢,她心中也深感欣慰。 可下一秒,容谎脑中立刻便联想到陆璇,如此值得高兴的时刻,他迫不及待地想与她分享,他随即环顾四周,却并未见到任何其他人的身影。 容谎诧异,随口朝西芷问起:“阿璇呢?” 闻言,西芷眸中的喜悦渐渐暗淡下来,沉默良久方才应道:“陆大人有公务在身,我便叫她先行离开了。” 容谎得知情况虽有些失落,可片刻之后还是立即体谅:“公务要紧,公务要紧。” 见容谎如此在意陆璇,即便他连她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西芷却依旧心生狐疑,怀疑容谎对陆璇的感情。 只是她答应过顾桓礼万万不可向任何人提及陆璇身份,药王谷向来信守承诺,即便西芷心中有颇多疑问,她也只能暂时忍耐下来。 “容公子便好生休养吧,争取能在陆大人回来之前恢复。”西芷如是鼓励着容谎,她自己心中却不是滋味。 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待陆璇回来、容谎恢复,此处便将不再是他们的久留之所,而她与容谎或许便是永世不得相见。 但不管西芷作何感想,她这句话倒委实是激励到了容谎。 闻言,容谎心中霎然生出某种幻想,若他届时能够亲自出门站在陆璇身边迎接,那该是多么令人向往的场景。 这样想来,容谎随即将全部的信任交托到西芷手上,对她言听计从。 而另一边,同样对顾桓礼言听计从的陆璇就有些无语了。 顾桓礼说好了是带她去随县处理公务,可前后不过在随县歇了个脚便被他带到这艘游船上来,眼看着四周环水,这下可是想跑都跑不了。 陆璇忍气吞声了一路,见顾桓礼一脸悠然自得,丝毫没有急于公务的模样,这才终于忍无可忍朝他开口:“殿下,你是在拿我寻乐子吗?” 顾桓礼愕然:“此话怎讲?” 陆璇平日里最看不惯的便是顾桓礼此刻这副装傻充愣的模样,暗地里明明就是个精于算计的老狐狸。 “殿下不是说去随县处理公务吗?为何只停留了一宿便到此处游赏?”陆璇直言道。 顾桓礼却仍是一副淡然的模样:“本王确实是去随县处理公务,但赶到之时绾魅已然先行一步替本王处置好了。” 闻言,陆璇简直想亲口问问绾魅是否知晓这一回事。 “那现在呢?既然处理好了公务,殿下为何不回驿馆?”陆璇怒意问道。 顾桓礼却更加理直气壮:“本王的行踪意图,何时需要向陆大人汇报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顾桓礼自己任性非得连带着陆璇一起,还不准她反驳又是何道理? 陆璇简直恼火,可谁叫人家是殿下人家是主子呢?皇室面前,陆璇等无名小官除了遵从也别无办法了。 陆璇这才忍气吞声下来,往后一路上都别过脸未曾再看向顾桓礼一眼。 直到听见他感叹:“本王长这么大还从未看过如此秀丽的风光呢。” 陆璇闻言冷哼一声:“殿下见多识广,什么样的风光没见过,这点山山水水算的了什么。” 顾桓礼却不解:“你说本王吗?本王所见的山水却是比此处壮烈许多。” 陆璇闻言不由地在心中鄙视:果然被我说中了,又在胡言乱语了。 可沉默片刻,顾桓礼却又深沉道:“本王所见的山,乃是人山,所见之水乃是赤水。” “人山、赤水?”陆璇诧异,良久方才回过神来:他所说的莫不是战场上堆积成山的尸体、血流成河的场面? 想到这里,陆璇不由地愕然,原来坊间那些传闻当真不可全信。 说起来她方才也是犯傻了,世人皆知顾桓礼多年忙于征战,与那些酷爱寻欢作乐的皇室子弟全然不同,她却如何敢当他见识广博、无乐不享呢? 思虑一阵,既然这是顾桓礼头一回亲眼所见真真正正的秀丽山河,陆璇索性也不再朝他摆个臭脸。 “殿下看见前面的山了吗?那座山叫神女山,你看山顶那块石头,是不是很像九天神女下凡?”陆璇如同向导一般朝顾桓礼介绍。 他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转而提唇一笑:“确实有几分相似。” “殿下你再看那儿,那个峡谷啊……”陆璇孜孜不倦地朝顾桓礼说了一路,想来应该足以将他脑中那些残酷的画面冲刷干净了。 说得口干舌燥,陆璇这才停下来回船找水喝,顾桓礼也一路随行。 “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知道的倒是不少。”顾桓礼朝陆璇打趣道。 陆璇心中却别有一番想法:我年纪小?两世加起来我恐怕比殿下都要大上十岁不止了。 但这种事情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陆璇索性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不过自打陆璇上船以来便觉得奇怪,这船上除了船夫便只有她与顾桓礼二人,莫不是…… 陆璇越想越觉得可能,随即朝顾桓礼问起:“殿下莫不是为了游玩包下了整艘商船?” 顾桓礼闻言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不然呢?难道要旁人看着我们两个‘男人’一同游湖吗?闲言碎语还没听够?” 果然如此,但竟是因为这个原因?陆璇还以为是顾桓礼皇室身份贵重,不稀得与寻常百姓同游呢。 “那殿下打算去何处?”这船漫无目的地在水面上游走,速度也比平时慢上许多,陆璇实在不明白顾桓礼的意图。 他却随心所欲:“走到何处便停到何处吧,难得出来一趟,本王不愿计算这些。” 说这话时,顾桓礼满脸散漫自如,光从他松弛闭上的眼帘上陆璇便足以看出这些年的宫闱争斗让他何其疲惫。 也罢,那便随他漫无目的一回,念此,陆璇索性找个舒服的地方坐下。 眼看夕阳西下,陆璇自幼在盛京城长大,还未曾见过江面上的日暮之色,此刻顿感心神宁静不已。 “殿下,你想过来世吗?”陆璇在暮色映照之下不由地由心而生。 顾桓礼却嗤笑:“许多人连今世都颇多无奈左右不得,又岂敢奢求来世?” 是啊,陆璇本也对前世今生之说半点不信,一心祈求能尽力过好一生,可上天偏是给了她一次实实在在不得不信的机会。 陆璇念及霎然神伤,若非前世种种历历在目,或许她亦不必背负如此之多。 二人在暮光之中相聊甚欢,时不时还谈及一些坊间趣闻,独独对朝野之事只字不提。 直到夜幕降临,江面上平静得只剩一轮明月随船而行。 许是疲惫了,陆璇不知何时已安然睡去。 “动作快点,劫了那艘船我们就赚大发了。”宁静的夜里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顾桓礼闻声瞬间惊醒,悄悄前去查探,只见商船已然离岸边不远,而岸上正有一群黑影朝着这边摸索过来。 见状,顾桓礼连忙回头唤醒陆璇:“醒醒。” 陆璇清梦被扰不明所以:“怎么了殿下?” “有人朝这边过来了。”顾桓礼沉声道。 陆璇闻言瞬间打起精神、小心翼翼地朝外面看了一眼:“是劫船的匪寇吗?” 顾桓礼摇摇头:“不确定,看看再说。” 少顷,还没等商船靠岸,那伙人便已然按捺不住地摸到水里来。 陆璇霎然一惊:“殿下,这可如何是好。” 虽说陆璇向来知晓自家殿下身手了得,可对方看起来不下数十人,且此时夜色已深,顾桓礼不熟悉地形难保不会吃亏。 再看看顾桓礼本人,此刻也是剑眉紧锁,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 沉默片刻方才看向陆璇:“你可相信本王?” 莫说是陆璇本就对顾桓礼深信不疑了,就是她不信,事到如今又能怎样?她连忙点头。 顾桓礼这才一把将她拉到船尾。 瞧他朝水中目不转睛的模样,陆璇心中不由地生出一种可怕的念头。 “殿下你不会是要……”陆璇正惶恐不安着,还没等她把话说完便觉得身子一斜,整个人瞬间被拖入水中。 与此同时,商船已然接近靠岸,那伙神秘人瞬间蜂拥而上,领头的更是高呼:“给我上!” 一伙人气势汹汹地冲上船去,四处搜寻之下却只见到船夫一人,且半点宝贝都不曾见到。 “其他人呢?”领头人蒙着面将利刃架在船夫脖颈上。 船夫霎然吓破了胆:“我就是个开船的,今日船上只有两位公子,他们方才还在这儿的。” “骗谁呢,两个大活人好端端的就不见了?说!是不是你把他们藏起来了?”打劫之人厉声朝船夫问道。 船夫亦是一无所知,一时间双腿发软,恨不能给这些人跪下。 第一百四十四章 半路遇劫 http://.biquxs.info/

“陆璇,醒醒,陆璇!”冰冷又黑暗的夜里,一个深沉的声音正急切地叫着。 陆璇在半梦半醒之间无法动弹,只觉得周身寒冷,如同置身冰窖一般。 胃里有一股令人发胀的水汽正朝着喉咙翻涌上去。 直到她骤然吐出一大口水,方才被惊醒。 “你没事吧?”顾桓礼蹲在地上,伸手揽起陆璇纤细湿冷的脖颈。 她的皮肤本就白皙娇嫩得很,此刻被江水这么浸泡了片刻,在顾桓礼手中那一寸肌肤更是仿佛吹弹可破。 陆璇慢慢睁开眼睛,见眼前之人黑发又湿又乱地披散在肩上,一袭紫袍尽数被湖水打湿、颜色比以往更加深沉,不由地生出错觉。 这还是她整日得见的那位气宇轩昂的凶王殿下吗?此刻这副模样用“狼狈”来形容实在不算过分。 “殿下。”陆璇被水呛得声音有些微弱,勉强朝顾桓礼唤了一声。 他这才松了口气,在黑夜中如同星辰般璀璨的双眸渐渐褪去担忧之色。 沉默片刻,那副嘴上不饶人的嫌恶模样便又将方才的温柔尽数盖过,转而化作淡然且略显愤怒的一句—— “还真是个十足的旱鸭子,水性竟查到如此地步。”顾桓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道。 陆璇却振振有词,小声嘀咕道:“我女扮男装,阿娘为保我身份不被觉察,自小,便不让我接近水源,我哪里能通晓水性。” 如此说来,崔氏的担心确实不无道理,眼看着陆璇如今这副如同出水芙蓉一般惹人怜爱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个男儿身。 顾桓礼念此不由地嗤笑,殊不知此刻的自己在人家眼中也好不到哪里去。 “殿下笑什么。”陆璇诧异。 顾桓礼随即收敛起笑容,朝她应了一句:“笑这里有一只落水狗。” 陆璇闻言霎然满心怒火,不过转念一想又似乎没什么不对的,她随即摇头:“殿下说错了,此处并非只有一只落水狗,而是两只。” 陆璇边说边朝着顾桓礼伸出两根手指,神情中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 顾桓礼顿时佯装出恼怒的模样:“好啊,竟敢辱骂本王?” 陆璇却不知从何而来的胆量,偏偏觉得顾桓礼并不会将自己如何,随即“好意”提醒道:“我劝殿下还是先将现下的模样打理一番。” 顾桓礼却不在意,反正先前几番征战沙场,比这狼狈的模样简直数不胜数。 不过他也不同一只落水狗计较,见陆璇本就身子单薄,如今一身白衣被江水打湿包裹在身上更显纤细,他便不由地有些担忧。 “在此处别动,本王去去就回。”语罢,顾桓礼随即起身出去,留陆璇一人坐在仅有一束月光的破房子里。 方才同他逗趣之时还不觉得冷,此刻独自一人坐在这里,也不知是身上的衣服打湿所致还是出于些许阴森可怖,陆璇竟止不住颤抖起来。 她将自己蜷缩成一团、伸手环抱住自己单薄的肩膀,正浑身发冷,后背却突然被一个厚重的东西盖住——是顾桓礼的外袍。 “殿下回来了?”陆璇边朝他打招呼边顺道看向自己身上那件同样被打湿的紫袍。 许是他方才出去行动得快了些,这外袍竟已比陆璇身上的衣物干了许多。 少顷,只见顾桓礼将手中的一堆木柴扔到陆璇面前,随手拿出打火石,没一会儿的功夫面前便燃起热烈的火光。 陆璇的心跟着身体,亦或是跟着某人渐渐暖起来。 “没想到殿下还会做这种事情。”陆璇感叹道。 在她眼中,顾桓礼的形象一直都是如同他的封号一般高高在上、令人敬畏的,她实在无法将他与这些拾柴烧火的琐事联系到一起。 顾桓礼本人却不以为奇,只淡然应道:“战场上这些事情都是常有的,不过是经验罢了。” 战场,又是战场,寻常人联系到有凶王在的战场,脑海中大概都只有所向披靡、无坚不摧的伟岸形象。 可这几回陆璇每每听他提及的战场似乎都如同寻常将士一般艰苦而充满不测,她心中不由地生出几分慨叹。 直到抬眼见到顾桓礼某种干净利落的动作,陆璇方才霎然一惊:“殿下,你这是做什么!” 陆璇边说边伸手将自己环抱起来,身子不由地向后缩了一些。 顾桓礼却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脱下湿衣服烤干啊,难道你想冻死吗?” 陆璇这才明白过来,不过与此同时顾桓礼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随即抬眸一脸戏谑地看向她:“所以,陆大人方才以为本王是要如何?” 顾桓礼边说边用那种如同色中恶魔一般贪婪的眼神打量着陆璇,她随即又还原了方才那身警惕的举动。 顾桓礼见状这才收敛起来,随即一脸正色道:“本王对一只落水狗没有兴趣。” 陆璇简直无语:分明是两只。 语罢,顾桓礼随即接着脱下身上的衣物,一件又一件,眼看只剩一件薄得若隐若现的白衫,便是不脱都可以清晰看见那健硕身躯上优美的线条。 陆璇霎然两颊一红:“殿下!你,要全部都……”她边说边别过头去、躲避对面那令人心慌的健硕身材。 片刻方才听见顾桓礼的回应:“罢了,里面也快干了。”他终于停下动作,陆璇这才松了口气转过身来。 可略微一留神便能清楚辨析顾桓礼分明是在说谎,那件白衫分明就还半点未干,里面若隐若现的模样简直比直接褪去还要令人心慌意乱。 陆璇正慌乱得不敢直视眼前之人,却忽然听见一声:“你不脱吗?” 这是什么问题!陆璇霎然一惊,顾桓礼分明知道她是女子之身啊。 她强行忍着心中的难堪抬眸看向顾桓礼,他却意识到她的顾虑,顺口便是一句:“那么差的身材,本王又不是没见过。”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两个人都瞬间尴尬不已,记忆不约而同地回到在远山县衙水汽缭绕的那个晚上。 沉默良久顾桓礼方才开口:“再不烤干衣裳若是感染了风寒,本王可不会照顾你。” 别说是顾桓礼不会照顾了,就是他愿意,陆璇又哪里承受得起? 念此,她二话不说便脱下顾桓礼方才披在她身上的紫色外衫、小心翼翼地挂到他在火堆旁支好的木架上。 可到自己那身湿衣时陆璇却仍是不由地面色绯红,见状,顾桓礼也不由地尴尬,随即侧坐过去,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陆璇这才敢慢慢褪去外衫,而后朝火堆旁边靠过去。 眼下月黑风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衣衫不整实在令人难堪,陆璇此刻一心只想找个由头将二人的注意力引开,好少几分尴尬。 少顷,陆璇方才忆起在商船之上发生之事,随即朝顾桓礼开口:“殿下,适才那些黑影会是什么人啊?” 闻言,顾桓礼瞬时眉宇一沉:“大概是码头边惯好劫财的匪徒吧,他们许是以为我们的船上有不少价值连城的宝贝才会心生歹意。” 陆璇也这样以为,那些人看起来像是某个帮派,手段娴熟,想来应该不是第一次行这等偷鸡摸狗之事了。 “那殿下可打算查清此事?”陆璇身为官宦,实在见不得这些为非作歹之人,眼下既然被她遇上了,她便绝不能放任他们再去危害其他百姓。 陆璇一个区区小官尚且如此,顾桓礼身为皇亲、多年来又以守疆卫土为己任,自然也不会坐视不理。 思虑片刻,他果然点头:“今夜天色已晚,你我此刻处境多有不便,还是好生休养一番,待明日再行查探吧。” 顾桓礼所言颇有几分道理,陆璇不比他身经百战,面对这种事情也只好顺从。 揣着这样的想法,二人随即就地休憩、养精蓄锐,以待明日到码头一探究竟。 “那边找找!”深夜,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凶狠的声音。 顾桓礼霎然惊醒,连忙前去门口查探,只见远处有人正举着火把朝这边过来,他心中不由地生出一阵担忧,连忙转身叫醒陆璇。 陆璇闻声瞬间提起精神,连忙穿好衣裳跟在顾桓礼身边。 “殿下,是方才那些人吗?”陆璇低声问了一句,可夜色太深、距离又远,他实在是看不清来人长相,也只能多个心思暂且防备着。 直到声音越来越近、火把越来越多,顾桓礼方才确定自己的担忧并非多余,连忙转身将屋里的火堆扑灭。 “殿下,他们来了,怎么办。”陆璇不会武功,即便跟着顾桓礼也难以躲过这么多人的围堵,若当真打起来,难保不会成为他的拖累。 顾桓礼却依旧镇定自若,反而回头朝陆璇笑起来:“想查清这些人的路数吗?” 陆璇毅然点头,顾桓礼这才开口:“那便配合本王。” 语罢,还没等陆璇问清要如何配合,顾桓礼便已然开门堂而皇之地走出去。 “殿下,外面危险!你……”陆璇低声喊叫着顾桓礼,既想劝他回来、又怕惊扰了那伙人。 第一百四十五章 深入虎穴 http://.biquxs.info/

反观顾桓礼,就像是故意引人注目一般,偏偏朝着最显眼的地方过去。 陆璇虽不解他此举出自何种缘由,可他身份尊贵,若是有什么闪失她实在担待不起。 再者说,眼下的情势即便是跟着顾桓礼这个以一敌百的高手都未必能够全身而退,更不必说陆璇独自一人留在原地坐以待毙了。 念此,无论出自哪一种考虑,摆在陆璇眼前的除了跟上去也没有第二条路。 “殿下,等等我。”陆璇一路小跑朝着顾桓礼追过来,惶恐与奔跑使她的呼吸急促不已。 顾桓礼却一脸淡然,甚至还有心思打趣她:“陆大人的胆识还真是让本王佩服,竟真敢在这种情况跟上来。” 陆璇简直对这位殿下的豁达感到“敬佩”,提心吊胆之际还是不由地白了他一眼。 “所以殿下究竟打算怎么办,我们……”陆璇正小心翼翼地询问着,话说到一半却被顾桓礼一声惊呼打断:“快跑!他们追来了!” 突如其来的喊叫声在黑夜中显得极为突兀,瞬间便引起了那伙人的注意。 “他们在那边,快追!”领头的厉声命令道。 顾桓礼闻声随即拉起陆璇就跑,速度却比以往慢了许多。 这样不到一会儿,二人便被团团围住。 “你们是什么人!”顾桓礼在人群中间佯装出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略带惶恐地问及,陆璇不由地诧异。 领头的也不回话,只朝着后面的人挥手:“给我上!” 一声令下,一群人随即蜂拥上来,顾桓礼也不反抗,瞬间便被抓获。 “我们不过是到此处的商贾,好端端的抓我们做什么?”顾桓礼如是伪装自己。 领头的一听见“商贾”二字,瞬间便确信自己抓对了人,连忙将他二人打晕带走。 再睁开眼时,二人已经被囚禁在一处柴房,顾桓礼早早醒来便透过窗户观察着外面的一切,直到陆璇也恢复意识。 “看来此处确实是个土匪窝,瞧这规模,应该已经存在了多年,想来被祸害的百姓必然不少。”顾桓礼一本正经地说道。 陆璇这才恍然大悟:“所以殿下是为了打探情况故意被他们抓来的?” 顾桓礼点头,陆璇却仍是担忧:“可此处就殿下一人会武功,我们进来了要怎么出去啊。” “他们既然将我们视作商贾,没有得到宝物之前必然不会下杀手,本王自有办法,不必多虑。”顾桓礼说的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陆璇还真是不得不信。 少顷,果然有人朝这边过来,顾桓礼连忙坐回去装出一副惶恐的模样。 “老大要见他们,把他们带到主堂去!”来提人的朝门口守卫道。 守卫这才开门,顾桓礼与陆璇二人随即被捆绑着押解出去。 一路上顾桓礼都在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 此处地势平坦开阔,四面环山,想来是个极为隐蔽之地,多年来也未曾与何人开战,加之寨中并无特制的兵器,这些人应该也并非训练有素的。 如此一来只要顾桓礼能够联系到外面的援军,将此贼窝一锅端怕是不成问题。 又走了一段路,直到方才那人所谓的主堂,顾桓礼方才看到三个极为显眼的大字——长胜堂,这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 顾桓礼一时间想不起来,只能先跟着进去一探究竟。 “寨主,人带来了。”负责押解二人的手下说道。 坐在正堂那位这才将昏昏欲睡的脸抬了起来:“就是这两个小白脸?”想来他先看到的大概是陆璇。 这样问了一句,他随即从堂上走下来、慢慢朝着陆璇身边靠近:“你是经商之人?” 陆璇点头,脸上有一丝紧张之色。 那寨主又问起:“货呢?” “什么货?”陆璇不明所以。 却被对方当成狡辩,随即朝她厉声呵斥了一句:“你最好说实话,你们商船上值钱的东西都藏到哪里去了?” 陆璇被对方的气势吓得一惊,瞬间噤声,顾桓礼见状正要出手解围,却被她突如其来的灵机一动打断—— “我们是来同此处的商贾交换货物的,还没拿到便被你的人劫了船。”陆璇如是说道。 “什么货,在何处交易?”寨主追问。 陆璇撒过一回谎,第二回便娴熟许多了,随即对答如流:“玛瑙,在码头交易。” “玛瑙?”寨主眼睛霎然一亮,看来陆璇挑值钱的说这招果然没有用错,所谓东西越值钱,他们的命就越值钱。 可又一个问题来了——“你们交换这么多玛瑙,难道连银子都没带吗?” 想必是这伙人真的将那艘船里里外外搜了个底朝天都一无所获吧。 这下可把陆璇难住了,方才情急之下胡诌八扯的话,哪里顾得上能否自圆其说? 好在还有顾桓礼,只见他一脸淡然道:“我们只是去取货,银子一早便到他们手里了,对了,交易时间是在今日午时。” 顾桓礼特意说了个紧迫的时间。 寨主霎然一惊:“午时?“此刻已然是辰时,距离午时越来越近。 “那若是超出午时呢?”寨主追问。 顾桓礼这才道:“按照先前的约定,超出约定时间一刻则视作违约、分文不取。” 这么大一笔财富,哪里有人忍心错过? 思虑片刻,寨主随即装出一脸凶狠的模样:“把你们的交易信号告诉我,我拿到东西后可以考虑饶你们不死!” 顾桓礼却沉默,惹得那位贪财之人急得直跺脚:“你说不说!再不老实交代,我就杀了他!”他边说边掏出匕首架到陆璇脖颈上。 顾桓礼这才连忙就范:“我说,你别伤她,我们的交易信号是……” 低声朝对方说了一串口令,顾桓礼又接着道:“他们没有见过我,只凭着我腰间的玉佩相认,你且拿去挂在显眼的位置,他们见了自然会把东西给你。” 闻言,寨主随即朝顾桓礼的腰间看过去,果真有一块玉佩,看起来价值连城的样子,如此便让他更加相信此二人身家不薄。 “哦对了,他们人手应该不少,玛瑙价值千金,寨主要记得多派些人去。”陆璇顺着顾桓礼的话补充下去,令他极为满意。 “好,我就暂且信你们一回,若是你们敢耍花招……”寨主言语威胁,随即收起玉佩命人将他二人关回柴房。 “陆大人急中生智的本领倒是让本王刮目相看。”柴房里,顾桓礼打趣着陆璇方才的表现。 她却半点没有心思同他开玩笑,犹豫了一阵方才看向他:“殿下,他们午时若见不到人怎么办,难道我们真要坐以待毙吗?” 顾桓礼闻言顿时恢复了正经:“放心吧,林魑的人已经在路上了。” “什么?林护卫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陆璇诧异,她分明与顾桓礼寸步不离,从未见他做过什么呀。 顾桓礼这才解释道:“昨夜在破房子里,本王已让信鸽传讯给林魑,命他循着本王留下的踪迹过来接应。” “踪迹?”陆璇不解,这一路上他们分明都被人打晕,即便是这会儿逃出去都未必能找到出路,又哪里来的踪迹可循? 顾桓礼却蔑笑:“本王早在鞋底留下丹砂,林魑顺着踪迹,不到午时便会寻过来。” “那在码头接应的人呢?若是午时他们见不到人会不会发现我们骗了他们?”陆璇又问道,眼下令人担忧的情况简直多之又多。 顾桓礼闻言提唇一笑:“不必担心,如你所言,码头自会有不少人前来接应。” 说罢,顾桓礼随即朝窗边吹了声口哨,一只雏鹰很快便落在窗口,陆璇认得,那只鹰正是绾魅的手笔。 少顷,只见顾桓礼朝着那只鹰说了些什么,陆璇也听不明白,像是鸟语一般,听罢它方才展翅飞走。 顾桓礼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随即转身将全盘计划悉数告知陆璇。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码头果然已经有人等候多时。 “殿下的传讯鹰送来消息,说殿下与陆大人遭遇险境,要我等扮作商贾抓一伙身上带着殿下玉佩之人。”绾魅朝着身后一众乔装打扮的暗卫开口。 众人随即领命,在此静候。 终于等到不远处一群和自己同样打扮的人,绾魅瞬间提高警惕,远远观察起来。 “敢问阁下可是明楼宝阁的?”走进时,中间那位朝绾魅问及。 绾魅不明所以,只点了点头,对方闻言连忙从腰间掏出玉佩,绾魅认得,这玉佩正是自家殿下所有。 见状,还没等对方继续说下去,绾魅已然厉声下令:“给我拿下!” 被派来提取玛瑙的二当家顿时一脸茫然:“你们抓我们做什么,我们是来跟你们交易玛瑙的,快把我们放开!” 彼时,长胜堂大半的人手都聚集在此处,绾魅行事果断,上来便将他们一并捉拿。 “说!你们的老窝在哪儿!”绾魅朝着手持玉佩之人厉声质问。 他这才回过神来:“你们不是商贾,你们,你们是官府的人?” 第一百四十六章 官匪勾结 http://.biquxs.info/

“寨主不好了,门外有一伙人冲进来了!”长胜堂守门的突然前来禀报。 原本还等着坐收重金的寨主霎然一惊,顿时从宝座上弹起来:“什么?他们怎么会发现我们寨子的?还不快带人去将他们全都杀了?” 守卫摇头:“不行啊寨主,那伙人武功高强,我们的弟兄又有一半都去码头运玛瑙了,现在的人手根本不足以跟他们抗衡啊!” 闻言,寨主心中越发慌乱,看来真如顾桓礼所言,他们就是一伙彻头彻尾的缩头乌龟,这些年来只是依靠着此处隐蔽的地势躲藏苟且,从未与人交过手。 正思虑着,主堂中间霎然飞过来一个影子,寨主定睛一看方才认出是自己寨中的人。 寨主见状连忙走到那人跟前:“怎么回事?” 可还没等到那人回应,已经有一把利剑架在寨主侧颈,随之而来的便是一个冷峻如霜的声音:“昨夜二人被关在何处了?” “好汉说的是什么人呐,我这寨子里这两日未曾来过外人啊。”寨主死到临头还不肯松口。 林魑随即将刀刃朝他的脖颈逼近,鲜血慢慢顺着刀流下细细的一丝。 见血,寨主霎然身子一软,连忙跪地求饶:“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说我说,他们在柴房,在柴房。” “带我去!”林魑随即厉声呵斥,而后押着那寨主朝着柴房过去。 彼时,听见打斗之声的顾桓礼已然云淡风轻地坐在原地。 忽然闻得门口传来一声巨响,随之而来的便是林魑干净利落的行礼:“属下救驾来迟,还请殿下恕罪。” 彼时,被暗卫押解着的寨主霎然瞠目结舌,愣了许久方才回过神来:“殿,殿下?你们究竟是谁!” 林魑闻言这才转身凌眸怒瞪着对方:“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清楚,这位是我朝大名鼎鼎的凶王殿下!” “凶,凶王?”听到顾桓礼的封号,寨主更是险些吓得昏厥过去,思虑片刻他连忙跪下:“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让殿下受惊,求殿下恕罪,求殿下恕罪啊!” 堂堂一寨之主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磕头求饶,当真是半点骨气都没有。 顾桓礼也懒得同他废话,随即示意林魑:“交给当地府衙审问,务必问出他们这些年的恶行,至于处置的结果,务必要让本王满意。”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相当于给整个寨子上了两重刑具,想逃过官府那一关或许可以靠行贿之类见不得光的手段。 但有顾桓礼坐镇,就要看哪个昏官有这样的胆量了。 说罢,顾桓礼随即带陆璇离开,林魑则率众紧随其后,少顷,绾魅从码头押解回来的二当家等人也在折回的路上与顾桓礼会面。 “殿下,人都在这里了。”绾魅朝顾桓礼汇报,并亲手将他的玉佩物归原主。 彼时,瞧见本以为能幸存下来的寨中众人悉数落网,寨主简直心如刀绞。 “永州知州柳如常参加凶王殿下,不知殿下驾临,有失远迎。” 顾桓礼就近将长胜堂众人交由永州知府处置。 “免礼吧。”顾桓礼一副不耐烦的模样,瞧这柳如常一脸谄媚,无论出于何种原因他都实在难以忍受。 “柳知州,你可知罪?”柳如常方才起身便听到顾桓礼这样一句,吓得他连忙又跪倒在地上:“下官不知,还请殿下明示。” 顾桓礼随即朝他怒斥:“你永州地界内存在这么大一个土匪窝,你身为知州竟浑然不知?你可知道他们暗中劫了多少商船?竟还劫到本王头上。” 闻言,柳如常下意识地朝另一边被押解的长胜堂众人睨了一眼,随即转头过来:“下官终日政务繁忙,实在是没有留心此事啊!” “哦?是吗?可据本王所知,你这府衙可是收到不少商贾报案吧,那你倒说说都是如何处置的?”顾桓礼表面上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可却对此处的一切了如指掌。 柳如常被他这一番话惊得瞬间慌了神,汲汲皇皇便应道都已经抓到了劫船之人。 顾桓礼也不多问,只转而看向林魑:“将这些人交给柳知州。” 林魑随即上前交接,顺便凑到柳如常耳边冷言冷语地警告道:“柳大人好自为之。” 吓得柳如常浑身一颤,连忙命人将长胜堂众人打入大牢。 “殿下,就这样把人交给永州知府了吗?”柳如常安排的驿馆内,陆璇满腹狐疑地朝顾桓礼问及。 顾桓礼闻言回过头来:“陆大人莫非是觉得有何不妥?” 陆璇好歹也是做过几天县令的人,察言观色的本领还是练就了一身的,方才进门见到柳如常之时她便已心生猜忌。 酝酿了片刻,为保万无一失,陆璇这才开口:“殿下,我方才看那永州知府和长胜堂等人目光交汇的模样,总觉得他们之间或许是认识的。” 顾桓礼闻言提唇一笑:“确实是认识的。” “殿下早就知道?”瞧顾桓礼这淡然态度,陆璇霎然一惊。 他这才解释道:“这么多商船被劫,柳如常身为知州却能放任眼皮子底下存着这么大个土匪窝,陆大人以为是何缘由?” “莫非这一切都是柳如常暗许的?他也想借助长胜堂之手大赚一笔?”陆璇如是猜测。 可柳如常盘算的却不止如此—— “除此之外,劫匪一日不除,便会有商贾不断被劫,其余商贾为保自身周全又该当如何?”顾桓礼试探着问陆璇。 陆璇也很快反应过来:“普通百姓在此时能做的便只有求助官府,如此一来柳如常便又有一大笔横财收入囊中,他这一石二鸟之计用的当真是绝妙啊!” 这样想来,陆璇不由地有些担忧:“那殿下将长胜堂交到柳如常手上,难道就不怕他徇私舞弊、偷天换日吗?” 闻言,顾桓礼不由地蔑笑:“本王还担心他不会徇私呢。” 另一边,柳如常佯装出一副提审人犯的架势气势汹汹地朝关押长胜堂寨主的牢狱过来。 到门口时却将下属尽数留在外面,徒留他一人进去。 “柳大人,快救救我啊柳大人!”一见到柳如常的身影,长胜堂寨主立刻便朝他求救起来。 柳如常却做贼心虚,连忙朝他低声呵斥:“闭嘴!” “本官跟你说了多少次要收敛要收敛,你可倒好,非但不听,还把那活阎王给本官招来,你叫本官如何能保你?”柳如常一副怒气勃勃的模样道。 对方闻言连忙抛出诚意:“我还私藏了不少宝贝,大人若能保我寨中兄弟周全,我愿意将那些宝贝悉数送给大人!” 一听见有宝贝,柳如常瞬间便心生动摇,表面上却还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逼得长胜堂不得不继续讨好:“那宝贝是上个月从西域商人那里劫来的,全都是价值连城的玛瑙玉石,大人若是有了那些宝贝,这辈子都可衣食无忧啊!” 如此大的诱惑,便是比柳如常在此处做个平平无奇的知州潦草一生强上不知道多少倍。 柳如常瞬间被说服,随即叹了一口气:“罢了,念在你多年来对本官忠心耿耿的份儿上,本官便尽力一试吧。”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长胜堂寨主感激涕零。 柳如常却心存惶恐,转而又连忙朝他警告起来:“不过本官劝你最好守口如瓶,莫要向任何人提及你我的关系,否则谁都保不了你,听见了吗?” “小人明白,小人明白!”长胜堂寨主应允,柳如常这才揣着满肚子的欢喜离开。 半夜里,驿馆传来林魑送回的消息,声称柳如常有所动作,顾桓礼与陆璇连忙起身。 一路赶来时,只见柳如常正指挥着一众衙役将一具具尸体往外抬着。 “柳知州这是在做什么?”三更半夜,突然出现在身后的声音冰冷而深沉,吓得本就做贼心虚的柳如常霎然一惊。 回过头时方才看清眼前之人,他心中的恐惧却并未因此而减轻半分。 “下官参见殿下,殿下深夜来此,可是驿馆布置得不合殿下心意、扰了殿下清休?”柳如常试图将话题岔开。 顾桓礼却不吃这一套,转而凌眸瞪向他:“回话!” 短短两个字已然吓得柳如常霎然跪地:“下官知错,下官知错,牢里的守卫传来消息,说是长胜堂众人在夜里自尽,下官这才派人过来处理尸首的。” 这等荒唐之词顾桓礼自然不会相信,他随即反问道:“是吗?那么敢问柳知州,哪一位是长胜堂寨主呢?” 顾桓礼虽不认识长胜堂的其他人,但寨主那张刀疤脸他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可听顾桓礼提及此等要求,柳如常脸上却并无惶恐之色,而是淡然朝他应道:“贼人自尽之前悉数划花了脸,恕下官实在分辨不出啊!” “什么?区区匪徒集体自尽已然匪夷所思,又怎会不约而同地自毁容貌呢?”陆璇质疑。 柳如常却只是无奈叹气:“此事确实怪异,可下官也无法解释啊。” 第一百四十七章 阴谋败露 http://.biquxs.info/

“柳知州无法解释,难道是想让本王代劳?”顾桓礼一语将柳如常的谎话拆穿。 柳如常闻言内心不由地生出惶恐,可眼下承认便等于直接求死,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他也只好硬着头皮装下去。 “回禀殿下,下官实在未曾想到这些匪寇竟有如此胆量,是下官看守不利,还请殿下责罚。”柳如常惺惺作态。 顾桓礼本来还想给他一个认错的机会,此时看来是大可不必了。 “林魑,你来的正好,来给柳知州说说你这一晚守在附近发现了什么。”顾桓礼朝方才汲汲惶惶赶回来的林魑开口。 闻言,柳如常已然是诚惶诚恐,他大概以为趁着月黑风高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行些苟且之事,可顾桓礼却并非是他能蒙骗的人。 林魑受命,随即看向柳如常:“柳大人,在下不才,碰巧将逃窜的长胜堂众人悉数抓回,他们究竟是如何逃出这重重守卫的,柳大人可要亲自审问一番?” 林魑说话的语气都越发与自家殿下极似,吓得柳如常霎然跪倒在地上。 顾桓礼这才看向陆璇:“本王鲜少理会这等琐事,左右陆大人也做过几天县令,不如此案便交由你来审查吧。” 其实顾桓礼早已将该查的都查得一清二楚了,此时授命给陆璇也无非是想顺便帮她积攒个政绩罢了。 陆璇倒是没想太多,总归是顾桓礼的命令,且惩治的又是与匪寇勾结为祸百姓的昏官,她于情于理都乐意为之。 陆璇领命,顾桓礼这才装作一副困乏的模样离开,走之前还特地当着柳如常的面嘱咐她:“本王的人陆大人都可随意使用,本王拭目以待。” 这话看似是同陆璇说的,实际上根本就是在警告柳如常等人莫要动歪心思不将陆璇放在眼里,简而言之就是在以“凶王”二字给她撑腰。 见顾桓礼离开,陆璇这才命人将长胜堂众人押回大牢,她自己则彻夜审问柳如常这个丢弃良心的狗官。 “柳大人是要自己招供还是要我来审问呢?”陆璇先试探着问了柳如常一句,虽说他十恶不赦,可她也实在用不惯刑部那一套。 柳如常虽知道陆璇有顾桓礼撑腰,可左右顾桓礼此刻并不在,他顿时又抱起侥幸心理。 “陆大人明察啊,我当真对此事一无所知,许是手下一时疏忽才未看好人犯,我最多也就是个御下不严之罪,实在不知该从何说起啊!”柳如常佯装出一副冤屈模样。 陆璇却半点都不相信柳如常的鬼话,随即朝他质问道:“疏忽?狱卒疏忽,那那些被抬出去用来冒充长胜堂的尸首呢?也是一时疏忽多此一举?” 闻言,柳如常方才发觉自己方才所言存在漏洞,连忙又换了一种说法:“那或许是人犯逃跑后狱卒担心被问责方才……” “一派胡言!”陆璇恼火,她简直听不下去柳如常继续胡编乱造。 既然给过柳如常机会他自己不懂得珍惜,陆璇也懒得在这更深露重之时与他多费唇舌。 “我看根本就是你与长胜堂匪寇暗中勾结,私自释放人犯再以旁人的尸首偷梁换柱吧!”陆璇一语道出柳如常的罪行。 柳如常霎然一惊,心中生出无尽惶恐,可嘴上却依旧不肯认罪:“陆大人明察,本官确实对此事一无所知啊!” “或许,或许是手下的哪位捕快、狱卒、师爷也有可能,或许是他们收受了贿赂,私自将人犯释放了呢?”柳如常情急之下把所有想得到的替罪羔羊都说了一遍。 陆璇简直对这种害人害己的禽兽唾弃不已。 “林护卫,将长胜堂堂主带过来!”陆璇盛怒之下朝林魑下令,周身气势被怒意衬托得极为凶悍。 林魑闻言随即将人带上来,陆璇也懒得仁慈,索性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林魑。 “林护卫,让柳知州亲眼看看刑部的手段吧。”陆璇朝林魑开口,随之示意他在柳如常面前对长胜堂寨主严刑逼供。 林魑虽非刑部提审,但多年来跟在顾桓礼身边,各种折磨人的手段倒是没有少见。 听陆璇这样说,林魑二话不说便命人将长胜堂寨主绑到柳如常对面的刑架上。 “可要在我动手之前主动招供你和柳知州的关系?”林魑朝面前待宰的羔羊问道。 柳如常却趁势眼神示意长胜堂寨主守口如瓶。 许是心中还对柳如常这个知州存着几分幻想吧,长胜堂寨主随即昂首挺胸道:“我才不认识这狗官,这狗官不知道抓了我多少兄弟,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他!” 对面分明是满脸凶狠地唾骂着柳如常,柳如常心中却满意至极。 见状,林魑可没有陆璇那样能给人第二次机会的耐心,他随即便抽出腰间的铁鞭,朝着长胜堂寨主的腰间抽打过去。 原本夜深人静的牢狱之中霎然响起一阵声嘶力竭的惨叫。 “这一鞭我只用了五成功力,你还想继续试试吗?”林魑朝对方凌眸怒瞪道。 五成的功力便已然叫长胜堂寨主皮开肉绽,实在难以想象林魑若用尽全力会不会直接要了他半条狗命。 可即便如此,长胜堂寨主却依旧守口如瓶。 林魑见状脸上不由地露出一抹阴笑:“那便试试是你的嘴硬,还是我手中的铁鞭更硬了!” 语罢,林魑正要下手却被陆璇阻拦:“林护卫且慢。” 即便是面对罪人,陆璇也依旧难以忍受如此严苛的刑罚。 林魑闻言收手,陆璇这才上前:“别再寄希望于柳如常了,他现在自身都难保。” 陆璇一语道出长胜堂寨主的心思,他眸中霎然有了一丝闪躲:“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他强忍着周身疼痛仍是否认。 见状,陆璇却嗤笑起来。 “你笑什么?”长胜堂堂主见到陆璇一脸诡异的笑容,不由地有些毛骨悚然。 陆璇这才应声:“笑你简直蠢如猪彘。” “你凭什么说我蠢?”长胜堂堂主虽听不懂陆璇这番文绉绉的话,可一个“蠢”字是为何意他还是颇为清楚的。 陆璇随即解释:“你可知你所信任的柳知州早已在你被带来之前便将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了你和你那帮兄弟身上?” 陆璇一番话连林魑听见都不由地一脸茫然,柳如常确实百般巧言令色替自己寻找替罪羔羊,可从头到尾被他拉下水的都只是府衙之人呐。 柳如常闻言亦是满头雾水,见对面的长胜堂寨主已然面露狐疑,他连忙朝陆璇开口:“陆大人不可红口白牙胡乱挑唆啊!” “挑唆?你二人有何交情需要用得上‘挑唆’二字?”陆璇反问柳如常,他言语之间简直漏洞百出。 柳如常瞬间被陆璇反驳的没了言语。 陆璇这才又看向长胜堂那位:“如今凶王殿下任命本官全权审理此案,你当真以为柳如常头上那顶乌纱帽还能保得住吗?还替他卖命,真是蠢笨。” 闻言,长胜堂寨主心生动摇,却依旧不敢确定是否是陆璇有意诓骗。 陆璇也算是看明白了,威逼对于长胜堂那位来说似乎并非是什么高明的手段。 这样想来,威逼不成索性利诱。 陆璇随即开口:“你若坦白罪行、交出赃物,最多也就是被朝廷剿了寨子四处流离,好歹能保全一条性命,若是背上与官府勾结的罪名……” “会如何?”长胜堂寨主瞬间关心起第二种后果,看来距离上钩并不远了。 见对方感兴趣,陆璇这才继续说下去:“若是官匪勾结,不光为官之人会被株连九族,就是你寨子里那些兄弟及其家眷恐怕也难逃一死。” 听见“死”字,长胜堂寨主瞬间便服了软。 “大人饶命,我山寨里那些兄弟都是无辜的,他们都是无家可归的普通人,被我收留后才被迫跟着我为非作歹,其中很多人的行踪连家眷都瞒着,他们的家眷更是无辜啊!” 事到如今长胜堂寨主倒还顾得上替山寨里的兄弟求情,倒也算得上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 陆璇随即顺势又问了一次:“那你还要以寨子里数百条人命为代价去维护柳如常吗?” 被陆璇这样一问,长胜堂那位顿时没了方才的傲气,不由地垂下眼帘。 良久他方才开口:“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若我道出实情,陆大人可否放过我寨子里其他兄弟、只拿我一人问罪?” 他的义气还真是越发让陆璇心生感动。 可顾桓礼在此处,陆璇再如何也不能自作主张决定这么大的事情啊。 犹豫了一阵,见长胜堂寨主确实有情有义,陆璇这才下定决心看向他:“好,只要你肯说,本官必然竭尽全力向殿下求情,对尔等从轻处罚。” 得陆璇承诺,长胜堂寨主这才看向对面早已浑身战栗的柳如常。 “我警告你,你不要血口喷人啊!污蔑朝廷命官可是要杀头的!”事到如今,柳如常竟还在试图威胁对方。 索性有陆璇作保,长胜堂寨主才敢如实开口。 第一百四十八章 报应终有时 http://.biquxs.info/

“陆大人,是柳如常以我全寨兄弟的性命胁迫我,我答应给他价值连城的宝物作为交换,他才愿意保我长胜堂众人平安啊,请大人明查。” 长胜堂寨主如是说,果然与陆璇预料的分毫不差。 柳如常却拼命反驳:“你胡说!你血口喷人,本官从来都没有与你这匪寇有过任何瓜葛!” 较之匪寇,此刻柳如常这翻脸不认人的嘴脸真是连长胜堂都不如。 陆璇一时间被他吵得心烦意乱,随即抬眸看向林魑:“劳烦林护卫让他安静些。” 林魑闻言随即朝柳如常走过去,二话不说便掏出腰间的佩刀抵在柳如常的脖颈上,他瞬间噤声、小心翼翼,仿佛只要喉头略微一动便会被利刃割伤。 陆璇这才朝长胜堂堂主问起:“你所谓的价值连城的宝贝可是打劫商船所得?” 长胜堂寨主犹豫再三,虽不愿承认,却也只能无奈点头。 “多久了,你可还记得你们打劫了多少商船?”陆璇说这话时已然有些心力交瘁。 一个区区山匪开口便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实在让陆璇汗颜。 犹豫片刻,长胜堂寨主这才开口:“我三年前便以此营生了,寨子里的兄弟都是后来才陆续加入的,他们并不知道我与官府的交易。” 这话陆璇倒是相信的,她也便不再多问。 只是长胜堂在此地打劫商船三年都未被官府惩治,这柳如常的心也真是够龌龊的。 许是看出了陆璇此刻思虑之事,长胜堂寨主随即接着道:“原本我们也只是壮着胆子想劫上一两艘商船,攒足了吃穿用度便可,但是柳知州他……” “你住口!”柳如常闻言忍不住又厉声呵斥,林魑随即不耐烦地将刀刃朝他的侧颈深入,他这才又收敛。 如此说来,若非柳如常助纣为虐,兴许长胜堂众人也不敢如此胆大妄为,永州也便不会有如此多的商贾整日提心吊胆了。 这样思虑了一阵,陆璇才又看长胜堂寨主:“说下去。” 他这才继续道:“两年前我们的行动被官府抓获,柳知州便以重金作为条件放我们自由,后来我们劫船所获他皆要求分一杯羹。” “两年?”陆璇诧异,转而看向柳如常:“所以这两年来你一面收受着长胜堂的不义之财,一面又收取商贾好处,假意帮他们抓获所谓的真凶?” 陆璇正恼怒着,长胜堂寨主又道:“不止如此,他还暗地里向大商贾收取保护费,自称可保他们的商船平安,实际上则是在暗地里吩咐我等切不可对哪些商船下手。” 勾结匪寇、收受不义之财,再加上这条欺骗百姓的罪名,陆璇简直恨不得亲手处决了柳如常这个昏官。 可国有国法,任何人都不可滥用私刑、随意定夺他人生死,这样想来,陆璇只好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柳如常,方才种种,你可认罪?”陆璇沉声问道。 柳如常却不由地嗤笑:“认罪?认如何、不认又如何,凶王生性残暴,他下令追查,岂容得我反抗?要杀便杀吧。” 死到临头竟还敢对顾桓礼出言不逊,这柳如常当真是胆大包天。 林魑站在一旁光是听见辱骂自家殿下那一句就恨不得一刀结果了柳如常。 好在有陆璇冷静拦下:“林护卫,为这种人脏了随身兵器,不值得,将他关起来等候殿下明日定夺吧。” 顾桓礼临走前交代过要对陆璇唯命是从,故而此刻纵使林魑心中有万般恼怒,听闻陆璇命令也只好遵从。 “陆大人,那长胜堂那些人呢?”林魑随口问了陆璇一句,长胜堂寨主闻言亦满眼期待地看向她。 陆璇虽不是君子,可她为人却也向来信守承诺,既然已经答应了别人,便无论如何也没有过河拆桥的道理。 “暂且带下去吧,待明日见到殿下,我自会向他禀明情况,为长胜堂求一个宽恕。”陆璇如是说,长胜堂寨主顿时心生感激。 “多谢陆大人,多谢陆大人……”长胜堂寨主被暗卫带下去,直到消失在陆璇视线的最后一刻嘴里都全是对她的感谢。 打点好诸事,林魑这才朝着陆璇过来:“陆大人,夜深了,在下送陆大人回驿馆歇息吧。” 陆璇点头,折腾了一宿总算能回去打个盹儿了。 翌日,顾桓礼一早便带着林魑等人朝着永州府衙过来,彼时,林魑已然将昨夜审查结果悉数向他禀报。 “陆璇可有说此事她打算如何处置?”顾桓礼问起。 林魑如实回话:“回殿下,陆大人昨夜提及,柳知州听凭殿下处置,不过长胜堂众人她似有代为求情之意。” “求情?”顾桓礼不解,陆璇好端端地怎么会替一帮匪寇求情,林魑这才将诸事细细说明。 彼时,陆璇尚在睡梦之中,不知被何事忽然惊醒,顿时坐起身来,瞧瞧外头已然日上三竿,她连忙起身穿戴。 “完了完了,又睡过头了。”陆璇边嘀咕边汲汲皇皇地打理自己。 少顷,待陆璇收拾好走到永州府衙,柳如常已然浑身镣铐、被人押解到囚车上。 “这是……”陆璇诧异,随即看向从一旁走过来的林魑。 林魑随即向她解释:“是殿下的意思,此人作恶多端,殿下打算将他游街示众,再在永州百姓面前问斩。” “那长胜堂那些人呢?”陆璇不由地关心起自己答应的事。 林魑则应道他家殿下自由安排。 停顿了一阵,林魑才又朝陆璇补充了一句:“对了,陆大人快去换身官服吧。” “换官服做什么?”陆璇一大早起来便被这一系列突如其来的事情搞得一头雾水。 林魑则笑道:“殿下吩咐了陆大人监斩,在下亦会随行。” 陆璇虽不解顾桓礼为何好事做尽却将出风头、领功劳的事情都交给她,可既然已经箭在弦上,她除了遵从也没有别的选择。 陆璇这才又汲汲皇皇冲进去换了身体面的衣裳,这才随林魑前往刑场。 彼时,听闻近年来失窃的商船全都是由于知府放纵匪寇,百姓不约而同地聚集到路边,一个个对经过的囚车怒骂不止—— “看呐,就是那个狗官,这两年全是他勾结匪寇劫了人家的商船,害得我们这儿两年都没人敢随意出入。”一位大伯咬牙切齿道。 紧接着旁边那位大姐更是恼火:“要不是他们打劫商船,我儿子的病怎么会得不到药物医治?我今天一定要亲眼看着这狗官人头落地!” “乡亲们,给我砸死这个狗官!”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怒吼,道路两侧骤然朝囚车飞来一阵阵攻击,不过一转眼的功夫,原本还算干净的柳如常已是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陆璇则已然落座在刑场,也不知是何人放出的消息,彼时站在她眼前的百姓似乎都对她称颂有加。 陆璇内心诧异:他们都是在夸赞我吗?可这些事情分明都是殿下做的啊。 可刑场观刑的百姓便是认准了此事全是陆璇的功劳,有的甚至朝她跪拜着感激起来,惹得她浑身不自在。 少顷,押解柳如常的囚车方才艰难地抵达刑场,光是瞧他这一身烂白菜、臭鸡蛋,陆璇也能够感受得到百姓对他有多少怨气。 “将人犯压至刑台!”一旁的衙役高声喊道,柳如常随即被人从囚车上释放下来押到刑台之上,他瞧着面前乌泱泱的百姓,脸上竟突然泛起一阵狂喜。 “柳如常啊柳如常,没想到你贪婪了一辈子,临了还有爱戴你的百姓亲自来给你送行,圆满,圆满了啊!”柳如常自言自语道,实则是自欺欺人。 见状,林魑随即上前朝柳如常的双膝后面重重地踢了一脚:“跪下!” 柳如常瞬间跪倒在一众百姓面前,这才看清对面那一张张嫌恶的嘴脸。 “大人,殿下吩咐了,即刻行刑。”林魑回头朝陆璇提醒道。 陆璇也实在难以再忍受柳如常死到临头还自欺欺人的模样,随即丢出斩牌。 斩牌落地,发出清脆利落的响声,紧接着便是监斩衙役的高昂而健壮的声音:“行刑!” 只见柳如常跪倒在地上,脸上平静如水,早已没了昨夜审问时的惶恐或激动,便任由着一旁身材魁梧的刽子手将一口烈酒喷洒在锋利无比的刀面上。 紧接着,手起刀落,一套连贯而熟练的动作,随着鲜血喷洒四溅,柳如常已然身首异处。 陆璇虽是第一次做监斩官,可这样的场景对她来说却并不陌生,看着眼前这血腥的一幕,死的虽是十恶不赦之人,可她心中也实在没有半点畅快。 “走吧。”陆璇起身,有气无力道,而后转身便走,甚至顾不上接受来自永州百姓的感激。 处置好柳如常的事情,这会儿便轮到长胜堂那些人了,念及堂主昨夜一番义气之言,陆璇实在不忍他们落得和柳如常一样的下场。 故而她一从刑场回来便径直朝着顾桓礼这边寻找过来。 第一百四十九章 价值连城 http://.biquxs.info/

“陆大人监斩动作如此之快?”顾桓礼见到陆璇颇有几分意外。 顾桓礼本以为陆璇大概见不得这些血腥场面,会犹犹豫豫半天也难以下定决心来的,没成想她倒是比他想象的还要果断。 陆璇闻言点头,也不管顾桓礼为何将监斩之事交由她代劳,上来便径直问及:“敢问殿下打算如何处置长胜堂之人?” 顾桓礼犹豫,良久方才开口:“那陆大人以为该当如何?” 这是当真让她说吗?陆璇暗自揣度着。 酝酿了好一阵她方才开口:“下官以为,长胜堂众人虽违背律法,但其中大多数人都是被生计所迫,其家人更是无辜,实在罪不至死。” 先道明缘由,陆璇才又接着说出自己的判决:“下官以为理应解散长胜堂,将其全部赃物收归国库所有,至于其他人……” “怎么不说下去了?”见陆璇有些为难的模样,顾桓礼随口问起。 可他心中却清楚陆璇的顾虑,转而一语将其点破:“你是被长胜堂寨主的义气所感动,对他们心生怜悯、意欲宽恕,可又深知义气无法抵消他们所犯下的错误,故而不知所措了?” 顾桓礼一语中的,陆璇只能点头承认,心中顿时乱作一团。 “想要在尔虞我诈的朝野之中立足,便该少一些妇人之仁。”顾桓礼如是告诫陆璇。 她自然也知道自己的症结所在,可每每到了这种时刻还是免不了要放任理智与感性在内心争斗一番。 沉默良久,陆璇方才开口:“殿下教诲得极是,是下官动了恻隐之心,下官日后必定谨记,此事便交由殿下全权定夺吧。” 说这话时,陆璇满脑子都是昨夜长胜堂寨主对她恳求和感激的神情,可她身为官宦,总该以百姓作为首位,实在无法任性行事。 见陆璇这副心有不忍的模样,顾桓礼又何尝不知她并非自愿听凭处置? 少顷,顾桓礼这才沉了一口气道:“罢了,本王只是想告诫你为官的道理,你只需铭记便可,下不为例。” 下不为例?这是何意,他,答应了?陆璇闻言诧异。 “殿下这是愿意免他们死罪了?”陆璇满心期待地朝顾桓礼问及。 只闻得他傲然道:“只要他们肯如实交出全部赃物,本王自然不稀得与之为难。” 语罢,顾桓礼随即走开,陆璇顿时欣喜不已。 不过顾桓礼的宽恕也是有条件的,那么多的金银财宝,想要尽数放弃也并非是常人能够做到的,正好借此机会考验一下长胜堂寨主对自家兄弟的真心。 念此,陆璇随即又朝着牢狱过去,彼时的长胜堂众人见柳如常被提出斩首,个个惶恐自危、生怕下一个上断头台的便是自己。 好在等来的并非衙役,而是陆璇。 “把门打开。”陆璇走到关押长胜堂寨主的隔间,朝守门的狱卒道。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原本已然深陷绝望的长胜堂寨主霎然抬眸朝门口看过来。 “陆大人,真的是您?”见来人是陆璇,长胜堂寨主连忙起身满眼期待地朝门口过来。 陆璇也不表现出任何神态,只径自以官吏的身份进去。 “殿下处置已下,本官是来代为传达的。”陆璇直言道。 一听说做出裁决之人乃是顾桓礼,长胜堂寨主眸中那抹喜色瞬间便消散全无。 沉默了许久他方才试探着问起:“不知殿下打算如何处置在下及寨子里的兄弟们?” 陆璇闻言也不回应,只是先将顾桓礼所提出的条件抛出—— “若以你整个山寨及全部财物换取寨中其余人生还之机、分毫不剩,你可愿意?”陆璇故意未曾将眼前之人算入宽恕的范围内。 好在长胜堂寨主的表现并未让陆璇失望,只见他毫不犹豫便点头:“愿意愿意,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只要能放过我寨中其余兄弟,就是用我一人性命交换我都绝无怨言。” 如此,陆璇脸上方才泛起满意的笑容,随即朝躲在一旁未曾露面的林魑开口:“林护卫,劳烦你带人随我走上一遭了。” 林魑领命,长胜堂寨主虽是一怔,但也还是乖乖随陆璇回到寨中。 “自己带路吧,把你藏匿财宝之处一一指明,只要你诚恳,本官自会信守诺言、释放长胜堂众人。”长胜堂门口,陆璇朝堂主说道。 他这才急忙走到人群最前面,林魑所率领的暗卫则紧随其后。 此处看似平平无奇,路面空旷,就连长胜堂寨主的屋里站在房门口都能一览无余,实在不像是藏得住金银珠宝、玉器古玩的样子。 陆璇边走边四处张望,皆未发觉任何异样,直到长胜堂寨主不知触动了何处的机关,偌大的墙面才瞬间被分割成两半向里打开。 陆璇见状霎然一惊,这面墙的后面竟比屋外还要更大一些。 “大人随我来吧。”长胜堂寨主低垂着头朝陆璇开口,而后径直朝里面走过去。 陆璇正欲紧随其后,却被林魑伸手挡住:“陆大人且慢。” 拦住陆璇,林魑随即代她走到前面,以确保前面那人不会使诈伤她。 陆璇这才在一众暗卫的保护中随着林魑进去,面前的一切却令她瞠目结舌。 只见长胜堂寨主点起屋内的烛火,一道刺眼的金光霎然乍现在陆璇眼面前。 黄金、玉石、古玩、稀有药材及兵器应有尽有,就是朝廷一品大员的密室之中恐怕也比不上此处富足。 陆璇被惊得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直到长胜堂寨主开口:“这里是去年打劫一搜西域商船的,柳如常想要的宝贝就是这些,大人全部拿去吧。” 闻言,陆璇这才回过神来,面前的一切着实诱人,难怪柳如常甘愿冒着杀头之罪也要与长胜堂勾结。 “还有其他吗?”陆璇下意识地问出口,话离开嘴却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痴心妄想。 如此的宝物已经足够长胜堂几代子孙享之不尽了,又怎会有更多? 可长胜堂寨主却竟然点头:“我想二当家那边应该还私存着一些。” 人家私藏的都不放过,真不知该说这寨主实诚还是神坑。 闻言,不管此事是否属实,陆璇随即跟随长胜堂寨主离开此处。 林魑吩咐一部分暗卫留在此处将宝物装车,另一部分则与他一同紧随陆璇。 长胜堂寨主一路上都大步流星,直到走到二当家屋里,脚下方才有了一丝停顿。 “怎么不走了?”林魑质问。 长胜堂寨主这才一脸为难的回过头来:“我确实见二当家将宝物带回到自己屋里私藏过,只是他屋里多半也有机关,我实在……”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表示的也还算明确。 还没等陆璇发话,只见林魑已然命暗卫四处搜查起来。 顾桓礼手下的暗卫都是受过最最精密的训练的,找这点小伎俩还是不在话下的。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听见木柜一旁传来消息:“首领,找到了!” 林魑闻言随即上前,陆璇也凑过来观望。 只见木柜底部直通着一条黑漆漆的路,不知通向何处。 陆璇还在思虑着,林魑却二话不说便朝着底下跳下去,几名暗卫紧随其后,其余人则在上面看守人犯、保护陆璇。 少顷,林魑在下面仔细查探了一圈,这才朝上面喊道:“陆大人,下面确实有不少东西,还有一扇奇怪的门!” 林魑命人将东西搬上去送到陆璇面前,自己则用剑将那扇神秘门上的锁劈开,顺着通道一路摸索出去。 “禀陆大人,这是下面全部的物品。”暗卫带着搜来的东西走到陆璇面前。 比起寨主那边,这点简直连冰山一角都算不上,看来这个二当家要么就是不够贪、要么就是胆小如鼠,两三年竟然才这点积蓄。 见此,长胜堂寨主也算是松了一口气,总算没有被自己拜把子的兄弟骗得太惨。 暗卫将财宝运送出去,陆璇则在原地等候着林魑的消息。 不知过了多久,方才又出现林魑的身影。 “回大人,下面是一条密道,密道直通城外码头。”林魑如是道。 陆璇霎然一惊,随即转头看向身边同为长胜堂之人:“此事你可知情?” 长胜堂寨主闻言连连摇头:“小人什么都不知道啊,二当家竟然私自建造密道,我……” 看样子倒不像是说谎,陆璇心中不由地慨叹,亏得当初顾桓礼使诈将二当家等人诓骗到码头被绾魅直接抓获,否则若是任他从此处溜走,不就成了漏网之鱼? “如此无情无义之人,寨主也愿意拿身家性命作为交换?”陆璇朝着长胜堂寨主问了一句,心中甚至替他感到不值。 可他的回答却极为释然:“我二人结拜多年,他对我向来毫无二心,一切都是利益驱使、生出祸端,是我将他引入歧途,怨不得他。” 陆璇简直敬佩这位寨主的心胸和气度,自己苦心求来的结果总算是没有白费。 “走吧。”陆璇朝着长胜堂寨主开口:“希望你日后可以做个光明磊落之人。” 第一百五十章 套路得人心 http://.biquxs.info/

长胜堂寨主不明所以:“走?陆大人这是何意。” 陆璇未作声,林魑这才代为解释道:“陆大人已然向殿下求情,免去尔等死罪,快走吧。” 闻言,长胜堂寨主霎然两眼一红,随即朝陆璇跪下:“我代长胜堂诸位兄弟谢过陆大人大恩大德,谢过陆大人!” 他边说边连连磕头,惹得陆璇好不自在,这才连忙开口:“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只要尔等日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便不枉我今日所做。” 长胜堂寨主随即向陆璇保证,而后方才抱着感激之心离开。 打发走了长胜堂寨主,将寨中宝物尽数装好,林魑这才朝陆璇开口:“大人,我们也该回去复命了。” 陆璇点头,先前走出寨门,回头时方才瞧见林魑朝里面扔进去一束火把,大概这就是顾桓礼所说的解散山寨吧。 其实他或许一开始就盘算好了,所谓的与陆璇交换的条件不过是对她的百依百顺,而这把火则是让长胜堂众人即便心怀不轨也别无后路。 陆璇驻足,眼看着这把火愈燃愈烈,心中不由地生出一丝解脱之感,仿佛永州城中两三年的民怨都可以被这场大火悉数燃尽。 少顷,待陆璇返回永州驿馆时,顾桓礼已然下令将长胜堂其余人等释放,并以凶王之名作为警示,使得任何人都不敢再行鸡鸣狗盗之事。 “殿下,长胜堂所藏珍贵之物甚多,属下已命人停在院中,请殿下过目。”林魑复命道。 顾桓礼对这些俗物却并没有一丝兴趣,只见他沉了一口气,甚至连瞥都不曾往外瞥上一眼便朝林魑下令:“带暗卫将东西送回户部。” “属下遵命。”林魑俯身领命,正要走却又被顾桓礼叫住:“等等,以陆璇的名义。” “殿下这是……”林魑不解,此番陆璇虽出力不少,但归根结底终究也全是自家殿下的功劳,就算他并不在意这些虚名,又何以每每都算到陆璇头上? 见林魑眉宇间似乎有些许狐疑,顾桓礼这才连忙躲闪着眼神强行解释道:“陆璇急需政绩,本王想早日送她入刑部,也算多个帮手。”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林魑的反应顿时更加惊愕,他家殿下做事向来随心所欲,何曾向任何人解释过? 林魑愣在原地久久不敢相信,直到顾桓礼被他盯得越发心慌,方才沉声警示:“还不快去?”他这才连忙如逃窜般冲出去。 如此,顾桓礼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而想到陆璇。 这些天在外面玩儿也玩儿够了,政绩也顺便帮陆璇积攒了一笔,眼下于她而言,最最放心不下的恐怕也便只剩下药王谷那位了。 念此,顾桓礼随即朝着陆璇这边过来,却不曾想她倒是比他想象的还要心急。 顾桓礼到时,陆璇正汲汲皇皇地整顿着房间,他不由地诧异:“陆大人这是做什么?” 闻声,陆璇这才回过头来:“见过殿下,回殿下,下官随殿下外出已有些时日,表兄那边状况如何尚且未可知,下官实在是有些放心不下。” 顾桓礼本就猜到陆璇会心急,这才特地赶过来,不过当真亲眼瞧见她如此担忧另一个男人的模样,着实令他有些不爽。 酝酿片刻,顾桓礼索性将双手背回身后,一副高傲的模样道:“可本王还未来得及好好游山玩水一番呢。” 陆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耽搁了这么久他竟然还嫌不够? 可这样的话陆璇也就只敢在心里念叨念叨,出口时瞬间便成了温言软语——“殿下不是方才游玩过几日了吗?” 顾桓礼眉头一沉,故作思索道:“是吗?本王分明一直在帮陆大人积攒政绩来着。” 这会儿拿政绩出来说话了?陆璇总算是明白了这些天顾桓礼莫名其妙的举动是何用意。 果然天下就没有白吃的午餐,想白吃他凶王殿下的,更是白日做梦。 陆璇暗自在心中这样抱怨了一句,但话到嘴边却仍是百般讨好—— “殿下。”陆璇一脸谄媚地朝顾桓礼唤了一声,若非知道她是女儿身,这身男子打扮如此扭捏顾桓礼恐怕一早便能呕吐个三天三夜。 “下官那日不是陪殿下一同在商船上游览了吗?殿下还说看见许多别样的风光呢。”陆璇边说边一脸期地盯着顾桓礼。 他却仍不松口:“不过半日而已,而后还遭遇那般周折,实在扫兴,本王不满意。” 陆璇思虑了半天的理由到头来竟被顾桓礼一句“不满意”就打发了?她简直气的牙痒痒。 可谁叫人家是爷呢?陆璇纵使有再多不满也没有胆量如他一般直言。 沉了一口气,陆璇这才又朝着顾桓礼笑道:“不如这样,下回,下回殿下有兴致了,下官必定舍命先陪,一定陪到殿下满意,可好?” “下回啊……”顾桓礼闻言心中不由地窃喜,脸上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原本只想挑逗陆璇一番的,没想到这么久了她竟还是每回都能正中顾桓礼的套路。 天上掉下来的馅儿饼,不要白不要,顾桓礼随即点头:“好,下回便下回,本王记下了,还望陆大人莫要食言。”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陆璇坚定承诺,这才又摆出那副哀求的眼神看向顾桓礼。 说实话,他方才见到陆璇这副神情之时便已然忍无可忍了,这会儿简直不愿重温一遍,随即朝陆璇挥挥手:“走吧走吧。” 二人随即快马加鞭赶到码头,而后乘船离开。 陆璇方才出门时便觉得哪里奇怪,就是心急一直没想起来,直到船行稳了,她这才反应过来,随即看向顾桓礼:“殿下,林护卫他们呢?” 顾桓礼手下几位护卫统领,除了绾魅行踪不定,其余两位陆璇见过的,只要跟着出来,一般都是对他们家殿下寸步不离的。 怎么这会儿船上竟然只剩下他孤身一个了? 见陆璇问及,顾桓礼也不避讳,随口便应道:“本王命他先行押送东西回户部了。” 他只说到这里,并未告知陆璇他临行前嘱咐林魑那句。 陆璇闻言点头,也便没再多问,瞬间便担忧起自己的事情。 “也不知道表兄现在如何了,是否已然可以站起来,西芷前辈有没有好生照料他……”陆璇如同念经一般在顾桓礼身边嘀咕着一连串的担忧。 他顿时气上心头,随即转身面色铁青地朝船舱里走进去,一路都未曾再看过陆璇一眼。 直到船舶在药王谷附近的码头靠岸,不等顾桓礼发话,陆璇二话不说便下船朝着药王谷的方向跑过去。 顾桓礼跟在后面简直无语,随即提高嗓音道:“陆大人确定要步行前去吗?本王以为骑马或许更快一些。” 陆璇闻声回头,顾桓礼却已然站在一匹红鬃烈马前面悠然自得地抚摸着马背。 见状,陆璇心中不由地泛起一阵尴尬,只顾着心急了,竟忘了同行之人乃是神通广大的凶王殿下,他万金之躯又岂会步行如此之远?又岂会无人接应? 陆璇只好硬着头皮折回去,顾桓礼这才朝着马背一跃而上。 只是走到跟前陆璇方才觉察到哪里不对劲,她霎然露出一脸疑惑:“怎么,怎么只有一匹马,这要如何……” “啊!”陆璇正伸手指着面前形单影只的马匹,手腕却忽然被一股强劲的力气向上一提,随着一声因惊恐而发出的尖叫落音,她整个人已安然坐于马背。 陆璇愕然,正欲想明情况,却只听得身前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坐稳了。” 语罢,烈马随即在一声口令之下疾驰而去,闪得陆璇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向前一倾,险些冲撞了某人。 走了一半的路程,陆璇这才慢慢平静下来、思绪也渐渐恢复正常,她方才明白原来与威名赫赫的战神同乘一匹快马竟是如此畅快的感受。 此刻的感觉似乎甚至让陆璇产生出错觉,仿佛与他同在战场上厮杀、并肩作战一般。 只是路程不长、烈马行得又快,还没等陆璇的白日梦做够,便已然被马驻足的声音惊醒。 顾桓礼随即从马背上跳下去,陆璇则沉浸在方才回过神来的迷茫之中。 只闻得脚下传来一句如同调吸一般的反问:“怎么不下来,莫非是想等本王抱你下来?” 这话着实将陆璇吓的够呛,她哪里敢劳烦堂堂的凶王殿下? 来不及做出口头上的回应,陆璇随即慌慌张张地从马背上跳下来,不知是出于紧张还是什么,动作竟有些笨拙,全然不像会骑马的模样。 顾桓礼则目不转睛地盯着,直到陆璇落地站稳方才移开视线转身迈步。 到谷口,不等二人走近,守谷的药童便连忙迎上前来:“殿下与陆大人来了,请随我来。” 说起来也是可笑,先前来药王谷时还要等着药童通报都未必进得去,如今倒是来去自如了,看来陆璇与顾桓礼此番在药王谷所为当真是名声大噪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仰视 http://.biquxs.info/

“师父,凶王殿下和陆大人来了。”药童来报。 彼时西芷正叮嘱容谎服药,一听见陆璇来了,他立刻便将药碗放下,伸长了脖子往门外探着,西芷看在眼里,心中别有一番滋味。 这些天陆璇不在,都是西芷亲力亲为地照料容谎,为他医治双腿、带他调理心态,可却终日不见他脸上泛起如此刻般明媚的笑容。 容谎正朝门口张望着,彼时陆璇已然一只脚迈过门槛,他正欲开口,却被紧随其后的另一个身影扫得兴致全无。 “殿下,阿璇。”容谎收敛起原本欣喜的情绪,转而化作一副谦恭有礼的模样朝来人问候。 陆璇这才连忙上前:“表兄的腿感觉如何了?” 容谎微微一笑:“已然有所恢复了。” 语罢,他随即将轮椅向后移动了两步,陆璇不由地诧异,不明白容谎这是何意。 直到看他握住轮椅两边的扶手,将两条腿奋力探到地上放平,而后慢慢支撑着挺起身子。 “表兄你这是……”陆璇正惊叹着容谎的举动,他已然支撑着身子站了起来、紧握住轮椅的手也渐渐松开。 只是西芷心系容谎安危,在他脱手那一瞬间及时上前将他搀扶着。 陆璇见状又惊又喜,脸上霎然泛起笑意:“表兄,你站起来了,你可以站起来了!” 陆璇第一次仰视容谎,她方才发觉,这些年被这轮椅束缚着,她竟不知容谎已然生的比陆南君还要挺拔了。 容谎站稳以后方才示意西芷松手,而后自己直立在原地。 “本想等你回来亲自走到门口迎接你呢,可我这双腿实在荒废了太久,如今恐怕是要如孩童般慢慢学步了。”容谎如是自嘲道。 陆璇却已然知足:“恢复不过是时间问题,只要表兄腿疾治好便足够了。” 闻言,西芷也连忙附和:“是啊,容公子切莫心急,我已将你体内的坏骨清理干净,腿部的经络也依靠药物重新连接起来,很快便能恢复得与常人无异了。” 陆璇原本见到容谎可以站立便已然满心欢喜了,此刻有西芷的承诺,她便更加放心。 “多谢前辈出手相救。”陆璇对西芷不胜感激。 西芷却并不邀功:“这些不过是行医之人应该做的,陆大人不必多礼。” “对了,阿璇你的公务处理的如何了?”容谎问及。 陆璇随即点头:“已然处置妥当了,巫族余党也被送往盛京等候陛下处决,相信朝廷会给药王谷一个交代的。” 陆璇一口气交代了个底朝天,可容谎关心的却并非此事。 只见他闻言随即回头看向西芷:“这几日劳烦姑娘照料,我看近来姑娘也未再替我施针用药,日后是否便只需调养了?” 西芷也没想太多,只顺着容谎的话点头:“正是,此后容公子只需静心调养、适当尝试着走动,不出一个月便可脱离这轮椅了。” 闻言,容谎顿时陷入沉默,似乎是在思虑着什么,酝酿了许久方才开口:“既然如此,容某以为也实在不该再在此处叨扰姑娘了。” 这话是何意,要离开了吗?西芷暗自揣度着容谎这明显的不能再明显的意思。 终究还是等到了这一日,她早知道没有任何人是属于这里的。 西芷也听明白了容谎的意思,所为强扭的瓜不甜,既然他已经动了要离开的心思,她也不愿再纠缠挽留。 “既然容公子想要早日还家,我自然不便多余挽留。”西芷强忍着心中的苦楚应下容谎。 容谎这才转头看向陆璇:“阿璇,此番离家也有些时日了,你在此处若是没有别的公务处理,便随我一同回去吧。” 有没有别的公务陆璇说了可不算,闻言,她随即瞥向身边那位做主的。 顾桓礼深知陆璇心思,正好他也不愿带着容谎在此处多留,索性发一回善心答应她。 “本王确实也在此处耽搁颇久,既然容公子腿疾痊愈,尽快返回盛京也是理所应当的。”顾桓礼如是说道。 陆璇这才敢朝容谎点头:“那我便随表兄一同回去,正好我也不放心表兄一人。” 语罢,陆璇随即走到容谎身后把住轮椅。 容谎这才看向陪伴了自己多日的西芷,满眼真诚地朝她道:“这几日多谢姑娘相助了,容某无以为报,他日姑娘若有需要,容某必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话是这样说,可没有人比西芷更清楚,她身处于药王谷这等避世不出之地,又与盛京城隔着数千里,如何能轻易谈及下一次相见? 一时间,西芷心中万千遗憾,可到嘴边却只剩下一句“容公子保重”,而后便只能心灰意冷地目送他们离开。 翌日,顾桓礼一回来便听闻太子一派又在朝中对他言语构陷,惹得梁勤帝心中似有不满。 正好此番远下江南归来,顾桓礼也有重要的事情要向梁勤帝禀明,他这才紧赶慢赶地朝着今日的早朝过去。 彼时已然是晚了一阵,不过并不影响观感,顾桓礼到时,朝堂之中正是一派唇枪舌战: 一边是户部尚书进言:“启禀陛下,户部收到江南大笔宝物,价值万金,如今已尽数收归国库,相信我朝来年用度必然充裕。” 梁勤帝闻言大喜:“价值万金的宝物?何处所得?” 户部尚书这才应道:“回陛下,乃是凶王府审理副使陆璇偶然在江南永州剿灭打劫商船的匪寇所得。” 一听说是陆璇的功劳,还没等梁勤帝表明态度,顾宁悲便忍不住上前:“启禀父皇,儿臣以为此事蹊跷。” “哦?如何蹊跷?”梁勤帝刚由心而生的喜气便被顾宁悲冲撞,他顿时露出一脸鄙夷。 顾宁悲却振振有词:“回父皇,陆璇区区王府审理副使,有何资格插手永州知州之事?此等越权代职之事,难道不是乱臣贼子所为吗?” 梁勤帝向来最忌讳臣下越权,依照他一贯的想法——今日胆敢僭越官权,来日便有可能威胁到皇权。 如此一来,顾宁悲所言确实不得不引起梁勤帝的再三重视。 好在户部尚书提前了解了情况,连忙替陆璇解释道:“禀陛下,并非陆审理副使僭越,只是此番匪寇之所以敢如此猖狂,便是因为有永州知州从中庇护。” “官匪勾结?”梁勤帝震惊,这也是他一向对各地方官员的禁令。 户部尚书点头,见梁勤帝似乎有所动摇,顾宁悲连忙又开口打岔:“如此便更是僭越了。” “此话怎讲?”梁勤帝看向顾宁悲。 “禀父皇,陆璇身份低微,手中权力仅限于过问凶王府之事,即便永州知州当真与匪寇勾结,她又有何权力过问?”顾宁悲说的头头是道。 有人却听不下去了—— “启禀陛下,臣以为太子殿下所言不妥。”一阵铿锵有力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 放眼满朝文武,敢如此直言皇室错漏的,除了陈微之还能有谁? “陛下,臣以为陆璇此举乃是正我朝官吏之风气、不畏强权的优良典范,若依太子殿下所言,人人皆因官阶而独善其身、对高官作祟不闻不问,与谗言媚主之奸佞又有何区别?” 陈微之如是说,但其实他自己才是直言不讳、不畏强权的最杰出代表。 梁勤帝一向对陈微之所言深表赞同,此番自然也不例外。 可顾宁悲却不甘如此轻易退缩,随即朝陈微之冷嘲热讽道:“那依陈郎中所言,陆璇僭越之事便就此作罢吗?” 陈微之摇头:“非也,臣以为理应重赏。” “什么?”顾宁悲简直觉得陈微之脑子出了问题,以僭越之罪算起来,梁勤帝能不计较已然是莫大的恩惠,他竟还敢要求赏赐? 陈微之这才开口:“陆璇此行一来丰裕国库,而来清肃我朝官风,三来为民造福,四来为官表率,何以不奖?” “可是……”还没等顾宁悲说完,金銮殿门前便传来一阵感叹:“说得好,确实该赏。” 闻声,众人纷纷回头,只见来人闲庭信步,全然将金銮殿当做御花园一般。 “参见凶王殿下。”众臣纷纷俯身。 顾桓礼这才走到大殿前面看向堂上满脸诧异的梁勤帝:“臣弟参见皇兄,臣弟有事在身、未能按时回朝复命,还请皇兄责罚。” 话是这么说,可谁不知道顾桓礼此行抓获了巫族全部党羽、为保国泰民安立下了汗马功劳?梁勤帝又岂敢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责罚他? 梁勤帝这才连忙开口:“皇弟免礼。” 倒是顾宁悲这个做皇侄的傲慢无礼,一见到顾桓礼便冷嘲热讽道:“皇叔不是游山玩水去了吗,怎么这么快便玩儿够回来了?” 顾桓礼也不恼怒,随即笑着应道:“原本是想借机游赏一番的,这不是被打劫了嘛。” 他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却惹得文武百官霎时间议论纷纷——“打劫?何人如此胆大包天,竟敢打劫凶王殿下?” 顾桓礼听得清楚,随即转身应道:“会打劫的,自然是匪寇。” 第一百五十二章 冤家路窄 http://.biquxs.info/

一听见顾桓礼遇上了匪寇打劫,梁勤帝脸上霎然露出惊愕的神情。 这种事情若是被传扬出去,连堂堂战神都被匪寇盯上,岂不是辱没了大梁国这根定海神针的威名?万不能引起百姓恐慌。 梁勤帝连忙问及:“皇弟遇见匪寇了?是何处的匪寇,可处置了?” 顾桓礼点头:“皇兄不必担忧,匪寇已然被臣弟府上的审理副使解决了。” “审理副使,皇弟说的可是那陆璇?”梁勤帝明知故问。 顾桓礼随即提唇一笑:“正是,那日本王孤身乘船游赏、途中被匪寇劫财暗算,对方人多势众将本王绑到了山寨里,所幸陆审理副使急中生智、搭救本王于水火。” 这话说出来陈微之都不信,堂堂凶王殿下武功盖世,再多的匪寇又哪里会是他的对手? 就算真如他所言是被人暗算,单凭陆璇手无缚鸡之力又如何能与一窝的匪寇抗衡? 可既然顾桓礼都愿意以他战神的威信来交换陆璇的功劳,陈微之自然也不会不厚道地一语将其拆穿。 梁勤帝对陆璇无甚了解,听闻顾桓礼所言也只是庆幸此番有她从中相助,方才及时挽回了皇室的颜面。 见梁勤帝并无怀疑,顾桓礼这才接着说下去:“臣弟忙于王府事务,便将此事全权交由陆审理副使处置,她代臣弟剿灭山寨,收缴财物以济国库、惩治贪官以正朝纲……” 沉默了片刻,顾桓礼随即看向一旁的顾宁悲,满眼挑衅道:“算不得越权吧。” 还没等顾宁悲开口反驳,平日里效忠顾桓礼的刑部已然有人上前附和: “启禀陛下,陆大人身为凶王府审理副使,奉凶王殿下之命处理与殿下相关之事,按我朝律法,并非僭越。” “众爱卿所言有理,陆璇此举确实算不得僭越,能惩奸除恶、维护一方百姓平安乃是为官之美德,确实该当重赏。”梁勤帝被众臣说服。 顾宁悲虽百般不悦,却也只能忍气吞声,难以与如此多的反对之力呛声。 见梁勤帝提出要赏赐陆璇,顾桓礼连忙趁机开口:“陆璇屡次立下功劳,臣弟以为她如今政绩已然不菲,若皇兄准许,臣弟想将其调入刑部任职。” “这……”梁勤帝顾念着先前那些风言风语,对顾桓礼所提出之事犹豫不决。 倒是陈微之上前助推了一把—— “陛下,臣以为陆璇几番历练已然充分展现其断案之能,且其为官清廉正直,可当刑部之职。”陈微之如是说道。 就连顾桓礼听了都为之诧异,先前还跟他抢人来着,这会儿怎么竟愿意出手相助了? 顾桓礼也不细思,总归有一位帮手不要白不要。 见陈微之作为陆璇先前的上级都对她赞誉有加,梁勤帝也便不好再因为几句虚言埋没了人才,索性点头答应。 “既然皇弟坚持,朕自无话可说,刑部之事便由皇弟自行安排吧。”梁勤帝撂下此言,顾桓礼这才领旨谢恩。 另一边,陆璇携同容谎一同回府,二人霎然出现在崔氏与陆南君面前,惹得母子两个欣喜不已。 “阿璇,你们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提前派人传个信,瞧我这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你们一路奔波饿了吧,我这就命人做几道好菜去。”崔氏汲汲皇皇就要往外走。 陆璇却比她更为欣喜,随即一把将她拉住:“阿娘莫要草劳了,我是特地带表兄过来见阿娘和南君的。” “特地?”崔氏诧异,都是住在一个府上的,容谎远行归来过来见她一面不是颇为稀松平常之事吗?何以被陆璇说的如此郑重? 崔氏正异样着,只见容谎突然伸手扶着轮椅两侧,这回倒是比在药王谷那次轻松了些。 “表兄这是要做什么?”察觉到容谎怪异的举动,陆南君不由地问起。 却见容谎的双腿奇迹般地触到地上。 “阿谎,你的腿,可以动弹了?”崔氏见状惊愕不已。 陆璇却满脸得意:“阿娘,不止如此呢。” 语罢,只见容谎一个用力,霎然便直立在崔氏面前,她顿时重现如同陆璇昨日在药王谷那般仰视,随即难以置信地伸手探向面前的脸。 “阿谎,你,你站起来了,你真的站起来了。”崔氏一边温柔地抚莫着容谎的脸颊,一边两眼含泪地朝他说道。 容谎随即点头:“正是,多亏了阿璇请神医相助。” 崔氏这才明白那日林魑来府上以陆璇的名义请容谎亲去江南所为何事,一时间既欣喜又感动,容谎这些年所受的苦总算到了尽头。 一家人感慨过后,陆璇这才又看向站在一旁的陆南君:“南君,神医说了,表兄这段时间要时常尝试着走路,阿娘身子不好,你在家可要多帮帮表兄。” 陆南君闻言连连点头,容谎的腿能够恢复乃是他梦寐以求之事,有此机会,自然不必陆璇提醒他也会尽力帮扶。 崔氏却从陆璇的话中听出别的意思—— “怎么,阿璇这次回来又要走了吗?”崔氏朝陆璇问及。 许是这半年来陆璇外出确实比在家的时间还要多出许多,崔氏这才不免生出不舍。 陆璇闻言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此番回来大概就留在盛京了,阿娘就放心吧。” 崔氏这才松了口气,只是还没等她这口气沉到底,门外便传来宫人的声音。 “陆璇陆大人可在府上?”李公公扯长了尖细的声音朝里面问道。 陆璇闻声连忙出来:“见过李公公,不知何事劳驾李公公亲自来寒舍一趟?” “陆大人,陛下有旨,接旨吧。”李公公如是道,陆家其余众人也连忙迎上前来跪下。 李公公这才开口:“凶王府审理副使陆璇,剿灭长胜堂、揭露永州污吏,为我朝国库收缴大批财宝,功高劳苦、品性正直,为我朝官员之表率,朕特拟此诏,赏之黄金百两,即日起升迁刑部节令使,钦此!” 闻言,崔氏与陆南君母子顿时激动不已,陆璇更是满心欢喜,熬了这么久,终于又一次朝着她的目标越来越近了。 只是容谎却心生忧虑,他虽未涉足朝野,却也一早便知道刑部乃是顾桓礼所管辖。 陆璇从户部书令史一跃而为刑部节令使,若说此事与顾桓礼无关,容谎必然是不信的。 可梁勤帝圣旨已下,此事便再无回旋的余地,念此,容谎唯一能做的便只有尽快让自己这双腿恢复如常人一般,如此才能名正言顺地站在陆璇身边。 只是他先前对腿疾向来不甚重视,怎的如今唯一一股想要站起来的信念竟是为了一个“男子”?容谎霎然又陷入羞愤的矛盾之中。 送走李公公,陆南君这才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朝着陆璇过来:“兄长此去竟还立下如此功勋,可真叫南君好生敬佩啊!” 陆璇听见这声赞许不由地有些心慌,在外不便多言,但家人面前她着实是不想隐瞒。 酝酿了片刻,陆璇索性直言道:“其实剿灭匪寇、惩治贪官的全都是殿下,我只不过是代之伦功罢了。” 一听见是顾桓礼帮忙,陆南君脸上的喜色瞬间便转换成一阵怒意勃勃。 “怎么又是他。”陆南君暗自喃喃道,对顾桓礼总抱着一种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看法。 容谎更是如此,见顾桓礼如此相助陆璇,使她仕图步步高升,他心中顿时又惭愧又挣扎。 “一路奔波着实有些疲累了,我先回别苑休息了。”容谎一脸冷漠道。 陆璇觉察到他脸色异常,正欲开口询问,却被他打断:“恭喜表弟升迁。” 撂下这样一句不冷不热的话,容谎随即转身离开。 陆璇也顾不得多想,总归她这一世是带着使命而来,也无力去管旁的事情。 前些日子无意听闻黎策已然被昶王安排在六部之中,此番陆璇升任刑部,执行公务之时说不定便会与二人照面。 前世这二人连同陆清濛害陆氏嫡支落得何其凄惨的下场,陆璇便是历经七世也恐难忘怀,她筹谋已久,今生必然不会再给奸人第二次得逞的机会。 揣着这样的念头,陆璇随即二话不说朝着刑部过去。 “你是……”陆璇身着便服,刑部负责登记官册的小吏未曾认出,她这才掏出李公公带来的一纸诏书。 小吏连忙俯身行礼:“原来是新到的节令使大人,下官见过陆节令使。” 早前陆璇在户部任书令史之时还未曾受过如此大礼。 较前世风光虽相去甚远,可此时的微妙变化已然让她觉得这条路的尽头越发近在眼前。 可与此同时,比前世更大的风险或许也正来势汹汹。 陆璇正欲叫那小吏免礼,只见他徒然起身又朝身后另外一人看过去:“见过黎大人。” 黎大人?陆璇诧异,顺势回过头去,却径直对上那双令她毕生都难以忘记的嘴脸。 “黎策?”陆璇惊愕之中不由地发出声音。 来人闻言霎然一惊:“你认识本官?” 第一百五十三章 双面怀疑 http://.biquxs.info/

陆璇诧异,前世黎策并未在刑部任职过,怎么如今竟会在此处见到他? 这样思虑之间,陆璇不自觉地多打量了眼前人一阵。 直到黎策朝身边的小吏开口:“怎么回事?” 小吏这才连忙开口提醒陆璇:“陆节令使,这位是户部员外郎黎大人,陆节令使还不速速行礼?” 员外郎,户部?这便更加令人费解了,陆璇先前也是在户部任职过一段时间的,怎么从未见过有这样一位员外郎? 又愣了一阵,陆璇方才意识到此时不是思虑这些的时候,若再这样纠结下去恐怕会给对方发觉异样。 陆璇这才俯下身去:“原来是户部员外郎大人,下官刑部新任节令使陆璇,见过大人。” “陆璇?”黎策一听见这个名字,瞬间便提起精神。 陆璇霎然一惊:难道他认得我?或者他已经知道了我女子的身份? 陆璇越想越觉得惶恐,直到见黎策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倒算不得认识,只是久仰大名罢了。” 久仰大名?陆璇区区小官哪里有什么大名,这样说的,想必大多都是听说了她同顾桓礼那点闲言碎语吧。 说起来这还是陆璇头一回如此庆幸人家知道她与顾桓礼那些谣言的。 陆璇终于松了一口气,正欲拜别,却被黎策反问:“那陆节令使可是认得本官?” 认得,自然是认得的,别说是顶着这副人模狗样的皮囊,就算是化成了灰陆璇也绝对不会忘记他。 可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陆璇也明白,此时冲动行事绝非良策。 陆璇这才装傻充愣地摇摇头:“大人公务繁忙,下官怎会有幸识得大人。” 这话要不是万不得已,陆璇才不会对这个人渣说,说出来惹得自己都反胃得想吐。 黎策却听得满足,随即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本官便不妨碍陆节令使了,本官亦有公务在身,就此别过。” 总算可以将这瘟神打发走了,陆璇连忙俯身:“下官恭送大人。” 语罢,见黎策离开,陆璇方才平静下来转身走入刑部正殿。 本以为此去会见到刑部的郎中之类的,没成想先见了户部的员外郎黎策,第二个得见的却是顾桓礼? 进门见到顾桓礼端坐于堂上之时,陆璇还在原地愣了一阵,直到听见引路的小厮俯身说了一句“见过凶王殿下”,她方才回过神来。 “见过殿下。”陆璇俯身,顾桓礼随即挥手示意小厮出去,这才又看向她:“怎么,对刑部节令使的位置不满意?” 陆璇闻言霎然一惊,诧异于顾桓礼怎么会突然问她如此大逆不道的问题,一切调令皆是梁勤帝安排,她又岂敢有所不满? 陆璇摇头:“回殿下,下官升迁刑部节令使,倍感殊荣。” “那怎么耽搁了这么久才过来?”顾桓礼接着问下去,陆璇出门的时间他可是计算的清清楚楚,绝不该让他等了如此之久。 陆璇这才明白过来顾桓礼方才为何要问那般奇怪的问题,原来是自己耽搁了时辰。 “回殿下,下官在门口偶然遇到一位旧人,故而耽误了一些时间,还望殿下宽恕。”陆璇如是解释。 在刑部门口遇到旧人?顾桓礼满腹狐疑—— 陆璇自打入广元院考试起便在顾桓礼的眼皮子底下,加之刑部又全是他的手下,陆璇若是在刑部有旧人,他又怎会不知? 只是还没等顾桓礼来得及开口询问,陆璇倒是先朝他打听起来:“殿下可知道户部有一位姓黎的员外郎?” 顾桓礼摇头:“户部之事自有尚书掌管,本王并未干预,怎么,陆节令使如此上心,可是这位员外郎有何特别之处?” 陆璇连忙摇头:“并无,下官就是随口问问。” 说到这里,陆璇心中不由地一惊,生怕顾桓礼再追问下去。 毕竟前世今生之说恐怕也没人会相信,若顾桓礼当真问及,她也总不能解释说黎策是她前世的仇人吧。 可陆璇的神情却早已出卖了她,顾桓礼与她一路经历了这么多,她何时真心何时说谎,他只需看一眼便清清楚楚。 “对了,殿下怎么会在这里,今日我新任刑部,难道不该先去拜见几位大人吗?”陆璇有意将话题转移开来。 顾桓礼这才顺着她的话回答下去:“刑部尚书近日在协理兵部之事,其余几位也皆有公务在身,碰巧本王有空,便过来代劳了。” 碰巧?陆璇真不知自己此时是该庆幸还是感到悲哀。 她新官上任,刑部却没有一人接应,为免显得太过轻视,可换个角度,有堂堂凶王代理,又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 这样想来,陆璇也只能看淡此事,随即按照礼制拜见顾桓礼—— “下官刑部节令使陆璇,参见凶王殿下。”陆璇举止规范、在顾桓礼面前表现出鲜少得见的严肃与拘谨。 顾桓礼来不及反应,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愣了片刻连忙让陆璇起身。 “罢了,将你这套做派留给刑部同僚吧,本王府上还有要事,便不在此处耽搁了。”顾桓礼边说边起身就要走。 陆璇不由地愣住:“可是殿下,我该做什么啊?” 眼下几位长官都不在府上,陆璇新官上任连刑部的路都认不清,顾桓礼竟就将她一人留下?这是一进来就要考验她的自力更生之能吗? 陆璇正诧异着,只见门外一位小吏走进来,正是方才替她办理入职名册的那位。 “属下参见陆节令使,属下丁泽,奉凶王殿下之命前来助陆大人熟悉刑部各处。”小吏如是说道,看来顾桓礼还算有点良心。 陆璇这才跟随丁泽一边在刑部各处转悠,一边听他介绍刑部礼制。 另一边,顾桓礼匆匆赶回王府却并非因为什么公务,而是记挂着陆璇所言坐立难安。 念此,顾桓礼一进门便召来林魑:“替本王查查户部一位姓黎的员外郎是何来历。” 林魑领命,连忙前去查探。 半晌方才回禀:“回殿下,属下已查明,户部员外郎黎策,乃昶王殿下亲荐,殿下此去江南后不久方才上任。” “昶王?”顾桓礼诧异,户部一向受命于他,怎会轮得到昶王在其中安插人手? “此人可有何背景?”顾桓礼问及,想借此查清昶王背后还与何方势力勾结。 可林魑却摇头:“奇怪的便是此处,据属下所查,这位黎员外郎并非名门望族,甚至连亲属都无法查到,整个人一穷二白。” 如此身无长物之人何以获得昶王厚爱、以至于被他安插进刑部?顾桓礼越发难以想通。 仿佛黎策的身份越发平凡,昶王的安排便越是别有用心一般。 顾桓礼正沉思着,林魑又突然想起一事,连忙禀命:“对了,今日黎员外郎还曾去过刑部,据刑部守卫所言,见他与陆大人相谈甚欢。” 闻言,顾桓礼顿时剑眉一蹙:难怪她今日提及旧人、又打听起户部员外郎,此二者果真为同一人。 念此,再回想起陆璇提及黎策之时那副支支吾吾的模样,顾桓礼不由地满腹狐疑,若当真只是旧人,她又何须那般惊慌? 除非这其中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这样想来,顾桓礼倒是想亲自探查一番了。 “继续盯紧此人,若有任何异常之处及时向本王回禀。”顾桓礼朝林魑下令,自己则酝酿起明日的好戏。 可偏偏经过今日一事,心生狐疑的又不止顾桓礼一人。 从刑部回来之后,黎策时不时便会想起陆璇瞧自己的眼神,似是惊愕、又像是刻意收敛着某种锋芒。 “她到底是何人,为何那般瞧着我。”黎策自言自语、难以参透。 直到想起陆璇与顾桓礼之间那些传言,他方才一惊—— “难道是凶王查到我与昶王殿下的关系了?”黎策如此以为,竟将陆璇视作顾桓礼身边的眼线、顿时对她生出防备之心。 正想着尽快查清陆璇的身份,不料人倒是自己找上门来—— 翌日,顾桓礼以公务为由前往刑部找到陆璇。 “随本王去一趟户部。”顾桓礼一大早见到陆璇便是这样一句。 陆璇霎然愣住:“殿下要去户部便去,带着下官做什么?” 若说先前随传随到,那是尽王府审理副使之责,可如今陆璇已然成为刑部节令使,便该恪守本职,无须再理会王府内务了吧。 陆璇私以为如此,顾桓礼却哪里会同她将这些道理? 只见他二话不说,拉起陆璇的胳膊便往外走,吓得她一时间只顾得上挣脱、也来不及细思其他事情。 直到走到户部外头,陆璇方才记起此处有着某位宿敌的存在。 “殿下,下官都随您来了,不如就在门外等您吧,您自己进去可好?”陆璇试探着问起。 顾桓礼随即一记眼刀朝她飞过来:“你觉得呢?陆节令使好歹也曾在户部任职,难得回来一趟,岂有过门不入的道理?” 说罢,也不管陆璇作何反应,顾桓礼已然拉着她一同进去。 第一百五十四章 当场被拆穿 http://.biquxs.info/

“陆节令使?你怎么来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陆璇跟着顾桓礼,刚一进门便撞上昨日那张令人嫌恶的嘴脸。 此时的黎策倒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无论怎么瞧着都是个魅力十足的翩翩君子。 可前世陆璇便是被他这副皮囊和做派所迷惑,今生她就算再傻也绝不会再被骗第二次。 见黎策问候陆璇,还没等她开口,顾桓礼倒是先替她回应:“这位想必就是陆节令使昨日提起的旧人了吧。” “旧人?”黎策不解,他分明与陆璇仅有过一面之缘。 见自己那番荒唐之言就这样被顾桓礼当着面拆穿,陆璇简直羞愤难当,连忙将话题转移开来:“黎大人,这位是凶王殿下。” 陆璇将黎策的注意力引到顾桓礼身上,听闻他的身份,黎策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俯下身去:“下官有眼无珠,未曾认出殿下尊驾,还请殿下责罚。” 这语气诚惶诚恐,简直让陆璇彻底确信黎策此人两面三刀、欺软怕硬的本性。 顾桓礼不明情况,暂时也不作为难,只回头朝陆璇睨了一眼。 陆璇见状连忙朝他做了个恳求的手势,他这才收手:“黎大人不必多礼,本王今日是来找陈郎中的。” 闻言,陆璇不由地一惊,据她所知,顾桓礼与陈微之向来水火不容,怎么他今日竟好端端地前来探望陈微之了?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黎策却不敢迟疑,见顾桓礼开口,他连忙引他前去。 只是到陈微之门口时,顾桓礼却突然驻足:“本王与陈郎中有些私事要谈,你们便不必跟进来了。” 语罢,顾桓礼径自进去,瞬间将一脸迷茫的陆璇撇在门外。 其实若非身边站着个黎策,便是顾桓礼请她进去她也是万般不愿上门受陈微之排挤的。 可如今比起陈微之,黎策这张脸才更加令陆璇避之不及。 见顾桓礼进去,院内只剩陆璇与自己二人,黎策这才开口问及方才之事:“殿下方才所说的旧人……” 终究还是没能躲过这关,陆璇闻言连忙解释:“下官只是说黎大人长得颇像下官的一位故人,想必是殿下误会了,若有冒犯,还请大人海涵。” 黎策闻言这才提唇一笑:“既是误会一场,本官又怎会计较?不过本官与陆节令使也是一见如故,或许你我前世当真是旧识呢。” 黎策随口说了句玩笑话便边走边仰头大笑起来,陆璇却被这歪打正着的玩笑话惊得瞬间驻足在原地。 直到黎策走了两步方才发觉陆璇神色异常,连忙转身朝她看过来:“陆节令使怎么了?” 陆璇回过神来连忙摇头:“无碍,下官只是觉得即便有前世,下官也无福识得大人。” 毕竟对黎策这样灭自己满门、踩着自己的尸体步步高升的卑鄙小人,陆璇实在无福消受。 可黎策却真当陆璇实在抬举他,言语中还时不时露出虚情假意的谦恭,实在令人作呕。 “听闻陆节令使先前也曾在户部任职是吗?”黎策随口问了一句。 陆璇顿时黛眉一蹙:他怎么会知道,难道他已经在调查我了? 犹豫片刻,陆璇这才点头:“确实如此,只是先前从未见过大人。” 黎策闻言随口回应:“本官半月前方才调来,彼时陆节令使似乎尚在江南。” 看来黎策对陆璇的了解还真不是一点半点,她不由地有些忧心,再这样同他聊下去恐怕会暴露更多。 陆璇这才开口:“下官随凶王殿下而来,理应在此处恭候殿下,便不妨碍黎大人了。” 说罢,陆璇随即转身回到陈微之别苑中,没成想黎策竟恬不知耻地跟了上来。 “黎大人这是……”陆璇诧异。 黎策随即应道:“本官方才冲撞了殿下,还未来得及同殿下好好赔个不是。” 他这是在打顾桓礼的主意?陆璇心生狐疑,她分明知道黎策最终会与昶王狼狈为奸,此时若任由他接近顾桓礼,日后必定于她、于凶王府而言都是心腹大患。 念此,陆璇索性替顾桓礼回绝黎策:“黎大人多虑了,殿下为人一向不拘小节,这点小事他不会放在心上的。” 闻言,黎策不由地诧异:“想不到陆节令使竟如此了解凶王殿下?” 说这话时,黎策满眼说不上来的神情,就同当初议论陆璇与顾桓礼龙阳之好的那些人如出一辙。 陆璇也不慌乱,只随口应了一句“跟着殿下久了,自然了解得比旁人多上一些”,而后方才转过脸去、佯装出恭敬等候顾桓礼大驾的模样。 而屋里则是另一番景象—— 起初见顾桓礼莫名其妙跑到自己这里来,陈微之还觉得奇怪来着,他二人平日素无交集,顾桓礼怎会平白无故前来探望? 念此,陈微之上来便是是一句“不知凶王殿下光临户部有何指教?” 顾桓礼简直无语,若不是看在陈微之屡次三番在朝堂上帮他解困的份儿上,就冲他此刻这目中无人的态度,他早命林魑废了他了。 可顾桓礼此番前来是说正事的,且他也不是第一天认识陈微之,也便不同他计较,随即直入主题:“那位新来的员外郎黎策可是你的副使?” 陈微之点头:“确实如此,不知凶王殿下怎会关心户部之事了?” 户部尚书虽效忠顾桓礼,可陈微之却向来有自己的立场、从不偏袒任何人的,在他看来,户部人事实在无须向顾桓礼交代。 顾桓礼也不应答,只接着追问下去:“那陈郎中可知这位员外郎是何来历、效忠于谁?” 陈微之闻言蔑笑:“下官只知黎策为人正直、行事稳重,是个难得一见的人才,至于殿下这第二个问题,我等皆为人臣子,效忠的自然是陛下。” 就知道这种党派之类的话问陈微之就是对牛弹琴。 顾桓礼沉了一口气,见与陈微之委婉难言,他索性直截了当一些——“黎策乃是昶王手下之人,他前来户部便是受昶王的举荐。” 本以为道出此言至少能引起陈微之的警惕,没成想他根本就是块顽固不化的石头。 “那又如何,爱才之心人皆有之,黎策既为可用之才,是何人举荐又有何关系?倒是殿下,为何突然彻查一个区区的员外郎?”陈微之反问顾桓礼。 顾桓礼无奈之下只好将他引到门口:“你看外面。” 透过窗纸,陆璇的身影霎然浮现在陈微之眼前,他顿时怔住:“殿下叫下官看陆节令使是为何意?” 陈微之此时大概以为顾桓礼有偷窥男子的癖好,心中对他颇为鄙夷也说不定。 顾桓礼却懒得理会陈微之如何看待自己,随即低声提醒道:“非也,本王是想叫陈郎中看两个人,并非只是陆璇。” 如此,陈微之方才留意到黎策也在外面,而且就站在陆璇身边,看二人时不时搭话的模样,他也不由地诧异起来。 “陆节令使与黎员外郎竟然相识?”陈微之自言自语道。 顾桓礼这才转身回到座位上:“陈郎中不是问本王为何平白无故命人查一位区区的户部员外郎吗?” 所以顾桓礼是为了陆璇?陈微之私以为如此,毕竟他表达得已然十分明显了。 还没等陈微之酝酿好要如何开口,顾桓礼倒是道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一个毫无背景的普通人,不知从何处而来,一边承蒙昶王厚爱,一边又想方设法接近本王身边的人,陈郎中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陈微之虽不参与朝中党派之争,但也知道顾桓礼与昶王想来并非一派,若真如他所言,黎策两面三刀、左右逢源,那确实比结党营私之人还要可恶。 可陈微之此人向来忌讳偏听偏信,且他对顾桓礼向来没什么好感,又岂会听他一面之词便去怀疑自己心仪的下属? “下官多谢殿下亲自登门提醒,只是下官的副使下官自会管好,实在不敢劳烦殿下费心。”陈微之一番话回绝了顾桓礼,倒将他说成了多管闲事的。 顾桓礼也不同陈微之计较,只起身正色看向他: “本王向来欣赏陈郎中为人正直,亦相信陈郎中有明辨是非善恶之能,本王此番前来只是不愿贤臣被人利用,今日之言若有冒犯,陈郎中便权当是耳旁风吧。” 语罢,顾桓礼随即扬长而去,徒留陈微之一人在原地静思。 “他方才竟然同我说冒犯?”看着顾桓礼傲然如霜的背影,陈微之简直不敢相信如此谦恭之词竟是从他的口中道出。 少顷,顾桓礼开门出来,彼时黎策还在满脸和善地朝陆璇搭话,可反观她对人家却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脸上全是勉强之色。 与陆璇相识至今,顾桓礼可还是初次得见她对人如此躲闪的。 若真如她所言,二人乃是旧友,她又何至于如此?反正顾桓礼此刻是彻底不信了。 黎策原本还在故作正经地与陆璇谈天说地,此刻听见门口传来动静,他瞬间又露出那副谄媚的嘴脸。 第一百五十五章 他究竟是谁? http://.biquxs.info/

眼看着黎策朝顾桓礼迎上去时这副走够一般的模样,陆璇真想不通自己前世究竟是瞎眼到何种地步、竟会被他蒙骗那么久。 “下官见过……”黎策正朝顾桓礼行礼,他却半点理会,甚至都不曾正眼瞧上那人一眼,只径自刻意走到陆璇面前: “本王之事已然处理妥当,陆节令使若无旁的事情,便随本王一道回刑部吧,正巧刑部郎中得空、想同你见上一面。” 陆璇闻言不由地瞥了站在一旁满脸吃瘪的黎策,对着这张惹人嫌恶的脸,她早已经忍无可忍,此时听见顾桓礼这话简直求之不得。 陆璇二话不说便点头:“下官谨遵殿下吩咐,殿下请。” 语罢,陆璇连个招呼都不稀得与黎策打一声,跟在顾桓礼身后就走、满心全是要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直到离开户部、途径凶王府,顾桓礼方才一把将陆璇拽进去。 陆璇霎然一惊:“殿下,这里是王府啊!” “本王知道。”顾桓礼干净利落地应道。 陆璇却更是不解:“可殿下不是说要带下官回刑部吗?还说郎中大人要面见下官。” “骗你的。”顾桓礼将这三个字说的理直气壮。 陆璇简直无语:“殿下拿这种事情骗我做什么,我……” 不知为何,顾桓礼简直觉得今日的陆璇话多得聒噪,他随即驻足回眸瞪了她一眼,她这才瞬间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乖乖跟本王进来便是了,本王有话要问你。”顾桓礼一边拉着陆璇疾行,一边言语冷峻地朝她说道。 难得又听到他如此严肃的声音,陆璇一时间也不敢再多问,只好噤声紧随其后。 直到关上房门,顾桓礼方才愕然回过头来盯住陆璇,毫不犹豫便朝她质问:“说,你同那黎策究竟是何关系!” 陆璇怔住,顾桓礼此言虽并未带着半点怒气,可就这样莫名其妙地问出来还真叫她有些难以反应。 所以他是怀疑我昨日对他说谎了?陆璇暗自揣测着。 见顾桓礼仍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她这才开口回应:“我与他确实是旧识,只不过我认得他,他不认得我罢了。” 陆璇没想隐瞒顾桓礼,只是此事离奇,这是她唯一能够想到的向他解释的方式。 顾桓礼却不解:“这是什么话,你认得他他不认得你,莫非你对他芳心暗许?” 这话还真说对了一半,陆璇不由地沉默,顾桓礼眸中却霎然泛起怒气:“你当真对他有意?你可知他是昶王的人?” “殿下也知道?”陆璇诧异,顾桓礼分明是昨日才听过黎策,怎的今日就对与他有关之事了如指掌? 顾桓礼却比陆璇更加惊讶:“所以你也一早便知道他是昶王的人,还视他为友?” 这话陆璇就不得不反驳了:“谁说我视他为友了。” “哦?那是什么,难不成还能是仇敌吗?”顾桓礼冷嘲热讽道。 陆璇眸中却瞬间燃起一阵敌意,不由地攥紧拳头:“确实是有不共戴天之仇。” 闻言,顾桓礼顿时诧异:“你说什么?” 陆璇这才意识到自己盛怒之中口无遮拦,连忙想收回方才的话,可顾桓礼已然听得清清楚楚,又岂容他反悔? 顾桓礼执意要陆璇将话说清楚,她既已决定相信他、自始至终与他站在同一战线,也便实在不想隐瞒。 思虑了一阵,陆璇索性将过去种种换一种方式告知顾桓礼—— “殿下可信命?算命的命。”陆璇先试探着问了顾桓礼一句。 他果然不出意料地摇头:“本王连天命尚且不信,又怎会相信区区江湖术士满口胡言?” 其实陆璇也就是随口一问,信不信左右也都是顾桓礼自己的事。 陆璇这才说起:“几年前我曾遇到一位半仙,有关黎策的所有消息便是从他的法器之中所见到的。” “法器?”顾桓礼诧异,他自诩见多识广,却也从未见过什么半仙还带着法器的。 陆璇却点头:“是昆仑镜,半仙所言,此镜能窥探未来。” 顾桓礼闻言蔑笑:“世上怎会有这样的东西,简直是无稽之谈。” 陆璇自然知道是无稽之谈,可如此也总比直接告诉顾桓礼自己死而复生、携带着前世的记忆前来寻仇要切合实际一些。 也不管顾桓礼如何否定,陆璇也只管径自说下去:“我在那镜中看到了黎策,看到他待我真心真意、帮我隐瞒女子之身、甚至娶我为妻……” 陆璇一字一句皆是印刻在脑海之中真真切切的记忆,顾桓礼却有些听不下去:“既然他待你如此好,你又怎会视他如仇敌?” 陆璇这才说起正题—— “他是待我好,但不过是为了利用我,利用我讨好昶王、踏着我的清白与陆家全家的性命为自己筹谋,最后还连同陆清濛一同置我于死地。”陆璇咬牙切齿。 顾桓礼却并未将她所言当真:“不过是江湖术士骗人的谎话罢了。” 陆璇提唇一笑:“我也希望这一切都是谎言,都是梦境,可我昨日真真切切地看到他了,他的长相、他的姓名,与从前分毫不差。” “所以你就对他百般躲闪,只因深信你所谓的法器?”顾桓礼仍旧觉得荒诞不经。 可他却不知那所谓的昆仑镜其实就是陆璇的记忆,提及之时她已然控制不住满眼愤恨交加的泪水。 见顾桓礼质疑,陆璇不由地苦笑起来:“殿下权当听下官讲了个故事吧,总之下官绝不允许此事重演。” 顾桓礼虽难以接受陆璇所言,却也能体谅她为保家人平安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情,故而也不再质疑。 “那你打算如何,要本王出手吗?”顾桓礼才不管陆璇所言是真是假,总归只要她一句话,他分分钟就能要黎策死无葬身之地。 但陆璇却不愿就此了结,前世种种,黎策亏欠陆家的岂是一条贱命便能偿还的?今生若不让他饱受折磨、含恨而终,她便枉生于世。 这样想来,陆璇随即摇头:“不必了,此事我想亲自了解清楚再行定夺,还请殿下准许。” 见陆璇一脸正经严肃的模样,顾桓礼也顾不上多想,总归是她自己的家事,也确实不该由他插手。 “好,本王姑且信你所言,但黎策既与昶王有所勾结,以你如今的势力必然不足以与之抗衡,切忌冲动行事。”顾桓礼提醒陆璇。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多谢殿下提点,殿下若无旁的吩咐,下官便先行告退了。” 说罢,陆璇随即离开,看她毅然决然的背影,就仿佛方才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一般,顾桓礼不由地心生忧虑。 “林魑,派人暗自监视那个黎策,谨防他对陆璇不利。”顾桓礼吩咐过林魑,这才反反复复回想起陆璇方才所言。 而另一边,陈微之原本还对黎策的才能颇有几分赏识,今日被顾桓礼这样一说,心中也不由地生出芥蒂。 “凶王殿下所言可是属实?”陈微之暗自呢喃了一句。 若顾桓礼所言为虚,他又何必亲自跑这一趟?可就算真如他所言,以他平日里和陈微之的交情,他会如此好意上门提醒? 陈微之左右为难,索性摒弃顾桓礼所言,当真如他建议的那般将所有的话都当做是耳旁风一般,这才渐渐冷静下来。 偏巧此时,黎策也寻上门来:“陈郎中,属下黎策求见。” 陈微之一听到这个名字,心中就不由地一怔,愣了片刻方才准许他进来。 “陈大人,这是下官整理好的今年各地税收情况,请大人过目。”黎策恭恭敬敬地将手中卷宗递给陈微之。 陈微之细细翻阅着黎策的“杰作”,就是自己当初在他这个位置上时都未必能做到如他这般深入又细致。 念此,方才顾桓礼所言的一切瞬间在陈微之脑中化为灰烬。 “有劳黎员外郎了。”陈微之彬彬有礼地朝黎策回应道。 黎策却满脸笑意:“能为户部尽职乃是下官的荣幸。” 这话通常都是那些惯好谄媚之人的口头禅,黎策先前倒也说过不少,可陈微之都未曾放在心上,偏偏此时这一句竟叫他听得如此膈应。 念此,陈微之心中不由地有了一丝动摇:“对了,黎员外郎来了这么久,本官还未曾问过你先前在何处任职呢,怎么才半月就对户部诸事处理得如此井井有条。” 闻言,黎策眸中不由地泛起一丝躲闪,犹豫了片刻方才开口:“下官不过初入官场,陈大人谬赞了。” 初入官场?难怪陈微之查不到黎策先前的一切,可如此便更加奇怪了—— 就如顾桓礼所说,一个区区新人何以一来便担任户部如此要职?当初陆璇入职刑部可都是积累了好一段时间的政绩呢。 如此一来,若说黎策此人当真毫无背景,倒是连陈微之都难以置信了。 “那不知黎员外郎家中可还有何亲属?”陈微之追问。 黎策却摇头:“下官不过是一介孤生罢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赌坊玄机 http://.biquxs.info/

一介孤生、无权无势,又是如何能入得了昶王的眼?念此,陈微之反倒觉得是自己多虑。 “陈郎中可还有要问的?”见陈微之一副出神的模样,黎策随口问起。 陈微之这才连忙摇头:“无碍,本官就是随便问问,卷宗本官会详细查看,你且退下吧。” 打发走黎策,陈微之这才不由地自嘲,也不知自己怎能轻易便听信了顾桓礼的话。 另一边,陆璇离开王府回到刑部,一进门便见到刑部郎中魏泊塬。 前些日子刑部诸位管事都不在府上,个个繁忙得如同刻意晾着陆璇一般,这会儿总算给她见着一位。 “你就是新来的节令使陆璇?”魏泊塬朝陆璇上下打量了一番,随之问及。 陆璇俯身行礼:“下官陆璇,见过魏大人。” 魏泊塬不由地怔住,他与陆璇似乎是初次谋面,怎么她竟然一眼便能认出他的身份? 正诧异着,陆璇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唐突,连忙解释道:“前日下官翻阅刑部卷宗之时偶然见到几位大人的画像,希望没有错认了大人。” 闻言,魏泊塬顿时捧腹大笑:“原来如此,想不到陆节令使竟如此刻苦,初到刑部便懂得从卷宗入手。” 听这话,陆璇这初次见面似乎还给上级留了个不错的印象呢。 不过此时也不是该骄傲自满的时候,陆璇随即谦逊应道:“几位大人日理万机,下官初来乍到手足无措,便只能尽力做些力所能及之事,让大人见笑了。” 说到这里,魏泊塬一脸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才想到自己寻找陆璇的真正目的。 “陆节令使莫急,本官此行回来便是为陆节令使安排事做的。”魏泊塬如是说道。 一听到有事可做,终于有机会一展身手,陆璇瞬间提起精神:“请大人吩咐。” “华韶街上有一赌坊,名唤聚宝斋,前些日子被人暗中检举,似乎是管事的从中作梗、以江湖骗术榨取了不少百姓的钱财,此事事关民生,陛下希望由刑部彻查。”魏泊塬简单交代。 陆璇瞬间心领神会:“属下这便带人前去。” 她说着正要走,却被魏泊塬拦住:“且慢,此赌坊背后或许牵涉朝中重臣,故而还需低调行事、不可打草惊蛇。” 原本赌坊就是蛮不讲理之地,如今却又不能动用权力与之抗衡,那不是痴人说梦吗?难不成要陆璇这小身板儿独自去虎口里拔牙? 陆璇暗自纠结着,抬眸看向魏泊塬,亦是满面担忧,看样子他对于此事也是为难得很。 左右陆璇新官上任,正需要拿出些实力证明自己,此行虽凶险,但或许亦是个不错的契机,这样想来,她这才下定决心。 “承蒙魏大人信任,下官必然尽力而为。”陆璇就此应下,魏泊塬这才松了口气,临走之前还提醒她务必多加小心。 话是这么说,可打发走了魏泊塬,陆璇也并未即刻动身,此事棘手,且不说她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同一群赌徒抗衡,就算她真有如同顾桓礼那般矫健的身手…… “对呀,顾桓礼!”想到这里,顾桓礼的名字霎然浮现在陆璇的脑海之中。 可仅仅是一瞬,一瞬之后便又被她强行打消。 原本陆璇能如此顺利升任刑部便是受了顾桓礼的举荐,如今若是连这点分内之事都要倚靠他的助力才能办成,恐怕她今后在刑部便再无立足之地了。 这样想来,陆璇便是绞尽脑汁也再不想将此事牵扯上顾桓礼。 静默了一阵,俗话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既然此事要神不知鬼不觉、不可暴露身份,那这聚宝斋便必然要亲自走上一遭了。 念此,择日不如撞日,陆璇随即揣起一袋银子、换上一身赌徒的打扮便朝着聚宝斋过去。 彼时,聚宝斋正热闹非凡,陆璇进门便听到一阵阵如同流氓草寇般的吆喝声,惹得她这个自小受尽雅正君子之教的文官好不自在。 可所谓入乡随俗,既然来了此处,便是装也要装出个赌徒的样子来。 陆璇随即朝着楼上喝茶看赌的地方上去,想来在此处应该能将楼下众人的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位爷看着面生啊,是头一回来咱们这儿吗?”赌坊的伙计一见到陆璇便朝着她迎上来。 陆璇随即装出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一只脚踩到长凳上,手肘靠着膝盖朝小厮点了点头: “我听几位朋友说你们这儿是盛京城最好的赌坊,今日特地前来掌掌眼。” 闻言,小厮顿时喜笑颜开:“爷可真是有眼光,咱们这儿确实是全天下最好的赌坊,不少达官贵人都在咱们这儿光顾呢。” 这样听来,魏泊塬说的确实没错了,看来这赌坊背后的势力还真是不容小觑。 陆璇这才连忙朝身边的小厮摆摆手:“得了得了,退下吧,爷还想好好看看怎么玩儿呢。” 打发走小厮,陆璇这才目不转睛地朝楼下众人看过去。 粗略观察一番,倒也没什么异常,无非就是每一桌旁边都杵着一位面色铁青的黑衣男子,想必是赌坊派来招呼每桌的赌客的。 陆璇仔细观察了许久,那些黑衣男子除了帮着开赌、收纳钱财,似乎并无异常之处,可除了他们,谁又会替赌坊赚黑心钱呢? 陆璇正诧异着,忽然想起魏泊塬所言,这赌坊或许与某些达官贵人有关。 “难不成是有人想借赌坊为由为自己赚取钱财?”陆璇暗自踹度着,若真是如此,这些黑衣男子想必就是故意放在各处转移视线、用以打消人怀疑的。 而真正使用诡计榨取钱财的,或许是和陆璇一样、乔装打扮后才成为赌徒,而他们的真实身份或许原本便是江湖术士。 此处乃是赌坊,聚集之人大多性情狂暴,若骗赌之事被戳穿,势必会被众人视作过街老鼠、人人追打。 故而此类人为隐蔽身份必然会同陆璇方才蒙骗小厮那般尽力装作纨绔张狂的模样。 而且若想骗到多数人的钱财,此人必然是已在此处有了一定的根基。 念此,陆璇随即又将方才那小厮召了回来:“你们这儿人太多了,小爷我看得眼睛都花了,有没有哪桌客人来得时间久一些,我好跟着观摩观摩?” 小厮闻言随即朝楼下扫了一眼,而后朝着最中间那桌一位衣着华贵的男人指过去:“那位爷,那位爷已经接连来咱们这儿半个多月了。” “接连来了半个多月?那他还这么有钱,家底没给输穷了?”陆璇故意这样问 想来东家与官宦私相授受之事这些下人必然一无所知,也便不会帮着隐瞒,既然如此,这小厮说的话便有几分可信度。 果然,小厮闻言脸上竟泛起一丝羡慕的神情,随口应了一句:“这位爷自有财神庇佑,在咱们这儿半个多月还没见他输过呢。” 赌坊这种地方,靠的除了心眼儿还有运气,但凡同运气挂钩的事情,又有哪一个人能片叶不沾身的? 如此陆璇便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目标——就是这位衣着显眼、对赌博爱不释手,且“运气极佳”的男人。 “好了,我再瞧一会儿,你退下吧。”陆璇再一次将小厮打发走,自己则全神贯注在方才他所指的那人身上。 “就下这么点儿注,玩儿不玩儿得起啊!玩儿不起就换人!”陆璇目光所及的那位朝着面前对赌之人厉声呵斥道。 如此胆识就仿佛一早便料准了自己必定会赢一般。 反观对面,此人浑身战栗,就连握着银子的手都不由地颤抖。 犹豫了一阵,许是打算背水一战了,那人随即强撑着气势将自己所有的钱财都堆到桌上:“三百两!我就不信你每回都有这么好的运气。” 此言无疑是正中那小人的下怀,只见他脸上顿时露出一抹不易觉察的阴笑,瞬间被陆璇捕捉:他这是打算使诈了? 这样想来,陆璇不由地坐直身子朝可疑之人盯紧,只见他朝身后的黑衣男子使了个眼色。 黑衣男子随即向前迈了一步,装作为二人开赌,实则一只手已悄然伸入赌桌下面。 还没等陆璇看清是怎么一回事,赌局已然揭晓,对赌那人果真输得血本无归。 “奇怪,难道是那赌桌下面有何玄机?”陆璇暗自这样揣测着。 “还有谁要和我赌?”方才赢了三百两那人耀武扬威道,身边众人却已纷纷退散。 “此人运气未免也太好了些,我们还是到别桌去吧。”人群中传来这样的声音。 看来他也并非能够一直这样骗人下去嘛。 陆璇正以为风波已然平息,偏偏此时却又传来一个勇敢的声音:“我来!” 又是一个不服输的冤大头,阵势倒是不小,可惜声音就没有那般浑厚,陆璇只瞧得见背影,似乎也单薄得很。 陆璇奉命处置聚宝斋欺诈民财之事,如今她既然已经明白了这其中玄机,自然不能再看着有人受骗,随即走下楼去。 第一百五十七章 巧识骗局 http://.biquxs.info/

“小公子,你有多少钱拿来跟我赌?”许是瞧对方身材单薄娇小,那骗子顿时狗眼看人低。 不过这小公子的财力却远比他的外表更具有说服力,只见他伸手便朝着赌桌扔下一锭金元宝,引得在场众人纷纷上前围观。 那骗子却是得意,随即朝身后的黑衣男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又可以大赚一笔。 “好,既然公子如此有胆识,在下便陪公子玩上几回。”骗子答应得十分爽快,二人对赌一触即发。 陆璇却趁着众人不备假意低头捡东西,实则是侧目观察桌下的情况。 只见那黑衣男子朝桌下某个凸出的东西向右旋了半圈,开赌之时那骗子果真又大获全胜,惹得方才来的小公子越发不服气:“再来一局。” 他边说边又押下一锭金子,正好合了对方的心意。 陆璇却突然上前:“且慢!” 众人闻声纷纷朝这边看过来,他随即上前揽住那小公子的肩膀:“我与这位公子乃是旧识,想与她说几句话。” 这样突如其来地被人揽住,小公子霎然一惊,正欲回头反抗,却对上陆璇那双如同山泉般澄澈的灵眸,惹得他手上的动作瞬间停了下来。 被耽误了赚钱的骗子却不乐意了:“哪里来的毛头小子,没看见我们玩儿得正高兴呢嘛,来捣什么乱!” 陆璇也不理会,只附在那小公子耳边轻声呢喃了一句:“想赢就跟我来。” 小公子闻言随即看向骗子:“这位确实是我的朋友,我同她聊两句,稍后回来给你加一锭金子作为筹码便是。” 听见加码,骗子这才满意,连忙挥手让他们快去快回。 小公子看向陆璇这张俊俏的脸,不由地心生诧异:“你是何人,为何谎称与我旧识?” 陆璇这才连忙后退了半步:“方才是在下唐突,还请公子海涵,在下无奈说谎,只是不愿见公子被人蒙骗。” “你是说竟有人敢欺骗本公子?”这小公子个头不高,气性倒是不小,说话的口气比顾桓礼还要猖狂几分,想来也是哪位王公贵族家涉世未深的孩子吧。 陆璇也管不了那么多,随即向他道出自己的猜测,并请他务必配合。 这位小公子素爱打抱不平、除暴安良,得知此事自是恼怒不已,恨不得立刻便上去将那骗子就地正法。 好在陆璇沉稳,劝他见机行事,他这才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回到赌桌。 “二位公子叙过旧了?可以开始了吗?”骗子张狂问及。 小公子随即点头,而后按照方才的承诺又放上一锭金子。 赌局正要开始,陆璇却忽然想起方才每局的规律—— 对面那位身着黑衣的助手似乎并非每局都会出手相助,每每出手之时都是在对赌者将赌大切换成赌小之时,所以这桌下的机关难道是…… 陆璇暗自琢磨着,随即在赌局开始之前看向那黑衣男子:“兄台可否到楼上茶桌帮我取一下匣子?那里面装着些银两,我也想陪朋友玩上几个回合。” 闻言,黑衣男子脸上不由地泛起一阵迟疑,正要转头吩咐小厮代劳,小公子却帮陆璇说起话来: “怎么,你们聚宝斋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本公子是要和他对赌,你站在那边形影不离的做什么,莫不是帮他徇私?” 小公子这几句话说的对面二人顿时心虚不已,一旁那些早已对这百战百胜的骗子心存揣测的看客也纷纷面露狐疑。 骗子这才朝小公子问了一句:“这局依旧比大吗?” 小公子点头,与上局一样,黑衣男子这才遵照陆璇所言离去。 骗子脸上顿时露出奸诈的笑容:还想在我面前耍小聪明,今日非要让你们尝尝倾家荡产的滋味不可。 正这样想着,陆璇却伸手朝着桌下凸起的某一处向右一旋,顿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朝着自己这边飞过来,盅里似乎也有了某种动静。 如此,陆璇方才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随即胸有成竹地站到小公子身边:“摇吧。” 语罢,对赌二人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纷纷摇起自己手中的赌盅。 少顷,待开赌之时,那骗子还得意洋洋地开口:“小公子,金子拿来吧。” 小公子却满脸嘲讽:“我拿钱,你好好看清楚该拿钱的究竟是谁!” 闻声,他这才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低头朝着自己这边看过来,果真输得一塌糊涂。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骗子一时间百思不得其解,此局依旧是赌大,分明并未变换规则,又怎么会输呢? 骗子不解,一旁众人却是对小公子赞不绝口,大概是因为许久没人能从此人手中赢过一分钱了吧,小公子这回赢得可是两锭金子呢。 一时间,众人纷纷起哄要那骗子掏钱,引得方才被骗上楼的黑衣男子也连忙赶下来。 “公子,楼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匣子。”黑衣人朝陆璇道。 陆璇随即供认不讳:“我确实没带什么匣子,方才不过是找个借口将你支开罢了。” “你,你骗我!”黑衣人恼怒。 陆璇却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怎么,就准你们狼狈为奸、骗人钱财,我骗你白白跑了一遭便不成了?” 语罢,陆璇随即又看向身边众人:“诸位!诸位想知道我们方才为何能赢吗?” “二位公子运气好呗。”有人随口应了一句。 陆璇却摇头,而后堂而皇之地承认:“我们之所以能赢,是用了骗术。” “什么?出老千?这可是赌坊最最忌讳之事啊!”众人虽满意陆璇此番获胜,可这等小人之行终究为人所不容。 见状,还没等陆璇开口细说,那骗子便高呼起来:“大伙儿听见没有,她使诈,还不快将她抓起来惩治?” 黑衣人闻言正要上前,陆璇却不由地嗤笑:“真是贼喊捉贼,我方才之举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怎么不抓那罪魁祸首,反倒将罪名安到我头上来了?” “公子这话是何意?”有人好奇问及。 陆璇随即解释:“我方才便纳闷为何此人屡屡都能赢下重金,于是便在楼上盯了他半晌,果真是另有隐情。” “有何隐情,你少血口喷人!”那骗子被陆璇这一句话便说的心虚了,顿时恼羞成怒。 陆璇却不同他计较,只径自说下去:“若我所料不错,这桌下的旋钮应该是控制着一块前后移动的磁石吧。”她朝黑衣男子质问。 众人闻言纷纷朝着桌下看过去,没过片刻便有人应声:“桌下果然有机关!” 陆璇随即提唇一笑:“这机关控制着一块磁石来回移动,向右旋转机关则磁石朝己方而来,己方则为大,向左旋转则磁石回到对方领地,对方则为大。” 小公子接着说下去:“方才我们故意支走你的帮手,故意引诱你继续赌大,实则磁石已然在我这边,故而我才是最大,而你,这才是你的真正水平吧。” “你胡说八道,你有什么证据,就算这下面有磁石,那又如何会影响骰子大小?” 陆璇蔑笑:“这并不难吧。” 她边说边随手取出一粒骰子:“只需将最小的一面以玄铁代替,每每遇到磁石便会朝向最下,我说的可有错处?” 陆璇朝对方问及,对方却恼羞成怒,黑衣男子更是一声惊呼:“来人!有人砸场子了!” 赌坊众人朝着这边冲过来,吓得周边众人纷纷逃窜,陆璇也不例外,连忙拉起那位萍水相逢的小公子就往外跑。 “快去将那二人抓回来,若是被他们报了官我们这赌坊可就开不下去了!”赌坊掌柜的汲汲皇皇道,手下众人连忙朝着外面追出去。 陆璇也顾不得许多,只一路拉着那小公子的手狼狈逃窜。 直到被身后众人逼到一处死角—— “看你们还往哪儿跑,敢坏我聚宝斋的生意,今日便是你二人的死期!”带头那人手持大刀、凶神恶煞地朝着二人过来。 陆璇拉着小公子的手都不由地开始冒汗,一时间也分不清究竟是谁更惶恐一些。 “躲好。”陆璇将那位看起来比自己还要瘦弱的小公子挡到身后,咽了咽口水正要与对方拼死相搏,好在千钧一发之际有人赶来。 陆璇想都不用想也知道来人是谁,毕竟每每在危机时刻积攒起来的偶然已经让她对那个人的到来无比确信。 还没等陆璇回过神来,已然听到人群后面传来那阵深沉的声音:“抓起来带回刑部审讯,将聚宝斋一并查封候审。” 语罢,聚宝斋众人被制服在地,说话那人这才朝着陆璇过来,那一袭紫袍在这条被围得毫无出路的小巷子里显得极为耀眼。 陆璇正要开口,顾桓礼却先朝着她皱起眉头:“聚宝斋如此危险之地你也敢孤身前去,胆子真是越发大了。” “下官也是奉命行事,不过殿下是如何知道下官在……”陆璇正要问话,顾桓礼那对凌眸却被她与某人紧握的手吸引过去。 第一百五十八章 平川县主 http://.biquxs.info/

“你身后藏着的是谁!”顾桓礼横眉怒目,看得陆璇一阵胆寒。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此时还牵着一位男子的手,所谓男女授受不亲,方才只顾着逃命,一时间竟忘了分寸。 陆璇连忙将手松开,而后朝旁边闪开一步、将那位小公子露出来。 “这位是我方才在聚宝斋结识的公子,就是他助我……”陆璇话说到一半,顾桓礼眸中却泛起一丝异样的神色。 他随即朝着面前畏畏缩缩的人开口:“抬起头来。” 陆璇闻言看过去,只见那小公子的头几乎都要埋到地里去了,她这才连忙上前安慰:“公子莫怕,殿下不会对你如何的。” 可陆璇话音刚落便听到顾桓礼一声严厉的呵斥:“把头抬起来看着本王!” 这语气就如同老父亲在教训犯了错的孩子一般。 陆璇不由地一脸茫然,直到身边之人抬头委屈巴巴地朝顾桓礼唤了一声“皇叔”,声音娇嗔至极,她这才回过神来:“你是女子?” 对方也不回话,只是继续装作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看着顾桓礼。 少顷,顾桓礼这才无奈地叹了口气:“堂堂平川县主,难道就从不顾念你母上的颜面吗?女扮男装去赌坊,看本王回去如何叫你母上好好教训你。” 平川县主、长公主的女儿平川县主?陆璇霎然一惊,回想起方才对人家勾肩搭背,公子长公子短的,还谎称是人家的旧友,她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过这显然是不可能的,眼下能做的便是要尽快为自己的荒唐之举做些弥补。 念此,陆璇随即朝着对方跪下:“下官有眼无珠,竟不识县主大驾,方才多有冒犯,还请县主惩治。” 见状,顾桓礼心中倒是愉悦不少,总归方才与陆璇亲密相依的并非真的男子。 平川县主为人倒也宽宏大量,立刻便转身将陆璇搀扶起来:“此事怨不得你,是本宫未曾表明身份,方才还要多谢你救命之恩呢。” 陆璇可不敢受这等谢词,毕竟真正救她二人性命的可是近在眼前呢。 少顷,还没等陆璇回过神来,平川县主便又朝她开口: “本宫名唤沈西绪,乃长公主之女、陛下钦赐的平川县主,你呢?还未问过你是何人,看起来似乎与皇叔认识。” 沈西绪边说边回头看了顾桓礼一眼,从他方才一系列的言行举止她便知道,他此行必然不是为她而来。 可左右此处就两个人,既然不是为了她,那便唯有是为了陆璇了。 沈西绪还从未见过她这位皇叔如同方才那般操心过一个人的生死安危呢,倒是不由地令她生出几分兴致。 陆璇却没多想,见对方问及连忙应声:“下官陆璇,现任刑部节令使,此番乃是奉命前来查探聚宝斋欺骗民财之事,无意冲撞县主。” “哎呀我都说了不必将方才之事放在心上,陆大人侠肝义胆、机智过人,我沈西绪愿意结交你这个朋友。”沈西绪言辞活泼,丝毫没有半点宫廷女子的架子。 顾桓礼也是对她这侄女百般无奈,随即无奈摇了摇头:“交朋友?我看你还是好好想想该如何同你母上解释吧。” “皇叔,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我就是好奇过去凑了个热闹。”沈西绪朝顾桓礼撒娇。 顾桓礼却不信:“凑热闹会和别人赌钱?宫中太傅教你琴棋书画、四书五经就是要你学这些市井流氓之术的吗?” 这还是陆璇第一次见顾桓礼如此宠溺地教训人呢,当真颇有几分严父之势,看来他同这位平川县主关系着实不错。 “哎呀皇叔,你就饶过我这一次吧,我那也是看不惯他们横行霸道、想替百姓打抱不平不是?皇叔不是一直教我要为人正直吗?”沈西绪边说边朝陆璇使眼色。 陆璇瞬间心领神会,连忙朝顾桓礼开口:“是啊皇叔……” 等等,似乎有哪里不对,闻言,在场众人皆为之一怔。 陆璇这才意识到自己被沈西绪那一口一句皇叔给带跑偏了,连忙改口过来:“不不不,殿下,殿下。” 顾桓礼这才缓过神来,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又想说什么。” “下官是想说,县主此番确实不是因为贪玩,归根究底,其实是下官将县主牵扯到此事之中的,殿下若要问罪,只管责罚下官便是。” 陆璇一脸诚恳地将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沈西绪不由地诧异:没想到这位陆大人为人如此仗义,我可真是没看错人。 陆璇虽然替沈西绪担下这罪名,可那必然是顾桓礼自己的侄女,他自然知道真相如何。 不过见陆璇出面,顾桓礼也总不好在她面前连自己的侄女都不放过,于是也只好作罢。 “林魑,护送县主回府,本王还有要事同陆节令使商议。”顾桓礼下令,沈西绪一听便知他这是放过自己了。 于是不等顾桓礼有一刻后悔的机会,沈西绪已然一溜烟地逃之夭夭。 “县主的性情可真是可爱。”陆璇看着沈西绪逃窜的背影,不由地心生羡慕,该是多么令人安心的家庭才能养出如此单纯又自由的女子。 若是陆璇有朝一日也能如此肆无忌惮地以女子之身朝亲密之人撒娇…… 想到这里,陆璇顿时意识到自己是在白日做梦。 前世种种皆因她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才会降临,此生她必须明白,这条路上不需要女儿情怀,她已没有资格再渴求与寻常女子一样的生活了。 念此,陆璇这才恢复肃穆,转头看向顾桓礼:“殿下有何事吩咐下官?” 顾桓礼却摇头:“本王只是听闻魏郎中所言,特地过来瞧瞧,你也是胆大包天,竟敢孤身一人与那些赌徒对抗。” 说这话时,与其说是责备,陆璇倒更能听出几分忧心。 她这才解释:“我今日原本只想去一探究竟的,没想到会这么快便觉察出异样,且……” 陆璇正要说下去,却念及方才刚刚为沈西绪开脱,为免前后矛盾,她只好咽下去。 顾桓礼心中却如同明镜一般,接着陆璇的话说下去:“你本无意今日行动,却撞见县主莽撞吃亏,所以就陪她胡闹了是吗?” 闻言,陆璇连忙否认:“不是的殿下,真的是我拉着县主的,她……” 不等陆璇把话说完,顾桓礼已然将她制止:“不必说了,本王的侄女,本王看着她长大的,她是何脾性本王又怎会不知?” 说罢顾桓礼随即走开,陆璇一边跟着、一边回想起方才种种,或许这就是所谓的铁汉柔情?她私以为如此。 直到二人回到刑部门口,顾桓礼却突然驻足:“进去吧。” “殿下不进去吗?”陆璇诧异,顾桓礼若非要来刑部问讯,又何以大老远随她走过来? 顾桓礼却摇头:“方才本王已然命人以你的名义知会刑部,此刻聚宝斋众人想必已经在刑部大牢了,你前去审讯便可。” 语罢,甚至没有给陆璇一点道谢的时间,顾桓礼已然拂袖而去。 他屡次三番以陆璇的名义在背后默默相助,替她积攒政绩、送她步步高升,自己却丝毫不揽半点功勋。 较之前世黎策将陆璇当做升迁道路上的垫脚石、处处利用,二人简直是天壤之别。 想到这里,陆璇却觉得哪里不对:“我为何要拿殿下与那人渣相比,真是糊涂了。” 念及顾桓礼方才所言,既然他已经在背后替她将此事处理妥当,接下来的审讯之事陆璇便要多多上心、以不负他厚望了。 陆璇这才回去换上官服,而后大步流星地朝刑部大牢过来。 赌坊掌柜的一眼便认出陆璇,连忙向身边的狱卒大喊:“大人,快将她抓起来,她就是在我聚宝斋闹事之人!” 可狱卒却并未理会掌柜的,而是恭恭敬敬地朝陆璇俯身行礼:“见过陆大人。” 闻言,聚宝斋掌柜的这才明白过来,顿时瞠目结舌,许久才缓过来朝陆璇问及:“你,你是刑部的人?” 陆璇点头:“不错。” 掌柜的虽是惊愕,冷静了一阵却面露笑容:“刑部又如何,我才不会怕你呢,你没有证据,难不成还能杀了我?” 陆璇一贯喜欢将这种目中无人的家伙直接交给狱卒处置,随即右手一挥,狱卒立刻便将人从牢狱之中提出。 “你们想做什么,你们要对我做什么!”掌柜的眼看着自己被人拖着朝这一堆瘆人的刑具走过去,顿时满心惶恐。 陆璇也不应声,只径自找了个地方坐下,如同顾桓礼一贯审讯之时的模样。 少顷,聚宝斋掌柜已然被捆绑到刑架上。 陆璇这才开口:“聚宝斋欺诈民财已然证据确凿,本官懒得同你多费唇舌,此刻只想问你一句话,聚宝斋真正的主人究竟是谁!” 闻言,掌柜的眸中霎然泛起一阵慌乱,随即躲闪着回应:“聚宝斋乃我毕生心血,它的主人自然是我。” “哦?是吗?”陆璇边质问边将目光落到一旁擦拭着带血铁鞭的狱卒身上。 第一百五十九章 纨绔子弟 http://.biquxs.info/

陆璇眼睛朝着聚宝斋掌柜的身上一瞥,狱卒立刻领会其意,随即挥起铁鞭便朝着他身上飞过去。 随之而来的便是聚宝斋掌柜的一阵惨叫:“哎哟,你们当官的怎么说打人就打人,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陆璇闻言冷哼一声:真是亏得这种人还知道王法为何物。 反观狱卒,许是在刑部呆的久了,身上不自觉的便泛起一股煞气—— “王法?在这里我们就是王法!劝你实话实说,否则休怪我再不给你说话的机会!” 闻言,聚宝斋掌柜的霎然一怔,浑身都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 陆璇虽不太喜欢刑部这种审犯人的手段,但对付这些地痞流氓般的人,似乎还是以暴制暴更为有效一些。 见状,陆璇索性也加入其中、“助纣为虐”起来: “这聚宝斋究竟与何人有关,想必也并非只有你一个人知道,若你不幸交代在此处,本官倒也依旧有的是方法让旁人开口。” 陆璇这番话说罢,连几位狱卒都不由地一惊。 刑部审案手段虽然残酷,但也有所分寸,最多就是让人生不如死,而陆璇这是直接打算取人性命了? 被威胁的聚宝斋掌柜的本人更是胆战心惊,连忙就朝陆璇反驳道:“此事只有我一人知道,除我以外你休想从旁人口中问出。” 聚宝斋掌柜的自以为是在抬高身价、逼得陆璇不敢妄动自己,实则已然在不经意之间暴露了自己。 陆璇瞬间便抓住聚宝斋掌柜的言语之中的漏洞,随即朝他质问道:“你方才说什么?何事只有你一人知道?” 这算不算是不打自招呢?陆璇内心一阵蔑笑。 聚宝斋掌柜的却瞬间翻脸:“我什么都没说,是你听错了,总之你们不能随便取我性命。” 陆璇点头:“那就慢慢陪你玩玩喽,反正本官有的是耐心。” 语罢,陆璇随即又将“舞台”交给狱卒,只见狱卒将一大把盐末洒在被鲜血浸湿的铁鞭上、朝着人犯的伤处以更加凶猛的架势挥过去。 伤处不经处理本就已经疼痛难忍,如今伤上加伤不说、还在人家伤口上撒盐,这种事情也真是只有刑部做得出来。 聚宝斋掌柜的一时间叫得撕心裂肺,陆璇坐在一旁都险些听不下去。 直到被打得不省人事、又被凉水瞬间泼醒……一轮又一轮的折磨,聚宝斋掌柜的才终于没了起初的骨气。 “我说,我说……”他有气无力地求饶。 陆璇这才起身上前:“说吧,背后支撑聚宝斋胡作非为的是何人?” “是,是兵部侍郎的独子,是他以家族权势威胁我们给他分红,近日那些江湖术士和骗人的机关也都是他想出来的。”聚宝斋掌柜的如是说。 陆璇真是搞不懂了,就这点事情支支吾吾半天都不说,为这种人受如此折磨哪里值得。 掌柜的却又开口:“他倚仗权势,控制着聚宝斋几十位弟兄的妻儿老小,其中有些人的妻妾生的标致些的,全都被他……唉。” 闻言,陆璇简直恼火,没想到此人不光欺诈民财、还行如此欺男霸女的流氓之举,真乃官家之奇耻大辱。 陆璇难以忍受,说着便要转身前去上报兵部侍郎之子的恶行。 可转念一想,兵部受太子庇护,若无实证,恐怕即便去了也是白费口舌,反倒打草惊蛇。 念此,陆璇才又冷静下来,随即转头看向聚宝斋掌柜的:“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随便找个替罪羊来替什么人掩饰?” 陆璇是有意这样问及的,聚宝斋掌柜的闻言瞬间便急了眼:“我,我都这样了,又怎敢再欺瞒大人,嘶~” 身上的伤口被情急之下燃起的怒气牵动着作痛,陆璇自然相信他所言不虚,却依旧忍住心底的慈悲撂下一句“空口无凭”。 聚宝斋掌柜的这才记起什么:“对了,聚宝斋,我房里的书柜后面,有证据可以证明。” 陆璇随即顺着聚宝斋掌柜的所言一路回到聚宝斋,推开书柜仔细翻了翻后面暗格之中藏着的东西,她立刻便明白了其中之意。 如今人证物证具在,想必即便是有太子庇护,兵部侍郎之子也难辞其咎了。 陆璇这才连忙将证人、证物带到刑部尚书徐琛灏面前,由于此事牵连到兵部侍郎,想必要到朝堂之上才能解决。 初见陆璇,徐琛灏对她大为赞赏:“本以为此事凶险万分,没成想陆节令史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查清,真是不负众望。” 听着话,刑部众人对陆璇的期望还挺高的?还好这事没给办砸了。 陆璇松了口气随即俯下身去:“尚书大人谬赞,此乃卑职之本分所在,不足挂齿。” 年轻人又有能力又懂得谦逊,当真是徐琛灏这等老一辈官员心中颇为欣赏的后辈。 陆璇这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告知徐琛灏。 他在刑部多年也算是见过不少棘手或诡谲的案子,陆璇能在赌坊那般乌烟瘴气之地端坐半晌便看出猫腻,倒是颇合他的心意。 了解过前因后果,徐琛灏也是满心怒火,瞬间拍案而起:“真是岂有此理,没想到这个赵沧浛竟如此纵子行凶。” 如今徐琛灏尚且代理着兵部尚书一职,赵沧浛身为兵部侍郎也算得上是他的直属手下,如此助纣为虐简直让他深感不齿。 “亏得先前太子还想推举他做兵部尚书,还好陈郎中极力阻拦,否则整个兵部都会毁在他手上。”徐琛灏盛怒之下不由地在陆璇面前提及朝堂之事。 陆璇霎然陷入沉思:陈郎中?难道是陈微之?所以徐尚书能代理刑部还是靠他的举荐? 原本陆璇以为陈微之与顾桓礼水火不容的,没成想他竟然会主动举荐顾桓礼的人,倒真是让她意想不到。 少顷,发泄过怒气,徐琛灏这才冷静下来看向陆璇:“此番多亏了陆节令史,本官明日向陛下禀明此事,必然要为陆节令史好好邀功一番。” 才刚升迁就又有人替自己邀功?陆璇简直受宠若惊,随即俯身拜谢。 另一边,得知聚宝斋骗人的把戏被拆穿、一众管事的还被抓到刑部审问,刑部侍郎之子赵景伦顿生惶恐、汲汲皇皇便跑到老爹面前求救。 “爹,救救我,救救我啊!”赵景伦一进门便朝着赵沧浛一路跪过来,一边还哭喊着。 赵沧浛向来知道自己这独子不学无术,瞧见他这不成器的模样便来气。 “你又在外面给我惹什么祸了?”赵沧浛恨铁不成钢道。 赵景伦这才着急忙慌地说起来:“爹,聚宝斋被刑部查封了,您一定要帮帮我啊!” 赵沧浛闻言诧异:“一个区区赌坊,被查封与你有何干系?正好还能戒了你的赌性,我求之不得呢。” 赵沧浛边说边转身将手背到身后,直到赵景伦不依不饶地哭喊:“爹,刑部这回查的可是聚宝斋欺诈民财之事啊!那是,那……” “管他怎么查,欺诈民财也是聚宝斋之事,又不是你欺诈,你急什么。”赵沧浛随口说了这样一句,却见赵景伦脸上的神色顿时惊愕起来。 赵沧浛心中不由地生出一种令他诚惶诚恐的念头,酝酿了许久方才问出口:“难道此事当真与你有关?” 赵景伦点头:“骗人的手段是我教的,也是我逼他们这么做的,我担心刑部审讯时那掌柜的会将我供出,爹,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啊!” 赵景伦越说越慌乱,得知情况的赵沧浛更是恼羞成怒,恨不能一掌便将这不成器的家伙打死,可谁叫这是他赵家独子呢?终究还是下不了如此狠的手。 沉默了许久,赵沧浛方才怒骂道:“你这逆子,平日里不学无术便罢了,怎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触犯律法?这要我如何保你?” 见自己老爹都撂出这种话,赵景伦顿时被吓得浑身打颤:“爹,你不能不管孩儿啊,孩儿可是咱们赵家唯一的后人啊!” 这话无疑是说到了赵沧浛的心坎儿上,他顿时陷入沉思,犹豫了许久才强行按捺住心中的愤怒问及:“你勾结聚宝斋之事可有留下证据?” 赵景伦摇头:“孩儿都是派人口头与掌柜的交接,从未留下物证。” “既然没有物证,便任由他们说去吧,总归空口无凭,陛下也不会全信。”赵沧浛这老狐狸果真想以此为由替自己的宝贝儿子隐瞒罪行。 还好陆璇机智,一早便将证物呈到了刑部尚书徐琛灏手上。 赵沧浛却始料未及,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叫赵景伦暂且到外面避避风头,自己则想破脑袋地坚决替他隐瞒。 翌日早朝,太子一派尚且对聚宝斋之事一无所知,徐琛灏已毅然上前:“启禀陛下,臣有本启奏。” 见徐琛灏上前,赵沧浛顿时心头一紧——徐琛灏如今既是赵沧浛的顶头上级,又是刑部之人,此事上奏,难保不是要以聚宝斋之事弹劾于他。 赵沧浛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浑身都不由地战栗。 第一百六十章 一言不合卖侄女 http://.biquxs.info/

梁勤帝准奏,徐琛灏这才开口,所要道出的果然是聚宝斋之事。 梁勤帝向来厌恶民间赌坊以江湖骗术欺诈民财,听闻此事霎然大怒:“岂有此理,区区赌坊竟敢如此无视律法,徐爱卿可下令重罚了?” 徐琛灏摇头:“尚未,据臣所知,此事背后另有隐情。” 梁勤帝诧异:“哦?有何隐情,说来听听。” 徐琛灏闻言不由地朝那边的赵沧浛瞥了一眼,四目相对只间,本就满心惶恐的赵沧浛瞬间汗毛竖立,似乎已然确信了什么。 少顷,徐琛灏方才开口:“臣手下节令使陆璇昨日审讯,从聚宝斋掌柜口中得知此骗术乃官家子弟以权势所迫。“ “官家子弟?”梁勤帝诧异,堂下本就忧心忡忡的赵沧浛更加惶恐不安,这一条条线索指向的分明就是他那个宝贝儿子赵景伦。 徐琛灏闻言点头,接着说下去:“此人为使聚宝斋顺从,甚至欺男霸女、以聚宝斋上下妻儿老小性命作为要挟。” 梁勤帝闻言霎然震怒:“竟有此事?” 再瞧瞧赵沧浛此事的神情,想必他那宝贝儿子还没同他交代这些见不得人的龌龊之事吧。 梁勤帝终于忍不住问及:“徐爱卿可查清这幕后之人的身份了?” 赵沧浛提着一口气不敢松懈,徐琛灏却毅然点头:“回陛下,幸不辱命,臣手下节令使已然将事情始末尽数查清,此人便是兵部侍郎赵大人之子!” 听见徐琛灏提起自己,赵沧浛顿时浑身一震,随即抬眸看到金銮殿上,那对来自九五之尊的凌眸却已然恶狠狠地落在他身上。 闻言,原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顾宁悲瞬间眉头紧蹙,随即回头一脸诧异地看向赵沧浛。 可此时此刻,赵沧浛又哪里有空去管旁人?他瞬间便上前为自己的宝贝儿子脱罪:“回禀陛下,犬子冤枉啊!” 说罢,他又转头看向徐琛灏:“徐尚书万不可如此栽赃下官啊。” 徐琛灏闻言蔑笑:“栽赃?本官是否栽赃赵侍郎难道不清楚吗?” 梁勤帝自知身为一国之君不可偏听偏信,见二位都是朝中重臣,平白诬陷了哪个都难免闹出笑话、惹人诟病,他这才开口:“徐爱卿,若此事属实便拿出证据说话。” 一听说要有证据,再联想起赵景伦昨日所言,空口无凭,赵沧浛瞬间便松了一口气:我倒要看看你红口白牙如何能让陛下信你。 赵沧浛正得意着,没成想徐琛灏却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赵大人可认得此物?” 见状,梁勤帝都不由地坐直了身子,似乎已然觉察到什么。 赵沧浛却说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此物下官家中也有一块,乃是当年部署剿灭敌军之事陛下钦赐,常年佩戴于犬子腰间。” “是吗?可此物是陆节令使带人从聚宝斋掌柜房间的暗格之中取出的,赵大人又作何解释?”徐琛灏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质问。 赵沧浛虽心慌意乱,却还是故作镇定地反驳:“那又如何,世上相似之物众多,徐大人难不成找一块一模一样的便要将罪名栽赃嫁祸于我?” 此话说罢,倒是无须徐琛灏多言,玉佩的原主人梁勤帝便已然坐不住了:“此玉佩乃西域来使进贡,世间只此一枚,赵爱卿难道不知?” 赵沧浛闻言瞬间怔住,他还真是不知道此事。 犹豫片刻,赵沧浛随即朝梁勤帝跪下:“陛下恕罪,是臣教子无方,才令他将此珍贵之物遗失,臣日后必定严惩不贷。”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能编出这等瞎话,徐琛灏简直无语:“赵大人口口声声说玉佩遗失,那又为何会碰巧出现在聚宝斋掌柜房中?” 质问过赵沧浛,徐琛灏再次上前:“回禀陛下,刑部已审问过聚宝斋众人,包括那几个江湖术士,所有人皆指向赵大人之子。” 闻言,赵沧浛却不由地蔑笑:“刑部的手段人人皆知,谁知道是不是你有意嫁祸于我、方才严刑逼迫聚宝斋众人做了假证?” 这话着实是将徐琛灏说蒙了:“本官为何陷害于你?” 若说陷害动机,也该当是赵沧浛嫉妒徐琛灏夺取自己兵部尚书之职吧,徐琛灏要什么有什么的,何须与他计较? 赵沧浛却一口咬定:“这其中缘由想必只有徐大人自己心里清楚了。” 二人瞬间陷入唇枪舌战之间,僵持不下。 双方争辩之时,赵沧浛甚至将事情嫁祸到陆璇头上:“谁知道那玉佩是不是陆璇偷拿了栽赃于我?她惯好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徐大人难道不知道吗?” 语罢,金銮殿上隔帘后面突然传来男人不耐烦的声音,听着就如同是一场清梦被人惊扰了一般:“烦死了。” 短短三个字,惊得整个金銮殿内顿时鸦雀无声,顾桓礼这才开口:“那日派去追杀平川县主的里面可是有你赵家的手下啊,赵侍郎。” “平川县主?”梁勤帝诧异,朝堂上的事情还没解决,怎么又将沈西绪也牵扯进来? 顾桓礼这才坐直身子看向赵沧浛:“平川县主误入聚宝斋,偶然撞见陆璇拆穿江湖骗术,二人被追杀、意欲灭口,幸好遇上本王,打斗之后本王在现场捡到了你侍郎府的令牌,敢问赵大人,贵府手下怎会与赌坊之人混迹在一起?” 闻言,赵沧浛顿时百口莫辩,梁勤帝更是恼怒不已。 沈西绪可是长公主独女,且不说聚宝斋欺诈民财之事是否属实,就单凭赵家敢伤平川县主,这事若传到长公主耳边便足够赵家上下几百口人吃不了兜着走。 梁勤帝顿时震怒:“赵沧浛,你还有何话可说!” 赵沧浛连忙跪地求饶:“陛下饶命,是臣教子无方,臣甘愿受罚,还请陛下饶恕犬子。” 原本顾宁悲还想替赵沧浛开脱几句的,没成想这胆小鬼竟被顾桓礼几句话便唬住,真是枉费了东宫这些年来对他的栽培。 事已至此,顾宁悲也只能放弃这颗没用的棋子,站在一旁冷眼相看。 梁勤帝原本也没打算重罚,只想着以赵家的钱财给被诓骗的百姓一个交代便罢。 可顾桓礼偏偏将沈西绪牵扯进来,如此若不对赵景伦严惩,恐怕此事是难以过得了长公主那一关了。 梁勤帝这才下令查封兵部侍郎府,没收其全部家产,撤去赵沧浛兵部侍郎之职,将其子赵景伦打入天牢,等候长公主府发落。 赵沧浛年过半百,对自己的仕途早已看淡,只是他赵家一脉单传,若长公主盛怒之下真的要了赵景伦的性命,他便是九泉之下也难以面对赵家列祖列宗。 念此,赵沧浛声嘶力竭地朝梁勤帝求饶。 梁勤帝却面不改色:“朕意已决,有何事便留到长公主面前再说吧,散朝!” “陛下,陛下!”赵沧浛奋力在金銮殿上求饶,却被带刀侍卫毅然拖走。 转瞬之间,兵部又一位大员落马。 而此时此刻最为忧心恼怒的大概是顾宁悲了。 前些日子兵部尚书刚被弹劾落马,以刑部尚书暂代,顾宁悲已然元气大伤,如今倒好,原本想要提拔的侍郎也落得如此下场。 且二位都是折在顾桓礼手上,这着实令顾宁悲不爽。 但以他眼下的势力根本无法与顾桓礼正面抗衡,他能做的便只有重新蓄力、争取让东宫一派早日东山再起。 不过眼下除了顾宁悲,还有一个人也因今日早朝之事甚是头疼,那便是被顾桓礼拖出来当挡箭牌的侄女沈西绪。 那日难得受陆璇求情躲过一劫,没能将沈西绪女扮男装、混迹赌坊之事捅到长公主那里去,如今被顾桓礼这么一闹,倒是满朝皆知了。 一时之间,沈西绪简直恨透了自己这个冷若冰霜的皇叔。 “怎么办啊,母上回府肯定又要罚我了。”沈西绪在地上来回踱步,心中慌乱不已,一边祈祷还一边咒骂着言而无信、公然出卖自己的人。 可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又哪里躲得过去? 少顷,只听见门外传来女子严厉的声音:“阿绪!” 这声音虽不如顾桓礼的深沉浑厚,却也称得上是霸气侧漏、煞气逼人。 这便是沈西绪之母、顾桓礼一直颇为尊敬的姐姐,长公主殿下。 一听见这熟悉的语气,沈西绪二话不说朝着长公主进来的方向便跪下,还没等长公主责骂便是一句:“母上大人,儿臣知错了。” 沈西绪自小到大就这一点让人拿她没办法,认错的速度总是比责骂要来的快上许多。 见状,长公主憋了一肚子的气瞬间消减大半,她这才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呀你,哪里有半点皇家女子的风范,整日就知道贪玩。” 见长公主没了进门时的怒意,沈西绪这才随手抱住她的大腿:“哎呀母上,儿臣不是年纪尚轻嘛,贪玩一些也是人之常情啊!” “年纪轻?亏你还知道自己年纪尚轻,那为何还敢女扮男装、私自去赌坊那种地方?”长公主质问。 第一百六十一章 县主不好惹 http://.biquxs.info/

真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长公主随即又恼火又担忧道:“你可知道那日若非你皇叔及时赶到,你这条小命或许就交代在那里了?” 沈西绪却不以为然:“才不会,就算没有皇叔,陆大人也会保护我的。” “陆大人?”长公主诧异:“哪一位陆大人?” 沈西绪顿时一脸骄傲:“刑部节令使陆璇璇啊,那日就是她带我从赌坊跑出来的,我同她不过萍水相逢,没想到她倒是仗义。” “陆璇?”长公主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思虑许久方才想到,不就是先前和顾桓礼传断袖之言的那位吗? “她怎么会在赌坊?”原本碍于陆璇与顾桓礼之间的谣言,长公主对她便颇有偏见,如今见她又来往于赌坊这等乌烟瘴气之地,对她更是好感全无。 好在有沈西绪代为解释:“母上别误会,陆大人是奉命前去查案的,此番聚宝斋欺诈民财之事就是她查明的,真可谓是智勇双全。” 见沈西绪对陆璇赞不绝口,长公主也便暂且放下对陆璇的不满,转而提起另一件事:“对了,你皇叔说那日追杀你的人里面有兵部侍郎之子派去的人,你可知道?” 沈西绪摇头:“这儿臣倒是不曾发觉,不过听闻那兵部侍郎之子赵景伦欺男霸女、祸害了不知道多少良家妇女呢,真是该死。” 闻言,长公主不由地提唇一笑:“本宫正要同你商议此事,陛下念你受到惊吓,将那兵部侍郎之子交由长公主府处置,阿绪打算如何?” 沈西绪细思片刻,随即道出一句令长公主都错愕不已的狠话:“将他丢到宫里当太监吧。” 长公主霎然愣住,想不到自己这女儿年芳十八,一出口却要夺了人家的命跟子? 这话若是被赵沧浛听了去,想必比直接要了他儿子的命还要令他难以接受。 “阿绪你是认真的?”长公主有些怀疑。 沈西绪却一本正经:“认真的不能再认真了,像他这种人渣,就要让他这辈子都无法再祸害任何女子。” 长公主这才无奈点头:“好吧,既然你意已决……” “来人!”长公主召来府上小厮:“传本宫之意,赵景伦欺男霸女、无恶不作,长公主府决议,处之以宫刑,即刻行刑!” “噗,宫刑?”陆璇正在府上悠然自得地品茶,忽然闻得长公主府对赵景伦的处罚,刚入口的碧螺春霎然被喷洒了一地。 前来传讯的年糕这才又补充道:“听说这还是平川县主的意思呢。” “平川县主?”就是那日女扮男装那位,陆璇记得清清楚楚,想不到她看起来娇小玲珑,内里剖开却是个如此狠辣的姑娘。 不过陆璇见过沈西绪,亦知她侠肝义胆、此举多半也是为民除害,这样想来对她的决定也便只有敬佩、并无鄙夷之意。 只是这宫刑对于一脉单传的赵家来说到底还是狠辣了些,陆璇一时间实在难以想象,随即抿了口茶水:“挺好的,挺好的……” 冷静了一阵,想来此事既与兵部有关,兵部侍郎落马必然又令太子元气大伤,也不知道他会否借势再记恨上顾桓礼。 原本陆璇并不想将顾桓礼牵扯进来,可千钧一发之时终究还是蒙他所救,难免太子不会因此将这笔账算在他头上。 念此,陆璇不由地既担忧又愧疚,随即放下手中的茶盏站起身来。 “公子,你这是要去哪里啊?”年糕得知陆璇方才在追杀之中脱险,一时间对她担忧不已,实在不愿她再抛头露面。 陆璇却不管不顾:“我得去凶王府一趟。” 说罢,陆璇随即扬长而去。 少顷,陆璇到凶王府时,林魑正向顾桓礼禀报着长公主府对赵景伦的处置,并未觉察到她的到来。 只听见顾桓礼闻言顿时笑出声来:“这等馊主意,也就阿绪这鬼丫头想得出来。” 如此宠溺的笑声,背着身子陆璇实在难以想象顾桓礼此刻的表情。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殿下吗?”陆璇暗自感叹了一声。 却被顾桓礼听了去,他随即转过身来,与陆璇四目相对之时却已然恢复了平素的冷峻。 “你怎么来了。”顾桓礼随口问了一句,陆璇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上前:“见过殿下,下官是来问问殿下……” “皇叔!”还没等陆璇把话说完,已然被门口突如其来的一阵蛮横又充斥着怒气的声音打断:“皇叔,你怎么言而无信,当着满朝文武就把我给卖了啊!” 敢以这种语气同顾桓礼说话的陆璇从始至终还未见过呢,她不自觉地回过头去,来人竟是那日在聚宝斋所见的“小公子”。 只是这“小公子”今日倒是换了一副女儿家的打扮,陆璇细细端倪一番,到底还是这副样子与她娇小的体格更为相称。 陆璇见状随即上前:“下官见过平川县主。” 既然已经知道了对方的身份,陆璇自然不能再如初见之时那般无礼。 陆璇这番举动尚在顾桓礼的预料之内,倒是沈西绪,方才还一副嚣张跋扈、要找他算账的模样,此刻听见陆璇的声音立刻便收敛起来。 沈西绪驻足,朝面前之人细细打量了一番,见果真是陆璇,她顿时喜笑颜开:“陆大人,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瞧沈西绪对陆璇这态度,较之她方才对自己的架势,顾桓礼简直觉得自己这皇叔的颜面荡然无存。 不过他也懒得同一个小女孩儿计较,随即开口将她的视线从陆璇身上挪开:“你来做什么,我母上竟未曾将你禁足个十天半月?” 顾桓礼说这话时脸不红心不跳的,仿佛巴不得沈西绪受到惩戒一般。 沈西绪闻言霎然恼怒:“皇叔还好意思提这事,若非你当着满朝文武将我去赌坊之事公开,母上怎会知道?皇叔你可是答应了我的,你堂堂凶王怎么能言而无信呢?” 沈西绪简直对顾桓礼恼火不已,他却一脸淡然:“答应?本王答应你什么了,本王不过是答应不将此事告知你母上罢了。”又没说不告诉别人。 这话连陆璇都有些听不下去,真是没想到,顾桓礼没脸没皮这招竟然对小姑娘都用的上。 沈西绪更是羞愤难当:“不想理皇叔了。” 她说罢便要走,顾桓礼却并未有一丝想要挽留或护送的念头,转眼就看向陆璇:“你方才说想问本王什么?” 陆璇霎然怔住:殿下,你这么对一个女孩子真的好吗? 她未曾开口,总觉得顾桓礼此举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见状,原本怒气冲冲要走的沈西绪顿时又回过头来:“皇叔,你竟都不拦着我吗?” 顾桓礼耸肩:“你要走便走,本王拦着你作甚?” “你!”沈西绪一时间被气得直跺脚,却也只是站在原地,再也未曾提起要负气出走之言。 顾桓礼这才恢复了正经的模样看向陆璇:“说吧,想问什么。” 陆璇原本是想问有关太子之事的,可思前想后,沈西绪毕竟也是皇室中人。 她心思单纯、且陆璇并不了解她与顾宁悲之间关系如何,若贸然开口,难免不会被她误解,为顾桓礼招来更大的麻烦。 想到这里,陆璇这才将心中的疑惑咽了回去:“没什么,下官就是想为殿下那日出手相救之事登门拜谢。” 陆璇如此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又反复言谢,实在不像她一贯的作风。 顾桓礼不由地将目光落到沈西绪身上,似乎猜到了陆璇的顾虑。 左右陆璇应该也不会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他这才反过来朝她开口: “经此一事,刑部诸位大人对你赞许有加,继续以此势态发展下去,其余一切有本王在。” 如此体贴的吗?陆璇不由地愕然,转念一想沈西绪尚在此处呢,顾桓礼对下属如此巧言,竟丝毫不用避讳着她? 不过瞧沈西绪的模样似乎也并未多心,陆璇这才松了一口气:“下官谨遵殿下教诲,若殿下没有别的吩咐,下官便不打扰殿下与县主谈天了。” 语罢,陆璇正要走,却被沈西绪叫住:“等等!” 陆璇闻言驻足:“县主可是有何吩咐?” 众人见状纷纷朝着沈西绪看过去,她却一句话让所有人瞠目结舌—— 只见她毅然看向陆璇,开口便是一句:“你可有娶妻?” 陆璇霎然脸色绯红,莫说她一女子如何娶妻,就算她真是男儿身,被堂堂县主如此问及也实在是够难为情的。 陆璇一时间被惊得说不出话来,顾桓礼却摆出一副看好戏的姿态,甚至毫不吝啬地提醒她:“县主问话,陆节令使还不回话?” 听见这话,陆璇简直恼火,她甚至觉得顾桓礼是有意在看她的笑话,她是何身份他分明比任何人都清楚,又何必明知故问? 可此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陆璇也不好直接与顾桓礼对峙,无奈之下她只得有一说一:“回县主,下官心系朝政、尚未婚配。” 第一百六十二章 朋友 http://.biquxs.info/

一听见陆璇尚未婚配,沈西绪这张脸都洋溢出显而易见的喜色。 顾桓礼不由地诧异:“你问人家这个作甚?” 闻言,沈西绪双颊霎然一红,支支吾吾了许久方才开口:“我想认下陆大人这个朋友,打听打听多了解一下怎么了?” 说罢,沈西绪随即走到陆璇面前:“陆大人,上次多亏你出手相助,不然我可要被那骗子骗惨了。” 沈西绪说这话时已然摒弃了尊称,看来她倒真是将陆璇视作好友了。 陆璇却不由地受宠若惊,连忙俯下身去:“县主言重了,下官所为不过分内之事。” 如此沈西绪便更加欣赏了,她随即目不转睛地打量起陆璇:如此谦逊有礼,加上上回她都不知道我县主的身份便要拼死相救,倒还真的值得托付…… “呸呸呸,什么托付。”想到一半,沈西绪突然觉得何处不对劲,连忙收回。 只是这突如其来的反常行为却让身边众人纷纷诧异。 ”阿绪,你嘀咕什么呢。”顾桓礼随口问了一句。 沈西绪连忙摇头:“没什么,没什么,我就是想问陆大人,可愿结交我这个好友?” 陆璇闻言霎然震惊:“下官何德何能,县主高看下官了。” 见状,沈西绪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转而现出一丝愠怒:“怎么,你这是看不起本宫,以为本宫配不上做你的朋友?” 这话更是让陆璇诚惶诚恐了,她连忙摇头否认:“县主多虑了,下官,下官就是……” 见陆璇吞吞吐吐的实在令人心急,沈西绪索性上前一把握住她的衣袖: “哎呀好啦,别一口一个县主、一口一个下官了,既然我沈西绪认了你这个朋友,以后就没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称呼,你随皇叔,唤我阿绪便好。” 不得不说,沈西绪这豪爽的性子还真是颇对陆璇的胃口,若她是个正儿八经的女儿家,必定会毫不犹豫地结交下这个朋友。 可低头瞧瞧自己这身打扮,陆璇才瞬间清醒过来,连忙后退了两步:“男女授受不亲。” 虽说陆璇此举依旧显得循规蹈矩了些,可至少她没有再称呼沈西绪为县主,便表示她接受了她这个朋友。 沈西绪顿时欣喜不已,连忙转头看向顾桓礼:“皇叔接下来要给陆璇安排什么差事?” 什么?这就直接叫上“陆璇”了?顾桓礼不由地怔住,愣了片刻方才回过神来反问:“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哎呀你就说嘛,我闷在宫中许久了,好不容易结交个朋友,我也想瞧瞧刑部办案是何风格。”沈西绪嬉皮笑脸道。 顾桓礼却满脸严肃、一口回绝:“不可!” “为何不可!”沈西绪来了脾气:“为何你们都能来去自如,唯独我要整日整日地待在那百无聊赖的长公主府?” 顾桓礼也不同她计较,只正色道:“你母上不会同意你跟着胡闹的。” 不提长公主还好,一提起来沈西绪便更是控制不住怒火:“母上母上又是母上,为何你们人人都喜欢拿母上来压我?” 沈西绪话虽如此,可单从她自由直率的性子陆璇也看得出来,长公主平日待她这个女儿必定也是千娇百宠。 否则在这规矩繁杂、惯好勾心斗角的皇室之中,又怎么能养得出这样活泼又具有灵气的鬼丫头呢? 陆璇在一片僵持之中这样想着,直到见沈西绪沉了会儿气再次开口—— “是不是只要我母上同意,皇叔便准许我跟随办案了?”沈西绪朝顾桓礼昂首问道。 顾桓礼提唇一笑:“你母上不可能同意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越是这样说,沈西绪便越是不服气,转而叉着腰就朝顾桓礼“宣战”起来:“好,若我母上同意,皇叔便莫想再拒绝!” 语罢,沈西绪随即扬长而去,盛怒之下竟连同她的“好朋友”打声招呼都未能想的起来。 陆璇却不由地笑起来,笑得异常明媚。 笑容落到顾桓礼的眼中,他随口问及:“你笑什么。” 顾桓礼本以为陆璇会被沈西绪突如其来的无理取闹惊得怔住,没成想她倒是坦然自若。 闻声,陆璇这才将笑容收敛起来,随即回头看向顾桓礼:“我只是觉得县主的性子颇为可爱,想必自幼必定受尽宠爱吧。” 顾桓礼闻言蔑笑:“长姐就阿绪一个女儿,自然甚是宠溺,这些年对她百依百顺,竟丝毫没有半点皇家的模样。” “殿下还说县主呢,殿下您不也是……”陆璇神游之中不由地口无遮拦,话到一半方才意识到似有不妥,连忙咽了下去。 可顾桓礼却已然听得清清楚楚,随即朝陆璇走近过来:“本王亦是如何?” 亦是如何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哪有亲王坐没坐相、又酷爱捉弄人的? 陆璇这样想着,可这种想法但凡敢从嗓子眼蹦出来半句,她都会死无葬身之地,她可不想再如前世一般英年早逝了。 念此,陆璇随即露出一副谄媚的嘴脸:“殿下嘛,那自然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人见人爱……” “够了。”顾桓礼冷漠打断,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几个词跟自己压根儿没有半毛钱关系,尤其还是从陆璇口中说出的。 陆璇见顾桓礼喊停也顿时松了一口气,能勉强用来拍他凶王殿下马屁的词,再多说下去她可就憋不出来了。 沉默片刻,顾桓礼这才又想起陆璇进门时候那副汲汲皇皇的模样。 “阿绪走了,此处就你与本王,方才有何话便直说吧。”顾桓礼如是说道。 陆璇这才记起来:原来他知道我方才为何欲言又止啊,难怪他未曾追问。 这样想来,陆璇随即又问起:“我听说兵部侍郎因为此番聚宝斋之事被革职了?” 顾桓礼点头:“纵子为恶,理应重罚。” “那他也是太子的人?”陆璇知道自己一个区区节令使不该打听皇室党派之事,可眼下她问这话时也只是想以顾桓礼亲信的身份。 顾桓礼倒不避讳,随即点头:“兵部确实大多都是太子一派,太子先前有意提拔兵部侍郎,经此一事想必怒气不少。” 说这话时顾桓礼还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 陆璇却不由地担忧:“殿下屡次令太子元气大伤,难道就不怕他报复吗?” 陆璇可是见识过太子的心眼儿的,前世若非他收买了黎策为他参谋,又怎会将昶王都陷于万劫不复之地? 相比起昶王那等有勇无谋的无耻好涩之徒,朝中真正该提防的还是当属东宫那位。 可顾桓礼的反应却像是并未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只见他提唇一笑:“报复便报复,总归本王收到多少便会还他多少。” 听顾桓礼这意思,是打算要和太子杠到底了?陆璇不解。 不过既然顾桓礼自己都不担忧,陆璇也就没有替他草心的必要了。 陆璇沉默,顾桓礼这才又朝她凑近过来:“你如此匆忙地赶到王府,就是为了提醒本王这个?看来你倒是十分关心本王嘛。” 顾桓礼这口气狂妄得很,瞬间将陆璇推,进一阵沉思。 方才事出突然,陆璇也未曾思虑那么多便直接朝着这边飞奔过来。 此刻经顾桓礼这么一提醒,她方才回过神来:是啊,我干嘛担心他啊,他是何方神圣,谁又能奈何得了他? 陆璇这样想着,却忽然觉得有一股热气正朝着自己的右耳渐渐靠近,她这才连忙看过去,径直便贴上某人冰冷的侧脸。 如此突如其来的触碰,吓得陆璇霎然后退了两步,连忙俯下身去:“下官只是不愿殿下因下官而受到牵连。” 顾桓礼原本也因为未曾预料的触碰而心生慌乱,不过见陆璇这副急着撇清的模样,倒是将他心中的悸动瞬间一扫而空。 他这才站直身子恢复正色:“罢了,不逗你了,还有一件正事。” 顾桓礼虽已收敛,陆璇却依旧中规中矩地与他保持着距离:“殿下请吩咐。” “近日西厂似乎在追查一批丢失的奎宁,本王想让你赶在西厂之前找到。”顾桓礼突然提及此事。 陆璇霎然怔住:“殿下这是让下官去截胡西厂的差事?” 顾桓礼蔑笑:“算不上截胡,西厂、大理寺与刑部,本就是各自为政、各凭本事。” 话是如此,可人家都已经接了下来,再中途插上一脚,不是截胡又是什么? 陆璇依旧心存顾虑,顾桓礼这才解释:“原本本王打算派王府暗卫前去追查,可近日得到消息,陛下似乎对本王有所怀疑。” “陛下怀疑奎宁丢失与殿下有关?”陆璇简直不敢相信,顾桓礼堂堂凶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盗取那些奎宁做什么。 顾桓礼却点头:“先前江南瘟疫得到缓解,随后宫中便丢失了大批奎宁,只是太御药阁不敢上报,直到昨日才被查出。” “所以陛下怀疑殿下的根据仅仅是因为殿下治好了江南瘟疫?”陆璇简直愤怒,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第一百六十三章 委以重任 http://.biquxs.info/

众人皆知,先前江南瘟疫得以缓解乃是顾桓礼亲自请药王谷出手相助的,过程中用到的药材也全是药王谷提供。 前前后后顾桓礼根本就没有回过盛京,又怎会与奎宁失窃有关? 可如今梁勤帝却不分青红皂白地将此事牵扯到顾桓礼身上,实在令人恼火。 “想来西厂此行必然会对刑部与其他司审部门有所防备,你初入刑部、锋芒未露,最能避人耳目。”顾桓礼如是说道。 但陆璇清楚,他此举不过又是在暗戳戳地帮自己积攒政绩罢了。 陆璇随即领命:“下官必定竭尽全力、还殿下清白。” 顾桓礼自然是相信陆璇的决心和实力的,只是此番他无法再从旁协助,便只能依靠陆璇自己的力量了。 顾桓礼将此事提前告知陆璇以做思想准备,她却早想如此。 先前诸事都是在顾桓礼的协助下才得以顺利进行,陆璇几乎都要忘记自己前世是如何依靠一己之力平步青云的了。 此番既能回报顾桓礼这段时日的帮扶、又能找回自己行事的魄力,陆璇自然求之不得。 据顾桓礼所言,西厂昨日便已得到奎宁丢失的消息,那要赶在他们之前查明真相,恐怕就半刻都不敢再耽搁了。 念此,陆璇随即回府准备。 彼时,经过多日的调养与练习,容谎的双腿已然大有好转,陆璇回府这时便撞见他在院中缓慢地练习走路,身边已然无须他人帮扶。 见此情景,陆璇心中不由地生出一阵感动,随即驻足在原地“观赏”起来。 少顷,许是练习得久了,脚下有些瘫软,陆璇眼看着容谎的身子便要向后倾斜,她连忙冲上去将他扶住。 被陆璇接住那刻,容谎也不由地冒了一身冷汗,还好有惊无险。 他顺势转过头去,正巧对上陆璇满是担忧的明眸。 “阿璇,你回来了啊。”容谎脸上顿时泛起笑容,这些天陆璇一直忙于政务、早出晚归的,他都许久未曾在府上见过她了。 陆璇却不应声,反而一副责备的模样:“表兄可是又心急了?西芷前辈嘱咐过了,不可操之过急,表兄怎么不听话呢?” 容谎的性子陆璇十分清楚,她甚至都无须过问便知他必然是暗地里又逼迫自己强度练习了,否则方才也不会要累的倒下。 见陆璇面露不悦,容谎这才连忙收敛:“表弟教训的是,方才是我太过贪心了,日后必定会谨遵医嘱的。” 容谎认错的态度倒是诚恳,如此,陆璇也便不再同他计较,随即将他扶到轮椅上坐下。 许是不愿陆璇再揪着方才之事,容谎随即将话题转移开来:“不过阿璇今日怎么得空回来了,可是刑部那边清闲下来了?” 这话着实是可笑,在六部之中当差,哪里有清闲的时候? 陆璇摇头,只道是有事回府准备。 见她提及此事时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容谎便知陆璇必然是遇到什么棘手之事了。 眼下容谎的双腿也已然恢复了许多,虽不能如常人般健步如飞,不过勉强跟在陆璇身边帮她提点一二还是不成问题的。 容谎随即问起:“阿璇此番接手之事可有困难?” 陆璇也不避讳,随即顺势点头,犹豫了一阵方才将实情尽数告知。 得知陆璇如此愁容满面竟又是为了顾桓礼,容谎心中那股不适感瞬间便又翻涌上来。 直到陆璇开口:“自打我为官以来,殿下便处处帮扶,此番他有难,我也想借此机会报答一番,否则心中总觉得亏欠。” 听到“亏欠”二字,容谎心中竟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想来既然陆璇此举只是为了答谢顾桓礼的知遇之恩、弥补她心中的亏欠,那不如便助她一臂之力,也好早些断了她与凶王府之间的联系。 念此,容谎随即开口:“若有何难处,阿璇倒是可以说与我听一听,兴许会有什么办法。” 说到这里,陆璇方才想起自己身边坐着这人可是药王谷西芷亲自认证过的鬼医,追查与药材相关之事,说不定他还真能帮上大忙。 陆璇随即坐下,同容谎分析起案情。 而另一边,被顾桓礼气得半死的沈西绪终于一路怒气冲冲地赶回长公主府。 见沈西绪这副气鼓鼓的模样,长公主顿时愣住:“阿绪,这是谁又惹你不快了?” 长公主分明记得沈西绪方才汲汲惶惶是赶去了凶王府的,怎么一会儿的功夫竟如同吃了火药一般? 被长公主这么一问,沈西绪霎然叉起纤腰:“还不都是皇叔,处处与我作对。” “休得无礼。”长公主闻言斥责:“你皇叔乃是长辈,便真是言辞与你冲撞也是你忤逆于他,哪有他同你作对的说法?” 见自己的母上也向着顾桓礼,沈西绪顿时更加恼火:“母上,我不过就是想跟着陆大人办案、长长见识罢了,皇叔他至于想都不想就拒绝我吗?” 闻言,长公主嫣然一笑:“本宫还当是什么事呢,原来又是你胡闹。” “我没有胡闹!”沈西绪为自己辩驳。 长公主却一口咬定:“你皇叔回绝那是为了你好,刑部办案何其凶险,你堂堂县主跟在一旁算什么?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又要何人来负责?” “哎呀母上,陆大人和皇叔都会保护我,不会有什么凶险的。”沈西绪依旧不依不饶,长公主的态度却十分坚定。 周旋许久,见自己这位母上大人终是油盐不进,沈西绪脑中这才闪过一个下下之策。 酝酿了片刻,沈西绪随即开口:“母上大人可有听说过关于皇叔与陆璇之间的传闻?” 闻言,长公主眸中顿时泛起一丝闪躲,看样子她已然猜到了沈西绪要说的话。 沈西绪却还是试探着说下去:“我听说人人都在传皇叔与陆璇是,那种关系。” “胡说!”长公主霎然恼怒:“外面的人胡言乱语,你身为皇室也如此污蔑你皇叔清誉吗?你皇叔为人如何你会不知?” 看长公主这心急的模样沈西绪便知道自己的计谋快要得逞了。 她随即趁热打铁:“儿臣自然是相信皇叔的,可俗话说得好,无风不起浪啊,母上难道就不好奇他们真正的关系吗?” 闻言,长公主顿时陷入沉思,先前顾桓礼的确屡次三番因为陆璇与朝中众臣翻脸、甚至不惜触怒龙颜。 加之在江南之时他为陪伴陆璇而谎称自己身染瘟疫,随后又处处对她照拂,这一桩桩、一件件,实在令人不得不怀疑。 见长公主面上似有动摇,沈西绪这才开口: “母上,儿臣若是待在陆璇身边,一来能打探清楚她与皇叔的关系,二来若她真对皇叔有非分之想,我也好及时制止不是吗?” 眼下梁勤帝因为断秀之事一直对顾桓礼心存芥蒂,始终以为他有损皇室颜面,长公主为此也是忧心忡忡。 若此番真能借沈西绪之查清真相、还顾桓礼清誉,倒也能解除长公主一个心腹大患。 念此,长公主这才点头:“罢了,你想去便去吧。” 闻言,沈西绪霎然欣喜若狂,止不住在原地雀跃起来:“母上你真的太善解人意了!” 瞧自己这丫头这么大了仍是一副没规没矩的模样,长公主简直无奈。 “那儿臣这便去了?”沈西绪试探着看向长公主。 她随即慈眉善目地点头:“去吧,务必要听你皇叔的话,不可鲁莽行事,知道吗?” “知道了。”沈西绪答应长公主的嘱咐,随即满心欢喜地离开。 “皇叔!”顾桓礼难得悠闲地在院中静坐片刻,便又被小姑娘叽叽喳喳的声音叨扰。 顾桓礼闻声回头,正巧对上沈西绪那副明媚的眸子。 “阿绪?你怎么又回来了。”顾桓礼诧异,这小祖宗不是刚被他打发走吗? 沈西绪闻言随即露出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母上已经准许我跟随皇叔办案了。” “什么?这不可能,休想扯谎。”顾桓礼坚决不相信长公主会放她的宝贝女儿来做如此冒险之事。 沈西绪却委屈否认:“我没有扯谎,皇叔若是不信,大可亲自去问母上。” 瞧沈西绪这副坦荡的模样倒还真不像是在说谎,顾桓礼心中顿生狐疑:“你是如何说服你母上放你出来的?” 闻言,沈西绪眸中顿时现出一阵躲闪,随即背过身去。 若是让顾桓礼知道她是以他和陆璇之间的谣言大做文章、假意前来王府做间谍的,恐怕立刻便会被他扫地出门。 这样想来,沈西绪也只能将自己的小计谋藏在心里,转而朝顾桓礼应了一句“山人自有妙计”。 顾桓礼无奈于自己这个古灵精怪的侄女,见长公主都没什么意见,他这个做皇叔的自然也不便再多说什么。 顾桓礼这才点头:“罢了,既然是长姐的意思,你便留下吧。” 又搞定一个,沈西绪简直欣喜若狂,不过怎么才回趟府的功夫便不见了陆璇? 沈西绪随即问起:“哎?陆大人呢?” 第一百六十四章 得力帮手 http://.biquxs.info/

“陆大人方才不是还在这儿吗?”沈西绪四处张望着。 顾桓礼随口应道:“她回去了。” “回去?不办案了吗?”沈西绪言语之中显现出一阵急切。 顾桓礼又是随口一答:“本王交给她一桩公务,她回府准备了。” 说到此处,顾桓礼却似乎觉得哪里不对劲,怎么沈西绪进门到现在一直都在打听陆璇? 念此,顾桓礼随即满脸怀疑地看向沈西绪:“你究竟是来找本王,还是来找她?” 沈西绪却一脸困惑地耸了耸肩:“有区别吗?你们整日形影不离,找你找她有何分别?” 这话若是从旁人口中说出,顾桓礼兴许会一记眼刀了结了他。 可偏偏开口的是沈西绪,一个年纪轻、又单纯的小姑娘,顾桓礼瞬间便有些难为情了,随即反驳:“本王何时同她……形影不离了?” 顾桓礼边说边一副傲娇的模样避开沈西绪的视线。 沈西绪却不以为然,仍旧坚持己见地解释下去:“不是吗?可我总共就见过陆大人两次,都是和皇叔在一起的。” 这样说来似乎也不无道理,不只是沈西绪见到的这两次,就是换作平时,顾桓礼也确实时常与陆璇待在一起。 如此一来也难怪旁人总是非议二人之间的关系。 沈西绪依旧一脸疑惑地盯着顾桓礼,看得他越发难受,随即将话题转移开来:“此番交给陆璇的公务本王不会插手,你呢?在王府陪本王喝茶吗?” 闻言,沈西绪顿时就是一脸嫌弃。 虽说算起来顾桓礼并不比她大上几岁,可或许是因为辈分、更因为他平日里闲散的作风,沈西绪总会忍不住将他视作安享晚年的老头子。 沈西绪随即摇头:“我才不要陪你做这么无聊的事情,谁有案子我才要跟着谁。” “胡闹,陆璇此举事关重大,你少去给她添乱。”顾桓礼闻言软语地斥责。 沈西绪却不以为然:“我堂堂平川县主,去帮她逢凶化吉还差不多,哪里会添乱?皇叔你少小看人了。” “你能帮她什么……”顾桓礼一边蔑笑着,心中却似乎想到了什么—— 沈西绪贵为长公主独女,又无关朝廷争斗,此番奎宁之事若是有她跟随陆璇,即便被西厂的人发现,碍于她的面子,他们恐怕也不会对陆璇如何。 只是此去确实凶险,搭进去一个陆璇,顾桓礼已然够担忧的了,难不成真要将自己这涉世未深的小侄女也搭进去? 思前想后,顾桓礼这才有了一个两全之策,随即开口:“你可以去找陆璇,但是要让秦魍寸步不离地跟着你。” 先前碍于自己和陆璇那些谣言,顾桓礼即便担心也不便派自己的人前去保护她。 可如今有了沈西绪作为借口,他倒是能光明正大地派人看着陆璇了。 他日若是被人盯上,大可以说成秦魍此去是为了保护平川县主,量朝中也不敢有人非议。 如此一来,无论是对沈西绪还是对陆璇,顾桓礼都能放心许多。 沈西绪则没有顾桓礼这么多心思,见他答应,她立刻便欢欣雀跃起来:“多谢皇叔!” 顾桓礼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才召来秦魍,命其护送平川县主前去陆府、在此案结束之前寸步不离地保护二人。 彼时,陆璇正与容谎商议着如何着手奎宁失窃一案。 依照容谎的意思,大批奎宁在同一时间丢失,若想运输途中不被发现,想必只能走水路、与货船上的其他东西混在一起。 “奎宁气味浓厚,若要不被发现,必然需要以其他气味遮盖,表弟倒是可以去查查盛京城内常年运输香料的几家作坊,说不定会有所收获。”容谎如是说。 陆璇不由地欣喜:“表兄你简直帮了我的大忙。” 可陆璇话音刚落,脸上便又泛起愁色:“可是此事已然过去数月,就算找到了与奎宁有关的香料坊,恐怕东西也早就被转移了吧。” 这才是陆璇最最担忧之事——死无对证。 容谎闻言也跟着陷入困顿,思虑了许久方才开口:“要不表弟去存放奎宁的御药阁瞧瞧?说不定会有什么蛛丝马迹。” 得此建议,陆璇更是摇头:“我又何尝不想呢?只是殿下吩咐了此事须得暗访,我贸然入宫恐怕会打草惊蛇,况且以我现在的身份,恐怕也进不了御药阁。” “谁说进不了了?”陆璇正垂头丧气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胸有成竹的声音。 陆璇闻声回头,来人竟是沈西绪? 她大为震惊,连忙迎上前去:“下官参见县主殿下。” 瞧陆璇这半晌不见就又生疏起来的模样,沈西绪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都说了我们是朋友了,别再一口一个县主、一口一个下官的了。”沈西绪边说边将陆璇搀扶起来。 容谎却诧异:“这位是……” 陆璇这才想起来,连忙介绍:“表兄,这位是长公主之女,平川县主。县主,这位是我表兄容谎。” 听闻对方如此尊贵的身份,容谎随即推着轮椅上前:“在下不识县主真容,多有冒犯,还请县主海涵。” 沈西绪却压根儿不是个注重繁文缛节之人,她随即朝容谎摆了摆手:“哎,陆大人的表兄便也算是我的朋友了,不必多礼。” “对了,县主……”眼看陆璇便又要开始,沈西绪随即朝她瞪了一眼。 她这才收回那声尊称,转而以平等的口气问及:“阿绪怎会来此,且身边还带着秦护卫。” 陆璇一早便瞧见秦魍跟在沈西绪后面,便不由地将他们此行与顾桓礼联系在一起。 沈西绪这才开口:“母上同意我随你一同办案,秦护卫是皇叔派来保护我的。” “原来如此。”陆璇点头,虽说秦魍乃是为了沈西绪而来,可终究也算是有一位顾桓礼的亲信跟在身边,陆璇心中便不由地多了几分安宁。 “我方才听你说想去御药阁一趟,可是与我皇叔叫你查的案子有关?”沈西绪突然问及。 陆璇也不避讳,随即点头。 沈西绪脸上瞬间便神采飞扬起来,随即拍着胸脯朝陆璇嘚瑟道:“这还不简单?我带你去就是了。” 是啊,虽说顾桓礼不便出面,但以沈西绪堂堂长公主之女的身份,想去趟御药阁必然不是什么困难的。 陆璇闻言脸上顿时泛起喜色:“那便有劳县……阿绪了。” 被陆璇这样感谢,沈西绪心中别提有多骄傲了:皇叔还说我会拖陆璇后腿,我的作用分明就大得很。 时间紧迫,既然得到沈西绪相助,陆璇也便不再耽搁,随即回房换上秦魍的衣裳。 少顷,见陆璇一副侍卫打扮,沈西绪简直哭笑不得:“陆璇,你怎么穿成这样?” 反观秦魍,平素一贯都是一身深色衣衫,今日却难得见他穿一回白色,看起来还有些紧俏,想必是陆璇的衣物无疑了。 “你们两个今日这是怎么回事,身份互换?”沈西绪左看看右看看,这二人不约而同的反差实在好笑的很。 陆璇却不拘小节,只一本正经地走到沈西绪面前:“殿下吩咐过此行要低调行事,故而我只能扮作县主的随侍、与县主一同出入御药阁。” 沈西绪这才接受陆璇打扮成这样的理由,随即点头:“好吧好吧,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二人随即动身入宫,容谎双腿不便,纵使心急如焚,也只能待在府上替陆璇继续想办法。 良久,陆璇方才以随侍的身份跟在沈西绪身边一同入宫。 秦魍跟随顾桓礼多年,随同入宫难免引人耳目,故而也只能一路跟随到皇宫门口,便径自到别处等候。 沈西绪以平川县主的身份带着陆璇入宫,一路畅通无阻。 宫中各处的路,陆璇也极为熟悉,全是前世一一走过的,这种久违的感觉让她既怀念、又不由地惶恐。 直到走到御药阁门口,守卫却突然将沈西绪拦住,二人心中霎然一惊。 好在沈西绪自幼便横行霸道惯了,见此情形立刻便摆出县主的架势来。 “怎么,连本宫的驾都敢拦,活腻了吗?”沈西绪朝守门的两位宫人呵斥道。 二人顿时惶恐不已:“奴才不敢拦县主殿下啊,实在是西厂指挥使吩咐过,御药阁近日不得擅自出入啊。” “西厂指挥使?你是说王庸那个老头?皇宫何时由他说了算了?”沈西绪横眉怒目。 前几回陆璇见她都是一副活泼可爱的小丫头的模样,今日见她发起威来,倒还真有几分她皇叔的气势。 见沈西绪如此刁钻问及,宫人也不敢再妄言,只好退让了一步:“既然县主执意要进去,便,请吧。” 闻言,沈西绪随即转身看向陆璇:“我们走。” 可她前脚刚进去,陆璇后脚便被人拦住了:“县主可以进去,你……” 不等宫人把话说完,沈西绪顿时便恼了:“本宫带她来取药,你们不让她进来,难不成等一会儿要本宫亲自拿吗?” “这……”宫人犹豫,却还是拦着陆璇,双方不由地陷入僵持。 第一百六十五章 乔装查证 http://.biquxs.info/

直到一个极其庄严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阿绪,又在胡闹什么?” 沈西绪闻声回头,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她最大的靠山:长公主殿下。 见状,陆璇连忙俯下身去,却不敢开口,生怕被认出自己并非沈西绪身边之人。 沈西绪念及陆璇,神色也不由地慌张起来,连忙朝长公主使了使眼色,示意她不要拆穿。 长公主是明白人,自然不会当着宫人的面揭自家女儿的短,随即走上前来。 “是本宫命县主带人前来取药的,近日府上不少下人感染风寒,药量兴许多些,这小厮也是本宫特地派来协助县主的。” 长公主说这话时语气极为平淡,听上去却远比沈西绪方才那番呵斥更加令人胆寒。 只是陆璇眼下承蒙相助,松口气都来不及,又哪里顾得上思虑这些? 两位宫人方才便已然在沈西绪面前败下阵来,此刻又有长公主加持,他们更是不敢再行阻拦,只好放三人进去。 到屋里,见四下无人,陆璇这才连忙朝长公主俯身:“下官刑部节令史陆璇,拜见长公主殿下,方才并非有意欺瞒,还请殿下恕罪。” “哦?你就是陆璇?”长公主随口问了一句。 陆璇随即点头:“正是下官。” 长久以来,陆璇的名讳一直存在于长公主的耳边,今日却是初次得见。 本以为能讨得顾桓礼欢心之人必然颇有几分能耐,没成想今日一见竟是位如此白净的小生,倒叫人无论如何都厌恶不起来。 难怪就连沈西绪都对陆璇赞赏有加,如此诸多条件累积在一起,长公主对陆璇的第一印象倒还是不错的。 沉默了片刻,长公主这才将视线从陆璇身上挪开,转而一脸严肃地看向沈西绪:“你不是随你皇叔查案去了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还带着陆璇。 后半句话长公主并未问出口,只是不自觉地朝陆璇的方向瞥了一眼。 沈西绪觉察到母上怀疑的目光,连忙开口替陆璇解释:“我确实是在替皇叔办案,陆大人也是因此才来这里的。” “哦?替你皇叔办案与这御药阁有何干系?”长公主不明所以,只当沈西绪是耍小孩子性子、拉着陆璇瞎胡闹。 这回倒是冤枉了沈西绪,她随即辩驳:“御药阁数月前丢失了奎宁,陛下竟怀疑是皇叔所为,皇叔不便亲自出面,只好托陆大人代劳。” 长公主闻言随即看向陆璇:“此事可当真?” 陆璇点头:“千真万确,殿下命下官赶在西厂之前查明真相,以免遭受小人构陷。” 见陆璇所为确实是为了保护顾桓礼,长公主这才点头:“既然如此,便好好探查吧。” 语罢,长公主随即在一旁坐下,任由陆璇在御药阁大展身手。 得到长公主准许,陆璇这才抓紧时间查探,沈西绪不甘闲暇,也连忙紧随其后观望起来。 时间紧迫,陆璇也不敢耽搁太久惹人怀疑,只能在御药阁各处走了一圈,凭借自己超凡的记忆力记下各处样貌。 少顷,还没等长公主身下的木凳坐热乎,陆璇已然朝她走过来:“今日有劳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在意的却并非此事,而是诧异朝陆璇问及:“你如此短的时间便有发现了?” 陆璇摇头:“并未,下官只是将各处浏览了一遍、记在脑海之中,以备后续不时之需。” “如此匆忙,若是忘了,这一趟岂不是白跑了?方才进来何其困难你也看到了,难不成你还盼望着有第二次机会?”长公主质问陆璇。 陆璇这才淡然应答:“下官记性还算不错,眼前所见记上几日应是不成问题的,方才进门时守卫便已然生疑,下官如此也是不想暴露了意图。” 这话沈西绪算是明白了,见长公主一直揪着陆璇盘问,她随即上前代为解释: “母上,皇叔说了要低调行事,若我们在此处停留太久确实会惹人怀疑,陆大人此举不光是为皇叔考虑,也是不愿殃及母上啊。” 闻言,长公主不由地朝沈西绪瞥了一眼,真不知道自己这女儿何时学会将胳膊肘朝着一个萍水相逢的外人拐了。 不过念在陆璇确实待顾桓礼忠心耿耿,所作所为也皆是出自为他的考虑,长公主也便暂时对她放下心来。 她随即起身:“既然如此,便走吧。” 陆璇这才跟在两位贵人身后低头出去,三人一路同行,直到宫外方才驻足。 彼时,秦魍已然在外等候多时,一见到沈西绪连忙迎上来,这才瞧见长公主也在其中,连忙行礼:“下官见过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认得秦魍,一见他出现,瞬间便想到顾桓礼,连忙不自觉地朝四周张望起来,却不见那个威风凛凛的身影。 “凶王呢?”长公主遍寻未果,随即朝秦魍问起。 秦魍这才意识到自己尚未交代来意,连忙回应:“殿下并未前来,下官是奉殿下之命,贴身保护县主的。” 长公主原本还担心沈西绪跟着顾桓礼会有所凶险,不过见他都已然将自己身边的得力护卫派驻到她身边,倒似乎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思虑片刻,念及陆璇方才所言,想来秦魍逗留于此必然也是在避人耳目。 长公主这才开口:“此处人多眼杂,你们若有要务在身便尽快离开吧。” 闻言,三人连忙拜别长公主,这才一道返回陆府。 与此同时,容谎也正有新的思路想要同陆璇商讨,正巧她回到府中。 容谎连忙迎上来:“阿璇,我有新的想法。” 陆璇闻言嫣然一笑:“我也正有些发现。”她边说边走到容谎面前。 瞧这二人如此默契的模样,实在叫沈西绪摸不着头脑。 “他们发现什么了?”沈西绪转头看向秦魍,他却无奈耸肩不语。 她只好朝着陆璇和容谎的方向过来,静静地坐在一旁洗耳恭听。 容谎本有思路,不过见陆璇方才从案发现场回来,所言之事必然更加有理有据,他索性先听她一言。 陆璇随即开口:“我方才在御药阁墙角处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粉末,气味与奎宁甚是接近。” 陆璇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一块方巾,里面包着的正是她方才从御药阁带回来的。 容谎接过方巾嗅了嗅,随即点头:“确实是奎宁。” “可我听说,御药阁的奎宁已尽数被盗了啊!”沈西绪忽然插了一句。 陆璇心中顿生狐疑:“若奎宁是在数月前就失窃的,何以这些粉末会留存至今?” 说到这事沈西绪也觉得奇怪:“是啊,御药阁每隔三日便会有人打扫,如此明显的粉末打扫的宫人理应不会忽略才是啊。” 这话瞬间让陆璇心中萌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难道奎宁根本就不是数月前丢失的,而是这三日之内?” “三日?谁能在三日之内将奎宁尽数从宫中运出、且神不知鬼不觉?”沈西绪不解。 容谎也觉得此种可能性微乎其微,随口又提出另一种猜想:“会不会这些奎宁根本就不是一次性全部丢失的?” 这陆璇先前倒是没有想过,顾桓礼一开始同她说的便是大批奎宁丢失,她竟就顺势将其联想为同一批。 如今被容谎这么一说,陆璇倒是想起方才在御药阁见到的另一个奇怪之处—— “说起来我方才在御药阁见小门的门框边有几道白色的刮痕,似乎是蜡迹,瞧蜡迹形状,像是箱子被抬出去时剐蹭所致。” “可是御药阁怎么会有蜡呢?”沈西绪疑惑。 容谎这才想起:“我翻看了先前的典籍,发现数年前爆发瘟疫之时朝廷也曾运送大批奎宁沿水路南下,那时为免奎宁遇水泛潮,便是以蜡作为封箱之用的。” “所以御药阁门口那些蜡迹会否也是为防潮所用?”陆璇如是猜测。 沈西绪还是觉得未必:“宫中部分奎宁也是从江南通过水路运来的,或许蜡迹是运入御药阁之时剐蹭到墙角的呢?” 陆璇摇头:“不会,那刮痕靠屋里的方向重而粗、靠屋外的方向浅而少,必然是由内到外的运输所致。” 这番推论简直让沈西绪对陆璇欣赏不已。 方才那么短的时间,陆璇能发现奎宁粉末和蜡迹已然实属不易,没成想她竟连蜡迹的形状都记得一清二楚,且还懂得以此作为推断进出的依据,简直令人敬佩。 不过还有一个更加容易的理由可以推翻沈西绪的想法。 容谎虽未曾去过御药阁,却仍旧提及:“再者,皇宫运输药物大可从正门进入,何以会在侧门处留下蜡迹?” 这样一个个线索连在一起,陆璇随即闭上眼睛构思起记忆中御药阁的模样。 奎宁存放于空置的药架,被人取下装箱,途中无意将粉末洒在墙角,再将涂有蜡油的木箱从侧门搬运而出…… “御药阁侧门连接着御花园的镜湖,木箱从侧门运出,又涂满蜡迹,难道蜡迹防的并非是码头的水,而是镜湖之水?” 第一百六十六章 功败垂成? http://.biquxs.info/

所有的线索连接在一起,陆璇心中霎然生出这样的想法。 虽然听上去有些荒唐,可似乎没有什么比这更加说得通的了。 沈西绪倒是诧异:“奇怪,你怎么知道御药阁侧门后面是镜湖的,我们方才分明是从正门进去的呀。” 被沈西绪这么一问,陆璇顿时怔住,方才她却是未曾亲眼所见御药阁侧门外面是何景象,她之所以记得,不过是前世在宫中各处游走多了罢了。 可眼下面对着沈西绪和容谎,陆璇总不能拿前世的记忆作为解释吧。 她这才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先前随殿下入宫之时偶然经过过一次。” 陆璇情急之下不知为何竟顺口将顾桓礼拉进来当挡箭牌,难得清静,听见这个人,容谎心中顿时又生出不快。 反观沈西绪,方才便对陆璇赞许有加,此时更是直接升为仰慕:“你记性可真好。” 好在蒙混了过去,陆璇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转头看向秦魍:“秦护卫,你可知宫中镜湖通往何处?” 陆璇只知镜湖乃是流动之水,其源头必然在宫外某一处,可具体在何处她便不得而知。 想来秦魍跟随顾桓礼多年、又成日出入皇宫,说不定会对此有所研究,便随口朝他问起。 果不其然,秦魍果真对皇宫诸事了如指掌,他随即点头:“镜湖之水向下流至溧河,湖面虽平静,可深处水流却极为湍急。” 如此要顺着水流将一箱奎宁运出宫外便并非难事了。 再细细算上一番,镜湖距离溧河、按水路算及并不太近。 若最后一批奎宁是在最近三日才被丢入镜湖,那么想来这会儿赶过去说不定还能赶得上。 得知此关键线索,陆璇随即拍案而起:“走,去溧河。” 容谎原本也想前去帮忙,可念及时间紧迫、自己的双腿又行走不便,为免成为陆璇拖累,他也只好强忍住心急静坐在府中。 陆璇与沈西绪、秦魍一路快马加鞭赶到溧河,水流着实比她想象的还要湍急。 趁着河边空无一人,陆璇随即上前沿河细细查探。 少顷,不远处突然传来秦魍的声音:“陆大人,你快来瞧这是何物。” 陆璇闻声连忙赶过去,只见河边一块被水打湿的石块上泛起一层白色的碎迹。 陆璇伸手触摸:“是蜡,看来他们就是在此处接手奎宁的。”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要想办法去找这帮盗贼吗?”沈西绪随口问及。 陆璇却摇头:“不必,他们自己会来的。” 沈西绪闻言诧异:“自己来?可你怎么知道最后一箱奎宁并未被他们取走呢?” 陆璇提唇一笑:“蜡顺水而下,到此处被石块撞击剐蹭,必然会在水面形成浮状物,可眼下湖面如此干净,必然是奎宁尚未到达。” “那若是蜡迹已然被水流冲刷干净了呢?”秦魍追问。 陆璇却依旧胸有成竹:“此处已然是下游,所有蜡末都会被冲刷到那边的石块上。” 她边说边伸手指向自己方才查探过的方向,那里是溧河的最下游,所有河面浮物都会被冲刷停留在那边。 陆璇随即将二人带到那边,随即俯下身来:“你们瞧地上这些蜡末。” 沈西绪伸手去摸,顿时咧嘴:“都粘在地上了。” 陆璇闻言一笑:“是啊,蜡末被水流冲刷到最下游,经日晒而融化、进而附着在石块上。” “所以三日之内若有奎宁入水,箱子上的蜡末必然会漂浮于水上,可如今水面上一干二净、此处蜡迹又尽数干涸附着于岸边,那最后一箱奎宁便尚在途中。” 沈西绪顺着陆璇的讲解说下去,陆璇顿时喜笑颜开:“聪明。” 难得见陆璇在自己面前表现得如此自如,且还毫不吝啬地夸赞自己,沈西绪瞬间如同置身于蜜罐一般。 二人正说着,忽然见秦魍的耳朵一动,紧接着他便皱紧眉头:“有马蹄声。” 秦魍跟随顾桓礼多年,对这些人来马往的声音最为熟悉,陆璇与沈西绪闻言连忙跟随他躲到一旁。 少顷,果然有一队人马过来,却并非是陆璇正在等的盗贼,而是一帮身着官服之人。 “是西厂的人。”陆璇很快辨认出来,没想到他们竟也如此快便寻了过来。 沈西绪见状不由地有些慌神:“这可怎么办,要是被西厂的人抢先一步嫁祸给皇叔嗯,我们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陆璇此时也颇为心急,可她区区节令使又哪里敢明目张胆的和西厂的人作对?见此情景,陆璇也只好等在一旁静观其变。 “那边似乎有脚步声。”陆璇正惆怅着,秦魍突然开口。 难道是那伙盗贼终于出现了?陆璇私以为如此,心中一时间既期盼又紧张。 若来人真是那伙盗贼,但可以根据他们的踪迹追查出丢失的奎宁。 可偏偏眼下西厂的人就在一旁,若是被他们捷足先登,先前所做的一切就真是白费了。 “看来要想顺利抓住盗贼,必须先想办法将西厂的人支走。”陆璇低声呢喃了一句。 沈西绪心中顿时有了想法,思虑了片刻方才开口:“交给我吧。” 见状陆璇不由得一怔:“阿绪,你这是要做什么?” 虽说西厂的人并不敢将沈西绪这个平川县主怎么样,可她毕竟是金枝玉叶,若真有何闪失,恐怕长公主那边也交代不过去。 陆璇闻言想都不想就打算阻拦沈西绪,可还没等她开口,沈西绪便已然按捺不住地朝着那伙人冲了上去。 秦魍见状立刻就要冲上前去将沈西绪拉回来,却被陆璇抢先一步摁住。 “秦护卫且慢,先瞧瞧再说。”陆璇低声道,沈西绪毕竟是长公主的独女,就算真有和行事不妥之处,也无人敢对她如何。 可秦魍不一样,众人皆知她是顾桓礼最得意的贴深护卫之一,若他露面,恐怕立即就会暴露了顾桓礼此行的意图。 念此,陆璇也只好暂且放任沈西绪胡闹。 彼时,西厂众人正东张西望的寻找着目标人物,只听见身边突然传来女子尖利的声音。 “哎呦!”沈西绪不知从何处突然冒出,佯装出摔倒的模样,众人闻声连忙朝她看过来。 正站在原地发着愣,忽然闻得地上那女子刁蛮的声音:“傻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扶本县主起来?” 语罢,沈西绪满脸愤怒地抬眸看向面前之人,众人这才终于看清那张稚嫩的面容,连忙朝她迎上来。 “这不是县主殿下嘛,您怎么会出现在这荒山野岭的地方?”其中一位穿着官服看似是领头人的一脸谄媚的朝沈西绪过来。 其余人等跟随在一此人身后,争相上来将沈西绪搀扶起来。 沈西绪脸上依旧没有任何好颜色,朝着搀扶自己那人便破口大骂:“耽搁这么久才过来,你们眼里可还有本县主?” 众人闻声连忙朝沈西绪跪下:“县主殿下息怒,是下官等人有眼无珠,不过县主怎么会孤身一人出现在这里?” 西厂之人又将话问了回来,按理来说,沈西绪堂堂长公主之女,理应是养尊处优于府上才是,平白出现在此处,身边甚至连个随侍都没有,确实不得不令人生疑。 而沈西绪方才冲上来之前并未思虑太多,此时突然被追问起来,心中不免也有些慌乱。 不过好在沈西绪长年跟随在长公主身边,也算是见过不少大场面,应对这点事情,她急中生智的本事倒是还有的。 沈西绪随即摆出自己身为县主的架势,现在气势上将这些人唬住:“本县主的行踪何时需要向尔等汇报了?” 闻言,众人纷纷俯俯身,下去:“下官不敢。” 见成功唬住了众人,沈西绪这才略微收敛一些,随即扯谎道:“本县主途经此地,与丫鬟侍卫走散了,你们是何处的?” 沈西绪装作对对方的身份一无所知,对方也并未因此生疑,而是老老实实地朝她回应道:“下官乃西厂指挥使王庸大人部下,奉大人之命前来查案的。” “查案?查什么案,就你们几个,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有什么可查的?快送本县主回去。”沈西绪忽然向对方提出如此要求。 领头的闻言不由得有些为难,犹豫了许久方才应道:“下官等人实在是有要务在身,还请县主殿下见谅。” “要务?有何要务比本县主的安全更加重要?就这样放任本县主一人回去,若是途中有任何闪失,尔等可担待得起?”沈西绪朝众人质问道。 “这……”西厂众人不由地陷入为难之中,虽说指挥使交代的重任不可忤逆,可公主的脾气众人也向来清楚。 沈西绪身为长公主独女,若她真有任何闪失,恐怕这里所有人的脑袋加起来都不够长公主泄愤的。 如此想来,这个后果也确实无人可以背负得起。 领头那人这才有了一丝迟疑,随即转身看向身后的三名护卫:“你们三个,平安将县主殿下送回府上。” 第一百六十七章 对质 http://.biquxs.info/

此处统共不过七个人,虽说领头人调走了三位,可余下的四位仍旧对陆璇查案极其不利。 念此,沈西绪那阵刁蛮劲儿瞬间就又上来了:“本县主千金之躯,岂容你区区三个人就打发了?你可知本县主随身护卫至少都要五个?” 未免引起怀疑,沈西绪也不好一口气将所有的人全都知会到自己这里来,不过怎么着也要调取他们大半才是。 见她实在蛮横,领头那位也不好再与她纠缠,无奈之下只好派出五名手下跟随护送。 “如此可还合县主殿下的心意?”领头那人强忍着心中的不满朝沈西绪问道。 她这才勉强点头:“这还差不多,既然人齐了,那就快走吧,本县主回去会向母上禀明,对尔等重重有赏。” 沈西绪迫不及待的将这几个人带走,想来有秦魍在,便是再不济,迅速解决掉这剩下的两个人也是不成问题的。 沈西绪这才离开,临走前还特地转身朝陆璇躲藏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陆璇见状心中简直感激不尽,这回沈西绪可真是帮了她的大忙了。 带不见了沈西绪与西厂其余五名随行护卫的身影,陆璇这才看向秦魍。 秦魍瞬间领会了陆璇的意思,随即朝他点了个头,然后便从腰间掏出暗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河边二人的后脑飞射过去。 二人瞬间倒下,甚至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 秦魍这才忙上前,趁着盗贼尚未出现,将尸首扔到河里毁尸灭迹,而后在藏回陆璇身边。 这会儿才有人朝着这边过来,陆璇与秦魍二人在石块后面屏息以待。 只见前来那二人怔怔地站在河边,似乎正在等待着什么东西,想必便是那箱奎宁无误了。 少顷,不远处一个木箱顺着河水漂流到这里,上面盖着太医院的印章,确定是宫中之物。 二人见状连忙迎上去,将箱子接到自己手中,随即贼眉鼠眼的朝四周环顾了一遍,见四下无人,方才急急惶惶的离开,殊不知自己已然被人盯上许久。 二人正着急忙慌的将箱子运往某一个方向,却未曾留意自己身后有两个如鬼魅般轻巧的步伐已然跟随了一路。 陆璇并未打算在河边直接将二人抓获,比起截获这一箱奎宁、两个人,她更想知道的是其他奎宁都被运往了何处、这背后又藏着何人。 揣着这样的想法,陆璇与秦魍一路跟随二人来到了一处府衙,上面写着澧县县衙,奎宁正是被这二人运到了县衙之中。 陆璇还当是多大的人物,没想到盗取奎宁之人竟就是一个区区的县令。 可转念一想,一个区区的地方县令又哪里能有机会入宫,哪里会接触到如此多的奎宁,而且对宫中地形如此熟悉,懂得利用镜湖之水的流向作祟? 陆璇越想越觉得此事蹊跷,总觉得这个县令背后还有更大的人物。 陆璇随即回头看向秦魍:“秦护卫,你可有办法立即传书一封给殿下?” 秦魍点头,随即召来王府日常用于传信的雏鹰。 “大人有何事只需直接同这雏鹰讲便可,它自会将大人之言代为传给殿下。”秦魍如是说。 陆璇这才朝着雏鹰开口:“殿下,下官一路追查到澧县县衙,发现奎宁都被运往此处,想劳烦殿下尽快调查澧县县令是否与宫中之人有何牵连。” 语罢,雏鹰随即朝着王府的方向飞回去,陆璇与秦王二人则继续在县衙门口守候,以便在西厂的人寻来之前拦截下来。 而另一边沈西绪被西厂五名护卫护送者,为免他们完成任务后回去打搅陆璇,她一路上故意走得极慢。 终于惹得其中一位心中生出困扰,随即试探着朝沈西绪提醒了一句:“下官等人实在有要务在身,县主殿下可否走快一些?” 沈西绪正因为不能与陆璇一同办案而怒火难平,这个突然开口的西厂护卫显然是撞在了她的枪口上。 沈西绪闻言霎然愤怒转身:“催,催什么催,本县主走了一路早就困乏不堪了,若是有台轿子,本县主何以会挪动的如此之慢?” 这话说的倒也有理,毕竟沈西绪生为长公主独女,平日里娇生惯养的,出门在外哪里步行过这么远路?难以承受也是理所应当的。 况且困乏也并非全是诓骗之言,走了一路全是坑洼洼之地,她脚下早就一阵酸痛了。 见沈西绪如此勃然大怒,刚才开口那人心中纵有万千不满,也不敢再多说一句了,只好垂头安分的跟随在她身后。 不过如此催促倒是提醒了沈西绪,走了这么久又没有轿子,是该坐下来歇一歇了。 沈西绪随即在一旁找了个石头便不管不顾地坐了下来。 刚才说话那人瞬间便又没了耐心,随即无奈地看向沈西绪:“县主殿下,您这又是要做什么呀?我们走的已然够慢了吧?” 沈西绪却不理会,只径自回了一句”本县主累了,休息一下还不行吗?” 她是县主,她说的话又有何人敢反驳?五名西厂护卫也只好跟在她身边静静地站着,等候她歇好了再动身。 这烈日炎炎的,说实话,沈西绪倒更愿意早日回到她那安逸又舒适的长公主府中。 若不是为了陆璇,她又哪里会愿意坐在这种地方风吹日晒地干等着? 不过既然已经认下了陆璇这个朋友,为朋友两肋插刀又向来是沈西绪做事的风格,她也便没有什么抱怨的了。 她便只好坐在这里尽量拖延着,祈祷陆璇能够尽快抓到真凶、还顾桓礼清白。 与此同时,顾桓礼那边也收到消息。 得知此事乃是区区县令所为,顾桓礼也是坚决不相信的,瞬间便想到他必定是与哪位朝中重臣有所勾结。 顾桓礼随即派林魑查证,这才发现澧县县令背后的正是太医院的审理副使。 顾桓礼这才想起一桩旧事,先前梁勤帝命人前去江南治理瘟疫之时,便是太医院这位审理副使力荐陆璇的。 只是后来被顾桓礼的突然出现打断了他的计划而已,如此想来,此番奎宁丢失若是他故意设计来报复顾桓礼的,倒也说得通。 且御药阁本就只有太医院的人才能随意提取奎宁等珍贵药材,太医院众人之中与澧县县令有所瓜葛的,便只有这位审理副使了。 揣着这样的想法,不管此事是否属实,顾桓礼只二话不说便命人前去将太医院审理副使抓来,同时知会刑部带人前去澧县县衙捉拿盗贼。 彼时,陆璇与秦魍正守在澧县县衙门外,忽然闻得不远处传来一阵汲汲皇皇的马蹄声。 许是来得实在太匆忙了些,这些马蹄声甚至连陆璇都听的一清二楚。 她心中不由得一惊:“会不会是西厂的人追过来了?” 秦魍一时间也无法判断,直到马蹄声靠近了一些,那群人的长相露出来,他方才认出是刑部之人。 陆璇也看到了刑部的官服,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 “是殿下派人来了。”秦魍如是说道。 陆璇点头,连忙朝刑部迎上去:“奎宁就在县衙里面,最后一箱方才被运进去。” 闻言,刑部众人二话不说就冲进澧县县衙。 澧县县令对此事一无所知,见县衙被重兵围剿,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把奎宁交出来!”刑部审理使司朝澧县县令厉声呵斥道。 澧县县令此时虽然满心惶恐,却还是下意识的装出一脸无辜的模样,随即朝来人跪下: “下官不知大人为何来此,可下官这区区县衙,实在没有见过奎宁这等珍贵药材,大人莫不是找错了地方?” 刑部办案,向来最容不得他人狡辩,此事既然是陆璇与秦魍亲自查明的,便不会有假。 刑部审理使司对澧县县令之言充耳不闻,依旧不依不饶地朝他索要着奎宁。 “刑部办案的风格你应该清楚,趁本官现在还有耐心与你好好说话,你最好老实一些。”刑部审里使司朝澧县县令威胁了一句。 澧县县令虽已满心惶恐,但念在来人空口无凭,又不敢得罪自己上面那位大官,一时间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隐瞒。 直到陆璇朝着这边过来:“那么敢问县令大人,这二位又是何人?” 陆璇故意将话题岔开,将注意力放在方才在河边所见的那二人身上。 澧县县令闻言连忙开口解释:“这二位是在本县县衙当差的衙役。” 如此便没错了,陆璇随即又开口:“是吗?可本官方才亲眼所见,这二人抬着一箱奎宁朝着你这县衙进来,你还有何话可说?” 闻言,澧县县令瞬间被吓得浑身汗毛耸立,眼神也不由地慌乱躲闪起来。 思虑了许久方才开口:“回大人他二人方才确实出去过,可手中之物不过是下官要他们带回来的官银罢了,哪里是什么奎宁?” 陆璇闻言提唇一笑:“哦?是何其贵重的官银,竟会顺着溧河之水漂流而下,那本官是否该再问问这批官银的来历?” 第一百六十八章 截胡成功 http://.biquxs.info/

澧县县令被陆璇问的顿时愣住,她这才一声令下——“给我搜!” 刑部众人闻言纷纷上前,朝着澧县县衙各处搜寻起来,陆璇也寻着那股浓重的奎宁味道,一路寻到县令房间。 彼时,那股味道变得更加刺鼻,看来陆璇要找的那批奎宁确实在此处无疑了。 礼县县令一路尾随在陆璇身后,到此处时她突然回头看向他:“你方才所说的那箱官银呢?本官为何至今尚未得见?” 陆璇假意打着寻找官银的旗号,一句话便将这县令问住。 这小小的县衙,若非方才运进来的那一箱真是官银,仅凭县令本人又哪里拿得出那样整整一箱银子呢? 陆璇明知故问,见县令没了应答,方才问及:“那这屋子里的味道又是何物?” 县令闻言,霎然满心惶恐,连忙掩饰道:“是下官近日偶感风寒,为自己熬制的药罢了。” “哦?治疗风寒的药,可本官为何在其中闻到了奎宁的味道?”陆璇如是问道,这味道分明与她在御药阁地上捡到的粉末的味道一模一样。 澧县县令本就慌张,此刻听到奎宁二字更是瞬间吓得三魂丢了七魄。 刑部办案的手段外人皆知,若是被刑部认定为人犯,恐怕会生不如死。 出于这样的顾虑,澧县县令连忙朝陆璇瑰跪下:“下官知错,这一切都是旁人,只是下官做的,下官不过是帮忙存着这些奎宁罢了。” 果然不出陆璇所料,她随即又接着问下去:“那你可要供出你背后之人?” 这话听着有几分客气,可是细想一番,澧县县令又哪里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呢? 事已至此,澧县县令也只好认命,随即无奈地朝陆璇道出一个名字:“是太医院审理副使,洛明安大人。” 果然与太医院的人有关,陆璇随即又追问,那先前宫中丢失的奎宁也都在这里吗? 澧县县令点头:“回大人,确确实实都在这里。” 他边说边伸手指着某一个方向,陆璇随即示意身边的刑部众人前去寻找。 少顷,果然在那边的角落发现了一大批奎宁,不多不少、正好与宫中丢失的数目一致。 众人拿到奎宁正要走,陆璇却突然想到另一件事,随即朝澧县县令问起“这批奎宁可是数月前就被运到这里的?” 澧县县令犹豫了一阵,想来该招的、不该招的都已经招了,也不差这一句了。 他方才告知陆璇真相:“这些奎宁确实是从数月前开始便被运送到此处的,但是其中分了许多批次,最后一批大人也见到了,是方才才送到的。” 澧县县令所言与陆璇先前推断的分毫不差,看来还真是有人想借此陷害顾桓礼。 区区太医院审理副使恐怕没有这个胆子,陆璇不由得又将思绪引到了东宫某人的身上。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在西厂的人赶来之前将这批奎宁先行带回,故而陆璇也来不及深思,只能先命刑部众人将人和东西带回去。 另一边,沈西绪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将西厂派去查案的五名守卫拖沓在自己身边。 直到再也没有拖沓的余地,已然走到了长公主府门前,那五名守卫之一方才开口:“县主殿下,到了。” 沈西绪犹豫再三,心中不由得祈祷起来:陆璇啊陆璇,我可只能帮你帮到这里了,剩下的就要靠你自己了。 “县主?”见沈西绪似乎出了神,五名守卫之一连忙朝她唤了一声:“既然县主殿下已平安回到府中,我等还有要事在身。便先行告退了。” 闻言,沈西绪拦着也不是,不拦也不是,为难之下只能选择沉默。 待她再次反应过来之时,五名西厂守卫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过好在陆璇已然抢先一步完成了重任,五名再度回到溧河下游与他们领头的汇合之时,却已不见了任何人的踪迹。 “难道头儿他们已经抓到人先去找东西了?”其中一人如是猜测道。 秦魍将那二人的尸体藏得极为隐秘,就清理了现场的打斗痕迹,量这五个榆木脑袋也发现不了什么猫腻。 五个人这样想着,念及他们的领头羊无处可寻,他们也只好先行赶回西厂总督报告。 五人本以为待自己回去便能见到偷窃奎宁之人被抓、只等着论功行赏,我没成想回来竟并未见到一人,甚至连他们的头儿都不见踪影。 “头儿他们竟然还没有回来?那我们要出去找找吗?”其中一人问道。 另一人却满头雾水:“可我们要去哪里找呢?” 这话说的倒也是他们并不知道盗取奎宁的贼人现在何处,即便此时出去寻找了,恐怕也是如同大海捞针一般。 五个人瞬间陷入为难,正苦思冥想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浑厚的声音:“这么快便回来了,人可抓到了,东西可找到了?” 这声音在西城中除了指挥使王庸还能有谁? 五个人闻声连忙转过身来:“参见指挥使大人。” 此时王庸需要的可不是这些繁文缛节,他眉间瞬间燃起一股不耐烦的韵味:“本官在问你们话,你们聋了吗?” 五个人闻言连忙跪下,犹豫了许久才有一人敢开口回应:“回指挥使大人,属下等五人与其他两位兄弟走散了,他二人如今跟着盗贼,不知去了何处。” 王庸闻言顿时满心怒火:“总共不过七个人也能走散,你们是做什么吃的?” “指挥使大人教训的是,只是属下等人在途中遇到了平川县主,县主与下人走散,非得从西厂调人送她回去,属下等人实在不敢抗命啊!” 听完下属的解释,王庸顿时满腹狐疑:“平川县主,她怎么会孤身一人出现在那种地方?” 王庸正百思不得其解,门外的守卫突然急急惶惶地冲进来:“禀告指挥使大人,御药阁丢失的奎宁已然尽数找回。” 闻言,五名守卫顿时松了一口气,可王庸脸上却布满疑惑。 直到门卫接着说下去:“奎宁与盗窃奎宁之人皆已找回,只是人被带到了刑部。” “刑部?”在场众人皆为之震惊。 王庸更是恼羞成怒:“西厂的人办案,人犯何时要交给刑部了?” 门卫虽是为难,却也只能如实回答:“属下听闻是刑部的节令使带人先行找到了那批奎宁,不仅如此,他们还追查出了那些盗贼的幕后指使。” 这种时候,王庸也顾不上再听自己家的守卫讲故事了,二话不说便朝着刑部过去。 彼时,顾桓礼已然收到消息,与陆璇等人一同出现在刑部审理澧县县令。 听闻幕后之人乃是太医院的审理副使,顾桓礼随即派人前去宫中知会梁勤帝,并且将人提取过来候审。 梁勤帝见到来人乃是凶王府之人也是顿时一惊:朕分明将此事交予了西厂之人,怎会被刑部揽了下来? 可眼下毕竟不是追究这些事情的时候,总归找到奎宁的都是自己朝中之人,也便没什么可区分的了。 梁勤帝这才同意让凶王府之人带着谕旨前去太医院提人。 彼时,太医院那位审理副使尚且因奎宁尽数被运出而沾沾自喜着,殊不知外面一股巨大的波涛已然朝自己这边汹涌过来。 “刑部督察,奉陛下之命前来提审盗取奎宁之人。”门口传来一阵这样的声音。 太医院审理副使顿时一惊,心中不由得生出万般疑惑:怎么会?他们怎么会查到我头上来的?这可怎么办? 他正这样纠结着,门外人催促的声音却越来越急促,逼得他不得不即刻上前开门。 房门一打开便见到刑部带头之人朝着后面的手下使了个眼色,太医院审理副使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人拿下。 众人押解着人犯前往刑部,一路上太医院审理副使都心慌意乱、努力为自己考虑着说辞。 可眼下的时间似乎过得飞快,没等他考虑清楚,便已然被人带到了顾桓礼面前。 太医院审理副使常年看着那些药材,并未见过什么大世面,此时心中本就慌乱至极,见到顾桓礼的尊容更是惶恐不安。 “你就是太医院审理副使?”顾桓礼以他冷漠又颇具威慑力的声音问了一句。 吓得对面之人连忙朝他跪下:“下官洛明安参见凶王殿下。” 顾桓礼才不理会这些客套话,转而便直接朝洛明安问起:“这段时间御药阁奎宁丢失之事可与你有关?” 闻言,洛明安虽是做贼心虚,却也还是下意识的替自己掩饰:“下官冤枉啊,下官对此事并不知情,还请殿下明察。” 顾桓礼最不能忍受的便是有人在他面前撒谎,他已然给过洛明安机会,但他自己不懂得珍惜,既然如此,他也便没什么可犹豫的了。 “督查,将此人与抓来的那位澧县县令一并压入天牢,严刑审问。”顾桓礼如是下令。 听见澧县县令已然落网,洛明安瞬间便惊慌失措起来:“殿下饶命,下官不过是一时鬼迷心窍。” 第一百六十九章 结下梁子 http://.biquxs.info/

“哦?这是承认奎宁失窃与你有关了?”顾桓礼抬眸看向洛明安。 洛明安垂头不语,顾桓礼这才抬手朝着刑部督查示意:“人都招认了,你们还在等什么?” 闻言,刑部众人连忙上前,二话不说便将洛明安押解至天牢。 只是转身走到一半,刑部的队伍却突然被什么人拦住,顾桓礼见状不由地剑眉一蹙。 也不知是何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拦他凶王殿下的人。 少顷,只见一个气势汹汹的身影朝着这边过来,举止倒还算恭敬,俯身便先朝着顾桓礼行了个大礼:“参见凶王殿下。” 顾桓礼见状提唇一笑,他行此事之前倒还真未曾料到堂堂西厂指挥使竟会因为一桩小小的失窃案亲自找上门来。 “王大人多礼了,快起来吧。”顾桓礼示意王庸,自己却装作一副浑然不知的模样朝他问起来:“不知是什么风将王大人吹到刑部来了?” 王庸闻言眸中不由地现出一丝愠怒,可在顾桓礼面前他又怎敢胡乱地任这股怒火肆虐? 王庸这才摇头:“下官不知殿下在此,举止唐突,还请殿下恕罪。” 顾桓礼闻言若无其事地摆了摆手:“本王不过是闲来无事过来转转,王大人先前不知,此举倒也无伤大雅。” 见顾桓礼说话的态度还算和善,王庸这才直入主题:“下官今日前来确实是有要事相问。” 顾桓礼点头:“王大人但说无妨。” 得到顾桓礼的准许,王庸这才理所当然地说道:“刑部抓获这人乃是陛下交由我西厂亲自审理的,如今却这样落入刑部大牢,恐怕有所不妥吧。” 王庸不断地朝顾桓礼试探,他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转而一脸蔑笑地朝对方反驳道:“可这人既然是刑部抓到的,又哪里有交还给西厂审理的道理?” 然后他这样子是不打算把人还给西厂了,王庸心中顿时愤懑难平,沉默了许久方才开口: “恕下官多言,西厂与刑部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西厂办案,刑部本就不该横插一脚。” 顾桓礼却并不被他这番话说动,依旧我行我素道:“可刑部如今就是已然插了这一脚,王大人又能如何?” 方才几句话,还颇有几分讲道理的模样,如今倒是直接开始以身份威逼了。 王庸一时间更加不敢与顾桓礼硬碰硬,觉得从怀中掏出先前从梁勤帝手中接下的圣旨。 “殿下且看,下官确实是奉陛下之命审理此案,还请殿下海涵,将人还给西厂。”王庸将圣旨递到顾桓礼面前,如是说道。 可他实在是太小瞧顾桓礼了,他叱咤朝堂这么多年,又怎会将区区一道圣旨放在眼里? 王庸正以圣旨为由与顾桓礼周旋着,他却朝着王庸身后的方向挑了挑眉。 王庸顺势看过去,只见凶王府暗卫已然拿着另一道圣旨从他身后过来。 那道圣旨上清清楚楚的写着,将人交由刑部审理,王庸一时间恼怒不已,却也无话可说。 直到冷静下来,想起自己那两名尚未回来复命的属下,王庸这才朝着顾桓礼身边的陆璇看过去:“本官听闻此案乃是陆大人亲自带人查清的?” 听见王庸突然叫起自己的名字,陆璇心中不由得一怔,犹豫了片刻方才点头:“回王大人,正是下官。” 王庸见状随即朝着陆璇追问:“那么敢问陆大人,办案途中可有见到西厂的两名守卫?” 陆璇心中不由得一惊:这老家伙果然还是怀疑到了这里。 可是此情此景陆璇又要如何解释呢?难道要将真相告知王庸,让他知道他的属下其实是死于秦魍之手吗? 陆璇思虑再三,依旧认为坚决不能说出真相,这才摇头否认道:“下官并未见到西厂的两位大人。” 王庸却不相信,转而朝陆璇反问道:“既然如此,那么敢问陆大人又是如何找到那批奎宁的踪迹的?” 这一问陆璇顿时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她先前乔装打扮,装作沈西绪的随侍、与她同去御药阁,此刻也总不能说那时候进入御药阁便是她自己吧。 可若非如此,她又该如何解释自己得知宫中奎宁失窃之事呢? 陆璇正百思不得其解,一旁的顾桓礼却突然开口替她解围:“王大人方才也说了,西厂与刑部向来井水不犯河水,那么刑部办案何时要向西厂交代了?” 刑部有顾桓礼坐镇,王庸自然是不敢僭越,刚才的话虽然尚未问出答案,可碍于顾桓礼的面子,他也只好强行咽回肚子里。 可这种事情又如何能轻易甘心呢?沉默了许久,王庸又重新开口:“陆大人当真未曾见过西厂之人?” 陆璇心中原本是没有底气的,可见顾桓礼方才那般替自己撑腰,她也便有恃无恐了。 陆璇随即朝着王庸反问道:“下关确实未曾见过西厂二位大人,只是不知王大人为何如此笃定、反复追问呢?” 闻言,站在王庸身边的随侍随即开口反驳:“我等方才明明就在溧河边上,若非平川县主突然出现,又怎会与其余两位兄弟走散?” 这话说的陆璇便更加有的反驳了,她随即朝那二人蔑笑道:“这位兄台你也说了,你们见到的是平川县主又并非本官,何以怀疑到本官头上来?” 陆璇这样客气的询问,但其实言外之意就是要将他们怀疑的对象引到沈西绪身上,但她分明清楚,这几个人根本就没有这样的胆子。 果不其然,一听陆璇提起沈西绪,方才开口那位瞬间便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见闹也闹够了,该是收场的时候了,顾桓礼这才站出来主持大局:“今日劳烦王大人白跑这一趟了,刑部还有重案审理,就不招待王大人了,王大人请便。” 王庸此时心中虽满是怒火,可瞧见面前这一个个能言善辩的,又有顾桓礼这棵大树撑腰,他站在这里也是徒劳,便只好就此作罢。 “今日是下官唐突,下官就此告退,还望刑部早日侦破此案。”王庸故意将最后一句话说出一股威胁的韵味,而后方才转身扬长而去。 见西厂众人离开,顾桓礼这才将目光落到陆璇身上:“关于西厂无故丢失的那二人,陆大人是否该给本本王一个解释?” 闻言,还没等陆璇开口,秦魍已然朝着顾桓礼跪下:“回禀殿下,此事于陆大人无关,乃是属下亲手而为。” 其实顾桓礼心中也早已有数了,毕竟是他派秦魍前去跟着陆璇的,陆璇是否有本事处理掉西厂的两个人,他心中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见秦魍将罪责一力承担到自己身上,陆璇连忙赶在顾桓礼表态之前冲上去替他辩解: “不是的,殿下,此事怨不得秦护卫,都是下官的主意,殿下若要惩戒,便惩戒下官吧。” 陆璇与秦魍都跪在顾桓礼面前朝他求情,他却在片刻沉默之后提唇一笑:“本王何时说过要惩戒任何人了?” 陆璇闻言不由地怔住,只见顾桓礼突然朝着秦魍的肩膀轻轻拍了拍:“做的不错。” 这是什么情况,陆璇惊愕。 顾桓礼这才恢复了一脸严肃,转而朝秦魍质问道:“尸体可处理干净了?” 秦魍毅然点头:“殿下放心,已然处理得无影无踪。” “如此便好。”顾桓礼眉间的褶皱渐渐平复下去。 这一瞬间,陆璇简直怀疑自己方才是否被慌乱冲昏了脑袋。 秦魍乃是顾桓礼亲手带出来的,他的这点狠辣相比起顾桓礼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 免了对秦魍的惩戒,顾桓礼心中这才又泛起一丝不安,随即看向陆璇:“西厂的人是如何知道此案与你有关的?” 陆璇思虑片刻,随口应道:“大概是方才去澧县县衙追回奎宁之时无意间被自己人暴露了行踪吧。” 陆璇不以为然地应答,顾桓礼心中却似乎有了一丝担忧:“看来王庸要盯上你了。” “什么?”陆璇诧异,不解顾桓礼所言何意。 王庸的性子向来有仇必报,顾桓礼对此了然于心。 此番他本想陆璇能够隐姓埋名的查出此案,也没成想她最终还是暴露了自己。 依照王庸的性格,不让陆璇付出相应的代价作为偿还,恐怕他是不会罢休的。 可此刻陆璇追问之下,顾桓礼却并未应答,只是摇头朝她说了一句“没什么”,而后便又淡然坐下。 “去吧,将此案彻底审理清楚,再命人将奎宁送回御药阁。”顾桓礼开口打发陆璇,她这才稀里糊涂地退下。 秦魍却看出自家殿下似乎心有顾虑,见陆璇离开这才问起:“殿下可是担心此事会牵扯到陆大人的安危?” 顾桓礼也不掩饰,随即点头:“王庸为人向来小气,又惯好在陛下面前进谗言,本王担心他以此事作为弹劾陆璇的噱头,会给她招来祸患。” “那殿下心中可有何打算?”秦魍追问。 顾桓礼却摇头:“静观其变吧。” 第一百七十章 话题人物 http://.biquxs.info/

“陛下,此事分明就是凶王殿下一手策划,说不定他就是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王庸果然不负所望,一离开刑部便朝着梁勤帝寝宫过来。 梁勤帝此时也是十分为难,他这些年来一直忌惮于顾桓礼的势力,不敢正面与其敌对。 眼下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机会,或许可以将顾桓礼手中的实权削弱一些,却再度被他破解。 可当着西昌指挥使的面,梁勤帝也总不好直接表达出他们兄弟之间的嫌隙,这才装作一副无辜的模样安慰起王庸。 “既然刑部已经追查到了奎宁的下落,抓到了真凶,也算是替西厂省去了一事,爱卿就不必再多虑了。”梁勤帝如是说。 可王庸心中所求的哪里是这些? 朝中众人皆知,刑部与西厂向来各自为政,此番本属于西厂的案子被刑部半路截胡,若是传到文武百官的耳朵里,岂不是要笑话王庸这个西厂指挥使无能了? 想到这里,王庸便觉得心中愤懑难平,一心要朝梁勤帝讨个说法。 “陛下,凶王殿下实在纵容他手下那个陆璇,她区区刑部新上任的节令使,凭什么与我西厂作对?”见斗不过顾桓礼,王庸便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陆璇身上。 如此说来,梁勤帝心中确实也对陆璇颇多意见。 虽说不能替王庸解决顾桓礼,但惩治一个陆璇倒还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的。 念此,梁勤帝随即佯装出一副怒气冲天的模样:“这个陆璇确实胆大妄为,几次三番做出僭越之事,实在为我朝心腹大患。” 见梁勤帝被自己说的有几分动摇,王庸连忙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回禀陛下,臣也以为陆璇并不能胜任刑部节令使之职。” 王庸此言乃是想趁此机会将陆璇贬谪,好让她明白得罪西厂的下场。 可梁勤帝心中打的却是另一番算盘——长久以来,顾桓礼屡次与朝廷作对,让梁勤帝在文武百官面前难堪。 细想一番,在陆璇出现之前,他似乎还未曾如此不加收敛,一切似乎都是在陆璇出现之后开始改变的。 这样想来,梁勤帝就开始不自觉地将顾桓礼的目中无人,与陆璇的出现联系在一起。 古来便常有王室遭人祸乱,进而兄弟反目的例子,梁勤帝此时无疑是将陆璇当成了霍乱顾桓礼反叛之人。 所以不能即刻惩治顾桓礼,可梁勤帝也万万不想再将陆璇留在顾桓礼身边了。 念此,梁勤帝随即朝王庸开口:“陆璇在凶王手下确实猖狂,朕欲将她调回户部,交由陈爱卿好生调教。” 这样的决定虽不是王庸心中所想,但能够让陆璇失去顾桓礼这座靠山,于他而言倒也是不错的结果。 王庸这才点头,勉强说了句“陛下英明”。 梁勤帝却有一丝迟疑,犹豫了一阵方才又朝王庸开口,言语之中略带着一丝试探与恳求。 “只是朕贵为九五之尊,亲自出面惩戒一个区区节令使未免落人口实,故而明日早朝还需爱卿助朕一臂之力。” 梁勤帝这是明摆着要将弹劾陆璇的重任交给王庸,王庸自然求之不得,连忙点头应下。 彼时,陆璇方才查清奎宁一事,将太医院审理副使等人交由刑部处置,自己精疲力尽地返回陆府。 容谎已然在陆府等待了陆璇一整日,终于在门口得见她的身影,他连忙推着轮椅迎上前来:“阿璇回来了,事情处理的可还顺利?” 陆璇点头:“已经解决了,只是这么晚了,表兄怎么还在这里?” 容谎提唇一笑,也不应答,只安慰陆璇道“事情解决了就好。” 被容谎这样安慰,陆璇心中却也并无一丝欣喜,反而垂头丧气道:“今日之事全亏了县主殿下,还平白将她牵扯了进来。” “县主?就是今早前来府上的那位?”容谎诧异问及,陆璇顺势点头。 他心中不由地生出一阵狐疑,犹豫了许久方才开口:“阿璇,恕我多嘴,我总觉得那位县主对你似乎有不同寻常的感情。” “什么?”陆璇闻言顿时愕然,若她没有猜错,容谎所说的那种沈西绪对她不同寻常的感情莫非是男女之情? 陆璇一边这样猜测着,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容谎,他眸中流露出的担忧让她更加确信自己心中的猜想。 原本还是满心诧异来着,这会儿陆璇倒是被容谎逗得哭笑不得了。 “表兄多心了吧,人家可是堂堂长公主独女,又怎会看上我这样一个区区小官呢?”陆璇越说越觉得这事荒唐。 且不说她身份如何,就是她的女儿之身,想必也绝对无法让沈西绪接受,故而陆璇心中压根儿就没想过这种事情。 可容谎脸上担忧的神色却半点未曾消退,他说不清自己的担忧从何而来。 常理来说,若陆璇真能娶得长公主独女,作为陆氏新的女主人,嫡支的势力必然会因此而壮大起来,他寄居陆府多年,应该为此而感到高兴才是。 可此时他心中除了担忧便是一股说不上来的烦闷,仿佛觉得很快便有人要将陆璇从他身边抢走了一般。 想到这里,容谎便又开始受困于自己心中那点自幼受拂的礼义廉耻。 相比起沈西绪对陆璇的特殊情感,他自己对陆璇的想法才真实令他感到不齿。 “表兄,表兄?”见容谎出神,陆璇随口朝他叫了两声。 他这才回过神来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然后朝陆璇提醒: “我只是觉得那位县主对你的事情似乎颇为上心,你若是对人家无意,还是趁早回绝了好,以免招来杀身之祸。” 容谎将话说的冠冕堂皇,陆璇一时间也没了怀疑,还笑着感谢他的提醒。 “天色不早了,我奔波了一日也累了,便先送表兄回房休息吧。”陆璇边说边走到容谎身后,也不管他说什么,便将他送回别苑。 这一夜,想起在溧河边上被秦魍一击毙命的那两位西厂守卫,陆璇心中总觉得不安。 她原本只是想示意秦魍暂且将他二人引到一旁,只要不影响她继续查案便好。 可没曾想秦魍竟会错了意,二话不说便将了二人就地解决。 陆璇从未伤过无辜之人,此番西厂二人虽并非死于她手,但总归也与她颇有几分关系,故而她还是不由得满心愧疚。 就是在担忧别人之时,陆璇还不知道有一场风暴正朝着自己袭来。 翌日早朝,刑部侍郎上前向梁勤帝汇报昨日审查太医院审理副使盗窃奎宁一案的结果。 “启禀陛下,太医院审理副使洛明安监守自盗,其罪当诛,刑部现已查明其全部罪证,还请陛下发落。” 梁勤帝彼时虽愤恨于洛明安为官不廉,却更加遗憾于未能因此事而将顾桓礼扳倒一成。 可眼下顾桓礼就坐在他身后的隔帘后面,他也不敢贸然表现出什么。 侧目朝着身后睨了一眼,在某人并无什么动静,梁勤帝这才装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岂有此理!堂堂太医院、天子脚下,竟有人敢明目张胆盗取宫中之物,其罪确实当诛。”梁勤帝毫不犹豫的给洛明安下了死罪。 刑部侍郎随即领命:“陛下英明,臣早朝之后便草拟洛明安罪状,即刻问斩、以清官风。” 说罢,刑部侍郎退下,西厂指挥使王庸这才依照昨日与梁勤帝之约上前:“启禀陛下,臣还有一事要奏。” 梁勤帝见状连忙准许他开口:“王爱卿有何要事,但说无妨。” 见王庸上前之时,顾桓礼便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随即坐直身子朝他的方向看过来。 而事实证明,顾桓礼的担忧果真不是多余的,只见王庸上前便要弹劾陆璇—— “臣检举刑部节令使陆璇行僭越之举,公然挑衅西厂。”王庸说得怒意勃勃。 梁勤帝却装傻充愣:“哦?王爱卿何出此言?” 王庸随即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朝中众人顿时议论纷纷,大多都是说陆璇胆大包天、目中无人。 风言风语说的越发难听,顾桓礼简直忍无可忍,正要开口替陆璇说话,却被陈微之抢先一步:“陛下,臣以为王大人所言乃是谬论。” 闻言,王庸霎然震惊,本以为出口反驳自己的人会是顾桓礼,如此他便有机会怂恿文武百官轻视其护短之举以及与陆璇之间不正当的关系。 可陈微之这一觉插进来倒真是叫王庸始料未及,瞬间将他原本的如意算盘搅得一团乱。 王庸来不及反应,陈微之已然走到梁勤帝面前:“启禀陛下,臣以为,陆璇不过尽忠职守、所作所为皆是为了朝廷,虽无意冲撞了西厂,倒也实在谈不上僭越。” “如何不算僭越?陆璇抢我西厂活计,难道还不算目中无人?”王庸反驳。 陈微之却蔑然一笑:“敢问王大人口中目中无人,所指乃是陆璇目中没有何人?” 王庸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话,陈微之却替他开口:“我倒觉得陆璇此举乃是忠君爱国。” 第一百七十一章 户部令史 http://.biquxs.info/

“忠君爱国,此等忤逆之举乃是忠君爱国,陈大人只是同本官说笑吗?”王庸嗤笑一声。 陈微之却依然板正,毫不理会的朝梁勤帝继续说道: “臣以为,刑部与西厂皆是忠于朝廷,忠于陛下,陆璇既愿担下这与自己毫无关系之责,只能说明她心中唯有陛下,而无党派之分。” 这党派二字无疑是说到了梁勤帝的心坎上,在他看来,朝中缺少的正是这种心无党派,唯有朝廷的人。 有王庸却不能接受如此荒谬之谈,反而朝陈微之蔑笑起来:“陈大人此言未免太过勉强了些,你又怎知那陆璇是作何感想?” 陈微之闻言提唇一笑:“大人所言极是,陈某确实不知陆璇心中作何感想,不过眼下陈某倒是更加好奇大人心中作何感想,敢问王大人此番追查奎宁目的为何?” 王庸不假思索地朝梁勤帝表起忠心:“本官所为自是为了朝廷,为了陛下。” “既然同是为了朝廷,为了陛下,那由刑部或是西厂查出又有何分别呢?王大人何必如此介怀?还是说王大人记恨陆璇抢了自己的功绩?” 陈微之一语中的,将王庸问得说不出话来。 其实说白了,王庸本就是记恨陆璇将自己唾手可得的功绩据为己有,只是碍于面子,一切都说的冠冕堂皇了些罢了。 此番被陈微之这样公然拆穿,他实在有些难以自处。 见王庸被自己说的没了回应,陈微之这才又看向金銮殿上的那位。 “启禀陛下,臣以为陆璇谋略过人有心系朝廷,此番顺利查出奎宁下落,解了太医院燃眉之急、又揪出其中乱党,理应论功行赏。” 陈微之硬生生的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将梁勤帝原本预下发的惩治陆璇之令改为悬赏。 王庸已然无话可说,满朝文武皆对陈微之所言深表赞许。 迫于压力,梁勤帝也只得更改了口径:“陈爱卿所言有理,陆璇此番确实为我朝立下汗马功劳,必须重赏。” 闻言,隔帘后面那人这才松了口气,微微提起唇角。 可虽说贬谪改为了悬赏,但梁勤帝心中最根本的想法还是不愿动摇。 犹豫了片刻,他随即开口:“陆璇此番顺利查出奎宁失窃之案,确实有功,可朝中素有规定,各部各司其职,她僭越也属实情,功过相抵……” 说到此处,梁勤地突然停顿下来,转而看向陈微之:“陈爱卿慧眼识才,又对陆璇颇为赞赏,依朕之见,户部或许比刑部更加适合陆璇。” 闻言,顾桓礼霎然一惊,原本已然舒展开的眉头,瞬间又紧蹙成一团。 可还没等他开口说什么,梁勤帝又继续说下去:“陆璇若入户部,有陈爱卿此等表率,日后必然不会再犯如此错误。” 这话说的虽然让陈微之有些为难,可他平日里也看够了陆璇和顾桓礼二人眉来眼去的样子,能趁此机会将他二人分开,倒也是他乐意见得的。 陈微之没有反对,罚的说完了,梁勤帝这才开始论功行赏:“不过陆璇此番功绩也不可埋没,朕便亲自拟旨,提她为户部令史。” 这话简直让王庸愤懑难平,梁勤帝想要拆开陆璇和顾桓礼的目的是达到了。 可王庸平白遭人抢了功绩,此人却还顺着自己的功绩向上攀爬,这实在令他愤恨。 反观顾桓礼,似乎也没什么好脸色,想当初他费尽千辛万苦才把陆璇从户部抢到自己的刑部,这刑部节令使的位置都还没坐热呢,转而就又落入户部了。 可偏偏梁勤帝对陆璇并非贬谪,而是升迁,故而即便是顾桓礼也无话可说。 他只能就此作罢,总归来日方长,总有办法让陆璇重新回到刑部的。 见众臣皆无异议,梁勤帝这才宣布退朝。 顾桓礼和王庸心中皆是愤懑,唯有陈微之五味杂陈。 先前他便看不惯陆璇,此番也不知是如何鬼使神差地竟站出来替她说话。 这下倒好了,平白又给自己招来一个麻烦,陈微之无奈地叹了口气,也只好认命。 彼时,陆璇尚且未曾觉察自己前些日子的举动有失妥当,便又迎来了宫中的传旨太监。 “陆璇陆大人可在?”李公公径直走到陆府庭院中,朝里面试探道。 年糕闻言连忙知会陆璇,她这才着急忙慌的从屋里出来。 “李公公?”陆璇诧异:这一大早的怎么朝中又派人来了? 她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难道是我又做错了何事?还是得罪了何人? 陆璇仔细思虑了一番,自己近来似乎并未与何人有过来往。 她正出着神,李公公却突然从怀中掏出明黄色的束帛:“陆大人还不快快接旨?” 陆璇这才回过神来,留意到李公公手中之物,连忙朝他跪下:“臣陆璇,领旨。” 李公公这才小心翼翼的摊开自己手中的束帛:“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他叽里呱啦的念了一大堆文绉绉的话,陆璇却身在曹营心在汉,半句都没有听得进去,满脑子都在回想着自己最近究竟得罪了什么人。 直到李公公道出那一句“升迁为户部令使”,陆璇这才受宠若惊的回过神来。 “什么,升迁?”惊讶之余,陆璇不由得有些失礼。 好在李公公没有计较,只是点头朝她说了句“陆令史,接旨吧”。 陆璇这才笨拙地从李公公手中接下那道圣旨。 “恭喜陆令使了。”李公公撂下这样一句话,而后欣然走开。 陆璇这才张开圣旨,一字一句的重新细读了一遍。 “追回奎宁有功,升迁户部令史?”陆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她本以为自己这回得罪了西厂的人,必定免不了遭人报复,没想到竟从天而降一个更高的官职,而且还是梁勤帝亲自下旨。 陆璇反复端详,仍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直到她的注意力终于被圣旨上两个看起来甚是别扭的字眼吸引过去。 “户部?”陆璇诧异,他原本身为刑部节令使,按理来说就算要升迁也应该是升迁为刑部令史,何以竟然又被调到了户部? 这来来回回在户部与刑部两个部门之间周旋,实在将陆璇弄得头昏脑胀。 她正困扰着,一旁容谎听见动静,也推着轮椅从别苑过来:“阿璇,方才可是有人来了?” 容谎随口问了一句,转而将目光落在了陆璇手中那道极为显眼的明黄色圣旨上。 他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宫里来了人。 可瞧陆璇接到圣旨这副愁眉不展的模样,那上面难道是什么严厉惩治的词句?容谎不由地替她担忧起来。 “阿璇,陛下可是说了什么?”容谎试探的问道。 陆璇这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随口应了句:“陛下升了我的官而已。” 闻言,容谎脸色上的愁色瞬间转换成一抹明媚的笑容:“升迁?那真是恭喜表弟了。” 与李公公一样说罢了恭贺之词,容谎这才意识到似乎有什么不对,转而又恢复了平静。 “既是升迁,阿璇又为何如此郁郁寡欢?”容谎问及。 陆璇这才说出自己心中的疑惑:“我本以为此番得罪了贵人,没成想陛下竟亲自下旨升迁,这确实是值得庆贺之事,但我不明白的是,陛下为何又将我调到户部?” 陆璇边说边将方才从李公公手中接过的圣旨递给容谎。 他细细读过,上面确实写着户部无疑。 看到此处,容谎心中竟不由得生出一丝欣喜,总算能让陆璇成功摆脱了顾桓礼。 这是容谎的私心,不过在陆璇面前他也并无丝毫掩饰,而以此作为安慰她的理由。 “阿璇你本就是户部之人,若非因为凶王,也不必勉强进入户部,此番得此良机被陛下调回户部、便能够摆脱那些对你不利的传言,由此看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容谎如是说。 陆璇自然知道,以容谎的心思必然是希望她离顾桓礼越远越好的。 此前被顾桓礼和陈微之争抢着在户部和刑部之间做出选择之时,陆璇也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户部。 就连后来调到刑部也是她看在顾桓礼屡次帮扶自己的份上勉强答应的。 此番能够回到户部按理来说,应该是陆璇遵从了自己最初的选择才是,可何以她心中竟没有半点喜悦? 陆璇正为自己心中这错综复杂的情感而困惑着,容谎却一语将她点醒—— “还是说阿璇你舍不得刑部、或是舍不得某人?”容谎强忍着心中的愠怒朝陆璇问起。 陆璇这才恍然大悟:所以我如此不悦,难道竟都是因为舍不得他? 这样在心中暗自问了自己一句,陆璇又立刻反应过来,连忙将这种念头掐灭:不会的,不会的,我巴不得能早日从他身边离开呢,又怎么会舍不得他呢? 也不知这话是真是假,反正只有陆璇自己心里清楚。 她随即抬眸看向容谎,朝他挤出一个微笑:“表兄多虑了,我只是感到困惑罢了,没什么不舍的。” 第一百七十二章 同僚 http://.biquxs.info/

陆璇尽量在容谎面前掩饰着自己的真心,也朝自己掩饰着。 可容谎却仍旧觉得她眼神飘忽不定,一副口是心非的模样,沉默了一阵方才又开口:“阿璇,你步入官场已有半载,该当多为自己的前程打算了。” 陆璇步入官场何止半载,这种要多为自己前程打算的道理,她更应该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前世种种就是因为她流连于儿女情长,方才被有心之人利用,连累整个陆氏都落得那般不堪的下场,今生说什么她都不能再感情用事了。 这样想来,陆璇这才释然的笑了笑:“在哪里做官不是官?总归陛下这次下旨替我升迁,我理应高兴才是。” 见她如此想,容谎方才松了口气,那股被自己强行按捺下去的不合时宜的私心才随着陆璇一同高兴起来。 其实不管陆璇升迁也好,贬谪也罢,在容谎看来,只要能助她逃离顾桓礼身边,至少便算是逃离了炼狱。 可陆璇嘴上答应了容谎,心中却仍有困惑—— 顾桓礼当初费尽千辛万苦才将她弄到刑部,此番梁勤帝却二话不说便又将她调回户部。 按理来说,早朝之时面对此事,顾桓礼不应该坐视不理的,难道是他也有了什么麻烦? 陆璇暗自替顾桓礼担忧起来,随即将容谎打发回去,而后便着急忙慌地朝凶王府过去。 彼时,顾桓礼已然坐在正厅沉默了半个时辰,自打从早朝回来,他脸上便没有一丝表情,看着站在一旁的林魑心中都不由得打着冷战。 良久,林魑方才壮着胆子问起:“殿下可是有何心事?” 顾桓礼依旧沉默,表情甚至比方才更加凝重,吓得林魑不敢再多问一句。 直到陆璇寻上门来:“殿下可是出了何事?” 情急之下,陆璇又忘了礼数,好在顾桓礼并不计较,听见她的声音终于回过神来:“陆令史来做什么?” 这声方才被下达的称呼陆璇还有些不太适应,便就这样从顾桓礼口中唤出来,她顿时怔住:“所以殿下当真早就知晓此事了?” 顾桓礼礼点头,不由得冷笑了一声:“陛下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亲口夸赞于你,本王耳力尚佳,自然知晓。” 这陆璇便更加纳闷了,可她又不好直接问顾桓礼为何不帮自己说话,毕竟他堂堂凶王,所做的事情从来就无需向任何人交代,且为她说话本就不是他的义务所在。 犹豫了一阵,陆璇方才换了种问法:“殿下可知陛下为何又将我调回户部?” 说到其中缘由,顾桓礼便更加觉得可笑,不由地提起唇角:“许是陛下以为户部的陈微之大人更能引导陆令史吧。” “陈郎中?此事又有与他有何干系?”陆璇越发疑惑。 顾桓礼这才简洁地朝她解释了一番:“西厂指挥使王庸本想借此番追查奎宁之案弹劾你僭越之罪,好在陈微之及时出手相助,替你美言。” 陈微之竟然会为陆璇美言?前世今生他对自己都冷眼相看,陆璇实在难以想象他那一脸浑然天成的正气,替旁人说起好话来会是何种神态。 不过陆璇还是在心中暂且谢过陈微之,转而又问及她此刻更加关心之事:“那殿下……”殿下为何没有帮我。 陆璇终是没有厚着脸皮问出口,不过顾桓礼也大概猜到了她的心思,随口便应了一句:“本王早朝睡着了而已。” 如此简单粗暴的理由实在让陆璇感到无语,不过这种话从顾桓礼口中说出倒也可信,毕竟他在朝堂之上正襟危坐的样子,她是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出来的。 陆璇也便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随即沉默下来。 到时顾桓礼在此时不由地朝她开口:“陆令史汲汲皇皇地赶到本王府上,难道就只是想向本王打听这些?” 陆璇闻言摇头,犹豫了许久方才应道:“我只是觉得殿下有些反常,故而有些担心此番是否连累了殿下。” “反常,那么敢问陆令史,本王平常应当如何?”顾桓礼以一种极其冷漠的态度质问陆璇。 陆璇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毕竟依照坊间传闻,凶王殿下的心思是比君王还要深不可测的。 这一瞬间,陆璇才意识到自己面前坐着的是令人人闻风丧胆的凶王殿下,她的举止瞬间变得拘束起来。 “下官不敢妄自揣测殿下所思,今日乃是下官唐突,惊扰了殿下,下官就此告退。”陆璇眉目之间表现出一阵显而易见的失落,随即转身离去。 自家殿下平素里这副冷漠高傲的模样,本就已然叫人不敢接近。 好不容易有个陆璇能让林魑见识到冰山融化的时刻,没成想这回顾桓礼倒是连对她都这般冷眼相待了。 这样看来,林魑便更加不敢再多问一句话,刚才从陆璇口中听了个大概,他几乎也能明白此刻自家殿下究竟是因何事而心忧了。 另一边,陆璇满心委屈和怒火地从凶王府离开,像极了一个被主人抛弃的宠物。 人人皆称凶王殿下生性残暴、待人疏远。 可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陆璇本以为自己已然看清了他藏在那张冷漠面具下有血有肉的脸,今日之行倒是让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高不可攀。 陆璇不愿再去理会顾桓礼为何突然对自己如此冷漠,甚至不敢去细思他是否全然将自己视作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为了成全他的利益而在必要的时刻舍弃。 毕竟如今种种表现看来,这样的猜想倒也并非无迹可循。 揣着这样的念头,陆璇不知何时已悄然走到一处高大又熟悉的府邸门口。 抬眼看见牌匾上大大的书写着“户部”二字,她不由地驻足。 “没想到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到了这里。”陆璇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念及早晚都要在此处上任,既然已经路过,不如就进去打声招呼。 毕竟依顾桓礼所言,此番陆璇能够逃过王庸的弹劾,也全亏了陈微之出手相助,她无论如何也该同他道声感谢。 陆璇这才朝着户部庭院走了进去,可还没等他见到陈微之,倒是先被另一个人迎面拦住。 “陆大人,好久不见。”此人径直从里面走出来、停在陆璇面前。 这声音恭敬文雅,甚至带着一丝莫名的熟悉感,可传到陆璇这里,却不由地令她发颤。 闻声,陆璇抬眸看向眼前之人,这才对上那张令她前世今生都无法忘却的嘴脸。 此刻站在陆璇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前世害她家破人亡的狗贼黎策。 从接到圣旨起直到此刻,困扰陆璇的便全是与顾桓礼有关之事。 心慌意乱之中,她竟忘记了黎策如今也已是户部员外郎。 上回在刑部偶然得见黎策之时,便已然叫陆璇心中愤恨难平,此番竟直接被调到与他同一部门当值,这简直是在考验她的耐性。 可黎策这一关自打陆璇重生以来便知道迟早是要面对的,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她也只好抱着早死早超生的念头,朝对方强行挤出一个恭敬的微笑。 “黎大人别来无恙。”陆璇俯身恭恭敬敬的朝黎策行了个礼。 按照官制,黎策此时还是陆璇的顶头上级,既然她然后要在户部,当时便免不了要同他打交道,此时若撕破脸,恐怕对日后有所不利。 陆璇还算理性,强行压制住自己心中想要立即置黎策于死地的冲动。 黎策不知陆璇心中所记挂之事,此时的陆璇站在他面前于他而言,也不过就是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罢了。 黎策随即摆出东道主的架势朝着陆璇客套起来:“陆大人今日怎得空来户部了?” 这其中缘由若是陆璇有的选择,她是万不想承认的,可眼下圣旨就在她手中攥着,即便她想要抵赖恐怕也由不得她了。 陆璇这才大大方方地朝黎策回应:“下官陆璇,户部新任令史见过黎员外郎。” 前世陆璇官至内阁大学士,就连黎策都是依靠着她的权势才得以平步青云,她可真是万万没有想到,有一日竟还要在他面前点头哈腰。 不过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的故事陆璇也是自幼习读的,眼下这点小节与她心中深藏的血海深仇比起来根本就不值一提。 陆璇将那股恨意埋藏至深,以至于黎策从她的脸上并未看出分毫异样,反而一副惊喜的模样朝她确认道:“陆大人当真被调到户部了?” 陆璇点头:“下官不才,承蒙陛下恩泽,日后还要劳烦黎员外郎照拂了。” “陆大人言之过谦,那你我日后便是同僚了。”说这话时,黎策脸上的神情似乎还有几分欣喜,仿佛他对于陆璇同僚之事甚是期盼。 可“同僚”二字在陆璇听来却极其令人作呕,对这种忘恩负义、丧尽天良之人,她简直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折寿。 不过既然天意驱使,让陆璇在此处遇到黎策,那她心中期盼已久的复仇计划便只好早些提上日程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金桃花? http://.biquxs.info/

“什么?陆璇被调到户部去了?”得知消息的沈西绪不由地从红木摇椅上弹起来。 瞧自家县主这突如其来的脾气,进来禀报的小厮不由地心生惶恐,连忙跪下:“县主息怒,陆大人乃是升迁,是陛下鸿泽啊。” 什么狗屁鸿泽,沈西绪才不在意。 “这样一来我不就没有借口再去找她了嘛。”沈西绪暗自在心中抱怨了一句。 原本陆璇在刑部,沈西绪还可以借着窥探她与顾桓礼的真实关系为由与她见面,长公主也无话可说。 可如今陆璇被调去户部,沈西绪也总不好整日往一堆毫无干系的人堆里扎吧。 沈西绪念及此事满面愁容,甚至在心里对她那位向来呼风唤雨的皇叔骂骂咧咧起来。 其意大概是说他怎么竟连自己手下区区一个小官都能被旁人轻易夺了去吧。 可是眼下埋怨旁人也无济于事,陆璇人已然被归入了户部的名册,便是沈西绪身为县主也无法改变什么。 可是好不容易借着查案的名义与陆璇之间有了些许联系,还顺道让她欠了自己几份人情,总不能连回报都不索要便就此与她相忘于江湖吧。 沈西绪可不是个做好事不留名的主。 “不行,我一定要把这份人情给讨回来。”沈西绪瞬间拍案而起,惊得一旁本就发怵的小厮更是不由地一颤。 说罢,沈西绪也不理会什么借口不借口的,想都不想便朝着陆府冲过去。 既然不能假公济私,那便光明正大地让私心泛滥上一回。 彼时,陆璇正在屋里静坐着,方才本是前去拜会陈微之的,没想到他人没见到,倒是提醒了她黎策的存在。 此刻陆璇满脑子都是黎策适才看向自己时那副嘴脸,回想前世初见之时他亦是如此。 分明就谄媚圆滑得令人作呕,怎的陆璇前世就会瞎了眼将那视作温文尔雅的表现? 越是想到黎策,陆璇脑海中便越是忍不住浮现出前世他与陆清濛勾结陷害自己一家的场景,一时间愤恨难平。 直到门外传来容谎的声音:“阿璇,你在屋里吗?姨娘喊你前去用膳呢。” 容谎的声音将陆璇从梦魇之中唤醒,她这才连忙伸手拭去眼角不知何时飞溅出的泪珠,转而以尽可能平静的语气回应容谎:“来了表兄。” 陆璇起身提了一口气,慢悠悠地过来开门。 抬眸时却径直对上容谎清澈如泉的双眸,她不自觉地将视线躲闪开来,生怕被他觉察出什么蛛丝马迹。 可容谎对陆璇的关心却远远超出她的想象,还没等她找到一个合适的角度将自己的情绪藏好,那泛着些许腥红的眼眶已然落入他眼底。 “阿璇,你哭了吗?”容谎脱口而出,即便他这么多年来从未见陆璇掉过一滴眼泪。 陆璇闻言连忙强颜欢笑地反驳:“表兄说什么呢,圣人云:男儿有泪不轻弹。我好端端的怎么会哭呢?” 即便陆璇说的有理有据,可容谎却仍旧难以打消自己心中的猜想,转而又继续朝她追问了一句:“可你的眼眶怎么红了。” 闻言,陆璇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转而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朝容谎笑了笑:“许是方才审阅卷宗费了些神吧。” 这样随意解释了一句,为免容谎再生疑虑,陆璇索性将话题转移开来:“不是说阿娘在等着了吗?我们快过去吧。” 陆璇边说边走到容谎身后推动他的轮椅,他也便没再多说什么。 “阿璇和阿谎来了啊,快过来坐。”崔氏半点没有一家主母的架子,此时还在同年糕一同张罗着摆着碗筷。 崔氏妇道人家,也不太知晓朝堂之中那些繁杂的事情,今日见李公公前来传旨也只知陆璇乃是升迁。 而在崔氏这等远离官场俗世的普通人看来,升官进爵即是喜事,崔氏便二话不说为她设下这一大桌盛宴作为庆贺。 陆璇作为子女也算是十分孝顺了,尤其是失而复得后,她更是比前世更加珍惜眼前之人。 故而那些琐碎的事情她也便不打算同崔氏细说,只将其留在心中任由自己消化。 “阿娘,您身子不好,这些事情便交给下人去做就是了,何必如此劳心劳力?”陆璇上前搀扶着崔氏坐下。 崔氏脸上却并没有半点疲惫的颜色,反而神采飞扬地看着陆璇:“阿璇升迁,阿娘高兴,做这些事情也欢喜。” 直到此时,陆璇脸上方才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她升迁这件事,总算还是有一点值得高兴的,那便是能够讨得崔氏的欢心。 “别站着了,快坐下用膳吧。”崔氏指着自己身边的位置,陆璇这才乖乖坐下。 一家人正酝酿着想朝陆璇说些什么贺词,门外却突然冒冒失失冲进来一个活泼的身影。 “陆璇?”这声音倒不算失礼,甚至带着一丝试探的韵味,让人感觉小心翼翼的。 陆璇闻声连忙起身,外头已然有些昏暗,来人有些远,她一时间看得有些恍惚。 直到走近些方才看清来人的长相,陆璇下意识地朝她俯下身去,惊得陆府众人也跟着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翘首观望。 “参加县主殿下。”陆璇如是开口,沈西绪连忙上前搀扶:“本县主都说了,我们是朋友,无须如此多的礼数。” 原本以陆璇的声音并不足以让身后众人听清来人的身份。 可偏偏沈西绪生的一副自由洒脱的性子,言行举止也大大咧咧的,这一句“本县主”便将陆家众人吓得连忙俯身行礼:“参见县主殿下。” 虽说沈西绪只说了“县主”二字,可放眼整个盛京城,有县主之称的除了长公主那位独生女儿以外还有何人? 陆府一家一时间都杵在原地不敢言语,沈西绪简直头疼,刚搀扶起来一个便又下去一堆,这金枝玉叶的身份有时还真是一个麻烦。 这样暗自在心里抱怨了一句,沈西绪这才摆出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朝众人笑起来:“诸位快快免礼。” 崔氏等人闻声起身,许是觉察道她们眸中的敬畏,沈西绪这才又连忙解释起来: “我与陆大人乃是至交好友,她的家人便是我的家人,故而诸位只需拿我当做普通人看待便好了。” 这话说的着实让陆家众人震惊,且不说陆璇是否将自己当做了堂堂平川县主的至交。 其实说穿了在她看来,她们二人也不过是有几面之缘罢了,陆璇虽十分喜欢沈西绪的性子,但就这样以至交相称为免有些草率。 再者,若是依照沈西绪方才之言将她视作自家人,那陆家岂不各个都是皇亲国戚了?这种白日梦此处可没人敢想。 念此,崔氏仍是保留着心中的那点尊卑有别,随即恭敬有礼地朝沈西绪开口:“民妇听阿璇提及,县主多次慷慨相助,民妇在此替阿璇谢过县主殿下了。” 闻言,沈西绪眸中顿时闪现出如同星辰一般明媚的光,转而朝崔氏反问:“陆大人同您提起过我?” 其实陆璇也就是讲起这一路的经历之时顺嘴说了一句罢了,谁承想她娘亲竟如此会做人,好巧不巧地拍到了县主殿下的马屁。 崔氏犹豫了片刻还是点头:“县主大恩,阿璇自当谨记。” 这话可让沈西绪高兴得有些找不着北,顺口便追问下去:“陆大人还同您说我什么了?” 她满眼期待的神情,崔氏肚子里却已然没了储备,转而一脸为难地看向陆璇。 收到崔氏的“求救信号”,陆璇这才连忙开口将沈西绪的注意力吸引到别的地方—— “县主还没用膳吧,若是不嫌弃……”还没等陆璇把话说完,沈西绪已然欢欣雀跃地点头:“不嫌弃不嫌弃。” 说罢她随即朝着陆璇座位旁边的空位落座下去,瞧她这模样,大概觊觎这个位子许久了。 陆璇不由地联想到上回顾桓礼来的时候,也是这样毫不客气便坐了下去。 这样一比较,这两个人还真不愧是嫡亲的叔侄。 陆璇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却不由地一怔:奇奇怪怪,我想他做什么,他都把我给卖了。 原本这种想法还只是作为猜测而存在在陆璇的脑子里,可见顾桓礼今日的态度、加之直到此时他仍旧没有半点表示,这罪名瞬间便如同坐实了一般。 陆璇不愿再忆起顾桓礼,随即将思绪拉回到沈西绪身上,转而自然地问了一句:“这么晚了,县主怎么到陆某府上了?” 沈西绪闻言脸上顿时泛起两圈红晕,陆璇或许不曾觉察,可以崔氏多年的经验来看,这分明就是少女春心萌动的表现。 可偏偏陆璇是个不解风情的主,未得到沈西绪的回答,她便目不转睛地一直盯着人家。 沈西绪本就发烫的脸庞被陆璇这样瞧着更是如同烈火灼烧一般。 沉默了许久,她方才按捺不住地朝陆璇应道:“想见你,自然就来了。” 陆璇闻言顿时愣住:“县主殿下见陆某,做什么。” 第一百七十四章 贵客临门 http://.biquxs.info/

其实问这话时,陆璇心中就似乎已经有了某种答案,只是不敢相信。 一时间,她与崔氏母女二人面面相觑,容谎和陆南君则不约而同地心生醋意。 不过沈西绪不比顾桓礼,不光身份尊贵,还是个女子,陆南君也总不能对她摆出平日里对待顾桓礼时不客气的模样。 一家人都不好接沈西绪这句话,陆璇这才硬着头皮开口:“县主殿下说笑了,陆某有什么好看的。” 陆璇一边说着,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沈西绪却想都不想便否了她的话——“好看好看,你在我心中最好看了。” 说罢,沈西绪便用那种情意绵绵的眼神凝视着陆璇,恨不得将她整个人都看穿了一般。 这一汪清泉般澄澈的眼眸让陆璇不由地面红耳赤,良久方才缓过神来。 看来这种话题是不敢再继续下去了。陆璇这样以为,连忙将沈西绪的注意力从自己身上移开: “县主这么晚过来,长公主怕是会担心的吧,不如快些用膳,陆某也好早些送县主回去。” 陆璇拿着想要尽快把沈西绪送走的主意,她却依旧不依不饶。 “母上才懒得管我呢,难得来找你一回,我要多坐坐才行。”沈西绪如是说道。 陆府一家闻言不约而同地心生尴尬,脸上僵硬无颜色,嘴里却不敢吐露出半个字。 陆璇也只好暂且放弃这样的念头,硬着头皮与沈西绪搭话。 直到沈西绪吃饱喝足了,这顿令人膈应的晚膳方才算作结束。 “天色真的有些晚了,县主殿下尚未出阁,还是不宜在陆某府上久留,陆某送县主殿下回去吧。”陆璇以此为由打发沈西绪。 她这才起身:“确实不早了,那本县主便先回去了。” 临了沈西绪还恭恭敬敬地朝崔氏等人行了个礼,道了一声“多谢款待”。 可崔氏哪里受得起堂堂县主的大礼?二话不说便又朝她回礼,身子比沈西绪弯得更低。 沈西绪这才作罢,随即走到陆璇身边:“那就劳烦陆大人了。” 语罢,她走到前头,陆璇则一言不发地垂头跟上。 二人静默着走了许久,陆璇一路上都在回想方才的事情。 好不容易之前和清培说清楚了,这回来一遭便又招惹上一个,而且还是堂堂的长公主独女平川县主? 陆璇真不知究竟是自己运气太好还是前世惹来的报应。 又走了一段路,见四周没什么人了,沈西绪突然驻足:“阿璇。” 沈西绪这样叫了陆璇的名字。 虽说她先前便交代过要陆璇在称谓上切勿与她疏远,可方才当着陆府一家的面她也配合着陆璇一口一句“陆大人”的叫着。 此时却突然如此亲昵地叫起陆璇的乳名,着实令她一怔。 陆璇愣了一阵方才回过头来看向沈西绪:“县主殿下可是有何吩咐?” 沈西绪这才露出平日里那副不耐烦的模样,朝陆璇“斥责”了一番—— “哎呀我都说了别再殿下殿下的了,我……”沈西绪停顿了片刻,白皙的脸颊在暗夜中偷偷泛起两圈红晕。 “我不想与自己的心上人这般疏远。”沈西绪缓了一口气小声嘀咕了一句。 这回换陆璇脸红了,她心中不由地一慌:我该如何回应,一口回绝吗?可她是县主,会否恼羞成怒?还是装作没听见更为稳妥…… 一时间,数十种想法在陆璇脑海中来回穿梭,惹得她头昏脑涨。 长痛不如短痛,念及先前对待清培时扭扭捏捏的态度,想来还是尽早断了沈西绪的念想,以免她日后难以自拔。 思虑片刻,陆璇随即转头一脸坚毅地看向沈西绪:“恕在下无福消受县主美意。” 沈西绪闻言,脸上羞涩的笑容顿时凝固住,沉默了许久方才有了反应。 可她却并未像陆璇所预料的那般,而是以一种极其温和的语气问了句为何。 陆璇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沈西绪不比清培,她乃是皇室中人、年纪又轻,若是随意暴露了自己的女子之身,难保有一日不会被她捅到梁勤帝那里。 陆璇思之顾虑重重,一时间也不敢自曝身份,只好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敷衍过去:“陆璇不才,区区六品小官,实在配不上县主青睐,还请县主另觅良人。” 沈西绪为人向来不拘礼法,她才不愿理会陆璇这套门第之见。 “两情相悦即为良配,与你是何官职、为何身份又有何干系?”沈西绪想都不想就将陆璇敷衍的话反驳回去。 陆璇霎然被她质问得无话可说,沈西绪自己却回过神来,转而朝陆璇反问:“莫不是你根本就瞧不上我?” 陆璇确实对沈西绪无意,也无法有意,可“瞧不上”这三个字又哪里是她敢说得的? 陆璇连忙摇头否认,嘴上却没有半个字。 沈西绪见状脸上顿时又泛起孩童般的笑容,随即上前一把挽住陆璇的手臂、探头靠到她单薄的肩膀上。 “我就知道你还是喜欢我的。”沈西绪沾沾自喜地说了这样一句。 陆璇毫无防备,就这样被人抱住。 虽说都是女子,在礼法上倒也并没有什么逾矩的,可毕竟陆璇此时乃是以男儿身示人,沈西绪身为县主对她如此亲昵,她还是有必要撇清的。 陆璇回过神来,正要动手挣脱开沈西绪,却在黑暗之中闻得一阵熟悉却冷冽的声音—— “阿绪,这么晚了还在外面做什么?” 这声音冰冷得举世无双,陆璇想都不用想便知道必然是顾桓礼无疑。 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什么尊卑之礼了,陆璇二话不说便奋力将胳膊从沈西绪手中挣脱出来,顺势向旁边躲了两步。 沈西绪虽对陆璇此举心存疑惑,可此时更加吸引她注意的却是她那位突然出现的皇叔。 “皇叔?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沈西绪撇下陆璇朝着顾桓礼的方向走了两步。 只听见男人语气变得更加严肃,并未理会沈西绪半句,反而朝她反问:“这话应该本王问你吧,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话问到一半,陆璇似乎在暗夜中隐约看到对面朝自己看过来的目光。 紧接着便是顾桓礼停顿后接下去的一句:“而且还和陆令史一道。” 见顾桓礼问起陆璇,沈西绪随意地笑了笑,而后便不假思索地回应:“皇叔说阿璇啊,她,我们就是……” “我们就是碰巧遇到的!”陆璇突然抢在前面将沈西绪未说完的话抢过来。 沈西绪闻言一头雾水,却私以为陆璇或许是觉得难为情才这般掩饰,也就没有当场拆穿。 可顾桓礼却纳闷,一脸疑惑地朝陆璇走过去:“是吗?阿璇……” 什么?陆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堂堂凶王竟叫她“阿璇”? 这跟沈西绪方才那声出于亲昵的称谓可不一样,陆璇就算是傻子也听得出来顾桓礼这是审问的语气。 于是连忙恭恭敬敬地朝他行了个礼:“下官参见殿下。” 陆璇试图以这样的方式将顾桓礼的注意力从方才的事情上转移开。 可顾桓礼却不应她,只自顾自地转头看向随他过来的林魑:“送县主回去。” 闻言,沈西绪不由地一怔:“陆璇答应了送我回去的,皇叔何必再劳烦林魑?” 顾桓礼也不理会沈西绪的胡闹,只朝她敷衍地解释了一句:“本王找陆令史有事。” 沈西绪虽然自幼娇生惯养,可在大是大非面前却是十分懂事的,绝对不会耽搁了顾桓礼与陆璇处理公事。 听顾桓礼这样说,即便沈西绪心中盼望了许久这样与陆璇单独相处的机会,但她也仍旧没有胡搅蛮缠,只乖乖的跟着林魑回去。 终于打发走了沈西绪,陆璇心中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对顾桓礼方才所言她却是一脸茫然,随即一本正经的走到他身边:“殿下有何吩咐?” 顾桓礼这会儿倒是没了话,只径自往前走着,陆璇得不到这位祖宗的指令,也只好默不作声的在他后面跟着。 二人不知道走了多远,也不知去了何处,顾桓礼这才沉声朝着陆璇问起来:“此番被调回户部,你心中可欢喜?” 陆璇不答,犹豫了一阵方才强颜欢笑起来:“为官者能够升迁自然该当欢喜。” 这话若是讲给旁人听,或许能够勉强敷衍过去,可顾桓礼精明一世,又哪里会被陆璇这这样轻易便搪塞过去? 也不管陆璇方才是如何应答的,顾桓礼随即继续说下去:“本王确实料到王庸有可能借题发挥、弹劾你僭越之罪。” 陆璇闻言一怔:他这是承认从头到尾都在不顾后果地利用我了? 虽是存着这样的念头,可陆璇心中却依旧没有半点恼怒,甚至不曾责怪顾桓礼。 或许是她心中还存着对他的信任,只把这当成是自己荒谬的猜测吧。 陆璇也不知该从何问起,便只顾着沉默,直到顾桓礼继续把话说完—— “但本王并无不顾你安危的意思。”顾桓礼如是说道。 第一百七十五章至第一百七十六章 错怪 http://.biquxs.info/

陆璇心中原本还没有恼怒,可听见顾桓礼这番辩解之言,也不知是出于委屈还是什么,她竟壮起胆子朝他发泄起来。 “殿下说的可真好听,不打算弃我于不顾,那为何眼睁睁的看着我遭人陷害?”陆璇朝顾桓礼厉声质问。 虽说梁勤帝的旨意乃是升迁,但陆璇也知道,若非陈微之说情,她现在指不定又被贬谪到哪个穷乡僻壤做村官了。 被陆璇这般冷嘲热讽,顾桓礼也不动怒,反而更加平心静气地朝她道了一句“对不住”。 这着实让陆璇有些摸不着头脑,堂堂的凶王殿下,做事向来无需向任何人解释。 临近上课时间,一些老师也开车赶到学校,原本扫描车牌号后直接开进校园的车辆,今天都会在秦天面前多停一下,开车的老师都会放下车窗,对狮子王一般的秦天露出礼貌的微笑,并且点头示意一下。 “来,老先生。我们起来说话!”看着那一脸困惑的韦老,江天急忙蹲下~身子,轻轻的将地上坐着的老人给拉了起来。 志愿者赶紧停止说话,看向叶玲兰。叶玲兰已经将表格填好,最后再满足的看一眼表格。 可是即使伟健也不说陈达的心中,也是明白了的,看来这伟建业应该是被自己信任的人给欺骗了,所以才会如此这般,而且他可以肯定此时的韦建业心中早就已经不相信了,熟人决定和陌生人进行合作。 坐骑那边不但没有脱困的迹象,更被巨灵给压制住了。连中了几锤,被打得惨呼连连,反倒是在等着它去救援。 在听到陈达如此说之后,陈凯心中顿时便疑惑了起来,实在是不知,陈达的话到底是何意思。 江天忙一把将格拉斯那缓缓瘫软下去的身子给扶住,随着一个瞬移,江天已经带着昏迷的格拉斯出现在了胖子等人的身旁。 不过何志方也知道,陈达这样做也是为了感谢唐老先生对于他们的帮助。 晏安知道,陈达之所以这样做,就是为了让他家人不要因此而担心。 “子房兄,我也一样,你要是遇到什么事情,尽管到我这里来,我随时给你留着位置。”刘邦对张良可谓是用心良苦,奈何这样的贤能他却不能得。 东皇有敌进退两难,恰好此时校场上又来了几人,一声高喝制止了两方继续下去。 旭日东升,万丈光芒将五行山脉笼罩,给各个山头都穿上一层金色薄衫。 “是,我是在刀上用毒,我本身就是用毒的,你们不知道,主上更不知道!”面对临死之人,老二并不避讳。 对于兵器,剑一直是夜天寻的首选,当年在下修阶段时,修炼的便是剑招。自那以后,每次选择兵器都是剑类。 也就在时候,龙舟突兀停了下来,而眼前百丈远处,正是那一场圣人上下的惊天大战,当然人们错愕的并不仅仅是这一场惊世骇俗的大战。 “嗨!不提了!自作孽不可活!历代的皇帝都忌讳宦官当权,哪怕生前昏庸无道,死后还能不知根源嘛!”棋奴摇着头,眼神中透出些说不明的东西。 淬体说白了就是利用星元力量来淬炼骨头、血肉、皮毛,让身体变得更加强韧灵活,从而能爆发出更强大的气力。 在他的特殊视野之中,并没有发现这只兔子有什么特殊之处,就是寻常的动物。 “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突然舍我而去,跑回来了!”龙阳故作生气的说着,他要解释这一切,先要从头找起,狗娃的突然别离,就是一个源头。 这也是为什么悟空和兴华刚到的时候,感觉无比的寂静,不过吸血鬼一族到现在也没有什么重大发现。 第一百七十七章 直面宿敌 http://.biquxs.info/

翌日,陆璇依照顾桓礼的吩咐暂且安心前去户部任职,没成想一进门竟又是黎策那张惹人嫌恶的嘴脸。 “陆令史,早啊。”黎策笑嘻嘻地朝陆璇打招呼。 陆璇今早出门时走得急,没来得及用早膳,胃里本就有些许不适,这会儿见到黎策对自己亲昵的态度,简直反胃到不行。 不过谁叫如今的形势身不由己呢?即便陆璇心中有再多无奈,她也还是强忍着朝黎策笑了笑:“下官见过黎大人。” “哎,你我皆是为官之人,陆大人不必如此客气。”黎策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朝陆璇说道。 陆璇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好客套:“大人说笑了,大人官职在下官之上,下官理应遵循礼法。”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客套着,陆璇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结束了这种她感到不适的对话。 就在这时,话题终于被突然出现的人打断:“怎么,你们竟然认识?”说话的人正是陆璇昨日未曾碰见的陈微之。 陆璇见状连忙行礼:“下官见过陈郎中。” 此前无论前世或是今生,陆璇与陈微之向来都是水火不容,虽说她心中对他并无偏见,可他对她那副轻视的态度,也实在难以让她和善起来。 这回听闻陈微之在朝堂之上为自己说情,陆璇心中对他不免多了几分感激,说话的语气就自然彬彬有礼了一些。 陆璇表现得颇为懂事,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陈微之也便未曾表现出如同从前一般排斥她的模样,转而温文尔雅的示意她免礼。 陆璇起身,难得有个救星出现,可以让她从黎策这小人身边逃走,她立刻并抓住机会朝着陈微之身边走上去: “下关升为户部新任令史,近日初次上任,敢问大人可有何吩咐?” 被陆璇这样问起来,陈微之也刚好想到前些日子放在手头一直未曾处理的事情,随即朝陆璇点了点头:“确实有件事需要劳烦你,你若有空便随本官来吧。” 这种时候陆璇便是没空恐怕也会挤出空来,她随即二话不说便点头跟着陈微之走远,甚至都不曾朝黎策道别。 黎策站在原地看着陈微之将陆璇带走,倒也没什么介意的。 只是很奇怪,每次见到陆璇,他就如同被打开了话匣子一般,总会被她身上一股莫名的魅力吸引过去,这种感觉甚至让他觉得他们似曾相识。 直到走远了些、摆脱了黎策,陆璇这才恭恭敬敬地又朝陈微之行了个礼。 陈微之不解,只一脸茫然的看着她:“你这是做什么。” 陆璇这才解释:“大人当日在朝堂上为下官美言之事,下官已然有所耳闻,下官此番能够升迁全靠大人抬举,下官在此谢过大人。” 陈微之此人素来对任何人都没什么好脸色,即便是面对陆璇对自己如此感恩戴德,他脸上也依旧没有任何波澜,只淡淡地点了个头,然后用他一贯用的冠冕堂皇的理由便将陆璇敷衍过去—— “本官不过是有一说一,陆令史不必放在心上。” 陆璇也不与他计较,反正他这人向来就是如此。 反观陈微之,许是头一回被陆璇这样感谢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只见他目光似乎有所躲闪,而后连忙将话题转移开来:“你可知户部令史是何官职?” 这一上来就考验别人,还真是陈微之一贯的做事风格。 好在陆璇前世今生也是做了两辈子官的人,对大梁朝的官制还是十分了解的,故而陈微之此刻问的这些皮毛的问题自然是难不倒的。 陆璇随即胸有成竹地侃侃而谈:“令史本是负责我朝一切文卷审理的官职,其下设节令使、书令史,其上以郎中作为直属上级。加之户部掌管全国疆土、田地、户籍、赋税、俸饷及一切财政事宜,故而户部令史自当负责我朝有关财政文卷的审理。” 这番回答陈微之大体上倒还觉得满意,他也便不刻意为难陆璇,随即毫不吝啬的点了点头:“看来你倒还是做了些功课来的。” 陆璇被陈微之赞赏了一番,心中不由地生出一丝欣喜。 只是还没等她把这点欣喜在心中捂热了,陈微之便又一盆凉水朝着她浇过来—— “不过陆令史也不要得意的太早,只知道这些皮毛的东西并不足以让你在户部立足,日后若想取得本官的认可,你最好收起自己那点小聪明、踏实一点。” 陆璇就知道陈微之待人向来都没什么温润如玉的一面,若是有一日他不留神给了谁颗甜枣吃,那接下来一定又是重重的一个巴掌。 念此,陆璇也不对陈微之有太大奢望,只求他日后莫要再向前世一般对自己抱着颇多敌意便足够了。 陆璇这才恭恭敬敬的朝陈微之俯身下去:“下官谨遵陈大人教诲,日后必定克己奉公、争取早日能入得了大人的眼。” 这话说的好像有些歧义,陈微之脸上不由得泛起红晕,缓了许久方才反应过来,并非是自己理解的那般。 转而一脸尴尬地朝陆璇点了点头,然后像是放了句狠话一般:“最好是这样。” 语罢,陈微之便汲汲皇皇地如同逃窜一般从陆璇眼前消失,惹得她不由得满脸诧异:“我这是又说错了话吗?他怎么这种反应。” 陆璇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念及陈微之此人的心思本就难以琢磨,她也懒得理会,只径自做起自己的事情。 陈微之背过陆璇,这才猛地做了几次深呼吸,让自己方才掀起波澜的内心尽快平静下来: “我方才是在想什么,竟然会觉得她在暗示……她也不过就是说身为下官能入得了上官的眼罢了,我怎么会误会成那种意思?” 努力平复了一番,陈微之这才离开,而后这一整日都未曾再出现在陆璇面前,就仿佛刻意回避一般。 陆璇也没放在心上,眼下有一个黎策就已然够她头疼的了,她哪里还顾得上陈微之对自己是何想法? 可陆璇发愁此事的时候,却万万没有想到后面还有更令头疼的事情。 她正一头栽在乱七八糟的卷宗之中心乱如麻着,门外却传来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陆璇也不理会,只自顾自的埋头苦干着。 直到听见门外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嘴里似乎还喊着“本殿下要见陆璇。” 陆璇闻声不由得停下手中的动作,放眼整个盛京城,她所认识的人里面能以“本殿下”自称的女子也就只有沈西绪一人。 想起沈西绪昨夜贸然前去陆府拜访,陆璇顿时一怔:难道是她找过来了? 陆璇生怕沈西绪再像昨日在陆府那般口无遮拦,于是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朝声音的方向寻过去。 一路走到户部大院之时,沈西绪正被一群人拦着去路,而站在最前面与她周旋的正是陆璇最不想见到的黎策。 他们怎么搅和到一起去了?陆璇心中不由得诧异。 走近了些才发现双方似乎正在因某事而争吵着,不对,应该说是沈西绪正在因为某事而朝着看起来还算谦恭有礼的黎策指责着。 虽说难得看到黎策被人骂的狗血淋头的样子,可眼下比起看热闹,陆璇却更加不愿因此而污了沈西绪身为平川县主的清名。 毕竟沈西绪将陆璇视作至交好友,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看到她因为黎策这小人而伤了自己身为皇室的体面。 念此,陆璇随即上前,故意提高音量在沈西绪旁边朝她俯身下去:“下官见过县主殿下。” 沈西绪刚刚还暴跳如雷,此时见陆璇同自己打招呼,那股怒气瞬间在她脸上凝固住,转而化为一抹乖巧的微笑。 “陆璇,你来得正好,此人究竟是何身份,竟敢阻拦本县主的去路。”沈西绪边说边气愤填膺地指着那边朝她点头哈腰的黎策。 巧的是陆璇也不愿意理会他,顺口便朝着沈西绪介绍:“这位乃是户部员外郎黎策黎大人。”陆璇光是说出这个名字都在心中挣扎了许久。 不过沈西绪也不理会,反正她在意的本就只是黎策这番无礼之举,至于他的身份,她可半点都不在意。 她随即摆了摆手:“管他是谁,反正他敢拦着我找你,便是以下犯上的大不敬之罪,本县主今日非要好好地替户部尚书教教他规矩。” 沈西绪说着就要示意身边的人前去教训黎策,陆璇却鬼使神差地将她拦住:“县主殿下手下留情。” 这话说出口,陆璇便心生悔意,她为何要替黎策求情? 可是说出去的话便是泼出去的水,在众目睽睽之下想要收回来怕是来不及了。 黎策见状也顿时一惊,瞧着陆璇的眸中瞬间散发出某种说不上来的光芒。 这才见陆璇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黎大人毕竟与下官是同僚,下官初来乍到、还请县主殿下看在下官的面子上,便莫要计较黎大人无心之失了。” 陆璇简直怀疑自己刚才是否被鬼魅迷了心窍。 第一百七十八章 县主厚爱 http://.biquxs.info/

陆璇理应巴不得黎策死无葬身之地才好,难得有人代为教训他一番,她却竟然拿出自己的面子作为交换以保他平安。 沈西绪并不知道陆璇心中作何感想,只是见她开了口,也并顺从她的意愿,强行压制住自己心中的怒火。 “好,既然陆大人开了口,那本县主便看在她的面子上不同你计较,但若是再有下次,本县主定不轻饶!”沈西绪边说边恶狠狠地瞪着黎策。 黎策见状连忙俯身:“方才乃是下官唐突,多谢县主殿下海涵。” 见黎策也算认了错,当着陆璇的面沈西绪也不好表现出太过蛮横的一面,这才勉为其难的放过黎策。 转而看向陆璇:“阿璇你今日何时可以离开?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沈西绪面对陆璇的称呼都变得极为亲密,这让周围的人都不由得诧异。 陆璇自己更是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声“阿璇”惊得一怔,而后连忙表现出一副尊卑有别的模样,朝沈西绪俯下身去:“下官政务繁忙,不知县主殿下有何要事。” 见陆璇已繁忙为由,似乎是要拒绝自己,沈西绪脸上顿时泛起一阵不悦,不过转而还是平心静气地点了点头。 “罢了,既然阿璇今日有所不便那我便改日再来。”沈西绪如是说道。 陆璇不由得被她吓出了一身冷汗:什么?改日竟然还要再来? 出自陆璇的私心,她是万万不想再在处理公事之地看到沈西绪了。 眼看着周遭同僚瞧自己的眼神都慢慢变得异样起来,陆璇这才忍不住想要替自己辩解。 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沈西绪的情谊,一来伤了她县主殿下的尊严不说,而且兴许还会让陆璇遭人记恨。 思虑了许久,陆璇方才开口:“下官身份卑微,县主殿下不必如此在下官身上煞费苦心。” 陆璇自以为回绝的既委婉又明确,可沈西绪的性子向来直爽,听见这话瞬间便将昨日反驳陆璇之言又搬了出来。 “我都说了不必在意这些身份门第的,我沈西绪若爱慕一人,便只会是因为他这个人而已,与他的身份、权势都并无半点干系。”沈西绪说的趾高气扬。 陆璇心中却越发惶恐,昨日沈西绪好歹还说的婉转一些,如今却是直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道出“爱慕”二字,这实在让陆璇难以自处。 少顷,陆璇似乎闻得身边传来一阵细细碎碎的议论声,她想都不必想,便知道必定是同僚在议论自己以某种手段引诱堂堂长公主独女。 但那些人碍于沈西绪的面子,将话说得十分小心翼翼,一时间也便未曾曾传入她的耳朵。 陆璇犹豫了许久,还是觉得不该放任着沈西绪这股感情没来由的发展下去。 于是只好暂且放下手头的事情,答应沈西绪:“那下官便随县主殿下走一遭,正好下官也有些私事想要与县主殿下详谈。” 沈西绪闻言霎然喜笑颜开:“好,那我们就走吧。” 陆璇这才在万般无奈之中,当着一众同僚的面跟随沈西绪离开。 二人前脚刚走,户部大院里便泛起一阵议论声—— “这个陆璇可真有能耐,前段时间还和凶王殿下的谣言传的满天飞,这会儿又和平川县主搅和到了一起,这男女通吃的本事还真是让人羡慕。”一位与陆璇同级的碎嘴官员一脸不屑的说道。 紧接着另一位也跟着回应:“谁说不是呢?她攀附的全都是有权有势之人,可比咱们这些只会埋头苦干的精明多了。” 这两个人还是出于嫉妒,有一说一照着先前的传言谈论,而接下来发言的这位就似乎满怀敌意了—— “你们懂什么,谁不知当日陛下下令将陆璇从刑部调到户部之时,凶王殿下并无任何表示,她此举无非就是没了一座靠山,所以要尽快寻找下家了呗!” 这话听起来讽刺,但却一语说中了此处每个人的心思。 放眼此时对陆璇心生嫉妒的这些人里面,若是真能依靠皮相取得权贵青睐,进而使自己在官场之中平步青云,他们恐怕没有一个人会再像如今这般大费周章。 几个人的议论之声越发响亮,终于将一直窝在书房的陈微之吸引过来。 彼时其中一位正嘲笑着陆璇男不男女不女,除了长得有几分姿色便一无是处,能有如今的地位,全都是依靠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身后便传来男子几近震怒的声音:“户部养活你们都是来吃闲饭的吗?平日里不务正业,竟议论些他人的私事,这便是你们入朝为官的目的吗?” 这几个说话的人官职虽然不高,但放眼整个户部,会直接对同僚破口大骂的除了陈微之也没有第二个人了。 陈微之此人向来怼天怼地,就连梁勤帝一这个九五至尊有时都对他的话忌惮三分,更何况这里这些空有虚名的小官。 对陈微之的话,他们自然没有一个敢出言反驳的,个个都连忙夹着尾巴噤声。 陈微之这才走上前来,他方才听得清清楚楚,这些人口中所议论的正是陆璇。 可毕竟都在同一个屋檐下,被人这般辱没,陆璇竟然能充耳不闻? 平日里见陆璇反驳自己时,倒是颇有几分不惧权贵的架势,怎么此番面对这几个小人,竟然轻易就屈服了? 陈微之不解,随即环顾四周却并不见陆璇的踪影,转而一脸没好气的看向对面这几个颤颤巍巍、对他卑躬屈膝的人。 “陆令史人呢?”陈微之质问。 几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没有一个人敢开口的。 直到陈微之的脸色变得越发阴沉:“方才一个个不是挺能说的嘛,怎么这会儿本官问起来竟没有一个人回话,就这样不将本官放在眼里吗?” 众人闻言顿时一惊,与陈微之共事这么多年,他似乎还从未像此刻这般摆过官架子。 此时竟然连陈微之都学会仗势欺人了,看来他们是真的踩到老虎的尾巴了。 沉默了许久,终于有一个倒霉的人被几个人推出来,他这才硬着头皮走到陈微之跟前。 “回陈郎中,陆令史方才被平川县主带走了。”此人恭恭敬敬的回应,言语中已然丝毫不见了方才嘲讽陆璇时的那股轻蔑劲。 陈微之顿时一怔:“平川县主?她来户部做什么?” 陈微之素来知道沈西绪的大名,可她毕竟是皇室、又是女儿家,故而二人之间并未有何交集,甚至从未谋面。 至于平川县主何时开始对户部之事有了兴趣,陈微之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随即又看向回话那人:“平川县主好端端的怎么会找上陆璇?” 这便将回话那人问住了,方才他便是因为私下里议论陆璇与沈西绪之事而遭到了陈微之的严厉斥责,此时当着他的面,他又怎敢再胡乱言语? 见对方不应答,陈微之这才以某种手段威逼起来:“如此目无尊长,这个月的俸禄难道都不想要了吗?” 户部本就掌管着大梁朝的财政运转,陈微之更是被梁勤帝亲自任命,掌管各级官员俸禄。 他都放出了这样的话,这几个人自是不敢在他面前再有所隐瞒。 这才终于引得其中一人开口:“回陈郎中,方才县主殿下执意寻找陆璇,二人言语亲密,似乎有某种不可言说的关系。” 闻言,陈微之想都不想便厉声将此人的胡话驳回:“放肆!长公主独女平川县主也是尔等能够轻易议论的?” 在斥责旁人之前,陈微之并未仔细思虑,这句话明面上是在维护沈西绪作为皇室的颜面,实则却是在躺护着陆璇。 而陈微之在开口之时就像是下意识的反应一般,结合着前几回在朝堂之上公然因为陆璇与太子作对的经历,他甚至觉得维护陆璇似乎已然成为了他行事的习惯之一。 想到这里,陈微之又不由地觉得自己被鬼迷了心窍:好端端的袒护她做什么?她如何又与我何干? 也不管陈微之此时的表情如何纠结,反正方才说话那几个人是彻底被他的态度吓的连抬眸看一眼的胆量都没有了。 陈微之这才勉强放过这几个在背后议论他人的小人,随即又回到书房将自己关起来。 另一边,陆璇跟随着沈西绪一路不知走到了何处,只觉得此处风光似乎不错,是陆璇前世今生都未曾见过的风景。 可眼下陆璇满心都是一会儿要如何回绝沈西绪的心意,眼前便有再美的风光都无法让她提起半点兴致。 直到走到一片花海,沈西绪这才回眸一脸明媚地然后陆璇转过头来:“阿璇,此处美吗?” 陆璇闻言木讷地点了点头,不解沈西绪此言何意? 少顷,只见她脸上似乎泛起两圈红晕,酝酿了许久,方才抬眸看向陆璇。 此时挂在她脸上的神情却早已没了方才的稚嫩,甚至称得上是小心翼翼。 按理来说,在娇生惯养又自信大方的平川县主脸上是不应该出现如此犹豫的神情的。 第一百七十九章 自暴身份 http://.biquxs.info/

可陆璇却偏偏觉得这神情似曾相识,似乎是在何处见过。 思虑了许久,她方才回过神来,这神情不就与清培当初对自己死心塌地时如出一辙吗? 不是吧,她竟然认真了?陆璇诧异。 本以为就是小女孩情窦初开,一时间被英雄救美的场面迷了心窍罢了,却没成想沈西绪竟然如此痴心,半点不输当初的清培。 这下,这件事情便更加不能如同顾桓礼所说的那样放任着不管了。 陆璇随即肃目看向沈西绪:“县主殿下,恕陆某实在不能接受殿下的一番心意,殿下,金枝玉叶,还是另择良人吧。” 沈西绪闻言顿时就炸了毛:“为何不能接受本县主的心意?难道本县主配不上你吗?” 陆璇闻言连忙否认:“不,是下官配不上县主殿下。” “可我都说了我不介意呀。”沈西绪说这话时就如同一个未长大的孩子一般,随时有些恼怒,可这样的语气经让陆璇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绝。 又静默了许久,陆璇方才平心静气地朝沈西绪解释:“下官与殿下实在不能在一起。” “你我二人男未婚女未嫁,为何不能在一起?”沈西绪被陆璇接连的拒绝惹的有些心急。 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之后方才摆出一副乖巧的模样试探着握起陆璇的双手。 “阿璇,我知道自己脾气不好,又时常任性了些,可是打那日在赌坊你牵着我逃出去时,我便已然对你倾心了。” 沈西绪说这话时,深情款款地望着陆璇的双眼,让她实在不知该如何拒绝。 可先前在江南已经因为陆璇的犹豫险些毁了清培的终身幸福,此时面对如此单纯稚嫩的沈西绪,她更加无法再无动于衷。 许是气氛所致,亦或是陆璇心中实在憋的久了,她竟脱口而出一句:“因为我也是女子!” 沈西绪闻言顿时傻了眼,不知沉默了多久方才回过神来,脸上泛起一阵僵硬的笑容。 “阿璇,你若是真瞧不上我便直接告诉我,不必编出如此荒谬的理由来折辱自己。”沈西绪显然对陆璇这番解释半个字都不相信。 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事已至此,陆璇已然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她随即伸手探上自己的发髻,而后一把将发冠拽下来。 转瞬之见,乌黑的长发随着一阵微风披散下来。 原本看陆璇还只算得上是一位眉清目秀、面容清俊的翩翩君子,此时见她的长发披散在肩上,却将这张白皙的脸映照得更加温柔。 沈西绪见状,脑中更是一片空白,随即边摇着头边向后退了两步,脸上不知是哭是笑。 “这不是真的,你男扮女装就是想要骗我死心对吗?”沈西绪满脸委屈的朝陆璇质问,眼角的某些东西被阳光映照的忽闪忽闪。 开弓没有回头箭,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陆璇也不打算再找任何理由欺骗下去了。 她沉了沉声,这才又继续解释下去:“下官女扮男装欺骗殿下乃是下官的不是,但下官之所以如此,也是有难言的苦衷,还望殿下见谅。” “苦衷?”沈西绪闻言冷笑:“你会有什么苦衷?你可知女扮男装入朝为官乃是欺君之罪。” 陆璇点头,面色沉重的回应沈西绪:“下官明白。” “你既然明白为何还要如此?”沈西绪说着越发心急,似乎尚在为陆璇的安危担忧。 陆璇也不解释,只以一句难言的苦衷带过。 瞧陆璇这样子倒也不像是说谎,沈西绪这才勉强相信,转而朝她问了一句:“那你为何要将此事告知我,你可知我也是皇室中人,随时都会将你的秘密公之于众的。” 陆璇闻言点头:“下官知道,可下关不能因为一己私利而耽误了县主殿下的终身幸福。” 这话说的倒是诚恳,如此一来,若是沈西绪仍旧将此事状告到梁勤帝那里,倒似乎是显得她不近人情了。 见沈西绪不言语,陆璇这才又朝她解释:“撇去出身的差异,陆某对县主殿下的性情还是十分喜欢的,只是碍于陆某女子之身,实在不能接受殿下的其他感情。” 沈西绪为人向来直爽,拿得起放得下,她最不能容忍的便是像陆璇这般好事做尽、让人丝毫记恨不起来的性子。 沈西绪随即朝陆璇摆了摆手,示意她莫要再继续说下去。 “我皇叔知道你的身份吗?”沈西绪念及顾桓礼对陆璇屡次维护,不由得心生狐疑,随即朝陆璇多问了一句。 陆璇闻言不知该如何回应,若是沈西绪真要将此事告知给长公主或皇室的其他人,她便又会落得个欺君之罪、满门抄斩的下场。 若事情真的走到了那一步,她隐瞒至少不会将顾桓礼以包庇之罪连累进来。 但或许是陆璇思虑的太久了,见她始终沉默着,沈西绪也没了耐心再继续站在她面前等着她一个又一个谎言。 正在陆璇即将要对沈西绪开口隐瞒之时,她却突然将她制止:“够了!我不会再相信你说的话了,我要亲自去向皇叔问个明白。” 说罢,不等陆璇来得及阻拦,沈西绪已然朝身后的方向飞奔回去。 陆璇站在原地,心中不由的慌乱起来。 虽说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她亦觉得沈西绪的性情并非是那种会在他人背后捅人刀子的。 可此番毕竟是陆璇欺骗沈西绪在先,若是沈西绪因此而对她心存怨恨、加以报复,她自然也无话可说。 陆璇又感受到了一股深深的无助感,就仿佛好不容易换来的这一切又因为她的一时心软而毁于一旦了。 事到如今,摆在陆璇面前的便只有坐以待毙,除了祈祷沈西绪大人有大量的原谅自己,她别无选择。 少顷,顾桓礼正在凶王府朝林魑讲述着自己如何才能打消梁勤帝疑心的计划,门外却怒意勃勃地冲进来一个人。 顾桓礼听见动静连忙噤声,同时示意林魑,而后方才回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见来人是沈西绪,顾桓礼脸上本来还放泛着宠溺的笑容,可瞧她一副来势汹汹的模样,他又不由得怔住:“你这是什么表情。” 顾桓礼从未在自己这侄女脸上见过如此愠怒的神情,此番难得一见,他甚至不由得在心中盘算着自己是否何处又有招惹了这位小祖宗。 可思前想后,顾桓礼仍是觉得自己这段时间本分得很。 直到沈西绪上前,准备开口可看见林魑站在一旁,又瞬间静默下来。 顾桓黎见状这才朝林魑摆了摆手,示意他暂且出去。 将周遭众人全部打发干净,沈西绪这才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朝着顾桓礼质问道:“皇叔可知道陆璇的身份?” 顾桓礼一怔:“你都知道了?” 他语气平淡、脸上并无半点波澜,被沈西绪这样问起甚至半点没有想要掩饰的打算。 沈西绪顿时更加恼怒:“所以皇叔你早就知道陆璇是女儿之身,那为何还将她收入麾下、送她入朝为官?你难道就不怕陛下责怪下来吗?” 顾桓礼闻言提唇一笑,他虽未曾回应沈西绪的问题,可从他的表情已经能明显的读出一句“本王何时怕过任何人?” 沈西绪向来知道她这位皇叔的胆量,也便不在此处与他多言。 直到顾桓礼脸上似乎露出遗憾的表情:“她最终还是心软,把一切都告诉你了。” 顾桓礼猜到了,必然是陆璇亲口对沈西绪道明了自己的身份,否则她又是从何得知呢? 沈西绪本就心存着对陆璇的怨气,此时见顾桓礼不光不替自己着想,甚至还帮着陆璇百般掩饰,她简直怒气冲天。 “所以是皇叔故意让陆璇瞒着不告诉我的?”沈西绪简直不敢相信,到头来真正欺骗她的人竟然是她自幼就尤为敬重的皇叔。 一时间,沈西绪心中对陆璇的怨气似乎全都转移到了顾桓礼的身上。 默契的是,顾桓礼也丝毫不替自己辩解,反而还帮着陆璇解释道:“她早就忍不住想告诉你了,只是本王担心……” 不等顾桓礼把话说完,沈西绪已然满脸怀疑地朝他质问:“担心?你担心她,难道就不担心我吗?你可知我付出了几分真心?你就这样帮着她骗我?” 顾桓礼从未见过沈西绪对何事如此认真过,此番被她这样接连追问,他竟不由得有些接不上话来。 沉默了许久,顾桓礼方才朝沈西绪安慰道:“本王只是担心你年幼,怕将这些事情告诉你,会不小心传到陛下耳朵里罢了。” 说到底还是为了陆璇,沈西绪实在不能接受这样的皇叔。 冲动之下,她竟任由着一股极其荒唐的想法在不加思索的情形下从他的口中迸出:“皇叔如此袒护陆璇,可是对她有男女之情?” 先前在药王谷,顾桓礼便被西芷问到过这样的问题,当时他倒还能对答如流。 可此时站在他面前的乃是那个他以为尚且稚嫩的小女孩,他一时间竟没了言语。 第一百八十章 无须解释 http://.biquxs.info/

“既然都知道了,就趁早打消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吧。”顾桓礼回避了沈西绪的问题,直接朝着沈西绪提醒。 看来他是不打算回应了,沈西绪也便不胡搅蛮缠,随即转过身去。 她正要离开,却听见背后传来顾桓礼低沉的声音:“她的身份……” 沈西绪闻言驻足,想都不用想就能猜到顾桓礼到嘴边的话,随即阴沉着脸色侧过头回应:“放心吧,我不会说的。” 也对,若是沈西绪想说,大可不必多此一举地前来凶王府,方才也不会刻意避开林魑了。 顾桓礼这才放沈西绪离开,转而前去寻找陆璇。 彼时,陆璇尚在为沈西绪方才离开时满脸落寞的模样而深感内疚,一时间竟忘了该替自己担忧才是。 陆璇一路垂头丧气,走到焕翎街时却忽然闻得对面传来男子深沉的声音——“有胆量自曝身份,这会儿后悔了?” 陆璇闻言抬眸,对面走来的不是旁人,正是沈西绪方才气势汹汹前去寻找的顾桓礼。 “殿下?你怎么会在这里?”陆璇诧异,转而却又想起什么,眸中这才渐渐恢复平静:“县主殿下她……还好吗?” 陆璇也不多问旁的什么,只需看顾桓礼此刻这副“兴师问罪”的样子便知道他必然已经见过沈西绪了。 只是令陆璇意外的是,顾桓礼却并没有半点安慰她的意思,而是直接摇了摇头。 见状,陆璇不由地又担心起来,酝酿了许久方才看向顾桓礼:“是我不对。” 顾桓礼闻言勾起唇角:“不对?你有何处不对。” 顾桓礼私以为陆璇必定是后悔了自己一时冲动暴露了身份。 可陆璇却垂头:“我一开始便该与县主殿下保持距离,这样便不会有后来这些麻烦了。” 这样的回答倒是让顾桓礼意外,他随即伸手拍了拍陆璇单薄的肩膀:“世事无常,这些事情哪里在你的预料之中。” 停顿了一阵,顾桓礼方才又问起:“怕吗?” 陆璇先是一愣,片刻之后方才回过神来:“事关全部身家性命,自然是怕的。” 她先是这样回应着顾桓礼,转而又说起:“可若我一直隐瞒下去,恐怕会给县主殿下带来更大的伤害,我不愿因自己而连累旁人。” 顾桓礼素来都知道陆璇是这样的人,但凡是她做过的事情,就没有能够让她后悔的。 “罢了,本王本来也没指望你能乖乖听话,说便说了吧。”顾桓礼无奈地叹了口气,也并没有责怪陆璇不听劝告、意气用事。 见顾桓礼此时提起陆璇方才试探地朝他问道:“那县主殿下可有打算到长公主那边拆穿我的身份吗?” 顾桓礼摇头:“放心吧,阿绪就是脾气硬了点,做事还是有分寸的,你的事情暂时不会暴露的。” 被顾桓礼这么一说,陆璇这才放下心来:“多谢殿下。” 她大概是以为沈西绪能够答应替自己隐瞒,乃是受到顾桓礼的劝告,他也不解释,只是劝慰陆璇莫要再将此事放在心上。 而后便朝她问及在户部任职之事:“你最近在户部一切可还顺利?” 陆璇顺势点了点头,细思片刻却又陷入一阵纠结之中:我该向他说明黎策的事情吗?可是他若是问起来我又该如何向他解释呢? 陆璇正犹豫着,顾桓礼那对鹰眼却敏锐的觉察出她脸上的难色,随即朝她问起:“怎么这副神情,可是有何难处?” 陆璇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将此事向顾桓礼提前知会一声。 毕竟黎策身后有昶王撑腰,单凭陆璇一人的力量也实在难以与之抗衡,日后若是想要将黎策置于万劫不复之地,还要全亏顾桓礼手中的权势。 酝酿了片刻,陆璇随即抬眸看向顾桓礼:“殿下可还记得下官提过的那位户部员外郎?” “就是你那位旧相识?”顾桓礼冷不丁问出这样一句,实在让陆璇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这个人说话向来让人摸不着头脑,旁的事情记不清楚,这点倒是没忘了。 不过谁叫陆璇上回便是以此为由搪塞他的呢,也难怪这回被他抓住机会调,戏一番。 陆璇只好硬着头皮将自己先前的话与顾桓礼解释清楚:“其实我与他之间确实有一些陈年往事,只是他已然不记得罢了。” 这回可不是陆璇说谎,毕竟对于前世所发生的事情也只有她一个人尚且记得清楚了。 不过顾桓礼原本对黎策这个人还没有多大的兴趣,此番被陆璇这么一说倒似乎不由得将他二人的关系蒙上了一股暧昧的味道。 这不得不让顾桓礼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看来这个黎策倒是要好好认识一下了。 顾桓礼这才提起兴趣朝着陆璇主动询问起来:“他一个区区员外郎,难道还能为难得了你不成?” 其实他此刻是在暗示,在陈微之的庇佑下有何人能动得了陆璇,毕竟他替她说话、为她公然与旁人做对已然不止一回了。 陆璇却满门心思都在如何对付黎策上,丝毫没有听出顾桓礼的言外之意。 转而愁眉苦脸地朝他应道:“我只是偶然得知了一些事情,或许对殿下不利。” 这话说完,顾桓礼脸上瞬间便露出一股轻蔑的笑容:“对本王不利?那本王倒是要好好听听,是如何一个不利了。” 顾桓礼堂堂凶王,就连梁勤帝这个九五之尊他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黎策这个寂寂无名之辈呢? 陆璇却碍于前世在黎策身上吃的亏,一脸担忧地朝顾桓礼提醒道: “黎策此人城府颇深,惯好左右逢源、谗言惑主,据下官所知,他现下似乎与昶王殿下有所勾结。” 方才听陆璇提及她与黎策之间的关系时,顾桓礼心中还对黎策存着一股没来由的排斥。 此时见陆璇用以形容黎策的词汇皆是如此不堪入耳,想来他在她心中也并没有什么好印象,如此一来,顾桓礼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将注意力转回到正事上来,若陆璇所言不虚,那昶王明知户部素来效忠于凶王府,还刻意将他的人安插到户部来,那他的居心就实在是不得不令人怀疑了。 此前顾桓礼一直将心思放在对付东宫那位身上,至于这个从小就不学无术的昶王,在他眼里与一般的流氓草寇并无半分区别,故而他也便一直未曾将他放在眼里。 没成想昶王这回倒是敢将自己的手伸到凶王府所辖的势力范围来了,先前倒还真是小瞧了他的胆量。 顾桓礼暗自在心里这样思虑了一番,这才随口朝陆璇问起:“你初到户部,与那位员外郎也不过见了数面,他勾结王室这种私蜜之事,你又是从何得知的?” 陆璇原本只是出于好意,想要提醒顾桓礼防备昶王,昶王此人虽不及太子心思深沉,可发起狠来却也是位难以对付的主。 可却无端被顾桓礼这般问起,陆璇实在不知该从何解释,她总不能告诉他自己前世便是被黎策踩着肩膀在昶王与太子之间周旋吧。 陆璇一时间陷入沉默,还未想好该如何开口,顾桓礼却已然点头:“本王知道了,日后会稍加留意的。” 陆璇顿时怔住:他怎么不继续问我了,他这样轻易便相信我了? 二人正说着,不远处便走来一个许久未见的身影。 陆璇光是余光瞥见都觉得浑身不适,郑延朝那边桥过去时,更是不由得在心中唾骂了一句:这两个人还真是一对,说着一个便来了另一个。 顾桓礼背着身为觉察到身后来了人,只听见一阵楚楚可怜的声音,似乎是朝着陆璇唤了一声“兄长”。 陆璇闻声随即朝着来人的方向走了两步,方才同顾桓礼说话之时那副谦恭有礼的模样,此时在那人面前已消散全无。 “你来做什么?”陆璇脸上没有半点好看的颜色,冷冰冰的朝陆清濛问了一句。 “你与陆氏嫡支已然没了半点干系,我早就说过,你既然选择站在庶支,那边,便莫要再踏入陆府半步。” 陆璇朝着陆清濛一顿痛斥,本以为会让她看清自己的态度知难而退,没成想她竟“扑通”一声跪倒在自己面前。 陆璇对陆清濛突如其来的举动毫无防备,不由得被她吓得后退了两步。 回过神来方才满脸怒意的朝她斥责:“你这是做什么?又要摆出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惹人同情吗?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前世陆璇便是被陆清濛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欺骗,才会对她丝毫不曾抱有怀疑。 若非如此,单凭黎策一个外人想要诓骗陆璇、将她置于那般境地也实在没有可能。 转世重生之后,较之黎策,陆璇心中更为记恨的则是陆清濛这个自幼就被陆氏嫡支收容的白眼狼。 若非是她恩将仇报,依仗着陆璇一家的信任与喜爱在背后暗戳戳地捅刀子,陆府嫡支也不至于如此轻易便没落。 念及此事陆璇便满心怒火,一眼都不想再多看面前之人。 第一百八十一章 突然回归 http://.biquxs.info/

许是被陆璇难得的火气吸引了注意,顾桓礼这才转身朝她二人方向看过去。 “这位是……”顾桓礼朝着陆璇看了一眼,随手指着陆清濛跪着的方向。 其实此前顾桓礼与陆清濛早已有过数面之缘,就是在陆习陇带着庶支众人上门欺辱崔氏被他救下之时,那时陆清濛也在场。 只是顾桓礼此人向来会下意识地屏蔽那些自己并不在意的人,她自然也不例外。 而陆清濛方才整个人的心思都放在陆璇身上,似乎还并未留意她身边正伫立着一个人人敬而远之的大人物。 这时顾桓礼开口,陆清濛方才连忙朝他拜见:“民女陆清濛参见凶王殿下。” 听见她也姓陆,而且方才口口声声朝陆璇唤着兄长,顾桓礼这才反应过来,想必她就是陆璇口中那位吃里扒外的妹妹。 顾桓礼也不愿插手人家的家务事,只好朝着陆璇开口:“既然陆令史有家事处理,本王便不打扰了。” 说罢,也不等陆璇回应,他随即扬长而去。 陆璇这才转身径自朝着陆府的方向回去,也不管身后的陆清濛要跪到何时。 见状,陆清濛到也不傻,二话不说便起身朝着陆璇追上来: “兄长,你听我解释,先前所做的一切并非是我本意,这段时间我已然想清楚了,我日后再也不会如此轻易受人蒙骗了。” 陆璇闻言简直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她算是彻底明白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有些人生得是何嘴脸,便永远都不会有改过自新的一天。 陆清濛装傻充愣的本事倒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她先前帮着庶支做了那么多伤害嫡支的事情,如今却以一句受人蒙骗,便想一笔带过,还真当陆璇毫无长进呢! “蒙骗?你又想说是陆娇娇威胁你出卖嫡支的吗?你可知我阿娘为你求了多少次情,如今却是她亲自下令将你赶出陆府,你可知她对你有多寒心?” 陆璇说的义愤填膺,前世今生的怒火都不由地从心中喷发出来。 陆清濛试图蒙骗陆璇便罢了,只是可怜崔氏一直将视作亲生女儿一般对待,前世走到头来却是被她害的死无全尸,陆璇实在替她阿娘觉得不值。 “我知道我辜负了姨母的疼爱,可我这回是真的知道错了,还请兄长再给我一次机会吧。”陆清濛苦苦哀求陆璇,她却丝毫不为所动。 前世便是因为她的心软,一次又一次的原谅陆清濛的小动作,才致使她与黎策狼狈为奸、将陆府置于不得翻身之地。 陆璇此时只要一想到这些,便如同吃了秤砣铁了心一般,无论如何都不愿再听信陆清濛的鬼话,随即转身回去。 可陆清濛却一路追进陆府,由于陆璇健步如飞,并未在意身后之人的动向,便任由着她一路跟进来,直到紧随在自己身后出现在崔氏面前。 “阿璇,你……”崔氏见陆璇回来,正一脸欣喜的迎上去,却突然被她身后那人吸引了视线。 崔氏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停顿了片刻方才颤抖着声音问起:“清濛?你怎么回来了?” 彼时,崔氏面对陆清濛用的竟还是“回来”二字,可见在她心中仍旧将陆清濛视作陆家的一份子。 可陆清濛表面单纯,内心却比任何人都要精明,见崔氏这副神情,她立刻便意识到自己又有了能够博得同情、重回陆府的机会。 陆清濛随即朝着崔氏的方向扑过去,以一个比方才面对陆璇之时更加郑重的姿势朝着崔氏跪拜下去,紧接着便是一阵连连磕头。 “姨母,清濛知错了,还请姨母准许清濛回来吧,清濛在外面颠沛流离,实在思念姨母,还请姨母看在我母亲的面上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又是一样的套路,动不动就将她那位亡故的母亲搬出来,明知如此便会令崔氏心软。 陆璇简直无语,随即上前挡在陆清濛前面朝着崔氏郑重其事地提醒: “阿娘,你可要想清楚了,这个人先前为我们嫡支带来了多大的伤害,若你执意要原谅她,日后必定还会在她身上吃更大的亏。” 陆璇话是这样说,可崔氏毕竟一直将陆清濛视作亲生女儿般对待,且她一早便答应过陆清濛的生母,要好生照料她。 先前将陆清濛赶出府后,崔氏心中便时不时地生出一丝悔意,总觉得自己身为长辈不该对她如此绝情。 此番却是陆清濛佯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主动找回陆府。 她本就生得纤细,此时让崔氏瞧见这副越发消瘦憔悴的模样,简直于心不忍。 崔氏立刻便心软下来,随即俯身将陆清濛从地上搀扶起来:“这段日子让你受苦了。”她边说边身上轻轻抚摸着陆清濛的脸。 瞧崔氏这满眼的疼惜,陆璇心中便不由得生出一阵担忧,转而心急如焚地朝她提醒:“阿娘,你不要忘了她先前做过什么,千万不要再对她心软了。” 崔氏一向对陆璇的话言听计从,偏偏这一次却像是被鬼迷了心窍一般,似乎全然将她的话当做耳旁风,一句都未曾听得进去,只泪眼婆娑地打量着陆清濛。 “先前是姨母考虑不周,让你在外面受苦了,不过你这孩子也真是的,怎么说走就走,一连这么久也不回来看一眼。” 瞧崔氏这模样,一看就是被陆清濛的奸计彻底套牢了。 可陆璇却清醒得很,她暗下决心,决不能看着前世的悲剧再度重演。 于是她随即赶在崔氏下定论之前迈步走到二人中间恶狠狠的瞪着陆清濛。 若是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陆璇上前便满脸怀疑的超陆清濛调侃:“清濛可真是好本事,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竟然能独自一人在外面生存如此之久,敢问这段时间你都去了哪里?” 陆清濛离开的这段时间,光陆璇的官职都不知道换了几回,若说她背后没有别的势力在替他做掩护,陆璇还真不相信她能像模像样地的活到此时。 崔氏原本一心都在陆清濛所受的苦上,此时听见陆璇如此问及方才回过神来,随即以一副与她如出一辙的神情,朝着陆清濛看过去。 只是相比起陆璇想要试探陆清濛的心思,崔氏却是真心实意的关心她这段时日的遭遇。 陆清濛闻言顿时陷入一阵犹豫,细细观察一番,陆璇能够清清楚楚地捕捉到她眸中的闪躲之意,一看便是被自己猜中了心思。 “怎么,自己去了何处也要思虑这么久才能回答吗?”陆璇朝陆清濛逼问。 她这才佯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在崔氏面前哭哭啼啼起来: “我自打离开陆府后便一直寄居于清河山上的寺庙,整日里跟着出家的师父吃斋念佛、静心打坐,这才思虑清除自己前些日子的言行不当之处。不瞒姨母与兄长,我此番回来正是听了寺庙里师傅的劝告,回来了却红尘之事。” 闻言,崔氏顿时一惊:“什么?你的意思是你不打算在陆府长留,还要出家?” 陆清濛闻言苦笑:“久留?这里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处啊。” 见她这副模样,若非陆璇早已知晓她的真面目,恐怕又会被他此刻的柔弱所欺骗了。 可偏偏崔氏与陆璇不同,陆清濛这副反应落入她的眼中便是值得被同情的,无论她先前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崔氏都可以看在是一家人的份上一笔勾销。 崔氏连忙将陆清濛方才所言驳回:“傻孩子,谁说陆府没有你的容身之处了,先前的事情过去便过去了,只要你想清楚了,日后我们便还是一家人。” 先前驱逐陆清濛之时崔氏便犹犹豫豫了好几次,此番果然还没等她多说什么便已然轻易原谅了她。 崔氏这话一出,陆璇便在陆清濛眸中捕捉到一摸小人得志的神情。 可陆清濛却半点都没有在崔氏面前表现出欣喜的颜色,而是继续以那副低沉的语气朝她摇了摇头: “多谢姨母好意,只是先前清濛确实做了太多错事,想必即便姨母能够原谅清濛,兄长眼里也是万万容不得清濛了。 又来了,动不动就把黑锅甩到陆璇身上。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陆璇早已不是先前那个优柔寡断、容易心软的人了,她随即顺着陆清濛的话说下去:“对,今日即便阿娘能容得下她,我也容不下她。” 陆璇这话说的一副不懂事的模样,倒是出乎陆清濛的意料,她本以为陆璇会看在崔氏的面上对自己网开一面,没成想她的态度竟如此坚定。 见状,陆清濛眼角的泪水瞬间就如同断线的珍珠一般滑落,随即一脸委屈的朝崔氏道别:“既然如此,今日便恕清濛打扰了,清濛这便随师父一同回去。” 语罢,陆清濛终于要转身离开,陆璇正要随之松一口气,却见到崔氏汲汲皇皇地朝着门口的方向冲过去,一把便将陆清濛拽住。 第一百八十二章 蹊跷 http://.biquxs.info/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年幼无知,遭人利用也怨不得你。”崔氏如是说道。 光是听见她说这番话,都将陆璇气得够呛,谁知道她劝完陆清濛竟转身替她在自己面前做起说客: “阿璇,你就莫要再同清濛计较了,她先前也不是故意的,你不是都看到她的悔意了吗?” 陆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转而朝崔氏反驳看道:“悔意?我可不敢相信她,倒是阿娘,当初您不是亲眼所见她勾结庶支陷嫡支于不义的种种恶行吗? 停顿了一会儿,陆璇才又摆出自己固有的态度:“罢了,随便阿娘如何想吧,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原谅她的。” 说罢,陆璇随即转身怒气冲冲的朝着自己的别院回去。 崔氏这才看向陆清濛,心里虽不愿得罪陆璇,可嘴上却还是朝面前之人说了句“留下吧。” 陆清濛得了便宜还装作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朝崔氏问道:“那兄长那边呢?” 崔氏摇头:“你且安心住回你原来的别院吧,阿璇那边我会想办法尽力说服她的。” “可是……”陆清濛仍旧犹豫。 “好了,没什么可是的,我既答应了你娘亲要照顾好你,便绝不会允许你做出任何傻事。” 语罢,崔氏想都不想便将陆清濛带回原来的别院。 “这里的陈设一直都是按照你先前的摆放布置的,自你离开之后还从未有人进来过。”崔氏如是向陆清濛解释。 看来在她心中一直都替陆清濛在陆府留着一块地方,说不定早就盼着她能够回来了。 陆清濛嘴角微微上扬,转身看向崔氏之时却瞬间变作一副感激涕零的神情。 “清濛不孝,劳烦姨母如此挂心,先前诸事实在是清濛太过单纯,日后必定会多些防人之心,再也不会给陆府与兄长招来麻烦了。” 见陆清濛信誓旦旦的朝自己承诺,崔氏这才彻底消除了因上回的事情与她之间产生的嫌隙,随即命身边的丫鬟留下来替她打扫,自己则前去劝慰陆璇。 打发走崔氏,陆清濛又顺手将派来的下人尽数赶走,脸上得意的笑容这才越发恣意起来: 陆璇呀陆璇,你千方百计地将我赶出陆府,此番我还不是毫不费力地便能回来?你仗着陆家嫡长子的身份,对我百般欺压,这个仇我早晚都要找你寻回来。 陆清濛脸上泛起阴鸷的笑容,那对墨眸越发凌厉,恨不得即刻便将陆璇抽筋剥骨。 另一边的陆璇则正在气头上,一方面是被陆清濛突然的出现搅得心烦意乱,另一方面则是恨崔氏半点不懂得吸取教训,仍敢如此引狼入室。 彼时,崔氏却朝着这边寻了过来,一进门便见到陆璇独自一人坐在床头生着闷气,一张脸被涨得通红。 崔氏见状连忙上前,伸手放在陆璇单薄的后背上:“阿璇,你为人向来宽宏大量,就连在政事上也从未与人发生过口角,却为何单单对清濛如此苛刻呢?” 陆璇闻言冷笑:“苛刻?究竟是我对她苛刻,还是她吃里扒外、不思悔改?阿娘为何如此心软,难道真要等她将陆氏嫡支害的一无所有方才甘心吗?” 崔氏简直觉得陆璇这话太过小题大做了,仅凭陆清濛这个手腹肌之力的弱女子又如何有能力推倒陆府几百年的基业呢? 可陆清濛还真有这个能耐,与陆璇斗文斗武或许并非她所长,可蛊惑人心、博取同情却是她一贯的手段。 陆璇前世便是折在她这点能耐上,只是无奈崔氏对此浑然不知。 “这么说来,阿娘是打算将先前的事情一笔勾销,重新让她住回来了?”陆璇满心怒火地质问崔氏。 她随即点头:“我已命人前去收拾清濛的房间了。” 陆璇闻言简直心急如焚,可面对崔氏如此执拗,她又实在不知该如何劝告。 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陆璇这才想起方才困扰她的问题,随即朝着崔氏又问了一遍:“阿娘难道就不觉得好奇吗?陆清濛这么长时间究竟去了何处?” 崔氏闻言却天真地将陆清濛方才的话朝着陆璇重复了一遍: “清濛不是说她这些日子都寄居在清河山的寺庙里吗?她好待也是与你从小一同长大的妹妹,你难道真要看着她年纪轻轻便断送了自己的大好年华吗?” 大好年华,陆璇简直不知道像陆清濛这种只会教着旁人做些歪门邪道之事的人究竟会有何大好年华值得被保护的。 可眼下崔氏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陆璇也无话可说,总之对陆清濛方才所言,她是半个字都不信的。 崔氏执意将她留在身边也好,如此便可以趁机刺探刺探敌情,以了解她为何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回来。 “罢了,陆府如今乃是阿娘做主,若阿娘执意要留便留下她吧,只是莫怪我将丑话说在前头,若是她下回再做出任何对嫡支不利之事,便是有阿娘护着她,我也一定要将赶出陆府,永世不得再踏入陆府门槛半步。” 见陆璇终于有所退让,崔氏一时间连思虑都来不及,连忙点头答应她,这才松了口气,从此处离开。 转眼房间又只剩下陆璇一人,她这才努力将最近接连发生的事情联系到一起。 陆璇前脚刚去截胡西厂的案子,后脚便有人跟上来将她的所作所为密报给王庸。 此前她一直以为是户部的人无意中说漏了嘴。 可那日回去细思之下,户部当日乃是受尚书之命专程前来取回被盗的奎宁的,既然如此,下面的人便不会将此案的审理权联想到陆璇身上。 只是她那时尚且想不清楚那日除了户部还有何人在场、会暴露她的行踪。 直到方才听陆清濛提起清河山寺庙,陆璇方才回过神来,清河山寺庙正是在澧县以东不远的地方。 “难道那日将我所做之事捅到西厂指挥使耳边的便是陆清濛吗?”陆璇暗自揣测着。 至于陆清濛为何不直接在陆璇将案件办理成功之前将她的行踪报告给西厂,这边是她的高明之处了—— 陆璇当初并未被朝廷授命接管奎宁丢失一案,故而纵使她审理此案未曾顺利,也并不会有人知晓,更别提惩处。 反之,若是在陆璇将此案顺利完成之后,必然会遭到西厂指挥使王庸的嫉恨。 如此一来,陆璇尚未正式步入高官行列,便要树敌无数。 想来以王庸的小气,若是发起力来,必然有陆璇一番好受的了。 这样顺着意图揣测下去,陆璇几乎可以肯定,那日的事情必然与陆清濛脱不了干系。 可过去的事情已然过去,眼下摆在陆璇面前最为重要的还是陆清濛此行回来的目的。 而陆璇甚至不知道陆清濛与黎策究竟是何时结识的,故而更要对她多些防备,以免临阵之时猝不及防。 陆璇正发愁这事,门外却传来一阵狂妄的叫嚣声——“陆清濛,给我出来!” 听这如同地痞流氓一般的声音,陆璇想都不想便知道,必然又是他那位二叔陆习陇。 身边似乎还叽叽喳喳的沸腾起一片附和声,看来庶支这闹事喜欢拖家带口的毛病还真是改不了了。 陆璇头痛欲裂,可她仍是不愿将此事丢给崔氏解决,随即赶在崔氏被惊扰之前先行走到外面将众人拦住。 “哟,这不是二叔吗?什么风把您给刮来了?我听说先前我下江南之时,二叔不是在刑部的囹圄之中被伺候的很好吗?” 陆璇哪壶不开提哪壶,故意在陆习陇的伤口上撒了把盐,当着庶支全部人的面,这着实是让陆西陇颜面无存。 可眼下陆璇接连升迁,又被顾桓礼与沈西绪这两位大人物同时保着,陆习陇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再像从前一般怠慢她。 他随即朝着陆璇露出一脸和善的笑容:“原来阿璇你在府上啊!我还当此时你应当在户部处置公务呢。” 这话说的好像他们一家是故意瞅着陆璇不在的时间过来一样。 陆璇提唇一笑:“方才被平川县主和凶王殿下叫出商议要事,结束的早,便早些回来了。” 陆璇知道,因为她被调派到户部之事,如今外面都在传顾桓礼对她弃之不顾。 对外陆璇虽然不愿意攀附顾桓礼的关系,可面对陆习陇这种欺软怕硬的小人,还真是非得用这种手段不可了。 闻言,陆习陇脸上果然生出一丝惶恐,面对陆璇的态度更是越发恭敬起来,停顿了片刻方才朝她问起:“不知陆清濛可在府上?” 陆璇不由得怔住,陆清濛前脚刚进门,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庶支便气势汹汹地冲过来要人,这时间卡的就如同是双方事先串通好了一般。 这不得不让陆璇怀疑陆清濛与庶支之间是否又有所勾结。 犹豫了一阵,陆璇方才点头:“陆清濛确实在此处,阿娘方才安排她到别院住下了。” 闻言,陆习陇脸上瞬间就燃起一阵不悦,随即二话不说便朝着陆清濛别院的方向冲过去。 第一百八十三章 冷眼旁观 http://.biquxs.info/

好在陆璇反应极快,还没等他走两步就连忙冲到他身前将他们拦住:“二叔这是做什么,难道私闯民宅之罪的后果二叔还没有尝够吗?” 陆璇那次从江南回来便听说了陆习陇因欺辱崔氏而被顾桓礼抓入刑部以私闯民宅之罪重罚的事情,此时见他半点不懂得吸取教训,陆璇只好出于好意朝他提个醒。 她倒不是袒护陆清濛,只是庶支想要撒野陆璇便绝不能容忍。 被陆璇这么一说,陆习陇果然停下脚步,庶支众人也纷纷跟在后面、不敢再轻易上前。 陆璇这才来得及询问:“清濛前脚刚到,敢问二叔是如何知道她在此处的?” 陆习陇闻言不答,只一脸犹豫的看向身边的胖徐氏,胖徐氏更是连忙将目光躲闪开来。 一家人面面相觑了许久,才见陆娇娇从众人中间站出来:“陆清濛潜入府上偷拿了我的东西,我派人一路跟随她,才发现她回到了这里。” 理由倒是编得像模像样的,可瞧见身边陆习陇那副如同松了一大口气的模样,一看便知道是胡诌八扯的。 不过是真是假也实在跟陆璇没有什么关系,反正她压根儿也没有打算袒护陆清濛。 陆璇这才朝着跟上来的年糕吩咐:“年糕,去别苑将清濛小姐请出来。” 年糕闻言连忙动身,庶支众人这才不约而同地露出满脸阴笑。 陆习陇更是一副拍马屁的模样,朝着陆璇身边走过去:“阿璇真不愧为我陆氏嫡长子,心胸气度着实让我这做二叔的佩服。” 可这回显然是陆习陇自作多情了,陆璇平日里确实公私分明,可此番却并非是要替任何一方主持公道。 庶支与陆清濛两者之间没有一个是让陆璇看得上的,他们双方狼狈为奸,此番庶支前来寻找陆清濛,还不知真是来寻仇还是另有所图呢。 左右今日陆璇也没什么大事,免费看一场好戏她到还是十分乐意的。 另一边,陆清濛正得意洋洋地收拾着行李,打算重新回到陆府做她的大小姐,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紧接着便是年糕乖巧的声音: “清濛小姐,我家公子请您到前院一趟。” 一听见是陆璇想见自己,陆清濛想都没想便连忙应答:“好,我马上就过去。” 一路赶到前院,见到的却并非只有陆璇,眼看着庶支众人恶狠狠地瞪着自己,陆清濛脸上假惺惺的笑容顿时便凝固住。 “二叔,你们这是……”陆清濛一脸茫然地看向陆习陇。 还没等到他开口便见陆娇娇怒气冲冲地朝着陆清濛面前走过来,二话不说便在她脸上落下一个重重的巴掌。 陆璇见状不由地一惊:这些人演戏竟如此豁得出去? 不过细思一番,此前陆清濛不就是靠这样的手段才能取得陆璇坚定不移的信任吗? 故而此时说什么陆璇也不会再被妇人之仁左右了理智,无论眼前发生了什么她都只管站在一边默不作声地看着。 少顷,只见陆清濛手捂着方才被陆娇娇打红的地方,温柔的眼眶中瞬间便有泪水滑出。 “娇娇,许久未见,你为何不分青红皂白便打我?”陆清濛说得楚楚可怜,陆娇娇却不为所动,脸上的狠劲儿丝毫不减。 “我为什么打你你心里难道没数吗?整日里装出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给谁看呢!”陆娇娇说得气势汹汹。 陆璇向来了解陆娇娇的性子,她虽也不是什么善茬儿,但却也没什么城府,说话做事都直来直往,此时能让她如此暴怒,想来是陆清濛真的做了什么得罪她的事情。 陆璇也不说话,只继续站在原地瞧着陆清濛,直到她又一脸无辜地朝陆娇娇解释:“我没有啊,我究竟做了何事惹你不悦你大可直言,我都会改的。” “改?狗改不了吃屎,你骗谁呢!我今天就要教教你什么叫别人的东西碰不得!” 陆娇娇越说越恼火,就仿佛陆清濛不是偷了她的东西、而是抢了她的男人。 陆璇私以为如此,正看着热闹,却见陆清濛被陆娇娇追的瞬间躲到自己身后。 陆璇一怔,一对茫然的眸子径自对上面前的陆娇娇。 陆娇娇原本还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此时见面前站着陆璇,顿时便收敛起来,而后彬彬有礼地朝她开口:“兄长可否允许我与陆清濛自行解决?” 陆璇闻言二话不说便让开身来,陆清濛瞬间便被暴露在陆娇娇面前。 眼看着陆娇娇又要动手,陆璇随即开口提醒了一句“小点儿声,别吵到我阿娘和南君”。 语罢,陆璇随即转身回去,留下陆清濛独自面对庶支众人。 年糕原本还念在陆清濛也算是自幼在嫡支长大的份儿上对她心存担忧。 可眼看着陆璇这个做兄长的都如此决绝,她一个下人也便不好再多说什么了,只能乖乖地跟在后面离开。 走到转弯处,陆璇却突然驻足朝着一边藏过去。 年糕顿时一脸茫然:“公子,你这是……” 还没等年糕反应过来,陆璇已然一把将她拉到身边,并朝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年糕这才明白过来,随即低声朝陆璇问道:“公子是故意走开,想要观察清濛小姐的?” 陆璇点头:“庶支来的太过蹊跷,我怀疑是他们早就串通好的,别出声了,瞧瞧。” 二人这才噤声朝着那边看过去,陆璇选的地方正好能够将对方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只见陆娇娇一把便揪住陆清濛纤细的胳膊,那只手隔着大老远都感受得到戾气。 身后庶支其他人也纷纷走近、跟到陆娇娇身后,个个脸上都是一副要吃了陆清濛的神情。 陆清濛脸上泛起肉眼可见的惶恐,也不知是真的、还是她演技炉火纯青。 “你个贱蹄子,竟然在暗地里勾搭昶王,若不是我派人盯着,还不知道你有这么大的能耐呢!”陆娇娇如是朝着陆清濛斥责。 陆璇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难怪陆娇娇方才看陆清濛的脸色那般凶狠,原来还真是被她抢了男人。 不过陆璇倒是纳闷儿,她分明记得陆清濛前世是勾搭了太子、以便黎策能够顺利归入东宫麾下,怎么这会儿陆娇娇却说她勾搭太子? 思虑了一阵,念及黎策如今尚且与昶王有所关系,陆璇心中不由地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难道陆清濛失踪的这段日子便已然结识了黎策? 这样推论下来,陆清濛这段时日的行踪便说得通了,什么清河山寺庙,根本就是被黎策藏得好好的。 这样念及陆璇便又觉察到一丝异样,难怪先前在户部见黎策时总觉得他打量自己的眼神中似乎泛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意思。 想来黎策许是早已从陆清濛口中听闻了自己的名讳。 若是黎策因此便与陆清濛勾结开始筹谋着陷陆璇的计划,那陆璇真正该记恨的反倒成了陆清濛了。 陆璇正暗自揣测着,只听见那边陆清濛随即哭哭啼啼地否认起来:“娇娇,我没有啊,我与昶王殿下素不相识,又何谈的勾引之说呢?” 陆娇娇却不理会,毕竟陆清濛此人的手段与心机她也是见识过的。 事到如今,应该相信自己的亲信,还是相信一个屡次出卖自己的人,想必换做是任何人,心中都该是明镜一般。 念此,陆娇娇二话不说便朝着陆清濛恶狠狠的瞪上去:“所以此前你千方百计的给我支招,将我送到昶王殿下身边,实则是在为自己安排接近昶王殿下的机会,对吗?” 陆清濛仍是摇头,甚至不惜给陆娇娇跪下:“娇娇,我实在不知道你是从何处听来的这些风言风语,但我当真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啊。” 陆璇闻言不由得在一旁蔑笑,若是她方才没有离开,她倒真想看看陆清濛当着自己的面是否还说得出这样的话来。 见陆清濛跪在自己面前,陆娇娇也并未心软,对她仍旧没有半分好脸色。 彼时,站在陆娇娇身后一直一言不发的胖徐氏却是被陆清濛这副惯好以软弱来博取男人怜爱的狐媚子样的气的从后面冲上来。 胖徐氏二话不说,朝着陆清濛的肩膀便是一脚,她单薄的身子哪里承受得了这样的重量,瞬间便朝着后面倒下去,手肘重重的磕在地上。 眼看着陆清濛的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一般从脸上滑落,胖徐氏却并未对她生出一丝同情,而是直接朝着她破口大骂: “你个诡计多端的狐狸精,嘴上一套背地里一套,左右逢源,可把我们家娇娇给害惨了。” 陆清濛连连否认,庶支一家却没有一个肯放过她的,瞧他们这副模样倒不像是在表演,陆璇这才勉强相信了眼前所见的一切。 “你们究竟要如何才能放过我?”陆清濛强忍着疼痛朝着庶支众人问起。 胖徐氏这才冷哼一声:“放过你,你害我们家娇娇平白失去了清白,还想让我放过你?做梦吧!” 第一百八十四章 共同的敌人 http://.biquxs.info/

陆清濛闻言哭的越发委屈,这梨花带雨的模样还真是叫人不由得心疼,难怪陆璇前世着了她的道。 可胖徐氏向来心如磐石,却并未受陆清濛半点影响,态度依旧坚定。 沉默了一阵,胖徐氏脸上方才露出一抹阴笑:“想要我放过你也不是没有办法。” 陆清濛闻言眸中瞬间闪起某种光亮,而后如同恳求一般的看向对方:“您请吩咐,只要我做得到的,我一定尽力补偿。” 可胖徐氏想要的,却远远超出陆清濛的想象。 只见胖徐氏犹豫了片刻,随即俯下身去、伸手抬起陆清濛的下巴,目露凶光的朝她说道:“除非你拿同样的东西来弥补。” 同样的东西?陆清濛不由得愣住,心中涌起一丝惶恐与不安。 先前陆娇娇心系昶王,陆清濛为帮其达到目的而设计让她爬了昶王的床。 此时胖徐氏却要求陆清濛拿同样的东西作为对陆娇娇的弥补,莫非是想要她也与陆娇娇一样葬送了清白? 陆清濛正害怕着,只见胖徐氏朝身后的下人开口:“把她抓起来给我卖到柳巷去!” 众所周知,柳巷乃是交易低等女奴的地方,被卖到那里的女子甚至比妓院的更加凄苦,所要忍受的乃是各种各样低等人的虐,待与蹂躏。 平日里被送到柳巷的,都是迫于生计却又没什么本事和姿色的老女人,像陆清濛这种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倒是少见。 若胖徐氏真的狠下心来将陆清濛送去柳巷,那她所遭受的必然要比寻常人痛苦上百倍。 陆清濛闻言连忙朝着庶支众人磕头求饶,一边还大声喊叫着陆璇的名字,希望能够得到她出手相救。 可陆璇并不愿意理会,像陆清濛这种心思歹毒、为了荣华富贵不惜牺牲一切的女人,将她送到柳巷受受教训,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陆璇见状二话不说就要转身离开,可不远处却传来一阵令他熟悉的声音—— “我看今日在陆府的地盘上谁敢撒野?” 庶支众人闻言不由得怔住,抬眸时方才看到来人竟然是崔氏。 见崔氏从里面出来,陆续龙脸上顿时又露出平日里那副猥琐的神情。 他已然垂青崔氏多年,只知她聪明又贤惠,却从未见过她如同今日般咄咄逼人的气势,似乎还颇有让人心动之处。 陆璇闻言也连忙驻足回头,只见崔氏正气势汹汹的朝着庶支众人走过来,莫说是陆习陇等人了,就是陆璇这个亲生女儿自幼也从未见过自己阿娘如此硬气的一面。 可她却不由得感到有些心痛,没想到崔氏平生第一次为旁人展露出自己愠怒的一面,却是错付给了陆清濛这样一个令她家破人亡、死无全尸的白眼狼。 陆璇原本是打算一走了之的,可见崔氏也被搅和到这件事情里来,她生怕崔氏再庶支众人面前受了欺负,于是也只好又留下来静观其变。 只见崔氏一脸正色的走到陆清濛面前,也不理会庶支方才发了多大的脾气,上前便将她搀扶起来。 “清濛你没事吧?”崔氏以平素里那副温柔的口气朝陆清濛询问,与方才她出来之时的模样大相径庭。 陆清濛乖巧的摇摇头,随后被崔氏挡到身后。 陆习陇这才回过神来,随即笑嘻嘻的朝着崔氏问起:“我不过是过来处理一些私事,你又何必一定要与我作对呢?” 陆习陇说这话时,一双眼睛色眯眯地盯着崔氏,若非家眷在此,恐怕他便又要管不住地对崔氏动手动脚了。 见此情形,陆璇隔着老远都恨不得将陆习陇打的鼻青脸肿。 崔氏却并未给他半点好脸色,转而朝他斥责道:“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私仇,可这里是陆府,不是你们能够随随便便撒野的地方。” 见崔氏这副模样,陆璇心中又不由地感到欣慰,若是她的阿娘可以在任何时刻都如同此时一般魄力十足,她出远门之时也便不用总是忧心她会被人欺负了。 “你难道不知道这丫头的为人吗?他屡次为了一己私利出卖陆家,你又何必如此袒护她?”陆习陇说出一副善解人意、替崔氏着想的语气。 崔氏却不领情,态度仍旧偏向陆清濛那边,转而朝陆习陇开口:“清濛自幼在我身边长大,她是何为人无需你来提醒我,我心中自然有数。” 见崔氏不听劝告,陆习陇这才终于没了好脸色:“我好心劝告你,你最好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听他这话是又打算威胁崔氏了,陆璇闻言连忙朝着陆习陇的方向走过去:“怎么,二叔还想再尝尝刑部严刑厉法的滋味吗?” 闻言,陆习陇脸上的傲气立刻便消散全无,转而看向陆璇时的神情都变得恭恭敬敬。 犹豫了一阵,陆习陇连忙朝陆璇回应道:“二叔也是担心你阿娘心地善良、遭人蒙骗,才好意出言提醒的,阿璇你不要误会。” 好意提醒?这话若是从旁人口中说出来,陆璇兴许还会相信,可偏偏说话的人是陆习陇。 从他这张嘴里说出来的话,若是有半句可信,陆璇便不必够还离保护也能够以一敌百。 不过眼看着陆习陇对付的也并非是什么好人,说不定有了他这番助力,还能顺理成章地打消崔氏对陆清濛的同情,进而将她早日赶出陆府,以免夜长梦多。 念此,陆璇索性配合起庶支,先行对付他们共同的敌人。 酝酿了片刻,陆璇随即一脸要主持公道的模样朝陆习陇点了点头:“二叔说的极是,难得二叔能如此为阿娘着想,我这个做侄儿的实在应该感谢二叔。” 闻言,崔氏霎然一惊:“阿璇,你……” 当着庶支的面,崔氏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只是她素来知道陆璇将庶支众人都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没曾想今日却亲眼见得她站在陆习陇那边替他说话。 崔氏简直怀疑眼前之人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女儿。 陆清濛原本还指望着崔氏的出现会引来陆璇替自己作掩护,没想到陆璇竟二话不说便将自己出卖给了庶支。 这让陆清濛实在是始料未及,她向来知道陆氏嫡庶不和,只是如今相比起他们,她在陆璇心中竟然更加无法原谅了? 反观陆习陇,虽说他素来都看不惯陆璇,可此番陆璇既然是站在他这边替他说话,他自然该连忙顺着杆子往上爬。 “还是阿璇明事理,不像你阿娘,这么轻易变受人蒙骗。”陆习陇如是拍着陆璇的马屁。 却不由得和陆璇想到了一起,她亦然与陆习陇一样,觉得崔氏太过轻信陆清濛。 可崔氏却将陆清濛袒护的紧,见陆璇非但不帮着自己,反倒站在陆习陇那边助纣为虐,她心中瞬间便燃起怒气,随即朝着陆璇瞪过去: “阿璇,你这是做什么?清濛好歹也是与你一同长大的,你怎可如此对她置之不理?” 陆璇闻言一脸云淡风轻地摇了摇头: “阿娘,并非是我不愿理会清濛的事,只是她已然过了及笄之年,便应当学着自行处置自己的事情,二叔既然说了想要与清濛私下解决,阿娘便不该再说方中间强插一脚。” 陆璇想方设法的想要将崔氏从陆清濛与树枝的恩怨之中抽离出来,可崔氏却满心都是不愿让陆清濛受了委屈,丝毫不听陆璇的劝阻。 “反正今日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准动清濛一根汗毛。”所以是毅然决然地挡在陆清濛前面,仿佛在威胁陆习陇有合适便朝着她来。 崔氏一个深居内宅的妇道人家自然不足为惧,只是此刻陆璇也正站在一边,若是得罪了她、再不小心将顾桓礼招来,那陆习陇恐怕又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上回陆习陇招惹过崔氏被顾桓礼带回刑部之后便是一顿前所未有的大刑伺候,此番他若是直接冲撞了陆璇,说不定项上人头直接便要不保了。 陆习陇不敢当着陆璇的面与崔氏正面相抗,只能走迂回战术,不断地朝陆璇吹着耳旁风: “先前诸事二叔多有不对之处,还请阿璇见谅,可是此番二叔真是为陆氏着想,不愿陆氏几百年的家业毁在一个外人手里,还请阿璇务必要帮忙劝阻你阿娘!” 陆习陇这话倒是说对了,若是不及时制止,恐怕陆家几百年的基业还真是会毁在陆清濛这个外人手里。 陆璇闻言随即点了点头,而后佯装出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朝着庶支众人打发道: “陆清濛既是自幼跟随嫡支长大的,那无论她犯了何等错误,都该由嫡支来驯化,如今诸事尚无定论,二叔还是不该在我府宅这般闹事。” 陆璇方才分明还是向着自己的,怎么一转眼的功夫竟然又替陆清濛说起话来?陆习陇简直猜不透她心中究竟是作何打算的。 “可是娇娇所受的委屈难道就这样算了吗?”陆习陇满心愤慨的朝陆璇质问。 陆璇亦然摇头:“陆清濛所做的事我自然会查清,早晚给二叔一个交代。” 第一百八十五章到了 http://.biquxs.info/

得到陆璇如此保证,陆习陇方才勉强咽下这口恶气:“好,那我便等候贤侄的好消息了。” 说罢,陆习陇随即转身带着庶支众人离开陆府,陆清濛这才装出一脸委屈的模样,朝着崔氏的怀中一把扑进去。 “姨母,我真的没有做任何得罪庶支的事,还请姨母一定要相信我啊。”陆清濛苦苦哀求。 还没等崔氏开口回应,陆璇已然一脸轻蔑的朝陆清濛冷哼了一声:“相信你?你若当真未曾招惹他们,他们又何故如此费尽心思地找到这里来?” 见陆璇对自己的说辞有所质疑,陆清濛连忙摇头:“兄长,庶支向来喜欢寻衅滋事,这一点你又不是不知道,难道你宁可相信他们也不愿意相信我吗?” 此时相比起陆清濛,陆璇还真是宁愿相信庶支那伙素来便居心叵测的人。 庶支众人对待嫡支乃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可心思深沉如同陆清濛这样的人却实在是让人难以揣测。 但许是出于对陆习陇的憎恨,崔氏只听见陆清濛这样的一句,二话不说便相信了她,随即顺着的话附和道: “庶支确实素来爱照找我们的麻烦,先前你不在的时候,他们不是也常来府上闹事吗?” 庶支这一点,陆璇心中自然是记恨着,可眼下并非是解决这件事情的时候,比起庶支,陆璇如今更加防备的,其实是陆清濛这个看似单纯无害的女子。 不过还没等陆璇开口,陆清濛便已然楚楚可怜地走到她面前:“我知道我从前做错了很多事情,但还请兄长能够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俗话说狗改不了吃屎,在陆璇看来,陆清濛便是这样本性难移的人,她自然也不会相信从她口中所说出的什么改过自新之类的话。 只是眼下关于陆清濛和黎策关系的事情还有待查证,陆璇更加关心的便是这件事情。 为免打草惊蛇,陆璇只好暂且表现出对陆清濛不甚排斥的态度。 “罢了,既然有阿娘替你担保,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我尚有公务在身,今晚怕是不能回来与阿娘共用晚膳了。”陆璇如是说。 “公务?”崔氏不由得看了看外面已然阴沉下来的天色,顿时怔住:“可你不是才刚回来吗?这么晚了有什么公务非要此时出去?” 陆璇也不解释,只随口道了一句“人在官场,身不由己”,而后便径自从二人面前离开,甚至连正眼瞧陆清濛一眼都没有。 崔氏也看出了陆璇因为陆清濛的事情而心情烦躁,故而便没有追在她后面多问,只任由着她回避开来、指望着她能够自己想明白。 走出陆府,陆璇就如同鬼使神差一般地径直便朝着凶王府过去。 彼时,顾桓礼手中正拿着一沓不是很厚的卷宗,他看得极其认真,似乎是在了解着什么尤为重要的事情。 陆璇见状连忙上前:“下官见过殿下。” 听见陆璇的声音,顾桓礼不由得一愣,随即抬眸看向她:“你怎么来了?”他分明记得就在几个时辰前,他方才将陆璇打发回去来着。 陆璇从陆府走过来的路上还在心中惦记着事情,可眼下见到顾桓礼,她却一下子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瞧陆璇这幅犹犹豫豫的模样,顾桓礼一猜便知道她必然是有事要恳求自己。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顾桓礼随即停下手中的动作朝陆璇示意:“有何事便直说吧,不必在本王面前遮遮掩掩的。” 被顾桓礼说中了心思,陆璇这才开口:“我想向殿下借一名暗卫。” 顾桓礼闻言一脸迷茫:“暗卫?你要暗卫做什么?” “前些日子被我赶出陆府的外家姊妹回来了,我总觉得她此番出现的蹊跷,而且很有可能与先前我追查奎宁之事被捅到西厂指挥使那里有些联系,故而想要向殿下借一名暗卫,在暗中监视着她、以打消或证实我的顾虑。” 听罢陆璇的理由,顾桓礼想都没想便点头答应:“不过是一名暗卫,你若想要,一会儿直接找林魑开口便是了。” 陆璇俯身点头:“多谢殿下。” 说罢,她正要起身前去寻找林魑,却被顾桓礼开口叫住:“等等,还有一件事情,本王认为你有必要知道一下。” 顾桓礼边说边将陆璇叫到自己旁边,伸手朝他指了指自己方才翻阅的卷宗:“这是我命林魑前去搜查的有关黎策的事情,你可以过来瞧瞧。” 陆璇正愁对黎策背后的势力了解不够呢,这会儿顾桓礼一举倒是让她省心了不少。 她随即朝着顾桓礼提供的卷宗细细翻阅起来,这才发现黎策此人能够成功步入仕途并非是与自己一样顺利通过了殿试贡生考试,而是通过某个皇亲贵族的打点。 至于这位皇亲贵族具体是何人,卷宗上面虽无记载,可陆璇想都不必想便知道与昶王脱不了关系。 “既然殿下怀疑黎策与昶王勾结,那殿下接下来打算如何做?”陆璇问起顾桓礼的打算。 顾桓礼向来有仇必报,若是有人敢在他的头上动土,他不由分说便能将对方大卸八块,先前只顾着防备太子,却未发现昶王竟也早已盯上了自己。 可顾桓礼却并未心急,甚至还有功夫慢条斯理地朝陆璇询问:“那你希望本王如何?” 这话像是在试探陆璇的态度,试探她是否舍得将自己那位旧识交到顾桓礼的手里。 陆璇闻言细思犹豫了一阵方才朝顾桓礼开口:“下官以为区区黎策尚且未成气候、不足为惧,若下官是殿下,此时便该擒贼先擒王。” 顾桓礼听明白了,陆璇这话的意思无非就是让她借此机会趁早将昶王从皇位位竞争者的行列之中驱逐下来。 只是他也不与陆璇明说,只是自己点了点头:“本王心中有数了。” 心中有数?陆璇闻言一脸迷茫,他自己亲口说出来的话,自己心中都尚且没数,真不知顾桓礼究竟是如何打算的? 不过见他这幅故弄玄虚的样子,想必也是不打算明说的,既然如此,陆璇也便不再多问,随即点了点头:“总之殿下一切务必小心才是。” 难得被陆璇这样关心,顾桓礼方才还面色深沉,这会儿脸上已然瞬间现出一个得意洋洋的笑容:“多谢陆令史关心。” 分明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一句话,可加上顾桓礼此刻的神情,陆璇总觉得自己又被他调唏了,随即就打算找借口从他身边逃离。 却又被他叫住:“等一下,本王还有一事要找你。” 陆璇简直无语,她不来的时候顾桓礼还一句话都没有,如今她寻上门来便不是这事就是那事,陆璇真不知道顾桓礼究竟是真的有事,还是他嫌她闲的发慌而没事找事的。 可即便心中这样想,毕竟人家是殿下,陆璇嘴上也是不敢与之顶撞,努力让自己平心静气下来,她这才笑眯眯地朝顾桓礼问及:“不知殿下还有何吩咐?” 顾桓礼闻言一脸淡然地点了点头:“倒也算不上是什么吩咐,只是有人说想要见你。” “”有人见我?”陆璇诧异,是何人平白无故地竟然想要见她,而且还将见面的地点约在了凶王府? 还没等陆璇想清楚,门外便传来一阵凶王府下人的通报声:“禀殿下,县主殿下到了。” 闻言陆璇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顾桓礼口中那位想要见自己的人,竟然就是前些日子让他愧疚了好一阵的沈西绪。 先前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惹得沈西绪平白神伤,陆璇心中直到如今还有些过意不去,尚未想好要如何面对她呢,没成想她竟主动寻上门来。 陆璇见状连忙上前以一副极其恭敬有礼的模样朝沈西绪俯下身去:“见过县主殿下。” 沈西绪闻言仍是一脸落寞,愣了许久方才朝陆璇开口:“平身吧,本县主今日是来听你的解释的。” 陆璇不由得怔住:“解释?” 她随口问了一句这才反应过来,先前沈西绪由于接受不了陆璇是女儿身这种突如其来的消息,连半点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给她。 这会儿冷静了一阵她方才又半路折返回来找陆璇讨要说法,陆璇一早便想要与她说清此事,既然沈西绪找上门来,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陆璇想着便要开口,抬眸之时却无意间与顾桓礼那对凌眸有了一瞬间的交汇,她心中不由得生出一阵顾虑,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只朝着顾桓礼看了几眼。 顾桓礼立刻便领会到陆璇的用意,随即朝她点了点头:“说吧。” 他示意陆璇可以向沈西绪说清自己女扮男装的全部经过,用以博取她的原谅。 陆璇一向对沈西绪印象不错,若是可能,她倒还真是想与她成为知己好友。 见顾桓礼准许,陆璇这才点头随机跟着沈西绪一同朝着顾桓礼的书房过去。 到门口时,顾桓礼却径自离开:“你们好好聊吧,本王便不在此奉陪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苦衷 http://.biquxs.info/

顾桓礼临走之时还特地将房门替关上,又命林魑亲自在路口处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我给你时间,你说吧。”沈西绪仍旧是一副高傲的样子,陆璇能够感受得到她平静的外表下正压制着一股怒火。 可从她对自己的称谓来看,她似乎仍旧将陆璇视为好友。 陆璇女扮男装隐瞒身份之事,虽然与沈西绪无关,可她毕竟也因此受到了伤害,故而给她一个交代还是很有必要的。 陆璇沉了口气、酝酿了一阵,索性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尽数向沈西绪告知。 另一边,陆南君从外面回来,一眼便见到阔别已久的陆清濛,脸上不由得泛起一阵诧异。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已经被我们陆府扫地出门了吗?”陆南君许是受陆璇的影响,对陆清濛说话的口气并不客气。 可陆清濛如今深知自己已然与从前的身份不同,如今她在陆府早已不是什么大小姐,与那些寄人篱下的人也毫无分别。 于是即便陆南君以如此冷漠的态度对待她,她也还是摆出一副谦恭有礼的模样,朝对方俯下身去。 “南君,你回来了啊。”陆清濛自以为十分温柔懂事地行礼,可陆南君脸上却越发泛起不悦:“我在问你问题,你难道没有听到吗?” 陆清濛闻言顿时一怔,愣了一会儿才朝陆南君回应道:“哦,是姨母让我回来的。” 陆南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我阿娘让你回来的?她怎么会让你回来?即便阿娘对你心软,我兄长又怎么会同意?” 陆南君了解陆璇的脾性,但凡对陆家造成任何一丝伤害的,她都绝不会轻易的原谅,再给他第二次伤害陆家的机会。 可此番陆清濛却好生生的站在这里,实在让陆南君感到狐疑。 听见陆璇的名字,陆清濛脸上有了一丝犹豫,可思虑了一阵他还是厚着脸皮朝陆南君回应道:“我方才回来的时候已然见过兄长,她也对我住在这里并无异议。” 这便让陆南君更加难以接受了,先前陆清濛的所作所为就连他都看不顺眼,真不知她是用了何种手段才能说服陆璇将自己留下的。 不过既然陆清濛说了,最先是由崔氏将其引回,那么陆南君想要讨要说法,就只能去寻找崔氏了。 想到这里,陆南君实在难以掩饰心中的怒气,所以就冲上去就一把将陆清濛推到一边:“给我让开,我要亲自去问阿娘。” 陆清濛身子单薄,又对陆南君这一推毫无防备,险些整个人都摔倒在地上。 不过陆南君也并非是盲目怜香惜玉的人,管她摔成什么样子,他也只自顾自地朝着崔氏的房间过去。 “阿娘,阿娘你在吗?”陆南君急急慌慌的在崔氏门口使劲拍打着。 崔氏闻言连忙迎上前来给他开门:“南君?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如此慌忙,可是在外面闯了什么大祸?” 陆南君闻言冷哼一声:“阿娘都把陆清濛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带回家了,我还能在外面闯下多大的祸?” 听陆南君这语气,想来他必定是已然见过陆清濛了,崔氏脸上不由得又泛起方才面对陆璇时难为情的神色。 犹豫了一阵,崔氏才朝着陆南君解释道: “清濛这段日子在外面受尽苦楚,若再将她独自一人留在外面,我担心她会想不开做了什么傻事,若是如此,我实在难以向他故去的父母交代啊。” “所以您就把她带到家里继续为祸陆家?若是日后陆家有什么闪失,阿姐有什么不测,您又想过要如何向我爹交代吗?”陆南君质问崔氏。 在崔氏眼里,陆南君向来是个听话的孩子,无论是在陆璇面前还是在自己面前都从未顶撞过半句,如今瞧他这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倒像是真的被踩了尾巴一样。 不过崔氏也理解陆南君和陆璇对陆清濛的芥蒂,故而也并不因为他此时的失礼之举而感到愤怒,只是心平气和的朝他解释道: “南君,我就是想给清濛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若是她日后再有任何不义之举,我必定也不会轻饶的。” 话是这么说,可先前陆清濛犯戒屡次被原谅,不就是因为有崔氏替她说情吗? 心软这种事情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陆南君实在难以相信崔氏此刻信誓旦旦的保证。 “那阿姐呢?她也同意陆清濛回来吗?”陆南君转而问起陆璇的态度。 崔氏却不由得沉默下来,犹豫了许久方才吞吞吐吐的开口:“阿璇,阿璇她……” 瞧崔氏这支支吾吾的样子便知道陆璇对待陆清濛的态度必然也比陆南君好不到哪里去。 他瞬间便明白了,随即朝着崔氏表明立场: “若是阿姐不原谅陆清濛,那我便也绝对不会原谅她,阿娘让她住进来可以,但日后别指望我与阿姐会对她有什么好脸色。” 陆南君先将狠话放在这里,让崔氏明白即便陆清濛住在此处,也并非能够像从前一样无忧无虑,迫使崔氏心中不由得生出迟疑。 “阿姐呢?我要找阿姐问个清楚。”陆南君说罢左顾右盼的寻找起陆璇。 说起陆璇的下落,崔氏便更加心虚,随口便应了一句:“阿璇她有事出去了。” 崔氏明知陆璇出去是因为什么,可此刻面对陆南君,她还是将陆璇用来应付自己的借口拿出来暂时搪塞住他。 不过陆南君也不傻,更何况他如此了解陆璇,见天色已然不早,他便知道陆璇此去必然是为了回避陆清濛。 陆南君不由得冷哼一声:“阿娘做的可真好,为了一个吃里扒外的人将自己的亲女儿逼得跑到外面去,既然阿娘不理会阿姐,那我去找阿姐回来。” 说罢,还没等崔氏来得及阻拦,陆南君也愤然离她而去。 不过短短一日的时间,因为一个陆清濛的出现,似乎就将崔氏硬生生的变成了陆府最大的罪人,儿子女儿都无法与她同心。 眼看着陆南君离去的背影,崔氏强忍了一天的泪水才终于从眼角滑落下来。 陆南君从陆府离开,却也不知道陆璇此去是躲到了哪里。 思前想后,这么晚跑到户部大概是没有可能,那么除了户部,陆璇还能够去的地方便只有一个了,陆南君二话不说就朝着那边冲了过去。 彼时,陆璇方才向沈西绪说清自己女扮男装的全部缘由。 沈西绪原本还一脸高傲,可是随着陆璇的故事越讲越深入,她的情绪也不由得被那些经历所牵动着。 陆璇讲完全部经过之后,沈西圩甚至不由得替她感到一阵心疼。 “陆某本是无心之举,伤害县主殿下实在不是陆某本意,县主殿下若不能够原谅陆某,想要如何惩罚陆某都无话可说,但还请县主殿下莫要再为难自己。” 陆璇诚恳的向沈西绪道歉。 沈西绪却早已在心底里原谅了对方,连忙拉起陆璇的手,此时却已然与上回她向陆璇表明心意时的感受截然不同,倒更像是好姐妹之间的惺惺相惜。 陆璇被沈西绪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一怔,良久才听见她开口:“我竟不知你身为女子也要承受如此大的痛苦,与你相比起来,我的生活实在是太过安宁了。” 沈西绪善解人意、通情达理这件事情,陆璇自打第一次见到她时便已然知晓,可她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仅仅是将全部的经过复述了一遍,就能够博得他如此体谅。 “县主殿下这是……不怪陆某了?”陆璇试探的问起。 沈西绪连忙摇头,脸上还带着感动的笑容:“不怪了,我知道你也并不容易,分明是女子,却硬被家族推出来做什么嫡长子,担负如此重任一定很不容易吧。” 这句话陆璇从未对任何人真正的回应过。 因为寻常问陆璇这句话的都是崔氏,为了不让她担心,陆璇通常都是强忍着内心的脆弱坚定地回应道“阿娘我没事的,这些都不算什么。” 可此刻面对除了崔氏以外唯一能够理解他的女子,陆璇竟不由得叹了口气:“我的命运从出生起的那一刻便已经被定下了,并非是我自己能够轻易改变的。” 也是,陆璇从出生起便被陆家定为嫡长子,还还专门找了朝中位高权重的人来做担保。 她一直以男子的身份在陆府成长,待她懂事之时,却已然与那些女子之物相距甚远。 见陆璇眉目中的哀伤,沈西绪更是心疼:“可你陆家嫡支如今不是已经占尽了上风吗?你为何不趁此机会恢复了自己的女儿之身呢?” 陆璇闻言却无奈摇头:“若是有这么容易便好了,我如今既然已经入朝为官,那么隐瞒女身便是欺君之罪,这一点一旦被庶支抓到,整个嫡支恐怕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如此说来倒也是,难怪就连素来神通广大的顾桓离都拼命地替陆璇掩护着,看来沈西绪的想法还是太过天真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他的过去 http://.biquxs.info/

“那你便要一生都背负着男子的身份生活吗?寻常女子到了你这个年纪,可是都要开始考虑选择相伴一生的夫婿了啊。” 沈西绪小小年纪无端说起这种事情,还真是让陆璇有些难为情,此前她真是从未想过有关自己的婚姻之事。 陆璇陷入一阵犹豫之中,见他沉默,沈西绪方才又想起一直困惑自己的一件事情,随即朝她问起: “所以先前外面那些人传扬你与我皇叔有龙阳之好,但其实你们是郎情妾意?” 沈西绪说这话时不由得有些脸红,只是听完她的话,更加面红耳赤的却变成了陆璇。 她想都不想便连忙否认:“县主殿下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与殿下有什么关系?” 原本否认便否认了,可偏偏陆璇说这话时整个人都在躲闪,这沈西绪甚至不由得朝她背过身去,这样的举动实在不得不令人往做贼心虚的方向想过去。 沈西绪虽然年纪小,可却也算得上是一个鬼灵精,陆璇这样的反应哪里瞒得过她? 她二话不说便朝着陆璇的面前又冲过来:“所以你是喜欢我皇叔的,对吧?” 喜欢?这是什么不自量力的词语? 陆璇继续否认:“陆某身份低微,不敢攀附凶王殿下,还请县主殿下莫要再同陆某说这些不切实际的玩笑。” 沈西绪闻言却一本正经的摇头:“我才不是在开玩笑呢,我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皇叔对任何人如此上心过呢,你可知他从前是个多么杀伐决断,不近人情的人吗?” 陆璇不由得怔住,她结识顾桓礼之前便听说过凶王此人暴戾恣睢的性情。 可偏偏陆璇见过他本人之后,却从未在他身上觉察过任何一点常人口中谣传的模样,只当是是外面的人以讹传讹,平白污蔑了他的清明罢了。 可如今却连顾桓礼的亲侄女沈西绪都这样说了,难道他以前真的是这样的人吗? 陆璇心生狐疑,忍不住朝沈西绪打探起来:“殿下他从前真的如同百姓口中传言的那般残暴可怖吗?” 沈西绪出乎意料地点头,随即无奈地在陆璇身边踱起步,一边还朝她回应着: “可不是嘛,若换做是以前,任何人莫说是欺骗他了,就是有任何一点碍了他的眼,他都会二话不说便让那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刑部如今这些严刑厉法你可知道吧?”沈西绪说到一半又朝陆璇问起。 陆璇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沈西绪随即追问:“那你觉得这些严刑厉法制定的如何?” 陆璇犹豫了一阵还是摇头:“我觉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她说的十分委婉,可沈西绪也听得出来,陆璇的意思不过就是指责这些言行太过狠毒了。 沈西绪闻言冷哼一声:“那你可知制定这些严刑厉法的人是谁?” 依照陆璇原本的想法,大概不是梁勤帝便是刑部历代的高官。 可瞧沈西绪的模样似乎另有其人,陆璇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个可怕的想法,犹豫了许久方才试探着开口:“难道是殿下?” 沈西绪点头:“确实是我皇叔,而且是在他十几岁的时候便制定出来的。” 十几岁?陆璇实在难以想象一个区区十几岁的男孩儿心中怎会有如此多狠辣的想法,这让她心中不由得对顾桓礼生出一丝恐惧。 可沈西绪却突然又转变了态度,朝着陆璇安慰道:“不过你也不用感到害怕,我皇叔自幼便流离在外,十岁时便亲眼见着父母死在自己面前。” “十岁?”陆璇诧异,想来那个时候的顾桓礼一定很难过吧。 沈西绪点头:“嗯,我听说皇叔是后来才被接回皇宫的,由于与皇室中的子弟不甚相熟,故而从前并不招人待见,就连后来成为将军都是被皇室强行排除出去的。” “难道不是因为殿下武功高强又心系百姓吗?”陆璇自以为如此。 沈西绪却不由地觉得有些可笑:“武功高强、心系百姓?我听我母上说,皇叔原本可是对武功兵法等一窍不通啊。” 一个不会武功又不懂兵法的人能如此运筹帷幄、百战不殆?陆璇简直打死都不敢相信。 沈西绪却不由地心疼起自己这位看似高大无比的皇叔,只见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皇叔也只是被逼到那般境地,不得已想办法自保罢了。” 沈西绪一番话简直刷新了陆璇对顾桓礼的认知。 她原本以为顾桓礼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人人敬仰的战神,却没成想这样的人竟也和自己一样是被生活所迫。 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硬生生的逼成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战神,这其中他付出了多少痛苦和代价,陆璇简直难以想象。 “那后来呢?”陆璇忍不住对顾桓礼的故事生出了兴趣,随即朝着沈西绪追问。 沈西绪将陆璇视作至交好友,自然也不会吝啬于与她分享自己所知道的事情,随即又垂下眼眸朝她讲起: “原本皇室中的那些人是想要借战场除掉我皇叔的,只是没想到他后来竟然活着回来,而且还成了响当当的战神,他战功赫赫,深得百姓厚爱,故而如今就连陛下也要忌惮他三分,也算是熬出头了。” 看得出来,沈西绪还是颇为关爱自己这位皇叔的。 停顿了片刻沈西绪方才又继续道:“现在想来还好我母上当初对皇叔多般照拂,否则他在这偌大的盛京城便真是无依无靠了。” 难怪顾桓礼直到如今也不怎么与皇室的人走动,对待梁勤帝也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却唯独对长公主和他这位侄女颇为和善。 虽说以顾桓礼如今的势力已然不需要依靠任何人,可从他对长公主和沈西绪的态度,也看得出来,他必定也是一位侠肝义胆、知恩图报的人。 念此,陆璇方才对顾桓礼生出的惶恐,如今已然被他坎坷的经历尽数磨平。 陆璇正思虑着,沈西绪又朝她提起方才之事—— “我皇叔待人向来冷漠,我还从未见过他如同对待你这般对待过旁人。” “凶王殿下对待女子不喜则杀的态度,你可曾有所耳闻?”沈西绪询问陆璇。 陆璇点头,在她的印象里,她初次得见顾桓礼便是在一顶豪华的轿辇上。 当时有位“不知死活”的姑娘朝着顾桓礼表明心迹、硬生生扑到他的轿子旁边,却被他想都不想便忽略过去。 当时陆璇便听闻身边的人提及“这姑娘真是好大的胆子,素闻凶王殿下对女子不喜则杀,真是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还能在大街上看到有女子对他如此大献殷勤的样子”。 见陆璇已然知晓顾桓礼这样的脾性,沈西绪随即看向她:“这就对了啊,你也是女子,可我皇叔既没有杀你,还时时处处保护着你,这又是为何?” “兴许是巧合?或是殿下突然性情大变了?”陆璇随便蒙了几个理由想要蒙混过关。 沈西绪却冷哼一声:“巧合?我可从未见他对旁人这样过,若说是性情大变,那想来也与你脱不了干系。” 沈西绪这话已然十分明确的向陆璇表示了顾桓礼对她的心意。 只是陆璇心中仍旧不敢相信这样一位高高在上的人,竟然会对自己生出旁的想法。 陆璇仍是摇头:“想必是县主殿下多虑了,我虽是女子,可毕竟于寻常女子不同,殿下抬举我,也许是看中我的才能,认为我能够在朝中帮他争得一席之地也说不定。” 沈西绪简直被陆璇气得无语,跳了跳脚方才急着反驳道: “我皇叔如今已然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又何须争那一席之地?说句不好听的,就算他真的想要争什么,他手下的贤臣良将数不胜数,又哪里缺你一个呢? 这话说的着实是不好听,可却也并非毫无道理。 顾桓礼如今的权势就连梁勤帝都忌惮三分,他若想要什么不过也就是一句话的事罢了,想来还是陆璇太过高估自己了。 二人沉默下来,虽说陆璇的猜测已然被沈西绪驳回,可这也并不代表她就敢往沈西绪说的那个方向去想。 犹豫了一阵,沈西绪才又看向陆璇,苦口婆心地朝她劝告:“阿璇,你听我一句劝,我皇叔他真的……” “兄长,兄长!”还没等沈西绪把话说完,门外便传来一阵令陆璇熟悉的声音。 陆璇闻声一怔:“南君?他怎么来了?” “南君是……”沈西绪听着名字有些耳熟,却一时间想不起来。 陆璇这才朝她请示:“殿下,似乎是舍弟来了。” 沈西绪这才咽下要脱口而出的话,转而一脸诧异地看向陆璇:“你弟弟?这么有个性?” 想来必定是陆南君在凶王府这张牙舞爪的架势惊到了沈西绪,陆璇听见她这般“赞赏”,一时间还真有些挂不住脸面。 见外面的声音越发吵嚷,陆璇的脸色也随之越发难看,沈西绪也便不再多问,随即开口:“既然是你弟弟,那就快出去看看吧。” 第一百八十八章 令人头疼的弟弟 http://.biquxs.info/

陆璇紧赶慢赶地过来时,陆南君正被凶王府的守卫拦在院中,林魑也快她与沈西绪一步朝这边赶了过来。 “林护卫,这人说是陆令史的弟弟,硬要闯进来,我们实在不敢阻拦啊。”拦着陆南君的守卫一见到林魑便一脸无奈的朝他解释。 林魑也不怪罪,毕竟整个凶王府都知道,与陆璇有关的人阻拦不得。 林魑挥挥手将守卫打发到一边,而后才彬彬有礼地朝陆南君开口:“不知陆小公子来此处所为何事? “我来找我兄长。”陆南君说话十分硬气,在这人人都当做是阎罗殿的地方,他却丝毫不显得忌惮。 在一旁“看戏”的沈西绪见状不由地朝陆璇使了个眼色:“你瞧,这若不是你的弟弟,擅闯凶王府还如此猖狂,恐怕早就被丢出去喂狼了。” 陆璇原本就怕陆南君这横冲直撞的脾气早晚会招来祸端,此番被沈西绪这么一提醒更是心急如焚。 于是趁着陆南君还未对林魑出言不逊,陆璇连忙朝着这边冲过来:“南君,殿下府邸,不得无礼!” 斥责过陆南君,待他收敛一些,陆璇才又回头朝林魑恭敬地俯身致歉:“林护卫对不住,实在是在下教弟无方。” “对不住”、“在下”?这些话林魑哪里敢领?他想都不想便连忙摇头:“陆令史言重了。” “兄长,原来你真的在这里。”陆南君朝着陆璇开口。 陆璇随即又转身朝他斥责起来:“南君,我同你说了多少遍,做事切忌鲁莽、切忌冲动,你为何还是如此不听话呢?” 陆璇原本就生怕陆南君的性子迟早会得罪了顾桓礼,方才听罢沈西绪所言,更是替他感到无比担忧。 若是有朝一日陆南君真的将顾桓礼惹毛了,这后果可不是陆璇说两句好话便能解决的。 被陆璇一通教训,陆南君这才乖巧起来:“兄长,南君知错了,可我这不是担心你吗?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在外面,万一有个什么不测……” 陆南君这话说的,陆璇竟觉得有一丝可爱,不由得笑出声来。 “你倒真是长大了,都知道保护我了,可就你这小身板,就算我真有个什么万一,凭你也无法护我周全啊。” 陆璇说这话不过是出自对陆南君的担忧,可在他听来却像极了轻视。 “兄长这是在嫌我没用吗?”陆南君一脸委屈的朝陆璇抱怨了一句。 陆璇连忙摇头:“不不不,我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我只是担心你罢了。” 姐弟二人正说着,身后突然传来沈西绪的声音: “阿璇,你这个弟弟有什么可担忧的?胆敢如此擅闯凶王府、丝毫不将我皇叔放在眼里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呢,有前途、有前途啊。” 听见沈西绪的声音,陆南君立刻便走到陆璇前面:“县主殿下,你怎么也在这里?” 陆南君出于对陆璇“追求者”本能的防备问了这样一句,只是这口气似乎有点不对,眼下最不该在这里的,难道不该是他本人吗? 不过沈西绪也不同陆南君一般见识,只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是个小孩子。” 听沈西绪说这句话时,陆璇都不由得怔住,陆南君平日里最不愿听见的便是有人说他小孩子气了。 可如今却被沈西绪这样一个同为小孩子的人说起,这对于陆南君来说,想必该是一种奇耻大辱了。 果不其然,陆南君连忙反驳:“我小孩子?你又比我大到哪里去?” 其实若是陆璇没有记错,这二人应该是同岁的,只是眼下拌起嘴来的样子,倒真像是两个小孩儿在闹脾气,不由得让人觉得有些可爱。 “我可是堂堂的长公主之女平川县主,你凭什么这么跟我说话!你信不信我到母上面前告你一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沈西绪朝着陆南君警告道。 陆南君却丝毫不示弱:“哼,你爱去便去,我才不怕你。” 这话着实是将沈西绪气的够呛,自她有生以来还从未有人敢对她如此无礼的。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不由地就陷入了一阵争吵,面对两个长不大的小孩子,陆璇简直无语,只好走到林魑身边:“殿下呢?” 林魑也并不想加入到沈西绪陆南君的“混战”之中,见陆璇问及,想都不想便带她前去顾桓礼那边。 到门口时碰巧见到顾桓礼从里边出来,脸上似乎还有一丝不耐烦的神情,还没等林魑开口,他便先问道:“外面怎么回事,怎么吵吵嚷嚷的?” 顾桓礼素来爱好清静,府上的人从未敢如此在院里喧哗。 换句话说,整个凶王府已经许多年没有这样“热闹”过了。 林魑不知该从何开口,还是陆璇站出来朝顾桓礼回应:“回禀殿下,是下官的不对,南君他擅自闯进来找我,如今在院中与县主殿下发生了一些口角。” 其实顾桓礼想都不用想便知道这其中必然有沈西绪的一份力,毕竟除了她也没有人敢在凶王府如此跋扈。 如今听陆璇提起另一位是陆南君,顾桓礼也便更加不觉得奇怪了。 毕竟自打顾桓礼前去陆府的第一日起,陆南君对他就没有一点好脸色。 陆璇说罢正提心吊胆的,生怕顾桓礼会责罚陆南君,可他犹豫了一阵却只是垂眸摇了摇头:“罢了,由他们去吧。” “你来找本王有何事吗?”顾桓礼将心思转移到陆璇身上,随口朝她问了一句。 陆璇这才点头:“下官确实有些事情想要同殿下商议。” 顾桓礼应允:“进来吧。” 走了两步他又回头看向林魑:“找人看着院里那两位,适可而止,别叫他们伤了对方。” 这话倒是让陆璇深感意外,按理来说顾桓礼只要命林魑带领守卫前去保护沈西绪便可了,怎么倒是还为陆南君着想上了? 不过如此也好,便没有陆璇什么担心的余地了。 “你要说什么便直说吧。”顾桓礼进门便慵懒地在他那躺椅上坐下,随即抬眸看向陆璇。 “殿下对昶王的事情考虑的如何了?”陆璇这是犹豫了许久,才有勇气朝着顾桓礼追问。 按照惯例来说,身为官吏是无权打听皇室之事的,更无权过问皇室的任何决策。 好在顾桓礼也并没有介意,思虑了一阵,也只是撂给陆璇一句话:“本王自有打算,至于那个黎策,本王自有办法让他从户部走人。” 可陆璇想要的却不只是将黎策从户部扫地出门而已。 虽说得顾桓礼如此相助,她已然是不胜感激,可思虑再三,她还是决定多提醒他一番。 “殿下,黎策此人诡计多端,即便是没了昶王,恐怕也会投靠太子或是其他人,还请殿下多做防备。” 陆璇原本是好意,可这些话到顾桓礼耳朵里,却不由得让他生出困惑。 他随即一脸狐疑地看向陆璇:“本王还是头一回见陆令史如此心急着想要除掉某人,看来这个黎策与陆令史之间还真是颇有一番深仇大恨呢。” 顾桓礼这话让陆璇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正绞尽脑汁的思虑着应对之策,对方却又提出疑问: “不过你是如何知道黎策日后会投靠太子呢?你可知道昶王与太子同为皇子,向来也是势不两立,昶王的人,太子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收入麾下呢?” 这叫陆璇该如何解释?她总不能说自己是前世便看到了这些景象,或是说自己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犹豫了许久,陆璇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说辞,便只好硬着头皮朝顾桓礼说道:“下官也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 这虽然算不得是一个有说服力的理由,可既然是陆璇想要的,顾桓礼也便不再多问。 停顿了一阵却见他脸上出现一抹阴鸷的笑容:“那便先行断了他的后路。” 看顾桓礼这副模样,心中大概是已经有了打算,陆璇也便不再过多插手,只放心地将此事交给他处置。 见陆璇终于静默下来,顾桓礼方才抬眸看向她:“不过眼下倒是有一件比这更要紧的事情,或许需要你亲自前去处理一下。“ 陆璇闻言不由得愣住:“何事?” 只见顾桓礼的双眸朝着门外的方向瞟了一眼,随之开口道:“陆令史确定不去劝劝令弟?恕本王直言,陆令使这个弟弟惹恼人的本事可是不容小觑。” 陆璇这么久以来就怕听到这样一句话,如今果然还是没能躲得过去。 看来真是该好好教训陆南君一番,让他长长记性、多加收敛自己的言行举止了。 被顾桓礼这么一通突如其来的“警告”,陆璇脸上不由地泛起惶恐与尴尬交织的神情。 看她这副模样,顾桓礼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似乎说的重了些,于是又连忙退了一步: “本王身为长辈,不愿与小辈计较,故而素来也没将陆小公子的言行放在心上,可阿绪性情向来直率,若是令弟开罪了她这个县主,后果可不是本王能够控制的。” 第一百八十九章 孩子气 http://.biquxs.info/

说起来也是,沈西绪的性格陆璇也并非是第一天知晓,她若是被惹恼了,脾气说不定比顾桓礼的更加令人难以消受。 陆璇这才连忙俯下身去:“多谢殿下提醒。” 语罢,还没来得及等顾桓礼应允,陆璇已然汲汲惶惶地朝着外面冲出去。 可到院子里的时候,却已然没有了方才的吵闹声。 这让陆璇不由得更加担忧:难道是南君冲撞了县主,被她命人抓回长公主府受罚了? 陆璇正诧异着,又往前走了几步,却在王府庭院内见沈西绪和陆南君并肩坐在一起,二人似乎还有说有笑的。 这是什么打开方式?陆璇简直怀疑自己的眼睛。 又上前了几步,方才听到二人的对话内容—— “像那种人呐,就应该送给我皇叔,让他抓到刑部大牢里面好好收拾一番,竟然敢欺负到阿璇头上,简直是找死。”沈西绪一脸义愤填膺的朝陆南君说道。 陆南君也跟着回应:“可不是吗?你是不知道那女人先前做的事情有多过分,也就是我阿娘心软护着她,若是阿姐回去见她再作祟,必然要将她碎尸万段。” 听到这里,陆璇大概可以肯定二人闲聊的对象便是今日恬不知耻地又住回陆府的那位。 只是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陆南君怎么好端端的竟然跟堂堂的县主殿下谈论起这事来? 难怪他们二人可以如此快便化干戈为玉帛,敢情是找到共同的敌人了,还真是两个没长大的小孩子。 陆璇这才上前走到陆南君身后,伸手便揪起他的耳朵:“你小子又在同县主殿下胡说八道些什么?” “哎疼疼疼疼疼!阿姐,我冤枉啊,我没有胡说八道,我说的都是真的,那陆清濛可不就是该碎尸万段嘛。”陆南君一边被陆璇拉起来,一边又振振有词地反驳。 陆璇却将重点放在了陆南君对自己的称谓上,随即诧异的看向沈西绪:“县主殿下都告诉他了?” 沈西绪点点头:“他是你弟弟,自然没什么可隐瞒的,想来你的身份他也是知道的吧。” 还没等陆璇回话,陆南君便一脸骄傲的点了点头:“那是,我阿姐的事情就没有我不知道的好不好。” 朝沈西绪得瑟过,陆南君这才又转头一脸斥责地看向陆璇: “阿姐,你还说我呢,你自己还不是如此莽撞便暴露了身份,你就不怕她把你供出去,给你惹来杀身之祸吗?”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另一只耳朵也被人揪了起来。 只见沈西绪一脸威胁的朝着陆南君质问:“你说什么?你有本事再说一遍,你看本县主究竟是给谁惹来杀身之祸?” 陆南君光天化日之下两只耳朵被两个女人揪着,简直颜面无存。 为免过会儿有人经过看到,他连忙朝着二位姑奶奶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我什么都不说了,好了吧。” 沈西绪和陆璇这才不约而同地松开手,彼时,陆南君的两只耳朵却已然被揪的通红,嘴里还在嘀咕着:“真是怕了你们两个了,果然是得罪什么都不能得罪女人。” “可是说正经的,阿姐,你真的打算放任那个陆清濛留在府上吗?”陆南君揉了揉耳朵,又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朝着陆璇问起。 闻言,陆璇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犹豫了片刻方才摇了摇头:“我是不愿她留在府上,可如今阿娘执意要留下他,我也不能公然忤逆阿娘吧。” 陆璇向来孝顺,陆南君也是知道的,要她顶撞崔氏是绝无可能的。 可如果因此就要妥协让陆清濛留下来,那陆南君心中也是一万个不答应的。 沈西绪原本只是凑个热闹,可眼见陆璇犹犹豫豫的模样,她也连忙起身: “这有什么好迟疑的?面对这种两面三刀、蛇蝎心肠的女人,就应该让本县主直接上去将她大卸八块,省的后患无穷。” 沈西绪所说的这种方法,陆璇不是没有想过,在她心中对陆清濛的恨意并不比任何人少。 可陆璇如今毕竟身负重任,也总无法为了陆清濛一个人便折了自己全部的计划。 细细思虑了许久,陆璇心中方才想明白了一件事,随即抬眸看向陆南君:“南君,回府之后对陆清濛好一些吧。” “什么?”陆南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原本是想劝陆璇尽快铲除陆清濛的,怎么这会儿她倒是还教唆着自己对她好上了? “阿姐,你不是糊涂了吧?让我对她好,你难道忘了她从前是如何对待我们的吗?”陆南君义愤填膺。 陆璇闻言提唇一笑:“拜她所赐的一切,我自然是磨齿难忘。” 陆璇所说的这一切,不光是这一世的,还有连同上一世的她都清清楚楚的记在心里。 只是这样,陆南君便更加困惑了:“既然如此,阿姐又为何要轻易原谅他呢?” 陆璇一脸迷茫:“我何时说过要原谅她了?” “那阿姐这话的意思是……”陆南君简直觉得陆璇在故意跟自己绕弯子,对于她说的话,他甚至一句都听不懂。 陆璇这才沉着冷静地分析起来:“南君,我问你,先前陆清濛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什么?” 陆南君简单思虑了一下,随口回应道:“自然是为了离间嫡支,好让庶支趁虚而入。” 陆璇点头:“很好,既然如此,那我们又为何要中她的圈套,因为她的回归而在内部自乱阵脚、闹起矛盾呢?” 听陆璇这样说,陆南君似乎明白了什么:“所以阿姐的意思是,我们要做戏给她看吗?” “可以这样理解,我总觉得此番陆清濛的回归乃是另有目的,我怀疑她是否跟什么重要的人物有所勾结。”陆璇说出自己的猜测。 陆南君不由地狐疑:“重要的人物,就凭她?” 陆璇冷哼一声:“你可别小看了她。” 前世陆璇吃亏就吃在轻视了陆清濛的能耐。 思虑了一阵陆璇才又开口:“眼下需要尽力让陆清濛放松警惕,然后再趁虚而入、暗中查查她的底细,好拿出证据让阿娘彻底与她撇清关系。” 闻言,陆南君虽能明白陆璇的用意,可对她的计划也是一知半解。 反倒是另一边的沈西绪,问都不问便欢呼起来:“阿璇不愧是阿璇,果然机智过人。” 原来堂堂的县主殿下也是会拍马屁的,陆南君不由地朝沈西绪翻过一个白眼,却赶在她洞察之前连忙收敛了起来。 三人在此处商议着,眼看天色渐晚,陆璇也不由得担心起崔氏。 若是陆清濛今日便有所动作,想要借崔氏给陆璇重重一击,那留崔氏独自一人在府上实在是有些危险。 陆璇这才看向陆南君:“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免得阿娘挂念。” 陆南君点头,姐弟二人要走便是一起走,搞得沈西绪这孤家寡人的实在有些难办。 可也不能拦着不让人家回去不是?为了表示自己是真心实意的拿陆璇当做至交好友,沈西绪特意在她临走之前撂下一句话来—— “那女人若是敢对你们做任何坏事,尽管告诉我,就算是皇叔刑部管不了的事情,放到我这里,我也一定要他吃不了兜着走。” 沈西绪说这话时趾高气扬的样子倒真是颇有几番县主的气势。 陆璇点头,但心中也只当做一句玩笑话,听听便罢了。 毕竟这只是陆家的家事,也不好让皇室的人插手进来。 “多谢县主好意,陆某心领了,今日天色已晚,陆某与舍弟便先行回府了。” 语罢,陆璇还犹豫地朝顾桓礼房间的方向撇了一眼,想来他如今手头的事情必然不少,还是不要去打搅他了。 觉察到陆璇的神情,沈西绪敏锐地接收到她的意思,随即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朝她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你早些回去吧,皇叔那边我会替你跟他打声招呼的。” 有了沈西绪这句话,自己也不算是不告而别,陆璇这才放下心来,随即带着陆南君一同离开凶王府。 二人一路同行到距离陆府不远的一个岔路口,迎面却走过来一个叫陆璇无比熟悉的身影。 只是还没等陆璇完全看清楚,对面的人便先传来声音:“陆令史?” 原本陆璇还不确定,不过此刻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她基本可以肯定这必然是她恨得咬牙切齿的那位宿敌黎策了。 陆璇原本并不想理会此人,可眼下二人同在户部为官,人家都主动打招呼了,就算是出于礼节也该回应一声的。 陆璇这才硬着头皮上前:“原来是黎员外郎。” 黎策见到陆璇,脸上立刻便绽放出明媚的笑容,不过这与沈西绪的笑容却不是一种明媚,亦或是说在陆璇看来,这根本就是一种谄媚。 “陆令史怎么会在这里?”黎策一副一无所知的模样朝着陆璇询问起来,也不知是当真不知还是装傻。 陆璇不由得在心中对他生出一阵鄙夷:这话应该我问他才是吧。 第一百九十章 突如其来的邻居 http://.biquxs.info/

陆璇心中虽是如此想,但面对黎策时,她也还是强装出下官应当有的礼节,随即朝他回应道:“前面路口便是下官府邸。” 回应过后,陆璇正要以同样的问题反问黎策,他却抢在她前面不问自答:“这么巧,陆令史的府邸也在附近。” 也?这个字用得着实微妙,让陆璇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不安:他这话是何用意?难道他也住在这附近? 陆璇一脸诧异的看着黎策,只见他伸手指了指她身后的方向:“喏,你看,那便是本官新迁的府邸。” 闻言,陆璇顺着黎策手指的方向回头看过去,方才留意到刚刚经过的府宅门口牌匾上写着两个大字——“黎府”。 陆璇不由地诧异,此处左右与陆府也不过数百步,黎策迁居迁到哪里不好,偏偏选在这里,确定只是巧合吗? 陆璇正怀疑着,黎策却一脸得意道:“看来本官和陆令史还是颇有几分缘分的。” 陆璇一向最厌恶的就是这种强行与人攀亲带故的行为,且如今开口的还是黎策,这让她不由地在心中嫌恶了一句:谁与你有缘分了。 原本陆南君只当做是陆璇与自己的一位同僚会面寒暄几句,可瞧这位黎策看陆璇的眼神怎么看都是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 陆南君这才上前走到陆璇身边:“兄长,这位是……” 陆南君一脸鄙夷地打量着黎策,黎策也以同样的眼神打量着他。 陆璇也不知该如何向陆南君解释,虽说黎策灭门陆家的事情,陆南君作为陆家的一份子也有权向他寻仇。 可毕竟如今记得这些事情的只有陆璇自己,她也总不能告诉陆南君眼前站着的就是陆家前世的仇人吧。 思虑了片刻,陆璇还是决定独自承担这件事情,随即转头朝陆南君敷衍了一句:“这位是户部的员外郎黎策大人。” 陆南君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随即轻蔑地朝着黎策的方向开口: “我还当是多亲近的关系呢,原来也不过就是同在户部罢了,户部那么多人,兄长上任不久,与旁人想必也都不过是一面之缘吧。” 陆南君将那句“旁人”说得极其着重,他还真是很擅长在这种时候将陆璇置身于一种极其尴尬的境地,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 不过看样子,被陆南君说的尴尬的也不止陆璇一个。 见黎策也是一脸为难,到是无意间给了陆璇一个甩开他的由头。 趁着黎策无言以对,陆璇连忙逮住机会朝他俯身:“天色不早了,下官府上还有要事,便不在此叨扰黎大人了。” 见人家都开口了,纵使黎策还想跟陆璇说些什么,可当着陆南君的面,他也总不能强留,也只好点头:“那就只好明日再见了。” 陆璇闻言强颜欢笑了一下,背过身时笑容立刻收敛起来,若是有的选择,莫说是明日,她真想从下一刻开始便再也见不到黎策这个人。 可眼下大仇未报,就这样便宜了黎策可不是陆璇所期望看到的。 陆璇本就怀疑陆清濛与黎策有所勾结,如今倒好,陆清濛前脚刚回到陆府,这边就平白无故多了个黎府,还真是生怕旁人看不出来呢。 背过黎策,陆南君仍是觉得方才所见之人有些奇怪,随即凑到陆璇耳边:“兄长,那人究竟是谁?” 陆璇犹豫了片刻,也没有向陆南君道出真相,只是小心提醒他:“他不过是我的一个同僚,但平与我并不相熟,你日后若是在这附近见了他,还是莫要多与他说话。” 陆璇虽未明说前世之事,可见她对黎策的态度,陆南君也大概明白,她必定对此人没有什么好印象了。 陆南君向来对陆璇马首是瞻,黎策既然是她厌恶的人,那他自然也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 陆南君随即点头:“兄长放心吧,我日后若见了他,便装作不认识一样从他身边走过。” 如此陆璇方才放下心来,她也不愿将陆南君牵扯到前尘恩怨之中。 姐弟二人这才并肩回去,进门便径直朝着崔氏房间过去。 彼时陆清濛正端着一杯清茶朝着崔氏身边走过去,崔氏见她时满脸还洋溢着慈爱的笑容。 可陆南君反应却极其激烈,见此情景立刻便冲上前去,将陆清濛手中的茶盏打翻在地。 众人见状顿时一愣,陆清濛更是一脸委屈的看着陆南君:“我,我只是看姨母辛劳了一日,想为她奉上一盏清茶,解解渴罢了,南君你这是做什么?” 陆南君闻言正义愤填膺的想要说什么,可低头看向那盏被打翻的茶水时,却不由得愣住:这,怎么会这样?” 那茶水并未像他所以为的那样冒起白色的泡沫。 陆南君低声呢喃了一句,却被陆清濛听了进去,她瞬间便在崔氏面前哭得梨花带雨。 “所以南君你是怀疑我给姨母下毒吗?”陆南君边啼哭边朝着陆南君质问。 原本陆南君是这样怀疑的,可这话从陆清濛口中说出来,竟觉得她似乎有些恶人先告状了,到时顿时把他怼的不知该如何回应。 还没等陆南君来得及开口反驳,陆清濛便在崔氏面前楚楚可怜地抹起眼泪来: “姨母,清濛自幼蒙受您的照拂,向来将您视作亲生母亲一般,又怎么会对您下如此狠手呢?南君如此怀疑清濛,清濛实在是冤枉啊。” 见状,崔氏果然心软,连忙伸手轻抚着陆清濛的头发,任由他伏在自己腿上啼哭。 崔氏随即抬眸看向陆南君:“南君,你怎么说话呢,都是一家人,清濛又不会害我,你又何必对她抱着如此大的敌意呢? 陆璇如今听到这句话,便没来由的觉得可笑,这句话崔氏前世便说过,甚至于当时陆府全家都相信陆清濛必然不是奸恶之人。 可偏偏她不光害了陆家,还使得陆家再无翻身之地。 陆南君被崔氏说的有些委屈,随即转头看向陆璇:“兄长,你倒是替我说句话呀!” 陆璇这才上前,摆出的态度却并非是陆南君此刻想要的,只见她恭恭敬敬的朝崔氏行了个礼,而后小心翼翼地将陆清濛搀扶起来。 “是南君年轻气盛不懂事,我代他向阿娘与清濛赔个不是。”见陆璇这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陆清濛一时间被惊得连眼泪都止住了。 崔氏却管不了这么多,眼看着陆璇终于能够接受陆清濛,她心中别提有多高兴了,随即站起身来握住陆璇的手: “我就知道阿璇向来善解人意、心胸宽阔,必定不会与清濛一直计较下去的。” 陆南君虽是被陆璇此刻的态度怔住,可思虑了片刻,念及她方才在王府所言,他也便没有多说什么。 被崔氏称赞了一番,陆璇这才又看向身边的陆南君:“南君,都说过多少次了,你如今已经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做事一定要先行考量,不可再如此莽撞。” 陆南君接受陆璇的教训,恭恭敬敬地朝他点了点头,陆璇却仍旧不罢休,甚至让他朝陆清濛致歉。 陆南君虽知道陆璇的用意,可让他朝着一个曾经屡次加害陆家的人道歉,这实在不是大丈夫所为。 陆南君一时间有些不服气,正要反驳,却见陆璇眉眼中朝他投来一阵暗示。 陆璇向来教陆南君大丈夫要能屈能伸,眼下也不过就是要他道个歉而已。 陆南君心中虽是不愿,可思虑了一阵,为了大局,也还是朝陆清濛那边俯下身去:“方才是我鲁莽了,还请清濛姐姐见谅。” 见此”其乐融融”的景象,崔氏心中方才生出一阵欢愉:“这样才对嘛,都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有多大的仇恨至于如此针锋相对呢?南君你日后可要多向你兄长学学。” 陆南君点头,他确实应该多向陆璇学,但学的却不是她的宽宏大量,而是她的隐忍、顾全大局。 白日里陆清濛刚刚回到陆府的时候还被所有人不待见,这不过一转眼的工夫,陆璇便转变了态度、还连带着陆南君都一起接受了自己,实在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入夜,陆璇似乎听见外面有什么动静,慢慢清醒过来,方才见到门口似乎有一个黑影朝着这边过来。 她不由得心生惶恐,随即从枕头下面掏出存放的匕首。 陆璇正提心吊胆着,却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轻柔的敲门声,紧接着便是一个男子的声音,嘴里喊着“陆令史”。 陆璇满腹狐疑,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可她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她只好试探着朝门外问了一句“你是谁”。 门外那人犹豫了片刻方才小心翼翼的回应:“是我,秦魍。” “秦魍?”陆璇霎然一惊: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 不过既然是熟人,陆璇也便没什么好顾虑的,她随即放下手中的匕首,连忙穿戴整齐起来给秦魍开门。 门扉轻轻打开,在一抹月光的映照之下,陆璇方才清清楚楚地看出眼前之人确实是秦魍。 第一百九十一章 深夜私会 http://.biquxs.info/

“秦护卫,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陆璇随口便朝对方问了一句。 秦魍闻言一脸茫然:“不是陆令史要殿下派暗卫前来协助调查家事的吗?” 陆璇这才反应过来,可她同顾桓礼说的分明就是随便借一个暗卫,毕竟他手下随随便便一个暗卫都武功高强、且来无影去无踪,难以被人察觉。 可没曾想顾桓礼给他派来的竟然是自己的四大得力护卫之一,这不过就是查一个陆清濛而已,手笔可真够大的。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也不是这个,秦魍既然选择三更半夜来到陆璇房门口,必然是有要事要向她禀告的。 陆璇这才又看向秦魍:“那秦护卫可是有什么发现了?” 秦魍点头:“我方才发现附近似乎住着户部的黎员外郎。” 闻言,陆璇无奈的叹了口气:“是啊,我方才回来时也遇见他了,他确实是住在附近。” 可秦魍想表达的却并非只有这些,他随即又接着说道: “我方才见他时,他身边正站着一位女子,蒙着面看不清长相,只觉得二人深夜会面必然是在商议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也不知道是否与陆令史有关。” “女子?”陆璇诧异:“是什么样的女子?” 秦魍一直跟在顾桓礼身边,也没见过多少女人,如此突然的要他描述起来,他还真不知该如何开口。 见秦魍这犹犹豫豫的样子,若是等他想起来了,恐怕人都跑了。 陆璇也不再指望能从他嘴里听到些什么详尽的描述,倒还不如亲自前去瞧上一瞧。 “带我去看看吧。”陆璇边说边转身将房门轻掩上,随即跟随秦魍一同去到黎府附近,到门口时却已然不见了任何一个人影。 “他们或许是进去了。”秦魍如是说道。 陆璇不由得感到有些可惜,原本只有一步之遥便可以查到真相了,虽说未必能让她做些什么,但至少可以让她确定自己心中的猜想究竟是否属实。 可如今偏偏就是晚了这样一步,陆璇不由得叹了口气,秦魍这才连忙朝她开口:“陆令史放心,我有办法。” 说罢,秦魍一边说着一句“得罪了”,一边伸手搭上陆璇的肩膀,瞬间便将她提起来。 待陆璇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已经站在了黎府的院墙里面。 陆璇先前不是没有感受过顾桓礼的轻功飞檐走壁,只是顾桓礼带她的时候总是一把揽住她的纤腰,还会事先以极其温柔的声音提醒她务必抓好。 像秦魍这般毫无防备抓起人一只肩膀便走的陆璇还是头一回见,回想起方才若是不慎从空中跌落下来,那后果可真是不堪设想。 见陆璇这副失了魂的模样,秦魍方才意识到自己的举止似乎有些欠妥,随即朝陆璇俯下身去:“在下多有得罪,还请陆令史海涵。” 这倒也没什么可在意的,毕竟秦魍已然知晓了陆璇乃是女儿之身,俗话说男女授受不亲,他举止之间加以约束也是出于对她的尊重。 而站在秦魍的角度上讲,顾桓礼虽然没有明说,可整个凶王府上下谁人不知道陆璇乃是自家殿下的人?又有谁敢对她行僭越之举? 陆璇见状连忙让秦魍起身,且不说此时上有要是再生,就是他二人翻墙翻到别人家里来,若是耽搁着被人发现了也实在说不过去。 “不必多说了,还是办正事要紧。”陆璇保持着一贯的清醒,随即让秦魍带路朝着黎策与那蒙面女子的方向过去。 秦魍先前已然查探过了黎策府上各处的地势,此时对这里也算是有一些了解,二话不说便找到了黎策的居所,那边的灯果然亮着。 这深更半夜的,房间里灯火通明,想必那蒙面女子此时也正在屋内。 陆璇跟着秦魍朝着灯亮的方向过去,可还没等二人仔细查探清楚,里面便已然朝着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想来应该是有人要出来了。 二人见状连忙躲闪到一边,果然见一个身着白衣、蒙着面的女子从黎策房间走出来,可是隔着老远,夜色朦胧,陆璇也实在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只觉得身形与陆清濛极为相似。 但若是以此为由便妄下断论,恐怕即便是到了陆清濛面前,她也会以陆璇眼花认错人为理由坚决否认。 可好不容易有这么好的机会,陆璇实在是不想放过他,随即看向秦魍:“秦护卫可有办法让我赶在她之前回到陆府?” 陆璇这话说的好像已然一口认定那女子便是陆清濛本人,秦魍闻言随即点头,而后一把拉着陆璇走到距离陆府最近的那堵院墙下面。 紧接着又是熟悉的动作,只见秦王一把抓住陆璇的肩膀,这回却是连一句“得罪了”之类的话都没来得及跟她说便径直拽着她翻出墙外。 好在一回生二回熟,陆璇心中早已有了防备,故而这回也并未因秦魍的举动而感到惶恐。 但即便如此,陆璇如今这穿戴整齐的模样,大半夜的若是突然出现在陆清濛的别院里,也实在难以不引人怀疑。 许是看出了陆璇的顾虑,秦魍当即便开口:“我去想办法拖住她,陆令史尽快回去准备。” 听见秦魍的话,陆璇这才连忙抓紧时间回到陆府,而后以最快的速度换上睡袍、还故意将头发抓的凌乱,佯装出一副大梦初醒的模样。 而陆府外面,蒙面女子正蹑手蹑脚的朝着陆府的方向过来,脚下却忽然多了一条细绳,她一个不留神、瞬间变摔倒在地上。 这毫无防备的一摔着实是够重,她许久方才站起身来,朝着四周环顾了一番,却并未见到一个人影、脚下绊倒她的细绳也在她觉察之前便消失不见。 女子不由得诧异,甚至不知自己究竟是如何摔倒的,可眼下并不是思虑这些的时候,为免被人察觉,她也只好强忍着好奇与疼痛站起身来,连忙朝着陆府回去。 彼时,陆府大院一片寂静,不见半个人影,女子这才松了口气,连忙朝着陆清濛别院的方向过去。 只是刚进到别院便被一声连天的哈欠吓得一惊,她那话不说,连忙回头想要躲到门外,却被打哈欠那人眼尖地看到。 “清濛?”陆璇试探着朝正欲逃窜的蒙面女子唤了一声,她果然下意识的站在原地。 意识到方才喊叫自己的乃是陆璇,女子连忙摘下脸上的面纱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朝着她迎上来:“兄长?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我这里?” 闻言,陆璇也装作一脸茫然地朝四周看了一眼:“哦,原来这里是你的别院呀,瞧我,竟然走错了地方。” 看陆璇这衣衫不整,头发散乱的样子,倒真的颇有几分癔症之时懵懂糊涂的架势,陆清濛一时间也没有怀疑,只是满心惶恐地担忧着自己。 不过陆璇怎么能让她白白害怕呢?她瞬间便清醒起来,朝着陆清濛打量了一番,而后一本正经的问道:“倒是你,这么晚了,这是去了哪里?” 陆璇边说边上下指着陆清濛一身衣衫,这大半夜的穿的这么整齐,若说不是特意出去见了什么人,陆璇是打死都不会相信的。 陆清濛原本便忧心忡忡,眼下被陆璇问起来,她更是诚惶诚,慌乱之下只得随意搪塞了一句:“就是许久没有回来了,有些睡不着,所以出去散了散心。” 虽说如此,可陆璇心中却已然如同明镜一般,方才在黎策府上所见的那位蒙面女子,与此时陆清濛身上所穿戴的分毫不差,两个若非是同一人又作何解释? 陆璇心中已有定论,可当着陆清濛的面,她也并未轻易拆穿,只是点了点头,以一种像是故意在恐吓她的方式朝她质问: “是嘛?那你穿戴的如此精,莫非是去哪位同样难以入睡的朋友家里走动了?” 被陆璇这么一问,陆清濛眼神中瞬间闪烁起一阵慌乱,愣了片刻连忙摇头:“兄长说笑了,清濛自幼在陆府长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有什么朋友?” 陆璇闻言提唇一笑:“是吗?但愿你不是交到了什么朋友,不愿介绍给我这个兄长才是。” 黑夜之中陆璇说的每一句话,配上她一脸阴鸷的笑容,都让陆清濛不由得毛骨悚然。 眼看着陆清濛被自己吓得也够呛了,陆璇这才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就是担心你年纪轻,在外面结交了不好的朋友容易吃亏。” 说罢,没等陆清濛回过神来,陆璇便朝她道别:“天色不早了,快回去休息吧,若是府上有什么住的不习惯的地方尽管向下人吩咐,我明日一早便替你办妥了。” 陆璇分明是恐吓了陆清濛一通,可偏偏临走之前又撂下句如此善解人意的话,这实在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背过陆清濛,陆璇脸上那抹强撑起来的笑容方才消散全无,转而化作一抹憎恨:这二人果然又走到了一起,前世种种,今生我必会加倍奉还。 第一百九十二章 帝王疑心 http://.biquxs.info/

“陛下,昶王殿下来了。”李公公上前禀告。 梁勤帝不由的愣住,自打他派遣昶王去镇守林川府已有数月,传言他回来也有些时日了,只是都不曾前来拜见、也不曾早朝,一直声称身体抱恙,如今怎么倒好端端的来了? 思虑了片刻,梁勤帝随即朝李公公招了招手:“让他进来吧。” 李公公领命,这才将人带进来。 少顷,只见昶王出现在梁勤帝面前,恭恭敬敬地朝他行了个礼:“儿臣参见父皇,儿臣半月前于林川府回归盛京城,本该一早便前来拜会父皇,无奈身体抱恙,一直拖到今日,还请父皇见谅。” 瞧如今的昶王的模样,虽说仍是不如太子那股沉着冷静,却也算也没了当初那副桀骜不驯、目中无人的架势,看来这趟林川府倒是没让他白呆。 梁勤帝这才让昶王平身,转而关切地朝他问了一句:“不知皇儿身体如何了?” 昶王微笑着朝梁勤帝回应:“多谢父皇挂念,儿臣如今已然无恙。” 梁勤帝点了点头:“没事就好。” 沉默了片刻,他又转而朝昶王问起:“皇儿此番前去林川府可有何收获?” 昶王闻言提唇一笑,似乎一早便预料到了梁勤帝会有此一问,他正要将自己一早就准备好的答案向梁勤帝禀告,可话到嘴边时却又表现出一脸的难为情。 昶王毕竟是梁勤帝的亲生骨肉,又自小就在他身边长大,他的哪个表情暗喻着哪番心思,梁勤帝一眼便能看得出来。 他随即皱起眉头看向昶王:“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昶王闻言仍旧犹豫:“这……说出来恐怕有所冒犯,儿臣实在不知该如何同父皇讲起。” 可越是这样吊着人的胃口,梁勤帝便越想知道昶王心中所推搡的到底是什么样的话。 他随即一脸愠怒地朝着昶王质问:“有什么话便直说,朕恕你无罪。” 得此免死金牌,昶王方才吞吞吐吐地将心中的话告知梁勤帝:“其禀父皇,儿臣在林川府,时常听到百姓对皇叔赞不绝口。” 听到昶王这样的回答,梁勤帝反倒松了口气:“这有什么难以说出口的,你又何故遮遮掩掩那么久?” 可还没等梁勤帝这口气沉到底,昶王便又以那副小心翼翼的神情看向他。 “可是除此以外,甚至有人还说……”昶王故意将话说到一半,然后又沉默下来,惹得梁勤帝的好奇心再一次被勾起:“说什么?” “说,说皇叔这凶王殿下当的比父皇这九五之尊更加有魄力,说比起父皇或许皇叔更加能够胜任协理天下的重责。”昶王佯装一脸惶恐的模样说道。 梁勤帝瞬间震怒,随之拍案而起,身为历代君王,最忌讳的便是听到这些从百姓口中说出的质疑自己才能风言风语,尤其听不得拿另一个人与自己对比。 况且梁勤帝心中本就对顾桓礼颇多忌惮,生怕有一天他的功劳会盖过自己,如今他担心的事情却是这样从自己儿子的口中说了出来,梁勤帝一时间简直不知该如何发泄这股怒火。 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梁勤帝方才咬牙切齿地朝昶王问了一句“此话当真?” 昶王却面露犹豫:“父皇息怒,儿臣也只不过是偶然听闻,那些百姓哪里懂得皇室之事?多半也都是闲谈之间随意议论的,父皇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昶王这话听起来像是在为梁勤帝宽心,可聪明人都听得出来,他不过是要告诉梁勤帝这些话不仅是真实存在的,而且还是他亲耳听到的。 梁勤帝向来敏感又好面子,自然也领会到了昶王言外之意,一时间焦躁万分。 顾桓礼这几年确实功勋卓著,加之后来有了陆璇为他四处扬名,他在百姓心目中凶煞残暴的印象也被心系天下的作风而改变。 就连近日朝中众臣对他的风评也比先前要好了许多,这让梁勤帝不得不去怀疑顾桓礼是否有结党营私之嫌。 皇子间结党营私、扩充自己势力乃是常事,毕竟梁勤帝自己也是过来人,他也能够体谅。 故而对皇子们的所作所为,只要无伤大雅的,他也便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自己的皇位早晚也是要交给他们中的一个的。 可顾桓礼身为亲王,本就无缘于皇位之争,若是他亦然结党营私,那便是图谋不轨,梁勤帝是绝对不能看着自己辛苦夺来的江山社稷,再被他抢了去。 见梁勤帝脸上出现愠怒的神色,昶王随即趁机煽风点火起来,他表面上装作一副替梁勤帝宽心的模样,嘴里说的却全都是担忧顾桓礼反叛之言—— “父皇,皇叔这些年确实功勋卓著,各方势力也纷纷因他而向我朝投靠,可儿臣以为皇叔所做的一切也不过都是为了我大梁的江山社稷罢了,父皇实在不必因为几句百姓的闲言碎语而破坏了与皇叔之间的兄弟之情。” 昶王故意替顾桓礼说话、又将各方势力投靠梁朝的原因归咎到他身上,这让梁勤帝不得不怀疑各方势力之所以投靠投靠的究竟是他梁朝还是顾桓礼本人。 甚至连自己的儿子也替顾桓礼说话,那他蛊惑人心的能力也不得不让梁勤帝心生防备。 若是顾桓礼假借大梁朝皇室之名不断在外扩充自己的势力,那么长年累月下来,他如今的势力达到了到何种地步,梁勤帝实在难以想象。 可梁勤帝心中对顾桓礼仍旧是有所忌惮的,故而即便是当着自己儿子的面,他也不好表现出自己的疑心,只好强行装出一副心胸开阔的模样朝昶王点了点头: “皇儿当真是长大了,已然如此明辨是非,父皇心中甚是欣慰。” 梁勤帝嘴上虽然如此说,可昶王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他,自然知道他不过是为了搪塞自己而强行装出的大度罢了。 总之昶王构陷顾桓礼的目的已然达成,他也便不急于拆穿梁勤帝的伪装,随即朝他俯身下去:“儿臣多谢父皇夸赞。” 彼时,梁勤帝在他素来感到舒适的龙椅上已然如坐针毡,立刻便心急着将昶王打发走: “皇儿能有如此长进,朕心中甚是欣慰,不过皇儿大病初愈,恐怕也实在不宜在此处久留,身体重要,皇儿若无旁的事情禀报,便先行回去调养吧。” 昶王领命,随即告退。 刚走到一半,却又与前来禀报的李公公迎面遇上。 昶王不由得放慢了脚步,想要侧耳倾听是何人又找上了梁勤帝,生怕自己方才所言功亏一篑。 只听见李公公上前朝着梁勤帝禀报:“启禀陛下,东厂北镇抚司镇抚使前来求见。” 闻言,昶王不由得陷入一阵思虑:骆明让?他来做什么,莫不是父皇早在我今日觐见之前便已然对皇叔心生猜忌、特地派了人前去调查他? 当然昶王也只是猜测,毕竟东厂北镇抚司作为梁勤帝的密阁,所追查的一般都是有关国运民生之事,而这位镇抚使更是深得梁勤帝信赖、鲜少在人前露面。 此番梁勤帝连他都出动了,看来要调查这人来头还真是不小。 抱着这样的猜测,昶王还真是想听一听梁勤帝与这位镇抚使有何话可说,可这毕竟是皇宫大内、又是皇帝寝宫,偷听实在是不合规矩。 故而昶王也便只能强忍下心中的好奇迈步离开,直到出门时径直与骆明让撞见,对方也只是一脸冷漠地与他对视了片刻,却不曾向他行礼。 昶王简直气恼:多年未见,这家伙怎么还是如此目中无人,仗着父皇的信赖,还真是无法无天。 不过眼下骆明让或许与昶王也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念在他也许能为除掉顾桓礼的事情献一份力,昶王也便咽下这口怒气,不与他计较。 不过说实话,就以昶王素来在梁勤帝心中的那点印象,估计即便是他想要与骆明让计较也没这个本事。 骆明让直接略过昶王,随即朝着大殿内走进去:“臣骆明让参见陛下。” 见骆明让进来,梁勤帝连忙让他平身,随即命李公公将殿内所有人都撤出去,只留自己与骆明让二人。 到四下无人之时,梁勤地方才如释重负地走到骆明让身边:“你来得正好,朕正好有件事情想要交给你去调查。” 骆明让一脸平静地俯下身去:“陛下尽管吩咐。” 梁勤帝酝酿了片刻,这才开口:“朕听闻近日民间有谣传凶王执政夺权的谣言,故而想请爱卿前去帮朕彻查一番。” 骆明让闻言怔住:“陛下也怀疑凶王殿下吗?” 梁勤帝对骆明让虽是十分信赖,可毕竟君臣有别,从他嘴里问出这样一句话来,梁勤帝身为九五之尊,还是不能太过草率的回应。 酝酿了片刻,梁勤帝方才摇头:“朕与凶王乃是至亲手足,自然不会对他心生怀疑,只是这些谣言多半对他的名声不利,朕也是想尽早彻查清楚、好还他一个清白,免得别有用心之人在皇室兄弟之间挑拨离间。” 第一百九十三章 特别对待 http://.biquxs.info/

梁勤帝不过是随口一说,想要搪塞骆明让,可他心中却大概猜到了梁勤帝口中那位别有用心之人究竟是谁。 瞧梁勤帝这副着急忙慌的样子,一看便是刚得到这消息不久,如此看来,这位挑拨离间的除了方才出去那位昶王,想必也不会再有旁人了。 骆明让心中明镜一般,可嘴上却并未多言,而是直接俯下身去:“臣领命,必然不负陛下重托。” 语罢,骆明让正要走,却又被梁勤帝叫住:“哎,这件事情先不要让凶王殿下知道,朕不想他误会了朕的用意。” 这话说的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即便梁勤帝不说,顾桓礼心中想必也早已有数。 不过此刻竟然是梁勤帝的吩咐,骆明让身为臣子也只好点头,随即从皇宫离开。 可他却并未急着着手此事,甚至整整一个下午都在府上呆着,并未去其他地方,直到傍晚方才独自一人摸索到某处府邸。 彼时,陆璇正为了避人耳目而趁着暮色到凶王府向顾桓礼禀报自己昨夜的所见所闻。 凶王府的守卫全都认识陆璇,一就好是她来了,二话不说便将她放了进去。 许是来多了、也习惯了,陆璇心中竟也没了初次前来凶王府时的那般生疏,径直便朝着顾桓礼的房间过来。 陆璇在门口轻轻地敲了敲门,嘴里低声唤了两句“殿下”,顾桓礼认得出是陆璇的声音,也便没有犹豫,随即让她进来。 只不过进门容易,见面挨他一顿调侃也是必然的。 这不,还没等陆璇来得及开口,顾桓礼便一脸嘲讽的模样朝她笑了笑:“陆令史如今可真是好大的本事,竟能在本王府上来去自如,下人甚至连通报都不通报一声了。” 这样说来,陆璇确实觉得自己来去有些太过自如。 寻常人想要见顾桓礼,即便是苦苦在他门前哀求上三天三夜,也未必能够见到他一眼,门口的那些守卫对待顾桓里不想见的人更是冷如冰霜。 可反观陆璇,不仅被人笑脸相迎,而且还对堂堂凶王想见就见、丝毫不用任何请示,这样的差别对待还真是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故而被顾桓礼这样问起来,陆璇一时间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毕竟放她进来的可是他自己一手调教的下人,也怨不得她。 见陆璇无言以对,顾桓礼也便不再刻意刁难她,转而恢复了一脸正经:“说吧,这么晚来找本王有何要事。” 陆璇这才开口:“我昨夜见到我那外姓妹妹深夜私会黎策,我怀疑他们之间正在密谋着什么,故而特地前来提醒殿下。” 陆璇自以为是在说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可顾桓礼闻言却并不觉得震惊,只是一脸平静地朝她点了点头:“这事秦魍已经告知本王了。” 闻言,陆璇不由得愣住,这才回过神来,昨夜与她一同前去黎策府上的可不就是顾桓礼亲自派去的人吗? 秦魍回来又怎么可能半个字都没有同顾桓礼提起呢?如此看来,陆璇今夜之行可真是多此一举了。 陆璇正在心中责怪着自己的愚钝,这边顾桓离已然一脸挑逗的朝她凑过来:“陆令史如此明知故问,又为本王的事情心急如焚,莫不是实在挂念本王,非要亲自前来一趟才是?” 原本陆璇并没有想要掩饰的念头,可被顾桓礼这么一说,若是不给他一个理由,倒真会让他自作多情下去了。 陆璇这才解释:“殿下误会了,下官不过是政务繁忙、一时间头脑不清醒罢了,此番是下官唐突,叨扰了殿下,下官这便告退。” 随口应付了顾桓礼一句,陆璇正要转身离开,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叹息声: “看来陆令使今夜之行的目的可真是单纯,大老远的就为了看本王一眼,真难为陆令史这份深情厚意了。” 什么?自己为了正事前来,竟然被他曲解成这个样子,陆璇有时候真想把顾桓礼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究竟装了多少令人匪夷所思的东西。 陆璇这才回过头来,咬牙切齿着朝顾桓礼解释下去:“下官确实是一时疏忽,并非出自什么旁的原因,还请殿下莫要曲解下官之意。” 顾桓礼这才收起自己那副恶作剧的神情,随即一本正经的朝陆璇问起:“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你家中有人与黎策勾结、图谋不轨,那你下一步打算如何?” 陆璇闻言不由得黛眉紧蹙:“仅凭他二人之力倒是不足为惧,我担心的是他们还与什么重要的角色有所勾结。” 若仅仅只是陆清濛针对陆家,陆璇还不放在心上。 可以黎策此人的野心,他要对付的绝对不只是一个陆府这么简单,若他当真与某一位皇子勾结,恐怕他们联手要对付的最大的敌人便是顾桓礼。 陆璇方才同顾桓礼说出自己的顾虑,门外便传来林魑的通报声:“殿下,骆大人求见。” 陆璇顿时愣住,心中不由地生出两个疑问—— 其一,这么晚竟然会有人前来求见顾桓礼,而且还被林魑放了进来,想来必定是与顾桓礼相熟之人,只是他麾下姓骆的,陆璇倒是从未听闻。 其二,陆璇方才可是直接进来的,此时这人却要经过林魑的通报才能见到顾桓礼,想来这才是面见皇室的正确打开方式吧,她不由得为自己方才的区别对待感到难为情。 只是顾桓礼听到这个人的名字,脸上的神情立刻就变得严肃起来,这是陆璇此前从未见过的,能让他堂堂凶王殿下闻之色变,陆璇倒真想见识见识外面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顾桓礼听见林魑的禀报,也毫不犹豫的点头:“请他进来吧。” 想来人家此时前来寻找顾桓礼必然是同自己一样有不得不掩人耳目的密报要呈上,念此,陆璇真不知自己此刻是否应该继续待在这里。 她正犹豫着,只见门外一个身着玄色衣衫的男子翩翩而来,瞧他眉宇之间泛起的戾气似乎并不比顾桓礼少几分,一副皮囊也是刀削斧刻、举世无双。 鬓角的一绺碎发随着脚下步伐生出的疾风而被张扬得向外飘逸,映衬得那张本就毫无人情味儿的脸更加冷若冰霜。 陆璇看的不由得出了神,直到顾桓礼朝对方开口:“你怎么来了?” 寻常按照礼数都该是来人先向顾桓礼这个凶王殿下行礼,怎么这回倒是让他先开了口? 陆璇诧异,可被顾桓礼问起之后,来人似乎也并没有要朝他行礼的架势,反而直接回应道:“有些事情想要来提醒你,白日里人多眼杂,故而也便只能选到这个时辰了。” 他面对顾桓礼甚至连一句尊称都没有,回应他的语气也如同与他平起平坐一般,陆璇在顾桓礼身边这么久,实在是没有见过这样胆大的人。 不过顾桓礼似乎也并未介怀,而是十分正常的朝他问下去:“何事,说吧。” 看来这便是二人一贯相处的方式了,陆璇便更加好奇这人的来头。 可还没等陆璇来得及询问,却事先被对方打听起来,只见这位素未谋面的男子突然朝自己这边打量了片刻,转而朝顾桓礼问起:“这位是?” 陆璇虽不知来人身份,但看他与顾桓礼说话的样子也知道必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被对方问及自己,陆璇反应极快,还没等顾桓礼来得及介绍,便先行朝对方俯下身去:“下官户部令史陆璇,参见大人。” 顾桓礼不由得被陆璇这副难得谄媚的样子逗得露出一脸宠溺的笑容。 方才问话那人却更加惊愕:“你就是陆璇?”看来又是一个一早便对陆璇二字有所耳闻的人,至于从何处、因何事而有所耳闻,陆璇不必多问也猜得到。 陆璇随即点头:“回大人,正是陆某。” “人你也认识了,有什么话便快说吧。”顾桓礼朝着来人开口,他却似乎有些为难:“那这位陆令史……” 他边说边指着陆璇想来大概是有什么话不便让她听见。 陆璇颇为会看人眼色,见自己的存在被人介怀了,她二话不说便起身打算朝顾桓礼告退。 可顾桓礼却赶在她之前向对方解释:“都是自己人,她没什么不能知道的,你便直说吧。” 见顾桓礼都这样说了,来人也便没什么可顾虑的了,随即看向陆璇:“在下东厂北镇抚司镇抚使骆明让。” 这样简单的介绍了一句,然后便没有下文了,好在陆璇一早便对东厂北镇抚司有所了解,也便无需多问。 只是传言中东厂北镇抚司乃是专门替梁勤帝办事、彻查朝中机密之事的,怎么如今堂堂的镇抚使却深夜跑到顾桓礼这里来? 陆璇百思不得其解,只见骆明让转头朝着顾桓礼开口:“陛下似乎对你有所怀疑,你最好想想办法如何消除他的戒心。” 顾桓礼闻言不由地蔑笑:“他向来疑心、怀疑本王也并非一日两日,没什么可在意的。” 第一百九十四章 双面间谍 http://.biquxs.info/

骆明让大老远好心好意跑过来提醒,可顾桓礼却是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着实是让他心生恼火。 “顾桓礼,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摆出这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若是哪天他真的给你安一个乱臣贼子的罪名,就凭你在朝中那点口碑,你觉得有几个人会站在你这边?” 骆明让语气虽是冷冽、并未激昂得跳脚,可偏偏字字句句都如同利刃一般直插顾桓礼短处,惹得站在一旁的陆璇实在惊愕。 陆璇一贯以为自己在顾桓礼面前的表现便已然是大不敬了,可如今见骆明让直呼其名、又说出如此不留情面的话,相比之下,自己先前的所作所为实在是不值一提。 但即便是被骆明让这样说起,顾桓礼也并没有表现出一丝恼怒,反而笑的更加轻蔑: “陛下惯好听信谗言,如今想必又是太子寻衅滋事,陛下并非不知本王和太子的关系,如今不过是被他的话一时激怒,冷静之后自然知道太子所言并非实情,便不会放在心上了。” 顾桓礼说的云淡风轻,可骆明让却并非这样想,随即摇头否决他的猜想:“这回怂恿陛下猜忌你之事,或许真的与太子无关了。” 闻言,顾桓礼脸上的笑容瞬间消散,还没等他问起,陆璇倒是抢在他前面低声呢喃道:“难道是昶王?” 这样短短的一句话瞬间吸引了骆明让的注意,他随即转头看向陆璇:“如此隐秘之事,你一个小小的外官如何会知道?” 顾桓礼原本还不确定,不过看骆明让这副神情倒还真的是昶王,也便省的他再多问了。 被骆明让这样问起,陆璇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同他解释,索性直接朝着顾桓礼开口:“我觉得此事或许是黎策从中挑唆。” 骆明让并不知道黎策是何人,故而如今听陆璇同顾桓礼提起,他也是一脸迷茫。 不过骆明让素来沉默寡言,对于不知道的事情也无意打听,便只静默地站在一旁听着二人继续说下去。 原本顾桓礼对黎策并没有多大的敌意,可他身为昶王的皇叔,对他一贯的做事风格也算是有些了解。 昶王素来不学无术、空有一身武功也是如同山野莽夫一般,故而从来不受梁勤帝重用。 此前昶王一直将太子视作眼中钉,若非有人从中挑唆,顾桓礼还真想不到这草包为何会突然将目标转移到自己身上来。 顾桓礼心中虽是这样想,可脸上却依旧表现得云淡风轻,甚至还有心思说笑—— “真是难得,昶王与太子这两兄弟有生之年还能有同仇敌忾的一天。” 陆璇有时真是不懂顾桓礼这突如其来的幽默,能将联手对抗自己的两个人说得如此轻巧,她还真是不由得敬佩他的心胸宽阔。 骆明让与顾桓礼相处久了,早就对他这一套了然于心,自然也不愿意多费口舌去劝他少说这些风凉话,只一本正经的嘲他问起:“接下来你究竟打算怎么办?” 顾桓礼闻言提唇一笑:“腹背受敌,还能怎么办?” 这话说的就如同要放弃抵抗一般,好在此刻在场的其余两个人都知道,这可不是顾桓礼一贯的作风。 果不其然,沉默了片刻,只见顾桓礼脸上瞬间泛起一抹阴鸷的神情,随即勾起唇角: “看来本王这位好侄儿这几个月在林川府倒是长了些本事,须得本王亲自领教一番了。” 陆璇甚至不必听顾桓礼说了什么,只见他此刻这副杀气腾腾的神情便知道,接下来必定有昶王和黎策等人好看的了。 骆明让也不多问,反正他此行前来也不过就是起到一个提醒的作用,具体如何部署还是顾桓礼自己的事情,他也不便多插手。 顾桓礼酝酿了一阵伸手拍了拍骆明让的肩膀:“这回多谢你特意前来提醒本王了。” 骆明让却一脸冷漠地将顾桓礼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甩开:“少在我面前假惺惺的了,还需要我做什么就快说,我不便在此处久留。” 见骆明让一眼便看穿了自己的心思,顾桓礼也便不再与他来这些虚的,随即一本正经地朝他开口:“本王还确实是有一件事情需要骆镇抚使代劳。” 说罢,顾桓礼随即附到骆明让耳边。 陆璇站在一旁,也不知顾桓礼此举是否是有意避讳自己,反正她已经尽自己所能不去偷听,仍旧听得清清楚楚也只能怪他自己实在并不小声了。 被顾桓礼附在耳边说了一通,骆明让也领会了他的意思,随即转身离开。 顾桓礼这才看向满脸狐疑的陆璇:“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他边说边懒散地坐回到自己舒适的软椅之中。” 陆璇这才试探着开口:“刚才那位骆大人是……” “东厂北镇抚司镇抚使。”顾桓礼直接了当的回应,转而朝陆璇反问:“怎么,陆令史是方才未曾听清,还是对这个职位不甚了解?” 恰恰相反,陆璇方才听得清清楚楚,而且对这个职位也了解的明明白白,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有此疑问的。 陆璇随即摇头,而后说出自己心中的顾虑:“下官听闻东厂北镇抚司乃是陛下的密阁,专程为陛下探查机密之事,怎么方才那位镇抚使大人看上去却像是与殿下相交颇深呢?” 顾桓礼闻言耸了耸肩,一脸不以为然地说道:“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吗?” 这难道不奇怪吗?陆璇暗自在心里这样问了一句,嘴上却沉默不语。 顾桓礼这才又详细的解释道:“骆明让乃是子承父业,骆家自打他父亲起便备受陛下信赖,故而这些年来陛下对他所言深信不疑,此番暗查本王之事自然也就落到了他的身上。” “可是……”陆璇不解,可是方才骆明让分明是背着梁勤帝赶来给顾桓礼送情报、让他提高警惕的,怎么看都像是他的人。 虽说朝中也有许多被顾桓礼收服之人,可上至六部长官、下至九品小吏个个都对他敬畏有加,哪里有人像方才骆明让那般对他口出狂言的? 陆璇怎么想都觉得奇怪,顾桓礼这才解释:“本王尚未回到盛京城之时便已与骆明让相熟,中间虽迫于种种原因分开了一段时日,可再见却仍旧如同幼时一般亲近,只不过他为人素来寡淡,未曾与本王过多走动,也便没让旁人觉察本王与他的关系。” 敢情这两个人年幼之时就是玩伴,难怪说话如此口无遮拦。 如此陆璇便能够理解了,骆明让一面身为东厂北镇抚司镇抚使,恪守本分替梁勤帝办事。 可骆明让又是顾桓礼的至交好友,故而此番受梁勤帝之命查到顾桓礼头上,出于私心,他还是好意前来提醒。 陆璇是这样以为的,可她的想法似乎还有些单纯,只见顾桓礼沉默了一阵又朝她开口: “其实这些年来陛下怀疑本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骆明让先前便奉陛下之命前来彻查过本王,只不过被他搪塞了过去,久而久之,本王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顾桓礼说这话时,面上虽表现得云淡风轻,可功勋累累非但不被褒奖中用、反倒处处被人针对防备,想来他心中必然也是不好受的。 陆璇不由地有些心疼,顾桓礼脸上却突然露出欣慰的笑容: “还好骆明让这小子处处帮衬,这些年来将陛下疑心之事悉数告知本王,本王方才能够次次逢凶化吉。” 听顾桓礼这样说,陆璇才算是彻底明白了,敢情这骆明让就是个双面间谍啊,一面帮着梁勤帝查探顾桓礼、一面又替顾桓礼监视着梁勤帝。 这样都能在梁勤帝和顾桓礼两个大人物身边都混得风生水起,想来骆明让这个镇抚使必定比陆璇想象的还要不简单。 不过这都不重要,至少可以肯定,他的心还是向着顾桓礼这边的,只要是自己人,不简单便不简单吧。 了解过骆明让的身份,陆璇这才一脸担忧的朝着顾桓礼问起:“如今既然已经确认了在背后挑唆陛下怀疑殿下之人乃是昶王,那殿下打算如何处置?” 顾桓礼犹豫片刻提唇一笑:“莽夫而已,不足为惧,本王如今倒是对那位能激起昶王斗志的黎策颇有几分兴趣。” 看来不等陆璇动手,顾桓礼便要对黎策有所行动了,如此也好,早日铲除了黎策,她便能够少一日为陆氏担心。 只是黎策毕竟是灭门陆府的仇人,若是不亲眼看着他生不如死,陆璇便是枉费了这一世重生的机会。 念此,陆璇随即郑重其事地朝顾桓礼俯下身去:“还请殿下将惩治黎策的重任交由下官。” 陆璇说这话时一脸愤慨,顾桓礼光是看着她的神情,都能够感受到她心中熊熊燃起的怨恨,虽不知从何而来,却实在让人无法拒绝。 看陆璇几次三番都想要除掉黎策,顾桓礼索性成全了她:“也好,你只管按自己的方式去做,有需要的随时知会秦魍。” 第一百九十五章 做媒 http://.biquxs.info/

陆璇从顾桓礼府上离开,一路上都在思虑黎策心中筹谋的计划。 若说前世黎策是想要依靠陆璇的势力在朝中平步青云,可今生她尚且不是什么达官贵人,相比之下反倒是昶王更加能够扶持他。 如此一来,陆璇实在是想不通陆清濛究竟是以何种理由劝说黎策与自己同盟的。 陆璇越想越深入,方才发现所有的事情似乎都随着她的重生而发生了改变。 重生归来之时,陆璇本以为一切只要照着前世所预知的走下去便可,甚至以为自己依靠这未卜先知的能力,便可以一举扳倒黎策。 可顾桓礼的出现就将陆璇的人生轨迹完全打乱,与前世大相径庭。 加之黎策如今又提前出现在陆璇的生活之中,便更让她怀疑这一切是否早已与她的人生一般被推翻重来。 如此看来,便不能再以前世的行为来推断黎策今生的计划了。 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但唯一不变的还有人性,前世种种虽不能够再作为参照,可如今陆璇尚且可以依靠自己对黎策与陆清濛的了解。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如今黎策对陆璇的了解多半是来自陆清濛,甚至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可陆璇却不同,黎策站在他面前便如同是透明的一般,他的一颦一笑是在酝酿着什么样的计策她都一清二楚。 陆璇正暗下决心打算与黎策开战,走到前面,却突然被某人拦住去路—— “陆令史,这么晚了怎么还会在这里遇见你?”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陆璇心里正思虑着黎策,他便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陆璇抬眸看向对方,仍是以下官应当有的规矩朝他俯身行礼:“下官见过黎员外郎。” 旁的陆璇也不多问,毕竟黎策如今对她抱着何种心思、从陆清濛那里了解了她多少,她都尚未可知。 反倒是黎策,每每见到陆璇都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他随即一脸谄媚的笑着朝着她走过来:“陆令史不必多礼,陆令史这是才从户部回来吗?” 陆璇点头,黎策却似乎有些怀疑:“户部的事务没这么繁杂吧,竟让陆令史忙到这么晚?” 面对黎策突如其来的质疑,陆璇也不慌乱,只淡淡地朝他回应道:“下官初来乍到,付出的理应比各位大人更多才是。” 这话倒像是陆璇一贯的风格,黎策便不再多问,随即朝她称赞了几句便将话题转移开来: “你我如今既是同僚、亦是邻居,上回见面匆忙,还未曾好生于陆令史打声招呼,想来实在是失礼。” 黎策素来擅长玩弄这套谄媚伎俩,这使得陆璇心中不由地又生出一阵嫌恶,只是好在她尚且能够克制,并未在脸上表现出什么来。 见黎策这样说,陆璇随即故作谦恭,连忙将这责任揽到自己身上:“黎大人言重了,上回乃是下官失礼才是。” 借此机会,陆璇心中倒是生出一计,突发奇想地想要试探黎策一番。 如此陆璇方才舍得主动同他搭话:“上回黎大人所见的乃是下官的弟弟,稚子年幼,言行若是有何不妥之处,还望大人海涵。” 黎策不出意料地点头:“陆令史言重了,本官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况且令弟性情直率,倒是本官颇为欣赏的类型。” 见黎策夸赞陆南君,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陆璇也只管自顾自地说下去: “除此之外下官还有一个妹妹,不知黎大人近日在此可有得见?” 陆璇有意在黎策面前提及陆清濛,本以为至少能看到他吃惊的样子,却没成想竟被他面不改色地搪塞过去。 只见黎策佯装出一副认真回想的模样,随即摇了摇头:“黎某并未见过令妹,想来即便是在这附近偶然碰过面也是认不出来的。” 这样说来似乎显得不太合乎礼仪,黎策又连忙补充了一句:“不过陆令史生的尚且如此雅致,想来令妹必然也是貌若天仙。” 见黎策演技炉火纯青,陆璇实在不忍心就这样将他拆穿,只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是陆某糊涂了,不过舍妹确实生得极美,承蒙黎大人如此夸赞,下官有空一定向黎大人引荐舍妹。” 黎策听陆璇这番话更是一脸迷茫:“陆令史这是……” 陆璇浅笑:“也不怕黎大人笑话,其实舍妹早已对黎大人注目已久,她虽未明说,可陆某看得出来她对黎大人的心思。” 听见陆璇这话,黎策眸中终于泛起一阵躲闪,似乎是担忧陆璇发现了什么。 见黎策这副模样,陆璇心中竟不由得暗爽,顿时玩心大起,此刻就算是不能当即拿下他,能够吓唬吓唬他也是不错的。 陆璇随即抬眸看向黎策:“黎大人乃是人中龙凤,就连向来刚正不阿的陈郎中都对黎大人赞许有加,舍妹若是能入得了黎大人的眼,自然是我陆家之幸。” 陆璇故意说这话,将她所以为的陆清濛对黎策的感情全都归咎于他的才华。 黎策这才松了口气,连忙朝陆璇笑起来:“黎某不才,得令妹如此赏识乃是黎某之幸才对,陆令史言之过重了。” 见黎策只是谦逊,却也未曾推脱,陆璇索性当他答应了,随即朝他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那就这么说定了,待陆某手头的事情忙完便引荐舍妹与黎大人相识。” 说罢,不等黎策拒绝,陆璇已然潇洒从他面前转身离开。 前世陆璇整颗心都在黎策身上,他却与陆清濛私相授受,害她家破人亡。 今生她虽尚且不知二人的计划又要是何走向,可先下手为强到底还是没有错的。 背过黎策,陆璇不由得嘴角一勾:你们不是喜欢勾搭在一起吗?那我便来做做这个媒人,成全你们光明正大在一起好了。 这边恐吓过黎策那边陆清濛自然也该公平对待,陆璇随即回府。 算着这个时辰,眼下应当刚好是陆府的晚膳,一家人聚在一起,最适合给陆清濛表演她那好看的神情了。 陆璇二话不说便朝着膳堂过去,果然不出他所料,此时陆府所有的人都在这里,自然也包括了陆清濛。 见陆璇大老远的过来,崔氏连忙起身命年糕为她增添碗筷,自己则不辞辛劳地朝她迎上来:“怎么又这么晚,我还当你不回来了呢。” 陆璇摇头、微微一笑:“就是方才路上遇见个同僚,耽搁了些时辰罢了。” 说到这位同僚,陆璇随即看向陆清濛:“说起来这位同僚清濛或许也认识吧。” 这样猝不及防的被陆璇提起,陆清濛不由得一惊,随即抬眸朝她笑了笑:“兄长说笑了,清濛素来不爱出门,更何况是官家之人,清濛又怎会认识呢?” 陆璇闻言装傻充愣道:“是吗?我看你这几日经常在府门口看着那边,我还当你是对人家有意呢。” 陆璇故意当着崔氏的面这样说,她知道崔氏一向对陆清濛的亲事十分上心,若能有机会替她觅得一位良人,崔氏自然是巴不得早日将她嫁出去的。 果不其然,一听陆璇提起对方来是陆清濛心仪之人,崔氏眼中立刻便闪出一道光亮,他随即握住陆璇的手:“此话当真?” 陆璇却摇头:“我本以为是如此,但瞧清濛的反应,或许是我误会了?”说这话时陆璇还特地看向陆清濛、与她确认。 陆清濛却装傻,随即一脸恬淡的站起身来:“兄长说笑了,清濛哪里有看向某个地方?” 见陆清濛不承认,陆璇索性替她说出来:“不就是那位新迁过来的户部员外郎黎策大人吗?我看你每每总是看着他,还以为你对他早已情根深种了呢。” 方才陆璇提及陆清濛于某位官吏相识之时她便已然有些神情慌张,此时被她这么点名道姓地说出来,他更是吓得连手中的筷子都掉了下去。 冷静下来,陆清濛方才继续否认:“兄长说什么呢,清濛怎会认识什么户部的大人?” 陆璇提唇一笑:“是嘛,那看来便是我误会了。” 见状崔氏甚至有一丝落寞,转而又心急起来,随机朝着陆璇打听道:“那位黎大人是何人物,人品相貌如何?” 被崔氏这么一问,陆璇想都不想便知道她必然是动了要帮陆清濛说亲的念头了。 原本便是拿刀架在陆璇脖子上,她也不会替黎策这小人说半句好话的,可眼下情况特殊,她索性便违心一回—— 酝酿了片刻,只见陆璇随即妙语连珠地朝崔氏开口: “黎大人呐,那可是玉树临风、才华出众,就连户部各位大人都对他赞不绝口呢。” 听陆璇这番形容,崔氏脸上瞬间泛起欣喜的笑容,转而看向陆清濛: “清濛,你若真对这黎大人有意,便让你兄长替你引荐引荐,女儿家的终身大事可莫要耽搁了才是。” 陆璇一早便猜到崔氏会这样,索性就让她高兴一回—— “阿娘放心,我已知会了黎大人,改日便向他引荐清濛。” 第一百九十六章 期待的会面 http://.biquxs.info/

“什么?”一听见陆璇将自己引荐给了黎策,陆清濛脸色骤变。 崔氏却并未觉察到不对,转而走到陆清濛身边握住她的手:“你兄长这也是为了你好,若这位黎大人当真品貌双全,你跟了他,后半生也算是可以高枕无忧了。” 见有崔氏在前面替自己挡着,陆璇索性也便堂而皇之地自由发挥起来,她随即也跟着走到陆清濛身边: “我知道你自小脸皮就薄,遇到这种事情必定会不知所措,左右我和黎大人也是同僚,不管你们此前是否相识,今后若是能够喜结良缘,也算是美事一桩,你何不随我去见见呢?” “可是这……”陆清濛百般为难。 陆璇却抓住这一点对她提出质问:“清濛你如此抗拒,莫不是当真一早便与黎大人有所来往,怕被我发现吗?” 陆璇故意这样逼问陆清濛,虽是一副开玩笑的语气,可这种情况下,她若还是坚持拒绝,便相当于间接承认了与黎策之间的偷摸勾当。 陆清濛陷入沉默,崔氏连忙趁热打铁地朝她鼓励起来:“清濛,你兄长也是一番美意,你就去见见吧,成或不成,我们都不会逼你的。” 如此被崔氏与陆璇母女二人两面夹击,陆清濛这才不得已点头答应。 一旁的陆南君却是满腹狐疑,无法开口。 直到晚膳散去、各回各房,陆南君方才朝着陆璇的方向追上来:“兄长,我有话要问你。” 陆南君朝着陆璇走过来,正要开口却被她拦下,只见陆璇四处张望了一番,随即低声朝他嘱咐道:“有什么话回房再说。” 今时不同往日,既然陆清濛住了进来,那陆府便不再是随处安全的地方,有些话自然也不能再如同往日一般明目张胆的在府中议论了。 陆南君这才噤声,随即跟随陆璇一同回房。 将房门反锁上,走到屋子的最里面,陆璇方才准许陆南君出声,只是他想要问的话,如今已了然存在在她心中。 陆璇索性替陆南君开口:“你是想问我方才在晚膳上提及的事情吧?” 陆南君点头,随即一脸茫然地朝陆璇问起: “兄长不是一直怀疑那个黎策居心叵测吗?怎么还将陆清濛这个同样居心不良的人引荐给他?兄长难道就不怕他二人狼狈为奸,会做出对你不利之事吗?” 陆璇闻言提唇一笑:“他二人恐怕早就已经狼狈为奸了,又何须我在其中引荐?” 陆南君闻言先是一惊,转而更加疑惑:“既然兄长早就知道了他们之间有所勾结,又何故再从中为他们牵线搭桥呢?” 陆璇闻言随即伸手轻轻地抚摸着陆南君的头发:“南君你还小,许多事情尚且想不明白。” 陆南君听见这话便不服气了:“我是不明白,但兄长可以教我呀!” 陆璇叹了口气,这才朝陆南君解释起来:“看得见的敌人永远比暗处的敌人好对付许多,不是吗?” 光是这样一句话,陆南君便明白了陆璇的用意:“所以兄长故意将陆清濛引荐给黎策,实则是将他们所有的行为都暴露在自己眼前,好给自己省去些麻烦?” 陆璇欣慰点头:“南君果然聪明。” 先前陆清濛尚有理由与黎策暗中勾结,即便是被陆璇撞见,也可以以其他理由搪塞过去。 可如今被陆璇这么一引荐,三个人的关系势必会暴露在阳光之下,如此一来,陆清濛与黎策若再想在背地里搞些什么小动作,便不难被陆璇发现了。 再者,若是真的成就了陆清濛与黎策这段姻缘,她便没有理由再去勾搭昶王或太子中的任何一个,也算是给陆璇省去了日后的一个心腹大患。 翌日,陆璇一大早便汲汲皇皇地跑到陆清濛的别苑:“清濛,你收拾好了吗?” 陆清濛听到陆璇的声音不由地怔住:她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她满腹狐疑的过来开门,却见陆璇穿戴整齐,像是是要去见什么重要的人。 “表兄,你这是……”陆清濛一边打量着陆璇一身穿戴,一边朝她问起。 陆璇随即装作一脸无辜的模样朝她回应道:“昨天不是说好了带你去见黎大人嘛,这不,我一大早就收拾好过来找你了。” 陆清濛闻言更是一怔:“去见黎大人,现在?” 陆璇点头,满眼欣喜地看着陆清濛,她却是一脸为难:“可,可我还没有准备好呀。” “哎呀,没什么可准备的,清濛你天生丽质,黎大人也并非贪恋庸脂俗粉之人,你只要按照平日里的穿戴即可。” 陆璇嘴上是这样说,心里想的却是:怎么能给你时间准备呢?若你们准备好了,岂不是会在我面前上演一出互不相识的大戏? 而陆璇想要看到的就是陆清濛和黎策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安排相见的神情。 “那黎大人那边……”陆清濛朝陆璇打探起黎策的情况。 陆璇更是想都不想就将她搪塞过去:“黎大人那边我昨日就已经与他说定了,约的便是今日,你不要想太多,快去收拾吧。” 其实陆璇压根儿就没有跟黎策约定什么时间,她不过是想看看陆清濛突然出现在黎策眼前时,他会是何种反应。 陆清濛听了陆璇的话正在犹豫着,门外陆南君却一路搀扶着崔氏过来。 “清濛,你兄长都是为了你好,你就随他去这一趟吧。”崔氏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陆璇也并未料到此时会得到这样一个助攻,她正一脸迷茫的看着来人的方向,却见陆南君一脸得意的朝她使了个眼色。 想来必定是陆南君一早知晓了陆璇的计划,特意一大早将崔氏拖过来当说客的,陆璇不由得在心中称赞了陆南君一句机灵。 崔氏与陆南君二人这才朝着陆清濛这边走过来,崔氏上前便握住陆清濛的手: “清濛南君都跟我说了,他上回见过了那位黎大人,确实是一身正气、相貌堂堂,还说与你盛世相配呢。” 这话就连陆璇都不相信竟然是从陆南君口中说出来的,她不由得抬眸看向他,他却是一脸嫌恶的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很无奈。 陆清濛原本还想找借口回绝陆璇的,可眼下崔氏站在她面前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也实在没给她任何逃避的机会。 无奈之下陆清濛也只好应下,想来既然陆璇一早与黎策约好了,他那边必然会有所防备,便只好将这赌注压在他身上了。 陆清濛这才点头:“好吧,既然是兄长的美意,清濛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罢,陆清濛随即回去梳妆打扮,而后在崔氏与陆南君的目送之下随陆璇一道离开陆府。 二人一路经过了许多茶馆、酒楼、客栈,陆璇却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眼看就要走过盛京城适合会谈的繁华地带,陆璇也没有说出自己与黎策相约的见面之地究竟在何处。 又走了一段路,陆清濛心中越发惶恐和不安,这才试探地朝着陆璇问道:“表兄,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呀?” 陆璇一脸淡然的笑了笑,然后随口应了一句:“户部啊。” 陆清濛闻言顿时一惊:“什么,去户部?” 陆璇驻足、不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我们为官之人每日都有成堆的公务要处理,黎大人更是日理万机,除了去户部,实在抽不出能够让你们会面的时间了。” 听到陆璇这样的回答,陆清濛不由的就要向后退去,脸上还露出僵硬的笑容。 “既然表兄与黎大人如此繁忙,我看这件事情不如就算了吧。” 眼看着陆清濛就要从自己眼前逃走,陆璇连忙一把将她拉了回来: “哎,不妨事不妨事,我与黎大人已经说好了,又怎么能食言呢?况且你若是就这样空手而归,恐怕阿娘那边也交代不过去。” 陆璇这回可是铁了心要让陆清濛和黎策见面,任她有千百个理由也休想从她面前逃走。 陆清濛拗不过陆璇,也只好乖乖跟在她后面。 二人一同到了户部大院,陆璇故意走了人最多的那条路,而后将陆清濛滞留在原地。 “我去看看黎大人来了没,你且在这里等一下。”陆璇故意这样说。 陆清濛此人虽坏事做尽,可不得不承认,她还是有一副如同天仙一般的好皮囊的。 加之今日在崔氏的叮嘱之下又稍加打扮了一番,此时站在户部这个满是男人的地方简直比星辰还要耀眼。 众人一时间都指着陆清濛低声议论起来—— “这位仙姑是从哪里来的呀,是哪位大人的亲属吗,也不知是否婚配,好想上前同她打个招呼啊。”有些人一脸色相的看着她。 其中却不乏目睹了事情经过的人,只见有人连忙回应:“你没看到人家方才跟陆令史一起来的吗?那肯定是陆令史的人呀。” 说到这里便又有人开始感叹和嫉妒陆璇了——“陆令史可真是艳福不浅,都是同僚,怎么她身边就总是有这样的天仙美人?” 第一百九十七章 惊喜 http://.biquxs.info/

众人正议论着,只见陆璇从里面走出来,像是故意地大声朝着陆清濛喊了一声“妹妹”。 这一声喊的就连陆清濛自己都不由得愣住,陆璇何时曾这样叫过她? 刚才说话那几个人这才反应过来陆璇与这位天仙美人之间的关系,瞬间像是松了口气。 紧接着便有人上前同陆璇搭话:“原来这位是陆令史的妹妹呀。” 这人原本与陆璇并不相熟,平日见面更是一句话都没有,此刻突然上前搭话,她自然知道他的用意。 不过为了配合等一下的演出效果,陆璇也还是装作一脸茫然的模样朝他点了点头。 搪塞过闲杂人等,陆璇转眼便见到黎策出现在门口。 陆清濛背对着尚且未曾看见,只听见陆璇突然兴奋的叫了一声“黎大人”,惹得陆清濛心中不由得一惊。 黎策只听见了陆璇的声音,却并未留意她身边站着的女子,难得陆璇主动同自己打声招呼,他连忙朝她迎上去:“陆令史早啊。” 听着黎策颇为轻松的声音,陆清濛心中却像是被万虫啃噬一般,也不敢回头,只想多避一刻是一刻。 可陆璇又怎么会让她的小心思得逞呢?见黎策朝自己打招呼,陆璇二话不说便将陆清濛一把拉到他的面前:“黎大人,这便是我昨日与你提起的舍妹清濛。” 见到陆清濛的一瞬间,黎策方才面对陆璇的那一脸明媚的笑容霎然凝固。 陆璇敏锐的捕捉到黎策这一刻的神情,心中暗喜自己这次突袭可真是选对了。 还是陆清濛反应更快,连忙朝着黎策俯下身去:“小女陆清濛见过黎大人,久仰黎大人大名,今日得见果真名不虚传。” 院里的其他几位官吏原本还对陆清濛抱着某种心思,可眼下这番场景任谁看了去都认得出来必然是在相亲无疑了。 黎策在户部确实也是一个令人羡慕的对象,无论是长相还是才学都出类拔萃。 见陆璇是将妹妹介绍给他,其余几人也便瞬间没了与其竞争之意,纷纷放下各自的别有用心、一脸平静的站在这里看起好戏。 黎策被陆璇突如其来的安排惊的一怔,直到听见陆清濛的声音方才回过神来,连忙强行挤出一个微笑朝陆清濛彬彬有礼的回应:“姑娘免礼。” 陆清濛这才站起身来,一对灵眸却丝毫不敢与黎策有半刻交汇。 陆璇索性当着全部人的面给这二人助推了一把,只见她像是故意放低音量,可所说的话却足以让身边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清濛,你不是一早便对黎大人芳心暗许了吗?这么好的机会,要赶紧把握呀!” 陆璇这话说的,就连黎策站在对面都听得清清楚楚,他一时间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一世英名应该往哪儿搁。 陆清濛更是无辜,莫名被陆璇冠上这样一个“罪名”,眼看着身边的人都用那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自己,她连忙向陆璇否认:“兄长,你说什么呢?” 陆璇心中明镜一般,可面上却一脸调侃地看着陆清濛: “我知道你脸皮薄,可这种事情怎么能好面子呢?像黎大人这样的青年才俊可是有多少姑娘排着队等着呢,你若不努力争取一把,到头来便会是一场空了。” 陆璇装出一副尽心尽力为陆清濛着想的模样,甚至就连身边的同僚都暗自赞叹她这个身为兄长的如何如何的贴心。 可陆清濛却不知该如何自处,只能抬眼一脸尴尬的看着黎策,似乎是在向他求助。 黎策领会到陆清濛的为难,这才温文尔雅的朝陆璇询问起来:“陆令史怎么把令妹带到这里来了?” 陆璇一脸诧异,转而大方回应道:“不是大人昨日说想要见见舍妹吗?” 原本一干同僚还当是陆璇迫不及待地想要引荐自己的妹妹给黎策,和眼下被她这样一说,立刻便有人在旁边议论起来—— “原来人家是郎情妾意、两情相悦呀,也难怪,这郎才女貌的着实般配。” 陆璇听到这话也不禁心生感叹:是啊,这么看来着实是般配,前世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黎策被陆璇说的无地自容,这才连忙躲闪起来:“陆令史,此处乃是办公之地,实在不适宜谈论琐事,不如我们改日再约?”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避开与陆清濛这场尴尬的会面,可陆璇却不依不饶:“我是无所谓,可就要白费了舍妹这一大早起来辛辛苦苦的打扮了。” 陆璇说这话时故意朝旁边扫了两眼,这话就像是说给这些看热闹的人听的。 果不其然,她话音刚落,身边便有人议论起黎策不懂得怜香惜玉、身在福中不知福之类的话,一时间让他更加难以自处。 无奈之下,黎策只好另辟蹊径,随即朝陆璇开口:“既然如此,也不好枉费了令妹的一番苦心,那我们还是改约在一个较为合适的地方吧。” 陆璇这才妥协,随即朝黎策点了点头:“那便依黎大人所言吧。” 见陆璇答应,黎策二话不说转头就朝着门外走去,如同逃窜一般,陆清濛却站在原地不敢动弹,直到陆璇上前她方才紧随其后,如同刻意与黎策保持距离一般。 三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上演了一出相亲大戏,随即又一同离开,这下户部所有人恐怕都知道黎策与陆璇妹妹之间的关系了。 哦,不对,至此还说漏了一个人,这不,陆璇前脚刚走,他便闻声赶了过来。 “都聚在这里做什么?手头的公务都处理干净了吗?”陈微之一上来便是一脸严正地朝着众人一通斥责,将大家好难得看戏的心情都瞬间浇灭。 不过念在陈微之一贯在梁勤帝及众位大臣之间的威信,即便被他这样斥责也无人敢出口反驳半句。 只是他刚才过来的时候,似乎听有人在议论陆璇,也不知是出于何种缘由,陈微之竟主动朝这边几个人打听起来: “你们在议论什么,陆令史怎么了?” 见陈微之问起,这才有人朝他解释道:“回陈大人,是陆令史的妹妹与黎员外郎,陆令史如今正撮合着二人在外会面呢。” 陈微之起初便对陆璇满肚子的不满,好不容易被她这段时间积累起来的政绩给说服了一些,如今却又硬生生地被打回原形。 见陆璇如此闲暇,竟还有心思给他人当起媒婆,陈微之顿时便面色铁青起来,随即自言自语地斥责了一句:“真是越来越不把为官之道放在眼里了。” 陈微之嘴上责备陆璇,心里则是揣着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怨气,见陆璇一意孤行,他也懒得理会,随即拂袖而去。 另一边,黎策随便找了一处茶馆与陆清濛坐下,陆璇却识时务的走开,临走之前还朝他二人说了一句“我便不打扰你们了”。 陆璇在二人的不远处选了个座位坐下,嘴上说是给二人单独相处的机会,其实不过就是想就近观察一下他二人之间的异常之举。 见陆璇走开,黎策心中却越发地不安,他想要向陆清濛询问些什么,可却生怕被陆璇看出任何端倪,于是也只能装作一副初次见面的模样与她寒暄几句。 “原来姑娘便是陆令史的妹妹,邻里邻居的,先前竟从未见过。”黎策先装傻充愣的朝陆清濛说了一句。 陆清濛也连忙与他配合,随即乖巧地朝他回了一句:“大人日理万机,未见过小女实属寻常,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陆璇坐在一旁,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可暗地里却将二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只是来来回回聊了一盏茶的功夫,却并未听二人的谈话有任何可疑之处。 不过即便如此,陆璇也能够断定这两个人必定不是第一次见面。 且不说黎策,就以陆璇自小与陆清濛一同长大的交情,以对她的了解来看—— 陆清濛素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接触的男子更是少之又少,如果真是初次见面,恐怕会害羞得连头都抬不起来,又怎敢如同此刻一般直视着黎策呢? 陆清濛或许是担心垂眸会显得自己做贼心虚,可恰恰是为了掩饰心虚而做出了反常之举,才让陆璇对她的怀疑更加坚定。 陆璇看得清清楚楚,可陆清濛却并未察觉,尚且以为自己表演的天衣无缝。 直到二人聊了许久都没聊出个所以然来,黎策方才借口公务站起身来: “在下公务繁忙,今日劳烦姑娘特地跑这一遭,实在失礼,改日若是得空,必然亲自登门向姑娘赔个不是。” 见黎策提出了结束,陆清濛自然也连忙跟着配合:“黎大人言重了,是清濛唐突,还望未给黎大人添麻烦才是。” “姑娘说的哪里话,能够结识姑娘乃是黎某之幸,算不得麻烦。”黎策一脸微笑的朝陆清濛回了一句,她亦是笑面如花。 陆璇站在一旁观察着,管他是虚情还是假意,总之按照她所看到的,这二人的相处还算不错,如此便有的同崔氏交代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赶鸭子上架 http://.biquxs.info/

见二人聊得差不多了,也都起身了,陆璇这才朝着这边走过来,故意装出一副调侃的模样朝着陆清濛看过来:“看来我家清濛对黎大人印象还是不错的嘛。” 陆清濛闻言不由得有些尴尬,随即躲闪开来:“兄长说什么呢。” 陆璇却仍旧不放弃,反而调侃的更加恣意:“哟哟哟,才说了两句就脸红上了,在我面前有什么可否认的?” 被陆璇一番调侃,陆清濛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陆璇这才回头又看向黎策,神情瞬间就没了面对陆清濛时的活泼与大胆,转而一本正经地朝他问道:“那不知黎大人对舍妹印象如何?” 陆璇自己也是从未处置过感情之事,先前与黎策那段也是懵懵懂懂的,此番面对陆清濛与黎策的事情,竟着急忙慌到这种地步。 被她这么一问,陆清濛与黎策两个当事人不约而同的愣住。 黎策一个外人虽然不方便多说什么,一时间陷入沉默,好在陆清濛及时站出来替他解围,连忙将陆璇拉到一边:“兄长,你未免太过心急了吧?” 陆璇顿时一怔:“我很心急吗?”如此似乎是暴露了她单纯的一面,她一时间有些难为情。 思虑了片刻,陆璇方才强撑着出言反驳:“哎呀,我这不是为你心急吗?生怕你错过了这段天赐良缘呀!” 为免陆清濛对自己生出猜忌,陆璇必要时还搬出了崔氏作为自己的挡箭牌—— “阿娘可是将你的终身大事都托付到我身上了,若我不好好替你把把关、多为你操心一些,她回去势必要将我痛骂一顿。” 如此,陆清濛方才勉强相信了陆璇的用心,随即朝他无奈的叹了口气:“那也不必如此心急吧,我们这才第一次见面呢。” 陆清濛话虽如此,可她与黎策究竟是否初次见面,陆璇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楚。 只是陆璇的计划才刚刚开始,如今拆穿陆清濛与黎策之间的勾当还为时过早,她也便只好佯装出一副受二人蒙骗的样子点了点头: “那或许确实是我心急了些,不过既然你对黎大人印象还不错,就要抓紧把握住一些,可千万别错过了。” 陆清濛点头,二人这才回到黎策身边。 “今日之事耽误黎大人了,还望大人见谅。”陆璇又摆出平日里恭敬有礼的模样朝黎策赔了个不是。 黎策见状连忙一副好人模样朝陆璇摇了摇头:“陆令史言重了,只是户部确实尚有要事处理,今日恐怕不能与令妹细聊了。” 陆璇虽然知道黎策不愿再聊下去,莫说是他,若是按照他二人今日这样继续聊下去,就是陆璇坐在一旁听着都觉得是在浪费时间。 此时见黎策提起陆璇想都不想便点头答应: “黎大人所言极是,为官者确实应该以公事为重,至于与舍妹之间,日后若是得空,还望黎大人能多来府上走动走动。” 在陆璇说这句话之前,想必陆清濛心中已然构想了无数次要找机会将黎策带回陆府,只是没成想如今竟被她主动提了出来,倒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黎策见状不经意的朝陆清濛的方向撇了一眼,而后也点头答应:“陆令史盛情难却,黎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语罢,黎策随即匆匆返回户部,陆璇则将陆清濛护送回府,表面上是护送,实则是监视,以免她背过来与黎策府上的人再有所商议。 陆璇这回可是为了陆清濛与黎策的事情就连自己手头的公务都撇下不管了。 原本想将陆清濛送到府门口便转身回去的,可没成想竟在门口遇到了等待已久的崔氏。 崔氏一见到陆璇便连忙迎上来,将她二人接回院中,陆璇一时间也没机会溜走,只得再壮起胆量耽搁一时半刻。 一进门,崔氏便迫不及待的朝陆璇追问起来:“你们可见到黎大人了?” 陆璇点头:“自然是见到了。” 崔氏见状连忙看向陆清濛:“清濛觉得黎大人怎么样?可还合你的心意?” 不等陆清濛回应,陆璇便连忙赶在她前面朝着崔氏报起喜来:“阿娘放心吧,清濛与黎大人相聊甚欢,我看阿娘怕是很快就要给她准备嫁妆了。” 听见这话,崔氏立刻便欣喜若狂,反观陆清濛却是一脸担忧。 见陆清濛这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陆璇连忙朝她问起:“怎么了清濛,可是有什么顾虑吗?” 陆清濛不知该如何回应,若是刻意避讳着和黎策之间可能发生的关系势必会引起陆璇的怀疑,可若放任她将自己与黎策撮合成一对,也实在会影响他们日后的计划。 思前想后,陆清濛只好另外想出一个理由来拖延此事—— 只见陆清濛猝不及防的一把将崔氏抱住,而后便在她怀里啼哭起来:“清濛实在舍不得姨母,还请姨母不要将清濛嫁到外面去。” 崔氏见状先是一惊,而后又一脸慈爱的朝陆清濛笑起来、伸手抚摸着她的头发: “傻孩子,哪有女子不往外嫁的呢?姨母也舍不得你,可若你能够找到一个好的归宿,姨母便是舍不得也不会耽误你的。” 崔氏这番话字字发自肺腑,不知陆清濛听了作何感想,反正陆璇已然感动的满心是泪。 眼前这副场景任谁见了都会觉得陆清濛就是崔氏自己的亲生女儿,否则也不会被她这般赤诚的对待。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真心对待陆清濛的人,最终却被她害得尸骨无存。 想到这里,陆璇便不由得攥紧了拳头、满脸愤恨,甚至恨不得立刻便冲上去撕开陆清濛这副伪善的嘴脸,叫崔氏从此将她隔得远远的。 可理智告诉陆璇不能这样做,她的复仇大计才刚刚开始,俗话说小不忍则乱大谋,她绝不会做如此愚蠢之人。 陆璇已然将该说的都告诉了崔氏,量陆清濛也无法抵赖,她这才朝着崔氏开口:“阿娘,我户部尚有公务处置,便不陪你们久聊了。” 崔氏向来体谅陆璇公务,见她乃是耽误了正事回来,连忙边点头边朝她催促起来:“快去吧,快去吧,正事要紧,别叫人家说了闲话。” 话是这样说,可陆璇方才带陆清濛前去户部的时候,该说的闲话便都让人家说尽了。 虽是耽搁了些时辰,但回去旁人多半也不会说什么,此时唯一让陆璇心生惶恐的便只有一贯看不上自己的陈微之。 得到崔氏准许,陆璇方才汲汲皇皇地赶回户部,她办公的屋子就在陈微之隔壁,到门口时还特地蹑手蹑脚的、生怕惊扰了他。 可陈微之就如同有顺风耳一般,十分准确的便抓住了陆璇回来的时间,随即轻声出来。 陆璇正小心翼翼的开着自己的房门,眼看就要成功混进去,却听到身后突然传来一阵严厉的声音—— “原来陆令史还知道自己是户部的官员呢,本官还当你改行做媒人、不回来了呢。” 这声音明显是陈微之,可说话这语调和风格怎么就莫名的像极了顾桓礼呢? 陆璇也来不及细想,一听见声音便连忙做贼心虚的回过头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朝陈微之俯下身去:“下官见过陈郎中。” 陆璇试图以乖巧懂事的模样在陈微之面前蒙混过关,可偏偏他根本就不吃这一套,他毫不犹豫便将她拆穿: “陆大人可真是好谋略,我堂堂六部之一竟都成了你替妹妹择婿的场所,真不知你为官究竟是为了什么。”陈微之说这话时一脸鄙视。 陆璇为官为民之心天地可鉴,若换做是平时平白遭人这样侮辱,她必定严辞反驳,可谁叫这回确实是她理亏呢? 又理亏,又遇到了像陈微之这样素好讲理、不近人情的主,陆璇除了乖乖认错,恐怕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连忙将身子俯得更低:“下官知错,下官不该为了成全舍妹私欲而枉顾户部法纪,还请陈郎中严惩。” 陆璇认错的态度十分诚恳,加之她将自己此行的初衷全都甩给了陆清濛,量陈微之也不会真的严惩自己。 果不其然,最了解一个人的便是他的敌人,陆璇与陈微之好歹也是政事上的宿敌,她前世便将他的性情摸索得清清楚楚,到如今果真也是分毫未变。 只见陈微之随即不耐烦地朝陆璇摆了摆手:“罢了,下不为例。” 陆璇这才逃过一劫,可陈微之大概忘了这句“下不为例”他已然同陆璇说了第几遍了。 至于陆璇情急之下将黑锅甩到陆清濛身上,用她自己的话来说便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谁叫陆清濛每每也是拿她做挡箭牌呢? 得陈微之宽恕,陆璇这才连忙拜谢,而后如同逃窜一般一溜烟消失在他面前。 待陈微之反应过来的时候,身后已然房门紧闭。 陆璇喘着粗气、拍着自己的胸脯,感受到里面某个东西正剧烈地跳动着。 “只顾着对付那两个了,竟然忘了陈微之这个难搞的,差点小命不保。” 第一百九十九章 圈套 http://.biquxs.info/

“陛下,东厂北镇抚司镇抚使骆大人求见。”李公公前来禀报。 梁勤帝等待骆明让的消息已然心急如焚,未曾等来顾桓礼是否反叛的实证,他昨日甚至彻夜未眠。 此刻已听见骆明让来了,梁勤帝想都不想便站起身来:“快,快请他进来。” 李公公跟随梁勤帝身边多年,还从未见他如此心急着想要接见过某一个人。 李公公不由得愣了片刻,反应过来时生怕耽误了梁勤帝的大事,连忙一路小跑着出去迎接骆明让。 骆明让进门还没来得及向梁勤帝行礼,便听到对方朝自己问及:“事情调查的如何了?” 他犹豫了片刻,想来相较于那些繁文缛节,梁勤帝此刻关心的必然还是正事,他也便不再拖延、随即朝他回应:“回陛下,已然有了眉目。” 闻言,梁勤帝随即目不转睛的盯着骆明让,等待从他口中说出那个让自己既期待又惶恐不安的答案。 骆明让这才开口:“据微臣所查,东郊似乎有人私自豢养兵马,其意图尚未可知,但可以确定的是此人乃是皇室中人。” 听骆明让这样说,梁勤帝想都不想便将事情怀疑到顾桓礼头上,随即愠怒的握紧双拳:“果然如朕所料,看来他一早便有了反叛之心。” 梁勤帝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骆明让也听得出来他口中所指的那个反叛之人便是顾桓礼无疑。 骆明让也不替顾桓礼辩解,只是顺着梁勤帝的话问下去:“那么敢问陛下接下来还需要微臣做什么?” 被骆明让这么一问,梁勤帝却是陷入一阵犹豫。 若在东郊私自豢养兵马之人当真是顾桓礼,那在他的兵力尚且未曾调查清楚之前轻举妄动或许只会得不偿失。 怀揣着对顾桓礼的忌惮,梁勤帝也只好暂时压制住心中的怒火,先行命骆明让暗中彻查东郊那股兵力的强弱。 而骆明让就仿佛一早边料到了梁勤帝会做此决定一般,待圣命一出,他想都不想便应下。 梁勤帝却陷入到一阵苦恼之中—— 他认定了东郊的兵马必定就是为顾桓礼所有的,可眼下除此以外,整个大梁朝的兵权也大多都掌握在顾桓礼手中,若是双方公然对抗起来,恐怕梁勤帝也讨不到什么便宜。 思虑良久,梁勤帝这才忍不住朝骆明让问起:“骆爱卿以为此事朕该当如何处置?” 骆明让闻言犹豫了片刻,随机一本正经的回应:“臣以为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陛下需尽力向所有人隐瞒,以免打草惊蛇。” 这话就算骆明让不说,梁勤帝不敢向任何人提起。 见了梁勤帝沉默,骆明让又补充了几句——“即便东郊的兵马,当真是凶王殿下所豢养,其目的也未可知,毕竟这些年来凶王殿下也从未做出任何对朝廷不利之事。” 话虽如此,可梁勤帝身为一国之君,防人之心不可无,顾桓礼先前没有动作并不代表此后他的野心不会被某种因素所激发。 可转念一想,骆明让此言也有些道理,或许顾桓礼忍耐至今就是在等着一个合适的时机,若是此时公然将他的小动作拆穿,恐怕便是直接成全了他的动机。 念此,梁勤帝说什么也要将此事隐瞒到底,绝不能再被第三个人知道。 梁勤帝这才朝骆明让点头:“骆爱卿所言极是,那此事便劳烦骆爱卿尽快彻查了。” 骆明让领命,随即扬长而去。 到傍晚,暮色渐渐将整片大地笼罩,顾桓礼房门口这才又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却迟迟徘徊着没有进来。 “别装神弄鬼了,进来吧。”顾桓礼冷冷地朝门外说了一句,这才有人轻轻推开门扉出现在他面前。 “事情办的如何了?”顾桓礼像是已经预料到了来人是谁,进门尚未看清他的长相,便直接朝他问起来。 只是这和梁勤帝一模一样的话令骆明让不由地头疼,双面间谍还真是不好当。 骆明让点了点头:“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只是陛下本就疑心于你,你又何故再将东郊那伙来历不明的兵马抖出来,你可知他现在已将此事也算到了你的头上?” 顾桓礼闻言提唇一笑:“本王倒还担心他怀疑到别人身上呢。” 骆明让简直觉得顾桓礼不可救药,旁人都是迎合着君主的胃口,若是被怀疑了一丝半点,便恨不得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可顾桓礼倒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骆明让真不知道他究竟是如何平安无事的活到现在的。 不过既然顾桓礼能够在如此勾心斗角的皇室中泰然自若,自然便是有他的道理的,骆明让也向来不是多嘴之人,便没有刨根问底,只直接问起他下一步的打算。 顾桓礼也不心急,而是先朝骆明让打探起梁勤帝的打算——“陛下命你去彻查东郊那些兵马的来历了吗?” 骆明让点头:“不错,而且按照你先前所说的意思,陛下只派了我一人暗查,并未打算将此事告知旁人。” 如此便更加合乎顾桓礼的心意,只见她脸上突然露出一抹阴笑:“看来某人却是连防备的机会都没了。” 闻言,骆明让似乎从中领会到了什么,随即朝顾桓礼试探地问道:“你这话是何意,莫非你早已知道了东郊那些兵马的来历?” 顾桓礼蔑笑:“原本是不知道的,还要多亏某人太过心急着转移陛下的注意力,才在本王面前暴露了自己。” 骆明让似乎明白了顾桓礼所指的是哪位,故而也不多说,直到他主动说出自己的打算: “近日有一桩案情需要东郊查探,本王明日会知会陆璇,你到那边若有任何发现,可以直接与她商议。” 听见顾桓礼将如此重任交给陆璇,骆明让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他与陆璇虽说只有一面之缘,可就那一眼,他便看得出来她手无缚鸡之力。 犹豫再三,骆明让还是质疑了顾桓礼的决定:“你确定要派她前去帮你盯着这么重要的事情吗?我看她似乎不太行的样子。” 顾桓礼却淡淡一笑:“陛下疑心本王,本王总不能派遣自己府上的人前去,陆璇如今身在户部,即便被人撞见也不会引起怀疑到本王头上,况且……” 况且陆璇是顾桓礼除了自己府上以外最为信任、也是唯一信任的人。 顾桓礼虽然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可骆明让也已然看出了他对任用陆璇的决心,故而也便没有再继续质疑下去。 “随你吧,我只管做我的事情,但愿你选的那位不会让你失望。”说罢,骆明让随即转身扬长而去。 顾桓礼却是一阵叹息,他又一次将自己全部的筹码都压到了陆璇的身上,也不知为何自己竟会对她如此信任。 翌日,陆璇如同往常一般出门、准备去户部上任,走到一处偏僻的路口,却突然被人蒙住嘴拉到角落。 陆璇顿时一惊,甚至以为是自己的小心思被黎策撞破、打算杀人灭口了。 直到那人松手陆璇方才准备大叫,却又被他拦下来:“嘘,是本王。” 听到这阵一贯都能让自己安心的声音,陆璇方才松了一口气,连忙转过身来,却是被惊吓的连礼数都忘了。 “殿下,怎么是你啊,吓死我了。”陆璇一脸惊魂未定的神情,惹得顾桓礼不由得笑起来。 瞧对方这建立在自己惊吓基础上的欢乐真是叫陆璇无语:这青天白日的专门跑到这里来吓我,真是无聊。 不过陆璇也只敢在心里抱怨一声,对顾桓礼开口时仍旧是恭恭敬敬的:“殿下特意来此所为何事?” 顾桓礼这才恢复了正经,此处随时都可能有人经过,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行踪,他只能长话短说——“东郊有起案子需要你亲自前去助本王查明。” 这点事情若是换做平时陆璇肯定想都不想便答应了,可如今她身在户部,既不是王府审理副使、又不是刑部的人,替顾桓礼查案实在是缺少一个身份。 况且户部向来不理案情,陆璇私下帮着顾桓礼接案子,若是让户部的同僚知道、尤其是让黎策知道了,免不了会以此为由大做文章,陆璇不由得陷入一阵纠结之中。 许是看出了她的顾虑,顾桓礼这才连忙向她解释,本王已然向户部尚书知会过,你尽管放心前去,你的行踪不会有人知道的。 陆璇这才放心下来,随即点头答应:“那此番的案件是……” 见陆璇问起,顾桓礼也没有多说,只从怀中掏出一纸书信递到她手里: “该说的都在这张纸上了,你看完务必要烧毁,此去不可向旁人提起本王。” 被顾桓礼说的这般神秘,陆璇心中竟还不由得生出一阵惶恐,可想来他神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倒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她也便没有再多问。 陆璇将书信收好,正打算拜别顾桓礼前去户部交代一声,却被他拉了回来:“事态紧急,直接动身去东郊吧。” 第二百章 令人抓狂的密函 http://.biquxs.info/

陆璇还未反应过来,便又从顾桓礼手中接过一个精致的小哨子。 “这是……”她不解。 “这是马哨,你只管带着它往东走,经过树林的时候吹响马哨,自然会有快马出来接应你,马背上已经给你准备好了盘缠,一切无需担心。”顾桓礼如是解释。 “可是我还没来得及跟家里人交代呢,就这样突然走了不大好吧。”陆璇依旧犹豫,不明白顾桓礼为何如此心急。 可顾桓礼表现的却远比远比她想象的更加急迫,只见他二话不说便将陆璇向外推了一步:“放心吧,你家里人那边本王自然会派人去打招呼的。” 被顾桓礼这样催促着,陆璇一时间也来不及多考虑,只好顺着他的话朝着东边走去。 路上想要打开信纸看看里面的内容,可瞧顾桓礼那副神神秘秘的样子,这里面写的想必是不小的秘密,陆璇也便只好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尽快赶路。 由于被顾桓礼方才那副鬼鬼祟祟的样子惊到,陆璇也生怕稍有不慎会暴露了他不可告人的秘密,于是只好尽力避开人群密集的地方、并且低着头尽量不让旁人认出。 许是太过心急了些,竟忘了看路,猝不及防的便跟对面同样心急着躲避的人撞上。 “哎哟!”二人不约而同地被对方撞出了几步远。 还没等陆璇来得及开口,便听到对面一个女子的声音不耐烦的朝自己吼起来:“你走路都不看路的吗?” 陆璇正打算开口致歉,却发觉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随即抬眸看向对方。 “县主?怎么是你?”陆璇惊奇发现面前竟真是熟人。 被陆璇这么一问,对面的沈西绪也终于认出她来,脸上方才那股怒气瞬间消散全无。 “陆璇?你怎么在这里?而且这么着急忙慌的是要去做什么?”沈西绪朝着陆璇反问。 陆璇也没有多说与顾桓礼有关之事,只简单跟她解释道:“要去东郊处理一桩紧急案件。” 陆璇不说还好,这话一说出口,沈西绪眼里瞬间发出亮光:“办案?可以带我一起去吗?” “这……”陆璇陷入犹豫,她尚且未曾看过顾桓礼交给她的信中是何内容,此案是否凶险、是否需要向所有人保密也尚未可知。 若贸然同意沈西绪的请求带她同去,无论是她人还是案件出了任何闪失,恐怕都不是陆璇能够担待得起的。 见陆璇迟迟不给自己应答,沈西绪索性拿出自己老一套的本事朝她哀求起来: “阿璇,我求求你了,我是从府上逃出来的,若是被他们抓回去,必定难逃母上斥责。” 可这样一说,陆璇便更加不敢私藏沈西绪了,若是日后被长公主发现,她岂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陆璇连忙摇头拒绝,而后以一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口气朝沈西绪安慰道: “长公主毕竟是你母上,想来她也不会真的为难你的,你就乖乖回去给他认个错,她会原谅你的。” 沈西绪闻言不耐烦地否认:“才不是,那是你不了解我母上,她总觉得我还小,我想做什么她都不许,总把我禁锢在她身边,我此番逃出来就是想证明自己,好让她日后能少管我。” 这样解释过,沈西绪又朝着陆璇哀求起来:“阿璇,算我求你了,此番若我能够助你查清案件也算是我的功劳,在母上面前我也便有的交代了。” 自打与沈西绪相识以来,她确实帮过陆璇不少,且不说陆璇已经从心里将她视作好友,就算只为了偿还她的恩情,此时恐怕也没有什么理由可以拒绝她。 加之顾桓礼百般催促,这案情恐怕确实一刻也耽搁不得。 左右陆璇也知道自己必定拗不过沈西绪,还不如早些答应了她,以免在此处白白纠缠。 陆璇这才点头:“好吧,那你即刻便与我同去吧。” 沈西绪闻言欣喜若狂:“我就知道阿璇对我最好了。”而后连忙跟在陆璇后面。 二人顺着顾桓礼的指示一路走到东边树林,陆璇这才试探着吹响他送给自己的马哨。 果不其然,立刻就有一匹驮着行李的骏马朝着这边飞奔过来。 还没等陆璇上前,沈西绪倒是眼前一亮,随即朝着那匹骏马走过去,嘴里似乎还唤了一句“飞影”。 陆璇诧异,总觉得沈西绪这声“飞影”叫的似乎是这匹马的名字。 可还没等她开口询问,沈西绪倒是先回头看向她:“阿璇,你是要去帮皇叔办案吗?” 陆璇一脸茫然的点了点头,顺道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 只见沈西绪一脸欣喜的抚摸着骏马的马鬃,而后亲切地朝陆璇回应道:“因为我认得这是皇叔的马呀。” 回应过陆璇,沈西绪似乎意识到什么不对,随即转头一脸诧异的看向她: “不过飞影可是皇叔最钟爱的一匹马,我幼时想要碰一下他都不让我碰呢,如今竟然轻而易举的就把它送给你骑了,皇叔还真是偏心。” 沈西绪嘴上责怪着顾怀礼偏心,心里却如同明镜一般,毕竟顾桓礼对陆璇的情谊她一早便看的清清楚楚,送给她区区一匹马又算得了什么? 被沈西绪这么一说,陆璇不由得有些难为情,也不知该如何去理解这件事情。 在她看来,顾桓礼所做的事情向来就是令人难以捉摸的。 陆璇这才敷衍着朝沈西绪解释了一句:“或许是殿下担心这马伤了县主,所以才不让县主靠近的吧。” 沈西绪才懒得听陆璇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总之有些事情她自己心里清楚便罢了。 她随即回头看向陆璇:“你不是赶着去东郊吗?那就快走吧。” 陆璇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马,沈西绪马术不精,只能坐在她后面。 二人一路快马加鞭,赶在傍晚之前抵达了东郊,随便找了间客栈住下,陆璇这才顾得上打开顾桓礼交给自己的信纸。 原本以为里面会长篇大论地写一堆重要又机密的东西,陆璇甚至还担心自己是否能够顺利领会他的用意呢。 可没成想打开里面竟只有五个字——“接应骆明让”。 见这单调的一句话,陆璇简直觉得顾桓礼是有意在捉弄自己,就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竟将她催促至此,这种无聊的事情还真是只有他做的出来。 难怪方才不让陆璇当面打开信件,若是在那时她便得知这信纸上是这样的内容,说什么也不会心急狼狈成这个样子。 沈西绪见到信上的内容也是一脸迷茫:“所以我皇叔叫你来这里根本就不是为了查什么案子,就只是为了接应这个什么骆明让?” 不说还好,越说陆璇心中变越气恼,可沈西绪毕竟是顾桓礼的亲侄女,当着她的面直言他的不是,恐怕也多有不妥。 陆璇这才强行压制着自己的愠怒,故作平静的朝沈西绪点了点头。 沈西绪却更加诧异:“不是,这骆明让是谁呀?为何一定要你亲自来接应?” 陆璇淡然解释:“他是东厂北镇抚司镇抚使,我同他也只有一面之缘。” 闻言,沈西绪不由得蔑笑一声:“原来就是个区区的镇抚使,我还当是什么大人物呢,架子倒是不小。” 原本只是让陆璇过来接应确实不算什么,可如今将沈西绪这个堂堂的平川县主都带了进来,这么一看确实是显得骆明让的架子大了些。 不过事已至此,来都来了,陆璇也不是那种因为几分怨气便会半途而废的人,总要探探究竟才是。 她自己下定决心,而后才朝着沈西叹了口气:“殿下如此安排,想来必然有他的道理,县主若是觉得不妥,不如我联系殿下派人来接你回去吧。” 来的时候沈西绪说自己是为了积攒政绩、好让长公主刮目相看,可眼下想来是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再留在这里恐怕也是白费她的时间。 听见陆璇提出要送自己回去的决定,沈西绪毅然否决:“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才不要就这样回去呢。” 瞧她这副眼神躲闪的模样陆璇便明白了,随即朝她凑近过去,一脸调侃的问了一句: “所以你其实就只是想逃出来玩对吧?还说什么建功,亏我刚刚竟然信了你的鬼话。” 被陆璇无情拆穿了自己的小心思,沈西绪一时间有些难为情。 虽说事实已经十分明显了,可沈西绪却还是尽力否认:“才不是呢,我这不是看你一个人呆在这里可怜才好心要陪你的吗?” 陆璇知道沈西绪素来好面子,她都这样说了,她也不好再不给她台阶下,这才揣着明白装糊涂的点了点头: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县主殿下还真是善解人意呢!” 见陆璇调侃自己的样子,沈西绪一时间又羞又恼,随即轻轻地朝她打了一拳:“阿璇,你怎么这样。” 陆璇若无其事地耸了耸肩:“嗯?我怎么样?我不是尽力在配合你吗?” 沈西绪这才觉察到陆璇是在故意戏弄自己。 第二百零一章 县主遗失 http://.biquxs.info/

沈西绪不由的笑起来:“好啊你阿璇,你现在都学会取笑我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沈西绪说着便站起身来,陆璇连忙躲闪,两个人在巴掌大的屋子里追成了一片。 来这里之前,甚至在认识沈西绪之前,陆璇都没有想到自己有一日竟还会像寻常小女儿家一般互相追逐打闹。 可在二人嬉戏的同时,她们却并未料到顾桓礼信中所要求接应之人也已然抵达了东郊。 骆明让一路辛劳,正打算小憩片刻,却突然收到顾桓礼飞鸽传信,上面也没写太多,大概就是提醒骆明让要提防那批军队的首领。 据顾桓礼所言,那首领似乎是位女子,年纪不大,平日里一身红衣,粗略瞧上去一副单纯无害的模样,实则武功高强、惯好蛊惑人心。 除了这些言语上的描述甚至也没给骆明让留下一幅画像之类的,就这样在偌大的东郊寻找一个人,实在是如同大海捞针一般。 不过大海捞针于旁人而言或许难如登天,可以骆明让的本事,倒也不足为惧。 骆明让细细阅过顾桓礼的传信,而后顺手丢入火盆、使之化为灰烬。 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陆璇便起来。 她来来回回看着顾桓礼留给自己的那五个字,信中只说了要她接应骆明让,却连他现在何处都未曾提及,这实在让人头疼。 陆璇正苦恼着,沈西绪也已然穿戴洗漱好朝她这边过来。 看陆璇手里仍旧拿着这张信纸,沈西绪顿时一脸鄙夷:“你怎么还在看这个,左右不过五个字,我都能倒背如流了。” 是啊,这区区五个字倒背如流确实不成问题,可偏偏就这五个字于陆璇的行动而言似乎毫无指导价值。 陆璇沉默了片刻,这才朝沈西绪说出自己心中的顾虑: “殿下只留下这五个字,要我去接应镇抚使,可我却连他如今在哪里、要做什么都不知道,要如何接应呢?” 沈西绪闻言一脸不屑:“这有何难,皇叔既然将你打发到这里来拿,想必那个骆明让也在这里呗。” 话是这样说,东郊虽然也不大,可刻意寻找起一个人来也并非什么易事。 见陆璇一脸惆怅,沈西绪索性拍了拍她的肩膀:“依我看,你也不必为此事太过上心,你就平常心去街道上随便溜达溜达,说不定就撞见了呢。” 沈西绪这个办法虽说儿戏了一些,可眼下除此之外似乎也别无他法了。 陆璇这才点头:“那便依你所言试试看吧。” 这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一句话,传到沈西绪耳朵里,她别提有多高兴了,二话不说便回房间收拾,随即拉着陆璇一同上街。 先前沈西绪都很少出府,即便偶然溜出来也只是在盛京城最繁华的地段逛一逛,那些同皇宫一样华贵的地方她早已经看腻了。 反倒是如今面对东郊这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她竟然兴致勃勃。 “阿璇你看这个!”沈西绪将陆璇拉到一处做面人儿的小摊子前面,顺手拿起一个精致的小人儿在他眼前晃晃。 一会儿又走到做面具、做风筝的小摊子前面,各自摆弄出来在陆璇面前展示。 沈西绪倒是玩得不亦乐乎,可陆璇却满心记挂着那位尚未露面的镇抚使,甚至连沈西绪拉自己出来的真实目的都来不及去想。 陆璇满心忧愁,沈西绪却玩疯了,在街道上越走越快,每每见到一家店铺都要进去逛逛。 陆璇正思虑着要如何能够更快的找到骆明让,刚有了些苗头打算同沈西绪说,抬眸时却已然不见了她的身影。 环顾四周,陆璇仍旧找不见沈西绪去了何处,心中不由得担忧起来。 沈西绪一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若是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走丢了,莫说盛京城有多少人会拿陆璇问罪,就是她自己的良心也实在难安。 念此,陆璇也来不及再去思虑有关骆明让之事,转而将寻找沈西绪作为自己此刻最要紧的事情。 陆璇连忙在大街小巷四处寻找起来,将每一个小摊、每一间店铺都恨不得搜个底朝天。 按理来说,沈西绪出门时身着一身红衣,在人群之中应当极为显眼才是,可陆璇认真仔细搜寻了一个早上,也依旧不见她的身影,这让陆璇不由得更加担忧起来。 直到烈日当空,陆璇已然满身疲乏,却也丝毫不敢懈怠,仍旧在街上奔走着。 而与此同时,沈西绪却是顺着东郊这条街越走越远,一路上也未曾留意陆璇的存在,只自顾自的贪玩。 直到距离小摊店铺聚集之地越来越远,所见之景也越发贫乏,玩心褪去,沈西绪这才回头:“这里真是比盛京城好玩太多了,阿璇,我们在这里多待几天好不好?” 语罢,许久无人回应,沈西绪这才回头,却发现自己身后已然空无一人。 “阿璇,阿璇?”沈西绪四处张望着,试探的唤了几声陆璇的名字,却不见一个人影、也得不到半点回应她这才不由得有些心急起来。 平日里在盛京城,沈西绪出门从来都是被一群丫鬟侍从跟随侍奉着的,故而手无缚鸡之力不说,甚至就连认路的本事都不敢恭维。 眼下却是在一个如此陌生的地方将她独自一人撇下,她瞬间便惊慌失措起来。 想来大概是自己跑的太快将陆璇落在了后面,沈西绪这才回头准备前去寻回她。 可偏偏摆在沈西绪面前的却是一个三岔路口,而她方才玩的太疯,一时间也没留意自己是从哪条路上过来的。 沈西绪不由得陷入一阵纠结之中,可按照她的性格,即便毫无把握也绝不会坐以待毙,她这才二话不说、随便选了一条路便沿着回去。 顺着自己选的路走了许久,沈西绪都未曾见到她来时所见的那些小摊与店铺,越往前走反倒越发荒凉。 沈西绪渐渐意识到自己似乎走错了路,她想要返回,可身后的路却已然比来时更加复杂。 “糟了,迷路了,这下可怎么好?”沈西绪站在原地朝四周张望了一阵,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个侥幸的念头—— 兴许那三叉路口的三条路可以通往同一个地方呢。 揣着这样的想法,沈西绪索性坚定地朝着自己所选的这一条路走到头。 直到在转角处听到前方一阵铁器互相碰撞的声音,时不时还夹杂着几个壮汉的嘶吼。 沈西绪闻声小心翼翼地躲在围墙后面朝那边偷瞄了一眼,只见一群人正凶神恶煞地聚在一起操练着。 瞧他们的长相、身姿,恐怕个个都身手不凡,面对像沈西绪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恐怕十个都不够他们一个收拾。 沈西绪不由得在心中发怵:天呐,我不会这么倒霉闯进土匪窝了吧? 念此,为保小命,沈西绪也不敢再往前走,想来即便找不到回去的路,也总比横冲直撞落到土匪手里强。 沈西绪这才连忙回头,快步朝着随便一个方向走过去。 可没想到才刚走了几步便被从天而降的某个人在身后一掌拍晕,沈西绪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对方的长相。 而另一边陆璇四处寻找沈西绪,仍旧不见她的踪影,念她千金之躯不敢耽搁,陆璇也只好连忙赶回客栈传信给顾桓礼,向他汇报事情的来龙去脉,以求他出手相助。 飞鸽传书给顾桓礼,陆璇却仍旧放心不下,眼看着天色渐渐阴沉下来,沈西绪依旧未曾回到客栈,陆璇也便按捺不住又出门寻她。 而沈西绪再睁开眼时也在一处客栈,只是里面的布置却与自己所居住的大相径庭。 “我这是在哪里呀。”沈西绪自言自语了一句,略微动弹了一下却感到后背传来一阵疼痛,他这才想起方才的事情。 沈西绪自幼娇生惯养,向来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从来都没有人敢动她一根寒毛。 可眼下竟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直接将她打晕了带来,想来这人可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念此,沈西绪瞬间变愠怒起来:“是谁竟敢跟我玩儿阴的!” 沈西绪边说边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却发现自己的一只手正被人拿镣铐拴在床脚。 原本平白无故挨了顿打就已然让她心生愠怒,此时又被这样对待,沈西绪简直怒火难平。 “究竟是谁在背地里搞鬼,快给我滚出来!”沈西绪盛怒之下在房间里大喊大叫。 片刻之后才见到房门被打开,迎面走来的却是一位比沈西绪想象的更加俊美的男子。 可即便是如此,敢这样对待她沈西绪的人,就算是貌若潘安也休想被她原谅。 见那人迎面朝自己走过来,似乎也不算太过凶恶,沈西绪这才朝他质问:“你就是方才将我打晕带过来的人?” 男子也不避讳,随即一脸淡然地点了点头。 见他承认沈西绪也便没什么好客气的了,立刻便朝他咆哮起来:“你凭什么绑我,你可知道我是谁?你若伤了我,恐怕搭上你全家的性命都难以抵消。” 第二百零二章 莫名被绑 http://.biquxs.info/

沈西绪先将动自己的后果摆在此人面前,可他闻言脸上却似乎并没有一丝惶恐,反而轻蔑地朝她笑起来:“是吗?那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让我全家拿性命来抵消的。” 男子边说边朝着沈西绪走过来,满脸不怀好意的笑容。 沈西绪方才还一脸气势汹汹的样子,此时看着他一对凌眸,却不由得心中发怵起来。 “你想做什么?我警告你,你别过来,否则你一定会死的很惨的!”沈西绪强行壮着胆子朝来人威胁。 他却似乎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仍旧朝她靠近。 直到二人之间的距离近到沈西绪连躲都没得躲,听她放声大叫,男子方才蔑笑起来:“我还当是多么了不得的人物呢?没成想竟然是个胆小鬼。” 沈西绪原本还满心惶恐,此刻一听到有人这般折辱她,她瞬间便又怒火中烧:“你说谁胆小鬼呢!” 男子直起身来朝她提唇一笑:“难道我有说错吗?” 沈西绪不由的嗤笑起来:“现在的土匪可真是越发没见过世面了,我的真实身份若是说出来,恐怕能吓死你。” 男子闻言耸了耸肩:“愿闻其详。” 这副挑衅的样子简直让沈西绪恨不得立刻便起身将他撂倒在地上。 可惜她此刻动弹不得,而且即便能够动弹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不过既然对方都这样要求了,沈西绪也向来不是个低调的人,她索性便端坐起来,清了清嗓子朝对方开口:“那你可听好了。” 男子点了点头,沈西绪这才继续说下去:“我可是长公主之女,当今陛下和凶王殿下的亲侄女平川县主。” 一语罢,屋子里瞬间鸦雀无声。 沈西绪不由得沾沾自喜起来:“怎么样,怕了吧?” 男子停顿了片刻,而后却竟然毫不忌惮地笑了起来:“平川县主?你要冒充也找个可信的人冒充吧,还平川县主,以她的身份怎会孤身一人跑到如此偏远的地方来?” 沈西绪简直无语:这怎么还不信呢? 可眼下也没有能够证明她身份的证据,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向对方解释,却反而听到对方朝自己厉声质问起来:“说,东郊那些兵马到底是何人指使你豢养的!” 沈西绪闻言一脸茫然:“什么兵马?” 可男子却并不因为沈西绪的单纯无害而选择放过,反倒又露出一脸蔑笑:“果然是惯好装傻充愣、蛊惑人心。” 被他这么一通莫名其妙的指责,沈西绪越发感到头昏脑胀。 “不是,你到底在说什么呀,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还有,你究竟是谁?为何要绑我到这里来?”沈西绪朝着对方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他却并无回应之意,反倒以一副更加凶神恶煞的神情朝沈西绪逼问:“你究竟说是不说!” 沈西绪简直无语:“你一上来就这么多问题,连解释都不同我解释,你究竟让我说什么?” 她是不耐烦了,可眼前追问她的人似乎也被她磨得没了耐性,二话不说就从腰间掏出一把看似极其锋利的匕首。 沈西绪见状不由得冒了一头的冷汗,随即一脸惶恐地抬眸看向那双杀气腾腾的眼睛。 “我警告你,我真的是平川县主,你若伤了我一根寒毛,我母上和皇叔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沈西绪自以为搬出了靠山。 男子闻言却提唇一笑:“区区贼寇,竟还拿长公主和凶王殿下来威胁我,真是可笑至极。” 眼看着那把匕首越发朝自己逼近,沈西绪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尽力向后躲闪。 就在匕首抵住她纤细的脖颈之时,男子的动作却瞬间顿住,转而朝她问起:“你不是武功卓绝吗?怎么不反抗?” 沈西绪简直觉得这人是在取笑自己,不由得冷哼了一声: “我武功卓绝,你在同我开玩笑吗?我若当真武功卓绝,能被你这般轻易变打晕了带到这里来?我说你不会是认错人了吧。” 被沈西绪这么一说,男子立刻现出一脸犹豫,他还真的怀疑自己是否认错了人。 至于沈西绪,她一开始只是将这男子当做自己方才所看见的那帮匪寇之中的一个,可见他气宇轩昂倒也并非是贼寇的模样。 加之他方才所质问的一切似乎都像是在找某个特定的人,想要从那人口中得知某种重要的信息,而并非是如同贼寇一般为了劫财或是劫色。 沈西绪这才心生狐疑,随即朝着正在发愣的男子轻声问了一句:“我说你到底是不是这儿的土匪?” 被沈西绪这样问,男子想都不想便摇头不认:“谁告诉你我是土匪了?” 听见男子这样的回答,沈西绪像是松了口气,可转念一想却又觉得不对,随即又抬眸满肚子火气地朝他质问: “你不是土匪你绑做什么?你这做的分明就是土匪的事情啊。” 男子或许还是头一回被自己的人质这样逼问,一时间觉得有些莫名其妙,随即冷笑了一声:“你可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竟还敢如此口出狂言。” 沈西绪闻言耸了耸肩:“你又不是土匪,不劫财不劫色的,而且我看你半天也没有打算真的要杀我,说句实话,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男子似乎有所动摇,可目光却又在他即将将话脱口而出的那一瞬间变得坚毅起来,随即恶狠狠地回头朝沈西绪瞪了一眼:“我为何要告诉你?” 沈西绪简直恼火,方才她脑子里在想的便是—— 若此人敢在这时自曝身份,她必然要在心里给他记上一笔,待有朝一日回到盛京城掘地三尺也要将他找出来狠狠责罚,好让他明白得罪平川县主的下场。 可算他还有几分机灵劲儿吧,竟然被他躲了过去。 “想套我的话想都别想,你就在这儿待着吧,什么时候想到要如何回答我的问题了再叫我进来。”男子朝沈西绪撂下这样一句话,随即转身准备出去。 沈西绪似乎意识到了他的想法,随即赶在他出门之前朝他问了一句:“你这是打算饿死我吗?” 男子回头朝他提唇一笑:“这就要看你自己了。” 说罢,他随即转身扬长而去,也不管沈西绪在原地有多恼怒。 另一边陆璇收到凶王府的传信,上面却只写着一个地址,按照传信的速度来看,大概不是对沈西绪失踪一事的回应。 眼下虽说沈西绪失踪,可陆璇接应骆明让的事情也迫在眉睫,她粗略思虑了一番,顾桓礼给她这封信的意思大概是要告知她骆明让的下路。 左右陆璇如今孤立无援寻找起沈西绪来也颇为费劲,东厂北镇抚司素来擅长寻人觅事,说不定骆明让会有什么办法。 念此,陆璇二话不说便顺着顾桓礼传信上的地址寻找过去。 果不其然,一到客栈便见到了骆明让的身影。 陆璇深知东厂办事素来隐秘至极,故而也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喊骆明让的名字,只好悄无声息的走到他身边,低声朝他叫了句“骆大人”。 骆明让此人记忆力极佳,虽说只匆匆在凶王府见陆璇一回,可她的长相已然深深被他记在脑海之中。 见陆璇来到自己面前,骆明让也丝毫不意外,只朝他回了一句:“你来了。” 陆璇先是一怔,不过转念一想,顾桓礼大概一早便知会了骆明让前来接应他的人会是自己,故而他此刻这般淡漠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了。 见陆璇已然到达,骆明让二话不说便将她带回自己在客栈的房间。 “顾桓礼有告诉你此番前来所为何事吗?”骆明让一进门便直截了当地朝陆璇问起。 陆璇随即摇头:“殿下只叫下官前来接应骆大人,旁的并未多说。” 说起这事,陆璇自己还迫不及待的想要从骆明让这里得到答案呢,都来东郊一整日了,她却连自己要做的事情都不知道。 可骆明让此人向来惜字如金,随口问过陆璇,待她回答之后,他变沉默了下来,许久都未曾在出声。 陆璇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这才主动朝骆明让询问起来:“殿下吩咐下官事情之时似乎颇为紧张,不知骆大人可否告知下官殿下所为究竟何事?” 被陆璇问起,骆明让这才言简意赅的回应:“昶王私自在此豢养兵马,陛下怀疑到了顾桓礼头上,叫我前来查证的。” 所以听骆明让这话,他是受了梁勤帝的指派才会来到这里的? 陆璇也不知道皇室这些事情,只是一听见顾桓礼被怀疑上这种事情,她想都不想便替他解释起来: “殿下向来与世无争,绝不会做私自豢养兵马这种反叛之事的。” 见陆璇尚且连情况都不明了,便心急着替顾桓礼解释,骆明让不由得嘴角一勾:“难怪他如此信任你。” 陆璇闻言一脸迷茫:“大人说什么?” 骆明让去恢复了一脸正色,随即摇了摇头:“没什么。”顺道解释了自己此行便是依照顾桓礼的意思来给昶王下套的。 第二百零三章 抓人乌龙 http://.biquxs.info/

见骆明让终究还是向着顾桓礼的,陆璇这才松了口气,转而朝他问起接下来的计划。 可骆明让的计划之中却并未包含陆璇,简而言之就是她何事都不需要做,只管在他将事情查清之后负责与顾桓礼联系即可。 陆璇虽是一头雾水,可毕竟是东厂办事,又事关皇家,她也确实插不上什么手,也只能乖乖依照骆明让的吩咐了。 将顾桓礼此番交代的事情交接清楚了,陆璇方才将自己心中的不情之请朝着骆明让提出:“下官有件事情,不知可否求骆大人相助。” 依照骆明让原本的性格,他最讨厌的便是接管旁人的麻烦事,可见陆璇这一脸真诚,且二人并不相熟,她求自己办事想来必定是逼不得已。 又念在顾桓礼的面子上,骆明让这才点头答应:“何事,说吧。” 陆璇这才开口:“是有关平川县主的。” 将平川县主弄丢这件事情若是传了出去,想必陆璇也难辞其咎,故而提出这种请求之时她心中还有些犹豫。 不过,骆明让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却是顿时一惊:怎么又是她,是巧合吗? 骆明让目不转睛地盯着陆璇,她这才继续说下去: “不瞒骆大人,昨日下官奉命赶来途中遇到了县主殿下,她执意相随,下官便带他来了,只是不料今日在集市之中竟然走失,下官遍寻未果,还请骆大人出手相助。” 被陆璇这样一说,骆明让心中才不由得生出一阵狐疑。 先前沈西绪在房里声称自己是平川县主的时候,骆明让之所以一口咬定她是冒充的,便是料准了平川县主必然不会孤身一人前来东郊。 可眼下这边刚冒出来一个“假冒的”平川县主,陆璇这边就又说平川县主丢失,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吗? 揣着这样的怀疑,骆明让随即试探着朝陆璇问了一句:“县主可是身着一席红衣?” 陆璇闻言连忙点头,眸中不由得散发出一阵光亮:“大人可是见过县主?” 骆明让犹豫了片刻,脸上方才泛起一阵为难的神色,随即开口朝陆璇回应了一句:“我想我大概知道县主在哪里了。” 陆璇闻言灵眸一闪,不由得满心欢喜,而后便紧随着骆明让走到隔壁的房门口。 陆璇一脸诧异,并未想到沈西绪会是在这里,随即抬眸疑惑地朝骆明让看了一眼,他却将门上的窗纸抠出一个小洞、朝她指了指。 “你且看看里面那位是不是你要找的平川县主。”骆明让低声说了一句。 陆璇连忙朝着那个小洞凑过去,彼时许是疲乏了,沈西绪已然靠在床栏旁边睡了过去,不过仍旧没有妨碍陆璇一眼便将她认出来。 查看之后,陆璇连忙一脸欣喜的回来朝骆明让点了点头:“确实是县主殿下,只是她怎么会在这里?” 得到陆璇的确认,骆明让简直如同五雷轰顶一般,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 他也不立刻带陆璇进去见沈西绪,而是径自回到原来的房间。 陆璇一脸疑惑,但见沈西绪既然已经找到了,也便不急着见她,随即跟着骆明让过来。 二人进到房间,不等陆璇开口,骆明让便破天荒地主动朝她解释起来:“县主殿下是我方才在东郊那伙兵马所在之地发现的。” 陆璇闻言顿时一惊:“那县主殿下可有何闪失?还好大人及时出现,多谢大人。” 陆璇顺着自己的猜想,一鼓作气将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倒给了骆明让。 他却不接话,沉默了一阵方才朝陆璇摇了摇头:“并非是你想的那样。” 陆璇顿时一脸迷茫:“那是……” 骆明让这才叹了口气,那张向来冷若冰霜的脸上竟然出现一抹忧愁的神色。 “殿下传信来说那伙兵马的首领乃是一名红衣女子。” 骆明让只简单说了这样一句,陆璇却像是猜到了后续的事情,随即难以置信地朝他试探着问了一句: “所以骆大人是将县主殿下当成了贼寇的首领抓了回来?” 骆明让无奈地点了点头,陆璇这才明白过来,难怪她方才大街小巷都找不到沈西绪的人影呢,敢情是一早就被这位镇抚使当贼抓到这里来了。 如此荒诞之事竟也能发生在自己眼前,若非是顾念着骆明让的面子,陆璇此时说不定早就捧腹大笑了。 努力消化了片刻,陆璇这才朝骆明让沈西绪此时的状况,骆明让也没有多说。只道是自己下令饿了她两个时辰昏睡过去了。 但仅仅是这样,陆璇便已然预料到了大事不妙。 沈西绪身为长公主的掌上明珠,自幼便娇生惯养、丰衣足食,哪里被人这样囚禁起来饿过肚子? 依照她有仇必报的性格,若是知道了真相,必然会将骆明让碎尸万段。 陆璇不由得在心中为面前这位面貌出众、年少有为的镇抚使祈祷。 可还没等她将这股劲儿消化下去,骆明让便又吞吞吐吐的开口:“我方才带她过来之前还将她打晕了。” 听见这话,就连陆璇的脸色都不由得跟着如同五雷轰顶一般,心里大概朝骆明让说了一句“你完了”,而后便朝着他会心一笑。 骆明让未曾领会陆璇这幅神情的意思,随口朝她问了一句。 陆璇却不由得抱起侥幸心理:也许阿绪能看在骆大人有几分姿色的面子上放他一马? 念此,陆璇索性也不先吓唬骆明让,随即慈眉善目的朝他解释道: “县主殿下素来通情达理,想来只要骆大人同她解释清楚了,误会她也是能够体谅的。” 陆璇话虽如此,可作为沈西绪的朋友,其实连她自己都是不信的。 但事已至此,躲是躲不过去的,骆明让又向来是个有担当之人,他也只好点头,而后朝着隔壁房间过去。 为了让骆明让有时间同沈西绪解释清楚,陆璇并未与他同行,而是独自站在门口观望着。 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休憩之中的沈西绪这才顿时惊醒,一睁眼便又见到方才那张脸,男子此时正面色阴沉的朝自己走来。 这副神情在沈西绪看来简直就是要同他玉石俱焚的样子。 沈西绪不由得又向后躲闪了一些:“你又来做什么?我警告你休想动我。” 男子也不说话,只朝着沈西绪的方向走过去,到她身边时还慢慢俯下身来。 沈西绪顿时惶恐,瞬间将双眼紧闭起来。 少顷,却只听到一阵轻微的金属碰撞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打开了。 再睁开眼时,只见禁锢着自己的镣铐已然被骆明让拿在手上,而她已然能够活动自如。 沈西绪不由得诧异,脑子里生出异于常人的想法—— “你为何突然说放了我就放了我,莫不是觉得我没了利用价值,想将我就地处置了不成?”沈西绪边说边将自己环抱起来。 骆明让也不回话,犹豫了一阵方才朝沈西绪单膝跪下、抱拳认错:“下官错认贼寇,误抓了县主殿下,还请殿下海涵。” 这人方才还一口咬定自己是个冒牌货,怎么这会儿说承认便承认了,还这般好声好气的同她赔不是?沈西绪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直到陆璇从门外走进来,见到她的一瞬间,沈西绪想都不想便朝她扑了上去:“阿璇,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陆璇宠溺地拍了拍沈西绪的后背,朝她“责备”了一句:“叫你如此贪玩,挨到教训了吧?” 不说教训还好,一说起来沈西绪便又想到地上跪着的人,她随即指着那人朝陆璇问起:“所以他到底是谁?是你告诉他我的身份的?” 陆璇点了点头,沈西绪更加恼火,如今却是连她一个区区户部令史的身份都比自己这个平川县主可信了? 陆璇紧接着小心翼翼地向沈西绪介绍:“这位就是殿下信中让我接应的东厂北镇抚司镇抚使骆大人。” 自打看到顾桓礼那张信纸,沈西绪便对这个叫做骆明让的人没什么好感,此番得知绑架和折辱自己的人竟就是他,她更是怒不堪言。 沈西绪愤然朝着骆明让走过去,上前便伸手指着他的鼻梁:“原来你就是那个比本县主架子还要大的骆明让啊。” 沈西绪这突如其来的“夸赞”让骆明让感到摸不着头脑,可毕竟是他认错了人、做错了事,他也只好认罚,随即更加诚恳地朝沈西绪致歉: “此番是下官之失,还请县主殿下责罚。” 沈西绪正有此意,如今被骆明让这么一说,她也便更加没什么可客气的,二话不说便要宣布对他的责罚,好在陆璇及时上前阻拦。 “县主三思,骆大人奉殿下之命,如今有要事在身,今日之事确实是一场误会,况且若非陆大人将县主带回,县主也见不到我不是吗?”陆璇如是说。 沈西绪却从头到尾都目光紧盯着骆明让,随即冷哼一声:“这么说来,我倒还要感谢他将我打晕带回来、又关我饿我足足两个时辰了?” 第二百零四章 露出破绽 http://.biquxs.info/

沈西绪正满腔怒火难以排解,门外却突然有一名小厮闯了进来,嘴里还一边喊着“大人,那伙兵马有动静了”。 骆明让原本还恭恭敬敬地跪在沈西绪面前,朝她赔不是,此时一听见小厮的话,想都没想便起身朝着门口走过去。 “有何动静了?他们现在何处?”骆明让边问边跟着小厮出去。 沈西绪站在原地简直看傻了眼,吃惊了一阵方才转头看向陆璇:“他这是什么态度?本县主还没说原谅他呢。” 见沈西绪的怒气不减反增,陆璇原本还打算替洛明让说情的,如今以他本人的求生欲看来,倒是白费口舌了。 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沈西绪在此处继续发火、让二人窝里斗下去,无奈之下,陆璇只好劝慰她以大局为重。 沈西绪这才暂且将自己与骆明让的私人恩怨放到一边,乖乖与陆璇待在此处静候消息。 而陆璇只顾着以大局为重,竟忘了自己方才情急之下的传信已然送到了顾桓礼手中。 顾桓礼收到书信,得知沈西绪偷偷跟随陆璇前去东郊、且不慎走失之事,心中顿时又恼怒又担忧。 “简直是胡闹,竟然敢私自跑到东郊去。”顾桓礼愠怒不堪,随口责骂了一句便要派遣暗卫前去东郊搜寻沈西绪的下落。 林魑却时刻保持着冷静与理智,连忙赶在顾桓礼下令之前将他拦住: “殿下且三思,此番陛下江东郊兵马之事怀疑到殿下头上,殿下万万不可将王府的人牵扯到其中啊。” 经林魑这么一提醒,顾桓礼方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关心则乱了,一时间又陷入到沉思之中。 眼下消除梁勤帝对自己的疑心固然重要,可沈西绪乃是顾桓礼最为疼爱的侄女,若是她因此事有任何闪失,他心中也是过意不去的。 思前想后,既然凶王府管不得此事,想必总有人有理由、并且有能力去插手的。 来不及耽搁太久,顾桓礼二话不说便朝着长公主府过去。 彼时,长公主也正心急如焚地寻找着沈西绪的下落。 顾桓礼赶到之时,她正满腔怒火地朝着返回复命的下人斥责着: “一群废物!连个小丫头都看不好,本宫要你们何用?今日若找不到县主的下落,你们便通通别再回来了!” 被长公主这样一通斥责,原本跪在地上的一众下人甚至连起身都来不及,连忙转身连滚带爬地往外逃窜。 顾桓礼这才上前:“长姐。” 见顾还礼难得来府上一趟,长公主方才用以面对下人的一脸愠怒这才消散全无。 “凶王,你怎么来了。”长公主诧异的朝顾桓礼问了一句。 他却没有细细回应,而是直入主题——“长姐在找阿绪吧,我知道她的下落。” 闻言,长公主别提多激动了,她原本便打算待下人再找两个时辰,若实在找不到便前去凶王府动用顾桓礼的暗卫了,没曾想他竟主动带着沈西绪的消息过来。 长公主顺势朝顾桓礼身后寻觅了一番,却不见半个人影,这才朝他问起:“阿绪人呢?” 长公主满心狐疑,私以为是沈西绪担忧受罚才迟迟不露面。 可顾桓礼却一语打消了她这个念头,转而朝她叹了口气:“阿绪贪玩,偷偷跟着陆璇跑到东郊去了。” “东郊?”长公主简直震惊,沈西绪长这么大还未曾离开过她身边呢,怎么这回偷跑竟然到了那么远的地方,而且还是跟着一个“男子”。 见长公主这副激动的神情,许是担心她慌乱之下会迁怒到陆璇,顾桓礼这才连忙解释: “本王暗中派遣陆璇前去东郊查一桩案子,想来她应该是在街上撞见阿绪,被她缠得没了主意才准许她跟着的。” 顾桓礼果真是了解陆璇和沈西绪,就这么随口一猜都能将事发经过描述的八九不离十。 好在长公主此时整颗心都在她走失的女儿身上,根本就没心思去怪罪陆璇,故而听见顾桓礼的解释,她也并未多说什么,而是又追问起沈西绪的状况。 顾桓礼被问及之时,脸上却现出沉重的神情,酝酿了片刻方才开口:“本王今日特地来寻长姐便是为了此事,本王收到陆璇传信,信中说阿绪在东郊街上走丢了。” “什么?丢了?”长公主听见这话,简直被吓得三魂丢了七魄。 原本得知沈西绪在盛京城走丢时,她便已然心急如焚,好不容易等到了她的消息,没成想竟还是丢了,而且还是丢在个人生地不熟的东郊。 长公主一时间惊慌得不知所措,顾桓礼这才朝她开口: “本王府上如今有些特殊状况,不便差遣暗卫前去东郊,故而只能来寻找长姐,希望长姐能够从府上抽人前去东郊寻找阿绪。” 听见这话,由于心系沈西绪的安危,故而长公主也没来得及多问顾桓礼个中缘由,想都没想便立刻差遣府上兵马前去东郊。 而与此同时,黎策府上正悄无声息地潜入一名女子。 “黎大人。”女子在黎策房门口轻声唤着他的名字,黎策闻声霎然一惊,连忙赶过来开门,将她一把拽屋里。 即便屋里的烛火并不是十分明亮,但只凭借着身段和声音,黎策便也一眼就能认出来人正是住在隔壁不远的陆清濛。 “你怎么来了?若是被人瞧见了怎么办?”黎策一脸惊慌地朝陆清濛斥责,她却笑得一脸轻蔑:“不会有人看见的,陆家一家老小都已经睡下了。” “那陆璇呢?她素来心细如发,你可不要小瞧了她,要是不留神被她跟上来,你我的计划都要完蛋。”黎策小心翼翼的防备着陆璇。 陆清濛却是一脸茫然:“陆璇?她昨日就已经离开府中了呀!大人不知道吗?” 黎策闻言不由得怔住:“她不在府上?可户部皆传言她是身染风寒、在府上调养啊。” “什么身染风寒,她自打昨日清晨起来去户部上任之后,便再未回来过,而后便是户部尚书派人前来家里知会,说将她派遣去处理一桩紧急案件了。”陆清濛如是说。 二人交谈有所出入之处不得不让人怀疑陆璇是否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黎策更是陷入一阵沉思—— 陆璇刚到户部任职不久,按照以往的惯例来说,即便真有什么紧急案件也轮不到她头上,况且还是由户部尚书亲自指派的,便更加与她毫无干系了。 如此一来,黎策便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陆璇此行真是受户部尚书指派。 他随即朝着陆清濛打探起来:“你确定昨日前去府上传话的真是户部尚书的人?” 陆清濛简直觉得黎策在取笑自己,随即朝他微微一笑:“我一个身居闺阁的女子,又怎会认得户部尚书身边的人呢?只是那人便是如此自称的,旁的我也并未多想。” 随口解释了一句,见黎策面色沉重,陆清濛这才反问:“怎么,可是有何不对之处吗?” 被陆清濛这么一说,黎策便更加坚定自己内心的猜想,沉默了片刻,随即脸色阴沉的朝她回应了一句:“我怀疑到陆府知会的人,根本就不是户部尚书派去的。” “那是……”陆清濛一脸诧异,也不由得陷入到一阵狐疑之中。 黎策这才朝她问起:“你觉得除了户部以外,还有谁会差遣陆璇办事?” 陆清濛仔细思虑一阵,她虽不懂朝堂之事,可先前在陆府,每当崔氏受辱之时,除陆璇以外前来营救她的便只有凶王府那位。 若非是陆璇归顺于他,陆清濛实在是想不到旁的能够让他亲自出面帮助陆家的理由。 念此,陆清濛这才抬眸看向黎策:“或许真有这么一个人。” “你是说凶王吗?”黎策也联想到了顾桓礼身上,二人四目相对,不由得有了同一种担心。 顾桓礼无端将陆璇调去处理紧急案件,却对外隐瞒她的行踪,甚至不惜拉着户部尚书一同为之圆谎,想来必定不是什么小事。 黎策正沉思着,觉得若是查清了此事,或许会是能够扳倒顾桓礼的重要机会。 倒是陆清濛反应更快,随口便朝黎策问了一句:“会不会是昶王殿下那边有什么事情露出了马脚?” 陆清濛不说还好,一说黎策也不由得担忧起来—— 近日昶王一直在按照他的建议在梁勤帝面前百般构陷顾桓礼,一方面是想要尽快将他扳倒,另一方面则是为昶王在东郊私养兵马之事做掩护。 此前顾桓礼一直都对昶王这边无所动作,只是偶尔反击一下太子,倒是符合他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 可近来太子元气大伤,也并无余力针对凶王府,以顾桓礼的个性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想来他也不会对太子再做些什么。 那么陆璇这边突然的行动,想来极有可能便是冲着昶王来的。 偏巧昶王如今又在东郊私自豢养兵马、刚刚有了些起色,这两件事情的时机卡在一起,实在不得不令人怀疑。 第二百零五章 醉翁之意 http://.biquxs.info/

俗话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陆清濛毕竟是比黎策更加了解陆璇的人,既然连她都这样怀疑了,那便不管此事虚实,也是片刻都耽误不得了。 黎策这才汲汲皇皇地打算出门,却被陆清濛拦住:“大人,你这是要去哪里?” “昶王府。”黎策言简意赅地回应:“若陆璇此行真是前去调查东郊兵马的,那殿下必须尽早知道此事,否则被凶王抓到把柄,恐怕便是万劫不复之地。” 话虽如此,可黎策如今明面上毕竟是户部的官吏,若他私自前去寻找昶王被哪边的眼线发现,这么久的部署恐怕就要功亏一篑了。 陆清濛倒是不在意谁输谁赢,只是她难得找到靠山,若是就这样平白倒了,那她报复陆氏计划便更加难以实施了。 念此,陆清濛这才虚情假意的朝黎策自荐:“大人,让我去吧,您与昶王殿下之间的关系不便暴录,我扮做昌级前往,想来不会引人怀疑。” 见陆清濛说这话时一脸委屈的模样,黎策甚至不由得有些心疼:“可是昶王他……” 黎策没有说下去,但陆清濛明白,他省略之处大概是想说昶王素来是个好,色之徒,她此去恐怕便是要堕入火坑。 陆清濛闻言摇头:“就当是我报答大人的救命之恩吧,当日我被陆家扫地出门,若非大人将我救下又好心收留我,我如今恐怕早已沦为昌级奴仆。” 见陆清濛一脸诚恳,也是真心实意的想要报答自己,黎策也便没有了拒绝的理由,随即点头答应,而后让她连夜赶到昶王府上。 彼时,昶王已然安心睡下,原本连王府的下人都不敢前去吵嚷,可陆清濛却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我有要事向殿下通报,若是耽搁了,尔等可担待得起?” 被陆清濛这样威胁,想来若是真的耽搁了昶王的大事,必定会吃不了兜着走,王府门卫这才壮起胆子带她进去。 到昶王房门口,犹豫了好一阵,门卫这才敢轻声敲门,嘴里颤颤巍巍的喊了两句“殿下”。 果不其然,话刚落音等来的便是里面传来的一阵严厉斥责:“活的不耐烦了吗?竟然敢来惊扰本王的清梦?还不快滚!” 门卫闻言一脸胆怯的朝陆清濛看了一眼,她却仍是方才那副威胁的神情。 不得已之下,门卫这才又试探着向里面的人开口:“启禀殿下,是有位姑娘说有要事要向殿下通报。” 可即便如此,昶王仍是满心怒火,随口便朝着门外怒斥了一句:“什么姑娘,本王谁都不见,快给本王滚!” 见昶王仍是如此态度,想来门卫大概是没办法让他乖乖现身了,陆清濛只好亲自出马。 只见她以一贯楚楚可怜的声音、带着某种哭腔在门口低声朝着门卫开口:“有劳门卫大哥了,今夜乃是清濛冒昧,既然殿下闭门不见便只能算清濛命苦吧。” 陆清濛这前后判若两人的姿态简直让门卫都不由得一惊,方才在昶王府门口威胁众人的时候,她可不是现在这副软弱无助的样子。 只是还没等门卫开口说什么,许是听见陆清濛提及自己的名字,她那张貌若天仙的脸、以及婀娜多姿的身段便霎然浮现出现在昶王眼前。 昶王瞬间从梦中惊醒:“清濛,陆清濛,就是那日站在黎策身边的那个神仙妹妹?” 昶王低声自言自语着,口水都险些将枕巾打湿。 听着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昶王二话不说便从床上蹦了起来,连忙开门出去将正要离开的陆清濛叫了回来。 “清濛!”昶王亲切地朝着陆清濛喊了一声,她背着身子,不由得嘴角一勾,就像是一早便预料到自己的计谋会得逞一般。 但是在转过头来面对昶王之时,那一脸的阴沉早已换做平日里惹人怜爱的样子。 陆清濛随即朝对方俯下身去,乖巧懂事的行了个礼:“清濛参见殿下,深夜叨扰殿下清休乃是清濛冒昧,还请殿下宽恕。” 昶王原本的确是满腔怒火的,可面对着陆清濛这张楚楚可怜的脸,又有哪个男人会舍得对她发火呢? 见状,昶王二话不说便上前将陆清濛搀扶起来,还一脸色眯眯的看着她:“清濛妹妹说的哪里话,本王怎会舍得责怪你呢?能见到你,本王高兴都来不及呢!” 昶王一边说着一边还对陆清濛动手动脚起来,只见他伸手抚摸着陆清濛吹弹可破的脸庞,满眼疼惜地朝她说了句:“几日未见,清濛妹妹都消瘦了。” 陆清濛下意识的躲闪,在昶王看来却如同半推半就一般。 只见她一脸狐媚的朝昶王笑了笑,而后便开口: “清濛今夜特地来寻殿下乃是由要事同殿下通报,若是殿下方便,不知可否允许清濛进屋细细道来?” 进屋?昶王巴不得呢,在陆清濛开口之前,他恐怕早已绞尽了脑汁想着如何将她骗进屋里,眼下既然她主动送上门来,他自然不会拒绝。 昶王二话不说便点头答应,随即装作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将陆清濛迎进自己的房间。 陆清濛先行进门,昶王紧随其后,顺手打发走下人,而后便将房门紧闭起来。 听见房门关上的那一瞬间,陆清濛心中还不由得“咯噔”一声,可在她来此处之前便早已有了心理准备,故而惊吓也只是一时的,很快便又被她平静下来。 昶王跟随在陆清濛身后,朝她越凑越近、一脸沉迷的嗅着她扑鼻的发香。 陆清濛能够感觉得到,随即下意识地躲闪开来,却并未先向昶王道明黎策所托付之事,而是一脸委屈的撒起娇来—— “殿下险些就见不到清濛了。”陆清濛说这话时可怜巴巴的,险些连眼泪都要流下来。 看的昶王满眼心疼,连忙朝她询问:“清濛妹妹何出此言?” 不问还好,一问起来,陆清濛那叫一个梨花带雨,连忙就朝着昶王哭诉起来:“殿下可还记得陆氏庶支有个女儿名叫陆娇娇的?” 昶王努力思虑了一阵,而后摇了摇头:“那是何人?本王从未听过。” 这样的反应就连陆清濛都不由得替陆娇娇感到不值,当初她煞费苦心要爬昶王的床,如今清白都没了,却没能在人家脑子里留下半点印象,想来还真是可笑。 见昶王已然不记得陆娇娇,陆清濛索性也不再多事提醒他,转而径自控诉起来: “那陆娇娇倾慕殿下多时,此番回去平白无故的到府上找我麻烦,说我勾引殿下,若不是有人及时拦着,我恐怕早就被他们一家打死了。” 陆清濛越说越是管不住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一般从脸上滑落,惹得昶王既心疼又恼怒。 昶王顿时拍案而起:“这是哪里来的妖女,竟敢动我清濛妹妹,本王看他们一家是活的不耐烦了。” 闻言,陆清濛低垂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先前陆清濛在陆氏嫡庶两派之间来回周旋,其间也饱受庶支那几个蛮不讲理的人欺辱。 只是那时陆习陇尚且能够以崔氏作为筹码对陆璇起到一定的牵制作用,陆清濛也便只好忍辱负重将他们留着。 如今陆璇日渐高升,又有了顾桓礼与沈西绪这两个大人物时刻庇护,区区陆习陇已然不足以对她构成任何威胁。 换句话说,庶支一干人等对于陆清濛而言早已没有了半点利用价值。 原本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陆清濛大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任庶支继续给陆璇使绊子。 可偏偏此番陆娇娇竟然找麻烦找到她陆清濛的头上来,近日甚至为了抓住她的把柄一直暗中派人跟着她,以至于她与黎策的联络都颇为受限。 若再这样放任下去,恐怕还没有等到庶支扳倒嫡支,便会先将陆清濛这个外人驱逐出去。 也正因如此,陆清濛方才才在黎策面前主动请缨要前来昶王府告陆娇娇这一状。 原本陆清濛还念在陆娇娇与昶王往日的交情,担忧自己此行是否徒劳呢,不过看昶王这副喜新厌旧的样子,倒是早已将陆娇娇忘得一干二净,如此真是正合她陆清濛之意。 见昶王把老相好扔在一旁、始终维护着自己,陆清濛便知道自己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她这才转而替黎策道出他托付的事情来: “殿下切莫动怒,清濛此行原本是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只是无奈见到殿下情难自控,这才说了这么多家事,还望殿下不觉得清濛烦扰才是。” 昶王闻言连忙摇头:“清濛妹妹说的这是哪里话?本王想为你出气都来不及呢,哪里会责怪你?你有何事就说吧,至于那些欺负你的人,本王自然会让他们好看。” 陆清濛这才开口:“其实清濛此行乃是受黎大人嘱托,殿下在东郊豢养兵马之事似乎被凶王殿下有所察觉。” 闻言,昶王方才还一副色胆包天的模样一心扑在陆清濛身上,此时倒是生出一阵惶恐。 第二百零六章 恶人联盟(一) http://.biquxs.info/

数月前的某一日,陆清濛因与庶支勾结陷害嫡证据确凿而被崔氏做主驱逐出陆府。 原本与数值有所勾结,还不至于让他无处可去可他偏偏最后为求自保又烦,捅了树枝一刀,如此落得两面不是人的下场不仅被敌之驱逐,更是被树枝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为了逃过树枝追杀,陆清濛只好暂且远离盛京城 可奈何陆清濛自幼便在陆氏嫡支的庇佑之下长大,素来都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离开了嫡支,她甚至连自理的能力都没有,更别说是防身自卫了。 陆清濛满心愤恨,一路漂泊到了不知何处方才觉得饥肠辘辘,却是身无分文。 陆清濛不像是陆娇娇,也没有她那般好面子,为求生存甚至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远远的闻到一股扑鼻的香气,陆清濛二话不说便朝着那边的包子摊过去。 彼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坐在这边歇脚的全都是在附近讨活计的木匠。 陆清濛虽已是困饿交加,可这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讨要饭食,于她一个好手好脚的姑娘而言确实也并非易事。 陆清濛站在包子摊面前犹豫了一阵,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陆璇当日将铁证摆到众人面前,让她无处遁形、不得已被赶出陆府的画面。 她顿时心生怨恨:“陆璇你给我等着,今日之辱我总有一天会加倍奉还。” 这样想来,留得青山在才能不怕没柴烧,陆清濛索性将面子什么的尽数抛于脑后,强行壮起胆子朝着掌柜走近一步:“我,那个……” 手指着笼屉里热腾腾的包子吞吞吐吐了半天,陆清濛却是意识到这件事情着实比她想象的要困难许多。 不过掌柜的在此处摆摊,这样的人已然见过不少,光是看陆清濛的神情和动作,掌柜的也猜得到她意欲何为。 掌柜的随即一脸鄙夷的朝陆清濛开口: “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只是平日里到我这里讨饭的都是些衣衫褴褛、狼狈不堪的人,你这身上穿着这么好的料子跑过来装穷人,你当我傻吗?” 闻言,陆清濛不由得垂头打量了一下自己这身衣裳,这还是去年她生辰之时崔氏特意找盛京城最好的裁缝为她量身定制的呢。 可没成想有朝一日竟会被崔氏亲自扫地出门,而这身衣裳竟成了陆清濛全身上下最为贵重的东西。 陆清濛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委屈的朝掌柜恳求:“我是被家里人赶出来的,我真的已经饿了一整天了,求您发发善心,赏我点东西吃吧。” 掌柜的一脸不耐烦,随即朝陆清濛挥了挥手:“走开,走开,没钱就别影响我做生意。” 陆清濛无奈,只得退到一边,可她到底也是个面貌端正的女子,长得如此楚楚可怜,包子铺的掌柜的不心疼,却有的是人心疼。 坐在一旁休憩的几位木匠便是毫不犹豫地起身走到陆清濛面前:“姑娘可是家中遭遇了不测?” 陆清濛一脸惶恐地看着对方,犹豫了一阵还是点了点头。 对方这才又开口:“姑娘家道中落,流浪到此处想必是饿了吧?这样,萍水相逢即是缘,不如我们几位来请姑娘尝尝这家的包子吧。” 陆清濛闻言不由得顿住,她向来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道理。 可看眼前之人也是诚心诚意,且她如今饥肠辘辘,实在难以抵抗面前这香喷喷的包子的诱惑,这才壮着胆子点头答应,还不忘彬彬有礼的朝对方道谢。 几位木匠这才将陆清濛迎到那边的位置坐下,出手阔绰地直接向掌柜的要了十屉包子,还捎带着要了二斤浊酒。 彼时陆清濛已然饿得前胸贴后背,可即便如此,面对这一桌热气腾腾的包子,她也依旧保持着一贯的优雅与体面。 这让对面早已吃饱喝足的几位又不由得咽起口水,几人还时不时别有用心地对视几眼。 直到见陆清濛手上的动作渐渐停下,这才有人斟了一杯浊酒朝她递过去:“天气凉,喝杯酒暖暖身子吧。” 陆清濛见状连忙摆手拒绝:“小女子不胜酒力,今日多谢几位公子款待,日后若有机会,小女子必将涌泉相报。” 陆清濛说着便要起身,却被临近的一个人一把拉住:“别走呀,说什么日后,你若当真想报答哥几个,就安心坐下来喝上一杯,权当是庆祝相识了。” 人家救陆清濛于饥寒交迫之中,这点请求她又怎么好拒绝?她这才犹犹豫豫地又坐回去,而后小心翼翼地接过酒盅。 “那就一杯,小女子实在没喝过酒。”陆清濛喝之前特意提前打了声招呼。 几位木匠也不为难她,都不约而同地点头,陆清濛这才强忍着一阵刺鼻的味道一饮而尽。 本以为这样便可以一走了之了,可陆清濛刚要起身便又被拉住。 方才那人还略微恭敬地只是抓着她的衣袖,这会儿竟是直接上手了,拉着便罢了,竟还不安生地来回抚摸起来。 陆清濛顿时意识到大事不妙,连忙挣脱开来朝着某个方向快步走开。 几个人也不即刻阻拦她,索性一路尾随,直到将她逼到一个荒无人烟的死胡同方才朝彼此使了个眼色,而后蜂拥上去。 “姑娘这是去哪儿,不是说好要报答哥儿几个吗?”其中一人迎面拦住陆清濛的去路,她连忙转身准备改道,却又被人堵住。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陆清濛已然被这几个人团团围住、丝毫没有逃窜的空隙。 “你们想做什么。”陆清濛一对灵眸之中渐渐散发出恐惧之色,努力让自己远离他们中的每一个人。 这才听见有人不怀好意地开口:“干什么?哥几个常年在这里做木匠,可是半个年轻姑娘的影子都没见过,好不容易有个水灵的,难道不是上天赐给我们的大礼吗?” 这人边说边一脸色相地搓着手掌朝着陆清濛步步紧逼过来,她越发惶恐、却无处躲避。 “你们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死给你们看!”陆清濛边说边从头上拔下金钗抵在自己的脖颈。 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身后已然有一人冲上来一把将她抱住,她手上的金钗霎然被惊得跌落在地上。 面前正对着的男人这才放肆地大笑起来:“这下没辙了吧?还装什么贞洁烈女,被家里赶出来还能被哥几个看上,你就知足吧。” 男人一语戳中陆清濛的痛处,她顿时傻了眼,就连抵抗的动作都渐渐弱了下来。 这才有人朝身边几位挥手示意:“给我上!” 眼看着几个男人如同饿虎扑食一般朝自己过来,陆清濛却已然没了方才的惶恐,眉眼之间取而代之的则是深深的恨意。 只见她双拳紧握,咬牙切齿地忍受着这般屈辱,心中还默念着:陆璇、陆家,你们给我等着,我陆清濛一定要让你们为我今日所受之辱付出代价! 陆清濛将这笔账明明白白地算在陆家头上,而后便紧闭双眼、默声忍受。 直到她以为自己即将将清白葬送在这几个混蛋手里的时候,耳边却突然传来一阵鄙夷的声音——“光天化日,几个大男人联手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 闻声,几个沉醉在温柔乡的男人不约而同地停下动作,随即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来人却不过是个文质彬彬的书生。 其中一人见状顿时一脸不屑:“我还当是哪个没眼色的呢,竟就是一个小白脸儿,我警告你,别多管闲事,否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警告过对方,他随即又回到陆清濛身边,正打算继续享受,却听见背后一阵阴森的声音:“我提醒过你们了,既然你们不领情,便休怪我下手不知轻重了。” 语罢,还没等几个人回过神来,那位白面书生已然如同武神附身一般气势汹汹地朝他们扑上来。 陆清濛顿时一怔,只觉得自己都没来得及看清此人的招式,方才那几个欺负自己的便已然被他撂倒在地。 紧接着便是一个黑色的斗篷让她的视线昏暗了几秒,而后才感受到周身传来一股暖流,她冰冷的身躯已然连同一袭残破的衣裳完完全全地被裹在了里面。 反观这名男子,救下陆清濛以后甚至都不曾朝她询问一声便要转身离开。 陆清濛反应过来连忙朝他的方向追上去:“公子留步。” 男子这才驻足,只见陆清濛不由分说便朝他跪下:“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男子冷漠地应了一句,而后便一副汲汲皇皇的模样又继续上路。 陆清濛却不罢休,眼下她无处可去,见这男子对她既有救命之恩、又无非分之想,且相貌端正、武功卓绝,,说不定是个可以依靠之人。 这样想来,陆清濛又连忙走到他前面跪下,随即拿出她惯好使用的那套苦肉计。 “公子救救我吧,我无家可归,即便今日承蒙公子搭救,日后恐怕也难逃虎口啊。” 第二百零七章 恶人联盟(二) http://.biquxs.info/

“我只路见不平救你一次,你日后如何与我无关。”男子一脸冷漠的回绝。 陆清濛却抱着他的大腿,哭得更加梨花带雨:“求公子收留我吧,若公子不愿,那今日便让我死在这里一了百了,反正日后也难逃一劫,倒不如清清白白地死去。” 陆清濛说着便从男子腰间拔出匕首,朝着自己的心头刺过去。 好在刀尖还未刺入心口便被男子敏锐地拦截下来,紧接着便是对陆清濛的一通斥责—— “你疯了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怎可如此不孝地作践自己?” 闻言,陆清濛冷哼一声:“受之父母?我早已无父无母,又何谈不孝?” 自嘲过后,也不管眼前之人是否愿意听自己的故事,陆清濛只自顾自的讲起: “我自幼父母双亡,一直被姨母收留,可近日却遭家中兄长构陷,我百口莫辩,这才被赶了出来。” 男子也不理会,仍是一脸冷漠。 陆清濛这才又激动地朝他苦求起来:“我求求你了公子,陆家我真的回不去了,你救了我,大恩大德难以言谢,余生我愿意当牛做马来报答你今日救命之恩。” 陆清濛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男子却并未将重点放在她所谓的报答上,而是一脸诧异的朝她问了一句:“陆家,哪个陆家?” 被他这么突然一问,陆清濛先是顿了片刻,而后还是老老实实的朝他回应:“盛京城东巷的陆家,我那兄长如今乃是刑部节令使。” “陆璇?”男子将陆清濛心中那个咬牙切齿了一千遍的名字猝不及防的喊了出来。 陆清濛顿时一惊:“公子认识我兄长?” 此人无端提起陆璇,也不知是敌是友。 见陆清濛这样问起,男子脸上也并没有表现出半点异常,而是云淡风轻地应了一句:“我正要入京任职,令兄的名讳不过是偶然听闻罢了。” 这样回应过陆清濛,男子又朝她开口:“既然姑娘确实孤苦无依,我便好人做到底,带姑娘一同入京吧。” 闻言,陆清濛表面上欢欣雀跃地点头、对男子感激不尽,内里却是满腹狐疑: 他方才分明面色铁青、态度冷漠,任由我说什么都不肯心软,怎么如今一提起陆璇,他竟莫名其妙就要带我一同回去? 这不得不让陆清濛怀疑此男子与陆璇之间是否有何联系。 不过想来他与陆璇之间也并非是旧友,否则他大可以以昔日的情分直接带着陆清濛上门找陆璇游说一番,而不必背地里偷偷将她带回去。 这样想来,若有一在朝为官之人与自己联手共同对付陆璇,岂不事半功倍? 陆清濛也没多问,只径自跟着男子回去,想着来日方长,总能说服他与自己同盟的。 在男子府上安心住了几日,他也并未真的让陆清濛为奴为婢,而是如同对待大小姐一般将她好生供养着,甚至比在陆府还要更加受人尊敬。 这几日的相处下来,陆清濛明里暗里的了解了不少关于此男子的事情。 从他名唤黎策、官至户部员外郎,到他暗中与何人联络、效忠于何人、要对付何人……她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只是陆清濛在黎策面前却仍旧装作初见之时那副软弱可欺的样子,令人实在难以怀疑她的叵测居心。 直到某一日,黎策回府后径直朝着陆清濛的房间赶过来,嘘寒问暖了许久才道出自己心中真正想问的事情——“你那位兄长可是效忠于凶王殿下?” 前几日陆清濛住在这里,黎策都未曾朝她多问过一句关于陆璇的事情,今日却莫名其妙的主动找上门来,想来必定不是一时兴起。 陆清濛暗自揣测着,并没有回答黎策的问题,而是朝他反问了一句:“大人今日可是见到我兄长了?” 黎策犹豫着,可他迟疑的神情早已出卖了自己,即便没有后面的回答,陆清濛也早已经知晓答案。 打听一个人效力于何人、依靠于何人,想来无非就是要找到她的弱点。 加之陆清濛早已知道了黎策向来与驻守林川府归来的昶王为一派,如此一来,作为凶王一派的陆璇必定是与他势不两立的。 不过为了保持住自己清纯软弱的形象,陆清濛也并未在此时坚称什么,而是摆出一副不确定的样子朝黎策回应道: “兄长官场上的事情我向来不敢过问,他与何人为一派我更加一无所知。” 听到这里,黎策眉眼之间霎然闪过一丝落寞,陆清濛便更加确定自己心中的猜想,这才又吞吞吐吐的朝他补充了一句: “不过凶王殿下多次光临府上做客,也时常帮助姨母解决麻烦,想来他与兄长的关系应当是不错的。” 听到陆清濛这话,黎策不由得面露担忧。 本以为陆璇不过是简单的效忠于凶王府,可瞧顾桓礼对她的种种表现,二人的关系却似乎并不仅仅于此。 见黎策出了神,陆清濛随即开口将他唤回——“大人,大人?” 黎策这才瞬间清醒过来,陆清濛随即明知故问道:“大人在想什么呢,竟如此入神。” 黎策摇头,却露出满眼慌乱,停顿了片刻、略微平静下来才试探地朝陆清濛打探起来: “你之前说你被赶出陆府乃是受兄长构陷,说的可是这位陆节令使?” 陆清濛故作可怜的点了点头,然后又连忙解释:“但兴许是清濛哪里做错了,惹的兄长恼怒,她才会将清濛逐出陆府,许也只是想让清濛长长教训。” 一边陆清濛虚情假意的替陆璇辩解,这边素来对此事漠不关心的黎策倒是义愤填膺地替陆清濛打抱不平起来—— “长教训?若她只是想让你长长教训,恐怕早就派人来寻你回去了,又何以将你独自一人留在外面这么久?” 陆清濛似乎领会到了黎策的用意,但也还是照着自己原本的轨迹排练下去:“也许是我跑的太远,兄长找不见了吧。” 陆清濛装作时时刻刻在为陆璇着想的模样,黎策却更加反驳: “可笑,她如果真想找你,又怎会找不到?我今日在户部见到她了,神采奕奕,没了你,她倒好像过得更好。” 被黎策这么一说,陆清濛那随时招之即来的眼泪瞬间便夺眶而出,紧接着便表演出一副难以接受的模样向后退了几步: “你胡说!我兄长自幼最疼爱我,她绝不会这样对我。” 即便陆清濛如此抗拒,黎策却依旧不罢休: “你清醒一点吧,那日若非我将你从那几个恶徒手中救下,你如今恐怕早已心灰意冷的去寻死了,她若是真的疼爱你,又怎会放任你独自一人在外受尽欺凌?” 黎策一语罢,陆清濛这才安静下来,口中再无一句言语。 黎策这才上前轻轻拍了拍她单薄的肩膀:“我言尽于此,也是不愿你再受人蒙骗,你自己好生思虑一番吧。” 语罢,黎策转身离去,房门关上的一瞬间,陆清濛脸上却露出一抹阴鸷的笑容,随即伸手将脸上那些虚情假意的泪水尽数抹干。 “看来你对陆璇的厌恶倒并不比我少,如此可真是天助我也。”陆清濛低声自语了一句。 此前她还绞尽脑汁想着要如何说服黎策帮着自己对付陆璇呢,没想到他倒是主动上门来挑拨离间。 如此化被动为主动,于陆清濛而言简直就是上天馈赠。 后来陆清濛便装作日渐被黎策说服,心中对陆璇压制着的恨意也越发在脸上萌现出来。 黎策这才逐渐将陆清濛视为自己的盟友,渐渐将自己的秘密告知于她。 陆清濛从黎策口中得知他确实为昶王一派,能够入朝为官也是受了昶王的恩惠、至于被安排到户部则是早有预谋,要等着陆璇。 换句话说,陆璇被从刑部调回户部之事她与顾桓礼尚且始料未及,可陆清濛倒是一早便知晓了。 毕竟正如陆璇所料,那日尾随她前去澧县县衙、再将她带人缴获奎宁之事密报给西厂的人正是陆清濛。 而黎策越发坚定要对付陆璇则是为了通过她这个软肋来给顾桓礼重重一击,进而早日将他这个皇权最大竞争者给扫除掉。 黎策与陆清濛二人勾结,成功的按照计划将陆璇引到他身边,而后又在时机成熟之时,让陆清濛扮作凄惨的模样回到陆府取得同情,以作为自己的内应。 当日黎策口口声声说要收留陆清濛之时,她便料到他另有所图,只是未曾想到当日那般行侠仗义之人,到头来竟也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伪君子。 比如他为了赢得昶王的进一步重用,竟然不惜以陆清濛的美色为诱饵,有意引荐二人相识,以至于她被陆娇娇误会、惨遭庶支虐带。 再比如此时,黎策虽嘴上说着担心陆清濛被昶王占了便宜,可心里说不定有多盼着她早日彻底拿下昶王呢。 不过陆清濛都不在意,毕竟此时于她一个一无所有的人而言,没有什么比扳倒陆璇更重要的事情。 第二百零八章 嫁祸之计 http://.biquxs.info/

“你此言可当真?”昶王满心惶恐的朝陆清濛问了一句。 她立刻便装出一脸的楚楚可怜,随即朝昶王跪下:“殿下明察,清濛不敢欺瞒殿下,清濛乃是受黎大人嘱托,特地前来告知殿下的。” “本殿下豢养兵马本就是为了防备皇叔,若被他发现了,岂不是要落得个叛国的罪名?”昶王自言自语了一句,面上却越发惶恐。 见状,陆清濛索性卖弄起自己的小聪明来—— “其实殿下大可不必惊慌,清濛倒是有一计策,不知可否为殿下所用。” 此时的昶王根本没有任何退路可选,一听陆清濛说或许有办法能够帮自己解燃眉之急,他想都不想便满眼期盼地朝她看过去:“你有什么办法,快说来听听。” 只见陆清濛嘴角微微一勾,而后方才开口:“据清濛所知,凶王殿下为掩人耳目,并未派自己的手下前去,此时在东郊的乃是陆璇。” “陆璇?就是那个与皇叔有断袖传言的陆璇?她如今不是已经在户部了吗?”昶王不解。 陆清濛随即解释:“殿下有所不知,陆璇一直在效忠于凶王殿下,此番出现在东郊绝非巧合,想来便是受凶王殿下所托,前去彻查殿下私自豢养兵马之事的。” “那……”昶王犹豫,在他看来,只要自己的计策暴露在顾桓礼眼前,便无论是由何人前去查证都毫无分别。 可对于陆清濛而言,旁人查证与陆璇查证却大相径庭。 只见陆清濛酝酿了片刻便吵昶王开口:“陆璇此行孤身一人,且手无缚鸡之力,比起凶王府那些武功高强的暗卫,她倒是更好对付一些。” “哦?如何对付?”昶王越发对陆清濛的提议产生了兴趣。 被他追问下来,陆清濛方才道出自己的计策——“清濛以为,殿下当务之急是要知会东郊那些兵马,让他们认陆璇做主。” “什么?”昶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本殿下辛辛苦苦培养了这么久的兵马,你说给陆璇就给陆璇了?” 陆清濛摇头:“殿下,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此事既然凶王殿下已有察觉,想必不日便会传到陛下耳中,届时若兵马在陆璇手里,殿下便可全身而退。” “你的意思是让陆璇来替本殿下背这叛国之罪?”昶王似乎有些明白了陆清濛的意思。 陆清濛自己也点头:“正是此意,陆璇深得凶王殿下喜爱,她经受重创于凶王殿下而言恐怕也会是不小的打击,届时殿下便可趁虚而入。” 此法虽不能直接扳倒顾桓礼,但能够给他重重一击倒也是昶王所愿。 昶王脸上徘徊已久的惶恐和担忧这才消散全无转而化作一脸赞赏与倾慕。 “想不到清濛妹妹不仅貌若天仙,就连智慧也如此超群,果然与那些庸脂俗粉不同。”昶王说着便又要朝陆清濛动手动脚。 对比他方才那副懦弱的样子,果然他浑身除了色胆以外,半点别的胆量都没有。 陆清濛虽不是什么金枝玉叶,但眼光却也极高,像昶王这种草包流氓,即便生于皇室,于她而言也与地痞无异。 面对昶王的一脸色相,陆清濛也只是佯装出一副迎合的模样,暗地里躲闪。 直到对方彻底放松警惕、沉醉在温柔乡里,陆清濛这才从袖中掏出早已备好的迷香,朝着对面轻轻一挥。 一瞬间,还没等昶王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整个人便已然昏倒在床上。 陆清濛这才起身,收拾好多余的迷香粉末,然后又将桌上酒壶里的酒猛地朝着昶王的口中灌下去,布置出一副是他自己喝醉的模样,这才全身而退。 出门时还不忘嘱咐下人:“殿下似乎喝多了,你们多照顾着点,我便先回去了。” 如此有人证物证,即便翌日昶王清醒过来,醉意昏沉的,恐怕也不会怀疑到陆清濛头上。 陆清濛这才趁着夜色又潜回到陆府别院,本以为如此便神不知鬼不觉了,孰不知她的一举一动都正在某人的监视当中。 深夜里跟随着陆清濛一路回到陆府,见她终于没了动静,秦魍这才回府半夜叨扰顾桓礼。 “殿下,属下有要事求见。”秦魍半夜在顾桓礼房门口轻声敲了两下,而后便小心翼翼地朝他请示起来。 顾桓礼不同于昶王,他没有那么多娇生惯养出来的毛病,也知道秦魍深夜前来必定是有逼不得已的要事,故而也并未因清梦被叨扰而与之动怒。 少顷,只闻得屋里传来一声平静的“进来”,秦魍这才伸手推门,顾桓礼已然从床上坐了起来,见到他想都没想便径直问起:“有何要事?” 秦魍连忙俯下身去:“回殿下属下奉陆令史之命暗中监视陆清濛,发现她方才从户部黎员外郎府上离开,而后还一路偷摸到了昶王府。” “陆家养女,前前后后联络了黎策,又去了昶王府,看来道真叫陆璇说中了,这三个人之间果然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勾当。”顾桓礼自言自语着。 犹豫了片刻又看向秦魍:“可有监听到陆清濛同昶王说了什么?” 秦魍摇头:“昶王府守卫森严,属下担心打草惊蛇,便未曾靠近,不过陆清濛与黎员外郎的对话属下倒是听得清清楚楚,他们似乎怀疑殿下了。” 顾桓礼闻言剑眉一蹙:“他们猜到了多少?” 秦魍思虑片刻,简单在脑中整理了一下方才所听到的一切,这才回应: “他们似乎只是发现了陆令史离任之事有所蹊跷,而后才顺着此事怀疑到东郊那边的。” “也就是说他们并不知道骆明让的存在了?”顾桓礼朝着秦魍追问,见他点头方才确定自己终是保住了这张底牌。 只是眼下他们既然已经知道了陆璇的行踪,势必会有所行动,说不定还会因此将她牵扯进叛乱之事中。 先前于与西厂之争中,顾桓礼未曾保护好陆璇已然叫他愧疚许久,好在有陈微之从中相助,方才未酿成大祸,此番说什么他都不能再让她身陷险境了。 这样想来顾桓礼随即书信一封,以绾魅送给自己的信鹰赶在昶王行动之前将书信送到骆明让手中。 转而看向秦魍:“不必再盯着陆清濛和黎策了,多带几名暗卫,若是昶王那边有所行动便暗中阻止,即便阻止不成也要尽力拖延。” 秦魍领命,却不解一事,随即试探的朝自家殿下问起:“可陆清濛那边是陆令史嘱托监视的,就这样放任不管是否不妥?” 顾桓礼摇头:“她要的答案已然得到了,便不必再费心了。” 的确如此,一开始陆璇从王府中调遣暗卫,也不过是为了彻查陆清濛与黎策之间是否有所勾结,如今铁证如山,便无需再在他二人身上浪费时间了。 秦魍这才明白过来,故而也不再多问,随即按照顾桓礼的吩咐连夜带人前去监视昶王府的一举一动。 顾桓礼睡眠本就极浅,半夜里突然被秦魍吵醒,而且还事关陆璇,自打秦魍离开后,他便再未曾回床榻上休憩过片刻。 绞尽脑汁思虑了半个晚上,天亮后顾桓礼也还是一如往常地朝着皇宫过去,只当做对昨夜秦魍所言之事一无所知。 与此同时,骆明让这边也收到了顾桓礼的传信,信中提及昶王已有所察觉,极有可能将此事栽赃到陆璇身上,请骆明让务必护她周全。 骆明让接过书信,起初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直到见向来不近人情的凶王殿下竟然也会主动请求护佑某人,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不过骆明让也向来不是多事之人,且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既然顾桓礼信中并未提及其他事情,他也便不会多问,只依照他的吩咐行事。 骆明让二话不说,拿着信纸便朝着陆璇的房间过去,到房门口还没来得及敲门,便先撞见了从隔壁伸着懒腰出来的沈西绪。 自打昨日汲汲皇皇下人叫走之后,骆明让便再未与沈西绪碰过面,也未曾主动上门与她解释误会,心中只想着尽快查清案情便可从此天涯不再相见。 可没曾想偏偏天意弄人,想躲的人终是如何都躲不过去,眼下在此处被沈西绪撞个正着,纵使骆明让想视若无睹也逃不过她已然满肚子的意见。 还没等骆明让想清楚该如何面对沈西绪,她却是主动朝着这边过来,还一副冷嘲热讽的样子朝他开口: “哟,这不是我们堂堂的镇抚使大人嘛,本县主还当大人日理万机,无缘再见了呢。” 骆明让闻言强行在那冷若冰霜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在此之前他确实也是这样认为的。 “下官见过县主殿下。”骆明让恭恭敬敬的朝沈西绪行礼,昨日之事全当从未发生过一般。 可沈西绪却含糊不得,甚至连客套都懒得跟他客套,上来便朝他一顿斥责:“本县主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像你这般既胆大又无礼的人。” 第二百零九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 http://.biquxs.info/

骆明让好声好气的同沈西绪说话,她却上来便斥责自己无礼,这实在让向来寡言少语的他无言以对。 沉默了片刻,骆明让也不愿同一个小丫头一般见识,便没有再回应,可没成想不说话也是错,反而让沈西绪更加恼火。 “本县主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吗?你这是何意?无视本县主吗?”沈西绪一副小孩子脾气朝着骆明让一通质问。 骆明让这才终于忍不住反驳:“昨日之事确实是下官失误,下官已然与县主殿下赔过不是,还请县主殿下海涵。” 话是这么说,可沈西绪却并未因此而对骆明让的态度有半分好转,反而更加傲气:“我不接受!” 短短的四字瞬间将骆明让的君子气度挥霍一空,他索性不再像方才那般恭恭敬敬地讨好,反而摆出一贯冷漠的态度: “下官有要事在身,需要同陆令史商议,还请县主殿下莫要耽搁。”骆明让边说边转过身去、准备对沈西绪置之不理。 沈西绪顿时勃然大怒:“你冲撞了本县主,如今还怪本县住耽误你的事情,普天之下哪里有这样的人?你不许走,今日必须把话给我说清楚了。” 被沈西绪这么一激,骆明让竟将憋在心里的真话都一股脑说了出来,只见他一脸正色的朝着沈西绪转过头来: “早闻平川县主专横跋扈,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本以为皇室子女理当恪守礼教、为天下之表率,没想到堂堂县主竟是如此。” 这话不说还好,沈西绪原本兴许只是小孩子脾气、闹一闹也便罢了,可平白遭人这样一通斥责,换做是谁恐怕都不会一笑而过。 沈西绪想都不想便一把将骆明让拉住:“你竟敢说本县主专横跋扈,你信不信本县主回去便治你大不敬之罪!” 骆明让也不在意,反而朝着沈西绪轻蔑一笑:“县主殿下请自便。” 许是被沈西绪气糊涂了,这样随口回应了她一句后,骆明让竟然连陆璇的房门都未曾敲上一声便径直推开朝着里面进去。 好在陆璇此时听见外面的动静,正打算出来,并没有任何不便之举。 倒是把随后跟来的沈西绪吓得一惊,还没等陆璇开口说什么,她便先冲上来朝着骆明让一通斥责: “说我无礼,你自己还不是一样?如此擅闯他人居所,若是阿璇方才有何不便之处被你瞧见,你可如何是好?” 其实推门的那一瞬间,骆明让自己变意识到了自己的举止有所不妥,只是在他看来,即便要斥责也应当是接受陆璇的斥责,而并非是与此毫无干系的沈西绪。 骆明让原本进门便打算向陆璇致歉的,可被沈西绪这么一说,他倒是先朝她反驳起来: “我与陆令史都是男子,有何不便?倒是县主殿下,招呼都不打一声便跟着进来,若陆令史此时正在更衣,你一未出阁的女子岂不害臊?” 说起更衣,陆璇便不由得后怕,如果她刚才真是在更衣,被沈西绪瞧见了倒是无妨,反而是骆明让才真叫非礼勿视。 听见骆明让以此反驳自己,沈西绪便不由得觉得有些可笑,随即冷哼一声:“我害臊?该害臊的人是你才对吧,你可知阿璇她……” 眼看着沈西绪情急之下便要暴露自己的身份,陆璇连忙上前伸手将她的嘴巴捂住,然后笑眯眯的朝陆明让摇了摇头: “没什么,县主殿下想来是……还没睡醒,嗯,还没睡醒。” 虽说骆明让与顾桓礼关系非浅,可他毕竟是东厂北镇抚司的人。 东厂北镇抚司上上下下全都是梁勤帝的眼线,若是陆璇的身份传到那里,恐怕陆家便离遭殃的日子不远了。 沈西绪刚刚正在气头上,此时被陆璇这么一阻拦方才反应过来自己险些铸成大错,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 待陆璇慢慢将手松开,沈西绪才一脸慌乱地点了点头:“嗯……或许我真的是还没睡醒吧。” 二人虽举止奇怪,但好在骆明让也并未在意,见沈西绪终于不再针对自己,他这才连忙瞅住机会朝陆璇说起正事: “是顾桓礼来信了,昶王那边似乎对我们所调查之事有了察觉,顾桓礼担心他会将此事嫁祸到你身上、污蔑你一个叛国谋反之罪。” 陆璇闻言简直诧异,随即一脸难以置信的伸手指着自己:“我?叛国谋反?这不是无稽之谈嘛,就凭我,哪里会有这样的本事。” “就是,阿璇才不会这样做呢。”沈西绪也跟着反驳。 陆璇这才反应过来,昶王从名义上来讲到底是沈西绪的兄长,就这样当着她的面言及其过错,恐怕有所不妥。 犹豫了片刻,陆璇方才转头看向沈西绪:“昶王与你皇叔的事情,其中或许有些误会,你不必放在心上。” 陆璇尽力掩饰着,沈西绪却一眼看出她的用心,随即满不在乎的朝她摆了摆手:“阿璇,你不必在我面前强行替那草包说话。” 沈西绪毫不避讳地称呼昶王为“草包”,这实在让陆璇为之一怔:“县主你……” 沈西绪这才解释:“他的为人我们都看在眼里,自小不学无术便罢了,长大以后还四处欺男霸女,好色又好赌,我才懒得认这种人做兄长,皇叔若要对付他,也算是为民除害,我没什么意见。” 这话倒是让一旁的骆明让都不由得对沈西绪改观,本以为她就是个被长公主宠坏了的跋扈千金,没成想竟也有这般疾恶如仇的一面。 不过听沈西绪这样说,接下来与骆明让讨论东郊兵马之时便无需再刻意避讳着她了。 陆璇这才朝着骆明让开口:“那不知殿下信中可有提及解决办法?” 骆明让点头:“昶王或许会恶人先告状,将御林军引到这里来,届时若是查到陆令史身上,陆令史便只管说是受长公主之托前来东郊寻找县主殿下的。” “长公主?”陆璇诧异,虽说她知道此事不能与顾桓礼扯上关系,可她与长公主素不相识,就这样贸然用了人家的名号,若是日后被拆穿了岂不更加难堪? 骆明让却不以为然的点头,而后轻描淡写道:“长公主派来寻找县主殿下的兵马已然到了东郊,陆令史只需与他们汇合即可。” 闻言,还没等陆璇说什么,站在一旁的沈西绪倒是瞬间暴跳如雷:“什么?母上派人来找我了,她是如何知道我在此处的?” 陆璇这才想起来,不禁有些心虚,下意识地挠了挠头:“或许是我不小心告诉长公主的。” 沈西绪听见这话更是恼怒:“什么?阿璇你竟然出卖我?” “还不是你那日贪玩在东郊走丢了,我独自一人找不到你,这才传信给殿下,想来应该是殿下不便出面,这才请了长公主。”陆璇一五一十的交代。 可沈西绪的慌张却并未因此而消减,反而更加无措的在原地来回踱步起来,嘴里还时不时的念叨几句—— “完了完了,我私自跑出来就已经是大罪了,而且还跑到这么远的地方,若是被母上的人抓到,我回去肯定要被她骂死的。” “不行,我不能再在这里待着了。”沈西绪说着便要朝门口那边过去,却被陆璇一把拉住:“你这是要去哪儿?” “我回盛京城啊,难道真要让他们在这里找到我吗?”沈西绪振振有词的朝陆璇解释。 骆明让的声音却淡淡地响起:“县主殿下不能走。” 原本沈西绪就够烦的了,此时又听到骆明让阻拦自己的话,她顿时便更加恼火:“我为何不能走?凭什么你不让我走我就不走?” 反驳过后,却听见骆明让淡然的解释:“你若是走了,陆大人便是叛国谋逆之罪。” 沈西绪简直觉得骆明让是有意在诓骗自己,不由地蔑笑:“我走或不走,与阿璇何干?” 陆璇却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随即低声呢喃道:“殿下让我假装前来寻县主,若到头来县主根本不在东郊,那我……” 被陆璇这么一说,沈西绪这才安静下来:“这么严重啊……” 思虑了片刻,想来还是陆璇的安危更加重要,沈西绪这才一咬牙狠下心来: “罢了,大不了就是挨顿骂嘛,反正从小到大也没少挨骂,我不走了,我留下来护着你。” 她边说边摆出一副十分仗义的模样拍了拍陆璇的肩膀,二人相视一笑,两脸欣慰。 骆明让这才又开口:“我等倾力配合,剩下的事情顾桓礼自会安排。” “那东郊那些兵马呢?若是殿下因我而改变计划,岂不是白白便宜了昶王吗?”陆璇平静下来便不禁替顾桓礼考虑起来。 骆明让却淡然摇头:“陆令史不必担忧,昶王既然一心要栽赃于你,便是做好了要放弃这些兵马的准备,我们此行也不过是让他如愿以偿罢了。” 陆璇大概明白了骆明让的意思,这才暂且放下心中的顾虑、向他点头表示配合。 第二百一十章 自食其果 http://.biquxs.info/

早朝,依照陆清濛昨日的意思,昶王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自作聪明地恶人先告状起来—— “启禀父皇,有人在东郊私自豢养兵马。”昶王不由分说就将此事直接呈报给梁勤帝。 文武百官闻之皆为一怔,梁勤帝作为此事最早一批的知情者也是不由得愣住。 他早已派了骆明让前去暗自调查,原本一直将此事算在顾桓礼头上,故而也不敢轻易打草惊蛇。 如今可倒好,竟然被自己这不成器的草包儿子直接当着人家的面给抖出来了,这不是给人家防备的机会吗?梁勤帝暗自在心里骂了昶王一句“蠢货”。 可身为一国之君,面对此等私自豢养兵马的大罪,他也不能当着百官的面说自己其实一早便知道、却迟迟不下令制裁吧,如此一来岂不是会让天下人都知道他怕了顾桓礼? 思前想后,梁勤帝还是装出一副对此事一无所知的模样,转而一脸震惊的朝昶王质问:“此话当真?是何人如此大胆?” 顾桓礼坐在一旁也不震惊,甚至都不好奇昶王的答案,仿佛一切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 果不其然,只见昶王信誓旦旦便道出“陆璇”的名字。 梁勤帝更是一惊:“陆璇一个区区户部令史,怎会有如此大的本事,你是否搞错了?” 这话就连梁勤帝都不信,也不知昶王是如何不假思索便选了陆璇做自己的替罪羔羊的。 不过梁勤帝的怀疑也不是出自对陆璇的信任,而是比起陆璇,他更愿意此事乃是顾桓礼所为,如此便有机会在天下人面前为他立下一桩难以洗清的罪名。 可偏偏如今昶王所言句句胸有成竹,就是怀疑到了陆璇的身上,梁勤帝也总不好凭着主观臆断便将他的言论驳回。 强行咽下一口怒气,梁勤帝也只好佯装平淡的朝昶王追问:“你可有何证据证明此事乃是陆璇所为?” 昶王随即回应:“启禀父皇,据儿臣所知,陆璇近日并不在府上,也已数日未曾去户部当差,陆家谎称其身体抱恙,可户部却以派其处理紧急案件为由为其掩护,若非心怀鬼胎,双方言论又怎会有如此偏颇?” 原本昶王只说陆璇,在场是没有任何一个人会站出来多说什么的,可他如今竟然将户部扯了进来,那么身为主事者的户部尚书便不可再坐视不理。 只见户部尚书毅然上前:“昶王殿下之意,是我户部有心包庇陆璇在东郊豢养兵马了?” 昶王提唇一笑、一脸不屑的朝户部尚书回应了一句“此事尚书大人心中恐怕比本殿下更加清楚吧”。 这不是明摆着把屎盆子往人家头上扣吗?这谁能忍受? 见昶王毫无根据便将整个户部都牵扯进来,还如此无礼的对待户部尚书,同样身为户部官吏的陈微之便又站不住了。 “启禀陛下,户部向来对陛下忠心耿耿,若陆璇罪名属实,户部绝不会为了包庇她而做出忤逆陛下之事,还请陛下明察。” 陈微之一语说罢,满朝文武皆为认同,户部身为六部之一,实在不必为了一个区区令史而集体自毁前程。 梁勤帝亦是这般认为,随即抬眸看向方才信誓旦旦的昶王:“朕教过你多少遍了,做事要讲究证据,不可如此空口无凭地构陷朝廷命官。” 梁勤帝一直以来都苦心经营着与各个官员的联系,可他这草包儿子倒好,一得罪便得罪了整个户部,若是户部因此对他这个君王心生嫌隙,岂不得不偿失? 梁勤帝出言想要终止昶王挑起的这出闹剧,可他却不依不饶:“父皇,那陆璇分明就是身在东郊,父皇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前去查看。” “这……”被昶王这么一说,梁勤帝顿时陷入到一阵犹豫当中。 他随即一脸正色地转而看向户部尚书:“昶王所言可属实?陆璇当真在东郊?” 户部尚书也不避讳,随即点头:“回禀陛下,陆令史此时确在东郊。” 闻言,昶王不由得冷哼一声,随之一脸鄙夷的看着方才出言反驳自己的户部尚书和陈微之:“你们还有何话可说?” 户部尚书被昶王这般挑衅,倒是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慌乱的样子,反而一脸淡然地朝梁勤帝回应: “回陛下,陆令史此时确在东郊,只不过这其中有些难言之隐,所以下官才帮着隐瞒的。” “有何难言之隐,连朕都要瞒着,你们难道要欺君吗?”梁勤帝言语之中表现出一丝愠怒。 户部尚书连忙跪下:“微臣并无欺瞒陛下之意,只是此事事关县主殿下的名节,也是长公主特地吩咐了不许微臣道出实情的。” “平川县主?这又关平川县主何事?”梁勤帝被说的一头雾水。 户部尚书这才佯装出一副难为情的模样,犹犹豫豫的解释起来:“不瞒陛下,陆令史乃是受长公主所托,前去东郊寻找贪玩走失的县主殿下的。” “什么?你是说平川县主丢了?”梁勤帝面上显得有些焦急,沈西绪毕竟是皇室之人,若她贸然走丢又寻而未果,势必会使皇家沦为天下百姓的笑柄。 不过如此一来,户部尚书方才的隐瞒行为便也能够得到谅解了。 只是还没等户部尚书来得及回应梁勤帝的质问,这边恶人先告状的昶王倒是有些站不住了,随即朝着户部尚书反驳: “满口胡言!陆璇乃户部令史,即便平川县主走失,又与她何干?我看这根本就是你们用来为她做掩护的借口!” 户部尚书闻言一脸淡然地看向梁勤帝:“县主殿下出走之时,曾偶然被陆璇撞见,其行踪也是陆璇前去长公主府禀报的,长公主爱女心切,这才急于让她作为知情者前去寻找。” 解释过后,他又转而看向昶王:“昶王殿下若是不信,大可以亲自前去长公主府,向长公主殿下求证。” “你!”见对方搬出长公主来压自己,昶王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怒气。 这普天之下谁不知长公主是整个大梁朝最难招惹的女人,就凭昶王这副草包样子,若是到了她面前,恐怕她连话都不稀得跟他说一句。 昶王一时间甚至觉得户部尚书在有意羞辱自己,正要出言反驳,却被梁勤帝拦住: “够了,此事既然有长公主作证,便没什么可说的了,不过是误会一场,眼下倒是尽快找到平川县主更为重要。” 梁勤帝说着便要将此事草草盖过,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深沉的声音:“且慢。” 简短而又淡然的两个字,却让本就惶恐不安的梁勤帝顿时冒了一身冷汗,平静了许久方才回头看向顾桓礼:“凶王可是有何话要说?” 只听见一阵懒懒散散的声音从隔帘里面传出来:“皇兄难道就不好奇东郊那伙兵马究竟出自何人之手吗?要知道私自豢养兵马可是谋逆之罪,按律该当处以极刑的。” 顾桓礼说这话时故意盯着金銮殿下一直寻衅滋事那人。 反观昶王,也不知是本就心虚,还是感受到了堂上隔帘后坚毅而充满杀气的目光,被这么一说,他顿时就心慌意乱起来:“父皇,此事想必是儿臣误会了。” 昶王生怕梁勤帝会查到自己的身上,故而还没等他开口便先急着要了结此事。 梁勤帝却不由得被二人天差地别的态度惹得心生狐疑—— 一边是梁勤帝原本坚定怀疑的顾桓礼,可看他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若东郊那些兵马当真与他有一丝关系,他此刻也不至于主动提出彻查。 反倒是昶王这个主动挑事的人此刻似乎更加急着要将真相埋藏起来,这做贼心虚的模样倒是比顾桓礼更加令人疑心。 梁勤帝似乎猜到了什么,但此事事关皇室颜面,他也总不好在朝堂之上直接作出论断。 梁勤帝随即将话题转移开来:“此事固然不可轻视,但眼下平川县主的安危更加重要,依朕只见,还是要先找到平川县主要紧。” 见梁勤帝这副样子,想来他也是已然起了疑心,可他故意帮着掩护,实在不是顾桓礼想要看到的场面。 顾桓礼随即佯装出好意提醒的样子:“皇兄放心,昨日本王已然见过长姐,并从他口中得知陆璇已然顺利找到了阿绪的下落,如今正在返回皇城的途中,陛下便不必担忧了。” 被顾桓礼这么一说,沈西绪的事情是没什么可担忧的了,但却有了更加令梁勤帝难以抉择的事情。 如此一来,梁勤帝便不能够再以平川县主失踪之事作为挡箭牌盖过东郊那些兵马了。 思前想后,既要给顾桓礼和文武百官一个说法,又要保全皇室的颜面,梁勤帝也只好先问问众人对此事的见解。 这下可算轮到户部尚书反击了,只见他想都不想便朝着昶王质问: “陆璇身为户部令史,与殿下素无交集,不知殿下是如何得知其家人的口信?又是如何得知我户部内务的?” 第二百一十一章 自废 http://.biquxs.info/

昶王一开始便是以陆家与户部口径有所偏颇为由指控的陆璇,却并未联想到如此竟然会使自己露出破绽。 如今被户部尚书这么一问,他顿时怔住,总不能说是自己在陆府和户部都安插了眼线吧,如此岂不是会被怀疑成别有用心? 昶王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答案,眼看满朝文武都盯着自己,这才随口应了一句“不过是道听途说”。 可这样的理由显然不足以搪塞这么多聪慧之人,正有人打算提出疑惑,梁勤帝却紧赶慢赶的岔开话题—— “此事暂且不必深究,待御林军前去江东郊那伙兵马带回一问便知。” 如此一来,昶王心中这才暂且松了口气,可梁勤帝做出安排后却又看向他:“日后道听途说的话,便无需带到朝堂上来,惹的人笑话。” 梁勤帝说这话时一脸嫌恶,昶王一直以来都想要摆脱自己这“草包”的名号,好不容易上回面盛之时形象有所好转,这回倒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直接被打回原形了。 昶王心中别提有多气恼了,他原本是想借由此事好好的摆顾桓礼一道,没想到最终被他摆了一道不说,竟连自己苦心栽培的军队都给一并搭了进去,还险些暴露了自己。 真是偷鸡不成,还蚀了好几把米。 不过眼下面对这么多人,昶王既拿不出实证继续污蔑陆璇,又没有把握能够全身而退。 眼看着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他也只能强忍着心中的不平,朝梁勤帝说了一句“儿臣知错”。 退朝之后,昶王心中的怒火这才渐渐表现出来,念及方才户部尚书为了陆璇百般同自己作对的样子,他简直忍无可忍。 刚远离了金銮殿,昶王便不由分说朝着户部尚书的方向冲了过去:“给本殿下站住!” 盛怒之中,许是嗓门大了些,竟不由得将同路几位官员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昶王也不管不顾,只依仗着自己皇子的身份朝着户部尚书斥责:“你方才分明是满口谎言,说是谁让你同本殿下作对的!” 户部尚书也不因此而被激怒,反而彬彬有礼地回应:“殿下何出此言?方才在大殿上下官就已然解释的十分清楚,殿下若是不信,大可以亲自前去问长公主殿下。” 这样对比之下,二人的谈吐、教养简直有天壤之别。 “你少拿长公主来压本殿下,那分明就是你们找来搪塞父皇的借口,还叫本王亲自去找她求证,你怎么不叫她亲自来同本王说呢?” 昶王说话时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面前的户部尚书却突然瞳孔一震,随即俯下身去。 “这会儿倒是想着来恳求本殿下的宽恕了?晚了!”昶王显然是太过自以为是、误会了户部尚书的用意。 少顷,只听见户部尚书口中传来一句“参见长公主殿下”,昶王却仍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你个老东西,竟敢这般戏弄本殿下,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昶王说着便要朝户部尚书动手,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冷冽却颇具气势的女声——“尚书大人免礼吧。” 仅是这一声,即便昶王久居林川府,许久未与这人相见,光凭借着气势他也一下便认得出来是长公主无疑。 昶王顿时一怔,方才一番大逆不道之言瞬间在他脑子里飞速的运转起来,而他甚至不知道长公主究竟听到了多少。 这样背对着沉默了许久,直到长公主先行开口:“怎么,数月未见,皇侄见到我这姑母却连个基本的礼数都没有了吗?” 被长公主质问,昶王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转过身来恭恭敬敬地朝她行礼:“皇侄,皇侄参见姑母。” 这短短的一句话说的磕磕绊绊,与他方才斥责户部尚书时理直气壮的模样可判若两人。 长公主却不急着让昶王免礼,而是就他方才那一番高谈阔论先行戏谑了一番—— “其实皇侄大可不必在本宫面前装的如此辛苦,在背后是何模样,当面依旧即可,比起不懂礼数,本宫倒更加厌恶那些个两面三刀的。” 长公主这话便说明方才昶王那一番话她听得一字不落。 沈西绪的性格可以说与她这母上大人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不过她尚且年少,经历的风雨少一些,少了长公主身上这股逼人的气势罢了。 但见长公主此刻对待昶王这样的态度,也便能够理解那日沈西绪为何在陆璇和骆明让面前直言称之为“草包”了。 昶王原本就心虚,眼下见长公主对待自己的态度已然如此,他便更加惶恐无措,连忙朝着对方将身子俯得更低:“ 姑母明鉴,方才是皇侄一时心急、口无遮拦,如有得罪之处,还请姑母见谅。” 长公主才懒得跟一个草包一般见识,她也不理会昶王说什么,转头便看向站在他身边的户部尚书,脸上的神情却与面对昶王之时截然不同。 “本宫爱女心切,情急之下动用了尚书大人的人,还请尚书大人海涵。”长公主如是说。 这话便是变相承认了确实是她委任陆璇前去东郊寻找沈西绪的,被她这么一说,昶王瞬间哑口无言,也不敢再出言反驳。 户部尚书这才连忙回应:“长公主殿下言重了,陆令史能为殿下效力,乃是户部之幸,只要县主殿下顺利找到便是好的。” 二人一唱一和的,全都被身边几位同路的官员看在了眼里,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昶王简直无地自容。 而另一边,沈西绪舍己为人,为保陆璇性命而牺牲了自己难得的自由,眼下她们所居住的客栈已然被长公主府上的护卫团团围住。 见此十分压抑的场景,沈西绪甚至不由得有些后悔,无奈地叹了几口气,才又一脸委屈地看向陆璇:“阿璇,我们找个机会逃跑吧。” 陆璇却毅然拒绝:“此番我能平安无事全亏长公主大恩,我又怎能忘恩负义呢?” 这话沈西绪就不服气了,她随即叉着腰朝陆璇反驳:“什么叫她对你有恩,救你的人分明是我好不好,早知道你这么不仗义,我当初就该把你交给御林军。” 陆璇闻言微微一笑,一脸宠溺的看着气鼓鼓的沈西绪:“你不会的。” 经过这么久以来的相处,陆璇早已把沈西绪的心思拿捏的死死的。 这样顺口调侃了沈西绪一句,陆璇这才拉着她上前:“走吧,玩儿也玩儿够了,该是时候回去办正事了。” 沈西绪不情愿的跟在陆璇后面,心中不知道骂了她多少遍,陆璇也不在意,反正将沈西绪带回去总比留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再丢了要好。 二人这才随长公主派来的护卫一同返回盛京城。 而骆明让作为梁勤帝暗中派来查探顾桓礼的东厂探子,不便在人前露面,也只好与他们二人分道扬镳。 直到回到熟悉的地方,陆璇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莫名其妙、一头雾水的被送到一个从未去过的地方,甚至连做什么都不知道就险些丢了小命,这笔账,她真该同顾桓礼好好清算一番。 这样想来,一回到盛京城,陆璇便打算朝着凶王府过去。 可还没等她动身,便被长公主府的护卫拦住:“陆令史且慢,我等奉长公主殿下之命,须带陆令史和县主殿下一同回府。” 陆璇闻言顿时愣住,回过神来才指着自己朝护卫问了一句:“我?我也要同去?” 护卫点头,陆璇不由得心虚:完了,难道是我冒用长公主的名义被她发现了,要带我回去问罪吗? 陆璇私以为如此,半步都不敢再上前。 沈西绪却一把拉住她,神情似乎还有些欣喜:“哎呀,阿璇别怕,我母上不会为难你的,你就跟我回去吧。” 见长公主之命难违,又有沈西绪这道屏障,陆璇这才勉为其难的答应,随即跟着众人一同前往长公主府。 彼时,长公主已然在院中静候多时,一见到沈西绪回来,立刻便朝她冲上来。 这气势,一时间将沈西绪吓得连眼睛都闭上了,妥妥的一副准备挨打的样子。 沈西绪一脸的视死如归,没曾想等来的竟是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你这鬼丫头,怎么跑这么远,母上担心死了。”长公主抱着沈西绪一通充满爱意的责备。 陆璇见状顿时一愣,总听沈西绪提起长公主骂她的时候有多凶狠,可如今亲眼所见,倒也是一副慈母的模样啊。 不过看沈西绪自己都是一脸吃惊的反应便知道,这样的待遇恐怕也不是每回都有的。 沈西绪原本是做好了挨打挨骂的准备回来的,没想到竟然面对的是这样的场景,她一时间也有些委屈,随即反手抱住长公主朝她哭诉起来: “母上,我在东郊走丢的时候真的好害怕,我好怕再也见不到母上了。” 见自己的女儿如此楚楚可怜的样子,又有哪一个母亲舍得再责怪呢?长公主随即宠溺的摸了摸沈西绪的头发安慰住她。 第二百一十二章 胆战心惊 http://.biquxs.info/

长公主转头看向陆璇,觉察到她的视线,方才还一脸委屈的沈西绪顿时面露紧张,连忙挡到她和陆璇中间。 “母上莫要动怒,此番是阿绪硬要缠着陆大人的,与她无关。”沈西绪奋力辩解。 长公主脸上却并没有表现出一丝愤怒或欣喜的神情,可以说是平淡异常。 沉默了片刻,长公主方才走到陆璇身边:“随本宫进来。” 陆璇一脸惶恐与担忧,可长公主都这样说了,她也不敢抗命,只能乖乖在她身后跟着。 沈西绪见状也连忙跟上来,还边走边安慰陆璇:“阿璇别怕,有我在,母上她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沈西绪虽然小陆璇几岁,亦做不了长公主的主,可眼下有她在身边,陆璇确实安心不少。 只是走到门口时,长公主却突然驻足:“陆璇一人随本宫进来,其他人一律不许打扰。” 停顿了片刻,还特地补充了一句“包括阿绪”。 沈西绪闻言瞬间便心急起来:“母上为何不许我跟着?你难道真要因此而怪罪陆大人嘛?可我都说了我……” 不等沈西绪把话说完,长公主已然一脸严肃地朝她看过来:“你的错,本宫还没来得及罚你呢,回房自己面壁思过去,一会儿再过去教训你。” 这样朝沈西绪责备了一句,也不管她如何反抗,长公主随即示意身边的下人强行将她带回自己房间,而后径自朝着面前的屋子进去。 陆璇也不敢多问,只好乖乖跟着进去。 长公主进门便在正堂上端坐下,一副威风凛凛的模样,倒是比一国之母都更加气势逼人。 只是她迟迟没有半句言语,就以一副说不上来的神色朝着陆璇上下打量着,看的她不由得心慌意乱。 陆璇也不敢抬头,整个屋子、甚至她能够感受到整个院子里都只有自己与长公主两个人。 这样一直沉默下去也不是办法,陆璇这才连忙朝长公主跪下:“下官贸然带县主殿下前去东郊,还险些将其遗失,乃是不可饶恕之罪,还请长公主殿下责罚。” 听见陆璇所言,长公主这才冷哼一声:“本宫自己的女儿自己心里清楚,究竟是你带她去还是她缠着你,本宫自有决断,亦不会包庇护短。” 见长公主如此明事理,陆璇这才暗自在心里松了口气,不过很快便又紧绷起来,毕竟长公主无端找她前来必定是有要事。 念及长公主并未因沈西绪之事怪罪自己,且此番能够逃过昶王陷害也是全亏了她从中相助,陆璇这才连忙又朝她开口:“此番多谢长公主殿下相助,下官感激不尽。” 长公主却不领情,随即摆了摆手:“你不必谢本宫,要谢便谢凶王吧。” “殿下?”陆璇先是一愣,不过想来能够请的动长公主出面的除了顾桓礼恐怕也没有旁人了,他心中这才不由得生出一阵暖意。 可还没等这股暖意在心中停留片刻,便被突如其来的一声斥责吓得消散全无。 只见方才始终都平静如水的长公主突然拍案而起,一脸愠怒的朝陆璇斥责——“大胆陆璇,你可知罪?” 陆璇从方才进门便已然将该认的、不该忍的罪责全都认了一遍,可长公主都并无怪罪之意,何以如今却又如此勃然大怒地出言指责? 陆璇一颗心被长公主这样忽好忽坏的态度惊得心七上八下,一时间也实在是想不到自己究竟还做错了什么比弄丢沈西绪更加令她气恼之事。 努力思虑了一阵,陆璇方才小心翼翼地朝对方回应了一句:“下官不知有何过错,还请长公主明示。” 陆璇自以为问心无愧,可长公主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如同五雷轰顶一般——“你女扮男装混入官场,还敢在本宫面前宣称无罪?” 被长公主这么一说,陆璇瞬间瞳孔一震,冒出满脑门的冷汗,她整个脑子瞬间一片空白,甚至都来不及去思虑长公主究竟是从何得知此事的。 愣了片刻,陆璇才连忙朝长公主认错:“下官并非有意欺瞒,也绝非居心叵测,还请长公主殿下饶恕下官的家人,所有后果下官愿意一力承担。” 长公主却冷哼一声:“欺君之罪,你如何承担?” 陆璇一时间被问得无话可说,长公主这才又开口:“阿绪可知道你的身份了?” 这话的意思是,告诉长公主陆璇女儿之身的并非是沈西绪? 陆璇也来不及思虑,只如实地点了点头。 长公主脸上的冷笑却是更加令人毛骨悚然:“好啊,一个是本宫最信任的弟弟,一个是本宫唯一的女儿,竟然全都为了袒护你而欺瞒本宫,你可真是好大的本事。” 这下陆璇算是明白了,将她女儿之身捅到长公主这里的不是别人,正是一直叮嘱她小心保护身份的顾桓礼。 只是陆璇不能理解,顾桓礼为何要在如此危急的时刻又将她的身份暴露出来,这样不是雪上加霜吗? 她好不容易逃过了昶王的构陷,如今却是要面对因自己身份而带来的株连九族之罪? 陆璇正满心惶恐,长公主的语气却变得平静下来,转而朝她挥了挥手:“起来吧。” 陆璇顿时怔住,一时间继续跪着也不是,起来也不是,只怀疑是否是自己听错了。 直到看见长公主坚定的眼神中怒气渐渐退散开来,又朝自己示意,陆璇这才慢慢站起身来,却依旧垂眸不敢看对方一眼。 “凶王的脾气不好伺候吧。”一片寂静的屋子里,长公主突然问了这样一句,实在让陆璇有些摸不着头脑。 犹豫了片刻,她方才冠冕堂皇的回应了一句“并无”。 长公主却一脸不相信的样子,转而朝陆璇笑了笑:”本宫自己的弟弟自己了解,他脾气古怪、惹人嫌恶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你不必勉强为他说话。” 寻常人不了解顾桓礼,这样说便罢了,可长公主作为他信任的人竟也这样想他,陆璇心中顿时生出一丝不平。 “殿下脾气并非古怪,只是不善言辞罢了,外面的那些百姓大多都对殿下没有真实的了解,才会对他误会重重,长公主殿下作为他在意的人,想必不会像旁人一样误解他吧。” 被陆璇这么一说,长公主顿时有些忍俊不禁,一张高贵的脸上竟然露出与寻常人并无两样的笑容:“你倒是袒护他。” “此番东郊之事,昶王原本是针对凶王,他却拉着你去顶罪,你可怨他?”公主这样问及。 陆璇毫不犹豫的摇头:“殿下并非是让下官去顶罪,只是陛下生疑,殿下不便出面才委派下官,其实也是出自对下官的信任。” “那你就没有一刻曾为自己担忧过吗?”长公主追问陆璇。 她却依旧一脸淡然地摇头:“正如殿下信任下官一般,下官同样对殿下深信不疑,他绝非是那种为了一己私利随意牺牲旁人的人。此番昶王构陷下官想来也是殿下意料之外的事情,否则他也不会来求长公主殿下出面相救了。” 陆璇说的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长公主却不由得诧异:“你怎知是他来替你求情的呢?” 陆璇却露出一脸无奈的笑容:“下官初入官场、人微言轻,除了殿下,又有谁会为了下官如此大费周章呢?” 谈论了这么久的顾桓礼,陆璇这才又意识到有什么事情似乎被遗漏了,连忙又一脸警惕的朝着长公主解释: “殿下帮下官隐瞒身份乃是下官所求,绝非殿下有意欺君或别有用心,长公主若要责怪,请务必将殿下置身事外。” 长公主见状冷哼一声:“有意思,你都自身难保了,竟然还为他一个堂堂皇室求情,你可知他在皇室之中的地位?” 陆璇却不以为如此——“殿下虽为皇室,但身负重任,又被许多双眼睛盯着,下官欺君之事若与殿下扯上关系,恐怕朝中对他虎视眈眈之人会以此为由百般构陷,殿下对下官恩重如山,下官不愿将他牵连进来。” 陆璇一番解释,足见她对顾桓礼的了解和关心,长公主也算是对她这个总是活在传言之中的人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对她的考验也算深得人心了。 见陆璇仍旧不死心地为顾桓礼说话求情,长公主这才收起方才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随即一脸慈眉善目的朝陆璇微笑起来: “你放心吧,本宫可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本宫若真想揭穿你,大可以直接入宫面圣,又何必特意约见你?” 陆璇闻言不由得愣住:“长公主殿下这是,愿意帮下官隐瞒?” 长公主点头,佯装出一脸的无可奈何:“本宫最信任的两个人如今都站在你这边了,本宫又有什么理由与他们作对呢?” 陆璇简直欣喜若狂,本以为自己此番必定要死无葬身之地了,没成想竟然是白白又捡了一座坚实的靠山。 这样想来,陆璇又连忙朝着长公主跪下:“多谢长公主殿下大恩,下官若有幸,必当涌泉相报。” 第二百一十三章 始作俑者 http://.biquxs.info/

长公主却摆摆手:“本宫这个弟弟孤傲惯了,难得有你如此体谅,你若真想报答本宫,日后便莫要辜负了他。” 这话即便长公主不说,陆璇也时刻提醒着自己,她连忙点头答应,长公主这才放她离开。 彼时,沈西绪正如同一只被囚禁在笼中愤怒的狮子一般朝着外面怒吼着:“放本县主出去!陆璇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本县主要你们好看!” 她正张牙舞爪着,却听见门外众人一声恭恭敬敬的“参见长公主殿下“。 沈西绪闻言心头一紧,连忙试探地朝门外问起:“母上,你将陆璇怎么样了?” 长公主示意将房门打开,面对着神色慌张的沈西绪,她这才淡然一笑:“我不过有些事情同他谈了谈,她已经走了,我并没有将她如何,你放心吧。” 沈西绪这才松了口气,转而又替陆璇说起好话:“母上,阿璇她真的是个好人,才华横溢、心地善良,待我与皇叔都极好,这次都是我死皮赖脸缠着她,你可千万不要误会了她。” 长公主简直怀疑眼前这个主动认错的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女儿。 往常沈西绪被抓到做任何出格之事时都会变着法儿的找借口替自己辩驳,还从未像此刻这般有担当过。 如此一来,护佑陆璇的决定似乎并未做错。 长公主这才微笑着朝沈西绪点了点头:“你放心吧,我已然了解过她的为人,你做错的事情,我自然不会算在人家头上。” 沈西绪这才松了口气,不过长公主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沈西绪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心中不由得有些后悔自己方才为何要帮陆璇说话。 她顿时露出一脸惶恐:“母上,你不是又要罚我抄那些诗经吧?” 长公主嫣然一笑:“我原本倒是没有想到这些,不过难得你都如此自觉主动,便也省的我再去想主意罚你,你自己去书房吧。” 被长公主这么一说,沈西绪便更加怀疑自己这段时间是否脑子进水了,怎么总是时不时的搬起砖头砸自己的脚? 不过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既然都自告奋勇要抄诗经了,自然也便没有理由再逃避。 陆璇从长公主府离开,渐渐平复下心情,没了方才的那般惶恐,她才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 长公主何其尊贵,因为陆璇险些丢了女儿,不光不怪罪她,甚至还帮她脱罪,这本就令人难以置信。 如今她偏偏又知道了陆璇的女儿之身,可非但不怪罪她,反倒联合顾桓礼和沈西绪一起为她掩饰。 无论从陆璇与长公主的交情来看,还是从大梁朝的律法来看,这事都是说不通的。 陆璇百思不得其解,这其中缘由,想必还是要去问问顾桓礼这个莫名其妙将她身份抖出来的人才能清楚。 念此,陆璇二话不说便径直朝着凶王府过去。 “殿下,陆令史来了。”远远看见陆璇的林魑朝着顾桓礼提醒了一声。 顾桓礼这才挥手示意林魑退下,就像一早便料到陆璇会说什么不便旁人听见的话一般。 陆璇这才上前,念着顾桓礼此番对自己的救命之恩,她也便为曾先言及长公主之事,而是恭敬有礼的朝他感谢: “此番之事多谢殿下为下官解困,是下官不才,让殿下费心了。” 陆璇心中原本只有感激,可不知为何,面对顾桓礼之时却竟然生出一丝愧疚。 顾桓礼却是一脸的云淡风轻:“倒也不算费心,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话是这样说,可一边串通着户部尚书、一边又将长公主都请了出来,千方百计地对付昶王、搪塞梁勤帝,这种事情可不是轻易便能做得来的。 故而即便顾桓礼说的这般轻松,陆璇自己暗自细想一番也会知道此事的难度。 沉默了一阵,陆璇才又朝着顾桓黎致歉:“此番乃是下官办事不利、暴露了行踪,恐怕坏了殿下的大计吧。” 顾桓礼却摇头:“本王没什么大计,此事也怨不得你,乃是有人刻意为之。” “殿下说的难道是黎策?”陆璇随口问了一句。 顾桓礼果然点头:“本王已然让秦魍撤回来了,黎策确实与你那外姓的妹妹有所勾结,此番你的行踪便是被他们捅到昶王那里去的。” 顾桓礼这样说起,陆璇倒也不意外,反而暗自嘲讽了一番:“陆清濛向来心眼颇多,她做出此事倒也在我的预料之中。” “是吗?难怪昶王此番竟然会想到栽赃嫁祸给你这种主意,原来是有人给他献计献策呢。”顾桓礼提唇一笑,这话显然是指向了陆清濛。 他若不说,陆璇还未想到这个层面上,这样一提醒她方才反应过来。 陆璇一早便好奇了,昶王与她素无仇无怨,为何只因她在东郊便轻易选了她做替罪羊。 她本以为昶王此举仅仅是为了针对顾桓礼的,可思前想后,即便除掉自己也并不会对顾桓礼造成太大的影响。 不过此时经顾桓礼这么一提醒,若是陆清濛从中煽动、想要借由此事将自己铲除,一切便都说得通了。 念及此事,陆璇简直满心怒火:“这个陆清濛,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我早晚要在阿娘面前拆穿她的嘴脸。” 盛怒之下,陆璇不由地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传到顾桓礼的耳朵里,他却是淡然一笑:“区区蝼蚁,不足为惧。” 这话倒也没错,量她陆清濛也不过就是有几分小聪明罢了,若是没有昶王与太子这前前后后两座靠山,凭她与黎策两个蝼蚁之辈,确实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说起靠山,陆璇便想起自己方才的经历,随即朝顾桓礼问起:“殿下为何将我的身份告知了长公主殿下?” 被陆璇这么一问,顾桓礼非但不心虚,反而还坦然地笑了起来:“你去见过长姐了?” 陆璇点头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方才到盛京城就和县主殿下一同被带回长公主府了。” “那她可有为难你?”分明是一句充满担忧的话,可从顾桓礼嘴里问出来,竟丝毫没有任何情感,倒像是在走过场一般。 陆璇也不理会他是何想法,随即摇了摇头:“并未,长公主还答应帮我隐瞒呢。” “如此不是很好吗?”顾桓礼一脸淡然的笑了笑,他真是没见到陆璇方才在长公主府被吓得满头大汗的样子。 陆璇也懒得同顾桓礼辩驳,反正他素来就是这幅天塌了也毫不畏惧的样子。 沉了口气,陆璇这才问起:“殿下不是百般叮嘱我务必守好秘密吗?为何要将我的身份告知长公主?” 顾桓礼思虑了片刻,只道是因为沈西绪的缘故。 陆璇便更加一头雾水了:“长公主殿下知不知道我的身份,与县主殿下有何关系?” 顾桓礼却振振有词:“自然有关系,你与阿绪走的这么近,本王若不尽早表明你的身份,他日长姐若将你认做驸马,岂不荒唐?” 这样说倒也有几分道理,可让长公主打消这种念头的方法也并非只有这一种,顾桓礼又何必冒着让陆璇诛九族的风险,一定要将她的身份挑明呢? 况且陆璇与沈西绪交好也不是这一两日的事情,要说大可以一早便说明,为何非要挤在这个节骨眼上。 诸多疑虑,实在让陆璇无法轻易相信顾桓礼的说辞。 许是觉察到了陆璇对自己所言有所怀疑,顾桓礼这才连忙将话题转移开来: “本王以为,你与其浪费时间在这里与本王争辩已然发生的事情,倒不如尽快回府,说不定还能欣赏欣赏你那位妹妹气急败坏的模样。” 说起来,陆璇只顾着打探自己的事情了,倒险些将陆清濛这个始作俑者给忘了。 看戏陆璇倒是不在意,只是陆清濛勾结黎策之事已然被坐实,事情的结果既然与他们最初的打算背道而驰,他们必然会再商议新的对策,如此便是抓获陆清濛罪证的最佳时机。 念此,陆璇也顾不上再去细细询问自己的事情,反正若是顾桓礼不愿意说的事,恐怕她再多问几遍也是白费力气。 陆璇这才听了顾桓礼的建议,匆匆赶回府中。 另一边,骆明让也已然抵达皇宫,对整件事情心存疑虑的梁勤帝早已恭候多时。 一见到骆明让,梁勤帝立刻便朝他迎了上来:“事情可有眉目?” 骆明让点头:“微臣暗自潜入对方兵营之中,在主帅房中发现了这个。” 骆明让边说边将自己从东郊兵营中带回的所谓的“虎符”呈到梁勤帝面前:“微臣已然从案中得知,他们便是以此作为信物发号施令的。” 梁勤帝细细打量着手中之物,分明是皇子所有,而且这上面的花纹都是按照皇子的长幼特别制定的。 按照梁勤帝手中这一块的来看,纹理乃是麦穗,麦穗象征五谷,亦代表“五”,也就是五皇子昶王。 梁勤帝握着玉佩的手越攥越紧,顿时脸色一沉:“果然是这个逆子。” 第二百一十四章 孽缘 http://.biquxs.info/

骆明让心中虽已有数,可面对梁勤帝这一脸愠怒的模样,他索性也装作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陛下可是认出此人了?” 梁勤帝方才还一脸愠怒,此时被骆明让问起却又连忙躲闪着回避:“并未,仅凭区区一个玉佩,如何能够裁决?” 梁勤帝有意包庇,骆明让也不拆穿,索性直接问他打算如何处置此事。 “既然东郊的兵马都已然抓获了,便按律处置吧,至于幕后之人,朕自有安排,便不劳烦爱卿了。”梁勤帝这样说。 骆明让也没什么可要求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也便装作浑然不知地退下了。 将骆明让打发走,梁勤帝这才命人暗中将昶王召来。 昶王原本以为自己躲过了一劫,正在府上沾沾自喜地打算斟几壶美酒、邀几位美人好好给自己压压惊,更大的惊吓便朝着这边过来了。 听见门外传来李公公的声音,昶王立刻便着急忙慌地将屋子里的歌舞伎全都打发走,而后装作一副乖巧的模样朝着外面走出去。 “李公公怎么来了?”昶王小心翼翼地朝对方试探,本以为只要演的够像便能够蒙混过关,孰不知他浑身的酒气与脂粉气已然传到李公公的鼻子里。 李公公也未曾直接将昶王拆穿,而是照本宣科地传梁勤帝旨意:“昶王殿下,老奴奉陛下之命前来传召殿下入宫觐见。” 梁勤帝此前都是传召其他皇子,可从来都没有召见过自己,如今偏偏在这种事情发生之后要见他,实在让他不得不心生惶恐。 “父皇可有提起召见本殿下所为何事?”昶王试探地朝李公公问了一句。 可李公公跟随梁勤帝多年,口风本就极其严密,加之今日之事他确实也一无所知,故而也只能朝昶王摇了摇头: “陛下之意,老奴不敢妄加揣测,殿下只需跟老奴走上一遭自会知晓。” 这话说了等于白说。 昶王见从李公公口中问不出什么来,也只好破罐子破摔、跟他走上一遭。 可他正要迈步,却又被李公公拦住:“干什么?不是去见父皇吗?”昶王一脸不耐烦的朝李公公质问。 李公公却意味深长地瞄了他一眼:“老奴以为殿下前去面见陛下,理应换套装束才是。” 李公公虽未直接挑明,可被他这么一提醒,昶王也意识到了自己这身布满脂粉和酒气的衣衫前去面圣确实多有不妥,说不定还会惹得梁勤帝更加震怒。 昶王这才朝李公公摆了摆手:“等着啊。”而后连忙紧赶慢赶的回房更衣。 瞧昶王这宛如登徒浪子一般的做派,就连李公公一个阉人都不由得庆幸,还好自己没有这样的儿子。 良久,昶王方才赶到梁勤帝寝宫,此处却与往时不同,四下除梁勤帝之外并无旁人。 也就是说,梁勤帝今日约见昶王,乃是有私密之事商谈。 昶王越发觉得气氛有些诡异,却也不敢先自乱阵脚,还想着能够侥幸蒙混过关。 可进门后还没等他朝梁勤帝行礼,对方便已勃然大怒、拍案而起:“逆子!你怎可行如此反叛之事?” 被梁勤帝这么猝不及防的一吼,昶王瞬间双膝瘫软、跪倒在地上。 对于梁勤帝所言之事,他心中想来已然有了猜测,可表面上却还装傻:“儿臣不知父皇所言何事,还请父皇明示。” 梁勤帝却一眼便看穿昶王的伪装,随即朝他走过来:“还装,你当朕是真的眼盲吗?早朝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若不是朕及时护住你,你可知你如今是何下场?” 被梁勤帝这么一说,昶王方才明白过来,原来在朝堂之上逃过一劫根本就不是什么侥幸,而是梁勤帝有意庇护。 见梁勤帝并未当众责骂自己,想来他还是念着父子情分的。 昶王场王这才不再掩饰自己所为,连忙爬到梁勤帝脚下朝他苦苦哀求:“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想取得父皇的重用才会走了弯路的。” 梁勤帝一想便是如此,这事若是换了其他皇子,他必定想都不想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直接以谋逆之罪论处。 可偏偏昶王与旁人不同,他这草包的脑袋里每天就只想着吃喝玩乐,又哪里会有半点谋逆的念头? 念此,梁勤地也不再与昶王过多计较,只是严厉朝他提醒:“今日之事朕权当不知,你日后若再有此举,落到旁人眼中可别怪朕都保不了你。” 见梁勤帝终究还是心软放过了自己,昶王别提有多高兴了,连忙朝着他磕头拜谢:“多谢父皇,儿臣日后行事必当三思。” 话虽如此,可凭他这脑袋,莫说是三思,就即便是五思又能思出什么来? 梁勤帝也只恨铁不成钢,随即无奈的叹了口气,而后将方才从骆明让手中得到的玉佩扔到昶王面前: “如此贵重的东西自己保管好了,下回若再落到旁人手中成了把柄,你便想办法给自己收尸吧。” 昶王连忙捡起自己的玉佩朝梁勤帝连连磕头道谢。 梁勤帝却是一眼都不想再看到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只愤然背着身朝他说了一句“滚!” 昶王这时倒是十分听话,立刻便连滚带爬的离开梁勤帝寝宫。 梁勤帝侧目看着昶王这没出息的样子,简直要被他气得吐血。 “朕怎么会有这样的儿子。”梁勤帝暗自懊恼了一番,这才命大理寺尽快为昶王找了个替罪羊,好给文武百官一个交代。 长公主府。 “什么?皇叔竟然将阿璇的身份告诉母上了?” 长公主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了沈西绪,她不由得为之一怔:“不是,皇叔也太不讲义气了吧,这种事情怎么能说告诉别人就告诉别人呢?” 沈西绪暗自抱怨了一句,长公主却立刻赏给她一记白眼: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我可是你母上,这种事情你连我都瞒着,还要责怪你皇叔不讲义气,分明是你不讲义气才对吧。” 被长公主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些道理,沈西绪这才装作一副乖巧的样子朝她撒起娇来: “哎呀母上,我这不是担心你无法体谅阿璇嘛,你说她一个女孩子家的,一出生便被家里人私自篡改了命运,这些年一直以嫡长子的身份肩负着家族重任也挺不容易的不是吗?” 长公主闻言冷哼一声:“你如今倒是学会体谅别人了,偷跑出去玩的时候,怎么不体谅体谅你这母上?” “哎呀,这是两码事。”沈西绪不知该如何向长公主解释。 但知女莫若母,即便长公主一时间无法体谅陆璇,但沈西绪所言之事她也完全能理解了。 长公主随即微微一笑:“你就放心吧,我既然已经答应了你皇叔,便不会轻易暴露陆璇的身份,倒是你,该与她保持些距离的。” “我?我为何要同阿璇保持距离?我们可是无话不谈的朋友呢。”沈西绪不服气地反驳。 长公主却语重心长:“你我虽知道陆璇乃是女子之身,可在外人看来她毕竟是男子,你若同她走得太近,难保不会被旁人议论、坏了名声。” 沈西绪闻言一脸不屑:“我才不在意呢,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长公主有时真是对沈西绪这目空一切的态度感到无能为力。 歇了口气才又朝她嘱咐:“阿绪,你就听我一句劝吧,如此对陆璇也是好事,你与你皇叔两个人都围着他转,难免不会招人妒忌,你难道愿意看着他成为众矢之的吗?” 这样言及有关陆璇的利害,沈西绪脸上方才有了一丝犹豫的神情。 又思虑了片刻,即便心有不愿,沈西绪也还是点头答应:“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日后在外面我尽量注意就是了。” 长公主这才略微松了口气,随即朝沈西绪打探起东郊之事:“陆璇传信给你皇叔说你在东郊走失了,她四处寻你都寻不到,所以你究竟是如何回去的?” 沈西绪作为长公主的女儿,长公主对她可是颇为了解,若是放任她一个人在大街上她还能顺利找回自己暂时居住的客栈,那可真是见鬼了。 不过不提此事还好,提起来沈西绪便满肚子火气:“还说呢,这还不都怪那个骆明让。” “骆明让?”长公主诧异,只觉得这名字似乎有些耳熟。 沈西绪这才解释起来:“就是那个鼻子长在头顶上的东厂北镇抚司镇抚使,他竟然把我当做贼寇头目抓了起来,我长得有这么坏吗?” 沈西绪一脸怒气,长公主却莫名有些忍俊不禁:“原来是他呀。” “怎么,母上你认识他?”沈西绪好奇问及。 长公主这才回应:“他的父亲,也就是前任东厂北镇抚司镇抚使曾对我有些恩情,我一直没机会报答,如今倒是又欠了他儿子一个人情。” “欠人情?母上何时欠了骆明让的人情?”沈西绪不解,真是冤家路窄,她可不想跟那个自大狂再扯上任何关系。 第二百一十五章 真实视角 http://.biquxs.info/

可长公主却偏偏说出了让沈西绪最不愿意听见的话——“此番无论如何也是他救了你,否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我们自然是欠人家一个人情。” 沈西绪简直无语:“母上,你那是不知道他是如何虐带我的,他把我绑起来、还不给我吃东西,若不是陆璇及时赶到,我觉得他都要杀了我呢。” 听闻沈西绪的遭遇,原本应当是惹人同情的,可偏偏长公主又是忍不住地笑出声来:“真是难得,这世间竟还有人能让你吃了亏,看来我改日到应该好好会一会这个能人了。” 此时此刻,沈西绪简直怀疑自己根本就不是亲生的:“母上,你怎么这样啊,他欺负我你不给我出气就算了,怎么还向着他?” 长公主也不回应,只径自捧腹大笑,然后边走边朝沈西绪挥了挥手:“记得你的诗经,何时候抄完何时候才能出门。” “母上,你!”沈西绪怒不可解,但奈何话是自己放出来的,即便心中有万般不愿,这诗经还是得硬着头皮抄完。 不过眼下比起诗经,沈西绪倒是更加好奇顾桓礼究竟是以何种缘由说服长公主替素无瓜葛的陆璇隐瞒身份的。 这便要说回到今日凌晨,距离早朝仅剩一个时辰,顾桓礼彻夜思虑,还是不敢确定昶王会以何种手段对付自己。 昶王的草包脑袋倒是没什么可担忧的,可偏偏他身边跟着个黎策,似乎颇有几分城府,且顾桓礼并未与之交手过,对他的谋略可谓是一无所知。 若非牵连着陆璇,顾桓礼大可以连夜命暗卫前去东郊一把火烧了东郊那兵营。 即便他日落人口实也不过是个擅自行动之罪,届时就算昶王以此弹劾,朝中袒护顾桓礼的大有人在,梁勤帝碍于这些便也不敢将他如何。 可偏偏事关陆璇,她在朝中无权无势、还颇多人嫉恨,稍有不慎或许就是千夫所指,顾桓礼不敢以她的安危作为赌注。 思前想后,既然沈西绪也误打误撞地跟着去了东郊,想来或许是个不错的契机。 顾桓礼这才二话不说趁着早朝之前先行赶往长公主府。 长公主为沈西绪之事劳心劳力了一日,此时尚在安睡之中,顾桓礼也不管不顾,只强硬地要求门卫进去通报。 顾桓礼的性情长公主向来了解,他绝非莽撞之人,此时如此匆忙必然是有燃眉之急。 念此,长公主也是毫不犹豫地便迎出来,顾桓礼却不由分说将她拉到书房,并屏退旁人、命随同而来的秦魍在外驻守。 长公主从未见过顾桓礼如此紧张又神秘的样子,不由地心头一紧。 “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何事?”长公主朝顾桓礼问及,只见他竟二话不说朝自己俯下身去。 传言凶王殿下只对天地低头,就连在梁勤帝面前也从未表现出如此恭敬,这回倒是朝着长公主恳求。 见此情景,就连长公主自己都不由地一惊:“你这是做什么,有何事直言即可。” 顾桓礼这才开口:“求长姐出手,救陆璇一命。” “陆璇?就是那个……”陆璇身份太多,长公主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说,便作罢,只问了一句“她怎么了”。 顾桓礼这才将事情经过大略告知,长公主虽知此事严重,可她却也并非是普度众生的活菩萨,即便发善心也是要问清缘由的。 “所以你一大早着急忙慌地跑过来,又低声下气地求本宫,就是为了她?”长公主质问顾桓礼,神情言语之间流露出些许不悦。 顾桓礼也不避讳,索性大方承认:“正是。” 被他这般坚毅地反驳,长公主简直恼怒不已:“你!你可知外面都是如何传言你们两个的吗?你还如此不知避嫌?” 顾桓礼却依旧坚定:“旁人如何说是旁人之事,与我无关,我亦不在意。” “你不在意,可陛下也不在意吗?你可知朝中有多少人以此事为由大做文章?你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威望难道要因为这个陆璇毁于一旦吗?”长公主越发气恼。 顾桓礼却不以为然:“我问心无愧,时间紧迫,还请长姐速作决断,若是不成,我再另觅他法。” 见顾桓礼已然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执意要庇护陆璇,长公主心中不由地生出一阵狐疑:“你莫不是真对她……” 顾桓礼也并未否认,依旧俯身对着长公主、一副恳求的姿态。 长公主心中却有了答案,不由地冷哼一声:“既然如此,为了你的前程,本宫说什么也不会帮她,就这样让昶王除掉她也好,省得你执迷不悟。” 看起来长公主不光不打算救陆璇,甚至还巴不得她彻底消失。 如此一来顾桓礼便更加心急,他方才虽嘴上说会去寻找其他办法,可也不过是为了威胁长公主罢了,就耽搁的这些时间,哪里还有功夫另寻他法? 事已至此,唯一能够扭转陆璇眼下生死境地的人便只有长公主了。 细思之下,顾桓礼上回求人似乎还是在药王谷的时候,那时面对着高高在上的药王西芷,性情似乎与长公主有几分相似。 既然是性情相似的两个人,那么同一套办法说不定在长公主身上也适用。 顾桓礼正思虑着,长公主却已然没了耐性:“本宫是不会放任你为了她自毁前程的,你好自为之吧。” 长公主说罢正要走,却听见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无比坚定的男声:“她已经是我顾桓礼的女人了!” 这声音坚毅而慷慨,就连门外的秦魍都不由地闻之一怔。 秦魍虽未听见顾桓礼与长公主方才所言,不过只听这一句也大概猜得到他所指何人了。 还好有人在外面守着,否则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长公主更是被顾桓礼的话惊得整个人都瞬间石化,脚下的步伐就是无论如何都迈不开。 愣了许久方才平静下来,长公主随即朝顾桓礼转过身来:“你方才说什么?你说陆璇是你的什么?” 顾桓礼也不撤回,只抬眸满眼坚毅地看向长公主,将方才的话又强调了一遍——“我说,陆璇已经是我的女人,并且我此生只会有她一个女人。” “她,她是女子?”长公主的重点显然是放对了。 顾桓礼亦然点头:“是,她是女子,且我一早便知道。” “那你还收她入你麾下,她女扮男装入朝为官可是欺君之罪,你难道就不怕被她牵连吗?”长公主简直觉得自己这弟弟疯了。 顾桓礼却不淡淡一笑:“每每都是我连累她,若能被她牵连,倒也算公平了。” 这样低声说了一句,顾桓礼这才又朝长公主恳求:“所以求长姐看在与我的情分上,便出手帮她这一回吧。” 在长公主的印象中,顾桓礼身边从来就没有什么女人。 先前她绞尽脑汁想往他身边安排什么大家闺秀,最终却愣是被他传出一个“对女子不喜则杀”的凶名,至此便再无女子敢靠近他。 眼下陆璇虽身负重罪,但若顾桓礼不说,长公主自己也不知道不是吗? 长公主身为顾桓礼长姐,自幼与他交好,与皇室那些一心盯着他权势的人自然不同,她更关心的不过是他的幸福。 仔细思虑权衡了一阵,顾桓礼认准的事情恐怕十头牛都拉不回来,长公主也只好妥协。 “那她待你可真心实意?”长公主试探着朝顾桓礼问及。 顾桓礼脸上却露出一丝温暖的笑容:“若非真心,何以犯险?” 长公主方才已然从顾桓礼口中得知陆璇此行乃是为他作掩护,故而他此时这话自然也无可辩驳。 加之长公主已然多年未见这张冷若冰霜的脸上泛起过像此刻这般暖人的笑容,想来这些改变或许就是因陆璇而起的吧。 长公主这才暂且放下对陆璇的怀疑,随即点头:“我可以答应帮她这一次。” 见长公主终于松口,顾桓礼别提有多高兴了,脸上的笑容顿时便不加掩饰的明媚起来。 长公主大概明白自己的选择或许是做对了,但也还是提出条件——“我可以帮她,但她的秘密会作为筹码,日后若她有负于你,我必叫她死无葬身之地。” 此时此刻,顾桓礼哪里想得了这么多?日后的事情便留待日后再行思虑,解决陆璇眼下的麻烦才是要紧事。 顾桓礼连忙俯身朝长公主致谢:“多谢长姐慷慨相助,今日之恩,日后必当报答。” 长公主才懒得和顾桓礼计算这些,随即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罢了罢了,说吧,要我如何帮她。” 顾桓礼这才将一早想好的计策娓娓道来,不过需要长公主做的也不过是个证人罢了。 正因如此才有了长公主后来在皇宫的出现,也正是这样才让她领会到了昶王更为不成气候的一面。 至于户部尚书那边,则是顾桓礼离开长公主府后便赶在他上朝途径之地等候。 见堂堂凶王顶着晨露寒凉专程恭候自己,户部尚书又有何拒绝他的理由呢? 第二百一十六章 联手灭庶 http://.biquxs.info/

“阿娘、南君,我回来了。”陆璇故意摆出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朝着大厅冲过来。 想来陆清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应该是还没有收到消息,那么陆璇此番突然的回来对她而言或许应当算得上一个惊喜。 果不其然,此时陆清濛正站在崔氏身边为她端着一盏清茶,一听见陆璇的声音,茶盏中的茶水都险些洒出一半来。 崔氏和陆南君一心在陆璇身上,也没有太在意陆清濛的反应,但陆璇却看的清清楚楚。 “兄长,你这是去哪里了?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说走就走了,户部那边说派你去处理紧急案件,我还担心你有危险呢。”陆南君冲上来边说边朝陆璇上下打量,生怕她受一丝伤害。 陆璇却淡然一笑,摇了摇头故意提高音量说给陆清濛听:“我不过是奉长公主之命,前去东郊寻找走失的平川县主的。” 说这话时,陆璇特地用余光留意了一下陆清濛的神情,只见她脸上泛起一抹预料之中的怀疑和惊讶。 她大概怎么也没有想到陆璇不仅能够平安回来,而且还跟长公主扯上了关系。 不过事已至此,在不清楚情况的时候,陆清濛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乖巧的站在一旁继续听陆璇说什么。 但若是一股脑的全都说给她听,岂不是就没有好戏看了吗? 陆璇简单朝陆南君说了一句:“途中确实发生了一些误会,还险些被昶王殿下当做逆贼抓起来,不过还好有长公主出面替我解释,如今已然真相大白了。” 陆璇故意提及昶王,又说什么真相大白,陆清濛心中简直惶恐不安:她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昶王殿下的所作所为都被陛下发现了?那他有没有将我供出来? 陆清濛正暗自揣测着,陆璇却突然朝着她走过来:“清濛,这些天我不在,多亏你照顾啊娘和南君了。” 见陆璇与陆清濛难得和和气气的样子,崔氏心中别提有多欣慰了,可了解一切的陆南君却并不这样想,反而朝这边翻了个白眼: “她照顾我们,她不想着怎么把我们害死就不错了。” 陆南君小声嘀咕了一句,站在他身边的崔氏都尚且没有说什么,陆璇却转头便朝他斥责: “南君,你怎么说话呢!清濛不是早就已经改过自新了嘛,你何必一直揪着先前的事情不放呢?” 斥责过陆南君,陆璇又带着一脸别有深意的笑容朝陆清濛看过来:“南君不懂事,你别放在心上。” 陆南君简直越来越看不懂陆璇的套路,但当着陆清濛的面他也不敢多问,只能强行将这口恶气咽下去。 陆清濛更是一头雾水的:她为何突然待我这样好,难道昶王殿下竟并未供出我吗? 陆清濛正这样想着,陆璇却是当着她的面直接同陆南君讨论起此番遭人构陷之事。 “南君你可有在外面同旁人提起过我的行踪?”陆璇明知故问。 陆南君却一脸无辜:“我都不知道你的行踪,如何向旁人提及?” 闻言,陆璇脸上顿时露出一丝狐疑:“这就奇怪了,朝中传言说昶王殿下之所以会怀疑到我头上,是因为得到了陆家人的口信,可这府上除了你也没人会出门呀。” 陆璇故意这样说,陆南君立刻便喊起冤来:“兄长,你可是我的亲兄长,你怎么能怀疑我害你呢?” “哎呀,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又没说我在怀疑你,我就是好奇连你都不知道我的行踪,那个所谓的陆家人究竟是如何知道的。”陆璇说着便有意无意的看了陆清濛一眼。 陆清濛顿时心头一紧,想都不想便嫁祸他人——“莫不是庶支在暗中监视兄长?” 语罢,还没等陆璇说什么,崔氏倒是上前附和表示赞同: “是啊,他们先前就来府上找清濛的麻烦,可我看根本就是无中生有,他们的真实目的想来还是冲着你呀,阿璇。” 陆璇原本就是想看看陆清濛的反应,并没有要直接将她拆穿的意思,不过既然她不由分说便将黑锅甩给庶支,那么想来她想要铲除庶支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了。 眼下陆璇的身份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虽说都是可信之人,但眼下被这么多人盯着,此事难保不会再一次成为击垮嫡支的把柄。 陆清濛此时勾结着黎策,并且已然与昶王有了联系,想要铲除她恐怕不是立刻便能做到的,但庶支就不同了。 自达陆璇为官以来,得到顾桓礼的庇护,又结识了沈西绪,如今更是因寻找和护送沈西绪回京而在外成了长公主府的大恩人。 以陆习陇那一家欺软怕硬的一贯作风来看,如今陆璇与他们的势力相较已然是天壤之别,不如就趁此机会将其一举斗败。 至于陆清濛,虽说同样对陆家心怀不轨,可看她对庶支的态度,陆璇未必不可以同她合作这一回,借用她的心计铲除庶支,也算是扫除了自己一个心腹大患。 如此一来,说不定还可以渐渐放松陆清濛对自己的警惕,对日后与她相抗也有些好处。 这样想来,陆璇甚至都不去查证一番便直接顺着陆清濛的话将自己遭人陷害的所有事情都怀疑到庶支身上。 只见陆璇愤然拍案,一脸愠怒:“可恶!我本以为经过前几回的责罚,他们已然从中吸取了教训,没成想进还是如此不知悔改。” 见陆璇信了自己的说辞,陆清濛脸上不由得泛起一丝得意的阴笑,不过为免遭人察觉,她很快便收敛了起来。 酝酿了片刻,陆清濛方才朝着陆璇身边走过去:“兄长莫要太过动怒,气到自己,其实自打清濛回来便一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话便说,都是一家人,没什么不当讲的。”崔氏鼓舞,陆清濛这才开口:“其实陆娇娇上回带着大伯他们过来根本就不是针对清濛的,而是想要给兄长一个下马威罢了。” 很显然,陆清濛又在做他最擅长的挑拨离间之事了,不过这回倒是正中陆璇的下怀。 陆璇也丝毫不反驳,反而顺着她的话说下去:“这话不必你说我也感觉得到,他们若是真的冲你来,又何必在你刚回到陆家便找上门来呢?” 陆璇绞尽脑汁为陆清濛想出的辩解之词,险些连她自己都信了。 见陆璇这样向着自己,陆清濛便更加不加收敛,顺势朝她称赞了一句:“原来兄长一早便发现了,兄长可真是英明。” 陆璇也不理会陆清濛的赞赏,只暗自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的说道:“看来这庶支是不除不行了。” 那晚在昶王府陆清濛便猝不及防的告了陆娇娇一状,当时她就是打着要铲除庶支的主意来着,原本还想着回府之后好好游说嫡支一番呢,没成想陆璇倒是主动给她做起了帮手。 见陆璇提起要对庶支下手,陆南君已然是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可偏偏受庶支欺凌最多的崔氏却面露犹豫。 “阿璇,我们嫡支已经被他们打压了太久,你此番说要对付他们可是真的下定决心了?”崔氏试探着朝陆璇询问。 陆璇想都不用想便猜得到崔氏只是担心她的安危罢了,其实她心中比任何人都希望陆习陇等人早日受到制裁。 “阿娘,你就放心吧,我是陆家的嫡长子,我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随随便便任人欺凌的孩童了。”陆璇安慰崔氏,一句嫡长子却让她心中不由得刺痛。 陆璇身为女儿家,这些事情原本都不是她应该承担的,可如今却一股脑的全都压在了她单薄的肩膀上。 崔氏心中又涌起一阵愧疚,陆璇脸上却依旧强撑着明媚的笑容。 见她如今确实已经在官场有所建树,且顾桓礼也总在她危难的时刻出手相助,崔氏这才勉强答应下来:“罢了,你长大了,一切随心去做就好了。” 一家人敲定了此事,还没等陆璇仔细想出对付庶支的计策,他们倒是主动找上门来。 只见走在最前面的仍旧是陆娇娇,她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脚下生风,将额前的碎发都吹得飞起来,侧面原本被盖住的疤痕也因此而显现出来。 那道疤痕是陆璇刚重生归来的时候面对庶支欺凌,盛怒之下推倒陆娇娇所致,如今配合着她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简直活脱脱一个母夜叉。 亏陆娇娇先前还一心想着服侍昶王,以他好色恶丑性格来看,她此时的模样莫说是爬人家的床了,人家恐怕连门都不会让她再进去。 “陆清濛你给我过来!”陆娇娇气势汹汹的来,竟然又是为了陆清濛。 真不知她们两个之间什么仇什么怨,先前还姐妹相称的,这会儿见面就喊打喊杀。 不过既然方才说定了要先对付庶支,那么能够在这件事上发挥到作用的陆清濛便该是陆璇此刻的重点保护对象。 陆璇见状二话不说便冲上去将陆娇娇拦住:“你又想怎样?” 第二百一十七章 霸气护短 http://.biquxs.info/

见到陆璇的态度,陆娇娇简直震惊,上回她来数落陆清濛的时候,陆璇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甚至时不时的过来跟着挤兑两句,怎么这会儿倒是袒护她起来了? 陆娇娇一脸鄙夷地看着陆璇:“表兄,你怎么护着这个贱人?” 陆璇脸上立刻便泛起一丝愠怒:“你说谁是贱人呢!小小年纪、姑娘家家,说话怎么如此脏脏?” 被陆璇这么一吼,庶支集体怔住,就连身后的嫡支极为、包括陆清濛在内都不由得一惊,这可疼她上回的态度差太多了。 愣了许久,陆娇娇才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不是,表兄,你为何要护着她呀?她先前对嫡支所做的事情你难道都忘了吗?” 陆璇闻言冷哼一声:“呵,还多亏你提醒了,不然我还真忘了清濛先前陷害嫡支是受了何人的指使呢,娇娇表妹恶人先告状的本事倒是越发进步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陆璇拆穿自己的丑恶嘴脸,陆娇娇简直无地自容。 她站在原地气得跺脚,好一阵方才平静下来,索性隔着陆璇不依不饶地朝着陆清濛指责:“你这个贱人,你说你那晚又去找昶王殿下做什么?” 闻言,陆清濛不由得一惊,陆璇也是这时候才想起来,原来不止她一人求顾桓礼派暗卫监视陆清濛,竟忘了还有陆娇娇这个情敌也时时盯着她。 如此当面被人拆穿陆清濛与昶王之间的联系,陆璇到真想看看她作何反应。 陆璇随即顺着陆娇娇的话回头看向陆清濛。 陆清濛大概并未料到自己深更半夜的行踪竟然还会被他人发现,眼下被陆娇娇猝不及防的一问,她顿时一脸慌乱。 不过留意到陆璇也朝着这边看过来,陆清濛立刻便收起一脸的慌乱,转而强撑着淡定朝陆娇娇反驳:“你血口喷人,我分明在府中半步未曾离开,又怎会去找昶王殿下?” 见陆清濛失口否认,崔氏也连忙上前替她作证:“清濛的别院就在我隔壁,她若半夜里出去,我又怎会无所察觉?娇娇你想必是看错了吧?” “那晚分明就是她,我的人一路跟着她,又怎么会出错呢?她分明就是趁着夜色去勾引昶王殿下的。”陆娇娇说的有理有据。 陆清濛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驳,只能在崔氏面前尽量装出楚楚可怜的样子、博取她的同情:“姨母,你一定要相信我呀,我真的从来都不认识昶王殿下。” 替自己求了会儿情,陆清濛这才又别有用心地朝着陆娇娇瞥了一眼,而后对当着众人的面故意说起先前之事—— “若非要将我同昶王殿下扯上什么关系,那我与殿下唯一的联系就是帮娇娇设计勾引他那次了,不过那次我也只将娇娇送到了昶王府外,并未目睹殿下真容。” 陆清濛还真是有心计,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陆娇娇如今容貌也毁了、也已然被昶王无情抛弃,这应当是她的痛处才是。 可陆清濛却偏偏在此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起,这显然是要让陆娇娇颜面扫地,以陆娇娇一贯张牙舞爪的个性,她非要气死不可。 陆璇心中暗自为陆娇娇生出了片刻的同情,不过谁叫她也是自作孽不可活呢,要怪就怪她运气不好,找错了帮手。 果不其然,一听到陆清濛说起这话,陆娇娇立刻便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直接推开陆璇、朝着陆清濛冲了上去。 “你这个贱人,当初都是你害我,若不是你从中挑拨,昶王殿下何以对我如此无情?我落得今日的下场全都是因为你,你去死吧!”陆娇娇一脸狰狞地掐着陆清濛的脖子。 眼看她就要失控,陆南君连忙将她拉开,只是拉开之时用的力气大了些,陆娇娇竟直接从三级台阶上面跌落下来。 陆习陇见状连忙朝着陆南君指责:“南君,你怎么这样?亏你整日饱读圣贤之书,身为君子,怎可对女子动手?” 方才陆娇娇失控之时,陆璇便已然对她这泼妇模样感到无语,不过好在她针对的是陆清濛,并未殃及陆家其他人,陆璇也变勉为其难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眼下陆习陇却是字字句句指着陆南君说的,在陆璇看来,陆习陇这种心肠歹毒之人根本就不配指责陆南君半句。 陆璇这才终于忍无可忍,随即又挡在陆南君和陆清濛前面,不过她才是真的饱读圣贤之书,才不会像陆习陇这般蛮横无理。 只见陆璇一脸和颜悦色地朝陆习陇反驳:“君子有所为而有所不为,南君方才所为不过是出自对弱者的保护,我并不认为他有悖君子德行。” 陆习陇原本以为陆璇站出来是说公道话的,没成想公正如她竟然也有护短的时候。 这么久以来,陆习陇忌惮于陆璇的官职以及她身后之人,一直不敢对她无礼,不过眼下她这是欺负人欺负到自己头上来了,他也是忍无可忍。 事已至此,陆习陇索性与嫡支彻底撕破脸,只见他一脸愤慨的指着陆璇: “我警告你不要欺人太甚,你不就是仗着自己有人庇护吗?你以为你和凶王那点事情传出去光彩吗?还嫡长子,你简直就是在给陆氏抹黑。” 陆习陇说的就连一旁站着的崔氏与陆南君都听不下去。 陆南君更是年轻气盛,方才陆习陇说自己的时候他尚且能忍,可眼下见有人出言侮辱陆璇,他立刻便攥紧了拳头打算冲上去。 可陆璇却偏偏听惯了,甚至比这更难听的话她都听过,故而也并没有什么可在意的,随即一把拉住满腔怒火的陆南君,而后露出一脸蔑笑: “看来大伯一家的想象力还真是一个比一个丰富呢。” 见陆璇并不因为自己的话而恼怒,反而一脸淡然的嘲讽自己,陆习陇便更加怒气冲天:“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朝着陆璇质问。 陆璇索性将手背在身后毫不吝啬地朝他解释起来—— “那就从娇娇表妹说起吧。”陆璇莫名其妙说回到陆娇娇的身上,简直让她一头雾水:“我?我有什么可说的?” 只见陆璇提唇一笑,说话时却立刻转变成了一脸凌厉:“娇娇表妹数次说清濛勾引昶王,可你每回都空口无凭,派去监视清濛的也全都是你手下的人,我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 陆娇娇简直无语:“可我的人确实是亲眼所见,陆清濛也不过是空口白牙地胡说八道,表兄为何偏偏信他不信我呢?” 陆璇冷笑:“为何?因为你稀罕的旁人不见得都稀罕,凭清濛的长相与你争抢一个男人,你觉得你配吗?” 真是难得见陆璇说这么不留情面的话,一旁杵着看戏的陆南君方才还满心怒火,这会儿倒是忍俊不禁。 陆娇娇被陆璇这么一讽刺,瞬间炸了毛:“若不是你,我的脸又何以落得现在这副模样?” 陆璇却淡然地朝陆娇娇,摆了摆手:“我并非有意提起你毁容之事,只是即便凭你原本的长相,若没有那些下三滥的手段,你以为昶王会看得上你?” 这话自然不是在夸赞昶王,只不过他这个人虽然一无是处,但对美人的基本鉴赏力还是有的,就凭陆娇娇这副长相,确实入不了他的眼。 说罢,丝毫不给陆娇娇反驳的机会,陆璇便又紧接着自己的话说下去:“其实在我看来,你应该感谢清濛才是。” 陆娇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抢我的男人我还要感谢她?凭什么!” “若非清濛帮你,你连昶王府的门槛都进不去,今日莫说是清濛与昶王毫无瓜葛,就即便是有,昶王选择她也是情理之中,至于你,就算没有清濛,昶王也不会多看你一眼的。”陆璇如是说,言语之中丝毫不顾及陆娇娇的心情。 这回陆清濛倒是轻松了,只站在一旁装着可怜便有人替自己冲锋陷阵,此人还是一直被自己陷害的陆璇。 一边是自己想要蒙骗的人毫无根据的“信赖”着自己,一边是想要扳倒自己的人根本无需自己出手便如同蝼蚁一般,这样看来,眼下最高兴的人应该就是陆清濛了。 不过既然今后铲除庶支确实是要借陆清濛这一份力的,那么眼下便是让她高兴高兴也是理所应当的。 故而陆璇眼下说了这么多违心的话也并不觉得吃亏,反倒因陆娇娇与庶支众人这一副吃了瘪的模样而乐在其中。 眼看着自己的女儿被人这般数落,陆习陇立刻便站不住脚了,二话不说便要朝着陆璇的脸上落下一个强硬的巴掌。 好在这一切早在陆璇的预料之中,见陆习陇扬起手的瞬间她便已然做好了准备迎接。 此时眼看着一个巴掌朝着陆璇这边打过来,站在一旁的崔氏和陆南君不约而同的提心吊胆起来,他们虽有心阻拦,可碍于眼下的距离却无能为力。 正在众人都为之惊愕的时候,陆璇却准确无误的抓住了陆习陇的手腕。 第二百一十八章 反击计划 http://.biquxs.info/

“大伯,偷袭可不是君子所为。”陆璇抓着陆习陇的手腕,一脸轻蔑地用他的话来回怼他。 站在一旁的崔氏和陆南君这才松了口气,陆清濛虽一直记恨陆璇,可眼下陆璇毕竟是帮她说话的,她也不希望她在庶支面前吃了亏。 见自己盛怒之下挥过来的巴掌竟被陆璇如此准确无误的接住,陆习陇简直怒火难平。 不过还没等他来得及问责,陆璇倒是先行给他们冠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只见她一脸正色的朝着陆娇娇走过去:“你方才说你一直派人监视着清濛?” 陆娇娇点头:“从她的饮食起居到出行,去了何处、见了何人,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听见陆娇娇这话,陆清濛脸上不由得泛起一阵惶恐,大概是担心自己与黎策之间的勾结会被她当着陆璇的面直接抖出来。 可陆璇心中已然明镜一般,即便陆娇娇不说,她也心知肚明,眼下面对陆清濛,自然不能给陆娇娇说出实话的机会。 故而还没等陆娇娇书名自己所知道的事情,陆璇便换了一种方式质问她:“也就是说,近日发生在陆府的事情你也全都知晓了?” 陆娇娇依旧供认不讳:“我确实都知道。” 闻言,陆璇不由得嘴角一勾:“这下便清楚了,我先前还怀疑这府中有什么内鬼供出了我的行踪呢,如此看来却是与你脱不了干系喽?” 陆清濛方才还满心惶恐着,却没成想陆璇竟是替她找了一个合情合理的替罪羔羊,听见这话,她瞬间便长舒了一口气,转而切换做一副看好戏的状态。 被陆璇这么一说,陆娇娇却是一脸迷茫:“什么内鬼?什么行踪?我派来的人是监视她的,与你何干?” “事到如今你还要继续装下去吗?你庶支屡屡针对我嫡支,你所做的那些事情真当我毫无觉察吗?”陆璇故意朝陆娇娇发火,演技逼真到连陆南君都深信不疑。 陆习陇见状随即上前:“你休要血口喷人,娇娇才不会说谎。” 这种话在场的人恐怕没有一个会相信吧。 陆璇更是冷哼一声:“一个连自己的名节都不在意的人,说个谎又算得了什么?” 看来陆璇是认定了陆娇娇便是此番从中挑拨离间的人了,庶支几个人百口莫辩。 沉默了好一阵,陆娇娇才开口:“反正这事与我无关,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谅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陆璇这才轻蔑的勾了勾嘴角: “你放心吧,既然都是一家人,我自然不会陷你们于万劫不复之地,这事就此作罢,我只是好意提醒你们,日后莫要再当我嫡支是可以随意践踏之处。” 说罢,也不给庶支任何辩解的机会,陆璇便径直转身回去。 看着她把莫名其妙的罪名就这样扣在自己身上,陆娇娇简直无法容忍,可正当她要上前辩驳的时候,却又被陆习陇拉了回来。 “罢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如今正是傲气的时候,我们不必吃这哑巴亏,反正此事也已经过去了,由她说去吧。”陆习陇如是说道,这才带庶支众人撤回。 陆府内院里,陆璇正在为自己方才精湛的演技而沾沾自喜着,身后却突然传来“扑通”一声,众人转过头去,只见是陆清濛跪倒在地上。 陆璇见此情景第一个反应便是满心鄙夷:真是惺惺作态。 可眼看着崔氏已然朝着陆清濛走过去,再如何也不能白费了自己方才演的那出好戏不是吗?陆璇这才连忙装模作样地折返了几步。 “清濛你这是做什么?怎么好端端的还跪下了,快起来。”陆璇朝着陆清濛开口,崔氏则早已在一旁搀扶着打算拉她起来。 陆清濛却满眼含泪、一脸坚定地朝着陆璇开口:“方才多谢兄长相助。” 陆璇真是想都不用想都猜得到她要做什么,不过既然人家都这样演戏了,不接触也实在白费了人家的一番苦心不是? 陆璇这才连忙拿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都是一家人,何必谢来谢去的,地上凉,快起来快起来。” 陆清濛却仍旧不依不饶,非但不领陆璇的情面,反倒还哭哭啼啼起来:“清濛先前做过诸多错事,没想到兄长还能如此包容信任,清濛实在不知该如何答谢兄长。” 再说下去陆璇恐怕就要受不了了,陆清濛每每做出这副假情假意的模样简直让人恶心。 可谁叫她向来就是如此呢?故而即便陆璇心中如同万虫啃噬一般,也只能暂且逼迫自己忍下去,还要强行朝陆清濛迎合出一个笑容。 “言重了言重了,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之间原本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再者,我也不过是看不惯庶支那副张扬跋扈的样子罢了。”陆璇配合着说了句陆清濛乐意听见的话。 崔氏却表现的甚是欣慰,连忙一脸慈眉善目的将陆清濛搀扶起来: “你兄长所言极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两回都是庶支做的太过分了,日后你便安心在家里住着,庶支若再找你麻烦,自然有你兄长护着你。” 所以是自作主张的答应了陆清濛这样的事情,陆璇心中虽是不愿,可为了大计着想,也还是只能跟着点头。 “阿娘说的是,你也不必担忧,庶支与嫡支的恩怨牵连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该有个了断了。”说这话时,陆璇的眼神不由的坚毅起来。 陆清濛也便是真的相信了陆璇很快就会对庶支动手,故而也在心中跟着盘算起来:既然眼下有共同的敌人,我便暂且放下恩怨,助你一臂之力吧。 接连担惊受怕了几日,一回来就又对付庶支,实在让陆璇筋疲力尽,打点好了一切,她甚至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便径直回房休息。 还是崔氏放心不下,命陆南君盛了些饭菜给陆璇送过去,他这才有机会问出自己心中一直困惑的事情。 “兄长,阿娘叫我给你送些饭菜过来。”陆南君小心翼翼地敲着陆璇的房门,生怕猝不及防地将她从睡梦中惊醒。 可接连发生了太多事情,陆璇却并无睡意,即便回房也不过是暂且躲着陆清濛,好让自己卸下伪装、停歇片刻。 此时见门外传来陆南君的声音,陆璇立刻便回应让他进来。 陆南君这才轻轻推开门,陆璇却并不急着用膳,反而直接将他拉进隔音较好的内室。 “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有许多话想问我,想说便说吧。”陆璇直言不讳。 陆南君虽是被她明朗的态度惊得一怔,但也很快便回过神来,随即朝她问起:“兄长当真信了陆清濛吗?” 陆璇毅然摇头。 “那你方才为何那般偏袒她?还有你说此番遭人构陷,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陆南君方才就好奇了,只是生怕这是陆璇的计策,故而也不敢当着陆清濛的面说什么。 陆璇闻言却是一脸欣慰:“南君真是长大了,都会以大局为重了,还好你方才未曾一时冲动将这些话问出来。” 被陆璇这样赞赏,陆南君不由得有些羞怯,下意识的伸手挠了挠头。 陆璇这才又恢复了一脸严肃,朝他解释道:“此番我确实遭人构陷,而陷害我的人不是旁人,正是陆清濛,陆娇娇也并未冤枉她,她确实于昶王暗中勾结。” 陆南君闻言大为震惊:“什么?那你方才还那样袒护她。” 想来陆南君年纪也不小了,实在不必再像从前那般事事都瞒着他,陆璇索性朝他挑明自己的打算—— “眼下陆清濛与昶王勾结,已然不是从前那般孤立无援,想要对付她恐怕并非易事,我今日支局一方面是取得她的信任,一方面则是想要借她之力除掉庶支。” 陆南君大概听明白了陆璇的意思:“阿姐你这是打算同她合作?” 陆璇点头,陆南君却顾虑重重:“可你难道就不怕陆清濛到头来倒戈一击,再置你于不利之地吗?” 陆璇闻言淡然一笑:“陆娇娇发现了陆清濛那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如今她恐怕比我更加急着想要铲除庶支吧。” 这话说来有理,陆南君这才放下心来:“既然阿姐已经做好了打算,南君自然会全力配合,不过这次的事情,阿姐又是如何能够脱险的呢?” 问这话的时候,陆南君心中似乎已经有了猜测,而陆璇的回答也丝毫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只见提及此事,陆璇脸上便露出轻松而又温暖的笑容—— “此番还要全亏了殿下,若不是他及时发现陆清濛与昶王的勾结,大费周章的串通了尚书大人、又请了长公主殿下出面相助,恐怕我们整个陆家这回都会落得个叛国之罪。” 陆璇说的一脸温柔,陆南君脸上却泛起不悦,随即低声抱怨道:“又是他。” “你说什么?”陆璇未曾听清。 被她这么一问,陆南君却立刻更改了口径:“我是说我以后也要保护阿姐,比他更厉害。” 第二百一十九章 有理说不清 http://.biquxs.info/

“阿璇,我听说你打算出手对付庶支了?”容谎一大早便来到陆璇房间朝她问起。 昨日陆璇与庶支众人在府上争执的时候,容谎正被小厮带去外面简单运动、以疗复双腿,恢复后方才听闻府上所发生之事,却奈何天色已晚,也只能等到今日才来询问。 陆璇见状也不避讳,只径自朝容谎点了点头:“是,如今陆清濛也对庶支忍无可忍,我打算和陆她联手,一同铲除庶支。” “和他联手你疯了吗?你难道就不怕他从中作梗、再摆你一道吗?”容谎显然存着和陆南君一样的顾虑。 陆璇却已然下定了决心,无论旁人说什么,她也只是一脸淡然的笑笑:“这一天总要来的,只要能保嫡支平安无事,冒点险又算得了什么?” 回应过后见容谎依旧是一脸担忧,陆璇这才连忙故作轻松地朝他安慰:“表兄就放心吧,我自有分寸,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陆璇作为陆家的嫡长子,既然她已经做了这样的打算,即便容谎再多说恐怕也是白费口舌,见她如此坚持,他也只好勉强答应下来: “阿璇自己决定吧,我如今也帮不上你什么忙,只能提醒你一句多加小心。” 见容谎似乎因为此事又对自己的双腿生出了介意,陆璇连忙开口朝他询问:“表兄最近恢复的怎么样了?我看你近日总是外出练习,想来应该很快就会复原了吧。” 听见陆璇这样安慰和鼓励自己,容谎脸上的愁色这才淡了一些,转而生出几分欣喜。 只见他二话不说便站起身来,在陆璇面前走了几步,虽不如常人的步伐那般干净利落,但却也比刚从药王谷回来之时要轻松许多。 陆璇不由得替容谎感到欣慰:“我就知道表兄一定可以恢复的。” 容谎自己更是一脸欢欣雀跃:是啊,很快便能恢复、站在你身侧帮你了。 这样的信念在他心中萌生,可他嘴上却并未说出半个字,就好像对未知的一切仍旧充满着恐惧,生怕自己满心期待的结果最终仍是没有等来。 与容谎打过招呼,眼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陆璇这才急急忙忙地赶去户部上任。 昨日陆清濛的反应已然让陆璇心中暗爽了一番,如今昶王如意算盘落空之事想必也已然传到了黎策的耳朵里。 陆璇此时倒还真想看看,当自己平安无事的出现在黎策面前时,他会作何反应。 抱着这样的念头,陆璇迫不及待地赶到户部,仍旧一如往常,一进门便见到黎策。 不过黎策的脸皮倒是比陆璇想象的更厚,还没等陆璇上前向他打招呼试探,他倒是先一脸虚情假意的朝这边迎上来。 “陆令史来了,多日未见,陆令史别来无恙吧?”黎策假惺惺的朝陆璇问了一句。 陆璇心中顿时泛起一阵鄙夷:我好不好,你应该最清楚才是吧。 不过大家毕竟是同僚,表面功夫该做的还是要做好的,陆璇这才强颜欢笑着朝对方回应:“劳烦黎大人挂心,下官安好。” “陆令史无碍便好,本官听闻昨日朝堂之上陆令史险些被误会为叛国乱党,还好有惊无险,否则可真是平白污蔑了忠臣。”黎策主动提及此事。 陆璇还真是佩服他装模作样的本事,原本还想拿这事来试探他,没成想他都是自己搬了出来,还说的如此面不红心不跳的,当真是高手。 不过陆璇也不逊色,转而就是一句“黎大人的消息可真是灵通”。 说的黎策不由得怔住,愣了片刻方才回应:“不过是道听途说,我还听说私自在东郊豢养兵马的人已然被抓到,竟不过就是区区一个县丞,还真是胆大包天。” 这事陆璇倒是闻所未闻,难怪提及这事未曾办妥之时,顾桓礼脸上竟没有半点可惜,原来他一早便料到梁勤帝会想方设法庇护自己的儿子。 陆璇正出神,不远处却传来一阵严厉的声音:“陆令史,过来一趟,本官寻你有些事情。” 若说在这户部有两个人是陆璇不想见到的,其中一个已经在她面前,另一个便是即将出现在她面前。 陆璇想都不想便知道这是陈微之的声音,随即回头朝他迎上去,原本还想出于礼节拜见一声,没想到人家却根本不领情,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不过谁叫陆璇,早就已经习惯了陈微之着傲气的性子呢?除了垂着头默默跟着走,也没别的办法了。 陆璇一路跟随陈微之到他专属的房间,还没开口问明他叫自己前来的缘由,便被他痛斥了一顿—— “陆令史如今真是好大的本事,身为户部官吏,不理政事,反倒关心起皇室家的家事来,你难道以为巴结好了皇室便能在朝中平步青云了吗?” 陈微之说的义愤填膺,瞬间便将陆璇说成了那种阿谀谄媚的小人。 原本顾念着陈微之为人正直,且如今又是自己的上级,无论他说什么陆璇都勉强忍让着、从未对他出言不逊。 可偏偏他如今所言却是直接触犯到了陆璇为官的底线,她素来严于律己,坚决于那些阿谀奉承的小人划清界限。 陆璇虽素来不在意他人如何议论自己,但像陈微之这样当着她的面、指着她的鼻梁为她冠上莫须有的罪名,也并非是她能够坐视不理的。 被陈微之这样一说,陆璇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随即抬眸满眼戾气地朝他质问:“陈郎中何出此言?陆某行的端做的正,凭什么造成郎中如此指责侮辱。” 陈微之却一脸不屑的冷哼一声:“我侮辱你,我看分明是你自甘堕落吧,亏我此前还觉得你有几分才华,看来你一点都不珍惜。” 这样不清不楚的便将人骂的狗血淋头,实在不是陆璇能够欣然接受的,不过他也还是尽量忍着胸口那口恶气,恭恭敬敬地朝陈微之俯下身去: “陆某不知所犯何事碍了陈郎中的眼,还请陈郎中不吝赐教。” 这还是头一回,陈微之骂别人别人还对他以礼相待的,被陆璇这样的态度一搞,他自己都险些摸不着头脑地愣住。 不过在骂人这件事上陈微之还从未退缩过,既然陆璇提了出来,他索性明说也无妨。 陈微之这才渐渐平静下来朝陆璇开口:“平川县主失踪,长公主府那么多人,为何一定要你一个区区户部令史前去东郊寻找,你敢说你不是为了讨好长公主?”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情,难怪陈微之方才那么大的火气。 陆璇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才朝他解释起来:“我就是路上偶然遇见了县主殿下,一时间拦不住她,只好随她一起去了东郊。” 原本以为实话实说便能求得陈微之的谅解,可没想到却似乎是平白给他增添了证据,只见他瞬间更加理直气壮。 “如此接近,平川县主,还敢说自己不是为了讨好长公主,先前平川县主来户部寻找你的事情人尽皆知,别以为本官没看见。”陈微之竟然翻起旧账来。 陆璇不由的愣住:这件事情都过去多久了? 不过既然陈微之提起来了,能解释清楚便解释了吧,他这人这么爱计较,省的日积月累的,日后再被他找了大,麻烦。 陆璇这才开口:“先前的是县主殿下有所误会,后来误会解释清楚了,如今我们就是普通朋友而已。” “朋友?堂堂长公主独女竟被陆令史如此云淡风轻地称作是朋友,陆令史果然是好大的本事。”陈微之怒气不减反增。 “先前是凶王,如今又是平川县主,陆令史的靠山还真是不少呢。”陈微之又莫名其妙的将顾桓礼也扯进来。 陆璇简直要给他搞崩溃了,怎么前世今生与他就是无法沟通呢?美美想要心平气和的谈上一谈,都会被他得理不饶人的态度惹得炸毛。 既然如此,陆璇也懒得再在此处与他白费口舌,索性破罐子破摔:“陈郎中愿意如何想便如何想吧,下官上有公务在身,便不在此奉陪了。” 说罢,也不管陈微之作何反应,陆璇随即转身扬长而去,走到门口还特地驻足、回头朝他又提醒了一句:“陆某言尽于此,还请陈郎中莫要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陈微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她竟说我是小人?” 为官数载见过了多少小人,陈微之自以为自己与他们向来都是桥归桥,路归路,没成想竟有一日也会有人将他与那些人归为一类。 他简直被陆璇气得不轻,见她二话不说扬长而去,在呆在这被她的“浊气”所“玷污”过的屋子里,对于他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 陈微之索性也跟着出去,却是径直朝着与之相反的方向。 “真是岂有此理……”陈微之正小心嘀咕着、生着闷气,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细细碎碎的声音,似乎又是那几个惯好说人闲话的官吏。 陈微之驻足、侧耳倾听,议论的主角竟又是陆璇—— 第二百二十章 双重标准 http://.biquxs.info/

某粗犷之声:“听说这回是长公主出面帮的陆璇,我就说她和平川县主关系非浅吧,说起来他也真是有本事,前脚刚失了凶王殿下,后脚便又有了长公主的庇护。” 某墙头草:“谁说不是呢?一面勾引着凶王,一面又欺骗着年少无知的县主殿下,她还真是男女通吃,也不知道皇室之人怎么都喜欢护着她这样一个小白脸。” 某懒散之声:“这你就不懂了,人家小白脸怎么了,牺牲点色相便什么都有了,哪里是你我这种粗人能学得来的?” 真是越说越过分了,甚至将陆璇说成了与那些风尘之人毫无分别的人,陈微之站在一旁听着简直忍无可忍,瞬间便从后面冲了出来。 “尔等自幼饱读圣贤之书,又在殿试之中脱颖而出成为我朝官吏,如今却如此有悖为官之德,私下诋毁同僚,莫不是非要本官以户部法纪惩处方才能够得到教训吗?” 按照陈微之这话的意思,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现这几个人私下诋毁同僚了。 见几个人的闲言碎语竟被陈微之抓住,他们瞬间便收敛起来。 陈微之这才进行了一次郑重其事的集体教育:“为官之人须心如明镜方能明察秋毫,尔等心思不纯、时常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绝非是为官之本。” “陈郎中教训的是,下官等人日后必定严于律己,绝不再行有悖官德之事。”三人朝着陈微之信誓旦旦的保证,他这才放人离开。 直到此刻,陈微之积攒了满肚子的怒火,这才像是被发泄了出去,似乎还连同了方才被陆璇惹怒的那些。 他这才觉察到有哪里不对劲:“我方才说了他们什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不是那家伙对我说的话吗?” 陈微之简直觉得自己莫名其妙,方才那些人在背后议论陆璇的话,分明都是他刚刚指着她的鼻子一个字一个字说给她听的,怎么到了别人口中就变成了有悖官德呢? 这边陆璇着急忙慌地弥补着这两日落下的公务,想要靠在户部的政绩来向陈微之证明自己并非是如他所说的那般依仗权势之人。 另一边的陆清濛却已然迫不及待地为铲除庶支之事做起了打算。 她乃是一介平民,想要铲除庶支这么多年的根基自然没有那么容易。 不过想来陆习陇所做的缺德事也并不少,只要能找到些证据扣他一个罪名,除掉他想来并非难事。 至于庶支的几个子嗣—— 陆娇娇,对陆清濛威胁最大的一个,只要她到昶王面前谗言几句,以勾引皇子的罪名将其杖毙自然轻而易举。 其实原本挡住陆清濛去路的便只有陆娇娇一个,她大可以不必大费周章地帮着陆璇对付庶支其他人。 可庶支别的不好,同气连枝这一点倒是比嫡支做的还要好,若是陆娇娇在陆清濛这儿出了什么闪失,恐怕余下的任何一个都不会轻易放过她。 故此,与其留着不知何时便会妨碍到自己的顾虑,倒不如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再说回到嫡支那些个子嗣,撇去陆娇娇不说,其余几个除了因在殿试上陷害陆璇而被取消殿试资格的纨绔子,便都是些眼里只有胭脂水粉的女儿家。 这些人便与陆习陇的几位妻妾一样,只要没了他这个顶梁柱,自然溃不成军。 一锅端或许不易,但各个击破也未尝不可,反正陆清濛有的是耐心陪他们耗下去,便慢慢玩儿上一玩儿,也权当是打发时间了。 俗话说擒贼先擒王,这道理陆清濛自幼便从陆璇的书册上看过,眼下对付庶支自然是该以陆习陇为首要的牺牲品。 陆习陇对嫡支所做的那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有悖律法,只是无奈每一条都是罪不至死,加之崔氏胆小懦弱、一直不敢报官,便放任至此。 眼下要打听清楚陆习陇的罪证,恐怕还是崔氏最为了解,念此,陆清濛二话不说便朝着崔氏房中过去。 这些年来陆家嫡庶之争最大的受害者其实就是崔氏,于她而言,早一日除掉陆习陇,便能早一日摆脱担惊受怕的日子。 故而铲除陆习陇的计划倒也不必刻意避讳着崔氏,见她问明自己的来意,陆清濛也便直言不讳: “清濛承蒙姨母与兄长照拂,一直想要做些事情来回报这份恩情,如今兄长有意铲除庶支,清濛自当献上一份绵薄之力。” 有人愿意帮助陆璇分忧,崔氏自然乐意见得,可此人偏偏是柔弱如柳的陆清濛,便也大可不必。 犹豫了片刻,想来这毕竟是人家的一份心意,直接回绝总归是不太人道的,崔氏这才婉转开口: “阿璇身为陆家嫡长子,清正门风乃是她分内之事,你一个女儿家还是莫要跟着犯险了,若有个三长两短……” 崔氏有意拒绝,陆清濛却执意插手,还没等她把话说完便又坚定道: “我知道姨母是担心我的安危,可如今兄长政务繁忙,我身为陆家的一份子,也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所有的重担都压在她的身上吧。” “这……”崔氏犹豫,陆清濛所言不无道理,陆璇这些日子确实时常忙的不见人影。 况且陆璇是否真的是什么嫡长子、这些担子究竟是否她分内之事,崔氏心中明镜一般。 思虑良久,崔氏终于还是心生动摇,随即叹了口气:“你有这份心意姨母已然足够欣慰了,只是你一个姑娘家,又能有何办法对抗陆习陇那只老狐狸呢?” 这崔氏可就小看陆清濛了,陆习陇对于旁人来说或许算是一只狡猾的狐狸,可与她那些手段相比起来,根本就是跳梁小丑。 不过为了保住自己在陆家清纯可人的形象,陆清濛此时也不一股脑地展示出自己的智慧,只循规蹈矩地向崔氏打听陆习陇旧日的罪状。 被陆清濛问起,崔氏脸上不由地泛起一丝愁苦。 “这若是细数起来可就多了去了……”崔氏细细说起陆习陇的桩桩恶行,足足说了一个时辰,险些将陆清濛都说困乏了。 回想起来又是一把把的伤心泪,崔氏不由地感叹自责:“都怪我无能,若我一早便狠下心来,你与阿璇也不必受他们如此欺辱。” 陆清濛见状连忙乖巧安慰:“姨母莫要自责了,先前诸事你也是无能为力,兄长不怪你,清濛亦不会怪你。” 安慰过崔氏,更加虚情假意的一面又被陆清濛演出来—— 只见她眼眶中瞬间便泛起泪水,随即朝崔氏自罪起来: “原来庶支这些年来竟如此狠辣,我先前还被他们蒙骗做了那么多违背良心的事情,真是枉费了姨母的养育之恩。” 这便是陆清濛聪明之处,只要她装得够可怜、认错够早够自觉,便容不得旁人非议半句。 果不其然,一见到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崔氏立刻便心软下来,连忙伸手抚莫起她的头发:“好孩子,不必自责,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们都不会怪你的。” “礼尚往来”了一番,崔氏这才朝着陆清濛试问:“不过我方才说了那么多,可有哪一条有用的?” 崔氏原是大家闺秀,自幼便学着琴棋书画、女工女德,对兵刑吏法之类的却鲜有接触。 反观陆清濛,虽不是什么大小姐,但自幼跟在陆璇身边,也算是饱读诗书,这些到底比崔氏要了解得多一些。 见崔氏问及,陆清濛这才陷入一阵冥思。 其实就如同她一开始所预料的那样,陆习陇所作所为虽令人发指,可毕竟都是家事、且小吵小闹实在上不得台面,即便是告到了官府恐怕也不足以治其死罪。 而像陆习陇这般小肚鸡肠之人,若是不能一击毙命,日后狗急跳墙恐怕会做出更加激烈的报复之举。 陆清濛惶恐,生怕陆习陇出于报复、将她暗地里与黎策及昶王勾结之事抖搂到陆璇面前。 见她一脸为难的模样,崔氏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的期待渐渐被失落吞噬。 陆清濛还在出神便听见身边一声长叹:“罢了,这陆习陇哪里是这么好对付的,你有这份心意便足够了,余下的还是等阿璇回来再做定夺吧。” 这可是陆清濛一箭双雕的好机会。 能为自己扫除后顾之忧不说,若能凭一己之力铲除了庶支,先前她所做的那些错事便可一笔勾销、从此摆脱与庶支勾结的罪名,重新取得嫡支信任。 这样盘算下来,陆清濛又怎会允许崔氏如此轻而易举地便放弃呢? 情急之下,纵使脑子尚且一片空白,陆清濛也还是信誓旦旦地承诺:“我有办法,一定让他付出代价。” 崔氏原本想细细追问下去,可难得见到向来温顺胆小的陆清濛脸上浮现出这样瘆人的神情,她一时间也不敢多言,只好暂且信她一回。 搪塞过崔氏,陆清濛这才径自回房开始整理自己的思路,势必要赶在陆璇回来之前想到一举击垮陆习陇的办法。 第二百二十一章 自导自演 http://.biquxs.info/

有了崔氏方才所言,陆清濛手中如今攥着陆习陇成堆的罪证,可偏偏就是没有一样能置他于死地的。 思前想后,既然致死陆习陇的罪证尚不存在,凭空捏造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看来还是得从单纯的娇娇这里下手了。”陆清濛独自一人静坐在屋里,脸上突然泛起一抹阴鸷的笑容:“你不是爱找人跟着我吗?那这最后一回便让你跟个够吧。” 这样想来,陆清濛索性大白天便朝着昶王府过去。 这回她倒是警觉了,出门便觉察到有人跟着自己,只不过她也不管不顾,毕竟这回就是要他们跟着才好。 陆清濛一路悄悄观察着,尾随自己的一直是两个人,可走到昶王府门口却只剩一个,想来另一个大概是急着回去通知陆娇娇来抓获证据了。 如此甚好,一切都在陆清濛的预料之中。 昶王眼下正因先前构陷陆璇不成的事情被梁勤帝责罚在府内禁足,正愁无事可做呢,他日思夜想的美人就来了。 一听见王府下人通报,昶王疲乏的双眼之中瞬间散发出亮光:“清濛妹妹来了?快请进来、快请进来。” 下人连忙前去传召,昶王则着急忙慌地对着铜镜整理起自己的装束与面容。 少顷,只见陆清濛一如往常般乖巧温柔,上来便温言软语地朝昶王行礼,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见过殿下”简直将他的骨头都叫酥了。 昶王素来怜香惜玉、舍不得美人折腰,立刻便上前亲手将陆清濛搀扶起来:“清濛妹妹在本殿下面前不必多礼。” 见昶王对自己的兴趣尚在,也不等他问明自己的来意,陆清濛突然便低声啼哭起来。 昶王此人最受不了美人落泪,那珍珠般的泪滴就仿佛是一颗颗掉落在他的心上一般、砸的他胸口生疼。 昶王连忙一脸紧张地开口询问:“清濛妹妹这是怎么了,你别哭啊,谁欺负你了你同本殿下说,本殿下一定替你出这口恶气。” 得到昶王这样的话,陆清濛此行的目的便算是达到了一半,她这才故作可怜地哭诉起来:“清濛有罪,还请殿下责罚。” 昶王闻言一脸茫然:“你何罪之有啊?” “清濛先前受人威胁,做了对不起殿下的事情,无颜面对殿下。”陆清濛越说哭得越委屈,实在令昶王顾不上问责。 停顿了片刻,陆清濛方才强忍住泪水朝昶王供认:“先前陆家庶女勾引殿下之事,实则与清濛有关。” 粗略回想了一番,昶王方才想起陆清濛同他提过她与陆娇娇的关系,却仍是诧异:“本殿下知道她乃是你的表亲,可她做的事情与你何干?” “先前她试图以美色迷惑殿下,那香炉里的媚药是她逼迫清濛买来放进去的,清濛年轻、又不识殿下,只当是她与殿下两情相悦,怎料,怎料……”陆清濛说着便又哭起来。 昶王虽是厌恶他人蒙骗自己,可眼下看她这楚楚可怜的模样也是在是不忍斥责。 思虑片刻,昶王还是搀扶陆清濛坐下,并对她好言安慰:“此事乃是她逼迫你,自然不算你对不起本殿下,只是这么久了,你怎么突然来向本殿下解释此事了?” 说起这事,陆清濛便哭得更加委屈了,瞬间便又朝昶王跪下:“不瞒殿下,清濛今日正是因此事,前来求殿下救命的!” “救命?谁敢伤你?”昶王神情瞬间凶狠起来。 陆清濛这才道出近日被陆娇娇跟踪之事:“她一直派人跟着清濛,说清濛勾引殿下,清濛侧颈的疤痕也是被她抓伤的。” 陆清濛边说边向昶王亮出伤疤,这也就是欺负昶王草包,若换做是旁人一眼便看得出这是新伤。 不过也难为了陆清濛如此豁得出去,竟为了对付陆娇娇不惜自残至此,也真是不怕毁了这闭月羞花的容貌。 但眼下比起陆清濛,更加心疼她容貌的却似乎是昶王。 只见昶王查看过陆清濛的伤势后勃然大怒:“岂有此理!本殿下念在她是你表亲的份儿上放她一马,她竟如此不思悔改、还敢出手伤你。” 至此,陆清濛连忙又添油加醋:“昨日她又带人来府上,扬言要杀了清濛,清濛无依无靠,兄长又不敢滥用私刑,故而只能来求殿下相救了,求殿下救救清濛吧。” 一个如此国色天香的美人在自己面前哭得梨花带雨,换作哪个男人舍得拒绝? 昶王当机立断便派了人来:“来人!去将陆娇娇那妖女给本殿下抓来!” 见昶王下令,陆清濛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低垂的脸上不由地泛起一抹阴笑。 停顿了片刻方才开口:“殿下,清濛不便在此与娇娇会面,便先行告退了。” 昶王对陆清濛有求必应,她都开口了,他自然不会拒绝,立刻便差人护送她回去。 而此时,陆娇娇已然在昶王府外静候多时,一见到陆清濛出来,她立刻便冲上来给了她一记耳光:“你个贱人!还说你没有勾引殿下!” 这记耳光陆清濛早已料到、却并未躲闪,因为她是故意要给身后某个恋恋不舍地目送着自己的人看的。 果不其然,一记巴掌落下,院内立刻便传来男子震怒的声音:“大胆!” 见来人是昶王,陆娇娇立刻便收敛起自己那副嚣张跋扈的模样,转而温顺地朝他行礼。 可以陆娇娇如今这副尊容,在昶王眼中如何能与天仙般的陆清濛相提并论? 昶王二话不说,上来便朝着陆娇娇的小富狠狠地踹了一脚,随即朝陆清濛温柔地关切起来:“清濛你没事吧?” 陆清濛一脸委屈地摇摇头,脸上火红的巴掌印却说明了一切。 昶王顿时恼怒不已,转而恶狠狠地瞪着被他踹倒在地的陆娇娇:“你这个泼妇!你……” 他正要说些什么,却被陆清濛拦下:“殿下,这里是府外,一会儿难免有人经过,切莫坏了殿下的名声。” 其实陆清濛不过是怕有熟人途经此地将她的行踪汇报给陆璇罢了,可以她的话来看,任谁听去都确确实实是在为昶王着想。 这样善解人意的陆清濛便与那宛如泼妇般的陆娇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孰是孰非昶王心中瞬间便有了决断。 昶王随即下令将陆娇娇带回王府,陆清濛不愿久留,他便只好命人好生护送她回去。 原本昶王简直恨不得将整个王府的人都派去保护陆清濛,可由于她再三推脱,最终也便只向他要了两个。 走到一处接近庶支府院的无人小巷,陆清濛突然驻足朝着其中一位王府护卫开口:“我有一个紫色的香囊似乎落在半路了,可否劳烦公子折回替我寻找?” 陆清濛如今可是昶王面前的红人,她的要求护卫哪里会拒绝?念在还有一位能保护她,被点名的护卫立刻便折返回去。 直到那名护卫走远了,陆清濛这才又停下脚步对着身边仅剩的护卫一惊:“哎呀,我的香囊在这儿呢,那位公子想必还未走远,公子快去提醒一声吧。” 护卫闻言正转身回望着,后背却似乎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刺了下来,他垂下头,只见某个尖利又明亮的东西似乎从自己的胸口穿了出来。 突如其来的疼痛感让他猝不及防,还没等他看清凶手便已轰然倒地,眼前看到的最后一幕只有一张绝美却令人生畏的容颜。 “对不住了,要怪便怪你急功近利吧,数十名护卫就你最想通过我获得那草包的重用,贪心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陆清濛暗自朝脚下的死人说了一句。 而后连忙清理了手上的血迹朝着陆习陇府上进去。 “大伯,大伯,大事不好了!”陆清濛汲汲惶惶地朝院子里冲进去。 见来人是她,陆习陇脸上顿时便没了好脸色:“你来做什么。” 时间紧迫,陆清濛也不耽搁,只着急忙慌地开口道:“娇娇跑去昶王府大闹,如今被殿下抓起来准备惩处了,大伯快去看看吧!” 陆习陇爱女心切,一听见陆娇娇出事,二话不说便朝着昶王府的方向跑过去,陆清濛则紧随其后。 直到走到她方才藏匿护卫尸首的地方,陆习陇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闷声,转过头来一把匕首已然插在陆清濛的腹部。 陆习陇顿时一惊,连忙朝着陆清濛走过来:“你怎么了,谁干的?” 他正慌乱着,陆清濛余光瞥见不远处被她骗去寻找香囊的护卫折返,突然就一脸惶恐地向后躲闪起来。 “大伯,我求求你,我求你放过我吧,我真的没有害娇娇,我真的没有。”陆清濛突然这样的反应。 看得陆习陇一脸茫然,连忙朝她又走近了两步:“清濛你这是做什么。” 陆清濛却更加躲闪:“你别过来,别过来,救命啊!” 见状,不远处的王府暗卫瞬间便中了陆清濛的圈套,来不及细思,也以为陆习陇有意伤害她,二话不说便拔出佩刀朝着他的后背刺进去。 第二百二十二章 一石二鸟 http://.biquxs.info/

陆习陇还没来得及走到陆清濛身边便感受到从胸口传来的一阵刺痛。 他瞬间像是明白了什么,顿时怒目圆瞪、右手食指颤颤巍巍的指着面前这个心肠歹毒的女人:“你,你害……” 眼看着陆习陇就要当着昶王府护卫的面说出陆清濛的所作所为,她顿时急中生智,佯装出一副自我防卫的样子朝着对方狠狠地推了一把。 紧接着便从陆习陇口中传来一阵闷声,他狰狞的双眼随之瞪得更大,那句即将说出口的话却随着瞳孔的涣散永远的沉默了下来。 见状,陆清濛瞬间向后瘫坐下去,手捂着伤口表现出一副极其痛苦的样子。 昶王府护卫来不及细思,念及此处距离陆府不远,他二话不说便抱起陆清濛送回府上。 彼时崔氏与陆南君尚且对陆清濛今日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见到陆清濛满身是血的被一个陌生男人抱回来,二人顿时一阵慌乱。 “清濛这是怎么了?怎么流了这么多血?”崔氏急急慌慌的朝着陆清濛和昶王府护卫的方向迎过来,被抱在怀中那人此时却已然失去了知觉。 陆南君反应极快,连忙前去寻找最近的大夫。 昶王府护卫来不及解释,只一脸焦急的朝崔氏询问要将陆清濛送到哪里。 崔氏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在前面引领着他前去距离此处最近的房间。 陆清濛被安顿下来的时候已然面色苍白、满头大汗,陆南君一路紧赶慢赶的带着大夫回府,虽说他对陆清濛向来没什么好感,可毕竟人命关天,不容马虎。 “大夫,你快瞧瞧她这是怎么了?”崔氏忧心忡忡,一见大夫来了,不由分说就将人家拉到陆清濛榻前。 大夫这才连忙上前给陆清濛把脉、检查伤口,身旁众人则无一不是目不转睛。 崔氏与陆南君出自对陆清濛的担心,昶王府的护卫虽与她无甚瓜葛,可毕竟保护她是昶王亲自下的命令,若她有何闪失,恐怕这护卫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良久才听见大夫回应:“还好还好,伤处并非要害,只是姑娘身子薄弱、又受了些惊吓,这才昏迷了过去,待老夫为姑娘处理过伤口、再开些药来好生调养一番,过几日便会恢复了。” 崔氏与陆南君这才松了一口气,昶王府护卫的满头大汗也方才落下。 陆南君前去送大夫出门,崔氏这才得空朝面前这个陌生的男人问起:“不知阁下是何人,清濛为何会被阁下带回来,她又是被何人所伤?” 昶王府护卫这才开口:“在下乃是昶王殿下府上的护卫,奉殿下之命护送陆姑娘回府,伤害陆姑娘之人乃是一个中年男子,至于其中缘由恐怕要等陆姑娘醒后才会知晓。” 听见昶王府这三个字,崔氏就不由得心生狐疑——陆清濛自由在陆府长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如何与昶王府扯上关系的? 可还没等崔氏来得及开口询问,面前之人便已然朝她俯下身去:“在下还要赶回王府复命,若是夫人没有别的吩咐,在下便先行告退了。” 人家都说了这样的话,崔氏一个妇道人家又怎么好强留人家呢?故而即便心中存着百般疑惑,也只能先放人家离开。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崔氏正在原地一边踱步一边自言自语着,门外前去送大夫的陆南君却突然一脸惊慌的跑回来。 “阿娘,大事不好了,大伯他、大伯他死了。”陆南君一脸惊愕的朝崔氏吼叫着。 崔氏闻言更是顿时一惊:“什么,死了?” 虽说崔氏一直对陆习陇恨之入骨,可他毕竟也是陆氏之人,所做之事只要能够悔改,崔氏便可以既往不咎,如今却这样说死就死了,还真是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愣了许久,崔氏方才回过神来,连忙朝陆南君追问情况:“怎么回事?你大伯他怎么会死的?他现在在何处?” 陆南君一脸茫然,整理了一遍思绪方才回应:“我也是在外面听说的,杀害大伯的似乎就是方才前来送陆清濛的那个男子。” 这便奇怪了,那男子方才告诉崔氏自己乃昶王府的部下,既然是堂堂皇子府的人,又何必对一个平民百姓痛下杀手呢? 看来这一切的一切果然还是要等到陆清濛苏醒后方才能够得到答案。 见崔氏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南君这才连忙开口朝她安慰:“阿娘放心吧,庶支几位婶婶已经在为大伯收拾尸首了。” 总归陆习陇此人作恶多端,就即便是死了也轮不到嫡支哭丧。 崔氏这才暗自叹了一口气,而后又守到陆清濛身边。 彼时,方才得知陆习陇死讯的胖徐氏被这消息惊得险些昏厥过去,好在几位小辈搭了把手将她扶住。 “是谁,是谁杀了老爷!”胖徐氏面目狰狞,强撑着一口气朝前来汇报的人质问。 此时,庶支大概立刻便将杀害陆习陇的凶手与嫡支联系在了一起,可前来知会的人却让他们大惊失色—— 只见他吞吞吐吐地犹豫了许久方才从口中蹦出一个让众人都无法相信的名字:“是,是昶王殿下府上的护卫。” “什么?”胖徐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此之前她可是一心想要陆娇娇勾搭上昶王,好成为皇亲国戚的。 如今却是被自己心仪的女婿杀害了自己的家主,这事说来简直荒唐。 胖徐氏一时间也不知该愤怒,还是该惶恐。 原本若真凶是嫡支的人,胖徐氏还打算带人前去陆府门前大闹一番呢,可偏偏如今面对的却是堂堂的皇子,莫说是大闹了,就是说出去的胆子她恐怕都没有。 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胖徐氏这才安排了几个小辈前去将陆习陇的尸首抬回来,自己则满心愤慨的前去寻找失踪不见的陆娇娇。 “瞧瞧你选的好男人,连你爹的性命都能不顾,我真是白养了这个女儿。”胖徐氏一边说一边朝着陆娇娇的别苑过去。 方才府上传来陆习陇死讯的时候,一众小辈全都迎了出来,偏偏只有陆娇娇这个平日里最受宠爱的女儿缺了席。 如此胖徐氏便已然足够气恼,加之此事又与昶王有关,她便更加急着要让陆娇娇前去昶王府讨一个说法。 可找到陆娇娇房里之时却并无一人,胖徐氏不由得诧异:“娇娇,娇娇?这死丫头,方才分明还在的,何时又偷跑出去玩了?” 胖徐氏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踉踉跄跄地在府上寻找陆娇娇的踪迹,却遍寻不得。 直到撞见贴身伺候陆娇娇的婢女青禾,胖徐氏朝她问及方才得知陆娇娇已然跟随派去监视陆清濛的护院去了昶王府。 陆习陇被害之事与昶王有关,如今陆娇娇又失去了昶王那处,这让胖徐氏实在不得不担忧起自己女儿的安危。 可就在胖徐氏满心担忧的打算前去昶王府一探究竟的时候,庶支院内却被人抬进来两具尸体,其中一具可以清楚看见正是陆习陇本人,他身上的血迹已然干涸发黑。 另一具却被几个穿着体面的人抬在木板上,上面还用白布盖着,丝毫看不见死者的面容。 庶支众人见状瞬间便都朝着陆习陇的方向扑过去,紧接着院内便是一阵嚎啕大哭。 唯有胖徐氏仍旧怔在原地,相比起死状狰狞的陆习陇,此刻更加能够吸引她的却似乎是另一具不知名的尸体。 胖徐氏心中不由得生出某种不祥的预感,这种预感驱使着她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朝着那具盖着白布的尸体走过去。 直到凑近了些,见到木床一侧未被白布遮盖住的纤纤玉手,胖徐氏脸上方才还勉强绷着的泰然才瞬间崩溃。 在众人的啼哭声中,只听见一个尖利的女声突然不合群地响起:“娇娇啊,我苦命的女儿,你怎么这样便回来见为娘了!” 胖徐氏对着那具被白布遮盖的尸首哭得撕心裂肺,庶支众人的目光这才被吸引过来。 “阿娘,你说这是娇娇?”陆娇娇的二姐难以置信的朝胖徐氏问起,就白布分明将人遮的严严实实的,哪里能看得出这是陆娇娇呢? 二姑娘简直怀疑胖徐氏是因陆习陇的死而受了刺激。 彼时,过往因在广元院构陷陆璇而被取消殿试资格的那位倒是发觉了异常,连忙随口问了一句:“不过娇娇呢?近日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见她的身影?” 被他这么一问,二姑娘这才壮足了胆量朝着那具不知名的尸首走过去,当着众人的面小心翼翼地揭开上面的白布。 果不其然,白布下面慢慢展现在众人眼前的不是旁人,正是胖徐氏为之哭丧的陆娇娇。 二姑娘顿时被吓得双腿发软、瘫坐在地上。 只见一尘不染的白布下面,陆娇娇的脸上已然没有了半点血色,身上却血迹斑斑,似乎遭受了好一顿毒打。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爹爹死了,娇娇也……”二姑娘也忍不住大哭起来。 第二百二十三章 诸事错杂 http://.biquxs.info/

庶支府上顿时陷入一片混乱,院子里转眼间多了两具尸首,一时间真叫活着的人连为谁啼哭都难以抉择。 胖徐氏嚎啕大哭了一阵,转而一脸凶神恶煞地瞪向将陆娇娇抬回来的那几名男子。 “说,你们为何要害我家娇娇!”几乎是令人猝不及防的,没有任何人来得及反应,胖徐氏便已然将某个男子的衣领恶狠狠地揪住。 男子原本还站在一旁面无表情,此刻面对胖徐氏突如其来的如同疯狗一般的袭击,瞬间便怒上眉梢、一把将她推开。 胖徐氏此时本就虚弱,加之这位又是练家子,被他这么一推,她瞬间便倒退着摔倒在地上、浑身发软。 “你!”庶支众人见状连忙上前准备呵斥那人,却被他凌厉而霸道的言语打断—— “陆娇娇对昶王殿下不敬,殿下宅心仁厚,以杖刑赏她一个全尸,你们就知足吧!” 说罢,不等庶支众人回过神来,昶王府上那几位已然气势汹汹地离开。 胖徐氏这才有气无力地坐在原地啼哭起来:“造孽,造孽啊!娇娇你看你找了个什么样的郎君,害死你爹还不够,如今却是连你,连你……” 这些话连同着两位至亲的死,给了胖徐氏重重一击,她顿时便昏厥过去。 另一边,陆璇一如往常从户部回府,只觉得一路上所见之人都小心翼翼地议论着什么,却以为事不关己,故而也并未放在心上。 直到回到府上方才见前来迎接的年糕提及陆习陇与陆娇娇的死讯,其中细节却是说的云里雾里,让陆璇摸不着头脑。 陆璇无奈,只好亲自前去一探究竟。 崔氏自打迎接陆清濛回来便守在她榻前心神不宁的,直到此刻见陆璇出现,方才略微松了口气:“阿璇,你可算回来了,你快来看看吧。” 陆璇见状连忙上前询问:“阿娘,清濛这是怎么了?还有我方才听年糕说大伯和娇娇……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原本不过是稀松平常的一天,好不容易忙完公务回来,却是一进门便一股脑的被灌输了这么多的消息,陆璇简直应接不暇。 但问及崔氏,她也一样是一头雾水,只能一脸焦急的摇头:“我也不知啊,清濛一回来就这样了,我一整个下午都在照料她,还未来得及到庶支瞧瞧是何情况呢。” 见崔氏被此事吓得不轻,陆璇索性也不再朝她逼问,转而以极其温柔的语气安慰她: “阿娘也莫要太过担心了,大夫不是都说了清濛并无大碍吗?那些事情便等她醒来再慢慢打探也不迟。” 被陆璇这么一说,又有她在身边陪着,崔氏这才略微安心一些。 母女二人正说着,便听见床榻上传来一阵微弱却饱受惊吓的声音——“别过来,别杀我,不要,不要……” 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陆清濛正满脸惶恐,崔氏一脸心疼,连忙将她叫醒。 陆清濛这才慢慢恢复了神智,睁开眼第一眼便看到陆璇,随即朝她呼救:“兄长救我,大伯要杀我。” 崔氏见状连忙一把将陆清濛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安慰:“已经都过去了,别怕别怕。” 陆清濛的情绪这才渐渐平静下来,可陆璇却满腹狐疑,酝酿了片刻随即朝她问起:“你方才说什么?谁要杀你?” 见陆璇问及,陆清濛这才一脸委屈的回应:“是大伯,大伯他拿着刀凶神恶煞的朝我过来,他要杀我,他要替娇娇教训我。” 说这话时,陆清濛脸上又泛起一阵阵的惶恐。 陆璇却越发不解:“大伯为何好端端要杀你?这又与娇娇有何关系?” “娇娇逼我,她逼我去昶王殿下府上认罪,言语之中激怒了殿下,殿下命人将她杖责,我好心回来通知大伯,大伯却偏偏说是我陷害娇娇才连累她被责罚。”陆清濛如是说。 陆璇却似乎不太相信:“就因为这点事情他便要杀你?” 虽说陆习陇向来不是什么好人,可他的性格陆璇也还算是了解,他胆小又精于算计,又怎会不知杀人偿命的道理? 就因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便冒着入狱的代价对陆清濛痛下杀手,这种事情即便陆璇恨透了陆习陇也断然不会相信。 见陆璇似乎对自己所言有所怀疑,陆清濛又连忙添油加醋:“大伯一家向来对我颇有成见,前几回他们前来府上找我麻烦之时就曾扬言要杀我,兄长当时不是也在场吗?”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当时那种情况换做任何一个人都听得出来陆习陇说的不过是气话,那时即便没有陆璇在中间劝阻、再给他一千个胆子,他恐怕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人。 陆璇仍是怀疑,随即又朝陆清濛追问了一句:“你确定你与大伯之间未曾发生其他争执?你说他要杀你,可为何最终他竟死于昶王府护卫之手?还有,案发现场死的另一个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被陆璇这一通连番追问,陆清濛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索性装傻充愣、卖起可怜来:“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好痛,嘶~” 陆清濛手捂着伤口一脸痛苦难耐的模样,崔氏见状连忙朝她安慰:“你腹部受了伤要好好调养,来,先把药喝了。” 崔氏边说边将熬好的草药端到陆清濛面前,小心翼翼地亲手喂她服下,如此一来却是把陆璇的审问都一并打断了。 陆璇能够感觉得到,这都是陆清濛刻意在回避自己,即便她的演技真的好到可以以假乱真,但谁叫这些对“身经百战”的陆璇来说早就习以为常了呢?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左右陆清濛的伤势也总有好转的一天,倒也不急于这一时,况且死的人里面还有昶王府的护卫,想必昶王也不会坐视不管。 念此,陆璇这才暂且对此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既然清濛有伤在身,便先好生调养吧,我去打探一下庶支那边的情况。” 知会了崔氏一声,陆璇这才连忙离开。 此事虽疑点重重,但说到底也并无证据,只是陆璇一人的直觉与猜测而已。 即便陆习陇之死乃是众望所归,但出于怀疑,陆璇也还是打算将此事彻查一番。 离开安顿陆清濛的房间,陆璇便满腹心事,甚至连走路都魂不附体,直到被迎面而来的容谎撞上。 “阿璇,你怎么在这里?”容谎朝着陆璇问及,今日庶支所发生的一连串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此时赶来便是想要一探情况的。 本以为发生这么大的事情,陆璇作为陆氏的嫡长子理应忙得不可开交才是,没曾想她却如此平静地待在府上。 被容谎的声音一惊,陆璇方才回过神来:“表兄,今日之事你也听闻了吧?” 陆璇直接问起,容谎也不避讳,索性点头,而后朝她问明情况。 陆璇将陆清濛方才所言对容谎简单说了一遍,顺便朝他问起可有疑心之处。 只见容谎顿时脸色一沉,犹豫了一阵方才开口:“此事确实蹊跷。” 见容谎与自己英雄所见略同,陆璇这才连忙将他推到僻静之地仔细商讨。 “表兄觉得如何蹊跷?”陆璇问及。 容谎这才细细说起:“撇去大伯杀清濛的动机,清濛好端端的为何要到昶王府上?认错的分明是她,为何昶王,震怒牵连的却是娇娇呢?” 这些确实都说不通。 “还有案发现场那两个昶王府的护卫,若是按照清濛所言,那死去的那位应该也是被大伯所杀,但大伯又为何要杀昶王府之人?”容谎提出疑问。 而后又自行解答:“如此便只有两种可能,其一为娇娇报仇,可如此正面冲突之下,大伯显然不会是那护卫的对手;其二,那护卫本是为了保护清濛,但若是如此,见大伯对清濛有伤害之意他理当更加防备才是。” 如此一来,这两种可能便都被推翻了,且不说陆习陇是否有胆量同昶王府的人作对,就即便他真的怒火攻心、失去理智,也绝对不是人家的对手。 “那表兄以为那名护卫究竟是死于何种缘由?”陆璇虚心朝容谎请教。 容谎这才按照常理推测:“武功高强之人被人一击毙命,通常也是两种可能,其一所遇之人武功更胜于自己;其二,他对此人毫无防备。” 陆习陇与陆清濛皆为手无缚鸡之力之人,也便称不上是什么高手,那么便会是容谎所说的第二种可能——毫无防备,而人通常只有对自己信任的人才会毫无防备。 结合着先前所推断的一切,那名护卫乃是昶王派来护送陆清濛的,那么比起陆习陇这个他素未谋面的人而言,他更加信任的自然是陆清濛。 种种迹象将陆璇引入到一个几乎不可思议的推断之中,她顿时瞠目结舌:“难道,难道那护卫根本就不是死于大伯之手,而是……” 陆璇不敢继续说下去,容谎却表现的极为冷静:“用不了多久便会知道的。” 第二百二十四章 废墟 http://.biquxs.info/

昶王府。 昶王听闻陆清濛受伤的消息,一整个下午都心神不宁。 “都是那个贱人,要不是她清濛也不会受伤了。”昶王暗自埋怨,对陆娇娇的死,他毫无悔恨或自责之意。 “殿下,陆府请去医治陆姑娘的大夫带来了。”昶王府下人来报。 念及自己先前构陷陆璇之事,昶王不敢直接登门前去查探陆清濛的状况,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暗自打听。 小小的民间大夫初次得见皇子,早在王府门口便已然双腿发软、难以自制了。 而昶王对他的态度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上来便一脸凌厉的朝他质问:“本殿下问你,你今日前去陆府医治的那位姑娘伤势如何了?” 面对昶王凶神恶煞的样子,那位大夫瞬间吓得跪倒在地上,一时间竟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克制不住的浑身发抖。 昶王这人素来最没有耐心,面对大夫胆小懦弱的模样,他简直忍无可忍,瞬间便朝他怒吼起来:“本殿下在问你话,你没有听见吗?” 被昶王这么一呵,大夫更是连胆子都要被吓破了,连忙朝她磕起头来,嘴里磕磕绊绊的回应:“小民知错,小民知错,那位陆姑娘福大命大,并未伤及要害。” 昶王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而一脸嫌恶的朝那位大夫瞥了一眼:“早这么说不就得了吗?非得逼得本殿下动怒。” 确认了陆清濛并无大碍,昶王这才命人将这大夫打发走,还勒令他不准提及今日见过自己的事情,否则就要他全家人的性命作为代价。 “殿下,那府上被杀的那名护卫。”昶王府的护卫总管朝昶王问及。 他却是一脸鄙夷:“连个老头都打不过,还连累得清濛受伤,他死有余辜,把他的尸首给本殿下丢去喂狗!” 护卫总管颤颤巍巍的应下,正要出门时却迎面撞上前来通报的门卫——“启禀殿下,黎大人求见。” 昶王不由得愣住:“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 暗自嘀咕了一句,他也还是朝门卫开口:“让他进来吧。” 黎策进门,对昶王行过礼便径直问起有关陆清濛之事:“下官听闻陆姑娘今日来见过殿下,回府途中身受重伤,还连累了殿下府上的一名护卫,此事可当真?” 昶王闻言故意摆出一副仗势欺人的样子以掩饰内心的不安:“怎么,黎大人这是特地来找本殿下兴师问罪的吗?” 说到底,昶王能够结识陆清濛也是通过黎策的关系,如今她身受重伤,黎策若是因此怪罪倒也是情理之中。 可黎策此人偏偏圆滑的很,他又怎会为了区区一个女子与自己的大靠山反目呢? 黎策连忙恭恭敬敬地否认:“殿下误会了,下官只是不便前去陆府探视,想来殿下消息灵通,这才前来打探打探。” 昶王这才松了口气,随即将陆清濛的伤势一五一十地告知给黎策。 得知陆清濛并无大碍,黎策这才松了口气,但他眉宇之间却似乎还有重重顾虑。 沉默了一阵,黎策方才朝昶王开口:“下官心中总有些不安,不知是否是下官多心了。” “黎大人有话但说无妨。”昶王应允。 黎策这才解释道:“陆姑娘此番虽是受害者,可陆家庶支毕竟也平白损失了二人,其余众人难保不会将陆姑娘视为罪魁祸首,从而对她实施报复,下官担心……” 原本昶王并未针对陆家庶支的打算,可眼下他们不光伤了陆清濛,而且还有可能对她构成更进一步的威胁,如此一来,对于怜香惜玉的昶王来说可是万万不能忍受的。 昶王瞬间被黎策的话说动,思虑了片刻随即朝他问起:“那黎大人可有何高见?” 黎策这才道出他与陆清濛一早商计好的对策:“依下官之见,理应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昶王闻言顿时一惊,他行事纨绔、蛮横无理,伤天害理的事情倒是做过不少,却从做过未草菅人命这样的。 黎策为人素来狠辣,昶王自打接触他的第一日起便已然有所领教,只是没成想陆家庶支十几口人的性命被他提及竟如此轻松。 昶王不由得陷入到一阵纠结之中,眼下他刚因为在东郊私自豢养兵马之事而被梁勤帝禁足,若再被抓到对平民百姓滥用私刑,恐怕即便是梁勤帝也不会再护着他了。 见昶王这副畏首畏尾的样子,黎策想都不想便猜得到他心中在害怕着什么,不过好在他与陆清濛早有打算。 酝酿了片刻,黎策随即朝昶王开口:“殿下不必担忧,下官已然想好了退路。” 说罢,黎策随即低声朝昶王说起自己与陆清濛提前商计好的“万全之策”。 昶王听罢黎策所言,脸上不由得露出既阴森又满意的笑容,暗自也觉得此法可行,随即朝身边尚未退下的护卫总管示意:“还不快些照黎大人所言去做?” 护卫总管领命,随即趁着夜色带人潜入陆氏庶支府上。 彼时,庶支众人正因猝不及防从天而降的家门大祸而各自苦恼得彻夜难眠。 受到刺激昏厥的胖徐氏更是糟糕,自打苏醒以来便一直神情恍惚,陆璇也有所耳闻。 好不容易到了后半夜,守在祠堂里的几个人都昏昏欲睡,一伙神秘的黑衣人却趁此机会悄悄潜入府上各处。 未曾入睡的胖徐氏只嗅到屋外传来的一阵奇香,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已然昏睡过去,其余众人亦是如此。 黑衣人这才紧锁府门匆匆离开,临走时还特地留下了昶王交代的特殊的“礼物”。 翌日,陆璇尚在安睡便听见门外一阵嘈杂的议论声,她渐渐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出什么事了?”陆璇开门出来询问,扫院的王婶儿这才连忙上前:“大公子起来了啊。” “王婶儿,大伙一大清早这是在议论何事?”陆璇朝对方问及。 王婶儿这才一脸难为情地开口:“公子尚未出门有所不知,昨夜庶支府上走水,整个府邸一夜之间化为废墟啊!” 陆璇闻言霎然一惊:“什么?走水?怎么会这样?” 俗话说“祸不单行”,可庶支一口气死了家主和幺女两个人已然足够凄惨了,何以又如此巧合来了一场大火将他们一家烧的一个不留呢? 陆璇诧异着,这才听见王婶儿的解释:“胖夫人昨日不是患了疯癫之症吗?听说这把火就是她放的,说什么要随庶支老爷同去呢。” “好了我知道了,王婶儿你先去忙吧。”陆璇一脸呆滞地将王婶儿打发走,而后才径自陷入一阵沉思。 虽说胖徐氏受惊换上疯癫之症确实不无放火的可能,但府上其他人又怎会纵容甚至陪着她一起胡闹呢? 庶支府邸沿街,若是走水有人呼救即便是深夜也能引来救援,何以直到天亮方才有人得知消息呢? “难道他们都是自愿赴死,从未挣扎?”陆璇暗自这样嘀咕了一句,却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一日之间发生在庶支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联系在一起实在太过蹊跷,不得不令人怀疑是否是有人从中操控。 念此,陆璇二话不说便前去别院寻找容谎,此事想必与陆清濛有关,是必要在她伤势痊愈之前查清。 陆璇带着容谎一路前来庶支府邸,此处确实如王婶儿所说,早已化作一片废墟。 “这火烧的未免太过旺盛了些吧。”陆璇不由得感叹,容谎亦是如此认为:“过去瞧瞧。” 陆璇随即推着容谎的轮椅绕着庶支府邸的废墟细细查看了一圈,确实是走水无疑,里面的人甚至被烧的连骨灰都寻之不见。 “等等,这是什么?”容谎突然从某处背阳的角落发现了什么可疑的东西,似乎是一些白色的粉末。 陆璇闻声连忙俯身取来一小撮放到鼻尖嗅了嗅,只见她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丝惊愕,而后几乎是与容谎异口同声的——“是磷粉!” “应该是有人在此处放了火、又洒下磷粉助燃,否则火势不至于如此凶猛。”容谎如是说。 这便奇怪了,传言都说放火之人乃是疯癫了的胖徐氏,可试问一个疯癫之人如何能懂得借助磷粉扩大火势? “表兄,我总觉得发生在庶支的事情乃是有人蓄意谋划的。”至此,陆璇方才敢大方道出自己心中的怀疑。 容谎却似乎并未因此而感到惊讶,反而一脸平静地反问她:“表弟说的可是陆清濛?” 陆璇点头:“此前我便觉察出她有铲除庶支的念头,我只当她在帮我们的忙,便放任她去了,却不曾想她竟会是这样的手段。” 陆璇原本只是想以刑法将坏事做尽的陆习陇驱逐出盛京城即可,没成想陆清濛竟来了这一招草菅人命、一网打尽。 这把火一夜之间将整座府邸都化为废墟,这下面埋葬的有多少都是无辜被牵连的人,陆璇简直对幕后之人深恶痛绝。 可事已至此,诸事尚未定论,她也只能提醒自己沉住气。 第二百二十五章 供认 http://.biquxs.info/

陆璇原本还想着尽尽自己作为陆氏嫡长子的责任,将陆习陇和陆娇娇二人好生安葬一番,却没成想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火倒是让她落了个无事一身轻。 至于这一切的幕后操控者,陆璇心中已然有数,只是碍于陆清濛的伤势一直未曾提及。 直到几日后陆清濛恢复的差不多了,陆璇这才趁着崔氏与陆南君等人不在,孤身朝着她的别院过去。 见陆璇一如往常地前来探望自己,陆清濛也并不诧异,仍旧表现出如同平常一般的病弱。 “我这两日忙于公务一直没来看你,你身子恢复的如何了?”陆璇出于客套,进门先朝陆清濛问了一句。 陆清濛闻言淡然一笑:“劳烦兄长挂心,我的伤势已无大碍。” 既然如此,陆璇便也没什么可顾虑的了,她随即走过来坐到陆清濛床前、一脸严肃的瞪着她,目光中全是怀疑的意味。 见陆璇这副神情,陆清濛不由得心头一紧,犹豫了片刻方才试探地朝她问起:“兄长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这样看着清濛?” 陆璇也不理会陆清濛此时如何在自己面前装模作样,只自顾自的朝她问起:“庶支一家的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与你有关?” 闻言,陆清濛先是愣了一刻,转而又立刻用微笑掩饰过去:“兄长怎么又问清濛这样的话了,清濛前几日不就已经将事情交代清楚了吗?” 说这话时,陆清濛的目光刻意躲闪,陆璇看得出来,故而一直对自己内心的猜想深信不疑,随口便朝她回了一句“不够清楚”。 陆清濛顿时怔住:“那不知兄长还想知道什么?” 既然陆清濛看了这个口,陆璇也便没什么好顾虑的,与她当面对质一番也是好的。 陆璇这才一本正经的朝陆清濛质问起来:“我问你,你那日好端端的跑去昶王府做什么?莫不是为了引诱娇娇过去?” 陆清濛连忙矢口否认:“兄长说的这是什么话?分明就是娇娇先逼迫我去的,怎么能说是我引诱她呢?” “她为何会逼迫你去昶王府,她不是一向最忌讳你接近昶王了吗?”陆璇心存疑虑。 陆清濛却抵死不认、仍旧为自己辩驳:“那日我出门便被娇娇和几个手下拦住,她对我恶言相向,非逼着我前去昶王府替她认下先前勾引昶王殿下之罪。” “就算是这样,那为何认罪的是你,受责罚的却是她呢?”陆璇追问。 陆清濛却一早便已经为自己想好了托词,随即一脸无助地朝她解释道:“娇娇前去昶王殿下府上后便对殿下百般纠缠,想来许是惹的殿下不快了,这才会受到责罚。” “就因为这些便被处以杖毙?”陆璇简直半个字都不相信,即便昶王再昏庸也不至于为了出口恶气便草菅人命。 陆清濛却仍旧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转而朝陆璇摇了摇头:“这是殿下的决定,清濛一介女流之辈又怎能过问?” 陆璇只顾着查清真相、评判陆清濛的谎言了,却险些忘了她最擅长的手段根本不是撒谎,而是装无辜。 “那大伯呢?他其实是你杀的吧?还有那名昶王府的护卫。”陆璇跳过陆娇娇的问题,转而问到尚且能求到证据的事情上来。 陆清濛更是在陆璇意料之中的立刻便否认:“兄长这是在同清濛说笑吧,清濛手无缚鸡之力,又如何能杀得了武功高强的昶王府护卫呢?” “可你觉得以大伯的身手,他就能够杀得了昶王府的护卫吗?”陆璇朝陆清濛质问。 陆清濛原本一直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可如今被陆璇一通质问之下却是错漏百出,她不由得有些心虚,气势也渐渐弱了下来。 “可,可是大伯的身手总在我之上吧。”陆清濛小心翼翼的回了一句,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是在碰运气罢了。 陆璇却霎然恼怒:“大伯与昶王府护卫素不相识,将其从背后一刀毙命,再当着另一名护卫对你痛下杀手,匕首刺向你的时候却碰巧歪了,你觉得如此巧合之事我会相信吗?” “那还多亏了上天庇佑,清濛福大命大,否则也一命归西了呢。”陆清濛强词夺理,一瞬间眼泪竟夺眶而出,然后楚楚可怜的朝陆璇抬眸:“兄长这是在怀疑我吗?” 陆璇摇头:“不是怀疑,而是肯定。” “你!”陆清濛被陆璇着莫名其妙的自信逼得不由得目露凶光,可念及自己如今的处境,她还是很快便收敛起来。 陆璇也不拐弯抹角,索性直言:“我已然去搜集过证据,那护卫的伤显然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受的。他奉昶王之命护送你,你却假借他的死来栽赃大伯,而后再来一出借刀杀人,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可真是一出好计策呢!” 陆璇几乎将案发经过还原的分毫不差,甚至陆清濛当时的心理都被她掌握的一清二楚。 被陆璇这般坚定不移的指责,眼下杀不杀人的便没那么重要了,对于陆清濛来说更加要紧的则是如何撇清她和昶王之间的联系。 陆清濛这才沉了口气,随即下床朝陆璇跪下:“清濛做什么都瞒不过兄长,大伯和那名护卫确实是清濛所杀。” 原本陆璇的确是对陆清濛是凶手这件事情深信不疑,可眼下她竟如此轻易便主动向自己招认,这倒真是在陆璇的意料之外。 努力消化了片刻,陆璇这才朝陆清濛问及:“你为何要用如此狠辣的手段,我不是说过会以正当的手段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吗?” 这话问起来陆清濛便更加委屈:“清濛只是想祝兄长一臂之力,大伯坏事做尽,我原想找姨母想要搜集他的罪证,可没曾想却是无功而返,那些罪证根本不足以让他付出代价。” “所以你就无中生有、凭空捏造、栽赃嫁祸?你这样与他又有何区别?”陆璇说的不由得有些恼怒,竟真像是在责骂自己犯了错的亲妹妹。 陆清濛却越发强词夺理:“可若非如此继续,放任他对嫡支不利,恐怕早晚都会让陆府败于兄长的仁慈啊!” 陆清濛这话确实点醒了陆璇,前世陆家之所以败落,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她的仁慈,一瞬之间,她几乎是在反思自己——难道真要像陆清濛这般杀伐决断才能保护至亲之人吗? 陆璇的神情有一丝恍惚,可这种想法仅仅在她脑海中停留了一瞬,很快便被理智淹没,转而朝陆清濛怒目圆瞪:“即便如此,你也不该存着害人之心。” 见陆璇态度依旧如此刻板,陆清濛索性利用起她内心的柔阮——“清濛这样做也全都是为了兄长,求兄长不要将清濛所做之事拆穿。” 被陆清濛这么一说,陆璇仿佛就成了她的帮凶一般,就好像庶支呐几十条人命瞬间都背负在了她的身上。 思前想后,陆清濛所说的也不无道理,若非陆璇主动应承她要对付庶支,恐怕她也不会如此明目张胆,说到底,陆璇根本就是在助纣为虐。 “兄长,我知道你不赞同我的做法,可你换个角度想一想,大伯他坏事做尽、早就该死了,我这样做也算是为民除害呀。”陆清濛趁着陆璇出神之时朝她游说。 陆璇默不作声,她虽然不赞同陆清濛这无中生有的阴险手段,可就如她所说,这种手段用来对付庶支,也只能说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能够折在自己惯用的手段之下,也算是陆习陇最好的归宿了。 “罢了,反正大伯也早已注定会是这样的下场。”陆璇嘴上强行与自己心中的大道做着抗争,转而朝陆清濛问起庶支其他人,也就是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 庶支府上起火之时,陆清濛尚且伤重、正在休养之中,故而陆璇一开始便知道此事并非她所为,可这也不能代表就与她毫无瓜葛。 被陆璇问及此事,想来这正是与昶王撇清关系的最好时机,陆清濛酝酿了片刻这才开口: “素闻昶王殿下锱铢必较,是个开罪不得的狠角色,此番庶支府邸起火之事清濛也有所怀疑,只是此等想法实在冒犯,清濛不敢轻易言及。”陆清濛故作惶恐。 陆璇却实在受不了她这副矫揉造作的样子,语气之中开始泛起一些不耐烦:“此处只有你我二人,没什么冒犯不冒犯的,你有话大可直言。” 被陆璇这么一说,陆清濛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口:“我怀疑庶支失火之事与昶王殿下脱不了干系,多半就是他为了报大伯杀他护卫之仇。” 陆璇闻言顿时一惊,她此前不是没有过这样的猜测,只是她本以为陆清濛会抵死替昶王掩饰,却没成想她竟然想都不想便将他供了出来。 如今既然连陆清濛都这样说了,那么想来庶支这把火必定就是昶王府所为了。 只是如今相较起这件事情,更加困扰陆璇的却是陆清濛与昶王之间越发迷离的关系。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一念之间 http://.biquxs.info/

“公子……”陆璇正打算继续试探陆清濛,院内却突然传来年糕的声音。 这倒是让陆清濛抓住了机会,立刻便朝着陆璇开口:“兄长,似乎是在找你的。” 陆璇无奈,虽迫切想要得到答案,可偏偏年糕喊叫自己的声音又显得有些焦急,权衡之下,她也只好先出去一探究竟。 “怎么回事?”陆璇慢慢打开房门、一脸淡漠地出现在年糕面前。 年糕这才连忙迎上来:“原来公子真的在此处,可叫年糕一顿好找呢。” “找我何事?”陆璇随口朝年糕问及,她眼神却有几分躲闪,似乎是刻意避着陆清濛,想来她的来意应当是不便在此处提及。 陆璇这才连忙开口替年糕解围:“可是阿娘那边有何状况?” 陆璇边说边朝年糕使了使眼色,年糕这才连忙跟着附和:“额,是啊,夫人似乎是有急事,正四处寻找公子呢。” “那就快走吧。”陆璇开口,要迈步之时却心生顾虑,随即又朝年糕嘱咐了一句:“清濛小姐大病初愈,一会儿吩咐膳房熬些上好的补品给她送过来。” 陆璇此言表面上是在关心陆清濛,实际上不过就是说给她听的,目的就是要提醒她自己如今正在她的监视之中,务必少些歪心思和小动作。 年糕虽是一脸茫然,但既然是陆璇的吩咐,她也便只好老老实实的答应下来。 陆璇这才随年糕出去,直到离开陆清濛的别苑才驻足:“说吧,究竟是何人找我?” 年糕方才便知道陆璇已然看穿了自己的难言之隐,故而此时被她问及她也并不诧异,而是连忙朝她回应:“来人自称是凶王府的人。” 果然与陆璇所预料的并无出入,能够将年糕这个胆大的丫头吓到连在自己府中都不敢敞开了说话的人,除了顾桓礼恐怕也没有第二个。 陆家接连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顾桓礼找上门来倒也在陆璇的意料之中,她这才毫不犹豫的出门,院子里静候着她的人正是林魑。 “林护卫。”陆璇上前同林魑打招呼,顺道打探他的来意:“殿下突然传召,可是为了陆家近日之事?” 林魑也不避讳,随即点了点头。 顾桓礼既然将林魑都派过来了,那么想来此事必定不仅与陆家有关,更牵涉着皇室某人,而那个人毋庸置疑,便是陆璇想查却不便查的昶王。 念此,陆璇二话不说便连忙跟着林魑离开,临走前还特地嘱咐年糕务必隐瞒自己的行踪。 年糕这边自然是对陆璇言听计从,可她却似乎忘了陆清濛那位得力帮手。 陆璇一心只急着查明真相,与林魑并肩而行的场景却落入某位邻居眼中。 自打陆府发生这桩事情以来,户部念及陆璇乃家中嫡长子,时不时便准许她回府休息、处理府上琐事。 黎策原本想借陆璇之口打探陆清濛的情况,可她整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想同她说句话都显得极为困难。 可眼下却见陆璇和林魑走在一起,林魑乃是凶王府护卫之首,朝中但凡对顾桓礼有所关注的人都不会不认识他,黎策自然也不例外。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难道是凶王已经有所觉察了?”黎策躲在一旁暗自嘀咕了一句,却也不敢贸然上前。 少顷,陆璇跟着林魑来到顾桓礼面前。 “参见殿下。”陆璇恭恭敬敬的朝对方行了个礼:“不知殿下特地传召下官所为何事?” “家中之事可都处理好了?”顾桓礼客套的朝陆璇问了一句,可他分明知道陆氏嫡庶两家之间的关系。 陆璇倒也不介意多说,随即朝他点了点头:“庶支府邸一把大火已然将一切都化作废墟,倒也没什么能够让我费心的。” 顾桓礼特地召陆璇前来本就是为了商议庶支府邸走水一事的,此时既然她主动提起,他也便不再拐弯抹角。 “那陆令史认为大火是从何而来?”顾桓礼试探的朝陆璇问了一句。 陆璇犹豫了片刻,还是跟他打了个官腔:“坊间传闻乃是患了疯癫之症的大夫人不慎打翻烛台引起的大火。” 这种话拿来骗骗别人或许还奏效,但在精明的顾桓礼面前便不值一提了。 顾桓礼不由得冷笑:“陆令史相信这些传闻?” 陆璇犹豫,顾桓礼却又补充了一句:“本王还以为陆令史好歹也查过不少案子,亲自探查了这么多天会有个结论的。” 闻言,陆璇霎然一惊:“殿下知道我在暗中探查?” 陆璇虽一向知道顾桓礼神通广大,可这些天出门查案她已然足够小心翼翼,生怕被昶王府上的人觉察,却没成想竟落到顾桓礼的眼里,那昶王那边…… 见陆璇脸上瞬间泛起几许担忧的神色,顾桓礼一眼便觉察了她内心所想,随即云淡风轻地冷哼一声:“本王也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想到陆令史还真是机智过人。” 被顾桓礼这样一说,陆璇这才松了口气。 “可查出些什么端倪?”顾桓礼朝陆璇询问。 酝酿了一阵,陆璇方才开口:“不瞒殿下,杀害我大伯与昶王殿下府上那名护卫的,实则另有其人。” 在顾桓礼面前,陆璇向来都没什么隐瞒的,更何况此事的真凶不过是陆清濛,陆璇也实在没必要替她掩饰。 本以为这样的话说出来至少能够一睹堂堂凶王殿下脸上的哪怕只有一丝的诧异神情,可却是陆璇想错了。 只见顾桓礼似乎并没有因此事而感到惊讶,甚至一脸平淡的朝陆璇问了一句:“哦?莫非是陆令史那位本事高超的妹妹?” 这回倒是换做陆璇一脸惊讶了:“殿,殿下怎会知道?” 顾桓礼提唇一笑:“你那位不成器的大伯,本王倒是领教过几回,以他的愚蠢并不足以将一位武功高强之人一击毙命吧。” 没想到顾桓礼倒是比陆璇更加了解陆习陇。 “你既然都知道了,打算如何处置呢?”顾桓礼朝陆璇问了一句。 这个问题自打从陆清濛房里出来便一直困扰着陆璇,此时被顾桓礼问起,她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犹豫了许久,陆璇方才开口:“那是我回府之时,凶案现场已然被清理干净,事后我返回查探过,并未发现任何证据,如今整个府邸都化作一片废墟,恐怕是死无对证了。” 如此消极可不是顾桓礼认识的那个陆璇。 “那你便打算放任真凶逍遥法外了吗?”顾桓礼朝着陆璇锥心一问。 陆璇顿时感觉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准确无误地击中了,事发之后,这个问题她也曾在心里问过自己千百遍。 前世陆璇初入官场之时,便要求自己务必要做到清正廉洁,不冤枉一个好人、更不纵容一个坏人,尽力协助君王铸就一个太平盛世。 可重生之后的陆璇是带着仇恨回来的,不知从何时开始,报仇于她而言已经远远超过了她决意为官的本心。 顾桓礼此刻所问的这个问题曾在陆璇的脑海中纠结过许久。 她亦清楚自己身为官吏理应主持公道,可出于私心而言,她却有一刻曾认同了陆清濛所言——陆习陇恶行昭彰,确实死有余辜。 见陆璇一副为难的样子,顾桓礼也不逼她,只一脸淡然地劝告:“本王不知你陆氏嫡庶之间存着怎样的深仇大恨,但本王一开始招你入麾下,看中的便是你的正直。” 被顾桓礼这么一说,陆璇一时间有些无地自容,“正直”这两个字,自大重生以来似乎被她有意无意的忘却了许多次。 “罢了,既然你愿意自欺欺人,本王也便没什么可说的了。”顾桓礼突然一脸失望的朝陆璇瞥了一眼,而后落寞转身。 眼看着最信任自己的人都对自己大失所望,陆璇情急之下这才表态:“我要查清真相、还死者一个公道。” 闻言,背着身的顾桓礼嘴角不由得微扬起来,停顿了片刻放才转身重新看向陆璇,那对墨眸之中此时已然没有了方才那股令人毕竟窒息的阴郁之气。 陆璇这才又坚定地盯住顾桓礼:“此前是下官一时被仇恨蒙蔽了心智,险些忘了为官之本,多谢殿下提点。” 顾桓礼倒也不计较,只径自朝她追问了一句:“那你打算如何着手此事?” 说起办法,陆璇便又不由地陷入到一阵为难之中:“我今日前去问过陆清濛了,她供出了放火元凶……是昶王殿下。” “怎么,你怕了?”顾桓礼试探一问。 陆璇也不避讳,随即点头:“他毕竟是皇子,先前私自豢养兵马之事陛下都替他隐瞒了下来,此番不过杀人放火,我没有证据,又能将他如何呢?” 在陆璇点头的那一瞬间,顾桓礼脑子里还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的念头——她莫不是忌惮于昶王的权势不成? 不过见陆璇的担忧并非如此,她的顾虑与其说是惶恐,倒不如说是对案件的重视。 如此,顾桓礼才暂时松了口气,陆璇到底还是没有让他失望的。 第二百二十七章 新账老账 http://.biquxs.info/

“本王素来不爱多管闲事,但却是有仇必报的,此前昶王既然敢在东郊动本王的人,便该做好准备接受本王的礼尚往来。”顾桓礼突然一脸阴鸷地说出这番话。 陆璇被他说的一头雾水,不自觉地思虑起来:昶王何时动了他的人?等等,东郊……他说的人莫不是我? 揣着这样的想法,陆璇不由得一惊,直接朝对方问起未免显得太过自以为是,权衡一番,她还是决定装傻充愣的蒙混过关。 “殿下这是打算助我一臂之力?”陆璇试探的朝顾桓礼问了一句。 得到的却是对方毫不犹豫的否认:“陆令史想的未免太美了些,本王不过是办自己的事情罢了,至于你的事情,你还是自行解决吧。” 陆璇简直无语,若真如他所说,只是办自己的事情,他又何必非得当着她的面说那番话呢?这不是明摆着故意捉弄她吗? 不过谁叫人家是殿下呢?他做事又何须向任何人解释? 见此,陆璇也便不再多关心东郊旧事,只操心起自己的案子来。 二人静默在原地各自思虑了许久,顾桓礼才开口:“你且尽量搜集昶王罪证,不必心急着与他作对,待本王将东郊之事公诸于众,此番的便权当附赠吧。” 这下陆璇算是明白了,顾桓礼根本就不是要她查清什么真相,也没想过要帮她,他从头到尾打算的不过就是要自己帮他将昶王一举扳倒罢了。 陆璇暗示在心中鄙视了他一番,不过想来结果也都是一样的,如此一来她还能少些为难和冒险,倒也是行得通的。 陆璇这才点头答应,随即回府暗中搜集证据、以待顾桓礼创造时机。 回府之时天色已然不早,陆璇正心事重重的,走到门口却见陆南君汲汲皇皇的朝自己迎过来:“兄长,你可算是回来了。” 见陆南君这副神色慌张的样子,陆璇不由得诧异:“你着急忙慌的等在这里做什么?可是府上发生何事了?” 陆南君连连点头:“家里来客人了。”他边说边拉着陆璇进去,路上也来不及多解释,简单说了两句便已然到了陆清濛的别院。 陆璇大老远便听见一阵熟悉的声音——“伯母多礼了,此番是在下唐突,叨扰诸位了。” 这声音陆璇认得,只是她不敢相信此人竟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出现在自己家里。 “他何时来的?”陆璇转头低声朝陆南君问了一句。 陆南君这才无奈的叹了口气:“刚来不久,说是来看陆清濛的,阿娘得知他的身份、又看他一表人才,二话不说便把人迎了进来,招待的可比凶王殿下来时还要周到。” 此时莫名其妙的提起顾桓礼,将二人做对比,陆璇竟不由得生出一种错觉,就仿佛丈母娘拿着一个家的两个女婿在比较一般。 这种荒唐的想法在陆璇脑子里仅仅闪过一刻便又被她的理智压制下来,她急促的喘了几口粗气,这才转头拍了拍陆南君的肩膀。 “无需惊慌,你只将他看作是我的同僚即可,我倒想好好看看他与陆清濛究竟在耍什么把戏。”陆璇一脸淡然,陆南君心中也便跟着她安稳下来,二人这才上前推门进去。 “阿娘,清濛姐,兄长回来了。”陆南君走在陆璇前面朝屋里的人通报。 彼时,崔氏正热情招待着某人,见这番情景陆璇方知陆南君所言丝毫没有夸张,此刻的崔氏确实比当初招待顾桓礼之时热情周到许多。 一听见陆南君开口说陆璇回来了,崔氏连忙一脸喜气的起身朝她迎上来:“阿璇,你可算是回来了,这么久又去哪儿忙活了,半天都不见人影。” 陆璇一脸尴尬的笑了笑,随即将目光落在了那个本不该在这间屋子里存在的人身上:“这不是黎大人吗?黎大人怎会得空光临寒舍?” 还未等黎策来得及回应,站在陆璇身边的崔氏便抢先一步开口:“黎大人听闻清濛受伤,特地前来探望呢。” 崔氏说这话时一脸欣喜,陆璇甚至觉得她都已经将黎策看作是自己的干女婿了。 陆璇却不屑一顾,随即佯装出和善的模样,朝黎策问起:“哦?是吗?清濛先前伤重,黎大人尚且不闻不问,何以如今她伤势都好了大半才来探望呢?” 不是陆璇多心,这么久以来,黎策要真因为这点原因要来探望陆清濛他早就来了,又何必非要等到今日?想来必定是有什么事情逼得他不得不面见陆清濛。 被陆璇质疑,黎策也不慌乱,只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朝她回应: “此前黎某便想前来探望了,只是不知陆姑娘伤势如何,担心冒昧来访会叨扰了陆姑娘休养,这才一直拖到今日。” 这种冠冕堂皇的话谁都会说,陆璇才不相信这样的理由。 可偏偏有人就吃这一套,见黎策这样回答,崔氏立刻便对他赞不绝口:“难得黎大人如此细心,得黎大人照料可真是清濛之福。” “伯母谬赞。”黎策装模作样的跟崔氏客套着。 陆璇站在一旁看着这二人的互动,心中顿时生出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可说到底,陆清濛也不过是个干女儿,也不知崔氏怎么就对她的婚事如此上心。 陆璇正膈应着,躺在床上的陆清濛却生起事端,只见她突然一脸清纯地朝陆璇问起:“兄长不是去见姨母了吗?我方才听见年糕来事是这样说的。” 闻言,崔氏一脸茫然:“我不是一直在这里陪你吗?何时见过阿璇?” “可方才年糕来时确实说是姨母寻找兄长有要事商议,难道是我听错了吗?”陆清濛知道自己并没有听错,这样问也不过是为了试探陆璇。 说起来,陆清濛的城府可真远比陆璇想象的还要深沉,她若当真怀疑年糕所言大可以在崔氏进门之时便提出质疑,何以非要等到陆璇回来才明知故问? 她这分明就是想让陆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露出马脚。 好在陆璇被陆清濛算计了两世,早已不似当初那般单纯,见此情况,她立刻便急中生智——“都是年糕那个死丫头搞错了,我到院子里才知是一位旧友前来探望。” “旧友?”崔氏诧异,这么多年来除了顾桓礼和沈西绪可没见陆璇带什么朋友回来过,或者毫不夸张的说,崔氏作为母亲甚至觉得陆璇压根儿就没有什么朋友。 被崔氏质疑,陆璇这才解释:“就是先前查案之时偶然结识的朋友,得知府上近日遭遇,特地上门前来抚慰的。” 崔氏这才勉强被说服:“那人家还真是有心了。” 可目睹陆璇与林魑同行的黎策心中却更加怀疑,他认准了陆璇如此掩饰必定是另有蹊跷,甚至可以笃定她方才必然去见过了顾桓礼。 只是如今在别人的地盘上、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黎策也不好直接将陆璇拆穿,便只好就着她的话装聋作哑。 眼瞎整个屋子的人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这样的局势对自己是颇为不利的,陆璇意识到这个问题,随即将话题转移开来—— “黎大人素来忙于政务,一向连喝杯茶的时间都匀不出来,今日怎么得空特地前来探望清濛了?”陆璇知道崔氏乐意听这样的话,于是故意顺着她的心意问及。 黎策闻言不由得有些尴尬,犹豫了一阵方才开口:“承蒙陆令史搭桥,黎某与陆姑娘也算相识一场,两家府邸又挨得极近,不来探望实在不合情理。” 话是这样说,可黎策言语之间的犹豫与躲闪在崔氏看来正是情窦初开的少年羞怯的表现,她不由地露出一脸喜色。 “好了好了,既然阿璇你回来了,我也确实找你有事,我们便先出去吧。”崔氏似乎是从黎策与陆清濛之间看到了某种可能性,随即找理由将陆璇支开。 陆南君站在一旁,他深知陆清濛与黎策之间的勾结,故而一刻都不敢懈怠,只目不转睛地观察着二人。 谁料崔氏带陆璇走之的时候却顺道将陆南君也一把捎上:“你也随我来。” 陆南君一脸茫然,内心极度抗拒,虽说他也不愿与这两个小人共处一室,但相较其自己的不适,他更加担心这两个人狼狈为奸、借着机会密谋害人之事。 “阿娘有事只管同兄长说便是,拉着我做什么。”陆南君一口拒绝。 崔氏却不依不饶:“你待在这里也是无事可做,除了打扰清濛休息,半点用场都派不上。” 被崔氏硬拗着,陆南君实在想不到拒绝的理由,这才脱口而出一句:“清濛姐与黎大人男未婚女未嫁,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总是不妥当的吧。” 陆南君这一番话说的就连陆璇都不由得一怔,这还是他那个单纯稚嫩的弟弟吗?如今竟也懂得这些道理了? 一旁的男女主角则不约而同的尴尬,崔氏一时有些难为情,连忙将陆南君拉走。 第二百二十八章 欲擒故纵 http://.biquxs.info/

崔氏一路拉着陆璇出去眼看到了她的房门口也没有一句话。 陆璇突然驻足:“其实阿娘根本就没有事情找我吧,阿娘拉我和南君出来只是为了给清濛和黎大人创造机会是吗?” 见自己的小心思被陆璇拆穿,崔氏不由得有些尴尬,酝酿了片刻方才回应: “清濛也到了婚嫁之年,难得黎大人一表人才、温柔体贴,家世也不错,我这不是想着早些给清濛觅得一段良缘吗?” 陆璇就猜到了崔氏在打着什么主意,只是这话传到她耳朵里却显得极为讽刺,什么一表人才、温柔体贴,根本就是衣冠禽兽,就连家世也是靠着见不得人的手段争取来的。 不过拿这样的黎策来配陆清濛倒还真是绝配,念此,陆璇也便不插手此事,就任由崔氏随心所欲也好。 陆璇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方才就满肚子意见的陆南君此刻听见崔氏这话更是焦躁难忍:“阿娘,你老操心她的事做什么?” 原本是陆南君想要发泄自己的怒火,可这句话说出口却成了崔氏笑话他:“你急什么,待你年纪到了,阿娘也会操心你的事的。” 听崔氏这么一说,陆璇瞬间忍俊不禁,陆南君更是被说的脸色涨红:“好端端的提我做什么?我才不稀罕呢。” 发了一通小脾气,陆南君这才又开口:“既然阿娘找兄长无事,兄长便跟我走吧。” “你要阿璇跟着你做什么,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呢?”崔氏一脸怀疑的看着陆南君。 他却不管不顾:“反正有事就对了。” 说罢,陆南君随即拉着陆璇回到自己房间。 陆南君小心翼翼的将房门都关上了,陆璇这才诧异的朝他问及:“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 只见陆南君回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阿姐为何要让他二人单独相处,你难道就不怕他们在背地里密谋什么坏事吗?” 原来是这件事情,陆璇这才无奈的笑了笑:“这是自然是我故意安排的。” 陆南君原本以为陆璇也就是方才拗不过崔氏,这才勉强答应了她将黎策与陆清濛安排在一处单独相处的要求,却没成想她竟然供认不讳,说是自己故意的。 如此一来,陆南君便更加难以理解了:“阿姐,你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陆璇却不以为然,反而振振有词:“他们若不行动,我又如何能抓住把柄呢?” 闻言,陆南君顿时愣住,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所以阿姐假装配合阿娘,实则是为了试探他们的?”陆南君询问。 陆璇这才点头:“正是,我已与殿下达成合作,这几日便要抓紧时间搜集他们的罪证了。” 听陆璇这样解释,陆南君这才能够接受:“看来南君还是没有长大,阿姐的才智南君竟未及半分。” 这样暗自嘀咕了一句,南君这才抬眸又看向陆璇:“那阿姐打算如何部署,要安排人去暗中监听他二人的对话内容吗?” 陆璇摇头:“不必,陆清濛与黎策都是精明之人,傲染前去查探只会打草惊蛇,就让他们先得意一阵子吧。” 见陆璇都这样说了,陆南君也只好作罢。 一直到用膳时间,陆璇这才朝着陆清濛的别院过来,到房间时却已然不见了黎策的身影。 “黎大人呢?”陆璇诧异朝路清濛问及。 陆清濛也只是微微一笑,回应了一句“离开了”。 陆璇倒也不觉得奇怪,想来黎策应当也不想再被崔氏当做女婿一样留下来。 不过客套的话还是要问一句的,陆璇这才开口:“黎大人难得来府上看看你,你怎么也不知道把人家留下来用过膳再离开。” 被陆璇这么一说,陆清濛不由得有些茫然,回过神来方才回应:“黎大人公务繁忙,清濛不敢妄自耽搁大人。” 人都已经走了,再多问也无济于事,陆璇这才朝着陆清濛的床边过去,然后一脸淡然地在旁边坐下。 陆璇能够感受得到自己靠近的那一瞬间从陆清濛身上传来的一阵急促的心跳声,她在慌张,属于慌什么,倒也不难猜测。 陆璇也不拆穿,只装作闲聊的模样朝陆清濛试探:“方才和黎大人聊的如何?上回你们二人都百般抗拒我的引荐,我倒没想到黎大人竟会亲自前来看你。” 原本陆璇只是简单的诧异了一句,可在做贼心虚的陆清濛看来却满是怀疑的味道。 甚至来不及细细思虑,陆清濛便连忙朝着陆璇解释:“黎大人方才不是说了吗,不过是尽尽邻里之谊罢了。” 这样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其实大可不必,不过陆璇也不关心,反正她也从没打算从陆清濛口中问出些什么。 沉默了片刻,陆璇这才又提及一件让陆清濛心惊胆战的事情——“我总觉得昶王殿下派人护送你、对你百般照拂乃是另有企图。” 话音落下,陆清濛心中顿时一紧,她原本就与昶王之间有着见不得人的勾结,此番为铲除庶支,虽不慎暴路了自己与昶王见面之事,但她自以为也算是圆了谎。 可如今被陆璇这样突然说起,陆清濛心中又不由得惊慌起来。 努力让自己平复了片刻,陆清濛这才小心翼翼的朝陆璇问起:“兄长何出此言?” “昶王先前以东郊有人私自豢养兵马之事陷害于我,你可有听闻?”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许久,但陆璇却在此时突然提及。 而陆清濛作为这件事情的幕后主使,又怎会不知晓呢? 面对陆璇的质问,陆清濛也只能强行掩饰住心中的慌张朝她点了点头:“先前兄长回复之时偶然提过两句,清濛知道的也不多,只是兄长为何又突然问及此事?” 眼下陆清濛杀害陆习陇之事已然被陆璇知晓,她知道,陆璇之所以不揭穿她并非是看在什么情谊,更不是为了答谢她为自己报仇的恩情,而是苦无证据罢了。 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陆璇又提起东郊之事,众人皆知东郊私自豢养兵马的人已然被梁勤帝查出,可却极少有人知道那人不过是给昶王顶罪的罢了。 陆清濛作为此事极少数的知情者,若陆璇真的查清此事与昶王有关,并顺藤摸瓜的查到她的身上,恐怕就不是以杀人之罪论处这么简单了。 念此,陆清濛心中简直惶恐至极,可陆璇在场,她又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也只能尽力让自己克制住。 陆璇故意沉默了片刻,以让自己好好欣赏欣赏陆清濛这副慌张的神色。 直到她渐渐趋于平静,陆璇这才开口:“倒也没什么,就是觉得这真凶查的有些容易了。” 那陆璇这样质疑陆清濛不知该如何解释,也只能淡淡一笑朝她说道: “陛下英明神武,手下又颇多能人异士,要查出如此心怀不轨的大胆之人,恐怕也并非难事吧,兄长是否太过多虑了?” 陆璇原本只是想看看陆清濛会如何替自己推脱,却没成想她来来回回不过也就这几种伎俩,此前还真是高估她了。 不过既然陆清濛都这样说了,陆璇也只能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是啊,陛下身边确实不少能人异士,不过想来昶王身为皇子,身边必然也不缺乏运筹帷幄的好军师吧?” 陆璇说这话时故意看着陆清濛,似乎是在暗示她就是这位军师。 陆清濛瞬间躲开陆璇的视线,露出极其僵硬的笑容:“皇家的事情,清濛一介女流之辈又怎会知道?” 就知道陆清濛会装傻,陆璇也不理她,只径自继续说下去: “其实我也只是好奇,满朝文武那么多人,昶王殿下为何偏偏要将这顶高帽戴在我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官吏身上呢?况且在我的印象之中,我与他似乎并无交集,也不知他身后这位军师是否与我熟识。” 陆璇的每一句话都指向陆清濛,就好像她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一般。 被陆璇这样一通分析,陆清濛越发慌乱无措,攥紧的手心之中都被冷汗浸湿。 此时此刻想来陆清濛已然绞尽了脑汁在思虑要如何将陆璇的怀疑从自己身上彻底移开。 可陆璇却一个起身的动作将话题戛然而止:“罢了,我不过是心中有疑虑无人诉说才来同你提起,竟忘了你向来不涉外事,也是我多言了,你便只当从未听过这些话吧。” 话是这样说,可方才的一番话在陆清濛心中留下了多深的印象想必陆璇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如今如此云淡风轻的一句便要她将这些话忘记,恐怕是痴人说梦。 说罢,也不等陆清濛回应,陆璇随即就借口有事在身从她房间里开。 陆清濛绞尽脑汁编出来的理由还未来得及说便被陆璇强行留在了她肚子里。 眼看着陆璇带着满腹狐疑离开,陆清濛这才忍不住露出慌乱的神色。 “她竟能怀疑到这件事上来,如今我与昶王的关系也被她看出端倪,也不知会否将我牵扯进来。”陆清濛暗自呢喃。 第二百二十九章 彻查 http://.biquxs.info/

“殿下,逃跑的东郊兵马首领已然抓回来了。”林魑率领一众凶王府暗卫接连奔走了两日,终于有所收获。 彼时,前来给顾桓礼传递消息的骆明让也正在府上。 听闻此讯不由得打起精神,想来林魑口中所说的那位便是先前陆明让要抓获得红衣女子,也就是因为此女子,她才会误打误撞地得罪了沈西绪。 “先带到刑部暗牢吧。”顾桓礼下令,随即协同骆明让一起朝着刑部暗牢过去。 原本是急着出去办正事的,却没曾想刚出房门便见到急急慌慌赶来的沈西绪。 “皇叔,我听说阿璇他们家……”沈西绪一见到顾桓礼便径直道出自己的来意,可话说到一半却被他身后缓缓出现的人转移了注意力。 这个人乃是破天荒得罪沈西绪的唯一一个,即便是化作了灰她都认得出来。 一见到骆明让,沈西绪脸上瞬间便泛起愠怒之色,随即没好气地朝她质问了一句:“怎么是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顾桓礼一早便听闻了骆明让与沈西绪在东郊的传奇经历。 顾桓礼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自己这侄女的性子,别看骆明让平时连他这个凶王殿下都不放在眼里,可这回得罪了沈西绪,他也只能是自求多福了。 这回骆明让可认得沈西绪了,见她出现,也不管她以何种态度对待自己,只上前便朝她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参见县主殿下。” 若换做是平时,沈西绪或许会看在眼前之人对自己恭敬的态度上既往不咎,可偏偏这人是骆明让,那便没有这回事了。 “本县主受不起骆大人的大礼,还请骆大人莫要折煞了本县主。”沈西绪没好气的朝骆明让回应了一句。 骆明让闻言随即起身,嘴里还一边说着“多谢县主殿下”。 沈西绪简直无语,敢情他这是以为自己要他平身了?果然,傲慢的人再多给几次机会也还是如此不知悔改。 “你!”沈西绪正要惩罚骆明让的不知好歹,顾桓礼却突然上前横在二人中间:“阿绪够了,本王与骆大人尚有要事,就不陪你胡闹了。” 顾桓礼原本不想插手这两个人之间的事的,可眼下比起与沈西绪说笑,尽快查明昶王罪证、将其一举扳倒才是要事。 可偏偏顾桓礼是以这样的方式劝说沈西绪停手,如此她便不服气了: “皇叔你说什么?我才是你的亲侄女,你怎么能向着他这个外人说我胡闹呢?你可知先前在东郊他是如何对我的?” 顾桓礼也不理会:“阿绪,你身为皇家儿女,理应心胸宽阔一些。” 得,瞧顾桓礼这态度是明摆着要向着骆明让了,沈西绪顿时恼怒不已:“皇叔~” 可任凭她如何撒娇,对待顾桓礼这样一个心如磐石之人也无济于事,只见他二话不说转身就要走:“你们的私事有空自己解决。” 顾桓礼边说边走远,骆明让也紧随其后,沈西绪心中却愤愤不平,她这才想起来自己今日前来王府的真正目的还未达到呢。 这样想来,沈西绪二话不说便跟着顾桓礼和骆明让同行。 “皇叔,你等等我。”沈西绪追上来,顾桓礼见她不由得剑眉一蹙:“你跟来做什么?” 沈西绪也不管顾桓礼是否愿意自己跟着,就只贴在他身旁边走边问起来:“我今日前来是想问问皇叔,阿璇府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既然是打听她的事,何不直接去问她?来找本王做什么。”顾桓礼一脸冷漠的回应。 沈西绪这才无奈的叹了口气:“还不都是你和母上,一定要我和阿璇保持什么距离,否则我早就冲到陆府去了。” 在顾桓礼与沈西绪看来,这或许是一句再稀松平常不过的话,可传到骆明让的耳朵里,却像是一个惊天的八卦,实在让人不得不怀疑沈西绪与陆璇之间的关系。 不过还好骆明让也不是那种爱多管闲事的人,故而这种话听听也便罢了,他也懒得多问。 “所以阿璇府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皇叔清楚吗?我听说他大伯与表妹双双殒命,整个府邸都一夜之间化为废墟,而且这事似乎还与昶王有关?”沈西绪朝顾桓礼打听。 提到昶王的时候顾桓礼却连忙眼神示意她噤声,此处不比王府,人多眼杂的,说这样的话难免会落人口实。 顾桓礼一个眼神,沈西绪便明白了自己言语有失之处,连忙收敛起来,不过仍旧掩盖不住她的好奇心。 见沈西绪始终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顾桓礼这才低声言道:“此事确实如你所知。” 闻言,沈西绪顿时面露紧张:“啊?那阿璇她,她还好吗?” 沈西绪不清楚陆氏嫡庶两家之间的关系,只知出事的乃是陆璇的表亲,故而一听见顾桓礼这样的回答,她第一个反应便是替陆璇担心。 顾桓礼见状连忙安抚住沈西绪:“这点事情影响不到陆璇,你不必担忧。” 沈西绪随时一头雾水,但既然顾桓礼都这样说了,她也只好作罢,随即小声嘀咕起来: “也不知道阿璇到底哪里得罪昶王了,先前便以私自豢养兵马之事污蔑她,这回竟然连杀人放火的事情都做的出来,看来真要禀明陛下、好好教训教训他了。” 沈西绪原本不过是说着玩的,顾桓礼素来了解她的性情,自然也变没有提出反对。 反倒是同行的骆明让,一听见沈西绪这话瞬间变急了眼:“县主殿下万万不可。” 沈西绪简直觉得莫名其妙,她做什么与这个讨厌的人又有何干? 原本也就是随口一说,可既然是骆明让不许的事情,沈西绪便非要同他作对到底了。 “本县主做事何时需要听你的意见了?你说不让就不让,本县主偏要去找陛下。”沈西绪说着便朝皇宫的方向迈步。 骆明让见状连忙一把将她拉住:“县主殿下留步,此事事关重大,凶王自有定夺,还请县主殿下莫要添乱。”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起来沈西绪对骆明让那满肚子的意见便是彻底收不住了。 “你说本县主添乱?”沈西绪难以置信地朝骆明让质问,垂眸时却见他甚至抓着自己。 这种被冒犯的感觉,沈西绪可算是头一回在同一个人身上感受到数次,她简直忍无可忍,一把便将骆明让的手甩开:“本县主的事不用你管。” 说罢,沈西绪随即跟在顾桓礼身后走开。 骆明让却看不清她的路数,淡淡地问了一句:“县主殿下不是要进宫吗?进宫似乎不是这个方向。” 其实沈西绪虽然任性了些,但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分得清的,她虽然不愿意听骆明让的话,可既然人家都说了此事事关重大,顾桓礼自有决断,那她也不好真的添乱不是? 也正是存着这样的考虑,沈西绪才放下去找梁勤帝告状的念头,转而换了方向,可没成想骆明让这家伙竟连台阶都让她没得下,她简直觉得自己前世欠这个人的。 顾桓礼独自一人走在前面,光听声音都觉得这两个人甚是有趣,原本听陆璇提起沈西绪对待骆明让的态度,他还以为这两个人是水火不容呢,今日一见倒更像是对欢喜冤家。 见骆明让丝毫不给沈西绪留面子,顾桓礼只好出面:“好了,办正事要紧,你们两个就别再打闹了,大庭广众的还是收敛一些较好。” 话是这样说,可这条路分明偏僻得紧,甚至连只鸟都见不到,沈西绪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大事能委屈堂堂凶王殿下走这样崎岖荒凉的小路。 不过跟着顾桓礼总归不会有什么危险,沈西绪也便没多问,既然跟上来了,便随他同去看看他所谓的重要之事也好。 揣着这样的想法,沈西绪一路一脸迷茫的跟在二人身后,直到刑部大牢门口方才见顾桓礼停了下来。 “这里面阴森恐怖又不太干净,你便留在此处等候吧。”顾桓礼朝着沈西绪嘱咐。 沈西绪身为平川县主,自幼养尊处优,恐怕从未来过这等脏乱不堪的地方,以她的身份出现在这里确实不甚妥当。 况且顾桓礼既然带了人犯过来,待会儿审问的时候必定免不了一顿刑讯。 虽说他对外一直就是杀人不眨眼的形象,可在沈西绪面前,他到底还是不愿表露自己残暴可怖的一面。 但沈西绪显然不是会这样乖乖听话的人,跟都跟来了,不进去瞧瞧究竟,岂不是白费了走这一遭? 沈西绪想都不想便一口回绝顾桓礼:“管它什么阴森恐怖还是不干净的地方,你们都进得,我为何进不得?” 说罢,不等顾桓礼动身,沈西绪已然径自朝着里面进去。 顾桓礼无奈的看了身边的骆明让一眼,也只好跟着进去。 可里面的场景却着实让沈西绪后悔了自己这不假思索的决定—— 虽说知道这里是刑部大牢,沈西绪也一早便有了思想准备,却还是被吓得不轻。 第二百三十章 审之以情 http://.biquxs.info/

盛京城负责查案的机关数不胜数,沈西绪就曾经听闻过大理寺关押死囚的监狱,里面时常是哀嚎一片、恶臭逼人。 但如今亲眼见过了刑部的暗牢,大理寺那点似乎就不值一提了。 这里与传闻中描述的大理寺监牢大相径庭,不仅被打理得井井有条、干干净净,甚至连哀嚎都没有,却当真是向人袭来一股阴森之气。 “皇叔,这些人都不喊冤的吗?”沈西绪诧异的朝顾桓礼问了一句。 她先前所见即便是死囚在刑场上被砍头之前都会心存侥幸地对自己鸣冤叫屈一声,何以刑部暗牢里面却鸦雀无声? 顾桓礼闻言冷哼一声:“来了这里就要遵守这里的规矩,妄自扰乱者,喏,都在那里了。” 他说着便伸手指向某一处角落,原本一片昏暗之中沈西绪还未曾留意的,如今顺着顾桓礼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却是顿时一惊。 “我的天,这些都是什么人!”沈西绪被吓得瞬间跳到顾桓礼身后,出现在她眼前的正是成堆的骷髅头。 顾桓礼却早已司空见惯,随即一脸平静地回应:“就是你所说的那些死不认罪、为自己鸣冤叫屈的人。” 沈西绪算是明白了,难怪这里的人都安安静静的,敢情都是被这些活生生……哦不对,应该是死的惨不忍睹的例子给震慑到了。 早闻刑部手段残酷,今日之行沈西绪可算是领教了。 不认罪便是死,按照这样的说法,刑部岂不是没有一个人能清清白白地出去了? 沈西绪不由得有些好奇,随即朝顾桓礼问起:“可是刑部如此杀伐果断,难道就不怕冤枉了好人吗?” 这话问起,还没等顾桓礼回应,站在一旁静默已久的骆明让倒是先开口:“刑部从不抓无罪之人。” 说起来也是奇怪,骆明让分明是西厂的人,可为何提及刑部的办案效率却是一副比顾桓礼还要骄傲的样子? 沈西绪本就不爱搭理他,眼下见他回个话都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她更是懒得理会,随即一脸鄙夷的瞥了他一眼便又看向顾桓礼:“那皇叔,我们今日前来又是为了何事?” 顾桓礼也不多解释,只径自向前走:“过去就知道了。” 三人又往前走了一段便见到秦魍已然站在不远处迎接。 “审问的如何了?”顾桓礼上前便朝秦魍问起。 秦魍却一脸严肃:“属下不才,未曾问出线索,还请殿下责罚。” 这样的结果倒是在顾桓礼的意料之中,故而他也并未责怪秦魍,只自顾自的迈步进到关押那位女首领的暗牢。 “女子?”沈西绪见到此人不由得怔住。 眼前的女子看起来年纪也不过与沈西绪相仿,一脸的单纯无害,也不知究竟是犯了多重的罪,竟会被关在这样暗无天日的地方,还带着一身伤痕。 沈西绪正纳闷着,只听见顾桓礼上前便朝那名女子问起:“为了那样一个草包如此受尽折磨真的值得吗?” “草包”这两个字除了用来形容昶王,沈西绪还真想不到旁人,不过这样一个铁骨铮铮的女子又为何要维护如此蠢笨又恶毒之人呢? 沈西绪不解,那女子亦不做声。 顾桓礼这才冷哼一声:“昶王视你不过一颗棋子,你却为他如此卖命,想来真是可笑。” 被顾桓礼这么一说,女子这才开口:“殿下从未将我当做棋子,你少挑拨离间。” 总算是逼着她说话了,顾桓礼脸上这才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是吗?她若非视你如棋子,又怎会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而弃你整个军营的将士于不顾呢?” “殿下他没有!”女子强行帮昶王辩驳。 顾桓礼方才提及了昶王、军营之类的,此女子又身着一袭红衣,沈西绪不由得想到骆明让在东郊将自己误绑之时所说的话—— 东郊那些兵马的首领似乎就是这样打扮的一名女子。 琢磨明白了一些事情的沈西绪顿时一惊:“难道她就是昶王辉下那个替他训练兵马的女将领?你那日就是将我误认成了她抓回去的?” 沈西绪朝着骆明让问及,先前二人在东郊的误会可算是解释清楚了,骆明让也不多说,只是朝她点了点头。 得到回应,沈西绪这才仔细朝着面前这位女子打量起来,这穿着打扮、体貌特征,确实与那日的自己有几分相似之处,也难怪骆明让会认错了。 思虑了片刻,沈西绪却似乎想到什么不对的地方,随即一脸诧异的看向顾桓礼: “可是事情暴露之后昶王不是已经连夜派人一把火将东郊军营给烧了吗,她怎么还活着出现在这里?” 沈西绪不比顾桓礼与骆明让,她毕竟年轻又是位女子,看起来一副单纯无害的样子,就连说出这样的话也丝毫无法让人质疑。 见沈西绪似乎并非是在说谎,被审问的那女人这才黛眉一蹙:“方才说什么?放火烧掉军营的人究竟是谁?” 沈西绪一脸迷茫,顿了片刻才又将自己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昶王啊,先前我皇叔打算派人前去彻查,可赶到东郊的时候,军营已经被人一把火烧掉了,烧掉军营的人就是昶王派去的,怎么,你不知道吗?” 沈西绪一本正经,眼眸极为清澈,此女子身为一军统帅,也算是阅人无数,如此一位年轻的女子是否说谎,她一眼便看得出来。 可她却仍旧难以置信,怀疑之中似乎想起沈西绪方才说了什么让她匪夷所思的事情,她这才开口朝她质问:“你叫凶王皇叔,你究竟是什么人?” 沈西绪也没什么可隐瞒的,顺口便朝对方回应:“长公主独女,平川县主。” “你是县主,那昶王殿下岂不算是你的兄长?你小小年纪、怎能如此构陷他?”女子一脸愤慨地朝着沈西绪质问。 沈西绪简直无语:“我构陷他?我吃饱了撑的构陷他做什么,他做事情有头无尾的,露出马脚被人家抓住也是常事,又何须我构陷?” 顾桓礼原本还担心沈西绪会给自己添乱,没成想她倒是歪打正着地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见被审问的女子听到沈西绪的话态度似乎有所动摇,顾桓礼这才连忙趁热打铁: “你以为私自豢养兵马这么大的事情昶王是如何全身而退的?若非他答应了陛下拿尔等的性命作为交换,陛下又怎会替他寻找代罪羔羊?” “什么?所以被公之于众的那个人真的是替昶王顶罪的?”不明情况的沈西绪诧异问及,顾桓礼随即点头。 沈西绪简直恼怒:“这个昶王真是过分,先是诬陷阿璇,而后又找无辜之人替自己顶罪,本以为他就是蠢笨了些,没想到竟连人性都没有。” 顾桓礼与沈西绪这一唱一和的,实在将那女子绕的一团乱。 “够了,不管你们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的,殿下他是绝对不会弃我们于不顾的。”女子依旧坚定地相信着昶王。 顾桓礼与骆明让两个大男人实在猜不透女儿家的心思,也不知是什么让她对昶王这个只懂得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深信不疑的。 不过眼下沈西绪这个在场唯一的女子倒是派上了用场,只见她朝面前之人打量了一阵便试探地问起:“姑娘,你该不会是看上那家伙了吧?” 女子闻言顿时反应激烈地否认:“休得胡言。” 话虽如此,可以她躲闪的神情来看,沈西绪的猜测似乎并非胡言。 沈西绪也不理会她究竟是承认还是否认,使自顾自的替他叹了口气:“不是,我说你好好的一个姑娘看上哪家的公子不好,干嘛非得看上他这样一个纨绔子弟?” 果不其然,一见到沈西绪如此形容昶王,那女子立刻便朝他怒目圆瞪:“住口,不许你这般污蔑殿下清名。” “就这你还不承认自己对他存着爱慕之心?”沈西绪机智地抓住女子言行之中的漏洞,女子瞬间哑口无言。 这便可以当做是默认了,沈西绪简直替她感到不值:“你真的看错他了,你可知他究竟有多少女人?隔几天就换一批的,我这做妹妹的都认不清了。” 即便沈西绪这样说,女子依旧不为所动。 不过见她或许确实对昶王存着这样的心思,顾桓礼索性也依照沈西绪的方法顺水推舟: “前几日被杖毙的陆家小姐似乎就是他为了讨好新人亲自动的手,你于他而言也不过是比那女子多了些利用价值罢了,眼下东郊之事败露,你对他已然无用,他自然不会再护着你。” 顾桓礼这番话想必已然将这女子心中对昶王最后的期许也一网打尽,她却依旧强撑着——“你胡说,他不会的,他说过,有朝一日一定让我堂堂正正的站在他身侧。” 这话就连沈西绪都不相信,也不知是如何骗过这个阅人无数的女中豪杰的。 沈西绪正欲上前劝阻,却被顾桓礼拦住,只见他一脸正色的看向那名女子:“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吧。” 第二百三十一章 有意误导 http://.biquxs.info/

“打赌?打什么赌?”红衣女子诧异。 只见顾桓礼提唇一笑:“就赌昶王在私欲面前会否毫不犹豫的舍弃你。” 闻言,红衣女子脸上不由得泛起一阵惶恐,就如同已然料到了这个赌约的结果。 犹豫了一阵她方才点头,一脸坚定的看着顾桓礼:“那若是我赢了呢?” “你赢了本王就放你走,从此再不追究东郊之事。”顾桓礼应答,而后又提出自己的要求:“但若是你输了,就要为本王作证,证明昶王在东郊私自豢养兵马。” 双方说定,顾桓礼随即命秦魍将红衣女子松绑、带到驿馆为其疗伤,以待亲眼见证这场赌约的结果。 三人这才离开刑部暗牢,想去方才那名红衣女子,为了昶王这样的混账甘愿遍体鳞伤的样子,沈西绪简直为她感到不值。 “也不知道昶王是用了什么样的手段,竟能让这样好的一个姑娘为他自毁前程。”沈西绪暗自感叹了一句。 转眼又想起自己方才看到那名红衣女子之时的所思所想,随即走到骆明让身边:“所以你那天原本是要抓她的对吗?” 骆明让明白沈西绪所说的意思,随即点了点头,却也并无半句多余的解释。 不过沈西绪的火气倒是消减了不少:“她也是一身红衣,难怪你那天会将我错认成她,好吧,那先前的事情就算是误会一场,我也不计较了。” 沈西绪自以为大度的打算和骆明让和解,却并未得到对方半句回应,他就只是一脸淡漠地继续往前走,丝毫没有打算理会她的意思。 见自己堂堂县主都主动退了一步,骆明让却仍旧是一副不知好歹的样子,沈西绪的火气瞬间便又被他激发起来。 “喂!本县主在同你说话你没听见吗?”沈西绪一脸愠怒地朝骆明让怒吼,这突如其来的火气险些将走在前面的顾桓礼都吓了一大跳。 骆明让却依旧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回头一脸冷漠的朝沈西绪应了一句“下官听见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起来沈西绪便更加恼火:“听见了还不回应,那就是不将本县主放在眼里喽?” 被沈西绪这样逼问,骆明让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便又转过身去自顾自的走,可还没走两步,却被身后一股并不大的力气拽住衣袖。 “你给我站住,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为何每次同我说话你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沈西绪拽着骆明让追问。 若是骆明让对谁都是这样,沈西绪也便无话可说了,可先前在东郊他对待陆璇分明就彬彬有礼的,在顾桓礼面前也是有问必答,何以到了她面前就这般冷漠? 这样的差别对待实在不得不让沈西绪怀疑骆明让是否对自己有什么成见。 但其实原因究竟是怎样的,就连骆明让本人都不清楚。 莫名让身为堂堂西厂北镇抚司镇抚使,被县主殿下这样纠缠着也不是办法,只好眼神示意顾桓礼替自己脱身。 可顾桓礼才懒得管这样的闲事,总归从小到大,沈西绪想要达成的事情便是任何人都阻拦不得,他自然也不想插手与其作对。 见二人纠缠在一起解释不清,顾桓礼随即清了清嗓子,两声咳嗽引得骆明让不由得松了口气,还以为他要替自己解围呢。 没成想顾桓礼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朝二人挥了挥手:“你们若还有话说就请自便吧,本王尚有要事在身,便不在此奉陪了。” 说罢,也不管骆明让作何反应,顾桓礼就自顾自地走开。 眼下与潋滟,也就是那名被刑部抓回来的红衣女子已经达成了赌约,接下来便是要找机会尽快将赌约兑现了。 念此,顾桓礼随即回去到各处部署,亦联系了陆璇创造能够引昶王上钩的假象。 “什么?兄长你也要去城隍庙?”屋子里,陆南君诧异的朝陆璇问起。 陆璇连忙提醒他小声:“嘘,当心被旁人听去,这可是殿下的大计划,万万不可泄露。” “可是城隍庙不是朝廷重要官员才会去的吗?兄长你又以何种身份呢?”陆南君追问。 陆璇这才解释:“朝廷重要官员不过是跟着陛下去为国祈福,而我是放了殿下的命令,前去置办一桩要事的。” “凶王殿下,他又叫你去做什么?”陆南君不解。 陆璇也不避讳,反正眼下屋子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也便将顾桓礼的计划和盘托出——“你还记得先前我在东郊被人构陷私自豢养兵马之事吗?” 陆南君点头:“记得,但幕后真凶不是已经被陛下处决了吗?” 闻言,陆璇不由得冷哼一声:“那不过是陛下在替自己的儿子打掩护罢了,哪里有处决什么真凶,真凶分明还自由自在的。” “兄长是说,真凶乃是皇子?”陆南君震惊的朝陆璇问了一句,心中却似乎有了想法,随即试探的开口: “当初执意陷害兄长的人乃是昶王,难道这真正的幕后操控者其实就是昶王?” 陆璇点了点头:“正是,先前昶王为了保命供出了自己在东郊的军营,陛下为了保住他,派人一把火将那里烧尽了。” “这样不就死无对证了吗?”陆南君一时间愤慨不已。 陆璇脸上却露出淡淡的笑容:“原本我也以为是死无对证的,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军营里的一位女首领在大火之中逃了出来,殿下派人打探过了,她如今就在城隍庙。” “可是凶王殿下的人查的到,那昶王的人岂不是也查的到?若是他们想要前去城隍庙杀人灭口呢?”陆南君担忧。 陆璇却一脸平静:“殿下已然在城隍庙附近加派了人手,若是昶王敢在这几日行凶,势必会被抓住把柄,到时便是不打自招。” “不愧是凶王殿下,心思果然缜密。”陆南君难得的夸赞了顾桓礼一句。 停顿了片刻,他却似乎又想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是兄长,两日后城隍庙便要行国祭礼,届时凶王殿下的人恐怕不好留驻在那里吧。” 国祭礼乃是梁朝一桩大事,期间会有大批御林军围住整个城隍庙,以保护天子金躯贵体,若在那时顾桓礼暗中安插人手,难保不会被当成图谋不轨。 被陆南君这么一说,陆璇脸上顿时泛起一丝担忧:“是啊,待御林军抵达城隍庙后,殿下的暗卫便要撤走了。” “不过想来那样隆重的日子,昶王身为皇子必然也是走不开的,应该不会这么巧被他钻了这个空子吧。”陆璇自我安慰了一句。 陆南君也勉强接受,随后又朝陆璇打探:“那凶王殿下叫兄长前去的意思是……” “那女子名叫潋滟,殿下此番吩咐我前去就是想让我说服她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拆穿昶王的真面目,国祭礼便是一个绝佳的机会。”陆璇如是说。 二人相谈至此,门外似乎传来一阵小心翼翼的脚步声,那声音越发微弱、直到消失,想来应该是走远了。 陆南君这才松了口气,跟着陆璇走到里屋:“阿姐,我们方才说的她应该都听到了吧?吓死我了,我生怕露出破绽呢。” 见陆南君到底还是这副孩子气的样子,与方才佯装的成熟缜密简直判若两人,陆璇不由得笑起来:“南君演的真好。” 被陆璇这样夸奖陆南君心中别提有多高兴了,面上却还谦虚:“都是阿姐教的好。” “不过这计策真的骗得过陆清濛吗?”陆南君不由得有些担忧,毕竟陆清濛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陆璇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转而朝陆南君反问:“你可听过关心则乱这句话?” 陆南君点头,陆璇这才解释:“先前昶王构陷我一事想必就是陆清濛给他献策的,眼下我们抓住了昶王的把柄,势必会将她也牵连进来,她为了自保,哪里还顾得上去思考这是不是我们的计策?” 再者,陆清濛如今无依无靠,昶王可是她唯一的靠山,她又怎么舍得这座好不容易寻得的靠山就这样被人一举击垮呢? 前世,陆清濛仗着对陆璇的了解处处击她软肋,今生陆璇同样了解陆清濛,她的软肋在哪里,她自然也一清二楚。 接下来便看陆清濛能否准确无误的将方才所听见的一切传达给昶王了。 为了帮助她顺利行动,陆璇还特地找了个借口在晚膳之时拉着陆南君和崔氏痛饮一番。 彼时,陆清濛也跟着一同酩酊大醉,但这醉意究竟是喝出来的还是装出来的,陆璇心中恍如明镜一般。 酒过三巡,一桌人都喝的歪七扭八的,陆南君年少不胜酒力更是直接醉晕过去。 年糕带着府上一众下人,将这几位祖宗抬回各自的房间。 临走之时,陆璇凭借着最后一丝清醒眯着眼看了陆清濛一眼,见她一副不省人事的样子,她这才放心下来。 想来今夜陆府人人熟睡、畅通无阻,必然是陆清濛行动的最佳时机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假消息 http://.biquxs.info/

入夜,陆清濛的别院果然有了动静,彼时陆璇虽酩酊大醉、不省人事,但好在顾桓礼一早便派了人在陆府门外监视。 一见到有人出来,凶王府暗卫立刻紧随其后。 来人虽头戴斗笠、又以轻纱遮面,但这身姿一看便是女子,这种打扮从陆府出来的除了陆清濛恐怕也不会有旁人。 暗卫一路小心翼翼的尾随着,只见前面那人果然径直朝着昶王府过去。 而暗卫的职责便是监视陆清濛是否去了昶王府,至于她在里面与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即便不跟着窃听顾桓礼心中也总会有数。 暗卫随即撤下、回府禀报顾桓礼。 另一边,陆清濛来昶王府时已然是半夜,有了上回的经验,此番王府的护卫倒是不再拦着她,只轻声到昶王房门口通报了一声她的名字,他立刻便从床上弹坐起来。 “清濛来了?”昶王有些恍惚,生怕是自己睡梦之中听错了。 听见屋里传来质疑的声音,陆清濛连忙佯装出温柔的语气朝昶王又说了一遍:“请殿下恕清濛冒昧,清濛深夜来此乃是有要事向殿下禀告。” 一听见陆清濛的声音,昶王一颗心都不由地酥麻了,哪里还舍得责怪她?立刻便着急忙慌的穿戴好出来迎接她。 打开门的一瞬间,见来人当真是陆清濛,昶王瞬间喜笑颜开:“清濛妹妹,你来了,外面天寒,快进来快进来。” 昶王想都没想便将陆清濛引进自己的房间,顺便屏退了门口的一众护卫。 陆清濛进到房间被昶王安排的坐下,还没来得及说起正事便见他情难自控的朝自己动手动脚,她心中简直厌恶至极。 可谁叫如今陆清濛所有的事情都要倚仗着面前这个人的权势呢?忍辱负重这个词陆清濛还是认得的,她只好忍耐着。 直到昶王越发得寸进尺,陆清濛这才找了个机会从他的魔爪下溜走,只见他突然起身朝场王弯下腰:“清濛来迟,还请殿下恕罪。” 这三更半夜的陆清濛前来寻找昶王,他满脑子想的都是男女之事,见她说这话依旧没往别的地方想,反而笑的更加淫秽。 “清濛妹妹说的这是哪里话,你能来本殿下就已经很开心了,再迟一点都没关系。”昶王大概是以为陆清濛要向自己献身,面上还沾沾自喜的。 可正当他伸手要搂住那纤腰之时,陆清濛却又向后躲闪:“殿下,东郊之事似乎败露了。” 为了使昶王打消那些惹人厌恶的念头,陆清濛只好直言重点。 果不其然,还是这样的方式最能震慑住昶王,只见他一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立刻便凝固,手上的动作也跟着停住。 愣了许久,昶王方才回过神来一脸诧异的看着陆清濛:“你说什么?东郊之事败露?清濛你在和本殿下说笑吧,此事父皇分明都已替本殿下摆平了。” 昶王仗着有梁勤帝的袒护,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陆清濛脸上的神情却越发严肃,甚至渐渐展露出几分担忧与惶恐,见昶王不信自己的话,她连忙心急着又解释起来: “殿下,清濛所言千真万确,全都是清濛今日亲耳听见兄长说的,殿下在东郊是否有名女首领名叫潋滟的?” 担心昶王依旧不信自己,陆清濛索性搬出自己所听到的话来质问他。 听见潋滟这个名字,昶王的脸色瞬间苍白:“你怎么会知道她?她不是已经死在那场大火里了吗?” 陆清濛摇头:“我今日亲耳听见兄长提及,潋滟逃过了那场大火,如今正躲在城隍庙被凶王游说着,打算在国祭礼那之时当场拆穿殿下呢。” 被陆清濛这么一说,昶王原本还胸有成竹的,此刻却不由地与惶恐起来。 顾桓礼游说人的本事昶王是知道的,任何人只要落到他手里,就没有一个不乖乖听话的。 昶王越想越觉得害怕,急迫之中顿生杀意:“本殿下这便派人前去城隍庙杀了她!” 他说着就要出门调兵遣将,却被陆清濛拦住:“殿下万万不可,如今城隍庙有凶王府的暗卫把守,殿下一旦去了便是自投罗网。” “等着也不是,杀人灭口也不是,那本殿下该当如何?难道就等着他们在文武百官面前揭穿本殿下吗?”昶王越发心急。 陆清濛却无意间想到陆璇方才所言的那个空子,酝酿了一阵随即朝昶王开口:“清濛倒是有个主意,不知是否可取。” 眼下昶王哪里还管不了什么可取不可取的,但凡是条活路,他就是拼了整个王府的力量也要尝试一次。 “什么主意,清濛但说无妨。”昶王目不转睛地盯着陆清濛,几乎将自己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她的身上。 陆清濛这才开口:“国祭礼当日有陛下坐镇,凶王必然会撤去暗卫,殿下若是能抓住这个时机除掉潋滟,便可死无对证。” 昶王私以为此法可行,却又有些困惑:“可城隍庙那么大,本殿下身为皇子,国祭礼上必然不能消失太久,时间有限,如何才能得知潋滟的下落呢?” 陆清濛嘴角一勾:“这并不难,当日我兄长会前去引导潋滟,殿下只要盯紧她,自然会知道潋滟的下落。” 昶王脸上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清濛,你当真是本殿下的珍宝啊。”他扬长大笑了一声,却有些不解:“不过清濛为何要帮着本殿下,那陆璇不是你的兄长吗?” 被昶王突然这么一问,陆清濛顿时怔住,她总不能说自己是为了利用他的权势对付陆家吧,如此一来,她清纯柔弱的形象不就破灭了? 陆清濛正苦思冥想着如何才能昶王一个说得过去的解释,他流氓的性子倒是助推了她一把——“清濛莫不是也对本殿下心存爱慕了?” 面对昶王这一脸猥琐的样子,陆清濛实在是说不出爱慕之词,但眼下除了这个理由她也实在想不到更好的能够骗过昶王的。 犹豫了一阵,陆清濛才强颜欢笑地点头:“殿下英明神武,清濛自然敬佩。” 即便是情势所迫,陆清濛也最多还是只能说出一句“敬佩”,毕竟这就已经够违心的了。 可偏偏昶王此时半点都听不得这样的话,眼下一听见陆清濛承认敬佩自己,他心中那出自雄性的自豪感立刻便由然而生。 “清濛,实不相瞒,本殿下早已经对你……”昶王说着便伸手朝陆清濛的纤腰探过去。 陆清濛却下意识地躲开,转而朝他俯身:“清濛今夜是冒着被兄长责罚的危险来提醒殿下的,若是被兄长发现清濛不在府上,恐怕会坏了殿下唯一的机会,还请殿下以大局为重。” 被陆清濛这么一说,昶王便不由自主地联想起后果。 确实如陆清濛所言,城隍庙国祭礼将会是昶王摆脱嫌疑、保住性命的唯一机会,他不得不慎重对待。 如此,昶王方才放下自己蠢蠢欲动的手,随即朝陆清濛嘱咐:“既然如此,你便快些回去吧,路上当心,切莫被人觉察。” 陆清濛点头,这才转身离开,出门前还特地驻足朝昶王撂下一句“来日方长”。 昶王原本还在为大事发愁、为美事垂头,被陆清濛这一句“暗示”,他瞬间便又心潮澎湃,连忙朝她追上来。 “本殿下时时刻刻都等着你。”昶王朝着陆清濛的背影低声喊了一句。 陆清濛也不回应,只背着身露出一抹阴笑,一面是对“破坏”了陆璇计划的得意,一面则是对昶王极易支配的嘲讽。 三更天,凶王府。 “殿下,派去陆府蹲守的暗卫回报,陆清濛今夜确实去了昶王府。”林魑前来禀报。 顾桓礼脸上瞬间露出满意的笑容:“甚好,看来陆璇倒是长进了。” 他原以为凭借陆清濛的机敏,陆璇要想引她上钩必然要费上一番力气,却没成想竟才半日的功夫便大有成效。 其实也不是陆璇长进,到底还是陆清濛自以为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见顾桓礼心情似乎不错,即便半夜被扰了清梦也一脸恬淡,林魑倒是好奇:“殿下不打算阻挠陆清濛与昶王的联系吗?” 顾桓礼诧异:“阻挠?她一心一意替本王办事,本王为何拦她?” 林魑简直要被顾桓礼绕晕了,怎么陆清濛到头来还成了自家殿下的帮手了? 顾桓礼也不解释,转瞬间又恢复了平日里的严肃。 “调几名暗卫,赶在国祭礼前将潋滟送去城隍庙,记住,务必要避人耳目。”顾桓礼吩咐林魑。 林魑虽不清楚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既然是他凶王殿下的决定,必然自有他的道理,林魑一个做下属的也只好听命行事。 打发走林魑,屋里又只剩下顾桓礼一人,他这才在黑暗之中露出一抹阴鸷的笑容:“很快就要结束了。” 这边,一切都在按照顾桓礼的计划顺利进行,另一边悄悄潜回陆府的陆清濛却沾沾自喜,甚至以为自己帮昶王立下了汗马功劳。 第二百三十三章 愚者上钩 http://.biquxs.info/

两日后,国祭礼如约举行,梁勤帝与一众皇亲重臣浩浩荡荡行至城隍庙。 御林军一路相随,确实容不得任何人造次,见此情景,昶王不由地提唇一笑:凶王府的暗卫果然不敢在此留守。 国祭礼乃国之大事,为彰显皇家威仪,城隍庙从昨夜子时便封锁、禁止百姓进入。 好在顾桓礼早已习惯了皇家这些麻烦事,提早便命人将潋滟送进来,佯装成出家之人安置在庙里。 能参加国祭礼的都是皇亲国戚,少有几位官员也位及二品,以陆璇的官阶来看,今日这城隍庙她本该是万万进不来的。 不过谁叫有顾桓礼这座神通广大的靠山呢?有他在,便是上天入地也并非绝无可能。 皇亲会随身带上两名护卫,陆璇便扮作随从与林魑一同跟在顾桓礼身边。 文武百官虽然时常朝堂之上提及陆璇这个名字,但在二品以上大员中真正见过她的除了户部和刑部的几位也并无旁人。 皇子都紧跟在梁勤帝身后,顾桓礼一贯懒散,掉队也不会有人说什么,便带着陆璇与林魑慢慢悠悠地拖在队伍最后面。 只要避开了太子,旁人对陆璇的出现自然不会构成威胁。 如此,陆璇方才有惊无险地混入城隍庙。 可陆璇此行的主要目的就是要引导昶王,方才进来的时候避开了所有人,同时也避开了他,眼下如何自然地出现在他面前才是她该考虑的事情。 不过看起来倒是有人比陆璇更加心急,只见向来对顾桓礼避之不及的昶王今日竟主动上前同他打起招呼:“见过皇叔。” 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昶王莫名其妙上来向自己问安,顾桓礼想都不想便知道他是为了何事。 顾桓礼也不像平常那般急着打发他走开,反而以一种极其温和的语气朝他询问:“昶王可是有事?” 昶王连忙摇头:“倒也没什么事,只是国祭礼快开始了,皇叔站在这边可是在等什么人?” 顾桓礼不应声,昶王这才又开口:“方才我见皇叔身边有两名护卫来着,眼下怎么只剩林护卫一个了?” 果然是冲着打探陆璇的下落来的。 顾桓礼索性配合着点点头:“她去后院处理些私事,本王确实想等她,可这时辰似乎来不及了呢。” 这样说了一句,昶王随即朝林魑侧目过来:“不如先过去与陛下汇合吧。” 林魑点头,顾桓礼这才又看向昶王:“那昶王……可要同行?” 好不容易打探到陆璇的下落,昶王才不舍得罢休,见顾桓礼问起,他立刻便摇头拒绝:“我,我想方便一下,皇叔先去吧。” 顾桓礼也不多说,随即转身离开,临走前还特地提醒昶王务必尽快、免得误了时辰。 得到顾桓礼的指引,昶王甚至都没有半点怀疑,二话不说便朝着城隍庙后院过去。 见昶王走远了,顾桓礼这才驻足看向林魑:“跟过去,务必确保陆璇与潋滟安全。” 林魑领命,随即来了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彼时,陆璇已然在院子里最显眼的地方徘徊多时,感觉到身后有人找过来,侧目瞧见确是昶王无误,她这才朝着潋滟所在的房间进去。 昶王小心翼翼紧随其后,房门被陆璇刻意留了条细缝,透过细缝见到里面那人,昶王险些吓得瘫坐在地上。 “当真是她,她真的没死?”昶王前两日还只是怀疑,今日才算是眼见为实了。 “她活着却不来见我,反而出现在这里,看来清濛所言果然不虚。”昶王暗自在心中嘀咕了一句,渐渐坚定了要灭口的决心。 另一边,提前受到顾桓礼的嘱托,先前在朝堂上被昶王连带着污蔑的户部尚书找准时机便在众臣之间散播消息—— “我听说先前被陛下下旨剿灭的东郊军营里有人逃出来了,现下似乎就藏匿在这城隍庙中。”户部尚书小心翼翼地朝几位平日里相熟的大人说起。 官场之上,时常枯燥,但凡有些风吹草动便会被当做消遣四处传扬。 果不其然,还没有一盏茶的功夫,消息便在各路官员中间传开。 太子在朝中耳目众多,这种消息自然也逃不过他的耳朵,立刻便有人向他禀明。 “从圣命责罚下逃脱还能藏匿于此,必然是有人庇护。”太子敏锐地觉察到这一点,随即联想到先前—— 在朝堂之上昶王执意构陷陆璇之时太子便看出了他与东郊之事的联系,原本还打算坐山观武斗,没成想最终双方竟都全身而退。 先前太子从未将昶王视作自己继承皇位上的阻碍,毕竟凭他那点斤两实在不配被人家放在眼里。 但此番昶王竟私自豢养兵马,东窗事发之时还有顺水推舟构陷给陆璇的谋略,这实在让太子无法忽视他的长进。 加之梁勤帝那日分明就看穿了昶王的把戏,却还是尽力替他挡了下来,可见昶王在梁勤帝心中还是有些分量的。 太子行事,宁可错杀一百也绝不放过一个,任何对他继承大统存在威胁的人他都绝不允许其存在。 念此,太子不由地动起某种心思,与顾桓礼不谋而合。 思虑了片刻,太子方才朝前来禀报的亲信开口:“此人死里逃生,必定对父皇心存怨念,本宫担心……” “殿下是担心她会行刺陛下?”亲信朝太子问及。 太子这才点头:“不敢排除这种可能,眼下城隍庙虽有御林军把手,但御林军尚且不知此事,若是有人借此机会护驾……” 太子边说边朝着自己这位亲信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 这时若是有人救驾,势必会得到梁勤帝重赏,而此等一石二鸟之计太子简直志在必得。 亲信明白了太子之意,随即出门堂而皇之地在众臣之间主持起救驾之事。 这等功勋谁不想要?眼下虽说被人抢了头功,但沾沾边角也未尝不可啊。 如此,赶在国祭礼开始的前一个时辰,一众大臣便小心翼翼地聚集到户部尚书消息中指明的地方。 彼时,陆璇早已离开潋滟所在的房间,取而代之的则是在门外等候已久的昶王。 方才守在门外,昶王将陆璇与潋滟的话听得一清二楚,潋滟认定了他见利忘义,在陆璇的一番游说之下终究还是动摇。 昶王在门外满心惶恐,眼看着陆璇离开后等都等不及便冲了进去。 见昶王破门而入,潋滟也不意外,毕竟商计对策之时她便已然知道会有这样一环了。 不过许久未见昶王,潋滟还是按捺不住满心欢喜朝他奔赴过来:“殿下。” 潋滟一时间情迷心窍、泪眼婆娑,昶王却一把将她的手推开:“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已经……” 昶王没有把话说完,可人谁都猜得到那被省略掉的部分是什么。 潋滟这才清醒过来,满脑子都是那日在刑部暗牢里顾桓礼与沈西绪对她说的话,直到此刻她才越发相信了。 “殿下知道军营起火之事?”潋滟试探地朝昶王问及。 昶王瞬间神情躲闪,犹豫了许久方才回应:“那都是父皇的吩咐,本殿下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好一句无能为力,先前潋滟在刑部严刑逼问之下为昶王死守之时可从未觉得无能为力过。 “那殿下呢?殿下又是如何脱身的?”潋滟追问。 昶王却开始翻脸不认账:“父皇已经找到了东郊军营的真正主使……” “可殿下知道那是假的!”潋滟被昶王的无情无义逼得有些崩溃:“殿下理应知道,潋滟自始至终只认殿下一人的。” 昶王却被潋滟说的越发心慌,眼看时间越发紧迫,甚至急着跟她撇清关系。 “军营已经没了,趁父皇不知道你还活着,你就销声匿迹不好吗?”昶王朝潋滟质问,或者说是恳求。 从他的眼神中,潋滟看出了顾桓礼所说的那种为个人生死枉顾一切的念头。 沉默了片刻,潋滟才又抬眸看向昶王:“是否真如那个人所说,那把火根本就是殿下为保全性命才放的?” 潋滟未曾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但昶王心中一清二楚,立刻便伸手握住她的肩膀:“本殿下警告你,休想帮他!” “那我若是硬要当着满朝文武和陛下的面说出你在东郊私自豢养兵马之事呢?”潋滟怒目瞪着昶王。 昶王终于忍无可忍,随即一脸阴森可怖地望向她:“那就休怪本殿下不念旧情了!” 说罢,昶王随即从腰间掏出一早准备好的匕首,与此同时,在门外听见他方才那话的户部尚书立刻便冲了进去。 还没等昶王动手,一众大臣便出现在他眼前,他手中的凶器顿时被吓得掉落在地。 见状,潋滟算是彻底寒了心:“殿下,你竟真想杀我灭口?” 另一边则是户部尚书的责问:“原来在东郊豢养兵马的竟是昶王殿下,难怪你先前百般构陷陆璇,原来是要替自己脱罪!” 户部尚书的声音慷慨激昂,在场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第二百三十四章 斗败昶王 http://.biquxs.info/

被众人异样的眼光瞧着,昶王不由得心慌意乱。 他似乎意识到了这是个骗局,随即捡起地上的匕首,朝着潋滟就喊起来:“你这个贱人!本殿下今日非得杀了你。” 好在刑部的官员一早便从顾桓礼那边得到昶王有可能会伤害人证的消息,见状连忙举剑将他的匕首打落。 “保护人证!”刑部尚书朝着身后众人喊道,潋滟连忙趁乱躲到他身后。 见一众官员都与自己作对,昶王不由得一脸愠怒:“你们都要造反吗?本殿下可是皇子,你们如此以下犯上,难道就不怕父皇治你们大不敬之罪吗?” 话音落下,人群后面突然传来一阵阴鸷的声音:“依本宫看,想要造反的是五弟吧?” 闻声,众臣连忙往中间让出一条道来,而后俯身迎接来人:“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闲庭信步的走到人前,一脸笑里藏刀的看着昶王:“旁人都说五弟无能,依本宫看,倒是大家小瞧了你。” 见到太子都站在与自己对立的一面,昶王方才那股嚣张劲儿立刻被压制下去,连忙朝着他的脚下跪下去。 “大哥,你要相信我啊,方才都是这贱人胡说八道、故意陷害我的。”昶王一边求饶一边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潋滟身上。 潋滟简直心灰意冷,曾几何时,她甚至以为这个男人真会给她承诺她的一生,却没成想如今竟为了求生连尊严都不要。 算是错付了,潋滟心中涌起一阵落寞,到眸中却已然化作怒火,随之冷哼一声:“我营中几千将士,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跟了你这种小人。” 其实此时对于太子而言,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早已经不重要了,毕竟他特地将文武百官安排到这里,为的就是看这一出大戏。 太子想都不想便选择站在潋滟这边,也不管昶王如何狡辩,他只一脸冷漠地朝着身后随自己而来的御林军开口:“将昶王带到父皇面前,由父皇亲自定夺。” 御林军一路将昶王带到梁勤帝面前,彼时,国祭礼正要开始,一众皇族早已整装准备好,却迟迟不见几位官员与太子、昶王。 梁勤帝正要下令命人去寻找几位的踪迹,那边却浩浩荡荡的赶过来一群人。 见太子走在前头,昶王被御林军押解着,梁勤帝先是一愣,转而泛起一脸愠怒:“大典当前,尔等这是做什么?” 梁勤帝发话,方才争着要领头功的太子亲信随即上前,彼时,太子已然觉察到梁勤帝脸上的不悦,原本想拉那人回来,却最终还是迟了一步。 “启禀陛下,昶王殿下勾结刺客,意欲行刺陛下。”太子亲信上来便是这样一句话,完全歪曲了事实。 梁勤帝却不相信:“昶王行刺朕,你又如何得知?” 太子亲信振振有词:“方才几位大人都在,臣等亲眼见到昶王殿下与那女刺客纠缠不清。” 梁勤帝怀疑,随即抬眸看向离自己最近的户部尚书:“此事可当真?” 户部尚书一时间也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思虑了片刻才决定站出来另辟一番言论—— “启禀陛下,此女是否意欲行刺陛下臣等尚未可知,不过此女乃是东郊军营的首领。”户部尚书如是说。 梁勤帝不由的愣住:“东郊?那军营不是早已被大火烧尽了吗?” 户部尚书点头:“兴许是侥幸逃出来的吧,如今她栖身于此,方才臣等路过之时,昶王殿下正好与此女提及东郊之事,东郊私自豢养兵马的人,似乎是……” 碍于皇家的颜面,户部尚书并未把话说完,可原本就对此事心知肚明的梁勤帝听闻这话更是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原本梁勤帝是一心想要护着昶王的,可眼下他竟然露马脚露到了这么多人面前。 梁勤帝身为一国之君,一言一行都需给文武百官一个交代,自然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护短,他随即一脸愠怒的看着昶王:“此事可当真?” 昶王见状连忙跪到梁勤帝面前连连否认:“父皇,这不是真的,是这贱人在污蔑儿臣,儿臣从没做过任何对不起父皇的事情。” 被昶王这么一狡辩,梁勤帝立刻便朝着潋滟瞪过来:“妖女,竟敢如此嫁祸皇子,此等大逆不道之罪是何后果你可知道?” 此时的潋滟已然是心如死灰,哪里又会在意这种皇室级级相护的手段?她不由地蔑笑: “陛下若仅凭他一面之词便光顾这么多双眼睛所看到的,民女就权当是生不逢时了。” 潋滟虽未明说,但这话暗指之意不过就是说梁勤帝若执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罔顾证据地袒护昶王,便足以证明他的昏庸。 梁勤帝身为一国之君,自然最害怕被臣民议论自己昏庸,权衡许久,看来此事还真是只能公事公办了。 “朕命令尔等,将方才所听见的、看见的悉数道出。”梁勤帝开口。 冲锋陷阵的仍是太子那位亲信:“启禀陛下方才昶王殿下亲口承认东郊军营的兵马乃是他豢养,其目的尚未可知,昶王殿下被发现之后还打算杀害人证灭口。” 梁勤帝脸上的怒色越发鲜明,偏偏此时顾桓离也走到昶王面前一脸云淡风轻地开口:“所以方才皇侄说要去方便,其实就是想避开本王,前去杀人灭口?” 此时顾桓礼不过是作为胜利者的一种炫耀,毕竟敢在他头上动土的人总要知道后果。 停顿了片刻,顾桓礼又继续说下去:“对了,本王还听说皇侄前些日子杖毙了一个临幸过的丫头,还放火烧了人家全家。” 顾桓礼挑起这个话题,身边的几位大臣立刻便议论起来:“原来那家失火真的与昶王殿下有关,可真是心肠歹毒啊!” 一时间,各种贬低昶王的言论不绝于耳,他大概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墙倒众人推。 昶王惶恐,再这样放任下去,恐怕会有更多关于自己的龌龊事会被捅到梁勤帝耳朵里。 盛怒之下,昶王瞬间无法控制,一脸凶狠的朝着挑起事端的顾桓礼瞪着:“你陷害我,我要跟你拼了!” 一时间,昶王就如同一头发了疯的野兽一般,竟朝着人人望而生畏的凶王殿下动起手来。 梁勤帝看得心急如焚,生怕因为此事得罪了顾桓礼,于是连忙命御林军将昶王带下去,嘴里还责骂着:“这个逆子!” 若是方才没有对顾桓礼的那一番攻击,或许昶王还能再为自己争取辩解几句的机会。 可眼下他已然被梁勤帝当着众人的面押解下去,如此一来便相当于梁勤帝已然定了他私养兵马的谋逆之罪。 昶王的事情告一段落,太子也算是少了一个心腹大患,顾桓礼从头到尾都装作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只净享其成。 太子那位亲信沾沾自喜,还以为自己护驾有功,必然会得到梁勤帝一番重赏,于是连忙紧赶慢赶的朝他拍起马屁来:“陛下英明。” 这若是换做平时,只要有一人说一句“陛下英明”,剩下的人必然会跟着附和,可眼下他一语落下,周遭却是鸦雀无声。 众臣面面相觑,无一不觉得此事必然折煞了皇家的颜面,个个都巴不得将自己置身事外。 果不其然,沉默了片刻,只见梁勤帝一脸阴沉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那位谄媚小人:“爱卿方才可是说有人意欲刺杀朕?” 太子亲信不知该如何回答,梁勤帝随即朝着身边的李公公开口:“此人妖言惑众、霍乱国祭礼秩序,废去官籍、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地上那人闻言一脸茫然:“什么?” 眼看着御林军已经朝自己过来,他方才意识到这不是做梦,于是连忙向梁勤帝求饶:“陛下臣冤枉啊,臣一心都是在为陛下的安危着想啊!” 可梁勤帝也不理会,只背过身任由御林军将人带走。 彼时,太子虽满心愠怒,可转念一想,以这样一个不识眼色的蠢货去换昶王倒也值过,太子这才强行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 “好了,方才已经耽误了些时辰了,国祭礼快要开始了,快过去吧。”梁勤帝心中五味杂陈,只得以正事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可太子耳畔却突然附上来一人:“殿下,方才属下看到……” 闻言,太子先是一惊,转而立刻便勾起嘴角:一箭双雕,真是天助我也。 这样想着,来不及细思,太子随即朝着走在前面的梁勤帝开口:“父皇且慢,儿臣得知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此时的梁勤帝经历了方才的波折,早已没了耐性,见太子又生事端,他简直忍无可忍:“有完没完了,这国祭礼你们还放在眼里吗?” 太子闻言连忙跪下:“父皇息怒儿臣只是担心此事会对国祭礼的顺利进行有所影响,这才斗胆提前向父皇禀报。” 梁勤帝无奈,这才准许太子开口:“说吧。” 太子点头,开口之前还故意瞥了身旁的顾桓礼一眼。 第二百三十五章 惊险逃亡 http://.biquxs.info/

见太子脸上带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顾桓礼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他朝梁勤帝开口:“儿臣收到御林军传信,有人趁乱潜入了城隍庙。” “什么?何人如此大胆?”梁勤帝既诧异又恼火。 太子又继续说下去:“据儿臣所知,此人如今已然逃了出去。” “逃?朕的御林军将此处围得密不透风,她如何能逃得出去?”梁勤帝胸有成竹。 太子却将目光投到了站在梁勤帝身后的长公主身上:“敢问皇姑母,县主现在何处?” 被太子问起,长公主这才回过神来朝身后一看,沈西绪早已不在身边。 见长公主的反应似乎也对此事并不知情,太子这才开口:“据儿臣所知,此人乃是乘着县主殿下的马车混出去的。” 闻言,长公主霎然恼怒:“胡说,阿绪怎么会包庇素不相识之人?”在长公主看来,沈西绪整日待在府上,所认识的人并不多。 可太子心中却早已有了定论:“皇姑母未免言之过早了吧,你怎知她二人素不相识?” 这弯弯绕绕的梁勤帝听着都不耐烦了,随即朝着太子问起:“所以太子说了半天,此人究竟是谁?” 太子提唇一笑,嘴里蹦出两个字——“陆璇”。 梁勤帝已然不知道是第几次听到这个名字,脸上立刻便泛起怒气:“又是她,怎么什么不好的事情都能与她扯上关系。” 关键是每次跟陆璇扯上关系的事,到最后都是不了了之,梁勤帝甚至觉得这次也不过是个乌龙,故而都不想命人前去查探。 可太子却执拗:“父皇明令禁止他人今日出入城隍庙,陆璇身为官吏知法犯法必定另有图谋,还请父皇明察。” 反正今日的糟心事也已然够多了,也不差这一件,梁勤帝索性依了太子,随即朝着身边的骆明让开口:“那便劳烦骆爱卿带人走一遭吧。” 原本见太子故意找陆璇麻烦的时候,顾桓礼心中还隐隐有几分担忧,可如今梁勤帝将如此重任交给了骆明让,反倒让他松了口气。 骆明让先前一直行踪诡秘,不与任何人来往,故而在众人眼中他便是与陈微之一样,不偏袒于任何党羽的一位。 此番梁勤帝派去查证的人,虽然不是太子麾下,可若是消息属实,派个秉公执法之人或许更会让陆璇永无翻身之地。 太子也便未曾多说什么,只按照梁勤帝的命令行事。 骆明让奉命率领一众御林军前去追赶沈西绪的马车,梁勤帝与一众皇族及大臣则留在城隍庙继续国祭大典。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陆璇则正如太子所说、躲在沈西绪的马车之中。 “阿绪,方才多亏了你,否则我都不知该如何离开了。”陆璇走了一段路才渐渐平静下来。 想起方才从御林军眼皮子底下混出来的时候可真是惊险,若不是有沈西绪这个平川县主的身份替自己抵挡着,恐怕早就败露了。 “不必同我客气,不过阿璇你也是的,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你若提前告诉我,我一早来接应你,便不会被那人瞧见了。”沈西绪也是忧心忡忡的。 想起方才无意间见到陆璇的那个御林军,二人此时坐在轿子里,只能默默祈祷他不是个多事之人。 可谁曾想此人不光多事,还是太子麾下,危险正步步紧逼,陆璇与沈西绪二人却都天真的以为度过了一劫。 “不过陛下可是明令禁止外人出入城隍庙的,阿璇你干嘛非得今天过来?”沈西绪不解,她所认识的陆璇似乎不是会知法犯法的。 说起这事,陆璇便无奈的叹了口气:“还不都是你皇叔的吩咐,他让我带潋滟过来引昶王出手,也不知道如今情况怎样了。” 陆璇方才从潋滟房中,出来后便找机会离开,并未见到在城隍庙大殿里上演的那出好戏。 沈西绪向来不愿意和一群打官腔的在一起待着,也是一路贪玩到后院方才见到陆璇。 陆璇见到沈西绪的时候也并未多说什么,只一副急着要出去的样子。 沈西绪无奈,也来不及多问,这才装作身体不适、让陆璇躲在自己的马车里一同离开。 此时见陆璇忧心起城隍庙的事情,沈西绪连忙朝她安慰:“阿璇,你就不要再担心那边的事情了,你既然已经做好了皇叔交代你的事情,接下来的他自会处理。” 如此说来倒也有理,想来顾桓礼深思熟虑的事情必然不会出现差错,陆璇这才放下心来。 马车丝毫没有避人耳目的意思,就在大街上堂而皇之地走着,沈西绪与陆璇丝毫没有料到会有何不测。 直到听见身后传来阵阵急促的马蹄声,沈西绪掀开车窗往后瞧了一眼,心中顿时一惊:“糟了,是御林军。” “怎么办?他们可能是来抓你的。”沈西绪回头一脸担忧的看着陆璇。 陆璇心中也不由得惶恐起来,思虑良久,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按兵不动。 “阿绪,你方才可是谎称身体不适出来的?”陆璇朝着沈西绪问起,她随即点头。 “既然如此,你便继续装病待在马车之中,我想他们应该不敢冒犯。”时间紧迫,陆璇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沈西绪听从陆璇所言,随即吩咐了马夫,而后便躲回马车里。 少顷,只听见马夫勒马停车的声音,随之而来的便是男子严肃的质问:“这可是平川县主的马车?” 马夫点头:“正是,县主殿下身体不适,小人正要送殿下回府。” 话音刚落便听到外面传来另一个男子的声音——“我等奉陛下之命追查私自潜入城隍庙之人,还请行个方便,让我们到马车里面看看。” 这话便是为难马夫了,马夫犹豫了一阵才应道:“官爷办事小人虽然不敢阻挠,只是县主殿下千金之躯,与诸位男女有别,如此恐怕不妥吧。” 马夫回答之机智,简直连沈西绪都不由得在心中称赞。 可御林军办事向来只讲章法,不近人情礼义,无论马夫说什么,他们都下定决心要搜查。 “这是圣旨,你难道想抗旨吗?让开!”御林军的一位小首领朝着马夫斥责。 里面的沈西绪听到这话立刻便满心惶恐,随即低声,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出声,只是动动嘴皮子的朝陆璇问道:“这该如何是好?” 陆璇一时间也手足无措,再这样躲藏下去被抓到,恐怕还要连累了沈西绪。 思虑片刻,陆璇随即下定决心,转而看向沈西绪:“你在里面躲好,我出去会说是我将你打晕偷跑进来,你一概不知。” “那怎么行,如此一来你岂不是罪责难逃吗?”沈西绪一口拒绝,没看皇命又袭击县主的罪名可不是陆璇一个人能担当的起的。 可时间紧迫,陆璇来不及犹豫便要出去,情急之下,沈西绪只好一把将她扔回马车后面、转而自己探头出去。 起身走到一半的时候,沈西绪突然想到今日大典,出门时被丫鬟按着画了个大浓妆,顶着这张娇艳的脸出去说自己身体不适,恐怕瞎子都不会相信。 几乎是下意识的,沈西绪随即拿白娟擦掉艳丽的唇脂,许是情急之下力气大了些,去掉唇脂的嘴唇被她蹂躏的惨白,倒真有几分病娇的颜色。 沈西绪这才装作无力的模样朝着来人的方向下来,抬眸时第一眼看到的却是一张无比熟悉的面容。 “骆……”沈西绪下意识的打算喊出骆明让的名字,却被他一口打断:“县主殿下脸色不好,下官扶殿下下来。” 被骆明让这么一说,沈西绪似乎明白了什么,这种时候就是要装作二人不识才能蒙混过关,她随即配合着咳嗽了两声,而后在他的搀扶下慢慢走下马车。 “本县主听说你们要搜查什么人,怎么,你们是怀疑本县主?”沈西绪一脸无力的质问方才在马车外面凶神恶煞那人。 他斥责马夫时的气焰瞬间被沈西绪的身份扑灭,转而恭恭敬敬地朝她俯下身来:“县主殿下恕罪,下官等人只是奉命行事,还请县主殿下不要为难下官。” 可眼像这种情况总不能真的让他们进去搜吧,沈西绪顿时面露难色。 见她不说话,御林军那位便只当她默许了,转而就朝着马车前面走过来。 眼看陆璇就要被发现,沈西绪简直心急如焚,许是急中生智吧,只见她立刻便佯装着晕了过去,离她最近的骆明让顿时一惊,连忙下意识地将她接住。 “县主殿下,县主殿下!”骆明让有些心急,抱着沈西绪就喊起来。 声音惊动了那位正要上前搜查的御林军,他随即驻足转过身来:“殿下这是……” 骆明让亦不明情况,直到躲在他怀里的沈西绪突然睁眼朝他使了个眼色,他这才明白过来,想来陆璇应该就在里面没错。 念及陆璇毕竟是顾桓礼的人,加之自己先前对沈西绪有所亏欠,帮她这一回,就当给她赔不是吧。 第二百三十六章 冤家宜解 http://.biquxs.info/

骆明让这才配合着沈西绪演戏,随即一脸焦急的看向眼前的御林军:“县主殿下病体孱弱,需要尽快医治。” 说罢,骆明让随即将沈西绪打横抱起,而后直接绕开那位准备搜查的御林军、径自抱着沈西绪进到马车里。 骆明让一开门便见到蜷缩在角落里的陆璇,连忙将沈西绪放在她前面、将她遮挡住。 御林军探头想要查看里面的情况,却被转过身来的骆明让挡的严严实实。 “本官送县主殿下回府医治。”骆明让一脸严肃的朝着外面的人开口。 刚才那位想要上前查探的御林军顿时有些迷茫:“骆大人,那查案的事……” “本官人已经在马车上了,这里就本官和县主两个人,并没有陛下要找的人。”骆明让毅然决然的回应。 那位御林军却仍旧不依不饶:“可是……” “有什么可是的,陛下命本官作为此番搜查的主使,还是说一定要你亲自查看了才能作数?”骆明让拿出官威压制对方。 见对方沉默下来他方才又开口:“县主殿下千金之躯,若是耽误了殿下医治、有任何闪失尔等能负责的起吗?” 外面众人垂头噤声,没有一个敢在这种时候站出来反驳的。 “好了,你们先回去向陛下复命吧,本官县主殿下回府。”骆明让下令将御林军打发走,自己则坐回马车里将车门紧闭起来。 马夫见状连忙驾马动身,眼看着骆明让跟着沈西绪的马车离开,无奈之下,御林军只好折返回城隍庙。 骆明让透过马车后面的细缝看御林军离开,这才松了口气,转而看向还在佯装昏迷的沈西绪:“人都走了,别装了。” 沈西绪这才睁眼,脸上异样的神情却被陆璇觉察到,陆璇试探的朝她问及:“阿绪,你没事吧?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原本沈西绪觉得还好的,被陆璇这么一说,她心中顿时升腾起一股热气。 可陆璇直白,不然继续说下去:“阿绪你的脸越来越红了,你不是真的生病了吧?” 沈西绪简直要被陆璇气死了,她连忙捂着脸否认:“哎呀,我没有,你别一直看着我了。” 躲过陆璇的视线,沈西绪满脑子都是方才骆明让突然将她抱起时的画面,若非那时他急着帮忙掩饰,恐怕都听得到她的心跳声。 沈西绪长这么大从未与男子有过任何接触,没成想头一个竟然是她之前讨厌至极的骆明让,而且还抱了她。 可奇怪的是,沈西绪回想起来却并不觉得厌恶,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似乎只有羞怯而已。 骆明让坐在一旁不知所以,只时不时抬眸看看陆璇、再看看沈西绪。 他能够明显的觉察到沈西绪是在害羞,可以她如今躲闪的样子,莫不是被陆璇一直盯着才觉得难为情了? 细想之下,陆璇相貌生得倒是不错,加之她与沈西绪关系似乎十分亲昵,骆明让也便但是当做是沈西绪对陆璇心存爱慕了。 不过即便如此也是人家的闲事,骆明让才懒得管,他随即一本正经的朝陆璇质问:“陆令史枉顾圣命、私自潜入城隍庙做什么?” 听见骆明让的话,沈西绪这才被转移了注意力,随即朝他反驳:“阿璇是奉我皇叔的命令去揭发昶王恶行的。” 沈西绪这么一说,骆明让顿时一惊:“什么?所以今日设计昶王的人是顾桓礼?难怪……” “难怪什么?”陆璇与沈西绪异口同声。 骆明让这才解释:“难怪平日里这些事情他都不甚理会,今日却在昶王被斗败之时提及他放火烧毁陆家之事。” 按理来说,梁勤帝与众臣都已然认定了昶王的谋逆之罪,根本没必要再以这点小事落井下石,可顾桓礼还是这样做了。 骆明让或许不理解,可陆璇却心知肚明,顾桓礼此举说到底不过是为了还她心中一片净土、以让她不再自责于自己为一己私仇而放任真凶逍遥法外、枉顾为官之本。 陆璇在心中谢过顾桓礼,这才又朝着面前的骆明让作揖:“刚才多谢骆大人相救。” 沈西绪沉默了好一阵子,直到听见陆璇说这话她方才回过神来,随即看向骆明让:“没想到你还挺仗义的,我还以为你方才会直接将我们供出去呢。”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便得到骆明让诛心的回答——“原本是这样打算的。” 沈西绪简直恨不得一把掐死他,念在他对自己的救命之恩,她才强行压制下怒火,决定再给骆明让一次重说的机会。 “你说什么?”沈西绪重新朝着骆明让问起。 他这才又细细解释:“于公,我奉命捉拿陆璇,不该同县主殿下一起包庇,但于私,先前在东郊对县主殿下多有得罪,此番就权当是赎罪了。” “所以说到底,他今日愿意出手相助竟是因为我?”沈西绪暗自这样揣测了一番,不由得沾沾自喜。 “县主殿下,到了。”外面传来马夫的声音,马车随之慢慢停了下来,沈西绪这才将视线从骆明让的侧脸上移开。 只见骆明让二话不说,起身便先下去,也没了方才当着御林军的面搀扶沈西绪的动作,只自顾自背着身站在一旁等候。 沈西绪只当骆明让是回到原型、翻脸不认人了,殊不知他先行下去其实是为了观察是否有人在暗中监视。 片刻之后方才听见骆明让口中传来一句“下来吧”,沈西绪却觉得他是不耐烦了,随即以同样没耐性的语气朝他应了一句:”知道了,有什么好催的。” 众人这才朝着长公主府进去,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骆明让,不过话说回来,就连他都没想明白自己是为何要跟着进来。 直到跟着沈西绪与陆璇走到院子里,骆明让方才回过神来驻足开口:“既然县主殿下平安回府,下官便先行离开了。” 说罢,骆明让正要走,沈西绪却出言将他留住:“且慢,你帮了我,我总该报答你才是。” 骆明让随即摇头拒绝:“不必了,下官说过,此番乃给县主殿下赔个不是。” “我知道,可你帮脱身我便将你打发走,连杯热茶都没有,岂不是显得我身为皇家儿女十分不懂礼仪吗?”沈西绪执意挽留,甚至不惜说出这样的话。 陆璇站在一旁,简直都觉得这不是自己认识的沈西绪了,通情达理、恪守礼义不说,还对骆明让这个她先前一直看不顺眼的人突然如此殷勤,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见沈西绪执意拦着自己,骆明让也不好回绝,加之留陆璇一个“男子”与她独处似乎也不太妥当,他这才勉强应下。 见骆明让点头,沈西绪二话不说便摆出主人家的架势将他迎进去。 陆璇一路跟沈西绪并肩走着,觉察到她脸上的两圈红晕,再联想起她对骆明让的态度,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哦~阿绪你……”陆璇一脸调侃的神情朝着沈西绪低声说了一句。 见自己的心思似乎被陆璇觉察到了一些,沈西绪连忙开口否认:“阿璇,不许胡说,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我想的哪样?我可什么都没说呢。”陆璇明知故问,沈西绪越发难为情。 骆明让跟在身后看着这二人在自己面前“打情骂俏”,简直无语。 三人一起进去,沈西绪命人沏好热茶,还没来得及闲谈几句便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忧心忡忡的质问声:“县主呢?她现下如何了?” 是长公主的声音,沈西绪吓得险些一口茶水将自己呛住。 “县主殿下在正厅。”下人回应。 长公主顿时一脸迷茫:“正厅?她不是生病了吗,不好好待在卧房在正厅做什么?” “县主殿下带了两位朋友回来,如今正在正厅喝茶谈天呢。”下人如是回应。 长公主瞬间明白了什么,随即怒气冲冲的朝着正厅过来,一看到沈西绪便大发雷霆:“沈西绪!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如今竟敢欺君?” 话说出口,长公主方才看到坐在一侧的两人,其中一位她不认得,但另一位她清清楚楚的记得是陆璇,是被顾桓礼袒护的那个陆璇,更是被梁勤帝下令追捕的那个陆璇。 见此,长公主暂且放下对沈西绪的质问,转而看向陆璇:“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太子所说的都是真的?” 陆璇起身,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垂头。 沈西绪不愿陆璇为难,随即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母上息怒,是我主动要帮阿璇的,不关她的事。” 长公主简直恨铁不成钢:“你,你非要气死我才吗?你有没有想过这种事情若是被陛下查到了……” 说到一半长公主才反应过来什么,随即一脸异样地朝着沈西绪问起:“所以陛下命人前去追查,你们是如何逃过的?” 沈西绪耸了耸肩:“喏,人在这儿呢。” 见沈西绪说起自己,骆明让这才上前:“西厂北镇抚司镇抚使骆明让参见长公主殿下。” 第二百三十七章 半个儿 http://.biquxs.info/

听见骆明让问安的话,长公主顿时一惊,默了片刻方才开口:“北镇抚司……你就是骆家的独子?” 骆明让点头,却又有些诧异:“长公主殿下认得下官?” 长公主微微一笑、面色和善:“本宫早年间承蒙你父亲相救,先前听阿绪提起过你,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会见面。” “能为长公主殿下做事乃是家父之幸。”骆明让谦恭有礼。 沈西绪站在一旁看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骆明让平日里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就连在顾桓礼面前都没个好脸色,何以今日见了长公主就变乖了? 反观长公主,更是令沈西绪难以置信,这一脸温和,还是她那位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母上大人吗? 沈西绪不由地嘀咕了一句:“平日里没见对我这么温柔的。” 这话传到了长公主的耳朵里,她脸色瞬间就变回了原本的严肃,随即朝着沈西绪瞪了一眼:“你说什么?” 想着自己今日的胆大妄为之举长公主还未来得及责罚,这会儿又被她质问,沈西绪的求生欲瞬间便被点燃。 情急之下她竟然找骆明让做了自己的挡箭牌—— 只见沈西绪想都没想便伸手指向骆明让:“我在说他!” 突然被点到的骆明让顿时一惊?也不由地跟着沈西绪指了指自己,一脸的难以置信,他怎么不记得自己何时又得罪了这位小祖宗? 紧接着,沈西绪才又解释:“我是说他对母上恭恭敬敬的,怎么平日里对我不见如此,凶巴巴的好没风度。” 骆明让当真是没想到沈西绪会在这种时候告自己一状,而且还是莫须有的罪状,果然女人的话就不可信,什么和解,都是拿来骗鬼的。 不过谁叫长公主是沈西绪的母上呢?这种时候辩驳想来也无济于事,骆明让也只好认命,沉声等着长公主对他的责骂。 可没成想沈西绪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听见她这话,长公主非但不袒护她,反倒向着骆明让说话。 “你如此顽劣,人家骆大人肯不计前嫌帮你这一回你该好好感谢人家才是,还恩将仇报,本宫平日里就是这么教你的吗?”长公主朝沈西绪责问。 沈西绪简直怀疑站在自己面前这位究竟是谁的母上。 说罢沈西绪,长公主这才又一脸温和地看向骆明让:“今日是骆大人替阿绪解围的吧。” 骆明让摇头:“不过是举手之劳,想来陆令史与县主殿下也并非别有用心之人,大可不必平白遭人构陷。” 这话倒是让陆璇意外,她本以为骆明让平日里一副刚正不阿的模样,理应是像陈微之那般只认死理与证据的,没成想他倒是有几分人情味。 长公主原本就对骆明让印象极佳,此刻见他不光对沈西绪仗义相助,且为人还如此谦逊不争功劳,看着便是更加欢喜了。 “正好陛下昨日赏赐了些御膳佳酿,不如今日就留下来一同用膳吧,也权当是感谢骆大人这几回对阿绪的照顾。”长公主突然提及。 沈西绪简直猝不及防:“什么?母上要留下他一同用膳?” 见沈西绪一脸的抗拒,长公主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你这是何意?人家帮了你,你难道不该留人家用膳作为报答吗?” 骆明让站在一旁受宠若惊,陆璇更是难为情,其实说到底,今日无论是骆明让还是沈西绪帮的都是她,就算要还这份人情也应当由她来还才是。 但长公主都已经开口了,陆璇也总不好直接跟人家抢客人吧,思虑了一阵,她也还是选择沉默下来。 良久,骆明让方才开口:“多谢长公主殿下美意,只是下官奉陛下之命前来查案,唯恐再给县主殿下招来麻烦,还是不便在府上久留。” 其实骆明让不过是找了个委婉的理由回绝长公主的请求罢了,可在她眼里这却成了他善解人意的表现。 如此对比之下,沈西绪简直顽劣的还像个小丫头,长公主随即朝她瞥了一眼。 目光从沈西绪身上离开之时经过了陆璇,长公主这才回过神来,今日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还在这儿站着呢。 酝酿了片刻,长公主随即朝陆璇质问起来:“陆大人今日怎会出现在国祭礼上?难道你不知道陛下有规定,二品以下官员今日之内不得擅入城隍庙吗?” 陆璇方才就一直惴惴不安的,此刻长公主终于还是说到了她身上,她甚至来不及细思便朝对方俯下身去。 “下官有罪,牵连了县主殿下,还请长公主殿下责罚。”陆璇认错的态度极为诚恳。 还没等长公主说什么,沈西绪却着急忙慌的挡到陆璇前面替她解释起来:“母上,阿璇这样做都是皇叔安排的,你怪她做什么?” “你皇叔?”长公主诧异。 沈西绪也没多想,随口就朝长公主应道:“是啊,皇叔想要对付昶王,这才命阿璇前去暗中部署的。” 听见这话,长公主不由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咽了咽口水方才一脸慌张的朝沈西绪提醒:“胡说八道什么呢?骆大人还在这里呢。” 沈西绪知道长公主的顾虑,随即不以为然地朝她摆了摆手:“母上不必担忧,他和皇叔关系好着呢,两个人简直就像亲兄弟一样。” 听见这话,长公主虽是松了口气,可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思虑了片刻,长公主方才回过神来,随即朝沈西绪斥责:“又胡说,人家骆大人分明与你是同辈,怎可与你皇叔兄弟相称?” 沈西绪险些没反应过来这事,平日里看骆明让的做派简直与顾桓礼一模一样,如果不是辈分摆在这里,谁会把他当做个年纪轻轻的男子看待? 被长公主这么一顿整理,骆明让却是有些蒙了,他与顾桓礼早年前便结识,一直都是兄弟相称,如今按照长公主这番说辞,难不成他下回见到顾桓礼还要叫声叔叔不成? 骆明让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当着长公主的面,他也懒得细细掰扯这些没用的,索性就由她说去吧。 提起顾桓礼,长公主这才回过神来,转而朝沈西绪问起:“你说今日之事乃是你皇叔一手策划的,那他有意提及的被昶王杀害的一家……” 陆氏庶支的事情长公主先前有所听闻,此时被她问起,沈西绪连忙点头:“没错,就是阿璇大伯一家。” 闻言,长公主面有踌躇,似乎在思虑什么,时不时还以一副说不清的神情打量陆璇几眼。 见状,沈西绪不由得替陆璇捏了把汗,今日仓皇逃窜之事因她而起,顾桓礼又当着文武百官和皇亲国戚的面替她出这口恶气,难保不会让长公主对她的为人有所误解。 沈西绪来不及等长公主开口便立刻为陆璇想好了脱身之词—— “阿璇,既然有人怀疑到了你头上,你还是早些回府比较好,若是被人发现你在这儿,恐怕也难以说清。” 被沈西绪这么一说,陆璇立刻反应过来她是在帮自己,连忙顺着点了点头,而后看向长公主:“今日多有叨扰,若长公主殿下没有别的吩咐,下官便先行告退了。” 长公主也不想平白给自己惹麻烦,见陆璇开口,也没什么可阻拦的,她随即便点了头。 陆璇正要走,却听见身边的骆明让突然开口:“殿下,下官还要回去复命,便随陆令史一同退下了。” “哎,骆大人不是……”长公主见状正要出言挽留,却被沈西绪汲汲皇皇地挡在前面。 “那个!今日多亏骆大人了,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下次,下次见面我一定好好答谢骆大人。”沈西绪边说边朝着骆明让使眼色。 骆明让立刻领会了沈西绪的意思,随即顺着她的话点头:“那便改日再拜会县主殿下了。” 话是这么说,但也不过是为了应付长公主的一时之词罢了,骆明让可不敢对沈西绪的答谢有所期待。 与沈西绪客套过两句,骆明让随即跟着陆璇离开,甚至由不得长公主再插上一句话。 将二人打发走,长公主这才一脸鄙夷的看向沈西绪:“人家骆大人好心好意帮你一把,你这丫头,对人家什么态度。” 沈西绪还不服气了:“我对他什么态度,母上才应该反思自己对他是什么态度吧?瞧瞧你跟他说话时那温和的语气,不知道的还当他才是你儿子呢。” “本宫倒希望有这么个儿子。”长公主发自内心的在沈西绪面前低声嘀咕了一句。 沉默了片刻,长公主突然朝沈西绪试探地问起来:“不过传闻西厂北镇抚司行事公允,骆明让为何会出手帮你?还有,当着御林军的面,他又是如何帮的你?” 不问还好,一问起来今日那让沈西绪险些昏厥的画面便又涌入她的脑海之中,细细回想之下,她的双颊霎然一红。 瞧沈西绪不对劲的反应,长公主不由得诧异:“你这丫头,我在问你话呢,你脸红什么?” 第二百三十八章 左右逢源 http://.biquxs.info/

“你私下去见昶王,都同他说了些什么!”得知昶王被废去皇籍、终生驻守林川府的消息,黎策勃然大怒。 这消息对于许久不曾有过行动的黎策而言简直如同当头棒喝,分明什么都未曾做,却转眼间就失去了一座靠山,向来沉稳的他甚至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被黎策一通斥责,原本就满心惶恐的陆清濛更是急得连眼泪都了出来,这回可不同于以往做戏的那些虚情假意,倒是见她真真正正的哭了一回。 “我也不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阿策,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一定要相信我啊。”陆清濛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跪在黎策面前连连求饶。 可眼下黎策却没有心思理会她这些借口,如今木已成舟,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黎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才朝着陆清濛细细询问:“昶王好端端的去国祭礼,为何突然跑去找那个潋滟?他怎么会知道她的下落?” 陆清濛慌乱得来不及思虑,只能照实回应:“是我亲耳从陆璇那里听说的,那日她与陆南君谈话,我清清楚楚的听到他们想利用潋滟来揭发昶王殿下的罪行,我也是想让殿下早做防备,这才特地前去禀告的。” 听见这话,再联想起时至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黎策立刻便反应过来这是个圈套,一时间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 “你中计了。”黎策无奈的朝陆清濛说了一句。 陆清濛先是诧异,很快又反应过来:“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陆璇有意和陆南君演戏误导我的?” 黎策甚至不想再多说一个字,只是脸色阴沉的点了点头。 陆清濛却难以置信:“不可能,这不可能,这段时间他们一家分明都对我信赖有加,又怎会故意设下这样一个圈套来算计我?” 说起这事黎策便悔不当初—— “也怪我,上回我去探望你的时候就该觉察到了,在陆璇看来,你我不过一面之缘,即便陆母有意撮合你我,她也万不会准许让我与你单独共处一室。” 被黎策这么一提醒,陆清濛方才渐渐回想起陆璇一直以来对待自己的态度。 “难怪我刚回府的时候她一直对我万般疏远,后来态度却突然好转,甚至待我如同从前一般,还帮着我报庶支欺凌之仇……”陆清濛一点一点地捋着,说到这里却突然顿住。 “等等,难道根本就不是她在为我报仇,而是想借我之手帮陆家除掉庶支这个麻烦?”陆清濛突然想明白了这事。 站在一旁的黎策也终于回过神来,一时间只觉得心力交瘁,只能闭眼沉声、无奈地朝她应了句:“大抵正是如此。” 种种真相浮出水面,陆清濛简直羞愤至极,原以为自己运筹帷幄,没成想到头来却是被人家耍的团团转,这简直比直接揭穿她或杀了她都让她恼怒。 “我要回去找陆璇报仇!”盛怒之下,陆清濛说着便要赶回去与陆璇决一死战。 好在黎策还保持着清醒,立刻便将她拦下来:“冷静一点,现在回去跟她斗,你凭什么?” 说的也是,陆璇有顾桓礼和沈西绪这两尊大神庇佑,陆清濛却是连昶王这个靠山都没了,拼身家拼不过人家、比武力更是荒诞,确实没什么资格。 陆清濛被黎策说的渐渐冷静下来,细思之下这才明白,陆璇之所以能够不声不响的打败自己,靠的就是她的耐性和沉稳。 “看来先前是我大意了,日后恐怕要与她好好来一场搏斗了。”陆清濛微微眯了眯眼睛,脸上露出于这张容颜格格不入的阴冷神情。 黎策这才顺着她的话说下去:你我之间的联系想必陆璇也一早便知道了,若想扳回一城,务必要抓到她的把柄。 原本黎策只是帮着昶王对付顾桓礼与陆璇,以拔高自己在他面前的形象、进而从他那里得到更多。 可眼下非但没有达成目的,反倒让陆璇摆了一道、面临失去一切的风险。 名利场之上,所有的绊脚石都应当被去除。这是黎策一贯以来的作风,眼下陆璇挡了他的升官之路,便实实在在成了他的绊脚石。 很快,黎策对陆璇的态度便由以往的奉命行事转为了此仇不报非君子。 眼看着黎策对陆璇的恨意也越发浓厚起来,陆清濛在他面前便更加无需掩饰,转而便问起他下一步的打算。 “如今没了昶王这座靠山,你打算如何同凶王斗?”陆清濛问这话时其实也是在为自己的前程担忧。 不过黎策却像是早有打算,只见他脸上露出阴冷的笑容,默了片刻方才朝陆清濛说了一句:“昶王?就凭他那个草包,我还从没指望能靠他平步青云。” 眼前的黎策说出了一句让陆清濛都难以置信的话,先前他对场王百般讨好的样子她不是没有见识过,倒也不必昶王刚倒台他便以这副不屑的态度对待人家吧。 不过陆清濛也不是什么讲求人情道义的人,名利场上,大家不过互相利用而已,有的人没了利用价值,被抛在一边自然是人之常情。 陆清濛随即追问:那你可是有了新的打算? 黎策点头,一脸得意的朝陆清濛回应:“所以说聪明的人还是要懂得给自己留条后路的。” 被他这么一圈圈绕着,陆清濛简直越发迷茫:“你究竟有何高见,不妨说来听听,此番是我鲁莽行事,日后有任何情况我必然先与你商议、不再擅自行动。” 陆清濛努力想要取得黎策的再次信任,见她如此保证,他这才终于将自己一直以来的筹谋向她提起。 “不瞒你说,我一早便与东宫那位有了些联系。”李策沾沾自喜道。 陆清濛顿时瞪大了眼睛:“你是说太子殿下?” 黎策点头:“正是。” 陆清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满朝文武皆知太子与昶王同为皇子、乃是势不两立的双方,又怎会有人能够做到左右逢源,同时霸占着这个、又讨好着那个呢? 念及此事,陆清濛甚至不得不怀疑黎策究竟还背着她藏了多少秘密。 难怪先前黎策一直是让陆清濛去与昶王接洽,还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万不可暴露了他与昶王之间的联系,敢情是为了取得另一位更大靠山的信任。 陆清濛细思极恐,黎策这人的城府远在她的预料之上,若是有一日他对自己起了什么坏心思,恐怕也是防不胜防。 不过换个角度,有这样一个人能站在自己身前替自己筹谋倒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二人有着共同的敌人,如此一来,她的复仇大计实现起来会容易的多。 况且相较于昶王,太子也算是有些谋略,又在朝堂之上与顾桓礼针锋相对,应当是与他抗衡的不二人选,舍弃一个没用的、再得到一个更好的,显然是笔合算的买卖。 消化了片刻,陆清濛方才乖巧的问了一句:“那我需要做什么吗?” 这回黎策却是直接将陆清濛与太子之间的距离拉远,立刻便朝她回应:“你只需盯紧陆璇那边,尽量抓住她的把柄、好成为我们对付她的筹码便足够了,太子殿下这边自有我在。” 陆清濛意识到了黎策对自己的防备,看来昶王一事确实让他有所介怀,想来眼下能够重新获得他信任的唯一方法就是照他所说尽快抓住陆璇的把柄。 陆清濛这才乖乖点头:“大人深谋远虑,清濛势必不会再拖大人的后腿。” 听见陆清濛这话,黎策心中大概不屑的回了一句“但愿如此”吧。 商计好了一切,黎策这才不耐烦的将陆清濛打发走:“好了,你快回去吧,若是陆璇回去见你不在府上,又该对你心生怀疑了。” 先前陆清濛还打算依靠自己与昶王的联系来摆脱黎策对自己的控制、换得自由之身一心一意的对付陆家的。 可眼下昶王垮台,陆清濛可以说是一无所有,除了乖乖听从黎策的差遣又有何办法呢? 此时黎策叫她离开,她便连犹豫都不敢再犹豫片刻,立即便点头、恭恭敬敬地朝他道别,然后小心翼翼的退下。 在此之前,陆清濛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会如此卑微的去巴结一个不入流的小官,不过眼下也是情势所迫,她亦无可奈何。 揣着满心的怒火,陆清濛一路快步回到陆府,走到门口才驻足下来、努力让自己平静。 她双拳紧握,简直恨不得现在便冲过去杀了陆璇,可如今寄人篱下、身不由己,她也实在不敢妄自行事。 静默了片刻,想来自己今日出门之前,陆璇便不在府上,眼下算算时辰大概回来了。 “她既已对我心生防备,那若我不在府上,是否会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陆清濛暗自这样想着,随即打算碰碰运气。 陆清濛尽量避开下人的耳目、小心翼翼的潜入到陆璇别院,彼时恰好听见屋里传来她与陆南君的声音。 第二百三十九章 把柄旁落 http://.biquxs.info/

“阿姐,你这招可真行,轻而易举便让那陆清濛上了钩,如今没了昶王这座靠山,看她日后还如何做坏事。”陆南君得意洋洋的朝陆璇称赞。 如今大败昶王,陆璇亦是满心欢喜,念及陆南君也算是此番事情的有功之臣,随即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也全亏了南君演的好。” 隐隐约约听见二人的对话,潜伏在门口的陆清濛别提多气恼了:真的是你们在算计我,我今日所遭受的一切,来日必定要你们加倍奉还。 陆清濛暗自这样想着,我还里不由得迸发出自己来日如何如何报复陆家的画面,直到屋里传来陆南君的声音,这才将她重新拉回现实。 “不过阿姐,这回的事情实在太过惊险了,若非侥幸被平川县主遇到,你今日可就是大逆不道之罪啊。”陆南君听闻了陆璇今日的遭遇,不由得替她感到担心。 陆璇却不以为然,反倒初言安慰弟弟:“好啦,这都是官场上常有的事情,没什么可担忧的,等你长大就都明白了。” 听见陆璇鼓励的话,陆南君立刻便心潮澎湃,随即信誓旦旦地朝他保证:“嗯,南君一定会尽快长大,以陆家唯一一个男子汉的身份好好保护阿娘和阿姐。” “陆家唯一一个男子汉?”陆清濛在门口听着陆南君的话,不由得心生狐疑:“陆璇不是陆家的嫡长子吗?怎么陆南君却说他是唯一的男子汉……” 细思起来陆清濛方才回想起方才陆南君一直对陆璇的称呼,她一开始还纳闷呢,陆南君平日里分明一直称呼陆璇为兄长的,何时有了别的昵称? 眼下大胆的猜测着陆璇的身份,陆清濛方才渐渐缓过神来,陆南君口中所唤的两个她一直未曾听清的字正是“阿姐”。 “难道陆璇竟是女子吗?”陆清濛暗自揣测着,却是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自幼与陆璇一同长大,若她真是女子,她又怎会毫无觉察? 陆清濛正细思着,却突然听见里面传来陆璇打发陆南君的声音——“好了,我还有些公务要处理,你若没别的事便先回去吧。” 听见这话,眼看陆南君就要出来,陆清濛也来不及再细细考虑方才所听见的话,立刻便转身逃回自己的别院。 “她是女子,她竟然是女子……”陆清濛独自一人待在房间里面百思不得其解,即便是亲耳听见陆南君所说,她依旧是无法相信这个事实。 “她真的是女子吗?”陆清濛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又想起先前陆璇在广元院殿试之时所发生的事情—— 那时陆璇便抗拒与旁的考生同住,从小到大也从未见她如同寻常男子一般喜爱戏水,陆清濛还当是她有什么洁癖之类的呢。 眼下将种种事情联系在一起,陆清濛不得不怀疑自己所听到的,看来究竟是真是假,恐怕还是要经过一番亲自验证。 念此,想来反正陆璇有公务要处理,大概也没心思去留意自己的存在,陆清濛索性又折返回黎策府上,想来这种事情还是要尽快让他得知、以作定夺。 彼时,黎策好不容易打发走了陆清濛,难得能让自己清净一下,好好理一理日后究竟该如何绸缪,却又听见下人的通报——“大人,陆姑娘来了。” 能到黎策府上来的姑娘便只有陆清濛一个,更何况下人还是直接提及了她姓陆,他想都不想便知道来人是谁。 “她怎么又来了?”黎策反问一句,满脸的不解和不耐烦。 可还没等他来得及决定见或不见,陆清濛便已然径自朝着他的房间进来。 陆清濛大老远听见了黎策对自己折返的不满,于是上前便连忙朝他解释:“大人莫急,清濛特地返回来乃是有要紧的事情要同大人汇报。” 黎策尽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以确保不会再对陆清濛发火,沉了口气,这才朝她点了点头:“有何要事,说吧。” 陆清濛正要开口,见黎府的下人站在身侧,又不由得咽了回去。 黎策觉察到陆清濛的异样,连忙屏退左右,整个房间里就只剩下两个人,他这才又看向她:“这下可以说了吧?” 陆清濛犹豫了片刻,这才壮着胆子开口:“我刚才回府时偶然发现了一个秘密,陆璇似乎是女儿之身。” “什么?”听见这话黎策不由得惊得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你说,你说陆璇是女子?你是从何得知的?” 陆璇能够入朝为官、且才能丝毫不输旁人,若说她是女子,恐怕那些与她同朝为官之人都该自惭形秽了吧。 黎策一时间难以置信,陆清濛心中本就没底,加之黎策一脸怀疑,她便更加不知所措,犹豫了一阵还是决定莫要将话说的太满,以免日后徒增不必要的麻烦。 陆清濛这才又开口解释:“我方才路过陆璇房间,偶然听闻陆南君唤她阿姐,且声称自己是陆家唯一的男子,我也不敢确定此事,但总觉得应该早些让大人知道为好。” 这是陆清濛思虑良久之后自以为最周全的答案,所以说存在着太多的不确定,但对于走投无路的黎策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翻身之机。 思虑片刻,黎策脸上这才露出今日难得一见的笑容,转而一脸赞叹的看着陆清濛:“做得好,你回陆府继续观察,有任何风吹草动即刻告诉我。” “那陆璇身份的这件事……”陆清濛不解,更加不敢擅自行动。 黎策却面露阴笑:“我自有办法试探。” 见黎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陆清濛这才松了口气,将事情都交给他也好。 陆清濛离开,黎策这才暗自盘算起来—— 眼下陆璇身份未明,若是贸然告状恐怕只会被其反击、讨不得半点便宜。 顾桓礼此前百般庇护着陆璇,黎策得知陆璇身份后第一件好奇的事情便是顾桓礼是否也早已得知、却故意替她隐瞒。 若顾桓礼分明知道陆璇的身份,还罔顾王法替她隐瞒,便可以借由此事在梁勤帝面前参他一本、顺便将陆璇女儿生的事情公诸于众,好将二人一并除掉。 思虑良久,权衡之下,还是要先将陆璇的身份证实下来才能进行后续的事情。 另一边,太子今日未曾如约抓住陆璇,也被梁勤帝以谣言破坏国祭礼为由痛斥了一顿,彼时正对她恨得咬牙切齿、满心想着要如何除掉她呢。 偏巧这时收到一封匿名书信,说是匿名,但信封上那草草几笔、不成文的图腾太子一看便知道写信的是何人。 “他半夜三更的传信过来做什么?”太子不解,毕竟他与黎策相识的时间不久,对于他的居心尚未可知。 揣着满腹的狐疑太子试探地将信封打开,里面的正文虽字数不多,却足以引起他的兴趣——“下官手上有陆璇和凶王的把柄。” 信中这样说,太子立刻便按捺不住想要钱去寻找黎策问明究竟,可信纸的背后却附着一句话——“此事需从长计议,待下官查证清楚,自会前去殿下府上拜见。” 见到这句话太子方才的兴奋劲立刻便被压制下来,而一脸鄙夷地骂了一句:“这算什么?拿不确定的事情来引诱本殿下吗?” 太子不屑一顾的将黎策送来的信纸揉作一团扔到一边,然后径自回榻安寝。 但黎策此行确有他的高明之处,他一早便了解过皇室的各位皇子。 昶王生性顽劣,自幼不受梁勤帝和文武百官器重,好在这人没什么防备心,轻而易举便可以攻陷,这也是黎策选择在一开始的时候投靠他的理由。 而像太子这般处事沉稳,在一众皇子之中脱颖而出,早已是继承皇位的不二人选,他才是黎策从始至终想要接近的对象。 而昶王充其量不过是黎策在通往太子这条路上的一块垫脚石罢了。 太子虽好,但其生性多疑又势利,以黎策今时今日的地位想要取得他的信任和重用并非易事,先前便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能与他说上几句话。 此番陆璇身份的事情虽尚未证实,但对于多疑又迫不及待想要除掉凶王的太子而言,势必是极大的诱惑。 黎策选择在证实一切之前便先将诱饵抛出实则便是他递给太子的橄榄枝,至于是否要接,便取决于太子对顾桓礼的恨意有多深了,而这一点,黎策倒是颇有几分信心。 果不其然,太子方才草草地扔掉了那封书信,安寝到半夜却是有些惶惶不安了。 原本太子只当黎策是随口一说、故意在自己面前夸海口的,可俗话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眼下对于太子而言,任何一个可能能够解决掉顾桓礼的机会都不容错失。 细思之下,太子随即起身研墨、以最快的速度修书一封,随后命人连夜送到黎策府上。 彼时,黎策尚且未曾卧榻,穿戴整齐的坐在房里,像是一早便料到、在等着什么,直到下人送信,他方才提唇一笑。 第二百四十章 春心萌动? http://.biquxs.info/

陆府一大早便迎来贵客,听见年糕进来通禀,陆璇连忙迎出去。 “阿绪,这么一大早的,你怎么来了?”陆璇见到沈西绪主动上门寻找自己,而且还一脸惆怅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担忧。 沈西绪平日里风风火火的,眼前这副样子可不像她的做派。 听见陆璇问话,沈西绪这才一副愁容满面的样子朝她走过来:“阿璇,我昨夜彻夜未眠、那个问题在我脑子里飞来飞去的,搞得我头都大了。” “问题,什么问题?”陆璇诧异,她实在想象不到会有什么样的问题能够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平川县主困扰的一夜未眠。 可沈西绪却有些犹豫,此处毕竟是陆府,院儿里来来往往这么多的下人,有些话她实在难以启齿。 犹豫了一阵,沈西绪方才试探的朝陆璇问起:“阿璇,你今日有事吗?我想你陪我到外面转转。” 想来沈西绪主动邀约必定是有要事想要倾诉,左右今日户部也没什么大事,不如就陪她走这一遭。 陆璇随即点头:“那便听你安排吧。” 二人随即相跟着离府,直到来到一处僻静之地,也就是上回沈西绪糊里糊涂地与陆璇表明心意的地方才停了下来。 沈西绪酝酿了一阵才决定要朝陆璇道出困扰了自己一整夜的事情,可她终是不敢直言,说话时还弯弯绕绕的。 “阿璇,骆明让昨日帮我们的事情你如何看待?”沈西绪试探的朝陆璇问起。 陆璇也没想太多,只如实回答:“昨日承蒙骆大人相救,我才能够免遭罪责,心中自然是对他感激不尽的。” 但陆璇显然是曲解了沈西绪问自己这话的目的,她才不是想要听她打官腔、说什么心得或是谢辞呢。 沈西绪心急着朝陆璇摆了摆手:“不是不是,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想问你,你觉得他为何要帮我们?先前我与他水火不容,按理来说他应该趁此机会报复我才是啊。” 陆璇却不这样认为:“骆大人行事光明磊落,绝非阿绪口中所说的那种趁火打劫的小人。” “是,我知道他确实君子得很,可就算是出于相识一场的道义帮我们一把,也不至于非得……”说到此处,沈西绪便联想起骆明让昨日抱她上马车时的画面,一时间语塞的说不下去。 “非得,非得什么?”陆璇诧异问及,沈西绪却满脸通红,顿了片刻连忙摇头:“没什么,我就是随口一说。” 话说起来,昨日沈西绪回到马车上之后便双颊绯红,那时陆璇只当是车上人多闷热,并未多想,可此时倒是空旷吧,天气也极为凉爽,这一脸的绯红又如何解释呢? 仔细思虑一番,沈西绪这两回脸红似乎都与同一个人有关,而昨日骆明让出手相助、抱沈西绪上马车的画面陆璇也是亲眼所见。 当时情势紧急,来不及细思,现在回想起来倒是似乎颇有几分猫腻。 陆璇随即试探的朝沈西绪问及:“对了阿绪,昨日骆大人救你的时候,我似乎看到……” 没等陆璇把话说完,沈西绪便一口否决:“你看到什么?那都是情势所迫,他抱我只是为了帮我把戏演得逼真一些好顺利骗过御林军,并没有其他意思。” 这话说出口可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人家陆璇都还没多问呢,沈西绪倒是不打自招。 不过如此一来陆璇便明白了,随即一脸调侃的朝着沈西绪笑了笑,而后凑到她旁边问起:“我说阿绪,你莫不是对骆大人动了芳心吧。” 沈西绪顿时如雷贯耳,整个人都险些被陆璇这句话气得炸了毛:“你说什么?我对他动心,我疯了吗?” 在沈西绪看来,自从东郊一事之后,她与骆明让便是势不两立的,难得经过这几回的事情慢慢化干戈为玉帛,勉强做个朋友倒还凑合,男女之情什么的她可是从未想过。 可陆璇也算是见过了不少世面,这点少男少女春心萌动的迹象她还是看得出来的,故而也不管沈西绪如何激动,她仍旧照着自己的揣测试探下去。 “你若不是对人家动心,我提起他的时候你脸红什么?”陆璇质问。 沈西绪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想了半天才慌里慌张的说了一句:“那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一个男子那样抱着嘛,心中不免有些慌乱,也是正常的吧。” 简单来说,这样的表现至少证明沈西绪确确实实是害羞了,而以陆璇与她相处这么久对她的了解来看,似乎还从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害羞的。 毕竟沈西绪当初和陆璇表明心意的时候可是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更何况脸红。 陆璇几乎可以确定自己的猜测,随即又朝着沈西绪追问了一句:“那他抱你的时候你心中作何感想?” 说起这事,沈西绪便不得不好好抱怨一番了:“还说呢,猝不及防的就给我抱起来,我心都快跳出来了。” 这种反应就对了,少女春心萌动往往都是如此,因为某一次预料之外的近距离接触而方寸大乱,随后才会展开一段轰轰烈烈的故事。 陆璇这样想着,脸上不由得泛起欣喜的笑容,酝酿了片刻,还是决定将自己的想法悉数告知沈西绪。 “阿绪,依我看,你恐怕确实是对骆大人生了爱慕之心了。”陆璇再一次说出这样的话。 沈西绪依旧是难以置信:“这不可能啊,我怎么可能会爱慕他呢?” 陆璇便异样了:“人家骆大人怎么着也算个青年才俊,要相貌有相貌、要本事有本事的,哪里就不可能了?” 替骆明让打抱不平了一番,陆璇似乎又想到什么,脸上不由得露出诡异的笑容:“再说了,我看长公主殿下不是挺喜欢骆大人的吗?” 昨日长公主对待骆明让的态度陆璇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那分明就是人家说的“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的眼神。 提起这事,沈西绪就更加难为情,脸上甚至泛起一丝愠怒:“那是我母上的意思与我何干?我母上就是记着他父亲的恩情才对他客气些,这也证明不了什么吧?” 沈西绪此时已是心虚不已,可面对陆璇的接连质问,她还是尽力强撑着应对下去。 陆璇也懒得同沈西绪辩驳,这才朝她抚慰:“阿绪你还小,感情之事参不透也实属正常,这没什么好丢人的。” 这话沈西绪便不服气了:“阿璇你还说我,你又比我大的了几岁,感情之事你还不是一窍不通?” 确实如此,陆璇心中也认了,可眼下面对的是沈西绪的问题,输人不能输阵,她只好强撑出气势,振振有词道:“当局者迷,我这个旁观者看的总比你清楚些。” 这样说来倒也有理,沈西绪这才渐渐相信了陆璇所言、开始自我怀疑起来:难道我真的看上那个目中无人的家伙了? 沈西绪内心仍是有些排斥,转而又替自己找起借口:“阿璇,你可莫要欺我年少,我当初好歹也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你的,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我清楚,绝不是现在对骆明让那样。” 这件事过了这么久,沈西绪若是不提,陆璇都险些要忘了,她瞬间嗤笑起来:“不是,这怎么能作数呢?这分明就是一场误会呀。” 话是这么说,可对于陆璇来说是误会,对于沈西绪来说,确实是真心实意的。 沈西绪也不退让,反而更加振振有词:“反正这两种感觉一点都不一样。” 被她这么一说,陆璇只好绞尽脑汁想别的理由:“或许喜欢不同的人原本就该是不同的感受吧,这种事情怎么能一概而论呢?” “是这样吗?”沈西绪不由得有些怀疑,可看陆璇眼神坚定,又向来替她考虑,倒也不像会害她的样子,她这才勉为其难的打算信她一回。 “那若真是如此,阿璇认为我该如何是好呢?”沈西绪面露担忧。 陆璇却有些震惊:“你是在问我的意见吗?可你先前对我……的时候不是挺直爽的吗,怎么到了骆大人这儿倒是有些怂了?” “我没怂,这不是因为上回的乌龙,提醒我日后要三思而后行吗?”沈西绪如是言道。 陆璇也懒得管她究竟是真的吸取了教训,还是为了搪塞自己胡编出来的借口,反正既然她开口了,便出于朋友的道义也该给她提些建议。 “你既然也觉得该沉稳一些了,便切忌冲动行事,依我看,你不如先找机会与骆大人多接触接触,也顺便搞清楚自己对他究竟是何感觉。”陆璇这样提点。 沈西绪思虑了片刻,觉得她说的十分有理,相较于其他雷厉风行的方法来说,这种方法似乎最为稳妥又不容易出糗。 沈西绪这才点头:“那便暂且依照阿璇所说的来做吧。” 见这小祖宗终于没了打烂砂锅问到底的问题,陆璇顿时如释重负,可还没等她这口气彻底松下来对方便又顿时一惊。 第二百四十一章 钢铁直男 http://.biquxs.info/

“对了阿璇,这件事情你务必要帮我保密,千万别让任何人知道。”沈西绪一脸鬼鬼祟祟的警告陆璇,活生生一副小孩子的模样。 陆璇不由得露出一脸宠溺的笑容,随即点头:“好了,好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绝对不告诉任何人,好了吧?” 沈西绪信得过陆璇,有她这样的保证,她也便放心了,这才决意按照陆璇所说的方法暂且试上一试。 自己的事情聊了个大概,沈西绪也不愿耽误陆璇太多的时间,随即放她前去户部处理公务,自己则按照她的提点大胆朝着骆府过去。 一路上沈西绪都大步流星、毫无顾虑,直到走到骆府门前,她心中却不由生出一阵恐惧: “我就这样贸然冲过去不太好吧,要是骆老爷和骆夫人也在府上,岂不是不太礼貌?我见了他又能跟他说什么呢?阿璇说靠近、试探,要怎么靠近、怎么试探啊……” 一时间,一堆乱七八糟的问题突然出现在沈西绪脑中,搅得她心乱如麻。 进去也不是,站在门口等着也不是,沈西绪一时间茫然无措,她长这么大还从没有因为某一件事情这样纠结过。 又在自己的内心中挣扎了许久,理智还是让沈西绪选择了退缩—— “我可是堂堂的平川县主,就这样贸贸然冲到人家府上,这不是败坏我母上的名声吗?我不能这样做,对,还是改日有机会再说吧。”沈西绪暗自这样说服自己,随即准备离开。 可她刚转过身去,便听见后面传来男子低沉的声音:“县主殿下,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声音沈西绪熟悉得很,即便不回头她也知道说话的是何人,她顿时心惊肉跳:完了完了,被发现了,我该如何向他解释啊。 沈西绪正驻足在原地苦思冥想着,那声音再一次响起的时候,却已然距她仅有半步之遥——“县主殿下?” 这一次骆明让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见沈西绪走神,好意提醒了她一句。 可就是这简单的四个字却让早已听惯了的沈西绪顿时一惊,也许是未曾料到这声音突然离自己如此之近,转过身来的时候她吓得脚下一滑、瞬间向后倒去。 好在骆明让也算是武功高强、身手敏捷,见状立刻便将沈西绪的纤腰揽住,这才避免了她与大地的近距离接触。 可对于沈西绪来说这样突如其来的举动还不如让她自生自灭呢,眼下被骆明让揽在怀里,她紧张得险些连如何呼吸都要忘了,更别说从他怀里挣开了。 这回不同于昨日在马车上,四下里除了骆明让与沈西绪以外并无旁人,他清清楚楚的听到一阵如雷般的心跳声,却分不清究竟是自己的还是对方的。 许是被这超乎寻常的心跳节奏吸引了注意力,骆明让一时间也忘记了松手。 二人就以这样的姿势僵持着,直到不远处传来一阵高亢的女声:“明儿,你的东西落下了,为娘……” 听见这声音,骆明让才回过神来,连忙扶沈西绪站好,而后将扶在她腰间的手迅速抽开。 可转过身时,站在门口的女人早已瞠目结舌,看她这惊讶的神情,很显然,方才的一幕都落在了她的眼里。 沈西绪不识来人身份,只想起方才的事情,加之又被旁人瞧了去,一时间羞怯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直到骆明让开口:“阿娘,您怎么出来了?” 什么?阿娘?沈西绪顿时一惊:这下误会可大了。 沈西绪努力地想要躲闪,可面前的女人却朝着这边走过来,一脸受了惊的模样小心翼翼的询问:“明儿,你们方才是……” 骆明让见状连忙解释:“阿娘,你误会了,我方才就是看她摔倒扶她一把。” 骆母了解自己儿子的性情,见他这样说也便松了口气,这才平静下来朝沈西绪问起:“不知这位姑娘是?” 沈西绪恭恭敬敬的朝骆母行了个礼:“见过骆伯母,我姓沈,名唤西绪。” 她说的有些尴尬,毕竟自己在盛京城中也算是小有名气,即便不报上长公主这三个字恐怕也瞒不过人家。 果不其然,只见骆母先是没多想地点了点头,随口念了几遍沈西绪的名字,却顿时吓的面色铁青:“沈……姑娘莫不是长公主之女平川县主?” 还是到了这一步,沈西绪也总不能欺瞒吧,沉默了片刻,她还是难为情的点了点头:“正是,方才让骆伯母误会了,真是对不住。” 眼前之人可是长公主的独女呀,这朝着自己一口一句骆伯母、一口一句对不住的,哪里有人能受的住? 来不及回应,骆母随即朝沈西绪俯下身去:“民妇有眼无珠,竟未认出县主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见状,沈西绪顿时一惊,骆明让更是一头雾水,在他看来,自己身边站着的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纵使她身份如何尊贵,给人的亲和感是足足让人忘了这些繁文缛节。 沈西绪原本是来向骆明让示好的,如今可倒好,反倒让人家母亲当着人家的面朝自己行礼,活脱脱一副来示威的样子,若是任其发展下去,她岂不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这样想来,沈西绪连忙小心翼翼地将骆母搀扶起来:“骆伯母不必多礼,伯母是长辈,不该对我这小辈行如此大礼的。” 沈西绪难得一副通情达理的样子,站在一旁的骆明让都有些受宠若惊。 不过这倒是让接连受惊的骆母松了口气,平静了片刻她才又朝着沈西绪问起:“不知县主殿下怎会出现在这里,可是特地来找明儿的?” 这里是骆府门前,刚才沈西绪与骆明让的那一幕骆母可是看的清清楚楚,换做是任何一个人恐怕都不免会对之有所怀疑。 沈西绪原本还想将方才的事情草草了结过去呢,没成想此刻却被骆母主动提起,她不由地有些难为情,总不能说自己是因为怀疑看上了人家的儿子,特地过来试探的吧。 思前想后,沈西绪仍是得不到一个说得过去的答案,这才转头看向骆明让。 她原本是想向骆明让求助的,可眼看着这母子二人瞧自己的眼神简直如出一辙,看来骆明让也确实想知道沈西绪今日究竟是为何而来了。 孤立无援,沈西绪只好自己为自己想起借口,酝酿了一阵她方才开口:“没有,我就是出来散步,碰巧途经这里,又碰巧见骆大人出来,就上来打声招呼。” 接连这么多碰巧,恐怕连沈西绪自己都不敢相信吧,骆母更是心生怀疑。 原本只凭骆明让说的那一句话,骆母还能勉强相信方才的事情是个误会,可沈西绪如此掩饰,便必然是另有隐情了。 以骆母几十年的经验来看,两个年轻人之间必定有些不为人知的猫腻。 骆母心中不由得窃喜:看明儿平日里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我还担心他不会讨女儿家喜欢呢,没想到倒是我多虑了。 沈西绪慌乱之中觉察到骆母嘴角淡淡的笑容,瞬间更加紧张,随即眼神示意骆明让:你倒是说话呀! 可骆明让与沈西绪显然不是一个频道的,她原本是想寻求他帮自己脱身的,可没曾想他非但不帮忙,反而还要给她添堵。 “散步经过?长公主府距离这里似乎并不近吧,县主殿下竟有如此好的兴致跑到这么远来散步?”骆明让毫不留情的拆穿了沈西绪的谎话。 沈西绪简直恼火:这人平时掉链子就算了,怎么这种时候还火上浇油呢? 可这一切似乎还只是个开始,思虑了一阵的骆明让随口又戳穿了沈西绪口中的第二个巧合——“还有,你似乎不是到此处时碰巧见我出来吧,我分明见你在此处徘徊了许久。” 这话不说还好,说出来沈西绪简直恨不得立刻便打死这个家伙,一早便见到她在这里徘徊还不早些出来,这不是明摆着要看她笑话吗? 沈西绪越想越气,要不是骆母在场,她一定要好好教教骆明让如何做人。 骆明让这直肠子许是连骆母都看不下去了,这才替沈西绪解围、教训自己这个不会说话的儿子。 “明儿,你这是如何同县主殿下说话呢?人家县主殿下金口玉言,难不成还能骗你吗?”骆母如是责备。 骆明让却小声嘀咕:“她平日里也没少骗我。” 沈西绪简直无语,她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她绝不会看上这样一个蠢笨如猪的人。 努力压制住心中的怒火,沈西绪这才恭恭敬敬的朝骆母行了个礼:“我尚有要事在身,便不在此久留了,改日得空再来拜访伯母。” 沈西绪说罢正迫不及待的想要躲开骆明让,却听见身边传来他的声音:“正好我也该走了,阿娘你便回去吧。” 见二人举止如此默契,骆母心中简直乐开了花:“好了好了,快去吧。” 临走前还不忘附在骆明让耳边朝他嘱咐:“好好待人家。” 第二百四十二章 险失清白 http://.biquxs.info/

骆明让不明白骆母所言之意,只当她大概是觉得自己方才对沈西绪的态度不敬,也便没有理会,随即离开。 彼时,沈西绪正存着满腔怒火,拐过路口,想来已经避开了骆母的视线,她才终于按捺不住地转身朝着骆明让质问:“你方才为何要拆穿我?” 骆明让一脸迷茫:“拆穿?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方才的猜测都并非虚言?”这个家伙显然又放错了重点。 沈西绪简直忍无可忍,有幸大大方方的承认:“没错,你说得对,我就是特地来找你的!” “找我?县主殿下大老远的跑来找我有何贵干?”骆明让仍旧不明所以的朝沈西绪询问。 原本沈西绪还没想好要如何同骆明让提及自己或许对他心生爱慕之事,眼下看来倒是无需多言了。 沈西绪随即愤怒回应:“吃饱了撑的。”随后便扬长而去。 骆明让素来无心男女之事,对沈西绪这个身份尊贵的小丫头更是从无非分之想,见她如此态度,他也只是异样了片刻便径自朝着西厂的方向过去。 另一边,陆璇回到户部,进门便被黎策叫住——“陆令史,许久未见啊。” 前些日子陆璇一直忙着处理家事,加之昨日在城隍庙耽搁了一日,确实许久未曾到任,可与黎策不是方才在府上见过一面吗? 陆璇顿感莫名其妙,甚至觉得黎策瞧自己的眼神都有了些微妙的变化,虽说依旧恭恭敬敬,可却似乎多了几分打量。 “难道昶王落败,他对我有了怀疑?”陆璇暗自揣测着,却也尽力控制着不让自己慌乱。 “先前下官忙于家务事,想必给诸位大人徒增了不少麻烦吧,下官在此同黎大人赔不是了。”陆璇强装淡然,黎策自然也不说什么。 二人正说着,陈微之碰巧从一旁经过,这已经是他多少次见陆璇与黎策闲谈了。 “这两个人关系就这么要好吗?”陈微之面露不悦,不由地在心中鄙夷了一句。 正一脸厌恶地打算离开,却听见黎策朝陆璇发出邀约—— “黎某今夜打算约清濛前去玉成酒楼一叙,可孤男寡女的,唯恐坏了清濛的名声,不知可否请陆令史陪同清濛?” 陈微之站在一旁听着就是一记白眼:知道不妥还约人家,还去那种纷乱之所,真是有失君子风度。 说起来也怪,此前陈微之对黎策的印象分明一直不错的,可不知为何,随着黎策与陆璇的靠近,陈微之竟越发看不上他。 也许这就是厌屋及乌?陈微之私以为如此。 听见黎策的突然邀约,陆璇也不由地一怔:他又在动什么歪心思? 若是黎策想与陆清濛暗中谋划什么,理应巴不得避开陆璇才是,何以主动带上她? “莫非是故意做戏、想在我面前撇清他们二人的关系?”陆璇暗自揣测着,若是如此,她倒真想好好瞧瞧这两个人能有什么花样。 念此,陆璇随即点头应下:“既然黎大人开口,陆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陈微之原本就愠怒,此刻见陆璇竟也跟着胡闹,他简直忍无可忍: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那今夜戌时,黎某便在玉成酒楼恭候二位了。”黎策与陆璇约好时辰。 眼看着陆璇和黎策有说有笑的样子,陈微之索性愤然离去。 傍晚,陈微之莫名其妙心不在焉,总时不时抬眸看天,像是在计算着时辰。 “戌时,玉成酒楼,她真会去吗?”陈微之不由自主地自言自语起来。 清醒过来却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我理她做什么,她去或不去与我何干?” 话是这样说,可还没过半刻陈微之便又不自觉地担忧起来:“她平日里文文弱弱的,应该没什么酒量吧,去酒楼万一喝多了……” “她一个大男人,喝多就喝多,又不会怎样。”陈微之一会儿一个样,简直被自己气死。 眼看着时辰越发逼近,陈微之心中那股没来由的紧张感也越发不受控制。 另一边,陆璇如约而至,出门时原想叫上陆清濛同行的,可她却不知何时已悄然离府。 想来陆清濛或许是一早与黎策同行了,陆璇也便不曾多想,随即动身前往玉成酒楼。 “陆令史来了啊。”陆璇赶到时黎策已然在此静候,却不见陆清濛的身影。 “陆令史这边请。”黎策边说边在前头为陆璇带路,二人一路走到此处最华贵的雅间。 陆璇顿时一怔:“黎大人还特地订了雅间?” 她本以为不过随便找张酒桌装模作样地闲聊几句,如此看来,为了取得她的信任,黎策倒是没少下本儿。 见陆璇问起,黎策也不以为然,随即淡然一笑:“清濛不喜嘈杂,我也是顺着她的喜好。” “说起清濛,她人呢?我出门之时便未曾见她,我还当她与黎大人同行、不要我这兄长了呢。”陆璇半说半笑。 黎策这才解释:“清濛确实与我同行的,方才说去附近采买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也不许我陪同,不如我们先进去等她吧。” 陆璇也没怀疑,总归黎策也不敢在这里对她如何,她这才随之一同进去。 二人静做了许久,仍旧不见陆清濛,陆璇不由地有些怀疑:“清濛怎么还未过来。” 黎策却装傻充愣:“莫不是迷路了?不如陆令史在此等候,我出去找找。” 主动提请过,黎策还颇为体贴地命酒楼杂役给陆璇送来茶水、点心,而后才离开。 陆璇独自一人坐在雅间,等了许久简直口干舌燥,眼看着茶盅里竟是她平日里最爱的露茗茶,她随即惬意地端起茶杯抿了两口。 “想不到这酒楼竟有如此好茶。”陆璇颇为满意,心中的闷燥之感也顿时消退了一些。 彼时,陈微之终于按捺不住偷偷摸摸地跑到了玉成酒楼。 “这两个人总是私下见面,一定有什么勾结。”陈微之暗自这样嘀咕了一句,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不过是借口。 太子与多少人结党营私,陈微之虽是看不惯,可也从未如此管过人家的闲事不是? 揣着这样的借口,陈微之随即朝酒楼老板打探起来,得知有位姓黎的客官订了最顶楼的雅间,他顿生鄙夷:“身为朝廷官吏如此奢靡,真是可耻。” 陈微之一边念叨一边朝着雅间过去,到楼梯口时却远远见到黎策与陆清濛。 二人不知在低声商议着什么,陈微之连忙躲到一旁观望。 “阿策,你带她来这儿是……”陆清濛不解黎策的计策。 黎策随即提唇一笑:“不是要试探她的身份吗?我方才在她的茶点中做了些手脚,一会儿亲自查证。” 陆清濛似乎明白了什么,不由地一惊:“你是打算对她……那若她当真是女子呢?” “那便顺水推舟做了她。”黎策毫不犹豫:“她如此与我们作对不就是仗着有凶王庇护吗?我倒要看看,若她没了清白之身,凶王还会不会留她在身边。” 说罢,黎策不由地露出一脸阴笑,不知从何时起,陆清濛已然越发不了解他,甚至觉得他比自己还要可怕。 陈微之站在一旁,为免被二人觉察,他躲得有些远,加之酒楼嘈杂,想听清二人的对话实属不易。 可黎策此时这一脸阴笑却清清楚楚地落在陈微之眼中,不知出于何种缘由,他只觉得这二人似乎不怀好意。 闲谈了几句,陆清濛便离开,徒留黎策转身进到某个雅间。 黎策再次回到雅间的时候,陆璇已然因为药力作用而意识全无、趴在桌上。 “陆令史,陆令史?”黎策试探地朝陆璇叫了几声,见她完全没有反应,他脸上顿时露出阴冷的笑容,随即伸手将她抱到床上。 从前未曾细看,如今近距离看着陆璇这精致又小巧的五官他方才反应过来这分明就是位实实在在的女子,且样貌丝毫不输陆清濛。 黎策不由地咽了咽口水,随即上手去解陆璇的衣衫,少顷,女子特有的桃红色细带衬着单薄的香肩裸露在他眼前。 “果真是女子。”黎策大喜,正要继续脑海中龌龊的打算,房门却被人一脚踢开:“畜生!” 陈微之方才一直心急如焚地躲在楼道角落,直到陆清濛走远了才汲汲皇皇地赶过来,透过窗纸却见到如此令他震惊的一幕。 黎策毫无防备,转头见来人是陈微之,顿时一惊:“陈,陈大人,您,您怎么会突然……” 陈微之此时怒意勃勃,见陆璇衣衫不整地昏倒在床上,也不管黎策说什么,他上前便朝着对方的双腿之间踢上去。 许是盛怒之下用力过猛,陈微之一脚过去立刻便见黎策痛苦难耐地倒在地上来回打滚。 陈微之也不在意,立刻便上前查探陆璇的情况,靠近时却同样被那条细细的肩带惊得顿住:“你是……”他没有说下去,只抓紧时间帮她将衣衫裹住而后一把抱起。 临走前还不忘威胁黎策:“你若不想今日之事被传扬出去,便管住自己的嘴!” 第二百四十三章 又添知情者 http://.biquxs.info/

黎策如今虽然已经确定了陆璇的身份,今夜之事偏偏被陈微之逮了个正着。 陈微之一向说话算话,黎策原本想以陆璇的身份作为自己接近太子的桥梁,可却偏偏录了把柄在别人手里。 眼下再公布陆璇的把柄就相当于同时承认了自己的不齿之举,权衡之下,黎策还是决定暂且隐瞒下来。 陈微之带着陆璇走远,黎策下身的疼痛方才渐渐缓解,而后费力的站起身来一脸憎恨的喃喃低语:“陆璇,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主动露出马脚。” 话说起来,别看陈微之是个文官,真正发怒起来可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招架的,黎策此番原本是胸有成竹的,没成想到头来便宜没讨着、还险些给人踢断了根。 陈微之带着陆璇离开玉成酒楼,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将她放下,就近取了些清水、伸手蘸蘸洒在她脸上,以帮助她尽快清醒过来。 “陆璇,陆璇?”陈微之一边叫着陆璇的名字,一边轻轻摇着她的肩膀。 陆璇这才黛眉微皱、渐渐睁开眼睛,她没有力气去想任何事情,只觉得头昏脑胀。 “这是在哪里呀,我刚才不是在等人吗?”陆璇自言自语了一句,转头就看见陈微之坐在自己身旁,顿时便更加诧异:“陈大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微之也不急着解释,只耐心的询问陆璇:“你还记得方才发生了什么吗?” 陆璇沉声开始回想:“黎策约我去了玉成酒楼,他出去找陆清濛,我在雅间等候,屋子里很热,我口干舌燥,喝了一杯茶,然后,然后便没有印象了。” 见陆璇迷迷糊糊的成为这不由得有些愠怒:“你跟那个黎策很熟吗?先前还总看不惯人家,怎么现在人家一句话叫你到哪儿你就到哪儿了?” 被陈微之这么一问,陆璇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道是有自己的苦衷。 陈微之也懒得追问,随即即将方才所发生的一一相告:“你可知你喝的那盏茶里或许被人下了迷药?” “你是说黎策?”陆璇渐渐回过神来,她确实是喝完那盏茶之后便失去了意识。 陈微之点头,而后义愤填膺道:“方才若非我及时赶到,你就清白不保了你知道吗?” 陆璇顿时怔住:“清白?”她下意识地低头朝自己的衣衫上看下去,只见扣子与襟带被系得乱七八糟的,一看便是有人动过了。 瞧自己这幅样子,陆璇像是明白了什么,随即一脸惶恐地朝陈微之问及:“你是说黎策他对我……”她边说边下意识地做出防卫的动作。 陈微之随即点头:“你女身之事,想来他已然知晓了。” 陆璇顿时一惊,惊得却并不只有黎策发现自己身份之事,而是陈微之既然这样说了,便代表他也全都知道了。 前世今生,陈微之向来恪守原则,眼里容不得半点违背国法朝纲之事,如今陆璇以女子之身欺君为官之事既然落到他的耳朵里,那日后岂不是…… 陆璇正满心顾虑,陈微之却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随即一本正经道:“你放心吧,我并非多嘴之人,更无心理会你的私事。” 这话陈微之说的模糊,陆璇却清清楚楚地听明白了,他这是答应替她保守秘密了。 陆璇一时间欣喜不已,连忙起身朝陈微之俯身:“多谢黎大人相救,也谢谢黎大人愿意帮陆某保守秘密。” 黎策也不理会,只一脸严肃地拉陆璇回来坐下:“你身上的药力尚未完全消退,若是不想倒在地上便安分些。” 陆璇点头,静默了片刻却又不由得担心起某事,她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只是黎策那边,他得知了我的身份,恐怕……” “此事你不必担心,我居然撞破了他所做的龌龊之事,便也算是同样掌握了他的把柄,我想他应该不敢轻易将你的身份揭露出去。”陈微之替陆璇宽心。 她这才松了口气,果然,陈微之办事总是如此稳妥。 “不过你那个妹妹似乎与黎策有些勾结,你可要多当心些。”陈微之又补充了一句。 陆清濛不是什么好人这件事情陆璇一早便知道了,只是她与黎策的勾结,陈微之又是如何觉察的呢? 陆璇诧异:“陈大人是如何得知他二人之间的勾结的?” 陈微之也不避讳,只就自己所看到的如实回答: “我方才在玉成酒楼的雅间门外见他们二人鬼鬼祟祟,似乎在密谋着什么,紧接着你便……想来今夜黎策所为令妹必然也知晓,甚至……” 甚至或许根本就是陆清濛一手策划的。这话陈微之未曾说出口,毕竟这是人家的家务事,他一个外人也不想多插嘴。 陆璇原本就对陆清濛与黎策这两个人没什么好印象,此刻被陈微之抓到了他们陷害自己的证据便更是无需多言了。 沉默了片刻,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陆璇也并未多与陈微之交代什么,只点头朝他道谢:“多谢陈大人提醒,陆某日后必定会多加防范的。” 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陆璇这才略微放松一些,坐在原地吹吹湖风,想来似乎已经许久没有过过这样清闲的夜晚了。 并肩而坐了片刻,陈微之满脑子都是陆璇竟然是女子之身这件事情,即便自己亲眼证实了,又将她带出来这么久,他也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陆璇乃女子之身,又一直待在顾桓礼身边,那他们之间先前传过的那些断袖之言难道…… 念及此事,陈微之随即朝陆璇开口:“你的身份……凶王殿下可知道?” 陆璇愣了片刻,想来陈微之也并非多事之人,在朝堂上更保持着自己的立场,不会借由任何原因对付顾桓礼,加之他已然答应了要帮自己保守秘密,对他便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这样想来陆璇也不避讳,随即点了点头:“嗯,殿下一早便知道我的身份了。” 陈微之入朝为官这么多年,对顾桓礼的性情也算是了解,以他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的人,又怎会容忍陆璇女扮男装待在他身边呢? 这实在不得不让陈微之对二人的关系产生怀疑,犹豫了片刻他随即朝陆璇问起:“你身为女子,与他朝夕相对,你们之间莫非……” 被陈微之问起,还没等他把话说完,陆璇便连忙摇头否认: “不不不,并非是陈大人想的那样的,我与殿下之间只是上下级的关系,先前那些都是外面的人胡乱谣传来污蔑殿下清名的。” 不知为何,陈微之原本只是出于好奇随口一问,可被陆璇这样失口否认,他心中却不由得生出几分窃喜。 陈微之暗自勾了勾唇角,而后又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点了点头:“我就是随口一问,你不必如此紧张。” 这傲娇的样子还真是他陈微之本人,不过见他不再追问,陆璇也便松了口气。 少顷,不知何时收到消息的顾桓礼匆匆朝着这边赶过来,上来便一脸紧张的打量起陆璇:“你没事吧?” 陆璇诧异的看着突然赶来的顾桓礼,又转头便一眼陈微之,她这才明白,看来知会顾桓礼前来的人正是站在自己身边这位。 “殿下放心,我没什么事,多亏陈大人及时出现、救我于水火。”陆璇乖巧地回应。 顾桓礼闻言转而看向陈微之,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却被对方抢先一步—— “殿下,黎策想来已经知晓了陆令史的女身,下官自是不会多言,不过他那边下官便无法担保了。”陈微之直言直语。 顾桓礼顿时一愣,转而看向陆璇:“你将身份告诉他了?” 陆璇摇头:“并未,只是方才我被黎策构陷非,陈大人碰巧经过,便不慎得知了。” 顺着陆璇所言,顾桓礼不由自主地想象下去,一时间恼怒不已。 可相比于黎策对陆璇的非里不成,此刻更加让顾桓礼感到愠怒的却似乎是陈微之,他救下陆璇之时究竟看到了什么,否则怎么会得知她的身份? 顾桓礼满腔怒火还没来得及发泄,陈微之便又火上浇油:“殿下放心,下官已然答应了陆令史会替她保守秘密。” 这么说来这两个人还在这里闲聊了许久呢?顾桓礼简直恼火,随即一把将陆璇拉到自己身边,一对凌眸却从始至终都死死盯着陈微之。 “陈大人请便吧。”顾桓礼一脸冷漠地朝着陈微之撂下这样一句话,随即拉着陆璇从他面前愤然离开。 陆璇一脸茫然,一只手被顾桓礼死死地抓着,且他似乎有些愠怒,她也只能默不作声跟在他后面与他同行。 陈微之站在原地看着顾桓礼不管不顾拉着陆璇便走的样子,心中竟也不由地生出几分怒火,嘴上还低声朝他骂了句“粗鲁”。 陆璇被顾桓礼紧紧拉着,步伐也被带的越来越快,接连走过两条街,她小腿都不由地酸胀起来,他却一言不发,更加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第二百四十四章 霸道殿下 http://.biquxs.info/

终于,身体上的疲乏在未退的药力之下显得越发无法忽视,陆璇这才忍不住停下脚步:“不行了,我实在是走不动了。” 顾桓礼驻足回头,眼看着陆璇满头大汗,不由地面露担忧:“你脸色怎么这么差,那个黎策究竟对你做了什么?” 陆璇强撑着回话:“大概是迷要的药效未退吧。” “迷要?他给你下药了?”顾桓礼问这话时满眼火星,如同即刻便要将黎策剥皮抽筋、以解心头之恨一般。 “没关系,反正陈大人来的及时,也没有让他的奸计得逞,殿下就莫要放在心上了。”陆璇强忍着内心的惶恐,反倒抚慰起顾桓礼。 前世就是被黎策算计才失去了清白,今生陆璇可是再不愿重蹈覆辙了,其实回想起方才之事她还是有些后怕的,若是陈微之晚来一步呢? 陆璇暗自冥想着,脸色由于内心的恐慌而变得越发难看,可映入到顾桓礼的眼中却只当她是受药性驱使、身子乏累。 没来得及细思,顾桓礼随即一把将陆璇打横抱起。 如此一个突如其来的举动,陆璇被吓得顿时回过神来,整个人却已然横躺在他的臂弯之中,距他的墨眸不足半寸。 陆璇惶恐:“殿下,你这是做什么?这大庭广众的,还请殿下快放我下来吧。” 此时虽夜色已深,但毕竟是在街上,时不时还是会有几位行人经过,加之顾桓礼气宇不凡又凶名在外,整个盛京城又有何人不认得他呢? 如此明目张胆的抱着一个“男人”,这若是被哪个长舌的瞧了去,还不知道明日又会如何在城中传扬呢。 先前断袖之癖给自己与顾桓礼造成的困扰,陆璇可不想再经受一次了,她随即试探的想要挣脱他的怀抱,谁料却反倒被他抱得更紧。 “别动!再动本王就抱你到大街上去。”顾桓礼态度强硬,以此来要挟陆璇。 她简直无语:什么?去大街上?还嫌不够丢人现眼的吗? 不过顾桓礼的性情陆璇十分了解,他一向说一不二,这种事情他说不定真的做得出来,念此,即便她心中有万般不愿,表面上也只好乖乖配合。 陆璇这才不再抵抗,就这么任由顾桓礼一路抱着,为了避人耳目,还将头深深地藏进他健硕的胸膛。 只是这样的做法或许骗得过旁人,但是对于了解陆璇的人却相当于是欲盖弥彰。 傍晚陆璇出门之前曾无意间同容谎提过自己是要陪同陆清濛前去面见黎策的,容谎本就深知这二人居心叵测,一开始也不愿陆璇前往,可陆璇执意如此,他也不好阻拦。 直到见陆清濛早早回来,却始终不见陆璇的身影,容谎方才不由得心慌意乱起来。 经过这么久的调养与锻炼,容谎的双腿已然可以正常行走,虽说不及常人的脚力,但勉强出来寻找陆璇的下落还是撑得住的。 容谎满心不安的出来寻找陆璇,直到双腿都哆嗦的险些要跪倒在地上方才选的看见顾桓礼怀中抱着一个身形极为眼熟的人。 原本只是这远远的一眼容谎还无法确定,怀中那人就是陆璇,可偏偏他又对她与顾桓礼的关系极为介怀。 “阿璇……”确认了顾桓礼怀中的人就是陆璇,容谎顿时感觉心中如同被什么东西重重一击,顺势便朝着身边的台阶坐了下来。 容谎眼看着顾桓礼将陆璇抱回凶王府,她意识清醒,全程却没有一下挣扎。 在此之前,无论坊间的传言将顾桓礼和陆璇之间的关系描述得有多么不堪入耳,但是作为她的表兄,容谎都对她的品行礼教深信不疑。 直到此刻亲眼看着这一幕,容谎方才明白自己一直以来都是在自欺欺人。 但是话说回来,如果陆璇与顾桓礼这样便是品行不端,那么自己如今对她存着这样的心思又算得了什么呢? 容谎一时间连自己生气的资格都找不到,只能坐在台阶上黯然神伤。 而另一边勋王府院内顾桓礼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当着所有下人的面,将陆璇一路抱回自己房中。 知情的林魑与秦魍二人自是无话可说,所以说男女授受不亲,可在他们看来,陆璇早已注定是自家殿下的人,这些亲昵之举便也没什么可避讳的。 可这样的画面对于那些仍旧被陆璇男子的表象蒙在鼓里的下人来说简直是如同五雷轰顶,纷纷以为坊间传闻自家殿下有断秀之癖的事情原来竟是真的。 可这样以为又如何?府上的每一个人都是经过严格的挑选与训练的,又有哪一个敢妄自议论堂堂凶王殿下的私事呢? 只要顾桓礼没有发话,这件事情即便看见了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装作从未见过。 当然,身为顾桓礼本人,无论旁人如何议论他都丝毫不放在心上,毕竟眼前能够让他在意的就只有怀中这人。 回到房间,见陆璇再次开口请求将她放下,顾桓礼这才罢休。 陆璇顿时如释重负:可算是脱离苦海了。 若说方才站在街道上的时候陆璇还有些受药力驱使、神志不清,那么大概在顾桓礼将她打横抱起的一瞬间,她便已然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清醒了。 陆璇略微松了口气,可整个房间除了一阵急促的呼吸声以外似乎没有任何动静,她这才抬眸看向身边之人。 只见顾桓礼正怒目瞪着她,这急促而又沉重的呼吸声以陆璇的经验来判断,此时的顾桓礼必然气得不轻。 陆璇小心翼翼的朝着对方试探问及:“殿下,您还好吧?” 本以为这个问题问出口,换做是任何一个人哪怕是出于礼貌也该回一句“还好”或者“无碍”之类的。 可顾桓礼却偏偏与众不同,想都不想便朝陆璇反驳了一句“不好”。 陆璇简直无语,明明这一整个晚上受尽委屈的人是她,怎么他反倒更加气恼? 感到莫名其妙是真的,但陆璇也不敢多问,毕竟顾桓礼向来就是如此喜怒无常的人。 二人站在原地沉默了一阵,顾桓礼方才开口:“那畜身都对你做什么了?”言语之中的怒气丝毫未减。 陆璇不由得怔住,她认识顾桓礼这么久,虽说人人都在传言他凶煞无比,可也不过是说话的语气和看人的神情有几分戾气罢了,直接骂人“畜生”的,她还是第一回听见。 看来黎策这回是被顾桓礼这个活阎王给盯上了。 不过陆璇也没想过要借顾桓礼的凶名去报一己之仇,故而即便他此刻将黎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她也并不因此而觉得庆幸。 酝酿了片刻,陆璇还是实话实说:“方才不是说过了吗?陈大人及时赶到,救我于水火,殿下就不必担心了。” 不说还好,一说起来顾桓礼眸中的怒气便更加旺盛,随即猝不及防的伸手将陆璇抵在身后的墙上,一对凌眸目不转睛的瞪着她。 “不许再提他!”顾桓礼一连阴沉的朝陆璇警告。 这样的举动让陆璇一时间有些茫然:“殿下,你这是……” 她正小心翼翼地朝对方询问着,却像是无意中又激怒了他,只见他将另一只手也重重的砸到陆璇身后的墙上,转眼间她整个人已然被喂得无处可逃。 “听见了吗?”顾桓礼再一次朝陆璇警告,言语与神情都比方才更加可怖。 陆璇一时间慌乱不已,看来今夜真是诸事不宜、提谁都不对了。 维持着这个令人胆战心惊的姿势过了许久,顾桓礼方才罢休,转身到桌边坐下。 而陆璇就如同刚从刑架上被释放下来一样,顿时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林魑!”顾桓礼坐在那里沉默了许久,突然将林魑传唤进来。 林魑闻声立刻便推门进来:“殿下有何吩咐?” 这耳力、这速度,让陆璇不得不怀疑方才他是否一直都在门外,若真是如此,那她与顾桓礼贴着门急促的呼吸与猛烈的撞击声岂不是会让人想入非非? 想到这些,陆璇一时间简直不知该如何面对林魑。 直到顾桓礼一脸正色地朝林魑开口:“连夜去一趟黎府,把那混账给本王带来,本王要亲自处决。” 听见这话,陆璇顿时一惊,连忙上前:“殿下万万不可。” 顾桓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随即一脸鄙夷的看向陆璇:“怎么,你这是打算替他说情?” 这怎么可能?陆璇随即摇头:“并非,只是眼下我还是以男子之身示人,若是今夜之事传扬出去,我的身份岂不是也随之暴露了吗?” 念及陆璇所言也有些道理,顾桓礼这才改变了主意,随即朝她点了点头。 陆璇刚要松上一口气,却听见顾桓礼以一副更加冷冽的态度朝着林魑嘱咐:“带暗卫前去一把火烧了黎府,黎策此人务必处理干净。” 什么?顾璇简直要吐血,方才说了半天都白说了吗?怎么还能想出更损的招来? 陆璇又上前阻拦,可还没等她开口,顾桓礼就将她要说的话打断。 第二百四十五章 撕破脸 http://.biquxs.info/

“如此仍是不合陆令史的心意吗?”顾桓礼表面上是在同陆璇商量,可她听得出来,这话根本就是威胁。 不过好在与他相处了这么久,对他的品性也算是有些了解,陆璇这才毫不避讳地对顾桓礼说出自己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不瞒殿下,我与黎策之间存着血海深仇,或许殿下不信,但我想亲手来了结,故而今夜之事还请殿下留他一条狗命,我不想他如此轻易便得到解脱。” 陆璇说的一脸正色,虽然她所说的内容实在没有什么可信度,但她坚毅的眼神又让人实在无法怀疑。 顾桓礼这才打消了要杀掉黎策泄愤的念头,可以他一贯的行事作风,有人胆敢动他的人,便绝对别想着全身而退。 又思虑了一阵,顾桓礼也算是没有让林魑白来,随即将他唤到身边附在他耳畔低声呢喃了几句才放他离开。 见林魑出门时顾桓礼脸上似乎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这可是今夜陆璇见到他以来第一次看到他笑呢,可不知为何这笑却让她内心惶惶不安。 “殿下,你方才同林护卫都说了些什么啊。”陆璇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试探的问起。 顾桓礼却一脸轻松地摇头:“你无需知道。” 其实陆璇早该想到了,若是他愿意让自己知道,方才房里只有三个人的时候也不必刻意将林魑叫到身边了。 见吃了闭门羹的陆璇面露不悦,顾桓礼这才退了一步朝她抚慰:“你大可放心,本王既然答应了不插手你的私仇,便会说到做到,他的性命本王暂时没有兴趣。” 如此陆璇便松了一口气,可既然是这样,那顾桓礼方才又同林魑说了些什么呢? 陆璇正百思不得其解,顾桓礼却提示了一句:“不必再想了,明日一早便会知晓。” 顾桓礼虽一直故意卖关子不肯说,但以陆璇一直以来对他的了解来看,今夜有人恐怕是要倒大霉了。 反正让黎策多受些折磨也正合陆璇的意,那便随顾桓礼去吧,也算不白费了他脑子里那些整人的主意。 吩咐好一切,顾桓礼这才送陆璇回府,到陆府门口时还在三朝她叮嘱:“本王答应了你不擅自插手,你自己务必要多加小心,有任何需要随时来找本王。” 这一番感人肺腑的话简直让陆璇怀疑自己身上的药效是否还未消退,怎么人人都望而生畏、避之不及的凶王殿下到了她这里却乖巧的如同一名随叫随到的护卫一般。 陆璇欣然应下,随后才回到府上。 刚走到院子里就见到陆清濛着急忙慌地朝自己迎上来:“兄长,这么晚了你怎么才回来?没发生什么事吧?” 话虽是这样问,可以陆璇对陆清濛的了解来看,她此时大概是巴不得发生了什么事吧。 若真是如此,便要让陆清濛失望了,这段时间陪她演戏演了这么久,陆璇真的有些累了。 如今昶王已然没了皇籍,陆清濛即便有再多的心眼,没了靠山也无处施展,便没必要再同她将这场戏继续演下去了。 陆璇索性撕破脸皮,一把将陆清濛握住自己的手甩开,转而一脸阴笑的看着她: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的好妹妹,你那位才智过人的黎大人恐怕再也难享闺房之乐了。” 被陆璇这么一说,陆清濛心中顿时一惊,但脸上却还强装着淡定,仍旧朝她装傻充愣: “兄长你这是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明白,我知道爽约是我不对,但我也是因为身体不适,实在不是故意的呀。” 陆璇简直觉得好笑:“身体不适,你的意思是你今晚从未出门了?” 被陆璇这么一问,陆清濛竟还真的点头:“原本是出不去的,可清濛担心兄长怪罪,便强撑着走了几步,实在病痛才又半路折回,没想到兄长还是怪罪了。” 又开始装可怜了,陆璇简直对陆清濛这一套受的够够的,可这回还没等他发话身后便传来男子坚定而慷慨的声音:“你说谎!” 闻言,陆璇与陆清濛二人纷纷回头,只见迎面走来的人却是容谎。 容谎朝这边走过来的时候,腿脚已然有些不利索,陆璇见状连忙迎上来,一脸担忧的看着他:“表兄你这是怎么了?你的腿前些日子不是已经好多了吗?” 想起方才在街上看见的那一幕,容谎也实在不愿向陆璇解释自己的双腿究竟是为何又回到了这副狼狈的样子,只自顾自的走向陆清濛。 见容谎不由分说便怀疑自己,陆清濛立刻便装起柔弱来——“表兄,你为何说我说谎?无根无据的你可不能冤枉我啊。” 容谎冷哼一声:“你酉时出门,戌时三刻才赶回来,说身体不适,敢问你是何处不适?” 难得容谎如此强硬的当着陆璇质问陆清濛一回,陆璇顿时也理直气壮起来,随即怒目瞪向陆清濛。 见面前的两个人都对自己起了疑心,陆清濛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楚楚可怜的掉起眼泪:“兄长,表兄,原来清濛在你们心中便是这样一个满口谎言的人吗?” 陆璇实在受不了这一套,随即转头看向容谎:“对了,表兄不是精通医术吗?清濛既然身体不适,不如就由表兄来替他整整脉吧。” 陆璇提出这样的方法,倒是完全在陆清濛的预料之外,一直以来她都将容谎视作是一个一无是处的病秧子,可却忘了久病成良医的道理。 被陆璇这么一说,陆清濛不由地有些心慌,眼看着容谎朝着自己走过来,她简直方寸大乱,好在一直护佑着她的崔氏及时出现。 “怎么了?大晚上刚回来就吵吵嚷嚷的。”崔氏被陆璇与陆清濛争执的声音吸引过来,陆南君也紧随其后。 陆清濛见状连忙躲到崔氏身后:“姨母,表兄和兄长都不信清濛,你一定要相信清濛啊!” 崔氏刚从里面出来,对这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上来便被陆清濛这一通哭诉,她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 “慢慢说,究竟发生了何事?”崔氏仍旧一脸温和的朝陆清濛抚慰。 眼看着有人给自己撑腰,陆清濛立刻便恶人先告状起来—— “姨母,黎大人今夜邀约,我珍惜名节请兄长一同前往,怎料身体不适无奈爽约,兄长如今竟怪罪清濛乃是有意,清濛实在是冤枉啊。” 崔氏不解:“就这点小事阿璇也值得动怒?” 其实崔氏这话倒不是责备陆璇,只是她自己养大的女儿自己清楚,陆璇并非是如此小肚鸡肠、斤斤计较之人。 听见陆清濛的话,崔氏不由得也有些怀疑,随即看向陆璇:“阿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么久以来崔氏受尽陆清濛的蒙蔽,陆璇一早便看不下去了,反正眼下她的身份也已然暴露,与陆清濛之间便没什么可掩饰的了。 陆璇随即看向陆南君:“南君,送表兄回去,我有事情要与阿娘单独说。” 陆南君不明所以,但还是依照陆璇的吩咐行事,随即将容谎送回别苑。 打发走了容谎,陆璇这才一脸嫌恶地看向陆清濛:“跟我过来。” 陆璇边说边搀扶着崔氏朝着她的房间过去,陆清濛则悻悻地跟在二人身后,全然不知下一秒等待自己的究竟是怎样的狂风暴雨。 崔氏亦是一脸茫然的跟着陆璇,直到回到房间、闭上房门,陆璇方才毫不掩饰地朝陆清濛质问:“我的身份你已经知道了吧。” 听见这话,崔氏顿时一惊,陆璇是女身之事,她可是连容谎都一直隐瞒着呢,陆清濛一个养女又怎会得知? 陆清濛被陆璇质问起来,心中虽是一惊,表面上却强行佯装着淡定:“兄长有什么身份,清濛实在听不明白,还请兄长之言。” 陆璇知道陆清濛只是在装傻充愣罢了,故而也懒得同她弯弯绕绕的,只自顾自地继续问下去:“今夜黎策在我的茶盏之中下药、意欲毁我清白之事也是你一手策划的,对吗?” 听见这事身为母亲的崔氏顿时如雷贯耳:“什么?清濛与黎大人,你们……此事当真?” 崔氏自打决意原谅陆清濛那日起便是真心实意的待她,对于黎策,更是将他当做可供陆清濛托付终身之人好生款待。 可如今却从陆璇口中听见如此不耻之事,若是属实,恐怕崔氏此生都无法再原谅陆清濛。 陆清濛被问的没了言语,陆璇索性大发慈悲替她说下去:“今夜在玉成酒楼雅间门外你与黎策的谈话全都被人听的清清楚楚,你难道还想狡辩吗?”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那个人他一定是故意要陷害我,故意挑拨我们兄妹之间的感情的。”陆清濛慌乱之下为自己的便捷已然毫无章法。 陆璇却冷哼一声:“感情?我同你之间可没什么感情。” “实话告诉你吧,你与黎策那些小动作我一早便都知道了,你以为勾结上昶王便能万事如意了吗?”陆璇挑明。 第二百四十六章 惩奸除恶 http://.biquxs.info/

见陆璇提起昶王,陆清濛不由得面露惶恐:“你,你怎么会……” 陆璇冷哼一声:“我怎么会知道?事到如今你还要继续装下去吗?蛊惑昶王陷害于我、借他之手灭掉庶支,这不都是你的好计策吗?” 崔氏站在一旁听着陆璇所言不由得震惊:“清濛,阿璇所说的可都当真?” 看来陆璇这回是铁了心要和自己算清楚这笔账了,陆清濛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撇清自己,只能借崔氏的心软尽力为自己讨一条生路。 “姨母,这些都是昶王殿下威胁清濛的,清濛一介女流之辈,实在抵不过皇室强权啊!”陆清濛哭哭啼啼的向崔氏求饶。 若是没有今夜之事,崔氏或许还能够原谅陆清濛,可女儿家的名节何其重要,她既得知了陆璇的身份,太狠心帮黎策一同算计她。 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崔氏是万万不能够原谅陆清濛的。 “清濛我只问你一句,你与那黎大人是否勾结陷害阿璇。”崔氏咬着牙、强忍着内心的怒火朝着陆清濛问这一句。 陆清濛自知无可抵赖,只能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卸到黎策身上:“姨母明鉴,他只是让我请兄长同去玉成酒楼,我并不知道他龌龊的计划啊。” 事到如今,陆清濛竟然还不死心,陆璇也懒得给她留情面了,索性当着崔氏的面直接质问她:“那你在玉成酒楼又和黎策说了什么呢?为何撇下我独自回来?” 这件事情陆璇已经通过陈微之了解的十分透彻,量陆清濛好舌如簧也无法颠倒黑白。 “这,我……”陆清濛想不到理由继续替自己狡辩下去。 今夜陆清濛原本是等着陆璇失身后被顾桓礼无情抛弃,好让她日后可以肆无忌惮的对付陆家,可没曾想这一切竟与她所期待的背道而驰。 陆璇这接连的质问对于毫无准备的陆清濛来说简直是天大的难题,几经挣扎之后,她终于没了言语。 陆清濛毕竟也是从小跟在崔氏身边长大的,她言行举止之间的一些小习惯崔氏还是了解得一清二楚。 见陆清濛无话可说,崔氏心中也便大概对这几件事情有了决断,她不由得垂下眼帘,满脸失望地叹了口气: “清濛,我念在你父母的颜面上几次三番想要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可你怎么就这么让我失望呢?这几回的事情我实在不愿再替你找借口了。” 听见崔氏这话,陆璇与陆清濛二人都不由得怔住。 “阿娘,难道您一早就知道了?”陆璇诧异的朝着崔氏问起。 崔氏随即点头:“我一直都知道,我也知道你一直都在试探清濛,我不说只是想看看她究竟何时能够回头,没想到……” 没想到陆清濛早就已经回不了头了。 见崔氏事到如今还这般替陆清濛着想,陆璇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酸楚,陆家待陆清濛这样好,最终却得到她那般狠毒的对待。 “你走吧,我说过,你若再犯,便此生都不许再踏入陆府半步。”崔氏念着最后的情分,也没有为难陆清濛,只是按照自己先前所言将她逐出陆府。 陆清濛虽心有不甘,但眼下她所有的谎言都已经被陆璇拆穿,再待在陆府也实在没有立足之地,离开倒也是好的。 犹豫了一阵,陆清濛也不再挣扎,随即起身离开,临走前还虚情假意的嘱咐崔氏务必注意身体,实在令陆璇感到嫌恶。 打发走陆清濛,崔氏不由得满心愧疚,随即抬眸看向陆璇:“阿璇,对不住,这些日子是阿娘糊涂,让你受委屈了。” 陆璇摇头:“我知道阿娘心善,都是陆清濛城府太深,怨不得阿娘。” “今夜之事……你没受欺负吧?”崔氏想起陆璇方才所说便觉得后怕。 陆璇自幼被迫肩负起路是嫡长子的重责,崔氏已然满心愧疚,若是再因此而受到伤害,恐怕她今生都无法再原谅自己。 见崔氏担忧,陆璇想都不想便连忙摇头:“阿娘不必担忧,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吗?” 如此崔氏方才松了口气。 另一边,陆清濛再次被赶出陆府,念及自己落得如此下场,全是因黎策贪心不足又办事不利,她索性朝着黎府过去。 黎策刚浑身狼狈的从外面回来,进门还没来得及歇口气便见陆清濛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朝自己这边走过来。 “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黎策没好气的朝陆清濛质问。 与此同时,陆清濛也正满腔怒火,不过想到日后还要多多仰仗黎策,她也只好暂且将这股怒火压制下来、虚情假意的朝他问起:“阿策,你身上的伤是……” 刚才在玉城酒楼,陈微之只是在盛怒之下踢了黎策的某处,当时虽痛彻心扉,可过了这么久也渐渐缓和下来了。 陆清濛看见的时候,黎策已然不只是那处、而是满脸淤青,那张勉强还算得上是英俊的脸都被青一块紫一块的影响的好不俊朗。 不问还好,被陆清濛这么问起来,黎策瞬间便觉得颜面尽失,随即不耐烦的朝他应了一句:“方才回来的路上被一条疯狗给咬了。” 随口应了一句,不等陆清濛继续追问,黎策就又朝她问起来:“你呢?你又是怎么回事?这么晚了提着包袱过来是做什么?” 陆清濛顿时一脸落寞,沉默了片刻方才回应:“你今夜之事被陆璇抓到了把柄,她回府后迁怒于我,便又怂恿着姨母将我赶出来了。” 解释这事的时候,陆清濛故意将黎策说成是罪魁祸首,如此,即便他此刻正在气头上也无法怪罪她无能,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 果不其然,被陆清濛这样一推脱,黎策也便没有再为难她,只是无奈地朝她点了点头:“罢了,早就料到会有暴露的一天,既然如此,你日后便在我府上住下吧。” 来此之前陆清濛正有此意,没成想黎策倒是善解人意,不等她开口就把一切都给她安排的妥妥当当。 陆清濛这才松了口气,随即问起黎策下一步的打算:“如今一切已经暴露,我们便只能与陆璇正面相抗了,就是此事再传到凶王耳中……” 纵使陆清濛丝毫不把陆璇放在眼里,可他身后站着的顾桓礼的实力实在是不容小觑,得罪了陆璇,陆清濛不得不担忧岂顾桓礼的报复。 可黎策眼下却反而被激发了斗志,神情之中丝毫不显现出一丝惶恐。 “怕他做什么?他早晚也会是我的手下败将。”黎策大言不惭。 陆清濛虽对顾桓礼十分忌惮,可眼下他是束手无策了,既然黎策胸有成竹,便索性遂了他的意思,死马当活马医吧。 翌日,想来陆璇为了保守住自己的秘密,大概也不会主动将昨夜之事公诸于众,黎策也便装傻充愣、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继续前来户部当差。 可令黎策感到奇怪的是,今日刚一来到户部,周围的人就似乎都在暗中对他指指点点的。 黎策一个区员外郎,平日里在户部也并不是什么起眼的人物,就连低他一两级的小官小卒都懒得议论他,更何况是这些位高权重之人了。 “难道陆璇当真冒着那么大的危险,将昨日之事通通说出去了?”黎策心中暗自惶恐着,直到悄声走到后院方才听到有人在议论—— 某碎嘴甲:“听说黎员外郎昨夜醉酒,当街非礼一名男子,此事可当真?” 长舌乙:“当然是真的,可是有人亲眼所见呢,你没看他今早来时脸上那淤青吗?听说就是被人家给打的,你说他平日里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没想到私底下竟然有如此癖好。” 碎嘴甲:“莫不是喝多了认错了人吧,我看他倒不像是那样的人。” 长舌乙:“你懂什么,酒后的事情才该当真呢,那都是发自本心的,若非他行了不轨之事,人家又何以将他打成那样?”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将整件事情描述的有鼻子有眼的,而且从他们的对话之中,似乎整个户部都已经得知了这件事情, 原本昨夜被陈微之那一脚踢的就让黎策元气大伤,回去的路上又莫名其妙的被人殴打,便像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如今竟然被人倒打一耙,黎策简直忍无可忍。 “什么说什么呢?分明是那人发疯一般的突然冲出来打我,少血口喷人!”黎策按捺不住出来同二人辩驳,丝毫不顾他平日里在众人面前温文尔雅的形象。 两个正在议论的人,平日里也不过是酷爱在背地里谈论他人的闲事罢了,与人当面争执他们倒还没这个胆量,也没这个兴趣。 见黎策如此失控地朝他们斥责,二人也懒得理会,随即结伴离开,嘴里还低声嘀咕了一句—— “瞧见了吗?我就说他平日里那些君子之行都是装出来的,看,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 这下黎策算是明白了外面那些人为何以那般异样的眼光瞧着自己了,一时间气恼不已。 第二百四十七章 狼狈被逐 http://.biquxs.info/

少顷,陆璇也一如往常来到户部,她并未去多想该如何面对黎策,毕竟在她看来,这个问题本不该是由她考虑的。 只是来到户部尚未见到黎策本人,倒是先从各处听到了他的“英雄事迹”。 陆璇不由得诧异,昨夜被黎策冒犯之人分明是自己,怎么到众人口中却传扬成了某个男子,而且还是当街非礼? 别说陆璇对黎策十分了解,知道他不可能会对男人感兴趣,就即便没有这层关系,他昨夜欲行不轨之时险些被陈微之踢成半个残废,哪里还有心情去调戏别人? 陆璇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直到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顾桓礼昨夜那一抹阴鸷而又得意的笑容,她方才恍然大悟:难道是殿下? 顾桓礼向来锱铢必较,以他的行事风格,即便昨夜答应了陆璇暂且饶过黎策的狗命,不让他吃点苦头又怎么能罢休呢?陆璇早该想到的。 而话说回昨夜,在陆璇的百般恳求之下,顾桓礼虽然答应了放黎策一条生路,可他手里毕竟攥着陆璇的把柄,若他狗急跳墙泄露了出去,势必会对陆璇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思虑片刻,顾桓礼只好出此下策,吩咐林魑派一名脸生的暗卫前去围堵殴打黎策,并将他喜好男色、强行非礼之事传扬出去。 从今日呈现出来的效果来看,暗卫昨夜的行动可以说是颇为成功了。 陆璇大概将此事联想到了顾桓礼的身上,却并未明白他如此做的真正用意,只当他是看不惯黎策的恶行、想办法戏弄他罢了。 如此也算是替自己出了一口恶气,陆璇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欣喜。 正站在原地出着神,不远处的黎策却如同一条疯狗一般突然朝着陆璇扑过来。 黎策一把揪住陆璇的衣领,满脸露出如同要吃了她一般的凶恶神情。 “陆璇,你都做了些什么!”黎策朝着陆璇质问,他大概觉得自己的名节突然受损乃是陆璇在背后捣的鬼。 陆璇不明所以、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奋力抵抗:“黎大人,你这是做什么?陆某可是何处招惹了你?” “你明知故问!”黎策盛怒之下险些要将陆璇的脖子掐断。 我在陈微之及时赶到,一把将他推开。 方才户部传扬之事陈微之也有所耳闻,他想都不用想便知道必然是那位凶王殿下的高招,既然如此,便借他的妙计一用。 “你疯了吗?”陈微之朝着黎策斥责。 黎策情急之下确实狗急跳墙了——“陆璇女扮男装,你也要帮着她欺瞒吗?昨夜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被黎策这么一说,周遭围着的几个人不由得震惊——“什么?陆令史是女人?” 见这样的风声慢慢响起,陈微之连忙替陆璇掩护—— “黎大人,你不能因为昨夜陆璇坏了你的好事便这样污蔑她的名声吧。”陈微之莫名其妙的朝着黎策斥责了这样一句,就连陆璇这个当事人都听得一头雾水。 原本自己的身份被黎策当众说出来,陆璇还有些慌张的,可看陈微之护着自己的样子似乎十分沉着冷静,想来他大概是有了主意。 黎策也正因此而茫然着,去听见陈微之突然提高了音量朝着他斥责道: “你当街非里一名男子,原本就有违君子德行、更加违背伦理纲常,陆璇好意上前劝阻、及时将你拉回正道,你就是这样报答她的吗?” 没想到一向正直的陈微之编起瞎话来竟也这般有鼻子有眼的,陆璇活了两世,此刻还真是长了见识。 相比起黎策,显然是陈微之在户部说的话更加有分量,听他这样一说,周围原本对陆璇的身份有所猜疑的几个人立刻动摇——“原来是这样。” 黎策却不接受这样的情节,随即矢口否认:“我没有,你们血口喷人,分明就是陆璇陷害我,这一切都是她故意的对不对?” 陆璇了解黎策,他这个人最好面子,断秀之癖这种事情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也难怪他会慌张的像是换了一个人。 不过如此以来陆璇似乎也领会了能够对付黎策的方法,她随即朝着他上前两步。 “昨夜的场景许多人都亲眼所见,我不过上前拉了黎大人一把,黎大人怎会如此记恨我?莫不是因为前些日子我拒绝了黎大人,黎大人恼羞成怒才对我加以报复?” 陆璇也编起子虚乌有的故事来,听的身边众人更是一惊,包括陈微之在内。 “什么拒绝,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黎策被陆璇说的越发气恼。 陆璇这才装作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解释道:“原本碍于黎大人的面子,我不想将此事公诸于众的,可既然黎大人做出了伤害他人之事,我便不得不出来主持公道了。” 提前给在场众人打了个预防针,陆璇这才开口:“先前黎大人百般接近舍妹,陆某念及黎大人青年才俊,原本有意撮合,没成想离大人却醉翁之意不在酒,竟向陆某表明心意,陆某身为家中嫡长子,肩负着传承陆氏香火的重任,又怎能任由黎大人胡闹呢?” 陆璇说的有根有据的,实在不得不令人相信,那只陈微之此刻又站在她这边,相比之下,黎策这个做了龌龊之事的人所说的话便丝毫没有了可信度。 “陆璇,你根本就是血口喷人!别以为昨夜我没有看到你身上穿的……”眼看着黎策情急之下就要说出些什么非里勿听的话,陈微之连忙将他的话堵住—— “黎大人连人家身上穿的什么都记得如此清楚,事实真相如何,恐怕就不必我多说了吧。” 见这么多人都站在陆璇这边,黎策知道再说下去只会将自己的名声越描越黑,他只好暂时沉默下来再想其他办法。 可还没等他的脑子运转过来,门外便迎来了户部尚书的身影。 “下官参见尚书大人。”众人齐声朝着户部尚书行礼,嘈杂了半个时辰的户部这才算是恢复了本该有的秩序。 户部尚书政务繁忙,也不拐弯抹角,上前便直接指明自己的来意—— “本官受到举报信,信中言及我户部有官员品行不端、仗势欺人,经查证,此事确实属实,本官以尚书之名义罢免此人官职、逐出户部。” 户部尚书虽未直言此人是谁,可在场众人议论了半晌也该心知肚明了,眼神纷纷都朝着黎策的方向瞥过去。 黎策本就做贼心虚,加之被这么多人盯着,他瞬间便寒毛耸立,还未来得及等户部尚书开口指明,他便主动上前。 “尚书大人,这一切都是误会一场,还请尚书大人明察啊!”黎策跪在地上朝户部尚书求饶,他却不为所动。 “本官已然亲自查证过,你实在太令本官失望,户部名声不容诋毁,你且快些离去吧。”户部尚书尽力给黎策保留着最后一丝体面。 黎策也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磐石不可移,事已至此,再多做纠产只会让自己更无颜面可言,他只好慢慢起身,摆出最后的风度朝户部尚书行了个礼。 临走前黎策恶狠狠的朝陆璇瞪了一眼,眸中散发出来的凶光仿佛是在威胁她“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将今日所受之辱加倍讨回”。 陆璇一早便做好了要与黎策对抗到底的打算,这样的威胁对于她来说自然算不了什么,她脸上也并未露出半点惶恐。 处置了黎策、户部尚书离开,院内各个官吏方才恢复了正常的行事,陆璇则一路跟着陈微之,直到四下无人之处方才朝他俯身:“方才多谢陈大人替下官解围。” 陆璇诚心诚意的,陈微之却不领情,双儿一脸冷漠地朝她回应:“你无须谢我,要谢便去谢在暗中帮你谋划了这一切的人吧。” “陈大人是说凶王殿下?”陆璇是这样猜测的,嘴上也毫不避讳的问了出来。 陈微之的脸色瞬间一沉:“你既然知道帮你的人是他,又何必来找我?” 陆璇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殿下是殿下,但陈大人方才确实也出手帮了下官,下官铭记于心、焉有不谢之礼?” 原本陆璇不过是诚心诚意的想要向陈微之表达谢意,可被他听去却似乎变了一种意思。 “同样是帮衬,来谢我却不谢他,莫不是同我见外,却将他视作自己人?”陈微之心中暗自这样以为,瞬间如同打翻了醋坛子一般。 可表面上却仍旧是那个刚正不阿、面不改色的陈微之,听见陆璇说这样的话,他随即便背过身去:“该谢谁谢谁去吧,我无需你如此。” 说罢,也不管陆璇作何反应,陈微之随即自顾自地走远。 陆璇站在原地一脸茫然:“他今日这是怎么了?我也没得罪他呀!” 果然,陈微之还是那个任人猜不透的陈微之,陆璇也懒得理会,只埋头干起自己的事情。 今日之事回想起来,若说是顾桓礼一手策划的,陆璇倒是深信不疑,可是户部尚书那边难道也与他有关吗? 第二百四十八章 处处相逢 http://.biquxs.info/

黎策之事有了了结,林魑这才前来禀报:“殿下,那个叫黎策的已经被尚书大人逐出户部了,此前殿下交代属下所做之事也都传扬开了。” 收到消息的顾桓礼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如此一来,不光黎策得到了惩罚,陆璇身份的秘密也可以暂时得到保守。 眼下众人皆知黎策有断袖之癖,即便他再道出陆璇的身世,恐怕也只会被人误认为是由于他自己的特殊癖好而引发的幻想。 顾桓礼正满意地笑着,林魑便又将陆璇今日在户部的机智言行一一转述给他,他顿时喜笑颜开:“看来她倒是长进了不少,算是没有白费本王的良苦用心。” “可是殿下,那个黎策就真的放任不管了吗?若是他日后再兴风作浪,以此事对殿下与陆大人加以报复,又该如何是好?”林魑担忧。 跟着顾桓礼办事这么多年,林魑所习惯的向来都是斩草除根、永绝后患,留给敌人喘息的机会可向来不是他们的行事风格。 但顾桓礼却坚持:“本王既然答应了陆璇,接下来的事便由她自行决定吧,若非她提及,本王不会插手。” 这是顾桓礼对陆璇的承诺,更是他长久以来对她的信任。 见自家殿下都下定了决心,林魑一个做下属的自然没什么可说的,只能沉声退下。 另一边,黎策早早便回到府上,但时辰不对,加之他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陆清濛觉察到异样、连忙朝他迎上来。 “阿策,你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户部没有事情了吗?”陆清濛不明情况,问的时候也小心翼翼的,生怕说错话惹恼了对方。 黎策却并未迁怒于陆清濛,只是冷哼一声:“户部再有任何事也与我无关了。” 陆清濛不解,却也不敢多问,只能静默地站在一旁、等待着黎策主动开口。 沉默了许久,黎策口中方才有了动静:“拜陆璇所赐,我与你一样,也被人扫地出门了。” 黎策以这种自嘲的方式将事情说出口,可从他那对浑浊的眸子里,陆清濛能够感受到他对言语之中所提及的那个人深深的恨意。 “你是说你被罢了官?”陆清濛鼓足勇气直接问起,黎策也不避讳,随即点了点头。 “为何会如此?难道你昨夜对陆璇所做之事被她说了出去?可若是这样,那她的身份岂不是也……”陆清濛百思不得其解。 黎策却不由得冷笑起来:“你太低估你那个兄长了,她的城府可远比你我想象的更深。” 见陆清濛仍是一脸迷茫,黎策索性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悉数向她告知。 听过黎策所言,陆清濛立刻便反应过来此是必然有顾桓礼的插手,心中不由得生出惶恐与担忧,她一早就知道顾桓礼得罪不得的。 可眼下黎策心烦意乱的,在这种时候说这样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恐怕只会惹得他更加不悦,陆清濛也只好强行忍下来。 “没关系,反正阿策你才学过人,也不甘心一直待在区区户部不是吗?走了便走了,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陆清濛尽力抚慰黎策。 没想到还歪打正着了,听见陆清濛这话,黎策眸中立刻便又燃起“战火”。 “是啊,不离开户部,我又如何开始更高更远的路呢?”黎策提唇一笑,随即起身。 被黎策这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一惊,陆清濛简直来不及反应:“阿策,你这是去哪里?” 只见黎策一脸阴笑,随口应了句“真正的贵人”,而后便大步流星地离开。 晌午,某处客栈最华贵的厢房里传来一声惊叫:“什么?那个畜生竟然想非礼你?” 见沈西绪惊叫,陆璇连忙将她噤声:“嘘,就知道你会是这样的反应。” “不是,你没叫皇叔阉了他吗?”沈西绪情急之下竟然说出与她的身份半点不符合的话。 陆璇简直心服口服:这两个人还真不愧是叔侄,想法一个比一个“新颖”。 “好啦,没什么的,我这不是没事吗?”倒是换陆璇这个受了委屈的来安慰沈西绪了。 沈西绪却无法欣然接受陆璇的安慰,反而朝她斥责:“你就是太乐观了,这是有陈大人帮你,若是真出了什么事,你便等着哭吧。” 同为女子,沈西绪深知名节对于女儿家的重要。 陆璇知道沈西绪都是担心自己,故而也便任由她如何说都没有一句反驳。 不过揪着这件不愉快的事情也实在不妥,陆璇索性将话题转移开来——“别说我了,说说你吧,你和骆大人……” 陆璇提起骆明让,一脸调侃,沈西绪脸色霎然一红,连忙下意识地避开她的目光:“我和他能有什么,阿璇你就别胡说了。” “真的没什么?”陆璇清清楚楚地看着沈西绪脸上的羞怯,哪里还能被她蒙混过关? “哎呀,都说了什么都没有了。”沈西绪继续否认,距离陆璇越发远了几步。 可偏巧是这个时候,陆璇却耳力极佳地听见什么声音—— “没什么可说的,若韩大人今日约骆某前来就是为了这些上不得台面的龌龊之事,便恕骆某不奉陪了。” 听见声音,陆璇顿时一惊,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沈西绪倒是先迫不及待地开门出去。 “骆明让?真的是你?”沈西绪开门便见到骆明让准备愤然离去的身影。 骆明让也是不由地诧异:“县主?你……” 方才与姓韩的一番辩驳,骆明让心中当真是怒火难平,可见到沈西绪的一瞬间,他的怒气便消散全无,甚至还有几分欣喜。 直到见陆璇从屋里出来与他行礼:“骆大人。” 一瞬间,骆明让心中不由地泛起一阵说不上来的滋味,有些不悦,却说不上来缘由。 “陆大人与县主殿下在这里……”一向沉默寡言、不理闲事的骆明让突然问起。 他的话并未说完,可从他的眼神中陆璇大致看得出来,他大概是在介意她与沈西绪“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之事。 陆璇连忙开口解释:“县主殿下奉凶王殿下之命,与下官商计一桩公务。” “嗯?”沈西绪被陆璇突如其来的谎话惊得不由地面露疑惑。 骆明让在西厂办案多年,一向明察秋毫,沈西绪这点微妙的表情变化他一眼便看得出来事实并非是陆璇所说的那样。 原本骆明让就心有不悦,眼看着陆璇竟然扯谎欺骗自己,他便更加认定了这两个人的关系并非是他能够随意揣测的。 也不多问,骆明让立刻便又恢复到平日里冷若冰霜的样子:“既然陆大人与县主殿下有要事在身,骆某便不在此叨扰了。” 说罢,也不管沈西绪与陆璇说什么,骆明让随即转身扬长而去。 留在原地的沈西绪与陆璇顿时怔住,二人四目相对、两头雾水。 “他这是怎么了,我又说错话了?”沈西绪忍不住自我怀疑起来,陆璇亦不解:“要不然你追上去瞧瞧?” 陆璇说了句玩笑话,反正以她对沈西绪的了解,她根本就放不下自己的县主架子,被骆明让扔在这里她不生气就不错了,哪里会去主动找他? 可这回却是陆璇料错了,她原本只是随口一说,可谁知话音刚落沈西绪便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果然是爱情的力量,陆璇不禁在心中感叹,与此同时也更加笃定了自己对沈西绪心意的猜测,小丫头还真是春心萌动了。 客栈外面,骆明让越走越快,一颗心焦躁不安。 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古怪,不由地驻足下来自言自语了一句:“我在生气什么!” 骆明让正被自己绕的气不打一处来,便听见身后有人在喊他的名字——“骆明让!” 这声音、这语气,骆明让即便背着身子也认得出来是谁,原本还驻足在原地,不知为何又突然动身、还特地加快了脚步。 沈西绪跟在后面简直无语:“喂!我叫你你怎么还越发走了?”她不依不饶,随即加快脚步追上去。 话说起来这骆明让还真是半点不懂得怜香惜玉,竟让沈西绪一个娇生惯养的金枝玉叶追了他半天也不回头。 沈西绪从未走过这么远的路,眼看着前面的路坑坑洼洼,她不由地脚下一软,没留神便摔倒在地上。 “哎哟!”沈西绪一声痛苦的喊叫,骆明让这才回头,却见她已然坐倒在地上。 见状,一向沉稳的骆明让撒腿便朝着沈西绪的方向飞奔过来。 “你没事吧?”骆明让俯下身来凑到沈西绪跟前关问。 沈西绪却来了脾气、一把将他也推得坐回在地上。 “走开,不用你管!你不是不理我吗?趁我现在走不了了,快走吧!”沈西绪气的眼泪都险些掺杂着这一路的辛酸与疼痛夺眶而出。 骆明让这才将态度放软下来:“对不住,我……” “你什么你,是不是早就看出来我喜欢你,所以才如此肆无忌惮地捉弄我?”沈西绪情急之下竟将心里话脱口而出。 第二百四十九章 大意失矜持 http://.biquxs.info/

话刚说出口沈西绪就后悔了,明明答应了陆璇要矜持呢,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 沈西绪在心中暗自抱怨了一句,可既然说都说了,也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她便只好依照自己一贯的性子行事。 彼时,骆明让还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怔得有些头脑发蒙,正想多问一遍好确定自己是否听错了,沈西绪却抢在他前头开口。 “是,本县主就是看上你了,但这都怪你,谁叫你上回说都不说一声就抱我的,我不管,你得负责。”沈西绪理直气壮。 骆明让不由得有些诧异,所以说男女授受不清,那日情急之下也确实是他多有冒犯,可像沈西绪这般主动要求人家负责的女子倒是少见。 许是被沈西绪身上的率真劲儿吸引,骆明让竟不由得面露笑容。 原本沈西绪说这些话之前就是壮着胆子强撑着的,她自己心里也没什么底气,毕竟骆明让一直都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 眼下见骆明让听完自己的表白竟然是这样的反应,沈西绪不由得有些被羞辱到的感觉:“你这是在嘲笑我吗?” 骆明让没有回答,是暗自在心里回想起那日一把将沈西绪打横抱起时的场景,原来他那时候感觉到的剧烈的心跳声竟真是对方的。 见骆明让一直不理会自己,沈西绪不由得有些难为情,看来又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 这样想来,沈西绪随即强撑着站起身来,她好歹也是堂堂的平川县主,即便是被人拒绝也要体面些吧,主动离开也许更好。 想是这样想的,可一路走了这么远,加之方才那一跤摔得实在是够重,脚下根本就由不得沈西绪顺利离开。 没等她能够挪动一步,整个人变有随着疼痛的感觉不由得倾倒了下来,这要是再摔下去可就真要残废了。 沈西绪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一瞬间这样的想法,可身体却根本不受她自己控制。 千钧一发之际,又是一只大手强而有力地揽住了她的纤腰,这才避免了一场惨剧。 刚才还在气头上的沈西绪顿时被这场景怔住。 被人接住的一瞬间,她先是从身体上感到心安,可抬眸看向那对如同装有星辰一般的墨眸之时,心下却又忍不住的七上八下。 又是这种令人几近暴毙的感觉,如同那日在马车旁、又如同在骆府门口。 先前骆明让尚且不敢确定,这回确实听得清清楚楚了。 愣了许久,沈西绪方才磕磕绊绊的开口:“你,你这是……”她大概是想问骆明让这是什么意思,但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骆明让也不理会,只一把将沈西绪搀扶着站好,随即转过身将后背留给她:“上来吧,我送你回去。” 沈西绪不由得有些茫然,这家伙方才不是还对她不理不睬的吗?怎么这会儿倒贴心了? 一时间,沈西绪的脑子里闪过无数种可能,站在原地静默了许久,最终也只是归结于他是出自对自己受伤的同情。 沈西绪小心翼翼地趴上骆明让的背,却似乎比他想象的更加宽厚,整个人倚在他的背上,刚才那些小情绪瞬间都被一扫而空。 “除了我阿爹,你还是第一个背我的呢。”沈西绪不由自主的在骆明让的背上朝他说了一句,那张一向冷若冰霜的脸上终于泛起一丝笑容。 他许久未曾回话,这让沈西绪心中原本的喜悦之情渐渐转淡,甚至化作另一种带着些许愧疚的感情。 “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沈西绪一脸委屈的说了一句。 骆明让不由得愣住,这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天不怕地不怕、毫无顾虑的平川县主。 “算不上什么麻烦。”骆明让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沈西绪受伤了半天的心这才勉强得到一丝抚慰。 骆明让一路背着沈西绪到长公主府,一路上经过了许多条街,见过了许多人,有好几次她都羞怯的将头埋进了他的后颈,却丝毫没想过要下来。 反观骆明让,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直到到了长公主府门口,将沈西绪交给府上的下人,他这才功成身退。 “你不进去坐会儿吗?”见骆明让要走,沈西绪忍不住开口挽留,却毫不意外的被他拒绝:“下官还有要事在身,县主殿下还是早些上药,下官便不去府上叨扰了。” 说吧,也不理会沈西绪再说什么,骆明让就只自顾自的离开。 “唉,还不是热脸贴人家冷屁股?沈西绪啊沈西绪,叫你刚才那么冲动,吓到人家了吧?”沈西绪自言自语地抱怨了一句。 脚下的疼痛感这才突然传来,她脸色一揪,下人连忙将她扶回房间。 长公主大白天的突然听见沈西绪受伤的消息,连忙急急惶惶的朝着她的卧房赶过来。 “这好端端的出去一趟怎么就带了一身伤回来,你这又是给我惹什么事去了?”长公主刀子嘴豆腐心,看向沈西绪的眸中全是担忧。 进门时沈西绪便猜到会被长公主一顿责备,还真是少不了。 “哎呀母上,没有那么严重,就是走路的时候不小心崴到脚了而已,你看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吗?”沈西绪朝长公主撒娇,意图蒙混过关。 与此同时,守在她榻前刚为她检查过伤势的大夫却突然开口跟她唱起反调——“县主殿下万不可轻视,此番可是伤及了骨头啊。” “什么?这么严重?”公主闻言,脸上的担忧之色更加浓厚。 大夫连忙开口替她宽心:“长公主殿下放心,县主殿下虽伤势重些,但小民调些药草、县主殿下服了药卧床休养一段日子便可以痊愈了。” 如此长公主方才松了口气,但沈西绪却不由得一惊:“卧床休养一段日子是多久?” 眼下可是她攻下骆明让的关键时候,可不能因为这点伤拖了后腿啊。 沈西绪满心惶恐、目不转睛的看着为她疗伤的大夫,直到那大夫口中说出半点没让她失望的话——“伤筋动骨一百天,县主殿下伤到了骨头,少说也得调理三个月有余。” “三个月?”沈西绪听到答案后简直崩溃,以她的个性,别说是三个月了,就是将她关在这府上三日她都受不了。 “不行,三个月太长了,还有没有更快一些的方法?”沈西绪存着别的心思。 长公主却转头一脸凌厉的看向她:“大夫说了三个月就是三个月,你好生调养就是了。” 说罢,长公主随命人送大夫离开,甚至不给沈西绪任何一点投机取巧的机会。 “不是母上,三个月对我来说真的太长了,半个月好不好?”沈西绪讨价还价,长公主却半点都不理会她。 “那一个月、一个半月?两个月不能再多了。”沈西绪将自己的极限摆在这里,长公主却依旧不为所动,反而更加坚定。 “大夫说了一百天就是一百天,一天都不能少,在你的伤痊愈之前,你就乖乖在房间里给我待着,一步都不许离开,知道吗?”长公主严格要求。 由于了解自己女儿的性格,为免她耍什么花样,长公主还特地吩咐了几名自己平日里信得过的下人: “你们几个这段时间就负责照顾县主的饮食起居吧,要是胆敢让她偷跑出去,我便拿你们几个是问。” 有了长公主亲派的人盯着自己,恐怕沈西绪就是插翅也难逃了,她顿时露出一脸绝望:“早知道我刚刚追他做什么呀。” 听见沈西绪似乎在嘀咕着什么,长公主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桩事情未曾询问。 “对了阿绪,你这伤究竟是怎么来的?还有你伤的这么重,一个人又是如何从外面回来的?”长公主朝沈西绪问起。 沈西绪当下心烦意乱,哪里有功夫细细思虑搪塞长公主的借口?顺口便说了一句:“还不都是因为那个骆明让,若不是他冷冰冰的,我又怎么会受伤?” 听见沈西绪提起骆明让,长公主瞬间便忽略了事发的一大半,转而坐下来朝她追问:“是骆镇抚使送你回来的?” 沈西绪简直无语:你怎么不问?还是他让我受伤的呢。 不过长公主待见骆明让沈西绪也不是第一日知道了,她也懒得同她说其他没用的话,随即点了点头:“是啊,他送我回来的。” 见沈西绪提及此事,贴身伺候她的丫头菊香立刻便忍不住多了句嘴:“奴婢方才瞧见是骆大人亲自背殿下回来的呢。” “背?”长公主闻言大吃一惊,面色突然变得沉重。 沈西绪有些惶恐,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总觉得长公主会说她不注重名节、败坏皇亲国戚名声之类的。 可长公主下一刻的反应却彻底让沈西绪看清了她—— “想不到这个骆镇抚使表面上冷冰冰的样子,内心倒还算温柔体贴。”长公主一脸赞赏。 沈西绪无语,现在是夸他的时候吗?她甚至怀疑长公主都恨不得认骆明让做儿子呢。 第二百五十章 忽视的情敌 http://.biquxs.info/

“阿姐,外面有个姓陈的男子找你。”陆南君进来转告陆璇。 陆璇不由地诧异:“姓陈的?”她长这么大,认识的姓陈的男子屈指可数,会上门来找她的更是寥寥无几。 思前想后,陆璇还是想不到来人是谁,与其自己躲在屋里猜测倒不如出去瞧瞧。 陆璇这才整理好穿戴出门迎接,刚到院里却看到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陈郎中?” 这分明就是陈微之嘛,可如此一来,陆璇便更加困惑了。 前世今生他们做了两世的对头,陈微之还从未踏足陆府半步呢,怎么今日竟没来由地寻上门来,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陆璇正满腹狐疑,陈微之也发现了她的身影,连忙朝她走过来:“陆令史,陈某冒昧,先向陆令史赔个不是。” 陈微之恭恭敬敬的,他这副样子还真让陆璇有些不适应。 “难道他是知道了我乃女子之身,所以才特地在我面前摆出君子风度、礼让我三分?”陆璇暗自揣测着。 眼前的陈微之从言行举止,甚至到看陆璇的眼神都与从前判若两人。 又楞了一阵,陆璇方才回过神来,随即彬彬有礼的朝陈微之问起:“不知陈郎中今日特地前来寒舍所谓何事?” 陈微之摇头:“倒也没什么,就是昨日听闻陆夫人近日身体抱恙,陈某府上有些昔日陛下赏赐的珍贵药材,便特地带来给陆夫人补补身体。” 陆璇简直受宠若惊,这可不像是陈微之一贯的作风,他向来怼天怼地,哪里对人如此细致入微过,还特地拿着这么贵重的东西亲自寻上门来。 若非陆璇了解陈微之的人品,甚至都要怀疑这些东西里是否被下了剧毒。 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陈微之虽不是这样的人,但莫名其妙的转变态度也实在不得不令人心生狐疑。 陆璇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摇头回绝了陈微之的好意:“陈郎中的心意,陆某心领了,但这些药材既然是陛下赏赐之物,必定价值不菲,陆某实在不敢收受。” 陆璇推辞,陈微之却仍旧锲而不舍:“这些摆在我家里放着也是无用,陆夫人用的上也总比白费了好,陆令史便收下吧。” 陈微之平日里在朝中就巧舌如簧,但凡他说出来的话就没有一回是白费口舌,听他几番劝说,陆璇也实在不好继续推脱,只能恭敬不如从命。 按照礼数来讲,既然收了人家的东西,便至少也要请人家进屋子里喝杯热茶作为回报,陆璇立刻便尽了地主之谊。 “多谢陈郎中美意,不知陈郎中今日是否政务繁忙,若是有空,可否随陆某进去喝杯热茶?”陆璇小心翼翼地朝陈微之试探,总觉得会被他一口回绝。 可今日的陈微之已然做了太多令陆璇始料未及的事情,便多这一件也见怪不怪了。 只见陈微之一听见陆璇的邀请便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既然陆令史盛情相邀,陈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罢,陈微之随即跟在陆璇后面一同进去。 陆南君一直站在一旁看着二人,原本他第一眼瞧见陈微之的时候还被他身上一股浩然正气所吸引,可瞧他方才目不转睛地看着陆璇的样子,陆南君便不由得对她生出一股嫌恶。 直觉告诉陆南君,这个陈微之就如同顾桓礼一般对陆璇居心不良,也是个需要防备之人。 这边陈微之跟着陆璇一路进到正厅、见到崔氏,凭借自己超凡的气质在崔氏心中留下了不错的印象,加之他多次相助陆璇之事崔氏也偶有听闻,二人之间便更有的话聊了。 陆府倒是难得热闹,得知了消息的另一位便水深火热了。 林魑无意间瞧见陈微之前去陆府,回府后也不知该不该多嘴,便一直沉默着,直到被顾桓礼传进屋里商讨完一件要事。 平日里顾桓礼虽从未承认过自己对陆璇的感觉,可林魑与秦魍这两个时常跟随在他左右的人一早便看的清清楚楚。 思前想后,陈微之毕竟是男子,且与陆璇同在户部为官、朝夕相对,若二人之间真的有了什么异于常人的关系,那自家殿下的处境岂不就不乐观了? 念此,林魑还是决定多嘴这一回,随即朝着顾桓礼开口:“殿下,属下有一私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闻言,顾桓礼不由地剑眉一皱,林魑既然开了这个口,想必便是打算说了,至于“当讲不当讲”这话,多半也不过是客套。 顾桓礼与林魑主仆多年,向来不在意这些小事,见他开了口,随即就朝他挥了挥手:“有事便说吧,不必支支吾吾的。” 林魑这才犹犹豫豫地开口:“其实并非属下的私事,而是有关陆令史的。” 听见事情与陆璇有关,顾桓礼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担忧,可话到嘴边又碍于面子强行装回了淡定。 “她又有何事?”顾桓礼佯装出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心中其实迫不及待。 林魑这才解释:“属下方才外出之时偶然见到陈微之陈大人去了陆令史府上。” “什么?他好端端的去陆府做什么?”顾桓礼不由地问起,心中却诧异,先前陈微之分明处处都看陆璇不顺眼的,恨不得一早便将他踢出户部,何时与她如此要好了? 顾桓礼正思虑着,林魑却又开口:“手下还看到陈大人手中拿着许多御赐的补药,巧的是属下还听闻陆夫人前些日子旧疾复发、身体抱恙。” 林魑虽未直接将两件事联系在一起,但聪明的人都看得出来这世间并没有如此的巧合。 联想起先前种种,陈微之每每在陆璇危难之时挺身而出、冒着与满朝文武作对的风险替她说话,此番更是及时拆穿黎策的诡计、救她于水火。 这一桩桩一件件顿时如同惊雷般将顾桓礼点醒:难道他得知了她女子之身,对她…… 顾桓礼来不及细思,他的眼里可揉不得沙子,他认定的人,旁人即便只是觊觎也不行。 “他何时去的?”顾桓礼质问林魑。 林魑顿时心生悔意,早知道一会来就该尽快过来禀告的,这下可倒好,耽误自家殿下的大事了吧? 犹豫了片刻,林魑这才壮足胆量朝顾桓礼回应:“约摸已有一个时辰。” 可顾桓礼此刻满心都在陆璇身上,哪里顾得上斥责林魑?听见这话,他立刻便起身快步往外走,嘴里还朝林魑吩咐:“带上府上最好的人参、灵芝……追上本王。” 得,林魑可真是自作自受,这么短的时间,顾桓礼本就汲汲皇皇的,还要他往上追,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可自己耽误的事情理应自己弥补,林魑也不敢埋怨什么,连忙紧赶慢赶地前去置办。 少顷,林魑终于快马加鞭赶在到达陆府之前带着药材追上了顾桓礼的步伐。 顾桓礼特地驻足等林魑喘了一口气,见自家殿下眉头紧锁,林魑还给他宽心:“殿下不必担忧,这么久了,陈郎中说不定早就走了。” 顾桓礼也不理会林魑的话,只自顾自地往里走。 由于顾桓礼来过陆府不止一回,年糕已然将它认的清清楚楚,一见他出现便立刻迎上来:“参见殿下,殿下可是来寻我家大公子的?” 顾桓礼点头,随即朝年糕试探地问起:“府上今日可是有客人?” 年糕不由得怔住:“殿下怎会知道?此刻户部陈郎中正在正厅与公子和夫人谈天,准备等一会儿一同用膳呢。” 年糕是说者无心,可顾桓礼却是听者有意了,他立刻便朝着身边的林魑瞪了一眼,像是在质问他“你方才不是还信誓旦旦的说人走了吗?” 林魑看懂了自家殿下的意思,随即难为情的将头垂下。 事已至此,责怪林魑也无用,顾桓礼也懒得与他多说,只自顾自的朝着正厅过去。 林魑跟在后面落了满头大汗,心里却还禁不住调侃自家殿下真是越发熟门熟路了。 顾桓礼赶到的时候,陈微之正与崔氏相谈甚欢—— “早就听阿璇提起过陈郎中,平日里阿璇在户部全仰仗陈郎中照顾了。”崔氏对陈微之这样一身正气的人第一眼瞧见便喜欢的紧。 陆璇虽未告知那晚从黎策手上救下她的人便是陈微之,可崔氏对他的印象却已然极佳。 虽说先前顾桓礼也帮过陆府不少,更是陆璇为官以来最大的恩人,可他毕竟身份尊贵,与陆家之间还是有着天壤之别。 故而任顾桓礼前几回在陆府表现的如何平易近人,崔氏也仍旧对他亲近不起来。 崔氏与陈微之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着,大多都是在说与陆璇有关的事情,可她本人坐在一旁却不由得感觉到一阵异样,尤其是陈微之今日一反常态的表现。 陆璇这一个时辰如坐针毡,正想开口打发陈微之走,谁料话到嘴边抬眸却见到另一个更加难伺候的祖宗朝着屋里走进来。 “府上今日好生热闹。” 第二百五十一章 醋海缠斗 http://.biquxs.info/

顾桓礼的声音传来,众人的目光纷纷被吸引过去,崔氏脸上原本轻松自在的笑容更是瞬间凝固住,转而化作一脸严肃,连忙站起身来。 “民妇参见凶王殿下。”崔氏先行向顾桓礼行礼,陈微之于陆璇等人也连忙随之俯下身去。 见陈微之果然在此,顾桓礼也不畏缩,总归他也是第一次来,相比之下,这陆府还是他顾桓礼熟门熟路。 顾桓礼随即摆出一副主人家的架势朝着崔氏过去,一边搀扶着她、一边摆出一副异于寻常的亲和模样:“本王说过了,陆夫人在本王面前不必多礼。” 瞧顾桓礼这样子,陈微之便明白他必然不是第一回登门了,念此,他心中不由地升腾起一股说不出来的怪异滋味儿。 陈微之原本就不好受,偏偏顾桓礼还开口朝他挑衅:“哟,陈郎中也在,不知是什么风把陈郎中吹到陆府来了?” 听顾桓礼这话的意思就是陈微之不该来呗? 眼看着二人目光交汇,满屋子都弥漫着一股杀气,陆璇这才终于忍不住站出来。 “殿下怎么来了?”陆璇走到顾桓礼面前,努力将他眸中的戾气平息下去。 顾桓礼这才想起正事,随即转头朝着林魑示意,而后一脸和善地看向崔氏。 “听闻陆夫人近日旧疾缠身,本王特地从府上带了上好的补品。”顾桓礼边说边示意林魑将准备好的东西送到崔氏跟前。 崔氏不由地顿住,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打开锦盒更是一惊——千年人参、天山雪莲、神岭灵芝、高山鹿茸……只有崔氏没见过的,就没有这里面没有的。 顾桓礼方才情急,也并未亲手操办,不过见这些东西倒是衬得上他的颜面,他随即回头朝林魑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 林魑却不敢因此而骄傲自满,毕竟这祖宗实在不好伺候,这些东西里的任意一样可是朝廷三品以下官员一年的俸禄啊,他也真是敬佩自家殿下的大方。 “这,这些未免太过贵重了些吧。”崔氏受宠若惊,这一个两个接踵而来,实在让她摸不着头脑。 顾桓礼却摇头,林魑也配合着开口:“这些都是我家殿下的一番心意,陆夫人就莫要推辞了,对了,这里面还有些舒筋健骨的,听闻容公子的腿疾近日大有好转,或许可以相助。” 平时没见林魑话这么多,前半句顾桓礼还觉得他颇有长进,可后面半句怎么怪怪的? 让他找东西讨好崔氏,怎么还有容谎的份儿? 顾桓礼简直无语,不过送出去的东西又哪里会有收回去的道理?他只好强颜欢笑,随即朝着林魑狠瞪了一眼。 接收到顾桓礼的眼神,林魑简直悔不当初,果然说多错多,看来日后还是该话少些。 见顾桓礼也是下了血本,陆璇知道他的东西一旦送出来就没有退回的余地,于是只好勉强接受,朝他指引:“殿下坐吧。” “这是邀请本王一同用膳吗?”顾桓礼明知故问。 陆璇简直恨不得膳房的菜肴准备得再快些,好早点将某人的嘴堵上。 少顷,众人才纷纷入座,崔氏因身体不适、不宜接待贵客,自请提前回房,容谎则步履蹒跚地朝这边过来。 见到眼前的场景,容谎不由地一怔:“凶王殿下?”还有一个生面孔,不知是何人,但可以肯定是冲着陆璇来的。 一见到容谎,顾桓礼便朝他开口:“容公子的腿恢复的不错,看先前来药王谷之行果真没有白费。”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邀功吗?陆璇诧异,这完全不是顾桓礼的风格啊,今日这一个两个的都怎么回事? 见顾桓礼和陆家每一个人都熟悉得很,陈微之坐在一旁简直浑身不适。 “陆令史,昨日从陈某这里借阅的卷宗对你的公务可有帮助?”陈微之主动朝陆璇问起。 陆璇顿时喜笑颜开:“还未来得及答谢陈郎中呢,此番还要多亏了陈郎中的卷宗呢,否则我都不知该如何着手呢。” “陆令史言重了,举手之劳,不足挂齿。”陈微之谦虚道。 可比起顾桓礼那种蛮不讲理的,陆南君却更加厌恶陈微之这样看似谦谦君子却“善用手段”的文人。 陆南君随即没好气地低声喃喃了一句:“不足挂齿还说。” 这话传到陈微之耳朵里,他不由地一阵尴尬,原本不过是句客套话,怎么被陆南君这么一说倒显得有些虚伪呢? 但顾桓礼却不由地窃喜,认识陆南君这么久,他总算是说了句让他欢喜的话。 见陈微之吃了闭门羹,顾桓礼这才开口:“回刑部的事情考虑的如何了?” 被顾桓礼这么一说,陆璇一口茶险些将自己呛住:“什么?回刑部?”他可从未同她提起过此事呢。 将陆璇调回刑部一直都在顾桓礼的计划之中,只是他先前并未心急罢了。 但方才见陆璇与陈微之谈及公务之时一脸欢欣的模样,顾桓礼瞬间便觉得这事刻不容缓了,再这样下去,还不得被陈微之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见陆璇一脸惊愕的样子,顾桓礼也不意外,只一副玩笑的模样朝她问及:“怎么,难不成你在户部待惯了,不愿回到本王身边了?” 这里顾桓礼未曾以刑部的名义,而是明说要陆璇回到自己身边。 闻言,在座的其他三个男人不约而同地攥起拳头。 陆璇却并未觉察,只沉浸在自己的慌乱中:“殿下这话问的太过突然,可否给我些时间消化一下?” “本王以为陆令史明白本王的打算的。”顾桓礼不由地露出一脸无奈与委屈。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眼看着陆璇就要被顾桓礼骗走,陈微之连忙开口反驳:“官吏调动乃是大事,岂容殿下如此滥用私权、视之如儿戏?” 这两句话说的陆璇简直佩服极了陈微之的胆识,他还真是无论面对谁都丝毫没有惧色,想说什么便说什么。 顾桓礼的脾气向来不好,听见这话,陆璇下意识的便担忧起来。 平日里他们两个在外面人针锋相对便罢了,眼下这把火若是在陆府烧了起来,可保不齐会不会殃及池鱼。 可今日顾桓礼却实在反常,被陈微之这样当众斥责,他脸上也并未有一丝愠色,反而心平气和的朝他反问: “陆璇本就是本王麾下,她是如何到的户部想必陈郎中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吧?眼下奸佞已除,她回到刑部自然是理所应当,即便户部反对,恐怕也轮不到陈郎中开口吧。” 顾桓礼这是在拿户部尚书来打压陈微之呢,可坐在一旁的陆璇分明就知道户部尚书向来都是一切遵从顾桓礼的。 偏巧陈微之又是个恪守尊卑礼教的,多半不会忤逆自己的上级,看来这场唇枪舌战,向来巧舌如簧的陈微之是要败下阵了。 见二人自打进门以来便一直明争暗斗、无休无止,坐在一旁的陆南君都看不下去了。 “你们又不是我兄长,凭什么妄自替她做决定?她要去哪里是她自己的事,即便你们位高权重,也不能强人所难吧。”陆南君一口气怼了两个大人物。 陆璇虽然惊愕,但也习以为常了,换句话说,她大概是觉得顾桓礼应该习以为常了。 方才见陈微之与顾桓礼二人对陆璇大献殷勤,又为了她唇枪舌战,容谎坐在一旁,带着对她的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心中五味杂陈。 眼下被陆南君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容谎方才舒坦一些,转而将目光放到陆璇身上。 其实容谎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些什么,毕竟这两个人都并非是他心中希望陆璇去选择的,此刻的期盼似乎也只是好奇她的决定。 但戏谑的是,这场选择里一直都只有顾桓礼和陈微之两个人,而容谎从一开始便被排除在外,无论如何都不会被陆璇看到。 被陆南君这么一说,一桌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在了陆璇一个人的身上,她不由得有些无措,她自然知道弟弟是好心,但把选择权交到她的手里显然不是她想要的。 思前想后,顾桓礼在朝中连梁勤帝都要礼让三分,但凡是他的决定,想来是没有任何人能够左右的,既然他都开了口,那刑部便是不去也得去了。 反正不过是两个平级的部门,对于陆璇而言在哪里都一样,她也便放弃了选择的权力,酝酿了片刻随即开口:“一切听从殿下安排就是了。” 闻言,顾桓礼脸上露出一抹悦色,陈微之作为被“遗弃”的选项无话可说,而从头到尾就与此事无关的两位却是没来由的愠怒。 其实陆璇倒不是偏向谁,她也只是遵从事实,做了一个客观又实际的决定罢了。 但是无论如何,在众人眼中赢的还是顾桓礼,那个让容谎从头到尾最最看不惯的顾桓礼。 “我吃好了,先回去了,诸位慢用。”容谎带着满心落寞径自起身。 陆璇还未来得及挽留,却见门外急急惶惶冲进来一个人:“公子,大事不好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东阳容氏 http://.biquxs.info/

“表兄,这位是,你家的下人?”陆璇隐约觉得在哪里见过此人,随即朝容谎问起。 可容谎却并未回应,脸色还随着这人的出现愈发变得铁青起来。 沉默了许久,似乎是在奋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略微平静下来一些,容谎才以一副云淡风轻的口气朝来人问起:“你来找我有何贵干?” 容谎将话说得十分生分,就连顾桓礼和陈微之这两个外人都看得出来,他和自己家族的关系似乎并不怎么好。 来寻找容谎的小厮却来不及揣摩那么多,见他开口问了,便连忙朝他禀告:“老爷昨夜突发恶疾,已然驾鹤西去了。” 小厮声泪俱下,带着一丝担忧与惶恐,更泛着明显的悲怆。 可容谎却丝毫不为所动,反而以比方才更加冷漠的态度回了一句:“他如何与我何干?你又何必来知会我。” 被容谎冷漠的态度震惊,小厮随口便朝他质问:“老爷毕竟是公子的亲生父亲,公子难道就半点不念骨肉之情吗?” 但即便如此也并未让容谎心中有半分动摇,反倒激起他的愠怒:“骨肉之情?从十年前他为了别的女人逼死我娘亲、害我委身轮椅之日起,我便已没了他这个父亲。” 容谎与容氏家主之间的纠葛当时也算是传遍了整个家族内部,前来传话的小厮身在容是十余年自然也对此深知,故而见此番说出这样的话,他也丝毫无法反驳。 “你走吧,他的殡礼我是不会参加的。”容谎边说边冷漠走开。 小厮许是实在没了办法,情急之下竟朝他跪下,一把抱住他行走缓慢的双腿。 “公子,虽然我求你了,你就随我回去吧,眼下老爷殡天、二夫人膝下唯一的男丁也早夭,容氏需要您回去主持大局啊少主!”小厮朝着容谎哭求。 原本容谎就已经对容氏家族没了什么指望,眼下听小厮这样说,他更是不由得冷哼一声:“果然,又是在需要的时候才想到了我。” 暗自这样嘲讽了一句,容谎这才回头一脸坚毅地看向跪在自己脚下的小厮:“二夫人不是向来神通广大吗?你回去求她想办法便好,不必来找我。” 如今二人交谈之中所提到的二夫人,也就是当年勾引容谎的父亲、逼死他的娘亲,又狠心将他推下山崖的毒妇,提及此人,他简直恨得咬牙切齿。 小厮却顿时露出一脸懊悔:“公子有所不知,当年您出走之后老爷便后悔了,这些年他一直冷落着二夫人,就是在替自己犯下的过错赎罪啊。” “赎罪,我娘的性命他赎的回来吗?”容谎依旧说什么都无法原谅自己的父亲。 一个人若是心中当真有悔,便应当想尽办法去弥补自己曾经的过错,而不是一辈子无动于衷,到死才让人传答一句自己心中的悔意。 比起容谎这些年所经受过的一切,父亲这句从他人口中转述而来的“后悔”在他面前实在显得太过轻描淡写。 见打感情牌已然无法让容谎回心转意,小厮只好擦干眼泪、朝他谈起利害—— “不瞒公子,自从二夫人当家以后,家族里许多对容氏有功的老人都被他明里暗里的陷害,眼下族中奸佞当道,老爷一直这些年密切关注着公子的情况,他知道公子博学多才,心中甚是欣慰,遗嘱之中早已写明了任公子为东阳容氏下一任家主。” 这些话险些让容谎有些动容,只是他素来喜怒不形于色,这点微妙的变化或许只有与他一同长大的陆璇看得出来。 沉默了许久,容谎才开口,神情语气虽已没有了方才的戾气,可态度却依旧坚定而无情。 “从我离开族中之日起,东阳容氏这四个字便于我没有分毫关系了,公子也好、家主也罢,都与我无关,你们另寻他人去吧。”撂下这样一句话,容谎随即走开。 小厮在他后面苦苦哀求,他却是连头都不回。 陆璇目睹了方才发生的一切,见这小厮痛心疾首的样子,想来也是罕见的忠仆了,他刚才所言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容谎虽心如磐石,可陆璇却已然深受感动。 犹豫了片刻,陆璇这才上前将那小厮搀扶起来:“表兄已经走了,你不必再跪着了。” 陆璇原本只是好意想劝他别再白费力气,可没想到小厮听见她对容谎的称呼立刻便急着朝她恳求起来: “陆公子,我求求你了,你劝劝我们家公子吧,他若是不回去,东阳容氏数百年的基业可就都养毁于一旦了。” 小厮满脸是泪,哭得声嘶力竭,陆璇原本就心软,加之容氏也算是与崔氏有些渊源,若真是放纵其毁灭,恐怕崔氏也不会答应。 思前想后,以容谎的个性确实并非不负责任之人,加之陆璇方才分明,在他眸中见到了一丝动摇,想来他心中对东阳容氏多少也是有些感情的。 小厮就在陆璇面前这样苦苦恳求着,种种以大局为重的念头在她脑中不断萦绕,终于,她还是动摇了。 只见陆璇叹了口气,随即朝小厮点了点头:“你先回去给容老爷筹备殡礼吧,表兄这边我会尽力劝他的。” 见陆璇答应了替自己说情,小厮简直对她感激不尽,直接便朝着她连连磕了三个响头:“多谢陆公子,多谢陆公子。” 陆璇原本就不愿受这样的大礼,加之在做的比她位高权重的可是大有人在,她又怎么敢当着那二位的面接受这样的膜拜呢? 陆璇连忙将那小厮搀扶起来:“你不必谢我,我都是为表兄打算,你快回去吧,呆在这儿也无济于事,说不定还会刺激他。” 听见陆璇这样说,小厮只好先行离开。 打发走了人陆璇这才不由得叹了口气,看来今日真是诸事不顺,前前后后这么多波折,好好的一顿饭愣是吃不下去了。 回到坐席,陆璇满脑子都是容谎方才失态的模样,在她的印象中,他一直都是如同清风朗月般的容氏大公子,从未动过如此大怒。 这些年来陆璇也都知道,有关于东阳容氏的一切一直是容谎心中挥之不去的一道伤疤,那里几乎毁了他的一生,想要让他不计前嫌着实不易。 顾桓礼敏锐地觉察到陆璇的心思,随即站起身来:“既然陆书令史家事繁忙,本王便不在此继续叨扰了。” 说罢,顾桓礼正要走,转头见陈微之却依旧坦然地坐着,他不由地剑眉一蹙,他来的时候这人便在此处,如今他要走了这人却还不打算走,真拿自己当陆家人了? 顾桓礼恶狠狠的瞪着陈微之,他却依旧不为所动,他这才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一声:“陈郎中今日没有公务缠身吗?” 原本面对顾桓礼这话,陈微之还真想摇头来着,可见他看自己的眼神似乎另有深意,他这才瞬间领会过来,连忙随之起身:“那下官便随凶王殿下一同离开吧。” 见这木头脑袋终于是反应过来了自己的良苦用心,顾桓礼这才一脸不耐烦的转身扬长而去,陈微之也紧随其后。 离开陆璇的视线走到前院,顾桓礼却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陈微之:“陈郎中为何突然来找陆璇,可是有什么别的用心?” 这句话顾桓礼忍了许久,还是决定大大方方的问出口。 可没曾想陈微之并未回应,而是张口朝他反问:“那殿下呢?殿下几次三番接近陆璇又是有何居心?” 被陈微之这么一问,方才还理直气壮的顾桓礼顿时怔住,一时间甚至不知该如何回答,酝酿了半天也只是摆出自己凶王的架势随口应了句“本王的事情还轮不到陈朗中过问吧”。 这一招仗势欺人对于旁人或许有用,但对陈微之却是无济于事。 “既然殿下与陆璇并无任何瓜葛便无权过问陈某与她之间的私事。”陈微之如是言道。 顾桓礼简直被他气得不轻,什么叫私事,自打他结识陆璇至今还从未容许它与任何一个男子之间有什么私事。 可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失了自己的风度,顾桓礼这才佯装出打趣的模样的朝容谎问及: “陈郎中向来刚正不阿,本王从未见你对何人如此上心过,莫非你对陆璇有别的念头?” 顾桓礼原本只是想借着玩笑的由头试探陈微之的心意,可是老实人就是老实人,竟连句谎话都不会编。 被顾桓礼问起,陈微之立刻便满眼坚毅地朝他点头:“是又如何?殿下若非对她别有用心,今日便不会来了不是吗?” 陈微之在表明自己心迹的同时,也一并拆穿了顾桓礼。 闻言,顾桓礼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而化作一抹凶光,从那对墨眸中迸发而出。 二人四目相对,周身仿佛燃烧着熊熊战火,光凭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彼此对陆璇的感情便不言而喻了。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墙角却存在着第三个人,见此场景默默地攥起了拳头。 第二百五十三章 一己之私 http://.biquxs.info/

顾桓礼对陆璇不同寻常的感情容谎一早便觉察到了,没想到今日竟又送上门一个陈微之,原本还只是怀疑,见二人此刻如此争执,容谎便是确定了。 他站在一旁怒目瞪着这两个对陆璇别有用心之人,心中那股一直不敢正视的感情顿时翻江倒海地澎湃起来。 容谎愤然转身,随即回房将自己关进屋里。 少顷,只听见门外传来陆璇的声音:“表兄,我可以进来吗?” 容谎原本还满心怒火,此刻听见是陆璇来了,他顿时便用自己残存的理智将神情整顿好,然后淡然地朝她应了句“进来吧”。 陆璇光是听着都能够明显地觉察到容谎言语之中表现出来的不悦,于是就连开门进来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 “表兄,你好些了吗?”陆璇试探的朝容谎问起。 容谎随即强忍着内心的烦扰朝她点了点头:“没什么大碍,你怎么来了?” 被容谎问起,陆璇不由得犹豫,虽然他嘴上说着无碍,但瞧他这副神情又哪里像是真的没什么的样子? 陆璇也不敢直接到明自己的来意,只尝试着步步试探:“表兄,你家中的事情还请节哀。” 闻言,容谎不由得蔑笑:“没什么好节哀的,这么多年了,他的生死早已与我无关了。” 这话陆璇倒是相信的,先前容氏家主对容谎母子所做的一切她也深恶痛绝,这些年眼睁睁的看着容谎在痛苦中煎熬,她也时不时替他感到心疼。 可陆璇明白,比起个人恩怨,容谎更是一个心存使命的人,对于他的父亲他或许毫不在乎,但东阳容氏的其他人、那里的一草一木这些年来无一不让他时时怀念。 陆璇不愿意容谎因为心中的仇恨而做出了让自己懊悔终生的决定,于是她也不再犹豫,随即朝他道明自己的来意。 “表兄,我知道你心中一直无法原谅容老爷,可眼下东阳容氏无人带领,你当真舍得眼睁睁看着容家几百年的基业毁于一旦吗?”陆璇朝容谎谈起大义。 容谎却对陆璇摆出了极其罕见的冷淡态度:“若你也是来替容氏说好话的,便大可不必多费口舌,我今日累了,你回去吧。” 陆璇简直不敢相信,一向待她极为亲和的表兄今日竟会给她下起逐客令,可见这件事情在容谎的心里确实是道难以度过的坎儿。 但即便如此,陆璇依旧不愿轻易放弃,或许旁人前来恳求全都是为了东阳容氏,但站在她的角度,她才不管什么家族存亡,她在意的只是眼前这个向来真心实意待她的人罢了。 沉了一口气,陆璇这才又开口:“东阳容氏是表兄生长的地方,那里承载着你与姨母全部的记忆,你真的舍得它毁在那个害了你们母子一生的人手中吗?” 陆璇搬出容谎的母亲,也是他心中许久都不敢去揭开的一道伤疤。 自打母亲离世、双腿残疾之后,容谎便不愿在忆起任何与东阳容氏有关之事,眼下被陆璇提起,他不由得怔住。 见容谎面上有了一丝动摇,陆璇这才继续说下去:“或许容老爷是做错了,但那里的族人是无辜的啊,表兄的半生已然险些被毁,难道要让自己的族人也经受一样的痛苦吗?” 陆璇字字句句都是根据她对容谎的了解,每一句话说出口都让他无法拒绝。 容谎不得不承认,他的心动摇了,这一瞬间,他抬眸看向陆璇,正想说些什么,却被她正对着自己的那幅精致如画的眉眼吸引得失了魂魄。 一股越发明确的感情在容谎心中激荡不已,他的喉结不由得随之攒动。 见那双澄澈的毫无浊气的眼睛正饱含深情的看着自己,几乎是生怕自己克制不住了,容谎这才立刻躲闪开来。 沉默了片刻,容谎这才带着心中的顾虑朝陆璇问起:“阿璇,你希望我回去吗?”他想听听陆璇的想法,那种不顾大局、不顾家族存亡,全然只与他有关的想法。 可陆璇却只想要守住他心中那股一直未曾磨灭的正义与责任,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她随即点了点头:“我希望表兄能够做出不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陆璇没有明说,但这个决定是什么,容谎已然心知肚明,她言语之中没有半点对他的不舍,这让他感到落寞。 “那如果我走了呢?你会选择谁,户部,还是刑部?”容谎越发失落地问起,下意识地将自己从选项中剔除出去。 陆璇却是一脸迷茫:“这与我去户部还是刑部有何干系?”她不明白,分明是在议论容谎的家事,怎么又扯上自己的政事了? 容谎却不解释,这执拗地朝他继续追问“回答我”,这种略带着愠怒之色的执着,让陆璇有些无所适从,不过她也能理解他现下的异常,也便没有放在心上。 酝酿了片刻,陆璇这才开口:“其实对我来说在哪里都一样,我想要的只是完成自己的最终目标罢了。” “那凶王殿下与方才那位陈郎中呢?他们哪一位更合表弟的心意?”容谎面色沉重,突然问了这样一句。 陆璇更是一头雾水:表兄他应该还不知道我的身份吧,他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难不成他也听信了外面那些传言,以为我有断袖之癖? 这样想来,陆璇随即试探的朝容谎回应:“表兄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与他二人同为男子,有什么合不合心意的,我们不过是同僚罢了。” “是吗?可我看二位今日对表弟似乎分外殷勤。”容谎被某种感情左右着,竟说出了与他的气质丝毫不相吻合的话。 陆璇简直不知道他今日究竟是受了多大的刺激,为何会与平日判若两人,这些问题也实在是让人为难。 原本是好意过来劝容谎的,没成想自己却像个犯人一样被审问了起来,看来今日事不宜谈论和他任何事情了。 喘了口气,陆璇这才看向容谎:“今日事发突然,表兄心中想必也十分烦扰吧,那我便不多叨扰了,表兄好生休息,我明日再来。” 说罢,也不管容谎还打算问自己什么,陆璇便只自顾自地如同逃窜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他面前溜走。 原本平心静气的说还好,这样一躲避,容谎便下意识的觉得陆璇是被自己说中了心思,心里顿时更加不是滋味。 其实方才有关于东阳容氏的那些话,陆璇是说服了容谎的,可抬眸看向她的一瞬间,那些所谓的追忆过往也好,承担大任也罢,似乎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此时此刻容谎满脑子都是陆璇被两个人惦记着的事情,一个朝她步步紧逼,一个与她朝夕相对,原本就防不胜防。 此去东阳容氏不知要花上多长的时间才能回来,容谎生怕一来一回的功夫,这里的一切就都物是人非了。 纠结了许久,向来清醒的容谎终于还是决定要自私一次:“不行,我不能回去,至少现在还不能回去。” 下了这样的决心,容谎便尽力拖延着东阳容氏请求他回去之事,同时计划着尽早将自己心中的想法与陆璇挑明。 至此,那些自幼植根于容谎脑中的刻板的礼教早已不足以对抗他心中对陆璇的感情,他才不管什么身份、什么纲常,如果她能够接受别人,又为何接受不了自己呢? 这样想着,一整个晚上容谎都辗转反侧、难以成眠,满脑子都在构想着同陆璇表明心意的场景和方式。 终于有某种方法能够说服他,他这才安然睡下,计划着明日便付诸行动。 可天意似乎并未偏向容谎,第二天一早,还未等他起来,陆璇便被朝中下达的紧急通牒调到了外地。 莫名其妙被调派的时候,陆璇也是一头雾水,可为官原本就是这样,何时何地为何人做何事,原本就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这么多年以来她也早就习惯了。 只是此番同行的队伍似乎有些庞大,听说是顾桓礼亲自带队,梁勤帝出于疑心特地派了骆明让一路随行监视。 而让这个队伍显得更加庞大的则是高高在上的平川县主殿下,沈西绪嘴上说着同行是为了积攒经验、增长见识、提升本领,但真正目的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陆璇与顾桓礼、沈西绪三人早早地赶到约定好的会面地点,但向来准时的骆明让却似乎被什么事情绊住了—— “明儿,听说你此番是与那陆璇同行的?”骆母别有深意的朝骆明让打探起来。 骆明让也没想太多,随即便点了点头:“没错,还有凶王殿下。” 回答了半句,又犹豫了一阵他方才想起还有一人,虽算不得是办正事的,但既然是同行,于情于理也该算上她。 骆明让这才又连忙补充了一句:“对了,还有平川县主。”他肯说出来也是看前些日子骆母时常在他跟前打探沈西绪的状况,还当她十分待见这个“麻烦鬼”呢。 可没曾想骆母闻言却连脸色骤变。 第二百五十四章 情灭初生? http://.biquxs.info/

“你是说县主也会去?”骆母朝着骆明让确认,眸中的神色却让他有些不解。 骆明让明不所以的点头:“嗯,是长公主殿下批准县主随行的,说是增长见识,想来就是小孩子心性,贪玩吧。” 提起沈西绪的时候,骆明让的脸上不由得洋溢起一丝宠溺的笑容,知儿莫若母,骆母这么多年来还从未见自己的儿子对任何女子这样过,一眼便瞧出了他的心思。 “明儿,你对县主莫不是生了别的感情?”骆母脸不安的朝骆明让问起。 片刻之间,骆明让就如同被戳中了心思一般,眼神连忙不自觉地躲闪起来: “娘说什么呢,什么别的感情,她是县主,是陛下的侄女,而我是陛下的臣子,怎会与她有什么。” 见骆明让矢口否认,也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骆母瞬间变松了口气,随即拍着胸口笑道:“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这样的反应实在让骆明让有些奇怪:“娘今日这是怎么了?我看前几日你不是还巴不得我将县主带回家吗?” 骆母闻言忙摆手:“我那是没打探清楚,我不是看你跟她走得近,特地去了解了一番嘛。” “了解?那了解的如何?”骆明让不由地有些好奇。 骆母却想都不想便一脸嫌恶地摇头:“别提了,那县主呀,不是什么好姑娘。” 闻言,骆明让瞬间面色铁青,不知从何时起,他已然容不得旁人说沈西绪半句不好,即便这个人是自己的母亲。 “娘何出此言。”骆明让强行压制住心中的不满,朝着骆母问起。 骆母却瞬间一脸蔑笑:“我听说她平日里便张扬跋扈,半点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家务女红样样不行,根本不配做我们骆家的儿媳妇。” “娘想必是误会了,县主殿下天性活泼开朗,不过是直爽了些,张扬跋扈实在有些言之过重,至于女红那些,她身为县主,自幼养尊处优,不擅长这些倒也不足为奇。” 骆明让向来沉默寡言,眼下却不知为何替沈西绪说了这么多好话,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走火入魔了。 可骆母却依旧坚持,终于说出自己介意沈西绪的真正原因—— “明儿,户部那个叫陆璇的你可认识?”骆母突然换了话题。 骆明让有些猝不及防,不过还是点头:“有过几面之缘,不算太熟。” “那你可听闻了她与县主之间那些传言?”骆母越说越嫌恶。 骆明让不由地有些不安,但还是未曾妄加揣测,随即朝骆母问及:“什么传言。” “看来你还不知道吧,我可是打听清楚了,那县主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整日缠着那个叫陆璇的,两个人的关系那叫一个亲密,坊间许多人都在议论呢。”骆母也不知是从哪里听来的。 此事先前虽然也困扰过骆明让,可眼下被骆母以这副嫌恶的态度说出来,他心中也难免有些不爽,连忙就替沈西绪解释起来。 “县主与陆令史只是因为凶王殿下的关系而结识,二人不过是有些共同话题罢了,并非娘所以为的那种男女之情。”骆明让将沈西绪用来说服自己的话搬出来讲给骆母。 可女人的心思,哪有男子那般容易轻信他人的一面之词? 骆母仍旧不信,脸上还露出一副不屑的模样:“傻孩子,这世间的男女之间哪有什么纯粹的情谊?况且此番陆璇出行,县主便执意相随,谁又敢保证她不是为了见她呢?” 先前骆母所说骆明让半句都没有放在心上,因为有关沈西绪的人品,他自认为了解的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可眼下有关于她和陆璇的这一句却如同一盆冷水将骆明让生生浇醒一般,他不由得也在心中揣测起来:难道她真的是为了陆璇吗? 细想之下,似乎确实是这样,每每陆璇存在的地方总能看到沈西绪的身影,若说这一切是巧合,骆明让办理过这么多的案子是万万不相信的。 骆明让正困扰着,骆母却又在这时补充道:“依我看,她们之间一定有私情,你还是趁早离那个县主远些,免得玷污了我们骆家世代的清白。” 这话说的便有些过分了,逼得骆明让渐渐撇开了自己的私心,直到听见骆母将沈西绪与那种不自爱的风尘女子混为一谈,他顿时忍无可忍—— “娘,阿绪她没有!她与陆璇清清白白,她绝非是娘口中所说的那种不注重名节的女子。”骆明让不由得朝骆母发起脾气。 这么多年来在骆母的印象中,自己的儿子一直是既温柔又孝顺的,何时同自己发过这么大的火气,而且还是为了一个女子。 一股不祥的预感顿时涌上骆母的心头,她随即满目怀疑的看向面前,这个令他感到有些陌生的儿子。 “明儿,我不过是说她两句,你何必如此动怒?还有你方才竟然叫她……阿绪,你该不会是真的看上她了吧?”骆母问这话时,心中惴惴不安。 骆明让也不稀得回答,只径自将头别到另一边,但他的反应却让骆母明白,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她担忧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一时间,骆母简直悲愤交加,在原地失语的跺了跺脚,这才恨铁不成钢的朝着骆明让指责:“你,你怎么能如此让我失望?” 骆明让不解,随即愤怒回怼:“我做了什么?何以让娘言及失望二字?” “你还没做什么吗?我们骆家世代清廉,不惜得攀附什么权贵,明儿你身为骆家独子,应当迎娶一位贤良淑德的女子作为妻室,像她这种疯疯癫癫又与其他男子纠缠不清的女子,即便是长公主独女,我骆家又怎么能要?” 骆母态度坚决,言语之间句句带刺,无一不针对着沈西绪,逼得骆明让一时间简直不知该如何继续与她说下去。 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骆母这才语重心长地又嘱咐骆明让:“总而言之,我不许你再与她有任何私底下的往来,此番任务结束之后便再也不要见她了。” 不知为何,这句不再相见的要求竟如同一把几经琢磨的利刃一般,让骆明让一直坚如磐石的心不由得感到刺痛,他的内心应该是舍不得的。 眼下一切都尚未定论,骆明让亦然心乱如麻,也不愿意与骆母争辩太多,见她一直胡搅蛮缠着,他立刻便借口公务打断:“凶王殿下还在等我,我便先走了。” 说罢,骆明让随即扬长而去,半点好脸色都没有留给骆母,惹得她在后面心急如焚:“哎,你到底听见我说的没有?离她远一点知道吗?” 骆明让大步流星,对骆母所言充耳不闻,但她在身后如何嘶吼,他也只如同过耳云烟一般自动忽略。 与此同时,在这边等待了许久的三人已经有些不耐烦了,陆璇与顾桓礼两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倒是还好,只是委屈了沈西绪这个娇生惯养的急性子。 这烈日炎炎的,她终于叉着腰抱怨起来:“这个骆明让怎么回事啊,不是说好的辰时在此汇合的吗?怎么让我们等这么久。” 陆璇见状急忙上前安慰:“骆大人许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耽搁了呢?你就体谅一下,再等等他吧。” 沈西绪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若不是自己此番本就是为了他而来,她才懒懒得在这大太阳底下等一个人这么久。 众人正焦急的等待着,不远处这才出现骆明让的身影,还没等陆璇来得及知会顾桓礼,早就满肚子抱怨的沈西绪就已然气势汹汹的朝着来人冲了过去。 “喂,你怎么这么晚啊,你知道我们等了你多久吗?”沈西绪边走边朝着骆明让质问,言语之中句句渗透着不满。 可骆明让如同并未听见一般,甚至对沈西绪视若无睹,连正眼都没瞧她一眼便径直从她身边略过。 原本放着沈西绪在这里等这么久她就已经够气恼的了,眼下骆明让竟然还无视她,她简直忍无可忍。 “喂骆明让!你是没听见我跟你说话吗?你这是什么态度?”沈西绪在骆明让背后朝他质问,他却依旧充耳不闻,只自顾自的走到顾桓礼面前:“我来迟了,抱歉。” 可眼下顾桓礼在意的却不是这个问题,眼看着自己的侄女在烈日下气的像个火球,他顿感大事不妙,好心朝骆明让提示了一句: “你确定不先解决这个麻烦?若就这样放任着,她可是会吵嚷我们一路的。” 见顾桓礼都开了这个口,骆明让便不好再继续忽视下去了,随即转身看向沈西绪:“让县主殿下久等是下官不对,下官在此向殿下赔罪。” 刚才无视了沈西绪那么久便罢了,眼下好不容易跟她道个歉,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还尽说些客套话,哪里能让人感受到诚意? 别说沈西绪了,就是一向通情达理的陆璇也难以接受骆明让这样敷衍的态度,果不其然,被他这么一搞,沈西绪的怒气不减反增。 第二百五十五章 冷战 http://.biquxs.info/

“走了!”沈西绪怒气冲冲的吼了一句,随即自顾自的走上马车。 这一大早莫名其妙的就看着两个人闹不愉快,陆璇不由得也有些诧异,回眸不解的看了骆明让一眼才跟着沈西绪上去。 顾桓礼身为骆明让多年的好兄弟,对他的脾性向来了解,他虽待人冷漠,可也从未如此阴晴不定的将熟人拒于千里之外。 “你呀,今日算是惹到她了,好自为之吧。”顾桓礼拍了拍骆明让的肩膀,无奈的叹了口气也只好走开。 就这样三个人都在马车里坐着,只有骆明让随行骑着马,一路上与众人没有半句交流。 可坐在马车里的人却并没有好受到哪里去,沈西绪从进来到现在就一直一脸愠怒,连带着整个车厢里都是一股令人惶恐的味道。 陆璇便不说了,就连顾桓礼都觉得浑身不自在,实在忍不住的时候才朝她使了个眼色。 领会到顾桓礼的用意,陆璇这才硬着头皮坐到沈西绪身边。 “阿绪你消消气,骆大人他一向就是如此,你也不是不知道,他不是针对你的。”陆璇小心翼翼的朝沈西绪安慰。 她却顿时情绪爆发——“他不是针对我?你没看到他刚才无视我的样子吗?我是哪里又做错又惹到他了吗?我堂堂平川县主,凭什么要百般讨好他啊!” 许是怒气太盛,沈西绪满是火气的声音顿时传到马车外面、看到骆明让的耳朵里,让他的心中有了一瞬间说不上来的滋味。 见沈西绪这副样子,陆璇连忙抚慰:“阿绪,你真的莫要放在心上了,或许骆大人他是有什么烦心事呢?你看他今日不是还来迟了吗?” 沈西绪却不听:“阿璇,你不用勉强替他说话,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如果他都不在意,旁人自是没什么可说的。” 被沈西绪这么一说,陆璇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与顾桓礼对视了一眼,看他也是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陆璇也只好放弃、乖乖的坐回去。 此番顾桓礼是受梁勤帝私派,前去查处或许与边境外敌有所勾结的李源。 这个李源原本是先帝亲自指派的镇远大将军,后来顾桓礼回朝、带领精兵猛将大杀四方,周边列国屈服于他的本事,这些年都不敢来犯。 也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先前一直战功赫赫的李源渐渐成了个挂名的大将军,在梁勤帝以及两国百姓心中的印象也渐渐被时间磨灭,取而代之的无疑是使梁国安泰的顾桓礼。 李源此人虽没了当年的骁勇善战,但他手下毕竟还是有一些效忠于他的部下的。 前些日子顾桓礼受到消息,边境有一赤炎国正蠢蠢欲动,而此国所在的正是一直由李源把守的境地。 顾桓礼得知此事后便决意亲查,并未向梁勤帝禀告,但就是这样的举动却被别有用心之人告到圣前,声称顾桓礼居心叵测。 梁勤帝心存疑虑,这才特地派了骆明让前去,表面上说是助顾桓礼一臂之力,实际上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骆明让此行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过好在骆明让也是自己人,他武功高强又心思缜密,这一路有他跟着也确实算个得力的帮手,当然,要除去他与沈西绪现在的局面。 也正是因为此番查探极为隐秘,所以顾桓礼并未带着任何人,就连一向与他形影不离的林魑都未曾相随,至于陆璇,他则是另有打算。 “此去路途遥远,如今天色已晚,我们不如就近先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再赶路吧。”骆明让的声音从马车外面传来。 顾桓礼闻言随即点头:“那便依你所言。” 说罢,顾桓礼随即从马车上下来,陆璇也紧随其后,唯有沈西绪迟迟不见身影,仿佛还在因白天的事情而怄气。 顾桓礼见状连忙就要回去拉沈西绪出来,没曾想自己倒是先被陆璇拽住,只见陆璇朝他使了个眼色、摇了摇头,大概是在阻拦他。 见陆璇的样子,顾桓礼立刻便明白了她的打算,随即看向一旁沉默了一整日的骆明让:“你当真不去哄哄?” 听见这话,马车里的沈西绪立刻便竖起了耳朵,心中满怀期待:骆明让,你若是现在过来跟我赔不是,我就再原谅你一次。 沈西绪暗自在心中给骆明让留了一条后路,可他却半点都不领情,谁听见他想都不想便朝顾桓礼回了一句:“若是县主殿下愿意在马车中休息,倒也无妨。” 说罢,骆明让随即便转身前去拾柴点火。 沈西绪听见这话简直气不打一处来,瞬间便按捺不住的从马车里冲了出来,但也只是恶狠狠的朝着骆明让的背影瞪了一眼,并没有同她说半句话。 “这两个人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顾桓礼左顾右盼,百思不得其解,他看着沈西绪长大,她虽说有些小姐脾气,但也从未同一个人怄气过这么久。 左右在顾桓礼看来,骆明让也不过是未曾将沈西绪放在眼里罢了,他也实在是不知道这种事情有什么好生气一整天的。 顾桓礼叹了口气,随即无奈走开,陆璇这个知情者却站在原地,一时间手足无措。 先前是陆璇主动鼓励沈西绪去接近骆明让的,可眼下看二人之间这种状况,难道是她当初说错了? 若真是如此,那这件事情陆璇也便有些责任了,思前想后,自己与沈西绪也算得上是至交好友,有些事该帮她的还是要尽力帮她一把。 这样想来,陆璇随机鼓起勇气走到骆明让身边:“骆大人。” 先前骆明让虽与陆璇有过几面之缘,但终究不算太熟,她会主动过来找他倒真的不在他的意料之内。 骆明让随即放下手中的活儿,朝着陆璇转过身来:“陆令史可是有何事?” 骆明让向来是非分明,为人又正直大度,丝毫没有因为沈西绪的事情而迁怒陆璇,此刻对待她的态度也是彬彬有礼。 但这件事情毕竟是骆明让与沈西绪之间的私事,陆璇虽是沈西绪好友,却也还是有些难以启齿。 酝酿了片刻,陆璇这才开口朝骆明让问及:“不知骆大人今日为何如此冷淡县主,她这一整日都郁郁寡欢,实在与平日里判若两人。” 陆璇苦口婆心,骆明让依旧不为所动,只隐隐觉察到了什么。 “陆令史多虑了,骆某并未刻意针对谁,只是男女有别,骆某自认不该与县主过于亲近。”骆明让故意将自己与沈西绪的关系说的疏远。 这便让陆璇更加不解,先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认识的越久越发开始避讳这些了。 陆璇正诧异着,只听见身边又响起骆明让的声音:“陆令史深得县主欢心,既然县主烦闷,陆令史便多去陪着县主吧,骆某先失陪了。” 将沈西绪顺势推给陆璇,骆明让这才急急忙忙的走开。 陆璇对这方面没什么经验,自以为已经尽力而为,毫无起色也实在不是她所愿,她这才只好遵照骆明让所说回到沈西绪这边。 “你去找他了?”沈西绪带着满肚子的怒气朝陆璇问了一句。 陆璇随即点头,沈西绪便接着追问:“那他可有说什么?” 被这样问起来,陆璇不由得沉默,方才骆明让所说的那些话要是转达给了沈西绪,恐怕只会让她更加难过。 见陆璇不说话,沈西绪也大概明白了,随即自嘲的笑了笑:“阿璇,你说他现在是不是该讨厌死我了,我先前那样对他。” 陆璇闻言连忙伸手在沈西绪额间轻轻一敲:“傻丫头,胡思乱想什么呢,他怎么会讨厌你呢?骆大人说了,他就是有些心事罢了。” 无奈之下,陆璇只好说了这个善意的谎言,不过说实话也算得上是歪打正着,毕竟骆明让这样回避着沈西绪也确实是因为被一些心事困扰。 沈西绪闻言,脸上泛起淡淡的笑容,抬眸朝陆璇问了句:“真的吗?” 事已至此,陆璇也总不能说是自己编出来骗她的谎话吧,她也只能笑着点头: “当然是真的,我何时骗过你?这是骆大人亲口说的,你就给他几天时间,待他缓和一些再问清楚也不迟。” 沈西绪暂且相信了陆璇,这才愿意随她前去烤火。 可走过来的时候径直对上骆明让那双冷漠无情的眼睛,沈西绪还是感受到了一阵锥心的疼痛,她尽力压制着,随即将目光转移开。 “吃点东西吧。”顾桓礼将随身携带的干粮递到陆璇手中,陆璇犹豫了片刻,还是先递给沈西绪:“阿绪,吃点东西吧,你都饿了一整日了。” 沈西绪随手接过,却并未送到嘴里,只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静坐在一旁。 以往只要沈西绪在那地方必然是一片喧闹,难得见她如此安静,众人却有些不适应了。 “阿绪,快吃呀。”陆璇尽力劝沈西绪,她的眼睛却始终盯着那个对自己毫无回应的人。 顾桓礼终于开不下去了,随即看向那罪魁祸首。 第二百五十六章 口是心非 http://.biquxs.info/

“骆明让,你究竟是吃错了什么药!”顾桓礼朝骆明让质问,显然是打算替沈西绪出头。 骆明让也不言语,一群人这样对峙着,搞得场面尤为尴尬。 直到沈西绪终于有些疲累了,随即站起身来:“皇叔,我累了,先到旁边休息了。” “我陪你。”陆璇准备起身,却被沈西绪按住肩膀又坐回去:“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说罢,沈西绪随即走开,顾桓礼懒得理会骆明让这个半天都问不出一句话的人,也一把拉着陆璇朝着另一边过去。 就这样分成三处待了不知道多久,陆璇方才有些放心不下地朝着顾桓礼开口:“我还是去看看阿绪吧,她现在的状况我有些不放心。” 顾桓礼点头,这才放陆璇过去,谁知不过片刻便听见她的喊叫——“不好了,阿绪不见了。” 听见这话,第一个冲到陆璇身边的不是顾桓礼,而是一直对沈西绪不理不睬的骆明让。 “她去何处了?”骆明让上来便一脸担忧地质问陆璇,她却一无所知:“方才还见她在这里的,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并不见人了。” 顾桓礼也闻声赶来,第一个便想到沈西绪最大的毛病——“阿绪她不认路,在这林子里若是走丢了,恐怕她自己是找不回来的。” 语罢,顾桓礼正打算下令分头去找沈西绪,可还没等到他开口,骆明让就如同一支离弦的箭一般朝着某一个方向冲了出去。 这前后态度的对比实在太过强烈,陆璇不由得有些怔住,随即抬眸看了顾桓礼一眼,四目相交之间,他能够明白她心中的疑惑,但也还是理智的开口:“先找到人要紧。” 眼下已经丢了一个沈西绪,陆璇又不懂得舞刀弄枪的,顾桓礼也不敢让她离自己太远,只好一路拉着她与自己一同寻找。 “阿绪,阿绪……”瞬时间整个林子里都充满了寻找沈西绪的声音,可就是得不到她半点回应,众人越发担忧,就连一直对她态度冷漠的骆明让此时都心急如焚。 直到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骆明让这才连忙冲过去:“大半夜的一个人跑来这里做什么,你知不知道大家都很担心你!” 骆明让几近疯狂,甚至连对方的脸都还未看清便愤怒的咆哮起来。 沈西绪闻言不由地一惊,这才回头:“骆明让?你怎么在这里?” 骆明让不像顾桓礼和陆璇,找人也是静悄悄地找,故而他一路寻过来的时候沈西绪并未有一丝觉察,此刻见他突然出现还真是被他吓了一跳。 可骆明让却不回答沈西绪的问题,只任由着脸上那么令人感到惶恐的戾气肆虐着,随即气冲冲地朝她走过来: “你以为自己很聪明吗?这么大的人了连路都找不到还敢在林子里乱跑,要是有个好歹,你自己想过后果吗?” 沈西绪原本就被骆明让搞得一整天都郁郁寡欢,眼下好不容易避开人过来透透气,还被他莫名其妙就骂一顿,她简直委屈至极。 “对,我就是笨,我就是笨才连你这么讨厌我都看不出来!”沈西绪顿时怒火中烧、朝着骆明让嘶吼起来,眼泪在黑夜之中肆意地挥洒。 随后她便一把推开骆明让跑掉,他站在原地静默了片刻,好不容易才找到她人,可不能再让她走丢了。 这样想来,骆明让随即不管不顾地追了上去,可沈西绪却毫不停歇地狂奔,丝毫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直到不远处突然传来刀剑在地上摩擦的声音,骆明让这才连忙加快脚步上前一把将沈西绪拉住。 “你放开我!”沈西绪正陷在自己的情绪里,洞察力又不如骆明让那样敏锐,随手便打算甩开他,却被他紧紧地拉在身边。 “骆明让,你究竟想怎么样!。你……”沈西绪正说着,骆明让却突然伸手将她的嘴巴捂住。 “嘘,有人。”骆明让低声朝沈西绪提醒,她这才安静下来。 少顷,果然见到不远处有一群手持兵器的人鬼鬼祟祟地在林子里摸索,瞧他们的举止和身形,像是训练有素的样子,大概不是谁家的暗卫,就是哪里的兵士。 骆明让细细观察,直到其中一人腰间的令牌在月光下暴露在他眼前,他方才眉头一皱:“遭了,顾桓礼。” 低声呢喃了一句,骆明让这才转头朝沈西绪嘱咐:“你小心些跟在我身后,千万不要被他们发现了,我担心他们会对你皇叔不利。” 沈西绪点头,随即紧紧的揪着骆明让的衣角、跟在他身后。 可心中越是惶恐,脚下就越容易出错,加之此处昏暗,又杂草丛生,一不小心踩到一节枯树枝上,立刻便刺破暗夜的宁静。 “谁!”听见动静,那群人中立刻便有人大喊起来,沈西绪不由地一惊,整个人都浑身发软,只能紧紧地抓着骆明让作为支撑。 好在另一个人大意,立刻便摆了摆手:“瞧你那一惊一乍的样子,这深山老林的还能没几只畜生吗?走吧走吧,办正事要紧。” 说罢,众人连忙先前,沈西绪和骆明让这才松了口气,随即加快脚步朝着顾桓礼和陆璇的方向过去。 谁知走了几步却又被那几个人发现,这回可是将沈西绪那身浅色衣衫看得清清楚楚。 “那边有人,他们在那里,快追过去!”人群中有人惊呼一声,骆明让闻声连忙拉着沈西绪仓皇逃窜。 眼下骆明让寡不敌众,即便他身手不凡,可带着一个不会武功的沈西绪,与这些人正面相抗显然也不是明智之举。 但正如骆明让所料,这些人确实是训练有素的,他一路带着沈西绪根本跑不快,还没走几步便被一伙人团团围住。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人群中有人朝二人质问起来。 骆明让却眼神冰冷,一只手将沈西绪护在身后,另一只手则紧紧地握着剑柄。 “他有剑,是个会功夫的,别问了,直接杀了吧。”有人警觉地发现,看来这场对抗是不可避免的了。 骆明让这才侧过脸朝沈西绪提醒:“抓紧我。” 沈西绪原本就因为惶恐将明让的衣袖攥的极紧,此刻听见他这样说,更是直接还抱住他的手臂,随即朝他点了点头:“我抓好了,你放手去做吧。” 骆明让这才二话不说朝着那几个人冲上去,原本抱着他手臂的沈西绪在他与敌人争斗之时更是直接被他一把抱进怀里。 可此时此刻这样的场景,沈西绪却半点顾不得心动,只小心翼翼的配合着骆明让,尽量将自己交给他。 骆明让的武功是大梁境内出了名的好,若只是两个人对打,恐怕顾桓礼都未必是他的对手,对付这些无名之辈更是不在话下。 不出半盏茶的功夫,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几个人便被打趴在地下。 骆明让这才松开抱住沈西绪的手,随即剑指其中一个活口:“说,是何人派你们来的,你们的目标是谁?” 方才骆明让就怀疑了,眼下与这些人交过手,他似乎更加笃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可被他逼问那人脸上却丝毫没有一点惧色,反而还在冷笑:“我是不会告诉你的,能活到现在是你的福分,但过一会儿就说不定了。” 说话不由得让骆明让心中生出一丝狐疑,转瞬之间他才像是从对方的身旁那把刀的倒影中看到了什么,那是一个黑色的人影,手中正举着一把剑…… “不好!”骆明让来不及反应,一边回头一边将沈西绪拉到身后,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 自以为已经脱离了险境的沈西绪这样突然的被骆明让拉到身后还有些茫然,和带她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一把利剑已然横插在骆明让的左腹。 沈西绪惊得瞪大了眼睛,可真正被刺伤的骆明让第一反应却不是关心自己的伤势,而是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伤自己那人一剑毙命。 直到躺在周围的只剩下尸体和早已不剩几口气的,骆明让才终于撑不住单膝跪在地上。 沈西绪连忙一把扶住他,脸上已全是泪痕:“骆明让,你,怎么会这样,你刚刚为什么要护着我,你武功这么高强,明明可以躲过的,你不是讨厌我吗?为何还要让自己受伤来救我?” 见沈西绪哭得撕心裂肺,想来冷若冰霜的骆明让脸上却是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傻丫头,别哭了,扶我起来。” 骆明让依靠着沈西绪微乎其微的力气站起来,朝着顾桓礼和陆璇的方向赶过去,这边发生的事情一定要尽快告知他们。 可眼下他重伤在身,根本走不了几步就又要倒下,沈西绪心急如焚,这才连忙扶住他朝着附近喊叫:“皇叔,阿璇,你们在哪儿啊!” “这附近或许还有人,你这样喊会把敌人喊来的。”骆明让笑着提醒沈西绪。 可眼下她却顾不了这么多,转眼便看向他:“喊来我就把你藏起来,然后和他们拼命。” 第二百五十七章 患难见真情 http://.biquxs.info/

瞧沈西绪哭成这样,嘴里还尽说些小孩子说的话,骆明让脸上不由地露出宠溺的笑容:“真是拿你没办法。” 沈西绪这才又高喊起来,好在林子里晚上安静、顾桓礼和陆璇此刻又在附近,听见声音立刻便朝着这边赶过来。 看到二人的一瞬间,沈西绪一直努力压制的情绪这才终于土崩瓦解,立刻便嚎啕大哭起来:“皇叔,阿璇,你们快过来看看,骆明让受伤了,流了好多血,我实在不知该怎么办了。” 顾桓礼见状剑眉一皱,连忙迎上来将骆明让扶到一旁的大树前面坐下,陆璇则拉着沈西绪、努力安抚她的情绪。 “还好我随身携带着伤药,我要把见了可能会有些痛,你忍着点。”顾桓礼一边将怀中的金疮药掏出、一边朝骆明让提醒。 骆明让却暂时将他手中的动作拦住:“等一下。” 顾桓礼愣住,只见骆明让脸上竟然露出他这么多年来从未见过的温柔,而且还是对着被他冷落了一路的沈西绪的—— “转过去。”骆明让朝沈西绪开口,她自幼养尊处优,他不愿意她看到等一下血腥的场面。 沈西绪却摇头,直到骆明让以自己作为威胁:“你若是不听话,我便任由这血继续流着,这金疮药我也不用了。” “可是我……”沈西绪坚持拒绝,骆明让却更加执拗:“听话。” 眼下还是他的伤势更加要紧,沈西绪这才只好听他的话转过身去,这场景就连顾桓礼这做皇叔的都甚是异样,他还从未见自己的侄女对哪个人如此言听计从呢。 见沈西绪乖乖转过身,骆明让这才朝顾桓礼开口:“拔剑吧。” 顾桓礼点头,他身上只带了金疮药,却没有麻沸散,故而接下来的疼痛可想而知,但即便如此,他也丝毫没有下不去手的样子,似乎这样的疼痛在他看来根本就是习以为常。 陆璇站在一旁看着顾桓礼一脸淡然,实在难以想象生死对于他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她不由地有些心疼,也默默地跟随沈西绪背过身去。 直到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闷声,是骆明让的声音,陆璇能够感受得到,他已经尽力再强撑了,这样的疼痛若换做是一般人,恐怕早就喊得声嘶力竭。 沈西绪听见声音心中不由地一顿,立刻便忍不住要回头,可她的动作却像是一早便被骆明让觉察。 只见她还未动弹,身后便传来一阵强忍着疼痛迸发而出的严厉的声音——“不许回头!” 沈西绪也只好乖乖听话,强忍着抽泣声将眼泪咽回肚子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桓礼方才开口:“可以转过来了。” 他已经将伤口处理好,而骆明让早已在一次次强忍疼痛的过程中晕厥过去。 沈西绪转过身来,二话不说便朝他冲过去,眼看着他面色惨白的样子,她简直心如刀绞,就仿佛方才那一剑本就是捅到了她的身上。 “骆大人的伤势如何了?”陆璇朝顾桓礼问起。 顾桓礼这才回应:“伤口有些深,不过好在未曾伤及脏腑,以他的身体恢复个几日便可。” 二人交谈着,转过身沈西绪却已经趴在骆明让的胸口抽泣,双手还紧紧地搂着他的肩膀。 顾桓礼不由地怔住:“这……”这若是让一向家教严格的长公主知道了,还不得罚沈西绪禁足三个月、朝一千遍佛经? 可陆璇却将顾桓礼拉住:“殿下,夜里凉,委屈殿下和我去找些柴火来吧。” 顾桓礼知道陆璇拾柴是假,想故意将自己支走才是真,正好他也有些事情要问她,便也没有多说,只乖乖地随她走到一边。 直到避开了沈西绪,顾桓礼这才驻足,随即一脸严肃地朝陆璇质问:“说吧,你是何时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的。” 看来顾桓礼也看出来了,陆璇也不好再继续隐瞒,随即朝他回应:“其实也没多久,就是上回城隍庙之后,陛下派骆大人前来追踪,骆大人帮了我们,阿绪她就……” “她就这样看上那冰山脸了?”顾桓礼脸上难得露出愠怒的神色,一副自家白菜被拱了的语气,甚至还用冰山脸来形容骆明让,他恐怕是不知道自己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陆璇也不敢笑他,只乖巧地点了点头,而后又心生狐疑:“说起来骆大人先前带阿绪也是极好的,今日不知为何突然如此冷漠,我看阿绪这回是真伤心了,他真的对阿绪没有好感吗?可方才她似乎是为了救他才受伤的啊。” 陆璇百思不得其解,越发觉得骆明让这人实在矛盾得很,可得知了沈西绪与骆明让之间的事情,顾桓礼却像是有了决断。 感情之事他或许没有经验,但有一种感觉他却是体会至深。 犹豫了片刻,顾桓礼随即提唇一笑:“我猜某人或许是嫉妒了。” “嫉妒?殿下是说骆大人?可阿绪平日里并未与什么男子亲近啊,他又会嫉妒谁呢?”陆璇被顾桓礼说的一头雾水。 可顾桓礼的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她,仿佛在暗示她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领会了顾桓礼的用意,陆璇这才顿时一惊:“殿下说的人莫非是我?” 顾桓礼点头微笑,陆璇却难以置信:“可我又不是……” 话说到一半陆璇方才反应过来,她确实不是男子,可骆明让不知道啊,她整日与沈西绪那般亲密,在旁人看来那就是男女之情。 陆璇顿时被自己的愚钝气得头疼,不由地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亏我还一直鼓励阿绪,没想到最后我倒是成了她的绊脚石。” 顾桓礼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随即一脸鄙夷的瞪着陆璇:“你说什么?发生这种事情你瞒着我就罢了,竟然还私自鼓励她,你还嫌她不够胡闹吗?” 陆璇却不以为然:“阿绪生性勇敢,我只是鼓励她遵从自己的内心、去争取所爱,这有什么不对吗?” 这番话不由得将顾桓礼点醒,他这才意识到自己骁勇半生,到头来在感情面前竟连一个小姑娘的勇气都比不上。 停顿了片刻,陆璇这才又看向顾桓礼:“不然等骆大人醒了,我还是亲自向他解释清楚这件事吧,否则阿绪该恨死我了。” 顾桓礼诧异:“怎么,你是打算向他坦白身份了?你可要记得,他是陛下身边的人,你难道就不怕他将你的秘密告诉陛下吗?” 陆璇闻言淡然一笑:“殿下不是也有许多秘密吗?骆大人不也一直替殿下瞒着?”她早就弄明白了顾桓礼和骆明让之间的关系,自然没什么可担心的。 语罢,二人相视一笑,顾桓礼这才一脸宠溺地叹了口气:“罢了,随你吧。” 二人在这边闲聊了许久,直到那边传来骆明让的声音——“县主殿下,松手!” 骆明让清醒之后见沈西绪紧紧地抱着自己,心下有一刻动容,可转瞬间又被理智湮灭,礼教及骆母所言让他不得不将她推开。 可经历过方才的事情,沈西绪却是说什么都不肯把手松开:“我不要,你分明就在乎我,方才还舍命救我,现下为何还要将我推开?” 骆明让却嘴硬:“县主多虑了,骆某出手相救不过是职责所在。” 这短短的一句话,沈西绪立刻便将手松开:“职责?你的意思是若我不是平川县主,你方才便会放任务不管了吗?” 骆明让沉默,转过头躲避着沈西绪的目光。 直到听见身边传来陆璇的声音:“骆大人冷落阿绪是因为陆某吗?” 闻声,沈西绪不由地诧异:“阿璇,你这是何意,这与你何干?” 骆明让却顿时怔住,从他的表情来看,顾桓礼的猜测是没错了。 未免骆明让得知真相后仍旧不认账,陆璇只好明知故问一番——“骆大人可是嫉妒陆某与县主朝夕相对?” “陆令史胡说什么。”骆明让不出意料地反驳。 陆璇索性换了种问法:“又或者说骆大人见县主与陆某走得近,便与坊间那些人一样,也当她是不顾名节的女子?” “陆令史既然知道影响了县主的名声,难道就从未想过要对此负责吗?”果然,骆明让还是在乎沈西绪的。 陆璇提唇一笑,酝酿了片刻随即开口:“负责?不然陆某娶了县主?骆大人看如何?” 被陆璇这胡话一搅和,还没等骆明让说话,沈西绪就忍不住上前:“阿璇,你胡说什么呢,你怎么能娶我呢?” “为何不能?”陆璇明知故问,同时眼神示意沈西绪。 看明白了陆璇的暗示,沈西绪却有些难以置信:“阿璇,你难道是要我告诉他你的身份?” 闻言,骆明让不由地顿住:“什么身份,难道陆令史已有妻室?” 陆璇简直无语,这厮现在是在担心她让沈西绪做妾吗? 沈西绪连忙摇头,叹了口气才开口:“原本答应了要帮阿璇保守秘密的,既然你误会了,便告诉你吧。” 第二百五十八章 草木有情 http://.biquxs.info/

“其实阿璇并非男子,我与她交好也一直都是以姐妹相称。”沈西绪有些难为情的说道,总觉得不该因为自己的缘故又暴露了陆璇的秘密。 骆明让闻言顿时一惊,随即朝着陆璇上下打量起来,这清秀的眉眼、白皙的皮肤、小巧玲珑的身姿,加之平日里便见不到什么男子气概,原来如此。 “所以你竟然女扮男装入朝为官?你好大的胆子。”骆明让面上有些不悦,在他看来,陆璇的行为乃是欺君之罪。 可沈西绪却毫不犹豫的替陆璇辩驳:“阿璇那是有苦衷的,况且女子就不能入朝为官了吗?这种法制本来就不公平。” 众人言语之间,顾桓礼脸上也并未露出一丝诧异,骆明让不由地将目光落在他身上:“所以你也一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了?” 顾桓礼点头,骆明让简直不敢相信,向来待人冷漠的凶王居然会包庇一个犯有欺君之罪的女子,这又是何缘故? “你一早就知道她是女子还将她放在身边,你这不是纵容她欺君吗?”骆明让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 可顾桓礼却坚定不移的站在陆璇这边,反倒朝他反驳起来:“那你明面上向着陛下,实则将他的疑心尽数告知本王,不也是欺君吗?” “你……”骆明让被顾桓礼怼得无话可说。 顾桓礼这才勉强退让一步:“好了好了,陆璇既然肯将这件事情告诉你便是信任你,你可莫要让他失望才是。” 被顾桓礼这么一说,骆明让就是想跑到梁勤帝面前告状也不行了。 可眼下陆璇在意的却不是自己的身份问题,见骆明让得知了一切,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先前让骆大人误会了,阿绪对骆大人绝无二心,陆某看得出来,骆大人也并非无情,还请莫要因为陆某的关系影响了你们。” 此前骆明让百般躲避沈西绪确实是因为陆璇的缘故,可眼下立刻转变态度未免显得自己太过小肚鸡肠。 犹豫了一阵,骆明让还是嘴硬:“陆令史误会了,骆某对县主殿下并无非分之想,陆令史的秘密骆某可以代为保守,但县主……” 话说到一半,骆明让能够明显的感觉到那双紧握着自己的手突然抽离开来,紧接着便见沈西绪一脸落寞的站起身。 “阿璇,不必说了,我早说过,他是讨厌我的,或许我本就不该跟过来,若不是我他也不会受伤,我留在这里只会给你们添麻烦。”自暴自弃地说了这样一句,沈西绪随即转身离开。 骆明让顿时就忍不住心急起来,想要动身去追,却无奈于伤势无法动弹。 “顾桓礼,你还不快去找她回来,这荒郊野岭的他一个女孩子家万一出点什么差错可如何是好?”骆明让情急之下朝顾桓礼“恳求”起来。 可顾桓礼这回却是铁了心要逼他承认自己的感情,只见顾桓礼冷哼一声,并没有打算要去寻回沈西绪的意思。 “是谁将她逼走的谁便自己去找吧,以她的脾气,即便我去了也没用。”顾桓礼强忍着对沈西绪的担忧来考验骆明让。 果不其然,见顾桓礼与陆璇都无动于衷,骆明让无奈之下只得依靠着身后的大树咬牙切齿、艰难的站起来。 眼看着骆明让踉踉跄跄的朝着沈西绪离开的方向追过去,陆璇不由得有些担忧。 “骆大人重伤在身,这样真的没问题吗?”陆璇朝着顾桓礼问及。 顾桓礼却提唇一笑:“这点伤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如果他真能将阿绪追回来,他们之间的事便无需你操心了。” 被顾桓礼这么一说,眼下他这番苦心似乎还都是为了陆璇着想了。 不过看他这个做皇叔、做兄弟的都不担心,陆璇便更加无话可说了,随即静下心来站在原地等候。 另一边骆明让强忍着伤痛尽力加快脚步,他知道,沈西绪即便负气离开,但以她的胆量也必然不敢走得太远,说不定此刻就藏在附近的哪一个角落。 骆明让心急如焚,又担心自己的伤势支撑不了多久,只好边走边叫起来:“县主殿下,县主殿下……” 这样唤了好久都没有得到半点回应。 眼看着腹部的疼痛感越发强烈,骆明让脚下是半步都挪不动了。 “沈西绪!你要躲到什么时候!”骆明让有些失控,当下他终于明白了,被自己在乎的人躲避是什么样的感觉。 许是被这声怒吼惊到了,亦或是看某人实在伤势过重有些于心不忍,沈西绪这才从一处草丛后面走过来。 她一脸委屈的走到骆明让跟前蹲下来,几乎是哽咽着朝他问起:“你不是讨厌我吗?我走了你不是应该更开心吗?你又来找我做什么?” 月光映照之下,眼看着平日里脸上毫无愁色的女子如今竟因为自己这般伤心,骆明让这才意识到自己先前的所作所为有多么荒唐。 许是气氛到了,骆明让一时间也顾不得什么身份,一把便将沈西绪抱进怀里。 “你……”沈西绪大吃一惊,这是她几乎想都不敢想的画面,她迫切的想要得知骆明让当下的想法,却就是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 静默了许久才听见怀中传来一阵低沉而无力的声音:“你若再逃走,我一定把你抓回来。” 这句话说的蛮不讲理,甚至有些凶狠,可传到沈西绪的耳朵里却显得极为温暖,仿佛这深夜之中也有了一缕阳光悄悄地照进来。 沈西绪刚想说点什么,却感觉到身后那双抱着自己的手越发没了力气,直到彻底支撑不住的落在地上。 “骆明让,骆明让?”沈西绪心中泛起一阵不安,任她如何呼喊,怀中的人也没有一丝回应,贴着她的前额还渐渐传来一阵灼热,她意识到,他伤势加重了。 沈西绪心急如焚,连忙呼喊起来:“皇叔,阿璇,骆明让晕过去了,你们快来啊!” 好在方才沈西绪没有走得很远,此刻陆璇与顾桓礼在另一边能够清楚的听到她的呼救声,立刻便朝着她的方向冲了过来。 “他的头好烫。”沈西绪急切地说道。 只见顾桓礼剑眉一皱:“不好,或许是伤口感染了,把他扶到马车上去。” 三人合力将骆明让扶回马车,顾桓礼这才开口:“我要重新处理他的伤口,你先出去吧。”说这句话时他是看着陆璇的。 陆璇却不由地怔住:“殿下一个人可以吗?不如我留下来帮忙吧。” 顾桓礼却毅然回绝:“这里有阿绪帮我就好了,你快出去吧。” 陆璇简直一头雾水,她略通医术、又不怕血腥,按理来说应当是比沈西绪更加合适的助手,怎么顾桓礼宁可留着沈西绪也不肯留她呢。 陆璇百思不得其解,但既然是顾桓礼的吩咐,她也只好遵从,随即转身出去、站在外面心急的等候。 见陆璇出去,沈西绪亦是一脸慌张:“皇叔,我什么都不懂,你何不让阿璇帮你呢?我怕我等一会儿哪里做错了会让他伤的更重。” 只见顾桓礼抬眸一本正经的朝她开口:“你愿意他赤身裸体的样子被其他女子看到吗?” 沈西绪顿时有些惊愕,竟是这个原因?她皇叔何时如此善解人意了? 还没等沈西绪想明白,再回过头时躺在一旁的骆明让已然被顾桓礼解开衣衫,健硕的胸膛就这样毫无防备地落入她的眼底。 沈西绪不由地脸色一红,这分明的线条、将排列整齐的小山分成肉眼可见的六块,加上笔直的腰线,简直是话本里才有的样子。 很显然,骆明让的好身材已经全然将沈西绪迷得神魂颠倒,甚至都快将他受伤这件事情抛于脑后。 眼看着沈西绪这样的反应,顾桓礼这是庆幸自己方才果断将陆璇支了出去。 不过现在可不是犯花痴的时候,也就容许沈西绪看了片刻吧,顾桓礼连忙将她叫回来:“阿绪,别看了,办正事了。” 顾桓礼这人真是给谁都不留面子,就这样被他直白的说出自己羞于启齿的小心思,沈西绪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把他塞进去。 不过被顾桓礼这么一提醒,沈西绪也是想起了骆明让的伤势,这才帮着他将方才草草包好的白布打开。 眼下干净的白布已然被血迹染得鲜红,而骆明让的伤口还在一点点渗着血,半寸长的刀口霎然出现在沈西绪眼前,深度更是让她不敢直视。 明明受了这么重的伤,方才顾桓礼替他处理的时候他竟还能忍着一声不吭,究竟是他本身真有这么强的忍耐力,还是说这种事情早已司空见惯? 沈西绪不敢想象,只觉得这一刻自己内心想要常伴骆明让的想法越发坚定。 原本这样的场面沈西绪是惶恐的,可谁叫面前躺着的不是别人,偏偏是骆明让呢?她只好咬着牙克服内心的恐惧,转而一脸镇定地做起了顾桓礼的好帮手。 二人配合的还算不错,没多久便将伤口清理干净。 第二百五十九章 感情升温 http://.biquxs.info/

“你好好照顾他,等他退热就好了。”顾桓礼嘱咐完沈西绪正要走,却被她一把拉住:“皇叔等等,你看这是什么。” 沈西绪边说边将从骆明让怀中掉出来的令牌递到顾桓礼手上。 “这个东西似乎有些眼熟,好像是方才袭击我们那伙人的,应该是骆明让有所怀疑才将它扯下来了。”沈西绪如是说道。 顾桓礼接过令牌大略一瞧,只见上面工工整整地刻着一个“李”字。 “难道李源已经发现我们的行踪了?”顾桓礼自言自语了一句。 沈西绪顿时一惊:“皇叔是说那伙人是李源派来暗杀我们的?难怪骆明让说他们训练有素、看起来并非常人。” 顾桓礼原本还只是猜测,不过被沈西绪这么一说,他心中大概就确定了,这次的行动原本是秘密进行的,若是被李源提前得知了,想要攻其不备恐怕就难如登天了。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骆明让的伤势,原本顾桓礼这边人手就不多,只有他伤势痊愈了才能多几分胜算。 “先不管这些了,你好好照顾他,先把他的伤养好要紧。”嘱咐过沈西绪,顾桓礼这才从马车上下去,随即走到陆璇跟前:“计划有变,行动或许要推迟了。” 陆璇怔住:“是因为骆大人的伤势吗?” 顾桓礼点头又摇头,酝酿了片刻方才开口:“李源可能已经发现我们的行踪了,我担心他有所准备,眼下骆明让有伤在身,恐怕不宜参与行动了。” “可是殿下一个人怎么能行呢?若是双方正面对峙起来,我也实在帮不上什么忙啊。”陆璇有些担忧又有些自责。 顾桓礼却已经有了打算:“既然注定要正面对抗,我自然不会以寡敌众。” 说罢,顾桓礼随即草拟信件,连夜命飞鹰送回王府。 接到顾桓礼的消息,林魑立刻便带上手下最精干的暗卫朝着这边赶赴过来。 另一边,一个遍体鳞伤的黑衣男子朝着某人赶过来:“启禀将军,属下等人在密林发现一位武功高强的男子。” “哦?有多高强,我派去那么多人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坐在堂上穿着华贵的男子眸中泛起不悦。 黑衣男子吞吞吐吐,半天才惶恐地回应:“似乎,似乎还在将军之上。” “什么?”堂上之人立刻便震怒,有哪个将军能忍受得了被自己的下属如此轻视? 不过这股火气也只是持续了片刻,转眼便被理智吞没。 “难道你们遇上的人就是他?”堂上男子暗自揣测:“其余人呢?” “其他弟兄都死在他手里了,属下是拼死才侥幸逃回来给将军报信的。”黑衣男子满心惶恐地回应道,停顿了片刻才又开口:“不过他似乎也受伤了。” 听见对方受伤的消息,堂上那人立刻便目露灵光:“你说他受伤了?伤得重吗?” 黑衣男子犹豫:“刀尖深入半寸有余,大概不轻吧。” 闻言,堂上男子立刻大喜:“来人,拿上好的伤药带他去疗伤。” 黑衣男子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浑身的冷汗骤然落下。 翌日,天蒙蒙亮,骆明让方才在一阵抽痛中慢慢苏醒,抬眸第一眼便对上沈西绪的睡颜,他霎然一惊,他不敢相信自己竟就这样枕着堂堂县主的腿睡了一夜。 骆明让脑子顿时一片空白,连忙坐起身来,许是情急之下不慎触动了伤口,他的口中不由得传出一阵闷声。 沈西绪陪在骆明让身边,一整个晚上都睡得不踏实,每每有点风吹草动都会醒来,生怕他哪里觉得不适,此时也不例外,听见声音,她立刻被被惊醒。 睁开眼看见骆明让一连痛楚的靠在一边,沈西绪连忙一脸担忧地朝他过来:“你怎么了?又碰到伤口了吗?” 沈西绪一边说一边伸手探上他的前额,骆明让顿时被这动作惊得怔住,转而却见对方脸上露出一抹温暖的笑容:“还好,烧已经退了,皇叔说烧退了就没什么大碍了。” 眼看着沈西绪满门心思扑在自己身上的样子,骆明让不由得有些动容。 “你,在这里照顾了我一整晚?”骆明让试探地朝沈西绪开口,她随即点头:“是啊,你都不知道你昨晚晕倒的时候,可把我吓坏了。” “怎么样,伤口还痛吗?”沈西绪朝骆明让询问,其实她心里清楚,这么深的伤口哪里是一夜就能好的。 可骆明让却偏偏摇头:“这点伤不算什么,昨夜有劳县主殿下了。” 这态度、这称呼简直让沈西绪颇为不满,怎么都一起经历过生死了竟然还是这样。 沈西绪面露不悦,一对葡萄眼气鼓鼓地瞪着骆明让:“县主殿下县主殿下,你一定要与我这样生疏吗?还是说你昨夜寻我回来也是因为这四个字?” 闻言,骆明让先是一愣,而后连忙朝沈西绪解释:“并非是你想的那样,只是你我身份有别,我不称你县主殿下,又能称你为什么呢?” “身份有别,我看你直呼我皇叔名讳的时候可没考虑什么身份。”沈西绪忍不住吐槽,一时间,骆明让竟无话可说。 瞧他这副样子,让他立马改口恐怕也是强人所难,沈西绪这才勉强退了一步,不耐烦的朝他摆了摆手:“罢了罢了,随你吧。” 跟这榆木脑袋实在没什么好聊的,沈西绪这才从马车里出去,没成想一转身便看到不得了的画面—— 只见顾桓礼坐姿挺拔地靠在树下,与他平日里懒散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不过这其中缘由也显而易见,想必是为了肩头的某人靠着舒服吧。 沈西绪见状,方才被骆明让搅得有些愠怒的情绪立刻消散全无,转而蹑手蹑脚地朝着二人身边过去。 彼时,陆璇正靠着顾桓礼的肩膀安然地睡着,身上还盖着他的披风,就好像这里不是深山老林、也没有寒风冷露。 “没想到皇叔这人平日里看着冷漠,对阿璇倒是挺贴心的嘛,这样看着两个人倒还挺般配的。”沈西绪低声自语,没留神的时候竟不由得笑出声来。 顾桓礼瞬间被惊醒,抬眸便对上沈西绪那布满八卦气息的脸,只是一时间未反应过来她在看什么。 直到沈西绪别有深意的朝顾桓礼挑了挑眉:“皇叔,可以呀,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惦记上我们家阿璇了啊,老实交代,什么时候开始的?” 被沈西绪当场抓包,顾桓礼不由地有些难为情,立刻便低声朝她呵斥:“休得胡言。” 说话时,顾桓礼已然尽力压低音量,可毕竟离得太近,陆璇还是被他的声音吵醒。 陆璇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地伸了个懒腰,双手竟不自觉地冒犯到某人的胸口。 这一幕落到沈西绪眼里简直令她兴奋不已,没想到她家阿璇平日里看着乖巧,实则竟是个如此生猛的女子,这一点简直跟她有的一拼。 “没眼看没眼看。”沈西绪佯装出满脸的鄙夷。 听见她的声音,陆璇这才渐渐清醒过来,就觉得手掌心传来一股温热的气息,手下正垫着一抹黑色,尤为坚实。 陆璇下意识地来回摸了摸,可是这手感、这心跳…… “不好。”陆璇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连忙抬眸朝着上面看过去,却径直映入某人深邃的眼眸中,她的呼吸不由地顿住,整个人都被这一幕惊得无法动弹。 直到听见近处响起一阵低沉的声音:“陆令史摸够了吗?在本王怀中睡得可还舒适?” 陆璇立刻便惊得从那怀里抽离出来,脸色霎红、呼吸急促,脑子里一片空白。 沈西绪这最佳损友却偏偏挑在这时朝她调侃:“阿璇,深藏不露啊,我平日里怎么没看出来你竟还有如此胆识。” 原本陆璇就已经感到无地自容,此刻被沈西绪这么一说,她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顾桓礼却在一旁窃喜,回想起昨夜,分明就是她主动凑到陆璇身边将她的头放到自己肩上的,怎么如今反倒一副被她占了便宜的样子? 被沈西绪与顾桓礼两个人盯着,陆璇似乎也想起了一些事情,再看看四周,她更是不由得心生狐疑。 “昨夜殿下不是睡在那边吗?还有殿下的披风怎么会在我身上?”陆璇诧异问及。 顾桓礼顿时现出一脸不易觉察的慌乱,思虑了片刻随即朝她应道:“胡说!本王昨夜分明一直在这里,是你偷偷跑过来的吧?” “我,那殿下的披风呢?”陆璇简直不信顾桓礼的鬼话。 他却依旧不依不饶:“分明就是你抢了本王的披风,什么如今倒来质问本王。” “我……”抢你的披风?就是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吧。陆璇简直无语,她知道顾桓礼必然又在诓她,只是他死不承认又有什么办法呢? 谁叫人家是殿下,人家说什么便是什么,陆璇也只好吃点小亏,随即放弃辩驳、将披风还给顾桓礼、起身走开。 可事实究竟如何,沈西绪却心知肚明。 第二百六十章 假消息 http://.biquxs.info/

“阿绪,骆明让有伤在身,你留下来照顾他吧,案子我和陆璇去即可。”顾桓礼朝沈西绪嘱咐,她不由地一怔: “皇叔不等他把伤养好吗?你不是说那个李源早有防备?你和阿璇两个人真的行吗?” 顾桓礼点头:“不必担心,我已知会了林魑,他大概很快便会带着暗卫来与我汇合了。” 听顾桓礼这样说,沈西绪这才放心:“那你们路上小心,我带他养好伤便去找你们。” 二人说话的声音许是被骆明让听见,他立刻便在马车里喊起顾桓礼的名字。 顾桓礼连忙转身到马车旁边,透过车窗,骆明让这才开口:“昨夜伤我之人恐怕是冲着你来的,他们已经知道了你的行踪,你务必小心。” “阿绪已经同我讲过了,你不必担心。”顾桓礼安抚骆明让,他却摇头:“不,他们虽伤了我,可他们并不知道我的身份,我想李源若是得知,或许会以为受伤的人是你。” “你的意思是要我将计就计,装作受伤以放松他的警惕?”顾桓礼很快就领会了骆明让的用意,如此确实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顾桓礼随即点头:“我知道了,你且安心随阿绪找地方休养,路上留着记号,我会找几个暗卫前去保护你们。” 说罢,事不宜迟,顾桓礼随即带着陆璇前去与在信中林魑约好的会面地点。 “殿下打算如何将受伤的假消息传递出去?”落脚后,陆璇朝顾桓礼问起,他却反问:“陆令史有何高见?” 说起这种事情,可不就是陆璇最擅长的吗?她立刻便想到了主意。 “我查过了,这附近就是此地最热闹的酒楼,传递消息最合适不过。”陆璇前世出外事时便来过这里,对这里的一草一木自然了解得一清二楚。 顾桓礼向来信任陆璇,既然她都这样说了,他也便只静候佳音。 “那我前去接应林魑,剩下的事情便交给你了,事成之后前去与我汇合。”顾桓礼如是说道,陆璇随即动身。 少顷,陆璇果然凭借着前世的记忆顺利的找到了此地最繁华的赤丹客勒酒楼,多活一世还是有好处的,至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陆璇随即大摇大摆的朝着里面进去,说起来还真是天意相助,这酒楼里说书的今日故事的主角竟碰巧是顾桓礼—— “传闻这凶王顾桓礼,那是鬼神莫近呐,手持一柄利剑,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剑光所到之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得,终于知道顾桓礼这一世凶名究竟是从何而来了,有这些说故事的整日里胡言乱语,也难怪不明真相的百姓会偏听偏信。 还好顾桓礼没跟过来,否则这说书先生说不定还真的可以看到自己口中形容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画面。 陆璇不由得慨叹,看来边境就是边境,先前屡屡替顾桓礼做善事积累起来的美名敢情这么久了还没传到这儿来。 不过这倒不是要紧的,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抓住这么好的机会。 陆璇正想着,碰巧听见说书先生赞扬顾桓礼的英勇—— “话说咱们大梁朝能得着数年的太平,可全要归功于凶王殿下的赫赫威名啊,邻国那些个将领,哪一个能伤得了凶王殿下?” 说书先生说到这里,陆璇立刻变清了清嗓子,站在角落里换做了另外一副声音朝他辩驳: “谁说没人伤得了他了?分明今日清晨还带着刀伤来我家医馆诊治呢,我看他也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说完这句话,陆璇立马收敛起来,在大梁,百姓确实惧怕顾桓礼,但也不过是一种敬畏、一种将他奉为神明的敬畏,若是有人胆敢说他半句坏话,恐怕就是与天下人为敌。 果不其然,听见这声音,在场众人立刻便不约而同的安静下来,仿佛在四处寻找着声音的来源,还好陆璇躲得快一早便混入了人群之中。 站在堂上的说书先生也急了:“是谁?是谁胆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对凶王殿下大不敬?” 正如他所说,陆璇方才的所作所为确实是大不敬,虽说是顾桓礼让她过来帮忙的,可他若是知道她用的是这样的手段,必然又要想些歪主意来整治她了。 陆璇暗自在心中朝顾桓礼赔了个不是,这才藏匿在人群中试探其众人的反应。 直到没有一个人找到那声音的来源,众人这才忍不住的议论起来—— “难道殿下真的被人重伤了?可是殿下怎么会亲自前来我们这种地方呢?又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伤他?” 一时间,各种各样的议论声在陆璇耳畔萦绕,眼下虽多为怀疑之声,但谣言的力量她再清楚不过,这样以讹传讹下去,用不了多久便会变成李源梦寐以求的答案。 陆璇这才小心翼翼地加入了讨论,为了把住舆轮的方向给一些提示还是很有必要的。 “既然都有人亲眼看见了,那想必也不是空穴来风吧,可你们说堂堂凶王殿下身边难道就没有个照应的人吗?怎么会来我们这种地方的小医馆疗伤呢?” 陆璇故意提高音量朝身边的人误导,试图给李源再放松一层警惕。 很快,陆璇的说法便在酒楼中弥漫,直到众人都对此深信不疑、议论之声不绝于耳,她方才暗自提唇一笑,随即转身离开。 另一边,顾桓礼也顺利接到了林魑,立刻便命几名暗卫顺着骆明让留下的记号前去保护他和沈西绪,然后将自己的计划全盘告知林魑。 “殿下,事情办妥了。”陆璇回来复命。 顾桓礼见状,脸上不由得露出既惊讶又满意的神色,随即伸手拍了拍陆璇的肩膀:“没想到陆令史如今真是长进了不少,这么快便把事情办妥了。” 陆璇心虚的接受着顾桓礼的赞赏,他若是知道她用的什么手段,恐怕就不会这样说了。 “眼下殿下受伤且孤立无援的消息已经渐渐在城中散布,想来不日便会传到李源耳中了。”陆璇说的胸有成竹,仿佛跟着顾桓礼久了,自信心都增加了不少。 不过有一件事情她尚且心存狐疑——“只是陛下此番让殿下前来查证,殿下要如何才能证明那李源与外敌勾结、存有反叛之心呢?” 闻言,顾桓礼提唇一笑:“心急的人往往会自己露出马脚,不必我们煞费苦心。” 这话说的似乎十分在理,果然身经百战的顾桓礼就是与常人不同,永远都在用最轻而易举的方式杀敌于无形。 如此一来,若是败在顾桓礼手中,李源恐怕也能心服口服了。 但这都是后话,一切还要看他会不会如顾桓礼所愿的上这个钩。 此地地处梁国边境,人烟稀少、城池封闭狭隘,消息传遍城中只需半日即可。 加之李源听完下属的回禀便一直留心着顾桓礼的下落,此时更是比陆璇预料的还要早的便听到了她放出去的假消息。 李源闻讯大喜:“想不到我悉心培养出来的兵士都能将他重伤,他这个战神果然是徒有虚名,我早晚要让那皇帝老儿知道废弃我的下场。” “那依将军之见,我们该当如何?”随侍朝李源问及,他这才阴笑着开口:“当然是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可属下听闻那凶王诡计多端,即便是重伤在身恐怕也不好对付啊,还望将军三思。”随侍好意提醒。 李源曾带兵打仗多年,倒也是个心细如发之人,立刻便提高了警惕。 眼下能够对付顾桓礼的机会只有这一次,唯有将其一击毙命方才能够证明他李源仍是可用之才、从而消除大梁百姓对顾桓礼的崇拜。 故而这次的机会对于李源来说尤为重要,他不得不谨慎把握。 犹豫了许久,李源方才想到万全之策,随即书信一封,命下属秘密送至赤炎国军营。 李源在信中提及想借赤炎国兵力一举击垮顾桓礼,他自以为如此一来既能替自己铲除眼中钉,又能顺便向赤炎国表示自己归顺的诚心,以为自己的未来铺平道路。 可是令李源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是他亲手书写的这封书信变成了他投敌叛国、谋害皇室最最直接的证据。 其实顾桓礼一早便料到了李源心思深沉、必然不会以一己之力与他拼死赌这一场,故而一早便派了暗卫暗中拦截从他府上送出的书信。 果不其然,才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便有了收获。 “殿下。”暗卫将截获的书信送到顾桓礼手中,大略看过信的内容,他不由得提唇一笑:“看来某些人到是比我想得更加心急。” 想来李源也是担心顾桓礼的“伤势好转”吧。 顾桓礼暗自手下这封书信留作证据,随即命手下的描摹高手仿照李源的字迹重新草拟了一封书信送出。 信的内容没有太大的改动,唯一与原来那封不同的,便是要求赤炎国军队加派人手。 看过信的内容,陆璇有些不解:“眼下本就敌众我寡,殿下怎么又让赤炎加派帮手?” 第二百六十一章 偷梁换柱 http://.biquxs.info/

“对于王府的暗卫来说,人多人少并无分别,能够一举铲除敌国更多势力岂不更好?”顾桓礼说的胸有成竹。 陆璇这才明白,这就是凶王殿下的一贯作风,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按照顾桓礼的计划,没过多久,赤炎国军营便收到了以李源的名义送来的书信,殊不知这封信一早便已被人掉了包。 见信,赤炎国将军大喜:“真是天助我也,梁国没了凶王,我看他们还如何豪横!来人,传我命令,将三千精兵连夜送到李将军府上。” 这边赤炎国刚有动作,那边顾桓礼便已然清清楚楚地掌握了他们的一举一动,唯有心急的李源还在沾沾自喜,还以为赤炎国这回是对他赋予了多么大的信任。 “三千精兵?”李源收到消息时不由地有些惊愕,他可从未料到铲除一个重伤在身、孤立无援的人竟然用的上三千精兵。 可既然赤炎国对他如此信任,自然不是一件坏事,李源只好欣然接受,随即命人满城寻找顾桓礼的下落。 彼时,顾桓礼正欲将计就计—— “可有打听到这城中人流最多的医馆?”顾桓礼朝着林魑问及,这种时候自然是要越早被找到、才越能让敌人掉以轻心。 林魑点头:“启禀殿下,已经找到了,就在陆大人昨日前去的酒楼附近。” 顾桓礼提唇一笑,随即命林魑前去将那医馆上上下下的人连夜抓起来藏好,而后才看向陆璇:“剩下的还要劳烦陆令史一并加入。” 陆璇一知半解地点头:“殿下且吩咐。” 顾桓礼这才道出自己的计划,简而言之,请君入瓮、再瓮中捉鳖。 陆璇私以为此计可行,随即点头应允,而后按照顾桓礼的计策连夜赶到那家被他清理一空的医馆以做准备。 翌日,城中依旧如常,李源的人为免打草惊蛇,只敢在暗中探访顾桓礼的下落,接连寻找了一个晚上都没有收获。 直到收到有关宝芝堂的消息—— “启禀将军,属下发现一处异样。”派去搜寻顾桓礼下落的手下前来禀报。 李源连忙打起精神:“有何异样,速速道来。” “属下发现宝芝堂今日突然大门紧闭,门外还挂着不开张的牌子,这可不像他们的一贯作风啊。”手下如是言道。 李源也不由地诧异,宝芝堂可是整个城中最受信赖的医馆,城中百姓大大小小的伤寒杂病大多都是依靠着此处,他们更是因此勤勉,一年四季都不见有一日停歇的。 今日这是怎么了,为何说不开张就不开张了? 李源正觉得奇怪,下属又开口:“不光如此,就连前去请求医馆救命的人都被大夫赶远,丝毫不准许任何人靠近呐。” “竟有此事?”李源惊愕,思虑了片刻方才做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莫非这宝芝堂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样想来,李源毫不犹豫便下令命属下前去强闯,似乎是笃定了那里必定就是顾桓礼的藏身之处。 李源一声令下,没过多久宝芝堂便被人团团围住。 “开门,快开门!”领头的以一种极为凶恶的语气在宝芝堂的门口叫嚣。 过了许久,门方才从里面打开,随之小心翼翼走出来的不是旁人,正是乔装打扮的陆璇。 “军爷?小店今日不便开张,还请军爷另寻他处吧。”陆璇装傻充愣一口回绝了来人,转而就要把门关上,却被人一把摁住。 “什么不开张,我看你是在里面藏了什么人吧,给老子让开!”那人一边推着陆璇、一边就要冲进去,她却拼命抵挡。 “你们这是做什么,当官的就可以这样仗势欺人吗?大家快来评评理呀!”陆璇情急之下摆出她平日里最不擅长的胡搅蛮缠这一套,果然毫不费力的将街上的人都吸引了过来。 宝芝堂这些年兢兢业业、救死扶伤,在此地也算是积累了不错的口碑,若当真有人欺负到他们头上来,百姓还是愿意为他们说句话的。 “我们家大夫出了远门,今日才无法开张,可几位军爷执意擅闯,这实在有悖我朝律法吧。”陆璇将自己佯装成宝芝堂新来的伙计。 围观的百姓也并没有任何怀疑,反而出乎陆璇意料的立刻便替她辩驳起来: “是啊是啊,人还有生老病死呢,就不允许人家大夫有个急事吗?人家不过出趟远门而已,你们有必要如此咄咄逼人吗?” 被众人这么一说,这些士兵顿时便成了擅闯民宅、仗势欺人的恶霸,他们一时间也不敢强来,毕竟眼下留住明心也是极为重要的。 思虑了片刻,领头的这才又开口:“别装了,我怀疑你这里藏着敌国奸佞,你若不是做贼心虚,就让我们进去彻查。” 这里的百姓没有见过顾桓礼的真容,若是就这样让这些士兵把他抓出来,恐怕真会将他污蔑成是敌国的奸细。 陆璇闻言不由地有些心慌,在场的百姓却有些动摇,甚至有人直接看向她:“公子,你不如就放他们进去查查看吧,若是查探无果他们还要为难你,我们定然不依。” 眼下百姓都赞成直接放这些人进去,陆璇若是再推辞恐怕真的会显得自己做贼心虚。 情急之下,陆璇只好先下手为强,只见他叹了口气,随即看向在场众人: “实不相瞒,今日这一管确实藏着位贵人,不过并非是什么奸佞,而是我大梁国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被陆璇这样一说,那日她在酒楼里散播出的谣言立刻便有人想了起来。 “梁国的大英雄,难道是凶王殿下?前些日子可是听说殿下重伤,在城中的医馆治疗,难道这事竟是真的?”百姓议论起来。 陆璇也不说话,只故弄玄虚地沉默。 见民心还是向着顾桓礼,这些士兵终于被逼急,随即矢口否认:“究竟是凶王殿下还是敌国奸佞尚未可知,凭什么你说是谁就是谁?” 陆璇一早便料到他们不会轻易承认顾桓礼的身份,好在她早有准备,随即朝对方质问了一句:“怎么,军爷可是亲眼见过凶王殿下?” 军队中领头的果然如同陆璇预料的一般扯谎——“我位高权重,自然是见过的,所以里面的人究竟是不是凶王殿下,我一看便知。” 话是这样说,可若是真的叫他瞧见,恐怕真的凶王也会被他说成是敌国奸佞假冒的了。 不过这不在陆璇的考虑范围内,见此人如此信誓旦旦,她自然也便只能拭目以待了。 “既然如此,就劳烦军爷亲自替小人辨识里面这位自称是凶王殿下的人了。”陆璇主动让开,请这些人进去,随后看向门口的百姓: “还要请诸位替鄙人做个证,若是稍后军爷证实了里面的人就是凶王殿下,还请诸位百姓为鄙人证明,鄙人绝无冒犯之意。” 百姓将事情的经过看得清清楚楚,见陆璇提出这样的要求,自然也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 一队士兵这才冲进去,而里面的床榻上此时就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男人。 这些人怀中揣着顾桓礼的画像,看见眼前昏迷这人立刻拿出画像对比,瞬间辨认出这就是凶王本人。 “就是他,给我带走!”领头的命令身后众人。 少顷,顾桓礼便被这几个人拖着从里面出来。 陆璇见状顿时一惊,这些人竟敢对顾桓礼如此无礼,简直是可恶!不过转瞬间她又有些同情他们,因为他们很快便会尝到这样做的后果了。 “怎么样军也可确认了这位的身份?他确确实实是凶王殿下吧?”陆璇明知故问,心中却早就猜到了对方的答案。 果不其然,只见军队领头那人立刻便矢口否认,态度还极其凶恶——“分明就是敌国奸佞,这哪里是凶王殿下?” “军爷可有证据?”陆璇质问。 领头那人赶着回去交差,根本就顾不上和陆璇在这里耽误时间,被陆璇问起,他立刻便出言反驳:“老子就是证据,老子见过凶王,说他不是他就不是,带走!” 陆璇连忙将人拦住:“哎哎哎,军爷,军爷且慢啊,仅凭军爷一面之词,若是抓错了殿下,日后朝廷问责起来,这个责任我们可担当不起啊。” 闻言,在场的百姓也纷纷点头:“是啊,是啊,还是拿出点证据确认一下吧。” 受困于民意,这些人也不敢胡来,只好退让一步,转而看向陆璇:“那你说要如何证明?” 陆璇假意思虑,实则一早便有了对策,片刻之后随即开口:“这样吧,我为这位公子诊治已有半日,眼下他只是昏迷过去,不如我施针将他唤醒,军爷与他当面对质如何?” 领头的犹豫,不过转念一想,顾桓礼眼下重伤在身,即便醒过来恐怕也是意识模糊,根本没有什么多余的精力同他辩驳。 思前想后,领头的还是照着陆璇的建议答应下来:“罢了,就依你的方法。” 见此,陆璇这才从腰间掏出银针。 第二百六十二章 步步引诱 http://.biquxs.info/

陆璇假意将银针刺入顾桓礼的后颈,他立刻便在一阵闷声中惊醒,睁眼那一瞬间散发出的戾气甚至不由得让一旁押着他的士兵为之一颤。 “这里是哪里,怎么这么多人?”顾桓礼装傻充愣地问起。 陆璇连忙向他解释:“殿下昨夜在我这医馆门口昏倒了,半夜里殿下曾向我表明过身份,可如今这位军爷却有所怀疑质疑,不知殿下可否自证身份?” 顾桓礼闻言摇头:“本王此行匆忙,身边并无随侍,也没什么信物。” “那就是无法证明了?”领头的趁火打劫:“那边只好劳烦阁下随我回趟将军府,由将军大人亲自辨认了。” 李源曾与顾桓礼有过数面之缘,手下的人不认得他便罢了,若是他本人都认不出来,便是说不过去了。 顾桓礼期待这场会面已久,见有人开了这个口,他自然乐意点头,随即便应了下来:“那便要劳烦李将军了。” 说罢,领头的立刻便要带顾桓礼走,陆璇却不由地有些担忧,连忙将他叫住:“且慢,殿下有伤在身,可否允许鄙人同行照料?” “这么多管闲事,如果他并非凶王殿下,而是敌国奸佞呢?”领头的朝陆璇质问,她却不依不饶:“医者仁心,无论他身份如何,在我眼里都不过是宝芝堂的病人。” 见陆璇如此纠缠,想来她一个身子单薄的大夫也翻不出什么天来,大不了就解决顾桓礼的时候一同送她上路,为了不耽误时间,领头的只好答应。 陆璇随即上前推开兵士亲自搀扶顾桓礼,却被他一脸不悦地瞪着:“你跟来做什么?”方才她挺身而出的时候他便已然连连示意她后退了,没成想她竟不顾他的命令跟了上来。 其实陆璇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要这样做,她分明知道顾桓礼眼下所有的憔悴和虚弱都是装出来的,可她还是不愿他独自一人去面对这些风险,即便她知道自己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被顾桓礼问起来,陆璇也解释,只破罐子破摔地回了一句:“来都来了,现在想回去恐怕是来不及了,殿下还是乖乖让我跟着吧。” 陆璇一副得逞的样子,顾桓礼简直拿她没有一点办法,只能无奈摇头:“罢了,随你吧。” 二人被扔在马车里小声嘀咕了几句便又装模作样地扮演回大夫和病人的角色,随即跟着一队兵士来到某处。 果然不出顾桓礼所料,这些人嘴上说着是要带他去将军府,可李源又怎么会傻到在自己的地盘上行凶作恶呢? 二人一下马车便见到一片荒芜的景象,陆璇不由地怔住:“不是去将军府吗?军爷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避开了百姓,领头的这才终于露出肆意的阴笑:“后悔跟来了吗?原本可以留你一条性命的,谁叫你硬要同他扯上关系。” “不是去证明他的身份吗?难道你们想杀人灭口?”陆璇假意询问。 对方果然仰天大笑,随即朝她承认:“他的身份?他就是凶王啊。” “那你们还敢抓他,难道就不怕李将军知道了,找你们问责吗?”陆璇故意说这话,以引出这一切真正的操控者。 话音落下,只听见一阵更加猖狂的笑声从不远处的房子后面传来,紧接着在场的士兵便全朝着那人跪下,嘴里高喊着“参见将军”。 看来这就是李源了,陆璇暗自打量着他,看样子分明也就才年过四旬,若是按照一般将军的年限算起来,也正是老当益壮的时候,怎么会自暴自弃到这种地步呢? 陆璇正暗自在心中替李源感到不值,他却朝着这边走过来,一眼便对上顾桓礼那双墨眸。 “这不是我们大名鼎鼎的凶王殿下吗?别来无恙啊。”李源堂而皇之地同顾桓礼打招呼,却半点都没有尊卑礼仪。 瞧他这副别有用心的神情,陆璇算是明白什么叫黄鼠狼给鸡拜年了。 顾桓礼也不急着拆穿,只顺着李源的话礼貌回应:“李将军,久违,不过不知李将军将本王带到此处意欲何为?” 被顾桓礼问及,李源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随即一脸狰狞的看向他: “何为?凶王殿下可真是贵人多忘事,李某落得今日的下场全是拜您所赐,特地将您带到这里自然是为了报答您的大恩大德啊。” “本王与李将军素无交集,不知李将军何出此言?”顾桓礼边说还边装作一副孱弱的样子咳嗽了两声,李源简直高兴的合不拢嘴。 “哟,凶王殿下这是怎么了?您不是素来刀枪不入、鬼神难近吗?这是何人有如此本事竟能伤了殿下您?”李源明“知”故问。 顾桓礼却摇头:“不过是些皮肉伤,休养个几日便能恢复了,劳烦李大人挂心。” “是吗?”李源质疑,心中打起别的算盘,沉默了片刻方才一脸阴鸷的看向顾桓礼:“只是李某恐怕无法让殿下安心养伤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陆璇朝着李源质问,顿时将他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他随即一脸愠怒地朝着身后的手下质问:“这是何人,不是说了只在顾桓礼一个人过来吗?” 手下连忙俯身回应:“将军,这是宝芝堂的大夫,是她非要跟过来的,不过瞧她这小身板大概也手无缚鸡之力,不如就拿来给凶王陪葬吧。” 李源方才已然直呼顾桓礼名讳,此时他的手下更是毫不掩饰地道出了他们的真实意图。 顾桓礼顿时佯装出一副震怒的样子,颤抖着手朝着李源指责:“你,你莫不是要造反吗?” 见自己的阴谋诡计被顾桓礼拆穿,李源也便没什么可隐瞒的了,随即朝他露出一脸阴笑、还顺带着鼓起掌来。 “真不愧是凶王殿下,才识谋略果然过于常人,没错,李某今日就是这个意思,真是遗憾,被殿下提前预知了。”李源得意洋洋。 顾桓礼脸上却并无惧色:“你以为仅凭你手下这些泛泛之辈就能杀得了本王吗?” 李源不以为然:“凶王殿下何必强撑,您都重伤至此了,还有什么好嚣张的?” “那李将军恐怕是低估了本王的本事,你便本王重伤,解决你手下这些歪瓜裂枣还是绰绰有余的。”顾桓礼虽面色苍白,可气势却锐不可挡。 李源未曾与顾桓礼交过手,只一直在外听闻他的凶名,见他这样说,他心中不免还是有几分忌惮的,不过好在他早有准备。 暗自惶恐了片刻,李源便又露出那一脸得意的笑容:“是吗?那不知道加上这些够不够。”他边说边拍了拍手掌,身后立刻便乌泱泱的出现一群人。 顾桓礼甚至都不需要细看都能料到,李源必定是把从赤炎国借过来的三千精兵通通拿出来了,如此正合他的心意。 “李将军如今不过镇守边关,手下怎会有如此多的兵力?”顾桓礼故作一脸惊愕地朝李源问起,这也是他修改书信的原因之一。 难得能从传闻中百战不殆的战神脸上看到一丝惶恐,李源心中简直满足,立刻便仰天大笑起来:“事已至此,我便告诉你也无妨,就当让你死个明白。” 说罢,李源随即将朝身后挥了挥手、引出一名赤炎国的兵士,而后当着众人的面将他的衣襟扒开,只见一团黑色的烈焰图徽立刻便被暴露出来。 顾桓礼认得这图徽,他不由地一惊:“他是赤炎国的,这些都是赤炎国的?你身为镇远大将军竟然私自与敌军勾结,你可知罪?” 李源却不以为然:“知罪?你眼下自身都难保,还想着治我的罪?待你死了,这些事情不会有任何人知道,至于陛下那边,若是他问责起来,我便会说不过是为了惩治投敌叛国的罪人,情急之下错手才杀了你。” 顾桓礼闻言顿时震怒,随即怒目瞪向李源,咬牙切齿地朝他斥责:“简直大胆!” 这些年来为保大梁百姓平安,顾桓礼可以说是付出了不少的心血,眼下竟然被自己人通敌进犯,这简直让他忍无可忍。 情急之下,顾桓礼立刻便甩开陆璇搀扶着自己的手站直身子,看来计划是要提前实施了。 见方才还病恹恹的顾桓礼此刻似乎突然精神了不少,甚至一副凶神恶煞、如同要吃人一般的模样,李源心中不由得生出一阵惶恐。 “你,你的伤……”李源磕磕绊绊的朝顾桓礼问及,他也不掩饰,立刻便提唇一笑:“本王根本就没有受伤,李将军的如意算盘恐怕是打错了。” 闻言,李源身上不由地冒出一阵冷汗,身后几名亲信也不自觉地后退。 直到李源抬眼环顾四周,见这一整个地方已然被赤炎国的兵士围困起来,他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而又笑起来: “没想到堂堂的凶王殿下竟也会使这种骗人的手段,不过即便你没有受伤又怎样?你能以一敌百,难道还能孤身一人抵挡过这三千精兵不成?” 第二百六十三章 竹篮打水 http://.biquxs.info/

顾桓礼提唇一笑,还没等李源得意一阵子便朝着周围道出:“林魑!” 声音铿锵而坚毅,众人闻之不由地一怔。 顾桓礼手下有魑魅魍魉四大护卫之事天下皆知,他们个个身手不凡,仅他们四人与这三千精兵相抗恐怕都输赢难测,更何况眼下来的根本不止。 只见顾桓礼一声令下,人群后面立刻便有五个黑影朝着包围圈中间飞进来,其中四人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护到顾桓礼面前。 这里面有四位陆璇都清清楚楚地认得,唯一面生的这位大概就是四大护卫中一直未曾露面的那个“魉”了。 瞧他一身黑衣,即便是背影也显得煞气逼人,似乎比林魑更凌厉、比秦魍更伟岸。 这是陆璇的视角,可在旁人看来,却独独好奇四大护卫之外的另一位又是何方神圣。 “你是谁!”李源朝着独自站在一旁的那位开口,只见对方一个凌眸瞪向他:“尔等败类,无须知晓。” 听他说话这语气似乎颇有几分力气,气色也并未显得憔悴,陆璇不由地有些诧异:骆大人的伤这么快便好了? 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听见包围圈外面传来阵阵刀剑碰撞的厮杀声,李源还没来得及准备便已然见自己身后被人杀出一条血路。 李源大为震惊,顾桓礼果然如同传闻中的那样,所到之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而这场面来的比他预料的还要更快。 转眼之间,从赤炎国借来的的那三千精兵已然被斩杀过半。 “大人。”其中一队人马朝着骆明让的方向跪过来。 瞧他们的穿着打扮,李源顿时一惊,一时间险些说不出话来,吞吞吐吐半天才开口:“你,你是北镇抚司的人?你究竟是谁。” 闻言,跪在骆明让面前带领北镇抚司匆匆赶来之人随即起身转向李源,朝他怒目圆瞪道:“大胆逆贼,这位是镇抚使大人!” “骆,骆远之子?”李源不由地为之一惊,骆明让平日虽行事低调,可北镇抚司却一直名声在外,一早便传扬有位年轻的镇抚使武功高强、甚至在顾桓礼之上。 加之骆明让的父亲骆远早年前也是叱咤一方,想要得知他的身份自然也并非难事。 事到如今,李源才似乎明白了什么:“你,你们,你们早就知道我……” “殿下一早便觉察你心怀不轨,今日这一切都是为你而设的局。”大致向李源解释过,让他也算能够死得瞑目,北镇抚司的人这才上前将他擒住。 这一刻,李源不由地回顾起自己的一生,原本入朝为官、征战沙场都是为了保家卫国、护佑百姓,没成想到头来终是被名利所困、竹篮打水一场空。 “荒唐,真是荒唐,想不到我机关算尽,最终却还是败在了你的手上。”李源一脸不甘地看着顾桓礼,始终不敢相信这样的结果。 顾桓礼却并不在意,成王败寇,在他看来,败者从来没资格说什么。 “其实你若能守住初心,以你的才智,会是一个好将军的。”顾桓礼不由地替李源感到可惜,但叛国这种事情是绝无原谅的余地的。 即便心存遗憾,顾桓礼还是摆手示意将李源押回朝中,以先前截获的书信及这些赤炎国俘虏作为证据对其进行裁决。 赤炎国本就不过是边境小国,如今更是转眼间便被缴获了三千精兵,将军简直悔不当初,可眼下后悔为时已晚,只能乖乖等着来自大梁的惩戒了。 打发走众人,陆璇这才抬眸看向方才一直好奇的那位,以极其礼貌的语气朝他询问:“这位想必就是周魉大人了吧。” 周魉并未开口,顾桓礼这才点头,这让陆璇不由地有些尴尬,这四大护卫还真是随了正主,一个比一个冷漠。 正这样想着,只听见顾桓礼问出了她关心的另一个问题——“你怎么来了,你的伤养好了?”他朝着骆明让问起,方才当着李源的面一直未敢说出口。 骆明让随即摇头:“已无大碍。” 陆璇简直震惊,这才多久啊,那么深的伤口说恢复就恢复了?这些人的忍耐力还真是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厉害。 不过骆明让在这里,沈西绪呢?陆璇随即朝他问起:“骆大人赶来相助,那阿绪……” “哦,陆令史放心,阿绪有暗卫照应着,不会有事的。”骆明让极为自然的回应。 陆璇与顾桓礼闻言不由地相视一笑,看来并非只有她一个人嗅出了别样的味道。 “骆大人今日似乎有些不同啊。”陆璇按捺不住自己的八卦之心,朝着骆明让打量起来。 面对陆璇突如其来的质疑,一向淡定的骆明让脸上竟然出现了慌张的神色,立刻便别过头去:“有何不同。” 那不同可多了去了,对沈西绪的亲昵称呼便罢了,就连对旁人说话的语气都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感情。 见陆璇实在调皮,竟敢冒犯到骆明让头上,顾桓礼这才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伸手揪住她的后衣领将她提走:“跟我来。” 陆璇被抓得猝不及防,来不及反抗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顾桓礼以这样的姿势抓走。 到了四下无人之地,顾桓礼方才开口:“回朝后便回刑部吧。” 陆璇顿时愣住:所以他专程带我走这一遭其实是为了有机会让我升迁回刑部? 大概就是陆璇以为的这样,想来还真是让顾桓礼煞费苦心了,可有一点她却始终不解。 “殿下,其实我在哪里都没有分别的,殿下对我恩重如山,无论我归属何处都会尽忠于殿下的,殿下大可不必为我屡屡大费周章。”陆璇如是说道。 顾桓礼却一脸坚毅地看向她:“本王不愿再发生类似上回之事,故而想把你留在身边方才能够心安。” “上回?”陆璇有些失忆,顾桓礼突然提起旧账,着实令她有些来不及反应。 顾桓礼却也不细说,只暗自叹了口气:“罢了,随你吧。”而后便转身离开,就连背影都透着一股落寞之气。 “他是生气了吗?”陆璇站在原地低声嘀咕了一句,心中莫名五味杂陈,只是眼下正事要紧,她也来不及细思这些,只能紧紧跟上顾桓礼。 这边一队人马浩浩荡荡赶回盛京城,战功卓著,不光抓到投敌叛国的李源,更趁机握住赤炎国的罪证,以逼迫其年年向大梁朝贡。 赤炎国经此一役清楚地感受到顾桓礼的能力,故而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强忍着答应梁国的霸王条款。 而与此同时,前些日子便鼓起勇气打算向陆璇表明心迹的容谎经历了与东阳容氏接连几天的拖延,好不容易生出的那些勇气都险些被放凉。 “阿娘,南君,我回来了。”陆璇兴高采烈地从外面冲进来,这天正好是中秋佳节,她临走前便担心会错过,还好赶上了。 一见陆璇回来,崔氏与陆南君别提多欢喜了,立刻便拉着她商议起中秋夜的安排。 可此时容谎听见消息却按捺不住地赶过来:“阿璇,你回来了。” 陆璇闻声回头:“表兄?”她临走之前容谎曾说过有要事同她商议,只是无奈被突如其来的任务耽误了。 此时见到容谎,陆璇心中还颇有几分愧疚,连忙朝他致歉:“”表兄,那日事发突然,爽约之事实在对不住。” 容谎却摇头,毕竟无论何种情况之下他都从未对陆璇动过怒。 沉默片刻,容谎这才又开口:“表弟,今日便是中秋佳节了,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 陆璇原本就念在容谎待自己的好一直对他有求必应,加之前几日对他爽约,她此刻更是说什么都要答应他这“不情之请”了。 陆璇想都不想便朝容谎点头:“表兄但说无妨,与我之间不必客气。” 容谎这才开口:“我多年来为腿疾所困,一直鲜少出门,更从未体会过中秋佳节的热闹,如今我双腿恢复,不知表弟可否带我去街上一观?” 这件事情陆璇简直求之不得,一直以来她多希望容谎能够走出自己内心的禁锢、试着融入外界的热闹,难得他主动提出,她自然没理由拒绝。 陆璇随即欣然应下,脸上的笑容难以掩饰:“表兄,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正好我今夜闲暇,便带你到街上玩儿个尽兴如何?” “我,我也要去。”陆南君听见陆璇与容谎的商议立刻便冲进来,这种凑热闹的时候怎么能少的了他呢? 见状,容谎脸上的笑容不由地凝固住,若是陆南君跟去了,他的计划岂不是无法进行了? 容谎正绞尽脑汁想着劝住陆南君的理由,陆璇却是主动替他解了围,只见她一脸宠溺地看着陆南君: “中秋佳节,我们都出去了,谁来陪阿娘啊,况且你这个调皮鬼,跟着我我还要分心照顾你,万一表兄有个好歹可怎么好?” 陆南君愤愤不平:“兄长~”他不依不饶,崔氏这才连忙上前:“好了好了,你就听你兄长的话吧。” 第二百六十四章 扭曲的心意 http://.biquxs.info/

傍晚,沈西绪兴高采烈地拉着骆明让跑到顾桓礼府上。 “皇叔,今日是中秋佳节,街上可热闹了,你要随我们一同出去玩儿吗?”沈西绪向顾桓礼提出在骆明让看起来他根本就不会答应的邀请。 每年中秋佳节,梁勤帝都会在皇宫设宴邀请皇室及王公贵族一同前去,可顾桓礼总是以不喜热闹为由回绝,今年也是一样。 想想他连梁勤帝的面子都不放在眼里,又怎么会喜欢那些市井的热闹呢? 果不其然,还没等沈西绪来得及向顾桓礼介绍外面都有哪些热闹好玩的事情,他便一口回绝:“不过是些俗物,没什么稀罕的。” 沈西绪闻言顿时露出一脸失落,骆明让则如同一早便预料到了一般,只是朝她耸了耸肩:“我都说了他不会去的,我们走吧。” 听见骆明让的声音,顾桓礼方才觉察到似乎有哪里不对,随即伸手握住他的肩膀:“哎,我们向来不食人间烟火的镇抚使大人今夜怎么愿意跑到市井上与民同乐了?” 骆明让无奈摇头:“那你可就要问问你这个神通广大的侄女了,是他硬拉着我去的。” 听见骆明让这样说,沈西绪便不服气了,顿时一脸委屈的反驳:“什么嘛,这种佳节本就应当同喜欢的人一起度过的。” 她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与骆明让之间的关系,顾桓礼不由地怔住:喜欢的人…… 此时此刻出现在他脑海中的不是别人,正是陆璇。 顾桓礼正想着,沈西绪却突然开口:“还是骆明让好,不像你们这一个两个的都不陪我,请不动阿璇便罢了,连你一个孤家寡人都请不动。” 一听见陆璇的名字,顾桓礼便来了精神,随即朝沈西绪问起:“你去找过陆璇了,她为何不陪你去?” 在他看来,陆璇对沈西绪向来都是有求必应,况且她也不排斥这些市井的热闹繁华,应该没道理会拒绝才是。 沈西绪却无奈的叹了口气:“阿璇这不是要陪她表兄嘛,她说他表兄腿疾初愈,从未见过中秋节的繁华,便想带他去看看。” “表兄……”想到容谎,顾桓礼的剑眉不由的微皱起来,容谎对陆璇那点心思,他可一直看的清清楚楚。 顾桓礼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不适,偏偏在这时沈西绪又叹了口气:“我还以为阿璇会和皇叔一起过中秋节呢。” 方才沈西绪口口声声说中秋佳节要与喜欢的人一同度过,陆璇却跟着容谎,顾桓礼心中顿时便打翻了醋坛子。 沉默片刻,顾桓礼竟突然改了主意——“左右本王今夜并无他事,便随你们出去瞧瞧吧。” 听见这话,骆明让简直大吃一惊,是什么让向来不近人情的凶王殿下主动想要去体会民间繁华了? 沈西绪却并不意外,她仿佛一早便知道只要自己提及陆璇,顾桓礼便不会拒绝。 见顾桓礼答应,沈西绪别提有多欢喜了,立刻变左拉一个右牵一个地朝着街市上跑出去。 一路上,沈西绪一直拉着骆明让看这个瞧那个,两个人玩的不亦乐乎,就连平日里素来不苟言笑的骆明让此时都雀跃不已。 顾桓礼却心不在焉,与二人之间一直拉着一段距离,还时不时的东张西望,像是在找什么人一样。 这样持续了许久,骆明让方才发现似乎有些不对,随即朝沈西绪问起:“你皇叔他没事吧,怎么感觉整个人心不在焉的?” 沈西绪却不以为然:“他能心在焉才奇怪呢,哎呀别管他,等他找到阿璇就好了。” “找……你是说顾桓礼跟我们出来是为了找陆璇的?”骆明让后知后觉。 沈西绪随即点头:“他们俩这么明显,你还没看出来啊。” 骆明让这才明白过来,难怪顾桓礼会愿意替陆璇隐瞒身份,还千方百计地将她招进刑部、留在自己身边。 与顾桓礼相识这么多年,骆明让可从未见过他对哪个女子有过半点青睐,此时从沈西绪口中听到这些,可真算得上是个空前绝后的大新闻。 “哎呀,好了好了,我们玩我们的,不管他的事了。”沈西绪急切地将骆明让拉走,就这样任由顾桓礼一个人落在后面,反正他也醉翁之意不在酒。 见自己被沈西绪与骆明让丢下,顾桓礼也不在意,索性大大方方地脱离队伍、一心前去寻找陆璇。 另一边,陆璇正领着容谎在灯会上闲庭信步地瞧着,时不时给他介绍些他从未见过的玩意儿,可他却并不在意,每每也只是配合着笑笑。 陆璇觉察出容谎的不对,随即将他拉到一旁人烟较少的凉亭。 “表兄可是有什么心事吗?我看你一整个晚上都没什么兴致,不如同我说说?”陆璇朝容谎问及。 容谎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一直沉默着,陆璇这才自行揣测:“表兄莫不是为了家中之事?我回来的匆忙,还未曾问过表兄的打算呢,表兄真的不打算回去主持大局吗?” 其实那日陆璇劝过之后,容谎便已然彻底动摇了,正如她所说,他记恨的一直只是自己的父亲和二娘罢了,可东阳容氏的族人是无辜的。 东阳容氏作为几大氏族之一,百年来一直都被心怀不轨之人虎视眈眈着,若是无人主持大局,恐怕真的撑不过多久。 可眼下被陆璇再次问起,容谎却又不由地思虑起其他事情,譬如顾桓礼和陈微之这两个总是围绕在她身边的人。 每每想到这里,容谎就不自觉的想要将东阳容氏之事继续拖沓下去,可此事事关重大,也总不能任由他这样无限延宕。 与其如此,倒不如先将与陆璇之间的事做个了结。 这样想来,容谎终于鼓足勇气朝着陆璇看过来,他目光坚毅,对上她那对灵眸之时让她心中不由地为之一振。 “表兄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用这种眼神瞧着我?”陆璇被容谎看的有些不知所措。 容谎这才试探问及:“表弟觉得这世间是否只有男女之情这一种感情是值得被文人墨客所称颂的?” 容谎这突如其来的一句,陆璇一时间还真有些回不过神来,更加不知该如何回应。 见陆璇不语,容谎这才开口:“如果有一段感情违背了世俗的规矩,甚至为天地所不容,表弟是否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坚持下去?” 这都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呀,什么为世俗不容,什么不被人称颂,容谎今天这是怎么了?陆璇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连串的问号。 “表兄,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明白,你若是还在意你娘亲之事,以为不该接管东阳容氏,那这些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的,你回去了,族人只会因此而感谢你。” 陆璇自顾自的说下去,与容谎显然不在一个频道上。 容谎闻言摇头:“我所言并非家中之事,仅与你我二人有关而已。” “我们二人?”这陆璇便更加不明白了,他与容谎之间又能有何冒天下之大不韪之事? 见陆璇当真是半点都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容谎不由得有些心急,随即一把握住她的肩膀朝她质问:“阿璇,在你心中究竟将我看做什么?” 问这句话的时候,容谎面目狰狞,距离陆璇又极近,就让她不由得被吓了一跳,缓了口气方才一本正经的回应: “自然是看做亲人啊,我们自幼一起长大,我用唤你一声表兄,除了亲人还能是什么?” 这是容谎最最不愿意听到的回答,至此,他只好又换了一种问法:“那若是我对你并非是这样的感情呢?若我不只是将你看做亲人呢?” 陆璇有些茫然:“不是亲人还能是什么?”她顿时感觉有些不自然,随即下意识地将容谎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挣脱开。 而与此同时,街道的另一边种有一对极其凌厉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这边,若不是看见陆璇自觉将容谎推开,顾桓礼还真想上去把那双手砍掉。 见陆璇的反应,容谎不由地有些失落,沉了一口气才又朝她问及:“那凶王殿下呢?你又将他看作什么?” 陆璇心中的疑惑越发被容谎问得加剧,她没有回答,而是朝他反问:“表兄你今日究竟是怎么了?怎么净问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你若是身体不适了,我这便扶你回去吧。” 陆璇说着便要搀扶容谎回去,却被他一把甩开:“你不必总是把我当做废人一样对待!” 这突如其来的咆哮简直让陆璇猝不及防,她不由地被惊住,静在原地不敢动弹,顾桓礼见状更是顿时燃起满腔怒火,二话不说便朝着这边冲过去。 陆璇还没反应过来容谎的事情,一只手便已然被另一个人握住。 “跟我走。”低沉而冷漠的声音,伴随着一只熟悉而冰冷的手,陆璇几乎都不用抬眸便知道此刻拉住自己的人是谁。 陆璇的脚下不自觉地跟着顾桓礼的方向走,容谎却在下一刻将她拦住。 第二百六十五章 以身相护 http://.biquxs.info/

见容谎拉着陆璇,顾桓礼一时间更是恼怒不已,随即回头怒目瞪向他:“还从来没人敢动本王的人。” 容谎原本就被陆璇那样的回答激得满心怒火,眼下被顾桓礼这么一说,他更是愤懑难当,立刻便以一个毫不逊色的目光回应过去:“阿璇何时成了你的人?” 顾桓礼也懒得同容谎解释,只是随便回了一句“总之与你无关”,而后便自顾自地拉着陆璇准备离开。 可还没等二人走两步,不远处便径直朝陆璇的背后飞来一只利箭。 容谎眼看着那支利箭就要飞向陆璇,顿时瞪大了眼睛:“阿璇,小心身后!” 闻言,还没等陆璇来得及反应,顾桓礼已然一个箭步冲到他身后,如此敏捷的动作简直让人怀疑他是否连想都没有去想。 待陆璇反应过来回头的时候,已经看到一支利箭深深的刺进顾桓礼的胸膛,而他还在转头朝她询问着“你没事吧?” 见此情景,陆璇不由得一惊,连忙将即将要倒下的顾桓礼搀扶住,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殿下,怎么会这样?”陆璇毫无防备地看着顾桓礼靠在自己怀里,以他的身手,若不是为了救她,又有何人能伤得了他? 可受伤的顾桓礼却也并没有回答陆璇的问题,只是朝她露出一个极其温暖的笑容,而后淡淡的说了句“你没事就好”。 容谎从未真实的见到过这样的情景,他不由得愣在原地。 他自诩对陆璇情深意重,可在危险发生的那一刻也只是紧张,却并没有像顾桓礼一般毫不犹豫的拿血肉之躯去替她挡下一切。 这一刻,一股深深的挫败感在容谎的心头涌上来,他知道这场以陆璇为赌注的豪赌,他大概是输了,并且从这一刻起一败涂地。 “殿下,你挺住,我带你回去。”陆璇泪眼婆娑地鼓励着顾桓礼,生怕他就此在自己面前沉睡过去。 与此同时,上街寻找陆璇的陆南君碰巧看到这一幕,连忙朝着这边飞奔过来。 “兄长,你没事吧,这是怎么回事?”陆南君心急如焚的朝陆璇询问,生怕她有半点闪失。 见状,陆璇连忙朝陆南君开口:“南君你来得正好,你送表兄回去吧,我带殿下去疗伤。” 陆南君不明所以,不由得怔住,直到远远的看到沈西绪拉着骆明让跑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啊,皇叔怎么受伤了?”沈西绪心急如焚,骆明让更是直接朝着顾桓礼这边扑过来:“何人所为?” 顾桓礼摇头:“快带陆璇回去,那人是冲着她来的,我担心他还会卷土重来。” 都到了这种时候,顾桓礼还在挂念陆璇的安危,还在担心自己重伤在身、再发生这样的情况无法保护她。 骆明让也没多想,立刻便将顾桓礼搀扶起来,陆璇也跟在后面,她正准备走却被陆南君拉住:“兄长,有他们送殿下恢复就够了,你就跟我们回去吧。” 陆璇却一把将陆南君的手挣脱开:“我要亲眼看着他没事才行。” 说罢,陆璇连忙义无反顾地跟着顾桓礼离开,容谎静默的站在后面,仿佛能够清楚的听见某种碎裂的声音从胸口传出。 众人一路尽量避人耳目地将顾桓礼搀回王府,陆璇进门便急着要林魑前去找大夫,却被骆明让毅然拦住—— “顾桓礼身份重要,他重伤在身,万万不可传扬出去,否则必定会给他招来更大的灾祸。”骆明让见惯了这样的场面,故而即便众人再慌张,他也始终保持着冷静。 “那怎么办?难道不找大夫、就看着皇叔这样吗?”沈西绪心急如焚。 骆明让这才开口:“莫急,我想这伤我或许应付得来。” “你?”沈西绪简直不敢相信,平素里冷若冰霜的骆明让竟然还通晓医术? 不过眼下除此之外似乎也别无他法了,便信他这一回。 骆明让这才连忙召林魑进来协助他一同为顾桓礼处理伤口,陆璇与沈西绪两个女儿家则在外面候着。 沈西绪身为顾桓礼的侄女,他受伤她自当担忧,可眼看着身边的陆璇似乎比她还要心急,在原地来回踱步、仿佛魂魄都被吓得没了大半。 见此,沈西绪心中的担忧就如同被陆璇吸走了大半一般,反倒朝她安慰起来:“阿璇,你也别太担心了,皇叔征战沙场,这点伤对他来说应该不算什么。” 道理陆璇自然是懂的,可顾桓礼就在她面前重伤倒下,她如何能够真的没有半点担忧? 过了许久,骆明让方才从里面出来,陆璇见状连忙就朝他冲了上去,甚至比沈西绪的动作还要更快。 “骆大人,殿下他怎么样,可有性命之忧?”陆璇惶恐至极。 骆明让连忙摇头:“好在箭上没毒,不过是些皮肉伤,顾桓礼伤惯了,对他来说应该算不了什么,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陆璇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又听到骆明让这样一句,引得她心中又不由得担忧起来。 “只不过那箭伤离心脉太近,要痊愈恐怕得花上一段时日,顾桓礼府上不留女眷,林魑这几个大男人粗手粗脚的,恐怕会冲撞了他的伤口。”骆明让如是说。 沉默了片刻又看向沈西绪:“你身边的丫鬟是女应该不少,不如调几个过来照顾他如何?” 沈西绪闻言心中似乎盘算起了什么,犹豫了片刻连忙一口回绝:“不行,我府上的丫鬟是来照顾我的,怎么能过来照顾皇叔呢?” 听见这话,骆明让简直不敢相信,相处了这么久,在他看来沈西绪分明不是这种不分轻重之人,怎么这会儿竟然如此小气? 骆明让正想不通,沈西绪却突然别有深意地看向陆璇:“我府上那些小丫头呀,胆子小的很,我皇叔这脾气要是吓着人家,人家不愿伺候他了可怎么好?” 瞧见沈西绪的眼神,骆明让似乎明白了什么,真是难得她到这种时候还能想着成人之美。 被沈西绪这么一说,陆璇这才开口:“殿下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理应由我来照顾他,旁人不知道他的脾性喜好,确实无法好好照顾他。” 见自己的小计策终于得逞,沈西绪顿时心生欢喜,随即朝着骆明让挑了挑眉,他也只能无奈地摇头,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好了,既然有阿璇照顾皇叔,我们就不在这里添乱了,我母上还等着我回去,骆明让,快送我回去。”沈西绪疯狂朝骆明让使眼色。 骆明让知道她的心思,只能随着她的性子与她一同离开。 打发走了二人,陆璇这才朝着顾桓礼的房里过去,此时他正穿着一身单薄的里衣躺在床上,脸色苍白、面容憔悴,一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 陆璇随即走到顾桓礼榻前坐下,眼看着他剑眉紧皱的样子,仿佛将她的心也一同揪了起来,她能够想象到他此刻正在经受的疼痛。 “你救我做什么,如此尊贵的身份,何须为了我挨这一箭呢?”陆璇噙着眼泪低声呢喃了一句,顿时感觉自己似乎亏欠了眼前这个人许多。 平日里见顾桓礼都是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如此平易近人地躺在这里还是罕见,陆璇心中不由地一阵绞痛。 这一夜是中秋夜,本该是阖家团圆的美满之日,可陆府却久久等不回陆璇。 崔氏倒还好,毕竟顾桓礼为了救陆璇才身受重伤,她留下来照顾人家也是理所应当的。 可陆南君与容谎却不这样想,只后悔方才放陆璇跟着顾桓礼离开,二人这一整晚都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翌日,顾桓礼方才渐渐恢复了意识,却隐隐觉得一条手臂酸麻,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 顾桓礼慢慢侧过头朝那处看过去,只见一张疲惫的睡颜正对着自己,手搭在他的胸膛、头枕着他的胳膊。 “这是在此处陪了我一夜吗?”顾桓礼目不转睛地瞧着这张精致动人的睡颜,心中不由地生出一丝暖意,昨夜所受的箭伤似乎都不怎么痛了。 少顷,林魑才推门进来准备给顾桓礼擦洗,进门便见他苏醒,连忙朝着这边过来:“殿下,您……” “嘘。”还没等林魑把话说完,顾桓礼便示意他噤声,随即朝着陆璇看了一眼。 林魑立刻便明白了顾桓礼的用意,随即放低音量询问:“殿下的伤怎么样了?” 顾桓礼摇头:“不打紧。”随即又朝林魑询问:“她怎么在这里?” “昨夜殿下受伤,陆大人彻夜守在榻前照拂,半步都不曾离开。”林魑如实回应。 顾桓礼心中不由地生出一阵暖意,随即边轻拂着陆璇前额的碎发边低声说了一句“算你还有点良心。” 许是感觉到了前额传来的阵痒,陆璇这才瞬间惊醒:“殿下,殿下!” 陆璇一副惊慌的模样,着实将顾桓礼都吓了一跳,直到抬眸见他已然睁眼看着自己,她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殿下,你醒了啊,感觉如何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随身照料 http://.biquxs.info/

顾桓礼沉默,仿佛是在享受着陆璇关心自己的模样。 见他始终不言语,陆璇却不由地更加担忧,随即伸手抚上他的前额,这样胆大妄为的动作就连站在一旁的林魑都不由地瞪大了眼睛。 这么多年来可还从来没有人敢在他家殿下的头上动土,陆璇倒真是开天辟地的头一个。 不过顾桓礼也并未因此而恼怒,反倒朝着陆璇笑起来:“陆令史这是在关心本王吗?” 陆璇一脸茫然地点头,而后又罗里吧嗦地说了一大堆—— “殿下未曾发热,只是伤口有些深,恐怕需要些日子调养,骆大人昨夜嘱咐过,殿下受伤之事不可传扬,林护卫已然命人封锁消息了……” 顾桓礼知道陆璇这是努力在让他心安,好静下来慢慢养伤,难得她如此关心自己,他自然乐意答应,随即朝她点头。 “不过怎么不见阿绪和骆明让?你在此处守了本王一夜,家里那边……”顾桓礼故意这样问,实则是想问昨夜同自己争抢陆璇的容谎。 陆璇也没多想,随即朝他回应:“阿绪和骆大人先行回府了,我留下来照顾殿下,家里那边表兄应该会替我解释的,殿下不必担忧。” “那你打算留下来照顾本王到何时?”顾桓礼随口问了一句。 “自然是到殿下的伤痊愈为止。”陆璇一脸坚毅的朝他应道。 这话可算是让顾桓礼抓到机会了,他随即抬眸看向林魑:“昨夜骆明让可有说过本王这伤需要静养多久?” 林魑犹豫了片刻,随即朝着顾桓礼回应:“似乎是要养上一段时间。” 顾桓礼对林魑的回答颇为满意,转而又看向陆璇:“那恐怕便要劳烦陆大人多多照拂了。” 林魑简直无语,原来他怀的是这门心思,还好自己方才没有说错话坏了他的好事。 陆璇却并未觉察到异样,还傻傻的点头答应:“殿下为了救我而受伤,我照料殿下乃是分内之事,殿下无需客气。” 顾桓礼自然不会客气,他巴不得陆璇能够日日在这里陪着自己呢。 沉默了片刻,顾桓礼仍是觉得如此不足以弥补自己这回受的重伤,随即又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可惜陆府离此处甚远,陆令史两头跑总是多有不便。” 陆璇摇头:“殿下多虑了,我不嫌麻烦的。”她显然没有领会顾桓礼的真实意图。 见陆璇迟钝,顾桓礼索性又将话挑明了些:“本王府上没有半个女眷,林魑笨手笨脚的,也伺候不好本王,这若是陆令史回府之时本王有个需要……” 听见顾桓礼这无赖一般的话,林魑简直无语,他哪里笨手笨脚了?从前没有陆璇的时候,顾桓礼的饮食起居不也被照顾得很好吗? 可谁叫顾桓礼此刻已然是司马昭之心了,林魑也懒得,不,应该说是不敢拆穿他,只好看着他继续演下去。 听完顾桓礼的话,陆璇不由地陷入一阵犹豫,她心中倒是有了一个想法,但却总觉得有些冒犯,实在难以启齿。 见两个人一个好面子、一个重礼教,谁都不肯开这个口,林魑只好出来做个和事佬。 “依我看,陆令史不如就在王府住下吧,我一介武夫,确实不适合照顾殿下。”林魑替顾桓礼说出他心里的想法,后半句却带着些抱怨的意味。 这与陆璇心中所想的不谋而合,可毕竟是林魑开的口,她仍是有些难为情,随即抬眸看向顾桓礼:“如此是否太过冒犯殿下?” 顾桓礼闻言提唇一笑:“本王何时怪过你冒犯?” 语罢,还没等陆璇答应,顾桓礼便朝着林魑开口:“去陆令史府上同陆夫人知会一声,顺便为她收拾些衣物用品过来,到本王伤势痊愈之前她便在此住下了。” 闻言,陆璇不由地一惊:“殿下,还是我自己回去收拾吧。” 顾桓礼却摇头:“眼下本王伤势正重,你若是走了,本王有个好歹可怎么是好?” 拿了一句歪理出来蒙骗陆璇,顾桓礼连忙又朝着林魑使了使眼色:“还不快去?” 林魑见状连忙转身就走,半点不给陆璇开口阻拦的机会,她也只好任由顾桓礼安排。 林魑按照顾桓礼的吩咐匆匆赶到陆府,崔氏一见到他便朝外面张望起来,却四处都不见陆璇的身影,她不由地有些担心,随即开口问起:“阿璇呢?” “陆夫人不必担忧,在下正是受陆大人嘱托,回府知会陆夫人的,殿下身受重伤,眼下陆大人正亲自照顾殿下、抽不开身。”林魑如是应道。 崔氏脸上不由地泛起一丝愧意:“听说是殿下救了阿璇,连累殿下受伤,真是不该。” “陆夫人言重了,不过殿下受伤之事还要请陆夫人务必保密,免得召来麻烦。”林魑特地嘱咐崔氏,崔氏自然也不会多嘴。 见崔氏答应下来,林魑这才道出自己前来的真正意图,崔氏顿时一惊:“什么?阿璇要在王府住下?这万万不可啊,尊卑有别,怎可如此冒犯?” 林魑却摇头:“都是陆大人与殿下说定的,在下不过奉命前来替陆大人取些衣物用品,劳烦陆夫人了。” 见是陆璇的意思,且此番顾桓礼受伤也确实该由她负几分责任,崔氏也便不好再多说什么,随即转身前去替收拾,林魑则静在一旁等候。 少顷,只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怀疑的声音:“是你?你不是凶王殿下的身边的人吗?你来这里做什么,我兄长呢?” 林魑见人连忙起身:“你是陆大人的弟弟吧,陆大人在府上照顾殿下伤势,我奉命前来替她取些衣物用品。” “取衣物用品,你的意思是说我兄长要住在凶王府了?”陆南君大吃一惊。 林魑也不掩饰,随即点头,陆南君简直忍无可忍:“岂有此理,我兄长怎么能和他住在一起?这,这成何体统?” 陆南君正恼怒着,崔氏正好过来,见他如此无礼,立刻便将他拦下来: “南君,林大人是客人,你怎么能同人家这样说话呢?殿下为救你兄长而受伤,你兄长照顾他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话是这样说,但陆南君仍旧无法接受:“可是阿娘,你分明知道兄长她是……” 眼看着陆南君情急之下便要暴路陆璇的身份,崔氏连忙将他拦住,随即将收拾好的衣物递到林魑手中:“有劳林大人了,南君不懂事,还望林大人切莫见怪。” 陆南君意识到自己险些酿成大错,这才终于收敛起来,殊不知他所以为的秘密林魑一早便已经得知了。 林魑这便准备离开,陆南君却又开口:“等等,有一件事情,我认为或许应该让你们家殿下知晓。” 林魑点头:“陆公子请说。” 陆南君这才犹犹豫豫地开口:“昨夜我兄长遇刺之时,我看到了酒楼上射箭那人。” 闻言,林魑瞬间提起精神,敢伤他家殿下之人,他势必要将其五马分尸。 “陆公子可看清那人的长相了?”林魑赶忙问及。 “射箭的那个人我倒是没看清,但站在他身边的人我认得,就是上回构陷过我兄长的老贼,似乎是西厂的什么指挥使?叫,叫……”陆南君一时间有些想不起名字。 林魑却似乎猜到了,随即脱口而出一句“王庸”? 陆南君立刻便有了反应:“没错,就是王庸,我觉得必定就是他贼心不死,指使弓箭手暗害我兄长的。” 得到消息的林魑立刻点头:“我这便回去禀告殿下。” 说罢,林魑连忙匆匆赶回王府。 彼时,顾桓礼正哄骗着陆璇替自己换药。 陆璇脸色霎然一红,随即背过身去:“殿下,男女授受不亲,这恐怕不妥。” 闻言,顾桓礼便装作一副委屈的模样叹了口气:“罢了,既然陆令史不愿,本王便只好自己换了。”他边说便将衣襟解开。 听着衣带摩擦的声音,陆璇脸上的红晕一路便窜到了耳根,呼吸和心跳都紧跟着加剧起来:我这是怎么回事,他脱他的关我什么事? 陆璇正心慌意乱的,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个闷声,必然是某人触碰到伤口了,想到这里,她瞬间便忘了那些男女授受不亲的话,立刻朝他转过身来。 “殿下没事吧,可是碰到伤口了?”陆璇一脸焦急地询问,只见顾桓礼脸上不由地也泛起一抹,红晕,而她的手心正传来一阵炽惹,伴随着某种剧烈的节奏。 就在这时,带着重要情报的林魑汲汲皇皇地朝着房间冲进来,进门便看到不忍直视的一幕—— 只见顾桓礼衣衫不整、健硕的胸膛裸路在外,上面还放着一只白皙而纤细的手;反观陆璇陆璇,俯卧的姿势,一只手正好巧不巧地抚着男子胸膛的某处。 二人四目相对,其间距离不过数寸,脸上还不约而同地泛着潮虹,这样的场景,就连一向老实本分的林魑都不得不想入非非。 一瞬间,林魑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将自己藏起来,可还没来得及,便见二人保持着各自原本的姿势、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第二百六十七章 同居生活 http://.biquxs.info/

这一瞬间,林魑仿佛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立刻便垂头将眼神躲避开:“不如属下还是过一会儿再来吧。” 见林魑开口,陆璇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此刻的举动有多容易让人误会,他连忙从顾桓礼身上起来,而后急急惶惶地朝林魑解释: “林护卫你误会了,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的,我是在给殿下换药呢。” 闻言,顾桓礼不由得提唇一笑,随即看向陆璇:“你怎么知道他在误会什么?” 陆璇简直无语,就好像被误会的人只有她一个一样,顾桓礼不帮她说话就算了,还在这种时候故意刁难她、不给他台阶下。 见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如同在打情骂俏一般,林魑顿时感觉自己站在这里实在多余,立刻便咳嗽了两声:“殿下属下前来乃是有要事相告。” 林魑忍无可忍地挑出正题,顾桓礼这才恢复了正经的模样,随即朝他点头:“说来听听。” “属下方才从陆小公子口中得知,暗中指使弓箭手刺杀陆大人之事似乎与西厂指挥使有关。”林魑如是说道。 顾桓礼眉头顿时一皱,陆璇则更是诧异:“王庸?我与他无冤无仇,他何须派人取我性命,可是南君亲眼所见?” 林魑点头,顾桓礼这才阴沉沉地开口:“早知道这老家伙记仇,没想到竟如此胆大妄为,竟敢擅动本王的人。” 言语之间,顾桓礼眸中的戾气就如同立刻便要将王庸碎尸万段一般。 “那殿下看此事该如何处置?”林魑随口问起,毕竟王庸记仇,他家殿下也并非大度之人,这笔账该算还是要算一算的。 顾桓礼却摇头:“此事尚无证据及别人告到陛下面前恐怕他也不会认,来日方长,区区一个老狐狸,没什么可担心的,本王总要让他为今日之事付出代价。” 有顾桓礼这样一句话,恐怕这王庸逃得过初一也逃不过十五了。 话音落下,许是方才动怒牵动了伤口,顾桓礼不由自主的咳嗽了两声,陆璇见状连忙一脸担忧的朝他看过来: “殿下有伤在身,还是切莫动怒的好,正好林护卫来了,就劳烦林护卫替殿下换药吧。” 陆璇找准时间便要将这差事推给林魑,可顾桓礼又哪里能答应?他立刻便咳嗽的更厉害,还顺便朝林魑使了使眼色。 林魑见状立刻便明白了顾桓礼的用意,连忙回绝:“属下笨手笨脚的,唯恐冲撞了殿下,且眼下尚有要事在身,便不在此久留了,属下告退。” 说罢,还没等陆璇反应过来,林魑便已然一溜烟从她眼前消失不见。 陆璇顿时愣住,平日里见林魑也没有如此繁忙啊,怎么一有事找就这样了? 她这才无奈地转过头来,只见顾桓礼脸上那抹得意的神情正收敛到一半。 “殿下笑什么?”陆璇心中不由得生出狐疑。 顾桓礼立刻便将笑容收敛起来,随即耸了耸肩、叹了口气:”看来还是要劳烦陆令史亲自为本王换药了。” 这神情、这语气,陆璇简直怀疑他根本就是故意的,可谁叫人家是殿下呢?就算真是人家有意捉弄,她也只能受着。 陆璇这才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揭下先前骆明让包扎的白帛,原本还有些羞怯,可看到那已然有些发黑的箭孔,远比她想象的还要深,她心中顿时便传来一阵绞痛。 “这么深的伤口,他方才竟一直谈笑风生、丝毫没有表现出半点痛楚的样子,这样的伤对他来说真的不算什么吗?” 陆璇暗自这样想着,不由得对眼前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凶王殿下生出了一丝心疼。 拿出金疮药往那伤口上洒的时候,对陆璇来说才是真正的考验,她握着药瓶的手微微颤栗,仿佛生怕一不小心便会触动了伤口,使眼前之人承受更大的痛苦。 就这样僵持了许久都不见陆璇从药瓶里抖出一点粉末,顾桓礼能够明显的觉察到她脸上的担忧和怯弱。 能够得到陆璇的心疼,顾桓礼自然是欢喜的,但绝不是在这个时候。 眼看着陆璇迟迟不敢下手,顾桓礼只好咬咬牙替她下这狠心,只见他二话不说,立刻便握住她颤抖的手腕。 陆璇被顾桓礼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一惊,顿时瞪大了眼睛:“殿下,你这是做什么?” 少顷,只见他握着她的手腕向下折了一个角度,瓶中的金疮药立刻便朝着他的伤口洒下去大半,他原本舒展的眉头随之不由的紧皱起来。 俗话说在人伤口上撒盐会令人痛不欲生,眼下顾桓礼虽强忍着疼痛,但只看他前额瞬间冒出的汗珠便可以想象这种疼痛究竟有多么剧烈。 陆璇一颗心都不由得随之战栗,连忙将手中的药瓶收起来,随即朝顾桓礼关问:“殿下,你怎么样了?这,一定很痛吧?” 看陆璇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顾桓礼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个温暖却无力的笑容,随即朝她摇了摇头:“不痛,是你太过小题大做了。” “真的……”不痛吗?陆璇没有问出口,可她心中却是全然不信。 但既然顾桓礼这般掩饰,再坚持拆穿他也没什么意义,陆璇只好顺着他的意思点了点头,而后替他重新包好伤口方才站起身来。 “我已经替殿下换好了药,殿下暂且先休息一会儿,我去找间厢房略微整顿一下。”陆璇如是说,随即提起林魑替她收拾好的东西便打算走。 顾桓礼却将她叫住:“你去厢房做什么?” 陆璇顿时诧异:“不是殿下叫我暂且住在王府照顾殿下的吗?” 闻言,顾桓礼不由地提唇一笑:“本王是叫在府上住下,但也没叫你搬去厢房啊,你住在厢房,若是本王半夜里有个好歹、找不到你可怎么办?” 陆璇不由地怔住:要我留在王府,又不让我去厢房,难道他是想…… 领会到顾桓礼的意思,陆璇瞬间瞪大了眼睛,连忙朝他摆手拒绝:“殿下,这万不可啊,男女授受不亲,况且殿下万金之躯,怎可屈尊与陆某同住?” 顾桓礼却不依不饶:“本王知道你恪守礼教,本王也并非轻浮之人,可眼下本王有伤在身,你总不能去本王于不顾吧?” 顾桓礼边说边一脸真诚的看着陆璇,一副好像只要她拒绝,他便立刻伤口发作的样子。 思前想后,左右自己留下来照顾顾桓礼也要一切以他方便为主,况且想来以他的身份也并不会做出什么逾矩之事,陆璇这才只好应下。 “那我去找管事的拿床被褥过来。”陆璇这样说了一句,而后便一脸羞怯地走开。 背过她的时候,顾桓礼别提多高兴了,一脸明媚的笑容洋溢着,仿佛整个盛京城的花儿都开了一样。 少顷,见门口传来脚步声,顾桓礼这才连忙将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转而又恢复到平日里一本正经的样子。 不过陆璇所说的被褥似乎比他想象的要更加厚实一些,虽说眼下寒冬腊月,天气确实有些冷,但屋子里燃着暖炉,拿这么厚的两床被子也实在有些过了吧。 顾桓礼不由得有些诧异,直到见陆璇自顾自地走到房间的屏风后面、将被子扔到地上,动作麻利地铺整齐,他方才领会了她的用意。 “你,这是打算睡地上吗?”顾桓礼朝着正忙着铺床的陆璇问及,她随即抬眸一笑: “是啊,这样一来既方便我随时照顾殿下、又能避嫌,不然殿下房中只有一张床,我总不能和殿下同榻而眠吧。” 这回答说的有理有据的,顾桓礼也无法反驳,只能将那句“为何不能”憋在心里。 如此也好,总归人是骗到这里来了,这样一来,有了凶王府这层保护,顾桓礼也不用再担心自己受伤期间王庸会再暗中对陆璇下手了。 这样想来,顾桓礼才又躺回床上安心睡下。 而与此同时的另一边,刺杀陆璇失手的王庸则惶惶不安——“废物,叫你杀那陆璇,你怎么能伤了凶王?”他愤怒的朝着弓箭手指责。 弓箭手连忙跪在地上认错:“属下知错,愿听大人责罚。” “责罚,我责罚你有什么用?凶王殿下锱铢必较、有仇必报,若是让他知道伤他的人是我,别说是责罚你了,就连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王庸万分惶恐。 弓箭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尽力安慰他:“昨夜街上人声繁杂,属下动作够快,想来凶王殿下应该并未觉察。” 王庸点头,却也只能心存侥幸:“但愿如此吧。” 沉了口气,王庸这才又开口:“想不到堂堂凶王殿下竟然会为了区区陆璇以身挡箭,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当真如同民间议论的那样。” 暗自将陆璇和顾桓礼联想成了断袖的关系,王庸这才又打起另一种算盘。 想来此番无意间伤了顾桓礼,有朝一日若是被他查出来总归是要为敌的,倒不如先下手为强,利用陆璇顺水推舟地将他一并除去。 第二百六十八章 高级流氓 http://.biquxs.info/

傍晚,眼看着陆璇老老实实地摆放好屏风、准备回到她铺好的地榻上,顾桓礼立刻心生一计,随即开始装模作样。 “哎呀。”屏风后面突然传来顾桓礼的一声惊叫,略带着几许痛苦,陆璇闻声立刻弹坐起来、朝着他那边冲过去:“殿下怎么了?” 只见顾桓礼一脸痛苦的样子,随即吞吞吐吐地朝她开口:“本王方才如厕回来,更衣之时似乎触碰到伤口了。” “殿下怎么不叫我来帮你更衣呢?”陆璇边说边一脸担忧的查看顾桓礼的伤势:“好在伤口没有再裂开,还是我来帮殿下吧。” 陆璇边说边伸手替顾桓礼更衣,可他真正的意图却并不在此,只见他沉默了片刻便又开口抱怨起来:“本王记得箭伤是不能着凉的,否则会落下病根。” 陆璇信以为真,随即着急忙慌的将顾桓礼的被褥掀开:“那殿下便快回床榻上休息吧。” 可顾桓礼却站在原地不动弹,仍旧一脸迟疑的样子,陆璇有些不解,随即抬眸看向他:“殿下可是还有什么顾虑吗?” 顾桓礼这才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叹气道:“你看这寒冬腊月的,本王方才出去这会儿被褥里都凉了,这若是本王躺进去,还不得遭受一阵彻骨的寒凉吗?” 这话说的似乎有几分道理,虽说屋里生着火炉,但也架不住外面天寒地冻,陆璇在这屋里若穿的单薄了也着实会感到一丝寒冷。 犹豫了一阵,陆璇方才开口:“那我去给殿下讨个汤婆子来?” 顾桓礼摇头:“本王府上没有那东西。” 陆璇简直震惊,但凡家境略好一些的,哪家没有个汤婆子?更何况顾桓礼身份如此尊贵,总不能先前都是挨着冻过来的吧? 见陆璇有些怀疑,顾桓礼这才连忙解释:“本王早年间征战在外,时常风餐露宿,也是不想将自己养娇气了,才未在府上放置那些,只是如今情况特殊……” 这理由倒有些可信,陆璇也便没有怀疑,自律了片刻才又开口:“那不如我现在到外面买一个好了。” 顾桓礼又将陆璇拉回来:“这么晚了,外面太冷了,你还是别去了,免得再把你冻坏了就没人照顾本王了。” 陆璇闻言随即摆了摆手:“殿下放心,我身子骨好着呢,不会冻坏的,我去去就回。” 她说着就要走,可顾桓礼又如何能够放他就这样离开呢?只见他立刻便又生出别的理由:“这深更半夜的,你从本王府上出去又回来,难道就不怕旁人误会吗?” 真是难得顾桓礼还有怕人误会的时候,陆璇简直不敢相信,不过这话也确实说到了她的点上,要是被人发现她在凶王府过夜,明日街上指不定又要怎么传呢。 念此,陆璇方才打消了寻找汤婆子的念头,随即抬眸看向顾桓礼:“那殿下可有何妙计?” 这么半天顾桓礼就等着陆璇问这句话呢,一听见她开口,他立刻便委婉地朝她暗示起来:“先前本王征战在外,将士们冷的时候都是互相靠身体取暖的。” 陆璇不解:“所以呢?” 只见顾桓礼脸上突然露出别有深意的笑容,犹豫了片刻随即开口:“所以陆令史若是能以自身温度为本王暖床……” 闻言,陆璇立刻便将双手交叉在胸前、做出一副防卫的样子:“殿下,你这是何意?”她本以为顾桓礼与那些贪图美色的王公子弟不同的。 见陆璇这副反应,顾桓礼上前便朝着她的前额轻轻敲了一下:“你想什么呢,还想占本王的便宜不成?”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想占便宜。 陆璇愣住:“那殿下是说……” “本王是说叫你暖床,等你将被褥焐热了帮忙再过来,你就回你那边去。”顾桓礼说罢便朝着暖炉旁边过去。 陆璇这才松了口气,这事虽然听起来有些荒唐,但左右也并未逾矩,她也只好硬着头皮答应,有些难为情的钻到床上的被褥里。 少顷,陆璇感受到被褥里传来一阵温热,随即转头看向顾桓礼:“殿下可以过来休息了。” 顾桓礼却摇头:“待本王将这书看完,你再躺会儿。” 陆璇也不敢打扰他,只按照他的吩咐继续躺回去,过了一阵又朝他回头,可看他仍旧在看书,她也没敢催促他。 就这样静静的在被子里等着,等到整个人越发温暖,加之接连照顾了顾桓礼一天一夜,陆璇整个人实在是疲乏,睡意不由得随之袭来,不知何时起便已然昏昏沉沉没了意识。 陆璇再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然大亮,眼看着自己还躺在顾桓礼的床上,她不由得一惊,立刻坐起身来。 “我怎么在这里睡着了?”陆璇自言自语了一句,转头便看见自己身边正端端正正的躺着另一个人,她吓得立刻便躲到床脚蜷缩起来。 与此同时,顾桓礼也被这动静惊醒,随即睡眼惺忪的朝陆璇问了句:“你做什么?” 陆璇此时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然击中一般,她赶紧低头看一下自己的衣物,好在还算整洁。 许是发现了她这样一个下意识的动作,顾桓礼不由得提唇一笑:“怎么,你还担心本王对你做些什么吗?” 这话陆璇便不爱听了,她立刻便振振有词道:“那殿下为何会躺在我身边?” 闻言,顾桓礼随即坐起身来,吓得陆璇浑身一抖,生怕他忽然靠近,弥补了昨夜的遗憾。 “分明是你在本王床上睡着了,难不成还要本王去睡地铺吗?本王可还有伤在身呢。”顾桓礼理直气壮地朝陆璇质问。 其实他不必刻意强调自己有伤在身,就算他毫发无伤,以他的身份,陆璇也不敢让他睡地铺啊,只是—— “昨夜殿下看书看的太晚,不小心睡了过去确实是我的不是,但殿下可以将我叫醒啊,不必……”不必非得同榻而眠吧,陆璇话没有说完,但顾桓礼也明白她的意思。 停顿了片刻,只听见顾桓礼叹了口气:“你辛辛苦苦的照顾了本王这么久,本王若是连个好觉都不让你睡,岂不是显得太过不近人情了?” 他总有他的理由,陆璇也说不过他,总归昨夜什么事都没发生,她也没什么可计较的,立刻便从床上站起来准备溜走。 可还没等陆璇走几步便又被顾桓礼叫住:“陆令史这是去哪里,不打算替本王更衣吗?” 陆璇简直无语,这人真是片刻都不许她消停。 听见这话,纵使陆璇心中有千百个想要逃走的念头,也只能硬着头皮再回来。 顾桓礼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不由地微微勾起唇角,而后才站起身来乖乖抬起胳膊等着陆璇上前伺候。 此时,沈西绪正巧前来探望顾桓礼的伤势,一推门进来便看到如此“妻贤夫正”的景象,简直受宠若惊。 “哇塞,皇叔、阿璇,你们这是闺房之乐?”沈西绪激动之下一语道出这样一句话,惹得陆璇瞬间脸色绯红,连忙停下手中为顾桓礼更衣的动作。 “阿绪,你胡说什么呢,殿下有伤在身,我为他更衣乃是迫不得已,不可胡言。”陆璇边说边避开沈西绪和顾桓礼的目光。 她嘴上虽不让沈西绪这样说,可心中却并没有任何厌恶之意,只是有些羞怯罢了。 反观顾桓礼倒是一副乐意赞成的样子,一点都不反对沈西绪这样的调侃,直到见陆璇尴尬的抬不起头来,他这才站出来替她解围。 “好了阿绪,别胡闹了,你怎么过来了?”顾桓礼故意将话题岔开。 沈西绪找了个地方坐下,不由得叹了口气:“我还不是挂念皇叔的伤势,想着过来瞧瞧嘛,看你,有了阿璇都不需要我这侄女了是不是?” 顾桓礼好难得才将话题转移开来,没成想沈西绪的注意力却一直都在他们两个身上,他也只能朝着陆璇抛过去一个无能为力的眼神。 陆璇见状这才上前:“阿绪,你说你个姑娘家,来殿下房里怎么连门都不敲?” 陆璇不过随口一问,沈西绪立刻便朝她抱怨起来:“我皇叔平日里孤家寡人一个,有什么可敲门的,我方才也不知道你们俩不方便呀。” 得,陆璇简直恨死了自己这张嘴,到底是为什么要问这样一个问题,被沈西绪这么一说,好像到方才她真的跟顾桓礼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陆璇正为难得不知该如何自圆其说,顾桓礼这才开口,听见他的声音,她瞬间感到自己像是得救了一般。 可下一秒顾桓礼要说的话却让陆璇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两头跑太麻烦了,我便要她搬来与我同住了。” 闻言,在场的两个女子不约而同的瞪大了眼睛,陆璇还没开口便见沈西绪激动地站起来:“什么?同住?皇叔是说阿璇于你住在同一间房里?” 顾桓礼点头,沈西绪简直震惊,放眼这屋子也就一张床吧,这是什么惊天大新闻啊。 第二百六十九章 修罗场 http://.biquxs.info/

见沈西绪误会了,陆璇连忙开口解释:“阿绪,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睡在屏风后面的地上,你瞧。”她边说边指了指自己铺在地上整洁得如同从未用过的被褥。 沈西绪这才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却意味深长,仿佛将陆璇此番话当做是狡辩之词。 停顿了一阵,沈西绪方才开口:“不过阿璇你就这样住到我皇叔府上来,你家里人没意见吗?你毕竟是女子之身,清白什么的……” 见沈西绪说起这话,顾桓礼立刻便将她拦住,他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陆璇骗来的,可不能被她三两句话再说回去了。 “阿绪,休得胡言,陆璇不过是来照看我的伤势,难不成你以为我还会对她做什么吗?”顾桓礼振振有词道。 这话说的陆璇瞬间便露出一脸鄙夷,瞧瞧那床榻、看看他这身衣裳,这么明显的案发现场,怎么到头来就好像他真的什么都没做一样。 不过这些事情陆璇自然是不会同沈西绪讲的,什么都不说她便已然独自想象了这么多,若是让她知道了昨夜之事,她还不得激动的炸翻了天? “我倒是不担心陆夫人和陆小公子,只是阿璇那个表兄似乎对皇叔颇有几分意见,阿璇住到这里照顾皇叔,他也没意见吗?”沈西绪哪壶不开提哪壶。 一听见容谎,顾桓礼脸上立刻便泛起一丝不满:“他有什么可反对的?” 话正说着,便听见门外传来林魑通报的声音:“殿下,容公子求见。” 顾桓礼想都不用想便知道林魑口中这容公子指的是谁,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陆璇更是顿时一惊,容谎平日里素来不爱出门,怎么今日竟会主动找到凶王府来? “我表兄?他来做什么?”陆璇心存狐疑,还没等顾桓礼开口决定要不要放容谎进来,她便已然寻了出去。 彼时,容谎正在院中等候,人都来了,不安排人家坐下来喝口茶便是顾桓礼这个做主人的失礼了,他连忙将应有的待客之道都履行了一遍。 可容谎却没什么心思喝茶,见陆璇对顾桓礼处处照拂,就连坐下都要亲自搀扶着他,容谎心中顿时生出一股不小的醋意。 “阿璇,随我回去吧,我明日就要回东阳了,临行前有些话必须对你说清楚。”容谎沉默了半天,开口第一句话便是这样。 陆璇不由得愣住,此前她虽然也不愿住在这里,可顾桓礼的伤势她这两日也是亲眼所见,又哪里舍得将他独自一人撇下? 犹豫了片刻,陆璇这才朝容谎开口:“表兄有什么话不如就在这里说吧。” 见陆璇推辞的态度,容谎脸上瞬间便泛起不悦:“你可是不愿随我回去?” ”这……殿下为了救我身受重伤,你当晚也是亲眼所见,我又怎能弃他于不顾?待他伤好一些我自然会回去,表兄无需挂念。”陆璇只能这样同容谎解释。 闻言,容谎立刻便激动地站起来:“不挂念?你日日与他同吃同住、同进同出,而我远在东阳,你要我如何能不挂念?” 这话陆璇便更加无法理解,顾桓礼一不会取她性命、二不会对她不敬,况且他们二人又并非初识,即便容谎远在东阳,有什么可挂念的? 见容谎此时这有失风度地反应,陆璇不由得有些惊愕,犹豫了许久,方才小心翼翼地朝他试探:“表兄,你今日这是怎么了,怎么奇奇怪怪的?” 容谎一早便屡次提醒陆璇要与顾桓礼保持距离,可她非但不听,此时更是直接住到了凶王府,他简直忍无可忍。 终于,积攒了许久的情绪立刻便按捺不住地当着顾桓礼的面直接爆发出来—— “你总是与他走得这么近,你知道外面那些人都是如何议论你们的吗?他位高权重无需在意,你身为陆氏嫡长子,难道真要一生都背负断袖之名吗?” 容谎激动之下全然不顾尊卑礼法,在顾桓礼面前口无遮拦。 但此事他说得有理,加之他是陆璇的家人,顾桓礼也便没有同他计较,只沉默下来打算听听她如何说。 犹豫了一阵,陆璇方才开口:“我知道表兄一直在意此事,也知道表兄是为了我好,可我与殿下清清白白,又何须为了他人的眼光而活呢?” “阿璇!你究竟要如何才能看清我的良苦用心,同他撇清关系?你如此行事,当真不顾陆氏的颜面了吗?”容谎情绪越发激昂,口口声声将陆璇所为与陆氏牵连在一起。 至此,陆璇心中按捺不住深藏已久的秘密终于脱口而出:“我是女子!” 一语出,在场众人皆为惊愕,容谎更是被吓得瞠目结舌,许久都难以置信。 “你说什么?”容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陆璇这才解释:“我生来就是女子,只是爹娘为了嫡支的生存方才谎称我是男儿之身。” 这个秘密事关重大,每一个知道的人都会被牵连,原本念在容谎并非陆氏族人,陆璇是不打算告诉他的,这样一来即便有一天她的身份被戳穿也不至于连累了他。 可容谎却屡次因为顾桓礼的缘故对陆璇生出颇多误会,甚至险些影响了他们亲人之间的感情,这让她实在无法再将自己的身份隐瞒下去。 经过陆璇这一番解释,容谎方才能够渐渐相信她所说的话,可眼看着顾桓礼和沈西绪淡然的反应,他心中却没来由的生出一丝落寞。 女扮男装入朝为官乃是欺君之罪,可陆璇就这样当着顾桓礼和沈西绪两个皇族人的面说出来,可见他们一早便知道此事,而且还替她隐瞒。 “所以,这件事情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容谎蔑笑,他顿时感觉自己与陆璇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这么多年,到头来竟还比不过两个外人。 陆璇连忙向容谎解释:“殿下和县主得知我的身份也是情势所迫,先前瞒着表兄只是不愿连累了表兄罢了。” “连累?”容谎冷哼一声,天知道他有多么希望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够被陆璇所连累,而不是像先前一样总是以一个废人的身份拖她的后腿。 “罢了,这些都是你的决断,我无权干涉。”容谎有些心寒。 先前容谎对陆璇的那份感情一直在他心中颇为纠结,甚至时常扰得他夜不能寐、总觉得自己像是犯下了什么有违天道的大罪。 眼下得知了陆璇乃是女身,自己这份见不得光的感情终于可以明目张胆地向她表达出来,可容谎当下却并没有这样的心思。 这件事情对于容谎来说确实有些突然,陆璇也便不急着同他多说,只径自坐到一旁沉默下来、给他时间好好消化。 眼看陆璇一脸忧愁,一直沉默着的顾桓礼这才朝她开口:“不必担忧,他会理解你的。” 顾桓礼说这话时已经尽力压低了声音,可眼下屋里就这几个人,又太过安静,这话还是传到了容谎的耳朵里。 从顾桓礼这话的意思来看,他倒是颇为理解陆璇,容谎心中不由得泛起醋意,立刻站起身来,朝着这边走过来。 “阿璇,隐瞒之事我无话可说,但如今我得知了你是女子,你便更加不能待在这里,女儿家的清白何其重要,你怎可与一男子同住?”容谎仍旧执意要将陆璇从顾桓礼身边带走。 沈西绪却看不下去了,立刻便插着腰站出来:“女子怎么了?我皇叔与阿璇男未婚、女未嫁,为何不可同住?” 这话也都是向着顾桓礼,沈西绪才说的出来,究竟合不合礼数她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楚。 被沈西绪这么一刺激,容谎便更加愠怒:“我不管,今曰你一定要随我回去。” “前来王府之事我已经知会过阿娘了,再说表兄不是明日就要回东阳了吗,何须管我在哪里呢?”陆璇内心抗拒。 听她以这样的理由回绝自己,容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语道出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那便随我回东阳吧,这个官不做也罢,从此以后离这个人远远的。” 先前容谎所说的每一句话,顾桓礼都可以看在陆璇的面上不同他计较,可若是容谎敢当着他的面动他的人,那他便无法再坐视不理了。 顾桓礼一把便将容谎拉着陆璇的手摁住,以一副极其凶煞的神情瞪着他:“本王说过许多次了,没有人可以动本王的人,包括你。” 先前容谎在陆璇的印象中一直都是文文弱弱的,可眼下面对顾桓礼的威胁,他脸上却并没有露出半点惧色,反而怒目瞪了回去。 “我也早就说过了,阿璇她不是你的人,从来都不是。”容谎出言反驳。 顾桓礼不由地冷哼一声,还从未有人敢如此同他叫板。 “容公子的腿疾恢复了是吗?胆量也随之长了不少嘛。”顾桓礼调侃了一句。 容谎也不示弱:“此事算我欠你的,但阿璇她不欠你,你若再纠缠着她不放,旁人怕你,我可不怕!” 第二百七十章 男人的战争 http://.biquxs.info/

“难不成你还想在本王府中撒野吗?”顾桓礼横眉怒目。 “你就知道仗势欺人,你除了带给她无止境的危险和困扰又能给她什么?她同你在一起只会深陷险境。”容谎朝顾桓礼反驳。 顾桓礼亦难服气:“那你又能带给她什么?是能护她的家人于危难,还是助她在官场上平步青云,你什么都做不了,便没有资格来指责本王。” 两个人唇枪舌战,场面一度硝烟弥漫,陆璇站在一旁观望着不由得有些心急,正欲上前劝阻,却被沈西绪拉了回来: “哎呀阿璇,他们两个男人之间的事,你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嘛。” 被沈西绪这么一说,想来这两个人互相看不顺眼这么久,确实应该趁此机会好好将先前的误会澄清一下,陆璇这才勉强驻足下来、与沈西绪一同站在旁边继续观望下去。 陆璇是真心实意想要让他二人解决问题的,可沈西绪眼下显然就是个看热闹的,他长这么大,可还从未见过有人敢如此顶撞他皇叔的,这场好戏她又怎么舍得错过呢? 几番辩驳之下,容谎显得有些理亏,可即便如此,他也依旧不依不饶。 陆璇站在一旁还没回过神来便被容谎突然拉到身边,只见他一只手紧握着她的手腕,眼睛恶狠狠的瞪着面前的顾桓礼:“总而言之,我今日一定要带阿璇离开。” “那你就试试看。”顾桓礼也不相让,随即握住陆璇的另一只手。 两个人针锋相对,谁也不给谁好脸色看,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一股烽火气,如同下一秒便要打起来一般。 陆璇夹在中间实在难受,这才一把将两个人的手都甩开:“够了,你们两个这么大的人幼不幼稚啊!你们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见陆璇开口、模样有些愠怒,两个人这才略微收敛一些。 沉默了许久,容谎才又拉起陆璇的手一脸真诚地看着她:“阿璇,随我回东阳吧,我的腿疾已然痊愈,能够照顾好你的。” 见容谎难得对自己这副恳求的样子,陆璇一时间也实在不知该如何拒绝,但若是回了东阳,她的心愿便再也没了实现的机会。 犹豫了一阵,陆璇方才轻轻从容谎的手中挣脱出来:“表兄,我不需要任何人的照顾,我有我自己的使命要完成,我所要的并不只是安然度过一生而已。” “那你想要什么,名望、地位?可这些分明都不是你所求啊!”容谎对陆璇的品性一清二楚,她向来对荣华富贵没有什么追求的。 可前世今生的纠葛,陆璇也不知该如何向容谎解释,思虑了片刻她方才叹了口气:“我有我自己的打算,表兄不必过问,但回东阳,恕我不能答应。” 见陆璇回绝了容谎,顾桓礼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你可听明白了,她不愿同你回去,她想要的只有本王能帮她得到。” 顾桓礼虽不清楚陆璇前世所遭遇的那些,但与她相处的日子久了,她想要什么他心中大概还是有些数的。 被顾桓礼这么一说,容谎顿时又感受到一阵深深的挫败,先前他有腿疾在身,无法帮陆璇达成所愿,可如今他好不容易恢复了,却没成想还是半点忙都帮不上她。 见容谎没了言语,顾桓礼这才一副得偿所愿的样子背过身去:“容公子还是先行回去吧,陆璇你今日是带不走的。” 话音落下,只听见身后传来男子越发粗重和急促的呼吸声,而后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那若是我偏要带她走呢?” 一句话将顾桓礼激得又侧目朝着容谎瞪过来,他却看向陆璇:“阿璇,你若不愿同我回东阳便罢了,但男女授受不亲,你万不可再和他住在一起,我带你回府。” 容谎说着就要将陆璇拉走,顾桓礼见状连忙上前一把握住他的肩膀:“今日只要本王还站在这里,你就休想将她带走。” 顾桓礼言语之间一副宣示主权的样子,实在让容谎忍无可忍,盛怒之下,他被对方摁住的那条手臂瞬间向后用力一推。 原本只是一个反击的举动,容谎并没有放在心上,可紧接着便听见后面传来顾桓礼的闷声,陆璇也随之一把甩开容谎的手朝着后面冲过去。 “殿下,你怎么了?可是触碰到伤口了?”陆璇一脸担忧的看着面上有些痛苦的顾桓礼,容谎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冲动之下触碰到了他的伤口。 容谎心中有些过意不去,这才犹犹豫豫的开口:“阿璇,我,我并非有意伤他,我只是想带你回去……” 原本陆璇便看不过两个这么大的人如此争斗不休,没想到此时竟还能闹到这种地步。 他们一个是温文尔雅的翩翩君子、一个是叱咤一方的赫赫战神,就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争执成这个样子,若是传了出去,岂不叫人家看了笑话? 陆璇忍无可忍,随即站起身朝着两个人斥责起来:“闹得这样两败俱伤真的有意思吗?这就是你们想要的结果吗?” 中立的说了一句,陆璇又走向容谎:“表兄,我以为所有的人都误会我,但你能够理解我的,他为了救我身受重伤,我若弃他于不顾岂不是忘恩负义?可你为何总要将我想成了轻浮之人?难道在你眼里我就如此不可信吗?” “我,我没有这个意思。”容谎被陆璇斥责的无话可说。 躺在沈西绪怀里捂着伤口的顾桓礼却竟然幸灾乐祸起来,他大概是天真的以为陆璇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吧。 可下一刻陆璇便让顾桓礼明白了,即便他身份再尊贵,此刻也无法幸免于难—— 时间陆璇转头便朝着顾桓礼过来,脸上的怒气不减反增,想都不想便朝他厉声斥责: “还有你,平日里脾气便不好,净爱想些捉弄人的把戏,旁人都说你深谋远虑、稳重成熟,可依我看,你的心智根本连那三岁孩童都不如,动不动就对人非打即杀,你莫不是真要应了百姓口中的活阎王吗?” 顾桓礼被陆璇这一通斥责说的顿时愣住,一旁的沈西绪更是由最开始的一丝担忧瞬间化作“噗嗤”的一声笑了出来,还在暗地里给她比了一个赞赏的手势。 自打沈西绪出生到现在,还从没有人敢指着他皇叔的鼻梁这样大骂呢,这一刻她只觉得陆璇这个朋友自己果然没有交错。 众人在陆璇的盛怒之下沉默了许久,顾桓礼这才感受到胸膛传来一股剧烈的疼痛感。 沈西绪扶着顾桓礼,眼看着他单薄的白衣胸口被一摸红色浸染,她不由得眉头一皱:“阿璇,不好了,皇叔的伤口好像裂开了。” 陆璇抬眸看去,那圈红色在白衣的映衬之下显得极为扎眼,她二话不说便朝着顾桓礼搀扶过来,此时他已然没了什么神志。 眼看着那圈红色被晕染得越来越开,陆璇顿时心急如焚,连忙看向沈西绪:“阿绪,我扶他回去,你快去找骆大人过来替他疗伤。” 沈西绪点了点头正要走,旁边却传来一阵低沉而无奈的声音:“不必麻烦了,让我来吧。” 是容谎的声音,陆璇不由的怔住,只顾着担心顾桓礼的伤势了,她竟忘了自己的表兄还是位鬼手神医呢。 只是沈西绪这做侄女的便思虑的不一样了,听见容谎开口,她脸上不由得泛起一阵鄙夷:“你方才同我皇叔那般争执,我怎知你会不会趁人之危、害他性命?” 见沈西绪质疑容谎,陆璇二话不说便替他辩驳:“医者仁心,我表兄不是那样的人,况且他医术高超,由他来替殿下疗伤再好不过了,让他进来吧。” 陆璇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容谎,丝毫不顾方才发生在自己眼前的一切,这一点对比之下,他不由得自惭形秽。 沈西绪虽信不过容谎一个外人,但陆璇说的话她向来都是深信不疑的,既然陆璇都同意由他为顾桓礼疗伤,沈西绪自然也无话可说,只好放他进去。 安顿好顾桓礼躺下,容谎这才以医者专业的手法替他疗伤,只是眼看着先前的包扎,他不由地眉头一皱: “他身份如此尊贵,请来的名医就是这样替他疗伤的吗?这手法全然不对,难怪他的伤口会这么容易裂开。” 这话让陆璇这个“名医”不由得惭愧,停顿了片刻她方才有些难为情的小声回应:“他的伤口是我包的,他受伤之事不便外传,就没请大夫来。” 闻言,容谎心中不由地一怔,陆璇亲手为顾桓礼上药包扎,那他们岂不是……某种不可言说的画面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可眼下面对重伤昏迷的顾桓礼,作为一个医者的本心告诉容谎,现在不是考虑儿女之情的时候,须得尽快为他处理伤口。 容谎这才打发走陆璇和沈西绪两名女子,留下林魑作为自己的助手。 拆下白帛的那一刻,那箭伤的情势让容谎顿感触目惊心。 第二百七十一章 前尘秘事 http://.biquxs.info/

顾桓礼所受的箭伤比容谎想象的更加严重,距离心口不过半寸,想来他在决定替陆璇挡箭的那一刻,心中确实没来得及做别的打算。 什么样的感情能让一个人为了救另一个人连性命都不顾,这个问题的答案容谎想必谁都要清楚,揣着满心的五味杂陈,他这才细细替顾桓礼疗伤。 少顷,容谎将房门打开,陆璇连忙朝他冲过来:“表兄,殿下的伤如何了?” 方才顾桓礼的伤处渗出了不少血,也难怪陆璇会担心至此。 原本作为医者,救死扶伤乃是己任,见伤者平安无事,容谎心中自是欢喜,可眼下陆璇对顾桓礼如此惦念,他又哪里高兴的起来? 强忍着内心的不悦,容谎这才开口:“他伤得有些重,恐怕需要些时间调养。” 闻言,沈西绪顿时一怔:“可前些日子骆明让过来的时候分明说不过是小伤啊。” 这会儿陆璇算是明白了,伤的重不重根本不能听他们这些习武之人的,在他们眼中恐怕再深的伤都不值得一提。 经过这么长的时间,大家也都冷静了下来,容谎这才平静的看向陆璇:“阿璇,你真的要继续在这里住下去吗?” 陆璇犹豫片刻,还是点了头:“表兄都说了殿下伤势严峻,我又怎能弃他于不顾呢?王府没有合适的人照料,我还是待殿下伤好之后再行离开吧。” 见陆璇心中早已有了决断,容谎也不好再强人所难,这才强忍着难过点了点头:“罢了,既然你已经决定好了,我自然无话可说。” 又停顿了一阵,容谎方才叹了口气:“我明日一早便要回去了,此去不知何时才能归来,你好生保重。” 看容谎终于勇敢的越过了内心的那道坎儿、决定回到族中承担起本该属于自己的责任,陆璇心中甚是欣慰,随即朝他微笑起来: “我就知道表兄是个心胸宽阔之人,必定能够做出最正确的决断的,此处一切有我,表兄大可放心前去,不必挂念。” 听罢陆璇这番话,容谎脸上不由得露出苦笑。 或许她从来都不懂得他真正挂念的究竟是什么,这盛京城的兴衰、陆氏的存亡于他而言又算得了什么?他在意的自始至终不过是眼前之人罢了。 容谎也并未说出自己心中真正的想法,正如他所说的,归期未可知,此时说出口的一切,随着人事变更,待他再次归来时恐怕便已然做不得数了。 沉默了片刻,容谎这才点头:“好,有你在,我向来放心,你便好好照顾他吧,明日也不必相送,族中自会派人来接应我。” 说罢,容谎随即转身离去,没了方才来时那股执念、亦顾不上对某人的偏见,徒留满心落寞、伴着一道孤影。 目送着容谎离开,陆璇这才转身回去探望顾桓礼,瞧他此时的脸色,伤势似乎确实是加重了,她不由地叹了口气,嘴上嘀咕起来: “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非得把自己弄伤了才知道消停。” 见陆璇对顾桓礼如此关怀备至,沈西绪这做侄女的也没什么放不下心的,随即拍了拍她的肩膀:“既然皇叔睡下了我便先回去了,阿璇你好好照顾他,我改日再来探望。” 陆璇点头,一副女主人的架势将沈西绪送走。 过了不知多久,顾桓礼方才慢慢清醒过来,只见陆璇正守在榻前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顾桓礼不由地被陆璇的眼神惊得一震,险些又触动了伤口。 “你这样瞧着本王做什么?”顾桓礼感觉有些奇怪,随即朝陆璇问起,问话之时眼睛还不自觉地想她身后瞥了瞥。 陆璇知道他在看什么,无奈的白了他一眼,而后朝他回应:“别找了,我表兄早就走了。” 顾桓礼这才松了一口气,而后蔑笑道:“这么轻易就走了?本王还当他会趁本王昏迷的时候将你带回东阳去呢。” 净说些风凉话,陆璇也懒得理他,随即朝他提醒道:“殿下大可不必将我表兄想成那种小人,你的伤还是我他亲自医治的呢。” 闻言,顾桓礼下意识的朝着自己的伤处看过去,这包扎的手法确实要比骆明让和陆璇都规范许多,他这才勉强咽下心里那口气。 “他要走了?”顾桓礼随口朝陆璇问了一句,她随之点头:“是啊,东阳容氏家主病逝,表兄身为独子,需要回去整顿家族。” 此前顾桓礼还从未打探过陆璇家人的情况,对容谎更是懒得理会,此刻听陆璇提起东阳容氏,他方才若有所思。 “你所说的东阳容氏可是太祖在世之时钦封的四大氏族之一?”顾桓礼心生狐疑。 陆璇不由地愣住:“殿下还知晓此事?我还以为这些都是太祖在世之时的事情了,陛下如今不看重氏族,容氏家族都快要分崩离析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陆璇从未觉得容谎身为氏族长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反倒因为他的遭遇处处对他接济。 不过眼下看顾桓礼提起四大氏族时这副面色沉重的样子,东阳容氏的事情显然没有陆璇想的这么简单。 陆璇不由地生出困惑:“殿下为何突然提起此事,可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顾桓礼这才解释:“四大家族手中各自掌握着事关朝廷命脉的重要秘密。” “秘密?”陆璇不解。 “传闻太祖建国之时曾将能够使国运兴旺、救大梁于危难之中的秘密武器藏匿于四个锦盒,分别交由四大氏族保管,四大氏族代代相传,东阳容氏身为四大氏族之首,手中握有最关键、也是其今为止唯一不曾被朝廷收回的锦盒。”顾桓礼如是道。 这样看来,东阳容氏的地位可想而知。 “那朝廷为何没有收回容氏手中的秘密呢?”陆璇好奇追问。 “传闻是容氏某位族长的女儿,情到深处,盗取了锦盒交给外面的情郎了。”顾桓礼边说边淡然一笑,这话听起来倒像是个玩笑。 不过是一个与情爱无关的锦盒,即便两人用情再深,盗来那东西又有何用呢?陆璇也没有相信这种说法。 可东阳容氏手中那个锦盒也确实消失无踪了,容谎在陆家住了这么多年也从未提起过。 顾桓礼随口说了句玩笑话,停顿了片刻,面色却突然变得沉重起来: “眼下陛下疑心于本王,恐怕正在想尽办法寻找那个锦盒,陆氏与容氏是素来有扯不清的联系,本王担心……” 顾桓礼没有说下去,陆璇却明白他的意思:“殿下是担心陛下会追查到陆家头上来?” 顾桓礼默认,陆璇连忙替他宽心:“这个殿下大可放心,我如今已是陆家嫡长子,若是陆家存着这样一个物件,我又怎会不知呢?” 话是这样说,可顾桓礼心中仍是没来由的有一股不好的预感,沉默了许久方才长叹着口气说了一句“但愿如此吧”。 我看了这个话题,顾桓礼又向陆璇开口:“本王同陛下请示调你回刑部之事已然有了决断,刑部的诏书明日就会送到陆府,本王让林魑送你回去吧。” 陆璇闻言顿时一惊,此前顾桓礼便伤重不能自理、说什么都要留下她来贴身照顾,怎么这会儿伤情加重了反倒急着送她走呢? 陆璇犹豫,片刻之后方才开口:“诏书送不送到与我回不回府没什么联系吧,届时让阿娘代为接下即可,倒是殿下的伤,若不在身边照料……” 被陆璇关心顾桓礼心中自然是欢喜的,可他有他的考虑,眼下相比起这些儿女私情,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安排。 “本王已无大碍,你不必担忧,王府有暗卫把守,不会有什么闪失的。”顾桓礼如是说。 可陆璇分明亲眼见他伤口重新裂开,又怎能再听信他的一面之词就权当视若无睹了呢? “暗卫能护得了殿下周全,却照应不了殿下的生活起居,我还是留下来吧。”陆璇诚心请求,还以为顾桓礼是因为容谎的缘故在同自己闹脾气。 见陆璇执拗,顾桓礼只好说出自己内心的真实顾虑——“自打你入朝为官以后,便屡屡遭人构陷,你可有想过个中缘由?” 陆璇不知顾桓礼为何突然问起这样的问题,但她心中下意识生出的答案却是:我被人构陷,难道不是因为你的缘故吗? 她虽然没有责怪和埋怨的意思,只是好奇顾桓礼为何突然问起这事。 见陆璇不回答,顾桓礼这才开口:“本王原以为你遭人构陷都是因为他们对本王的嫉恨,但如今想来或许另有原因。” “另有原因?”陆璇不明,除了顾桓礼的缘故,她又能因为何事文武百官都为敌呢? 犹豫了片刻,顾桓礼这才开口:“锦盒的事你还是回去好好问问陆夫人,本王担心这与你屡次被针对有着某种联系。” “殿下是怀疑容氏手中保管的那锦盒如今在陆家手里?”陆璇简直不敢相信,若真有此事她又怎会不知? 第二百七十二章 先祖遗物 http://.biquxs.info/

可此事关系着陆璇的生死存亡,顾桓礼也只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只见他渐渐皱起眉头:“本王也是以防万一,若有关国运的秘密当真掌握在陆家手中,恐怕会给你招来杀身之祸。” 陆璇闻言不由得笑了笑:“不至于吧,若那锦盒本就是皇家之物,我只需归还给陛下,说不定还能论功行赏,怎会招来杀身之祸?” 顾桓礼却神情严肃,立刻打消了陆璇这样的念头——“万万不可如此,此物遭人觊觎已久,若贸然现世,必然引得争抢,而持有此物的陆家便会是众矢之的。” 听顾桓礼这样一说,陆璇心中方才有了一阵紧迫感,连忙将这念头打消。 思虑了片刻,陆璇又开口:“那若是此物当真在陆家,找到以后我又该如何是好呢?” 很奇怪,这分明是人人梦寐以求的东西,顾桓礼也是人,且还是离皇位最近的人,但陆璇却对他丝毫没有防备,不是因为他无心权势,就是单纯的信任而已。 话音落下,只听见顾桓礼坚毅的一声“藏起来,永远不要被任何人发现”。 话是这样说,可纸包不住火,这世间又哪里有能够真正瞒天过海的事情呢? 不过既然顾桓礼都发话了,陆璇对此事一窍不通,在未明情况之时也只能暂且听从他的吩咐,乖乖朝他点了点头。 顾桓礼随之叫来林魑,命他即刻送陆璇回去。 林魑不由地怔住,还以为这小两口又闹什么别扭了呢。 “殿下有伤在身,陆大人若是回去了……”林魑犹豫,先前顾桓礼为了留住陆璇可是让他配合着演了好几场戏呢,应该不会这么轻易便将人放走吧。 可谁曾想顾桓礼听见这话竟立刻朝林魑斥责:“她走了你不会照顾本王吗?” 林魑简直无语,前些日子也不知道是谁说他笨手笨脚来着,需要人家的时候就让人家照顾,不需要的时候就说人家没用,他真不知自己当初究竟是如何瞎了眼跟了这样一位主子。 可谁叫人家是主子呢?林魑也不敢反驳,只能遵照他的吩咐行事,随即将陆璇护送回府。 彼时,容谎还在为白天的事情惆怅,得知了陆璇乃是女子之身、自己的感情终于能够名正言顺,他分明应当高兴来着,可经过这一天的折腾,他却觉得自己像是彻彻底底的输了。 直到听见门外传来陆璇回来的动静,容谎先是有些不敢相信,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可渐渐听见她与崔氏及陆南君的对话,他才连忙寻了出去。 见陆璇回来,崔氏喜笑颜开:“可算是回来了,听南君提起你在中秋灯会上遭人行刺之事,可把我担心坏了。” 陆璇连忙笑着安慰崔氏:“阿娘不必担忧,我这不是毫发无伤吗?” 崔氏点头,心中欢喜,转而又问起:“我听说是殿下救了你,为了救你殿下还受了伤,如今怎么样了?” 问罢,还未等陆璇来得及回答,另一边便传来容谎的声音:“他伤势加剧,你不是留下照顾他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说这句话时,容谎心中悲喜交织,陆璇按照他原本所希望的那样回来,他分明应该欢喜,面上却半点都没有表现出来。 陆璇这才想起正事,随即一本正经地朝着众人开口:“我今日回来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问阿娘,正好这事与表兄也有几分干系,表兄便一同过来吧。” 语罢,陆璇挽着崔氏朝屋里进去,容谎虽满头雾水,但也紧随其后。 进到屋里,探头朝外面左右张望了一番,见四下无人,陆璇这才小心翼翼的将门关上,而后将二人拉到里屋。 “什么事啊?这么神神秘秘的。”崔氏笑道。 只见陆璇一脸事态严重的样子,酝酿了一阵,随即朝崔氏问起:“阿娘,家中可有什么事关天下存亡的秘密?” 崔氏闻言顿时笑出声来:“你这孩子,怎么一回来就说胡话?我们小小一个陆家哪里会有什么事关天下存亡的秘密?” 想来也是,就算那锦盒真的在陆家,她恐怕也不知道里面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念此陆璇只好又换了种问法:“那我们家可有什么特别的盒子?家传的那种。” 陆璇一脸期待的看着崔氏,她却仍旧是一脸迷茫:“不是阿璇,你究竟想问什么?怎么一回来便又是秘密又是盒子的,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不是不是,我就是随口问问,若是阿娘确信没有,我也便放心了。”陆璇渐渐松了口气。 可还没等她彻底放松下来,一旁的容谎便一脸沉重地开口:“阿璇口中所说的可是先祖皇帝留给容氏的锦盒?” 陆璇不由地瞪大了眼睛:“表兄知道此事?” 容谎点头:“我身为容氏长子,自然知晓,倒是你,如此秘密你又是如何知晓的?” 陆璇也没多想,随口便应道是顾桓礼告诉她的。 谁知这句话却瞬间将容谎的怒气点燃,只见他脸上突然泛起一丝戾气:“我早该知道他接近你是居心叵测。” 容谎对顾桓礼这突如其来的揣测让陆璇不由地一惊,她甚至连想都没想便下意识的反驳:“表兄何出此言,殿下接近我何来的居心叵测?” “传闻得容氏锦盒者得天下,坊间早有关于凶王称帝的传言,他若不是为了从你身上探听出锦盒的消息,又为何会因为此事特地让你回来?”容谎铁了心怀疑顾桓礼。 陆璇却半点都不愿听信,反倒更加心急着替顾桓礼辩解:“那些传言都是百姓随口说的,殿下他从来都无意皇位,他要我回来问清此事只是为了护我周全罢了。” “护你周全?他若不执意与你扯上关系,你自然一生周全。”容谎怒气未消,看来他心中对顾桓礼的成见是无论如何都消除不了的了。 陆璇也懒得同容谎再多解释,随即朝他问起:“那锦盒里究竟装的什么,为何会有那么多人想得到它?” 容谎却叹了口气:“锦盒里有什么我也不知道,在我父亲那一辈便遗失了。” 果然如同顾桓礼所说,藏有皇族秘密的锦盒已然不在容氏手中了,那么又会在哪里呢?难道当真与陆家有关系吗? 犹豫了一阵,陆璇方才又朝容谎问起:“我听说是容氏一位女前辈,为了与情郎厮守,从族中盗取了此物,此事可是真的?” “这也是他告诉你的?看来他知道的还真不少。”容谎不由得冷哼一声,他虽然没有正面回答陆璇的问题,但从他的态度来看,这传说并非是什么玩笑、而是确有其事。 陆璇也不愿再多同容谎纠结关于顾桓礼的用心,总归这一点只要她相信就够了。 “那表兄可知道这位女前辈是何人,她又将锦囊交给了谁?”陆璇朝容谎问起。 容谎没有回话,只是将目光落在了某一处,而后便听见身边的崔氏深深地叹了口气:“没想到年少之时的幼稚之举,如今竟能引来一场血雨腥风,终究还是让你知道了。” 听见崔氏这话,陆璇像是明白了什么,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所以那位女前辈就是阿娘?那那个锦盒也真的在陆家?” 崔氏点头,满面愁容,沉默了许久方才开口:“阿璇你还记得先前陆习陇一直觊觎的我娘家的那块地吗?其实并非是他想要,而是朝廷想要。” 陆璇被崔氏说的更加茫然了:“朝廷要阿娘的地做什么?” 那块地陆璇见过不过就是普普通通的,朝廷要什么样的没有,又何必觊觎? 不过如今联系着锦盒来看,她心中倒是有了一点猜想:“难道阿娘的那块地与容氏的锦盒有什么关系?” 崔氏这才点头:“那块地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但是地底有朝廷想要的东西,也就是那锦盒之中所说的秘密,陆习陇无意间得知了此事,便想借此来讨好朝廷、以谋求荣华富贵。” “那既然锦盒原本就是皇家所赐,那块地也应当归属朝廷才是,阿娘何不物归原主?也免了受这些年的委屈不是。”陆璇暗自心疼崔氏。 这些年因为那块地崔氏受了陆习陇多少欺辱,若是没有那块地或许便没这么多事情了。 闻言,容谎却一口反驳了陆璇:“万万不可。” 陆璇诧异,这才听见容谎解释—— “先祖赐下锦盒之时曾经交代,务必要将四个锦盒依次交给历代的明君,也是为了防止自己辛苦打下来的江山毁在昏庸的后代手中,眼下大梁的君主疑心忠臣、纵容皇子明争暗斗、对穷苦百姓不闻不问,绝非是什么明君,这东西万万不能给他。” 被容谎这么一说倒也是,若是梁勤帝没有护内疑外的习惯,太子和昶王又何至于如此明目张胆的结党营私、胡作非为?顾桓礼为朝廷浴血奋战,又何至于处处被他防备? 这样看来,梁勤帝确实不是坐拥天下的最佳人选,先祖皇帝也早有先见之明。 第二百七十三章 送行 http://.biquxs.info/

“还有其他人知道关于阿娘这块地的秘密吗?”陆璇警惕的问起。 崔氏随即摇头:“知情的只有陆习陇,如今他已亡故,这秘密便只有我和阿谎知道了。” 陆璇这才松了口气:“尚未传扬出去就好。” 可容谎却似乎仍有疑惑,只见他面上有些轻蔑,随即朝陆璇问起:“怎么,叫你回来那人没教你要如何处置此事吗?” 陆璇能够听出容谎这话中的成见,她也懒得解释,只如实回答:“殿下叫我藏着这个秘密,藏的越久越好。” “果然,他还是不愿让陛下得到这能够稳固朝纲的宝物。”容谎如是道。 陆璇心中分明知道顾桓礼没有这样的意思,但容谎执意要误会,她也无话可说。 沉默了许久,陆璇方才又出于好奇地朝崔氏问起:“不过阿娘,那块地下面究竟有什么,为何会引得这么多人争抢,真的仅凭一块地便能够稳固朝纲吗?” 崔氏摇头:“先祖陛下之命容氏好生看管,并未告知那地里究竟有什么,我等也不敢擅自窥探皇室机密。” 语罢,容谎也跟着说下去:“这秘密事关国运存亡,你知道的越少越好,他同你提起此事的目的我或许不知,但他有一句话是对的,这秘密确实可能给你招来杀身之祸。” 陆璇半知半解地点头,却又突然想到什么:“先前在灯会上王庸派人刺杀我,也不知究竟是为了报先前的仇,还是他知道了什么。” 若只是前者的到还好,可若是后者,恐怕不止是陆璇,整个陆家都有可能会被牵连进来。 “先不必想这么多了,你顾虑越多只会越早露出马脚,还是按兵不动,看看他之后的计划吧。”容谎保持着理智。 陆璇也生怕自乱阵脚,只能暂且按照他的主意行事。 崔氏不懂朝堂之事,只嘱咐陆璇多加小心,而后就看向容谎:“若是没别的事,阿谎便回去歇息吧,明日一早便要动身,此去东阳路途遥远、舟车劳顿,还是提前养足精神好些。”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起来容谎便又不自觉地感伤,他终究还是要离开陆府、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而最终也没能带走陆璇。 但事已至此,见陆璇确实一直怀着自己的抱负,容谎也不好再强人所难,只能强颜欢笑的点了点头:“那我便先走了,姨母和阿璇也早些歇息。” 总算明日能够被陆璇送上一程,也比容谎先前预料的要好很多。 翌日,容谎一早便收拾好东西准备动身,东阳容氏派来接应他的人已经等在门口,他却还恋恋不舍的看着陆璇。 “好了,表兄时辰不早了,也别让大家等久了。”陆璇催促容谎,他这才不得已准备离开。 可他刚踏出陆府的门槛儿,不远处便汲汲皇皇地走进来一个人,容谎清清楚楚的认得,此人正是他的另一位情敌。 好不容易陆璇昨日才从凶王府回来,怎么才待了一宿便又被陈微之找上门来,这一个两个往陆府跑的真是越来越顺了,容谎简直不敢想象自己走以后会是怎样的情景。 可眼下人都已经寻上门来了,也总不能拦着陆璇不去见吧?容谎也便没有多说,只任由着陈微之过来。 “陈大人,你怎么来了?”陆璇诧异,这一大早的陈微之怎么会找过来。 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陈微之便一把拉起她的手腕带着她往外走:“我有要事同你商议,你随我来。” 见状,本就心存芥蒂的容谎更是忍无可忍,立刻上前将陈微之抓着陆璇的手甩开。 “光天化日之下闯到别人家里来与别人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容谎神情严肃,陈微之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举止似乎有些不妥。 “抱歉,在下一时心急,并无冒犯之意,只是此事确实紧急。”陈微之一脸急切。 陆璇知道陈微之的为人,也并未同他计较,随即朝他问起:“究竟是何要事,竟劳烦陈大人一大早特地跑到府上来找我。” 陈微之正要开口解释,却被容谎拦了下来,只见容谎挡在陆璇面前:“阿璇,时辰不早了,我该走了。” 陆璇虽是一早便得知了此事,但听见容谎亲口说出离别,她心里也难免会有些不舍,注意力瞬间便被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族中必定诸事繁杂,表兄务必要多加照料身体,若有任何需要随时传信给我。”陆璇悉心嘱咐、满目担忧。 容谎却垂头轻轻握起她的手叹了口气:“族中之事从来都不是我所牵挂的,我真正牵挂的自始至终不过是你……你和姨母他们罢了。” 深藏了这么久的话好不容易到了嘴边,却终究还是变了味道,他依旧没有勇气。 陆璇也没多想,反正她与容谎亲人之间也不说那些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但身旁的陈微之和不远处的某人看在眼里,内心却是极其不爽。 “表兄不必担忧,阿娘和南君自有我会照料,陆府随时欢迎你回来。”陆璇说话的时候也并没有挣开容谎的手,两个人就一直这样牵手说着话。 这样的时间在陈微之和某些人看来简直度秒如年,不知过了多久才等到容谎主动松手。 容谎转身走到陈微之身边,背对着陆璇附在他耳畔警告:“你最好不要对阿璇动别的心思,否则无论我在哪儿,都不会放过你的。” 说罢,容谎立刻便朝着等待自己的容氏小厮过去,被他莫名其妙的一番警告,陈微之还有些茫然,陆璇便朝他过来:“我表兄方才和陈大人说了什么?” 陈微之连忙摇头:“没什么,不过是嘱咐我在官场上多提点你罢了。” 陆璇也没怀疑,随即朝陈微之问起:“对了,陈大人方才说有急事要同我说,是何急事?” “哦,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桩有关于户部的案情,听闻刑部打算将此案交给你来审理。”陈微之如是道。 陆璇顿时一脸茫然:“交给我?可我到刑部任职的诏书还未送到呢,怎么会这么快就有案子交给我呢?陈大人的消息有误吧。” 只见陈微之毅然摇头:“你接手此案的消息已然在户部与刑部之间传遍,不会有错。” 这便奇怪了,陆璇亲手负责的案子在外面都传遍了,她自己却还一无所知,难道又是顾桓礼安排的?思前想后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陆璇也没再多理会,反正不过是一桩案子,也不是没经历过。 二人这便谈论起案情,沉迷之中也全然没有顾及周遭的环境,就这样站在陆府门口直接商谈起来。 不远处,容谎坐在马车里,侧面的帘子一直被他掀着,从他坐上马车到此刻,目光已经不知在陆璇身上逗留了多久,可却半点没有收到回应。 容谎这才有些心灰意冷,随着小厮的催促,他只好放下帘子示意启程。 陆璇与陈微之大致聊了几句有关案情之事,具体的也说不清楚,想来这案子既然是顾桓礼给自己安排的,便只有问他才能问个明白。 “多谢陈大人提点,陆某之后办理此案之时会多加注意的。”陆璇礼貌回应。 陈微之对她的态度却比以往和善了许多,只见他那万年如同枯木一般的脸上竟然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 “我也是担心你会被别有用心之人构陷。”这是从陈微之嘴里说出来的话,陆璇简直都不敢相信:他竟然在担心我? 陆璇不由自主地朝着东西两边的天上望了望,日出东方,正常的呀,这人今日是怎么了? 还没等陆璇想明白,便见到陈微之从怀中掏出了一块女子独有的白色手帕,上面绣着粉红色的牡丹花,握在他手里与他周身的气质格格不入。 若非亲眼所见,陆璇是绝对不会相信这样的东西竟然是陈微之所有的,与他同朝为官了两世,怎么都不知他竟然还有如此特殊的癖好。 陆璇脸上不由得露出一阵鄙夷,正打算试探着询问这块手帕的“故事”,却见陈微之将它递到了她的面前。 “这是那晚中秋灯会上我无意间瞥见的,见许多人都买了便也鬼迷心窍的跟着买了,到手才觉察无用,想来身边就你一个女子,还是送你吧。”陈微之如是说。 陆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这身打扮、这样的行事作风,此生竟还能收到男子所赠的女儿家物件,还真是难得。 不过眼下显然不是思虑这个问题的时候,而是陈微之为何要好端端地将这种东西送给她,而且他说话时这一脸的羞怯又是怎么回事? 陆璇在感情方面虽是有些迟钝,但像手帕这样的东西能否随便收下,她心中还是有数的。 犹豫了片刻,陆璇方才摆了摆手:“陈大人若是不喜欢大可送给府上的丫鬟婢女,我如今以男儿身示人,带着这样的物件实在是不方便。” 被陆璇回绝,陈微之这才连忙将手中的帕子收了回去:“抱歉,是陈某思虑不周。” 第二百七十四章 占有欲 http://.biquxs.info/

陈微之自以为自己的手帕给陆璇带来了困扰,连忙连带着心意一起收了回去。 陆璇也不敢多想,只觉得像陈微之这样的人大概不会考虑感情之事,也便只能劝自己莫要自作多情、徒增烦扰。 可陆璇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陆南君作为从小就跟在她身边的人却看不下去,立刻便上前一把牵住她的手。 “兄长,你站在门口同他多说什么,送完了表兄便随我回去吧。”陆南君边说边怒目瞪着对陆璇献殷勤的陈微之。 说罢,二人正要回去,不远处一直观望着的那人却终于忍不住地朝这边走过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陆璇。” 仅仅只是两个字,但从这语气陆璇想都不想便能够猜到叫自己的人是谁,她连忙下意识的甩开陆南君的手、回头朝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来人果然是她心中所想的那个,陆璇见状连忙迎上去:“见过殿下,不知殿下一大早亲自前来所为何事?” 这话问出口,陆璇便不由得觉得有些熟悉,这不是她方才问过陈微之的吗?这两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这几回都像是约好了一样同时出现在陆家。 陆璇觉得奇怪,但也没细想,比起这个,她心中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想要同顾桓礼说。 可还没等陆璇来得及开口,顾桓礼便先将目光落在了陈微之的身上,而后又是那熟悉的充斥着戏谑的语气。 “哟,陈郎中,可真是巧啊,怎么本王每回都能在这里碰到你?”顾桓礼这话听着轻佻,实则硝烟弥漫,陆璇都不由地为之胆寒。 想来顾桓礼突然便冒出来,以他一贯的作风来看必定是已经在一旁观望了许久,那方才陈微之给自己递帕子的事情…… “他看到了吗?”陆璇没来由地在心中担忧,眼睛小心翼翼的朝着顾桓礼的表情打量。 直到陈微之也朝着这边过来,依旧是平日里对待顾桓礼的那副冷冰冰的语气:“确实很巧,看来殿下倒是经常驾临陆府。” 这熟悉的气氛,简直和昨日在凶王府感受到的一模一样,陆璇站在中间不由得有些惶恐,昨日那样的修罗场她可不想再经历一遍了。 顾桓礼和陈微之二人原本就互相看不顺眼,每每都说两句话便会争吵起来,眼下这样的气氛更是不得不让人提前做好防备。 陆璇才连忙赶在“战争”开始之前极力将话题转移开——“陈大人是来同我商议案情的,说起这事,我还要问问殿下呢。” 她边说边拉着顾桓礼走开,还眼神示意陆南君将陈微之送回,陆南君虽方才便看不惯陈微之的言行,可眼下眼看着陆璇跟顾桓礼走,他心中也不是滋味。 思前想后,送走一个算一个吧,陆南君这才勉为其难的按照陆璇的吩咐行事,随即一脸不耐烦地走到陈微之跟前: “人都走了,陈大人还打算在我家门口站到何时?难不成还要我请你进去喝杯茶吗?” 这一副下逐客令的语气陈微之怎会听不出来?眼看着陆璇跟着顾桓礼离开,他继续留在此处也是无用,只好拂袖离去。 另一边,陆璇一路诓骗着顾桓礼走远,见已然避开了陈微之,她这才停下脚步。 “殿下,我有两件要事问你。”陆璇朝顾桓礼开口。 可还没等她来得及说出正事,顾桓礼便一脸严肃的拽住她的手腕,力度比方才任何一个人的都要大。 陆璇不由得震惊:“殿下这是做什么?这可是在外面呢,若是让旁人瞧了去……” 顾桓礼半点都不愿理会陆璇,只自顾自的拉着她快步走着,眼下时辰还早,街上空荡,加之他走的是小路,一路上倒也没撞见什么人。 陆璇拗不过他,一路跟在他后面、任由他随性拉着自己走。 只见顾桓礼一路将陆璇带回了王府,进门便命人将府门紧锁,还称病概不见客。 陆璇一脸茫然的跟着顾桓礼来到某一处她从未来过的大房间,他这才松手,脸上的怒气却仍旧丝毫未减。 “殿下今日究竟是怎么了?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陆璇小心翼翼的试探。 顾桓礼却突然怒目瞪向她:“看来陆大人昨夜说不愿回府都是诓骗本王的,回府才不过一个晚上的功夫便这么多人寻上门来,本王过往真是小看了陆大人的魅力。” 这阴阳怪气的突然说些莫名其妙的话,陆璇真是摸不着头脑,也不知他所说的那些寻上门来的人里面是否也包括了他自己。 陆璇依旧不解,思虑了片刻才向顾桓礼解释:“我表兄今日要回东阳,我出来送他,陈大人前来乃是为了公务,殿下是否误会了什么?” 其实陆璇也不知自己为何要向顾桓礼解释这些,这些分明就与他毫无干系的。 可即便陆璇说了,顾桓礼也听不进去,只一心执着于自己方才看到的画面,酝酿了一阵随即用力握住她的手腕、一对墨眸恶狠狠的瞪着她。 “你是女子,与男子相处的分寸难道还需要本王来教你吗?”顾桓礼朝着陆璇质问。 可以他此刻的做法来说这样的话实在没有什么说服力,陆璇不由得有些惊愕。 “那殿下这是……”她略微动了动那只被顾桓礼握着的手腕,小心翼翼地朝他试问。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随即松开手背过身去:“总之你与旁人就是要保持距离。” 陆璇有些迷茫,也不知顾桓礼为何会突然因为这点事情发这么大的火,犹豫了一阵她方才开口!“可那是我表兄啊,我们自幼一起长大……” “够了!本王没兴趣了解你们那些青梅竹马的经历。”顾桓礼厉声将陆璇要说的话打断。 容谎牵她手的画面就是在顾桓礼脑海中挥之不去,陈微之的殷勤示好他更是看在眼里。 沉默了片刻,顾桓礼心中仍是膈应,随即命林魑将他事先安排好的十几个嘴严的女死侍带到这个房间来。 难得在凶王府见到几个女子,陆璇不由得怔住:“这些是殿下新招的丫鬟?”她有些难以置信,她还以为顾桓礼一直很讨厌女人呢。 可等来的回答却比陆璇,所以为的更加令她感到意外——只见顾桓礼沉声朝她回了一句:“她们是来伺候你的。” “伺候我?”陆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堂堂凶王殿下专门招了十几个女子到府上来伺候她?在凶王的地盘上被人伺候,这是何人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陆璇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摆手拒绝:“不必了不必了,我府上有的是丫鬟,况且我身份不便,殿下你也是知道的。” 顾桓礼却不理会陆璇如何说,只按照自己的意思给她解释:“你放心吧,她们都是死侍,不会将你的秘密说出去的。” 停顿了片刻他才又补充了一句:“至于你府上的丫鬟,你暂且是用不到了。” “为何?”陆璇不解。 顾桓礼这才开口:“你要留下来照顾本王。” “可昨夜殿下不是说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让我回去吗?”陆璇诧异。 “昨夜是昨夜,方才伤势又加重了。”顾桓礼任性答道。 陆璇却有些怀疑:不至于吧,方才也没和人起冲突呀,一路拉我回来的时候还气势汹汹的,若是不说,我都以为他的伤好了呢。 顾桓礼方才确实没有用力触动到伤口,但见着陆璇和几个人拉拉扯扯的画面,光是气都要将他的伤口气裂了。 这话他没有同陆璇讲,是吩咐了十几名女死侍伺候她洗漱更衣,而后便准备走。 陆璇就不明白了:“那殿下既然招来了这么多的丫鬟,为何不能让他们伺候你呢?又何须这么麻烦?” 只见顾桓礼边走边背着身朝她回应:“本王不习惯他人伺候。” “不习惯他人伺候,那我是什么?”陆璇暗自嘀咕了一句,最终也只能吐槽顾桓礼这祖宗脾气不好伺候,也没往别的方面想。 只是一回头对上这十几个人,还真是着实将她吓了一跳,找丫鬟就找丫鬟,个个长得如花似玉的,却都板着一张脸,是有谁规定凶王府只能有这一个表情吗? 陆璇简直无语,沉默了片刻方才朝着十几个丫头招了招手:“你们出去吧,我不用伺候。” 可这里却没有人听她的,见顾桓礼走了,几个丫鬟立刻便朝着陆璇过来,也不管她同不同意就开始替她更衣沐浴。 陆璇自幼被年糕伺候着,突然一下围过来这么多陌生人,而且她此时还穿着男装,她简直无法享受这样的招待。 但接不接受是她的事情,反正她不接受,这些人也会依照顾桓礼的吩咐办事的。 这些丫鬟都有些功夫、力气又大的很,还没等陆璇挣扎两下便没了力气、只能任人摆布。 十几个人伺候着陆璇沐浴,过了许久方才将她放出来,别说,王府的待遇就是不一样,一开始确实挺不好意思的,但还真是舒服。 第二百七十五章 红妆娇娥 http://.biquxs.info/

陆璇被人搀扶着从汤池中,出来,可自己方才穿的那套衣服却一早便被人丢了出去。 这个顾桓礼真是有够让人无语的,人不让旁人碰就算了,连衣服都碰不得了?那套衣服可是陆璇生辰之时专门托人定制的,不知道花了她多少俸禄呢,怎么说扔就扔了? 陆璇站在原地叹了口气,左右也拗不过他,她也只好屈服,而后朝着身边的丫鬟问起:“你们把我的衣服扔了,我穿什么?” 正问着,只见不远处两名丫鬟正抬着高高的红木衣架朝着这边过来。 衣架上是一套碧色的罗裙、轻纱面料,上面还点缀着如星辰般璀璨的宝石,其华美精致,简直叫人挪不开眼睛。 陆璇这么多年来虽然一直以男子的身份示人,也鲜少穿过女装,但他骨子里毕竟是女子,对这些女儿家的物件自然也是毫无抵抗力的。 见到这套华服,陆璇便不自觉的被它吸引过去,她伸手轻轻抚摸,却还生怕玷污了它。 “哇,我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罗裙。”陆璇边说边围着呢罗裙环绕了一圈,每一个角度看上去都令人沉醉不已。 她一时间甚至忘了自己这是身处何地,也没觉得这套罗裙突然的出现有何蹊跷,直到几名丫鬟将华服从衣架上取下来,将她背过身去。 某种轻柔的布料落在陆璇光洁的胳膊上,她方才反应过来什么。 “这套罗裙是给我穿的?”陆璇一边问着,身体便本能的抗拒起来,可一旁的丫鬟早已将她摁住,根本由不得她不穿。 陆璇简直不敢相信,她知道这必然又是顾桓礼的吩咐,可他再三嘱咐自己不可暴路身份,如今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被丫鬟逼着穿上这一套与自己“毫不相衬”的罗裙还不够,紧接着陆璇进又被摁到梳妆台前梳散发、化红妆。 一直以来陆璇都是像男子一样盘着发髻、胭脂水粉之类的更是见都没见过,这些玩意儿要是让她自己搞,她恐怕都不会呢。 陆璇有些不适应,可方才那么多她无法适应的事情都被逼迫的做完了,这回想必也逃不掉了,她索性放弃抵抗、乖乖配合。 这一前一后累积起来不知花了几个时辰,陆璇方才彻彻底底的被这十几个人改造成一个名副其实的女子。 改造完毕站在立镜前时,就连陆璇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位倾国倾城的女子竟然是她。 可穿成这个样子要她如何见人?她立刻便找了个地方坐下,试图躲过一劫。 但费尽心力的打扮了这么久可不是给她自己欣赏的,还没等她把凳子坐热了,几名丫鬟便强行拉着她出去。 虽说府上都是顾桓礼的人,但保不准就有一两个叛徒呢,陆璇实在不敢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赌,故而一路上都用广袖遮着脸。 可说起来也有些奇怪,今日的凶王府四处竟都无人把守,走了这一路过来,除了自己和这十几个丫头,也没再见过旁人了。 不过这身打扮还是有些难为情的,陆璇依旧遮着脸,直到见到出门以来见到的第一个人。 那人虽是背对着门口,但是陆璇仍是一眼便能够认出他。 几名丫鬟将陆璇送到房间便转身离开,听见房门关上的声音,陆璇方才按捺不住火气的朝着顾桓礼冲上去:“殿下觉得这样捉弄我很有意思吗?” 顾桓礼随着陆璇的声音回头,目光落在她身上的一瞬间顿时凝住。 都说昶王好瑟、府上美女如云,但陆璇穿回女装的样子,恐怕他府上那些美女连她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顾桓礼目光呆滞,就任由着陆璇站在他面前朝他一痛指责,他却半句都没有听进去。 陆璇自顾自的问了许久,却得不到半句回应,她这才从对方的目光中反应过来自己这不同寻常的装束,不由得有些尴尬。 “殿下看够了吗?”陆璇有些扭捏,身子稍微躲避了一下,这才将顾桓礼的思绪拉回来。 却只听到对方淡淡的回了一句:“果然是你。” 陆璇还在气头上,听他这莫名其妙的话简直一头雾水:“什么是我,殿下究竟想怎样?” 顾桓礼这才提唇一笑,随即侧过身去:“不怎样,本王只是想看看你原本的样子。” 原本的样子……若是顾桓礼不说,陆璇恐怕都忘了,这才是她本来应该有的样子,这些年来似乎还从未有人真正将她当过女子。 消停了片刻方才听到顾桓礼又说:“这样穿挺好的,这几日住在王府便就这样吧。” 陆璇顿时愣住:“住在王府?还穿成这样?” 顾桓礼却不以为然,又朝她点了点头:“不是说了让你留下来照顾本王吗?你放心,府上不知道你身份的人都已经被本王打发走了,你这副样子不会有旁人看到的。” 难怪陆璇方才一路走过来都没看到什么人,原来是顾桓礼蓄谋已久。 罢了,反正他也一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难得借他的部署能够光明正大的做几天女子,陆璇心中倒也乐意配合。 她这才点头,随即朝顾桓礼说起正事—— “对了,先祖陛下的锦盒之事我已然问清楚了,还真是在陆府,殿下所说的那个传说也是真的,传说中那个将锦盒从容氏拿走的人就是我娘。” 说到这里陆璇还有些难为情,不过顾桓礼却是一脸淡然,看起来这件事情的结果似乎并未超出他的预料。 得知消息的顾桓礼朝陆璇点头:“既然如此,你日后便更要小心,切莫将消息走漏出去。” 陆璇自然明白,只是有一件事她还有些好奇:“殿下难道不问问我锦盒现在何处、里面装着什么吗?” 话音刚落便听到顾桓礼毅然决然的回答——“那些都不是本王所关心的,本王真正关心的只有……”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从他的口型、以及他此刻正对着自己的炙热的目光,陆璇似乎感觉到他所说的关心的那个,是她。 二人四目相对了许久,陆璇方才感觉到脸上泛起一丝灼热,连忙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对了,陈大人今日说刑部有一桩案件由我审理,其中牵涉了户部,此事可是真的?”陆璇借着说正事的由头来淡化方才尴尬的气氛。 顾桓礼这才朝她点头:“确有此事,是本王一早便安排好的。” 果然都是他安排的,陆璇倒也没什么异议,只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可我眼下还未正式到刑部任职,案件直接交给我审理是否有些不妥?”陆璇有些担忧。 虽说她的能力和经验足够,但官场上人心复杂,新官刚上任便这么大的阵势,恐怕日后会落人口实。 但这些顾虑都只是存在于陆璇还是孤军奋战的时候,眼下有了顾桓礼这座大靠山,她又何必在意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人在背地里的议论? 说罢,只见顾桓礼提唇一笑:“陆清吏司审查盛京城案件,难道还需在意旁人所说吗?” “什么?清吏司?查办盛京案件的清吏司,那是……奉天清吏司?”陆璇瞪大了眼睛。 顾桓礼却只是淡然一笑:“想不到你对朝廷官制倒是了解的十分透彻。” 这意思便是承认了呗,陆璇简直不敢相信,顾桓礼说调她回刑部,怎么瞬间便给她提拔了个正六品的官职,这可都快赶上陈微之了。 “殿下这样明目张胆的帮我升官晋爵,会被人议论的吧。”陆璇不免有些担忧。 顾桓礼却摇头:“你凭本事为朝廷抓获叛贼、收取赤炎年年朝贡,陛下为你升官也是应该的,何人胆敢议论?” 敢情顾桓礼将先前在边境冒着生命危险夺来的功绩都算在她头上了?这让陆璇一时间有些愧不敢当。 顾桓礼知道陆璇的品性,更知道她不愿平白接受自己的馈赠,这才朝她安抚:“你不必放在心上,本王为你升官不过是为了让你更好地为本王所用罢了。” 如此各取所需最能减轻人的心理负担,陆璇这才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而后斩钉截铁的朝顾桓礼表其决心:“殿下放心,下官必定誓死效忠殿下。” 这话倒是陆璇言重了,顾桓礼恨不得用自己的命来护她周全,又哪里舍得她死? 不过见陆璇愿意信任和追随自己,顾桓礼也便感到欣慰了,随即说起案情——“陈微之说的没错,此案确实关系着户部,不仅如此,还牵连到了内阁。” “内阁?”陆璇诧异,许久不曾听过这个名字了,前世她便是在这里跌倒的,这两个字听起来就如同在提醒着她过往的伤痛一般。 顾桓礼这才继续解释:“先祖留下的四个锦盒除了陆家手中那个,其余三个已然接连现世,最近的一个原本是先帝遗留下来的,但却并没有落到陛下手中。” “所以殿下说此事与户部及内阁相关乃是怀疑是这其中的人擅自私藏了先帝遗物?”陆璇很快领会到了顾桓礼言外之意。 若真是如此,这件案子确实是有些棘手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上辈恩怨(一) http://.biquxs.info/

陆璇为官以来遇过的错综复杂的案子数不胜数,可牵连如此广泛的还是头一个,若是这其中一不小心得罪了哪位权贵,恐怕她以后的日子便更加不好过了。 “眼下最要紧的便是要找出当年的余党,否则后患无穷。”顾桓礼一脸担忧。 陆璇却诧异:“既然此事关系如此重大,殿下又为何将它交给我来审查?我资历尚浅,这其中若是出了什么闪失……” 其实资历什么的倒不是要紧的,要紧的是以陆璇此时的身份,前去查户部便已然僭越了,更何况还要直接到内阁。 可还没等她把话说完便被顾桓礼打断:“本王在朝中没有信任的人,陛下常年对本王抱有疑心,若任由旁人去查,难保不会被反戈一击。” 顾桓礼这话让陆璇不由得愣住,按照他的意思,她如今难道是他唯一可以信赖的人了吗?她内心不由得泛起一股暖意。 “好了,这几日尼便安心在王府住下,待本王伤好一些再彻查此案不迟。”顾桓礼嘱咐陆璇,她却有些心急。 “既然查清案情才能助殿下摆脱险境,那殿下便好生养伤吧,我去查就好了。”陆璇说着就打算去搜集与案件有关的情报,却被顾桓礼一把拉了回来。 他也没说什么特别的事,只是一脸严肃地要求她:“一切依照本王的吩咐行事,没有本王的允许,不可轻举妄动。” 陆璇被他眉宇之间突如其来的凶煞之气惊得怔住,这才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 顾桓礼这才松了口气,眼下各方势力对陆家虎视眈眈、王庸刺杀陆璇失败也难保不会卷土重来,以他现在的状况,实在不敢保证能够护她周全。 陆璇原本确实是想依靠自己的力量为顾桓礼做些什么,可他态度如此强硬,她也不好公然与他作对,便只能按照他的吩咐等待时机。 另一边,与此案有牵连的户部尚书得知负责审理的乃是自己曾经的部下,一时间心乱如麻,他自以为本没有做错什么,却也不让事情公之于众。 直到不明情况的陈微之过来拜访,二人这才议论起来—— “大人行事素来光明磊落,下官一直看在眼里,此番之事必定是有所误会,大人若有何苦衷大可说出来,想来陆璇必定会念旧情、帮大人洗刷冤屈的。”陈微之如是道。 此事才不过刚有了些指向,具体牵涉着什么陈微之都一无所知,只是凭着自己内心的判断力挺着户部尚书。 可户部尚书作为知情者,考虑的就更多一些了,他自然知道陈微之是为了他好,可此事事关重大,实在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 沉默了许久,户部尚书这才开口:“前尘往事,陈郎中便莫要多问了,知道的越少对你来说才是越安全的。” 话虽如此,可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明明知道此事放任下去将会给户部尚书带来不可预料的灾祸,陈微之又怎能能坐视不理呢? “大人,您就告诉下官吧,您待下官有知遇之恩,下官实在不能看着您身陷险境啊。”陈微之不愿放弃能够救户部尚书的机会。 由于了解陈微之的为人,加之他此刻诚心诚意,户部尚书这才叹了口气:“按说都是些陈年往事,你不该多打听的,可你既然执意要问,便告诉你也无妨。” 如此,户部尚书方才对陈微之讲了一个十分漫长的故事—— 十五年前,先帝尚在,手中握有太足皇帝亲传下来的第三个锦盒,里面放着一张藏宝图,藏宝图上指示之地乃是一处军机库。 那里的兵器全都是太足皇帝当年命最好的工匠打造而成的,后来随着时间推移,部分工匠的手艺也渐渐遗失,里面的大部分兵器便再无人能够打造。 太足皇帝将兵器藏在军机库中,将藏宝图作为第三个锦盒交由当年的金陵冯氏保管,命其子孙后代务必将此藏宝图交由一位心怀天下、爱好和平的君主。 梁勤帝之父梁顺帝便是太足皇帝口中这位合适的人选,可偏偏梁顺帝登基不久,冯氏便在一场天灾之中举家亡故,藏宝图也跟着不知去向。 直到许多年后,却有人探听到了失踪的藏宝图的下落。 “传闻先帝幕僚牛颖牛大人曾与冯氏族人有过几分关联,后来更有人声称冯氏后人将藏宝图交给了牛大人,至于这其中真假,却也无从考究。”户部尚书如是说。 陈微之却隐隐记起些什么:“这位牛大人可是当年为陆璇出生做担保的大儒?”自打他得知了陆璇的身份之后便暗中调查了这些。 当初陆璇被宣告为男身、顺利成为陆家嫡长子,便是牛颖仗着在先帝面前的分量做的担保,如此看来,他和陆家之间倒是有几分关系。 只是已陈微之的年纪似乎不应该知道这些事情,户部尚书不由得诧异:“你是如何得知如此久远的事情?”花恒书院 被这样问起来陈微之顿时怔住,他总不能说自己是因为知道了陆璇乃是女儿身、担心她身份暴露才去做的调查吧。 思虑片刻,陈微之这才随口回了一句:“下官也是有时偶然听家父提起过。” 户部尚书也便没有怀疑,随即点了点头: “是啊,当初陆衍在内阁为官,与牛大人确实有几分交情,陆氏嫡庶斗争激烈,庶支竟怀疑陆家嫡长子的身份,牛大人这才出面做的担保。” 说这话时,户部尚书只当做是荒诞之词,脸上还带着笑容。 可得知实情的陈微之站在一旁却不免有些尴尬,若是户部尚书知道陆璇当真是女子,恐怕他也笑不出来了吧。 一直谈论着这个话题不免让陈微之有些不自在,他这才连忙将话题转开:“那后来呢?藏宝图真的在牛大人手中吗?” 户部尚书无奈的叹了口气:“什么藏宝图啊,那里面藏的根本就是一把杀人的尖刀。” 这话并非是没有根据的,当初梁国兵器匮乏、与其他诸国征战之中往往都靠着最劣质的刀剑,一直占不了上风。 后来,先祖皇帝遗留下来的第三个锦盒中乃是藏着军机库图纸的秘密不知从何处泄露了出去,便惹得刚刚登基不久的梁勤帝大动干戈的寻找。 而这作为千载难逢的能够立大功的机会,朝中众人更是虎视眈眈。 后来有传闻藏宝图落到了牛颖手中,朝中众位大臣对他的态度便骤然转变,有的整日对他阿谀奉承、与他套近乎;有的则暗中生了杀人夺宝的念头。 许是觉察到了这些异样,牛颖这才凭借着先帝所赐的尚方宝剑要求重兵保护自己辞官隐居,可尚方宝剑斩的了佞臣、却斩不断人的贪欲。 即便牛颖躲得再远,那些觊觎着藏宝图的人仍旧对他百般纠缠。 就这样在外面过了没两年也算不得是清净日子,整日提心吊胆的,牛颖的身体终于不堪重负、气绝身亡。 “那牛大人死后藏宝图呢?难道就没有人到他生前的居所寻找吗?”陈微之询问。 户部尚书顿时蔑笑:“怎会没有?那些人恨不得掘地三尺呢,可藏宝图根本就不在牛大人手上,他们又怎么会找得到呢?” “不在牛大人手上?那是……”陈微之不解。 户部尚书这才叹气道:“说起来那张藏宝图真的害了不少人呢。” 牛颖死后,在他的住处找不到藏宝图,那些人便丧心病狂的纠缠他的家人,后来甚至连每一个同他交好的人都不放过,而这其中被牵连最深的就是陆璇的父亲陆衍。 陆衍当年在内阁为官,也是个如同陈微之一般刚正不阿的主,梁勤帝新帝登基、玩心未泯,时常因为错处被他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教导。 这对于原本就自尊心极强的梁勤帝来说简直是一种侮辱,可无奈陆衍所说皆属实,且每每当他谈起的时候,朝中都会有人跟着附和,梁勤帝也不能将他怎样。 直到藏宝图之事将陆衍也牵扯到其中来,别有用心之人便借着梁勤帝对他的不满想方设法地构陷于他。 与牛颖不同,陆衍平日里没什么朋友,所有之物全都归属陆家,若是藏宝图真的在他身上,那么只要将他整垮了便能够轻而易举地从陆家搜出来。 因此,当初在兵部为官的几位大臣便联合着内阁之中对陆衍心存不满的官吏,想要给他扣上一个滥用私权、目无王法的罪名。 内阁接受梁勤帝指派,亲下六部视察,陆衍作为内阁位高权重者被分配至户部视察。 当初的户部令史,也就是如今站在陈微之眼前的户部尚书由于疏漏造成国库亏损黄金万两,而当初他新官上任经验尚且不足,并未察觉。 而后便有人以陆衍的名义暗中将这万两黄金暂且抵上,以至于他查证之时并未发觉。 事后万两黄金再被收走,传到梁勤帝处便成了陆衍贪赃枉法。 梁勤帝本就对陆衍颇为厌恶,此时立刻便抓住了机会。 第二百七十七章 上辈恩怨(二) http://.biquxs.info/

梁勤帝得知陆衍贪赃枉法,几乎连查证都不曾去查证便一举将罪名给他扣下,而且一判就是死罪,还没收了陆家全部的财产。 好在陆璇的母亲是清河崔氏最后的血脉、又自幼被东阳容氏收容,手下还有些财产,这才保得陆氏嫡支能够勉强衣食无忧。 而相较于嫡支,丝毫没有背景、又没有能力入朝为官的庶支则是彻底一贫如洗,仅仅依靠着祖宗留下来的老宅过活,就连生计都只能靠自己维持。 这也正是让陆习陇更加憎恨嫡支的原因,在他看来自己落得穷困潦倒的下场都是拜陆衍所赐,陆衍死后,他便将这笔账都算在了陆璇头上。 后来皇后病逝,梁勤帝念在皇后生前慈悲心肠,为了能够让她死后登上极乐,并在她的葬礼上昭告大赦天下,陆衍的“罪名”这才糊里糊涂的被抵消。 没了这份罪名,虽能保住陆家后代仕途不受牵连,可陆衍终究是平白葬送了性命,这也就是陆璇长大之后为何执意入朝为官的缘由。 她坚信自己的父亲并非是会贪赃枉法的小人,说什么都要为他讨回这份公道。 而随着陆衍的离世,那张所谓的藏宝图仍旧不知所踪,后来驱使那些人放弃的则成了顾桓礼的出现。 顾桓礼被接回朝中封了亲王,后来梁勤帝处处看他不顺,想方设法地将他送去前线、想让他马革裹尸。 可无奈顾桓礼天生就是带兵打仗的一块好料子,故而梁勤帝此举非但没能要了他的性命,反而让他成功取代了那张藏宝图。 后来顾桓礼带着自己亲手训练出来的军队大杀四方,不仅帮助梁国打退了来犯的诸国、扩张了疆域,甚至还研发出了比太祖皇帝更加坚不可摧的武器。 自那以后,顾桓礼变成了梁国最具有杀伤力的武器,被全天下的百姓赐予了“凶“字作为封号,先祖皇帝遗留下来的藏宝图没了意义,自然也没人再费尽心力的寻找。 听到这里陈微之不由得在心中慨叹:如此说来倒还是他保住了陆家其余众人的性命。 陈微之顿时有了一丝本不该由他生出的念头——顾桓礼与陆璇的缘分,似乎是在更早之前便开始的。 正这样想着,身边突然传来户部尚书一声充满懊悔地长叹:“说到底当初就是我害了陆大人,他根本就是在替我顶罪。” 陈微之见状连忙上前安慰:“大人当初也是无心之失,那些人一心要陷害陆大人,即便没有大人当初的失误,恐怕他们也还会另作打算的。” 话是这么说,可仍旧无法抵消户部尚书这么多年来的愧疚,这也正是为何自打陆璇入职户部以来他便一直对她照料有加的原因。 户部尚书心中虽是存着对陆衍的愧疚,但左右因为那场大赦天下,陆衍的罪名也已然被抵消,陆家后代并未受到任何牵连,户部尚书也便将此事深藏在心底。 原本这个秘密他是打算带到棺材里去的,可没曾想此番刑部竟然将这件陈年旧案的审理权交到了陆璇的手上。 说是被陆璇查出来她父亲的死与户部尚书有关,恐怕他就再也无法隐瞒了。 陈微之能够体谅户部尚书此时的心情,也知道他如此纠结不过是出自对自己的前途考虑,也是人之常情。 户部尚书在这个位置上清廉为官几十年,眼看便到了退任的年纪,又有谁愿意在这个时候背上污点、让自己一生的功绩付诸东流呢? 陈微之不是当事人,更加无法罔顾他人的利益替他人做决断,他这才无奈的叹了口气:“此事确实并非大人的过错,陆璇为人向来宽宏大量,她必然是能够理解的。” 撂下这样一句话,也并没有具体要求户部尚书怎么做,陈微之这便离开,还承诺不会将今日所听见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可他越是这样说户部尚书心中便越是过意不去,这么多年的恩怨积攒到现在,本以为能够掩盖过去,但最终却还是要面对。 户部尚书陷入沉思,另一边的陆璇也从林魑手中拿到了有关锦盒案件的相关卷宗。 顾桓礼虽然吩咐了不让陆璇擅自外出查案,可以她的性子又怎能真的安心在府中待着呢?她这才与他商议先搜集卷宗来研究。 顾桓礼拗不过陆璇,也只好依照她的意思、命林魑前去搜集。 自打听顾桓礼提到这次的案件,陆璇心中便一直存着疑虑,按理来说以梁国如今的兵力,有没有那张藏宝图已然无甚分别。186中文网 至于当年牵扯在其中觊觎藏宝图的人,不过也只是出于私欲,最终也并未做出什么有损朝廷的事情,她实在不懂为何过了这么久还要翻出来审查。 思前想后,陆璇也一直以为梁勤帝只是想要找到那张藏宝图,以作为能够与顾桓礼的实力抗衡的筹码。 虽说她也不愿顾桓礼总是被梁勤帝针对,但既然取得君王的信任才是他能够在朝中生存的长久之计,她也只能尽量为他考虑、不遗余力的将案件审查清楚。 可就是在这样毫无考虑的情况下,陆璇却在一堆卷宗之中发现了令她为之一颤的事情。 其中一沓卷宗里面醒目地出现了一个让陆璇极为熟悉的名字,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陆衍……父亲。”陆璇看到父亲名字这一刻,心中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般,眼泪不由自主的夺眶而出。 前世陆璇费尽心思方才位及父亲所在的内阁,可还没等她来得及查清楚真相,自己便也被奸人所害。 今生陆璇虽存着找黎策和陆清濛报仇的心思,可父亲的冤屈她也从来没有忘记过,仍旧挤破了脑袋也要回到内阁查清当年事情的真相。 却没想到她还没有走到那一步,便在这里找到了有关陆衍当年案件的卷宗。 一时间,陆璇既激动又紧张,她极力控制住自己颤抖的双手,慢慢翻开那沓卷宗。 “罪臣陆衍,官至内阁大学士,巡查六部公务之时贪赃枉法、私吞国库黄金万两,受大理寺审查之时拒不认罪、态度恶劣,其罪当诛……依照国法赐陆衍死罪,没收陆家全部财产作为补偿……”这是卷宗上的一段话。 卷宗长篇大论地将当年陆衍所犯之事的过程写得极为细致,看似有理有据,但陆璇却半句都不相信。 她忍着痛将这本卷宗翻完,其中的蹊跷之处根本一看便知,也不知当初判决此案之人究竟是收受了多少好处才忍心一举将他置于死地。 陆璇的拳头越钻越紧,整个人身上的戾气就连透过背影都能够感受的到,不远处的顾桓礼这才朝她走过来、伸手握住她的肩膀。 “怎么了?可是从卷宗中看出什么了?”顾桓礼不明所以,轻声朝陆璇问起。 陆璇沉了口气,努力的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这才背着身朝顾桓礼问起:“殿下可曾听闻十五年前内阁大学士因为贪赃枉法而被判处死刑之事?” 说起“贪赃枉法“这四个字的时候,陆璇的心中如同被万虫啃噬一般。 顾桓礼却不解,只觉察到陆璇情绪不对,这才顺手拿起她面前的卷宗。 卷宗上面所写的正是陆璇方才所说的那位因贪赃枉法而被判处死刑的内阁大学士,而巧合的是,那位内阁大学士也姓陆。 眼看着陆璇这幅神情,结合着她方才所问的话,顾桓礼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个令他大为震惊的猜想:“难道这位陆大人就是你的……” 顾桓礼没敢将话说完,陆璇却苦笑着点头:“是,他就是我父亲。” 陆璇大胆的承认让顾桓礼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说下去,停顿了一会儿,她方才回头看向他:“我若说父亲当初乃是受人陷害、蒙冤而亡,殿下会相信吗?” 原本这些陈年旧事顾桓礼是向来没兴趣理会的,加之他做事又向来讲求证据,不会妄下论断,是实在没有办法回答陆璇这样的问题的。 可眼下看着这双正望着自己的无比诚恳的眼睛在那两圈红晕的映照之下有些肿胀,似乎是鬼使神差的,顾桓礼竟朝她毅然点了点头。 “我相信你。”他的声音深沉而温柔,让陆璇不由得有些恍惚,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来的勇气期待她无条件的相信自己。 可顾桓礼却半点都没有辜负陆璇的期待,停顿了片刻,他才松开握住陆璇肩膀的手朝她问起:“所以你即便顶着欺君之罪也要入朝为官,就是为了替他洗刷冤屈?” 顾桓礼一语便道破了陆璇的心思,看来他那日与容谎争辩之时说的并非只是空话,他懂陆璇,是真的懂她。 陆璇点头,而后才化作坚强的模样、一双灵眸坚定地望着他:“殿下,此案既然牵扯到内阁,说不定可以顺着查到我父亲当年的案件,我……” 陆璇情绪激动,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的,顾桓礼却不等她说完便完全领会了她的想法。 第二百七十八章 狗急跳墙 http://.biquxs.info/

“你放手去做吧,任何后果都有本王承担。”顾桓礼毫不犹豫地承诺陆璇,她虽查案心切,但也在心中隐隐发誓绝不让他为自己涉险。 原本顾桓礼同意接受此案不过是为了打消梁勤帝对自己的疑心,但君王的疑心哪里有那么好消除的?只要顾桓礼存活一日,梁勤帝便永远都不会对他放下戒心。 细想一番,顾桓礼初入盛京城之时身无长物,梁勤帝便已然费尽心思地要置他于死地,更何况他如今彻底成了百姓心目中战无不胜的英雄。 君臣有别,历朝历代又有哪一个君王能够容忍的了如此功高盖主的臣子呢? 揣着这样的心思,是否能够打消梁勤帝对自己的疑虑,对于顾桓礼来说其实也没那么重要,但眼下这案子既然跟陆璇的父亲扯上了关系,便由不得顾桓礼不用心对待了。 他随即也命林魑暗中搜集起有关于当年陆衍案件的细节。 而与此同时,眼看着陆璇自打那日清晨随顾桓礼离开之后便再未回来过,陆南君知道顾桓礼对她的心思,心中不免焦急。 “不行,不能再放任他霸占着阿姐了。”陆南君暗自嘀咕着,从前还有容谎在陆璇耳边时常提醒,可眼下他回了东阳,顾桓礼便肆无忌惮。 陆南君越发不能容忍,随即从府中冲了出去,打算前去凶王府朝顾桓礼要人。 可孰不知一直对陆璇存着杀心的王庸早已派人在陆府附近盯了许久,眼看找不到陆璇,他们只得对她的家人下手。 这会儿陆南君就是一出门便撞到了枪口上,还没等他想好一会儿面对顾桓礼时的措辞,便突然被人从后面打昏了过去。 再睁开眼时出现在陆南君面前的就是那晚让他瞥见想要刺杀陆璇的人。 “是你?”陆南君恶狠狠的瞪着面前的人。 王庸顿时诧异:“怎么,陆小公子认得我?” 陆南君冷哼一声:“你这种小人,化成灰我也认得你。” 这话立刻便激怒了王庸身边的护卫,护卫二话不说便朝着陆南君拔刀相向,王庸却摆手示意他退下,还一副虚情假意的样子—— “这可不是我们的待客之道,我请陆公子来可不是让你们这样对他的。” 听见这个“请“字,陆南君简直恨不得一口唾沫将眼前这个无耻之徒淹死,分明就是他在人家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强行将人家绑来的,还非得说是什么请,真是无耻。 陆南君在心中狠狠地骂了王庸一顿,对他的态度也一直都是充满愠怒,直到他走上前来朝陆南君问话:“不知陆小公子怎么会认识鄙人?” 听见这话,陆南君不由得心头一紧:我若是说出那晚见到他行凶之事,难保他情急之下不会杀我灭口,还是不能鲁莽行事。 这样暗自思虑了一番,陆南君这才一脸不屑的朝王庸开口:“你当初在朝堂上那般陷害我兄长,我自然认得你。” 闻言,王庸顿时大笑:“想不到你和陆大人倒是兄弟情深,既然这样,我今日请你来想必便是请对了。” 陆南君不解,随即抬眸看向王庸:“所以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王庸也毫不掩饰,立刻便朝陆南君问起:“陆大人近日可好?听闻陆大人荣升刑部清吏司,许久未见,也不知陆大人近日在忙些什么。” 这话虽未明说,可陆南君也不傻,一听便是在向他打探陆璇的下落。 眼下陆璇正长住在凶王府,虽说陆南君一直看顾桓礼不顺眼、他强行将陆璇带走的事情,他实在没必要替他隐瞒。 可毕竟对于陆南君来说陆璇才是最重要的,这王庸看着就没安什么好心,陆南君可不愿她因为任何人而受到伤害。 故而陆南君立刻便侧过脸朝着王庸回应了一句无可奉告。 闻言,王庸脸色骤变,方才那副谄媚的嘴脸终于收敛了起来,转而一脸威胁的朝着陆南君凑过来:“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最好配合我。” 可陆南君向来是个硬骨头,听见王庸这话,他非但没有胆怯,反而立刻便怒目瞪向他:“不配合又如何?” “你!”王庸瞬间被陆南君的态度气到,随即朝他咆哮起来:“你究竟说是不说?” 陆南君仍旧固执:“想要我把兄长的消息出卖给你这小人,下辈子吧!” 此前王庸是没有想过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屁孩儿竟然也会有这么硬的骨气,此刻他算是领教到了,他不由得冷哼了两声。顶点 “嘴硬是吧,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棍子硬!”说罢,王庸随即朝着身边一早便看陆南君不顺眼的护卫挥手示意。 护卫立刻换了兵器,拿着一根长棍朝着陆南君走过来。 陆南君作为陆家最小的儿子,自幼便被陆璇和崔氏如同珍宝一般疼爱着,还从未受过任何皮肉之苦呢,眼下看着此人满目杀气的朝着自己过来,说丝毫不害怕必然是假的。 可相比起受些皮肉之苦,陆南君更不愿意拿陆璇的安危来交换,他索性一咬牙、一闭眼,管他什么疾风骤雨,男子汉大丈夫受着便是了。 凶王府。 林魑匆匆忙忙回来禀报:“启禀殿下,陆小公子被王庸的人带走了。” 自打中秋灯会上陆璇被行刺之日起,顾桓礼便放心不下地将她接到府中住下,还派暗卫寸步不离的盯着陆家,以免王庸狗急跳墙会牵连了陆璇的家人。 如今看来,王庸此人的品性倒还真没有让顾桓礼失望。 听见林魑回来禀报,顾桓礼心中不由得一惊,不过第一个反应还是让他沉声,以免传到陆璇耳朵里引得她担忧。 “何时带走的?”顾桓礼朝林魑问起,林魑这才如实回应:“不足半个时辰,想来应该是要打探陆大人的下落。” 眼下顾桓礼有伤在身不便出面,加之王庸原本就一直拿他和陆璇的关系说事,若是贸然冲过去救人便等于暴露了暗卫监视陆府之事,此法显然是行不通的。 思前想后,顾桓礼能够想到的帮手也只有一个人,他立刻便朝着林魑开口:“去找阿绪,让她装作前去探望陆璇之时偶然撞见,前去王庸府上要人。” 沈西绪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本事,但她的身份摆在那里便没有人敢违抗她的命令。 林魑随即领命,朝着长公主府过去。 听见陆南君被王庸的人绑走,沈西绪下意识地为之一怔,心中还隐隐有些担忧,毕竟王庸此人心狠手辣,他能做出些什么来还真的说不准。 可是停顿了片刻再想一想,陆南君这小子平日里对自己可没什么好态度,沈西绪一时间又想让他吃些苦头。 见沈西绪犹豫不决、迟迟不肯跟自己走,林魑不由得有些心急:“县主殿下,人命关天,还是请殿下尽快前去救人吧。” 听见林魑这样说,事态似乎还挺严重的,沈西绪这才放下玩笑的心思,毕竟事关一个人的安危,且他还是陆璇的弟弟,这一遭是非走不可了。 沈西绪这才点头,随即边走边和林魑串词,走到半路,未免招人怀疑,二人方才分开。 平日里沈西绪与王庸等这些官吏并无来往,加之西厂势力一直不小,就这样贸然前去人家府上要人,说实话,沈西绪心中还是有几分忌惮的。 她身后就跟着这几个丫鬟侍卫,也不知等一会儿若是打起来能不能与人家抗衡,正走在路上觉得心里没底,安全感便随着她的脚步跟了过来。 “县主殿下带着人这是打算去哪儿啊?”熟悉的声音引得沈西绪愕然回首。 见到他淡淡的微笑,她顿时喜笑颜开,随即转身朝着他冲上去:“骆明让!你怎么来了?” 沈西绪兴奋之下直接上去伸手环绕住骆明让的脖子,一脸春光明媚的看着他的眼睛,丝毫不管站在身边的人是何反应。 她表达感情向来就是如此直接,但相比之下骆明让就是另一个极端,刻板且含蓄。 一见到沈西绪这样的举止,骆明让立刻便将她不安分的手从自己身上抓下来:“这么多人看着呢,女孩子家家的好歹注意些。” 沈西绪却不以为然:“我才不管呢,你我光明正大的,又不是做贼,为何要避着旁人?” 骆明让说不过她,只能一本正经地朝她问:“所以你出来究竟是要做什么?” 沈西绪见到骆明让一高兴险些忘了正事,还好他提醒了,她立刻便严肃起来:“对了,皇叔让我去王庸上救人,你来得正好,我心里正没底呢。” 一边说着,还没等骆明让问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便被沈西绪拉着往前走,事态紧急,她也只能边走边解释。 骆明让毕竟是西厂威望不低的人,又深得梁勤帝信赖,想来以他的威慑力与王庸抗衡应该是不成问题的,沈西绪瞬间便有了底气,随即拉着他冲到王庸府上。 可二人刚走到门口便撞见从里面出来的陆南君。 第二百七十九章 惊鸿一瞥 http://.biquxs.info/

本以为见到陆南君时他必定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可眼下他却似乎毫发无伤。 沈西绪不由的诧异,连忙朝陆南君走过去:“你怎么自己出来了?他们没有为难你吗?” 被沈西绪问起的时候,陆南君自己也是一头雾水,方才王庸分明要护卫对他施以杖刑的,怎么突然就停了下来、还二话不说将他放走? “我问你话呢,你倒是答呀!”沈西绪不免有些心急,陆南君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可不知道该如何向陆璇交代。 被沈西绪晃了两下,陆南君这才清醒过来,随即朝她回应:“我没事,他没对我怎么样。” “那他可向你打探阿璇的下落了?你告诉他了?”沈西绪又追问。 陆南君立刻便露出一脸鄙夷:“我怎么可能会出卖我兄长,他自然问我了,但我也没告诉他啊,只是奇怪他什么都没得到便好端端将我放出来了。” 陆南君伸手挠了挠后脑勺,实在对王庸的所作所为感到迷茫。 骆明让这才开口:“好了,没事就好,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走吧。” 三人结伴离开,到了要兵分两路的时候陆南君却突然驻足:“县主殿下。” 这还是陆南君第一次这样称呼沈西绪呢,她不由得有些“受宠若惊”,随即回眸一脸不可置信的朝他打量了一番:“哟,这会儿放尊重了?是知道本县主跑过去救你不容易吧?” 沈西绪当陆南君是在感谢自己,可他却没有回答,犹豫了一阵方才开口:“可以带我去见见我兄长吗?我有些担心她。” “阿璇跟我皇叔在一起安全得很,有什么可担心的?”沈西绪不以为然。 陆南君却仍觉满眼恳求的看着她,看样子今日他是非要见到陆璇不可了。 沈西绪向来受不了他人诚恳的请求,更何况眼前之人还是陆璇的弟弟,她便更加心软,没多久便妥协了。 只见沈西绪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随即朝陆南君点头:“好了好了,带你去还不行吗?” 陆南君这才喜笑颜开,连忙跟着沈西绪走。 只是三人的造访太过于突然,凶王府没有一个人有一点准备。 三人到凶王府门口的时候,大门正紧闭着,沈西绪不由得有些诧异:“这大白天的,皇叔将府门关上是什么意思?” 她说着便上前要推门,却发现门从里面锁上了,门外还一个守卫都没有,真是奇怪。 “或许是为了隐藏他的伤势吧,还有陆大人的下落。”骆明让淡然说了一句。 沈西绪这才放弃强闯的念头,随即拍起门来。 少顷,大门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来的却是林魑,这就让众人更加不能理解了,堂堂的护卫总领怎么沦落到看门的地步了? “皇叔和阿璇呢?”沈西绪朝林魑问起。 林魑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而后才吞吞吐吐地回应:“殿下,不便见客。” 这话沈西绪便听不得了,她立刻便有些恼怒:“我是客?我就不信皇叔连我都不见,给我让开。”她边说边推开林魑闯进去。 骆明让虽不赞成沈西绪这强盗行为,但林魑的表现实在不得不让人怀疑,加之她与顾桓礼的交情,也便不论这些繁文缛节了,于是他也连忙跟着进去。 陆南君更不必说了,为他开路的人都走在前面了,他自然不会落下。 一口气放进去三个人,林魑简直崩溃,这三个人身份特殊又都知道陆璇是女子之身,真是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无奈之下,林魑只好将大门又关上,随即跟着这三位一起进去。 沈西绪一路闯到顾桓礼的房间,却见一位仙衣罗裙的娉婷女子正悉心为他更衣,这画面简直百年难得一遇。 “皇叔,你不是不近女色的吗?这位……”沈西绪进门便开口问起,目光落在女子的背影上还显得有些呆滞。 顾桓礼见状这才示意面前女子松手,二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沈西绪。 对上女子目光的时候,沈西绪只感觉到一阵没来由的熟悉,这眉眼、这轮廓…… “阿璇?”沈西绪霎然一惊,陆璇这才有些难为情地朝她笑起来。 确认了面前的女子当真是陆璇,沈西绪这才上前,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天呐阿璇,真的是你,这也太美了吧。”04 原本念在此处是顾桓礼的私阁,陆南君还站在外面不敢贸然闯入,此时听沈西绪似乎在叫陆璇,他立刻便按捺不住地冲了进来。 只是见到陆璇的一瞬间,陆南君不由得愣住,从小到大他只知道陆璇是女子,却从未见过她的女儿装扮。 见此场景,陆南君下意识的便叫出了平常在人后才会叫的称呼:“阿姐……” 陆璇顿时怔住:“南君?你怎么来了?” 陆南君却仍旧是一脸呆滞,愣了许久方才开口:“阿姐,你怎么,这身打扮。” 这两日在王府一直穿着这身,陆璇都险些习惯了,被陆南君这么一问她方才回过神来,也难怪大家一进门都用这样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说起这身打扮,陆璇便下意识的抬眸看向顾桓礼,她虽然没有说话,但她的眼神已经很明显的回答了陆南君的问题。 沈西绪见状立刻便按捺不住自己的八卦之心,随即朝着顾桓礼调侃:“哦~我说皇叔怎么大白天关着门不让人进来呢,原来是金屋藏娇怕被人发现了呀。” 听见这话,陆璇和顾桓礼不由得面色绯红,他立刻便别过脸,她则忙着解释:“阿绪,别胡说,殿下他没有别的意思,他只是……” 一时间,陆璇也想不到能够替顾桓礼解释的说辞,只能难为情地低下头,沈西绪这才勉强放过他们,反正这两个人的心思她一早便看的清清楚楚了。 沈西绪这边正窃喜着自己皇叔这千年的铁树终于开了花,陆南君却是一副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样子,立刻便泛起一脸不悦。 “阿姐,是不是他逼你穿成这样留下来伺候他的,他欺负你了对吗?”陆南君走到陆璇面前拉着她的手质问。 陆璇连忙朝他解释:“你说什么呢,殿下有伤在身,留下来照料他本就是我分内之事,何谈欺负一说?” 见到陆南君这态度,沈西绪立刻便来了脾气,随即回眸看向他: “哎你这白眼狼,亏我皇叔方才还急急忙忙的请我去救你呢,你怎么这样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早知道就应该把你留给王庸处置。” 听见沈西绪这话,陆璇先是一愣,立刻便露出一脸担忧:“什么救命,什么王庸,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沈西绪这才解释:“方才他被王庸那老贼绑了,我皇叔及时发现找我去要人,谁知道我刚到那儿他就自己出来了。” “王庸?他绑你做什么,难道是为了打探我的下落?”陆璇看向陆南君,瞬间便猜到了王庸的心思,不由地更加担忧起来:“他可有伤你?” 陆南君见状连忙摇头:“阿姐放心,他并没有为难我,我也没有供出阿姐的下落。” 这便奇怪了,顾桓礼不由地生出狐疑:“王庸恨不得置陆璇于死地,怎么会如此轻易便放过你?”按照他的猜测,王庸至少应该拿陆南君作为人质逼陆璇现身的。 陆南君原本还没觉得什么,此刻听见顾桓礼开口,又结合着陆璇这几日一直这样伺候他的事情,他立刻便怒火中烧。 “我怎么知道?倒是你,我一被绑你便得到了消息,难不成你和那王庸是一伙的?”陆南君为了挤兑顾桓礼,甚至说出了连他自己都不会相信的话。 陆璇闻言想都不想便朝陆南君斥责:“说什么呢,殿下怎么可能跟他是一伙的?要不是真心救你,殿下何至于如此大费周折?” 陆南君简直恼火:“阿姐,你就这么相信他吗?” “殿下他不会害我。”陆璇不假思索地回应,站在身后的顾桓礼脸上不由地露出欣慰的笑容,这才开口解释: “本王担心王庸未能伤你不会善罢甘休,便将你接来王府,顺便派人暗中保护陆府。” 闻言,陆璇不由地怔住:“所以殿下接我过来根本就不是为了方便照顾殿下的伤势,而是为了保护我?” 顾桓礼点头,陆璇心中不由地生出一阵暖意。 眼看着二人的关系越发亲近,陆南君简直忍无可忍,立刻便朝着陆璇开口:“阿姐,你不能这样和他住在一起,快跟我回去。” 陆璇原本确实不愿在此久留,但眼下交付到她手中的案子既然将陆衍的旧事牵扯了进来,她说什么都要查个水落石出。 念及此事,陆璇随即将陆南君拉着自己的手松开,朝他叹了口气:“我不能跟你回去。” “为什么?”陆南君无法理解:“难道阿姐真的对他……” 眼看陆南君就要说出让大家都尴尬的话,陆璇连忙将他制止:“不是!“ “那是什么?”陆南君不信。 “我自有我的道理,你别问了。” 第二百八十章 各谋其事 http://.biquxs.info/

陆璇虽未明说,但顾桓礼也知道她留下来是为了什么,想来以她的性子,陆衍的案子她必然不愿让陆南君多操心。 顾桓礼也没帮着解释,随即走到陆南君面前:“陆璇尚有要事在身,需得留下协助本王处理公务,本王不会亏待她,你大可放心。” 话是这样说,但陆南君实在无法相信一个对自己阿姐心怀不轨的人,他担心陆璇璇安危、更担心顾桓礼对她的心思。 犹豫了片刻,陆南君还是开口:“阿姐,算我求你了,你就随我回去吧。” 陆璇却心意已决,并没有回应陆南君,而是直接看向他身后的林魑:“可否劳烦林护卫送南君回去?陆某感激不尽。” 听见这话,林魑下意识的看向自家殿下,见顾桓礼点头,他这才立刻领命走到陆南君身侧:“陆小公子请吧。” 陆南君心中虽有不甘,可要他离开是陆璇的意思,他亦无法忤逆,只好强忍着满肚子的怒气随林魑离开。 打发走了陆南君,陆璇这才松了口气,随即朝着在场众人开口:“南君之事多谢你们了。” 顾桓礼没有回应,沈西绪更是不见外,立刻便朝陆璇摆手:“阿璇说什么呢,跟我有什么好客气的?倒是你这身打扮……” “皇叔,是你的意思吗?”沈西绪跳到顾桓礼跟前朝他询问,他立刻便将目光躲闪开来,随即看向骆明让:“你怎么也来了。” 这莫名其妙被拉出来当挡箭牌,骆明让也真是够无辜的,停顿了片刻他方才开口:“我方才在半路遇见阿绪,就随她一起来了。” 顾桓礼点头:“那你来的正好,替我把她送回去吧。” “什么?”沈西绪诧异,不带顾桓礼这样过河拆桥的吧,方才求她的时候汲汲皇皇的,这会儿用完了就想把她打发走了? 可还没等沈西绪来得及辩驳,顾桓礼便瞪向骆明让:“还等什么,难不成要让长公主亲自去找你要人吗?” 眼下骆明让与沈西绪虽是两情相悦,但毕竟男未婚女未嫁,单独相处久了难免遭人指点,他也不敢太过逾矩。 见顾桓礼提醒,骆明让这才连忙朝着沈西绪过来:“我送你回去吧。” “我许久未见阿璇了,你让我和她聊几句嘛。”沈西绪抗拒,骆明让却不依:“陆大人有公务在身,你就别在这儿给她添乱了。” 说着,也不管沈西绪愿不愿意,骆明让便只自顾自地将她拖走。 一干人陆续离开,顾桓礼的耳根子这才算恢复了清净,随即舒展开双臂站在陆璇面前:“那就劳烦陆大人继续替本王更衣喽。” 陆璇顿时愣住:“方才他们进来的时候殿下不是自己更衣了吗?怎么又需要我了?” 狐狸尾巴被陆璇发现,顾桓礼不由地有些挂不住面子,思虑了片刻方才朝她回应:“此一时彼一时,方才感觉好些了,现在似乎又痛了。” 陆璇简直不愿相信顾桓礼的鬼话,但谁叫他确实有伤在身呢?她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配合他的把戏。 这边陆璇处境凌乱,那边回到东阳容氏继任家主之位的容谎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容谎的二娘刘氏,也就是当初勾引他父亲、逼死她母亲,还将他推下山崖摔断腿的那位,许是因果报应吧,一心想捧自己的儿子继承容氏家业,却不料一场大病竟直接夺了他的性命。 刘氏痛不欲生,丧子之痛自不必说,更让她痛心的是,在东阳容氏这个母凭子贵的地方,没了儿子就意味着家主去世后她什么都得不到。 容氏唯一还在族中的儿子早夭,其血脉便只剩下流落在外的容谎,容氏不可一日无主,容谎便成了继任家主之位唯一的人选。 失去了儿子原本就让刘氏悲痛万分,加之她一心想要害死的容谎如今竟然以家主的身份回来,她心中那股怨气便更加无处发泄。 眼看着族中几位长老执意要接容谎回来,刘氏心中不由得生出狠辣的想法—— “不就是一个没了双腿的废人吗?第一次让你侥幸从我手下捡回一条性命,这回说什么也不会再给你这样的机会了,你便安心去给我那苦命的儿子陪葬吧!” 原本刘氏是这样打算的,可那一日容谎跟着小厮回来的场景却与她所想的大相径庭。吧 只见容谎并不是被人从轮椅上推回来,而是四肢健全的走到了刘氏面前,她大概永远都忘不了他朝自己打招呼时的神情。 那是容谎第一次喊刘氏二娘,却让她浑身的寒毛都不自觉地竖起来,透过他深邃的眼睛,她能够觉察到一股深深的戾气。 自打那一日起,刘氏便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日食不下咽、夜不能寐,一颗心总是提在嗓子眼,生怕自己先前的所作所为会招来容谎的报复。 可眼看过了多日,容谎都并没有要对刘氏下手的意思,只是一只忙着处理上一任家主的后事、同时准备着继任容氏。 见容谎对自己并没有行动,刘氏便大胆的专守为攻,眼下他才刚回族便给自己这么大一个下马威,若是日后他继任了家主,恐怕她也没什么好日子过。 这样想来,刘氏便是付出再大的代价也不能让容谎顺利成为容氏下一任家主。 但令刘氏感到意外的是,还没等她主动对容谎出手,他便先邀约了她,二人见面的地点不是别处,正是容谎母亲的墓碑前,同时也是当初刘氏陷害他摔断双腿的地方。 收到消息的时候,刘氏心中不由得生出一阵惶恐:他好端端的约我到那里去做什么?莫不是想要以同样的手段来报复我? 刘氏惴惴不安,当年容谎尚且年幼,将他推下山崖自然不是问题,但眼下他四肢健全、又已成年,如今若是较量起来,她必定不是他的对手。 念此,刘氏不由得陷入到纠结之中,她是在不知自己该去还是不该去。 但容谎已经打定了主意,见刘氏迟迟没有给自己答复,他索性直接寻上门去。 “二娘可在房中?”容谎客客气气的朝里面询问,然而刘氏做贼心虚,此刻最受不了的就是他以礼相待。 刘氏心中顿时一惊,她简直恨不得找个地方将自己藏起来,可这屋子就这么大,躲也没地方躲,同样身在容氏,抬头不见低头见,一直这样躲着也实在不是办法。 在原地徘徊了一阵,刘氏才鼓起勇气朝外面应了一声“在”,而后连忙冲过去给容谎开门。 门打开的一瞬间,刘氏脸上紧张的神情立刻便化作一抹谄媚的笑容:“阿谎来了啊,快进来坐。”她故意和他套近乎,对过往的事绝口不谈。 可刘氏能装,容谎却没那么多耐心和她演戏,他进门便直接朝她问起:“二娘为何迟迟没有回复我的邀约?” 刘氏闻言怔住,思虑了许久方才朝他回应:“夫人身份尊贵,我一个二房实在不配去她的墓前祭拜,阿谎还是自行前去吧。” 闻言,容谎不由得蔑笑:原来你还知道自己没脸见她。 心里是这样想,但面上对刘氏却仍旧是一脸和善,随即朝她安慰:“二娘多虑了,我娘生前便最不注重身份门第之类的,想来她心中从来都没有看不起你。” 容谎极力夸赞自己仙逝的母亲,试图唤回眼前这个心肠狠毒的女人最后一点良知和愧疚,她却仍旧拒绝: “我还是觉得此事略有不妥,你马上就是东阳容氏新的家主,与我同行实在不合规矩。”她昧着本心承认了容谎家主的地位。 容谎这才使出杀手锏,只见他提唇一笑,随即朝刘氏又走近了一步:“其实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二娘与我娘先前情同姐妹,这么多年过去了,想来她一定思念你了。” 说这话时,容谎一脸阴鸷的朝着刘氏靠近,他眉眼之间与他死去的娘亲有几分相似,配上这阴森森的语气,凑近之时吓得刘氏险些连站都站不稳了。 眼看着容谎对自己咄咄相逼,想来今日这墓地不去是不行了,刘氏这才硬着头皮答应,随即与他同行。 说起来也奇怪,容谎贵为容氏下一任家主,自打此番回来,身边的随从护卫就没少过,今日倒是轻车简从,只身与刘氏同行了。 刘氏跟在容谎后面一路上都提心吊胆的,甚至连一句话都不敢同他多说,直到走到某一处,他主动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二娘可有觉得此处有些眼熟?”容谎朝着刘氏问及,她随之环顾四周,心中顿时一惊,这不就是她当年将容谎推下去的地方吗? 虽说出门之前刘氏便知道会途经此处,但她一路上一直心不在焉的,若是容谎不提醒,她也真的没有发现走到了哪里。 此时听见容谎说起,刘氏简直惶恐至极,根本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这,这是……”她吞吞吐吐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容谎这才朝她凑近过来。 第二百八十一章 蛇蝎女 http://.biquxs.info/

“二娘难道就不好奇我究竟是如何重新站起来的吗?”容谎突然问及此事。 此情此景实在让刘氏感到害怕,她思虑了许久方才强颜欢笑起来,颤颤巍巍、磕磕绊绊地回答容谎的问题:“阿谎吉人自有天相,想必是上天庇佑吧。” 闻言,容谎脸上顿时露出阴沉的笑容,随即背过身去:“上天庇佑?上天可从未庇佑过我,实不相瞒,我这双腿也是前些日子刚治好的,现下还有些不自如呢。” 容谎故意将自己双腿尚未痊愈的消息告诉刘氏,闻言,她心中果然盘算起别的事情。 过几日便是新任家主的继任大典了,若是等到继任之后,容谎身边的守卫多了,再想对他动手恐怕就没机会了。 眼下难得容谎身边没有随从,他双腿又未曾痊愈,无疑是除掉他的最佳时机,眼前就是悬崖,只要像当年那样轻轻一推,即便要不了他的姓名,也能再度将他变回一个残废。 这样想来,某种力量驱使着刘氏,趁着容谎背对着自己,随即便伸手朝着他冲上去。 而容谎就如同提前预料到了一般不经意的躲闪开,刘氏一鼓作气,使出的力气不小,前面突然没了人,她立刻便不受控制的朝着山崖边冲过去。 一瞬之间,刘氏瞪大了眼睛,她努力想要回头,却克制不出脚下的步伐,眼看就要失足朝着崖底冲下去,背后一只手却像是被什么人抓住了。 刘氏身子半挂在崖壁上,一抬眼变见到容谎,她简直惊愕,拉住她的人竟然是他。 见状,刘氏连忙拽紧容谎拉着自己的手朝他求救起来:“阿谎,抓紧我千万别松手,你一定要救我上去啊。” 刘氏说得泪眼婆娑,若换做是平常,容谎必定会出于同情毫不犹豫的拉她上来,可看着这张恶毒的脸,他无论如何都忘不了她曾经对自己造成的伤害。 就这样,容谎一只手拉着刘氏,同时朝她问起:“你真的想让我救你吗?” 刘氏拼命朝他回答“想”,他却蔑笑:“可你当年为何就没有想过救我和我娘呢?你可知道我娘当初有多信任你,而你又对她做了什么?” 面临生死,刘氏立刻便朝着容谎忏悔起来:“当年是我鬼迷心窍,是我对不起你娘,这么多年来我已经后悔了,我求你救救我吧!” 这话听起来倒是十分真诚,如果没有刘氏方才在容谎背后做的那些小动作的话。 停顿了片刻,容谎这才又朝刘氏问起:“是吗?那我倒是好奇,二娘是如何冲到这悬崖边上来的,二娘方才在我背后是想做什么?” 被问及的刘氏心中顿时一阵惶恐:“这……” 她正犹豫着不知该如何解释,容谎却一语道出她心中所想:“二娘莫不是想将当年之事重演一遍,好让我永远成为一个废人?” 被说穿了心思,刘氏一时间更加慌张,这才连忙否认:“不是的不是的,我刚刚没想害你,当年的事情我真的知错了。” 容谎确实想要报复刘氏、想要让她为曾经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但绝对不是以这样的方式,若是此时他松了手,那他的所作所为与当初的刘氏又有什么区别呢? 刘氏话音落下,容谎这才一把将她拉了上来,她身材娇小纤细,故而也并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将她拉上来以后容谎便自顾自的朝着母亲的墓地过去。 看着容谎的背影,刘氏还有些惊魂未定,他犹犹豫豫也不知该不该跟上去,但是见他并没有叫自己,她也便能逃则逃了。 少顷,容谎方才独自一人抵达了墓地,其实他打从一开始便没有打算要让刘氏过来,那个心如蛇蝎、害了她娘亲的女人根本没有资格出现在这里。 容谎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试探刘氏,和刚才她在悬崖边的说错所为已经让他彻底的看清楚了,有些人本性如此,无论过上多少年都不会改变的。 “娘,您自幼教导我要待人宽厚,事情过了这么多年,我原本也想放她一马的,可她实在不知悔改,眼下我接手容氏,途中若是再存着这样的人,恐怕总有一日会招来祸患,若我用一些不光明的手段对待她,您在天之灵是否会责怪我呢?” 容谎跪在娘亲的墓碑前面、一脸愁容地朝她问起,却得不到半点回应。 就这样一个人在墓地坐了许久,容谎方才回去,而真正的复仇才刚刚开始。 回到房间之后,刘氏便一直惶恐不安,容谎方才分明猜到了她的杀心,却还是在生死关头救了她一命,这实在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他这是想向我示威?想告诉我我的生死一直都掌握在他的手中吗?”刘氏思虑了半天方才得到一个这样的答案。德德 她暗自将容谎救自己的理由归结为他成为家主之前的一个下马威,心中对他非但没有感激,反而更加迫切的想要置他于死地。 一片昏暗之中,只见女人默默地攥紧了拳头,眼眸藏匿在黑暗之中、露出凶恶的光。 “我绝对不会让你如愿以偿的。”刘氏在心中暗暗起誓。 可她并不知道,容谎之所以会救她,只是为了以自己的方式更好地惩治她。 两日后,容氏家主继任大典前夕,见刘氏迟迟未对自己动手,容谎私以为她大概是找不到机会,便索性帮她一把。 容谎主动前来刘氏房中探望,面上是孤身一人,实则一早便安排了母亲当年的亲信在外等候,与他里应外合。 此时毕竟是在东阳容氏的地界内,刘氏纵使再想除掉容谎也不敢贸然在这里动手。 可眼下根本就不是她能决定的时候,容谎一早就将一切都部署好了。 “二娘这里可有茶水?我记得父亲当年时常称赞二娘亲手泡的禾露茶,不知今日可有荣幸品尝一番?”容谎一副不经意的模样朝刘氏问起。 刘氏闻言连忙点头:“难得你喜欢,我这就去亲手给你泡。”语罢,她随即到膳房烹茶,容谎则借着这个空隙,将一包不知名的东西放到了她的枕头下面。 少顷,刘氏这才端着泡好的禾露茶回来,容谎端起茶盏却并未急着品尝,而是在嘴边停住,随即抬眸看向刘氏。 “二娘当初是靠姿色还是靠着泡茶的手艺降服了我爹?”容谎突然朝着刘氏问起。 刘氏不由得一惊,顿了片刻方才躲闪着道:“阿谎你这是说什么。” 容谎却并不是在同她说笑,转而放下手中的茶盏叹了口气:“我总觉得二娘必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否则我爹怎会钟情于你,抛弃了我娘,后来又没在娶别的夫人?” 这话从容谎口中说出来实在让刘氏毛骨悚然,她不知道他究竟为何突然这样问起,更不知道他今夜为何会前来探望自己。 刘氏没有回话,容谎这才又开口:“其实我知道,二娘直到如今还是容不下我,若是我日后真的成了容氏家主,恐怕二娘更是要绞尽脑汁的除掉我吧。” 容谎一语将刘氏的心思道破,她不由地一惊,甚至来不及考虑便连忙否认:“阿谎说的这是哪里话,我们都是一家人,我又怎么会害你呢?” 闻言,容谎也只是勾了勾嘴角,别有深意的朝刘氏问了句“是吗?”而后便端起温度刚刚好的茶水送到嘴边抿了一口。 眼看着容谎安心喝茶,没有再问自己那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刘氏这才松了口气。 可还没等她这口气沉到底,容谎便又突然朝她凑近过来。 “话说二娘该不会在这茶盏中下毒吧?我记得我娘当初的汤药和膳食也都是由您伺候的呢。”容谎突如其来的一句简直吓得刘氏瞠目结舌。 其实当初家族那都传言容谎的母亲乃是深染顽疾、不治身亡,但这只是表象,后来他便无意间知道了—— 母亲所染上的不过是心病,之所以会生出这样的心病,就是因为刘氏在他们夫妻之间挑拨离间,而最终导致容谎的母亲气绝身亡的,还是刘氏。 刘氏为了成为东阳容氏的女主人,在容谎的母亲卧病之后便假惺惺地陪在她身边侍奉,表面上是侍奉、做样子给容谎那鬼迷心窍的父亲看,实则是为了方便在汤药和膳食中做手脚。 后来容谎心存怀疑之时曾经取过母亲汤药的残渣研究,那里面全都是慢性毒药,正常人服用不出一个月便会精气耗尽。 刘氏害容谎摔断腿委身轮椅十余年这笔账他可以不管,但母亲的仇他必须要报。 眼看着容谎提起当年下毒一事,刘氏立刻便露出一脸慌乱,连忙否认:“你娘乃是死于心病,与我何干?” 闻言,容谎顿时怒而拍案:“事到如今你还不肯承认吗?你所做的一切我早就查的清清楚楚了,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狡辩吗?” 见容谎拆穿自己,刘氏也便放弃了掩饰,随即冷哼一声:“没错,就是我做的,但没有证据,谁又会相信你呢?” 第二百八十二章 清理旧怨 http://.biquxs.info/

刘氏正说着,只见容谎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怪异,面目也渐渐开始有些狰狞,紧接着便有黑色的血水从他的嘴角渗出。 见状,刘氏顿时被吓得从座位上站起来、一脸惊恐地看着容谎:“你,你这是怎么了?” 容谎也跟着站起来、身子在某种力量的驱使下颤颤巍巍,一只手指着对面的刘氏、眸中泛起深深的恨意。 “二娘,你竟真的对我下毒?”容谎满带痛苦地朝刘氏质问。 刘氏瞬间傻了眼,下一秒连忙摆手否认:“我没有,我没有啊,我怎么可能会对你下毒?” 容谎却不相信,仍旧就说什么都要将这罪名扣到刘氏头上。 “前两日二娘在悬崖边上便对我动过杀心,我看在一家人的份上未曾计较,可没想到你竟然再次对我下此毒手,你好狠的心呐。”容谎朝刘氏指责。 刘氏越发慌乱,连忙否认:“我没有,我真的没有。”话是这样说,但她也并没有打算去找人前来搭救容谎。 还是容谎自己先开了这个口,只见他奋力朝着门边走过去,在里面重重的拍打着门,嘴里还一直喊着“来人、救命”之类的。 闻声,早已经守在门外的护卫立刻便冲了进来:“公子,你怎么了?” 护卫汲汲皇皇地搀扶住容谎,他却毅然指向刘氏:“她,下毒。” 语罢,容谎便晕了过去,护卫见状连忙朝着门外大喊:“来人!快请大夫过来!” 一声令下,门外立刻便冲进来几个人,你看这容谎不省人事,搀扶着他的那名护卫眼中立刻便露出凶光、直愣愣的对着刘氏。 少顷,只听见他朝着身边的随侍命令道:“将这个谋害家主的毒妇给我抓起来!” 说话的这位是容氏家族护卫的最高首领,原本一直是效忠于容谎的母亲的,此时作为两代元老,他说的话自然不会有人不听。 闻得命令,几名随侍二话不说便冲到刘氏面前将她押住,无论她如何鸣冤叫屈都无人理会,只按照吩咐将她关押起来。 护卫这才将容谎搀扶到床上、等着大夫过来为他把过脉方才开口:“公子怎么样了?” 大夫诊脉后霎然一惊:“公子中的乃是乌灵花毒啊。” “乌灵花?”护卫似乎觉得有些耳熟。 大夫这才解释:“此毒对于常人而言乃是慢性、需接连服用一月才会奏效,但公子体质阴寒,这剂量若是再稍大一些,恐怕便会直接要了他的命啊!” “那可有解毒之法?”护卫不由地有些心急。 好在大夫点了头:“这毒不难解,我刚才已经喂公子服下了百草丹,不消半个时辰,公子体内的花毒便可全消了。” 护卫这才松了口气,不过乌灵花这东西还是让他觉得似曾相识,直到半个时辰之后,容谎渐渐恢复了意识。 “大夫,我中的可是乌灵花毒?”容谎一睁眼便朝着大夫问起。 大夫不由地诧异:“公子怎知道自己中的是什么毒?” 闻言,容谎眸中泛起一丝恨意,嘴里呢喃了一句“果然是她”。 “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护卫站在旁边听的一头雾水。 容谎这才抬眸看向他:“你可还记得当初我娘亲病逝的时候,我在她平日里服用的汤药中发现了残渣?我后来研究过,那里面就有乌灵花。” “公子是说,当年夫人的死另有蹊跷?”护卫领会了容谎的意思,他这才点头:“我一直怀疑娘亲是被人害死的,只是没想到那个人竟然是她。” 容谎虽然没有明说那个人是谁,但是结合着现下的情势来看,也不难猜出来了。 “她害了夫人,现在还想要毒害公子,真是可恶!”护卫暗自愠怒了一阵,转而便朝容谎问起:“公子打算如何处置她?是否该血债血偿?” 护卫此时可是恨不得立刻便除了刘氏,替死去的夫人报仇。 可容谎却不愿意成为和她一样的刽子手,只见他沉了口气才开口:“将她送到禅院闭门思过吧,她毕竟也是父亲的夫人,无论怎样,还是留她一条性命吧。” 容谎的态度简直出乎护卫的预料,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样的深仇大恨竟能被他如此大度的原谅,护卫心中一时间既钦佩又心疼。最新 沉默了许久,护卫方才开口:“公子宅心仁厚,实在颇具我容氏家主风范,容氏得公子这般贤明的家主,前途必定一片光明。” 朝容谎赞许了一番,护卫这才退下、按照他的指令处置刘氏,命人将他送回房间休养。 打发走了旁人,容谎脸上这才露出复杂的表情,似乎有些满足,却又充斥着忧愁和自责。 容谎终于替他死去的娘亲报了仇,也让全族人看清了刘氏的嘴脸,可他却不齿于自己竟是用了如此不光明的手段。 只是这件事情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了,这将会变成一个秘密,一个永远都深藏在容谎心中的秘密。 而刘氏,在被护卫押走之后便反应过来了这一切都是容谎布的局,但人证物证俱在,实在容不得她反驳。 “他冤枉我,这一切都是他陷害我。”刘氏大喊大叫。 方才被容谎派遣过来的护卫首领却压抑着满心的怒火朝她开口:“你谋害夫人又毒害公子,公子留你一条性命将你送去禅院安度余生已经是对你最大的宽容了。” 听见护卫提起容谎的母亲,刘氏顿时怔住,她似乎瞬间明白了容谎这样做的原因,不由的冷笑起来:“报应啊,全都是报应。” 这一瞬间的刘氏就如同疯癫了一般,也不再像刚才那样为自己辩驳,只任由着护卫将她带走,这下她便再也害不了任何一个人了。 没了刘氏作梗,容谎继承家主之位尤为顺畅,可他心中却比以往多了一道坎儿,这道坎儿恐怕他一辈子都迈不过去了。 另一边,顾桓礼的伤势日渐好转,陆璇这才又换回男装、准备离开凶王府前去查案。 还没等她动身,林魑这边便又有了新的消息,只见他朝着顾桓礼走过来,要开口时脸上却泛起一丝犹豫,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查到什么了?”顾桓礼朝着林魑问起。 抬眸瞥了陆璇一眼,林魑这才犹犹豫豫的开口:“殿下派属下前去查当年之事,属下打探到当年私藏军机库地形图的,正是陆大人。” 此时林魑口中的陆大人自然不是站在他眼前的这位陆大人。 顾桓礼不由得有些尴尬,陆璇则顿时愣住:“我爹?你是说当年藏宝图是在我爹手上?这不可能,我爹行事光明磊落,不该拿的东西他绝对不会拿的。” 见陆璇情绪有些激动,林魑连忙解释:“在下自然相信陆大人的人品,但有关当年案件的卷宗之中都是如此记载的,在下也只是……” 林魑实在是不懂得要如何安慰人,这几句话非但没有让陆璇感觉好受一些,反倒惹得她情绪越发激动。 眼看她一脸抗拒,顾桓礼这才赏了林魑一记眼刀,转而看向陆璇: “卷宗之中所记载的未必属实,既然你怀疑陆大人是遭人构陷,那这些卷宗势必也是那些人弄虚作假的,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听见这句话,陆璇的情绪方才平静一些,随即抬眸看向顾桓礼:“殿下愿意相信我?” 顾桓礼闻言淡然一笑:“本王若是不信你,又怎会将这案件交由你来处置呢?” 这种时候面对林魑口中那些“铁证”,陆璇简直百口莫辩,好在还有一个人能够无条件的相信她,她心中不由得升腾起一股暖意。 想来这件事情对陆璇的影响必然颇大,让她带着这样的情绪前去查案恐怕也只会是事倍功半,索性先帮她了了这桩心事也好。 这样想来,顾桓礼随即朝着陆璇开口:“彻查乱党之案暂且放一放吧,眼下既然拿到了陆大人案件的卷宗,不如就先还他一个清白。” 话虽如此,但陆璇即便不想也知道顾桓礼全部都是为了自己,虽说为父亲洗清冤屈一直都是她心中所愿,但以大局为重的道理她还是懂得的。 陆璇立刻便摇头回绝顾桓礼的一番美意:“殿下能够相信我,我已经感激不尽了,乱党之案事关江山社稷,万不可因为我的一己私欲而耽误了。” 顾桓礼大概猜到了陆璇会拒绝,但拒绝也只是出于她为官的操守,并不代表他心中就真的不想尽快查清陆衍的案子。 一起相处了这么久,顾桓礼早就明白了陆璇那些口是心非,于是在提出这个想法之时就已经想好了合理的解释。 听见陆璇这样说,顾桓礼才又开口:“本王自然会以大局为重,这决定也并非只是为了满足你的一己私欲。” “那是……”陆璇不解。 顾桓礼才继续解释下去:“此案牵连甚广,陆大人的卷宗出现在这时并非巧合,本王怀疑这两件事情或许有某种联系,先查清陆大人案件,或许能得到一些关于乱党的线索。” 喜欢嫡长子请大家收藏:()嫡长子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八十三章 私心作祟 http://.biquxs.info/

顾桓礼以这样的理由哄骗陆璇,她方才勉强相信了。 “既然如此,下官必然尽力而为。”陆璇信誓旦旦的承诺顾桓礼,而后转身离开。 林魑这才敢上前询问:“殿下当真怀疑这两个案子之间有联系?” 要知道凶王府暗卫查案的本事,若是真有这么明显的联系,林魑早就查出来了,又何以像方才那样在陆璇面前掩饰大半天? 顾桓礼和陆璇讲的时候还是一脸的笃定,此时被林魑问起来他却叹了口气:“有没有联系都先让她查吧,否则她不会安心的。” 林魑理解自家殿下的一番苦心,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随即点头:“既然是殿下的决定,属下必定尽力协助陆大人早日查清案件真相。” 另一边,得到了顾桓礼的准许,陆璇二话不说就放开手去彻查当年父亲的案子。 当初陆衍是在内阁为官,被污蔑徇私枉法之时乃是在巡查户部的公务。 眼下陆璇身份低微,想要前去内阁查案必定难如登天,且稍有不慎还会打草惊蛇,毕竟以当年陆衍的身份,能够构陷他的必定也是朝中地位不低的人物。 所以眼下最便于陆璇入手的显然是她曾经任职过的户部,户部作为当年事情的起因,陆衍是否真的徇私想必他们最清楚不过。 想来自己在户部任职之时户部尚书一直对自己照料有加,他在户部为官多年,对于先前的案子说不定也有所耳闻。 故而陆璇想都没想便直接朝着户部尚书的府邸过去。 先前得知了刑部将有关藏宝图之事交给了陆璇查探,户部尚书便一直忧心忡忡的,加之先前与陈微之说了那些话,当年诸事再一次浮现在脑海之中,他便更加寝食难安。 偏偏这个时候府中的下人又回来通报说陆璇找上门来,户部尚书更是顿时一惊:难道她是知道了当年藏宝图的事情,来同我算账的? 户部尚书心中惶惶不安,一直犹豫着不知该不该放陆璇进来,他为官数十载一直光明磊落,唯一的亏心事便是对陆衍,想不到过了这么多年还是躲不过去。 思前想后,人总是要为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付出代价的,当年已经平白连累了陆衍、让他背负了大半生的冤屈,此时总不能让他在天之灵永远无法安息吧。 想到这一点,户部尚书这才叹了口气,随即朝着下人开口:“请陆大人进来吧。” 少顷,陆璇进门恭敬的朝户部尚书行了个礼,而后开口第一句便问出了让他浑身战栗的一句话——“大人在户部任职多年,不知可曾经历过当年内阁巡查公务之事?” 在陆衍那件事情之前确实是内阁负责审查六部公务的,但自打出了他那档子事,审查的任务便交给了西厂和东厂。 也正是从那时起,西厂和东厂的势力才得到了进一步的扩张。 那陆璇这么一问,户部尚书瞬间出了一身冷汗,随即试探地朝她问起:“陆大人打听这么久之前的事情做什么?” 陆璇也没怀疑,随即如实回应:“实不相瞒,当年负责审查户部公务的正是家父,只是经过那次之后,家父便蒙冤被处斩,下官想来大人资历颇深,或许会对当年之事有所了解,也好协助下官还家父一个清白。” 原本户部尚书惴惴不安还是因为藏宝图的事情,可没想到陆璇竟然已经查到了陆衍当年的案子上面,这就让他更加胆寒了。 不过想来当年这事确实是自己的错误,实在不该让陆衍代为承担,户部尚书铸下的大错已然无法弥补,但好歹能够还陆衍的后代一个心安理得。 念此,户部尚书方才下定决心打算将当年事情的真相一并告知陆璇,可还没等他开口,下人便又汲汲皇皇的冲进来:“大人,六部急召。” 户部尚书到嘴边的话被这急召打断,他连忙朝陆璇示意等候,而后前去翻阅急召。 摊开那纸诏书的时候,户部尚书霎然一惊,这诏书如同及时雨一般,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要彻查藏宝图之事,任何与那件事情扯上关系的都会被视作乱党、举家斩首。 虽说户部尚书当年并未直接参与有关藏宝图的任何事,但若是彻查下来必然会被人说成他亏空国库黄金万两、还找了陆衍顶罪。 而陆衍作为当年与藏宝图关系最为密切的人,若是与他站在对立面,必然会被视作同意觊觎藏宝图的人。 看到这封诏书,户部尚书方才想要坦白的勇气立刻便被浇灭。搞笑 陆璇站在一旁眼看着户部尚书拿着诏书的手不停地颤抖,她随即走上前去朝他询问:“大人,您没事吧?” 听见陆璇的声音,原本就心虚的户部尚书更是顿时一颤,连忙收好诏书朝她回过头来: “陆大人也看到了,六部有急召,本官有公务要去处理了,恐怕不能奉陪,至于陆大人所说之事,本官实在不甚清楚,陆大人还是去问别人吧。” 说罢,也不管陆璇作何反应,户部尚书便汲汲皇皇的从她面前逃离开。 陆璇向来相信户部尚书的为人,故而对他所说的话也深信不疑,既然他都说了是有急事处理,她也便未曾再多纠缠,只好一无所获的离开。 眼下从户部探听不到什么消息,那么最重要的一个线索便断了,那接下来呢?难道真要冒死前去内阁吗? 陆璇正惆怅着,垂头走路的时候却撞到了什么人,她下意识地连忙俯身朝面前之人致歉:“在下鲁莽,还请阁下海涵。” 话音落下便听到男子熟悉的声音——“你是去见尚书大人了吗?怎么魂不守舍的。” 这声音在陆璇的耳畔存在了两世,她一听便认得出来是谁,这才直起身子抬眸看向对方:“陈大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微之随口回应:“前来找尚书大人有些事情商议。”转而又朝着陆璇问起:“倒是你,如今不是在刑部任职吗?怎么找到户部尚书大人府上来了?” 陆璇随即叹了口气:“不过是有些陈年旧事想来向尚书大人打听。” 陈微之一听这话便猜到了陆璇所说的陈年旧事是何事,只是不知户部尚书是如何回应她的,思虑了片刻,他随即朝她试探的问起:“那,可打听到什么了?” 陆璇一脸失望地摇头:“是我想的太过简单了,尚书大人什么都不知道,哦对了,他方才收到了六部急召,此时或许正是繁忙,陈大人恐怕是见不到尚书大人了。” 听见这样的回答,陈微之心中不由得有些落寞,看来户部尚书最终还是没能将那些陈年旧事告知陆璇。 陈微之虽是知情者,但既然当事人都没有打算开口,他作为一个局外人就更没有资格替别人说什么了。 他这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朝陆璇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便不上门叨扰尚书大人了,还是改日再来吧,那陆大人接下来又打算去往何处呢?” “回刑部吧,有关案件的卷宗还是要多翻几遍,说不定还会有别的什么线索。”陆璇如是应道,陈微之随之点头:“正好同路,那便一起走吧。” 二人结伴而行,走到半路附近却传来一阵明显的戾气,陆璇感觉到周身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似乎有人正在盯着自己。 揣着这样的感觉,她一抬眸便对上了那双充斥着凶光的眼睛,紧接着便是一阵冷言冷语——“本王还当陆大人查案查的多用心呢,没想到竟是出来同人闲谈了。” 这一句话说的,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弥漫着一股酸味儿。 陆璇见状连忙上前解释:“我是在尚书府门口偶然遇见陈大人的。”其实她也不知为何要向顾桓礼解释这些。 原本见到顾桓礼,陈微之心中便已经够不爽的了,再看着陆璇如此紧张兮兮的朝对方解释的样子,他便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陈微之随即走到陆璇跟前,与她并肩站在顾桓礼面前,而后朝着他开口:“何时起她与何人见面闲谈都要向殿下禀告了?” 这话不是在挑衅顾桓礼的主权吗?他带兵打仗这么多年,最受不了的可就是这一点。 被陈微之这样一挑衅,顾桓礼二话不说上前就将陆璇拉到自己身边,而后怒目瞪向他:“陈大人若不想被人构陷成结党营私,就最好离本王的人远一些。” 陆璇没有听错,顾桓礼又一次说了“本王的人”这四个字,奇怪的是以结党营私关系说起来,她竟然丝毫无法反驳他这样的说法。 陈微之闻言心中简直如同翻了火罐子一般,平日里在朝堂之上怼天怼地的做派立刻就要被激发出来,却被顾桓礼好巧不巧的浇了一盆冷水—— “你既不屑与人为伍,便莫要在任何一派周边徘徊,否则当心坏了你陈大人刚正不阿的一世清名。”说罢,顾桓礼便直接拉着陆璇离开。 陈微之则顿在原地,一时间无话可说。 喜欢嫡长子请大家收藏:()嫡长子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八十四章 几分信任 http://.biquxs.info/

细想之下,顾桓礼说的确实不错,眼下朝中大势分为两派,一派是太子、一派则是凶王,陆璇归属凶王一派已是人尽皆知,陈微之若与她走得太近确实容易被人误解。 虽说陈微之向来不在意他人言论,但与顾桓礼扯上关系才更让他抗拒,念此,他索性也拂袖而去、不再与之争辩。 而陆璇,就这样被顾桓礼拉着走,眼看他眉宇间又泛起的怒气,她简直连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也不知自己究竟是何处又惹到了他。 静默着走了许久,顾桓礼方才驻足将陆璇的手松开,随即回头一脸愠怒的瞪着她。 陆璇光瞧这架势就知道这祖宗必然又要发脾气了,于是连忙赶在他开口之前先向他解释:“殿下,我真的是从尚书大人府上出来才偶然遇见陈大人的。” 顾桓礼原本确实是憋着一股没来由的怒气,可既然陆璇都再三向他解释了,再斤斤计较就未免显得他太过小肚鸡肠了,他这才勉强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见顾桓礼怒气消了一些,陆璇这才松了口气,连忙趁势将话题转移开来——“对了,殿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碰巧路过罢了。”顾桓礼嘴硬,但是陆璇心里清楚,他无非就是担心自己搞不定、特地过来帮忙的吧。 注意力被陆璇成功的转移开,顾桓礼这才暂且将方才的事情放到一边,转而一本正经的朝她问起:“你去户部尚书府上可有打探到什么?” 陆璇叹了口气,随即摇头:“什么都没问到,尚书大人说他对当年之事一无所知,唉,他可是整个户部资历最深的,若是连他都不知道,旁人恐怕就更不清楚了。” 看陆璇这反应,顾桓礼倒是有些诧异:“一无所知?本王若是没记错,他在户部已经待了有将近二十年了吧,当年之案轰动全城,他怎会不知?” 被顾桓礼这么一说,陆璇便更加迷茫了:“但尚书大人确实是这样说的。” “你就没有多问他几遍?兴许是他上了年纪记性不好了。”顾桓礼好意提醒。 陆璇却无奈:“我也想多问几句来着,但六部突然来了急召,尚书大人忙于公务,也没空与我多说便走了。” “六部急召?本王方才从刑部过来,六部确实下达了急召,但想来着实与他没什么关系,他又有什么可繁忙的。”顾桓礼如是说。 引得陆璇不由得有些好奇:“所以六部下达的急召究竟是什么?殿下可方便透露吗?” 顾桓礼一脸云淡风轻:“没什么不便的,不过就是陛下下令威慑那些包藏祸心的人罢了,说是与当年藏宝图之案有关的都会被严惩。” 说到这里顾桓礼便更加觉得不对,随即抬眸看向陆璇:“这封急召对户部尚书来说理应是如同耳旁风的,他如此重视,莫非……” “殿下是说尚书大人也与当年的藏宝图之案有关?”陆璇很快领会了顾桓礼的意思。 顾桓礼随即剑眉紧蹙:“此事颇有蹊跷,你得空还是再去尚书府一趟,本王总觉得他应该知道些什么。” 被顾桓礼这么一说,再结合着户部尚书方才时不时慌乱的表现,陆璇也顿时生出狐疑之心,或许他真的对自己有所隐瞒。 六部的诏令被一直关注着陆璇的王庸打探到,他心中不由地生出一阵惶恐:“这个案子竟然落到了陆璇手里,若是任由她这样查下去,当年的事情岂不是都要暴露了?” “那大人有何打算?”王庸的贴身侍从朝他问起。 这位侍从名叫若夫,跟随在王庸身边二十几年,不仅练就了一身武艺、且才智与谋略也是十分过人的。 眼看着若夫朝自己问起,王庸脸上原本担忧的颜色立刻便转化成一抹愠怒: “她老子当年都斗不过我,难不成我还怕她吗?杀子之仇不共戴天,陆衍杀了我儿子,我就让他儿子来偿命。” 说起这事,王庸便又想起什么来,随即看向若夫:“让你调查那小子的身世调查的怎么样了?他确实是陆衍所生吗?” 若夫摇头:“属下查证,他与陆衍并无血缘关系,乃是陆家当年从外面抱养回来的。” “抱养,难道真的……”王庸心中生出了某种猜测。 若夫转而又朝他问起:“大人要再将他带来审问吗?” 话音刚落就被王庸厉声制止:“不,日后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擅自动他一根寒毛。” “那陆璇呢?”若夫继续问起。非凡 王庸立刻便换了一副嘴脸,面色阴鸷地朝他比了个杀无赦的手势,若夫瞬间心领神会。 彼时,陆璇还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户部和内阁身上,丝毫没有料到一直对她存有杀心的王庸其实也有不小的一部分功劳。 当年之事过了太久,实在无从查证,眼下以陆璇的身份更是举步维艰。 念此,顾桓礼索性到梁勤帝面前亲自为陆璇请命。 “什么?你要朕封她为四品巡抚?你可知她如今是什么身份?”梁勤帝听到顾桓礼的请求瞬间震怒,他简直觉得他目无法纪。 可顾桓礼却并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脸上仍旧布满正气:“确实是四品巡抚,此案牵连甚广,以陆璇如今的职权恐怕难以进行,还请皇兄准许。” “荒唐!一个区区六品清吏司,没有半点功绩就想直接越级升到四品,凶王莫不是胡作非为惯了,眼里越发没有我朝法纪了吗?”梁勤帝的怒气丝毫未减。 见恳求无用,顾桓礼只好拿出条件来交换:“若陆璇辜负了陛下所赐的四品巡抚之职,未曾抓出乱党,便是臣弟眼拙,臣弟愿意以手中兵权作为弥补。” 顾桓礼手中的兵权是梁勤帝期盼了多久的,梁勤帝一直未敢主动开口索要,却不料他今天竟然为了陆璇以此作为交换。 这样的条件实在令梁勤帝无法拒绝,假意推辞了几句,最终他还是答应了顾桓礼的条件,随即下令升迁陆璇官职、将此案全权交由她处理。 彼时,陆璇还在府上愁的焦头烂额、不知该如何将此事进行下去,门外便传来久违的李公公的声音——“陆大人,陛下有旨!” 听见圣旨,陆璇一家连忙出来跪下。 李公公这才开口:“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六品清吏司陆璇,为官清廉、政绩斐然,深得朕心,特提升其为四品巡抚,京畿案件一律由其决断,任何人不得违抗,钦此!” 听完李公公宣读圣旨,陆家一家立刻便傻了眼。 崔氏更是震惊,想当年陆衍官至内阁大学士也是一步一步摸爬滚打了多少年才得到的,怎么到了陆璇这儿,竟然还有越级升官的道理? 眼看着自己面前跪倒了一片,迟迟没有人起来,李公公也跟着怔住:“陆巡抚,怎么不起来领旨谢恩呢?” 陆璇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这个称呼,听见李公公再三的喊叫,她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上前接旨:“臣陆璇,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嘴上是领了旨,但陆璇心中却仍旧觉得颇为奇怪,前世她可是人中龙凤,在官场上平步青云也从未有过越级升迁的体验。 今生因为顾桓礼的缘故,梁勤帝对陆璇处处防备,不论她在殿试中表现何其优越,初次赐予她的官职就比同批参加殿试的其他贡生低微许多。 如此看来,此番的升迁又是如何得到梁勤帝的准许?莫非这是什么计策? “难道陛下想借我之手扳倒殿下?”陆璇暗自这样以为,心中不由得生出一阵担忧。 一旁的崔氏也朝她走过来,俗话说无功不受禄,这样平白从天上掉下来的官职她实在是不敢庆贺,随即朝着陆璇问起:“阿璇,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陆璇却来不及回答,此时她的脑中也是如同一团乱麻,只见他愣了片刻,便回头朝着崔氏开口:“阿娘你先回去,我还有些要事要处理,回来再同你细说。” 说罢,也不管崔氏作何反应,陆璇便汲汲皇皇地朝着外面跑了出去。 走到半路就撞见从皇宫回来的顾桓礼,只见他赢面朝着陆璇走过来,面上云淡风轻地朝她问起:“陆巡抚这是急着去往何处?” 他的称呼……巡抚? 陆璇不由地诧异:“殿下知道了?” 顾桓礼没有说话,陆璇却立刻反应过来:“难道这一切都是殿下安排的?可是陛下怎么会同意我……” 还没等陆璇把话说完,顾桓礼便将她打断:“好了陆巡抚,如今放眼整个盛京城都不敢有人拒绝你巡抚大人的审查,你还不抓紧时间去查案?” 话虽如此,但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总归是要查清楚来龙去脉的吧,陆璇犹豫着还想问些什么,肩膀却被顾桓礼握住。 只见他手上一用力,将她朝某个方向一推:“快去吧,莫要辜负了本王的良苦用心。” 陆璇满腹狐疑,但眼下顾桓礼已经将方向指明,她也只能以正事为先。 第二百八十五章 重访故人 http://.biquxs.info/

内阁。 “听说陛下刚封了个四品巡抚,直接从六品提升上来的,也不知究竟是何背景,还要来查咱们内阁。”陆璇人还没到,内阁里面便已经有人议论起她。 此时说话的的还是对陆璇不了解的人,听过她名字的人对她才更是冷嘲热讽—— “你还不知道她的背景呢,人家本事可大着呢,就连我们向来高不可攀的凶王殿下都被人家哄的服服帖帖呢。” “是吗?那看起来还真的有几分本事。” “什么本事,不过是些见不得人的狐媚手段吧。” …… 一时间,对陆璇的种种议论在内阁大院中响起,一句比一句说的难听。 直到议论声被突然出现的人厉声打断——“无事可做了吗?都在议论些什么?” 众人闻声连忙将方才的嘴脸收敛起来,转而恭恭敬敬的朝来人行礼:“参见东阁大学士。” 东阁大学士,内阁六大学士之一,官级正五品,执掌东阁一应事宜,内阁各殿皆对其以礼相待,陆衍在时便是任此一职。 眼下站在众人面前的这位乃是在陆衍离世后接任东阁大学士的,故而陆璇要追查当年的案件,势必是要从他身上查起的。 见众人终于收敛起那副不务正业的嘴脸,杨修烨脸上的愠色这才渐渐减淡,转而说起正事:“听闻巡抚大人要前来内阁巡查,尔等务必恭敬一些,切莫给人家看了笑话知道吗?” 杨修烨说起这话,在场的立刻便有人不服气了:“凭什么呀?她昨天还是个区区六品清吏司呢,今天刚升上四品便急着过来耍官威,这是什么道理。” 闻言,杨修烨立刻便将其制止:“住口,官员升迁乃是陛下的旨意,你如此态度,难不成是在质疑陛下吗?” 杨修烨搬出梁勤帝,现场这才又恢复到一片鸦雀无声。 “本官不管你们对这位新任的四品巡抚有什么意见,但在官场上尊卑不分就是大罪,你们若是还想保住性命,便最好识时务一些。”杨修烨以此威胁,众人这才勉为其难的遵从。 而与此同时,刚刚抵达那个院外的陆璇心中还有些紧张。 虽说她对这个地方并不陌生,甚至对这里面的人也熟悉的很,但此刻怀揣着重任、以这样的身份再回来,她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适应的。 前世陆璇作为中极殿大学士,乃是内阁最高首领,更是梁勤帝跟前的红人,眼下却以四品巡抚的身份前来审查自己前世的同僚,这感觉着实有些古怪。 “算起日子来,杨大人接任爹东阁大学士的位子也有些年头了,也不知道他近来可好。”陆璇站在原地暗自呢喃了一句。 前世陆璇便与杨修烨同僚,对他的为人也算是十分了解,他敢言直谏、刚正不阿,乃是官场上少见的不畏权贵的真君子。 杨修烨是陆衍的小辈,陆衍做东阁大学士之时他便在内阁做辅臣,品性一直颇受陆衍待见,陆璇读书时还时不时听父亲夸赞他年少有为之类的。 后来陆衍出事,杨修烨继任他东阁大学士的位子,对他的事情便只字不提,旁人在他耳边指责陆衍他也置若罔闻,就好像这个人从未出现在他的生命中一样。 陆璇为官后凭借着本事一路高升,曾因为陆衍的缘故被人屡屡在背地里谩骂,杨修烨表面上虽是一副冷眼相待的样子,但她知道,他暗地里没少护着自己。 杨修烨大陆璇八岁,平日里对她百般照拂,就连最后她女子身份被戳穿、被处以极刑的时候他也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屡次替她求情,想来他心中应该还是念着和陆衍当年的旧情的。 但这些毕竟都是前世的事情,眼下陆璇认得杨修烨,可对他而言,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没有像前世一样的交情,也不知他会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她。 眼下过来查探,陆璇倒也从未怀疑过杨修烨什么,只是觉得他其实一直是信任陆衍的,如果对当年的事情有所耳闻,必然愿意帮忙。 这样想来,陆璇这才鼓起勇气朝着里面进去。 但也不知是谁将什么消息走漏了出去,她进门之时便隐隐觉得周边众人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瞧着自己,似乎一早就知道她要来似的。 走了两步,还没等陆璇上前询问,便有人主动朝她迎过来,此人长得眉清目秀,言行举止之间恭敬有礼,上来便朝着陆璇问起:“请问阁下可是陆巡抚?” 陆璇有些茫然,怔怔地点了点头,没想到面前的人听见她的身份立刻便将身子俯得更低,嘴里还高声喊着“恭迎巡抚大人”。哈哈文学网 这突如其来的大礼本来就已经叫陆璇猝不及防了,没成想听见他的声音,院里众人竟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纷纷朝着她过来拜见。 陆璇顿时傻眼,内阁何时成了这种风气?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些都是杨修烨整治出来的。 楞了一阵,陆璇方才开口叫众人免礼,而后朝着离自己最近的那位小厮打听起杨修烨的下落,小厮连忙将她引过去。 这一路上弯弯绕绕的经过了许多园林亭榭,陆璇却丝毫没有晕头转向,反倒觉得熟悉,想来即便没有人领着她,她也能顺利找到杨修烨。 果不其然,一切都和陆璇记忆中的一模一样,杨修烨还是喜欢躲在距离大门最远的屋子里,他说过,那是他在繁杂官场之中唯一能够追求的清静。 陆璇淡然一笑:“杨大人还真是老样子。” 闻声,站在一旁的小厮顿时一脸迷茫:“陆巡抚认识我们家大人?” 陆璇连忙摇头、将话题转移开:“有劳了,我自己进去找杨大人吧。” 小厮这才退下,陆璇随之上前敲门,里面立刻便传来熟悉的声音——“谁呀。” 听见这声音的一瞬间,某种按捺不住的情绪突然在陆璇心中升腾起来。 重生转世以来,身边一切美好的都发生了改变,唯一与前世相同的就只有那些仇怨,杨修烨的声音是至今为止陆璇听过唯一熟悉的美好。 紧接着杨修烨上前迎客,谁曾想一开门便对上一双泪眼婆娑的明眸,他不由得顿住:“敢问阁下是……” 这陌生的眼神和对待陌生人的话语瞬间将陆璇拉回现实。 是啊,记得前世种种的只有她一个人而已,面对着这些毫无记忆的人,从前的事情即便在真实,她也只能当做大梦一场。 陆璇连忙收敛起自己的情绪,转而恭恭敬敬的朝杨修烨行礼:“巡抚陆璇,见过杨学士。” 一听见来人的身份,杨修烨连忙打起精神朝她俯身:“原来是陆巡抚,下官失敬,哪有让大人向下官行礼的道理。” 若不是前世习惯了,一个年长者对自己这个突然升迁上来的官吏行礼陆璇还真是无法接受,不过眼前的这一幕却让她觉得颇为熟悉。 陆璇连忙朝杨修烨开口:“杨大人免礼,今日乃是陆某唐突,理应先向大人赔不是才是。” 此前杨修烨从众人口中听闻了不少关于陆璇的传言,大多都是说她手段高明、狐媚惑主,以不光明的手段得到了四品巡抚的位置之类的。 不过此时亲眼得见陆璇,从她的做派来看倒并非像是旁人所说的那样。 杨修烨虽才年近三十,但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雨也算是阅人无数,光从陆璇这对澄澈的眼眸他也能够判断,她绝非那种奸诈谄媚的小人。 这样想来,杨修烨二话不说便将陆璇请进屋里,按照平日里的待客之道为她沏好茶,旁的事情一句也没多问。 直到陆璇主动开口:“陆某此行其实是有一事想要向杨大人打探。” “陆大人不必客气,陆大人,身为陛下钦封的巡抚,配合陆大人查案乃是下官的本分,陆大人有何话但问无妨。”杨修烨如是说。 陆璇这才问起:“敢问杨大人可还记得前任东阁大学士陆衍?” 听见这个名字,杨修烨脸上出现了一刻明显的凝固、连同着手上正在进行的动作也顿时停住,愣了许久方才回眸看向陆璇:“陆大人问这个做什么?” 眼看着杨修烨看自己的眼神满是防备,似乎是在用力守着什么,陆璇这才道出自己的另一重身份——“不瞒杨大人,前任东阁大学士陆衍,正是家父。” “什么?”杨修烨闻言顿时震惊,似乎是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还朝着陆璇确认道:“你是陆大人的儿子?” 听见杨修烨到现在都还愿意称陆衍一声大人,陆璇便大致可以确认自己的猜想——他确实一直是相信陆衍的。 如此一来,今日所言大概真的无需对他有所隐瞒了,陆璇这才点了点头:“家父当年遭人构陷,陆某发奋进入官场,为的就是替他洗清冤屈,时至今日终于有了机会。” 陆璇话音落下,只见杨修烨看她的眼神已经与方才进门之时大相径庭,虽是仍旧存着几分诧异,却又多了几许欣慰和感动。 第二百八十六章 拨云又见雾 http://.biquxs.info/

“杨大人可知道当年与家父冤案有关的事情?”陆璇问起。 杨修烨这才无奈地叹了口气:“事隔多年,恐怕早就无从查证了,有生之年能够看到陆大人的后代如此杰出,我已经知足了。” 看样子杨修烨对陆衍果然还是有些感情的,既然如此,陆璇便不能放弃。 “杨大人,我也知道此事过了太久,但无论如何我都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家父一直蒙冤,眼下我已经搜集到了当年之案的卷宗卷宗,上面疑点重重,我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一定能找到当年构陷家父之人。”陆璇满眼坚毅。 杨修烨却摇头:“卷宗上那些漏洞根本不足以说明什么,即便是查到了,他们也可以将责任推卸给撰写卷宗的人。” “他们?难道杨大人知道当年构陷家父的是何人?”陆璇瞬间打起精神。 杨修烨沉默了片刻才起身:“陆大人随我来。” 陆璇一脸迷茫的跟着杨修烨来到一处似乎是密室的地方,就连她前世与他那么好的交情都从未见过,也不知今日初次见面他是如何能够这般信任她。 其实这个问题就连杨修烨自己都不清楚,其实他能够如此信任陆璇不光是因为她是陆衍的后代,而是打从刚才开门见她第一眼的时候,他就莫名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种感觉杨修烨此前对任何人都没有过,此时偏偏对陆衍的后代产生,他私以为这大概便是天意指引、时机已到。 少顷,只见杨修烨不知触动了何处的机关,墙上一道四四方方的暗格立刻便显现出来。 紧接着他就从暗格里面取出了一个卷轴交到陆璇手上:“陆大人可知道此为何物?” 陆璇一脸茫然的接过卷轴,这卷轴像是有些时候了,握在手里都觉得随时会被捏碎,她是好小心翼翼的打开。 乍一眼看看里面的图案,画的奇奇怪怪的陆璇都看不明白,仔细端详了片刻,又结合着这段时间翻阅卷宗所得,她才顿时一惊。 陆璇瞪大了眼睛看向杨修烨,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朝他问起:“难道这就是先祖陛下遗留下来的军机库藏宝图?” 见陆璇这样说起,杨修烨也并没有觉得惊讶,反而一脸平淡的说了一句:“看来陆大人确实有所耳闻了。” 陆璇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才朝着杨修烨解释:“实不相瞒,此番陛下提升我为四品巡抚,为的就是彻查当年与藏宝图有关之事,只是这藏宝图为何会在杨大人手上?” 开口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陆璇心中就已经有了某种猜测,只是她一直不敢相信,直到杨修烨朝她开口:“这藏宝图乃是我从陆大人手中得到的。” “我爹?”即便心中早已有了准备,陆璇听到答案的时候还是不由得震惊,她绝不相信陆衍会私藏皇家之物。 可事实似乎就是如此,只听见杨修烨细细朝陆璇解释:“陆大人当年从户部巡查回来便将这藏宝图交由我保管,想来他应该是预料到了有人会因此陷害自己,他还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同他保持距离,以免被人怀疑、落得和他一样的下场。”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陆衍死后杨修烨就对与他有关之事绝口不提、表现出一副对他极其冷漠的态度,想来以他的个性大概也不是怕被牵连,而是怕辜负了陆衍所托、遗失了藏宝图吧。 这些事情陆璇心里明白,便没有再多问,只开口朝他打探起这藏宝图的来历:“这军机藏宝图乃是皇室之物,怎会在我爹手里?” 本以为杨修烨会对此事十分了解,可他却摇头:“陆大人将藏宝图交给我的时候并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叫我保管,如今你既已成才,此物理应物归原主。” 话虽如此,但严格来说,陆璇又哪里算得上是什么原主? 陆璇正想着,杨修烨这才记起什么事情,随即又补充了一句: “对了,据陆大人所说,他先前曾将此物交给陆氏嫡支几位前辈保管,但后来那些前辈都英年早逝,现在想来,他们的境遇或许与陆大人相似。” “杨大人的意思是说,我陆家几位叔伯都是因此藏宝图而被奸人害死?”陆璇有些难以置信,这藏宝图究竟有多重要,能驱使那些人视人命如草芥。 难怪陆璇的几位叔伯都短命,还致使陆家流传起男子活不过四十的说法,如今看来竟都是因为这区区的一张图纸。电子书坊 可这藏宝图一直放在杨修烨手中难保不会给他招来杀身之祸,加之眼下陆璇奉命寻找此物,由她接受倒也在情理之中。 陆璇这才收下藏宝图:“此物我先代为保管,或许能够查出当年案件有关之人,杨大人可还知道什么别的事情?比如我爹当年是因何而被处斩?” 卷宗上只记载了陆衍徇私枉法、贪赃国财,再详细也只是说他身为内阁大学士巡查户部之后被处以极刑,具体的事情经过并未提到。 杨修烨虽不知道当年究竟是何人在暗中指使构陷陆衍,但对于那件事情他还是知晓一二的,眼下看陆璇问起,他这才毫不吝啬地回答—— “当年陆大人奉命审查户部公务,审查之时一切并无异样,而后却传出国库亏空了黄金万两,且这万两黄金还是以陆大人的名义被转移出去,这才惹得龙颜大怒,将陆大人以徇私贪污之罪革职斩首。” 闻言,陆璇立刻便一口否决:“不可能,我爹他绝对不是这样的人,这其中一定有人做过手脚,黄金万两,他如果真的动过国库这么多的钱财,家中又怎会没有半点消息?” 杨修烨点头附和:“我也怀疑此事乃是有人从中作梗,特别是从陆大人手上得到这藏宝图之后,我便更加觉得那些人或许就是因为此物才会构陷于他。” “那杨大人可有去查过些什么?”陆璇朝杨修烨打听,他这才叹了口气: “下官不才,并未查出太多细节,只知此事或许与户部当时的令史有关,但那人后来的消息我便打探不到了。” “打探不到?”陆璇诧异:“朝中官吏升迁贬谪皆有档案记录,怎会无迹可循?” 杨修烨也不明所以:“有关于那个人的一切就像是被什么人可以隐藏起来了,以下官的职权当真探查不到半点。” 看来杨修烨为了陆衍的事情也是尽力了,陆璇也便不好再继续追着他多问什么,至于他不知道的某些事情,有人或许能够查的到。 想到这里,加之自己今日在此处待的时辰也有些长了,再耽搁下去恐怕会将别有用心的人引到杨修烨这里来,反而对他不利。 陆璇这才暂且作罢,随即抬眸看向杨修烨:“今日多谢杨大人指教,陆某尚有要事在身,便不在此多叨扰了,改日得空再来拜会。” 说罢,杨修烨连忙送陆璇离开,直到临别之前方才将她叫住:“陆巡抚。” 陆璇闻言回头,只见杨修烨眸中带、泪满眼真诚地朝她开口:“请陆巡抚务必要查出当年案件的真相,还陆大人一个清白。” 这恳求的语气就好像杨修烨才是陆衍的亲儿子一般,陆璇不由得为之动容,连忙朝他点头以作回应,而后才如同得到鼓舞一般、带着满身的动力离开。 眼下陆璇身为巡抚,必然被不少的人盯着,加之她手中拿着藏宝图,若是落到别有用心的人手上,势必又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这样想来,还是抓紧时间将藏宝图交到一个可靠之人的手上较为稳妥。 而这个人是谁陆璇甚至都无需思考,脚下立刻便朝着他府邸的方向过去,正好她此刻也满肚子的疑问想寻求他的帮助。 陆璇一路朝着凶王府过去,脚步虽比平日里快了一些,但面上还是装作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生怕被谁看出异样。 好在她挑选了人多的街巷行走,有那么多的百姓做掩护,便没有人敢轻易在大街上动手,故而这一路还算顺利,很快便见到了顾桓礼。 眼看着陆璇刚从自己眼前离开不久便又找了回来,顾桓礼不由得朝她打趣起来:“陆巡抚着实比本王想象的要快得多啊,怎么,这么快就查到了?” 在顾桓礼府上说话比在其他地方好的一点就是,他为人孤僻,平日里便不喜被人贴身伺候,故而要议论私密之事的时候也无需屏退左右,随时都可以直接开口。 陆璇便是知道这样,故而连环顾四周的步骤都省去了,直接便将藏在袖子里的卷轴掏出来递到顾桓礼面前。 许是方才在路上走的太快,加之心中紧张,手心一直冒汗,这卷轴掏出来的时候背面已然有些潮湿。 顾桓礼光是看着陆璇这表情都知道此物必然至关重要,那对剑眉立刻便随之紧蹙起来,随即快速打开手上的卷轴。 少顷,只见顾桓礼脸上露出了和陆璇方才在杨修烨密室之时一样的神情。 第二百八十七章 众矢之的 http://.biquxs.info/

这算是在陆璇在顾桓礼脸上见过的为数不多的明显的表情了。 “这是军机库藏宝图?怎么会在你这里?”顾桓礼一眼便认出这东西,随即朝陆璇问起。 陆璇这才将自己得到这张藏宝图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顾桓礼,总而言之,这东西就是从陆衍手中得来的。 方才面对着杨修烨,有些话陆璇不知该从何问起,直到此时见到顾桓礼她方才肆无忌惮。 “我爹他究竟为何要藏着皇家之物,为何先祖陛下留下的四个锦盒两个都落到了陆家手上……”一连串的问题在陆璇脑海之中萦绕。 只是这些问题陆璇身为陆家人都不知道,顾桓礼就更加无从知晓了,毕竟当年的案件发生之时他还在南征北战、日夜为生死而拼搏。 但眼下既然陆璇被这些问题困扰,顾桓礼说什么都要给她一些答复才是,思虑了片刻他方才开口:“或许真如传言所说,这藏宝图乃是牛颖留给令堂的。” 目前也只有这个解释了,而有关牛颖之事若想要细细打听,恐怕也只能回去问崔氏了。 见陆璇的注意力一直都在陆衍身上,为尽量替她排忧解难,顾桓礼这才将话题转移开:“这藏宝图竟然是你得来的,便由你处置吧。” 陆璇顿时愣住:“我?可这分明是皇家之物。” 顾桓礼闻言提唇一笑:“怎么,难不成你还想要本王将这藏宝图交还给陛下吗?” 陆璇闻言想都没想便摇头否决,且不说先前崔氏便说过梁勤帝并非明君,万不可将先祖皇帝遗留下来的锦盒交到他手上,就算是因为杨修烨,这藏宝图现在也不能交还。 此时若是将藏宝图送进皇宫,以梁勤帝的疑心必然会问起藏宝图的来历,届时若是道出实情,不光陆衍的冤案难以洗清,恐怕还会将杨修烨牵连进来。 “杨大人慷慨相助,我万不可将他置于险境,这藏宝图既是皇家之物,不如就交给殿下代为保管吧,反正殿下也是皇室之人,这样也算物归原主。”陆璇如是说,这是她目前能够想到的最稳妥的解决方案。 既然陆璇都这样开口了,顾桓礼也不愿将这样危险的东西放在她身上引得她陷入险境,他这才点头应允,随即将藏宝图收好。 暂且解决了一桩要事,陆璇这才又抬眸看向顾桓礼:“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情想问殿下。” 顾桓礼点头:“但说无妨。” “我从杨大人口中得知,家父之案或许与当时的户部令史有所关系,只是经过杨大人查证,此人竟如同销声匿迹一般,我觉得此事似乎有些蹊跷。”陆璇如是说。 原本档案中缺少了某个人的记录便已经足够引人怀疑,偏偏此人还跟当年的案件扯上了关系,这边更加蹊跷了。 结合了这么多的嫌疑,顾桓礼几乎可以断定,这其中必然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思虑片刻,他随即点头:“你且放心,此事本王自然会派人前去查证,一有线索立刻告诉你。” 有了顾桓礼的承诺,陆璇这才松了一口气,今日之行看似一无所获,但却让许多当年的疑云渐渐浮出水面。 虽说问题尚未得到解答,但只要能够找到被人刻意藏起来的线索,陆璇便觉得离替陆衍洗清冤屈的那一日又近了一步。 看陆璇终于松了口气,顾桓礼这才朝她安慰:“事情过了这么久,也不急于这一时,眼下让自己冷静下来才是最重要的,你且回去休息,待本王查出些端倪再继续。” 顾桓礼如是说,陆璇这才点头答应,随即转身回府。 眼看着陆璇有些憔悴的背影,顾桓礼不由得有些心疼,虽说此前她办理任何一次案件都是尽心竭力,但这一次他能够明显感觉到她内心压抑着的那股情绪。 顾桓礼知道,这件案子是陆璇毕生所愿,她势必对自己寄予厚望、不容许自己有半点偏差,也正因如此,作为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他更要拼尽全力助她达成所愿。 可每每当顾桓礼将心思都放在陆璇身上的时候,他的软肋便更加容易被敌人击中。 此时顾桓礼正操心着陆璇的事情,另一边许久未曾与他交锋的太子便又有了动作。 “此事可当真?他真的拿兵权同父皇交换陆璇的官职?”顾宁悲诧异问及。 前来向他禀报消息的李公公连忙点头:“千真万确,此乃老奴亲耳所闻,凶王殿下承诺,若陆璇无法顺利查出藏宝图之案,他便将手中兵权悉数奉上。”学府 原本顾宁悲就一直担心即便有一日自己顺利继承了皇位,以顾桓礼的势力对他来说必然也是不小的威胁。 只是这么久以来,顾桓礼地位稳固,他手中的兵权就连梁勤地都动不了,顾宁悲更是半点机会都找不到。 眼下到是平白送了他一个好机会,若是此时当顾桓礼将兵权交还到梁勤帝手上,那终有一日顾宁悲继承皇位之后,这一切不就都是属于他的了吗? 而且没有了兵权的顾桓礼又能拿什么跟东宫斗呢?到时候若是想要除掉他,就如同粘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光是想到这些,顾宁悲便兴奋不已,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顾桓礼一无所有、再被他踩在脚下的样子了。 顾宁悲随即仰天大笑了几声,而后又立刻化作一脸阴鸷:“皇叔啊皇叔,这回可是你自找的,本宫若是不帮你一把,怎能体现我们叔侄情深呢?” 这样想来,顾宁悲立刻便筹谋着打算对陆璇所办理的案件暗中捣鬼了,击垮一个陆璇可比带兵与顾桓礼正面相抗来得容易多了。 陆璇此时满门心思都想着如何替陆衍洗刷冤屈,哪里想得到堂堂太子殿下也会出手阻挠她一个四品巡抚办案? 但让陆璇意想不到的远远不止太子一位,还有令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死对头王庸。 正如陆璇方才走在路上时的感觉,这段时间确实一直有人在暗中监视着她,只是她一直以为那些是顾桓礼的政敌,殊不知根本就是冲她来的。 得知陆璇无端被升为四品巡抚、又跑到了内阁,王庸立刻便反应过来:“难道她去查当年陆衍的案子了?真不愧是陆衍的儿子,竟这么快便找到了内阁头上。” “大人难道就这样任由她去查吗?”站在一旁的若夫朝王庸问起,他立刻便否认:“任由她去查?由着她去替陆衍平反?那我的丧子之痛又由谁来偿还?” 王庸说这话时满脸怨气,就如同与陆家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若夫见状连忙俯身下去:“大人有何计划尽管吩咐,属下必定为大人鞠躬尽瘁。” “行了行了,本官自有打算,需要你时自然会吩咐你,这段日子你便继续看着那小子,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王庸如是说,若夫这才退下。 另一边,陆璇匆匆忙忙赶回府上,进门便朝着崔氏的房间过去,彼时,陆南君正好在房中陪崔氏闲聊,陆璇这一脸严肃的样子还险些将他们母子二人吓了一跳。 “阿姐?你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陆南君见到陆璇二话不说便兴冲冲的朝她迎上去,可谁曾想竟被她直接无视了。 只见陆璇略过陆南君,径直便朝着崔氏走过去,一副质问的口气:“阿娘,先祖陛下留下的藏宝图为何会在爹手上。” 闻言,崔氏霎然一惊,就连手上的针线活都被吓得落到地上,许久方才缓过神来颤颤巍巍地起身:“你是如何知道的?” 陆璇原本还只是试探,不过眼下看崔氏这反应,她应该也早就知道了。 “所以阿娘一早就知道,那为何上回我朝你问起锦盒之事时你不告诉我呢?阿娘究竟有多少事情瞒着我?”陆璇有些愠怒。 崔氏见状连忙上前解释:“那东西害得我们陆家死了多少人,乃是不祥之物啊,我怎么敢告诉你?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事,你见到那东西了?” 陆璇点头:“我今日去过内阁了,我见了杨大人,他已经将藏宝图交给我了。” 闻言,崔氏脸上立刻现出极为明显的惶恐和震惊:“什么?那东西如今在你手上了?阿璇,你可不能,你知道那东西它……” 许是亲眼看着太多人因为那张藏宝图丢了性命,此时一听见陆璇被牵扯进来,崔氏立刻便被吓得语无伦次。 见她担忧,陆璇心中的怒气这才渐渐淡下来,转而平静地朝她解释:“阿娘放心,藏宝图不在我手上,我已经将它交给殿下保管了。” 陆璇这样说方才安抚住崔氏,可另一边的陆南君却不依了,听见陆璇提起顾桓礼,他立刻便愤愤地朝她冲过来。 “阿姐,这么重要的东西,你说给他就给他了?你可知道有多少人为这张藏宝图杀红了眼,说不定他也正想得到呢,要是他居心叵测……” 不等陆南君把话说完,陆璇立刻便将他打断:“他不会的。” 第二百八十八章 纸包不住火 http://.biquxs.info/

其实陆南君说的没错,这张军机藏宝图确实引得无数人争得头破血流、陆家因为它而惨死的人也不计其数。 可不知为何,方才将藏宝图交给顾桓礼的时候陆璇并没有一丝犹豫和怀疑,更没有觉得他居心叵测。 仿佛顾桓礼在她心目中一直就是个与世无争的人,即便他战功卓著、无人能敌,但陆璇心里清楚,那并非是他真正想要的。 见陆璇想都不想便为了顾桓礼而反驳了自己,陆南君心中的怒气顿时更盛,转而朝她质问:“阿姐,你就这么相信他吗?你别忘了他也是皇室中人啊,难道他就从未觊觎过皇位吗?” 这话说的就有些大逆不道了,不等陆璇开口,就连崔氏都急忙上前阻拦:“南君,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这话若是传到陛下耳朵里,可是要诛九族的。” 被崔氏这样一责备,陆南君方才收敛一些,陆璇随即解释:“那个位置确实不错,许多人都朝思暮想,但殿下他不会,权力在他心中从来都不重要。” “你怎么……”陆南君正要开口就又被陆璇抢了话:“我知道你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但我就是知道,南君你还小,我无需向你解释这些。” 陆南君心中仍是不平,却无法再继续同陆璇顶嘴,眼看她是真的信任顾桓礼,崔氏虽然对他没什么了解,但她也相信自己女儿的眼光。 “罢了,想来那东西也只有放在殿下手中才最为稳妥,阿璇也是为了大局考虑,南君你便莫要多言了。”崔氏如是说。 陆璇不由得有些动容:“阿娘能够理解我的决定?” 崔氏点头:“只要是你想做的,阿娘都支持你。” 说罢,母女二人随即相拥在一起,陆璇心中对于崔氏的理解感激不尽,可她不知道,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理解。 其实崔氏根本就不在意那张藏宝图究竟放在哪里才能稳住大局,她只知道眼下愿意、且有能力保护陆璇的,除了顾桓礼别无他人。 翌日,陆璇一大早便收到凶王府传信,请她速速前去。 陆璇想都不想便知道必然是查到了关于那位失踪的户部令史的消息,她二话不说就朝着凶王府冲过去。 赶到之时只见顾桓礼面色沉重,犹豫了好一阵才朝陆璇开口:“那位户部令史并未消失,眼下还在户部任职。” 陆璇闻言有些茫然,随即抬眸朝顾桓礼摇了摇头:“还在户部任职?不可能啊,我先前问过尚书大人,若是真有此人,他又怎会不知呢?” 见陆璇提起户部尚书,顾桓礼脸上的颜色便越发凝重,许久都未曾回应她。 看顾桓礼的反应,再联想到那日在户部见到户部尚书时他那副支支吾吾、似乎有所隐瞒的样子,陆璇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难道那个户部令史与尚书大人有什么关系?”陆璇试探的问起。 顾桓礼这才点头:“他就是当年的户部令史,令尊的案子正是与他有关。” 听见这话,陆璇顿时傻了眼:“不,这不可能,尚书大人若是真的知道当年的事情,那日我问他之时他又为何不说?” “我想大概是因为六部的急召吧。”顾桓礼一脸运筹帷幄的模样朝璐璇回了一句,她却不解:“这与六部急召有何关系?” “六部急召指明,会对与当年藏宝图之案有关之人严加惩治,他大概也是为了求生吧。”顾桓礼如是说。 陆璇这才终于按捺不住:“我要去找尚书大人问个清楚。” 一直以来户部尚书在陆璇心中都是个光明磊落的人,不光在政务上对她照拂有加,就连在遭受流言蜚语诽谤的时候,他都毅然决然的相信她袒护她。 可此时却说户部尚书与陆衍被害之事有关,陆璇是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的。 眼看着陆璇气冲冲的从凶王府离开,顾桓礼也不想阻拦她,只任由她前去问个清楚。 此时正是各个官员当职的时辰,陆璇身为四品巡抚,已经不归属于六部,却在此时朝着这边冲过来,不由得将里面的人都吓得一愣。 要知道,若是被巡抚盯上的地方必然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而此时陆璇虽只是代表个人前来,但在众人眼中她就是巡抚、也只是巡抚。 整个户部都提心吊胆地看着陆璇,唯有陈微之对她的态度不同,一见到她就连忙朝她迎上来:“你怎么来了?” 陆璇也顾不上理会陈微之,上前便一脸严肃的朝他问起户部尚书的下落,陈微之一脸茫然地为陆璇指了指方向,而后她便径直朝着那边过去,完全略过了他。17 方才陆璇刚出现的时候,在场众人还是心惊胆战的,此时她前脚一走,后边就有人直起腰板议论起来—— “好歹也曾是同僚,这才刚升上个四品巡抚,就连咱们陈大人都不放在眼里了,真是嚣张,也不想想她那巡抚的位置究竟是如何得来的。” “哎呀,别说了别说了,谁不知道人家的手段有多高明,你我若是能高攀上凶王殿下,也能如同人家那样耀武扬威。” “不过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断袖,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 各种议论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惹得原本还只是有些茫然的陈微之心中顿时泛起不悦,他立刻便转头朝那些人呵斥: “户部养你们来都是说闲话的吗?如此以下犯上、在巡抚大人背后议论,你们项上人头莫不是都不想要了?” 被陈微之一通斥责,众人的声音立刻便收敛起来,方才说话那几个自以为是在替他出气的,非但没有得到赞赏,反而还被骂的狗血淋头。 果然,阿谀奉承这一套对旁人或许奏效,但对陈微之那是半点用处都没有。 其实陈微之也不知自己方才发怒究竟是因为陆璇对待他的态度、还是因为他们将她的升迁又和顾桓礼扯到了一起。 总而言之,不知从何时起,陈微之便下意识的不许任何人在他面前说陆璇一句坏话。 打发走了一众说闲话的人,陈微之这才一脸惆怅地朝着陆璇离开的方向看过去。 以陈微之陆璇的了解,她绝对不是众人所说的那种有了权势便翻脸不认人的人,也不知她今日究竟是怎么了。 少顷,户部尚书正极力掩盖着当年之事,门外便传来陆璇求见的声音,听见这声音,他心中不由得一惊,连忙汲汲皇皇地将手中的一堆旧卷藏起来。 努力让自己心情平复下来,户部尚书这才走过来迎接陆璇:“原来是陆巡抚,听闻你官升四品,本官还没来得及向你道贺。” 户部尚书此时面对陆璇的态度倒是淡然,虽说念在旧情,她不该怀疑他,可他隐瞒了那么多的事情实在不得不令人心生猜忌。 也不论户部尚书如何同自己客套,陆璇进门便直入主题。 只见她一脸严肃的看向对方,上来便问了一句“尚书大人此前可担任过户部令史?”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着实将户部尚书吓得够呛,这层身份他隐瞒了这么多年,当年的同僚走的走散的散,本以为不会再有人知道了。 可陆璇却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将这层身份查了出来,户部尚书立刻便反应过来她今日前来是所谓何事。 在心中纠结了片刻,私欲还是驱使着户部尚书说了谎话,只见他脸上露出了一抹作为掩饰内心慌乱的尴尬笑容,随即轻描淡写的否认: “陆巡抚是在何处听来的这事,本官何曾做过什么令史?朝中谁人不知本官从前可是从礼部调过来的。” 话虽如此,但户部尚书言语之间目光躲闪的样子已然出卖了他。 陆璇倒也不是一定要怀疑他,只是这消息竟然是从顾桓礼口中得知的,便不会有假。 “尚书大人当真要一直隐瞒着这层身份,隐瞒着当年与家父有关之事吗?”陆璇直接将所有的事情放到台面上。 户部尚书心中一惊,原本他是想瞒天过海的,但是看陆璇这态度,恐怕她什么都知道了。 思前想后,陆衍这么多年来替自己蒙受这些冤屈也已然够了,若是自己还恩将仇报、让他的痛苦延续到他的后代身上,那就太泯灭人性了。 这样想来,户部尚书这才终于叹了口气,为了这个秘密继续躲躲藏藏下去,对于他来说实在也是一种折磨。 “罢了,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便没什么可隐瞒的了,没错,我确实是当初的户部令史,令尊的案子我确实也亲身经历。”户部尚书供认不讳。 陆璇眼眶中立刻便有某种温热的东西翻涌上来,虽说她心中一早就有了怀疑,但真正看到户部尚书承认的这一刻,她还是有些不愿相信。 入职户部以来,户部尚书一直都是陆璇颇为敬重的人,如今难道却与她追查已久的杀父之仇联系到了一起吗? 沉了一口气,陆璇这才强忍着朝对面的人问起:“当年之事与你有何关联?” 第二百八十九章 仇上加仇 http://.biquxs.info/

被陆璇问起,户部尚书索性坐下:“本以为能将这个秘密带到棺材里的,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让你知道了,当年之事确实是我的疏漏,令尊也是平白替我顶了罪……” 户部尚书将当年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了陆璇,得知了全貌,她却更加心乱如麻。 原本以为户部尚书同内阁那些陷害陆衍的人一样,都是陆家不共戴天的仇人,可听完事情的经过,当年之事又似乎并非是他所愿。 当年户部尚书初入官场、资历尚浅又没什么背景,出于求生的本能将那件事情隐瞒下来也是人之常情,陆璇似乎没什么理由去怪罪他。 反观户部尚书,此前收到六部急召起他便成日提心吊胆、想着如何毁尸灭迹,将自己逼得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如今将一切开诚布公地告诉陆璇,他心中倒是松了一口气。 “当年是我懦弱,害了陆大人,今时今日我还是懦弱,对自己所做之事都不敢承认,眼下我已将全部事情告知于你,如何处置都任由你决定,这是我亏欠陆家的,我绝无二话。”户部尚书诚恳地同陆璇说起。 原本陆璇是下定决心,只要能够为父亲洗清冤屈,付出任何代价都在所不惜,可眼下面对户部尚书,她却生了恻隐之心。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当年便因为一个错误平白葬送了陆衍的一生,难道如今还要让这错误的后果延续下去、再伤害另一个无心的人吗? 思虑了片刻,陆璇还是心软了,她随即抬眸看向户部尚书:“罢了,当年你也是为了自保,既然你并非有意陷害家父,那我也无话可说。” 眼看陆璇一个晚辈都如此宽宏大量,而自己却胆怯不堪,在她面前,户部尚书简直自惭形秽,虽说她不追究,但当年之事终究他心中有愧。 思前想后,还是必须要为陆璇做些什么才能弥补这些年来对陆家造成的伤害,以及对得起她此刻如此体谅。 户部尚书这才努力回想起当年之事,片刻之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朝陆璇开口:“对了,我记得当年好像有几个人来过户部,就在陆大人来巡查的前天晚上。” 陆璇立刻便意识到户部尚书可能说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线索,她连忙打起精神专注的听他说下去—— “那天晚上似乎有几个黑衣人在库房鬼鬼祟祟地做着什么,我虽然疑心,但也没仔细上前查看,只听见他们口中似乎说着什么内阁、西厂之类的。” 内阁陆璇是知道的,陆衍被陷害之事必然与之脱不了干系,但西厂又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也和那件事情有关? 案子似乎比陆璇想的更复杂,牵扯其中的人似乎也越来越多了。 “大人还知道些什么?”陆璇连忙朝户部尚书追问,他却摇头:“当年之事过去太久了,许多细节我已记不清了,我只知道西厂有位指挥使大人,似乎一直与陆大人有些过节。” “西厂,指挥使……大人说的可是王庸?”陆璇立刻便联想到这人头上,毕竟他在西厂能有如此稳固的根基也必然是多年的积攒。 闻言,户部尚书连忙点头:“没错,当年将陆大人的罪状呈到陛下面前的就是他,原本陛下只打算将陆大人革职抄家、后来的死罪似乎也是他求来的。” 也就是说,王庸不光是陆璇的对手,更是杀死她父亲的直接凶手? 陆璇简直恼火,她二话不说便冲出户部。 出门时又被陈微之撞见,眼看着陆璇满身戾气,与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样子判若两人,他甚至不用多想便知道必然是出大事了,于是连忙朝着她离开的方向追出去。 可刚踏出户部大门便瞧见陆璇被人打晕带上了一匹快马,陈微之顿时心急如焚,连忙朝着那边追上去。 但人的脚力与马终究是有天壤之别,没追几步便已然不见了踪影。 陈微之一时间心慌意乱,最近陆璇的处境确实不太乐观,自打她成了四品巡抚之后似乎就被更多人盯着。 每个人都对陆璇满怀恶意,若是就这样任由她被人带走,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实在不是陈微之能够预料的。 可以陈微之的本事和人手,想要寻找陆璇根本就是大海捞针,等他找到,恐怕她早已经遭遇不测了,这样盲目的找下去不是办法。 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陈微之这才恢复了平日里的睿智,想来在盛京城中能毫不费力地打探到一个人下落的恐怕也只有凶王府的暗卫了。 陈微之虽然不愿面对顾桓礼、更不愿陆璇再与他扯上关系,可眼下相比起陆璇的性命而言,这些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七号 这样想来,陈微之二话不说便朝着凶王府冲过去。 难得见到陈微之来自己府上,顾桓礼见到他第一眼还朝他调侃来着:“是什么风将陈郎中吹到本王府上了?陈郎中有何贵干?” 可陈微之非但不理会顾桓礼的调侃,甚至连行礼都来不及便汲汲皇皇地朝他喊道:“快去救陆璇。” 闻言,顾桓礼脸上的神色立刻便变得严肃起来,随即紧蹙着剑眉朝他问起:“你说什么?陆璇怎么了?” “她方才从户部出来被人打晕带上马劫走了,我来不及追,只能过来请你找人了。”陈微之简单将方才的事情告知顾桓礼。 得知陆璇身处险境,顾桓礼丝毫来不及犹豫,立刻便边走边朝着林魑开口:“带上暗卫随本王去找人。” 一声令下,凶王府全体暗卫立刻便兵分几路暗中寻找起陆璇的下落,顾桓礼和陈微之也暂且放下了对彼此的成见、为她沆瀣一气。 另一边,陆璇气冲冲的离开户部,还没搞清楚状况便被人打晕丢上了马,再睁开眼时便已然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我这是在哪儿啊?”陆璇自言自语了一句,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头痛慢慢睁开双眼,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甚至不记得自己方才是打算去做什么。 直到面前突然出现一张有些熟悉的脸,伴随着一阵阴森的笑容朝着陆璇开口:“陆大人醒了?本官的部下出手重了些,还望陆大人海涵。” 陆璇一眼便认出面前之人,虽说她先前并未过多与之交锋,但他的名字在她的记忆中也是时常出现、挥之不去。 认出面前之人,陆璇这才立刻想起来自己方才的怒气,随即恶狠狠的朝对方瞪过去:“王庸,你这卑鄙小人!” 见陆璇张口便辱骂自己,王庸脸上原本那么阴鸷的笑容立刻便凝固住,转而一脸严肃的看向陆璇:“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陆璇却丝毫不因此而感到惧怕,反而更加愠怒地朝王庸质问:“我爹当年被陷害之事是否与你有关?” 王庸闻言不由地一愣,片刻之后却笑了出来:“想不到你这四品巡抚当的倒是称职,这么快就能查到我头上,真不愧是陆衍的后代。” 见王庸这供认不讳的样子,陆璇简直忍无可忍,立刻便朝着他厉声训斥:“尔等小人,不配叫我爹的名字。” 这话王庸就不爱听了,他立刻便朝着陆璇反驳:“我是小人,你以为你爹就是什么正人君子吗?当年若不是他,我又怎会失去我唯一的儿子?他害我王家断了香火,我取他一条性命作为偿还已然是大度。” “胡说,我爹怎么会害你儿子。”陆璇矢口否认。 王庸却理直气壮:“你若不信大可以回去问你娘,看当年剿匪之时是不是陆衍拿我的儿子献给山匪、害我夫人含恨而终,我王庸妻离子散全都是拜他陆衍所赐。” 陆璇是无论如何都不愿相信她的父亲会是口中所说的那样的人,可他句句发自肺腑、神情语气激动至此,似乎并不像是在说谎。 “所以你恨陆家,就以此为由陷害我爹?”陆璇朝着王庸问起,他却摇头:“陷害你爹的不是我,我只是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让陛下将活罪改成死罪罢了。” 这话不像是在骗人,但能将害人这话说的如此云淡风轻,可见王庸这人早已没了良知。 陆璇也懒得同他辩驳,随即朝他追问:“那当年陷害我爹的人究竟是谁?” 王庸闻言冷笑:“想从我这里打探到消息,好去替陆衍洗清冤屈?休想!我要让他背着这罪名遗臭万年、永世不得翻身。” “混蛋!”陆璇按捺不住朝王庸破口大骂起来,他立刻便朝她走近,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瞪着她:“是啊,我就是混蛋,那日在灯会上没能杀了你是我大意,今日不会再有人救你了。” 陆璇闻言一怔:“那天晚上果然是你派人杀我的?” 王庸也不否认,反而理直气壮:“陆衍害我亲子,生出个儿子又百般阻挠我建功,我自然要将他这好儿子送到他身边好好孝敬他。” 眼看着王庸此时的神情并不像是在开玩笑,陆璇心中不由得生出一阵惶恐。 第二百九十章 虎口逃生 http://.biquxs.info/

陆璇正拼命想着脱身之法,只见王庸瞬间从袖子里掏出一把锋利的短刀。 杀人灭口这种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想来他必然是说得到做得到的。 此地地处偏僻,陆璇虽然被绑着、也看不见外面,但也能感觉到周边似乎并没有什么人,这回说不定真的没人能来救她了。 看来只能自己救自己了,陆璇这才强撑着气势朝王庸开口:“我警告你,我现在已经是陛下钦封的四品巡抚,也算是朝廷命官了,私自杀害朝廷命官可是要被斩首的。” 可这话却并没有能够威胁到王庸,只见他立刻便蔑笑:“朝廷命官?笑话,你以为自己如今是四品巡抚就很了不起了吗?也不想想自己这官职是如何来的。” 闻言,陆璇顿时一脸迷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我的官职是如何来的?” 见到陆璇的反应,王庸不由得戏谑:“看来我们伟大的凶王殿下还没有将自己的英雄事迹告诉你呢。” 陆璇原本只以为自己的官位是顾桓礼向梁勤帝求来的,可眼下看王庸这样的反应,事情似乎没这么简单。 停顿了片刻王庸方才又开口:“既然你死到临头,我就做回好人,让你死个明白。” “你真以为陛下会破格将你越级升迁?这全都是你那位了不起的凶王殿下拿他手中的兵权换来的。”王庸如是说。 陆璇顿时震惊:“什么?兵权?” 顾桓礼手中握着梁国半数以上的兵权,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被人处处忌惮礼让,就连梁勤地都不敢动他半根汗毛。 但陆璇心里清楚,那些人只是不敢,他们心中想要除掉顾桓礼的心思比什么都要剧烈,兵权是他抵挡住那些攻击最大的屏障,若是丢了兵权,恐怕他立刻便会成为众矢之的。 见陆璇一脸难以置信,王庸倒也不介意跟她说的再详细一些——“凶王殿下亲口向陛下允诺,赐你四品巡抚官职,若你无法查清此案,便上交兵权。” “殿下他怎么可以……”陆璇一时间有些于心不忍,她实在想象不到聪明如同顾桓礼怎么也会做出如此愚蠢的决定。 陆璇正担忧着,王庸又朝着她凑近过来:“你猜陛下是更想看你查清案件,还是更想要凶王殿下手中的兵权呢?” 这话瞬间便将陆璇点醒,藏宝图之事不过是前尘旧案,是否水落石出梁勤帝又怎会在乎?反倒是顾桓礼手中的兵权,历朝历代有哪一任君王不想将军队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呢? 所以这根本就是个圈套,这所有的一切根本就不是为了方便陆璇查清案情,只是为了骗取顾桓礼手中的兵权。 陆璇一时间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便冲出去提醒顾桓礼,可眼下她却自身难保。 “你放心吧,我杀了你,阻挠了你查案,凶王殿下自然会如约上交兵权,届时你觉得陛下是该责怪我谋杀朝廷命官,还是褒奖我帮他夺回了兵权呢?”王庸一脸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的表情。 陆璇恍然大悟,若事情真到了那一步,梁勤帝的选择自然是后者,所以眼下她的性命不光关乎着陆衍的清誉、更加关系着顾桓礼的存亡。 若是如此,即便只是为了报答顾桓礼长久以来对自己的良苦用心,陆璇也要拼尽全力保住自己这条性命。 眼看着王庸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出来,想来他今日大概是没打算让陆璇活着离开了,她这才急中生智,想到自救的办法。 只见陆璇被绑着,突然笑出了声,笑容还极为绚烂,其中似乎掺杂着某种即将达成的阴谋,让王庸不由得感到不安。 “死到临头你笑什么?”王庸朝着陆璇质问。 她却丝毫不曾将自己的笑容收敛:“王大人啊王大人,你可真是自作聪明,陛下对殿下存着什么样的心思连你都知道,难道殿下会不清楚吗?” 这回可轮到王庸慌张了,他立刻便朝着陆璇质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璇这才解释:“殿下早就知道会有人以兵权为由从中作梗了,你现在抓我到这里来,你猜殿下在哪里?” 闻言,王庸立刻便下意识的朝四周环顾起来,却并未见到半个人影,这才又向陆璇问起:“他在哪里?”孰书网 “实话告诉你吧,你在中秋灯会上行刺我的事情殿下一早就知道了,他一直派人跟着我,就是为了引你上钩,等你再次对我出手的时候,便是殿下拿着箭头去你府上寻找罪证的时候。”陆璇说这话时一副气势逼人的样子,让人丝毫无法怀疑。 王庸自然也不例外,原本那晚无意中射中顾桓礼就已经足够让他惶恐了,眼下听陆璇提起顾桓礼早就得知此事,他更是心慌意乱。 顾桓礼有仇必报的性子可是满城皆知的,谁若是敢在他身上捅了窟窿,恐怕他要在对方身上还一百个窟窿才能甘心。 眼看着王庸惊慌的反应,看来自己的话似乎是奏效了,陆璇这才趁热打铁—— “朝廷各处为了鉴别,所使用的弓箭大多是特制的,每一家的箭头上都会留有特定的图徽,王大人该不会从未留意吧。” 王庸此人想来高傲自大的很,这些旁枝末节的事情从来都是交给下人去做的,他又怎会注意得到?陆璇也正是利用对他这一点的了解才敢赌这一把。 闻言,王庸立刻便中了陆璇的圈套,转而一脸愤怒的朝她质问:“所以你是故意被我抓来的?这是你们的调虎离山之计?” 陆璇点头:“确实如此,不过王大人此时才明白似乎晚了吧,想来殿下此刻应该已经带着暗卫在你府中找到了证据,谋害朝廷命官之罪王大人或许担得,那谋杀皇室之罪呢?” 就连梁勤帝都不敢对顾桓礼怎么样,若是王庸派人射伤他的事情传扬出去,恐怕就算梁勤帝愿意袒护他,全天下的百姓和顾桓礼手下的兵士也不会放过他。 被陆璇这么一说,王庸终究还是信了,顿时恼羞成怒:“好啊,你们竟敢合起伙来算计我,想对付我是吗?那我今日便拉着你陪葬!” 王庸说着便举刀朝着陆璇冲过来,她却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朝他喊叫:“你若是现在赶回去拦住殿下的人说不定还来得及!” 闻言,王庸手上的动作停顿了片刻,陆璇连忙趁机补充一句:“你若再在这里和我耽搁便真的来不及了。” 可这话却反倒刺激了王庸,只见他顿时露出一脸阴森的笑容:“是啊,我的确没时间和你多耽搁了,那就让你死的干脆一些吧!” 王庸说着便举刀朝着陆璇砍下去,情急之下,陆璇下意识的使出了先前在凶王府顾桓礼亲自教她的防身术。 其实顾桓礼一早就想教陆璇些功夫的,只是一直没有将此事提上日程,直到那晚在灯会上见她被人刺杀,他方才不敢再拖延下去。 想来日后大概还会有不少人对陆璇下手,顾桓礼索性一口气教了她一整套的防身术和脱身术,没想到此时倒是派上了用场。 只见陆璇背着椅子一个转身,短刀正好朝着绑住她手腕的麻绳砍上去,麻绳瞬间被砍断,她随即顺势抬起椅子朝着对方的头上砸过去。 王庸一直以为陆璇手无缚鸡之力,故而对她此举一点防备都没有,被椅子击中的瞬间,他只觉得天旋地转,捂着头的手放下来时已然是满手的血污。 而陆璇来不及细思,只觉得王庸此行必然还带了其他随从,故而击中他之后立刻便朝着窗户的方向逃出去。 眼看着陆璇从自己眼前逃走,王庸连忙喊人,正门外面立刻便有人冲进来。 “窗户,她从窗户逃走了,快给我追!”王勇一边捂着头上出血的地方,一边愤怒的朝着手下的人发号施令,众人闻言连忙朝着陆璇逃窜的方向追出去。 陆璇奋力逃跑,但也一早就知道有人会追过来,而以她的体力必然跑不过那些训练有素的人,所以一出门她便找地方藏了起来,想等待时机再离开这里。 派出去的人出去找了一大圈都不见陆璇的身影,而王庸错信了她的谎话,着急忙慌的回去围堵凶王府的人,赶回去方才发现自己上了当。 “可恶,竟然敢骗我!”王庸一时间怒气更盛,随即亲自带着更多人马前去林中搜寻陆璇,但也正是他盛怒之下这个举动向顾桓礼提供了信息。 这边先前就一直监视着王庸的暗卫觉察到异常连忙前来向顾桓礼禀报:“启禀殿下,东厂指挥使带人朝着城郊树林过去了。” 顾桓礼闻言立刻便猜到什么,连忙命暗卫集中前去城郊树林。 彼时,陆璇见林中没了动静,正打算逃跑回去向顾桓礼提醒兵权之事,却被王庸派来的第二批人马撞上。 陆璇见状转头就跑,可追捕的人太多、又都训练有素,她什么都来不及想,只能垂头奋力往前跑,眼看都要精疲力尽了,却又迎面撞上什么。 第二百九十一章 特殊对待 http://.biquxs.info/

陆璇径直撞到了某一处,宽阔、坚实,还略带一股温热,她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件黑色的外衣,或者更确切地来说,是一个穿着黑色外衣的男人。 意识到自己撞到人的时候,陆璇心中简直默默念叨了一百遍“完了”。 躲了这么久还是要被抓到,她方才伤了王庸、骗他的事情他应该也已经觉察了,若是再落到他手里,恐怕真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就在陆璇满心惶恐、连头都不敢抬的时候,面前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你受伤了?” 这声音伴随着有些急促的呼吸,充斥着担忧的味道,陆璇闻言霎然抬眸,面前之人果真是她所想的那个。 “殿下?”陆璇有些难以置信地朝顾桓礼唤了一声,本以为被带到这样的荒郊野岭,他大概是找不来了,没想到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竟还能再见到他。 可顾桓礼却没有理会陆璇,只抓起她的手腕一脸愠怒地又问了一遍方才的问题:“你受伤了,王庸伤的?” 若顾桓礼不说,陆璇大概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这手腕上是何时有了一道这么长的伤口的。 细思一番,想来应该是方才引诱王庸砍断手上的绳子之时不小心伤到的,不过顾桓礼又是怎么知道的? “殿下知道是王庸抓我来的?”陆璇朝着顾桓礼询问,只见他一对凌眸突然抬起、朝着她身后的某一处瞪过去。 觉察到顾桓礼凌厉的目光,不远处原本探着头的几个人立刻便蹲到草丛里。 “怎么办,还抓吗?”其中一人问起。 领头的随即摇了摇头:“有凶王殿下护着她,我们冲上去恐怕会给大人招来麻烦,还是先回去禀告大人吧。” 说罢,王庸府上一群人这才小心翼翼地撤回去。 远远的看见对面没了动静,顾桓礼这才收回满带凶光的视线。 “殿下看什么呢?”陆璇顺着顾桓礼的目光前后张望了几下,却并没有看见什么异常的东西,随口朝他问了一句。 顾桓礼却没有回答,只径自牵着陆璇走到马旁,还没等她回过神来,整个人就已经被人一把丢到了马背上。 陆璇正愣着神,顾桓礼也紧随其后的上来,她不由得心中一怔:殿下这是打算和我同骑一匹马吗? 不自觉地环顾四周,陆璇可以明显地觉察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和顾桓礼的身上,这种再熟悉不过的感觉实在是让她有些难以喘息。 林魑更是诧异,自打梁国稳定、四方诸国再不敢进犯之时起,顾桓礼便再也没有骑过这匹红鬃烈马,这可是他征战之时御用的战马。 此番为了寻找陆璇,顾桓礼毅然决然的重骑战马已经足够出乎林魑的意料,没想到他此刻竟然还让陆璇坐上了这匹宝马。 要知道,当年梁勤帝身受重伤被顾桓礼从战场上带回来的时候都是由林魑骑马带着,而他自己那匹红鬃烈马可是从始至终都没有让旁人碰过。 果然,自家殿下只要一遇到陆璇,整个人的行事作风便会与从前判若两人了。 想到此处,大概是因为这样的场景也都司空见惯了吧,林魑也便只能垂头默默叹了口气,而后便骑马走到队伍前面:“回府!” 眼看着这架势,陆璇原本就坐在马背上、整个人被顾桓礼从身后环着无法动弹,此刻即便是她想要回绝,恐怕也丝毫没有这个余地。 无奈之下,陆璇只好乖乖听话、尽量垂下头不让旁人看见自己。 可在丛林中躲得过,回到城中即便顾桓礼挑选了小路也难免被人看见,如此高大英武的男子骑着一匹骏马走过去,无论到哪里都会极为显眼吧。 周遭有些喧嚣,可陆璇坐在马背上似乎仍旧能够听到旁人的议论之声,眼下她一副男子打扮、与顾桓礼同骑一匹马,明日城中说不定又要传成什么样子了。 陆璇尽力垂着头,连走到了哪儿都顾不上看便被顾桓礼带回了凶王府。 到凶王府门前,顾桓礼方才从马背上跳下来,彼时陆璇还满脑子都是那些人的议论声,生怕明日又被一些流言蜚语淹没。 顾桓礼站在地上眼看着陆璇半天都没有反应,不由得有些不耐烦,他随即一把揽住她的纤腰,直接将她整个人从马背上抱下来。 这里虽是凶王府的地界、周遭也并无外人,但这么多的暗卫就在旁边看着,陆璇整个人横躺在顾桓礼的怀里也实在是不像话。 陆璇连忙奋力挣扎着,低声朝顾桓礼开口:“殿下,快放我下来,这不合规矩。”18 顾桓礼却不理会,只抱着陆璇一路走进院子里,嘴里还淡然回应:“这一路上不合规矩的事情还少吗?” 陆璇简直无语,原来他还知道那些事情不合规矩啊,算了算了,反正方才在那么多人面前都这样给他抱进来了,此时已经进到府中、四下无人,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于是陆璇也不再挣扎,就任由着顾桓礼按照他的意思处置。 直到将陆璇一路抱回他房里,顾桓礼方才将她放下。 “受伤了就坐着别动。”顾桓礼如是说,陆璇不由得愣住:“我伤的是手又不是腿。” 语罢,立刻便收到顾桓礼一记白眼:“还有力气顶嘴就说明伤得不重。”陆璇这才乖乖闭嘴,坐在一旁听候处置。 少顷,林魑打理好暗卫便带着金疮药朝这边过来:“殿下,陆大人的伤……” 顾桓礼一把接过林魑手中的伤药,不等他把话说完便将他打断:“本王来,你出去吧。” 林魑跟在顾桓礼身边真是越发开了眼界,他真是把所有的特殊待遇都给了陆璇,他自己向来都是需要旁人伺候的,如今竟然要亲自给她上药。 打发走林魑,顾桓礼这才朝着陆璇走过来,一言不发地拉过她受伤的手。 陆璇一时间有些茫然无措,随即朝他开口:“殿下,还是我自己来吧。” 顾桓礼却不撒手,只冷漠的朝她说了一句“别动”,而后便亲自给她上起药。 眼前之人虽面色铁青、看似拒人于千里之外,但从他手上小心翼翼的动作陆璇就可以看出他心中的担忧。 气氛就这样在两个人的沉默之中凝结下来,见顾桓礼眉宇之间似乎有一丝愠怒,陆璇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这才主动将僵局打破。 “殿下教我的脱身术还是很管用的,我方才骗到了王庸,就连他绑住我的绳子都是他自己砍断的。”陆璇故意说这话想转移顾桓礼的注意力。 可顾桓礼这个做师父的却并不以此为傲,只见他闻言顿时停住手中的动作,脸上露出了一副无法形容的表情,竟像是愧疚?陆璇简直怀疑自己的眼力。 沉默了一阵,顾桓礼方才抬眸看向陆璇:“抱歉,近日是本王来晚了,让你受委屈了。”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堂堂凶王殿下竟然也会同人赔不是了?况且这事根本就不是他的错呀,陆璇一头雾水。 可见顾桓礼这一本正经的神情似乎不像是在说笑,陆璇这才连忙开口朝他安慰:“殿下不必自责,我这不是没事吗?” 其实顾桓礼心中此刻有多少后怕陆璇根本难以想象。 方才回来的路上顾桓礼便一直在想,若不是陆璇还有几分小聪明自己逃了出来,有什么三长两短他恐怕此生都无法原谅自己。 但好在眼下陆璇还平安无事的坐在自己面前,顾桓礼悬了一整日的心这才算放下来。 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顾桓礼这才朝着陆璇问起:“王庸可是因上回奎宁之事还想对你下杀手?” 说起这事,陆璇方才想起来,连忙一脸警觉的看向顾桓礼:“对了殿下,我四品巡抚的身份是你用兵权换来的?” 顾桓礼闻言顿时愣住:“你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瞧顾桓礼这反应,看来王庸所言不虚,陆璇眉宇间不由得泛起一丝愠怒,随即朝着顾桓礼责备:“殿下怎么如此糊涂,眼下有多少人盯着殿下,若是没了兵权,殿下要如何自保?” 闻言,顾桓礼提唇一笑:“难道在你看来本王就只能靠兵权才能自保吗?” 陆璇连忙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殿下应该比我更清楚,相比起查清多年前的案情,陛下更想要的是殿下手中的兵权啊,殿下怎可如此草率?” 陆璇这接连的责备简直让顾桓礼哭笑不得,此前她在他面前那般拘谨,眼下却是连责备他的胆子都有了,这样的变化他还真是乐意见得。 见顾桓礼脸上竟然露出笑容,陆璇不由地诧异:“都到这个时候了殿下还笑得出来?” 顾桓礼这才安抚陆璇:“此事本王自有打算,你不必担忧,倒是本王和陛下的谈话,王庸又是如何知道的。” 当日顾桓礼在宫中和梁勤帝提起此事的时候,寝宫就只有梁勤帝和李公公,难道李公公竟有了二心?顾桓礼暗自这样怀疑。 第二百九十二章 父辈恩怨 http://.biquxs.info/

“眼下殿下拿兵权交换我官职之事已然被王庸得知,他必然会处处阻挠我们办案,这可如何是好。”陆璇愁闷。 顾桓礼却一早便料到了此案不会顺利,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倒也并未发愁。 “王庸还同你说了什么?”顾桓礼朝陆璇打探,她这才开口:“我爹的死与王庸有关,当年蛊惑陛下对我爹判处死刑的就是他,而且他似乎知道当年陷害我爹的人是谁。” “这么说来,他几次三番想要杀你并非只是因为奎宁之事?”顾桓礼大概猜到了,毕竟区区一个案子并不足以让王庸刺杀朝廷命官。 原本顾桓礼执意提升陆璇其一是为了方便她办案,更重要的则是以朝廷命官的身份为她做一道屏障、好吓退那些对她存着杀心的人。 可如今王庸与陆璇之间已然成了世代的仇怨,且顾桓礼交换兵权之事又暴露了出去,她日后的处境恐怕只会更加危险。 “令尊与王庸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若是能够查清其中缘由,说不定可以找到办法对付王庸。”顾桓礼如是说。 陆璇这才回想王庸所说的话,随即朝着顾桓礼回应:“据他所说,我爹害了他唯一的儿子、断了他王家的香火,但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我爹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陆璇一边复述着王庸所说的话,一边替陆衍解释,顾桓礼自然也没有怀疑的意思,思虑了片刻他才看向陆璇: “此事还是尽早打听清楚,若是能够解决了王庸这个麻烦,你办案途中也会少些困难。” 话虽如此,但知道当年之事的恐怕也只有崔氏了,毕竟就连王庸都让陆璇回去问她。 “我这便回去找我娘询问当年之事,倒是殿下,得知此事的未必只有王庸一人,殿下务必要多加小心。”陆璇仔细的嘱咐过顾桓礼,而后才转身离开。 眼看着陆璇离去的背影,再联想起今日发生的种种事情,顾桓礼实在不敢再让她涉险,他随即召来林魑,命他贴身保护陆璇。 林魑领命,后来的几日便一直暗中查探着陆璇的一举一动。 而另一边,王庸派出去寻找陆璇的人回来禀报——“启禀大人,属下等人追部陆璇到半路遇到了凶王殿下的人,人已经被他们带走了。” 听到这个消息,王庸简直恼怒不已:“废物!这么多人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都抓不到,本官养你们来做什么?” 话是这么说,但王庸自己还不是让陆璇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伤得头破血流吗? 可眼下这倒不是王庸最气恼的,他最气恼的大概是自己的大意,他方才以为陆璇必定难逃一死,便“大发慈悲”的将许多事情都告诉了她。 眼下陆璇带着这么多的秘密逃了,日后若是传到顾桓礼的耳朵里,恐怕王庸奸计无法得逞不说,还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念此,王庸简直心急如焚,立刻便朝着身边的手下下令:“务必给本官盯紧那个陆璇,一有机会立刻斩杀!” 手下领命,随即朝着陆府过去,可就凭王庸手下那几个饭桶哪里比得上凶王府的暗卫?还没等他们来得及朝陆璇做些什么便已经在林魑面前暴露了行踪。 王庸才将手下派出去不到一个时辰,几个人便都已经变成了冷冰冰的尸首,与自家大人再也没了联系。 而王庸还在府上傻傻的等着陆璇被斩杀的消息,殊不知自己派出去的人已然活口无存。 这一路上所有的危险都被跟在后面的林魑一一摆平,陆璇揣着满腹心事回府,对于所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一进门陆璇便径直朝着崔氏房间的方向冲过去,此情此景这几日在陆府已经不知道重复上演了多少遍。 就连陆璇自己也觉得异样,怎么从前在她印象中一直贤良内敛、不问世事的母亲暗地里竟然隐瞒了她这么多的事情。 陆璇已进房门,崔氏便觉察到不对,随即朝她迎上来:“阿璇?你怎么这幅神情,可是又出了何事?” “阿娘,我爹和王庸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一早便认识他对吗?”陆璇朝着崔氏质问。 想来若真是如此,当初崔氏听说陆璇被王庸刺杀的时候就该有所反应,可偏偏她当时的神情就如同从未听过王庸这号人一样。 此时见陆璇突然问起,崔氏双眸中这才顿时露出一阵慌张,只是很快又被她用微笑掩盖下来。爱文学网 “阿璇你说什么呢,什么王庸,我从来都没听说过这个人。”崔氏一口否认,但陆璇与她相处了这么久,她撒谎的时候是什么模样,她一清二楚。 见崔氏背对过自己,陆璇二话不说便又走到她面前:“我全都知道了,阿娘究竟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你都知道了?是王庸跟你说的?他都同你说了些什么,你万万不能相信他的话啊。”崔氏一时间表现得更加慌乱,陆璇却从中可以断定一些事情了。 “所以他说的都是真的,他和爹之间真的有过节,当年他怂恿陛下判爹斩首都是因为他的儿子?”陆璇一口气将从王庸口中得知的所有事情都在崔氏面前说了出来。 崔氏连忙否认:“不是这样的,你爹从来都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他的事,当年所有事情都是出于无奈。” “出于无奈,那王庸为何口口声声说爹将他的儿子送给山匪,害他断了香火?”陆璇自然相信陆衍并非是那样的人,但眼下就连崔氏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见陆璇心中有了怀疑,崔氏这才叹了口气:“都是上一辈的事情,阿璇你就别再问了。” 话虽如此,但陆璇此时着手的案件不就是上一辈的事吗?如果不将这其中的恩恩怨怨都查清楚,案件又如何能够水落石出?难不成真要让顾桓礼为了她丢失兵权吗? 沉了口气,陆璇才继续追问:“阿娘你究竟都知道些什么,都告诉我好不好?我如今已经是陆氏嫡长子,有关家族的任何秘密我都有权知晓。” 陆璇一副不达目的善不罢休的架势,崔氏向来了解她的个性,可这件事情原本就是要在她心中埋藏一辈子的秘密,又怎能轻易的说出口呢? 见崔氏始终不为所动,陆璇不由得有些愠怒:“阿娘难道想要看着爹一直蒙受冤屈,在天之灵永远无法安息吗?” “这……”被陆璇这么一威胁,崔氏这才有所动摇,犹豫了一阵才开口:“罢了,你长大了,有些事情终究是瞒不过你了。” 母女二人并肩坐下,崔氏这才慢条斯理的将当年所发生的事情一一告知陆璇。 按照崔氏所说,当年王庸与陆衍同朝为官,二人在初期的交情还是很好的,后来生出嫌隙也确实如同王庸所说,乃是在一次剿匪的经历之中。 那时的那帮山匪是冲着王庸来的,为了能够威胁到他,他们甚至不惜绑架了他尚在襁褓之中的孩子作为要挟。 王庸找来陆衍与之并肩作战,但孩子在山匪手中实在无法拼尽全力的与之相斗。 在最后一次交锋中,陆衍突然朝着对面的山匪道出了一件就连王庸都颇为震惊之事—— “你以为你们手中那个当真是王大人的孩子吗?真正的小公子一早便被我掉包了,你们手中那个不过是普通人家不要的孩子罢了。” 听见这话一旁的王庸立刻便眉头一皱,脸上还露出欣喜的神情:“此话可当真?” 大敌当前,陆衍也不好说这只是一个计策,便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眼看着王庸欣喜的神情,手中抱着孩子的山匪立刻便相信了陆衍的计策,随即一脸愠怒的朝着他呵斥:“好你个陆衍,竟敢骗我!” 眼看着山匪情急之下就要拿手中的婴儿泄愤,陆衍却又在这个时候开口阻拦:“百姓之子亦是生灵,你怎可滥杀无辜?” 可此时山匪已然被逼到了气头上,不管不顾的便朝陆衍反驳:“这是你们欺骗我的代价,如果想要这孩子的命,就拿王庸儿子的命来换。” 此时的王庸见对方对自己已经没了威胁,二话不说就要冲上去攻打,但陆衍却心存顾虑,生怕无意中伤害了婴儿。 就在王庸打算带兵上前的时候,只见陆衍的部下从一旁抱着一个大小相似的婴儿朝着山匪面前走过去,陆衍随之看向王庸: “王大人,你我身为百姓父母官,应当以百姓为先,若是牺牲王大人的血脉可以救下百姓之子,王大人是否愿意?” 听见这话,王庸简直不敢相信,立刻便朝着陆衍制止:“陆衍你做什么,你分明知道这是我和夫人唯一的儿子。” 可陆衍却丝毫不听王庸的劝阻,仍旧任由着手下将婴儿抱到山匪面前作为交换。 “不可以,不可!”王庸眼睁睁的看着,几近崩溃,直到双方一交换过来,山匪便毫不留情的将手中的婴儿从马上摔下去,待王庸反应过来的时候,地上已然一滩鲜血。 第二百九十三章 以德报怨? http://.biquxs.info/

“所以爹真的亲手将王庸的孩子交给了山匪?”陆璇听着崔氏所讲的有些难以置信。 好在崔氏摇头:“其实山匪手中的原本就是王大人的孩子,你爹也是为了救人才出此下策,拿了平民家早夭的孩子做交换。” 按照崔氏的说法,当年山匪已经自知无处可逃,不过是想带上王庸的儿子陪葬,陆衍料定他们交换到孩子之后,必然不会细细查看死活,便以此赌了一把。 陆璇这才松了口气,好在陆衍在她心目中正直伟岸的形象并未破灭,但若是如此便更加说不通了。 “可爹明明救了王庸的孩子,为何他非但没有感谢爹,反而视爹为仇敌、甚至置他于死地呢?”陆璇不解。 只听见崔氏深深地叹了口气:“都是你爹太过善良,一心想要护住王家唯一的后人。” 当初那伙山匪势力遍布整个梁国,被王庸围困的不过是其中一小部分人,而他一早就成了所有山匪要铲除的目标。 那时王庸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惨死,一时间气愤地杀红了眼,根本来不及听任何人解释,陆衍为了保住王家后人的性命,只能暂时带孩子退到一边。 可后来却被王庸误以为他背叛自己,王庸因为剿匪有功而得到升迁,可丧子之痛却让他唯一的夫人急火攻心而亡。 王庸一直是个极为痴情之人,此生至今都只有那一位妻子,孤儿被陆衍“害死”的那个孩子便成了王家唯一的后代,他自然对陆家恨之入骨。 “爹为何不将孩子还给王庸呢?”陆璇诧异问及。 崔氏这才解释:“当年山匪余孽遍布,王大人得到升迁自然能够平安一世,但若是被人得知他的儿子尚且存活,他必然难逃一死,甚至又会成为山匪拿来威胁王大人的筹码。” “所以爹就一直瞒着王庸,让他以为自己的儿子惨死,然后一直因此而记恨着爹?”陆璇甚至有一丝不能够理解陆衍当初的做法,正如崔氏所说,他确实太过善良。 “当年王大人的夫人一收到消息便气绝身亡,就算你爹事后和他解释了,恐怕他也不会原谅的。”崔氏如是说道。 说起来王庸也是可怜之人,当年之事也着实是一场误会,陆璇不由得叹了口气,转而朝崔氏问起:“那个孩子呢?爹没有将他还给王庸,他后来去了哪里?” 方才崔氏还说的一副平心静气的样子,可此时提起那孩子,她神情之中却顿时露出一阵不易觉察的慌张。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崔氏立刻便朝着陆璇回应:“那孩子被你爹送给旁人抱养了,打算教他读书习武、待他成年之后,有了自保的能力再将他还给王大人。” “那他如今……”陆璇又开口问起,这样计算下来,这孩子今年少说也有十七八岁了,按照陆衍当年的计划,也该还给王庸了。 可是见陆璇有了这样的念头,崔氏却立刻朝她回应:“你爹去世后,那家便搬离了盛京城,我也联系不到他们了。” “那他们就连同王庸的孩子一起带走了?”陆璇不由地怔住。 崔氏连忙点头:“正是如此,你爹好心替他将孩子救回来,他却恩将仇报置你爹于死地,这一切想必都是报应。” 这样的反应着实让陆璇震惊,在她的印象中,崔氏一直都是个善解人意、心思纯良的人,没想到他竟然也会记仇、也会心存报复。 陆璇还想要再问些什么,崔氏却已经将话题结束,只见她一脸严肃地看向陆璇:“此事万万不可让王庸知道。” “可当年之事确实是一场误会,难道就要他一直这样误解爹,与他的孩子永不相见吗?”陆璇此时已然将那些仇怨抛之脑后、生出了恻隐之心。 崔氏却颇为计较,连忙朝她点头:“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王庸对陆家只有仇恨,这消息若是让他得知了,他只会连你都不放过。” 不说旁的,现在王庸就已然不打算放过陆璇了。 见陆璇犹豫,崔氏立刻便露出更加严肃的神情,如同警告、更像是恳求:“阿璇,你就答应我吧,将此是永远的咽到肚子里,不要告诉任何人,好吗?” “这……”陆璇虽是犹豫,但见崔氏执拗,她除了答应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这才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罢了,既然阿娘不愿意说,今日之时我便权当从未听过。” 陆璇如此承诺,崔氏方才松了口气。 可入夜之后,陆璇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虽说王庸确实是害死陆衍的直接凶手,但真正将他推到那一步的其实是内阁那些尚未被查出的人。49电子书 细细回想起今日崔氏所讲述的,其实王庸也确实是个可怜的人,因为一个误会饱受丧子、丧妻之痛,还要日日夜夜回想着被最信任的人欺骗。 这样的情势下生出报复之心也实在是人之常情,不知为何陆璇竟有些同情和理解王庸。 “真的要像阿娘说的那样,将这件事一直隐瞒下去吗?”陆璇自言自语,她心中有了犹豫。 想来想去,崔氏之所以让陆璇隐瞒不过是担心她的安危、害怕王庸因此对她痛下杀手。 但若为了自保便全然不顾他人,陆家恐怕就真成了王庸所以为的那种自私自利之人了。 理性告诉陆璇要信守承诺,答应了崔氏便要将秘密保守到底,可感性又告诉她冤冤相报何时了,成人之美才是君子之德。 被这两种感情同时控制着,陆璇不由得陷入沉思,一整晚都难以入眠,想来这种时候,若是容谎在就好了,他心思细腻如水,必定能够帮助自己解答这些困惑。 与此同时,远在东阳的容谎对陆璇又何尝不是日思夜念?从前他或许可以在陆璇困惑的时候替她排忧解难,可自打继任家主以来,他自己心中的忧愁却不比任何人少。 容谎出于报复使用了不光明的手段报复二娘,逼得她染上疯癫之症,他却整日寝食难安,只觉得自己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如同清风朗月一般能够照亮陆璇内心一方天地的容公子了。 不同的地方,互相联系着的人各自抱着各自的忧愁,正如容谎离开之时所预料的那般,还未等到他重回盛京城的那一天,一切便已然物是人非。 翌日,陆璇仍被昨日与崔氏交谈之事困扰,迟迟得不到解答,手头的案件更是一筹莫展。 顾桓礼与梁勤帝约定了一个月的时间,看似充裕,但这过程中会遇到多少的困难险阻都不得而知,陆璇作为唯一可以扭转局势的人,实在半刻都不敢松懈。 若是如同答应崔氏的那样,将这个秘密隐瞒下去,或许确实可以报复到王庸,但活了两世,陆璇清清楚楚的明白这并非是她想要的。 可若是违反了和崔氏的约定,想来她最多也就是气恼一场,只要陆璇平安无事,她便也无话可说了。 违反了约定将这秘密告诉王庸,不光可以化解两家的误会、挽回陆衍在他心中的印象,以此作为交换说不定还可以得到当年之案的关键罪证,为陆衍洗刷冤屈、为顾桓礼留住兵权。 这样对比之下,明智的人大概都知道该如何选择了,于是陆璇也只好暂且对不起崔氏一回,径直朝着凶王府过去。 “可从陆夫人口中打探到什么了?”见陆璇前来寻找自己必然是有了新的线索,顾桓礼随口朝她问起。 陆璇却并未多言,上前便朝着顾桓礼请求——“可否借殿下的暗卫一用?” 顾桓礼闻言顿时一怔:“你好端端的要借暗卫做什么?” “具体的乃是家事,恕我不便多说,总之我想借殿下的暗卫寻找一个十八年前被人收养的男孩,现在应该正值成年,就与,与我家南君一样。”陆璇如是说。 但这话未免太过笼统,从崔氏口中得知那家人一早便搬离了盛京城,也就是说,如今是要在全天下寻找这样一个人。 即便凶王府的暗卫再神通广大,这货真价实的大海捞针也是难如登天。 顾桓礼听着也是大为震惊:“没有别的线索了吗?” 陆璇落寞摇头,崔氏并未向她吐露太多、眼下想要回去找她打探消息更是不可能,说不定还会被她严厉阻止。 神通如同顾桓礼对于这种毫无线索的事情也难以施展,可见陆璇确实将此事看得十分重要,他也实在无法拒绝。 犹豫了片刻,顾桓礼还是点头:“既然是你要找的人,本王自会命暗卫尽力寻找。” 其实陆璇自己也知道这样的请求有些强人所难,说出口的时候她也只是想要试试,从未想过顾桓礼竟会如此轻易的答应。 此时抬眸看着顾桓礼坚毅的眼神,陆璇顿时觉得自己是真的有了依靠、一个无论如何都不会背弃的依靠。 若是前世便能认识他就好了,这样或许后来的那些悲剧就都不会发生。陆璇心中这样想。 第二百九十四章 力不从心 http://.biquxs.info/

凶王府的暗卫按照顾桓礼的吩咐接连到各处寻找了许久仍是收效甚微,林魑无奈,这才先行回府禀告。 “人找得怎么样了?”顾桓礼一见到林魑便朝他询问,得到的却是对方意料之中落寞的神情,酝酿了一阵林魑才开口: “回禀殿下,属下等人已经按照殿下的要求到城外各处寻找过,符合条件的有三百余人,没有更进一步的线索实在无法筛选。” 其实这样的回答一开始就在顾桓礼的意料之内,陆璇什么都没问出来,就只知道那人的性别和年龄,请凭这两点就去寻找一个失踪多年的人实在难如登天。 林魑一副自责的模样,顾桓礼却并未责怪他,只是暗自叹了口气:“罢了,就暂且先盯着这三百余人吧。” 顾桓礼虽然答应了陆璇要帮她找到人,但这样大海捞针下去也只能是白白消耗暗卫的体力,并不会对事情的结果有任何帮助。 念此,顾桓礼这才亲自前去寻找陆璇。 顾桓礼在这样的紧要关头只身前来陆府,陆璇想都不用想便知道他大概是为了何事,为免崔氏心生猜忌,他一来便被陆璇带回了自己的院子。 “殿下可是查到那个人的有关消息了?”陆璇心中抱着一丝希望朝着顾桓礼问起,却见他闻言霎然满面愁容。 顾桓礼没有回话,但光从他的神情陆璇也看得出来,事实并非是像自己所希望的那样。 犹豫了一阵,陆璇方才又试探着换了口径:“所以殿下找过了,丝毫没有消息是吗?” 被陆璇这样问起,顾桓礼才开口:“倒也并非丝毫没有进展,只是你给的线索太过笼统,暗卫找到的足足有三百余人。” 这个可能陆璇大概有想过,只是没想到竟然会多的如此夸张。 “三百余人?全都是十八年前被人抱养的男婴?”陆璇惊得瞪大了眼睛。 顾桓礼却只能朝他点头:“不仅如此,还是除去了那些穷困人家的,毕竟据你所说,那孩子应该已经成长成了一位青年才俊。” 也就是说,如果不排除家世背景这一点,所得的人恐怕就会更多。 虽说此前陆璇将自己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顾桓礼身上,希望他能够帮自己实现,但她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现有的本领也全都是通过努力换来的,并非神通广大、无所不能。 故而见到顾桓礼并未达成自己所愿之时,陆璇心中虽是有一丝落寞,却也并未责怪于他。 沉默了片刻,见陆璇脸上泛起不悦,顾桓礼方知此人对她的重要,虽说知道困难重重,但面对她如此失落的神情,他还是想要迎难而上。 “你要寻找的究竟是何人?可否向旁人打探到更多的线索,比如他的生辰八字、身上有什么记号之类的。”顾桓礼朝着着陆璇问起。 此前陆璇私以为这桩陈年旧事乃是陆家和王家之间的私怨,不该贸然将其吐露给外人。 但想来一路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雨,顾桓礼待她早已与待旁人截然不同,想来在他眼里也并未将她视作外人。 况且此番陆璇也看得出来,顾桓礼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帮自己,而且能够帮到她的也只有他了,思虑片刻,她这才决定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一一与他分享。 “其实我要找的是王庸失散多年的儿子……”陆璇将自己从崔氏口中打探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顾桓礼,他听着虽是有些荒唐,却对陆璇所说深信不疑。 得知了事情的经过,顾桓礼这才明白了陆璇的用意。 “所以你是想要找到王庸之子,化解他和令尊之间的仇怨、再向他问出当年陷害令尊之人?”顾桓礼开口朝陆璇问起。 陆璇不由得叹了口气:“虽说我爹当时所做之事都是为了王庸,但毕竟他的夫人是因此而亡,听闻王庸此人极为痴情,当年仇怨能否化解还是二话,但我想若能找到他失散多年的孩子,至少能够以那孩子的下落作为交换让他说出陷害我爹的人。” 此前顾桓礼一直以为陆璇就是个时常存着恻隐之心的人,还因为她的这份心软每每总是替她担心,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竟然也会拿感情之事作为与旁人交换的筹码。 看着眼前似乎是有所成长的陆璇,顾桓礼一时间都不知是喜是忧。 “眼下知情的只有陆夫人,要找到王庸之子恐怕也只能求陆夫人多给些线索了。”顾桓礼如是道,陆璇却立刻摇头叹气:“不会的,我娘若是愿意说,一早便该告诉我了。” 陆璇仍是不敢前去惊动崔氏,生怕被她得知之后,自己的全盘计划都会被推翻。97中文 一重又一重的阻碍,事情慢慢变得复杂起来,二人面对面都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 过了许久,顾桓礼心中方才生出一个下下之策,随即抬眸看向陆璇,也正是此时恰巧收到对方朝自己偷来炙热的目光,看来两个人是想到一处去了。 最终还是陆璇先开的口——“殿下你也想到了?” 顾桓礼点头:“既然是替王庸找儿子,想必出一分力气他也是愿意的吧。” 陆璇跟着点头,顾桓礼所想的办法与她不谋而合。 二人正说着,却听见院外传来一阵吵嚷的声音—— “你怎么又来了,这次还又带着个生人。”见沈西绪好端端的找上门来,陆南君顿时生出不悦,即便她是女子,也是皇家的女子,他可不愿陆璇跟任何皇家的人扯上关系。 可偏偏沈西绪就是来找陆璇的,见陆南君拦着自己,她立刻便没了好气,随即插着腰朝他反驳:“什么叫又来了,我是阿璇的朋友,来看看她有什么问题吗?” “那他呢?”陆南君将目光落在沈西绪身边的男子身上,此人他虽毫无印象,可光是此时看着第一眼就对他没什么好感。 沈西绪这才介绍:“他?他是我皇叔的朋友,也是阿璇的朋友。” 其实沈西绪开口的时候,骆明让心中还不由得紧张了片刻,以她的性子,真是得亏她没介绍自己是她未来的夫君。 听见沈西绪的话,陆南君不由得朝骆明让上下打量了一番:“一模一样的冰块脸,还真是物以类聚。” 至于陆南君口中的物以类聚指的是哪些人,恐怕不必他多说别人都猜的出来。 有人当着自己的面说骆明让的不好,沈西绪原本是该恼火的,可偏偏陆南君说的也没错,毕竟她第一次见到骆明让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感觉,至于顾桓礼便更不必说了。 于是沈西绪也便没有多为骆明让说什么好话,只是有些不耐烦的看向陆南君:“行了,懒得跟你废话,阿璇呢,我找她有正事。” “她不在府上。”陆南君如是应道,沈西绪却不信:“说什么瞎话呢,我皇叔府上的人亲口告诉我皇叔来找阿璇的,如果她不在府上,那我皇叔呢?” 陆南君闻言冷哼一声:“笑话,你要找你们家凶王殿下便去找,为何来我家?难不成我还可以跟你藏着他……” “皇叔,阿璇!”陆南君话还没说完便听见沈西绪兴高采烈的朝着自己身后喊起来,他不由得有些头脑发蒙,随即跟着转过身去。 没想到陆璇和顾桓礼果然站在自己身后,陆南君险些惊掉了下巴。 赶在沈西绪说她所谓的正事之前,陆南君便气冲冲的朝着陆璇走过去:“阿姐,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在房中休息吗?怎么他也跟你一起出来?” 陆南君简直震惊,瞧他说的这些容易让人误会的话,陆璇连忙对着众人解释:“殿下有急事过来寻我,我怕叨扰了阿娘,便直接将殿下带到我别院里了,你胡说什么呢。” 虽说在场的几日都是熟人,也没什么可避讳的,但贸然被陆南君这样形容,陆璇不免还是有些难为情。 听见陆璇这样的解释,陆南君才松了口气,但心中仍是不平,嘴里还暗自嘟囔:“有什么要紧事不能到大厅说,非要引到卧房去。” 陆璇也懒得理会,随即将话题转移开来:“阿绪和骆大人怎么一起来了?” 方才见陆璇与陆南君姐弟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辩之时,沈西绪还忙着站在一旁看好戏,倒是把正事给忘了,直到陆璇提醒,她方才想起来。 “对了,我来找你确实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沈西绪突然变得一本正经,而后朝着四周仔细看了一遍才又看向陆璇:“可以进去说吗?” 陆璇点头,连忙请众人进去,陆南君也跟在后面,可到门口的时候却被沈西绪拦住:“你不许跟进来。” “为什么?你搞清楚,这里是我家,凭什么你们都能进,我不能进?”陆南君愤愤不平。 沈西绪却也振振有词:“凭什么,凭这是朝廷机密,你个小屁孩儿跟着掺和什么?” 沈西绪说这话时大概忘了她自己比陆南君也不过大了一岁,按照她的说法,她也应当只是个小屁孩儿罢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仇上加仇 http://.biquxs.info/

骆明让听见这话不由得将目光落在沈西绪身上,嘴角还勾起一抹难得一见的笑容,但她看得出来,这并非是什么好的寓意,甚至像是在嘲笑她。 沈西绪敏锐地觉察到骆明让脸上的神情,随即朝他质问:“你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你说的没错,这个年纪的,确实是小屁孩。”轻描淡写地撂下这样一句话,骆明让随即跟着陆璇和顾桓礼进去。 虽是被他承认了,但怎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沈西绪一时间也反应不过来,只好继续将注意力放在陆南君身上。 “总而言之,我们真的有大事商谈,你不能跟进来。”沈西绪执意阻挠陆南君,他刚想执拗一回,可陆璇却也发了话:“南君,你今日的功课是否还未温习?” 被陆璇这么一说,陆南君立刻便心虚了,别看她平日里待他极其温柔,但在功课上却是极为严格的,若是被他问出他有哪里学的不好,那后果可比惹怒崔氏更加严重。 想到这里,陆南君也只好暂时放下自己的好奇心、乖乖回到书房,其余众人则闭门议事,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好了,这里不会有旁人了,你们过来究竟有何要事?”陆璇一本正经的看向沈西绪。 沈西绪这才开口:“我听说你近日在调查一桩十几年前的大案,我背地里朝母上打听了一些消息,数年前图谋盗取藏宝图的全是内阁旧臣,可经过当年陆衍大人之事,内阁官员便发生了不小的变动,眼下那些人都不知散落到何处了。” 这一点陆璇倒是提前料知,无非就是让这桩本就困难重重的案件又多了几分阻碍罢了。 眼看着陆璇的脸上泛起愁色,骆明让这才接着开口:“我也从家父口中打探到一些有关当年之事的消息,当时掌管皇室秘宝的是西厂,而西厂当时存在着一位氏族家主。” “骆大人所说的莫非是南陵岳氏?”由于崔氏和容谎的关系,陆璇对四大家族之事也有所了解,此时听骆明让提起,她立刻便反应过来他口中之人。 骆明让随即点头:“正是当时南陵岳氏的家主岳岚宸大人,岳大人原本一直就任于西厂,于大儒牛颖大人相交甚好,直到陛下下令收回藏宝图,他方才借故辞官。” 想来当年岳岚宸也是发现了梁勤帝并非贤明君主,为了守护住先祖黄帝遗留下来的使命,这才选择了远走高飞。 可他手中握着梁勤帝想要的东西,即便想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没过多久便被一心想要得到藏宝图来讨的君王欢心的奸佞找上。 那些人为了得到军机藏宝图,处处陷害岳岚宸,使用各种手段威逼利诱,可直到将他折磨致死也没有得到半点关于藏宝图的消息。 只可怜岳岚宸当时一心扑在政事上,还未来得及娶妻生子便遭人毒手,也正因如此,南陵岳氏没了下一任的家主,在他死后没过多久便分崩离析。 也正是因为岳岚宸的遭遇,往后的这十几年里再也没有氏族愿意踏足官场。 听骆明让讲起前尘旧事,困惑着陆璇的一些谜团方才被解开,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事情。 “所以后来传闻藏宝图在牛大人手中,其实是岳大人留给牛大人的?”陆璇这样以为。 骆明让却摇头:“这我便不得而知了,不过岳大人死后那些人为了得到藏宝图将整个南陵岳氏翻了个底朝天也一无所获,想来东西确确实实是被岳大人转移了吧。” 陆璇不由得叹了口气,看来他们为了这张藏宝图所害死的人远比她想象的还要更多。 眼下有关先祖皇帝遗留宝物之事再度浮出水面,若是不及时将这案件查清楚、给那些人一个教训,恐怕多年前的悲剧又会重新上演。 念此,陆璇更加坚定了自己要查清案情的决心。 这一次她不光只是为了自己的政绩,也不光是为了保全顾桓礼的兵权,她还要为那些无辜枉死的亡魂讨个说法、再为活着的人争取一线生机。 “岳大人是西厂的人,藏宝图落到牛大人手中,可后来又是如何被人得知的呢?这其中是否有人走漏了消息?”陆璇暗自揣测起来。 沈西绪这才开口:“我听母上说,当年岳大人与王庸还并称西厂双雄呢,想来岳大人怎么会和那样的人交好,真是让人费解。” 原本沈西绪只是想就自己所知道的事吐槽一番,可她这不经意的话却似乎点醒了陆璇。 若当年岳岚宸当真与王庸交好,那为了掩盖藏宝图的下落,他说不定会请王庸帮忙做掩护,以王庸的能力,帮忙掩饰一个秘密数年大抵也并非是什么难事。 至于后来为何突然泄露出去,其实细想一番,藏宝图被泄露之事似乎并非是在牛颖之时,而是等它到了陆衍之手,再细细算算时间,正巧与陆衍和王庸生出误会同时。舞神电子书 陆璇似乎明白了什么:“所以王庸并非只是怂恿陛下将对我爹的处置改判为斩首,将这把火引到陆家身上的从头到尾都是他?” 听陆璇这么一说,在场众人皆为之一怔,向来擅长断案的骆明让更是随之附和:“陆大人的猜测大抵无误。” “他……”陆璇刚要说点什么,房门便被人突然推开,紧接着就传来陆南君既诧异又愠怒的声音:“你们说什么?所以那个王庸不光处处陷害阿姐,就连爹的死也是他一手谋划的?” 陆南君突然的闯入让陆璇有些手足无措,她不由得顿住:“南君?你怎么突然进来了,不是让你回去温习功课吗?” 陆璇尽力想要将陆南君的注意力从方才的事情上转移开,可他却半点都听不进去,随即便朝着她怒吼:“回答我,究竟是不是这样!” 原本念在陆南君年纪尚轻,陆璇并不想让他搅和到这些仇恨当中,所以才一直将此事瞒着他,可看眼下这情势大概是瞒不过去了。 无奈之下,陆璇这才点头:“或许是这样吧。” 陆璇才只是猜测,陆南君便已然气得青筋暴起,随即点了点头、攥着拳头便冲了出去。 或许是出于对陆南君性情的了解,一看他这样气冲冲的离开,陆璇心中立刻便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糟了!”陆璇暗自这样说了一句,而后便追着陆南君出去,到门口时却已然不见了人影,只径直撞上了从外面过来的年糕。 陆璇连忙汲汲皇皇地朝着年糕打探:“可见到南君了?” 闻言,年糕脸上不由得表现出慌张的神色,直到陆璇问起,她才结结巴巴的回应:“小公子,小公子他方才提着把剑出去了。” 这下算是彻底被陆璇猜中了,她二话不说便朝着王庸府邸的方向追了过去。 眼看着陆璇跑出去,沈西绪不由得有些担忧,随即看向顾桓礼:“皇叔,这可怎么办?” 顾桓礼和陆南君也算是有过几面之缘,对他的性子也有个大概的了解,光看他刚才的反应他也猜得到他拿着剑是要去做什么。 顾桓礼这才看向身边的骆明让:“此去王庸府上本王不便出面,她的安危便拜托你了。” 骆明让立刻便领会了顾桓礼的意思,随即朝着王庸府上冲过去,沈西绪原本想要同去,但是为免骆明让与顾桓礼暗地里的关系被人觉察,她也只能先乖乖跟着顾桓礼回去。 少顷,王庸还在府上盘算着要如何对付陆璇,门外便传来守卫的禀报——“启禀大人,前几日被大人抓来那小子提着剑找上门来了!” 王庸见状简直无语:“不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儿嘛,至于把你吓成这样。” 守卫这才收敛一些,随即看向王庸:“那大人的意思是……” “放他进来啊,上回是他运气好,本官大发慈悲放他一马,他竟然还自己找上门来,这回我倒要看看陆璇能不能放着他这弟弟不管。”王庸边说边勾起唇角,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守卫这才连忙按照他的命令出门将陆南君请进来,而与此同时,王庸早已经在院中做好准备等着他的到来。 陆南君进门看到王庸第一眼便举剑朝他劈上去,嘴里还充满恨意的喊着“狗贼拿命来。” 可陆南君自幼便不擅武艺,加之此刻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一招一式根本没有经过思虑,很快便被王庸抵挡下来。 还没等陆南君来得及报仇,整个人便被王庸摁住。 “这才几日未见,陆小公子便这样思念本官了?”王庸命人押着陆南君,嘴里朝他挑衅道。 陆南君立刻便朝他啐了一口:“呸,你这狗贼,害死我爹、又屡次暗害我兄长,我今日一定要杀了你!” 王庸闻言蔑笑:“杀我,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恐怕也只会落得和你爹一样的下场吧。” 语罢,王庸仰头大笑,陆南君则恼怒不堪,朝着他破口大骂:“狗贼,你定会死无葬身之地、断子绝孙!” 第二百九十六章 交易 http://.biquxs.info/

其实在王庸眼里,陆南君不过是个无知小辈,他是死是活对他来说也并不重要,反正她也不是陆家的嫡长子,死活对陆家也造不成多大的打击。 所以任凭陆南君如何辱骂王庸,他也并不放在心上,但“断子绝孙”这一句着实戳中了他的痛处,只见他脸色立刻变不对了。 酝酿了片刻,王庸方才彻底换了一副凶恶的嘴脸、朝着陆南君怒斥起来:“我断子绝孙还不是你陆家所害,若不是你那该死的爹,我又怎会妻离子散?” “那都是你坏事做尽的报应!”未知全貌的陆南君只顾着朝王庸反驳。 王庸被他说的越发气恼,这才拿起他方才握在手里的那把长剑,面色变得阴鸷起来。 “陆衍害我断了香火,如今他的儿子又来诅咒我,还真是逼得我不得不出手呢,既然这样,我便要他承受和我一样的结果,先处理了你这狂妄的小子再去对付陆璇。” 王庸边说边举起手中的长剑,眼看就要朝着陆南君刺过去,只听见门口传来陆璇急促的声音:“住手!” 见到陆璇,王庸的怒气方才平息了一些,随即收起手中的长剑,一脸不怀好意地朝她看过去:“哟,今日这是怎么了,陆家一个个都赶着来送死吗?” 陆璇见状连忙朝着这边冲过来,一把拉过陆南君护在自己身后,而后才抬眸看向王庸:“你的目标是我,迁怒他做什么?” 王庸却不屑:“你?我的目标是整个陆家,我要所有与陆衍有关的人都为他当年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陆璇简直无语,甚至在心中替陆衍当年的良苦用心感到不值。 但眼下他们姐弟二人已经被困于此处,不拿出点有价值的信息恐怕今日也难以脱身,想来反正自己早晚也是要找王庸谈交易的,今日倒是个不错的机会。 不过想来这件事情要说出来,必须先将陆南君支走,他今日的反应已经给他招来了莫大的威胁,让他知道的更多,日后恐怕会更加难以收拾。 酝酿了片刻,陆璇这才开口:“你放他离开,我任由你处置,你不是想借我对付凶王殿下吗?放了他我就告诉你关于殿下的秘密。” 话音落下,还没等王庸做决断,一旁的随侍若夫便朝他开口:“大人,万万不可啊!” 可王庸却有他自己的考量,眼下陆璇落在他手里,即便她所说的秘密真的是骗他的,但只要杀了她、阻挠案件继续进行下去,便可以夺去顾桓礼的兵权。 反正王庸也不屑于对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下手,便放了他也无妨。 王庸随即摆手示意,也不管若夫再如何阻拦。 只是陆南君又怎么忍心将陆璇一个人扔在这龙潭虎穴?他立刻便浑身抗拒着不愿离开,直到陆璇转身劝他:“你快走,我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可眼下身在这种情境之下又怎么会真的没事呢?陆南君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陆璇这种话更加骗不了他,于是他说什么都不肯离开。 但偏偏王庸自己膝下无子便无论如何都看不惯这姐弟情深的场面,他立刻便不耐烦了,随即朝着陆南君身边的守卫摆了摆手。 守卫领会了王庸的意思,也不管陆南君愿不愿意离开,便直接上前押住他将他扔了出去。 大门紧闭,陆南君在门口一个劲儿的大喊都没有人理会他,直到受顾桓礼嘱托过来搭救陆璇的骆明让赶到。 “陆小公子怎么在外面,陆大人呢?”骆明让上前朝陆南君问起。 陆南君虽不清楚骆明让的身份,但左右也知道他必定是个不小的官儿,毕竟能跟凶王殿下和平川县主两位大人物成为朋友的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此时陆南君正心急如焚,哪里顾得上与骆明让是否相熟?一见骆明让过来,他立刻便朝着他恳求:“救救我兄长,你不是她的朋友吗?你快想想办法。” 骆明让能够理解陆南君此时的担忧,但他办事向来都是个极为理智和冷静的人,见此情形,轻举妄动可不是他的风格,他随即朝着陆南君问起里面的情况。 陆南君这才云里雾里的回答说陆璇打算用顾桓礼的什么秘密来交换。 认识了这么久,骆明让对陆璇的为人也算是有所了解,知道她必然不会做出出卖顾桓礼的事情,想来她既然这样说了,必然是有她自己的筹谋。 思虑了片刻,骆明让这才开口安抚陆南君:“不必担忧,陆大人或许早已有了脱身之法。”我爱看中文网 这样同陆南君说罢,也不管他信是不信,骆明让只叫他先行回去,自己则留在此处观望。 院子里,王庸正等着从陆璇口中听所谓关于顾桓礼的秘密,迎来的却是她一句莫名其妙的斥责——“我爹对你恩重如山,你怎可恩将仇报?” 听见陆璇这话,王庸顿时觉得有些好笑,也不知究竟是她疯了还是自己听错了。 “恩重如山?他害死我唯一的血脉、逼死我唯一的夫人,这叫恩重如山?这样的恩情我可承受不起。”王庸说着眼圈便泛起红晕。 可见这件事情过了这么多年,在他心中仍旧无法磨灭。 陆璇这才开口:“你错了,我爹当年并没有害死你的孩子,至于你夫人的死更加不在他的预料之内。” 任凭陆璇怎么说,王庸都不相信:“够了吧,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妄想替陆衍洗白什么?我只恨自己当初没能早日识破他的真面目,连累了妻儿为他所害。” 看来这件事情在王庸心中造成的伤害着实不小,一时半会儿还真是解释不清。 陆璇这才开口:“可否给我一盏茶的时间听个故事?” 王庸有些诧异:“这是打算说临终遗言了吗?”他蔑笑,但随后还是点头:“那就说吧,反正我等了这么多年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得到王庸的同意,陆璇这才将崔氏那日所说的关于当年剿匪之事的真相一一道出。 听罢整件事情,王庸简直震惊:“这不可能,我当时亲眼看到陆衍将我的儿子送到山匪手中,然后他便,便是一滩血水。” 王庸回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情仍旧痛心疾首,陆璇却一口反驳:“当日被我爹送去的乃是百姓家夭折的孩子,山匪手中原本抱着的才是你儿子。” “不,这不可能,我儿子早就被陆衍害死了,你休想骗我。”王庸就是说什么都不肯相信。 陆璇也不知该如何同他解释,毕竟这件事情真的过去太久了,见王庸不相信,她也只能继续说下去—— “当年山匪余孽众多,我爹担心令郎跟在你身边早晚会遭人毒手,这才没能将他送回你身边,而你当时与我爹决裂,始终不肯见他,故而他也实在没有机会向你解释。” 听陆璇这话似乎不像是在说谎,但过了这么多年突然换了这样一种说法,换做是谁一时间恐怕都难以接受。 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王庸方才抬眸看向陆璇:“好,我姑且相信你方才所说的话,既然你说我儿并没有死,那他现在在哪里?” 这话可着实将陆璇问住了,她不由得陷入一阵犹豫:“这……” 眼看着陆璇支支吾吾的样子,王庸脸上立刻便又露出嘲讽和绝望的神情:“我就知道你不过是说来骗我的,我竟然还信了你的鬼话。” 见状,陆璇连忙解释:“不是这样的,我没有骗你,我说的都是真的,只是我爹当年为了避人耳目将令郎交给了旁人照料,既然一直无法与你解释,他也只能托人将令郎养到能够自保的年纪再将他送回你身边。” “那人呢?十八年过去了,总该还给我了吧。”王庸气恼不已。 陆璇这才越发没底气的继续说下去:“后来我爹被陛下斩首,我娘带着陆家其余人离开,收养令郎的那户人家也渐渐与我们断了联系,离开了盛京城。” 听见这话,王庸立刻便笑起来:“陆巡抚,陆大人,你真当本官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还没见过世面吗?拿这样的把戏来糊弄我,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已经命人在各处寻找了,只是线索太少,如今找到符合条件的有三百余人实在难以筛选,若你真想找到令郎,不如与我合作。”陆璇大胆的提出自己的打算。 王庸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要本官与你合作?你莫不是在痴人说梦吧。” 眼看着王庸无论如何都不愿相信自己,陆璇索性破罐子破摔:“反正我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信不信由你,若你当真不想找回儿子,也莫怪我没有提醒你。” 被陆璇这么一说,一直都忧心于此事的王庸心中不由得有了一丝动摇,能够找回唯一的后代是他毕生的心愿,如果真的有这个可能,他自然不会轻易放弃。 王庸这才开口:“你想如何合作?” 陆璇闻言提唇一笑,看来此事并非毫无转机。 第二百九十七章 化敌为盟 http://.biquxs.info/

思虑了片刻,想来在谈合作之前有几个问题还是要先明确一下,陆璇这才抬眸看向王庸:“在合作之前,陆某有三个问题想要问王大人。” 此时的王庸早就迫不及待想要赶紧去找儿子了,哪里顾得上和陆璇拖延时间?见陆璇开口,他想都不想便点头答应:“有话就快问,别想在我面前耍什么花招。” 陆璇这才开口:“第一个问题,当初将藏宝图的去向指向陆家的是不是你?” 王庸点头:“是又如何?那藏宝图原本就是在陆衍手中。” 听见王庸的回答,陆璇心中恼怒,不由得攥了攥拳头,看来当初在害死陆衍这件事情上,王庸还真是没少出力。 不过事已至此,已经没了挽回的余地,眼下还是尽快查清案件、还陆衍清白为重,陆璇这才为了大局勉强咽下这口恶气。 “好,那我再问你第二个问题,我爹当年去户部巡查,最后被冠上徇私枉法的罪名,可是被人陷害的?” 王庸点头:“确实如此,以陆衍的秉性,就算全天下的人都寻思枉法,他恐怕也不会做出半点对不起朝廷、对不起良心的事情。” 听见这话,陆璇又忍了一口气:“第三个问题,你是否知道当初陷害我爹的人是谁?” 王庸还是点头:“此事我虽没有参与,但毕竟是替我报仇的人,我又怎么会不记得呢?” 如此看来,找王庸合作便是没错了。陆璇暗自这样想着。 “好了,你要问的三个问题我都如实回答了,接下来该谈谈如何合作了吧?”王庸有些心急,随口朝陆璇问起。 陆璇这才谈起主题——“我可以将找到的那三百个人交给你,但对于令郎我没有太多了解,该以什么样的办法从那三百个人中找到他也只能靠你自己。” 这一点王庸倒是能够接受,毕竟他从来都没有指望过陆璇,只要能够找到他的儿子,让他费多少力气他都是心甘情愿的。 只是这么大的事情,陆璇又怎么会如此轻易便答应他呢?王庸心里如同明镜一般,随即朝陆璇问起:“条件呢?你想要我拿什么来交换?” 陆璇闻言提唇一笑:“王大人果真聪慧,半点无需陆某多费口舌,我的条件就是你须将当年陷害我爹之人的名册给我。” 王庸蔑笑:“陆大人的才智也丝毫不输啊,竟能想到以此事作为交换,要本官帮陆衍洗清冤屈,本官若是不答应呢?” 这一点也早就在陆璇的预料之中了,毕竟王庸对陆衍的恨意积淀了这么久已然无法扭转,想要他亲自出手帮自己的仇家恐怕难如登天。 但好在陆璇早已有了绸缪,见王庸这态度,她随即装作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耸了耸肩:“陆某的诚意已经放在这里了,若是王大人不愿合作,那令郎便只好由大人自己寻找了。” 可王庸却丝毫不受陆璇的威胁,随即冷哼一声:“笑话,你以为没了你本官就找不到那三百余人了吗?” 不说这个陆璇还没想起来,被王庸这么一提醒,她方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话还未说清楚,她这才又看向他: “对了,忘了告诉王大人找到那三百余人并不是陆某的功劳,而是凶王殿下派暗卫寻找了足足七日才找到的。” “凶王殿下?”王庸愕然,凶王府暗卫的本事他向来清楚,连暗卫都要找七日才找得到的人,以他的能力恐怕会如同大海捞针。 见王庸表现出动摇,陆璇这才趁热打铁的朝他游说:“王大人想要阻挠陆某办案无非就是听了殿下和陛下的约定,但据陆某所知,王大人和殿下并无仇怨吧,为了对付殿下连自己的儿子都不顾,想来着实是有些不值。” 王庸是个聪明人,自然能够领会陆璇所说的话,顾桓礼对旁人而言或许是眼中钉肉中刺,但在他看来不过是一座能够护着陆璇的靠山罢了。 此前王庸一直想要对付顾桓礼也是为了更好的报复陆家,但眼下若是能够借他的势力找到自己失散多年的唯一后代也未尝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左右思虑了一番,王庸这才点头:“好,我就信你这一次,但你若敢骗我,我一定要你陆家上下全部人的性命作赔。” 陆璇应允,语罢还不忘嘱咐王庸一句:“对了,眼下殿下与陛下的约定不知被多少人得知,若是有人在这个节骨眼上阻挠了我办案,让殿下没了兵权,恐怕为王大人寻找令郎的事情就只好无限延宕了。” 王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陆璇现在非但让他帮自己的仇人脱罪,还要让他帮忙守住顾桓礼手中的兵权不成吗? 可偏偏王庸爱子心切,即便明知陆璇是在威胁自己,他也只能妥协:“我答应你,在找到我儿之前我绝不再为难你们。”16读书 达成了合作,陆璇这才松了口气:“那陆某现在可以离开了吗?” 原本王庸可是扬言今日要让陆璇死无葬身之地的,可眼下她的生死至关重要,便是他心中有再多不愿也只能让她毫发无伤的离开。 王庸随即朝门口的守卫挥了挥手,众人纷纷退散到两边,没了旁人阻拦,陆璇这才离开。 一出门,陆璇便撞上在外面观望多时的骆明让,这一刻她方才一直强撑着的气势这才瞬间消散,背过王庸,她只觉得浑身发软。 细细回想一番,若是方才有哪句话说的不甚妥当、没能打动王庸,今日恐怕就真的出不来了,不过看到有骆明让在,想必即便是合作不成也能捡回一条性命。 “顾桓礼让我过来接应你,你怎么样,他们可以为难你?”骆明让朝陆璇问起,方才他一直在门外观望,见里面没有打斗的动静,便一直没有进去。 陆璇连忙摇头,整个人却是有气无力的:“我没事,他并未将我怎样。” “可你的脸色……”骆明让诧异,若当真什么都没发生,陆璇这一脸苍白又该如何解释? 原本这么丢脸的事情,陆璇是打死也不想说出来的,但是认识这么久也没什么可避讳的,她这才难为情的挠了挠头,低声朝对方回应:“适才同王庸交锋,吓的。” 骆明让语塞,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应。 闲谈了几句,陆璇方才发现此处似乎少了些什么,四处张望了一番,她才看向骆明让:“对了,方才南君从里面出来,骆大人可有见到?” 骆明让点头:“我已经让陆公子回府等候了,此地不宜久留,我送你回去吧。” 二人这才相跟着回到陆府,确保了陆璇平安无事,骆明让也连忙赶去凶王府给顾桓礼报信,顺便送沈西绪回去。 彼时,沈西绪正在凶王府担心的满地徘徊,顾桓礼虽面上若无其事的坐在一旁,但仅仅看他皱着的眉头,熟悉他的人便都猜得到他的心思。 虽说有骆明让跟着陆璇,但世事难料,顾桓礼也实在无法完全放心。 直到骆明让从外面进来,还没等顾桓礼开口,沈西绪便迫不及待地朝他冲过去:“怎么样,阿璇她可还好?” 见沈西绪心急如焚,骆明让连忙安慰:“放心吧,我已护送她回去了,王庸并未为难她。” 沈西绪这才终于松了口气,看着骆明让的双眸中不由地露出欣喜而崇拜的笑意:“是你将阿璇救出来的?” 骆明让摇头,随即边说边朝着顾桓礼走过去:“我并未见到王庸、也未曾出手相助,陆大人是自己出来的,据她所言,她与王庸之间似乎达成了什么合作。” “合作,阿璇怎么会跟那样的人合作?”沈西绪不解,一旁的顾桓礼脸上却露出宠溺的笑容:“她倒真是会找机会。” “你知道?”骆明让朝着顾桓礼问起,他却并未回应,只是站起身来一脸轻松的神情看向对方:“本王乏了,便劳烦你送阿绪回去了。” 沈西绪简直震惊,这脸色变得也太快了吧。 骆明让也不是第一天认识顾桓礼了,他向来就是如此阴晴不定,他也懒得理他。 “我们走吧。”骆明让看向沈西绪,二人这才结伴离开。 将沈西绪平安护送回长公主府,原本她还想拉骆明让进去坐坐的。 可今时不同往日,虽说长公主一直表现出对骆明让十分待见的态度,但以他和沈西绪现在的关系,再见到长公主,恐怕他非得找个地缝把自己藏起来。 想到这些,骆明让随即回绝了沈西绪:“你快回去吧,我尚有公务在身,就不进去了。” 说罢,也不管沈西绪再说什么,骆明让便已经自顾自的转身离开。 被留在原地的沈西绪一脸茫然,她怎么觉得骆明让似乎时常自称公务繁忙,就好像整个梁国的公务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一般。 “北镇抚司的公务有这么多吗?看来改日要好好同皇叔请教请教了。”暗自这样呢喃了一句,眼看着骆明让的背影消失,沈西绪这才转身回去。 第二百九十八章 一家欢喜一家愁 http://.biquxs.info/

长公主府。 沈西绪蹑手蹑脚的回来,却还是没能逃过长公主的法眼。 “又跑到哪里疯玩儿去了?”沈西绪走到半路,身后突然传来令她毛骨悚然的声音,她甚至都无需回头便能猜到说话的人是谁。 沈西绪脸上露出惶恐的神情,努力调整了一番方才嬉皮笑脸的回过头来:“参见母上大人,母上大人怎么会在这里呀?” 长公主知道沈西绪问自己这话的意思,孤儿也不回应她,只重复着继续问自己方才问的话——“别岔开话题,说,又跑到哪里去了?” 看来是逃不过去了,沈西绪这才硬着头皮、低俯着身子小声回应:“去皇叔府上了。” “整日里就知道跟在你皇叔屁股后面,功课不好好学、还要去妨碍你皇叔,你要我说你什么好。”长公主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气。 沈西绪却不服气了:“我功课怎么就没有好好学了?母上请来的老师可都夸我呢,况且,我去找皇叔分明是帮他忙的,哪里是妨碍?” “帮忙?你算了吧,你不给你皇叔添麻烦就不错了。”长公主一脸不相信的神情,还没等沈西绪反驳她便又开口问起: “方才谁送你回来的?站在门口磨磨蹭蹭那么久才进来,是男子吗?” 被长公主这样问起来,沈西绪不由得有些难为情,顿时露出一脸羞怯的神情,垂着头满面红光的低声回应:“母上都看见了呀。” 见沈西绪这副被说穿了心思的样子,长公主简直恼怒: “真的是男子?阿绪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是县主,名节清誉有多重要你知道吗?怎可如此不注重与男子交往的分寸?” “我哪里不注意了?我不就跟骆明让一个人来往嘛,又不是对谁都这样,母上至于说的如此严重吗?”沈西绪一脸委屈。 听到某个熟悉的名字,长公主不由得顿住:“你刚才说谁?” “骆明让啊,母上不是说送我回来的人嘛。”沈西绪一脸不情愿的回应。 谁知长公主立刻便换了一副神情:“你是说方才送你回来的是骆大人?” 沈西绪不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不然呢,除了他还能有谁?” 瞧这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长公主作为过来人瞬间便嗅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意味,随即小心翼翼的朝沈西绪试探:“你和骆大人如今相处的可还好吗?” 沈西绪点头:“很好啊。” “我是说……那种。”长公主没有明说,就只是这样试探。 沈西绪听得一头雾水:“哪种?” 长公主简直无语,怎么跟这丫头说话这么费劲,她这才逼不得已挑明一些:“就是你对他有没有那种感觉,他对你有有没有。” 这下沈西绪算是明白了长公主的意思,她瞬间脸色绯红,目光也跟着躲闪起来:“母上说什么呢,哪有你这样直接问人家的。” 沈西绪虽未明说,但从她这一脸娇羞长公主也便不难猜出答案了。 这一瞬间,长公主别提有多高兴了,立刻便朝着沈西绪打探这打探那,沈西绪不懂得那些弯弯绕绕的,也只能如实回答。 确定了沈西绪与骆明让之间情比金坚,长公主方才松了一口气,就好像期待已久的愿望终于得到实现了一般。 “骆大人是个不错的人选,难得人家能包容你如此任性,你可千万要对人家好一点,好好把握知道吗?”长公主千叮咛万嘱咐,简直将骆明让捧到了天上。 而对比之下,沈西绪简直觉得自己这女儿就是个废人,连亲娘娘都如此嫌弃,不过自己与骆明让的这段感情能够得到长公主的赞成,她心中也尤为欢喜。 但感情毕竟是双方的事,仅有长公主一人赞成也远远不够。 比如骆府。 眼看着骆明让回来,骆母面色阴沉如霾。 “去哪儿了?”阴鸷的声音突然在院子里响起,骆明让不由地顿住,总觉得母亲今日的神情与平时格外不同。361读书 骆明让连忙走近朝母亲行礼:“母亲怎么在院子里?” 骆母也不理会,只继续朝骆明让追问:“我问你究竟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言语之间弥漫着一股怒气,着实让他摸不着头脑。 愣了片刻骆明让方才开口:“方才有些公务,回来迟了,让母亲担忧……” “撒谎!”骆明让话还没说完便被骆母厉声打断:“你分明又去见了县主对吗?” 骆明让愣住,有些心虚的回应:“母亲是如何知道的?” “果然如此。”骆母尽力克制住自己的脾气,沉了口气才又朝着骆明让开口:“我说过多少次了,让你离她远一点,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此前骆母这样说,骆明让大可不放在心上,但眼下他与沈西绪的关系已然不同往日,实在无法再对骆母的态度视若无睹。 骆明让这才朝着骆母问起:“母亲为何不许我与县主来往,你先前不是挺喜欢她的吗?” “先前是先前,那是我不了解她,我若早知道她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子,我说什么也不会让她接近你半步。”骆母如是说。 骆明让心中不由地生出一丝恼怒,说话的神情和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水性杨花?母亲怎可如此玷污阿绪的清名?” “阿绪?我果真是小看了她,这才几日啊,没想到她小小年纪竟能将你迷的团团转,还真是有些手段。”骆母言语上表现得越发不喜欢沈西绪。 可听她这刻薄的言语骆明让实在难以坐视不理,立刻便替沈西绪辩驳起来:“母亲对阿绪或者有什么误会?她绝非你所以为的那种人。” 骆母却半句解释都听不进去,仍旧固执己见:“我不管她是什么人,总之你离她远一点,日后不许再与她有所来往。” 见骆母态度坚决,想来自己也是时候该表明立场了,骆明让这才一脸坚毅的开口:“不瞒母亲,我与阿绪早已情投意合,还请母亲莫要再说出任何对她不利的言语。” 这话简直没将骆母气得晕过去,她立刻便瞪大了眼睛看着骆明让:“你说什么,情投意合?你确定不是你一厢情愿吗?傻孩子,你可不要被她给骗了啊。” 骆母的态度简直让骆明让无语:“难道在母亲眼里,我连这点事情都判断不了吗?母亲为什么总对阿绪抱有成见?”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她一边勾搭着你,又一边与那陆璇不清不楚,即便她贵为县主,不安分守己,我骆家也不能接受她作儿媳。”骆母道出缘由。 骆明让这才明白:“原来是因为这个缘故,阿绪陆璇不过是普通朋友,并非是母亲所想的那样,若母亲是因此对她产生成见,那大可不必。” 话虽如此,但骆母却不相信:“普通朋友?普通朋友会毫不避嫌的朝夕相处?男女有别这一点她明白吗?你难道就不怕日后她嫁过来别人戳着你的脊梁骨指责吗?” “阿绪和陆璇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骆明让苦口婆心的解释,骆母却早已有了自己的判断,执拗的很—— “不是我想的那样是哪样?难不成你真的天真的以为男女之间能只是什么普通朋友?” “这,可问题是陆璇她……”骆明让情急之下险些暴露了陆璇的身份。 虽说面前的是他母亲,但陆璇的身份事关重大,知道的人越多只会越危险,故而话到嘴边还是被骆明让咽了回去。 “陆璇她怎么样?你就知道她对县主没有别的企图吗?别到时候被人家联合着耍了都不知道。”骆母心如磐石。 不能暴露陆璇的身份,骆明让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了,犹豫了片刻他才背过骆母开口:“孩儿长大了,情爱之事自会决断,就无需母亲多费心了。” 这听起来大逆不道的话着实将骆母气的不轻,她立刻便朝着骆明让质问:“你说什么?你翅膀硬了是不是?” 可骆明让却心乱如麻,撂下一句话之后便转身朝着自己的院子回去,丝毫不理会骆母在后面说了些什么。 回到房间将房门紧闭上,背靠在门上,没了骆母的追击,骆明让方才感觉耳边清净了,但心中却仍旧如同一团乱麻。 一面是因陆璇的身份而被牵连在内的众人身家性命,一面是自己与沈西绪的感情归宿,骆明让夹在两件棘手的事情里左右为难,简直令他崩溃。 其实以长公主对骆明让的印象,若是得知他与沈西绪情投意合,大可以不管不顾地前去梁勤帝面前请旨赐婚。 梁勤帝向来会给长公主几分薄面,若是由她出面必定能够请到圣旨,届时即便骆母反对也不敢抗旨不尊。 但若仅仅是因为皇命让沈西绪嫁入骆府,恐怕会惹得骆母心中更加不悦,如此一来沈西绪日后生活在这里也不会幸福。 她自幼养尊处优,骆明让实在不愿她受半点委屈,故而相比起赐婚这一捷径,恐怕他还是得多费些力气与母亲周旋。 第二百九十九章 各自谋利 http://.biquxs.info/

陆璇昨日迫于情势和王庸谈了合作,具体事宜尚未来得及同顾桓礼商议,想来那三百余人在他手中,这笔交易若想达成,没有他的首肯也是万万不可的。 念此,为免夜长梦多,陆璇一大早便急急忙忙地朝着凶王府过去。 “你来了。”顾桓礼见到陆璇的时候,脸上并未泛起一丝波澜,仍旧平心静气地坐在那边享用着清晨的禾露茶。 见他这反应,陆璇不由得愣住:“殿下知道我要来?” 顾桓礼这才放下手中的茶盏点了点头,随即抬眸看向陆璇:“昨日之事骆明让已然同本王说过,急中生智,表现的不错。” 难得被顾桓礼夸赞一番,陆璇一时间还真有些难为情,她下意识的挠了挠头:“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方才出此下策。” “这可并非是什么下策,陆巡抚过谦了。”顾桓礼目不转睛的盯着陆璇,眼波中泛起的温柔让人羞怯得不敢直视。 停顿了片刻,顾桓礼这才又开口:“所以陆巡抚今日是来找本王要人的?” 顾桓礼猜中了大概,但陆璇此番前来却并非只是为了要人这么简单,只见她犹豫了一阵方才鼓起勇气看向他:“可否劳烦殿下随我走一趟?” “你要本王?”顾桓礼诧异。 陆璇这才点头:“我担心王庸说话不算数,故而想要殿下亲自出面,我与他二人同时交换条件,防止他抵赖。” 顾桓礼顿感欣慰,陆璇倒是比他初见之时做事要沉稳了许多。 “好啊,左右本王今日也并无要事,便随你走上一遭也无妨。”顾桓礼应允,这才随陆璇一同前去王庸府上。 彼时,念子心切的王庸已然是彻夜未眠,与陆璇约定了今日交换条件,他便一大早就在院子里徘徊等候,根本无心做其他事情。 王庸时不时的到门外张望,却始终不见陆璇的身影,他心中还不由得有些慌乱:怎么还不来,她莫不是反悔了? 直到门卫进来通报,王庸一句话都没多问便立刻叫人将陆璇请了进来。 可片刻之后进来的却并不只有陆璇一人,与她同行的正是让不少人都闻风丧胆的凶王殿下,他的到来倒丝毫不在王庸的预料之中。 王庸一愣,但出自礼节还是连忙上前朝顾桓礼行礼:“参见凶王殿下,不知殿下驾临,有失远迎,还请殿下海涵。” 陆璇简直不敢相信,昨日王庸说起顾桓礼的时候可不是如此恭敬的态度,想来他大概是回想起自己在灯会上将顾桓礼射伤的事情,生怕他伺机报复我。 但好在顾桓礼这人虽然记仇,却也分得清形势,此时可不是计算那些小事的时候。 “王大人不必多礼,本王今日是随陆巡抚来的,一切听她的便是。”顾桓礼如是说,这突如其来的授权还真让陆璇有些猝不及防。 王庸这才起身,转而看向陆璇:“不知陆巡抚昨日所言之事可还算数?” 陆璇点头:“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自然算数,我这不是将殿下都请来做公证了吗?倒是王大人,我要的名单大人可准备好了?” 王庸闻言从怀中掏出一张薄纸:“你要的人都在这名单里了,只是这其中有一些如今身在何处我也并不知晓,须得你自己去查。” 这一点陆璇倒是不介意,反正她从一开始她想要的就只是一些线索,也没有指望能够坐享其成,至于证据什么的她自然会去追查。 “那陆巡抚所说的人呢?”王庸朝着陆璇问起,只见她同样从怀中掏出几张纸:“名单地址都在这里,但是同样的,找人就要劳烦王大人自己来了。” 如此一来双方的交易也算是公平,二人这才在顾桓礼的注视之下互相交换名单。 王庸接过名单连忙检查,上面确确实实有三百余人,列的密密麻麻、写得清清楚楚。 可王庸心中却仍旧有一丝怀疑,仔细端详了一番方才看向陆璇:“你没有骗我吧?” 陆璇闻言蔑笑:“我犯得着为了骗你编出三百个人的名册吗?是真是假你只需寻找其中一人对照一下不就知道了?” 见陆璇这样说,王庸这才勉强相信,随即收好名册看向她:“若我能找到我失散多年的儿子,当年仇怨便一笔勾销,但若让我发现你骗了我……” 王庸似乎是想说出什么令人畏惧的后果,但不经意的瞥见顾桓礼站在陆璇身边,他也不敢贸然说出太重的话。 朝顾桓礼看了一眼,王庸还是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化作一个眼神警告陆璇。舞神电子书 陆璇也不示弱,随即一个眼神还给王庸:“陆某自然不会欺瞒,倒是王大人,可莫要忘了答应陆某的事。” 闻言,王庸立刻便反应过来陆璇所说的是何事,随机随即又下意识的朝顾桓礼瞥了一眼。 顾桓礼虽不懂这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但从王庸突然看他的眼神他便可以知道,陆璇所说的这项交易必然与他有关。 与王庸交换过条件,陆璇这才与顾桓礼一同离开。 而王庸刚送走两个人便迫不及待的调动全府的人手,按照自己所给出的有关儿子王恒的特征线索前去一一比对名单上的人。 离开王庸府上,顾桓礼方才问出在院中时困扰着自己的问题:“王庸答应了你什么?” 陆璇不由得愣住:“没什么,就是合作的附加条件罢了。” 话虽如此,但顾桓礼可不相信此事当真与自己毫无瓜葛,他随即驻足、朝着陆璇的眼睛盯上来:“当真没什么?那他方才为何那样看着本王?” 被顾桓礼这样一瞪,陆璇算是彻底没办法隐瞒他了,她这才不由得叹了口气:“还真是什么都骗不过殿下。” “这附加条件确实与殿下有关,我只是诓骗王庸务必保护好殿下手中的兵权,以免届时找不到儿子罢了。”陆璇回应完便径自往前走。 顾桓礼站在原地愣了片刻,脸上方才露出欣慰的笑容,真是难得在那样生死一线、连自己的性命都难保的时刻,陆璇还能想到他。 顾桓礼这才朝着陆璇追上去,而后并肩回到王府找寻这份名单上的人。 “这上面大概都是当年在户部和内阁任职的人,只是如今在何处便未可知了。”陆璇看着这名单上陌生的五个人,不由得有些发愁。 顾桓礼却是一副轻松自如的模样:“这有何难?林魑!” 只听见他一声令下,林魑立刻便朝着这边冲过来:“殿下有何吩咐?” 陆璇还没反应过来,顾桓礼便随手将这名单扔给林魑:“去找到这几个人的下落,找到之后立刻回府向本王禀告。” 林魑领命,随即拿着名单退下。 陆璇不由得愣住,瞧顾桓礼方才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她还以为他能有什么高见呢,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苦了林魑。 不过眼下能够尽快查出案情真相才是最重要的,否则一旦顾桓礼没了兵权、被众人群起而攻之,到那时恐怕林魑就帮不了他了。 “也不知道王庸有没有隐瞒,这份名单上是否有缺漏更加不知。”陆璇不由得有些发愁,正如王庸方才对她有所怀疑,她对他也并非是百分之百的信任。 顾桓礼这才出言朝陆璇安慰:“真相总会水落石出的,即便他有所隐瞒,在你查证的过程中也会慢慢将所有人都揪出来的。” 见顾桓礼满脸诚恳的看着自己,陆璇不由得愣住:“殿下就这么相信我吗?” 顾桓礼提唇一笑:“本王不是向来都这么相信你的吗?”是啊,相信到连自己前途都不顾地替她完成心愿。 二人相视一笑,陆璇这才从这温馨的场景中抽离出来。 虽说此时已经有了林魑从中相助,但说到底连累顾桓礼赌上兵权的毕竟是陆璇,作为案子的主要负责人她也实在不好袖手旁观。 思虑片刻,陆璇方才起身:“也不好让林护卫一个人前去巡查,想来这些人,既然都是内阁与户部所出,我便也去找岳大人和尚书大人打探打探。” 顾桓礼大概也猜得到陆璇难以坐享其成,故而她一开口他便点头答应,随即放她离开。 思前想后,以当年陆衍的身份,胆敢直接对他动手的必然也不是什么小人物,户部作为六部之一,想来也只是与内阁中的某些人勾结,大抵并非主谋。 念此,陆璇还是决定先去内阁找岳岚宸打探一番。 另一边,自打上回见过陆璇,得知她正在彻查陆衍当年的案件之后,为陆衍洗清冤屈的心思便又一次在岳岚宸心中滋长。 这么多年来,已经鲜少有人还记得陆衍的存在,岳岚宸虽相信他、想要为他洗清冤屈,但是事情一直都不见起色,久而久之,他也便渐渐放弃了。 直到陆璇的出现让他再次燃起了希望,经过上次一见,陆璇完全长成了岳岚宸期望中陆衍后代的样子,也正是她的魄力和聪慧让他重新相信陆衍能够沉冤昭雪。 第三百章 沉冤昭雪 http://.biquxs.info/

陆璇再一次来到内阁拜会岳岚宸,一见面就从怀中掏出一张薄纸递到他面前:“不知岳大人可认识这名单上的人?” 岳岚宸接过纸张仔细思虑了一番方才模模糊糊有了些记忆:“这不是十几年前在内阁任职的几位大人吗?陆巡抚是如何认识他们的?” 见岳岚宸当真认得这几个人,陆璇不由得欣喜万分,连忙朝他追问:“岳大人可知道这几个人现在何处?” 可这时岳岚宸却摇头:“这我就不得而知了,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与他们实在没有联系了,不过陆巡抚为何会打听他们呢?” 陆璇脸上露出失落的神情,但还是朝着岳岚宸回应:“这几个人与我爹的案子有关,当年陷害家父之事就是他们从中谋划的。” 一听见这话,岳岚宸立刻便来了精神:“什么?当年陷害陆大人的竟然是内阁同僚?” 被陆璇这样一提醒,岳岚宸方才想到什么,随即看向名单上的某一个名字:“沐……这个姓极其少见,若我没有记错,当初的建极殿大学士便是姓沐。” 这无疑是个有价值的线索,陆璇连忙追问:“那位建极殿大学士当年与家父关系如何?” 只见岳岚宸叹了口气:“官场上哪里会有什么好关系,陆大人当年身为内阁大学士之首,建极殿大学士仅次于其,多半也是野心膨胀,我依稀记得当年藏宝图之事他似乎也曾过问。” “藏宝图?难道真如殿下所说,这两起案件根本就联系密切?”陆璇暗自这样想着,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查探,她越发觉得藏宝图和陆衍当年被冤枉的案子有所重叠。 此刻听岳岚宸说罢,她更是不由得怀疑这根本就是同一起案子,若真是如此,只需查清了陆衍当年被冤枉之事,藏宝图之事自然也能够向梁勤帝交差。 只是岳岚宸不知道这些人的下落,想来也便只能依靠林魑了。 陆璇这才拜别岳岚宸,既然确定了这名单上都是内阁的人,也便省得再往户部跑一趟了。 陆璇这边虽是没有问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但好在凶王府暗卫办事的效率是真的高,她刚出内阁大门便见到秦魍等候在此处。 “秦护卫?你怎么会在这里?”陆璇连忙迎上前来,秦魍这才开口:“殿下派属下来请陆大人入宫一趟。” “入宫?可是有何要事?”陆璇不解,秦魍这才解释:“陆大人要的人已经找到了,此刻殿下已亲自带五人前去面圣。” “这么快,可是我还什么证据都没有呢,如此便带人前去面圣会否太过草率了些?”陆璇一直以为顾桓礼不是冲动行事的人,可是此番他未免太过急躁了些。 秦魍也不多说,只道是自家殿下自有办法。 陆璇心中虽是无奈,但顾桓礼已经带着人到了梁勤帝面前,此时再想阻拦也来不及了,她也只能乖乖跟着秦魍过去。 内阁距离皇宫更近,故而陆璇还比顾桓礼先到宫门口,远远的看见他的轿子过来,她连忙迎上去:“殿下怎么这就入宫面圣了,我们没有证据,陛下会相信吗?” 顾桓礼却一脸云淡风轻:“谁说本王没有证据了?你不必担忧,只需跟本王进去即可。” 都走到这儿了,也没有退路了,陆璇只好硬着头皮跟在顾桓礼后面。 少顷,梁勤帝已经召集百官在金銮殿等候,由于藏宝图之事关系着国运民生,朝中众人都十分重视、纷纷出席。 正堂上,梁勤帝高坐,顾桓礼则不同于往日,谁陆璇一同在堂下站着。 “听闻凶王找到了当年私藏藏宝图之人?”梁勤帝朝着顾桓礼问起,陆璇心中不由得一惊:私藏藏宝图之人,那不就是岳大人吗? 若不是了解顾桓礼的为人,陆璇还真当他情急之下要将岳岚宸供出来了。 “确实如此,只是在探查此案的过程中臣弟还发现了一桩陈年旧事,或许需要皇兄再行决断。”顾桓礼如是说,陆璇大概就猜得到是什么事情了。 梁勤帝随即点头:“凶王但说无妨。” “皇兄可还记得当年徇私枉法的中极殿大学士陆衍?”顾桓礼先朝梁勤帝试探。 梁勤帝脸色立刻便铁青,朝着陆璇撇了一眼方才回应:“不过是官员中的败类,朕宅心仁厚、大赦天下,凶王还提他做什么?” 这话着实让陆璇的心狠狠的刺痛了一下,顾桓礼虽没有看她的表情,但也知道她此时心中必然不好受,这才连忙向梁勤帝解释:紫琅文学 “臣弟近日要提的就是这桩陈年旧案,据陈帝所查,当年陆大人徇私之事乃是别有用心之人从中陷害,而目的正是为了将私藏藏宝图之事嫁祸给陆大人。” 当年世人皆传言藏宝图是落到了陆家手上,可后来梁勤帝派人去寻找却怎么也没有找到,眼下顾桓礼却说这是是他人嫁祸,这便把文武百官说糊涂了。 “你说他被人陷害,那国库一万两亏空的黄金又作何解释?”梁勤帝朝着顾桓礼质问。 顾桓礼随即朝着身后开口:“把人带进来吧。” 少顷,只见一位身着布衣、年过半百的人被御林军押解着进来,看着还有些面熟。 很快就有人认出了他:“这不是当年的建极殿大学士沐大人吗?多年未曾见过了,怎么如今竟然混到了这般田地。” 听见文武百官议论,梁勤帝也渐渐回想起来,随即朝顾桓礼问起:“凶王这是何意?” 顾桓礼这才回应:“此人便是当初主谋陷害陆大人之人,藏宝图也是在他府中发现的。” 听见这话,陆璇简直震惊,藏宝图分明就是在岳岚宸处得来的,什么时候到了他府上了? 不过陆璇大概是不了解顾桓礼的办事风格,在他看来,多一项罪名和少一项罪名都是死罪,并没有什么分别,加之此人确实陷害了陆衍,把这罪名安在他身上也全当是报仇了。 只是下一秒顾桓礼的举动更加让陆璇震惊,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页泛黄的布帛:“这便是陛下寻找已久的军机藏宝图,被陆璇找到了。” 陆璇确实是找到了藏宝图,但也没想要交给梁勤帝啊,若是梁勤帝借着这张藏宝图来对付顾桓礼,又该当如何? 可眼下局面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陆璇也实在不能多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藏宝图落到梁勤帝手上。 接过自己梦寐以求的先祖遗物,梁勤帝心中别提多欢喜了,一时间也顾不得什么证据不证据的立刻变给陆璇记了一功。 只是因此就给陆衍徇私枉法之事翻案实在过于草率,梁勤帝这才收起藏宝图看向陆璇: “朕知道陆衍是你父亲,你必然不愿他背负骂名,但此事并非三言两语就能说清,还是要拿出证据。” 看来藏宝图也不足以让梁勤帝对陆衍网开一面,无奈之下顾桓礼只好搬出下策。 少顷,只见户部尚书上前,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便朝着梁勤帝跪下:“臣有罪,还请陛下责罚。” 陆璇和陈微之见状,脸上不约而同的露出担忧的神色,他们没想过户部尚书竟然会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主动站出来。 梁勤帝更是一脸迷茫:“爱卿何罪之有?” 户部尚书抬眸瞥了陆璇一眼,这才开口解释:“当年国库损失黄金之事乃是臣的疏忽,陆大人是因为臣才遭到奸人构陷的,还请陛下明查。” 户部尚书一五一十的将当年事发的经过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细述出来,梁勤帝听着越发恼怒,顾桓礼也趁着机会将名单上的其余四人押到殿内。 “这便是当年参与谋逆之人,臣弟已然将人送到刑部审过,全都认罪画押了,还请皇兄裁决。”顾桓礼如是说,可这么短的时间哪来得及审问?多半也就是用了他惯用的手段吧。 得知事情的真相,梁勤帝瞬间震怒:“尔等心存谋逆、构陷忠良,真是罪该万死!” 一语罢,朝堂内立刻便生出接二连三的求饶声,文武百官皆斥责,梁勤帝更是直接下令将其抄家处斩。 而后他方才看向陆璇:“朕遭奸佞蒙骗,错杀忠臣,你身为陆家后代,此番寻找先祖遗物有功,想要什么赏赐尽管说,朕一定满足你。” 事已至此,陆璇倒也没什么想要的,思虑了一阵她方才开口:“陛下能为家父沉冤昭雪,陆璇已感激不尽,此时所求唯有一事,请陛下饶恕户部尚书大人。” 梁勤帝闻言顿时怔住:“朕是要给你赏赐,你怎么替旁人求情?” “陆某深知,尚书大人当年乃是无心之过,陛下宽宏大量,请念在上述大人多年来对朝廷忠心耿耿的份上,饶恕他当年过错。”陆璇为表诚心,还特意向梁勤帝跪下。 彼时,户部尚书站在一旁简直感动不已,因为他的失误害得陆衍丢了性命,可陆璇非但不怪他,还以自己用功劳换来的机会替他求情。 第三百零一章 东窗事发 http://.biquxs.info/

梁勤帝犹豫,但君无戏言,既然答应了要满足陆璇的心愿,也没有食言的道理,他这才朝她问起:“你确定要用着唯一的机会替他求情,而不是求朕为你加官进爵、赏你黄金良田?” 陆璇闻言淡然一笑:“功名利禄不过身外之物,尚书大人忠于朝廷、乃我朝栋梁之才,若陆某能为陛下留住忠臣,才是陆某之幸。” 这话让在场的文武百官都赞叹不已,尤其是一开始对陆璇存着成见的陈微之,此时更是被她的魄力所折服。 见陆璇执意如此,梁勤帝这才点头应允,随即免了对户部尚书的惩戒。 诸事了却,梁勤帝这才将目光又落到顾桓礼身上:“凶王果真目光如炬,所选陆璇半点不辜负朕之所望。” 梁勤帝正说着,大殿门口却突然传来一阵尖厉的声音:“是吗?儿臣可不觉得皇叔目光如炬、慧眼识才呢。” 闻言,众人纷纷朝着门口看过去,只见一个身着华服的女子正朝着这边走过来,陆璇见状更是愕然:“怎么是她?” 梁勤帝顿时恼怒:“朝堂之上怎允许女子擅入,是哪里来的女子,给朕拖出去斩了!” 话音刚落,还没等御林军行事,便见到太子出面:“启禀父皇,此人乃是儿臣新纳的妾室,不懂得朝堂规矩,还请父皇饶恕。” “什么?太子妾室?”陆璇震惊,没想到斗败了昶王,陆清濛居然又勾搭上了太子? 可是听到来人的身份,梁勤帝的火气却并未削减,反而朝着太子斥责:“堂堂东宫,连自己的妾室都管不好,跑到朝堂上来胡闹,该当何罪!” 还没等梁勤帝朝太子问责,陆清濛变朝他俯下了身:“贸然上殿是儿臣之过,但儿臣确有要事向父皇禀报,还请父皇莫要责怪殿下。” 听见这话,陆璇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陆清濛突然的出现并非巧合。 果不其然,见梁勤帝应允,陆清濛瞬间便将目光落到陆璇身上:“长姐,别来无恙啊?” 一语出,众人霎然震惊,早已知道了真相的顾桓礼和陈微之更是心中一惊。 “你方才叫她什么?”梁勤帝难以置信的朝陆清濛问起,她这才回应:“哦,陛下还不知道呢,她可是女儿身呢。” 说罢,还没等梁勤帝发落,陆清濛便又看向陆璇:“长姐,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瞒着陛下呢?这可是欺君之罪呀!” 梁勤帝简直不敢相信:“什么?你说她是女子?” 陆清濛这才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点头:“是啊,陛下方才称赞凶王殿下目光如炬,可陆璇在他身边这么久,他却连是男是女都未曾分辨出来。” “还是说皇叔一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陆清濛边说边朝顾桓礼露出了一抹阴鸷的笑容。 陆璇想过自己的身份终有一日可能还是会暴路,却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时刻,眼下陆清濛正将梁勤帝的注意力往顾桓礼身上引。 梁勤帝对顾桓里本就心存芥蒂,若是此时再抓到了他欺君之罪的把柄,恐怕即便手握兵权也难以抵挡文武百官的斥责了。 反正眼下,身份在梁勤帝面前被揭露,验明正身也不过是迟早的事,即便实在掩饰不住,也万万不能将顾桓礼牵扯进来。 念此,陆璇二话不说便朝着顾桓礼俯下了身去:“下官欺瞒身份,枉顾殿下器重,下官在此给殿下赔不是了。” 见状,顾桓礼顿时一怔,他知道陆璇是在保护自己,只是他一生护国护民,还从未有人挡在他前面这般护着他。 陆璇一语出,生怕顾桓礼情急之下会暴路包庇欺君之事,于是趁他还没开口,她便立刻朝着梁勤帝俯身。 “陆某确实是女子,只因自幼崇拜官吏,一心想要报效朝廷、造福百姓,这才欺瞒身份、入朝为官。”陆璇如是说,将所有知道她身份的人都撇的干干净净。 文武百官顿时议论起来:“难怪看她眉清目秀、身材娇小,原来竟是个女子,还骗了我们这么久,真是可恶。” 梁勤帝更是顿感被蒙骗,一时间怒火中烧:“大胆陆璇,隐瞒身份入朝为官,你可知这是欺君之罪?枉费朕对你如此器重,你……” 见梁勤帝到了气头上,太子连忙趁火打劫——“启禀父皇,陆璇隐瞒身份犯下欺君之罪,按照我朝律法应当诛其九族,还请父皇下旨。” 闻言,还没等梁勤帝开口顾桓礼便上前阻拦:“不可!” 这一声抗拒立刻便将梁勤帝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凶王这是何意?莫不是还要包庇她?”搜书吧 陆璇知道顾桓礼必然会不遗余力的搭救自己,只是此事后果并非一般人能够承担,她实在不愿将他拖下水。 眼看着顾桓礼就要开口替陆璇求情,她连忙将他制止:“下官欺瞒殿下,枉顾殿下栽培,下官愿意承担责罚,还请殿下莫要被下官连累。” 陆璇说这话时,还偷偷朝着顾桓礼使了个眼色,虽然没有明说,但他也领会了她的用意,此时若是他冲动被牵连进来,恐怕她就真的没救了。 念此,顾桓礼这才沉了口气:“大胆陆璇,竟敢欺君往上,本王真是瞎了眼才会被你蒙骗,此仇本王一定要让你加倍奉还。” 这态度着实让太子震惊,本以为他至少会替陆璇求个情的,没想到最亲的人翻起脸来才是最快的,太子不由得窃喜。 一旁的陈微之则攥起了拳头,他一直以为顾桓礼会保护好陆璇的,没想到到这种时候他还是为了自保对不起她。 少顷,只见顾桓礼一脸愠怒的朝着梁勤帝俯身:“皇兄,陆璇乃臣弟亲自提拔,受此蒙骗臣弟实在心有不甘,还请皇兄将陆璇打入刑部大牢,臣弟要亲自审问。” 说这话时,顾桓礼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不由得让文武百官联想起刑部的手段,立刻便有人在旁边低声议论: “所以人家说宁可得罪陛下也不敢惹怒了凶王殿下,我看这陆璇女子之身,落到刑部手中怕是凶多吉少了。” 女扮男装混入官场这种事情可不是一句崇拜就能将梁勤帝蒙骗过去的,他不得不怀疑陆璇是否别有用心,既然顾桓礼开了这个口,正好借刑部之手探探虚实。 梁勤帝这才点头答应:“那便给你三日,三日后务必问出此人的用心。” 说罢,许是实在恼怒了,也不管文武百官还有什么话说,梁勤帝只自顾自地退朝。 陆璇被刑部尚书带回刑部大牢,顾桓礼快步离开却被陈微之追上来。 只见陈微之一脸愠怒,若非身份摆在这里,他可能早就一拳朝着顾桓礼的脸上挥了过去。 “她那么信任你,你就这样对她吗?”陈微之朝着顾桓礼斥责。 刚退朝,身边还零零散散会有经过的人,顾桓礼不经意的瞥了一眼才又看向陈微之:“她若真的信任本王,就不会向本王欺瞒身份,本王如此惩治她还算轻的。” 这话着实让陈微之不解,按理来说顾桓礼应该比他更早知道陆璇的身份才对,怎么这会儿竟说出这样的话?难道他另有用意? 这样想着,陈微之随即抬眸看向顾桓礼,只见他朝自己使了个眼色,而后便转过身去: “本王要去陆府查找陆璇的罪证,陈大人若愿意帮忙便跟来,但若是再口出狂言,就莫怪本王不客气了。” 话虽如此,但陈微之听得出来这是顾桓礼对自己的暗示,于是连忙跟上去没好气的回应:“去就去。”二人随即并肩朝着陆府过去。 崔氏和陆南君见到二人连忙出来迎接,想来他们大概还没有收到消息。 顾桓礼也来不及多说什么客套话,只是朝着崔氏开口:“本王有一桩关于陆璇的要事,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崔氏闻言所以一头雾水,但既然是顾桓礼提出来的,她还是立刻便将他引到房间。 避开了旁人的耳目,崔氏这才朝着顾桓礼问起:“殿下亲自光临寒舍可是有何要事?还有阿璇怎么没有一同回来?” 提起陆璇,顾桓礼不由得有些难为情,久闻崔氏身体不好,此事说出来也不知是否会刺激到她,但犹豫了片刻,此时还是尽快为陆璇解困更为要紧。 顾桓礼这才开口:“陆璇女儿身之事被陆清濛在朝堂之上公诸于众了。” “什么?”崔氏闻言简直吓得快要晕过去。 顾桓礼见状连忙朝她安慰:“陆夫人不必担忧,本王自会想办法帮她,此番特地前来就是想同陆夫人商计对策的。” 直到此时陈微之方才确信了自己心中的猜想,看来顾桓礼到底还是记挂陆璇的,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有顾桓礼做担保,崔氏也能略微放心一些,这是她方才反应过来什么:“殿下一早就知道阿璇的身份了?” 顾桓礼点头:“不错,所以本王一早就想好了解决今日之事的对策,只是需要劳烦陆夫人和陈大人相助。” 第三百零二章 强强联手 http://.biquxs.info/

“殿下言重了,此事本就是阿璇的事,殿下愿意帮忙已是万幸,我自当配合,只是不知如今阿璇身在何处?”崔氏朝着顾桓礼问起。 这话便让顾桓礼有些难以回答,沉了口气他方才回应:“陛下原本打算当堂处决,本王请旨将陆璇打入了刑部大牢。” 一听见这话,陆南君立刻便来了火气:“什么?你有没有搞错,你到底是不是真心想要帮我阿姐的,怎么请旨将她打入大牢?” 眼看陆南君急眼,陈微之这才替顾桓礼解释:“陆公子误会了,殿下此举不过是权宜之计,只是在为搭救陆大人拖延时间罢了。” 看来陈微之是彻底相信了,否则以他方才在金銮殿外怒发冲冠的样子断然不会为顾桓礼说一句好话。 见陈微之开口,顾桓礼这才跟着安抚崔氏:“陆夫人大可放心,刑部都是本王的人,他们不会对陆璇如何的。” 有顾桓礼如此担保,崔氏方才放心,转而朝他问起:“那殿下有何计策可以救阿璇?” 酝酿了一阵,顾桓礼这才说出自己筹谋已久的对策,陈微之亦觉得此计可行,三方随即各自行动起来。 很快,远在东阳的容谎便收到了传信,得知陆璇出事,他心急如焚,连忙撂下族中事务匆匆赶回盛京城。 另一边,计谋得逞的陆清濛和黎策又聚到一起。 “这还真是将陆璇一举击倒的好办法,眼下她身份败露,我倒要看看凶王有什么天大的本事能护下她的欺君之罪。”陆清濛嘴角微扬。 太子却并不因此而感到愉悦,毕竟他心中想要对付的一直都是顾桓礼。 原本以为顾桓礼无论如何都会护下陆璇,如此一来便可以将欺君之罪一并加入到他的头上,将他一举击垮,可没曾想他关键时刻竟然让陆璇一个人顶罪,还真是出人意料。 眼看太子面色沉重,黎策一眼便看出他的心意,连忙朝他安抚: “太子殿下不必担忧,眼下凶王殿下必然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如何搭救陆璇上,我们何不借此机会为自己谋条出路呢?” 太子不解:“你的意思是……” 只见黎策嘴角一勾,露出一脸阴冷的笑容:“策反,此时凶王正处劣势,太子殿下何不借此机会拉拢他身边的人为自己所用呢?” 闻言,太子随即朝黎策投来赞许的目光,看来留他在身边确实是个明智之举。 确定了目标,太子便开始借由各种手段接近一直效忠于顾桓礼的各位大臣,由于他身份尊贵、不便出面,故而一直都是陆清濛代劳。 而顾桓礼确实如同黎策所料,满门心思都在筹谋着如何搭救陆璇,根本顾不上因为此事给那些效忠自己的人一个解释、以作为定心丸。 或者换句话说,相比起陆璇的安危而言,是否有人效忠于自己对于顾桓礼而言并不重要。 眼看与梁勤帝约定的三日之期临近,太子一边忙着拉拢顾桓礼身边的人、一边还派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由于陆璇身份败露后顾桓礼并没有出面给一个合理的解释,许多人对他的忠心都发生了动摇,纷纷投入太子门下。 可太子一直盯着顾桓礼,却并未见他有任何动作。 “难道他真的就这样放弃陆璇了?”太子暗自这样以为。 陆清濛更是沾沾自喜:“殿下莫不是高看了那陆璇?凭她的姿色,凶王殿下又怎会为了她与陛下作对?想必她此时正在刑部大牢饱受皮肉之苦吧。” 光是想到那血淋淋的画面都让陆清濛心花怒放,若非形势所迫,她还真想亲眼看看陆璇凄惨落魄的样子。 与此同时,陆璇一个人待在刑部大牢,此处虽然阴冷潮湿、蛇虫鼠蚁横行,但相比起前世已然好了不知道多少。 这里没有人对陆璇严刑逼供、甚至一日三餐都将她照料的很好,除了无法放她出去,对她所言几乎都是有求必应。 如此陆璇便清楚,顾桓礼在外面仍旧没有放弃营救自己,这样她心中便还存着一丝希望。 经此一事,陆璇方才发觉有顾桓礼真好,若不是有他的庇护,如今不说她自己会不会皮开肉绽,说不定整个陆家都已经身首异处了。九饼中文 也正是因为有顾桓礼在,这三日陆璇即便是在刑部大牢里也过得极为淡然。 就算最后面对的还是一死,但陆衍的冤屈已然洗清,与陆清濛和黎策的仇也必然有顾桓礼替她报,如此一来,这一世也总算是没有白活。 但这只是陆璇自己的想法,顾桓礼可从来没有过这种设想,在他的每一种计划和料想中,她都是要毫发无伤的回到自己身边的。 三日期限已到,梁勤帝如同三日之前一样,召集文武百官在金銮殿上商议裁决陆璇之事。 陆璇被御林军押上来,身上伤痕累累、面容憔悴不堪,文武百官皆汗颜刑部手段之残酷,殊不知这些不过是前夜顾桓礼命人暗中做的手脚。 平日里就连旁人动陆璇一分一毫他都难以容忍,又怎么舍得对她下如此狠手呢? 可策反了顾桓礼不少势力的太子却沾沾自喜,面对此情此景心中并无半点怀疑,只静默在一旁等着看好戏。 “三日期限已到,凶王可审问出什么?”梁勤帝朝着顾桓礼问起。 他随即上前点头:“回禀皇兄,臣弟已然审问出全部事由,陆璇入朝为官全都是为了替冤死的陆大人平反,并非是她所说的什么报效朝廷、造福百姓。” 听见这话,陆璇不由得怔住,那天她之所以没有说出这一层原因就是不想将陆衍牵扯进来,毕竟她才刚刚替父亲翻案。 但此时却被顾桓礼当做审问的结果说了出来,陆璇实在不结他这样做的用意。 可听见顾桓礼这样的回答,太子却似乎并不满意,他随即上前提出质疑:“启禀父皇,儿臣以为陆璇女扮男装混入官场,必然是存了谋逆之心,还请父皇务必严惩。” 闻言,陈微之随即上前:“若是真如太子殿下所言,那下官倒是要请教殿下,陆璇为官数载可做了什么对朝廷、对陛下不利之事?” 这话瞬间将太子问住,满朝文武皆陷入回想,这么长时间以来陆璇确实从未做过对朝廷不利之事,甚至还屡建奇功,赢得了百姓不少称颂,太子这种说法未免有些牵强。 梁勤帝虽高坐上位,却也能够清清楚楚的听见文武百官的议论,加之他自己也存有判断,陆璇确实有功无过。 可梁勤帝虽不赞同太子的说法,但也并不代表依顾桓礼所说便能饶恕陆璇欺君之罪。 思虑片刻,梁勤帝方才开口:“陆璇女扮男装入朝为官虽是情有可原,但她毕竟违反了我朝律令、更是犯下欺君之罪,实难饶恕,按律理当诛其九族、以儆效尤。” 听见这话,陆璇立刻便心生惶恐,若是此事最终的处决是要了她的性命她也便认了,但是如果再一次连累了陆家其他人,那她先前所做的一切岂不是都白费了? 眼看陆璇脸上露出急切的神情,顾桓礼一时间也顾不上什么君臣之礼了,立刻便开口制止梁勤帝:“陛下今日若是处决了陆璇,恐怕会遭到全天下百姓的诟病。” 这话着实让在场的人皆为震惊,还从未有人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妄议君主的,但太子看的却极为赏心悦目,他巴不得顾桓礼惹怒梁勤帝越多越好。 梁勤帝闻言果然震怒:“凶王这是何意,难道朕的威严还比不过区区一个陆璇吗?” 还没等顾桓礼开口,那边便又传来陈微之的声音:“凶王殿下所言甚是。” 梁勤帝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目光径直落在陈微之身上,他简直不敢相信,像陈微之这样敢言直谏之人此时竟然站在顾桓礼这边。 “陈爱卿又是何意?”梁勤帝向来重视陈微之所言,故而见他都开了口,也只能平心静气地听他道明缘由。 陈微之这才解释:“陆璇入朝为官乃是为父平反,而陆衍大人的冤案说到底其实是陛下之失,若是陛下错杀忠臣在先、诛其九族在后,天下百姓必然会以为陛下有失贤明。” 说顾桓礼大胆,陈微之却比他还要大胆,说出这话没有一句是一个君王能够容忍的,但谁叫他向来就是如此,且他所言句句皆有理,梁勤帝也不好对他斥责。 被陈微之这么一说,梁勤帝方才勉强按捺住心中的怒气,转而朝他问起:“那依陈爱卿所言,朕应当如何处置陆璇方才能够顺应民心呢?” “恢复其女子之身,准许其以女子身份入朝为官。”陈微之如是说,别说是梁勤帝了,这话就连陆璇自己都不敢相信。 历朝历代向来都是男子为官、女子不得参政,哪里有让女子直接入朝为官的道理?文武百官也跟着议论,大底都是反对之意。 梁勤帝更是立刻出言反驳:“陈爱卿所言实在是荒谬。” 第三百零三章 扭转乾坤 http://.biquxs.info/

“朕看陈爱卿莫不是也被这陆璇迷了心窍吧?”梁勤帝这个“也”字,也不知究竟暗示着谁。 可陈微之却半点没有恐惧,依旧镇定自若地坚持己见—— “先祖陛下在时曾有女相林颖,辅佐君王安宁乱世,其德才丝毫不逊于男子,后来历代女子不得为官、不得入私塾,民间早已怨声载道,此番陆璇的德才天下百姓有目共睹,若陛下仅因她女子身份便降罪,恐难以服众。” “服众?这江山是朕的江山、百姓是朕的百姓,朕想杀一个陆璇难道还做不了主了?”梁勤帝不屑,丝毫不将陈微之的话放在眼里。 停顿片刻,梁勤帝随即下令:“陆璇隐瞒身份、欺君罔上、居心不良,按律诛其九族,即刻执行,任何人不得说情!” 闻言,太子提唇一笑,陈微之却挺身而出:“陆璇之母乃是氏族后代,承蒙先祖陛下庇佑,任何人不得对其下杀手。” “你!”梁勤帝一时语塞,虽说君王的颜面要紧,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忤逆先祖皇帝更是不妥,他不由得陷入到一阵纠结当中。 可还没等这件头疼的事情过去,那边顾桓礼也站了出来:“陆璇屡建奇功,乃我朝栋梁之才,臣弟愿以性命担保,她绝无异心,还望皇兄免其重罪。” 这一个两个接连的反对,着实让梁勤帝颜面无存,他瞬间激动的从龙椅上站起来:“你,你们这是要反了吗?” 话音刚落,只见金銮殿外气势汹汹的走进来四个人,其中一位陆璇再熟悉不过。 “表兄?”陆璇不由得诧异,也不知容谎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按理来说他此刻应该远在东阳才是。 文武百官更是茫然,直到四人走到梁勤帝面前各自拿出家族的徽记,众人方才恍然大悟。 “这不是先祖陛下钦封的四大氏族吗?传闻他们都避世而居,怎么今日竟会一同出现在朝堂之上?”众臣不由的议论。 往日里别说是四大氏族的族长一同出现了,就算想要见到其中的一位都难如登天,今日这样还真是旷世奇观。 四大氏族乃是先祖皇帝亲命,手中大多握有关乎梁国存亡的势力,故而历代皇帝都对他们礼敬有加,梁勤帝自然也不例外。 一见到四大氏族的族长,梁勤帝立刻便将方才的怒火压制下去,转而以一副极其温和的语气朝四人问候:“四位族长今日怎会一同莅临皇宫?” 闻言,容谎作为代表随即开口:“启禀陛下,我等特地前来请命,还请陛下准许其以女子身份入朝为官,同时开放女子入私塾、考取功名。” 一语出,文武百官皆震惊,大抵都是在说不该让女子考取功名、入朝为官之类的。 梁勤帝却并没有将重心放在这件事上,只面色铁青地将不该说的话说出了口:“四位族长亲自出面为陆璇请命,莫不是受了何人的指使?” 说这话时,梁勤帝的目光还特意落到顾桓礼身上。 容谎也不理会,只自顾自的示意其他三位族长一同从怀中拿出信物。 见状,文武百官皆瞠目:“这,这不是先祖陛下留下来的金牌吗?传说这金牌被分成四块送往四大氏族,若有朝一日金牌合而为一,便是当朝陛下也要应四大氏族所求。” 这其中的规矩连普通的官员都尚且懂得,梁勤帝自然不会不知。 “四位族长这是何意,难道你们真要拿先祖唯一的恩赐来交换一个陆璇吗?”梁勤帝简直不敢相信,在他看来,陆璇的性命可不值这么多。 可容谎却无比坚定,被梁勤帝质疑,他立刻便连同着三大氏族一同俯身请命—— “先祖陛下赐我等如此权力就是为了保护江山社稷,若是陛下斩杀忠臣,必然会惹的民心疏远,如此一来,我等便是辜负了先祖陛下所托。”容谎如是说。 梁勤帝虽不满于陆璇欺君,但先祖皇帝的命令没有人可以违背,眼下四大氏族都拿出信物作为交换了,梁勤帝也不好再对陆璇做什么。 无奈之下,他这才叹了口气:“罢了,既然是先祖遗命,便免了陆璇的死罪、准许其入朝为官,但对女子开放私塾之事事关重大,还需从长计议,今日便暂且不说。” 无论如何,陆璇的性命算是救下了,容谎也遍布得寸进尺的争辩那么多,一心闭户陆璇的几个人这才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可有人轻松便会有人愠怒,听见梁勤帝这样的处置,部署了这么久的太子简直忍无可忍,立刻便站出来反对: “父皇,陆璇所犯的可是欺君之罪,若仅凭先祖一个时过百年的遗命便饶恕了她,父皇身为一国之君的颜面岂不是荡然无存?”186中文网 太子了解梁勤帝,所说的话句句都戳中他的痛处。 可还没等梁勤帝开口,顾桓礼倒是走到了太子身边,只见他脸上露出别有深意的笑容,酝酿了片刻方才开口:“哦?依太子所言,欺君之罪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饶恕了?” 太子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欺君之罪,自然罪无可恕。” 这回答显然合乎顾桓礼的心意,他随即提唇一笑:“如此说来,太子殿下趁朝廷处理陆璇之事拉拢百官、扩充东宫势力又是意欲何为?” 闻言,太子顿时心中一惊:他怎么会知道此事的?本宫分明掩饰的很好。 见太子迟迟不说话,文武百官和梁勤帝的目光也都落到了这边,顾桓礼这才继续说下去:“太子以为本王忙于楚之陆璇之事便无心留意了吗?” “你胡说!本宫何时拉拢过谁?”太子不管不顾便一口否认。 顾还礼却早已掌握了证据,随即将目光落到原本追随自己的内阁掌事身上:“王大人说本王所说可有半句虚言?” 别说让他说了,光是顾桓礼这个眼神都能直接将他灼烧的魂飞魄散,内阁掌事连忙上前颤颤巍巍的朝梁勤帝跪下: “陛下,臣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谋逆之心,太子确实确实约见过臣,但臣并未答应她任何要求,还请陛下明察啊。” “那李大人呢?”顾桓礼又将目光落到另外一个人身上。 就同方才那位内阁掌事一样,他亦是想都没想便朝着梁勤帝求饶:“陛下明察,臣也并未答应太子妾室任何要求。” 接连两位都认了罪,顾桓礼这才将目光落回到太子身上:“怎么样,其余人还要本王一个一个揪出来吗?” 太子不由得冒了一身冷汗,梁勤帝更是顿时震怒,他已经在文武百官面前袒护了太子不知道多少次,没想到他非但不知收敛,反而还一次次变本加厉。 这回梁勤帝是不想再袒护这个逆子了,梁勤帝顿时拍案而起:“太子!凶王所说可属实?你当真背着朕结党营私?” 太子连忙跪到地上:“父皇明鉴,儿臣绝无异心,这一切,这一切都是那个贱人背着儿臣做的,儿臣一概不知啊。” 太子情急之下将所有的罪证都推到了陆清濛身上,在一旁听着的陆璇简直汗颜,没想到陆清濛兜兜转转一大圈,最终还是被自己投靠的人当做替罪羔羊丢了出去。 如此解释自然是梁勤帝最愿意听见的,毕竟此事若是真的传出去对皇室的颜面着实不利,酝酿了片刻,梁勤帝方才朝太子斥责: “亏你还是当朝太子,竟连一个女人都管不好,传朕口谕,太子妾室妖言惑主,意图祸乱朝堂、挑拨皇室,即刻押往刑场,斩立决!” 这样的决定无疑让陆璇松了口气,她追寻了两世的仇终于在今日报了。 原本以为今日必定是一场死局,没想到竟还能逆天改命,非但救回了自己、还使得善恶终有报,让陆清濛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朝堂散去,众人纷纷朝着陆璇过来,首先冲到她面前的则是许久未见的容谎。 “阿璇你怎么样?这几日可有受苦?”容谎边问边朝着陆璇上下打量。 陆璇连忙摇头:“我没事,今日多谢诸位出手相救了。” 这句道谢的话是对在场所有人说的,尤其是那三位与陆璇素未谋面的氏族族长。 可三位族长却并没有回应陆璇,而是转身看向顾桓礼:“我等已完成了殿下所托,族中事务繁忙,便不在此多留了,先行告退。” 见此场景,陆璇不由的诧异,她原本以为是容谎借自己东阳容氏家主的身份将其他三位氏族族长一同请来的,却没想到此事竟还是顾桓礼的功劳。 不过细想一番,能够请得动四大氏族一同出面的恐怕也就只有顾桓礼了,容谎刚刚接任东阳容氏不久,自然是没有这样的号召力。 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陆璇这才目送三位氏族族长离开,转而又看向陈微之:“方才也要多谢陈大人替陆某求情了。” 陈微之闻言无奈地笑了笑:“你最该感谢的人不是我,我也没做什么。” 说罢,陈微之便转身离开。 第三百零四章 善恶两端 http://.biquxs.info/

顾桓礼也随之向前走了两步,陆璇想追上去,但又顾虑着容谎,只能驻足在原地。 可过了这么久,容谎早已经能够看得清陆璇的心意了,他随即朝她开口:“我先回府向姨母报个平安,你也早些回去。” 眼看容谎离开,陆璇这才终于朝着顾桓礼的方向追过去:“殿下。” 听见陆璇的声音,顾桓礼这才驻足,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朝她看过来。 “此番之事多谢殿下,殿下费心了。”陆璇酝酿了许久,还是只说了这样两句话。 自打相识以来,陆璇便处处承蒙顾桓礼照拂,感谢的话已经不知道同他说了多少遍,此时再说却反倒好像有些言之过轻了。 顾桓礼闻言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沉默了片刻,方才开口说了一句“本王早已习惯了”。 这话着实说的陆璇一头雾水:殿下是嫌弃我给他添了太多麻烦吗? 陆璇正想着,却听见前面传来顾桓礼的话:“快走吧,阿绪在本王府上等着见你呢。” 陆璇闻言便连忙追着顾桓礼的脚步上来。 这边是万事大吉了,可另一边谋事不成还险些被以谋逆罪论处的太子就没这么好过了。 回到东宫,黎策尚且对今日朝堂之上所发生的事情一知半解,便被太子命人召到大殿。 “参见太子殿下,臣方才见御林军前来带走了陆娘娘,敢问这是……”黎策小心翼翼的询问,太子却勃然大怒、恶狠狠地瞪向他:“还不都是拜你黎大人所赐。” 黎策一头雾水:“不知太子殿下此话怎讲?” 太子冷哼一声:“黎大人提的好计策,本宫策反的那些大臣全被皇叔给发现了,今日在朝堂上百官问责,本宫险些就被当做乱臣贼子。” “竟有此事?”黎策诧异:“那殿下如今……”这眼看着太子不是好端端的回来了吗? 太子这才一脸晦气的回应:“本宫拖陆清濛出去顶罪了,方才来的御林军就是要将她带去刑场问斩的,还好本宫当初是让她去与那些大臣接触。” “什么,问斩?”黎策听见这话顿时后背发凉,太子真不愧是准备要继承皇位的人,心思之狠辣简直让人难以预料。 想当初陆清濛自荐成为太子妾室之时他对她也算得上是宠爱有加,怎么如今说抛弃就被抛弃了呢?这或许就是帝王家的无情吧。 黎策正这样想着,身边却突然传来太子的一阵叹息:“你也走吧。” “走?”黎策不解:“太子殿下这是何意?” 只见太子一脸嫌恶的看向他:“有你这样随时都能让本宫断送了性命的军师,本宫可不敢再将你留在身边了,本宫今日放你离开,你另谋出路吧。” 另谋出路?先后投靠过昶王和太子两个皇子,黎策哪里还有什么别的出路? 一听见这话,黎策便连忙跪下朝太子求情:“下官对太子殿下忠心耿耿,还请殿下无论如何都莫要抛弃下官啊!” 话虽如此,但太子身边又哪里缺忠心之人?像黎策这样曾经背叛过昶王的人,太子留住他原本就是念在他手中有陆璇的把柄罢了。 可眼下陆璇女儿之身已然公之于众,且有了四大氏族庇护,这件事情再也无法成为能够威胁她的筹码,如此一来,黎策对于太子自然没了利用价值。 见黎策纠缠,本就心烦意乱的太子也懒得同他多费口舌,立刻便朝着身边的侍卫挥了挥手,也不管黎策再多说什么,他已然被人丢到太子府门外,再一次成为了一条丧家之犬。 彼时,凶王府。 “阿璇怎么还没回来,皇叔到底有没有把握啊。”沈西绪心急如焚,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骆明让连忙朝她安慰:“阿绪你就别转悠了,顾桓礼的能耐你还不清楚吗?有他出马,还有什么事是办不成的?” 话是这么说,但这毕竟是欺君之罪,沈西绪身为皇室之人最明白此罪的下场,她实在无法不替陆璇担心。 直到门口传来动静,沈西绪二话不说便冲出去,好在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完好无损的陆璇,她这才松了口气,连忙朝陆璇扑过去。 陆璇还没回过神来,整个人就被沈西绪熊抱在怀里。二五万 “阿璇,你可算回来了,我还担心陛下不会放过你呢。”沈西绪说的都险些哭出来,惹得陆璇哭笑不得。 “傻丫头,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你快放开我,不然我好不容易从刑部大牢里逃出来,就要被你给勒死了。”陆璇一半安慰一半打去的朝沈西绪开口。 她这才舍得放开陆璇,随即抬眸看向她:“你这几日一定受苦了吧,整日提心吊胆的一定不好过吧。” 陆璇却摇头,脸上还带着明媚的笑容:“刑部都是殿下的人,殿下都打点好了,我没受苦,至于提心吊胆……” 说到这里,陆璇不自觉地将目光落到顾桓礼身上,其实仔细回想一番,这几日她也并没有多少提心吊胆的时刻,大概是觉得有他在一切都不会太糟吧。 听见陆璇这样说,沈西绪这才放下心来,却仍是心存疑惑:“不过阿璇你犯的可是欺君之罪,陛下就这样放过你了?” 说到这里,陆璇便忍不住想逗逗沈西绪了,她随即摇头叹了口气:“没有啊,陛下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我。” 这一句话说的沈西绪和骆明让都不由得提起一口气,顾桓礼更是一脸茫然,随即转过头来看向她,三人翘首以盼,等着看陆璇会说些什么。 只见她一脸委屈的叹了口气:“本以为诸事了结之后便能落得清闲了,没成想还是被陛下恩赐回去做官了。” 闻言,骆明让和沈西绪顿时一惊。 “陆大人是说陛下非但没有治你的罪,还准许你入朝为官,以女子的身份?”骆明让惊愕,这等例子他可从未听说过。 陆璇随即点头:“是啊,官复原职,四品巡抚。” 沈西绪立刻便喜极而泣,随即一拳砸向陆璇的胸口:“好你个阿璇,如今竟然学会打趣我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难得见陆璇如此轻松,顾桓礼脸上不由得露出宠溺的笑容。 陆璇正欢喜的和沈西绪打闹着,一旁却突然传来顾桓礼叹气的声音:“本王还当陆大人是真心想要入朝为官、造福百姓呢,早知道就不必如此煞费苦心帮你求这官职了。” 陆璇闻言顿时怔住,顾桓礼却又开口:“不如这样吧,本王明日早朝再向陛下请命,撤除了你的官职如何?” 这话可说是将陆璇吓得够呛,她立刻便走到顾桓礼面前求饶:“不不不殿下,我方才那是说笑的,我是真的想要入朝为官,还请殿下莫要将我方才的话当真。” “是吗?那你日后可要用行动向本王证明了。”顾桓礼还是当初那个傲娇的殿下,眼看着他这熟悉的神情,陆璇不由得生出错觉,仿佛一切都又回归了原点。 曾经属于陆璇的一切仍旧属于她,而曾经她未曾有幸遇见的也都意外的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就如同上天对她残缺的前世给出的弥补一般。 回味了片刻,陆璇方才朝着顾桓礼问起自己心中一直的疑虑:“殿下怎么把军机藏宝图交给陛下了?万一陛下要是找到那些兵器,以此来对付殿下……” 陆璇知道为人臣子不该说出这样的话,可相比起顾桓礼的安危,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偶尔说一两句也算不了什么。 顾桓礼闻言淡然一笑:“那藏宝图对于陛下来说不过是一份心安,本王也是赌一把,要是能讨的龙颜大悦,说不定陛下就能放过你了。” “殿下拿那么重要的东西做赌注?”陆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性命何时如此值钱了? 顾桓礼这才解释:“或许当初先祖陛下以为那是遗留给后代的宝藏,但经过这么多年,那些兵器对于本王来说早已算不了什么了。” 正如陆璇先前所想的那样,顾桓礼研制出来的兵器早已足够与先祖皇帝留下的抗衡。 只是如今听见顾桓礼亲口说出来,她方才能够放心:“那四大氏族呢?他们与我素无渊源,又怎么会愿意出面拿如此贵重的东西来救我?” “他们啊,本王征战四方之时曾对他们有恩,不过是一顿饭的交情让他们有机会报恩罢了。”顾桓礼说的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但是谁知道他对四大氏族究竟有怎样的大恩大德,竟会让人家拿出如此贵重的宝物,这宝物便是留下来来日交换顾桓礼一条性命也足矣,何以今日要用在陆璇身上? 想到这些,陆璇心中除了感动还是感动,一时间也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 那眼下她心中的疑虑便只剩最后一个——“那太子结党营私之事殿下又是如何知道的?” 陆璇私以为这几日自己的事情应该已经足够顾桓礼忙的焦头烂额了,没想到他竟然还有心思顾虑到太子。 只见顾桓礼嘴角一勾,将目光落到骆明让身上。 第三百零五章 昭然若揭 http://.biquxs.info/

陆璇顺着顾桓礼的目光看过去,瞬间明白了什么:“是骆大人?” 骆明让点头:“还要多亏阿绪前些日子在街上遇见了陆清濛,顺着她的行踪我方才能够查到太子的阴谋。” “那今日在朝堂上殿下指出的那两位大人……”陆璇不解,即便是为了对付太子,顾桓礼也不至于自断臂膀吧。 只见他淡然一笑:“说起来,此番还要多谢太子替本王试探手下之人的忠心,那两个人一早便有了二心,劳烦太子替本王动手,也是省去了不少麻烦。” 原来如此,陆璇这才松了口气。 话都让她问了,顾桓礼也都一五一十的回答过,取些回报大抵也不算过分。 陆璇难得安静的站在一旁,顾桓礼却突然朝她凑过来:“想不到陆大人生死危难之际想的倒是不少,怎么你就如此担心本王吗?” 此前顾桓礼恶趣味上头的时候也没少言语调戏陆璇,但像今日这样当着众人的面还是头一回,别说是她了,就连在场的沈西绪和骆明让都有些看不下去。 骆明让向来不理会这些,看到了也都视若无睹,算是不会多说什么。 但沈西绪这直来直去的性子却并非如此,咦,见到这场景她便忍不住调侃起来:“咦,你们两个倒也不至于刚回来就在我们面前打情骂俏吧。” 这个词语用的着实是贴切,陆璇立刻变脸色绯红,随即朝着沈西绪否认:“什么打情骂俏,你别胡说。” 以往顾桓礼还会觉得尴尬,可或许是觉得此时大家都已经心照不宣了,被沈西绪这样调侃,他竟然面不改色、依旧盯着陆璇不放。 陆璇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思虑了片刻随即开口:“想必阿娘大概担心我了,我还是要快些回去让她安心才是。” 说罢,还没等有人反应过来,陆璇便已然如同逃窜一般一溜烟消失在众人面前。 顾桓礼这才开始觉得尴尬,偏偏在此时沈西绪这侄女还不给面子,给他伤口上撒盐——“皇叔你看看你,难得铁树开花一次,还把人给吓跑了,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沈西绪说罢便无奈转身离开,骆明让也跟着上前拍了拍顾桓礼的肩膀,重复着她的话留下一句“孺子不可教也”,而后便随同离开。 一瞬间,整个凶王府院内便只剩下顾桓礼一个人,接连被自己的侄女和最好的兄弟教训,他简直怀疑人生。 顾桓礼正愣在原地,林魑便从外面回来赶到他面前:“如殿下所料,被太子赶出来了。” 闻言,顾桓礼立刻恢复了严肃的神情:“现在何处?” “已经命人将其带到暗牢了,等候殿下亲自处置。”林魑如是应道。 顾桓礼脸上瞬间露出许久未见的阴冷神情:“那便先赏赐他一套刑部惯用的大礼吧。” 林魑领命,随即离开。 凶王府外,眼看陆璇平安无事的回来,还恢复了女子身份,沈西绪简直欣喜不已。 “这样日后我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同阿璇来往,再也不用避嫌了,真好。”沈西绪边说边绕着骆明让蹦蹦跳跳。 他也跟着露出笑容:“是啊,真好。” “你真好什么?阿璇是男是女和你有关系吗?”沈西绪诧异问及,骆明让却只是摇头微笑,并没有半句解释。 将沈西绪护送回长公主府,骆明让方才回去,不出他所料,骆母果然早已在院中等候。 一见到骆明让,骆母便立刻朝他迎过来,脸上的神情却没有了前几日的咄咄逼人,甚至还有些小心翼翼。 “母亲怎么在这里?”骆明让朝骆母走过来,她这才试探着问起:“我听说陆璇乃是女子?” 骆明让点头,脸上平淡如水,骆母不由地一惊:“你早就知道了?” “嗯,很早就知道了。”骆明让回应。 “那县主她……”骆母一点点试探,骆明让终于可以坦诚回应:“她也一早就知道了,比我知道的还要早。” “那县主和那个陆璇……”骆母继续追问,她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骆明让已经猜到了她要问什么,随即朝她回了一句“情同姐妹”。番薯 骆母这才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随后便假意朝着骆明让斥责起来:“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情还瞒着母亲,你说你要是早告诉我,不就没有这么多误会了嘛。” “所以母亲现在还觉得阿绪不重名节、水性杨花吗?”骆明让傲娇地朝骆母问起。 骆母连忙否认:“误会误会,先前都是我不知道嘛,你千万别放在心上,那你和县主现在……还好吗?” 先前骆母可是千方百计想要拆散沈西绪和骆明让的,此时却无端担心其他二人的关系,生怕因为自己的愚蠢破坏了一段好的姻缘。 闻言,骆明让的神情却突然变得冷峻严肃,惹得骆母心中不由地一惊:“你不会真的听了我的,和县主分开了吧,先前都是我误会了,要不然我去同县主解释?哎呀我真是糊涂……” 骆母正心急着,骆明让却突然开口:“娘,你说何时去长公主府提亲较为合适呢?或者直接求陛下赐婚?” 听见这话,骆母顿时傻了眼,她从未想过自己这如同榆木疙瘩一般的儿子竟然会主动提出婚娶之事,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别提有多高兴了。 “都依你,你说怎样就怎样,若你真的认定了县主,改日我便拉着你爹一同去长公主府拜见。”骆母欢欣雀跃,骆明让亦满面笑容。 另一边,陆璇刚回到陆府附近便被人拦住,拦她的不是旁人,正是王庸。 见到王庸,陆璇不由地怔住:“王大人怎么在这里,可是寻找令郎之事有了进展?” 只见王庸横眉怒目,立刻便朝着陆璇怒吼:“有什么进展!好你个陆璇,竟敢戏耍本官,那三百个人里面根本没有一个是本官的儿子。” 陆璇诧异:“不可能啊,那些人都是殿下派人仔细寻找的,除了他们不会再有旁人了啊。” 王庸此时却满心怒火,根本听不进去半点解释,还没等陆璇思虑完,他便厉声将她制止: “够了!事到如今你还要装傻,我看你根本就是想要从我这里骗到消息,枉我聪明一世,竟会被你陆家父女二人接连欺骗,我今日一定要你付出代价。” 王庸说着便要朝陆璇动手,她连忙阻止:“且慢!此事或许是哪里出了纰漏,我们好好商议一番再作决断吧。” “商议?我跟你没什么话可说的,我看根本就是你陆家有意拆散我们父子,既然如此,我便要你拿命来偿还。”王庸此刻如同发疯一般,提着刀便朝着陆璇冲上去。 千钧一发之际,陆南君却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伸出一只手臂便挡在陆璇前面。 还没等王庸回过神来,手中的长剑便已然在陆南君的右手臂上留下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陆璇顿时一惊,连忙赶去查看陆南君的伤势。 “南君你没事吧,你怎么出来了,为何要挡在我前面?”陆璇心急如焚,从小到大陆南君可没受过什么伤呢。 王庸站在一旁却被某个东西吸引了注意力——只见陆南君被利刃划破的衣服下面裸露出鲜红的伤口,而比伤口更为醒目的则是一个蝴蝶型的胎记。 这个胎记自小,便伴随着陆南君,他还因此时不时向陆璇抱怨,抱怨他一个男子为何身上会长出如同女儿家一般的印记。 此时王庸却是看傻了眼,他不经朝着陆南君凑过去几步,想要更近距离的观察他手臂上的胎记,却被他怒目狠瞪。 “你又想做什么?今日若想伤我阿姐便先杀了我,反正上回在你府中也险些丢了性命,不差这一回了。”陆南君言辞尖利。 被他这么一提醒,王庸方才回想起上回之事—— 那日在王庸院子里,他命令手下教训陆南君,棍棒正要落下的时候,陆南君出自本能的反应抬手准备护住自己,却无意间露出了腰间的司南佩。 王庸见状顿时怔住,连忙叫举着棍棒的手下停手,随即俯身准备去触碰陆南君腰间的司南佩,却被他躲闪过去。 “要打就打,你这是做什么?”陆南君还是有些骨气的,面对这种情况,他并没有示弱。 王庸这才收回正在试探的手随即抬眸潮,陆南君问起:“你这司南佩是哪里来的?”他清清楚楚的认得这司南佩分明是当年他亲手为自己的儿子戴上的。 陆南君不明所以,只随口应了一句:“这是我爹给我的,关你什么事。”他边说别人视若珍宝的握住那块司南佩。 提起陆衍,王庸好不容易沉下来的火气立刻便又上来,随即咬牙切齿的痛骂:“陆衍这个卑鄙小人,竟然拿我儿的东西来讨好他的儿子。” 陆南君不明所以,也听不清王庸后面说了些什么,只听清楚他第一句是辱骂了陆衍,于是立刻便朝着他反驳:“你这小人,凭什么辱骂我爹?” 第三百零六章 身世之谜 http://.biquxs.info/

眼看陆南君朝着王庸破口大骂,一旁的若夫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立刻便朝着王庸谏言:“大人,还是让属下给这小子一点教训吧。” 王庸却阻拦:“罢了,恒儿在天之灵大概也不愿看我污了这司南佩吧,今日就放他一马,让他走吧。” 若夫虽不解,但既然是王庸的指令,他也只好遵从,随即将陆南君放走。 打发走了陆南君,王庸这才朝若夫开口:“去打听打听那小子身上的司南佩是如何来的。” 当年这司南佩一直就在王庸的儿子王恒身上,可无奈王恒“死”于山匪之手,后来就连收尸都是陆衍亲力亲为。 这么多年来,王庸就连自己儿子的尸首都未曾见过,心底里一直以为是被陆衍故意藏了起来,此时司南佩出现说不定可以帮他找到,即便已然化为了一堆白骨,也算是对他死去的夫人有了一个交代。 “你们还不走,难道真想在大街上杀人吗?”陆南君的怒斥将王庸从回想中惊醒。 王庸抑制不住地朝他凑近过来:“你这……”他边说边指着陆南君的胳膊,原本大概是想问他的胎记,可却似乎被他理解成了别的意思。 只见陆南君立刻愠怒地朝王庸反驳:“这什么这,还不都是拜你所赐,过来装什么好人?” 听听这话,再凑近了看看陆南君的五官,王庸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酸楚,这眉眼、这神态,他先前怎么就没觉得熟悉呢? 王庸正出神着,陆璇也朝他开口:“王大人若对陆某有何不满,大可直接冲着陆某来,舍弟年幼,还请王大人莫要将他牵连进来。” 说罢,见王庸没反应,陆璇随即搀扶起陆南君:“走,我带你回去上药。” 二人从王庸面前离开,他仍旧半句话都没有,若夫这才心急上前:“大人,要属下去把他们抓回来吗?” 王庸一口阻止:“不必,放他们走吧。” 这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简直让若夫猝不及防。 少顷,陆璇搀扶着陆南君回去,原本崔氏听说她全身而退、逢凶化吉,还满心欢喜的在等她回来呢,却不曾想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竟是这样的画面。 崔氏脸色骤变,见状连忙迎上来:“哎呀,这是怎么了,南君不是出去接你了吗?怎么,怎么会这样?这是在哪里伤到的?” 容谎见状也连忙迎上来:“发生什么事情了,阿璇你也受伤了吗?” 陆璇这才叹了口气:“方才在路上被王庸堵住,南君替我挨了一刀,我没事,表兄通晓医术,还是先带他去上药吧。” 听见陆璇的话,容谎也顾不上问太多,连忙扶着陆南君进屋,崔氏却如同五雷轰顶一般面色凝重的杵在原地,嘴里还低声呢喃着:“王庸……” 陆璇原本是朝着陆南君的方向追过去的,可见崔氏神色异常,她走到半路又折了回来。 “阿娘,你怎么了?南君他伤得不算太重,阿娘莫要担心。”陆璇私以为崔氏是出于担心,于是连忙朝着她安慰。 静默了片刻,崔氏却突然抬眸看向陆璇:“你说方才伤你们的是王庸?你与他先前的仇怨不是已经了结了吗,他为何突然又如此针对你?” 被崔氏问起来,陆璇不由得怔住,先前帮王庸找儿子的时候便是瞒着她的,若被她知道自己被刺杀正是与此事有关,恐怕她便更要动怒了。 思虑了一阵,陆璇还是决定将这件事情隐瞒下来,她这才谎道:“阿娘你不知道,王庸这人素来小肚鸡肠,许是知道了我的身份,对先前之事更加不平了吧。” 陆璇随便编了个理由,崔氏倒也没有怀疑,可她心中却仍旧存着疑虑,若是王庸真的决意报复,仅凭陆璇姐弟二人又哪里会是他的对手? “那阿璇你和南君是如何从他手上逃脱的,他没再为难你们吗?”崔氏朝着陆璇问起。 方才只顾着关心陆南君的伤势了,陆璇倒是不曾想这么多,此刻被崔氏这么一提醒,她方才也发觉不对。 先前王庸可是一门心思的要置陆璇于死地,此番他执意以为她欺骗了自己,以他的个性应当不死不休才对,何以在伤了陆南君之后便再未追上来? 陆璇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朝着崔氏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南君为我挡下一刀后王庸便神色有些异常,后来我搀扶着南君离开,他也未曾让人追上来。” 被陆璇这么一说,崔氏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般,顿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阿娘你今日是怎么了,我怎么觉得你心事重重的?”陆璇觉察到异样,随即朝崔氏问起。 崔氏脸上瞬间泛起一阵不易觉察的慌乱,而后连忙否认:“我能有什么心事,我不过是见南君受伤,有些吓到罢了。”老友中文网 陆璇也没有怀疑,连忙朝着崔氏安慰:“阿娘不必担心,就是皮肉伤罢了,再说不是还有表兄在吗?你就莫要胡思乱想了,我们快进去看看南君吧。” 崔氏这才努力平复下心情,随陆璇进屋。 彼时,容谎正在为陆南君疗伤,为了行医方便,他索性将伤处附近的衣袖尽数撕扯下来。 崔氏一过来便又看到陆南君那醒目的伤口,可此时更吸引他注意力的却是离伤口不足半寸的蝴蝶形胎记。 “刀伤竟然在这里,那他方才岂不是看见了……”崔氏心中隐隐生出担忧。 觉察到她的神情,陆南君连忙朝她笑起来:“阿娘大可不必如此满面愁容,我身为男子汉大丈夫,受这点皮外伤又算得了什么。” 其实陆南君除了偶尔说话孩子气一些,自小都乖巧听话的很,此时见他强忍疼痛满头大汗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安慰自己的样子,崔氏既欣慰又心疼。 “好孩子,你长大了,会保护阿姐了。”崔氏上前轻轻地抚摸着陆南君的发髻。 陆南君自幼最大的愿望便是有朝一日能够成为陆璇的保护伞,此时听见崔氏如此赞叹,他心中别提有多高兴了,手臂上这伤似乎瞬间变没了痛感,脸上的笑容也越发明媚。 可越是看着陆南君长大,崔氏心中就越是如同刀割,仿佛他越是长大,要离开自己的那一日便越近。 另一边,比崔氏更加心乱如麻的则是王庸。 一回到府上,王庸便心急的满地打转:“怎么会这样,他手上怎么会有和阿恒一样的印记,这是巧合吗?” 偏巧在王庸怀疑的时候,先前被他派去调查陆南君身上那块司南佩的人也有了消息: “禀大人,属下已然查明,陆公子身上那块司南佩正是当年夫人遗留,应该就是当年戴在公子身上的那块。” 司南佩、胎记,再加上方才近距离观察到的眉宇和神态,这一切在王庸心中拼凑成了一个看似极其荒谬的猜想。 “难道陆璇说的是真的,吾儿真的没死?”王庸自言自语了一句。 身旁的若夫却觉得奇怪:“可是大人属下比对郭公子的特征,陆璇提供的那三百余人中确实没有公子啊!” 话是如此,但某一种猜测却在王庸心中萌生:“我明白了,她就是想要用假消息来换我手中的名单,如今陆衍之案已被查明,陆家却仍旧不愿我们父子团聚。” “大人的意思是……”若夫不解。 只见王庸的脸色瞬间变得阴鸷起来:“一定是陆家故意将吾儿藏了起来,他根本就没死,否则又怎会这么多年连尸首都找不见?” 这样想来,王庸立刻便派手下前去查证当年之事,自己则在暗中观察陆南君的一举一动。 陆府。 为陆南君上药包扎过后,以安神汤混着内服的伤药让他睡过去,容谎方才得以抽身,随即领着陆璇出来。 说起来容谎和陆璇也有许久未曾见了,原本应当有许多话想要说的,只是没想到再见面竟然是以这样的形式。 容谎一入盛京便接二连三的为这么多事忙的焦头烂额,别说是和陆璇谈心了,两个人就连简单的寒暄两句都一直没能顾得上。 眼下风波暂且平息,二人方才有了片刻喘息,这才趁着暮色坐到容谎的小院。 “表兄族中之事处理的如何了?今日在朝堂之上见表兄意气风发,与那些经验老道的族长相较丝毫不显逊色,想来应当是得心应手吧。”陆璇如是说。 容谎却极力掩盖着内心的落寞强颜欢笑:“诸事繁杂,自然没有这些年在此处过得自在。” 这一点陆璇自然能够理解,毕竟身为一族之长身负重责,自然无法与从前闲云野鹤的日子相提并论。 “这些琐事不提也罢,倒是阿璇你,没想到一转眼的功夫已经成了朝中唯一一位四品女官。”容谎发自内心地替陆璇感到高兴。 陆璇却并不以此为傲:“这归根结底都是你们的功劳,若不是你们和殿下从中相助,恐怕我早就成了刀下亡魂了。” 不提顾桓礼还好,一提起来容谎便想起什么。 第三百零七章 宿敌当前 http://.biquxs.info/

“对了,洛临白氏的百年族长临走之前留给我一道密旨,说要亲手交给凶王殿下,还特地嘱咐务必要避人耳目,此时夜色正浓,想来是个好时机,不知阿璇可方便带我去兄王府一趟?”容谎朝陆璇提出请求。 此前容谎向来反对陆璇与顾桓礼有来往的,可这回回来以后,他的态度却似乎发生了极大的转变,先前对顾桓礼的成见也减少了许多。 其实也没什么方不方便的,既然容谎都说了此事事关重大,陆璇自然是说什么也要带他走这一遭了。 陆璇随即点头,二人立刻动身。 彼时,顾桓礼还正在想着何时去见陆璇最为稳妥。 原本这样的事尽早让她知道,也好尽早让她高兴高兴,但想来她刚刚度过一场生死劫难,此时必然忙着合家团圆,他也便没有去打扰她。 可没想到顾桓礼没有去找陆璇,她倒是自己找上门来,还挑了个这么晚的时辰,身后还带着一个向来对他没什么好脸色的人。 “殿下,陆大人和容公子来了。”守卫进来通报,正合顾桓礼心意,只是容谎来做什么? 顾桓礼也来不及多想,随即命人将陆璇请进来。 “这么晚了,陆巡抚怎么会到本王府上来?”顾桓礼故作端庄的朝陆璇问起。 陆璇却朝旁边让了一步,将主要的注意力转移到容谎身上。 “并非是我要见殿下,而是表兄找殿下有要紧的事。”陆璇如是说,顾桓礼面上立刻便冷峻起来:“怎么,容公子有何要事?” 容谎这才上前,从怀中掏出一道明黄色的圣旨,却似乎并非是梁勤帝这一代的。 顾桓礼身为皇室中人,一眼便认出这是并非本朝之物,剑眉不由得皱起来:“这圣旨已然过了两代,怎么会在容公子手中?” “此乃洛临白氏族长所托,请在下务必交到殿下手中的。”容谎如是回应。 洛临白氏常年研究长生之术,其族长白弋更是年过百岁,以他的资历能够得到前前代的圣旨倒也不足为奇。 只是既然是圣旨,又为何不交给当今圣上,而要交到顾桓礼手中呢?他不解,随即半信半疑的摊开圣旨。 里面的内容却让向来淡然的顾桓礼脸上都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甚至的内容寻常人不敢妄自窥看,故而陆璇和容谎也只能观察顾桓礼的反应。 可顾桓礼脸上却出现了一个就连陆璇都从未见过的神情,这便让她无法猜透了。 陆璇也不敢多问,直到顾桓礼抬眸看向容谎:“这圣旨的来历可靠得住?” 容谎一脸茫然:“我只是奉了白族长所托将此物交给殿下,其余的一概不知,殿下若想打探清楚,恐怕还要亲自去找白族长。” 听见容谎这样的回答,顾桓礼连上不由得露出一阵或许称得上是惶恐的神情,总之也是与他这张脸毫不相配。 陆璇这才鼓起勇气朝顾桓礼问及:“可是这圣旨的内容有何不对?殿下为何这副神情?” 被陆璇问起,顾桓礼这才强行压制住脸上的神情,又恢复到以往淡然的样子,随即朝她摇了摇头:“没什么,皇家之事,你不必牵扯进来。” 话虽如此,但以陆璇对顾桓礼的了解,若真的如他所说的这般轻松,他便不会是这样的神情了,不过他不愿意说必然有他的道理,也没人能够问的出来。 顾桓礼这才卷起圣旨交到林魑手上命他务必保管好、不允许任何人看到其中的内容,可他越是这样的反应便越是让陆璇怀疑。 眼看陆璇脸上泛起不安,正好转移她的注意力,顾桓礼随即朝她走近一步:“你来的正好,本王也正有事情要找你,随本王来。” 顾桓礼不等陆璇反应过来便自顾自的拉着她走,容谎杵在原地一时间也不知该不该跟上去,眼看着二人的背影离开自己的视线,他方才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在一旁坐下。 “殿下这是带我去哪儿啊?”陆璇这大半夜的被顾桓礼拉起来就走,前往的地方还是她先前从未来过的,心中不免有些惶恐。 这凶王府陆璇也来过不少次,甚至还在这里住过几日,可以说此处的每一个角落她都见过,但顾桓礼此刻却带她走了一条他从未走过的路。 这似乎是一个地下室,走了不知道多少级台阶方才下来,里面阴冷黑暗、伸手不见五指,若不是顾桓礼在前面牵着,陆璇不知道都要摔多少个跟头了。 这还是头一回,陆璇跟在顾桓礼身后还提心吊胆的,直到两只脚都落到平地上、不再被人牵着一级一级的台阶试探,她心中方才平静一些。追书看 “这里是哪里呀?”陆璇眼前一片黑暗,惹得她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压得极低。 顾桓礼这才朝她开口:“不必害怕,有本王在。” 听见他的声音,虽然说的是一句陆璇原本就知道的话,语气也冰冷的与这里的环境相得益彰,但她心中竟真就不由得放松了一些。 顾桓礼能够感受到陆璇的害怕,故而就连前去掌灯的时候也并未将她独自一人留在原地,而是拉着她一起。 黑暗之中有了一丝烛火,陆璇这才终于松了口气,而后便是走一路亮起一路的烛光,她一直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下来。 直到走到某一处,顾桓礼停下脚步,陆璇心中方才又不由得咯噔一声。 “殿下怎么了吗?”陆璇小心翼翼的朝顾桓礼问起,只见他侧头过来,目光似乎落在自己的衣袖,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拉着他的衣袖都攥出了几道褶皱,于是连忙松手。 可顾桓礼要说的却不是这个,只见他侧着头朝陆璇开口:“本王现在要带你见一个人,你做好准备。” 陆璇不由得诧异:“人?什么人如此神秘?” 顾桓礼没有回应,见陆璇回了自己的话,他便又一把拉起她往前走,她简直无语,所以刚才说的让她做好准备就只是和她说一声吗? 陆璇跟着顾桓礼在昏暗的光线中又拐了一个弯方才见到不远处似乎有一个人被铁锁困在原地,虽然看不清相貌,但能感觉得到已然没了什么力气。 再凑近了一些方才看清此人的面貌,陆璇顿时震惊:“黎策?他怎么会在这里?” 顾桓礼提唇一笑:“怎么样?本王的这个礼物陆巡抚可还满意?” 礼物?按照常理都应该送人家喜欢的东西作为礼物,哪有把人家最讨厌的人拿铁链拴着送到面前的?真是亏顾桓礼想的出来。 陆璇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顾桓礼这个问题,索性朝着他反问:“他不是投靠太子了吗?怎么会被殿下抓住?” 顾桓礼这才回应:“想来先前趁你身陷险境来挖空本王势力的计策大抵便是他告诉太子的。” 一听见顾桓礼这样说,陆璇便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所以计划败露、又没了我的身份作为把柄,太子便将他赶了出来?” 顾桓礼点头:“怪也怪他运气不好,正巧被林魑撞上。” 这运气也是真的不好,不过他此刻这有气无力的样子又是怎么回事? 陆璇随即抬眸看向顾桓礼:“殿下对他用刑了?他怎么这幅样子?” 顾桓礼闻言蔑笑:“本王不过是饿了他两顿,用刑之事还得等着你来。” “我?”陆璇震惊,人是顾桓礼抓回来的,大刑伺候之类的事更是他的强项,怎么这会儿却将人交给她了? 见陆璇这反应,顾桓礼下意识的耸了耸肩:“本王以为你与他之间存在着深仇大恨,一直想要抓住他报仇呢。” 这些都是前世之事,由于不知该如何解释,陆璇也便一直隐瞒着,没想到却都叫顾桓礼看在了眼里,还特地把人抓来供她报仇。 眼下黎策已经尝到了一无所有、堕入地狱的滋味,那便是时候将自己前世所受之苦一一加注在他身上了,陆璇陷入沉思。 “怎么样,想好要如何处置他了吗?”容陆璇思虑了一阵,顾桓礼才朝她问起。 她随即点头:“那便请殿下代劳,替我还他三刀吧。” 一直昏昏沉沉的黎策听见这话瞬间清醒过来,这才看清眼前之人。 “陆璇?是你叫他抓我过来的?你想做什么?”黎策事到如今对陆璇说话的态度仍旧令人厌恶,要不是为了替陆璇报仇,顾桓礼早就一到杀了他,也省的污了自己的双眼。 不过黎策越是嘴硬,顾桓礼便越有兴致让他闭嘴,他随即嘴角一勾:“莫说是三刀了,就算是三千刀本王也一刀不少。” 顾桓礼一句话配上他阴鸷的眼神,在结合他一贯的作风,简直将黎策吓的够呛,他立刻便浑身颤抖着躲闪:“我警告你们不要胡来,草菅人命可是要坐牢的。” “坐牢?”顾桓礼冷哼一声,他简直怀疑黎策在这个地方被关傻了,就连自己此刻在和谁说话都分不清了。 可偏在黎策最为惶恐的时候,陆璇却又开口:“就三刀,一刀不多。” 第三百零八章 报仇雪恨 http://.biquxs.info/

陆璇所说的三刀是有她的道理的。 第一刀,是黎策前世欺瞒陆璇,利用她、背叛她,联合陆清濛让她失身于昶王、又殒命于朝堂,让她见识了人心险恶; 第二刀,是黎策害了陆家几十口人的性命,使陆璇最亲近的人枉死; 第三刀,是年糕为救陆璇被黎策活活折磨至死、曝尸荒野无人问津。 陆璇将这数十条人命和一系列仇怨化作三刀还给黎策,也算为相识一场留了几分情面。 既然这是陆璇的要求,顾桓礼自然没什么好说的,索性就按她说的办,他随即拔刀走向黎策,面前之人却已然没了方才的硬气。 “你想做什么,我警告你不要仗着自己是亲王就胡作非为,你这样是会遭报应的。”黎策朝着顾桓礼威胁。 站在一旁的陆璇却蔑笑:报应,此刻才是你的报应吧。 无论黎策说什么,顾桓礼也不理会,只自顾自的朝他凑过去,直到他无力抗拒、紧紧闭上双眼等待被裁决,顾桓礼却突然停住脚步。 “你要在一旁看着吗?场面或许会有些难看。”顾桓礼转身朝提醒陆璇。 陆璇虽向来不喜欢血腥的场景,但此刻要受刑的是她最大的仇人,她又怎么舍得错过? 于是也不管顾桓礼的劝阻,陆璇便毅然决然的点了头:“殿下请便,我要亲眼看着。” 顾桓礼此刻虽觉得诧异,但既然是陆璇的决定,他也便没有多说什么。 说起来这场景也是好笑,向来都是顾桓礼命令旁人代自己行事,还从来没人有本事指挥着他做过什么,陆璇倒是再一次成为了例外。 想到这里,顾桓礼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暗自垂眸笑了笑,而后又看向黎策。 难得趁着顾桓礼和陆璇交谈之际松了口气,此刻再次对上他的眼神,黎策顿时又是一惊。 “其实本王的刀法还算不错,黎大人大可不必如此惶恐。”顾桓礼故意这样说,惹的面前之人更加惶恐。 眼看顾桓礼手中的刀就要朝着黎策落下去,身后却又传来陆璇的声音:“殿下,留着他的性命,我还有别的用处。” 闻言,顾桓礼提唇一笑:“放心,落到本王手里,想死没那么容易。” 语罢,顾桓礼一刀便朝着黎策的右脚刺下去,陆璇虽不是习武之人,但也一眼便看得出他这是一刀挑断了黎策的脚筋。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痛彻心扉的叫声,想来当年陆璇被打入大牢里受尽折磨的时候也从未如此鬼哭狼嚎,黎策果然没什么骨气。 “这一刀可还满意?”顾桓礼近乎变态的声音在昏暗中响起,这句话也不知究竟是在问陆璇还是在问黎策。 见无人应声,顾桓礼方才看向陆璇:“第二刀你来决定砍哪里。” 陆璇点头,随即也走近几步,犹豫了片刻方才面露坚毅地道出一句:“琵琶骨。” 陆璇清清楚楚的记得,前世在暗牢中她被折磨的生不如死的时候,正式黎策和陆清濛在一旁议论,声称琵琶骨断裂会给人带来巨大的疼痛,这种疼痛她可是亲身感受过。 听见陆璇的话,黎策瞬间面露惶恐,想来这种级别的疼痛他应该是有所耳闻。 倒是顾桓礼显得有些震惊,平日里陆璇待人一向谦和,时常嫌弃刑部手段残忍,今日却提出如此酷刑对待黎策,着实刷新了顾桓礼对她的认知。 不过让陆璇变得心狠一些也算是顾桓礼一直以来的一桩心愿,既然这是她的意思,他自然乐意见得。 “陆璇,我从来没对你做过什么,那些都是你那妹妹陆清濛唆使的,你不能因为她死了就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我身上啊。”黎策神色慌乱。 可陆璇眼下所报的皆是前世之仇,对于黎策今生所做的她都尚未计算在内呢。 陆璇朝顾桓礼投去一个眼神以示自己的决心,他才不管黎策说什么,立刻便扬起手中的长剑直接刺穿了他的琵琶骨。 说好的三刀才不过两刀,黎策就已然成了一个断手断脚的废人。 “第三刀呢?”顾桓礼仍未尽兴,随即看向陆璇,她却已然不愿再做决定,报仇的滋味似乎也没有很好受。 “殿下决定吧。”陆璇边说边转身走回原来的地方。经典 顾桓礼这才朝着黎策上下打量起来,其实这便是他的狠辣之处,若是这三刀毫不犹豫的砍下去,咬咬牙也便能忍过去了,可他偏偏要这样以眼神恐吓对方,在摧残他的身体之前先将他的心理防线一点点击溃。 陆璇别过脸另有所思,停顿了一阵却听到再一次的惨叫。 许是觉得陆璇指定了琵琶骨这个主意不错,顾桓礼犹豫了片刻便挥剑朝着黎策另一边的琵琶骨刺过去,还特地用了一个与方才不同的角度。 如此一来,黎策的两条胳膊便都废了,即便陆璇最后仍旧存着慈悲之心想留他一条性命,以他如此残废之躯也难以存活多久。 约定的三刀尽数落下,黎策疼痛的浑身冒着冷汗,却终于有了一丝解脱。 陆璇不想成为和黎策一样的刽子手,故而这三刀变算是报过前世之仇了,她眉眼之间生出一丝落寞:“殿下,我们走吧。” “那这个人呢?”顾桓礼朝着陆璇问起。 思虑了片刻她才开口:“将他送到怀化街吧,若他能活下来便是天意,若他不幸死在那里,此事也算是有了一个了结。” 前世年糕为陆璇挡剑被黎策发现后便命人将她丢到了怀化街,那里全是横行霸道的恶棍,她一个未经事的小丫头身受重伤,就在那里饱受欺凌。 陆璇至今都忘不了黎策将她带去那里亲眼所见年糕的死状——遍体鳞伤、衣衫残破,周围还散发着男人的恶臭。 想到这里陆璇便愤恨的攥起双拳,前世年糕所遭受的一切若是有可能,她真想加倍让黎策来尝尝。 但过了这么久,过往失去的一切重新回到陆璇身边,报仇对于她来说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做出对黎策最后的处决,陆璇便打算要走,可身后却猝不及防的传来一阵比方才更加凄惨尖厉的叫声。 叫声引着陆璇愕然回首,只见黎策裆前霎然泛起一片鲜红,上回陈微之没有完成的事眼下却是被顾桓礼补上了。 “你言而无信,不是说好的三刀吗?”黎策一边鬼叫一边朝着顾桓礼咆哮,此时的疼痛足以让他窒息。 顾桓礼却不以为然:“方才那三刀是替陆璇砍的,最后这一刀是本王的。” 这话让陆璇和黎策不约而同的诧异,黎策此时已然疼痛的没了思考的能力,但保持着清醒的陆璇却也想不到他究竟是何时何处得罪过顾桓礼。 其实若是解释起来,这一刀早在数月前黎策便该受了,敢动顾桓礼的人还想全身而退,简直是痴心妄想。 补上了这一刀,顾桓礼方才满意,随即走到陆璇跟前:“此处血腥之气过重,快走吧。” 说罢,顾桓礼便自顾自的走到陆璇前面,没有再想进来时那样拉着她,她垂眸轻叹,只见他满手血污。 二人从密室出来,林魑已然在门口等候,见顾桓礼身上沾染了血迹,他连忙在他面前跪下来:“属下失职,污了殿下贵体,还请殿下责罚。” 顾桓礼却并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只朝着林魑吩咐:“看着他,别让他死了,留半口气明日一早将他扔到怀化街去。” “那之后……”林魑不解顾桓礼这样做的用意,他这才解释:“之后便听天由命,任他自生自灭吧。” 说罢,顾桓礼随即回到前院,陆璇许是被他方才折磨黎策时的模样吓到了,一路上都没有说半句话,只安安静静的跟在他身后。 彼时,容谎还在原地等候陆璇,好不容易见二人归来,顾桓礼却是一身血污,加上他原本就满身戾气,此时在月光的映照下更加像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容谎心中一惊,顿时从座位上站起来,而后走到陆璇跟前:“你们方才去哪里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陆璇不由得叹了口气:“此事说来话长,总之殿下是替我报仇去了,表兄不必担忧。” 说起担忧,若不是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容谎已然对顾桓礼有了几分信任,单凭他现在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他绝对上前便将陆璇护在身后了。 陆璇没有细说,顾桓礼也不解释,他似乎也不太喜欢自己现在这副样子,犹豫了片刻他才抬眸看向容谎:“天色不早了,带她回去吧。” 说罢,不等容谎动身,顾桓礼便撂下手中被鲜血染红的长剑径自离开,从头到尾都没有再看过陆璇一眼。 陆璇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酸楚。 其实正如顾桓礼所说的,他从来都不愿意成为什么战神,战争让他的双手沾满鲜血,他身上背负着多少亡魂连自己都数不清。 在无数人的敬畏背后,只有他清楚自己是如何才能接受这样的顾桓礼。 第三百零九章 肆无忌惮 http://.biquxs.info/

阴暗潮湿的牢房里,黎策忍受着浑身的疼痛无人问津,接连饿了一天一夜,此时他几乎都要失去意识。 突然,附近传来一阵脚步声,高大漆黑的人影伴随着摇曳的烛火渐行渐近,惹得黎策瞬间打起十二分精神。 身在此处,即便有人过来也不可能是来营救自己的,一听见脚步声,黎策便不由得联想起昨日所受的屈辱和痛楚,那样的疼痛若是再来一次,还不如直接一刀杀了他。 黎策整个人颤抖着,眼睛寸步不离的盯着那人影。 少顷,只见面前出现林魑的面孔,黎策认得他,认得他是凶王府四大护卫之首,虽然未曾领教过他的手段,但他凶名在外,黎策也一直是有所耳闻的。 一见到林魑,黎策便面露惊恐,连说话的声音都止不住的颤抖:“你又想做什么,又来折磨我吗?” 林魑不理会,随即朝随侍之人使了个眼色,而后便见那人打开手中的食盒送到黎策面前。 食盒里都是膳房为顾桓礼做多了的饭菜,无一不是山珍海味,黎策被饿了一天一夜,此时简直无法抵抗如此诱惑。 眼看黎策瞪着那一盒饭菜眼珠子都险些掉出来,林魑这才朝着随侍开口:“就放在那里吧。”说罢,二人便转身离开。 黎策简直恼火,立即便在后面朝着林魑咆哮:“喂!你不给我松绑我怎么吃啊,你们是故意的吗?” 林魑也没有回头,只在黑暗之中留下一句话:“殿下只叫我将这些送过来,至于能不能享用,便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话音落下,脚步声便也随之消失不见,黎策又回到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局面。 其实若是没有这些饭菜,黎策勉强忍耐一下也就这样过去了,可此时偏偏拿这些色香味俱全的美食放在他面前,这种可望而不可及的感觉实在令人难耐。 黎策奋力挣扎着想要够到面前的美食,哪怕只是尝上一口,满足一下味蕾长时间的寂寞也好,但偏偏凶王府禁锢人的铁链坚不可摧,任他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约摸一个时辰之后,林魑方才又回来,此时黎策已经放弃了挣扎,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而摆在他面前的饭菜却丝毫未动。 林魑不由得叹了口气:“连这点都做不到,真不知接下来的路你该如何走下去。” “你什么意思?”黎策满眼惶恐,总觉得还有什么更加残忍的事情在等着自己。 林魑也不解释,甚至不等黎策反应过来,上前便一掌将他劈晕过去。 “殿下,人带来了,方才送去的饭菜如殿下所料。”林魑上来回禀顾桓礼。 顾桓礼随即点头:“置办身好些的行头,将他送过去吧。” 林魑领命,随即带着昏迷的黎策离开,顾桓礼则随之前往陆府。 经历过这一桩桩大事,除掉了陆清濛、惩罚了黎策、平反了陆衍的冤案、解除了自己身份的危险,这一夜陆璇不知睡得有多安稳。 一大早刚起来便见到年糕汲汲皇皇地冲进来:“小姐小姐,殿下来了。” “殿下?这么一大早的,他来做什么?”陆璇诧异,该说的昨夜不是都已经说过了吗,这才分开不过几个时辰吧。 “殿下人呢?在正堂等候吗?”陆璇朝着年糕问起,年糕的脸色却甚是慌乱,连忙朝她摆手摇头:“没有,殿下他……” “陆巡抚架子真是越发大了,不出来迎接本王便罢了,近还要本王到正堂等你?”年糕话还没说完,陆璇的房门口便传来顾桓礼的声音。 更令她崩溃的是,方才年糕进来的时候还未关上房门。 于是陆璇就这样衣衫不整、蓬头垢面的出现在顾桓礼眼前。 见状,陆璇霎然一惊,连忙垂头:“陆某不知殿下亲临,实在失仪,这便回去收拾好了再出来见殿下。” 陆璇说完便快步朝着里屋冲进去,身后却传来顾桓礼近乎宠溺的声音——“你急着躲什么,本王又不是没见过你晨起未梳妆的样子。” 这话着实将站在二人中间的年糕吓得一惊,她以为陆璇晨起未梳妆的样子应当只有她这个随身侍女才见过的,怎么顾桓礼也……这信息量未免太大了些。 闻言,陆璇顿时停下脚步,她似乎也意识到顾桓礼说这话实在容易引人误会,于是一时间也顾不得形象了,连忙转身走到年糕面前:“你出去给我打盆水来吧。” 方才听罢顾桓礼那话,年糕还有些惊魂未定,此时见陆璇开口要将自己支开,她二话不说便如同逃窜一般消失在二人眼前。 顾桓礼这才又开口:“怎么,不躲了?”德德 这明知故问的话配上他此时如同戏耍一般的神情,陆璇简直无语,立刻便暗自翻了个白眼,而后才勉强压住心中的怒气抬眸看向他。 “反正你都见过了。”陆璇用顾桓礼的话回应了他。 顾桓礼闻言淡然一笑,而后才恢复正经:“好了,不说笑了,本王要带你去一个地方,你快些梳洗穿戴吧。” “去什么地方,远吗?”陆璇随口问起,思虑了片刻,顾桓礼方才回应:“准确来说应该是要带你去两个地方,或许需要些时日,你还是多准备些衣物。” 陆璇这才点头,反正他说的话也没有拒绝的余地。 “那就劳烦殿下出去等候吧,我还要梳洗更衣。”陆璇开口,与此同时年糕也端着水进来。 可谁曾想顾桓礼非但没有出去,反而还在陆璇的房间找地方坐了下来:“你只管做你的便是,本王又不稀得看你。” 年糕好不容易从刚才的情境中消化一些,此时便又听到这让她无地立足的话,她瞬间瞪大了眼睛看向陆璇。 “殿下,此处毕竟是女子闺房,殿下冒然闯入已然不合礼数,怎可……”陆璇苦口婆心的劝说,想要将顾桓礼打发出去。 可还没等陆璇把话说完,顾桓礼便一口将她打断:“礼数?你曾几何时不也在本王房中梳洗更衣,还同榻……” “好了,殿下自便吧。”陆璇脸色绯红,连忙赶在顾桓礼说出更加让人误会的话之前将他打断,而后便快步朝着里屋进去。 顾桓礼坐在原处,嘴角不由得勾出得意的笑容,左右此刻闲来无事,他这才随手从桌上拿起陆璇的书卷翻阅起来。 里屋,年糕为陆璇梳妆,犹豫了许久的话这才小心翼翼的朝她问起:“小姐,你和殿下之间怎么……” 原本陆璇心中就正气恼,此刻听见年糕开口她更是忍无可忍,随口便朝她反驳了一句:“什么都没有,不该问的就别打听。” 这还是陆璇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以这样的口气和年糕说话呢,话音落下还不等年糕说什么?陆璇便意识到了自己言行有失之处。 “我没有斥责你的意思,你不必放在心上。”陆璇放低姿态朝着年糕赔了个不是。 “不要梳妆,梳男子发式吧。”陆璇正和年糕说着话,身边不知何时竟传来顾桓礼的声音。 “殿下,你怎么进来了?”陆璇一脸惊恐,这家伙不是说不稀得看自己吗? 顾桓礼也没有回应,仍旧执着着说自己方才的话:“就像先前那样束发、穿上男装。” “可是,可是小姐现在已经恢复女儿之身了呀。”年糕怯怯地回应。 顾桓礼虽然没有在说话,但是陆璇光从他的眼神也看的出来他并非是说笑,与其同他争辩又争辩不过,还不如依照他的意思,也免得再浪费时间。 陆璇随即朝年糕摆了摆手:“算了算了,听他的吧。” 年糕这才将自己已经梳到一半的发髻重新散开,转而为陆璇将头发束起。 年糕心中还有些不舍,毕竟这么多年来陆璇好不容易才能光明正大的梳妆打扮一回。 “这些天便都带着男装吧,做起事来方便一些。”顾桓礼朝着陆璇嘱咐了一句,而后才又转身回到刚才坐的地方。 陆璇简直无奈,对于他说的话,她似乎向来都只有遵从的份儿。 不过换回男装收拾起来确实会快一些,也省的他在那边等的太久,陆璇私以为或许这就是顾桓礼让她穿男装的原因。 可顾桓礼那点小心思陆璇又怎么会猜得到呢? 陆璇鲜衣散发的样子顾桓礼曾亲眼目睹,就连他向来不近女色都被她吸引得留意了许久,更何况是别的男人。 此番若不是情势所迫,顾桓礼真想陆璇永远都以男子之身示人,如此便可省去许多麻烦。 陆璇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完毕,而后便跟着顾桓礼离开,被他催促着甚至连和家里打声招呼的功夫都没有。 尤其是容谎今日便要返回东阳,被顾桓礼这么一搅和就又没有机会送他了。 陆璇只好嘱托年糕代为传话,收到消息的容谎心中虽是落寞,却已然没有了先前的介怀,反正顾桓礼总会将她保护得很好。 一出门,陆璇便被顾桓礼扔到马背上,连究竟要去哪里都不曾知会她便带着她离开。 第三百一十章 不得好死 http://.biquxs.info/

顾桓礼一路快马加鞭,陆璇则跟在他身后,顺着马行的路径,她渐渐看出了去向,这才朝他问起:“殿下莫非是要带我去怀化街?” 先前陆璇便说过要将黎策送到怀化街,如今看来,顾桓礼大概是真的按她说的去做了。 顾桓礼朝陆璇点了点头,这才放慢脚步在街道的某一个角落下马。 陆璇被顾桓礼搀扶着下来,而后跟随他走了几步方才听到转角的街道传来一阵吵嚷声。 此处陆璇极为熟悉,这便是前世年糕遭罪的地方,走到这里她心中还有些刺痛,一直不敢抬眸看向原来的地方,生怕又看到那副如同噩梦般的景象。 觉察到陆璇的惶恐,顾桓礼虽不知道其中缘由,但还是沉声朝她安慰:“有本王在,不会有事的。” 听见顾桓礼的声音真实的存在在自己耳边,陆璇方才从前世可怖的记忆中抽离出来,清楚的分辨出现实。 这里不会有年糕,年糕方才还送她出门的,此时正无忧无虑地在陆府做一个小丫头呢。 见陆璇面上有了些许缓和,顾桓礼方才指着那个地方朝她开口:“你看那是什么。” 陆璇顺着顾桓礼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此处仍就如同前世一般混乱不堪,全都是些霸道蛮横的无耻之徒。 只是与以往不同的是,那一处破败不堪的地方怎么会突然出现一个穿戴华贵的人? 陆璇定睛一看方才认出那身着华服的竟然是黎策,她不由得怔住:“殿下还特地为他打扮了一番?”她不解顾桓礼的用意。 他却提唇一笑:“好戏才刚刚开始,你只管看着便可。”陆璇这才将目光移回到黎策身上。 少顷,只见黎策刚被人扔过来便被此处的混混盯上,一群人围在旁边打量了一阵才有人朝他走过来:“喂,小子,这里是我们的地盘。” 此时的黎策也不知究竟是饿的没了力气,还是痛的无法忍耐,被人问话他也没有回应,只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问话那人立刻来了脾气,转而朝着黎策的腿上重重的踢了一脚,正好踢在被顾桓礼挑断了的那条腿上,他瞬间疼痛不已、忍不住叫出来。 “敢情你在这儿给我装死呢,一个残废也敢来和我们抢地盘,我看你是不想活了。”那人声音和身材一样粗犷,朝着黎策呵斥了一顿随即转身看向身后的其他人:“弟兄们,给我上,把这厮身上这些值钱的物件都给我扒下来!” 一声令下,众人就如同见到旷世珍宝一般,纷纷朝着黎策冲上来,他那一身华服上镶嵌的珠宝立刻便被人扫荡一空,还可怜巴巴的被人踹了好几脚。 搜刮之中有人似乎还发现了什么,随即满脸兴奋的朝着自己的老大汇报:“老大,是个阉人,说不定是从宫里出来的,看来我们这回可以大赚一笔了。” 站在一旁观望的陆璇这才明白了顾桓礼的用意,随即转头看向他:“所以殿下是故意给他穿成这样,想引起这些人的注意吗?” 顾桓礼蔑笑:“耐心看下去便知道了。” 陆璇半信半疑地回过头,心想竟然还有什么? 少顷,只见从黎策身上抢了东西离开的几个人怒气冲冲的回来:“老大这小子身上带的都是假货,我等方才去当铺典当,被那老板好一顿大骂。” 闻言,带头的立刻便来了火气,随即一把抓住黎策的下巴:“你小子竟敢骗我!没钱穿成这样装什么?看老子今天不好好收拾你。” 说罢,带头的随即起身朝着众人开口:“给我往死里打,打完把他吊到外面去。” 一声令下,众人纷纷蜂拥过来朝着黎策一顿拳打脚踢,他本就旧伤未愈,加之饥寒交迫实在没什么体力,被人这样毒打,还没挨过半盏茶的功夫便昏了过去。 “老大,晕过去了。”其中一人朝着带头的示意,他想都不想便让人将黎策吊起来。 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仇必报,他们才不会管什么冤有头债有主,反正谁惹的他们不快了就一定要吃点苦头来偿还。 此时外面天气寒凉,方才众人抢劫之时又将黎策那本就单薄的衣衫撕的破烂,此时被吊在房梁上,他胳膊和腿上的伤口都裸露在外面,看着十分渗人。 也不知是天冷还是心中惶恐,陆璇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这果然是顾桓礼才使得出的手段。 陆璇先前只说听天由命、任黎策自生自灭,可按照顾桓礼这样的玩法,他如果还能活得下去便真是上天庇佑了。 眼看着黎策也算是自食其果,败在自己前世为别人准备的计策之上,陆璇这才不由得叹了口气,前世的一切终于有了个了结。九九中文 “如何,解恨了吗?”顾桓礼朝着陆璇问起,她随即点头。 “解恨了便随本王去另一个地方吧。”顾桓礼边说边走,陆璇却大概猜到了一些,随口朝他问起:“殿下是要去洛临吗?” 顾桓礼回眸看向陆璇,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你猜到了?” 陆璇连忙跟上来:“昨日看殿下见到圣旨之后的反应便知道必然会有这么一遭了,只是没想到殿下竟会带我一同前去。” 昨日顾桓礼看到那道圣旨时的反应确实不得不让人怀疑,只是他没有开口,陆璇也不好多问,本以为这件事情他打算瞒着自己的,可如今他竟又带着她前去,这着实令她不解。 见陆璇提起昨日之事,顾桓礼方才解释:“本王并非有意隐瞒,只是此事事关重大,未曾调查清楚之前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顾桓礼的解释虽不算太清楚,但是陆璇也大概明白了他是要保护自己,故而对他更加没有怀疑,只自顾自的跟在他后面。 二人快马加鞭,入夜方才赶到洛临,彼时,白氏族长就如同一早便料到了顾桓礼会来,派出来迎接的小厮已然等候多时。 “参见凶王殿下,族长特意命小人前来接待,今日天色已晚,族中已为殿下安排了住处,请殿下随小人前来。”小厮恭恭敬敬,顾桓礼这才跟上。 族中之人不识陆璇,只当她是顾桓礼的随从,便未曾同她打招呼,只任由她在后面跟着。 二人被带到住处安顿下来,颠簸忙碌了一整日也确实没什么力气管别的事情,索性安心在此处睡上一晚。 而怀化街的东南角里,还没等陆璇和顾桓礼离开多久,被吊在房梁上的黎策便气绝身亡、被人丢到了附近的乱葬岗无人问津。 天意终究还是没能向着恶人,前世黎策将他人曝尸荒野,今生这却成了他的结局,说起来也算是因果轮回、自有报应了。 翌日,还没等顾桓礼前去寻找白氏族长,听见他昨夜前来的消息,白弋便亲自过来拜见。 “不知殿下昨夜驾临,有失远迎。”白弋朝着刚出门的顾桓礼行礼,暂且住在隔壁屋里的陆璇闻声也连忙出门。 当日虽只在朝堂上匆匆看了一眼,但毕竟是拿家族宝物换回来的人,此时见到陆璇,白弋还是一眼就能认得出来的。 “陆大人也来了,幸会幸会。”白弋朝着陆璇问候,她连忙恭恭敬敬地回礼。 问候过也寒暄过,顾桓礼这才和白弋谈起正事:“族长应该知道本王此行是为何而来吧。” 闻言,白弋立刻露出一脸警觉,四处环顾了一番,随即朝顾桓礼俯下身去:“此地不宜说话,还请殿下随我移步藏书阁。” 顾桓礼点头,随即跟着白弋前往,陆璇却站在原地,私以为此等私密之事自己不该参与。 走了两步,许是觉得身后空荡荡的,顾桓礼方才回眸看向陆璇:“还不快跟上来?” 陆璇一怔,一脸难以置信的伸手指了指自己:“我?”白弋亦是诧异,酝酿了片刻连忙朝顾桓礼劝说:“殿下,此乃皇室机密,恐怕不便让旁人得知。” 陆璇也是这样想的,听见白弋的话,她随即附和的点了点头。 可顾桓礼却提唇一笑,转而朝白弋回了一句“她不是旁人”,而后便又将目光落到陆璇身上,她这才无奈跟了上来。 不过一路想来也确实如此,若是顾桓礼当真要瞒着陆璇,也便无需多此一举带她过来了。 三人相跟着走进藏书阁,将门口众人尽数遣走,白弋方才看向顾桓礼:“殿下是为遗诏之事来的吧?” 顾桓礼点头:“不知太宗遗诏如何会在白族长手中?这可是真迹?” “白弋断不敢以此事欺瞒殿下,这遗诏确确实实是太宗留下来的。”白弋如是说。 顾桓礼面色不由地阴沉起来:“可这遗诏中清清楚楚的写着由本王的父王继承大统,这又如何解释?” 陆璇站在一旁不由的惊愕,皇位继承向来都是先帝亲子作为人选,顾桓礼的父亲身为亲王、又怎会有继承皇位的资格呢? 难怪顾桓礼先前一直隐瞒,此等忤逆之词若传扬出去,确实容易招来杀身之祸。 第三百一十一章 皇室血统 http://.biquxs.info/

此时顾桓礼和陆璇一样满肚子疑问,白弋酝酿了一阵方才叹了口气:“说起来此事当真是造孽,这一切还要从当今圣上的父亲,也就是先皇梁成帝说起。” 按照白弋所说,梁成帝本是其母妃与佞臣私通所生,为了保命千方百计坐上皇位,为此甚至不惜残害手足、篡改先帝遗诏。 相反,顾桓礼的父亲顾承霖才是太宗与皇后所生,只是被梁成帝之母偷龙转凤、私下里悄悄换成了亲王家的孩子。 自那之后,顾承霖便成了亲王之子,而顶替他成为皇室嫡长子的孩子则尚未成年便惨遭迫害,皇后也是在那时起失宠、地位一落千丈,郁郁而终。 多年之后,梁成帝的母亲登上凤位,便开始助他铲除继承大统道路上的绊脚石,将对他有威胁的皇子一一残害。 彼时,顾承霖虽然只是亲王之子,但自幼饱读诗书、文韬武略无一不能,承袭亲王之位后更是颇有作为、文武百官皆为称颂。 名声传到恶毒的皇后耳中,眼看距离梁成帝继承皇位指日可待,她说什么都不能让任何人在这时成为他的阻碍。 皇后对顾承霖百般构陷,又不停的拉拢朝中势力给他安了不少莫须有的罪名,于是才有了一家人被送到永巷躲过十四年之事。 可即便如此,仍旧没能让皇后满意,为了斩草除根,她索性给顾承霖安上了谋逆之罪,还趁着太宗重病之时偷盗玉玺、命人处决顾承霖。 皇室零落,梁成帝此人又心术不正,太宗早有觉察,一直不愿将他立储,直到重病在床之时方才无意中得知了顾承霖的真实身份。 太宗命顾桓礼的外祖、当时官居太傅的赵准行前去永巷接一家人回朝相认。 可还没等来赵准行回朝,太宗病情便再度加重,无奈之下只得先留下遗诏立顾承霖为新皇,可没曾想皇后却私自另拟了一份遗诏,将自己的儿子立为皇帝。 赵准行前往永巷之时,顾承霖与顾桓礼的母亲赵贞已双双被杀身亡,只留下年仅十四岁的顾桓礼孤苦伶仃、受尽欺凌。 赵准行带着顾桓礼回到盛京城,太宗却已然驾崩,梁成帝继任新皇。 太宗的随侍太监冒死将太宗亲笔遗诏送到赵准行手中,可无奈当时顾桓礼尚且年幼、又没什么势力,加之皇后的手段赵准行心知肚明。 顾承霖夫妇二人好不容易留下这唯一的一条血脉,赵准行实在不愿为了争一个皇位将他推到龙潭虎穴。 于是赵准行便一直将顾桓礼留在身边,留到连同朝中众臣替顾桓礼洗清了谋反的冤屈、恰逢太后薨世,他这才将顾桓礼以亲王遗孤的身份送入朝中。 梁成帝在皇位上并没有待多久便病逝,新帝梁勤帝继位,对前朝之事一无所知,只当顾桓礼是个外来的孩子,眼里一直容不下他。 后来顾桓礼立下赫赫战功,以亲身得来的战神的身份重回朝野,梁勤帝方才对他敬重有加,每每与他意见不合之时也对他礼让三分。 若不是念在自己手握皇权,梁勤帝恐怕都能在顾桓礼面前低到尘埃里,可殊不知就连他唯一能够依靠的皇权都是本该属于顾桓礼的东西。 听白弋说起整件事情的经过,顾桓礼简直不敢相信,他在意的倒不是自己突然多了个皇室后裔的身份,而是梁成帝等人竟为了一个皇位如此迫害他的父母。 “所以当初害本王父母双亡之人就是他们?”顾桓礼两眼发红,强忍着恨意朝白弋问起。 白弋不由地叹了口气:“权势面前,寻常人被野心左右也实属常情,冤冤相报何时了,老朽只是看不惯当今皇室明争暗斗、将无辜之人当成牺牲品,这才冒死将赵太傅托付的遗诏交还给殿下。” “这是外祖所托?他可还说了别的什么?”顾桓礼朝着白弋追问,赵准行后半生都在为他的事情操劳,就连弥留之际也念着他的名字。 白弋这才回应:“赵太傅托老朽在殿下手握重权、足以与皇室抗衡之时再将此遗诏交给殿下,为的就是让殿下恢复皇室正统啊。” 眼下梁勤帝越发昏庸无道,反倒是一开始凶名在外的顾桓礼渐渐被百姓称颂,白弋作为太祖皇帝亲命的四大氏族族长之人,维护天下太平自当责无旁贷。 可这件事情对于顾桓礼来说实在太过突然,损失相比起继承大统,他更想要的则是为父母报血海深仇。 这些年来,虽然顾承霖谋反之案已被平反,但顾桓礼始终觉得这是有人暗箱操作,故而他一直都在借由自己的权势寻找背后之人,却不曾想此人的后代竟一直在自己身边。久禾书苑 见顾桓礼眸中始终弥漫着怒意,白弋这才无奈的叹了口气:“该说的老朽都说了,殿下乃是贤明之人,想必分得清孰轻孰重,余下之事便情殿下自行决定吧。” 说罢,白弋随即转身离开,顾桓礼则杵在原地没有一句话。 整个故事陆璇听完也是一脸震惊,但她毕竟是局外人,总比顾桓礼容易清醒。 沉了口气,见顾桓礼脸上露出相识这么久以来从未有过的神情,陆璇便知道这件事情对他的打击必然不小,这才朝他走过来。 “原来殿下幼时曾在永巷住过啊,我十岁时也去过永巷,那时殿下应该十四岁。”陆璇故意将话题岔开,想要减轻顾桓礼心中的悲伤。 停顿了片刻,顾桓礼脸上果然露出淡淡的笑容:“是吗?那么久的事你竟然还记得。” 见此法似乎奏效,陆璇这才连忙接着方才的话说下去:“是啊,我还记得当初在永巷帮一个小哥哥打过架呢,我当时一副男子打扮,竟真的将那些坏孩子给吓跑了。” 说到这里,陆璇又不由得想起别的事情,随即叹了口气:“永巷当时确实不太平,也不知那个小哥哥后来怎么样了,是否又会被别人欺负。” 陆璇正想着,身边却传来顾桓礼淡淡的笑声:“现在没人敢欺负他了,当年那些坏孩子若是再见到他,恐怕都要绕道走了。” “殿下怎么会知道?”陆璇诧异,顾桓礼的眼睛却一直别有深意的对着她,惹得她心中不由得萌生出一个连她自己都难以置信的想法。 沉默了一阵,见陆璇仍旧没有反应,顾桓礼这才主动承认:“因为当年那个被你救下的脏兮兮的小男孩就是本王。” “你?”陆璇简直震惊,比方才听见顾桓礼是皇室血脉之时更加震惊,人人闻风丧胆的凶王殿下竟曾经被她救下过,这是什么旷世奇闻啊。 可顾桓礼却没有开玩笑,见陆璇一副无法相信的样子,他这才继续说下去: “当时本王的父母刚被人以谋逆之罪害死,本王又不会功夫,便只能任人欺凌,本以为当时所有人都会将本王当做逆臣之子,没想到你冒出来了。” “可殿下怎么竟然一点都不惊讶,难道你一早就知道当初救你的人是我了?”陆璇诧异。 顾桓礼点头:“本王后来一直记得你,回到盛京城之后本以为此生再不会相见,没想到十九岁那年却又遇见了你。” “殿下十九岁,也就是我十五岁的时候?”陆璇随口问了一句,话说她怎么不知道自己十五岁的时候见过顾桓礼? 顾桓礼这才解释:“你当时一副女儿家的打扮,本王分明认出是你,可你却冒用了陆清濛的名字,后来本王派人查证方才知晓你说谎。” “难怪当初在广元院殿下便待我与旁人不同,后来更是一眼看出我的身份,原来是那个时候就暴路了。”陆璇直到如今才明白了先前的一些事情。 可她仍旧未曾料到,在没有找到她的那五年中,顾桓礼对她日思夜念,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有断秀之癖,再见时发现她竟是女儿身,他心中的欢喜无人能懂。 总而言之,无论陆璇是何身份,在顾桓礼心中,她从来都是与旁人不同的。 但说起回忆,十几岁时的回忆对于陆璇来说其实已经是前世了,此前她时常感叹上苍为何没有早些让她遇见顾桓礼,但其实他们早就遇到了。 可为何前世匆匆一面后就再也没有让他们遇见过呢? 陆璇暗自这样想着,原本以为只有自己背负着血海深仇,没想到这短短几日,自己刚报完家仇,顾桓礼却也有了同样的遭遇。 作为大仇得报的人,陆璇能够深深的体会到此时心中的那种空落落的感觉,报仇的滋味并不好受,她已经尝过,更不想让顾桓礼深陷痛苦。 犹豫了片刻,陆璇方才朝顾桓礼开口:“亡者已沉冤昭雪,我希望殿下能够放下仇恨,不要将自己变得和那些人一样。” 方才刚得知此事的时候,顾桓礼确实恨不得冲过去杀了梁勤帝,但细细想来,这不过是上一辈的恩怨,又如何能够算在他头上呢? 此时被陆璇这样一说,他便更加没有报仇的理由了,这才终于点头。 第三百一十二章 令人震惊的真相 http://.biquxs.info/

陆璇陪伴着顾桓礼,待他稍微冷静一些方才送他回房。 “那殿下接下来打算如何,如白族长所说,回朝夺回皇位吗?”陆璇随口问了一句,却又觉得自己所说的这种可能似乎不是很大。 顾桓礼陷入犹豫,思虑了片刻果然摇头:“皇位对于本王来说并不算什么,只要陛下能将江山社稷治理的好、让百姓安居乐业,由谁来做这个皇帝也无关紧要。” 果然如同陆璇料想的那样,顾桓礼向来都不屑于这些名利的争斗。 “那殿下就是打算要将此事继续埋藏下去吗?”陆璇顺着顾桓礼的话追问,他随即点头:“天下若安定,本王做个亲王即可。” 回应过后,顾桓礼还不忘朝着陆璇嘱咐:“出去以后便将这个秘密留在这里吧,你也不要向任何人提起,免得招来杀身之祸。” 陆璇点头:“陆某明白。” 二人正说着,门外又传来白弋的声音:“老朽有要事想向殿下禀告,不知殿下可否一见?” 顾桓礼闻言随即请白弋进来,只见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犹豫了好一阵方才开口:“老朽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人都来了,顾桓礼也总不能不让人家说吧,他随即点头:“白族长有话但说无妨。” 只见白弋下意识的朝陆璇瞥了一眼,这件事似乎与她有些关联。 “前些时日老朽随容氏家主入盛京城,似乎见到西厂指挥史王庸大人在寻找失散多年的儿子。”白弋突然提起此事。 对他倒也没什么好避讳的,顾桓礼随即点头:“正是如此,不过白族长为何会问起此事?” 白弋没有回应顾桓礼的话,只自顾自地追问:“老朽听闻殿下从中相助,但王大人寻子未果,此事老朽倒是知道一二,不知殿下是否需要老朽帮忙。” 此前王庸才刚刚因为此事找陆璇算过账,她还正纳闷呢,按理来说,此人若当真还在世上顾还礼的暗卫没道理找不到他的。 见白弋问起,想来这事归根结底还是陆璇提出来的,是否需要帮忙也还是要看她的意思,顾桓礼这才将目光放到她的身上。 接收到顾桓礼的眼神,陆璇也知道他是何意,想来这件事情还是尽早给王庸一个答复,也好化解了两家之间的世仇,她随即朝顾桓礼点了点头。 顾桓礼这才朝白弋开口:“那就劳烦白族长了。” “老朽听闻殿下为替王大人寻人特地让暗卫找遍了全国在十九年前被收养的孩子,不知殿下为何要如此?”白弋朝顾桓礼问起。 顾桓礼看了陆璇一眼才回应:“本王从友人口中听闻,王大人之子乃是十九年前被一户人家收养,这才不惜费尽周折寻找。” 顾桓礼原本是照着实情有一说一,谁曾想白弋听完这话却笑了出来:“那殿下那位友人想必是记错了吧,王大人之子分明是被当年的陆大学士抱养回去的。” 陆璇闻言霎然一惊:“陆大学士?白族长所说的可是中极殿大学士陆衍?” 白弋点头:“正是令尊,想来此事陆夫人应该也知道才是,怎么,陆大人竟未曾问过?” 陆璇怎么没有问过,可那三百个人的线索不就是崔氏给的吗?眼下白弋又偏偏说王庸的儿子是被陆衍抱养了回去,陆家统共就一个儿子总不能说陆南君是王庸的儿子吧? 想到这里,陆璇心中不由的咯噔一声,脸色也瞬间苍白,如同预知到了某种可怕的结局。 “不,这不可能,怎么会是这样?”陆璇突然满脸抗拒,惹的站在一旁的顾桓礼一头雾水。 见陆璇有些失控,顾桓礼这才代替她朝白弋追问:“此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白族长又为何会知道当年之事?” 白弋这才解释:“我与陆大学士也算有些交情,当年他带着从战场上救回来的婴儿,想要拜托我代为抚养,可族中有规矩不能接纳外人,无奈之下我只得拒绝,陆大学士这才将婴儿抱回自己府中。” “所以白族长见过那婴儿?”陆璇终于开口。 白弋点头:“据陆大学士所说,那婴儿乃是西厂王庸大人之子,为保全性命才不得不使其父子分离。哦对了,老朽还记得那婴儿分明是男子,但手臂上却有一块蝴蝶型的胎记,如同女儿家的一般。” 年纪相仿、特征符合、就连来龙去脉也说的清清楚楚,难道王庸寻找了许久的儿子竟然一直都在陆府?168书库 陆璇简直不敢相信,身体一时间如同不受支配一般瘫软的向后倒去,好在顾桓礼及时将她搀扶住:“你没事吧?” 这突如其来的一倒将白弋也惊得一怔:“陆大人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体有何不适吗?要不要老朽去族中请郎中来?” 陆璇这才有些缓和过来,随即朝白弋了摆手:“就不劳烦族长了,我想回房休息片刻。” 闻言,顾桓礼连忙将陆璇搀扶到自己的床榻上,而后转身看向白弋:“今日之事多谢白族长相告,陆璇这边自由本王照料,就不劳烦族长了。” 白弋这才点头离开,原以为自己是好心来帮忙的,却没想竟将陆璇刺激成这样,他也是一头雾水,不知自己所做是否错了。 打发走白弋,顾桓礼这才走向陆璇身边:“你还好吗?” 方才当着白弋的面,陆璇一直没有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出来,此时房中只剩下顾桓礼她方才开口:“殿下,南君竟然是王庸的儿子,这不是真的对吗?” 说这话时,陆璇眼中噙着热泪,让顾桓礼实在无法否定她。 可按照白弋所说的,陆南君确确实实就是当年被陆衍抱养回来的孩子,也就是王庸一直在寻找的儿子。 只是此时的陆璇刚刚得知了这些,一时间还无法接受,顾桓礼也不好跟她说的太过直白,思虑了片刻他方才开口: “此事或许还要再问问陆夫人,你看上去不太好,还是先在本王房中休息片刻,待恢复一些本王再带你回去问个清楚。” 顾桓礼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起来陆璇便更加无法安心待在这里,立刻便急着要回去。 只见她连忙从床上下来,一边行动一边朝着顾桓礼开口:“殿下,我想尽快将此事搞个明白,我们现在就回去吧。” “可是你的身体……”顾桓礼有些放心不下陆璇现在的状况。 陆璇连忙摇头:“我没事的,我只是一时间有些难以相信,等这一切都搞清楚了就好了。” 想来也的确是,如果不让陆璇将这件事情问清楚的话,恐怕他待在此处也无法安心休养,左右此行该办的事也都办完了,早走晚走倒也无关紧要。 顾桓礼这才点头,随即安抚住陆璇:“那你且在此处坐一会儿,本王前去同白族长知会一声,回来我们便走。” 陆璇这才答应,顾桓礼随即朝着白弋那边过去。 此时白弋还正打算设下盛宴,好好款待两位远道而来的贵客呢,顾桓礼却从一旁汲汲皇皇的冲过来。 见到顾桓礼,白弋立刻便上前朝他问起陆璇的状况,顾桓礼不由得有些难为情,按理来说此行毕竟是对白氏族人有所叨扰,说什么都该留下来共用晚宴、好好拜会一下诸位的。 可相比起这些繁文缛节,眼下陆璇的状况才是顾桓礼最为在意的,所以即便这事有些不合礼数,他还是硬着头皮跟白弋开了这个口:“白族长,我们可能要先行一步了。” 白弋闻言顿时愣住:“殿下怎么决议的如此匆忙?老朽正要设宴款待二位呢,不如用过晚宴再走吧。” 想来陆璇的状况是一刻都当可不得了,就是此时跑来找白弋、将她一个人放在房间里顾桓礼都有些放心不下,更别说是这顿晚宴了。 顾桓礼随即摇头拒绝:“多谢白族长美意,只是本王尚且有要事在身,片刻都耽误不得,还请白族长海涵,来日若有机会,本王必定亲自登门拜访、向族人赔罪。” 见顾桓礼去意已决,想来也是留不住了,白弋这才点头:“殿下言重了,既然殿下有要事在身,老朽便不强留殿下了,老朽这就送殿下离开。” 二人这才结伴回到房间,顾桓礼街道陆璇便一同离开,临走之前白弋还特别叮嘱他务必要尽快完成太宗的遗愿、将大梁皇室血统归于正道。 可顾桓礼却并没有心思思虑这些事情,随口朝白弋应付了一句便带着陆璇离开。 由于陆璇一直魂不守舍的,让她自己骑一匹马顾桓礼也放心不下,只好与她同骑一匹。 半路上陆璇心力交瘁、疲惫不堪,随着一路颠簸竟不知不觉的靠在顾桓礼肩上睡了过去,再睁开眼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到了盛京城。 将陆璇吵醒的还是陈微之的声音—— 大老远看着顾桓礼骑马将陆璇带回来,她还安然的昏睡在他怀中,二人举止亲密,陈微之心中顿时生出一阵怒意,随即朝这边冲过来。 第三百一十三章 撞破秘密 http://.biquxs.info/

顾桓礼见到人也将速度放慢,只听见陈微之愠怒的朝自己开口:“殿下这是何意,又将陆璇带到了何处,为何她会变成这副模样?” 陈微之一口气问了许多个问题,顾桓礼却并不打算好好回答,只任由着陆璇靠在自己怀里,甚至还将动作摆的更加亲密了一些。 沉了一口气,顾桓礼方才居高临下的朝着陈微之回应:“本王以为,陈郎中似乎没有资格过问这些事情,本王还要送她回去,还请陈郎中让路。” 陈微之对顾桓礼本身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向来看不惯他这目中无人的态度,眼下他不但持着这样的态度,还与陆璇这般亲密,实在让陈微之看不下去。 “殿下可否不要总是带陆璇做那些危险的事情?”陈微之忍无可忍朝着顾桓礼指责。 可得来的却是顾桓礼的一丝蔑笑:“陈郎中不知道本王和陆璇之间的事情,便不必费心前来指教了,让开。” 顾桓礼的神情开始变得严肃起来,陈微之却仍旧不让步,反而朝着陆璇喊叫起来:“陆璇,醒醒。”他似乎觉得顾桓礼又伤了陆璇。 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陆璇方才慢慢清醒过来,睁开眼睛看见四下熟悉的景象,她随即转头看向顾桓礼:“我们这是回来了?” 顾桓礼点头:“马上就到家了。”此时与陆璇说话时的神态和语气都与方才对着陈微之的时候判若两人。 陆璇回过头这才看见陈微之站在面前,脸上不由得泛起诧异之色:“陈大人,你怎么会在这里?方才是你在叫我吗?” 陈微之没有回答陆璇的问题,而是一脸紧张地朝她问起:“你怎么了,可是受伤了吗?” 陆璇连忙摇头:“没有,只是奔波了一整日,有些累了。” “那你怎么……”其实陈微之原本是想问陆璇既然没有受伤为何和顾桓礼同骑一匹马,但话到嘴边却又觉得似乎不太妥当。 不过陆璇似乎也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瞬间坐直了身子与顾桓礼尽量保持一些距离,而后朝他开口:“殿下,既然已经到城中了,我便自己回去吧,劳烦殿下了。” 陆璇说着便打算下马,却被顾桓礼拦着要一把抱回来,这下可好,两个人的距离更近了,站在地面上的陈微之仰头看着这一切,心中简直如同打翻了火药桶一般。 “你这个样子,你觉得本王放心让你一个人回去吗?”顾桓礼一脸担忧,伴随着他惯有的霸道,让陆璇简直无法反抗。 “陈郎中,本王与陆璇当真有要事在身,还请你让路。”顾桓礼以更加严肃的语气朝着陈微之开口,随即正过脸不管不顾的策马离开。 陆璇整个人被顾桓礼禁锢在怀里,丝毫没有动弹的余地,也只能跟着他离开,连招呼都来不及和陈微之打一声。 二人一路行至陆府门口,顾桓礼方才小心翼翼的将陆璇从马背上搀扶下来。 “殿下还是先回去处理自己的事情吧,此事我想同阿娘单独谈谈。”陆璇一脸疲惫地朝顾桓礼开口,他也知道这是她的家事,所以纵使心中对她担忧,也只能尽量让自己不要插手。 顾桓礼这才点头:“好,本王看着你进去便走。” 陆璇随即转身回府,眼看着她的背影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顾桓礼方才离开。 一进门年糕便朝陆璇迎上来:“小姐不是同殿下出去办事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以往若是年糕这样问起来,陆璇必然都会一脸温和的朝她笑着回应,可此刻她非但没有回应,脸上还全是令人紧张的神情。 “南君在吗?”陆璇朝着年糕随口问了一句,从她的神情之中,年糕已然能够觉察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故而就连回话的时候都变得小心翼翼的。 “回小姐,公子去了私塾,尚未回来,小姐有事要找公子吗?”还没等年糕把话说完,陆璇便自顾自的朝着崔氏的房间冲过去,半句都没有回应她。 眼下陆南君不在,正是和崔氏问此事的好时机。 陆璇一路疾行,年糕虽不明白她的用意,但还是默声紧跟着。 直到二人走到崔氏房门口,陆璇方才转身看向年糕:“你先去忙吧,我有些事情要与阿娘详谈,你就不要跟进来了。” 见陆璇面色凝重,想必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年糕只好点头答应、随即离开。 彼时,崔氏尚且还不知道陆璇会回来的事情,一见她进门,崔氏立刻一脸欣喜地朝她迎过来:“阿璇,你怎么回来了,同殿下去办的事情可办妥当了?”缘分 陆璇没有回答崔氏的话,而是一脸严肃的朝她走过来:“我去了一趟洛临,从白氏族长口中得知了一桩与我爹有关的事情,特地回来朝阿娘问个明白。” 陆璇这一进门又是洛临白氏,又是陆衍的,着实将崔氏说的一头雾水。 “什么事情啊,瞧你这严肃的样子。”崔氏也觉察到了陆璇今日的异常。 陆璇这才朝着崔氏开口:“先前我向阿娘打探爹与王庸之事,阿娘曾说王庸的儿子被爹交给了旁人抚养,可我去打探过了,根本就没有像阿娘所说的那样的人。” 闻言,崔氏脸上瞬间泛起怒意:“我不是说了让你不要管这件事情吗,你怎么还背着我偷偷去打探呢?” 陆璇却并没有因为崔氏的恼怒而退缩,反而更加愠怒地朝她质问:“阿娘为何不让我查,当真是怕我深陷险境吗,还是另有隐情?” 被陆璇这样问起来,崔氏脸上明显出现了一阵躲闪的神情,停顿了片刻方才强颜欢笑:“阿娘自然是担忧你的安危,还能有什么隐情?” 见崔氏事到如今还不愿承认,陆璇简直又恼怒又心痛,她随即忍无可忍地开口:“阿娘!你要你还要瞒着我吗?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了?你知道什么了?”崔氏面色越发紧张。 与此同时,陆南君也从外面回来,见年糕手中拿着陆璇的包袱正要替她收拾,他瞬间打起精神,连忙上前来问:“年糕你这是做什么,阿姐回来了吗?” 年糕点头,脸上却有些为难:“小姐是回来了,不过她有点不对劲。” “不对劲?阿姐怎么了,她现在在哪里?”陆南君有些担忧的朝年糕问起。 年糕这才回应:“小姐去夫人房间了,说是有要事与夫人商谈,还不许我跟着,小姐她似乎有些不太高兴的样子。” 陆南君随即点头:“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不管阿姐她心情好不好,见到我一定会高兴起来的。” 陆南君说着便朝崔氏的房间过去,走到门口却听见母女二人的吵嚷声,这些年来陆璇一直都十分懂事,从来不曾顶撞崔氏,母女二人争吵还真是难得一见。 听见动静,陆南君便打算冲进去劝和,可没成想却听见里面传来陆璇的咆哮声:“南君就是王庸的儿子,阿娘为什么一直瞒着我?” 陆南君听见这话就如同五雷轰顶一般,顿时怔在原地。 “我,是王庸的儿子?”他简直不敢相信。 紧接着里面又传来崔氏的声音:“这都是上一辈的事情,南君现在在我们府上过的也很好,你何必一定要纠结于他的身世呢?” “所以白族长说的是真的,王庸以为早就死在战争中的儿子其实是被爹抱回来了,南君真的是王庸的儿子?”陆璇朝着崔氏质问。 门外的陆南君此时也提心吊胆,他多希望能够从崔氏口中听到否定的答案。 但静默了片刻,里面传来的却是崔氏的叹气声:“看来这件事情终究是无法永远隐瞒下去,不错,南君就是王庸失散多年的儿子。” 听见这话,姐弟二人不约而同的如临重击,陆南君更是感觉整个身子都麻木了,瞬间就连自己身在何处都迷茫了。 陆璇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随即朝着崔氏质问:“阿娘为何要隐瞒此事,难道真如王庸所说,想要让他们父子分离、来报爹的仇吗?” 其实陆璇心中清楚自己的母亲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她不会做这种事情,但许是被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得失了神志,她情急之下竟还是这样问了出来。 崔氏见状连忙解释:“不是的,阿璇你怎么会这样想我?我不说是因为王庸他不仅害了你爹、还屡次对你动手,我实在是怕他因为此事再做出伤害你的事情啊。” 这一点崔氏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谎,但其实说到底她隐瞒陆南君身份最根本的还是因为这么多年的感情已经让她舍不得将他拱手让人。 但此时面对陆璇如此愤怒的时刻显然不适合说这些,崔氏这才尽量让自己的解释显得只是为了她好。 里面的人说了这么久,外面的人也算是彻底听明白了,他是王庸的儿子、是那个伤害了他最重要、最亲的人的恶魔儿子。 陆南君一直想过为父报仇,但此刻他却迷茫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 父子对面 http://.biquxs.info/

陆南君再也听不下去陆璇和崔氏的对话,随即转身跑走。 他一个人跑了不知道多远,才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躲了起来,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为什么,我怎么会是他的儿子?我明明是陆衍的儿子,他是我的杀父仇人才对。” 陆南君努力这样说服着自己,可是从方才崔氏和陆璇的话来说,他确实是王庸的儿子没错,而且他们父子分离似乎还与陆衍有关。 整件事情在陆南君的脑子里乱成一团麻,他一时间都不清楚究竟是王庸害死了陆衍、还是陆衍害了王庸。 但不管是哪一种结果,陆家和王家都会成为世仇,若陆南君当真是王庸的儿子,那便是陆璇的杀父仇人之子。 且不说陆璇是否会因为此事厌恶陆南君,即便她念着旧情、仍旧认他这个弟弟,他也没有脸面再出现在她面前。 从小到大对于陆南君来说,陆璇都是他最最重要的人,如果有朝一日和她反目成仇,他真的难以想象自己会有多难过。 许多的问题困扰的陆南君无法思考,想来已经听过了崔氏和陆璇的话,再跑回去问她们恐怕也问不出什么来。 若想听到客观公正的回答恐怕还是要去与问此事相关的另一个人。 念此,陆南君终于鼓起勇气起身朝着他一直都不愿意去的地方冲过去。 彼时,王庸正想着那天在陆南君身上见过的蝴蝶形胎记,他越发觉得此事蹊跷。 “那小子手中有司南佩,身上又有和恒儿一样的胎记,你说他会不会就是我的恒儿?”王庸朝着身边的若夫问起。 若夫不明情况也不敢贸然回答,只能顺着王庸的话暂且说说自己的猜想—— “若真如大人所料,是陆衍故意将公子藏了起来,不让大人与公子父子相认,那他所做的未免就有些过分了。” 王庸原本就一直记恨着陆衍,被若夫这么一说,他心中的恨意更是立刻升腾起来。 “不行,本官还是要再见那小子一次,一定要搞清楚他的身份。”王庸说着便起身打算前去陆府寻找陆南君。 可偏巧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的守卫却汲汲皇皇地冲进来:“大人,陆家的小公子又找上门来了,看样子似乎来者不善呐。” 王庸闻言提唇一笑:“本官正要去找他,他倒是自己找上门来,如此也好,便省的本官走这一遭了,请他进来吧。” 得到王庸的准许,守卫这才出门将陆南君请进来。 眼看着陆南君从外面冲进来,王庸对他的态度却与以往大不相同,没有了往日里的满眼杀气,反而恭恭敬敬的请他坐下。 可陆南君此时却没有心思同他客套,上前便朝他质问:“你让我阿姐在替你寻找失散多年的儿子对吗?” 王庸点头:“可她骗了我,她给我的名单里根本就没有我要找的。” “那你是如何确定那三百多个人里面没有你儿子的?你可有何凭证?”陆南君朝着王庸试探,只希望他所说出来的特征与自己半点不相符合。 以往若是陆南君问出这样的问题,王庸大可以置之不理,根本没有回答他的必要,可此时他却耐心准确的回答了他,大概他也正在追寻一个答案吧。 “吾儿左手手臂有一红色的蝴蝶形胎记,形状独一无二,那三百个人我都验过,没有一个人有和他一样的特征。”王庸如是说。 陆南君心中顿时一惊,右手下意识的朝着左手胎记的位置捂了上去,可这个细微的动作却落到了王庸的眼里。 “怎么陆公子如此关心此事,可是有吾儿的线索?”王庸故意朝陆南君问了一句。 陆南君连忙躲闪:“你儿子的线索我怎么会知道,我来只是不想你再为难我阿姐,我该说的都说了,若没有别的事我便先走了。” 陆南君说着起身就走,王庸却在后面将他叫住:“陆公子确定没有别的事情了吗?我怎么觉得陆公子此番前来不是为了问这些事情这么简单呢?”牛牛中文网 听见王庸的声音,陆南君心中便没来由的传来一阵厌恶的感觉,随即愤然回头:“不然你觉得我来是为了什么,帮你找儿子吗?” 陆南君态度恶劣,王庸却并没有放在心上,同他说话的语气仍旧平和的与平时判若两人:“既然陆公子不愿说,那我便有一个问题要请教陆公子了。” “你有什么问题,我和你可没什么话好说。”陆南君原本是来寻找答案的,可面对王庸,他却后悔了自己今日的冲动。 王庸这才朝着陆南君问起:“前些日子无意间伤了陆公子,现在此处同陆公子赔个不是,陆公子的伤势如何了,可否容我看上一眼?” 陆南君听见这话,心中便不由得慌张起来,若是查看伤势的时候被王庸看到他手上的胎记,岂不是便要被他发现身份了? 想到这里,陆南君连忙伸手捂住伤处躲闪过去,面上还没什么好气地朝王庸反驳:“我不需要你如此虚情假意。” 可陆南君说话时的慌张已然将他的心思完全暴露,想来自己的猜测大概没错,王庸这才朝着他问起:“若我没有记错,陆公子的手臂上就有蝴蝶形的胎记吧?” 闻言,陆南君更加慌张:“胡说,我怎么会有什么胎记,你记错了吧?我还有事在身,没功夫和你在这里瞎扯。” 陆南君说着便打算逃走,王庸也懒得卖关子了,随即朝他问起:“你都知道了吧,你就是我失散多年的儿子。” 听见这话,陆南君连忙回头反驳:“你胡说什么,我是陆衍的儿子,不是你的儿子,你应当是我的杀父仇人才对。” 王庸却冷哼一声:“仇人?陆衍还真是好计策啊,先是骗我你已经死了,逼死我的夫人让我痛不欲生,而后又将我的儿子带回去抚养,长大以后与我这个亲生父亲反目成仇。”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爹他不是这样的人。”陆南君即便已经知道了真相,但还是不愿意面对。 听见陆南君口口声声的管陆衍叫爹,王庸简直忍无可忍,立刻走到他面前朝他咆哮:“我才是你爹,他害得我们父子分离这么多年,害得这个家残破不堪,你怎可认贼作父?” “不是的,分明是你害了我爹。”陆南君心中有些动摇,但嘴上还是尽力的说服自己。 王庸这才朝他解释:“我承认当年陆衍的死确实有我的原因,但他害死你娘,又将你从我身边夺走,难道不该付出代价吗?” “我娘?”陆南君内心有些瓦解。 王庸随即说下去:“是的,你娘,她是我唯一的妻子,却因为陆衍的骗局被活活气死,此刻在陆府的那个女人她根本就不是你的母亲,她留着你只是为了借你之手除掉我,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亲手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你的余生又该如何自处?这就是他们的阴谋。” 陆南君听着王庸的话,虽然不愿相信,可他脑海中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陆璇的话。 难道阿娘对我好真的是为了借我之手报仇吗?陆南君心中渐渐萌生了这样的想法,而后方才朝着王庸细细问起当年之事。 王庸这才拉着陆南君坐下,可口中所言却都是自己的一面之词,竟硬生生的将陆衍说成了有意拆散他父子二人、害他妻离子散的十恶不赦之人。 听完整件事情,陆南君仍是无法相信:“不会的,我爹他不是这样的人,他为官清廉,一直都是我和阿姐的榜样……” “我说了他不是你爹,还有如果他真的清廉,又怎么会在朝中立下那么多的敌人?还不都是自己做多了恶事遭人报复?”王庸振振有词。 见陆南君仍旧有些怀疑,他这才打起感情牌:“你身上佩戴的那块司南佩是你满月之时你娘送给你的,她对你寄予厚望,却没能亲眼看到你长大成人。” 陆南君一向心软,听见这话果然有所动摇,随即朝着王庸反问:“我娘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究竟是如何去世的?” 提起陆南君的母亲,王庸脸上不由的露出难得一见的温柔:“你娘她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子,也是我此生唯一爱的人,她自打生育了你以来身子便一直不好,后来传来你的死讯,她一时间难以承受就,就离我而去了。” 说这话时,王庸满目的悲伤丝毫不像是在说谎,陆南君甚至对他生出了一丝怜惜。 “我一直以为你死了,却四处连尸首都寻找不到,直到陆璇告诉我你还活着,可她却是用一个假消息来交换当初陷害陆衍之人的名单,你还不明白吗?她也是在利用你,他们陆家的人都一样,都不愿让我们父子团聚。” 王庸持续引导陆南君,意图完全扭转他对陆家人的印象。 方才陆南君的确有所动摇,可他怀疑过所有人却不包括陆璇,在他心里,她一直都是一道白月光,一直都是指引着他前进的榜样。 第三百一十五章 父子相认 http://.biquxs.info/

“不会的,我阿姐也是刚刚得知此事,她绝对不会利用我的,绝对不会的。”陆南君无论如何还是相信着陆璇。 王庸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朝着他走近两步:“我的阿恒啊,爹总算是找到你了。”他边说边伸手准备去抚摸陆南君的脸,却被他一把甩开。 “什么阿恒,我叫陆南君,你也不是我爹。”陆南君仍旧无法接受自己一直以为的杀父仇人突然成了自己的亲生父亲这个事实。 回绝了王庸,陆南君便转身跑走。 眼看王庸好不容易寻找到儿子的喜悦瞬间又化作落寞,若夫连忙上前:“大人,让属下去将公子请回来吧。” 王庸却摇头:“不必了,发生这样的事,他一时间难以接受也属寻常,给他一些时间吧。” 身后没有人追过来,陆南君却放慢了脚步站在原地不知该何去何从。 陆璇一直视王庸为杀父仇人,眼下她知道了陆南君是王庸的儿子,又该当以何种态度对待他?陆南君心中思虑着这个问题,自觉没有颜面再出现在她面前。 可眼下除了陆家也实在没有他的容身之地,陆南君顿时陷入为难,只能找了个角落原地蹲下来,想象这一切都从来没有发生。 眼看天色渐晚,算算时辰,早已经过了陆南君平日里从私塾回来的时间,陆璇不由得有些担忧,这才跑去询问下人:“南君怎么还没回来?” 大老远见到陆璇在找人,年糕连忙朝这边赶过来:“小姐是在寻找公子吗?” 陆璇点头:“这么晚了南君还没回来,也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了。” 年糕闻言顿时诧异:“奇怪,公子一早就回来了呀,方才还去夫人房中找小姐了,小姐没有见到他吗?” 听见这话,陆璇瞬间如同五雷轰顶一般,愣了片刻方才回过神来朝年糕询问:“你说什么,南君他回来过了,还去阿娘房中找了我?” 年糕点头,陆璇心中顿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那我和阿娘方才说的,难道他都听见了? 这样想来,陆璇二话不说便冲出去寻找陆南君,看出她的用意,年糕也连忙跟上去。 二人一出门便撞见顾桓礼,眼看陆璇一副着急忙慌的样子,他顿时剑眉一蹙,连忙上前朝她询问:“可是出了何事?” 陆璇心系陆南君一时间也没来得及问顾桓礼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只顺着他的话回应:“南君方才似乎听见我与阿娘的对话了,此刻不知道跑到了哪里,我有些担心。” 听见陆璇的话,顾桓礼随即看向她身后的年糕:“本王陪她去,你先回去吧。” 年糕不明所以,但这既然是凶王殿下的命令,她也无法违抗,只能听令回府。 打发走年糕,顾桓礼这才尽力冷静沉稳的安抚陆璇:“你先别急,想想他平日里喜欢去什么地方,本王陪你去找。” 可眼下陆璇根本就冷静不下来,从小到大全家都十分疼爱陆南君,甚至连他受些伤都舍不得,更何况是这么大的打击。 一想到陆南君如果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会有多么崩溃,陆璇心中便如同万虫啃噬一般。 眼看陆璇现在也没什么思考的能力,顾桓礼只好看向身边的林魑:“回府召集暗卫,全城寻找陆公子,一有线索立刻向本王禀报。” 林魑领命离开,顾桓礼这才陪着陆璇顺着这条路寻找下去,一路上还不忘以最好的情形来安慰她。 与此同时,见天色已晚,王庸也担心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会让陆南君承受不住,无法回到陆府自处,随即看向身边的若夫:“你去瞧瞧,看他是否回了陆府。” 若夫领命出门,可还没走多远,便见到陆南君一个人失魂落魄的蹲在角落里,沉了口气,若夫这才朝他走过去:“公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听见声音,陆南君随即抬眸,可看见此人是王庸身边的人,他瞬间又没了好气:“谁是你家公子,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走开。”61 陆南君边说边将身子侧了一个角度、背对着若夫,可若夫却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转而朝他身边又走近了几步、和他并肩坐下。 沉默了一阵方才听见身边传来若夫的声音:“刚刚得知公子死讯的时候,大人整个人都没了从前的气魄,回复后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将消息转告给夫人,但终究还是瞒不过。” 听见若夫的声音,陆南君的注意力不由得被他吸引过来,面上虽没有任何变化,但已经扯长了耳朵仔细听起来。 “后来夫人得知消息,一气之下病情加重,没过两日便撒手人寰,大人接连遭受打击、一夜白头,大人当时的痛苦公子心中可能料想?”若夫朝着陆南君质问。 陆南君无话可说,只默默的将头垂下,若夫这才继续说下去: “这些年来大人一直抱着公子的死讯,但还是让我等四处寻找公子的尸首,直到前些日子从陆璇口中得知公子尚存于世,属下在大人脸上见到了久违的笑容,十八年、整整十八年了,大人从未像那天那样开心过。” 听见这些,陆南君不由得有些心痛,相比起平日里从陆璇口中得知的那个坏事做尽的王庸,他此时却只觉得他也是个可怜之人。 陆南君心中正对王庸生出同情,可是一旁讲故事的若夫,却突然换了语气,神情也跟着严肃而充满恨意起来—— “本以为此番大人终于能够与公子团聚,可谁曾想竟是陆璇为了得到陆衍案件的真相拿来欺骗大人的,大人也曾怀疑过陆璇的用心,但最终还是答应了他的条件,这一切都只是为了那点微乎其微的能够找到公子的机会啊!” “他真的找过我?”陆南君有些动摇,随口朝若夫问起。 若夫却不由地冷笑:“大人为了找到公子,连陛下的旨意都不顾了,把全部的心思都花在公子身上,可公子非但不信,还那般冷漠的对待大人,公子只顾着自己难受,可有想过大人这么多年来的心酸?” 这句话着实说到了陆南君的心坎上,这些年在陆府人人都将他当做小公子、对他百般宠爱,养成了他骄纵自我的性格,说话做事从来都不顾他人的感受。 陆南君不由得叹了口气:“其实我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只是这消息对我来说太过突然,我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罢了。” “属下能够理解公子此刻的心情,但这消息对于大人来说又何尝不是一样的猝不及防呢?大人初次在公子身上得见司南佩之时心中就生了怀疑,可公子知道一次的希望就伴随着一次的失望是什么样的感觉吗?”若夫每一句话都将王庸这些年来的心酸展露无遗。 眼看着陆南君对自己已经没了方才刚见到时的排斥,若夫这才趁机恳求:“求公子体谅大人的良苦用心,就回到他身边吧,大人这些年来为公子所受的苦实在太多了。” 若夫言辞诚恳、让人无法拒绝,加之陆南君此刻已然没了再回陆府的勇气,思虑了片刻,他终于还是点头答应。 府内,王庸正心急的等着若夫的消息,生怕陆南君回到陆府之后处境艰难,可没曾想等来的竟然还有他本人。 见到陆南君,王庸不由得愣住:“阿恒,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陆南君这才开口:“我听说你找了我许久,一直很希望我回来,怎么我现在回来了,你竟然不太高兴吗?” 听见这话,王庸简直受宠若惊,泪水立刻便从心底里翻涌上来,连忙朝着陆南君点头:“高兴高兴,这些年让你流落在外是我的失职,你能回来我真的太高兴了。” 若夫方才说了那么多,加上此刻王庸想都不想便将责任归结在自己身上,陆南君实在没有怪罪他的余地。 酝酿了片刻他才开口:“这不是你的错,毕竟你也不是知情者。” 陆南君这话的本意是为了安慰王庸,但殊不知这话从说出口的那一刻便已经将目标指向了站在另一边的知情者。 眼看着陆南君对自己的态度有所好转,王庸心中欢喜却又不敢奢望太多,随即朝着他走近,再一次伸手准备抚摸他的脸庞,动作却比方才更加小心翼翼,如同是在试探一般。 随着王庸颤抖的手一点点靠近,陆南君却并没有躲闪的意思,直到那只手终于贴上他的脸庞,王庸瞬间喜极而泣。 “我的儿啊,我找你找的好辛苦,本以为有生之年再也等不到父子团聚的时刻,如今你娘在天之灵终于能够安息了。”王庸泪眼婆娑的望着陆南君。 或许这就是常人所说的血浓于水,见此情景,陆南君一直以来对王庸抱有的那些仇怨瞬间烟消云散,转而化作一缕温柔的目光回馈给他。 辗转多年,父子二人终于得以相认,站在一旁的若夫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长久以来的努力总算是没有白费。 第三百一十六章 误解 http://.biquxs.info/

少顷,打探到陆南君下落的暗卫前来朝顾桓礼禀报:“启禀殿下,属下探查发现,陆公子去了王指挥使府上。” 听见这话,陆璇顿时一惊:“什么?他去找王庸了?” 这句话就仿佛将一直让陆璇惶恐不安的那个问题的答案告诉了她,她瞬间就明白了。 “他一定都听见了。”陆璇面色苍白、心如刀绞。 顾桓礼连忙一把搀扶住她,尽力给她一些能够支撑下去的力量,待她冷静下来他才朝她问起:“那你现在有何打算,要去王庸府上带他回来吗?” 陆璇想都不想便点头:“南君是陆家的人,他永远都是我的弟弟,我要带他回去。” 见陆璇振作起来,顾桓礼也朝她投去坚定的目光:“好,那本王与你同去带他回来。” 二人这才并肩朝着王庸府上过去。 彼时,王庸正在同陆南君说着有关于他的事情,陆南君虽然嘴上还没认下王庸这个父亲,但是心中却已然在试着慢慢接纳他,甚至随着他的讲述暂且忘记了自己与陆家之间的恩怨。 可正当陆南君聚精会神的时候,门口的守卫却匆匆忙忙的进来禀告:“大人,凶王殿下带着陆璇来了,似乎似乎是冲着公子来的。” 王庸知道陆南君对陆璇的感情,故而此刻一听见她来了,他内心瞬间便陷入到一阵惶恐当中,生怕好不容易和陆南君建立起来的那一点点感情又被她尽数收回。 可眼下陆南君已经成年,许多事情王庸即便身为父亲也不能再贸然替他做决定,所以即便面对着有可能会让自己一败涂地的陆璇,他也还是将选择权交到了陆南君手中。 王庸转头看向陆南君:“我知道你自幼在陆家长大,与他们必然有些感情,你如果还想见她或者想随她回去……” 王庸已经尽力让自己大度,但也只限于此,后面的话他实在是说不下去。 见他一脸为难,而自己此刻也实在没想好要如何面对陆璇,陆南君这才开口:“爹替我出面吧,我暂时不想见到陆家的人。” 闻言,王庸顿时一惊:“你方才叫我……爹?你终于肯认我了?” 陆南君点头:“你确实是我爹,既然已经证实过了,便劳烦爹替我将他们打发走了。” 王庸激动的连连点头立刻便顺着陆南君的意思准备出去,走到门口却又被他叫住。 只见陆南君虽是一脸为难,但还是朝王庸嘱咐了一句“切莫伤她”。 其实陆南君心中分明清楚,有顾桓礼在,就算王庸想对陆璇做些什么恐怕也没这个本事,但或许是出于保护她的本能,他还是选择多说了这一句。 王庸答应下陆南君,随即转身出去面见陆璇。 见到陆璇的时候,她脸上并没有什么好的神色,看起来一脸愠怒的样子,还没等王庸来得及朝顾桓礼行个礼,便听见了她的质问——“南君是不是被你藏起来了?快把他交出来。” 王庸闻言冷哼一声:“笑话,我自己的儿子何须藏?” 听见这话,陆璇心中瞬间升腾起一阵惶恐和担忧,这么说来,陆南君确实在王庸府上,并且已经得知了与他之间的父子关系。 陆璇最害怕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不过她还是强撑着朝王庸要人:“南君是陆家的人,他是不会认你的,一定是你胁迫了他,快放他出来。” “我胁迫他?这么多年来究竟是谁在胁迫他?你们陆家隐瞒他的身份、不让我们父子相见,还培养他对我的仇恨和敌意,如今却说我胁迫他,可真是荒唐。”王庸冷笑。 陆璇知道真相,自然也无话可说,犹豫了一阵方才开口:“当年之事,我爹都是为了救南君的性命。” “救命?我身为西厂指挥使难道保护不了自己的儿子吗,需要他一个内阁的来插手?他分明就是有意让我们父子分离,然后借阿恒之手对付,再让他遗憾终身!可惜啊,上苍有眼,终究还是没能让你们的阴谋诡计得逞。” 王庸知道此时此刻陆南君虽然不愿露面,但必然会在一旁听着,所以才故意这样说,想让他和陆家彻底划清界限。 果不其然,站在一旁的陆南君听见这话,整颗心都不由得悬了起来,似乎是在等着听陆璇的解释。好 可当年之事牵涉众多,陆璇也实在没办法一遍又一遍的解释,她这才开口:“当初之事我已经向你解释过了,我爹确实是出于好意,只是你当年不听解释才错过了父子相认。” 可王庸却不听,反而更加愤怒:“好,就算是我当初误会了,那么过了这么多年你们陆家又何曾给过我一个解释?还不是一直藏着他不让我们父子相见?” “我,那是因为……”陆璇想说是因为她们已经将陆南君当做了真正的亲人,舍不得将他交还,可还没等她把话说完便被王庸厉声打断: “若不是为了查陆衍的案子,你会说出这件事情与我交换吗?” 这是陆南君心中一直困惑的问题,如果陆璇真的如同王庸所说的那样拿他的身世作为帮助陆衍洗清冤屈的筹码,那她变成真的是在利用他了。 听王庸问起此事,陆南君整颗心都高悬起来在等着陆璇的答案,可听到的却是她供认不讳——“没错,我确实是想用这件事情来交换你手上的名单,还我爹清白。” 这样的答案让陆南君的心瞬间碎了一地,她可是陆璇啊,是他从小到大最喜爱、最信任的人,他原本以为就算全世界都欺骗了他,但至少还有她是真心实意的对他的,可眼下却连她都在利用他。 陆南君心灰意冷,随即转身回到后院,不愿意再听到陆璇的声音。 可偏偏是在他离开的时候,陆璇才朝王庸解释:“我当时确实是想用你儿子的消息来交换我爹的清白,可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南君就是你失散多年的儿子。” 但此事说这句话已为时过晚,王庸不禁冷笑:“但无论你如何解释,你终究还是利用了他也欺骗了他,你觉得他还会再回陆家吗?” 这一句话将陆璇问住,她顿时哑口无言,王庸这才趁机炫耀: “实话告诉你吧,就在方才你来之前我们父子已经相认了,他亲口叫了我爹,从今日起他便是我王家的公子,与你们陆家再无半点瓜葛。” 陆璇简直不敢相信:“南君与你相认,他可是自愿的?” 王庸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朝陆璇点头:“他自然是心甘情愿的,否则你以为我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儿子,我会舍得威胁他吗?” 眼看着王庸句句都戳着陆璇的痛处,站在一旁的顾桓礼这才忍无可忍地搬出自己的权势朝着对方呵斥:“王大人慎言。” 若是换做平日里,王庸确实会对顾桓礼有所忌惮,但今日之事与他并无半分瓜葛,量他也管不着,而且有陆璇在,想来她大概也不愿让陆南君所在之处鸡犬不宁。 王庸这才壮起胆量朝着顾桓礼反驳:“今日之事全都是下官家事,殿下本不该插手,况且下官所言句句属实,不知何需慎言?” “王大人这是在挑衅本王吗?”顾桓礼面色铁青,朝着王庸质问。 王庸却半点没有惶恐:“下官不敢,只是今日南下官阖家团圆的大好日子,恐怕就不变招待二位了,殿下若无别的吩咐便请回吧。” 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有人对顾桓礼下逐客令的,若不是看在陆璇的份上,他说什么今日也要掀了王家的屋顶。 顾桓礼勉强按捺住心中的怒气看向陆璇:“若你想带陆南君回去,本王这边命人冲进去将他带出来。” 陆璇却摇头苦笑:“不必了,南君本就应该回到这里,是陆家耽误了他与自己的亲生父亲相认,今日之事既然是他自己做的选择,我尊重他,我们走吧。” 陆璇说完转身就走,脸上却是掩盖不住的失落,她大概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想来对自己言听计从,敬爱有加的弟弟竟会连见她一面都不愿意。 见陆璇转身离开,顾桓礼也只好跟上他,临走前还不忘回眸赏给王庸一个凶恶的眼神。 可王庸却并没有被他威胁,反倒沾沾自喜的摆出一副送客的态度,直到看着二人离开他方才收敛起脸上的笑容转身回去。 “怎么样,方才的话阿恒可都听见了?”王庸朝着站在一旁观望的若夫问起。 若夫随即点头:“公子听到一半便回去了,想来此刻应该已经对陆璇有所记恨了。” 如此正合王庸的心意,他脸上立刻露出得意而阴森的笑容,目光望向陆南君房间的方向:“阿恒,你可不要怪爹,爹都是为了你好。” 可眼下将自己关在屋子里的陆南君心中那股失落却渐渐的滋长成恨意。 “难道你们这么多年来对我好真的只是为了利用我吗?就连阿姐对我都并非出自真心?”陆南君暗自揣测着,一时间心乱如麻。 第三百一十七章 趁火打劫 http://.biquxs.info/

门外,离开的陆璇满心落寞,一路上都没有说半句话,顾桓礼不由得有些担心,这才朝她安慰:“你对他极好,他此时只是一时间无法接受,等他冷静下来就能想清楚了。” 陆璇却不相信,只露出一脸冷笑:“是吗?可即便是那样也回不到从前了吧。” 眼看着陆璇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与从前判若两人,顾桓礼实在担心此事对她造成太大的打击,这才一把拉住她想一次性同她把这件事情说清楚。 “本王问你,你会因为陆南君并非你的亲弟弟而对他没了从前的疼爱吗?”顾桓礼突然朝着陆璇质问,她想都没想就摇头:“自然不会。” “那你爹当初将他带回来是如何打算的?”顾桓礼又问。 思虑了片刻,想起崔氏先前所说,陆璇这才回应:“我爹想将他留在府中让他平安长大,待他成年后再将他还给王庸。” “既然如此,他现在已经成年,让他回到王庸身边不正是你爹原本的打算吗?他早晚是要回到他原本的地方的,但这也并不代表你们姐弟缘分就此尽了。”顾桓礼如是说。 陆璇却叹了口气:“话虽如此,但陆王两家积怨已久,如今南君回到王庸身边,我担心他日后会将陆家视为仇敌。” “可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害死你爹的并非是王庸,你如今似乎也没那么憎恨他了不是吗?至于你爹所做之事,王庸之所以记恨他只是因为对当年之事存有误会罢了。” 按照顾桓礼的意思,陆王两家并非是存着什么血海深仇,说到底不过是两家都对对方存着误会罢了,若是陆璇能够解除误会、让两家人放下对彼此的仇恨,事情自然会水到渠成。 陆璇也大概听明白了顾桓礼的意思,可她并非没有这样想过,只是上一辈的仇怨距离此时已经太过遥远,要解除误会实在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见陆璇仍旧为难,顾桓礼这才开口:“其实让陆南君回到王家并非是一件坏事,若他冷静下来帮你一同说服王庸,你们两家之事不就更容易解决了吗?” 顾桓礼说的颇有几分道理,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旁观者清吧,陆璇深陷其中根本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幸好此时还有他在身边。 “此时最重要的就是你,若是连你都认输了,陆家和王家便只能世代为敌了。”顾桓礼竭尽全力鼓舞陆璇,她这才努力让自己振作起来。 “殿下说的对,我不能认输,南君向来是我为榜样,若是连我都退缩了,他会更加不知所措的。”陆璇如是说。 只是眼下相比其陆南君,更让陆璇担心的则是崔氏。 崔氏一直保守着这个秘密就是为了避免今天的情况发生,但却终究还是没能防住。 若是让她知道陆南君已然回到王庸身边,而且还对陆家的人避而不见,实在难以想象她会受到多大的打击。 想到这里,陆璇心中不由得有些担忧,随即抬眸看向顾桓礼:“殿下所言极是,但眼下还有一件事情要劳烦殿下相助。” “可是要本王助你在陆夫人面前做掩护吗?”顾桓礼已经将陆璇的心思了解的一清二楚,还没等她开口便知道她的打算。 陆璇这才点头,却是一脸担忧:“眼下南君不愿回府,阿娘必然会觉察到异样,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在她面前隐瞒。” 顾桓礼却提唇一笑:“这有何难?本王随你回府,此事自会帮你解决。” 陆璇顿时一脸迷茫,也不知顾桓礼所说的解决之法究竟是怎样的,不过他做事向来沉稳,答应要办成的事情也从来没有一次失约。 左右陆璇对此事手足无措,不如就相信他这一回,她随即点头,而后带顾桓礼一同回府。 彼时天色已晚,崔氏都已经独自一人用过晚膳,却迟迟不见儿女归来,心中不免有些担忧,可她一个妇道人家也实在不好四处出去寻找,只能焦急的在府上等候。 良久方才等到陆璇回来,可身边跟着的却并非是陆南君,而是另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 崔氏大老远便认出陆璇身边的人,连忙上前行礼:“参见凶王殿下。” 顾桓礼示意崔氏免礼,她这才看向陆璇:“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南君呢?他也还没回来呢,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被崔氏问起来,陆璇不由得有些无措,随即抬眸看向顾桓礼,只见他朝着崔氏淡然一笑:“实在抱歉,此事是本王的疏忽,本王应该早些知会陆夫人的。” 这突如其来的道歉就连陆璇都一头雾水,崔氏更是受不起,连忙朝着顾桓礼摇头:“殿下言重了,不知殿下此言何意?”千千吧 顾桓礼这才解释:“本王府上新来了武术先生,原本是为了给陆璇防身用的,可今日陆公子见了也颇有几分兴趣,同先生学了一个下午,此时竟陶醉的不愿罢手了。” 顾桓礼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就连陆璇都险些相信了。 崔氏却诚惶诚恐,连忙朝顾桓礼赔不是:“南君不懂事,给殿下添麻烦了。” 顾桓礼摇头:“本王倒觉得此事甚好,陆夫人与陆璇皆是女眷,陆公子学些功夫也着实是不错的,本王今日前来就是要同陆夫人商讨此事。” “殿下言重了,殿下有事尽管吩咐,谈不上商讨。”崔氏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顾桓礼这才开口说出自己的打算,也就是他方才答应陆璇帮她隐瞒陆南君去向的主意: “本王府上请来的武术师傅极其看重弟子德行,陆璇与陆公子已然拜其为师,每日需早起刻苦练习,为省去麻烦,本王特地来同陆夫人商议,即日起他们二人便在本王府上住下了。” 听见这话,陆璇简直震惊:什么?又要去王府住? 顾桓礼只说有办法帮她隐瞒,可没说是这样的办法,但事已至此,话都说到了崔氏面前,陆璇也不好当面戳穿,只能静默着听顾桓礼说下去。 崔氏闻言也是顿时一惊,且不说陆南君性情顽劣、会否得罪了顾桓礼,就是以陆璇如今的女儿之身住到王府也着实多有不便。 犹豫了片刻,崔氏方才开口:“如此是否太过叨扰殿下?” 顾桓礼知道崔氏内心有些抗拒,但此时正到了他滥用权利的时刻,他索性装作一无所知,随即摇头否认: “陆夫人言重了,陆璇如今身为朝中唯一女官确实应当有能力自保,本王如此也是为确保她的安全,有他留在王府照应陆璇,陆夫人也好放心不是吗?” 顾桓礼这话充满暗示,崔氏更是惶恐,连忙摇头:“殿下多虑了,殿下品行天下皆知,民妇绝无怀疑之意,既然是殿下的意思,民妇自当遵从。” 说罢,崔氏连忙朝着陆璇嘱咐:“到了王府务必要恪守规矩,尤其管好南君,切莫冲撞了殿下……” 陆璇被崔氏一通啰嗦,就好像她此行是要嫁到王府一般。 陆璇连忙点头,而后随着顾桓礼离开。 略微走远了一些、避开崔氏,陆璇方才朝着顾桓礼质问:“所以这就是殿下说的好办法?我只是让殿下帮我隐瞒南君的下落,殿下不必将我一并骗到王府吧。” 陆璇没有将话说的那么直白,但在她心里早就怀疑顾桓礼根本就是假公济私,真是亏得他到了这个时候还有功夫想那些花花肠子。 可面对陆璇的质疑,顾桓礼却振振有词:“你怕是不知道自己方才在陆夫人面前紧张的样子,本王若是不将你带走避避风头,让你留在陆府,不出半日就会自己露出马脚了。” 被顾桓礼这么一说,陆璇不由得回想起自己刚刚在崔氏面前的样子,随口朝他问起:“我方才很明显吗?我分明已经尽力在掩饰了呀。” 陆璇怀疑,顾桓礼却坚持己见:“陆夫人是你母亲,你那点小伎俩瞒不过她的,还是乖乖随本王回去,待事情解决了再回来解释吧。” 顾桓礼边说边自顾自的朝着王府的方向走,陆璇站在原地满心狐疑,总觉得哪里有古怪,但该说的不该说的他都已经告诉崔氏了,眼下再回去也只会暴露自己。 无奈之下,陆璇只好跟着顾桓礼回去。 彼时,依照顾桓礼的命令,林魑已经将派到外面寻找陆南君的暗卫一并召回整顿,大老远却又看到陆璇的身影。 这大晚上的陆璇怎么又跑到凶王府来了?林魑疑惑了片刻,但想来也司空见惯了便没有多说,只是上前问候。 可还没等林魑多说,顾桓礼倒是迫不及待的朝着他吩咐:“即日起陆璇便在府上住下了。” 他倒也没说要林魑做什么,左右就是一副宣示主权的态度,让人心中不由的紧张。 林魑跟着顾桓礼这么多年,在府上连女眷都很少见到,唯独是陆璇竟然有幸能被他家殿下带回府上住第二次。 若是依照这样的形式发展下去,她日后的身份便应当是十分明确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 感情利用 http://.biquxs.info/

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失散多年的儿子,王庸对陆南君可谓是无微不至,在府中给他安排好住处、随侍不说,还在朝中打点关系,意图将他笼络到自己身边。 可陆南君心中却仍旧记挂着陆家,就连晚膳都没有吃几口便将自己锁回屋子里。 派属下处置好一切,王庸这才朝着陆南君的房间过来。 “恒儿,爹知道你心情不好,特地过来看看你,初次到这里一定很不习惯吧。”王庸体贴的朝陆南君询问。 陆南君也只是嘴硬的说了一句“没什么不习惯的”。 停顿了片刻,陆南君方才朝王庸问起:“你还恨我爹……不,还恨陆衍吗?” 听见这个名字,王庸的脸色立刻便阴沉下来,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朝陆南君回应:“他逼死我夫人,让我们父子分离了这么多年,我焉能不恨他?” “可他现在已经死了。”陆南君如是说。 王庸一眼便看出陆南君的用意,随即朝他试探的问起:“你是不想我因为他伤害陆璇吧。” 陆南君闻言瞬间将眼帘低垂下来,一看便知道是心思被说中了。 王庸有些愠怒,随即朝陆南君开口:“你到现在还在护着她,可你有想过她当初是如何利用你的吗?” 听见这话,陆南君心中便不由得传来一阵刺痛,停顿了片刻方才朝王庸问起:“她真的只是在利用我吗?” 王庸顺势点头:“自然如此,当初可是陆璇主动拿着你的消息来向我交换陆衍之事的,她刚刚自己也亲口承认了,难道还会有假吗?” “阿恒,你是我们王家唯一的后人,先前是爹无能,让你认贼作父,但是以后爹一定会保护好你,绝不再让任何人有机可乘。”王庸这样和陆南君承诺。 联想起先前的种种,加之自己方才确实是亲耳听见陆璇说了那些话,陆南君心中的恨意终于丝毫不加掩饰的翻滚起来。 “枉我一直将他们视做最亲的人,没想到他们对我所有的好竟都是为了利用我。”陆南君双拳紧握、满眼恨意。 王庸不由地暗暗发笑,看来他的目的就快要达到了。 趁着这个机会,王庸连忙向陆南君提出自己的想法:“阿恒,眼下陆璇作为陆家之女在朝为官,我们王家的儿子也不能逊色,你可愿随我入西厂?” 闻言,陆南君霎然一惊,这些年他一直以陆璇作为榜样,每日每夜用心苦读,就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和她一样考取功名利禄。 可如今陆南君年纪尚轻,也并未经过殿试,王庸竟然直接就安排他进西厂?这样的捷径此前他并未想过。 不过陆南君的私塾都是陆家给找的,再回去也着实不妥,眼下他已经不想再跟陆家有任何瓜葛,便随了王庸的心意也未尝不可。 陆南君点头:“我愿意入西厂,但不知爹打算给我安排什么样的官职?” 王庸提唇一笑:“我都打点好了,明日你便以西厂锦衣卫佥事的身份上任。” 陆南君闻言霎然一惊:“什么,锦衣卫佥事?正四品官?” 陆璇已殿试第一名的成绩考入,努力积攒了这么久的政绩方才达到一个正四品的巡抚,陆南君年纪轻轻刚入官场便得了一个与她同等的官职,这捷径未免走的也太过了些。 王庸一眼看出陆南君的担忧,连忙朝他安慰:“不必惶恐,你是我的儿子,日后终究是要继承我的位子,你成为锦衣卫佥事没有人会说什么的。” 其实王庸表面上是在便利陆南君,实际上还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 做出这样引人注目的事情便相当于将陆南君是王庸之子这件事情公诸于众,如此对陆璇来说势必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就如同陆璇所预料的那样,即便帮王庸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儿子,但是他的夫人终究是因为陆衍当年的谎言而死,以他爱妻入骨的性子,这仇恨恐怕没那么容易消减。 “可是我初来乍到,如此未免太过张扬。”陆南君心中仍有顾虑。 王庸这才使出杀手锏,随即贴到他耳边朝他问起:“据我所知,阿恒一直都颇为厌恶凶王吧,这其中缘由可是因为陆璇?” 陆南君一惊,此前他讨厌顾桓礼确实是因为他和陆璇走的太近,但他心中一直将陆璇当做自己的亲姐姐,所以即便厌恶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但眼下陆南君与陆璇已经确认并非亲姐弟,那么他对她的感情便另当别论了。 见陆南君脸上露出躲闪的神情,王庸便知道自己所猜想的八九不离十,这才朝他开口:咚咚 “其实说到底毕竟是陆璇帮我们父子团聚的,我不恨她,我想要报复的也只是陆衍罢了,如今陆衍已死,前尘恩怨化为黄土,我也不愿再计较,若是阿恒你喜欢她……” 听见王庸这样的话,陆南君想都不想便矢口否认:“我没有,我才不喜欢她,我从前一直是拿她当亲姐姐看待的。” 话虽如此,但以陆南君此刻激烈的反应,想猜不中他的心思恐怕都难。 不过王庸也不戳穿他,只自顾自的叹了口气:“那看来是我想多了,我还以为阿恒有机会和凶王竞争一番的。” 闻言,陆南君顿时将眉头紧皱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庸顿时装作一副无辜的模样朝陆南君询问:“怎么,你待在陆府这么久,难道看不出来凶王殿下对陆璇的情谊吗?我以为他想迎娶陆璇的心思已然是人尽皆知了呢。” 其实陆南君打从在陆府看见顾桓礼的第一眼便瞧出了他对陆璇的心思,若非如此,他也不至于一开始便那样厌恶他。 可眼下王庸突然说到婚娶之事,陆南君还真是有些猝不及防。 陆南君自幼与陆璇一同长大,他实在没有办法想象有另一个男人陪在她身边是什么样的景象,想起来还不由得有些恼怒。 王庸这才开口:“阿恒,一个男人若想在女人心中胜过别的男人,势必要让自己手中的权力无人能敌,否则你以为陆璇为何偏偏选了凶王?” 王庸以陆璇作为诱饵,意图激发陆南君在官场崭露头角的信念。 果不其然,一听到能够在陆璇心目中打败顾桓礼,陆南君立刻便生了斗志,随即朝着王庸点头:“好,我答应你,我一定会赢过他。” 陆南君满眼坚毅,甚是合王庸心意。 此前,王庸一直以为陆家想借陆南君之手对付自己,眼下却是先下手为强,反过来利用他对付陆家了。 翌日,陆璇一大早睁开眼便见到惊艳的一幕—— 只见她眼前正对着一张刀削斧凿般精致的睡脸,脸上还时不时感受到从那高挺的鼻梁下面传来的呼吸。 这张脸近看实在吸引得人挪不开眼睛,陆璇下意识的抬起指尖试图触碰,却突然觉察到不对,她这是和他……同榻而眠了? 陆璇心中一惊,连忙坐起身来:怎么回事,我不是在隔壁的厢房吗?怎么会在殿下床上? 陆璇满头雾水,面红耳赤、心跳如擂。 许是起身时的反应太过激烈,尚在酣睡中的顾桓礼也随之醒来,可睁眼看见陆璇蜷缩着坐在自己床脚的时候,他脸上却似乎并没有一丝惊讶的神情。 只见顾桓礼一脸春风得意地侧身枕着自己的手看向陆璇:“醒了?” 这反应也太过平淡了些吧,陆璇不由地更加慌乱,随即结结巴巴地问起:“我,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应该在……” 话还没说完便被顾桓礼打断:“原来你知道你应该在隔壁厢房啊,那你半夜里怎么还跑到把王房里来呢?” 陆璇简直不敢相信,随即一脸诧异的指着自己朝顾桓礼确认:“我?殿下是说,是我自己跑过来的?” 顾桓礼不以为然地点头:“不然难道是本王半夜里将你抱过来的?” 陆璇更是狐疑:难道是先前在殿下房中睡习惯了,起夜时不小心找错了? 正这样想着,身边突然传来顾桓礼的声音:“看来相比起厢房,陆大人还是更喜欢住在本王的房里呢。” 这突如其来的调戏着实让陆璇脸色绯红。 但事实是,昨夜确实是陆璇起夜时自己跑过来的,她大概是与先前照料顾桓礼之时记混了,进来便朝着原先将就的地面上躺下去。 动静惊扰了顾桓礼,起身竟发现自己屋里多了个人,今时不同往日,地上没给她准备被褥,这样睡下去明日一早准保会感染风寒。 顾桓礼这才小心翼翼地将陆璇抱上床,自己则蜷缩到一旁的躺椅上,天色渐明方才起身走到她身边,彼时她还睡得安稳。 平白让陆璇占了这么大个便宜,惹得自己一夜未眠,以顾桓礼的个性,非得让她吃些苦头才是,于是他便趁着陆璇醒来之前规规矩矩地躺回床上。 陆璇一睁眼时大概以为自己真的与顾桓礼同榻而眠了一整晚,心中不胜惶恐,殊不知他冷峻的外表下已经窃喜成了什么模样。 第三百一十九章 锦衣卫佥事 http://.biquxs.info/

陆璇坐在床脚连想死的心都有了,可一旁的顾桓礼却云淡风轻,还说起风凉话:“其实陆大人大可不必如此在意,反正你与本王同榻而眠也不是头一回了。” 不提这事还好,提起来陆璇就一肚子火气,上回还不是被顾桓礼算计的?举一反三,这回说不定也是他的恶趣味。 陆璇想到这里便没了羞怯,只留下满腔怒火,而后便起身打算下床,谁知偏偏在此时门外却传来林魑的声音:“殿下,属下有要事禀报。” 听见声音,正要动身的陆璇立刻便退回床脚蜷缩起来,随之朝顾桓礼摇头示意他切莫让林魑进来,以免招来误会。 可顾桓礼却如同有意为之一般,丝毫不将陆璇的示意放在眼里,转头便开口让林魑进来。 陆璇简直无语,连忙将头蒙进被褥里尽量躲藏,想来有床帐围着,大抵也能逃过一劫。 林魑这才进来:“启禀殿下,西……” 话说到一半,顾桓礼却突然打断:“等等,这床帐挡着,本王有些听不清你说什么。”他边说边起身拉开床帐。 被褥里的陆璇心急如焚,顺手便在他的大腿上掐了一把,惹得他面上泛起一丝痛楚。 林魑见状连忙上前询问:“殿下您没事吧。” 听见声音靠近,陆璇更是心慌,连忙停下放肆之举,顾桓礼这才强颜欢笑地朝林魑回应:“无碍,大概是被褥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竟咬了本王一口。” 林魑一脸迷茫,是什么东西能将在战场杀敌都面不改色的凶王殿下咬出那样的神情。 不过顾桓礼还是顺手拉开了床帐,这便让陆璇更加无法造次。 他这才看向林魑:“你方才说有什么事情禀报?” “哦,西厂新来了锦衣卫佥事,说要面见陆大人,消息送到了陆府,今早陆家派人送来了。”林魑如是说。 顾桓礼不由地怔住:“锦衣卫佥事?本王怎么从未听过,此人是何来历?” 林魑摇头:“似乎是今日刚到任的,属下也尚未得见。” “新到任就要面见巡抚,看来来头不小啊。”顾桓礼蔑笑,随后却又生出某种想法,随即看向林魑:“不过他们要找的是陆巡抚,你来找本王做什么?” 林魑这才回应:“属下一早前去寻陆大人,房中一直没有回应,男女有别,属下也不敢贸然闯入陆大人闺阁,这才过来请示殿下。” “是吗?”顾桓礼有意朝自己身边瞥了一眼,而后才又看向林魑:“想必是陆巡抚昨夜疲乏,尚未睡醒吧,既然多有不便,就莫要叨扰她了。” 林魑顿时愣住:“那锦衣卫那边……” “锦衣卫那边就说陆巡抚政务繁忙,不愿见他。”顾桓礼尽给陆璇安排些得罪人的差事。 林魑闻言虽然为难,但既然是顾桓礼的吩咐,他也只好遵从,这便打算离开,可他刚回头便又被他叫住:“对了,叫那几个女侍过去侍奉陆璇更衣吧。” “现在?可殿下方才不是还说要陆大人好生休息吗?”林魑简直不知该遵照哪句话行事。 顾桓礼却振振有词:“此一时彼一时,眼下天色不早了,也该让她起来了。” 话是这么说,可陆璇人在这里,又如何从那边起来?她不由地有些心慌,可顾桓礼却偏偏在这时将被褥蒙的更严实了些。 陆璇瞬间呼吸,急促,整个人都燥惹难耐,还没等林魑出门她便忍不住从被褥中挣脱出来,转而一脸愠怒地朝顾桓礼斥责:“你想闷死我吗?” 原本陆璇穿戴还算整齐,解释一下说不准还能勉强说得过去,可方才为了躲避在被褥里折腾的一身凌乱,实在由不得旁人不多想。 见此情景,正打算走的林魑顿时瞪大了眼睛:“陆,陆大人,你怎么会……”怎么会在殿下床上?林魑没有问出口,也不知是不敢还是觉得不必。 陆璇顿时陷入尴尬,随即低声朝着顾桓礼问起:“他不是已经走了吗?”脸上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样。 顾桓礼却不以为然:“他是打算走了,若你再晚露面一步。” 若再晚露面一步陆璇都要被闷死了,她简直怀疑他是故意的。 顾桓礼这才转头看向林魑:“你先出去吧,你待在这里,某人会不自在。” 林魑巴不得撒腿就跑呢,看着这种场景他还不自在呢。 陆璇见状连忙解释:“林护卫,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和殿下我们……” 可还没等陆璇把话说完便被林魑打断:“属下尚有要事在身,就不在此打扰殿下了。” 说罢林魑拔腿就跑,还不忘帮二位关上房门。020 陆璇简直无语,这是莫名其妙背了什么样的罪状啊。 可顾桓礼却极为平静,甚至还有心思打趣她:“你与本王如何,为何要同林魑解释?” 这下陆璇彻底没了晨起时的那股羞怯的,她立刻便起身下床,若是再待下去,她恐怕就要对人人敬而远之的凶王殿下下杀手了。 陆璇也不回应顾桓礼的话,只自顾自气冲冲地离开。 彼时,林魑还站在门外,想起方才的情景便恨急了自己多事。 陆璇一出门便对上林魑,他二话不说便打算逃走,却被她叫住:“林护卫,方才真的不是……”话说到一半,又想起顾桓礼所说。 左右林魑和他家殿下都是一伙的,同他解释做什么,陆璇这才收回后面的话,转而一本正经地朝他问起:“你方才说锦衣卫佥事要见我?” 林魑有些难为情地点了点头,自始至终都不敢抬眸看陆璇一眼。 陆璇也不在意,随口追问:“可有说在何处相见?” “在,十里长亭。”林魑如实回应,即便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会面地点有些奇怪。 陆璇更是诧异,这位锦衣卫佥事与自己素未谋面便约在那种地方,显然不是要谈公务。 “难道他认识我?”陆璇私以为如此,林魑却不由地担忧:“在下以为此时诸多蹊跷,不如还是遵照殿下之意,回绝了吧。” 陆璇却摇头:“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也好奇究竟是何人一上任便急着想见我。” 陆璇执意如此,林魑也不好阻拦,只好放她离开。 “殿下,陆大人去了十里长亭见那位新上任的锦衣卫佥事了。”林魑思来想去还是应该同顾桓礼说上一声,毕竟他和陆璇都已经…… 顾桓礼闻言顿时剑眉一蹙:“十里长亭?” 那里人烟稀少、地势高远又四面环水,怎么想都并非是两个陌生人正常会面之所。 顾桓礼不由地有些担忧,随即朝林魑开口:“跟过去瞧瞧,若有人对陆璇不利……”他没有说下去,只朝林魑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林魑立刻明白了顾桓礼的意思,连忙朝着十里长亭赶赴过去。 彼时,陆璇也刚刚抵达约定地点,可站在最高处环视了许久也不见人影。 “这莫不是有人在故意戏耍我?”一大早便被顾桓礼戏耍的陆璇本就心存怒火,此时又被人撂在这里等这么久,简直忍无可忍。 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远处才走来一位赤衣男子,那是锦衣卫的官服,陆璇一眼便锁定了他,终于来了。 不过那人一直埋着头,加上距离有些远,陆璇也看不起脸,只觉得身姿无比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许是前世有过几面之缘?陆璇暗自这样以为。 可与此同时,受顾桓礼之命前来暗中保护陆璇的林魑见到此人却顿时瞠目结舌。 “竟然是他?”林魑一脸震惊,随即提高了警惕。 陆璇站在最高处,目不转睛的盯着远处走过来的男子,直到凑近一些她方才看清男子的面容,却着实是一个不小的惊喜。 此人非但同她见过,而且还关系匪浅。 陆璇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这个面容熟悉、神情气势却陌生得与先前判若两人的男子,惊愕了好一阵方才开口:“南,南君?怎么是你……” 没错,来人确实是这几日让陆璇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陆南君,只是他怎么会…… 陆璇正诧异着,对方这才开口:“陆巡抚别来无恙啊,你我官级相当,便不行礼了。” 说话时的语气冷漠得如同千年冰山一般,甚至比陆璇初见顾桓礼之时更甚,她实在不敢相信眼前之人是自己向来乖巧温顺的弟弟。 愣了好一阵陆璇方才缓和一些,随即朝陆南君走近了几步:“南君,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入朝为官,还成了锦衣卫佥事?” 陆璇试图像从前那样抚摸陆南君的脸,却被他毫不留情地躲开,转而以更加冷漠的神情和语气朝她回应:“本官姓王名恒,不是陆巡抚口中的南君,还请陆巡抚谨记。” “王,恒?你,当真认了王庸?”陆璇瞪大了眼睛,内里还有些湿润。 陆南君却又是一句警告:“陆巡抚身为下官、又是晚辈,直呼家父名讳未免有违礼法吧。” “家父?”陆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陆南君竟真的回了王家。 第三百二十章 最亲的仇敌 http://.biquxs.info/

陆南君一脸冷漠的对着陆璇,停顿了一阵方才背过身瞥了一眼,而后提唇一笑:“凶王殿下把最得力的护卫都派来了,怎么,他怕我伤你?” 陆璇并不知道林魑跟来,听见陆南君的话方才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可却并没有捕捉到半个人影。 其实陆南君也不过是来的路上偶然见到林魑,至于他是不是来保护陆璇的他也尚未可知,但眼下她的反应便已然说明了一切。 “本官派人送信到陆府,听说陆巡抚不在,怎么,莫不是从凶王府来的?”陆南君朝着陆璇试探,她不由地有些难为情。 不过陆南君也不想知道陆璇和顾桓礼之间那些事情,见她不说他也便没兴趣再问下去。 “所以是王庸……是王指挥使安排你入西厂的?”陆璇朝着陆南君问起,除了这个理由,她实在想不到陆南君为何会有今日的身份。 陆南君也不避讳,随即点头:“正是,我早晚会继承我爹的位子,入西厂不过是提前适应罢了,有什么问题吗?” 眼前之人确实和陆南君有着同样的面孔,但是无论从他说话的神情还是行事的风格来看都与从前判若两人,陆璇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他一直爱护的弟弟。 “南君,你……”陆璇正想向陆南君解释,却被他厉声打断:“我说了,不要再叫那个名字!” 陆璇简直不敢相信:“他究竟同你说了什么,你竟连我这个姐姐都不认了吗?” 陆南君冷哼一声:“认你?你可曾认过我?利用我做交换的时候你把我当做弟弟了吗?” 陆璇不明白陆南君所说的意思,只觉得他似乎突然对自己有了很多仇恨。 看来在弄清楚陆南君的想法之前,一时半刻是解释不清楚了,陆璇这才按照他的意思、遵照他现在的身份朝他开口: “好,那不知王佥事今日邀约本官前来有何指教。”陆璇忍着内心的疼痛用最冰冷的语气朝自己曾经最亲的人开口。 陆南君却依旧面不改色,转而一脸恨意地附上她的耳畔:“我来只是想提醒你,陆家欠我的,我会一点一点讨回来,而你,要睁大眼睛看清楚。” 说罢,陆南君便径直朝着方才来的方向离开。 陆璇在十里长亭等候多时,却只换得这半刻同他说话的机会,心中如同被巨石击中一般。 眼看着陆南君离开的背影,陆璇却手足无措,她知道他必然听信了谗言对自己有所误会,可她竟然连该从何解释都不知道。 静默在原地许久,陆璇方才动身下来,想起方才陆南君所说的话,她随即朝周围开口:“林护卫,出来吧,我知道你来了。” 果不其然,话音落下,只见林魑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慢慢走到陆璇身边,方才的场景他都看得一清二楚,想来她心中此刻必然不会好受。 林魑酝酿了片刻方才小心翼翼地朝陆璇开口:“陆大人,你没事吧。” 陆璇摇头,却没有说半句话,只自顾自地回去。 彼时,顾桓礼正在王府焦急的等候,虽说有林魑跟在陆璇身边,但她此去未免太久了些,按道理来说两个陌生人没有必要聊这么久的,他有些担忧。 直到远远的看见陆璇和林魑一同回来,顾桓礼方才送了口气,连忙朝她走过来。 可走近一些却发现陆璇的神情有些异样,这不是昨日从王庸府上回来之后的神情吗? 这件事情已经过了一个晚上,顾桓礼好不容易才将陆璇的情绪慢慢安抚过来,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又打回原形了? 看陆璇这样子大概也不想说话,顾桓礼索性直接朝林魑问起:“她这是怎么了?你可见到那位锦衣卫佥事了?” 林魑点头,而后有些为难的回应:“殿下,那位锦衣卫佥事,是,是陆公子。” 顾桓礼顿时一惊:“你是说陆南……”顾虑着陆璇的情绪,他没有将这个名字说出口。 这样的情况着实让顾桓礼感到意外,不过想来能够让陆璇见过一面便露出这样的神情,除了陆南君也不会再有旁人了。 “他对陆璇做什么了?”顾桓礼朝着林魑打听,可是林魑方才站的太远,并没有听清二人的对话,被问起来也只能模模糊糊的回答—— “陆公子同陆大人交谈了几句,看起来不是十分愉悦,恐怕……”林魑大概猜到了些事情,顾桓礼虽然没有亲临现场,但根据这些描述也能揣测个一二。 “罢了,你退下吧。”顾桓礼叹了口气将林魑打发走,而后才小心翼翼的走到陆璇身边。乐 “你见到他了?”他试探着朝陆璇问起,她无力地点头。 “他误会你了?”顾桓礼顺着陆璇的表情猜测下去,她仍旧没有说话,只是一味的点头。 停顿了片刻方才抬眸看向顾桓礼:“陆某今日身体不适,便先回房歇息了。” 说罢,也不管顾桓礼说什么,陆璇便只自顾自的朝着厢房回去,点看她这副样子,他也不好在这个时候跟她说什么,只能暂且由着她。 陆璇回到房间百思不得其解,王庸究竟是用了什么高明的手段,竟然能让陆南君在转眼之间如同变了一个人一样。 从前陆南君最亲近的就是陆璇,眼下却连面对她都冷若冰霜,这实在不像从前的他。 陆璇正苦恼着,却听见隔壁传来林魑向顾桓礼禀报的声音——“殿下,有一桩紧急案件恐怕需要陆大人亲自出面。” 顾桓礼闻言连忙示意林魑噤声,可陆璇却已然听得清清楚楚。 “她现在不适合繁忙,还是让她留在府上吧,有什么事情本王代她出面即可。”顾桓礼如是说,林魑却有些为难。 自打与陆璇相识以来,为了她的事情,顾桓礼不知已经不顾身份的出面过多少次,朝中众臣早已颇有微词。 此番之事明显是有人针对陆璇,若顾桓礼再在这种时候替她出面,恐怕更会落人口实。 林魑有意阻拦,但顾桓礼却不管不顾。 眼看他就要冲出去替陆璇出头,门外却突然传来她的声音:“殿下,我去吧。” 顾桓礼不由地怔住,停顿了片刻方才开口:“你回去歇息吧,有本王在,不会有事的。” 陆璇却摇头:“陆某身为四品巡抚,这些本就是分内之事,还是不劳烦殿下了。” “可是……”顾桓礼仍有所顾虑,陆璇这才尽力调整自己:“我知道殿下是担心我,但我想清楚了,眼下不是沉沦的时候,我应该站出来解决才是。” 这样的陆璇倒是有些像顾桓礼平日里认识的她了,这让他有些动摇:“你真的可以吗?” 陆璇点头:“若当真是南君要同我作对,我便更应该应战,让他明白我的心意。” 见陆璇执意如此,而且整个人也确实没有方才回来之时那般颓唐,顾桓礼方才勉强答应: “好,既然你执意如此,本王自然不会拦着你,不过凡事量力而行,若有需要,一定要向本王开口。” 陆璇点头,随即扬长而去,赶到指定地点方才发现一切当真与自己所料无差,陆南君果然还是从前那个陆南君,即便换了姓名,也掩盖不住他孩子气的做事风格。 陆璇一过来便听闻锦衣卫阻挠巡抚办案、非要抢功,还仗势欺人打伤了同僚的几名小厮,说是一定要她出面才有商谈的余地。 对方人多势众,单凭陆璇手下这些人确实不是对手,不过有她在也便没有那么难解决。 陆璇二话不说便朝着那边耀武扬威的几名锦衣卫统领过去:“巡抚办案乃是陛下钦点,诸位这是做什么?” 对方虽然知道陆璇的身份,但对她也并没有半点客气,上来便是一通冷嘲热讽—— “皇土之上,所有案子能者居功,我们锦衣卫办案多年,这点事情根本不在话下,就你们的效率也好意思说是来查案?真是给我们做官的丢脸。” 可陆璇却并不放在心上,这些人的所作所为一看就是陆南君教的,从小到大治他她向来都有一套,还能怕他不成? 陆璇闻言淡然一笑:“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看来你们的佥事大人还真是年轻有为啊,这火都烧到圣上面前了。” 见陆璇一脸轻蔑,还将梁勤帝搬出来,面前的几个人脸上立刻便泛起惶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与我们家大人同为正四品,难道还想僭越吗?” “僭越?想僭越的是你们吧。”陆璇瞬间摆出气势,而后将梁勤帝亲自盖了印的文书摆到众人面前:“睁大眼睛给本官看清楚了,这是陛下亲下的诏令,佥事大人难道想违抗皇命吗?” 清清楚楚的玉玺印章,加上陆璇突如其来的气势,几个人瞬间收敛。 果然不出陆璇所料,陆南君平日里虽饱读诗书,但对官场上的事情终究是嫩了些,这些繁杂之事他又如何会得知? 不过让陆璇感到意外的是,陆南君新官上任,王庸竟就给他身边派了这么几个草包。 第三百二十一章 软的不行来硬的 http://.biquxs.info/

陆南君派去为难陆璇的人接连被她打回,他却仍旧不甘心,短短几日的功夫便又给她惹了一大堆的麻烦。 不过好在从小到大陆璇也替陆南君解决过不少麻烦了,这点事情对于早已在官场游刃有余的她而言自然不在话下。 陆璇也不因为这些事情怪罪陆南君,只当他是小孩子脾气,闹够了便愿意随她回家了。 陆南君是陆璇的弟弟,她自然能够容忍,但作为与他毫无瓜葛的顾桓礼将他的所作所为看在眼里却是早已咬牙切齿。 “你究竟还要纵容他胡闹到什么时候?你可知道因为他的胡闹,朝中原先便处心积虑想对付你的人通通都对你虎视眈眈了吗?”顾桓礼有些愠怒的朝陆璇斥责。 陆璇却不在意,只是淡然一笑:“我何必理会那些人,就算没有南君,他们也不会轻易放过我的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但顾桓礼为了护陆璇周全费了多少的心思只有他自己清楚。 陆璇体谅陆南君、舍不得动他,当顾桓礼可不是这么好惹的人。 思前想后,他们姐弟二人之间无非是场误会,说清楚也便解决了。 顾桓礼这才朝着陆璇开口:“你想好好和他谈谈吗?” 陆璇苦笑:“虽然是想的,可他现在既不愿见我,更不愿同我说话,如何能谈?” 这点小事对于顾桓礼来说简直易如反掌,他沉了口气随即开口:“既然如此,你便想好要如何说服他,剩下的事情自有本王替你解决。” “殿下这是何意?”陆璇不解,可顾桓礼却并没有想要回答她的问题,见他开口起身便扬长而去,只留给她满头雾水。 顾桓礼出门,随即召来林魑:“在此处看着,莫要让陆璇离开。” 林魑领命,乖乖把守,顾桓礼则带上秦魍气势汹汹地朝着西厂过去。 彼时,陆南君正如同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一般静坐在里面。 “不知凶王殿下驾临,有失远迎,不知殿下怎会亲自前来西厂指教?”见到顾桓礼,西厂的几名小厮满心惶恐,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几经斟酌、小心翼翼。 顾桓礼却半点都没工夫同他们废话,上来便一句“本王要见你们锦衣卫王佥事”。 “这……”小厮为难,一来陆南君是王庸的儿子,他们奉了王庸的命令要护他周全,又怎么能将他交给本就难惹、如今看上去又没什么好脸色的凶王殿下? 这二来,陆南君也亲自下了命令不想见任何人,他们身为属下实在不敢违抗。 眼看着面前这几个人吞吞吐吐,却也没有要让开的意思,顾桓礼积压已久的怒气不由得翻涌上来,他顿时怒目圆瞪:“怎么,区区锦衣卫如今连本王的路都敢拦着了?” 平日里顾桓礼虽冷若冰霜,但也只是令人觉得难以亲近,寻常人也鲜少有机会能够真的看到他动怒的样子。 眼看这张本就凶光毕露的脸上突然泛起怒色,几名小厮立刻便吓得跪下来,一句话都不敢再反驳,顾桓礼这才顺势冲进去。 彼时,听到下属禀报的陆南君正从里面出来,还没走几步便和顾桓礼撞了个正着。 “哟,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凶王殿下,怎么,殿下不用建功立业、在人前表现,跑到我这锦衣卫来做什么?”陆南君言语轻佻,对顾桓礼仍是一副毫不尊重的样子,却比先前多了几分令人厌恶的感觉。 一想起陆南君这些日子陆璇的事情顾桓礼便气不打一处来,故而此时也懒得同他逞口舌之快,一见他露面立刻便朝着秦魍开口:“把人给本王拿下。” 陆南君顿时一惊:“你这是什么意思,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便能滥用私权了吗?我警告你们,这里是西厂不是凶王府,你们这样做若是传到陛下耳朵里……” 陆南君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堆,顾桓礼却不理会,秦魍更是只听命于自己殿下,对那些威胁之词充耳不闻。 还没等锦衣卫的人胆敢上前阻拦,陆南君便已经被秦魍治住。 “你究竟要做什么,难道想擅自处决我吗?”陆南君激动地朝顾桓礼咆哮,周遭众人闻声都朝着这边看过来。 顾桓礼却仍旧不理会,只自顾自地下令:“将此处给本王看好,省的有人通风报信、坏了本王的好事。” 说罢,留守的暗卫以顾桓礼的名字作为威胁不许任何人出入,秦魍则将陆南君五花大绑、一路押回凶王府。 彼时,陆璇尚在府上担忧,以顾桓礼的性子,加上他方才恼怒的样子,真不知他会做出什么事来,她心中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揣着满心不安,陆璇在院子里转了好大一圈都不见顾桓礼的身影,偏偏一向与他如影随形的林魑却留守在府中。西施文学 陆璇这才朝着林魑走过来:“林护卫,殿下呢?” 林魑目光躲闪,片刻后连忙回应:“殿下有公务在身,暂且离开了,陆大人若有何事尽管同我吩咐。” “公务?”陆璇诧异,顾桓礼方才走的时候还在说陆南君的事情,一副忍无可忍的样子,何以这么快便投入了公务?这实在不像他一贯的办事风格。 陆璇心中存有怀疑,随即又看向林魑:“你告诉我殿下去了哪里,我亲自去找他。” 林魑闻言毅然拒绝,随即整个人拦在陆璇面前。 原本陆璇还只是怀疑,不过眼下看林魑着反应,想来一切大概正如她料想的那样。 陆璇面色忽然凝重起来,随即朝着林魑质问:“殿下去找南君了对不对?” 林魑躲闪,虽然开口没有回应,但神情中片刻的慌乱已经说明了一切。 见状,陆璇更是二话不说便要前去寻找顾桓礼。 从前在陆府的时候,顾桓礼和陆南君这两个人就不对付,眼下一个满心怒火、一个满眼仇恨,若是撞在一起,后果如何实在难以想象。 陆璇说着便往前冲,无奈林魑听了顾桓礼的命令,无论如何都不打算放她出去。 “林护卫你拦着我做什么,你没瞧见殿下方才怒火中烧的模样吗?我若再不去,他们两个若是出了什么事如何是好?”陆璇心急如焚。 林魑却平静如水,反正这种对峙的场面他也见得多了,总归从来也都是他家殿下让别人吃点苦头,还从来没人能为难的了他。 “陆大人,这是殿下的吩咐,恕在下不能放您离开。”林魑执意阻拦,陆璇也束手无策。 就在她等得心力交瘁之时,门外却突然传来陆南君的声音——“你放开我,你这个小人,带我回你王府做什么!” 方才一路上嫌陆南君太吵,顾桓礼一直都让秦魍拿东西堵着他的嘴,不过想来进去便要被陆璇见到,总不能让她以为他被虐,待了。 顾桓礼这才将堵着陆南君嘴巴的东西取出,果不其然,他立刻便如同脱了僵的野马一般又跳又叫,拦都拦不住。 顾桓礼无奈,又不愿在此引人注目,只好命秦魍加快将陆南君带回。 彼时,陆璇听见声音二话不说便冲了出来,见来人果真是陆南君,她顿时激动不已。 “南君,你怎么会来?”陆璇还没反应过来面前的局势。 陆南君见到陆璇,心中先是一怔,转瞬间又摆出那副嫌恶的嘴脸:“我怎么在这儿,还不是你的好殿下派人叫我抓来的,我说他为什么抓我呢,原来都是为了你。” 陆璇一脸迷茫,随即抬眸看向顾桓礼:“殿下,你……” 顾桓礼却不等她把话说完便将她打断:“此事容后再解释,时间紧迫,你有什么话就尽快同他说清楚吧。” 其实顾桓礼也是派人打听清楚了王庸此时入宫面圣方才带人前去抓陆南君过来,若是被他得知,势必会冲过来百般阻挠。 故而趁着这样难得的机会,姐弟之间能否重归于好便只在这一时了。 陆璇有些为难,她实在不忍心看着陆南君这样被人制约着,毕竟从小到大陆家上下都没舍得这样对过他。 顾桓礼知道陆璇心软,所以打从他决定去西厂带陆南君回来之时起便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替她做这一回决定。 见陆璇迟迟不开口,顾桓礼随即朝着秦魍示意。 秦魍领命,二话不说就压着陆南君进去、将他手脚都捆绑束缚在椅子上。 陆璇虽然心疼,但想来这或许是唯一能够让陆南君冷静下来好好听自己说话的办法,她也只好按照顾桓礼的意思开口。 “南君,殿下带你来并不是想要为难你,只是想有个机会让我们姐弟二人好好把误会说清楚。”陆璇耐心地朝陆南君解释。 陆南君却并不领情:“我和你早已经不是姐弟了,倒是你和他越发像是一伙的,怎么,难不成你这段时间一直都同他住在一起?” 陆南君随口一问,陆璇不由地目光躲闪,没想到他竟真的说中了。 见状,陆南君心中的怒火顿时燃烧起来:“你竟真的和他住在一起?你自幼恪守礼教,如今怎么……” 第三百二十二章 强行解释 http://.biquxs.info/

见陆南君一边说着这话,看陆璇的眼神都不自觉的染上一丝污会,顾桓礼这才代为说明:“她勉强寄居王府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因为我整日和你待在一起,你觉得我会相信吗?”陆南君越发气恼。 陆璇这才解释:“我暂居王府确实是因为你,你这些日子发生之事阿娘尚且不知,我也是怕她承受不住才对她撒了谎、躲到这里来的。” 提起崔氏,陆南君的心不由地被牵动了片刻,无论如何,这几年崔氏带他都如同亲生母亲一般,这一点他无论如何都感受得到的。 “她,还好吗?”陆南君不由自主的朝陆璇问了一句。 陆璇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被蒙在鼓里自然不会不好,但如果你日后仍是如此,终究会有瞒不住的一天。” “那也是你们咎由自取,谁叫你们从来都是在利用我。”陆南君盛怒之下将心中最深的仇恨说了出来。 陆璇顿时一怔:“利用?我们何曾利用过你?” 眼看着陆璇一脸无辜,陆南君心中虽有些动摇,但理智还是告诉他不能轻易相信。 沉了口气,陆南君芳才抬眸朝着陆璇质问:“你说你没有利用我,那我问你,陆衍的案子是如何查清的,名单是不是从我爹手上得到的?” 陆璇点头:“确实是王大人提供的。” “你先前与我爹势同水火,陆衍更是王家的大仇人,他为何要帮你?”陆南君追问。 陆璇这才叹了口气,一时间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见陆璇为难的样子,陆南君索性替她开口:“怎么,当初敢做,如今不敢承认了?你是拿我的线索同他做的交换对吗?” “我……”陆璇正要开口却被陆南君打断:“如此你还说你没有利用我?你不光利用我,还欺骗我爹,拿到自己想要的便反悔,亏我这么多年来还一直将你当做榜样,我真是……” “唔,嗯!”陆南君正打算出言辱骂陆璇,方才堵住他嘴的东西却再一次被顾桓礼塞进去。 陆璇见状不由得一惊,瞪大了眼睛看向站在陆南君身边泰然自若的顾桓礼,他却只是朝她点了点头:“你继续说吧,需要他开口的时候本王自会动手。” 这样的方法虽然看似有些欠妥,但眼下每每陆璇想要解释的时候,陆南君都是一副不乐意听见的态度,与其如此,还不如让他先受些罪,认真听她说完。 陆璇这才开口:“先前我确实想要拿王庸失散多年的儿子作为交换替爹翻案,但阿娘说了谎话,我一直误以为他的儿子在多年前被富商领养,这才请殿下帮忙代为寻找。” 顾桓礼也跟着附和:“本王的暗卫可是足足找了三天三夜才筛选出符合条件的三百多个人,那时陆璇根本没想到你不是她的亲弟弟。” “这件事确实是我骗了王大人,但我也是一心想要解开两家之间的误会,并不知道他失散多年的儿子其实一直都在我们身边。”陆璇如是说。 眼看着陆南君想要开口,陆璇也说的差不多了,顾桓礼这才拿开他口中的东西。 “你说你也受了骗,那阿娘为什么要骗你,是他想利用我报复我爹对吗?”陆南君听着陆璇的话竟然将责任转移到了崔氏身上。 陆璇简直无语:“阿娘确实说了谎,可她那还不是因为舍不得你离开?这么多年来阿娘对你如何你难道分不清楚吗?” “好,就算是这样,那如果那天我没有偶然听见,你们难道就打算将我的身世瞒着我一辈子,让我爹一辈子都找不到我吗?”陆南君质问。 陆璇这才叹了口气:“原本爹的打算便是要在你成年之后将你还给王大人,但阿娘终究还是将你当做亲生儿子一般对待了,这才会生了私心。” “我不相信,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词,你一定还在骗我,还想要利用我对付爹,毕竟当年的仇怨你们谁也放不下。”陆南君听陆璇解释了半天竟然还是这样的态度。 顾桓礼简直忍无可忍,二话不说便又将陆南君的嘴堵上。 陆璇这才继续开口,将当年之事一五一十的告诉陆南君。 听完整件事情,陆南君的眼角不由自主的落下热泪,不知是感慨自己如梦似幻的命运、还是责怪自己这些日子的冲动。 “殿下,放了他吧。”眼看着陆南君眸中已然没了方才的恨意,陆璇随即朝着顾桓礼开口。 再一次被松了口,陆南君却不像刚才那样急着说话了,而是酝酿了好一阵方才开口:“所以这么多年来陆王两家全部都是因为当年的误会?”三思 陆璇叹了口气:“当年之事确实出于无奈,但王夫人毕竟是因为此事而仙逝,王大人心中对爹存有恨意也实属寻常。” “那你呢?你还恨他吗?恨他害死爹、又屡次三番对你动手。”陆南君试探的朝陆璇问起,彼时他对陆衍的称呼已然转变。 陆璇也没有意识到那些,只淡然摇头微笑:“既然明知是一场误会,又何必将它当真、继续去伤害还活着的人。” 这话着实没错,眼看着陆璇,还是如同自己心中一直崇拜的那般大度懂事,陆南君不由得有些自惭形秽。 犹豫了一阵,陆南君才又朝着陆璇开口:“那你会讨厌我吗?我是你杀父仇人的儿子。” 闻言,陆璇随即朝着陆南君走过来,脸上露出温和而恬淡的笑容:“傻瓜,我是你姐姐,怎么会讨厌你。” 陆璇边说边轻抚着陆南君的头,就如同小时候一样,每每他因为什么事情受了委屈,回家以后她都是这样安慰他。 这个熟悉的动作瞬间将往昔那些温暖的回忆唤起,一股温热瞬间从陆南君的眼中汹涌出来,他一时间泪如雨下,伸手便将陆璇环住。 “阿姐,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想见到我了。”陆南君在陆璇怀中哭得像个孩子。 陆璇也不由地心生感动:“傻孩子,我怎么会不想见你,这些天都担心死我了。”她丝毫不吝啬地表达出自己的想念。 陆南君这才连忙道歉:“阿姐对不起,这些天给你添麻烦了,是我太不懂事了。” 陆璇点头:“你确实不懂事,不过谁叫我早就习惯了呢?” “阿姐你又笑我。”陆南君破涕为笑,姐弟二人瞬间又回到其乐融融的时候。 顾桓礼站在一旁无奈的摇头,原本就是几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情,这一对姐弟一个误会着对方、一个生怕伤了对方,到头来还是要他这个局外人牵线搭桥。 任由着这些天积攒的情绪酣畅淋漓的释放了一番,陆璇这才看向陆南君:“不过眼下王大人尚且存有偏见,你与他相认,处境恐怕会有些为难。” 眼下虽然陆南君已经选择相信了陆璇,但是他毕竟是王庸的儿子,如果不能顺利化解王庸的心结,最后陆南君面临的就一定是在陆家和王家之间二选一的困局。 陆璇满面愁容,陆南君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阿姐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自打我回府以来爹便对我言听计从,有我去劝他,相信他很快便能了解实情的。” 话是这么说,但王庸的脾性大家都清楚,若真是一两句话便能同他说的通的话,也便不会积攒下这么多年的恩怨了。 不过陆南君作为牵动王庸仇恨这么多年的根本原因,有他出面说不定真能让此事有所转机,陆璇这才勉强点头:“那两家之间的恩怨便拜托给你了。” 从小到大都是陆璇在帮陆南君,难得她开口求他帮忙一次,他自然会加倍珍惜这次机会:“阿姐放心,待我解决了两家之间的矛盾便随你回去向阿娘请罪。” 陆南君正信誓旦旦着,门外却突然传来王庸的声音,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殿下,王大人来了,吵着要见陆公子。”守卫进来禀报。 想来这里的事情也算是说通了,让陆璇和陆南君当面和王庸把话说清楚未必不是一件好事,顾桓礼这才点头:“请他进来吧。” 守卫这才出门请人,王庸却健步如飞,丝毫不顾与顾桓礼之间的尊卑之分。 “阿恒,你没事吧。”王庸进门便看到陆南君,一时间连和顾桓礼行礼都来不及边朝他冲过来上下打量,就像生怕顾桓礼对他做什么一样。 陆南君连忙摇头:“爹放心,有我阿姐在,他不敢把我怎么样的。” 顾桓礼简直恼火,说得好像陆璇不在他就能吃了陆南君一样。 王庸这才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语罢,顺手将陆南君护在身后,王庸这才朝着顾桓礼走过去:“不知殿下突然闯到西厂将吾儿带来王府是何用意?” 顾桓礼不以为然:“不过是闲谈几句罢了,王大人还怕本王伤害令郎不成?” 王庸冷哼,普天之下谁人不知道他凶王殿下的作风?这种仗势欺人、滥杀无辜的事情他又不是做不出来。 第三百二十三章 化解世仇 http://.biquxs.info/

不过顾念着顾桓礼的身份,王庸即便是存了满腔怒火也不敢对他太过放肆,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见陆南君没事,此事也便就此作罢了。 “既然殿下已经闲谈过,若是没有别的吩咐,下官便带着犬子告退了。”王庸辞行,陆璇却开口将他拦住:“王大人且慢,陆某有话想对王大人说。” 王庸本就不待见陆家的任何人,加之陆璇又是陆南君最亲近的一个,为免他再受“蛊惑”,他甚至连见都不愿意再让他见她一眼。 “我同你们陆家的人无话可说,还请放我们父子二人离开。”王庸态度坚决。 见陆璇留不住人,陆南君只好出手相助,就在王庸打算拉他离开的时候,他却突然驻足。 王庸顿时愣住,转头一脸迷茫的看着陆南君:“你这是做什么,才见了陆璇一眼,当真这么快就被她迷了心窍吗?” 陆南君也不回应,只松手退到陆璇身边,任由王庸脸上泛起惊愕又憎恨的神情。 “爹,我知道你一直放不下当年之事,但当年的事情一直就是个误会,而且你不是也因此害了陆大人吗?”陆南君开口。 王庸满脸恨意:“陆衍那是活该!他害我们父子分离、又逼死我的夫人,他死有余辜。” 虽然亲耳听着旁人当着面辱骂自己的父亲着实让陆璇感到不爽,但眼下大局为重,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毕竟王庸还误会着。 陆南君闻言连忙解释:“当年是陆家救了我,如果不是陆大人的计策,我可能早在那时就被山匪杀了,又哪里能见到爹呢?” 如果当年不是陆衍情急之下出此下策,陆南君确实早已死于山匪之手,而王庸的夫人收到消息也还是会气绝身亡。 这样虽然勉强说得通,但这份仇恨在王庸心中毕竟积压了太多年,想要在一夕之间排解着实并非易事。 见状,陆璇也连忙跟着解释:“当年之事我爹确实有错,若他能早些将实情告知王大人,便能阻止一些悲剧了。” 陆璇代父认错,在王庸看来确实是为了蛊惑陆南君的伎俩,他立刻便一口反驳:“你胡说!你这妖女满口谎言,连欺君之罪都敢犯,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 这件事情陆南君便有的解释了——“阿姐欺君也是因为爹你呀,若不是你当年推动了陆大人的死,阿姐又何以女扮男装混入官场寻找证据翻案呢?” 被自己的亲儿子质疑,王庸简直恼怒:“当年陷害陆衍的另有其人,怎么连你也要向着他们说话?” 见陆南君失言惹怒了王庸,陆璇这才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后退,随即开口: “我知道当年之事并非王大人的过错,但兜兜转转了这么多年,已经有这么多人因为这个误会付出了代价,往大人好不容易与南君父子团聚,难道就忍心看着他左右为难吗?” “为难?他是我的儿子,你们是王家的仇家,有什么可为难的?我可以答应不再为难陆家,但若是要我就此与你们化解恩仇,我绝对办不到。”王庸态度坚决。 眼看任何话都无法说服他,陆南君索性当着众人的面朝他跪下。 见状,众人皆为惊愕,王庸更是顿时瞪大了眼睛:“你这是做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怎可随意下跪,快起来!” 陆南君却执拗:“不,若是爹不能原谅陆家,我就不起来。” “你这是用自己来威胁我吗?”王庸面露愠怒。 陆南君这才开口:“爹,我知道你这些年因为我过得很不好,但陆家对我真的很好,父亲早逝,阿娘和阿姐待我如同亲生,若不是她们,我根本活不到今日,若非要在爹和她们之间做选择,爹还不如让我当初就死在山匪手中。” “南君,说什么呢!”/“休得胡言!”陆璇和王庸不约而同地制止了陆南君的胡话,可见二人对他的关心不相上下。 “爹,我认了你,但同样不能舍弃养育我的人啊!阿姐已然原谅了您当年的过错,您就莫要再执拗了好吗?”陆南君坚持劝阻。 王庸这才叹了口气,眼看着陆南君身姿挺拔、样貌端正、品行学识皆不输旁人,看来陆家确实将他栽培的不错。 “起来吧。”王庸附身搀扶陆南君,脸上已全然没了怒气或恨意。 陆南君眸中瞬间泛起光亮:“爹这是答应我了?” 顺着陆南君的话,众人屏息以待,王庸那张素来充斥着阴谋算计的脸上这才泛起难得一见的笑容:“我毕生最重要的就是你了,总不能为了往事舍弃你吧。” 看样子陆南君料想的没错,闻言,他连忙起身一把抱住王庸,激动地朝他呐喊:“谢谢爹,谢谢爹!” 陆南君回到王家也有些日子了,他虽然一早便认了王庸,可在他面前却一直毕恭毕敬,总保持着陌生人的距离。二五万 像今日这般毫不掩饰自己孩子气的一面、甚至与王庸有亲密接触的还是头一回。 眼看着陆南君终于有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开朗,王庸脸上这才泛起慈祥的笑容,看样子自己的选择似乎是没错的。 任由着陆南君欢脱了一阵,王庸这才朝着陆璇走过去,脸上却没了先前的阴冷。 “我可以答应对陆王两家之事既往不咎,但在这之前,我要见你娘一面。”王庸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陆璇顿时怔住:“我娘?” 陆南君也连忙跟上来询问:“爹,你见我阿娘做什么?”在他眼里,崔氏一直都是个深居闺阁的大家闺秀,对外界琐事不闻不问,也不知道王庸突然见她做什么。 “怎么,不是说化解仇怨吗?难道无须问问陆夫人的意思?”王庸朝着陆璇问起。 想来陆南君的事情也早晚要让崔氏知道,不如就趁此机会一次性说清楚,陆璇这才点头:“那便劳烦王大人随我走一遭吧。” 王庸点头,众人随即朝着陆府回去,顾桓礼对王庸突然的态度转变心存戒备,故而也劳驾随同前往。 彼时,崔氏尚在府中,对这几日发生之事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陆南君已经得知了身世,还一直听信着陆璇的话,以为他们当真在凶王府学武呢。 “阿娘!”院子里突然传来陆璇和陆南君的声音,崔氏闻声连忙放下手中的事情冲出来。 一见到崔氏,陆璇的反应倒是平常,陆南君却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朝她冲过来、一把将她抱住:“阿娘,我想死你了。” 抱着崔氏的陆南君就如同一个未长大的孩子一般,陆璇能够理解他此时的心情,大概可以用失而复得来形容吧。 但崔氏却不以为然,毕竟陆南君从小到大也没有像这样离开过家。 “好了好了,都这么大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当着你阿姐的面不害臊啊。”崔氏一边轻轻拍着陆南君的背,一边温言软语的宠溺,惹得站在不远处观望的人心中不由得动容。 陆璇这才朝着崔氏走过来:“阿娘,今日我有件要事必须告诉你。” “什么事情,怎么突然如此严肃?”崔氏一脸迷茫。 还是陆南君先开的口:“阿娘,我的身世我已经知道了,我不是陆家的孩子对吗?” 闻言,崔氏脸色煞白:“胡说什么呢,别听你阿姐瞎说,你就是我们陆家的孩子,我们永远都是你的亲人。” 这话中并没有任何霸占之意,能够听见的就只有像陆璇形容的那样不舍和疼爱。 陆南君有些感动的点了点头,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 “我知道阿娘对我好,但我的亲生父亲其实是西厂指挥史对吗?”陆南君再一次发问。 崔氏不知该如何回答,随即将陆璇拉到一边小声责备起来—— “你当真将这些事情都告诉南君了?他现在年纪尚轻,若是受了打击该当如何?你就不能等他考取了功名之后再说吗?” 陆璇怔住:“所以阿娘瞒着南君是在等待这个时机?” 崔氏点头:“是啊,南君自幼便胆小,你突然将这么大的事情告诉他,要他日后如何安心准备科考?” “那若是南君能够接受呢?阿娘舍得放他离开吗?”陆璇试探的朝崔氏问起。 崔氏这才叹了口气:“自然是舍不得的,但若真是他的选择,我又能说什么呢?” 陆南君站在一旁将崔氏的话听的清清楚楚,这才彻底明白了陆璇方才同他解释的那些,原来一直都是他多想,她们从来都没有欺骗过他。 陆南君瞬间冲过来从后面将崔氏抱住:“我知道阿娘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阿娘。” “傻孩子,你都听见了啊。”崔氏宠溺地拍了拍陆南君的手背。 “阿娘永远都是我的阿娘。”陆南君如是说。 崔氏这才转身,心中虽有不舍,但还是开口朝他问起:“那你可去见过你的亲生父亲了?” 陆南君点头,崔氏顿时紧张起来:“他待你可好,可在意你与陆家之间的关系?”她满心担忧,生怕他受苦。 第三百二十四章 了却恩怨 http://.biquxs.info/

“陆夫人的担心未免太过多余,我自己的儿子我自然会善待。”崔氏正满心担忧,一旁却突然传来这样久违的声音。 循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崔氏一眼便认出朝自己走过来的人,自打陆南君来到陆府以来,已经有多久没有见到过这张脸了。 不过崔氏也顾不上怀旧,一见到王庸出现,立刻便下意识的将陆璇护到身后,想来他先前对她做过的种种,崔氏生怕她再受到伤害。 陆璇看出了崔氏的担心,这才开口安抚她:“阿娘不必担忧,是我大王大人来的。” “你?”崔氏诧异。 王庸这才上前:“与陆夫人一别十余载,陆夫人如今可还安好?” 许是心中还存着陆衍之事,此时王庸的客套对于崔氏来说与黄鼠狼给鸡拜年无异。 “你来做什么。”崔氏没好气地朝王庸问道,他顿时冷笑:“劳烦陆夫人为我养育恒儿这么久,我自然是该登门致谢。” 闻言,崔氏顿时眉头一皱,随即回眸看向陆南君:“你和他相认了?” 陆南君有些为难,但还是点了点头:“阿娘,我今日特地带他来就是想要化解两家之间的仇怨,这么多年过去了,阿姐都能释怀,您也放下吧。” 其实崔氏倒不是自己放不下仇恨,只是担心王庸,毕竟他阴谋算计了一辈子,哪里能这么容易就被说服? “我放得下,他呢?他能保证日后不利用你伤害阿璇吗?”崔氏直接道出自己心中的顾虑,王庸却随之叹了口气。 “陆夫人果然机敏,不错,我原本确实是这样打算的,利用阿恒让陆璇身败名裂、报你陆家一箭之仇。”王庸话说到这里,众人面上皆为惊愕。 陆南君更是顿时怔住:“爹,你……你不是已经答应我了吗?” 王庸这才又无奈地摇了摇头:“但我已然和陆衍斗了大半辈子,如今他不在了,我能找回恒儿已经是上天恩惠,余生只想好好珍惜这段来之不易的父子情分,仇恨,就到此为止吧。” 听见王庸这样说,陆南君才终于松了口气,崔氏却不敢相信,仍旧心存怀疑:“你当真是这么想的?当真不会再针对阿璇了?” 王庸点头:“这些天阿恒跟着我虽锦衣玉食,脸上却从未有过笑容,直到方才我答应和陆家化解恩怨他方才露出本该有的模样,我如此选择也是不想他夹在两家中间为难,陆家将他养育得很好,过往的事便就此作罢吧。” 见王庸也是真心实意,崔氏这才叹了口气:“罢了,这些年也确实是陆家亏欠了你,既然你都能看开,我自然没什么可计较的了,只是你今后打算如何,带南君回去吗?” 王庸点头:“我们父子分开这么多年,我自然是要带他回去的。” 陆南君似乎也是这样打算的,随即朝着崔氏安抚:“阿娘放心,你和阿姐永远都是我的亲人,我随爹回去也会时常回来的。” 崔氏也不能左右陆南君的决定,只好叹了口气:“既然是你自己的选择,我自然无话可说,那你便随他回去吧。” 两家商谈妥当,王庸又与崔氏细细回忆了当年之事,心中的仇怨方才算是彻底放下。 而与此同时,得到军机藏宝图的梁勤帝派人寻找兵器,却正如顾桓礼所预料的那样,那些由先祖打造出来的兵器早已经不足以与如今的他抗衡。 梁勤帝好不容易得到的能够除掉顾桓礼的机会又这样白白葬送,一时间焦躁难安。 眼下唯一能够帮梁勤帝扭转败局的就是先祖留下来的最后一个锦盒,只有得到了这最后一锦盒里的东西,才能够与顾桓礼对抗。 为此,梁勤帝四处打探消息,这才无意中将目光落到了陆家身上,但由于先前的教训,若是硬抢难保不会落得个玉石俱焚的下场,如此看来,唯有让陆家心甘情愿的将东西交出来。 可偏偏陆璇向着顾桓礼,这件事情天下皆知,眼下若是让他抢了先,自己的皇位恐怕就彻底不保了,梁勤帝这样想着,心中更加烦闷。 看来要想稳住陆家,还是要想办法将陆璇和顾桓礼拆散才是。 念此,梁勤帝只好又煞费苦心地为二人安排了一出挑拨离间的好戏。 一直以来在梁勤帝看来,顾桓礼都是一个自私自利、唯我独尊的人,一切威胁到他的人他都会毫不犹豫的除之而后快,那么如果有朝一日威胁到他的人是陆璇呢? 就是让陆璇看清楚顾桓礼这样一面,她是否还愿意像如今这样忠心耿耿地追随着他呢?梁勤帝暗自这样盘算。 几日后,恰逢巡抚办案,目标是永巷的几位官员,说是官员,其实就是当年与皇后一族联合着陷害顾承霖的余党,而陆璇的任务却是护送这些人平安回京。爱倍多书城 此去之前顾桓礼并不知道此事,只以为路途遥远,陆璇一介女流实在不该担当如此危险之事,出于担忧,他只好撂下手中一应事宜相随。 这些年来顾桓礼苦心孤诣、一直想要为父报仇,梁勤帝将他骗过去就是想要他得知那几个人的身份、盛怒之下杀了他们。 而如此一来,梁勤帝便可以以办事不利、未能保护朝廷命官为由惩治陆璇,如此一来她便可以看清在自己和他的利益面前他的选择。 至于另一种选择,梁勤帝从来都没有担心过,因为顾桓礼向来都不是一个能忍住杀父之仇不报的人,只要那些人出现在他面前,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 陆璇领命上路,顾桓礼一路相随。 “此去永巷,曾是殿下年少之时的居所,殿下可还怀念?”陆璇随口朝着顾桓礼问起,得到的却是他一声叹息:“有什么可怀念的,那段日子清苦,也正是在那时没了爹娘。” 听见顾桓礼这样回答,陆璇不由得有些内疚,懊悔自己不该问这个问题。 但停顿了片刻,顾桓礼脸上却又露出淡淡的笑容:“不过那段时光若非要说怀念,倒也有一件事情是值得怀念的。” 陆璇闻言抬眸朝他看过去:“何事?” 只见顾桓礼并没有回话,而是将目光落在陆璇身上,温柔而明媚。 一瞬间陆璇像是明白了什么:殿下所说的莫不是在永巷遇到了我? 四目相对之间,陆璇心中暗生猜测,却又觉得有些难为情,随即将目光移开。 “有些好的记忆便好,我还担心殿下到了那里会触景伤情呢。”陆璇随口说了一句将方才尴尬的气氛打破,这才加快步伐躲开顾桓礼。 看出陆璇的心思,顾桓礼也只是淡然一笑,而后便朝着她的身影追上去。 二人来到永巷,对梁勤帝交代的那几名官员的身份尚且不明,一到地方便朝着其中最为位高权重之人的府邸过去。 原本以为自己迎接的只是陆璇,也当自己这回确实能够平安返回盛京城,等候已久的赵冀连忙出来迎接。 “劳烦陆巡抚远道而来,下官已然备好了厢房,还请陆巡抚随下官前来。”赵冀对陆璇恭恭敬敬的,却并未认出他身旁相随之人。 直到陆璇开口:“哦对了,或许还要麻烦赵大人再准备一间厢房。” 听见陆璇这话,赵冀立刻便领会了她的用意,随即将目光落在她身边的男子身上:“陆大人另备的厢房可是供这位大人使用?不知这位是……” 陆璇这才介绍:“这位是凶王殿下,此行与本官一同来的。” 一听见面前之人的身份,赵冀脸上顿时露出一阵惊恐,随之愣住。 虽说顾桓礼凶名在外,见到本尊心生惶恐也实属寻常,可一般人听见他的身份都应当毫不犹豫的行礼,以免触怒了他,怎么赵冀却是这副神情? 眼看着赵冀满脸慌乱,心中不知在思虑着什么,陆璇这才朝他摆了摆手:“赵大人,赵大人?本官说,这位是凶王殿下。” 陆璇好意提醒赵冀,他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朝顾桓礼俯下身去:“下官不知殿下驾临,言行举止有所冒犯,还请殿下宽恕。” 顾桓礼原本就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自然不会因为这点事情斤斤计较,随即朝赵冀摆了摆手:“无妨,是本王自己跟来的,怨不得你。” 可即便得到了顾桓礼的宽恕,赵冀也依旧保持着那种明显的恐惧,甚至浑身都在发抖。 这还是陆璇见过的这么多人中对顾桓礼最为惶恐的一个,不知道的还以为赵冀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呢。 陆璇也没有放在心上,随即示意赵冀带路,他这才略微缓和一些,但背影上还是能够看出明显的胆怯。 少顷,赵冀带着顾桓礼和陆璇回房,这才颤颤巍巍地开口:“这里便是先前为陆大人安排的居所,还请殿下在此稍事休息,下官这便前去替殿下安排。” 顾桓礼点头,赵冀这才连忙离开,一副逃窜的模样。 陆璇不由地一笑:“这位赵大人还真是有趣,竟怕殿下怕到这个地步。” 第三百二十五章 他的取舍 http://.biquxs.info/

眼看着陆璇皇命当前还有心思笑话旁人,顾桓礼不由地朝她凑过来:“本王怎么记得陆巡抚初见本王之时也是如此。” 陆璇简直不敢相信:“我才没有吧,他方才见殿下吓得脸都白了,行礼都险些忘了,相比之下我算是十分淡然了吧。” 顾桓礼点头:“确实如此,毕竟除了你也没人敢跑来找本王借衣裳。” 又提起这些陈年旧事,说起来其实陆璇自己也不明白,当初究竟是哪里来的胆量同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求助。 不过若是当初知道这人的身份,想来她也不敢如此造次了。 陆璇正想着,顾桓礼却生出一阵狐疑:“不过你说这位赵大人究竟为何如此惧怕本王,他的反应未免太过激烈了些。” 陆璇不以为然:“寻常官吏突然见到殿下,不惧怕才不正常吧。” 这话说的,就好像顾桓礼是什么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怪一样。 无奈的摇了摇头,顾桓礼这才朝陆璇问起:“方才出来的匆忙,还未问过你皇兄为何要让你护送这些人回京?” 陆璇摇头:“我也纳闷呢,我要武功没武功、要兵马没兵马的,陛下让我保护他们,还不如让他们来保护我呢。” 这话听上去是一句风凉话,但却并没有说错,眼下满朝皆知陆璇乃是女子之身,让她前来护送几个大男人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梁勤帝的心思向来难以揣测,但他所做的决定里面大半都是为了对付顾桓礼,这一点顾桓礼本人心知肚明。 “皇兄可有同你说起这几个人的身份?”顾桓礼朝着陆璇打探。 陆璇这才开口:“陛下也没多说什么,只说他们与一桩旧事有关,或许会遭遇不测,让我务必保他们平安回京。” 如此看来,顾桓礼跟过来确实是明智的选择,否则遭遇不测的恐怕就会是陆璇。 见顾桓礼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一口气追问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问题,陆璇这才抬眸看向他:“殿下可是觉察到哪里不对?” 顾桓礼摇头:“倒谈不上不对,只是不知皇兄为何如此安排,罢了,既来之则安之,你也不必多想,反正凡事都有本王在。” 陆璇点头,有顾桓礼在,即便他不说这句话她也十分安心。 但话虽如此,不让陆璇多想,顾桓礼自己却不得不多留个心眼。 入夜,听见门外传来细细碎碎的脚步声,顾桓礼顿时惊醒,随即悄声出门查探,谁知一开门就撞见了陆璇。 “这么晚了你出来做什么?”顾桓礼低声朝陆璇问起,她却示意他噤声,而后小心翼翼地指了指不远处亮起烛火的屋子。 看来方才顾桓礼听见的动静,陆璇也听见了。 “本王过去瞧瞧,你回去吧。”顾桓礼担心陆璇的安危,不愿让她相随,她却不听,仍旧跟在他后面。 思前想后,比起将陆璇一个人放在房间里,让她跟在自己身边或许才是最安全的,顾桓礼也便没有再阻拦,就任由她这么跟着。 二人小心翼翼的潜伏到那个屋子的窗户底下,这才听见里面传来几个人说话的声音,其中一个便是他们白日里听见的赵冀的声音—— “你们知道今日谁来了吗?”赵冀朝着其余几个人问起。 几个人一脸迷茫:“不就是陛下派来接应我们回京的巡抚嘛,我听说还是个女子,也不知靠不靠得住。” “这根本不是重点,重点是凶王殿下也跟着她来了。”赵冀回应。 众人顿时一惊:“什么?凶王殿下?就是太宗之子顾承霖的儿子?” 听见这话,门外的顾桓礼顿时一怔:他们怎么会知道我父王,而且还知道他是太宗之子? 要知道,顾桓礼身为顾承霖的儿子,连他都是前几日才知道父亲的身份,何以如今却从这几位区区小官口中听闻?这其中必有蹊跷。 紧接着便传来了让顾桓礼瞬间提神的话——燃文网 “我等在此处躲了大半辈子了,陛下好不容易派人来接我们回京,怎么还将凶王派来了?若是他知道我们当年对他父亲所做的事……” 话说到一半却被赵冀打断:“小点儿声,你不要命了吗?他现在就住在我府上,若是这些话被他听见,我等都活不过明天。” 方才说话那人听见赵冀的警告连忙收敛起来:“可我们当初也不是故意的呀,当初若不是顾承霖惹怒了太后,我们也不至于要构陷他谋反啊,再说了,这件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顾承霖的名声也洗清了,凶王总不至于还要揪着我们不放吧。” 此时说话的声音虽小,但仅仅隔着一扇窗户,顾桓礼却听得清清楚楚,他面目渐渐变得狰狞,拳头也越攥越紧,原来当年构陷顾承霖的就是这几个人。 借着屋里的烛光,陆璇能够清清楚楚的看到顾桓礼的神情变化。 此时此刻在这个屋子里的全是他的杀父仇人,他辛辛苦苦寻找了这么多年,仅此一墙之隔便是直接冲进去杀了他们也丝毫不为过。 陆璇握住顾桓礼紧攥的拳头朝他点了点头,本意大概是要告诉他仇人当前,若真想报仇便不必压抑了。 可顾桓礼方才还一脸愠怒,此时想起陆璇尚在身侧他却渐渐平静下来,又停顿了一阵,只见他转身便朝着厢房的方向回去。 陆璇一脸迷茫,不过既然顾桓礼走了,她也只能跟着离开。 二人一路回到厢房,陆璇却并没有到自己房里,而是一直尾随着顾桓礼来到他的房间。 关上房门,见顾桓礼仍是一脸恼怒,陆璇便更加诧异,转而朝他问起:“殿下方才为何没有冲进去杀了他们报仇?以殿下的身手,对付那几个人应当绰绰有余吧。” 顾桓礼却不说话,沉默了许久方才开口:“你明日便护送他们回京吧,本王会助你保他们平安回到皇兄面前。” 陆璇顿时愣住,顾桓礼面对杀父仇人非但不动手报仇,反而还要亲自护他们周全?这可不像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沉思片刻,陆璇却似乎明白了顾桓礼的用意。 “殿下不杀他们是在替我考虑?”陆璇朝顾桓礼问道,他这才开口:“皇兄派你护送他们回京,若本王对他们动手,你必定难逃问责,还是回京之后再说吧。” 陆璇简直不敢相信,困扰了顾桓礼这么多年的仇恨,如今仇人近在眼前,他却因为她忍了下来?这究竟是要下多大的决心。 “天色不早了,你回房休息吧,明日一早便上路。”顾桓礼满心怒火难以压制,索性先将陆璇打发走。 可即便顾桓礼能够暂且放下仇恨,那些想要求生的人也并不这样想,另一边的屋子里,众人仍在议论—— “你们说陛下派巡抚前来接应我等,凶王殿下跟来做什么?他会不会已经知道了我们当年对顾承霖所做的事,想借此机会在半路截杀?”其中一人心中生出这样的忧虑。 赵冀原本就做贼心虚、诚惶诚恐,此时听见这话更是如同五雷轰顶一般,眼下顾桓礼就住在他的府邸,若是他真的动了这样的心思,第一个遭殃的恐怕就是赵冀。 “那这又该如何是好?若他真在半路上对我们动手,我们也不是他的对手啊。”其中一人附和,众人纷纷陷入到一阵恐慌当中。 沉思片刻,赵冀这才想到一个万不得已的下下之策:“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 众人闻言顿时怔住,其中一人大概领会了赵冀的意思,随即开口询问:“赵大人的意思是,动手除掉凶王?” 但在场的大多数都是贪生怕死之人,顾桓礼位高权重又凶名在外,谁又敢轻易对他动手,这不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吗?如此一来只会死的更难看才对吧。 可赵冀却点头:“陛下早就容不下凶王了,他和他父亲顾承霖一样,势力强盛、功高盖主,试问有哪个君王能容忍的了这样的人存在?我们若是能够除掉他,陛下非但不会怪罪,说不定还重重有赏呢。” 听见赵冀的话,众人皆以为有几分道理,不由得心生动摇,但想要除掉顾桓礼这个不可一世的战神并非易事,就凭他们这几个三脚猫的功夫恐怕连他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话虽如此,但要如何才能顺利除掉凶王呢?”有人朝着赵冀问起。 赵冀这才皱着眉头开口:“凶王此行并无随侍,陆巡抚身边那几个看起来也并非精兵悍将,若是只对付他一个人,想来也并非难事。” 这样一边说着,赵冀心中便萌生了对付顾桓礼的办法。 翌日,顾桓礼一早便打算催促赵冀上路,他却以昨日招待不周为由非要留他下来共用午膳,还将此行的其余人一同约见过来。 顾桓礼不愿生事,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更不在乎这一时半刻,他便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只是与自己的杀父仇人一同用膳着实比他想象的更加倒胃口。 陆璇更是一直顾忌着顾桓礼的情绪。 第三百二十六章 失算 http://.biquxs.info/

眼看着顾桓礼全程都板着脸,虽说看上去与他平日里据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也并无二致,但他心中真正是何感受,陆璇却清清楚楚。 “殿下与陆大人远道而来,本官代表诸位敬二位一杯。”赵冀主动起身向顾桓礼示好,却毫不意外的被他无视。 陆璇见状不由得有些尴尬,这才挡在顾桓礼面前佯装出笑意回敬赵冀:“殿下不喜饮酒,还是由我代劳吧。” 赵冀脸上不由地露出尴尬的神情,他的目标可不是陆璇啊,不过想来一顿饭也总会有其他机会,为免暴露自己,他还是顺着陆璇的话畅饮下去。 可顾桓礼却因为昨夜之事心情沉重,整顿饭下来非但滴酒不沾,甚至连菜都没有吃上一口,这可把在场的几个人愁坏了。 用过午膳,赵冀原本还想再筹划其他办法,可却架不住顾桓礼再一次催促:“午膳用也用过了,诸位大人可以走了吧?” 顾桓礼面露不悦,传闻都说他向来没什么耐性,发起火来更是无人能够招架,众人也不敢再强行拖延,只好乖乖跟着上路。 眼下虽然顾桓礼并没有用膳,但陆璇却喝了赵冀提前备下的酒,那酒里有软筋散,服用后两个时辰便会发作。 想来若是陆璇毒性发作引开了顾桓礼的注意力,说不定能够让他放松警惕,好让自己有机可乘,故而赵冀这一路上都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她、耐心等待着时机。 走了许久,正好到一处荒郊野岭,陆璇才发觉周身有些不适,也不知是怎么了,似乎完全使不上力气。 偏偏此时陆璇还骑在马背上,带着这种无力感和晕眩感还没走几步她便晃晃悠悠朝着地面摔下去,顾桓礼见状连忙一个飞身将她接住,她这才顺势倒在他怀里。 “你怎么回事?”顾桓礼一脸担忧的看着陆璇,赵冀见状也连忙从后面的马上下来,虚情假意的冲到二人面前:“陆巡抚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会从马背上摔下来呢?” 陆璇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想要回答顾桓礼,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眼看着陆璇在自己面前时而清醒时而昏厥,顾桓礼顿时心急如焚,果然整个人的注意力都被她吸引了过去。 看来这就是自己动手的绝佳机会了,赵冀这样以为,随即朝着身后某位武功还算高强的人眼神示意,那人这才小心翼翼的来到顾桓礼身后。 顾桓礼整颗心都在陆璇身上,根本无暇顾及身后,也从未想过这些人竟然胆敢对自己动了杀心,故而对危险的到来丝毫没有觉察。 反倒是陆璇半睡半醒之间似乎瞥见了什么,她瞬间被面前朝着顾桓礼的后背刺过来的匕首惊醒,抵抗着药力用尽全身的力气下意识的想护住他。 可药力实在太强,即便陆璇拼尽全力也只是保护顾桓礼没能被人伤到要害,后肩上却还是被重重的划了一刀。 不过这一刀已经足够提醒顾桓礼,他被划伤后立刻转身反击,可略微活动了两下,浑身却传来一种刺痛的感觉,方才被刺中的一边更是整只手都没了力气。 顾桓礼意识到不对,被吓到在地上的赵冀这才仰天大笑:“没想到吧,我在匕首上下了毒,你不是武功盖世吗?我看你要如何拖着一个中了软骨散的人同我们抗衡。” “软骨散?”顾桓礼这才反应过来午膳上陆璇所饮的那杯酒原来是被动了手脚的。 正思虑着,身旁却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赵大人真是多此一举,早知道方才在酒里下成穿肠毒药不就好了吗?” 赵冀却厉声反驳:“在府中谋害皇亲国戚、朝廷命官岂不是引火烧身?杀人灭口这种事情自然要选在这种神不知鬼不觉的地方,等我们杀了他,就回去到陛下面前邀功。” 眼看自己处于下风,面前的几个人却得意忘形,顾桓礼连忙趁机从怀中掏出骨哨吹响。 听见声音,众人顿时一惊,可还没来得及发问便见不知从何处冲过来一道黑影,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便已经被人制服在地。 顾桓礼却开口:“周魉,留下他们的性命带他们回府严加看管,等本王回去。” 周魉点头,可见顾桓礼的状态却有些不对,连忙朝他问起:“那殿下呢?” 顾桓礼却摇头:“本王随身带着解毒丸不必担忧,快带他们走,回去通知林魑前来接应。” 仅凭周魉一个人要押解这么多人回京,还要照顾两个行动不便之人难保不会被他们找到空隙逃脱,如此一来陆璇便难辞其咎。三九 见顾桓礼下令,周魉只好快马加鞭赶赴盛京。 打发走众人,顾桓礼这才从怀中掏出可以暂时压制毒性的药丸服下,而后勉强恢复了些力气走到陆璇身边。 此时陆璇正昏迷着,以顾桓礼如今的状况善用武力只会加快气血流动、加速毒发。此处荒郊野岭,会否有贼人埋伏尚未可知,就是毒蛇猛兽来了以他现在的样子恐怕也难以抵挡。 顾桓礼这才搀扶着陆璇到就近的破房子里暂避,一路颠簸,她倒是慢慢恢复了些意识,但他后背的伤口却越发严重、难以支撑的坐倒在地上。 陆璇慢慢睁开眼睛,朦胧中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在自己面前痛苦难当,方才的景象顿时浮现在她的脑海之中,她这才瞬间惊醒,连忙朝着顾桓礼冲过去。 “殿下,你怎么了?”陆璇一脸担忧的朝顾桓礼问候,手上却无意中染到了他后背的血,眼看着这近黑的颜色,她顿时一惊:“那刀上有毒?” 陆璇忧心忡忡,顾桓礼却云淡风轻的安慰她:“没什么大碍,我已经服用了解毒丸,休息片刻林魑便会来接应了。” 话是这么说,但看顾桓礼的样子却一点也不像已经解了毒,陆璇仍旧担忧,生怕他撑不到林魑赶来。 可眼下身处这样的环境,周边没有任何可以解毒的东西,陆璇又该如何救他呢?思前想后,她放才想起先前在容谎的医书上看到的一种可以暂缓毒发的方法。 陆璇二话不说便上手去解顾桓礼的衣襟,他顿时一怔:“你这是做什么?”她却不解释,只自顾自的进行下去。 顾桓礼也不知是无力抵抗,还是信任陆璇觉得无需抵抗,总之就任由她这样做了,想来她大概也就是出于担忧想看看自己的伤口。 可让顾桓礼感到意外的是,陆璇走到他身后不过片刻,他后背伤处便传来一阵冰凉的感觉,伴随着伤口带来的刺痛让他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顾桓礼似乎感觉到了陆璇在做什么,先是有些惊愕,回过神来却立刻制止她:“你这是做什么,这样你会被我连累中毒的。” 陆璇却不理会,仍旧固执的将他伤口里的毒血一口一口地吮吸出来吐掉。 “没用的,这种方法只会连累你根本解不了毒。”顾桓礼心生感动,拗不过陆璇只好同她说理,她却不听:“就算解不了毒,我也要你撑到林护卫赶来。” 从前顾桓礼以为保护陆璇不受伤害是他的本能,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也会为了救自己义无反顾,一时间他心中五味杂陈。 眼看口中吐出的血渐渐恢复了正常的颜色,陆璇方才松了口气:“这样的话,大概能多支撑一会儿吧。” 顾桓礼却淡然一笑:“傻瓜,你这又是何必?” “殿下屡次三番救我于水火,我又怎能弃殿下于不顾?”陆璇回应,顾桓礼却低声回了一句“心甘情愿而已”,而后便昏睡过去。 陆璇扯下衣衫为顾桓礼简单包扎伤口、小心翼翼地为他系上衣襟,而后便任由着他躺在自己怀中睡过去。 少顷,林魑收到消息便顺着顾桓礼留下的记号朝着这边赶赴过来,两个人却都昏睡过去、毫无意识,林魑连忙命带来的大夫诊治。 顾桓礼及时服用了解毒丸,加之伤处的毒血被陆璇尽数吸出,略加服用了些别的药物便彻底消散了毒性。 反倒是陆璇有些难办,原本的软骨散还没有完全消退,又中了顾桓礼体内的毒,眼下整个人都十分虚弱。 为陆璇服用了稳住心脉的药,这才听从大夫的建议带人回府医治。 回复没过多久顾桓礼便苏醒过来,身边被林魑和几名大夫守着,却唯独不见陆璇。 “陆璇呢?”顾桓礼一睁眼便朝着林魑询问陆璇的下落,他这才回应:“陆大人体内中了两种毒,如今尚在昏迷,大夫正在医治。” 闻言,顾桓礼二话不说就朝着隔壁冲过去,丝毫不顾身体的乏力和林魑的阻拦。 彼时,大夫好不容易调配好的汤药想喂给陆璇,她却深陷昏迷怎么也喝不下去,一群人围在她身边一筹莫展。 顾桓礼见状立刻便将众人扒开朝陆璇冲过去,夺过大夫手中的药碗便自己喝下去,还没等有人弄明白他的用意,一个铺天盖地的吻便朝着昏迷之人的唇瓣落下。 第三百二十七章 谋朝篡位 http://.biquxs.info/

林魑与一众大夫站在一旁看着面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简直避之不及,一个个不是侧目躲闪就是抬袖遮蔽。 顾桓礼却并不放在心上,眼看着陆璇的喉间有了一阵波动,他二话不说就用同样的方式将剩下的药一口一口的喂给她。 众人站在一旁,只觉得这短短的一阵如同四季般难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药都喝下去了,人何时会醒。”顾桓礼放下药碗转身朝着大夫们问起,脸上一如寻常严肃的神情就好像方才的一切都从未发生一般。 自然,在场也没人敢擅自议论凶王殿下,他不提,其余人也便只好装聋作哑。 “回殿下,陆大人用过药,再稍加休养,不足半个时辰便会苏醒了,还请殿下放心。”其中一位大夫上前回应,顾桓礼这才松了口气,将目光重新又落回到陆璇身上。 林魑见状连忙送众位大夫出去,离府前还不忘威胁——“方才之事我若在外面听见半点风声,诸位便准备好后事吧。” 闻言,众人诚惶诚恐,有的甚至恨不得将方才那段记忆直接从脑中抹去,又哪里敢出去妄言?众人纷纷点头应允,林魑这才放人离开。 确实如同那几位大夫所言,不足半个时辰陆璇边慢慢苏醒过来,彼时,顾桓礼正皱着剑眉寸步不离地守在她床前。 “你醒了,感觉如何?”一见到陆璇睁眼,顾桓礼便汲汲皇皇地朝她询问,她愣了片刻方才摇了摇头:“我们回来了?我怎么会……” 话说到一半,只见顾桓礼如同经历了生死折磨一般突然将陆璇拥入怀中,她能够感觉得到,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殿下,你这是……”陆璇有些不知所措,耳边这才传来顾桓礼的声音:“日后不许你为任何人涉险,听见了吗?” 语气有些愤怒,但陆璇感受到的却是满满的担忧和挂念,她也没有分毫抗拒,就任由他这样抱着,直到他的怒气慢慢消减方才松手。 重新对上那张脸的时候,陆璇却依旧能够清清楚楚的看到顾桓礼眼角残存的红迹,这与往常他杀红了眼的模样可不是一回事。 陆璇也不知是什么让顾桓礼的情绪突然如此激动,也不知该从何问起,就一直这样静默的看着他,直到他主动将话题转移开—— “那几个人已经给你平安带回来送到皇兄面前了,你且安心休养,不必再操心其他事。” 闻言,陆璇心中不由得涌过一丝暖流,那些可都是他的杀父仇人,方才还试图对他痛下杀手,他却仍旧能够忍住心中的仇恨放他们生路,这一切仅仅是为了帮自己完成使命。 顾桓礼为了陆璇舍弃了这么多,她也不能坐视不理吧,思虑了片刻她方才开口:“明日早朝请殿下允许我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向陛下上奏。” 顾桓礼顿时愣住:“你想奏明什么?” “明日殿下便会知道了。”陆璇如是说,顾桓礼也便没有追问,只淡然一笑:“你已官居四品,这些事情不必同本王商议,自己决定便可。” 闲聊了几句,看陆璇身子尚且虚弱,顾桓礼也便没有继续打扰她,只让她安心休息。 翌日早朝,梁勤帝心情不爽,原本是想借那几个人挑拨陆璇和顾桓礼之间的关系,可没想到顾桓礼竟然能够放他们活着回来。 但这还不是最让梁勤帝为难的,更让他难堪的还是眼前之事。 只见陆璇突然上奏:“启禀陛下,臣有本启奏,永巷官员赵冀等人昨日返京途中意图谋害臣与凶王殿下,其心当诛,还请陛下依律处置。” 闻言,文武百官皆议论,梁勤帝更是顿时一怔,心中大概在想这几个蠢货怎么会如此狗胆包天,还自不量力。 “凶王,可有此事?”梁勤帝朝着身后的顾桓礼试探。 顾桓礼原本是不打算将这件事情声张出去的,但眼下既然是陆璇说出来的就另当别论了,原来她昨日在王府所说的就是要上奏这件事情。 顾桓礼随即点头:“确有此事,臣弟不才、遭人暗算,受了些小伤。” 原本意图行刺凶王这件事情就已经足够令人震惊了,眼下顾桓礼还亲口承认自己受了伤,如此奇闻众人如何能不议论?要知道,他可是在战场上都能全身而退的人。 被顾桓礼这么一承认,梁勤帝就算是想要将这件事情掩饰过去也别无办法了,他这才朝着陆璇问起:“陆爱卿可知行刺的缘由?” 陆璇自然知道、也毫不掩饰,随即便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回应:“臣与凶王殿下偶然听闻赵冀等人便是当年污蔑顾大人叛国之人,他们大概是想除掉殿下、将此事永远隐瞒下去。”69书包 顾承霖虽已离世多年,但他的英雄事迹和光辉形象却一直留在众百姓心中,多少人都曾为了他的无辜枉死而痛心疾首,朝中更是不乏此人。 一听说赵冀等人与当年顾承霖的死有关,朝中立刻便有人愤愤不平之声—— “启禀陛下,此干人等阴谋诡计、残害忠良,早该严刑处置、令其永世不得超生,苟活多年已是疏漏,还请陛下早做决断,也好让顾大人在天之灵能够安息。” 梁勤帝初登大宝之时被赵准行想方设法洗清了顾承霖的冤屈、还将他的儿子顾桓礼接到皇城来他就已经够不爽的了,眼下竟然又让他来收拾当年的烂摊子,他心中简直是万般不愿。 可九五之尊也有诸多无奈,许多事情并不是他一个人就可以决定的,架不住文武百官的压力,梁勤帝也只好违背自己的本心将这件事情答应下来。 但原本就对梁勤帝有诸多怨言的太子经过此事更是忍无可忍,总觉得他的父皇再这样软弱下去,等不到江山传承便要落到别人手中了。 早朝结束回到东宫,太子满心愠怒无法排解,进门便将屋子里的东西砸的乱七八糟。 “再这样下去,江山传不到本宫手中便要被他顾桓礼捷足先登了。”太子恼怒不已。 此时一直与太子勾结的王相却在早朝之时就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路一直跟着他回来。 见太子此时震怒的模样,王相不由地笑出声来:“太子殿下还真是年轻气盛。” 听见声音,太子先是一惊,但转头看见来人是王相,他又松了口气换回一脸晦气的模样:“你来做什么?” 王相耸耸肩:“下官以为太子殿下此时应当需要下官才是。” “做决定的是父皇,本宫要你做什么,难不成你还能左右的了皇命?”太子满腔怒火。 王相却并不因此而恼怒,反而笑的更盛:“下官确实没这个本事,但若是太子殿下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本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太子一脸茫然。 王相这才解释:“陛下屡次受制于凶王,太子殿下心中应该早就看不惯了吧?” 太子怒哼一声:“看不惯又如何?父皇如此忌惮于他、处处相让,本宫不过是太子,又不能左右父皇的决定。” “太子确实不能左右陛下的决定,但若是金銮殿上的位置成了太子殿下的呢?”王相一脸奸笑的看着太子。 太子顿时怔住:“金銮殿,皇位?大胆!你怎么敢存有反叛之心?” 王相却摇头:“并非是下官存有反叛之心,而是陛下所为实在不利于江山社稷,眼下百官之中也有半数向凶王倒戈,若是再这样放任下去,恐怕是皇位是等不到太子殿下亲临了。” 话倒是与太子此刻的想法不谋而合,不过他还是犹豫:“话虽如此,但王相的意思……难不成要本宫谋朝篡位吗?” 王相摇头:“非也非也,这皇位本就迟早都是太子殿下您的,您提前继承也是名正言顺,又怎么会是谋朝篡位呢?” “这……”太子仍旧犹豫不决,王相这才使出最后的伎俩朝他施压—— “要么一举夺下皇位,要么就眼看大权旁落、从此与江山社稷再无半分瓜葛,如何抉择太子殿下自行决断吧,下官言尽于此,就此告退。” 王相离开,太子不由地陷入沉思。 谋朝篡位或许会被世人诟病,但也总比寂寂无名就消失于史册的强,眼下梁勤帝的所作所为确实令文武百官不满、诸多百姓也怨声载道。 自古以来成王败寇,若是自己能够成功夺下这皇位、将江山社稷发展成百姓想要的样子,那些言论过不了多久自然会烟消云散。 眼下顾桓礼有伤在身,朝中重臣又分崩离析,没有几个的心是真真正正的向着梁勤帝这个皇帝的,此时出手最合适不过。 越是这样想下去,太子的反叛之心便越是一发不可收拾,想来自己如今的势力也已然足够和顾桓礼抗衡,早做准备也好防止他的势力进一步扩张。 太子这才终于下定决心,随即召集亲信商讨篡位之计,而另一边,大仇得报的顾桓礼却并没有料到此事竟会刺激太子。 第三百二十八章 囚禁帝王 http://.biquxs.info/

太子为了能够一举夺下皇位,终日都在想方设法的演练军队、策反手握兵权的诸位将士,本以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没成想却还是未能逃过凶王府暗卫的法眼。 林魑觉察到太子近来的不对,随即前来向顾桓礼禀报:“启禀殿下,太子殿下近日似乎一直在召集兵马、笼络朝臣,属下担心他会对殿下不利。” 原本林魑告诉顾桓礼这些只是出于对他的担忧,可一听见这话顾桓礼便觉察到了不对,随即剑眉一蹙:“他或许并非是冲着本王来的。” 林魑顿时一怔:“殿下的意思是……” 顾桓礼点头,就是林魑想的那个意思,林魑随即追问:“那殿下打算如何,前去护驾吗?” 林魑只知道顾桓礼必然不会帮着太子,可殊不知他对梁勤帝也早已失望透顶:“若非皇兄昏庸,又怎会引得天下百姓非议、如今就连太子都想要篡位呢?” “那殿下的意思就是要坐视不理吗?”林魑这样理解,顾桓礼却摇头:“谋朝篡位这种事情自然不容姑息,太子动了这种心思本王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只不过此战过后对于皇位顾桓礼又有了新的打算,沉默了片刻他方才看向林魑:“随本王去陆府一趟吧。” 林魑点头,立即随行,彼时正好陆南君也回来探望,正合顾桓礼的心意。 “殿下怎么来了,可是有要事商议?”陆璇朝着顾桓礼问起,他随即点头,她这才看向正在与她闲谈的陆南君:“我与殿下有事商议,不如你先去陪陪阿娘吧。” 陆南君点头,正打算起身离开,却被顾桓礼拦住:“不必回避,这件事情正好也需要劳烦你出手相助。” 闻言,陆南君不由地冷哼一声:“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们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凶王殿下有朝一日竟然会劳烦我出手相助?说吧,什么事情?” 陆南君对待顾桓礼向来就是这副态度,陆璇说过多少回他也仍旧如此,不过好在是她的弟弟,顾桓礼也便不曾计较。 “太子近日似乎生了反叛之心,此时正在集结军队、笼络朝臣,或许不日便会攻入金銮殿。”顾桓礼直截了当说明来意。 陆南君闻言顿时一惊:“他堂堂太子竟然敢谋反?” 陆南君如今好歹也是锦衣卫佥事,手中多少也握着些兵权,这种事情他可看不惯。 陆璇更是满心困惑:“太子已是储君,来日陛下驾崩,皇位自然会承袭给他,他又何必多此一举,还是说他知道了什么?” 听见陆璇的话,陆南君不由的怔住:“知道?知道什么?” 顾桓礼也不回应,只自顾自的朝陆璇开口:“本王今日来找你,就是为了商讨此事,皇兄日渐昏庸,实在配不上这皇位了。” 听见这话,陆南君顿时震惊:“不是吧,你难道也要帮着太子谋朝篡位吗?” 陆璇连忙将陆南君的话制止下来:“南君,莫要妄言,且听听殿下如何说。” 顾桓礼这才开口:“皇兄父子沉迷于皇位、不顾天下百姓,此番争斗之中必然会伤及无辜,若是如此,本王便会拿出太宗遗诏、还皇室于正统,觉得如何?” 陆璇简直不敢相信,皇位这么大的事情顾桓礼竟然来同她商议? 愣了片刻陆璇方才回应:“殿下只是想要拿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我只知道殿下是真心为了天下百姓着想,若殿下愿意,我自当支持。” 看着面前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陆南君实在是迷茫:“你们两个东一句西一句的这是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半点都听不明白?” “各中事情我稍后再同你解释,你只需配合殿下即可。”陆璇如是说。 陆南君虽向来看不惯顾桓礼,但既然陆璇站在他这边,他虽然也无话可说,只能跟着她无条件的协助他。 “我答应你,会竭尽全力帮你,只要我阿姐不会因此受到伤害。”陆南君朝着顾桓礼回应。 顾桓礼却淡然一笑,其实他这样做又何尝不是为了陆璇?原本以为不争不抢便能够保护陆璇,可一些人却总是虎视眈眈要来触碰他的底线,这边由不得他坐视不理了。 眼下陆璇牵涉了太多,以女子之身在朝为官虽躲过了一劫,可却免不了别有用心之人继续绞尽脑汁的为难,这件事情对她而言终究是个定时炸弹。 加之陆家手握先祖宝物,人人觊觎,如果没有至高无上的权利把守,恐怕陆衍的昨日便会是陆璇的来日。 念此,顾桓礼便是无心皇位也要夺回皇位、重整朝纲,只有手握天下重权方才能够真正保陆璇永世平安无恙。百晓 这样沉思了好一阵顾桓礼方才又朝陆璇开口:“既然你不反对,本王便早做准备了。” 陆南君简直无语,这一整件事情又不需要陆璇的参与,何必管她反不反对,说的好像顾桓礼继承了皇位便要她做皇后一样。 打发走了顾桓礼,陆璇这才不由得陷入沉思,前世太子便心存反叛,夺去了皇位,到头来却要她背负骂名。 女子之身被揭穿、又背上了教唆太子谋朝篡位的罪名,陆璇方才死不瞑目,没想到兜兜转转过了一世却还是要面对当时的场景。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陆璇再也不用受制于这个身份、更加不会和反叛谋逆扯上半点关系,只是如此一来是否就见不到前世为她弑君之人了? 前世陆璇枉死,文武百官无一不是落井下石,没有一个人替她求情,唯有那个身着一袭紫袍、素未谋面的男子为她报仇、不惜弑君,还在她的灵堂前悲痛万分。 只可惜陆璇到最后也没看清那张脸,前世种种遗憾今生都已经得到弥补,唯有那袭紫袍背后的脸仍会出现在她梦中。 那是乱世之中唯一愿意站在陆璇这边的人,也是唯一一个为了她义无反顾的人,可她却连他是谁都不得而知。 七日后,梁勤帝寿辰,太子趁乱集结兵马,一早在皇宫布下天罗地网,顾桓礼却称病并未前往,只因一早便料到了今日之局。 这场反叛说到底是梁勤帝与太子父子二人之间的战争,顾桓礼并不愿意参与其中,毕竟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是他想要拥护的人。 陆南君亦是如此,非但自己没有出现,还拉着王庸一同作壁上观。 骆明让身为北镇抚司镇抚使,原本在这种场合无论如何都要守护梁勤帝的安全,却偏偏在事发之前被沈西绪骗走。 而向来板正的陈微之向来只效忠于君王,为了能够说服他,顾桓礼只好拿出太宗遗诏,他这才想方设法避开了这场盛宴。 这样一来,此时皇宫剩下的便只有效忠于梁勤帝与太子的两派人,顾桓礼的人一早便听他诏令在盛宴进行到一半悄然离开。 酒过三巡,在场众人皆昏沉,太子这才展开行动。 梁勤帝正喝的尽兴,只见面前浩浩荡荡便冲来一队人,手中还握着锋利无比的武器,他顿时怔住、歌舞骤停。 “大胆,竟敢持刀面圣,来人,通通给我抓起来!”人群中不知哪一位好汉英勇的喊出了这样一句。 梁勤帝更是又惊又恐:“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是何人指使的?” 话音落下,只见太子一身战袍朝着这边走过来,脸上还带着阴鸷的笑容:“不知父皇对儿臣献上的这份生辰礼可还满意?” 听见这话,梁勤帝像是反应过来什么,顿时震怒:“是你?逆子,你难道想谋反吗?” 太子供认不讳:“没错,我就是想要谋反。” 梁勤帝简直不敢相信,立刻便朝着太子斥责:“逆子啊!朕立你为太子,屡次三番包容你的错处,你怎么就如此不知悔改,你这样做可对得起你母后的在天之灵?” 不提皇后还好,提起来太子脸上便瞬间没了笑容,转而化作一脸愠怒: “你不配提我母后,母后终其一生扶持你,可你却胆小怯弱、将皇权拱手让人,你这样的人根本配不上做皇帝!” 听见这话不仅是梁勤帝,就连在场的官员都为之震惊:“太子殿下,陛下待你不薄,这皇位终究是要传给你的,你又何必如此咄咄相逼?” 太子却不听,只是冷哼一声:“有他这样一个昏君,只会让皇位落到旁人手中。” “父皇,你做这皇帝也做够了,不如便到儿臣为你准备的居所安享晚年吧。”太子朝着梁勤帝说了这样一句,随即朝身后的人挥手。 一个手势,整个金銮殿瞬间被太子的人为困起来,梁勤帝四处求援,可就连他平日里最为信赖的御林军都被太子策反,一时间简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见状,原本忠心于梁勤帝的人碍于太子权势、为保全性命只得纷纷屈服。 这场斗争梁勤帝不战而败,甚至没有一丝反抗的余地便被太子囚禁起来。 翌日一早,整个盛京城便传遍了太子谋朝篡位之事,百姓议论纷纷。 第三百二十九章 回归正统 http://.biquxs.info/

太子身为人臣大胆谋逆实属不忠、身为人子囚禁生父实属不孝,如此不忠不孝之人实在难以继任大统,一时间遭到了不少百姓的口诛笔伐。 原本囚禁了梁勤帝太子便打算直接登基,登基后再借由皇权削弱顾桓礼的势力,而后一步步地将他推向死亡。 可眼下面对全城百姓的声讨,太子却根本无暇去对付旁人,只能在登基之前先将自己眼前的障碍扫清。 为此,太子随即以强权遏制民间对自己的负面言论,甚至不惜以律法囚禁百姓。 声音传到顾桓礼耳中,他已经给过太子机会了,可太子非但没能做一个明君,反而比梁勤帝更加鱼肉百姓,如此一来,他便不得不插手其中了。 眼看太子就要将那些对自己存有议论的百姓作为妖言惑众之人当众斩杀,顾桓礼只好带着太宗遗诏及时赶来。 “太子殿下这是何意,囚禁皇兄在前、斩杀无辜百姓在后,你眼里可还有我朝律法?”顾桓礼冲到刑场救人。 太子却不以为然:“皇叔若真的忠君爱国,本宫囚禁父皇之时你为何不来营救?此时才来说这些未免为时过晚了吧。” 同顾桓礼说罢,太子随即走到前来观望的一众百姓面前:“这些人妖言惑众、污蔑新皇,朕为清正江山大义除害,午时行刑!” 朕?这么快就以皇帝自居了?百姓敢怒不敢言,纷纷寄希望于顾桓礼。 少顷,只见其中一位曾受顾桓礼恩惠的老汉突然在人群前面朝着他跪下:“凶王殿下,凶王殿下仁德、体恤民生,万万要阻止此人滥杀无辜啊!” 一言出,众人皆附和,一时间都向顾桓礼跪下,太子简直忍无可忍:“朕才是皇帝,你们跪他做什么,难不成都反了吗?” 话音落下,不远处顿时传来一阵反驳:“反的是你才对!” 众人寻着声音看过去,只见来人身穿锦衣卫官服,想来大抵就是那位年轻的佥事,太子也一眼认出陆南君的身份,随即朝他呵斥:“怎么,锦衣卫也要反了吗?” 陆南君冷哼一声:“你好好看看这是什么,你以为你囚禁了陛下就能顺利登上皇位吗?也不看看自己的血统究竟配不配。” 闻言,底下的百姓纷纷议论,没有一个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太子一脸茫然,这才请身边的宫人前去查看,宫人见状顿时一惊:“这是……太宗遗诏?” “什么太宗,这都什么时候了,哪里还有什么太宗遗诏。”太子一脸震惊,陆南君这才朝着那宫人开口:“太宗陛下遗诏,不妨劳烦公公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宣读一番?” 公公这才颤颤巍巍地开口,太子站在一旁听着里面的话简直不敢相信,在场百姓更是震惊:“所以顾王爷才是真正的龙脉?那凶王殿下岂不是唯一的皇嗣?” 这样议论着,人群中立刻便有人开口:“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可这一声却并不是朝着太子,而是冲着顾桓礼。 太子顿时震怒:“都给朕起来!这遗诏是假的,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 顾桓礼却淡然:“是真是假送进宫一验便知,本王本无意于皇权地位,但你们父子争名夺利、欺压百姓,实在配不上这场阴差阳错。” “不,这不是真的,这一定是你的阴谋!”太子无法接受这个事实,随即从一旁提起长剑朝着顾桓礼刺过去。 彼时,陆璇放心不下前来探望,大老远却看到台上争斗的情形。 其中一位擅自穿上龙袍的自不必说,肯定就是太子本人了,但身边与他对打的那位怎么如此眼熟?陆璇不由得怔住。 一身紫袍、手握长剑,连发髻都和那一日梳的一模一样,这就是前世为了陆璇弑君之人?顾宁悲精心算计,却还是落到了他的手上? 揣着这样的念头,陆璇一步步朝着那边走过去,步履沉重,如同承载着许多。 太子原本只是盛怒之下想要杀掉顾桓礼解恨,可他哪里是堂堂战神的对手?出手不过三招就被制服。 顾桓礼随即将人押解着交到陆南君手中:“交给你了。” 可陆南君虽是锦衣卫佥事,武功却并未达标,眼看人刚刚落到自己手中便听见对方朝着他问起:“你是陆璇的弟弟?” 陆南君不以为然:“关你什么事?死到临头还管这么多。”人人读 太子闻言提唇一笑:“你说若是你死了,陆璇会不会痛不欲生呢?” 话音落下,太子随即从袖子里摸出一把匕首准备朝着陆南君出手,好在顾桓礼反应快,下意识地拿着刚刚从他手中夺过的长剑先下手为强。 还没等陆南君反应过来,那把长剑便从太子身后刺穿到他的正膛,他顿时瞪大了眼睛、口吐鲜血地倒在陆南君眼前,甚至都来不及回头看一眼持剑之人。 与此同时,陆璇正好走到这边,太子被杀的这一幕虽然换了时间、换了地点,可却仍旧与前世无甚出入,尤其是持剑那人的动作,简直和前世那个人一模一样。 陆璇愣在原地看着那个朝自己转过身来的男子,心中顿时一怔:“是他?” 彼时,顾桓礼的目光正好落到陆璇身上,剑眉不由地紧皱起来:“你怎么来了,不是叫你别出来吗?此处危险,快回……” 还没等顾桓礼把话说完,陆璇便冲上去一把将他抱住:“我终于找到你了,原来是你。”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和莫名其妙的话简直让顾桓礼猝不及防,他顿时怔住,甚至都忘了该如何回应,就只站在原地任由她这样抱着。 陆南君站在一旁瞪大了眼睛,所以说他一早便看穿了顾桓礼对陆璇的心思,可她的心思却一直有待考究,眼下的场景倒是将这一切点的明明白白了。 陆南君有些看不下去,随即命随行之人清理太子余党、释放被他抓获的无辜百姓,先前被太子胁迫归顺之人愿意回头的也都既往不咎,见此情景,在场百姓皆为欢喜。 “还请凶王殿下继承皇位、回归正统!”人群中传来这样的声音,陆璇这才意识到周边还有这么多人看着,连忙将抱着顾桓礼的手收回站到一旁。 紧接着,这样的声音越来越多,几乎全城的百姓都闻声赶来,纷纷请命:“还请凶王殿下继承皇位、回归正统!” 在场官员皆为震惊,且不说那纸正统分明的遗诏是否属实,只看如今的景象,顾桓礼登基已然是民心所向、不可悖逆。 顾桓礼却并未回应,而是将目光落在了陆璇身上:“你觉得本王是否应该顺应民意?” 陆璇顿时怔住,不知该如何回应:“殿下自己愿意便可,怎么又来问我?” 顾桓礼这才凑到她耳边:“我总要知道你是否愿意做皇后,才能决定是否接下这皇位啊。” 一瞬间,陆璇简直震惊:“皇后?”这突如其来的求亲让她猝不及防,一时间甚至连话都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顾桓礼却开口催促:“这么多百姓等着呢,决定权在你手上了。” 想来撇去前世顾桓礼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不说,就是今生两人经历了这么多的生死磨难、彼此的敢情也早就心照不宣。 除了顾桓礼,陆璇实在想象不到以自己向来胆怯的个性究竟还会义无反顾地在大庭广众之下抱住何人,如此说来不是他又能是谁呢? 这样想来,陆璇这才回应:“那殿下便顺应民意吧。”她恬淡一笑、目光羞怯回避,脸上两圈红晕如同春风拂面。 顾桓礼立刻便领会了陆璇的答案,随即提唇一笑:“那本王可就答应了,你可莫要反悔。” 如此顾桓礼方才答应继承大统,随即召集文武百官回宫验明太宗遗诏,陆璇则与陆南君一同回府,一路上脑子里都是方才那些话。 “阿姐,他方才同你说什么了,神神秘秘的。”陆南君朝着陆璇问起,她却不答,只是出言提醒他:“日后他便是名正言顺的九五之尊了,你可不能再如此不敬了。” 陆南君却不以为然:“笑话,他能顺利夺回皇位还得感谢我呢,若不是我连同我爹暗自换了太子亲信、将他的人拘禁起来和殿下里应外合,凭他一个人能如此顺利?” 陆璇闻言一笑:“是是是,我们南君长大了,如今也是大功臣了。” “那是,回头他登基我一定要好好要一番奖赏才是。”陆南君边说边走,仍旧是一副小孩子模样,令陆璇心中升腾起暖意。 经过验证,太宗遗诏确实属实,梁勤帝父子并非皇室血脉、顾桓礼继承大统名正言顺,登基之礼也着手筹备。 原本满朝文武都上谏要求斩杀梁勤帝这等偷龙转凤、混淆皇族血脉之人,但顾桓礼心里清楚这件事情与他并无干系,念在二人好歹兄弟一场,过往的一切他也便不再计较。 梁勤帝做了太多对不起百姓之事,余生便叫他也当一回普通百姓、体会民间艰苦吧。 第三百三十章 争亲 http://.biquxs.info/

皇室归于正统,天下安定,顾桓礼临朝称帝,手下四大护卫升任梁朝魑魅魍魉四大护法,四方势力皆为屈服、无一胆敢进犯。 陆南君护国有功,正式被御旨钦封为锦衣卫统领;陈微之虽一直与顾桓礼不和,可念在他忠言为国,也被提拔至内阁、官居建极殿大学士。 眼下皇位已得、余孽已清,太宗遗愿终得所尝,却并非是顾桓礼所求,思量再三,另一件事是时候提上日程了。 这边顾桓礼命人精心准备,另一边的陈微之也按捺不住蠢蠢欲动。 “母亲,孩儿有一终身大事想同母亲商议。”陈微之做事向来板正,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然是要先取得母亲应允。 一听见“终身大事”四个字,陈母眉眼间顿时露出欣喜,连忙朝陈微之询问:“吾儿可是有喜欢的姑娘了?是哪家的小姐?” 陈微之面上泛起一丝红晕,这才有些难为情的回应:“是,城东陆家之女陆璇。” 听见这个名字,陈母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转而一副难以置信地模样朝陈微之确认:“陆璇?你说的可是那位朝中唯一的女官?” 陈微之点头,陈母立刻面露不悦:“我不同意!” “为何?陆璇她品貌端正、文采卓然,有哪一点不合母亲的心意?”陈微之不解。 陈母这才解释:“且不说她曾经犯下欺君之罪,就是以她如今的身份也于礼不合啊,一个女儿家整日抛头露面和一群男子混在一起,你要我如何能够接纳她?” 看来在陈母心中仍旧信奉着那套“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说法,陈微之不由地叹了口气:“陆璇她的确不同于寻常女子,但母亲所说的这几点正是我非她不可的缘由。” “非她不可?那你便莫要认我这娘亲!”陈母态度坚决,说什么都不接受陆璇。 沉默了一阵陈微之方才开口:“我今日只是来知会母亲一声,无论母亲同意与否我都会尽力争取,孩儿告退。” 陈微之自幼恪守礼教、对父母从无忤逆之词,如今却为了陆璇大胆顶撞陈母,这便更加让她坚信了绝不能娶陆璇进门。 陈母独自一人在屋子里愤愤不平,陈微之则刚出门便收到小厮传话——“大人,陛下带着厚礼朝陆巡抚府上去了。” 小厮的话只是为了请陈微之从中阻拦、以免堂堂天子遭天下百姓议论,可陈微之却瞬间反应过来什么:厚礼……他难道是要去求亲? 揣着这样的想法,陈微之二话不说便朝着陆府冲过去,说什么也不能让顾桓礼抢占先机。 二人分别朝着陆府过去,到门口时却又遇上从东阳赶回来的容谎,三人互相打量,异口同声地问起:“你们来做什么?” 彼时,听见门外的动静,陆南君连忙从里面出来,见到三人皆盛装立在陆府门前,这难得一见的景象真是令陆家蓬荜生辉。 “你们,这是做什么,商量好的吗?”陆南君一脸茫然。 顾桓礼这才首当其冲:“朕初登大宝、后位空悬,今日特地带着聘礼前来求亲。” 闻言,在场三人纷纷震惊,陆南君更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冷静了一阵方才磕磕绊绊地问起另外两位:“那你们,不会也是……” “是!”陈微之与容谎异口同声,顾桓礼不由地剑眉一皱,随即转身看向陈微之:“陈大学士这是何意?” 陈微之这才一本正经地回应:“下官钦慕陆巡抚已久,今日特来提亲。” 顾桓礼顿时剑眉紧蹙:“陈大学士这是要同朕争夺皇后吗?” 陈微之也不退让:“能否成为皇后还要看陆巡抚的意思,陛下未免言之过早了吧。” 见这两个人都抢在自己前面,容谎也连忙跟着开口:“我带着东阳容氏最贵之礼回来提亲,你二人结识阿璇在后,还是守个先来后到吧。” 三个人互不相让,顿时陷入一阵争斗,陆南君眼巴巴看着实在头疼,这才无奈将大门紧闭,听见响声,三人方才噤声。 “王统领这是何意,难道要将朕拒之门外吗?”顾桓礼愠怒,容谎亦不相让:“南君,我好歹是你表兄,远道而来,你竟连门都不让我进吗?” 陈微之虽不如这二人理直气壮,倒也勉强争了一句:“王统领,你我好歹同朝为官,没有这样的待客之道吧。” 三个各执一词,陆南君简直崩溃,这才隔着门回应:“我不管你们是陛下、大臣还是表兄,今日在我阿姐的终身大事面前人人平等,待我问过阿姐的意思再考虑要放谁进来。”壹号 说罢,陆南君便转身离开,听着里面没了动静,三人也不好硬闯,只能乖乖待在门外等候,其间互不顺眼,便再未多说半句。 彼时,陆璇尚在屋里梳妆打扮,难得平息,终于能够光明正大地扮上红妆,这可是她前世想都不敢想的愿望。 崔氏站在一旁亲自为陆璇梳妆,看着镜子里女儿绝美的容颜,她心中既欢喜又感动:“终于等到这一日了,这些年来一直扮着男儿身,委屈你了。” 陆璇嫣然一笑:“阿娘言重了,这算什么委屈,如今陛下登基,我终于可以不用再担心身份之险了。” 先前虽说已然将女身公之于众,但这毕竟是梁勤帝的一个心结,日后难保不会人被拿出来诟病,陆家仍旧存有灭门之险。 直到顾桓礼登基,陆璇心中方才平静下来,再也没了担忧,因为这普天之下能够一直护她周全的唯有他一人而已。 母女二人正闲谈着,外面陆南君便汲汲皇皇地冲进来:“阿姐阿姐,不好了。” “这么大个人了,陛下都命你统领整个锦衣卫了,怎么还是如此冒冒失失的。”崔氏忍不住“责备”陆南君,陆璇这才朝他问起:“出了何事?” 陆南君喘的上气不接下气:“有人,提,提亲来了!” 闻言,母女二人先是一惊,片刻之后却又展露出截然相反的神情—— 陆璇一脸迷茫,崔氏却满心欢喜:“傻孩子,有人心悦于你阿姐、上门提亲这是好事啊,瞧把你急的。” 陆南君连忙摆手:“不是,是三个,三个人同时上门向阿姐提亲了!” 母女二人两脸震惊、异口同声:“什么?三个?” “哪三个?”崔氏受宠若惊,陆南君这才回应:“表兄,陈大学士,还有……陛下。” “什么?陛下?”崔氏简直不敢相信,虽说此前顾桓礼便一直待陆璇极好,但眼下他身边的毕竟是一国之母的位子,着实是令人难以想象。 陆璇却一脸淡然,顾桓礼前来提亲似乎早在她的预料之内。 知女莫若母,见陆璇脸上不由地泛起恬淡的笑容,崔氏立刻便明白了她的心意:“阿璇,这三位之中可是有你心仪之人?” 陆璇犹豫,但最终却还是点了头,可还没等崔氏来得及问那人是谁,陆南君倒是先愤愤不平起来:“不行,我就这么一个姐姐,可不能轻易便宜了他们,我一定要让他们知难而退。” 崔氏与陆璇不约而同地看向陆南君:“你打算做什么?” 陆南君也不解释,只是嘱咐陆璇:“在我将他们逼走之前,阿姐可莫要出来。” 说罢,陆南君便又跑了出去,陆璇甚至来不及阻拦,只能回眸看向崔氏:“阿娘,南君不会胡来吧,我担心他惹怒了人家。” 这回崔氏倒是站在陆南君这边,连忙面带微笑地朝陆璇摇了摇头:“南君已经长大了,便由他去吧,有他替你把关,阿娘也好放心地将你嫁出去。” 见崔氏都这样说了,陆璇自然也没什么好担忧的,索性就任由陆南君胡闹这一回。 与此同时,门外的三个已经等的焦躁不安,陆南君这才又开门出来,三人不约而同地朝他身后张望,像是在找什么人。 陆南君瞬间看穿了三人的心思,随即朝他们回应:“别看了,我阿姐不会出来的,你们可都是真心想要迎娶我阿姐?” 三人纷纷点头,陆南君这才开口一个个问过去—— “表兄,你若迎娶我阿姐,是否要带她回东阳去?但若是她执意要留在盛京做官,不随你回去,你又当如何?” 这个问题容谎来此之前便已经思虑清楚,见陆南君问起,他想都不想便回答:“我知道阿璇志在官场,必然不愿随我回东阳,族中贤能者众多,若阿璇愿意嫁我,我愿将族长之位禅让他人,陪她长居于盛京。” 这样的回答显然令陆南君十分满意,他这才转而看向陈微之:“陈大学士与我阿姐同朝为官,政事上向来有所争执,若是日后成婚仍是如此又该如何?” 陈微之也是几乎不假思索:“陆巡抚才智过人,陈某早已自叹不如,日后成婚自当对她百般尊重,绝不会与之争执。” 这回答,马马虎虎过得去吧,陆南君勉强点了个头,随即将最难回答的问题抛给顾桓礼。 第三百三十一章 前世一梦 http://.biquxs.info/

“陛下审为九五之尊,肩负为皇室开枝散叶之重责,若是我阿姐不满你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又当如何?”陆南君问出一个历代君王都无法抗拒的问题。 其实陆南君作为陆璇的弟弟,大概能够猜到她的心思,所以面对顾桓礼他才更要严格的把关,以免她日后受了委屈。 只是面对陆南君的提问,顾桓礼竟然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与之前两位严肃认真的回答形成鲜明对比。 陆南君不由得怔住:“你笑什么,难道你就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吗?以我阿姐的性子,必然不愿与那么多女人共侍一夫。” 顾桓礼这才回应:“朕是笑王统领问了个根本不存在的问题。” “这是何意?”陆南君疑惑,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到顾桓礼身上,他这才解释:“不会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朕的身边,永生永世都只会有陆璇一人。” 这回答着实让陆南君感动,他险些毫不犹豫的就要将陆璇托付给眼前之人了,可理智却劝他慎之又慎,毕竟这样信誓旦旦的话日后能否做数谁也说不准。 顾桓礼此时能够这样说或许当真是出自真心,但来日面对文武百官的威逼,他难保不会向其妥协。 历朝历代多少痴情的君王都是如此,口口声声承诺着一生一世一双人,最终却还不是屈服于各方势力惹得红颜落泪、郁郁而终?陆南君可不愿陆璇同那些女人一样的下场。 “那若是文武百官联名威逼陛下纳妃呢?陛下难道也不听?”陆南君追问。 顾桓礼仍是一脸蔑笑:“从始至终,朕不愿做的事还从没有人能逼朕去做,若是当真到了那一日,朕便要那些谏言之人与四大护法好好畅饮一番。” 拿四大护法来逼人就范,这种事情果真只有顾桓礼能做得出来,陆南君这才勉强信了他,就他这样的谁敢逼他,除非是活的不耐烦了。 “好,你们的回答都勉强说得过去,但我阿姐的夫婿,需得能文能武、护得了她,还要抵得住诱或、忠心于她。”陆南君如是说。 论文才,这三个人不相上下;伦功夫,顾桓礼显然更胜一筹,不过若是保护陆璇,陈微之会武功、容谎会医术暗器,倒也绰绰有余。 “你们的文采武学我大概知道,各有所长,便不比了,不过另一点嘛……你们随我来。”陆南君边说边转身往里走,将三人分别引到一个房间。 三人正迷茫着,只见各自的门口突然冲进来三个衣不蔽体、满脸狐媚的天仙美人,美人冲进来便朝着三人上下其手。 容谎直接闭上眼,面上一脸嫌恶地默念“非里勿视”,陈微之则一如往常,见状便朝那三名女子斥责起来,什么不守妇道、不知廉耻之类难听的话全被他给说了出来。 没一会儿的功夫,两边的美人便都面无好气地出来,容谎这边的被他的木讷惹得没了兴致,陈微之这边则是硬生生被他骂跑,有几个还是哭着出来的。 唯有中间顾桓礼的屋子没有半点动静,片刻后走出来的竟是他自己,还衣衫不整的。 陆南君诧异,随即进门查探究竟,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得怔住。 只见屋子里原本的三位衣着性敢的美人此时已被被褥如同蚕蛹一般包裹在一起,外面还紧紧地系着某人的腰带,难怪他方才那副模样。 然而这还不算过分,最可恶的是那三位美人如樱淘般小巧红润的嘴巴竟然被顾桓礼用她们勾引他时脱下的薄衫堵住,这种半点不懂得怜香惜玉之事果然只有他干得出来。 陆南君无奈,但不得不承认这三个人都经过了他的考验,看来他们对陆璇的真心都无可挑剔,这便有些难选了。 与此同时,听闻了陆南君的所作所为,陆璇连忙朝着这边冲过来,她身着一袭浅蓝色罗裙从远处快步走来,脚步生风、吹拂起裙边袖带,红妆素衣惊为天人。 此处四个男子看着心中顿生涟漪,目光半点都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然而陆璇却下意识的走到顾桓礼身边,一脸担忧地看着他:“陛下怎么如此狼狈,可是南君为难你了?” 顾桓礼温柔摇头:“无碍。” 二人四目相对,周边的一切都如同虚设。 这一幕落到同为竞争者的陈微之和容谎眼中简直不要太酸。360文学网 愣了片刻,陆南君这才开口:“阿姐,我已经替你考验过这三个人了,品行能力以及待你的心意都无可挑剔,剩下的便交由你自己选择了。” 陆璇看着陆南君无奈摇头:“你呀,就知道胡闹。” 顾桓礼却一本正经地开口:“你来选择吧,不必顾念朕的身份,若你有其他选择,朕也可以……为你赐婚。” 陆璇简直不敢相信顾桓礼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那日在刑台上不是都说好了吗? 不过这个问题终究是要陆璇自己来选择的,犹豫片刻,她这才将目光落到容谎和陈微之身上:“经历太多,过往的生死考验早就让我认清了自己的心意,表兄,陈大人,对不住。” 闻言,陈微之淡然一笑,他似乎一早便料到了这个结局,故而在被陆璇亲口拒绝的时候脸上也并没有一丝诧异或愁苦。 “你最终还是选了他啊。”陈微之浅笑,而后点头:“好,我不曾与你经历生死,输给这样的理由我甘愿退出。” 可容谎却不甘心:“阿璇,你当真要选他吗?我与你才是自幼一起长大,知根知底啊,他如今身居高位,你真的受得了宫中的束缚吗?” 闻言,顾桓礼剑眉一皱,正打算说什么,却被陆璇拦住:“陛下,我有些话想单独同表兄讲,可否请陛下移步正厅稍作等候?” 顾桓礼点头,总归陆璇的心是向着他的,与容谎闲谈两句让他趁早死心也好。 陆璇这才与容谎一同去到他曾经居住的别苑。 “表兄,你相信人有前世吗?”徒有二人的屋子里,陆璇突然朝容谎问出了这样一句。 容谎淡然一笑:“前世今生之说多是话本中拿来美化尘世苦痛、给人寄托希望的,大抵虚妄,我自然不信。” 陆璇却与他的回答相反:“是吗?我倒是相信,传说前世刻骨铭心的记忆,今生会以梦境的形式出现在人们脑中,表兄可愿听听我在梦中见到了什么?” 容谎点头,陆璇这才开口:“梦中,我是陆家女扮男装的嫡长子,年仅十六、轻信于人,后遭人陷害满门抄斩,临死之际满朝文武皆为发指,唯有一人为我甘愿弑君,那人便是如今的陛下,他一袭紫袍,如同那日在刑台上斩杀太子一模一样。” 容谎闻言难以置信地笑了笑:“这些不过是梦境,不可当真的吧。” 陆璇却摇头:“这是我十六岁的梦境,那时我并未见过陛下,且梦中太子亦然谋朝篡位、与陆清濛黎策等人对我处处构陷。” “你是说,如今发生的某些事情你一早便从梦中得知了?这不可能,圣人亦不曾有未卜先知之能,你又怎么会……”容谎万万不信。 陆璇却极力说服:“我知道这些事情表兄很难相信,但若非如此我又怎会一眼识破陆清濛的阴谋诡计,又每每都能预料到她的所作所为、化险为夷?” 听见这些话,容谎不由得有了些动摇,细细回想起来,有些事情似乎确实蹊跷,比如陆璇为何第一眼见到黎策便觉得他别有用心、为何初次见到顾桓礼边决议投靠于他…… 但有些事情容谎却依旧怀疑:“若你真的能够通过梦境未卜先知,那此前诸多时候身受重伤、险些殒命又如何解释,难道这些你就没有预料到吗?” 陆璇连忙解释:“梦境所呈现的不过是前世记忆的碎片,并不完备,况且今生有今生的造化,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我还是不信,这样的说法实在太过荒唐。”容谎一时间难以接受。 陆璇这才叹了口气:“其实我说这些并不是为了让表兄相信什么,若你不信,大可以将我今日所言当做一个故事,且听且罢,我同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我与陛下或许是命中注定,若没有他便不会有今日的陆家,所以我……” “所以你也非他不可是吗?”容谎抢过陆璇的话朝她问起,她不由地一怔,非顾桓礼不可确实是她的心意,但容谎所问的这个“也”字又从何说起? “罢了,既然你选择了他,我也只好退让,多谢你还愿意为了让我甘心编这样一个故事。”容谎如是说,看来他最终还是没能相信陆璇所说的事情。 不过这也不重要了,反正眼下那些劫难都已经过去了,就让它当做是一个梦、永远的停留在陆璇一个人的记忆里吧。 陆璇与容谎把话说开,日后他做他的容氏族长、她在她的盛京安居,二人仍旧以表兄妹相称,时常来往探望,商计好了方才回到正厅与其他人会面。 第三百三十二章 天下为聘 http://.biquxs.info/

当今圣上亲自登门提亲,崔氏诚惶诚恐,原本顾桓礼做亲王之时她便时常在他面前手足无措,此时他荣登大宝,她更是拘谨。 沉默了许久,崔氏方才试探着开口:“陛下可是当真要娶阿璇为后?她自幼以男儿之身生长于陆府,莫说是宫中礼法,就连寻常女儿家擅长的女红都一窍不通,陛下是否三思?” 顾桓礼闻言淡然一笑:“陆夫人言重了,朕亦是自幼在永巷长大,宫中的规矩一概不知,近些年一些荒诞之举想必陆夫人也有所耳闻,礼法之类自当不会勉强陆璇。” 这话倒是真的,宫中那些繁文缛节令人头疼得很,就连顾桓礼自己身为亲王之时都不愿遵守,更别说是以此来要求陆璇了。 崔氏松了口气,却仍旧顾虑重重:“那后宫妃嫔,老身自知不该过问此事,但是……” 崔氏正为难着不知该如何提出这非分之请,陆南君倒是提前给她答疑解惑了:“阿娘放心,我刚才已经问过陛下了,他亲口答应过不会有什么三宫六院,身边只会有我阿姐一个人。” 闻言,崔氏立刻朝着陆南君苛责:“胡闹,你怎么可以让陛下答应这种事情。” 陆南君简直委屈,这话分明是顾桓礼自己说的。 眼看崔氏有所误会,顾桓礼这才开口解释:“这原本就是朕的想法,朕的身边除了陆璇再容不下其他女子。” 谈起这个话题的时候,陆璇刚巧从不远处走过来,站在原地听见顾桓礼这样的承诺,她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暖流。 历朝历代哪一个君王不是嫔妃三千,其实顾桓礼坐到如今的位置,陆璇也不奢望自己真能成为他唯一的女人,但有他这句承诺她也便心安了许多。 陆璇从那边走过来,崔氏这才看向她:“阿璇,陛下立你为后,你心中可愿意?” 陆璇目光落在顾桓礼身上,满眼温柔,与他四目相对,心中的感情更加坚定。 “阿娘,我愿意,皇后也好、平民百姓也罢,我认的只有他一人。”陆璇应允下来,顾桓礼满心欢喜和感动。 崔氏作为母亲,一心只希望女儿获得幸福,既然是她自己的选择,她自然无话可说。 “好,那民妇便将阿璇交给陛下了,还望陛下日后能够好生待她,莫要再让她受委屈。”崔氏眼含热泪地朝着顾桓礼开口,他随即坚定点头。 陆璇与顾桓礼的亲事说定,容谎求亲未果只得返回东阳,文武百官中原本对陆璇为后存有反对之声,却被陈微之一一反驳回去。 帝后大婚,这几日便又是皇宫忙碌之时了,皇亲国戚全被顾桓礼发动起来,说是要给陆璇一场空前绝后的风光盛宴。 陆南君作为锦衣卫统领、又是陆璇的弟弟,自然逃不过,筹备婚宴疲乏之时他简直后悔当初答应了这门亲事。 沈西绪在顾桓礼继任皇位后便直接由县主升为郡主,与东厂北镇抚司指挥使骆明让分别协助筹备帝后婚宴。 “唉,皇叔与阿璇有情人终成眷属,我的有情人什么时候才能有所表示啊。”沈西绪独自一人在府中触景生情,总觉得骆明让这木头脑袋可能这辈子都想不到这一点。 当初表白之词便是她主动的,不会有朝一日连提亲之事都要她先开口吧,这样想来,沈西绪简直惊慌不已。 正想着,门外却陆陆续续进来好几个人,抬着大大小小的红木箱子,沈西绪简直无语:“皇叔大婚,东西送到本郡府上做什么,送错了送错了。” “这确实是要送到郡主府的。”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沈西绪顿时一惊:“骆明让?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应该忙着伺候皇叔吗?” 骆明让冷哼一声:“他自己的亲事自己筹备,我还有我的亲事要忙呢。” “你的亲事?”沈西绪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骆明让这才解释:“我已经见过长公主殿下了,她十分乐意收我这个郡马爷,喏,这些都是聘礼,给你的。” 闻言,沈西绪顿时两眼放光:“聘礼?骆明让你要娶我了?你终于主动提亲了?” 骆明让点头:“是啊,这次换我主动了。” 沈西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立刻便朝着骆明让冲过去,一把扑到他怀里、双腿交叉将他环住:“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身边众人见状皆为惊愕,他们可从未见过如此奔放的女子,骆明让也有些难为情,连忙低声提醒沈西绪:“快下来,这么多人看着呢。”我爱搜读网 沈西绪却不以为然,仍旧大大咧咧的回应:“我与我自己的夫君亲近,干旁人何事?我就是要让他们看着,让他们看着你堂堂北镇抚司指挥使日后便是我沈西绪一个人的男人!” 这还未成亲夫君都叫上了,着实让骆明让哭笑不得:“真是拿你没办法。” 紧接着,沈西绪便更是不拘小节,直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朝着面前的唇办落下重重一吻,骆明让先是一惊,转而也情不自禁的回吻。 周遭张灯结彩、满世界的喜庆之色,分明是帝后大婚,如今却都成了这两个人的背景板。 三日后,帝后大婚,陆璇坐在自家梳妆台前心慌不已,整个手心都止不住地冒汗,虽说活了两世,但成婚也是头一回啊,而且还是嫁给当今圣上。 全城百姓迎送、整个皇宫观礼,若是过程中处现什么差池,岂不让全天下的人看了笑话? 陆璇一时间心慌意乱,甚至都不想嫁了,早知道成亲这么麻烦,当初为何要答应啊。 崔氏身为母亲、又是过来人,一眼便看出陆璇的心思,于是连忙温柔地朝她抚慰: “皇后娘娘不必紧张,婚宴不过是个形式,你只是通过这个形式走到与你共度一生的人身边,往后才是重点。” 崔氏说的十分有道理,陆璇要嫁的不是什么皇帝,只是顾桓礼这个人,这一路上他们两个人经历了多少生死考验才走到今天,又怎能在一个形式面前败下阵来? 陆璇深吸一口气:“阿娘说的对,没什么好紧张的,不就是给人看着嘛,又不是没有过。” 是啊,前世今生陆璇的确被不少人围观过,虽说大抵都是在刑场,但连死都不怕,迎接终身幸福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不过这样的想法显然是一时的,因为等陆璇登上凤轿、戴着重重的凤冠在全城百姓的注目下缓慢经过,还要时时刻刻保持端庄的时候她就知道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的道理了。 不过这一路有多煎熬,见到顾桓礼的时候陆璇就有多欢喜,那大概不是出于对他的思念,只是终于松了口气。 但这只是陆璇暂时的想法,待她走到顾桓礼跟前,与他携手面对步入金銮殿路上长长的红毯以及三十九级台阶之时她便又生无可恋了。 “这成个亲也太麻烦了吧。”陆璇小声嘀咕了一句,顾桓礼听见不由地浅笑,随即凑到她耳边:“朕登基之时也紧张,其实你只需将此处当做中秋夜的街巷逛过去即可。” “中秋夜,街巷?”陆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认识顾桓礼这么久,这大概是他最幽默的一次了吧。 不过陆璇此刻是在紧张的有些迈不开步,即便这条路她已经十分熟悉,心中却如同设了千百道屏障和阻碍一般。 想来反正现在紧张的情绪不知该如何排解,索性死马当活马医,按照顾桓礼的方法试上一试,陆璇这才沉了口气,努力将此处想象成中秋夜的街巷。 人山人海、张灯结彩,身边还多了顾桓礼,别说,这样一来似乎确实放松了不少。 二人一路挽着手从文武百官面前走过,所到之处人人跪拜,三书六礼一个不少,全都是顾桓礼细心筹备的,在陆璇看来满是惊喜。 “恭迎陛下、皇后娘娘。”帝后登上金銮殿台,文武百官异口同声,陆璇一时间心生震撼。 顾桓礼却提唇一笑:“这便感动了?朕还有礼物要送给你呢。” 话音落下,顺着顾桓礼的视线看过去,只见金銮殿外浩浩荡荡地走过来一行人,而最前面的人陆璇再熟悉不过。 “东阳容氏家主容谎,率领全族为皇后娘娘送嫁,恭贺陛下、皇后娘娘大婚!”语罢,一行人随之跪拜。 陆璇顿时感动不已,难怪今日一直未见容谎,原来是在此处,她知道这是顾桓礼安排的,如此请来一大家族为她撑场面,便再也无人胆敢轻视于她。 不仅如此,容谎还代替先祖皇帝、将第四个锦盒遗留之物作为贺礼赠送给陆璇,地下万顷黑水矿直接成了皇后的嫁妆,文武百官皆为称道,再无人言及她不配后位,大抵都觉得是顾桓礼捡了个大便宜吧。 前世陆璇受困天下,顾桓礼便与天下为敌、为她杀尽仇敌;今生她十里红妆、笑面如花,他便衔来天下为她作聘。 辗转两世、命运待她从未和善,唯一幸事独有留他在身边生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