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负债百万到最强锦衣卫》 第1章 老天爷,让我再死一次 【义父义母,在此集合】 “啊!” “别荡了。” “快停下。” “我不行了……” 京城,户部侍郎府。 风韵十足的美妇,正在推着少年荡秋千。 罗裙黑丝,今古合璧,就主打一个字——骚! 轻轻一拍美妇的翘臀,少年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身旁,一群莺莺燕燕环绕。 行走间,裙摆扬起,玉腿风光无限。 有婢女端着青花瓷的汤盅,用精致的勺子喂他喝参汤。 还有婢女细心地剥着荔枝,将去核的果肉喂到他的嘴里。 心里无情地批判这奢靡堕落的封建生活,可嘴角却早已扬起享受的笑容。 少年名叫李北玄,京兆人士,官n代。 祖上出过江南织造,京兆府尹、刑部尚书。 他爹李道正以一篇《我的尚书爷爷》,在科考中杀出重围。 现任户部侍郎,掌管整个武朝盐运,乃帝国第一肥缺。 因自幼丧母,老爹极为宠溺,打小就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身边除了贴身美妇外, 还有三十六位娇艳婢女,七十二个扛鼎小厮,专门陪他玩乐。 可能是乐极生悲。 半月前,游玩时坠河,当场驾鹤。 醒来的时候,便宜了千年后的李北玄。 “少爷,舒服吗?” 美妇正用柔弱无骨的玉手,为李北玄按摩。 “叫什么少爷,叫哥哥!” 李北玄舒爽惬意,十分欣赏对方的职业态度。 “哎呀!” “少爷坏死了。” “那不是晚上才能叫的吗?” 美妇脸蛋羞臊得通红,“真是羞死个人……” 李北玄抬起胳膊把美妇搂在怀里。 双手办事之时,美妇的身体也瞬间绵软起来。 少爷这双手,三下五除八…… 奴家就把持不住了。 “少爷,不要……” “哥哥,好哥哥……” 美妇轻喘,无力地求饶着,“亲哥哥,饶命啊……” “赏,全都有赏!” 李北玄将钱袋子抛向空中,散碎银子如雨点般落下。 就在美妇和婢女们一阵欢呼声中,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少爷,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李北玄面露不悦,看向说话之人,正是府上的管家李敢。 不等李北玄说话,就被李敢死死抱住,悲痛欲绝地哀嚎起来。 “敢叔儿,哪个狗日的欺负你了?” 李北玄双目喷火,“京兆府这地界,不允许有这么牛逼的人物存在!” 遣退了美妇和婢女,李敢擦了擦鼻涕和眼泪,“少爷,这样奢靡的生活以后恐怕是没有了。” 看着失魂落魄的李敢,李北玄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忐忑不安地问道,“难道……我不是我爹亲生的?” “胡说八道,你怎么可能不是老爷亲生的。” 李敢捶打了几下胸口,痛心疾首道,“老爷贪腐事发,陛下念及他是两朝元老,有功于朝廷,便赐老爷三尺白绫,全部家产充公,免除九族流放。天黑前,你就要搬出这栋宅子了。” 卧槽! 李北玄听闻噩耗,整个人僵立当场,就感觉脑瓜子嗡嗡的。 老天爷,你在和我开什么星际玩笑? 刚成为官n代,还没来得及享受享受,就特么完结撒花了? “少爷,你别慌。” “老爷临死前,还给你留了一部分遗产。” 李敢取出来三个檀木箱子,依次摆在李北玄面前。 “这是老爷担任永平知府时,巧取豪夺来的土地。” “田契?”李北玄的眼睛瞬间一亮,我爹做官果然稳健。 “这是老爷在担任大理寺少卿时,敲诈勒索来的宅子。” “还有房契?”李北玄的眼睛更亮,老爹做官着实靠谱。 “第三箱,是老爷给你留下来的欠条。” “好,很好。”李北玄长出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欠款在手,天下我有。 果然,做贪官的都不忘初衷:牺牲自己,幸福全家。 李北玄瞬间笑出猪声,就要询问别人欠李家多少钱。 却发现京兆府尹带着车队,火急火燎地来到李府,清点李家财产。 古玩、字画、玉石…… 物品清单上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利刃狠狠刺进李北玄的胸口。 悲伤是有的,但李北玄都是一笑而过,他还有田契、房契和欠条。 龙卷风摧毁的,也不过是小小停车场罢了。 “贤侄,家道崩殂你依旧笑面如风,真是太好了。” 一直到家里被彻底搬空,京兆府尹这才走到李北玄近前。 “太好了是有多好?”李北玄皱眉。 “……”京兆府尹差点尿了,这犊子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神色复杂地扫了一眼李北玄,“不管有多好,先把你爹欠我的银子还了吧。” “……”李北玄:怪不得你说太好了,合着在这等着我呢? 李敢打开装着欠条的木箱,熟练的将借据递给李北玄,“少爷,这就是老爷欠崔大人的欠条。” “神龙二年,借崔静斋白银六十万两?” 李北玄眉毛都快拧成了麻花,咬牙切齿地问道,“一个京兆府尹,哪来六十万两银子?” “贤侄,这不是重点。” 崔静斋盯着两口木箱,嘴都笑成了一朵野菊花,“重点是我刚刚让人算过,你爹留下来的田契和房契,正好能抵四十万两债。你还欠我二十万两。” 李北玄难以置信地看向崔静斋, 刚穿越半个月不到,家道败落就算了,还他妈背上了二十万两的巨额债务? “贤侄,区区二十万两银子,你一天挣一千两,也就忙碌大半年而已。” 崔静斋拍拍李北玄肩膀安慰道,“看在我和你爹的交情上,就不收你的利息了。” 狗日的,一天挣一千两银子,你他妈是懂得安慰人的。 可怜李北玄官n代体验卡,不到半个月就失效了。 还没来得及选妃、做头发…… 就直接跌落神坛,变成了武朝首负。 “敢叔儿。”李北玄伸出颤抖的手指了指装满欠条的木箱,“这里面……” “少爷,你猜对了。里面还有很多欠条,少爷一天挣一千两,不吃不喝的情况下,一百年也还不完。” 李敢顿了顿,“另外,除了老奴以外,所有下人的卖身契,也都用来给崔大人抵债了。” 卧槽! 快让我再死一次! 李北玄道心崩溃了,彻底崩溃了…… 第2章 有点儿良心,但是不多 有句话说得好, 假如穿越欺骗了你, 千万别愁,因为它会接着逗你玩。 就像此时此刻的李北玄,正盯着仅剩下的木箱直发呆。 粗略估算, 欠条加起来足足有五六百万两。 拿叽霸毛还? 崔静斋来得也快,走得也很快。 下人们庆幸自己没一起背负债务,没有任何留恋地随之离开了。 好在,死鬼老爹提前恢复了李敢的奴籍。 要不然,李北玄身边连个搭伙的人都没有了。 “少爷,你没事儿吧?”看着发呆的李北玄,李敢问道。 “我没事儿。”李北玄故作镇定,强颜欢笑道。 “老爷早就预判了这一切,给我恢复奴籍的时候,还为你留了后手。”李敢故作神秘道。 “当真?”李北玄眼睛瞬间一亮,果然老天爷不会饿死瞎家雀儿。 “少爷,你从小就定了娃娃亲,岳丈乃是国子监大学士姚简。” 李敢表情严肃地为李北玄谋划出路,“抽空你就去姚家催催婚,必能保你衣食无忧。” “就咱家现在这样,姚简还会承认这门亲事吗?” 古代讲究的是门当户对,李北玄对此没抱太大的希望。 侍郎父亲在,婚事就在;侍郎父亲驾鹤了,婚事也就无了。 “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他还敢赖账?”李敢眉毛一挑,“姚简是朝堂的清流,最在意的就是脸面。他还敢拼上一辈子攒下的名誉悔婚不成?” “今日非同往日,万一不同意呢?”李北玄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人性经不起任何考验。 “万一也不怕,老爷还准备第二手。”李敢自信满满,得取出来官凭文书,“老爷以我侄女的名义在蓝田县买了一座宅子,还给你捐了一个官儿,蓝田百户所,锦衣卫总旗。” “我爹不会觉得,我当个锦衣卫的总旗,就能还完这一箱子欠条吧?”李北玄耷拉着脑袋,欲哭无泪欲死不能。 李敢表情严肃认真,“老爷说,当上了锦衣卫就是皇帝的鹰犬爪牙,债主们才不敢打死你。” “……”李北玄:死鬼老爹有点儿良心,但是不多。 最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李家谦虚地说是富可敌城。 当爹的还是武朝巨贪,借这么多钱干啥,准备造反吗? 上辈子他就是个名不见经传辅警, 为了生活扛着房贷、车贷、各种套路贷…… 一点儿福没享。 重活一世,罪更是一样没少遭。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辈子辅警转正,成了总旗。 倒也是——专业对口。 “不过是欠点儿银子罢了,还不如我爹贪污的零头。” 李北玄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安慰自己。 老子可是万中无一的穿越者,搞钱还不简单? 白糖食盐,香水香皂,玻璃造纸…… 随便拿出来几样,就足以轰动整个武朝,其利润就何止百万千万? 五六百万两的欠款罢了,还怕还不上? 有锦衣卫的身份作掩护, 搞搞发明创造,没人敢来强取豪夺,发家致富不是梦。 只要抓住大展拳脚的机会,不出三年,我李家照样是京兆首富。 不…… 不出三年,我李家就将成为武朝首富! 这就是一个穿越者的底气,爆发出来的绝无仅有的含金量! 打定了主意,李北玄脱下靴子,从里面取出来一张很有味道的银票。 “敢叔儿,租一辆马车,咱爷俩去蓝田县!” 见少爷能在转瞬间重振雄风,李敢也是红了眼。 挺直身板,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去租了一辆马车。 一路颠簸,终于来到了蓝田县城。 锦衣卫总旗上任,第一件事肯定不是欺男霸女横行乡里。 首先要去百户所报到,这是官场上的规矩。 穿过还算繁华的街道,一路来到东城。 和京城的布局一样,东城居住的都是县内的达官显贵。 小小的总旗,从人家门口经过,门子都不一定正眼看你。 进入百户所之前,李敢还眉开眼笑地告诉李北玄。 百户所的位置极佳,右边是县衙,左边就是教坊司。 勾栏胡同里面,有好几位国色天香的官家闺秀。 “敢叔儿,我对失足少女没有任何兴趣。” 李北玄现在最担心的是,素未谋面的顶头上司,如果这人不好打交道就难办了。 “少爷,蓝田教坊司里,更多的是色艺绰约的侍人美妇。” 稍微愣了一下,李敢很快反应过来,少爷一直秉承的可都是魏武遗风啊。 “嗯。”李北玄满意地点点头,“锦衣卫的职责就是监察百官,教坊司的小吏也都在监察范围之内。” 锦衣卫主要从事侦察、逮捕、审问等活动,同时也负责情报安全工作。 相当于现在的监察、国安等部门的结合体,但只能领一份工资。 压榨劳动力这种事,从万恶的封建社会就一脉相传。 百户所十分破败,围墙上长满了青苔。 原本朱红的大门,也因为掉漆严重,失去了原本该有的光彩。 任谁也想不到,这座破落的衙门,竟然是让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百户所。 越向里面看,越觉得自己好像置身一座满是沧桑的文物古迹。 虽然不说残垣断壁,但至少满目萧然。 门口的石狮子旁,斜靠着一名力士。 嘴里叼着一根野草,看向勾栏胡同的方向。 似乎在怀念,他和赛貂蝉的一棍之缘。 “卫所重地,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看到李北玄和李敢,力士正了正绣春刀,立刻上前驱赶。 “我乃新上任的总旗。”李北玄拿出官凭印信,“还不速速带我去见百户大人。” 力士兴奋地夺过官凭,确定无误之后,竟然手舞足蹈起来,“兄弟们,总旗大人上任了,咱们的月俸有着落了。” “……”李北玄:我怎么突然有种刚脱离虎口,又掉进狼窝的感觉? 不等李北玄反应过来,一众锦衣卫冲了出来,抬着李北玄就向院子里面跑。 等李敢追进去的时候,李北玄正战战兢兢地坐在石桌上,四周围满了锦衣卫。 “总旗大人,尊姓大名?” “总旗大人,月俸什么时候发?” “总旗大人,英俊潇洒,月俸能不能涨一涨?” “总旗大人,能不能先发小人的月俸,赛貂蝉等小人等得都快干了。” 经过了解,李北玄终于弄明白怎么回事了。 锦衣卫很穷,穷得叮当响。 饷银从京城下发到地方,经过层层扒皮,千户所能拿到的不足五成。 心肠好一点的千户,会下发三成给百户所;心肠不好的,最多给百户所一成。 剩下的财政窟窿,百户们自己想办法。 百户、总旗牛逼,大家就吃香的喝辣的;百户总旗拉胯,手下人连口热汤都喝不上。 上一任总旗,三个月前调任京师,手下人已经三个月没领月俸了。 现在看到李北玄,如同看见了再生父母,移动的金山银山。 提到钱,李北玄也很无奈,他现在穷得只剩下五百万多万两的欠条了。 如果可以,他愿意给每个人打欠条,十倍月俸都行。 反正,虱子多了不痒,债务多了不压身。 第3章 父债子还,代代相传 “百户大人到!” 一声高喊,锦衣卫们也才陆续散开。 穿着官服的中年人走了过来,这便是蓝田百户所的百户——朱昉。 “见过百户大人。”一众锦衣卫纷纷抱拳行礼。 朱昉扫视一圈后,目光落在了李北玄的身上。 仔细打量之间,表情也十分丰富,仿佛李北玄欠他二五八万一样。 “一转眼,李家子都长这么大了。”朱昉声音低沉,“想当年,你刚满月的时候,还……” 开场白异常熟悉,李北玄下意识的接话道,“我满月的时候,还在大人身上撒过尿?” “不!满月的时候,你爹直接扣了蓝田百户所两年的饷银,给你办满月酒。” 朱昉仿佛欣赏砧板上的肉,“以前,蓝田百户所是整个武朝最富裕的百户所。直到你满月以后,一切都变了……” “……”李北玄:死鬼老爹,你特么做的是户部侍郎还是负部侍郎? “少爷,是这张。”李敢打开木箱,异常熟练地从中取出一张借条。 看着手中的借条,李北玄整个人都麻了,“大人,你这是吃定我了,父债子偿呗?” “你这个总旗,是从本官手里买的。之所以如此,是怕你被债主们打死,欠百户所的饷银就没人还了。” 朱昉的表情核善了许多,“今天起我们便是同僚了,本官先安排一场酒宴,为你接风洗尘。放衙之后,鼎丰楼见。” 接风宴,百户所的百十号人,自然不能全都参加。 能去鼎丰楼的也只有另一位总旗和十名小旗。 但李北玄走的时候,朱昉说的那句“本官请客你花钱”就很不贴心很不讨喜了。 跟着李敢,在甘棠巷里七拐八拐,李北玄越走心里越来越没底。 死鬼老爹怎么买这么偏僻的宅子? 穿过一排排的屋舍,终于见到一座不是很大的宅子。 独门独院,三间正房,两间厢房。 距离百户所只有三四里的距离。 庭院里摆放鲜花绿植,打扫得还算洁净。 屋里的家具也还算说得过去,小是小了点儿,但最起码能遮风挡雨。 “老爷说,咱们李家欠的钱很多,不能住太好的宅子。” 李敢认真地解释道,“越是寒酸,就越没人来咱家催债。” “我爹说得好像有点儿道理。” 李北玄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把李敢背着的木箱摆在桌子上。 缓缓展开,凝视着死鬼老爹留给他的“非物质文化遗产”。 “神龙元年,借张远桥五万两。” “神龙一年,借宋翠山十五万两。” “显庆三年,借莫离亭八万两。” “永辉元年,借殷莲州十万两。” “永辉四年,借……等等……” 李北玄额头上青烟乱窜,咬牙切齿地就想杀人,“敢叔儿,前朝的借条是怎么回事?” “老爷说,咱们是官宦世家,不能因为银子跌范儿!”李敢解释道,“债务向来是一脉相传,老爷驾鹤了,自然就全落在你的身上了。” 我…… 我他妈…… 感情李家借的钱,全要我来还? 不是我爹坑儿子,是祖祖辈辈都可我一个人霍霍? 把满是晦气的巷子丢到床底下,便去烧了一锅热水。 准备梳洗之后,换上干净的衣裳,去鼎丰楼赴宴。 马车一路颠簸,让他十分疲惫。 泡在木桶的一瞬间,说不出来的舒爽惬意。 缓缓闭上眼,李北玄开始琢磨,借用锦衣卫的身份搞点什么,先发一笔横财。 就在这时,香风袭来。 一道身影缓缓来到水桶边,柔弱无骨的手也轻轻按在他的头上。 “谁?” 李北玄吓得全身一激灵,双手分别护住重要位置。 定眼看去,是一名十六七岁的女子。 身着白裙,腰若细柳,肩若削成。 虽未施粉黛,却不失华美。 一双杏核眼,更是饱含秋水,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家中没有丫鬟,叔叔便让我来伺候少爷洗澡。” 女子声音娇柔,俏脸似乎因为害羞泛起一层红润。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不是李北玄不习惯被别人伺候,是他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未出阁的少女——绝对不行。 “少爷,你不记得我了吗?” “我是月娥呀,李敢是我叔叔。” “咱俩同是一天在侍郎府出生的。” “老爷在我满月那天取消了我的奴籍,送我来了此地。还请人教我读书识字。” 看着李北玄慌乱的模样,女子突然想起李敢交代他的话,“两年前,我曾有过一段不幸福的婚姻……” 月娥? 前身的记忆中没有这个人。 但人家自报家门,李北玄也装出相见恨晚的样子,和对方唠起了家常。 现在看来,死鬼老爹早意料到李家会有此一劫。 从他满月的时候起,便着手为他谋划后路了。 不仅把所有后事都交给李敢处理,还提前在蓝田县安排好了一切。 为的就是,李家出事以后,能有人照顾他这个生活不能自理的残障人士。 月娥先是用手帮她按摩按摩头部,然后用毛巾帮他搓洗身体。 水桶中,似乎还有一条河豚若隐若现。 看得月娥小脸再次涨红,随后赶紧摇摇头,抛开那些不实际的想法。 “月娥,家里只有咱们三人相依为命。” “现在你帮我洗澡,等下你洗澡的时候,换我帮你洗,咱们相互帮衬。” 既然符合用人标准,李北玄也彻底放开了,将双臂打在浴桶边缘。 “不行。”月娥摇摇头,“虽然没有了奴籍,但月娥始终是李家的丫鬟。哪有少爷伺候丫鬟洗澡的。” “宅子是你名下的,我岂能白住?”李北玄攥住月娥的手,“待会儿,就让我帮你搓搓背,抵一下房租。” “少爷,非这样不可吗?”月娥有些傻眼了,叔叔让她进来之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嗯。”李北玄重重地点点头,“柴火也挺贵的,与其分开洗,还不如咱俩一起洗,也能省些烧水用的柴火钱。” “……”面对如此荒诞的理由,月娥目瞪口呆,却不知如何反驳。 都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男人的坏,和女人有直接责任。 很多诚实可靠的小郎君,就是被女人一步步逼成坏男人的。 在月娥愣神之际,李北玄轻轻环住她的纤细又富有弹性的小蛮腰。 扑通。 水花四溅,月娥落水。 人间风月,争相销魂。 缭乱的凡尘,怎抵得住美妇人的一转秋波? 第4章 鼎丰楼,绝色美妇 洗澡。 只是单纯的洗澡。 只是纯粹的相互帮衬。 只是很淳朴的节省些柴火钱。 当然, 在这个过程中, 不可避免的会有那么一点儿肢体和肌肤上的接触。 换上一套整洁的长衫,李北玄神清气爽的去了百户所。 朱昉等人也正好放衙,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着城西走去。 十三人的饭局,银子肯定不会少花。 至于朱昉说的“他请客李北玄花钱”,就不是李北玄该考虑的事情了。 你见过锦衣卫吃饭要付钱的吗? 给你一张白条,已经算是法外开恩了。 让这群官老爷们盘火一个企业很难; 但你让他们搞垮一个企业,轻轻松松。 鼎丰楼不在富人区,而是开在了地段不好的城西。 原以为生意不会好,可偏偏这里每天座无虚席。 还成为很多商贾聚会的首选之地。 就在李北玄啧啧称奇的时候,一名女掌柜迎了上来。 一身白衣胜雪,眉如远山含黛,眼似秋水为眸。 微微丰满的体型,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成熟风韵的味道。 如此绝色美妇做掌柜,鼎丰楼活该生意火爆。 “大人莅临,小店蓬荜生辉,里面请。” 女掌柜体香诱人,声音如春风拂面。 朱昉要了一个大包间,轻车熟路地点了八菜一汤。 女掌柜离开后,朱昉给李北玄介绍起一众同僚。 和李北玄平级的百户,名叫熊战,世袭军户。 他手下的五名小旗,个个都是骁勇善战之辈。 美髯公王云长、霹雳火马翼德; 小温侯张子龙、锦毛虎赵孟起。 还有一个本家,叫做李汉升,善用一张烈炎弓,百步之内箭无虚发。 正闲聊之时,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叫骂声。 “让你们管事儿滚出来。” “也不打听打听城西谁是老大。” “平安银都不交,也敢在城西开店!” 几个面目狰狞的恶霸,手持棍棒冲进酒楼,开始驱赶店内的食客。 平安银就是地痞流氓们收取的保护费,只有交钱才不会有人过来闹事。 “前几天你们刚刚收过月钱,该打点的我也都打点过了。” 女掌柜闻声而来,“坐山雕,你们如果想赶尽杀绝,就别怪我报官了。” “报官?我好怕也!”坐山雕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风四娘,今天开始你这店就别开了,乖乖的去给张少做第三十八房小妾。” 话落,坐山雕一挥手,身后的狗腿子们开始打砸店里的桌椅。 食客们也不敢在此久留,纷纷抱着脑袋,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你们欺男霸女强取豪夺,就不怕遭报应吗?”风四娘怒视坐山雕。 “老子在蓝田县混迹这么多年,就没听说过有什么报应。”坐山雕猖狂大笑,“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风四娘,我劝你从了张少,不然……” 话刚说一半,就有狗腿子来到近前,“雕哥,楼上包厢里面还有几个人赖着不走。” “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们啥用!” 坐山雕气势汹汹地踹开雅间的门,“鼎丰楼黄了,都给老子滚出……” 话说了一半,戛然而止。 短暂的沉默之后,坐山雕等人扑通跪在地上。 “大、大、大人,误会,都是误会。”坐山雕语无伦次,百口莫辩。 被驱赶的食客中,有人见到了朱昉、熊战。 他们也没跑多远, 有的折返回来,有的隔着马路看起来热闹,有的则是去张家通风报信。 “这厮是城西的地赖子,唤作坐山雕。县衙惩处多次,依旧屡教不改。” 朱昉看向李北玄,“城西是你的管辖范围,既然遇上了案子就由你来办吧,本官为你斧正。” 李北玄瞥了一眼坐山雕, 虽然还跪在地上,但先前的慌乱已经没有了。 似乎,蹲笆篱子对他而言早就不痛不痒了。 一年不被县衙惩处几次,出门都不好意思和同行打招呼。 上辈子做辅警,几乎每天都要应对各种地赖子,李北玄经验十足。 “马翼德,将此人押回百户所,罚银五百两,监禁一年!” 五百两银子, 当领导的分完,剩下的应该够补发拖欠的月俸了。 嗯,要是这厮能供出幕后指使,崔静斋的二十万两,也不是没可能。 千里送人头,礼轻情意重。 李北玄心里早就笑出了猪声:小阿雕,你人还怪好的嘞。 坐山雕听了李北玄的话,明显一愣,随即神色复杂地打量此人。 见他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立马就放下了戒心。 小比崽子,毛孩没长齐就学人家办案。 没雄厚的背景,能做得了地赖子? 老子在笆篱子里面研究武朝律的时候,你还在你妈肚子里深造呢。 “大人,你别欺负小人不懂法。”坐山雕当即反驳道,“欺行霸市收保护费,最多杖责十五,罚银二十两。” “那是县衙的规矩,本官执行的是锦衣卫的规矩。”李北玄玩味地看着坐山雕,“知法犯法、藐视上官、不服判决,罪加一等!” 马翼德顿时接话道,“那就是监禁四年,罚银两千两。” “……”坐山雕:卧槽,武朝律还能这么玩的吗? 李北玄满意地点点头,“进入店铺打砸强收保护费,乃入室抢劫之重罪。” “入室抢劫,罚银千两,监禁三年。”马翼德顿了顿,“数罪并罚,监禁十二年,罚银五千两。” “……”坐山雕眉毛都快拧成了麻花,他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和当官的犟嘴了。 “贤侄。”朱昉是知道坐山雕底细的,轻声提醒道,“你第一天上任,就审这么大的案子,是不是有点儿……” “大人。”李北玄微微拱手,“这几人持械冲进雅间,距离我等仅有几步之遥,分明是意图行刺。” “这……”朱昉微微皱眉,似乎在提醒李北玄,这不是正当的理由。 “大人。”李北玄目光诚恳真切,“这是兄弟们三个月的月俸,和百户所两年的饷银呀。” 嘶! 朱昉等人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 锦衣卫就缺你这样的人才! 你他娘的但凡早点儿上任,兄弟们何至于吃糠咽菜呀! 熊战猛地起身,狠狠一拍桌子,“意图行刺朝廷命官,查抄全部家产,可斩立决!” 妈呀! 天塌了! 我们就是想帮张少霸占鼎丰楼,咋就抄家砍头了呢? 坐山雕脸上瞬间失去任何血色,恐惧到了极点。 仿佛被抽空了全部力气,瘫软地倒在地上。 不断地磕头叩首,“大人饶命,小的绝无此意,还望大人明察!” “那本官就明察一次!” 李北玄撸起坐山雕的袖子,上面什么都没有。 表情一凝,陷入沉默:不应该呀,地赖子身上应该都有纹身的。 撕啦! 就在这时,马翼德粗暴地撕扯开坐山雕的衣服。 在他的胸口上,明晃晃地刺着“纵横四海”几个大字。 李北玄眼睛瞬间一亮,义愤填膺声泪俱下,“欺天啦!” 第5章 我举报,这逼碰瓷儿 “欺天啦!” 李北玄义愤填膺声泪俱下,“普天之下皆为王土,四海之内皆为王臣,你想纵横四海之上,就说明你有了颠覆武朝之心,犯上谋逆之意。” 张翼德心生惋惜,“犯上谋逆,诛九族!” 朱昉怜悯同情地看着坐山雕:你说你没事惹他作甚,知道他们家欠了多少钱吗? 熊战等人的目光也全都落在了李北玄身上, 搜肠刮肚地想找词汇对他歌功颂德一番。 可最终,也只怪自己没文化,只能一句卧槽走天下了。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坐山雕懵逼了,彻底懵逼了,“小的是受人指使的,受人指使的啊!” “我们锦衣卫的行事风格,向来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至于你最终的罪名有多大,完全取决于你提供的线索价值。” 李北玄等的就是这句话,任何一个地赖子背后,都有一个保护伞。 坐山雕为祸多年,进笆篱子跟去老丈人家串门一样,没后台才怪。 就是把他们抄家也没多少油水,越往后敲诈所得才越多。 锦衣卫和县衙不是一个系统,不光有各种酷刑,还有先斩后奏之权。 不管是民间乡绅地主,还是天下百官,听闻锦衣卫无不闻风丧胆。 落在县衙手里屁事没有,可落在锦衣卫手里,不死也脱层皮。 当坐山雕听到犯上谋逆诛九族的时候,早就吓破了胆。 毕竟,武朝律的最终解释权在锦衣卫的手里。 迫于李北玄的淫威,坐山雕只能供出幕后黑手。 “我说我说,是张公子指使我这么干的。” “张公子?”李北玄抿了一口酒,“哪个张公子?” “前任知县家的公子,张东平。”坐山雕老实回答。 李北玄随即询问了朱昉,又传唤了风四娘,大概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前任知县名叫张二河, 因为其堂兄晋升吏部员外郎,便使用钱财在吏部运作了一番。 如今,只等着吏部下发公文,就能直接调任万年县令了。 武朝京城中有二十五条大街,将全城分为两市一百零八坊。 其中以朱雀大街为界将城区分为东西两部分:东部隶属万年县,西部属于长安县。 蓝田县令调任万年县令可不是平调,而是晋升。 万年县令、长安县令是进入权力中枢的捷径。 担任过两县县令的人,将破格提拔进入大理寺,而后晋升六部主事。 张家为庆祝张二河晋升,特在鼎丰楼摆宴庆祝。 张东平见鼎丰楼生意爆火,风四娘又风韵貌美,便起了独占之心。 风四娘宁死不从,张东平便指使坐山雕等人来这里闹事。 不管是风四娘,还是鼎丰楼,张东平都势在必得。 案件经过水落石出,那就好办多了。 立刻安排马翼德去传唤张东平。 其余人押解坐山雕等人,回到了百户所。 谁承想,刚走下楼梯就被人拦住了。 就见一名头上插着簪花,涂脂抹粉的年轻公子,坐在酒楼的大厅品茶。 在其身后,还有十几名家丁护院,死死挡在门口。 “贤侄,那就是张东平。”朱昉提醒道。 “大人,熊大哥,你们稍候,看我审理此案就好。” 朱昉和熊战相互对望后,命人搬来两把椅子坐在一旁观看。 风四娘急忙给他们泡了两碗上等的铁观音。 李北玄心知肚明,能不能在蓝田县站稳脚跟,就看今天这个案子了。 张东平不紧不慢地放下茶碗,朝着李北玄轻蔑一笑。 想巴结张家的食客,早就跑去通风报信。 但就算是知道是他是幕后指使的又怎么样? 新官上任,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我就算认罪,你他妈的敢真罚吗? 当纨绔的,哪个不欺男霸女强取豪夺,你管得过来吗? 我们老张家的家世背景,就算是现任蓝田县令来了,也得给小爷乖乖赔礼。 “小爷姓张,嚣张的张。” 张东平非但不起身行礼,还十分猖狂地坐在原地,丝毫没把李北玄等人放在眼里。 瞥了一眼朱昉,张东平不屑地哼了一声:别人怕你们锦衣卫,我可不怕。我大伯弹指一挥间,你这个百户就会灰飞烟灭。 原以为李北玄会走审案的流程,先打几句官腔。 然后给他一个不痛不痒的罪名,双方相互找个台阶下,这事儿也就算翻篇了。 “张东平,你个傻逼玩意儿。” “一点儿脑子没有,还他妈学人做纨绔?” 任谁都没想到, 李北玄没先数落张东平的罪过,而是指着他的鼻子就破口大骂。 朱昉、熊战听着突如其来的骂声,险些一口茶汤全都喷出来。 周围的小旗们,也是一脸茫然,不知道李北玄在搞什么飞机。 不是,你啥情况? 你不该先控诉我的罪状,再给我一点儿不痛不痒的惩罚吗? 张东平目光呆滞,疑惑费解地盯着李北玄,你小子咋不按套路出牌? “强扭的瓜不甜,你不知道吗?” “看上哪家姑娘,就他妈知道用强,就不能动动脑子?” “先让坐山雕登门闹事,在风四娘最无助的时候,你穿着金甲圣衣,踏着七色彩云,闪亮登场……英雄救美、抱得妇人归,这种桥段你不会吗?” 李北玄径直走到张东平面前,唾沫星子满天飞,“你爹就没给你安排个师爷什么的教教你吗?就是养条狗,还知道亲顺主人,为主人出谋划策呢!生得一头猪脑,活该人家美妇人看不上你。我们村里的傻子,还有女人倒贴呢。” “你……放肆!” “蓝田县,我张家就是天。” “我喜欢用什么样的方法就用什么样的方法。” 张东平自幼娇生惯养,啥时候被人指着鼻子骂过数落过? 他今天对鼎丰楼和风四娘势在必得,没想到被这群臭丘八搅了好事。 “小爷告诉你,强扭的瓜不甜,但它解渴!” 张东平咬牙切齿地站起身,用手推搡着李北玄,“不想在蓝田县混,那我现在就成全你!” 扑通! 李北玄仰面倒地,身体不停抽搐,嘴角库库倒沫子。 王云长、马翼德匆忙上前,扶起李北玄。 李北玄一手捂着胸口,一手颤抖地指着张东平。 故作虚弱无力道,“殴,殴打朝廷命官,罪加一等。” “……”张东平:草泥马,我要举报,这逼碰瓷儿…… 第6章 一巴掌,呼倒总旗大人 有钱人置办家业,当官的大兴豪宅。 自古以来,高墙深院,山水园林,都是“大户人家”的形容词。 张家,曾是一县的土皇帝,自然是朱门高第,富丽堂皇。 豪宅外粉墙环护,绿柳周垂,三间垂花门楼,四面抄手游廊。 院中甬路相衔接,山石点缀,整个院落富丽堂皇,雍容华贵。 张二河坐在书房内,一边喝茶一边琢磨调任京城以后的事情。 中原群雄逐鹿,历经百年战火。 武朝原本是北方一个小国。 三家分秦之后, 现任国君赢世民,奋四世之余烈,统一北方。 以长江为界,和南方的楚王朝划江而治。 在巴蜀地区,还有魏国虎视眈眈。 如今,武朝的官员们分成激进派和保守派。 激进派以武勋世家为主,他们主张南征彻底统一中原。 保守派是外戚和部分开国功臣,他们觉得激进派还是太保守了。 近乎,每天都在朝堂上指着激进派破口大骂:你们这群臭丘八,别他娘的光说不练。要钱给钱要人给人,先操练水师,给老子们干死江东杰瑞;转头在灭掉大魏王! 还有一部分南方投降来的礼教派,他们是学阀的代言人。 崇尚儒学,以孔家为核心,认为国家应该效仿古礼。 劝皇帝要君子不争,要用礼让和谈判的方式,解决问题。 张大江背后有门阀,自然属于礼教派。 身为弟弟的张二河,也借此机会攀附上了学阀阶级。 调任京师后,崔静斋就是他的顶头上司。 他调查了许久,发现崔静斋这个人是油盐不进的主儿。 唯一喜欢的就是纳妾,并对纳妾有着入魔一样的痴迷。 莫名地,张二河想到了自己未出阁的,十四岁的闺女。 虽然他和崔静斋年龄相仿,但为了向上爬,也不介意称呼老崔一声“岳父大人”。 正想着,却发现管家火急火燎地跑进来。 “老爷,大事不好了,少爷被锦衣卫抓了。” “不就是强男霸女欺行霸市,有什么大不了了。” 张二河抿了一口茶,气定神闲,“一点小事就如此慌乱,一点儿管家的稳重都没有,将来进京如何成就大事?” “老爷,不是这个罪名。”管家慌忙摇头,“是藐视上官、知法犯法、入室行窃……” “你呀,一有点儿风吹草动就沉不住气。”张二河脸色阴沉,打断了管家的话,“这些年,他犯的错还少吗?这罪名,不消一个时辰就放回来了。” 马上调任京师,又抱上了学阀的大腿,张二河底气十足。 小小百户所,借他们八百个胆子,也不敢把张东平怎么样。 “老爷,您先听我说。”管家满眼着急,“少爷打了新上任的锦衣卫总旗。” “你说什么?”张二爷一口茶汤喷出来,“你再说一遍,那孽畜干了什么?” “老爷,少爷他……”管家战战兢兢,“少爷他一巴掌放倒了锦衣卫总旗。” 卧槽! 殴打锦衣卫? 傻逼玩意儿这么勇的吗? 殴打县内的普通官吏,花点儿银子也就过去了。 可那他妈的是锦衣卫,天子亲军。 打了锦衣卫等于是打了皇帝的脸,不想活了吗? 妈的,老子当年冲动了,就该全都洒在墙上…… 可骂归骂,人还是要救的。 虽然,当官的和锦衣卫水火不容,但总归要去看看。 有钱能使磨推鬼,张二河就不信了,用钱还砸不烂锦衣卫的牢门。 蓝田百户所的后衙。 朱昉和熊战难掩内心喜悦,其余人更是摩拳擦掌。 文武百官,都看锦衣卫不爽。 张二河认知县期间,对锦衣卫永远都是六不原则: 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不理睬,不接受,不上钩。 百户所在他眼里,就是晋升的工具。 不管是剿匪还是赈灾,锦衣卫永远都冲在第一线。 送死锦衣卫去,背锅锦衣卫来。 百户所上上下下,早就对县衙怨声载道,可就是找不到发泄的机会。 现在,机会来了。 县衙给百户所关上了所有的门,李北玄给百户所开了一扇窗。 “贤侄,你这招儿用得好,用得妙,用得呱呱叫。”朱昉喜于言表。 “贤弟,你真是好样的。哈哈哈,殴打朝廷命官,足以秋后问斩。” 熊战也兴奋得直搓手,恨不得立刻就点齐了兵马,直接抄了张二河的家。 殴打朝廷命官,这种罪名可大可小。 尤其还是殴打了天子亲军锦衣卫。 张东平可谓是百口莫辩。 锦衣卫干的就是莫须有的勾当。 他们永远比含冤入狱的人,更知道他们有多冤枉。 “大人,咱们这次能从张二河身上敲诈出多少银子?” 李北玄现在最关心的,还是手下人三个月的月俸问题,以及死鬼老爹克扣人家两年的饷银。 “封口费这东西,是没有上限的。”朱昉神秘一笑,“重要的是看你怎么操作了。” 李北玄默默地盘算了一下: 锦衣卫百户月俸是10两银子。 总旗5两,小旗四两,其余人2两。 上任总旗欠手下人的月俸一共是360两; 死鬼老爹不光扣了百户所的银子,还脏了补给。 欠条上,写的是欠锦衣卫两年的粮饷共计两。 老爹欠的太多,可以先缓缓。 上一任总旗欠的钱,李北玄可以不还,但他又不能不还。 正所谓,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 要想马儿跑,就得先让他们吃饱。 这个财政窟窿补上了,手下人才会对他死心塌地。 将来他赚钱还债,才能事半功倍。 正盘算的时候,马翼德进门禀报,“大人,张二河来了。” “财神爷到了?”朱昉喜出望外,立马迎了上去,“张大人怎么屈尊来此,有事知会一声,朱某定当登门拜访。” “朱大人,我是为了犬子张东平的事情来的,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 朱昉明知故问,很不讨喜。 换作以前,张二河肯定是要发飙的,可现在有求于人只能暂时忍耐。 “哎呀,这个事儿比较难办。”朱昉重重叹了一口气,用手指了指李北玄,“当众殴打天子亲军,这罪过……你懂得。” 病榻上。 李北玄十分配合,揉着胸口,凄惨地咳嗽了几声…… 第7章 捞钱,我是专业的 “咦?” “李贤侄?” “贤侄,你还记得我吗?” 看清床上之人,张二河喜上眉梢。 原本纠结的神色,顿时舒缓起来。 “我爹欠你钱?”李北玄心里一激灵。 “呃?”张二河一怔。 他很想说,你家的门槛太叽霸高。 我当年进京走关系,花了五千两银子,连你爹的面儿都没见到。 好不容易你成人礼了, 我送了一把纯金打造的长命锁,却他妈的连口热乎饭都没吃上。 “不欠钱啊,那就好办了。”李北玄长出了一口气。 已经穷疯了的人,抓住机会肯定不会放过,“令犬在大庭广众之下,一掌将我击倒在地。这让我在百户所威信全无,将来如何让手下人信服?” 令犬? 去尼玛的令犬! 张二河虽满脸不悦,却也不敢当场发作。 用手使劲儿搓搓脸,露出慈爱般的关怀,不动声色地将一张银票递到李北玄的手里。 “贤侄,犬子还是个孩子,你就让着他一点儿。” 看在我和你爹同僚一场,逢年过节都去你家拜会的面子上,就别和他一般计较了。如今我即将调任京师,这是一点儿心意,你千万要收下。” 这话说得就有点儿软硬兼施了。 一层意思是,我连年来都给你爹行贿,你李家已经吃得够多了。 另一层意思是,李家家道中落大不如前,我即将赴京,碾死你如同碾死一只蚂蚱,你见好就收,别惹我发飙。 李北玄瞥了一下手中的银票,总觉得张二河在骂他:区区五百两银子就想平事儿,那我的小命也太不值钱了吧? 但想榨取更多,就要放长线钓大鱼,不能把目光放在眼前这点儿利益上面。 “突然想起来,我从小就患有脑疾。” “令犬和我闹着玩的时候,正好是我旧疾复发了。” 李北玄站起身活动活动手脚,对着朱昉咧嘴一笑,“百户大人,刚过是我旧疾复发,和张公子没有半点儿关系。” 朱昉假装恍然大悟的模样,“那就撤销对张东平殴打朝廷命官的指控吧。” “原来如此,那我在这里就祝贤侄的脑疾早日康复。” 张二河嘴上这么说,心中却对李北玄鄙夷的不行:想当年你爹是何等威风,到了你这里……你李家才是虎父犬子! “朱大人,那我现在就带犬子回家。”张二河对着朱昉拱拱手,“就此别过。” “等等。”朱昉拦住了张二河,“张大人,令犬暂时还不能走。” “还望朱大人行个方便。”张二河先是一怔,很快明悟过来,又从袖口中掏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递给朱昉。 “这不是钱的事儿,令犬还有多项指控在身。” 朱昉脸色一沉,这是他和李北玄的约定,如果李北玄说自己有脑疾,那就是钱没给够;如果说是其他的病,就表示钱给足了,可以放人了。 “不就是收取保护费,强抢民女吗?”张二河大为不解,“这他妈也叫事儿?” “张大人,和令犬勾结的人可不是什么地赖子。”朱昉善意地提醒道,“而是意图行刺天子亲军的反贼。” “啥玩意儿?”张二河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坐山雕那伙人是反贼?他们图啥?图你们衣裳图你们鞋,还是图个九族斩立决?” “他们进入酒楼,自始至终都没调戏酒楼掌柜。而是手持利器,闯进本官的雅间,这难道不是刺杀天子亲军的反贼吗?” 卧槽! 张二河目光呆滞,当即就麻爪儿了。 脸上瞬间失去任何血色,虚弱无力道,“朱大人,犬子和坐山雕那伙人没关系,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啊。” 啪! 一张染血的证词,拍在张二河面前。 朱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满脸为难地瘫坐在椅子上,“张大人,这是坐山雕等人的口供,都说是令犬指使的。食客、百姓们也全都亲眼所见,你这让本官如何是好啊。” “朱大人,你知道的,我最近进京花了很多银子,家中着实拮据。” “犬子确实和那群反贼无关,仅仅是要强抢民女。看在咱们同僚一场的面子上,行个方便。” 张二河脸色青一阵紫一阵,纠结了许久,这才狠狠一咬牙,从袖口中掏出一沓银票。 朱昉目测银票,差不多有四五千两,这才勉为其难地点点头,“咱们都是给朝廷办事的,这些年合作也很默契。令犬的事情,本官暂时不上报镇抚司。张大人先行回去,本官自会酌情定夺。但关上个把月,是在所难免的。” “朱大人尽管去做,就该给犬子一点儿教训。”张二河对着朱昉拱拱手,“先行谢过二位,张某这就去牢房交代一下,告辞!” 数了数银票,足足五千两。 朱昉十分满意,终于扳回一局,太特么解气了。 百户所有百户所的规矩,坐地分赃的过程很愉悦。 李北玄的五百两是医药费,直接拿出360两,发放了拖欠的月俸。 剩下的五千两银子, 朱昉得了500两,李北玄和熊战各得250两。 十名小旗各得50两,百名锦衣卫各得10两。 剩下的两千五百两,暂时入库。 五百两银子用来翻修百户所, 一千两银子用来做阵亡抚恤金。 一千两银子用作日常开销和装备维护采购。 对此,锦衣卫上下所有人,都没有任何异议。 唯独李北玄一脸蒙圈二脸茫然:合着,这五千两银子,不算是我替老爹还债的?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他在百户所立威成功,暂时获得了手下人的忠心。 “贤弟,想不到你坑人是一把好手。能让张二河在咱们锦衣卫面前栽跟头,我是彻底服你了。”熊战走过来,拍拍李北玄的肩膀,“再接再厉,让咱们百户所恢复往日雄风。” “贤侄,这件事大家都有参与,是见者有份。还钱之路,任重道远,你要加油了。”朱昉煞有介事地安慰道,“还有个事,新任县令下个月来述职,你要小心一点儿。数年来,此人一直被你爹打压,说起来算是流放至此。” “……”李北玄看着自己手中的银票,顿时觉得不香了:死鬼老爹在京城,到底做了多少孽啊? 深吸了一口气,李北玄问道,“这个张东平,最后咱们怎么判?坐山雕这群人真的全杀掉吗?” “诛九族要层层审批的,说出来也只是吓唬吓唬张二河。” 朱昉略微沉思,“银子咱们收了,罪名肯定要大一点儿。就意图行刺发配岭南。至于张东平……杖责二十,禁足三个月。” “意图行刺变成强抢民女。”李北玄意味深长地点点头,“说不准,张二河还得谢谢咱们呢……” 第8章 想退婚,得加钱! 出了百户所,李北玄去了东市。 京兆之地的县丞,都十分富足。 路边摊的小吃种类繁多,数不胜数。 最吸引李北玄的,还是京兆府头牌:全味居烤鸭。 点了一只烤鸭,四个小菜,二斤桂花酿。 正要掏钱结账,却见刘掌柜的小跑过来,点头哈腰道: “大人,您能来小店是小店的荣幸,怎敢在收您的钱呢?” “吃饭花钱理所应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给不起呢。”李北玄把碎银子拍在柜台上,“你和本官说,是不是经常有人来这里吃白食?” “这……”掌柜的略微沉思之后,开始对着李北玄诉起苦来。 京兆之地,豪门多如狗,权贵遍地走。 驰名的店铺和摊铺,自然有很多人过来白吃白喝。 结账的时候,要么打白条,要么打掌柜的一顿。 嘴里面还扬言,也不看看老子是谁,能来你店里吃喝,是你祖坟八代冒青烟! 摊主和掌柜们面对这样的事情,也只能是忍气吞声。 刘掌柜之所以敢说,正是因为李北玄抓了张东平,他觉得这是一个能为百姓申冤的好官。 “你要这么说的话……” 李北玄笑了,贱兮兮地笑了,这尼玛简直就是天赐良机啊! “掌柜的,抽空和那些苦主通个气儿。如果在遇到吃饭不给钱的,悄悄地用小本本记下来,然后来百户所找本官。” 李北玄摆出一副青天大老爷的严肃表情,“切记,一定要攒起来,超过五两银子,本官才好断案。” 刘掌柜疑惑不解,“大人,为何要超过五两银子?” “武朝律明文规定:窃取他人财物,轻则财物归还原主;情节较重的会没收其财产,杖杀和弃市。”李北玄得意一笑,“商业犯罪中,五两银子以上属于情节较重,抄家、刺配、流放……到时候,本官给你们一成的抄家红利。” “……”刘掌柜整个人都呆住了,彻底僵立原地。 一脸茫然、二脸疑惑三脸懵逼:不是,吃白食的罪状,在锦衣卫都这么大了吗? “老刘啊,你就听本官的准没错。”李北玄拍拍刘掌柜的肩膀,“本官不光给你红利,还保你一路平安,放心大胆的举报,有钱大家一起赚,何乐而不为呢?” 李北玄一直觉得,人生有四大幸事。 有权有钱、没病心宽; 有事丫鬟干,没事干丫鬟。 李家虽然家道败落,可锦衣卫的职权还是不小。 利用这些小商贩浅浅的捞了一笔,应该够还几天利息了。 付过钱,李北玄正了正绣春刀,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向甘棠巷。 刚进院子,就发现李敢在和一位老者聊天。 “家中遭逢大难,招待不周,还望姚先生见谅。” 李敢满眼歉意,给老者泡了一壶茶。 “位居高位,哪个没有沟沟坎坎?哪个又是一帆风顺?” 老爷抿了一口茶,宽慰道,“大家相互帮衬帮衬,终究会熬过去的。” 老人一袭儒衫,周身上下都散发着文人特有的浩然正气。 不出意外的话此人就是他的便宜岳丈姚简了。 说话间,老者将一张红帖,推到李敢面前。 李北玄眼比较尖,清楚地看到里面夹着五千两的银票。 李敢脸色微变,冷哼道,“姚先生,这是何意?” 李北玄也凑上前,拿起红帖查看,这是他和姚乐怡的定亲文书。 下意识地看向李敢:敢叔儿,说好的姚简是朝堂中的一股清流,说好的这个比较有节操,比较在乎脸面呢? 妈的! 老爷说得对! 狗官的嘴骗人的鬼,没一个好东西。 “小女自幼体弱,你们定居蓝田,恐怕也不能跟着过来。要不咱们两家就……” “姚大人,小的只是李府的管家。这件事我不能替少爷做主。”李敢打断了姚简的话,“况且,蓝田县距离京城很近,少爷随时可以去京城完婚。” “李敢,你……”姚简目瞪口呆,入赘这种话你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原以为,退回红帖,奉上五千两银子,婚事也就作废了,可万万没想到,李敢如此不要脸,气氛也瞬间尴尬起来。 “贤侄。”姚简深吸了一口气,把求助的目光看向李北玄,“我老来得女,距离国子监祭酒只差一步,还望你行行好,放我姚家一马。” “岳父大人说笑了。”李北玄揣着明白装糊涂,“小婿就是个不入流的锦衣卫总旗,何谈放过岳父大人一马呢?” “贤侄,不是万不得已,老夫也不能来此。这里有五千两银票,就当作对你的补偿了。” 姚简毕竟还是要脸的人,生怕名声受损,最终还是没把退婚二字主动说出口。 李北玄也看出来其中门道儿,姚简是来跪求退婚的,主动权都在自己手里。 只是…… 五千两银子,就把小爷打发了,那小爷的终身幸福也太不值钱了吧? “姚大人,当初你说我乃人中吕布马中赤兔,他日必成大器。” “费尽心思的找来当朝王爷作保,我爹才勉强答应婚事。” “我家刚出事,你就过来落井下石,文人的脸面和清誉都被你丢尽了。” 李北玄狠狠一拍桌子,“就你这逼样,还自诩清流?我都替你臊得慌!” “你先别激动,万事好商量。”姚简眼圈泛红,声音哽咽,“我已经满头白发,再不进步,官路就到头了。你就行个方便,放我一马行吗?” “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李北玄一把夺过红帖,“想退婚,门儿都没有,红帖我暂且留下,你走吧!” “贤侄,买卖不成仁义在。”姚简还想争取争取,“只要是钱能解决的事情,还可以再谈谈……” “带上你的臭钱,从我眼前消失。敢叔儿,送客!” 李北玄把绣春刀拍在桌子上,随时准备发飙。 “我走我走……” “贤侄,你再好好想想,如果觉得生活没啥奔头了,随时可以找我谈。” 姚简见势不妙,抓起银票狼狈逃离小院。 “少爷。”李敢疑惑不解,“与其闹成这样,还不如多要点儿银子了。” “区区五千两银子就想退婚,这不是践踏咱们李家的尊严吗?” 李北玄收起绣春刀,身躯站得笔直挺拔,满满的男儿傲骨。 “少爷,果然有气节,老奴自愧不如!”李敢对李北玄竖起了大拇指。 “哼!”李北玄冷哼,“想退婚,得加钱!” “……”李敢。 第9章 我真的太想进步了 姚简离开没一会儿,刘掌柜亲自带人送来酒菜。 食盒打开,酒菜摆好,香气扑鼻。 月娥小心地拿起鸭饼,卷了三块鸭肉。 放进口中咀嚼,满脸都是享受。 “少爷,这顿饭不便宜吧?” 李敢望向李北玄,他最清楚,李北玄藏起来的银票全都用来租马车了。 “二两银子而已。”李北玄下意识地答道。 “一顿饭,花了这么多钱?”李敢狠狠一捂脑门子,“少爷,咱们家……不复从前,还是要省着点儿花才好。” “咱爷俩乔迁新居,自然要庆祝庆祝。”李北玄不以为然,“以后,我省着点儿花。” 李敢虽然心疼钱,却也无可奈何,少爷锦衣玉食惯了,只花二两庆祝乔迁,已经算是长大了。 “敢叔儿,我觉得家中事务,还是你一把抓比较好。” 李北玄从怀里掏出来六百两银票,“这是咱们家第一笔进项,你收好。” 李敢拿起银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少爷,你第一天上任,就贪了这么多?果然,捞钱这勾当,是祖传的手艺。少爷有老爷遗风。” “呸呸呸。”李北玄白了李敢一眼,“敢叔儿,这钱是正经渠道来的,后面还会更多。” 一天捞了六百两, 十天就是六千两; 一个月就是十八万两…… 天呐,少爷一年就能把债还清了! 要么说人家能当少爷呢,就这捞钱的本事,和胖胖都望尘莫及。 老爷都得掀开棺材板,对少爷竖起大拇指,说上一句:我儿,有钱帝之姿! 月娥望向李北玄,眼里全是小星星,丝毫没觉得她的算术问题存在严重争议。 “少爷,我去烧水。”月娥很主动地站起身,声音轻柔曼妙,“你出门遛个弯消化消化食,就可以洗澡了。” “好。”李北玄点点头,换了一身便装出门遛鸟。 半个时辰后,李北玄回到小院,直奔洗澡用的厢房。 水雾蒙蒙中,月娥已经脱下了罗裙。 枝头上的硕果,差点晃瞎他的眼。 哇靠! 真的大! 真的白! 真的是纯天然…… 李北玄兴奋地搓搓手,“小月月,少爷来帮你洗澡喽!” 厢房发生的一切,都没逃过李敢的火眼金睛。 望向厢房,李敢情不自禁地哼起来北方小调。 “一呀嘛更儿里呀,月了影儿照花台。 “秋香姐定下了计 ,她说晚傍晌来。” “牡丹亭前我们多恩爱,但愿得鸾凤早早配和谐……” 次日一早。 李北玄醒来,坐在床榻上抻了一个懒腰。 月娥早已经把洗漱用品准备好,马尾做成的牙刷上也沾好了竹盐。 早餐也早就做好,白粥、鸡蛋、小笼包,外加两碟小咸菜。 吃过早饭,李北玄整理了一下官服,来到了百户所。 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百户所开堂审案,案犯正是张东平、坐山雕恶性犯罪团伙。 一进后堂,就发现场景十分诡异,朱昉在提笔写字。 五大三粗的汉字,像是拿刀一样,死死握着毛笔。 看向宣纸的时候,面目狰狞,额头上青筋暴窜。 就好像是上了战场,砍杀不共戴天的敌军。 唉! 李北玄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武朝虽然以武立国,但武人们却总想着进步。 希望通过琴棋书画撑撑门面,博得文官的尊重。 可一群操刀的汉子,想坚持下来很难,这件事就逐渐成了武人们的笑柄。 “贤侄,你来得正好。” 朱昉炫耀着苦练已久的狂草,“快来帮我看看,这个字写得如何?” “日……比?” 李北玄凝视了许久,这才倒吸了一口凉气,“大人,难道是想让锦衣卫扫黄,搞一笔进项?” “啊?”朱昉面红耳赤地抢过宣纸,“不对呀,明明是个昆字呀!” “……”李北玄生无可恋:昆字写成这样,难免我不往歪的地方想啊。 “他娘的,读书人果然不好当。”朱昉把宣纸撕得粉碎,仰天长叹。 李北玄万万没想到,他亲手毁掉了武人的进步之心。 看着朱昉垂头丧气,精神不大好的样子,就小心地问道,“大人,为何如此?” “陛下寿辰,往年都是进献生辰纲。可今年却变了,非让各地的百户所写一首诗词为陛下贺寿。”朱昉狠狠一拍桌子,“让老子砍人在行,可写诗词着实有些难为人。” 李北玄一怔,“写首诗词就行?” “你会?”朱昉眼睛里重燃希望之火。 “谦虚地说,放眼武楚魏三国文坛,百字以内,小侄无敌。” 李北玄还以为多大的事情,上辈子他练飞白的时候,用的就是诗词歌赋。 别的不敢说,全唐诗倒背如流。 上辈子,缓解压力的业余爱好,终于派上用场了。 武朝皇帝赢世民,还是秦王的时候就大杀四方,1v17战绩可查。 平扶风灭西秦,野战刘武周,武牢关一战擒双王…… 别人都说赢世民用兵如神,可他却经常说,灭了匈奴王庭才是他的得意之战。 心念至此,李北玄屏气凝神,落笔于宣纸之上。 看名字,乃是刮痧小李的《塞上曲》。 第一句, 第二句, 第三句, 第四句…… 笔锋越来越快,一句句诗跃然宣纸之上。 朱昉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表情也从怀疑到诧异,再到错愕和惊叹。 最后一笔落下,李北玄长出了一口气,“写完了!” 卧槽! 没想到,北玄贤侄还是个快枪手? 朱昉为之一顿,曹子建七步成诗,李北玄竟然只走了一步? 可看到李北玄的字,朱昉更是惊为天人。 笔画如同姐姐的腿,好似塞纳河畔的春水; 结构如同姐姐的背,好似保加利亚的玫瑰; 章法如同姐姐的手,好似浓香淡雅的美酒; 诗词内容更像姐姐的臀,圆润翘挺会杀人…… “好诗!是他娘的好诗!” 朱昉激动地一拍桌子,“我这就让人装裱起来,送往京城镇抚司。” “朱叔叔,你看得懂?”李北玄略显诧异。 “啊,我……”朱昉挺直了脖子,“就是看不懂,才他娘的说你写得好!” “……”李北玄。 没办法,锦衣卫在抄家灭族的路上神威盖世,文化水平也只停留在“彼其娘之”的层次上。 如果朱昉能看懂这首诗的内容,那才叫一个烂字了得…… 第10章 又到了紧张刺激的分赃环节 “这首诗一共六十个字,都是歌颂皇帝无上功绩的。” 李北玄洗洗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大人,盖上你的印信吧。” “没人和你抢功。”朱昉狠狠一瞪眼,“盖上你和本官的印信,其余人在下面按手印。” “大人,你就这么信我?”李北玄奇怪地看着朱昉,“你就不怕我写的是反诗?” “老子虽然看不懂,但字还是认识的,那几个地名也是知晓的,都是陛下北征的关键地点。” 朱昉笑了笑,“如果这东西靠谱,陛下不仅会赏你,还会给咱们百户所一个集体荣耀。就算不靠谱也无所谓,陛下从没觉得咱们这群丘八是文化人,咱们蓝田百户所,主打一个重在参与。” 李北玄听闻,也没过多谦让,拿出印信就盖了上去。 这首诗的内容,肯定会戳进赢世民的心窝窝里面,保证让他激情热血澎湃。 普天之下,奉承皇帝的诗词很多,但精品少之又少。 不是皇帝不喜欢拍马屁,只是很多文人拍的没水平罢了。 刮痧小李一辈子都是巅峰期,写的都是传世诗篇,必然获得赢世民的赞许。 找来司吏,让他去书斋精心装裱一番,打上火漆后火速送往镇抚司。 同时还一再嘱咐,让他和书斋掌柜签订保密协议。 但凡诗词内容泄露出去,没收全部财产,流放三族。 心头大患解决,朱昉心情也变得舒畅了,“贤侄,那咱们就开堂审案?” “嗯,时间也差不多了。”李北玄伸了伸懒腰,“张东平享受了一夜,今天该让他知道知道,什么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了。” 百户所审案和县衙不同,近乎所有的案件都是公审,允许百姓旁听,也允许没报案的受害者现场补充证据。 此时,百户所的大院里,站满了吃瓜群众,就连张二河也带着管家混迹在人群里。 用手半遮着脸,选择了一处角落,生怕别人把他认出来。 人群里,全味居的刘掌柜,也带着一群摊主和掌柜来观看公审。 如果李北玄真的把张东平治罪,他们也才敢用小本本把白吃白喝的人记下来。 锦衣卫办案没有县衙那么繁琐,也没有皂吏手持杀威棒敲打地面高喊“威武”。 “带人犯上堂!” 李北玄一拍惊堂木,嘈杂议论的吃瓜群众也全都安静下来。 “放肆,你们弄疼我了!” “知道我爹是谁吗?” “家父张二河!家父张二河!” “等我爹入京述职以后,把你们全都咔嚓了。” “你们都给小爷等着,都洗干净脖子好好等着!” 李北玄看着不断挣扎谩骂的张东平,转头看向马翼德,“老马,藐视公堂是什么罪名?” “藐视公堂,轻则掌嘴三十,重则杖刑二十。”马翼德回答。 “给张大人点儿面子,就掌嘴三十吧。” 话落,李北玄就看见了人群中的张二河,“耽误本官审案,罚银五百两,就当是百户所的加班费了。” “……”马翼德瞪大眼,直勾勾地盯着李北玄:卧槽,果然是虎父无犬子,总旗大人捞钱也是一把好手。 又是罚银又是掌嘴,吓得张二河全身一颤。 “孽畜,管好你的嘴,在特么瞎比比老子就不捞你了。” 冲出人群,对着张东平的脸就是两个大鼻兜,然后转身看向李北玄,“犬子着实无礼,老子已经教训过他了,还望贤侄勿怪。案子该怎么判就怎么判,老夫绝不干涉。” “来人,为张大人看座!” 李北玄的目的就是让张二河从人群里走出来,目的达到了,自然也就不追求什么咆哮公堂了。 “谢过。”张二河对李北玄拱拱手,坐在了公堂的一侧。 “本官倒地,是脑疾复发,张东平不存在殴打朝廷命官之大罪。” 李北玄环视众人,“经锦衣卫查明,张东平强抢民女属实,判处五十军棍,赔偿顶峰楼掌柜风四娘精神损失费二百两。张东平,你可有异议?” 听到最终判决,张二河终于松了一口气: 殴打朝廷命官、勾结反贼, 两条重罪变成强抢民女,这个钱果然没白花。 李北玄,果然有老侍郎遗风,拿钱是真给办事。 “我,我……” 张东平很想说自己不服判决。 可想到老爹探监交代的话,想想为了捞他花的银子。 最终还是无奈地叹息一声,“大人,我没有任何异议。” 谁说锦衣卫只会罗织莫须有的罪名? 李北玄得意一笑,你看着犯人和犯人家属都觉得本官判得好。 “那就行刑吧。” 立刻有四名力士过来,将张东平按在地上。 王云长、马翼德举起军棍,照着他的屁股就敲了下去。 眨眼间,张东平就发出一连串惨绝人寰的哀嚎。 “我的妈呀,新来的总旗大人果然神勇。” “那俩小旗,也真是往死里打啊。” “只知道官官相护,如此铁面无私的场面,还是第一次见。” “总听人说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今天算是彻底开了眼了。” “新来的总旗大人能处,上来就干了县尊他儿子,我愿称他武朝最狠锦衣卫。” “真希望总旗大人,不是在抓犯官,就是在抓犯官的路上。” 吃瓜群众议论纷纷,眼睛里全都敬佩之色。 锦衣卫们更是打心眼里服气了,能遇到办实事又特会捞钱的好上司,这辈子算是值了。 行刑结束,张二河一脸肉疼地让人用担架抬着张东平离开。 寻常情况下,二十军棍就能打死人。 现在五十军棍下去,只是皮开肉绽却没伤到骨头,很明显是李北玄给他放了一片汪洋大海。 处理完张东平,就轮到坐山雕一伙人了。 他们就像是一个个犯错的孩子,规规矩矩地跪在公堂之上。 最大的靠山张东平被打得半死,身为土皇帝的张二河屁都没敢放一个,极大可能是新来的总旗大人背景通神。 几个地赖子老老实实地认罪伏法,一点儿都没存在侥幸心理,更没敢和李北玄狡辩顶嘴。 “坐山雕,尔等横行乡里鱼肉百姓,多次被县衙抓捕依旧屡教不改。现在,本官判你们抄家流放,充军登莱府,望你们以刺面相公为榜样,以身许国誓死行阵,洗刷半生骂名和污点。” “大,大人……”坐山雕严重怀疑自己听错了,“就抄家充军?” “坐山雕,你这是什么意思?”李北玄一立眉,“你是嫌本官对尔等的惩处太轻了吗?” “不不不,没有没有,小民认罚,小民认罚!” 原以为是斩立决、流放三族的罪名,万万没想到只是抄家流放一人。 坐山雕等人喜极而泣。 顿时感觉,空气中都带着一股大草原的清新味道。 为祸乡里的地赖子终于伏法, 围观的百姓们,顿时爆发出一阵阵热情激动的欢呼。 刘掌柜等人相互对望,然后齐刷刷地点点头。 他们的心思都十分的纯粹:娘希匹,那些吃东西不给钱的,全都把你们记在小本本上面! 案件刚审完,熊战就带着锦衣卫去抄家了。 人群散去, 李北玄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 舒畅地哼着小曲儿,走向后堂。 很快,就到了紧张又刺激的分赃环节…… 第11章 风浪越大,鱼越贵 张家。 大夫已经给张东平涂好了药膏。 张东平难受,委屈地想哭。 可还不等他解释什么,张二河已经破口大骂起来。 “孽畜,在酒楼殴打朝廷命官,你是不是脑袋里进水了?” “你知不知道,我托了多少关系,花了多少银子,才把你保出来?” “我他妈还没觉得委屈呢,你倒是先委屈起来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爹,不是那么回事。”张东平哭着解释道,“我是被冤枉的,真的是被冤枉的。” “放屁!”张二河一脚踹翻茶几,“就算是李北玄冤枉你,朱昉还能冤枉你?” “爹,我当时就是用手拍了他一下,然后他就倒了。李北玄碰瓷儿也就算了,还冤枉我袭击天子亲军。” 张二河一愣,傻儿子他最了解不过了。 平日里为非作歹,打一顿就主动认错了。 可现在,被打的屁股开花,依旧坚持自己没错,就有点儿耐人寻味了。 “这些话,我昨天探监的时候,你怎么不和我说?” “爹,我几次要说,都被你一巴掌制止了呀。”张东平满脸辛酸泪,“你一个劲儿让孩儿认罪,孩儿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能在公堂认罪。” 张二河微微眯起眼,目光中闪烁寒芒,“儿啊,你把整件事的经过,详细的和为父说一遍,不要错过任何细节。” “爹,我就是单纯地想纳妾,顺带着霸占鼎丰楼罢了。” 张东平擦擦脸上的鼻涕泪,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番。 “这群天杀的锦衣卫,竟然做局暗算我儿。若是让他们如此肆意妄为下去,将来还不得抄了我们张家?” 听完事情的经过,张东平的母亲卢氏顿时气得直跳脚。 彼其娘之! 张二河瞬间爆了粗口,李北玄这狗犊子竟然联合朱昉诈骗张家的银子。 “相公,你一定要为咱们张家争回颜面,也要给儿子洗刷冤屈啊。” 面对卢氏的哭诉,张二河更是恨铁不成钢的斥责起来: “但凡这孽畜不去招惹鼎丰楼,会让李北玄他们投机取巧吗?” “慈母多败儿,惯子如杀子的道理你不懂吗?” “他在蓝田县惹多大的祸,我都能帮他摆平!” “可将来去了京城,保不准一件小事就让我们张家遭受灭顶之灾。” “新任县令已经来蓝田赴任,是出了名的谏臣。就住在蓝田驿站,我这就过去找他商量商量对策。” 张二河怒火熊熊,气呼呼地出了府门,直奔驿站而去。 县令高宏伟,莽村一哥。 此人文能提笔控萝莉,武能床上定人妻,号称京城第一莽撞人。 三十岁之前,白天卖鱼晚上苦读, 终于在贞观八年,高中进士。 为官之时,起步就是都御史。 在武朝,想出人头地要么入阁,要么做谏臣。 卖鱼的都知道,风浪越大鱼越贵,莽村一哥果断选择了后者。 谏臣,古代的喷子键盘侠。 他们存在的目的,就是在生死线上反复横跳。 咦,今天天气不错,咱们骂赢二吧; 唉,今天心情不美丽,咱们骂赢二吧; 呀,今天淘到一卷孤本,咱们骂赢二吧…… 总之就是,做得越凶,名声就越响亮。 巴不得皇帝一刀砍了他们,让他们名留青史。 所以,谏臣的一贯作风就是, 柿子要选硬的捏,南墙要向铁的地方撞。 武帝国,历经两朝的红人只有李家。 所以,高宏伟就把目光对准了前任户部侍郎李道正。 李道正对此满眼无所谓:我们李家就是巨贪,爱咋咋地,有招想去没招死去。 见弹劾李道正多次无果,高宏伟言辞激厉的放出狠话: 在武朝,哪怕天上掉下一文钱,那也得姓赢,不能姓李! 可他错就错在把皇帝推上台面儿,皇帝赢世民能与民争利吗? 李道正瞅准机会,指使手下人弹劾了高宏伟。 高宏伟的官路一贬再贬,最终贬到了蓝田县做县令。 现在,李道正因为贪污案伏诛,却连一个为高宏伟发声的人都没有。 平日里,和他称兄道弟的同僚们,也对他被贬视而不见。 未来步步高升的张二河来访,怎能不让他激动? “锦衣卫都是世袭军户,就算是候补也需要军户之身。” “朱昉竟然安排文臣之子出任总旗,分明就是买官卖官暗箱操作。” 高宏伟狠狠一拍桌子,义正辞严道:“下官这就写奏疏,弹劾朱昉和李北玄。” 此时,百户所的后堂,摆了三口大箱子。 锦衣卫抄家的速度,是武朝所有部门中速度最快的。 任凭你藏得再怎么隐秘,也逃不过锦衣卫的法眼。 坐山雕团伙家中,共计查出现银八千多两。 金银珠宝等物品全部折算下来,有两千多两。 百户所唯一的文化人就是司吏,相当于百户所的大管家。 此人姓和名致斋,今年四十五岁。 是个四试不中的落魄秀才,为了生计才来百户所做起了司吏。 虽然每个月有月俸可拿,但生活依旧十分拮据。 可李北玄来了之后,直接搞了精准扶贫。 他入职百户所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现银。 兴奋的清点完成后,和致斋命人将现银入库。 从上到下依旧是老套路分赃。 朱昉得了1000两,李北玄和熊战各得500两。 十名小旗各得一百两,百名锦衣卫各得20两。 唯一不同的是,赃款直接计算在月俸之内。 以自负盈亏的红利为名,和月俸一同发放。 让李北玄意外的是,朱昉并没有扣下他的五百两红利,也没着急让他还钱。 为了庆祝百户所连发两笔横财,平日里大米都按粒数的和致斋,破天荒的弄死一头瘸腿的牛。 百户所的大院里,众人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好不惬意。 “朱叔叔,钱都不用分给上面的吗?” 几碗酒下肚,李北玄终于问出心中疑惑。 话音刚落,就引来一片哄堂大笑。 “就算是朱大人给,千户也得敢收才算。” “咱们百户大人可姓朱,咱武朝的国公里面哪位姓朱啊?” “你满月之前,咱们百户所可是武朝第一富户,人员编制近五百人。” 众人七嘴八舌,说得李北玄有点摸不着头脑。 便神色复杂地看着朱昉,“朱叔叔,您……” 朱昉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家兄,卢国公朱知节。” “……”李北玄:卧槽,还是个超级牛逼的关系户? 第12章 裁判都是我的人,你拿什么和我玩? 百户正六品,县令正七品。 从品级上而言,县令确实没百户的品级高。 但朝廷在地方施行“军政相互监督”之策。 锦衣卫可以督察地方官员,县令也可以监督辖区内的锦衣卫所。 所以在实际办公过程中, 百户的权利高于县丞却低于县令,千户的职权高于县令却低于知府。 这也是张二河为官多年,能把锦衣卫当枪使的原因之一。 本身高宏伟和李道正就是政敌,现在他的儿子涉案,更加不能放过。 他要把李家死死地钉在武朝的耻辱柱上。 御史台的人就是这样,不是在喷人就是在喷人的路上。 可不知道为什么, 让人把奏疏送去京城之后, 高宏伟总觉得脊背发凉,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思量再三,他还是决定去找大学士姚简请教请教。 姚简为了退婚的事情,最近伤透了脑筋。 原以为李北玄就是个混吃等死的废物, 可偏偏上任之后,办的案子让他刮目相看。 有心回京观望一段时间,可又怕别人说闲话。 书香门第和锦衣卫联姻, 不仅会被天下文人戳脊梁骨, 就连他晋升国子监祭酒的美梦也会彻底破灭掉。 一时间,姚简陷入了两难。 恰好此时,蓝田县令高宏伟来访。 二人寒暄过后,高宏伟直接进入正题。 “大人,下官刚到蓝田县,还没正式走马上任,就收到多名军户的举报。” “锦衣卫百户朱昉,不知收了多少银子,竟然推举犯官之子李北玄出任锦衣卫总旗。下官乃是一县父母,面对军户们诉苦,不得不站出来为他们发声。” 姚简眉头紧锁,神色复杂地看着高宏伟,“你如何确定是李道正行贿受贿,朱昉买官卖官的?” “大人,李道正乃我朝第一巨贪。”提及一生宿敌,高宏伟情绪激动悲愤,“他贿赂朱昉买个总旗也在情理之中。” “老夫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李道正欠蓝田百户所白银两万两。”姚简声音低沉地反问道,“现在,你还觉得朱昉受贿买官卖官吗?” “……”高宏伟瞬间懵逼了。 我特么把弹劾的奏报都递上去了,现在你告诉我他们之间只有债务纠纷? 最让高宏伟不理解的是,李家欠朱昉那么多钱,朱昉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下达委任状的? “大人,都说李道正富可敌城,怎么还会欠朱昉的钱?”高宏伟使劲儿挠挠头,总觉得这一切来得都太不现实。 “谁说他光欠朱昉的钱了?他还欠京兆府尹崔静斋、大理寺卿裴俊、六部尚书……”姚简已经懒得去说那些苦主了,“所有债务全加一起的话,李北玄每天挣一千两,一百年也还不完。” “啥?”高宏伟瞪大眼,茫然不可置信,“大,大大人,你说李家还有几百万两银子的外债?” “老夫知道的,已经远远超过了五百万两。”姚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没有天子亲军这个官身,李北玄刚露头就得被债主们打死,朱昉只是看在欠条的面子上,仗义出手罢了。” “可李北玄寸功未立,难以服众啊。”高宏伟还是想争取一下,希望姚简亲自出手,“对他做总旗这件事,您就没有任何异议吗?” “老夫当然没有异议。”姚简的言语铿锵有力,“李北玄和小女有婚约在身,如果没有锦衣卫的官身,他被债主活活打死了,小女岂不是没过门就开始守寡?” “……”高宏伟如遭雷击,就感觉脑瓜子嗡嗡的,告状竟然告到被告人家里了? “高县令,老夫劝你最好少去招惹李北玄。惹怒了那些债主,以后恐怕你连做守门卒的机会都没有,望你日后耗子为汁。” 完了,天塌了! 这该死的李道正,到底欠了多少钱? 有关部门、裁判、评审,都是穿一条烂裤头的人,我拿什么和李北玄斗? 高宏伟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瘫软地倒在地上。 猛然间,他发现自己不是京城第一莽撞人,而是京城第一大傻逼。 弹劾的奏书已经送往京城,即将面对的是一群疯狂讨债的朝堂大佬。 还有朱昉,那可是武朝第一老流氓,卢国公朱知节的亲弟弟。 朱家向来是能动手尽量不吵吵,只有朱家欺负别人,别人谁敢拿走朱家一针一线? 和李道正交恶多年,他虽然获得了名声响亮,可官位却是一贬再贬。 如果朱昉知道他用莫须有的罪名弹劾,极可能换来朱昉无休止的报复。 天杀的张二河,你真是害苦了我! ………… 锦衣卫们兴致盎然。 似乎,他们已经看到,百户所即将恢复往日雄风。 酒喝得多了,自然要聊一些少儿不宜的风流史。 自古风月之地, 佳人如云,皆是色相诱人。 只要金银在手,便是一切顺水推舟。 这个世界的青楼,被分成五大经典流派。 魏国有悠闲吟咏,好做女道士装束的魏国校书; 武朝有传承床帏之艺的大同婆姨, 青灯古佛下,外表禁浴,内心却纵容凡人所求的泰山姑子; 楚国有如同小花在风雨中摇曳的扬州瘦马,和静卧在时光长河中的西湖船娘。 北方人多喜欢大同婆姨,她们包装华美如同诗画,基本功扎实,专业服务过硬。 至于泰山姑子,那就不是寻常人能接触到的,哪怕是朱昉,也仅仅是跟着他大哥去蹭过一次而已。 朱昉擦了擦嘴角上的酒渍, 开始说蓝田县的驰名地标:媚香楼。 听名字就知道,这不是什么正经的娱乐场所。 但李北玄却十分喜欢, 一城一池、一州一府,皆有他们独有的青楼文化特色。 媚香楼有一个歌姬,叫作杜秀娘。 六岁就被卖入媚香楼,人长得秀气,身段风韵。 再加上勤奋好学,十四岁就成了媚香楼的头牌。 当红的时候,很多人想为她赎身,纳她为妾。 可由于自命清高,都被她一一错过。 只想等一个如意郎君,过双宿双飞的生活。 如今,她已经二十三岁,过了巅峰年华。 媚香楼的吴嬷嬷,见她人老珠黄,不能给媚香楼挣钱了,就要给她转阁。 转阁,就是把她卖给下等妓园,沦为接客的工具。 杜秀娘不想接客,可又没钱给自己赎身, 便跪地乞求,希望吴嬷嬷看在往日情面上,再给她点儿时间,赚够赎身的钱。 就在哭的凄凉之际,被喝花酒的王云长撞见了。 直接打赏了五十两银子,要听她唱一首小曲。 有人重金打赏,吴嬷嬷自然愿意,暂时就打消了转阁的想法。 也就是这一晚,二人相互走进了对方的心里。 每天早晚,杜秀娘都会来百户所给王云长送饭,那叫一个郎情妾意。 “自古以来,英雄救美这勾当,成功率都是九成以上。” 李北玄仔细打量王云长,美髯公的绰号着实不是白来的:这厮,有二爷之姿。 第13章 正经人,谁特么逛青楼啊! 百户所的酒宴结束,众人三三两两地散去。 朱昉似乎有些意犹未尽,决定给王云长做一回主。 带着李北玄、熊战、王云长、马翼德,就去了媚香楼。 媚香楼不愧为蓝田第一青楼,入场券就要五两银子。 进入媚香楼的大堂, 就见舞台上有戴着面纱,衣裳半遮半掩的舞姬载歌载舞。 来青楼这地方消遣,图的是一个情绪价值。 如果全都光溜溜,按部就班,反而没意思了; 半遮半掩才迎合客人们的胃口,能挑动他们心中的邪火。 资深老嫖客们,把这亲切地称之为——情调。 吴嬷嬷一眼就看到了王云长,重金打赏的凯子来了,自然要好生招待。 由于生意火爆,楼上的雅间都满了,只能暂居一个卡包。 媚香楼的姑娘,从身段到样貌,都是北方极品。 经过专业技能培训后, 舞技、唱功、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等造诣,也都无可挑剔。 一曲作罢,舞台上又换了一批舞姬。 虽然都是北方姑娘,却穿着西域的服饰,造型优美,体态轻盈。 跳起舞来,就好像灵动的长蛇,在无尽的沙漠中蜿蜒前行。 独特的节奏和动态的身姿,为她们增添了别样的异域风情。 在场的看客们陶醉不已,纷纷掏出银子,扔在舞台上打赏。 “贤弟,你看她们这身段,比我家夫人强多了。” “贤侄,你看这舞跳得多好,比我的小妾不知高了多少个档次。” “头儿,这里的歌姬比雀儿胡同的更招人疼。 娘嘞,把我看起兴了,明天得去雀儿胡同找赛貂蝉,她等我等的都快干了。” 众人落座之后,王云长就去找他的白月光了。 朱昉、熊战、马翼德三人看得是津津有味, 还时不时地对她们赤着的小脚、若隐若现的沟壑品评一番。 可让他们奇怪的是,李北玄对这些竟然不为所动。 “搞了半天,你们就来这里玩素的?” 李北玄对朱昉很失望,说好的要给王云长做主呢? “什么素的?”朱昉满眼不解。 “只能看,不能搂不能抱,不能摸不能睡,这有什么意思?”李北玄满是疑惑,连坐台的小妹都不找,咋能玩得尽兴? “等等……”朱昉神色复杂地看着李北玄,“贤侄,某家一直觉得,你是个正经人。” “杜叔叔!”李北玄表情严肃义正词严,“正经人,谁特么来青楼啊!” “……”朱昉三人:卧槽,万万没想到,这小子年纪轻轻,竟然藏得这么深! “你们都这么好糊弄的吗?” “赤个脚、露个腰,随便扭两下就把你们迷得五迷三道的?” 上辈子见过诸多刺激战场的李北玄,决定给他们上一课。 朱昉等人分明就是没见过大世面,跳舞的女子都没有桌子上的茶点有吸引力。 可就在此时,却传来一阵喧闹。 李北玄等人循声看去,却见不远处一个卡座旁,有几人在争吵。 似乎,随时能演变成大规模的械斗和暴力冲突。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正将一名女子护在身后。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王云长;女子应该就是他的白月光杜秀娘了。 “哪来的憨货,敢坏了小爷的好事?” 锦衣公子态度傲慢嚣张,“小爷看上你,是你和媚香楼的荣幸。” 杜秀娘把求助的目光看向吴嬷嬷,“妈妈,说好的只卖艺不卖身,你怎么能反悔了?” “媚香楼把你们买下来,你们就是媚香楼的财产。卖不卖是我说的算,就算是告到衙门,也是我占理。” 吴嬷嬷一边安抚锦衣公子,一边对着杜秀娘横眉立目,“进了青楼的门,你不卖也要卖,王公子看上你是你的荣幸,你别特么自命清高。想不卖也行,让这个野汉子现在就给你赎身。” 很明显, 这个所谓的王公子是有雄厚背景的人; 吴嬷嬷也是一个处事灵活、懂得变通的老妈子。 媚香楼说是卖艺不卖身,但也要分来消遣的贵客是谁。 如果是官宦子弟来这里寻欢作乐,你不让人家睡,媚香楼还想不想干下去了? 正所谓,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 他们随便一句话,能让你生意火爆,也能让你关门大吉。 曾经,有京城来的官宦子弟,看上了年芳五旬的吴嬷嬷。 吴嬷嬷乖乖地冲洗干净,钻进被窝等着被宠幸。 那一夜,吴嬷嬷还主动配合喊着号子:公子,真是资本雄厚威猛过人…… 王公子,乃是京兆府丞的独生子王仙贝。 府丞王干炬,在京兆府的地位,仅在府尹崔静斋之下。 京兆十二县,随便一个县令来了,也得主动称呼王仙贝一声“少君”。 吴嬷嬷不知道王云长的确切底细, 单凭他的手腕比王仙贝的大腿都粗就不难发现,真的打起来,王云长一巴掌就能把王仙贝呼进墙里,扣都扣不出来。 心中一阵腹诽:王公子,你平日里都是前呼后拥,今天怎么一个狗腿子都没带? 为了不惹怒王仙贝,吴嬷嬷立马计上心头,“二位都是媚香楼的贵客,理应知道这是京兆府知名的清雅之地,来这里消遣的非富即贵。还望二位不要动手,以免坏了他人的雅兴。” 有了吴嬷嬷的提醒,王仙贝立刻会意,他也看出来自己绝不是王云长的对手。 “大胡子,小爷不是打不过你,而是风雅之地不易动武。” “既然咱们看上了同一个姑娘,那就按照青楼的规矩来。” “咱们比试一场,你赢了这姑娘归你;你要是输了,这姑娘我就先玩三个晚上。” 王仙贝自幼丧母,从小就缺少母爱,所以对上了年纪的女人,特别感兴趣。 杜秀娘这种还是完璧之身的老女人,玩起来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只是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公然和他抢女人。 对付王云长这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汉子,和他比试诗词歌赋稳赢不输。 “既然你们都中意秀娘,那就比一场,谁赢了秀娘今晚是谁的。”吴嬷嬷玩味地看向王云长,“老身愿意再追加二百两的彩头,二位公子意下如何?” 第14章 百字以内,我无敌 青楼,自诩文雅之地。 所以对氛围和格调的要求得极为严格。 也会经常举办诗会,吸引那些才华横溢的文人墨客。 争风吃醋的事情,时有发生。 几乎所有的青楼都会遵守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文斗定胜负。 青楼也会主动拿出一份彩头,奖励给获胜者。 吸引客源留住客源,收益远比拿出二百两银子更高。 王云长勉强能读得通武朝律,诗词歌赋就一窍不通了。 当王仙贝提出要文斗的时候,可急坏了王云长。 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李北玄站了出来。 几步走到吴嬷嬷面前,眼神市侩至极,“赌赢了,就有二百两?” “正是。”吴嬷嬷点点头,“这是青楼的规矩,从不赖账。” “老王,我来帮你赌。如果赌赢了银子归我,你自己想办法给她赎身!” 李北玄信心十足,二百两银子,够还几个时辰的利息了。 “小爷乃是国子监优秀监生。”王仙贝冷哼,“和小爷比,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我就在大堂等你。我倒是要看看,一个见钱眼开的家伙能有何本事。” 吴嬷嬷生怕惹恼了王仙贝,低眉顺目地伺候着他去了大堂。 “这是百户所新任的总旗大人。” 王云长急忙介绍道,“大人虽然年纪轻轻,却是有真本事的人,上任没几天我就赚够了给你赎身的钱。” “多谢大人替奴家解围。”杜秀娘感激的,对着李北玄深深一作揖。 “都是自己人,无须多理。”李北玄自信满满,“拿下他轻而易举。” “头儿。”王云长面露难色,“那可是国子监的监生,能赢吗?” “我要是不行,就没别人行了。”李北玄拍拍王云长的肩膀,“记得赎身的时候别被吴嬷嬷套路了,内老东西的心肠坏得很。” “嗯。”王云长重重地点点头,“只要能救下秀娘,以后你让我往东我不往西,让我撵狗我不撵鸡。” “老王,你别这么肉麻,以后你每天接送我当值就行了。” “头儿。”王云长一怔,“难道有人意图行刺你?” “那小王八一看就是官宦子弟,我怕他赌输了敲我闷棍。” 回到座位,李北玄抿了一口茶。 朱昉、熊战、张翼德纷纷对王云长竖起了大拇指。 也接连夸赞杜秀娘人长得漂亮,还贤惠。 “老王,你怎么还抖上了?”张翼德不解地问。 “激动。”王云长声音颤抖,“一想到能给秀娘赎身,我就控制不住地激动。” 杜秀娘听闻,小鸟依人一样依偎在王云长的怀里。 喝,tui! 这该死的狗粮! 等晚上回去,我也要和小月月一起洗澡澡…… 吴嬷嬷走上舞台,所有的歌姬陆续退场。 “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 “两位王公子,要以诗词决定歌姬的归属。” “在座的诸位都是我武朝知名才子,也都可以参与其中。” “如果哪位才子的诗词获得好评,可选择一位姑娘畅玩一夜。” “笔墨纸砚已经准备好,今天的题目是以媚香楼为题,写一篇词牌。” 文房四宝一一摆在众人的桌子前,侍女们抬起纤纤玉手开始研墨。 气氛瞬间变得热闹起来,才子们摩拳擦掌,准备独占风骚。 媚香楼可是高端场子,能不花钱就和美人彻夜长谈,这是多少人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题目似乎是为了照顾王仙贝的面子,所以也弄得比较简单。 写一些骚情的小词儿,博美人一笑,是文人墨客最擅长的事情了。 “有把握吗?”朱昉低声询问。 “小王八什么水准我不知道。但能仗着身份在青楼仗势欺人为非作歹的,文学功底都不咋地。” 李北玄斜着眼睛,不屑地扫了一眼王仙贝,“小侄三百六十行,行行是状元。自然不是那些苦逼监生所能比的。有些监生,一时是废物,一辈子都是废物。” 刹那间,全场鸦雀无声。 这小子谁啊? 青楼里,争风吃醋是家常便饭。 纨绔们,私底下都有不成文的规矩。 那就是——拼爹。 官小的让官大的,一级压一级。 遇到了家世背景旗鼓相当的,吵一吵闹一闹,相互给个台阶。 然后,拉着肇事小妹儿来到闺房, 上演一场知名大戏,床头打架床尾合。 大致形容一下,就像这样:???、???…… 像李北玄这样夹枪带棒的辱骂监生,还开地图炮的,明显就不合群了。 有认识王仙贝的,已经开始酝酿情绪,决定灭一灭李北玄的威风。 如果能得到王仙贝的赏识,未来平步青云不是梦。 王仙贝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他平日里都是前呼后拥,什么时候被这样嘲讽过? 只恨自己今日出门没多带些人手,不然一定要打的李北玄生活不能自理。 再看看王云长,王仙贝更气。 糙鄙的莽汉,竟然敢和老子抢女人? 等老子调人过来,一定打断你第三条腿,让你这辈子都不能体验熟女滋味。 心念至此,王仙贝拿起笔,自信满满地挥毫泼墨。 国子监的监生,绝非寻常县学、书院的学生所能比。 王仙贝狂傲,自然有他狂傲的道理。 最擅长的就是辞赋,今日稳操胜券。 他不仅要在文采上战胜对方,也要在武力上碾压对方。 让李北玄等人知道知道,什么叫马王爷三只眼! “花信来时,恨无人似花依旧。又成春瘦,折断门前柳。” “天与多情,不与长相守。分飞后,泪痕和酒,占了双罗袖。” 很快,一首《点绛唇》跃然纸上。 众人传阅,都对王仙贝的词,都是赞叹不已,仿佛遇到了什么千古佳作。 “春回大地百花萌发,柳枝折尽而人未归来,真叫人泪湿青衫。” “天既赐予多情,却又不使相守,果真是酒入愁肠愁更愁。” “相思绵绵,为君消瘦,辞彩轻柔自然,这就是艺术的感染力吗?” “王公子才华横溢,艳照千古。吾等,不及也!” 李北玄愣了一下,他承认王仙贝有点儿东西,但是不多。 周围喝彩的人群,更像是惧怕王家的权势,刻意捧哏。 “王公子的这首词,秀娘一定会很喜欢。” 吴嬷嬷喜上眉梢,对着李北玄一挑眉毛,“我看这位公子,就不要献丑了吧?” 言外之意也是在警告李北玄,别和王公子作对,现在认错还来得及。 “头儿……”王云长满眼焦急,“情况不妙啊。” “子曰,慌鸡毛?”李北玄拍拍王云长的肩膀,“百字以内,我无敌。” 第15章 那一刻,我震惊了整个青楼 熊战、马翼德掌心满是汗水,为李北玄捏了一把汗。 朱昉见过李北玄写诗,但能不能战胜王仙贝,他也没把握。 李北玄拿起笔,在纸上书写起来。 嘶! 传阅之时,众人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一手飞白,世间罕见。 这首词,也是千古难见的一首好词。 当宣纸传到吴嬷嬷手中的时候,她的目光瞬间变得呆滞起来。 在青楼做了大半辈子的老妈子,第一次见到如此佳作,情不自禁地诵读起来: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哪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随着吴嬷嬷的声音响起,整个媚香楼陷入一片死寂。 原本那些陪着客人嬉笑玩耍的伶人们,表情也全都严肃起来。 诗词从心,她们从这首词中读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仔细品读,几乎所有伶人都沉浸其中。 那寒冷凄苦, 那忧伤思念, 那最萧瑟的秋, 那最伤心的离别, 那凄厉的晨风和黎明的残月…… 像是一根根针,刺的她们全身发颤。 一番苦涩袭来,她们眼眶泛红,泪水也在眼圈打转。 那些被伤过的伶人,一时没忍住,竟然忍不住哽咽起来。 眨眼之间,整个媚香楼陷入了一片哽咽之中。 就连王云长怀里的白月光,也深受感染,泪水染湿了衣衫。 任由谁都没想到,李北玄一首词,竟然让整个青楼的伶人全都哭了。 “卧槽,贤弟牛逼,一首词就把这群小娘们弄哭了。” 熊战瞪大眼,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满满的都是震惊。 “头儿,你果然有真才实学。”马翼德对李北玄竖起了大拇指。 贤侄写诗词这么牛逼? 那锦衣卫送给陛下的寿礼…… 娘希匹, 百户所对六部儒生,优势在我? 朱昉现在可以断言,李北玄确实没吹牛逼:百字以内他是无敌的! 李北玄也很震惊,他知道打动女人需要怨词小调,可万万没想到一首词竟然和整个青楼的姑娘有了共鸣。 想了许久,李北玄想明白了,他忽视了柳大官人对风尘女子的杀伤力。 纵观华夏文坛,柳永的诗词可能不是最强的,但他的怨词却鲜有敌手。 人家嫖娼不花钱,京城花魁争相包养,大宋花魁榜前十,无一例外。 作为核弹级别的少妇杀手,曾经创下过十万少妇送花圈的辉煌战绩。 柳三变出殡当天,汴京全城妓女,褪下花红,自发地穿上素衣为其送行。 最牛逼的是,青楼停业三日,妓女们停比三天! 纵观华夏五千年历史,如此成就的唯独柳三变一人。 二楼雅间,一直偷偷观察的姚简,瞬间眼睛一亮。 心里也一个劲儿地琢磨着:没听说李北玄的诗词功底如此深厚啊! 想着想着,便悄悄地走下楼,那张宣纸他势在必得。 如果不给…… 那也没关系,媚香楼就等着关门大吉吧。 李北玄目光落在吴嬷嬷身上,“这一场比试我们赢了吧?” “是是是。”吴嬷嬷木讷地点头回应,就算是他想给王仙贝走后门,也是不可能的了,两个人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既然赢了,还不给钱?”李北玄目光市侩,出门在外,不捞点银子就算赔。 很快便有人端着托盘,奉上二百两纹银。 “你是哪里的学生,可敢留下姓名?” 王仙贝怒火中烧,万万没想到在京兆这地界,还有人不给他面子。 他倒要问问面前的小子,当爹的是什么品级,敢如此大声对他说话。 如果品级没有自己的老子高,那就要打上门,让他们父子二人齐刷刷跪下来道歉不可。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乃国子监监生,姚少秋。” 李北玄声如洪钟,“老坦儿,你噶嘛呀,文斗输了想换武斗吗?” “好,很好!姚少秋,小爷记下你了!”王仙贝撂下一句狠话,狼狈离开媚香楼。 我淦嘞娘! 姚简气得险些从楼梯上栽下去:你特么招灾惹祸,凭什么让我儿子背锅? 咬牙切齿地走近舞台旁的桌子,不着边际的顺走了上面的《雨霖铃》原稿。 嘴角也泛起一抹奸笑。 李道正虽然伏法了,可李北玄在国子监的监生身份还在。 弘文馆的老东西们,总说国子监的学生写不出来好的诗词。 老夫就用这个,狠狠打一打他们的老脸。 咱们英明睿智的赢世民陛下,最善用飞白,就喜欢和飞白高手做朋友。 李北玄的这首词和字都极具观赏价值和收藏价值, 赢二陛下得到之后,万一高兴到抽风,直接就赏老夫一个国子监祭酒也说不准。 正二品国子监大学士,听上去很牛逼的样子。 但实际上,就是个教书先生,没有任何实权。 所以姚简拼了命,也要在退休之前混个官儿当。 从三品祭酒,说人话就是国子监的扛把子,兼全国教育一哥。 坐上这个位置,就表示自己桃李满天下,跻身武朝学阀之列。 姚家后辈子弟,不管从商还是从政,都有牛逼的师兄弟们照应。 哪怕是犯了什么事儿,姚简的学生们也会自发地施以援手。 吴嬷嬷此时也才反应过来。 许多名儒都喜欢收藏有价值的东西。 那份手稿少说也能卖个千八百两。 可等她想找《雨霖铃》的原稿时,却发现原稿不见了。 我嘞个豆, 哪个畜生把老娘的原稿给偷走了? 别让老娘逮到,逮到了就把你拉进媚香楼的黑名单…… 赢了满堂彩,周围人也全都投来羡慕仰望的目光。 李北玄欣然接受了这一切,反正荣誉是他的,黑锅是姚少秋的。 没什么值得期待的节目,李北玄几人也不想再待下去。 王云长很主动地送李北玄回家,然后很快又折返回媚香楼。 他可不仅仅是眼馋杜秀娘的身子, 还要和吴嬷嬷好好聊聊,给杜秀娘赎身。 嗯,头儿说得对,吴嬷嬷这糟老婆子坏滴很。 她敢黑我的钱,第二天就让头儿找个借口,查封了她的店,抄了她的家…… 第16章 带小弟装逼,带小弟飞 回到小院,李北玄傲娇地把包裹扔在桌子上。 李敢打开,直愣愣地看着里面露出来白花花的银子,“少爷,你又贪了……不是,你今天又捞了二百两银子?” “少爷,你捞钱的手法越来越娴熟了。要不要存进恒氏钱庄啊?” 月娥看李北玄的时候,眼睛里全都是小星星,好像变成了一个脑残粉小迷妹。 民间流传一句话,头顶马聚源,脚踩内联升,身穿瑞蚨祥,腰缠四大恒。 这个所谓的四大恒,就是武朝最着名的四大连锁钱庄:恒兴、恒和、恒利、恒源。 有人说钱庄的幕后掌柜是户部侍郎李道正; 也有人说,钱庄的幕后掌柜是宗正寺卿,韩王赢元嘉。 外界的传言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这四家钱庄的幕后老板都是同一个人。 “不能存。”李敢果断否决了这个可怕的想法。 “叔叔,这是为何?”月娥不懂,“这么多钱放在家里,容易遭贼。” “老爷欠四大恒八十多万两银子,这钱要是存进四大恒,直接被人拿去抵债。” 李敢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暂时先放在家里吧,抽空我出去转转搞个投资什么的。” 月娥找来一个小木箱,把银子规整地放好,藏在了李北玄的床底下。 “少爷是有大本事的人,将来咱们李家必然还是京兆首富。” 月娥的心思很简单,不管家里欠了多少钱,只要看见少爷往家里拿钱就开心。 “那你可小瞧本少爷了。”李北玄笑了笑,“不出三年,咱们家就会成为武朝首富。” “必需的。”月娥眼睛眯起如同月牙,“少爷,水已经烧好了,去洗澡吧。” 不得不说,几天的接触,月娥的手法精炼了许多。 悟性和学习能力超强, 不仅搓澡相当熟练,就连按摩的技术也更加专业了。 李北玄也决定了,循序渐进地加一点儿柔式手法进去。 嗯,天气逐渐转凉,柴火钱又太贵,晚上也该抱团取暖了。 次日一早,李北玄醒了。 可他却发现,情况有些不对。 昨晚舞姬看得有点多, 再加上和月娥探讨柔式, 似乎憋的有点儿狠。 穿越之后,一直享受贵族的生活。 右手,早就错过了带小弟装逼带小弟飞的机会。 生怕被月娥撞见,蹲在院子里把脏掉的裤衩洗了起来。 “少爷,洗衣服这种小事,我来就行了。”月娥抢过他的内裤,放进了盆里。 顿时,李北玄脸臊得通红,一股浓重的羞耻感涌上心头。 好在,这时传来一阵敲门声。 打开一看,竟然是王云长。 “一夜畅谈,你竟然没有黑眼圈,还收拾得这么板正?” 李北玄吓了一跳,王云长衣衫整洁,收拾得干干净净。 “有媳妇的人,当然不一样了。”王云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快说说,到哪一步了?”李北玄瞬间升起八卦之心,“我看你应该还做了点儿什么吧?” “头儿,你怎么知道的?”王云长满脸诧异,“昨晚,吃面了。” “不是……”李北玄急得直跺脚,“就没再干点儿别的?” “这……”王云长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婆娘……婆娘不让给别人说。” “那就是能给她赎身了?”李北玄总算放心,那首怨词总算算是没肉包子打狗。 “身子是得到了,可还是不能赎身。” “老婊子黑你钱了?”李北玄问。 “糟老婆子昨天傍晚,就把秀娘卖给了大观园。我去大观园找赵嬷嬷,可她却说不赚回本钱不给赎身。”王云长叹了一口气。 “你就没亮出你锦衣卫小旗的身份?” “不亮还好,亮完身份赵嬷嬷闹得更凶了。”王云长额头上青烟乱窜,咬牙切齿地就想杀人,“我这么早来找你,就是寻思让你帮我想个招儿。” “你把大观园的情况,详细地和我说一下。” 李北玄说完,王云长开始介绍起来大观园。 大观园的幕后老板是监察御史张大江,也就是张二河的亲大哥。 张大江背后有门阀,投靠的是礼教派,属于学阀阶级。 礼教派是一群知名大儒, 他们自命清高珍惜清誉,自然不能出入青楼这种公开场所。 于是,张大江就搞了大观园。 这里表面上是举办诗会的风雅之地,实则是礼教派的大儒偷香窃玉之地。 张东平被百户所打了板子,张二河被百户所坑了银子,锦衣卫的身份在大观园确实不好使。 再加上大观园背后,有礼教派撑腰,更是成了蓝田县的法外之地。 “官府给大观园颁发不是青楼的营业资质?”李北玄瞬间就找到了问题的关键。 “当然不是。”王云长说得十分肯定,“大观园持有的就是普通的园林艺馆的经营资质。” “那就好办了,抢回你婆娘的办法太多,但你要等我一下!” 李北玄走回卧房,取出来欠钱的木箱,打开之后一通翻找。 找到了两张欠条,看清上面的官署名之后,又把欠条放回去,小心地把箱子藏好。 “回去摇人!”李北玄意气风发地看向王云长,“百户所今天就铲平蓝田县的这颗毒瘤。” ……………… 京城,紫宸殿。 武朝天子赢世民给子女们组织了一场考校,题目是《强国论》。 结果让赢世民很意外,十几个成年子女之中, 考校及格留下来的,就只有太子赢高明,魏王赢高熙,晋王赢高治,以及长乐公主赢丽质。 “你们几个都很用心,朕心甚慰。”赢世民笑吟吟道,“今日朕有事和你们的老师商议,你们也全都留下来。” 赢世民口中的老师,正是坐在他右下方的内阁三佬:张子房、杜玄龄、房如悔。 “是,父皇。”四人表情严肃的行礼,以长幼顺序规规矩矩地坐在了左侧。 “连年征战,耗损的钱粮无数,朕不想在过寿的时候铺张浪费的。三令五申,不让人搞那劳什子的生辰纲。” “这里要重点说一下锦衣卫指挥使牟斌,他倒是很听话没给朕送生辰纲,却搞了一次锦衣卫文化评选。” 赢世民满脸无奈地让人抬上来五口大箱子,言语略微有些心虚,“这是锦衣卫送来的贺寿礼,朕一个人不敢看。难得牟斌主动搞一次文雅的,诸位就和朕一起鉴赏鉴赏,或许……或许有让人眼睛一亮的也说不定。” “……”众人俱是一笑,笑得很含蓄,更像是在主动迎合武朝天子。 一群粗鄙的武夫,文化水平仅仅停留在战报之上,能指望他们写出优秀的佳作? 第17章 此诗,堪当十万兵 世袭军户,学的都是杀人技。 他们虽然有勋位在身,却不从文。 你让他们战阵冲锋,他们以一当十。 可要是说写文章…… 不是在座的众人瞧不起他们, 百家姓能默写出来,就算他们中进士。 千字文能流畅地背诵下来,给他们勋位晋升一级。 怎奈皇命难违,箱子被打开,一份份卷轴也分发了下去。 “人人说做皇帝好,其实皇帝也烦恼;宰相权大睡不好,选才选官更难搞; 要是官吏选不好,贪污腐败治不了;最怕地方造反了,身家性命也难保。” 赢世民展开一个卷轴,看了内容险些气笑了,为了让其余人看得下去,只能强忍着说道,“虽然是打油诗,起码中规中矩,诸位也都看看,就当作放松消遣了。” 皇帝说是放松消遣,其余人心里也有了底,展开卷轴之后,也装模作样地品评。 “这篇整体还行。” “这篇立意不错。” “这篇的行文还算端正。” “这篇的内容尚且可以。” “卧槽,圈圈叉叉是几个意思?让我猜吗?” 就连赢世民也不断地自我反省:我他妈就是手贱,没事看它们作甚?交给内侍省就好了。这该死的牟斌,你就不能先筛选一遍,把拿得出手的进献给朕吗? 下意识的环视众人,三阁老一卷卷地看着,是不是地笑出声,还相互讨论。 “秦王美名代代传,南征北剿敢当先。平生威武安天下,永镇江山万万年。嗯,这个还不错,先留下来。” 张子房终于看到一首谈不上文采飞扬,但起码还算押韵的打油诗,急忙卷好放在书案上,保不准这位就是锦衣卫的文学状元了。 再看太子赢高明,魏王赢高熙,晋王赢高治,则是囫囵吞枣,简单地扫一眼就顺手丢在一旁。 “大风起兮云飞扬,自古英雄兮唯秦王,一统中原兮唯秦王,威加海内兮唯秦王。” 赢高明忍不住大笑起来,“这特么写的,都是什么玩意儿啊?他们是怎么好意思下笔的?” 赢高熙、赢高治两兄弟听闻,也毫不遮掩的嘲笑起来。 赢世民脸色一沉,就要责备三个傻儿子,能称呼他的秦王,唯有当年秦王府的近卫。 他们都是和赢世民在血雨腥风中拼杀出来的,因为对军权没啥执念,主动编入了锦衣卫。 “皇兄,臣妹觉得他写得很好,我猜他以前定是父皇的近卫。”赢丽质放下手中笔,“虽然是一首打油诗,没啥华丽的辞藻,可重在心诚。父皇大寿之际,他祝父皇一统中原威加海内这不是很好吗?” “丽质说得对,写这首诗的是前秦王府侍卫统领翁泰北,现任锦衣卫副指挥使。当年玄武门的时候,是翁泰北扞卫秦王府,身上刀伤箭伤无数,血都快流干了,才救下你们几个的小命。” 赢世民脸色缓和了许多,拿起卷轴直接看向署名,畅快大笑起来。 再看向赢丽质的案头,发现她看完一篇,都会用笔在上面圈圈点点,帮作者们改正措辞,后面还会批注上鼓励的话语,就情不自禁地问道,“丽质,你为何对这些寿礼如此用心?” “父皇,锦衣卫乃天子亲军皇室近臣,一群操刀的汉子被迫提笔作诗,不管内容如何,都要正确对待。儿臣认为,牟斌之所以没预先筛选,就是要把锦衣卫最真挚的祝福,呈现在父皇面前。” “好,说得好。”赢世民心情大好,他发现自己也确实应该正确对待这几口木箱。 内阁三佬的目光全都落在了赢丽质身上,内心忍不住叹息连连:太子殿下,要是有你一半聪慧,那该多好? 气氛也瞬间变得严肃认真起来, 唯有赢高明的眼里闪烁一抹厌恶,他发誓,要把这个出生就比他聪明的女人,彻底赶出京城。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临近傍晚,看得也都差不多了。 赢世民便提议一起吃顿便饭,剩下的他饭后一个人看就好。 可就在内侍准备收拾卷轴的时候,张子房的眼睛突然一亮:塞上曲! 一首边塞诗,瞬间引来张子房的浓厚兴趣。 武朝统一北方,和楚国形成对峙局面以后,受礼教派影响,写边塞诗的人很少。 先秦时期,边塞诗是想象力和艺术性最强的,他们以军旅生活为主题,通过对古战场的艰辛和自然风光的描写,表达思乡之情以及保家卫国的高尚情操。 因为边塞的生活多彩,有喜有乐有伤有悲,俱有一定的传承。 先秦是中原正统,自打三家分秦之后,就没有以秦喻武、以秦喻楚、以秦喻魏的边塞诗了。 “先秦无中策,匈奴犯渭桥。” 顺手将装裱好的卷轴拿起来,眼睛所掠之处,尽是震惊。 倒不是这句诗有多惊艳,而是这一手飞白,隐隐已经超过了赢世民,到了足以开宗立派的地步。 杜玄龄、房如悔见张子房神色有了很大的转变,也凑上前去品鉴。 他们的神色也从怀疑到惊讶,从惊讶到惊叹,最终毫不掩饰地报喜。 内阁三佬是朝堂三巨头,文武百官的扛把子,能做到这个位置的,无一不是文化界的领军人物。 哪怕是赢世民淘到了先秦的宝贝,也要找他们三个人来辨别真伪。 见三人情绪激动,赢世民也凑了过去,当那首塞上曲映入眼帘,赢二整个人连呼吸都变得紧张急促起来。 “先秦无中策,匈奴犯渭桥。五原秋草绿,胡马一何骄。” “命将征西极,横行阴山侧。燕支落汉家,妇女无华色。” “转战渡黄河,休兵乐事多。萧条清万里,瀚海寂无波。” 整首诗波澜壮阔,气吞万里。 以秦喻武,从赢世民还是秦王的时候,开始歌颂他的丰功伟绩。 那些威胁中原的胡虏之地,在赢世民的盛世光辉下,尽数臣服。 同时还借古喻今,提醒朝廷要重视边防,主打一个忧家忧民忧国忧社稷。 可以说,这首诗直接钻进了赢世民的心坎里,看得赢世民那叫一个心潮澎湃。 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少年。 仿佛,又看到了剑锋所指所向披靡的武朝锐士。 天下之大,阿谀奉承之辈很多,可像这等巅峰水准的却少之又少。 不是英明睿智的赢二皇帝不喜欢拍马屁,只是拍马屁的人没水准罢了。 第18章 锦衣卫扫黄,蹲下抱头 “陛下,此首诗词堪当十万雄兵!” “如若传唱下去,陛下之名必将响彻寰宇。” “这首诗必将成为悬在魏楚两国头顶的无形利刃啊!” 内阁三佬地给出最肯定的评价,那就绝对不会错。 “快看看这是何人所写!此诗若是真的可传千古,朕必重赏!” 赢世民无法遏制内心激动,传世神作临世,必然引来轩然大波,在民间相互传唱。 到时候,他的丰功伟绩也将传颂万里,武朝的地位也将迎来一个新高。 “蓝田锦衣卫总旗李北玄?蓝田锦衣卫百户朱昉?”看到署名之后,内阁三佬懵逼了,“陛下,这……” “就算是花钱买的,也算是他们二人的本事。武朝境内,飞白写得比朕还优秀的,能有几人?”赢世民激动地在大殿中来回踱步,“老东西,真是送给我一个大大的惊喜啊!” 咳咳! 张子房急忙咳嗽一声,提醒赢世民,你激动归激动,没事儿别瞎比比。 “陛下,不管这首诗是不是买来的,臣建议立刻让太常寺谱曲抄录,最短的时间内传遍寰宇,尤其是楚国和魏国。” “对对对,对对对!”赢世民重重地点点头,此时此刻他必须装逼,必须提升国际影响力。 “陛下大喜,陛下大喜啊!”紫宸殿外突然传来一声高颂。 赢世民等人看向殿外,就见大学士姚简急匆匆进来。 进门的时候,故意用脚绊到门槛。 然后,顺势一个滑铲,跪着滑到赢二面前。 展开《雨霖铃》的手稿高举半空,声音激动道,“陛下大喜,老臣不负使命,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找到那个写飞白的宗师了。” “爱卿,你的心意朕领了,但那个人朕已经找到了。”赢二对姚简所说的人,已然不感兴趣了,他要把这个好消息尽快地告诉老东西,让老东西最起码走得安详一点儿。 “不是……”姚简一脸懵逼,“陛下真的就一眼不看吗?此人不仅字写得好,诗词造诣也是登峰造极。” “不看,朕说了不看……卧槽……”赢世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稿,一把揪住姚简的脖领子,“快给朕说,这字是谁写的?此人现在在哪?” “陛,陛,陛下。”姚简一脸懵逼二脸无措,“是是……是蓝田锦衣卫总旗李北玄所写。” “你亲眼所见吗?”赢世民的手更加用力,姚简近乎喘不过气。 “是,老臣用脑袋担保,是李北玄亲手所写。” 哈哈哈! 赢世民松开姚简,放声大笑,“后继有人,后继有人啊!” 咳咳! 张子房再次咳嗽两声提醒赢二:你丫的,别他妈狗肚子装不了二两香油。 “父皇,此人到底是何许人也?”赢高明不明所以,“好像你们都认识一样。” “朕要赏他,要重重地赏他。”赢世民直接无视了赢高明,“传朕旨意,赏蓝田百户所白银五千两,朱昉、李北玄御赐金腰带……” “陛下,万万不可!金腰带乃我朝重器不可轻易赏赐。况且诗词歌赋写得好,不代表有治世之良策。”张子房急忙打断赢世民,“眼下,匈奴王庭虽然被我武朝剿灭,可薛岩陀部趁机做大。各大部落蠢蠢欲动,随时准备归属薛岩陀。不如以《北方经略》为题,让牟斌下发锦衣卫。如果此子还能答上来,再赏也不迟。” 赢世民一怔,略微沉思后,觉得张子房说得在理,当即便同意了他的说法。 可就在此时,吏部尚书魏玄成求见,递上了一份弹劾的奏疏。 大致内容是,锦衣卫百户朱昉利用职权买官卖官,矛头直指李北玄。 啪! 赢二脸色阴沉,狠狠把奏疏狠狠摔在龙案上。 “这狗东西,向来都是为了喷而喷,为了弹劾而弹劾。” “李北玄债台高筑,没有锦衣之身,出门就得被债主们打死。” “朱昉仗义出手之时,早就向朕和内阁报备过,何来买官卖官一说?” “传朕旨意,罢免高宏伟蓝田县令之职,直接降为县内书吏。锦衣卫百户朱昉,兼任蓝田县令!” “……”魏玄成:不是,李道正欠我三万两没还呢,我还没发火你咋先发火了?把一个县令贬为小吏,你当皇帝亲自出面真的好吗? 张子房不着边际地把一幅卷轴递到魏玄成的手里,魏玄成看过之后恍然大悟。 整了整衣襟,恭恭敬敬地对赢二行礼,主动拦过黑锅,“陛下息怒!臣身为吏部尚书早就看不惯高宏伟所做一切,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臣建议把高宏伟直接贬为蓝田县城守门卒。” 内阁三佬相互对望,纷纷躬身行礼道,“臣等附议!” 赢世民略微沉思后点点头,“准奏,这件事爱卿就着手去办吧。你写处理报告,内阁批条子。毕竟是进士出身,依旧给他县令的月俸待遇吧。” “陛下圣明!”众人再次行礼,高功颂德。 太子赢高明,魏王赢高熙,晋王赢高治三人, 瞬间想明白这个李北玄是谁了,但他们都没当回事。 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武朝第一巨贪的儿子又能好到哪去? 唯独赢丽质不同, 在她眼里, 大哥赢高明只会搅屎; 二哥赢高熙只会给大哥泼脏水; 三哥赢高治,只知道假孝顺扮可怜; 这,就是三个典型的废物哥哥。 她对李北玄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决定去蓝田县会一会李北玄。 而此时,李北玄用银票开路,成功混入了大观园。 在一间装修奢华的雅间内,怀里搂着妹子,郎情妾意至极。 “你好,我叫姚少秋,我爹乃是当朝大学士姚简。” 李北玄声音温和,露出一丝笑容之后,煞有介事地自我介绍。 “奴家唤作赛金莲。” 怀里娇柔的女子,眼神拉丝面若桃花,“早就听闻姚公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风流倜傥仪表非凡。” “姑娘的名字,听起来还真是坦率直白直达其意。”李北玄笑道。 “姚公子,你是第一次来大观园吗?”赛金莲倒了一杯酒,喂到李北玄的口中。 “家里的长辈总说我小,一直不让我来这种地方。”李北玄咽下后颔首道。 “公子,今年多大?” “十六岁了。” “早该来这里了,试过之后才算真正地成为男人。” “我其实……一直想出来试试,可我不喜欢那些岁数小的,就喜欢你这样的。” “唉,年少就知姐姐香啊……” “如果一会儿我有什么生疏的地方,还望姐姐多教教我。” “放心啦。姐姐一定让你体验到男人的真正快乐。” “我经验虽然比较少,但我看见家里的下人们用的道具很多,我尽量让你也体验到无穷尽的快乐。” “道具?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玩得还挺花。你都带了什么,快让我看看。” 咣当。 李北玄把锦衣卫的镣铐,被扔在了桌子上。 “你玩得这么变态……”赛金莲的脸色大变,“你要这样的话……姐姐可不陪你了。” “这恐怕就由不得你了。”李北玄指了指房门的位置,“十、九、八、七……” “什么意思?”赛金莲大为不解。 下一秒,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一名大胡子官差高声喝喊道,“锦衣卫扫黄,蹲下、抱头……” 第19章 本官,就是来学外语的 大观园背景强大世人皆知。 锦衣卫吃错药了,敢来大观园扫黄? 不对,武朝逛窑子不犯法,何来扫黄一说? 掌柜张鹤楼满是错愕,就是不敢相信面前发生的一切是真的。 但见李北玄坐在正堂没有走,稍微安心了一些。 人抓去锦衣卫,不好往外捞。 可他们留在大观园不走,明显就是想要钱了。 张鹤楼悬着的心放下了许多,只要是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至于这钱拿到手里有没有命花,那就是不是掌柜的要考虑的问题了。 大佬们将来,对百户所的报复那是无止尽的。 “当年大观园刚建成,御史台的大人们便来视察,对这里是赞不绝口。” 张鹤楼递上一张银票,“大人一路辛苦,这些茶水钱还望大人笑纳。” 言外之意就是,大观园的后台是御史,小小总旗招惹不起。 银子你拿走,算是给你一个台阶下,以后咱们两不相干。 “督察御史也难免有被哄骗的时候。”李北玄淡定地抿了一口茶,“无证经营也就算了,锦衣卫光现行就抓了二十二对二,这你怎么解释?” 张鹤楼明显一怔,别人听到御史台这三个字,早就选择避让了。 可面前的这小比崽子…… 是我的暗示不够明显,还是听不懂人话? 深吸了一口气,张鹤楼再次提醒道,“大人,大观园是京兆府驰名产业,也是缴税大户,京兆衙门也对这里赞不绝口。” “既然御史台和京兆衙门都看好大观园,本官就更不能徇私枉法。”李北玄依旧不为所动,“不能因为几粒老鼠屎就坏了一锅汤。大观园要是倒闭了,对京兆、对御史台可都是无法挽回的损失。” 明白了,彻底明白了。 这尼玛就是典型的钓鱼执法,过来找茬的。 既然你想死,那老子就成全你! “大人执意要查,那就请便。”张鹤楼眼神怨毒,皮笑肉不笑道,“但别怪小人没提醒你,有些人你吃罪不起。” “本官依法办事,还怕被人报复不成?”李北玄狠狠一拍桌子,“来人,立刻审讯嫌犯,本官要知道他们的祖宗十八代!” “诺!” 马翼德、张子龙、赵孟起、李汉升四个大善人,立刻开始对嫌疑人进行审讯。 李北玄则是坐在正堂悠哉悠哉的喝茶,王云长在一旁贴身保护。 “冤有头债有主,去做你该做的事情。” 李北玄给了王云长一个眼神,王云长立马去重点照顾赵嬷嬷了。 “大人,真神了。” “夹棍刚亮出来,老婊砸就吓尿了。” “二话不说,直接递上卖身契,钱都不要了。” 一盏茶的时间不到,王云长就回到正堂,对着李北玄晃了晃一张卖身契。 李北玄满意地点点头,收起卖身契,他后面还有大用。 想想朱昉,这人还蛮有意思。 在得知李北玄准备对大观园动手的时候,就很没义气地回京城探亲了。 这也不怪朱昉临阵脱逃,而是涉及了门阀氏族,他要避嫌。 如果事情到了不可控的地步,想保住李北玄,他就得有不在场证明。 李北玄见朱昉走了,也明白朱昉是什么意思了。 彻底放开手脚,准备捞一笔大的。 古代逛窑子不犯法。 但有个前提,需要官府颁发正规的经营手续。 无证经营、卖银朴昌,这就彻底触犯武朝律了。 四大善人动用了非常核善的审讯手段,很快就有了意外收获。 被抓的人里面,有两位知名大儒。 国子监博士张朴、京兆名儒薛和叔。 他们给出的解释是在和西域女子学习外语。 这俩人被安置在单独的包间,好酒好菜伺候着。 去掉一些无关紧要的小卡拉密,剩下的人里面, 还有琅琊谢家的谢贺,兰陵萧家的箫参,陈郡袁家的袁侯。 这三大姓虽然不是武朝顶级豪门,但也富得流油,可以狠狠地敲一笔。 古人常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逛青楼、游划船,养小三纳小妾,这都是风流韵事。 在谢贺等人看来,他们充其量就是干了点儿偷情的勾当,这无伤大雅。 可问题的关键,在于武朝律的解释权,在李北玄的手里。 在一个不合法的地方搞破坏, 就是违反社会道德、败坏社会风气,轻则逐出家族重则浸猪笼。 看着书案上的银票,看着上面摆放的供词,李北玄得意地笑了。 “两位知名大儒,三个豪门子弟……” 李北玄眯起眼,意味深长地看着张鹤楼,“张掌柜,你也不想他们五个被我关进诏狱吧?” 我…… 张鹤楼懵逼了,彻底懵逼了。 李北玄会不会把这五个人关起来? 答案是否定的。 他是劫匪,不是敢死队。 问题是张鹤楼他不敢赌啊。 “大人,这里面一定是有误会。但事已至此,大观园认罚。” 深思熟虑之后,张鹤楼决定委曲求全,按照人头数量缴纳罚金。 人是在大观园出事的,大观园就要负责到底,不能砸了招牌坏了口碑。 按照武朝律,李北玄给出两个选择: 要么通知家属,监禁十五天,罚银五百两; 要么直接上缴一千两的罚银,不留任何案底,这件事当作没发生过。 张鹤楼果断选择了后者,脸色阴沉的奉上银票。 “一看掌柜的就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李北玄满意地点点头,“那本官就撤了,咱们回见。” “大人慢走!”张鹤楼嘴上这么说,心中却在恶狠狠地诅咒。 暂且让你得意几天,等我通知大老爷之后,有你苦果子吃。 这个世界上,能打败魔法的只有魔法,能惩处朝廷命官的唯有朝廷命官。 锦衣卫们见李北玄几句话就让大观园乖乖掏钱,也全都震惊了。 两万两千两啊,这尼玛比百户所两年的粮饷总和还多。 关键……还他妈是合法所得。 不得不说上一句:总旗大人,牛逼克拉斯! 见锦衣卫离开,张鹤楼咬牙切齿地去摇人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我们可以忍。 但你只对着张家薅羊毛,就是你李北玄的不对了。 从现在开始,你就准备迎接御史台的熊熊怒火吧…… 第20章 套麻袋,敲闷棍 李北玄带着众人,兴高采烈地回到了百户所。 和致斋看着银票目瞪口呆。 使劲儿掐掐自己的脸,很疼,这是真的。 “大人,这么针对张家,唯恐他们公报私仇啊。”和致斋满是忧心地提醒。 “银子拿好了,口供入籍。”李北玄稳如老狗,“我都不怕,你们怕什么?” 依旧按照惯例分赃,和致斋把余额全部计算在月俸之内。 剩下的钱他没有入库,而是单独记录。 也该和朱昉说说,考虑下关于还钱的问题了。 李北玄带着百户所捞了这么多,总不能百户所一直占大头。 咚咚咚! 李北玄敲响了集合鼓。 百名锦衣卫列阵整齐,心里那叫一个美滋滋。 “怎么捞银子,本官已经给你们打样儿了。” 李北玄环视众人,“以后就不要去压榨街边小贩的仨瓜俩枣了。” “总旗大人英明!”众锦衣卫呼声如雷。 想想以前,压榨百姓收保护费,无时无刻不被人戳脊梁骨。 跟着总旗大人,银子捞的多不说,还合规合法。 “和致斋,立刻在百户所的门前摆放一个举报信箱。” “蓝田县所有百姓、商贾、摊主,都可以投送匿名信。” “鼓励蓝田人民,主动举报那些横行乡里的街匪路霸。” “从现在开始,锦衣卫正式开始巡街。” “凡事遇到不平之事,别管对方什么身份什么背景,先把人抓了审讯完再说。” 话音刚落,立刻引来满堂喝彩。 熊战对着李北玄竖起了大拇指。 能做锦衣卫的,都是有一腔热血的人。 他们也想惩治贪官,为百姓出头洗冤。 但是武朝的俸禄很少,总不能凭借侠义去为爱发电。 李北玄算是为他们谋划了一条不一样的财路。 一时间,整个蓝田县的社会风气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平日里,这些猛如虎的锦衣卫,除了收钱就是顺东西。 可现在,主动帮助那些商贩不说,就连吃饭喝酒也给钱了。 蓝田百姓们,总觉得有些不习惯。 很快,大观园被查的事情传遍整个县城。 全味居的刘掌柜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始对百户所歌功颂德。 很快,百户所的锦衣卫,全都成了蓝田人民口中的好官清官。 但事情总是有双面性的,有人歌颂就有人谩骂。 张鹤楼很快把事情告诉了张二河。 张二河找到了兄长张大江,张大江找到了御史台。 右都御史李厚庵勃然大怒,小小锦衣卫也敢和学阀作对? 立刻派人去镇抚司请指挥使牟斌,要牟斌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可偏偏锦衣卫指挥使牟斌、副指挥使翁泰北全都出去公干了。 满腔怒火没地方发泄,李厚庵就带着张大江来到了京兆府衙。 “大人,大观园是御史台的大人们休闲娱乐的地方。” “可那李北玄,仗着天子亲军的身份,对大观园敲诈勒索。” “光是这一次,就敲诈了足足两万多两银子。” “这次他尝到了甜头,唯恐下次不会勒索更多,还望大人为大观园申冤做主啊。” 张大江添油加醋的,对着百户所就是声泪俱下的控诉。 李北玄? 这名字好生熟悉。 京兆府丞王干炬猛然想起来:这尼玛不是羞辱我儿子的狗杂碎吗? “下官对此人也早有耳闻,仗着天子亲军的身份,在蓝田县胡作非为。前些时日,还曾公然羞辱过国子监的监生。” 当即,王干炬对着崔静斋拱手道,“大人,咱们京兆府衙对地方的锦衣卫有监督之权,如果任其欺压百姓,将来还如何治理偌大的京兆府?” “王大人说得不错,蓝田百户所今天敢敲诈大观园,明天就敢勒索全县的支柱产业。”李厚庵声音低沉,“镇抚司管得了的京兆府要管,镇抚司管不了的京兆府更要管。崔大人,先斩后奏,皇权特许,这才是公平公正的京兆府衙呀。” “确实,李大人说得对,不能让有些人觉得,穿上飞鱼服挂上绣春刀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崔静斋假意愤怒,“王干炬,立刻派人前往蓝田县传唤李北玄。” 王干炬大喜,立刻找来都头武智深,带上全部衙役前往蓝田县,势必要把犯官李北玄捉拿归案。 此时,李北玄对此却浑然不知。 百户所的锦衣卫除了日常巡街,就是让和致斋教他们武朝律。 李北玄的要求很简单, 让他们清楚地记住武朝律上的每一条法律法规。 以及这些法律条款背后,有多大的迂回空间。 这样处理起各种案件,也就更加顺风顺水,获得更多合法收入。 就在百户所所有人都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时候, 朱昉就气呼呼地回到了蓝田百户所。“曹他玛的高宏伟。” “居然写奏疏弹劾老子。” “不报此仇,老子誓不为人!” 一脚踹翻了后堂的茶几,嘴里面还骂骂咧咧。 “朱叔叔,怎么回事?” 李北玄下意识的退了几步,避开满天飞的唾沫星子。 他原以为朱昉背后有老流氓撑腰,是一个处事不惊的汉子。 万万没想到,被弹劾一下就气成这样。 朱昉事情经过一说,李北玄也是火冒三丈。 “就这事儿……”李北玄神秘一笑,“咱们锦衣卫是做啥子的?” “这不好吧……”熊战愣愣神,扭头问道。 朱昉眯起眼,“熊战,你心肠这么好……我把乐山大佛搬走,让你坐坐?” “大人。”熊战尴尬地挠挠头,“我就说说,逮这种机会还逮不到呢。” “马翼德,立刻派人出去查一下,高宏伟现在在什么地方。” 朱昉畅快大笑起来,“贤侄,你和熊战换上便装,和本官出去走走。” 高宏伟自打投递了弹劾奏疏之后, 就总觉得后背发凉,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如果再被贬,那就真的回不去京城了。 恰好路边有一个茶摊,就顺便坐下来,要了一碗玉竹枣仁茶安安神。 路上有三人,瞅准机会,动作极为熟练地给他套上麻袋,拖进了一条小巷。 高宏伟只感觉眼前一黑,不等他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拳脚加身。 “兄弟们,盘他!” “黑虎掏心,飞龙在天!” “不要让战斗停下来!” 眨眼之间,小巷里就传来一阵凄惨的哀嚎…… 第21章 原谅我人眼看狗低 小巷传来凄厉的惨叫。 茶摊主人和食客们原本还想呼喊救人, 可想到其中一位似乎是为民做主的总旗大人,立刻放弃了这个想法。 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该招呼客人的招呼客人,该喝茶的继续喝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有人过来了。” “风紧,扯呼!” 朱昉一摆手,三人迅速离开了凶案现场。 “咁嘞酿!” “谁呀?这特么谁干的?” “胆敢殴打朝廷命官,不想活了?” 手忙脚乱的扯掉麻袋,高宏伟已经是鼻口淌血。 是锦衣卫! 一定是该死的锦衣卫! 高宏伟很确定,敢打黑拳的肯定是朱昉。 只可惜,高宏伟就是没有证据。 骂骂咧咧地回到县衙,水还没喝上一口,京城的传旨官就到了。 虽然早有预料,可结果比他想象中更加可怕。 传旨官宣读完圣旨,高宏伟仿佛被抽空了全部力气,瘫软地倒在地上。 马勒戈壁! 刚上任没几天,官椅还没捂热乎呢,就特么被贬为守门卒了? 与此同时。 朱昉等人也回到了锦衣卫。 吏部的传旨官,已经等待多时。 当听说自己兼任蓝田县令,朱昉不可置信地看向李北玄。 对着他的胳膊使劲儿掐了一把,疼的李北玄嗷嗷惨叫。 “嗯,是真的。”朱昉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还能兼任文职。 “……”李北玄想骂娘,你特么咋不掐你自己呢? 从袖口中掏出来十两银子,递给了传旨官。 并让马翼德去鼎丰楼,定了最大的包厢。 就在众人要好好庆祝一下的时候,都头武智深带着京兆衙役来了百户所。 “哪位是李北玄?府尹大人传唤,速速随我进京。” 武智深说完,衙役们上前,就要逮捕李北玄。 熊战、王云长等人立刻上前阻止,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锦衣卫的人犯错,自有锦衣卫处理。”朱昉不慌不忙,“你们京兆府对锦衣卫只有监督之责,没有兴师问罪之权。” “府尹大人传唤,自然有府尹大人的道理。”武智深扫了一眼朱昉,“百户大人,我等也是公事公办。” “不把话说清楚,你们也很难走出百户所。” 朱昉脸色一沉,立刻有力士上前,就要把武智深等人缴械。 常言道,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李北玄,就是百户所的活财神。 敢抓李北玄,等同于向整个百户所开战。 武智深等人犹豫了。 敲诈勒索,他们强过锦衣卫; 可要说打架,他们真不是锦衣卫的对手。 真发生肢体冲突,很可能上升到流血事件。 “大家都散开。” 李北玄不着边际的将五两银子递到武智深手里,“这位都头,可知府尹大人因为何事传唤?” 武智深收下银子,只说了三个字,“大观园。” “那就走吧,别让府尹大人等得太着急。”李北玄笑了笑,“王云长、张子龙,你们二人随我一起去府衙。” “贤侄。”朱昉拦住李北玄,“文臣狗没一个好东西,你……” “朱叔叔放心,我还欠崔静斋二十万两银子呢,他不敢把我怎么样。”李北玄自信满满。 “呀,对!”朱昉猛地一拍脑门:欠钱的是大爷! 如果你欠别人五百两,那是你的烦恼; 如果你欠别人几百万两,那就是别人的烦恼。 但凡你想从二十楼跳下去,债主都得把垫子铺到二十一层。 但凡你有个头疼脑热,债主比你爹妈都着急,生怕你有个三长两短。 临近傍晚,李北玄来到了京兆府衙。 “下官见过府尹大人。”李北玄对着崔静斋拱手行礼。 “你还知道自己是下官?”王干炬第一个发飙。 “府尹大人,原谅下官人眼看狗低,他是谁啊?”李北玄看都不看王干炬一眼,依旧笑面应对崔静斋。 卧槽! 你才是狗,你们全家都是狗! 王干炬脸色铁青,牙齿咬得吱嘎作响,恨不得把李北玄生吞活剥。 “那是京兆府丞王大人,不得无礼。”崔静斋脸面也有些挂不住,“听说你去大观园扫黄了?” “大观园无证经营,下官是按照规矩办事。”李北玄一副我为你们好的样子,“另外,下官这么做也是为了您和御史台好。” “为了本官和御史台好?”崔静斋笑着看向李厚庵,“李大人,你怎么看?” “你掀了御史台的桌子,还说为御史台好?”李厚庵面带狐疑,“本官乃是右都御史,你且说说怎么为御史台好!” “原来是李伯伯,家父生前经常提及您,说您是我武朝的中流砥柱。”李北玄缓缓从袖口掏出一张欠条,“家父还多次叮嘱小侄,赚大钱了一定要先把李伯伯的银子还上。” “你是李道正的儿子?”接过欠条,李厚庵的眼睛微红,似乎还有些哽咽,原以为李道正嘎了,银子也就打水漂了,万万没想到,后继有人。 “家父遗言,小侄不敢不从。”李北玄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这张欠条,小侄一直带在身上,就为警醒自己,早日把欠您的三万两银子还上。” “欠钱事小,大观园事大。”李厚庵强忍激动,“你且说说,你如何为崔大人和御史台好?” “马上就要政绩考核了。左都御史的职位一直空缺,只要在考核前办个大案要案,左都御史非李伯伯莫属。京兆府也是如此,崔叔叔任期将至,不管是晋升还是连任,都急需一桩大案。另外,晋升是要花钱的,政绩考核前,你们拿不出晋升所需的银子。” 崔静斋和李厚庵相互对望,很明显李北玄的话让他们动心了。 “王大人,听说京兆府还有很多政务要处理?”李厚庵瞥了一眼王干炬,下了逐客令。 王干炬也很懂事,躬身行礼后走出房间,还很贴心地关上房门。 “这次扫黄,你捞了多少?”崔静斋明知故问道。 “不瞒崔叔叔,小侄捞钱的经验不足,这次捞了两万二千两。” “你捞钱的本事,和你爹比差得太远了。” “小侄一定在失败中总结经验,再接再厉。” 李北玄表情严肃认真,“长江后浪推前浪,把我爹拍在沙滩上……” 第22章 宁恋本国一捻土,莫爱他乡万两金 “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崔静斋压低了声音问道。 “这些年举报大观园的不在少数,与其成为别人的把柄,还不如连根拔除。” 李北玄眼生厉色,“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抄家来钱更快的了。” “你说得倒是轻巧。”崔静斋无奈地摇摇头,“牵一发动全身啊,背锅的人选可不好找。” “张二河、张大江,多好的背锅人选?”李北玄凑上前,“张二河做蓝田县令多年,油水可没少捞。如果是张二河、张大江兄弟建了一座大观园,以学习外语之名,腐蚀朝廷官吏……” “张二河在蓝田县横征暴敛,张大江在京城贿赂群臣,本官早就看他们不爽了。”李厚庵狠狠一拍桌子,一副大公无私的模样,“可是贤侄呀,你这个想法是好的,但做法很不严谨。” 崔静斋听闻,在内心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似乎想起他们读书时的远大抱负和崇高理想。 可当他们进入官场之后才发现,理想和抱负就是狗屁。 官僚体系不是黑也不是白,而是灰色。 不管是谁,进入这个体系,就身不由己了。 正所谓,你不拿,我不拿,大家怎么拿? 想做清流,就要面对官场的排挤。 手底下的官员都不干净,你还想干净? 就好像李道正,你以为银子都是他一个人贪的吗? 三尺白绫,结束的不仅是贪污腐败,还有武朝历年来的呆账坏账烂账。 “还望李伯伯和崔叔叔为小侄斧正。”李北玄谦虚道。 “再加上一条,国子监博士张朴、京兆名儒薛和叔以身入局,冒死揭露张氏兄弟的恶行。”李厚庵拍拍李北玄的肩膀,“事成之后,我和老崔一人拿三成。” “李伯伯果然英明!”李北玄对李厚庵竖起了大拇指。 “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理应多走动走动。” “小侄记下了。” 三人难掩脸上喜色,勾肩搭背席地而坐。 像是做生意一样开始谋划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义父义母的亲兄弟。 计划成形之后,就等着李北玄回蓝田县,打土豪分劣绅了。 一个时辰之后,李北玄离开了京兆府衙。 “李大人,觉得如何?”崔静斋笑问道。 “和他爹比差得很远。”李厚庵抿了一口茶,“但从他这个年纪来讲,也算是后生可畏了。” “不得不说,他的话确实很对。”崔静斋意味深长,“与其让大观园将来暴雷,还不如咱们自己先动手灭掉。” 京城的水很深,官位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学阀、门阀、世家、豪门、贵族,多方势力交缠。 想升官发财,就得各显神通,还哪方都不能得罪。 可有原则的人,是不会把钱放在苛捐杂税上面。 做不成青天,也绝不能为祸一方百姓。 在自己定下的红线内捞银子,至少不觉得臊得慌。 至于别人怎么评价? 走自己的官路,让别人羡慕去吧。 出了府衙,李北玄轻车熟路地来到朱雀大街。 昔日侍郎府的匾额,已经换成了贾府。 “头儿,这是谁家的宅子,这么大?”马翼德羡慕的直流口水。 “我以前的家。”李北玄面露苦涩。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按照咱们现在捞钱的速度,早晚买更大更豪华的宅子。” “对,将来买更大更豪华的宅子。” 李北玄声音有些心酸,却也带着莫名的激动。 他要捞更多的银子,把欠款都还上。 然后买一个十进出的大宅子,勾栏听曲三妻四妾,做一个超级富家翁。 咦? 那人的背影…… 咋那么像我的死鬼老爹? 在贾府的小门,鬼鬼祟祟地走出一人,直奔南城门而去。 李北玄怎么看都觉得那人像李道正,就带着王云长二人悄悄地跟了上去。 谁承想,刚走过一个街口,就突然冒出来一队锦衣卫,将他们拦下。 一名百户上前,像是审讯犯人一样问道,“姓名、年龄、籍贯、住址、职业……” 李北玄急忙出示自己的腰牌印信,等一切结束了,哪还有那人的影子。 贾府走出来的人,穿着黑色的斗篷,蒙着脸面。 手持金牌令箭,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御书房。 赢二陛下是马上皇帝,可偏偏这厮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 一手飞白,更是难逢敌手。 此时,赢二和张子房正在欣赏那首《塞上曲》。 黑衣人走进来之后,大太监常涂立刻遣散了所有人,关上了御书房的门。 “先秦无中策,匈奴犯渭桥。五原秋草绿,胡马一何骄。” 黑衣人审视一番,立刻开口叫好,“最平凡的文字,写出来陛下开疆扩土的艰辛过往。有雄壮豁达也有意境深远。如果此诗传诵开来,必然会激起我武朝统一中原的勇气和自信。” “爱卿,可知这是何人所做?”赢世民意味深长地看着对方。 “这飞白……”黑衣人来到卷轴前仔细打量,“基本功扎实,但尚有稚嫩之气,恐怕做诗词之人,年纪尚小。难道是长乐公主殿下……” “你呀,就会给皇族脸上贴金。”赢二无奈地摇摇头,“是你儿子,李北玄所作。” “陛下别闹。”李道正当即摆手,“臣子就是个混吃等死的废物,没这么大的学问。” “老李,还真是北玄贤侄所做。”张子房指了指印章,“你且看看。” “……”李道正瞬间就懵逼了:我儿子什么时候这么牛逼了? “爱卿,都准备妥当了?”赢世民问。 “陛下,一切准备就绪,臣是来辞行的。” “爱卿,此去楚国凶险万分,一定要小心行事。” “为君排忧,为国解难,是臣子分内之事。”李道正躬身行礼,“搅乱一个国家的经济,从内部分化瓦解,这事儿臣手熟得很。” “此行事关重大,朕只能给你十余人随行。能否说服楚皇打入敌人内部,就看你的本事了。”赢世民攥住李道正的手,“朕会替你照顾好李北玄,待你荣耀归国之日,就是封侯拜相之时。” 李道正眼眶微红,跪地叩首,“臣定当肝脑涂地,以报陛下知遇之恩。” “爱卿,此去楚国千山万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面,咱们君臣三人痛饮此杯!” 赢世民亲手为李道正倒了一杯酒,还从大殿的角落捏起一撮泥土洒在酒杯里,“临行前,朕再送你一句话,宁恋本乡一捻土,莫爱他乡万两金……” 第23章 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李道正,武朝巨贪。 在别人看来是无可救药之人。 可在张子房看来,李道正能派上大用场。 此人入楚,可抵百万兵。 贪官这玩意儿,都是有心计有真本事的人。 废物点心,做不了贪官。 钱是上午贪的,官是中午丢的,九族是天黑前码放整齐的。 学可以无术,但不能不博,学而不博那就是没见识。 皇帝问你吃,你不明白; 皇帝问你喝,你不知道,这就叫没见识。 用不了三天,皇上就得给你打发了。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昆腔杂弹,甚至走鸡斗狗你都得懂。 宠臣,不是那么好当滴。 都说李道正是不学无术弄权敛财之辈,实则不然。 李道正官路一帆风顺,光有皇帝恩宠是不够的。 人家是会办事、能敛财; 有人怕、有人捧、有人骂,任何一件事情都办地让皇上顺心。 所以,李道正的优势在于, 只要他喊一句“cp滴滴”,楚皇孙无须就得乖乖地跳进碗里来。 楚皇孙无须迷信方术,一直追求长生不老。 前些年,曾发生过一次宫变,他差点被宫女用绳子勒死。 自此,孙无须就躲在了万寿宫修道,自封灵霄上清统雷元阳妙一飞元真君。 由于不理朝政,扶持阉党制衡朝堂,几方势力交缠,让楚国乌烟瘴气。 正所谓穷文富武,修道修的就是银子。 孙无须能仰仗的就只有阉党,连一个为他捞钱的牛人都没有。 张子房敏锐地抓住机会,就和赢二上演了一出金蝉脱壳。 李道正假死,南下入楚。 一个会捞钱的人,肯定能博得孙无须的欢心。 只要李道正能在楚国站稳脚跟,那楚国还是原来的楚国吗? 多方势力交缠,再加上李道正搅屎,内部争斗只会愈演愈烈。 消灭一个国家,不一定要在军事上碾压,经济上分化瓦解更加诛心。 ……………… 蓝田县,朱昉还是不能接受兼任县令的事实。 李北玄回来之后,说了去府衙的详细经过。 朱昉对此赞不绝口,“你小子也算是得了你爹的真传,竟然能把李厚庵发展成你的上线。” “没办法,我爹欠的实在是太多了。”李北玄无奈道。 “这年头,欠钱的是大爷。”朱昉拍了拍李北玄的肩膀,“前提是,先把欠百户所的钱还了,然后你再去当大爷。” “……”李北玄:这该死的话题终结者。 见李北玄许久不说话,朱昉又问道,“贤侄,你在想什么呢?” 李北玄表情严肃认真,“在想怎么捞银子还债。” “那你想到了吗?”朱昉满眼期待。 “想到了,但需要你带队了。” “去哪?” “抄了张二河的家!” “多大的罪?” “这是国子监博士张朴、京兆名儒薛和叔以身入局,冒死搜罗张氏兄弟的犯罪证据。”李北玄将一份卷宗递到朱昉手里。 “张家兄弟招惹你,算是他们倒霉。”朱昉仔细看过之后,立刻喊来熊战,“点齐兵马,随本官去捞银……随本官去抓捕贪官污吏。” 卧槽! 这咋还顶风作案? 熊战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朱昉二人。 刚从京兆府衙回来,屁股还没捂热乎,就要去捞银子了? 张府。 张大江、张二河兄弟忧心忡忡。 大观园成了锦衣卫重点关怀对象,高宏伟再次被贬去做了守门卒。 李道正被三尺白绫刺死,就剩下一个负债累累的儿子。 按照正常剧本发展,不应该是这样的。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对咱们极为不利。” 张大江觉察出来事情有点不对头,“咱们要给上面献一份投名状了。” “兄长,我没听明白。”张二河疑惑不解。 “咱们攀附的是学阀,学阀和武勋世家势同水火。朱昉在蓝田县已经有了一手遮天之势,咱们要抓住这个机会,参卢国公一本。这就是给学阀的投名状。” “可问题是,能参倒吗?”张二河心虚道。 “参倒参不倒不重要。”张大江狠狠一拍桌子,“重要的是,让学阀们知道,咱们哥俩就是他们养的会咬人的狗。” “就依兄长所言,咱们现在就写弹劾奏疏。” 张二河重重地点点头,脑海中似乎已经出现了,学阀提携他们兄弟俩的精彩画面。 “老爷,不好了,大事不好了。”管家急匆匆地跑进来,“咱们家被锦衣卫和衙役包围了。” 啥玩意儿? 张氏兄弟听闻心惊肉跳。 他们的计划还没开始,朱昉就打上门了? 都说天下匹夫共用一个脑子,可百户所的下手速度怎么这么快? 府门外,黑压压一片。 衙役们守住重要出口和街口;锦衣卫腰悬绣春刀,杀气腾腾。 朱昉对着张氏兄弟咧嘴一笑,“二位大人,见到你们真高兴呀!” “……”张氏兄弟僵立当场,明显是来者不善。 “府尹大人刚传唤警告,你们就来我家闹事?”张二河怒斥道,“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警告?”朱昉冷哼着,拿出拘捕文书,“张大江、张二河,你们打造温柔乡腐蚀朝廷命官,犯罪证据确凿,跟我们走一趟吧。” “什么?”张大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朱昉,你别忘了来大观园的都是些什么人。本官在京城混迹多年,也不是没有过命的官场朋友。” “国子监博士张朴、京兆名儒薛和叔以身入局,冒死揭露你二人的罪行,你们还有什么好反驳的?”朱昉冷眼看着二人,“我劝你们乖乖配合,锦衣卫向来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嘶! 张氏兄弟倒吸了一口凉气,就感觉冰冷的寒意直冲天灵盖。 御史台是什么意思,放弃我们兄弟了吗? 你们来大观园吃拿卡要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朱大人,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张大江的神色瞬间萎靡。 “有没有误会要看你们能不能老实招供了。不过……”朱昉拍拍张大江的肩膀,“本官还是喜欢你一直以来那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话落,王云长等人已经给张氏兄弟戴上了枷锁。 其余人也是浩浩荡荡地冲进张府,开始找银子……呸呸呸,是开始逮捕相关涉案人员。 第24章 镇抚司的规矩才是规矩 王云长、马翼德; 张子龙、赵孟起、李汉升。 这五人是李北玄手下的五名小旗。 百户所乃至千户所,提起他们都要尊称一声“五大善人”。 这五个人在李北玄面前人畜无害,可出了百户所的门,那也是“爷”级别的存在。 追踪窃听、现场勘查、线索搜集、嫌疑人审讯、擒拿格斗……样样精通。 但要说最擅长的,那就是查脏了。 千户所和镇抚司遇到疑难杂症,都要借调他们过去。 李北玄上辈子是辅警,接触不到那些大贪官污吏,所以对藏银这件事一窍不通。 朱昉带人回去审讯张氏兄弟了,王云长便当起了指导老师,给李北玄普及起来查脏的相关经验。 理论上讲, 贪官的藏宝地点多在地窖、墙壁、房梁、屋檐、粪坑、水井、湖底等地方。 通常情况下,抄家要从嫌犯的卧室开始查起。 王云长带着李北玄去了张二河的卧房,直奔拔步床。 先是在周围的木板上敲击几下,然后来到床下方,敲了几下地板。 凭借声音,王云长断定,地板下面有夹层。 立刻招呼来力士,准备把床给抬出去。 “费这事儿干啥?”李北玄不解,“直接劈开不就好了吗?” “头儿,这是咱们百户所一个月的酒钱嘞。上等黄花梨做的,拿到市面上,至少能卖五百两银子呢。你再看看这套被褥,是极品的蜀锦,也能买个百两呢。” 王云长接着解释道,“镇抚司曾经立下过一个规矩,查抄犯官的家,总旗以下者不允许碰银子。轻则剁手,重则杀头。所以,查抄出来的金银都要入账。但这些家具、古玩、瓷器什么的,就不用入账了。典吏大人有他自己的销售渠道,天黑前就能把东西换成现银,分给兄弟们。” 李北玄懂了,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王云长的表演。 床被抬出去之后,便撬开地板开始刨土。 咣当一声,火星四溅。 下面是漆黑的铜板,上面还镶嵌铜环。 李北玄好奇地凑过去,铜板金银码放整齐。 白银皆是五十两一锭的元宝,还有一斤重的金砖。 和致斋立刻开始清点入账:卧室查抄官银五千两;金砖160两。 确认无误之后,贴上百户所的封条,让李北玄、王云长签上自己的姓名。 看着面前发生的这一幕,李北玄对抄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在书房里转了一圈,然后走到屋外,开始打量墙壁的尺寸。 力士指了指墙面,想要开口,却被王云长一脚踹在屁股上。 “闭嘴。”王云长狠狠一瞪眼,“咱们头儿,第一干这勾当,你丫的别显摆,我特么也知道墙壁有夹层。” 力士捂着屁股,乖乖地闭嘴不言:小旗大人踢得对,我确实影响总旗大人发挥了。 “老王,这尺寸不对啊。”李北玄折返回来,“和外面比,书房的尺寸足足小了两步有余。” “还愣着干什么?没听见头儿说尺寸不对劲儿吗?给老子砸墙!” 王云长一声吆喝,力士们抡起大锤砸墙。 墙壁被砸开一个大窟窿,银元宝像是流水一样从墙壁里倾泻出来。 “头儿,你如此睿智,天生就是干锦衣卫的料儿。” 王云长这马屁拍得十分精准,李北玄也很受用。 这个叫壁藏,就是把钱藏在墙壁的夹层里。 清点装箱,正好是一万两,和致斋做完记录,贴上封条。 走出书房,院子里站满了女人。 李汉升正命人逐一记录。 从十八岁到四十岁,身材媚韵各领风骚。 “这些女人都是张家豢养的伶人?”李北玄问。 “头儿,这些全都是,记录后就要送去教坊司的。”李汉升一脸坏笑,“你要是有喜欢的,可以买下来。这都是经过特殊培训的大同婆姨,活儿超好。” 李汉升所说的特殊训练,是指大同婆姨从小就要坐瓮。 不同年龄段,选择与之相匹配的瓮。 坐瓮六年,才能达到“三重门户”的至高境界。 勾栏听曲,文人都喜欢扬州瘦马和西湖船娘。 可要说过夜,骚客们最喜欢的还是重门叠户的大同婆姨。 市面上,一个训练有素的大同婆姨,至少能卖三百两银子。 “张家兄弟玩的……真花。”李北玄感慨完说道,“留下一半,其余的送去教坊司。” “头儿,你自己留下一两个没事儿,可咱们不能私自扣留那么多。”李汉升脸色大变,急忙劝阻,“触犯这条家规,轻则阉割,重则杀头。” “谁说我要自己留下来?”李北玄恨铁不成钢,“这次抄家咱们分不到多少,留下一半的伶人,让和典吏兑换成现银。” “卧槽!”李汉升眼睛一亮,“以前我们怎么就没想到把伶人兑现?头儿,果然高明,这钱拿得清清白白。” 紧跟着,就是妻妾仆人们的卧房,但查抄出来的少之又少。 幸好五大善人精通此道,陆续传来了各种好消息。 “禀总旗大人,房檐上共查抄银瓦一千五百两。” “禀总旗大人,地砖下共查抄银板五千六百两。” “禀总旗大人,房梁上共查抄纳福银六千八百两。” “禀总旗大人,粪坑里查抄白银三万两,黄金五千两。” “禀总旗大人,花园水井中查抄……” 锦衣卫喜悦的收获声不断,李北玄粗略估算了一下:目前为止,查抄所得折算成银子,已经超过了十万两。 “总旗大人,张家兄弟不行啊,姨太太们竟然还要靠和田玉瓜败火。” 一名力士捧着花里胡哨的宝匣出来,里面摆着的正是一根和田玉瓜。 “还真是人养玉三年,玉养人一生。你瞅瞅,都包浆了。”李北玄啧啧称奇,“让和典吏一起折现吧。” 砰砰砰! 就在此时,柴房里传来一阵谩骂。 李北玄走过去一看,熊战手下的一名小旗被五花大绑。 熊战面目狰狞,对着小旗拳脚相加。 “兄长,怎么回事?” 李北玄急忙拉住熊战,“抄家这大喜的日子,你咋把梅勇给绑了?” “梅勇这狗曰的,真是色胆包天。李汉升刚把女眷关起来,他就把张二河的六姨太给办了。” 熊战捡起一根木棍,就要打断梅勇的小短腿,“搞破鞋老子可以当作没看见,可这对狗男女叫的声音震天响……老子非把他阉了,送去净事房不可。” “……”李北玄:卧槽,谁说百户所里这犊子最没用的,这不是勇滴狠吗? 第25章 武朝律,算是让你玩明白了 六姨太,名唤樱桃红。 不仅是京城胭脂胡同的红人。 也是张二河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美妾。 因为妙口连珠,独步京兆。 常去胭脂胡同的文人骚客们, 还专门给她写了一句顺口溜:嘴大吃八方,娇声魅九州。 此人也是北方名妓赎身之最, 张二河花了一万两银子给她赎身,轰动整个京兆府。 梅勇触犯了镇抚司的家规,就算是熊战也保不住他,只能交给千户所处理。 至于是杀头,还是送去净事房阉割,那就不是其余人所能干涉的了。 “姐夫,我错了!”梅勇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别把我送去千户所,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沃日! 你丫的,就是故意让我听见的是吧? 李北玄眉头紧锁,神色复杂地看着熊战。 所有人都说梅勇是百户所最没屌用的废物,可就是没人免去他的军籍,原来是熊战的小舅子。 砰! 熊战一脚将其踹飞,“要死死远点,我没你这样的小舅子。” “那啥,兄长,你先消消气。” 李北玄脑筋非转,立刻想到了应对之策,“六姨太是被我扣留的,还是记录在教坊司的花名册上的?” “记录在了花名册上,正在等教坊司的人过来验收。”熊战恨铁不成钢,“这货原本是看守这群婆娘的,可架不住樱桃红的勾引,就,就犯了错……” “既然入了花名册,那樱桃红就是教坊司名下的官妓。”李北玄凝视熊战,“我这么说没毛病吧?” “好像是没啥毛病。”熊战使劲儿地挠挠头,没明白李北玄什么意思。 “梅勇。”李北玄厉声呵斥,“你和教坊司的官妓睡一觉,事后给了她二十两银子,对不对?” “我没有啊,我没给……啊,姐夫你咋打我?” “你给老子闭嘴。”熊战一巴掌打断梅勇,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贤弟,你说得对,梅勇确实给了樱桃红二十两银子。” 李北玄耸耸肩,“兄长,一个自愿献身,一个主动给钱,这充其量就是逛窑子,不算私通犯官女眷。” “贤弟,你算是把武朝律彻底玩明白了。”熊战感叹完,狠狠瞪了梅勇一眼,“但他玩忽职守,也要给百户大人一个交代,二十军棍不能免。” “姐夫,我认罚,我认罚!” 此时此刻,梅勇才反应过来,熊战揍他其实是想让李北玄帮忙给他开脱罪名。 “兄弟们,谁身上带银子,帮这孽畜凑二十两银子。”李北玄从袖口里掏出来五两碎银子,“等忙完公务梅勇就还了。另外,等这件事告一段落,梅勇出钱宰杀牛羊,感谢大伙。” 锦衣卫们慷慨解囊,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凑出来二十两银子。 “别他娘的私自克扣了。”李北玄把银子递给梅勇,“去找六姨太,把嫖资付了。” “谢李大人。”梅勇跪地叩首,“以后我给你做牛做马,报答大人救命之恩。” “你以后少给兄长惹点事儿比啥都强。”李北玄随即吩咐手下人,“抓紧干活,争取天黑之前搞定一切。” 众人散去,熊战一把攥住李北玄的手,“大恩不言谢!” “兄长,咱们都是一个战壕里的兄弟。”李北玄笑了笑,“以后别演我就行,咱们之间有事儿直接说事儿。” “哈哈哈!”熊战极力用笑声掩饰尴尬,“咱头儿说得对,你就是那护城河里的黄泥鳅。” “我爹除了给我留下一堆烂账,还留下一句话。”李北玄意味深长,“公门里面好修行,半夜敲门心不惊。” 临近傍晚,和致斋核算好总数。 记录在案的铜钱、白银、黄金、宝钞,共计二十八万两。 “十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李北玄叹了一口气,“这哥俩值这个数,半辈子也没白活。” 熊战命人取来一张长凳,摆在张府的正门口。 正要脱衣服,就听见一阵车马声。 前后各有数十名骑兵,中间是一顶八抬大轿。 轿子前方,还有人高举“钦命”、“巡检”的官牌。 “什么情况?”李北玄满眼惊讶,“这才刚开始抄家,巡检使就到了?” “贤弟,这是抄家时的规矩,没提前来就不错了,咱们先恭迎巡检使吧。” 在熊战的带领下,锦衣卫列阵整齐,迎接官轿。 不多时,八抬大轿停在张府门前,走下来一名老者。 李北玄一看,竟然是自己的便宜老丈人姚简。 “拜见巡检大人。”锦衣卫上下所有人,对其躬身行礼。 “不必多礼。老夫对抄家一道不是很熟,你们继续忙你们的。” 姚简摆摆手,笑着问向李北玄,“贤侄,一共抄了多少?” “回巡检大人,铜钱、白银、黄金、宝钞,共计二十八万两。” 李北玄高声回答,“古玩字画、田契房契地契,以及女眷等,不在查抄之内。” “才这么点儿?”姚简神色惊讶,“和你爹比起来,差太多了。” “……”李北玄:你不提我爹,咱们还能愉快玩耍。 “你们这次差事办得都很不错,将来必定前途无量。”姚简环视众人,“你们继续,不用管老夫。” “是,巡检大人。” 熊战说完,锦衣卫陆续排好队。 他第一个带头,走到板凳前,脱了一个精光。 在和致斋检查无误之后,重新穿好了衣服。 其余人也是陆续排队,学着熊战的样子,相互监督检查。 这也是镇抚司的家规之一,防止有人在抄家的过程中夹带私货。 所有人检查完毕,和致斋把文书递到姚简面前,“大人,请签字。” 姚简拿起笔,写上自己的大名后,让和致斋安顿好他的随行人员。 王云长、马翼德留在张府,还要做后续的清查。 熊战带着其余人,押着查抄所得,走向锦衣卫。 “贤侄,你留下,随我出去走走。”姚简叫住李北玄。 “姚大人,该说的我都和你说过了,退婚是不可能退婚的。” “……”周围的锦衣卫全都停下脚步,齐刷刷地转过身,神色复杂地看向两人。 啥情况? 上面派来的巡检使,竟然是总旗大人的便宜岳父? 第26章 锦衣卫,拒绝一切加班 谁要和你说退婚? 狗特么才和你说退婚! 姚简狠狠瞪了李北玄一眼,然后遣散众人。 “和退婚没关系,你别因为婚事对老夫那么大的敌意。” “是这样的,我有一个侄女,在鼎丰楼摆下酒宴,想和你做个买卖。” 姚简虽然心中不满,可他是奉命前来请人,只能对李北玄以礼相待。 卧槽, 求人办事儿在鼎丰楼摆宴? 这特么是成年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最少也要去群芳阁、倚红楼、凤栖院这些高档场子,吃喝玩乐一条龙,才算有诚意啊。 但是吧,和没挨过社会毒打的人聊生意,李北玄是很愿意的。 只是发明创造这件事,太容易被得到,也就不懂得珍惜了。 “锦衣卫朝九晚五谢绝加班。” “如果真有诚意,就去百户所亲自和本官说。” 李北玄十分干脆地拒绝,“本官现在只想回家,和小月月一起洗澡澡。” “……”姚简脸色一沉,牙齿咬得吱嘎作响。 很想提醒一下,你和我闺女的婚约还在,你当着我的面儿说这话真的好吗? 可等他反应过来,王云长早就护送李北玄走远。 无奈下,姚简只能孤身一人来到鼎丰楼。 顶层的雅间很大,装修也十分讲究。 时令花草,古玩字画,黄花梨桌椅。 一名端庄威严的女子,正坐在茶台前,优雅地饮茶。 “老臣叩见公主殿下。” “姚先生,本宫是微服出宫,免去繁文缛节。” “谢殿下。”姚简满脸歉意,“老臣无能,没把李北玄请来。” “这个钻钱眼儿里的货……本宫觉得他不是不来,是有东西怕卖不上好价钱。” 赢丽质眼含期待,露出笑容:“姚先生,我离京前调查过,李北玄有监生的学籍对吧?” “对,李北玄的学籍还在国子监。”姚简点点头。 “弘文馆和国子监今年要招募一批民间的生员,人就在驿站。”赢丽质顿了顿,“让弘文馆和国子监比试一下,五局三胜制,哪家赢了哪家留下招生。本宫要看看,李北玄到底有没有真才实学。” 姚简略微沉思,“殿下,如果李北玄不参加怎么办?” “说来也巧,李道正欠本宫六千两银子。”赢丽质缓缓从袖口中掏出来一张欠条,“你就和李北玄说,赢下比试债务免除。” “公主殿下圣明!”姚简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泛起了嘀咕:这该死的李道正,你他妈穷疯了?借钱都借到公主府了? 一首塞上曲,已经传遍整个武朝。 各级衙门收到礼部送来的诗词,无不感叹这首诗的大气磅礴。 有人说,这是武朝皇帝所作;也有人说是当朝内阁首辅张子房所写。 不管是哪种传闻,都把这首诗奉为先秦以来第一诗。 被束缚已久的武朝诗坛,也瞬间像是被打通了一条全新的阳光大道。 对于武朝热搜榜第一的文坛巨匠,赢丽质还是满心期待,希望李北玄能在比试中大获全胜。 回到小院,李北玄顿感惊讶。 饭桌上竟然很奢侈地摆着八菜一汤。 “今天是什么日子?”李北玄不解地问。 “抄家的大喜日子,少爷一定捞了不少吧?” 月娥的眼睛闪亮满是期待,就等着李北玄掏出数额巨大的银票了。 “还没核算出来呢,银子不能碰,但物件应该能卖不少。” 似乎看出来月娥有些小失望,李北玄又补充道,“有人要找我做生意,如果谈成了你就是未来的女掌柜、小富婆。” “少爷,很大的生意吗?”月娥当即来了兴致。 “比你想象中要大很多。”李北玄看向李敢,“敢叔儿,这几天你出去转转,盘一个酿酒坊,不需要生意好的,那种经营不下去着急出手的就行。” “少爷,酿酒能挣钱吗?”李敢不仅是侍郎府的管家,也是李家的金牌投资人。 李家风光的时候,李敢投资一帆风顺,但他唯独不投资酿酒的生意。 顶级的酿造技艺,只掌握在少数人手里,不强取豪夺酿酒配方,根本挣不到钱。 “敢叔儿,你说中原大地,谁的钱最好挣?”李北玄问。 “门阀世家、勋贵士族都可以。”李敢顿了顿,“但要说最好挣的钱,当属豪门贵妇。” “那就对了。”李北玄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酒只是附属品,咱们真正要挣的是豪门贵妇的钱,我这里有一套独一无二的香薰配方,主要原料就是酒。” 接着,李北玄对二人详细交代了一下,前期准备工作,并且让他们不要在一家店里购买原料,把原材料分类,拆分开采买。 李敢和月娥见少爷如此上进,都是干劲儿十足。 吃过饭,月娥陪着李北玄出去遛弯。 走在路上,有些心不在焉。 眼神中,似乎还期待着什么更重要的事情。 李北玄觉察出来不对劲, 正要开口发问时,恍然大悟:这丫头迫不及待地想洗澡了。 不得不说,在李北玄的重点培养下,月娥的手工艺十分精湛。 嗯,柔式已经上了正轨。 是时候和月娥探讨一下更有情调,更加高雅的《点绛唇》了。 次日。 吃过早饭,李敢就去了牙行,月娥带着采购清单去了市场。 王云长护送李北玄来到了百户所,就急匆匆地跑去张府。 锦衣卫们又有了重大发现,湖心亭的位置有宝贝,正在打捞中。 刚一进入后堂,就见姚简对着一张纸发愁。 李北玄看见他之后,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贤侄,留步!”姚简及时叫住李北玄,“过来帮我看看。” “我还要审讯张氏兄弟,没时间。”李北玄总觉得姚简来蓝田县没憋好屁,京城那么多督察御史,咋就指定他做巡检使,明显有坑。 “朱昉亲自把人押往镇抚司了,你没机会审了。”姚简招招手,“老夫不和你说退婚的事情。这是国子监月考的算术题,你帮老夫斟酌斟酌。” “这么说……”李北玄下意识地凑上前,“你此行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国子监祭酒这个位子?” “差不多吧。”姚简感叹道,“这次出题,算是内阁和国子监对老夫的检校。” “我的出场费很贵的。”李北玄道。 “一千两够不够?”姚简问。 “够了够了,足够了。”李北玄立马来了精神,一千两银子够还几天利息了…… 第27章 文斗?那是另外的价钱 “够了够了,足够了。” 李北玄立马来了精神,连称呼都变了,“姚伯伯,你这些题目出的……” “是不是颇有水平?”姚简满眼得意。 “姚伯伯误会了。”李北玄摇摇头,“你这些题目出的,一点水平都没有。” “……”姚简老脸一红,明显有些挂不住,“这些题,可都是我当年考进士时候的算术题,当初难倒了一众同考举人。” “鸡兔同笼这类的题目,已经出烂了,你想任国子监祭酒,就不要学别人搞禽兽求足的变种,要稍微地创新一下。” 姚简一愣,“鸡兔换成禽兽,不就是创新吗?” “这不算创新,解题思路还是鸡兔同笼的思路。” “愿闻其详。”姚简虚心求教。 李北玄略微沉思,拿起笔写下一道数学题: “某杂货铺采购了一批油灯,共计花了四百文钱。在搬运过程中不慎打碎了5盏,该店把余下的灯每盏加价四文钱全部售出,然后用所得的钱又采购了一批同样的油灯,且进价与上次相同,但购买的数量比上次多了9盏,求每盏灯的进价。” 写完后,小李嘴角高高扬起,满是坏笑。 他又发现了一个大商机,那就是研发辅导材料。 老子当年各种练习题,各种练习册,重负加身。 现在有机会了,自然也不会让这群老前辈们好过。 就这种类似的方程题,老子还能搞出来很多很多。 全新的算术试卷,没有牛逼的辅导材料,想及格都难。 至于那些寒窗苦读,考完三年又三年的监生, 会不会在心里问候他祖宗十八代,那就不是李北玄要考虑的问题了。 他要做的就是,让监生们的书箱重起来! 谁他娘的也别想减负,老子当年就是这么过来的。 也让你们也尝尝“练习册”的恐怖。 卧槽! 姚简瞪大眼,不可思议地看着算术题。 博得美名的同时,也要忍受监生们私底下的谩骂。 但是相对于做学阀而言,一点儿唾沫星子又算得了什么? 收获大于谩骂,这事儿铁定要干。 弘文馆的老家伙们,总说国子监的考题老套,那老夫就给你们来一次花活儿。 让你们知道知道,什么才是教育正宗。 “贤侄,一共需要五道算术题,最后一道是压轴的大题,你继续。”姚简脸都不要了,亲手给李北玄研墨。 “一道题五十两,能接受吗?”李北玄问。 “算上之前的一千两,外加五道题,我一共给你两千两。” “……”李北玄,“姚伯伯,你平时都是这么砍价的吗?” “别废话,快写。” 姚简润润墨,把毛笔递给了李北玄,题目很快就跃然纸上。 第一题:卢国公朱知节,掉进七丈深的枯井里,他白天的时候能向上爬两丈半,晚上会掉下去一丈,请问朱知节几天才能从枯井中爬出来? 第二题:卢国公朱知节,向东走了一百步后,向南走了六十步。而后停在原地转了三百六圈。请问:他的尾巴朝哪个方向?” 第三题…… 第四题…… 紧跟着,压轴的题目出现了:卢国公朱知节、大学士姚简、百户朱昉三人去住宿,每人交了十文钱。掌柜地找给他们五文钱,但店小二贪污了两文钱,只退给他们三文钱。相当于每个人花了九文钱住店,但是三个人加一起是二十七文钱,加上店小二留下的两文钱,共计二十九文。请问剩下的一文钱哪去了? 嘶,姚简倒吸了一口凉气。 此等算术题,真是听所未听闻所未闻。 这小子脑子里到底都装着些什么,真想给他天灵盖撬开看看。 只是…… 这第二题明显就是送分题,尾巴能朝哪?除了狗尾巴,其余的尾巴是朝下的! 李北玄仿佛听到了姚简的心声,刻意的提醒道,“姚伯伯,卢国公没尾巴!” “贤侄,你这些题目都很超前,足够老夫在陛下面前露脸。但是吧……”姚简意味深长,“别怪老夫没提醒你,你爹不欠朱知节的钱。” “小侄最擅长的,就是对付流氓。”李北玄满脸无所谓。 上辈子做辅警,处理的地痞流氓、车匪路霸简直不要太多,一个朱知节能掀起什么大风大浪? “贤侄,还有件事……” “等等。”李北玄立刻打断姚简,“姚伯伯,这是另外的价钱。” “国子监的博士徐元直,弘文馆博士刘子扬前来蓝田县招生,但在这个过程中出现了一点儿小矛盾,老夫就提议让他们比试一场。赢的留下招生,输的滚回京城。”姚简顿了顿,“你身上有国子监的学籍,可愿意为国子监效力一次?” 卧槽,还来了大活儿? 这我不得要你两千两,都对不起从小就背诵的唐诗宋词。 “姚伯伯,都比试什么?”李北玄问。 “诗词、歌赋、策论、对对子什么的,五局三胜制。” “这……”李北玄略微沉思,“您老知道的,我的出场费很贵的,少说也要两千两银子。” 姚简干脆痛快,“给你三千两。” “姚伯伯,你总这样反向砍价,我还真有点接受不了,总觉得你在给我挖坑。” “又不是我出的银子,给你就接着,哪来那么多的废话?”姚简拍拍李北玄的肩膀,“贤侄,我是老来得女。在咱们武朝,没有人比我更期待你一夜暴富债务清零了。” “那就结账吧。”李北玄伸出手,就想要银票。 “比试结束之后再结账。”姚简果断拒绝,“万一你输了呢?” “百字以内,小侄是无敌的。”李北玄自信一笑,“给你一个面子,比试结束之后结账。” “行,我这就去学署安排一下,三天之后,蓝田书院见。” 姚简招呼来一名力士,将试题封装打好火漆,即刻送往国子监。 眼神里也是满满的激动和期待,能不能成为国子监祭酒,就看这一哆嗦了。 不对…… 最后压轴的那道题老夫也不会。 将来审阅试卷的时候,别人问起老夫也不好回答。 趁着现在清闲,得让这小子好好给老夫讲解一番。 第28章 捞钱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蓝田县距长安八十里,路上有韩公驿、青泥驿两处驿站。 八百里加急不停地跑,用不上半个时辰,就能抵达京城。 月考还有一段时间,锦衣卫的力士也没着急赶路。 选择了体力较好、后背宽大,坐起来相对舒服的驿马。 去掉在驿站换马的时间,两个时辰就到达了京城,把时间递交国子监。 国子丞苏远一人进了书房,小心地刮掉火漆,取出试题。 看清里面的内容之后,彻底惊为天人,一刻不停地去了内阁。 三阁老看到试题后,也觉得有些不切实际,这不像是姚简能写出来的题。 武朝,没几个人敢拿朱知节开玩笑。 你当朱知节是井里的癞蛤蟆,还是草原上的老黄牛? 可偏偏,字迹确实是姚简的字迹。 “为了国子监祭酒,姚简也算是玩命了。”张子房无奈地笑了笑。 “这题目确实是先秦以来,最创新的题目。”房如悔抿了一口茶,“如果姚简上任,恐怕要被监生们给骂死了。” “严师出高徒。”杜玄龄接过宣纸啧啧称奇,“每年考试弘文馆都压国子监一头,国子监的教育方式也确实该变一变了。” “三位阁老的意思是……”苏远心有不甘,他做了九年的国子丞,就算轮也该轮到他做国子监祭酒了,咋就半路杀出一个姚简? “那也未必。”张子房指了指最后一题,“苏大人觉得压轴的题目如何?” “回阁老。”苏远躬身回道,“下官愚钝,想了一路也没想通确切的答案。” “国子监祭酒这个位子,需要德才兼备之人担任。”张子房故意停顿一下,“姚简能给出让吏部满意的答案还不够,还要有改革国子监的具体措施。这方面,内阁和吏部的意见是统一的。” 言外之意就是,哪怕姚简当不了国子监祭酒,苏远也不行。 苏远这个人只有辅佐之能,却没有创新教育之术。 “弘文馆的先生和学子,最近过于骄傲,也该灭灭他们的威风了。”房如悔提议道,“苏大人,你去通知下弘文馆,月考的所有题目,在考试前由内阁统一发放。” “下官这就去办。”苏远对三人行礼后,离开了内阁。 张子房随即拿起锦衣卫呈上来的卷宗,“咱们也该研究一下张大江、张二河兄弟的问题了。” ……… 蓝田县,锦衣卫抄家结束。 又从人工湖底,打捞出来几口大箱子。 查抄总额已经超过了三十万两。 张氏兄弟贪了这么多,让京城很多人坐不住了。 开始托人走关系,祈祷自己别跌落虎口。 可让他们想不到的是,锦衣卫竟然没有继续追查。 只是把案件,彻底终结在了张氏兄弟身上。 赃银,按照预先计划好的分成三份。 御史台三成、京兆府三成,剩下的四成上缴国库。 世界就是这样,你可以贪,但你不能从皇帝的兜里抢钱,皇帝永远要占大头。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所以田契、地契要上缴县衙。 百户所典吏和致斋,有他自己独特的销售渠道。 仅用了两天时间,就把抄来的古玩、字画、家具、家妓销售一空。 百户所抄家所得,共计一万三千八百两。 依旧是老规矩分赃,随月俸发往。 百户所接连告捷, 朱昉也很大方的,给李北玄免去了一万两的债务。 蚊子再小也是肉,李北玄只能被动地接受。 宵禁的鼓声敲起, 张家小院也传来月娥妩媚动听的声音: “少爷,热水准备好了。” “咱们在探讨柔式之余,也可以钻研一下词牌了。” 月娥玉体婀娜身段傲人,肉全都长在该长的地方。 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简直要酥了李北玄的心。 果然,曹老板在这方面才是最睿智的那一个。 这不比那些瘦成麻杆的黑丝妹妹带感多了? 人,追求的就是自己缺失的那部分。 可这一辈子,终究是没有圆满的时候。 但穿越者不一样, 生活中缺什么,穿越后老天爷就给你什么。 赞美那迷人的老天爷! 美妇含情,娇艳待放。 李北玄要是还玩纯情的那一套,就着实对不起读者爸爸了。 很快, 声起潺潺。 润, 甚润! 半个时辰过后。 紧张又刺激的文学探讨结束了。 月娥,似乎天生就是学《点绛唇》的好苗子。 可李北玄神清气爽之时,内心也是极为沉重的。 身为一名辅导教师,在这个优秀学生面前,竟然只坚持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 看来得加强锻炼了,必须达到穿越以前,半小时的平均水平。 不然,如何振兴魏武遗风? 他还没见过泰山姑子,还没见过西湖船娘,更没见过扬州瘦马。 中原大地,美妇如云,李北玄不允许她们和自己无关。 “少爷,你在想什么?” “是月娥弄疼你了吗?” 月娥眼里满是忧虑和歉意,“月娥以后会勤加练习的。” “不是。是你表现得太好了。”李北玄把月娥搂在怀里,“已经进入七月,天气逐渐转凉,咱俩晚上抱团取暖吧。” “嗯。”月娥娇滴滴的声音还没落下,李北玄已经将她拦腰抱起,进了卧房。 次日,李北玄正在吃早饭,王云长就急匆匆地赶来。 “头儿,出事了。”王云长面色焦急,“国子监的监生,和弘文馆的学子打起来。” “这么快就打起来了?”李北玄啧啧称奇,姚简直是个实干家啊。 “头儿,你好像一点儿都不意外的样子。”王云长不解。 “抢资源打架很正常。”李北玄低声交代道,“让人再去添把火,闹得越凶越好,如果出现流血事件……这就不用我教你了吧?” “懂了。” 王云长恍然大悟,“武朝律,故意伤害,罚银五百两,判处一年以上三年以下监禁。” “那还愣着干什么?安排人去办事啊。”李北玄恨铁不成钢,“捞钱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头儿,你不去百户所吗?” “我有大事要做,上午就不过去了。你和朱叔叔说下,放衙的时候别走。” 李北玄顿了顿,“让梅勇那厮宰杀牛羊,我下午带酒过去,今晚咱们一醉方休……” 第29章 喝最烈的酒,骑最野的妞儿 楚国多杰瑞,但也不乏才俊。 他们崇尚酒文化,酒令方面五花八门。 从街头市井到名人雅士, 饮酒都注重酒品、饮器、行酒令,追求饮酒时的文化情操和儒雅境界。 武帝国则不同。 地处北方,空气寒冷,更崇尚酒的度数。 还流传一句话,叫做:喝最烈的酒,玩最利的刀,杀最狠的人,骑最野的娘们儿。 京兆府除了酒楼和青楼,小酒坊和小酒肆也很多。 武、楚、魏三国,虽然势同水火,都想统一中原,但私底下依旧通商。 因此,各国美酒的种类也都很多。 江南的花雕、竹叶青,乌镇三百; 魏国的括甘酒、清酉票酒、酴醾酒; 武帝国的烧刀子、闷倒驴…… 李敢盘下了一家倒闭的酿酒坊。 李北玄也没闲着,带着月娥来到了东市,没有去大的酒楼。 而是选择了县城里最大的蓝田酒肆。 能以城池命名的酒肆,肯定就是府衙的生意了。 传闻,蓝田酒肆如果没有的酒,那就别找了,京兆府也没有。 进入店铺,货架上摆放着不下四十种美酒,甚至还有几款西域的葡萄酿。 “想当年,杜康老祖酿美酒,刘伶醉酒整三年……” 有顾客上门,店小二立刻来了一段流畅的贯口,“咱们店里有楚国的、魏国的、西域的……您要是身子虚,还有灵芝酒、人参酒、鹿茸酒,专治风湿骨病的虎骨酒……” “伙计,我可以先尝尝吗?”李北玄笑问道。 啥? 我在这里卖力表演了半天,你就要尝尝? 还是第一次遇到,把骗酒喝说的这么超凡脱俗的。 见小二不搭话,李北玄在店内转了一圈。 最后停在几个半埋着的大坛子前。 伸手掀开厚重的盖子,立刻有酒香扑鼻而来。 “小二,这是什么酒?”李北玄好奇的问道。 “连剑南烧你都不知道?”店小二面带鄙夷,“这是魏国最新研发出来的烈酒,也是中原市面上最烈的酒了。” “这个就怎么卖的?” “剑南烧每年只有百斗,你就别惦记了。”店小二有些不耐烦,“购买剑南烧的贵客,已经排到两年之后了。” 上辈子,剑南烧就是剑南春的前身。 利用绵竹酿酒技术,酿造出来的鹅黄蜜酒。 从隋末唐初开始,持续风靡了近千年。 刮痧小李为喝此美酒,曾把皮袄卖掉换酒,留下士解金貂、解貂赎酒的佳话。 苏轼也写下诗词来称赞这种蜜酒:三日开瓮香满域、甘露微浊醍醐清。 李北玄拿起酒器,想打出一点儿尝尝,看看这个世界的剑南烧发展到了哪个阶段。 “你这人,太不懂规矩了。这么贵重的酒,能随便尝鲜吗?” 店小二猛地抢过酒器,扣好盖子,满眼戒备的怒视李北玄。 “再贵的酒,也总得有个价钱吧?”李北玄明显有些不悦。 店小二横眉立目,“十两银子一两酒,你以为说着玩的?” “卧槽,这么贵?”李北玄瞪大眼,“那岂不是说,一百六十两纹银一斤?” “酒类产品,在运输的过程中损耗巨大。每年能到京兆府的,也不过两千斤。去掉进贡的,也就剩下八九百斤,能不贵吗……唉我去,总旗大人……” 不等小二说话,穿着绫罗绸缎的掌柜从后堂走了出来,见到来人是李北玄,急忙行礼,“小民沈万贯,拜见总旗大人。” 啪嗒, 店小二手中的酒器掉落在地,额头上冷汗横流。 手忙脚乱的跪地,“小民不知您是总旗大人,还望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都起来吧,不知者不怪。”李北玄本身也不想和一个伙计计较太多。 “谢总旗大人开恩,谢总旗大人开恩。”店小二起身,狼狈的逃进后堂。 “想不到魏国还有人懂得饥饿营销。”李北玄兴奋搓搓手,“沈老板,本官现在可以尝尝吗?” “总旗大人想喝什么酒,让人通知一声就好,小民亲自给大人送过去。” “不用,我就是过来做个调研,尝几口心里也就有谱了。” 李北玄拿起酒器,尝了一口剑南烧,也就二十度的样子,没上辈子的绵竹大曲、剑南春系列喝着过瘾。 其余的各种酒也全都尝了几口,让他意外的是,竟然喝到了和茅台口感近乎相同的枸酱酒,只是这种酒偏重于果香,度数很低。 头虽然有点儿晕乎乎,但李北玄也了解了一个大概。 武王朝, 最便宜的烧刀子、闷倒驴,一斗的价格是六十文钱。 质量相对较好的,价格会翻一到两倍。 “你这里普通的酒有多少库存?”李北玄问。 “回大人,酒窖里有烧刀子三千斗,闷倒驴两千斗。” “沈万贯,本官想送你一场富贵,就是不知你能否接得住。” “大人。”沈万贯当即跪地叩首, “小民愿为大人做牛做马。” “不需要你做牛做马,只需要你签一份保密协议。” 李北玄走到书案前,刷刷刷写下一份保密协议,“来签一下吧。” 这是一份买卖协议,但要求沈万贯对此严格保密。 沈万贯看清里面的内容之后,想都不想的就签上自己的大名。 “闷倒驴、烧刀子,各要两千斗,送到城西的莫记酒坊。” 李北玄又写下一个地址,“以后,你可以多囤积一些便宜的酒,越多越好。” 沈万贯不解的问道,“大人,莫记酒坊不是经营不善倒闭了吗?” “是倒闭了,但又被本官给盘下来了。”李北玄拍拍沈万贯的肩膀,“现在,你就可以把消息散播出去了,一款叫做临江仙的美酒,即将在半个月之后上市,蓝田酒肆独家专供。明天我会让人给你送来酒品的小样儿,你用它去邀请鉴酒名家和京兆名儒。咱们争取让这款酒一炮而红,响彻整个中原大地。” “大人,你确定新式美酒,能超越魏国的剑南烧?”沈万贯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但凡面前站着的不是百户所的总旗大人,他早就发飙了。 “能把市面上所有的酒,秒的渣都不剩。”李北玄说完,就要带着月娥离开。 “大人,留步……” “还有何事?” “大人,既然酒以词牌为名,想吸引更多的人,就需要购买一篇上等的诗词。是您找人撰写,还是小人找人撰写?” 第30章 酒中极品,临江仙 为美酒题诗。 李北玄自然不需要花钱去买。 和沈万贯说了句让他等消息,就离开了蓝田酒坊。 莫记酒坊,李敢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各种蒸馏设备,一应俱全。 酒坊的老伙计们,也都没有辞退。 李敢的背后有锦衣卫,伙计们也十分配合地和李敢签订了保密协议。 临近中午,烧刀子、闷倒驴,陆续送到了莫记酒坊。 “少爷,你怎么买这么多酒?” 这两种酒的评价不是很好,无非就是因为地理环境,到了冬天喝几口暖身子罢了。 “这酒不是买来喝的。”李北玄压低了声音,“我梦见一个白胡子老爷爷,他传授给我一种全新的酿酒方法。那种酒酿出来,比剑南烧还好喝。” 为了避免被李敢怀疑,李北玄直接把锅甩给了封建迷信。 酒神杜康,是酿酒业的祖师爷。 所以,酒坊在酿酒之前,都要祭拜杜康。 摆好杜康的画像,供奉上三牲六畜,所有人陆续地上香祭拜。 一套流程下来,将锅中倒满烧刀子。 随后开始安装蒸馏设备,并用布条密封缝隙。 干柴烈火,酒气升腾,接触到天锅形成水滴。 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有晶莹透亮的白酒顺着竹管流出。 酒香浓郁,很快就弥漫整个酒坊。 李家以前,是位高权重的豪门。 每天来送礼的人,几乎要踩平门槛。 作为管家的李敢,天下名酒几乎都喝过。 可味道这么醇厚,酒液如此清澈的还是第一次见,顿时就勾起他的酒瘾。 正准备接点儿尝尝鲜,却被李北玄拦住。 酒头的度数太高,还有很多有害杂质。 虽然不能喝,却可以经过二次蒸馏提高度数,用来做香水原料。 正式开始接酒,李北玄给李敢接了一杯。 李敢光是闻了闻,眼里就露出陶醉之色。 一口酒入喉。 那种独特的口感,就好像惊涛骇浪,充满无穷尽的力量。 更高的度数,就好像唤醒了丛林中的野兽。 好! 李敢猛地一声暴喝:“这驴曰的好酒!” 得到了李敢的称赞,李北玄也让酒坊的伙计们一一品尝。 众人喝过之后,一致好评:酒中极品! 只要喝过这种酒的人,就绝不会再喝剑南烧。 “少爷,需要我去盘一家铺面吗?”李敢问。 “产品太单一了,没必要找铺面。” 李北玄顿了顿,“我已经和蓝田酒坊谈好合作了。” “少爷,我刚让人称重了。这一锅能装二百斤烧刀子,蒸馏完大概剩下一百斤。” “敢叔儿,操作流程都记下了吧?” “少爷,都记下了。” “用一两的小瓶子装十瓶,咱俩去蓝田酒坊,后面你就和沈万贯对接吧。” 工人们继续烧火蒸馏。 月娥找来脚夫,将四大坛灌装好的酒送去了百户所。 李北玄则是带着李敢去了蓝田酒肆。 沈万贯做梦也没想到,李北玄来得这么快。 “上茶。用我珍藏的茶叶。” 沈万贯仿佛遇到了义父义母的亲兄弟,满脸热情洋溢。 茶碗端了上来,李北玄轻轻拨弄盖碗。 茶汤呈琥珀色,还有淡淡的兰花香,茶叶泡开之后形似蜻蜓。 “沈老板,竟然珍藏有安溪贡茶?”李北玄大感意外。 这东西产量极低,九成都进贡给皇帝了。 李道正那么牛逼的一个人,每年也仅仅能获得六两左右。 “大人,果然懂行。” “不瞒您说,这可是前户部侍郎李大人赏赐小人的,一共就二两。” “已经珍藏了三年,托您的福,小人今天也是第一次喝。” 沈万贯不提户部侍郎还好,提完之后,李北玄的瞬间就感觉茶叶不香了。 “那啥……”李北玄有点儿小心虚,“冒昧的问一下,李侍郎欠你钱吗?” “这……”沈万贯略微沉思,“是欠点儿,但是不多。” “卧槽!”李北玄使劲儿一捂胸口,想死! “大人,您……” “先告诉我,他欠你多少?”李北玄牙齿咬得吱嘎作响,在心里暗暗发誓:等他百年之后,下地狱的第一件事,就是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儿,给李道正一套黑龙十八手。 “蓝田酒肆一年的营收,共计五万两。” 沈万贯满眼好奇,“大人,您认识李侍郎家的公子?” “不认识,狗才认识!咱们还是说酒吧。” 五万两,还叫欠的不多? 李北玄果断否认,然后让李敢把小样儿摆在桌子上。 沈万贯打开酒封,酒液清澈透明,酒香扑鼻。 轻轻抿了一口,一条火线如同野火燎原。 后劲儿十足,让人欲罢不能,剑南烧在它面前,瞬间变成了弟中弟。 喝! 这驴曰的好酒! 怪不得要先签保密协议,这酒就是一座金山,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啊。 沈万贯神情激动,“大人,这酒咱们准备卖多少钱?” 李北玄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给沈万贯科普了一下销售知识。 “卖东西首先要打造产品定位。” “酿酒的粮食基地,选在蓝田县最好的黄金地段。” “粮食基地,地下有金矿,地上有温泉。” “不光有充足的光照时间,每一株秧苗都有专人看管。” “收获粮食的,都是貌若天仙、诗画双绝的泰山姑子。” “她们每收获一粒粮食,都会吟唱一句诗词,为粮食读书纳气。” “另外,在定制精美的瓷器和包装礼盒,里面洒几片金箔,叫一声黄金酒也不为过吧?” “售卖之前,在散播一些消息,就说此酒只有豪门望族才有资格饮用,不喝黄金酒,出门都不好意思和同行打招呼。” “知道什么是贵族吗?他们的核心理念就是,不求最好但求最贵。” “所以,咱们这款连皇帝都没喝过的酒,应该卖多少钱啊?” 接着,李北玄又给沈万贯普及了一下品牌效应和饥饿营销等精英手段,彻底把沈万贯给忽悠瘸了。 “……”沈万贯狠狠一捂脑门子,本以为他浸淫销售多年,是个花样百出的俊后生,今天见到李北玄,才发现:果然,活到老学到老,做狗还得是总旗大人啊。 “大人,您的意思是……”沈万贯逐渐摸清了李北玄的销售路数,“咱们利用不同的包装,把临江仙分成几个品类。” “没错。”李北玄点点头,“酒这东西,定价太高后面就不好降价了,所以要用品类区分开。” “大人,小民懂了。”沈万贯恍然大悟,“小民建议,您刚说的黄金酒,一瓶就装八两,可以定价二百两银子;临江仙原液咱们定价二百两银子一斤。这个价格符合现在的市场行情。” “如此甚好。”李北玄问道,“那咱们怎么分钱?” “小民在店内的黄金位置安排单独专柜,去掉成本咱们二八分账,您看行吗?” “二八分账可以。以后敢叔儿和你交接,他会留下来和你核算具体的成本。本官还有事情要办,就此告辞。” “恭送大人。” 沈万贯把李北玄送到门口,直到背影远去,这才转过身,热情地招待起李敢。 富商豪门,高官勋贵,生活上穷奢极欲,临江山上市,必然响彻整个中原。 沈万贯似乎已经看到,大把大把的银子,正在向他招手…… 第31章 卢国公与狗,不得入内! 百户所。 为感谢一众同僚的救命之恩。 梅勇亲自带着绊马索,搞瘸了一头牛。 不仅搞了全牛宴,还杀了两只羊。 脚夫送来了美酒,起初所有人都没怎么在意。 可朱昉掀开盖子的瞬间,眼睛就直了。 像是平时喝酒一样,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 然后…… 整个人僵立原地,双眼瞬间充红。 就感觉一条火蛇,顺着喉咙向下,直接攥进胃里。 缓了许久,朱昉这才缓过来。 一脚踹翻了院子里的石凳,嗷的一声暴喝:“卧槽!也驴曰的好酒!” 当兵的都喜欢喝酒,熊战有了前车之鉴,浅浅地尝了一口。 小旗们瞬间围了上去,“大人,这酒真的那么好?” 砰! 熊战盖上盖子,“都散了,等李贤弟过来,咱们在一起畅饮。” 刹那间,所有人更加期待这酒的味道了。 恨不得立刻马上就把李北玄给绑来百户所。 李北玄来的路上,正巧遇到了巡逻的王云长。 “头儿,你真神了。” “学子和监生干架,足足抓了十几人,都是家里有钱的主儿,光赎金就交了近千两。” 王云长对李北玄竖起了大拇指,“头儿,还有什么来钱快的活儿,您抽空再给我们讲讲。” “咱们是锦衣卫,为人民服务的锦衣卫。”李北玄狠狠一瞪眼,“一个个都掉钱窝子里了,家都让咱们百户所抄了,还要镇抚司干啥?” “头儿。”王云长咧开嘴傻笑道,“兄弟们接连干了几次大活,百两以下早就看不上了。” “马上要政绩审核了,政敌之间要相互泼脏水了。告诉兄弟们都消停点儿,别给百户大人惹麻烦。”李北玄顿了顿,“实在闲不住,就去红帐子里消遣消遣。等风头过了,带你们干票大的。” “头儿,大的是有多大?”王云长眼里尽是迫切期待。 李北玄笑而不语,迈步走进了百户所。 饭菜已经上桌,每桌一坛酒,喧嚣热闹。 就在李北玄拿起筷子,要夹一块酱牛肉的时候,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一个身材健硕的虬鬓莽汉,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了进来,直奔朱昉而去。 朱昉吓得全身一激灵,额头上瞬间落下大量冷汗。 百户所内的所有人,规规矩矩地站起来,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李北玄见来者不善,下意识地想要退出酒局。 “李家的崽崽,给老子站住!” 莽汉几步到了近前,蒲扇一样大的手,把李北玄死死按在原地。 “敢问这位叔叔,您是哪位?”李北玄一脸懵逼,记忆中他不认识这人啊。 “老子瞎啊,还特么掉井里?”莽汉嗓门极大,震得李北玄耳朵嗡嗡响,“老子向东走完向西走,原地转二百五十圈,尾巴朝哪?你咋不直接说老子是草原上的老黄牛呢?” “月考还没开始就泄露考题,这是重罪!单独这一条,我就能把你杖毙在百户所里……不对……”李北玄身体猛地一颤,“您,您是卢国公朱知节?” “正是老子!”朱知节一脚踹开朱昉,“老子孙子都快有了,你再看看你,还特么有脸在这里喝酒,老朱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朱昉敢怒不敢言:那特么怀不上怪我呀?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质疑亲弟弟,都特么不质疑你那几个弟妹…… “泄题?杖毙的重罪?”朱知节眯起眼,看得李北玄心里直发毛。 “哪能呢。”李北玄当即赔笑道,“我爹生前经常教育我说,京城里面勋贵多如牛毛,但九成九的都是狗官,唯独朱叔叔您是朝臣中的一股清流。要不是我家败落,小侄早就去您府上拜会了。” “你爹是个有本事又识货的人。俺老朱确实是武朝第一实诚人。相识就是缘分,把俺老朱陪好,就不念你的罪过了。” 马屁拍得老朱十分受用,端起一碗酒猛地灌了下去。 卧槽! 老朱瞪大双眼,痛苦的表情中,带着极度的快乐。 就好像酒店里,正在和体育生开房的黑丝长腿学姐。 许久之后,老朱狠狠一拍桌子:“哈!这驴曰的好酒!” “……”李北玄:曰来曰去的,驴子到底犯了多大的罪? 随后,在老朱慈爱般的关怀下,李北玄也展示出豪迈的一面。 一碗碗的烈酒,干了下去。 就好像嚼了炫迈,根本停不下来。 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喝了多少。 他是越喝越迷糊,老朱是越喝越精神。 “瓜怂,这点儿酒就不行了?” “来来来,喝完这碗,还有三碗。” 在老朱的吆喝声中,李北玄彻底断片儿了。 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自家的床榻上。 在回忆昨晚的一切,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少爷,你醒了?” “月娥,我昨天在百户所没做什么不着调的事情吧?” “少爷,我去的时候,你正抱着老公爷的大腿。” 月娥端来一碗热茶,“一把鼻涕眼泪地说,你坐过一种大鸟,可以翱翔九天之上;你进入过一种密封的大船,可潜入水底两万里;还说你坐过一种车,可以日行四千里……” 刹那间,李北玄僵在原地。 “然后,你们两个就以兄弟相称,还亲手写了一张合作契约,逼着老公爷在上面签字,把酒坊的股份让出去了五成。” “……”李北玄狠狠一捂胸口。 就好像有一万根刺刺进心口,疼得厉害。 果然,喝多了不可怕,有人帮你回忆才恐怖。 “少爷,你是我见过的,最实诚的生意人了,就连老公爷都说,你人还怪好嘞。” 月娥顿了顿,“你还和老公爷说,将来要搞出来不一样的香薰,就叫香水和花露水,也逼着老公爷签了合作协议。老公爷说三七分账,你就是不答应。还威胁老公也说,他要是不同意五五分,就一刀抹了脖子……就连百户大人,都称赞你义薄云天。” “别说了,别说了。快,再给我盛几碗醒酒汤。” 月娥绘声绘色的描述,让李北玄的表情过分精彩。 在她离开之后,李北玄狠狠给了自己几巴掌,悔不当初。 稀里糊涂的就把股份让出去了,还逼着别人入股。 这特么不是酒后失德,是傻逼! 再多喝几次,将来不得把家底都分给朱知节? 李北玄默默地下定决心。 在百户所和自家小院的门口,挂起一块巨大的匾额。 上面就写上:卢国公与狗,不得入内! 第32章 李道正,南下入楚 卢国公朱知节。 脚踢清流,拳打奸佞。 每天, 他不问候别人祖宗,朝会都没有任何乐趣。 但私底下,他和李道正的关系极好。 武朝北征突厥的时候,正巧李道正在给太上皇修阿房宫。 清流们把持后勤,搞得一塌糊涂。 北征大军还流传出一句顺口溜:跟着清流混,三天饿九顿。 这群人一再上疏,想叫停修宫殿,把钱用在北征的粮饷上。 可都被李道正无情地拒绝了:你们搞不到钱,还怪我修宫殿? 清流们搞不到钱,又不想背黑锅,就把后勤甩给了正在修宫殿的李道正。 李道正接手后勤,直接请来天子剑。 在朝会上,对文武百官就是一通威胁:肉可以烂在锅里,但狗不能惦记。开疆扩土的时候,谁伸手老子砍谁的头! 可总有不信邪的,想染指一下军需。 李道正天子剑在手,接连砍了几个高官的脑袋。 不仅没耽误修宫殿的进度,还她妈把粮饷足额发放到大军手中。 开创了先秦以来,独有的先例。 通常情况下,粮饷能到大军手里六成,那就是可以载入史册的后勤官。 太上皇赢渊破天荒地参加一次朝会,要求史官给李道正单独立传。 老朱北征归来,曾称赞李道正:在国家大义上,李道正是有大功绩之人。 李道正假死之前,曾经找过朱知节,让他帮忙照顾一下李北玄。 朱昉回家探亲,朱知节也对李北玄有了了解。 偶然的机会,老朱在紫宸殿看到了月考的试题,就来了蓝田县。 可他万万没想到,李北玄这崽儿那么实诚。 知道李北玄过得好,朱知节也就放心了。 来得也快,走得也快。 走的时候,还搞了一辆牛车,拉走一车烈酒。 回到了京城,足足绕了朱雀大街三四圈。 还很刻意的打开酒坛子的盖,让住在朱雀大街的国公大臣们,全都能闻到美酒的香味。 看着双眼通红,还没咋醒酒的老朱,多数人都选择了无视。 张子房直接让人关闭了府门。 “姓张的,你就是一个怕老婆的瓜怂!” 老朱对着门前大街就吐了一口唾沫,“姓房的你笑啥?连小妾都不敢娶,还好意思笑话老张?还有你姓杜的,陛下赏你两个胡姬,你竟然原封不动地给退回去,最后便宜了俺老朱……哇哈哈,笑死个人!” “朱知节!”张子房走出房门,“读书人的事那叫惧内吗?告诉你,这叫尊重!” “讲道理俺老朱可讲不过你。老张,接着……你哥仨儿先尝尝鲜,别人求俺老朱俺都不给他。” 老朱抄起身边的酒葫芦扔向张子房,然后驾着牛车直奔皇宫。 房无悔、杜玄龄见状,纷纷出门,直奔张府。 老朱车里的酒,太特么馋人了。 “陛下,臣给您道喜来喽。” 老朱抱着酒坛子进入紫宸殿,大嗓门嗷嗷的。 “知节。”赢世民放下手中奏书,好奇地看向老朱,“朕喜从何来啊?” “咱武朝的军队,以后能少死很多人嘞。” “哦?”赢世民眼睛一亮,“展开说说。” “臣这次去蓝田县,收获颇丰。”老朱指了指酒坛子,“那崽崽说,有一种叫作酒精的东西,可以防止伤口感染……臣想请求陛下,从龙武卫抽调两名军医过去学习学习,顺便和他签订一下买卖协议,这种东西应该多储存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知节,你说的崽崽哪个崽崽?” “李北玄啊,李道正他儿子。”老朱指天发誓,“陛下,俺老程用脑袋担保,绝对没勒索他,是他抱着臣的腿求着臣入股的。” 赢世民无奈地摇摇头,“知节,咱就说有没有可能,李北玄是故意给你的?” “家道崩殂,突然有了挣大钱的买卖,难免被某些人惦记,倒也有这个可能。不管怎么说,这小子也算是干了一件利国的大事。”老朱掀开盖子,“陛下,您先尝尝,这酒着实霸道。魏国和楚国总笑话咱们武朝无美酒,现在终于可以打他们的脸了。” “李家,确实有点意思。”赢二看向楚国的方向:也不知道李道正见没见到孙无须。 ………… 古代,没有举白旗的传统,主要是觉得不吉利。 可身上不扛着点儿什么东西,李道正总觉得逼格不够用。 所以,李道正来到楚国,为了吸引孙无须的目光,直接怼脸开大。 楚国,临安城,御街。 李道正站在朝天门前,展开一面大旗。 旗子上面,还画了一只虎虎生威的狸花猫。 怎么看怎么觉得傻逼。 但效果确实有的,路过的人群纷纷侧目。 开始对李道正谩骂起来。 这面旗子就是羞辱楚国,骂他们是江东杰瑞。 守门卒也纷纷拔出长刀,包围了李道正,“什么人,胆敢在京师放肆?” “辛苦去趟门下省。”李道正掏出一枚玉佩递给守门卒,“让秦惠之过来见我。” “就你?还想让我们宰相大人亲自接见?”守门卒满眼鄙夷,顺手就把玉佩丢在地上。 “现在把玉佩捡起来,我或许会送你一场大机缘。”李道正身躯一抖霸气侧露,“如果不去,我敢保证,秦惠之会亲手砍了你的脑袋。” 巨大的威压异常熟悉, 这不就是我们每天见到宰相大人时才有的威压吗? 守门卒脸色大变,额头上也瞬间涌现大量冷汗。 用颤抖的手捡起玉佩,擦拭干净后卸下腰刀,直奔门下省。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过后,秦惠之急匆匆地来到朝天门。 卧槽! 见到李道正之后,秦惠之瞬间爆了粗口,“李兄,你不是被赐死了吗?” “杀我,谈何容易!”李道正牛逼哄哄,“贤弟,你知道我的本事,想金蝉脱壳轻轻松松,我只要不想死,阎王爷来了也拦不住。” “李兄,你这次来此……不会是投奔我的吧?”秦惠之心里立刻有了不祥的预感。 “准确地说,是来投奔你们官家的。” “……”秦惠之:呃?啊?你来了我怎么办?宰相的位子让你来坐? 第33章 刘将军,素质四连 三国大战。 楚魏联军被武朝锐士杀得丢盔弃甲。 自此再无逐鹿中原之力。 一个龟缩巴蜀,一个偏居江南。 那一战, 李道正用三箱黄金和反间计, 轻松拿下水师大都督吕子明的人头。 卢国公朱知节,一人一马一槊,在万军之中生擒秦惠之。 赢世民原本要杀了秦惠之祭旗,却被李道正力保下来,安置在了国子监。 在武朝当了三年俘虏后,李道正接连上奏,才让秦惠之得以南归。 回到楚国之后,秦惠之成为主和派,拜礼部尚书。 现如今,任楚国宰相兼枢密使。 李道正被赐死的消息传到楚国。 这让秦惠之和楚皇孙无须难受了好一阵子。 孙无须还经常神神叨叨的:武帝杀死李道正,等于损失十万兵。 秦惠之知道,楚国的症疾在哪。 可这不是他一个人能左右得了的。 他曾力荐一位将领,促成孙无须的北伐大业。 可偏偏他又不得不用莫须有的罪名,搞死那位将领。 归根结底一句话: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皇帝无能累死三军。 楚国的官家一心修道,所以很缺钱,严重缺钱。 李道正搞钱的本事,二府三司的人捆一起,都特么整不过他一个。 可问题是,这么牛逼的人来了楚国,让谁把位置让出来? 一时间,秦惠之陷入两难。 “贤弟,我不是来和你们抢饭碗的。”李北玄看出秦惠之的苦恼,“我就是过来和楚皇盘盘道,盘成了我就和他一起修道,盘不成就借三千水军,我下南洋。” “千万别提水师。我们北伐之时,你用反间计弄死了水师大都督。现在江南水师所有人,都恨不得食你肉寝你皮,饮你血、啖你骨。”秦惠之略微沉思,“这样,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现在就面见官家,为你争取一下。但他和不和你盘道,我就不确定了。” “谢贤弟。”李道正不着边际地把一张银票递到秦惠之的手里。 “咱俩……搞这套就显得外道了。”嘴上说得好听,可秦惠之还是收下了银票。 秦惠之离开,守门卒立刻搬来板凳,又去茶摊给李道正泡了一壶茶。 “你叫什么名字?”李道正上下打量传话的守门卒。 “回大人,小人名叫贾师宪。” “你这个守门卒是买来的吧?”李道正问。 “大人,您怎么知道?” “小身板和这双手……就不是玩刀的。” 李道正悠哉悠哉的抿了一口茶,“可曾读过书?” “上过几年私塾,勉强认识字,但诗词歌赋不成。” “贾师宪,以后跟着我如何?” 贾师宪当即跪地叩首,“大人,小的给您做牛做马。” 周围的同僚,瞬间露出羡慕嫉妒的眼神。 谁能想到,面前这个用一面旗来辱骂楚国的家伙,能和宰相大人称兄道弟呢? 呼啦啦! 一阵甲片碰撞的声音响起。 一队衣甲光亮的御林军冲了过来。 为首的将领扯开嗓门怒吼,“武朝的蛮子在哪?老子要挖出他的心肝下酒!” 李道正瞥了对方一眼,莫名地想笑。 我又不是来出使的,你搁这咋咋呼呼的吓唬谁呢? 把茶壶递给贾师宪,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来吧,朝这里砍。今天你不把我砍了,以后你就是我孙子。” “武狗,你真以为我不敢砍你?” 将领拔出长刀,比划了好一会儿,愣是没敢下刀。 李道正给了贾师宪一个眼神,贾师宪立刻冲上去抱住将领的腰。 “刘将军息怒,大局为重。” “别拦着,别拦着我,我现在就要砍了他的脑袋。” “刘将军,这位是宰辅大人的至交。”贾师宪提醒道完,又对着李道正说道,“大人,这位是御林军的刘峰刘将军。” 李道正略微沉思,看向刘峰,“刘启年这人你熟悉吗?” “武狗,你不配直呼家父姓名。” “楚国北伐的时候,在德州大败损失惨重。刘启年被生擒,我当时任监斩官!” 刹那间,朝天门鸦雀无声。 见过作死的,没见过如此作死的。 “武狗!” “奸狗!恶狗!逆狗!” “今日我就砍了你的脑袋,告慰家父在天之灵!” 刘峰的牙齿都要咬碎了,可手中的刀子始终就是落不下去。 “这些年,想干掉我的人很多。”李道正上前拍拍刘峰的脸,气死人不偿命,“可我就喜欢看他们想干掉我却无能为力的样子。” “把刀放下。” “官家有旨,让他入万寿宫,凡有阻拦者杀无赦!” 秦惠之的呵斥声传来,刘峰不得不收起长刀。 随后,李道正被安排进八抬大轿,去了万寿宫。 半个时辰过后,终于到了万寿宫。 “李兄,官家说只让你一人进去,晚上咱哥俩一醉方休。” “先行谢过。”李道正拱手行礼,在小太监的指引下,迈步走进万寿宫。 万寿宫很奢华,哪怕是李道正见了也觉得有些震撼。 在一扇宫门前站立两名侍女,是长相一模一样的双胞胎。 经过详细的检查,确定李道正没有携带任何利刃之后这才放行。 连续通过几个回廊之后,终于来到后殿。 一进门,就看见身穿道袍的孙无须在给三清进香。 “草民李道正,见过官家。” 李道正没有下跪行礼,只是行了道门礼。 “朕要诵一段经文。桌子上有吃的,饿了你就吃,渴了你就喝。” 说完,孙无须盘坐在蒲团上,开始诵读道家经文。 李道正也没见外,走到餐桌前,倒了一杯酒,美滋滋地喝了起来。 “想不到武朝首富,竟然还是个好吃的主儿。”孙无须经文念了一半,扭头看向李道正。 “人活一世,无非就是权利、金钱、美人。”李道正放下手中酒杯,用毛巾擦擦手。 “窄了,李道正你格局窄了。”孙无须盘动手中的串珠,“在得知你被赢世民赐死之后,朕可是心疼了好几天。所以你会发现,朕追求的就不是这些。” “不可否认,官家的生活着实精致。”李道正抿抿嘴,“我们那位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不像个皇帝,更像是太子殿下的 远征将军。” 孙无须叹了一口气,“可惜呀,这样的日子没几天了。” “咋?”李道正故作惊讶,“要被灭国了?” “……”孙无须险些一口气没上来提前驾崩。 第34章 搞钱,我是认真的 “朕之前要不保着你……” 孙无须没好气道,“你在进万寿宫之前,就得被人乱刀砍死。” “官家,那两位可以赐给草民吗?”李道正指了指门口的女侍卫,“草民怕出门被人砍死。正巧她俩秀外慧中,倒也是草民喜欢的那种。” “粗俗!” “是,草民俗不可耐。” “下贱!” “是,草民?涎皮涎脸?。” “李道正,你为何如此实诚?” “因为草民本就是个实诚人啊。” “既然是实诚人,那朕问你你要老实回答。” “草民知无不答。” “你们武朝……” “官家,现在已经不是草民的武朝了。” “武朝连年南下,总想打过长江统一中原。你和秦惠之谈判了三次,你提出来的纳贡条款,朕也全都答应了。好不容易太平了几年,可武朝为何又要操练水师准备南下入侵?” 孙无须捋了捋思路开始发问,“该给的朕都给赢二了,可他还要过来打秋风,甚至妄图吞并,这是不是有点儿不讲究了?” “官家,中原有句话叫作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想做中原正统,肯定是谁怂逼先打谁了。” “……”孙无须。 “官家,草民实诚,所以就实话实说了,还望见谅。” “有时候,说实话很伤人。”孙无须努力平复攮死李道正的冲动,“楚国表面上看上去很风光,但实则漏洞百出,已经养不起护国大军了。可惜了,老天爷把最强天团都给了赢二,朕身边没有房谋杜断、没有战神朱知节,更没有你这个活财神李道正呀!” “官家,不是你没有。”李道正纠正道,“凡事讲究因果,是先有了英明睿智、雄才大略的武帝,才有了你说的这些人。” “朕承认,各方面都比不过他赢二,他比朕更会做皇帝。”孙无须眼里露出不甘和羡慕,“玄武门那档子事要是放在朕身上,恐怕朕已经成为阶下囚了。” 李道正淡淡道,“玄武门的时候,朱知节牵马,张子房披甲,房谋杜断递弓,草民递上去的是槊。皇城禁军中,半数的将领被草民重金收买,半数的将领被秦王的魅力折服。所以,大业的成就绝非偶然。” “李道正,武朝操练水师之时,朕很气也很急,但朕却一道诏书都没下,你可知为什么?” “因为你穷!” “……”孙无须。 “穷也就罢了,还不知兵!” “……”孙无须:字字戳我肺管子,信不信我他妈干死你! 孙无须严重怀疑,赢二赐死李道正,不是因为他贪污腐败,就是这张嘴太特么贱了。 “朕问你件正事。”孙无须努力平复心情,“边军吃空饷严重,因为一些特殊问题,枢密院不能去查,也不敢去查,如何解决?” “官家,你手底下养的都是废物吗?” “……”孙无须:我忍,我忍了! “官家。”李道正表情严肃认真,“打过长江去,活捉赢世民!” “说人话。”孙无须横眉立目。 “脚上起了水泡,自己挑开很疼,可大夫帮你挑开却屁事没有。”李道正顿了顿,“官家,可以组织一次北伐,借用武朝的刀,把那些个水泡、脓包、毒瘤全都一刀切了。” “几句话就想杀我几万边军……朕怀疑你是赢二派来的卧底,可朕就是没证据。” 话落,孙无须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但你说得对,朕确实养了一群废物。” 楚国富庶,是武帝国、魏帝国眼中的超级狗大户。 每年收上来的税赋,就是武、魏两国的税收总和。 可楚国表面上光鲜亮丽,实则国库中却无可用的钱粮。 边军将领背后全都是豪门权贵,他们吃空饷、渎职、贪腐严重。 有些人豪门,为了隐藏资产,大肆修建庙宇,将大把大把的金银藏匿在寺庙之中。 孙无须不能凭空变出来一支能征善战的军队。 但给他一个突破口,一个会捞钱的人。 他敢说,用不上三年,和武帝国就有一战之力。 可偏偏,这该死的老天爷,把最强的牛人全都给了赢二。 武朝留学生秦惠之,只学了武朝的皮毛,就已经位极人臣。 如果他把武朝的那一套全都学会呢?那岂不是第二个李道正…… 可是,事情没有那么多的如果,李道正是独一无二的。 “李道正,你说的很对。楚国富足,可以输一次输多次,而赢二却一次都输不起。”孙无须来到李道正面前,仔细打量,“你说朕封你个什么官比较好呢?” “官家,你觉得封我一个赤心护道李天君威灵显化天尊如何?”李道正问。 “……”孙无须神色复杂的看着李道正,“道家的护法天神?” “能成为凌霄上清飞元真君忠孝帝君的护法天神,是草民的荣幸。” “李道正,你就不想入驻门下省?” “官家,草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但说无妨。” “官家,你捞过钱吗?” “……” “官家,你争过利吗?” “……” “官家,你分过赃吗?” “……”孙无须牙齿咬得吱嘎作响,“你在嘲讽朕?” “官家,草民不是嘲讽,是我清楚嘴上说的再好听,不如真刀真枪的去捞一把。朝堂有朝堂的手段,庙堂之远有江湖上的手段,远离庙堂捞钱才不会束手束脚。” 李道正整了整衣襟对着孙无须躬身行礼道,“官家,银子就是沾血的馒头,不是坐在道宫里吹出来的。草民喜欢捞钱,但草民不是敢死队,二府三司容不得我这个武国人,一个护法天神足矣。搞钱,草民是认真的。” “陈洪。”孙无须瞥了一眼身边内侍,“大元帅刘启明的宅子一直空着吧?” “回官家,宅子一直有人打扫,随时可以入住。” “以后,那里就是李府了。”孙无须顿了顿,“还有,楚国只有护法天神李灵官,没有武朝侍郎李道正。” “官家,奴婢会处理好此事,保证消息不会泄露出去。”陈洪低眉顺目。 “都下去吧。”孙无须指了指门口侍女,“李道正,人你一并带走。” “谢官家。” 一名小吏见李道正走出万寿宫,急忙上前行礼,“先生,宰辅大人有公务要处理,他晚上会去你府上赴宴。” 李道正笑了笑,“回去告诉秦相,我烧菜他带酒。” “是,先生。”小吏行礼后离开。 在陈洪的安排下,李道正和双胞胎侍女被安顿进了一座大宅。 “李先生,丫鬟家丁护院已经安排妥当,您放心休息就好。” “陈公公,有件事要麻烦你一下。” “李先生吩咐就好。” “方便把朝天门的守门卒贾师宪,调到我府上做护卫吗?” “李先生,当然方便,咱家这就过去安排。” “谢过。” 陈洪离开,李道正和双胞胎婢女闲聊了一会儿。 “先生,听说你们武人天生就善骑射?” “也不尽然。”李道正点点头,“我善骑却不善射。” “是么?”刘飞燕眼里满是怀疑。 “有机会可以试试。日后,你就会发现我所言非虚。” “可为什么,你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带着银邪?” “姑娘,你一定是看错了。” “官家说,先生叫作李道正。” “没错。本灵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我叫刘飞燕,妹妹叫作刘合德。” “那刘启明是……” “家父。” “……”李道正。 “先生,我可以杀了你,为父亲报仇吗?” “姑娘,我觉得报仇,应该是男人之间的事情。” 李道正故作镇定,“咱们继续探讨骑射功夫就好……” 第35章 公主殿下,终于开窍了 刘启明。 楚国第一悍将,他的子女…… 能给万寿宫看大门,功夫在菜也菜不到哪去。 万一这小姐姐,一剑袭来,真就天外飞仙了。 带着极度压抑的心情,李道正变戏法一样掏出两串糖人。 对着姐妹俩连晃了晃,“冤家宜解不宜结,喊一声好叔叔,糖人就是你们的了。” “……”刘飞燕气急败坏,恨不得立刻掏出小刺刺,攮死这为老不尊的家伙。 好在,楚皇有旨,把她们赐给了李道正。 理论上讲,姐妹俩是李道正的私人财产。 很无奈的,刘飞燕缓缓松开触碰软剑的手。 而李道正,则是在心里大骂孙无须是个畜生,咋把仇人赏赐给自己了? ……………… 李道正和双胞胎侍女卿卿我我,试图给李北玄再添上几个小妈。 然而,远在蓝田县的傻儿子李北玄,已经开始割韭菜了。 国子监和弘文馆的比试马上开始,李北玄敏锐地抓住了商机。 蓝田县境内,突然开起一家青衣赌坊。 赌坊里,什么赌博工具都没有,只开了一个胜负盘。 国子监获胜,一赔十;弘文馆获胜,一赔一。 胜负盘刚开,赌场里聚满了热血沸腾的赌徒。 两家对赌,弘文馆稳赢不输,这尼玛简直就是白捡的钱一样。 没理由不买弘文馆赢的。 一时间,赌狗们狂欢起来,纷纷押注弘文馆。 县内的其它赌坊见青衣赌坊生意火爆,也想分一杯羹。 可盘口刚开,锦衣卫就登门拜访了。 在熊战查封了一家赌坊之后,其余的赌坊很主动的取消了盘口。 他们算是看明白了,青衣赌坊是百户所的产业。 严令手下人,禁止开设地下黑盘。 虎口夺食,必定倾家荡产。 坊间,更是议论纷纭。 就连临近诸县的赌徒们,也全都涌入了蓝田县。 李北玄让王云长买通了蓝田县境内所有的说书匠。 把他们安排在各大茶馆酒肆,像模像样的分析当前形势刺激赌狗们消费。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说书匠们也拿出了看家本领,什么危言耸听的话全都能说出来。 皇帝之所以建弘文馆,就是因为国子监教不出人才了。 从师资力量到学生综合实力,弘文馆都碾压国子监。 在一群卧龙凤雏的刺激下,赌狗们更加兴奋了。 就连弘文馆的学子,和临近县的儒生们,也全都被一番推理给洗脑了,觉得弘文馆必胜无疑,纷纷掏出铜钱、银子买弘文馆赢。 “头儿,我给您倒茶!” “头儿,我给你们剥葡萄皮!” “头儿,我喂你喝参茶!” 百户所五大善人为了李北玄,脸上满是谄媚的笑容。 “你们别光围着贤弟打转,去刺激一下市场,让这件事继续发酵,咱们百户所才能赚更多的钱。” 熊战也是喜上眉梢,怎么李北玄挣钱比喝水都容易? 五大善人不负众望,带着银票陆续去了青衣赌坊。 一千两的银票丢在档口,瞬间让赌场沸腾起来。 “我押弘文馆赢。” “对对对,我也押弘文馆赢。” “你们想没想过,这是有心人在拱火呢?” “以我在赌场纵横三十载的经验,我感觉就是有人想把水搅浑。” “有道理,一定是有人想坑咱们这群赌徒的银子。”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是坑老子也跳了,给老子押弘文馆赢。”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五千两,我押弘文馆赢。” 客串赌坊掌柜的梅勇,见更多的人来押弘文馆赢,自然是来者不拒,照单全收。 临近中午,姚简急匆匆的来到百户所。 “贤侄,我那侄女想见你。” “没时间。”李北玄果断拒绝,“我正忙着割韭菜呢。” “这是我那侄女让我交给你的。”姚简取出一张信纸,递到李北玄手里。 展开信纸,里面是一张十万两的银票。 还有六个明晃晃的大字:国子监,十万两! 卧槽! 李北玄眉毛都快拧成了麻花,这娘们儿不简单呀。 银票是向李北玄展示财力;字是说你的手段已经被我识破了。 一时间,李北玄陷入两难。 谈判要讲究技巧,李北玄因为赌档丢了先手。 如果让赢丽质来百户所,就显得他自己很心虚。 可如果去见赢丽质,将来合作也会处处落在下风。 “姚伯伯,你这侄女还挺阴险,不会是你教的吧?” “好贤侄。”姚简捋了捋胡须,“理论上讲,你们俩半斤八两。” 李北玄略微沉思,有了办法。 当别人和你耍流氓的时候,你就讲道理。 当别人和你讲道理的时候,你就耍流氓。 “想让我去见他也可以。”李北玄果断出击,“但是她要穿的骚一点儿,表现的忧愁一点儿,至少让别人觉得她没我不行!” 姚简心头一凛,急忙提醒道,“贤侄,你这么羞辱她,将来……” “合作讲究诚意,如果这点儿小事都做不到,还有什么诚信可言?”李北玄压低了声音,“姚伯伯,别说是你侄女,就算是当朝公主来了,我也要让她主动卸甲!” 姚简有心提醒,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来到一座宅院,姚简从后门走了进去,见到了正在喂金鱼的赢丽质。 说了事情经过,和李北玄的要求之后,赢丽质眉头紧锁。 “先生,什么叫穿着开放一点儿?” “这……”姚简低垂着头,结结巴巴道,“老臣,老臣吧……就是,那啥……” “先生,我懂了。说白了就是风雅一点儿?” 赢丽质笑了笑,“然后穿着性感一点儿,表现出来的神情,要让周围的群众认为我对他倾心,对吧?” “殿下,差,差不多吧。”姚简狠狠一跺脚,“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对殿下如此不敬,就给他刺配岭南,方解心头之恨。” “先生,退婚成功了?” “回殿下,还没有。” “那你女儿岂不是要守活寡?” “臣……”姚简一怔,“就算是守活寡,也要狠狠地惩处李北玄那狗贼。” “抽空和李北玄说一下,比试结束后本宫在鼎丰楼……算了……” 赢丽质无奈的摇摇头,“和他说,本宫在百花宫设宴款待。” “殿下,圣明!” 姚简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殿下,终于开窍了。 求人办事,就该去百花宫这种正儿八经的娱乐场所…… 第36章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国子监和弘文馆, 哪个才是儒家正统? 在百户所善意的提醒下, 国子监的监生群情激奋, 弘文馆的学子们义愤填膺。 弘文馆的先生多为孔家子弟,他们自称是儒学正宗。 国子监的监生根正苗红,多为官宦子弟和王侯子女。 无法反驳反驳弘文馆,就开始人身攻击,说什么世修降表。 双方势同水火,吵得不可开交,为此还大打出手。 眼瞅着比试的时间到了,双方人马也是齐聚蓝田书院,摩拳擦掌的就要给对方一点儿颜色看看。 青衣赌坊的档口,也在这一刻停止押注,赌狗们的目光,也全都聚焦在了书院。 除了姚简做主裁判以外,还有多位知名大儒。 弘文馆一方,以博士刘子扬为首,共计六人。 国子监这边只有徐元直和李北玄二人。 如此羞辱,这让弘文馆的师生险些气炸肺。 “就一个监生出战,这他妈是瞧不起谁呢?”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监生长得三头六臂。” “一群父辈庇佑的纨绔罢了,没几个有真本事的。” “既然如此,就由我赵元慧出战第一场,拿下首胜。” 学子们双目喷火,恨不得把李北玄生吞活剥。 “此子名叫赵元慧,擅长边塞诗。他爹是御史赵泰,也是你爹的政敌之一。老夫在你身上押了五百两银子,你要是输了……”徐元直掏出一张写好的欠条,煽风点火道,“输了,就把这欠条签了。” “你押了五百两,凭啥我要欠你两万五千两?”李北玄额头上青烟乱窜,咬牙切齿地就想让五大善人把徐元直杖毙在百户所。 “赔率涨到了一赔五十,你不该欠我这么多吗?”徐元直满眼无辜,像极了老年时代的傻白甜。 呔! 李北玄正要说什么,却被一声暴喝打断。 “身为儒生,吟诗作对自当信手拈来。”赵元慧伸手一指李北玄,“第一场比试边塞诗,你可敢应战?” “瞧见了吧?弘文馆的学子向来无耻。”徐元直眼生鄙夷,“国子监师生,相对要脸一些。老夫时常教育学生们,都他娘的是勋贵子弟,面对弘文馆能动手尽量别吵吵。” “确实挺无耻的,刚开始就想用他最擅长的打败我,但他想错了,律诗我是无敌的。” 李北玄面带惊讶,严重怀疑赵元慧就是国子监安插的卧底,边塞诗这东西那不是随口就能背出来? 赵元慧在当选比赛选手的时候,就做了好几首备用诗词,哪怕是李北玄不同意,他也有其他的备选题材,给予李北玄当头一棒。 李北玄耸耸肩,“既然你决定了,那我就用最擅长的打败你好了。” 话落,弘文馆众人心头大喜,这小子掉进赵元慧的陷阱了。 整个京兆府的学子、监生、童生、贡生里,能把边塞诗玩到极致的唯有赵元慧一人。 那些赌狗们听闻也是喜上眉梢,国子监太过自大,没开始就已经输了。 “剑头利如芒,恒持照眼光。男儿不惜死,破胆与君尝。” 很快,赵元慧就念完了一首诗,傲娇的环视全场。 在场的弘文馆学子爆发出一阵喝彩。 “好,不愧是弘文馆的大才子,一出手就非同凡响。” “一首诗说我的是热血澎湃,恨不得立刻弃文从武保家卫国。” “这首诗无论是情绪还是辞藻,都是上上之品。” “连裁判们都称赞有加,看你们国子监还能猖狂到什么时候。” “国子监还不乖乖认输,别在蓝田县丢人现眼了。” “国子监拿什么和我们比?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学子们得意洋洋,就好像国子监输定了一样。 徐元直仔细品鉴,这首诗写的还行,但算不得上上品。 但在年轻一代里面,也算是佼佼者了。 李北玄听完也觉得,这厮在边塞诗方面,还是很有水平的。 但是,和他这个挂逼比起来,还是差了很多很多。 国子监的监生们牙齿咬得吱嘎作响,有心上去比试,可想想自己的才识,根本就不是赵元慧的对手,也只能站在原地干着急。 “你觉得这首诗如何,要不要点评一下啊?”赵元慧傲慢至极。 “垃圾中的垃圾。”李北玄嗤之以鼻。 放肆!大胆!狂妄! 学子们一片哗然,万万没想到李北玄如此羞辱。 赵元慧怒火中烧,近乎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那我倒要好好领教一下,你们国子监的文采了。” “手无缚鸡之力,连边关都没去过的学子,如何能写出让人拍案叫绝的边塞诗呢?家父曾追随陛下南征北战,经历的大小冲突无数。卢国公朱知节,曾带我去过边疆,我就给你们说一说边疆的玉门关外的真正场景。” 李北玄双手背负腰后,儒衫无风自舞,竟然有了名儒之姿。 弘文馆的监生们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我们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你们国子监的监生就不是了吗? 我们没去过边疆,你特么就真去过了? 你什么身份,卢国公什么身份,自己心里没点儿逼数吗? 朱昉一捂脑门子,简直没脸见人了:贤侄,你吹牛逼别带上我大哥行吗?他怒了是真把我往死里锤啊! “尔等想象的,和关外天地奇景有着天差地壤之别,现在我就告诉你们什么真正的边塞。”李北玄声如洪钟,“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青海湖上蒸腾而起的云雾, 遮得连绵雪山一片黯淡,边塞古城,玉门雄关…… 黄沙万里之下,频繁的战斗虽然磨穿了将士们身上的铠甲,却无法磨平他们不打败来犯之敌誓不返回家乡的雄心壮志。 一幕幕呈现在监生、学子们的意识中,他们都被李北玄勾画的场景彻底震撼到了。 嘶! 在场的所有人,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怪不得李北玄说赵元慧的边塞诗一文不值,原来真的是徒有虚表。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不是真的,绝不是真的。”赵元慧接连怒吼,他不信小小的监生,能写出这样惊艳震撼的边塞诗。 第37章 一座城四首诗,皆为神作 “赵元慧,给你一张地图,你能找到玉门关的位置吗?” “我相信你是找不到的,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什么是玉门关。” 李北玄斗志昂扬,朗声开口,“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远远奔流而来的黄河,好像与白云连在一起,玉门关孤零零地耸峙在高山之中。 孤峭冷寂的画面,苍凉悲壮的环境,再一次印入所有人的脑海。 弘文馆的学子们心悦诚服,只能甘拜下风,为李北玄鼓掌叫好。 “凉了,彻底凉了!”赵元慧心中一片死灰,原以为能踩着李北玄上位,谁承想自己成了那块垫脚石。 “卢国公和我说过,玉门关乃先秦时期所建,乃我中原西部第一关。异族入侵,无数英烈死战玉门,才换来我们今日的太平。为保家卫国的英烈,李某再赋诗一首!” 李北玄声音高亢,瞬间调动了所有人的情绪,“秦时明月武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刹那间,整个书院广场,鸦雀无声。 哪怕是弘文馆的人提前做了准备,可依旧被李北玄的传世诗篇震撼到了。 读书人,有时候很贱。 虽然双方势同水火,但在绝对实力面前,也会对对手的诗词如痴如醉。 “诸位同窗,今天人聚的比较全,我也送诸位一首诗。” 李北玄对着国子监的监生们行了同学礼,“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极短的一首诗,却写出书生投笔从戎,出塞参军和激烈战斗的全过程。 跳跃式的结构,如山崖上飞流惊湍,给人一种一气直下、一往无前的气势。 瞬间就激发了监生们有力强烈的爱国激情。 众人回礼,齐声高喝道,“我等谢学长点拨。” 一座城,四首诗! 首首皆为传世佳作! 弘文馆的学生们,仿佛置身梦幻,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赵元慧仿佛被抽空了全部力气,坦然的倒在地上。 他不服,明显不服。 可他自己却又写不出来,更牛逼的边塞诗。 李北玄,就是用赵元慧最擅长的,打败了赵元慧。 “楚国才俊,总欺我武朝没有耀眼夺目的边塞诗。”姚简看向身旁几位大儒,“这些诗如果传颂出去,势必打了楚国诗坛的脸面。” “没有陛下开疆扩土,没有朱知节讲述边塞场景,恐怕也不会有这么优秀的诗篇出现。” “武朝诗坛崛起,玉门关名满天下,姚大人此次蓝田之行功不可没。” 评委们也纷纷点头,开始吹捧起姚简,没有他主张比试,也就见不到如此天纵奇才。 第一场比试,国子监赢了,其余四人也僵立原地。 不是一个段位的,上去也是送人头。 “一场比试输了,就心生胆怯,将来如何上得了台面?”刘子扬脸色阴沉至极,越看徐元直刻意挑衅的眼神,就越觉得恶心。 “学生觉得,姓李的律诗厉害,词牌却不一定行。” 一名学子站了出来,“先生,学生听闻有一款叫作临江仙的美酒即将上市,可让侯平亮和姓李的比试词牌。” 刘子扬点点头,“侯平亮,第二场你上。” “是,先生。”侯平亮走出队列,目视李北玄,“李兄,我乃弘文馆学子侯平亮,想和你以临江仙美酒为题,探讨一下词牌。” 徐元直低声提醒道,“此子生于寒门,是个神童,自幼四书五经倒背如流,尤为擅长各种词牌。当年招生的时候,一念之差被错过,便宜了刘子扬。” “原来是侯贤弟。”对方客气,李北玄自然也会给面子,“探讨可以,但咱们多加一个彩头如何?” “李兄,只要不违背儒生意愿,皆可。” “如果我赢了,你放弃弘文馆的学籍,改投国子监门下,如何?” “这……李兄,小弟不侍二主,不做两姓家奴,恕我不能答应。” “刘子扬。”徐元直眯起眼,声音带着十足的傲慢,“这一场国子监要是输了,我每天三拜九叩去你府上给你洗一个月的脚。你敢不敢赌?” “老夫有何不敢?”刘子扬冷哼,“老夫就替侯平亮答应赌约了。” “先生,您……”侯平亮双拳紧攥,“学生是来弘文馆求学的,不是你们争斗的彩头。” “侯平亮,如果你输了,老夫也会罢黜你的学籍。”刘子扬随即看都不看侯平亮一眼。 “你,你们……”侯平亮明白了,寒门终究是寒门,不受这群高高在上的名儒待见。 “侯贤弟,喝一碗我珍藏的茶,好好平复一下心情,然后咱们再比。”李北玄摆摆手,月娥立刻端着茶碗来到弘文馆的方阵,放在侯平亮的身旁。 “谢李兄好意。我占李兄便宜了,词是我昨天写的。借你这杯茶,我改动下念给你听。” 侯平亮抿了一口茶赞不绝口,“今书院李兄邀饮,座中多为豪英。长沟流月去无声。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二十余年如一梦,此身虽在堪惊。闲登小阁看新晴。古今多少事,渔唱起三更。” 卧槽,牛逼! 赢了,这场比试肯定赢了。 侯平亮算是给我们弘文馆挣回了颜面。 学子们神情激动,就连刘子扬也是嘴角上扬,压都压不下去。 然而,李北玄并没有作词,而是一脸真诚地看向侯平亮,“贤弟,俗世洪流,站得住脚已经是千辛万苦,想出人头地更是难上加难。弟若不弃,愚兄愿意作为引荐人,向姚学士举荐贤弟。” “李兄,我出身寒微,怕玷污了姚学士的声名。” “内举不避亲!出身寒微也并非耻辱,能屈能伸方为丈夫!”李北玄爽朗笑道,“贤弟,你是个有真才识的人,留在弘文馆只会浪费一身才华,难展心中抱负。” “李北玄,你赢了,才有机会说这些话。现在,请你作出你的《临江仙》。” 刘子扬打断了二人谈话,他认为侯平亮已经赢了。 李北玄年纪轻轻,胎教起就学习诗词歌赋,又能学会多少? 徐元直这次,必然是阴沟里翻船,给他洗一个月的臭脚了。 第38章 丧心病狂的数学题 “蓝田酒肆的沈老板,曾邀我写一首临江仙,那就借助此机会,为他即兴创作一首。” 李北玄略微沉思后开口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啊? 这尼玛是什么妖孽? 弘文馆的学子们,人都麻了,僵立原地目瞪口呆。 侯平亮素有神童的美誉,更是弘文馆的佼佼者。 要不是拒绝了世家拉拢,早就成为弘文馆的重点培养对象了。 “刘子扬,怎么说?”徐元直缓缓站起身,“你也不想天下文士都说你耍赖皮吧?” “哼!”刘子扬冷哼出声,拿起笔写下一份退学文书,丢在侯平亮脚下。 侯平亮双目赤红,不敢相信这个教他数年的先生,会如此绝情。 轻轻撩起前襟,侯平亮双膝跪地,“学生谢先生多年教诲!” 叩首三次,侯平亮捡起文书,径直走到了徐元直的身后。 月娥也走过去把茶碗给端走,还满是鄙夷道,“侯公子的茶,闻都不给你们闻,你们不配!” 五场比试,已经输了两场,再输一场弘文馆就真的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诗词歌赋只是小道。”刘子扬略微沉思,“此子狂妄至极,想必也不是那种能静下心听夫子讲经之辈。孔悦,你去和他比一比策论。” 孔悦,孔圣人第二十一代孙。 五经讲义倒背如流,是孔家年轻一代的佼佼者。 原计划是他压轴的,可现在不得不提前站出来。 “李北玄,可敢和我比一比策论?” “愿闻其详。” “治国之道凡必先富民。民富则易治也,民贫则难治也………故治国常富,而乱国常贫。是以善为国者,必先富民,然后治之。” 孔悦不愧为儒家嫡系,说起治国头头是道。 心中更是得意至极,如果他的这番话传到皇帝耳里,将来必然飞黄腾达。 唯独可惜的是,作为听众的李北玄一句也没听懂。 李北玄百字之内是无敌的,可要说国策,他真心不行。 扭头看看徐元直,“徐先生,那厮说的是什么意思?” “……”徐元直瞪大眼惶恐万分,声音颤抖道,“你,你……你真没听懂?” 声音虽小,可侯平亮却听得清楚,也同样神色复杂地看向李北玄,总觉得这不是真的。 “小侄不敢玩笑,真没听懂。”李北玄面露诚恳。 “唉,看来这局要输了。”徐元直叹了一口气,“他的意思是,治理国家,首先要百姓富起来。百姓富裕了,才能一心为家,不敢触犯法律,利于统治,百姓贫穷则容易滋生叛乱……” “还特么以为多牛逼,原来他也不懂治国啊。” 李北玄顿时心里有底了,讲道理肯定是讲不过孔悦的,这家伙之乎者也说一大堆也听不懂,只能剑走偏锋,“孔悦,你所说的不过是行仁政罢了。但是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下……” “什么疑问?”孔悦问道。 “富农是有史以来的基本国策,可你想过没有,农民为何没富起来?” “这……”孔悦不解,“我没想过。” “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如果种地挣钱,那百姓将无地可种!你所谓的富农,也就不存在了。” “不可能,我的策论绝对不会错。”孔悦表情郑重,“如果给我一个县让我治理,你首先是办学,大力推广儒学教育。一个任期,就可以做到夜不闭户。然后,鼓励农桑,给予百姓更多的福利政策。再然后……不出三年,百姓们手里就会有余钱,家中有存粮。” “你说得太想当然了。”李北玄无奈地摇摇头,“你忽视了天灾人祸,如果你治下出现干旱百姓颗粒无收,县衙的库存,只能让你在办学和赈灾中选择其一,你会选择什么?” “赈灾!”孔悦不假思索地回答。 “县内有灾民四万,一半是老弱病残,请问孔县令,你需要多少赈灾粮?除了赈济灾民你还会做什么?” “施粥赈灾,核算库存是典吏们做的事情,我只需要上报朝廷,鼓励百姓求生,等待朝廷的钦差大人即可。” “如果心中没谱,如何让县内的库存,支撑到赈灾粮饷的到来?如果发生贪腐,你又该如何?” “我当然是依法惩办贪污的小吏。”孔悦说的理所当然。 “那我再问你,朝廷的赈灾粮饷迟迟不到,县衙的库存吃光,百姓们揭竿而起,这是百姓的错,还是你和小吏的错?” “我我……我不知道。” “你一个五谷不分的儒生,说起仁政头头是道,可真遇到了灾荒,你这样的县令只会让百姓雪上加霜。” 李北玄声音中带着无尽的嘲讽,“呸,还特么有脸说自己是孔圣第二十一代孙,我都替你臊得慌!” 探讨策论,还可以这样的吗? 徐元直、侯平亮相互对望, 原以为李北玄会给孔悦讲一通大道理。 谁承想,李北玄根本就不按套路出牌,用“实践”二字就轻松击败了孔悦。 赢了!赢了! 五局三胜! 我们国子监赢了! 监生们蹦跳雀跃,押注的人更是难掩心中激动。 “我不服,你这是偷换概念,属于作弊。”孔悦满眼不甘道,“我和你说富农,你却和我说天灾人祸,简直无耻至极。” “富农的前提是救农,一个县令连灾民都救不了,你还哔哔什么?”李北玄冷哼,“有理不在声高,事实胜于雄辩。别以为你是孔圣后人,你就是儒家正宗,说什么都是对的。” “孔悦,败了就是败了!犯错要承认,挨打要立正。李北玄不是赢在投机取巧,而是赢在了实践上。治理一个县绝非表面上那么简单。”姚简缓缓站起身,“李北玄,赈灾之法很多,每个县令都有他自己的手段。但问题是你提出来的,老夫希望你给孔悦一个正确的参考答案。” “我呀?等真的有灾荒了,他自然会见识到我的手段。”李北玄笑了笑,“诚如您刚刚所说,赈灾方法很多,仅仅是一个饥荒的话……前人都已经把成功经验写进书里了,开卷考试都抄不到正确答案,这特么不是废物是什么?” “李北玄!”孔悦气得双拳紧攥全身发抖,“你不要欺人太甚!” “孔悦,我没觉得你自己是垃圾,而是觉得你们弘文馆在座的都是垃圾。我给你们留一道题,这是赈灾过程中的关键步骤之一。” 李北玄环视众人,也不怕自己惹众怒,“孔悦中了进士,安排到曲阜做县令。曲阜城中有存粮一万五千石,灾民五万二千。其中有壮丁三万,每人每天进食四两,有老弱两千两百,每人每日进食二两。如果临县每天进入曲阜二百灾民,每日走出曲阜五百灾民,请问,孔悦手中的存粮能支撑多久?” “……”弘文馆众学子:就这?我们眨眼之间就能算出来。 然而,就在所有人默不作声计算的时候,却接连传来叹气的声音。 一个接一个的学子,已经扔掉手中的笔,放弃计算这个丧心病狂的题目了…… 第39章 李北玄,名动京兆 弘文馆的学子们,面对李北玄的出题,迷之自信。 可当真提笔计算的时候,却各个都默不作声。 学子们接连传来叹气的声音,放弃计算这个丧心病狂的题目。 足足过了两炷香的时间,依旧没有人计算出来结果。 “奇耻大辱,这是弘文馆建馆以来第一耻辱。” “一道算术题就难住了一众学子,弘文馆的教育水平也不怎么样嘛。” “总说自己是儒学正宗,这么简单的算术题都做不出来吗?” “呸,总说自己是教育之首,天下学问皆出弘文馆,也不臊得慌。” 监生们见李北玄一题难倒整个国子监,纷纷站出来痛打落水狗。 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姚简是最清楚的。 可以很确定地说,李北玄给姚简的考题,已经是简化版的了。 “我们不服!” “还有两场比试,李北玄你可敢应战?” 弘文馆的学子们怒吼咆哮,面目狰狞。 “讲好的五局三胜。”李北玄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最后两局,国子监认输。” “你说什么?”学子们如遭雷击,“有种你再说一遍!” “最后两场,我们国子监认输。”李北玄一字一顿道,“不能让你们空手而归,免费送你们两分。” “李北玄,你欺人太甚!”学子们不服,撸起袖子就要大干一场。 国子监的监生们也不惯着他们,混战一触即发。 呼啦! 一群锦衣卫来到书院。 学子和监生们瞬间就静了下来。 最近,锦衣卫抓了很多儒生。 那些儒生被赎回来以后,提到锦衣卫三个字都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本官宣布,此次比试国子监获胜。” 姚简脸色阴沉,甩了一下衣袖,径直走向了政务房。 他要写奏疏,弹劾弘文馆的师生,这群人输不起也就算了,还他妈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弘文馆的人,用袖口遮挡住脸面,耷拉着脑袋三三两两地离开。 “我觉得李北玄也有一定的破绽。” “最后两场是书法和武艺骑射,他那么干脆的认输,应该就是他的短板。” “你要这么说的话,似乎是这么回事儿,他嘴上说让咱们两分,实则是拿不出手。” “依我看他就是怕当众出丑才故意认输的,这种人实在是太虚伪了。” 李北玄带着侯平亮,随着徐元直去了政务房。 姚简也将写好的弹劾奏疏收了起来,准备天黑前让人送往京城。 “姚伯伯,人就交给你了。”李北玄咧嘴一笑,“我要去数银子了你们慢慢聊。” “侯平亮,准备拜师礼吧,回京之后,老夫正式收你为徒。” “啊?啊!”侯平亮做梦也没想到姚简答应得这么干脆,急忙跪地行礼,“弟子侯平亮,叩见恩师。” 李北玄离开后,直奔青衣赌坊。 “大人,这次咱们一共捞了八万多两银子,赌狗们实在是太有钱了。”梅勇屁颠屁颠地递上账本,“要不要再搞一个由头,再开一次盘?” “这种盘只能开一次,再开就不灵了。”李北玄略微沉思,“这样,你去调查一下京兆境内,各大赌场的字花生意。从玩法到赔率、盈亏,全都详细地告诉我。” “大人,青衣赌坊要搞字花生意吗?”梅勇不解地问。 “咱们是为人民服务的锦衣卫,怎能干赌博的勾当?”李北玄狠狠一瞪眼,“记住了,咱们要做的是社会福利事业!” “……”梅勇使劲儿挠挠头:赌博就是赌博,咋还能和社会福利事业扯上关系? 比试结果,很快发酵。 整个京兆的街头巷尾,酒楼茶馆都在议论这件事。 李北玄所作的几首诗,也瞬间传颂到了大江南北。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知道比试的具体情况。” “看见酒楼刚建好的那处舞台了吗?未来一个月,它属于你了。” 京城,某家酒楼,掌柜的立刻找来说书人,给了他二两银子。 “掌柜的,那您可找对人了,我当时就在现场。”说书人接过银子,“准备一壶茶,现在就可以开始说书了。” 掌柜的大喜,立刻命人泡了一壶上等的绿茶,还准备了惊堂木和擦汗的白毛巾。 然后贴出去告示,他要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利用这个八卦事件狠狠地捞一笔。 说书人,在舞台上讲得绘声绘色。 台下的听众们听得是如痴如醉。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 以为老儒生猛地干了一碗酒,“写得如此出神入化,当浮一大白。”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这两句堪称千古绝唱。” 一名举人露出羡慕嫉妒的神色,“从今以后,玉门关将成为我武朝第一雄关了,李北玄这个监生,也将名满天下。” “一座城四首诗,恐怕天下的读书人,都要抄录一遍喽。”老儒生狠狠一拍桌子,“有生之年,能听到如此传世佳作,此生无憾、此生无憾喽!” 朱雀大街,卢国公府。 朱怀墨穿上锦衣华服,牵来一匹骏马,就要出去纵横驰骋。 “嘿!劈脑袋!” “哈!鬼剔牙!” “呵!掏耳朵!” 冷不丁,一名虬髯大汉冲出来,抡起萱花大斧就砸了下去。 “爹,孩儿最近没犯错,何故要大义灭亲?” 朱怀墨左右闪躲,绕着演武场跑了好几圈,躲避致命一斧。 “哇呀呀!孽畜,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吗?看我天罡三十六斧第四式……式、式、式……” “爹,别闹。”朱怀墨躲在兵器架后,“您老只会三招半。” “呔,孽畜你竟敢嘲讽老子?”朱知节丢掉手中萱花大斧,顺手抄起一柄利剑。 “爹,你有事说事儿,别吓唬孩儿了行吗?” 朱怀墨见状,猛地冲向朱知节,一个滑铲跪地,死死抱住老朱的大腿。 老朱耍斧子可能是开玩笑,但他要是拿起利剑,那就是真的杀神。 锋利的剑刃距离朱怀墨的脖子,只有零点零一公分。 扭头扫了眼家中部曲,众人这才意识过来,一拥而上。 “都别拦着,这逆子该打。” “老子逛青楼的时候,最少点十个姑娘。” “这逆子,连续一个月,都没拿下烟雨阁的如花。” “我朱家的颜面都让他丢尽了!” 部曲们抱住老朱胳膊腿,声泪俱下。 “老公爷,息怒。” “老公爷,血浓于水。” “老公爷,嘟嘟,吁吁……” 大宝剑,生硬地掉落在地。 “你看看李北玄,四首边塞诗、一道算术题,就干翻了整个弘文馆。你呢?你他妈的除了骂哑巴人,扒寡妇门,踢瘸子腿,挖别人家的坟,你他妈还会干啥?连个如花都搞不定,真特么废物!” 老朱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朱怀墨,“孽畜,今天老子给你上一课,让你学习学习怎么逛青楼。还他妈不换套干净的衣服,老子带你去烟雨阁?” 类似这样的情节,在京城各大府邸时有发生。 名儒、学士们看看李北玄的边塞诗,再看看自家不学无术的傻儿子,抄起鸡毛掸子就冲上去,顿时各大宅院内一阵鸡飞狗跳。 第40章 赢丽质,其实我也可以姓赵 京城十二卫,将士们诵读着诗篇,疯狂欢呼。 尤其是那些曾经镇守过玉门关的人,更是难掩心中的激动。 “兄弟们,你们在天之灵都看见了吗?” “国家没忘记你们,武朝的人民没忘记你们,你们保家卫国死得其所!” 各大青楼,酒香四溢,魅影交错。 青楼的伶人,用独特的唱腔,把诗词唱了出来。 独特的韵律,惹来顾客们的疯狂叫好。 女子们也发动自己背后的关系,开始打听关于李北玄的一切。 热情大胆的写好书信,诚邀李北玄为自己的入幕之宾。 弘文馆。 落败的消息传来,如同发生了地震一般。 大比分落后也就算了,国子监竟然杀人诛心,连让两局。 这让一直骑在国子监脖子上拉屎的弘文馆,有些接受不了。 为了争夺教育一哥的位置,两所学府明争暗斗多年。 今日一败,对弘文馆而言是不小的打击。 “这么厉害?李道正的儿子这是要逆天啊。” “国子监连胜三场,这是我孔家之学难昌啊。” “不对,李北玄不是锦衣卫的总旗吗,什么时候变成国子监的监生了?” “国子监作弊,明显就是国子监作弊。” “同窗们,国子监欺人太甚,咱们现在就打上门去讨回一个公道。” 这一天,京城发生了一件大事,监生和学子们发生严重械斗。 巡城卫制止不了,只能请来羽林卫,这才平息了这场争斗。 紫宸殿。 赢世民下笔如神,也正在写李北玄所述的四首边塞诗。 “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赢世民对这首诗简直是爱不释手,“老李成功打入敌人内部,成了孙无须的护法天神。小李一座城四首诗,道尽我武朝军人傲骨。” “陛下圣明。李北玄在入学考测的时候科科都不及格。是陛下感念李道正的功绩,这才特批让他进入国子监,严格意义上讲,李北玄也算是天子门生。” 张子房感慨连连,“陛下,四首传世诗篇一定会让玉门关名扬四海,何不再添一把柴,鼓励一下扞卫边疆、视死如归的将士呢?” “爱卿所言极是。”赢世民立刻起笔,龙飞凤舞地写下“天下第一关”五个大字。 随后招呼来大太监常涂,“传朕旨意,命卢国公朱知节,犒赏边军。把这个装裱起来,让知节一并带去。” 常涂离开,赢世民立刻让人准备了八菜一汤,还拿出老朱送来的美酒。 内阁三老、六部尚书齐聚紫宸殿,赢世民不光要和他们畅饮,也要和他们讨论一下这次比试。 在赢世民看来,这次虽然国子监大获全胜,但也暴露出诸多问题。 自打建立弘文馆之后,武朝的教育似乎就只注重经典的教育,忽视了学生的实际接受能力和灵活运用的问题。 比如,李北玄所问的,关于如何救民的问题;比如,李北玄最后留的那一道关于赈灾的问题。 堂堂孔圣后世孙,和一众弘文馆的学子,竟然无法计算出一道简单的题目。 这要是中了进士将来外放出去做县令,遇到天灾人祸,岂不是连最基本的应对之法都没有? “文章写得各个优美似锦,处理起问题来,却一个不如一个。”魏玄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弘文馆不是没有算学,可就是没人重视,他们把所有的精力,全都浪费在了如何写文章上面。” “确实,文章写得好,不代表能干实事儿,这样的人当官也不会成为一个好官。但是吧……”陈平说了一句公道话,“就李北玄出的这道题,国子监和弘文馆的算学名家,短时间内都答不出来。” 陈平说是事实,整个武朝都是崇尚儒学的风气,短时间内也改变不了。 “在别人看来,李北玄是投机取巧,可这道题就是实际问题。”户部尚书马宾王抿了一口酒,“流民不是固定的,更不是静止不动的,都是哪里能填饱肚子,他们才会去哪里,有进有出才是受灾的真实情况。我建议国子监和弘文馆全都加上算学,算学不及格不允许毕业,也不允许他们参加科考。” 众人相互对望,纷纷觉得这个办法可行,既然教书的不重视算学,那我们就强制性地把算学给加上去。 ……………… 月考、季考、岁考的时候,单独加上一门算学。 这个决定,让武朝文化界犹如发生了一场十级地震。 自古以来,算学都是枯燥乏味的,像是一个巨大的谜团,怎么也驱散不开。 中原大地上,算学大师更是屈指可数。 天下的儒生、童生、贡生们,开始在心里亲切地问候李北玄的祖宗十八代。 市面上, 关于算学书籍,是最不好售卖的。 就因为这道政令,算学书籍一下子全都卖脱销了。 《算经十书》、《九章算术》、《张丘建算经》、《周髀算经》等算经十书,平日里都没人看,现在全都整整齐齐地摆在学生们的书桌上。 一个个愁眉苦脸,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弘文馆的学子们更是咬牙切齿地诅咒,李北玄生儿子没屁眼。 远在蓝田县的李北玄,对此却毫不知情。 他更关心的是临江山能否一炮走红; 更关心姚简那个准备登门拜访的所谓侄女。 蓝田县,赵家别院,住进来了一位长相绝美的女子。 平日里,男性牲口和媒婆们,守在别院的门口,都难见这女人的真容。 可现在有人放出话来,这位女子要亲自去甘棠巷拜会总旗大人。 于是,文人骚客。贩夫走卒们齐聚甘棠巷。 沿街站在道路的两侧,想一睹芳容。 万众瞩目之下,一顶轿子缓缓来到甘棠巷。 从里面走出来一位穿着青色罗裙的女子。 虽然不施粉黛,却也美得仙气飘飘。 与生俱来的皇族气质下,就好像是下凡的仙子。 “你们在此等我,姚先生一人随我进去就好。” 轻启朱唇,声音如同天籁之音。 周围的看客们有人已经把持不住,狂喷鼻血。 心中更是期待,赢丽质如果能再走一圈就好了。 所有人,全都没看够呢。 咚咚咚! 姚简郑重其事地,敲响了小院的大门。 赢丽质声音再起,“京城赵丽质,求见总旗大人……” “嗯?”姚简不解。 “先生难道忘了?其实,我也可以姓赵……” 第41章 别害羞,大家都是一次 “完了,又一棵好白菜被猪拱了。” “你看那怒火中烧的穷秀才公孙无极,就好像被总旗大人抢了老婆一样。” “腌菜成精的家伙,整得像没有总旗大人,赵小姐就能看上他一样。” “自打总旗大人弄哭整个青楼的花魁,我就知道和人家不是一个层次的。” “你们听说没,花魁名妓们都迫切地期待总旗大人能成为她们的入幕之宾呢。” “换成我,我肯定把那些有完璧之身的花魁接回家,做个暖床的小妾。” “这尼玛就不懂了吧?总旗大人的丫鬟比起刚刚这位都不逊色。” “所以说呀,总旗大人眼里,女人就是花瓶,去青楼也不是尝尝鲜罢了。” “无数人求而不得的东西,总旗大人却……唉,万般皆是命啊。” “我要是有总旗大人的才华和特长,我上我也行。” 围观群众们,言语酸溜溜,道尽了什么是羡慕嫉妒恨。 小院门口,听着周围人的议论,赢丽质嘴角露出一丝深邃的笑容。 月娥亲切地开门迎接,还泡了两碗上等的绿茶。 见赢丽质坐在李北玄身边,含情脉脉地望着他,月娥心中一阵窃喜。 貌若天仙的赵小姐,要是嫁给少爷当媳妇,真是她十辈子修来的福气。 李北玄上下打量,风姿绰约,周身上下透露着高贵典雅。 眉宇间,那一抹淡淡的冷艳,更有勾人犯罪的诱惑。 讲真,这是李北玄穿越以来,见过的唯一一个能让她打9.8分的女人。 “听说,赵小姐眼馋我的……不是……” 李北玄抿了一口茶故作淡定,“听说,赵小姐对我十分仰慕?” “……”赢丽质愣了一下,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原以为就是走个过场,万万没想到李北玄这厮如此耿直。 下意识看向姚简:爱卿,你女婿平时都这么勇的吗? 努力平复掐死李北玄的冲动,赢丽质露出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我对你是挺有感觉的,你对我有感觉吗?要不我想办法进你们家的门?” “我承认,我有一张帅气逼人的脸,但你图我啥?”李北玄就感觉赢丽质瞎了眼,“图我身上还不完的五百万欠条,还是你善心大发地想给我来一波精准扶贫?” “我的三个哥哥想把我嫁出去,可我担心触发婆媳敌对的被动。” 赢丽质沉默了一会儿,略显失落,“我奶奶当年就看我娘不顺眼,你父母双亡,有车有房,还有官职在身,进了你们家的门,就没那些琐事了。我应该算是捡个大漏了吧?” “看你倒像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女人,只可惜心机和城府太深……你要是欺骗我的感情,肯定对我造成成吨的伤害,我玩不过你。” 李北玄目光深邃地看着赢丽质,眼神中略显遗憾,“如果你因为不想嫁人,拿我做你的挡箭牌。我每天只能看不能碰不能摸,岂不是更亏?” “恭喜你,都学会举一反三了。”赢丽质一拍大腿,“我就是想拿你做挡箭牌。” 李北玄抿抿嘴,“女人,太诚恳了不是好事。” “……”姚简瞪大眼不可思议地看着两人,堂堂当朝公主,你说这些真的好吗? “李北玄,我不想嫁人。”赢丽质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可我又必须给我爹一个面子。我这么说,你应该能懂吧?” 李北玄也坐正了身体,严肃应对,“你爹是多大的官?” “那啥,你们年轻人的话题,我一个老家伙也插不上嘴,我去找李敢聊聊天。”这敏感的话题,让姚简额头上冷汗直流,狼狈地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我爹以前是正一品,现在没品。”赢丽质略微沉思。 “那就是老来得子的退休老干部呗?”李北玄又问,“对方家里官多大?” “咋说呢……对方家里也不是当官的。”赢丽质组织了一下语言,“主要是,我的三个哥哥都觉得我太聪明了,想把我嫁得远远的,永远别回京城才好。” “都是退休老干部,就好办多了。”李北玄自信满满地暗示道,“但这里终究不是谈正事的地方。” “李大人,我在百花宫定了一个卡座,可否赏脸一叙?”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赢丽质忍了。 “这才是求人办事该有的态度,就该去这种正儿八经的娱乐场所。”李北玄走出门外,“月娥,为赵小姐重新打扮一下,但不能比我帅。” 月娥关上房门,姚简就凑了上来,“谈得怎么样?我看她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姚伯伯,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李北玄一本正经,“你侄女刚刚想对我霸王硬上弓,我没同意。” “胡说八道,这怎么可能?”姚简摆摆手。 “姚伯伯,你难道不相信,她对我一见倾心?”李北玄不服。 “老夫是不相信,你面对你霸王硬上弓的时候会不同意。” “……”李北玄。 “姚伯伯,是不是该结账了?”李北玄为了找回面子,市侩的搓着手指,“诚惠,五千两,谢绝讲价。” “阎王爷,还能欠你小鬼的钱?”姚简很大方地把欠条拍在李北玄手里,“拿着,不谢!” 看着纸张隐隐泛黄的欠条,看着李道正签名上盖着的印章,李北玄就感觉脑瓜子嗡嗡的。 “你,你……做人不能这么无耻!”李北玄欲哭无泪,咬牙切齿地诅咒姚简:姓姚的,你这么玩是吧?行,那我就只能等你闺女过了生儿育女的年龄再退婚了。 ……………… 百花宫。 青楼底蕴雄厚,姑娘都是来自扬州的瘦马。 经过系统化的培训之后,深得文人墨客豪门商贾的喜欢。 无数人,为了和花魁彻夜长谈而豪掷千金。 它可能不是蓝田县最好的青楼,但它一定是最贵的。 为了彰显自己的男儿本色, 李北玄专门换上锦衣华服, 骑上一匹没有任何杂毛的白马。 赢丽质掀开轿帘,这厮打扮一下,看上去还很人模狗样的。 停在百花宫门前,行人纷纷避让。 李北玄脚踩马鞍,稳稳落地。 王云长接过缰绳,“头儿,这家伙最近似乎很躁啊。” “那就带它出去耍耍。” “头儿,你就瞧好吧,保证他要多欢实有多欢实。” 李北玄点点头,很绅士地给赢丽质掀开了轿帘。 “其实,我不常来这种地方。”李北玄故作矜持。 “但你的表情,为何如此激动?”赢丽质翻了一个白眼。 “卡包是你定的,我只是跟着你来这里长长见识。” “我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没啥经验,还望李大人多教教我。” “别害羞,大家都是第一次。” “……”赢丽质:我总觉得他说得很银荡,可我就是没证据。 第42章 你,吃饺子蘸酱油吗? 李北玄二人并行走进百花宫。 身后是金牌打手马翼德。 百花宫里灯火恢宏,魅影缤纷。 腰肢纤细,长相俊俏的伶人,正陪着客人玩各种文雅的游戏。 进入卡包,立刻走来六位莺莺燕燕。 赢丽质似乎真的是第一次来,显得十分拘束。 李北玄留下两个,让其余人离开。 两个女人也很会来事儿,捏肩、捶腿、剥葡萄…… 李北玄现在是蓝田热搜榜第一名, 关于他的传闻也有很多个版本。 在青楼里最盛行的不是他的诗词造诣有多强。 而是说他身怀大器,必有特长。 这惹得那些花痴小姐姐, 都想试试李北玄的超强武艺,享受之余舒舒服服就把钱挣了。 赢丽质一点都没吝啬。 选择了百花宫最豪华最大最贵的卡包。 并重金邀请百花宫的蒹葭姑娘出来献唱。 李北玄左拥右抱,双手并用。 眨眼之间,怀里的小姐姐就开口求饶。 果然,总旗大人是有功夫在身了。 这才几个回合,就让奴家撑不住了。 嗯,结束之后,一定要多补补水才行。 赢丽质眼生鄙夷,“还说你不常来?” 李北玄略显尴尬,“严格意义上讲,确实是第一次来百花宫。” “……”赢丽质。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场内变得热闹起来。 头牌花魁,蒹葭姑娘抱着琵琶闪亮登场。 人长得是凹凸有致,曲线玲珑。 体迅飞凫,飘忽若神。 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勾魂摄魄的魅力。 “诸位,蒹葭有礼了。” 天籁之音和欠身的动作, 瞬间引爆所有男性牲口的激情,爆发出疯狂的叫好。 恨不得立刻把她扛进闺房,尽情地逍遥快活。 蒹葭姑娘书画双绝,是百花宫的金字招牌。 可来这里的文人墨客,就是没人能超越她的艺术造诣, 这也让她一直保留着完璧之身。 为了能拿下一血,客人们也是煞费苦心。 有人甚至不惜重金前往楚国购买诗词,可依旧无法让她倾心一顾。 “你不是花钱了吗?”李北玄不解,“为何她不邀请咱们去她的闺房?” “我花的只是出场费,不是让你和她单独一叙的钱。” “哎妈呀!你被老嬷嬷骗了,没经验果然害死人啊。” “没明白。”赢丽质不解。 “这玩意儿哪有什么出场费。” “也就是说,我花不花钱,她都会出来?”赢丽质似乎懂了。 “你花了多少钱?”李北玄问。 “八百两。” “有这钱给我多好?够我还几个月的利息了。” 李北玄一脸肉疼地看向身后的马翼德,“老马,明天带人过来,给百花宫好好上一课。” “头儿,百花宫有官方的经营资质,每月也都按时缴税。”马翼德挠挠头,“挑不出来什么毛病啊。” “当你们不知道查啥的时候,就查奸商的消防。和致斋教你们的武朝律都让你们喂狗了?消防可大可小,罚多少咱们说的算。”李北玄恨铁不成钢,“百花宫连消防水缸都没有,这尼玛不狠狠地罚她?你大胆一点儿敢想一点儿,往死里罚,给赵小姐出气?” “卧槽,真是干到老学到老。头儿,你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啊。”马翼德瞪大眼,对着李北玄竖起了大拇指。 “……”赢丽质:我们家制定的律法,还能让你这么玩的吗? “蒹葭姑娘,我愿意作词一曲,只求成为小姐的入幕之宾。” 这时,一位锦衣公子,自信满满地站起身。 他花费重金购买了一首怨词,定能打动蒹葭姑娘的芳心。 李北玄循声看去,还是老熟人,京兆府丞家的傻儿子王仙贝。 “原来是王公子。” 蒹葭姑娘面含笑意,“今天不用大家作诗,只需要品鉴奴家昨日画的一幅画,只要能看出画中意,就可以成为奴家的入幕之宾。” 王仙贝一怔,那我买诗词的钱不是白花了吗? 再看看身边,他安插的一众狗腿子,难道请人做托儿的钱也打水漂了?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底下人已经迫不及待地催促蒹葭仙子展示画作了。 一名婢女端着托盘走上舞台,缓缓展开一张卷轴,画的是一幅《仕女图》。 “蒹葭姑娘不愧是我蓝田第一才女。” “这幅画布局严谨,画法工细,线条硬劲匀直,色泽艳丽。” “山水、建筑、场景、树石位置处理极佳,雅致飘逸乃是上上之作。” “这幅画技法超群,表情刻画详细,既能看到贵族仕女的闲散生活,也能看到他们在深宅大院中对外面世界的向往。” 资深老嫖客们,为了讨好蒹葭,好话说了三万六,可蒹葭就是无动于衷。 微笑着环视四周,带着鼓励的眼神,她想听别人说真话,她想知道自己到底达到了哪种水平。 “画得很一般。看上去勾绘精微工笔华丽,但烟粉气息太重。” “应该是你没有真正去过豪门的缘故,画中仕女贵妇身上丢了精气神,没有魏武遗风中提到的风韵之姿。” “值得欣慰的是,你的画工有了楚国才子郑伯虎三成的功力。” 一个很突兀的声音响起,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望了过去。 “原来是李大人,只知道你诗词厉害,没想到还懂书画。蒹葭姑娘所画明明是上乘之作,怎么被你说起来就一文不值了?” 王仙贝见到说话之人是李北玄,眼神也变得怨毒起来。 今天老子是带人过来的, 但凡你敢坏了我的好事,那就接受惊涛骇浪般的惩罚吧。 量你一个小小的锦衣卫总旗,也不敢对我这个府丞之子怎么样。 “奴家见过李大人,谢大人点评。” 蒹葭的目光落在仕女图上,一时间无法自拔。 足足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蒹葭就感觉一阵心酸。 眼眶微红,眼泪在眼圈打转,情不自禁地哽咽起来。 李北玄说得对,她画的确实难登大雅之堂。 “李北玄!你这厮好不懂事,今天我就为蒹葭仙子讨回一个公道。” 王仙贝怒火中烧,对着四周的狗腿子一挥手,立刻有人围了上去,就准备大打出手。 马翼德一个箭步过去,比控制一只鸡还容易得,就控制住了王仙贝。 “你放开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周围的狗腿子们见状,也不敢贸然上前。 相互对望了一番,给予眼神鼓励。 钱都特么到手了,谁还管你王仙贝是谁啊? 很没义气的,这群托儿一哄而散。 “头儿,抓他用啥罪啊?”马翼德嗓门很大,所有人都听得见。 李北玄满脸尴尬,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对着王仙贝问道,“你吃饺子蘸酱油吗?” “李北玄,你什么意思?”王仙贝大为不解,“我想怎么吃就怎么吃,你管得着吗?” “回答我!”李北玄厉声呵斥,“你吃饺子蘸酱油吗?” “我,我,我……”王仙贝被这一吼吓得都快尿了,“我吃饺子只蘸醋。” “楚国人吃饺子才光蘸醋。”李北玄摆摆手,“本官怀疑你是楚人派来的间谍,锦衣卫会对你进行依法传唤。马翼德,把这个犯罪嫌疑人押回锦衣卫,严加审讯!” “诺!锦衣卫不会错杀一个好人,但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马翼德声音激昂:牛逼,又特么能捞一大笔。 “……”王仙贝:不是,啥情况?我吃饺子不蘸酱油,就成犯罪嫌疑人了?我爹,都不敢这么霍霍武朝律,你李北玄是怎么敢的? 第43章 五彩斑斓的黑 爱一个人, 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吗? 需要吗? 不需要吗? 那吃饺子,需要蘸酱油吗? 赢丽质很恼火,李北玄就是在玩弄武朝律。 可她又清楚地知道, 武朝人从小就养成的习惯,吃饺子要准备葫蒜泥、芝麻油、秦椒油、酱油。 很少有人光蘸着醋吃,因为这是对武朝饮食文化的不敬,江东杰瑞才光蘸醋。 所以,在理论上讲,李北玄的怀疑是正确的。 但赢丽质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可她就是说不出来。 因为最终解释权,在锦衣卫的手里。 王仙贝被捉拿审讯。 混乱的场面,瞬间就恢复了正常。 但资深老嫖客和伶人们却大气儿都不敢喘上一口。 生怕得罪了李北玄,被锦衣卫下了诏狱。 蒹葭姑娘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 “李大人的评价十分客观中肯,奴家确实画工不到家。” 强自定定神,露出职业微笑,“如若大人不弃,奴家想邀请大人进房一叙。” “巧了不是?”李北玄缓缓站起身,“我也正想和蒹葭姑娘深入交流一番。” “那奴家就回去熟悉一番,大人务必赏光。”蒹葭微微一欠身,优雅地离开舞台。 周围人全都露出无奈之色,官大一级压死人也就算了,还他妈是让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 李北玄走向百花宫的后院,赢丽质紧随其后。 “我和蒹葭姑娘要深入交流,你还跟着不好吧?” “李大人,我还没见过魁首的香闺,想开开眼界。” “那行吧。”李北玄点点头,“到时候有点儿眼力见,别当电灯泡。” “电灯泡是什么?” “就是……坏了别人的好事。” 魁首都有属于自己的阁楼和侍女。 李北玄二人登上阁楼,蒹葭已经梳洗完毕,还换上了一条白色的罗裙。 看到来阁楼的是两个人,蒹葭明显一愣。 可注意到赢丽质耳朵上的耳洞,瞬间放下了一切戒备。 “大人,都说画作如其人。当您看到奴家的仕女图时,觉得奴家是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十分考究, 也是花魁们的惯用套路。 直接关系到,李北玄能不能在此过夜。 但正确答案的解释权,却在花魁们的手里。 她们想让你睡,随便说都是对的。 她们不想让你睡,说得天花乱坠也白搭。 “我和赵公子,稍后还有要事相商。” 李北玄经过一番天人交战,终究还是拒绝了。 魏武遗风这个底线,不能破。 “呃?”蒹葭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神色略显失望。 可面对这位长相不凡,胸大肌浮夸的“赵公子”,她突然有了好胜之心。 或许,这女人不纠缠,李大人会在这里留宿吧。 “大人,您就是奴家一直想找的有缘人。” 蒹葭眼神勾魂,声音妩媚,“可否愿意留下,和奴家共度良宵?” 狐狸精,真是不知廉耻。 你看不上王仙贝,就临时改变了游戏规则。 你哭的时候,不是因为李北玄的评价。 是故意哭给王仙贝看,让王仙贝和李北玄起冲突。 马翼德抓王仙贝的时候,你眼里全都是仇者快的神色。 留李北玄过夜,充其量就是宣布主权罢了,你有一万种方法不钻李北玄的被窝。 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了,也就李北玄被你蒙在鼓里罢了。 赢丽质脸色阴沉,气呼呼地抓起桂花糕,狠狠咬了一口。 “我虽然不经常来这种地方,但我经验还是很多的。” “光是仕女图的评价,无法让你如此盛情。” “百花宫的金字招牌,破了守宫砂,就不值钱了。” “老嬷嬷,也不会允许你这样做。哪怕真的到了那一步,她也会想办法拆散咱俩。” 李北玄声音淡然,“所以答案只有一个,你想利用我摆脱王仙贝对你的纠缠。” “大人,奴,奴家……”把戏被拆穿,蒹葭的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奴家也是被逼得没办法,还望大人见谅。” “我讨厌被人利……”话说了一半,李北玄像是想到了什么,“你明天可以和别人说,本官在你这里过夜了。” “谢大人。”蒹葭跪地叩首,“大人恩情无以为报,唯有来世做牛做马。” “准备酒菜,再弹几首拿手的曲目,让赵公子感受一下咱蓝田县的青楼文化。” “是大人,奴家这就过去准备。” 蒹葭走向纱帐后,开始调试琵琶。 侍女也很快,让人准备了一桌酒菜。 “她,压根就没看上你。”音乐声响起,赢丽质幸灾乐祸。 “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 “自古以来,英雄救美无外乎两种结果。” “愿闻其详。” “如果看对眼儿了,女人会一脸娇羞地说,英雄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如果没看对眼会说,英雄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来世做牛做马报此大恩。” 赢丽质突然来了兴致,“那你这位英雄,是相中了还是没相中?” “她已经给出标准答案了,我还有必要说吗?”李北玄无奈道,“咱们说说你的事情。” 赢丽质听闻,却答非所问道,“李北玄,你觉得什么样的男人会让我一见倾心?” 李北玄略微沉思,“如果,我和你爹正在争夺一个魁首,你觉得谁的胜算更大一些?” “你不配和他抢!”赢丽质说完又果断摇头,“不对,这个假设不存在,我爹是不会逛青楼的。” “假设,假设我俩在争抢一个魁首。”李北玄气急败坏,“假设你懂不懂?” “这样啊?”赢丽质神情严肃,“那咱们假设我的三个废物哥哥可好?” “……”李北玄无奈道,“如果我和你的三个废物哥哥正在争夺一个魁首,你觉得魁首会选择钻进谁的被窝?” “当然是你了,你比他们长得俊,还比他们有才华。”赢丽质不假思索,“他们是干啥啥不行,造粪第一名,不配和你进行对比。” “所以,不管你的三个废物哥哥花多少钱,魁首都不会让他们碰一下。但我不一样,我可以名正言顺的白嫖,还能让魁首争相包养。”李北玄顿了顿,“这就好比你的婚事。你的三个废物哥哥无法支撑起家业,就想着把你嫁得远远的,因为你对他们构成了威胁。他们不仅要让你失去在家中一切地位,还想白嫖你未来分到的家产。” “你要这么说的话……好像是这么个道理。想不到和你逛青楼,还能逛出来这么高深的感悟。” 赢丽质面露兴奋,但突然脸色一沉,声音冰冷至极,“李北玄,你这该死的家伙,竟然把我比喻成妓女?” 李北玄当即就急了,“我这么优秀一个人,你凭啥让我和你的废物哥哥比?” “因为,他们三个本来就是废物。”赢丽质理所当然道。 “……”李北玄。 沉默许久,赢丽质突然问道,“所以,我不想嫁人,怎么个解法?” “你们这些所谓的大家族,一辈子都是这点儿争权夺利的逼事儿。” “我现在告诉你一句话,叫作谁说女子不如男!” “既然存在威胁了,那就把这个威胁放大,踩着你的三个废物哥哥上位。” “这就叫长江后浪推前浪,把你爹拍在沙滩上。” “等你当家做主了,谁特么还敢对你说嫁不嫁人的事情?” “……”赢丽质听得冷汗直流:李北玄,你给我指的这条路,还真是五彩斑斓的黑呀! “当然了,如果你觉得当家做主耗时太久,暂时嫁给我做妾,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李北玄又给赢丽质指了一条路。 “呸呸呸!”赢丽质轻轻啐了一口,“我要是给你做妾,京城六成的官吏,会操起刀子把你剁碎了喂狗。” “我的命超硬的。我哪天要是寻死觅活的,京城一半的大佬都得来蓝田县跪求我别死。” “咱俩的情况没办法相提并论!”赢丽质站起身,“李北玄,你说的第一种方法我会考虑考虑。” “你就放一百个心。”李北玄喝得晕乎乎,“收了你十万两银子,肯定让你成为一家之主。” 赢丽质走到门口,突然转过身,神色复杂道,“李北玄,我凭什么相信你?” “口碑!”李北玄干掉一杯酒,声音豪迈奔放,“我们李家几代人攒下的口碑!” “……”赢丽质:确实,你们李家是自带品牌效应的家族,口碑在业界也是杠杠硬。 但凡李家人说这个钱是我贪的,满朝文武都会认为是;就算锦衣卫、刑部拿着真正案犯的供词过来也没用,这个就叫做金杯银杯,不如李家人的口碑! 赢丽质给蒹葭的压力很大。 容貌、身材、气质、修养,都做到了碾压。 直到赢丽质离开,蒹葭才有机会伺候李北玄喝酒。 喝得晕乎乎,李北玄也离开了百花宫。 王云长已经备好轿子等待多时。 在身边,还有一辆牛车,上面趴着李北玄骑过的白马。 “老王,铁锤怎么了,是不是病了?” “头儿,我听从你的吩咐,带铁锤出去玩了一圈。我敢说今天是铁锤来锦衣卫最开心的一天。” 王云长说的是眉飞色舞,“铁锤还真和你有缘,就连你们俩的喜好都是一样的。” “铁锤喜欢玩什么?”李北玄不解地问。 “骑马!” “……”李北玄:我特么怀疑你在diss我,可我就是没证据。 第44章 疯狂的pua自己 回到小院。 月娥急忙递上来一碗醒酒汤。 水也已经准备好,就等着李北玄洗澡了。 进入大木桶的瞬间,李北玄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 在月娥精湛的手法下,就连一天的疲惫,也全都一扫而空。 虽然说,两个人晚上是在一张床上抱团取暖。 可实际上,除了给他暖被窝,两个人都是分开睡,各盖各的。 李北玄觉得,抱团取暖就该有抱团取暖的样子,不然就显得特别虚伪。 “月娥,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好呀好呀。” 月娥的眼睛一亮,最喜欢听那些说书先生们讲故事了。 古代不仅缺乏娱乐项目,就连好的小说也很匮乏。 能改编成戏曲,呈现在舞台上的故事,更是少之又少。 勉强有一些小说,还是那些读过书的单身狗,搞出来锻炼麒麟臂用的。 两个人就依偎在木桶的边缘,一个认真讲故事,一个认真地听故事。 故事大概就是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只不过是做了些许的改动。 前朝有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叫作祝英台,她想和情郎梁山伯私奔。 谁曾想知府家的公子马文才看上了祝英台。 祝英台宁死不从,说死也要和梁山伯死在一块儿。 马文才一怒之下就成全了他们,把梁山伯和祝英台扔进了一口水井里。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水井里经常传来各种异响,还夹杂着攀爬的声音。 终于有一天,披头散发的两个人从井底爬了出来。 这是梁山伯和祝英台幻化出来的厉鬼。 他们就这样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地爬进了马文才的房间。 马文才吓坏了,想呼救却说不出来一个字。 最后,被梁山伯和祝英台拉扯进了井里…… 李北玄描述的过程诡异又吓人,月娥不知不觉间已经蜷缩在了李北玄的怀里。 眼睛时不时地瞥向院中的水井,生怕里面爬出来两个厉鬼。 “少爷,我的胆子很小的,下次不要讲这么恐怖的故事了好不好?”月娥死死攥住李北玄的手,“咱家院子的水井里,不会爬出来脏东西吧?” “别怕,少爷我会驱魔大法。”美人在怀,李北玄舒爽惬意,“梁山伯和祝英台本身就是情侣,咱们只要躲进被子里假装情侣,他们就不会伤害咱们了。” “少爷,是真的吗?” “当然,比真金白银都真。” “少爷我怕,我今晚要和你一起睡。”月娥声音颤抖,“咱们也别洗了,快回房吧。” 李北玄心中大喜,和月娥简单地擦拭了一下身体,就回到了房间。 不由分说地,就钻进了被窝。 “月娥,你身上好软。” “月娥,你身上好热乎啊。” 次日,清晨。 月娥缓缓睁开眼。 她发誓,这是她睡得最舒服的一晚。 只是…… 月娥瞬间清醒过来,发现她正被李北玄搂在怀里。 背后, 很顶! 少爷的手, 还恰到好处地握住了她的…… 她自己,正枕着李北玄的胳膊。 虽然是过来人, 虽然俩人每天洗澡的时候,都会坦诚相待地切磋一下。 但始终,没有更深入的较量过。 刹那间,月娥的俏脸绯红。 但很快,月娥就开始pua自己。 老爷生前欠了那么多的债, 肯定没人愿意嫁给少爷的, 贴身丫鬟,将来也是要通房的…… 想到这,月娥羞臊的情绪也逐渐稳定下来。 趁着李北玄还没醒,月娥小心地起床,生怕吵醒了李北玄。 啪! 李北玄早就醒了,看她小心翼翼的模样,就忍不住在她的小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 还别说,那感觉还针不戳。 “哎呀。” “少爷欺负人。” 月娥红着脸穿好了衣裳,羞臊地跑出房间。 洗漱完,吃过早饭,在王云长的护送下去了百户所。 刚来到门口,就见熊战捧着红绸子制成的大红花,绑在李北玄胸前。 随后有力士,点燃了鞭炮。 还有人在院子里敲锣打鼓,热闹又喜庆。 不知道的,还以为王云长要迎娶他的白月光呢。 李北玄一脸懵逼,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贤弟高明!” “果然,咱们不是一个层次的。” 庆祝大会结束,熊战对李北玄竖起了大拇指,“愚兄我八十匹马都追不上你呀。” “兄长,发生了什么?”李北玄完全是懵逼树上懵逼果,懵逼树下只有我。 “装,你就装。”熊战把手搭在李北玄的肩膀上,“我们就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地抓王仙贝,这小子看见刑具就吓尿了,该说的不该说的全撂了。虽然不是楚国派来的奸细,但王干炬却贩卖粮食给楚国。太仓储存的官粮,已经被他卖了一大半。” “……”李北玄:我真没想那么多,我就是烦他,想找个借口关他几天。 “百户大人一刻不敢耽搁,连夜押着他进京了。”熊战压低了声音,“贤弟,百户大人临走前说,政绩考核快开始了,后面悠着点儿,再这么疯狂立功下去,咱们这群人都得晋升到镇抚司了。” “啊?”李北玄一愣神,“步步高升不好吗?” “你傻呀?蓝田县天高皇帝远,想干啥就干啥,何必去镇抚司衙门遭罪受?”熊战恨铁不成钢,“再说了,去了镇抚司还能像现在这样肆无忌惮的捞银子吗?” “那行吧,政绩考核之前,我尽量不出手。”李北玄就很奇怪,别人做官都是为了步步高升,可百户所的人似乎这辈子都想烂死在蓝田县,只想着合规合法的捞银子,压根就没在乎过升官的事情。 “对了,镇抚司下了公文,鉴于百户所最近屡立奇功,就把大观园的归属权给了咱们百户所。朱大人临走前说,让你琢磨琢磨,是转手卖了,还是咱们自己经营。” “卖了有些可惜了,我觉得自己经营比较好。”李北玄略微沉思后,决定把大观园收为己用。 “朱大人的想法是,做那种和别人没有竞争关系的,又一本万利的生意。” 熊战说完,自己都觉得有点儿难为人,李北玄又不是神,去哪整独一无二的生意出来。 “你说的这种有。”李北玄表情严肃,“都在武朝律里面写着呢,保证独一无二,保证没竞争,保证一本万利。” “贤弟,别闹。”熊战假意咳嗽几声,“咱们是为人民服务的锦衣卫,不能干违法乱纪的勾当。” “你去过百花宫吗?”李北玄问。 “当然去过,那里的女人穿着是最为大胆的,以表演歌舞为主。但是吧……”朱昉指了指一众锦衣卫,“咱自己要是做青楼生意,这群小子的月俸都得搭进去。” “兄长,你误会了。”李北玄解释道,“我说的不是开青楼,是独树一帜的舞台表现方式。我们可以亲切地称呼它为话剧、歌剧、舞剧、诗剧、音乐剧……” 第45章 上坟少欠条,你糊弄鬼呢? 常言道,好庄稼要种在节令上。 大观园是待开发的宝藏,可就是没有合适的经营人选。 武朝,以肥为美。 追求的是雍容华贵的气韵。 所以,大观园的经营者一定要是珠圆玉润的女子。 月娥,不行! 赵丽质,更不行! 一时间,李北玄陷入了两难。 好在,传来一个好消息。 朝廷感念李北玄的功绩,允许李北玄祭拜李道正。 李北玄心头大喜,决定拜一拜老爹,找找经营灵感。 毕竟,在捞钱这方面,老爹是无敌的。 万一他鬼心大发,来一次托梦也不是不可能。 通常情况下,李道正这种罪名,是不允许收尸的。 被赐死之后,直接扔进乱葬岗。 也不知道是赢二抽风,还是礼部善心大发, 竟然把李道正的尸身,葬在了老家李家镇。 李敢收到消息,直接买了一牛车的祭品和纸钱。 看着牛车上的纸钱,李北玄叹了一口气,“敢叔儿,我爹在哪都不会缺钱的。” “确实,老爷一直都有活财神的美誉。” 李敢意味深长,“他要是在下面过得不好,阎王老子都得心发慌。” ………… 李家镇,以前叫作李家村。 是不过二十几户人家的家族群体。 也不知道是祖坟冒青烟,还是孙子正巧建在了龙脉上。 从李北玄的高祖李文彬中状元开始,李家村就迎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散落在中原各地的李姓人,纷纷来李家村认祖归宗。 只要是有特长的,不管三教九流,李文彬照单全收。 别说族谱里面能找到这个分支, 就是族谱上找不到,李文彬也能编个故事,让对方能靠得上。 从这时候起,李家村成就了一段中原神话。 一门四进士,隔河两宰相,五里三状元,十里九布政,九子十知州。 随着人口的不断增加,李家村也就变成了现在的李家镇。 常言道,公修公族,家修家族;使相连以事,相及以禄。 李家镇的墓群,也是超规格的。 后山以前叫什么已经无从可考,但现在它叫作文笔山。 山势秀丽、形态优美的形象,象征着智慧、文运。 李道正的坟墓,就在半山腰的位置。 将贡品摆放好,点燃了纸钱,开始跪下叩拜。 李敢和月娥,把酒洒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 “少爷,你烧的是什么?” 月娥见李北玄单独从袖口里掏出来一沓纸钱,满是奇怪。 “少爷。”李敢见状,也是大惊失色,“私铸钱币扰乱地下货币秩序,老爷会下十八层地狱受罚的。” 王云长和马翼德看得直咧嘴:头儿,上坟烧欠条,你糊弄鬼呢? “……”李北玄:我画几张欠条,就是私铸钱币,扰乱地下经济秩序了? “咦?”月娥接过李北玄的纸钱,仔细查看,“少爷,怎么是欠条?” “我的亲爹哎,欠条我给你抄录了一份!”李北玄拉了一个长音,把欠条一张张的放进火堆,“你一个人在下面也不容易,要是觉得孤独寂寞,就把债主们全都拉下去陪你……” “……”月娥、李敢:少爷,你可真是个大孝子! 祭拜结束,自然要去宗祠转转。 一路上,麦田的长势很好,又是一个丰收年。 可让李北玄奇怪的是,快秋收了,可田地里却空无一人。 麦子,不应该都是抢收才对嘛? 等进入了镇子,总算是看到了玩泥巴的孩子。 他们看见身穿飞鱼服的王云长和马翼德,立马显得拘束起来。 不管在什么年代, 穿布衣的永远干不过穿制服的,穿制服的永远干不过穿行政夹克的。 家长们教育孩子也都是普及全国的一句话:不好好吃饭,就让警察把你抓起来。 所以,从小到大,对穿制服的都有潜意识的恐惧。 “镇里的人,都去哪了?”李北玄叫住一个孩子。 “都,都,都在宗祠呢。”孩子声音颤抖。 李北玄点点头,掏出油纸包的麦芽糖,给几个孩子一人一块儿。 来到宗祠,这里已经是人山人海。 两鬓斑白的老族长,闷闷不乐地坐在椅子上。 周围的壮丁、妇女们也是愁眉不展。 见到李北玄等人,老族长先是一怔,很快起身相迎。 “崽儿,你咋回来了?” “二爷爷,大家不在田里抢收,怎么全都聚在宗祠了?” 李北玄搜罗记忆,终于记起来,此人名叫李文忠。 李文忠叹了一口气,开始给李北玄说起事情的缘由。 原本李家镇和张家集之间有一条官星河,是两个集镇日常灌溉用的。 李道正活着的时候,双方相安无事。 李文忠让大伙儿凑了点钱, 准备挖一条水渠,把河水引入李家镇。 这样,就不用一车车地去拉水了。 可谁承想,李道正被赐死之后,一切都变了。 张家集的人瞬间翻脸,说挖水渠就是毁坏他们的农田。 他们不要任何土地赔偿,而是狮子大开口,想要李家镇每年三成的粮食收成。 如果不接受他们的条件,张家集就禁止挖渠。 “咱李家镇看着风光,可实际上早就不是以前的李家镇了。” “娘希匹,还真是一朝落魄,满门皆羞啊。” 李文忠气地狠狠一跺脚,“这群崽子也不争气,丢尽了祖宗们的脸面,连个秀才都考不上,要他们何用!” 合着,咱们李家镇到了我爹这一代,富贵就到头了呗? 李北玄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二爷爷,挖水渠需要多少钱?” “咱们镇上的壮丁就可以挖水渠,花不了多少钱。” 李文忠让人取来一张手画的地图, 上面标注了李家镇、张家集、河道的位置,还有引水的地点和挖掘路线。 值得欣慰的是,李家镇的人很团结。 水渠挖到李家镇,都是直线过去的,很多户人家的门前会有走水的河渠。 “二爷爷,水渠这么挖不安全。” 李北玄拿起炭笔,在上面画了几下,“水渠要加宽加深,两侧的堤坝也要加固砌石头,泄洪通道也要有。不然一场大水下来,咱李家镇就没了……” 李北玄一番操作下来,李文正整个人都麻了,“崽儿啊,咱镇上没那么多钱。” “咱李家几代人都是做贪官的,修水渠的钱都拿不出来吗?”李北玄目瞪口呆,我爹能给我留下五百多万的欠条,祖上就没让你们富裕富裕? “咋说呢……”李文忠眼眶泛红,老泪在眼圈打转,“贪的没有欠得多!” “……”李北玄:卧槽,不能问了,再问下去我他妈又得背上巨额债务了…… 第46章 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二爷爷,农耕是大事,为何不告官?” 李北玄很奇怪,“咱们家出了那么多的大官,总有几个能帮忙的吧?” “崽儿啊,去找官府协商了,但是没用。” 李文忠满面悲戗,“县衙掌管粮务、水利、河防等事的主簿叫张文远。” 李北玄懂了,不是张家集的村民不让挖水渠,这是县衙的主簿想利用职务之便捞钱啊。 “二爷爷,县衙管不了的,锦衣卫来管,现在你可以告官了。” “啊?锦衣卫还管这事儿?”李文忠先是一愣,很快就对着王云长、马翼德哭诉道,“二位大人,小老儿冤枉啊……” “……”王云长嘴角狠狠一抽,很快搀扶住李文忠的胳膊,“老族长,你搞错了,你口中的崽儿,才是我们的头儿。” “……”李文忠整个人僵立原地,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崽儿,你没被你爹连累,现在也当大官了?” “二爷爷,我现在是锦衣卫总旗。” 话落,周围人瞬间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家里有人当官,事情就好办多了。 “我突然想起来了。” “安葬侍郎大人的时候,来了一个算命先生。” “他说,侍郎大人这一脉,还会继续庇佑咱们李家镇。 “能让咱们李家镇再有延续三百年的宏图大运。” 人群中,一个妇女突然开口,众人全都是一愣。 当时算命先生说的时候,大家都没当回事儿。 现在终于反应过来, 李北玄可是让天下官吏都闻风丧胆的锦衣卫,算命先生说的话真的很灵验啊。 李道正虽然贪,但也不是不可救药。 死了死了,还让儿子继续发挥余热,这尼玛是真的死得其所啊。 一时间,李家镇的男女老少,也开始诉说张文远和捕快们的各种罪状。 “二爷爷,你们现在就一门心思搞起收,其余的事情我来办。” 搞定了族中老幼,李北玄返回县城。 路上,王云长时不时地提醒,“头儿,咱们要抄了张文远的家吗?” 马翼德也是摩拳擦掌,“头儿,我的大刀早就饥渴难耐。” “没听朱叔叔说,最近要消停一点儿吗?”李北玄没好气儿道,“再立功,你们都得滚去镇抚司。” 回到了百户所,李北玄犯了难,开始琢磨,咋能在不立功的同时,搞定张文远。 就在这时,百花宫魁首蒹葭姑娘求见。 锦衣卫大院,一阵喧闹,都被蒹葭的美颜给震惊到了。 “民女蒹葭,见过大人。”蒹葭欠身行礼。 “免。”李北玄摆摆手,“蒹葭姑娘,不是专门来和我探讨艺术的吧?” “大人说笑了,奴家是受人所托。” “如果是关于消防检查的事情,蒹葭姑娘就请回吧。”李北玄官气威严,“本官命人查消防,不是为了捞好处,而是为所有的顾客,为了你们所有的伶人负责。” “钱嬷嬷希望大人行个方便。”蒹葭掏出千两银票,递到李北玄面前。 “消防隐患险于明火,用火不预防,失火就遭殃。”李北玄不为所动,“大是大非面前,容不得半点马虎。” “大人,奴家听说……”蒹葭压低声音提醒道,“百花宫的背后是主簿大人。主簿大人的堂兄,是吏部员外郎张莲舟。” 居然拿吏部员外郎威胁我? 果然,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你当初跪着求我帮你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蒹葭姑娘,请转告钱嬷嬷,本官依法办事,走的是正常法律程序。” 李北玄眯起眼,脸色阴沉,“三天之后,交齐罚款,准备好消防用具。不然,本官就依法查封百花宫!” “大人,一点儿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吗?” 蒹葭死死咬着嘴唇,换成别的男人,早就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她让男人往东,男人不敢往西;她让男人撵狗,男人不敢撵鸡。 “疏忽消防一瞬,毁掉幸福一生。配合消防检查,是武朝公民应尽的责任和义务。本官也要对负责巡夜、管控灯火的司耀吏(古代消防员)负责。”李北玄摆摆手,“本官还有公务在身,蒹葭姑娘请回吧。” 蒹葭神色复杂地看着李北玄,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口,无奈地离开了百户所。 “咯咯咯。”后堂传来一阵轻笑,“原以为李大人驰骋风月,能时刻拿捏住女人的心,现在看来……言过其实了。” 李北玄扭头看去,竟然是赢丽质,“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一直都在啊。”赢丽质坐在李北玄身旁,“忘记告诉你了,论辈分的话……熊战算是我的一个外甥。” “你们家到底是……” 李北玄现在严重怀疑,百户所这群人,全他妈根正苗红。 就连守门的力士,都不能小觑。分钱的时候,他们也一文钱没少拿。 “别瞎想了,我爹没品。”赢丽质双手托住下巴,对着李北玄眨眨眼,“李北玄,我想了两天两夜……” “暂时嫁给我做妾?”李北玄调侃道。 “别臭美了!” “你说得对,谁说女子不如男?” “路在自己脚下,人生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我们家的家业,不能毁在废物的手里,我想进步!” “说说你的计划吧。” 赢丽质的决定,在李北玄的意料之中。 聪明有野心的女人,都会选择一个浪头把她爹拍在沙滩上。 “我连你们家都不了解,怎么出计划?”李北玄白了赢丽质一眼,“你现在和我详细说说你们家的情况。” “我爹一共有十八个妻妾……” “十八个?”李北玄惊为天人,“你爹长得是麒麟肾吗?” “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你继续。” “在我爹心里,只有我娘是媳妇,我和三个废物哥哥是亲生的。其余的……就是其余的,他们没有争夺财产的机会。我大哥不学无术,只会搅屎……” “等等,你说的搅屎,不会是……” “对,就是你理解的字面意思。” “……”李北玄。 赢丽质一本正经地介绍家庭情况,“我二哥聪明过头,只会给大哥泼脏水;三哥看上去没啥心机,只知道假孝顺扮可怜,但我知道他是我们四个人里面隐藏最深的……” 李北玄却越听越胆战心寒,怎么看都好像是一出宫廷大戏, 稍微地代入一下,不就是上辈子李二凤养蛊? 太子李承乾、魏王李泰、晋王李治,外加个小武妹妹…… 第47章 今儿出来卖拐,别叫我艺名行不行?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 赢丽质家里的配置,都特么像是皇族。 李北玄是万万不想让自己插足所谓的夺嫡大戏之中。 借助尿遁,离开前堂,找到了熊战。 “兄长,里面那位说他是当朝公主。” “咋可能?赵家充其量就是家大业大罢了,我这小姨平时哪都好,就是有时候喜欢吹牛逼。” 熊战先是一怔,很快就摇头否决,“再说了,皇族姓赢不姓赵。我估摸着是你听错了,她说的应该是她认识当朝公主。” “那你和姚简家有亲戚?” “有啊。” “真有?” “真有啊。” “那论辈分你叫他什么?” “姚爷爷啊。” “那之前他来的时候,你怎么不叫他爷爷?” “远亲,就各论各的。” “没骗我?” “你不信我?” “兄长,我对你的信任,就好像你在我背后射了我一弩,我也相信那只是弩走了火。” “贤弟,你对我的信任,就是我对你的信任。”熊战叹了一口气,“这女人啊,没个男人护着,总归是要被家里人欺负的。” 李北玄点点头,重新回到了前堂。 “熊战说你是当朝公主。”李北玄死死地盯着赢丽质,生怕错过任何面目表情。 “公主?”赢丽质扑哧一下就笑了,“我确实是公主,我爹娘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 “……”李北玄发现赢丽质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任何撒谎的迹象。 “你们在聊什么?”姚简恰到好处地出现了。 李北玄一指赢丽质,“她说,她是永安公主。” 永安公主? 神特么永安公主,人家是长乐公主好不好? 瞬间,姚简似乎明白了什么。 一个箭步上去,死死捂住李北玄的嘴,“贤侄,切莫胡言乱语,冒充当朝公主可是要杀头的。” “呜呜呜……” “以后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少说。小心隔墙有耳,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姚简狠狠一瞪眼,“你们先聊着,我找熊战有点儿私事要聊。” 熊战,姚简都否认了,他们表现出来的神态,也不像是撒谎,李北玄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下了。 “既然不是皇族夺嫡的戏码,这事儿就好办多了。” 李北玄抿了一口茶,“女儿当家做主,首先要证明自己,先搞舆论。当舆论都站在女子这边,才方便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舆论,都掌握在读书人的手里。”赢丽质眼里闪烁一抹厌恶,“我讨厌学阀,讨厌门阀世族,讨厌豪门望族。而我的哥哥,就是要把我嫁给学阀,获得一定的资源。” “不,舆论不一定掌握在读书人的手里。”李北玄淡定一笑,“最近准备搞一个生意,正好能帮助你造势,抓住舆论的主动权。” “什么样的生意,有这么大的作用?”赢丽质满眼期待。 李北玄把关于大观园改造计划,和赢丽质简单说了一下。 “李北玄,你活歪了?” “敢让我露着肚皮和大腿,像青楼女子一样去给别人表演歌舞?” 赢丽质的脸瞬间就红了,就连声音也变得尖锐起来,“我虽然被兄弟姐妹打压,生活过得不如意,但我也不会为了上位去出卖色象去取悦别人!” “不是……你能不能先听我把话说完?谁让你去以色侍人了?狗才让你去以色侍人。”李北玄满脸无辜,“我说的是,利用这个做舆论主体。大观园要做的是歌舞剧、音乐剧什么的,不是青楼那种……” “那你展开说说。”赢丽质气呼呼:我堂堂皇室子女当朝公主,岂能做如此下贱之事? 李北玄随即给赢丽质普及了一下关于舞台剧的相关知识。 赢丽质瞪大眼,彻底惊为天人:十万两银子花的——真值! 百花宫,赢丽质去过。 姑娘们扭几下腰搔首弄姿一番,就把那群有钱人迷得不要不要的。 文人骚客们,更是成群结队,每天不去一次青楼,出门都不好意思和同行打招呼。 李北玄所说的舞台剧要是出现在大众眼前…… 再搭配上好的故事,抓住别人的眼球,那舆论真的就掌握在自己手里了。 但是,问题也随之出现了,谁来写映射三个废物哥哥的故事呢? “你别心急,抓住舆论的前提,首先要吸引天下人的眼球,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李北玄语不惊人死不休,“你爹正值壮年,还没驾鹤呢,时间大把大把的,你慌鸡毛?” “我爹要是听见你这话……” 赢丽质意味深长,“一定会狠狠地夸,咱俩是一对儿绝世大孝子。” “想抓住天下人的眼球,就要有好的剧本。” 李北玄得意洋洋,“正巧我手里就有前所未有的剧本,叫作《卖拐》!” 上辈子,最吸引人的就是小品。 开山鼻祖是朱老师和陈老师,而后被赵老师等人发扬光大。 以至于后期,没有了赵老师的精彩节目,大家都懒得看春晚了。 《卖拐》,是小品中的经典剧目,老少皆宜。 歌舞表演看久了,就会有视觉疲劳,出现厌烦情绪, 文人骚客,豪门公子们如果看一段小品,估摸着也能适当的换换脑子。 古代的知识分子,大多数都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能在短时间内,记住剧本内容的,也就是姚简和赢丽质了。 看了几遍《卖拐》的剧本之后,相互交流一下,就已经记得八九不离十。 百户所大院,所有人整齐划一席地而坐。 他们不知道小品是什么,但当朝三品大学士放下身段给他们表演,他们还是很期待的。 很快,李北玄拿着一副拐杖,出现在众人面前。 在其身后的赢丽质不紧不慢地开口,“大忽悠!大忽悠!” “喊啥大忽悠,今儿出来卖拐,别叫我艺名行不行?” “孩儿他爸。” “恩。” “要我说这个拐就别卖啦!” “因为啥呀?” “这满大街都是腿脚好的,谁买你那玩意啊?” “做这副拐又搭工又搭料,一天一宿没睡觉,不卖不赔了吗?” “哎呀,那这满大街都是腿脚好的,能卖出去吗!” “你还不了解我吗?我能把正的忽悠斜了,能把蔫的忽悠谑了,能把尖人忽悠嗫了,能把小两口过得挺好,我给他忽悠分别了。今天卖拐,一双好腿我能给他忽悠瘸了!” “哈哈,你可拉倒吧。” “信不信?” “我就不信人家好好的腿你就能给人忽悠瘸了。” “媳妇儿,今儿个我就找个腿脚好的卖给他,让你看看我大忽悠的能力。瞧见没,那个人他来了。” 恰好此时,心地善良的受害者姚简,闪亮登场…… 第48章 有才华的人,就该去青楼 虽然李北玄三人,都没学过专业表演。 可问题是,小品的台词着实经典,效果比预料中要好很多。 三品大员现场演出,观众们的压力还是蛮大的。 起初,他们还觉得不能失仪,个个憋得脸通红。 也不知道是谁先笑出声,其余人也跟着捧腹大笑。 时不时地,还用手拍打着地面,都快笑出眼泪了。 从观众的表现就不难看出来,表演是很成功的。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表演刚结束,不等三人喘口气儿,熊战就带着大伙儿开始起哄。 剧本只准备了一个,自然不能继续表演。 将来想看……得花钱! “表演需要一定的演技和基本功。” 如果咱们自己培养演员,加以专业的表演培训,效果会更好。” “不是……你俩听见我说话没,给个反应呀?” 李北玄、赢丽质二人围坐桌前,可赢丽质就是用衣袖遮着脸不说话。 “你先等会儿,让我笑完。”赢丽质再也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许久之后,这才勉强止住笑意,“李北玄,我就好奇这点子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别管我怎么想出来的。”李北玄双手互搓,“有兴趣入一股吗?” “我不是给了你十万两银票吗?”赢丽质瞪大眼,满是不可思议。 “那是你请我做军师的价格,做生意是做生意的价格。” 李北玄义正词严,“别怪我没提醒你,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想要当家做主,首先要自己的腰杆子够硬。” 很显然,赢丽质是有理想有抱负的女子,直接递上五千两的银票。 “舆论产业即将上线,你不打算安排我去媚香楼坐坐?” 收下银票,李北玄满意地点点头:赵丽质迈出的一小步,是我还清债务的一大步。 “我很奇怪,你这么有才华的人,为什么只想着去风月场所?” 赢丽质皱眉,“只要你点头,我帮你跑跑关系,入个翰林还是轻而易举的。” “自古才子配佳人。”李北玄表情严肃认真,“像我这种长得帅又有才华的人,不正该去青楼吗?” 赢丽质瞬间沉默:这话说得似乎没啥毛病,但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我的才华,和我习惯风月场所,冲突吗?”李北玄疑惑,“才华和爱好兼顾,这样的人生才算完美。” 赢丽质恍然大悟,李北玄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如果因为才华,就剥夺了自己的爱好,那人生真的太惨了。 李北玄还有句话没说,青楼这地方,自古以来就是消息的集散地。 如果,能把青楼利用好,关键时刻是可以救命的存在。 重活一世,李北玄决定,将来把自己的爱好变成一份事业。 他要做大做强,成为武朝唯一的青楼战神。 “听说,今年锦衣卫的政绩考核,是《北方经略》?”赢丽质突然问。 “对。”李北玄点点头,“朱叔叔此次进京,不仅是因为京兆府丞王干炬通敌,也是呈送经略奏报的。” “你写的?” “不。”李北玄摇摇头,“是整个百户所,所有人集思广益的结果。” “……”赢丽质:我信你个鬼,你个糟小伙子坏滴很。 白了李北玄一眼,赢丽质问道,“那你们百户所给出的是什么策略?” “很简单。”李北玄抿了一口茶,“推恩令!” “推恩令?是什么东西?”赢丽质有点儿懵,历史上就从来没出现过这个词儿。 “武朝北征,灭了匈奴王庭,这让薛岩陀部趁机做大,各大部落也随时准备归属。但不管薛岩陀如何,他本质上还是武朝的藩属国。” “朝廷可以把夷男可汗看成一块让人垂涎欲滴的金饼子,然后委派一个牛逼点儿的使节前往薛岩陀传达宗主国的圣旨。把夷男可汗的儿子全都册封为可汗。如此一来,薛岩陀的地盘就被大卸八块。儿子都是可汗了也有地盘了,是不是需要军队镇守啊?那好了,薛岩陀的十万大军,是不是也被瓜分了?” “熊孩子也是有野心的,如果咱们在派出奸细、细作去蛊惑挑拨……嘿嘿,等夷男可汗反应过来……他的儿子没准已经冲进营帐,准备砍他的脑袋了。” “但最大的问题是,我也不知道这个夷男可汗有几个儿子。如果想要此计大成,最好要两个儿子以上……当然了,如果独生子也没关系,我还有金刀计……” 赢丽质听得目瞪口呆,就连呼吸也变得无比急促起来,“夷男可汗,他,他,他有四个儿子!” …………………… 皇城,紫宸殿。 三阁老,六部尚书, 乃至久不上朝的武将也专门过来,商讨关于薛岩陀的事情。 文臣们表情凝重。 细心的人会发现,今天的小会议,武将多文臣少。 由此可见,赢世民是下定心思要教育一下薛岩陀了。 赢世民是马上皇帝,最容不得他人的挑衅。 北征,已然成为定局。 叫众人过来商议,无非就是宣布结果罢了。 武朝虽然兵锋旺盛,也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可如果发动战争,很可能面临三线作战。 毕竟,还有魏、楚两国虎视眈眈。 “魏楚两国虎视眈眈,薛岩陀也要来凑热闹,那就打!” “朱知节目前在玉门关前线犒赏三军,朕决定任命他为总督军武威武大将军,领三万精锐北征薛岩陀。” “陛下三思。”户部尚书马宾王叹了一口气,“我武朝休养生息多年,才有了盛世之兆。对薛岩陀应该采取怀柔政策,贸然出兵恐怕伤了元气。” “爱卿无须多言,朕意已决。李政道早就意料到朕会北征薛岩陀,在被赐死前为朕留下三百万军饷,十万石粮食。”赢世民眼神狠戾,“吏部立刻草拟讨贼檄文,今日起诸位要齐心协力……” 赢世民话说了一半,就被内侍打断,“陛下,锦衣卫指挥使牟斌,蓝田百户所朱昉求见,还说此事关乎国运。” “关乎国运?”赢世民略微犹豫,对众臣说道,“让他们进来吧。” 第49章 中原历史第一阳谋 牟斌、朱昉进入大殿,躬身叩拜。 “爱卿平身。锦衣卫揪出我朝通敌的蛀虫,当记一大功。” 赢世民摆摆手眼含期待,“今日,你们说有关于国运的大事,是何事啊?” “陛下。”牟斌微微躬身,“您之前的考校镇抚司已经作答完毕,经过详细的筛选,有一人的作答,可使我武朝不费一兵一卒,就可平定薛岩陀。” 在场众人相互对望,纷纷露出迎合天子的笑容。 内阁、六部都是贤良之士, 我们都没找到根治的良策,你们锦衣卫的丘八就行了? 不是我们瞧不起锦衣卫, 你们能找出几个流畅背诵百家姓的军户,吏部就给他的勋位连升八级! 赢世民起初还以为出现了什么祥瑞,故而满怀期待。 可听了牟斌的话,眼神中显得很失望,他早就把考校的事情给忘了。 下意识地苦笑, 朕还真是老糊涂了,情急之下竟然把这种事寄托在了锦衣卫的身上。 “朕已经决定,让朱知节领三万精锐北征了……” 牟斌、朱昉两个人干着急,却始终不敢故意勇气打断赢世民。 “陛下。”张子房见状开口道,“何不听牟指挥使把话说完呢?” “牟斌,你接着说。”赢世民哂然一笑,没抱什么希望了。 “夷男可汗有四个儿子,陛下可以让吏部分封他的儿子为可汗,并划分土地拆分军队……” 牟斌从怀里掏出一本奏疏高举半空,“此乃,镇抚司献上的推恩令,请陛下品阅。” 内侍把奏疏转呈给赢世民,打开的瞬间,赢世民的瞳孔就骤然一缩。 看着上面那一手帅气的飞白,他就可以确定这是李北玄所写。 目光所及之处,俱是惊讶震撼:推恩,以夷灭夷。 推恩令的起因,是刘邦这厮没文化,封了一群王。 久而久之,藩王们做大做强,对皇帝也就越来越不敬。 这让可怜娃刘彻,患上了神经衰弱和焦虑症。 皇帝得了妄想症,做臣子的肯定要及时救治。 这时候,一个小机灵鬼就献上了推恩令。 既然天下王爷那么多,索性就继续封下去。 把这些王爷的儿子,也全都封王。 当爹的名下城池土地无数,也一并瓜分了,让王位彻底变成烂大街的白菜。 最终结果,就可以参考景帝刘启之子,中山靖王刘胜后裔的玄德公了。 李北玄在奏疏中明确分析了推恩令的重要性,核心思想就是分化,削弱夷男可汗的权利。 以夷灭夷就更好理解了,派出奸细、细作挑拨离间,让薛岩陀彻底陷入连年战乱之中。 关于薛岩陀,朝臣们也是献计无数,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干他就完了! 可李北玄的计策,却一下子让赢世民醍醐灌顶。 “妙哉,妙哉,此计妙哉!” “来人,牟斌、朱昉赐座,给诸位臣功上好茶。” 赢世民兴奋地直拍大腿:“果然,上善伐谋,次善伐交,下善伐城。北征之事暂且搁浅,镇抚司的奏疏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群臣惊讶,张子房更是迫不及待地拿起奏疏,仔细的查看起来。 “妙啊,妙啊。” “此计必将记录史册,成为中原历史第一阳谋啊。” 张子房喜上眉梢,把奏疏递给其他人传阅。 推恩令三个大字,让在场的众人如梦方醒。 当细作传回薛岩陀的情报时,大家想的都不是什么锦囊妙计,而是直接横推过去。 归根结底,就是武朝太强大的,能动手尽量不吵吵。 现在,李北玄献计思路清晰,就好像拨开迷雾见晴天。 轻飘飘的一道圣旨,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让薛岩陀后院起火。 武朝君臣要做的,就是再添一把柴,让草原各部打得鼻青脸肿。 等他们无力再战之时,武朝出兵岂不是事半功倍?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牟斌和朱昉的身上,还是不相信锦衣卫有这样的人才。 房如悔、杜玄龄看过之后也纷纷感慨,“能文能武,这小子还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敢问,这献计之人是谁?”魏玄成问出所有人心中的疑惑,“二位认识此人?” 三阁老相互对望,笑而不语。 “朕,也是在他满月的时候见过一次。” 赢世民走到门前,看向蓝田县的方向,“子房,准备一下便装,朕带你去见见这个少年英杰。” ……………… 此时的少年英杰,正在和赢丽质畅游改建后的大观园。 大观园的占地面积很大,张家兄弟苦心经营多年,配套设施也很齐全。 里面的建筑经过简单的改良,就变成了剧院和酒楼。 但李北玄总觉得缺点儿什么,苦思许久才发现,少了高档的浴池。 他准备把大观园改造成吃喝玩乐一条龙的高档娱乐场所。 很快,施工队就到了现场,将原本张家的私人浴场扩建。 工匠们起初还有些轻视,可当李北玄拿出图纸之后,他们全都收起了轻蔑之心。 带搓澡、按摩、刮痧、拔罐的娱乐场所,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一连串的接触,李北玄发现,赢丽质虽然聪明,但也十分好骗。 从最开始入股五千两,到现在改建,一共投入近两万两。 赢丽质都是痛快地拿钱,问都不问这钱哪去了。 在李北玄看来,五百万两的高额债务,恐怕赢丽质一人就要偿还大半了。 “李北玄,你请我不仅仅是游玩的吧?” 赢丽质眼含期待:大观园扩建虽然结束,但开业成了难题,要有一个噱头吸引别人的目光。 “国子监和弘文馆的比试,让临江仙美酒的销售升级。” 李北玄自信满满,“所以,我和沈老板商量了一下,让蓝田酒肆在大观园办了一场空前盛大的品鉴活动。顺便让这群大儒借着酒兴,观看一场精彩的演出,为大观园打响知名度。” “你是真不放弃任何挣钱的机会啊。”赢丽质对李北玄竖起了大拇指。 “没办法,身负五百多万的巨债,一天不挣钱就觉得浑身哪都不舒服。” 李北玄叹了一口气,带着赢丽质走进剧院。 第50章 宫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 此时,剧院内已经是人山人海,座无虚席。 十几位鉴酒名家、京兆名儒全都受邀来此。 县衙的武侯和百户所,也全都派人过来维持秩序。 万众瞩目之下,沈万贯走上舞台,宣布名酒品鉴会正式开始。 当打开酒封的一瞬间,浓郁的酒香开始飘荡在会场之中。 排在首位的,是武朝鉴酒名家 姒钱孙,传闻他是酒神杜康的后人。 但真真假假 ,早就无从可考了,只知道气 他的名声配得上这个传承。 轻轻抿了一口酒,姒钱孙就闭上眼一言不发。 “姒先生,怎么不说话?” “姒先生,这酒口感怎么样?” “姒先生,这酒的味道如何?” 观众席上的急性子,已经忍不住询问起来。 “此酒……” “此酒只应天上有。” “老夫,哪怕是酒神后人,也不配喝它。” 姒钱孙猛地睁开眼,俱是震撼之色。 我的天呐! 临江仙美酒,竟然让酒神后人给出这么牛逼的评价? 其余的大儒和品酒名家们,也纷纷倒满杯。 酒液入喉的瞬间,他们的脸上也满是震惊之色。 许久之后,这才平复内心震撼。 “能喝到如此琼浆玉液,就算是死也能含笑九泉了。” “酒液,如同狂涛骇浪冲击着口腔,世间已经没有任何词汇可以形容他的美好!” “救命啊!为什么让我喝到这么好喝的美酒,如果以后喝不到怎么办啊?” 鉴酒名家和大儒们的感慨,已经说明了答案。 啪啪啪啪! 沈万贯一拍手掌,背景墙上落下一张宣纸。 这是李北玄为临江仙美酒,量身打造的ppt。 “想必大家都知道,总旗大人为此款美酒做了一首词。” “为了庆祝美酒上市,总旗大人又为此酒赋诗一首。” 众人全都看向宣纸,名儒才子们更是双目放光。 “蓝田美酒郁金香,玉椀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 “好诗好诗,不仅赞扬美酒,还道尽我蓝田人的豪爽和热情。” “我本不是京兆人士,可京兆人的热情,让我早把这里当成了第二个家。” “诗词豪放不羁,潇洒飘逸,总旗大人不愧为京兆第一才子。” 自古以来,诗、酒不分家,缺一不可。 一首客中行,瞬间引爆全场。 沈万贯趁热打铁,又展示出第二张图文并茂的宣纸,开始隆重介绍起来: “临江仙美酒,有属于自己的粮食基地。” “在最好的黄金地段不说,地下有金矿,地上还有温泉。” “…………” 巴拉巴拉,照着ppt一番诉说下来,人群们趋之若鹜。 他们的热情,也早就超出李北玄和沈万贯的意料。 万万没想到,这种销售的威力如此巨大。 五百斤酒,眨眼之间就被预订一空。 原以为,预订完就结束了,可沈万贯又抛出一记重磅炸弹。 精彩的演出,就此拉开序幕。 “大家注意,姚老板到了,姚老板到了,音乐走起。” 扮演小跟班的熊战走上舞台。 “停停停,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扮演哄抬物价,赚黑心钱的狡猾老板姚简出现。 “今天咱们酒楼招聘女掌柜,可找了三十七个都不像,不知道今天这位怎么样,传三十八号女掌柜过堂。” 话落,王云长的白月光杜秀娘,闪亮登场,好戏正式开始。 “………………” “宫廷玉液酒。” “一百八一杯。” “这酒怎么样?” “听我给你吹——” “啊吹!啊吹!” “一杯你开胃,二杯你肾不亏,三杯五杯下了肚。保证你的小脸呀……” “怎么样?” “白里透着红啊,红里透着黑。” “黑不溜啾绿了叭叽,蓝哇哇的,紫不溜啾的,粉嘟噜的透着那么美……” 一整段小品,说唱结合,瞬间点燃了在场看客的笑点,爆发出阵阵大笑。 当结尾,王云长的白月光写下“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八个大字之时,所有观众纷纷起身叫好,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姚简和杜秀娘换下戏服,从后台走了出来。 有人也已经认出来,这是当朝三品大学士姚简。 姚简二人拱手,道了一声诸位看官好,然后开始隆重介绍改建之后的大观园。 众人都被这种全新的表演形式所吸引, 再加上杜秀娘本身就是巅峰隐退期的花魁,对他们的话那是深信不疑。 大观园未来的剧目,也让观众产生了浓浓的兴趣。 “剧院的座位按排收费可以理解。” “但第一排竟然要二百两银子。” “还有二楼的雅间,起步就是五百两。” “怎么不直接去抢?” 角落里,一道不屑的声音,传进李北玄的耳朵。 “二位可是官府税吏?” 李北玄循声看去,说话的两个人,虽然穿着打扮很随意,但身上却带着不怒自威的味道。 尤其是为首的那个人,眼中带着一股傲气,仿佛能把整个世界轻松的踩在脚下。 赢世民、张子房先是一愣,这娃埋汰谁呢,你看我俩像小吏? 轻轻咳嗽两声,张子房笑道,“我们是路过的客商。听闻这里举办酒会,就过来凑凑热闹。” “既然不是税吏,那你管我定价多少?” “李某自认为,票价定得合理童叟无欺。 你自己眼界小只看见贵的,却看不见五十文钱的座位,还怪我定价不行?如果二位觉得我定价有问题,可以随时告官。” “但是告官之前嘛……本官现在有理由怀疑,你们是楚国派来的奸细,试图扰乱我武朝的物价。” 李北玄轻轻一挥手,维持秩序的马翼德,眼睛都冒蓝光。 “头儿,一看他们俩就是有钱的主儿。” 马翼德立刻拿出枷锁,“我这就把他们带回锦衣卫,然后通知家属过来赎人。” “住,住手,快住手。” 去厕所刚回来的赢丽质,急忙喝止,“李北玄,那是我爹和张伯伯!” “……”李北玄。 认识的过程中很不完美,当朝皇帝和阁老险些被关进诏狱。 李家小院。 赢世民和张子房坐在堂屋,手中端着热茶,气定神闲地看着李北玄和赢丽质。 “听丽质说你是前户部侍郎之子。”赢世民打量起这个小家,“以前富贵生活过惯了,住在这里可还习惯?” 第51章 捞钱这勾当,是一脉相传的 “我爹说了,住在这种地方,才不会有人来催债。”李北玄理所当然道。 “这倒也是。”赢世民顿了顿,“听丽质说,你给朝廷献了推恩之策?” “赵姑娘说,你没品,我还以为是个退休老干部。”李北玄抿抿嘴,“看你的岁数……是因为腐败问题被撸下来的吧?” 没品? 赵姑娘? 退休老干部? 赢世民微微皱眉,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赢丽质,综合几个关键词汇,大概是明白了李北玄和赢丽质之间的关系。 “我确实没品,但朝中还算是有些人脉。”赢世民顿了顿,“你说的推恩之策,我还有些疑惑。如果夷男可汗的儿子,不遵从武朝的旨意怎么办?” “呵,呵呵!” 李北玄微微皱眉,第一次见面,就问我这么尖端的问题,咱们不熟好不好? 更何况,你一个退休老干部,我和你说费脑子的推恩令,你能找皇帝赏我个爵位是咋的? “……”赢世民和张四方相互对望,不明白呵呵是什么意思。 “贤侄,我们是想问问,推恩如何能精准切入要害。”赢世民不死心,又问道。 “呵,呵呵!”李北玄。 “……”张子房脸色铁青:你呵呵个屁鸭子,信不信我一巴掌呼死你? “……”赢世民窝了一肚子火:信不信我现在就叫朱昉过来,赏你二十军棍? 可问题是,做皇帝和阁老的要讲理,武朝律可没说“呵呵”犯法。 再加上,他们本来就是虚心求教来的,更不能把李北玄怎么样。 二人的目光瞬间落在赢丽质身上,就感觉赢丽质的表情十分古怪。 强忍着大笑的冲动,赢丽质从怀里掏出来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递到李北玄面前。 卧槽! 真特么活见鬼了。 果然,捞钱这勾当,是一脉相传的。 他们俩来蓝田县的时候,已经有了各种各样的猜想。 可唯独没有往钱的方面想,任何人也不会相信,一个为国献策的人,会如此看重钱。 花钱买策,这件事听起来就骇人听闻、令人发指。 “爹。”似乎觉得给钱有损李总旗的形象,赢丽质又补充道,“李北玄是个有大才之人,这个钱你花的绝对物超所值。” 赢世民的脸色难看起来,见过要钱的没见过不要命的。 张子房在心中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尼玛就是礼乐崩坏的前兆吗? “月娥,上茶,上好茶。”收下银票,李北玄立刻露出热情的笑容,“刚刚招待不周,还望二位见谅。” “少爷,足足五百两,够咱们家还几个时辰的利息了。”月娥端上来三碗绿茶,小心地把银票收起来。 “……”赢世民、张子房:忍了忍了,谁让他们家欠那么多钱呢。 可俩人还是有些接受不了,从贱兮兮到宾至如归的反差。 “二位想问什么就问吧,小子知无不言。” 李北玄态度诚恳,赢世民的神色也缓和了许多。 至少,没有了那句呵呵以后,孺子可教的形象看着也顺眼了。 “我只有一个问题,就是推恩令。” 李北玄略微沉思,组织了一下语言,“夷男可汗有四个儿子,如果推恩令施行下去,那薛岩陀就会迅速分裂成五个部落。” “可问题是,薛岩陀一直想南下入侵,不服我武朝教化,旨意到达之后,他们会遵守分封的旨意吗?” “这不是重点。”李北玄顿了顿,“自古以来,太子都有私心,何况皇子?他的四个儿子就算是不动心,我武朝英明睿智的天可汗陛下,也必定料敌先机,早就打听好了薛岩陀的内部情况,顺势下手。” 天可汗? 是在说我吗? 嗯,一定是在说朕的! 这个称呼,让赢世民有点儿飘飘然。 咳咳! 张子房假意咳嗽几声,别夸你几句就找不着北了,赶紧说正事儿,我刚纳了第十六房小妾,今晚还要早点回家呢…… “武朝可以派遣使者,渗透、离间、煽动、收买,乃至暗中与其中一子结盟。” “调查好各大部落的立场和喜好,从部落高层到麾下部将,也都可以暗中收买结盟。” “夷男可汗的几个儿子不想做可汗,可他身边的狗腿子们,可是都想着从龙之功的。我爹说过,朝堂上八成是刁用没有的狗官,但高层还是很稳健的。房谋杜断,善收买拉拢蛊惑,世界上就没有他们搞不定的人。阁老张黑子善使绝户计,出谋划策说上一天一夜都不带重复词的。所以,具体的就不用我来说了吧” “……”张子房的嘴角狠狠一抽:这该死的李道正,私底下就是这么评价我的? 手,下意识地攥住欠条,老张发誓要收李北玄的利息,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此计甚妙,如此一来推恩也计算是完整了。”赢世民随后又问,“那以夷灭夷又如何解释?” “以夷灭夷?”李北玄轻轻拨弄了几下茶碗,“那是另外的价钱!” “……”赢世民和张子房瞬间呆住了,刚刚那个指点江山的少年郎哪去了? 二人不约而同,神色复杂地看向赢丽质:他,平时都这么勇的吗? 赢丽质一脸无辜,表示和自己没关系。 “计策是好计策。只可惜……” “只知道捞钱享乐,从骨子里透着荒淫无道,一辈子和禽兽有何区别?” 赢世民拍案而起,目光中透着愤怒,但也带着欣赏,以及恨铁不成钢。 “呵,呵呵!”李北玄天真无邪地眨眨眼:站着说话不嫌腰疼,你欠五百万试试?有银子不捞那才叫不争气。 这是什么? 这就是价值观的差异,这就叫道不同不相为谋。 捞银子,才不是什么坏毛病。 人活一世,不贪图享乐,那才叫禽兽不如。 原本是,会是一场被记录进史册的君臣奏对,在李北玄两声该死的呵呵中结束。 赢世民怒火攻心,愤怒地离开了李家小院。 “瞧见没?你爹急了,他急了!”李北玄得意大笑,“就是舍不得钱,再给我点儿钱,我还会给他科普一下闪电战、斩首战、特种作战等战术……” “……”赢丽质没听清李北玄后面的话,而是神色复杂地看着赢世民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不知道为什么,看见我爹急了,我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第52章 堂堂公主,不如腊肉火腿? 这该死的呵呵! 但凡他有李道正三分懂事…… 马车里,赢世民额头上青烟乱窜,咬牙切齿地就想杀人。 “子房,觉得如何?” “李道正走得太早了。” 张子房叹了一口气,“如果让李道正出使薛岩陀,必能成就大事。现如今的朝堂,能委以重任的恐怕就只有唐守约了。” “朕问的不是这个。”赢世民脸色阴沉如水。 “臣看不懂他。总觉得,他和咱们不是一路人。” 张子房略微沉思,“甚至是,他不是为了五百两银子才说起策略的,更像在给公主殿下面子。” “朕反复回忆,也发现了这个问题。”赢世民闻言点点头,“五百两银子不是答案,更像是在故意地气朕。” “有本事的人,性格多少带着点儿古怪,但这些都无伤大雅。”张子房无奈地笑道,“当年李道正一篇《我的尚书爷爷》,不同样是把咱们君臣气得够呛?” “确实,幸亏你把朕劝住,才留下了李道正。”赢世民打开车窗,看向甘棠巷,“你说,他那句英明睿智的天可汗陛下,是认真的吗?” 张子房神色复杂地看着赢世民,“陛下,臣建议您还是先召唤公主殿下回京吧。” “……”赢世民莫名地想到,赢丽质看李北玄的眼神不对劲儿,胸口猛地传来一阵刺痛,就感觉自家养的狗崽子,被人给偷偷抱走了…… 但不管如何心痛。 微服访贤这件事算是半圆满。 认识了功臣之子,也得到了推恩之策。 至于所谓的以夷灭夷,赢世民心中其实早就有了答案。 无非就是想听听,李北玄有没有更高明的建议罢了。 这些年,武朝兵锋旺盛,不仅统一了江北,还剿灭了匈奴王庭。 百官们,渐渐地也都忘记了使用谋略。 对外政策,仅仅是派遣间谍、细作渗透到各行各业罢了。 搜集来的情报,无非各地的风土人情和高层的喜好。 今天,李北玄让他们茅塞顿开。 高层,都是智商在线,举一反百。 在他们的眼里,间谍的作用可不仅限于煽动和收买。 他们可以刺杀、可以搞破坏,可以制造内乱也能平息内乱…… ……………… 李北玄搞出来一个州府专供计划。 京兆府的独家代理人,是赢丽质。 可是赢丽质没有什么心腹,无法操持这么大的家业。 李敢和沈万贯商议之后, 决定先从京兆府开始,洽谈关于独家代理权的事情。 李敢忙着召集李家旧部,去找各县的富商洽谈业务,已经几天没回家了。 李家小院。 秋风,也轻轻掀开桌上的宣纸。 窗外传来阵阵蝉鸣和蛙叫。 小院打造了小型景观,月娥正坐在石凳上喂着金鱼。 李北玄嘴角微微勾起,走到书案前,漫不经心地拿起一支毛笔。 准备在洁白的宣纸上,挥毫泼墨。 临风而书,像极了一位画卷中走出来的出尘如莲的儒生。 看着院外,若隐若现的身影,李北玄笑道,“再不站出来,我可喊锦衣卫抓人了。” “前几天才给你五百两银子,现在就要喊锦衣卫抓我,你良心不会疼吗?” 赢丽质莲步轻移,眼含笑意地走进书房。 “我说今天怎么听见蝉鸣,原来是贵客登门。”李北玄故作惊讶,“你爹吃了闷亏,就没派人叫你回去,好好训斥你一番?” “我家在京城,蓝田县天高皇帝远,这叫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赢丽质下意识地拿起墨块,亲手给李北玄研墨。 “五百两银子,就买走我的计策……”李北玄叹了一口气,“比丘僧帮人念一段平安经,尚且收三斗三升的碎黄金。我这计策卖得贱了,定叫后代儿孙无钱享用!” “确实,经不可轻传,亦不可空传。规矩我爹都懂了,下次咱俩多少一些。”赢丽质若有所思,“但我得提醒你一下,要钱的时候别太直接,千万别惹恼了他。” “你家的钱,确实不好挣。我那天都想不接这单生意了。” “我的私房钱,全都压在你身上了。你要是良心发现,现在还给我也不晚。” “可是我冷静下来之后,觉得这个钱要挣,蚊子再小也是肉嘛。” 李北玄看得出来,赢丽质的家长来头不小。 但这些都没关系, 只要不是皇帝老子,哪怕是阎王爷来了,也要拔下他几根胡须。 毕竟,阎王老子是不存在,皇帝老子是真实存在的。 “你准备写什么?”赢丽质果断岔开话题,不然非被这个家伙气死不可。 李北玄不慌不忙,在宣纸上书写起来: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有千金。并肩拨素琴,执手阅真经。 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子曰:何陋之有?” 不足百字,但格局却异常巨大。 陋室以矮山、浅水相衬,与诸葛庐、子云亭并提。 居住其中,有闲人鸿儒相伴,有名门千金相随,真是陋室不陋。 全文贯穿古今浑然一体,隐含君子居住之意,却不露自炫之迹。 尤其是那一手飞白,已然有了开宗立派之姿。 可让赢丽质懊恼的是,明明是个才学一箩筐的家伙,却偏要钻进钱眼里。 审视着一首改良版的陋室铭,李北玄总觉得,自己和原作者格格不入。 诗豪刘禹锡先生,始终给人一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优越感; 反观李北玄搞出来的,更像是朝着病态扭曲的方向发展。 李北玄在努力地寻找自己的优点:年轻、英俊、有才华、是个挂逼。 可这些都不足以和刘先生相提并论,压根就不是一个境界的人。 思量许久,李北玄找到了答案。 当一个人说出“我对权利没有欲望”“我对钱不感兴趣”的时候,就很符合刘先生的观念了。 但话又说回来,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人总要占一样的。 李家人,天生就有喜欢铜臭味的优秀基因,这个是刻在骨子里的改不了。 “你这里写的,并肩拨素琴、执手阅真经的千金,是指我吗?” 见李北玄对着宣纸发呆,赢丽质忍不住问道。 李北玄抬头,第一次正式的打量赢丽质。 穿着十分朴素,外面套着一件秋衫,领口上还绣着生动摇曳的蝴蝶。 赢丽质被看得脸红,羞臊和喜悦在心尖纠缠,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应才好。 哎呀,哪有男人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未出阁的女子看的? 就在赢丽质准备嗔怪李北玄是登徒子的时候,却听见李北玄传来一声叹息。 “赵姑娘,你拿银子我办事不假,可咱俩绝非雇佣关系。” 李北玄黯然神伤,“我帮你气走了你爹,你登门都不带点儿礼物的吗?银饼子金饼子没有,腊肉火腿总该带点儿吧?” “……”赢丽质的俏脸瞬间阴沉下来。 “果然,你什么都没带。” 李北玄向窗外扫视一圈,愈发忧伤黯然。 月娥还在喂金鱼,院子里空荡荡,丝毫没有带礼物进门的迹象。 “李——北——玄!”赢丽质几乎要气炸肺,我堂堂长乐公主,还不如腊肉火腿吗? “算了我,你毕竟年纪尚小,不懂人情世故,我原谅你了。”李北玄自认宽容,“下次再来,就不要这样了。” “……”赢丽质强迫深深呼吸:我是公主,我是武朝的长乐公主,我要礼贤下士,尤其是眼前这个没节操的家伙…… 第53章 五万两银子,说不要就不要了? 张文远。 蓝田县衙主簿。 和张二河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 张家没犯事的时候,两个人的关系很不错。 张二河兄弟被捕入狱,张文远第一个撇清关系,生怕殃及池鱼。 百花宫,就是在他兄长张莲舟和张二河的支持下,这才开起来的。 锦衣卫查消防,起初张文远还没拿当回事儿。 只让嬷嬷前来百户所交罚款,可百户所根本不收。 无奈之下,嬷嬷也只能让和李北玄有过一夜之交的蒹葭前往百户所说情。 谁承想,蒹葭竟然把事情给办砸了。 看着被拒收的礼物,张文远一脸懵逼地问管家,“礼物又被拒收了?” “大人,小人上门送礼,被李家丫鬟给拒收了。”管家苦着脸满是委屈,“去了百户所,又被五大善人给赶走了,还说总旗大人告病,在家休息。” 张文远听了管家的话,紧张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额头上也冒出大量的冷汗。 从李北玄赴任至今,办的案子一个比一个大,收拾他简直是轻而易举。 “老爷,还有个事儿……”管家结结巴巴支支吾吾,“那个李家镇,是总旗大人家的祖地。”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张文远一脚踹飞了管家,“我养你这么多年,有何用?” 当官的,都会联想,把事情往最坏的一方面想。 在他看来,李北玄不是去查消防的,这是对他的严重警告啊。 越想张文远越觉得心底发寒,只因为管家和自己的鼠目寸光,竟然得罪了李总旗。 要知道,现在的县令可是朱昉兼任,这俩人是穿一条苦茶子的。 万一朱昉回来,李北玄把事情告诉朱昉,那他这个主簿也就走到头了,京城的堂兄也救不了他。 就在张文远苦思无果的时候,下人送进来一封书信。 是堂兄张莲舟写给他的,看清里面的内容,张文远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你立刻备足重礼去李家镇。就说兴修水利是县城发展的第一要务,他想怎么修就怎么修。” 张文远立刻签署了一张同意修水渠的手令,“到了以后,道歉的态度诚恳一点儿。如果李文忠和李家镇的人不满意,你就别他妈回来了。” “老爷,那您呢?” “我?”张文远狠狠一瞪眼,“我他妈去李府,亲自给李北玄道歉。” 李家小院。 李北玄一首《陋室铭》引来赢丽质赞赏不断。 虽然对李北玄要求送礼这件事很是反感,但这不影响赢丽质对才华的欣赏。 总体而言,面前的小爷们儿还是很优秀的。 “少爷,主簿大人来访。”月娥敲门走了进来。 “带礼物了吗?”李北玄问。 “带了足足一牛车的重礼。”月娥问道,“少爷,要打发他走吗?” “不用,让他进来吧。” “是,少爷。” 不多时,张文远走了进来。 身后有人也把豪礼卸车,全都摆在院子里。 选择的位置也恰到好处,正好是李北玄抬眼就能看见的地方。 “下官见过总旗大人。”张文远躬身行礼,随后开始攀关系,“我二哥和您父亲还是老相识,您小时候我二哥还抱过你呢。” 熟悉的开场白,和朱昉如出一辙,李北玄瞬间警惕起来,“张大人,家父找你借过钱?” “下官就是一个小吏,高攀不上侍郎大人。”张文远小心翼翼,“但凡有机会,舍出家底,也要为侍郎大人分忧解难。” 呼! 李北玄长出了一口气,没借你钱你和装什么装? “这位……这位一定就是李夫人了吧?” 张文远看见赢丽质,急忙躬身行礼,“下官见过李夫人。” “……”赢丽质:夫人?李北玄这厮坏的冒油,狗才是他媳妇。 “月娥,上茶。”李北玄呼唤一声,月娥端上来一碗茶。 “张大人。”李北玄声音平淡,“有话可以直言。” “大人,百花宫接受一切整改方案和罚款,还望大人行个方便。” “行个方便可以。”李北玄微微眯起眼,“只是李家镇的工程受阻,你是不是给本官一个合理的说法?” “大人,下官是被族人的谎话蒙了心,一时不察才酿成大祸。”张文远啪啪啪给了自己两巴掌,“大人,下官已经批复了公文,支持李家镇修水渠,一切费用张家集出了。另外,下官会撰写公告,水渠的所有权归李家镇所有,再免除一年的赋税。” “张大人,我想你是误会了。” “大人,下官不懂。” “百花宫和水渠是两件事。” “啊?”张文远更懵逼了,“还望大人明示。” “钱嬷嬷黑了我夫人八百两银子。” “岂有此理。立刻让钱老婆滚过来给李夫人磕头道歉。” 张文远拍案而起,对着外面就是一声吆喝。 而后又可怜巴巴地看向李北玄,“大人,这样处理您可满意?” 李北玄没回答,而是看向了赢丽质,“你觉得呢?” 赢丽质抿抿嘴,“看钱嬷嬷的最终表现吧。” “嗯。”李北玄点点头,“张大人,修水渠本是利民的好事,可你为了一己私欲就横加干涉。李家镇的人,已经准备进京去找府尹大人告状了。” “大人……”张文远急了,立刻从怀里掏出信函,“大人,这是家兄送过来的书信,还望大人过目。” 李北玄打开信函,信的内容都是没营养的话,唯独让他难受的是,里面还夹着一张五万两的欠条。 “张大人。”李北玄牙齿咬得吱嘎作响,“你不是说,我爹不欠你钱吗?” “下官和侍郎大人确实没有债务问题。”张文远悬着心地放下一半,“可家兄和侍郎大人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您满月的时候,家兄坐在第二桌的主位。” “自古以来,修路建桥都是大功德。”“我让人把告状的人全都请回来,这件事就算翻篇了。另外,给你堂兄回个信,就说心意我领了,咱们俩都是同县为官,我会向府尹大人为你美言几句。” 李北玄收起欠条,能借给李道正五万两,满月酒还坐在第二桌,说明张莲舟和他关系匪浅。 欠条送到了,很明显是告诉李北玄,这钱我不要了,你放我弟弟一马。 看在长辈和欠条的面子上,李北玄自然不会难为张文远。 但他很想见见张莲舟,五万两银子说不要就不要了,这是有多大的魄力? 第54章 李北玄,你真是个好禽兽 向府尹大人为我言几句? 张文远表情一凝,紧跟着就是惊喜。 他听张莲舟说过, 主簿不是公务员,充其量就是事业编。 能不能晋升成正式公务员,端起国家的铁饭碗, 不是他这个吏部员外郎说的算,而是全凭崔静斋一句话。 崔静斋和李道正关系又非同一般。 如果李北玄直接和崔静斋对话,那结果简直不敢想象。 对着李北玄二人深深一躬身,“谢总旗大人提拔,此恩德下官没齿难忘!” “最近你也分了不少吧?”李北玄摆摆手,示意张文远喝茶。 “托总旗大人的福,县衙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分了不少。” “以后跟着朱大人混,少不了你们那份。” “大观园即将开业,写信的时候,顺带着把这个送给你堂兄。” 李北玄取出五张空白的请帖,这是大观园特制的88会员邀请卡。 “大人……” “下官愿前往京城,把会员卡亲手交到家兄手里。” 张文远的眼睛发红,他太特么知道邀请卡的含金量了。 大观园把会员分成一定的等级,其中88会员等级最高,享有一定的特权。 可以享用戏院二楼的雅间,所有的娱乐项目不用排队,逢年过节还有会员豪礼相送。 在姚简和品酒名家、京兆名儒的宣传下,大观园的邀请卡一卡难求。 就连最普通话的黄金会员,也是有价无市。 李北玄一下子拿出五张88会员卡,就表示认同了张莲舟和李道正之间的关系,想让张莲舟也在京圈也露露脸。 说话间,钱婆子急匆匆来到李家。 跨过门槛之后,一个跪地滑铲,来到赢丽质面前。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开始给赢丽质道歉。 哭诉了一阵之后,还专门拿出来三千两银票作为补偿。 李北玄见赢丽质对此还算是满意。 就让钱婆子去百户所交罚款了。 张文远见状,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就在他也要起身告辞的时候,李文忠来了。 看见张文远,起初还是一脸敌意。 可见到他对李北玄恭敬的态度,也瞬间就不计较了。 老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但也说过冤家宜解不宜结。 直到张文远提及赢丽质的时候,李文忠这才注意到,屋里面还有个女人。 上下打量,大有公婆见丑媳妇的味道。 似乎很是满意,开始在怀里摸索,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块玉佩。 “娃儿,这是祖上传下来的定亲之物,咱也不知道传了多少代。” 不由分说地塞到赢丽质的手里,“趁着上冻前,要把水渠挖出来,我这就先回去了。北玄啊,抽空带着媳妇多回家看看,让小辈们也都见见,认识认识。” “……”赢丽质看着手中的玉佩,尴尬得恨不得用脚趾抠出来三室一厅。 “我就说吧,你有做我小妾的潜质。” 在张文远和李文忠离开,李北玄笑着调侃道。 “谁要做你小妾?我做你小妾你敢要吗?” 赢丽质翻了一个白眼,和李北玄便热火朝天地又聊了起来。 虽然两个人只有业务上的往来,但最近一段时间相处,更像是比水还圣洁的君子之交。 两个人都很愿意,和对方吐露心声。 一个闪闪发亮的金锭子,轻轻摆在李北玄面前。 李北玄用颤抖的手抚摸着金锭子,“认识你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如此大方。” “我过几天要回京城一趟,可能三五天,也可能七八天。” “嗯。” “也可能是几个月。” “嗯,啊?”李北玄放下金锭子,“怎么这么久?” “我爹过寿,那个人也会去。”赢丽质叹了一口气,“我本来是不想回去的,可母亲的话我又不敢违抗。” “所以这个金子……”李北玄略微有些小失望,就感觉赢丽质是一个欲擒故纵的渣女。 “父亲过寿,我想送他一首诗,也想送母后一首诗。但我水平有限,这个钱算是我买诗词的钱。” “你知道的,作诗词这种事很费脑子的,但你是我的大客户,让客户满意是我做生意的宗旨。”李北玄洋洋得意,“赵姑娘,你是幸运的,能遇到我这种随时可以创作的诗人。” “就两首诗词,你快点写。” “别急,给你爹的祝寿词自然不能太平常,给你娘的诗也不能太简单。” 李北玄略微沉思,老赵来的时候人五人六,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 牛逼轰轰的,搞得就好像整个武朝,都是他们家的一样。 这样的人,诗词绝不能太平淡了。 思量再三,李北玄选择了臞轩居士王迈创作的一首满江红。 在赢丽质详细描述了母亲的外貌和性格之后,李北玄直接拿出杀手锏,果断选择了刮痧小李。 赢丽质拿着诗词依依不舍地离开,走到了门口,神色忽然变得黯然起来。 “姑娘,请留步。” “诗词乃高雅之物,岂能用金子来衡量?真的是有辱斯文……” 李北玄突然叫住赢丽质,一脸肉疼地把金锭子丢向她。 接住金锭子,看李北玄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 赢丽质黯然之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心头窃喜,轻轻啐了一声,“李北玄,你真是个好禽兽……” “慢走不送。”李北玄转身躲在门后,用手捂着刺痛的胸口:我的金疙瘩,我的金疙瘩啊,装这个逼有意思吗…… “我说……” “别看了,看了也不是你的。” 身后传来的声音很突兀,很招人烦。 李北玄定眼一看,原来是便宜老丈人姚简。 “贤侄,我也要过寿了,你不觉得也该送我一首祝寿词?” “那你有钱吗?”李北玄反问道。 “提钱多伤感情?” “那退婚吧。” “退婚?”姚简当时就急了,“退什么婚?狗才退婚。” 李北玄牙齿咬得吱嘎作响,学着姚简的语气,“贤侄,我已经是满头白发,再不进步,官路就到头了。你就行个方便,放我一马行吗……” “老夫那是用退婚激励你,让你重拾进步之心。” “说的就好像我会信一样。”李北玄翻了一个白眼。 “贤侄,我一直不相信,一个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纨绔,能写出流芳百世的诗词。”姚简正了正衣襟,周身荡漾起浩然正气,“今天我想你以我为题,作一首诗,作为考校,你敢吗?” “……”李北玄:我第一次见到把白嫖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的。老姚,你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第55章 恐龙抗狼抗狼抗,恐龙抗狼抗狼抗 严格意义来讲。 李北玄不是传颂人间真善美的纯粹诗人。 更和文学家、思想家、哲学家、艺术家不搭边。 本质上,李北玄是挣钱还债的商人。 上辈子的记忆就是货架上的货物,卖一首少一首,属于不可再生资源。 理智在不断提醒李北玄:亏本的买卖不能干,拒绝任何形式上的白嫖。 可姚简迫切期待的眼神,就好像路边被遗弃的小狼狗,可怜巴巴。 想想姚简当时退婚的场景,李北玄又是心中一软:老姚,你当初怎么恶心我的,现在我就怎么恶心回去。 “姚伯伯,请进书房。”李北玄一脸贱笑。 姚简总觉得李北玄没安好心,可传世诗词的巨大诱惑,让他不得不跟着进去。 在姚大学士惊诧的目光中,李北玄龙飞凤舞,一首诗篇跃然纸上。 “十八新娘六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看似一首洞房花烛的闺情诗,可里面却透着耐人寻味的隐喻。 姚简喃喃出声,眼圈已经隐隐泛红:李北玄这狗犊子,骂人不带脏字啊! 古代的达官贵人,以诗酒风流为荣,也因为一些小插曲成为传世佳话。 巧的是,姚简上个月确实娶了一位十八岁的女子为妾,李北玄这首诗的杀伤力比“花开堪折”更强,也更令姚简心酸难受。 “姚伯伯,觉得小侄这首诗如何啊?”李北玄眉毛一挑,贱兮兮的样子让人恨不得一巴掌呼死他。 姚简浑身一颤,努力地平复心情,他看出来了,这是李北玄在报复他恶心他,绝逼不能让他得逞。 深吸了一口气,姚简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提笔在下面写了一首相对应的诗:我年六十卿十八,卿是红颜我白发。与卿颠倒本同庚,只隔中间一花甲。 放下笔,姚简气定神闲地抖了抖宣纸,“贤侄你看,这样就更加完美了。” “……”李北玄:不应该呀,正常的剧本不应该这么演下去的。 “瞅瞅你那损色(sai,三声)……和老夫斗,你还嫩了点儿。” 回过神,姚简已经像是斗胜的公鸡,趾高气扬的离开了小院。 这个该死的老银棍! 不甘、愤怒、心酸、无奈。 李北玄心情无比复杂,真想找个完美的理由,把姚简杖毙在百户所。 经历了这件事,李北玄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古人的智慧不能小觑,姚简这一手反打的能力,就甩他几十条街。 但很快,李北玄的眼睛一亮: 老姚,我斗不过你,还斗不过你闺女吗? 早晚有一天,你闺女会跪在地上求我:霸霸,我要…… “恐龙抗狼抗狼抗!” “恐龙抗狼抗狼抗!” 小院的隔壁,传来一阵霹雳乓啷的声响,似乎是有人在搬家。 隔壁的院子,已经很久没人住了,杂草比人都高。 李北玄满是好奇,准备带着月娥去隔壁小院看看。 刚打开门,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竟然是那位透着风韵味道的绝色女掌柜风四娘。 身边,还有一直陪她同甘共苦的丫鬟袭人。 “总旗大人?您也住在这里?” 风四娘见到李北玄满是诧异,万万想不到李北玄会住在小破巷。 “就住在你隔壁。” 李北玄很奇怪,风四娘经营那么火爆的酒楼,怎么还来这里买房子? 经过一番询问才知道,鼎丰楼已经倒闭了。 经历过坐山雕等人的事情之后,同行们开始诋毁风四娘。 这让酒楼的生意一落千丈,久而久之自然也就关门大吉了。 同行是冤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商业竞争,更是你死我活,为了打压对方,什么恶毒的绯闻都能说出来。 再加上风四娘本就是红颜,别人得不到就诋毁,更容易招来祸水。 因为身上没多少余钱,就只能买相对比较便宜的房子。 “二位,要不要进来喝口热茶?” 李北玄诚心邀请。 在他看来,风四娘更像是家里落难的大家闺秀。 “给大人添麻烦了。”风四娘带着歉意,跟着李北玄进入小院。 “你们院子里的水井枯了,公井又太远,以后缺水可以来我这里,这样方便一些。” “谢李公子。”风四娘坐姿端庄,连称呼也亲切了许多。 “总旗……公子真是个好人嘞。”袭人忙活了大下午,早就口渴难耐,咕咚咕咚灌了一口茶。 “不知二位将来有什么打算?”美妇人给发的好人卡,李北玄很愿意收下。 “我比较擅长刺绣,暂时做些针线活,应该能满足温饱。”风四娘声音轻柔,没有因为生活困苦变得苦楚不堪。 “针线活……”月娥听闻,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似乎觉得自己的思想比较龌龊,尴尬地捂着脸,离开了前堂。 风四娘明显一怔,思量许久还是没明白月娥怎么会那么娇羞。 “公子,你家缺厨娘吗?”袭人一脸认真地看着李北玄,“我家小姐的优点可多了呢,不仅针线活好,做菜的手艺更是一绝……” “袭人,不许在大人面前胡闹。”风四娘教训完,笑着看向李北玄,“公子不要往心里去,袭人从小和我一起长大,所以说话随意了一点儿。以后我们炒菜的时候会多烧出来一份,总不能白用你家的水井。” 说到烧菜,李北玄突然想到了大观园。 大观园是吃喝玩乐一条龙的产业, 涉及了洗浴、酒楼、剧场、住宿…… 王云长的白月光是花魁出身,操持好剧场没啥问题。 可相对酒楼经营方面,就明显不行了。 面前的风四娘,似乎是最佳人选。 “风小姐,你是有真本事的人,靠刺绣讨生活难免有些屈才。如果不嫌弃,你来大观园帮我打理酒楼如何?” 李北玄试探着问道,这种事最终还是要看对方的想法。 “可我……我的酒楼刚倒闭……” 风四娘满眼苦涩,她感觉自己就是商业界的反面教材。 “风小姐,鼎丰楼为何倒闭?”李北玄问。 “出了坐山雕的事情之后,同行们开始诋毁,造小姐的黄谣。”袭人愤愤不平。 李北玄表情严肃,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你说的这些都不全面,你听我给你忽悠……” 第56章 金牌掌柜,风四娘 “一座酒楼的倒闭,有很多方面的原因。” “蓝田县的水太深,鼎丰楼背后没有靠山,无法在这个行业立足。” “新开的酒楼,肯定盖不过不过老字号的风头。竞争对手太多,他们打压同行的手段太多。” “最重要的是,面对各种黄谣,你们却不与人争,不去做公关,菜做地再好吃也留不住客人的。” “大人说的对,我确实不懂得做生意。”风四娘有些心力憔悴。 “鼎丰楼的菜系品质还是很好的。如果你有一个强大靠山,在餐饮行业就不存在竞争关系了,更不会有人过来捣乱,造你的黄谣了。” 李北玄接着忽悠道,“你能把控好菜品质量,还有开酒楼的经验,是做掌柜的不二之选。” 沉默了许久,风四娘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 对李北玄欠身作揖道,“承蒙李公子抬爱,四娘想试试。” 风四娘是个有理想的人,甘棠巷只是她的暂栖地罢了。 但凡有一点机会,她都不会放弃。 家族巨大的变故,让她流落到了蓝田县。 如果李北玄能让她解除眼下的危机,将来也有钱去京城打点,尽早地救出家人。 至于骗不骗的…… 她认为李北玄没什么好骗她的。 图她什么? 图她一贫如洗,还是图她早就是人妇的身子? “大观园的酒楼已经装修结束,因为没找到好的掌柜所以没营业。因为背靠灞河,所以我给它取名望江楼。” “公子取这个名字,一定有说法在里面吧?”风四娘问。 “没错,单纯的酒楼名字,无法吸引文人骚客。”李北玄顿了顿,“所以,望江楼门口的两根柱子上会悬挂一副对联。上联就写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上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 “公子果然好文采,不愧为京兆第一才子。”风四娘的眼睛一亮,“那下联是什么?” “没有下联。” “……”风四娘:刚开始就结束了吗?这不上不下的,好难受呢。 “下联空出来,用来做望江楼招揽客人的噱头。只要能对出下联者,免费吃喝一个月。” “公子果然高明。”风四娘默默地记了下来。 接着就是关于利益分配的问题了。 大观园是赢丽质和百户所的买卖,股份各占四成,风四娘占两成。 原本,风四娘只想要一成的。 可李北玄认为,风四娘不是聘用的掌柜。 赢丽质和百户所都是甩手掌柜,如果让风四娘拿死工资,怎么倾尽全力经营? 至于招揽顾客,就更容易了。 大观园的剧院不是摆设, 李北玄京兆第一才子的招牌不是摆设。 自带初始流量,只需要搞几场诗会,就能让文人骚客们趋之若鹜。 鼎丰楼的口味,早就得到了大众的认可,剩下的事情交给风四娘就好。 傍晚,风四娘烧了四菜一汤。 李北玄一眼望去,竟然是孔府迎宾宴中的几道经典菜。 一张字迹秀气的菜牌,也递到了李北玄手中。 风四娘把望江楼的菜系分成了寿宴、花宴、喜庆宴、迎宾宴和家常宴五种,为了满足不同人群的需求,席面又分成两等。 关于后厨房的人员配套,风四娘也是自信满满。 以前他们家的王大厨,正在家中待业。 她下午写了信,王大厨会带着几个徒弟来蓝田县。 能熟悉孔府宴的人很少,除非是孔家嫡系。 再加上风四娘一看就是书香门第,他对风四娘的身份更加好奇了。 李北玄上辈子只是某音某手的上经常刷到孔府宴,却从来没吃过。 拿起筷子尝了一口,李北玄大为赞赏。 人长得符合标准,手艺好还能操持家业, 谁要是娶了风四娘,真是十八辈子积攒的福气。 就连李北玄都下意识地开始谋划,怎么把风四娘骗到手。 每天做做饭、洗洗澡,暖暖被窝…… 可一想到要把私人债务变成夫妻共有债务,李北玄的良心就隐隐作痛。 和月娥过一辈子也不错。 至少她已经认同了五百万的债务。 嗯,其实赵丽质…… 呸呸呸,我李北玄可是魏武遗风的传承人,岂会惦记人家未出阁的姑娘? 吃过饭,李北玄觉得做人要懂人情世故,要知晓礼尚往来。 嗯,本官一生为善,在巷里帮寡妇挑水,在外面给寡妇捐钱,这辈子就跟寡妇有缘…… 李北玄把水送进寡妇门, 他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的银邪, 风四娘的心里都是暖暖的:李公子,人还怪好的嘞。 天刚黑,洗澡水就准备好了。 让月娥奇怪的是, 少爷今天的状态不一样。 始终都在亢奋状态, 甚伟…… 次日一早。 风四娘已经做好了早餐。 张文远主动认错,也就没必要告病了。 在月娥的伺候下,李北玄去了百户所。 风四娘则是带着月娥和袭人,去市场采购酒楼用品。 李北玄一脚踏进百户所的大门,就见五大善人把他团团围住。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李北玄一阵疑惑。 “头儿,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五大善人面色凝重。 “这么严重?” 李北玄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百户大人驾鹤了? 朱叔叔要是真的驾鹤了…… 李北玄的眼睛一亮:人死债务消,大观园不用给他分钱,也不用还债了,爽歪歪! “贤弟!”熊战表情严肃地走了过来,声音沉重,“千户大人来了,点名要见你!” “千户大人?”李北玄满脸不解,“他来就来呗,有啥好怕的?你们的神情至于比死了长官还沉重吗?” “贤弟。”熊战拍拍李北玄的肩膀,“你进去就知道了……话痨!” “我就不信有人垃圾话说得比我还溜?”李北玄不屑,“看我去会会咱们的千户大人。” 进入前堂,就见一人大马金刀地坐在官椅上。 虎背熊腰,不怒自威。 双眼猛地一怔,犀利地看向李北玄。 卧槽! 顶头上司怎么是石彪? 李北玄见到此人下意识地就想跑。 “孽畜,站住!” 石彪一声暴喝,李北玄乖乖站在原地。 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收回之前对熊战吹牛逼的话。 然后,把耳朵死死堵住,不想听石彪多逼逼一个字…… 第57章 亮瞎你的钛合金狗眼 石彪,镇抚司千户。 忠国公石有贞的亲弟弟。 因为侍郎府和忠国公府是邻居,两家关系还不错,常有往来。 别看这厮是个骁勇善战的武将,但李北玄最烦的就是他。 原因只有一个,他比唐僧还话痨。 关键是,他的垃圾话你还挑出来毛病,因为你的家世各方面都比不过他。 京城一直也流传一句话:打石媚娘先摸腿,打石彪先打嘴! 石彪原本是去登莱府公干的,回来的时候就听说蓝田百户所最近狠狠捞了几笔。 可除了查抄张家,一个铜子儿没分给千户所,这让石彪很愤怒。 他对最近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也没来得及打听。 在得知负责抄家的是李北玄之后,一刻不停地就过来找这小没良心的兴师问罪。 “我儿石中玉你见过,三年前锦衣卫检校,得了第二名。” “陛下不光御赐银腰带,还把怀远郡主许配给了他,现在郡主已经有了身孕。” “……”李北玄努力地深呼吸,羡慕地看着石彪,就感觉今天要凉。 “你可知,我儿为何能在检校中脱颖而出?” “小,小侄,不知。” “打!孩子要是不老实,打一顿就好了,拿起藤条打得鬼哭狼嚎屁滚尿流,也就知道努力上进了。 ” 石彪狠狠一拍桌子,“你连媳妇都没有,你爹就算下了阴曹地府也不能安生啊!唉,他就是太宠着你了,把你给惯坏了!” “实不相瞒。”李北玄唏嘘一声,“他何尝不知道棍棒之下出孝子,可他就是下不去手。” “他下不去手,我可以代劳!”石彪冷哼,“论打儿子,我认第一,朱知节不敢说第二。” “石叔叔,我爹没欠你钱吧?”李北玄悲从心生,“欠你多少,你说个数,别喊打喊杀,整得怪吓人的。” “李兄,不欠我钱!”石彪猛地起身,“身为他的至交,我就看不惯你吊儿郎当不求上进的样子。” 话落,石彪青筋暴起,攥紧了拳头,发出一连串骨骼的脆响。 卧槽! 这尼玛啥情况! 石彪你他妈疯了,我和你无仇无怨,你上来就要替我爹教训我? “拳下留人!”李北玄下意识的退了几步,“凡事都讲一个师出有名,你最少要给小侄定个必打的罪名吧?”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是罪一;没出息让你爹死了都不安心,这是罪二。”石彪冷哼连连,“你他娘的在蓝田县捞了那么多银子,没想着孝敬我这个和蔼可亲的好叔叔,这是罪三。孽畜,看拳……” 不给李北玄任何狡辩的机会,沙包大的拳头,照着李北玄的面门呼啸而来。 李北玄近乎忘记了闪躲,整个人彻底僵立原地。 “千户大人,快住手!” “宫里面来人传达圣旨了!” 千钧一发之际,五大善人冲进了前堂,死死抱住了即将行凶的石彪。 呼! 李北玄长出了一口气,脸色煞白差点吓尿了。 “唉!”石彪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让我打你一顿,总比陛下惩罚你强,你看……这次你恐怕要大祸临头了。” 李北玄没理会石彪,一个箭步冲出大唐,他发誓以后见到石彪不绕路走,他就是狗。 百户所大院,熊战让人准备好香案和贡品,开始焚香恭迎圣旨。 一名宦官,缓缓展开圣旨,高声吟唱,“镇抚司蓝田百户所总旗李北玄接旨。” 石彪唏嘘,开始同情起李道正,怎么就养出一个这么不成器的儿子,真是家门不幸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我朝天下大治,皆因文武贤才……总旗李北玄接受检校,《北方经略》深得朕心……令李北玄为锦衣卫检校头牌,晋云骑尉,赐金腰带,钦赐。” 传旨官宣读完圣旨,石彪整个人都麻了,就感觉自己快窒息了。 直勾勾地盯着传旨官,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恭喜李大人晋升勋位,还不快领旨谢恩?”宦官笑眯眯地提醒李北玄。 “臣李北玄,谢主隆恩。” 李北玄这才反应过来,这是“推恩令”换来的荣誉。 武朝对军户有相对应的勋位等级,从上至下分别是: 正二品上柱国、从二品柱国、正三品上护军、从三品护军; 正四品上轻车都尉、从四品轻车都尉、正五品上骑都尉、从五品骑都尉; 正六品骁骑尉、从六品飞骑尉、正七品云骑尉、从七品武骑尉。 有了勋位,将来就可以封爵,前途不可限量。 至于金腰带,就更加贵重了。 此乃武朝重器,从不轻易封赏。 近百年来,得到金腰带的也没超过三人。 按照时间顺序,分别是: 前朝户部尚书李文彬、秦王赢世民、左右武卫大将军朱知节。 李家,是第二次获得此等殊荣,也是武朝唯一的一门双腰带。 传旨宦官轻轻一摆手,立刻有人送来代表勋位的官袍,还有装着金腰带的锦盒。 李北玄不着边际地将一张银票递到宦官手里,惹来宦官一阵谄媚的笑容和赞赏。 瞥了一眼目瞪口呆的石彪,李北玄二话不说就打开了锦盒。 金光闪闪的腰带,险些亮瞎石彪的钛合金狗眼。 金腰带在手,李北玄下意识就要咬一口,想验验真假。 “大人,住口!快住口!”宦官的脸都快气绿了,“纯金的,是纯金的。” 陛下! 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咋把金腰带赏给了最不成器的家伙? 石彪扭头看向京城的方向,开始怀疑人生:这样的狗屎运,我儿子咋就捡不到? “石叔叔。” “听说中玉贤弟得了银腰带,真是可喜可贺啊。” 李北玄系好金腰带,亲切地攥住石彪的手,热情目光让石彪很不自在。 “那啥,就是那个啥……”石彪老脸通红,尴尬得恨不得用脚趾抠出来三室一厅。 “听说中玉贤弟娶了郡主?要不让中玉贤弟帮我也撮合一桩婚事?” “呃……你还年轻,不急不急……”石彪就感觉自己哔了狗,难受想哭。 “石叔叔,难得来一次百户所,今晚咱爷俩定要一醉方休。” “那啥,我突然想起来,镇抚司还有紧急公务要出去,回见回见……” 石彪猛地挣脱李北玄的手,撒丫子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李北玄就感觉胸口堵塞的气息瞬间就通畅了。 熊战等人也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对着石彪的背影放纵地大笑起来…… 第58章 唯一解释,你家祖坟冒青烟 御赐金腰带,晋升勋爵。 这个消息不胫而走,立刻在蓝田县引来轩然大波。 张文远庆幸自己主动和李北玄认错,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随着传闻不断,消息也越来越离谱。 有人说,皇帝还赏赐李北玄金银珠宝无数。 银子一箱又一箱,绫罗绸缎摆满了一仓库。 珊瑚有一人多高,古玩字画几十车, 嫌弃寻常的物件占地方,直接丢在大街上不要了。 也有人说,李北玄腰悬金腰带,光着屁股在家里和丫鬟捉迷藏。 事情传到了李家镇,李文忠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立马找来李道正下葬时,那个算卦的钟半仙儿。 钟半仙儿就是个江湖骗子。 起初被李家镇的人找上门, 还以为他在人家葬礼上三吹六哨的事情被揭穿。 等到了李家镇才发现,他的话竟然灵验了。 至于该怎么解释这件事,钟半仙儿也是冥思苦想了许久。 李家的风水好不好,他也不知道。 但家里既然出了这么年轻的勋爵,那就只有一个解释: 一命二运三风水,你李家镇的祖坟冒青烟! 一时间,钟半仙儿成了蓝田县炙手可热的风水名家。 江湖上,风水师和阴阳术士们的身价,也随之暴涨。 他们热泪盈眶,感激涕零。 不仅把李北玄当成了祖师爷,还把他的画像装裱起来,每日在家中供奉。 ……………… 京城紫宸殿。 阳光照在琉璃瓦上,闪烁流光溢彩。 赢世民手拿走书,漫不经心地看着。 今天没什么大事,他决定督促太子的课业。 故而,让他来紫宸殿,抄录李北玄撰写的《北方经略》。 赢高明仿佛屁股下面有刺,时不时地扭动身体,下笔的时候带着可怜和幽怨。 先生们督促他学习,他没准儿早就撂挑子了。 在赢世民面前,他还是老实了许多。 临近中午,赢世民依旧像是老僧入定,可赢高明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 皇帝不说吃饭休息,他自然也不敢说。 看着面前的经略书,赢高明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该死的李北玄,要不是你搞事情,我会坐在这里遭罪? 你给本宫等着,犯到我的手里,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啪啪啪! 赢世民敲了几下桌子。 赢高明吓得一缩脖,快速下笔继续抄录。 “陛下!”外面传来宦官的声音,“奴婢前来缴旨。” “此去如何?李北玄什么表现?” 赢世民放下手中奏疏,让传旨宦官进来。 “这……”宦官战战兢兢,犹豫再三也还是没说出口。 “但说无妨,朕恕你无罪。” “李大人,想咬几口,被奴婢制止了。” 啥玩意儿? 这个钻进钱眼儿里的狗犊子, 竟然质疑朕赏他的金腰带是不是纯金的? 赢世民脸色一沉,他后悔了,后悔给李北玄如此高规格的封赏了。 “还有呢?”赢世民眼中闪烁一抹厉色,“全都一五一十地给朕讲出来。” “镇抚司千户石彪也在。狠掐自己的脸小声嘀咕,陛下是不是老糊涂了,怎么把金腰带这么重要的东西,赏赐给了不成器的家伙。” “哈哈哈。”赢高明实在忍不住,大笑出声。 赢世民就感觉一口老血淤积在胸口,想吐却吐不出来。 可偏偏,金腰带已经赏赐出去了,没有要回来的道理。 李北玄那么贪财,朕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 对于李家人,赢世民终究是宽厚了许多,最终选择了原谅。 转头看向笑出眼泪的赢高明,书案上一片狼藉。 他娘的, 当年匈奴打到渭水河,老子的书案依旧整洁。 金腰带这么一点儿小事,你就把书案弄得乌漆墨黑…… 眨眼间,一股杀气便在赢世民身上荡漾开。 不等赢高明反应过来, 赢世民抄起身边的鸡毛掸子,就杀将过去。 眨眼间,紫宸殿就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呼,嘘服! 太子,也并不是一无是处。 丢掉手中的鸡毛掸子,就感觉被李北玄带来的负面情绪一扫而空。 武朝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年代。 户部尚书马宾王,提出朝九晚五和双休制度。 最他妈离谱的是,老马还设计了最古老的红绿灯。 (人物事件可考,上述最早都是贞观朝马周提出来的) 马宾王的提议,赢世民很快地采纳。 这让贵为天子的赢世民,每年都有相对应的假期。 明天就是赢世民的生日,他可以连续休息三天。 临近傍晚,甘露殿准备了盛大的宴会。 后宫妃嫔、皇子、公主们齐聚一堂。 桌子上不仅摆放各种佳肴,还有番邦进贡的各种美酒。 座位的排列很有意思。 大殿正中的位置,是赢世民和皇后长孙秀英。 皇子们以太子赢高明为首,公主们以赢丽质为首,分别位列两侧。 在长孙秀英的怀里,还抱着年仅三岁的赢明达。 皇子、公主们全都是正襟危坐,唯独赢明达时不时发出一些噪声。 但一众皇子们哪怕再觉得厌烦,也只能笑脸应对,不敢露出任何懊恼。 这是赢家,宠溺到骨子里的团宠。 别看赢世民和长孙皇后的几个孩子面和心不和。 但真招惹了赢明达,就会面临赢高明、赢高熙、赢高治和赢丽质最疯狂报复。 座位不是按照长幼顺序排列,而是按照亲疏关系而定。 从座位的排列顺序也不难看出来,赢世民是合格的皇帝,却不是合格的家长。 也正像赢丽质对李北玄所说的那样,长孙皇后的孩子才是赢世民亲生的。 其余的,就是其余的。 在赢世民看来,玄武门是他一辈子的污点。 他要在亲生儿女面前尽量地挽回形象,让他们别走自己的老路。 逢年过节,他都会举办这样的宴会,增进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 甚至是,他想从子女的欢声笑语中,找回自己失去的东西。 宴会的开场舞蹈,都是太常寺在教坊司精挑细选的长相妖娆妩媚的女子。 她们身穿锦衣华服,在大殿中翩翩起舞。 皇子们有的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和相邻的兄弟谈笑风生。 也有的皇子目光死死地盯着跳舞的歌姬,眼神里满是不加掩饰的浴望。 看着子女们欢声笑语亲密无间,赢世民的心情大好,情不自禁地多喝了几口。 就在这时,魏王赢高熙起身,开始进献贺寿词。 第59章 皇家盛宴,艳惊四座 “父皇。” 魏王起身,对着赢世民躬身行礼。 因为生的体胖圆润,表面上给人一种憨厚老实的感觉。 “高熙,你有什么话要讲?” “儿臣最近正在读孟子。” “那你有什么感悟吗?”赢世民笑容满面,眼含期待。 “从尧舜禹汤,从文王道先秦,儿臣看到了历代帝国的兴衰。唯有我大武贞观万国来朝臣民归心,此乃盛世之相。孟子曾言,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必有世者名。从先秦至今正好五百年,儿臣认为父皇定是孟子所说的,冠绝古今的万圣帝君!” 其余的皇子皇女们纷纷跪拜下去,口中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得好,朕心甚慰!” “高熙读书用功,随口一说就是圣人经典,诸皇子公主也切勿荒废了课业。” 赢世民努力地压抑内心的得意,实则心中已经乐开了花。 “是,父皇。”皇子皇女们纷纷对赢高熙投去羡慕嫉妒的目光。 在所有的皇室子女中,赢高熙是学习最厉害的,也是拍马屁最厉害的。 这也是为何有国子监,还要建一座弘文馆的根本原因。 国子监是太子的,弘文馆是赢高熙的。 在场众人中有两人神色不同,赢丽质对此没有任何波澜,赢高明眼神中闪烁一抹不为察觉的狠戾。 “既然说到了课业,朕也考考你们。” 赢世民略微沉思,“明天就是朕的生日,你们就现场做一首祝寿词,题材不限,打油诗也可以。” 话落,皇子公主们便陷入了沉思,绞尽脑汁想做出优秀的诗词。 太子赢高明早就召集了国子监的大学士,让他们帮忙押题,也撰写好相关的文章。 赢世民的考题,恰好就在押题之列,他只需要背诵就好,没有任何压力。 赢高熙虽然是弘文馆的老大,可他仗着自己有真才实学,不屑于作弊,简单思考之后,就已经写好了一首祝寿词。 赢丽质吃着盘中的水果,目光有意无意地环视一众兄弟姐妹,眼睛里闪烁清冷。 原本,只是一场享受天伦之乐的美好家庭聚会,却成了争宠的混战现场。 那些没资格争宠的庶出们,也都拼了命地想在皇帝和皇后面前露脸。 下意识的,赢丽质的嘴角露出一抹浓浓嘲讽。 这该死的宴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 等父皇的寿辰结束,我得赶紧去蓝田县。 那个斯文败类,虽然不知廉耻,但最起码他不遮掩。 想想自己离开时,李北玄把金锭子还给自己时肉疼的表情,赢丽质竟然忍不住地笑出声。 她这一笑不要紧,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 “皇妹,你在笑什么?”赢高熙脸色一沉,“是笑我给父皇做的贺寿词不好吗?” “……”赢丽质:我想蓝田县的小爷们儿,和你有啥关系? “丽质。”赢世民满眼好奇,“你刚刚在笑什么?” “儿臣……”赢丽质不慌不忙,“觉得太子哥哥和高熙哥哥的诗词不相上下,儿臣为自己有两位优秀的兄长感到高兴。” “……”赢高明心头一颤:卧槽,丽质学坏了,居然懂得泼脏水了。 “……”赢高熙神色复杂:皇妹去了一次蓝田县,回来竟然大变样,难道是…… 赢丽质一句“不相上下”,就把祸水动引,这让赢高治也很意外。 借助这个机会,赢高治笑着开口,“父皇,皇妹自幼聪明伶俐,国子监的老师们都说皇妹继承了父皇的才华。不如接下来就让皇妹献词一首如何?” 大殿内,其余的兄弟姐妹们也全都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大多数人都是庶出,赢丽质不是长公主却享有长公主的待遇,他们心中早就不爽了。 “丽质,今日是家宴,你也别藏着掖着,就作词一首。”长孙皇后含笑看向赢丽质,眼里全都是期待之色。 “那儿臣就献丑了,做得不好,还望父皇母后见谅。” 赢丽质缓缓站起身,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他的身上。 “轻暖欲寒,正冬满、雪飘长安。谁报道,金铃声响,百花开遍。天上谪仙人瑞世,佛中有观音身现。好看承、金母上瑶池,开华宴。” “争捧取,金樽劝。更把取、丹砂炼。要朱颜长对,舞裙歌扇。准拟来年称寿日,甘露殿里春生面。有安期、大枣伴蟠桃,年年献。” 一首《满江红》念完,整个甘露殿鸦雀无声。 那些原本等着嘲讽赢丽质的兄弟姐妹瞬间哑火。 太子赢高明、魏王赢高熙更是脸色羞臊得通红,他们的贺寿词被赢丽质轻松碾压。 赢世民和长孙皇后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深沉,更加玩味起来。 这首词明显不是赢丽质写的, 甚至是很多大儒做梦都想象不出“谪仙”“瑶池”等词汇。 更加无法把一场宴会,描写成天上仙人才有的瑶池盛宴。 两个人的脑海中都莫名地想到了一个人……李北玄! 二人相互对望,心中竟然有了隐隐担忧:李北玄押题如此精准,那孔家小子…… “好词,好词。” “想不到满江红这个词牌,还能填写贺寿词。” 到底是赢世民见过大风大浪,饶有兴致地看着赢丽质,“让太子再给你出一题可好?” “这……”赢丽质轻轻咬着嘴唇,“儿臣愿意一试。” “太子,你就在出一题。” “那就请皇妹以我为题……不……” 赢高明略微沉思后改口道,“请皇妹以母后为题,作诗词一首。” “……”赢丽质瞪大眼,不可思议地看着赢高明:皇兄,你是李北玄派来的卧底吗? 就见赢丽质不慌不忙,轻轻吟诵出声:“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卧槽,诗词还可以这么写? 刹那间,所有人彻底惊为天人。 纷纷露出错愕,不敢相信的神色。 诗词这东西,虽然想象力丰富,可他过于简短。 形容一个人的时候,往往就是突出身体的一个部位,再用特定的场景装饰。 和上一首《满江红》一样,别说在场的皇子皇女,就算是皇帝皇后和那些大学士,对瑶台这类的词汇也是做梦都不敢用出来。 赢世民和长孙皇后可以很确定,李北玄所写的这首诗不是送给皇后的,而是送给赢丽质的。 顿时,二人又心慌起来:不能再让赢丽质去蓝田县了,不然皇族颜面难保! 第60章 我还是个孩子呀 刮痧小李号称大唐的撩妹一哥, 随便一首诗词,就连杨贵妃都没有抵抗力。 这首清平调,更是登峰造极。 开篇七个字,把衣裳想象为云,把容貌想象为花,交互参差给人花团锦簇之感。 接下来一句,是美丽的牡丹花在晶莹的露水中显得更加艳冶,这就使上句更为酣满,同时也以风露暗喻君王的恩泽,使花容人面倍见精神。 剩下的两句让整首诗为之升华,这样超绝人寰的花容,恐怕只有在上天仙境才能见到,不是群玉山头所见的飘飘仙子,就是瑶台殿前月光照耀下的神女。 仔细回味会发现,赢丽质只用了云、玉山、瑶台、月色,一色朴素的字眼,就把长孙皇后衬托成了一朵如白玉般娇艳温馨的天上神女。 “长乐公主贤良淑德才华出众,深得朕心。” “赏黄金千两,珠宝首饰三件,琉璃珠十颗,以显其贵。” 赢世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这两首诗词,诸皇子公主即刻抄录下来,挂在书房中自省。即日起,尔等也要勤加苦学,写出更多更好更优秀的诗篇。” “儿臣谢父皇赏赐。”赢丽质行礼谢恩:果然,那钻钱眼儿里的家伙,还是有真才实学的。 周围的兄弟姐妹,全都投来羡慕嫉妒之色。 可他们偏偏无法与其争,才华这东西是与生俱来的,装不出来。 赢高明、赢高熙、赢高治三人相互对望,不约而同地点点头:绝对利益面前,咱哥仨不能斗下去了。这娘们儿不早点嫁出去,咱哥仨一日不得安宁。 皇族家宴,赢丽质出尽了风头。 临出宫的时候,长孙皇后专门嘱咐她,不要总把孔秀拒之门外,有婚约在身,应该多走动走动,多了解了解。也不要和一些不相干的人走得太近,免得被人说闲话。 赢丽质知道母亲说的不相干的人指的是谁,为了顾忌母亲的面子,随意应和了一声,就出了宫门。 回到了公主府,越想越不对劲,立刻招呼贴身的丫鬟收拾包袱,连夜离开京城赶往蓝田县。 立政殿。 长孙皇后还是觉得事情不受控制。 “二郎,臣妾听说李北玄和姚乐怡有婚约在身?” “对。”赢世民点点头,“证婚人是十四弟韩王赢元嘉。” “臣妾一想起丽质和李北玄这眼皮就跳。”长孙皇后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臣妾建议晋升姚简为一等大学士,兼领国子监祭酒。臣妾和姚简的夫人很熟,就借助此机会再给李北玄和姚乐怡赐婚。” “观音婢,高明!”赢世民把长孙皇后搂在怀中,“如此一来,就算是丽质和李北玄也是有心无力。放眼天下,谁敢让朕的闺女做妾?” “李北玄是正六品总旗,能娶一妻两妾。”长孙皇后再次开口,“可以让官媒也立刻给李北玄安排相亲,不把所有后路堵死,臣妾心神不安啊。” ……………… 赢丽质回家的这些天。 李北玄命人把小院进行了一番改建。 厢房彻彻底底变成了浴室和桑拿房。 巨大的水池,让月娥有了更广阔的发挥空间。 唯一不美观的就是有些浪费水资源,但这些都无伤大雅。 欠了五百万的巨债,还不能享受享受了? 总体而言,李北玄对小院还是很满意的。 嗯,黑丝、蕾丝、小苦茶,也应该提上日程了。 这天李北玄起得很早,正要带着王云长去教坊司挑选演员。 还没出门,家里就来客人了。 经过一番自我介绍,才知道此人是县衙的采风小吏。 具体官职,不同的州县有不同的叫法,如司户、媒官、媒互人等。 主要工作职责就是掌握县内男女的姓名和出生时间,督促适龄男女结婚。 司户姓王,别人都叫她王婆,是十里八村出了名大媒婆。 因为平日里没有任何官架子,对富户、地主、平民都一视同仁,所以在蓝田县的口碑还是很不错的。 和李北玄东拉西扯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始说正事儿了:总旗大人,你到年龄娶妻纳妾了。 在古代,到了一定年龄没娶妻生子的,官媒都会主动上门催婚。 家里穷也没关系,官府会帮你介绍门当户对的,只需要负责生孩子就行。 一个县的人口,和县令的政绩直接挂钩,所以婚姻备受重视。 李北玄十六岁,过了该成亲的年纪,在古代算是大龄光棍。 听了王婆的话,李北玄顿时傻了眼,“我才十六岁,你就要我娶妻纳妾?” “大人,岁数不小了。隔壁老孙家的孩子和你同岁,都育有二胎了。” 王婆苦口婆心地劝说,“这是朝廷的规定,下官也只是奉命行事。大人家境好有本事有才华,要是娶不到媳妇,下官会被县尊大人重重责罚的。” 恰好此时,李敢回来了,一听说是官媒来了,顿时和王婆亲昵地聊了起来。 “司户大人,成亲延续香火天经地义。我们家老爷只有少爷一个儿子,你该介绍就介绍。只要是门当户对的,我们就娶了。”李敢当即应下了这件事,“但是吧,我家少爷和大学士之女有婚约在身,我们家只能纳妾。” “放心吧,别管娶妻还是纳妾,只要是能生娃,我就算是跑断腿都行。” 王婆拍着胸脯保证,一定给李北玄找几个屁股大能生儿子的黄花大闺女。 并和李敢约好了,过几天带着花名册过来,和李敢详细商议纳妾之事。 李敢千恩万谢,把王婆送出小院。 李北玄看着王婆,心里一阵懊恼。 恨不得立刻就让王云长找个理由,把她杖毙在大街上。 十六岁就结婚生子,他还真的是接受不了。 上辈子,十五六岁的孩子,好像刚要读初中。 这种年龄上的落差,让李北玄接受不了。 更何况,他有洁癖。 那种素未谋面的黄花大闺女,他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结婚的底线,最起码也要是风四娘那种的。 如果非要选黄花大闺女, 赢丽质那种也不是不可以…… 呸呸呸,我怎么能有这么恶毒的想法? 赢丽质已经很努力地投资帮我还债了, 我怎么能把五百万辆的巨债,全都担在她的身上…… 只是,这该死的良心,这次怎么没痛? 趁着去百户所的机会,李北玄去了县衙。 找到了政务房的王婆,说明来意。 “大人,你不想成亲?”王婆眉头紧锁,“这可不行,武朝律可是有明确规定的,到了十六岁还不给你说媒,县尊大人要治罪于我的。如果因为大人导致县内人口下降,大人日后升迁也会受到影响。” “……”李北玄,王婆子,你是懂得pua的,我特么不结婚,就能影响整个蓝田县的人口发展? “大人,你这就是婚前恐惧,十里八村的小伙子婚前都有这毛病。”王婆压低了声音,刻意的诱导道,“其实等到了入洞房的那天,你就知道结婚的快乐了。下官还有一门亲事要谈,就不陪大人了。” 见王婆离开,李北玄气得直跺脚,仰天悲愤:我还是个孩子,我特么不是禽兽啊! 第61章 只要能败火,去哪都行 姚简晋升一品大学士,兼领国子监祭酒。 新晋学阀即将诞生,在朝堂引来不小的轰动。 这让姚简的儿子姚少秋兴奋得不行。 也不知道是哪个傻逼,打着他的名号在外面招摇撞骗。 一来二去的,竟给他打出了响亮的文士名号。 人逢喜事精神爽,自然要去宜春楼庆祝庆祝。 姚少秋自身就有很深的文学功底, 凭借一篇《赠我的祭酒父亲》,成功拿下一位知名花魁。 这个花魁,平日里备受瞩目。 勋贵富商们哪怕是豪掷千金,也无法和她共度春宵。 可就因为姚少秋他爹晋升祭酒,就成了入幕之宾。 姚少秋提前服用了小药丸。 在床头展开小画册,准备和花魁来一场摇天撼地的旷世大战。 可刚进行到了一半,花魁突然就哭了。 那叫一个撕心裂肺,那叫一个伤痛欲绝。 通常情况下,这就是遇到了不负责任的渣男。 姚少秋的心情极为沉重: 我只是单纯地想和你打扑克, 我没打算给你赎身,也没答应纳你为妾,你哭什么哭?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姚公子是个软脚虾,传出去我声誉何在? “姚某是玩弄你感情的渣男吗?” “不是。” “那姚某是提上裤子不认账的负心汉吗?” “不是。” “那姚某是对你各种承诺的大猪蹄子吗?” “不是。” “姑娘,姚某没给足你银子吗?” “给足了。” “那正在关键时刻,你哭啥?” “我不是为姚公子伤心。” “那是……”姚少秋眉头紧锁。 “我是为了李公子哭泣。”花魁悲痛欲绝,“皇后娘娘给李公子赐婚,以后他再也不会出现在风月场所,再也不会有传世怨词了……” “……”姚少秋。 小姚额头上青烟乱窜, 咬牙切齿地就想杀人。 他很想问这位姑娘, 你我在一张床上,深入交流之际, 突然为别的男人伤心落泪,这样真的好吗? 等等…… 姚少秋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你说的李公子是哪个李公子?” “京兆第一才子,蓝田百户所的总旗大人,李北玄李公子啊。公子,你竟然不认识他?” “那他妈是我妹夫!” “赐婚这么大的事情,我竟然不知道?” 姚少秋瞬间什么心情都没有了,穿好了衣裳,租了一辆马车直奔蓝田县。 赐婚的旨意,对青楼女子的打击是无比沉痛的。 整个京兆府,都在谈论关于李北玄被赐婚的事情。 蓝田县境内,青楼姑娘们更是哭成了泪人。 “李公子就要成亲了,以后恐怕也不会来风月之地了。” “皇后娘娘如此重视,亲自下旨赐婚,岂能允许他来?” “李公子已经动了凡心,不回来再来青楼这种地方了。” “听说,很多姑娘都为李公子守身如玉。” “我不就是其中之一?日盼夜盼竟然盼来这么一个结果。” 各大青楼的女子,仿佛丢了魂一样,让幕后老板和嬷嬷们也备受打击。 李北玄的诗词就像是一块金字招牌,哪怕是白嫖,也能给青楼带来极大的收益。 说起来也邪乎,李北玄检查消防之后,竟然给百花宫带来一波不小的流量。 钱嬷嬷敏锐地抓住这泼天富贵,准备举办一场盛大的诗会。 美酒佳肴准备好,只待京兆才子门上门。 诗会,是文人骚客们最喜欢的事情。 玩得开心不说,还能来一场风花雪月的美好夜晚。 毕竟,见面就脱裤子,就丢了趣味和风雅。 “蒹葭,今天就全靠你了。” 钱嬷嬷激动地拉住蒹葭的手,“你是最后一个得到李公子恩宠的,趁着你现在有热度就把身价抛出去,万一被人达官贵人看中,一辈子吃穿不愁了。” “一切全凭妈妈做主。”蒹葭被钱嬷嬷说动,重重地点点头。 就在这时,小厮急匆匆跑过来,“嬷嬷,大事不好了。” 钱嬷嬷的心瞬间悬到了嗓子眼,“发生什么事了?” “李公子带着好友,直奔咱们百花宫来了!” “什么?”钱嬷嬷急得原地打转,“皇后娘娘刚赐婚,他就来百花宫……唉,这泼天富贵,咱们百花宫接不住啊!” “嬷嬷,现在怎么办?”小厮问。 “还能怎么办?关门谢客!”钱嬷嬷狠狠一跺脚,“今天要是不关门,以后就别想办诗会了。” 甘棠巷。 姚少秋拉扯着李北玄,就向百花宫的方向走。 “你啥情况?”李北玄神色复杂,“从京城火急火燎地来蓝田,就为了去青楼?” “你必须跟我一起去。”姚少秋脸色阴沉,“你要是不去,将来我去也玩得不尽兴。” “我被赐婚了!”李北玄表情严肃,“赐婚对象是你亲妹子。” “逛青楼和我妹子有关系吗?” “谁家好人带妹夫去青楼的?” “我说了,你不去将来我玩得也不开心。” 小药丸的药效还在,姚少秋早就等不及了。 这该死的赐婚圣旨,就不能等我爽完了再发吗? 还有那群该死的脑残妹,除了李北玄眼里就没别的男人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姚少秋死死攥住李北玄的手腕,生拉硬拽就到了百花宫。 砰! 百花宫的大门瞬间关闭。 “钱婆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李北玄一怔,“泼天富贵你不要了?” “大人,实在抱歉。”钱嬷嬷满脸歉意,“小厮不小心打碎了醋缸,为了不影响贵客们的雅兴,决定关门一天,还望大人见谅。” 这个理由存在很大的漏洞,李北玄原本想揭穿的,但想想还是算了。 不能怪钱婆子,只怪赐婚的旨意,把青楼的大门给堵了。 “这家不行,换下家!”姚少秋脸憋得通红,“去媚香楼。” 于是,两个人又去了媚香楼。 和百花宫如出一辙,媚香楼也是大门紧闭。 “大人,媚香楼突然闹蟑螂,正在驱虫,决定闭店一天。” 吴嬷嬷满脸歉意,这富贵谁爱接谁接,媚香楼不接。 听到这个理由,姚少秋全身一颤,再不找人解决,恐怕就要胀爆了。 “就你们这种青楼,早晚黄摊子。”姚少秋哼了一声,“妹夫,咱们去春风阁。” “……”吴嬷嬷瞪大眼:卧槽,刚赐婚就带着妹夫逛青楼?大舅哥迎难而上不惧生死,真乃神人也! 二人几乎走遍了蓝田县的青楼,无一例外都是大门紧闭。 理由一个比一个奇葩: 潇湘院的嬷嬷太不近人情,姑娘们集体罢工了。 群芳楼狗子离家出走了,姑娘们全都出去找狗了。 春风阁的姑娘们闹从良,已经开始收拾细软准备回老家了。 凝香仿的姑娘突然发现自己长得太丑,怕影响贵客们的雅兴。 “妹夫,你是瘟疫吗?” “整个蓝田县的青楼全都关门了。” “我就想找个花魁,释放一下药效,有那么难吗?” 姚少秋是欲哭无泪,可怜巴巴地看着李北玄。 此时,李北玄才注意到,姚少秋的儒衫,前襟都快磨出窟窿了。 显然,是吃了什么牛逼的小药丸。 李北玄惋惜地看着姚少秋,“胭脂胡同你不介意吧?” “我不介意!只要能败火,去红帐子都行。” “……”李北玄:果然,饥不择食的男人,最可怕了。 第62章 会捞钱的人,在哪都发光 很多人认为,青楼就是妓院,其实大错特错。 古代的青楼文化门道甚多,也有明确的等级划分。 一等青楼卖艺,二等青楼卖色,三等青楼卖身。 名字里有院、馆、阁的属于一等娱乐场所。 很多帝王将相光顾于此,在这里挥金如土。 花魁名妓们也有贴身的婢女相随, 有幸被皇帝纳为妃子,一步登天之事也是常有。 名字中带有室、班、店的,属于快冲场所,也就是所谓洗头房。 正所谓存在就是合理,有钱人去高档场所,穷人自然选择快冲。 章台店。 里面的姑娘都是退役的花魁名妓,是胭脂胡同最顶端的妓馆。 当李北玄带着姚少秋来到这里时,老嬷嬷立刻上前打招呼。 “这五十两是定金,要求只有一个,让我这朋友玩得尽兴。” 李北玄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到老嬷嬷手里。 “贵客放心,保证您朋友玩完这次想下次。” 老嬷嬷接过银票,眉开眼笑。 “等我朋友玩够了,派人去百户所找我,我来接人结账。” 李北玄眼神一凛,声音带着威胁,“如果我朋友玩得不尽兴,我查封了你的店!” 老嬷嬷全身一激灵,拍着胸脯保证,“大人,正巧小店新来了几位姑娘,还没接待过客人,一定让您朋友宾至如归。” 很快,姚少秋就跟着老嬷嬷进了章台店。 进入最大的一个包间, 便看见几个穿着僧袍戴着佛帽的女人。 姚少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个飞扑就冲了上去。 回到小院,已经是深夜。 月娥坐在院子里,焦急地等待。 见到李北玄,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 “少爷,水池的温度刚刚好,就等着你回来呢。” 李北玄的嘴角露出一抹坏笑,今天注定又是一个不眠夜。 “准备一壶冷水。” ”再准备一壶热水。” “少爷今天教你一个天才小妙招。” “哎呀,打水不是用来漱口的。” “来,先来一口热水。” “对对对,就是这样。” “然后再来一口冷水。” “……哦……呼……” 次日清晨,李北玄神清气爽。 直接把章台店的姚少秋给忘在脑后了。 带着王云长和杜秀娘去了教坊司。 武朝的教坊司,类似于现在的包工作的技校。 犯官妻女、菩萨蛮、新罗婢、高丽姬,会在这里接受严格的培训。 一部分被达官贵人买走,一部分被知名的青楼买走。 剩下的会给她们安排正式工作,分配到教坊司名下的青楼和梨园。 这种从封闭走向开放的经营理念,大大促进了娱乐场所的兴盛。 原本,教坊司只存在于京城,归礼部直接管理。 李道正中状元之时,最初是分配到了礼部任员外郎。 会捞钱的人,在哪都会发光,在哪都会得到重用。 在李道正的眼里,教坊司就是未开采的金山银山。 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教坊司改制。 允许一等州县,开设教坊司分司。 只需要每年给礼部上缴一定数量的银子,自负盈亏即可。 从这时候开始,武朝教坊司开始延伸到社会的各个角落。 也衍生出官伎、家伎、市井伎、私伎等演艺人员和特殊技艺群体。 蓝田县教坊司,是所有分公司里面最挣钱的一个。 不仅有教坊,还有梨园,光是坐部的戏人就有一百八十。 教坊中的官妓各个精通音律,能弹琴瑟、琵琶等等,能歌善舞。 教坊司的扛把子是教坊使,副手为丞,下面还有十大小令。 如,诗赋令、笙管令、乐舞令、宫商令、鼓吹令、舞仪令等。 小令,更像是每个学科的专业授课老师。 教坊使姓严名正则,是李道正的一个门生。 在得知小师弟来这里选人,自然是热情接待。 当听说选演员的时候,严正则狠狠一拍大腿。 “师弟,这你算是找对人了。” “咱教坊司的梨园,全都是演技精湛地坐部妓。” “共有一百八十人,无一不是长相俊美舞姿典雅的大家闺秀。” “《燕乐》《庆善》《破阵》《承天》《长寿乐》,她们是样样精通。” “那就有劳师兄了。”李北玄不着边际地递上一张银票。 “师弟,这我就要好好地批评批评你了,咱们之间的关系,能用银票来衡量吗?” 严正则脸色一沉,声音严肃认真,“当年,要不是恩师点将,我还在黔州吃土呢。当然,在黔州也没什么不好,只是做教坊使对我来说,更加海阔天空。” 人与人相处的前提,就是要有共同语言。 恰好,男人之间的话题很多,二人又都精通风月之道,聊起来更是你侬我侬情谊更浓。 “师兄,我一直有个疑问。”李北玄尴尬地收起银票,“从我高祖开始,李家人才辈出,一门四进士,隔河两宰相,五里三状元……就没有什么所谓的李家帮存在吗?” “主观上,是没有李家帮的。客观上或许存在,有人把恩师诋毁成李家帮的头头,这京兆府都是平原,哪有这么多的山头呀!” 严正则正了正衣襟,义正词严道,“恩师曾说过,他只有门生故吏,没有任何同党。恩师从状元到位极人臣,每一步都离不开陛下的拔擢。要说靠山,那陛下就是恩师的靠山;要说同党,那陛下就是恩师的同党。所以呀,日后这样的话不要说,也不要问了。” “师兄,果然高明。”李北玄对严正则竖起了大拇指,“你留在这里做七品教坊使,着实有些屈才了。” “恩师原本要提拔我进吏部的,可我只喜欢放纵风月。恩师就用我所长,给我这么一个又能享受风月,又能捞钱的差事。”严正则得意洋洋,“前几天,刚教导出一批顶级伶人,你待会要是相中了,直接带走。” “师兄,我对黄花闺女不感兴趣。”李北玄的脸微微泛红。 “师弟,果然有品位!你师兄我这辈子,也崇尚魏武遗风。” 严正则微微眯起眼,指了指梨园中一名扮演尼姑的坐部妓,“我观她,也是风韵犹存嘛……” 第63章 为救李郎离家园,谁料皇榜中状元 李北玄是第一次来梨园这种地方。 很明显和电视剧电影里面的戏班不同。 正巧,梨园正在排练《小破阵乐》,严正则就邀请李北玄欣赏欣赏。 正准备就座,李北玄竟然遇到了一个熟人。 “咦?赵姑娘怎么也在?” “你们认识?”严正则满眼惊讶:赵姑娘?你不知道她是公主殿下吗? “我叫赵丽质,是他没过门的小妾。”赢丽质开玩笑道。 “……”严正则前身一颤,脸上瞬间失去任何血色:我的亲娘祖奶奶,你就别吓唬我一个七品芝麻官了行吗?唉,我他妈啥也没听见,啥也没听见。 “姑娘,看你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李北玄坐在赢丽质身边,“其实,我也偶尔觉得烦闷。” “李公子独得皇后恩宠,亲自下旨赐婚,还有什么好烦闷的?” “诗人,都是忧郁的!”李北玄轻叹道。 赢丽质饶有兴致地看着李北玄,“那李大人平日里是怎么解决忧虑的呢?” “以我多年经验,解决的办法无外乎三条。”李北玄露出一抹自认为很治愈的笑容。 “愿闻其详。”赢丽质看向严正则,“严大人你也坐。” “是,公……” “嗯?”赢丽质眉头一皱。 “是,赵小姐。”严正则战战兢兢地坐在椅子上。 李北玄也没多想,开始开导赢丽质,“第一,永远不要为别人活着;第二永远不要期待别人;第三,人要活得洒脱一点儿,自己的人生自己享受,自己的繁华自己浇筑。” “李北玄,前面两点,我很赞同,但第三点……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很多事不是我所能左右的。我要怎么样才能做到第三点呢?” 赢丽质突然发现自己很喜欢和李北玄聊天,至少比和他人在一块,要舒服很多。 “很简单啊。”李北玄暧昧一笑,“你只需要找一匹能驯服的烈马就行了。” “……”赢丽质玩味儿地看着李北玄,“我觉得你就是那匹烈马,我嫁给你做妾好不好?” 扑通! 严正则瞬间从椅子上跌落在地。 他妈的,这话是我该听的吗? 这么难熬的事情,咋特么让我摊上了? 看看赢丽质,看看李北玄,严正则难受想哭。 “师兄,你怎么了?”李北玄急忙扶起严正则。 “那啥……” 严正则可怜兮兮地看着赢丽质,“赵小姐,我有点儿怕,你们能聊点儿别的吗?” “不是说有表演吗?”赢丽质轻笑着转移话题,“那就开始吧。” 小吏端上来茶水和糕点,《小破阵乐》的表演也正式开始。 严正则的心思完全没在戏上面,脑子里一直在想李北玄和赢丽质的对话。 尤其是两个人看对方的眼神,明显就他妈有奸情。 公主殿下和孔家早就有了婚约,该怎么提醒小师弟呢? 李北玄翘着二郎腿,手指有节奏地敲打桌面,似乎很投入的样子。 坐部妓们的表演情绪很到位,戏腔也很稳健。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们的剧本有问题。 受制于舞台影响, 梨园的剧本无法像说书匠那样,用语言技巧渲染战争的宏大场景。 所以在李北玄看来,《小破阵乐》很不成功。 当表演结束,赢丽质问道,“李公子觉得,这场戏如何?” “很一般。”李北玄果断给出自己的评价,“乐曲、伶人的表演和唱腔都很到位,但始终没体现出来秦王殿下在战场上的英勇无畏。” “……”严正则瞪大眼,就感觉自己的师弟很勇,这是陛下亲手写的剧本,居然被你说得一文不值? 你是京兆第一才子,会写诗词歌赋,可并不代表你也懂梨园戏曲啊。 “师弟,切莫胡言。”严正则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这是宫里点名要排练的曲目,新年的时候,要在陛下和百官面前表演的。” “严大人,你先让李公子把话说完。”赢丽质兴致十足,“我也想听听李公子的高见。” “除了这个本子不咋地以外,其余的都很好。”李北玄声音肯定道。 这个本子,是赢世民引以为傲之作,李北玄这么说,就有些大逆不道了。 “我朝已经有了《秦王破阵乐》,为何还要搞《小破阵乐》?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李北玄侃侃而谈,“戏本多取材于先秦,大多数都是始乱终弃的戏码,或者歌颂皇帝的戏码。不管怎么改编,都是换汤不换药,没有任何新意可言。” 赢丽质和严正则相互对望,大家心照不宣:李北玄,是精通戏曲的。 “还望师弟指点一二。”严正则虚心求教道。 “指点可以……”李北玄突然问道,“师兄,我爹欠你银子不?” 严正则神色复杂地看着李北玄,“不欠我的,但欠教坊司的。” 我特么就知道…… 李北玄深吸了一口气,“师兄,我可以指点,但价格方面……” “恩师,欠教坊司三万两银子。”严正则的格局很大,“只要年关的时候,咱们蓝田教坊司的节目能获得满堂彩,咱们就平账。” “此话当真?” “赵姑娘可以作证。” “那行。” 李北玄满脸激动:怪不得有人主动把闺女送来教坊司,原来卖艺真特么挣钱。 “李北玄,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赢丽质淡淡地开口,“今年太常寺的节目单里有《雨霖铃》《还京乐》《霓裳羽衣舞》《天女散花》,想赢他们可不容易。” “如果单纯从戏剧角度讲,我的本子轻松拿捏他们。如果今年在场的都是老色批,充其量败给《霓裳羽衣舞》,拿个榜眼还是没问题的。” 李北玄自信满满地瞥了一眼赢丽质,“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本公子研墨?” 严正则想骂娘,你当皇族的公主,是招手即来挥手即走的丫鬟婢女吗? 就在他想主动研墨的时候,却发现赢丽质已经笑眯眯地把墨研墨好了。 如此巨大的反差,让严正则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李北玄下笔如神,女驸马三字跃然纸上: “为救李郎离家园,谁料皇榜中状元。” “中状元着红袍帽插宫花好,啊好新鲜。” “我也曾赴过琼林宴,我也曾打马御街前。” “人人夸我潘安貌,原来纱帽罩啊罩婵娟那。” “……………………” 第64章 姑娘,你这是在玩火 一手帅到掉渣的飞白,险些亮瞎严正则的钛合金狗眼。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一句句唱词出现在宣纸上,严正则整个人都痴傻了。 书写完毕,李北玄一挑眉毛,“师兄,觉得我这本子如何?” “能得此剧本,教坊司何其荣幸!” 严正则声音颤抖,把唱词递给其他人传阅。 在场的坐部妓和伶人,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精通各种剧本。 传统表演节目中,女主都是被负心汉始乱终弃的受气包,负心汉最终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可女驸马独出心裁,打破了先秦以来,所有戏本的惯用套路。 一个女子,为了心爱的男人,女扮男装高中状元…… 这剧情,太他妈上头了。 年关表演的时候,拿下魁首不是梦啊。 “师弟,还有吗?”严正则一把攥住李北玄的手,眼里全都是小星星。 “有啊,还有很多故事雏形。但一时半会儿,我也写不出来。” 李北玄说的是实话,还有《西厢记》《天仙配》《白娘子》……简直不要太多。 “其实,你也可以写一个公主和穷小子的美满爱情故事。”赢丽质美眸中也闪烁动人的神采。 李北玄正要搭话,却被严正则刻意打断,“师弟,咱们合作吧,你出本子我出伶人。大观园的股份我不要,剧院的收益,咱们三七分。” “师兄,这位是剧院的大掌柜,杜秀娘杜姑娘。”李北玄拉过杜秀娘,“具体事宜,你们两个商量,十天之后,大戏院试营业。” 杜秀娘留下来和严正则商讨关于剧院曲目的事情,李北玄又成了甩手掌柜。 “要不要去我家坐坐?”赢丽质提议道。 “你爹在家没?” “没,他去了京城。” “那可以去坐坐。” “你很怕他在家吗?” “那倒不是,看见他我就控制不住,想狠狠地恶心他给你出气。” “那天在你家,他气呼呼地走了,我似乎也很开心很舒畅。” “要不把你爹请回来?” “请他干什么?” “我再气他一通。” “……”赢丽质苦口婆心道,“李北玄,气他要有度,千万别把他惹毛了。” 公主别院园林风格,依山傍水而建。 门屏匾额上写着“赵府”两个大字。 朱红的大门前,有两尊石狮雄踞左右。 门楣上龙凤呈祥的图案气势恢宏。 进入宅内,庭院深深青石铺路。 两旁奇花异草争奇斗艳,假山流水相映成趣。 赢丽质带着李北玄径直走向了后花园。 王云长作为贴身护卫,紧随其后。 一路上假山堆叠形态各异,石缝间偶有清泉潺潺。 园中有一座精巧的亭台楼阁,四周被翠竹环绕。 清风徐来竹影婆娑,是品茗对弈、赏景抒怀的绝佳之处。 侍女们端上来应季的瓜果、糕点。 赢丽质点燃了木炭,亲手泡茶。 “皇后娘娘为你赐婚当天,你就去逛青楼,李公子还真是风流潇洒。”赢丽质白了李北玄一眼。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李北玄有些小尴尬,“我去青楼是为了挣钱还债。” “你居然还想开青楼?”赢丽质满眼嫌弃。 “我的目标是,我的产品供应整个中原的风月场所。”李北玄雄心壮志。 “仅仅是为了挣钱还债?”赢丽质明显一愣神。 “不然呢?” “如果只是为了挣钱……”赢丽质哼了一声,“这个项目,我赵丽质投了!” “……”李北玄神色复杂,“我发现,你好像也掉进钱眼里了。” “守啥人学啥人嘛。” “姑娘,我觉得你在玩火。” “李公子常年混迹青楼,对灭火相当有经验了吧?” 赢丽质双手托腮,一双美眸眨了几眨,看得李北玄心跳快了几分。 这种心跳很不正常,莫名的上头。 就好像第一次遇到白月光时,产生的那种该死的,带着酸臭味的悸动。 很快,李北玄就规避了这个话题,“新项目很烧钱的,一般人求我我都不带他。” “你是懂得给人洗脑的,怪不得那些青楼女子都争相地委身于你。” 不是…… 我和你谈投资,你和我说青楼,是不是玩不起? 李北玄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掐死赢丽质的冲动,“这个项目,十拿九稳。赵家那些不服你的人,这次恐怕要跪下来求你了。” “这样啊?那你看这些够不够!” 赢丽质轻轻拍拍手,立刻有婢女抱来一个锦盒。 盒子打开,里面铺满了十两重的官制大黄鱼。 目测一下,少说也有三十多根。 “用不了这么多,两根足够了。” 李北玄目瞪口呆:果然,黄金屋和颜如玉自始至终的都是同一个人。 “我真没想到,你竟然这么诚恳。”赢丽质笑吟吟,“我可以投资新项目,大黄鱼你也可以全部带走,但我有一个条件。” “姑娘,说来听听。” “那个《天仙配》,你可以给我唱几句吗?” “……”李北玄。 “就唱三五句。”赢丽质竟然开始撒娇,“好不好嘛,哥哥!” “士可杀不可辱!”李北玄果断拒绝,“七尺男人理当保家卫国,岂能唱那么庸俗的东西。” “哦,这样啊……”赢丽质果断地盖好盒子,就要让婢女把木盒拿走。 “且慢!”李北玄一把按住木盒,“如果你想欣赏,我也可以试着唱唱。” “那本姑娘就洗耳恭听了。” 李北玄喝了一口茶润润喉,然后清清嗓子,开始了一场卖艺表演: “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随手摘下花一朵,我与娘子戴发间。” “从今不再受那奴役苦,夫妻双双把家还。你耕田来我织布,我挑水来你浇园。” “寒窑虽破能避风雨,夫妻恩爱苦也甜。你我好比鸳鸯鸟,比翼双飞在人间。”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李北玄抱着大黄鱼,走出了公主别院。 “头儿,还真别说。”王云长恭维道,“你唱的真够味儿!” “你能不能形容一下,我唱的到底有多够味儿?” “咋说呢?”王云长开始搜罗词汇,“就算是青楼的丑逼,学会你这样的唱腔,也能成为万众瞩目的花魁。” “……”李北玄阴森森一笑,“老王,你说杜姑娘要是知道你去过怡红楼,会不会敲碎你的天灵盖?” 王云长当时就麻爪了,心慌的一批,“头儿,你听我给你狡辩……” 第65章 大人,你是懂技术的 三十根大黄鱼到手。 让李北玄和月娥兴奋得根本睡不着觉。 “少爷。”月娥娇滴滴的呢喃,“长夜漫漫的,你给我讲个故事好不好?” 小情妇开口,自然不能拒绝,讲个睡前小故事,也还蛮有情趣的。 李北玄略微回忆,想到了一个很应景的睡前小故事。 “话说,小熊是一个很专情的熊,他喜欢上了一只小兔子。” “每天看见小兔子,都会邀请他来家里吃小熊软糖。” “小兔子因为害怕,就拒绝了小熊。” “直到有一天,小熊的诚意感动了小兔子,就跟着小熊回家了。” “小熊把自己珍藏的零食全都拿出来给小兔子吃。” “可小兔子却晃着耳朵说,我想吃小熊软糖。” “小熊凑上前笑眯眯地问,小熊软糖看见你后变成小熊硬糖了,你还要吃吗?” “哎呀,少爷坏死了。”月娥反应过来,臊得俏脸嫣红,“竟然用小故事暗示人家……叔叔回来了,咱们小声点儿。” 话落,月娥含羞带笑把灯吹,北玄不敢高声暗皱眉。 次日,刚睁开眼,就闻到了浓浓的肉香。 风四娘为了让李北玄吃饱吃好,干脆就在李家的厨房生火做饭。 生滚鱼片粥,白菜肉包子,外加四碟小咸菜和鸡蛋。 李北玄对风四娘的手艺,赞不绝口。 李敢上下打量风四娘, 屁股大能生儿子,也符合少爷的标准。 两个人之间,应该能擦出一点没羞没臊的火花。 吃过饭,李敢带着银票,又去了京城。 店铺选好了,人手也招募足够,就等着开张营业了。 京兆十二县的独家代理商,也全部搞定。 赢丽质躺平,就把钱给赚了。 临走前,李北玄把崔静斋的欠条交给李敢。 一再嘱咐,有事可以去找崔静斋。 只要不是什么越制的事,崔静斋都能帮助解决。 除非,二十万两银子他不想要了。 望江楼即将营业,李北玄决定搞一批传单。 锦衣卫和武侯巡城的时候,顺便就派发下去了。 传单的内容,自然就是望江楼的对联,用它来吸引文人墨客准没错。 书房里,李北玄、月娥、风四娘、袭人四人,拿起笔开始写传单。 风四娘她们三人倒是沉得住气,可李北玄就不行了。 这么写,要写到猴年马月? “月娥,装两壶临江仙,送给蓝田书院的学政大人。” 李北玄立刻想到一个天才小妙招,“让书院的童生、秀才,每人抄录二十张。” “……”月娥一怔,随后对李北玄竖起了大拇指,“少爷,果然高明!”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将来印的传单只会更多,不能总让书院的人去抄。 也是时候,用四大发明做作弊了。 王云长此时也掐着时间,来到李家小院。 早晚接送李北玄上下班,王云长是风雨无阻。 “老王,你知道啥地方能买到很多铅块和锡块吗?” “头儿,这东西流通性极低,东西两市都很少有卖的。” 王云长苦思冥想,突然眼睛一亮,“道观,道爷们最喜欢屯这类的东西炼丹了。” 城西,三清阁。 是一座历史悠久的道观。 武朝太祖皇帝亲自赐名,香火十分旺盛。 穿着飞鱼服,走到哪里都畅通无阻。 说明来意,观主很大方地就把铅块锡块卖给了李北玄。 而后,二人又来到了城西的铁匠铺。 李北玄把图纸递给了铁匠师傅,铁匠师傅看了好半天竟然没看懂。 无奈下,李北玄只好给他亲自演示,又普及了一下活字印刷的制作相关。 铁匠起初还是似懂非懂,当李北玄演示结束,铁匠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铅和锡的比例都是现成的,工艺一点儿也不复杂。 铁匠只需要按部就班地熔化,装进模具里就能制造出铅条。 半个时辰不到,第一个铅条就诞生了。 李北玄激动的心颤抖地手:发财了,这次是真的发大财了! “把这些铅和锡全都熔了做铅条。” 李北玄拿出一个银元宝,对着铁匠晃了晃,“师傅,我觉得是你有技术的!” “大人,您是懂技术的。最多两个时辰就能搞定!”铁匠伸手接过元宝,对着屋里喊了一嗓子,“崽子们,来大活儿了,让我们动起来。” 足足有六七个小徒弟,从屋里走了出来,开始徒手制作模具,铁匠也换上了更大的匣钵(古代的炼金坩埚)。 正所谓,人少好吃饭,人多好干活。 一个多时辰,铅块就做好了,足足有几百个。 “如果你有进货渠道就继续制作,做好之后送去百户所。” “大人,小的确实有进货渠道。”铁匠师傅问道,“就是不知大人您想要多少个?” 李北玄略微沉思,《武朝广韵》里一共收录汉字个,虽然很多文字平时用不上,但也不能没有。 “暂时做十万个。”李北玄递上一张百两的银票,“这是定金,我每天会安排人过来取一次。你核算下多少钱,取货人 人会把钱给你。” “大人,您就瞧好吧。”铁匠收下银票,拍着胸脯保证,这批货一定保质保量。 李北玄见天色还早,又去了蓝田县最大的流云书斋。 这里不仅卖文房四宝,也承接各种篆刻业务。 铅块全都摆在雕工师傅面前,看得他目瞪口呆,没明白李北玄什么意思。 李北玄让他在每个小铅块上做阳刻,“之乎者也”一类的字要多篆刻一些。 “大人,老朽着实想不通,您要这些做什么用。” “这个暂时保密,你只管做就是了。” “大人见谅,如果不知用途,东西无法做到尽善尽美。” “我可以告诉你。”李北玄略微犹豫,“但你要先签订保密协议,如果泄露出去,本官就让你尝尝锦衣卫的刑罚。” “大人当老朽是什么人?客人的隐私是绝不会外传的。” 被人质疑职业操守,比杀了老师傅还要难受。 但在李北玄的淫威之下,又不得不签订屈辱的卖身条款。 诚信为本是对的,但在绝对力量面前,一切都形同虚设。 不签订保密协议,李北玄始终觉得没安全感。 立好了字据,李北玄才把活字印刷的秘密,和篆刻师傅简单说了一下。 从最初的茫然,到激动的全身发抖,老师傅猛地起身,激动的就要往外跑。 王云长眼疾手快,一把揪住他的裤腰带,“老东西,你要做甚?” 第66章 亡灵骑士,草莽英雄 “有此神器,必定振兴武朝,造福天下学子。” 篆刻师傅眼眶发红,眼泪就在眼圈打转,“如果进献给官府,天下的读书人都会为大人建生祠立起长生牌位。” “本官就是官!”李北玄一声呵斥,“别忘了你签下的保密协议。” “大人,如果把此物献给朝廷,必然扬名天下,为什么要敝帚自珍呢?” 虽然脸上带着歉意,但还是苦口婆心的劝说,让李北玄把宝物上交。 “老先生,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李北玄脸色阴沉,“敢泄露半字,锦衣卫的大门为你九族敞开!” 刹那间,篆刻师傅不说话了,很明显是两个人的价值观很是冲突。 “乖,好好干活。” “后面还会陆续送来十万个。” “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事成之后,本官必有重赏。” 李北玄拍拍篆刻师傅的肩膀,露出自认为核善的笑容。 接下来的几天,马翼德带着两名力士,游走于铁匠铺和流云书斋之间。 打掉了张家这个盘踞多年的黑恶势力家族之后,百户所和县衙也轻松了许多。 李北玄则是在家里,编撰一些小剧本,以及小故事。 一个人的记忆力终究是有限的, 故事主线有了,配乐编词那就是教坊司的事情了。 毕竟,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 “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 “对月形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 很帅气的飞白,也很符合李北玄现在的创作心情。 如果拿到市面上售卖的话,少说也能卖几十两银子。 “想不到你除了怨词以外,还会写相思诗。”身后传来赢丽质的声音。 “你怎么总是神出鬼没的?”李北玄满眼好奇,每到关键时刻赢丽质总能恰到好处的出现。 “我发现,做个男人真好。”赢丽质投来羡慕的目光,“得意的时候可以高官厚禄,失意时可以浪荡江湖。” “人生不过蝇营狗苟,哪有那么多的爱恨情仇。江湖路,也不是那么好走的。”李北玄坐在茶桌旁,点燃了木炭,“妞儿,过来坐。给你讲个草莽英雄的故事。” 纵观中原文学史,有四大民间爱情传说。 分别是:草莽英雄,亡灵骑士,上仙真人,操虫技师。 白蛇传是最具代表性的存在,他开创了人和精怪谈恋爱的先河。 篷船借伞、?白娘子盗灵草、?水漫金山……故事情节相当紧凑。 但作为一个挂逼,自然不会按照原着讲,讲的都是改编之后的。 “话说,青城山上有一条修炼千年的白蛇,在黎山老母的点化下修炼成人形。” “此女名叫白素贞,美貌绝世明眸皓齿,集世间美丽优雅和高贵于一身……” 李北玄认真的讲着,赢丽质津津有味的听着。 但很快,赢丽质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该死的李北玄, 说什么草莽英雄,我还以为江湖游侠,原来…… 正准备发火,大反派法海出现了。 秃驴的所作所为,让赢丽质恨得牙直痒。 可断桥重逢后,白素贞被镇压在雷峰塔,赢丽质又哭的一塌糊涂。 最后,听到了大圆满结局,赢丽质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在想想自己,难免有些悲观。 她向往自由的恋爱,可这该死的身份却狠狠的束缚着她。 “有好东西给你。” “三十根大黄鱼,花的物超所值。” 见赢丽质面容愁苦,李北玄拿出四个小瓷瓶,摆在赢丽质面前。 赢丽质打开其中一个瓶塞,顿时有浓浓的花香扑面而来。 当时,赢丽质就不淡定了,整个人也变得陶醉起来。 美眸死死的盯着小瓷瓶,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喜爱。 李北玄一阵得意:果然,香水面前,女人没有任何抵抗力。 李拿起一根羽毛,沾了一点香水,轻轻弹在赢丽质的而后。 很快,整个书房都弥漫起香水的味道。 “这个叫香水,不仅可以持续散发香味,还有驱蚊的功效。上面的标签就是香水的味道,你看看喜欢哪一种?” “啊?”赢丽质一愣,“不应该都是我的吗?” “对对对,都是你的。但我的意思是,你喜欢哪种味道。” 李北玄很想抽自己一巴掌,这特么根本就不是选择题。 “算你小子上道儿。”赢丽质满意的点点头,“这些我都喜欢。” “你真的认识公主?”李北玄问。 “当然。”赢丽质得意洋洋,“用你们男人的话说,我和长乐公主是穿一条苦茶子的。” “那你觉得,她会喜欢这种香水吗?” “女人,没有不喜欢的。” “那她会买吗?” “产品会直接卖爆。” “可惜,现在还不能量产。” “……”赢丽质。 三十条大黄鱼,还不能量产,是觉得本宫不懂技术吗? “用这个洗脸试试。” 李北玄又取来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六块长方形的东西。 打开的瞬间,也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花香。 赢丽质将信将疑,取出来一块牡丹香的香皂。 洗完之后,轻轻擦拭脸上的水,整个人僵立原地。 这东西比皂角洗的干净多了,洗完之后脸上还带着不散的花香。 “这个可以量产吗?”赢丽质激动的问。 “和香水一样,这个也可以制造出很多种香味,且已经开始量产。制作作坊就在莫记酒坊隔壁。”李北玄顿了顿,“香皂的受众群体很广,我打算让百姓也全都用得上。” “这么金贵的东西,你确定百姓用得上?”赢丽质瞪大眼,满是不敢相信之色。 “批量制作的话,成本才两文钱。” “两文钱?”赢丽质表示怀疑,“我书读的少,你别骗我。” “做生意,不能只走高端路线,也要做到亲民利民。” 李北玄接着解释道,“咱们可以在包装和外形上下功夫,寻常百姓用的香皂,油纸包裹好卖五文钱。改变一下形状,包装精美一点儿的,卖给豪门勋贵。按照不同的形状和包装,五钱银子起步,上不封顶。” “这个项目我是投资人,香皂是不是该我来起名字?”赢丽质突然问。 “可以。” “那就叫蜂花吧。” “……”李北玄。 第67章 我爹的征信,连共享单车都扫不了 “滴,滴滴?” “男德女德?” “奇变偶不变?” “天王盖地虎?” “上岸第一剑?” 听到蜂花二字,李北玄险些吓尿了。 可问完之后,又奇怪地看着赢丽质:怎么没反应? “李北玄,你在胡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赢丽质眉头紧锁,“我出生那天,后花园所有花都开了,引来很多蜜蜂。所以,我爹娘给我取了一个小名叫作蜂花。” “……”李北玄:你爹娘真没文化,起这么俗的小名。 “你知道的,我身边没人可用。”赢丽质优雅地端起茶杯,“还是交给敢叔儿处理吧。” “你们家那么大的家业,你连一个亲信都没有?”李北玄简直难以置信。 “自古以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赢丽质叹了一口气,“有些人,宁愿投靠庶出,也不会投靠主人女儿的。” “这倒也是。那以后你只管花钱就好了,我和敢叔儿就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话落,李北玄奇怪地看着赢丽质,“香水全都给你了,故事也给你讲了,你怎么还不开心?” “陇右、河西今年大旱,粮食颗粒无收。国库的存粮不能满足赈灾需求。有人开始蛊惑皇帝,去找门阀氏族借粮。”赢丽质叹了一口气,“门阀也在背地里放话,只要朝廷可以重修氏族志,把他们排在最前面,就把粮食借给朝廷。皇帝气不过,就来找我爹……我爹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就他们,也想羞辱英明睿智的天可汗陛下?”李北玄愤怒地站起身,“想让赢家排在最后,他们也配?” 赢丽质清楚地看到,李北玄的目光中有一种莫名的灼热,以及对武朝、对赢世民的崇拜。 “重修氏族志已经提了不是一回两回了。这次他们借助天灾施压,分明就是想要逼宫……”赢丽质可怜兮兮地看着李北玄,“李北玄,你有好的解决办法吗?” “当然有!”李北玄掷地有声。 “多少钱?” “这件事,不要钱!” “你……”小爷们儿不提钱,赢丽质还有些不适应。 “赵姑娘,身为天子亲军,我不允许别人去欺负我的老板!” 李北玄走向书案,开始挥毫泼墨,身上也散发出磅礴的浩然正气。 “这是……”看着纸上写下的姓氏,赢丽质一脸懵逼。 “天下姓氏本同源,为何要分三六九等?” 李北玄笑着解释道,“已知我武朝有姓氏五百零四个,单姓四百四十四,复姓刘氏。每四个字一组,你尝试着读一下,是不是朗朗上口?” “嬴姜姬姒,妘妊妫姚,冯陈楚卫,蒋沈韩杨……” 赢丽质呢喃出声,眼睛瞬间一亮。 但很快又变得黯淡无光,“赢姓排在最前面,门阀世族是不会同意的,只会加剧矛盾激化。” “天下姓氏,以轩辕为始,起于上古八大部落。单姓和复姓分开,自然上古八大姓排在最前面。如果皇帝昭告天下,姓氏本源,排名不分先后,你觉得谁会更加得民心呢?” 赢丽质听闻,瞬间陷入沉默,许久之后这才笃定地开口,“如果有人反对,那就是不承认自己是炎黄子孙,就是数典忘祖!” “没错。”李北玄的嘴角露出一抹狡诈的笑容,“如果这东西起名为《百家姓》,并作为启蒙教育书籍,百姓家中人手一本,那又会是一个什么结果呢?” 嘶! 赢丽质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真像李北玄说的这样,那天下百姓都会说赢世民是一个体恤百姓的好皇帝。 先秦以前,是没有所谓的姓氏排名的,是武朝的江山是靠门阀世族打下来的。 他们认为赢家就是他们放在明面上的代言人,就是他们的傀儡,为了彰显自己凌驾于皇权之上,就喜欢逼着皇帝做皇帝不喜欢做的事情。 “姑娘,你有没有想过,天下大势,兜兜转转最后都会落在门阀身上?”李北玄问。 “对,有这种感觉。你父亲没被赐死之前,他是唯一能对付门阀世族的人。能做到的全都不答应,做不到的全答应。” “当年武牢关前线缺少军饷,他顶着被砍头的风险把凤州城给卖了换军饷。钱刚到手,连夜就把凤州改名为益州。等太原王家过来讨债,你爹直接翻脸,说自己卖的是凤州不是益州,你们王家自己把凤州搞丢了关我借款人什么事儿?” “门阀氏族、豪门望族都是恨不得杀了你爹而后快,可他们只能嘴上骂却不敢真下手。借一两银子,得听门阀的;借一千万,门阀得听他的。你手里的那点儿欠条,就是九牛一毛,他从门阀氏族那里借来的钱何止千万……最怕你父亲有个三长两短的,就是门阀氏族了。” 李北玄听得眉毛都快拧成了麻花,“我爹都这样了,他们还借?” “借啊。”赢丽质轻笑出声,“每天上一当,当当不一样!” “……”李北玄:卧槽,放在上辈子,我爹的征信连共享单车都扫不了啊! 等等…… 我爹欠他们那么多钱,将来不会找我来还债吧? 不行,老子不能再背上几亿的债,门阀氏族这颗毒瘤必须铲除。 “你爹被撸了以后,还能参加朝会吗?”李北玄问。 “只要他想,朝会可参加可不参加。”赢丽质顿了顿,“我给你交个实底儿,我爹、你爹、张阁老,以前被外界称作武朝铁三角。” “你要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姑娘,粮食的问题很好解决,我教你一个办法,你既可以在家族露脸,也可以在皇帝面前露脸。但需要你爹和姚大学士你打个配合,别人我信不过。”李北玄拉起赢丽质的手,“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我有一件神器,让你爹献给皇帝,它能掘了门阀氏族的根基。” 啥? 你说啥? 赢丽质目瞪口呆,惊讶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整个人就这样被李北玄拉着去出小院,完全忘记了所谓的男女授受不亲。 一路上,李北玄总觉得自己好像是忘记了什么事情,可就是想不起来。 似乎,好像,差不多,家里少了一个人。 拨弄了几下手指,默默地盘算了一下: 临江仙京兆办事处开业,敢叔儿去了京城; 月娥在香水作坊,带着女工们生产香皂和香水; 我要带着赵姑娘去流云书店,让她见识一下活字印刷。 家里一共就我们三个人,为什么我还觉得少了一个人,真特么是哔了狗了…… 第68章 李北玄:我特么竟然无言以对了 流云书斋。 老师傅不愧是蓝田第一雕工高手。 几天的时间,就已经和徒弟们雕刻完上千个汉字。 标准的楷体,每个字都很规范。 面对李北玄的查验,老师傅脸上浮现出浓浓的自信。 当然,价格也不便宜,但这个钱花得很值。 长期合作,老师傅也是乐在其中。 后续的订单做完,就可以光荣退休颐养天年了。 脚夫把所有铅块装上牛车。 就在李北玄和赢丽质要走的时候,却被一人给拦了下来。 “大人,请留步。”穿着儒衫之人,满面笑容。 “你,有事?”李北玄微微皱眉。 “我观大人骨骼惊奇并非凡人,将来必成大器。不如这样……” “停,打住。”李北玄摆手打断了老儒生的话,“有事说事,昧良心的话说出来,就显得很没诚意了。” “大人教训的是。下官姓俞名翠山,是蓝田县的学政,也是这间书斋的主人。” 玉翠山尴尬地笑了笑,“前些天咱们之间还有过默契的合作,下官为大人抄写了五百份宣传单,大人可还满意?” “就那么回事吧。”李北玄已经看穿一切,这老登就是冲着字模来的。 “虽然大人和刘师傅签了保密协议,但这件事也瞒不过下官。”俞翠山目光灼热眼含期待,“下官祖上三代经营此书斋,主要的业务不是售卖笔墨纸砚而是印书。很多京城名儒也会在小店定制雕版。如若大人不弃,下官愿意和大人合作。” “没兴趣。”李北玄说完,拉着赢丽质就要向外走。 “大人,万事好商量!”俞翠山当时就傻眼了,急忙拦下李北玄。 “那你且说说看。” “实不相瞒,下官的恩师乃是当朝阁老,秘密技术在小店绝不会外泄出去,也不会有人来打它的主意。”俞翠山顿了顿,“但这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秘密早晚会被人窥视到,趁着别人仿造之前,可以狠狠捞上一笔。” 俞翠山的话,说到了李北玄的心窝窝里。 技术,本就是很简单的东西,捅破了窗户纸也就不值钱了。 保密协议,就是个骗人的君子协定。 巨大的利益面前,铁匠、雕工师傅,都会说出去的。 挣钱要趁早,不然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二八!”李北玄略微沉思后开口。 “三七!” “成交。” “……”俞翠山神色复杂地看着李北玄,“大人,你平时都是这么谈生意的吗?” “有问题吗?” “应该,没啥问题吧。”俞翠山使劲儿挠挠头,感觉cpu都快干烧了,“下官这就签署保密协议。” 赢丽质抿抿嘴,用胳膊碰了一下李北玄,小声地嘀咕道:“要不你问问他家里有没有女儿没出嫁。如果有的话干脆纳为小妾。什么二八三七,将来全是你的。” “……”李北玄。 很快,京兆府流传出一个神话。 蓝田县流云书斋,印刷技术大升级。 平时印刷一本书,至少要半年以上。 可流云书斋印书,只需要两天。 印出来的书纸页流香,字迹清晰。 不仅排版顶级,价格还十分公道。 出书,是天下文人的梦想。 没有什么比自己的诗集在民间流传更幸福的事情了。 京兆府的文人墨客们,纷纷决定一试究竟。 很快,流云书斋就火遍了京兆,无数文人蜂拥而至。 来印书的,还有很多同行。 拐弯抹角的打探印刷技术,俞翠山都是一笑而过,打死也不说。 老俞也不是一个迂腐的人, 得到了技术,并没有挖空心思挣钱,也给蓝田书院做了升级。 找主簿张文远申请了一笔款子,建了一座图书馆。 所有童生、秀才、举人,凭借身份牌可以免费借阅。 在渴望知识的年代,蓝田书院得到了文人们的一致好评。 李北玄也是乐在其中,躺着就把钱给赚了。 至于老俞会不会做假账,李北玄觉得他不会。 能主动给书院做配套的人,人品再差也不会差到哪去。 这一天,李北玄正准备带着手下三大女精英出去发传单。 “少爷,姚公子不是来蓝田县了吗?” 月娥却突然问道,“他在文化圈也小有名气,为何不把他找来帮忙宣传宣传?” “姚少秋?” “卧槽,我把他忘在章台店了!” “老王,快和我去章台店找人!” 李北玄明显一怔,然后狠狠一拍大腿,带着王云长火急火燎地去了章台店。 “大人,半个月了,您总算是来了。”老嬷嬷苦着脸,眼含热泪。 “人,还在这里?”李北玄问。 “大人,您朋友直接包场,整个章台店都在伺候他一个人。每天一个主题,女道士、尼姑、女捕快、未亡人……他是变着花样地玩,每天就没有重样的。就连,就连……”老嬷嬷苦涩的眼神中突然有了光,“就连老身,他都没放过……” “……”李北玄:卧槽,姚少秋这么畜生的吗? “说钱,只要是钱能解决的事情,就都不是事情。” 李北玄将一张银票拍在桌子上。 老嬷嬷见钱眼开,立刻带着李北玄去了后院的小阁楼。 一进阁楼,李北玄发现姚少秋整个人像是顿悟了一样。 半个月的辛苦劳作,竟然没有任何疲惫之色,眼睛里满是流光溢彩。 “妹夫,我悟了,彻底悟了!”姚少秋激动地一把抓住李北玄的手。 “……”老嬷嬷:妹夫?这尼玛可真是亲妹夫。 李北玄神色复杂地看着姚少秋,“你悟到啥了?” “人,没钱的时候费手;有钱的时候……真特么炼器呀。” “……”李北玄咬牙切齿:我特么看你就是不要逼脸! “妹夫,我觉得你应该把我爹也送这里来耍耍。”姚少秋严肃认真。 “姚伯伯,还有这种爱好?” “你要懂得言传身教这四个字的含金量,有其父必有其子嘛。”姚少秋对李北玄彻底敞开心扉,“他纳了十二房小妾,为何还要去青楼?关键在于活儿好二字,熟练的技术员,和刚上岗培训的,自然是两种不一样的感觉。” “……”李北玄:我特么竟然无言以对了。 第69章 那小味儿,挠一下就上来了 “山水横拖千里外,楼台高起五云中;园修日月光辉里,景夺文章造化功。” “看见了吗?京兆第一才子又有佳作问世,为望江楼站台!” “为什么每次李公子有诗词问世,我都感觉自己像个平平无奇的废物?” “无奈本人没文化,只能一句卧槽行天下。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去捧场了。” “持宣传单用餐,八折优惠?这种宣传倒是很新颖。” “能对出酒楼联者,免费吃喝一个月?卧槽,这可要试试了。” 蓝田县的才子佳人们,看着传单津津有味地点评着。 秋末冬初,天气逐渐转凉。 可街道上,却出现一名手持纸扇之人。 看着宣传单上的诗词和名字,眼里闪烁怨恨和愤怒。 风四娘,李北玄。 你们害死了我的两个舅舅。 那就别怪本公子派人过去,好好地给你们捧捧场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张二河的外甥马彼德。 他详细地调查过李北玄的底细。 李家败落了,也就是锦衣卫的身份护着他。 没有了锦衣卫这个身份,他啥也不是。 恰好,马彼德的他爹,是锦衣卫从四品镇抚使马统。 蓝田、洛南、商县、丹凤、商南五大百户所,归他爹直接管理。 正所谓能打败魔法的只有魔法,马彼德就不信他还治不了一个小小总旗。 “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上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 望江楼前,围满了文人墨客,他们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上联。 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对出来的下联都差强人意,纷纷尴尬地低下头。 有很多富户,他们不缺钱,只想要名气。 便暗示身边的人,只要能对出下联,必有重谢。 从十两银子,一路飙升到二百两,依旧无人能对出下联。 简简单单就能对出来,那就是不是千古绝对了。 风四娘刚安排好一桌客人进入雅间,站在二楼凭栏,一眼看去座无虚席。 果然,李公子的金字招牌,就是最响亮的广告。 再想想李北玄给她讲过的各种营销手段,风四娘心中隐隐悸动。 能断案是清官,文采好会经商…… 虽然不会做饭,但她会,两个人正好互补。 哎呀,呸呸呸! 我真是没羞没臊,残花败柳之躯竟然妄想眼馋李公子的身子。 二楼雅间,还有两位特殊的食客。 一位是国子监祭酒姚简,一位是御史中丞黄世翰。 看着站在酒楼门口,迎接顾客的李北玄,黄世翰就气不打一处来。 “堂堂锦衣卫总旗,竟然点头哈腰的行小二之事。老夫一定要上奏朝廷,罢免他的官职。” “黄兄,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大观园是镇抚司衙门给蓝田百户所的奖赏,怎么折腾是百户所的事情。镇抚司衙门都不管,你何必来管呢?”姚简轻笑着提醒,“就算是他被降职处分,百户所的人依旧把他当总旗看待,没屌用的。” “一个总旗还无法无天了?”黄世翰怒不可遏,“那就查封大观园,罚他几年的俸禄。” “黄兄,你这个想法很危险。”姚简再次提醒道。 “贤弟,你这么帮他说话,是不是也收了他的好处?” “我好心带你,从京城来蓝田吃孔府宴,你却要查封了我好贤婿的店,哪来的道理?”姚简脸色一沉,“如果你不想吃,现在就可以走,别影响我用餐的心情。” “……”黄世翰一怔,支支吾吾道,“你女婿……他是李道正的儿子?” “正是!”姚简点点头,“他也是我那被皇后娘娘亲自赐婚的好贤婿啊。” 黄世翰猛地起身,走到雅间门口就是一嗓子,“劝君要上望江楼,不然后悔三百年!” “……”姚简被这一嗓子给整不会了,像是看傻逼一样看着黄世翰。 “贤弟,贞观元年关中大涝。李道正用一个弘农太守,向我们弘农黄家换了十六万石赈灾粮。 “”赈灾结束,册封的文书也送到我们黄家,可文书还他妈没捂热乎呢……这该死的李道正就上疏朝廷吏治改革,废除了刺史、太守等地方官职。” 黄世翰的牙齿都快咬碎了,“原以为李道正嘎了,十六万石粮食变成了烂账,现在这笔债后继有人了。不行,我要把这个好消息传回弘农,再带动我身边的能带动的所有人,来这里捧场,争取让李北玄早点儿把债还上……” 姚简听闻,在心中重重叹了一口气:老黄,你但凡去讨债,只会搭的更多,这小犊子的手段和李道正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吧,我不能提醒你。对不住了老黄,这毕竟关系到我闺女的终身幸福…… 一楼大堂,人声鼎沸。 角落里,一个长得獐头鼠目的家伙,正大口大口地吃着酱肘子。 “鬼脚七,别特么光顾着吃,忘了马公子交代咱们的事情了?” 坐在对面之人,用手敲了几下桌子。 “吃肘子先叨皮,那小味儿挠一下就上来了。” 鬼脚七夹起一块肘子皮放进嘴里,“秃顶标你急啥,我跟你说,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秃顶标狠狠瞪了他一眼,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竹筒,将里面的东西倒在了菜盘子里。 “卧槽,秃顶标,你这样我还咋吃……呃呕…… ” “茶婆子,茶婆子!”秃顶标猛地跳起来,大声地喊叫道,“菜里有茶婆子,你们想吃死人吗?” 茶婆子就是蟑螂,秃顶标的声音让食客们全都吓了一跳。 临近的几桌,见茶婆子趴在酱肘子上面,纷纷起身拉开距离。 有胆小的女子,捂着嘴巴发出阵阵尖叫。 反应快的男伴,把平日里碰都不敢碰的白月光紧紧抱在怀里,心中大肆赞美望江楼,虫子来得真是时候。 鬼脚七和秃顶标这么一吆喝,不明事理的食客们,情绪也激动起来。 就连二楼的姚简和黄世翰也走出雅间查看,他们立马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拇指大小的蟑螂都看不见,厨师的眼睛瞎了,还是小二的眼睛瞎了? 很明显,是有人在故意在刻意抹黑望江楼。 “风四娘,滚出来,快点儿滚出来。” “今天这事儿要是不能解决,老子和你们望江楼没完。” “妈的,不给一个交代,老子就砸了你们家的招牌。” 第70章 小子,我们劝你知难而退 听着对方的谩骂,风四娘急忙来到现场。 鬼脚七见到风四娘,目光瞬间呆滞。 果然,风韵犹存。 少马爷说了,只要事儿办得漂亮,风四娘就赏给我了! 嗯,还有她身后水灵灵的丫鬟,用起来也一定很舒服。 “这位客官,我先给您赔个不是。” 风四娘微微一欠身,“我现在就让厨房重新做一份,您今天的饭钱全免。” 很多食客都是去过鼎丰楼的,他们或多或少地都了解她的为人。 也有很多富家子弟,想要英雄救美,纷纷劝说鬼脚七算了。 已经倒闭一家酒楼了,不能因为一只茶婆子再干倒闭了。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鬼脚七二人心中一惊。 他们来此的目的,就是要摘了望江楼的招牌。 幕后老板还没出来呢,岂能轻易算了? 袭人见状,就要端起那盘菜倒掉,给他们重新换一份。 “你竟然要毁灭证据?”鬼脚七环视四周,“你们都看见了吗?菜里有茶婆子也就算了,还想不负责任毁灭证据,立刻把你们东家叫来,我要和他好好讲讲理。” “望江楼第一天开业就这样,将来会出多大的事故,简直不敢想象。”秃顶标也跟着附和,“今天菜里有蟑螂,明天就得有老鼠。这要是不小心吞下去……就是蓄意谋杀。” “望江楼的东家,你要做一个只会潜水的王八吗?”鬼脚七看向后堂,“竟然让一个女人出来抗事,你还是不是个带把的?” 这件事一下子就暴露了风四娘的短板,没有意外的情况下,她能把酒楼打理得井井有条,可一旦出现突发事件,她就会招架不住。 鼎丰楼,就是因为她的性格,最后不得已关门大吉的。 风四娘把能想的办法全想了,可就是无济于事,急得眼泪都在眼圈打转。 “少特么装可怜,你这样的老子见得多了。”鬼脚七抖抖自己的腿,“告诉你,鄙人这条腿,踩着四十多条人命!” “别特么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就博同情,老子不吃这一套!”秃顶标指了指自己的只剩下一圈顽强生存的头发,“实话告诉你,我每杀一个人就薅一根头发,看来今天要薅一双了!” 动静闹得越来越大,风四娘开始招架不住。 鬼脚七强行拉扯她,凶神恶煞道,“既然你解决不了,那我们就去报官,让官府来处理这件事。” 就在风四娘委屈无助的时候,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你们,因何要状告本官?” 蓝田县谁不知道,大观园是锦衣卫的产业。 老子在门口,点头哈腰的接待,挣点钱容易吗? 开业第一天就来锦衣卫的场子闹事,这是嫌弃家里的银子太烫手,还是觉得九族过的太安逸了? “公子!” 风四娘看见李北玄,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多大的困难,到了李公子的手里,都会迎刃而解。 李北玄走上前,把风四娘和袭人护在身后。 这一刻,那股浓浓的安全感,让风四娘的心也彻底悸动起来。 王云长和马翼德错位站立,形成掎角之势。 堵住了鬼脚七二人的全部去路。 二人也上下打量闹事者,心中默默地盘算起来:幕后指使者家里的产业有多大,敢来我们锦衣卫的产业闹事? “你是……” 鬼脚七、秃顶标二人心中一惊,怎么出来个当官的? “在下不才,正是望江楼的东家。” 李北玄双手背负腰后官气十足,“有事可以和本官说,不要难为一个女子。” 呸,芝麻大的总旗也叫官? 你再牛逼,还能有少马爷牛逼? 我们家老马爷,那是你们锦衣卫的活爹! 身为少马爷最忠诚的狗腿子,会怕你小小的总旗? “我们在酱肘子里面吃出来一只茶婆子。” “别以为你是当官的,我们就怕你。” 鬼脚七冷哼,“要是望江楼不能给一个体面的说法,我们就摘掉这里的招牌。” “要是夏天你说菜里有蚊虫,没准我们就认了。现在已经入冬,哪来的蚊虫?你当我们店里的人是瞎子,这么大一只茶婆子也看不见?”李北玄冷哼道,“你们这就是典型的经验不足。我看你背后的人,平日子嚣张跋扈惯了,第一次用这种找茬方式吧?” “你怎么知道……” 鬼脚七下意识开口,但立马意识到了不对劲,“我看你就是仗势欺人,别以为自己是当官的,就可以抹黑事实,颠倒黑白。” 秃顶标恨铁不成钢的瞪了鬼脚七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但在心里,也佩服李北玄的脑子活络,一眼就看出来,少马爷欺负人向来都是碾压,从不玩什么阴谋诡计。 周围的人,也全都恍然大悟。 店小二和厨子的眼睛又没瞎,怎会看不到? 这么大这么肥的茶婆子,这个季节也就富户家里才有。 不出意外的话,这俩人就是故意来砸场子的。 幸亏总旗大人明察秋毫,不然有理也说不清了。 “竟然敢陷害总旗大人,你们是真的活拧歪了。” “张耀祖仗势欺人横行无忌,被总旗大人打得皮开肉绽。” “张大江就算是京官又怎么样,还不是被抄家灭族?” “像你俩这样的轻则打的屁股开花,重则刺配流放。” “坐山雕意图行刺,要不是总旗大人心善,早特么就地正法了。” 周围人指指点点,让鬼脚七、秃顶标两人冷汗直流。 刺配流放,还特么叫心善? 心狠一点,是不是就要抄家灭门了? 这该死的少马爷,不是把我们往火坑里面推吗?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我们坦白招供,还望大人从轻处理!” 扑通,鬼脚七、秃顶标二人跪倒在地。 磕头如捣蒜,再也没有先前的嚣张气焰。 李北玄瞥了一眼鬼脚七,“你那腿咋回事,多少条人命来着?” “大人,是祖传的痿症,没人命真的没人命!” “还有你!”李北玄厉声呵斥,“挺狠呐,打死一个人薅一根头发?” “大人,误会都是误会!是和邻村的老娘们打仗没打过,被她们薅秃噜皮的……” 秃顶标声音颤抖,吓得直打摆子,“大人明鉴,是少马爷指使我们这么干的。” 秃顶标想好了,出卖马彼德充其量被打一顿。 可要是让李大人审案,那就是刺配流放和抄家。 孰轻孰重,他们还是拎的轻的。 再者说,马统马大人可是李总旗的顶头上司。 万一说出来,李总旗知难而退呢? “哪个少马爷?” 李北玄微微眯起眼,闪烁一抹浓浓的锋芒。 第71章 锦衣卫,绝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天呐! 少马爷? 那不是锦衣卫镇抚使马统马大人家的公子吗? 秃顶标说完,人群再次议论起来。 纷纷劝说李北玄,这件事就算了。 镇抚使是仅次于指挥使的存在。 他要是想搞垮望江楼,轻而易举。 大丈夫能屈能伸,理应避其锋芒。 跟顶头上司对着干没有任何好处。 听着周围人的舆论, 鬼脚七二人慌乱的神情,也逐渐恢复正常。 嘴角微微翘起,还带着略微的嘲讽。 别管你当多大的官,别管你多大的脾气, 归根结底都要听劝,你再牛逼能牛逼过少马爷吗? 那可是锦衣卫镇抚使,你这小小的总旗,恐怕见都没资格见吧? 李北玄微微眯起眼,什么都怕,就是不怕威胁。 “贤侄。” 就在李北玄准备下令抓人的时候,身后传来朱昉的声音。 “朱叔叔,你什么时候来的?”李北玄喜出望外,“怎么不知会一声?望江楼的镇店之宝也好给你安排上。” “来日方长。”朱昉瞥了一眼鬼脚七,“刚刚的事情我和翁大人全都看在眼里,交给我处理,三天之后必然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整个大观园都是蓝田百户所的产业,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百户所当年之所以没成功晋升千户所,就是因为马统从中捣乱。 朱昉这人很记仇,早就看马统不爽了。 现在,苍天有眼,终于有机会报仇了。 “朱叔叔,这位是……” 李北玄看向朱昉身旁之人。 剑眉星目国字脸,头戴虎爪饰帽,身着玄色绣云纹的窄身衣。 的面部表情冷峻,目光锐利如鹰,散发出不怒自威的气场。 任谁接触他的目光,都会望而生畏。 “这位是锦衣卫副指挥使,翁泰北翁大人。” 朱昉顿了顿,“大观园就是翁大人的建议下,赏给咱们百户所的。” “下官李北玄,见过翁大人!”李北玄立刻抱拳行礼。 “免礼。”翁泰北摆摆手,看向朱昉,“这小子一看就绝非池中之物,蓝田百户所晋升千户所有望啊。” “百户所今日的成就,全靠大人领导有方。”朱昉急忙回道。 “那就押下去吧,别叨扰了食客们用餐的好心情。” 翁泰北说完,王云长立马上前拿人。 唯独马翼德,看翁泰北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抽空,回家看看。”翁泰北声音亲和了许多,“爹娘,都很想念你。” “我的事,不用你管。”马翼德像是拖死狗一样,把鬼脚七拖出了酒楼。 “……”李北玄:我嘞个豆,百户所还真是卧虎藏龙。 再看看马翼德极不友善的神情就知道,鬼脚七二人恐怕要遭受一番酷刑了。 嘶! 围观群众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来百户所的背后有指挥使大人撑腰,怪不得有恃无恐呢。 现在看起来,蓝田百户的人脉,粗壮得可怕啊。 鬼脚七二人瞬间面如死灰。 少马爷,完犊子了。 老马爷,也悬凉凉撒花…… “小子,下手挺快啊。我这才走几天,就把人家风小姐给骗到手了?” 朱昉看着风四娘随即调侃道,“风小姐,我这侄儿人品还是很不错的,和你简直就是绝配,你没看错人。” “大人……”风四娘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很明显朱昉对他俩误会大了。 “朱叔叔,你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李北玄也急忙解释。 “你小子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欠了五百多万的外债,人家还全心全意地跟着你,你就烧高香吧。等人家真的跑了,你小子哭都找不着调。” 朱昉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李北玄一眼,“翁大人前些日子出去公干,见各地百户所糜烂成风。借着大观园开业的日子,想看看蓝田县治下如何,你陪我们出去走走。” “乐意奉陪。” 李北玄转身看向风四娘,“四娘,你做下善后,我陪翁大人和朱叔叔去街上转转。” “嗯。”风四娘声音温柔,“我能处理好,公子放心。” “不直接去百户所吗?”翁泰北见不是去百户所的路,心生奇怪。 “大人,进了百户所的大门,做得再好都是骗人的。出了那道门,见到的才是真相。” “你倒是很有底气。”翁泰北心情大好,“你是第一个敢对本官敞开一切,不藏着掖着的。” 三人出了大观园,很随意地走在街上。 没有什么固定的路线,翁泰北说怎么走,就怎么走。 街道上,有走街串巷的货郎,也有摆摊的商贩。 时不时地,有县衙的武侯和锦衣卫在街道上巡逻。 “怎么一起巡逻?”翁泰北奇怪地问。 “因为朱叔叔兼任蓝田县令,就搞了一个联合执法,能起到相互监督的作用。” “嗯。”翁泰北点点头,“这倒是一个好办法。” “大人,您现在看到的是刚建成不到一个月的农贸市场。”李北玄边走边介绍道,“以前,摊位随意摆放很影响市容市貌,百户所和县衙就寻了这块地搞了一个市场。” 这时,熊战带着一队人出现在最新规划的露天市场。 一名卖瓜果的小贩,见到熊战以后,立马装了一篮子瓜果塞到熊战的手里。 翁泰北眉头紧锁:果然,出了那道门才能看到真相。蓝田百户所,也没朱昉说得那么好啊。小贩们见到锦衣卫,都怕成什么样了? 就在翁泰北想要发火的时候,却发现熊战拒绝了。 平日里,锦衣卫和衙役都是吃拿卡要,恨不得把敲出商贩们的骨髓。 可蓝田县的锦衣卫,竟然拒绝行贿? “你们两个在这里等我,别让熊战看见你们。” 翁泰北交代一声,就凑了过去。 生怕让熊战看见朱昉及时止损,那样他就看不到所谓的事实了。 “大人,是您救了俺娘的命,又给俺划分了位置好的摊位,这些瓜果您一定要收着,巡逻的时候也好解解渴。” “这可不行。”熊战急忙拒绝,“锦衣卫和县衙有明确的规定,不可以拿群众一针一线。” “大人。”商贩急了,“这不是针线,这是瓜果啊。” “针线都不能拿,还能拿别的东西?”熊战嘴角狠狠一抽,“因为这事儿,已经开除了好几个衙役和力士了。以后遇到什么麻烦大胆地去报官,谢礼就不用了。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听着熊战和商贩的对话,翁泰北瞬间陷入了沉默:蓝田县的锦衣卫,确实和其他地方的不一样。 第72章 宫廷玉液酒,一百八一壶 商户叫作王二,平日里和老母亲在西市摆摊。 有一天老母亲突然旧病复发,还是熊战背着去的医馆。 西市那里摆摊的商贩很多,去晚了好位置就被别人给占了。 念及他家中有病重的老母,熊战就把新市场最好的位置给了他。 希望他能多挣些钱,早点治好老母亲的病。 王二一直想感谢熊战,可都被熊战拒绝了。 难得今天遇见,就装了一篮子瓜果,想让熊战带走。 别看王二是卖瓜果的,但他从来舍不得吃。 他把他认知里最好地给了熊战,这就是来自底层百姓最深的感动。 朱昉兼任两职,可他实际上就是个甩手掌柜,熊战更是如此。 所以,县内的事务,就落在了李北玄和县丞吴大用身上。 李北玄一直合理合法的捞钱,自然也定下几条严苛的规矩。 现在锦衣卫和衙役都不缺钱,想吃瓜果可以自己买。 如果吃拿卡要被发现,立马滚蛋。 规矩定下来,很多人还不理解。 可真正被百姓感谢, 看着他们送来过年都舍不得吃的鸡鸭鹅,心里面莫名地舒服起来。 翁泰北整个人都看傻了,这难道就是朱昉说的军民鱼水情吗? 要知道,各地的官差小吏、武侯锦衣卫,不强取豪夺不欺行霸市已经算是品德高尚了。 别说翁泰北了,就算是远处的朱昉都看得一脸懵逼。 这才走几天啊,蓝田县就发生了大变样。 李贤侄,果然是有本事的人。 “你是怎么做到的?”朱昉奇怪地问。 “走的还是你走的路,分钱也按照你定下的规矩分。大家都能光明正大合理合法的捞钱了,谁还会去敲诈几文钱的蝇头小利呢?”李北玄抿抿嘴,“朱叔叔,不是我多厉害,而是你打的底子好,我稍加利用罢了。” 朱昉有些懂了,很多当官的都是铁公鸡。 不管捞多少银子,都会放进自己的口袋。 唯独蓝田百户所不同, 不仅设有自己的英烈祠,还有一套完善的烈士家属赡养计划。 活着的时候有钱赚,死了之后没有后顾之忧,自然有人愿意卖命,更愿意听话。 李北玄甚至觉得,哪怕蓝田锦衣卫面对数倍之敌,只要喊上一句“国家和人民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这百人将会毫无顾忌地向敌人发起冲锋! 翁泰北有些不死心,几乎把蓝田县走了一个遍,也没发现不一样的地方。 武侯、捕快、锦衣卫、力士,乃至收税的小吏,做起事情来都彬彬有礼。 来到一处茶摊前,翁泰北坐了下来。 摊主热情地奉上热茶,还端来一碟瓜子。 “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翁泰北眼里浮现敬佩之色,“想不到你们把蓝田县治理得这么好。” “大人,百户所和县衙的门前摆放信箱,百姓们可以实名举报,也可以匿名举报。”朱昉见翁泰北心情大好,又补充道,“只要举报的事情属实,县衙立刻就会派人查办。哪怕对方的背景再大,我们也会把他们给查办了。” “还有这事儿?这是个好办法,可以在锦衣卫试行推广一下。”翁泰北笑着看向李北玄,“本官和朱大人下午会去巡视千户所,顺便帮你收拾一下马统。事成之后,本官不要你分钱,你为本官写一份锦衣卫改制的文书,越详细越好。” “诺!”李北玄躬身施礼,眼里闪烁一抹窃喜:小钱钱,这不就轻松到手了? 朱昉让人准备了轿子,跟着翁泰北去了百户所。 李北玄刚回到望江楼,就被月娥拦了下来。 “少爷,你快去看看吧。”月娥指了指二楼的一个雅间,“风小姐,在里面哭了很久了。” “公子,我好担心我家小姐啊。”袭人急得眼泪一直在眼圈打转,“小姐说,想要一个人静静,可这都过去快半个时辰了,也不让我们进去。” “别着急,我进去看看。”李北玄推开门走了进去。 看见风四娘正坐在窗边,落寞地看着河面,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四娘,望江楼开业第一天就火爆全城,你应该高兴才对。” “公子,我就是觉得自己很没用,这么点小事都处理不好。”风四娘惭愧地低下头。 “人,没有什么尽善尽美的。你懂得菜系懂得经营,我除了经营什么都懂,这个就叫长短结合阴阳并济。”李北玄掏出手绢,给风四娘擦干脸上的泪水,“事情已经处理完了,都知道咱们背后是镇抚司衙门,再也不会有人过来闹事了。” 在这一瞬间,风四娘似乎找到了可以依靠的避风港。 李北玄也在这一刹那发现,风四娘长得远比他之前见过的几次更加漂亮,这或许就是所谓的我见犹怜吧。 “嘶!”李北玄下意识出声,这女人长得……好像我的初恋。 “公子,怎么了?” “你长得像我一个朋友。” “……”风四娘的脸瞬间羞臊得通红,男人见到心仪的姑娘,都是这么撩的。 “心情不好,咱们今天下午不营业了,就说食材用光了。” “不要。”风四娘急忙阻止,“公子,我已经好了,不会哭丧着脸去招呼客人的。” 很快,一天的工作结束。 望江楼第一天营业,就卖出了三百多两银子。 这一切都在李北玄的意料之中。 今天还有顾客提议,临江仙美酒有价无市,想让李北玄和蓝田酒肆谈谈。 这一切都在李北玄的计划之中,但他不能破坏临江仙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市场。 偏重于果香的枸酱酒,经过蒸馏和临江仙勾兑以后,非常符合茅子的口感。 所以,李北玄决定让蓝田酒肆推出一款新酒,并和大观园签订战略合作协议。 新款美酒的名字,也早就想好了,就叫宫廷玉液酒。 价格也很公道合理:一百八一壶。 括号,铜钱。 ………… 酒楼打烊之后,四人回到了小院。 风四娘准备做几道小菜,庆祝一下。 然而,厨房里添柴烧火的,却不是月娥和袭人,而是李北玄。 看着两个忙碌的身影,月娥轻声说道,“袭人,你发现没有,我家公子和你家小姐,似乎越来越近了。” “看见了,还是我家小姐主动贴上去的。”袭人神色复杂地看向月娥,“我家小姐和李公子走得那么近,你不会生气吧?” “我家老爷欠了很多钱,风小姐能看上我家公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月娥面带欣喜。 “啊?”袭人一怔,“欠了很多钱吗?” 月娥得意地伸出五根手指,“保守估计这么多。” “五百两?”袭人松了一口气,“那也不多啊。” “袭人。”月娥表情严肃认真,“五百后面还要加几个字。” “五百多两?”袭人略微沉思后开口。 “错。”月娥一字一顿道,“是五百多万两!” “多,多……多少?”袭人当时就傻眼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们家老爷以前是户部侍郎,你可别瞧不起他。”月娥傲娇道,“是欠了五百多万两银子。” “……”袭人骇然:我的妈呀,先别说看没看见过,就是做梦都不敢想这么大的数字啊。 第73章 朕说完了,你们谁赞成谁反对? 吃过饭。 李北玄走出小院遛弯。 溜着溜着,就溜到了赵府门前。 看着面前的豪门大院,李北玄突然一皱眉: 来我家,不带礼物也就算了, 望江楼开业,这小妞儿竟然没过来随份子。 询问了一下管家才知道,赢丽质临时有事回京了。 京城,太极殿。 朝会十分热闹,地上还有丢弃的官靴和官帽。 有几名御史身上的官袍,也扯得破碎不堪。 武将们手中攥紧笏板,对着御史怒目而视, 但凡他们还敢哔哔,就打得他们人面桃花开。 赢世民脸色阴沉,额头上青烟乱窜,咬牙切齿地就想杀人。 环视群臣,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要是知节和道正在该有多好! “陛下,陇右大旱。” “朝廷运过去的赈灾粮,只够一月之用。” “现在整个陇右道人心惶惶民不聊生。您作为武朝天子,不觉得惭愧吗?” “臣请陛下下罪己诏,只要上天饶恕陛下,百姓才能安然度过这场浩劫。” 说话之人,乃是两朝元老,第一谏臣谢大绅。 此人怼天怼地怼空气,朝堂上还有一个响亮的绰号:谢怼怼。 “天灾人祸,非朕所愿!”赢世民狠狠一拍龙案,“朕没错,平身罪己?” “干旱,乃是上天降下的责罚。历朝历代的皇帝,都会下罪己诏请求上苍的原谅,以换国泰民安。” 谢怼怼猛地跪地,“臣,肯定陛下罪己!” 谢怼怼这一跪不要紧,太极殿大半数官吏也纷纷效仿,气盛高呼,“臣等,恭请陛下罪己!” “朕,没罪!” “谢大绅,你不要欺人太甚!” 然而,赢世民的怒吼,并没有卵用,反而激发了谢大绅等人的逆反之心。 接连三声齐呼,“臣等,恭请陛下罪己!” “你,你们……” 赢世民双目喷火,就在他的目光看向内阁三老时,大太监常涂走了进来。 “陛下。”常涂躬身行礼道,“长乐公主殿下有要事禀报,目前在紫宸殿等候。” 呼! 赢世民长出了一口气,脸色也缓和了许多。 “退朝,罪己诏的事情,日后再议!” 老赢狼狈地离开太极殿,连龙辇都没坐,气呼呼地去了紫宸殿。 内阁三佬相互对望,也心照不宣地跟了上去。 “皇儿,什么事情这么急?”赢世民努力平复心情,“朕正朝会才进行了一半。” “父皇,可是为了陇右的灾情发愁?”赢丽质问道。 “既然你问了,那朕就考考你。你怎么看这次旱灾?” “父皇,陇右本就是产粮区,储存的粮食足够用来赈灾。” “儿臣听了很多传闻,大多数都在说此次旱灾是当年玄武门的冤魂作祟。” “可透过事情的本质会发现,这是有心人散播的谣言。无非就是想利用这件事逼父皇重修氏族志罢了。” 赢丽质分析完,赢世民的眼里闪烁一抹不为察觉的异色。 心中也是接连的叹气:太子,要是有你一半聪明就好了,他就看不到这点,还劝朕去找门阀世族借粮。 “丽质,你分析得对,也不全对。”赢世民顿了顿,“他们还有一个重要目的,是在试探我赢家的底线。如果这次朕做出让步,将来他们还会变本加厉更加放肆。” “父皇,氏族志可以轻松化解,赈灾也是轻而易举。” “内阁、六部都无法解决的问题,你就能解决了?”赢世民面露苦笑,“那就让子房他们也进来,听听你的高见。” “陛下,臣等已经到了。”张子房应和一声走进了紫宸殿。 “父皇,请看此物。” 赢丽质来之前早就做好了功课,将印刷好的《百家姓》递给了赢世民。 随后,又把李北玄的话重新复述了一遍,赢世民和内阁三佬恍然大悟。 门阀氏族这次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赢世民可以很骄傲的环视天下门阀,牛逼哄哄的喊一嗓子: 姓氏本源,天下姓氏起于上古八大姓为首。 朕说一句排名不分先后,你们谁赞成谁反对? “高明,公主殿下的计策实在太高明了。” “谁反对,就是反对祖宗礼法,就是数典忘祖。” 内阁三佬,纷纷对着赢丽质竖起了大拇指。 赢世民神色复杂,闺女虽然打小就聪明,可她似乎想不出这么完美的解决办法,难道又是李北玄那小子? “父皇,粮食危机很好解决,四个字足矣。”赢丽质顿了顿,“但儿臣想说的是门阀,不管是什么事,兜兜转转最终都会停在他们身上。” “皇儿,听你的口气,似乎也有削弱门阀的办法?” 赢世民正了正衣襟,顿时重视起来;内阁三佬的目光,也全都落在赢丽质身上。 “解决门阀有两种办法。第一种是快刀斩乱麻,让卢国公朱知节代评平叛,拿着门阀世族的族谱,挨个点名就好。不用担心师出无名,只要朱知节想,肯定有合理合法的罪过。这第二嘛……”赢丽质故意停顿一下,吊了吊赢世民四人的胃口。 “殿下,第一种办法行不通。”张子房摇摇头,“如果能动刀子,也不会让李道正拼命地找他们借钱了。还是说说第二个吧。” “第二种方法,属于是温水煮青蛙。最近我入股了一个买卖,完全就是针对门阀豪强的,专治各种不服。十年之内,门阀豪强的声望就会逐渐衰退,二十年后,他们的声望将会全部消失,充其量也就是当地的一个大地主罢了。” 嘶! 赢世民、内阁三佬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闺女(公主殿下)平日里挺端庄文雅的,怎么吹起牛逼来也不打草稿了? 门阀世家、望族豪强在中原根深蒂固,就连朕也不敢和他们硬碰硬。 虽然武朝有完善的科举制度,但他们举荐的人,朝廷也不得不收。 带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态,四人暂且静下心听听赢丽质接下来的话。 “门阀氏族之所以能制衡朝廷,是因为国家大半的资源掌握在他们的手里。” “一个童生想要中进士,在普通学府就读肯定不行,需要依附豪门世家的书院。” “哪怕是没中进士,他们都是学阀中的一员,会被安排在各大衙门里面担任小吏。从上到下都是他们的人,家族自然也就一直会风光的延续下去了。” “久而久之,就会造成秦末的乱象。皇权旁落,门阀氏族指点江山。如果换成儿臣,儿臣也要惦记惦记您的那个位子了。” “儿臣这些天日思夜想,终于想出一个既文雅又能断掉他们根基,做到斩草除根的好办法!父皇,您可知道,这样的书籍,需要多少钱吗?” 赢丽质深深一躬身,怀里又取出来五本书,递给赢世民四人传阅。 赢世民不懂民间物价,就把目光看向了张子房三人。 张子房家中藏书最多,很有发言权,“这种质量的书籍,最少要五两银子,还可能有价无市。” “可张相知道本宫卖多少钱一本吗?” “多少?” “五十文!” “啥?五十文?” 不光是张子房,就连赢世民几人也全都亚麻呆住了…… 第74章 洗的不是脚,而是世间泥泞 秦末大乱,群雄并起。 多年战乱,死了很多读书人,以至于出现了官员断层。 门阀氏族之所以牛逼,就是因为 他们垄断教育,关系网庞大且复杂。 但凡朝廷的政令对他们不利,他们立马就能收到风声,打乱朝廷的计划。 这群人,也是最容易造反的人。 三家分秦,嬴氏能统一北方,离不开他们的支持。 换句话说,门阀氏族想让谁当皇帝,谁就能当上皇帝。 所以,打破教育垄断,才是根本。 活字印刷没出现之前,书籍的珍贵程度堪比黄金。 寒门子弟之所以要依附豪门,就是因为家中没有书。 有门路的,可以找人借书抄录,没有门路的只能望梅止渴。 因此,谁家的孤本多,谁家的童生就多。 如果书籍的价格烂大街了,门阀也就无法垄断教育了。 “父皇,儿臣印书的成本极低。” 赢丽质自信满满,“任何人和儿臣打价格战都是徒劳的。” “公主殿下,你这不是雕版印刷?” 张子房瞬间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个叫活字印刷。” 赢丽质从怀里掏出几个字模,细心讲解后,张子房等人这才恍然大悟。 三阁老相互对望,最后目光落在赢世民身上。 目的很明确,派人暗中保护,发现强取豪夺的,就地正法。 一本书,一个印刷术,就能解决心头大患,赢世民心情大好。 “丽质,朝廷的藏书你随便借调,放开手脚去做吧。” 赢世民眼含期待,“那粮食的事情该怎么解决呢?所谓的四字真言是什么?” “……”赢丽质:妈呀,拿到活字印刷就回京了,后面的李北玄没来得及教我呀? 强自定定神,赢丽质故作神秘,“父皇,现在时机还不成熟,等时机成熟儿臣自会参加朝会。” “等解决了粮食危机,朕自会给你嘉奖。为确保你的生意不被人强取豪夺,朕送你一方匾额。” 赢世民缓缓站起身,在纸上写下“天下第一局”几个大字,然后盖上皇帝大印。 “谢父皇。”赢丽质躬身行礼,“儿臣告退。” 离开皇宫,赢丽质一刻不停地赶往蓝田县。 此时正逢剧院开业,大观园内人山人海。 除了武朝本土的歌舞剧外,都会有一场小品作为压轴曲目。 大剧院的节目,也得到了一致好评。 第一天开业,光是给演员的打赏,就足足有千两纹银。 杜秀娘第一时间找来班头。 伶人的班头,叫作李仁义,是教坊司的一名小吏。 他负责和杜秀娘商讨每天的演出节目,以及节目彩排。 “杜掌柜,您找我?”李仁义谦逊有礼。 “大人,这是昨日演出获得的打赏,共计九百二十两。” 杜秀娘将几张兑换好的银票递给李仁义,“按照之前的约定咱们三七分,这些银票一共是二百七十六两。” “这……这……”李仁义瞪大眼,不可思议地看着杜秀娘。 “大人,打赏也是剧院的收入来源之一,自然要分下去。” 杜秀娘顿了顿,“大人,打赏不是每天都有的,所以想让打赏成为循环,咱们要更加努力地编制节目了。” “谢杜姑娘。”李仁义收下银票,“还有半个时辰,演出就开始了,我给伶人们也分一点,这样她们才会更有干劲儿。” 李仁义离开, 杜秀娘把剩余的钱财入账,看向窗外,正好是酒楼和洗浴的方向。 剧院生意火爆,也带动了酒楼和洗浴的生意。 全新的沐浴文化,也引来无数文人骚客的关注。 有人说, 他们洗的是行走在世间的泥泞,捏的是被时间磨平的棱角。 八号小妹不图你钱,不图房,却给尽了我世间温柔。 当她放下手中的小箱子,用手扎起散落的头发, 在灯光印在她的身上那一刻,是不是爱卿已经不重要了, 我只知道今晚的月亮正圆,若不加钟倒显得我不解风情了…… 李家小院。 月娥的技术越来越熟练,这让李北玄赞不绝口。 他决定,抽空再给月娥上点强度,教她练练瑜伽。 这玩意儿,是全球公认的,最牛逼的房中术。 如果月娥学有所成,将来肯定爽歪歪。 看着怀里热乎乎的美人,李北玄也不禁感叹了一句:死鬼老爹也不是无可救药。 “少爷,你听说了吗?”月娥神秘兮兮道。 “听说什么了?”李北玄问。 “魏国公主逃婚了。” “啥?”李北玄明显一愣,“傻玩意儿?” “最近,外面都在传,魏国公主不想和咱们武朝联姻,就逃婚了。”月娥满是八卦之心,“听说,在隔壁县有人见过她,已经快逃到咱们蓝田县了。” “真有这事儿,我们锦衣卫会不知道?”李北玄很是无语,“不信谣不造谣不传谣。” “少爷,我看他们说得跟真事儿一样,不像是谣言。” 在娱乐项目匮乏的年代,流言蜚语就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不管这件事有没有逻辑,都会有很大一批人跟风。 “月娥,你要先明白,公主逃婚是皇族最大的污点。她不想嫁到咱们武朝,为何还要往武朝跑?魏国皇帝也不是傻子,岂会放任公主胡闹?”李北玄为月娥辟谣道,“就算是真逃婚,魏国的公主还会暴露自己的位置吗?所以这件事,多半是假的。” “确实。和亲的公主逃婚……这事儿确实经不起推敲。”月娥听了李北玄的分析满眼失望,但她的手却很不老实地动了起来,“少爷,热水、冰水我都准备好了,咱们还是办正事要紧……” 与此同时。 商南县,马府。 马彼德正被马统吊在房梁上,狠狠抽打。 “孽畜,你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你干什么不好,竟然让人给望江楼投毒?” 马统愤怒至极,皮鞭沾着盐水,毫不留情地抽在马彼德的身上。 “爹,我没投毒,就是派人去他们家捣乱了。” 马彼德惨叫哀嚎,“李北玄害死了舅舅,我是去报仇的。” “放你娘的狗臭屁,那是张二河罪有应得!” 马统扬起胳膊,又狠狠抽了三鞭子,“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钱,在平息这件事吗?看老子不打死你这个孽畜……” “爹,三代单传,我可是你的亲生骨肉,血浓于水啊。” “放屁!别人家的孽障,我还不打呢!” “……” 第75章 一巴掌,整个世界都静了 大观园的生意,逐渐进入正轨。 李北玄也就不用操心太多。 王云长每天依旧是雷打不动,接送李北玄上下班。 刚进入百户所,热茶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 就见一名力士急匆匆跑进来,“大,大人,不好了,外面有人告状。” “低于一千两的案子,你们自己看着办。” 李北玄端起茶碗,茶汤入口的瞬间,李北玄不淡定了。 目光看向后堂,“出来,我知道是你回来了。” “李北玄,你怎么猜到我在百户所的?”赢丽质缓缓走出后堂。 “极品莲心,我只在你们家喝过。”李北玄放下茶碗,自信道,“茶叶有四等,莲心、旗枪、雀舌和鹰爪。莲心更是贡茶中的极品,市面上就没有卖的。” “果然啊,一个人的认知和见识,和家庭息息相关。”赢丽质坐在李北玄一侧,“我还没见过审案,你今天让我见识见识。” “你怎么还不走?”李北玄这才看向力士,“低于一千两的案子,你们自己看着办。” “大人,这次不一样。”力士使劲儿地挠挠头,“对方是来告你的。” “……”李北玄猛地站起身,彻底惊为天人,“何人胆敢状告本官?” “他们说,要和你亲自谈。谈妥了一切都好,谈不妥就要让你身败名裂。” “那本官倒要看看,告官之人究竟有何本事。”李北玄兴奋地搓搓手,明显有些跃跃欲试。 百户所外,停着一辆马车,车前站着三位四十多岁的儒生。 周围还有很多吃瓜群众,在窃窃私语。 “看马车的装饰,好像不是咱们武朝的马车。” “这三人到底是什么人?在蓝天住了大半辈子,没见过这号人物啊。” “从他们的穿着打扮来看,好像是楚国的大儒。”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三人纹丝不动。 他们确实是楚国名儒:马走日、项飞田、卫九宫。 因为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被楚人尊称为“洞庭三贤”。 三人结伴出游,想要领略一下异国风光,顺便和魏武两国的文人做做文化交流。 刚来到武朝的时候,他们还很高兴。 武朝人民对儒士很尊敬,也有人重金聘请他们做先生。 这让他们很是得意,摆明来武朝人有自知之明。 知道在文学方面,不如楚国人。 正准备答应的时候,就听到了一句顺口溜。 蓝田李仙,文采无边,才华绝世,独领中原。 这尼玛就狂妄! 你们武朝才建立多少年,还没把文盲的帽子摘掉,就想和我楚国并肩了? 再看看李北玄流传出去的诗词,洞庭三贤就更气了。 放眼中原, 谁不知道楚国是中原文化正统? 写几首怨词小调,就敢自诩诗仙了? 这尼玛不是摆明了,在我们楚国文人头上拉屎? “三位先生,李北玄狂妄至极,你们一定要灭灭他的威风。” 在三人身后,就是高价聘请他们做先生的马彼德。 虽然被他爹接连抽了二十多鞭,但他还是强忍着寻来帮手。 李北玄不是自称京兆第一才子吗? 那好,我马彼德就用你最擅长的打败你。 洞庭三贤,乃是楚国名士,名声享誉大江南北。 对付李北玄,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公子放心。”马走日自信一笑,“我们绝不会让此子这么放肆下去。” 话音刚落,李北玄缓缓走出百户所。 五大善人紧随其后,他们龙行虎步,气势逼人。 强大的威猛气场,让马彼德下意识的退了几步。 洞庭三贤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依旧是从容应对。 “头尖身细白如银,论秤没有半毫分。眼睛长在屁股上,只认衣衫不认人!” 马走日神色傲然,眯起眼睛,没头没脑地对着李北玄说了一句诗。 场面顿时热闹起来,吃瓜群众们也开始交头接耳。 “看这架势,好像有点不对劲。” “在我们武朝的地盘,还如此放肆,真是给他们脸了。” “你们知道,这老登说的是什么意思吗?” “我读书少没听懂,但感觉不像是什么好话吧。” 洞庭三贤相互对望,不由得嗤笑出声:果然,武朝的蛮子全都是不学无术之辈,这么浅显的诗词,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三人神色更加傲慢,用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李北玄。 李北玄微微皱眉,上下打量洞庭三贤:你们特么谁啊,上来就给我一个下马威?真以为小爷是好欺负的? 看到三人身后的马彼德,李北玄瞬间就明白了。 肯定是马统花钱摆事儿,马彼德心有不服,这才找几位大儒过来辩经。 这就相当于是文化入侵,李北玄决定借助机会,再为自己营销一番。 马彼德,你就是额滴神啊! 略微思考,李北玄对三人拱拱手,“楚魏诗篇万口传,至今已觉不新鲜。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放肆!” “狂妄!” “大胆!” 首轮交锋,洞庭三贤落败,李北玄的回怼,更是让他们怒不可遏。 李北玄缓缓走上前,撸起袖子,对着马走日就是一巴掌。 刹那间,在场的人全都懵逼了。 就连马彼德也傻眼了,他知道李北玄不好惹,但没想到这小子敢殴打楚国名儒。 赢丽质嘴角微微扬起,对李北玄的这巴掌很是满意。 啪! 耳光清澈响亮。 马走日就感觉一阵头晕目眩,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围着他环绕。 万万没想到,这小子不顾两国交好,见面就动手。 马走日狠狠地晃晃头,一脸茫然地看着李北玄。 在楚国,他们走到哪都被人簇拥敬畏,哪遇到过这样的场景? 这巴掌,就是洞庭三贤,一辈子的奇耻大辱。 “你竟然敢打我?”马走日瞪大眼,不可思议地看着李北玄。 “打你怎么了?”李北玄得意一笑,“打你还需要先申请吗?” 项飞田见状,声音激厉,伸手一指李北玄,“这就是你们武朝人对待友好邻邦的态度吗?果然是一群没开化粗鄙蛮夷。” 啪! 李北玄抬手,又给了项飞田一巴掌。 刹那间,整个世界都变得异常寂静起来… 第76章 洞庭三贤?我看你们就是洞庭三犬 “洞庭三贤?呸,我看你们就是洞庭三犬!” “如果不是我武朝北征剿灭异族王庭,你们现在能无忧无虑的安居江南?” “我们打败了匈奴、剿灭了突厥,控制了西域,你就把我们当成蛮夷了?” “三家分秦,武朝统一北方,魏国占蜀中平安南,你们江东杰瑞做什么贡献了?” “大家同样都是炎黄子孙,凭什么你们楚国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李北玄铆足了劲,抬手一巴掌,又疼又响。 项飞田被打得原地转了好几圈,踉跄的跌倒在地。 扑哧扑哧吐了几口血沫子,每口都有牙齿掉落地面。 洞庭三贤目瞪口呆地看向马彼德:你告诉我,这是个小小总旗,我咋那么不信呢! 打得好! 打得妙! 打得呱呱叫! 赢丽质兴奋不已,双拳紧攥。 恨不得也上去,狠狠抽洞庭三贤几巴掌。 楚国地处江南,自诩中原正统,看谁都是插标卖首的蛮夷。 尤其是在文化上,从来不把武朝当人看。 他们从骨子里就瞧不起这群未开化的蛮夷猴子。 身为皇族公主,她太清楚文化自信的重要了。 也很赞成李北玄的激进做法,和江东杰瑞没必要讲道理。 “这三个家伙是不是脑子有病?” “在锦衣卫面前,说我们武朝人是蛮夷?” “我们武人辛辛苦苦赶走蛮夷,结果被人说成是蛮夷,我听着都气。” 吃瓜群众们,你一言我一语,恨不得也冲上去揍洞庭三贤一顿。 “黄口小儿,你太狂妄放肆了!” 卫九宫伸出颤抖的手指向李北玄,“别觉得写几句怨词就可以目中无人。我们洞庭三贤是楚国德高望重的隐士,你如此践踏我们的尊严,就不怕影响两国交好吗?” “诋毁他国子民,这就叫德高望重?”李北玄面带嘲讽,“我看你们就是倚老卖老!这么不要脸的话,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刹那间,洞庭三贤哑口无言。 想要反驳,却找不到任何反驳的借口。 王云长兴奋得不行,想要说几句振奋人心的话。 但憋了好一会儿,终于一声暴喝:总旗大人,牛逼! “老马!”李北玄冷哼一声,“去把我的诗集拿来!” “是!”马翼德走进百户所,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拿着一本书走了出来。 “马走日,你好好数数,这里面有多少首诗。”李北玄把书甩在马走日的脸上。 马走日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但还是嘴硬道,“不服教化的北方蛮子,也配和老夫斗诗吗?” “死鸭子嘴硬!又当又立,你和婊咂有什么区别?”李北玄眼生怜悯,“洞庭三贤,本官不欺负你们。从现在开始,我会把《北玄诗集》上市售卖。顺便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写出相同数量相同质量的诗词。如果你们写不出来,那就跪在百户所门前,大喊三声武朝文坛第一。如果你们半路想离开蓝田,本官会以间谍罪把你们就地处决。不要存在侥幸心理,我们锦衣卫有能力把你们留下三个月!” 洞庭三贤看着诗集,腿肚子直转筋。 上面足足有五十来首诗。 如果比数量,洞庭三贤轻松拿捏李北玄。 可要说比质量…… 三个月的时间,他们很难写出同等质量的诗词。 一世英名即将毁于一旦,洞庭三贤感觉自己要疯了。 纷纷怒视马彼德,真想掐死这该死的王八蛋。 三人上了马车,马走日、项飞田被打,闷闷不乐。 卫九宫提醒道,“江东第一才子齐征名要来这边祭祖,可以把他请过来。” 马走日二人相互对望,神色这才缓和了许多。 喝,tui! 武朝的废物! 打开车窗,对着马彼德就是一口血沫子。 “……”马彼德:来的时候你们还扬言把李北玄踩在脚下,咋转头我就成废物了? 不等马彼德回过神,立刻感受到一股极不友善的目光。 马彼德先是一阵心虚,但很快又镇定下来。 他还留了后手。 “李大人,咱们又见面了!”神色淡定从容的正了正衣襟,却是一阵呲牙咧嘴,“啊,嘶,飞飞飞飞……” “你这个逼装的,我给你满分!”李北玄意味深长,“你爹揍你了,扯到伤口了?” “我可是马家三代单传,我爹疼我还来不及呢,岂能打我?” 马彼德故作轻松,在李北玄面前活动了几下筋骨。 强忍着鞭挞后的剧痛,保持着他自认为高人一等的逼格。 “从你身上,我感觉到浓浓的父爱!”李北玄故意拍拍马彼德的肩膀。 “本少爷,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肩膀传来剧痛,可马彼德依旧强忍着,憋的面目狰狞。 “你之前派人到望江阁捣乱,今天又带着楚国人来找麻烦。”李北玄脸色一沉,“你不要以为本官好欺负,更别试图挑战本官的底线。” “李北玄,你那是好欺负吗?应该是我爹的银子给的足吧?”马彼德冷笑连连,“你联合朱昉,从我家骗走那么多银子,今天我就让你连本带利地吐出来。” “你没听过犯错要认,挨打要立正吗?”李北玄耸耸肩,“银子进了百户所,就是百户所的财产。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识相的立马滚蛋,别找不自在。” “李北玄,你别得意。”马彼德青筋乱窜,“我手上可有你的把柄,你现在把银子还回来,我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把柄?”李北玄满是好奇,“本官自认清正廉明,来蓝田赴任这么久,好像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之前说自己是国子监的监生。作为我武朝的最高学府,国子监怎会让监生来做锦衣卫的总旗?” 马彼德自信满满,冷笑道,“我早就打听过了,国子监的监生名单里,就没你这么一号人。如果我把这件事上报国子监,后果嘛……你懂得!” “谁告诉你我是国子监的监生了?”李北玄一脸玩味,“年轻人,你的格局不行呀。” “……”马彼德:我怎么突然觉得脊背发凉? 第77章 我观你,就是一个小丑 “你是假酒喝多了吧?” “冒充监生,败坏国子监的名声,国子监岂能容你?” 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但马彼德还是宁愿相信,他花钱买来的消息不会有假。 “京城月考,国子监一套算术题,压着弘文馆锤。”李北玄无奈地摇摇头,“他们感谢我还来不及呢。” “李北玄,你别猖狂。”李北玄越淡定马彼德就越生气,“如果你今天拿不出身份凭证,我就闹到国子监,让你身败名裂。” “我好怕呀。”李北玄故作恐惧,“有没有回旋的余地?” “想要我不去国子监拆穿你,那就把我们家的银子退回来。”马彼德洋洋得意,“本少爷心情好,你再赔个千八百两,或许会原谅你也说不定。” “你勒索我?”李北玄眯起眼,目光中闪烁一丝寒芒。 给翁泰北面子,才从你们家捞了五千两,到我手里的就特么五百两。 你现在要我赔你千八百两,这不是要我的老命吗? “李北玄,你乖乖掏钱,咱们俩以后相安无事。”马彼德还以为李北玄怕了更加猖狂,“如若不然,我定要闹到国子监,让你身败名裂。” “本官确实没有监生的证明。”李北玄从怀中掏出一枚牙牌,在马彼德眼前晃了晃。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马彼德脸色大变,整个人也惶恐起来,“你怎么能成为国子学助教?这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 不信邪地抢过牙牌,仔细地打量。 可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 上面“助教”二字,狠狠打了马彼德的脸。 这牌子还是前几天,参加剧院开业的时候,姚简从京城带来的。 一套考题,难住了整个弘文馆。 为了避免弘文馆挖墙脚,姚简直接行使祭酒的权力,把李北玄的监生身份变成了助教。 “想起来了,你也是监生。”李北玄夺回牙牌,玩味的看着马彼德,“见到助教,是不是要行礼啊?” 助教和教习都是国子监的官职,相当于现在的导员。 童生、监生、贡生,乃至秀才举子,见到也要行学生礼。 在尊师重道的年代, 你可以大奸大恶,可以奢靡成性,唯独不能欺师灭祖不忠不孝。 不然,这个时代就没有你立足之地。 马彼德的顿时吓得脸色发白,恭恭敬敬地行了学生礼,“晚辈马彼德,见过先生。” 李北玄收起牙牌,得意地看着马彼德,“年轻人,别太气盛了。” 马彼德神色复杂地看着李北玄,“所以你刚刚故意胆怯,为的就是打我的脸?” “不,我懒得看你当小丑。”李北玄果断地摇摇头有,“我只是在搜集你诬陷、敲诈、勒索的证据。” “什么?”马彼德瞬间变成被踩了尾巴的猫。 “人证全都在。”李北玄表情淡定地指了指四周,“但你最大的罪过,是勾结外敌肆意羞辱武朝官吏。” “你,你……”马彼德瞬间慌了神,“你到底想干什么?” “诬陷、敲诈、勒索、通敌,这四项罪名可都是重罪。”李北玄拍拍马彼德肩膀,“我今天不抓你,回去和你爹好好聊聊,他会想办法摆平这件事的。” “你又想抢我家的银子?”马彼德牙齿咬得吱嘎作响。 “你错了,这个叫依法办案。”李北玄脸色一沉,“是回家找你爹,还是尝尝锦衣卫的酷刑,你自己选。” “李北玄,算你狠!”马彼德气地狠狠 一跺脚,狼狈地离开百户所。 人逢喜事精神爽,李北玄拿出二两碎银子,丢给王云长,“带兄弟们出去买酒喝。” 四大善人立刻喜上眉梢,跟对领导太特么重要了,抬手就赏二两银子,这小日子真他娘的有奔头啊。 唯独马翼德神色不是很正常,“头儿,我想请五天假。” “怎么了?”李北玄一愣,“有事说出来,我们都可以帮你的。” “我想回京,捅翁泰北一万个透明窟窿。”马翼德从兵器架上拿起一杆丈八蛇矛。 可下一秒, 他的好领导、好兄弟就全部不见了, 就连门口的力士也是四十五度望天,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唉,一群没义气的家伙! 你说你们怕啥呀? 都是俩肩膀扛一个脑袋,咋就不敢和翁泰北干一架呢? 就在马翼德极度鄙视的时候,一个小盒子丢在他脚下。 “里面是香皂,四种香味;再去莫记酒坊打几坛子酒。” 正堂内,传来李北玄恨铁不成钢的声音,“回家省亲,别他娘的空手。” “头儿,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马翼德嬉笑着扛起丈八矛,叫上两名力士,赶着一辆牛车离开了百户所。 喝了一口茶,李北玄像是炫宝一样,带着赢丽质游玩大观园。 “我把这里变成了游园。” “哪怕是寻常百姓,也可以免费过来游玩。” “灞河边修建了凉亭和暖阁,鼓励文人墨客、才子佳人来大观园举办诗会。” “主打的,就是一个人气儿。” 李北玄得意洋洋,“总体而言,大观园的发展形势一片大好。” 对李北玄捞钱的能力,赢丽质还是很信任的,但她更关心的是如何解决赈灾粮的问题。 “李北玄,你说不用分文,就能解决粮食问题,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四字真言,绝非浪得虚名,但只能用一次,下次就不灵了。” “说来听听。”赢丽质眉眼含笑,“说得好,我给你一个奖励。” “嫁我做妾吗?” “我真嫁你,你敢要吗?” “你这样就没意思了。”李北玄叹了一口气,附在赢丽质耳边,说出四字真言。 嘶! 赢丽质倒吸了一口凉气,彻底惊为天人。 “姑娘,你说我是不是超腻害?”李北玄眉毛一挑。 “公子,我怀疑你会被门阀请来江湖游侠,用小刺刺攮死。” “以后出门,我要多带几名护卫了。”李北玄意味深长,“弘农黄家有个叫黄世翰的,前些天找过我,说我爹欠了他们家十六万石粮食。” 赢丽质眼含期待,“那你是怎么答复的?” 第78章 时间,就是金钱和政绩 “没有欠条,又拿不出借粮的契约,一律按照敲诈勒索处理。” 李北玄得意洋洋,“人,关在锦衣卫死牢,就等着弘农黄家花钱赎人了。” “这事我听说过,你爹卖给他们家一个弘农太守,公文还没捂热乎呢,就赶上吏治改革,取消了郡守、刺史、太守等地方职务。”赢丽质顿了顿,“理论上讲,你父亲不算违约,毕竟吏部颁发的公文已经送到了弘农。” “你要这么说的话……”李北玄回头看看王云长,“立刻给黄家写信,直接就说写,本官兼任国子监助学,你们也不想黄世翰敲诈朝廷命官的事情,被国子监的一众大学士知道吧……” “头儿,你就瞧好吧。”王云长拍着胸脯,“我亲自去办。” “让李汉升和赵孟起他俩去,你和张子龙还得保护我的安全呢。” “嗯,确实。”王云长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头儿,你就是咱百户所的活财神,绝不能有任何损伤。” 进入大剧院,找了一个雅间。 杜秀娘立刻安排人送来茶点和应季的瓜果。 天气逐渐转冷,瓜果的价格也一路飞涨。 但为了经营,再贵也要去买。 毕竟,高昂的票价摆在那里。 李北玄看向赢丽质,“想冬天吃到爽口西瓜吗?想冬天吃到脆嫩的绿菜吗?” “别闹,人不可能胜天的。”赢丽质满眼不信,“我听说工部建过暖棚,但产量极低,皇帝在隆冬腊月,也没能顿顿吃上绿菜。” “那是工部的技术不到家。我有一个挣钱的买卖,暖棚只是这个产业的附属品。”李北玄搓搓手指,“有没有兴趣投一股,保你赚的飞起。” “李北玄。”赢丽质眉毛一挑,“我怀疑,你想把五百万的外债全都转嫁在我身上,可我就是没证据。” “主要是,和别人合作我不放心。”李北玄开始pua赢丽质,“况且,这是为你争夺家主之位的重要一环。” “你要这么说的话……”赢丽质从袖口中掏出一张银票,“我的私房钱差不多都给你了,你可别骗我。” 展开银票,看里面的数额是一万两,李北玄满意地点点头。 “老王,让张文远过来见我,就说本官和赵小姐要送他一场大富贵。” “头儿,那咱们锦衣卫……” “你是不是傻?”李北玄恨铁不成钢,“涉及民生问题的,咱们不能吃独食。我之前让梅勇带人去做调研,估摸着也快回来了。等他回来,本官带你们捞一笔更大的。” “好嘞!”王云长离开大观园,直奔县衙。 “公子,最近大剧院来了很多同行。”杜秀娘面带忧虑,“他们明显来者不善,恐怕是来偷师的。奴家觉得,不出一个月,京兆府就会出现很多模仿者。假以时日,传到楚魏两国也说不定。” “自古同行是冤家,这群人着实可恶。”赢丽质也跟着愤愤不平,“模仿倒是无所谓,就怕他们搞的四不像,影响了大观园的招牌。” 在古代,是没有专利和知识产权这种说法的。 所以,模仿、借鉴、抄袭,全都不犯法。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垄断的产业。” “勾栏听曲的,有两种人。一种是有钱人,一种是没钱的。” “有钱的公子,都喜欢高雅的场所,同行就算是抄袭,也要找和咱们大观园同等规格的场所。没钱人也分好几种,真正的穷人是不会来大观园的。所以,同行对咱们暂时造不成什么伤害。” 李北玄话锋一转,“但是,蓝田县的司法解释权在我的手里。想抄袭可以,本公子会指导他们,让他们抄的精湛,免得毁掉大观园的声誉。” “啊?这……” 赢丽质和杜秀娘相互对望,不理解李北玄为啥要当冤大头。 “大观园其实也可以和临江仙一样,搞加盟的。” 李北玄接着解释道,“我们可以把剧本授权给他们,让他们在其他的郡县演出相同的曲目。但是,赚到的利润,要分我们一半。” “可这群人要是不同意加盟怎么办?”赢丽质问。 “各地都有锦衣卫所,把利润分一部分给当地的卫所……”李北玄得意一笑,“到时候,光是检查消防,就能让他们关门大吉。” 嘶! 赢丽质和杜秀娘恍然大悟。 果然啊,抄袭是有代价的。 果然啊,做狗还得是你李北玄啊。 李北玄自认为,他不是什么好官。 但他从来没干过欺压百姓的事情。 捞钱,也是合规合法。 现在,有人想要模仿,岂能让他们如愿? 必须和他们好好谈谈心,让他们知道社会的险恶。 “杜姑娘,咱们先礼后兵。你抽空约一下同行,和他们研究一下加盟。” 李北玄顿了顿,“如果他们不想谈,那就直接告诉他们,锦衣卫和他们谈。” “是,大人。” “大人。”王云长回来了,张文远紧随其后。 张文远见面就是一通寒暄,表现得十分亲切。 “张大人,本官觉得李家镇和张家集都太穷了,要适当地改变改变。” “还望大人明示。”张文远十分谦卑,“只要是下官能办的,全都办到。” “咱们县内,有黑石矿吗?”李北玄问。 “距离李家集十二里,有个马楼村,那里盛产黑石。” 张文远不明所以,接着说道,“还有叉子河、小石峰……咱们蓝田县已知的黑石矿脉有七条。马楼村的黑石浅藏地表,随便挖就挖得出来。” 李北玄点点头,“明天随本官去马楼村转转,本官要看看当地的黑石。” “大人,黑石虽然可以燃烧,但它有毒。每年冬天都会毒死很多人。” “本官自有排毒之法。” 李北玄自信满满,把想建蔬菜大棚的事情,和张文远说了一番。 起初张文远是反对的,这不符合大自然的正常规律。 当李北玄说,黑石可以解决采暖问题之后,张文远就彻底不淡定了。 要知道,每年冬天都会冻死很多人。 如果解决了采暖问题,那可是大功一件。 保不准他这个主簿就能得到特批,成为一县之主。 “大人,那我这就去张家集和李家镇,挑选一块肥沃的土地,趁着上冻前把框架打好。” “去办吧。”李北玄点点头,“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你的惊天政绩!” 张文远前脚刚走,就有百户所的力士过来,递上一张拜帖。 李北玄打开一看,竟然是马统送来的,他在百花宫设宴邀请。 虽然和马家很熟,但熟悉的背后是仇恨。 之前勒索了五千两银子,今天又给马彼德罗织了罪名。 没到天黑就送来请帖,就很耐人寻味了。 很明显,马统就在蓝田县,今天发生的一切,这厮全都看见了…… 第79章 大小姐,吃不着夜市上的火锅 讲道理。 天下武夫共用一个脑子。 李北玄最担心的是,只有他一个人收到请柬。 “你说会不会是一场鸿门宴吧?”李北玄问。 “你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他还敢埋伏刀斧手不成?” 赢丽质摇摇头,“你要是不放心,我和你一起去。” “老王,老张,带上趁手的家伙,咱们一块去。” 有些事,躲得了一时却躲不了一世,万一马统是因为儿子的事情设宴摆事呢? 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有王云长和张子龙在,就算是埋伏刀斧手,也无非砍瓜切菜一样简单。 此时,百花宫前张灯结彩。 很明显,宴会不是只邀请了李北玄一人。 除了锦衣卫的同僚之外, 还有京兆府尹崔静斋、国子监祭酒姚简、弘文馆馆主于百药等知名大儒。 马彼德即将入学国子监,马统就安排他在百花宫的门口接待来往的客人。 为的就是让他混个脸熟,将来在国子监也能吃得开。 李北玄、赢丽质来到百花宫,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 顿时心里一沉: 坏了,要是突然冒出来几个讨债的怎么办? 这尼玛,就算马统真心请我,也是一场鸿门宴啊! “郭伯伯,我来扶您下车。” 马彼德屁颠屁颠地走到一辆马车前,扶着一名大儒下了马车。 两人热情地寒暄,马彼德把此人请进了百花宫。 一转身的工夫,就看见了李北玄和赢丽质四人。 “我们家办升学宴,你来干什么?” 马彼德的脸色十分难看,严重怀疑老爹的脑子被驴踢了。 李北玄接连敲诈,还给他定了通敌罪,怎么把他也请来了。 “你确定不让我进去?”李北玄皱了皱眉。 “只要我站在这,你就休想走进大观园。” 李北玄给他定了通敌的重罪,他还没来得及和马统说。 如果李北玄是来敲诈勒索的,那今天的宴会马家丢人可丢大发了。 “那行吧,我走!” 李北玄也不多和他废话,也想着远离是非之地。 他也害怕,酒宴上莫名其妙地冒出来几个债主。 “不进去了?”赢丽质笑着问。 “不去了。”李北玄指了指不远处,“我带你去体验一下蓝田特色。” “来蓝田县这么久,我还没吃过当地特色。”赢丽质兴致十足,“你请客!” “没问题。” 李北玄带着赢丽质,去了西市的不夜街。 看着两人离开,马彼德一口唾沫吐在地上。 宾客们纷纷落座,歌姬们也登上舞台跳舞助兴。 马统引着一名中年男子,来到主位,“小公爷,您上座。” 这位小公爷不是别人,正是魏国公段辅子孙段鹏举。 “马大人太客气了。”段鹏举急忙回礼,“我就是来这里凑热闹的。” “您能来此是下官最大的荣幸,”马统一在请求,“您坐在主位天经地义。” 马统说完,姚简、于百药等人也纷纷劝说,段鹏举这才勉强坐在主位。 爵位这东西虽然世袭罔替,但是隔代消减,到最后也只是一个贵族。 但段鹏举不同,虽然没有任何官职,但他祖上却牛逼得不行。 他的曾姑奶是武高祖的皇后, 高祖以后得皇帝,身体里流淌的一半是段家人的血。 论辈分,赢世民是段鹏举的二叔。 “我就是来看看我表弟的。”段鹏举四处张望,“他怎么还没来?” “下官早早就把请柬送过去了。”马统不由得皱眉,“按理来说,他早就应该到了呀。” “小公爷。”姚简也很奇怪,“我那贤婿不是自诩清流眼高于顶的人,不会刻意拖延的。” 恰好此时,马彼德走了过来,“爹,你们在看什么呢?” “外面再没有客人了吗?”马统问。 “没有了呀。” “一个都没有了?” “蓝田百户所的总旗来了,被我赶走了。” “什么?”马统心头一颤,“你把他赶走了?” “爹,我帮你出了一口气,你是不是该奖励奖励?”马彼德得意洋洋,一副邀功的模样。 “奖励你?”马统牙齿咬得吱嘎作响,“我看我打你打得还是太轻了!” “爹,他联合翁泰北、朱昉骗了咱们家五千两银子。这种你如果来了,只会影响宾客们的心情。” “是你无礼在先,你不去望江楼捣乱,我能赔钱吗?” “爹,你听我给你分析……” 啪! “立刻马上,把人请回来。” 马统抬手就是一巴掌,“请不回来,老子就把你逐出马家。” 宾客们的目光,全都落在两父子身上。 我们就是为了李北玄来的,你把他撵走了,这还有什么意思? “又打我?我可是马家三代单传!”马彼德捂着脸满是委屈。 但他也不敢忤逆马统,极不情愿地跑出百花宫,带着狗腿子们去请李北玄。 “当初……” 马统欲哭无泪,“我和你娘都冲动了,就该把你洒在墙上!” “诸位,出了一点儿小误会,犬子马上就会把人请回来。” 马统满是歉意地看向段鹏举和姚简,“小公爷,姚大人,犬子做事冲动,还望海涵。” “无碍。”段鹏举面色平静,“只要人请来就好。” 欺负我的好贤婿,谁给你的胆子? 姚简脸色阴沉,他在考虑用什么理由劝退马彼德了。 规模较大的县城,都有东西两个市场。 东市靠近富人区,所以商品多为上等的奢侈品,又被称作金市。 西市则更加平民化,这里百业兴旺,上至柴米油盐,下至文房花鸟,应有尽有。 地方县城没有宵禁之说,西市上的不夜街会一直开到凌晨左右。 不夜街每天都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赢丽质第一次接触大夜市,看什么都觉得稀奇。 “神仙粉吃不吃?” “吃。” “灞源豆腐干吃不吃?” “吃。” “洋芋糍粑吃不吃?” “吃。” “水晶饼吃不吃?” “吃。” “八宝甜盘子吃不吃” “吃。” “……” 几乎从街头买到巷尾,足足摆满了一桌子。 赢丽质胃口大开,嘴巴里塞得满满的。 李北玄看她狼吞虎咽的模样,心中安安叹气: 果然,富贵人家的小姐,吃不着夜市上的火锅…… 第80章 国子监下手,这么快? 李北玄端起一碗神仙粉,刚吃一口。 就听见扑通一声,一个人影跪在他面前。 “马彼德!”李北玄一碗粉险些扣在地上,“你特么想干啥?” “学生狗眼不识金镶玉,还望先生原谅。” 马彼德一把抱住李北玄大腿,“学生恳请您回去参加宴会。” “男儿膝下有黄金,你怎么能随便跪下?”看着一把鼻涕眼泪的马彼德,赢丽质满是好奇。 马彼德擦擦眼角的泪,“学生跪先生,天经地义。” “问题是,你拦着不让我进去的呀。”李北玄一脸无辜。 “学生知道错了,还望先生海涵。”马彼德抱得更用力了,“先生要是不去参加宴会,学生就长跪不起。” “那你跪着吧,我是不可能去的。” 李北玄不再理他,吧唧吧唧的吃起神仙粉。 “卧槽,你特么抱我腿我可以忍,你往上摸什么?” 拿起一张饼,刚要送进嘴里,赶忙站起来,想要推开马彼德。 “先生,你要是不参加宴会,学生就一直往上摸。” “你丫的,还真特么不要脸。”李北玄有点儿傻眼了。 “学生都要被逐出家族了,要脸没用。” “我去,我去还不行吗?你把手……拿走……” 见马彼德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李北玄满是无奈。 百花宫门前,马府的家丁全都懵逼了。 远远地就看见, 平日里桀骜不驯的少爷,对李北玄四人卑躬屈膝,满眼谄媚。 这几人不是被赶走了吗? 怎么眨眼的功夫,就反转了? 进入百花宫,马彼德长出了一口气。 只要能来,就说明没把人得罪死。 宴会结束,得和老爹好好研究研究,给李北玄送多少银子了。 “贤侄!”马统起身热情地打招呼,“位置都给你留好了,快来坐。” 宾客们也全都看向李北玄,想看看京兆第一才子、蓝田诗仙长什么样。 有认识李道正的,见到李北玄眼生错愕,纷纷围了过来。 “原来马大人说的贵客,是李贤侄啊。” “贤侄,你满月的时候,还在我身上撒过尿呢。” “你百天宴的时候,你爹还在我这借过钱呢。” “想当初,你爹找我借钱的时候你才不大点儿,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 原以为借出去的钱打水漂了, 现在看来,债务是后继有人了。 正所谓人情债最难还。 见李北玄这么有出息,肯定打好关系,钱还不还无所谓,万一将来用得上这层关系呢。 “这位姑娘,一定就是侄女婿了吧?” “这位是赵姑娘。”李北玄笑着介绍。 有一名富商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 把原本要给马彼德的礼物,送给了赢丽质,“第一次见面,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姑娘和贤侄果然是郎才女貌,要是贤侄没有心上人,我都想把闺女许配给他了。”某县丞,也取出来礼物,递到赢丽质的手里。 赢丽质笑面应对,寒暄几句之后照单全收,递给王云长和张子龙。 段鹏举神色复杂地看着李北玄,又看看赢丽质:你俩在搞什么?神特么赵丽质,那是长乐公主,理论上讲是我妹! 姚简用胳膊碰了段鹏举一下,小声提醒道,“小公爷,既然殿下不想暴露身份,那咱们就不要多事了。” “表弟!”段鹏举招招手,“快和弟妹来我这里坐。” “……”赢丽质一怔:竟然没拆穿我? 再看看他身边的姚简,顿时就心里有底了。 围观人群顿时散开,让出来一条路。 怪不得李北玄在蓝田县办了那么多的大案要案,原来她娘是魏国公的闺女啊。 马统看着热情洋溢的场面,恨不得当场抽自己几巴掌。 当初李道正借钱的时候,咋就没借给李道正一些? 碰到债主,早在李北玄的意料之中。 这么高级的宴会,多数都是京官,碰不到债主那才叫奇怪。 众人落座, 段鹏举居中, 右侧是崔静斋、马统、朱昉等一众官员。 左侧是李北玄、赢丽质,姚简、于百药。 大家都默认赢丽质是自己的未婚妻,她们俩也都没去解释。 有时候,你一旦解释了,他们就会越聊越离谱。 于百药总觉得在哪见过赢丽质,可他就是想不起来。 有心问问姚简,可最终还是放弃了。 国子监和弘文馆是敌对关系。 段鹏举很热情,表弟叫得很亲热。 李北玄搜罗记忆才发现,他娘是二婚。 死鬼老爹,和老丈人一家的关系也很不好。 具体什么原因不知道, 只知道老爹和老娘结婚的时候,都没请段家的人。 这些年,和段家人见面也就是相互点点头,一句亲近的话都没有。 老娘去世的时候,段家人来吊丧,也被李道正拒之门外。 还在自家的府门上悬挂一块木鱼,上面写着:段家和狗不得入内。 “表弟,老一辈的事情,咱们没法评价,立场不同,都有本难念的经。” 段鹏举见李北玄一点儿都不热情,“事情都过去了,咱们小辈应该多走动走动。” “表哥说的是。”李北玄和段鹏举一碰杯,勉强地笑了笑。 抽空要问问姚简,当初发生了什么,让我爹和我娘生那么大的气。 “本官乃是弘文馆的馆主于百药。”于百药对李北玄拱拱手。 “学生见过于先生。”李北玄礼貌性地回礼。 “老夫此番前来蓝田县,是希望李大人暂时放弃总旗之职,入我弘文馆任助教,老夫愿意作为引荐,请孔家现任家主孔颖达收你为关门弟子。” “……”李北玄:我是国子监的助学啊,和您老是敌人。 嘶! 在场众人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 孔颖达可是孔家的家主,儒学一派的话事人。 如果攀上孔家的关系,将来前途一片光明。 “李大人,如果进入弘文馆,品级至少从四品,将来进入太极殿议政不在话下。”于百药以高官厚禄为诱饵,希望能打动李北玄。 画饼! 这老家伙在给小爷画饼! 皇帝岂能因为我会写诗,就让我参与议政? 国人,讲究的是资历、辈分、传承。 我特么还是个孩子啊! “先生,我恐怕要辜负您的美意了。”李北玄从怀里掏出一面牙牌,“学生很早就兼任国子监的助学了。” “什么?”于百药猛地站起身,目瞪口呆,“国子监下手这么快吗?” 一旁,姚简得意地抿了一口酒,对着于百药挑了挑眉毛:你们弘文馆,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第81章 阿爷手中棍,孙子身上抽 于百药青筋暴起。 怒视姚简,牙齿咬得咯嘎作响: 狗东西,为了兼任祭酒,为了成为学阀,无所不用其极。 “于先生求贤若渴,但也不必操之过急。我武朝国力领先魏楚,偏偏文坛势微。” 段鹏举打圆场道,“现如今我朝也有诗仙临世,不如二位大人上疏请陛下定夺。” “小公爷说得很有道理。”于百药强自定定神,“李大人这位助教,我文学馆要定了。” 对此,姚简自信满满:小疤瘌眼,你晃晃头,看看有没有水声,我的好贤婿岂能去你文学馆帮你们对付老丈人? “想不到你还是个香饽饽。”赢丽质给出很中肯的评价。 “那你要不要啃一口?”李北玄贱兮兮地凑上前。 “才不要呢,嫌你臭……” 宴会风平浪静。 没有任何突发事件。 有的只是关于文学方面的探讨和切磋。 马统放低姿态刻意交好,李北玄也没选择赶尽杀绝。 宴席散场,有人拱手,相继离开。 有人牵着伶人的手,去房间深入交流。 最后,只剩下马统和马彼德父子俩。 感受到马统不友善的目光,马彼德就全身发凉。 正准备逃离是非之地。 却见马统缓缓解开腰间玉带。 此乃武朝教育利器。 工部尚书阎让亲手设计,名曰:七匹狼! 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将马彼德撂倒在地。 手中教育神器,毫不留情地抽在马彼德身上。 “爷爷,救我!” “爷爷啊,你三代单传的孙子就要被你儿子打死了!” 马彼德惨叫哀号,只能喊二楼正在和伶人深入交流的爷爷马麦丕呼救。 “儿啊,快住手!”马麦丕衣着不整地冲下楼,满眼心疼。 “这个孽畜,接连挑衅李北玄,咱们家的通天大道差点让他给堵死。” “……”马麦丕的脸色一沉,“儿啊,你先歇歇,让我打一会儿。” 常言道,阿爷手中棍,孙儿身上抽;父见子未亡,抽出七匹狼。 混合双打,马彼德的叫声更惨了。 ………… 李北玄正送赢丽质回家。 刚走到半路,就被王云长提醒,他们被跟踪了。 “咱们进前面的小巷。”李北玄低声吩咐道,“老王、老张,要活口。” 进入小巷,在一个转角处埋伏下来。 身后跟踪的人,也进入了小巷。 刚到转角处,就被王云长控制住。 张子龙一记手刀,将其打晕,拖进小巷一处废弃的宅院。 哗啦! 一盆凉水浇在跟踪者的脸上。 “你,你们……想干什么?” 跟踪者惊恐万分,借着火光看清周围人的容貌之后这才恢复正常。 “跟踪朝廷命官,你是想试试锦衣卫的酷刑吗?”李北玄眼睛微微眯起,闪烁一抹寒芒。 “我没跟踪,我是专门找你的。”跟踪者声音急切,“我叫商海堂,是侍郎大人的一位门生。” “你说是就是,有证据吗?”李北玄冷哼。 “我担任刑部司门主事的时候,曾经给恩师拨了一笔八千两的款项,有欠条为证!”商海堂脱下靴子,从里面翻出来一张微微泛黄,且很有味道的欠条。 仔细查验之后,李北玄发现确实是死鬼老爹的笔记和印章。 “不是……”李北玄神色复杂地看着商海堂,“我能问一下,我爹借这么多钱都干啥了吗?” 干啥了? 还能干啥? 当然是给太上皇修园子,给太皇太后过寿,给边疆发军饷…… 商海堂略微沉思,“你要问恩师借钱干什么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户部不敢捞的银子,恩师去捞;吏部不敢卖的官,恩师去卖;工部不敢贪的钱,恩师去贪。一句话,能捞的恩师要捞,不能捞的恩师更要捞!这就是我的恩师!” “所以,我身上背的债,不是给我爹背的,是给几代帝王背的?” 李北玄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马上就喊一嗓子: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毕竟,打进长安,可比考进长安容易得多。 “不!你身上背负的不是债……” 商海堂果断摇摇头,周身散发浩然正气,“是信仰,是力量,是传承,是奠定盛世的基石!” “……”李北玄眉头紧锁:这盛世基石,谁爱要谁要,我他妈不要! 李家几代人,都是皇帝身边的红人,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这也是他们能如此放纵,肆无忌惮捞银子的原因。 可商海堂的话,明显就是砢碜皇族纵容贪腐。 赢丽质扪心自问,我父皇、皇爷爷、祖爷爷……都这么不要脸吗? “师弟,我不是坏人,更不会害你。” 商海堂一脸真诚,“我被罢官了,有人邀请我去做客卿我没同意,想来你这里碰碰运气。” “那你最擅长什么?”李北玄问。 “我算学很厉害,历年来科考,唯有我一人算学满分。”商海堂得意又自信道。 “那我问你,你面前有红球33个,篮球16个。在互不重复的情况下,红球抽取六个,篮球抽取1个,一共可以组成多少个组号码?” “白鸽票吗?”商海堂问。 “理论上讲,是白鸽票的一种,但玩法比较新奇。”李北玄回答。 商海堂略微沉思,像是算卦一样点着手指,“一共是注不同的号码。” 嘶! 李北玄倒吸了一口凉气,内心感慨这是个人才。 但还有些不信邪地又问道,“从0-9选出任意五位数进行排列,一共可以选出来多少组?” “师弟,这个是我考进士时的一道题。”商海堂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李北玄,“这个根本就不用刻意计算,稍微转换一下,从00000-一共是十万组。” 李北玄彻底惊为天人,就连赢丽质也是目瞪口呆,记忆中京城没这号人物啊。 嗯,一定是那些该死的学阀、门阀、世族可以打压,不然商海堂也不会被免除官职。 “师兄!”李北玄亲切地攥住商海堂的手,“正巧最近有个大生意,就需要你这样的人去经营。” “大生意有多大?”商海堂表示怀疑,“难道比恩师捞的银子还多?” “这么和你讲吧。”李北玄给商海堂画了一张大饼,“随随便便开次奖,就五百万文。” “才五千两银子,也没多少钱啊。” 商海堂跟恩师捞过的银锭子,比当朝王爷吃过的米粒都多。 明显对李北玄失望透顶:师弟,你不及吾师百牛之一毛…… 第82章 商某,和赌毒不共戴天 “每三次奖,一个项目五千两,十个项目是多少?” “师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商海堂还是有些不相信。 “师兄,你现在住在哪?” “住在蓝田驿站。” “以后,你可以住在青衣楼了。” “青衣楼?什么地方?” “锦衣卫经营的一家赌坊,目前处于关门状态。” “师弟,恕我不能入伙!”商海堂摆摆手,“商某和毒赌不共戴天。” “官方的生意,怎么能叫赌博呢?”李北玄义正词严,“我要做的生意叫武朝福利彩票,属于社会福利范畴。我们会成立福利基金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如,扶老、助残、救孤、济困等等……” “我可以先干一段时间看看。”商海堂略微沉思,“如果和恩师一心为国的理念背道而驰,我会自行离开。”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李北玄看向张子龙,“从明天开始,锦衣卫彻查蓝田县境内所有赌坊。不管它是有证的还是无证的,只要参与鸽子票相关赌博行为,即视为违法。我要看见鸽子票,在蓝田县境内彻底消失!” “头儿,你就放一万个心。”张子龙拍着胸脯保证,“我保证,七天之内地下赌坊全部消失。有证的赌坊,再无鸽子票。” 赢丽质敏锐地抓住机会,将一张特制的票据递到李北玄的手里。 “这是什么东西?”李北玄左看右看,愣是没看明白是什么东西。 “最近,家里比较穷,就剩金钞了。”赢丽质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是一千两黄金的存票,够投资彩票用吗?” “……”李北玄感动的眼泪直在眼圈打转:这尼玛说的是人话? 送赢丽质回了赵府,又安排张子龙把商海堂护送去了驿站。 回到小院,发现月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很明显,实在等李北玄回来。 “少爷,你回来了?” 听到有动静,月娥缓缓睁开眼。 “怎么不在屋里睡?”李北玄问。 “等少爷回来一起睡才安心。” 看着月娥羞臊的脸蛋,李北玄觉得自己恐怕坚持不了几天了。 年龄达标,身体达标,长相达标…… 就在想着的时候,李北玄身体一僵。 “月娥,别,别……” “别贴这么近……” “少爷,我冷……” 下一秒, 清白, 彻底失守。 一夜疯狂。 月娥终于明白, 少爷以前忍得那么辛苦。 李北玄虽然被赐婚,但还没准备婚礼。 庶长子这种事出现,通常都是一尸两命。 为了避免此类事情发生,月娥决定搞一些避孕措施。 听说,市场有专门卖羊肠、鱼肚制成的避孕用品的。 清晨,两个人都是神清气爽,仿佛久旱逢甘霖。 月娥的皮肤,都粉嫩了很多。 蓝田百户所。 梅勇调研结束,带回来了很多有用的情报。 古代的博彩业很发达,从先秦时期开始,就有彩票的存在。 如,蒙彩、拈阄射利、榜花、山票等等。 其中,最具代表性,玩的人最多的就是白鸽票。 从千字文中,选出八十个字。 由训练的白鸽衔出20个小球,即为开奖号码。 经过逐渐地发展,除了衔字法外,还有查字法和摇珠法。 摇珠法就类似于现在的彩票开奖了。 但在古代,为了增加趣味性,很少使用摇珠法。 商海堂、赢丽质也应邀来到百户所。 李北玄开始给他们普及双色球和排列五的相关知识。 如果顾客买的号码和开奖号码相同,就能获得奖池五成的奖金。 赌博,是人的天性。 这种游戏出现,赌狗们必将前赴后继。 引来赢丽质和商海堂的一致赞成。 钱财与其落入赌场的手里,还不如落进锦衣卫的腰包。 最起码,锦衣卫能做到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设立六个奖项没问题。”商海堂发现了一个弊端,“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暗箱操作?” “正所谓十赌九骗,我们要做的就是控制好中奖的人数。”李北玄压低了声音,“彩票这东西,不是运气学,而是概率学。当奖池里面的奖金达到一个顶峰,可以适当地开出一注大奖,也可以咱们自己人中奖,左手进右手出。” “舍不出孩子套不住狼,前期奖池就要足额,借此来吸引赌狗们的兴趣。”商海堂略微沉思,“开业后,第一期就要开出一份大奖。这个中奖的人,要是蓝田县的知名纨绔。这样才会有人帮咱们宣传,吸引更多的纨绔子弟和富商。” “师兄果然是做生意的好料子。”李北玄对上海全竖起了大拇指,“彩票,不是一锤子的买卖,最重要的是复购。我们可以找牙行进行宣传,让整个蓝田县乃至京兆的人都相信,我们不是在赌博,而是在搞福利事业。” 赢丽质也瞬间起了兴致,“初期,我们半个月左右就开出一次大奖,无非就是自己贴些钱罢了。再往后就一个月开一次大奖,逐步减少中大奖的频率,努力做到大奖没有小奖不断。” “赵姑娘,你也是做生意的好料子啊。”李北玄接连感慨,“将来,你们赵家的家主之位非你莫属。” 每个行业都有每个行业的门道和技巧。 想要彩票始终保持热度,那就是它的奖金了。 割韭菜,不能毁掉根。 割一茬,养一茬。 让所有人觉得,想一夜暴富,唯有彩票。 十文钱,换五百万文。 折算成银子就是五千两。 百姓一年也不过十两银子的收入。 只要青衣楼的彩票打开局面,纨绔子弟的钱,就全是青衣楼的菜。 古代打广告,除了牙行就是说书匠。 李北玄请了十几位说书匠,在人群密集的地方宣传。 几天的时间,彩票就传遍了整个蓝田。 而那个标杆,也有了人选。 此人, 在整个京兆南部地区,都很有知名度。 作为一方害虫,他不仅圈子大、人脉广,还能在纨绔圈一呼百应。 所以, 是他, 是他, 就是他, 我们的, ——马彼德先生! 第83章 李道正,千里走单骑 八月初一。 诸事皆宜。 百户所可谓是三喜临门。 第一喜。 杜秀娘先礼后兵,给同行们送去请柬。 事情,没像想象中那么难办。 这次聚会,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大家都是千年狐狸,也没必要玩聊斋。 老油条们最清楚李北玄的手段了。 即便不用杜秀娘暗示,他们也愿意接受加盟合作。 因为他们没得选。 想白嫖锦衣卫,难如登天。 锦衣卫想搞垮一个生意,轻而易举。 加盟费,说白了就是学费,必须交。 第二喜。 五大善人带兵,横扫县内赌坊。 去掉那些持证经营的,其余非法场所,全部捣毁。 顺带着,还查获了几大有组织犯罪团伙。 他们在地下赌场放高利贷、暴力催收,坏事做尽。 七天严打行动,圆满成功。 锦衣卫赚得盆满钵满。 为此,李北玄宣布,严打持续一个月。 赌坊的掌柜们一脸懵逼: 我们挣点钱也不容易。 五位爷,你们官家想做啥买卖就直说,我们不掺和还不行吗? 于是,蓝田县内和白鸽票有关的博彩项目,一夜之间消失不见。 青衣楼,重磅推出福利彩票:双色球、排列五。 为了彰显开奖公平公正, 邀请县衙的主簿张文远、百户所典吏和致斋现场监督指导。 并把开奖地点选择在了大剧院,作为压轴项目刺激观众们的情绪。 了解了福利彩票的投注模式,赌狗们瞬间陷入疯狂。 平日里去赌坊,赌钱用的都是银子。 可青衣楼不同,只需要十文钱,就有机会获得五千两的巨额奖金。 一时间,一场赌狗们的盛宴,彻底拉开序幕。 第一期双色球的获奖者诞生, 纨绔马彼德,喜得税前奖金五千两。 第一期排列五的获得者, 是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庄户,斩获税前奖金二百两。 其余小奖项无数。 中奖者们,得意扬扬满面春光。 都觉得,十块钱花得很值。 说书匠们,在茶馆酒肆开始大肆宣扬。 马彼德的朋友圈也炸锅了, 被一群纨绔和狗腿子簇拥着来到青衣楼前。 “少马爷,卖彩票真的能中奖?” “少马爷,怎么玩的,教教我们?” “贤弟,你这期准备买什么?大家伙都想跟着你买。” 很多纨绔和富家子,原本看不上十文钱的游戏。 总觉得便宜没好货,不如狎妓和去赌坊来得痛快。 可真有人中大奖,立刻就让他们的心骚动起来。 “正所谓,小赌怡情大赌伤身。” “赌坊惦记的是咱们家的银子和产业。” “可青衣楼不同,花十文钱,就能体验到突如其来的快感。” “我这么和你们说吧,中大奖的感觉,比去青楼点三个花魁都过瘾。” 马彼德振臂一挥,“兄弟们,走着,少马爷我带你们一夜暴富!” 啪! 进入青衣楼,马彼德把五两银子丢在柜台上。 然后拿出自己精挑细选的组合,“双色球、排列五,各来二十五注。” 在马彼德的带领下,纨绔、富家子、狗腿子们也纷纷选号,跟着投注。 他们都特别期待,比玩花魁还过瘾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投注之后,这群人相互对望,满是诧异: 卧槽,才花了一两银子? 不行,这不是瞧不起我吗? 买,再买五十注! 不,就这个号码,追加一百倍。 仅仅是马彼德带来的人,就在青衣楼消费了几百两银子。 青衣楼内,挤满了人。 那些崇尚玄学的人,翻开易经,在一番忙碌的演算之后,选择了最终号码。 马彼德将彩票小心地放进钱袋,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李大人交代的事情,总算是完成了。 这下我爹不光不会打我,还得夸我会做人能做事! “兄弟们,去媚香楼!” 马彼德一直有一个心愿,就是在青楼装一次逼:全场,马公子买单! 在远处,看着青衣楼生意红火,李北玄也逐渐放心了。 他决定,邀请马统也入一股。 在他管辖的京兆五县,建立青衣楼分号。 争取早日把青衣楼开遍武朝的每一个角落。 第三喜,是赢丽质给的。 天下第一局的匾额,险些亮瞎了李北玄的钛合金狗眼。 俞翠山使劲儿揉揉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可皇帝无缘无故地不会给予这么大的赏赐。 赢丽质给出来的答案也勉强说得过去: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长乐公主殿下。 面对千难万阻,公主殿下在朝堂上舌战百官,终于说服了皇帝,取得了这块匾额。 李北玄对着京城的方向躬身施礼,“赞美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圣明!”俞翠山也学着李北玄的样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赢丽质抿抿嘴,虚荣心瞬间得到了满足。 有了皇帝御赐匾额,就不怕别人明争暗抢,可以放开手脚做事了。 流云书斋原有的印刷厂改建,扩大规模。 铁匠和雕刻师傅们,在得知还需要二十多万个字模之后,也是加班加点。 一切,都向着美好的方向发展。 俞翠山离开李家小院, 李北玄就迫不及待地问赢丽质,“你听说过我爹和魏国公之间的恩怨吗?” “听我爹说过一次,这件事咋说呢……没办法评价谁对谁错。” “那你和我详细地说说。”李北玄求知若渴。 “先帝在位那会儿,我父皇……我父亲跟着秦王殿下征战武牢关,那时候的河南是郑王梁世冲的地盘,恰好段家祖籍河南。” “因为段家早就投靠了武朝,族中的某些人为避免梁世冲打败仗杀他们泄愤,就秘密的搬往长安,搬走的就是段辅家的那一脉。” “你娘头婚招的是上门女婿,长辈们秘密进京叫上了上门女婿,却没叫上你娘一起走。” “原因好像是,你娘作为有夫之妇,和你爹有奸情。当然,我是听说啊,仅仅是听说,不知道真假。” “你爹知道你娘被丢在河南,不顾我爹他们的阻拦,带上两匹快马勇闯河南救你娘。到现在,武朝太乐府还保留着你爹英雄救美的唱本,叫作千里走单骑!” “……”李北玄瞪大眼,不可思议地看着赢丽质,“我爹?千里走单骑?看他弱不禁风的,我咋那么不信呢!” “我爹不可能骗我,具体怎么做到的我爹没说。每次我问,我爹都说老天爷把全部的运气都给了你爹。对了,你爹救你娘的过程中,一人两骑过三关斩四将,威震河南。” 赢丽质眼里露出崇拜之色,“两国交战正酣,都恨不得杀了对方的先锋祭旗,我一直也很好奇,他是怎么做到毫发无损的回国的。” “我要是没猜错的话……”李北玄沉思许久之后,这才一字一顿地说道:“有钱能使磨推鬼……” 第84章 快来骂朕,快来骂朕! 京城,太极殿。 朝会很十分人脑。 百官聊了好久,也聊了很多。 从过去到未来,最后还亲切的问候了对方的家长。 无他,依旧是关于赈灾粮和重修氏族志的问题。 朱知节犒赏边军结束,已经回京。 这是他回京后的第一次朝会。 谢大绅头很铁,依旧是出头鸟。 这次他算是拼了老命, 瞄准了朱知节身边的一根柱子,但凡赢世民敢摇头,他就要血溅当场。 朱知节拍拍相邻武将的肩膀,二人各让出两步距离。 留给谢大绅一定的助跑长度,和足够的发挥空间。 “……”谢大绅:彼其娘之!狗日的朱知节,你就那么希望老夫死吗? 赢世民敏锐地捕捉到这一幕,眼中顿时露出赞赏之色。 朝会,没有朱知节和李道正, 就像临汾失去了烟花;山东人丢了编制,刷某音忘了打开赏颜阁…… 让所有人奇怪的是, 一直都是官迷的姚简,竟然也参与其中,对着赢世民贴脸开大。 一本精致的书籍,转呈给赢世民。 “姚简!你竟然敢羞辱朕?” 赢世民看过之后勃然大怒,把书籍摔在姚简脸上,“修氏族志乃是国之大事,你竟然弄这么一个东西来诋毁朕,到底意欲何为?” 门阀氏族家豢养的言官们见状,全都侧目看向姚简。 这群人就是别人养的狗,他们还有一个共性,谁骂皇帝他们帮谁。 张子房弯腰捡起书籍,装模作样地看了几页,“陛下,臣认为姚大学士做得没错。” “张子房!”赢世民一脚踹翻龙案,“连你也要羞辱朕吗?” “氏族志,乃是我朝一项丰功伟绩,由不得陛下任性。”张子房微微躬身,“臣赞成姚大学士的建议。” 于是,在张子房和姚简的带领下,言官们也跟着喷赢世民。 反观谢大绅,他却乖乖地闭嘴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连书籍的内容都不敢,就跟着瞎喷,你们不是傻逼是什么? 默默地在心中推演了几种可能,谢大绅的眼睛一亮:不出意外,氏族志这件事凉了! 赢世民给房如悔、杜玄龄也使了一个眼色。 意思很明显,大家都骂了,你俩也别闲着啊,快来骂朕,快来骂朕! “陛下,臣也认为姚大学士的建议是对的。”房如悔躬身道。 “房黑子!”赢世民伸手一指房如悔,“朕就是要把门阀姓氏排在前五位,凭什么不行?” “陛下,天下姓氏本源,何来排名一说?”房如悔正了正衣襟,瞄准朱知节身后最粗的柱子,“如果陛下不同意,那臣就要死谏到底,血洒当场了!” 朱知节见状,急忙拉住身旁的武将,拦住了房如悔的去路。 “……”谢大绅:我淦嘞娘!狗日的朱知节,老夫就不是人吗? “陛下,容臣说一句公道话。” 太子右庶子、大学士孔颖达翻阅书籍后,也缓缓走出文臣队列。 “孔爱卿,你是天下儒生的代表。朕相信一定会赞成朕把门阀姓氏排在前面的对不对?” 我呸! 你们唱双簧,以为我看不出来? 作为皇帝,你想让天下姓氏平等,可以私底下和我们商量商量。 我们做臣子的,肯定能想出解决的办法,可你现在搞成这样,这不典型的赶鸭子上架吗? “陛下,臣也认为姚大人的提议很对。” 孔颖达搜罗记忆,拿出平生所学,列举了一大堆的典型案例。 最终,给这件事来了一个盖棺定律:姓氏,没必要搞劳什子的排名! 只是,孔颖达列举的案例有些奇怪, 朝堂上,这群自诩饱读诗书的人,大多数案例都没听过。 但就是没人敢质疑孔颖达,质疑他就是在质疑孔圣人。 万一孔颖达再说一句“你读书少不知经典”,那岂不是更尴尬? 事情真假的最终解释权,在孔颖达的手里。 这也就是后世为何总说“自有大儒为我辩经”的根本原因。 “孔二愣子!”赢世民一声咆哮,“你信不信朕现在就杖毙了你!” 扑通! 孔颖达跪倒在地,言官们也随之效仿。 “陛下,忠言逆耳!” “如果陛下想杖毙了孔大人,那就把我们也一同拉出杖毙了吧!” 赢世民牙齿咬得吱嘎作响,但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伸手一捂胸口,瘫软地倒在龙椅上,有气无力道,“你们这是在逼宫啊!” “陛下,常言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武朝是百姓的武朝,天下是百姓的天下!” 谢大绅也跪在地上,“请陛下下诏,天下姓氏排名不分先后。” “唉!”赢世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那就代朕拟旨吧,由户部发布公文昭告天下!” “陛下,臣有一个不情之请。”孔颖达说道。 “但说无妨。”赢世民突然发现,孔二愣子还是很上道儿的。 “臣请陛下刊印《百家姓》,并分发到百姓家。孔府会牵头做表率,把《百家姓》列为启蒙书籍。” “准了!”一切顺利,赢世民也彻底不装了,嘴角扬起得意的微笑! 御史言官们相互对望,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说好的修氏族志,把关陇豪门放在前五位呢? 怎么变成天下姓氏不分排名了? 有人翻开百家姓,瞬间瞪大眼,惊恐无比:嬴氏,咋他妈排在第一位了? 有心反悔,却发现劝谏的竟然是他们自己。 还没来得及恶心,他们又惊奇的发现,圣旨早他妈拟定好了。 常涂展开一卷圣旨,直接就盖上了玉玺大印。 刹那间,言官们就感觉胸口淤积了一摊老血,想喷却喷不出来。 氏族志的事情,门阀氏族完败,言官们也没法向主子交代。 思前想后,他们发现这件事还有转机,那就是赈灾! 于是,立刻有言官站出来,劝说赢世民找门阀世族借粮。 赢世民眯起眼,记住了这个叫作刘世仁的家伙:你给朕等着,朝会结束就把你发配到蓝田,让李北玄好好治治你烂掉的良心! 其余言官见还有翻盘的机会,也纷纷效仿,逼迫赢世民借粮。 赢世民目光先是落在姚简身上,而后看向殿外:我的好闺女,你在哪?说好的四字真言呢? 恰好此时, 锦衣卫指挥使牟斌快步走进大殿。 躬身行礼后,牟斌声如洪钟:“陛下,臣有要事禀报!” 第85章 我问你,我的钱呢 “长乐公主殿下,为朝廷捐粮一万石白银三千两,已经陆续运到镇抚司。” “锦衣卫蓝田百户所,为朝廷捐粮一万石,白银一万两,正在运往京城的途中。” “镇抚司衙门深受皇恩,一直无以为报。特募集粮食三万石,白银两万两,随时可以运往灾区!” 朝臣们纷纷露出诡异之色。 他们似乎明白了,赢世民用氏族志砍一刀也就算了,还要杀人诛心? “丽质、镇抚司衙门忧国忧民,能主动承担起责任,朕心甚慰。”赢世民的目光落在姚简的身上,“姚爱卿,你说真该如何赏赐他们呢?” “臣认为,应该在朱雀广场立一座功德碑。”姚简声音不紧不慢,“把所有募捐人员的信息全都篆刻在上面。” “准奏!工部依照姚爱卿的建议去做吧。” 百家姓、勒石记功,赢世民连胜两场,心情大好。 朕已经出招了,就问你们门阀世族、豪门望族跟不跟! 朝会散去,门阀的走狗们立刻把事情上报关陇。 门阀们也只能认怂,纷纷上表朝廷,愿意捐钱捐粮。 朱雀广场立起来的功德碑, 记录了门阀氏族的功德,也记录了他们的耻辱。 他们发誓,要让赢世民百倍偿还! 回到了紫宸殿。 赢世民的好心情突然消失不见。 不知为什么,进入紫宸殿就很不舒服。 总觉得,自己好像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下意识的,赢世民起身去了后殿,环视四周。 古玩字画瓷器什么的,一样不少。 打开珍宝柜,赢世民怒了。 他苦心积攒的一盒金钞,全都不见了。 老赢有些懵逼,就感觉匪夷所思,皇帝的书房还他妈能失窃? “来人!”赢世民火很大。 “陛下,老奴在。” 常涂缓缓上前,见到打开的珍宝柜,他表情颇为复杂。 “钱呢?我问你朕的钱呢?” 赢世民狠狠一拍桌子,“那是朕为丽质单独攒的嫁妆。” “这,这……”常涂身体颤抖,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愣是没说出子午卯酉。 赢世民顿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丢很久了?” “回陛下,上次公主殿下来过,在后殿坐了一会儿,还专门支开老奴为她泡了一壶茶。” “说真话,朕恕你无罪。”赢世民心中烦躁起来,他不相信金钞被赢丽质拿走了。 “陛下,您还是自己看吧。”常涂从袖口中,掏出一张收据,双手呈给赢世民。 “收据?”赢世民就感觉自己遇到了天大的笑话,“明明是欠条,为什么写成收据?那是朕的私房钱!” “陛下,公主殿下说……”常涂吓得面无血色,“金钞本来就是她的,她只是提前拿走了。” “……”赢世民目瞪口呆:提前拿走?朕的闺女啥时候这么不要脸了? “这才去了几趟蓝田,就把朕的爱女带坏了?”赢世民气得直跺脚,“这该死的李北玄,最近在做什么?” “捞钱!”常涂深吸了一口气,“大观园、青衣楼、酒坊……李北玄个公主殿下赚的飞起。” “青衣楼?什么地方?”赢世民微微一皱眉。 “赌……不是……” 常涂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回陛下,是蓝田县特有的社会福利机构。县衙、百户所强强联合,成立福利基金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如,扶老、助残、救孤、济困等等……” “这样啊……”赢世民的心情总算是舒缓了许多,“丽质身为当朝公主,本不该与民争利,念及她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朕这次就原谅她了。” 常涂躬身行礼,高呼道,“陛下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才八月初,天气就这么冷……”赢世民打了一个寒战,眼含忧虑道,“如此诡异的天气,不会又发生什么天灾人祸吧……” 此时此刻的李家小院。 赢丽质正在和李北玄喝茶。 第一次偷家里的钱,赢丽质还有些胆战。 可想想李北玄的话,也就释然了: 你是有理想的女人, 家里的一切财产将来都是你的。 你拿自己的钱,怎么能说是窃取呢? “今年是真冷呀!”李北玄搓搓手,“还没到中秋,就感觉像是入冬了。” “已经持续三五年了。”赢丽质喝了一口热茶,“去年中秋的时候,还下了一场大雪。听我爹说,西北还冻死了很多百姓。” “……”李北玄身体一凝,入秋就是初冬,这你妈是小冰河时期的先兆啊。 极端的天气,不仅会造成粮食大面积减产,也会让百姓冻死冻伤无数,保不准还会发生揭竿而起的戏码。 “去年,炭价是二十文钱一斤,今年涨到了六十文钱,还不一定能买到。” “六十文钱?怎么不去抢?” 李北玄全身一激灵,百姓们今年恐怕是难熬了。 炭价上涨,柴火的价钱也只会居高不下。 莫名地,李北玄就想到了黑石矿。 古代的黑石矿,就是现在的煤炭。 李北玄没实地考察过,不知道蓝田县的煤矿是不是无烟煤。 如果是无烟煤,那正好能帮武朝度过这个危机。 如果不是无烟煤,就得另寻他法了,洗煤的工艺难度太大,没有可行性。 正巧,张文远来了,还带回来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赢世民有个妃子姓杨,为了彰显自己的爱护,就封小舅子杨昭为武威郡公。 由于京兆境内已经没有上等土地,便把小石峰一带的土地,全都赏赐给了杨昭。 杨昭因为皇帝给了他一片不能种庄稼的荒山,哭诉了许久可赢世民就是不为所动。 说白了,杨昭这个人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赢世民舍不得把上等的良田给他,生怕杨昭给荒废掉,浪费资源。 “所以,马楼村、叉子河一带……都归杨昭所有?” “大人。”张文远纠正道,“是整个蓝田县的八条矿脉,都在杨昭的封地之内。” “我想起来一件事。”赢丽质也提醒道,“朝堂改革那会儿,不仅取消了很多地方官职,连后宫也遭受殃及,当时极力反对的就是杨妃。因为那时是你爹掌管内库府,他一气之下削减了杨贵妃大半的岁俸。” “所以,杨家和我们李家是仇敌?” 李北玄为难起来,依着赢丽质的说法,如果自己要买下杨昭的封地,他们家还不得狮子大开口? 第86章 李贤侄,我很欣赏你 为难归为难。 但李北玄还是想拿下小石峰这块地。 八条矿脉,哪怕有一条矿脉是无烟煤,也足够京兆之地的百姓取暖了。 如果运气好,有两条以上矿脉是无烟煤,小冰河时期就能安然度过。 更重要的是,在极端严寒之下,谁掌握了能源,就等同于掌握了一座金山。 “你还有多少银子?”李北玄看向赢丽质。 “没银子了,只有金钞。”赢丽质从怀里掏出一沓票据,“大概有万两左右。” 李北玄趴在床底下,取出来一个木箱,打开后正是赢丽质给他的大黄鱼。 “怎么还有这么多?”赢丽质秀眉紧蹙,里面足足剩下二十五根。 “该投资的都投资了,这是我唱曲挣得。”李北玄脸不红气不喘。 “……”赢丽质: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走!”李北玄抱着小木箱,毫不犹豫地出门。 “去哪?”赢丽质问。 “去武威郡公府,把他的封地买下来。” 赢丽质略微沉思,她和杨昭好像没见过面,去了也无伤大雅。 张文远不明就里,只能默默地跟在后面。 武威郡公府。 杨昭正在宴请小公爷段鹏举。 满满的一桌子山珍海味。 二人推杯换盏之时, 门子禀报,“老爷,蓝田百户所总旗,李北玄来访。” “不见,没看见我和小公爷在喝酒吗?” 杨昭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可很快杨昭就愣住了,“等待……你说谁?” “老爷,是蓝田百户所总旗,李北玄来访。” “小公爷,你们家和李家认亲了吗?”杨昭问。 “我们家倒是想认,可李家父子不给机会啊。”段鹏举叹了一口气。 “小公爷,我们杨家和李家有过一些矛盾,我前去处理一下。” 杨昭看向豢养的家妓,“你们陪好小公爷,我去去便回。” 李北玄进入会客厅,就看见杨昭正跷着二郎腿喝茶。 脸色红润,身上满是烟粉气,很明显喝了不少酒。 “小侄李北玄,久闻杨叔叔大名,特地前来拜会。” “道歉的话就免了。”杨昭放下茶碗,“把你爹这些年欠我阿姐的岁俸补上就好。” “……”李北玄微微皱眉,“杨叔叔,小侄是前来买地的……小石峰,您还记得吗?” 小石峰? 杨昭的心头一喜,“你知道小石峰是什么地方吗?” “知道,是杨叔叔的封地。那里有山好水好景色好,小侄想买下来,招募一些农户,做个地主当养老之用。” “……”杨昭神色复杂地看着李北玄,小石峰那片地种啥都绝收,你还想买下来做地主?苦茶子都给你赔光了! 下一秒,杨昭的眼睛一转,你爹克扣我阿姐那么多银子,我也要狠狠宰你一次,给我阿姐出一口恶气。 像是看冤大头一样看着李北玄,“贤侄,小石峰周边土地肥沃,没十万两银子,是不能出手的。” “二十五根官制大黄鱼,卖不卖?我家里没银子,只有金子。卖的话现在就签约交割,不卖的话我去别人家买。” 李北玄故意装出人傻钱多的样子,在杨昭面前打开木盒,大黄鱼金光闪闪。 杨昭神情一滞:这小子疯了?用大黄鱼买绝收的荒山? 正所谓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杨昭精神一振,“看在我和你爹有交情的份上,五十根大黄鱼,我卖给你了。” “这是我的全部家当!”李北玄收起木盒,“既然我买不起,那就不打扰了,告辞!” “且慢!贤侄请留步!二十五根大黄鱼确实少了。” 见李北玄要走,杨昭沉不住气了,“你们李家镇一再扩建,早就侵占了我的封地,我连地租都没收过。要不这样,三十条大黄鱼,我卖给你了。” 李北玄心动了,看了看赢丽质,赢丽质果断地掏出金钞。 在一番仔细的换算之后,李北玄留下一张金钞,和十根大黄鱼。 杨昭的眼睛都快直了,顿时感觉幸福来得太突然。 如果让阿姐知道,我一下子骗了李家这么多黄金,阿姐都得夸我懂事。 生怕李北玄反悔,杨昭当场签订了契约,并要求张文远这个主簿做见证。 看着签订好的契约,杨昭得意洋洋,有县衙的主簿做证,到时候你跪着求我,我也不可能退金子的。 拉住李北玄的手,杨昭亲切地礼送出门,“贤侄,有空常来!” 赢丽质神色复杂地看着李北玄, 原以为至少两三万两银子才能谈成的买卖,竟然用三十根大黄鱼就搞定了。 “为什么我觉得杨昭这里有问题?”赢丽质用手指在头顶画了几个圈。 “不是他脑子有问题,而是小石峰就是砸在杨昭手里的累赘,除了我没人会买。” 李北玄接着,给赢丽质和张文远解释了一下,为什么以金做单位,而不是用银子。 这就好比是一种心理暗示。 更大的单位,往往会让人失去部分判断能力。 比如,某人的长度只有三厘米,这个数字一听就感觉很短。 但你要说,某人的长度是0.03米,第一反应会不会觉得很长? 比如,你手里攥着五百软妹子,别人会觉得不多。 但你和别人说,你手里攥着一百欧,对方肯定会说你牛逼! 实际上换算下来,三十根大黄鱼,大概是九千两银子。 如果杨昭去票号兑换,去掉手续费,最多到手八千八百两。 目送李北玄离开,杨昭回到座位。 早就掩盖不住内心的喜悦,“小公爷,我很喜欢李道正的傻儿子。” “这么说,你发财了?”段鹏举满是好奇。 “哈哈哈!何止是发财啊!小石峰的封地,被他买走了。” “那里种什么都绝收,相当于我白得了三十根大黄鱼。” 杨昭红光满面,眼中满是对李北玄的嘲讽。 李道正一世英名,全都毁在了傻儿子身上。 如果李道正泉下有知,还不得掀开棺材板怒踹这败家子几脚? “我觉得吧……”段鹏举略微思考,“凡事不要高兴得太早,三十根大黄鱼也不过九千两银子。” “小公爷,常言道富不过三。老天爷是公平的,李家的运气和智慧全都给了李道正,就不会再给李北玄了。”杨昭兴奋得简直合不拢嘴,“我很欣赏他这种雷厉风行的办事速度,签约痛快,给钱更痛快。” “……”段鹏举:老杨,我表弟比他爹可精明多了,天上不可能掉馅饼,更没有免费的午餐。既然你不相信,那咱们就拭目以待…… 第87章 蓝田煤业,挂牌成功 杨昭发了一笔横财,传遍整个京师。 纷纷感慨,李家出了一个败家子。 小石峰那块地,种啥啥死,能买吗? 消息,自然也传到了皇宫。 “丽质的钱都做什么用了?”赢世民看向身边的常涂。 “陛下,老奴让人查过。” “公,公,公主殿下和李北玄花了三十条大黄鱼买下整座小石峰。” “……”赢世民的嘴角狠狠一抽,朕的闺女是脑残吗?小石峰那块地能买吗? 常涂小心翼翼地看着赢世民,“李北玄对公主殿下说,那块地稳赚不亏。” “朕到底做了什么孽,如此放任丽质在蓝田县胡作非为?”赢世民的老脸涨得通红,险些喷出一口老血,“知道他们做的是什么生意吗?” “听说是要挖、挖……”常涂言语结结巴巴,“挖黑石售卖,用来取暖。” 烧石取暖? 大家都知道,黑石是可以烧的。 但为何一直不开采呢? 还不是因为黑石燃烧起来,会产生有毒的浓烟。 历年来,被毒烟毒死的人,不计其数。 指望卖黑石发财,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你们是嫌武朝的百姓过得还不够苦吗? 赢世民急火攻心,险些一个趔趄栽倒在地上。 ……………… 经过详细的勘察。 李北玄发现,马楼村这地方,都是浅藏在地表的无烟煤。 马楼村距离县城也很近。 不需要挖矿洞打煤井,直接露天开采就好。 经过简单脱硫处理,就能制作成蜂窝煤或者无烟煤。 将来卖往京师,也没有太高的运输成本。 雇佣了周围的村民,开采加工之后,第一车样品也就成型了。 “李北玄,煤球的卖相很好,咱们是不是要发大财了?” 赢丽质双眼放光,“只是天气还不够冷,要是能下一场雪就好了,咱们的煤球一定能迎来开门红。” “……”李北玄嘴角狠狠一抽,你穿了棉袄当然不觉得冷,那些西北过来的流民就不行了,哪天早晨不拉走几具冻死的尸体? 售卖,需要一个合作伙伴。 李北玄思前想后,终于想到了金陵酒肆的沈万贯。 官府的生意,直接交给沈万贯打理就好。 让他守着一个小小的酒肆,确实有些屈才了。 于是,蓝田矿业挂牌成立。 并在西市最好的地段,盘下一家商铺。 蓝田百户所内,总旗、小旗,以及县衙的主簿和都头,齐聚于此。 李北玄也认真起来,给他们开了一个抗寒动员大会。 “西北大旱,粮食绝收,有很多流民涌向京兆。” “天气也是愈发寒冷,咱们也该提前行动起来,组织安置灾民了。” “我和赵小姐买下了小石峰封地,准备在这里开采黑石,用以取暖。” “但不管烧炭还是烧煤,烟雾都能熏死人。本官已经命全城的铁匠造煤炉和烟管了。” “京兆境内的树木十不存一,木炭的价格居高不下。我们要做的就是,用最低廉的价格去服务百姓,让我武朝再也没有冻死的冤魂。” 赢丽质兴奋地直搓手,竟然有了英雄惜英雄的感觉。 这一下不仅能解决流民问题,还能解决困扰朝廷多年的取暖问题。 光这一份政绩就早已甩开我的三个废物哥哥。 李北玄侃侃而谈,周围的人也是点头称是。 对李北玄他们是无条件地相信,既然能卖,就肯定有解决毒烟的办法。 “大人,蓝田境内的流民越来越多,安置起来颇为麻烦。” 张文远叹了一口气,“光是一天的吃喝,就是天文数字。如果流民的温饱得到解决,只会涌来更多流民,咱们县衙的人力和财力有限,恐怕……” “这个问题很好解决。立刻张贴告示,去收拢流民。让他们来蓝田矿业务工。” 李北玄顿了顿,“不仅有丰厚的报酬,还管吃管住,一天三顿饭,顿顿都有大白馍。如果他们在蓝田县安家,县衙还会发放户籍,矿工的家中子女免费在蓝天书院就读。” “大人高明!”张文远的眼睛瞬间一亮,“如此一来不仅解决了流民问题,还能解决他们的温饱和生存难题。” “那就行动起来!” 李北玄大手一挥,百户所和府衙这两座权力机构也瞬间运作起来。 蓝田矿业贩卖黑石,引发不小的轰动。 在常人眼里,黑石就是杀人的刀。 为了避免别人弹劾百户所, 赢丽质私底下找来朱昉,二人商量了一下,决定让朱昉进京献祥瑞。 她则是先走一步,直接去内阁。 还有比黑石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接收的流民。 寻常人家每天只吃两顿饭,三五天都吃不上一顿肉。 百户所招募那么多的壮丁,一天三顿饭,顿顿都有肉。 这是想养死士,准备起兵造反吗? 一场大雪笼罩京兆,赢丽质换上一袭宫装来到了内阁。 这里是武朝权力中枢。 每天,都有无数的奏疏送到这里。 内阁阅览之后,才能送给皇帝批阅。 中秋时节,就下了一场大雪,这让内阁三老忧心忡忡。 “自打贞观三年以来,每到八月天气都变得邪乎。”房无悔放下手中奏疏,摇头苦笑,“西北又偏逢大旱,百姓颗粒无收;京城内外流民无数,连取暖都成问题。” “外面又开始各种传闻,始终离不开玄武门那档子事情。”杜如晦抿了一口老姜茶,“事情这么多年了,还是换汤不换药,也就逞逞一时之快,啥也不是!” “咦?”张子房奇怪地看向二人,“今天没烧炭,怎么还这么暖和?” 杜玄龄和房如悔相互对方,都发现对方额头上涌现大量的热汗。 政务房内,不光没有烟尘,连火盆都不知道被谁给收起来了。 “来人!” 张子房对外面呼喝一声,进来的却不是小吏,而是赢丽质。 “三位先生,突降大雪。本宫很是挂念,就专门从蓝田过来,给三位先生添些柴火取暖。” 当朝公主,千里迢迢的主动关心他们三个老家伙,这让三人颇为感动,急忙起身行礼。 房如悔作为赢丽质的授业恩师,眼泪都在眼圈打转:这孩子,才是国家的希望和未来啊。如此体恤臣子,果然让人欣慰。 杜玄龄和张子房就觉得蹊跷,难道今天政务房这么热,和公主殿下有关系? 第88章 狗官,见老子挣钱眼红 “殿下,您烧的什么炭,一点烟尘没有不说,还这么暖和?”张子房问。 “三位先生,请移步后堂。”赢丽质带着三人来到后堂。 三人看到后堂摆满了煤球之后,险些气得吐血。 公主殿下,你要看我们几个老家伙碍眼可以直说,没必要用黑石暗算我们。 “不对呀!”房如悔的目光落在精致的火炉上。 拿掉上面的水壶,看着里面燃烧的黑石,散发出来的竟然不是黑烟,更没有什么刺鼻的气味。 “三位先生,蓝田矿业售卖的乃是无烟煤,没有黑烟也不会产生毒气。”赢丽质拿出一本小画册,“售卖之时,还会免费指导,并提供使用手册。” 张子房接过小画册,里面图文并茂,详细记录了火炉和煤球的使用方法。 “殿下,无烟煤那一定很昂贵吧?”张子房问。 “不贵的,五文钱一斤。”赢丽质笑了笑,“这东西燃烧的时间很长,一天也花不了几个铜板。” 刹那间,三阁老激动起来,看煤球的时候,仿佛发现了什么惊世骇俗之物。 木炭价格接连上涨,如果煤炭能够普及的话…… 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外面的飘落的雪花。 为了验证赢丽质的说法,三人索性把茶桌搬过来,一边饮茶一边盯着火炉。 诚如赢丽质所说,这东西着实耐烧,大半天过去了,竟然还没熄灭。 时间过得越久,三人内心就越震撼。 许久之后,张子房才缓缓问道,“殿下,金钞都用来做这个大买卖了?” “什么都瞒不过先生。”赢丽质点点头,“我、蓝田县衙、百户所、李北玄四个人的产业……” “殿下错了。”张子房捋了捋胡须,“是你和李北玄呕心沥血,研究出来没有毒气的煤球。为了武朝的美好未来,强烈邀请户部也参了一股。” “确实,是邀请户部也参了一股。”赢丽质先是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 “来人,去请户部尚书马大人,来内阁议事。” 不多时,马宾王来了内阁,看见三阁老和赢丽质围着一个火炉,顿时也来了兴趣。 震惊之余,马宾王畅快大笑起来,“此神物如果推广下去,我武朝未来就再也没有冻死之人了,这一股户部入了。” “诸位臣功,丽质还有一事,希望四位先生帮忙解惑。” “公主殿下,但说无妨。” “蓝田县衙招募了很多流民,并安置在了矿场。里面务工的人多数都是壮丁……” 赢丽质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在场的都是人精,自然明白赢丽质是什么意思。 “户部的生意,规模自然要大。天黑前下官写一份奏表,递交内阁报备一下,再请陛下委派一人坐镇矿场。”马宾王略微沉思,“坐镇之人,不会插手任何经营管理,就是居家镇宅之用。” “谢马先生!”赢丽质对其行了学生礼,“李北玄还不知道我是公主,还望几位先生帮忙遮掩一下。” 就在这时,一名小吏急匆匆跑了进来。 面色焦急,声音颤抖,“阁老,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张子房脸色一沉,“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阁老,刘世仁带着御史,大闹紫宸殿。” “所为何事?”张子房表情一凝。 “煤球!” ………… 紫宸殿。 赢世民就感觉自己哔了狗。 朱昉刚刚带来一筐“祥瑞”,就被言官给盯上了。 在刘世仁的带领下,十几名御史声泪俱下地控诉朱昉。 “陛下,朱昉不仅是锦衣卫百户,还兼任蓝田县令。” “据臣所知,蓝田县最大的商贾就是朱昉。” “大观园、青衣楼、酒肆、黑石……都是官方的生意。” “经商乃是贱业,这分明就是与民争利,丢朝廷的脸。” “不仅如此,他们还大肆开采黑石,生成黑石可以取暖。” 言官们你一言我一语,恨不得处死朱昉而后快。 古往今来,用黑石取暖的人,全都嘎了。 如果黑石能取暖,朝廷为何不开采? 言官们就感觉自己的智商遭受严重的践踏。 就你们蓝田县的官脑瓜子聪明,别人都傻呗? “本官贩卖的是无烟煤,经过多方实验论证,是可以用来取暖的。” 朱昉瞥了一眼刘世仁,“你们这群狗官说来说去,无非就是官见老子挣钱眼红。” 赢世民一直默不作声,当官的其实没有不经商的。 刘世仁这群人里面,哪家的兄弟姐妹不经商? 朱昉说得对,他们就是害了红眼病! 但这事儿,赢世民也没法评理。 别人经商都是遮遮掩掩,可蓝田县直接打出官营的旗号,人家不弹劾你弹劾谁? “陛下,朱昉骂臣等狗官,这分明是藐视朝廷,藐视王权,请陛下治罪于他!” “朱昉,你不想给朕一个解释吗?”赢世民声音平淡,看不出来喜怒。 “陛下,臣确实在做生意。 西北流民进入京兆,木炭的价格居高不下,他们衣不蔽体饥寒交迫,蓝田县所有官吏,为了天下民生着想,便买下小石峰开采无烟煤。” “臣等不仅解决了流民的温饱问题,还给了他们一份有高额收入的工作,何错之有?” “这种煤炭可以代替木炭取暖,且不会产生任何毒气。因为是官营的生意,我们定价五文钱一斤,和市面上近八十文一斤的木炭比起来,臣等又何错之有?” “如果说,蓝田县的官吏借助为百姓谋福利的幌子榨取民脂民膏,那臣想问问刘大人,刘家作为京兆府最大的炭商,把炭价涨到八十文一斤,不该给陛下给天下人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朱昉说完,言官们又炸锅了,他们绝口不提刘世仁家里卖炭。 而是把矛盾引向了黑石毒死人的事情上。 “朱昉你胡说八道,简直一派胡言。” “用黑石取暖,你们就是在草菅人命。” “陛下,请您不要相信朱昉的鬼话,一个连赌场都开的县令,能是什么好货色。” “一定是朱昉打着贩卖黑石的幌子,对百姓横征暴敛强买强卖。” “正经人,谁特么用黑石取暖?一定是朱昉借机敛财。” “他是一方县令,还兼任锦衣卫百户,蓝田人民哪个敢不买他的黑石?” “天呐!百姓们本就苦不堪言,竟然还榨取民脂民膏,我朝官吏怎会做出如此恶毒之事?” 刘世仁的带领下,言官们捶胸顿足,号啕大哭。 他们发誓,要把朱昉锤死在紫宸殿。 只要能罢免朱昉的所有职务,那蓝田县这块肥肉,就彻底变成他们的了。 第89章 滚去矿场,劳动改造 赢世民听闻,气得全身发抖。 最让他难受的是,傻闺女也参了股。 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岂不是皇族也跟着压榨百姓? 就在赢世民要发飙的时候,内侍禀报,三阁老、户部尚书求见。 “几位爱卿,也是为了煤球而来?”赢世民心头一紧。 “陛下,正是。”张子房正了正衣襟,表情异常严肃。 “……”赢世民:卧槽,你别整这死出,朕害怕。 刘世仁等人面露得意。 内阁三老和户部尚书都来了,还锤不死你朱昉? 然而,下一秒,刘世仁懵逼了。 就见张子房很认可的说道,“陛下,臣以为,蓝田煤业生产的无烟煤,很好。” 刹那间,整个紫宸殿陷入一片死寂。 刘世仁以及一众言官全都瞪大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张子房。 朱昉荒唐也就算了,你们几个不能啊。 “陛下,老臣也认为无烟煤甚好。”房谋杜断也纷纷站队朱昉。 “不瞒陛下。户部早在开采的时候,就已经入了股。从今以后,便宜的煤球,将逐步取代木炭。” 马宾王也缓缓开口道,“蓝田县的官吏,以救助苍生为己任,此等大义当重赏。” 赢世民懵逼了,别人说这话他是不信的。 可三阁老加上户部尚书,那就不一样了,他们绝不会拿江山社稷开玩笑。 “爱卿,可以展开说说吗?”赢世民还是有些不相信,黑石可以无毒无副作用。 “陛下,木炭的价格已经涨到了八十文一斤,寻常百姓买不起,砍柴又不够烧,百姓生活艰难,臣等虽有心拯救百姓与水火,怎奈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今,有了无烟煤这个御寒神物,臣可以断定,以后冻死的人将会越来越少。” 马宾王说完,赢世民下意识的一攥拳,“此物真的可以取代木炭?” “臣等守在火炉旁一上午,亲眼所见。而且无烟煤的燃烧时间很长,一上午的时间,也仅仅添了一次煤球。” 赢世民猛地站起身,剩下的不用再问了,这是真的。 走到窗户前,看向还在飘雪的天空,赢世民眼眶发红:列祖列宗保佑,我北方百姓在以后再也不会遭受寒冬的侵袭了。 “朱昉,人员配备问题可还完善?”马宾王话里有话道。 “尚书大人,只要人员齐备,产能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朱昉很识趣,话说了一半,没有继续说下去。 “只是什么?”赢世民迫不及待地问。 “只是,臣不敢招募那么多的壮丁啊。”朱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卖个无烟煤就被人弹劾与民争利,这要是我招募到足够多的矿工,还不得告我豢养死士意图谋反?” 朱昉的话,算是给赢世们提了一个醒,如果大规模的开采,就需要更多的壮丁,肯定会引来不小的非议。 “马爱卿,户部既然入股了,那说说你的想法。”赢世民目光落在马宾王身上。 “臣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马宾王顿了顿,“可以由朝廷指派一人坐镇蓝田。此人只有监督之权,不插手任何经营管理。” “朕想起来,姚少秋通过贡试,做了一年多的候补。与其让他无所事事……嗯,就派姚少秋前往蓝田煤业任都察使。” 赢世民满意地点点头,目光又落在了朱昉的身上,“朱昉,蓝田百户所现在编制是多少人?” “回陛下,蓝田百户所在编人员一百二十人,编外人员三十,共计一百五十人。” “朕再从羽林卫,给你调拨一百五十禁军,由你统领。”赢世民声音低沉了很多,“并赐予姚少秋天子剑,许他便宜从事之权。凡有人染指蓝田县的生意,姚少秋可先斩后奏!望你们通力合作,早日把煤球普及全国。” 刘世仁等人慌了,就感觉脊背发凉,别人看他们的眼神,很不友善。 诚如他们所想,马宾王发飙了,“陛下,刘世仁垄断煤炭市场,哄抬木炭价格,妄想发国难财。臣请陛下,暂时解除刘世仁的一切官职,发配到蓝田煤业跟着矿工们挖矿,体验一下民间疾苦,再另行起用。” 周围的言官们生怕被殃及,很没义气的开始指责、举报、弹劾刘世仁。 任凭刘世仁怎么鸣冤叫屈,都无济于事。 “刘爱卿,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赢世民早就看刘世仁不爽了,这几日的朝会,就属他骂皇帝骂得最欢。 “臣,臣……”刘世仁扑通跪在地上,拼命地磕头求饶。 “我武朝御史的脸,都被你丢尽了。”赢世民狠狠一拍桌子,“执勤郎进殿,扒去他的官服官帽,押往蓝田煤业接受劳动改造!” 众人退下,赢世民走向了后殿。 正巧看见赢丽质盯着一幅《九天玄女下凡图》。 “这幅画是先秦名匠的手笔,大概值八千两银子。” 赢丽质听见身后传来说话声,下意识地伸手就要取下这幅画。 可手刚接触到画轴,就急忙缩了回来。 战战兢兢地转过身,“儿臣叩见父皇。” “丽质,你接连办了几件大事,朕心甚慰。” 赢世民微微眯起眼,“但你的本钱,好像是从朕这里拿走的。” 赢丽质的心,立马悬到了嗓子眼。 “父,父皇。”赢丽质强自定定神,“那是您给儿臣的嫁妆,理论上讲那就是儿臣的。儿臣只是提前预支一下。” “是李北玄教你这么说的吧……” “父皇,你怎么知道?”赢丽质瞪大眼,不可思议地看着赢世民。 “蓝田县有八条矿脉,你们几个吃不下的。生意越做越大,将来的月收益至少十万两银子以上。官场和地方的水都很深,你和李北玄没有李道正的本事,这么大一块肥肉你俩把持不住。把你的股份,转让给内库府一半,将来出了什么事,你母后也能为你兜底。” 赢世民表情严肃认真,不给赢丽质任何反驳的机会,镇国利器理当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父皇,圣明!”赢丽质考量再三,觉得听老爹的话准没错。 “朕不白占你便宜。”赢世民走到书案前,又提笔写下“护国矿业”四个大字。 有了皇帝御笔亲书的匾额,赢丽质喜上眉梢。 “父皇胸襟真乃圣君典范,哪怕是三皇五帝重生也不及父皇十之一二。此时此刻,儿臣只想放声高歌,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赢世民:完了,贴心小棉袄油嘴滑舌,彻底被李北玄带跑偏了! 但是,为什么朕丢闺女的感觉会越来越强烈? 不行,朕要催催观音婢,尽早让李北玄和姚乐怡完婚…… 第90章 万源号的人都是傻逼吗? 做生意。 能和皇帝狼狈为奸,也是一桩妙事。 如此一来,就不怕三个废物哥哥来争抢了。 赢丽质的马屁,虽然让赢世民觉得肉麻。 但内心,他还是很高兴的。 “丽质,你和李北玄不一样。” 赢世民一副说教的模样,“你没有一千多万的外债,所以要把事情办好,以造福苍生为己任。” “一千多万?”赢丽质彻底惊为天人,“父皇,不是五百多万两吗?” “内库府欠的钱,就不是钱吗?”赢世民露出一个玩味的神情,“欠条这东西,你母后还有很多呢。” “父皇,为何有的欠条在李北玄的手里,并应该都在债主的手里吗?”赢丽质百思不得其解。 赢世民神秘一笑,答非所问道,“本质上讲,咱们武朝是没有李家帮的。但客观上讲,李家帮又是存在的。朕还是秦王的时候,就和李道正、张子房并称为武朝铁三角了。” “……”赢丽质略微沉思,突然想到了玄武门,瞬间就明白了一切。 武朝,是存在李家帮的。 但李家帮的幕后大佬,就是面前的皇帝,昔日的秦王殿下! 所以,李北玄背负的不是巨额的债务,而是李家帮的成员名单。 这伙人从先帝那会就已经秘密加入了秦王府的阵营。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李道正主动站在台前。 这也是玄武门,能成事的真正原因。 从将军到伍长,乃至守门的小卒,都是秦王府的人,想输都难! “父皇,李北玄那么不着调,你为何把那么重要的东西教给他?” “丽质。”赢世民意味深长,“你这就涉险人身攻击了。” ……………… 古代的生产力低下。 这意味要雇佣更多的人,才能提升产量。 李北玄又去城西找了铁匠王二柱,改良了一下开采工具。 同时又详细计算了一下成本,每个月的收入,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如果各家酒楼都能使用无烟的蜂窝煤炒菜,还能赚得更多。 投资什么的全都加起来,也不过一万多两银子。 今年一个冬天,回本不说,还能小赚一笔。 未来,如果能运输到更远的地方,钱途不可限量。 民生物资,离不开柴米油盐。 无烟煤,等同于垄断了柴火,一本万利。 唉! 李北玄深深地感慨。 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 要是宫里面谁能入一股, 就不怕有心人抢夺自己的产业了。 上辈子,这种事时有发生, 他可不希望自己种下一片地,被别人摘了果。 以前,李北玄觉得欠条就是累赘。 现在他迫切地想翻翻欠条, 看看死鬼老爹欠不欠六部尚书的银子! 要是欠了,那就越多越好。 从矿场巡视完,李北玄就准备回家,翻翻欠条。 迎面就传来一个亲切的声音,“你好呀,李贤侄!” 抬起头,发现武威郡公杨昭迎面走来。 “你好呀,杨叔叔!” 二人都是笑面如花,如沐春风。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在心里大骂对方是大冤种! “贤侄,看你脸上都是碳灰,要不要去大观园,杨叔叔安排你洗洗搓搓按按?” 杨昭一脸心疼,假模假样地用手擦擦李北玄脸上的碳灰。 “杨叔叔。”李北玄一本正经,“小侄还是喜欢去百花宫。” “你这孩子……年纪轻轻,当以事业为重,怎能流连花丛?” 杨昭假意训斥,“我今儿刚从京城回来,在我阿姐面前把您狠狠一顿夸。这些小辈里面,我最欣赏的就是李贤侄了。” “杨叔叔太客气了。”李北玄抿抿嘴,“那你之前说我爹克扣的什么东西……” “哎呀,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阿姐早就原谅你爹了。”杨昭笑吟吟的,“我听说你在卖黑石?” “欠的债太多了,做点小买卖,养家糊口还债罢了。” “贤侄,那杨叔叔就祝你生意兴隆!” 杨昭笑了笑,心里却极度鄙视李北玄的智商。 李道正随便画一张大饼,就能圈无数的银子。 一看你就完犊子,黑石有毒你小子不知道吗? 果然,当爹地做下的孽,都需要子女来偿还。 可怜李道正一世英名啊!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停在李北玄面前。 从里面走下来一名锦衣华服的商贾。 “请问,锦衣卫总旗李大人在吗?”商贾拱手,谦逊有礼。 “本官就是你要找之人。”李北玄上下打量对方,“你是……” “大人,在下乃是万源号掌柜贺兰嘉,想和大人谈一桩大买卖。” 万源号,贺兰佳? 那不是东宫禁卫将军贺兰楚石的产业吗? 据传闻,万源号在京兆干的几乎都是垄断的生意。 归根结底,贺兰家走私不犯法。 上到西域,下到楚国魏国,只要是挣钱的项目,他们都干。 如果有同行抢生意,要么主动投诚,要么就给你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举家流放。 各大商行贸易行,对万源号是谈虎色变。 能把生意做这么大,能这么无法无天,背后肯定有大人物罩着。 至于为什么神通广大财力通天,很多人不清楚。 但作为外戚之一的杨昭,多少还是能猜到的。 贺兰楚石太子赢高明的舅舅,所以万源号的幕后大老板,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那位东宫太子爷了。 杨昭顿时来了兴致,李北玄的脑子不好使,可他的脑子灵光啊。 万一李北玄接不住,这泼天富贵不就落在他的身上了! “有话就在这里说吧。” 李北玄不知道万源号是个什么东西,对此也不是很上心。 “大人,外面天寒地冻,不是谈项目的地方。”贺兰佳笑道,“我在媚香楼设下酒宴,还望大人赏光。” “我很忙,没时间。”李北玄果断摇头,“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 “万源号,想买下蓝田矿业,价格随便你出。” 贺兰佳面露不悦,小小总旗罢了,也敢在我面前放肆,难道你没听说过宰辅门前三品官吗? 嘶! 杨昭倒吸了一口凉气,彻底惊为天人:万源号的人都是傻逼吗?黑石有毒你们不知道吗? 第91章 不卖,给多少钱不卖! “没兴趣。”李北玄拒绝道。 “李大人,我已经打听过了,蓝田矿业是属于县衙、百户所、你,还有赵丽质共同的产业。你占了三成股份,我们万源号愿意用十万两银子买下你的股份。” 十万两? 杨昭全身一僵,就感觉自己脑瓜子嗡嗡的。 这个世界太他妈疯狂,竟然有人想用十万两银子买荒山,还他妈是三分之一? 要知道,整个小石峰他也才卖了三十条大黄鱼。 “十万两?贺兰掌柜当真是打了一手如意算盘啊。” 李北玄脸色一沉,“既然你已经打听过了,那我也明确地告诉你——不卖,给多少钱都不买!” 朱昉进京献祥瑞还没回蓝田,万源号就看出小石峰的潜在价值。 可见,万源号背后势力惊人,宫里面肯定有他们的眼线。 但不管多少钱,李北玄是不会卖掉自己的股份的。 “五十万两。”贺兰佳提醒道,“李公子家道崩殂,有些东西还是不要据为己有的好,有些钱也很可能有命挣没命花!” 卧槽,五十万两?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杨昭感觉自己像是被抽空了全部力气,瘫软地倒在地上。 想说话,却感觉每个字都憋在喉咙里,想说却说不出来。 “贺兰掌柜,别白费力气了,小石峰不会卖给任何人。”李北玄再次拒绝。 “那一百万呢?”贺兰佳眼中闪烁一丝怒意,“这是万源号能给出来的最大诚意,还望李公子三思之后再做决定。” 彼其娘之! 杨昭整个人都不好了,我的封地这么值钱的吗? 瘫坐在地上,悔不当初。 手死死地捂着胸口,就感觉钻心的疼。 泪水,再也遏制不住地疯狂落下: 该死的李北玄,用三十条大黄鱼骗我一座金山! 不行,我要回京,我要找阿姐,让她帮我要回小石峰! 想到这,杨昭连滚带爬地上了马车,直奔京城而去。 “不卖,给多少钱都不卖。”李北玄绝不会把金山拱手让人。 “李公子,我有必要再提醒你一下。就算是你不卖,我也有办法收回县衙、百户所的股份。至于那个所谓的赵小姐……”贺兰佳脸色阴沉,“我随时能让她生不如死,九族流放。听说她是你的未婚妻,你也不想她被发配教坊司卖到章台店那种地方吧?” 见李北玄态度僵硬,贺兰佳也不装了,索性摊牌。 你爹都他妈嘎了,谁会在乎你一个小小的锦衣卫总旗? 就算是翁泰北来了,见到我叔叔贺兰楚石也得毕恭毕敬的。 好心和你商量你不同意,非要老子和你动粗你才满意。 “你威胁我?”李北玄双眼微微眯起,寒芒一闪而逝。 身后,王云长、张子龙的手默默地放在腰间绳索上。 只要李北玄下令,立马把这狗东西绑去百户所。 “如果李公子这么理解,我也不否认。”贺兰佳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看着嚣张跋扈的贺兰佳,李北玄扑哧一下就笑了:“贺兰佳,你说咱们武朝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在京兆,乃至整个北方,万源号就是王法!” “既然如此……那就先让你尝尝锦衣卫的王法!”李北玄一挥手,“拿下!” 呼啦! 王云长、张子龙上前,三下五除二的把贺兰佳五花大绑起来。 “李北玄,你狗日的,知道老子是谁……呜呜呜……” “聒噪!” 李北玄攥了一个大雪球,塞进贺兰佳的嘴里,“此人目无法纪威胁朝廷命官,还有恃无恐,手中恐怕存在命案,带回去严加审讯!” 老王和老马相互对望,眼睛直冒绿光:万源号,听上去很牛逼的样子,应该能捞很多甜甜的小钱钱…… 贺兰佳做梦也没想到,谈个生意就把自己送进了诏狱。 面对诏狱里的各种刑具,贺兰佳想要亮出身份,却被王云长用臭袜子塞住了嘴。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威胁总旗大人,明抢锦衣卫的生意…… 说尼玛说,先给你过一遍大刑,再特么说话。 李总旗心善,见不得血腥的东西,审讯自然不会参与。 一声声惨叫传来,和最里面的干净牢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牢房中收拾得一尘不染,周围也没有关押犯人。 里面文房四宝、书架古籍、花花草草,什么都不缺。 搞得就好像是一间清雅的书房。 饭桌上,摆着四菜一汤,还有一壶上等的宫廷玉液酒。 一袭儒衫的黄世翰,正舒舒服服地喝着小酒,哼着小曲。 在御史台,黄世翰就和减肥一样。 原以为被李北玄关进诏狱,要接受各种严刑拷打。 谁承想,李北玄的目的很干脆,就是想要赎金。 每天好吃好喝的供养,黄世翰竟然胖了十斤。 哼着的小曲被惨叫声打断,黄世翰一怔。 循声望去,是一位锦衣华服的商贾。 王云长鞭子都快抡圆了,一边打一边骂。 黄世翰听到大致的内容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没一万两银子算是出不去了。 “小王,你太残暴了。”黄世翰对着力士招招手,“快把老夫的酒桌也搬过去,老夫这些天都快憋坏了,这场面正好佐酒。” 张子龙神色复杂地看着黄世翰,“大人,要不要再给你找两个伶人?” “你要这么说也不是不行。”黄世翰略微沉思,“去和李贤侄说一下,把老夫的赎金追加到三万两。” “大人,牢房门没锁。我们头儿交代过,只要不离开蓝田,你想去哪就去哪。” “你个不懂风情的糙汉子!情趣,情趣你懂不懂?老夫花前月下、车马香庵……该试过的场景都试过了,唯独没在锦衣卫的诏狱里试过。” 黄世翰恨铁不成钢,伸手指了指贺兰佳,“你们真他娘的不会审案,这小子脸色蜡黄,眼眶微微塌陷,手足无力,分明是纵欲过度的征兆。这种人最怕的是什么?” “大人的意思是,直接上阉割之刑……”张子龙眼神一亮,刻意扯下贺兰佳嘴里的破袜子。 “我招!我什么都招!” 贺兰佳绝望至极:官官相护、官匪勾结,这尼玛是锦衣卫还是土匪山寨? 第91章 本宫,好像误会李北玄了 皇宫。 内廷有十二宫,是皇帝妃子的居住之所。 以皇城中轴线为准,左右各有六宫。 西内廷以永寿宫为首,这里居住的就是杨贵妃。 杨昭的到来,让永寿宫彻底炸开了锅。 没出息的弟弟,将三尺白绫挂在房梁上。 直接上演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大戏。 “阿姐,李北玄分明就是诈骗,打劫了我的封地啊!” “阿姐,我可是咱们家六代单传,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阿姐,小石峰是咱们杨家的,三十条大黄鱼就被他骗去了。” “这不是欺负我也不是羞辱我,分明是没把你放在眼里,啪啪啪的打你脸啊。” “阿姐,李北玄都骑在咱家脖子上拉屎了,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不活了,不活了,真的没脸再活着了。” 杨昭声泪俱下,哭得撕心裂肺,做势就要把白绫套在脖子上。 一百万两,那可是一百万两。 如果李北玄松松口,一百五、二百皆有可能。 历来都只有我杨昭强取豪夺,谁敢拿我杨家一针一线? 正所谓,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阿姐又是出了名的伏弟魔,只要哭一哭闹一闹,阿姐肯定帮我把小石峰给抢回来。 杨贵妃坐在凤椅上一言不发,沉默了许久,这才呵斥道,“这里是后宫,你不要脸,本宫还要脸呢。” “阿姐。”杨昭脸色一喜,从凳子上跳下来,“你这就去找陛下,让他下一道旨意,帮我把小石峰要回来就行了。我可以把三十条大黄鱼,全部还给李北玄的。” 啪! 杨贵妃抬手就是一个大鼻兜,打得杨昭满口流血。 “阿姐,六代单传,你怎么舍得打我的?”杨昭捂着脸满是委屈。 “当初,你卖掉小石峰,还来我这里报喜。现在见李北玄要挣钱了,你又来哭诉他强取豪夺?爹娘当年就是太宠你,把你惯坏了!” 杨贵妃脸色铁青,自己的弟弟是什么货色,她比谁都清楚 杨昭想要狡辩,可接触到杨贵妃瘆人的目光后,立马乖乖闭嘴。 “滚回去,禁足一个月!一个月内,敢出来丢人现眼,我饶不了你!” 杨贵妃恨铁不成钢,京城八百双眼睛盯着小石峰,无不想占为己有。 就算是要回小石峰又如何,你还能比李北玄经营得更好吗? 东西在李北玄的手里,总比在一个废物的手里强。 再者说,现在小石峰的股权变了。 从皇后娘娘和户部的手里抢钱,你是茅坑里点灯——找死吗! “阿姐,李道正当年可是没少坑你的钱,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啪! 杨贵妃对着杨昭又是一巴掌。 “你除了吃喝嫖赌,就不关心别的了吗?” “本宫从小小淑仪一跃成为三妃之首,是因为什么?” “我现在告诉你,是本宫和李道正曾一起拜入过玄微子门下。” “北征王庭是军费吃紧,是他给本宫的建议,主动削减淑仪府内的开销,这才得了陛下恩宠。” 杨昭满眼狐疑,“可外界传闻……” “你是不是傻?能和外界说,本宫是他的小师妹吗?” 杨贵妃狠狠一瞪眼,很无奈地从袖口里掏出一张欠条,递给杨昭。 接过欠条,杨昭眼睛瞬间一亮,“阿姐,我这就回去找李北玄要钱。” 卧槽尼…… 杨贵妃抬起手,有心再给杨昭一个大鼻兜。 想想还是算了,本来就傻,再打更傻了。 “抽空把欠条交给李北玄,和他多走动走动。那孩子能原谅马统,也就能接受你。” 杨贵妃捂着胸口,生怕自己被杨昭气出个好歹,“现在开始,给本宫滚,有多远滚多远,一个月内别过来烦本宫。” 接触到杨贵妃近乎杀人的目光,杨昭全身一激灵,带着欠条狼狈地离开了永寿宫。 皇城外,大雪纷飞。 杨昭心疼地看着欠条,还是想找李北玄要钱。 可想想阿姐的话,顿时又惆怅起来。 我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我咋特么和李北玄走动? 有好的挣钱的生意,李北玄也不会带上我呀。 不对…… 杨昭突然一拍脑门子: 我特么是废物不假,可我有钱啊! 嗯,我明白阿姐的意思了,是让我和李北玄搭伙,完成我儿时的梦想。 心念至此,杨昭钻进马车,让车夫急速赶回蓝田。 在他心中,一直有一个梦想,被他人耻笑了半辈子的梦想。 李北玄能把黑石变成宝,也一定能实现我的梦想。 万一成功了,阿姐夸我不说,皇帝姐夫也得狠狠地奖励我! ……………… 李家小院。 “护国矿业”的匾额就摆在客厅。 金光闪闪的四个大字,以及中上方的玉玺大印,险些亮瞎了李北玄的钛合金狗眼。 再看着书案上摆放的全新的股权协议,李北玄总觉得一切来得太不真实。 “不是……”李北玄神色复杂地看着赢丽质,“你们家到底啥来头,能让皇帝连续赐予两块匾额,皇后娘娘亲自下场 入股?” “你只要我知道,我爹很厉害就行了。”赢丽质洋洋得意,“要是你爹还活着,皇帝赐予的东西会更贵重。这或许也是爱屋及乌吧。” “你可拉倒吧。”李北玄不屑道,“真的爱屋及乌,皇帝就不会赐死我爹了。” “李北玄。”赢丽质立刻纠正道,“你爹的罪名足足有三千六百条,条条属实。是有史以来,罪名最多罪过最重的犯官。你要知道,历朝历代都有一句话叫作剥夺政治权力终身。你现在之所以能当官,你李家后代之所以还能科考,皆因皇恩浩荡,这难道不是爱屋及乌吗?” 赢丽质说的是事实,李北玄确实无法狡辩。 现在天气越来越冷,李北玄想到了一个分销的好办法。 于是,便转移话题道,“既然皇帝赐匾,那咱们的无烟煤就变成了贡煤,我想到了一个分销的好办法。” “难道不是先卖给穷苦大众吗?”赢丽质微微皱眉面带不解。 李北玄摇摇头,“救民先救官,官都活不了还救什么民。” “你这话说得太过荒唐。”赢丽质脸色一沉。 “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李北玄表情严肃,“千千万万的百姓在苦熬寒冬,但如果煤球和蜂窝煤运送到了京兆各县,真正到百姓手里的又有多少?还不得靠各县的官吏去普及宣传?喂饱了他们,他们才会给朝廷卖命。” 赢丽质不屑道,“我第一次听人把贿赂说的这么清新脱俗。” “姑娘,自古以来清官多少,贪官多少?” “清官如凤毛麟角,贪官如黄河之沙。” “所以呀,不依靠他们依靠谁?”李北玄目光诚恳真切,“所以,劳烦你再跑跑关系,把蜂窝煤变成政府重点采购项目之一。只有各县衙采购了,他们才能见识到煤炭的重要作用,也才能普及下去。毕竟,人口和政绩是直接挂钩的,这个容不得作假,也不可能作假。” “……”赢丽质:你要这么说的话,倒像是本宫误会你了…… 第92章 打过长江去,活捉孙无须! 九月初。 气温越来越冷。 一场大雪连续下了十几天。 整个北方银装素裹。 无数人都在抱怨天气诡异。 蓝田煤矿的无烟煤,简直供不应求。 招募来的上千流民,并没有让他们直接工作。 而是让他们先熟悉工作流程,熟悉各种采矿工具。 这个时代,铁匠铺和制造局打造出来的工具,质量参差不齐。 李北玄一直琢磨,在小石峰这里建一座炼铁工坊。 便怂恿赢丽质再跑跑关系,向朝廷请命,准许小石峰炼铁。 但这件事,赢世民并没有立即答应。 盐铁被朝廷垄断的情况下,是不允许大规模炼铁的。 这东西,可以打造农具厨具,也能打造兵器铠甲。 招募了数千壮丁,还要搞炼铁厂,将来是打算造反吗? 朝廷的态度很暧昧,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这让李北玄觉得,事情应该还有转机。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李北玄突然想到钻空子的好办法。 他在灞河边,建了一座规模很大的琉璃厂。 武朝律法规定民间不能炼铁,但没规定不能炼沙子。 搞一些玻璃耍耍,先捞一笔再说。 如果朝廷允许,琉璃厂换个匾额就是炼钢厂。 赢丽质不放心矿场,强拉李北玄顶着风雪来了小石峰。 马楼村,在原有的基础上,扩建了足足一倍有余。 到了吃饭时间,妇女们忙得热火朝天。 矿工们浑身上下漆黑一片,但笑起来的时候却带着无尽的希望和期待。 有人眼尖,认出来李北玄和赢丽质。 “恩公,小的给恩公磕头了。” “谢谢恩公让我们在这里务工,全家这才得以吃饱。” “恩公,小人如果不来矿上,恐怕就要饿死了。恩公,受小人一拜!” “谢恩公收留,给我们活下去的希望。不然,怕是要熬不过去这寒冬腊月了。” 几步就跑了过来,眼含热泪地拜倒在地。 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眨眼的工夫,雪地上就跪满了人。 赢丽质看着黑压压的人群,心中竟然有了莫名的成就感。 李北玄不是说,招募他们就是来挖煤的吗? 仅仅是有一份工作,能吃饱穿暖,他们就很满足了吗? 赢丽质没体验过民间疾苦,自然不知道吃饱穿暖也是一种来之不易的渴求。 “不必多礼,饭菜出锅,都好好吃饭。” 李北玄摆摆手,“本官已经让人采购肉食,过年的时候不仅有双倍的工钱,还有柴米油盐分发给大伙。” 矿工们听闻,哭得更厉害了,朝着二人磕头之后。 陆续地起身,去食堂排队打饭了。 “以前,如果有人这样……我会觉得,他们是巴结我,有事求我去办。” 赢丽质目光深邃,她身边是不缺巴结讨好的马屁精的,但这些马屁精都想从她这里捞取各种好处。 “他们是真的感激你。”李北玄略微沉思后说道,“其实,对很多百姓而言,能吃饱穿暖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更别说家里有余粮,手中有余钱了。” “我知道有个词叫何不食肉糜。不亲眼看到,是永远都不会理解的。” 赢丽质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有时候我就想,要是大雪能停下来,那该有多好啊!” “……”李北玄瞬间就火了:我特么欠五百多万的巨款,你特么却想砸了我的饭碗?就问你,你能不能做个人? “李北玄,你不觉得他们很可怜吗?”赢丽质问。 “人生下来,为了活着而活着本就可怜。” 李北玄仿佛被击中了最脆弱的地方,“我们改变不了任何人,也改变不了这个世界,力所能及的无非就是让他们过得好一些罢了。” “连年战乱,确实该统一中原,让他们过得好一些了。”赢丽质看向楚国的方向,“听说江南风景秀丽,如诗如画宛若人间仙境!” “想去吗?”李北玄问。 “想。” “那就打过长江去,活捉孙无须!” ……………… 京城,紫宸殿。 赢世民正在看朱昉送来的奏报。 里面的内容,让他愤怒无比。 凛凛寒冬,李北玄和赢丽质竟然在种瓜。 蓝田别院里,价值连城的奇花异石通通都拔了。 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生出这么不省心的闺女? 四季轮回,春耕秋收,人力岂能改变? 可问题是,赢丽质傻也就算了,李北玄怎么也跟着胡来? 不对,明明是李北玄胡来,哄骗朕的闺女! 奏报里面还说,赢丽质就差没和瓜苗同吃同住了。 赢世民心生绝望,恨不得立刻就把赢丽质给嫁出去。 恰好此时,张子房求见。 “爱卿,寒冬时节能否种出瓜果?”赢世民问。 张子房笑道,“臣听说楚国沿海州县和真腊国可以。” “可有人说,我武朝冬季也能种出瓜果。” “陛下,这就是胡说八道。”张子房摇摇头,“工部斥巨资建造的暖棚,都无法保障后宫吃喝,更别说民间了。” “要不咱们君臣出去转转?”赢世民下定决心,蓝田别院如果毁坏严重,立马扣下李北玄的矿业股份。 张子房一怔,“陛下,你说的不会是李北玄吧?” “除了他,还能有谁!”赢世民愤愤不平。 临近中午。 二人到了蓝田别院。 突然袭击打了赢丽质一个措手不及。 看着脏兮兮,满身泥土的傻闺女。 赢世民强忍着怒气询问道,“皇儿,最近都在做什么?” “儿臣在种瓜。”赢丽质得意洋洋。 李北玄说过,冬天如果种出瓜果,不仅能捞一笔,还能为百姓谋福祉。 只要把蔬菜大棚普及下去,也能让百姓增加一部分额外的收入。 为了验证事情的真假, 除了小石峰那里建了暖棚,赢丽质把后花园也改建成了暖棚。 在里面种上了西瓜和自己最喜欢吃的胡瓜。 在悉心照料下,已经长出来十几株翠绿的秧苗。 “我朝以农为本,种植确实是大事。劝农官每年都会下放民间鼓励百姓种植。春耕时节,陛下也会亲自祭祀天地,祈祷是个丰收年。”张子房用赞赏的目光看着赢丽质,“公主殿下,能亲自务农,体验民间疾苦,乃是我朝的幸事!” 张子房一番吹捧,让赢世民烦躁的心情好转了许多,“走,带朕过去看看。” 第94章 这鬼天气,能种出来瓜果? “儿臣遵旨!” 在赢丽质的引导下,赢世民二人一路走向暖棚。 虽然说隆冬时节种植有些不合时宜,但赢丽质的心意他还是领了。 小小年纪,就知道农耕的重要性…… 唉,要是太子有她一半懂事就好了。 沿途,赢世民总觉得怪怪的,原本亭台琼楼的后花园,竟然变成了怪异的棚子。 “皇儿,别院的后花园呢?”赢世民明知故问,他希望赢丽质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主动认错,这样他的心就彻底不堵了。 “儿臣要建暖棚种瓜果,就把后花园改造了一下。”赢丽质很是耿直,“原本这里的花草全都铲掉了。建筑推倒后,砖石都用来修暖棚,搭烟道火墙了。” “……”赢世民的手狠狠一捂胸口,莫名地疼。 这座别院,是李道正斥巨资建造,送给赢世民的生日礼物。 他还是秦王的时候, 每年都会来这里住上一段时间,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记得清清楚楚。 且不说,那些珍奇植物花了多少钱。 单说建筑用的砖石,全都是御用的金砖,你竟然用来搭烟道、火墙? 等等! 恰好下人在清理暖棚上的积雪。 光线照射进来,赢世民恰好看见棚子上方的玻璃。 这东西,有价无市。 只有皇族,才有资格享用。 可赢丽质竟然用来造暖棚,真是暴殄天物! “皇儿,暖棚的上方,全都是琉璃吗?” “正是。”赢丽质点点头,“李北玄说,琉璃有透光性,能促进植物光合作用。只要有充足的光照和恒温的环境,就能种出瓜果。如今,秧苗长势良好,再有两个月,父皇就能吃到胡瓜了。” “……”张子房听得直咧嘴,李北玄这是在侮辱所有人的智商啊,就这鬼天气,能种出来瓜果? 赢世民已然到了暴走的边缘,会坏了那么多奇珍异草,就为了建瓜棚? 但想到赢丽质的出发点是好的,赢世民暂时忍了,“皇儿为何种瓜?” “发财啊。”赢丽质不假思索,“冬天能种出来瓜果蔬菜,那不就发财了?” “……”赢世民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慈爱般的目光瞬间变得愤怒起来,他发誓要让李北玄好看,不亲自抽他二十军棍,他就不姓赢! 张子房见赢世民要发飙,急忙转移话题,“陛下,陛下,快看……秧苗……真的有秧苗……” 赢世民哼了一声,顺着张子房手指的方向走去,果然是一株株翠绿的秧苗。 赢丽质走到墙边,拿起一个本子,在上面做了记录。 然后拎着水桶,精心地给秧苗浇水。 赢世民好奇地打开本子,上面详细地记录了浇水的时间、温度、湿度等等他不知道的词汇。 皇帝是要脸的人,他不懂也不会说出来。 但是吧,老赢觉得越是看不懂的东西,就代表可行性很高。 想当年,他用三千黑骑军对阵十万敌军的时候。 他的废物哥哥非但不派遣援军,还迫不及待地大摆宴席,庆祝他即将战死沙场。 恰好此时,李北玄来了。 王云长拎着两个精致的食盒,马翼德抱着一个黄铜制作的器皿。 “妞儿,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话说了一半,李北玄戛然而止,他看见了赢世民和张子房。 讲道理,李北玄对赢世民的印象很不好。 装的二五八万,搞得好像整个武朝都是他们家的一样。 但他不是赢丽质的亲爹,李北玄很想把他关进诏狱。 尝遍锦衣卫的酷刑,看他还装不装逼! 妞儿? 你管我闺女叫妞儿? 可傻闺女,竟然还很受用的样子? 赢世民火力值瞬间拉满,“听说,你怂恿我闺女种瓜?” “合作的买卖,怎么能叫怂恿呢?”李北玄眉毛一挑,“我说冬天能种出来瓜,就一定能种出来瓜。你读书少不懂,我能理解,但你不能质疑我的权威。谦虚地说,三百六十行,我行行是状元。” “……”张子房神色复杂地看着赢丽质:这小子平时都这么勇的吗? “……”赢丽质一个劲儿使眼色,可李北玄就是装作看不见。 “孽畜,住口!你糊弄糊弄丽质也就算了,还敢糊弄我?斥巨资打造的后花园被你毁了,我岂能饶你?” 赢世民怒不可遏,他舍不得打闺女,但舍得揍李北玄。 一个箭步冲到李北玄面前,不等他反应过来,就是一个漂亮的过肩摔。 王云长、马翼德相互对望,果断选择了无视。 在他俩看来,这就是未来老丈人和女婿之间的小矛盾,让老丈人揍一顿出出气,矛盾也就解除了。 朱昉和他媳妇生不出来孩子,老丈人就经常揍他,从来不说自己闺女的不对。 “李道正就是宠你了,才让你变得这么荒唐。” “现在,他不在了,朕……呸,老子就替他好好教训教训你!” “棍棒之下出孝子,你就是没挨过长辈的毒打!” 赢世民的大脚丫子,毫不客气地落在李北玄的身上。 李北玄想狡辩,最终还是放弃了。 他好像听见了一个朕字,但好像又没听见。 见李北玄屁股上挨了好几脚,赢世民的气也出得差不多了,张子房这才上前阻拦。 赢世民狠狠瞪了李北玄一眼,愤愤不平地去了前堂。 “提醒你多少次了,你可以气他,但把他惹毛了,你就是不听。” 赢丽质给李北玄拍打几下身上的泥土,“他和皇帝,当年带着三千小弟,从长安一直砍到武牢关,眼睛都不眨一下。真发起飙来,除了你爹谁也拦不住。” “他真是你亲爹?” “那还有假?” “我好像听见他说朕……” “这话哪能瞎说……”赢丽质一把捂住李北玄的嘴,“传出去要砍头的。” 张子房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无奈地摇摇头,跟上了赢世民的步伐。 “里面装的是什么?”赢世民看了看食盒,没好气儿地说道。 “火锅,天冷了最适合吃火锅了。” 李北玄招呼下人,烧炭、烧水。 从食盒里面,取出来切好的牛羊肉,以及珍贵的蔬菜摆好。 让赢世民和张子房奇怪的是,那些花花绿绿的小料。 虽然不知道里面都是什么东西,但看上去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微辣的,很适合你的口味。” “尝尝羊肉,这是我跑了很多关系,从关外走私过来的。” “还有这个牛肉,你最喜欢吃的吊龙,我让人切得薄薄的。” 似乎,李北玄的眼里,就只有赢丽质,这让赢世民很不爽。 张子房几次使眼色提醒李北玄,都被李北玄给无视了。 但幸好,赢丽质反应及时,命人烫了一壶精酿的宫廷玉液酒。 几杯酒下肚,赢世民的脸色终于缓和了许多。 “你说的那个推恩令,收获颇丰。”赢世民瞥了李北玄一眼,“你说说,接下来朝廷要怎么做,才能快速分化瓦解薛岩陀?” “推恩令只是一个预设,真正的杀招在后面。”李北玄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听妞儿说,你们俩在朝廷有点儿小人脉。我这里有一个挣快钱的方法,二位想借此机会捞一笔吗?” “……”赢世民:老子让你献计献策,你他妈却想薅老子的羊毛大发战争财,老子揍你揍的还是太轻了…… 第95章 自有大儒为我辩经 这个杂碎! 薅羊毛,薅到老子身上了。 今天你要是说不出来个子午卯酉,老子还特么揍你! 然而下一秒,赢世民却懵逼了。 李北玄吊足了他和张子房的胃口,后面却一个字都不说了。 君臣二人相互对望,目光齐刷刷地落在赢丽质身上:淦,这狗犊子是想要钱? “李北玄,父亲想听你就说给他听听。”赢丽质不断用眼神提醒,让李北玄别把赢世民惹毛了。 “就算是武朝占领了薛岩陀,也有无数的麻烦。要是我的话……”李北玄突然停顿,后面的话又不说了。 赢世民双目喷火,显然又到了暴走的边缘。 赢丽质见状,急忙从袖口里面掏出一条小黄鱼。 似乎,觉得不是很够,又掏出来两条。 李北玄市侩地收下三条大黄鱼。 用牙齿咬了几下,看着小黄鱼上的牙印,满意地点点头。 “……”赢世民:淦,等朕回京,赏你一条三十斤的金项圈。不……五十斤,看老子压不死你! “其实,推恩令只是开胃菜,以夷灭夷才是重头戏。游牧民族一直是我中原的死敌,你揍他一顿他也就老实个五七八年。但五七八年之后呢?灭了匈奴出现了突厥,灭了突厥又出现了薛岩陀……如此反复,没完没了……” “这……”赢世民和张子房瞬间陷入沉思。 北方草原辽阔,牧民们跟着牧草和水源行走。 就是打不死的小强,繁殖能力还特别强。 的确像李北玄所说,这是一个死循环,历朝历代都拿他们没办法。 推恩令虽然在薛岩陀初见成效, 小狼崽子们会上演一出夺嫡的大戏, 但夷男可汗死了之后,他们还会遵从推恩令吗? 再加上,游牧民族对天灾没有任何抵抗力。 万一草原上出现雪灾,他们仍会冒死南下入侵。 朝廷上,有人提出来建立草原都护府。 但维和部队这东西,治标不治本,还需要强大的国力支撑。 等草原诸部休养生息之后,一样会卷土重来。 就目前而言,边境驻军和薛岩陀人就经常擦枪走火。 “其实,开疆扩土就是皇帝美化自己的笑话,打仗的根本目的是掠夺资源。” “草原诸部本就没有固定的聚集地,派出去的驻军再多也不行。” 李北玄抿了一口酒,“要我说,朝廷就是养了一群废物。” 被人当着皇帝的面儿说废物,张子房的老脸瞬间就红了。 随即,张子房假意咳嗽两声,化解尴尬,“朝廷的官吏都很有本事。张相、房谋杜断也都是有真才实学的大德之人。咱们就事论事,你不能人身攻击。” “我这不是人身攻击,别说那群狗官了……”李北玄看向赢世民,生怕错过任何表情,“就连狗皇帝也是如此。” 嘶! 赢丽质倒吸了一口凉气:以前怎么没觉得你这么勇呢? 刹那间,赢世民和张子房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赢世民接触到李北玄的目光,瞬间像是明白了什么。 内心虽然五味杂陈,但还是故作轻松道,“你可以说朝廷不好,但不能侮辱皇帝,这是杀头的重罪,以后不要再说了。” “……”李北玄神色复杂,他就是故意骂皇帝的,可赢世民似乎没什么过激的反应,难道那个朕字,不是他说的,是我听错了? “那行,咱们不说那群废物。” 李北玄略微组织一下语言,“战争的目的不是征服,而是让他们遵从武朝的教化拥戴武朝。如果用一个词形容,我愿意称他为——同化!” 同化? 别特么吹牛逼了! 能乖乖听你话,三五年不南下打秋风就不错了,你还想同化他们? 赢世民满脸不屑,对张子房使了一个眼色。 “人不能把牛皮吹得太响。”张子房心领神会,“你先说说看,说得好老夫再给你三条大黄鱼。说得不好……你收下的小黄鱼可就要还回来了。” “真有三条大黄鱼?”李北玄眼睛瞬间就亮了。 “丽质。”赢世民轻轻唤了一声。 “……”赢丽质一怔,你们找李北玄问策,钱我出? 心里一万个不情愿,但还是摸出来三条大黄鱼,摆在桌子上。 “只要给钱,我不光能同化了薛岩陀,就连倭奴也能一道灭了!” 大黄鱼仿佛有莫大的吸引力,“那你得先和我说说朝堂,关于薛岩陀的风向啊,不然我咋和你们说?” “推恩令已经有了成效,但朝堂上两极分化。一部分人主张武力收服薛岩陀,一部分人主张和亲。”张子房把最近的朝堂动态,和李北玄详细说了一番。 “所以我说皇帝目光短浅。”李北玄痛饮一杯酒,“我有事挺看不起他的,明明解决问题很容易,非要搞什么师出有名。” “皇帝登基以来,文治武功都很全面,怎么到了你这里,就被说得这么不堪呢?”赢世民脸色铁青,显然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 他承认自己不是一个好家人,但绝对是个好皇帝。 “他是一个好皇帝不假,但咱武朝这么牛逼,为啥还要和亲?女人的肚皮要是能换来和平,还要我们当兵的作甚?”李北玄表情微怒,“推恩令已经开始实行,薛岩陀用不了几年就要被灭国了,这个时候谁提和亲就该砍了谁。” “李北玄,有时候外交也需要维稳的,皇室子女出生的那天起,就应该做好和亲的准备,这是他们的责任和担当……” 赢丽质想替赢世民狡辩,却被李北玄给打断。 “连自己的闺女都保护不了,只能说当爹的无能。”李北玄狠狠一拍桌子,“从先秦时代起,无数英魂铸就了边疆的钢铁长城,难道他们都白白牺牲了吗?” “历朝历代,都是这么做的。丽质说得对,和亲只是一种维稳的手段。”赢世民略微沉思,“臣子们都有发言权,他们也只是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罢了,至于采不采纳这是皇帝的事情。” “提出和亲的官吏,一定说这叫顾全大局吧?七尺男人不思保家卫国,却把脑袋藏在裤裆里,试图用女人的肚皮换他一任太平。” 李北玄笑了,笑得很是嘲讽,“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杀一个不够那就杀两个,两个不够就杀三个四个!规则,永远掌握在胜利者手中。哪怕屠得九百万,胜利后也自有大儒前来辩经。” 第96章 武朝,不允许这么牛逼人的存在 “打疼了打怕了,也就变得老实了。” 赢丽质下意识地开口,“和亲维稳可以稳固一时,却无法稳固一世。哪怕是签了字的条约,也不过是擦屁股的纸罢了。” 赢世民和张子房能明显感受到,李北玄和赢丽质对和亲的强烈抵触。 “你们看,一女子尚且知道和亲不是上策,这难道不说明,皇帝养了一群废物吗?” 李北玄的话,让赢世民眉头紧锁。 讲道理,武朝的军事实力还是很强悍的,百官们也都有鸿鹄之志。 但真正坐在那个位子上才知道,有时候武力并不是万能的。 “北玄,我朝今年先经历干旱,后迎来凛冬,理应休养生息才对。”张子房叹了一口气,“历朝历代,都有关于和亲的记录,不能说取得了多大的成果,至少能给我中原几年缓冲。待到兵强马壮之时,自然会踏平鞑虏。” “张叔叔,你以为那群狗官不知道和亲没用吗?这就是儒学阉割之后带来的弊端,所有人都想着任期内平安无战事,谁也不想在史书上留下骂名。” 李北玄略微停顿后开口,“所以,真正的征服是要从经济、文化、信仰上降服。我要做的生意,就是同化游牧民族的重要一步。” “北玄,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也给你透个底。”张子房捋了捋胡须,“当朝宰辅张子房,是我堂弟。我从小打到大,我说一他不敢说二。你面前的赵老爷虽然官职没品,但在皇帝面前也说得上话。只要你的计策管用,我们俩保证向上面传达到位,到时候就不是三条大黄鱼,而是封爵封侯了。” “张叔叔,你画饼是有一套的。”李北玄抿抿嘴,“那我就和你们说说我想要做的生意。” 接下来,李北玄和张子房详细说了一番生意经。 趁着推恩令施行,立刻和草原做牛羊生意,以羊毛为主。 游牧民族最没用的东西,就是羊毛了。 每年开春,北方游牧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修剪掉的羊毛焚毁。 受制作工艺影响,毛毡这栋的成品率极低,很少有人贩卖。 但李北玄不同,他可以改进纺织技术,制作出羊毛衫、羊毛裤、羊毛毡、羊毛毯等等羊毛制品。 “孩子呀!”张子房笑着摇摇头,“羊毛这东西就是草原上的生活垃圾,你真想要我随时能从边境给你运过来。三文钱一斤,保质保量。” “真的假的?”李北玄一怔,“这么便宜?” “且不说关外,就是咱们玉门一带的养殖大户,只要你自己带车队过去,他们能免费送给你。” 卧槽! 还有这好事儿? 李北玄瞪大眼,满是不可思议。 那岂不是说,羊毛就是金山银山,这尼玛就是无本买卖。 “这么便宜,那就更好办了。” “薛岩陀说白了就是大小不一的部落联盟。” “他们没有统一的文化信仰,看似铁板一块,实则离心离德。” “如果我们和他们通商,羊毛就会变成草原上的金疙瘩。” “我们逐步提升羊毛的收购数量,巨大的利益面前,大小部落就会争抢牛羊和牧场。” “当收购的数量被一方势力独占,其余的部落就算不联合起来攻打,也会产生严重矛盾。到时候细作间谍挑拨,草原就会陷入永无休止的战乱之中。” 张子房也是一点就通,听着李北玄的话,格局也彻底打开了,“草原人喜欢我们的瓷器、丝绸、茶叶、美酒,羊毛卖了的钱换回去的都是没用的东西。几年之后,他们连最基本的军费都拿不出来了。” “张叔叔,你只说对了一半。当战乱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他们就会向宗主国求援。” “咱们武朝是爱好和平的帝国,派出维和部队之后,顺带着给他们带去文化、信仰,这都很合理吧。” “到时候鼓励通婚,鼓励教育,鼓励信仰,等他们遵循我武朝的文化,使用我武朝的文字,用不了几代人,草原血统也就没有了。那时候哪还有什么草原人民?哪还有什么关外地盘?全都是我的武朝的疆土,全都是我武朝的百姓。” 李北玄侃侃而谈,说得云淡风轻,可赢世民和张子房的眼中,已经出现了一副人吃人的悲惨画面。 商战,往往比直接操刀子砍杀,更加暴力更加血腥。 尤其是李北玄说的信仰,这就是要排挤掉长生天,彻底断掉草原人的根啊! 如果按部就班地发展下去,就连他们的姓氏,也都会变成汉姓。 霎那间,整个房间内鸦雀无声。 赢世民、张子房、赢丽质呆若木鸡,都被李北玄给吓到了。 原来,亡国灭种不用太花哨,无形的利刃才更致命。 如果站在薛岩陀的角度,他们会觉得武朝是傻逼。 我们不要的羊毛你们当成宝不说,还给我们送来礼仪、文化、宗教信仰,让我们全民扫盲…… 但她们忽视了,当学会了之后,也就是彻底融入了。 赢世民感觉自己有些窒息, 原以为李道正已经天下无敌了,没想到儿子比他还勇猛,幸好这是我的部将! 张子房也不愧为内阁三老之首,很快就有了一个比较完善的计划。 加速推恩令的进程,趁着他们力量薄弱,先用通商挑起薛岩陀内部的争斗。 随后继续腐化他们的高层,让他们只知道中原文化,彻底失去逐鹿之心。 待到他们请求援助之时,立刻派出驻军,成立都护府,并大力宣传宗教,从精神层面控制他们。 别管是哪方真神,只要符合草原人的喜好就行,按照他们的事迹精神需求,去制造特殊的教义约束他们…… 简而言之,经济、文化、信仰、肉体、精神等等不同的角度入手,彻底断了他们的根。 张子房说完,李北玄又给他做了几点重要的补充。 四个人重新复盘后惊奇的发现,这竟然是一个庞大且无懈可击的计划。 如果条件允许,可以适应很多个国家。 “诚惠,三条大黄鱼。”李北玄对着赢世民搓搓手指。 生怕赢世民发飙,赢丽质急忙地上一张金钞,“不用找了!” “你……”赢世民狠狠瞪了赢丽质一眼。 就在他横眉立目的时候,熊战急匆匆来了赵府。 一进门,整个人僵立原地,瞪大眼看着赢世民和张子房。 不光是双腿发软,就连嘴都瓢了,“陛,陛,陛……” “必什么必?你给老子闭嘴!” 赢世民狠狠一瞪眼,“你不在锦衣卫当值,过来作甚?” “二姥爷,出事了!”熊战强自定定神,深吸了一口气,“我们锦衣卫的印刷生意被人扫了。” “百户所现在就是蓝田县的土皇帝,还有人敢扫你们的场子?”赢世民有些不以为然。 张子房也不信,“我听说,跟你们合作的学政俞翠山,可是张阁老的门人。” “就是他犯了人命官司,被关进刑部了。”熊战眼生鄙夷,“没提张阁老还好,提完张阁老揍得更狠了。” 卧槽! 张子瞬间爆了粗口:武朝这地界,不允许有不给他面子的存在! 第97章 太子,赢高明 俞翠山。 掌握了活字印刷。 第一时间为蓝田书院改制,建了蓝田县最大的图书馆。 为了配合矿山,索性免除了童生们的一切学杂费用。 让所有百姓家的孩子,也能免费入学。 也不知道触碰了什么人的利益, 俞翠山很突然就摊上人命官司,京兆府衙没通知下属县衙直接派人抓捕。 难得有一场大戏,赢世民和张子房决定不走了,想看看李北玄选如何破局。 接下来的几天,突然多出来一群手持棍棒的莽汉。 近乎把整个蓝田县掀了一个底朝天。 他们是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 门阀氏族和豪门望族家的书斋生意,全部被捣毁。 不是他们做的,李北玄也认为是他们做的。 虽然报官了,但县衙和锦衣卫都视而不见。 书斋的幕后老板们也瞬间醒悟过来, 那群所谓的莽汉,就是锦衣卫假扮的。 大小书斋的掌柜们,也全都犯起了嘀咕。 谁这么不长眼,竟然去招惹总旗大人? 某位“路过”的言官,见到蓝田县的闹剧,立刻去了锦衣卫。 找李北玄深入地交流一番,谈了人生谈了理想。 可刚走出锦衣卫的大门,就被人套了麻袋,直接在蓝田县和长安县的交界处。 一时间,弹劾百户所的奏疏,摞起来比李北玄都高。 张子房和赢世民一直逗留蓝田,时刻盯着这件事。 他们俩的火都很大。 掌柜的是张子房的学生,店铺有皇帝御笔亲赐匾额。 这样的买卖,还有敢过来强取豪夺。 那这个人的背后,究竟有多大的能量? 李北玄见没有人站出来承认陷害俞翠山,就二次出手。 这次对准了门阀世族和豪门望族的产业。 接连查封了四家青楼、两家酒楼,以及十六家大型商贸行。 门阀世族在蓝田都有分支,小家主们一脸懵逼:我们没抢你的印刷术,是哪个狗日地往我们身上泼脏水? 很难得,门阀氏族们竟然集体下场,帮李北玄查找真凶。 李北玄前往京兆府,关于俞翠山的事情,崔静斋也是刚听说,人不是他抓的。 而且,俞翠山也没关在京兆府大牢,而是直接被押去了刑部,由大理寺亲自审理。 “贤侄,这件事我的确不知情。” “我知道的时候,人已经关进刑部了。” “但奇怪的是,那名指控俞翠山的证人,也服毒自尽了。” “这件事就很诡异透着邪性,我怀疑是冲着你来的。” 崔静斋的脸色也很难看,异地出动捕快抓捕也就算了,祸水还泼在他的身上。 “崔伯伯,我现在能见见俞翠山吗?”李北玄问。 “见不到。我和俞翠山打过交道,想过去探望一下都被阻拦在刑部大牢之外。我怀疑……”崔静斋指了指皇宫的方向。 “不可能。”李北玄果断摇头,“我们有皇帝御赐匾额,谁敢过来明抢?” “贤侄,皇帝匾额不是万能的。” “比如呢?” “比如,某个公主、某个皇子……” “皇帝御赐匾额之后,我就让赵姑娘把印刷术的秘方交给朝廷了。他们想要可以找皇帝,没必要欺负我一个小小百户……” “你别忘了,有些人是睁眼的瞎子,宫门外发生什么他们是不知道的。贤侄,你最近没得罪什么人?” “黄世翰被我抓了,但这老小子一副吃定我的样子……不对,我还抓了一个人……” “谁?”崔静斋心头一紧。 “贺兰佳!”李北玄接着把贺兰佳强买强卖的事情说了一番。 “不出意外的话,老夫应该知道幕后是谁指使的了。”崔静斋用手指沾了沾茶水,在桌子上写下一个东字。 “赢高明?”李北玄眉头紧锁,“他是傻逼吗?抢他自己家的东西?” “如果不是抢,是给贺兰佳出气呢?” “就贺兰佳的罪状,我随时可以给他定个秋后问斩。” “那刑部就可以越过一切程序,判俞翠山斩立决!” “……”李北玄。 “贤侄,回去吧。”崔静斋叹了一口气,“该认怂的时候,应该认怂!老夫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和你说了,望你退一步海阔天空。” “崔伯伯,我不能认怂!”李北玄缓缓站起身,目光坚定道,“我这次认怂,他下次会抢我的矿业,会抢我的暖棚,会抢我要创造的一切。” “贤侄,你……”崔静斋重重叹了一口气,“你爹就是个犟种,你比他还犟种!” “崔伯伯,赵府那两位,天天和我吹牛逼,就差没说整个武朝都是他们家的了,您老有了解过吗?” “赵府?你说的是赵二郎和张伯温吗?” 崔静斋一怔,小道消息说皇帝和张子房微服去了蓝田,李北玄说的应该就是他们俩了。 “对,就是他们俩。” “他俩……”崔静斋沉思许久,这才开口道,“或许能帮上你也说不定。” “谢崔伯伯。”李北玄拱拱手,“小侄这就回蓝田。” 出了京兆府衙,李北玄跨上战马,带着王云长、马翼德一路飞奔。 回到李家小院,立刻让王云长给赵府送去请柬。 随后让人宰杀了一只羊,敲碎了铁锅,搞了一桌锅叉子烤肉。 他要用上辈子特有的美食,留住赢世民等人,最好就住在李家小院。 他有种预感,背后的人很快就会登门拜访。 赢世民、张子房、赢丽质第一次见到这种吃食,也是胃口大开。 duang! 正吃着起劲儿的时候,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赢世民三人的脸色当即一沉。 王云长、马翼德大怒,就要出去砍人,却被李北玄用眼神拦住。 院外,走进来一群人。 将五口大箱子摆在院子里。 随后,一名文士走了进来。 “你就是李北玄?”文士上下打量,嘴角露出浓浓的不屑。 “正是本官。” “我乃万源号二掌柜贺兰齐。我叔叔乃是东宫禁卫将军贺兰楚石。” “如果是来捞人的,那就请回。”李北玄言语低沉,“贺兰佳手上有十几起命案。别说他叔叔是贺兰楚石,就是他是赢高明的私生子,这人我也砍定了!” “大胆!”贺兰齐伸手一指李北玄,“竟敢直呼太子殿下名讳,给我掌嘴。” 霎那间,有人走向李北玄,抬起手就要给他一个大鼻兜。 第98章 带着你的臭钱,滚出我家小院 砰! 一声惨叫,狗腿子被王云长掀翻在地,随即一脚踢晕了过去。 “你是我见过的最勇的。”贺兰齐指了指五口大箱子,“收下银子,把印刷术和矿业交给我。我可以帮你跑跑关系,救出俞翠山。” “如果我拒绝呢?”李北玄一挑眉毛。 “李道正如果没被赐死,你说这话我不反驳。”贺兰齐笑了笑,“但他现在已经被赐死了,我收拾你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俞翠山就是最好的例子。” “槽,欺负人欺负到家门口了?真以为我们家没人?” 不等李北玄回话,就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 紧跟着一队禁军冲了进来,控制住贺兰齐带来的所有人。 工部员外郎行走,从五品大员姚少秋,迈着八字步走进小院。 在其身后,还有一名校尉,怀里抱着天子剑。 啪! 姚少秋抬手就是一巴掌,“就是你抢我妹夫的产业?” “你敢打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贺兰齐大怒。 “老子管你是谁?欺负我可以,欺负我妹夫不行。” 姚少秋伸手一指天子剑,“皇帝御赐天子剑,凡染指矿业者,可先斩后奏!你不服?” “误会,这就是个误会!”贺兰齐当即赔笑道,“我乃是奉太子殿下之命过来拜会一下总旗大人。殿下说,都是一家人,就该适当地走动走动。” “所以,抢我妹夫的是太子殿下?”姚少秋眼神一凛。 “如果姚大人这么想,我也不否认。” 霎那间,姚少秋就愣住了,他这个逼装得一点都不圆润。 屋内,赢世民脸色铁青,在心里大骂赢高明废物傻逼。 李北玄早就把印刷术进献给朝廷了,不然朕会为他赐匾吗? 自己家的东西,你想要随时可以和朕说,为何要明抢? 这该死的贺兰齐,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赢丽质仔细回忆李北玄说过的话, 顿时明白赢高明为何执着活字印刷了。 这一切,要怪就怪赢世民。 为了彰显自己的父爱,就给赢高熙建了一座弘文馆。 随着弘文馆做大做强,隐隐就有了超越国子监之势。 活字印刷的出现,让赢高明看到了拉拢天下文士的契机。 掌握活字印刷,就不怕赢高熙威胁他太子之位了。 但这中途出了意外。 赢高明没想到贺兰家的人,会借机报复李北玄。 更没想到李北玄会查封门阀世族的产业。 利用门阀世族,来调查抢夺活字印刷的幕后指使。 至于矿业的事情,赢高明没参与,他也不知道贺兰家被关在诏狱。 但事情闹大了,赢高明也怕丑闻传出去。 就派贺兰齐来李家小院,和平解决这个问题。 五箱金银,就是赢高明的诚意。 他释放俞翠山,李北玄给他印刷术。 这件事,哪怕东宫的小太监来了,都能办得明明白白的。 可偏偏,赢高明所托非人,派贺兰齐过来,事不办砸了才怪。 要是他好好地调查一下,或许就会发现。 印书坊里面,有他妹妹赢丽质的股份。 他真想要,赢丽质也没理由拒绝。 自己家的东西早晚要普及天下,没必要藏着掖着。 想到这些,赢丽质开始在赢世民面前给赢高明上眼药。 “唉,皇兄真是瞎了眼,就算是养条狗还知道亲顺主人呢。” “他们贺兰家的人,长得都是猪脑子吗?” “他们也不想一想,皇兄强取豪夺,这种事能说出来吗?” “传出去,皇族的颜面何在,武朝的体统何在?” “传出去,父皇……父皇……父皇就是一个昏君啊!” “儿臣现在就出去,用天子剑斩了贺兰齐!” 赢丽质跃跃欲试地起身,就要出去宰了贺兰齐。 “坐下!”赢世民脸色阴沉,“还有个人,也该来了。” “……”赢丽质一怔,很快就明白赢世民所说的是谁了。 张子房抿了一口酒,神色复杂地看着赢丽质。 他发现赢丽质眼里多了很多不属于女人该有的欲望和野心,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见姚少秋就算是攥着天子剑,也不敢把他怎么样,贺兰齐更加狂妄。 “李北玄,我劝你最好是把钱收下!不然……” “不然怎么样啊?你们贺兰家的人,除了强取豪夺就不会别的了?” 又一个声音传来,依旧是一名文士,进门就对贺兰齐一通嘲讽。 “陆准?你来作甚?”贺兰齐心中顿时升起不祥的预感。 陆准没搭理贺兰齐,而是对着李北玄拱手道,“想必面前这位青年才俊就是李公子吧?” “正是。不知你是……” “在下陆准,魏王府第一幕僚。知道李公子为天下文士做了一桩善举,魏王殿下专门让我送来五箱书籍。家父当年留下一本《西域图志》,殿下命人按照里面的记载,购买了很多种子,希望李公子用得上。” 陆准声音极为谦逊,瞥了一眼贺兰齐,“另外,殿下还说,李公子干的都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当护之。” 陆准这句话,意思就很明显了: 蓝田县的几大支柱产业,魏王赢高熙就不抢了。 但我拿不到的东西,也不绝不让赢高明得到。 如果赢高明强取,那他就把李北玄保护起来。 大家都是出来混的,谁门下还没有一批会喷人的言官了? 大不了就闹到父皇那里,最后让蓝田县的产业全都便宜了父皇。 所以说,最了解你的,就是你的敌人。 赢高熙自始至终,都把赢高明拿捏得死死地。 最重要的,赢高熙善于拉拢,李北玄这样的人,必然要纳入他的麾下。 还有那个赵丽质,此人的名字既然能出现在功德碑上,赢高熙也是志在必得。 太子打劫,魏王保护。 事情,瞬间僵持起来。 李北玄微微拱手,开口打破了僵持,“陆公子,这里有两坛临江仙,代我转交魏王殿下,聊表谢意。” “一定一定!那我这就回去给殿下复命。” 烈酒装车,陆准摆手准备离开了李家小院。 走到门口,陆准突然转过身,“内个谁,你不打算回京复命吗?” “哼,你给我等着!”贺兰齐撂下一句狠话,也准备离开。 “内个谁!”李北玄叫住贺兰齐,“人什么时候放?” “天黑前,人会平安回到蓝田。”贺兰齐怒视李北玄,“我大哥怎么说?”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贺兰齐我必砍了他。” 好好好! 贺兰齐双目喷火,“李北玄,这仇我记下了!” “那就带着你的臭钱,滚出我家小院。”李北玄挥挥手,“慢走不送……” “……”姚少秋见妹夫这么勇猛,再看看身后的天子剑,瞬间觉得不香了…… 第99章 妹夫,你吹牛逼别带上我 一场闹剧。 以赢高熙的介入收场。 对于这个结果,赢世民还是很满意的。 至少,逆子里面还有一个脑子正常的。 姚少秋闻到了一股肉香,迫不及待地走进屋。 “陛,陛,陛……” 看清桌上之人,瞬间僵立当场,目瞪口呆地看着三人。 他现在不关心面前的皇帝和张阁老,更关心的是赢丽质。 能和皇帝坐一桌的,除了当朝公主还能有谁? 啪! 姚少秋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狗屁的赵丽质。 我早该想到的,赵丽质就是长乐公主赢丽质啊。 只是,她怎么和妹夫搞在一起的? 那我妹妹将来……还会是正宫吗? “少秋,过来坐张叔叔身边。”张子房招招手。 “……”姚少秋可怜兮兮的目光瞬间落在赢世民身上。 意思很明显,就好像是在询问:陛下,那我是坐呀还是坐呀还是坐呀? “让你坐你就坐。”赢世民一立眉,“我和你爹有些交情,叫我赵二叔就行。” “是,陛……不是,赵二叔。”姚少秋深吸了一口气,战战兢兢地坐在椅子上。 内心是波涛翻滚颇为复杂:这事儿要是说出去,足够他吹一辈子了。 可问题是,他敢说吗? “伯父、张伯伯,出了点小意外,让你们见笑了。刚刚的事情你们也见到了,蓝田县的水很深。” “所以我有必要给你俩提个醒,出门在外性格要敛一敛,不能目空一切,好像这天下都是你们的。” 李北玄走进屋,开始介绍姚少秋,“这位乃是国子监祭酒姚大学士家的公子姚少秋。皇帝钦点的工部员外郎行走,御赐天子剑。他也算是家世显赫了,虽身怀天子剑却也不妄自尊大。” “……”姚少秋险些一个趔趄跌落在地:妹夫,你吹牛逼别带上我行吗?这天下,真是他们家的! 赢丽质听得直摇头,有心提醒,最后还是放弃了,就让李北玄自生自灭吧。 赢世民和张子房相互对望,仿佛心有灵犀一般。 “少秋,朝堂最近有什么动向?”张子房问。 姚少秋眉毛都快拧成了麻花,朝堂上的事你他喵地问我? 但很快,姚少秋看出来门道,这不是问题,而是考校。 反复回忆朝堂最近发生的事情,排除法一一排除之后,就剩下“和亲”的问题了。 “一群言官,逼着陛下嫁公主和亲。”姚少秋回答道。 张子房满意地点点头,“说说你对这件事的看法。” “真要说吗?”姚少秋更像是在征求赢世民意见。 “这里不是太极殿,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赢世民抬手就给姚少秋倒了一杯酒,“说得好,回京之后我亲自跑跑关系,给你弄个奖赏。” “二叔,奖赏就算了,能为国分忧为君解难就很满足了。” 姚少秋受宠若惊,喝掉杯中酒之后开始侃侃而谈: “其实,我挺瞧不起那群提出和亲的狗官。每年,都有无数英烈战死边疆。他们用生命和鲜血扞卫家园。现在说和亲?那他们不是白死了吗?” “狗官们用历朝历代的和亲佳话,来诉说和亲的好处。可他们却从来不说,和亲公主在边境上写下的悲壮又凄惨的怨词。” “说句不该说的话,不该成立弘文馆。弘文馆里的穷酸腐儒早就丢了孔圣人留下的骨气和脊梁。但凡他们能拿出在窑子里和别人争风吃醋的魄力,但凡他们能拿出和武将们大打出手的勇气,也不会劝说皇帝嫁闺女。” “我们武朝立国至今,每一代帝王都拒绝和亲,每一代帝王的书房里都悬挂先秦秋海棠的地图。他们都有统一中原之心,而不是像江东杰瑞那样偏安一隅。” “自打从洛阳迁都到长安,直面长城的这一刻起。我认为武朝的国之气节早就被历代君王定义了。那就是不和亲、不赔款、不称臣、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好,说得好!”赢世民狠狠一拍桌子,“我们武朝是强国,我们的脊梁一直没有弯,我们更没丢掉国家气节。还是那句话,和亲如果有用,那还豢养军队作甚!” “如果给你一个在朝堂上表现的机会,你能力压一众言官吗?” 张子房眼中释放精光,像是看待接班人一样,看着姚少秋:此子,比他爹优秀很多! “我历练得太少,一共才参加了三五次朝会,恐怕喷不过他们。”姚少秋挠挠头,“但我听说,鸿胪寺少卿秦少甫闹得最凶,外面还说他就是夷男可汗没有血缘关系的私生子。” “秦少甫?”李北玄一怔,“这种人跪舔异族的人,怎么能去处理外交,皇帝眼瞎还是三阁老眼瞎?” “……”赢世民当即脸色一沉:你他妈一时不骂我就皮子痒是不是? “他是太原王家的嫡系,王家和薛岩陀有生意上的往来,让他做鸿胪寺少卿,是无奈之举。”张子房瞥了李北玄一眼,“当年,你爹千里走单骑,在河南境内一路畅通,唯独他在武胜关设下埋伏,致使你娘中了一箭。生下你之后就……只可惜武牢关大战中期,他私下投降先帝和隐太子,你爹这才无法对其下手。” “张伯伯,你详细和我说说这个人。”李北目露杀机,此仇不报枉为人子。 张子房详细和李北玄说了秦少甫的为人之后,李北玄立马计上心头。 “其实你可以在朝堂上露露脸的。”李北玄在姚少秋耳边低语几声。 姚少秋听得一愣一愣的,彻底惊为天人。 见过不要脸的,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但秦少甫暗算李家在先,身为亲家,姚少秋也没理由不去执行。 不管这计谋多下作,维护皇族颜面,就是上上策。 “千万要记住,你别先出手,让秦少甫先出手。” “放心,我懂。” 赢世民和张子房虽然没听清两个人说的是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俩人没憋什么好屁。 二人相互对望,赢世民毅然决定,借机拿下秦少甫,把鸿胪寺少卿换上自己人。 第100章 你们这样,显得很没见识 难得出宫一趟。 赢世民也没着急回京。 而是在蓝田县周边转了一圈。 让他感到奇怪的是,这里的官吏确实做到了为民做主。 当然了,他们捞钱的手段,也让赢世民极为不齿。 但幸好,不压榨百姓,这让赢世民的火气小了很多。 默默记下蓝田县的几大支柱产业,老赢觉得内库府似乎都能入一股。 就青衣楼而言,虽然有赌博的嫌疑。 但县衙每个月都会做出公示,向百姓们展示钱财的去向。 如果能把生意做到京城,就很完美了。 在蓝田住了三天,赢世民的胃口也刁钻了许多。 李家宰了一头牛,做了牛肉蒸饺。 顺带着,还搞了一桌丰盛的小菜。 饭菜刚入口,王二柱就来了。 一脸欣喜若狂,“大人,您说的神器琉璃坊造出来了。” “什么神器?”李北玄一个劲儿地给王二柱使眼色。 可王二柱似乎没看懂,“就是你说的那个,会散出七彩霞光的草原狼啊。” “……”李北玄狠狠一捂脑门子:这是他准备让赢丽质献给朝廷的重器,岂能提前走漏风声? “散发七彩霞光的草原狼?”赢世民放下筷子,顿时来了兴致。 “爹,暖棚上的玻璃,都是琉璃厂制造的。”赢丽质满眼傲娇,“女儿占了五成的股份。” “所以……”赢世民眉头紧锁,“有价无市的东西,你们可以批量生产?” “爹,朝廷就是被胡商给骗了。哪有什么琉璃,不过是沙子炼化罢了。” 霎那间,赢世民和张子房全都露出渴望之色。 琉璃透光性极好,往往只能皇族使用。 如果这东西真的是沙子制成的,岂不是能普及天下,再也不用劳什子窗户纸了? 历朝历代,皇帝要么求文,要么求武。 赢世民不同,他文治武功全都想要,他要做六边形的战士。 只要是利国利民,让百姓能记住贞观朝的东西,他都喜欢。 吃过饭,众人上了马车,直奔琉璃厂。 这里不仅烧制玻璃,还兼做各种瓷器。 可等赢世民和张子房巡视一圈才发现, 神特么琉璃厂,分明是一座挂羊头卖狗肉的炼铁厂。 想想之前赢丽质的请求,赢世民决定再观望一段时间。 如果这里能带给他惊喜,他可以考虑让李北玄在蓝田县成立炼铁厂。 在煤矿开采之后,偶然间得到了石墨。 和王二柱详细说了石墨坩埚的原理之后, 经过反复的实验,终于制造出来石墨坩埚。 比王二柱之前的炼铁容器,简直强了百倍有余。 原本,王二柱对炼化沙子是持不屑态度的。 可焦炭、石墨坩埚成型,真能制作出玻璃。 王二柱对李北玄心悦诚服,城西铁匠铺彻底给李北玄收编。 一个精致的盒子摆在众人面前。 掀开之后,所有人震惊不已。 满是不可思地看着李北玄,不明白李北玄是怎么做到的。 “此神器,你打算怎么处理?”赢世民紧张地问道。 “卖掉!” “你个钻钱眼里的憨货!”李世民恨铁不成钢,“此物要是掉在草原上……” “我们能制造出来一个,就能制造出来第二个!” 李北玄满是嫌弃地看了一眼赢世民,“原本是想要赵姑娘带回京城献给皇帝的,现在便宜你俩了!” “哼!”赢世民冷哼,“少不了你的好处。” “你别转身忘了就行。”李北玄也哼了一声,“一点儿都不敞亮,抠抠搜搜的。” 带着会散发七彩霞光的草原狼,赢世民得意洋洋的离开蓝田县。 他已经想好了全盘的计划,只等回京详细商讨一下。 给薛岩陀导演一场天神降临的大戏码。 至于天神所秉承的教义…… 那就是赢世民说的算了。 莫名地,赢世民觉得北方可不攻自破。 他前脚刚走,李北玄就给各路豪门送上拜帖。 蓝田县偶得一件稀世珍宝,邀请各大家主前来鉴宝。 也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李北玄给陆准和贺兰齐也送去了请柬。 魏王赢高熙见到请柬,兴奋得半晌没睡着觉。 现在李北玄也算是京兆的风云人物。 各大家族都要给点儿面子,为此来鉴宝的人也很多。 为了给让俞翠山在外面露露脸,李北玄决定让他担任主持人。 俞翠山也算是有傲骨之人。 吃尽了酷刑,愣是没被屈打成招。 回到蓝田,就和魔怔了一样。 嘴里反复地嘀咕着: 老夫没做过的事情,就算是被打死也不会招供。 鉴宝大会的地点就设在了大戏院。 地火龙烧的火热,整个大戏院温暖如春。 得知赢高熙亲自来了捧场,李北玄更是亲自相迎。 在场的豪门望族,对他是前呼后拥。 可那些当朝为官的人,却对他几乎都是敬而远之。 毕竟,夺嫡的大戏还没上演,大家也都没选择站队。 “下官见过魏王殿下。” “本王一直听人说,蓝田县出了一个青年才俊。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殿下能来参加鉴宝,大观园蓬荜生辉,里面请!” 大戏院内,原有的茶几桌椅,经过重新摆放,像极了现在的拍卖会场。 赢高熙来了,自然被安排在首位。 其余人,也根据自己的圈子,选择了适合自己的座位。 有心急的人,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一观。 李北玄拍拍手,立刻有人将一个锦盒放在舞台的桌子上。 紧跟着,放下黑色的窗帘,整个大堂漆黑一片。 唯独舞台上方,有一束光落下,将俞翠山笼罩其中。 李北玄端起茶碗,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赢高熙,“殿下,好戏马上开场。” 赢高熙的目光,瞬间落在舞台上。 当俞翠山打开锦盒的一瞬间,立刻有七彩霞光反射而出。 所有人无不屏住呼吸。 当宝贝被拿出来以后,他们又发出一连串的惊呼。 这是一尊透明的,金钱豹摆件。 上面有不断闪烁的流光溢彩。 饶是在场很多人都见过大风大浪,也难免为其动容。 “这是琉璃?真的是琉璃?” “琉璃多为墨绿色,哪有这么通透的?” “说得对,这不是琉璃,我觉得应该是透明的冰玉。” “冰玉打磨成这种形状,至少要三年。” “不管是什么材质,这个物件都是价值连城。” 听着众人的议论,李北玄得意洋洋:一个反光的玻璃摆件就兴奋成这样,真是没见识。 第101章 见证奇迹的时刻 “诸位看官。” “下面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俞翠山小心地调整角度。 按照李北玄预先教他的,微微旋转摆件。 一道道彩虹自摆件上反射出来,光彩绚丽。 在场的鉴宝人接连发出惊呼。 当到达一定角度,墙壁上便映照出来一首诗: “更化贞观极,中兴兆赤符,节摽千岁历,气协五时图。” 这首诗是称赞朝廷,也是歌颂赢世民的。 更化,说的就是变法。 第一句赞扬了赢世民登基后, 任用贤才对武朝进行改革带来的新气象, 寓意着国家的革新与盛世的到来。 第二局进一步强调了中兴的吉祥预兆, 暗示着国家在统一北方之后重新焕发生机。 “节摽千岁历”表达了对长久和平的期待, 而“气协五时图”则描绘了四季和谐的美好景象。 整首诗,就是歌颂皇帝圣明,武朝国泰民安,万物和谐的繁荣景象。 没有诗的情况下,这是一件神器。 可如果有了这首诗就不一样了,这就是实打实的祥瑞。 鉴宝人们的目光,全都落在玻璃摆件上。 “此物,乃是灞河打捞而出。” 俞翠山环视众人,“此乃天降祥瑞,这首诗也在预示我武朝必有盛世之局。” “既然是祥瑞,为何不进献给朝廷,进献给陛下?”有一名鉴宝人问道。 “……”俞翠山狠狠一瞪眼,蓝田县衙、百户所一大家子人要养活,一大堆产业等着投资,献给陛下了,我们拿什么做投资? “祥瑞,乃有德人居之,不是谁都可以献给陛下的。”俞翠山瞥了一眼说话之人,“如同你一介商贾,宝物落在你的手里,你是平静如常,还是如坐针毡呢?” “这……”商贾略微沉思,“我会如坐针毡如芒在背,或许也会为此丢掉性命。” “这就对了。宝物出现在蓝田,这就证明蓝田县必有有缘人。我们通常情况下,把这个有缘人称作护宝人。”俞翠山捋了捋胡须,继续胡说八道,“不是有缘人,得到了宝物或许会倾家荡产家破人亡;但有缘人得到了宝物,哪怕他是一名走街串巷的乞丐,也会让宝物完好如初。本次鉴宝,就是要寻找那位有缘人。” 话落,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赢高熙的身上。 “竞拍,自然是价高者得。”赢高熙不紧不慢地开口,“本王就不参与了,把进献祥瑞的机会留给你们。” 赢高熙发话了,气氛也活跃起来,鉴宝人们跃跃欲试。 “既然是寻找有缘人,那就请学政大人开个价。” “对,凡事就怕没价格,只要明码标价我们就买得起。” “学政大人,您就别卖关子了,出个价。” 祥瑞这东西,如果进献得当,能直接封爵。 赢世民当年南征北战,因为经常冲锋在前,导致战马经常受伤。 在民间,有位相马人就为他进献了六匹绝世战马。 六匹战马虽然全部血洒疆场,但也获得了贞观六骏的美名。 更有名家为六匹战马作画,就供奉在御马监的正堂。 那位相马人,也因此受封男爵。 李北玄拍卖的金钱豹,如果进献给皇帝,少说能混个子爵。 经过一番拉扯之后,俞翠山把底价定在了五千两。 “学政大人,我出一万两!” 一个霸气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都循声望去,竟然是琅琊谢家的谢贺。 谢家是大家族,真正的土豪,一万两也就是洒洒水。 紧跟着,就是兰陵萧家的箫参,“萧某出价一万三千两。” “袁某出价一万五千两。”说话的是陈郡袁家的袁侯。 有了他们三个出价,其余人也是热血上头。 “一万六千两!” “一万七千两!” “一万八千两!” “两万两!” “两万五千两!” “…” 叫价最凶的当属前来鉴宝的商贾。 他们多少都会依附豪门世家和某位高官。 此物如果拍回去献给大佬,前途必然是一片光明。 竞价一路飙升到了五万两! 这个时候,竞价的人就少了八成。 剩下的人相互对望,默默地盘算着付出和收获是否成正比。 就在竞价陷入僵持之际,一个很嚣张的声音传来。 “李北玄,此物我马彼德要定了!” “如果这宝物献给陛下,我爹的勋位就差不多啦满了。” “不说正一品的上柱国,最起码也是正二品的上户军!” 马彼德撸撸袖子,一脚踩在椅子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少马爷我出价六万两!” 如果是别人竞价,或许就没人跟了。 大家都怕是李北玄请来的托儿。 但锦衣卫从四品镇抚使马统的儿子就无所谓了。 蓝田县,谁不知道少马爷的品行? “六万五千两!” 有一人开口,众人循声望去,都不认识。 唯独李北玄和赢高熙认出此人,正是万源号的二掌柜贺兰齐。 他原本是不想来的,怎奈太子赢高明强行让他过来,还叮嘱他最近不要和李北玄起冲突。 “小子,你不认识我?”马彼德拍拍胸脯,“我,蓝田少马爷,出价七万两。识相的就把宝物让给我,不然我让我爹把你关进锦衣卫的诏狱。” 鉴宝者们看见这架势,立马就不参与竞拍了。 在场的这群人,能拿出几十万两现银的,大有人在。 但是,不能因为一件琉璃,就得罪了锦衣卫镇抚使。 于是,大家全都选择了避其锋芒。 马彼德不提锦衣卫还好,一提锦衣卫贺兰齐就火大。 最近一段时间,贺兰家做什么都不顺。 归根结底,就是李北玄抓了贺兰佳,导致万源号群龙无首。 在他心里,锦衣卫就没一个好东西。 宝物落在谁手里都行,就是不能落在锦衣卫的手里。 “万源号出价八万两!”贺兰齐近乎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 “九万两!” “十五万两!” “宝物是你的了,我不和你抢。”马彼德果断坐好,对着贺兰齐一挑眉毛,挑衅的意味儿十足。 “……”贺兰齐:我他妈怀疑你是李北玄请来的托儿,可我就是没证据! 第102章 你有多大胆,我有多大产 托儿! 一定是托儿! 贺兰齐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马彼德看李北玄的眼神,明显就是狼狈为奸。 十五万两,他有。 但拿出来买一个摆件,明显有冤大头的嫌疑。 祥瑞有屌用? 作为东宫家奴,送给太子送给皇帝,他都没啥子封赏。 略微沉思,贺兰齐质问道,“天降祥瑞,本该献给陛下。身为武朝子民,岂能这种觉悟都没有?” “贺兰齐,陇西旱灾的时候,功德碑上为何没有你们贺兰家的名字?” 不等李北玄说话,俞翠山率先开口,“身为东宫家奴,京兆的豪门大户,你怎么没有一点儿为国分忧的觉悟?” “我,你……”贺兰齐语塞,“祥瑞和赈灾分明是两码事,你明显就是在偷换概念。” 啪! 俞翠山走下舞台,对着贺兰齐就是一巴掌。 很明显,就是在公报私仇。 “口口声声为国为民,可真到了国家危难之际,却可以退缩,你也配说觉悟?” 似乎一巴掌打得不过瘾,俞翠山接连又是四五巴掌,“不想万源号的口碑受损,就把银子留下,祥瑞带走!” “贺兰齐!拍卖有拍卖的规矩。在场这么多见证人,你不买的话……”赢高熙眯起眼,威胁的意味儿十足,“本王这里,都说不过去。” “算你们狠!”贺兰齐招招手,身后的随从递上来银票,狠狠甩在地上。 “捡起来!”赢高熙狠狠一拍桌子,“给本王把银票捡起来!” “魏王殿下,我可是……” “我乃武朝秦王,你算什么东西,在本王面前以我自居?” 贺兰齐深吸了一口气,弯腰捡起银票,双手递到俞翠山的手里。 “这就对了,做狗就要有做狗的觉悟!” 赢高熙满意地点点头,不管是什么事,只要能盖住太子府的锋芒,他都十分乐意去做。 李北玄满眼鄙夷,总觉得赢高明的脑子不好。 真的高明,怎能养一群废物? 为了避免赢高明将来在抢他的生意,李北玄决定和赢高熙拉拉关系。 “殿下,可曾听闻火药?” “当然。”赢高熙笑了笑,“本王最喜欢的就是放鞭炮了。” “那殿下,可燃放过烟花?” “这个……”赢高熙摇摇头,“烟花是什么东西?” “说来也巧,矿场最近和京兆十二县各大衙门,都签订了煤炭供货协议。” 李北玄诚心邀请道,“今晚,会在矿场举办一场烟花盛宴,不知殿下可否赏脸一观?” “去,一定要去。”赢高熙眼含期待,“烟花生意,有人入股吗?” “没有。”李北玄摇摇头,“蓝田不做烟花生意。” “那是……?” “那就看殿下有多大胆了。”李北玄自信满满,“殿下有多大胆略,下官便有多大的产业。” “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本王就更期待与你合作了。”赢高熙招招手,立刻有侍卫上前,“安排一下,本王这几天住在蓝田。” ……………… 赢世民微服出访。 放松放松心情,本是一件好事。 可刚回京,就被御史言官们给恶心到了。 先是西北旱灾,后是北方暴雪。 天灾人祸,全都让赢世民摊上了。 朝会上,以秦少甫为首的言官们,又开始对他口吐芬芳。 “陛下,坊间传闻,天灾人祸乃是您当年……” “嗯?”朱知节狠狠一皱眉,瞥了一眼秦少甫,“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用别人教你吧?” “事实就是事实,不能否认。坐都坐了,还怕别人说吗?” 秦少甫挺直了脖颈,“我朝应该以赈灾为主,暂缓对薛岩陀的征战计划。” “别人都说你是夷男可汗的私生子,可真没说错。”朱知节满眼鄙夷,“未战先怯此乃兵家大忌,就该把你砍了祭旗。” “朱知节,秦某也是就事论事,你没必要人身攻击。” “是吗?”朱知节满眼嫌弃,“那我倒要听听你的高见了。” “我武朝乃是礼仪之邦,薛岩陀明明已经臣服,认武朝为宗主国。我们就该为他们树立以德服人的榜样。人家都服软了,就没必要再去打他们了。” 秦少甫对着赢世民深深一躬身,“臣建议赐予夷男可汗汉人的官职,并选择一位公主前往北方和亲,并签订互不侵犯的盟约。没了战事才能赈灾休养生息。” “陛下,臣等附议!”一群言官躬身行礼,请求和薛岩陀联姻。 “诸位爱卿,对和亲可有异议?”赢世民环视群臣。 “陛下,战争才是检验一切的真理,明明能打过薛岩陀为何还要联姻?”朱知节第一个不服,“老臣坚决不赞成联姻,碾压过去就完了。” “知节,国家大事岂能打打杀杀?”赢世民假意责怪,而后看向秦少甫,“爱卿,言之有理。但朕觉得,此事还要从长计议。” “陛下,和亲这种事,宜早不宜晚。还望陛下今天就给出一个结果。” 秦少甫开口,门阀氏族豢养的言官们也纷纷附和,逼着老赢嫁闺女。 朱知节这暴脾气肯定是不能忍,带着一众武将,就和言官们对骂起来。 这就是武朝朝会的两大亮点。 要么是言官喷老赢,要么就是武将和文臣互殴。 至于六部尚书和三阁老,他们几乎都不发言。 等所有人都发挥得差不多了,他们才会根据赢世民的需求,对事情进行拍板。 面对御史,老赢时不时地也会问候一下列祖列宗。 祖宗们搞出来的这个东西,纯属自虐。 打不能打,骂不能骂。 一个不小心他撞柱子了,还会名留青史。 不管怎么蹦跶,都是稳赚不亏。 嫁女儿肯定是不能嫁女儿的。 匈奴是继承制,先秦有位公主嫁过去,接连被继承了四次,可悲又可叹。 问题是,就算是嫁过去公主,人家该打你还是南下打你。 见文武大臣都骂累了,赢世民看向秦少甫,“爱卿,既然和亲是你提出来的,那朕还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陛下,历朝历代都有和亲的佳话流传下来。” “臣认为,我武朝不应以棍棒论高低,应该以理服人。” “派出一位公主和亲,用大国风范和礼仪气度感化薛岩陀,致使他们主动归降。” “皇室子女,也是我武朝栋梁,当国家遭受侵犯之时,她们理当身先士卒,为天下做出一个表率。臣以为,公主一人北上换来几十年太平,这买卖是划算了。” “……”赢世民:我特么弄死你你信不信? 第103章 这该死的人品 嫁朕的闺女是买卖,还很划算? 赢世民听闻,拳头攥的死死地,脸色阴沉如水。 恨不得立马就把秦少甫关进诏狱,让他尝尽锦衣卫的刑罚。 三阁老、六部尚书全都面无表情,微微地闭上眼,仿佛老僧入定一般。 但在内心已经恨得不行。 按照秦少甫这意思,和亲就能免除战乱,那还要内阁和六部作甚? 不管谁来入侵武朝,关门放公主? 九人在心中也早就做好了打算:鸿胪寺乃外交门面,容不得这样的软骨头! “诸位爱卿,如果有不同的意见,都可以说出来。”赢世民的目光瞥了一眼武将末端的姚少秋。 意思很明显:小老弟儿,该铺垫的朕都帮你铺垫好了,现在你该站出来为朕分忧解难了。 “陛下,原谅臣人眼看狗低!”姚少秋眯起眼,满眼鄙夷,“这个丑逼是谁啊?” 哇,哈哈! 人眼看狗低? 骂得好,骂得好啊! 朱知节大笑出声,高兴地直鼓掌。 六部尚书一怔,姚少秋的品级……咋来参加朝会了? 一个员外郎行走,有名无实,说白了还是候补。 房如悔、杜玄龄的目光全都落在张子房的身上。 像是在询问:你安排的? “和我没关系。”张子房否认道。 “鬼才信你。”房谋杜断不屑。 姚简愣在当场,他搞不明白,傻儿子不在蓝田县捞钱,怎么跑回京城了? 回京城也就算了,你当自己是禹王,过家门而不入? “姚少秋,你……” “你觉得老夫很丑?” 秦少甫长得很丑,丑到持久,丑到离谱。 但幸好,他是个有才华的人,不然也不会得到先帝的赏识。 “我正巧为秦大人做了一首诗。”姚少秋不紧不慢地开口,“耸膊成山字,埋肩畏出头。谁言麟阁上,画此一猕猴。” “谢谢夸奖!老夫为官多年,说老夫丑的大有人在。”秦少甫故作轻松,“你肚子里的二两墨水,就别在老夫面前卖弄了。” 姚简心里一紧,有心帮儿子一下,却被老赢用眼神给制止了。 “是吗?”姚少秋突然用手一指秦少甫:“呔!六姓家奴,欺我武朝无男儿否?” “小畜生,你敢骂我?” 刹那间,秦少甫就破防了,六姓家奴是他的逆鳞。 “文学造诣我不如你,但要说修成人道正果,你秦少甫以一当十。” “别人都说吕奉先是认爹界的先锋,可和他比起来,您老可就是认爹界的超凡大宗师了。” “放肆,小畜生,你敢……” 秦少甫就感觉喉咙处憋了一口老血,想喷却喷不出来。 我嘞个豆! 在场所有人,全都惊为天人。 姚少秋你讲道理就好好地讲道理,怎么还人身攻击? 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这种事怎么可以摆到明面上说? 就算是你不要脸,你爹还要脸呢! 饶是赢世民和张子房早有心理准备,也瞬间在心里爆了粗口。 怪不得李北玄不让他们听见,原来骂人骂得这么绝户。 秦少甫就感觉脑瓜子嗡嗡的。 你们姚家好歹也是新晋学阀,怎么比民间的地痞流氓还无赖? 老夫说和亲的事情,你骂我六姓家奴作甚? 三家分秦后,南北方大乱,军阀林立割据称王。 秦少甫他爹原本是陈朝的中郎将, 因为叛乱被灭满门,唯独秦少甫一人侥幸活了下来。 为了生存,就投靠了当时最强的北魏,做了大理寺丞。 北魏被灭之后,他又投降了齐国,做了齐国的御史。 齐国被武朝灭了之后,又辗转到了后宋,这次直接做了户部尚书。 后宋被武朝灭了之后,他又投靠了北方势力最大的郑王梁世冲,官拜武胜关总兵。 赢世民攻打武牢关,秦少甫见大势不妙,就私底下投靠了赢世民他爹。 说是投靠,实则就是在观望。 如果武朝赢了,他就是卧底;如果武朝输了,他还是武胜关总兵。 如此改换门庭临阵倒戈,足足有六次之多。 所以,姚少秋骂秦少甫六姓家奴,一点毛病没有。 李北玄也详细地盘算过,姚少秋打嘴炮不是秦少甫的对手,那就直接人身攻击。 “武朝统一北方、抵抗草原入侵,战死无数英烈,才让北方人民的脊梁硬起来。” “你身为鸿胪寺少卿,掌管一国外交,竟然甘愿做跪舔薛岩陀的软蛋。难道我武朝英烈,就白特么牺牲了吗?” “小爷再送你一首诗: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这…… 这尼玛也叫诗? 不押韵不…… 等等,不对…… 霎那间,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秦少甫的身上。 秦少甫的脸臊得通红,身体颤抖着摇摇欲坠。 啪! 姚少秋借机就是一巴掌。 随后,对着他就是一顿拳脚施出。 等众人反应过来,上前把两人拉开。 秦少甫这才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哇! 一个没忍住,一口老血就喷在了金銮殿上。 赢世民有心想要传太医,最终还是忍住了。 强迫老子嫁闺女,就该是这种下场。 你要是死了,大不了朕禁足姚少秋一个月,给你个有名无实的追封…… 唉! 你是一国之君,怎能小孩子气? 再怎么说,也是两朝元老,给他一条活路吧。 张子房叹了一口气,“快,送秦大人去太医署。” “……”房谋杜断和赢世民的目光全都落在张子房的身上。 论心黑手狠,还得是你张子房啊。 竟然不是传太医,而是送去太医署? 大清早,秦少甫就和殿外的执勤郎大吵一架你没看见? 不过,这样也好。 执勤郎多久能把秦少甫抬去太医署,那就是执勤郎的事情了。 是生是死,全看你秦少甫的造化了。 吐血了? 真的吐血了? 姚少秋瞪大眼,心里直呼:妹夫牛逼! “老张,这是你教的吧?”房如悔小声问道。 “我有这么下作吗?”张子房一皱眉。 “我看见,是你把姚少秋带回京城的,还说不是你教的?”杜玄龄也保持怀疑。 “咱们仨一个屋做了这么多年,我会干这种缺德事?” “你会!” “……”张子房:我这该死的人品…… 第104章 赢世民的装逼时刻 言官们,大多数都是沽名钓誉的键盘侠。 他们除了给赢世民添堵,就没别的本事。 和其他官吏不一样,他们纯粹是为了恶心赢世而恶心赢世民。 六部尚书和六部的官吏,没一个站出来提和亲的。 因为他们知道,武朝和薛岩陀有一战之力。 能打,为什么要和亲? 和亲有用,还要我们作甚? 姚少秋虽然缺德,但至少把言官们给震慑住了。 “这小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想不出来这么损的对策,背后一定有人。” 房如悔抿抿嘴,“事情结束,立刻把他赶回蓝田,他这小身板可没姚简硬实。” “确实。”杜玄龄意味深长地点点头,“那就让姚简和言官们对着喷吧。” 解气,真特么解气! 赢世民激动不已,想不到李北玄这小子稍微指点,姚少秋就能大杀四方。 “既然都得罪人了,那就把人彻底得罪到底。”姚简用手碰了一下傻儿子提醒道,“随便拉一群言官下水。” “啊?”姚少秋一怔,“怎么啦?剩下的妹夫没教我呀。” “现在知道你爹的重要性了?”姚简狠狠一瞪眼。 然后在姚少秋耳边低语几句,满眼期待道,“既然干了,索性就干大点儿,这就是咱爷俩儿给陛下的投名状!” “你就擎好吧,爹!”姚少秋缓缓走出队列。 为了安全起见,向前走了几步,站在了卢国公朱知节的身边。 老朱是聪明人,伸手抢过两块笏板攥在手里,“小子放心大胆地干,谁拦着你老子抽谁。” 这下,姚少秋的底气更足了,“陛下,臣刚刚看见御史中丞王安全王大人也赞成和亲,他也是闹得最欢实的一个。” “少秋,你还有话要说?”赢世民有些不解,事儿你已经办得很漂亮了,朕心甚慰。 “陛下,臣总听说王大人忠君爱国,乃是名臣的典范。”姚少秋环视四周,挑衅的意味儿十足,“正巧他有一女,待嫁闺中。臣请陛下将其认作义女,并给其公主封号,再赏王夫人一个三品诰命!” 赢世民有点儿懵逼,说的倒是情真意切的,可朕咋就不信你说的话呢? 三阁老相互对望,立马琢磨到了关键,立刻用眼神制止。 赢世民的目光落在张子房身上,就像是再问:后面的,是你教的? 张子房瞬间就不自信了:不是,我老张的品德天地可鉴,怎么到了你们几个眼里,就那么不堪了呢? “陛下。”姚简微微躬身,“王安全王大人,政绩考核年年都是名列前茅,老臣认为应晋升他为都御史。” 吏部尚书魏玄成眼睛突然一亮,也躬身施礼道,“陛下,臣附议!王大人的政绩确实可以晋升。” 王安全一脸懵逼二脸茫然,完全没搞清状况。 神色复杂地看着姚简父子:你们爷俩啥意思,这是要向我们太原王家投诚吗?都御史,就是你们爷俩给我们王家的投名状? 心念至此,王安全激动得有些飘了,公主封号、诰命夫人、都御史……未来王家我做主的节奏啊…… 户部尚书马宾王看王安全兴奋的样子就想笑,可他强忍着。 姚少秋很明显就是在外坑,你还真就往里跳啊? 言官们,王家举荐的官吏们,也纷纷赞成姚少秋的提议。 公主的封号赏赐下来,我岂不就是皇帝的义兄? 一时间,就连王安全自己都用灼热的目光看着赢世民。 “老张,你藏得可够深的。”杜玄龄用胳膊碰了一下张子房。 “嗯,我也觉得……张相这事干得很龌龊。”马宾王小声嘀咕道。 “不是……真不是我教的。”张子房简直就是百口莫辩。 “放心,我们不会说出去的。” “对对对,我们就是看破不说破。” “我们就当今天,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猛然间,赢世民也回过味儿了,眼含期待地看向姚少秋,“少秋,你接着讲,朕等着听下文呢。” “陛下,狗官们都说,皇室子女理当为国尽忠。但皇帝的干女儿,也算是根正苗红的皇二代了。王大人一直说自己是国家的栋梁,那不如就把他女儿嫁去薛岩陀。” 姚少秋环视一众言官,“还有这群狗官,他们都说要为武朝添砖加瓦,那就索性全都赐予公主封号,派去薛岩陀联姻……你们别装死啊,全都抬起头看着我,平日里蹦跶的不是挺欢吗,现在怎么都耷拉脑袋了?” 卧槽尼玛! 生儿子没屁眼的烂货! 言官们瞬间就翻脸了,开始破口大骂起来。 “陛下,臣就是没闺女,不然陛下一句话,指定嫁出去。”朱知节大笑出声。 “朱知节,你没闺女,可你有个侄女,谁不知道你侄女朱简壁是京兆第一才女……”王安全对着朱知节就是一阵怒吼。 “小王八。”老朱狠狠一立眉,用笏板指着王安全,“老子再给你一次机会,你重新说一遍!” “我,我……”王安全吓得全身颤抖,一肚子话全都憋了回去。 别的武将打他只是象征性的,老朱是逮到谁真就往死里捶啊。 “诸位臣公,觉得姚少秋的建议有没有道理?” 赢世民环视群臣,心里舒服极了。 默默地对自己竖起了大拇指:朕的眼光还是很毒辣的,朕也是懂得知人善用的。刚把他送去蓝田几天啊,就能独当一面为朕争光了。 “陛下,老臣……”王安全额头上冷汗横流,“老臣的闺女自幼就腿脚有毛病行动不便,如果远嫁恐怕会影响两国交好。” “喂,老匹夫!”姚少秋对着王安全招招手,“小爷有药,包治百病!就算是截肢了,也能重新长出来。” “你……你……”王安全双目喷火,愤怒地瞪着姚少秋,气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王安全,陛下如此器重你,你居然不领情?”姚少秋一声暴喝,“武朝律,忤逆犯上诛九族!” 扑通! 王安全吓得双腿一软倒在地上。 “你们呢?”姚少秋伸手指向逼赢世民和亲的言官。 哗啦啦! 又跪倒了一大片,生怕姚少秋祸水东引。 “陛下您看见了吗?”姚少秋一口唾沫吐在王安全身上,“这就是一群没卵子的软蛋,江东杰瑞都比他们强!” “少秋,就事论事,不要人身攻击嘛。” 赢世民缓缓站起身,皇帝威严释放,龙袍无风自舞,声如洪钟道,“不管是匈奴还是突厥,乃至薛岩陀。从我武朝立国至今,就没有和亲过。朕不能做违背祖宗意愿的事情,朕也更不允许卧榻之侧,有他人鼾睡!” “陛下三思,对待关外不能意气用事。” “陛下,事关国体,岂能因为厌恶和亲就不听取朝臣的意见?” “臣等,请陛下收回成命……” 言官们见和亲被搅黄了,赢世民又觉得自己行了,顿时开始劝谏,请求不要和薛岩陀起冲突。 “朕,有解决薛岩陀的万全之策,众爱卿,稍安毋躁,且听朕详细道来!” 赢世民一抖衣袖,他知道,装逼时刻来到了…… 第105章 没猫腻,狗都不信 “推恩令,已经取得了卓越的成效。” “朕准备再给薛岩陀添一把干柴。” “…………” 赢世民巴拉巴拉,把李北玄的话复述了一遍。 当然,复述后的是他和三阁老精心优化后的产物。 可以说,现在的计划更加完美,更是滴水不漏。 谁说商贾不能杀人? 刹那间,群臣陷入一片死寂,个个呆若木鸡。 能高中进士的,就没有头脑简单之徒。 他们也都听懂了赢世们的亡国灭种计划。 不得不说,这个计划太绝妙。 一旦执行下去,那薛岩陀就是砧板上的肉,武朝想怎么切就怎么切。 能散发出七彩霞光的狼王拜见,被内侍端了上来,群臣无不惊叹。 “诸位,关外游牧历来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饿狼。” “从先秦时代开始,我中原就试图用礼仪感化他们。” “可他们却把中原人的仁德当成他们南下入侵的资本。” “近千年来,无数战死的英烈都在天上看着呢,不灭草原诸部他们难以安息。” “不同化掉薛岩陀,我赢世民也寝食难安,愧对边疆百姓!” 赢世民环视四周,见群臣寂静无声,心中得意至极。 朕,是不是很牛逼? 朕,是不是很高明? 朕,就是你们这群渣渣一辈子摸不到的天花板! 爽! 太特么爽了! 赢世民觉得,自己必须把李北玄的功绩一一记下来。 等灭掉楚魏彻底统一中原,李道正回归之时,定要赏他们父子一个一字齐肩王! 朝堂,沉寂了许久。 愣是没有一个言官站出来反对。 就在赢世民准备拍板的时候,一位老臣站了出来。 “陛下,如果对方不配合怎么办?” 此人乃是太子少师陆元朗。 他本不想给赢世民泼冷水,但也不能任由赢世民一厢情愿。 当着群臣的面儿,把这么重要的计划说出来,万一走漏风声怎么办? 你赢世民能确定,朝堂上的所有人,都没有私心吗? “爱卿,这话是什么意思?”赢世民眉头紧锁,“朕之所以能提出来,就有能力让他们按照朕预设的剧本走下去。” “陛下,臣不反对这个策略,臣也不赞成和亲。” 陆元朗深吸了一口气,“只是这个计划需要强大的资金维持,现在国库刚有点儿余钱,经不起这么折腾,还望陛下三思,让此计划延迟一年。只要国库钱粮充足,老臣会主动请命出使薛岩陀。” 哈哈哈! 赢世民大笑,“爱卿,谁说咱国库没钱呢?” “……”陆元朗一怔,家里有钱没钱,你心里没点逼数吗? “爱卿,抽空去户部走走便知。蓝田县的支柱产业很多,户部、内库府都有参与。光煤炭的税收,都是天文数字。”赢世民得意洋洋,“当然,如果想赚快钱,也不是没办法。朕想要钱,随时可以搬来金山银山。六部核算一下,需要多少钱,尽快呈报上来。” “……”马宾王:陛下,你吹牛逼别带上我,李北玄还没给户部结账呢,哪来的钱? 朝会散去,三阁老六部尚书全都去了紫宸殿。 张子房幽怨地看着赢世民,很想问他:你吹啥牛逼?户部哪特么有钱? “陛下,李北玄还没给户部结账。”马宾王叹了一口气,“那一点儿税收,和这个庞大的计划比起来,就是杯水车薪。” “马爱卿,李道正欠你钱吗?”赢世民突然问。 “欠。”马宾王顿了顿,“欠了五万两,但欠条没在臣的手里。” “那你去要钱啊。李北玄还是很有东西的。赚钱这种事,就像是女人的胸,挤一挤总会有沟的。”赢世民恨铁不成钢,“朕提醒你,现在内裤府的存钱,马上就要超过国库了,你们户部可别被观音婢和长乐给比下去。” 马宾王有些不相信,“臣相信李道正能凭空变出来钱,但一个娃娃……” “能不能变出来钱,你去试试便知。”赢世民挑了挑眉毛,“正巧朕很中意青衣楼的产业,能不能遍地开花就看你的了。另外,给李道正写一封密信,朕觉得青衣楼的生意如果反哺一下,也能祸害一下楚国。” 咳咳…… 张子房假意咳嗽两声,眉头都快拧成了麻花:陛下,你真的是狗肚子装不了二两香油啊。 李道正的事情,内阁都知道,可偏偏六部尚书不知道。 赢世民一个不小心,说漏了嘴。 但六部尚书纷纷四十五度望天,仿佛没听见一样。 李道正是天才中的天才, 捞钱是一把好手,救人为难更像是及时雨。 三千六百条罪状中,九成都是他揽下来给别人平账了。 有某些官吏家中甚至秘密摆放李道正的灵牌, 上面赫然的写着:平账大圣李道正之灵位。 武朝能一统北方,李道正功不可没。 他是一边给皇族修园子,一边捞钱攒军费的。 他们一直不相信赢世民会真的赐死李道正。 最重要的, 从被关押诏狱到赐死那天起,李道正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马宾王,是有大才之人。 也是武朝历史上,屌丝逆袭的神话。 作为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热血青年。 他原本想给自己取名叫逼王的。 后来觉得这个字号掉份儿,就改成了宾王。 科考的时候,因为他写的东西过于超前,导致他四试不中。 落魄秀才,要么去县衙做书吏,要么就是教书。 可马宾王却不一样,他觉得富贵险中求,直接来了京城。 虽然在京城里面处处碰壁,但他依旧是屡败屡战。 某一天,马宾王喝大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溜进了李道正的家。 那天是亡妻祭日,李道正也喝大了。 两个人就在侍郎府的大院里, 勾肩搭背的,一边哭一边比谁撒尿尿的远。 也不知道俩人是怎么唠的。 只知道他们俩比吃了五石散还嗨。 斩鸡头烧黄纸,磕头拜把子,成了义父义母的亲兄弟。 李道正问马宾王为啥哭? 马宾王说自己怀才不遇。 马宾王问李道正为啥哭? 李道正说今天是亡妻忌日。 马宾王又问,门外的祭品为啥都扔掉了? 李道正说,那是魏家送来的…… 然后,李道正就对着马宾王大吐苦水。 马宾王听闻,“凶性大发”。 拿起笔,就写下了一份痛骂魏国公段辅的檄文。 要知道,这玩意儿通常情况下是讨逆用的。 用来骂魏国公段辅,就相当于别人对你开枪,你用核弹反击了。 字里行间,一个脏段子都没有,却字字都像是问候魏家的祖宗十八代。 侍郎府上下所有人,开始抄录。 当天晚上,就怕檄文贴满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马宾王搬来一把椅子,一张茶桌。 就坐在魏国公府的大门口,喷了段辅三天三夜没重复词。 段辅自知理亏,愣是紧闭大门没敢出来。 这件事最后惊动了赢世民,越看檄文越觉得写得好写的妙写的呱呱叫。 李道正就借机举荐马宾王,赢世民为了考校,就马宾王写一篇时政论。 马宾王自此就被赢世民挖了墙脚,一篇文章就换来一个中书舍人。 仅仅两年的时间,马宾王就从中书舍人晋升户部尚书。 所以,他和李道正不是兄弟胜似兄弟。 李道正被赐死,马宾王哭了好几天。 可运走棺椁的时候,马宾王仔细观察了一下车辙。 根据车辙的深度,就可以判断出来,那是一副空的棺椁。 这里面,要说没猫腻,狗都不信。 他以前不去找李北玄,是因为心里有愧。 现在知道李道正去做了卧底,马宾王的心里瞬间敞亮多了。 也决定去蓝田县走一走,拜会拜会这个好大侄…… 第106章 你丫的,就是第三者插足 蓝田矿业。 今天十分热闹。 不仅迎来了魏王赢高熙,也迎来了户部尚书马宾王。 马宾王本就是寒门出身, 最了解底层百姓所需,这也是赢世民安排他做户部尚书的原因。 身处温暖的工棚,和矿工、家属们聚餐,让他想起了自己年少时吃百家饭的场景。 李北玄没有给自己开小灶,和矿工们一样都是大席菜。 蓝田县除了盛产美玉,最出名的就是九大碗了。 木梳背子、官府糟肉、八宝甜盘子、泼汁老豆腐; 熬过油老豆腐、黄花木耳丸子汤、熬萝卜片子、厨乡炖白菜、凉调萝卜丝。 在京兆地区,素有“九碗飘香,蓝田一绝”的美誉。 虽然外面寒风凛冽,但工棚内却热火朝天。 上百张桌子,坐满了矿工和家属。 妇女们忙前忙后地烧菜,矿工们彼此说得眉飞色舞。 大家都是望子成龙的人,没人希望儿子和他们一样做矿工。 在矿上务工,管吃管住不说孩子还可以免费读书,这是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灯光映照下,就连孩子们的眼睛里也映射出希望之光。 和致斋原以为这辈子,就蜗居在百户所管理后勤了。 万万没想到,竟然做了县衙和百户所的财库大掌柜。 如果百户所顺利晋升到千户所,他也会跟着升官。 从没品的落魄秀才,一跃成为正六品佥书。 “来来来,让我们共同举杯,敬李大人一杯!” 有了和致斋的牵头,矿工们也纷纷起身,对着李北玄敬酒。 他们对李北玄和赢丽质是心存感激的,没有他们或许大家都已经冻死街头了。 凭着一把力气,得到了这么好的工作,恩同再造。 酒,虽然只是普通的烧刀子,但喝出来无尽的温暖和感慨。 有人,已经忍不住偷偷地擦拭眼泪。 人生起起伏伏,难得安稳,这种感觉寻常人根本体会不到。 热情洋溢的氛围,让马宾王感触很深。 这顿饭很符合马宾王的口味,一连炫了两碗白饭。 赢高熙锦衣玉食惯了,起初还瞧不上九大碗。 可真的吃到嘴里,立马对其赞不绝口。 说什么要挖李北玄的墙角。 可真正见到厨师的时候,赢高熙懵逼了。 做菜的,其实就是矿工的家属,几名寻常到不能再寻常的妇女。 瞬间,赢高熙陷入了沉思:难道本王府里养的厨子,都是废物吗? “殿下,这种大席菜你吃一顿两顿觉得新鲜而已。” 马宾王笑了笑,“但真让你一直吃,时间久了也就不习惯了。” “大席菜这东西,主要就是接地气,味道更趋向淳朴。如果让她们做精致的小炒,她们就做不出来了。”李北玄说完缓缓起身,“殿下,马叔叔,重头戏开始了。” 只见,工棚前的广场上,摆了五个大箱子。 虽然说武朝早就有了烟花,但也仅仅是小呲花,无法和李北玄的比。 “老王!你们准备点火!” 李北玄一声吆喝,五大善人走到木箱前,用火折子点燃了引线。 然后迅速转身向后撤,跑出去十几米,猛地一个飞扑趴在地上。 这是前段时间做实验的时候,烟花经常原地爆炸,总结出来的经验。 呲呲! 火花四溅,一声巨响,大地都为之颤抖。 一团团火焰,腾空而起,在空中化作无数花火。 犹如火树绽放,让夜空更加耀眼璀璨。 所有人都仰起头看向空中的焰火。 孩子们也是叽叽喳喳蹦蹦跳跳。 “快许愿!快许愿!” “听说,对着焰火许愿,必然心想事成。” 也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嗓子,所有人都开始对着烟花许愿。 “我希望儿子长大成人,将来伺候两位恩公。” “我想要一个屁股大的婆娘,生一窝能挖矿的小崽子。” “我希望儿子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将来做对国家有用的人。” “老天爷,赐给我一个闺女吧,我家的娘们儿已经生六个带把儿的了。” “我什么都不求,就祈求老天保佑,两位恩公能够健康长寿。” 感受着蓝田的淳朴民风,马宾王嘴角微微扬起,心中默念着:一统中原,国泰民安,开创五朝盛世! 李北玄不知道求什么比较好,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赢丽质的影子。 不知道为什么,想起小妞儿笑的模样,李北玄心里就痒痒的。 嘴上立刻带着坏笑道:老天爷赐我一个媳妇吧,她的名字叫作赵丽质…… 赢高熙见所有人都是一脸虔诚地许愿,他也是入乡随俗,许下了自己的愿望:祝愿我的大哥尿尿吡一鞋,喝汤洒一裆,放屁崩出屎,擦腚抠破纸…… “殿下,你许的什么愿望?”李北玄笑眯眯地问道。 “祝福一下我的大哥,希望他长命百岁!”赢高熙望向李北玄,“你许的什么愿望?” “我呀?”李北玄看向京城的方向,“我想结婚了!” “陛下不是给你赐婚了吗?难道你还有别的意中人?” “那是自然。”李北玄眼神里满是期待,“我的意中人是一位女中豪杰,有一天我会身披金甲圣衣,驾着七彩祥云去娶她。” “李北玄,你一定会成功的。”赢高熙鼓励道,“你相中的是哪家姑娘,本王为你做证婚人。” “蓝田县县门大街、天鹅湖畔……赵府,四小姐赵丽质!” “这个简单……” 赢高熙话说了一半,突然戛然而止。 神色复杂地看着李北玄: 天鹅湖畔赵府? 那里就有一座秦王府的别院啊。 这厮说的……不会是我们家的别院吧? 赵丽质? 卧槽,他口中的四小姐,不会是我皇妹长乐公主赢丽质吧? 李北玄,你特么相中哪个公主都行,千万别相中四妹啊。 她刚满月的时候就被赐婚,许给了大成至圣先师奉祀官,奉圣亭侯孔震。 就算是你和我妹郎情妾意两厢情愿,你丫的也是第三者插足。 天下儒生何其多,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你。 再说了,就算是孔家同意退婚,我爹也不能同意啊。 “殿下,话说了一半怎么不说了?” “贤弟啊,天下女人千千万,我给你介绍一个皇妹怎么样?” “不,我只中意赵小姐。”李北玄猛地一怔,“你认识她?” “开玩笑,我咋能认识她呢。” 赢高熙在心里直骂娘,但碍于面子,还是拍着胸脯保证,“这个证婚人,我当定了。” “那就请殿下执笔,写一份劝婚书如何?” “这……”赢高熙瞬间陷入两难,这尼玛就是要他的狗命啊。 “殿下。”马宾王是知道赢丽质身份的,笑着调侃道,“这个可以写!她姓赵又不姓赢!” “对呀,这个可以写!”赢高熙狠狠一拍脑门子,恍然大悟。 拿起笔,洋洋洒洒的就写下了一份劝婚书: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本王观赵家女丽质…… 写完之后,不仅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还盖上了魏王的大印。 李北玄把劝婚书拿在手里,眼里闪烁一抹得意: 赵二郎,你平时不牛逼哄哄的吗? 面对魏王殿下的劝婚,我看你如何应对…… 似乎,李北玄已经看到了, 赵二郎面对魏王大印时,有心拒绝却无力反抗的苦逼模样…… 嗯,到时候一定要和老赵说一句:老赵呀,我就喜欢你这副看不惯我却又做不掉我的狰狞嘴脸…… 第107章 二叔,我来教你开银行 赢高熙对烟花很是满意。 迫切地想知道,李北玄准备做什么生意。 李北玄没说,而是给他放了一个大炮仗。 地面上炸出来直径三米多的大坑。 赢高熙瞬间明白了:军火! 但这么大的生意,他不敢擅自做主。 要回去征求一下赢世民的意见。 赢高熙觉得,赢世民会同意这个生意。 在赢高熙想要配方的时候,李北玄拒绝了。 只说,他稍微改良了武朝的火药。 如果陛下同意建厂,他立刻把配方献给朝廷。 于是,赢高熙回京了,李北玄在家坐等消息。 李家小院。 李北玄正在房间中写写画画。 地面上,也落满了纸球,似乎画出来的东西都不是很满意。 身旁的月娥看得直愣神,不知道李北玄在画什么。 “不对啊!” “我记得明明很简单的。” “是我偏科太严重了吗?” “记忆中,曲辕犁很快就画出来的。” “学好数理化容易,学好农耕技术太难!” 李北玄放下手中的笔,呢喃自语,或许县衙的主簿能帮上忙也说不定。 “少爷,你在画什么?”赢丽质进门,见一地纸球不解地问。 “冬季暴雪,明年春耕肯定要推迟,我琢磨画一个效率高点儿的犁杖。” “我爹和司农卿的关系还不错,我给他写封信让他来蓝田,没准能帮上你。” “有司农卿的话,那就相对容易多了。” 就在这时,月娥禀报,“少爷,二老爷来了。” 二老爷说的就是马宾王,李北玄立刻让月娥准备了火锅。 马宾王进入小院,四处打量。 小院收拾得干净利落,书房里也悬挂李北玄的墨宝。 “俱往矣。” “数风流人物。” “还看今朝!” “贤侄,这首词能否送给我?” 马宾王在这首词面前停了下来,顿时就感觉到汹涌澎湃。 “二叔,相中哪个拿哪个。”李北玄对此没什么所谓,难得马宾王喜欢。 “赵小姐也在。”马宾王微微拱手行礼。 “马叔叔好。”赢丽质应和一声。 “二叔,你来蓝田看我,不会是有别的事吧?”李北玄问。 “我这个户部尚书不好当啊。”马宾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你爹在的时候,根本就不用为钱发愁。你提出那个庞大的计划,需要雄厚的资金支持,我过来想问问,有没有什么快速捞钱的法子。” “皇帝登基以后,一直在减轻徭役赋税,国家其实也没多少余钱的。”赢丽质又补充了一句。 “赚钱的方法是有的,但就看二叔你够不够胆了。” “我是户部尚书,当然够胆!只要不是增加赋税掠夺民脂民膏都可以做主。” “二叔,你随我来。” 李北玄带着马宾王、赢丽质来到了一间厢房。 里面堆着不少铜钱。 目测一下,少说也有五六百贯。 “二叔,你觉得铜钱放在家里安全吗?”李北玄问。 “大家不都是这么存放的吗?” 马宾王满是不解,不管是豪门大户,还是商贾地主,每家都有自己的财库,还会雇佣专业的账房先生。 先秦那会,商贾做生意都是拉着银子出门。 四大行出现之后,多数的人都把钱存进钱庄,存银变成了银票使用起来也更加方便。 “二叔,你觉得四大行就真的有信誉吗?” “这……” “如果成立国营钱坊,在可州县设立网点。存钱就给予相对的利息,也可以商户提供商业贷款……” 李北玄把银行的雏形,和马宾王说了一番,马宾王接连点头,表示这个办法很妙。 武朝的四大行存钱会收取一定的保管费,兑换的时候还会扣除兑换费用。 更多的时候,四大行干的都是放高利贷的勾当。 况且,钱庄一点儿都不安全,保不准哪天就宣布破产,存银者最后血本无归。 如果朝廷开钱庄就不一样了,不仅有信誉还有一定的说服力。 但马宾王还是有疑惑,朝廷本来就缺钱,还给储户利息,这不是亏本的买卖吗? “二叔,如果我手里有十万两银子,放在家里要定时维护,还要请账房先生,请看家护院。但放在钱庄里就可以省去这些麻烦。” “家里的开销就是一小部分钱,存放在钱庄的一指你轻易不会兑现。在一段时间内,钱庄可以随意支配这部分资金。” 马宾王听闻,瞬间明白李北玄的意思了,但马上他就有了疑问。 “贤侄,如果钱庄用了一笔钱,但正巧赶上对方来兑现怎么办?” “存钱的人越多,就越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这个叫聚少成多,寻常百姓存五两十两,百个就是千两,千个就是万两……”李北玄自信满满,“况且,朝廷有税收做保障,就算把钱用了,也很快就能填上窟窿,运作起来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不只是马宾王,就连赢丽质都听得彻底惊为天人,就连呼吸也变得无比急促起来。 他们原以为,钱庄就是用来放高利贷的,没想到里面有这么大的门道儿。 国家开钱庄,等同于把整个武朝的钱财又重新聚拢起来为国家所用。 如此一来,国家做事就不会因为钱发愁了。 门阀氏族之所以牛逼,就是因为他们掌握人才垄断经济。 四大行的背后,站着的就是门阀氏族。 想让更多的人存钱,就要给储户利息。 朝廷要做的不是计较一城一池的得失,而是要农村包围城市。 天下百姓何其多,一人存一两银子,那都是天文数字。 李北玄随即又给马宾王说了关于利息的相关知识。 可以把存银分成几个档位,存的时间越长获得的利息就越高。 为了维持资金运转,和保持收支平衡,钱庄也针对性地做房贷业务。 可以是针对有信用的商贾地主,也可以是抵押贷款。 现在,还有很多百姓买不起房。 钱庄可以给他们提供购房贷款, 可以零首付,也可以根据客户实际购买力选择相对应的贷款额度。 还有商铺贷款,商业贷款、经营贷款、流动资金搭桥…… 李北玄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堆,赢丽质和马宾王彻底傻眼了。 同样都是俩肩膀扛着一个脑袋,做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马宾王甚至开始质疑自己,到底适不适合做武朝的户部尚书了。 历朝历代,都有贷款,贷款主要针对的就是商贾。 现在,李北玄仿佛给他打开了一扇不一样的大门。 光是这个所谓的住房贷款,就碾压整个时代…… 第108章 武朝国家银行 国家钱庄。 听起来很靠谱,可行性也很高。 为了让大众相信,李北玄还建议,国家机构不应该叫钱庄。 应该叫作:武朝国家银行。 让大众一看名字就知道,银行是国家的。 信任度摆在这里,自然就向银行存钱了。 马宾王终于明白, 为啥张子房和赢世民对李北玄的评价如此高了。 感情,捞钱这勾当,真的是一脉相传的。 李北玄捞钱的手段,比他爹有过之而无不及。 马宾王有心让李北玄参与一下,却被李北玄果断拒绝了。 这个钱,只有国家能赚,他是万万不能入股的。 赢丽质有心参一股,最后也是放弃了,她不能去老爹碗里夹菜。 当天下午,马宾王就带着四坛美酒,和火锅器皿回了京城。 没有先回府,而是直奔紫宸殿。 赢世民在听说这个计划后,瞬间眼睛一亮。 银行,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手里有钱,谁还吊他们门阀世族啊。 到时候,武器装备换一茬,四海沉浮不是梦。 老赢目光凶狠地看向墙壁上悬挂的地图。 娘希匹! 能老子彻底平定北方之日,就是剿灭你们高句丽之时! ………… 大雪,终于停了。 李北玄在院子里演练了一套广播体操。 月娥兴奋地直拍手,“少爷,原来深藏不露,还是一个武术天才!” 李北玄尴尬得要死,他发誓以后晨练再跳广播体操,他就是狗。 王云长依旧是雷打不动,每天早晚接送李北玄。 可今天不一样,李北玄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药味儿。 “老王,你生病了?” “唉!”老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和秀娘到现在也没留下子嗣,我就给她煎了几服药,争取早点生个娃,延续一下香火。” “老王,生孩子是两个人的事情,问题不一定出在杜小姐身上。” “头儿,你看俺这健硕的身材,怎么可能有问题?”王云长态度十分肯定,“问题,就出在女人的身上。” “不不不……”李北玄果断摇头,“大多数的不孕不育,都出在男人的身上。” “头儿,真的假的?” “你和我进屋一下。”李北玄带着王云长进入书房,关好了门窗。 “头儿,你确定是我的问题?” “是不是脱裤子就知道了。” “啊?”王云长下意识地护住胸口,“头儿,想不到你是那样的人。” “让你脱你就脱,哪来那么多的废话?”李北玄狠狠一瞪眼,“还想不想要儿子了?” “想!”王云长果断地解开腰带,暴露在李北玄面前。 “哈哈哈!” “老王,确实是你的问题。” 李北玄看见之后哈哈大笑,上气不接下气地指着王云长。 “头儿,真是我的问题?”王云长穿好裤子,低声问道。 “你这个叫皮组织过长。”李北玄略微沉思,“朝廷派来的两名御医安排在哪了?” “卧槽!”王云长狠狠一拍脑门,“头儿,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光想着捞银子,我把他们忘在健锐营了。” “他们是来实验酒精的,你就把他们丢在健锐营了?”李北玄一捂脑门子,恨铁不成钢,“快去把他们俩请回来,你这病除了宫里的御医,也就净事房的主刀太监能治了。” “头儿,太监自己都没卵子,还能治疗不孕不育?” “他们,在这方面的手术才是顶级的,比御医还专业。”李北玄随后披上狐裘,对着王云长招招手,“走了,去健锐营,把人给接回来。” 临走前,还嘱咐月娥,去媚香楼定一个清静一点儿的雅间,李北玄决定挖一次朝廷的墙角。 ………… 东宫。 赢高明的火气很大。 这该死的李北玄,让他连续两次被赢世民拳打脚踢。 这次,更是险些打断他的狗腿。 接连宠幸了两个男宠, 这才消了火气,穿好衣服来到大殿。 手里拿起《北玄诗集》,越看越觉得不爽。 “抄的!” “李北玄的诗集一定是抄的!” “这简直就是我武朝文坛的耻辱!” “给本宫严查,只要有了证据,立刻把他逮捕下狱!” 赢高明诗集丢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几脚。 “殿下息怒。”贺兰齐微微躬身,“如果是抄的,肯定会找到源头的。” “本宫说源头是谁,那就是谁!”赢高明狠狠一拍桌子。 “……”贺兰齐一怔,很快明白赢高明是什么意思了。 莫须有这罪名,他最擅长了。 蓝田百户所已经向镇抚司、刑部、大理寺递交了秋后问斩的公文。 三司在复查后,也做了同意的批示。 贺兰佳明年就要被斩首示众。 能给兄长报仇,贺兰齐求之不得。 但是吧,源头肯定要牛人才行。 最好是像李道正那样,有特殊口碑的人。 呸! 我怎么能拿李道正做比喻…… 但是吧,武朝口碑最好的,似乎就是李道正了。 名儒都有口碑,可他们绝对不会诬陷李北玄的。 想着想着,贺兰齐就想到了洞庭三贤。 捡起诗集,贺兰齐翻阅了一下,顿时眼睛一亮。 “殿下,楚国的洞庭三贤和李北玄有仇。” “马走日甚至被李北玄当街扇了耳光,软禁在蓝田。” “我愿意亲自去蓝田走一遭,接触一下他们,如果他们愿意,李北玄的罪名就能坐实。” 赢高明略微沉思后,满意地点点头,“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叫上韩忠蔺一起更加稳妥。” “殿下高明,我这就去办!” 贺兰齐躬身行礼后离开大殿,找来东宫第一谋士韩忠蔺,直奔蓝田。 二人信心满满,只要说动洞庭三贤,就能给李北玄定罪。 真的假的,无非就是太子殿下一句话的事情。 得罪了太子殿下,就等着身败名裂,锒铛入狱吧。 只要落在自己手里,贺兰齐发誓要李北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李北玄不知道赢高明要暗算他,而是在媚香楼热情招待两位御医。 二人是亲兄弟,自称是扁鹊的后人。 一个叫姬长仁,一个叫姬长德。 经过几个月的观察,他们发现酒精在消毒方面确实很有用。 寻常的箭伤,都会引发严重的脓疮。 但伤口定时用酒精进行消毒换药之后,就很少出现并发症了。 他们原本是想辞行的, 可听李北玄提及缝合、手术等专业词汇之后, 二人相互对望,当即决定留下来,继续钻研医术…… 第109章 下刀稳准狠,还得是净事房 自古以来。 朝廷有人好办事。 姬长仁、姬长德之所以被派来蓝田,就是因为他们上面有人。 在听了李北玄所说的手术设备以及手术室之后, 立刻上书朝廷,请求工部派遣工匠前来蓝田,建造一座无菌手术室。 甚至还认真听取了李北玄的意见,请来净事房的优秀主刀太监。 此人名叫常喜,据说是大太监常涂的族亲。 别看只有三十岁左右,但做过的手术没有八百也有一千。 主刀的就是一个经验丰富、手熟。 其实,扁鹊、华佗、孙神仙等名医,都写过关于做手术的医书。 宋惠父甚至写下了最详细的解剖学实践资料。 只可惜,这些牛逼的医学着作都没能流传下来。 关于手术,也就成了口口相传的传闻。 两兄弟,对李北玄的敬仰, 就好像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好像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下定决心,要跟着李北玄悉心学习,获取更多失传的医学绝技。 同时,还给工部的工匠们下了死命令,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无菌手术室建好。 隆冬时节,想要施工是很难的。 胜在工匠们在这方面有十足的经验。 从古至今,冬天施工的情况一点都不罕见。 春秋时期开始,部分工程都会在冬季进行。 文献中也有记载,先搭建临时的工棚,外面用草席覆盖,工棚内会生火保持施工现场的温度。 老祖宗们把正确答案都写好了,原封不动地照抄就好。 至于取暖就更不用操心了,火炉、煤炭胜过火盆百倍千倍。 为了赶进度,几乎蓝田县的所有匠人也都参与其中。 只等无菌实验室搭建成功,给王云长做手术了。 李北玄命人准备了八面玻璃镜,悬挂在实验室的不同方位,调整角度将聚拢光源。 站在手术台前,李北玄让常喜感受一下效果,光线刚刚好一点都不刺眼。 手术用的头套、鞋套、手套全都是蚕丝的。 至于手术器械,净事房的就足够用了,稍微改良一下就好。 姬长仁兄弟一想到环切术,就觉得血腥,心里发虚。 经过几天的友好协商,决定让常喜做主刀大夫,毕竟他有丰富的临床经验。 至于李北玄…… 他只能提供大致的理论基础,一切都要常喜等人在实践中自行领悟。 王云长躺在了手术台上,李北玄调整好镜面。 一切医疗器械都摆好,还有缝合伤口的针和鱼肚线、羊肠线。 喂王云长喝掉一大碗的麻沸散,随后常喜熟练地开始刮毛。 药劲儿上来之后,王云长昏昏欲睡。 常喜把锋利的手术刀对准了位置,扭头看向李北玄,“大人,真切?” “切,按照我教你的下刀就好。” 常喜活动活动手腕,对准了精确位置,习惯性的就是一刀。 “卧槽,住手!”李北玄一把攥住常喜的手腕,“你要让他断子绝孙吗?看我划线的位置,就切皮组织。” “不好意思啊,职业病犯了,看见就想整根切下去。”常喜尴尬地挠挠头,他们没有的,理论上也不希望别人有。 刺啦! 一刀下去,鲜血淋漓。 牛逼! 果然,下刀稳准狠还得是净事房。 姬长仁用棉花球开始消毒,姬长德又紧了紧止血带。 “常喜,别愣着,快缝合伤口。” “沿着横切面,手别发抖,用钳子打结。” “对对对,就是这样,稳住稳住……” 古代的麻沸散虽然是全麻,但王云长的意识还在。 听着李北玄等人的话,双手死死地抓着床单,生无可恋。 手术结束,让李北玄震惊的是,常喜绝对是个天才。 包扎好之后,竟然还能预留出小孔,防止尿布出去。 望着导尿孔,常喜微微有些失落: 丢手艺了,这是他从业以来最失败的一次手术,根儿还在…… 出了手术室。 杜秀娘就迫不及待地上前,“公子,手术成功了吗?” “手术很成功!”李北玄肯定地点点头,“但最近七天,你和他就分房睡吧,不然容易崩线……” “嗯,都听大人的,我和相公分开睡。” ……………… 蓝田驿站。 洞庭三贤急得直挠头。 这该死的李北玄,竟然真把他们软禁起来了。 县城内,想去哪都可以。 但四十五首诗词,写不出来就别想离开蓝田。 最他妈离谱的是,不管他们走到哪,城内的老百姓都会盯上他们。 尝试了几次逃跑,都被老百姓们逮了回来。 眼见逃跑无果,又过了约定的时间,洞庭三贤慌了神。 李北玄给他们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这种事如果传扬出去,他们将来也无法在楚国立足。 最终,三人决定花重金买诗词。 信鸽,一只只从驿站飞出去。 可偏偏,鸽子就像是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那可是他们购买市面上速度最快的信鸽了。 经过一番调查才知道,飞出去的信鸽都被一群孩子给射杀了。 三人抓住几个小孩,揪着他们就去县衙告官。 可最终县衙给出的解释就更离谱:那是人家家养的家鸽。 这尼玛简直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楚国那边传不过去消息,就只能在武朝购买了。 但加在一起,也不过是五六首而已。 诗词的质量更是让他们瞠目结舌。 武朝的文人,本质上还是一群未开化的蛮子。 让马走日奇怪的是,重金砸下去,怎么才有这么几首? 调查之后发现,武朝的文人,一个比一个有傲骨。 哪怕写出来的诗词就是一坨屎,也不卖给洞庭三贤。 妈的,软禁、打鸽子、不卖诗词…… 真他妈的气死个人。 随即三人又重金收买了一个牙行的小二。 让他在不暴露洞庭三贤身份的情况下,购买一些野生诗词。 一切做完之后,洞庭三贤仰天长叹: 诗词的缺口太大,要是能天降一位诗仙,把这个窟窿填上就好了。 牙行是官家的生意, 幕后老板不是别人,正是官媒王婆。 第一时间,王婆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李北玄。 最近一段时间,李北玄都躲着她走。 上头安排的事情,也一直没落实。 借助这个机会,也好探探李北玄的口风。 婚姻大事,绝不能容一点儿马虎。 第110章 李北玄的土味情话 王婆登门。 李北玄吓得险些跳窗逃跑。 在得知不是婚姻大事之后,李北玄这才放下心。 “大人,洞庭三贤买诗,已经买到牙行了。” “下官让小二不要拒绝,算是打入敌人内部,刺探情报。” 王婆隐隐有些担忧,“大人,他们最近暗中接触了不少人,一切小心为妙。” “买诗都买到牙行了,这正好说明,他们早就饥不择食了。楚国所谓的贤士,也不过尔尔,有什么好怕的。”李北玄压低了声音,“这样,你回去吩咐小二……这样这样再这样去办……” “大人,果然高明!”王婆对李北玄瞬间竖起了大拇指。 半个时辰过后。 李北玄带着王云长、马翼德到了赵府。 赢丽质笑眯眯地看着李北玄,“公子,又缺钱了?” “……”李北玄:我是有生意找你合作,咋能叫缺钱呢? 但李北玄不能说,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就是一句土味情话,“眼睛里就只有钱。肯定是想你了呀,我的宝。” “……”赢丽质一怔,声音中带着娇羞和慌乱,“公子,不要胡言。我可是有婚约的人。如果你以后还是这般无礼,那以后就不要来……以后就少来赵府。” 最后一句,明显就是反话了。 “我知道,你们女孩子最在乎的就是名节。”李北玄叹了一口气,“本来我也不想的,可我突然间想吃面了。” “吃什么面?”赢丽质又是一愣。 “想和你见一面。” “……”赢丽质脸色瞬间臊得通红,还带着近乎崩溃的娇羞。 “吃碗面我就去种地!” “种什么地?” “对你的死心塌地。” “……”赢丽质下意识的退了几步,她怕自己忍不住掐死李北玄。 “种完地,我就去上课。” “上什么课?”赢丽质下意识地拔下头上的发簪。 “想你的每一刻!” “……”赢丽质一声呵斥,“李北玄,老娘和你拼了!” “嘟……吁吁!” 李北玄急忙摆手制止,“我真有生意和你合作。” “这次准备卖什么?”面对生意,赢丽质暂时忍了。 “洞庭三贤买诗都买到牙行了,我决定帮他们一把。”李北玄自信满满,“不然就好像我这个诗仙,恃强凌弱欺负他们一样。” “你这是什么意思?”赢丽质感觉看不懂李北玄了。 “一篇打油诗的价格都涨到了二两银子。精品的价格更是离谱,一首诗一条大黄鱼。” “所以……”赢丽质好像明白了什么,“你想把这个钱挣了?” “对。”李北玄很诚实地点点头,“四十条大黄鱼,没理由不要的。” “你还有存货?” “我可是诗仙,没存货像话吗?” “其实,你一首诗至少能卖三条大黄鱼。” “那不一样。”李北玄解释道,“我随便搞一些俗套的烂诗词,一起打包卖给他。单点……不卖!” “!!!”赢丽质震惊了,买卖还可以这么玩? “那你可以为我作一首诗吗?” “你?”李北玄笑了笑,“早就给你写过了呀,可惜你送人了。” “那你就不能再写几首?” 李北玄略微沉思,便轻轻吟唱道,“应怜屐齿印苍苔,小扣柴扉久不开;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好美的意境啊。”赢丽质大为惊叹,“想不到你还会写田园诗?” “这都是小菜一碟。”李北玄随即又念了几首,惊得赢丽质根本合不上嘴。 “我还是写吧,先把打包的凑够字数。” 李北玄拿起笔,笔走龙蛇,一首首诗词便跃然纸上。 “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回头看起来,江山一笼统。” “一片两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千片万片无数片,飞入草丛都不见。” “识路牛羊不用牵,下来群饮碧溪泉;儿童骑马寻亡牯,只在东沟西谷边”。 “菜盘佳品最燕京,二月尝新岂定评;压架缀篱偏有致,田家风景绘真情。” “小儿五岁会骑驼,乳饼为粮乐则那;忽落轻莎翻得意,揶揄学父舞天魔。” “……………………” 赢丽质瞪大眼,不可思议地等着李北玄:“诗词还可以写得这么烂?” “我以前有个朋友,自号十全老人,一生之中写了不下四万首诗。拿比烂而言……他人第二没有人敢认第一。” “所以……”赢丽质神色复杂地看着李北玄,“这些都是你那位朋友写的?” “算是吧。” 很快,四十多首诗词写完,李北玄这才放下笔。 详细打量,没有什么重大的错误之后,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为何你自己不和他们交易?”赢丽质问。 “我岂能毁了自己的诗仙的声誉?”李北玄笑了笑。 “我才发现,你这个人还是很坦诚的。” “不坦诚的话,不就是同床异梦了嘛。” “李北玄,你少和我说那些肉麻的话,我和你可不是异梦!” “你看……”李北玄微微眯起眼,“咱俩关注的重点是一样的,都是同床而非异梦。” “……”赢丽质的手下意识地又攥起了金簪子,“公子,你就不怕被浸猪笼吗?” “浸猪笼不可怕。”李北玄摇摇头,“我最怕的是,你爹知道了会打断我的腿。” “算你识相。”赢丽质放下簪子,“钱,怎么分?” “把第一首和第二首放出去,直接要六十条大黄鱼。”李北玄顿了顿,“但有个前提,必须打包带走,单点不卖,谢绝验货!” “那对方要是讲价呢?咱们的底线是多少?” “五十条大黄鱼。”李北玄指了指最上面的两首诗,“这两首诗就是用来钓鱼的,他们必买!事成之后,咱俩五五分。” “行,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李北玄离开,赢丽质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忽然有些落寞。 她想起来,每次奉圣亭侯孔震去公主府的场景。 孔震对她似乎很抵触。 两个人相处的过程一直相敬如宾。 甚至是,连一句不靠谱的情话都没有。 但李北玄就不一样了。 黏糊糊的土味情话张口就来。 调戏她的时候,往往都是张弛有度。 或许…… 剩下的赢丽质不想去想,也不敢去想了…… 第112章 莫名的窒息,席卷全身 蓝田驿站。 客房内,火炉烧得滚烫。 马走日躺在摇椅上。 姿势看上去十分解压,但脸上的忧愁却怎么都舒展不开。 武朝文人的骨气,超过了他的预计。 一条大黄鱼,他们都不卖诗。 这要是在楚魏两国,一条大黄鱼都能买来极品了。 唉,脑壳疼! 这该死的李北玄,你怎么不去吃屎? 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掉,只能等待奇迹出现了。 可奇迹…… 都是骗人的。 瞬时间,马走日脸上的忧愁更加浓重了。 “马先生,大喜!” “马先生,大喜!” 牙行的刘小二,急匆匆敲响了房门。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你们武朝人,遇到事情都像你这般沉不住气吗?” 听着刘小二的叫喊,马走日烦躁地起身开门。 “先生,有贵客上门。”刘小二赔笑道,“他手里有您想要的东西。” 这么快就买到诗词了,果然牙行才是最稳健的。 马走日迟疑片刻,立刻看向刘小二身后。 这是一个长相阴柔的男人。 很俊很俊,娘儿们唧唧的,看上去不是公公就是别人养的男宠。 “马先生好!”赢丽质微微拱手,“晚辈姓姚,家叔姚简。” “国子监祭酒姚简?”马走日上下打量赢丽质,好像在哪见过,但一时就是想不起来。 “你说的正是晚辈的叔父。” 马走日恍然大悟,国子监可是批量生产人才的地方。 课业中包含诗词歌赋,闲置品一大堆,倒也能帮他们补上窟窿。 “这么说,你手里有老夫想要的东西了?” “马先生想要多少,晚辈就有多少。” “可否拿出一观?” “这是自然。”赢丽质拿出一个小册子,“这里面共有诗词五十首。” “五十首?”马走日面露惊喜,但还是故作镇定道,“诗词水平如何啊?” “水平如何,那就要马先生自己品鉴了,晚辈念给你听听。” 生意没做成之前,小册子是绝对不能交到马走日手中的。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马走日身体明显一颤,第一首诗就让他为之震撼。 诗词的质量,明显和《北玄诗集》在同一个水平线上。 嗯,这首诗够用,要全都是这样的诗词,就更完美了。 “马先生,这第二首诗……” “玉树歌残迹已陈,南朝宫殿柳条新。福王少小风流惯。不爱江山爱美人。” 嘶! 马走日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不正像是当年他们洞庭三贤劝谏孙无须北伐的场景吗? 遥想当年, 他们就是利用江南歌舞升平劝说孙无须不要效仿后主, 应该努力地振作起来,一鼓作气打过长江,统一整个中原。 怎奈,孙无须这厮一心向道,完全就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 这首诗,完全符合洞庭三贤内心的激愤心情。 赢丽质见状,又翻开一页,继续地吟唱道,“寂历秋江渔火稀,起看残月映林微。波光水鸟惊犹宿,露冷流萤湿不飞。 ” “……”马走日整个人都亚麻呆住了。 诗词描写的画面,不由得让他想起洞庭三贤劝谏无果,在洞庭湖上宿营时,对酒当歌的场景。 “五条大黄鱼,这三首诗我全要了。” 许久之后,马走日这才缓过神,有了这三句诗足以和李北玄抗衡了。 他要把李北玄狠狠踩在脚下,也要让武朝的文坛,再也没有翻身之日。 “马先生,诗词成册,当然要打包在一起收买。”赢丽质笑着摇摇头,“你要是觉得合适,六十根大黄鱼小册子就是你的了。如果觉得不合适,那我现在就走。” “……”马走日瞬间沉默了,里面的诗词都有些什么他还不确定,大黄鱼岂能花出去? 可问题是,这三首诗着实经典,足以让他们在楚国二次扬名。 大黄鱼,他们三人很多,可看不见内容就花钱,总觉得亏得慌…… 很无奈,马走日去找项飞田、卫九宫商量。 项飞田觉得,既然是国子监出品,质量就不会太差。 卫九宫也觉得,前面质量如此之高,后面的也不会太烂。 若是换作平时,他们肯定是不会购买不确定内容的诗词的。 可现在是非常时期,一切消息都传不出蓝田,就算是后面的质量差也只能认怂,先把数量怼上去才是王道。 一箱大黄鱼,摆在赢丽质面前。 “马先生,没发现武朝的诗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吗?” “什么意思?”马走日不解。 “别人卖给你的诗词都是死的,而我卖给你的是活的。” “这……”马走日恍然大悟,但还是刻意强调,“老夫一声清誉,岂能冒用他人的诗词。” “不不不。”赢丽质摇摇头,“这就是我们武朝的规矩,您买下了就是您的。” 霎那间,马走日就感觉这个钱花得很值很值了。 买定离手,二人签订了买卖契约。 看着上面的签名,马走日满意地点点头:姚少君,不错不错,期待咱们下次合作! 赢丽质离开驿站,项飞田和卫九宫也急忙进入房间,急切地翻阅后面的诗词。 “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回头看起来,江山一笼统。” “一片两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千片万片无数片,飞入草丛都不见。” “菜盘佳品最燕京,二月尝新岂定评;压架缀篱偏有致,田家风景绘真情。” “小儿五岁会骑驼,乳饼为粮乐则那;忽落轻莎翻得意,揶揄学父舞天魔。” 这尼玛写的都是什么啊? 文化人能写出这么烂的诗词? 卫九宫和项飞田狠狠一捂胸口,就觉得自己被骗了。 不信邪地继续翻阅下去,希望找到和前三首媲美的诗词。 终于,他们看到了…… “解带色已颤,触手心愈忙;那识罗裙内,销魂别有香。” “一物从来六寸长,有时柔软有时刚。软如醉汉东西倒,硬似疯僧上下狂。” 唉,卧槽…… 谁? 这是谁? 这特么是谁? 没文化也就算了,还踏马写银诗? 洞庭三贤传来莫名的窒息感,身体一仰,面无血色地瘫在躺椅上。 第112章 贼将李北玄,可敢出来与我等一战? “咦,那不是洞庭三贤吗?” “他们不是被软禁在驿站吗,怎么突然跑出来了?” “你看他们身后,似乎还有楚魏两国的文人。” “难道他们凑够了五十首诗词?” “请来那么多的外援,凑不出来岂不是很差劲?” “看他们小人得志的模样,不会真的写出来和李大人同水平的诗词了吧?” “写出来又怎样,早就过了约定的时间,洞庭三贤已经输了。” “这么说的话,咱们武朝文坛岂不是力压楚魏两国了?” 甘棠巷,又一次热闹起来。 无数的吃瓜群众对着李家小院指指点点。 洞庭三贤手中攥着小册子,叉着腰威风凛凛。 在他们身后,还有在武朝云游的魏楚文士。 “我们乃楚国洞庭三贤,贼将李北玄,可敢出来与我等一战?” 可任凭他们怎么叫喊,李家小院的大门就是紧紧关闭。 洞庭三贤和魏楚文士们也愈发猖狂,恨不得砸门冲进去把李北玄揪出来。 足足过去一个时辰,洞庭三贤才带人离开甘棠巷。 “马先生,那日李北玄对你百般羞辱,你为何还对他这么客气?”一名楚国文士问道。 马走日哼了一声,“这是李北玄的地盘,难道你还想砸开大门,冲进去抓人不成?” “可这样下去……万一李北玄就躲着不出来怎么办?” “马上就是下元节了,官员、商贾都要回家省亲。”卫九宫笑着看向说话的文士,“如果此时,我们在甘棠巷贴满诗词,你们觉得是李北玄丢人,还是武朝更丢人?” 魏楚两国的文士,纷纷对卫九宫竖起了大拇指。 李北玄闭门不出,多半是江郎才尽了。 已经出了一本诗集,首首都是经典,他们不相信李北玄还能写出优秀的诗词。 如果能的话,为什么连出来比试的勇气都没有呢? 正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肯定能写出来一首惊天地泣鬼神的诗词,碾压李北玄。 接下来的几天,只要是有闲暇的工夫,甘棠巷都会涌来很多他国文士。 他们一不吵二不闹,直接拉起横幅,逼李北玄出来和他们比试较量。 也有人写下嘲讽的诗词,贴在甘棠巷的墙壁上。 渐渐地,风向也开始变了。 从李北玄和洞庭三贤之间的矛盾,演变成了武朝文坛和楚魏文坛的矛盾。 魏楚两国,又有更多的文士赶来武朝,准备灭一灭京兆小诗仙的威风。 贺兰齐也借机拜会了洞庭三贤,在百花宫大摆宴席。 洞庭三贤起初还以为东宫太子怕李北玄输了,故而来说情想让他们放放水。 酒桌上,贺兰齐详细分析了关于比试的利弊,并为他们三人提出一个更优方案。 洞庭三贤相互对望,顿时明白了:东宫太子和李北玄有仇,这是不想让李北玄赢,想让他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但要状告李北玄的诗词是抄袭来的,就明显有些不道德了。 洞庭三贤有一位师祖,名叫卢子健,是中原顶级名儒。 乃是山水诗派的鼻祖,七言律诗的创始人。 因为喜欢喝酒,别人都称呼他“斗酒仙人”。 一篇《神女赋》力压文坛数百年。 没读过《神女赋》如同坐井观天。 但就算是知名大儒,能把《神女赋》里面字认全的也不多。 被称为诗魔的白乐天很狂,喝醉酒就喜欢吹牛逼。 可即便是如此,他在醉酒的时候,也很谦虚地说过: 天下才气有一石,卢子建独占八斗,白乐天占一斗,天下人公分一斗。 这句话说出来之后,天下哗然。 骂白乐天的人很多,但没有人站出来质疑卢子健。 牵扯到了师祖,洞庭三贤就显得一脸难办。 不是我们哥仨不帮你。 实在是这事儿有点缺德,师祖的棺材板都按不住。 贺兰齐直接摆出五十万两的银票,“此事若成,还会每人赏赐两名宫里的女子,京城三栋豪宅,以及国子监大学士等封号……” 三人眼里闪烁流光溢彩,当即拍胸脯表示,“师祖已经过世二百多年了,棺材板神马的早就无所谓了。主要是我们想为武朝的太子殿下尽忠。” “那我就提前祝三位先生马到功成!事成之后,我私人还会赞助三位五十万两!” 说罢,四人痛饮一杯,贺兰齐一拍手掌,立刻走进来几位水灵灵的大同婆姨。 美人入怀的一瞬间,洞庭三贤也彻底放飞自我。 ………… “李大人是不是真的黔驴技穷了?” “我感觉就是江郎才尽了,不然以他的性格,怎么任由这群人在甘棠巷放肆?” “当初,李大人羞辱洞庭三贤的时候,是何其嚣张,偏偏现在变成了缩头乌龟。” “话不能这么说,咱们武朝文坛势微,是李大人让武朝的文士挺直了要办。” “对对对,人总会出现瓶颈,咱们不能要求李大人独自扛下所有。” “人可以出口成章,但无法做到句句都是传世佳作。大家揣测李大人,理当团结起来一致对外。” “咱们武朝这么多文士,集思广益一下,就不信写出来一首传世佳作。” “人家都欺负到家门口了,早就不是李大人一人之事,而是我们所有文人之事。” 武朝的文士中,有人激情满满跃跃欲试,但也有人泼冷水。 觉得李北玄太特么不争气,关键时刻掉链子。 天天被人堵门,就不能出来和他们战斗一下? 还有很多旁观者郁闷至极,马上就是下元节了,如果见不到比试结果,过节都没心情了。 蓝田县境内,也流出一些传闻。 说,李北玄的诗集,其实是抄来的。 被抄的人,乃是百年前的顶级大儒卢子健。 刹那间,京兆哗然。 抄谁都没问题,真抄了卢子健,不亚于砸了孔子像。 然而,李北玄对此却全都是一无所知。 他正在教坊司憋大招。 《白娘子》的戏本李北玄已经写好,但细节需要和师兄严正则好好打磨打磨。 看着戏本里面的内容,严正则对李北玄竖起了大拇指:师弟,果然大才! 翻阅几页以后,严正则立刻找来骨干成员,坐在一起讨论戏本。 经过两天的反复修改之后,更加细致入微的戏本,呈现在众人眼前。 “今年下元节会,咱们教坊司就出这个节目了。” 严正则当场拍板,“望诸位悉心排练,在节会当天,切不可出现什么岔子。” “大人放心,出现岔子奴家等人愿意再签十年的卖身契!”一众伶人纷纷表态。 “你们想得美!别妄想这辈子都吃老子的喝老子的。” 严正则狠狠一瞪眼,“把你们的眼界都放宽一点儿,别只盯着蓝田这小地方。将来咱们剧院会开到大江南北,你等的契约到期,想离开这个行当的,本官给你们发放路引。不想离开这个行当的,就回到你们的家乡,本官会资助你们,成为各个地区的台柱子。” 伶人们相互对望。 她们在大剧院的这几个月,挣的钱足够她们给自己赎身了。 可谁也没选择赎身,而是继续委身教坊司,除了挣钱以外,就是有戏人这层身份保护,不至于流落青楼。 她们甚至想过,给教坊司唱一辈子的大戏。 但万万没想到,平日里过分严苛的严正则早就为她们想好了后路。 那岂不是说,将来她们将不再是伶人不再是坐堂妓,而是教坊司名下戏院的掌柜? 想明白其中的关键,一众伶人、坐堂妓纷纷跪地叩首,感谢严正则的恩典。 李北玄似乎也想明白了,严正则为何守着蓝田这一亩三分地,不求升官去京城了。 相对于高官厚禄而言,在蓝田县才能施展他的一身理想抱负,而不受任何的约束。 就在此时,王云长走了进来,“大人,武威郡公杨昭想见您,说有个发财的计划,想和你商量商量。” “……”李北玄神色复杂地看向外面,不由得沉思起来:杨昭这个憨货,能有什么发财的点子? 第113章 燕雀安敢挑衅鸿鹄! “不是……” “这都是你画的?” 三张图纸,展现在李北玄面前。 李北玄彻底惊为天人,神色复杂地看着杨昭。 “对呀。”杨昭满眼自豪,但很快就变得委屈起来,“别人都说我是异想天开,只有阿姐鼓励我,说我还废物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谁特么说你是废物,老子就把他拿下诏狱,让他尝尝锦衣卫的酷刑!” 李北玄详细打量图纸,越看越觉得杨昭牛逼。 三张图纸,分别画了三种车子的模型。 第一种类似于黄包车;第二种是四个轮子的平稳马车。 第三种就厉害多了,足足有八个轮子,怎么看怎么像上辈子公交车。 “坐轿子一点儿都不舒服,这种车子是我为自己量身打造的,可惜木匠们瞧不起我,说我异想天开。”杨昭开始给李北玄诉说自己的构想,“还有这个,不仅能拉人,还能拉货,退役的战马与其老死,还不如拉车发挥下余热。” “杨叔叔,你的设想是好的,可咱们武朝的路……”李北玄笑眯眯地看着杨昭,“可曾听闻,要致富先修路?” “道路问题我想过,也翻阅过史书,如果按照先秦的道路标准,是完全可行的。” “不。”李北玄摇摇头,“我有更好,更快的修路方法,你想不想试试?” “投资多少?”杨昭顿时眼睛一亮。 “我们先修好通往京城的路,并在蓝田县内搞一波村村通。”李北玄略微沉思,“你可以尝试着上书朝廷,把你的想法和陛下说说。另外,你把格局放大一点儿。作为一个纨绔,给皇帝画饼你还不会吗?” “贤侄,你的意思是……”杨昭沉思之后问道,“让我搞大一点儿的车行?” “没错,以蓝田县作为试点,先搞黄包车,等道路修好之后你就做客运。”李北玄随后给杨昭普及了一下关于客运站的相关知识。 杨昭豁然开朗,果然啊,阿姐说得对,李家父子就是我们杨家的贵人啊。 “贤侄,那客运站要投资多少钱?”杨昭又问。 “咱们可以和驿站合作的,你、我、赵小姐……一人一万两应该够了。” “能不能投资三万两?”杨昭神色复杂地看着李北玄。 “……”李北玄使劲儿挠挠头,像是看傻逼一样看着杨昭,“杨叔叔,我第一次遇到你这么砍价的人。” “要不这样……”杨昭面露期待,“咱们做一人投资三万两的生意,你觉得怎么样?” “如果客运、黄包车行、工程队全算上的话……”李北玄默默地盘算了一下,“差不多要三万两!” “行,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杨昭欣喜若狂,“我回去就给朝廷写奏书,说一下我的伟大设想……” “别着急把奏报递上去,过几天我会让王二柱给你送去修路的水泥样品,你带着一起进京。” “水泥?”杨昭不解,“水泥是什么东西?” “修路的重要材料,琉璃坊正在研制当中,要不了几天就能完成实验投入使用了。” “中!那我回去写奏书,陛下和内阁同意之后,我给你送钱。” 杨昭说完,就急匆匆地离开了教坊司。 李北玄满腹狐疑,总觉得杨昭说的三万两银子有坑。 下意识地看向严正则,“师兄,我爹欠杨昭钱不?” “不欠。”严正则回答的十分肯定,“恩师,不扣他一半的年俸就已经对他法外施恩了。” 呼,李北玄长出了一口气,不欠杨昭的钱就好。 他最怕的就是,杨昭用欠条抵投资款。 《白蛇传》的话本谈完,李北玄也拱手告辞。 刚走出教坊司,就围上来一群吃瓜群众。 “大人,你的词能打得过马走日吗?” “大人,马走日每天去你家堵门,太放肆了。” “大人,你一定要灭灭他们的嚣张气焰,给我们武朝争口气啊。” 李北玄一怔,还以为是《白蛇传》话本外传,他们过来应援的。 没想到是绷不住了,让他去干马走日。 果然,武朝百姓和武夫们共用一个脑子,能动手尽量不吵吵。 “马走日是谁?” 李北玄故作沉思,想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问道。 “……”吃瓜群众:好家伙,别人都欺负到家门口了,你却忘了对方是谁? “大人,就是之前被你抽了几巴掌的马走日。” “本官抽过的败类很多。”李北玄故作疑惑,“马走日?没印象!” “大人,就是洞庭三贤,楚国的三个老毕登!” “哎呀,想起来了!你们不说我都把他给忘了。” 李北玄一拍脑门,“本官懒得搭理他,你们带本官收拾他一下就好!” 略微沉思,李北玄缓缓开口,“马上是下元节了,本官就以寒衣赋诗一首:去年离别雁初归,今夜裁缝萤已飞。征客近来音信断,不知何处寄寒衣?” 吃瓜群众们长出了一口气,纷纷露出傲娇的笑容。 原来不是总旗大人写不出来优秀诗词了,而是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诸位,今年下元节,教坊司的曲目叫《白蛇传》,大家记得多多捧场。” “另外,蓝田教坊司还会借机举办京兆花魁大选,这是宣传单,大家帮忙派发派发。本官在此谢过诸位。” 免费宣传,教坊司的小吏自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立刻上前给众人分发传单,李北玄对着众人拱手道谢,笑着走向百户所。 “《白蛇传》?没听说过。” “应该是最新曲目吧,《女驸马》我已经快看腻了。” “每年三元节教坊司都会免费表演节目,我们不能年年都吃白食。” “大伙回去购买鞭炮,下元节那天咱们就放一个痛快!” “慌鸡毛?宣传单上正是总旗大人刚念的诗,咱们去打洞庭三坑的脸。” “好,说得好,好一个洞庭三坑,咱们现在就去打脸,也让他尝尝被堵门的滋味。” 蓝田驿站。 马周日就感觉自己很累,腰酸背疼腿抽筋。 只可惜,他没有巨能钙。 每天骂李北玄,他是最凶猛的一个。 一心只想找回场子,反抽李北玄几个大巴掌。 或许是太累了,他决定给自己放个假,今天不去找李北玄约战了。 谁承想,刚躺在摇椅上,外面就传来一阵喧嚣。 “外面是什么在喧闹?” 马走日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先生,驿站外聚集了很多武朝文士,扬言要和你斗诗!” “就他们?”马走日满脸不屑,“一群燕雀安敢挑衅鸿鹄!老夫这就出气,让他们见识见识鸿儒的厉害!” 第114章 再打折的话,就真的要骨折了 这群该死的武朝人。 是觉得自己又行了,竟然敢挑衅老夫? 刚走到门口,马走日就感觉事情不对劲。 李北玄闭门不出,武朝文士哪里来的底气? 一把拉住下人的手,“是不是李北玄又出什么诗词了?” “您老自己看看吧!”下人递上来一张纸。 “去年离别雁初归,今夜裁缝萤已飞。征客近来音信断,不知何处寄寒衣?” 嘶! 马走日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年轻人太气盛了,一点都不懂得尊老爱幼啊!”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外面都在传闻李北玄江郎才尽,现在看来…… 走出去,必输无疑。 再想想贺兰齐,马走日决定闭门不出。 等到下元节的时候,直接贴脸放大。 东宫太子乃是未来储君,他说李北玄有罪,那李北玄就是有罪。 容不得李北玄有半点儿反驳。 成功扳倒李北玄,灭掉他京兆诗仙的名头。 回到楚国,国人都得用迎接英雄的方式迎接他们。 想到这,马走日有了十足的底气。 “最近几天,还发生什么事情了?” “下元节那天,教坊司不仅有大型的歌舞表演,还会举办一次京兆花魁大选。” 下人顿了顿,“贺兰公子已经花重金给三位先生定好了座位,只等三位先生一鸣惊人了。” 马走日心头一喜,“去悬挂免战牌,就说老夫偶感风寒。” ……………… 与此同时。 百花宫,钱嬷嬷。 媚香楼,吴嬷嬷。 潇湘院,周嬷嬷。 群芳楼,李嬷嬷。 春风阁,郑嬷嬷。 凝香坊,冯嬷嬷。 醉月楼…… 近乎京兆各大青楼,都收到了教坊司发出去的邀请函。 征客近来音信断,不知何处寄寒衣? 青楼头牌们,手持邀请函,看着一首诗,竟然失了神。 “总旗大人,每次都会给我们无尽的惊喜。” “可不是吗,现在各大青楼的头牌都快急疯了。” “她们只想让总旗大人成为入幕之宾,能获得一首词,夺得魁首不是梦啊。” “只可惜,总旗大人被皇后娘娘赐婚,不然我真想登门拜访邀请总旗大人一叙。” “早知道,那天就不找理由借口关门了,凭借我店里的美色,不怕总旗大人不留下墨宝。” 青楼女子们既感又遗憾,一张请柬就牵动了无数女人的心。 毋庸置疑,花魁大选自古以来就是民间一场最大的盛会。 豪门望族、门阀世族、文人墨客全都会来参加。 哪家青楼如果错过花魁大选,声誉地位也会荡然无存。 但想要参加竞选,就要购买大观园的座位。 竞选费用,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但想想参加后的巨大收获,所有嬷嬷都狠狠一咬牙。 带着银票前往大观园,缴纳入选费用。 望江楼。 门口的对联,难倒了无数才俊。 李北玄虽然能对出来,但他可不想这么快就公布答案。 想钓鱼就得先打窝,上联就好比成吨的窝料,不怕鱼儿不咬钩。 最大的包间内,李北玄跷着二郎腿,得意地喝着茶。 周围,坐着的都是京兆知名供应商。 赢丽质如沐春风,眼睛里满是小星星:小爷们儿,挣钱还是有一套的。 “花魁大选,就定在下元节。” “昨天已经有很多供应商来找本官谈合作。” “也有很多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预订座位和雅间。” “所以,我们对茶点干果肉铺等产品的把控是很严格的。” “机会已经摆在你们面前,能不能打响品牌一飞冲天,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各大供应商面面相觑,虽然他们都是知名铺子。 但客源也仅限于当地,名声始终不能响彻整个京兆。 蓝田郊区有一家糕点铺子,明明是县里味道最好的铺子,可就是不能进城。 现在,泼天富贵摆在眼前,谁都想好好争取一下。 “大人,我们徐福记愿意八折为大观园提供糖果。” “大人,我们冠春园愿意八折为大观园提供糕点。” “大人,我们五芳斋愿意八折为大观园提供糕点。” “大人,我们黄天源愿意八折为大观园提供瓜果。” “大人,我们泰白象愿意……” 各大供应商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开始杀价。 当价格到了六折的时候,脸色就一个比一个难看了。 预订雅间和头等座位的非富即贵,给他们提供的绝非普通食品。 无论是做工还是材料,都要选择最好的。 成本上去了,折扣太大必然赚不了多少。 如果一再降低折扣,就和自爆没什么区别了。 “既然大家都不积极,那我看就没必要谈下去了。” 李北玄缓缓起身,给了赢丽质一个眼神,二人就要离开。 赢丽质满眼疑惑:六折你都不满意,难道想白嫖? “大人请留步!” “生意在于谈,只要能谈一切都好说。” “大人,再打折的话,我们真的就要骨折了。” “大人,您不会是让我们免费提供食品吧?” 走到门口的李北玄,缓缓转过身。 “免费?你们太看得起自己了。”李北玄漫不经心地看向众人,“是你们给本官钱,才有出场的机会。想让本官出钱给你们打名声,这不是做梦吗?” 嘶! 赢丽质倒吸了一口凉气,神色复杂地看着李北玄:小爷们儿,你确定要白嫖? “就你们这点儿小农格局……你们的产品,就不要出现在大观园了。”李北玄拉起赢丽质的手,“妞,咱们走!” 李北玄说走就走,没有片刻停留,房间内就只留下目瞪口呆的供应商。 紫宸殿。 赢世民正在听锦衣卫的汇报。 “皇兄,我们头儿最近又带着我们干了一票大的。” 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赵孟起。 赵孟起本姓嬴,是先帝在民间的私生子。 认祖归宗后,赢世民几次赐封他为王爷,都被他婉拒了。 理由是在民间散漫惯了,不习惯皇族那些条条框框。 赢世民就让他自己选官,这小子就选在了百户所做小旗。 “说过多少次了,工作的时候称职务。” “皇兄,在民间太散漫,一时忘了规矩。”赵孟起尴尬地挠挠头。 赢世民抿了一口茶,“干一票大的是有多大?” “几乎整个京兆的青楼都调动起来了,无数豪门、商贾、世家、名儒、墨客前往蓝田。”赵孟起顿了顿,“这次是丽质、府衙、百户所、教坊司强强联合,借助下元节会举办了一场花魁大赛。大观园的雅间价格已经炒到了五十条小黄鱼,且还有上升的趋势。” “原以为他是为了和洞庭三贤斗诗,想不到他竟然借助这个机会敛财!” 赢世民瞬间被气笑了,真他娘的离谱,连一个雅间都能卖五十条小黄鱼,李北玄是想上天吗? “另外,不管是青楼还是食品供应商,都必须花钱才能入驻大观园。”赵孟起满眼自豪,“皇兄,我们头儿捞钱真是一把好手,不服都不行……” “娘希匹!他这是明枪!幸亏他只是一个锦衣卫,这要是封侯拜相,岂不是成了我武朝第一贪?”赢世民很合一拍桌子,“不行,朕要好好敲打他一下,让他长长记性。” “皇兄,说话地讲良心啊。”赵孟起当时就急了,“百户所和县衙一没偷二没抢,三没与民争利,这哪能叫明抢呢?” “嗯?”赢世民脸色一沉,“朕给你个机会,你重新说!” “这该死的李北玄!”赵孟起狠狠一跺脚,“就该把他当成韭菜,长一茬割一茬。” “贤弟,朕最大的优点就是听劝。”赢世民站起身披上狐裘,“既然你说要割他一波,那朕就听你的,准备车马,朕要去蓝田!” “……”赵孟起:我没说,我没说,狗才说…… 第115章 连黄牛,都是李北玄的人? 又下了一场小雪。 整个蓝田银装素裹。 李家小院,房间内却温暖如春。 牛羊肉片,外加各式各样的绿菜。 看得赢世民、三阁老直发呆。 很多叶子菜,他在冬季都吃不上几次。 怎么李北玄家里就像个百宝囊,想吃什么东西都有? 赢丽质刚想解释,就被李北玄用眼神给制止了。 “是谁说,种地要讲究四季规律的?” “你……”赢世民脸色一沉,牙齿咬得吱嘎作响,“你最好给老子好好说话。” “想吃吗?”李北玄对着老赢挑了挑眉毛,“想吃花钱买呀,只要你出得起钱,我就供得起货。” 张子房对此早就免疫了,房谋杜断下意识地看向赢丽质:这小子怎么对陛下这么大的敌意? 赢丽质也很无奈,但她也不能说李北玄要帮她争家产,只能刻意地避开房谋杜断的眼神。 啪! 一张欠条拍在桌子上。 李北玄拿起来一看,瞬间爆了粗口:卧槽,我爹还欠他十万两银子? 小心地放下欠条,李北玄给赢世民倒了一杯酒,“赵叔叔,小侄不懂事,别和小侄一般见识。等你走的时候,我让人给你摘一车绿菜。” “一车绿菜就想摆平?”赢世民恨铁不成钢。 “外加四坛宫廷玉液酒!” “八坛!” “八坛?你怎么不去抢?”李北玄脸色漆黑一片,“你这是勒索敲诈,信不信我把你杖毙在百户所……” duang! 正说话的时候,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哇呀呀!” “李家的瓜怂!” “你敢要勒索老子,活得不耐烦了!” “今天,你不给老子一个说法,老子就……就……” 一眼看见了皇帝和三阁老,朱知节瞬间就哑火了。 “朱伯伯,您老来得正好!”李北玄一把抱住朱知节的胳膊,满眼委屈,“他要抢你的钱!” “……”朱知节目瞪口呆,很想说:崽崽啊,他勒索你是你的福气,十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老朱啊,过来坐。”张子房对着朱知节招招手。 “……”李北玄:老朱?他竟然叫老流氓老朱? “能给赵二爷送礼,是你小子的福气。”朱知节狠狠一瞪眼,“多少人排队等着送礼还排不上号呢。轮到你这里就叽叽歪歪的。” “知节,何故发这么大的脾气?”赢世民瞥了一眼李北玄,“归根结底,他还是个孩子啊。” “她娘的。”朱知节恨铁不成钢,“老子想预定一个雅间,竟然管老子要八十根大黄鱼,谁给他的胆子?” “这事儿啊……”赢世民声音低沉,“小小年纪,就光知道敛财,这很不好。身为锦衣卫,你当一心报效朝廷为国分忧。” “我不是敛财啊。”李北玄解释道,“整个蓝田县谁不知道,我李北玄对钱最不感兴趣了。” “那洞庭三贤是怎么回事?你明明可以打败他们,为何要避战不出?还不是要利用斗诗的舆论方便你敛财?”赢世民狠狠一瞪眼,“知道外面怎么说的吗?说你江郎才尽了……哼,我武朝文坛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帽子不是这么硬往我头上扣的。马上就是下元节了,我哪有工夫和他们斗诗?”李北玄义愤填膺,“我可是爱民如子的好官,在这个盛大的节日里,我要送百姓一场快乐。” “送别人快乐,雅间你就敢卖几十条小黄鱼?”赢世民可不相信李北玄的人品,“还有那些食品供应商,你为何要白嫖他们?” “做生意讲究的是诚信经营,你情我愿。”李北玄万分委屈,“我的条件就是缴纳入场费,也没逼着他们非做活动的供应商啊。” “你光是卖雅间和座位,经营赚取很多了,为何死盯着供应商不放?”赢世民不解。 “你要清楚,这次花魁大选,所有人都是冲着我小诗仙的名声来的。也就是说,我不提供大观园场地,我不出卖自己的声誉,花魁大选根本无法在蓝田县举办。” 李北玄顿了顿,“皇后娘娘给我赐婚,我娶妻生子就要换上大宅子,雇佣丫鬟婢女和佣人。如果我没钱,岂不是掉了皇后娘娘的面子?你就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我劝你早点退位让贤,把家主之位传给小妞算了。你们赵家几代人挣的钱,都不如小妞在蓝田县半年挣得多……” 退位让贤? 你他妈的是真敢说啊! 刹那间,屋内的气氛就变得无比诡异起来。 赢丽质更是一个劲儿给李北玄使眼色,让他别把赢世民给惹恼了。 赢世民神色复杂地看着李北玄,“看来,这半年你挣得也不少啊。” “我捞钱,是在给皇后娘娘长脸面;我捞钱是在给国家创造税收!”李北玄底气十足,“你们赵家,有我缴税缴的多吗?你们赵家有和皇帝、户部联营的买卖吗?总说我不为国尽忠……那是你格局太小,看不到罢了。” 三阁老和朱知节相互对望, 似乎好像差不多,李北玄一直干的就是为国为民的勾当。 至于捞钱,也确实是在给国库和内库府捞钱。 老赢你总盯着孩子这点儿买卖,就有点儿说不过去了。 听了李北玄的话,赢世民似乎也觉得自己有点儿理亏。 “这样,我和你几位叔伯,在京城还有些人脉。” 赢世民提议道,“我们帮你拉来一位公主助阵,你为我预留一个位置最好的雅间,咱们三七分账如何?” “你三我七,倒是值得考虑。”李北玄抿抿嘴。 “不,是我七你三!”赢世民纠正道,“我能说动六部尚书,乃至三品以上大员全都来参加下元节会。” “赵叔叔。”李北玄一本正经地看着赢世民,“卢国公,朱伯伯都不敢吹这样的牛逼,你就行了?” “……”三阁老和赢丽质险些笑出猪声,这里面朱知节的品级是最低的。 “……”朱知节:崽儿啊,你平时怎么装逼都行。今天这种场合,装逼千万别带上你朱伯伯…… “那你能不能把永嘉公主赢微婉请过来?”李北玄的脸微微有些发红。 “为什么是她?”赢世民不解。 “因为她比较好骗!”李北玄似乎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情,情不自禁地笑出声。 “……”赢世民的脸色一沉:娘希匹,这狗东西,惦记丽质还不够竟然还惦记上微婉了,真当朕生了一窝狗崽子,谁想抱就能抱走吗? 深吸了一口气,赢世民对着李北玄恶语相加,“别做梦了,公主的事情泡汤了。我会进宫说服皇后娘娘,让她来蓝田给你撑撑场面。” “此言当真?”李北玄当即来了兴致。 “当真!” “老王!”李北玄对着外面一声吆喝,“通知那群黄牛,把雅间的价格抬到三百小黄鱼!” “……”众人恍然大悟:敢情,连黄牛都是你李北玄安排的? 赢世民瞬间就觉得火锅不香了,七成好像要少了…… 第116章 皇后娘娘,为你站台 京兆府,都在议论下元节会。 他们不关心什么《白蛇传》,只关心花魁大选。 无数的豪门公子,开始托关系打听雅间的价格,以及座位价格。 甚至有很多官吏,翻箱倒柜地找欠条,希望李北玄能乖乖认账。 给一个特等座,就免去李道正的全部债务。 黄牛们也瞬间把价格拉升了好几倍。 最好的雅间,已经涨到了三百条小黄鱼,但依旧是有价无市。 特等座和头等座的价格,也都要用小黄鱼来衡量。 唯一一成不变的,就是普通座位的价格了。 黄牛们虽然贪财,却不触碰普通座位,都知道这是李北玄的底线。 赢世民喝得晕乎乎,回到了赵府。 三阁老和朱知节在这里也都有别院,大家各回各家。 下元盛会即将开始,他们也没准备离开。 次日一早。 大观园的售票处前,就悬挂起一幅巨大的地图。 画的正是大戏院的平面图, 所有的雅间和座位都进行编号,并用不同的颜色区分开。 “嘶,大观园穷疯了,一个雅间要三百金?” “卧槽,座位竟然也分成了三六九等?特等座十金?” “原以为靠他给武朝争光,想不到他却是为了敛财。” “我看下元节会的时候,恐怕是一个座位都卖不出去。” 大观园外,挤满了人,他们都想买到位置最好的雅间和座位。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和洞庭三贤斗诗,你们可不是这么说的。” 售票员瞥了瞥这群富家子,满是嫌弃,“告诉你们,李公子是对钱最不感兴趣的人了。” “……”前来购票的富家子们集体沉默了。 “我们大观园靠真材实料挣钱。如果你们觉得三百金花的不值,完全可以买普通座位,没人逼着你们掏钱买雅间买特等座席!”售票员指了指地图上的普通座位,“我们家公子说了,普通座位依旧是两文钱,我们大观园开门做生意从不压榨百姓。” “……”富家子们就感觉遭受了莫大的侮辱:我们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岂能买普通座位,和那群满是酸臭的穷苦百姓坐一起? 远处,赢世民和三阁老把这一切全都看在眼里。 似乎,李北玄也没想象中的那么不堪。 他挣得都是富人的钱,从不坑害百姓。 说句好听的话,李北玄应该是武朝最有良心的企业家了。 “大观园欺人太甚,竟然把我们比作泥腿子?” “小小戏院如此猖狂,这票我不买了!” “对对对,我也不买了。” “哼,李北玄还欠我爹五万两银子,我这就找他要钱去。” 一群富家子从来没被别人这么羞辱过,纷纷拉扯同伴就要离开。 就在这时,一匹快马疾驰而来。 停稳之后,红袍太监跃下马背,“大观园掌柜何在!” 杜秀娘、风四娘急匆匆献身,对着红袍太监躬身叩拜,“拜见中官大人!” 红袍太监一怔,很快露出欣慰的笑容,一看就是大家闺秀,果然懂得官场! “陛下口谕!” “下元节会,水官解厄!” “特命大戏院、望江楼各预留八个雅间。” “届时,皇后娘娘会携公主出席盛会。” “另外,卢国公、辅国公、魏国公、六部尚书……均会到场。” 一个个名字,从红袍太监口中说出来,富家子们如遭雷击。 且不说皇后和公主,就后面一连串的名字,随便一个都能让京兆抖三抖颤三颤。 他们竟然都来参加下元节会,很明显就是皇族为大观园站台呀! 现场的气氛,也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风四娘二人领旨谢恩,不着边际地递上一枚金元宝。 “咱家谢过风小姐,风小姐。” 红袍太监满意地点点,环视众人满是轻蔑之色,“咱家听说,你们要走?那就走吧,大观园从不强买强卖!” “……”众人后悔至极:谁说要走了?狗才说自己要走! 为了能在一众大佬面前露脸,这群富家子也是拼了。 “特等席,我定两席!” “那个天子二号雅间,我定了!” “地字一号,我要了!” “玄字一号……” 红袍太监满是鄙夷,伸手关上售票处的大门。 杜秀娘到底是曾经青楼的头牌,立刻明白大太监是什么意思了。 对着一众富家子说道,“不好意思诸位,今天的雅间和座位,已经售卖结束,请明日再来排队。” “既然今日售卖结束,那咱家也就不多留了,这就回去复命。” “中官大人请留步。”杜秀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等已经为您准备了酒宴,还为您预留了大戏院头排卡座,还望大人让我等尽尽地主之谊。” “既然如此……”红袍太监越看二人越觉得满意,“那咱家就看完戏再走,前面带路吧。” “这是个人才!”赢世民扭头看看大太监常涂,“朕记得他,是你的侄儿常欢,也曾是朕的亲卫之一!” “陛下圣明。”常涂眼生傲娇,“此人原本是在黑骑军效力,后来被流矢射中……失去了生育能力,老奴就把他招进了宫。” “放在你那里屈才了。就让他留在蓝田县干他的老本行。”赢世民意味深长,“朕后面,会赐他蓝田千户所、健锐营督监之职!” “臣代常家列祖列宗,谢陛下洪恩浩荡!”常涂跪地叩首,感激涕零。 三阁老相互对望,已然明白赢世民的心思,蓝田百户所要晋升千户所了。 坊间,关于皇后娘娘和几位国公参加下元节会的消息,瞬间传遍整个武朝。 本来还选择观望的富商豪门,彻底慌了神。 原本以为和他们没关系的节会,竟然发生这么大的变故。 不出意外,今年的节会,到场的都是非富即贵的大佬。 别说能不能得到大佬们的赏识,哪怕是露露脸都够吹嘘一辈子了。 毫无疑问, 蓝田县的下元节会,将是武朝有史以来最盛大的节日盛会了。 至于最终选出来的花魁…… 也不仅仅是红极一时那么简单,这是要红遍大江南北的节奏啊。 一时间,那些选择不参加节会的青楼也纷纷赶来蓝田,生怕错过一飞冲天的机会。 第119章 宵禁?蓝田县有宵禁吗? “我的好秀娘,求求你了,就教姑娘们一手吧。” “你走了以后,咱们媚香楼生意一落千丈,就看这次花魁大选能不能翻身了。” 媚香楼的吴嬷嬷来到大观园,苦口婆心地恳求杜秀娘拉她一把。 “嬷嬷,魁首的仪态、谈吐和气质,是很难在短时间内培养出来的。” 杜秀娘就感觉自己脑壳疼,“媚香楼虽然有几个美人胚子,但我看来晋级都很难。” “你现在是官夫人,我本不该来打扰你的。”吴嬷嬷眼泪在眼圈打转,“可我要是不来,媚香楼恐怕就要关门大吉了……” “嬷嬷,你先别着急,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吴嬷嬷瞪大眼,“不求魁首,前五赚一波客流量就行。” “嬷嬷,你觉得魁首需要什么资质?”杜秀娘问。 “这……”吴嬷嬷略微沉思,“够纯、够欲、够骚?” “占一点能成为店里的红牌,占两点就是店内的花魁,占三点……”杜秀娘顿了顿,“占三点的,蓝田县只有一人,但她是不是青楼女子。” “你说的是望江楼的女掌柜风四娘吧。”吴嬷嬷听闻,重重叹了一口气,“可惜了,她要是委身青楼,必然红遍大江南北。” “嬷嬷,既然你都知道什么标准了,那就准备好银票,我带你去教坊司转转。” 吴嬷嬷先是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杜秀娘和教坊司是合作关系, 大观园有伶人的优先挑选权限,有杜秀娘陪着,定然能挑出一位质量上乘的伶人。 不只是媚香楼,其余的青楼也全都行动起来,为花魁大选做准备。 蓝田驿站,洞庭三贤正在饮茶,手中还翻阅着一本诗集。 “三位先生不必担心,有此诗集在手,是不可能输的。” “李北玄再牛逼,还能牛逼过东宫的一众大学士吗?” “此诗集乃是太子殿下为三位先生量身打造,任意一首都是名篇佳作。” “另外,我也找人做了一本《北玄诗集》的复刻版本,用的都是百年前的墨和百年前的纸张。” “只待三位先生在下元节会上一展抱负,让李北玄身败名裂名誉扫地了。” 马走日三人相互对望,掂量掂量手中的诗集,顿时有了底气。 正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东宫那么多大学士,文化底蕴雄厚,想赢李北玄简直太简单了。 更何况,卢子健过世百年,死无对证。 李北玄想要自证清白,除非能写出来和《神女赋》同水平的赋。 但想和卢子健相提并论…… 真以为他老人家独占天下八斗才气,只是说说? 略微沉思之后,马走日决定先把一首《岁辞》先放出去。 至少要灭灭武朝文人的嚣张气焰,也顺便给洞庭三贤打打知名度。 不然,武朝文士天天堵在门口叫战,让人太揪心。 ………… “大人,您终于来了。” “花魁大赛,我们媚香楼参加,钱我都带来了。” “我们百花宫也参加花魁大赛……” 李北玄刚到望江楼,就被一群嬷嬷挡住去路。 “本官现在有正事要做。”李北玄故作气愤,“都去二楼的雅间等着。” 话落,李北玄直奔对面的雅间。 雅间内,焦急等待的全都是食品供应商。 他们听到外面的吆喝,心里没由来地产生了自豪感。 那些嬷嬷背后都有大人物罩着,李大人竟然让他们等着,先来和我们谈? 隐隐约约间,他们内心竟然有了感动。 “咱们开门见山。” “红色的框框画的是专柜的位置。” “能不能打上皇家认证的字号,全凭你们自己的手艺。” “有幸能得到皇后娘娘或者公主殿下的认可,立马就能变成贡品。” 李北玄让人取出来一幅大观园的平面图,摆在众人面前。 “大人?”徐福记的掌柜奇怪地看着李北玄,“您还给我们展示产品的空间?” “光供应吃的有个屁用,谁能记住你们?”李北玄恨铁不成钢,“当然要给你们预留展位了。现在你们还觉得,这个钱花得冤枉吗?” 霎那间,所有的掌柜都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眼睛里,满满的全都是悔恨和愧疚。 寻常举办的诗会, 他们虽然提供食品,但没人会主动去介绍食品来源。 经商是贱业,举办方也不允许供应商出现在诗会上。 唉, 总旗大人如此善待我们,我们居然不识好人心! “大人,我们徐福记愿意出三十条小黄鱼加盟大观园。” “大人,我们冠春园愿意出三十条小黄鱼为大观园提供糕点。” “大人,我们五芳斋愿意出三十条小黄鱼为大观园提供糕点。” “大人,我们黄天源愿意出三十条小黄鱼为大观园提供瓜果。” 都是小商贩,三十条小黄鱼对他们而言已经是天文数字了。 买下这个名额,去掉原料和人工费用,后面几个月恐怕就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 “三十条小黄鱼是不是都有些肉疼啊?”李北玄调侃着问道。 “是是是……不不不……没有,没有……” “这个钱你们花的不冤枉。”李北玄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咱们蓝田县的娱乐项目太少了。开春之后大观园会沿着灞河,打造一条吃喝玩乐为主的蓝田不夜街,你们几家拥有位置的优先挑选权。等你们选好了,不夜街在售卖其他摊位。” “不夜街?”徐福记的掌柜一怔,“大人,那宵禁了怎么办?” “宵禁?什么宵禁?”李北玄缓缓站起身,“宵禁不宵禁的,还不是本官一句话的事情?” 众人的眼睛纷纷一亮,对着李北玄拱手称谢。 “诸位掌柜,本官还是那句话,拿出你们的真本事真手艺。” “平台本官为你们搭建完了,能不能扬名立万全靠你们自己。” “本官还有要事要和青楼的嬷嬷洽谈,就此告辞!” 众人纷纷弯腰行礼,“大人慢走!” 李北玄上了二楼,嬷嬷们早就等不及了,又把李北玄围在正中。 “前几个月你们不是很勇吗?不还把本官拒之门外吗?” 众嬷嬷相互对望,脸上全都露出尴尬之色。 第118章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群芳楼狗子离家出走了?” “春风阁的姑娘们闹从良?” “凝香仿的姑娘突然发现自己长得太丑?” 李北玄的话,让一众嬷嬷羞愧难当。 要么说吴嬷嬷反应最快呢。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只胳膊抱住李北玄的腿,一只手就开抽自己的大嘴巴。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是小人犯贱,是小人犯贱……” 其余的嬷嬷见状,也纷纷跪地,啪啪啪的抽自己大嘴巴。 “确实挺贱的!皇后娘娘赐婚,你们把本官当成洪水猛兽。现在有利可图,你们就厚着脸皮过来求本官了。” “北方知名青楼很多,但在本官看来不过庸脂俗粉。要说这花魁大选,还得是我们蓝田的姑娘。” 李北玄的脸色缓和了许多,“所以,你们要珍惜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本官对所有青楼都是一视同仁,五十条大黄鱼,一条都不能少。” 五十条大黄鱼? 一众嬷嬷的身体全都一僵,不是说五十条小黄鱼吗,怎么还临时涨价了? 要知道,五十条大黄鱼,相当于他们淡季时候,一个半月的营收了。 “大人,之前不是说好的五十条小黄鱼吗?” “怎么突然就变了?五十条大黄鱼着实有些多。” “大人,这都是姑娘们辛苦挣来的血汗钱,不能全砸在这上面啊。” 嬷嬷们你一言我一语,一个个都是肉疼得不行。 不是她们拿不出来钱,而是这仅仅是大选的门票。 “很贵吗?本官的特等座都已经涨到一百金了。收你们五十条大黄鱼很贵吗?” 李北玄脸色一沉,“你们记住,本官不是贪恋你们这几根金条,是让你们长长记性。如果本官一首诗都不写,你们还哪来的客流量?如果不是本官大力宣传蓝田,你们如何挣得盆满钵满?” 吴嬷嬷的眼珠子转了转,果断地第一个交钱,“大人,我们媚香楼咱家。” 有了吴嬷嬷带头,其余人也纷纷掏出金钞,递给李北玄,然后签订契约。 “你们可以走了,吴嬷嬷和钱婆子留下。” 其余人先是一愣,但又不敢违背李北玄,只能悻悻离开。 吴嬷嬷和钱婆子眼里立刻露出惊喜之色。 纷纷用谄媚的眼神看向李北玄,“公子,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我们一定做到。” “抽空帮本官留意留意,有没有人要出售青楼的。” “再回去和你们的主子商量商量,如果想参一股本官也乐意接受。” 吴嬷嬷和钱婆子相互对望,有点搞不懂李北玄什么意思了。 难道现在的青楼已经满足不了大人了,他想和自己的员工搞一场轰轰烈烈的情感大戏? “大人。”吴嬷嬷到底是老嬷嬷里面反应最快的,“媚香楼现成的地方,大人随便取用。钱嘛……意思意思就行。” “我给你一根金条你愿意?”李北玄一挑眉毛。 “愿意!”吴嬷嬷重重地点点头,“大人就是风月场所的金字招牌,如果有人知道是大人入股,媚香楼定会更上一层楼。” 钱婆子听闻,也反应过来,“大人,百花宫也随便大人使用,我们不要钱。” “算你们懂事。”李北玄满意地点点头,“本官做的青楼和你们的不一样,不能坏了现有的规矩。你们俩就帮本官留意一下吧。” “大人,准备找多大的地方?”吴嬷嬷小心地问道。 “预估……十万两银子左右。” “大人,我们这就回去和东家商议,最快时间给您答复。” 吴嬷嬷说完,钱婆子也表示,立刻去找东家商量,并且对这件事严格保密。 抻了一个懒腰,李北玄走出望江楼。 “头儿,咱们去哪?”王云长问道。 “去赵府……算了……回家吧。” 李北玄叹了一口气,还是不去赵府了,看见赢世民就烦。 最恶心的是,老东西手里面还攥着大额欠条。 一进门,发现姚少秋已经等待多时,在他身边还坐着一位端庄女子。 “妹夫,你可算回来了。” 姚少秋眼睛一亮,指了指桌上的酒坛和糕点,“我给你带了宫里的贡品,抽空尝尝。” “……”李北玄嘴角一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小子准有事求自己。 “这位是京城邀月宫的湘君姑娘。”姚少秋介绍道。 “湘君见过总旗大人。”湘君欠身行礼,声音婉约动听。 “兄长,你这是……”李北玄大概猜到姚少秋要干什么了。 “没啥大事。”姚少秋笑了笑,“这不是要举办花魁大赛嘛,我想让你帮湘君姑娘写一首词。” “没问题。” “……”姚少秋一怔,“你怎么想都不想地答应了?” “你是我大舅哥,你妹妹是我媳妇,你有事相求我岂能拒绝?”李北玄耸耸肩,“再说,当天你怀抱天子剑,带着禁军过来助我,我也得还你这个人情不是?” 姚少秋做梦也没想到,李北玄答应得这么痛快。 湘君也已经报名参加了花魁大赛,但问题是邀月宫买来的唱词都不是很理想。 就在邀月宫所有人愁眉不展的时候,湘君突然想起来她地舔狗姚少秋。 姚家和李家被皇后娘娘赐婚,想必姚少秋开口,李北玄是不会拒绝的。 于是便亲自来了蓝田县,对姚少秋承诺,只要李北玄为她写一首唱词,在花魁大赛之后,她就让姚少秋成为她第一个入幕之宾。 姚少秋当即就带着湘君姑娘来了李家小院,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 “妹夫,还有件事。”姚少秋兴奋道,“你是主办方,能不能帮湘君姑娘再拿个名次呀?或者,就不给别人写了。” 拿名次? 李北玄像是看二逼一样看着姚少秋,写一首唱词就能拿第一,做梦呢? 魁首最起码要天生丽质,纯、欲、骚、文采四者缺一不可。 想要夺魁,不是会唱会跳就行的。 那是比拼真才实学,比他妈的上辈子考艺校都难。 湘君姑娘这样的,能通过海选入围就不错了。 更何况,魁首的背后都有赞助商,排名也有一部分人情世故在里面。 深吸了一口气,李北玄突然问道,“不知二位现在是什么关系?” 第119章 仙女,不在人间在包间 “不知二位现在是什么关系?”李北玄突然问道。 这一问,姚少秋的脸色顿时黯淡下来,接连叹气。 湘君姑娘原本是大家闺秀, 怎奈父亲迷恋赌博,母亲突然染病,还有个正在刻苦攻读的弟弟。 家里一切全靠她也就算了,前几年还遇到了一个穷小子,湘君姑娘非他不嫁,把家里的余钱全都用来供他科考了。 谁承想,这小子中了状元之后就翻脸不认人,娶了宰辅千金不要湘君姑娘了。 家中重担全落在她一人身上,只能委身青楼,补贴家用。 姚少秋一边说,一边擦眼泪说,湘君姑娘命太苦。 “湘君姑娘,做这行多久了?”李北玄问道。 “大人,刚做不久,还不是很熟。”湘君装得可怜兮兮,“家里全靠我一人,无奈走上了不归路。” 李北玄很想一巴掌抽死姚少秋。 上一个娶了宰辅千金的状元,是三十八岁的蒋灵运! 上上一个四十六岁的状元,娶得的当朝公主。 按照湘君的年龄来看,所谓的穷小子,能考中秀才就不错了。 果然,爱意随钟声起,钟止意难平! 好赌的爸,生病的妈,破碎的家庭和新来的她。 你以为的仙女在人间,真正的仙女在包间。 五星上将麦克阿瑟说过,站在你面前的,就是个唱苦情戏的绿茶婊罢了。 有心拒绝,想想还是算了。 为了还姚少秋的人情,李北玄还是写下了一首柳永的词。 “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词,我已经为湘君姑娘写好了。” “能不能拿到入场券,就看湘君姑娘的造化了。” 李北玄将词递给湘君,湘君的眼里立刻露出感激的目光。 没有过多的停留,二人就离开了小院。 “这小子原来这么好骗?” 后堂,一人探出头,听声音也知道是赢丽质。 “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俩来的时候我就来了。”赢丽质坐在李北玄身边,“一看就不是好东西,你为什么还要帮她?” “样貌、身材什么的都还算可以,但夺魁很难。”李北玄抿了一口茶,“媚香楼、教坊司、大戏院,合作培训了一名叫作董诗诗的女子,赢的魁首的机会很大。” “所以,你早就给她写过必胜的唱词了?”赢丽质满眼奇怪。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但我装作不知道,不然吴嬷嬷就该不给入场费了。”李北玄顿了顿,“你爹呢?” “去百花宫了。” “你不是说,他从来不去那种地方吗?” “入乡随俗,他走了才更方便咱俩约会呀!”赢丽质对着李北玄眨眨眼。 “姑娘请自重!”李北玄下意识的挪动几下身体,“我可是被皇后娘娘赐婚的人。” “李北玄,你变了!居然知道注意自己的形象,开始在乎姚乐怡的感受了?” 不知道为什么,赢丽质心里突然升起争强好胜之心,声音柔媚道,“我不会让你负责的。” 这小妞儿…… 有点儿道行啊。 李北玄略微沉思,指了指小院中的歪脖树,“看见那棵树了吗?” “什么意思?”赢丽质微微皱眉。 “那棵树离我的卧室窗户很近,也方便翻墙。” 外面走进几人,李北玄故意提高音量,“你每天晚上可以顺着它爬进窗户,完事儿之后就抓紧爬走。这样,咱俩的丑事就不会被其他人给发现了。” “……”赢丽质。 “你不要脸没关系,我的闺女还要嫁人呢。” 门外,传来赢世民的责备的声音,他的脸色也十分难看。 身后的三阁老,也是不断地给李北玄使眼色,让他别瞎说话。 “爹,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的。”赢丽质急忙解释。 “此人如此放荡,以后少和他接触。”赢世民牙齿咬得吱嘎作响,“下元节结束,你就回京吧,不要待在蓝田了。” “爹,李北玄不是你说的那种人。”赢丽质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为李北玄开脱,“他是有大智慧的人,也是能为国家献计献策的能人。我只是和他聊得来而已,等他完婚以后,自然就没时间和我在一块闲聊了。” 不说这话还好,说完赢世民就更气了。 不光脸色阴沉得可怕,那眼神更像是一只准备狩猎的猛虎。 看得赢丽质和李北玄心惊胆战。 “北玄,你可知她的未婚夫是谁?”张子房见气氛不对,急忙上前打圆场。 “谁呀?”李北玄早就想问这件事了,可赢丽质似乎很避讳。 “大成至圣先师奉祀官,奉圣亭侯孔震!” “世修降表的孔家而已,有啥了不起的……等等……”李北玄眉头紧锁,“奉圣亭侯?孔颖达要是驾鹤了,他就是孔家 新一代的话事人?” “对!”张子房拍拍李北玄的肩膀,“你们年轻人脾气合得来是好事,但要保持一定的距离,不能让人家女孩子留下什么坏名声。” 瞥了一眼赢世民,李北玄无奈道,“我以后,和她保持距离!” “算你识相!”赢世民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让人宰头牛,老子想吃火锅了,超级辣的那种!还有那个宫廷玉液酒,把你的存货全部搬上来。” 全搬上来? 我们家地窖里少说也有百坛,也不怕喝死你! 李北玄走进后堂,从里面取出来绊马索,还有一份允许杀牛的官凭文书。 对着外面的王云长招招手,“老王,去搞一头牛。” 王云长自然乐意,蓝田县这里地处京兆没啥战事,五大善人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杀牛宰羊了。 很快,绿菜摆上桌,切好的牛羊肉和调料也全都摆了上来。 “听说你要买一家青楼?”房如悔突然问道。 “你怎么知道?” “百花宫的幕后老板是张文远,张文远的兄长叫张莲舟。” 房如悔捋了捋胡须,“恰好张莲舟是老夫的外甥,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吧?” “所以……”李北玄满脸狐疑,“百花宫其实是您老的产业?” “实不相瞒。我们几个老家伙的产业还是挺多的,几乎遍布全国各地。”房如悔微微一笑,“想要百花宫可以,但你要答应老夫两件事。” “哪两件事?” 相对于盘一座青楼而言,直接买下百花宫才是最稳妥的。 “第一,百花宫交给你可以,但我要六成的红利。” “这第二点吗……百花宫是盈利的青楼,你要向老夫证明你有挣钱的能力。” 李北玄疑惑地看着房如悔,“我要怎么证明我的实力,你才会相信呢?” “让百花宫选出来的花魁,夺得魁首!” “这不可能!”李北玄想都不想的拒绝,“第一名已经内定了,是教坊司的人。” 房如悔看了看外面的侍从,“去教坊司和小严说,第一名老夫要了!” “……”李北玄神色复杂地看向赢世民: 果然,一个人的好坏,看看朋友圈就知道了。 原以为赢世民就够能吹牛逼的了,没想到房老头比他还勇猛,你们四个到底是谁家的部将? 第120章 少爷,咱家被东宫卫率包围了 “房三。” “他要能让百花宫拿到第二名,也算是真本事。” 张子房劝说道,“教坊司的事情,咱们就不要参与了。” “也对,第二名就第二名吧。” 房如悔点点头,他们身为阁老,插手花魁大选着实不妥。 搞得像是他们要从教坊司里抢食吃,传出去有辱他们的名声。 你看…… 我就说老房在这吹牛逼吹过头了。 老张生怕他被打脸,站出来给他打圆场了。 李北玄眼生鄙夷, 干啥啥不行,吹牛逼第一名! 我爹也是眼睛瞎了,怎么会认识他们几个废物! “抽空你就找张文远签订契约。” 房如悔捋了捋胡须,“以后,老夫就做一个躺着收钱的小股东。” “和我合作,肯定比你以前分得多。”李北玄自信满满,“你看县衙的官吏,以前横征暴敛多年,都没有我来半年挣得多。现在要是政绩考核……我们蓝田县上至县令下至牢卒,都是清如水明如镜的青天大老爷!” “看来你也野心还不小啊。”张子房意味深长地调侃道,“一个县你能治理得井井有条,要是让你做了京兆府尹,那还得了?” “咋说呢……一县好治理,但一府很难。鱼龙混杂,多方势力交缠,蓝田县的这一套放在别的地方就不好使了。” “百户所之前被县衙欺压,就是张二河兄弟站在道德的制高点,牵着他们的鼻子走。” “朱昉不能反抗,他要是反抗就会让卢国公蒙羞;百户所的总旗小旗们,多数也是来这里镀金的,更不允许他们出错。一个弹劾下去没准就万劫不复了。” “但我不一样,我欠了五百多万的外债。我站在望江楼等自杀,债主们得把垫子铺的比望江楼都高,生怕我一不小心挂了。” “债多不愁,虱子多了不痒,我可以不要脸我可以无所顾忌。所以在治县方面,朱叔叔直接做了甩手掌柜,因为他要考虑朱家,考虑别人背后的势力。至于张二河兄弟俩……不是我让他们死,是上面要他们死。” 听了李北玄的分析,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别说债主了,就连赢世民都怕李北玄一个不小心就挂了。 “少爷,不好了!” “少爷,大事不好了!” “咱们家被东宫右卫率包围了!” 月娥狼狈跑进屋,话刚说完就瘫软地倒在门口。 李北玄急忙扶起月娥,走到院子里。 发现王云长、马翼德正持刀和右卫率官兵对峙。 为首的一位将领走上前,对着李北玄一抱拳,“可是锦衣卫总旗李北玄?” “正是!不知你是哪位?” 李北玄满是问号,赢高明有病吧? 身为东宫太子,正常程序传唤,我都没理由拒绝。 你他妈竟然演都不演了,直接派兵包围我家小院? “在下东宫右卫率将军薛双鹰。” 薛双鹰脸色一沉,“劳烦李大人放弃抵抗,跟薛某前往京城。不然……抓人难免会出现一些磕磕绊绊。” “我跟你去京城见太子,你当我没脑子吗?”李北玄像是看傻逼一样看着薛双鹰,“去了,我他妈还能活着走出东宫吗?” “李总旗放心,薛某用人格向你担保,求证之后立刻放你回蓝田。” “你的人格值几个钱?要说就在这里说,本官哪也不去。” 李北玄下意识的退了几步,迅速从靴子里掏出一枚特制的烟花弹。 点燃了引线之后,三颗弹丸飞向空中,陆续炸响。 听着空中传来的三声巨响, 熊战辨别了爆炸的方向,立刻集合锦衣卫冲向李家小院。 锦衣卫动作迅猛,眨眼之间就堵住了甘棠巷的几个出入口。 把守卫出入口的率卫军卒缴械,用牛筋绳捆绑起来。 李北玄相当于他们的再生父母。 半年的时间,分的钱比他们几年月俸都多。 谁敢抓李北玄,相当于抢了他们的活财神,不玩命才算怪。 见熊战带着全副武装的锦衣卫逼近,薛双鹰也有点儿慌神。 本质上讲,锦衣卫的武器装备,比他们要精良许多。 薛双鹰也仅仅带了五十轻骑,真打起来完全不是锦衣卫的对手。 再加上李北玄在蓝田深得民心,激起民愤就更不好收场了。 “薛双鹰,真以为你是个将军,就可以在蓝田县为所欲为?” 熊战暴力地推开几名率卒,走到薛双鹰近前,“把你能耐的,还敢抓我贤弟?” “熊战,你也别忘了你的身份。”薛双鹰脸色难看至极,“李北玄指使段鹏举、杨昭,殴打洞庭三贤,破坏两国邦交……” “你等下……” “我指使段鹏举、杨昭殴打他国儒士?” “我有病啊,就那三个垃圾,我真想报复的话,他们早就被关进诏狱了。” “我李家和段家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咋可能指使他?” 李北玄感觉自己的人格遭受了极大的侮辱,“再说了,冤有头债有主,谁动手打人你们抓谁去……咋,惹不起段家和杨家,就把屎盆子扣我脑袋上?” “李总旗,《北玄诗集》是你写的吧?”薛双鹰问道。 “是我写的。” “《北玄兵法》,也是你写的吧?” “对,也是我写的。” “这就对上了。”薛双鹰肯定道,“洞庭三贤说你的诗集和兵法,都是抄袭已故大儒卢子健的。段鹏举和杨昭听见了,就把他们给揍了,你还说不是你指使的?” “我会抄袭那三个垃圾?他们也配?薛将军,我还是那句话,谁犯法你去抓谁,别来我家捣乱。”李北玄声音瞬间一沉,“如果你想侮蔑我,那就别怪我们锦衣卫拿你等下狱了。” 铮! 锦衣卫全员拔刀,杀气凛凛。 右卫率军卒,齐刷刷地看向薛双鹰。 锦衣卫的人,都他妈这么勇的吗? 我们可是东宫卫队,东宫卫队啊! “薛双鹰。” “就算是李北玄指使的,抓人也轮不到你们东宫卫。” “回去告诉赢高明,再派人来李家捣乱,我砸了你们右卫率的大营!” 赢丽质脸色铁青,来到薛双鹰近前,“李北玄这些天一直和我在一起。我话说完了,你自己看着办……” 第121章 流水的皇帝,铁打的李家 卧槽! 薛双鹰就感觉自己双腿发软。 别人不认识赢丽质他是认识的。 当年玄武门的时候,薛双鹰就是隐太子的后卫队。 他曾带兵攻打过秦王府。 秦王妃带着家眷拼死抵挡。 有两位子女不惧生死, 抱着箭囊在府内穿梭,为守卫补充箭矢、兵器。 其中一个,就是长乐公主赢丽质。 马勒戈壁! 这该死的贺兰齐,不是说只要我带兵来,李北玄就得乖乖就范吗? 莫名地,薛双鹰想到了流云书斋和贺兰佳…… 恨不得立刻抽自己几个大鼻兜,来蓝田这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最奇葩的是,你堂堂公主,一个有夫之妇,你给李北玄作伪证,传出去也不怕辱没皇家的声誉? “头儿,和姓薛的王八蛋说那么多干啥?抽他们就完了。” 远处,传来赵孟起拔刀的声音。 “头儿,我们来了,干他丫的!” 马翼德也抽出佩刀,“兄弟们,咱们锦衣卫占理,给老子缴了他们的械,全都关进诏狱,让他尝尝咱们锦衣卫酷刑!” “……”薛双鹰的腿又是一软。 卧槽,无名王赢孟起? 武寿亭侯长子王云长? 勋国公次子张子龙? 英国公次子李汉升? 锦衣卫副使翁泰北他弟,驸马都尉马翼德…… 不是,你们几个要不要脸,不在京城为非作歹,全跑蓝田百户所作甚? “薛双鹰,我爹几天不踹你,你皮痒了是不是?” 段鹏举喝了一夜的花酒,刚走出青楼就听说甘棠巷被东宫右卫率包围了。 “老子敢作敢当,马走日就是老子揍的,你小子牛逼就把老子抓了。” 杨昭醉醺醺地推开率卒,“你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把三尺白绫挂在紫宸殿的房梁上,让我皇帝姐夫和你讲讲道理?” “……”薛双鹰一阵头皮发麻:我信,我太特么信了,整个武朝谁不知道你杨昭一招鲜,只会一哭二闹三上吊啊! 但薛双鹰就不理解了,这些个从小就在京城为非作歹的活爹,咋都聚在蓝田县了? “朕当年的做法,太特么明智了。” 房间内,赢世民得意洋洋的抿了一口酒,“与其让他们在京城嚣张跋扈为非作歹,还不如他们发配,全都聚在一起,这个就叫作负负得正!” “陛下圣明!”张子房等人无不对赢世民竖起大拇指,“自打这些个野小子来蓝田,京城确实清净了许多。” “咱们继续,不用理会他们。”赢世民表面上云淡风轻,心里早就狂涛骇浪,他发誓回京之后,要把赢高明吊在紫宸殿的房梁上,抽他三天三夜! 薛双鹰一肚子委屈,可他就是说不出来。 一时间,僵立原地进退两难。 许久之后,薛双鹰掏出东宫令,高举空中: “李总旗,你别让我为难。东宫令在此,你还是和我走一趟吧。” “不去,说什么都不去。”李北玄果断拒绝,“你回去告诉赢高明,内阁、大理寺都已经批复贺兰佳秋后问斩,李某身为天子亲军,乃是秉公办事。” “薛双鹰,抓人轮不到你们右卫率。凡是有损蓝田支柱产业的事情,陛下都许我先斩后奏之权。很不巧,李北玄就是蓝田县的支柱产业之一。” 姚少秋抱着天子剑出现,声音突然高八度,“见天子剑如见陛下亲临,薛双鹰你还不跪拜更待何时!”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薛双鹰以及身后轻骑纷纷跪地行礼。 “老子不管你什么抄袭不抄袭的,只要是有损蓝田经济的,都在老子的管辖之内。现在,你可以走了。你说的案子,蓝田县衙接手了。” 姚少秋眼神锐利,“你如果不离开……那我只能用天子剑和你好好讲讲道理了!” 咁嘞嬢! 蓝田县是马蜂窝吗? 咋一个个的,我都他妈惹不起呢? “姚大人,你有天子剑,但我也有太子令在身。案子你审完,人可以转交给右卫率吗?” “薛双鹰,你听不懂人话吗?摆在你面前的,是——天子剑!”姚少秋脸色一沉,“如果你觉得手持东宫令就可以凌驾皇权之上,那我现在就可以用藐视皇权忤逆犯上的罪名把你就地正法!” “……”薛双鹰又在心里骂娘了:我他妈要一个台阶有那么难吗?转交不转交还不是你们一句话的事情?不然我回去咋交差? “薛将军。”赢丽质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姚少秋一眼,“事关两国邦交,我以赵四小姐的身份向你保证,蓝田县衙审完案件后交给陛下定夺。” 赵四小姐? 合着你堂堂公主在这玩角色扮演呢? 深吸了一口气,薛双鹰拱手行礼道,“既然四小姐发话,那薛某就放心了,告辞!” 薛双鹰说完,带着五十轻骑果断离开。 蓝田县这狗地方,以后谁爱来谁来,薛某打死也不来了。 “感谢诸位来援!”李北玄对众人拱拱手,“家中有几位贵客,不便相留。劳烦熊大哥带大家去望江楼,敞开了吃喝记在我的账上!” “贤弟放心,你大哥我是不会给你省钱的。” 熊战大笑,招呼众人前往望江楼,“兄弟们,吃完喝完咱们逛窑子去,全场李总旗买单!” 段鹏举特意向屋里面看了看: 果然, 李北玄所说的贵客就是皇帝和三阁老。 流水的皇帝,铁打的李家。 李家几代人都是皇帝的心腹,哪怕李道正被赐死,后代也不是一般的恩宠。 我爹也真是操蛋,李道正到底差在哪?为啥段家上上下下就是瞧不上他呢…… “洞庭三贤的事情你要处理稳妥,毕竟涉及两国邦交。” 李北玄进屋后,张子房善意地提醒道,“我们都相信你是有真才实学的人,不会干那么下作的勾当。但对方来个死无对证就很破解。房三,你们俩怎么看?” “想要自证清白,其实挺难的,但也不是无解。”房如悔略微沉思,“至少要准备一篇和《神女赋》齐名的文章。” “办法是个好办法。”杜玄龄叹了一口气,“可《神女赋》被誉为天下第一骈文,就是那群翰林想通篇读下来,查字典也要查一天,想要超越何其难啊。” “一首写给嫂子地舔狗词罢了,骈文我也很强的。”李北玄自信满满,“不读书的人,见到我的骈文如同井底之蛙抬头窥月;读完之后,见我的骈文如同一粒蜉蝣见青天!” “这牛逼让你吹得……” “《神女赋》力压中原文坛二百年,有人传闻哪怕是千年后也没有人能超越卢子健了。” “诗魔的白乐天说过,天下才气有一石,卢子建独占八斗,白乐天占一斗,天下人共分一斗。所有人都在质疑白乐天的一斗,却没人质疑卢子健。你以为是玩笑?” “你要是真能写出来媲美《神女赋》的骈文,老子找皇帝给你要个子爵!” 赢世民严肃地看着李北玄,“另外,这件事一定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太子也不是无脑之人,你不要记恨他。” “我要是写出媲美《神女赋》的骈文,真给我要一个子爵?”李北玄果断抓住重点。 “……”赢世民,“什么?你小子在胡说八道什么,我说过这话吗?” “果然!”李北玄抿抿嘴,“你们几个就是满嘴跑火车之徒,不可相信!” “你放屁!”赢世民狠狠一拍桌子,“你是不是觉得老子一直在和你吹牛逼?老子今天把话撂在这,写出来就给你要一个子爵。” “空口无凭,签字画押!”李北玄立刻起草了一份契约,摆在赢世民面前。 “……”赢世民。 第122章 我,就是蓝田话事人 京兆小诗仙李北玄, 诗词和兵法全都抄袭卢子健。 如同地震一般,席卷整个武朝文坛。 勒石记功、活字印刷、煤矿…… 打破了门阀氏族对经济,对文化的垄断。 一时间,豪门望族们也纷纷指使门人开始对李北玄口诛笔伐。 洞庭三贤被打之后,也使劲儿卖惨,把状告到了鸿胪寺。 同时,也很大方地表示:只要李北玄能去卢子健的坟前守孝三年,磕头认错后签订卖身契给洞庭三贤,这件事就可以翻篇,权当作没发生过。 魏王赢高熙见状,也立刻安排弘文馆的学士推波助澜,让这把火烧得更加旺盛。 一时间,抄袭不抄袭已经不重要了。 他们心照不宣的,要把李北玄置之死地。 李北玄也从武朝小诗仙,瞬间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先秦时代开始,谁掌握知识,谁就掌握言论。 东宫和门阀氏族默认了这件事真的,那就是真的。 更何况,洞庭三贤还拿出来卢子健的诸多笔记,里面记录的就是《北玄诗集》和《北玄兵法》。 在所有人都想置李北玄于死地之时,弘农黄家却站出来力挺李北玄。 黄世翰知道这件事之后,主动要求出狱。 堵上自己一辈子的人品,说动黄家家主站队李北玄。 一时间,弘农黄家也是压力巨大。 家主黄哲文心里清楚,这就是一场豪赌。 赌赢了,弘农黄家跻身一流豪门。 赌输了,弘农黄家就将不复存在。 连续几天,老黄都奔走于京兆各大家族。 人,也瘦了一大圈。 这一切,李北玄都看在眼里。 默默地给老黄点了一个赞,不管结局如何,黄世翰这份情李北玄记下了。 但让李北玄奇怪的是,巨额负债似乎没起什么作用。 那些债主们依旧是稳如泰山,仿佛这件事没发生一样。 最终,还是严正则给出标准答案: 污蔑模仿,自古有之! 又没到生死存亡的关头,谁管你这点儿屁事! 有这功夫,你还不如想着多给内库府捞银子! 侮蔑模仿、内库府? 李北玄注意到,严正则说的两个关键词,顿时也恍然大悟了。 回到李家小院。 发现赢世民四个吹牛逼的烦人精又来了。 “兵者,诡道也!”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想不到你小子还是文武全才之人。” 老赢一边喝茶,一边看着《北玄兵法》。 “……”李北玄有点脸红,这事就是个意外。 他发现武朝没人出兵书,为了做实自己声誉,就改良了一下孙子兵法。 略微有些心虚,李北玄开口道,“赵叔叔谬赞了,无非纸上谈兵罢了。” “这可不是什么纸上谈兵。”赢世民眼里露出敬佩之色,“我这些年也打了不少胜仗,可让我写兵书我却写不出来。” “赵叔叔谦虚了。”李北玄说得一本正经,“能追随天可汗陛下南征北战,都是牛人中的牛人。我相信,哪怕是一个伍长,只要一年之内不死,至少能指挥千人作战。” “你要这么说的话,我不否认。” 赢世民傲娇的一挑眉毛,“论打仗,咱们武朝的秦王殿下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李北玄满是嫌弃,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张子房等人则是默认了这句话,统一北方赢世民功不可没。 可以说,武朝的江山,就是赢世民一个人打下来的。 “这套兵法写得很好。” “可以称其为《李子兵法》了。” 赢世民很难得的夸奖, 让在场众人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 子,这个称谓在古代很重。 姓氏后面加一个“子”字, 就好比在自我介绍的时候说:大家好,我姓李,我叫李牛逼! 虽然带着恬不知耻的嫌疑, 但至少能让武人在文官面前竖起恣肆的本性。 这是武人的自信,也是把阉割后的儒学信仰,踩在脚下的猖狂! “但你知道,战场上取胜的关键是什么吗?”赢世民意气风发,仿佛又变成了那个剑锋所指所向披靡的秦王殿下。 李北玄的脑中,闪烁过上辈子无数的战争画面。 上辈子, 有明犯中原者,虽远必诛的强汉! 有义武奋扬,跳梁者虽远必戮的硬明! 有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的盛唐! 也有国威远扬,百代都行其政法,令世界为之瞩目威秦! 可这些,都不适合回答这个问题。 就如同一个哲学家,在问一个孩童: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答案,是不固定的! 半部论语治天下,看三国演义打仗一样,都可以是答案。 可在真正能打仗的牛人面前,兵法无非就是个观后感罢了。 李北玄第一次在赢世民面前谦虚起来,“还望赵叔叔不吝赐教!” “无他!”赢世民大笑,只说了六个字:“兵强马壮罢了!” “赵叔叔说话,果然是一针见血!” 冷兵器时代,战争都要考虑政治因素。 抛开文化、经济、天时、大势…… 两军遭遇,打的不就是一个兵强马壮吗? 在绝对力量面前,一切计谋都是纸老虎。 “以小博大、以弱胜强、以少胜多也有很多,但都讲究的是一个技巧。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赢世民放下兵书,感慨道,“其实,你没必要骂孔家,更不能瞧不起孔家。历朝历代招降孔家、重文轻武,都是无奈之举。拿下一城一池容易可驭人难。文教之功恰好能补上这个弊端。以杀戮震慑,往往不如用文化驯服来得直接。” “赵叔叔,虽然文治武功确实缺一不可。但时间久了,文臣会觉得武人都是粗鄙的丘八,狗肉上不得台面。” 李北玄面色凝重地看向赢世民,“时间久了武人意志消磨殆尽,将来也就没了可用之将,也没了善战之军!” “李北玄,你这句话很诛心,但却在理。我武朝虽然坐拥天下精锐,却不能擅自对他国开战。三家分秦的格局,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打破的。”赢世民突然来了兴致,“如果你是当朝宰辅,你如何打破此局呢?” 李北玄略微沉思,“那我要先问问,如果蓝田百户所晋升千户所,能给我多大的权力呢?” “贤侄啊……”赢世民眯起眼,意味深长,“说的就好像你现在的权力没超过朱昉一样。” “……”李北玄:你不说,我都快忘记了,我才是蓝田县真正的幕后大佬…… 第123章 蓝田县,要有自己的军器监 蓝田县,可以有自己的军器监? 当赢世民遇到这个问题时,恨不得一脚丫子踹死李北玄。 三阁老更是用手捂住脑门,表示自己绝逼不认识李家父子。 铁匠铺都不让你建,你还想要军器监? 想造反,你他妈直接说! 把我们四个干掉就好,没必要这么拐弯抹角的。 “我就说你们是太能扇呼,你们还不信。”李北玄满是嫌弃地瞥了一眼赢世民,“还得是魏王殿下靠谱,用不了一个月,陛下就得下发公文,允许我们蓝田县有自己的军器监。” “赢高熙?”赢世民满眼狐疑,“他能办成这件事,我倒立吃……” 话说了一半,赢世民没有继续做说,他觉得自己不能在李北玄面前立坊了,很容易被打脸。 再想想赢高熙来蓝田的时间,他们爷俩完美错开。 一时间,赢世民倒是期待,李北玄给了赢高熙什么好东西。 “这样吧,你和我说个大概。”赢世民略微沉思,“我可以为你争取一下,看看能给你多大的权力,你等着圣旨就好。” “你一个被撸下来的贪官,哪有亲儿子好使。”李北玄白了赢世民一眼,“跟你说,你也听不懂。唯有英明睿智的天可汗陛下,才能明白我的苦心。” “……”赢世民真想一巴掌抽死李北玄,大声地告诉他:坐在你面前的,就是武朝最大的功臣,太尉、司徒、尚书令、中书令、陕东道大行台尚书令、雍州牧、凉州总管、上柱国、十二卫大将军、天策上将——赢世民! “赵叔叔呀,不行就要承认自己不行。懒驴拉硬屎好吗?这不好!” 在李北玄一声呵呵中,赢世民被气得暴跳如雷,脸色阴沉地离开了李家小院。 来到门口,猛地一转身,怒视赢丽质,“回家!” “爹,我……我……” “回家!”赢世民牙齿咬得吱嘎作响。 赢丽质满是无奈的,跟在赢世民的身后,回了赵府。 三阁老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李北玄叫住众人,“赵叔叔……” “嗯?”赢世民转过身,用居高临下的眼神看向李北玄,内心还有些小期待:你是要向朕道歉吗?娘希匹,就算是你诚心道歉,朕也不会原谅你的! “赵叔叔,既然你是犯事儿被撸下来的,那一定认识几个奸佞吧?”李北玄双手互搓,笑眯眯地看着赢世民,“能不能介绍一位奸佞给我?” “……”赢世民:我朝官吏虽然贪,却没有出现一个奸佞。大战之时,哪怕是政敌也会全力以赴帮助对方。等打完仗以后,再继续开撕! “贤侄,你找奸佞做什么?”张子房不解地问。 “没有奸佞,帮我介绍一个没啥底线的人也行。”李北玄叹了一口气,“别人的唾沫星子都快淹死我了,我总得反击一下吧?” “昔日,秦王府十八大学士里面有个人叫作许延族,现在任中书舍人。这个人怎么说呢……”张子房神色复杂地看向房如悔,“房三,你俩熟悉你来说吧。” 房如悔嘴角狠狠一抽,然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此人的确是有大材之人。只要老板需要,立马能解决问题,也能 顺利解决出问题的人。方式可能不当,但效果绝对立竿见影。” “这人不好色不贪财不贪权,也不让儿女巴结权贵,一心只想自保。”杜如晦又补充道,“能办事也能办实事,可就是没有任何道德底线。” 李北玄的眼睛瞬间一亮,“放了害怕,杀了可惜,用了缺德。只能养着,又花不了几个钱?” “对对对。”张子房接连点头,“许延族就是这样一个人。” “蓝田县就需要这样的宝贝。”李北玄满眼期待,“赵叔叔,你能说服皇帝,让许延族来蓝田县吗?” “正五品中书舍人下放蓝田,做梦呢?”赢世民狠狠一瞪眼。 “放我这里有大用。”李北玄抿抿嘴,“我知道了,肯定是你们四个又吹牛了,害怕打脸,才不敢让许延族来蓝田的。” “放屁!老子现在就给皇帝写信,明天你就能见到他!” 赢世民狠狠一跺脚,“但前提,你给魏王什么物件了,让老子先看看!” “交易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李北玄果断提出条件,“你先写信,让老王送去京城,我就给你看。” “写就写!”赢世民很快写好了一封信,装好之后交给王云长,让其送往京城。 唰唰唰! 李北玄写下一份保密协议,摆在四人面前:“这是保密协议,签一下!” 赢世民拿起保密协议,看见里面的内容,脸色瞬间漆黑一片。 “为何不能对外提及?” “阶段性保密协议,神器是皇帝的,不是蓝田县的。”李北玄笑着解释,“纯粹是为了维护武朝的独家利益。” 赢世民脸色漆黑一片,“那后面写的,泄密者四肢无力口舌生疮脚底冒油……被武朝百姓的唾沫星子淹死……又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李北玄说得理所当然。 但为了见识见识李北玄所说的东西,赢世民四人只能委曲求全,在上面按上手印。 反正,他们几个人的名字都是假的。 签就签,谁怕谁! 张子房心中无力叹息:李北玄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好苗子,不去做太监有点儿可惜了。 签字画押之后,李北玄满意地点点头,“妞儿,把咱们的绝世神器搬过来。” “……”赢丽质全身一颤,心虚地问道,“你确定?” “事关国家机密,当然确定了。”李北玄确定以及肯定,“搬出来!” 赢丽质下意识地看向赢世民,“爹……” “他让你搬你就搬。”赢世民就不信了,什么都是假的,你李北玄能奈我何? 赢丽质无奈地点点头,从后堂搬出来一个大箱子,摆在众人面前。 箱子上是一个大喇叭,侧面是一个摇把。 赢丽质熟练地打开后盖,在里面安装了一卷锡箔纸。 “正所谓亲兄弟明算账,涉及国家安全,小侄也只能出此下策。”李北玄热情地邀请赢世民对准了大喇叭,“请把契约的内容,对着大喇叭复述一遍……” 第124章 武朝人不骗武朝人 “如果我不念呢?”赢世民眉头紧锁,他觉得李北玄绝对没憋好屁。 “武朝人不骗武朝人,念出来才能证明你们不会泄密。”李北玄满是真诚的笑容,“就是个简单的仪式罢了,念完就能看见你想看的东西了。” 赢世民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对着大喇叭念契约上的内容。 赢丽质转动摇把,张子房很细心地发现,喇叭下面是一根针。 每当赢世民说话的时候,针都会产生振动,在锡箔纸上留下痕迹。 一盏茶的工夫过去,四人也全都复述完毕。 李北玄小心地取下锡箔纸, 在边缘处写上几个人的名字,小心地封装在一个木匣里。 张子房眼尖,发现木匣里还有很多相似的锡箔纸。 上面都有被针划过的痕迹。 下意识地问道,“这东西不会有什么妖术,留下我们的声音吧?” “哪能呢。就是表现真诚的一种方式。”李北玄把木匣藏在床底下,“走吧,去琉璃作坊,带你们见识见识,我准备献给朝廷的镇国神器。” ……………… 琉璃作坊。 有一个单独的部门,叫做实验室。 有五十名羽林卫二十四小时执勤,明哨暗哨好几处。 凡是进入实验室百米范围,没有当天的口令难以进入其中。 实验室内,王二柱就是天王老子,所有人必须无条件听从王二柱的吩咐。 经过没日没夜的研究,利用李北玄说的配比,竟真的搞出来威力不俗的黑火药。 “二柱,怎么样了?”李北玄进门问道。 “成了,威力是您给魏王殿下的好几倍。”王二柱兴奋地直搓手,“实验了一下,能炸出来一丈大小的坑。我们还尝试在外面灌装泡过金汁的铁砂、铁钉,并用牛羊试验过,效果显着。” “那就取出来两枚,给赵二爷展示展示。” “好嘞。”王二柱看了看赢世民等人,“劳烦几位出去一下,仓库位置保密。” 赢世民四人相互对望,全都无奈地退出了实验室。 “大人,我们在实验室地下建了一座仓库,用你说的水泥和糯米糊做了防水处理。方圆一里范围,严禁明火。” 王二柱走向后院,来到一间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厢房。 挪开一张书柜,出现一道暗门,进入武器库。 从里面拿出来一大一小两根带着引线的铁管。 走出实验室,来到灞河边,用锤子和凿子在石头上开了一个洞。 将铁管放进空洞之后,王二柱挥挥手,“退后,全都退后,还是太近了……赵二爷,说的就是你……你不要命了?站在挡板后面去……如果一意孤行,死伤概不负责!” “……”赢世民:不是,朕他妈来到蓝田之后,咋谁谁都瞧不起朕? “还是听他的吧。”张子房拉了一下赢世民,赢世民这才不情愿地站在挡板后面。 “一个小铁管,能有多大威力?”赢世民有些不以为然。 “点火喽!注意防护!”王二柱吆喝一声,点燃了引线。 随后转身就跑,十几步之后凌空飞扑,趴在地上以后,用手臂死死护住脑袋。 轰隆! 一声巨响,地动山摇。 噼里啪啦一阵作响。 不少碎石砸在了挡板之上 硝烟散去,赢世民四人看向巨石的方向,震惊的全都合不拢嘴。 巨石,被炸得粉碎。 石块散落在他们脚下。 如果没有挡板保护,被石块砸中的话,肯定要伤筋动骨。 赢世民额头上瞬间涌现大量的冷汗。 怪不得李北玄要签保密协议,还要签署者发那么恶毒的毒誓。 这东西能开山辟石,用来攻城简直不要太简单。 “赵叔叔,这都不算什么。” “我们从锦衣卫、羽林卫、健锐营借调了部分铠甲。“” “全都穿在了稻草人的身上,再给你看点儿更厉害的。” 李北玄说完,带着几人来到试验场。 场内矗立起五十多个稻草人,身上全都披挂铠甲。 布甲、皮甲、纸甲、藤甲、锁子甲…… 几乎涵盖了武朝全部的制式铠甲。 然而,这次身前摆放的却不是挡板,而是一面砖墙。 砖墙的前方,摆了两层沙袋。 赢世民神色复杂地看着李北玄,“小号的,威力比大号的还要大?” “大的主要用于爆破,属于大力出奇迹。”李北玄解释道,“小号的外层是杀伤破片,属于进攻型火器,可用来对付骑兵,也可在守城时居高临下使用。一炸一大片,一炸一个不吱声。” 和上次不同,这次王二柱手持爆破筒,站在沙袋墙后面。 点燃之后,直接扔进草人堆里。 随后迅速蹲下身体,用手捂住耳朵。 轰! 又是一声巨响。 浓烟散去,赢世民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 仔细地检查甲胄,皮甲、布甲、纸甲、藤甲直接被破片洞穿。 锁子甲、片甲以及高级铠甲,也全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环视四周,赢世民发现爆炸半径在十步左右。 这要是攻城、两军对垒的时候使用, 赢世民简直不敢想,会是什么样的凄惨效果…… “你们别用看怪物的眼神看我。” “这东西阴天下雨不能用,还怕潮湿。” “运输的时候不能见明火,否则随时能炸死运输的人。” “威力你们也见识到了,那你们说皇帝会不会允许蓝田县成立军器监?” 李北玄说完,四人陷入沉思。 许久之后,赢世民才开口问道,“说说你的条件。” “配方我会让朱叔叔亲自交给陛下。我希望陛下准许蓝田县作为试点儿,训练新军。军器监可以和工部联合,但工部不能插手任何发明和运营。” “为何?”赢世民不解。 “高手在民间,废物在机关!”李北玄一脸严肃,“一切产业在国营之后都会倒闭。在蓝田县最起码能保密一段时间。给我三年时间,我能为武朝打造出一支无敌天下的火器部队。” “这么说,你还有更厉害的武器了?”赢世民眯起眼,闪烁一抹不易察觉的厉色。 “当然。”李北玄点点头,“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海里游的……海陆空三位一体的现代化作战部队。” “……”赢世民一怔,很快就嘲笑出声,“总说我们四个吹牛,你小子的牛皮吹得也不小啊。” 第125章 秦国公族,皆以赵为氏 “赵叔叔,你知道我为何要选在蓝田?” “这个问题难不倒我。”赢世民自信道,“因为蓝田县的交通便利,水路陆路运输都十分便利。如果要南征讨楚,你的爆破筒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从水路运到长江沿线。” “不!是因为离皇帝近!”李北玄果断地摇头,“你们既然是我爹的好友,那就应该知道,我爹效忠的不是朝廷也不是皇族,而是单纯地效忠秦王殿下罢了。” “李北玄,你知道你和你爹最大的不同在哪吗?” “愿闻其详。” “你爹的忠诚里,不掺杂你有的小人之心!” 赢世民满是鄙夷,对着李北玄就是一个漂亮的过肩摔。 随后一挥手,带着内阁三佬离开了试验场。 准确地说,他们直接离开了蓝田县。 “你爹这人……”李北玄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好像病得不轻!” “他是被你吓得不轻!”赢丽质恨铁不成钢,“你怎么不早点儿上报朝廷?” “我寻思等明年有地方发大水,所有朝臣一筹莫展的时候再上报。” 李北玄无奈地叹气道,“后来一想,我不能诅咒武朝的百姓,就把这事告诉魏王,请他转交陛下。谁知道那狗东西不办事儿啊。” “李北玄,你知道聪明过头了是什么吗?” “自认为很聪明的智力障碍者!” “对。”赢丽质重重地点点头,“赢高熙就是那个聪明过头的二傻子!” “你爹和房三他们也没好到哪去。”李北玄微微眯起眼,意味深长地看着赢丽质,“你爹你刚刚给我过肩摔的时候,我正巧看见你穿的是一条黄色云龙妆花缎夹裤。” “不奇怪呀,这东西就和黄马褂一样,家臣几乎都有。”赢丽质眼中闪烁一抹不为察觉的慌乱,“你爹也有啊,当年皇帝还赐给你爹一双龙靴呢。” 云龙妆花缎夹裤,裤面上的云龙纹呈横向排列,用圆金线织侧面行龙,间饰火珠、如意云等纹饰,是只有皇帝才能穿的一种特质的裤子。 李道正不光有夹裤龙靴,他除了没有帝冠之外,拥有一整套的龙袍。 据说,那套衣服是贞观二年赢世民赏赐给李道正的。 但李道正却不敢穿,而是命人将那套龙袍装裱起来,至今还供奉在户部。 所以,李北玄不相信,皇帝赏赐了臣子就敢传出去。 这里面要是没猫腻,狗都不信。 默默地,李北玄又想到, 第一次见赢丽质的时候,她穿的似乎是一双凤靴, 罗裙内更像是一件宫装,更一直强调自己的父亲没品。 京城当官的,没品的似乎就是皇帝了。 在想想熊战、段鹏举、姚少秋等人见到赢丽质父女的表情神色, 以及他们见到老张、房三、杜四时候的神情, 分明是猝不及防、六神无主、手足无措…… 那模样,像极了死鬼老爹便服出去的时候,正巧撞见认识他的下级官吏。 啪! 李北玄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赵家是什么人,没必要猜测的,老子让人去查查孔震不就完了。 古人讲究的是门当户对,老子就不信孔家会和犯官联姻。 送赢丽质回府,李北玄立刻回到李家小院。 恰好,李敢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香水、香皂也按照烈酒的模式,谈好了代理商。 京兆掌柜,是赢丽质亲自挑选的,人品可靠也信得过。 只要每个月去京城一次,盘下账目就好。 最近一段时间,李敢都不用去京城了。 “敢叔儿,你还得去趟京城。有个事儿,别人我信不过。” “少爷,去京城做什么?” “帮我查一下,孔震的未婚妻是什么身份。” “孔震?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就是奉圣亭侯孔震,孔圣人的玄孙。” “哎呀,你这么说我就想起来了。” 李敢狠狠一拍脑门,“我就说这个人我很熟悉,不是听过一次两次的那种。” “咱家欠他们家钱?”李北玄心里一惊。 “咱家还真就不欠孔家的钱,是孔家欠咱们家的人情。” “敢叔儿,展开说说。” “三家分秦之后,出现了一次衣冠南渡。孔家分成了南孔和北孔。南孔归顺了楚国,北孔被你的曾祖劝降归顺了武朝。贞观四年,原本要南征的,为了收拢天下文士之心,老爷上疏朝廷再给孔家一个名分,陛下就把长乐公主赢丽质许配给了孔震。同年,为了让公主住的舒适,便要扩建孔府,但扩建缺银子,还是老爷出的钱……只可惜那年出现了一些变故,没能南征。算算日子,好像明年就要举办婚礼了。” 李北玄听闻,瞬间陷入深思,许久之后这才猛然开口问道,“赢家俗姓是什么?” “少爷,这事儿你要是问别人,还真不一定能知道,但老爷在世的时候,曾和我说过一些关于皇族的家世。”李敢抿了一口茶,“咱们武朝是先秦的公族之一,乃嬴姓。但是,先秦皇帝的祖先,是周朝六卿之一的赵公。所以,先秦还流传一句话,叫作秦国公族皆以赵为氏。” 槽! 李北玄瞬间就明白了一切。 狗屁的赵丽质,分明就是赢丽质。 狗屁的赵二郎,分明就是赢二郎。 还有老张、房三、杜四儿…… 这尼玛的不就是内阁三佬吗? 我早该想到的,我爹那么牛逼的一个人,岂会和吹牛逼的人交朋友? 朋友圈子见证一切,我爹的朋友圈子里,就他妈没有凡人! 好好好! 既然你们和我装,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敢叔儿,劳烦你去趟曲阜。” “少爷,你想让我调查一下孔震,看他有没有什么短板?或者一些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李北玄满是狐疑,“敢叔儿,你咋知道?” “我还知道,你看上那位赵四小姐了。少爷,你的追求虽然不切实际……但按照你的性格,不搏一搏这辈子也不会心安。” “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咱们手里的欠条,就是李家帮的成员名单。哪怕老爷已经故去,我也有办法让他们听你的,咱李家帮到什么时候都不虚他们孔家。” 李敢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仿佛年轻了几十岁,“少爷你就去做你想做的事儿,后援问题交给我了。” “……”李北玄。 第126章 这尼玛是正常人能想出来病? 赢高明又被锤了。 据说这次赢世民下手很重, 直接把他吊在紫宸殿的房梁上,小皮鞭抽得他遍体鳞伤。 收到消息的赢高熙,第一时间进宫,想表现一下兄弟真情。 为了让赢高明再惨一点儿,他直接进献了爆破筒。 赢世民看见爆破筒,火气更大了。 就在赢高熙得意洋洋之时, 他也被吊在了房梁上,小皮鞭无情地落在他的身上。 见好弟弟也被打了,赢高明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都是自家兄弟,有苦当然要一起吃了! 看着赢高明的贱笑,赢高熙就觉得恶心。 他发誓,要狠狠地报复他一番。 于是,立刻派出心腹陆准前往蓝田县。 李家小院。 李北玄准备一口大缸,稻草还有黄泥水。 月娥很奇怪地问道,“少爷,你准备做什么?” “给你糖吃。” “哎呀,少爷好坏……”月娥的脸蛋臊得通红,“人家问的是正经问题。” 李北玄神色复杂,“难道我说得很不正经吗?” “少爷,你还说……”月娥的脸更红了,“糖,不是只有晚上才能吃的吗?” “……”李北玄恍然大悟,好像就是他先哄骗月娥吃糖的…… “我准备弄点白糖、冰糖出来。” 白糖冰糖,不是棒棒糖? 月娥的脸更红了,但话又说回来,棒棒糖也很好吃呢…… 武朝,盛产麦芽糖和蔗糖,还没有雪花一样的白糖。 受到制糖技术影响,糖的口感都不是很好。 制作白糖也很简单,用黄泥脱色就好。 李北玄和月娥一顿忙活,就出现了黑糖和一层白色的粉末。 小心地用手指沾了沾,尝了一口之后,李北玄露出满意的笑容。 月娥也是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随即露出享受的神色。 经过几次反复的实验之后,出现的白糖也越来越多。 水缸底部凝固的黑糖,重新融化继续用黄泥水和鸡蛋清脱色去杂质,凝结后就是冰糖。 冰糖的颜色虽然没上辈子晶莹剔透,但甜度绝对够用。 李北玄刚要让月娥盘一个作坊,陆准就来了。 “公子,出事了,出大事了。” “你们家王爷出事,我也帮不上忙啊。” “唉,殿下苦啊!”陆准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被陛下足足抽了四十鞭,现在还卧床不起呢。” “哦?”李北玄当即来了精神,“展开说说!” “……”陆准神色复杂地看着李北玄,“李公子,我怎么觉得你有些幸灾乐祸呢?” “这你都看出来了?”李北玄也不否认,“快和我说说怎么回事。” 陆准说了经过之后,李北玄笑了,“活该他被揍,我要是皇帝我直接打断他的狗腿,落井下石也搞得太明显了吧?” “公子,现在的问题是,魏王殿下假装昏迷……万一事情败露就不好了……”陆准微微躬身,“所以,殿下让我过来,想求取一个治不好的病方……” “赢高熙还真特么不是东西,用这种事来威胁皇帝。办法是有的,就算是扁鹊再世也治不好的那种。” 李北玄满是鄙夷,但只要能给赢世民添堵,他自然乐意至极。 陆准的眼睛一亮,“殿下说,来日方长,必有重谢。” “我和你们家王爷是好兄弟,重谢就不必了。”李北玄压低了声音,“我能把绝世神器交给他,就证明我的站位……你懂吧?” “懂懂懂。”陆准接连点头,“以后咱们就是一个战壕里的,义父义母的亲兄弟了。” “你能搞到五石散吗?”李北玄突然问。 “贤弟别闹。”陆准故作害怕,“那是违禁品。” “你腰上挂的是啥?”李北玄白了陆准一眼,“既然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就别对我藏着掖着。” “贤弟,愚兄我确实有渠道。”陆准略微沉思,“但这东西要是被上面知道了要掉脑袋的。” “我听说鸿胪寺里面住着倭国的使节。”李北玄目露凶光,“你先用下人走失的名义,揍他们一顿。然后让整个倭国师团,全都嗑五石散,剂量大一点儿,中毒越深越好。别忘了步骤,一定先用走失下人的名义,揍他们一顿。” “贤弟,你这……”陆准一脸不解,“这玩意儿上瘾的……我们不上瘾,是因为玩的里面都掺杂了各种名贵药材……” “兄长啊,这事儿对你来说有难度吗?”李北玄笑问道。 “没啥难度。就是……”陆准使劲儿挠挠头,“就是有点儿不道德了。” “不道德?”李北玄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对待倭奴,没有道德一说。我不光要倭国使团全员嗑五石散,我还要用五石散轰开倭奴四岛的国门!” “卧槽!无情!”陆准瞪大眼,不可思议地看着李北玄,“多大仇多大的恨啊?” “这是我个人的事情。”李北玄深吸了一口气,“我可以一辈子碌碌无为,我也可以一辈子养尊处优,但灭倭是我必须做的事情!” “那行吧,半个月之后,我保证倭国使团跪在地上管你叫爷爷!”陆准心里一凉,妈的,招惹谁也别来招惹李北玄,这狗犊子没下限的! “那你就回复魏王带你下,原地转五十圈。然后……”李北玄得意一笑,“然后他就病了,不用任何表演就会间歇性头晕、呕吐、恶心、意识模糊……” “有没有啥后遗症?”陆准问道,“你知道的,我这辈子已经和他捆绑在一起了,就等着有旷世之功呢。” “啥后遗症都没有。”李北玄接着嘱咐道,“这个办法只能用两三次,次数多了,人就会产生抗性。” 这个病,最牛逼的地方在于,哪怕是上辈子各大医院检查,也检查不出来什么毛病,最后大夫只会说一句:疑似脑干受损。 简直就是碰瓷界的最强bug! “卧槽,陆准你他妈想碰瓷我?” 在李北玄的目瞪口呆中,陆准原地转了二十多圈。 作为赢高熙的心腹,贴身狗腿子,他要亲自验证之后,才能放心给赢高熙用。 眨眼之间,陆准就倒在地上,库库的倒沫子。 很无奈,李北玄派锦衣卫亲自把他送回了京城。 连续三天,陆准连续恶心了三天,遭老罪了。 心里大骂李北玄,这尼玛是正常人能想出来病? 第127章 许延族,情绪价值拉满 陆准“病”好得差不多了。 赢高熙也很听话地原地转了圈。 刚转了不到十圈,就轰的一声躺在地上。 整个太医院瞬间炸锅了,根本就瞧不出来赢高熙得了什么病。 赢世民也懵逼了,我就他妈抽了你几鞭子,你和我装病? 可等真正见到病榻上的赢高熙时,赢世民懵逼了,彻底懵逼了。 严令太医院,一定要治好赢高熙,治不好全都给老子死啦死啦滴! 倭国是武朝的藩属国,自古以来就是孙子。 但你不得不承认,他们的学习能力是真的强。 略微学点皮毛,转头就敢用小刺刺攮老师。 原本,魏王是不收礼的。 可破天荒的,陆准代为收下重礼。 生怕自己搞不定倭国使团,陆准还以魏王殿下的名义请来了许延族。 干这种损事儿,许延族手拿把掐。 当年北方战乱,武朝军队中出现了瘟疫! 赢世民急得火烧眉毛。 许延族献计,把感染瘟疫的尸体丢到敌军大营。 “……”赢世民。 武朝军队粮饷不足,许延族却一直强调前方五里,有肉干! “……”赢世民:前方那他妈的是一个村落! 简单来说,赢世民对玄武门那档子事情,一直是心存愧疚的。 为什么让许延族做中书舍人? 就是因为每天和许延族聊聊天, 赢世民所有的愧疚全都消失不见,相反还觉得自己是个大圣人! 哪怕是许延族一句话不说,情绪价值也能瞬间拉满。 多年没干缺德事儿了,许延族早就急不可耐了。 沐浴更衣,给道德天尊上了三炷香。 默念了三遍:道德天尊在上,冤有头债有主,要怪您老就去怪李北玄吧,都是他指使我做的。 也不知道许延族用了什么办法, 在倭国使团的地窖里,找出来一名被捆绑的小吏。 借助小吏走失的名义,狠狠锤了使团长史。 随后,仅仅用了一上午的时间,整个倭国使团就人手一个鼻烟壶…… …………………… 中原大地不养闲神! 从各大节日,就能看得出来。 三元节会,是上元节﹑中元节﹑下元节的合称。 道家认为,天地万物就是三元,也就是天地水! 正月十五为上元节,乃天官紫微大帝赐福之日。 七月十五为中元节,乃地官清虚大帝赦罪之日。 十月十五为下元节,乃水官洞阴大帝解厄之日。 下元节会,水官解厄,热闹程度不亚于元宵节。 道教会举办大醮,为天下百姓祈福。 民间,则是多备丰盛菜肴,享祭祖先亡灵。 此外,也也有赏灯、祭炉神、祈愿神灵等活动。 下元节这一天,大观园人满为患,张灯结彩宛若白昼。 不仅有各种灯谜,也有杂耍艺人,道路两侧是售卖小吃茶点糕点的摊位。 才子佳人、文人墨客、各地的权贵纷纷汇聚于此。 诚如百姓们所说,总旗大人不坑穷人。 大观园是免费开放的,大剧院的普通座位依旧是十文钱、二十文钱。 因为皇后娘娘要带公主来此,锦衣卫和羽林卫全部出动,维护现场秩序。 熊战带着五大善人,更是不简单的流动巡逻。 大剧院的门口,众人全都热情地和李北玄打招呼。 “李公子,果然是有大才之人,我等专门来瞻仰你的千古佳作。” “李公子,我乃一介武夫不懂诗词歌赋,我是专门来看《白蛇传》的。” “你们真他娘的虚位,老子不一样,就是想在皇后娘娘面前混个脸熟。” “你可别异想天开了,你也配混个脸熟?” “老子是来看花魁大选的,有相中的立马重金买回家,给老子暖被窝。” “贤侄,你最近可是风头正盛啊。再有什么好的项目,可别忘了张叔叔。” 李北玄定眼一看,竟然是老熟人张莲舟。 他可是有特等座位之人,身后更是一群官吏簇拥。 “张叔叔,快里面请。”李北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小侄给你备了一壶极品桂花酿,还有您老最喜欢吃的醋鱼……” “我一直没想好给你带什么礼物,恰好李敢给我写了一封信。”张莲舟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你小子也是运气好,这东西我一直留着,你将来用得上。” “……”李北玄把信放在怀里,奇怪地看着张莲舟,难道他也是李家帮成员? 杜秀娘亲自引着张莲舟进入大观园,李北玄也看见了四个熟悉的身影,正是贺兰齐和洞庭三贤。 从贺兰齐的眼神就不难判断,他们是来者不善。 但好在,李北玄早已做好应对之策。 谁在盛大的节会上名誉扫地,还说不定呢。 “老王。”李北玄招招手,“排几个人换上便装,给我盯住他们,千万别让他们几个跑了。” “头儿,打算搞多少钱?”王云长顿时来了兴致。 “老子这次……”李北玄眼中闪烁寒芒,“老子这次要他整个万源号!” “头儿,你就瞧好吧。”王云长晃了晃腰间的牛筋绳,“保证一个都跑不了。” “哼。”入座后,贺兰齐冷哼,“三位先生必胜!” “对,咱们做了充足的准备,不怕他李北玄。” “就算是他能做出佳作又如何,太子殿下说他有罪,他就是有罪!” 马走日、项飞田接连应和。 贺兰齐攥紧双拳,“事成之后,殿下会把李北玄的所有唱本全都列为禁书!从此以后,中原文坛将再无李北玄!” 此时,皇后也带着公主来到了大观园。 李北玄来到了三层的雅间,进门之后当即跪地行礼,“臣李北玄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看向身边的公主,李北玄眼睛瞬间一亮,“见过公主殿下。” 永嘉公主赢微婉上下打量李北玄,抿着嘴笑出声,“几年不见,你已经名动京兆了。” “那必需的。”李北玄傲娇的一挑眉毛,“几年不见,那个小鼻涕虫也已经是亭亭玉立了。” 皇后微微皱眉,神色复杂地看着李北玄:你们眼里没我这个皇后吗?李北玄,你勾搭我一个闺女还不够,还想再勾搭微婉吗? “诺,送你的。”李北玄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 “香水?”赢微婉拔掉木塞,瞬间香气四溢,“李北玄,我最喜欢香水了。” 似乎感受到皇后的嗔怒,赢微婉急忙问道,“母后呢?你给母后准备礼物了吗?” “都有都有,等下赵小姐会亲自送过来。” “哦。”赢微婉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个香水,现在可是有价无市呢。” “下元节会,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皇后虽然心中不悦,但声音依旧温和,“李北玄,你去忙你的,把赵四小姐叫来陪我们就行。” “是,娘娘!”李北玄行礼后离开雅间。 “母后,我可不可以下去走走……” “不可以。”皇后娘娘想都不想地拒绝。 恰好赢丽质端着精致的礼盒进门,皇后娘娘又道:“李北玄已经被本宫赐婚了,以后你们俩都离他远点……” 第128章 喝酒就喝极霸茅酒 今年过年,你喝什么酒呀? 别问,问就是——极霸茅酒! 作为高端白酒的三驾马车之一。 虽然没有正式售卖,但坊间一直都有极霸茅的传说。 李北玄没放弃任何给白酒打广告的机会。 舞台上,表演的小品, 还很丝滑地插播新品酒的广告。 看上去,效果还不错。 雅间、特等坐席、一等座席的大佬们,也纷纷捧场点酒。 凡是尝过这个酒的,就没有不上头的。 “酒香浓郁酒液清澈,乃当世无双美酒。” “想不到这酒竟然比宫廷玉液酒还要香醇!” “极霸茅酒果然如它的名字一样,极品霸气!” “这酒哪里售卖,等节会结束我一定要搞一个区域代理。” “自古诗酒不分家,总旗大人不仅为京兆诗仙,还是咱们武朝的酒仙啊!” 听着武朝人的议论,魏楚两国的文士,瞬间就觉得舞台上表演的节目不香了。 这些年,武朝兵锋旺盛,早就威胁到了魏楚两国的国家安全。 从文坛到风月场所,也得到了魏楚很多文士的认可。 现在,就连文化都超越了魏楚两国,这让他们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自古以来,酒文化都是楚国的强项。 一瞬间,大家的目光全都落在了洞庭三贤的身上。 能不能打压一下武朝的嚣张气焰,就看他们三个的了。 气氛烘托到位了,李北玄对董诗诗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可以开始表演了。 董诗诗、柳香兰深吸了一口气,抱着琵琶紧张的走上舞台。 今天是花魁大选的日子,李北玄临时加了两场戏。 就是让媚香楼的董诗诗、百花宫的柳香兰上台唱两首小曲。 因为关系到最终排名,绝不能出现任何演出事故和差错。 可以名留史册的唱词,已经交给她们了,能不能夺魁就看她们的最终表现了。 二人都是一袭白衣胜雪,在灯光的映照下,好似月宫仙子。 看客们,原以为会是李北玄登台,说一些客套话在开场。 万万没想到,这小子别出心裁。 轻轻拨动琴弦,董诗诗轻启朱唇,声音如同天籁般的唱出上半段: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唱词、唱腔,以及每一个字,都好像走进了看客们的内心。 有人更是直接竖起了大拇指,这又是一首千古名篇。 武朝文士们可以很确定的说,李北玄造就了武朝文坛的血肉,让武朝文坛彻底站起来了。 洞庭三贤听着董诗诗二人的唱词,脸上瞬间失去任何血色。 他们,还是小瞧了李北玄的逆天创作能力。 柳香兰调整了自己的呼吸,开口后也是唱功独到意味绵长。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嘶! 在场的人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 整首唱词字字珠玑,随便一句,都可流传千古。 看看台上的花魁,看看台下的李北玄。 “此词颇尽离别之情,语意超逸,令人醒目。” “轮到相思没处辞,眉间露一丝。原来香弱脆溜才是人间正宗。” “只起七字已是他人不能到。七字秀绝,真乃不食人间烟火。” 众人议论纷纷,有一些急性子,已然拍案而起,高呼李北玄大才。 雅间内,皇后娘娘也是激动万分,李北玄这就是武朝文坛的擎天一柱啊! 如果他再写几本诗集,干翻魏楚两国文坛不是梦。 向来看不惯李北玄做事风格的人,也陆续投来赞赏的目光。 “呵!”皇后娘娘情不自禁的笑出声,“老天爷,把中原七分的才气都给了李家。” “母后。”赢丽质微微欠身,“这才刚开始,马上《白蛇传》就要开场了。” 看向戏台,《白蛇传》的场景布置已经结束,皇后娘娘兴致十足。 一众伶人入场,正戏开始。 经过教坊司的调教,和连续多场的演出经验,这群伶人也全都有了艺术家之姿。 就连那些常年看戏经验老道的看客,都说看她们表演有种史无前例的享受。 ?篷船借伞、?白娘子盗灵草、?水漫金山…… 故事情节相当紧凑,台风也很是稳健。 整场表演结束,所有人都有了耳目一新的感觉。 唱词和唱腔,也是深入人心。 台下的客人们,一个提前离场的都没有。 戏曲表演只是开胃菜,花魁大选才是今天的压轴大戏。 李北玄也没着急,在所有人都望眼欲穿的时候,这才走上舞台。 他们表现的越是饥渴,李北玄捞的银子就越多。 “承蒙诸位抬爱,能来蓝田县参加下元节会。” “京兆府已经有二十四家青楼参加选举。我们一共会选出来十名花魁。” “此次选拔,规矩也很简单,全靠诸位打赏,按照红绫的数量进行排名。” “另外,我们也请到了五位知名学士,为大家做现场点评。” “为了避免有人作弊,每人只允许给姑娘打赏五十金。” “我们蓝田县举办下元节会,可以保证三件事!” “公平!” “公平!” “还他妈的是公平!” 一番话下来,场面瞬间兴奋起来。 限额打赏,就能避免别人胡乱捧人。 所以,蓝田县的花魁大选,含金量很高。 “下面,有请姑娘们陆续上台展示才艺!” 李北玄说完,第一个上台的,竟然是半个熟人。 姚少秋的茶女神,京城邀月宫的湘君姑娘。 湘君姑娘表演的是古筝。 声音悦耳,再加上勾人的身材,让看客们怦然心动。 李北玄抿抿嘴,总觉得自己有严重的资敌问题。 邀月宫为了彰显唱曲的冲击力,用的是自家的乐班子。 “师兄,你觉得这个怎么样?”李北玄看向身边的严正则。 严正则掌握教坊司多年,在审美方面是最有发言权的。 他只给出来五个字的中肯评价:勉强过得去。 “邀月宫我曾实地考察过,此人撑不起那么大的场面,应该是背后有金主捧她。” 生怕李北玄不理解,有详细的解释道:“她表演的唱词,我一听就是你写的,但从她口中唱出来,声音太小了不说,还不够魅不够骚。勉强中上等吧,能不能获得名次就看后面的金主给没给你赛钱了。” “师兄果然专业!”李北玄对严正则竖起了大拇指,“不瞒你说,这是个赔本的买卖。我那大舅哥……要不了几天就该找我哭诉了。” “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严正则瞥了一眼远处疯狂先红绫的姚少秋,“虽然常年喝茶,但他却太不懂茶了……” 第129章 花魁大赛,正式开始 茶? 李北玄大笑。 “说到茶,那你可要尝尝我为你准备的茶叶了。” 李北玄压低了声音,“我让敢叔儿去六安县,把齐头山周围的荒山都买了下来。” “齐山云雾?”严正则掀开茶碗,明显愣了一下,“咦,这不是齐山云雾?” “这个叫六安瓜片!”李北玄解释道,“是我从齐山云雾演变出来的品种,采茶的时候只取二、三叶,求壮不求嫩。所以在味道方面,十分独到。” “茶叶形如瓜子,冲开如莲花,不带任何芽梗,浓香沁人。”严正则赞誉道,“形美、色绿、香浓、味醇占全了,有机会成为贡茶。” “入一股?”李北玄问。 “我就算了。”严正则略微沉思,“但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品茶名家,如果他入股必然成为贡茶,还能远销南洋。” “此人是谁?”李北玄兴致十足。 “暂时保密。”严正则指了指正在打赏的人群,“师弟,打赏定价定低了!另外,这么大的事情,为何没开一个盘口?” “我哪能放弃任何捞钱的机会?”李北玄神秘一笑,“我现在是有身份的人,为民做主的好官,自然不能抛头露面,事情交给梅勇去做了。” “如此甚好。” 能参加花魁大选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台下的看客们,被姑娘们迷得不要不要的。 因为打赏限额,姚少秋有些坐不住了。 就走到了李北玄的这一桌,虚心请教严正则。 在他心里,严正则比台上的评委专业得多。 严正则给出来的解释是一般。 生怕打击姚少秋的自信心,严正则又象征性的安慰了几句,“此女我见过一次,在京城号称萧瑟双绝,适合多情不适合风情。” “哎呀!”姚少秋狠狠一拍大腿,“既然号称萧瑟双绝,那为何要选择古筝,这不是抛弃自己的长处……” “……”李北玄像是看傻逼一样看着姚少秋: 我师兄都说的这么直白了,你竟然没听懂? 如果以逛窑子的心态去邀月宫,就选择技术熟练的湘君姑娘。 但如果纯粹是青楼风月,随便找一个伶人,提供的情绪价值都要超过湘君姑娘。 但姚少秋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对着相识的人一使眼色,那群人纷纷开始给湘君姑娘打赏红绫。 一曲作罢,第二位上场表演的是凝香仿彩云姑娘。 一眼望去,姑娘长得很可人,艳若桃李小家碧玉。 “妹夫,你觉得这个怎么样?”姚少秋问。 “弹唱本该拨动男人的心弦,可她却对着看客们抛媚眼,这就很不专业了。” “面对台下的男性牲口们的撩拨,她要先表现出娇羞欲拒还迎。” “用手轻轻遮腮,做出几个闪躲的动作,然后再抛媚眼。” 声音不大,可台上的彩云姑娘却照做了。 如李北玄说的那样,接连抛出几个撩人的媚眼,看客们的心瞬间小鹿乱撞起来。 “师弟,你这算是久嫖成魁了!”严正则笑道,“上面那位也照做了,效果不错。” “我听老王说过,有一些受过专业训练的人,能看懂唇语。”李北玄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彩云姑娘,“她,应该就是这样的人。” 一曲作罢,彩云姑娘一共得到了三十条红绫子,相当于一千五百金。 接下来,姑娘们陆续登场,台上的评委们,也都会给出精准专业的评价。 兴致和气氛烘托到位,大学士们还会现场吟诗一首,以示对姑娘们的赞许。 姑娘们赢麻了,看客们也赢麻了,远远超出举办者们的预估。 紧跟着, 是潇湘院、群芳楼、春风阁、醉月楼…… 扫了一眼名单,压轴的两位是柳香兰和董诗诗。 柳香兰率先出场,舞台上的灯光,瞬间变得忽明忽暗起来。 乐班子们,突然也变得兴奋活跃起来。 紧凑的节奏下,柳香兰也跳了一支劲爆的舞蹈。 这完全是一种全新的表演形式,就连看客们也纷纷起身,跟着乐曲的节奏摇摆起来。 铿锵有力的声音,也响彻整个大剧院: “给我你的手和你的腰肢,让我们融化在这节奏里;” “不要在意昨日的忧伤片段,不要理会那些未曾兑现的承诺;” “让我们一起摇摆,一起摇摆;忘记所有伤痛来,一起摇摆。” 观众瞬间被带入到了歌曲的气氛之中,所有的烦恼和惆怅也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强劲的节奏,独到的嗓音,让他们跟着节奏下意识扭动身体。 原本,这首曲目柳香兰是拒绝的,她认为这样的曲目第一次出现,无法获取观众们的共鸣。 但李北玄却说,简单不轻浮,单纯更美好,这首歌传递的是对生活的态度,极易引发观众们的共鸣。 诚如李北玄所说,一成不变的精彩总会让人期待,但偶尔的改变才让人更加惊喜。 柳香兰在台上也更加的卖力表演。 一曲作罢,观众们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红绫子足足打赏了二百多条,占了全场的九成之多。 自古以来,能压轴的都是最好的,他们更加期待董诗诗的最终表现了。 大剧院的灯光突然黯淡下来,舞台上突然亮起来几盏红灯笼。 一层纱帐后面,缓缓浮现出一个小巧玲珑的身体。 虽然看不清容貌,但她绝美的身姿却一览无遗,台下的观众们全都是心头一喜。 “她是悠悠一抹斜阳,多想多想有谁懂得欣赏。” “她有蓝蓝一片云窗,只等只等有人与之共享。” 慵懒的舞姿,搭配着妩媚的声音,观众们整个人都感觉麻酥酥的。 这就是李北玄为董诗诗量身打造的舞曲:《痒》! 这首歌,向来是老幼通吃! 别说这些看客了,就是当初训练的时候,李北玄都险些把持不住。 如果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李北玄真想给她搞一套短裙、黑丝、攻速鞋! 一开场,舞台北京就陷入到了暧昧的氛围之中。 再加上魅到了骨子里,却一点都不骚的唱词,更是让在场观众们心痒难耐。 “来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时光;” “来啊,爱情啊,反正有大把欲望;” “来啊,流浪啊,反正有大把方向;” “来啊,造作啊,反正有大把风光。” 这首歌的每一个字,都如同勾魂的妖精。 它不仅表达了肌肤的痒感, 更象征了一种情感上的渴望和悲伤, 得不到又忘不了的纠缠在歌词中显现得淋漓尽致。 这种情绪让在场听众仿佛找到了自己的影子,回忆起那些难以忘却的瞬间。 “啊!” “《痒》!” 最后一句唱完,在场所有人瞬间寂静下来。 就好像是歌词唱的一样,他们的心早就瘙痒难耐了。 舞台的灯,再次亮了起来。 观众们关们也终于看清了董诗诗的精致长相。 大手一挥儿,纷纷给出五十金的打赏。 董诗诗近乎是全红通过。 这让那些表演完的姑娘们,羡慕险些发疯。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 她们宁愿给李北玄做牛做马,也要换来次一飞冲天的机会。 此次花魁大选的魁首,已经没有任何争议了。 那些听说李北玄要开青楼的人,也纷纷担忧起来:李北玄这是要一统青楼的节奏啊…… 第130章 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 百花魁首,傲然绝世。 能为花魁者,不仅要有非凡的相貌,还要有超凡的才艺。 歌唱、舞蹈、诗词、琴棋书画……缺一不可。 哪怕落魄时披着一身粗布麻袋,依然能被她穿出来高定的感觉。 真正的美人是不会被外在影响的, 能让皇帝都为之心动的种群,就是当代戏子们触摸不到的天花板。 如同大家猜想的一样, 媚香楼的董诗诗获得了第一名,百花宫的柳香兰获得了第二名。 为了雨露均沾,避免引来非议,京城凝香坊的彩云姑娘获得了第三名。 邀月宫的湘君姑娘,因为唱词太过优秀,最终获得了第六名。 总体算下来,蓝田县只有两位姑娘上榜,京城及京兆各县有八位姑娘上榜。 这个比例算下来,李北玄也着实做到了公平公正! 有人欢喜有人愁。 姚少秋就是最好的例子。 当那句“来生愿为公子做牛做马”出现耳边, 姚少秋就知道,他输了,输得一塌糊涂。 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 姚少秋是不相信的。 他可是实打实的高干子弟。 新晋学阀的二当家。 风雨时,我们可以共一把伞; 雨过天晴,也得找个借口相互给个台阶,才好各奔东西呀。 只要这个女人不脑残…… 可偏偏,湘君小姐姐演都懒得演了。 拿到花魁大选的名次之后,就把姚少秋一脚踹开。 尘世间最痛苦的伤,莫过于被深爱的白月光剑剑暴击。 李北玄看着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姚少秋,默默地拿起笔,写下一首诗。 让杜秀娘交给了湘君小姐:无赖夭桃面,平明露井东。春风为开了,却拟笑春风。 受人恩惠,本应报答。 哪怕施恩不求索取,也不能恩将仇报。 桃花能灿然世间,离不开春风相助。 而此时,桃花却反唇相讥,春风该作何感想? 让李北玄最意外的是, 马车缓缓离开后,车窗打开, 撕碎的纸屑随着寒风飘散一地…… 这不是在打姚少秋的脸,而是在打李北玄的脸。 “一夜入幕,哪怕聊聊天,姚少秋都会心满意足。” 严正则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只可惜……脑子,果然是个好东西啊。” “敢叔儿。”李北玄看看身边的李敢,“去趟京城,就在邀月宫边上开一家青楼,没有地皮就买,没有楼阁就建,咱们进军青楼产业,就叫——移花宫!” 李敢一脸惋惜地看着远去的马车:这女人……没事儿你惹他作甚!邀月宫,不出意外的话,要凉凉了。 姚少秋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不知不觉间就到了章台店。 老嬷嬷先是一怔,很快就吆喝起来:“姑娘们,梳洗打扮起来,咱们章台店只招待一人!” 吆喝完,老嬷嬷上前扶住姚少秋的手腕,引着他进门。 “公子,最近店内来了两位扬州瘦马,还没来得及调教,您先尝尝鲜。” “……”姚少秋恍惚的精神,突然清明了许多,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到了章台店。 看看老嬷嬷,看看章台店内对他望眼欲穿的姑娘们,顿时又悟了。 “今儿高兴,第一场小爷扮演好色的地主老财。” 姚少秋调整了一下苦闷的心情,瞥了一眼老嬷嬷,“你扮演大妇,其余人扮演丫鬟……都给小爷打扮得接地气一点儿,越接地气越好……” 瓢,虽不治百病; 但他会让人暂时忘记一切烦恼! 此时,长孙皇后也准备离开去别院。 一转身的工夫,就发现赢丽质不见了。 有心让人把她找回来,想想还是算了,尽早让她和孔震完婚为妙。 眼见花魁大选结束,宾客们起身陆续准备离开。 贺兰齐猛地冲上舞台,一声暴喝:“诸位,请留步!” 宾客们全都诧异地看向舞台,就连起身要走的长孙皇后也微微皱起眉头。 “在下万源号掌柜,贺兰齐。” “我叔叔乃是东宫禁卫大将军贺兰楚石。” “我现在实名举报,李北玄京兆诗仙的名头就是抄来的。” “被抄袭的对象,是我中原已故的文人绝顶卢子健先生。” “他老人家的三位后辈,可以为某做证!” 嘶,全场一片哗然。 场内的观众们,也瞬间分成了几个派系。 有人在为李北玄鸣不平, 有人在为洞庭三贤摇旗呐喊声讨李北玄。 恨不得一人一口唾沫星子,直接把李北玄给淹死。 在场的名儒、德高望重的前辈们纷纷面面相觑,不相信这是真的。 突然,外面涌进来一群手持《论语》的文士。 带头的,乃是魏王府第一谋士,赢高熙的第一狗腿子陆准。 “贤弟!” 陆准拱手行礼,“愚兄来为你镇场子了,干掉洞庭三贤,不用给楚国面子。” “感谢兄长驰援。”李北玄回礼,“我知道他们要搞事情,但万万没想到来得这么突然。” “殿下说,武朝有武朝的风骨,他会挺你到底!” “代我谢过魏王殿下。” 二人寒暄间,洞庭三贤猛地跪地,对着长孙皇后的方向朝拜。 口中大呼冤枉,请求长孙皇后为他们的祖师申冤做主。 长孙皇后无奈地走到长廊前,环视一众看客,目光一直落在了评委们的身上。 “姚学士。”长孙皇后轻轻唤了一声姚简,“死无对证之下,李北玄该如何自证清白?” “娘娘,既然贺兰齐四人言之凿凿,恐怕已经有了切实的证据。”姚简略微沉思,“何不让他们把证据先呈上来呢?” “爱卿言之有理。”长孙皇后看向洞庭三贤,“三位先生,可有证据在手?” “有师祖的传世诗词为证。” “诗词集中,就有李北玄所作的诗词。” 马走日挥挥手,立刻有人抬进来一口大箱子。 此次花魁大选的裁判分别是姚简、徐元直、李百药、张志宁和王少伦。 他们五位都是当朝知名学士,对古籍颇有研究。 详细检查了箱子里的诗集后发现,纸用的是三百多年前的纸,墨也是江南特质的顶级墨,看上去不像是作假。 但细心的徐元直却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第131章 冤枉你的人,比你更知道你有多冤枉 细心的徐元直却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纸、墨、装订线什么的都没问题,就是这些书本怎么看都觉得有些新。 书籍长时间保存,会受潮会有蚊虫叮咬,可这些书籍上面却什么都没体现出来。 甚至是,仔细观察书页的右下角,也没什么翻阅的痕迹,这就显得十分诡异了。 姚简等人在徐元直的提醒下,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但五人相互对望之后,谁都没有点破。 他们都在紫宸殿看过李北玄写给赢世民的诗, 也都翻阅过《北玄诗集》和《北玄兵法》。 正所谓字如其人,一个人的才情在字上面就能表现出来。 不管五言、七言还是词牌,李北玄的用词都以仙人、琼楼等词汇为上。 敢想、敢用、敢写…… 和卢子健根本就不是一个写作路子。 所以,他们可以很确定,这是贺兰齐在打击报复。 贺兰齐背后是东宫太子。 所以,谁想让李北玄死,那就不言而喻了。 五人都是自诩清流之辈,眼里容不得沙子。 可他们不会去硬刚惹不起的人。 但这不妨碍,他们会拱火,让别人去和惹不起的存在硬刚。 出头鸟这东西,都是拱火拱出来的。 太子嬴高明不学无术, 每天就只知道搅屎,也该给他一点儿教训了。 经过一番商议,姚简提议在现场的观众中随机选择五位裁判,组成十人评判团体。 李北玄和洞庭三贤就在舞台上比试, 由随机选取的观众们出题,李北玄现场作诗。 只要发现这箱子书里面有相同的句子,都算李北玄抄袭。 两张书案搬上舞台,洞庭三贤带来的诗集摆放整齐。 长孙皇后名为长孙秀英。 出身关陇长孙氏,乃名门之后。 门阀氏族子弟,她见过很多。 她一眼就分辨出来, 支持洞庭三贤的,一部分是魏楚两国的文人,一部分是门阀氏族的走狗。 李北玄勇于面对,长孙皇后还是很赞赏的。 自打先秦以来,李家也是唯一一个有勇气直面硬怼门阀氏族的家族。 她也早就看不惯门阀氏族,在朝堂拉帮结派,企图凌驾在皇权之上了。 最让人反感的是,门阀氏族异常团结,他们还内部联姻,把皇族排除在外。 原本太子赢高明是准备和门阀氏族联姻的,只可惜他们严重鄙夷赢家的基因。 还在外面造谣生事,说赢家祖上是胡人,不是纯粹的中原血统。 “李北玄,老夫再给你一次悔过的机会。” “只要你跪在地上向我们三人诚心道歉,并为师祖守孝三年,我们就原谅你卑鄙龌龊的行为。” “先祖乃是中原绝顶,他一生……李北玄,你怎么忍心去……” 马走日说得声泪俱下,就连一旁的贺兰齐都忍不住相信这是真的。 “不是卢子健和我对峙吗?”李北玄故作惊讶,“他怎么没来,反而派你们三个废物过来?” “你……”马走日嘴角狠狠一抽,就感觉一拳砸在了棉花上,“师祖已经过世百余年,你不要诋毁他老人家。” “可惜了。”李北玄抿抿嘴,“你们该把他的棺材板掀开,让他看看你们的下作嘴脸。” 卧槽尼玛! 李北玄,你就是个人渣败类。 给你定个抄袭的罪名,犯得上刨了师祖的坟墓吗? “卢子健已经驾鹤了,死无对证。”李北玄故作叹气,“我建议你们还是挖开他的坟看看,万一被你们三个断脊之犬气醒了,也说不定呢。” 哈哈哈! 周围的人群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喂,洞庭三犬看过来,我们锦衣卫有三百兵马。” “你们要舍不得下手,我们可以代劳。” “放心,挖你们家祖坟我们是专业的,保证分文不取。” 洞庭三贤瞬间气得脸色漆黑,想要编排几句,可他们发现他们骂不过这群丘八。 唯有脸色阴沉地等着李北玄,只等给他定罪之后,将其碎尸万段。 “李北玄,卢子健乃是中原文坛绝顶,是你一辈子都逾越不过的高山。”贺兰齐深吸了一口气,“他的徒子徒孙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冤枉没冤枉,你们心里没点儿逼数吗?”李北玄冷哼,“既然你们说我抄了卢子健,那在他没死的时候,《北玄诗集》里面的诗词为何没有轰动天下呢?” “师祖本就是中原绝顶,一篇《神女赋》就力压中原二百年,没必要去打击其他文人的自信。所以,你抄袭的诗词都是家教作用。”马走日傲慢地解释道。 “那我要是能自证清白,该当如何?”李北玄厉声喝问。 洞庭三贤和贺兰齐同时一愣,这个问题他们没想过。 李北玄的罪名成不成立,只是太子爷一句话的事情。 能做出诗词不代表你能自证清白, 除非你能写出一篇媲美《神女赋》的骈文。 冤枉你的人,永远比你知道你有多冤枉。 文采不能超越《神女赋》,洞庭三贤必胜! “洞庭三贤,如果你们输了,就去蓝田矿业挖一辈子煤矿。贺兰齐,我用大观园和你对赌,我输了大观园是你的,我赢了万源号是我的。你们四人可敢一战?” 挖矿,就相当于卖身为奴,一辈子不能翻身。 下意识的,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贺兰齐的身上。 贺兰齐朝他们三人点头,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李北玄再牛逼,也牛逼不过卢子健。 更何况,这是太子爷给定的罪名,他们只会轻松取胜。 “好!”贺兰齐点点头,“李北玄,你要是输了就跪在地上给我们磕三个响头,再去卢子健先生坟前忏悔三年。另外,连同大观园在内,你的产业全部归我万源号!” 李北玄立刻让裁判们写下一份契约,五个人在上面签字画押。 为了彰显公平,长孙皇后不得已之下,也让永嘉公主赢委婉在上面盖上皇后的大印。 赢委婉轻轻拉了一下熊战的衣角,二人去了角落。 在熊战耳边轻轻低语。 熊战先是一愣,很快点头保证,小姨放心,我绝不让那四个狗杂碎提及东宫半字…… 第132章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老王,给我看好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头儿,你就放一万个心,跑不掉。”王云长拍拍胸脯。 “老马,收好契约。”李北玄把契约递给马翼德,“比试结束,立刻带人前往万源号,控制住万源号所有人,严加审讯。” “头,放心。”马翼德看向马统和崔静斋,“马大人,崔大人,下官正式向镇抚司、京兆府衙报备,以免造成抓捕上的误会。” 马统和崔静斋相互对望,异地调兵不是小事, 在征求了长孙皇后的意见之后,各写下一张条子,交给马翼德。 “师兄,考验你的时候到了,万源号的账目问题就交给你了。” 李北玄看向商海堂,“咱们要接手的是干干净净的万源号,只要查出相关犯罪,立刻抓捕归案。” 百户所的人个个摩拳擦掌,万源号的规模,足够他们吃一辈子了。 至于东宫太子…… 皇后娘娘都盖上凤印,算是默许这件事了吧。 剩下的就是比试了,死人的东西是可以作假的。 在辞藻方面,也很可能有重复或者相似的。 经过一番详细的商议,十位裁判一致决定:抛开《神女赋》上卢子健创造的词汇,只要在诗词上出现其它类似,就算李北玄抄袭。 同时,由洞庭三贤指定现场的人出题,确保此次评断的公平。 洞庭三贤仔细研究过李北玄的路数,边塞诗、田园诗、怨词小调他太拿手了,坚决不能找文士们去出题。 历朝历代的文化人,都有一个短板,那就是劝农。 四人经过一番商议之后,指向最后排的一名富农。 富农颤抖着站起身,紧张地环视四周。 额头上冷汗如雨,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就是典型的,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姚简见状,和裁判们商量了一下,决定让李北玄写一首悯农类的诗词,题材不限。 “悯农是最简单的现实题材,长嘴就行。”贺兰齐又伺机补充,“我们请求李北玄在一炷香的时间里,现场作三首悯农诗。” “可以!”李北玄瞥自信满满,“但我有一个要求!” “贤侄,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 “让他们把书全都放在书案上,防止有人现场抄录作弊。” “老夫听闻,市面出现了一种速干墨汁。”姚简点点头,“这样确实可以防止作弊。贺兰齐,老夫问你们,这是不是卢子健先生留存的全部书籍?” “这……”四人瞬间懵逼了。 “回答我!”姚简狠狠一拍桌子,“箱子里的,是不是卢子健先生留存的全部诗集?” “是!”四人无奈点头。 “如果,李北玄作完诗词你们说家中还有遗漏,那老夫会亲手把你们送进诏狱,让你们尝尝锦衣卫的刑罚。” 嘶! 洞庭三贤倒吸了一口凉气,身体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但再想想,书本可是太子爷提供的,里面记录的都是精品,就不信会输给李北玄。 更何况,现场作词难上加难,他李北玄真以为自己能七步成诗? “贤侄,你可以开始了。”姚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妞儿,给我满上!” 李北玄对着赢丽质自信的一挑眉毛。 赢丽质也没有任何扭捏,走上舞台给他斟了三碗美酒。 有幸见过赢丽质的富商们,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这就是赵姑娘,李大人的未婚妻。” “我见过他们俩很多次了,我还送过李夫人一块玉佩嘞。” “不是……不是说李总旗被皇后娘娘赐婚了吗?” “李总旗的官职,可以娶一妻两妾。” “就是,妻妾这东西,谁大谁小还不是总旗大人说的算。” 商贾们的议论, 让那些见过赢丽质的大员们,纷纷陷入沉思,搞不懂是什么状况。 三楼,皇后娘娘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搞不懂女儿为何敢出现在舞台上, 她就不怕有损皇家声誉,就不怕孔府文士指责她不守妇道吗? “卢子健堪称中原文坛绝顶,我是佩服的。” “但你们三个不行,在我眼里就是垃圾中的垃圾。” “七步成诗,乃是小道。今日,李某就告诉你,什么是北玄斗酒诗百篇!” 李北玄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稻云不雨不多黄,荞麦空花早着霜;已分忍饥度残岁,更堪岁里闰添长。” 悯农题材少见,不是因为诗人不会写,而是大家都很回避现实题材。 能歌颂皇帝,谁会去管饥寒交迫的百姓,谁能理会庄户们的不幸遭遇呢? 李北玄的这首诗,写的恰恰是处于饥寒交迫之中的农民生活。 百姓们面临灾荒不免无可奈何,可偏偏赶上闰年,又添了一层愁苦。 一首诗,写满了百姓在极度困窘中的呼号, 也流露了李北玄对农民疾苦的深切同情。 文字内容,也瞬间点明了题目:悯农! 刹那间,贺兰齐和洞庭三贤懵逼了。 就连周围的群众也露出震惊之色。 原来,七步成诗不是骗人的,有人真的可以一口酒一首诗。 “喝!这驴曰的好酒!” “第二首: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第三首: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李北玄又干掉一碗,意气风发地看向洞庭三贤:“找吧,你们好好地找一找,找到相同的词汇,都算小爷输!”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洞庭三贤的身上。 这三首悯农诗,在百花齐放的中原文坛,表面上看算不得传世精品。 但当你不断地品读吟诵,就会发现,这就是带有生命力的传世佳作。 春种秋收的景象大概是人人习见。 但后面两句瞬间翻转,在大丰收景象背后是农夫犹饿死的残酷现实。 第三首诗也同样如此, 都是用写实和翻转的写作手法, 引人去思索其中的道理,并获得深刻的教育。 “至情处莫非天理。暴弃天物者不怕霹雳,却当感动斯语。” “百姓生产了惊人奇迹,然而他们却成了贫农。” “百姓生产了豪宅园林,但他们却只能住茅草洞窟。” “百姓生产了世间美好,朝廷不能让他们的付出变得畸形!” 长孙皇后的声音传来,“朱昉,命人将三首诗抄录,递交镇抚司,下发到各级衙署,让他们就悬挂在政务房最显眼的地方,每天当值的第一件事就是用这三首诗警醒自己——当官首先要为民做主!” 在场众人无不跪地叩首,高呼“皇后娘娘圣明,千岁千岁千千岁!” 第133章 拙劣的赢高明 嘶! 京兆诗仙,果然恐怖如斯。 在场的文士们,从震惊到骇然。 无不爆发出下意识的叫好。 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立刻拿起笔抄录这三首悯农诗。 洞庭三贤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发疯了一样翻阅书籍。 贺兰齐双拳满是汗水,目光中带着无尽期待,希望能从中找到相似的诗词。 只要有相似的词汇出现,立马就可以判定李北玄抄袭。 “这就是我的好贤婿啊。”姚简瞥了一眼徐元直,“侯平亮那小子好好培养,也是个好苗子,成就不会在我贤婿之下。” “下官一定谨记,多倾斜资源给他。”徐元直意味深长地点点头,转头看向李百药,“老李,我决定了,我们家的传世家训暂且不用你来拟词了。我武朝人才辈出,咱们要多给年轻人一些表现的机会才对。” “徐元直!”李百药对他怒目而视,“当初,是谁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老夫的,现在你说不要了?” “老李,我说了咱们要多给年轻人一些机会。”徐元直也不觉得脸红害臊,“抽空咱们全都过去,给李北玄一个表现的机会,你在一旁帮他斧正一下。” “哼!这还像句人话。”李百药的火气瞬间消散,“咱们确实要给年轻人一些舞台。等上元节的时候,组织一次万国大比,如何?” 姚简、张志宁、王少伦等人相互对望,纷纷对李百药竖起了大拇指。 此时正是李北玄的巅峰,现在不用他为武朝文坛立威,更待何时? “三位,慢慢翻,小爷有的是时间!” 李北玄眯起眼,蔑视地看向翻书的三人。 传世的诗词,必然有他独到之处。 大诗人李绅可不仅仅是宰相,还是“新乐府运动”的倡导者之一。 是古代第一个使用新题乐府作诗词的先锋。 他的悯农二首,上辈子被铸为格言,传诵不衰。 就连诗魔白居易,都是李绅的忠实小迷弟,并把自己的诗集冠以新乐府之名。 最重要的一点,新乐府词武楚魏三国的文士根本就模仿不来。 李北玄属于是,开创了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全新流派。 那些力挺李北玄的人,眼里满是流光溢彩。 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按捺不住地开始催促洞庭三贤。 可越是着急就越找不到,翻遍了所有书籍,连一个类似的都没有。 姚简五人相互对望,无奈地摇摇头: 真是拙劣的太子爷啊! 口供你来编,罪名你来定…… 这你都搞不定李北玄,到底还是太年轻了。 “行了,翻不到就别翻了。”姚简冷眼看着洞庭三贤,“自古诗酒不分家,就让他在以美酒为题写一首词如何?” “我们不同意!”贺兰齐当即拒绝,然后四人经过一番详细的商议,终于想到一个很刁钻的题目。 那就是让李北玄使用乐府旧题,写一篇关于巴蜀的文章,赞咏蜀地山川惊险和壮秀。 李北玄神色复杂地看着贺兰齐,就很想问他:你是赵姑娘派过去的卧底吗? 老子没想过开挂,真的没想过要开挂,你们怎么还送上门让小爷开挂? 姚简见李北玄神色异样,就询问道,“贤侄,你没去过蜀地,要不就……” “我去过!”李北玄自信满满,“我爹出使魏国三次,每次都带着我,蜀地山川我比谁都了!” “……”姚简:卧槽,你去过屁鸭子,他出使魏国带没带你老子还不知道吗? “贤侄,这不是去不去的问题。”徐元直无奈地提醒道,“短时间内写一篇质量上乘乐府词……就是我们几个老家伙也很难完成。” “乐府词,那不是有嘴就行吗?” 李北玄缓缓抬起手,赢丽质像是小迷妹一样,丝滑地递上一个酒壶。 酒,不是高度酒。 生怕李北玄喝多,早就换成了一种低度的桂花酿。 李北玄既然说斗酒诗百篇,自然不能让他喝高度酒。 也不知道是李北玄喝多了,还是气氛烘托到位,竟然伸出胳膊把赢丽质搂在怀里。 赢丽质假意拒绝后,竟然很默契地和他配合起来,二人竟在舞台上跳起了双人舞。 这一幕,彻底惊掉了高官们的下巴,她们俩是怎么敢的啊! 长孙皇后的脸色铁青,有心叫停却无法开口。 这涉及两国文坛大事,和国体相比,皇族颜面就不值一提了。 “母后,这……”赢微婉直接蒙了:四姐和李北玄的传闻不会是真的吧?这该死的李北玄,当年在国子监的时候,你和我可不是这么说的…… “先看看吧。”长孙皇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毕竟李北玄和洞庭三贤的矛盾,事关我武朝文坛的体面,刚刚竖起来的文坛脊梁,不能就这么断掉。等回京之后,再好好地收拾收拾他。” “母后,你和父皇不会赐死李北玄吧?”赢微婉隐隐有些担忧,“他和四姐,毕竟也都是孩子,他们……” “嗯?”长孙皇后脸色一沉,吓得赢微婉再也不敢多说半字了。 “噫吁嚱,危乎高哉!”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就见场中,赢丽质依旧为李北玄做舞。 李北玄手中高举酒壶,开口就是王炸: 在场文士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 七个字,就表现出来惊讶和感叹。 翻译成人话就是: 卧槽!真极霸高啊! 蜀道,也真极霸难走啊! 就问你,谁写乐府词敢这么写? 然而,让他们更加卧槽的还在后面。 “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 “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 “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 “地崩山摧壮士死,天梯石栈相钩连。” 从开局的卧槽,到此段落结束, 都在用强烈的情绪点明主题,典型基调的雄放。 就好像是一首主旋律的唱词,激荡着在场所有人的心。 不仅用夸张的手法写出艰难险阻,也用中原神话点燃了这首乐府词的神奇色彩。 开篇就如此引人入胜,那后面简直就是不敢想象。 这一刻。 在场的武朝文士心中, 李总旗不再是京兆诗仙。 而是我中原的……绝顶小诗仙啊! 第134章 出来吧,滕王阁序! 刮痧小李。 素有诗仙的美誉。 诗词豪放想象力丰富。 是有史以来, 最有浪漫主义精神和个性的诗人。 能在盛唐诗词巅峰的环境中脱颖而出, 存世三十卷《太白诗集》,流传千余篇佳作。 就足以证明,刮痧小李的牛逼。 曾有人如此评价《蜀道难》:自骚人以还,鲜有此体调。举此一隅,便是学诗家万金良药! 接下来,李北玄的吟唱更加波澜壮阔。 “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 “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缘。” “…………”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颜。” “…………” “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 “…………” 最后,李北玄以“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侧身西望长咨嗟”结尾。 所有的气势和杀意瞬间消散,仿佛是一把玄天利刃突然入鞘。 可在场的所有人,却依旧沉浸在天马行空般地驰骋想象中无法自拔。 现场抄录的文人,手已然开始发抖。 他们无法想象,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李北玄就能做出一首这么牛逼的乐府词。 搜肠刮肚地想找一些超逼格的词汇赞许一下李北玄,却发现他们词穷了。 因为最华丽、最牛逼的辞藻,似乎都被卢子健和李北玄用光了。 咦? 有人已经陷入浓重的反思:我,为何要把李北玄和子健先生做对比? 裁判们主动站起身,开始鼓掌叫好。 武朝文士纷纷响应,就连魏楚两国的文士,在正义面前也不得不站队李北玄。 谁输谁赢已经不重要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是贺兰齐和洞庭三贤在诋毁新晋中原诗仙。 酒喝多了,人自然也就亢奋起来。 洞庭三贤说得对,诗词就是抄来的。 但你想找到正主儿,劳烦您先去我上辈子所处的时代。 唯一让李北玄恼火的是,洞庭三贤不讲文德,没有任何职业操守。 为了污蔑而污蔑,这尼玛是不能容忍的。 “妞儿,满上!” “就让你见见,小爷们儿最优秀的一面。” 李北玄雄心大起,开始认真起来。 “今夜鄜州月,闺中只独看;遥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 “香雾云鬓湿,清辉玉臂寒。何时倚虚幌,双照泪痕干。” 刹那间,赢丽质俏脸绯红。 哎呀,这该死的李北玄。 这么庄重的场合,竟然送人家小情诗。 母后如若听见了,还不得棒打鸳鸯…… 李北玄见赢丽质羞臊的神色,嘴角露出一抹傲娇。 这可是老杜少有的言情佳作,被誉为千古第一小情诗,果然是杀伤力十足。 啵! 就连李北玄也没想到,自己会忍不住临时加戏。 二人的目光也瞬间变得恐惧,看向三楼雅间,见里面没有任何动静,这才放下心。 “今天,就让诸位见证一下,什么是真正的诗人!” 李北玄酒瞬间醒了一半,对着众人就吟唱起来: “京兆多佳人,美者颜如玉……”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赵娘脸薄难胜泪,桃叶眉尖易觉愁。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京州。”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找啊,怎么不找了?”李北玄对洞庭三贤怒目而视,“找不到就给老子去挖矿。” 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李北玄随便一首诗,都可被称作传世佳作。 就连魏楚两国的文人,也全都佩服得五体投地。 “马走日,觉得李某的诗词如何?” “要是觉得不够好,就把卢子健挖出来,继续和我比!” 不光是洞庭三贤,就连贺兰齐的脸色都变成了青紫色。 不管怎么说,他们四人败了,一败涂地。 “翻不到了吗?翻不到那我就再赠送你们几首。” 李北玄豪迈一笑,开始了他的精彩表演。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 全场寂静无声。 都陷入了沉思。 李北玄几乎是每走一步就完成一首诗。 每首诗词都是大师级别,精彩的内容也早就超越了卢子健。 这么牛逼的人,岂会去抄袭卢子健? 向更深的层次一想,他们恍然大悟。 这是李北玄在给卢子健面子啊, 他不想让自己出类拔萃,不想让自己享誉中原, 就是不想让人去说,中原文坛绝顶竟被一个孩子超越罢了。 一瞬间,李北玄的人格就得到了无限升华。 魏楚两国的文士,神色复杂。 李北玄越是诗词如潮水,他们就越觉得羞臊。 门阀氏族的走狗们,双目喷火,恨不得立刻就把李北玄销户。 “小爷们儿,太棒了!” 赢丽质激动地跳起来,什么皇族声誉不声誉的早就不重要了。 陆准洋洋自得的抿了一口酒:太子爷现在是有苦难言啊!李北玄这么牛逼的人你不尽力拉拢?现在好了,便宜我的好主子魏王殿下。有李北玄给魏王殿下添砖加瓦,将来我做个从龙之臣,岂不是手到擒来? 在场名儒、文士们的眼神中,也全都有了敬佩之色。 偏偏这时候,一个极不和谐的声音传过来: “我不相信,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李北玄能做出这么多优秀诗词。”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贺兰齐。 “李北玄现场作诗词,皇后娘娘、朝堂文武、知名大儒、武楚魏三国文士见证,你们还想抵赖不成?” 黄世翰猛地从人群中走出,“贺兰齐,洞庭三贤,输了就是输了,你们还有什么可以狡辩的?” 在其身后还有诸多文士力挺李北玄。 李北玄此时才发现,在场有一半的文士,是黄世翰请来的,这份情李北玄记下了。 面对众人的非议,贺兰齐还要做最后的挣扎: “子健先生写下的诗词,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我们带来的,无非就是流传于世的一些边边角角罢了。” “李北玄能写出来诗词不代表他没抄袭卢子健先生。” “除非,他能写出《神女赋》相提并论的辞赋,不然这场比试就不公平!” 眨眼之间,场面就混乱起来,还夹杂着浓浓的对祖辈们的礼貌问候。 啪! 李北玄把酒壶摔在地上,全场瞬间寂静下来。 “既然你们觉得不够,那李某就让你们彻底死心。” “卢子健先生乃是文坛绝顶,李某不能大言不惭超越他。” “既然送给了魏国文友们一篇《蜀道难》,也不能忽视江南文友。” “但李某最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去了江南三大名楼的滕王阁。” “故而也写下了一篇骈文,诸位江南的文友就鉴赏一番吧。” 话落,舞台的背景墙上,落下一张巨大的宣纸。 上面龙飞凤舞,赫然是一篇骈文:滕王阁序! 第135章 你们,真给皇族上了一堂好课啊 人,有精气神。 字,也有神韵、筋骨和相貌。 当宣纸落下的瞬间,在场的名儒文士无不赞叹李北玄写了一首上等好字。 字里行间,没有任何与年龄相仿的未脱稚气。 反而是充斥着洒脱豪迈的英雄气概。 无论是笔法和笔画,都带有一股子和谐自然,给人一种浑然天成的质感。 他才十六七岁,这一手字就足以开宗立派。 能在书法上有这么高的造诣,诗词歌赋自然也不在话下。 不就是想多挣点钱还债吗,碍着你贺兰齐和洞庭三贤什么事了? 李北玄这样的天才少年,又何须去抄卢子健? 妈的! 欺负老子女婿,明天就找人弹劾你们! 你们门阀世族是学阀,老子就不是学阀了? 从现在开始,我老姚啥也不干,就和你们门阀氏族杠上了! 自古书法见人心。 名儒文士们现在对李北玄彻底敬佩起来。 “李北玄,中原诗书双绝的称号非你莫属。” “请原谅我等对你的质疑,你就是我中原独一无二的诗仙!” “今日,梁某感触颇多,所学颇多,半师之礼你受之无愧!” 一名楚国的文士,对着李北玄深深一躬身,行了师生礼。 随后,魏楚两国的文士纷纷对李北玄行了师生礼,开始吹捧起李北玄。 他们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小刺刺不断攮在贺兰齐四人身上。 四人额头上冷汗如雨,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如…… 他们比谁都清楚,这次李北玄赢了。 迎接他们的,将是武楚魏三国文士集体的口诛笔伐。 这个世界,已无他们容身之地。 “我,我,我……” “我们没想污蔑李北玄。” 马走日怒视贺兰齐,彻底摊牌,“是贺兰齐说,只要我们告李北玄抄袭,武朝的太子殿下就会……” 啪! 熊站带人上前,对着马走日三人就是一顿大嘴巴。 眨眼间,三人就已经是口吐鲜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孽畜,竟敢侮蔑我朝储君?” 熊战厉声呵斥,“贺兰佳犯罪在先,贺兰齐报复在后,你们三人身为知名大儒,竟然助纣为虐……来人,把他们绑了,带回锦衣卫严加审讯!” 锦衣卫取下腰间的牛筋绳,瞬间把洞庭三贤和贺兰齐捆得结结实实。 像是拖死狗一样,拖去了百户所的大牢。 “诸位。” “你们见证了一位天才的诞生,结果也是一目了然。” 姚简缓缓来到舞台中间,声如洪钟响彻整个大观园,“现在,我宣布李北玄不存在抄袭行为,他是清白的,他的才华足以和子健先生并行。双方的赌约已经生效,就从此刻开始履行赌约吧。” 马翼德听闻,带着八十锦衣卫,轻车快马赶往京城,第一时间控制了万源号和主要管理人员。 洞庭三贤就觉得自己很冤枉,明明是你们武朝的太子搞事情,凭什么让我们背锅? 说好的,太子殿下说李北玄有罪,李北玄就是有罪呢? 你们的未来储君,办起事情来都这么不仗义吗? “俺老朱这辈子,唯一的遗憾就是朋友少。” “但幸好还有李道正、马宾王这俩至交。” “老段,你看看人家黄世翰,多他娘的会站队!” “弘农黄家,未来要是一飞冲天,你说你眼气不?” 朱知节调侃地看着魏国公段辅,“当年,你放弃了亲闺女,李道正没和你计较,回国后依旧把你当成未来岳父。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拦着李道正杀秦少甫!现在,就算是你想认亲,恐怕李北玄也懒得搭理你了!” “……”段辅脸色铁青,有心辩解,最终还是一个字没说出口,狠狠一甩衣袖离开了大观园。 “犯错要认,挨打要立正。李家人没你想得那么狭隘!”朱知节看着段辅离开的背影,“老段,你除了带兵打仗一无是处!一辈子就是这个熊操样……给小辈认个错,他娘的不丢人……” “崽啊,贺兰楚石一下子没了两个侄儿,不会善罢甘休的,以后做事小心为上。出门在外,也多带一些护卫。” 朱知节来到舞台拍拍李北玄的肩膀,“你为国家赢得了颜面和尊严,赏一个子爵是没问题的。武朝律,你晋升子爵可以养二十部曲。俺家里全都是黑骑军退下来的百战老兵,等晋升的公文下来,去我府上挑选二十精锐,以备不时之需。” “谢朱伯伯!”李北玄眼睛微红,“其实,我都知道,您老一直背地里帮我。” “行了,少整哭天抹泪的这一套。”老朱瞪了一眼赢丽质,“你们俩是真的给朝廷上了一堂好课啊……老子就搞不懂了,你俩是怎么敢的……” “我,我我……”赢丽质就感觉自己百口莫辩。 “不是……朱伯伯,我俩没奸情……”李北玄无力地解释。 “在场的都是当朝国公,五品以上大员,谁特么都不瞎!你抽空抓紧搞定孔震,老夫听说……” 老朱恨铁不成钢,压低了声音道,“只是听说,不知道真假,孔震好男风,能不能把握住机会就看你自己了……另外,和姚简好好聊聊,看看能不能再不伤害皇后颜面的情况下,把正妻的位子让给赵四小姐……” “你为什么绝口不提孔家作为山东士族的厉害之处?”李北玄神色复杂地看着老朱。 “老子最瞧不起他们世修降表……算了,现在不能骂他们。”朱知节一口唾沫吐在地上,“放心,只要你搞定孔震,孔家大儒自会为你辩经!” “那孔颖达……”李北玄还是有些顾虑的。 “孔二愣子?”朱知节略微沉思,“孔家欠你高祖父和你爹一个莫大的人情,据说和当年赐婚和修宅子无关,这两件事也都不算啥大事儿。具体的,俺老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抽空问问李敢或者老马。” “朱伯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朱知节略微沉思,神色凝重地看着二人,“听俺老朱一句劝,在没搞定孔震之前,千万别搞出什么人命……” “……”李北玄、赢丽质:我们是清白的,你咋就不信呢? 三楼雅间。 赢微婉心虚地看着长孙皇后,“母后,咱们下去吗?” 长孙皇后见朱知节站在舞台上,和李北玄二人嘀嘀咕咕。 “让熊战准备一下,直接护送咱们回京吧。” “众目睽睽之下,发生肌肤之亲没什么,可他们竟然公然……” “唉,有些事,做了就无法挽回了。先回京,看你父皇如何决断吧。” 长孙皇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丽质,真是给皇族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啊……” 第136章 皇帝身边的小吉祥物 花魁大选圆满结束。 李北玄也自证清白。 浑浑噩噩的醒过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叫来月娥才知道,已经睡了一天两夜。 梳洗一番,李北玄吃了一碗蔬菜粥。 四下张望,发现没有赢丽质的影子。 不出意外的话,赢丽质的压力比他要大太多太多。 很快,李家小院就有客来访。 李北玄上下打量对方,四十岁上下。 没有穷酸腐儒的文绉绉,也没有文官的弱不禁风。 周身上下都带着一股子与世隔绝的冷眼旁观和漠不关心。 似乎,在他身上能看见的就只是平安和自保。 能在北方大动荡中存活下来的,都是有大本事的人。 “你是……”李北玄略微沉思,“中书舍人许延族?” “正是许某。” “贤侄,咱俩的事情放一放,先把正事办了。” 啪! 一面腰牌丢到李北玄脚下。 “不是……”李北玄眉头紧锁。 嗖! 不等李北玄说完,一个官帽又丢在李北玄脚下。 紧接着, 是官服、官靴,以及一件明光铠。 最后,是一卷金灿灿的圣旨。 “……”李北玄。 “捡起来,一件件地捡起来!”许延族一声呵斥。 月娥想上前,却被许延族喝止住,“让他自己捡!” 李北玄捡起一件,许延族似乎不是很满意,“捡的时候叩谢皇恩!” 在许延族一番严苛的“教导”下,李北玄终于把所有的赏赐全都整理好。 叠的方方正正板板正正地摆放在托盘之中。 圣旨的内容也很简单,册封子爵的圣旨。 李北玄献计有功,又让武朝文坛崛起,特晋升蓝田县子。 至于为什么丢在地上,又让他捡起来。 那就不言而喻了。 虽然带着羞辱的嫌疑,但李北玄身为臣子却不能拒绝。 “我和你爹有些交情,你可以称呼我一声叔父。” 许延族上下打量李北玄。 怎么看怎么都顺眼,第一感官就是他们俩是一路人。 “许叔叔,里面请。” 李北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许延族进入前堂。 “许叔叔,陛下没必要这样的。”李北玄委屈道。 “爵位对朝廷而言,微不足道。你的所作所为也完全达到了封爵的标准。” 许延族顿了顿,“但是,有些东西不是你的,你不能要,更不能抢!” “那如果我非要抢呢?”李北玄脸色一沉。 “你父亲已经被赐死了,你李家彻底败落了。” “那可不一定,除了世修降表,孔家能给朝廷的,我也能给!” “孔家能给他的情绪价值,你却给不了。” “……”李北玄牙齿咬得吱嘎作响,“许叔叔,你这么说的话就没意思了。” “你不能否认,这是事实。”许延族抿了一口茶,“朝廷可以没有孔家,但不能没有孔圣人。除非,你取代了孔圣人!” “我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削弱门阀世族,削弱豪门望族。”李北玄略微思量,开始诉说自己的各种优点。 “你又错了。你所谓的优点,在政治面前一文不值。”许延族摇摇头,“你所图的是小家小业,陛下所谋的是整个中原。三家分秦之后,中原陆续出现了二十几个国家,哪家不对孔家以礼相待?你可以骂他们软骨头,你可以骂他们世修降表,但你不能否认孔家在中原的地位。” “所以……”李北玄感觉自己脑壳疼,“无解了?” “也不尽然,就看你自己怎么选了。” 许延族捋了捋胡须,意味深长地问道,“听说,你把王婆的婚事给退了?” “婚姻大事不能草率,幸福必须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李北玄深吸了一口气,“和一个不认识的人成亲,还躺在一张床上,你不觉得很荒谬吗?” “白纸黑字写得清楚,官媒和李敢也都在上面签字了。不管认不认识,事情都已经成了定数,怎有不办之理?”许延族声音低沉。 “签字?签什么字?”李北玄万分不解。 “李敢在京城招募烈酒、香水的代理,京兆各县的商贾趋之若鹜,唯独打不开泾阳的市场。”许延族解释道,“恰好官媒上门,李敢就给你许了一门亲。泾阳的豪门千金甘愿做妾,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李北玄神色复杂,“没见过,也不知道对方的性情,成亲之后三观不合怎么办?” “三从四德摆在那,谁敢不合?” “……”李北玄:代沟,我你们所有人都有代沟。 “月娥,敢叔儿呢?”李北玄猛地起身,想问问李敢到底是怎么回事。 “少爷,叔叔去曲阜了。”月娥小心的取出一张欠条,“少爷,叔叔说这事儿他不知道怎么和你说……” “李敢不知道怎么说,那许某来说。”许延族微微眯起眼,“泾阳地处武魏两国交界,也是两国通商的重要城市之一。五十万两的欠条,加上武魏两国的商道,换成你……你也不会拒绝吧?” “如果把敢叔儿换成我,我确实没理由拒绝。但是……” “但是,亲事讲究的是门当户对。我是官身又是子爵,娶豪门千金的话,传出去也不好听啊。” 李北玄使劲儿搓搓脸,努力对许延族挤出一丝笑容,“万一别人说,我和豪门勾结就不完美了。” “现在想反悔,已经晚了。”许延族一挑眉毛,“官媒那里已经交换了八字,李敢也下了聘礼。要不是你被皇后娘娘赐婚,人恐怕早就送来你李家了。” 卧槽! 李北玄仿佛想到了什么。 脸上当即失去任何血色,“敢问许叔叔,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泾阳乃是许氏的祖地。”许延族狠狠瞪了李北玄一眼,“你那个没过门的妾侍,恰好是许某得侄女许如是。” “……”李北玄眉头紧锁,“所以,只要我迎娶你的侄女,你有办法搞定孔震?” “天下门阀在许某面前都不值一提,但我出手有伤天和,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我在幕后出谋划策。”许延族顿了顿,“但多了许家这份助力,你至少有九成把握。只要老夫站在你的身后,哪怕一言不发,你的对手都会胆颤恐惧。” “那我现在答应娶你侄女,是不是有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嫌疑?” “贤侄,只要你愿意,许某还能制造出你和我侄女指腹为婚的婚书。” “……”李北玄:果然,你许延族只配在皇帝身边做个小吉祥物。 第137章 论,报纸的重要性 谁掌握了舆论。 谁就能取代门阀,取代孔家。 所以,许延族和李北玄相互成就了一场泼天富贵。 许延族不在乎自己的官职,只在乎自己的家族安定。 有婚约在身,李北玄就是许延族的族亲。 李北玄改进了纸张,创造出活字印刷,这是关键性的一步。 自先秦以来,门阀氏族都位高权重。 但历朝历代都拿他们没办法,就是因为他们掌握了舆论和人才。 许延族提议,创造出一个类似牙行的国营产业,并把蓝田县当成人才培育试点。 只有让皇帝看到希望,才能体现他的最终价值。 子凭父贵,在政治面前是行不通的。 如果一人抵十万兵,别说是赵四小姐,就是你要公主,皇帝都不会拒绝。 这个想法,和李北玄不谋而合。 “许叔叔,你知道小广告吗?” “许叔叔,你知道狗仔队吗?” “许叔叔,你知道何为报纸吗?” “……”许延族满眼疑惑,“贤侄,你说的这些,都不曾有耳闻。” 李北玄笑了笑,在桌上展开一张宣纸,然后画了几个方框。 “这张纸就是报纸,方框就是版块。” “我们可以在上面刊登牙行的招工信息和广告信息。” “也可以刊登我武朝的时政新闻。比如新法令、新政策等等。” “但最关键的是,我们还可以搞出来一个头版头条,以及娱乐版块。” “娱乐版块,可以刊登一些小道消息,揭发某些行业黑幕……” 李北玄给许延族详细地科普了一下,关于新闻报纸方面的消息。 许延族也是一点就透,思路也很快就活跃起来。 “许叔叔,你说娱乐版块和头版头条用来对付门阀氏族是不是绝世神器?” 李北玄得意扬扬,“比如,某家豪门的贵妇和和尚纠缠不清;比如某家豪门之子被戴了绿帽子;比如……越是半真半假就越容易让人相信……” “贤侄,你这话说得不对。”许延族捋了捋胡须,一颜正色道,“这是自由撰稿人和狗仔队给报社投稿,揭露不法分子潜藏起来的阴暗面。” “……”李北玄:许叔叔,你做吉祥物是有原因的。 “唉!”李北玄重重叹了一口气,“许叔叔,不瞒你说我外面欠了五百多万两银子,穷的都快尿血了,你也不想侄女嫁过来就背负巨债吧?” “这还不够。”许延族没回答李北玄的问题,而是在略微沉思后开口,“我问你一件事,你如实回答我,不能有半点隐瞒。” “许叔叔,你说。” “从你现在的产业布局来看……”许延族接连写下李北玄的产业,“你和赵四小姐之间,应该有什么约定吧?” “这……”李北玄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确实有个不疼不痒的小约定。” “你呀,没你爹的本事,却想干你爹干过的事儿!”许延族晃了晃手中的笔,“贤侄,手里光掌握笔杆子是不行的。当教育普及之后,笔杆子就不值钱了,手里也要攥着枪杆子!” “许叔叔,你这就有点教唆的嫌疑了。” “老夫教唆你?”许延族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李北玄,“下元节会结束那天,皇后娘娘就回京了。现在立刻去赵府,让赵四小姐回京,并请一道政令。” “什么政令?” “让报纸一炮而红的政令。” 许延族在李北玄耳边低语几声,李北玄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我最近住在驿站,现在就回去写奏疏,你去赵府吧。” 在李北玄想要离开的瞬间, 许延族抓住李北玄的手腕,说了句和老朱一模一样的话。 “贤侄,没搞定孔震之前千万别闹出人命!” “……”李北玄。 去赵府的路上,李北玄仔细琢磨许延族和朱知节的话。 很明显,他们都知道李北玄已经知道了。 但大家都默认,他们不知道李北玄已经知道了。 所以,这件事不是无解的。 解题的关键不在李北玄,而是在皇帝和皇后。 或者说,问题的关键也在宗正寺。 但不管怎么说,有了许延族的加入,胜率又增加了几分。 来到赵府,李北玄发现很奇怪的事情。 赵府内的婢女、下人们,似乎都在刻意地避开他。 门子在打开侧门之后,所有人都四散逃离。 李北玄一路来到后院。 发现赢丽质坐在暖棚里发呆。 见到李北玄之后,脸上才露出难得的笑容。 李北玄开门见山,把要办报纸的事情和赢丽质说了一番。 赢丽质听闻如释重负,脸上的笑容也更灿烂了。 活字印刷献给朝廷以后,朝廷已经下达政令,让各州府极大程度的扫盲。 不求他们能读懂什么文章,至少要学会百家姓,学会写自己的名字。 报纸上可以解释武朝律疏,可以写朝廷法度,更可以写颁布的各种政令。 如果朝廷在搞报纸,并下发到县以下级别。 那朝廷的政令也就一目了然,政令难到达,衙署不办事的情况也就很少发生了。 报纸每周一刊,以京兆为中心,由驿站向全国扩散。 就算是到了边境,最晚也就晚上半个月的时间。 时间虽晚,但朝廷司法、朝廷政令却能透明,让百姓们全都看到。 与此同时,还可以把报纸变成邸报,供朝廷内部使用。 可以宣传、可以赚钱,简直就是舆论神器。 “你是不是想让我进京,献给朝廷?” “是。”李北玄点点头,“还希望你能说服皇后娘娘,给咱们赐名,并给予头版支持。” “活字印刷,别人已经想抢了。如果你还想掌管舆论,门阀氏族和豪门望族是不会坐视不管的。能保住这个产业的,唯有皇族。那你想要什么样的头版头条?” “我希望皇后娘娘准许,民间女子婚配时可以使用凤冠霞帔。”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赢丽质听闻脸色大变,“你这是在颠覆朝廷的法度。如果人人都可以凤冠霞帔,那皇族的公主、郡主,朝廷册封的诰命、郡珺又该如何?难道让她们穿上凤袍吗?” “你相信我,皇后娘娘是一代贤后,她会同意的。”李北玄满眼真诚。 “咱们的产业已经足够一辈子用了,你不能让挣钱变得越来越有判头。”赢丽质突然攥住李北玄的手,“大不了我不争了,我不去继承家业了,咱们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第138章 这是,秦王府的家务事 “现在不是争不争家产的问题,也不是有没有判头的问题。” “而是咱俩的产业已经严重影响了朝堂、皇族、豪门、学阀之间原有的平衡。” “以前觉得自己很强,最近却发现我挺废物的,没有我爹那安身立命的本事。” 李北玄无奈道,“如果咱俩把所有产业都交出去,剩下的唯有一死!咱俩现在能做的,只有一条路走到黑!” “那你给我一个,说服皇后娘娘的理由。”赢丽质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尽量去说服她。” “妞儿,皇室女子结婚,冠有四凤翚有五雉;诰命冠上无凤有雉可霞帔;民间女子婚配,头上除了婚用首饰就是红盖头了。可门阀氏族和豪门望族婚配呢,他们用的什么?” “这……”赢丽质突然一怔,“豪门子女婚配,背地里用的规格已经找过了皇室子女。无非就是把凤冠霞帔的图案换成了花鸟和锦鸡罢了。” “民间子女,有几个能买得起凤冠霞帔的?”李北玄自信满满,“如果后宫颁布懿旨,民间婚配可凤冠霞帔,可绣花鸟和锦鸡,你说门阀氏族会不会觉得很恶心,会不会觉得一口老血卡在嗓子眼,想吐又吐不出来呢?” 赢丽质有些明白了,“与其让豪门望族、门阀氏族偷偷地使用凤冠霞帔,还不如大大方方地说出来。这样,就可以为皇帝和皇后赚一波民心?” “虽说男人可以三妻四妾,但更多的只能婚配一次。” “官媒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让官媒再搞一个婚庆坊,全程参与到婚配之中。” “可以租赁凤冠霞帔,可以邀请专业的画师,为新婚夫妇作画,为他们……” “我在外面给你准备了礼物,你一同带回去献给皇后娘娘,和她说五文钱就能走进寻常百姓家。在和她说,那个东西叫作观音镜!” 赢丽质听明白了,这是要婚庆一条龙的节奏。 但很快问题就出现了,画师很贵的。 “普及教育之后,成立专门美术班,画师也就不值钱了。” “就拿我来说,我只会工笔。但婚纱画册追求的是速度不是画工。” “只要画得像一点儿就行,没啥太大的门槛要求。” 听了李北玄的解释,赢丽质笑得异常轻松,“还要加一条,皇后娘娘颁布婚配法典,公主执行并号召官媒成立婚庆坊。莫大的恩赐下来,天下百姓谁不念皇族的好?” “聪明!”李北玄对赢丽质竖起了大拇指,“这个你也拿好,交给大司农卿郭怀仁。这个叫曲辕犁,但图纸我只画了一半。想要剩下的一半,让郭怀仁自己来蓝田县取。” 一切准备就绪,赢丽质突然又犯难了,“李北玄,现在有一个很不幸的消息。” “怎么了?” “我爹来信了,让我禁足在府内,哪都不能去,尤其不能去见你。” “那你今天怎么又见我了?” “我爹直说不让我去见你,又没说你不能来呀!”赢丽质天真地眨眨眼,“下面人我也交代过了,想不被我爹责罚就把院门敞开,见到你就躲,躲得越远越好。” “……”李北玄瞬间就明白,怪不得他进门的时候,为何丫鬟下人全都跑得无影无踪了。原来你在这卡你爹的bug呢。 “所以,你需要一个回去的借口?” “对,一个我爹无法拒绝的理由。” “这多简单啊,回去献祥瑞啊!”李北玄说得轻轻松松。 “你的意思是……对,献祥瑞,咱俩真的种出来祥瑞了!” 赢丽质猛地站起身,拉着李北玄的手,就跑向了暖棚。 暖棚的瓜田里,足足结出来二十几个西瓜,胡瓜更是压弯了瓜架。 原本,结出来四十几个西瓜, 还是赢丽质力排众议,生怕肥力不足,一株苗只保留两个瓜蛋。 看着熟透的西瓜,李北玄内心也是一阵激动喜悦。 可看着已经微微泛黄的胡瓜,李北玄又是一阵蛋疼。 胡瓜就是黄瓜,这东西要顶花带刺,翠绿翠绿的时候吃才香。 古代不是种不出来瓜果,只是没有李北玄这么先进的大棚种植技术罢了。 以至于,冬天种出来的瓜果,不是稀罕,而是祥瑞。 “最大的这个给奶奶,稍微小点儿的给我娘……” “嗯,我的几个废物哥哥……他们不配……” 见赢丽质自言自语,李北玄调侃道,“那你爹呢?” “我爹?”赢丽质气呼呼地一跺脚,“卖给他!一文钱都不能少!” “……”李北玄。 “就这几个瓜,赚不来钱的。还是想想如何扩大生产吧。”李北玄提醒道,“马上要开春了,咱们至少要把李家镇和张家集变成种植基地,让他们成为京兆的农业标杆。” “都听你的。”赢丽质重重地点点头,摘下了两个西瓜。 两个人一人抱着一个,回到了暖棚。 当赢丽质准备用刀切开的时候,却被李北玄及时制止。 “小爷们儿,西瓜不都是切着吃的吗?”赢丽质疑惑。 “切,那是穷人的吃法。” “……”赢丽质。 “妞儿,小爷们儿教你一种富贵的吃法。” 话落,李北玄对着外面的婢女吆喝一声,“去,取两把汤勺过来……” 一人抱着半个西瓜,用勺子挖出大块的瓜肉送进口中。 那甘甜爽口的感觉,让两个人全都露出舒爽惬意的神情。 “我还是第一次吃瓜吃得这么豪横。痛快,太痛快了!” 赢丽质轻轻吐出瓜子,“征服四季寒暑功在千秋。这功劳我不独占,你第一我第二。” ……………… 京城。 晨钟一声声响起,东华门也随之打开。 城门外等待的官吏们,按照品级排好队,鱼贯地进入宫门。 赢世民也穿戴整齐,来到了紫宸殿。 火炉烧得旺盛,大殿内温暖如春。 常涂也早就准备好了奏疏,只等赢世民批阅。 内阁三佬,也已经等待多时。 紫宸殿内,奏书堆积如山。 看常涂摆放的位置和分类,足足有百余本奏疏是弹劾同一个人的。 赢世民的心没由来地一紧,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不出意外的话,矛头应该都是对准长赢丽质和李北玄的了。 果然,打开奏疏之后,里面的内容如出一辙。 足足列举了李北玄、赢丽质九九八十一条罪状,且桩桩罪名都属实。 扫了一眼三阁老,却发现他们都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赢世民叹了一口气,“派人去宗正寺,把十六弟赢元嘉找来。” “陛下。”常涂微微躬身,“韩王殿下刚走,王爷还留下一句话。” “什么话?” “王爷说,这是秦王府的家务事,宗正寺不便参与。” “……”赢世民脸色瞬间一沉。 神他妈秦王府。 老子现在是皇帝,是皇帝,是皇帝!!! 第139章 自家人不骗自家人 韩王赢元嘉, 先帝第十六子,昭仪所生。 因生母过世太早,被秦王嫂养大。 也就是现在的长孙皇后。 此人年少聪慧,左手画圆,右手画方。 能口诵经史,也可目数群羊,在京城被称作神仙童子。 玄武门之后,赢世民清算了一批,提拔了一批。 宗正寺,自然就交给了赢元嘉。 赢元嘉回到宗正寺,立刻下了死命令: 护陵卫抽调二百人在宗正寺执勤。 工部在外围修建草棚,宗正寺翻修,任何人不得进入! 叨扰嬴氏列祖列宗、历代君王在天之灵者,可先斩后奏! 言外之意就是, 那些想过来哭坟的, 想站在道德礼法的制高点绑架皇族的,都在先斩后奏的范围之内。 “十六叔,侄女来看你了。” 就在赢元嘉刚下完命令,一道柔和亲近的声音传来。 “……”赢元嘉身体一颤,连头都没抬,一个箭步跑到窗前,就准备跳窗户逃跑。 “十六叔,你看这是 什么?” 骑在窗户上的赢元嘉扭过头,看见西瓜之后顿时吞咽了几口口水。 但很快就制止了自己的欲望,“你要坑我,我是绝不会上当的。” “十六叔,你不奇怪这寒冬腊月,我是怎么种出西瓜的吗?” “这……”赢元嘉抬起手,“你退后,咱俩保持十步的距离……” “十六叔,咱们是一起在秦王府长大的。四书五经还是你教我的,你没必要对我如此戒备吧?” “你给你爹挖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你爹给我下了一个天大的套。” 赢元嘉气呼呼,“我自打住进秦王府,认识了李道正以后,就没过上一天闲散王爷神仙的生活。现在又让他儿子摆了一道……我真是欠你们的……弹劾你们的奏疏,摞起来比你们都高……” 赢元嘉跳下窗台,用手拍了拍大西瓜,“嗯,听声音不错。” “十六叔,侄女不是来坑你的。”赢丽质把瓜放在桌案上,“是想教你一个豪横的吃法。” “确定不坑我?”赢元嘉依旧表示怀疑。 “不坑你!自家人不骗自家人。” 赢丽质一展巾帼风范,将西瓜劈成两瓣,递给赢元嘉一把汤勺。 西瓜汁水流出来的瞬间,瓜香浓郁,赢元嘉猛地瞪大眼。 是西瓜! 真的是西瓜! 在一阵震撼中,赢元嘉挖了一大勺。 大快朵颐后吧唧吧唧嘴,赢元嘉眼眶微红。 “皇兄,可怜啊!” “他平时都吃些什么呢?” “无非就是奶酪饽饽奶茶春卷之类的。” “就算是有了瓜果,也只是刀切那么一小块儿。” “哪舍得像我这样,坐在门槛上,用勺子挖着吃?” “好久好久没吃过,这么甘甜的西瓜了,好吃好吃。” 寒冬腊月,京城的蔬菜供应也十分匮乏,且品种十分单一。 哪怕是皇帝,也很少能享受到瓜果,就别提这群王公大臣了。 山珍海味和冬天的西瓜比起来,简直就是猪食中的猪食。 “侄女……”擦擦嘴角的瓜汁,“这西瓜来自何处?” “蓝田县!”赢丽质顿了顿,“我们准备在张家集和李家镇做试点,搞一个绿菜瓜果种植基地。” “蓝田……”赢元嘉意味深长地点点头,“能挖出来矿,又能在冬天种出来瓜,确实是个宝地。” “十六叔,蓝田乃是汇集天地精华的宝地,种出来的瓜不仅甘甜爽口,还有美容养颜、强身健肾等特殊功效。”赢丽质笑了笑,“我用李北玄的人品担保,蓝田县种出来的瓜,全都是养生之瓜!” “那这功效,堪比百年老山参。”赢元嘉又挖了很大一块儿。 自古以来,风水之说就十分盛行,不管什么东西,只要沾上一点儿封建迷信,准保它火得一塌糊涂。 更何况,朝中大臣都是十几个妻妾,身体严重透支,最喜欢的就是养生了。 “除了养生瓜,你还带什么了?”赢元嘉突然问道。 “琉璃宝镜。”赢丽质从怀里取出一面巴掌大的,鎏金镜子。 “琉璃宝镜?有那么神吗?”赢元嘉有些不相信。 可他仅仅照了一下,就险些让镜子脱手,震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十六叔……”赢丽质眼睛突然一红,“要没了,产业全都要没了……” “没了?怎么会没呢?”赢元嘉不解。 “十六叔,我名下的产业虽多,可我就是个甩手掌柜,一切都倚靠李北玄,现在……”赢丽质满面委屈,一把鼻涕一把泪,竟然心酸的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哭什么,不就是赐婚那点儿破事儿嘛。”赢元嘉擦擦嘴,整理了一下衣冠,“带上你的西瓜和宝镜,咱们去请太皇太后和皇太后!” “啊?”赢丽质一怔,“祖奶奶……”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别人的面子不给,太皇太后的面子终究要给的。” “可是……后宫不得干政啊。” “这是后宫干政吗?”赢元嘉一脸正色,“这是咱们赢家的家务事,请长辈出面评断理所应当……谁他妈敢哔哔没用的,老子就抽谁!” 归根结底,很多事情都是一笔糊涂账,谁他娘的也说不清。 都是喝长孙皇后奶水长大的,亲近关系自然也就不一样。 ………… 赢丽质让人给张莲舟送去一个西瓜。 在别人看来,这东西很普通。 可对一个吏部员外郎而言,这就是一场泼天富贵。 抱着一个大西瓜进了吏部,准备进献祥瑞。 巧的是,户部尚书马宾王,礼部尚书陈平,吏部尚书魏玄成,工部尚书阎让全都在政务房。 “大人,下官来给你们报喜了。”一进门,张莲舟的脸上就堆满笑容。 “报喜?”四人均是无奈地叹气,“一场花魁大选,李北玄给全天下出了一道难题,哪还有什么喜事可言。” 随即,目光看向张莲舟,发现他怀里不知抱着什么东西,还刻意用官袍遮挡起来。 “大人,请看!”张莲舟把西瓜摆在了桌案上。 “西瓜?”四人一头雾水,“西瓜有什么稀罕的。” “这是蓝田县刚种出来的西瓜。”张莲舟顿了顿,“不仅有西瓜,还有胡瓜、胡萝卜……各种冬天我们吃不到的绿菜……” 嘶! 四人俱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真祥瑞! 第140章 说话!告诉我,我的瓜呢? 西瓜不是珍稀品种。 可隆冬时节种出西瓜才珍奇! “确定是蓝田县种出来的瓜?” 马宾王上前仔细地查看,果然是西瓜。 魏玄成三人也凑上前,详细的打量,可以确定是真的西瓜无疑了。 祥瑞一两个月都会报上来一次,可往往都是假的。 如今,西瓜摆在眼前,这尼玛就有点儿匪夷所思了。 “切开看看。”马宾王立刻让小吏取来一柄刀。 手起刀落,瓜香四溢,鲜红的果肉迷人眼。 讲道理,大家都是山珍海味吃得多,冬天的瓜果吃的却很少。 如今西瓜摆在眼前,岂有不吃的道理? 一口下去,瓜汁甘甜,舒爽惬意! 眨眼之间,这瓜就吃掉了一半。 “这瓜,是谁送来的?”礼部尚书陈平问道。 “是长乐公主殿下和李北玄叫人送过来的。” “……”四人相互对望,顿时觉得这瓜不甜了。 “你和李道正是把兄弟,你怎么看?”陈平问道。 “我……”马宾王使劲儿挠挠头,“身为臣子,岂敢妄断皇族的家务事?” “老夫指的是祥瑞。”陈平微微眯起眼,意味深长道,“寒冰刺骨的时节,能种出来西瓜,那能不能种出粮食呢?现在粮食产区都掌握在关陇门阀的手里,如果李北玄能让荒废的土地在冬天种出来粮食……” 刹那间,马宾王三人陷入了沉思。 武朝虽然以农耕为本,但依旧有很多土地限制,如果这些土地能在冬天种出来可以充饥的粮食…… 卧槽! 三人的心顿时咯噔一下,眼睛里满是精光,这特么不是祥瑞,简直就是武朝的莫大福祉啊。 “张莲舟,端好西瓜,随我们去紫宸殿!” 陈平话落,四人整理了一下官服官帽,顶着刺骨寒风,精神抖擞地去了紫宸殿。 在他们的心中,都迫切地想知道: 瓜能不能推广普及到民间; 瓜能不能替换成其他粮食或者蔬菜物种! 如果能的话,那北方也将变成江南的富庶之地。 再夸张一点儿说,只要粮食产量翻一番,他们就可以集体上疏朝廷出兵一统中原了。 紫宸殿。 三阁老闭目养神。 赢世民脸色凝重,恨不得立刻让人抽赢元嘉二十军棍。 我媳妇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关键时刻你竟然掉链子,不思为朕分忧。 灌了一大口的参茶,赢世民心里就开始骂娘了。 这该死的李道正,你请求朕为孔震赐婚,朕答应了。 可现在呢,你儿子出来搅局, 老子真他妈欠你们爷俩的…… 就在赢世民生闷气的时候,内侍禀报, 户部尚书马宾王,礼部尚书陈平,吏部尚书魏玄成,工部尚书阎让求见。 四人进入大殿,赢世民面发现他们脸色凝重。 完了! 老赢心头一紧,连陈平都来了,恐怕是礼部已经炸开锅了。 “朕决定,将长乐公主禁足钦天殿,随袁淳风清修一年。” “收回李北玄的爵位,将其贬为庶民。并命其回李家镇,为李道正守孝三年,三年内不得离开李家镇半步。” 不等四人行礼,赢世民果断开口,谈判这东西,必须占据先手。 “呃……”四人全都是一愣。 “陛下,万万不可啊!” 工部尚书阎让急忙制止,“工部需要公主殿下的创新技术。” “陛下,户部也需要蓝田县的种植技术。”马宾王随之开口。 “陛下。”陈平微微躬身,“您的家务事如何处理,没必要和臣等说。臣等只是来为天下百姓请命的。” “啊?啊……啊?”赢世民瞪大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四人,“你们不是为了丽质和李北玄的事情来的?” “陛下,臣等已经说过了,那是您的家务事。”陈平正了正衣襟,“臣等是来为天下百姓请命的。” 三阁老此人也睁开眼,目光都落在陈平身上。 说实话,李北玄和赢丽质这个事儿,很不好办。 一个是有夫之妇,一个是有妇之夫,搁民间早他妈浸猪笼了…… “陛下,臣等听闻公主殿下和李北玄在蓝田县种瓜?” 四人落座,陈平不紧不慢地开口问道。 不是…… 你们还说不是因为他俩的奸情? 赢世民就感觉自己很心塞,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李北玄胡闹也就算了,赢丽质怎么也这么不懂事? 现在好了,事情都传到六部大员的耳朵里了。 怪不得说为天下百姓请命,这是要给他们俩罪上加罪啊! “哼,这两个逆子!” “还嫌他们的丑事做得不够多吗?” 赢世民狠狠一拍桌子,“传朕旨意,李北玄贬为庶民……” “陛下,你先别急,稍安勿躁。”陈平急忙拦住赢世民,“瓜,已经种出来了。” “爱卿,切莫玩笑。不能用虚假的事情,为她们二人开脱罪责。”赢世民脸色大变,“有些事,做了就要承担后果,不严惩一下他们是不知道悔过的。” “陛下,瓜确实种出来了。臣等也都是吃过了,甚为甘甜。”陈平似乎看出来赢世民的心思,他内心是不想惩处李北玄和赢丽质的,只是不严惩又无法向天下人交代,更没办法向孔家交代。 “冬天里种出西瓜,这不是天方夜谭吗?”赢世民声音有些颤抖。 “陛下请看。”陈平摆摆手,张莲舟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上面摆着的,赫然是切好的西瓜。 “陛下,事关江山社稷。”陈平一字一句地提醒道。 事关江山社稷? 这话说得就有点儿玄乎了。 但很快,赢世民的眼睛就闪亮起来。 寒冬腊月,能种出来西瓜,是不是也能种出来粮食? 眨眼间,赢世民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传长乐公主,要快,一定要快!” 西瓜,真是种出来的? 紫宸殿内,赢世民焦急地在大殿内踱步。 “你们说……瓜真的是种出来的?不会是他们为了开脱罪责,刻意……” 老赢时不时地还看向一众臣子,“如果是假的……那该如何是好呢?” 一众臣子的心情和赢世民是一样的,他们也都迫切地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张子房是去过蓝田县的,也进入暖棚看过,那天确实结了几个生瓜蛋。 可他也还是不相信,真能种出来瓜。 在焦急的等待中,赢丽质终于来到了紫宸殿。 不等她叩拜,赢世民就厉声质问道,“瓜呢?你告诉我,我的瓜呢?说话!我问你,我的瓜呢!” 第141章 死罪能免,活罪难饶 “陛下,宗正卿请您尝尝西瓜。” “陛下,皇后娘娘请您尝尝西瓜。” “陛下,皇太后请您尝尝西瓜。” “陛下,太皇太后让人传话,说您日理万机甚是辛苦,特命奴婢给您送盘西瓜尝尝鲜。” 赢世民刚质问完,不等赢丽质回话,一个个小太监就端着托盘来到了紫宸殿。 “……”赢世民的脸色瞬间一沉。 目光犀利地看着赢丽质,敢情你把瓜送给了这么多人,唯独没送给我这个英明睿智的父皇? 抓起一块西瓜,赢世民仔细打量。 眨眼间,就把手中的瓜吃得干干净净。 双眼中,也散发出流光溢彩,“皇儿,这是你种出来的?” “父皇,是儿臣和李北玄一起种出来的。”赢丽质顿了顿,“为了种出祥瑞,李北玄废寝忘食,每日都住在暖棚,不敢有一刻耽误。” “种植的方法,可以普及吗?”赢世民问道。 “目前,已经在李家镇和张家集做试点。”赢丽质回答道。 得到这个回复,赢世民、三阁老乃至几位尚书大人全都欣喜若狂起来。 “朕再问你,可否种植粮食?”赢世民深吸了一口气,就连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 “回父皇,这个儿臣不能保证,需要进一步的实验。但李北玄说,成功的几率很大。” 天降异象,北方陷入寒冬,小半年的时间,田地都荒废着。 如果真的能种出来粮食,那岂不是能打破关陇对粮食的垄断? 赢世民双拳紧攥,眼睛死死地盯着赢丽质,“成本,朕要知道暖棚的成本。” “父皇,成本暂时难以估算。”赢丽质没把话说得太满,“儿臣和李北玄会尽力降低成本,待到一切实验过后,上报户部。” “陛下。”张子房声音不急不缓道,“此乃我武朝江山社稷之福。” 一句社稷之福,让赢世民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虽有功于社稷,但死罪能免,活罪难饶。诸位爱卿,觉得朕该如何惩处他们两个?” 群臣相互对望,最终目光全都落在了张子房的身上。 “陛下,公主殿下和李北玄护国有功,当把蓝田百户所晋升千户所。并从羽林卫再抽调六百军卒,专门从事屯田事宜。但李北玄这厮过于孟浪,可将其降职为力士,让其戴罪立功。至于公主殿下……” 张子房整理了一下思路,表情凝重道,“公主殿下一心为国,敢于承担且有功于国家,就暂时免去她的一切,去蓝田做三年平民百姓,协助李北玄屯田吧。” “明年就是婚期……孔家那里……”赢世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公主偶然疾病,拖上三年五载也不是不可。” 外面,突然传来太皇太后的声音,“如果陛下不方便办,那哀家就亲自去趟曲阜,如果孔家着急……让孔家先娶妾室也不是不可。” “孙儿叩见皇祖母!”赢世民急忙起身,把老太太迎进紫宸殿,并让其坐在了主位。 “皇祖母,这……”赢世民面露苦涩,“如此一来,孙儿难平悠悠众口啊。” “这是我赢家的家务事,哪轮到别人指指点点?”太皇太后的脸色一沉,“张子房,你说呢?” “臣觉得,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能不能在婚前办了孔震,那是李北玄的事情。”张子房意有所指的看向赢丽质,“公主殿下,三年的时间,如果李北玄办得不体面……那臣等也只能被迫给你们一个体面了……” “丽质,你觉得呢?”太皇太后笑问道,“三年,你可还满意?” “谢太皇太后成全!”赢丽质躬身叩首,“丽质一定努力屯田,为国家建设添砖加瓦。” “皇帝,那你就下旨吧。” 太皇太后亲热地拉住赢丽质的手,“禁足也好,染病也罢,三年之期不能少。” 赢世民满眼无奈,看了看张子房,众人商议之后,一致决定禁足。 旨意也随之下达: 长乐公主禁足钦天殿,随袁淳风清修三年。 蓝田百户所晋升千户所,朱昉担任千户,熊战担任副千户。 百户所内,所有人晋升一级,李北玄革职,贬为力士。 “父皇,李北玄还交给儿臣一张图纸,说是要让司农卿亲自一观。” 赢丽质从怀里取出图纸,“他说,此物能大幅提升我朝的耕种效率。至少是现在的三倍以上。” “什么?” 紫宸殿内,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看不懂图纸,只能叫来大司农卿郭怀仁。 郭怀仁拿着图纸端详了一会儿,突然攥住赢世民的手,“陛下,这图纸是何人所画,此人现在在哪?老臣现在就想见见这位作画之人。” ………… 旨意很快传达到了蓝田县。 百户所内,所有人都欢呼雀跃。 所有人都官升一级,杀牛宰羊准备庆祝。 至于李北玄, 那不是他们该想的事情。 哪怕李北玄被罢官除爵,依旧是千户所的亲爹。 况且,千户所的编制是一名千户,两名副千户。 现在只有熊战一人任副千户,另一位置空缺,就很说明问题。 李北玄,不是副千户胜似副千户。 千户所什么都可以没有,唯独不能没有会捞钱的亲爹。 至于长乐公主被禁足这件事,熊战等人也全都无视了。 禁足的是长乐公主赢丽质,和我们的赵四小姐有什么关系? 蓝田县,还是以前的蓝田县。 唯一的变化就是,百户所晋升千户所,兼职屯田罢了。 讲道理,认识赢丽质的,都认为赢丽质和李北玄是绝配。 百户所的匾额摘除,悬挂上全新的匾额。 朱昉怎么看怎么觉得顺眼。 可转头的工夫,就发现王云长和马翼德不见了。 此时,李北玄带着老王和老马去了百花宫。 柳香兰得了花魁大选的榜眼, 这意味着李北玄和房如悔的协议生效。 现在,整个百花宫都是李北玄的产业。 百花宫,在灞河对岸,和大观园遥江呼应。 宽广的河面,也是百花宫的特色之一。 “大人,里面请。”钱婆子热情相迎,“雅间都准备好了。” “早就不是什么大人了,被贬为力士了。”李北玄环视四周,有些奇怪,“柳香兰得了榜眼,正是抓住流量的时候,可姑娘们的质量怎么还大不从前了?” “就算是力士,您也是我心中最高尚的总旗大人。”钱婆子急忙解释道,“人流量虽然上来了,可很多都是武夫。半数的姑娘都是刚从教坊司买回来的,可经不起他们辣手摧花。我已经把那些颜值技艺扛打的,全部藏起来了。” “……”李北玄:卧槽,还能这么玩? “大人,老身已经清空了顶楼,专门给您准备的小灶。” “钱婆子。”李北玄抿抿嘴,“活该你以后,就是整个武朝的青楼金交椅。” 啊? 钱婆子一怔,很快就笑靥如花,对李北玄的态度更加亲热起来。 第142章 公子,你藏得挺深呀 顶楼的雅间。 房门打开,立刻便传来一阵香风。 纱帐之后,曼妙的身影,正在抚琴。 “我住灞河头,君住灞河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灞河水。”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红色的灯光以及接地气的唱词,让整个雅间都弥漫着暧昧之意。 李北玄心头一喜,果然,钱婆子是个懂事的人。 虽然不知道唱曲的人是谁,但从气氛中就不难看出来,这是一个高手。 迈步缓缓走过去,看见对方的背影,李北玄的腿没由来地一软。 “赵,赵姑娘?” 那一身服饰,竟然和赵丽质穿得一模一样。 卧槽! 她不是回京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捉奸了? 可转念一想,就发现不对劲。 赵丽质来捉奸,不可能和钱婆子串通的。 面前之人,应该就是形似罢了。 或许,就是钱婆子这么刻意安排的。 听到李北玄的声音,女子缓缓转过身。 李北玄也看到了一袭玲珑有致的高挑身材。 “公子,喜欢吗?” 女人有些嗔怨,“公子可是许久都没回家,也没吃过奴家亲手炒的菜了。” “风四娘?”李北玄大为不解,“你怎么穿赵姑娘的衣裳?” “奴家听闻,公子被赐婚之后,一直守身守礼,从不做逾越之举。” “恰好,敢叔儿无意中提及公子喜好,为缓解公子之苦,只能拉下脸皮出此下策了。” “……”李北玄瞪大眼:卧槽,要不要这么刺激? “问题是,你穿着她的衣裳,我有点儿……”李北玄双手互搓,多少有些下不去手。 “公子,平日里你可不是这么严肃这么矜持的。” 风四娘上前挽住李北玄的胳膊,“总盯着奴家的胸和腿……直勾勾地一眼不眨。今天难得有机会亲近,我还能害你不成?” 相思之苦,是有的。 倒不是李北玄不愿意,而是无法接受不达标的女人。 嗯,赢丽质除外。 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柔软,李北玄一时间也是心猿意马。 再看着这套一模一样的衣裳,心中的罪恶感竟然变成了一股冲动。 “要不……你还是别穿这套衣裳了。你,本就有属于你自己的特色。” 正所谓, 人生不过百年,选择决定自幸福指数。 苦逼的人顺风尿湿鞋;牛逼的人顶风尿三丈。 同样面对生活的强尖,李北玄果断选择——狠狠地槽回去! “公子觉得,奴家穿这身衣裳亵渎了赵小姐?” 风四娘轻咬嘴唇,美眸中平添了许多哀怨悲秋。 “咋说呢……”李北玄邪魅一笑,“我对赵四小姐忠贞不贰。” “既然忠贞,那为何……公子为何紧紧搂着奴家的腰?” “……”李北玄将其拦腰抱起,“我想亲手帮风姑娘换套新的衣裳。” 雅间外,王云长已经开始怀疑人生。 他搞不懂,为啥他这么健硕的又有雄风的男人,却不能吸引姑娘们注意。 随手拦下一个姑娘,努力地发挥他在预演过无数次的撩妹技术。 原本很笃定,是个姑娘都会被他撩拨到小鹿乱撞。 可芭拉芭拉说完,却发现姑娘们躲得更远了。 这让王云长有些无地自容。 “我长得不够威猛吗?”王云长看向马翼德。 “威猛霸气。” “我长得不够俊朗吗?”王云长又问。 “京城十街八巷有名的俊后生。” “那为何,我在青楼这么不受欢迎呢?”王云长问出心中疑惑,“难道她们自认庸脂俗粉,配不上我?” 马翼德想了许久之后,这才说道,“有没有可能,是你媳妇的问题。” “我媳妇?”王云长瞬间陷入沉思。 恰好此时,钱婆子路过,王云长一把拉住钱婆子的手,“钱婆子,你就把我们哥俩晾在这了?” “这……大人,非老身不安排。而是李大人交代过,尊夫人兼任百花宫的大掌柜……”钱婆子面露苦涩,一肚子难言之隐,“不管杜姑娘交没交代过……这整个蓝田的风月场所,以后恐怕都和大人无缘了。” “家里有个能吟诗作对会吹拉弹唱的极品,你还妄想出门寻欢作乐?”马翼德瞬间爆发出一阵嘲笑,然后压低声音道,“老王,你想出去鬼混其实也挺简单的。” “老马,展开说说。” “向她公开你是武寿亭侯长子的身份。”马翼德接着解释道,“你是未来的武寿亭侯,只要她的肚子没动静……” “那完了。”王云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头儿让人给我做完手术……没多久就怀上了。” “那你更要公开你的身份了,女子怀孕期间不给男人纳妾,要被戳脊梁骨的。” “老马,我觉得你在暗算我,可我没证据。” “我这是为你指条明路,那能叫暗算呢?”老马得意大笑,“钱婆子,今儿马爷要打三个,去安排一下。” “好嘞。”钱婆子立刻开了一个雅间,招呼来三位姑娘伺候马翼德。 喝,tui! 见色忘义的东西。 王云长开了个小的雅间。 钱婆子立刻命人端上来精致的酒菜。 老王面带苦涩,一人饮酒醉。 路过雅间的姑娘们,纷纷露出同情的目光。 就在这时,雅间的纱帐后传来一阵琵琶声。 “出去!”王云长有些不耐烦,“我家有贤妻,对你们不感兴趣。” 然而,琵琶声却没有停下来,妩媚的音调勾的王云长心痒难耐。 这不是那首火遍大江南北的《痒》吗? 该死的钱婆子,竟然说我媳妇交待不让别的姑娘接待我。 现在看见了吧,我媳妇还是很疼我的,她给我留了一个大大的惊喜。 缓缓起身,掀开纱帐。 王云长懵逼了,僵立在原地无法动弹。 里面坐着弹琵琶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媳妇杜秀娘。 “王公子,觉得奴家这首曲儿……弹的如何?”杜秀娘笑靥如花地调侃道。 “姑娘,仅一首曲子……”王云长吞咽了几口口水,“我就已经痒到了骨子里。” “我今天早晨在家捡到一物。”杜秀娘把一面腰牌摆在桌子上,“王公子,你藏得挺深呀……” 第143章 小娘们儿,竟敢暗算我 “媳妇,这,这……” “王公子,你藏得挺深啊。” “媳妇别闹,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我不听。” “……”王云长。 “你怎么不说了?” “媳妇,那我到底是说还是不说啊?” “你要说什么啊?” “媳妇,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你解释。” “……”王云长,“那你到底要我对你说什么啊?” “你该说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 “媳妇,我说了你也不听呀。” “你不说我怎么听?” “媳妇,其实……” “我不听!” “……”王云长。 “你说不说?” “我不说。” “王云长,你现在连话都懒得和我说了吗?” 杜秀娘的眼睛瞬间就红了,“果然,你这个坏男人,得到我就不珍惜了;把我骗到手就对我爱搭不理了……终究,是我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媳妇,我,我……” 王云长使劲儿地挠挠头,讲道理是绝对讲不过杜秀娘的。 一狠心一跺脚,猛地将杜秀娘抱起,扛在肩膀上就向雅间外面走。 “相公,我错了,你快把我放下来……相公,你要带我去哪……” “回家,回武寿亭侯府!”王云长一展男人雄风,“我爹叫王道远。虽然战功赫赫被陛下赐封为武寿亭侯,但他是个妻管严,家里什么事儿都是我娘说的算……你已经有了身孕,进门之后,对着我娘摸几下肚子就行……” 杜秀娘挣扎几下,“想回家也行,我问你一件事。” “媳妇你说。” “如果咱家有两个孩子,我买了八块糕点,你吃了两个,孩子吃了两个,剩下的两个我能不能吃?” 王云长放下杜秀娘,使劲儿挠挠头,“七个,最多只能吃七个,不然那就要去躺马路了。” “为啥?” “因为八格牙路啊!” “……”杜秀娘。 见杜秀娘似乎很不满意,王云长又道,“再买八个全给你吃,孩子吃你剩的,狗吃孩子剩的,我吃狗剩下的。” “相公。”杜秀娘挽住王云长的胳膊,将小脑瓜靠在他的肩膀上,笑面如花,“咱们回家……” 王云长带着媳妇回京,顶楼雅间也雨云停歇。 常言道, 爱上你, 和爱上你,是两码事。 真正爱你的女人,拔都不让你拔。 “公子,这就要走了?”风四娘媚眼含情,“公子还真是提上裤子情面都不讲啊!” “所谓的感情,无非就是哆嗦之后的权衡利弊罢了。”李北玄穿好了衣裳,“更何况,我还是有妇之夫。” “公子,就不想问问,奴家为什么有赵小姐的衣裳吗?” “所以,你这套衣裳是哪里来的?”李北玄系好玉带,看向风四娘。 “赵姑娘回京之前,专门送给我的。” “赵丽质?这小娘们儿暗算我?”李北玄一皱眉。 “不!”风四娘摇摇头,“赵姑娘是怕……你万一忍不住,出现人命。恰好奴家又……” “唉!”李北玄叹了一口气:果然,古人的脑子就没有一个菜的。 “以后别来这里了,搞得像是偷情一样。” 李北玄捏了捏风四娘红润的小脸,“你给我留门,我翻墙过去找你。” “翻墙?”风四娘:这和偷情有什么区别? ………… 京城,立政殿。 难得宫里的老祖宗出次门。 后宫的妃子和皇子皇孙们全都齐聚于此。 看着一群人排着队给太皇太后送礼物。 赢世民就气不打一处来:平日里见不到你们去尽孝,现在却在朕面前表演起真情流露了。 太皇太后、皇太后面对儿孙满堂,也是笑得合不拢嘴。 “祖奶奶这是我花了大心思,从西域商人手里得来的夜明珠。在夜里也能让房间如同白昼。”赢高明双手举着盒子,里面的夜明珠确实是光亮刺眼。 “高明有心,祖奶奶很喜欢。”太皇太后笑着点头,“你是未来的储君,一定不要耽误课业,多跟着老师们学习治国之道。” “祖奶奶,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赢高明重重地点点头。 再看其他的皇子皇孙们,也纷纷献上花样百出的礼物。 “高熙呢?”太皇太后前后张望,“怎么没见高熙?” “皇弟病了。”赢高明叹了一口气,然后看向赢丽质,“四妹,大家都给祖奶奶准备礼物了,你怎么什么都没准备?” “……”赢丽质神色复杂地看着赢高明,很想问他:太子哥哥,你贱不贱?我就问你,你贱不贱? “皇兄,臣妹确实给祖奶奶准备礼物了。”赢丽质向外看了看,“把东西抬进来吧。” 很快,一个高两米宽一米的物件被抬了进来,上面还盖着一块红绸子。 “祖奶奶,您老一定要稳住心神,千万别激动呀。”赢丽质用力扯下红绸子。 随即就看见一个木质的鎏金框架,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就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 “收魂了!” “你用的这是什么妖法,竟然想收走皇奶奶的魂儿?” 赢高明吓得脸色惨白,抄起一个花瓶,就要把镜子砸碎。 “放肆!退下!” 长孙皇后一声呵斥,“镜子没见过吗,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母后,儿臣孟浪了。”赢高明急忙认错,“祖奶奶恕罪!” “都是哀家的后代,还能暗算哀家不成?”太皇太后强忍内心厌恶,“你是未来的储君,当做到泰山压顶而不动如松。” “是,祖奶奶。” 太皇太后站起身,在镜子前左看右看,然后又转了一个圈。 “原来哀家长这样……确实比铜镜清晰多了。皇帝、皇后,你们也过来照照。” 赢世民走到镜子前,看着镜中人,彻底惊为天人。 越看镜中人,越觉得器宇不凡,越看越觉得英明睿智。 不得不说,李北玄这小子,还是有点儿东西的。 杨贵妃也有幸在镜子前照了照,美得鼻涕都快冒泡了。 “这种大的出品率极低,所以孩儿还准备了几面小的。” 赢丽质又从怀里掏出来几个巴掌大的鎏金小镜,先是给了太皇太后,后又递给了长孙皇后和杨贵妃。 要么说杨贵妃会来事儿呢,小声地问道,“丽质,你皇奶奶的礼物准备了吗?” “回来的时候,就已经送过去了,皇奶奶很喜欢。”赢丽质顿了顿,“这是李北玄专门交待,让带给你的呢。” “有心了。”杨贵妃笑道,“替我谢谢他。” 随后,赢丽质和众人说了注意事项,防止镜片碎裂误伤自己。 见众人有说有笑,赢高明的心简直恶心到了极点。 凭什么? 凭什么她赢丽质能获得满堂彩,我赢高明就不行? 第143章 啥也别说,都在酒里了 官场失意,情场得意。 李北玄觉得人生又无限美好起来。 虽然没了官职,但爵位和金腰带还没被收回。 穿上子爵的官服,系好了金腰带,李北玄在书案上开始写写画画。 既然皇帝要让蓝田千户所做屯田军,那一定要规划好才行。 这方面的事情,问赢丽质的话等于白问。 “袭人,除了西瓜,你还喜欢吃什么?” 袭人想了好一会儿,这才问道,“公子,狼桃算不算?” “狼桃,先记上!”李北玄用笔记下了狼桃。 这东西就是西红柿,哪怕袭人不说,李北玄也会记在上面。 蔬菜大棚里面种什么,最好还是集思广益。 李北玄能记起来的东西,和古代都不是一个叫法。 所以,他充分发扬了民主精神。 “老马,你喜欢吃什么?”李北玄看向马翼德。 “我呀?”老马挠挠头,“我比较喜欢吃胡瓜,我媳妇喜欢吃樱桃。” “你媳妇真够奢侈的。”李北玄抿抿嘴记上了樱桃和胡瓜,“胡瓜可是好东西啊,美容养颜滋阴补肾。老马,你是有眼光的。” “头儿,暖棚里面能种植稻米吗?”马翼德突然问道。 “大米不行,换一个。”李北玄果断摇头,“那东西费水费时费力……咱们千户所做暖棚,不是为了挣钱的,只选择百姓实际需求的东西。” “头儿,这就是我老马最敬佩你的地方。”马翼德果断竖起了大拇指。 “大商无政不稳,大政无商不富。正经的商人和官吏,他们是相互成全对方的。”李北玄叹了一口气,“如果连他们都盯上百姓手中的仨瓜俩枣,就说明这个社会即将被榨干最后一滴血。” “所以,你才会让和大人每天教我们礼记?”马翼德此时才明白了李北玄的良苦用心。 “没错。”李北玄重重地点点头,“我们要恪守本心以身作则:伐冰之家不蓄牛羊,百乘之家不蓄聚敛之臣。”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 纸上已经出现琳琅满目的果蔬:葱、蒜、辣椒、韭菜、菠菜、萝卜、胡萝卜…… “月娥,你平时都喜欢吃什么?”李北玄笑盈盈地看着月娥。 “我呀?”月娥挠挠头,想了好半天这才说道,“我喜欢吃少爷的糖!” “……”李北玄:我特么就不该嘴欠。 在马翼德的护送下,李北玄来到了李家镇。 百户所的地方太小,就把军营放在了李家镇,方便羽林卫开荒种田。 简陋的营地,拔地而起。 在建筑群前面,是一块巨石,上面刻有蓝田千户所的字样。 地方是寒酸了一点儿,毕竟是创业初期。 等天气转暖,再建营房也不迟。 厚厚的毛毡帐篷,和烧得旺盛的火炉,他们至少不会挨冻。 带兵的都尉,名叫石友城。 是镇抚司千户石彪的儿子。 他带兵在此等候了好几天,都不见朱昉和熊战的身影。 这样他和一众羽林卫军卒的小脸都很难看。 原本光鲜亮丽的武勋子弟和军户子弟,被赶来蓝田县种地,想想都觉得委屈。 “石兄,别来无恙否?”李北玄热情地上前打招呼。 “贤弟?” 石友城先是一怔,很快反应过来,他这位好邻居才是千户所真正的话事人。 “我等见过李爵爷!”石友城的带领下,众人纷纷对李北玄行了军礼。 “免礼。”李北玄摆摆手,“差事,大体都了解过了吧?” “贤弟。”石友城凑上前,“不会真让我们种田吧?” “既然上头让屯田,当然是种田了。”李北玄故作惊讶,“兄长,你不会连种地都不会吧?” “咱俩从小玩到大,我会不会种田你心里没点儿数吗?” “这样啊……那就分人到户,先学习学习。” 李北玄略微沉思,“和大人,给所有军卒发放棉服,李家镇、张家集所有庄户,把这群人均分了。再发布公告,不要他们当成军爷,就当成他们家雇的免费长工。如有不专心学习劳作者,不要打不要骂也别不给他们饭吃,就送去矿场掏半个月的大粪。” 说完,李北玄就让羽林卫解散了。 “贤弟,你不会让我也去……”石友城满眼忧心,“我就不是那块种地的料子。” “兄长,我怎么舍得让你去种地呢?”李北玄拍拍石友城的肩膀,“如果有人犯错被罚掏大粪,你去监督。” “……”石友城:我特么一巴掌拍死你,你信不信? “爵爷。”和致斋屁颠屁颠地跑来,“咱们无烟煤,已经卖出了京兆,需要再招募一些人手才行。另外,账目也全都准备好了。” “招募人手你安排就好,账目就不看了,到时候让我师兄商海堂随便看看。” “是,爵爷。”和致斋满脸笑容,“还有一件事,咱们查抄万源号的时候,扣了一批货。货物的主人是位胡商,已经来锦衣卫多次了……” “走私的货物吗?” “不是。”和致斋顿了顿,“就是从西域运来的货物,暂时寄存在了万源号。那个胡商给咱们百户所……不是,给咱们千户所,送了三次银子了,说是想见见你。” 李北玄略微沉思后问道,“那个胡商还说什么了?” “他说此次来我武朝,还带来了波斯特产馍馍蛋。还扬言,这是波斯秘宝,功效堪比咱们中原的千年老山参。” 馍馍蛋? 馍馍蛋好啊! 但李北玄不知道胡商所说的馍馍蛋,是不是他理解的馍馍蛋。 如果真是他理解的馍馍蛋,那这胡商就是把他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 不薅他几千两银子,是绝对不会原谅他的。 李北玄顿时来了兴致,“让他准备一下吧。” “爵爷,晚上是荤的还是素的?” “我兄长前来上任,我也要为他接风洗尘。”李北玄大手一挥,“那就荤素搭配吧。” “好嘞。那下官让他在媚香楼开一个雅间。”和致斋说完,离开了营地。 “媚香楼?”石友城瞪大眼,不可思议地看着李北玄,“贤弟,可是那个在下元节夺了魁首的媚香楼?” “当然。”李北玄点点头。 “贤弟……”石友城一把攥住李北玄的手,“啥也别说了,都在酒里了……” 第144章 以后,就叫你潇洒了 六百羽林卫都觉得自己智商堪忧。 原本,他们是相信李北玄所说的话的。 可偏偏,和致斋的办事效率很快。 当天他们就被分配到了各家庄户。 庄户们都是老实人,李爵爷说什么他们做什么。 立刻就扛着锄头,带着分到家里的禁军去了暖棚翻土。 一天的劳作下来,他们已经是腰酸背疼腿抽筋。 手掌脚掌上,全都是水泡,所有人都耷拉着脑袋,却不敢有任何抱怨。 第一个把锄头丢在地上,选择罢工抗疫的校尉,已经被押去了矿场掏大粪。 相对于掏大粪而言,翻地已经算是良心工种了。 原以为,吃饭会在营地,可和致斋把他们都安排到了矿场。 能做羽林卫的,除了军户就是武勋子弟。 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一天劳作下来,也是吃什么都香。 哪怕是面对满面漆黑的矿工,也没了过多的嫌弃。 他们现在只想吃得饱饱的,回营地好好地睡一觉。 胡商听闻,李北玄答应见他,高兴得手舞足蹈。 立刻就在媚香楼定了最大的雅间,也让吴嬷嬷安排了最好的姑娘。 李北玄来媚香楼的消息也被吴嬷嬷散播出去。 哪怕是花魁大选媚香楼得了第一,也没有李北玄这个行走的流量包带来的人气大。 吴嬷嬷低眉顺目地推开门,“爵爷,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嗯。”李北玄点点头,带着石友城进入雅间。 和致斋急忙站起身,给二人做了介绍。 李北玄第一次见波斯人,还觉得挺好玩的。 高耸的鼻梁,蓝色眼睛,额头上缠着一个硕大的布包。 “萨维亚班酷阿合奇阿洪,见过爵爷。”胡商急忙上前行礼。 “名字太长了,以后我就叫你小萨吧。不,还是叫你潇洒吧。” 李北玄坐在椅子上,他更关心的是馍馍蛋。 “谢爵爷赐予小人汉名。”潇洒哥露出谄媚的笑容,“为了武朝和波斯的友谊,这些小礼物还望爵爷笑纳。” 说话间,潇洒哥打开窗边的一口大箱子,里面是几条毛毯,和几枚大的琉璃珠。 如果换成别人,或许认为这是无价之宝,可对李北玄而言,潇洒哥明显是糊弄他没见过世面啊。 瞥了一眼所谓的波斯特产,李北玄笑而不语。 潇洒哥倍感压力,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这才从箱子里翻出来一个包裹。 “大人,波斯国王有一个珍奇园。共分前中后三个区域。” “前面一千二百株花果微小,三十年一熟,人吃了延年益寿。” “中间一千二百株果实扁圆形有深沟壑,三百年一熟,人吃了霞举飞升。” “后面一千二百株紫纹细核,三千年一熟,人吃了与天地齐寿,日月同庚。” 潇洒哥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裹,将里面的物品摆在桌子上,“小人有幸获得了三十年一熟的奇珍馍馍蛋,还望大人过目。” 包裹打开,就散发出一股子霉味。 里面是圆滚滚的,还有一半发芽的东西。 李北玄就感觉自己的智商,被潇洒哥践踏的稀碎。 但内心还是很震撼的,真是老天爷不会饿死瞎家雀儿。 这个馍馍蛋,果然和他预想中的是一个东西。 这狗东西,竟然拿土豆比作王母娘娘的蟠桃! 由此可见,中原人就没见过这东西。 只要扣上一个养颜长寿的帽子,没准真把别人就给忽悠住了。 “爵爷,此物乃是……” 潇洒哥巴拉巴拉说得眉飞色舞,可李北玄就是不为所动。 此时,他的心思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土豆,可是赖以生存的主粮。 武朝正处于小冰河初期,粮食产能根本无法保证百姓生存。 内忧外患之下,很可能被魏楚两国给瓜分了。 如果孙无须格局再大点儿,没准能让他借机一统中原。 李北玄原以为,要造出铁甲舰队下南洋,才能搞到高产的粮食种子。 万万没想到,困了就有人递枕头。 土豆营养丰富,还能作为主食,简直就是高产神器。 “本官觉得,你在骗我。”李北玄抿抿嘴,努力让自己不动声色。 完了! 潇洒哥心里一凉,说实话这东西是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这都是波斯王室种在院子里,用来欣赏的一种植物。 开出来的花,看上去还挺好看的。 就想用这东西,忽悠一下没见过世面的武朝人。 “只有这么一点儿吗?”李北玄刻意表现得很嫌弃的样子,“潇洒,你的心不诚,本官如何能把货物返还给你呢?” “这……”潇洒陷入深思。 讲道理,波斯商人是最会忽悠人的。 可不知为何,面对李北玄他就感觉自己很无力。 “爵爷,路上带了很多,但多数都烂掉了,只剩下这么多了。” 潇洒深吸了一口气,“如果爵爷想要,小人下次就多带来一些。” “吃了之后,真与天地齐寿,日月同庚?”李北玄眯起眼,锋芒毕露。 “爵爷饶命!”潇洒哥跪地叩首,“小人,小人……小人撒谎了。” “没有这个数……”李北玄伸出一根手指,“货物你是拿不回去的。” “一千金币吗?没问题。”潇洒哥额头上冷汗直流,“天黑前,小的就命人送到爵爷府上。” “……”李北玄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的手指:我好像要说的是一千两银子。 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果然,一个不知道对方多穷,一个不知道对方多富;狗大户还是那个狗大户。 “既然你如此诚心……”李北玄看向和致斋,“和大人,你就写个条子,让潇洒把货物提走吧。” 事情办成了,潇洒哥心中窃喜,一再保证,下次来武朝一定带来更多的馍馍蛋。 李北玄发誓,这是他喝的最有意义的一次花酒。 如果他的事迹能写进史书,恐怕就连史官也不会相信,逛窑子竟然逛出来一件镇国神器。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李北玄就找借口离开, 让潇洒哥一定陪好石友城和和致斋。 王云长回京,马翼德也已经征战完毕。 二人马不停蹄就到了赵府,直奔暖棚。 “搬十口水缸进来。” “会种地的那几个,也全都进来。” 李北玄一声吆喝,丫鬟、下人们开始齐齐动手。 很快大纲就搬进了暖棚,一字排开。 李北玄小心地打开包裹,用匕首沿着土豆发芽的地方切成了小块。 按照上辈子的记忆,栽进了缸里,并在上面洒上水。 “从现在开始,轮流看守。” “一定要保证暖棚里的温度和湿度。” “暖棚上的积雪要及时清理,保证每天的光照。” “长出青苗之后,立刻派人通知我。” 李北玄接连交代了种植事项之后,这才离开赵府。 “头儿,这什么东西,让你这么紧张?”马翼德不明所以。 “是……”李北玄话说了一半,没有再继续说,“是一种逆天的存在。” “再逆天还能取代主食吗?”马翼德有些不信。 李北玄笑而不语,土豆是适应能力很强的农作物。 对生长环境也没有什么特定的要求,哪怕是民间的烂地,也能繁殖收获。 潇洒哥一共送了十五个馍馍蛋。 只要精心育种, 就能做到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第145章 先生,可以说人话吗? 土豆。 含有无机盐和多种维生素。 同时具备粮食、蔬菜和水果等多重特点。 是主要粮食作物之一,地位仅次于水稻、玉米和小麦。 特殊时期,土豆就是救命的存在。 如果能把土豆种植成功,说李北玄是武朝的农圣也不为过。 此后的几天, 李北玄去千户所营地的时候, 都会先到赵府观察一下土豆的长势。 会种地的是一对父女,父亲叫宋老三,女儿叫大莲。 宋老三为了保障土豆顺利种出来,吃住都在暖棚里。 李北玄对他还是很赞赏的,并表示等四小姐回来,为他请功。 对此,宋老三也是感恩戴德。 千户所营地,最近凭空多出来一个人。 最让人奇怪的是,别人种地此人也跟着种地。 遇到不明白的,还虚心请教那些种地的高手。 最初的几天,他还自己带上水和干粮。 可等和庄户们混熟了,干粮都不带了。 一清早就来矿场的食堂蹭饭,吃完晚饭才离开。 对于蹭吃蹭喝的行为,李北玄是很不齿的。 和致斋曾想把此人给赶走,但此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又压得和致斋喘不过气。 为此,和致斋还专门给李北玄形容了一下。 那种感觉,就好像他第一次见到卢国公朱知节的时候。 李北玄兴趣满满,决定会会这位高人。 此时,高人正拿着罗盘对着文笔山打转。 嘴里面还神神叨叨的,说着文笔山和集镇的走势。 “这位先生,觉得李家镇的风水如何?”李北玄忍不住凑上前问。 “原本这就是出状元的地方,可自打挖了水渠之后,竟然让李家镇和张家集合二为一……”高人捋着花白的胡须,“后有靠山、左有青龙、右有白虎、前有案山明堂、水流曲折……” “那啥……”李北玄挠挠头,“先生,咱们可以说人话吗?” “说人话就是……”高人有仔细的演算了一番,“自打挖了这道渠,就把官运亨通之地,变成了圣人出世之地!” “这位先生,你没看错吧?” “当然不会错。”高人自信满满,“老夫可是妖道袁淳风的小师叔。” “就不能是什么龙兴之地?” “这不可能。要是龙兴之地,李道正早把龙脉给断了。”高人果断摇头,“我跟你讲,李道正那厮……对自己下手狠着呢。这地方只能保证出状元,却不能福禄延绵,所以李家镇的人都很穷……不对,准确地说是——淳朴不忘本!” 高人上下打量李北玄,子爵的服饰,腰上还系着金腰带。 “你就是李北玄?” “正是。”李北玄微微拱手,“敢问,您老是……” “大司农卿郭怀仁。” 老郭眼里就闪烁流光溢彩,拉着李北玄就进了一个中军营帐。 “贤侄,快和我说说暖棚,还有这个图纸是怎么回事。” 李北玄给老郭详细地说了一下关于暖棚的建设经验和种植经验。 展开图纸,李北玄又和老郭普及了一下犁杖。 然后,用笔画出来一架完整的曲辕犁。 老郭拿在手中,仔细打量,接连感叹: “犁头还能自由地调整入土深浅和角度。” “让重心偏移到顶点,一只手可以掌握平衡,一头牛就可以完成各种操作。” “巧夺天工,真的是巧夺天工的农业神器啊。” 在生产力低下的古代,耕牛和犁占据重要地位。 大地主家中,也不过十几头耕牛,寻常的庄户要三五家共用一头牛。 司农署有自己的试验田,满打满算也不过二百头牛而已。 直犁需要两头牛才能拉动,而曲辕犁只要一头牛就可以操作。 武朝还有很多没开垦的荒地,除了耕牛不够用之外,就是耕种的工具不先进。 如果家家户户都用上如此高明的犁杖…… 耕地效率至少翻一倍以上。 耕地面积增加就代表粮食产量的增加。 看着图纸,郭怀仁的身体,也忍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对一个农耕国家而言,曲辕犁简直就是无价之宝。 “贤侄,还有一个问题,你看看能不能解决一下。” “你说,只要是能解决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 “耕牛,很多时候都不听指挥。如果是一头牛拉犁,更不容易控制。” 郭怀仁顿了顿,“他们见到青苗绿草,还都会驻足吃上几口。有没有什么办法让耕牛听话一点儿。” “这个很简单呀,给牛鼻子上套一个鼻环,就彻底老实了。” “贤侄,可有什么理论依据?” “这……” 李北玄使劲儿挠挠头,上辈子的人都是这么弄得呀。 “我记得好像是在一本古籍上看到的。人类在驯服野牛的时候发现,当牛鼻子里面穿上鼻环,把绳子缰绳拴在牛鼻子上,野牛就变得很老实了。” 既然不知道怎么解释,那就只能瞎编了,“我只是记得里面的这个小故事,具体是什么书我忘记了。” “哎呀!”郭怀仁一拍脑门,“你说的那本书是不是叫《李氏春秋》里面记载的大力士和一老农比试牵牛的故事?” “……”李北玄:对对对,你说啥都对。别说《李氏春秋》了,就是张氏王氏赵氏都是你对。 “你这里可否让司农署的人过来学习学习?”郭怀仁又问。 “当然可以。”李北玄指了指文笔山的方向,“那里是蓝田书院的新校址。我们准备展开系统化的教育,并开设不同的科目。医学、农学、法学、杂学……全都在授课范围之内。如果你老认识这方面的人才,可以介绍过来。” “我倒是认识一些朋友……这样吧,我回去问问,他们要是想来教书的,我会给他们写推荐信。” “谢郭伯伯。” “我这就回去,让工部把曲辕犁量产。” “现在才寒冬腊月,您老着什么急?神器,要在正用的时候拿出来才好。”李北玄拦住郭怀仁,“就这鬼天气,明年春耕的时候关陇豪门肯定会给皇帝施压,那时候咱们在献出来。一来能让朝廷重视农具创新,二来也能打关陇一个措手不及。” “这倒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往往就是关陇门阀和朝廷谈判的筹码。”郭怀仁意味深长地点点头,“这个曲辕犁有没有什么名字?” “曲辕犁,难道不是名字吗?”李北玄不解。 “贤侄,这个名字不妥。” 郭怀仁果断否决,然后满眼期待地看着李北玄,“从皇后那里来论,我是陛下的亲姐夫。我的意思是,有没有一个能让他收获名声,让后世提起曲辕犁就能想到他的好名字。” 第146章 李北玄,你想不想进步? 贞观犁? 名字从李北玄口中说出来的瞬间。 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郭怀仁的心都悬在了嗓子眼。 好贤侄,你是真特么的敢想啊。 拿皇帝的年号命名,你真的好勇! “郭伯伯,天大地大皇帝最大。” “年号,无非也就是一个名字罢了。” “曲辕犁普及之后,耕地面积增加,粮食产量翻倍。” “百姓们吃饱穿暖,家家户户都有余粮,谁不念皇帝的好?” “您也能看出来,曲辕犁在几百年的时间内是无法再改进了。” “不仅史书上会记下贞观犁这个名字,陛下真正以民为本的精神,也会成为后世历代帝王学习的榜样。” 刹那间,郭怀仁陷入了沉思,李北玄确实打动他了。 “好!说得好。” 一个豪迈的声音传来,正是微服私访的赢世民。 “……”郭怀仁一怔:这个装逼犯咋来了? 经过一番很拙劣的自我介绍之后,赢世民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 李北玄看看郭怀仁,又看看赢世民,既然他们想演,那自己没理由不陪着。 “其实,赵某认为皇帝会同意取这个名字的。” 赢世民发现自己越来越欣赏李北玄了。 更没想到,这崽子和他爹一样,心里都装着赢家和百姓。 人总会爱慕虚荣,皇帝更是如此。 老赢最缺的就是能掩盖玄武门的荣耀。 如果这个犁杖以贞观命名,那后世的百姓也会记得,是武朝天子赢世民让他们吃饱了饭,让他们家中有了余粮。 甚至十年、百年、千年以后,百姓们在耕种的时候,依旧说他们使用的是贞观犁。 人固有一死,唯精神永存。 老郭从来到蓝田县的这一刻起,就发现赢世民是幸运的。 不仅给了他顶级的治世班底,还给了他心系天下的李家父子。 贞观犁这三个字,分量着实太重太重了。 以前,老郭还有些不理解,凭啥李道正就能成为宠臣。 现在,他似乎明白了。 清流都是满口仁义道德, 只会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皇帝的废物垃圾。 他们只是门阀氏族养的,只会满嘴喷粪的走狗罢了。 他们口中的奸佞,才是那个真正能办事,也能办实事儿的人。 “接着说呀。”赢世民满怀期待,就好像是一个邀功的孩子。 “朝廷并没有那么腐败,政令也很清明,无非就是有人总试图凌驾在皇权之上罢了。这群人每天高喊着以民为本的口号,可他们真正这么做了吗?” “我认为有些可以传世的发明,都可以上交朝廷争取以年号命名。天可汗的十全武功,也必定一代代的传颂下去。” 李北玄说完,赢世民瞥了一眼郭怀仁。 “我觉得北玄贤侄的建议还是很好的。”郭怀仁点点头,“那我抽空就写一份奏书,把这个想法上报上去,至于陛下会不会同意,那我不敢保证。” 话落,郭怀仁找了一个借口,就起身告辞了。 郭怀仁离开,李北玄带着赢世民和张子房在营地周围转了一圈。 还详细给他们讲解了关于暖棚建设的各种注意事项。 当问起成本时,李北玄回答得模棱两可。 “我看你这里越来越正规了,已经有屯田那个味儿了。” 赢世民对李北玄的表现还是给予了充分的肯定,“晚上吃什么?” “这鬼天气,吃火锅吧。”李北玄顿了顿,“你们家暖棚里的绿菜全都成熟了。” “不光种出来西瓜,还种出来绿菜了?” 赢世民大为惊讶,他最怕的就是李北玄和赢丽质吹牛逼。 “你读书少不理解很正常。”李北玄随即让人准备了马车,直奔赵府。 卧槽! 你怎么比我还熟悉我们家? 在赢世民一阵惊讶的目光中, 摘了几筐新鲜的绿菜,带着赢世民二人就回到了李家小院。 酒过三巡,李北玄询问道,“妞儿怎么没回来?” “你眼里除了丽质就没别的了?”赢世民脸色一沉。 李北玄神色复杂地看着赢世民,“没有她,难道该有你吗?” “你……”赢世民虎目圆瞪,深吸了一口气,决定不和这犊子一般见识。 “你献出的推恩令果然奏效,薛岩陀陷入了内乱,但出现了一点儿小变故。” “这是光明正大的阳谋,哪那么容易破解?”李北玄抿了一口酒,“除非皇帝身边养了一群废物。” “你不要把夷男想的那么蠢,能坐上可汗的位置,都不是省油的灯。”赢世民叹了一口气,“你知道化解内部矛盾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吗?” 李北玄略微沉思,果断开口,“战争!” “夷男可汗和你想得一样。向丰州增兵五万,准备沿黄河南下入侵山西。你猜朝堂现在是什么风向?”赢世问道。 “薛岩陀从山西南下入侵,这直接威胁到了关陇门阀的利益……”李北玄立刻抓住了重点,“想必朝堂上下所有人都主战吧?” “对,都是主战。”赢世民眼里露出欣赏之色,“说说你的想法。” “这一战武朝必须打。”李北玄声音坚定。 “为何?” “至于为何……”李北玄立刻露出市侩的神色。 啪! 一条大黄鱼拍在桌子上,李北玄正要拿起来,却被赢世民死死按住。 “分析得当,大黄鱼是你的;分析不得当……”赢世民目露凶光,“我就上报朝廷,说你就是个昏庸无能的纨绔,不配子爵的头衔。” 看在大黄鱼的面子上,李北玄果断说出自己的看法。 推恩令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实现了利益的最大化。 但是,薛岩陀大军压境这就是赤裸的挑衅。 帝国尊严不容践踏,帝国的威严不容触犯。 无论如何,这一仗都要打, 打给周围的国家看看,武帝国依旧是那个剑锋所指所向披靡的武帝国! “你的想法和内阁一致。” 赢世民猛地灌了一口酒问道,“李北玄,你想不想进步?” “……”李北玄有点儿懵逼。 朝廷脑袋有病啊,让我们屯田军上前线? 打仗肯定是不能打仗的,刀剑无眼,万一再让我穿回去咋办? 为今之计,只能祸水东引,对不起了,魏王殿下。 略微沉思,李北玄从袖口里拿出珍藏的劝婚书,“进步不进步的先放放,赵叔叔你先看看这个。” 赢世民起初还有些不以为意,可看到里面的内容之后,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他发誓,回京以后要狠狠地捶赢高熙一顿:你他妈是傻逼吗?怪不得李北玄和丽质敢如此大胆……原来是你在后面撺掇…… 第147章 妞儿,这是几个亿的项目 赢世民走了。 饭都没吃完,就怒气冲冲地离开了蓝田。 回京之后,冲进魏王府就把赢高熙狠狠揍了一顿。 赢高熙被打得莫名其妙。 老子在家躺了快一个月了,啥也没干挨顿揍? 他的心也开始发慌:难道父皇知道我是在装病? 不行,再转几圈试试。 不从父皇手里拿下《括地志》的着作权,绝不善罢甘休。 想到这,赢高熙又原地转了十几圈。 眨眼间,太医院又炸锅了。 ………… 帝国朝会如期举行。 太极殿内群情激愤。 杀气腾腾的声音此起彼伏。 中间还穿插着对薛岩陀祖辈们的亲切问候。 涉及国家和关陇双重利益。 满朝文武一致口径,死战到底。 借机占领丰州城,建立安北都护府。 既然群臣口径一致对外,赢世民也当机立断下达旨意: 命卢国公朱知节为帅,魏国公段辅为副帅,马军总管柴嗣昌、右武卫将军王君廓、左骁卫将军侯顺德为将,征召府兵五万北上讨逆,务必拿下丰州! 但战争不是说打就能打起来的。 军械马匹、筹集粮草、后勤补给, 以及行军方向和战略目标等等都缺一不可,需要在战前拟定好。 最重要的就是讨贼檄文和邻国的外交。 打仗永远要站在道德制高点,高举大义的名分,才能让舆论最大化。 朝会散去,文臣武将各司其职。 赢世民把朱知节叫去了紫宸殿。 “知节,朕想让蓝田千户所随你一起北上,担任督战。你意下如何?” “……”朱知节像是看傻逼一样看着赢世民,“陛下,你就不怕李北玄伺机捅了柴昌肆和段辅?那可是战场,刀剑无眼,一句流矢就没地儿查证去。” “不管未来如何,朕都该给他镀层金的。”赢世民取出劝婚书,“朕暂时解决不了这个问题,也解决不了出问题的人,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陛下,魏王这小子有眼光,孔震那厮就是个闷葫芦,换成臣臣早就把他一脚踹了。”朱知节大笑几声,“让他们过去督战也好。见见血,见见战争的残酷,也就明白祖辈的庇荫来之不易了。” “朕不指望他们能对丰州一战起到什么惊天动地的作用。”赢世民双手背负腰后,“李北玄之前送朕一份大礼,让他们督战算是提前撒下网,能不能捞到鱼全凭天意了。” “督战是个轻松活,无非就是行军的时候苦了点儿。”朱知节挠挠头,“臣保证他们不受任何损伤,除非……除非薛岩陀把俺老朱一窝端了。” “对了!”赢世民一拍脑门,“让人通知李北玄,把他培训的军医全部带上。” “陛下。”朱知节神色复杂地看着赢世民,“你到底给了他多大的权力,都能专门培训军医了?” “知节,如果这网捞到鱼……”赢世民上下打量朱知节,“恐怕你以后就没机会带兵打仗,只能坐镇蓝田了。” “陛下,那崽儿看似是胸无大志贪财好色的小军户,但他干的却全都是让人热血沸腾的大事。人性这东西,在他身上一直发光发热。” 朱知节从赢世民的言语中领悟了很多。 其实就是让李北玄冲锋陷阵,恐怕他也不会拒绝的。 别的不敢说,就千户所那群老班底,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儿。 但幸好,赢世民没有被赢丽质的婚事气昏头脑,只让他们在朱知节身边转悠。 性命肯定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督战这东西就是走个过场。 武朝,自建国那天起,就没有临阵脱逃之兵! ……………… 李家小院。 李北玄正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 连续接触宋老三和大莲几天,让李北玄想到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 这是一出类似于孔雀东南飞的悲剧,名叫《探清水河》。 要是把这个小唱本,改成舞台剧应该会很受欢迎。 就在李北玄准备动笔的时候,月娥禀报,“少爷,赵小姐来了。” “不见,我和她不熟。”李北玄摆摆手,暗算之仇他一直没忘。 “少爷。”月娥又补充道,“赵小姐说她穿了黑丝!” “人呐,处着处着也就熟络了。” 李北玄当即改口,“快把赵小姐请进来,再把我珍藏的普洱泡上一壶。” 此黑丝非彼黑丝。 只是古代一种染色的蚕丝布料。 不仅弹性好,还接近透明。 材质类似于马王堆出土的那种素纱单衣。 看着像,摸着也像,李北玄就认定它是黑丝。 月娥不知道所谓的黑丝是什么,很快邀请赢丽质进了暖房。 赢丽质穿着粉色的棉服,外面披着狐裘。 整个人看上去不像是公主,倒像是豪门千金。 “李公子,很不想见我吗?”赢丽质笑吟吟地看着李北玄。 “快,先让我看看黑丝。” “……”赢丽质眼里浮现嗔怒,“你怎么能如此轻薄于我?” “你不是说你穿了黑丝吗?” “是啊!”赢丽质脱下狐裘,缓缓拉起衣袖。 “暴殄天物!”李北玄狠狠一捂脑门,“黑丝……根本不是套在胳膊上的。” “大家都是套在胳膊上的呀。”赢丽质满眼疑惑。 “黑丝,是穿在腿上的。”李北玄痛心疾首。 “这东西一点儿都不防寒保暖,都是夏天套在胳膊上防晒的。是你之前提起过,我今天出门才带上的。”赢丽质更加疑惑,“你是在质疑中原女子的审美吗?” 李北玄使劲儿地挠挠头,将赢丽质胳膊上套着的薄纱取下。 仔细地揣摩之后,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妞儿,你要发财了,发大财了!” “发财了?真能发大财?” “保证你成为名扬海内外的小富婆。”李北玄底气十足。 赢丽质眼睛瞬间一亮,嘴角露出一个完美的弧度,“那我先穿腿上给你打个样儿?” “我让月娥给你准备一间房,今晚别走了。这个生意对你我来说十分重要,没有一日的谋划是万不能成功的。” 李北玄表情严肃,赢丽质竟然主动送上门,简直太善解人意。 “……”赢丽质神色复杂地看着李北玄。 没由来的心慌,总觉得李北玄没安什么好心。 下意识的退了几步,“我肚子有些不舒服,就不打扰了,咱们日后详谈。” “妞儿,几个亿的项目……”李北玄故作生气道,“你怎么一点儿事业心都没有?” 赢丽质上下打量李北玄,他的眼里纯洁无瑕没有一丝非分之想。 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只是想和我谈一个大生意? 啊! 小腹突然传来阵阵绞痛, 赢丽质捂着小腹,俏脸唰地一下就红了,“李北玄,我这次是真的不舒服了……” 第148章 我,等你回家 赢丽质很不舒服。 可她不能说出来,这是很羞耻的事情。 可李北玄不管那么多,把她拦腰抱起放在了火炕上。 让月娥用瓷瓶盛装热水,包裹着毛巾放在赢丽质的小腹上。 还让她这几天哪都不要去了,就待在小院,平时多喝热水。 这是古代男子最忌讳的事情, 可李北玄对封建迷信却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赢丽质心里面暖暖的。 李北玄心里也是接连感慨: 这要是放在上辈子,和女人说多喝热水,女人准保叫你滚。 所以到了这几天,男性同胞们以后就别说多喝热水了。 让她倒立,撒点儿云南白药…… “妞儿,你这个情况……”李北玄略微沉思后开口道,“需要找尚衣局的人才能解决。” 赢丽质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李北玄,你一个老爷们儿,怎么还关心女人这个问题?” “见不得你在这几天遭罪。” “……”赢丽质的脸更红了。 古代最常见的方法就是在布袋里面装上草木灰。 有钱的人家,会在布袋里面铺满柔软的草纸。 但不管是哪种方法,都不卫生也舒服。 李北玄说完给赢丽质普及了一下相关知识。 武朝早就打掌控了西域,高昌国也变成了高昌郡。 理论上讲,是不缺棉花,也不缺棉麻的。 尚衣局里都是古代顶尖的匠人,做卫生巾应该很容易。 “李北玄,你派人去我府上。让莲儿回京,把薛伊人请来蓝田。” “薛伊人是谁?” “尚衣局的书吏使,是我在国子监的同窗。这件事你和她商量就好。” “好。”李北玄点点头,冲了一碗红糖水,“来,先把这个喝了,会舒服很多。” 赢丽质的小脸越来越红,感动的不要不要的。 “头儿,朝廷的传旨官来了,千户大人让你速回营地。”马翼德急匆匆赶来。 “知道了。”李北玄换上飞鱼服,佩戴好绣春刀,直奔营地。 千户所营地,一千将士列阵整齐。 传旨太监宣读圣旨, 大意是,武朝大军北上作战,蓝田千户所随行督战。 所有人听闻,脑瓜子都嗡嗡的。 他们一直以为地处京兆,打仗是很遥远的事情。 但督战,本就是锦衣卫的职责。 当正规军和敌军交锋之时, 他们会手持大刀,站在战阵的两侧。 凡是有怯战逃跑者,一刀劈死稳定军心。 督而不杀者,督战队连坐! 军令如山,不得不从。 小旗以上军官,营帐议事结束。 朱昉叫住了李北玄和熊战。 三人经过一番详细的商议之后, 决定带上全部爆破筒,以备不时之需。 朱昉命和致斋打开仓库, 所有人发放铭牌, 棉质军服和全套的武器装备。 蓝田千户经过一番经营,早就富得流油。 武器装备也是镇抚司排名前三的存在。 为什么不能说第一? 因为要谦虚,防止牟斌和翁泰北打秋风。 水壶、行军毯、单兵背包、粮袋…… 甚至是每一旗都有专属的行军帐篷。 “卧槽,你们蓝田所……” “不是,咱们千户所还真是阔绰。” 换上了飞鱼服,整理好装备。 石友城彻底惊为天人,敲了敲带内衬的钢盔,“这装备……都武装到牙齿了。” “家底都掏出来了。”朱昉目视丰州的方向,“只希望带出去多少就带回来多少吧。”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羽林卫练兵,出去剿匪还有伤亡呢。”石友城显得极其兴奋,“我最瞧不起的就是那群靠父辈庇佑的。军功、爵位,理当靠自己去争取,世袭的拿着就磕碜。” “战争和剿匪不一样。”朱昉表情严厉,“石友城,你给老子记住了,让你督战你就督战。哪怕你前方战阵出现缺口,没有卢国公的军令,也别擅自带队冲锋。” “朱叔叔,你就放一百个心。我石友城从不违抗军令。”石友城拍着胸脯保证道,“我又不傻……违抗军令要砍头祭旗的。” ……………… 李家小院。 赢丽质得知千户所随军督战,仿佛遭受了晴天霹雳。 按照惯例,就算是督战也轮不到千户所去督战。 督战就代表他们是兵不是官,要随时做好为国捐躯的准备。 李北玄毕竟是个十六七岁的孩子。 若是让他手拿刀剑和吐谷浑的蛮兵拼命,活下来的概率小之又小。 但幸好,旨意里面说跟在卢国公身后督战,倒也不必担心冲锋陷阵。 “朝廷的旨意是征兆府兵,理论上讲就是自带盔甲。” “你没有制式铠甲我家有,我让人送来一套铠甲。” “北出关外,光铁锤一匹马不行,我还让人给你送来一匹驯服好的烈焰马。” “水囊,盐巴,干粮……能多带就多带一些……” 见到李北玄之后,赢丽质眼眶红肿,絮絮叨叨的说着。 李北玄静静地看着赢丽质,心中升起浓浓的暖意。 这画面,不就是妻子送丈夫出征的温情画面吗? 很快,宋老三牵着一匹火红色的战马来到了李家小院。 马鞍上,还悬挂着一副武朝制式的明光铠,德胜钩上还挂着一支锋利的马槊。 “我不会用槊。”李北玄笑着挠挠头,“况且就是去督战的……” “你可以不会,但不能没有。”赢丽质目光坚定不容置疑,“熊战是用槊的高手,可以让他临时教你几招。你先试试这匹马,如果觉得不温驯,可以再换一匹的。蓝田郊外的马场也是我家的,你随便挑选。” 李北玄伸手摸摸了烈焰马的鬃毛,烈焰马晃晃头,在李北玄身上闻了闻。 见它表现出很亲近的模样,李北玄这才一踩马镫骑了上去。 绕着甘棠巷骑了一圈,李北玄表示很满意。 宋老三接连教给李北玄几个指挥的手势和口令,李北玄一一试过,更加满意。 唯一不美观的,还是马槊了,这玩意儿李北玄拿起来都费劲。 拔出腰间的绣春刀,李北玄刀锋直指长空,“此去丰州,我必将斩将夺旗,万军之中去敌酋首级!” “有那个味儿了。”赢丽质捂着嘴轻笑出声,“李北玄,出征的那天我就不送你了,此行凶险,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我每天都会去城外十里亭……等你回来……” 第149章 黑丝,高跟,短裙 这一刻。 李北玄很想把赢丽质拥在怀里。 最终,还是忍住了。 他们俩之间,终究隔着无法逾越的天堑。 当一个人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就会不断展现自己的价值。 想要超越孔家,成为国家柱石,成为老爹那样的宠臣,或许皇帝才会同意他们两个的婚事吧。 然而,从一个总旗一路向上爬,留给他的时间也确实不多了。 想法一旦冒出来,就好像滔天欲望疯狂的生长。 志向和她,哪方都不能妥协。 李家镇。 听说李北玄要随军出征的消息,瞬间掀起惊涛骇浪。 李家镇是出文官的地方,第一次出现武官。 要知道,武官的含金量可比文官要纯正很多。 东华门唱名,远不如马革裹尸光耀门楣来的实在。 亲戚们一窝蜂的来了李家小院,向李北玄道贺。 李北玄总觉得他们有点儿目的不纯, 尤其是他们窃窃私语的时候,总觉得十分别扭。 战争这玩意儿,是玩命的活儿, 一不小心就人头落地,也不知道他们兴奋的是什么。 李文忠顺从皇命,回到了镇里就开始招募壮丁。 ………… 薛伊人最近很不爽。 李道正这厮,临死前还给尚衣局挖了一个坑。 李道正觉得朝服太难看,就说服皇帝搞了一次朝服大优化。 这可苦了薛伊人,和她师父尚衣长史陆玲珑。 忙活小半年,依旧在加班加点儿。 大莲找到她以后,一再强调,公主殿下是赵四小姐。 去了蓝田县,千万别暴露了公主的身份。 如果在蓝田县见到了陛下,直接称呼老爷就行。 薛伊人一脸懵逼:皇亲国戚真会玩! 见到了李北玄之后,欠身行礼,“见过李爵爷。” “听说你们尚衣局很穷。”李北玄开门见山,“我想送你们一场富贵。” “爵爷,尚衣局穷是有原因的。”薛伊人意有所指。 “难道是……”李北玄神色复杂的看着薛伊人,“我爹?” “李爵爷,真能让我们尚衣局富起来?” 薛伊人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有过多的探讨。 与其越说越心酸还不如转移话题说正事。 尚衣局的匠人实在太少, 归根结底就是当年统一北方的时候被李道正压缩了开销。 户部给的银子少,自然就招募不到更多的匠人。 李北玄能捞银子也会捞银子,这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事情。 如果尚衣局可以和李北玄合作,那就最好不过了。 “富起来是一定的,但先帮我把赵小姐的问题解决一下。” 李北玄把自己的想法和薛伊人说了一番。 薛伊人的脸瞬间红到了耳后根:一个老爷们儿,怎么还关心起女人的月事? “爵爷,你说的这些,尚衣局是能做出来的。” 薛伊人思量许久,在心中默默盘算着可行性,“但是防水防漏方面,尚衣局只有油纸,这东西也不能用啊……” “防漏的问题,我来解决,你就直接告诉我能不能做出来就行。” “只要解决防漏问题,其余的就都不是问题。”薛伊人肯定道。 “我们要做就做一次性的。”李北玄开始pua薛伊人,“你算算中原有多少女人?如果成本控制得当,寻常百姓也会用得起。到时候,民间子女都得给你立生祠。” 做女工的都知道,这个世界上女人和孩子的钱是最好赚的。 按照李北玄卖酒、卖香皂的标准运营,这生意稳赚不赔。 “爵爷,我同意和你合作,但具体事宜还要回京和家师商讨一番。”薛伊人顿了顿,“最近几年,尚衣局的拨款都出自内库府,我还要请示一下皇后娘娘。” “没问题。”李北玄又取出一沓草纸,递给了薛伊人,“这是我给赵小姐设计的包包、高跟鞋、礼裙……你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优化的地方?” 薛伊人翻阅图纸,彻底惊为天人:李爵爷要是切一刀去尚衣局任职,尚衣局必然做大做强创造辉煌! “咦?”薛伊人筛选出一张图纸,奇怪的问道,“爵爷,用带子连接的两个半圆形的东西是什么?” “这个,这个……”李北玄有些脸发烫,“这个是能取代裹胸布和肚兜的神器。” 古代是没有内衣的,使用的最多的就是裹胸布和肚兜。 肚兜穿起来还算简单,裹胸布一圈一圈缠上去颇为麻烦。 罩,使用起来就简单多了。 “想不到爵爷还真是深懂女人心。”薛伊人很快就发现了问题的关键,“这个要分大小吧?” “那是自然。”李北玄一副经验十足的模样,“女人身材不同大小自然也就不同,肯定要分出不同型号的。” “那这些图纸我都带上,制作出成品的时候,再 和爵爷详细商讨一下?” “可以。你要是有什么创新的想法,也都可以提出来,大家共同进步嘛。”李北玄指了指一种很大的裙子,“这个是我打算销往波斯的,改动的时候可以减少布料,但不能添加布料。销售方面不用你们管,至于具体能赚多少钱,就全凭你们尚衣局的匠人手艺了。” 第一次洽谈,双方皆大欢喜。 薛伊人回到了尚衣局,把事情和陆玲珑说了一番。 陆玲珑对钱不感兴趣,但能为好徒弟捞一些政绩,还是很乐意的。 毕竟在中原官场上,自古以来讲究的就是一个传承和世袭。 作为内定的尚衣局扛把子,她经常能见到长孙皇后。 把事情也详细的和长孙皇后说了一番,长孙皇后对此也表示支持。 对李北玄捞钱的能力,长孙皇后是确定以及肯定的。 立刻同意了这个买卖,如果前期有什么投资,薛伊人可以直接在内库府支取。 薛伊人离开立政殿,长孙皇后陷入了沉思。 情况薛伊人大体也说了,李北玄做的这一切,全源自于赵四小姐的月事。 感动,是很感动的。 可事儿终究不是这么回事。 连月事都告诉李北玄了,就很容易闹出人命。 长孙皇后就觉得自己很头疼。 有心写一封信,敲打一下赢丽质,最终还是放弃了。 皇帝都想着给李北玄镀金了,她就没必要再棒打鸳鸯了。 莫名的,长孙皇后想到了写劝婚书的赢高熙。 “来人!” “请太组皇帝教子所用的藤鞭,摆驾魏王府……” 第150章 末将,只会捞钱 朝廷征兆三万府兵。 李家镇和张家集也在招募之列。 李家镇共有百名壮丁,被招募入军。 为了给他们壮胆,李文忠专门请来了李北玄。 李北玄穿着明光铠,骑着铁锤来到了集合点。 “二爷爷,北辰弟怎么也应召入伍了?” 李北玄神色复杂的看着李文忠,“你家里就这一根独苗,他可以不去的。” “官宦世家,都是祖地富饶。”李文忠表情严肃的看着李北玄,“可你知道咱们李家镇为什么这么穷吗?” “您之前不是说,贪的没有欠得多吗?”李北玄不解。 “安慰自己的借口罢了。真实原因是,咱们李家镇出贪官,往上数八代全他妈是奸佞,十里八村的人世代戳咱们的脊梁骨。” “当年的老族长便立下一个规矩,当官的死后可以入祖坟,但不需要他们向族里提供任何形式上的援助。用他们的赃款,只会辱没祖宗。” 李文忠用拐杖狠狠敲了几下地面,有些恨铁不成钢,“所以,咱们李家镇一直想找机会为自己正名,我们族里还有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男儿汉!” 刹那间,李北玄沉默了。 被征召的壮丁,每人都分了一碗酒。 李文忠也把手中的酒碗高高举起,声如洪钟:“男儿上了战场,当浴血杀敌,扬我武朝国威,莫让我李家子弟蒙羞。诸子弟如若战死,乃我李家荣耀,家中父母妻儿,自有族中人细心照料。饮了此酒,上路!” 一众壮丁,纷纷饮尽碗中酒,随后向父母乡亲叩拜告别,义无反顾的前往京城北郊校场。 人群中,时不时的传来妇孺们的哭泣,但很快就被当家的喝止,严重者更是被扇了巴掌。 队伍走到了镇子口,壮丁们再次眼含热泪的跪拜。 李北玄看到人群中,突然多了几道熟悉的身影。 李敢、月娥、风四娘、严正则…… 李北玄也翻身下马,对着他们深深一作揖。 带着一百壮丁,去官道和千户所军队会合。 整支队伍,都弥漫着悲壮激昂的气息。 城外十里亭。 战马上的李北玄,突然眼睛一亮。 十里亭内,一袭蓝色的身影,清晰可见。 缓缓抬起手,正对着他挥手告别。 看着那道依依不舍的身影,李北玄仰天长啸: “军歌应唱大刀环,誓灭胡奴出玉关。” “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 京城,北郊校场。 征召的府兵们如潮水般蜂拥而至。 他们纷纷亮出手中的牙牌,在长史处登记入队。 “北辰,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 李北玄为李北辰整理了一下军装,声音低沉道,“尽量把他们都带回来。” “打仗嘛,哪有不死人的。” 李北辰叹了一口气,“我们被分配到了骑营,只可惜没有一柄像样的马槊,不然战场上我还能多杀几个蛮子。” “我有!”李北玄对着王云长招招手,让其把德胜钩上悬挂的马槊交给李北辰。 似乎还有些不放心,李北玄又问道,“战马需要吗?我带了两匹马。” “战马就不许要了。哥,送到这里就行了,我要带大伙去报到了。” “保重!” 目送李家子弟进入营地,李北玄这才放心。 李北辰出示自己的牙牌,在书吏的指引下来到了骑营。 轻轻抚摸着马槊,突然注意到槊杆上的一排字。 “手中宝槊七星文,臂上雕弓百战勋;见说云中擒丑虏,始知天上有将军。” 再一看后面的落款,只有寥寥三字:秦王,民! 卧槽! 李北辰吓得马槊险些脱手。 秦王? 我武朝就只有一个秦王,那就是当今的天子啊! 难道…… 李北辰看向锦衣卫驻军的方向,眼睛里顿时闪烁出一股子冲天热血。 历朝历代,最不受欢迎的,恐怕就是督战队了。 千户所官兵到来,他们独特的装备,立刻引来府兵和禁军的围观。 可当朱昉出示了牙牌之后,顿时又惹来无数人的鄙夷和不屑。 帅帐,就在校场最中心的位置。 周围被拒马挡的严严实实,还有禁军森严戒备。 午时三刻,鼓手擂鼓聚将。 沉重的鼓声,似乎震得地面都微微发抖。 “头儿,你该进去了。”王云长上前,牵过李北玄的战马。 “你们呢?”李北玄问道。 “我们?”王云长笑道,“我们级别不够。” 李北玄点点头,跟着朱昉和熊战,进入了中军帅帐。 “贤侄,紧跟着我俩,咱们找个角落别靠太前。”朱昉小声提醒道。 中军帅帐,也是临时搭建起来帐篷。 周围还有几个小成梅花形的小帐,是副帅和大将军们的临时住所。 而后,帐篷向外延伸,把帅帐如同众星捧月一样护在正中。 李北玄第一次经历这些,总觉得营地的布局十分巧妙,无时无刻不赞叹古人的打仗艺术。 帅帐前有老朱的亲卫,持刀位列两侧。 中间露出两米左右的通道,以便武将们进出。 诚如朱昉所说,三个人进去之后,直接选择了角落。 那些认识朱昉和熊战的人,路过三人都会哼上一声。 知道李北玄没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熊战叹了一口气解释道,“贤弟,督战不是个好差事,最容易被集火,忍忍就过去了。” “嗯。”李北玄点点头,果断退了两步站在俩人身后。 朱昉和熊战相互对望,都露出无奈的笑容。 将领们陆续进入帅帐,如出一辙,都对督战军官嗤之以鼻。 唯独看向李北玄的时候,都是满眼好奇。 李北玄这人听劝,都是用最礼貌的笑容回敬对方。 以免别人找茬,发生一些不愉快的流血事件。 朱知节走进帅帐,所有人纷纷对其行礼。 环视众人,老朱双眼精光绽放,让人不敢直视。 “众将听令!” 老朱声如洪钟,“即日起,本帅率兵开拔丰州。行至黄河在聚将论战。众将士当明严军纪,骑营为先锋,步营在后,日行六十里,沿途不得喧哗不得叨扰百姓,违令者斩!现在,各回本部,准备拔营!督战队留下!” “诺!”众将拱手行礼,陆续离开。 “你们站那么远作甚?”朱知节横眉立目,“让你们留下,还不耐烦了?” “兄长,我们……” “朱昉,工作的时候请称呼本帅的职务。” “大帅,我等……” “滚一边去。”老朱用手扒拉开朱昉,直奔李北玄,“你爹精通君子六艺,箭术老夫都自叹不如,你会什么?” “朱伯伯,我……” “嗯?”老朱脸色一沉,“工作的时候,你该称呼什么?” “下官……不是……回大帅,末将只会捞钱。” “……”朱知节。 第151章 千户所,不发国难财 走出帅帐。 阳光明媚刺眼,可李北玄的心却有些灰暗。 耳边反复回响朱知节的话:陛下说你是个有本事的人,攻打丰州的时候你小子不要藏私。有什么主意就提前说出来,少战死一人就多一分功德。 这更像是暗示,皇帝让蓝田千户所督战的真正目的。 古人打仗的门道很多,李北玄的建议充其量就是小聪明。 偶尔胡说几句,勉强能算得上治国之策,可他无法改变战争的结局。 诚如赢世民之前所说,一切阴谋诡计在兵强马壮面前都是纸老虎。 他实在想不通,一千督战队和战争的胜负有什么内在的联系。 唯一的解释就是,赢世民出门的时候,脑瓜子被驴踢了。 沉闷冗长的号角声响起,正式拔营北上,整个营地也随时动了起来。 各个骑营步营,开始以伙为单位,向直属区域集合。 伴随着一阵阵战马嘶鸣,压抑沉闷的气息也逐渐弥漫整个校场。 大军开拔,最悠闲的恐怕就是督战队了。 李北玄捞来的银子,大伙儿一文钱都没贪污,全都用来搞装备了。 独一无二的装备,加上一人双马,羡煞旁人。 起初,赢世民下旨征召五万府兵。 但在李北玄看来,主力部队最多也就三万。 剩下的是一些编外人员。 如,文职、伙夫、民夫,以及押运粮草的仆从军。 大军开拔,骑营走在最前面,还时不时撒出去斥候。 李北玄也看见了一队熟悉的人影,他们都是李家镇的壮丁。 只因为镇子里祖祖辈辈出奸佞,他们就要拿命去驳回一个好的名声,一个好的未来…… 或许,从古至今,人人都有一颗羞耻之心,都有一张要维护的脸皮吧。 成也好,败也好,至少他们去做了。 谁又甘愿,被人世世代代戳脊梁骨呢? 张家集的壮丁,因为身材魁梧人高马大,全都被分配到了陌刀队。 这是武朝军队的王牌,也是制胜法宝。 一千名武装到牙齿的陌刀手,足以将战场上的一切绞得粉碎。 舞动二十多斤的陌刀,一步步向前推进,简直就是战场上的绞肉刀。 他们永远都冲在第一线,虽然危险,但在战局不利的时候往往能扭转乾坤。 张松昌,张文远的族弟。 路过李北玄身边,憨笑着和李北玄打招呼。 李北玄的心情异常沉重,或许张松昌还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吧。 督战队跟随朱知节的中军,走在队伍的中间。 随行的还有很多文官,他们负责花名色、粮草、军械等等事宜。 和督战队不同,很多文职人员连战马都没有,只能跟着运粮队走。 如果累了,就顺势在粮车上歇歇脚,休息好了继续下来赶路。 李北玄庆幸赢丽质有先见之明,又送来一匹烈焰马。 这匹马后背宽大,体型是铁锤的半倍有余,骑在上面也十分舒适。 看着那些走路的小吏, 李北玄突然有了一种,高富帅单手开着法拉利,蔑视屌丝们挤地铁的优越感。 虽然这种想法很不好,但想想就觉得很爽。 烈焰马和铁锤,似乎也很通人性,就连步子也变得懒洋洋起来。 对周围的骡马,发出一阵阵不屑的响鼻,似乎在嘲笑他们:有些马出生就在罗马,有些马天生就是骡马。 李北玄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开始自我反思:这才几天啊,烈焰马和铁锤就这么不求上进了…… 当过兵的都知道,兴起战争后,最痛苦的不是打仗,而是枯燥乏味的行军。 出生就是享受主义者,一辈子吃喝不愁的人行军途中总会胡想瞎想,甚至开始想象自己如何做一个合法的逃兵。 丰州距离京城一千五百里,现在又是天寒地冻的十一月,那滋味很不好受。 老朱给出来的解释却很直接:关外暴雪,薛岩陀人比咱们更难受。 战争通常都是春夏交替的时候发起,薛岩陀选择在冬季,很明显就是他们内斗的厉害,这一仗不打不行了。 不管是战略层面,还是战术层面,武朝都已经赢了一半。 行军的第七天,李北玄终于明白骑马不好受了。 大腿内侧,严重脱皮,长时间的颠簸,让他的全身都像是要散架了一样。 安营扎寨后,伙头兵们提供的,也仅仅是饼子和菜汤。 三两天,也见不到几滴荤腥。 李北玄甚至亲眼看见,伙头兵们把醋布丢进锅里,然后再捞出来。 用嘴巴尝了尝咸淡, 如果淡了就丢掉,不咸不淡就装进一个黑不溜秋的袋子里,下次做饭再拿出来继续使用。 很无奈,李北玄来到帅帐。 似乎只要能打仗,就算是吃猪食老朱也愿意。 一大碗汤,三个饼子,老朱几口就吞了下去。 “瓜怂!”老朱狠狠一瞪眼,“你找老夫有事?” “大帅,你还是吃点儿我们督战队的行军餐吧。” 李北玄把两个铁盒,递到了老朱的手里。 老朱打开一看,一个铁盒内竟然有肉有绿菜,另一个铁盒里面是一碗汤。 “你们是打仗来了,还是游山玩水来了?” 老朱狠狠一拍桌子,“从明天开始,你们跟着老夫一起吃大部队的行军餐!” “不是……”李北玄眉头紧锁,“我的意思是,你尝尝我们的汤,你对比一下。” “都是醋布,有啥不一样的?”老朱下意识地喝了一口,当即瞪大眼,不可思议地看着李北玄。 “这……你们用的不是醋布?” “当然不是。”李北玄又递给老朱一个小袋子,“我们用的是盐,纯盐!” 老朱打开袋子,看着里面一颗颗的盐巴,拿起一颗就放在嘴里。 卧槽, 呸呸呸,咕咚咕咚…… 老朱吐掉盐粒子,狠狠咽了几大口水。 然后一把揪住李北玄的脖领子,“这东西,为何不早点儿献给国家?” “蓝田县发现了盐矿,我就让人提炼了一些,还没来得及献宝,就被抓壮丁了……”李北玄说的满是委屈。 “有多少存货?”老朱满眼严肃地问。 “几千斤是有的。”李北玄略微沉思,“如果扩大规模,应该能供应整个军队北征了。” “立刻派人回蓝田,让姚少秋抓紧招募人手生产,所有盐粒全他娘的运来军营。” “朱伯伯,一码事是一码事,我们做的也不是无本买卖。”李北玄顿了顿,“我们也不是发战争财,该给的朝廷要给我们。试想一下,如果这种技术掌握在关陇门阀的手里……他们只会向朝廷索取更多。” “那就直接说银子。”老朱已经做好了被宰的心理准备。 “十文钱一斤。” “多少?”老朱一口茶汤喷了出来,“你确定十文钱一斤?” “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老朱对着外面嗷的就是一嗓子,“朱怀墨,给老子滚进来!” “爹……不是,末将参见大帅。”一身光亮铠甲的朱怀墨走进帅帐。 “朱怀墨,立刻点五百轻骑,带上这袋东西回京面见陛下……” 第152章 给战马穿上铁鞋 “你这瓜怂,还算懂得为国尽忠。” “老夫是出来打仗的,不是出来享受的。”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后面,就算是你们吃山珍海味,也不要送到本帅的账内。” 老朱意犹未尽地看着餐盒,忍着心痛说道,“后面你就跟在老夫身边,咱们也好说说话唠唠嗑。” “大帅赏识,是末将的荣幸。” 李北玄发现,老朱平日里就是一副地痞流氓像,可到了关键时刻,脸色就好像是锋利的兵器。 “崽儿啊,你说咱们此去一千五百里,咱们赶到的时候,他们会不会已经拿下了大同?” “这个……末将属实不知。但北方游牧缺少大型的攻城器械,应该连长城都不能跨越吧。”李北玄满脸苦笑,行军打仗这种事你特么问我?兵书是我按照记忆剽窃来的…… 老朱趴在地图上,用炭笔画了几个圈,然后又仔细地观察道路。 李北玄目瞪口呆:不是,你们打仗都用这么简单的地图吗? “边军这群憨货,打打杀杀的在行,阴谋诡计方面真是不堪大用。对方集结五万兵至少要两个月的时间,老子要是平型关守将,定要趁对方集结的时候,分出一半的兵力去打几个伏击!” 老朱狠狠一拍桌子,“出了京兆的地界,就要兵分三路了,段辅走得胜堡、老夫走拒门堡、王君廓走平型关,从三面包围丰州。你再说说,咱们三万精锐攻城,胜算有多少?” “我武朝兵强马壮,向来都是以少胜多。末将相信在大帅的英明领导和陛下的福泽照耀下,定会一战而胜,小小薛岩陀必然俯首称臣……” 说话间,李北玄还对着京城的方向深深一作揖,高呼陛下万岁。 “错了,京城在你身后的方向。” 看着李北玄又换个方向作揖,老朱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瓜怂,对我们处处防备。说出来的话总是中听不中用。” 老朱脸色漆黑,恨铁不成钢道,“说几句不中听的实话,俺老朱还能砍了你祭旗是咋的?再特么装傻充愣,老子让人抽你五十军棍。给老子说点老子不愿意听的。” 不中听的话,李北玄心中倒是有那么一点儿,可他就是怕朱知节听不进去。 原因也很简单,武朝的军队就是太牛逼了,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对手都是轻松碾压过去,从而忘记了各种阴谋诡计。 “朱伯伯,你信不信,我在一夜的时间里,就能把咱们营地变成坚不可摧的城池?” “哦?”老朱眉毛一挑,“老子只信你吹牛逼!” “我听朱叔叔和熊大哥说过,丰州城年久失修,抛石机轻而易举就能砸开城墙。”李北玄整理了一下思路,不紧不慢道,“现在天寒地冻,一盆水浇在城墙上立马就结成厚厚的冰。如果对方把脆弱的城池变成一座冰城,朱伯伯你准备怎么攻打?再如果,对方在护城河和城墙之间制造出冰面,我方又如何展开有效进攻呢?” “这……”老朱还真没想过这一点,表情也变得认真起来,“你接着说。” “末将认为,应该多派出斥候去往前线摸清敌情。真等过了黄河再议事……恐怕就完了。如果对方真建了一座冰城,我武朝必将吃一个闷亏。” “崽儿啊,不瞒你说,这个问题内阁三老在朝会上说过。”朱知节表情凝重,“可你们镇抚司衙门送来的情报是,对方没有建造冰城,来往的胡商也可以证明。” “朱伯伯,打仗打的就是情报,镇抚司给你的情报超过三天就不一定用得上了。” 李北玄表情严肃认真,“末将还是认为,把斥候承梯队散发出去,尽量每日都能收到丰州城的最新情报。” “你和老夫想的基本差不多,我们原计划就是出了京兆再把斥候放出去。” 朱知节喊来一名亲卫,“斥候营每十人为一队,全都成梯队撒出去,摸清丰州城的具体情况,循环汇报。” 斥候们很快脱离了大军,朝着关外的方向疾驰而去。 回到督战队驻扎的区域,李北玄发现五大善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要上战场了,你们都怕了?”李北玄调侃道。 “头儿,出了些状况。”王云长指了指马厩,“你还是自己看看吧。” 李北玄走过去,立马就察觉到铁罐和烈焰马不对劲。 它们俩呼吸急促,走路一瘸一拐,时不时地还发出几声悲鸣。 这都是上等的良驹,很通人性,李北玄和它们也培养出来一些感情。 仔细查看之后才发现,铁锤的马蹄开裂,烈焰马的后掌被石子磨破了。 “只有咱们的战马有问题,还是骑营也面临这个问题?” “暂时还不知道,骑营作为侧翼,驻扎在五里之外。”王云长摇摇头。 “得给他们穿鞋子了,不然遇到冰雪路面也容易打滑栽跟头。” “穿鞋?”王云长急忙制止,“头儿,木鞘都是一次性的,只有打仗时候才能穿。” “就是你口中的木鞘,让战马提前退役的。”李北玄顿了顿,“军器监那里有铁匠吗?” “头儿,你不会想给他打造一双铁鞋吧?” “不行吗?”李北玄眉毛一挑。 “头儿,以前有人试过,把木鞘做成铁鞘。战马穿上铁鞘就不会走路了。” “我说的铁鞋不一样,去了你就知道了。” 后勤辎重部队中,有专门的军器监, 主要工作是维修保管军械,攻城的时候他们也负责指挥建造大型的攻城设备。 此次出征,足足从工部抽调了二十多名铁匠。 他们白天躺在粮草车上睡觉,晚上在营地敲个不停。 督战队是不受待见的存在,好在李北玄有爵位在身,录事参军不得不见。 极不情愿地找来铁匠,然后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铁匠见对方是子爵, 无奈地放下手中的活儿,按照李北玄说地打了四个半圆形的铁片。 马蹄铁制造简单,安装也方便。 拉过路过的几名府兵,将烈焰马固定之后,终于将烧红的马蹄钉在马掌上。 “爵爷,这个有什么用?”铁匠疑惑地看着马蹄,“给战马穿铁鞋,会折断脚踝的。” 李北玄交给铁匠一百两银票,“这是你们的工钱,把督战队所有战马全部换上这个铁片。” “要不了这么多的。”铁匠嘴里说着不要,但还是欣喜若狂地把银子收进怀里。 “兄弟,你这么做事没效率了。”李北玄拍拍铁匠的肩膀,“把人分成两组,一组打铁,一组打孔,剩下的一组钉铁片。” “爵爷,您就瞧好吧。”铁匠对着其余人一声吆喝,“兄弟们,爵爷有赏,大家动起来!” “对了。”李北玄离开前又嘱咐道,“马掌接着制作,按照军中的战马数量搞。弄得好,卢国公会给你们记一大功!” 第153章 大帅,这个发明值多少钱? 李北玄在军营中转了一圈。 他发现马厩中的战马,都没有马蹄铁这东西。 难怪行军速度这么慢,原来是战马走路受到了影响。 次日行军的时候, 烈焰马和铁锤起先还有些不适应。 走了一段路之后,也逐渐地正常起来。 朱知节带人在队伍前后巡视一圈。 他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行军速度太慢。 归结其原因,就是骡马经常打滑。 “大帅,再这么下去不行啊。”段辅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行军速度这么慢,过年咱们也赶不到丰州城。” 右武卫将军王君廓、左骁卫将军侯顺德也是急得不行。 “大帅。雪天路滑,骑营已经摔伤十几匹上等战马了。这么下去,还没到丰州城战马就的损耗大半。”柴昌肆骑着马忧心忡忡地赶来,“哪个狗曰地想出来冬季发兵的,等过完年开春在揍那群孙子不好吗?” 矻噔蹬! 矻噔蹬! 就在几人商议对策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特别的马蹄声。 循声望去,竟然是督战队那里发出来。 柴嗣昌看着队伍中的李北玄,下意识的退了几步,躲在了段辅的身后。 “你慌啥?”段辅脸色一沉,“他还能一箭射死你不成?” “那瓜怂会不会射死老柴我不知道,但你要小心了。你们都别说话,我来问他。” 朱知节瞥了一眼段辅后,对着李北玄就是一声吆喝,“瓜怂,听说你带了不少换洗的衣裳,还带着各种肉干和烈酒?” “那个狗曰的造谣?”李北玄果断否认,“那是医疗队带来的酒精,不是烈酒。” “放你娘的屁!”朱知节横眉立目,“军中禁止饮酒,若让本帅发现,先抽你二十军棍。” “大帅,我们带的确实是酒精不是烈酒。”姬长仁拱手行礼,“这事儿解释起来很麻烦,您只要知道是用来给伤口消毒的就行。” “你们督战队的马怎么回事,发出的声音怎么这么难听?”老朱冷哼一声,“朱昉,你给老子滚下来,让老子看看。” 朱昉无奈地下马,让老朱详细的检查马蹄。 李北玄眼睛瞬间一亮,这东西对骑兵的意义,不下于原子弹的测试。 “大帅,这是末将费了很大的心思琢磨出来的,头发都熬白了。”李北玄凑上前,“不仅能取代木鞘,还能防止马蹄磨损,冬天在冰面上也能防滑。您老是识货的人,马蹄铁也算是遇见了知音伯乐,你看多少钱比较合适……” “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段辅眉头紧锁,“你知道这些天损失了多少匹战马吗?” “第一,我没义务献给你们,我只要保证督战队的马匹正常行走就好。”李北玄脸色一沉,“第二,我的发明卖多少钱我自己做主。第三,你最好小心点儿,你方如果出现逃兵,别怪我督战队刀下无情!还有你柴嗣昌,别以为你躲起来我就看不见你。” “你放肆!”段辅气地狠狠一跺脚,“你眼里还有没有长幼尊卑,我是你外公,亲外公!” “你当年抛下我娘只带走了柴嗣昌,我和我爹可以不计较。但你拦着我爹杀秦少甫给我娘报仇,咱们两家就没有任何瓜葛。”李北玄抖了抖衣袖,不再理会段辅,“朱伯伯,您老看看值多少钱?” 段辅虽然生气,但对李北玄也无可奈何。 唯有柴嗣昌内心亏欠,当年不是不想带走她。 而是段辅觉得,闺女辱没门楣,有严重的生活作风问题, 这才故意把她留下来,目的就是想让她自生自灭了。 可万万没想到李道正头那么铁,孤身一人闯河南,硬是把人给救了回来。 “要吵滚远点吵,行军打仗不是你们公报私仇的地方!”老朱对着几人狠狠一瞪眼,“崽儿,和俺老朱仔细说说这东西。” “朱伯伯,木鞘是一次性的东西,还不防滑。马蹄一旦磨损严重就会当场退役。但有了马蹄铁就不一样了。给战马钉上马掌,想怎么撒欢就怎么撒欢,重要的是一块马蹄铁能使用一两年。”李北玄市侩地搓搓手指,“您老知道的,我身上有巨额的债务,您看……唉,卧槽,朱伯伯……放我下来……” 李北玄话说了一半,就被老朱抓住脖领子给拎了起来。 老朱的神色变幻莫测,仿佛要吃了它一样,“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武朝因为马蹄问题,损失了多少良种战马?你知不知道,就因为这个问题,我武朝的骑兵一直发展不起来?” “不是……”李北玄万分委屈,“你们损失战马和我没关系啊,你先放我下来。” “小小一块儿铁片,让我武朝少开拓了多少疆土啊!若是能将骑兵扩编,又能减少无数步卒的伤亡啊!”老朱放下李北玄,眼眶微红,“你若是早生十年,何愁我武朝不能灭了楚魏一统中原啊!陛下说你是少年英杰,果然没看错人。” “朱昉!”老朱一声暴喝,“立刻拿着样品滚去进京,为陛下进献祥瑞!就说这东西是蓝田县子想的头发都白了,才搞出来的绝世神器!” “诺!”朱昉立刻带上一队人,火速赶回京城。 随即,朱知节又找来录事参军和军器监长史,严令他们放下手头一切工作,在抵达黄河之前,给所有战马都穿上铁鞋。 “大帅,铁匠们已经在加班加点的苦干了。”军器监长史小心地看着朱知节,“李爵爷和我们打过招呼了……” “那就都散了吧,继续行军!”朱知节看向柴嗣昌,“骑营和运粮队优先安装铁鞋,你回去传达一下命令,骑营分批次来中军。” “崽儿啊,俺老朱特批,以后工作的时候,可不用称呼我的职务。”老朱拍拍李北玄的肩膀,“你放心,陛下是有功必赏的人,少不了你的好处。” 段辅和柴嗣昌相互对望,全都无奈地离开了中军。 “爹,这……”柴嗣昌无奈道,“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等仗打完了,把事情说开就好了。” “怎么说?难道告诉他,是我为了段家的脸面,就弃人于不顾?”段辅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你也放心大胆的去指挥骑营,李家人有大义,不会以督战的名义公报私仇的……” “……”柴嗣昌:您老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我特么才是受害者…… 第154章 沙场征战,本就是以命相搏 傍晚, 安营扎寨。 营盘蜿蜒十余里。 铁匠们又乒乒乓乓的敲打了起来。 一块块马蹄铁,被钉在了马蹄上。 朱知节看得尤为稀奇,这么小小一块儿东西竟然解决了这么大的问题。 在冬季,冰雪路面是骑兵最头疼的问题。 只有正在下雪的时候,骑兵才可以展开大规模的冲锋。 长城以北下了一场大暴雪, 薛岩陀的骑兵没有马蹄铁,自然无法发挥骑兵的优势。 武朝的胜算,又多了几分。 李北玄带着王云长和马翼德去了前军。 督战队的地位一直很尴尬, 不光被武夫们瞧不起,就连军队里的文官也是嗤之以鼻。 李北玄献出马蹄铁,让他们吃上了纯盐,这让他们有了改观,纷纷露出敬佩之色。 怪不得人家十六七岁就能御赐子爵,果然是有真本事的人。 但敬佩归敬佩,想到他们手持大刀督战,还是敬而远之。 陌刀队,正在操练。 李北玄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张松昌。 一柄陌刀舞动起来,只见刀光不见人影。 百人的战阵,哪怕是李北玄站得远远的,也感受到了一股子浓郁的杀气。 战阵就好像是一头嗜血的猛兽,一旦靠近就会被撕得粉碎。 陌刀,传说中存在的队伍。 李北玄第一次见到,内心也是尤为震撼。 杀! 杀! 杀! 随着令旗挥动,陌刀手们动作一致,逐步向前逼近。 地面上的积雪泥土,也随之飞扬起来。 演练结束,陌刀手们排着队,把兵器归还军器监。 床弩、八角驽、陌刀不是战备物资,而是战略物资。 不到临阵杀敌的时候,不得随意取用。 “爵爷,你怎么来前军了?”张松昌擦擦额头上的汗,朝李北玄跑来。 “这个你带上。”李北玄将一袋肉干递给了张松昌。 “谢爵爷。”张松昌愣了一下,还是接过肉干,“陌刀队的伙食是最好的,顿顿都有肉。最苦的还是弓弩营,他们就是菜团子和干粮。” “你们每天扎营之后,都会操练吗?”李北玄问。 “对呀。”张松昌点点头,“老兵带着我们新入伍的府兵操练。” “苦吗?” “就那么回事儿吧。”张松昌挠挠头,“顿顿都有肉,家里吃的都没这么好。” “本事学得怎么样了?” “固定几个招数,依令旗行事。老兵们说,只要令旗不停,我们就不能停,哪怕是累死也不能因为一个人就乱了阵形。这是铁律,触犯必死。” “上阵杀敌的时候,不要慌。”李北玄拍拍张松昌的肩膀,“面对敌人的时候,可以尿裤子,可以哭,但血溅在脸上不能怕,要跟在袍泽的身后一步也不要落下。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只要你不要命,对面的箭矢都绕着你走。” “这个我们伍长说过,他第一上战场就尿裤了,用手擦着眼泪,一边冲锋一边哭,那一战他砍死了三个蛮子。”张松昌说到这脸色瞬间凝重起来,“我们问他真的就不怕死吗?他说:背后就是万家灯火,哪怕没有一盏为他而亮,也要去守护他们。武朝锐士,哪怕只剩一人,那也是千军万马。” “是呀。”李北玄感叹道,“国家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除我等为其死毫无其他办法。我们的名字或许无人知晓,但我们的事业必然万古流芳!” “我爹说了,蛮子和咱们一样,都是俩肩膀扛一个脑袋,挨一刀也会死。”张松昌似乎没有什么战争上的心理障碍,“武朝以外皆是蛮夷,拿他们就当是羊圈里的畜生,一刀宰了就好。” “虽然说,你有点儿种族歧视的嫌疑,但这句话说得好。” 李北玄目视远方,这或许就是中原人刻在骨子里的骄傲吧。 ……………… 出了京兆的地界。 大军分成三路向丰州进发。 三路大军,渡过黄河后就会对丰州形成三面夹击之势。 天气最近都很晴朗,没有遇到大雪天。 骡马都穿上了铁鞋,行军速度也快了很多。 距离丰州百里之时,双方的斥候探马率先爆发冲突。 武朝折损三十余人,薛岩陀折损近百人。 最新的战报,也持续送到朱知节的手中。 如李北玄预料的一样,丰州城确实变成了一座坚不可摧的冰城。 十一月二十,全军强渡黄河,安营休整。 斥候们禀报,薛岩陀的军队在边境烧杀抢掠。 连续屠戮了十几个村镇, 他们掠夺财物、烧毁房屋、尖银妇女…… 一幕幕的惨剧,接连在边境的几座城镇上演。 朱知节看着手中战报,发下毒誓:武朝必十倍百倍还之! 大军黄河北岸休整之后,立刻拔营,驻扎在丰州城南三十里。 二十多天的行军,将士们早就憋得不耐烦了。 朱知节果断下令,对丰州城周围坚壁清野。 但凡遇到不会说汉语的,皆以敌军论处,就地斩首。 段辅和王君廓也到达预定位置,对丰州城三面包围。 唯独留下北门,并命柴嗣昌从本部抽调三千精骑秘密埋伏起来。 薛岩陀五万精锐,除了要转化内部矛盾,更要称称武朝的斤两。 一切部署完毕,决定第二天晌午攻城。 一众军官接过令箭后,纷纷回到本部,集结兵马准备攻城。 军器监的工匠带领民夫和仆从军开始组装抛石机和云梯。 营地内,将领们骂骂咧咧,战马疾驰,泥土飞扬。 府兵们手持兵器,不停穿梭。 “老夫看过你写的兵书。”朱知节站在帅帐前,神色凝重,“你说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想要攻城至少要五倍以上的兵力。可你知道,为何兵力如此悬殊,老夫还要攻城?” “小侄愚钝。”李北玄表现得十分谦虚。 “因为没有人天生就会打仗,胜仗都是靠人命堆出来的。损失中能摸清敌人的底细,战斗中能找到敌人破绽。不管是西域、突厥还是薛岩陀,交过手才知道对方几斤几两。” 朱知节看向覆盖一层冰甲的丰州城,“你在兵书里夹带私货,说什么一将功成万骨枯。老夫告诉你,你那是带有怨气的矫情,没有将军不爱惜自己的士兵……贤侄,沙场征战,本就是以命相搏呀……” 第155章 不死不休的复仇之战 密密麻麻的薛岩陀兵站满城头。 他们没有统一的军装, 有的穿着怪异的棉服,有的穿着各式各样的皮袄子。 甚至手中的兵器也是五花八门,除了刀枪剑戟,还有人举着农具。 放眼看去,就好像是一群乌合之众。 然而,这群乌合之众就好像是打不死的小强,无时无刻地不在窥视中原。 匈奴人被打跑了,出现了突厥,突厥人被打跑了又出来一个薛岩陀。 在朱知节等众将领眼里,他们不是散兵游勇,而是强大的对手。 没有人会心存轻蔑之心。 自打他们屠戮百姓开始,就代表这是一场不死不休的复仇之战。 没有任何骂战,也没有城头激将,朱知节更没说一句废话,直接开打! 进攻的号角吹响, 武朝军队从三个方向攻城,首先走出来的是弓弩手。 距离城墙一百二十步,开始了轮番射击。 漫天的箭雨洒向城头,蛮兵蹲在垛口下,躲避一轮轮的箭雨。 有箭矢落在城墙上,瞬间被坚硬的冰层摊开。 也有不慎敌军中箭,发出疼痛的惨叫声。 伤兵被人拖向后方,立刻有其余蛮兵迅速补上恐危。 几轮速射之后箭雨停歇,弓弩手们快速撤回本部。 战鼓声随之响起,抛石机被推了出来。 无数的石块,像是冰雹一样洒落城墙。 城池攻防,自古以来都是最艰苦的。 一支冷箭、一颗碎石、一根滚木……都是要命的大杀器。 攻守双方拼的就是运气。 运气好的箭矢都绕着走,运气不好的刚跑出一两步就会血溅当场。 边境摩擦不断,蛮兵和边军交手胜负参半。 可攻防战,蛮兵还是头一遭。 终于见识到了武朝兵锋的可怕。 原本他们认为,只要在城墙上布置足够多的蛮兵,就能阻挡武锐士攻城。 谁承想,武军根本就不按套路出牌,开局一轮箭雨,随后就是大小不一的石块进行狂轰滥炸。 城墙上蛮兵密度太大,石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袭来,他们却避无可避。 被砸中的人,瞬间变成了一坨血肉模糊的尸体。 蛮兵将领也发现部署错误,立刻下令让蛮兵暂时撤离城墙。 在一通慌乱了指挥过后,蛮兵损失了千人,才学会如何躲避远程打击。 李北玄站在朱知节身边,仔细地观察战场。 此时此刻,他才明白朱知节的话:兵书只是写给别人看的,教你一些常规战术战法。但实际操作起来,胜仗是用人命拼出来的。 兵书是死的人是活的,根据对手的部署不断调整自己的战术,这才是无招胜有招。 王君廓和段辅在东西两门,也保持着和朱知节同样的进攻节奏。 大家都是身经百战的将领,相互之间也有充足的默契。 似乎像是演练过一样,几乎在同一时间停止了抛石。 列阵整齐的武军,手持刀叉枪槊,向城蜂拥而去。 每隔二十步,还有人扛着打造好的云梯。 城墙上的蛮兵也毫不留情地搭弓射箭。 攻守双方,都在尽最大努力,杀伤对方的有生力量。 督战队分成三队,五大善人在西门,熊战在东门,石友城在南门。 他们的胳膊上都缠着红绸子,在后方持刀掠阵。 不仅能给武军心理上的震慑,也能保持战阵不乱,让人不敢生出逃兵之念。 无形的杀气,咸腥的空气,让锦衣卫们不由得有些作呕。 这就是战争,吞噬一切的洪水猛兽,人类在他面前异常的渺小。 当战阵中,有人受不了恐怖的压力,阵型出现短暂的凌乱之后。 锦衣卫们怒目圆瞪,齐声大吼:“怯战者,杀!” 短暂凌乱的阵形,终于稳定下来。 指挥进攻的校尉回头看看督战队,眼睛露出复杂的神情。 战争就是将士一心勇往直前,任何一个疏漏都会导致全盘皆输。 李北玄依旧站在朱知节身边,这是朱知节的命令,战争开始他只能在主帅十米范围之内。 战鼓响个不停,就连地面上的积雪和泥土,也跟着有节奏地跳动。 武军前赴后继,顺着云梯拼命地往上爬,下面的军卒用射出弩箭为其掩护。 有的云梯被蛮兵用叉枪推开,有的淋上火油引燃…… 李北玄亲眼看着,武军从云梯上摔下;亲眼看着他们身上哪怕燃起熊熊烈火依旧不后退一步…… 影视剧,都把战争美化了! 李北玄心跳加速,战争的残酷让他有些不忍直视。 也不知道李家镇子弟和张家集的子弟都怎么样了。 一鼓作气! 再而衰,三而竭! 一个时辰过后,朱知节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崽儿,传令鸣金收兵吧!段辅和王君廓应该也打得差不多了。” 李北玄立刻找来执勤校尉,下令鸣金收兵。 当当当! 当当当! 几乎在朱知节下令的同时,东西两门也传来鸣金之声。 大家都是百战之将,对进退自有把握。 如潮水般汹涌的进攻,又好像退潮一样落下帷幕。 城墙上下,留下上千具英雄的尸骸。 目测一下,战果大概一比三,武军占据上风。 但这只是战争正式开始前的初次试探。 大战结束,敌我双方都很有默契。 没有射杀收拢尸骸的对手。 蛮兵们先用吊筐放下一队蛮兵,将尸骸用吊筐吊起。 武军紧随其后,也派出一队人收拢袍泽的尸骸。 有蛮兵红了眼,举起弓箭就要射杀武军,却被一名将领一脚踹倒。 叽里呱啦的谩骂之后,很多蛮兵都露出愤怒之色。 但军令如山,他们不得不从。 扪心自问,如果他们收尸的时候,武军射杀他们呢? 军营后方,十几个帐篷连在一起,搭建起战地医院。 两架火炉内,煤炭烧得红红火火。 朱知节对全新的医疗队不是很了解。 就下令,医疗队归李北玄直属领导。 李北玄一再强调不要怕浪费, 驿站的运输队还有源源不断的煤炭和酒精运过来。 姬长仁、姬长德兄弟动用了自己大部分资源, 缝针、鱼肠线、羊肠线、丝线、手术器械准备充足。 常喜更是在大太监常涂那里,借调了五名手术经验丰富的主刀太监。 受伤的军卒全都被安排进了战地医院,及时得到救治。 第156章 如此手段,和兽医有什么区别? 朱知节听说战地医院的改良,带着一众将领也来到了战地医院视察。 起初看见大夫们消毒、缝合、止血…… 老朱等人还满意地点着头,可越看他们的脸色就越难看。 一名士兵胳膊被箭矢射穿,常喜用镊子夹着酒精棉从一头捅到另外一头。 一名士兵失血过多昏迷,常喜直接命人拔下他的手指甲,将其活活疼醒。 一名攻城的士兵从云梯上摔下来,背部腰椎错位凸起。 姬长仁和姬长德让几个士兵将他按在床板上,硬生生地将关节复位,士兵疼的屎尿都挤出来了。 巡视一圈之后,朱知节勃然大怒:“你们简直就是畜生,这是在救人还是在害人?” “救死扶伤是医生天职。”段辅也是怒火中烧,“你们如此手段,和兽医有什么区别?” “二位老公爷,你们看这几位伤患,如果换作去年,他们就已经救不活了。” 常喜擦了擦满是鲜血的手,指了指挂在腰间的一个铁钩,“您知道我们随身携带的铁钩是做什么的吗?” “不知道,你说!”朱知节脸色阴沉。 “这是我们的英雄受伤昏迷时,用它把舌头勾出来防止窒息的!”常喜擦了擦满是鲜血的手,“陛下赋予我们军医的使命,那我们就要履行军医的职责。一脚踹翻鬼门关,把将死之人从死亡边缘拉回来。战场上,生命稍纵即逝。我们没卵子,不代表我们希望别人也断子绝孙。活着才有希望!” “老公爷,有些活儿我们暂时还不去手,只能常喜他们来做。”姬长仁对着朱知节微微拱手,“只要他们能吊住伤兵们的一口气,我们就能让伤兵生存下来。” “如果我们现在身处太医院,那一定按照正规流程救人。因为我要先保住工作,后保证患者活着。可现在是战场,生命稍纵即逝。”姬长德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军医的第一任务是保命,过程虽然残忍但是效果出类拔萃。你看医院内的伤兵,换作以前……半数人都救不回来。这就是我们在蓝田县学习的系统化的急救。” “第一要务……确实是先活下来……”朱知节的眼睛微微泛红,终于理解了军医们的苦心。 “老公爷,天寒地冻,很多伤兵滞留战场,得不到及时救治就会冻死。我们申请派出一个医疗小队参战。”姬长仁正了正衣襟,对朱知节敬了标准的军礼。 “不行!”朱知节果断拒绝,“你们的职责是留在后方救活更多的伤兵。” “老公爷,我们都是受过军事化训练的,我们可以的。” “不行。”朱知节依旧否决,“你们进去只会打乱进攻的队形,本帅还得单独派兵保护你们……这件事就此作罢,以后提都不要提了。” 话落,朱知节带着众将领离开了战地医院,进入帅帐议事。 李北辰是骑兵,没有参战。 战地医院没看见张松昌的身影。 李北玄就去了陌刀队的营帐。 找到张松昌的时候,对方毫发无损,李北玄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没事儿吧?”李北玄问道。 “爵爷,陌刀队只有决胜负的时候才会调动,试探性的进攻用不到我们。” 李北玄二人说笑了一会儿,虽然张松昌不明白李北玄为什么这么关心他,内心还是很感激的。 “听说明天就要正式攻城了。”张松昌咧嘴一笑,“爵爷,我们既然征召进入了府兵序列,就不拿自己的命当成命了。我们伍长说了,杀三个蛮子有十亩田,杀五个蛮子就有二十亩。我要是一战干掉二三十个,瞬间变成个小地主。” “到时候再娶个小妾,纳几个同房丫鬟……”李北玄笑道。 “爵爷。”张松昌的眼神突然变得荡漾起来,“你说睡婆娘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滋味?到底是男人舒服,还是婆娘舒服?” 李北玄挠挠头,深思熟虑后说道,“应该都舒服吧。” “我还一个都没睡过呢。”张松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等回去的时候……让官媒给你安排两个屁股大的屁娘,本爵做你的证婚人。” 张松昌听闻,突然沉默了,许久之后才问道:“爵爷,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你哥在信上都和我说了。”李北玄点点头,“战争结束,我会把你抽调到锦衣卫做小旗。” “其实我挺理解他的,他没必要这样的。”张松昌嫣然一笑,“我就是个私生子而已。” “但你也是张莲舟的亲弟弟啊。”李北玄拍拍张松昌的肩膀,“我回营了,你保重,一定要保重。” 张松昌重重地点点头,“嗯。” 锦衣卫营地,姬长仁、姬长德、常喜找到了李北玄。 目的只有一个——请战! 很多得不到救治的伤兵,就冻死在了战场上。 如果能及时抬回战地医院,就还有治疗的机会。 这件事李北玄不能做主,只能去找朱知节。 “大帅……” “军医留在后方这是铁律,违令者斩!” 朱知节见他称呼职务,立刻就明白他所为何事了,开口就堵住了李北玄的嘴。 任凭李北玄如何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朱知节就是不为所动。 “崽儿啊,我很理解你的想法,也希望军医参战。” “可你要知道,一个军医能救活一群伤兵。损失一个军医就毁掉掉一群伤兵的希望。” “这件事,就不要再说了,早点休息,明天一早攻城。” 李北玄无奈地回到营帐,委屈巴巴地看着熊战。 “别看我。”熊战刻意避开李北玄求助的目光,“老公爷打起仗来六亲不认,违抗军令他真敢砍了我!” “兄长,咱们的军医装备你是知道的。”李北玄略微沉思,“第二轮进攻开始,咱们就上……” “贤弟。”熊战拍拍李北玄的肩膀,“你的心情我是理解的,可战场抗命是重罪。军医有多金贵儿你是懂得,出了事咱们都担待不起。” 李北玄听闻,无奈地点点头,回到营帐。 可半夜的时候,姬长仁兄弟和常喜又来了…… 第157章 刀枪不入的医疗队 次日,时辰刚到朱知节就下令攻城。 这一次,武军彻底变换了套路和打法。 抛石机投出去的不再是巨石,而是火油罐。 铺天盖地的火油罐砸在城墙上,弓弩手借机将火箭射了过去。 城墙上瞬间燃起熊熊烈火,满身是火的蛮兵在地上打滚哀嚎。 武军士气大振,高举手中兵器,呐喊助威。 三轮打击之后,又重新换上了巨石,雨点般砸在城墙上。 为了应对烈火,那些躲避不及的蛮兵,死伤无数。 李北玄站在朱知节身边,心情也忍不住兴奋起来。 从目前的效果来看,胜利的天平似乎倾向武朝一方。 战鼓声、号角声同时响起,武军步卒涌向城墙,再次攻城。 督战队,依旧在战阵后方,持刀掠阵。 火攻似乎有了很大的成效,今天的进攻顺利很多。 有不少武军已经攀爬上了城头,和蛮兵们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蛮兵将领骂骂咧咧的登上城墙,指挥蛮兵补上被突破的缺口。 “传令骑营,拦截蛮兵的反扑。” 形势一片大好,朱知节的嘴角也露出浓浓的笑意后,下达了军令。 果不其然,斥候回报,北城门内杀出一队薛岩陀骑兵。 柴嗣昌早就埋伏好的骑兵,对着薛延陀骑兵由头而上。 两支骑兵,瞬间搅在一处陷入殊死搏杀。 朱知节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城头,冲上去的武军越来越多。 只要能攻占城头,就算是打赢了一半。 但薛岩陀的将领也有些本事,他把重点都放在了骑兵上。 在牵制住柴嗣昌的骑营之后,东西两座城门也缓缓打开,骑兵源源不断地疾驰而来。 眨眼之间,攻守易型,武军成了蛮兵反击的目标。 事发突然,城门竟然成了双方骑兵争夺的焦点。 蛮兵也善于学习并现场总结经验, 在吃了几次小亏之后,竟然也学着武军化整为零,以三五人的小组作战。 彻底牵制住武朝的全部骑营后,城内又杀出一支全副武装的精骑。 奔着朱知节的中军大帐,掩杀而来。 值得一提的是,所过之处,他们只射伤武军,却不进行屠杀。 “崽儿,这战术……我见过!” “竟然想用伤兵,打乱老夫的攻城节奏。” 朱知节的眼睛微微眯起,“不出意外,对方将领是个熟人!” “突厥王庭不是被您老剿灭了吗?”李北玄不解。 “再大的战争,也总会有漏网之鱼。老夫大概猜到对面是谁了。” “打仗对我们这些老将而言,同样的方法其实是可以使用二次、三次、四次……” “有点意思,比打乌合之众强多了。”朱知节兴奋地搓搓手,“传我帅令,放敌军骑兵进来,分出一个弩箭营拦阻射击,陌刀队列阵应敌。再调拨三千人继续攻城。” 中军迅速做出部署,弩箭营列阵整齐,拉满弓箭射伤薛岩陀骑兵。 嗖嗖嗖! 一轮齐射,就有百余名蛮兵落马。 后面的蛮兵没有半点犹豫,踩踏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前行。 三轮齐射之后,弩箭营向两侧交替掩护撤退,陌刀营列阵应敌。 将领挥动手中的旗帜,陌刀手们开始舞动丈八陌刀。 陌刀队的出现,让冲锋的薛岩陀骑兵,气势一滞。 迎面而来的杀气,让敌军的大部分战马停住脚步,原地转圈。 有些战马更是发出一声声恐惧不安的嘶鸣,浓浓的死亡气息让战马都感到胆战心寒。 “蒙眼!” 敌军将领掏出黑布蒙住战马的双眼,双脚狠狠一夹马腹,继续冲锋。 陌刀手们一步步压近,冲进来的蛮兵来不及惨叫,就已经人马俱碎。 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薛岩陀的骑兵重新调整阵型,准备下一轮的冲锋。 朱知节的目光,似乎无视了杀向他的骑兵,而是注视着战场上的伤员。 攻城部队分出一部分人去救袍泽,这让攻城的节奏突然慢了下来。 朱知节眼睛微微眯起,毅然下了很大的决心。 正准备下令所有人全力进攻的时候,本部冲出一群胳膊上绑着红十字的人,突然出冲向战场。 他们穿着轻便的棉甲,头上戴着只露出眼口鼻的棉甲面罩。 三人一组,两人抬着担架,一人背着药箱。 从营地到前线,他们飞奔的速度,甚至超过了飞驰的骑兵。 “李北玄!”老朱一声暴喝,“你知不知道,那都是老子的宝贝疙瘩!他们上去了,老子还得派兵保护他们……战场上刀剑无眼,不是你的战地医院!” “朱伯伯,如果我的人不去,您老是不是就要下令……”李北玄迎上朱知节愤怒的目光,“您老是不是就要下令,暂时放弃伤员全力攻城了?” “是!”朱知节指了指城墙,“临门一脚,本帅不能错失这个机会!” “那现在,您老可以下令了。”李北玄表情严肃认真,“伤兵你不用管了,医疗队的人要是没了我顶上,保证伤员一个不落的救回来!” “你……” 朱知节气地直跺脚,抬起手想抽李北玄一巴掌,想想还是算了。 军医,历来都是一个特殊群体。 战争开启,他们就是军队中的真爹。 没有哪场战争,是要军医冲杀在一线的。 城墙上,守军见有人抬着担架冲出来救人,立刻将箭矢瞄准了他们。 然而,他们没有贯穿力强大的弩,只有硬弓。 箭矢哪怕射中了军医,也会被特制的棉甲弹开。 这群军医,简直就像是行走的铁桶,刀枪不入。 被射中以后,也仅仅是稍微停顿,忍着回弹带来的疼痛继续救人。 “等打完仗再找你算账。” 朱知节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李北玄,再次下令,“陌刀队压近,骑营两侧游弋。右军掠阵,给老子吃下这队蛮兵!” 左军、右军大概相当于预备队,和中军都是同样的兵种配置。 能动用右军,说明朱知节想用自己做诱饵,吸引更多的薛岩陀骑兵。 可对方似乎看穿了朱知节的想法,果断关闭了城门。 只留下四路骑兵和武军进行砍杀,并调集主力部队,重新占领的城头。 四路骑兵损失殆尽,换回来城墙的安全,理论上这局薛岩陀赢了战略,武军赢了战术。 第二轮攻城,以打平收场。 朱知节脸色铁青地下令:鸣金收兵! 第158章 你可敢立下军令状 一场大战结束。 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地面上血肉模糊。 伴随着阵阵惨叫,几乎每一步都踩着血水。 朱知节击鼓聚将,开始分析敌军将领。 “可以确定北门出来的是精骑,使用的是我武朝地冲阵战法。” 柴嗣昌眉头紧锁,“这种打法很熟悉,我以前应该和他交过手。” 段辅陷入沉思,许久之后才开口道,“此人还善于藏拙,他是故意放我方锐士登上城头的,其真正的目的是想冲击中军搞一次斩首行动。” “东门的情况也差不多。”王君廓神色颇为复杂,“他看穿了我方的进攻意图,并在战斗中及时调整……薛岩陀没这么能打的将领。” “当年咱们攻打突厥王庭的时候,确实跑了一人。”朱知节淡淡道,“他和咱们武朝打了半辈子,深知我朝的战术战法。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那人了。” “大帅,你说的可是……”柴嗣昌倒吸了一口凉气,“要是他的话,这一仗就艰苦了。” “你们说的不会是阙特勤吧?”段辅也突然反应过来,“对方的战术,确实像此人的手笔。” 就在这时,熊战走了进来,“大帅,薛岩陀的细作送来战报。” “果然,就是阙特勤!”朱知节查看战报后狠狠一拍桌子,“上次让狗日的跑了,这次务必将其拿下。传我帅令,斩杀阙特勤者赏万金,本帅亲自上书陛下为其讨个男爵!” 知道对方将领的底细,仗也就好打了。 众人打开地图,重新调整部署。 李北玄来到了战地医院,张松昌受伤了。 正靠在一根柱子前,对着李北玄咧嘴傻笑。 胳膊上是深可见骨的伤口,库库往外冒血,脸上也一片苍白。 “大夫,大夫!”李北玄对着医院内厚道的人。 “爵爷,这只能算轻伤,里面的都是断手断脚的。”张松昌虚弱地说道。 战地医院,没有什么先来后到,只有谁距离阎王更近。 所以被送进战地医院不要着急,军医比你还急。 他们要从人群中找到快死去的人,他们似乎能看见人脑袋上的血条。 李北玄脸色阴沉地找来急救包和酒精,二话不说就朝着他的伤口倒了上去。 张松昌疼的一阵呜哇大叫,身体也忍不住打起摆子。 “别叫,给你消毒呢。”清洗完伤口,李北玄用白布把他的伤口包裹起来。 倒不是没有缝合的工具,而是李北玄不会缝合,只能暂时处理一下等军医过来缝合。 “爵爷,俺没给我哥丢人,这一仗砍死了六个蛮兵,俺们校尉已经给我们请功了,不光得了永业田,还能晋升伍长嘞。”张松昌说着说着竟然大哭起来,“可我的袍泽活着该有多好……他们很多人都没睡过婆娘呢……明天上阵,我一定多砍死几个蛮子,给他们报仇雪恨……” “明天?”李北玄声音低沉,“明天你们都不用冲阵了!” “为啥?”张松昌不解。 “明天,督战队上!” “啊?”张松昌瞪大眼,满是愕然。 “人死得太多了,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我有办法拿下丰州城。” 李北玄目视远处的那座冰城:爆破筒就是潘多拉的盒子,一旦打开,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也不知道。 但能用热武器,就没必要让战争变成耿直公平的互砍。 “爵爷,什么法子?”张松昌死死地盯着李北玄。 “你先好好养伤,我去见大帅。” 临走前,李北玄还给了他几块肉干,让他熬点肉粥补补气血。 中军大帐,朱知节脸色阴沉。 一众将领提出了很多办法,可都被朱知节骂的狗血淋头。 尤其是那个说围而不打的,老朱恨不得一脚踹死他。 战线拉得这么长,还隔着黄河,后援补给运输很是艰难,脑子被驴踢了也说不出这么无知的话。 “都滚出去吧,一群废物。”朱知节大手一挥,把将领们赶出了中军大帐。 王君廓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了李北玄,指了指账内提醒道,“心情很不好,尽量别刺激他。” “谢王叔叔提醒。” 李北玄随后走进帅帐,“朱伯伯,听说你现在火气很大?” “一群废物!”朱知节指了桌子上的文书,“天寒地冻的,居然献策让老子挖地道……真他妈的混账!” “朱伯伯,明天可否派兵掩护督战队,我们来攻城。” “崽儿,打仗不是闹着玩的。”朱知节拍拍李北玄的肩膀,“心意老夫领了,但你们千户所很多都是独苗。他们要是战死了,老夫在他们的长辈面前,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朱伯伯,我们督战队确实有办法拿下城墙这一道防线。”李北玄目光坚定地看着朱知节,“你是想从城门攻进去,还是从城墙缺口攻进去?给我一个方向就行。” “你说什么?”朱知节一把抓住李北玄脖领子,面目近乎狰狞,“你有什么办法?” 李北玄近乎窒息,“您老先别激动,松开我咱们详细说。” “崽儿,军中无戏言,这是两国交战,不是过家家。”朱知节声音急促,“老夫已经知道对面的将领是何许人了,硬啃还是能啃下来的,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朱伯伯,我真有办法。” “你可敢立下军令状?”朱知节虎目圆瞪。 “告辞!” 李北玄转身就要走,军令状这东西谁特么敢立,那是真掉脑袋。 “给老子滚回来。” 朱知节一声咆哮,李北玄立马停住脚步。 “老夫不逼你立军令状了,说说的方法吧。” “去督战队营地你就知道了。” 李北玄说完,二人急匆匆地去了督战队。 有一间帐篷是全天候戒严的,没有令牌不得接近五丈范围。 打开一个木箱,老朱看着里面的铁管子,满脸懵逼。 “崽儿,这玩意儿能破城?” “当然。”李北玄笑了笑,“找块空地,给您老展示一下威力。” 很快,在一片空地处,摆放好穿着甲胄的稻草人。 都尉以上军官,全部到场,都用奇怪的目光看着朱知节和李北玄。 “朱伯伯,你们站得远一点儿。” 朱知节大手一挥儿,众人向后退了五六步。 “再远点儿,这玩意儿杀伤半径六丈多呢。” “崽儿,有这个必要吗?” “当然有必要。”李北玄晃了晃手里的大杀器,“这么近的距离,容易把你们一窝端了。” 第159章 潘多拉的魔盒 这小东西,能把我们一勺烩了? 朱知节略微沉思,带着一众将领退到了十丈以外。 李北玄是个惜命的人,所以点火这件事还得是王云长来,这厮命硬。 点燃了引线,老王转过身,跑出去五六步之后,猛地趴在地上。 一众将领根本没把这东西当回事儿,都是一副看戏的模样。 轰隆! 一声剧烈的爆炸,地动山摇。 营地内,如同落下一声天雷,人嘶马吼。 巡营的队伍,手持弓弩兵器,也赶了过来。 在场所有人都是脸色铁青,虽然受到不小的惊吓,但还是强自稳住心神。 “一群没卵子的东西,一个响儿就吓成这样。”老朱脸色阴沉,“通知各营,就说营地没事儿。” “诺!”巡营的校尉对着老朱抱歉行礼后离开。 再看安放稻草人的地方,炸出来一个很大的坑,稻草人被炸得七零八落,所有铠甲都被破片洞穿了。 嘶! 众将领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尼玛要是打在人的身上……简直就不敢想。 “我们督战队一共带了五百枚进攻型爆破筒,还有六十枚爆破型爆破筒。就看朱伯伯你想怎么用了。” “崽儿,可不可以用抛石机扔过去!”朱知节眼睛瞬间一亮。 “……”李北玄像是看傻逼一样看着朱知节,“朱伯伯,存货有限,抛石机那玩意儿没准头的,扔过去就是浪费。丰州城的城墙不高,一个娘们都能轻松把爆破筒丢上去。” “哇哈哈!”朱知节一拍脑门,“对呀,用人扔过去就好了。崽儿,这东西……” “已经把秘方献给陛下了。”李北玄略微沉思,“所以,他让蓝田千户所督战,应该就是想试试这东西的威力。明天您老派兵掩护我们督战队,也算是给陛下交作业了。” 能用一刀解决的事情,就没必要砍两刀;能用热武器,就尽量不用冷兵器。 既然来到这个把异族当成猢狲的朝代,那用热武器炸几个猢狲,似乎也没有什么愧疚感。 ……………… 京城,朝会十分热闹。 薛岩陀的使节进京, 此人名叫阿史那阿尔普,过来就是为了给武朝施压的。 使团来到京城很长时间了,可赢世民就是不见他。 当大军出征之后,赢世民特许他进殿朝拜。 谁承想,这个狗贼为了恶心赢世民,竟然在午门外放了一副棺材。 进入太极殿,没有行朝拜之礼,只是象征性地拱拱手。 “武朝天子陛下,不知何故你们要发兵边境,攻打我国城池?” “历年来,我国只认你们武朝为中原正统,自称下臣之国,两国交好不断。” “陛下,我国不曾对武朝做过什么背信弃义的事情,何故如此不仁不义?” 赢世民瞥了一眼阿史那阿尔普,“你们在丰州城屯兵五万,还屠戮我边境村镇,这难道不是背信弃义毁坏盟约?” “这……”阿史那阿尔普略微沉思后开口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我国可汗不知道这些事。” “不知道?”赢世民眯起眼锋芒毕露。 “陛下,我国若是有错,可派遣使臣进行协商,无故兴兵那还有什么大国风范?” “大国风范?你还真会强词夺理。”赢世民声音狠厉,“从你们屠戮我边境百姓的那一刻开始,这一战就在所难免了。不拿下丰州城,朕是绝不会退兵的。” “既然陛下执意破坏两国交好,那我们就在战场上见。”阿史那阿尔普彻底不装了,“我国全民皆兵,更有甲士八万、精骑十数万,战将千员。另外,不得不提醒你一句,此次领兵的将领乃是北王庭昔日的大元帅阙特勤!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嘶! 在场文武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 阙特勤乃是突厥第一猛将,赢世民曾经评价他“骁勇善战,所向无前”。 可见这位昔日大元帅的含金量。 此人十七岁时在突厥崭露头角,立下过赫赫战功。 武朝没有统一北方之前,就是这个人带兵征服了西域。 曾创下过八百骑兵,打败万人的强悍战绩。 只可惜,时势造英雄,他遇到了赢世民的最强天团。 “手下败将而已。”赢世民笑着摇摇头,“能打败他的人可不止朱知节一个,我们武朝还有很多。” 阿史那阿尔普不怒反笑,“武朝天子陛下,若是你的曾祖在天有灵,绝不会让你说出如此大言不惭之话。” “放肆!” “大胆!” 文臣武将们全都是怒火中烧,对着阿史那阿尔普破口大骂。 有些急性子,已经抄起笏板,准备狠狠抽阿史那阿尔普一顿了。 “朕的先祖北征战死疆场,乃我赢家荣耀,我武朝的荣耀。”赢世民狠狠一拍龙案,“朕不与你做什么口舌之争,战场上见胜负吧。” “如此甚好!”阿史那阿尔普得意地昂起头,“战争的胜负,不在于兵之多少,而在民心。陛下你杀兄弑弟霸占嫂子……早就失去了民心。或许下次咱们见面,我已经变成了上国使臣。希望陛下你做人留一线,免得日后不想相见。” 赢世民脸色铁青,恨不得把阿史那阿尔普剁碎了喂狗,可最终他还是忍了。 嘴上的快活,不如战争的结果来得实在,就让他在蹦跶几天。 阿史那阿尔普对夷男可汗是很有信心的,薛岩陀上下一心,武朝军队就很难战胜。 况且,现在天寒地冻,武朝的后勤补给都十分困难,拿什么战胜薛岩陀的精锐? 仗着中原不斩来使的仁德,就开始肆无忌惮地恶心赢世民。 面对文臣武将的谩骂,阿史那阿尔普云淡风轻的抖了抖衣袖,“外臣告辞!” “报!”执勤郎走进大殿,“云麾将军朱怀墨,回京献宝!” “……”赢世民一怔,“他不是随直接北上了吗?献什么宝物?” 赢世民的话刚说完,又一名执勤郎走了进来,“报!锦衣卫千户朱昉,回京献宝!” “阿史那阿尔普,你先别走!”赢世民嘴角微微扬起,“也见一见我中原至宝……” 第160章 战争嘛,未必是坏事 文武百官,怒火滔滔。 反观赢世民,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还很脾气好地压压手,示意他们不要鲁莽。 眼前这个老普,巴不得武朝干掉他呢。 这样,他们才能站在道义的制高点,狠狠地谴责武朝。 本质上讲, 武楚魏三国瓜分中原,薛岩陀能认武朝为中原之主这也是好事。 猴子既然想跳马戏,那欣赏就好。 老普是个中原通,他最佩服的就是那些生猛的先秦使节。 他们就是尽自己一切能力去作死,这样先秦帝国就有正当的理由开疆扩土。 而使节除了会被追封爵位庇佑后代之外,还会名留史册。 有个叫作楼兰的国家, 不知道造了什么孽,被中原诗人骂了上千年,反复拉出来鞭尸。 最惨的是,现在的中原人还都记得“不破楼兰终不还”。 老普也想成为那样的人,他也想名留史册。 只要他在武朝做的事情传回草原,他就是草原上的英雄。 战争嘛,有时候也未必是什么坏事。 武朝统一北方元气大伤,一直在休养生息,想战胜我们强大的薛岩陀太难了。 当初赢家先祖率领十万大军三次北征,最终把命都留在了草原。 匈奴人是典型的又菜又爱玩,突厥人是自己搞内讧被武朝摘了果子。 可我们薛岩陀不同,我们可是效仿中原搞出来的大统一的王朝。 兵对兵、将对将,国家对国家,薛岩陀的精兵们一点儿都不虚武锐士。 武朝皇帝失策,这不典型的给我们薛岩陀刷经验吗?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离开。 我一定要在这金銮殿留下点什么东西。 对,他们中原人有事没事都会吟诗作对纪念一下,那我也留下一首诗吧。 可是,赢世民你怎么就这么让我走了? 你叫我一下,你叫我一下我就停下,我就转过身。 你叫我呀……叫我呀…… 果不其然,赢世民叫住了老普,这让他开心至极。 “陛下,宝物的事情缓缓再看,外使现在有首诗送给在场的诸位。” “大漠尘沙日色昏,红旗半卷出辕门……” 写下前面两句,老普的眼睛就红了。 果然,人在有底气的时候,才思泉涌。 我这首诗已经能称得上极品了,碾压武朝三代人。 想想自己回国后将成为万人敬仰的大英雄, 想想自己的事迹将被无数的草原人传颂,老普的眼睛里闪烁泪花。 终于说出来后半句:“前军夜战黄河北,已报碾碎武虏魂!” 一首诗念完,老普仰天长叹:“好诗,好诗,绝品好诗啊!” 文臣武将都露出不屑之色,这尼玛充其量就是打油诗的水平。 《北玄诗集》里面随便一首诗,都能把你给秒的渣都不剩。 扑哧! 赢世民笑了,“姚简,你怎么看?” “这首诗很一般,韵脚都错了,水平堪忧啊。” 姚简正了正衣襟,“要是臣来写,一定比他写得好。” 其余的文臣也纷纷表示, 这首诗已经烂到了骨子里,我没出生的儿子都比他写得好。 这倒不是武朝的文臣吹牛逼,这可是来自骨子里的文化自信。 比楚人或许他们差,但要是比薛岩陀分分钟秒成渣。 赢世民用赞许的目光看了一眼姚简,老东西深得朕心。 “你们不要逞口舌之快,不久的将来,我们的王师就要打到你们的京城,取而代之。” 就在这时朱昉、朱怀墨走进大殿,瞥了一眼老普。 奇怪地问道,“陛下,这厮哭什么?” “他在写诗羞辱咱们武朝!”赢世民不动声色道。 “卧槽!” 朱怀墨当即暴跳如雷,对着殿内群臣就是一通谩骂,“你们这群没用的狗官,我爹带着锐士们陷阵冲锋,你们连家都守不住,朝廷要你们何用?” 话落,一把揪住老普的脖领子,抬手就要抽他几巴掌。 “怀墨,住手!”赢世民轻声喝止。 “陛下,这狗东西……” “打他你就中了他的阴谋诡计了。”赢世民像是看小丑一样看着老普,“阿尔普,你不打算再说点儿什么?” 老普挺胸抬头,一副傲视天下的模样,“三年后我薛岩陀的王师南下,必然直取你们武朝京城。今日外臣留诗于此,就是最好的见证!” 文臣武将们忍不住就要动手打人,可对方是使节,又让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赢世民说得对,揍他就中计了,这混蛋一定会成为薛岩陀的英雄。 “那朕也告诉你,你薛岩陀就是朕的囊中之物,用不上三年你国就会变成我武朝的一郡之地。”赢世民一抖衣袖,“你二人回来献什么宝物?” “陛下,臣的宝物得单独献给您。”朱怀墨躬身行礼后回到武将的队列,路过老普时重重地哼了一声。 “陛下,臣前来进献祥瑞!”朱昉取出一个布袋,缓缓打开之后,摆在了龙案上。 赢世民看着袋子里的颗粒状物体,有些不明所以,“这是何物?” “盐!”朱昉满脸傲娇地对着老普挑了挑眉毛,“这是蓝田千户所提纯出来的盐。” “盐?”赢世民虎目圆瞪,用手抓起一粒放进嘴里。 咸,真的很咸,可老赢愣是没吐出来,反而是一副享受的神色。 喝了一口茶汤漱漱口,赢世民让内阁三老、六部尚书也一一尝试。 九人彻底惊为天人,身体也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盐?怎么可能有这么纯净的盐,假的肯定是假的。” 老普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哪怕是我们的可汗,都吃不到纯净的盐,你们凭什么就能搞出来!” 人想要生存,需要很多必需品。 是空气、水到处都是。 只要开垦出合适的一片耕地,就可以种出来粮食。 但是农作物中的盐分,无法满足日常需求。 盐也不是人人都能生产,只有少数地方才有盐矿。 人类从渔猎向农耕过渡的标志,就是盐。 作为百味之首, 陆生生物维持身体的必需品,价值比黄金还珍贵。 盐中的钠也是肌肉收缩所必需的成分。 长期不吃盐会导致体内钠摄入不足,肌肉收缩力量减弱,肌肉无力疲劳等症状。 古人说过,盐不同寻常,没有盐人类就不能生存! 所以,盐矿向来都是一个国家的战略物资。 如果武朝不使用醋布,而是全面普及食盐…… 老普真是不敢想象,武朝会强大到多离谱的境地。 “不管你承认不承认,我国就是掌握了食盐的提纯技术。”朱昉冷眼看着老普,“以后我武朝可以不用吃酸臭的醋布了,这种盐也可以普及到寻常百姓家。” 赢世民激动得不行,双拳紧攥,“朱昉,成本几何,真能普及到百姓家?” “成本目前控制在十文钱一斤,我们会继续优化提纯技术,应该能降低到五文钱左右。” 嘶! 老普倒吸了一口凉气,依旧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朱昉,这种盐可有名字?” “陛下,临行前,李北玄曾叮嘱过臣。他说您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圣君。既然这种技术出自我们贞观朝,那就将其命名为贞观盐,后世也定当流传千古。” “好,说得好啊!成立盐铁司衙门,加紧盐矿管制,真要让天下百姓,全都吃得起贞观盐!”赢世民等的就是这句话,神色玩味地看着老普,“阿史那阿尔普,你们国家有纯盐可以吃吗?” “……”老普:我特么有句马麦丕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第161章 小丑,原来是我自己 “急报!急报!急报!” “陛下,丰州八百里加急战报!” 又一名执勤郎快步走了进来。 “……”老普听闻顿时喜上眉梢。 战报这东西,分轻重缓急。 打赢了那叫捷报,如果战事不利才会称作急报。 很明显,武朝在丰州作战失利了。 果然,我草原大帅阙特勤,就是你们武朝不可逾越的高山啊! “武朝天子陛下,上国不伐下国之臣。” “很明显,这场不仁不义的战争,你们已经输了。” “如果你现在认错,我们的可汗或许会原谅你的。” 老普的嘴角高高扬起,根本就压不下去。 要知道,一场暴雪下来,骑兵根本就无法展开大规模的进攻。 可我们薛岩陀不一样,我们的战马早就适应了当地的环境。 补给线又拉得那么长,你们武朝拿什么赢? 急报和捷报,赢世民是分得清的。 心中不免疑惑起来,难道我武朝真的打输了? 看向殿外,正巧许延族在殿外笑吟吟地看着他,然后对他深深一躬身。 啊,明白了! 老赢定定神,“把战报呈上来吧。” “战报,只有战胜国才有资格看。” 老普一把夺过执勤郎手中的战报,瞬间掀掉了火漆。 这在武朝,是属于大逆不道的重罪, 执勤郎瞬间扬起腰间悬挂的金瓜,就要砸碎老普的脑壳。 “退下!”赢世民摆摆手,“朕恕你无罪!” “诺!”执勤郎对着赢世民躬身行礼后退出大殿。 文臣武将们紧张得不行,内心期待这是一份捷报。 如果不是捷报,就狠狠地弹劾朱知节这个没用的东西。 平日里牛逼吹得震天响,真动起手来连丰州城都拿不下,要你何用? 唯独三阁老不动如山,相互对望下,已经默默下定决心:那就让草原的战火,烧得更旺盛一些! “臣等攻城受阻,屡败屡战,连续三天未能拿下敌军防线……哈哈哈……” 老普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嘲笑,声音也突然提升了几倍,“第五日,蓝田县子李北玄请命,督战队攻城,速败守城之敌。爆炸引发城内大火足足烧了三日,丰州城内人口百不存一,臣以提兵占据丰州城……” 看到此处,老普笑得更加猖狂,武朝人还真是撒谎都不脸红。 我薛岩陀的精锐,岂能被你们的督战队给歼灭了? 还说什么爆炸引发大火……更加可笑,丰州就是一座冰城,大火怎么烧起来的? 一定是他们杀良冒功,对,一定是这样的。 “薛岩陀兵败如山倒,阙特勤逃至郁督军山可汗牙帐。夷男可汗斩其首级,率领各大部落头人,于丰州城下负荆请罪……” 可笑,可笑至极啊! 五天就占领了丰州城? 你还不如直接说,你们祈求上天降下了雷罚! 我们的可汗自统一漠北以来,继承祖宗之遗志,努力学习汉文化,只为有朝一日能逐鹿中原,可你们居然说他负荆请罪……真是什么牛逼都敢吹啊。 “臣已得薛岩陀汗国国王印,以及降表呈现陛下。夷男长子契苾贺及主战派大臣,不日将押送京城受审……” 刹那间,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近乎用颤抖的手段打开第二份奏报,里面赫然是夷男可汗亲笔书写的降表。 文字是可以作假的,但金印绝不能作假! 将装奏报的竹筒用力抖了几下,一枚金印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这枚金印就是武朝先帝赐予夷男可汗的,这东西根本就没法作假。 金印是真的,降表是真的,那岂不是说…… 武朝军队真的在五天的时间内,就打下了丰州城? 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老普像是被抽空了全部力气,浑身瘫软地倒在地上。 这一刻,他体验到了人生中所有的酸甜苦辣。 五天! 为什么短短的五天时间,阙特勤就丢了丰州? 要知道,武朝派出去的只是府兵,根本就没派十二卫的精锐呀! “可汗!可汗!可汗!” “臣在武朝为薛岩陀鞍前马后,你何故先降啊!” “我薛岩陀承接南北王庭的基业,正是如日中天的关键时刻,你为何就降了?” 阿史那阿尔普号啕大哭,满是悲愤和痛惜。 原来,自己才是那个跳梁小丑! 文臣武将们,都用滑稽的目光看着他。 这一刻,他也终于明白过来,为何赢世民始终都那么淡定了。 但很快,他又想到一个可怕的事情。 可汗降了,那他就不是使节了。 他在朝堂上不仅羞辱了武朝皇帝,还羞辱了武朝百官,这是何等的罪名? 一个能弑兄杀弟的狠人,会惯着他的臭毛病吗? 武朝皇帝想要杀人诛心有千万种办法。 或许他一个眼神,那个说要单独献宝的小将就会把自己碎尸万段。 该死,我真是太该死了! 讲道理,赢世民要是以太子身份继承皇位,早就砍了阿尔普这厮了。 可毕竟来位不正,只能忍住杀气,强迫自己平常心: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就在赢世民要下令增兵,直接掀了薛岩陀的时候,就看见阿尔普猛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薛岩陀倒行逆施,冒犯上国,实在是罪无可赦。外使冒犯天可汗陛下罪该万死,如今幡然醒悟,肯定天可汗陛下责罚。” “……”赢世民当即就亚麻呆住了。 刚刚还嚣张跋扈万人憎恨,现在就变成了摇尾乞怜的可怜虫? 朕还没发力,你怎么就倒下了? 看了看降表,夷男可汗写的催人泪下,承认自己受奸人蛊惑,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现在他砍了阙特勤的脑袋,把主战的大相和儿子送来武朝做人质,请求得到武朝皇帝的原谅。 再看着记录此次攻城战的记录,赢世民越看越是心惊。 万万没想到,李北玄搞出来的爆破筒威力会那么大。 如此看来,是要委派一人坐镇蓝田,统一李北玄把蓝田县作为新型城市的试点了。 朱知节不能去,未来还要统一整个中原,他要去长江沿线操练水师。 满朝文武,似乎能堪当此大任的,好像就只有许延族了…… 第162章 夷男可汗,负荆请罪 丰州城。 武军来到的第五日。 前三天的攻城,都以失败告终。 双方彼此都太了解彼此,有时候根本没法破招。 但今天不同,督战队不在后方督战,竟然出现在了攻城的队伍中。 他们全副武装,只携带一面盾牌,胸前还挂着一个皮囊。 皮囊鼓鼓的,里面不知道藏着什么东西。 守城的蛮兵顿时都露出轻蔑的目光:连督战队都参与攻城了,武军真的是黔驴技穷了。 阙特勤总觉得不对劲,他太了解朱知节了。 前三次进攻,大家依旧在相互试探,想要找出对方的破绽。 哪怕双方的伤亡数量很大,但实则都没伤筋动骨。 所以,派出督战队攻城,明显就不合乎常理。 不知道对方如何出招,就没有破解之法。 为了以防万一,阙特勤专门组织了一队神射手, 让他们就躲在垛口,不要理会武朝的锐士,只射杀武朝的督战队。 战鼓声、号角声响起。 武朝依旧是老套路,巨石和箭雨覆盖,没有任何新意。 城头上的蛮兵将领也逐渐放下心,有条不紊的组织蛮兵防守反击。 似乎三天前的一切,又在第五天轮番上演。 蛮兵们有了前几次的作战经验,伤亡也减少了很多。 城头上近乎听不见什么凄厉的惨叫。 半个时辰过去,抛石机停止工作,弓弩手也交替撤回本阵。 守城的将领趴在垛口看着撤退的武军,眼里处处戏谑之色。 所谓的武朝锐士,也不过尔尔啊。 如此势力,我们薛岩陀早晚会逐鹿中原取而代之。 到时候,老子一转身就变成了从龙之臣,封侯拜相不是梦啊。 不光是敌军将领,就连蛮兵们也发现,武朝就是一个只会吱哇乱叫的纸老虎。 战鼓声又一次响起,武朝锐士们举着盾牌冲向了城头。 就在守军以为,他们会用嘴咬着长刀攀爬云梯 可盾手们在距离城墙二十步左右的距离,突然停了下来,结成一个密不透风的龟甲阵。 守军看到这一幕,叽里呱啦的嘲笑出声,有人还对着龟甲阵指指点点。 突然,一面盾牌掀开,有人把引燃的铁管,用力扔向城头。 铁管落地,发出轰隆巨响。 地动山摇,就连城墙似乎都在颤抖晃动。 六丈范围内,无数的蛮兵跪在地上,用手捂着伤口,发出凄厉的惨叫哀号。 甚至有的蛮兵,已经被掀掉了头盖骨,场面惨烈血腥。 其余的蛮兵瞬间陷入呆滞,他们眼中不由得浮现出异常的恐惧。 他们没见过的武器,竟然发出惊天巨响,还有人在爆炸中莫名其妙地死去。 这分明就是上天降下来的惩罚啊。 武朝锐士见攻击奏效,立刻又有人准备投弹。 阙特勤很庆幸,自己安排了神射手,当即下令瞅准目标,将督战队一击致命。 嗖! 一支暗箭袭来,顺着盾阵的缝隙,肉眼可见的速度射伤正准备投弹的督战队。 可就在这一瞬间,一名锐士挡在投弹手前,箭矢瞬间贯穿了他的前胸。 “兄弟……多炸死几个蛮子……” 锐士嘴角含笑,眼里带着希望缓缓倒在地上。 “弟兄们,变阻截阵,保护好督战队的兄弟!” 一位校尉对着周围的盾牌手吼道,“咱们可以死,督战队的弟兄不能死,有他们在,我们就能杀更多的蛮子!” 龟甲阵,瞬间变成了阻截阵。 通俗一点讲,就是一堵盾牌和锐士组成的人墙。 相对于龟甲阵而言,这堵人墙更能有效地保护好投弹手,给他们最大的投掷空间。 前方飞来的箭矢,会被他们用盾牌和自己的肉身死死拦住。 “你们这群王八操的,投弹呀!” “你们他妈想啥呢?愣个锤子?” “老子用人命给你们开路,你们他妈的倒是投弹啊!” 校尉的谩骂中,督战队员们红着眼,点燃了爆破筒的引线,几乎用出吃奶的力气扔向城头。 轰轰轰! 几天前还惨烈厮杀的战场,突然只剩下了爆炸声。 蛮兵们被破片击伤,疼得满地打滚。 看着同伴们的惨叫,一个又一个蛮兵丢掉手中的武器。 跪在地上,对着上苍叩首,号啕大哭着忏悔起来。 在怪力乱神的年代,封建迷信一直都牢牢掌握市场。 有了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蛮兵的士气瞬间消失,他们恐惧地发现,原来自己正在和长生天作战。 也有一部分人不信邪,他们凶性大发,抄起弓箭对着盾阵就是一通猛射。 更有人跳下城墙,想要和武军同归于尽。 嗖嗖嗖! 又有无数的铁管同时扔向城墙,几轮下来足足有百个之多。 城墙宽阔的马道,全都在爆破筒的打击范围之内。 守军惊恐无助,呆呆地看着无数武朝步卒冲向城头,对他们扬起了长刀。 北门,一支武军掩护督战队悄悄地摸到了城门前,将一堆爆破筒放在城门前。 点燃了引线之后,迅速后撤。 轰隆一声巨响,一朵蘑菇云冲天而起。 城门被炸开一个巨大的豁口。 柴嗣昌带着五大善人和五百骑兵,疯狂地冲进城内。 在精骑的护卫下,五大善人和督战队彻底放飞自我。 将一枚枚铁管引燃,丢向道路两侧。 “崽儿,让你的人给老子把城墙炸开。” 中军大营,朱知节仰天大笑,“老子要带兵进城,活剐了阙特勤!” “没了!”李北玄摇摇头,“家底都折腾出去了。” “你说什么?”老朱当即脸色一沉,“娘的,你个败家子,你怎么不省着点用?” “朱伯伯,你可要凭良心说话呀,进攻之前让督战队带上全部家当,就数你喊得最凶了,这会儿你认账了?” “你小子还敢发牢骚,小心我踹你!”老朱搓搓手,“等仗打完了,老子亲自给你请功。” 骑兵陆续冲进城内,五大善人甩出爆破筒,把蛮兵炸得人仰马翻。 丰州城内,爆炸声此起彼伏,后续的骑兵如入无人之境。 战斗比预想中结束的要快很多,蛮兵将领集结仅剩的部下,喊着蹩脚的汉语:投降,我们投降! “投你奶奶个腿!从你们屠戮我边境百姓那一刻开始,这场仗就不会有降卒!” 五大善人又一次点燃了爆破筒,扔向投降的敌军。 有幸躲过一劫的蛮兵,捡起兵器想要反击,却被武朝的骑兵射杀而死。 “王云长,休得胡言。我武朝乃是天朝上国,接受投降且优待俘虏。” 柴嗣昌一马鞭抽在王云长的胳膊上,而后看向记录战况的书吏,“给老子记好了,是蛮子诈降,我军不得已才将他们射杀!所有人,掘地三尺也要把阙特勤给老子找出来。” 有了柴嗣昌的话,骑兵们瞬间散开,开始了屠城,只要是喘气的,都在屠杀之内。 朱知节没有马上带兵进城,不要俘虏是他默许的,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武朝百姓的命,就是比他们蛮子金贵! 攻城结束,杀戮还在继续,朱知节立刻找来录事参军,让其回京禀报皇帝,丰州城已经攻克! 刚到傍晚,就有薛岩陀特使举着白旗出现在了军营外。 在身后有人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摆放着金印、降表,以及阙特勤的人头。 “大帅在上,我朝可汗愿意俯首称臣,目前就驻扎在十里外,恳请大帅特许他带领族人负荆请罪……” 第163章 薛岩陀的不平等条约 五天就。 就好像燃放爆竹一样, 拿下了重兵把守的丰州城。 过程之轻松,是武朝所有将士始料未及的。 战报送至京城,也彻底惊掉了阿尔普的下巴。 赢世民选择“原谅”了阿尔普,命朱怀墨一路护送他回国。 至于中途会不会出现什么失足落水的意外,那就不是赢世民该考虑的事情了。 也有可能是阿尔普勾引路边野狗,意欲当街行好,野狗不从,遂咬死之…… 蓝田县,赵府。 赢丽质夜夜失眠。 总是梦到李北玄被万箭穿心的模样。 甚至是,还梦见李北玄被朱知节砍了脑袋祭旗。 梦境中,李北玄每晚死一次,此次不一样。 死法简直就是千变万化推陈出新。 虽然夜里被惊醒,白天没精神。 但每天都会去十里亭,坐在那里发呆。 回家的时候,还刻意绕路甘棠巷,向李家小院看上一眼。 看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就会黯然神伤的叹一口气。 无论天气好坏,赢丽质都是风雪无误。 这一天,赢丽质正准备去十里亭。 却发现大莲急匆匆地跑进房间。 “殿下,殿下!” “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赢丽质嗔怪道,“称呼我小姐。” “小姐。”大莲咕咚咕咚灌了一口水,“来消息了。” “无非又是一些不疼不痒的,早就不想听了。”赢丽质叹了一口气,“这都过去一个月了……” “小姐,是李公子的消息。” “他回来吗?人现在在哪?”赢丽质瞬间双眼放光,“他受伤了吗?” “李公子和督战队立下赫赫战功。”大莲声音放低,“听姚公子说,陛下要给公子晋升伯爵嘞。” “立功?”赢丽质当即脸色变白,“难道他上阵杀敌了?” “小姐,是实验室造出来的那个东西,用了之后效果惊人。”大莲将自己打听到的零碎片段综合了一下,“我听宫里的执勤郎说,我朝锐士利用那个东西,五天就拿下了丰州城。就连卢国公都亲自上疏朝廷说,丰州之战李北玄当为首功!” “既然已经占领了丰州,那他也快回来了。”赢丽质长出了一口气,所有的忧愁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满满的对归期的思念。 “小姐,姚公子说陛下已经下旨,召李公子回京了。” “走,咱们出去买几件好看的衣裳……”赢丽质眼里满是喜悦,但努力装出一副平静的模样,“府内所有人,这个月的俸钱三倍!” ………… 丰州城,满目疮痍。 处处都是炸毁的房屋和烧焦的房梁。 没有俘虏拖后腿,战后恢复轻松了许多。 督战队也瞬间成了军队里的香饽饽。 从最初的不屑,到现在的敬仰,武朝锐士们发现督战队也是蛮和蔼可亲的。 朱知节让黄河沿岸的州县下达公告,向丰州迁徙百姓,重建丰州城。 人只要来到丰州,就能在城中最好的地段分到房屋,分到田地。 武朝会以丰州为中心向周围扩建,成立安北都护府,并长期驻扎一万精锐。 武军满万不可敌,有了军队驻扎,就能保证人身安全和财产安全。 那些生活不易的百姓,立刻拖家带口地赶来丰州,准备开始新的生活。 段辅正在和夷男可汗谈判,想最大程度上榨取更多的资源。 李北玄被朱知节雪藏在了中军大帐,命他拟定一份盟约。 盟约只有一个宗旨:一切以武朝的利益为主! 李北玄也不负众望,仅用了一天的时间,就拟定好了一份盟约,送至京城。 ……………… 蓝田千户所营地,赢世民和三阁老给阻拦在外。 姚少秋急匆匆地赶来,出示了令牌之后,才带着四人进入实验室的大院。 重新审视起爆破筒,赢世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就是这个小玩意儿,助我武朝克复丰州?” “陛下,战报上就是这么写的。”张子房用手敲了敲铁管,“战报上说,此物狠辣至极,半个时辰就攻克丰州。爆炸声响彻九霄,五丈范围内人畜皆亡!” 虽然赢世民四人见过它的威力,但他们普遍认为这东西只是辅助装备,并没有引来足够的重视,现在看来,还是自己格局小了。 “陛下。”姚少秋苦着脸,“臣也不知道这东西如此神乎其神,臣还年轻把握不住这么金贵的东西,还望陛下派遣一人前来蓝田坐镇。” “人早就派来了,你还做你的事情,那人会担任京兆黜陟使。”赢世民笑了笑,“你做得不错,能把朕等都拦在外围,可见你下了功夫。” 话落,赢世民看向丰州的方向,李家父子的脸反复在他脑海中浮现。 这一次,他很认真很认真地琢磨了李北玄这个人。 似乎,每当朝廷遇到困境的时候,这小子都会凭空地冒出来。 不知不觉间,这个少年郎已经做了很多有功于社稷的事情。 和朝廷的一些大臣比起来,李北玄竟然稳稳占据上风。 才华是有的,可偏偏这小子惦记朕的闺女,也着实可恶。 武朝关于封爵一事是十分谨慎的,甚至可以说相当的吝啬。 赏李北玄一个县子,说实话是看在李道正的面子上给的。 武楚两国文化大比这件事,一定会传回楚国,李道正知道儿子封爵,更会死心塌地地祸害孙无须。 但现在,赢世民觉得,李北玄值一个伯爵。 马宾王也急匆匆来到了蓝田县。 “陛下,这是朱知节命李北玄拟定的盟约,您过目一下。” 赢世民打开奏疏,里面的内容瞬间惊掉了他的下巴。 要论心黑手狠,在座的诸位不及李北玄十之一二啊。 条约上清晰地写着: 薛岩陀惩办为祸的臣子,割让整个丰州给武朝。 城外五个县,除去商人外,不允许有薛岩陀人定居, 武朝以丰州为中心建立安北都护府,开辟有效的、和平的通商通道。 废除薛岩陀原有的公行自主贸易制度,准许武朝的商人在薛岩陀境内自由贸易。 薛岩陀收取进出口货物的税款,必须和安北都护商议,主动权要掌握在武朝人的手中。 薛岩陀境内设下五处领事馆,由武朝派出大使管理商贾事宜以及公文往来。 拆除丰州以北,薛岩陀境内一半的隘口防线,并保证薛岩陀人不参加反武运动。 最后,向武朝赔付一亿两白银,可以用牛羊战马,以及通商后的税收进行抵押,武朝提供超低的利息…… 让赢世民啧啧称奇的是里面还有一句话:我武朝人民在薛岩陀犯案,自有都护府去审判,薛岩陀人不得加以干涉…… 第164章 果然,圣心难测 武朝一贯主张,要用协商和对话的形式解决纷争。 对于那些挑动战争, 蓄意制造紧张局势的行为,必须给予最严厉的打击。 建立安北都护府不是干涉薛岩陀内政, 更不是侵犯薛岩陀的领土主权,而是在创造和平、维护和平。 双方经过亲切友好的交谈,增进了双方的了解并充分交换了意见。 武朝持保留态度,将重新考虑关于盟约的问题立场,并做出进一步反应。 总体而言,这次谈判是有益的。 李北玄参加了一次会谈之后,就再也没去参加过。 他发现,古人吵架骂上三天三夜都不带重复词的,这个“自当雅量”的活根本就不适合他。 营帐内,五大善人闲来无事打了几只兔子。 架起炭火,搞了一顿烧烤。 一人一两酒,吃的沟满壕平。 追求的就是这种味觉上的享受。 王云长还接连感叹,这要是杀一头牛,搞一顿火锅就完美了。 朱知节每天都会在帅帐内看地图,总觉得这一仗打得不过瘾。 为了逼迫薛岩陀签下充满“和平味道”的条约,老朱决定再打一仗。 地点就选在了薛岩陀的门户重镇:朔州! 小孩子淘气是很正常的,打一巴掌就老实了。 让人把李北玄叫进帅帐,神色忧虑地指了指地图。 “崽儿,已经谈了七天了,薛岩陀就只想赔银子,这是不行的。” “咱们兴师动众的跑了近乎两千里,不能只带着银子回去。” “这一仗打得虽然利索,但还没收回来本钱和利息。” “朔州是薛岩陀的重要门户,也是前沿最坚固的城池,你的爆破筒能炸塌这里的高墙吗?” 老朱狠狠一拍地图,双眼里满是杀机。 这一仗打得太快了,老朱还没发力薛岩陀就倒下了,一点儿都不过瘾。 “朱伯伯带领我武朝锐士自然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李北玄无奈地拍着马屁。 “给老子说人话!”老朱狠狠一瞪眼,“你就直接说,爆破筒能不能炸开蓝田县的城墙。” “炸不开!”李北玄回答的十分果断,“朱伯伯,打朔州确实一步好棋,但补给线拉得太长,又下了暴雪……夷男就在眼前,这事儿其实很好解决的……” “哦?”老朱眯起眼,神色复杂地看着李北玄,“你不会是让老夫武力胁迫他们吧?” “小侄的意思是……”李北玄压低了声音,“魏国公谈判完之后,走在路上被薛岩陀的恐怖分子射一箭……似乎没毛病吧?” “那你去?”老朱意味深长。 “我怕我忍不住一箭射死他。” “我武朝男人拿起兵器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做好了为国捐躯的准备。”老朱壮志豪情,“为国尽忠,拿下一块可以驻军的飞地,你姥爷死得其所!” “朱伯伯,我们锦衣卫的弩,保证一击毙命,小侄这就去了!” 李北玄说完,转身就走。 “你给老子回来。”朱知节一把抓住他的肩膀,“让你去你就去,好赖话听不出来?” “朱伯伯,我知道草原一直以来都是中原的心腹大患。可我们现在没有一举拿下薛岩陀的条件,只能是步步蚕食。我们不仅要迁徙居民还要开荒种田,更麻烦的是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他们给抢走。” 李北玄顿了顿,“我们总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已经杀了他们五万多壮丁,未来五年之内,他们就再没有什么大的动作了。如果在签订这份盟约,薛岩陀五年之内就会成为我武朝的一郡之地。所以,这一箭……魏国公挨得很值!大不了不弄死他就好了……” “你说得似乎很有道理的样子。”朱知节略微沉思,“可已经屠城了,我去哪找刺客?” “俘虏,还是有几个的。”李北玄指了指战地医院的位置,“抓去现场砍了就好。” “你这崽子,哪里学来得如此损阴德的招数?”朱知节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为了给你姥爷点颜色看看,脸都不要了,好歹毒的心思。” “朱伯伯,小侄只是为国家献策,并说出其可行性,至于采纳不采纳,这是您北征大元帅的事情。” “我去和段辅商量商量。”老朱对着李北玄的屁股就是一脚,“你别瞎掺和,真一箭射死了……陛下会把你给活剐了。” 讲道理,朱知节对李北玄还是很爱护的,也的确把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子侄。 “仗还是要打的。”朱知节指了指地图,“行刺我朝国公,我不打一下朔州,就显得有些假了。你那里还有多少库存?” “爆破的八十枚,攻城用的大概有二百多。”李北玄顿了顿,“占领丰州城之后,就只送来这一批。陛下不批我建钢铁厂,所以产能有限。下一批要在五天之后才能运到。” “如此甚好!”朱知节满意地点点头,“把王云长他们五个暂时借调给老夫,让他们帮老夫训练一批投弹手。难得出来一次,不打过瘾了怎么行。” 对老朱强大的自信,以及目空一切的嚣张态度,李北玄还是很肯定的。 此次出兵,得到了军心,更得到了民心。 军民一条心,才能战胜不可能战胜的一切。 当胜利变成了常态,老百姓都觉得理所当然了。 唯一在茶余饭后的谈资恐怕就是敌众我寡了。 似乎,八百对十万这样的高比例,才能点燃百姓的激情。 京城的旨意抵达丰州,命朱知节为安北都护府第一任大都护。 对此次战役,进行了大肆地褒奖,并让他们尽快促成谈判。 皇帝和内阁的意图很明显,绝不能惯着薛岩陀。 推恩令等方针已经落实下去了,那就趁其病要其命,彻底解决。 让漠北的这把火,烧得更猛烈一些。 薛岩陀要在三年之内,成为武朝的一郡之地。 传旨官是一位文官,中书舍人戴琦志。 一路天寒地冻,原本白净的脸色已经泛黄发黑。 宣读完圣旨之后,环视四周,“蓝田县子李北玄出来接旨!” 李北玄规规矩矩地上前几步,躬身叩首,“臣李北玄接旨。” 戴琦志展开圣旨,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堆,李北玄前面的基本没听懂。 但他注意到最后的册封,晋升蓝田县伯,实食邑一百户。 圣旨宣读结束,李北玄叩谢天恩,其余人看他的目光也全都变得怪异起来。 武朝对爵位是很严苛的,圣旨里面没给李北玄升官,让一个正五品伯爵配不入流的力士,这在武朝还是头一遭。 果然啊,圣心难测!!! 第165章 见到本爵,还不行礼? 李北玄没细听。 但其余的将领们却听出来门道。 圣旨里面说了一大堆的空话废话,估摸着是为了保护爆破筒不被泄密。 至于为何晋升伯爵,大家心里都很有逼数。 马蹄铁、爆破筒、纯净的食盐…… 随便拿出来一个,都值一个伯爵了。 领旨之后,李北玄的神色都十分平静。 只要不把他调离蓝田县,怎么的都行。 至于赢世民能把火药发挥到什么程度,那就是朝廷的事情了。 他要做的就是,把琉璃厂改成炼铁厂,最后升级成炼钢厂。 燧发枪、火炮统统都提上日程。 当然,这也需要一个前提,那就是教育。 没有教育培养人才,一切热武器都是空谈。 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 “李侍郎风流倜傥,儿子也是英俊的少年郎啊。” 戴琦志笑眯眯地看着李北玄,“陛下吩咐,蓝田县伯接到旨意,就可以回蓝田了。” “啊?”李北玄愣了一下,“不用回京复命吗?” “陛下说,懒得见你,让你立刻滚回蓝田。”戴琦志顿了顿,“另外,陛下准你开铁匠铺,开学府……还说他很期待这座新型城市的诞生。” “朱伯伯,那我可不可以抽调从府兵抽调两个人进锦衣卫?” “说谁?”朱知节大笑,“屁大点事儿!” “陌刀营张松昌、骑营李北辰!” “准了!”老朱看了看身边亲卫,“去把事儿办了!” “诺!”亲卫拱手行礼后离开,直奔陌刀营。 李北玄长出了一口气,这两人一定要带上。 一来不能让二爷爷绝后,二来也算是还给张莲舟一个人情。 这俩人在千户所,同样会建功立业,没必要在战场上搏命厮杀。 天黑前,李北玄、熊战带着督战队离开了军营,启程回蓝田。 五大善人被老朱留了下来,负责训练投弹手。 老朱让人给李北玄猎了一些野味,足足装了一马车。 回去的路上,李北辰还有些不满,出来就是建功立业的,咋还回去了? 李北玄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回去,再和老朱提议让他做排头兵。 “你们俩一人得了四十多亩的永业田,足以获得勋位的。”李北玄恨铁不成钢,“以后,跟着我在锦衣卫吃香的喝辣的。” “爵爷,有件事……”张松昌使劲儿地搓搓手,满是腼腆。 “什么事?” “您还记得,之前和我说过什么吗?” “熬点儿肉粥补身体?” “那啥……不是这句……” “那是……” “我还没……”张松昌的脸突然红了,“还没出去见过世面呢。” 李北玄秒懂,这小伙咂是想睡婆娘想疯了。 “到了蓝田,安排你们媚香楼走一波!” “爵爷万岁!” 返程是很快的,一路快马加鞭就过了长城,很快到了京兆地界。 李北玄归心似箭,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赢丽质的笑容。 只想挥动手中的马鞭,尽快赶去赵府。 当进入蓝田县,路过媚香楼的时候,李北玄也没忘记约定。 找来吴嬷嬷,让他务必安排好李北辰和张松昌。 账单送去李家小院,月娥自会结账。 临走前还加了一句“荤素搭配”。 很快,二人就被一群莺莺燕燕簇拥着去了雅间。 走出媚香楼的瞬间,李北玄有些蛋疼。 他与人迎面相对,场面也有些尴尬。 不是别人,正是姚简和许延族。 理论上讲,一位是老丈人,一个是叔丈人。 在李北玄愣神的工夫,俩人看都不看他一眼,直奔三楼的雅间。 “……”看着二人的背影,李北玄就感觉一阵莫名其妙。 锦衣卫放假,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七天后回营,继续开荒种田。 李北玄骑着马直奔十里亭,越近越觉得迫不及待。 远远地,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十里亭向北张望。 李北玄下马朝着十里亭跑,赢丽质也朝着她跑。 久别重逢,赢丽质俏脸泛红,猛地抱在一起。 二人几乎异口同声:“你瘦了!” 随即,就陷入了沉默。 原本有很多话要说,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许久之后,赢丽质的泪水忍不住滑落,“平安回来就好,我爹在你家等你,咱们回去吧。明天我一个人来找你,你把经过详细地和我说说。” 李北玄骑马,赢丽质坐车,二人很快就来到了甘棠巷。 甘棠巷的民众,以及李家镇的族人全都汇集于此。 他们都神色庄重敬畏的,朝着他行礼。 地位变了,和人之间的关系也就变了。 想过点儿田园生活,也是不可能的了。 “回来了?瘦了,娃儿瘦了!” 李文忠双眼含泪,上下打量,“听说立了战功,被陛下晋升伯爵?” “运气好罢了。”李北玄顿了顿,“北辰弟得了四十亩永业田,也有了勋位。” “这几天耳朵不好。”李文忠表演得十分浮夸,“说什么?大声点?” “孙儿立下战功,陛下封我蓝田县伯;北辰弟斩杀蛮子获得了勋位,得了四十亩永业田!明早他就能到家。”李北玄无奈地高声回答。 “哦!”李文忠刻意的叹息道,“为国尽忠乃你们的本分,岂能让陛下赐封诸多!” 周围的乡亲们纷纷发出羡慕嫉妒的目光,李文忠的虚荣心也得到了大大的满足。 “有官服吗?” “有!” “穿上,跟着我去十里八村走一圈。” “啊?” “咱们李家镇出了杀蛮子的大英雄,这个叫衣锦还乡!” “明天,明天我和北辰地都穿上官服陪你走几圈,行吗?” “行!”李文忠重重地点点头,转过身对周围的乡亲说道,“李家镇明天起,摆三天流水席。老甲长,你一定要带着乡亲们去吃酒啊。” 甘棠巷的老甲长急忙点头称是,还说要派出几名妇女,过去帮忙。 家中有贵客,李文忠也没做过多停留,就回镇子去准备流水席了。 李北玄正了正衣襟,走进了李家小院。 讲道理,受封之后应先去礼部报到,然后再面见皇帝。 皇帝拉着你的手,和你促膝长谈,这才是受封正常的步骤。 赢世民倒好,把一切程序全都忽略了。 李北玄没着急去见赢世民,而是换上了伯爵服,这才进入暖房。 “呦,这不是赵叔叔吗?”李北玄抖了抖衣袖,“觉得小侄这套服饰如何啊?” 赢世民瞥了李北玄一眼,“脚尖还没迈进朝堂,这就飘得找不到北了?” “赵叔叔。”李北玄微微眯起眼,玩味地看着赢世民,“我现在可是伯爵了,你们四位见到本爵不该行礼问安的吗?” 第166章 再不来,就晚了 行礼问安? 我若行礼,你真敢接受吗? 赢世民脸色一沉,“丽质,你现在就回京吧!” “不是……”李北玄立马急了,“做人不能这么无耻!” “别,你现在是伯爵了,身份有别。”赢世民抿了一口茶,“我们家就是不入流的商贾,配不上你这个御赐伯爵!” “开玩笑你咋还当真呢。”李北玄脱下伯爵的官服,屁颠屁颠坐在赢世民身边。 “陛下已经同意你建炼铁厂了,圣旨就在这里。”赢世民指了指桌子上的圣旨,“他很期待你说的那种现代化城市,也同意把蓝田县作为试点。现在说说你的总体规划吧。” 李北玄整理了一下思路,侃侃而谈。 赢世民和三阁老面面相觑,很多事情他们都听不懂。 但看上去,似乎是很厉害的样子。 “你的想法是好的,朝廷也会支持你的。” 赢世民略微沉思,“但你妄想一口吃下我们家的马场就是你的不对了。” “合作入股,你出马场我出技术。” “技术?”赢世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马蹄铁已经献给朝廷了,朝廷还需要和你做买卖?你当朝廷的人,都是傻子不成?” “……”李北玄使劲儿地挠挠头,“火器发展速度是很快的,当代的骑兵很快就会被淘汰掉,我是想培养一批能列装火器的骑兵,然后把这支骑兵献给朝廷。我对权利没啥兴趣,只想赚钱还债。” “那我们回去和陛下研究研究,可以再给你二百精骑。”赢世民顿了顿,“培养不出来你说的那种骑兵,就收回你的爵位。” “那感情好。”李北玄兴奋地直搓手。 “朝廷命许延族任京兆黜陟使,这样你也就能安心搞城市建设发展了。”赢世民拍拍李北玄的肩膀,“你现在只是一个伯爵,未来的路还很长,不要计较一时之间的儿女情长。是你的早晚是你的,不是你的你想得也得不到。” 吃过饭,赢世民等人刚离开,张文远就来了。 县衙的工房选择了一块风水宝地,正在建伯爵府。 通常情况下,县伯食邑五百户,但没人真敢这么干,这都是虚封。 所以,赢世民的旨意中写着实食邑一百户,命县衙拨给李北玄千顷良田。 李北玄可以把这些良田租给庄户,这些田产归李北玄私人所有,只向庄户收取地租不需要向朝廷缴纳赋税。 比如赢丽质,她是原本是食邑八百户,但皇帝特许她实食邑四百户。 也就说,她不用向朝廷缴纳任何赋税,就有四百庄户养着他。 一字之差,待遇也有着天差地壤之别。 总体而言,朝廷对他的封赏,是和他的功绩对等的。 县伯虽然不是一等伯,但出行的时候,也要有仪仗。 仪仗可以少,但不能多,越制是要被治罪的。 通常情况下出行,可以坐两匹马拉的马车。 仪仗队伍有十人,前二后八。 前面两人举着御赐黄金棍,后面的人则是举着杏黄伞以及大小青扇和旗枪! 张文远说了很多,李北玄全都没在意。 舒舒服服地,自己想怎么走就怎么走,搞那么多虚头巴脑的东西没意义。 最重要的,养这么多人得多花多少钱? 现在正是关键期,还有很多银子没还,还是不要奢侈比较好。 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澡,正准备睡觉, 月娥悄悄地打开房门,钻进了李北玄的被窝。 就在两个人准备深入交流的一刹那,窗户传来一阵响动。 一个女人蹑手蹑脚地爬了进来,“公子,可曾想奴家?” 听声音就知道,是隔壁的风四娘。 “想不想,一试便知!”李北玄来者不拒。 可当风四娘觉察到房间里还有其他女人的时候,已经晚了…… ……………… 次日一早, 李北玄刚梳洗完,许延族就来了。 二人一边吃着早餐,一边聊起来关于炼铁厂的事情。 朝廷对爆破筒十分重视,赢世民对李北玄说的火器也尤为重视。 试问,哪个皇帝能拒绝火力覆盖的诱惑呢? 赢世民是有野心的皇帝,他需要更多更先进的火器来开疆扩土。 中原,说好听的叫三足鼎立,说不好听的叫割据政权。 谁能一统中原,谁就能万古留名。 “你们想让炼铁厂制造什么武器?”李北玄问。 “你问我我问谁去?”许延族狠狠一瞪眼,“东西是你搞出来的,你就要负责到底。让其变成我武朝开疆扩土的神兵利器。我只负责帮你压阵,不干涉你制造武器。” “那人力物力什么……” “只要是朝廷能搞到的,要啥给啥。” “热武器这东西范畴是很大的。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都可以应用在上面。” “你说什么?”许延族瞪大眼,“还能飞?怎么飞?” 李北玄感觉自己有点儿嘴欠了,但热气球这东西,也不是做不出来。 只要是材料合适的话,基本上都能飞起来,至于落点在哪,那就不是李北玄该考虑的事情了。 “只是一个比喻。这东西十分危险,可以从工部抽调一切可信之人过来。得先教给他们标准化,搞不明白标准化,一切都是空谈。”李北玄顿了顿,“明年在搞一些水力机械,省去人力锻打这个环节,就可以制造火枪和火炮了……” 李北玄说,许延族听,越是听不懂,就越觉得厉害。 不难看出来,爆破筒确实很适合武军攻城使用。 李北玄坐在书房反复回忆上辈子的枪械发展史, 目前造鸟铳、地雷、一窝蜂什么的还是没问题的。 想了许久,李北玄还是决定先改良爆破筒,现在使用的爆破筒弊端简直不要太多。 要是能搞出来防水防潮的爆破筒,那就完美了。 说干就干,李北玄在书房里鼓捣起来,画出来各种精巧的小机关。 许延族见他这么投入,也很放心地离开李家小院。 看看月娥,又看看早晨起来做饭的风四娘,许延族突然有了一种危机感。 他决定先姚简一步,把侄女许如是给送来蓝田,再不来,或许就晚了…… 第167章 蓝田书院院长 人很多时候,都有思维的局限性。 明明很简单的事情,却非要搞得那么复杂。 基本上已经算是明牌了,可赢世民就非要去演。 搞得李北玄都是一脸懵逼。 难道老赢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了? 还是老赢知道我已经知道了,就是故意装作不知道? 赵府的一顿酒,老赢“借走”了商海堂和沈万贯。 理由是, 对外贸易是一块肥肉,朝廷决定成立市舶司。 开通广州沿海一线和南洋人的贸易通道。 与其让商贾们走私,还不如光明正大地进行贸易。 由朝廷派人检查进出船舶蕃货、征榷、抽解、贸易诸事,并征收关税。 边关贸易是朝廷的重要税收来源,一定要用靠得住的人去管理。 沈万贯家里世代经商,还有一条贩酒的海上运输线。 走私的门门道道沈万贯如数家珍,由他前往广州掌管海上贸易最为恰当。 丝绸之路和薛岩陀的商道,由商海堂掌管。 这厮尽得李道正的真传,捞钱的时候六亲不认,是做双花红棍的不二之选。 于是,李北玄和赢丽质的挣钱大任,又落在了李敢的身上。 李北玄就奇怪,赢丽质你好歹也是个公主,身边就一个可用的心腹都没有吗? 想了几天,李北玄也就释然了, 那群政客只会把宝押在赢高明、赢高熙、赢高治的身上,女人在他们眼里就是附属品。 帮赢丽质争夺家产之路,任重道远啊。 翻了翻欠条,李北玄看着李家帮的成员陷入了沉思。 哪个能用,哪个不能用他也不知道,只能等李敢从曲阜回来再商量。 把欠条收好,李北玄美滋滋地来到了赵府。 老赢来了蓝田,赢丽质就老实了很多,几乎都不出门。 见到李北玄,喜出望外。 笑吟吟地看着李北玄,满满的含情脉脉。 就在两个人要卿卿我我一番的时候, 却被老赢这个电灯泡的几声咳嗽给打断了。 在其身后,三阁老满眼恨铁不成钢: 偷情偷情,讲究的是一个偷字。 女孩的老子在家,你就不知道收敛一点儿? 李北玄眉头紧锁,牙齿咬得吱嘎作响。 但凡你不是皇帝,非把你杖毙在千户所不可。 “赵叔叔。”李北玄嘴角扬起热情洋溢的笑容,“有没有兴趣参观一下我们蓝天书院的新校址呀?” “啥意思?”赢世民不明所以。 “书院呀。赵叔叔不打算去看看?” “今天天气不错,出去走走也好。” 众人乘坐马车,来到了文笔山。 书院依山傍水,装修也十分考究, 光是规模就超越了武朝境内所有的书院。 蹴鞠场、篮球场、跑道…… 一系列的现代化设施,应有尽有。 最显眼的就是教学楼和图书馆了。 “我们的书院,从启蒙教育开始,分成了小、中、高三个等级。” “到了一定年龄,就参加升学考试,进入下一级。” “那些成绩不好的,可以根据他们的兴趣爱好,选择适合他们发展的课程。” “比如赵叔叔你考试得了零分,但你天生就能看懂地图,天生就是打仗的料子,那就会把你安排进讲武堂。” “比如张伯伯你考试成绩不及格,但你天生对发明感兴趣,对发明有独到的见解,那我们就会把你安排进墨家班。” “我们蓝田书院,不以成绩论英雄,我们不培养只会死读书的书呆子。” 李北玄一番介绍下来,赢世民和三阁老纷纷点头,给予了很大的肯定。 “你小子从来不干赔本的买卖。”赢世民奇怪地问道,“那蓝田书院的原址你用来做什么了?” “赵叔叔,你算是问到点子上了。”李北玄得意一笑,“做技校了。” “技校是什么东西?” “职业技能学校,让那些不能考状元的人,也有一技之长,凭手艺养活一个家。” 李北玄顿了顿,“蓝田技校开设了美发、厨艺、木工、瓦工……几乎三百六十行都有涉猎,根据学生的兴趣爱好自主选择学习什么手艺。市面上,收徒都讲究留一手,导致很多手艺都失传了,我们蓝田技校就是让各种传统手艺发扬光大并传承下去。” “听着就很厉害的样子。那书院的院长……可有什么好的人选?” 赢世民眼神傲娇,书院院长的位置非朕莫属啊! 将来这里培养出来的人才,岂不全都是天子门生? 只要书院的中榜率超过了门阀世族和豪门望族,那就彻底打破人才被垄断的桎梏了。 和三阁老相互对望,四人心照不宣地对李北玄露出期待的神色。 就好像是在暗示李北玄, 你快说, 书院院长非英明睿智的天可汗不能担任。 快说,你快说,你倒是快点儿说啊。 “书院的院长啊……”李北玄抿抿嘴,“书院的院长当然非赵小姐莫属了。” “啥?你说啥?”赢世民龙躯一震,“老子再给你一次机会,你重新说!” “李北玄,书院院长非陛下……” “丽质,你别插嘴。”赢世民脸色一沉,“让他自己说。” “院长,非赵小姐莫属。” “李北玄,女子做院长不妥。”赢丽质心头一慌,急忙用眼神暗示他,让他说皇帝。 可李北玄直接无视了赢丽质的暗示,“赵小姐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正所谓天不生赵四小姐,蓝田书院万古如长夜。赵小姐就是书院最合适的院长了。” “李北玄。”赢世民眯起眼,“这么唠嗑,容易挨揍的。” “赵叔叔此言差矣。赵小姐的才华是寻常读书人所不能及的。你们只是看不到她被掩盖的才华罢了。”李北玄目光坚定,“书院是我建的,谁做院长我说的算。你要是觉得不妥,那咱俩就去金銮殿,找陛下评评理。” “……”赢世民一捂胸口,就感觉自己很心塞,近乎从牙齿里挤出一句话,“那我就让丽质回京,这辈子都别想迈进蓝田半步。” “那我现在就进京面圣!”李北玄玩味地看着赢世民,“我就和英明睿智的陛下说,你欺负我,这书院我不干了。一把火烧了,免得我操心烂肺。你说陛下会听你的,还是听我的呢?” 三阁老默默地转过身,看着一片银装素裹,纷纷赞叹起这书院美景。 赢丽质急得直跺脚,可愣是一句话也不敢说,生怕惹恼了赢世民。 赢世民目光死死地盯着李北玄。 看得李北玄有些心慌,严重怀疑赢世民要掀桌子。 许久之后,赢世民叹了一口气,“蓝田书院?” “对,是蓝田书院,” “听上去,一点儿都不高级。”赢世民抿抿嘴,“你说,叫护国书院怎么样?” “你要这么说的话……”李北玄的眼睛瞬间一亮,“赵叔叔,那陛下就是书院的名誉院长啊。我们的师资资源、教育水平乃至课本……不是我吹牛逼,秒杀中原所有书院。” “那讲武堂我可以来授课吗?”赢世民眼里带着些许期待。 “当然!”李北玄拍拍胸脯保证,“讲武堂,你说的算!” “好!”赢世民拍拍李北玄的肩膀,“我们家的马场,归你了!” “……”李北玄:幸福来得太突然,一时半会儿还有点儿接受不了。 第168章 毛都没长齐,就妄称是院长? 马上要过年了。 过年了就放假了。 赢世民带着三阁老回京。 所有人都要勤奋起来,才能过一个安静的好年。 朝会开始,议题也很简单。 粮食! 粮食! 还他妈的是粮食! 武朝现在虽然不缺钱,但依旧面临粮食危机。 天寒地冻,明年春耕都是很大的问题。 魏、楚两国见武朝接连暴雪,也在逐步减少粮食出口。 六部朝臣,现在忙得焦头烂额。 另外,朝廷还要建立安北都护府,所需的钱粮也是一个天文数字。 朝廷的心腹大患,也是赢世民最头疼的问题。 虽然坐拥万里山河,但民生问题也不是想解决就能解决的。 “陛下。”御史大夫王仲远微微躬身,“臣最近听到一些流言蜚语。” 王仲远,太原王家的嫡系,也是王氏学阀的带头大哥。 这个人平时参加朝会,几乎都是一言不发。 此时发声,肯定是遇到了什么大事,关乎王家的大事。 赢世民声音温和,“爱卿,但说无妨。” “陛下,流言蜚语有很多,臣就挑主要的说了。” 王仲远意味深长地看着赢世民,“李北玄和赵四小姐在蓝田县搞了一座书院,赵四小姐还成了书院的院长,这件事在京兆引起不小的轰动。” 言外之意也很明显,我们门阀也不是吃干饭的,赵四小姐是谁,我们都知道。 你说给长乐公主禁足,可她人现在却在蓝田县; 一片青青绿草地,种在孔震的头上,你们皇族就这么办事的? 你最好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等她身份被拆穿,就不是我王家和你讲道理了,而是孔家和你讲道理了。 “这该死的李北玄,朕就是对他太宽容了。”赢世民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这才晋升伯爵几天,尾巴就又翘起来了。牟斌,给朕好好地惩戒李北玄一番。” “……”王仲远一怔:陛下,你这就没意思了,典型的避重就轻,这是书院的问题,不是李北玄的问题。咱是不是要把重点放在书院上面? 不过话说回来,李家父子似乎就是老天爷派下来给门阀、豪门添堵的。 当老子的持续在门阀、豪门身上薅羊毛,光是钱粮就数以千万计了。 钱,我们多到拦在地里,可你们要打破我们对教育的垄断,就是你皇帝和李家子的不对了。 “陛下,臣之前已经扣他一年的俸禄了。”牟斌假意气愤,重重地哼了一声,“可这厮就是屡教不改,现在竟然不知天高地厚地想办书院……臣回去就让人禁足他半年,绝不让他瞎折腾!” “朕就不该给他晋升爵位。”赢世民狠狠一拍桌子,“禁足半年怎么行?给他禁足一年!屡教不改的混蛋,定要严办他,不用给李道正面子!” 通常情况下,民间的书院只能叫作私塾;豪门望族的私塾才能叫书院。 尤其是在书院内,执教的必须是名满天下的大儒。 武将们默不作声,将来带兵打仗还要靠李北玄的补给。 多一份交情,就多一个基数的爆破筒。 文臣们则不同,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李北玄和赵四小姐,俩人毛还没长齐呢,就学人建书院,还妄称是院长? 这是多大的脸皮,才能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 丢不丢人,磕不砢碜? 天下儒生知道了,不是要笑掉大牙? 王仲远不是那种无脑的喷子,风向有利于己,这件就不用再说了。 具体的就看赢世民将来怎么做了。 做好了,就不给他添堵; 如果做不好,那就准备接受天下学阀的怒火吧。 赢世民也明白王仲远的意图,知道他不会深究,只会看结果。 总的来说,李北玄的步子迈得有点儿大, 如果等屯田军种出来祥瑞,再说开书院的事情,就完美了。 解决了吃的问题,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 “陛下,还有一件事。李北玄在蓝田县搞了一个种植基地,说是种什么馍馍蛋,还要在全县推广,当地百姓怨声载道。” 王仲远声音始终不疾不徐,“蓝田县是我武朝的蓝田县,不是他李北玄和赵四小姐的蓝田县,他们现在就好像是蓝田县的土皇帝,是不是要让朱昉让出蓝田县令一职,派一个人过去制衡一下锦衣卫?” “陛下,臣也听说了,李北玄口出狂言,说是有亩产二十石的粮食。” “陛下,这件事就是胡闹,从古至今,哪有这么高产的粮食作物?” “天方夜谭,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如果有这样的作物,历朝历代怎么不进行推广?” “我朝还有很多荒地闲置,不想着如何开垦荒地,竟然想着高产,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御史言官们认为抓到了李北玄的要害,纷纷开始弹劾。 “郭爱卿,你去过蓝田县,这件事你怎么看?”赢世民把问题抛给了大司农卿。 “王大人。”郭怀仁正了正衣襟,“李家镇的土地,归属李家吧?” “那是自然。”王仲远点点头,“李家镇理论上讲,全都归属老尚书李文彬所有。” “李文彬是李北玄的高祖。现在李道正身死,继承权是不是在李北玄的身上?”郭怀仁又问。 “这……”王仲远立刻意识到有坑,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回答。 “既然李家镇的土地都是李北玄的,别说他建暖棚了,他就是让地全都荒在那,也是他个人的事情吧?”郭怀仁眯起眼,闪烁锋芒,“自己家的土地,他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关你屁事?” “你……”王仲远当即气急,“老夫的意思是,现在天气诡异反常,李北玄还在那里瞎折腾……暖棚那么好的资源,明明可以把技术传播出去,种上稻谷小麦,他却把种植技术中饱私囊,搞什么馍馍蛋,这对国家没有任何益处。” “西瓜你吃没吃?”郭怀仁厉声喝问。 “吃了。” “绿菜你吃没吃?” “也吃了。” “那你受益没?” “受益……不对,郭大人,你这摆明了是偷换概念。” “这不是偷换概念,这叫存在就是合理。”郭怀仁顿了顿,“种地是在不断优化改良的事情,他既然能在冬天种出绿菜和瓜果,那我们就要相信他能种出来粮食作物。暖棚我们都不如他专业,他既然没选择稻谷和小麦,那自然有他的道理。一切等馍馍蛋种出来……才能确定是批判还是褒奖,王大人觉得我说得对不对呢?” 王仲远被说得哑口无言,也只能点头称是。 赢世民欣赏地看了一眼老郭:果然啊,还是自家人靠谱,有事真上啊…… 第169章 赵家土豆初长成 清早,地面上一层寒霜。 宋老三在暖棚里,记录馍馍蛋的生长习性。 以便将来,屯田军能种出更多的馍馍蛋。 李北玄还发现,赢丽质身边也不是没有能人。 只是别人发现不了他们身上的闪光点罢了。 比如宋老三, 不仅种地牛逼,对饲料方面也有独到的见解。 就决定再搞一个副业,专门交给宋老三打理。 督战队立了战功,全员放假七天。 身为百户的石友城晋升副千户, 也得到了与品级相同的勋位,从五品飞骑尉。 回到家中,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看自己的妻子。 可奇怪的是,妻子竟然不在,老爹石彪满脸怒火地坐在客厅。 “父亲。”石友城急忙行礼,“今日不当职吗?” “孽畜,跪下!”石彪厉声咆哮。 “父亲,我……我升官晋勋,犯什么错了?” “郡主殿下收到宁王的书信,回娘家了。” “岳父又病了?”石友城一怔。 “病他奶奶个腿!就是宁王狗眼看人低。” 石彪狠狠一拍桌子,“听说你在蓝田县种地,宁王觉得丢不起这个人,就把女儿骗回去了,你难道还看不明白吗?丢人,家门不幸啊,你说你咋就同意去屯田的,屯田有什么出息?” 石彪明显气得不轻,但凡亲家不是宁王赢世辉,恐怕早都打上门讲道理了。 “可是……爹……我因战功晋升副千户,还得了飞骑尉的封号。不算大伯这个国公,咱们家一门双勋,难道还配不上一个郡主吗?” 石友城满是疑惑,就感觉心中一阵绞痛。 媳妇一直以来都很支持他,听说去屯田,已经准备搬去蓝田居住。 可这该死的老丈人,竟然嫌弃我官品低,把媳妇给骗回娘家了。 你他妈早干啥了? 当初陛下赐婚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唉!让你去屯田就是为父之过,我不该答应陛下的。丰州一战就不是真正的军功,分明是投机取巧。你是武官,不去边疆将来如何晋升啊。” 石彪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李家世受皇恩,他想怎么折腾陛下都不会说什么的,可你不行啊……咱爷俩现在就去找你大伯,让他给你调去西南边镇。你去了之后争口气,捞更大的军功回来。” “爹,现在就挺好的。”石友城略微沉思,“千户所屯田,是为天下百姓谋福利,将来的成就也不比军功小。” “李北玄那厮吹牛!”石彪猛地站起身,“他就是糊弄你们,就是欺负你们好说话……走,去蓝田……看老子抽他几鞭子,他就说实话了。” “爹,你是看着我们俩一起长大的,他骗谁都不会骗我的。”石友城意志坚定,“等我们把暖棚全都建完,我就去宁王府把媳妇接回来。” “孽畜!”石彪扬起手,可就是不忍心挥下去。 石友城现在做得已经很好了,从百户到千户就是一道坎。 有些人,一辈子都卡在这道坎上。 真要怪的话,怪不得石友城,也怪不到李北玄的身上,只能怪宁王狗眼看人低。 “罢了罢了!”石彪摆摆手,“如果你接不回来媳妇,再去边疆立功也不迟。” ……………… 蓝田县千户所。 得知石友城的媳妇跑了,李北玄一阵摇头叹息。 看看熊战和赢丽质,李北玄问道,“你们为什么不发表一下意见?” “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嗯,真是让人遗憾的事情。” “呃?”石友城:你们就看笑话,不打算安慰我一下吗? “宁王是谁?”李北玄突然问。 “宁王赢世辉,先帝第八子。” “老八呀?”李北玄笑道,“老八都是哲学家。” “……”赢丽质一怔,“你还真说对了,宁王就是个演技逼真,说话肉麻的哲学家。” “兄长,爵位这东西想拿一个还是很简单的。”李北玄顿了顿,“你先给岳父写封信,看看他什么态度。这种事要让他一次就长记性,不然还会把闺女接回去第二次。” “说得轻巧,咱们武朝对爵位很严苛的。”石友城叹了一口气,“还是说说咱们千户所吧。我这次回京收到一个很不好的消息。太原王家已经让御史调查咱们屯田了,还说是咱们强迫百姓毁坏农田,建造没用的蔬菜大棚。” “放屁!”熊战第一个怒了,“老子现在就回去,抽他们几百个巴掌,好好治治他们的嘴。” “这就是莫须有。”赢丽质也是愤愤不平,“往年冬季百姓都没什么收入。可现在,李家镇和张家集的百姓,光靠种菜就小有积蓄了,他们凭什么污蔑咱们?一没偷二没抢,凭本事让百姓发家致富,他们王家除了压榨百姓还会做什么?” “你们生这么大的气干什么?这半年来,骂咱们的人还少吗……” “等馍馍蛋种出来,就是咱们反打之时。” 李北玄话说了一半,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叫喊声。 “我要见我家小姐!” “快让我去见我家小姐!” “还有李爵爷……我要见李爵爷!” 李北玄和赢丽质相互对望,是宋老三的声音。 二人猛地起身,跑到了院子里。 宋老三声音急切,“小姐,爵爷,结果了,结果了!” “还愣着干什么,去赵府!” 李北玄一声吆喝,所有人全都去了赵府。 正常情况下,一个土豆能切成六枚种子。 但李北玄为了保险起见,每个土豆切了四枚。 当秧苗长出来以后,立刻让宋老三敲碎了大缸,移植到了田地里。 为了提升产能,李北玄一直强调要确保土地的肥力,以及暖棚内的温度和湿度。 经过宋老三父女俩精心呵护,李北玄保守估计,单株的产量在4—6个之间。 沿着田埂,宋老三、李北玄、赢丽质拿着竹片开始挖土。 很快淡黄色的果实,逐渐被挖了出来,竟然比朱知节的拳头还要大。 渐渐地,一整株的果实就完全暴露在眼前。 众人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这一株的果实有大有小,林林总总加起来足足有四五个。 “上称,快上称!” 赢丽质紧张到声音颤抖,她太知道高产对武朝的重大意义了。 大莲似乎早有准备,把土豆全都摆在了成盘上。 小心地调整秤砣的位置,眼睛里全都是流光溢彩,“小姐,一斤冒高!” “不对,不可能只有一斤。”李北玄十分肯定道,“继续挖,一定还有……” 第170章 在座的诸位都是垃圾! 单株产量一斤。 在古代已经是降维打击,远远超出了李北玄的意料。 但李北玄清楚地记得,土豆的单株产量绝不是这么低。 上辈子,土豆的亩产量是七千斤左右。 黑省最高收获记录是一万一千斤,单株的收获至少是二斤以上。 “挖出来了,挖出来了!想不到长到了这么深!” 宋老三继续挖,终于又挖出来三个拳头大的土豆。 “称!”李北玄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大莲继续称!” 其余人也纷纷动手,跪在地上用竹片铲土,争取挖得深一点儿,生怕遗漏了果实。 六十株秧苗,全部挖完。 大莲懵逼了,震惊地看着众人。 她自幼跟着赢丽质陪读,自认为不会算错。 可现在的数字,远远超出了她对农作物的认知。 不信邪的,又重新把所有的土豆称重。 摆弄完手指,开始用草纸。 结果都是一致的,大莲怪叫了一声,瘫软地倒在地上。 有些痴傻地看着赢丽质,“小姐,是我疯了,还是称坏了?” “先说多少斤!”赢丽质深吸了一口气问道。 “八十三斤!小姐,我怎么会算出来八十三斤?” 大莲结结巴巴,总觉得这不像是真的。 “什么?你……你,你说……多少斤?” 赢丽质用手捂着胸口,眼睛瞪得大大的,竟然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宋老三,目测一下,一亩地能种多少株?”李北玄努力平复急促的呼吸。 宋老三也是结结巴巴,“回爵爷,能种四千二百株左右。” “那岂不是说,土豆的亩产量保守估计是三十石?” 李北玄也有些目瞪口呆,土豆果然是镇国神器啊。 “爵爷,不对!”宋老三眼含热泪,“是四十多石啊!” 四千多斤的亩产量…… 疯了,这个世界彻底疯狂了! 如果把土豆普及下去,简直就不敢想象,这能养活多少人。 石友城也是目瞪口呆:这,这……这就种出来祥瑞了? 所有人都红着眼,围坐着土豆发呆,不知道怎么表达内心的喜悦。 许久之后,赢丽质开口道,“送户部报祥瑞吧!” “对,报祥瑞!一定要报祥瑞!” “二位兄长,你们立刻进京!” “记住了,报三十石,别往上加。” 李北玄眼中闪烁流光溢彩,“还有,这是赵府四小姐、宋老三父女,和千户所共同收获的结果。有功劳不能独占,大家都要雨露均沾。” 亩产这么高的粮食,足以让整个中原发疯发狂。 像石友城这群禁卫,什么都不做,就可以继承长辈的爵位和勋位。 可皇帝却委派他们来屯田,这让很多人心中积压着怨气。 要不是千户所的惩处过于严苛,他们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幸好,丰州一战让他们赚到了军功。 如果种田再种出来祥瑞,这就不是军功的问题了,而是上升到了江山社稷层次。 他们不用世袭家里的一切,就能获得更高的勋位和爵位。 “宋老三,你现在立刻去千户所报喜。”李北玄声音高亢,“让和致斋咋杀牛羊,犒赏三军!” ……………… 战马疾驰。 熊战和石友城不敢有半刻停歇。 刚到户部,就被拦在了外面。 守门校尉看着满身泥土的二人,立马心生嫌弃。 啪! 熊战下马,对着校尉就是一巴掌。 “瞎了你的狗眼,看看老子是谁。” 熊战高举手中千户令牌,“蓝田千户所前来户部进献祥瑞,给老子让开!” 校尉此时才看清,这尼玛是武朝外戚,熊家的公子。 “大人见谅,笑得有眼不识泰山!”校尉急忙放行。 没用任何通秉,二人就进入了户部。 马宾王、三阁老、郭怀仁正在讨论民生问题。 有些事,不能全指着蓝田县,户部自己也要想办法。 “尚书大人,捷报!” 熊战推开门,和石友城走进政务房。 “什么捷报?”马宾王满脸疑惑。 “千户所,种出来亩产三十石的粮食。” “……”马宾王等人的脸色瞬间拉了下来,“熊战,你个瓜怂,你给老子重新说。” “尚书大人,是亩产三十石的粮食。” “熊战!”张子房表情僵硬,满眼不可置信,“老夫再给你一次机会,你重新说,是亩产三石,还是亩产三十石?” “阁老,就是亩产三十石啊。”熊战挠挠头,“三石……算哪门子祥瑞。” “熊战,老夫知道你们一边屯田一边打仗很辛苦。但也不能昧着良心在这里胡言乱语。还有你石友城,你刚刚晋升勋位,怎么就得意忘形了?” 郭怀仁是大司农卿,什么农作物能产多少粮食他是最清楚不过的。 亩产三十石? 你当我们这群朝堂大员,都是没智商的废物吗? “大人。”熊战拱拱手,“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们是来请户部派人去蓝田县核验收获成果的。” 熊战说得煞有介事,两个人身上还带着泥土,马宾王等人相互对望,意见似乎有点儿不统一。 要是上报七八石,或许就派人过去核验了。 关键你报上来的数字太特么整数了, 哪怕你说二十六石又五斤八钱……数字好听点儿,我们也勉强会派人过去。 “东西带来了吗?”房如悔突然问道。 “没带。”熊战摇摇头,“核验后,我们要全都做种子呢。” “……”房如悔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熊战一眼,“连实物都没有,也叫祥瑞?” “所以呀,才来户部让你们派人去蓝田县啊。” “你……”房如晦气的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连实物都没有,我们要是把祥瑞抱上去,万一没这么多,将来不得被人笑掉大牙? “这样……”房如悔略微沉思,“你们就在这等着,午朝的时候,你们跟着老夫一起参加朝会,自己给陛下报祥瑞。” 马宾王等人对此,也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虽然说有推脱责任的嫌疑,但也不失为最稳妥的办法。 午朝,是指皇帝中午登朝议事,多行于年前。 这种朝会人数不多,只有五品以上官吏才能参加,在文华殿举行。 常涂抖了抖拂尘,“诸公,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陛下!” 第一个站出来的,是大司农卿郭怀仁。 为什么是他? 因为刚刚户部的五个人里面,他的官最小。 另外一点, 就算是祥瑞是假的,那群御史言官,也不敢喷他。 在武朝,论喷人,老郭没服过谁。 赢世民站起来,老郭可以很负责任地说:在座的诸位都是垃圾! 大司农卿平日里是不需要参加朝会的。 可今天午朝,第一个站出来,肯定是有要事启奏。 文臣武将们,也全都窃窃私语起来,猜测是什么事情。 “爱卿,何事启奏?” 赢世民心里一慌,该不是春耕出现问题了吧? “陛下,蓝田千户所命熊战、石友城进献祥瑞。” “说,他们种出来亩产三十石的粮食作物,请臣代为呈奏。” “目前,熊、石二人,正在殿外候旨。” “……” 刹那间,整个文华殿陷入一片死寂…… 第171章 朕,不要虚假的祥瑞 文华殿内,鸦雀无声。 无数目光落在郭怀仁的身上。 他们都在琢磨郭怀仁所说的祥瑞。 三十石,这数字真特么板正。 历朝历代报祥瑞的时候,都有吹嘘的成分。 可这蓝田县就他妈的明显不要脸了。 亩产三十石的粮食? 你特么咋不上天和太阳并肩呢? 你特么咋不下水和王八对嘴呢? 整得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像是喝口水辣到了一样。 赢世民起初听闻,还有些喜出望外。 可环视群臣之后,突然就心凉了半截。 馍馍蛋的秧苗,他是见过的,就种在大缸里。 可就那几口大缸,能种出来几个馍馍蛋? 亩产三十石? 你撒谎能不能贴点谱儿啊? 哪怕你报二十一石又八斤六两,实际上只有八石,朕脸上也有光啊。 “这是谁的主意?” “谁说亩产三十石的?” “明显就是在胡闹,朕不要这样的祥瑞。” 此时,忠国公石有贞已经开始瑟瑟发抖。 傻侄子石友城是千户所的副千户。 就算是媳妇跑了,老丈人瞧不起,也不能用假祥瑞给石友城争功啊。 李北玄的心是好的,可这处事方法是真该死啊。 你自己不怕丢人,我们石家还要脸呢。 顿时,石有贞对李北玄失望透顶,心里开始琢磨把石友城送去边疆了。 与其让御史言官弹劾,还不如自己早点站出来。 当上纲上线的时候,什么都完了。 心念至此,石有贞站出队列,“陛下,这祥瑞十有八九是虚报的,臣以为陛下应该裁撤千户所……” 唉! 赢世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石友城坑爹坑大伯啊。 朕的闺女,何尝不坑爹呢? 莫名地,赢世民就觉得自己和石有贞有点儿同命相怜了。 “爱卿,你即刻去蓝田县核实情况。”略微沉思后赢世民缓缓开口,“切记,去了以后可便宜行事。” “臣遵旨!”石有贞听了赢世民的话,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许多。 赢世民的意思很简单,如果是假的,你就自行处理。 对李北玄,是打是骂还是罚,你说的算,这件事就算是翻篇了。 战马飞驰一路,石有贞也足足骂了一路。 心中也早就演练了无数次,见到李北玄之后,不管他迈哪只脚都是错,先抽他一顿再说。 忠国公,乃是五军都督府大都督,又是一等国公,皇帝御赐蟒袍。 千户所的禁军多数都见过他,立刻让人列队欢迎。 “都给老子滚开!”石有贞一声呵斥,“李北玄呢?让他给老子滚出来!” “老公爷。”一名百户战战兢兢地上前,“都在赵府。” “赵府?哪个赵府?” “蓝田县最大的那处园林别院。” “那特么是赵府?”石有贞深吸了一口气,那特么秦王府的别院。 很无奈,石有贞骑马又来了别院,看着门头匾额上写着赵府二字,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拦着老子作甚?”石有贞对着门子就是一马鞭,“带老子去见李北玄!” 门子不知道对方是何许人也,只能强忍着疼痛,带石有贞去了暖棚。 一进门,就发现李北玄和赢丽质像是老农民一样坐在田埂里对着一堆泥糊糊的东西发呆。 “瓜怂,受死!”石有贞扬起马鞭就要抽李北玄。 “石伯伯,你这是作甚?” 李北玄吓得躲在赢丽质的身后,马鞭停在半空,距离赢丽质零点零一公分,愣是没敢落下。 “瓜怂,躲在女人身后算什么本事?”石有贞气的直跳脚,“今天,老子要替道正贤弟好好地教育教育你……” “石伯伯,凡事要讲证据。”赢丽质脸色一沉,“无缘无故地就要打他,这不合乎情理吧?” “还有你!就知道助纣为虐!”石有贞狠狠一瞪眼,“亩产三十石的粮食……李北玄胡闹也就算了,你怎么也跟着胡闹?你知不知道朝会上多少眼睛盯着呢?” “石伯伯,难道亩产三十石,不算是祥瑞吗?”李北玄探出头,小心地问道。 “你……你们……” “老子知道你是为了友城好,专门让他过去献祥瑞。” “可你们能不能靠点谱?哪有报祥瑞报整数的?” “你们说一个有零有整的数,哪怕实际产量只有一半,这都算是祥瑞了。” 石有贞狠狠一跺脚,扔掉手中的马鞭,一屁股坐在地上,就感觉头顶有一万只曹尼玛在奔跑。 “石伯伯,粮食就在您老眼前啊。”李北玄指了指堆在一起的土豆。 “就这么点儿?”石有贞的火气腾的一下就燃起来了。 “您老先听我说。”李北玄顿了顿,“这是六十株的产量,共计83斤。一亩地4200株左右……您老说说亩产量是多少?” “不就是四十多石……卧槽……等会儿……”石友城猛地跳起来,一把揪住李北玄的脖领子,“你确定这只是六十株的产量?” “秧苗都还没扔掉呢。”李北玄指了指秧苗,“你数一下就知道了,这种事谁敢作假?小侄用赵四小姐的人格担保,最低产能三十石。” 松开李北玄,石友城像是侦探一样仔细打量整个暖棚。 只有收土豆的地方一片狼藉,其余的地方全都种着绿菜。 “这东西能吃?” “当然能吃了。”李北玄笑了笑,“我让人吃了牛肉,很快就熟了。” 话刚说完,宋老三和大莲就端着碗走了进来,“公子,您看看是不是这样做的?” 一碗土豆炖牛肉,一盘小炒土豆丝,李北玄又从火炉里扒拉出来两个烤土豆。 “石伯伯,尝尝。”李北玄掰开一个烤土豆,“这东西煎炒烹炸炖就是菜,蒸烤之后就能作为辅粮……” 石有贞接过土豆,浅尝了一口。 口感绵软,还带着一股甘甜的味道,吃起来还是蛮不错的。 吃一口牛肉炖土豆,别有一番风味。 “真的是六十株的产量?”石有贞的眼睛瞬间一亮。 “这还少报了呢。” 嘶! 石有贞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太知道粮食的重要性了。 亩产三十石,这尼玛能让贞观朝名垂青史了…… 第172章 为国为民的功勋 从营养价值来讲,土豆是一种极好的主食。 这玩意儿只要是保存得当,能吃一整年。 遇到了灾荒之年,可以让人活下去。 以现在武朝的人口而言,足以解决温饱问题。 不解决饥饿问题,想彻底打破门阀氏族对士农工商的垄断,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所谓的重农轻商,也无非是儒学阉割之后的结果,任何一种学说都要为朝廷效力。 但纵观历史发展的走向,都是解决了吃的问题,才能让商业兴起。 不管是欧洲还是亚洲,劳动力都是在吃饱了以后才解放出来的。 石有贞不知道李北玄的宏图大业,但他知道只要解决饥荒问题,统一中原指日可待。 娃哈哈! “俺老石一直说,打小就看你娃有出息,我这辈子绝对不会看错人。” “你从小吃喝嫖赌样样精通,都没人愿意和你玩,唯独我们石家不一样。” “老夫这叫什么?老夫这就叫作火眼金睛,能看到你身上的五彩霞光啊。” 石有贞拍拍李北玄的肩膀,“这个东西能救活无数百姓,你又立了一次大功啊。” “石伯伯,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李北玄顿了顿,“这是赵四小姐、宋老三父女、友城兄长……以及千户所所有人共同努力的结果。” “你要知道,君前无戏言。”石有贞表情严肃认真,“当真有友城侄儿的功劳?” “若非石副千户恪尽职守,恐怕这土豆还要推迟一年才能种出来。”赢丽质取出一份书信,“石伯伯,种植土豆的过程全都记录在案,您带回去就好。” “你们俩啊……”石有贞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么大的功劳,就便宜他了?” “千户所是一个整体。”李北玄神色庄严,“哪怕别人欺负一名力士,我们也要打回去,把颜面给找回来。别说他是宁王,就是韩王赢元嘉,我也要拔下他几根胡子给兄长出出气。” “啥也别说了,老夫记下了。”石有贞深吸了一口气,“那老夫这就回去复命?” “把宋老三父女也带上,让他们给陛下炒几个菜尝尝。” “既然是报祥瑞,就不能出现整数。”石有贞略微沉思,“计算一下按照实数报吧。” “万万不可啊。”李北玄急忙拦住石有贞,“三十石就是三十石,咱们就取一个整数。育种之后,就要大面积种植了。现在按照实数报,将来收获就没有什么惊喜了。” 石有贞点点头,“中,那老夫就按照三十石的数额上报。” …………………… 此时此刻。 文华殿的朝会结束,但群臣依旧没有散去。 他们都在焦急地等待,等着石有贞回来。 有史以来,一亩地的产量最高不过八石。 什么时候听说过三十石啊? 别说赢世民不信,就连群臣都觉得荒诞。 王仲远的目光,一直死死盯着赢世民。 同时还暗示手下人,抓住这次机会扳倒朱昉,安插自己人进入蓝田县。 现在的蓝田县就是武朝第一肥肉,先到先得。 出手晚了,屎都吃不上热乎的。 三阁老和六部尚书,也觉得这个数额不可理喻。 但心中,却又十分动心。 他们多么期望,李北玄报上来的祥瑞是真的呀。 如果是真的,他们就可以放开手脚,图谋中原霸业了。 到时候,大家必然名垂青史流芳百世。 临近傍晚,石有贞回来了。 群臣的目光,也全都看向殿外。 赢世民原本要单独召见的,可看王仲远这群人的意思,明显不想让这件事善终。 “陛下,陛下……” “老臣给您报喜来喽!” 石有贞三步并作两步,急匆匆地进入大殿。 迈过门槛的时候,身体突然一僵。 明明已经迈过去了,可还是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来了一个飞扑。 群臣无不鄙视至极:演技太差,演技太差了! “忠国公,此去可有收获?”王仲远第一个开口发难。 “唉!”石有贞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狗屁的祥瑞,简直就是信口开河胡说八道。” 哗,群臣一片哗然,果然是吹牛逼冒功啊。 蓝田千户所这群不要脸的玩意儿,就该把他们罢官流放。 我擦,说话能不能大喘气? 大殿外,冻得瑟瑟发抖的几个人, 恨不得让石友城立刻回家,给忠国公的饭菜里下八百斤的耗子药。 石有贞拍拍胸脯,煞有介事道,“蓝田县亩产三十斤的土豆臣见到了,这不是祥瑞,分明是我武朝的福祉啊,百年之内我武朝将再也不会有饥患发生了。” 轰! 石有贞的话像是晴天霹雳,在文华殿炸响。 赢世民就感觉自己晕乎乎的,总觉得这一切来得不真实。 李北玄,这就解决了千年来的生存问题? 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脚下一软,又瘫软地倒在龙椅上。 “这怎么可能?” “世上哪来亩产三十石的粮食?” “千户所屯田,种的到底是什么粮食作物?” 王仲远和那些清流们,整个人都麻了,脸上瞬间失去了任何血色。 “此物种名叫馍馍蛋,但蓝田千户所称呼他为土豆。” “真的能吃?”赢世民迫不及待地问。 “不光能吃,还能当作主食。” “如何证明?”赢世民彻底激动起来。 “臣把参与种植的主要人物都带来了,让他们一试便知。” “快让他们进殿。”赢世民站起身,“朕要看看这些为国为民的功勋。” 很快,衣衫褴褛,身上满是泥土的几个人就走进了文华殿。 石友城、宋老三、熊战三人的棉靴,竟然磨出来几个大洞。 张子房仔细查看,满是嫌弃地瞪了一眼石有贞:你让他们作假可以,能不能走点儿心?棉花上他妈的连点儿泥土都没有,明显就是刚磨出来的窟窿。 但张子房没有拆穿,甚至是明眼人都不会拆穿他们。 朝堂上,随随便便的一个臣子,哪一个又不是在演皇帝呢? 原本,石有贞想让他们换套干净衣裳的,可李北玄不同意。 强烈要求,穿得越破越好。 千户所屯田,实验室造武器,说好的要啥给啥。 现在,除了铁矿,一文钱的拨款都没有。 使唤牲口还得喂几口黄豆呢,赢世民分明就是想白嫖。 第173章 百无一用是书生 看着宋老三父女,赢世民狠狠一捂脑门子。 妈的,馍馍蛋就是他们两种的, 老子早点派人问问他们俩不就好了? 再看看这些人的穿着,和殿内群臣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确定是过去屯田了,不是过去要饭了? “爱卿,如何证明?”赢世民心中顿时有了底气。 “借文华殿的火炉一用。” “准了。” 赢世民话落,就见宋老三取下背上包裹。 在大太监常涂的引领下,去了殿后。 锅碗瓢盆准备好,常涂无奈道,“老宋,咱家还是带你去御膳房吧。” “可别。”宋老三压低声音道,“常公,临行前李爵爷交代,要的就是这个烟火气儿。” 很快,父女俩动手抄了一盘土豆丝。 炖了一碗牛肉,又用炭火烧了几个土豆。 产量有限,只能凑合着弄。 大殿内,很快就有人闻到了一股子浓浓的香气。 当菜品全都摆在赢世民眼前,赢世民懵逼了。 都这么接地气儿的吗? 那两个黑乎乎的东西,这叫朕怎么吃? “陛下,臣已经吃过了,很是美味。” 石有贞指了指黑乎乎的两个烤土豆,“这个东西吃起来……更是美美哒。” 有了石有贞的提醒,赢世民也就彻底放心了,“有功于江山社稷,朕必须亲自品尝一番。” “陛下,是不是要验验?” “这都是民间的器皿,要不要换一下?” 常涂虽然知道,李北玄不会暗算赢世民,但这是他的职责,必须要说。 “这个人叫熊战,朕是他姨父爷!” “这个人叫石友城,是朕的侄女婿。” “这个人叫宋老三,是秦王府别院的管家。” “还有这个女娃宋大莲,是皇后一手带大的……” “他们以前都是保护朕安全的人,现在还能暗算朕不成?” “想当年,宋老三拼死守卫秦王府的时候……” “他们都是我武朝的栋梁,都是朕亲近的人啊……” “李家满门忠烈,李北玄还能害朕不成?” 意思很明显了,就是让所有人都不要多管闲事。 就算是吃死了,这也是我们秦王府的家务事,和朝政无关。 最重要的,亲闺女是不会暗算自己的, 赢世民作出表率,甘愿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群臣也是十分感动,赢世民这种敢为天下先的精神,是值得赞扬和肯定的。 一口牛肉炖土豆入口,赢世民突然愣住了。 群臣的目光全都落在他的身上,紧张得无法呼吸。 微微皱眉,赢世民又浅尝了第二口,随即就是土豆丝。 最终,目光落在了两枚烤土豆上面。 “宋哲,还不上前。”常涂使了一个眼色。 宋老三立刻上前,用竹片刮掉上面的黑炭。 一枚表皮烤得发红的土豆呈现在赢世民眼前。 轻轻用手掰开,赢世民眨眼之间就吃没了半个。 看看宋老三手里的半个,没有任何犹豫,又吃了下去。 仔细感觉一下,竟然真的有了饱腹感。 抿了一口茶,赢世民竟然打了一个饱嗝。 平心而论,吃土豆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张爱卿,马爱卿,你们几位也尝尝。” 三阁老和六部尚书也纷纷凑上前,用汤勺吃了一口炖土豆。 入口绵柔,沙沙的甜甜的,还充斥着一股牛肉的味道。 土豆丝更是酸辣可口,十分开胃。 黑乎乎的烤土豆,大家都没动手,很明显是狼多肉少。 “这个烤的,口感更好。”赢世民笑盈盈道。 最终,试吃的重担落在了张子房的身上。 张子房吃了半个,剩下的半个递给了郭怀仁。 毕竟,最终发言权不在他们身上,而是在郭怀仁身上。 群臣看着三阁老、六部尚书的吃相,纷纷吞咽着口水。 “这,这……”张子房激动地看着石有贞,“这东西……” “土豆,这东西叫土豆。” “对土豆!”张子房表情严肃认真,“真的亩产三十石?” “这里有一封书信为证,还望张相过目。”石有贞取出赢丽质的书信。 张子房顾不得擦拭手上的炭灰,取出书信紧张地看了起来。 随后郭怀仁和房谋杜断,以及六部尚书,最后才传阅给赢世民。 “老宋,此物如何保存?”郭怀仁突然问道。 “挖地窖,就可以长时间保存。”宋老三顿了顿,“来的时候李爵爷说,这东西煮熟了晒干还能做成各种零食。将来要是种得多了,吃不完也能用来喂牲口。” 群臣听得是一愣一愣的,敢情你们蓝田县种的不是土豆,是天上的灵丹妙药啊。 赢世民突然大笑起来,现在的天气诡异邪性,如果能种上亩产三十石的粮食,百姓就能熬过这几许寒冬了。 刹那间,那些准备弹劾李北玄的人,也全都乖乖闭嘴了。 “传朕旨意,将土豆列为贡品,每年向内库府进贡五千斤。” “蓝田千户所,所有人勋位晋升一级。朕只有一个要求,让土豆在两年之内普及整个京兆。” 赢世民站起身,眼神庄重地看着闺女的来信,上面清晰地写着千户所每一个人的名字。 再看看面前,衣衫褴褛的几人。 他们都是勋贵之后,原本可以不去蓝田县屯田的,可他们却都义无反顾地去了。 宋老三父女,他们本就是我秦王府的人,他们也不用吃这个苦的。 可为了江山社稷,为了我赢家的天下,他们全都争先恐后地去做了。 “宋哲、石友城。”赢世民声音激动,“信上说,你们二人是首功!” “陛下,这都是千户所的功劳,臣不敢贪功。”石友城急忙跪地。 “陛下,草民三代受您大恩。”宋老三跪地叩首,“这一切都是陛下领导有方慧眼识人,我们也是跟着陛下您的指示办事。要说功劳,您当属首功。” “别人都说宰府门前三品官……何况你还是我秦王府的管家……”赢世民略微沉思,“再拟旨,熊战、石友城、宋哲,赐封子爵,有妻子的赏诰命。” “……”群臣骇然。 要知道,爵位可是世袭罔替的。 忠国公家一门双爵? 熊战一个外戚,你不去打压他,也给他子爵? 宋哲就是给你们家看大门的,也他妈得了一个子爵? 原以为去蓝田县屯田,这辈子就算了。 谁承想,种土豆种出来子爵、诰命,去哪说理去? 众人纷纷跪倒,叩谢皇恩浩荡。 石有贞内心狂喜,石家一门双爵,就看你宁王赢世辉怎么办! “陛下,李北玄该如何赏赐?”郭怀仁突然问道。 “他呀?刚给他晋升伯爵,不能再赏了。”赢世民略微沉思,“让工部给李家镇建一座牌坊,大学士姚简亲自撰写文章,表彰一下李家几代人的功绩。” “吾皇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叩首,清流们更是号啕大哭。 石有贞瞥了一眼这群清流,和你们有啥关系,你们就哭? 骂李北玄的时候,你们可不是这么说的。 有事没事,就拿老百姓说事儿。 有事没事,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谴责皇帝。 你们一口一个忠君爱国,可皇帝和百姓却被你们天天鞭尸。 呸!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果然,李道正说得对: 你们这群清流,就是最没用的狗官。 你们这群没屌用的书生,就是阻碍国家发展的绊脚石…… 第174章 除了我闺女,你眼里还有啥? 李家小院。 烦人精、装逼犯又来了。 赢世民进入小院之后,就是一阵吆五喝六。 说什么火锅烤肉吃腻了,让李北玄在准备一些好玩的吃食。 李北玄很想说,粑粑你吃不吃? 但想想还是算了,可以适当地恶心赢世民但不能把他惹恼了。 李北玄让人准备了烧烤。 各种烤串,一应俱全。 起初,赢世民还有些不以为意。 可当烤熟的肉串放进口中,顿时来了兴致。 几杯酒下肚,赢世民就有些飘了。 “陛下感念你为国尽忠,特命人为李家镇修建牌坊。”赢世民满是嫌弃地瞥了一眼李北玄,“你就不想说点什么感谢的话吗?” 牌坊,多数都是赏给贞节烈女的,又叫作贞节牌坊。 赏给男人的话,要树立石碑,在上面篆刻褒奖的文章。 文章如果翻译的通俗易懂,大概意思就是:我叫李牛逼,我就是那个一心为国不要任何赏赐的大傻逼。 幽怨地看了看赢世民和三阁老,李北玄顿时觉得手中的肉串不香了,但还是嘴硬道,“我这么高风亮节的人,自然乐意陛下赞扬我的功绩。” “如此说来……”见李北玄酸酸的,赢世民心情大好,“那我们就相信你是高风亮节之人了。” “……”李北玄:恶心,赢世民你是真的恶心! “你的土豆是从何而来?”赢世民突然问。 “出自胡商之手。” “你不知道,我朝是禁止走私生意的吗?” “赵叔叔,你这话就不对了?”李北玄微微眯起眼,“内库府、三阁老、六部尚书……哪个不走私?我爹当年和南洋人打交道的时候,哪个没分到钱?” 刹那间,三阁老就不淡定了:我们拿钱不应该吗?我们不拿别人怎么拿? 赢世民嘴角狠狠一抽,“你爹那是帮皇帝赚钱,不能同日而语。” “你就说是不是走私吧?” 啪嗒! 赢世民把肉串丢在桌子上,“丽质,你现在就回京吧。” “……”赢丽质一脸懵逼:你俩吵架,能别带上我吗?肉串这么香不吃岂不可惜了?人可以辜负一切,唯有美食不能辜负。 见赢世民生气,李北玄的心情莫名的好。 “这西域能流传来馍馍蛋,南洋就能流传来其他物种。” 李北玄抿了一口酒,“我听我爹说过,南洋有一年三季的稻米,还有口感更佳又能果腹的玉米……那边的人,粮食烂在地里,也不会出现饥荒。” 嘶! 赢世民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目光全都落在了李北玄的身上,他们的目光中满是期待:派兵过去,那地盘岂不就是我们的了? “你说的东西都在哪里?”赢世民强自按捺内心激动。 “说了也没用啊,有楚国拦着呢,你还能打过去不成?” 李北玄对着赢世民一挑眉毛,“那里还有亩产两百多石的珍珠米……” “你把土豆种好了,朝廷五年之后就可以南下伐楚!”赢世民狠狠一拍桌子,“与其让他们如此糟蹋粮食,还不如我武朝去征服他们,把那里变成武朝的一郡之地。” “李北玄,你对海洋知多少?”张子房突然问道。 “不算多,但也不算少吧。”李北玄生怕露馅,“都是小时候听长辈们说过。” “你爹去世之后,朝廷走私……不是,朝廷的海上运输线就断了。”张子房神色严肃,“内库府和户部决定重新拾起海上运输。安北都护府是个大工程,哪哪都需要钱。” “楚国不打咱们武朝的商队吗?”李北玄奇怪地问道。 “海上贸易和国仇家恨无关。楚国走的也是咱们的航道。”张子房顿了顿,“你爹曾经促成过一次盟约,武楚两国的水师,曾经联合在海上剿过几次水匪。” “你高祖李文彬在世那会儿,咱们武朝的舰队从天津卫出发,接连六次下南洋。” 房如悔也缓缓开口道,“那时候,是咱们武朝的经济巅峰。可因为下南洋得来的钱财全都进了内库府和户部,关陇门阀没得到实惠,就横加阻挠。在准备第七次下南洋的时候,国子监的海图馆突然失火,烧毁了全部的海图。自此,咱们武朝就再也没有大规模下南洋的舰队了。你爹不知道从哪里收集的资料,选出来一条最优路线,带着内库府就干起了走私的买卖。” “所以,航线只有我爹知道?”李北玄不解地问,“船队上的那些人呢?总有活着的吧?” “唉!”房如悔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你爹被赐死之后,整支船队就莫名地消失了,至今音信全无。” “这事儿你们找我也没用啊,我还能给你们凭空变出一支船队不成?”李北玄无奈道,“内河的船和海船不一样的,内河船进入海里必翻。内陆训练的水手,都不如沿海的渔民。这是个大工程,要总结前人的经验,一步步去摸索……不然,只会成为一个笑话。” “瞧见没?”赢世民抿抿嘴,“我就说这小子肯定懂海运吧?” “李北玄,再给你肩上搭根担子,你敢不敢接?”张子房意味深长。 “我真不懂海运。”李北玄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朝廷,准备在蓝田县驻扎一支三千人的水师。”张子房严寒期待,“一切准备就绪了,水师都督的人选还没着落……你之前吹牛逼说能给朝廷打造一支现代化的军队,那能不能也给朝廷打造一支可以南下作战的水师呢?” “都说了,内河水战跟海战是两码事……”李北玄急得直挠头,“我真不懂海战。” “你不懂有人懂啊。”张子房提醒道,“抽空你可以问问李敢。” “敢叔儿捞钱是一把好手,海战……” “你爹第一次走私的时候,指挥船上话事人就是李敢。” “……”李北玄神色复杂地看着张子房,“你们薅羊毛,不能光在我们李家人身上薅啊。你看看我,头发都快被你们薅秃了……” “李北玄!”赢世民声音低沉,“如果在三年的时间内,你能为朝廷训练出一支?能打硬仗、?敢打硬仗、善打硬仗的水师队伍,我帮你搞定孔震……” “此话当真?”李北玄当即就来了精神,“训练出来水师,你就把闺女嫁给我?” “……”赢世民:你眼里除了我闺女,就不能有点儿江山社稷?就不能有点儿一统中原的野望吗…… 第175章 蓝田书院,君子六艺 功臣。 应该被捧上神台,接受领导发放的丰厚奖金。 也应该被万众膜拜,像是优乐美一样加倍小心地捧在手里。 李北玄自认为,他这样的功臣就是凤毛麟角。 皇帝就应该多赏赐他一些小钱钱,再不济也得拎着几条腊肉来家里做做客。 可偏偏,这狗皇帝倒反天罡,来他家里蹭吃蹭喝。 真是叔可忍婶子不可忍。 可问题是,李北玄只能被动地接受。 建造水师是一个系统化的大工程,李北玄也不是万能的。 只能等李敢回来,再商量了。 李家镇,也热闹起来。 工部派遣工匠,亲自督造牌坊。 “忠君保国”四个大字,看上去威风凛凛。 非大功于江山社稷者,得不到这么高级别的评价。 大太监宣读圣旨的时候, 忠国公石有贞,千户石彪,京兆府尹崔静斋、蓝田县各级官吏全部到场。 李家镇众人跪地叩首,老泪纵横。 被十里八村的人指桑骂槐了几辈子,终于吐气扬眉了。 我们李家镇走出去的官吏,不是什么奸佞,他们都是国之栋梁呀! 李北玄抬头打量高耸的牌坊,怎么看都像是一座贞节牌坊,莫名地就有了一种表子从良的感觉。 老子欠那么多钱,当皇帝的又不是不知道,多给我点儿实惠的不好吗? 我拿你们赢家人当兄弟,你们却拿我当表弟。 真是痛心疾…… 咦,为什么我看见赵姑娘的时候,良心突然就不痛了呢? 不行,我得把她赶回京城,不然只会损失越来越多。 周围观礼的人,纷纷露出羡慕嫉妒的神色。 这可是功勋牌坊啊,武朝的至高荣耀,我辈学习的楷模。 李家公子年纪轻轻就得此殊荣,县志、府志都得为他们李家单开一卷。 “陛下赐牌坊,这是好事,你们都哭什么?” 李北玄满眼无奈,本来就觉得像是表子从良, 他们再这么一哭,搞得像是自己驾鹤,被皇帝赐了谥号一样。 明明就是个三好学生的奖状,要不要搞得这么感天动地的? “老夫之前怎么和你说的来着?”崔静斋瞥了一眼朱昉。 “啊?说啥了?”朱昉一脸懵逼。 “嗯?”崔静斋的脸色一沉,“就来的路上……这么快你就忘了?” “想起来了。”朱昉狠狠一拍大腿,“崔大人说,打小就看好李贤侄。满月酒的那天,崔大人还说贤侄绝非池中之物。” “嗯。”崔静斋满意地点点头,“贤侄,你祖上李文彬、你爷爷、你爹……再算上你,你们家算是一门四爵了……这足够县志单开一卷了吧?” “够了够了,足够了。”朱昉笑着看向张文远,“文远,抽空就把事儿办了。” “大人,已经在办了。”张文远微微躬身道。 “兄长。”朱昉看向石有贞,“石家一门双爵……若你修书一封,那宁王殿下还不得……” “修书?修什么书?我石家什么时候受过如此羞辱?石家男儿又何患无妻?” 石有贞脸色一沉,赢世辉瞧不起人,骗走了侄媳妇。 原本石家上下都是心急如焚,这事情出得太特么丢人了。 可现在不一样了,石友城封爵,主动权就在石家了。 宁王赢世辉现在哭都找不到调,还想让我石家主动给他一个台阶下? 这次能把闺女骗回去,就会有下次,必须灭灭他的威风。 不然,真以为石家好欺负呢。 种地种出个爵位,李家镇被御赐匾额。 京兆沸腾了,整个武朝也跟着沸腾了。 亩产三十石的粮食,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 原本,武勋世家的人,全都看不上蓝田千户所。 可千户所自丰州之战开始,一个月的时间内,从上至下连胜两级,这让很多人都坐不住了,开始托关系找门路,希望把自家的崽崽送去蓝田千户所。 一时间,蓝田千户所成了所有人眼中的香饽饽。 光是李北玄,就收到了百余张拜帖。 里面一口一个贤侄,叫的那叫一个亲切。 没办法,王公贵族家的子弟也不是全都有出息的。 自然是哪里能立功,就把孩子送去哪里。 屯田,可比在边疆轻松多了,还没有生命危险,何乐而不为呢? 面对这些凭空出现的世交,李北玄都是一笑而过。 唯独一个人引起了李北玄的兴趣。 五军都护府车骑将军刘正泽。 他在信中说,他爷爷刘大牛和李北玄的高祖李文彬有过命之交。 当年南征的时候,李文彬在战船上失足落水,就是刘大牛给捞上来的。 也就是从这时候开始,刘大牛从大头兵一跃成为果敢都尉。 刘家世袭的军户以后,又开始跟着李北玄的爷爷,李北玄的老爹南征北战。 林林总总说了一大堆,最后步入正题,想把儿子调来蓝田。 但他不想安排儿子进入屯田卫,而是想让李北玄帮忙,把儿子调去蓝田水师。 还承诺,家中所有关于水战的藏书,以及海图全都送来蓝田县。 大家都知道, 土豆只要普及开,那就是大功一件。 不用去战场搏杀,不用流血拼命就能赚来军功。 可他偏偏想让儿子入水师,这个就有点儿意思了! 李北玄琢磨了许久,开始给刘正泽回信,言辞亲切地邀请他们父子前来蓝田。 写完信,让月娥送去驿站,李北玄直接躲进了千户所军营。 每天送礼的,送请柬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千户所一个萝卜一个坑,老班底还都特么是京城贵族子弟,还能把他们给撵走不成? 工部建完牌坊之后,剩下的物料也没丢弃,给千户所的营地修了门面。 匾额上,蓝田千户所五个鎏金大字,十分耀眼。 熊战、石友城带着千户所的弟兄干劲十足。 闪亮的爵位,就好像窑子门口的技女,正挥动着手绢向他们招手。 蓝田书院,也搬到了文笔山的新校址。 在后山有一块平整的草地,赢丽质正带着孩子们骑马。 孩子们欢呼雀跃,开心得不得了。 李北玄也是第一次见到赢丽质穿戎装的样子。 一眼看去,英姿飒爽,绝对有女帅之姿。 书院的先生们,紧张地看着这一幕,生怕孩子们有个闪失。 作为书院的院长,赢丽质给了他们一颗定心丸。 这枚药丸只有四个字:君子六艺! 第176章 大观园,t台走秀 看着学生们欢声笑语。 李北玄对武朝突然有了一种归属感。 他很期待,这群孩子未来能有多大的成就。 天气愈发寒冷,对煤炭的需求也是与日俱增。 蔬菜大棚一边抢收一边播种, 详细记录蔬菜瓜果的成长过程,为将来耕种奠定基础。 薛伊人把最好的样品,送来了蓝田县。 李北玄检查之后,对尚衣局的手艺是十分肯定的。 随后,广发邀请帖,内容是t台走秀。 并利用报纸,大肆宣扬。 收到请柬的人,都不知道所谓的走秀是什么。 但蓝田县出品,肯定就是精品。 腊月二十三,小年。 t台秀正式开始, 这次不收门票钱,京兆人士趋之若鹜。 三阁老、六部尚书,以及高官贵族、富商豪门统统到场。 大剧院内,温暖如春。 桌子上,摆放各式各样的茶点小吃,还有上等的铁观音。 薛伊人穿着黑色的礼裙,走到了舞台上。 新式的礼裙,将其身材勾勒的凹凸有致。 再加上她本身长得就好看,瞬间成了全场的焦点。 “感谢大家百忙之中前来捧场。” “这是我武朝第一次大规模地走秀。” “我们今晚的主题是——这该死的魅力。” “此次走秀,也是我武朝花间赋品牌发布会。” “下面有请京兆第一花魁董诗诗,为我们表演。” 薛伊人走下舞台,音乐声响起。 就见董诗诗踩着高跟鞋,穿着超短裙出现在了舞台上。 在其身后,还有黑丝高跟的名妓陪衬。 仅仅是在台上走了一圈,男性牲口们就已经看得痴傻,控制不住流鼻血了。 “怎么能穿得这么暴露呢?” “真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吧。” “一定要严肃地批判才行。” 很多人嘴上这么说,可哈喇子早就流淌一地了。 紧跟着,就是百花宫的柳香兰。 她踩着高跟鞋,穿着比基尼,脸上还戴着一个黑天鹅的面具。 刹那间,在场的男性呼吸就变得急促起来。 本身这群花魁就长相貌美,再穿上前卫的装束,更是魅力四射。 风四娘带着月娥、袭人坐在角落。 她发现花魁们穿着的样式,李北玄都没给她看过。 这要是穿上黑丝,戴上面具,李公子不得折腾到天亮啊啊? 当音乐声结束,所有模特陆续走下舞台。 薛伊人刚要开口说话,就被台下一人打断。 “李北玄,你们和尚衣局搞这么一出,不觉得有伤风化吗?” 嗯? 李北玄循声望去,说话的人他认识。 当时国子监和弘文馆比试时的手下败将孔悦。 “孔悦!你逛青楼的时候,想过有伤风化吗?你只会嫌她们身上穿的衣服太多了。” 李北玄微微拱手环视观众,“千户所和尚衣局联合研发,就是想让你们这群男人,在家也能体验到不一样的情趣。我武朝人口一直都是大问题,我们研究一下有情调的东西,助力武朝人口发展,这难道是错事?” “你……你……这是胡搅蛮缠,都是歪理。” “但你不能否认的是,存在即是合理。凭什么女人在家就不能穿得有情调一点儿呢?”李北玄眯起眼,“我武朝的风气不是很保守,你为什么就不允许女人打扮得靓丽一点儿呢?” 孔悦被说得哑口无言,只能坐在座位上生闷气。 “爵爷,花间赋这个品牌的成衣,需要量身定做吗?”金牌神托儿马彼德闪亮登场。 “这个问题问得好。”李北玄笑道,“传统制衣都需要量身定做。可我们花间赋品牌则不同。我们会把成衣区分成不同的尺码。在店内试穿之后,再选择是否购买。” “爵爷,售价几何?”马彼德又问,“今天就可以购买吗?” “这你就问对了,今天有尝鲜款。”李北玄顿了顿,“下面,我们把舞台交给薛姑娘。” 薛伊人上台,先是展示了蚕丝袜,不要九九八,不要五九八,不要二九八,只要九两八,精品黑丝就能带回家。 贵,肯定是贵了点。 一条黑丝就卖九两八钱,那裙子和高跟鞋岂不是更贵? 三楼雅间,长孙皇后看着这一切,目瞪口呆。 花间赋所有产品的造价,薛伊人都向她报备过。 确定卖这么贵,不是在抢钱? 赢丽质在心中感慨:我的娘亲啊,玻璃的生意,那才是真的抢钱…… 薛伊人在台上,施展浑身解数,男人们望眼欲穿。 光是第一轮的售卖,就卖出去五十多条。 紧跟着,就是各种配饰。 发簪、胸针、发卡、鞋帽…… 只有观众想不到的,没有尚衣局做不到的。 看着小钱钱如此轻松地到手,礼部尚书陈平瞥了一眼马宾王:“内库府又有大动作了,你们户部可要抓紧了,别被内库府给超过去。争争气长长脸,底下人能不能升职加薪就靠你们户部了。” “和致斋刚给户部结完账,进项颇丰。”马宾王淡定地抿了一口茶,“现在,户部囤积了十万斤羊毛,待到明年开春,就是户部大展拳脚之时。” “有钱的话……”陈平提醒道,“陛下一直想修个园子,开春之后就给他办了吧。” “以前是真没钱,我才劝谏让他不要把钱浪费在修园子上。”马宾王淡定如风,“现在手里有闲钱了,不用陛下说,我就牵头把事儿办了。” 经过一个时辰的售卖,所有商品销售一空。 薛伊人看着堆积如山的银子,整个人都傻了。 原来,钱还可以这么赚。 果然,捞钱是个技术活,一脉相传啊。 走秀结束,众人陆续离开。 李北玄也回去了李家小院。 刚进入卧室,就发现风四娘和月娥已经等待多时。 她们穿着最新款的肚兜,黑色的丝袜,脸上还戴着黑天鹅的面具。 咕咚! 李北玄吞咽了几口口水,猛地就扑了上去…… 次日一早,报纸上又是铺天盖地的消息。 走秀,每年春秋各一次,每次都会展示新款商品。 花间赋在京城和蓝田县各开设一家商铺。 为了让内衣卖得火爆,薛伊人找来太医院的人,从医学角度科普内衣的好处。 穿上花间赋内衣,不仅能预防各种疾病,还能让女人更加挺拔…… 第177章 朱府家宴 李家小院, 院子里站着一个长相有点儿着急的少年郎。 “你就是李北玄?”少年凶神恶煞,仿佛李北玄就是他不共戴天的仇敌。 “正是,不知你是哪位?” 原本李北玄是想否认的,可看见马鞍上悬挂的宣花斧,就彻底放心了。 “我爹每次听说你这厮立功,都会抄起藤条揍我们哥仨。所以……” 少年郎取下德胜钩上的萱花大斧,缓缓走近李北玄,“我给你舞一段萱花斧,非常合理吧?” “兄弟,有话好好说,切不可动粗。”李北玄下意识地退了几步。 “看我萱花大斧!” “嘿!劈脑袋!” “哈!掏耳朵!” “喝!小鬼剔牙!” “吼……吼……吼……” 李北玄像是看傻逼一样看着对方,小心地问道,“说好的三斧半……你怎么就会耍这三斧子?” “最后半招儿,我爹没教。” 少年使劲儿挠挠头,咒骂一声把大斧子丢在地上,“翻来覆去就这三斧子,真没劲!” 李北玄满面狐疑,“所以,你拎着大斧子过来……所为何事?” “俺爹让我过来请你吃酒,可我想先和你讲讲道理。” “你平时都是这么讲道理的?” “俺爹说,和人讲道理,这是最简单的方法。” “好吧。”李北玄竖起了大拇指,“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你知道我是谁?” “咱武朝有几个玩命捶儿子的?” “这倒是。”少年意味深长地点点头,“论家教,我们朱家武朝独一份。” “未请教?” “在下朱怀弼。” “兄长,受小弟一拜!” “这一拜我收下了,以后咱们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了。” 朱怀弼上前用力抓住李北玄的肩膀。 不等李北玄反应过来,就已经双脚离地,被丢在了马上。 随即,朱怀弼也是翻身上马,用力一夹马腹,战马狂飙。 李北玄一脸懵逼二脸茫然……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去了京城。 卢国公朱知节回京复命,京城百姓彻底燃了起来。 北渡黄河时有五万子弟, 丰州一战阵亡四千六百,斩敌五万余头。 武朝锐士打得蛮子抱头鼠窜,百姓欢呼夹道相迎。 三千羽林卫兵至凯旋门外,用腰刀拍着自己的胸甲。 喊着声势震天的口号:“武朝万胜!武朝万胜!” 朱知节意气风发,在距离城门三里左右的距离下马。 迈步走向凯旋门,见到赢世民等人,单膝跪地行礼: “臣朱知节奉命讨伐蛮夷,今得胜归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将军壮哉!”赢世民神情激动,扶起朱知节。 周围的百姓和羽林卫们,也纷纷高呼:“壮哉!壮哉!壮哉!” 赢世民拉着朱知节的手走在前面,百官和百姓跟在后面。 经过凯旋门,是一处搭建好的舞台。 上面有一群戏子,舞动着刀枪剑戟,跟着激昂的节奏,唱起来《秦王破阵乐》。 围观的百姓们,也纷纷开口,跟着传唱。 这是武朝迎接凯旋之师的最高待遇,由此也不难看出家臣和臣子之间的区别。 赢世民在宫中设宴,文武百官喝得是昏天暗地。 等李北玄到了卢国公府,已经是第二天。 刚进门,就看见朱知节醉醺醺的教子。 见到了李北玄,大笑一声拉住他的手腕就向屋里面走。 “小子,你造出来那个爆破筒,确实是攻城利器。” “老夫只用了一上午的时间,就拿下了朔州,此次北征算是超额完成了陛下布置的任务。你写的那个盟约条款,夷男可汗也全部接受了。” “以后咱武朝开疆扩土,也能少流血少牺牲一些人命,你小子也算是行善积德了。” “但是,你小子没有你爹的政治嗅觉和手腕。朝堂上的那群狗官阴损招数让人防不胜防。日后若是有什么危机,尽管派人来卢国公府,我们这群老将,自然会给你撑腰。” “小侄谢朱伯伯。” “你要谢的不是老夫,而是武勋贵族。”朱知节让李北玄坐在自己身边,“你爹天生就是个入阁的命,可他就是守着一个户部侍郎不放,还把户部尚书拱手让给了马宾王,这点你不如他。你爹是聪明的流氓,你……充其量就是个有点儿小聪明的糊涂蛋。” “是是,朱伯伯教训的是。” 李北玄不得不承认,朱知节在武朝混得风生水起是有原因的。 秦王府的家臣,参与过玄武门兵变, 经过两朝洗礼留下来的人,都是人精中的人精。 和这群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相互对比一下,李北玄发现自己继承的基因还是太少了。 哪怕有老爹的光环加持,在别人眼里充其量就是一桌席的漱口水,根本上不得席面。 他大抵也明白过来,北征的时候为何朱知节要下令,让他可以不称呼职位改称伯伯了。 爆破筒只是很小的因素,老朱就是要告诉别人:李北玄,以后老子罩着了。 但凡是能拿到台面上说的事情,大家都要给老朱一个面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目的就是让李北玄远离勾心斗角的漩涡,在私底下一直用自己的方式照顾着他。 虽然平日里,李北玄都叫他朱老流氓,但现在看来,老流氓也有丝滑细腻的一面。 “朱伯伯。”李北玄严肃认真地看着朱知节,“朝廷在灞河修建基地,准备让我训练一支水师。我一定让炼铁厂打造出更多更牛逼的火器,让我武朝将士打过长江去活捉孙无须。” “嗯,老子是绝不会看走眼的,你是好样的。” “上个月,老子从张子房府上抢了几名胡姬。” “虽然唱腔不及大观园的歌姬,但生的柔软。” “今天就便宜你小子了,让你开个洋荤。” 朱知节满意地点点头,大手一挥,立刻上人上酒。 卢国公府的酒宴,比蓝田县的媚香楼都要开放许多。 老朱一声吆喝,胡姬们从后堂走了出来。 学着中原人的样子,对着李北玄欠身行礼。 搞得就好像是上辈子,进入商k选妃差不多。 客人们也陆续来到了卢国公府。 第178章 老子敬你是条汉子 “朱知节,你个瓜皮!” “人没来齐就他娘的开场了?” 忠国公石有贞笑骂着坐好,手臂轻轻展开,立刻有胡姬软软地倒在怀里。 客人里面,有很多李北玄见过的熟人。 兵部尚书李懋恭、郑国公常伯仁; 羽林卫大将军李君献,以及左右骁卫大将军苏烈。 还有一名将领李北玄都不认识,他们坐好之后,双方开始相互打量。 李北玄知道,能成为卢国公家的客人,身份也肯定不一般。 经过朱知节的介绍,李北玄笑了,居然是车骑将军刘正泽。 “喝,这才他娘的叫酒啊,喝着真痛快!”老朱看向院外,“小子,你空手来老子府上的?” “哪能呢。”李北玄急忙摆手,“兄长骑马太快,拉礼物的马车被甩在后面了。” “嗯。俺老朱没白疼你一回。”老朱傲娇的一挑眉毛,“知道朝廷要让你搞水师,忠国公专门把老刘给你请来了,他是咱们武朝最擅长打水仗的人了。” “谢石伯伯。”李北玄拱手,“之前和刘叔叔已经通过书信了。” “刘家和你们家是世交,都是自己人可以多交流沟通……” 石有贞说完,酒宴也开始热闹起来。 这群久经战阵的老杀才们开怀畅饮,整个朱府喧嚣冲天。 朱怀墨、朱怀弼、朱怀亮三兄弟,搂着胡姬尽情放纵。 这一幕看得李北玄目瞪口呆:果然,老朱家的家风就是硬朗。 每个人的小餐桌前,都摆着一坛子宫廷玉液酒,似乎是要决战到天亮的节奏。 “今日老朱的家宴,不说他娘的长幼尊卑,这杯酒老子敬你!”石有贞似乎喝飘了,晃晃悠悠地走到李北玄面前,“若非你造出来的爆破筒,老朱也不能这么快拿下丰州、朔州两城。昨天宫廷酒宴,老朱一个劲儿地夸你是个人才。俺石家也要谢谢你……狗日的赢世辉现在服软了,但老子叼都没叼他,认错就原谅他是不会长记性的。来来来,喝了这杯还有三杯……” “……”李北玄看着面前的大酒杯,三杯下去足足有大半斤。 不等李北玄拒绝,石有贞已经把酒递到了嘴边。 面对如此粗暴直接的酒文化,李北玄也只能是入乡随俗。 “好,果然是个爽快的崽儿!”石有贞很是满意,“一大杯酒就是李懋恭都没法一口喝下去,你居然干了……老子敬你是条汉子!” “……”李北玄:我有种被坑的感觉,可我就是不敢说出来。 幸好,宫廷玉液酒只有三十来度,不然非酒精中毒不可。 胡姬也是很有眼力见,用丝帕给李北玄擦拭嘴角残留的酒渍。 “听说,魏王殿下病了?”石有贞眯起眼,似笑非笑地看着李北玄。 “病了?”李北玄瞬间清醒了一半,故作镇定道,“病了?什么病?” “一种治不好的病。”石有贞话里有话道,“外面还传闻,魏王殿下为你写了一份劝婚书……” “石伯伯,小侄……小侄不胜酒力……头晕得很……” “别他娘的和老子装。”石有贞表情凝重,“魏王府传出来消息,那种病只有你能治。” “这……”李北玄瞬间无语了,这该死的赢高熙,真是扶不起来的阿斗啊。 “以后,这种事少干!”石有贞虎目圆瞪,“下次再干这种事,老子就替李道正狠狠抽你一顿,让你长长记性。” “石伯伯,我……”李北玄使劲儿挠挠头,“我当时也没多想啊。” 李北玄的意图是很明显的,赢丽质想争家产难如登天。 唯一的希望就是几个废物哥哥内斗,最后便宜她这个捡漏小达人。 毕竟,在赢世民的心里,赢高明几兄妹人才是亲生的,其余的就是其余的。 所以,他不介意在赢丽质的几个废物哥哥之间多出现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 “你给老子记住了,想要一辈子荣华富贵,想要得到你想得到的东西,以后这种事不要理会,也不要插手,更别多说一个字。” 石有贞双目赤红声音低沉,仿佛随时都能发飙,狠狠抽李北玄一下才能解气。 李北玄也明白石有贞的意思,只是他没想到这群国公会这么在意这件事。 “贤侄,你确定魏王就是想装病吗?”一直沉默不语的刘正泽突然开口。 “难道……那厮不会是到了就藩的年龄,想赖在京城不走吧?”李北玄心头一惊,额头上瞬间涌现大量的冷汗,“小侄是不是闯祸了?” “就该狠狠地抽他一顿。”朱知节看热闹不嫌事大道,“刚做了几天蓝田县的土皇帝,就特么不知道人心险恶社会复杂了……” 听了朱知节的话,李北玄彻底醒酒了,赢高熙这厮办事忒特么无耻了。 “石伯伯,刘叔叔。”李北玄急忙虚心请教,“小侄没进过朝堂,也不懂什么江湖规矩,还望几位叔伯指点一二。” “魏王带接连受宠,仪仗规模和待遇明里暗里地超越了太子殿下。也这件事引来很多臣子的不满,吏部尚书魏玄成、你的便宜老丈人姚简,已经进谏多次,和陛下大吵了好几架……”石有贞哼了一声,“为了平息言官们的怒火,陛下和皇后娘娘先后揍了魏王一顿。幸好你有功于社稷,不然一顿责罚也是在所难免的。” “很多事情要三思而后行。”郑国公常伯仁不紧不慢地开口,“皇室血脉谁也说不清道不明。常言道,人心隔肚皮,别人动不动什么歪心思,谁也不知道,还是远离是非小心为上。” “毕竟是个孩子,你们就别吓唬他了。”大将军苏烈帮忙解围。 “这件事必须给他讲明里子面子。”常伯仁又道,“马上就要就藩了,他就派人去蓝田县讨一个治不好的病方。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李北玄瞬间陷入沉思,许久之后,突然笑着开口道,“小侄还是觉得,魏王殿下就是个想尽孝的孩子……至于什么赖在京城不去就藩,小侄真的不懂。” “这崽儿果然灵性。” “只单纯地想到这一面就对了。” “日后有人问起来,就这么说。” “谁要是敢逼问你,你就抽他丫的。” “对,往死里抽,我们几个老家伙给你兜底。” 一众老将明显一怔,很快大笑出声,称赞李北玄聪慧。 第179章 狗官,给老子准备一间牢房 李君献也是秦王府的家臣。 掌管京城禁卫羽林卫,也是唯一一个可以持铁器见赢世民的人。 原本这种场合他是不方便参加的,怎奈朱知节为了避嫌,硬拉着他来府上吃酒。 说白了,也是让他把酒宴上的情况,说给赢世民听,主打的就是一个让皇帝放心。 毕竟“功高盖主”这四个大字,着实是杀人诛心。 “大家都是把你当亲子侄对待,才和你说这些。”李君献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江湖人只有落井下石,没有雪中送炭。以后离那群皇子皇孙远一点儿。我等都是和陛下打天下的秦王府家臣,我们都不参与这些,更何况是你呢?抽空多琢磨琢磨你爹的为官处世之道,江湖就好混多了。” “崽儿啊。”朱知节放下酒碗,“听说你现在有三个未婚妻了?” “算是吧。”李北玄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敢叔儿还给我定了一门亲,豪门千金,是许延族的侄女。” “老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六个媳妇了。你倒好,硬顶着皇后娘娘赐婚的压力就是不结婚。”朱知节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你呀,还是放不开。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了。相中哪家的姑娘,尽管抢到府上便是。你们先喝着,老子带这崽儿去街上见见世面。” 不由分说,像是背着包裹一样,扛着李北玄就往外走。 其余人相互对望,全都无奈地笑出声,大家继续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唯独李懋恭若有所思的看向石有贞,“这是要给那位老兄弟立威吗?” “那谁知道呢。”石有贞端起酒碗,“来来来,喝起来,胡姬咱们全都带走。” 大街上。 看着老朱的眼睛,光盯着人家姑娘的屁股看,李北玄严重怀疑老朱就是想自己爽一下。 京城繁华,路上的女子众多。 “崽儿,你好好看看,有相中的你就说。”老朱晃晃悠悠,仿佛在看自家的闺女,“打家劫舍这种事,俺老程手熟。” “……”李北玄拼命捂着脸,表示自己不认识朱知节,他也是一个受害者。 一名女子,自朱知节身边经过。 老朱扬起手,啪的一下拍在女子的屁股上面。 “崽儿啊,俺老朱告诉你,这样的女子屁股大能生儿子。” 女子发出一声尖叫停住脚步,脸色铁青的怒视朱知节。 “看什么看?”朱知节醉醺醺,“俺叫朱知节,武朝卢国公,你们家大门上贴的门神,左边手持金斧头的就是俺老朱。想报官吗?那你去大理寺和刑部,京兆府衙不敢管俺老程。” 话落,老朱似乎还有些不爽,又伸手在女子屁股上摸了几把。 女子死死地咬着嘴唇,眼泪就在眼圈打转,就是一言不发。 许久之后,这才直奔东华门的方向跑了过去。 似乎,像是要进宫面圣的架势。 耻辱! 莫大的耻辱啊! 李北玄发誓,他要找兵部尚书好好唠唠,把老朱发配丰州,一辈子都他娘的别回来。 女子跑开,老朱依旧是肆无忌惮,眼睛专门盯着女子的下三路。 府衙和县衙的捕快,以及巡防营的人也陆续来到了这里。 见有人当街耍流氓,立刻就要上前将其拿下。 这种人,就该打断他的第三条腿,然后浸猪笼。 可看清了对方是朱知节之后,这群人又陷入两难。 不能抓捕归案也就算了…… 按照惯例,似乎还要昧着良心,为卢国公拍掌叫好。 “巡防营的兄弟。”一名武侯低声说道,“你们都是国公爷的兵,要不你们把国公爷送回家去?” “武侯兄弟,我给你十两……不,我们给你凑一百两银子。”校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你们把老公爷送回家去?” “我们特么哪敢啊。”武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你不敢,我们就敢了?”校尉言语悲戗,“要不清街吧,路上没人老公爷自己就回家了。” “嗯。”武侯无奈地点点头,“这或许是一个好办法……唉我草……我要是没看错……那是驸马都尉,安国公执失烈的长女执失雅吧?” 校尉使劲儿擦擦眼睛,看着老朱捉住的女子,瞬间爆了粗口,“卧槽,快去请大理寺卿……” “哇哈哈!” “执失家的女娃,哪里跑?” 老朱的眼睛猛地一亮,对着路上十三四岁的女娃就吼了一嗓子。 女娃身材高挑,比李北玄还要高出一头,人长得漂亮不说,还是个混血。 李北玄的目光也落在女娃身上,这样的女孩子是他喜欢的类型。 女孩见到嘴就得老朱,转身就跑。 可没等跑出几步,就被老朱生擒活捉,和李北玄一左一右夹在腋下。 “呜吼吼!”老朱得意地大笑,“俺老朱今天就送你们一份超级大礼,你执失家的春天就要来喽。” 老朱很随机性地找了一家客栈,不由分说地带着两人上楼,直接丢在天字一号的床上。 “把房门给老子锁上,明天正午之前不得打开。” 撂下一句狠话,老朱大摇大摆地离开,直奔京兆府衙。 只可惜,京兆府衙大门紧闭,门口空无一人。 任凭老朱如何叫喊,就是没人给他开门。 无奈下,老朱又走向刑部。 可刑部和京兆府衙如出一辙,像是防备瘟疫一样防备他。 老朱怒了,一个转身又凶神恶煞地走向大理寺。 张莲舟升官了,正六品的户部员外郎一跃成为大理寺少卿。 新官上任,总要干出一番业绩。 于是在大理寺卿裴俊的授意下,让张莲舟每三天搞一次公开审案。 今日没有鸣冤上告的,张莲舟便坐在后堂喝起来茶。 这可是蓝田县的特产,叫做碧潭飘雪。 传闻这种茶树,只生长在千年寒潭边上。 每十年才能采摘一次,且产量极其稀少。 京城官吏们,能买到一两二两,已经是人间极限了。 哪怕是他有好弟弟张文远,哪怕张家和李家是世交,他也仅仅买到了四两。 做员外郎的时候,他都舍不得喝,只用来招呼贵客。 这次升官了,就全都带来了大理寺,和裴俊共享好茶。 “大人,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就在喝茶的时候,有小吏急匆匆进来,声音极其慌乱。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张莲舟优雅地放下茶碗,“大理寺重地,还有人敢擅闯不成?” “大人,果然神机妙算。”小吏深吸了一口气,“卢国公确实打上门了!” 卧槽! 张莲舟一口茶水全都喷了出来,猛地站起身,“关门,快关门,就说本官不在!” “狗官住口!”老朱的咆哮从门外传来,“立刻收拾一间老房,老子恐怕要住上一段时间了。” “……”张莲舟像是看傻逼一样看着朱知节,瞬间陷入了头脑风暴之中: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但自己送上门蹲号子的,还是第一见…… 第180章 清河郡主赢芳芳 不是…… 你们京城的国公都这么不靠谱的吗? 还给你收拾一间牢房? 你当大理寺是你们家的后院,还是有重兵把守的客栈? “老公爷!” “这咋还离家出走了呢?” 张莲舟深吸了一口气,努力遏制想亲切问候朱知节祖宗八十代的冲动。 “当街调戏妇女,还给李家的崽崽抢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媳妇。” 朱知节不紧不慢地拿起张莲舟的茶碗,轻轻抿了一口气,“小张呀,老夫的罪名属实,你放心大胆地抓我吧。” “不是……想自首您老去京兆府衙或者刑部啊,没必要来大理寺的。”张莲舟眉头紧锁,总觉得朱知节出门的时候,脑子被门弓子抽了。 “那地方关不住老夫呀。” 朱知节拍拍张莲舟的肩膀,“老夫帮李北玄抢的女娃是执失烈的闺女。” “卧槽!”张莲舟瞪大眼彻底惊为天人,搜刮了一下满腹词汇,最后憋出来一句:“您老——牛逼!” “罪名,你给老夫安得大一点儿,最好是那种……”老朱挠挠头,“不用我就任安北大都护,让陛下直接把我禁足在家一年的那种。” 霎那间张莲舟似乎明白了什么,“那您老打朔州的时候,为何不直接屠城?” “都把丰州屠了,在屠宰朔州……夷男可汗非和老夫玩命不可。打朔州的目的是逼他签盟约,而非真正的攻伐。以后的七八年估摸着就不能打仗了,老夫不能占着兵权不撒手。家臣,也不行啊。” 老朱笑了笑,“派人帮俺老朱打听一下,那个被俺老朱摸了屁股的女娃是哪家的崽儿。俺老程毁了人家的声誉,出去要给她一个名分。” “老公爷,大义!”张莲舟对着老朱拱拱手。 随后让人给老朱打扫出来一间干净的牢房,并找个好一点儿的馆子,给老朱预订一日三餐。 … 紫宸殿。 赢世民正在批阅奏疏。 内侍进门禀报,“陛下,清河郡主求见陛下。” “清河郡主?”赢世民放下手中奏书,明显一怔。 清河郡主赢芳芳,是一正儿八经的皇室宗亲。 他父亲当年是最早站队秦王府的,两家的关系向来不错。 按照辈分来讲,赢芳芳是赢世民的小姑。 只可惜赢芳芳婚姻不幸福。 第一任丈夫早亡,十六岁就成了寡妇。 赢世民登基之后,又给她赐了一门亲。 可刚结婚不到半年,丈夫又嘎了。 如今,她已经是二十八岁的俏寡妇了。 难道又是来找朕赐婚的? 思索再三,赢世民让人把赢芳芳请进紫宸殿。 “请陛下为我申冤做主!” 赢芳芳进入紫宸殿,跪地便拜。 “皇姑,哪个狗日的欺负你了?” 赢世民急忙把赢芳芳给扶起来,“朕这就派禁军把人抓来随你处置。” “陛下,是……是卢国公朱知节。”赢芳芳哭的那叫一个暴雨梨花,“他竟然……竟然当街摸我的屁股……摸一次也就算了,还,还……还当着武侯、衙役、巡城卫的面儿,又接连摸了十七八下……本来外面就很多说我克夫的谣言,现在又出这档子事儿,这叫我将来怎么有脸见人,将来还怎么活呀?” 呃? 赢世民当时就懵逼了。 脸色阴沉得越来越可怕,简直比哔了狗还要恶心。 这该死的朱知节,老子一直把你视作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你他妈的却想做朕的小姑父? “来人!”赢世民狠狠一拍桌子,“立刻把朱知节关进大理寺牢房!” “陛下。”就在这时,大太监常涂走了进来,“陛下,刚过巡城卫来报,卢国公在街上给李北玄抢了一个媳妇,自己去大理寺蹲号子了。” “抢?”赢世民狠狠一捂脑门子,就觉得自己颜面尽失,“又是哪家的闺女?” “回陛下,是安国公执失烈的长女执失雅。” “这狗……啊……”赢世民的脸色突然正常了许多,“皇姑,你且先行回府,朕一定严惩朱知节,给你一个交代。” 赢芳芳离开,赢世民看向常涂,“怎么看?” “老奴……” “让你说你就说,支支吾吾作甚?” “老奴觉得,卢国公是不想北上了。”常涂略微沉思,“第一任安北大都护的合适人选,似乎也有了。” “理由呢?”赢世民又问。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执失烈更知道游牧民族的落脚点了。” 赢世民一怔,很快大笑出声,“确实啊,武朝北伐最头疼的不是补给问题,而是找不到蛮子的落脚点。但执失烈不一样,哥几个在哪猫冬他门儿清!那就先关知节几天再说,朕还有别的事情要他去做,也不想让他去就任大都护。” 老朱被关进了大理寺牢房。 牢房收拾得干净整洁,甚至还安装了一张简易的木床。 为了让老朱住得舒服一点儿,还专门安装了一个火炉。 老朱是干土匪起家的,可偏偏脸上又刻着满门忠烈。 完全就是老天爷瞎了眼,让他打脸了恶有恶报四个大字。 老朱喝着小酒,狱卒们围在牢房认真地听着他吹牛逼。 “想当年,俺老朱三槊定瓦岗……” 老朱滋溜抿了一口酒,诉说自己杀敌的过往。 狱卒们听得是热血沸腾,恨不得主角是他们自己。 “老公爷,您老用槊这么厉害,为什么外面的人都说您老善用三板斧呢?”牢头不解地问道。 “大斧子是讲道理用的。”老朱虎目圆瞪,“杀人得用槊!别听李懋恭、李君献他们吹牛逼,总说什么单刀破枪。真到了战场上,用的家伙一个比一个长。” 喝,tui! 老朱满眼不屑,“抛开陛下不谈,咱们武朝的这些将帅,就没有一个能在俺老朱手上走过三合。一群弱鸡,牛逼吹的叮当响,真打起来都是战五渣。” “老公爷智勇无双!”牢头对朱知节竖起了大拇指,“光是丰州、朔州这两战,就足以名留史册了。” “那必需的。”朱知节嘴角扬起,露出一抹傲娇。 对于摸别人屁股这种事,老朱也觉得很是正常。 那位一看就是个死了丈夫的小寡妇,被俺老朱摸屁股得个名分,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常言道君子坦荡荡,俺老朱就是个喜欢摸屁股,一点儿都不遮掩的君子。 事情也传得很快,近乎整个京兆都在流传朱知节的英雄事迹。 当得知被摸屁股的是清河郡主,御史言官们彻底坐不住了。 开始集体弹劾朱知节。 自古以来,官府对流氓罪都是零容忍。 因为朱知节的犯案情节比较严重,一众言官请命,给朱知节上阉割之刑。 原本还很寂静的朝堂,瞬间变成了梁山聚义厅。 书本上能想到的贬义词全都用上还不够, 言官们又创造了很多独有的贬义词汇,发誓要把这个老不正经的搅屎棍子,彻底折断,以儆效尤! 第181章 我爹,高明 执失烈,突厥降将。 迎娶了九江公主,拜驸马都尉。 先帝的女婿,赢世民的妹夫。 攻打突厥王庭之时,武朝军队经常迷路,无法找到王庭的具体位置。 但执失烈不一样,他知道自己的老家在哪,也知道猫冬的落脚点。 当年,朱知节曾经问过,你怎么知道他们在什么位置? 执失烈回答,我的老家就在那,他们又都是我的亲戚,在哪蹲坑拉屎我都知道。 然后…… 武朝锐士跟着执失烈的指引直捣王庭,把突厥最后的栖息地给屠了。 结婚的那天,九江公主问他后不后悔。 执失烈说,在草原的时候,我也是一个可汗,可那些头领全都反我,不待见我。承蒙秦王殿下看得起我,总得要做点事情。说实话,打到王庭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是个真正的中原人! 朝堂上骂战开启,所谓受害人之一的执失烈却一直默不作声。 执失烈的闺女,被老程关进了客栈一夜未归,傻逼也知道未来要发生什么。 作为降将,执失烈是不可能晋升安北大都护的,就算是皇帝答应,臣子也不会答应。 草原是执失烈的老家,万一他在安北都护府扯大旗造反怎么办? 可闺女嫁人就不一样了,造反惩处的是九族。 如果从李北玄这边算,姚家、许家、李家、赵家……一个也跑不掉。 再深追究一下,皇族也是在九族之内的。 所以你会发现,造反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牵连的人甚多。 执失烈的闺女不完婚,他属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干什么都没有后顾之忧。 跑回草原扯大旗,皇帝也不会杀了自己的亲妹子和侄女。 可当一个人有了后顾之忧,造反这两个近乎不会出现在他的意识里。 他要做的就是,立下更多的功绩,庇佑自己的女儿和女婿。 和平年代,能够立下赫赫战功的地方,唯有边境和塞外。 “陛下,臣认为卢国公醉酒,属于冲动犯错,这件事臣不打算追究了。” 一直到赢世民发飙,执失烈这才走出武将的队列,为朱知节求情。 “不必为他求情!”赢世民狠狠一拍龙案,“朱知节,朕必严惩!” 然后,朝堂的风向也瞬间变了。 上演了一场三请三送的大戏。 执失烈连续三次求情,赢世民连续三次拒绝。 当第四次请求宽恕朱知节的时候,赢世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阿烈!知节本就是个浑人,办事从不考虑什么因果……”赢世民捂着胸口,痛心疾首,“你能如此大度的宽恕他,朕心甚慰。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大理寺为朕传个口谕,赦免他吧。” “臣遵旨。”执失烈躬身行礼。 “人放出去之后,你立刻来紫宸殿见朕。” “诺!” 执失烈离开,言官们相互对望,就觉得恶心。 我们费这么大的力气弹劾朱知节,你一句话就把人放了? 是你赢世民飘了,还是我们的唾沫星子不够臭了? 赢世民似乎看出群臣的意图,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免去朱知节安北大都护一职,诸位爱卿有合适的人选,可写举荐的奏疏发往吏部,朕和内阁会择优录取。” 言官们相互对望,对这个结果还是很满意的,立刻高呼“陛下圣明”! 超会散去,赢世民得意洋洋。 关键时刻,还得是朱知节深懂朕心啊。 大理寺牢房。 执失烈亲手拎着食盒来此。 “为了愚弟的前程,让兄长受苦了。” 执失烈把食盒打开,一碟碟精美的小菜摆在桌子上。 还从腰间解下一个水囊,里面灌满了老朱最喜欢喝的宫廷玉液酒。 “一家人,不要说两家话。”老朱咧嘴大笑,“我那儿子娶的也是公主,论辈分你可是他九姑父呢。” “兄长,愚弟有一事不解。” “但说无妨。” “为何是我的闺女?” “到了待嫁的年龄,却无人敢娶,也没有官媒上门……”老朱抿了一口酒,“说白了,还是他们害怕你是降将,不敢和你们家联姻。” “那兄长为何确定,愚弟能北上呢?” “仗我已经打完了,盟约也签订了,再留下在丰州,只会给那群言官留下口实。安北大都护这个人选最好是熟悉草原的……老夫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你。”朱知节表情严肃认真,“你熟悉草原人的各种套路,不怕他们下绊子。二来也让草原人看看你在中原的待遇,万一有人过来投诚也说不定呢。老夫领兵打仗内行,但让我经营一个都护府……我就是白给……” “那兄长还有什么要嘱咐交代的?” “都护府距离黄河还是太近了。”老朱略微沉思开口道,“不管是哪个朝代,皇帝都只会觉得自己的国土面积太小,你去赴任之后,放开手脚……随便找茬扩大都护府的地盘,再和李家小子研究研究,如何能让都护府富起来。你现在是三等国公,等到你任期满了卸任回京之时……皇帝有面子,宗正寺也有面子,不用皇帝开口,九公主殿下就能去宗正寺,给你讨个一等国公。” “哥哥!”执失烈瞬间连称呼都变了,“卸任之时也是军功卓越之日,你当街摸人屁股这一套我玩不转,我该如何给自己找点儿罪过?” “适当的屠座城,搞一把功过相抵就好。如果言官弹劾你滥杀无辜,你就大大方方地承认。咱武朝的将领谁还没屠过几座城了?只要地盘扩大了,陛下不介意你屠戮几座城池的。” 朱知节几番说教下来,让执失烈收益颇丰,“谢哥哥指点。” 酒喝得差不多了,执失烈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开始传达赢世民的口谕。 大概意思就是训斥朱知节为老不尊什么的……惩处也是不疼不痒。 老朱心满意足地走出大理寺的牢房,正巧撞见了张莲舟。 “小张啊,准备贺喜的礼物吧。”老朱拍拍张莲舟的肩膀,“俺老朱要纳妾了,第二桌给你留个位置。” 嘶,张莲舟倒吸了一口凉气。 国公纳妾,去参加婚礼的人非富即贵。 他就是个小小大理寺少卿,论资排辈最多坐在第六桌。 朱知节实打实地给了他一个惊喜。 张莲舟急忙躬身行礼,“谢老公爷提拔。” 老朱得意洋洋,摸屁股只是随机行为,自污才是真正目的。 虽然交出兵符,交出大都护印, 但他也名正言顺地纳了一房小妾,又变回了那个无官一身轻的卢国公。 为了让自己不至于太丢人,老流氓对外宣称,都是该死的李北玄搞事情。 他不酿酒,老子就不能喝多。 不喝多,就不会在大街上摸女人的屁股,更不会帮他抢媳妇。 总之,就是把李北玄说的是要多无耻有多无耻,把自己说得那叫一个君子。 必须纳妾,谁拦着也不行,必须给人家一个名分。 朱家三兄弟,看着老爹精湛的演技,无不竖起了大拇指:关键时刻,还得是我爹高明啊! 第182章 实验室,爆炸了 次日一早。 京城就传出来两条劲爆的消息。 皇后娘娘二次为李北玄赐婚,赐婚对象是安国公和九江公主的闺女执失烈。 第二个劲爆的消息是,朱知节免除一切职务,由执失烈接任安北大都护。 执失雅和李北玄在客栈,什么都没发生,只是相互了解了一下。 但人家姑娘和你共处一室彻夜未归,就要对人家负责。 面对皇后娘娘的旨意压迫, 李北玄回到了蓝田县, 第一件事就是让月娥准备三书六礼,送往京城安国公府。 刚进小院,就见月娥正在和几个青衣男子讨价还价。 男子似乎很敬畏月娥,眼神中还带着紧张和惶恐。 在其身后,还有几个怯生生的姑娘。 姑娘都是十一二岁的年纪,身材偏瘦,明显带着点儿营养不良。 询问之后才知道,这男子是牙行的掌柜。 爵爷府快建成了,地方是李家小院十几二十倍。 月娥一个人忙不过来,就准备雇佣几个丫鬟下人。 李北玄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他又变回富贵人家的少爷了。 管家、杂役、丫鬟、下人、护院什么的,都不能少。 按照武朝人的惯例,家里的丫鬟也一定要环肥燕瘦,长相各有千秋。 出去的时候,和别人聊起来,也倍儿有面子。 唉,这该死的封建堕落生活! “爵爷,小人经营的是县内最大的牙行。” “手中的丫鬟,也都是县内的顶尖好货。” “别看她们现在长得瘦弱,可精心收拾一下也是国色天香。” 牙行的掌柜急忙对着李北玄行礼道,“不管是在院内伺候,还是将来做通房丫鬟,都是上上之选。” “一看就是吃不饱,都瘦成皮包骨了,还说什么国色天香。”李北玄看得直摇头,一看这狗东西就是个奸商,“你也知道,本官乃是陛下钦赐的伯爵。府上的丫鬟至少要有灵性,也要有端庄得体,家里来客人了还要有眼力见。” “爵爷说得对。”掌柜的急忙点头,“如果这批爵爷不满意的话,还可以换下一批的。” 恰好此时,几片枯叶从树上落下。 其中一个女子环视四周,很快找到了扫把,将枯叶收走。 随后,又规规矩矩地站回原位。 李北玄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开始仔细打量面前的几个女孩。 头发、脸色上看,处处都透着营养不良。 在爵爷府里吃得饱穿得暖,一个月的时间就能恢复正常。 再看看她们的胸口,还是有机会二次发育的。 “这几个,全都要了。” “月娥,带她们去浴室洗漱,洗得干净一些。” “吃饱喝足,就送去爵爷府。咱们过年前也搬过去住。” 李北玄的做法完全在月娥的意料之中,少爷最见不得女子穷苦了。 给了钱,牙行的掌柜离开,女孩子们陆续进了澡堂。 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浴室,这么宽敞的水池,有的直接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在月娥的一番指导下,这才脱下衣服,羞涩地走进水池。 李北玄坐在暖棚里, 开始琢磨着要不要去严正则那里,买几个胡姬和乐师养在爵爷府。 毕竟,这都是达官贵人的标配。 家里没几个胡姬,出门都不好意思和同行打招呼。 丫鬟们也很自然地把月娥当成了主母。 小院不大,人多了之后明显有了人气和欢声笑语。 下午闲来无事,李北玄来到了赵府。 看着高耸的门楣,李北玄眉头紧锁:赢世民两口子再这么搞下去,将来亲闺女恐怕连个妾侍都混不上了吧? 一进门,宋老三热情相应,“爵爷,小姐在地窖那边呢。” “地窖?去那里做什么?”李北玄满是奇怪。 “安排工人们储存冰块呢。”宋老三眼里露出期待之色,“托小姐的福,每到酷暑都能吃到冰块。那感觉就好像是甘露降临……” “就是个冰块,你至于吗?”李北玄无奈地摇摇头,“再说了,你现在也是有爵位的人了……” “那不一样,我的爵位是小姐和爵爷你给的,我不能因为爵位忘掉自己的本分。”宋老三笑道,“对我们这些穷苦出身而言……夏天能吃上一口冰块儿,那是莫大的恩赐。” 对于宋老三的心态,李北玄是完全理解的。 爵位什么的,对他而言,远远不如给皇帝做管家来得更加实在。 正所谓,宰辅门前三品官,真到了关键时刻,宋老三没爵位胜过爵位。 地窖的不远处,是个暖亭,赢丽质就坐在里面,看着工人们向地窖里运输冰块。 李北玄走进去之后,立刻就贴了上去,牵住了赢丽质的柔若无骨的小手。 赢丽质羞臊的脸色通红,想把手抽回来,却被李北玄攥的死死地。 “哎呀。”赢丽质气呼呼道,“你都被赐婚两次了,去摸你没过门的媳妇,不要过来摸我。” “你的手太冰了,我帮你暖和暖和。”李北玄撒谎不脸红,“另一只手也给我。” “哼。”赢丽质嗔怪地瞪了李北玄一眼,主动递上了另外一只手。 “李北玄,你说……我们俩将来……” “将来的事情将来说。”李北玄死死攥住她的手,“正妻的位置一直给你留着,哪怕皇后娘娘要杀了我,我也绝不妥协。” 此时此刻,李北玄也在琢磨赢世民两口子,他们俩这行为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他最怕的就是,说好的三年又三年……真等到自己混成了黑道大哥…… 唉,不敢想,实在是不敢想。 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这三年的时间努力向上爬。 至于能捞取多大的功劳,奠定多坚实的底蕴,就看老天爷的了。 “冰块没什么好看的。”李北玄站起身,“咱们去奴隶市场转转。” “去那里做什么?”赢丽质故作惊讶,“你不会觉得卢国公府上的胡姬俊美,就想去买几个胡姬吧?天呐,李北玄,你变了,让我陌生了……” “我是想多买些懂事的丫鬟,将来好尽心尽力地伺候你。”李北玄白了赢丽质一眼,“你这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呢?” “真的?”赢丽质有些不信。 “当然是真的,比真金白银都真。” 就在两个人说话的空档,城外突然传来一声剧烈的爆炸。 紧跟着,就是一朵蘑菇云和冲天而起的黑烟。 铜锣声、叫骂声,也瞬间传了过来。 不多时,一匹战马飞驰而来。 马上之人不是别人,正是石友城。 冲进了赵家之后,直奔暖房。 “兄弟,大事不好。” “咱们实验室……走水了!” 第183章 实验室,火器监 实验室前。 李北玄脸色铁青。 整个实验室被炸出来一个直径十几米的大坑。 周围的建筑倒塌了大半,木料也燃起了熊熊大火。 军卒们拎着水桶,跌跌撞撞地跑向着火点。 许延族的面容近乎扭曲,双目赤红地盯着被炸没得实验室。 “还有人活着吗?”李北玄拉住一个军卒,“二柱呢?他怎么样了?” 军卒脸色黑漆漆带着哭腔,“二柱发现着火点,立刻疏散工匠……” 李北玄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我问你二柱人呢?他是死是活?” “在疏散工匠的时候,被爆炸的气浪掀飞了十几米,姬先生他们正在全力抢救。”军卒眼眶通红,“爵爷,您可一定要找到行凶的人。”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再看看还有没有活人,能救出来一个是一个。”李北玄深吸了一口气,“你现在立刻找你们总旗,去兵部报信。” “是,爵爷。”军卒放下水桶立刻去找总旗。 妈的! 别让老子知道是谁干的。 李北玄声音阴厉可怕。 王二柱可是蓝田县的金疙瘩,一切发明都要他去主导。 这人也是一点就透, 不管李北玄提出多么苛刻的要求,他都能努力完成。 可以说,王二柱就是炼铁厂和实验室的基石。 这次爆炸,不管是工匠阳奉阴违,还是有心人刻意放火,李北玄都要追究到底。 “爵爷,塌方的地方,还有很多爆破筒,您尽量离得远一点儿,免得……” 就在李北玄也要拎起水桶准备救火的时候,却被一名校尉拦住。 “立刻向塌方的地方喊话,看看塌方的位置下面,还有没有活人。”李北玄环视四周,发现很多当官的都在看热闹,顿时怒火攻心,“都他娘的别愣着了,当官的立刻和老子取水救火,朝廷和人民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我带头先上。” 话落,李北玄拎起水桶,奋力地奔向起火点。 其余的官员见状相互对望,也纷纷挽起衣袖,加入了救火的队伍。 赢丽质也正准备加入,却被一只手给拦住了,是许延族。 “殿下,你就不要以身犯险了。” 许延族说完,走向那群伤痕累累,耷拉着脑袋的工匠。 赢丽质看着这一幕,眼眶微红, 尤其是李北玄说的那句朝廷和人民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 什么是官? 这才是我武朝该有的官吏。 而不是那些嘴里喊着口号,却尽干一些损人利己的狗官。 几番询问下来,许延族气地扬起手连续抽了好几人的耳光。 赢丽质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也迫切地想知道,到底是有人不按安全守则工作,还是有人刻意纵火。 要知道,炼铁厂和实验室是国之禁地。 朝廷专门派了五百羽林卫在外围严防死守, 就连赢世民和三阁老来访,没有口令和手谕,也不能进入实验室的范围。 派遣许延族任黜陟使的时候,赢世民专门找工部谈话。 实验室,乃国之重器,是未来统一中原的秘密武器。 它代表的不仅是逐鹿中原的决心,也是赢世民实现鸿图霸业的绝世神剑。 所以,赢世民也不允许蓝田县的产业有任何闪失。 现在蓝田县出了这么大的生产事故,让许延族的晋升之路也突然变得漆黑起来。 火势越来越猛,塌方的泥土中缓缓升起浓烟。 一股风吹来,烟雾更加浓重。 李北玄的鼻子狠狠一抽,突然闻到了一股浓浓硫黄的味道。 “所有人,立刻撤到沙袋墙的后面。” 李北玄心头一颤,大声吼道,“快撤快撤,所有人立即离开,要炸了!” 话落,李北玄已经跑到了赢丽质的身边,将其拦腰抱起跑向沙袋墙的方向。 救火的人员脸上瞬间失去任何血色。 爆破筒的威力,他们是最清楚不过的。 一枚就能炸塌一座房屋。 其余人见状也纷纷丢下手中的水桶,逃向沙袋墙的方向。 轰隆一声巨响,大地为之颤抖。 塌陷的地面,又被炸开一个很大很深的坑。 泥土中,还有鲜红的血液和残肢断臂。 那些被埋在地下弹药库的人,再也活不过来了。 爆炸过后,大火也终于扑灭。 实验室损失惨重,外围的作坊一片废墟。 一个地下弹药库,炸得渣都没剩下。 建筑和爆破筒、火药的损失可以忽略不计; 但困在弹药库的十几条人命,连一个全尸都没留下。 看着大坑里面的残肢断臂,众人都低垂着头默不作声。 武器研发的过程,是一个付出的过程,总会发生什么意外。 不管是天灾还是人祸,未来要看老天爷和皇帝了。 消息传至京城,赢世民勃然大怒。 火器的威力, 已经改变了战场形势。 赢世民对此格外重视。 实验室的大爆炸,无异于在一腔热血上浇了一盆凉水。 立刻下令严查此事,该惩处的惩处,该抚恤的抚恤。 总之,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 经过锦衣卫的详细调查,案件也终于水落石出。 不是有人蓄意纵火,趁机掠夺火器机密。 而是执勤的卫兵,不顾安全守则上的行为规范,使用明火造成的。 此案件,共计造成十余名工匠炸伤,二十余人死亡。 万幸的是,王二柱被抢救了过来。 赢世民了解了案件的前后经过,亲自宣判: 卫兵斩立决,三族流放。 李北玄工作疏忽引发严重事故,罚俸一年。 死去的人,发放三年的抚恤金,追封正七品武骑尉勋爵,世袭军户。 与此同时,赢世民增派来百余人,听候李北玄的调遣。 皇帝亲自任命,那一定是令行禁止的可信之人。 李北玄放下手头上的一切事务,亲自培训他们安全施工规范。 值得一提的是,赢世民把实验室改名为火器监,还派来一人做少监。 意思似乎也很明显了,这么重要的东西,赢世民要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工部也派出大量的工匠,重建火器监。 这次的规模,可比实验室的规模大多了。 用料也全都是坚硬的砖石,最大限度的少使用不易燃的物料。 火器监在重建,但制造火药的工程却不能停下。 工匠们依旧是每天照常上下班,一刻不停地制造火药,封装储存。 王二柱拄着拐杖巡视,时不时地还传来一声对工匠祖宗八代的亲切问候…… 第184章 少监,沈朗 火器监的少监,名叫沈朗。 每天都会像模像样地指挥工作,看上去很忙碌的样子。 相反,李北玄、许延族、姚少秋就显得有些无所事事了。 每天都坐在暖棚里,悠闲地喝着茶。 沈朗每次路过暖棚,都会十分不满地哼一声。 起初三人还没太在意,可次数多了三人就不爽了。 “沈少监,真是个好官嘞。”李北玄意味深长。 “确实。”姚少秋抿了一口茶,“工作起来比我们认真端正。” “该管的不该管的全都被他管了,对朝廷的忠诚是毋庸置疑的。”许延族笑了笑,“只可惜,术业有专攻,他的努力都没用在对的地方。账目、制造、设计……就连盖房子也要掺和一下……没一件干成的。” “许叔叔。”李北玄微微眯起眼,“这样的人……是不是很容易变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许延族正要说话,恰好沈朗路过,对着谈笑风生的三人,又是狠狠哼了一声。 三人相互对望,大笑出声,几乎异口同声,“呸,大怨种!” 临近中午,锦衣卫来报,五大善人回了蓝田县。 李北玄立刻回到了千户所,安排人杀牛宰羊,给他们接风洗尘。 众将士举杯畅饮,正喝在兴头上,王二柱来了。 “爵爷。”王二柱带着哭腔,“那个臭穷酸,能不能换掉?” “臭穷酸?你说的是沈少监吗?” 李北玄奇怪地看着王二柱,“那厮又干了什么令人发指的事情?” “我想看看存银还有多少,准备去购买一些硝石。谁知那沈少监竟然说火器监的账目,任何人不得查看。” “他都把账目锁起来了?”李北玄狠狠一皱眉。 “人员我都根据每个人的特长安排好,让所有人流水线作业。可这狗东西竟然说流水线作业不行,必须一人一个木桶,灌满火药后刻上制作人的名字,这样出现问题方便追责。”王二柱大吐口水,“不仅如此,他还把火器监搞得像是县衙一样,招募了一群文书、小吏……现在,闲杂人等都能进入实验室的范围了。” 李北玄的脸色逐渐难看起来,许延族、姚少秋和他才是火器监的老大,沈朗算个什么东西? “许大人和姚大人怎么说?”李北玄声音低沉地问道。 “他们说,这个沈朗是大学士沈朝阳之子。沈朝阳当年中进士的时候,主考官是太原王家的王士晋,开考之前,沈朝阳向王家递了行卷……” 李北玄仔细琢磨了一下王二柱说的话,大概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说白了,就是沈朗想让火器监正规化,成立一个专属的部门。 因为他有后台,又是皇帝亲自委派来的,就有组织招募之权。 行卷这东西,类似于拜师帖,只要王家接了,就代表认下了这个学生。 所以,沈朗背后的靠山不是皇帝,而是太原王家。 不管这个沈朗是好人还是坏人,都要惩治一下。 不然他真的分不清大小王,以为火器监是他的火器监。 但许延族和姚少秋是没法和王家直接掰手腕的,只能让李北玄上。 那感觉就好像是,姚少秋和许延族站在一旁,拍手鼓励他去抽沈朗。 唉,两个心机婊啊! 李北玄感觉自己有些苦恼,堂堂伯爵竟然要对一个小小的少监下手。 “坐下吃顿便饭,有事明天再说。” 李北玄要求王二柱留了下来,众人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王云长吃完就回家和媳妇团圆了。 毕竟,小别胜新婚。 马翼德护送李北玄回了李家小院。 一进门,新买来的丫鬟就对着他欠身行礼。 李北玄一眼望去,打扮得干净整齐,十分满意。 “少爷,水已经放好了,可以洗澡了。” “嗯。” 李北玄点点头,在月娥的陪同下来到了浴室。 水池中,飘着一个托盘。 里面恰好是一杯温水,和一杯冰水。 李北玄将月娥拦腰抱起,缓缓走进了水池。 次日一早,王云长就来到了李家小院。 “头儿,兄弟们都准备好了,啥时候干他?” 王云长拍了拍腰间的牛筋绳,“装犊子装到咱们蓝田县了,小小少监还敢如此放肆。” “慌什么?”李北玄满是淡定,“揍他得师出有名,咱们不占理可不行。” “头儿,想找碴还不容易?”王云长一脸凶神恶煞,“一会儿不管他先迈哪只脚进门都是错,你看我抽不抽他就完了。” “匹夫!怎可只有匹夫之勇!”李北玄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先去火器监,到时候看我眼色行事。” “头儿,你就瞧好吧,抽人俺老王是专业的。” 来到了火器监的临时工棚,王二柱就拄着拐迎了上来。 “爵爷,出事了。”王二柱立刻向李北玄禀报了一件事。 爆破筒的火药量是经过严格计算的,所有配比都是拟定好的。 工匠只需要按照固定的火药量装填制作就好。 因为之前的爆炸,让火器监的弹药库存损失惨重。 沈朗就下了一个命令,让工匠们在三天之内做好五百个爆破筒。 火药的产能有限,三天根本就无法完成这个数额所需的火药量。 沈朗就又下了一个很荒谬的命令,爆破筒里装填的火药量减少一半。 原本能制作三百枚爆破筒的火药量,制成五百枚。 要知道,破片的大小、火药量的多少都是经过严格计算的。 火药添得多了,容易误伤自己; 装填的少了就失去了原有的威力,充其量就是个能响的炮仗。 李北玄听闻,脸色瞬间一沉。 军工产品容不得半点马虎,忠君报国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 但不能为了产量忽视了质量。 “二柱,确定是沈少监的主意吗?” “是的。”王二柱点点头,“一早晨下的死命令,还说完不成就罚我二十军棍。” “你去通知一下,所有人放下手中的活儿,在暖棚开会。” “是,爵爷。” 所有人陆续到齐,可沈朗还没到。 足足过去一炷香的时间,沈朗才姗姗来迟。 “见过李爵爷,见过许大人、姚大人。” 沈朗眼神傲慢,行礼的过程也十分的潦草。 许延族和姚少秋笑着点头回礼,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怒。 “沈少监,请坐。”李北玄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做出核善的笑容。 “火器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人手招募过来也要安排相对应的职务。” 沈朗的声音有些清冷,“刚经历大爆炸,产能方面要尽快跟上去,不能再像以前那么懒散了。请爵爷长话短说。” “那好,本爵也开门见山。”李北玄微微眯起眼,“听说沈少监擅自更改了爆破筒的配方?” “不错。”沈朗点点头,“下官看过火器监的账目,火药用料过于昂贵,应该在制作上避免不必要的浪费。下官也想问问,明明可以造五百个爆破筒,为何爵爷只让他们造三百个呢?” 第185章 殴打朝廷命官 “爆破筒,是我创造出来的。” “制作的数值是多少,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火药装填过多,容易误伤友军,装药量太少又无法造成伤害。” “沈少监,你有没有想过,火药量减少一半,爆破筒就无法杀伤敌人呢?” 毕竟是皇帝亲自指派的人,李北玄先礼后兵,耐着性子解释道。 “下官听说过爆破筒的威力,只要加装火药就能伤人。既然都是杀伤敌人,制作三百个和五百又有什么区别呢?”沈朗耷拉着手指开始给李北玄算账,“户部拨下来的椅子,近乎全都购买材料了。现如今又招募了一批小吏,下官也要留些银子给他们发放俸禄。所以,能省自然要节省一些。” “沈少监,你招募的人都出自关陇?”李北玄突然问道。 “正是。”沈朗点点头,“他们都是精于算计和识文断字的秀才,能屈身来此,也是火器监的幸事。” “呵!”李北玄无奈地苦笑,“这样,按照你说的装药量,和我原定的装药量,制作两个样品,咱们试试爆炸效果如何?” “不需要实验。”沈朗果断摇头拒绝,“下官说过,一个部门有一个部门的规矩。要先留出月俸,剩下的钱用来制造爆破筒。我是陛下指派的少监,我有权决定爆破筒的装药量和制作数量。李爵爷,我也劝你一句,火药的装填量和威力无关。五两火药能炸死人,二两火药同样能炸死人。” 李北玄眉头紧锁,这尼玛就是一个书呆子啊,根本没办法讲道理。 最可气的是,这狗东西说出来的话,全特么都是歪理邪说。 刹那间,李北玄的全部耐心都耗光了,脸色也逐渐冰冷起来,“沈少监,你懂制作火器吗?” “下官以前不懂,现在懂了。”沈朗指了指王二柱,“只要有他在,一切都不是问题。” “你放屁!”王二柱瞬间就急了,“我说话你也不听啊。” “二柱子,别忘了你的身份。我是官,你就是个不入流的工匠。”沈朗声音突然高八度,“你有权提出建议,但采纳不采纳是本官的事情。” 刹那间,围坐的工匠们一片哗然:这尼玛明显就是不拿我们当人啊! “既然如此……”李北玄缓缓站起身,“从即日起罢免沈朗一切职务,少监之位由王二柱代任,试用期为一个月。一个月后,火器监所有工匠投票,按照票数决定王二柱是否胜任少监一职。” “爵爷。”一名工匠站了起来,“真要我们投票?” “我记得你,你是城东的刘匠人。”李北玄露出温和的笑容,“本爵记得招募的时候向你承诺过,火器监走民主路线。有想法随时提出来,采纳之后还有高额的奖金。” “爵爷,那就不用投票了,我们都赞成二柱做少监。” 由刘匠人带头,其余的工匠们也纷纷表示,他们工作的时候只信服王二柱。 “放肆,你们要造反吗?”沈朗怒目圆瞪,“我乃皇帝钦点,吏部委派的少监,一个小小的伯爵,就想罢免我?” “火器监不需要那些坐在政务堂,光拿钱不办事儿的小吏。”李北玄冷哼,“锦衣卫的牢房和辞官回京,你自己选一个吧。如果你不想要一个体面 ,那锦衣卫就给你一个体面。” “李北玄,你放肆!”沈朗狠狠一拍桌子,“既然你说民主,那让姚大人和许大人说句公道话。” “本官认为……”姚少秋不紧不慢地开口,“沈少监你有些喧宾夺主了。” 沈少监,“陛下赐本官黜陟使一职,但本官对火器一窍不通,火器监内一切,全凭李爵爷做主。” “放屁!”沈朗火冒三丈,“我看你们就是联合起来排除异己。李北玄,你个黄口小儿,就是想把国之重器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将来好在皇帝面前邀功。” “你瞧不起我这个黄口小儿?”李北玄脸色一沉。 “对,我就是瞧不起你。”沈朗彻底摊牌,“本官调查过,你十天半月都不过来一次。就是如此散漫的态度,这才酿成爆炸的惨祸。” “老王,和沈少监讲讲道理。”李北玄声音十分随和,还对着沈朗露出玩味的微笑。 “你还敢打我不成?”沈朗怒极反笑,“我武朝建国这么多年,还有没有殴打官员的先例,你就不怕皇帝问责于你?” “原本,我只是想让老王抽你几巴掌。可你对上官如此傲慢……”李北玄脸色严肃认真,“来人,沈朗藐视上官、藐视伯爵,杖责二十!” “你敢!”沈朗一声咆哮,“我爹乃是当朝大学士,我师爷乃是太原王家王士晋,你动我一个试试!”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王云长蒲扇一样的大手。 暖棚外的空地上,沈朗被王云上掀翻在地。 周围立刻聚集来军卒,以及沈朗招募的小吏。 他们都吃惊地看着这一幕,不敢相信李北玄真的敢打沈朗。 “经查明!” “火器监少监沈朗擅自篡改制作数据,嚣张跋扈屡屡犯上。” “现明正典刑,撤销沈朗在火器监的一切职务,杖责二十军棍,发还原籍。” 砰砰砰! 两名锦衣卫上前,手中的军棍毫不客气地落在沈朗的屁股上。 沈朗万万没想到,李北玄真的敢揍他。 不等他发出叫喊,第二棍又重重地落下。 沈朗承受不住,发出一脸惨烈的哀嚎。 二十军棍,打得沈朗哭爹喊娘。 那些被招募来的小吏,瞬间心凉了半截。 他们都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官位,现在看来这钱似乎是打水漂了。 不知不觉,二十军棍打完,沈朗也昏死了过去。 李北玄像是来自地狱的屠夫,环视那群小吏,“从现在开始,你们都被开除了。本爵不管你们花了多少钱使了多少银子,一切就此作废。再敢踏进火器监十里范围就地射杀。” 小吏们双腿发软,扑通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很快,羽林卫上前,在搜身一番之后,将他们驱逐出火器监的范围。 沈朗也被人扔上一辆牛车。 李北玄写了一份奏书,让锦衣卫连同沈朗一起送往吏部。 估摸着,沈朗没一两个月是没法下床走路了。 王云长看着牛车离去的背影,有些意犹未尽: 打少了,要是抽他五十军棍就更完美了。 打了皇帝指派的人,是不是一时冲动? 答案是否定的。 此人固执、傲慢,一副官僚主义做派,不适合在火器监工作。 所以,李北玄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发现,揍的确实有点儿轻了。 只可惜,错过了这次,下次就抽不到他了。 第186章 兴师问罪 皇帝钦点的少监被打了军棍。 这让皇帝和吏部都很没面子。 立刻派出吏部侍郎颜少卿和赢世民的内侍常威来蓝田兴师问罪。 火器监对朝廷而言是重中之重, 你把皇帝的耳目给打走了,皇帝岂能轻易饶过? 但武朝是法治弱于人治的年代,凡事往好的方面想就对了。 老赢就算是看在女儿的薄面上,也不会说砍就把李北玄给砍了。 “你就是李北玄?”常威抖了抖拂尘,“早就听说蓝田县出了一位少年英杰,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是所言非虚。难怪堂侄在我面前数次夸赞……” “敢问公公够空的堂侄是……” “常喜,就是你们医学院的常教授。”常威满眼自豪,“我们以前都隶属黑骑军,算是军头子。武牢关那一战……狗娘养的敌军,射箭就朝着下三路射……常家不少人着了道……除了杀人我们什么都不会,在黑骑军解散之后,就主动进了内侍省,继续伺候陛下。” “锦衣卫蓝田千户所力士李北玄,见过常将军!”李北玄正了正衣襟,对其行了军礼。 幸好以前和常喜聊过一些过往。 李北玄对黑骑军当年的几场关键性的大战如数家珍。 几番吹捧下来,常威笑地简直都合不拢嘴。 “听说你搞了一个讲武堂?” 常威喜笑开颜,似乎看到了他当年冲锋陷阵的场景。 “常叔叔,讲武堂就缺军事素养过硬的人才来授课。”李北玄的眼睛突然一亮,“听说,黑骑军的伍长都能独自指挥千人作战,常叔叔可否为小侄介绍几位?” “黑骑军早就解散了,但咱家回去,可以帮你留意留意。”常威顿了顿,“如果内侍省的人过来授课,你不会嫌弃吧?” “不会不会。”李北玄拍着胸脯保证道,“你们都是武朝的英雄,是为武朝统一北方才负伤的,我们尊敬还来不及呢,岂会嫌弃?” “那咱家就彻底放心了。”常威越看李北玄越觉得对脾气,“内侍省,可是有好几位先登、陷阵之人呢。虽身躯残缺,但雄心壮志依旧存在。” “小侄先行谢过。”李北玄对着常威又是标准的军礼。 “正事要紧,咱们先说正事。”常威转头看向颜少卿,“颜大人,你们吏部的事情,咱家就不插手了。咱家来此,就是有个见证,能给陛下交差就好。” 颜少卿哼了一声,上下打量李北玄,“李北玄,你倒是有血性,当着火器监所有人的面,仗责武朝的官吏,在你心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那啥……”李北玄看了看常威,“常叔叔,我俩谁的官大?” “……”常威一怔,“按照爵位你大,但按照官职……你还是没品的锦衣卫力士。” “那就按照爵位算吧。”李北玄正了正衣襟,“颜大人,本爵不是一时冲动,二十军棍打少了,本爵就该把他杖毙在火器监。” “那是陛下亲自委派之人……打狗还要看主人呢……”颜少卿叹了一口气,“把你们之间的恩怨,详细和本官说一番。” 李北玄随即,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番。 颜少卿和常威都注意到了几个关键词:独裁、独断、把持…… “李北玄,听你的意思是说,沈朗来了之后,就不让你插手火器监的事情了?” “颜大人,你这么理解不对。”常威纠正道,“李爵爷,你的意思是,沈朗来了以后像是权臣那般把持军器监一切事务,仗着皇帝钦点的身份,在火器监独断独裁。为了让自己捞银子,还想用民部的拨款,组建一个他的私人班底,彻底架空你、许黜陟使和姚大人,对吧?” “……”颜少卿:要么说你能当太监呢,就这份理解能力,颜某就自叹不如。 “对对对,就是这么回事。”李北玄感激地看了一眼常威,“不仅如此,他还用火器监浪费资源为名,擅自篡改爆破筒的制作数据。小侄对他是一再忍让,可他就是仗着皇帝的名号欺诈火器监内所有人。常叔叔,你和颜大人可以换上便装走访一番,就知道小侄所言非虚了。” 颜少卿满是无奈,“就算是理念不合,也需要写奏疏上报朝廷,而不是一言不合就开打啊。” “身为火器监的创始人,武朝的伯爵,我不能看着他残害我武朝锐士呀。”李北玄正了正衣襟,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世人皆可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唯独不能辜负了那些为国流血牺牲的锐士。” 一句话下来,这件事就升华到了不一样的层次。 “这和我武朝锐士有何关系?”颜少卿问道。 “爆破筒的数据是经过无数次的实验换来的,火药装填过少,就失去了原有的威力。沈朗那狗东西要让三百枚爆破筒的火药量,制作出来五百枚。等将来攻城略地的时候,这不是拿我武朝锐士的生命开玩笑吗?” 嘶! 颜少卿和常威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 爆破筒之威,他们都听说了。 如果真是沈朗擅自篡改制作数据,李北玄杖毙他都是轻的。 “可有证明?”颜少卿猛地起身,“贤侄,如果真是这样,那老夫就要秉公办理了。” “可以让火器监现在就制作两枚样品,对比一下威力真假便知。” 很快三人来到了火器监的试验场。 王二柱亲手制作好两枚爆破筒。 “颜大人,我知道陛下派你们来是来兴师问罪的。” “但在兴师问罪之前,本爵要先让你们验证一下事情的真伪。” “这是新任少监亲手制作的样品,一枚是满药状态,一枚只装填了一半的火药。” “现在,就看看本爵是否像沈朗说的那样,在浪费户部的银子。” 王云长拿起一枚爆破筒,点燃引线之后,扔进了稻草人堆。 轰隆一声巨响,大半的稻草人被炸成两段。 轮到填装一半火药的爆破筒丢出去,也是一声巨响。 可同样的稻草人,却依旧屹立不倒安然无恙。 颜少卿和常威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呆傻地看着爆炸现场散去的硝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样的东西,要是交到前线士兵的手里,会发生什么简直不敢想象。 “二位看得可还清楚?”李北玄看向常威二人。 “来人!”常威一声暴喝,“准备快马,咱家要立刻回京!” 颜少卿也慌乱地开口,“再给本官也准备一匹快马……” 第187章 玄成,你怎么看? 紫宸殿。 赢世民正在批阅奏疏。 很快内侍禀报,常威回来了。 吏部尚书魏玄成和吏部侍郎颜少卿也一同求见。 “调查得这么快?”赢世民眉头紧锁,“你们如此纵容他,将来要不要这把椅子也给他来坐呀?” “陛下,如果不是李北玄力排众议打了沈朗……” “就那些不合格的产品送到边疆,将会害死无数将士的性命。” “让一个不懂火器的人去管理军器监,简直就是误国误民的千古罪人啊。” 听了颜少卿的汇报,赢世民的脸色难看至极。 “常威,你也说说。” “陛下,老奴此去先是身着便装,和颜大人私下走访询问了一番,然后才去找李北玄了解情况。”常威躬身行礼,“大体情况和颜大人说的无二。但李北玄此时做事也不成熟,官场有官场的规矩,容不得他一意孤行。今天敢打朝廷命官,明天就敢殴打当朝国公王爷。该有的规矩不能破,老奴建议陛下严惩此人。” “陛下,万万不可啊。”颜少卿急忙为李北玄求情,“现在精通火器的只有李北玄和王二柱两个人,如果此时让李北玄退位让贤,再换上沈朗之流,只会害死我武朝更多锐士,还望陛下三思。” “颜大人,这话说得不对。”常威反驳道,“人都要在官职划定的圈圈内处事,跳出这个圈子,就要为其付出代价。本质上李北玄是没错的,但他也确实在没有皇命的情况下殴打了朝廷指派的官吏。如果这次不加以惩处,将来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甚至更多这样的人。那时候,朝廷该如何处置?” “可李北玄打人的初衷,是为了武朝锐士在开疆扩土的时候,减少一些伤亡啊。”颜少卿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火器监乃国之重器,任由一群外行去领导内行,失败会引来更大的失败。” 颜少卿说完,神色复杂地看着常威:之前在蓝田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人家一口一个常叔叔叫着……你反过头来如此陷害,良心不觉得疼吗? 常威直接忽略了颜少卿吃人的目光,心中也是无尽感叹:颜大人,我十二岁就跟着陛下冲锋陷阵,他需要什么我难道不比你清楚?咱俩要是一起给李北玄求情,那没准真就要罢免李北玄了。但要一个人求情,一个人把他往死里锤,那陛下大概率会赦免他的。 “你们俩一个为其求情,一个要求严惩……”赢世民略微沉思,看向了魏玄成,“玄成,你怎么看?” “陛下,臣不懂火器,但从颜大人和常公公的话中不难判断,火器监较为特殊,确实不能用外行去领导内行。”魏玄成话锋一转,“但李北玄也不该越过一切司法程序擅自对朝廷命官动手。臣以为,不能助长此风气,将其降为子爵,以儆效尤。” “嗯。”赢世民满意地点点头,“以卿所言,就由吏部自行裁断吧。” “陛下圣明!”魏玄成三人躬身行礼,高呼万岁。 很快,吏部的公文下达到了蓝田县。 同意王二柱担任火器监的少监,李北玄殴打朝廷命官爵位降一级。 对此,火器监所有人都为李北玄鸣不平。 唯独李北玄自己对此一点儿都不上心。 他一直在暗中观察王二柱, 他发现民间的铁匠虽然识字少,但都是喜欢钻营的人。 从采购到物料的使用,简直把户部的银子发挥到了极致。 王二柱把火器监当成了自己的铁匠铺,一切用度都是在计划中使用的。 流水线作业,经过王二柱的改良,生产速度提升了不说, 部分的破片零件也能交给工部一些,让工部也能分一杯羹。 没有了外行人的捣乱,一切都在计划内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就连爆破筒的产能,也翻了一番。 “贤侄,老夫现在算是理解你了。”许延族拍拍李北玄的肩膀,“你说得对,高手在民间,废物在机关。让和致斋抽空教教他读书识字,在火器监这一块儿必成大器。” “许叔叔,你不想管?”李北玄奇怪地问。 “我就是个门面罢了。”许延族笑着摇摇头,“我对火器是个外行,有什么好的想法可以说,但绝不干涉二柱的最终决定。” “但是,人也不能让他一帆风顺。”姚少秋凑了上来,“无权无势的人突然掌权,心态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养成一个暴发户的嘴脸,也会像沈朗那样独断独行。” “既然如此……人就交给你了,将来有什么成就就看二柱自己的表现了。”李北玄笑眯眯地看着姚少秋,“但人交给你之前,你得回京一趟。” “我约了章台店的赛西施,今天没工夫。”姚少秋果断拒绝。 “火器监的钱都花得差不多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得去户部要银子了。” “……”姚少秋。 正所谓无官一身轻,李北玄悠哉悠哉地回了家。 走到门口发现,家里已经被搬空了,只剩下空荡荡的小院。 不得不说,月娥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效的。 带着王云长,一路来到了爵爷府。 在大门外,停着一辆崭新的大马车。 车厢很宽大,足足能躺下三个人。 两匹没有一根杂毛的白马,还跟着马夫和杂役。 指了指马车,李北玄奇怪地问道,“月娥,家里有客人来了?” “没有。”月娥摇摇头,“是别人送给少爷的。” “送我的?”李北玄大吃一惊。 “刚刚来了一个人,说少爷获得了爵位,不能没有马车,就给少爷送来了一辆。” 月娥笑了摸摸白马的脑袋,似乎对这驾马车很喜欢。 尤其是上面悬挂的配饰,更像是在彰显子爵的荣耀。 以后要是出门,腰杆子都比以前直溜很多。 “送马车的人,可曾留下姓名?”李北玄又问。 记忆中,他没啥子朋友,还能指望那群当官的送马车吗? 况且,这配饰是一正儿八经的县子才能乘坐的马车,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绕着马车转了一圈李北玄发现,两匹没有任何杂毛纯白色的战马,就不是寻常人能搞来的东西。 打开车厢,看着里面的陈列,李北玄立马就猜到马车是谁送来的了。 看了看车夫,吩咐道,“马车放进车库,小心不要刮花了;马儿的全都选取上等的草料喂养……” 第188章 一门三状元 紫宸殿。 赢世民正在观摩地图。 神色严肃的让人取下地图,平铺在地上。 仰视和俯视,不同的角度果然是不同的感觉。 登基八年,不管是文治还是武功,他都是合格的无可挑剔的皇帝。 “陛下,杜学士求见。” “宣。” 不多时,大学士杜正玄走了进来。 “臣杜正玄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赢世民指了指脚下的地图,“爱卿,觉得地图放在这个位置如何?” “陛下,我朝有先进的火器,还成立了火器监……” 杜正玄微微躬身,“将来武朝必将统一中原、西域,乃至整个草原。” “嗯。”赢世民满意地点点头,“正玄,你来见朕是修史出了问题?” “确实遇到点儿小问题。”杜正玄略微沉思,“陛下,史馆内现在都在传,鲁襄公二十五年,齐崔杼弑其君庄公,立其弟景公。” “你想说什么就直说,朕全都恕你无罪。”赢世民摆摆手,立刻让人赐座上茶。 “陛下,那臣就直言不讳了,毕竟这是所有人都要面对的问题。” “玄武门那档子事儿啊?”赢世民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八个大字,“削去浮词,指直书其事!” “这……”杜正玄神色复杂地看着赢世民,“陛下,这对你影响不好,臣认为还是修饰一下为好。” “无需任何修饰,做了还怕别人说吗?”赢世民抿了一口茶,“朕命令你们直述其事。” “陛下,那隐太子……” “朕杀得,记在朕的账上。” “那三皇子元吉呢?” “但凡他射箭准一点儿,站在这里和你说话的就不是朕了。” “太上皇那里,至少要解释几句吧?” “没那个必要。” “……”杜正玄像是看二逼一样看着赢世民,“陛下,真就不想辩解几句吗?臣不是太史家的那种犟种,臣等可以润色一下的。毕竟,春秋笔法吗。” “你觉得朕这个皇帝做得如何?”赢世民反问道。 “目前而言……可谓千古一帝。”杜正玄站起身正了正衣襟,毕恭毕敬地行礼,“这也是史馆所有修史的官吏,让臣来觐见的原因。大家都觉得,陛下光耀千古身上不该有什么污点。” “你们修史的都这么想了,那朕还计较什么?”赢世民大笑,“朕后面会继续好好干,争取做一个真正的千古一帝。至于对帝位评价什么的照实写,自有后人评说。” “陛下!”杜正玄跪倒在地,声音哽咽,“陛下胸襟,臣望尘莫及,陛下圣明!” “回去和他们说活照实写,日后所有史官晋一级。” “吾皇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杜正玄离开,赢世民瞥了一眼写起居注的杜正伦。 “爱卿……”赢世民的眉毛一挑,意思很明显:朕这个逼装的是不是很圆润? 杜正伦、杜正玄、杜正藏武朝三状元,备受世人称道。 这三人,也是赢世民的近臣,杜正伦还是秀才的时候,就投奔了秦王府。 “陛下,要看看吗?”杜正伦放下笔合上起居注,意味深长地看着赢世民。 “算了,不看了。” “臣就是走个流程,万一臣尿急呢?” “你们哥仨……”赢世民抿抿嘴,“一门三状元,却没特么一个好东西。” “陛下谬赞了。”杜正伦拱拱手。 “朕……没夸你。”赢世民大笑。 投胎是个运气活,从玄学角度讲,他不如隐太子。 但从实际角度出发,赢世民完胜隐太子。 有时候,想到隐太子和玄武门他会心存愧疚, 可一想到连三弟元吉都弄死了,就开心得不行。 虽然有玄武门的污点,但朝臣们对他还是赞赏有加的。 如果不是这诡异的天气,必然能开创一个盛世。 历朝历代,关于灾害事件,都会牵扯到皇权,说皇帝做坏事遭了天谴。 这导致很多皇帝,迫切地想篡改史书。 唯独赢世民不一样。 他是英明的雄主,岂会干篡写历史的事情? 给常涂一个眼神,常涂遣散了所有人,关好了紫宸殿的大门。 “道正可曾有消息传回来?”赢世民问杜正伦。 “臣正要禀报此事。”杜正伦取出一封密信,“孙无须最近连续发了几笔横财,他的手伸向了兵权。楚国水师贪腐严重,李兄提议让孙无须组织一次北伐,想借用咱们武朝的刀,清理一批水师的将领,这是楚国水师的布防图,以及大概的进攻路线。” 赢世民看着密信,沉思许久才开口问道,“这算是养狼计划吗?” “陛下,江东无狼,多为鼠辈。” “那也不可轻敌。放衙之后,约上子房,咱们去知节府上坐坐,听听他俩的意见。” 话落,赢世民看向殿外,“常涂,开门通通风,太热了。” 大殿的门打开,常涂迈着小碎步走了进来,“陛下,刚刚吐蕃使节想要觐见陛下,还献上来一颗夜明珠。” “夜明珠?”赢世民略微沉思,脑海中突然出现了赢丽质的面容。 闺女虽然让他很不省心,但胜在她一心为国,一心为父亲分忧。 “派人送去蓝田县,赏赐给丽质吧。”赢世民顿了顿,“顺便,再从内库府支取一些绫罗绸缎、珠宝首饰,一并送过去。” “诺。老奴这就安排常威过去。” 东宫太子府。 赢高明正在把玩手中的琉璃盏。 在怀里,还躺着一个如花似玉的美男子。 两个人卿卿我我,你侬我侬。 就在赢高明将其抱起,准备回房之时, 一个小宦官走了进来,在赢高明耳边低语几声。 赢高明的脸上立刻陷入沉思。 “父皇把进贡的夜明珠送给了丽质?” “那就以东宫的名义,也赏赐丽质一些金银。就说我这个做兄长的十分想念她。” 赢高明的目光也变得深邃起来,“既然她和李北玄住得那么近……再安排人去曲阜,顺带着也让人把这个消息稍微地透露给孔震。” “诺!” 小太监离开,准备好礼物,驾着牛车直奔蓝田县。 第189章 赢丽质的危机感 李北玄最近都在看《渔经》。 里面有几句话,他是非常赞同的。 天暖钓池边,天寒钓河湾;冬天出太阳,莫钓深地方。 但相对于冰钓而言,上面几句话就不适应了。 冰钓,要选择洞穴坑洼的钓点,草窝下面藏鱼多。 即便是晴天,也要选择向阳背风处凿冰眼。 不管是在哪种季节,钓鱼都要考虑食物、水温和溶氧量。 行军帐篷搭建在冰面上,简易的火炉烧得十分旺盛。 帐篷里面,温暖如春。 “冬天还能钓鱼?”赢丽质奇怪地看着李北玄。 “冰钓,讲究的是一诱、二香、三逗。” 看着正在钓鱼的老王,李北玄开始给赢丽质普及冰钓的技巧,“冰眼凿开之后不能着急,要先用饵料把鱼群吸引过来,一边喝茶一边钓鱼。像老王这样,凿开个冰眼就钓……是钓不到鱼的。” 说话间,李北玄把椅子搬到一个冰眼前,“我足足打了十斤窝料,现在正是钓鱼的好时机。冬天的鱼吞食动作轻,只要鱼漂点头,立刻提杆……你看,上鱼喽……” 一条三斤多的大鲤鱼,被李北玄从冰眼中拎了出来。 五大善人羡慕地直流口水,也学着李北玄的样子,先在冰眼里撒上一把窝料。 老王看看其余人,默默地将剩下的二十多斤饵料全部倒进了自己的冰眼里。 “老王,你他娘的就是个打窝仙人!”李北玄深吸了一口气,强自按捺踹死王云长的冲动,“鱼不吃钩别着急,提、拉、捧、逗很快就有鱼上来了。” 专注的男人很帅,赢丽质双手托腮,越看小爷们儿越觉得帅。 “头儿,这么快乐的日子,你不打算吟诗一首吗?”马翼德钓上来一条五斤多的大鱼,羡慕的王云长不要不要的。 “那就来一首《折不断》吧。”李北玄略微沉思,“暮云遮,雁行斜,渔人独钓寒江雪。万木天寒冻欲折,一枝冷艳开清绝,竹篱茅舍。” “好,好,好!”五大善人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但叫好肯定是没错的。 赢丽质眼神有些恍惚,似乎看到了李北玄描述的画面: 当暮云笼罩,雁行渐斜,世界似乎陷入了寂静。 可捕鱼人依然坚守在寒江之畔,独自垂钓。 雪花纷纷扬扬,渔翁的身影在风雪中显得格外孤独,却又无比坚韧。 他的鱼竿,是他的信念,是他的坚守。 “渔竿钓孤独,闲心钓风景。李北玄,你所执着的信念和坚守是什么?” “我呀?”李北玄抿了一口热茶,不紧不慢地开口,“百姓吃饱穿暖,仓中有余粮,家中有余钱,顿顿都能吃上纯肉馅的大饺子……” “往往最简单的诉求,其实才是最难的。”赢丽质叹了一口气,“但我觉得,这一天会实现的。” “那肯定的。”李北玄志气满满,“蓝田县就是一个开始。我问过张文远了,财政收入是去年的三倍以上。等明年开春,曲辕犁和蔬菜大棚普及天下,百姓的收入只会更多。” “我也很期待那一天。”赢丽质眉眼含笑,“你怎么知道马车是我的送的?” “我这双慧眼……”李北玄一本正经的开始胡说八道,“曾经被一个老道开过光,能一眼看穿万物。” “比如呢?” “比如……”李北玄凑到赢丽质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比如我一眼就能看穿,你的衣服里面藏着两个大馒头。” “……”赢丽质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你孟浪,我回家不和你玩了。” “别呀。”李北玄急忙拉住赢丽质,“开玩笑呢,你送的马车我很喜欢。” 赢丽质气呼呼的,“我要喝鱼汤。” “没问题。” 李北玄收拾好一条鱼,起锅烧油炖了一锅鱼汤。 对于两个人打情骂俏,五大善人直接无视了。 作为叔叔的赵孟起,心里已经有了,李北玄对他躬身行礼叫叔叔的精彩画面了。 “少爷,有人送来三份请柬。”月娥这时走进了帐篷。 李北玄接过请柬,顿时感觉一阵头疼。 请柬一共有三张,分别是东宫太子赢高明、魏王赢高熙,以及太原王家的王士晋。 有意思的是,三人的日期是错开的,三天后是王士晋,五天后是赢高熙,七天之后是赢高明。 看着三张制作精良的请帖,李北玄就觉得很不吉利。 赢高明和赢高熙准备的肯定不是什么鸿门宴,但王士晋就不一定了。 刚赶走了沈朗,王士晋就送来请柬,明显就是来者不善。 略微沉思,李北玄吩咐道,“月娥,准备请柬,让人快马前往京城,送给卢国公、忠国公、户部尚书、大理寺少卿和京兆府尹,就说咱们家明天有乔迁之喜。” “我爹……”赢丽质轻轻咬着嘴唇,“你不请他过来吗?” “不请。”李北玄神秘兮兮,“这事儿要让你爹知道,但是我就是不请他。” “……”赢丽质:看在小鱼汤的面子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大锅炖的魅力是无限的。 李北玄亲自操刀,排骨、鲜鱼、土豆、豆角一锅出。 香气四溢,赢丽质足足干了两碗大米饭,五大善人也是吃得肚皮鼓鼓。 唯一的小遗憾,大锅炖这东西下饭却不下酒。 赢丽质回到了赵府,立刻让宋老三准备礼物,明日去爵爷府。 让赢丽质奇怪的是,赢世民莫名其妙地赏了她一颗夜明珠,还有各种精美的绫罗绸缎。 内侍太监刚走,东宫太子和魏王府的礼物也全都到了,足足摆了半个院子。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很明显,两个废物哥哥就没安什么好心。 甚至是,赢丽质的心中,莫名地多了一种危机感。 然而,让她更意外的事情发生了,三哥赢高治竟然亲自来了。 “四妹,近来可好?在蓝田住的可算习惯?”赢高治笑面如花,“你不在京城,三哥始终惦记,就过来看看。” “见过皇兄。”赢丽质欠身行礼,“皇兄来得正是时候,暖棚里的瓜果成熟,想吃什么就摘什么。” “可有胡瓜?” “有。” “可有番茄?” “也有。” “那还等什么?”赢高治大笑,“快带为兄过去看看。” 第190章 人心隔肚皮 蓝田县子乔迁之喜。 原本是要大操大办的。 可偏偏,李北玄只请了卢国公; 忠国公、户部尚书、大理寺少卿和京兆府尹。 连两个便宜老丈人都没请,这就有点儿耐人寻味了。 朱知节在家耍着大斧子。 虎虎生风,三个儿子和部曲更是叫好不断。 门子递上来请柬,老朱瞬间陷入沉思。 “朱福,点上二十部曲,随老夫去蓝田。” 老朱顿了顿,“以后,你们就留在蓝田县子府了。” “啊?”朱福一怔,顿时苦瓜脸,“老公爷,我们除了杀人什么都不会,万一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得罪了李爵爷……” “会杀人就成。”老朱放下手中请柬,“那小子比老子会享受,家里光是绊马索就十来根,蓝田县的牛都快被他杀绝户了。” “能杀牛啊?”朱福脸色瞬间变得热情洋溢起来,“能杀牛俺们去。” “瞅瞅你这点儿出息。”老朱狠狠一瞪眼。 “爹,那我们呢?我们去不去?” “你们过去作甚?”老朱对着朱怀墨就是一脚,“去给老子准备马车。” 两个时辰后,老朱来到了蓝田县,看着县子府满意地点点头。 “哇哈哈!” “小崽子不错,竟然主动邀请俺老朱过来做客。” 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老朱大笑,“快开酒宴,再把媚香楼、百花宫的姑娘全都叫来……” 李北玄突然觉得,找老朱来参加乔迁之喜,就是人生中最错误的决定。 “朱伯伯,还有客人呢。”李北玄小心翼翼道。 “啥?”老朱狠狠一跺脚,“你竟然还请了别人?完了,俺老朱白疼你一回,这是感情淡了……月娥……快去找几个胡姬,来抚平一下俺老朱心灵上的创伤……” “为老不尊的货色,越老越回旋了。” 一辆马车停在了县子府的门前,从里面走下来忠国公石有贞和户部尚书马宾王。 随后,在后面的马车里,走下来京兆府尹崔静斋,以及大理寺少卿张莲舟。 看着门口的几人,张莲舟就感觉自己腿肚子发颤。 搞不明白,李北玄为啥请他这个芝麻绿豆大的官儿。 李北玄宴请,十分讲究排场。 新罗婢在怀伺候,穿着妖艳的胡姬在翩翩起舞。 胡姬的档次比卢国公府要讲究很多,清一色的金发碧眼。 随着李北玄一声吆喝,热腾腾的佳肴,摆在了餐桌上面。 老朱被几名新罗婢团团围住,捏肩夹菜捶腿。 还有一个新罗婢的大胸脯,不断在老朱身上蹭来蹭去。 在吃喝方面,来参加乔迁的几位客人,确实自叹不如。 李家的厨子,总是能搞出来新奇古怪的菜肴,也不知道他们家的厨子,想没想过跳槽。 起初,张莲舟还有些放不开,毕竟身边不是国公就是大佬。 可看见他们都是左拥右抱占尽便宜,张莲舟几杯酒下肚也就彻底放开了。 出来玩,讲究的就是一个开心,不然就显得不合群了。 酒喝了一半,老朱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说吧,多大的事儿,把我们几个都请过来了?” “朱伯伯,你看。”李北玄把请帖摊开摆在桌子上。 “啧啧啧。”老朱看着请柬啧啧称奇,“请你喝酒是拉拢你,没必要想成是鸿门宴吧?” “小侄没参加过这样的宴会,生怕着了道儿,这才请几位叔伯过来,求教求教。” “这事还用求教?请你喝酒你就去,喝完了就耍酒疯……”老朱咕咚灌了一大口酒,搂着怀里的胡姬亲亲啃啃,不再理会李北玄。 “……”李北玄:完了,白花钱了,这顿酒全特么喂进狗肚子里了。 “有警觉之心是好事。”马宾王表情严肃认真,“三个人约你一个十多岁的娃娃,确实该小心一点儿,不要被牵扯进一些腌臜的是非中才好。” “还望二叔指点小侄。”李北玄虚心地请教。 “指教谈不上,我先帮你分析一下。先说东宫,他是因为特殊情况被立为的太子,本人没有什么雄心壮志,充其量就是个守成之君。” “魏王殿下不同,他是所有皇子之中最兢兢业业,也是最勤奋好学的。近年来得到的恩宠已经超越了东宫,就连出行的仪仗规模也和东宫持平。原本是要就藩的,但因为你……目前依旧赖在京城没走。” “太原王家发迹于先秦,老祖宗王信曾经佩十三国印。王家的子女曾和十三国君主联姻。武朝统一北方之前,先帝专门娶了王家的女子并立为皇后,这才没动刀兵收了太原。我朝门阀氏族之中,太原王家最大,就连皇帝也要给他们家三分薄面。” 李北玄就静静地听着,好像是在听什么八卦新闻。 “老夫说了这么多,你明白后面怎么做了吗?”马宾王问。 “啊?”李北玄瞪大眼,不可思议地看着马宾王,“二叔,你说的都是世人皆知的事情,我还以为有什么八卦内幕呢。” 马宾王恨铁不成钢,“我来问你,他们为什么请你喝酒?” “这……”李北玄沉默不语。 “莲舟,你来告诉他。”崔静斋抿了一口酒,看向张莲舟。 “从侍郎大人赐死之后,我武朝就没出现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直到李爵爷闪亮登场。且不说各种产业和爆破筒、土豆,光是战胜了洞庭三贤,就让武朝文坛彻底站了起来。” 张莲舟略微沉思后开口道,“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做出这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仅仅用了大半年的时间。说好听的宴请叫作结交,实则都是想为己所用。理论上讲,这三张请柬到得有些晚了。如果是下官的话,和洞庭三贤比试之后,就会递上请柬。” “说得不错。”崔静斋满意地点点头,“贤侄,你看上去低调,不和人争抢。但实则入了有些人的眼睛,哪怕没有结交相识,就已经掉进了泥沼无法抽身了。” “所以,就是小侄活得太引人注目了?”李北玄额头上突然涌现大量的冷汗,“那诸位叔伯为何不早点提醒小侄一番?” “懒得骂你!”老朱推开怀中的胡姬,“张莲舟,你接着告诉他。” “少年意气勃发,怎么提醒?说了只会平添隔膜,说了别人也得不到一分好处。”张莲舟笑了笑,“比如百花宫,要是提醒你就多分一份钱;要是不提醒你,等将来你蹲号子了,我们也就不用给你分钱了。” 李北玄彻底明白了,不是不提醒,而是关系还没到那一步。 把你当子侄看是一回事,想不想你将来过得好,是另外一回事儿。 真他妈的是人心隔肚皮啊…… 第191章 姜还是老的辣 “这三人宴请,我去不去都是得罪人。” 李北玄眉头紧锁,“他们要想捏死我,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不,你又错了。”老朱就纠正道,“此时此刻,你不配充当被他们捏死的蚂蚁。” “……”李北玄牙齿咬得吱嘎作响,恨不得立刻让人把老朱给杖毙在爵爷府。 “有时候,真话就是这么伤人心。”老朱抿了一口酒,“你不要想那个所谓的李家帮。人总有一个利益共同体,你爹活着能镇住他们,你爹没了李家帮也就不复存在了。除非……除非你的手段、你的功绩超过你爹。现在而言,你的所作所为不如你爹的十分之一。” “贤侄,老朱说得对,但也不全对。你不缺乏功绩,你缺的是灵敏的政治嗅觉。再直白一点,等你真成了蓝田县的土皇帝,那群人自然就过来找你了。”崔静斋无奈地摇摇头,“至于这宴会,无非就是想让你选择站队罢了,你去谁家就是谁家的人。以后不管有什么风吹草动,你都要为人家呐喊助威。我们只能给你提醒,却不能帮你选。” “这我懂。”李北玄沉默半晌后这才开口,“乾坤未定,所有人皆是黑马。魏王、东宫、晋王……谁赢谁输尚不可知。晋王是太原王家的女婿,所以王士晋代表的是晋王……这个酒局确实不好选啊。” 纵观历史,最危险的职业就是太子,但武朝势力交错,谁笑到最后尚未可知。 不管请柬是拉拢还是胁迫站队,最少要得罪两家。 突然,李北玄的眼睛一亮,对着众人拱拱手,“诸位叔伯都是秦王府的旧部,当年你们收到隐太子、三皇子的请柬,是如何应对的?” 众人相互对望,突然大笑出声。 “我就说这小崽子脑袋瓜好使,果然没看错。说出来你恐怕不信,那些年隐太子和三皇子从未给我们送过请柬,因为有人开了先河……”石有贞咕咚咕咚灌了一碗酒,看向朱知节,“老朱收到三皇子的请柬,拎着大斧子直接打上门。从那以后,秦王府的部众,就没收到过任何的请柬。” 李北玄缓缓站起身,对众人深深一作揖,“小侄今日受益匪浅,已有了应对之法,谢众叔伯教诲。” “凡事要有个度,你这小身板没老朱硬。”石有贞叹了一口气,“但至少能保你一时的平安。” “今天说了这么多不能白说。”马宾王举起酒杯,“是不是要他搞一个产业,大家都沾沾喜气啊?”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老朱狠狠一拍桌子,“老夫在京城东市有一间三层商铺,元宵节之后,老夫要看到它开业。” “……”李北玄:勒索我?信不信我现在就一头撞死! 此时此刻,李北玄终于明白了“混世之道”。 过程虽然有些极端,但至少是一层破不开的保护色。 就问你,一个每天横行无忌的混蛋,谁敢去用? 乾坤未定之时,哪个不怕惹火烧身呢? 三张请柬又被李北玄拿了出来,光明正大地扔进了火炉。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呀。 ………… 赢高治是个傻逼! 至少在赢丽质看来,他是个纯粹的傻逼。 来到了蓝田县,竟然开门见山地说自己想见见李北玄。 赢丽质没说同意,也没说拒绝。 只是告诉他,你是晋王,想见李北玄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就这样的态度,让赢高治很生气。 找了一个借口,气呼呼地回京了。 李北玄则不同,人逢喜事精神爽。 没有了请柬的压力,自然要和赢丽质好好分享一下。 赵府的后花园被铲平了,但宋老三在后院又找人建了可拆卸的暖棚。 里面种了很多花花草草和各种艳丽的盆栽,赢丽质正蹲在地上修剪花草。 “妞儿,如果我以后变成人憎狗厌的大混蛋,你还会喜欢我吗?”李北玄进门就拉住了赢丽质的手。 “谁喜欢你?”赢丽质白了李北玄一眼,“李北玄,你越来越不要脸了。” 象征性地挣扎几下,赢丽质的脸一片羞红,“哎呀,那么多人看着呢,你快松开。” “做女人不能矫情。”李北玄的手攥得更紧,“我们打个赌好不好?就赌一两银子。” “赌什么?”赢丽质满眼好奇。 “咱俩距离一米,我手脚都不动就能碰到你,你信不信?” “我不信。” “我能碰到你,你给我一两银子;如果不能我给你一两银子。” “行。”赢丽质果断点头,和李北玄拉开了距离。 “开始了。” 李北玄说完,赢丽质就感觉,自己的胸口被一只手给握住,还有些不安分的揉了一下。 “你,你……”赢丽质羞臊至极,气呼呼地瞪着李北玄。 “哎呀,我动手了,是我输了。”李北玄再次牵住赢丽质的手,“我没有现银,先欠着好不好?” “一两银子怎么行?”赢丽质在李北玄的腰上狠狠掐了一把,“十两,没有十两银子这事儿不算完。” 看看留有余香的手,李北玄抿抿嘴,“妞儿,很壮观。” “哎呀,你还说……我不理你了……” ………… 赵府,赢丽质和李北玄打情骂俏。 可姚少秋却严重失眠了。 他进京前往户部讨要拨款。 户部度支却一文钱都没给他。 原因很简单,火器监就是个无底洞,是户部的反面教材。 从赢世民决定拨款的那一刻起,已经给火器监拨了一万两银子。 可至今为止,一点儿收益都没看到,亏得户部度支恨不得取消全部拨款。 王二柱又要采购了,也不能让人家去市场打白条啊。 户部尚书虽然是马宾王,可老话说得好,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尚书大人发话,下面能把事情办到几成那就不敢保证了。 户部度支名叫褚延年,压根就没惯着姚少秋,更没给姚简面子。 就送了一句话: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户部都是一文钱掰成八瓣花,你们火器监就是无底洞,没有闲钱给你们,有能耐你就告我去! 姚少秋有心找老爹诉诉苦,让老爹帮帮忙要点儿银子,可想想还是算了,丢不起这个人。 手里攥着天子剑,掌管一千羽林卫,连拨款都要不来,确实有点儿废物了…… 第192章 打上度支司,讨回公道 全石料的仓库已经建成。 李北玄对工程质量还是很满意的。 王二柱指挥着工匠们,将火药放进仓库。 自打经历了大爆炸,现在的工匠做事都小心了很多。 姚少秋为了不被李北玄嘲讽,也给火器监安排了假期。 带薪休假,一直放假放到了正月十五,正月十六准时开工。 李北玄听闻,也发现时间过得很快,马上就过年了。 “你发现没,这几天姚家小子不对劲。”许延族提醒道。 “发现了,他总躲着咱们走。”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没要来钱。”许延族顿了顿,“说好的双倍月俸,到现在还没发放呢。” “火器监是皇帝钦点的火器制造部门,户部会不给钱?”李北玄大为不解。 “户部虽然掌管天下钱财,可伸手要钱的也不在少数。”许延族叹了一口气,“尤其是过年前后,全都是去京城要钱的。” “大舅哥,最近和赛西施玩得如何?” 李北玄叫住姚少秋,发现这小子的眼圈都红了。 “唉!户部度支就是个混蛋王八蛋。” “咱们火器监已经没钱了,连月俸都发不出去了。” 知道躲不过去,姚少秋开始对着李北玄诉苦。 李北玄眉头紧锁,“户部不给钱,难道我要掏钱发放月俸吗?” “褚延年说,咱们两个月就祸害了一万多两银子,就是个无底洞。” 姚少秋一脸心酸,“国库的银子要用在刀刃上,今年不能再拨银子了,想要钱只能等到明年。我已经连续去过三次,可褚延年就是不为所动。火器监百十口子等着月俸过年呢。” “今日无事,咱们进京要钱。”李北玄一声吆喝,“老王老马,准备家伙咱们进京。” 李爵爷亲自出马,去户部要钱,手下人也是精神抖擞。 ………… 户部。 李北玄第一次登门,穿着十分正式。 出示了腰牌之后,来到了度支司。 谁承想,进门就坐了冷板凳。 度支司上下,对火器监的人都十分淡漠。 “他们怎么都冷着脸看咱们?”李北玄脸色一沉,“咱们火器监欠他们钱吗?” 姚少秋定定神,“是度支司欠咱们火器监的银子。” “再怎么说,我也是武朝的子爵,怎么连杯热茶都没有?” 李北玄觉得火气很大,招呼来一名小吏,“褚延年褚大人呢?” “明天就放年假了,今天大人有很多公务要处理。”小吏眼里带着浓浓的不耐烦,恨不得立刻就把火器监的人给轰出去。 “那本爵今天能见到褚大人吗?”李北玄眯起眼,很不友善地问道。 “或许吧。”小吏略微沉思,“也没准要等到年后了。” 啪! 李北玄抬手就是一巴掌,“本爵再问你一次,今天能不能见到褚大人?” “小人,小人不知!” “好!”李北玄点点头,“吃过午饭本爵再过来。” 走出了度支司,李北玄直奔卢国公府。 谁承想,刚出门就遇到了朱怀弼。 “贤弟,这是要去哪?”朱怀弼声音很大,“来了京城,怎么不去找我?” 李北玄扭头一看,朱怀弼身边还有一群人,明显就全都是纨绔子弟。 “来来来,我给你们引荐一下,这位就是我的贤弟李北玄,他的大名想必你们早就如雷贯耳了。这位是国子监祭酒家的公子姚少秋,陛下御赐天子剑,掌管一千羽林卫。”朱怀弼拉着李北玄一一给他介绍朋友。 内阁首辅张子房的次子张辟疆;房如悔的次子房俊;杜玄龄的次子杜仲;还有郑国公常伯仁的长子常茂。 “兄弟,京城新开了一家青楼,我们正准备过去消遣消遣。正巧你来了,算是为你接风洗尘。”朱怀弼看了看马翼德和王云长,“老马,今天多喝点儿,喝多了你就去捅翁泰北一万个透明窟窿,兄弟几个精神上支持你。” “你们都认识?”李北玄奇怪地问道。 “京城知名纨绔,驸马都尉马翼德,少亭侯王云长谁不认识?”朱怀弼大笑,“他们几个被发配蓝田,才有我们哥几个的出头之日啊。” 来到青楼,进入最大的雅间。 立刻有漂亮的姑娘进来,一众纨绔子弟也是左拥右抱。 “贤弟,美人在怀你怎么还不高兴呢?”朱怀弼问道。 “唉!”李北玄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臊得慌,不好意思说。” “马兄、少亭侯,你们以前在京城可都是横着走的,就眼瞅着我贤弟被欺负?”朱怀弼大为恼火,“以后出门,别他娘的说你们曾经是纨绔,小爷丢不起这个人。” “这事儿说出来你们也管不了。”马翼德抿了一口酒,“不是瞧不起你们,是真的管不了。你家长辈来了……也够呛能行。” “确实。”王云长也意味深长地点点头,“这事儿估摸着,张相去了都得挨一顿大鼻兜。” “老王老马,今天难得聚在一起,就不要说不开心的事情了。”李北玄缓缓举起酒杯,“来来来,咱们一醉方休,喝完回家过年。” “不行,这酒没法喝了。”张辟疆狠狠一拍桌子,“看见我的玉带没,我满月的时候你爹送的。你的事情就是我们哥几个的事情,快和我们说说是哪个狗日的冒犯你了?” “张兄。”李北玄看着喝得晕乎乎的张辟疆,“如果有人欠你们家很多钱,可他手里有存款就是不还给你,你该如何应对?” “欠我们家的钱?”张辟疆目露凶光,“老子就让人在他们家泼大漆摆花圈,鼓乐班子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地在门口敲敲打打,直到还钱为止。” “想当年北伐的时候军费吃紧,我爹准备献出一部分家财。可翻阅账目才发现,有人从我们家借了很多钱就是不还。”常茂双目赤红,“我爹直接抓人,要把他给活埋了……狗东西立马磕头求饶,没到天黑就把钱给还了。” “贤弟,我只听说你欠了五百多万两银子,还没听说有人欠你钱。”朱怀弼兴奋地直搓手,“快和哥哥说说怎么回事。” “也不全是欠我的,是欠火器监的。”李北玄故作无奈,“陛下当初建立火器监的时候说过,没钱就去户部支取。之前支取的一万两银子花没了,等我再去要钱,准备给工匠发放月俸,户部的度支褚延年竟然躲着不见我。” “月俸都发不出去,这就是欠债不还啊!”朱怀墨大手一挥,“兄弟们,打上度支司,为北玄贤弟讨个公道。”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度支司凭什么欠贤弟的月俸不给?” 一众纨绔兴奋得手舞足蹈,“打上度支司,讨回公道!” “那还等什么?”朱怀弼一马当先,“去度支司,揍他狗娘养的!” 第193章 打砸度支司 李北玄主动敬酒,一众纨绔们也和他亲切地称兄道弟。 武朝真正的纨绔,大多数都是聚在一起喝酒打猎。 几乎不干什么欺男霸女的勾当。 当然,像朱怀墨那样踹瘸子好腿的事情,也偶尔发生。 对于李北玄,他们都没有权贵子弟的嚣张跋扈。 一方面是因为卢国公家的面子,一方面他们都被五大善人蹂躏过。 能让五大善人自认小弟的人不多,故而对李北玄也心生敬佩。 酒喝得多了,怒气值也瞬间就拉满了。 一众纨绔拉着李北玄,直奔户部度支司。 后面还有各家的部曲,杀气腾腾的模样让巡街的武侯和巡城卫都避之不及。 人间四大铁。 同过窗、扛过枪、嫖过娼、分过赃。 李北玄看着群情激昂的人群。 内心无尽感叹:这是多么豪华的阵容。 李北玄有心想劝说一下别把事情惹得太大。 可想想烧掉的请柬,想想朱知节等人的教导。 李北玄突然又觉得,把事情闹大也不见得是坏事。 顺带着,还能试探试探皇帝的底线。 一石三鸟,稳赚不亏。 去度支司,就要路过纨绔们的家。 动静很大,也惊动了守门的家仆。 家仆看到这一幕,有的吓得急忙禀报自家的老爷。 一部分家仆害怕自家的少爷吃亏,也手持棍棒跟了上来。 队伍,瞬间壮大了一倍不止。 武侯、巡城卫、锦衣卫看到这一幕也瞬间紧张起来。 纨绔们打架互殴的事情常有,可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是第一次。 也不知道哪家缺德少爷,没事你招惹他们几个活阎王作甚? 为了避免发生大规模的流血事件, 三方官府势力相互对望,也不敢有任何怠慢地跟了上去。 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李北玄下意识地回头,发现队伍少说也有百十号人。 他们晃动着手中的短棍,跟着自家少爷骂骂咧咧,明显这样的事情没少干。 人群直奔度支司,小吏们吓得魂飞魄散,立刻关闭大门。 随便一个纨绔,都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哇哈哈! 朱怀弼哈哈大笑,“撞开大门者,赏银百两!”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duang! 一声巨响,门板被撞倒在地。 “兄弟们,冲鸭!” 朱怀弼一声吆喝,就带着李北玄、王云长、马翼德冲进了度支司。 房俊等人相互对望,起初还有些犹豫。 可要是半路跑了,以后非被戳脊梁骨不可,将来也没法在京城继续混下去了。 跟与不跟之间,他们仔细衡量。 临阵退缩和勇猛无畏之间,似乎很难选择。 “兄弟们,法不责众,干他丫的!” 常茂狠狠一跺脚,夺过一根短棍,也杀了进去。 房俊、张辟疆、杜仲见状,也是一声吆喝, 给自己加加油打打气助助威,挥动着手中短棍,冲杀了进去。 度支司不仅有禁卫站岗,还有十几名差役。 眼见一群纨绔闯了进来,手中的水火棍却轮不下去。 不管打中哪个,这辈子都算是交代在这了。 有滑头的已经丢掉手中短棍,跑向了后院。 李北玄抓住一名小吏,厉声喝问,“褚延年在哪?” 小吏吓得双腿打摆子,可愣是一个字没说。 老王走上前,啪啪就是几个大耳刮子,小吏伸出颤抖的手,指了指政务房。 duang! 政务房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李北玄走进去,就看见一个穿着官袍的人。 任凭外面如何喧闹,可他就是坐在里面不动如风。 “这狗东西就是褚延年。”姚少秋兴奋地直搓手,“就是这老小子欠钱不还。” “姚少秋,你带人冲撞户部度支司,是想造反吗?”褚延年抖了抖衣袖,官气十足。 “褚延年,陛下特批火器监没钱了就可以来度支司支取,你何故横加阻拦?”李北玄撸了撸袖子,“今天,我李北玄就和你好好讲讲道理,看看是你的笔杆子硬,还是小爷的拳头硬。” “李爵爷,朝廷有朝廷的法度,给不给银子不是陛下说了算。”褚延年冷哼道,“你们带人打砸度支司,本官现在就进宫弹劾你们……” 不等褚延年的话说完,李北玄已经冲到近前,对着褚延年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李北玄,你敢打我……哎哟……” 狂风暴雨般的拳脚,打得褚延年痛苦哀嚎。 姚少秋夺过一根短棍,也尽情地朝着褚延年招呼。 连续被褚延年羞辱了三次,他急需发泄。 “住手,快住手!” “二位,所有事都可商量。” “本官现在就写条子,给火器监拨款一万两银子。” 见两个人不计后果,越打越凶残,褚延年彻底慌神了。 这尼玛就是两个没脑子的二杆子,看架势真敢弄死他。 姚少秋立马停手,看向李北玄,“妹夫,这厮服软了,给钱了。” “现在答应的一切,到了陛下那里就都不算数了。继续揍他!” 李北玄还有一句话没说,活该你褚延年倒霉了,能不能让赢高明等人放弃自己,就看你褚延年的了。 眨眼之间,拳脚再次落在了褚延年的身上。 褚延年眨眼之间就被打成了猪头。 一众纨绔也是彻底惊为天人。 李北玄看上去像是个文弱书生,下手是真特么黑。 眼见要打出人命,朱怀弼急忙劝阻,“贤弟,差不多就行了,打死就不好交代了。” 看着鼻口蹿血的褚延年,李北玄满意地点点头。 此时,度支司外已经站满了羽林卫。 房俊等人和一众狗腿子,全都双手抱头靠墙蹲着。 见朱怀弼几人出来,房俊咧嘴大笑,“人间四大铁,咱哥几个占齐了,哈哈!” 羽林卫将军李君献缓缓上前,“陛下口谕,参与打砸度支司者,全部关进京兆府衙。蓝田县子李北玄收监大理寺。” “就光蹲号子啊?”房俊抿抿嘴有些小遗憾,“早知道我也揍褚延年一顿了。” 一众纨绔对此早就免疫了,没蹲过几天号子,出门都不好意思和同行们打招呼。 纨绔们被羽林卫请去了京兆府的大牢,李北玄被单独关押进了大理寺。 看着大理寺肮脏的牢房,李北玄莫名地想要作呕。 “你他娘的咋把李爵爷带这里来了?” “把卢国公住过的牢房重新收拾一下。” “一日三餐,都从莲花楼定取。” 张莲舟一路小跑过来,对着牢头狠狠踹了一脚。 丢给牢头五十两银子,“还他娘的不去办事?” 牢头点头哈腰,立刻去定制酒菜。 张莲舟亲自带着李北玄走向最里面的牢房。 牢房中有一个不大的天窗,有阳光照射进来,空气流通也还不错。 最重要的是,这间牢房还有一个小火炉。 “爵爷,就委屈你几天了。” “谢张叔叔。” “说谢就见外了。”张莲舟拍拍李北玄的肩膀,“那你就先休息着,我出去打探打探情况。” 第194章 严惩闹事主谋 百余人打砸度支司,瞬间引爆京城。 东宫太子、魏王赢高熙、晋王赢高治也全都得到了消息。 就连在紫宸殿午睡的赢世民,也被大太监常涂叫醒。 震撼的消息,让赢世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武朝立国至今,还没出现过如此骇人听闻的恐怖事件。 “打砸度支司?”赢世民虎目圆瞪,“他们是想造反吗?” “是蓝田县子李北玄,少亭侯王云长、驸马都尉马翼德……还有,张辟疆、房俊、杜仲和常茂……” “他们几个怎么搞到一起的?”赢世民满眼不可思议,“领着一群功勋子弟大闹度支司?这个混帐东西,作恶做到京城了。立刻让李君献把他关进大理寺的死牢;其余人关进京兆府。” “混蛋王八蛋,要钱朕给钱要人朕给人,只要是他提出来的要求,朕就没拒绝过。他,他……他竟然带人打砸度支司?他以为他是谁,朝廷是他家开的?” 赢世民狠狠一拍桌子,简直都要气疯了,在大殿内狠狠的谩骂。 “陛下,张相、房相、杜相求见。”内侍小心翼翼地走进来。 “不见!”赢世民就好像是愤怒的狮子,“传朕口谕,内阁三老教子无方,禁足十日!” “啊?”内侍一怔,“陛下,张相三人说,是他们管教不严才酿成此祸。希望陛下不要留任何情面,依照武朝律严惩。若是这次不加以惩处,别人岂不是还要打上户部?” “朕知道了。”赢世民的脸色缓和了许多,“你去回复一下,就说朕这次绝不徇私枉法。” ………… 东宫太子府。 赢高明听了小太监的回报,脸色瞬间阴冷下来。 “褚延年和李北玄有仇吗?他们一个在京城一个在蓝田,似乎没什么交集吧?” “殿下,李北玄平日里只和几个武将来往密切,没有和人结仇的传闻。” “俩人没仇,何故下如此重手?如果仅仅是因为拖欠拨款,那这李北玄也太不讲道理了?” “殿下,奴婢听说李道正被赐死之后,原本褚延年要顶上户部侍郎的位置的,可不知道为何,户部侍郎的职位一直空缺,会不会是……” “应该不会。”赢高明果断否决,“借褚延年几个胆子,他也不敢窥视户部侍郎的位子。” “对了,奴婢还听说,是李北玄和朱怀弼等一众纨绔,在青楼喝了酒……” “也不知道这点儿酒是喝进人肚子还是喝进狗肚子了。”赢高明无奈地摇摇头,“估计着就是醉酒闹事吧。” “殿下。”太监小心地问道,“如今李北玄被关进了大理寺,那设宴的事情……” “这样的人,本宫还敢用吗?”赢高明叹气道,“少年得志心性不稳,如果本宫继续拉拢他,恐怕会惹火烧身。魏王和晋王想用,那就随他们去吧,伤到他们就更好了。” “诺,奴婢遵旨。” “派人去曲阜了吗?”赢高明又问。 “已经派过去了,不日就将传回消息。” “好!” 与此同时,晋王府也全都召集幕僚,开始了议论。 最终得出来的结论,和赢高明大致相同:李北玄这厮就是一匹的卢马。 这种妨主的人不宜留在身边,太子想要那就送给太子好了。 魏王赢高熙也在和陆准商讨,详细分析了事情的经过,赢高熙总觉得不对劲。 李北玄吃了虎心豹子胆,敢带人打砸度支司? “宴请的事情作罢,咱们不拉拢李北玄。换种方式,和他做朋友。” “你现在就去大理寺,看看李北玄有什么需求,全都满足他。” “如果他愿意交本王这个朋友,你就再向他讨一个能让本王不去就藩的药方。” 赢高熙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最终有了决定。 “殿下圣明!”陆准对赢高熙竖起了大拇指。 “我那哥哥和弟弟,估摸着已经决定和李北玄划清界限了,咱们不需要。”赢高熙得意一笑,“咱们和他做朋友,将来这小子惹出什么祸乱,也和咱们没关系。能拉一把他就欠咱们一个人情。自古以来,人情债才是最难还的。” “那公主殿下那边……”陆准又问。 “你再亲自去一趟蓝田,把这件事告诉丽质,顺带着说一嘴,本王正在走关系,尽最大的努力,在父皇那争取一下,让李北玄回家过年。如果事情办不成,让他也不要埋怨我。” ………… 卢国公府。 朱知节正在和常伯仁拼酒。 一人五斤,不喝光不允许回家睡觉。 酒性刚上来,就发现部曲连滚带爬的进来。 “老公爷,出事了,出大事了。” “陛下亲自下旨,把少爷被关进京兆府的大牢了。” 眨眼之间,卢国公府鸡飞狗跳。 “常老公爷,你家的公子,也被关进去了。” 常伯仁一怔,酒立刻醒了大半。 起身就要去进宫面圣,看看是什么情况。 “老常,你先别急,贸然进宫求情不是好事。” 朱知节看向部曲,“朱贵,你把事情原封不动地和我说一遍,不要遗漏任何细节。” 朱贵把事情的全盘经过,和朱知节说了一番。 朱知节很快就发现了事情的关键点,“是李北玄、王云长、马翼德用了激将法?” “是的,老公爷。” “褚延年被打死没有?”朱知节又问。 “被打成了猪头,估摸着没十天半月是恢复不过来了。” “瞧见没?”朱知节拍拍常伯仁的肩膀,“咱哥几个这才教他几天,就付诸行动了……嗯,也算是有些谋略,把另外几家的崽子都捎带上了。” “那咱们接着喝酒?”常伯仁笑着摇摇头,这种事是不能求情的,也不能过去要求严惩,一句话不说才是最好的办法。 “喝酒喝酒,天塌了有高个地盯着。”老朱端起酒碗,“咱哥俩儿今天不醉不归。” 二人喝得是昏天地暗,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不闻不问。 老朱预判了所有人的预判:度支司欠钱,李北玄酒后失德。 这罪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尺度刚刚好。 至于最终定论,还是看赢世民的意思。 详细追究下来,也是度支司打了赢世民的脸。 老赢牛逼吹出去了,缺啥给啥,但褚延年把赢世民的话当屁处理了。 言官们借此机会,也是对着赢世民疯狂吐唾沫星子。 这就是你赐封的蓝田县子? 聚众闹事,打砸了度支司。 我们不敢弹劾内阁三老,还不敢弹劾李北玄了? 这件事李北玄是主谋,必须严惩。 第195章 赢世民很头疼 蓝田县,赵府。 赢丽质收到消息,如若晴天霹雳。 带人打砸度支司,他是怎么敢的? 可想想还有朱怀弼,内阁首辅张子房的次子张辟疆; 房如悔的次子房俊;杜玄龄的次子杜仲;还有郑国公常伯仁的长子常茂…… 紧张的心情也轻松了许多,毕竟法不责众。 “褚延年被打死了吗?”赢丽质问。 “没打死,但伤得不轻。”陆准回答。 “没打死就没事儿。”赢丽质长出了一口气,“父皇对有本事的人向来宽宏大量,关几天也就放了。只是……只是他不能回家过年了。” 赢丽质是了解武朝律的, 如果是没后台的官吏打砸度支司,恐怕就要秋后问斩了。 但现在的参与者,都是重臣之子,事情应该是重拿轻放。 可该担心还是很担心的,赢丽质决定回京。 “莲儿,立刻准备车马,咱们回京。” 人被关进大理寺,是不能被探监的。 理论上,给多少银子都不行。 但对于当朝公主而言,探监就是一件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事。 李北玄被关进大理寺之后,裴俊就回家过年了,留下张莲舟值班。 这是一个费力不讨好的活儿,张莲舟新官上任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来。 亲自带着赢丽质来到了大理寺的牢房。 “你们没对他用刑吧?” “没有。”张莲舟摇头道。 “他对吃食很挑剔,那你们没饿着他吧?” “一日三餐,都是莲花楼定的。” “那住的地方不会也像这样吧?” “殿下放心,收拾得很干净。” 一进去,就闻到了发霉发臭的味道,甚至墙角还有老鼠来回奔跑。 赢丽质看得直揪心,最怕的就是李北玄在牢狱里受苦。 “今晚来点儿酱牛肉,二斤宫廷玉液酒,再来两盘饺子。” “哥几个,也买几个小菜下酒,不用给本爵省钱。” 离得远远的,就听见李北玄吆五喝六的声音。 赢丽质急切地走过去,看见李北玄居住的牢房,瞬间僵立原地。 这里简直比客栈的上房都要干净整洁,里面还烧着火炉,温暖如春。 里面还放了一张书桌,李北玄还在牢房的墙壁上,洋洋洒洒地写下一首诗: “千锤万击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哎呀,你快把这首诗给擦了。”赢丽质气地直跺脚,“这要是让陛下知道了,会怪罪于你的。明明你做错了,为何还要写这样的诗?” 赢丽质就不明白了,李北玄到底是什么心态,怎么一点儿亏都不想吃? 张莲舟摆摆手,带着牢头和狱卒们全都退了出去。 这种事,看见了容易挖眼睛,听见了容易坏耳朵,还是远离为妙。 “妞儿,你怎么来了?”李北玄满眼都是意外。 “过来看看你在大理寺受没受什么委屈。”赢丽质笑得很灿烂,“亏我在外面担心你,结果你在大理寺的待遇这么好。” “待遇好能被关进牢狱?”李北玄苦笑一声,“妞儿,你走近点儿让我好好看看你……哎哟,你怎么掐人?” “掐你是轻的。”赢丽质故作凶狠,“看你以后还惹不惹祸了。” 李北玄疼得呲牙咧嘴,赢丽质这才罢手。 “你是怎么说服牢头的?”赢丽质打量牢房,“这不是蹲号子,这是来大理寺度假的。” “都是张大人安排的。”李北玄顿了顿,“张大人值得交,有事儿真上。” “你把我爹约到蓝田县,用拨款的事情埋汰他一通,他回京就把事情解决了,为啥非要揍褚延年?”赢丽质白了李北玄一眼,“不就是三张请柬吗?你不想参加宴会可以不去的。还问我变成大坏蛋之后还喜不喜欢你……亏你问得出来。” “你都猜到了?”李北玄满眼惊讶,这小妞儿聪明的时候是真的聪明。 赢丽质哼了一声,“本来我以为是酒后闹事,可在路上反复琢磨,这种事只有朱家人干得出来,你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带人掀了度支司。你最近遇到的事情就是请柬……” 李北玄握住赢丽质的手,“能遇见你,此生无憾!” “少来这一套。”赢丽质的眼圈微红,“吃的穿的用的,我都让人带来了。我现在就去见我爹,让他去陛下面前帮你求求情,争取让你回家过年。” “你不能去。”李北玄心中一紧,“千万别去求情,求情的话我就真的放不出去了。” “可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你关在大理寺啊。” “这件事的关键不是我打了褚延年,而是过百人冲击户部的度支司。不求情的话关几天也就放了,可若是求情我就危险了……” “我都听你的。”赢丽质略微思索后点点头。 李北玄说得对,谁都可以去求情,唯独她不能去。 她去了就会给言官们留下口实。 毕竟,宗正寺对外宣称,她被禁足三年。 “那我先走了。”赢丽质有些依依不舍,“敢叔儿还没回来,爵爷府还有很多事情……你不在家我就过去帮你全部处理了。” 赢丽质三步一回头,不舍地离开,李北玄也彻底放下心。 和李北玄意料的几乎差不多,过年的这一天,赢世民终于下了旨意。 先是把纨绔的老子们叫去了紫宸殿,挨个臭骂一顿。 随后将王云长、马翼德、朱怀弼等人释放出狱。 判处他们禁足三个月闭门思过,勒令长辈严加管教。 过年的时候,京城官吏都放假了,所有人仿佛都把李北玄忘了一样。 赢世民正在吃饺子,可就是觉得不香。 李北玄这狗东西先是殴打朝廷命官爵位被降一级,现在又冲撞度支司。 哪怕找个小胡同,给褚延年套麻袋敲闷棍,赢世民都可以一笑而过。 可李北玄的所作所为,放现在就是带着百十号人,冲击财政厅。 这是在打赢世民的脸,在打皇族的脸。 这是对皇权、对朝廷尊严的严重挑衅。 换作别人,早特么千刀万剐了。 可闯祸的偏偏是李道正的儿子。 赢世民瞬间觉得自己很头疼…… 第196章 赢世民的火眼金睛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 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紫宸殿,赢世民看着李北玄写的这首诗,更是气得浑身发抖。 大过年的,你丫给老子添堵。 幸好是朝廷放假了,不然老子非被御史言官的唾沫星子给淹死不可。 少年英才,这是赢世民给他的评价。 可英才,偏偏犯了忌讳,挑衅皇权。 这小子手里还有一千锦衣卫,未来还有三千水师。 赢世民很后悔,后悔给他这么大的权力了。 这尼玛将来遇到什么事情,还不得纵兵攻打府衙? 杀是舍不得杀的,放也是不可能放的。 他要是放李北玄一马,满朝御史也不会同意。 有心去卢国公府,让朱怀弼“承认”自己是主谋,想想还是算了。 冲击衙门之风气,不能助长。 可怎么处理,让赢世民操碎了心。 想来想去,赢世民让常涂拎着饺子和小菜,去了大理寺。 李北玄虽然被关着,可每天都是大鱼大肉,身体倍棒吃嘛嘛香。 来到了大理寺,赢世民也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看着冷汗横流的张莲舟,赢世民恨不得扒了他的皮。 食盒重重的放在桌子上。 李北玄屁颠屁颠地打开,把里面的饭菜摆好。 “好吃不过饺子,好玩……”李北玄话说了一半立马闭嘴。 赢世民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住的可还习惯?” “托张大人的福,住得还算舒心。” “想要钱你可以直说,一份奏疏就能解决的事情。”赢世民恨铁不成钢,“可你为何要攻打度支司衙门?” “我这是为万人敬仰的天可汗陛下讨个公道。” “我呸!”赢世民虎目圆瞪,“这么无耻的话,你是怎么好意思说出来的?” “陛下承诺小侄,缺什么给什么。可度支司却说,火器监是赔本的买卖,日后每个月只给五千两。如果还是入不敷出,那就取消一切财政拨款。”李北玄义正词严,“所以,小侄揍他不只是欠银子不给。他拿陛下的口谕当放屁,我这是为陛下的威严讨回一个公道。” “歪理。”赢世民无奈地摇摇头,“但也算是在理。” “赵叔叔,我看褚延年那厮就不适合掌管度支司,一根筋的人是最容易误事的。” 李北玄义愤填膺,“军工产业看似是赔钱的买卖。可等将来真的打仗了,我们的库存就是战胜一切的底气。弓弩箭矢兵器,尚且要有库存,火器为何就不行?” “那你觉得,库存多少为好呢?”赢世民问。 “多多益善。”李北玄顿了顿,“打仗,要么是战术穿插,要么就是火力覆盖。试想一下,你手里有一万枚爆破筒,你是选择用火力覆盖碾压过去,还是搞战术穿插呢?” “一万枚?”赢世民笑道,“一万枚爆破筒,朝廷能直接和孙无须宣战。” “所以啊,这就是库存的重要性了。等开春后,水力机械利用上,产能至少能翻好几倍。”李北玄开始一本正经的pua赢世民,“到时候,需要的钱财只会更多。这次度支司不给钱我忍了,那将来呢?是不是随便一个度支司的主事,都可以克扣火器监的拨款呢?” “这……”赢世民瞬间语塞,“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但你也要拿出成绩,光是一个爆破筒陛下也不好向群臣交代的。” “你看这里,这个叫作火炮。原理大概和抛石机差不多,但射程和火力是抛石机的几十倍。”李北玄将一张图纸递给赢世民,“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银子什么都是空谈。” “你等下……”赢世民看着图纸双目放光,“你给老子好好说一说这个火炮。” “我闲来无事让二柱做了一个小炮,正巧带在身上。”李北玄解下腰间的钱袋子,从里面倒出来一个巴掌大小的铁炮,还有火药和钢珠。 “这么小能打死人?”赢世民满眼鄙夷。 “这个是玩具,但威力也不容小觑。” 李北玄装填好火药和引线,在铁炮前摆放一块木板。 点燃引线之后,就听到轰的一声巨响。 弹丸飞射而出,直接撞碎了木板。 赢世民看得是目瞪口呆,这玩意儿要是搞个放大版,在坚固的城墙也能炸开啊。 一把夺过李北玄的钱袋子,把铁炮、火药、弹丸装了进去。 “这个带上……”李北玄把药匙递给赢世民,“这是固定火药量的,别多装也别少装……不然容易炸膛……” “哼!”赢世民哼了一声,“写封信给许延族……剩下的不用我教你了吧?” “不用,小侄懂了。” “最近吃好喝好,朝廷等着火炮成型。”赢世民狠狠一瞪李北玄,“弄不好,老子就让皇帝活剐了你。” 撂下一句狠话,赢世民带着常涂离开了大理寺。 “传朕旨意,太子、魏王、晋王前来大理寺,各领十军棍!” “啊?”张莲舟身体猛地一颤,“陛下,这……” “让李北玄打,十军棍不管打轻了还是打少了,朕都算在他身上。” “臣,领旨!” 天还没黑,赢高明、赢高熙、赢高治就来到了大理寺牢房,齐帅刷地趴在长条椅上。 “不是……张叔叔,这啥情况?”李北玄看到这一幕,简直像是哔了狗。 “陛下口谕!”张莲舟正了正衣襟,“太子殿下、魏王殿下、晋王殿下各领十军棍,由蓝田县子李北玄执行。打轻了打少了,都算在蓝田县子身上。” 李北玄僵立原地,果然当皇帝的都不是好相与的主儿。 自己这点儿小伎俩,根本逃不过他的火眼金睛。 可李北玄还是搞不懂,赢世民装的是什么。 堂堂天可汗,去扮演一个无官无职的赵世民,图的是啥? tui,tui! 李北玄搓搓手,抄起军棍,对着赢高明的屁股就砸了下去。 这厮还算是一条汉子,连续三军棍,竟然都没叫。 李北玄胳膊都要抡圆了,第四棍砸了下去。 这次,赢高明再也忍不住,发出痛苦的惨叫。 目光也是阴森恐怖的瞪着李北玄,他发誓要给李北玄好看。 “看我没用,你爹让我打的,有本事去找你爹讲道理!” 砰砰砰! 李北玄揍完赢高明,又揍了赢高治。 最后,快没力气了,才打得赢高熙。 赢高熙眼睛里全都是感激之色:我的傻哥哥,你看见了吗?我选择和他做朋友是多么正确的一件事…… 第197章 李北玄,刑满释放 正月初六。 是年后的第一次朝会。 许延族、姚少秋,以及蓝田县衙、千户所所有人联名上书。 火器监的群龙无首,一切研发和制造停摆。 我们没李北玄那样的脑子,火器也玩不出来什么花样。 另外,火器监也没银子了,月俸一直拖欠呢,陛下你看着办。 这是一个很友好的台阶,但赢世民却故作犹豫。 把问题抛向了那些弹劾李北玄的言官。 你们不是弹劾他吗? 可以,朕不反对你们弹劾,朕要严惩他。 但火器监停摆,你们是不是要推荐一个人主事火器监啊? 言官们一脸懵逼,我们要是有那本事还做言官作甚? 火器,是武朝的秘密武器。 除了李北玄和你赢世民,别人也不知道配方啊。 我们就算是管你要配方,你会给吗? 于是,所有言官也全都接受了这个台阶。 但死罪能免,活罪难逃。 言官们请求,赔偿褚延年的医药费, 削去李北玄的爵位,让其留在火器监戴罪立功。 赢世民也没有过多纠缠,立刻就批复了。 李北玄彻底变成了锦衣卫的力士。 但幸好,赢世民没把事情做得太绝,李北玄依旧享受子爵的待遇。 观察期为半年,如果行为表现良好,就恢复其子爵的身份。 简单说,就是重拿轻放。 削爵不削爵,对李北玄而言都无伤大雅。 如果深入追究的话,那肯定是掉脑袋的重罪。 明眼人也全都看得出来,用不上几个月,李北玄立点小功劳,肯定就官复原职了。 正月初七。 李北玄刑满释放。 沉重的牢门缓缓打开。 李北玄如沐春风般走了出来。 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牢门外,停放着好几辆大马车。 朱怀弼等人亲自过来相迎。 自家的马车,也停放在此,月娥的嘴角露出开心的笑容。 一众纨绔,相互对望,都大笑不已。 “贤弟。” 朱怀弼拍拍李北玄的肩膀,“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一个人扛了,好样的。” “李北玄,你是条汉子。” 常茂上前,也把手放在李北玄的肩膀上,“你这个兄弟,我常茂认下了。” 随后就是杜仲等人,他们都认定了李北玄。 也从这一刻开始,李北玄也被纳入了纨绔的圈子之中。 “走走走,我在怡红楼定了最大的包厢,咱们给北玄兄弟接风洗尘!”杜仲仰天大笑,“都不要做怂逼,咱们今天不醉不归。” 就这样,李北玄被一众纨绔生拉硬拽地去了青楼。 李北玄主动担责,把所有事情都一人扛了下来,他们才得以回家过年。 这一顿酒,明显比之前和谐亲近了许多。 尤其是,李北玄敢打砸度支司衙门,这种丧心病狂的朋友,岂能不交? 万一哪天自己遇到什么不能解决的事情,去找李北玄准没错。 “大家看看这个。”张辟疆取出来一份卷轴,上面写着“京城混蛋排行榜”。 这张榜单不知道是何人所创,但纨绔们都以上榜为荣。 现如今,榜单上排名第一的是老流氓朱知节。 从榜单出现至今,朱知节都是蝉联榜首。 排名第二的是王云长,第三的是李汉升,第四是朱怀墨。 李北玄属于异军突起,排名在第五位。 “不是……”李北玄一脸懵逼地看着王云长,“老王,老李看上去文质彬彬的,竟然排名第三?” “老李这人咋说呢……”王云长略微沉思,“京城一直流传四大毒:蝎子尾,土蜂针,官家嘴儿,汉升心。老李存在的意义就是给我们四个提供一些情绪价值,每当我们干点儿天怒人怨的事情时,看见老李就会觉得我们起码是个人。” “贤弟,你要是这样一直保持下去……”朱怀弼抿了一口酒,满眼羡慕,“将来的魁首非你莫属啊。” 别人对名声看得都很重,唯独这群纨绔不同,丝毫没有什么羞耻之心。 对于这个排名,李北玄也是欣然接受。 什么要不要脸的都无所谓了,只要远离赢高明他们就好。 酩酊大醉,李北玄躺进马车,晃晃悠悠地回了蓝田。 等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的正午。 家里突然多了二十部曲,李北玄还有些不适应。 可看到他们都配着腰刀,又都是百战老兵,李北玄的心突然踏实了很多。 以后,就不用再麻烦老王和老马了,带着部曲招摇过市这才是纨绔的正确打开方式。 在家足足休息了两天,这才去了火器监。 一路上,禁军、工匠们,对李北玄比以往更加尊敬。 就连行礼的时候,都是一丝不苟。 “大家别这样,我已经被削去爵位了,现在就是个普通力士。” 李北玄十分谦虚,可越是这样,别人就越是尊敬。 “差不多就行了。”许延族瞪了李北玄一眼,“大家尊敬你是因为你为了火器监能仗义出手带人冲击度支司,就凭你这一项壮举,已经彻底征服他们了。” 李北玄的老脸瞬间就红了,打砸度支司的本意似乎和火器监没啥关系。 “以前,老夫也觉得你为人不靠谱,过于懒散。”许延族眼里露出敬佩之色,“是许某看走眼了。你已经有你爹三分像了。” “只有三分?”李北玄大为不解,“我怎么觉得至少有八分像呢?” “别做梦了。”许延族抿了一口茶,“如果单纯是缺钱,你爹不会带人冲进度支司,而是直接请门阀家的老爷过来做客。所以,你相互对比一下……” “可他们要是不来呢?”李北玄不解。 “不来?”许延族冷哼道,“那以前的债务就全都作废了。” “行吧。”李北玄抿抿嘴,“我争取再努力努力,长江后浪推前浪,把我爹拍在沙滩上。” “爵位这东西,你也不要在意,平息众怒罢了。”许延族指了指李家镇的方向,“等那里到了收获季,必然会官复原职。” “当不当官啥的无所谓。”李北玄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我现在只期待土豆快点儿长成……在繁育两季左右,几乎就能普及半个京兆了。” “你能这么想,是我武朝的福气。但是……”许延族立马露出赞许之色,“姚家、执失家你都送了三书六礼,我许家为何不送?怎么,我许家的女子配不上你?” “……”李北玄。 第198章 健锐营左千户 李家小院。 赢丽质正用钩针织毛衣。 毛线是羊毛厂生产的毛线。 在北方,取暖主要用的是棉袄和裘皮,产品比较单一。 但羊毛不同,纯正的羊毛衫,是御寒的神器。 人工还可以织造出来各种各样的图案样式。 李北玄连蒙带骗的,算是教会了赢丽质打毛衣。 赢丽质也没有任何抵触情绪, 她心里想的是给赢世民、长孙皇后、皇太后他们一人织一件。 女人,似乎天生就会女红。 赢丽质更是心灵手巧,能一边和李北玄聊天一边打毛衣。 李北玄打量赢丽质手中的半成品,比预计情况要好很多。 赢丽质手指翻飞,“李北玄,羊毛衣真像你说的那样,能防寒取暖?” “当然,这可是取暖神器。”李北玄自信满满,“等柱子把纺织机升级完成,水力机械建好,每天可以生产很多件。只要羊毛的价格不涨,我就能保证天下百姓都买得起穿得上。” 古人喜欢穿宽大的袍子,但保暖的效果并不是很理想。 再加上武朝现在面临的小冰河天气,外面不披着裘皮根本就不保暖。 很多人,宁愿躲在家里把火炉填满煤炭,也不愿意出门走动。 “你让二柱不要搞得那么快,我要织出来五件羊毛衣呢。”赢丽质白了李北玄一眼,“好东西不能一下子全部拿出来,至少你献给朝廷的时候,要让朝廷有个念想。嗟来之食吃得多了,别人就会觉得理所当然。” “这倒是。”李北玄点点头,“直接献给朝廷就不值钱了。” “少爷,蓝田健锐营左千户让人送来书信。”月娥走了进来。 “左绍雄?他能有什么事?”李北玄缓缓打开书信。 健锐营是驻扎在蓝田县的正规军,共有一千八百人。 其中善战者千人,另育新兵八百人为预备队。 主要就是负责蓝田县境内的匪患、水患等安全。 赢丽质也放下手中的毛衣,奇怪地看向李北玄,“你和健锐营还有勾结?” “怎么能说勾结呢?”李北玄解释道,“健锐营经常出去剿匪,但他们和黑市不熟,就找我帮他们把战利品折现。” “这不还是有勾结?”赢丽质瞪大眼,不可思议地看着李北玄,“别怪我没提醒你,锦衣卫和地方驻军勾结,可是重罪。” “没你说得那么严重。”李北玄把书信递给赢丽质,“有一伙水贼盘踞在蓝田,前些天健锐营从锦衣卫购买了五十枚爆破筒出去剿匪,大获全胜。斩敌三百……不仅缴获了大量的物资,还俘虏了很多匪徒和女眷……” “这里冒功了。匪徒大多数都是吃不饱饭落草为寇的,一个水寨充其量也就二百余人,这里要是斩敌五十八十,倒还有可信度,要说斩敌三百……那这伙水匪至少有千人。”赢丽质用钩针指了指三百二字,“我要是水匪的头领,手里有一千人,就算是不攻打县城,也要把十里八村的地主全都绑票了……再者说了,一个县里出现千人的匪患,从县衙、锦衣卫到健锐营,从七品以上官吏都得一撸到底。” “送信的人呢?”李北玄问。 “在外面候着呢。” “让他滚进来。” 不多时,送信人走了进来。 “健锐营什长赵信,拜见李爵爷,拜见李夫人。” “我来问你,到底斩敌多少?”李北玄脸色一沉。 “这……” “说实话。” “爵爷。”赵信思量再三后开口道,“斩敌……斩敌三人,俘虏男女老幼共计三百五十人。” “斩敌三人你们报三百,谁给你们的胆子呀?” 李北玄把赢丽质的话和赵信原封不动地说了一番。 “爵爷,其实我们就是去招安的,砍死了三个带头反对的。” 赵信跪地,砰砰砰地给李北玄磕头。 “左千户在信里多次提到女眷,是怎么回事?”李北玄问。 “俘虏里面,有一个老妇人,曾被先帝御赐了贞节牌坊。如果全部押送京城,很容易给先皇脸上抹黑……所以,千户大人想征求一下爵爷的意见。” “你觉得她们可怜吗?”李北玄皱起眉头。 “是张二河兄弟在蓝田县内横征暴敛,才把他们逼上绝路的,算是很可怜吧。” “我建议把所有俘虏都押送到千户所营地。”赢丽质略微沉思,“你现在缺少擅长打水仗的人,这些俘虏常年和水打交道倒也用得上。至于那些妇女,可以招募进毛衣厂。老弱孩孺交给俞翠山,安顿好他们的家人,才能对你死心塌地。” “这倒是一个好主意。”李北玄沉思后看向赵信,“听赵小姐的,直接奏报兵部招安吧,还没出正月呢,见血就不和谐了。” 见李北玄没有其他交待,赵信拱手离开,回健锐营复命。 “左千户……”李北玄笑眯眯地看着赢丽质,“我猜他和这个贞节烈妇很熟悉。” “我也是这么想的。”赢丽质重新拿起毛衣,“招安了也是好事,最起码蓝田县能给她们一口饭吃,生活上能得到保障。但能不能让这群水匪归心,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他们不需要洗脑,只需要知道好日子是谁给的就可以了。” 蓝田县招安了一伙水匪,事情也很快传到了京城。 赢世民心情大好,下意识地就询问常涂,最近赢丽质和李北玄都在做什么? 常涂思量再三,这才小心地回复道,“陛下,最近公主殿下在做女红。” “女红?”赢世民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这该死的李北玄,居然鼓捣当朝公主作女红?我看他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实在是太不像话了。朕要替李道正好好的教训一下他。” “陛下息怒。”常涂深吸了一口气,小心地为赢丽质求情,“公主殿下不会无的放矢,还望陛下明鉴。” “宫里的尚衣局是摆设吗,她要什么没有?为什么要自己去做女红?”赢世民声音低沉,“她可以对女红感兴趣,但不能亲自动手。朕这次要是不严惩他们两个,无言面对列祖列宗。” 正巧此时,内阁三老求见。 李北玄提出的盟约,夷男可汗全部答应了。 双方划分好了通商区域,只等武朝如何定关税了。 “三位爱卿,最近可曾听说过什么流言蜚语?” 张子房三人相互对望,“还望陛下明示。” “关于蓝田县的。”赢世民提醒道。 “没听过。”三人果断摇头。 “你们还想为他们两个遮掩?” 赢世民明显看到三阁老眼中闪烁过不易察觉的慌乱。 “陛下,其实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张子房叹了一口气,“做女红的是赵四小姐,不是公主殿下。” “这次,朕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两个。”赢世民目露凶光,“朕,就是太纵容他们两个了。” 第199章 女子也顶半边天 俘虏们被押到了千户所。 奇怪的是,并没有为难他们。 李北玄也见到了那位贞节烈妇。 郑氏今年五十有六。 二十三岁的时候丈夫战死。 她一个人养活公婆,又给三个小叔子讨了老婆。 子女长大成人之后,事情传到了京城,皇帝便御赐贞节牌坊。 原本小日子过得是蒸蒸日上。 谁曾想张二河兄弟在蓝田县横征暴敛。 想要霸占了她们家的田产和地产,郑氏宁死不从。 张二河就用莫须有的罪名,要把其中一个小叔子下狱。 郑家的男丁世代在灞河上讨生活,郑氏就带着家眷投奔了牤牛寨。 牤牛寨的寨主,也是被逼上绝路的人,便接纳了他们。 三年前,老寨主亡故,就把水寨交给了郑氏。 张二河兄弟伏法之后,郑氏便开始秘密接触左千户。 过完年,他们就全部接受招安。 但左千户不知道如何安置他们,就把这个难题甩给了李北玄。 “老人家,你的贞节牌坊县衙怎么推倒的,就怎么给你立起来。” “从现在开始,男丁和女眷,我们千户所全都要了。” “男人发放军籍编入蓝田水师,女眷进入羊毛厂务工。孩子全都进入蓝田书院读书。” 李北玄一番话下来,郑氏眼含热泪,感恩戴德。 “谢爵爷大恩。老身还能动不能吃白食,我可以带人给羊毛厂做饭。” “做饭的人您老安排就好。”李北玄笑了笑,“但还有一件事,要您老人牵头才行。” “爵爷,只要是老身能做的您尽管吩咐。” “青衣楼您知道吧?” “知道,是官营的赌坊。” “您老错了,那是社会福利机构。”李北玄给郑氏科普了一下相关知识,“县衙一直想建一座孤独园,但就是腾不出人手过去打理,您老人家在蓝田县还是有号召力的,可以帮忙管理孤独园吗?” “爵爷,外面都说青衣楼是赌坊,难道都是谣言?” “当然是谣言了。”李北玄顿了顿,“每个月县衙都会做出公示,善款的去向都是有迹可查的,随时欢迎百姓监督。” “那成,老身去打理孤独园。”郑氏眼含热泪,“我这就过去和崽崽们说,以后他们的命就是爵爷的了。” “没那么严重。”李北玄急忙摆手,“都是报效国家。” 临近下午,郑氏族人便列队整齐,接受李北玄的检阅。 一百五十壮丁,暂时被编入了千户所。 跟着锦衣卫操练,顺带着屯田。 孩子们被安排进了蓝天书院。 一百多妇女,被安置进了羊毛厂,跟着赢丽质打毛衣。 这群人做梦也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突然。 读书、务工、军户,这是多么陌生的字眼。 可偏偏,一夜的工夫,李北玄就给他们了。 可以说,李北玄就是郑氏族人的再生父母。 郑家庄,又重新回到了郑氏族人的手里。 贞节牌坊,也重新矗立起来。 李北玄为了造势,立刻让报纸刊登头版头条。 送去健锐营五百份,让他们发放到京兆府各大山寨、水寨。 放下武器归顺朝廷,否则健锐营将把他们一一剿灭。 同时,也欢迎他们前来投诚,擅长水战者优先。 刹那间,整个京兆的马匪和水匪们陷入了一片死寂。 纷纷派出探子,来调查事情的真伪。 能归顺朝廷吃皇粮,谁又愿意落草为寇呢? 户部的羊毛,陆续运来了蓝田。 赢丽质也终于打好了第一件毛衣。 李北玄试穿之后,效果还很不错。 要是能染色的话,穿出去也还挺时尚的。 纺织机也终于鼓捣成型。 就是上辈子珍妮纺织机的升级版。 不管是棉线还是毛线,制作效率都是之前的十倍不止。 珍妮纺织机的出现,取代了家庭式作坊向大型工厂转型,被人们视作工业革命的开端。 如果水利机械建成,还能生产花色更好,质量更好的羊毛制品。 赢丽质之前也试穿了一下羊毛衣,紧贴在身上有些不习惯。 但胜在密不透风,感受不到任何寒冷,还十分的暖和。 以前穿棉袄和裘皮的时候,总觉得有风钻进来。 可羊毛衣穿在身上,就觉得手脚全都暖和起来。 边疆的锐士,如果把羊毛衣和棉袄搭配在一起穿,就再也不惧怕严寒了。 “李北玄,羊毛衣准备怎么卖?”赢丽质一双美眸里,全都是小星星。 “贱卖!”李北玄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咱们的初衷,是让天下人都买得起御寒之物。丧良心的钱,咱们不能赚。还有很多家庭式的作坊,咱们不能一下子就把产业给垄断了,还可以供应毛线和棉线,扶持一下小微企业。” “小微企业?这个名字用得好。”赢丽质重重地点点头,“全都听你的。” “我之前让和致斋核算了一下成本,从羊毛到毛线,大概是五十文钱。一件成衣大概需要二斤到三斤毛线。也就说成品不超过二百文。” “这么便宜?”赢丽质彻底惊为天人。 “这就是产业化的好处。等水利机械成型,还会省去很多人工成本,能把价格压到一百文。”李北玄自信地笑了笑,“咱们蓝田县是朝廷的试点城市,买卖不能光为了挣钱,口碑有时候比银子更加实惠。你想要成为家里的主事人,就需要更多的口碑。若天下百姓都能穿上物美价廉的羊毛衣,他们还不得给你立生祠?” “那怎样才能用毛衣赚来名声呢?”赢丽质问。 “我教你啊,明天你带着老王和一队锦衣卫……”李北玄在赢丽质耳边低语。 “这能行吗?”赢丽质满眼狐疑,“百姓还不得骂死我呀?” “不会的。”李北玄表情严肃认真,“他们只会更加的感激你!” 和三个废物哥哥相比,赢丽质缺的不是银子,而是声望。 积攒了一定的声望,才会有官员过来站队。 有了李北玄的鼓励,在两人分道扬镳之后,赢丽质立刻就去了纺织厂。 纺织机足足建了十五台, 赢丽质从里面选出来一批有工作经验的骨干,培训他们如何使用新式的纺织机。 他们对李北玄和赵四小姐是无条件信任的,还把他们两个视作再生父母。 再加上周围矿工和庄户们的口口相传,他们更加相信李北玄二人不会坑害她们。 李家人的口碑,在李北玄这一代又彻底树立起来。 古代,女子多数是不能抛头露面的。 可赢丽质在厂房内拉起一个条幅:女子也顶半边天。 瞬间就激发了她们的生存欲望。 这里从纺线到制作出成衣,所有的工人都是女子。 除了搬运货物的时间,不允许有男人进出。 可以说,为了郑氏的那块贞节牌坊,李北玄和赢丽质也是操碎了心。 第200章 羊毛衣大批发 郑氏有个儿媳,叫作狄慧娘。 这个人很有慧根,还识文断字。 出了名的心灵手巧。 在工作方面,也十分放得开。 别人平时都是低着头,还有些不好意思。 唯独狄慧娘知无不答。 李北玄和赢丽质商量过后,决定让她代管羊毛厂。 观察期为一个月,一个月之内表现良好正式任职。 “爵爷,随着机器的增加,产线量一直在增加。如今,毛线、棉线都已经存了一千多斤。”狄慧娘巡视之后,开始向李北玄汇报工作。 “这个产能是可以的。”李北玄点点头,“切记,只要是织布机出现问题,立刻记录下来,也好让人改善。另外,柱子也不是万能的,女红方面你们才是行家。再吩咐下去,如果谁有更好的改进意见可以随时提出来。厂子一经采纳,赏银十两。” “目前来看,确实有问题,都已经记录了。”狄慧娘取出小本子,说了一大通。 “我抽空让柱子带工匠过来,看看如何改进。过些日子还会有更多女子过来,你肩上的担子也要加重了。还有防火工作,切记要做到位,棉麻要是着火根本就来不及施救,咱们厂就全毁了。” “爵爷放心,早中晚都有检查,断不会出现生产事故。” “辛苦啦。”李北玄鼓励道,“但我相信,你们的付出一定会得到回报。” 万事开头难,等所有女工都能熟练操作就好了。 老天爷也是公平的,给纺织厂送来一个成熟冷静,做事专心致志的厂长。 坐上马车,李北玄回到爵爷府。 “月娥,让人收拾一下,风姑娘会搬来爵爷府。” “真的?”月娥的眼睛瞬间一亮,“那以后是不是也不用偷偷摸摸的了?” “你在说什么虎狼之词?”李北玄故作生气,“在让人收拾一下浴室,准备好热水,少爷我带你和风姑娘一起洗澡澡。” “哎呀,少爷坏死了。” ………… 次日一早。 赢丽质就去了千户所。 点了两队锦衣卫,分别由王云长和马翼德带领。 熊战不知道怎么回事,还以为有人触了赢丽质的霉头。 立刻整理好装备,也跟了上去。 到了蓝田集市,赢丽质立刻让锦衣卫封路。 刹那间,群情激奋。 这是啥意思? 锦衣卫怎么把路给封死了? 还让不让我们好好做生意了? 李爵爷这才被罢官几天啊,锦衣卫就这么嚣张跋扈了? 断人财路,太他妈的缺德了。 “老少爷们儿,咱们去找李爵爷和赵四小姐请命。” 有人开始振臂高呼,“就不信他们锦衣卫能只手遮天。” “殿下,您这是……”马翼德满眼疑惑,“咱们锦衣卫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口碑,可别就这么败坏掉啊。” “缺德事你们还少干了?”赢丽质狠狠一瞪眼,“别以为本宫不知道那个什么混蛋排行榜,你们几个全都榜上有名。” “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马翼德尴尬地挠挠头,“现在我们都跟着头儿从良了。” 赢丽质没再搭理马翼德,而是走向了人群。 “赵小姐来了,赵小姐来了。” “赵小姐,您要为我们申冤做主啊。” “这才过了几天安稳日子,锦衣卫又恢复从前了。” 赢丽质听着众人激愤的话语,轻轻摆摆手,“是我让他们封路的。” “啊?”众人疑惑不解,胆大的开始询问,“赵小姐,这是为何啊?” “从现在开始,你们全都排好队,脱掉身上的袄子,换上蓝田纺织厂织造出来的羊毛衣。” 刹那间,人群陷入一片死寂。 难道赵小姐也跟着锦衣卫学坏了,想要强买强卖了? 远处。 赢世民和张子房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满是震惊和不解,堂堂帝国公主,居然要在集市上强买强卖? “哼!”赢世民狠狠一甩衣袖,“来人,去把房相、杜相、马尚书请来,让他们看看,这就是他们和李北玄做的羊毛生意!” “诺。”一名禁卫快马离开。 张子房使劲儿挠挠头,“陛下,这不是公主殿下能做出来的行径啊。” “朕是瞎了看不见吗?”赢世民指了指对着人群吆五喝六的赢丽质,“这该死的李北玄,彻底把丽质给带偏了。” “陛下,再看看也不迟。万一……” “哪有什么万一?朕这就下旨,把这个赵四小姐禁足在宗正寺,免得出来丢人现眼,咱们回京!”赢世民脸色冰冷得可怕,对身后禁卫命令道,“立刻过去,让她滚回京城!” 唉,张子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再看向人群,也是气得直捂脑门子。 眼见着劝说不行,只能跟着赢世民草草回京。 十几个百姓,被锦衣卫强行脱掉了棉袄,冻得全身直哆嗦。 可他们却不敢反抗,锦衣卫的刑罚也绝不是吃素的。 “穿上,这是蓝田羊毛厂生产的羊毛衣,穿上就不冷了。” 王云长命人发放羊毛衣,被脱掉棉袄的百姓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狼狈地把毛衣套在身上。 说也奇怪,这种衣服紧贴着身体,竟然没了一丝冷意。 “还冷吗?”王云长环视众人,“大点声说,你们冷不冷?” “不冷了,一点都不冷了。” 众人纷纷摇头,羊毛衣穿在身上简直比棉袄还暖和。 “天气越来越诡异,很多人因为风寒最后丢了性命。”王云长声音突然高八度,“赵小姐和李爵爷怜悯百姓,制造出来可以御寒的毛衣,一件只卖两百文钱。两百文钱你们买不了吃亏,也买不了上当。不相信的可以脱掉袄子,过来试穿一下,不保暖我们不要钱。” 随着王云长的喊话,百姓和商贾们也终于明白了,赵小姐是想售卖毛衣。 他们可以不相信锦衣卫,却很相信李北玄和赢丽质的。 就是因为他们俩,蓝田县的百姓收入翻了好几番。 两吊钱就能买一件御寒神器,确实可以试试。 一些胆子大的人,已经凑上前。 主动脱下棉袄,将毛衣套在身上。 试穿的人,对毛衣的御寒效果十分满意。 一传十十传百,就有更多的人,凑上前购买毛衣了。 ………… 京城,内阁。 杜玄龄喝了一口参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外面依旧是天寒地冻,树木连个绿芽都没有。 “再这么下去,春耕都很难了。若是再下一场大雪,不知道要冻死多少牲畜。” 就在叹气之时,杜仲走了进来。 “陛下让你禁足在家,你来内阁作甚?”杜玄龄眉头紧锁。 “爹,北玄贤弟送我一件衣衫御寒。我年轻火力旺不怕冷,就带着过来送给父亲。” “你说啥?”杜玄龄严重怀疑自己听错了,“你,给老夫送御寒的衣衫?我呸!你不给我惹事,我就烧高香了!” “爹,你先别生气,孩儿试穿过了,比狐裘还保暖嘞。”杜仲解释道,“您老有老寒腿的毛病,我还专门让北玄贤弟定制了两个护膝。以后你穿上这个当值,腿再也不会疼了。” “老子不穿!”杜玄龄狠狠一拍桌子,“滚回去禁足,不然老子让人把你关进大理寺!” “爹,你先别激动。”杜仲苦口婆心,“孩儿虽说没做过什么让您称赞的事情,还经常给您惹事,可孝心不会作假。每次看见您腿疼,孩儿都心如刀绞,您把毛衣和护膝穿上,孩儿就回去禁足,保证三个月之内哪都不去。” “唉!”杜玄龄无奈,“记住你说的话!” 杜仲立刻打开包裹,把毛衣和护膝摆在杜玄龄面前。 毛茸茸的衣裳和护膝,着实罕见。 在杜仲的一番帮衬下,终于把毛衣套在了身上。 “这衣服怎么这么紧?”杜玄龄忍不住问道,“勒的人喘不过气啊。” “爹,贤弟说洗一次就松块儿了,刚开始穿都觉得紧。”杜仲眼含期待,“爹现在觉得如何?” “……”杜玄龄沉默了许久,猛地开口道:“暖和,比袄子轻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