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何归》 第一章:拜佛 “玖儿,周末陪我去寺庙拜拜,最近心神不宁的。”叶澄擦拭着手里的咖啡杯,声音带着一丝疲倦。 “啊,好的啊。”我回道。 叶澄是个信佛的姑娘,我们是从小玩到大的闺蜜,可是她这个人,从小就很是迷信,她信佛信鬼,她相信虔诚善良佛祖必定会保佑,也相信万事万物自有机缘。 而我则是个无神论者,她总是喜欢去寺庙那种宗教气氛浓重的地方,喜欢去焚香,去静坐,作为朋友我只能陪着她一起,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说来也怪,许是真的很虔诚,她从小到大都是有惊无险,不管多么凶险的事情最后都会化险为夷。 周末。广仁寺。 “谢玖薏,你敢不敢虔诚点。”叶澄手里拿着一大把的檀香,叩拜,望着高高的佛像,满目清澈,嘴里念叨的什么,我也没听见。 “我一向不虔诚,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能陪你来就不错啦,你就不要那么多的要求了。”摆弄着手里刚摘的玉兰花,洁白花瓣精致的亭亭玉立,一阵喷鼻而来的幽香,美的让人心醉。 叶澄一脸无奈看着我,缓缓走向最后一尊金佛,非要让我跟随她走进房子去,那佛像怎么看也有个七八米高,我要长长的仰着脖子才能看见佛的眼睛,那金身佛像的眼睛微闭,面容透着慈悲。 “快过来,最后一尊佛,你给我拜拜,求佛祖保佑。”叶澄给我手里塞了三支已经点燃的檀香,口气不容拒绝,我只得听话跪拜,可是匍匐在地的那一刻,不知怎么的,或许是被檀香熏了熏,眼睛一酸眼泪就流了下来,心里也酸酸的不是滋味,用袖子蹭了蹭眼睛,还是有点止不住的泪汪汪。 走出寺庙的时候,我心里越发沉重起来。叶澄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两个人各揣心事的往回家的路上走去。 快要走到家楼下的时候,叶澄不知道怎么的一定要去我家,无奈只得带她回来。 泡了一壶碧螺春,两个人席地而坐,她看着我一脸愁容,“玖儿啊,我最近遇到一些怪事情,所以才要拉着你去庙里参拜的。” 怪事情?什么回事?不会真的撞鬼了吧? 我压抑住自己内心的差异,询问道“嗯?是怎么回事?” “你相信前世今生这种事吗?”她不回答我,继续问着,让我觉得莫名其妙。 “不信,前世今生那种事都是那些作者用来骗人的,小姑娘才会信的东西。”见她不回答我,我又接着调笑她说道“叶澄,你是不是小说电视剧看多了?还是你看见了你前世今生的恋人了?啊?哈哈哈哈。” 她没有被我逗笑,看了看我,又是那种欲言又止的表情,让我心里真的纳闷起来了,她怎么这么严肃。 “你到底要说什么啊,不说我就睡觉去了,磨磨唧唧的,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 “玖儿,我相信前世今生这件事,我相信。”许是我的表情过于惊讶,她顿了顿,接着说道“不知道怎么了,我最近总是梦到自己在古代,但是哪个朝代我又不太清楚。我梦到我自己是个伺候人的小丫头,还有好多好多,每次醒来都记得不太清楚,可是每晚睡着就会接着梦到,就像电视剧一样,早上起来总是累得半死,你说我这是怎么了。” 听到她这么说,我心里反而释怀了。“大姐,快别闹了,现在是21世纪,你就是电视剧看多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可是叶澄还是一脸的严肃,有点痛苦,让我不得不正经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她皱着眉头,声音有点哽咽,“我不知道,我就梦见有人叫我玉荨,还抱着我哭,说了很多话,总觉得我在梦里过完了那个叫玉荨的一生。” 我的心里突突跳个不停,“玉荨,玉荨。”突然想起来,在广仁寺的那颗玉兰树下,就在树根的地方,好像刻了两个字,当时不以为然,现在怎么看怎么像。 “玉石的玉,草头荨吗?” 叶澄看着我,也是一脸的诧异,“你,你怎麽知道是那两个字。” 看着叶澄说个不停的嘴,我的脑袋一阵放空。 “我…………我不知道…………“张了张嘴,可是却不知道说什么。 说罢她从包里拿出来一个玉牌,目测材质是块纯度极高的汉白玉。她递给我,让我仔细看。她说自从做了那个梦,最后那一天醒来那玉佩就在她的枕边。 玉牌上面刻着一个“九”字,周围镂刻着藤蔓一样的花纹,玉牌的背面,用小楷刻着“南朝十一年,王赐。”我看着这些字,心里的不安更加强烈,手一抖,玉牌从手上滑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九儿,这玉牌是朕专程为你做的,天下仅此一枚。” “九儿,我以为你是喜欢我的。” “九儿,你可愿意和我走?” “九儿,这天下女子万千,可我的心里只有一个你。” “九儿,在我出巡之前,可不可以假装喜欢我一次。” 脑子里的这些声音不停的在耳边响起,我头痛欲裂,这个九儿到底是谁! 看着面前面带愁容的叶澄,我实在是无力消化她说的那些事,满脑子都是九儿,九儿,头疼欲裂。 叶澄看我不说话,开始慢慢微笑,嘴角上扬说“主子,奴婢是来接你回去的。”她一脸的恭敬,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嘴里说出的话,更是吓得我一身冷汗想要挣扎,可是身体不由控制的像后倒去,脑袋一阵刺痛昏了过去。 第二章:苏醒 “醒了醒了,宁安公主醒来了。”我刚睁开眼睛,就听到一个丫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略微嘈杂,有起床气的我顿时心生烦怒,欲要发作。 “九儿,九儿,你没事就好。”还没缓过神,就被人一把拽进怀里,骨头勒的生疼,这是谁啊这。强忍着怒气,睁大眼晴想要抬头看,可是脑袋被那人压着,只得转过头看去别的方向,不看不要紧,一看又惊的我一身冷汗。 一屋子的人,穿着好生奇怪,就像是电视剧里面的人一样,女的绫罗绸缎轻纱薄衣,男的均是黑发高束长袍在身。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努力回想,只记得叶澄那句“主子,奴婢是来接你回去的。”叶澄,对了,我不应该在家里么,怎么会出现在这奇怪的地方。我当然不会傻到以为是误入了影视城,静下心来,打量着屋子里的人,深吸了两口气说道“能不能先放开我,疼死了。” 这话一说出口,我整个人都崩溃了。这明明是个孩子的声音啊,这明明是个孩子。 听到我的声音,紧箍着的怀抱终于松了开来。随即又将我的身子扳了过去,一个长相清秀的娃娃脸就落在我目光中。 “九儿,你还疼不疼,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他的眼中透露着一丝的悔意。看着面前的这个孩子,长着一双桃花眼,高高的鼻梁和薄唇,这以后长大了,得多妖孽啊。 “你是谁?”孩子听到我的话,身体一震,带着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看得我心里毛毛,一个孩子的眼神居然也可以让我有点害怕。 “皇兄,九儿她这是失忆了么?”听到声音,我把头转了过去,看见一个八九岁的孩子站在离我不到一米的地方,小脸上也是焦虑,面容清秀俊美但阳刚十足,不像刚才那个一股子阴柔之气。他见我望他,扯了扯嘴角,算是笑笑。 “不不不,她不会失忆的,她怎么可以失忆。九儿,你看着我。”长着桃花眼的孩子又使劲儿把我的脑袋扳过去,与我对视。“九儿,你不要闹了。你没有失忆对不对?快说,我是谁。” 这虎孩子手上没个轻重呢,疼的我呲牙裂嘴的,没好气的说道“我没闹,我不知道。” 他的手就这么突兀的从我的肩膀上落在了床上,脸上闪过痛苦之色,喃喃道“你是多不想喜欢我,你就那么讨厌我吗?我定要你嫁给我,我对你那么好。” 这一句话又让我一阵惊吓,嫁给他…………嫁人………… 看样子这孩子也不过才十岁左右,那我这个身子估计也就七八岁,这也太早了吧,虽说古代盛行早婚,可是这,这还没有发育的小姑娘就要嫁人了? “皇兄,你让九儿休息吧,她才醒过来。”我背对的小帅哥又说话了。 “你巴不得,是不是你巴不得让她不记得我?”桃花眼孩子怒气冲冲的瞪着我背后的小帅哥。 “你又在说什么胡话。”小帅哥的声音透着一丝丝的无奈。 “哼,桑麻,好生伺候你的主子。”说罢,桃花眼孩子看了我一眼,甩了甩衣袖,头也不回的大步流星走了。 “是,大皇子。”这声音是个孩子气的声音,唯唯诺诺,听着熟悉,应该就是刚醒来让我有点厌恶的那个声音吧。 我揉了揉脖子,转过身,看着还立在床上的小帅哥,冲他一笑开口说道“我没骗人,我真不记得了。” “我知道,我会再去请示父王,遣太医给你看看。”他看着我,笑的温暖,不像刚才那样公式化,我伸手拉他坐在我床边,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人,不由得想要亲近。 他倒也不拒绝,坐在我身边,用小手小心翼翼的抚摸着我的额头,我这才感觉到一丝丝的疼痛,深吸一口气。“我不是故意弄疼你的,九儿。”我摇摇头,示意他没事。 “你别怪皇兄,他也不是故意让你落马的。还好只有一点点的外伤,不然你这脸可就破相了。”听到他说破相,我才想起来,我还不知道这个脸是丑是美呢。 “不怪,我要镜子。”听到我这么冷静的回复,他一阵诧异,也就几秒的愣怔,唤丫鬟给我拿来一面铜镜,我打量着这个镜子里的小姑娘。 黑如葡萄的眼睛镶嵌在鹅蛋般的脸上,高高的鼻梁下面是一张樱桃小口,深深的双眼皮下面根根分明的睫毛,长长的就像刷子。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真是可爱,咧咧嘴,发现居然还有浅浅两个梨窝,这模样,想必以后定是个美人儿,只求被白色丝布裹住的额头,不要破相了。 “你叫什么?我,又叫什么。”我放下镜子,看着身边这个温良如玉的人儿轻声问道。他愣了一下,又笑了。“你叫贺兰九离,九月的九,若即若离的离,而我,叫我子卿,你以前这般叫我,以后也要这么叫我。”他摸摸我的头,像个大人一样,明明是个孩子却非要装作这么老成。 “那你们为何叫我九儿?”贺兰九离,这是个复姓呀。 “九儿是你的小名啊,初见的时候你说叫你九儿,大家就这么叫你了。”见我不语,他继续说道“九儿,你再歇息一会儿吧,我去请示父王。”我点点头躺了下来,见我如此乖巧,竟在我额头吻了一下。这么点的孩子都会占人便宜了啊,真是过分。 见我的失措,他的眼里划过丝丝窃喜,这个死孩子,给我等着。等到子卿走了之后,我小声唤了一声桑麻,随后就看见一个八九岁的女孩儿小跑过来跪在床边,小脸上有些惊慌失措,我是有多恐怖?看见也是个孩子,还这般怜人,我刚才的气也一扫而空。 “桑麻,我有些事记不得了。”听到我的话她抬头看着我,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又垂下了头。“我要你讲给我,听到没有?”许是我的语气有点强硬,她的身子颤了一下点头。 “如今何朝何年月。” “回主子,现在是南朝始元二年。”南朝?始元?历史上有这么一个国号吗?南朝又是哪个南朝,头一次懊恼自己没有好好学习历史。 玉佩?玉佩好像写的是南朝十一年,那就是说,还没有到那个时候? “我现在在哪里。刚才那两个人又是谁。” “回主子,这里是皇宫的漪兰殿,是皇上赐给主子的。刚才抱你的是大皇子皇甫亓昊,旁边的是二皇子皇甫子卿。”漪兰殿?皇上?皇甫?历史上好像没有皇甫姓氏的皇帝,也是一个复姓,这到底是什么朝代。 “刚才子…二皇子说我叫贺兰九离,那我为何会在这皇宫之中。” 小丫头看了看我,眼泪居然打湿了眼眶,泣不成声。“公主。公主,你。。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见我依旧一脸茫然,桑麻继续说道“这里是南国,你是凉洲的小公主,被洲主送来和亲的。” 和亲?和亲!这是什么情况?这姑娘肯定不是亲生的,这才几岁就被送来和亲了。 “那我要嫁的人,是刚才的大皇子吗?” “不,不是的,是南国现在的皇上皇甫宸。”皇…皇上…,现在的皇上,也就是刚才那两个小孩子的爹?那…那我不就是那个大皇子的后妈了?这…那他刚才还说要娶我……,这这不是**吗?这到底什么情况。 “我,我是怎么受伤的?”听到我这么一问,小丫头变得躲躲闪闪,不愿再张口。“快说,我是怎么受伤的!”这丫头定然不是死忠,居然会忤逆主子。 “主子饶了奴婢吧,这个,奴婢不能说啊。”说罢她又开始抽抽搭搭,让人心里莫名的厌烦。 “你不说,我就去问别人,定要你吃不了兜着走。”我看着她,没由来的生气,这个小姑娘,真是不会看人脸色。 “奴婢说,奴婢说,过几日本是主子册封之日,可是大皇子昨个儿却私自带着主子出宫骑马摔伤了头,惹得皇上大怒,漪兰殿以前的奴才全部都被处死,连同公主从凉洲带来的婢女,说是伺候不当,宫里还下了封口令,任何人不得再提此事,不然处以极刑。”小丫头说的哽咽,我却听得胆颤惊心。 这这这,至于让一个园子的奴才陪葬吗?这个皇帝,还真是残暴啊。也难怪这个丫头刚才不说了,这说出来可是要掉脑袋的。 连同凉洲的婢女,凉洲,看来,这次的处死只不过以公主受伤为借口罢了,目的应该是为了除掉凉洲的线人吧,呵,还真是个聪明的人。 “奴才何子晟奉皇上喻旨来给公主医诊。”正想着刚才的问题分着神,又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从醒来到现在,我已经被惊吓很多次了,这什么时候是个头。 “公主?让太医进来吗?”见我许久没有回应,桑麻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已经被刚才的故事震惊了,脑子一片混乱,只是点了点头,不愿再说话。 第三章:皇室 “公主,可还头痛?” “不痛。” “那可有恶心想吐的感觉?” “没有。” 太医一阵金丝悬诊,又隔着锦布按摩我的头部,除了那点外伤,他也不知道如何解释我这失忆的情况,正询问着,突然听见外面的奴才高喊“皇上驾到”。 屋子里的奴才全部跪在地方,口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而我一脸茫然不知该如何,是下床跪拜还是躺在床上,也没个人提点我。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气宇轩昂的黄袍男子朝我走来,大约二十多岁,他的颧骨有些高,显得威严,也长了一双桃花眼,那个大皇子倒像是同这个皇帝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走过来坐在我的床边,一把将我捞进怀里,问道“九儿,头可还痛?”我愣愣的看他,摇了摇头,心里犯花痴这大叔真好看。 “何太医,宁安公主的病情如何?” “回皇上,公主的病情已无大碍,只是,只是…………”太医的欲言又止让我感受到这个帝王的丝丝怒气。 “说!” “只是公主说,已然不记得以前的事情,想必是血块淤积在脑中,没有散开,暂时影响了记忆。”何太医颤颤巍巍的说道,看见一介老者,跪在帝王面前如此的惊心,让我乱如麻的心里又是凉,伴君如伴虎,这日后该怎么办。 “哦?九儿,你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吗?还是怕牵连他人?恩?”听了太医的话,他伸手捏着我的下巴,揉弄着玩味的说道,最后一个字,带着一些狠劲儿。 下巴被捏的生疼,疼的我眼泪都快出来了,“没有,我真的不记得。”我觉得这句话都是我咬牙切齿的说出来,使劲儿想要把自己的下巴从他的手中拿开,但孩子毕竟是孩子,根本不可能与一个成年人比力气。 “哦,那就不记得了吧。”他放开了手,将嘴巴靠近我的耳朵旁边,哈着热气说道“贺兰九离,你父王将你送给我,你就不要指望逃走,你可是凉州圣女,朕是不会让你离开朕的。”说罢,他的嘴滑落在我的脖颈上,吓得我的满脸通红发烫,身体也开始变得僵硬。 这个大叔,是恋童吗?为什么这么诱惑的抱着一个孩子。许是感觉到我的僵硬,他放开了我,像看着宠物一样饶有趣味的看着我。 “何太医,公主的身体能否按时参加册封大典?” “回皇上,公主身体已无大碍,不会影响册封。”听到这个太医的话,我的心如同落入了冰窖,不会影响册封大典,不会影响,那就是说,要不了几日,我就要嫁给这个大叔了? “赏,你退下吧。”听了太医的话,他的语气变得柔和。 “谢主隆恩,奴才告退。”何太医行了礼,就退了出去。皇上大叔看着一屋子的奴才还战战兢兢的跪在那里,又下令让所有人退下。 最后整个屋子里就剩下我们两个人,我看着他,心生恐惧,身体企图挣扎从他怀里离开,却被他紧紧的箍着。 “九儿,你可是怕我?”他笑着看我面若桃花,一个成年的男子笑起来倒像个孩子。 我点了点头,突然想起来不可忤逆帝王,不然会被当作不敬,又赶紧摇了摇头。 他看着我,将脑袋埋进我的脖子嗅了嗅说道“在你未到及笄之年,我是不会碰你的。但是,你若不安分我可就保证不了了。”我感觉他嘴巴哈出的热气在我的脖颈处缠绕,僵硬的身体一震居然瘫软在他的怀中,他大声的笑了出来,我也猜不到他的开心与否,我只知道在这一刻,我还是安全的。 皇上前脚刚走,还未被服侍躺下,皇甫亓昊就进来了。 “桑麻,你的主子如何了?”亓昊孩子气十足,可是皇族的气质与身俱来,说起话来万分高傲的。 “回大皇子,主子无碍,太医说不日就可痊愈。”桑麻还跪在床边,小心答着。 我刚刚坐稳的身子又被皇甫亓昊扯进了怀里,这家的男人都喜欢抱姑娘吗?还喜欢这么野蛮的抱? 他没有理会桑麻,而抱着我的两只小手紧紧的握在一起,说出话的声音竟然有一丝丝的颤抖“九儿,你不会怪我的对不对。我是不想让你嫁给父王才带你走,但是我没想到你会摔下来。九儿,你原谅我。” 这声音带着哭腔,让我有些心疼。原来如此,原来是为了这个,带我走?天下之大莫非王土,这么点的大孩子能带我去哪里?真是有些傻的可爱呢。 我拍拍亓昊的背,轻声的安慰“我不怪你,我原谅你了,别哭了。” 他看着我,眼睛瞪的很大,泪水还挂在眼眶上,听到我这么说,咧嘴笑的开心极了。这个傻孩子,我不是真正的九儿,自然不会怪他,可是,如今的我,是为何出现在这里,那真正的贺兰九离去了哪里。 “不怪就好,哈哈,我去求父王把你许配给我,我去求父王。” “不要去,我不会嫁给你。” 亓昊的眼睛突然变得通红,面目变得有点凶悍,咬牙切齿的问我“你不喜欢父王为什么要嫁给他,你告诉过我你不喜欢父王,你…………”” “我是说不喜欢你父王,可是我也没有说过喜欢你,亓昊别闹了,你还是小孩子。”说完这句话,我有点自嘲的笑了笑,现在的我,不也是个孩子吗,呵。 “九儿,我不是孩子,我会长大的。我没有闹。我说了要娶你的。”亓昊变得正经起来,说出来的话一板一眼,认真的劲儿让我为之一震。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在我的嘴巴上轻轻的小啄了一下就跑开了。 这这这,从我醒来不到一天的时间,一共就见了三个男的,还都占了我便宜,这一家子都是些什么人啊!总觉得自己掉进了狼窟。 见皇甫亓昊走了,桑麻站了起来,服侍着我躺下,轻声询问需不需要进膳,从醒来就一直折腾到现在,也累得够呛就许了。 不一会儿,侍女们就呈上来需要吃食。桑麻将我扶着靠起来,在我背后放置了一个靠背垫,搬来了一个枣红色方桌,将食物一一摆开。 荷叶碟上面摆放着晶莹剔透的荷花糕,透明的晶莹裹住粉色的荷花瓣,里面还有细细碎碎的枸杞肉融合在一起。白玉碗中盛着黄桂粥,是由桂花瓣熬制,里面加入了百合银耳,整碗粥十分粘稠,撒入许些的白糖轻轻搅拌,入口生香。 看着如此漂亮的食物,都不舍得入口了。 “太医说,主子刚醒来,不宜吃得油腻,奴婢便让人做了这些,不知主子觉得如何?”桑麻见我盯着桌子,目不转睛又面无表情,小声询问到。 “挺好,辛苦了。”听到桑麻的声音,我才缓过神来,不知道怎么现在总是爱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小口小口的喝着粥,吃了两三块荷花糕,就觉得胃里已经有了饱腹感。 吃饱了东西就容易犯困,漱完口遣她们收拾好就退下去,只留下桑麻贴身伺候,翻身就沉沉睡去,这一天真是太累了。 希望这一觉醒来,这一切都只是个梦境。 第四章:祭司 也不知这一觉睡了多久,再次醒来是被饿醒的,睁开眼睛所见之物还是如同睡前一样的古香古色的房子,梨花木所做的床榻,真丝的锦被,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看见远处趴在桌子上已经睡着的桑麻,眉头紧锁,这么小的孩子就要学会伺候人了,想来也是可怜,我是不是应该对她好点儿。 揉了揉发胀的脑袋,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地板上,走到桌前自顾自的倒了一茶杯水喝起来。许是我倒水的声音有点大,桑麻皱皱眉头睁开眼,看清是我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喊奴婢该死,惊得我差点失手把杯子扔在地上。 “你又怎么了,咋咋呼呼的。”无奈的问她,小丫头怯怯的答道“奴婢有罪,不该睡着了,奴婢有罪。” 还以为多大的事情呢,唤她起身来,服侍我坐在床边,她跑去端来一盆洗脚水非要给我洗脚,说公主不能赤脚在地上走,染了尘土气。 主仆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多的是我问她回答,我才弄清楚现在所处的时代。 有可能是空间错位,现在所处的朝代是南朝。现在的我身处的地方是南国的帝都燕京皇城之中,当今皇上就是二十八岁的皇甫宸,国号始元。 皇甫宸膝下有两个儿子,大皇子皇甫亓昊十二岁,二皇子皇甫子卿九岁。 而我,这具身体的主人贺兰九离,是南国周边的一个附属小国凉洲,洲主的小女儿。 出生时整个凉洲红霞满天,不知道怎么被南国的大祭司说是天降祥瑞的吉祥圣女,于是南皇就下旨,贺兰九离被赐为宁安公主,养在凉洲深宫之中,待到八岁送到了南国和亲,凉洲就将得到五座城池和南国的军事庇佑。 在这个朝代,只有皇室才有复姓姓氏的资格,皇族的皇甫一姓自然就成为了举国上下唯一的一个姓氏,非皇室的家族有重大功绩的有可能会被赐为复姓,不过这样的人太少了。大多贵族平民都只是单姓。 在南国的北面还有一个蒙古族的国家,国号金,皇姓察哈尔,汉姓金。 南国虽然国力强大但是朝廷和武林之争水火不容,金国一直蠢蠢欲动,企图南下。而凉洲兵力太少,保持着中立。如今的天下大致就是南国金国的对决。 这个桑麻看起来才十一二岁的样子,想不到一个奴婢居然知道这么多,看来这个孩子真是不容小觑,如果不是别人安排的细作,倒是可以慢慢收拢成自己的心腹。不过,细作,我一个八岁的孩子,有什么可防范的,真是想不通。 “桑麻,离我的册封之日还有多久?”一时半会儿消化不了这些让人震惊的消息,只得再换个话题。 “回主子,还有三日。大祭司说这可是天赐的黄道吉日呢。”大祭司,也是祭司,这个封建迷信的源头,都怪这个什么祭司,害得我才八岁就要嫁给那个二十八的大叔。 “哦,那我额头上的伤会影响到典礼吗?”说着我用手摸了摸脑袋,突然发现绑着的锦布已经拿开了,伤口的周围不知涂了点什么,凉凉的黏糊糊的。 “不会的,大祭司专门派人送来了一管药膏,说不出两日,公主头上的伤口自然会痊愈。”桑麻用捐布帮我擦拭了脚,随后又从一个巴掌大的盒子里剜了一块黄色的膏状物,准备往我的脚上擦,被我快速的躲开。 “这这,你抹的这是什么东西。像黄油一样。”嫌弃的看着那块不知名的膏状,油腻腻,看得人心里不舒服。 “这是云贵膏啊,公主千金娇躯,刚才踩在了地上,定要好好养护的。”桑麻笑嘻嘻的看着我,有可能是我现在缓过劲儿,语气什么的都变的比较和善,她已经没有了初见时的那番恐惧。 “不不不,不用,你把它收回去,我没事的。不要抹这种东西。”听了桑麻的话,我急忙摆摆手,这种东西涂抹在脚上,还不把我腻死。桑麻看着我态度坚决,也不好勉强,只得将手中的云贵膏放回了盒子里。 “桑麻,那个大祭司是谁啊,为什么他的话那么管用。”这个什么狗屁大祭司,害得我成了这样,桑麻说的那么神奇,说不定可以知道怎么把我送回现代去。 “大祭司就是大祭司啊,我也没有见过。听别的宫女说他住在皇宫最好最高的宫殿里,比咱们的皇上住的还奢华,还有人说大祭司俊美无比,像个仙儿。只要遇见天灾人祸的大事,皇上都要去请教大祭司观星,还有…………”啧啧啧,呸,什么大祭司,就是个骗子,天灾人祸这种事能避免吗? 不就是会看星星吗,虽然在这个时代能根据星星猜猜天气确实算得上本事,可是和什么生生死死根本没有多大关系好吧,我看这个大祭司就是个大骗子。还是不指望他送我回现代了。 次日清晨,天还蒙蒙亮就被桑麻服侍起床,衣服穿的里三层外三层,但由于纱缦及其薄,身上还是有点凉飕飕的感觉。 昨儿知道了自己的重要性,越发有点肆无忌惮。从小就有些起床气的我,一起来没个好脸色,吓得伺候我更衣洗脸的宫女们战战兢兢,反而是桑麻一个劲儿的说些个开心的话逗我笑。 梳头时坐在铜镜前,看着镜子里有点美艳却又分外陌生的脸,让我有一瞬间的愣怔。梳头的宫女从首饰盒里面拿出来很多珠花问我要戴哪一只,全是鲜艳的颜色,若是原来宁安公主肯定特别喜欢,但是我一个二十几岁的人实在无力接受,让她挑了几缕头发绕过额头挽在耳侧,贴上几颗小珍珠,其余的长发披散在肩,略显清纯。 在梳妆时仔细打量这具身子,这张脸,小小年纪的九离面容居然略带妖媚,眉眼之间的一颦一笑都让人心醉,这样的容貌对于我来说,果真是好的吗? “公主,今儿要去拜见大祭司,让他为你祈福。”桑麻帮我抹平衣衫上最后一个褶皱,轻声说道。 哦?昨晚我还在想如何才能去见到那个骗子的祭司,今天就要去拜见了,真是天助我也,我点了点头,从内屋往出走,刚走没几步就被人拽住了。 “哎呀我的主子,面纱还没带呢,着急什么,你先用点早膳,奴婢去准备宫车。”面纱…早膳…宫车…,需要这么麻烦吗?这这天都没亮,吃的哪门子早膳啊。这个身子的容貌确实让人惊艳,但是一个八岁的孩子出门也要戴面纱?好吧宫车我可以接受,我不喜欢走路。 也不等我回答,另外两个小宫女就伺候着我坐在外厅斟茶倒水,我这边茶水还没喝到嘴里,那边就囔着传膳。 看着那些个宫女将手中食盘里面的膳食一碟一碟的放在桌子上,只是个早膳而已,居然摆了五碟三碗。桑麻看见我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食物,痴痴的笑道“主子可是饿了?昨晚是被嘱咐不可让主子吃的油腻,所以御膳房只做了荷花糕和黄桂粥。今天呐,奴婢遣人去传膳,传膳的人居然都已经站在漪兰殿的宫门口了,还说是二皇子早课前吩咐的。” 二皇子?皇甫子卿?那个温良如玉的小帅哥?真是个贴心的孩子呀。看着眼前精美的食物,馋的我口水都快流下来了。还未等我动手,桑麻已经让一个专门伺候用膳的宫女站在我身边了。 “主子,这是雪糍。”说完就用银筷子夹了一个雪糍放进我面前的空碟里。这个雪糍外面裹着椰蓉,咬一口里面包着红豆泥,软软糯糯的,清甜中带着红豆特有的香味。我正准备夹第二块的时候那盘雪糍就被撤下去了。 “主子,奴婢给你呈一碗蛋羹。”说完就从一个青花瓷碗中用勺子舀了一点所谓的蛋羹放进我面前那个比茶杯大不了多少的白玉碗里。鸡蛋液被整碗蒸熟,上面撒着细细的香菜葱末,滴了几滴香油,虽然用材少,可是这鸡蛋羹浓稠刚好,就像是鸡蛋布丁一样颤颤悠悠的躺在碗里。 我用小勺子舀了不到两口就吃完了,然后只能又眼睁睁的看着这碗鸡蛋羹从我眼皮底下撤了下去。 这顿饭吃的我心痒难耐,每一碟食物都很美味,可是为什么要那么浪费,一种只让我吃一口!!!!!! 用完早膳用花茶水漱了口,桑麻就拿过来一张薄如蝉翼的面纱试图帮我戴上,这么薄的东西真的能遮挡住我的脸吗?但是宫里的规矩我又不懂,只能由着她们折腾。 等坐在宫车上的时候,天已经亮起来了,太阳火红的坠在天边,似升似落,略显调皮。 第五章:逃跑 “禀告公主,神明宫殿到了。”宫车外持鞭的太监停住了车驾,在缦帘外大声喊道。 桑麻呵斥他让我受了惊,一脸怒色的瞪着那小太监,指挥两个宫女服侍我下车。别看桑麻这丫头年纪小,由于是被皇上钦点的伺候我,所以权利抵的上漪兰殿的大总管了。 下了宫车入眼的神明殿让我震惊。多么**又极尽奢侈的殿堂,红墙琉璃瓦,八个参天的龙凤雕朱红柱,高大的宫门已经敞开,从宫门到殿门口,一路白玉石铺底,两旁种满了奇花异草,太阳的红霞泄在这建筑之上,自成一番气派之景。 “这就是神明殿啊,真气派呀,是吧。”我调笑,心里默默感叹,这得是要搜刮多少民脂民膏啊,这个大祭司肯定是个吸血鬼。 桑麻不语,扶着我往宫门口走去,不知怎么的,离宫门越近越让人不安心,心也开始突突跳个不停。 随行的宫女太监们更是大气也不敢出,在即将踏入宫门的那一瞬间,我甩开了桑麻的手用尽全身的力气朝来时的反向跑开,听着身后的呼叫声越来越远,我有些庆幸这具身体的体能还不错。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跑到整个人最后都虚脱的瘫痪在地,才被迫停了下来。 额头上的汗已经密密麻麻顺着脸颊往下淌,再加上早膳吃的纠结只吃了半饱,眼前一黑居然就在这大路中间昏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再次醒过来已经躺在了床上,偷偷的睁开眼,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不是漪兰殿,也不是我的房间,记忆在昏倒的那一刻断了片,我是又穿越了还是被谁救了回来。看了看胳膊上的衣袖才反应过来,不是穿越,是被救了。我正纳闷的时候听见脚步声,又急忙闭上了眼睛,可是心却跳个不停。 “醒了就别装睡了。”一个男孩子的声音,这这这又是哪个孩子啊。不是亓昊也不是子卿的声音,又是哪个小鬼。 “还装?那我走了,你继续躺着吧。”见我不醒,他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响起。 “别别别,我醒了。”猛地睁开眼,看见一张大脸突兀的出现在眼前,惊的我一口气都没有缓过来。“人吓人,吓死人。”一把推开身上的小人儿,喘着粗气。 “漂亮是漂亮,就是野蛮了点儿。”他瘪瘪嘴,闷声闷气的说道。这下我才开始仔细打量眼前的这个人,看模样,应该也是十岁的样子。 面容白净,水灵灵的眼睛里有一丝调皮,小脸蛋上居然有些婴儿肥,圆嘟嘟的可爱极了,黑发被高高束起,穿着月白色的袍子腰间配一条同色的腰带。 见我打量他,小鬼居然大大方方的抬起头看着我,带着一种自信的神情,好像在宣告我是帅哥我是大帅哥的感觉。 “你是谁。为什么我会在这里。”虽然我知道这句话说出来足够白痴和狗血,但是我真的很想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个可恶的小鬼又是谁。 “本公子就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人见人爱…” “打住,说重点。” “楚离歌。” “让你说重点啊!” “重点就是我是楚离歌。” “这是哪门子重点,我说的重点是为什么我会在这里!!!!”我看着面前的这个人,有一种想要把他溺死在马桶的冲动。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眼中的怒火应该足够可以把他烧成灰烬了。 他看着我,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哦,你早说嘛。这里是我的住所。” …早说…早…… …我不是一直在说么!!!! “小鬼,你再不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我现在就掐死你!”用咬牙切齿来形容现在的我一点都不过分。 许是感觉到我的怒气,他讪讪答道“这里是神明殿的后殿,我方才上早课回来见你昏在我殿门边上,挡着我的路,就把你捡回来了。” 神明殿的后殿,那我跑了半天感情白跑了,累死累活还是在这里打转。不对,刚才那小鬼说什么,挡…着路……捡…回来…… “捡…捡回来?” “额,是救回来,救回来。”他愣了一下,陪笑的说道。 虽然亓昊有点野蛮但是不可恶,眼前的这个楚离歌,我真的想掐死他的心都有了,以后我的孩子要是这样我就乱棍打死!!!!!! 虽然很想揍他,但是介于是救了我的情况下,还是忍住怒气,扯了个笑脸谄媚的问道“小公子,小帅哥,那你回来的路上,看见宫女们找人了吗?” 他看了看我,一脸小气的表情“殿外候着呢。你醒来就去前殿吧,师父等你很久了。” “师父?你师父干嘛等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师父就是南国大祭司嘛。至于你,贺兰九离,皇上三天后册封的新贵妃,年八岁,得了失心症……”听着他像背资料一样把我研究了好久才知道的情况脱口而出,只觉得脑门上出现了无数条黑线。 “你才失心疯,你全家都是失心疯。”我怒吼道。 “哎你这个人,我说的失心症,就是你们所谓的失忆。我看你这个人脑子真的是不好使了。”他看着我一脸无语状。 “我全家就只剩下我而已。” 听到他的最后一句,我的心里莫名抽搐了一下,虽然说的时候是无所谓口气的,可是我还是听出来话里的落寞。 “对不起。”听到我道歉的话,他猛地抬头,愣了一下又笑了。 他摇了摇头,正经了起来,摸摸我的头柔声说着“我去让你的侍女进来伺候你,收拾完了就去前殿吧,我先出去了。”说罢也不等我回答,就转身走了出去,看着他渐渐远去的小身影,挺直的腰板,让我突然想要心疼这个孩子。 他出去不一会儿桑麻她们就进来了,每个人都泪眼婆娑的望着我,生怕我再次跑了一样,让我的心里好愧疚。 “那个,咳咳,桑麻,你…………” 话还没有说完,桑麻就哭着过来跪在我床边使劲儿磕头“公主,桑麻知错了,公主,你饶了桑麻吧,我不想死啊。”她刚说完,那些个宫女都统统的跪在地上,开始抽泣起来。 这………… “桑麻,你怎么了啊,起来,好好说,什么死不死的。”我用手支撑着自己坐了起来,看着一屋子哭泣不止的奴才,脑子乱成了一团麻。 “主子…………,上一次主子摔伤皇上就说过,奴才们再伺候不当就要诛九族。”诛九族?这,也太残暴了。这个皇甫大叔看起来还是挺温柔的,怎么会说出这么让人害怕的话。“主子,求求你了,奴婢伺候不当,主子随意打骂都行,奴婢不想死啊,奴婢还有一家子需要养活。” 那些宫女听到桑麻这么说,哭得声音就更大了,一个二个都跑到我的床边再次跪下,嘴里喊着奴婢不想死啊。 听的我心烦意乱的,大吼着“都别哭了,老子以后不跑就是了。”我这一吼还真有用,瞬间安静,她们的眼泪还挂脸上诧异的看着我,我才反应过来自己骂了脏话,说了粗语。 “哎呀,那个,我说我以后不跑了,你们放心吧。桑麻,快帮我收拾一下,我们得去前殿了。”看着她们的表情弄得我好生尴尬,脸通红通红的,这还是我这两天来第一次爆粗口。急忙转移了一个话题。 “是,是。”桑麻愣了一下,立马用袖子擦干眼泪,服侍我穿鞋,别的宫女看见桑麻已经开始忙活了,也全部站了起来,各自忙了起来,由于我刚才昏倒在地,衣服上染了灰尘,最外的那层纱衣已经被脱掉了,只能重新梳理头发,等着她们从漪兰殿拿衣服过来。 “桑麻,刚才那个小孩是谁啊?”我坐在梳妆桌前,看着自己的头发被梳头宫女摆弄着。 “回主子,那是楚公子,是大祭司的徒弟,也是以后神明殿的未来的祭司啊。”大祭司的徒弟,也就是那个封建迷信的继承人?啧啧,可惜了,长得那么好看的一个人,居然要去做那些神神叨叨的事情。 咦?楚离歌?姓楚?单姓的人在皇宫这种地方也能得到如此尊敬,看来他师父也的确是个能人啊。 手里把玩着刚被拆下来的珠花“那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回主子,是楚公子遣人来说公主昏倒在后殿门前,让奴婢们去伺候的。”桑麻回话恭敬,声音也不再哽咽,应该是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来了。 “这样子,那你见到我的时候,我的纱衣已经被脱下了吗?”这小鬼会不会占我便宜,虽然我现在也是个小孩子的身体。介于昨天的被吃三次豆腐经验,还是问问比较保险。 “主子说什么笑话,主子的纱衣是我亲手帮你脱掉的。奴婢和她们赶到殿前的时候,主子还躺在地上的,楚公子说男女有别,所以让大宫女把主子抱进来,我帮主子脱了外衣伺候的。” 什么!!!桑麻看见我的时候我居然还躺在地上!!!从通知桑麻到她们赶过来的这段时间!!!这家伙居然就让我这么躺在地上!!!楚!离!歌!你给我等着!!! 此时往前殿走的楚离歌狠狠的打了一个大喷嚏,伺候的小太监打趣道“有姑娘在念叨小公子呢。” “主子,喝点奶茶,吃几块马蹄糕吧。许是体力不支才会晕倒的。”刚穿上外套的纱衣,桑麻便端来满满一杯香喷喷的椰奶,看着那冒着热气的碗,还有那一碟色泽美丽的马蹄糕点心,我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咕噜响起来,真的是饿晕的吗?那也太尴尬了。听到肚子响,一下脸色发烫到耳根子。 大口大口的喝完椰奶,往嘴里塞了几块马蹄糕,大口咀嚼,一阵阵饱腹感让人觉得满足。看见我毫无吃相的模样,宫女们目瞪口呆,又痴痴的笑了起来。 我才懒得管她们呢,吃饱了最重要,早上就是为了顾及形象,我一个公主居然是被饿晕的,这种事真的是难以启齿。 吃饱喝足,一行人跟着桑麻伺候我打道前往神明宫前殿。 第六章:楚墨 “主子,你慢点儿。”许是吃饱了的缘故,我走的极快,我是真的想要看看那个什么大祭司到底是个什么模样,这么让人敬畏。 “桑麻,那个楚离歌的师父大祭司叫什么名字?” “是楚墨大人啊。”桑麻看着我,一脸恭敬的说出这个名字。 “楚墨,大祭司的身份这么高贵为何不是复姓?”不是说有重大功绩的都是复姓么?那这个大祭司那么厉害,怎么也是个单姓。 “哎呀,主子,你真的是糊涂了,听说当年先皇赐复姓被拒绝,此后楚姓就被先皇下旨杜绝,这全天下的楚姓也只有大祭司才能用啊。莫说平民,皇族都不能用这个姓氏的。”桑麻这么一说,我就释然了。这个姓还是个稀有的?古代就是封建,连个姓氏都要分三六九等。 不过我真的是好混乱,一会儿复姓,一会儿单姓,真是把人绕糊涂了。 一路小跑,穿越了神明殿的大半个宫殿,就在我觉得自己快要累趴下的时候,那个**的殿堂又出现在眼前,从侧道饶了过去,真正的踩在那条白玉石的路上,反而把步子慢了下来,我是极其想要打量周围的,但是出门前桑麻一再的给我提醒,不得乱看。 “宁安公主驾到。”还未走到殿门,同行的小太监就扯起嗓子吼了起来。本以为会有个人迎接我一下什么,可是一个人都没有。 桑麻扶着我,小心翼翼的踏进神明殿。本以为会满目琳琅,可是却发现什么都没有,整个大殿空荡荡的,只有在房顶镶了不知名的珠子,璀璨夺目。殿内两侧也是枣红色的大柱子屹立在那里,不过墙上都画满了壁画,到处都是轻纱帐幔,一阵风轻轻拂来纱幔飘动,整个大殿变得飘渺虚幻。 没有人迎接,没有人说话,我只能和桑麻两个人定定站在大殿中间。 “有人吗…………”还未说完就被桑麻赶紧捂住了嘴,在我耳边轻声说道“主子,神明殿不能大声喧哗,惊了神明,大祭司是要怪罪的。” 听了她的话想要反驳,可是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了。这个殿堂布置的太**了,让我不由得肃然起敬,就像是到了一个天宫一样。 就这么一直站着,还是没有人,我不顾桑麻的劝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盘着两条腿开始胡思乱想,而桑麻就在我旁边叽叽喳喳不停要我站起来,说这个样子不行,不尊什么的,我累得不行就懒得理她。 “宁安公主还真个与众不同的人啊。”我们两个人正在争辩的时候,一个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是个男人的声音,但是听着年纪不大,倒像是个青年的声音。吓得我一个激灵,立马站了起来,弹了弹裙摆上虚无缥缈的灰尘,疑惑的看着桑麻“这就是那个大祭司?不是个老头子吗?” “奴婢何时说过大祭司是个老人家,不过奴婢也不曾见过大祭司,也不大清楚。”桑麻同样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摇了摇头。 “那个,老人家你能出来说话么?别弄的这么神秘,怪吓人的。”我定了定神,有点儿心虚的说着,虽然这话听着不怎么尊敬,但是绝对是我最最真实的想法。 “老人家!!!!你居然说我是老人家!!!不知死活的丫头。”我正纳闷这个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突然眼睛一定,一个身影就出现在我面前,一袭白衣。 我抬头,看着我面前这个气急败坏的人,他离我有些近,吓得我差点跳了起来,这对师徒,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吗?这个皇宫到底是怎么回事,人都是批量生产的?那三个喜欢占人便宜,这两个喜欢吓人? “你盯着本君看什么?我这么英俊的人你居然说我是老人家?本君一个不过二十出头的男子你居然说我老人家!”他的话说起来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但是我看着他俊美的脸居然犯起了花痴。这饱满的额头,墨黑的眸子,还有这皓齿红唇,真是帅的流口水啊。 “…………,离歌,你确定这个人是公主?”楚墨看着眼前这个目瞪口呆的女孩子,一脸的花痴相,有些无奈的的问着自己旁边的这个孩子。 “师父,她,这,应该是啊。”楚离歌看着贺兰九离的模样,心里有些不舒服,哼哼,难道本公子长得不帅吗?为何对着师父她就傻了。 “咳咳,那个,我看走眼了。”发现半天没有人说话,我才缓过神来,桑麻还有那两个师徒都用一种很无奈的人看着我,顿时觉得不好意思,脸色发烫。“祭司,你确实长得挺漂亮。” “你你你,你这丫头,居然用形容女人的词形容本君,真是没大没小。”楚离歌看着自己的师父,被面前的小人气的一阵一阵的,心里开始纳闷起来,这还是我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师父吗? “哎呀,好了好了,我错了,祭司你是帅气,可帅了。不知道今儿要做什么?”看着俊俏俏的美男子被我气的就差吹胡子瞪眼睛,多少还是有点于心不忍。 “你,今日,帮公主算命祈福。”楚墨面如表情的看着我,扯着嘴角硬生生的挤出个笑容,可是,我总觉得他这个笑,笑的我心里毛毛的。 “我不算命,算命会折寿的。”这是叶澄讲给我的,所以我俩从来是只拜佛不算命。叶澄,叶澄,来的这两天,我真的是没有多余的功夫来想她了。 “谁说的,帮公主算算命格,看看日后有没有什么凶险,也算是对皇上负责的。”楚墨耐心劝我,说了好多,可是我都听不进去。 自己的命运应该掌握在自己手里,如果这个时代是我所熟知的时代或许我想知道命运如何,可是,在这个历史上完全没有记载的时代,我只想早点找点回家的路,为自己而活着,所以就算知道这个八岁的身子要嫁给一个男人,我也没有反抗,只是想顺其自然。 楚墨被我固执所折服,放弃了帮我算命,但是出于皇帝的命令,只得帮我随意撰写了一份命格的册子,说是祈福,也不过是烧香拜佛。 楚墨说因为是祈福的参拜,与普通的参拜不同,要我和他走进大殿内的一个暗阁之中,把桑麻和楚离歌留在了外面。 “你是从哪里来的?”楚墨关上暗阁门的时候没头没脑的问了我一句,可只是这一句,让我心跳不已。 “我,我啊,我当然是从凉洲来的。”我不知道面前的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人,如果说了我是穿越而来的事情,会不会被当成妖怪,这个时候,也只能死鸭子嘴硬了吧。 “你不是,我前夜观看星相,宁安公主的命格星暗了半个时辰,后来被另外一颗星星取代,而那时,漪兰殿传来消息说公主落马摔伤,正在救治。所以,你到底是谁?”楚墨对着我,步步逼近,眼里是一种坚定的质疑,看得我心乱如麻。 “我,我说了你会把我当成妖怪,我,说了你们就会处死我。”我看着他的眸子,惊慌失措,口不择言。 他听到我这么说,目光变得柔和起来,细声说道“不会的,我是祭司,任何情况我都能够理解,不会当你是胡言乱语。只要你说,我就信你。就算你说你自个儿是天仙下凡,我也信你。” 那是一种让人深深信任的眼神,那种眼神仿佛就像是愿意把命给这个人一样,他就这样望着我,看我的心里一震,也不愿再隐瞒。 疯子也好,妖怪也罢,既然他能看出来我不是贺兰九离,那时间久了别人自然也能看出来,早死晚死都是死,说说也罢。 我就把从拜佛到昏倒,到再次醒来已经是这个时代的事情娓娓道来,其实我忍住心里的恐慌这两天,我的精神压力真的很大,这种事情来的太突然,我连倾诉的对象都没有。 楚墨看着我,默默的听我说,偶尔提问一两句,但是从我开始讲述到结束,他的脸上没有出现丝毫震惊或者不可思议,而是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第七章:联系 “你不吃惊吗?不觉得我是疯子或者妖怪吗?”看着楚墨淡然的表情,我反而有些不习惯。 他看着我,笑了笑问道“你说的那个21世纪是那个时空的年代?” 他的一本正经,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解释,只得点了点头。 “你居然是从那里来的,哈哈,还真是缘分。”他的这一句话惊的我目瞪口呆,怎么的?难道他也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 我用手指着他,激动的连说话都磕磕绊绊起来“你…你…你你你……” “别这么看着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不是那个地方的人,我是土生土长的南国人。”还未等我说完,楚墨就打断了我的话,他顿了顿接着说“可我师父是,是他教会了我观星,教我如何看懂星相,他只教我这一种就离开了,不过这一门学问已经足够我用一生的。” 楚墨的师父?是个现代人?难怪他会观星,那他的师父应该是个天问爱好者吧。 “你师父在哪儿?能不能带我去见见他?”一想到能在这个时空遇见同一个时代的人该是多么让人激动的啊。 楚墨看了看我,目光有一丝的暗淡,语气也弱了几分“师父他已经驾鹤西去了,想必师父的魂魄应该回到了你那个所谓的21世纪了。” 西去?那…那就是死了。这不能够啊,他死了我去找谁讨论回去的法子?虽然那个皇上大叔很帅,那个二皇子也很贴心,可是我一点儿也不想要留在这里,留在这个我一无所知的时空里。 我心里顿时觉得委屈极了,可是眼泪却怎么也落不下来,我就那么定定的看着楚墨,脑子里面闪过的现代时空的模样,真想要这只是一场梦啊。难道,要等我死了我才能回去吗?可是可是我也不想死啊。 “公主?公主!公主…你怎么了?”楚墨用力拽了一下我的胳膊,我才回过神来,看着他略微担忧的神情,我开口问道“那,那你师父临终前有没有留下什么或者说了些什么话。” “……”沉默。 “……”还是沉默。他看着我,不说话,就用他那双摄人心魄的眸子看着我,面无表情,有些纠结又有点儿犹豫。 未等我开口,楚墨便吟道“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 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他念完见我不语,试探性的问着“你可知这作词的人叫什么?” “***。”我回答他,我脱口而出的答案让楚墨的脸上闪过诧异之色,我听着他一字一句的背着毛爷爷写的词,更加坚信他所说的师父是现代人,留下这么一首耳熟能详,众所周知的词,只要是个现代人应该都听过的吧。 可是,他忘了,如果是个不识字的人穿越过来,那这首词岂不是白留了。 “那自然没错了,师父留得名字也是这个姓毛的。走,你随我来。”他说罢也不理我,自个儿朝暗格的深处走去,那是一条长长的甬道,两侧都点了明油灯,只不过黑漆漆的让我心慌,有一丝丝风从深处吹来,吹得我毛骨悚然。 “能不能等等我。”我费力的跟着楚墨往前走,他的脚程越发快了起来,无奈这个身子小,步子也小,他的一步我要走两三步才能跟上,这样的速度我只得小跑跟着他。刚说完这句话我就一头撞在了他的身上,摔坐在地上。 “哎呀,你停下来能不能说声。”我埋怨着。 “不是你让我等你的么,啧啧,谁叫你是个小丫头走不快,本君勉为其难拉着你吧。”他一只白净修长的手就这么突兀的放在我的眼前,一脸笑意,让我有种错觉,这个男子如果再温柔点该是多美好的一件事,我把小手放在他的手中,站了起来,跟着他一步一步走向甬道的深处。 走了很久,久到我以为这条甬道是个永无止尽的隧道,久到我觉得这样一直走下去我就能够回到现代去,所以当楚墨停下步子告诉我到了的时候,我还是一阵恍惚。 入目的只是一个檀木所雕刻的木门,就这么直挺挺的挡着甬道,就像是通往水帘洞前面的那道瀑布。上面刻满了阿拉伯数字和一些英文字母,居然还有那些骂人的词汇。 我小声的笑了出来,楚墨听到我的笑声,回过头疑惑的问我“丫头,你笑什么。” 我摇了摇头,想要说没什么,可不知道怎么的鬼使神差的指着其中的一个单词问他“你师父有没有给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他听到我的问题,又开始一脸不屑的说道“那是当然,师父告诉我这个是赞美的词语,但具体是什么意思,倒不曾说过。” 这这,楚墨的这个师傅太调皮了吧,居然把这个词这么解释,我只要一想到楚墨,作为南国的大祭司楚墨,夸奖别人的时候一直说着那些粗语,我就乐,但随即一想,他又怎么会读现代的英语单词呢。 他看着我一脸古怪又纠结的表情,狠狠的敲我一个暴栗“你又出神想什么呢?我晓得你认识,这个是你们那里的文字。” 说罢也不理我的反应,他轻轻的推开木门,拉着我走了进去,我以为这会是个集满灰尘然后还放着一具骷髅的房间,等到楚墨从怀里拿出一颗夜明珠照亮这个房间的时候,我才真的惊讶起来。 这,这个房间的设计居然是现代的模式,有书柜,有沙发,居然还有琉璃所做的茶几,上面摆着玻璃杯模样的淡蓝色琉璃杯透着盈盈的光彩,这个人,太有才了。 “这这,都是你师父做的?”我目瞪口呆的望着楚墨。 “那是自然,全是师父亲自画图所做。师父说这是你们那里的摆设,真是奇怪,你们那里居然把琉璃当桌面,不怕碰碎了吗?”楚墨,我该怎么给你解释什么叫做钢化玻璃,不对,玻璃我都不会解释,还怎么解释那个。算了算了,不纠结这个。 “所以我们才是现代人嘛,你们这些古代人不懂的,快说你师父留下的是什么,不会是这一屋子的家具吧?”别逗我,这一屋子家具对我有什么用。 “家具?你是指着屋子里的这些摆设吧?想得美,这是我师父留给我的。”楚墨边说边走向书柜,从最上面的一层拿出来一个黄色的信封递给我。 “这个,就是你那个奇葩师父留给我的东西?”显然他对我的奇葩一词还是有点不胜理解,也不知道怎么了,一想到楚墨的师父是个现代人,我就放轻松了一大截,所以现代词汇一个一个的往外蹦。“对了,你师父叫什么啊?” “师父叫陈希,陈字是个单姓,后来皇上赏赐师父,把楚姓赐给了师父,师父本不想更改,但是王命难为,讨了楚字做祭司的姓氏。后来,楚姓这个单姓就成了南国皇宫里尊贵的姓氏,民间也不得再用。”陈希?!这个人的名字还真不怎么样啊!多亏了皇上,不然不是白白糟蹋了这么一个名呢,改的好,改的好。 “你这怎么又出神了,看看师父写的是什么。”楚墨的猴急的模样真不像个大祭司,这哪里是个二十多岁的人,这明明比那几个小鬼成熟不了多少。 第八章:自杀 楚墨一脸望眼欲穿的看着我手里的信封,我也有些好奇,这个人到底会留下些什么给我。 “你好,我是楚墨的师父,楚希大祭司!”看到第一句,真是让人无语,这个人多较真自己的身份,我看着也没什么稀奇的。 摇了摇头接着往下读“我也是因为一个莫名的原因来到这个我不了解的朝代,至于原因是什么我就不说了。穷尽半生研究回去的法子,到这一刻还是不知道是什么,我想,或许只有死了才能回去吧。所以,如今看到这封信的你只能顺其自然,提早打消你得念头,好好生活下去。” “好好活下去?”看到这句话,我觉得全身的力气被抽干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里的信纸也飘落在地。我已经无暇去看楚墨的表情,我知道此刻的我,心里只剩下绝望。回不去,回不去了,把我心里最后的一点儿期待都抹杀了。 死?对了,他说死了或许就能回去?死!对,我要是在这个世界死了说不定就回去了! “丫头,你别难过。我会帮你想法子的。”楚墨摸了摸我的头,掰着我的脸逼我与他对视,那双温暖的手抚上面颊的那一刻,我才晓得自己不知何时居然落了泪。 楚墨,你师父,一个现代人都不知道回去的法子,你又怎么知道。 可是,为了不让他担心,我只能拼命的点头,楚墨见我情绪稍微稳定,就把信后面的内容念给我听,无非是不要给这个时代注入太多现代的元素,虽然这是一个没有被记载的朝代,但他还是提醒我不要试图改变历史的轨迹之类的。 楚墨念完,就按照他师父的嘱咐把信焚了,这一焚我与现代的连接也彻底断了。我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眼睛里面没有了神,楚墨打横把我抱在了怀里,他的怀抱好暖,不语,不安慰也不劝我,就这么静静地抱着我。 我把脑袋往那个温暖的怀里缩了缩,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落,他胸前的白衣被我的眼泪打湿,潮潮的。 感觉到楚墨扑通扑通有律动的心跳声,我居然觉得困了,眼皮开始打架,意识也逐渐模糊。 “楚墨我好累,想睡觉。”我低声说着,许是哭的太久,声音有点儿闷声闷气的,还有点干涩的嘶哑。 他说好,就这么抱着我往出走,我没有挣扎要下来,此刻的我,真的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在出暗阁的那一刻,他轻声问现代的名字叫什么,我伏在他的耳边答“谢玖薏”。看见一抹微笑在他嘴角蔓延开来。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只是再次醒来已经傍晚。睁开眼就看见皇甫子卿趴在床边上,他已经睡着了,只不过小小的孩子眉头紧皱,看着让人心疼。 我把手从被窝里拿出来,轻轻的抚平他的眉头,就这么看着他,心里一阵暖意。可是,当回想起白天发生的那些事情,我的脑子里混乱一片。 对了,楚墨的师父他说,或许死亡可以让灵魂回去。死亡?死?死是什么样的感觉,若是我死了可还是回不去怎么办,可如果不尝试一下,那后天的我就真的要顶着这个八岁的身体去嫁给那个二十八岁的皇上吗? 脑子里两个小人儿打起了架,最后的最后,回家的欲望居然战胜了死亡的恐惧感。我轻手轻脚的爬下床,企图在这个房子里面找到可以自杀的东西。 毒药没有,白绫没有,连个匕首都没有!唯一算的上的利器也就是那各华丽样式的簪子,簪子的尾部是各种珠子和流苏,可是前面确实是尖尖的簪杆,虽算不上锋利,想来割破动脉应该也是可以的。 我走到梳妆的桌前从盒子里拿出了一个簪杆最为尖的簪子,簪头点缀乳色白玉兰的发簪,簪杆端部是用银水包裹而成,虽然已经被磨的有点儿圆润,但是比起其他已经算是锋利了。 我打着赤脚握住发簪,身子凉的发抖,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真的很冷,沉思几秒,还是狠下心闭着眼睛,把簪子朝自己的手腕处大动脉的地方扎下去。 感觉就在簪子快要触碰到手腕的时候,用力的胳膊却被人拽住了,睁开眼就看见子卿红着眼睛看着我,他拽着我的手腕一言不发,死死的盯着我,可是我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一丝丝的愤怒,还有莫名的恐惧。 “九儿,你做什么?”他说着这句话,那些字一个一个的慢慢说出来,仿佛我那一下扎在他的手上一样。 我使劲挣脱,无奈一个孩子的力气都比我大,只能冲着他笑“没做什么,闹着玩儿呢。” “我不许你寻短见。”他从我的手上夺过簪子,狠狠地摔在地上。看着那个白玉兰的簪子被摔成几截,让我一阵肉疼,这个败家子。 “你不要发呆!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子卿使劲拽了一下我,我缓过神来,发现他是真的生气了。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面布满了泪水。他放开我的手,紧紧把我抱在怀里,哽咽的说“九儿,你不要离开,不要离开我,不要像母后那样离开我。” 他全身都在发抖,抱着我的手关节发白,我被他箍的缓不过气来,可是却不忍心责备他一下。这皇宫的孩子都是如此的可怜吗?这具身体是这样,子卿是这样,就连那个自恋的楚离歌也是这样。 我只得宽慰他说道“子卿你别怕,我不会做傻事的。”他不语,我也知道他不相信,只能继续说道“我只是不想参加后天的典礼。” 听到我这么说,他紧绷的身体略微有点放松,但还是没有放开抱着我的手,声音有点哽咽“九儿对不起。我没用。”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让他如此害怕身边的人离开。 他抱着我许久许久,或许是累了,胳膊也才渐渐放松,我反手抱着他,轻拍他的背,一直安慰着“你道什么歉,好了没事了,我不会再做傻事了。放心吧,乖。” 许是看我这么乖巧,不会做傻事了,他才放开我,可是眼睛里的泪水还是不停的往下落,看得我,心里一阵阵的疼,我拉着他的手,走到床边,自己爬了上去,招手唤他,他却摇了摇头,有些脸红的说道“男女授受不亲”。 这个孩子,两个小娃娃还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话,我笑出了声“哈哈,子卿不要别扭了,我们都是小孩子,不用这么隔阂的,快上来,我给你讲故事听呀。” 我一直央求,他磨不过我,就脱了靴子爬上床,和我挤在一个被窝里面,子卿比我高一些,我们两个躺在一起,我的脑袋刚好放在他的胳膊位置,我撒娇让他抱我,他就乖乖的把胳膊伸出来给我枕着脑袋抱着我,我感觉到他瘦瘦身体下那颗强有力的心跳声,觉得安心。 “你要不要听我给你讲故事?”我窝在他的怀里,闷声闷气的问道。 “只要你讲我就听。”他的声音平静清澈,一点儿也不像刚哭过的样子。 “真不可爱,好吧,那我就给你讲一个智慧点的故事。”想到他是男孩子,肯定不喜欢听什么公主王子的童话故事,我绞尽脑汁也只想到阿凡提这个比较有智商的人儿,可是毕竟是童年记忆。 想起来的片段也不是很多,东扯西拉的拼凑了几个故事,还准备考考他,却没想到他居然那么聪明,好几次还没有讲到结尾他就已经猜到了,害得我最后一点讲故事的兴趣都没有了。 两个人躺在床上讲讲故事,聊聊天,到后来多半是他在讲我在听,子卿说他以后要做这个国家最强大的人,要保护国家,还要保护我,他说他以后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说了好多好多,以至于后来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我都忘记了。 但是他没说他要做太子,没说他要做皇上,这个善良的孩子。 第九章:身世 “你给我滚下来。” “你不许睡在九儿身边,快滚下来。” “快点滚下来。” 睡得迷迷糊糊听到耳边一阵吵闹,睁开看就看见子卿和亓昊两个人在拉扯,子卿的半个身子已经在床边缘上快要落下去了,亓昊的双手还在不停拽着他。 “你们在干什么。” 或许是听到我的声音。两个人停下争执,面面相觑。 “没事的,九儿,我们闹着玩呢。”子卿看着我,笑了笑。 可是亓昊却马上打断了他的话“九儿,你不许和他睡一张床,他是个克星。” 我能感觉到身边的人,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身子僵硬了许多,一想到昨晚子卿的眼泪,心里不忍破口大骂“你说的什么胡话,再乱说我撕烂你的嘴。” 听到我语气这么恶劣,亓昊有点儿呆住了,眼圈红红的,冲着我吼“他本来就是克星,克死自己的母妃,我帮你,你还凶我。”不等我回答,他又道“你,你个不知好歹的人。” 我知道刚才的话有点儿伤人,正想开口道歉,亓昊却不理我转身跑了出去,而身边的子卿也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你别听他胡说。”我拉着他的小手,冰凉入骨。 “……” “真的,你别放心里。” “……” “你…” 我还未说完,他突然打断了我,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你害怕我吗?” “不怕,为何要怕你?” “因为我是克死自己母妃的克星啊。”我一把捂住子卿的嘴,感觉到他的眼泪虽滴落在我的手背上,却也砸在了我的心里。 “你又说胡话,你不是克星,以后不许这么说。”我用袖子蹭了蹭他的眼泪,宽慰他“你是子卿,是南国尊贵的皇子,可不许这么说自己,别人也不能说。” 他看着我,面无表情,我真的不知道如何安慰人,这个孩子,小小的身体里有那么大的压力,我却无力安慰。 他没说话,开始起身穿衣服,叫来桑麻伺候着,洗漱完,也没有用早膳,只是说要去上早课,嘱咐我好生休息就走了。临走前,还亲了亲我的额头,我没有推开,想着这也算是给他的安慰吧。 子卿走了,外面还是灰蒙蒙的天,我实在不想起身,就裹着被子继续睡了过去。 ———————————————————————————————————————————————————— 楚离歌在那天看着师父抱着那个女孩子出来的时候,心里就一直纳闷,怎么就去祈福,她反而还睡过去了。 想了许久,心里的疑惑还是没有解开,就跑去问楚墨。 “师父,公主她?”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离歌,日后不管怎样,你要护的公主周全,这是为师对你的嘱咐,你当是命令也好,托付也罢,定要记在心里。” 楚墨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孩子,想起十年前,那个叫司徒的女人,浑身是血的抱着一个婴儿跪在自己的面前,奄奄一息却哭着把孩子托付给自己,那时的自己也才十几岁啊,师父才刚刚离世,自己就这么孤身带着一个孩子出山,带着师父留下的信物来到南国,入了皇宫。 这一晃十年过去了,自己又遇见了一个和师父一样的人,师父那个时空的人,以后的日子,必定不会太平。 当年的师父就引得天下大乱后来不得已为了自保隐姓埋名归隐山林,如今的自己为了保全这个孩子又重新出山进了南国的皇宫,回到师傅曾经居住过的宫殿。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缘分吧,或许自己来到这里,不仅仅是为离歌,也是为了遇见她吧。 “师父,为什么?”离歌抬头看着楚墨,这样严肃的师父,比起给自己讲解星象知识的时候还要严肃。 “为你,也为了师父,等你成年长大的时候,为师就告诉你,你的身世,还有公主的秘密,在此之前,你只需要安安分分的待在我的身边就好。”楚墨看着这个孩子,小脸上棱角分明的五官已然有了他母亲的痕迹,只不过在眼角有颗小小的红色泪痣,这一生,怕是都不会平坦了。 听到师父这么说,离歌也不再问什么,点了点头,却在心里暗暗发誓,要做最强的人,要在抛弃自己的爹娘面前扬眉吐气,要让世人虔诚的敬仰自己,要护的那个蠢丫头一世安稳,要让自己成为师父的骄傲。 第十章:宫礼 “桑麻,桑麻,明天就要举行典礼了,我需要做什么吗?”看着桑麻帮我打点好身上最后一件饰品,才出声询问。 这累赘的公主头饰服装,快要重的我喘不过气来。子卿离开后我就起身洗漱了,被他们那么一折腾,再困也是睡不着的。 “回主子,今天会有宫中嬷嬷来教婚典礼仪,这宫礼嬷嬷可是教过后宫好多的妃子,所以等会主子可要好好学哦,到时候可是百名大臣看着呢,不敢出差错的。”桑麻说这么严肃,我心里有点害怕,虽然我是个二十多岁的人了,可是长这么大我也没结过婚,更何况这古代的婚礼流程和现代应该不一样吧。 “知道啦,你主子可是很聪明的。”虽然心虚,但还是忍不住夸下了海口。“那你吩咐侍女布膳吧,我也是饿了。” 桑麻笑了笑,点头应着,唤了守在门口的白芷去传膳。来这个地方,也三四天了,自己这个宫殿的侍女却也认不到几个。问了一圈儿,没有一个叫玉荨的,这个玉荨到底是什么人,或许只有找到她才能让我回去。 一想到今天要学一天的礼仪,吃饭的时候都没什么食欲了,简单尝了几口,就让桑麻点了一块青萝香,静坐在正殿等着那个礼仪嬷嬷。 坐的我都要打盹儿了,才听到又奴才在殿外喊道“礼仪嬷嬷在宫门等宣。” “传吧。” 过了一会儿,一个老妇就被带了进来。她一脸沧桑,带着深宫才会有的幽怨眼神,但是年轻时乌黑的头发已有如严冬初雪落地,像秋日的第一道霜。根根银发,半遮半掩,若隐若现。脸上条条皱纹,好像记录着一波三折的往事。 她中规中矩的跪拜,不卑不亢,“老奴参见公主,公主万福。”。 虽然是个老妇人,可是脊背切挺着笔直,一身褐色宫婢装在她的身上别有韵味,颇有风流姿态,想来年轻也是个美艳的女子,只是不知为何甘愿一直为奴。 “免了,不知嬷嬷今天要教我什么。”唤她起身而来。 “谢公主。奴婢今天教公主的第一个宫礼就是称呼。”说罢,顿了顿,见我点头应着就继续说道“不管公主以前在凉州是如何,如今在南国的皇宫里,就要按规矩来。称呼,上至皇上,下至平民,各有尊卑,一个字用得不当就会遭人笑话。” 她看着我,眼神有点严厉,说出的话更是犀利,“只有对平级的人才能称呼自己为我,下人对主子要自称奴才,明日成了婚,公主对皇上要称臣妾,对其他的人要称本宫,对其他的妃子也是如此。这第一条公主可是听懂了?” 她这一口气都不带停的说了一长串,听得我真是云里雾里的,有点含糊“大概...大概是懂了啊。” “公主不懂没关系,奴婢会一遍一遍地说,说到公主懂了为止,还有雅侍会记录下来给公主看。”听到我如此模糊的答案,她依旧语态波澜不惊,平静的回答。 “恩,来人,给嬷嬷赐坐。”看来她要讲很久了,真是有的受了。 “没有给公主教完,奴婢不敢坐。如果第一条公主没有问题,奴婢就要往下说了。”她的恭顺谦卑,让我有些尴尬,下不来台阶,不过想想是为了让我明天不丢人,也不好与她计较。 “那嬷嬷讲吧。” “第二条......,第三条......,......。” 嬷嬷真是不厌其烦一遍遍的讲给我听,把很多不懂得地方终于教了个七八成,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她没有喝一口气,没有说一声累,我这个坐着的人都困乏不已,但是看她如此敬业,也只好打着精神认真听。 “宫里的规矩大致就是这些了,有些为人处事的规矩需要公主日后自己琢磨。若是公主不嫌弃,奴婢送公主六字。” 有人给我支招,不管有没有用,我自然是来者不拒了。“不嫌弃不嫌弃,嬷嬷快快说来。” “不听不言不争。” 见我疑惑,她慢慢解释道来,“这不听,宫中是非耀谣言多,公主只需要做好自己该做的,旁人说什么不要记在心里。不言,祸从口中出,所以公主身居高位更应该小心谨慎。不争,自古帝王多薄情,公主不要想着争恩宠,不是你的争来也会走,是你的终究还是会回来。” 听完宫仪嬷嬷的一席话,如同醍醐灌顶,心里也顿生感激。 “谢嬷嬷提点,本公主要重重打赏。来人,去把前几天皇上赐的那个玛瑙镯拿过来给嬷嬷,带上定是好看的。” “奴婢谢公主赏赐,这晨课全是算结束了,公主休息一会儿,用午膳,两个时辰后,奴婢再给公主讲讲大典需要注意的事情。” 两个时辰后还有?想想头都大了,见我面色愁苦,嬷嬷又说道“奴婢只是给公主讲一下大典的过程,到时候自然有喜娘提醒帮衬,公主放宽心。” 她这么一说,我也是释怀了。遣了侍女带她去休息用膳,让桑麻也服侍着我喝了点茶水,去贵妃塌上歇了一会儿。 因为知道这一天都在记各种礼仪,明天又要举行典礼,我这个八岁的身子骨肯定吃不消,所以她们传上来的膳食都是既营养又管饱的食物。 比如五彩粥,就是用五种谷物熬制而成,味道绵糯,带着丝丝稻米的甘甜。很认真的吃了午膳打算去园子里转转消消食,可是一想到如果遇见亓昊真是头都大了,还是老老实实去塌上歇着吧。 睡了有一个时辰,被桑麻唤醒说嬷嬷已经在正殿等着了,我急忙起来洗漱一番才匆匆去了前殿。 嬷嬷早已经站的笔直,双手放于身前,微低着头,见我前来,毕恭毕敬又行了礼。“奴婢参见公主,公主万福。” “嬷嬷免礼,有劳了。”因为她送我的六字金言很有道理,对她越发是尊重了,毕竟她这个年纪,对于我来说,叫奶奶都不为过的。 又是一番长篇大论,主要就是说了婚典的流程,又让尚衣局送来喜服让我试试大小,还讲了一些说话的讲究,没有早上费时间,但是这么多东西也消化起来蛮困难的,我宁愿去背书。 试完喜服,嬷嬷见我兴趣乏乏,也不好多说什么,把雅侍记录的集册给我留了下来,还留下一个服侍的礼仪姑姑,就告了退。 第十一章:婚典 圣德殿内的空床上,已经撒满了红枣,花生这些喜果,做“安床”之礼,宫殿踩脚的地方也铺着大红色地毯,窗户上贴满双喜窗花,喜气洋洋的氛围在这个金碧辉煌的宫殿中弥漫开来,人声嘈杂却彰显热闹,人来人往时常堵着殿门口水泄不通。 这皇宫真的奢侈之极,皇上不过娶个妃子就如此大排场,也让我吃惊了很久,如果是帝娶后嫁,那该是怎么样举世无双的光景啊。 “喜娘,可以掀开盖头吃点东西吗?”此刻的我已经快要瘫在喜床上了,只能从盖头的缝隙里看见一双双脚在地上走动,窸窸窣窣。 未到卯时就被侍女们唤醒更衣洗漱。 桑麻前几日领着白芷去御花园中采摘了竹叶,艾草,晾晒了水分又用绸缎缝制包裹住,放在我沐浴的水中。还撒了玫瑰花瓣和茉莉,又知道我喜玉兰,抹了玉兰香味的发油在我头发上。 因为这个身体的母后在凉洲,皇上就派了宫中最有资格的老嬷嬷为我梳头祈福。 听着嬷嬷说“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我的情绪也受到了感染,眼泪止不住的流,桑麻劝慰我,姑娘家总是要出嫁的,如今我所嫁之人是全天下最尊贵的皇上,我应高兴。 她们递上锦帕为我拭去眼泪,在我的脸上妆扮了很久。 许久之后,看着镜子里面白脸红腮的自己,真是有些搞笑。不顾她们的劝阻让桑麻打来水,把脸洗净,自己又重新化了妆。 在未施粉黛的脸上涂上一些花蜜,薄薄浮了一层珍珠粉,用柔软羊毛刷轻轻蘸着粉色胭脂抹匀,在眼尾处刷红色的眼影,还描了一朵玉兰花细。我见她们用来做口红的妆品居然是张红纸,只得要来一些蜂蜜,兑着红胭脂在嘴唇上抹了抹。 本来就是小孩子皮肤,吹弹可破,不需要那些沉重的浓妆艳抹,服侍的宫女见我还会这些,都惊讶不已,又啧啧称赞,说宁安公主一看就是美人胚子,皇上必定会怜爱万分。 可笑,一个八岁孩童的身体,皇上怜爱与否,又与我何相干。 只是娶妃,这要是放在寻常人家就是娶妾,自然不能穿正妻喜服,也就是传说中的凤冠霞帔,但皇甫宸还是命人做了大红喜服,金银发饰,喜服用银线绣了大朵的牡丹,做工精致,也讨人喜欢。 “哎呦我的公主,小祖宗,您快别折腾老奴了,从漪兰殿到圣德殿这一路,您已经吃了两个枣,一块马蹄糕,还吃了几块蜜饯,哪有新娘子在大婚还这么馋嘴的。现在好不容易送您到了喜室。您快歇歇吧。” “好的嘛,那你再给我个枣儿。”我确实也挺能折腾的,这一路上她们因为我偷吃不停的给我补妆,又因礼服头饰太过厚重,每走几步路就喊着要歇歇,喜娘怕我耽误了吉时,就让小太监们找来四方流金凳抬着我进了殿。 “桑麻,给公主拿个脆枣儿。” “喜娘,还有多久大典才开始啊?” “快了快了,还有半个时辰,您就好生歇着吧。”喜娘说完也就不在理我,忙碌了起来。 倒是桑麻和白芷两个小丫头一左一右,偷偷的小声和我说着话,逗我开心为我解闷儿。 在我快要昏昏欲睡的时候,喜室外面开始敲锣打鼓,震耳欲聋的。 “公主,该上銮车了。”不知谁人说的,马上就有人服侍着我起身朝室外走去。场面有些慌乱,宫女们的步伐越发快了起来。也罢,既来之则安之。 登上銮车,是由宫礼嬷嬷留下那位叶姑姑伴我左右,提醒着时刻注意我姿态礼仪,坐的要端正大气。 也不晓得行了多久的路,只不过那锣鼓震天的声音越来越近,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在我的身上。銮车渐渐停了下来,叶姑姑背着我下了车,踩在红色地毯上还是有种让人不真实的错觉,这是要嫁人了吗? 这个时代,女子一生就只能嫁给一个男人,我真的是要在这个比我大几十岁的大叔身边终老吗?如果是二十几岁身体的我,倒也觉得不错,可是如今的我,才八岁,就这么定下了一生吗? 心中略觉酸楚,眼泪也差点夺眶而出,不过还是强忍住了,这样的大婚场面,是不容我出岔子的,一个不小心,可就犯了大罪,这个帝王主宰一切的时代,皇上杀一个人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可是我还没有找到玉荨,还没有问清楚她这是怎么一回事,我还不能死。还有,我若死了,子卿那孩子又要难过很久吧。 “凉洲宁安公主驾到。”一个尖嗓太监高喊着。 整个宫殿本来嘈杂喧闹瞬间变得悄无声息,甚至连我落脚抬步的声音都能听见,叶姑姑搀扶着我,许是感觉到我微微的颤抖或是手心里细细密密的冷汗,在我的耳边轻声安慰“公主莫怕,按着那天嬷嬷教的去做就好,还有二十步就是御前了,公主放宽心。” 御前?也就是说剩下的路都需要我自己去走,一步一步的走到皇上的身前?说不怕是假的,我这辈子没见过什么大人物,在现代连市长都没见过,如今到了这里没几天,倒是长了见识。 第十二章:婚宴 我只看得见满目红色,只听得见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只感觉到轻微颤抖的双手紧紧拽着,指甲陷入手掌中那一点点刺痛让我还保持着清醒,提醒自己不可以出错。 这红毯长的我以为又回到那天暗阁甬道,直到眼前出现那一双麦色修长却又骨骼分明的右手,不用猜想也知道,这必定是皇上,皇甫宸的手。我有些唯诺,但还是忍住紧张把自己的小手放在他手心,那是怎样的男人手心呢,干燥,有些冰凉,指腹和掌心有着薄薄的茧,想必是习武时候留下的,这与我想象中有些出入,我印象中的皇上总是像个文弱书生。 就这样被他牵着走,让我觉得此刻不像是迎娶新娘,反而像是一对父女。 “怕吗?”他突然低声问我。 本来想摇摇头,可是脑袋上沉重的发饰还是让我不得不开口回答“不怕。”其实怎么可能不怕,但是怕能如何,就像叶姑姑说的,按照嬷嬷讲的去做就好。 他笑了,短促的低沉笑声,让我听不出来里面到底有几分真意。 一步步走向高台,站定之后,他就这么掀开我的盖头,没有一点预兆。电视剧里面不都是洞房时候才会掀盖头吗?在纳闷之际,却看见了站在我们面前的楚墨,依旧一身白衣,如仙如画,微笑看着我。也听到了盖头掀开那一刻他眼里的惊讶和周围的唏嘘之声。 “现资贺兰九离,凉洲公主,恪守宫规,温柔贤良,肃雍德茂,晋封为安妃,望恪娴于礼,衍庆家邦。”这册封的金文听得甚是拗口。 “安,定也。古人有云好和不争曰安。朕的安妃娘娘可是不要让人失望啊。”楚墨刚刚读完,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又听到皇上这么说道。“还不领旨谢恩吗?” 安妃?好和不争?就像嬷嬷说的那样不争吗? “臣妾谢陛下赐封。”双手毕恭毕敬接过楚墨递过来的金册。随皇甫宸转过身,看着高台下的百名大臣,宫女,还有皇室那些贵胄,我慌乱的心居然慢慢镇定下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封一个妃子还要搞这么大排场,但是有楚墨在,倒也不像刚才那般无措了。 “各位爱卿肯定纳闷,朕不过封个妃子而已,为何要把这事带到前朝来而不在后宫办了。”皇甫宸威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这是我第一次听见他讲话如此严肃,高高在上主宰生杀的帝王之风让人震慑,这语气让我忍不住腿软,就差跪下去。 见朝臣无人应答,他笑笑继续说道“因为朕身边这个女子,就是八年前让凉洲布满红霞的圣女,就是祭司口中可以替朕夺得天下的圣女。从今天开始,朕要南国臣民看着自己的皇上是怎么吞下这个江河,开创太平盛世。” “吾皇万岁,圣女助吾皇一统天下,流传千古。”台下这声呼喊,在整个空旷的殿宇内久久回响。 真是可笑,看来,我这具身体还是个福娃,可以保佑这个国家,还可以夺得天下。我又不是菩萨,一个弱女子哪有这么神通广大。 就因为迷信这个原因,所以皇上就一定要娶我。就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我就要嫁给这个大我二十岁的人。 “哈哈哈哈哈,免礼平身,今日众卿把酒言欢,不必拘束。”皇甫宸大手一挥,匍匐在地的众人又站起身来,纷纷拍了拍前膝虚无飘渺的灰尘,再次恢复了我刚来时那其乐融融的景象。 记得嬷嬷给我讲过,封妃金册是由皇后颁给我的,还要听皇后训导,可是今日,居然不见皇后,整个大殿也不见一个后宫嫔妃,一个封妃仪式居然还是金贵的大祭司主持。 心中虽有疑惑,可是我不敢问,也不想问。 不过后来,楚墨告诉我,凉洲虽然是小国,但这也算是国家之间的政治联姻,自然是要在前朝的,一来是给足了凉洲面子,让他们诚心附属,二来是宣告天下,皇上想到一统山河的决心。还说这次婚宴盛况差不多可以和册封皇后那日相提并论,调笑说我好福气。又因后宫不得干政,所以在大典上才没有后宫嫔妃出席。 “来人,扶安妃去朕的寝宫休息。”皇甫宸把我的手递给了身边一个宫女,低声吩咐着,说罢就下了高台,被众人拥簇伺候着往龙椅方向走去。 那女子搀扶着我下台阶,一个不经意转身居然看见了亓昊和子卿,还有楚离歌,三个孩子就这么静静的站在高台右侧见证了刚才那个有些让人震惊的场面。只不过亓昊看着我,双眼通红,而子卿和楚离歌则是一脸的担忧,对他们笑了笑,表示自己一切都好,就头也不回往那圣德殿去。 有些不安的坐在龙塌上,虽然是很柔软的床铺,龙凤被上精美刺绣更是彰显这里主人身份尊重,这让我依旧有些如坐针毡,忐忑不已。 整个圣德殿的后殿只有喜娘,叶姑姑,桑麻和我,就我们四个人静静等着皇上。她们不语,我也不想说话,只留下沉重的呼吸声。 大约坐了半个时辰,有太监来传,皇上去了皇后的淑仪殿,让我留在这里就寝即可。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地,我真是害怕他来,我没办法面对一个可以做自己父亲的人去做自己丈夫。 叶姑姑得知旨意后,给我解释,每次封妃当晚,皇上都要去皇后那里,以表陛下的恩爱歉意,宽慰帝后。让我切莫记在心上,日后皇上定会补偿我。 我哪里会记在心上,这正如我所愿啊。 第十三章:侍寝 “桑麻,帮我拆下这些东西,换个衣裳,我累,想休息。”喜娘听到皇上如此吩咐,不好再留在这里,就退下了,叶姑姑也y要去到宫礼嬷嬷那里回话,只剩下桑麻伺候我。 “公主,啊不对,娘娘,您难过吗?”桑麻见我面露困色,以为我心里不好受。 任由她帮我褪除衣衫,放下发饰,穿上了白色绸缎的裘衣,梳直了那及腰青丝。“难过什么,不难过,对了,白芷在外面吗?让她帮我去御膳房传点膳食,一天没吃东西,好饿。” 不一会儿白芷从御膳房那里端来了一份莲子燕窝羹和一小碟牛奶雪花糕。 燕窝羹滑腻可口,牛奶糕入口即化,放了椰松的奶香味和清甜在味蕾上弥漫开来。这一点清淡小吃终是让我填饱饿了一天的胃。桑麻打来水让我沐浴,洗漱。快从洗浴池里出来的时候,桑麻拿出一件红色肚兜和裘裤,说一个公公送来,是皇后娘娘赏赐。 肚兜?皇后?明知今晚皇甫宸不会与我同宿,还派人巴巴送来,看来,也是个善妒的人。 皇上明明在她身边,还要来警告我,不要想和她争,送来这东西的意思是就算我穿着如此精致的肚兜也是白搭?勾引不了皇上来这里? 真是可笑了,我一个八岁娃娃,有何好争的。罢了,她既然送来,我又怎么好拂了她的美意,让桑麻给我穿上,就蹑手蹑脚爬上龙床,那张万千少女梦寐以求的龙床对我来说,也不过是一张休息的床铺而已,还没有我在自己宫殿舒适呢。 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觉得浑身骨头都被睡得酥麻了,翻身之余一个激灵,才想起来自己睡在圣德殿,马上清醒了准备起床,这倒好,一睁眼就看见皇上近在咫尺的脸,吓得我差点大声尖叫。 “皇……皇上……早上好啊。” “睡得怎么样?”他饶有兴趣看着我,嘴角泛起了笑,可是我的心里却有些毛骨悚然。 偷偷把被子紧紧的裹在身上,“挺好挺好。”纳闷为何皇上来了桑麻不叫我,他看着我睡觉看了多久?那我流口水什么的应该都被他看见了吧,想到这里我只得尴尬笑了几声“呵呵,呵呵。” 他见我往后退缩,把被子往我身上又盖了盖,分外温柔,“那你为何皱眉,倒是给你捋平,又皱起来,是做了什么噩梦?”声音磁性温柔,让我一刹那恍惚,可是一想到自己八岁,如同一盆凉水从天而降。 他如此这般,让我不安忐忑更是强烈,瞅着整个大殿的蜡烛已经被熄灭,外面的天应该已经开始亮白,那皇上应该不会对我做什么了吧。这么一想,心里才安定了许些“没有做梦,许是光线强晃着了眼睛,所以才皱眉了吧。” 他也没说什么,告诉我若困继续睡着,他下早朝再来看我,还让我睡醒来别忘给皇后请安。没有一丝丝前几天初见他时的霸道和不近人情。 见他走后,我自然是不敢懒床多睡,赶紧让桑麻给我换了衣服,洗漱,稍作打扮,往皇后的宫殿去。 皇上已经上早朝,想必皇后也早起等着训导我呢,可不能在这第一天就出岔子。 已经无暇去欣赏沿途的风景,坐在銮车上,还是有些心神不宁。 可能是清晨温度低,身子有些冰凉,桑麻拉着我的手,小心翼翼的捂着,我的心里是越发依赖这个小丫头了,也渐渐不再防着她。 醒来这几日,我并未见过皇后,也没有见过其他妃嫔,想必是皇甫宸下了旨意,否则我一个凉洲公主即将嫁给她们的夫君,多多少少也是要来看看的吧。 淑仪殿庄重大气,象征着皇后贤良淑德,红色宫墙将这个后宫中最尊贵的女人包围在内,金色牌匾在晨曦的阳光中闪闪发光,宫内种满合欢树,高大挺拔,树下培育着一大片红色牡丹,牡丹乃花中之王,皇后乃后宫之主,如此一来,想必除了皇后宫殿,再无他人敢种这成片牡丹花了吧。 大殿之上,皇后正襟危坐,一身橘色宫装着身,精致妆容,面色含笑,梳着雍容华贵的朝天簪,一只金色步摇在发鬓上摇摇欲坠。 她见我来请安,嘴里忙说着“平身,妹妹多礼了。”若不是昨晚的肚兜事件,我还真当皇后贤淑大气,对新进妃子都是和气以待。 皇后命人赐了座,我虽个头矮小,但也是不吃力的坐上高椅,见她面露惊讶之色,只得报以微笑。我只是身子是孩童,心智又不是。 待我坐下,她就开始训导,无非是要和睦后宫,为皇室开枝散叶,衍子添孙之类的话语,让人听的昏昏欲睡。后来,又为我介绍宫中姐妹,夏妃,湘嫔,静嫔,娴嫔和韩美人,我才知道原来皇甫宸的老婆算上我也就才七个,还以为真如书中所言后宫佳丽三千人呢。 一个孩子的声音从身侧殿门外响起“母后,母后。”看清楚来人,我也是心中一跳,原来亓昊母妃居然是皇后娘娘,那倒也难怪这孩子整天嚣张跋扈。 “昊儿,这么早又来给母后请安吗?”毕竟是为人母亲,看见自己孩子,皇后才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 “是的,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万福。”亓昊跪地行礼,未等皇后开口,又自己站起来。走到离皇后最近的位子坐了下来。 皇子乃皇室龙裔,至天下之尊,帝后血脉,更是地位尊贵,所以皇子只是地位次于皇上皇后,自然是不用向我们这些妃嫔请安行礼的。 亓昊望着我,眸子里情绪万千,我也不晓得他现在来这里的用意是什么。 随后宫女们奉上早茶,是奶做的马**,我不喜这个,总觉得奶腥味重。端着杯子觉得难以下咽,可是皇后赏赐,又不得不喝,抉择之际听到亓昊开口说“安妃娘娘,咱们换换,用我这个蜜柚茶换你的可好?”说罢就派人将他的茶杯端了过来。 皇后见状,有些不悦“昊儿若是喜欢喝,母后派人给你端来一杯即可,你怎么和安妃换了起来。不过母后怎么记得你不喜这个呢。” “见你们喝的香甜,想尝尝,又独安妃娘娘的那杯并未饮用,刚端来的太烫,那杯应该温度刚好,母后,换都换了,还是罢了。”说罢,他端着奶茶一饮而尽。 原来他和我一样不喜这个,为帮我解困,也是费心了,想起因为前几日他荒唐行为引起我的埋怨,事后又躲着他,倒是觉得自己小心眼。 饮用了早茶,听皇后絮叨几句,又听其他妃嫔闲聊,不是这个胭脂好用,就是那个赏赐,要不就是丝绸,服饰,反正都是些女人家的东长西短,我和她们聊不到一起,就告了退,准备回宫补眠。 亓昊见我要离开,也给皇后请示说回去温读,随我一同退出来。出了宫门他不同我说话,就急匆匆转身离去,让我一声道谢的话硬生生哽在喉里。 第十四章:圣女 睡了一觉醒来,觉得自己浑身都舒展开,想着我这个漪兰殿一般也没什么人来,就随意扯来一件淡紫色袍子裹住身子,有点像现代的睡袍,头发也松散拢着,插了一根白玉发簪。 本以为那日亓昊会缠着随我回殿,没想到那孩子在宫门口一句话都没有和我说,就急匆匆离去与我背道而驰。也罢,真怕他再说出什么荒唐话被有心人听了去,他母妃是皇后自然是不怕的,可是我到时候背上个勾引皇子,为妃不贞的罪名也是冤枉了。 见桑麻未在殿内服侍,踩着绣鞋跑出去找她,后殿没有,就寻着去了前殿,不止不见桑麻,白芷那丫头也没有了踪影。 还未踏进殿门就听见了皇甫宸爽朗笑声,还是第一次听见他这么笑,笑的这么开心。他怎么来了?来了多久?为何又没有人叫醒我?万一治我个怠慢之罪怎么办!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圣安。”虽然心里有些纳闷,但是行礼规矩我可是没有忘,三两步跑进殿里请了安。 他看着我,又开始笑,如同海子一样的深邃眸子,眼神中笑意似乎能把人吸进去“免了,下次别跑,慢慢走,朕不会怪罪你的。”见我不语他又说“听宫女讲,你总是爱光脚在地上跑,快入秋,也不怕着凉,若喜欢打赤脚,朕命人在后殿给你铺满地毯。” 后殿那么大,铺满地毯多浪费,“不不,不用了,我……不不不,臣妾以后不了。”我有些紧张,话也说不利索,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初见时样子,昨日温情我只当是做给别人看的,那么今日,他对我好又出于什么目的?我这具身体只是一个八岁孩童呀。 他走近前来,拉着我的手,轻叹,“手这么凉,这傍晚气候易寒,穿成这样感染风寒怎么办?”又转过身去嘱咐着“桑麻,给你主子拿件厚外衣来。” 如此这般,真是让我受宠若惊,不晓得这样到底是好是坏,说话还是结巴了起来“谢……谢皇上。” “免了,以后朕准你自称我,面对朕的时候,不用这么拘束,如今你已成为南国安妃,朕自会好生待你。”哦,原来是这样,待我好,一是安抚凉洲,二是宣告天下我这个所谓主宰沉浮的圣女已经成了他的妃子。 也罢,我对一个可以当自己爹的人可没那么多心绪和怨对,他如何对我都好,只要让我安安稳稳度日,早日找到玉荨可以回去就好了。 谢了恩,他就让人传膳,说我刚醒来定是饿了,桑麻拿来的衣衫也体贴给我披在肩上,让我有种被家人照顾的心酸感。见我神情有些落寞,安慰道,待及笈之年,就准我回去探望双亲,还许诺百官十里相送我出关回凉洲。用完膳食,他说还要批阅奏章,让我自己去转转早点歇着就走了。 我重新梳洗一番,责问桑麻为何每次皇上来也不叫我,她答皇上不让叫的,说我难得熟睡别扰了我清梦。就这一回答,又让我恍惚半日。 在这神明殿已经坐了一柱香的时辰了,也不见楚墨出来,倒是楚离歌一直陪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难道,楚墨知道我是来询问他? “哎哎哎。你能不能专心点,说个话也分神。”一双小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 我急忙缓过神回答他“哦,你还是叫我九儿就好了。” “那你是皇上的妃子,我真的可以不用叫你安妃娘娘吗?真的可以叫九儿吗?” “是了是了,不用叫娘娘,叫九儿。”我恨不得一巴掌拍飞他,怎么一个小屁孩那么啰嗦,不止啰嗦还八卦。 他好像看出来我有点不耐烦,可依旧还是那么多问题问我,“九儿你来找师父干嘛?你成亲那天亓昊为什么都快哭了?九儿,你觉得成亲好玩吗?” “别吧啦吧啦的,小心我揍你,你个小孩子别管那么多!”心里想着圣女的事情,略微烦躁,又久不见楚墨出来,就凶巴巴吼了他。 离歌的眼圈顿时变得通红,委屈极了,撇撇嘴吼着“你这女娃这么凶,哪里需要我保护你了。”说完就跑了出去,不过后面跟着一大堆奴才,我也不担心他出什么事,也没追出去看,但是那句话让我有点失神,他,想要保护我吗? 正巧着,楚离歌刚跑开,楚墨就出来了,好笑看着我,轻声说“别用你一个二十几岁的心态去对待一个孩子。”桑麻在殿外,整个后殿只有我们两个人,神明殿的侍女都被遣退出去,所以他才敢这样和我说话。 “还不是怪你,不早点出来,不然我也不会吼他了,你帮我给他道个歉吧。”我狠狠地瞪着他,这个人绝对是故意这么晚才出来的。 他依旧温温和和慢吞吞回答我“自己乱发脾气还怪我,真是可笑,说吧,这刚成婚的新娘子有什么事需要本君帮你占卜一下?” 好嘛,楚墨如此的好脾气,我也不好意思继续责难撒泼,就好声好气把我的疑问一股脑儿的全给他倒出来了。 “你出生时红霞满日皇上早已经知道,我前三天算出这一奇幻气候就禀告了皇上,他嘱咐我切莫声张,得知凉洲洲主的妻后临盆在即,就命我于三天后摘星台占卜,意指南方天降圣女,红霞遮日,主江山沉浮。为了离歌那孩子可以安稳的长留宫中,我就允了。”他说完看了看我,见我面无表情继续说道“其实如果那日出生的不是你,而是别人,那今天站在这里的也不是你。懂了吗?” 我点了点头,有些木讷。 原来这是一个局,这个南国皇帝部署了八年的局,我还真以为自己这具身体命格异数才会让灵魂穿越,原来只是他为了称霸天下的一个铺垫。 不然怎么会凉洲刚产下公主,这边的聘礼就在当天送进了皇宫,不然怎么会仅仅五座城池就换了一个公主,不然怎么会举行那么隆重的婚典,不然,他怎么会一定要娶了我。 那如果我做什么错事,他依旧会毫不留情的杀了我吧,毕竟我又不是什么真的圣女。 “别多想了,只要你不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皇上是不会拿你怎么样的,毕竟如今百姓眼中的你就是那个可以主宰天下的女子啊。他若随意就杀你,不是自拆招牌呢。”楚墨摸了摸我的头,看出了我心中疑惑细声开解道,虽然这么说,可是我心里安全感依旧少的可怜,我呆呆望着他,有些心酸。任由他揉乱我额前的碎发,“九儿还是不盘鬓的好看呢。” 第十五章:被罚 距离我去神明殿已经过了快都七八天了,整个人一直郁郁寡欢,什么都懒得做,什么都懒得说,在殿外的宫门挂了免扰的牌子,把来看我的人都拒在了门外,也只有皇甫宸来的时候,勉强给他装个笑脸。他不常来,也就来了两三次自从楚墨说了那些话,总觉得他对我笑,对我好,都是冷冰冰的带着一丝杀气,都是假的。 一觉睡到了中午,日晒三竿,让桑麻给我找出一套淡绿色的宫装,梳了元宝簪,没有戴很多发饰,就贴了一朵绿色的宫花,随意在脸上扫了点胭脂,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多了。正巧着,刚提起来精神就听到桑麻说子卿来了,这是我大婚之后第一次听到他来漪兰殿。 “安妃娘娘万福。”唤了宫女传他进来,一进来就中规中矩给我行了礼,让人有些不自在。 “免了,子卿你别叫我安妃娘娘,还是叫我九儿,不想显得那么生分。”听到我这么说,他暗淡的眸子突然有了一丝光泽,没有表情的脸上也渐渐泛起了笑容,咧开嘴给了我一个甜甜的笑,大声说好。 “怎么几日不见,你竟然瘦了这么多?”他看着我,目光充满了温柔关心,就和我初次醒来看见的那种眼神一模一样。 “没什么胃口,自然有些消瘦。倒是你,怎么也不见来看我?和我生分了许多。” “九儿又说什么胡话,不好好吃饭,我是最近几日功课繁重了些,父皇也不知怎么了,把我和皇兄整日关在御书房温课,每到晨昏还要考我们,我这是逮着空才来见你的。”看我有些埋怨,他赶紧解释了起来,“那天有个奴才不知道在皇兄耳边说了什么,他居然偷偷跑出去了半个时辰,后来被发现,罚抄《论语》一百遍呢,手都快生茧了。还被禁足半月。” 什么?亓昊被罚了吗?禁足? 我有些疑惑,小声询问他,“哪天跑出去的?” 子卿沉思了一会儿,“嗯,就是你婚典后的第二天吧,我本想去见你的,可是一直没空。倒是他,一声不吭的偷偷溜了。你那天见到皇兄了吗?” 原来是那天啊,我说“见了,他是去给皇后请安的。” “那是罚的应该了,他上晨课前已经请过安了,难怪父皇说他偷懒。”子卿笑了起来,他笑起来真好看,很暖人心。 婚典后第二天,不就是我去参见皇后的那一天,他匆匆跑来是怕自己的母后为难我吧,替我解了围,又匆匆的回去,都来不及和我说话。被皇上责罚也不开口解释。亓昊,这孩子何时变得如此的细心了。 “哦,偷懒确实该罚。难怪这几日不见他来看我。”有些心虚的附和着,心里对亓昊有一丝的愧疚。 “别多想了,用膳了吗?今天打算做什么。”他递给我一杯茉莉茶,是刚才说话的时候他亲手在茶台上冲泡的,清香的茉莉和醇厚的茶味在鼻尖环绕。 我接过茶杯,抿了几口,“不饿,陪我去转转吧,整日呆在这都快发霉了。”他答应了我,不过要等午膳后。 我看着他的侧脸笼罩在热水沸腾烟雾中,有些朦胧模糊,接着说道“这个茶台是皇上赏的,你若喜欢送你。” 他抬头看了看我,放下手上的茶具,摇了摇头,低下头开始拨弄着茶叶。见他拒绝,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小心翼翼端着茶杯抿着,两个人相对无言。 大殿里静只剩下了两个人的呼吸声,这宁静终于被一个声音打破,我得心也随着那声“主子,现在可以传膳了吗?”而安静下来,刚才两个人都不说话,我想自己又是做错什么了。 用过了午膳,子卿带着我出了漪兰殿,说带我逛逛御花园,因为桑麻忙着去嘱咐下殿那些宫女我的喜好,就带着白芷随我出来,子卿也带了两个奴才跟在身后,如今我是妃子,他是皇子,虽然年龄相同但是身份有别让我们不得不避嫌。 已经初秋,御花园再百花争艳也停歇了,整个园子被笼罩在大片金菊的花海之中,漫黄一片,空气中菊花特有的香气消散开来。 他拉着我得衣袖在这羊肠小道上走走停停,说是要带我去个好去处。但是他并没有让我在御花园停留,就这么横穿了整个园子,有些纳闷,但是也没问,他不说自然是有他的道理吧。 终于我们停在了一个华丽的宫殿门前,刚才还恍惚以为会一直这样走到天荒地老下去,他是对我说,“这里是我母妃的寝宫。” 那殿宇不比皇后的淑仪殿差分毫,朱红色的宫墙金色琉璃瓦,宫门口坐放着大理石精致雕刻的石狮子,宫门上镀金的门把,匾额上恩泽殿洋洋洒洒的三个大字,刷上了金粉,闪闪发光。 和后宫中大多数正楷题书的牌匾不同,仔细查看就会看见右下角的四个大字,“皇甫宸字”。如此华丽奢侈的宫殿,皇上的亲书宫匾,与皇后的宫殿比起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吧。 该是怎样的女子,才能受得皇上如此青睐?请安那日,我是否见过呢? “你母后的宫殿真漂亮,她人也很漂亮吧。” 听到我这么问,他的身体抖了一下,步子也有些踉跄,声音带着丝丝哽咽说道“没见过,我刚出生没多久她就疫了,听乳娘说是难产,是我害死她的,也难怪父皇一直不喜欢我。” 是了,他说过,他说过他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母后,不想再失去我,可是我居然忘记了,我居然这么蠢的又提起了他的伤心事,还真是不如一个孩子。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子卿。”我拉了拉他的手,那双手瘦骨嶙峋,干燥带着冰凉触觉,让人没由来的觉得心酸。 只觉得拉他的手被反过来紧握住,听见他强忍平静的声音,“我没事,九儿,母后宫殿的后面有大片的荷花池,我带你去。”我点了点头,就随他走了进去。 第十六章:生辰 一路上畅通无阻,虽然子卿的母后已经去世了,可是宫里依旧有宫女打扫,干活,忙的不停歇,就像这个宫殿的主人还在一样,见到子卿她们也一一行礼,许是久居深宫都不太认得我,倒是也没有几个说安妃娘娘万福的,不说也好,让我有那么一刻可以忘了这个恼人的身份。 那是多么壮观的景象,我想整个燕京都不会再有第二个这样的荷花池,荷花属夏季花,这个节气的荷花池应该都只剩下残花枯叶,可是这里却是满池荷花竞相开放,多为红莲,摇曳风中,丝毫不减夏日的风情,反而更加娇艳。 “这里为何开的这么繁盛?”我问他,如此景象让我不得不好奇。 “这荷池是父皇专程派人为母后修建的”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从凤鸣山引来温泉水,修建大理石渠道,流过来的泉水就变成了低温水,可以让池水保持夏季温度又不会太热,整个荷池被温泉的暖气包围,四季如夏,这荷花永远都开不败。还赐名,华莲池。”子卿拉着我的手紧了紧,给我解释的语气里有满满的骄傲。 华莲池?凤鸣山?就是那个皇上每次祭天的山,从那里引流泉水到这里来,只为了一池荷花,看样子,这个华妃娘娘真的是很受宠啊。 满目红色,让我有些羡慕,可以想象当年他们是多么的恩爱,她又是多么的幸福。“真是恩爱,你母后当时肯定很开心吧,皇上居然送给她这么一池红莲。” “九儿喜欢什么花?”他没有回答我,松开我的手去池边亲手为我采摘了一朵红莲送我。 我把玩着手中的红莲,能闻到一股特有的莲香。说道:“喜欢玉兰,清香,朝花夕拾,就像人的生命一样,容易消逝。” 他从怀里取出素白方帕,裹住莲茎再次递给我说“免得弄脏了手。”听到我的回答,又皱了皱眉头,“玉兰?消逝?这个不好,换一个吧,换一个喜欢。” “换一个,那就茉莉好了,茉莉小巧坚韧,花还可以用来泡茶。”我拿着手里子卿包裹的莲花,心里暖洋洋的。 “你呀,就不选个大气点的吗?玉兰,茉莉都是小家碧玉的花,你堂堂一个公主就这么点出息啊?” “额,你才没出息,等着,让我想想。”什么花才算大气?芙蓉?牡丹?芙蓉太俗牡丹太艳,我总不能说我喜欢菊花吧。我记得在现代,家中最贵的花就是那盆金兰了,就兰花好了。“兰花!我喜欢兰花!怎么样,够大气吗?” “兰花,古往今来的君子都偏爱兰儒雅,兰花不错,你呀,还以为你就知道吃吃睡睡呢。” “你才就知道吃吃睡睡,啊呸。”说罢也不理他,拿着手里的红莲就往出走,小暖男子卿居然也变成熊孩子了,还拐弯抹角说我是猪。 “哎哎哎,我错了还不行,别走嘛。”他一把拽住我,叹了口气。“今天是我的生辰,陪陪我吧。” “你生辰?为何不早点告诉我,我都没来得及准备礼物。”听到他的话,我立刻停下了脚下的步伐。子卿的生辰,怎么宫里一点喜气洋洋的气氛都没有。 “无碍,你陪我待会儿说说话,比什么礼物都好。” “那怎么可以,走吧,和我回漪兰殿,我给你做礼物去。”他虽说无所谓,但语气里面还是有些落寞。毕竟是个孩子,过生辰居然都没有人祝贺,没有人送礼物,如果他的娘亲在世,看见这样的孩子也会心疼的吧。 子卿,是这个世界第一个对我好的人,慰我寒暖的人,我怎么舍得让他独自一人孤零零的过生日呢。 回到漪兰殿,我就嘱咐白芷桑麻去御膳房借来了锅碗瓢盆,各种食材,准备给子卿做火锅吃,生日蛋糕我不会,火锅还是没问题的。 子卿面前堆了满满一桌的厨具,表情惊讶不已的看着我,“九儿,这是要做什么?想吃让御厨做就好了。” “我做的御厨不会做,火锅!火锅他们会做吗?” 他摇了摇头,我就知道,这个皇宫里面的美食虽然多,但是都是精致的菜品,食材一般单一或者名贵,这种大锅炖的便宜东西御厨怎么会做? “那你就看着我做,我做给你吃。哎对了,让你的小奴才拿个火炉子来,你们在外面去生火,虽然你是金贵的皇子,但也不能吃白食。”我对他吩咐着,头也没抬指挥桑麻她们洗菜,切菜,用盘子挑选需要的香料。 “我今天是寿星,还让我干活?”他的语气有些失笑的味道,“我也不会生火啊。倒是你,娇生惯养的公主还会做饭,千古奇谈啊,以前怎么不曾听说过。” “你不知道的还多了去,快点去干活,不干没饭吃。” 说完也不理他,继续忙碌着手里的活,他干咳了几声就喊着他的小桂子一起去库所拿炉子。 桑麻她们好奇我在做什么,不过没敢问,还是老老实实的把那些蔬菜和肉切吧切吧剁了,拼盘装好,她们虽然是宫女,但是这些活做的也熟练,看来也是穷苦人家出生的孩子。 这边刚把东西准备好,那边就派人说已经把小炉子生好,可以用了。找个人把那些香料锅子和菜抬了出去,放在石桌上,我把锅放在炉子上烧辣倒了油,就开始炒制底料,还好皇宫里面东西齐全,就是不知道相差了几百年甚至几千的异时空,做出来的火锅又会不会有特别的味道。 子卿就安安静静的站在我的身边看着,偶尔给我递个东西,不过大多的食材他都不认识,更别说香料了,多半的时间都是看我做,夸我两句,宫女奴才们在周围围了个圈,深怕我们两个烧着烫着了,不过好在我以前也经常做饭,没有出什么洋相。 “香吗?”我问他,手上的铲子不断翻炒着,香料在温度上升的油锅里翻转,气味也慢慢溢出来,花椒的酥麻,辣椒的呛,还有牛油炒出来的味道混合在月桂丹皮这些香料中,一股诱人的香气就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香,自然香。” “哈哈,吃了以后才知道香不香,别给我拍马屁。” “呵呵,你呀你。” …… 我们都笑了,我总算可以做一件力所能及的事情逗他开心。 在锅里掺满了水,等煮开的时候,我就让他和我围坐在火炉周围,用香油,芝麻酱,和葱花给他调了油碟,教他涮羊肉吃,还以为他有可能吃不惯,没想到居然吃了整整一盘的羊肉,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就像一家人,他还直夸做的美味,让我有些小得意。 “九儿,你这是什么味道。”吃的正开心,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个声音。 “皇兄?” 听到他这么说,我赶紧放下手里的油碟站了起来往宫门看到,还真的是亓昊。 “我在做火锅呢,你也过来吃点吧。”想起他的解围,就开口邀请他同我们一起。 亓昊慢慢走过来,看着我们的碗筷和身前得东西,有些纳闷“这就是火锅?你做的?怎么想起做这个了?” “今天是子卿的生辰啊。你不会不知道吧,你这个做皇兄的怎么也没有个表示。”把调好的油碟递给他,又接着问“你怎么想着跑来找我了?” 亓昊坐了下来,声音有些慵懒回答道“今日闲了就来了。他的生辰?我倒是不记得了,晚上我会让奴才把礼物送去他的宫殿。”说完夹了一片羊肉咬了几口,许是太烫,倒吸了一口气,“嘶,好烫,不过真是好吃。看不出来九儿还有这手艺。下次我生辰也给我做吧。” “再说再说。”我也端起自己的油碟吃了起来,子卿依旧还是笑嘻嘻的。可是亓昊来了以后,他明显话少了。想起他们兄弟两个好像一直不怎么和,我真想给自己一巴掌,好好的生日,是不是又让我搞砸了。 第十七章:吵嘴 天气渐渐凉了起来,初秋已经过去很久了,立了冬我就再也不愿出去闲逛,整日整日的窝在屋子里,不是睡觉就是吃东西,实在闲的不行就让桑麻教我做女红,整日里缝缝补补,倒也像个大家闺秀。 本以为会看见落叶潇潇的景色,但是殿外的树木却还是长青,只不过那些花儿都凋谢了,留下孤零零的枝干看着有些可怜,入了冬就觉得大家都忙碌了起来,除了每隔几日给皇后去请安,其余的时间都在自己的宫殿里,没有什么人来探望我,皇甫宸也不常来,不过宫里的所用都不缺少,这样安稳的日子就这么安静的流逝着。 一个人发呆的时候就会想起子卿那孩子,他已经很久没有来看过我了?一日?三日?半个月?一个月?自从上次他生辰来过以后就再也没来见我,亓昊也是,两个人就像约定好了一样,一起就这么把我给遗忘了。我也懒得去找他们,不想被人说了闲话去。 桑麻她们天天忙碌着缝制过冬的棉被这些的东西,我说让她吩咐下去让别人做了就好,她却说我用的东西她都要尽力亲力亲为,这样才安心。 她像个姐姐一样照顾我的起居饮食,我也慢慢打心眼里接纳了她,把她和白芷当做姐妹,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凡有赏赐,我都给她们最好的,她们亦是,只要有个什么好玩的有趣的,都偷偷的拿来送我,怕被别人看见受排挤总是小心翼翼,我也知道她们的担心,所以在人前对她们也就平平淡淡,没有表现的过分好。 来到这里几个月了,让桑麻托人问了好几个宫所,大家都不知道玉荨这么个人,早就预料到的答案,心里也没有多期待,就是有些失落。 这段时间我心无旁骛,不再期待可以找到回去的路。理了理思路,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自处,总觉得不能就这么在这个度过一生,这样的日子对我来说只是煎熬,可是没有什么时机可以改变现状,能做的也只有等待了。 一个人的日子过久了,就习惯了,所以外面来人通传说,神明殿的楚公子来了,还有点让我意外。 “蠢丫头,你怎么不出来迎接我,好大的脾气。”楚离歌一进门就嚷嚷着,看着他姣好的面容,可是这嘴里说话怎么这么毒舌,张嘴就说人蠢。 我瞪着他,一直沉寂的心情被牵起了丝丝怒气,“你才蠢,你算什么,让我一个皇妃迎接你。” “哦,我倒是忘了,你已经是娘娘了,那给安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听到我这么说,他又撇撇嘴不情不愿的给我行了礼,最后一个字音拖得老长,语气里面有些不悦。 “免了,你这不情不愿的什么意思,又不是我喊你来的,自己巴巴跑过来干什么。”我的心情不好自然说话也就刻薄起来,这是我第二次见他,但两次见面都不怎么愉快。 他也瞪着我,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很不高兴,我亦不甘示弱的瞪回去,接着说道“看什么看,没看过?” “你,你个不知好歹的。”他从怀里掏出个东西,随手扔在面前的桌子上,生气的说“你以为我稀罕来,要不是师父吩咐我才不来,给你的护身符收好了。哼。”说罢也不在理我,气鼓鼓的坐在凳子上,闷头喝水。 拿起他放在桌上的所谓护身符,一个黄色的三角包,上面不知用什么画了赤色的奇怪符号,真像是那些道士的骗术,不过以前去庙里,偶尔凑热闹也会求来这样的护身符挂身上。不过楚墨给的东西,应该不仅仅是一个护身符这么简单吧?肯定还有别的用途。 “哦,送东西来啊,那就有劳楚公子了。你师父有没有说这个东西怎么用啊。”我讪讪的陪笑。 “哼。” “别生气了啊,你也说我了,我们扯平了。” “哼。” “你说了我给你吃好吃的,我这漪兰殿可是有好多好吃的。” “哼。” “楚离歌你是不是猪啊,一直哼哼。” “你才是猪。”他终于开口了。 看来激将法还是比美人计好用。 我让桑麻端来我刚泡的茉莉茶,还从小厨房端来芙蓉糕,都给他摆在面前,我就不信美食也诱惑不了他,这芙蓉糕可是我自己琢磨着做的,自从上次做火锅,对做饭就上了瘾,让他们给我辟出一个小厨房,没事的时候自己就去捣鼓,做完了分给宫女们吃,刚开始大家都不敢,被我命令以后时间久了也就习惯我这个主子偶尔做东西给他们吃。 “这是什么东西。”我没说话他却先开口了。 “芙蓉糕,整个皇宫只有我这儿才有,你快尝尝。”说罢就给他递了一块。 他虽然有点疑惑,但也接了下来,小心送进嘴里。 “是不是入口生香,滑润口感,清甜不腻!” “嗯。” “那你再吃一块,配着我这个茉莉茶,可是美味的很。” …… 我看着他吃吃了一块又一块,一盘芙蓉糕很快就见了底,赶紧谄媚的问道“楚公子吃饱喝足了,就快告诉我这个怎么用吧。” 他看了看我,表情略微尴尬,“谁说我吃了东西就告诉你的?” 嘿,这小子真是欠**。“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别说你不知道,快说,不说我就打的你把刚才吃的全给我吐出来。”说罢就扬了手,做势要打他。 “好好好,说不过你。师父让你带身上就好,说冬日宫里阴气重,让你留着辟邪。”他假意躲闪了一下赶紧说道。 带身上?废话,我自然知道这护身符是带身上,这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是我想太多还是这小子忽悠我。 “没了?” “当然没了,一个护身符还能怎么用?难不成你要烧成灰喝了去?”他耸耸肩膀,舔了舔嘴唇,继续露出那种鄙夷的眼神,好像他的对面站着一个全天下最大的傻瓜。 “……” “你的那个什么芙蓉糕还有没有?我带点给师父。” “楚离歌,你想吃就直说,别拿你师父当借口,楚墨大人从来不吃这些点心你当我不知道?”看着他那张笑意盈盈的脸直想抽他。楚墨的喜好我也是在这几个月摸的一清二楚,毕竟他绝对是一个可以依靠的靠山,就冲我和他师父是同一个时代的人,他也会护我周全。 “哎呀,这种事说漏了可就不好了。罢了罢了,本公子回去了,不就讨口点心嘛。”嘴里嚷嚷着他要走,可是身体却不离开凳子分毫。 这个赖子,真是拿他没办法。嘱咐桑麻去小厨房里装了满满一食盒给他,这才把那个小瘟神送走,遇见了这么多人,也只是对楚离歌没办法,整日里油腔滑调。 子卿温文有礼,亓昊爽朗直率,皇上霸气威严,楚墨聪慧贤明,这个楚离歌,我还真没看出来他有什么优点,一个骗吃骗喝的毒舌公子哥。 第十八章:祭祖 转眼就到了除夕,皇宫里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张灯结彩,甚是热闹,宫女太监们的脸上也满是笑意。 前几日皇后娘娘就派人送来了新制的宫装,我虽然是妃子,但却是凉洲的公主,她自然不敢轻待我。宫装是玫红色的,仅次于朱红正色。宫装所配银丝绕芙蓉花,玉流苏簪,淡粉宫花等一些发饰,还让前来的太监捎了话,让除夕当天卯时就去淑仪殿。 皇后说了话,自然是不好忤逆,好声好气的应了,还赏了传话太监一锭银子,乐的那人叩头好久,嘴里直喊“谢安妃娘娘赏赐。” 入了冬以后皇上就不常来漪兰殿了,不过最近倒是来的勤,他笑被我的小点心勾住了胃口。每天下了早朝总要来坐坐,我只能早早起床做好那些点心候着他,如同后宫那些妃子一样,做着她们日日做的事情。 他一如既往的温柔,询问我缺少什么就派人去总管那里说声,让奴才给我送来,让我越来越有一种面对长辈的感觉。而不是丈夫。 早早让桑麻去神明殿传了话,说是除夕当晚有事,请楚墨大人过来,那边也是应着了。我只不过是想和楚墨一起过新年,毕竟,他是唯一一个知道我不属于这里的人。 子卿前几日来了,带人给我拿了好多东西,都是些民间玩意儿,我没问他最近一段时间去哪了,他也没说,坐了一会儿就走了,叮嘱我好生用膳,天冷添衣,没事就不要出去走动,寝殿冷的话就让桑麻她们多添暖碳,注意平时通风什么的,说了好多好多,还是如同以前的他一样,生怕我饿着冻着,有他这么关心惦记,知道他并没有怨生辰那天我做的蠢事,心里总算是愉悦了起来,愧疚也少了几分。 只是依旧不见亓昊那小子,以前最爱缠我得就是他,总喜欢跟前跟后,现在去给皇后请安也不见他,不过每次她们喝奶茶的时候,皇后娘娘都会给我换成蜂蜜柚子茶,估计也是亓昊帮我央求来的特权。 倒是楚离歌,就像个寄生虫一样,天天赖在漪兰殿,美名其曰是替他师父看护圣女,免得受了什么伤害,实际上就是蹭吃蹭喝,还总喜欢讲个好笑段子什么的逗逗那些宫女太监,把他们个个笑的前俯后仰。 我年龄小,身边的小宫女也多,楚离歌又长了一张招惹桃花的脸,每次他一来,整个漪兰殿都热闹的不行,宫女们都爱缠着他问东问西,还有的宫女甚至藏起我赏赐的点心留给他吃,所以每次他都在我面前得瑟好久,比如说现在。 “嘿,丫头。你说本公子的人缘怎么就那么好呢。”自从我上次因为他叫我蠢丫头发了脾气以后,他就不那么叫了,说了很多次让他叫我九儿,他居然不屑,说名字叫的人太多了不能衬托他的与众不同。 “呵呵呵呵,是啊,很好,连紫衣的小白都被你吸引来了。”我刚一说完,他就黑着脸,让我忍住笑意差点憋出内伤。 紫衣是前殿的宫女,而小白是紫衣养的一只白色的长毛宠物狗,我见那小狗长的可爱,就经常要来逗着玩,小白对陌生人都不太亲热,可是楚离歌见它的第一次,小白就尿了他一身,此后就跟个橡皮糖一样粘着他,甩都甩不掉,每次看见院子里他被一只狗追着跑,我就乐的不行。 “你别幸灾乐祸!上次要不是我,你……唔……你……”一把捂住他的嘴,我怎么会让他说出我被一只老鼠吓得差点摔个狗吃屎的糗事。 他用了好大劲才把我的手掰开,喘着粗气说“我……我不说了……还不行么,都……都快被你捂死了。” “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把一颗椰果塞进他的嘴里有些愤愤的说着,“除夕和你师父一起过来吧,我们一起守岁啊。” 他看着我,有些吃惊,许是想不到我会邀请他,嚼着嘴里的果子笑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除夕,早上未到卯时就被唤醒,比婚典那日还早,沐浴更衣,穿上宫装就急匆匆往淑仪殿赶去,还以为我去的早,不料那些妃嫔美人都候着了,就差我,因为是除夕,喜庆日子,皇后也没有怪罪我,就说着让下次早些来,不要让大家都等我。 众妃嫔到齐了,皇后就带着众人前往功德殿,听说那里都供奉着先祖还有对南国建立大功的人,每到除夕,皇上皇后都要带子孙后宫去祭拜,这已经是传承了很多年的规矩了,就像民间上坟一样,但皇室的子嗣众多,皇陵又不在燕京皇城内,所以只得将先祖灵位供奉在这功德殿中。 一路上大家都是不语,坐着各自的銮车,整个队伍静悄悄的,天色也灰蒙蒙的亮着,就像整个皇宫里只剩下车轱辘转动的吱呀吱呀声还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功德殿肃穆庄重,和我想象中一样,不同于神明殿那样的高高在上,带着历史的沉重感静谧守护在这深宫之中,庇佑自己的子孙后代。微亮天色中的功德殿让人不由的心生敬畏。 殿外已经有一大批的奴才等候着,从宫门到殿中,两排站满了人,我们到了宫门就下銮车,都将贴身宫女留在了外面,跟随着皇后的脚步往里面走。 我是妃,地位仅次于皇后,自然比那些嫔,美人的位置靠前面,但是我个子小,步子也小,觉得她们总是在我后面跟的紧紧的,生怕一个不小心被她们踩了拖在地上的宫装而摔倒,差不多是小跑才赶上前面的队伍。 等走到正殿的时候,我的额头上都有些细细密密的薄汗,皇后让我们静立在殿门口,按着等级排序。站到自己的位置上,头也不敢抬起来,聆听皇后说,要等皇上带着皇子们来了一起祈福。 这么说,我又能见到子卿了,还有亓昊,真不晓得他要躲我多久。 也不晓得站了多久,觉得脚开始发麻,头晕晕沉沉的就听见内廷监高喊“皇上驾到。”忙跟着众人行了礼,许是站的太久腿软,起身的时候竟然慢了半拍,在人群中格外扎眼,想着怎么解释,就听到亓昊和子卿两人大声说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这一喊倒是把刚才瞩目我得眼光给吸引了过去,我还以为这样就过去了,没想到皇上刚走近我身边,就听到一个柔弱的女子声音“这公主就是不一样,行礼都与我们不同。” 手心里又开始冒冷汗,我这个人一紧张起来就是发抖冒冷汗,低头看着皇上停步在我面前的脚,一双明黄色靴子上绣满了金龙,象征着天子之尊,一想到那天楚墨和我说的话,我就害怕的不行,这么多人面前我又是出丑了,怎么办才好,他会不会怪罪我,毕竟这是在老祖宗面前。 “安妃可是身体不适?”他终于开口问道,声音沉稳威严,不同与那几日在我宫里的那么温柔。 “臣妾没有不适,刚才先祖殿前失礼,请皇上责罚。”低眉顺眼努力维持我恭顺的姿态。 “安妃可有失礼?朕倒不曾看见。”说罢就从我旁边擦肩而过,挽起了皇后的芊芊玉手,领着众人朝内殿走去,我又是一愣,被后来的亓昊推了一把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的追了上去。 皇上那意思也就是不会责怪于我?还是说又是一场惊心动魄? 第十九章:除夕 早上那会儿,祭祖之后皇上还真的没有怪罪,让我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地。从功德殿出来的时候,子卿在落下队伍的我后面小声说“今天再出岔子也就没人能帮你了,自己机灵点。”我听到后赶紧点了点头,提步又往前面追了上去。而亓昊那家伙,就撇了我两眼,头也不回的走掉了。好像刚才帮我的不是他一样,又差点让我以为自己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 祭祖后,皇上就陪皇后回了淑仪殿。遣了众人让大家回去歇息着,下午酉时去圣德殿一起吃团圆饭过除夕。 我还以为皇宫里只是祭祖而已,最多晚上再看个歌舞放个烟花什么的,没想到皇家也会吃团圆饭,这生在帝王家,哪里不是争锋相对,钩心斗角,何来家和万事兴,又何来的团圆呢。只希望亓昊和子卿,日后不要成了仇敌就好。 既然皇上已经这么说了,大家自然就都散了去,我也让桑麻扶着我上了銮车,准备启程回宫,恰巧又让我听见早上那个差点陷我于危难之中的柔弱女声“呦,安妃娘娘可介意和臣妾一同前行?” 我转过身,看清来人,心里的怒气蹭的一下就冒了起来。我当是谁,原来是夏琳春夏妃娘娘。 我就说嘛,哪个这么胆大居然敢在那么多人面前不顾一切的争风吃醋,原来是她,也难怪了,典型不长脑子的恃宠而骄,仗着她爹是朝中二品大臣,在这后宫里面谁都瞧不上,也就只有皇后能压住她,巧着我和她同为妃子,只因为我是公主之尊,自然压她一头,以前是一人之下,现在居然排在我一个小丫头之下自然对我怨气十足了。 “原来是夏妃娘娘,同行就免了吧,本公主向来喜静。”一句公主一句喜静,不止摆明了我比她尊贵的身份,也讽刺了她的聒噪。 我看着她一张笑意盈盈的脸突然变得尴尬许些,顿时觉得好笑,给我使跘子,还真当我是八岁的孩子。 “哼,别得意的太早,你一个乳臭味干的孩子,有什么傲人之处和我抢。”说罢她瞪我一眼,转身登上自己的銮车长扬而去,倒是留下我傻了眼。我何时抢过什么?嬷嬷说的六字金言我可是一直牢牢记在心里呢。让人觉得好笑,见刚才说话那一会儿众人都散的差不多,也就赶紧上了车回宫,累了一早上,估计下午还有更多劳碌事,回去要好好补眠才是。 睡得正香被桑麻服侍起身,说是时辰快到了,又一番的沐浴更衣让我最后一点瞌睡瞬间清醒,看着镜子里盛装打扮的自己,我有些恍然。 这还是以前的谢玖薏吗?来这里半年的时间,我已经被这里的人事物潜移默化,渐渐的丢失了自己,早上那些尖酸刻薄的话居然是从我的嘴里说出去的?我何时又这么在意别人的看法了? 桑麻和白芷两个人在我身边忙前忙后的,生怕哪里出了错让我受责罚,若是我能稍微再得宠一些,是不是她们就不用这么为我担心受怕。 早上去迟了,这会我可不敢再迟到了,早早的就往圣德殿去,还好到了以后人不多,皇上皇后还未到,服侍宫女将我带到座位上就站在旁边立着。那些嫔啊美人都到了,也在下面坐着。座位的排序是阶梯状的,又是一个三六九等的分化。 我看见了楚墨带着楚离歌前来,心里有些欢悦,好久不见楚墨了,连个倾诉的人都没有,不过他们并没有朝我走来,毕竟是人前,楚墨抬首示意我后就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来,再不看我,但是楚离歌老瞅着我做鬼脸,让坐在高台上的我哭笑不得。 百道宫廷御宴,食之无味,轻萝曼舞,我却熟视无睹,看着众人言笑,心里却冷的紧。欢歌笑语,其乐融融,我一个与这个世界无关的人,只能冷眼看着,没办法融入其中,烟花炫彩夺目,无暇关注。 见皇上皇后两人恩爱缠绵,估计也没空搭理我,就借口解手从后殿饶了出去,一个人站在这空荡荡的宫门里,看着远处的绽放的烟花,我差点以为我已经回到了现代,以为我只是站在自家的院子里,可是身上累赘的服侍不停的提醒我,我在这,在这个陌生的时空。 想着一会儿宴席就散了,也没打算回去,就跟着羊肠小道走了很久,像是走到了御花园,又像不是,也不知道是在哪里,累了就坐在地上,有些凉,蜷着腿看着天上,有星星,一闪一闪的满天繁星,看着看着眼泪就流出来了,或许是眼睛酸,又或者是别的。 来这里就常流泪,就像拉不上闸的水龙头,动不动就泪流满面,像是感叹以后的人生,又像是可怜如今的自己,一如当初去寺庙见到那尊金佛一样。 吹起了风,我紧了紧披风的领口,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站起身来居然看见月光下的红梅开花了,颤颤巍巍的花骨朵迎风而立,天空中突然下起了雪,宛如鹅毛,粘在脸上瞬间化成了水,怕衣服被弄湿就急匆匆的往回赶,远远看见一人提着宫灯,就朝他走了过去。 “子卿,你怎么出来了?”看清来人的脸,心中又是一暖。 他一手提着宫灯,另一只手拉着我,比我高半个头,“见你久了不回,就出来寻,又巧下了雪,怕你受凉。” 我用自己冻得冰凉的双手在他的手掌里汲取一点点温暖,紧紧抓着他,就怕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浮木,若他不出现,我怕自己会溺死在思念的海里。 回到圣德殿,大家似乎一点也没有因为天降大雪而扰了心情。还有人进言说,天降瑞雪,皇上必定心想事成。皇上一高兴,就大行封赏,只要在座的,人人有赏。玉如意,黄金,夜明珠,绫罗绸缎比比皆是,众人都欢喜着领赏,正好轮到我,有人进献了外国使臣送来的洋玩意儿,皇上就随手赏了我,拿到手里一看,才知道不过是个羽毛笔。 第二十章:守岁 用手肘支撑着自己昏昏欲睡的脑袋,不停懊恼为何要请楚墨一同和我守岁,本以为玩玩闹闹到子时,该休息就可以休息了,却不想他必须要让我静坐到天亮。 “大祭司,你这么晚还在我的宫殿里皇上知道了会怪罪的。”我觉得自己的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整个人的意识也变得昏乱起来。 楚墨给我递上了一杯茶水,悠哉悠哉的答我“皇上早知道的。你就专心守岁吧,守的一年福气可是马虎不得。” 我这一晚上已经喝了七八杯水,上了四五次的厕所了,自然是喝不下的,摆摆手继续趴在桌子上,看着楚墨都变成两个人影了。 “嘭”院子里一声巨响,吓得我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瞌睡也跑了一大半,站起身就往殿外跑去。 “怎么了?” 外面已经掌了灯,可是也不太明亮,看不清院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见着楚离歌缓缓走过来,带着一身的火药味。 “没事。”他的声音闷闷的,像是在强忍着什么,我的第一反应就是他把自己炸伤了,拉着他就往殿内走,可是他却墨墨迹迹的不愿动,让我的心里又有些生气,这孩子怎么总是这么胡闹。 “你又怎么了?闯了祸不敢见师父吗?” “嗯。”他头一回没反驳我,倒是让我有些吃惊,可是一想到他不知哪里受了伤,也懒得和他扯皮“怕什么,有我在楚墨不会训你的,快随我进去看看是不是受伤了。” 听到我这么说,他也不再坚持,跟着我进了殿内。整个漪兰殿灯火通明,光线自然比外面好,我看着他满身的火药灰,还有那只颤抖的右手,就知道他是偷偷玩烟花炸伤了自己。 楚墨见我和楚离歌同时进来,又看着离歌一身狼狈,好看的俊脸顿时黑了几分,有些不悦。也是,楚墨那么注重规矩的人,自己的徒弟不止偷偷放炮犯了宫规,还把自己弄得这般,他生气也是应该的。 “师父。” “……” “师父。” “……” “师父,徒儿知错了。”说完楚离歌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眼睛红红的,强忍住泪水,右手虽疼痛却也紧紧的被在身后,让我于心不忍。就拽着他起来,可是那孩子也倔强,楚墨不说话,他就稳稳跪着,不动丝毫。 “楚墨,你让他起来吧,他的手伤了,先涂了药你再责罚可好?”我拉不动楚离歌,就只有央着楚墨。 楚墨不好驳了我的面子,冷着脸点了点头,我拉着他起身,赶紧早早传来的御医给医治,御医说还好火药量少,再大点儿恐怕这手就废了。听的我心惊肉跳的,楚墨的脸色更黑了。 御医包扎的时候离歌一声不吭,整个小手通红通红的,虽然没有见血,但是震到了皮肉之下,那疼痛更是刻骨。楚墨没有出声安慰,也没有责怪的语句,只是在包扎完了以后淡淡的说了一句“关禁闭,抄经书。领了罚就去吧。” 楚墨红着的眼睛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毕竟是孩子,受了伤还要被师父责罚,心里必定是委屈至极,我又开口求情“楚墨,他右手还有伤,这样的责罚是不是太重了些。” 楚墨不理我,出声问道“重吗?” “不重,是弟子犯了错,理应受罚。”离歌吸了吸鼻子,哽咽的回答。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楚墨发火,以前见他都是彬彬有礼态度温文,不曾生过气,也不见他和谁动过怒,如今离歌伤了手,他这般生气,不只是气离歌淘气,也气自己没有看护好这个孩子吧。见师徒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也不好再说什么。 “还不去?”楚墨的声音淡淡的,也听不清任何情绪。 “等下,今晚除夕,让他明儿再罚吧,让离歌受伤我也有责任,没有让奴才把东西收好了才会让他受伤。” 楚墨看了看我,听到我这么说,心中也是不忍,终于松了口“九儿替你两次求情,那就明日吧。” 我让桑麻端来刚做的小点和宵夜,盛了一碗燕窝粥给离歌,楚墨虽然松了口,但是师徒两个人都沉默不语,让我觉得有些尴尬,不知该怎么调解。 楚墨不再坚持让我守岁到天亮,看他们二人这样,我也无心睡意,就让桑麻带着离歌去了偏殿歇息,刚受了伤总是易乏的,整个漪兰殿的正殿就只剩下我和楚墨两个人,我夹了一块点心放进他的碟子里,小声说“我给你讲讲我们那个时空的事情,想听吗?” 还以为他不会搭理我,却不想他扯了个微笑给我点点头,既然他愿意听,那我自然愿意讲,我也怕,怕我再不回忆就会忘记了。 “我们那里啊,有特别宽敞的马路,马路你知道吗?比这皇宫的宫道还要宽敞呢!我们那儿女人也可以出去做工的,甚至比你们男人做的都好,女人也可以当官儿……” 我一直在说,一直在想,一直在回忆,楚墨只是静静的听,偶尔问我一两句,我看着他的脸,总觉得这一切太不真实,好好的怎么我就跑来这么个地方。 新年的除夕就在我碎碎念中慢慢地过去了,大年初一的早晨,我说的口干舌燥的也乏了,他也一脸的困倦,不过精神还是不错。楚墨让我好生歇息,就准备带着离歌回去,却不想那孩子正睡得香甜,也不好吵醒他,我就让楚墨先自个儿回去。 他走后我唤来桑麻白芷替我沐浴更衣,准备去淑仪殿请安,虽然困乏可是规矩不能忘,这就是后宫女人,或者是古代女子的悲哀吧。 第二十一章:讥讽 从皇后的殿宇请安出来天已经蒙蒙亮了,身子骨乏的不行,只想打哈欠,昨晚下了一夜的雪,整个皇宫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我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想着赶紧回去歇着,一宿未眠人都没什么精神。 “安妃娘娘这是急着去哪儿?”看着迎面而来的夏琳春,把我一天的好心情都给破坏掉了,她比我高许多,看我的眼神也是居高临下。 “不急,想着回宫歇着,夏妃娘娘有何事?”既然她又想与我刁难,我就陪她玩玩。 “那妹妹就陪着姐姐去御花园转转吧,听说下了一夜的雪,腊梅开花了。”她穿着粉红色的抹胸长襟,外面罩着一件薄纱袄衣,看的我就冷,不过这颜色倒是衬托她的容颜更加娇媚,也难怪她一直如此娇纵。 “既然夏妃娘娘这么说,那本公主就逛逛。”我自然不会和她姐妹相称,虽嫁给皇上,但是我与她同为妃子,自称公主也是无碍。 她懂我的意思,刚才笑的花枝颠颤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让我心里一阵好笑。遣了桑麻让她先回去,看看离歌那孩子怎么样了。 御花园的景色确实不错,腊梅开的繁盛,点点猩红隐藏在这皑皑白雪之中别有风味。可是相伴之人却怎么也让我提不起赏梅的兴致。 “妹妹,你看着园中之花倒是与你相称呢,想来百花娇贵,也独有这梅在寒风中盛开。”她说完就折下一枝红梅在手中把玩,将树枝上的红梅一点点的撕落扔在雪地上,脸上却笑的灿烂。 我知道她是讥讽我不如别人金贵,被送来和亲的人就像弃卒,笑我卑贱,主动送上门来,就像那梅花,就算它是寒冬里唯一的一抹色彩,在人的手中也由不得它自己凋落。 “那是自然,百花争艳让人目不暇接,独有傲然而立才吸引人的眼光,百花美是美但是俗不可耐,终究不如这寒梅有个性的清新脱俗。”我看着她阴晴不定的脸色,嗤笑,这么定不住心真不晓得是怎么在这后宫生存的,“古人赞美寒梅的诗歌千百,‘万木冻欲折,孤根暖独回’,不知夏妃娘娘听过没?”不等她回答我接着说“想来也是不曾听过吧。也难怪,整日里想着怎么服侍皇上也没个空闲读书,自古女子无才便是德,本宫懂的。” 她终是忍不住了,抬起那双葱白如玉的手指着我,气的发抖“你……你,你别得意,皇上怎么会喜欢一个孩子,一个被自己国家废弃的公主有什么好孤傲的,你只能在这皇宫呆一辈子。” 她这一句话,是戳中了我的心事,让我呆立在那里,脑子一片空白,在这皇宫呆一辈子?一辈子吗? 她见我不再反驳,轻笑了起来,“妹妹若是知趣,本宫定会帮你求情让你出宫去,若是不能,那就别怪本宫……” “别怪夏妃娘娘什么?安妃娘娘已经嫁给了父皇?除非父皇驾崩,不然她怎么能出宫去。莫不是夏妃娘娘咒着父皇……”我抬头,看见亓昊朝我面前走来,面色不悦,不知谁又招惹了他。 夏琳春看见了亓昊,有一丝丝的慌乱,毕竟这里,皇子的地位可比一个妃嫔高太多,若是亓昊去皇上面前说些什么,后果不堪设想,急忙辩解“大皇子这话可不能乱说,本宫何时说过。” 亓昊倒也不理她,径直朝我走过来,帮我又把披风领口的带子系了系,开口道“你这做了娘娘也不会照顾自己,我总不能处处帮着你的。” 他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皇后的蜜柚茶,咧咧嘴笑了起来“是是是,日后自己会注意的。”听到我这么说,他才转过身对着夏琳春说“夏妃娘娘日后讲话什么的,还是仔细思量一下,切莫逞口舌之快。” 见着大皇子也帮衬着我,她自然知道再说下去也没有自己也没什么优势,横了我一眼就带着自己的婢女离开了,我一颗警觉的心也沉静下来。 “你怎么在这儿,好久不见你,躲着我做什么。”我见他望向夏琳春远去的身影,微微皱眉,“刚才多谢了。” 他把目光挪了回来,看着我,“没躲你,最近事多,刚给母后请了安。你可别自作多情了,刚才我只是看她不悦才说了几句。”听他这么说,倒让我有点无言以对,明明帮了我又不承认,对我好又不说。 “不管怎样,都谢谢你。那大皇子忙着,本宫先走了。”既然他不愿意承认,那我自然也不想逼他什么,刚才那么一顿闹,外面的风越发大了起来,现在只想回寝宫烤着暖炉喝杯热茶。 “哎,你……那安妃娘娘走好。”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给我行了礼,就擦肩过去了。脸色倒是正常,看不出情绪。 回到寝殿,白芷告诉我楚离歌已经走了,不过她找了他的贴身太监伺候他回去的,如此我也是心安了。让她们传了膳,随便吃了几口,就上床去睡着。冬天天凉,我让桑麻早早的在被子里放了暖手炉,等我睡得时候再拿出来,被窝里就暖暖的,没有电热毯和暖水袋,这个冬天也只能将就了。 我有些庆幸,自己穿越到这具身子,富贵荣华,虽然没有自由,但是温饱不愁。我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人,要是在穷苦人家,恐怕早就饿死了。 第二十二章:太子 我临着手里的帖,心里有些烦躁,好歹在现代我也是知识女性,可是到了这里,就像是半个文盲。前几日闲了就让桑麻去找楚墨讨来几本书,想着翻阅翻阅,可是打开一看,都是繁体字,很多都不认识,好好一本《孙子兵法》,我就只看懂了美人计和走为上策。 “主子,主子。”听见远远传来桑麻的声音,我又握了握手中的毛笔。 “怎么了,何事这么慌张。”我不太喜欢她们慌张的模样,如临大敌。 “主子,二皇子,二皇子他……” “子卿怎么了?”二皇子,那就是子卿了?他怎么了? “前殿传来说二皇子刚刚被皇上封为太子了,还赐了婚,听说是丞相家的三小姐。”桑麻喘着大气说完了这一大段话,让我一瞬间愣怔,连手中的笔都滑落下来,黑色的墨汁在宣纸上绽开了花。 太子?赐婚?子卿? 过了年子卿才十岁,这么小就赐婚吗? “桑麻,别逗了,子卿他才刚刚十岁,怎么会赐婚呢。”我有些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奴婢不敢欺瞒主子,皇上说待皇子及冠之年就完婚。”桑麻一脸正经,看样子也不像是逗我玩,突然觉得心里有一丝疼痛,缓不过气来,就像个孩子被人抢了心爱的玩具。 子卿,对我好的那个子卿,会和我挤一个被窝的子卿,会听我讲故事的子卿,会抱着我哭的子卿,会带我去看荷花的子卿,会打着宫灯找我的子卿,说要保护我的那个子卿,他就要做太子了,还赐了婚,以后,他就不再是属于我的了吧,虽然他从来都没有属于过我。 “那自然是好事,桑麻,去库所拿着上好的笔墨纸砚,我们去贺喜。”我有些麻木的吩咐着,就像一个木偶。 “主子?”桑麻试探性的问我。 我看了看她,点了点头,“快去吧,拿最好的。”桑麻听到我这么说,也就退了下去。 子卿要做太子了啊,他不是二皇子吗?怎么就成了太子?亓昊是皇后所生的长子,于情于理都不应该是子卿来做这个太子啊。又为何早早赐了婚,丞相家的小姐吗?是为了帮他巩固太子之位?皇上这么做,亓昊怎么办?皇后又该如何呢? 我的脑子飞速的转着,虽然这前朝的事和我没有太大的关系,只要凉州安稳就好。但是,那个人是子卿,我就无法再置身事外了。 带着桑麻和白芷,就朝他的辰星殿去。虽然一直知道,但从来没有去过,第一次去就是贺他的赐婚之喜。 辰星殿不像别的宫殿那般奢华,红色的宫门大敞,内殿一如既往的墨色,男子居住的宫殿色彩都是这般的稳重压抑。来来往往的人,都在庆贺这位未来新主,可是我的心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我让桑麻找人去通传,毕竟一个后妃去皇子的殿宇是不合规矩的。等了没一会儿,就见子卿出来了,他穿着紫色皇子朝服,腰间扎条同色的金丝蛟龙带,黑发高束用镶碧小鎏金冠固定着,整个人透着与身俱来的高贵让人觉得高不可攀。这是我第一次见他穿朝服,如此的俊俏,我以为除夕那日家宴上他的穿着已经足够让我惊艳了。 “来了为何不进去。”他看着我,嘴角慢慢展开微笑。 “不了,听闻你刚刚受封,前来恭贺讨个福气。”说罢就让桑麻送上了贺礼,见他的奴仆接下,又轻笑道“礼轻情重,太子殿下莫要嫌弃了。” 他微微踉跄了一下,嘴角的微笑也有些僵硬,但碍于人前,只是有些无奈的答道“说哪里话,自然不会嫌弃。”他看着我欲言又止,“进来坐会儿吧,待我忙完了有话和你说。” “还是不用了,太子殿下刚得册封,这辰星殿门庭若市,本宫就不凑这个热闹了。”我看了他一眼,又打量了一下这个宫殿,这是我第一次来,想必也是最后一次了吧。“桑麻,我们走。”说罢就转身上了銮车。 他并没有再留我,也没有阻止。他住这辰星殿要不了几日就要迁府了,封了太子,就要搬出宫住在自己的太子府邸,日后见面的机会又少了。 子卿刚得册封,任何的风吹草动都有可能让他万劫不复,这个紧要关头,远离他才是真的对他好,虽然我只是个不满十岁的小丫头,若被人传出太子和后妃之间有牵连,让他如何自处。 桑麻自然是不解,有些疑惑的问我“主子平日和二皇子甚是亲近,如今怎么这般疏离,二皇子怕是要伤了心。” 我拉着桑麻的手,心里感慨万千,我又何尝想这样,“你个丫头自然是不懂。你只要知道,我待他一如当初就好。”若是子卿不懂,估计是要怨我吧。 回到漪兰殿,什么心情都没有了,自己拿了一个软垫子在院子里的柳树下寻了地方,就坐了下来,巧的是连续几日的阴天终于放晴了,阳光从树枝缝中洒落下来,照在人的身上驱走寒意暖洋洋的。 着了一身深兰色织锦长裙,裙裾上绣着朵朵白梅,绾了如意髻插着一只玉兰簪,倒是与这春光相映衬了。透过新芽看日光,不刺眼,就像碎碎的玻璃片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我很久不曾这么静静的看太阳,离我那么远,又觉得那么暖。 想起来很久没有去看楚墨,也不晓得离歌的手怎么样了,在树下坐了一会,就让桑麻安排了銮车,准备去神明殿。 整个神明殿依旧冷冷清清,一如初见那般,就是多了些侍卫守在宫门,想必是皇上来了,那我当然不可能傻得进去,就让驾车的奴才掉了个头准备返回,不料刚转过车头,就看见身着明黄色龙袍的皇甫宸从里面走了出来。自从过了除夕家宴那日,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他也不再来漪兰殿吃小点心。 “臣妾给皇上请安。” 他见我下车行礼,步子也就停了下来,“免了,天虽回了暖,但也别染了风寒。” 听到他的话,我有些别扭和尴尬,别扭他总像个长辈一样关心我,尴尬他又是我的夫君。“臣妾知道了。” “又来找大祭司祈福吗?” “嗯?” 皇上用他宽大的手掌摸了摸我的脑袋,柔声说道“祭司都告诉我了,说除夕那日为朕祈福,你二人一夜未眠,劳你有心了。” 除夕?祈福?这个楚墨,说谎都不打草稿的,明明听我说了一夜的故事,居然给皇上说祈福。 既然都这样了,也只能赶鸭子上架圆了这个谎话。“嗯,不劳累,为陛下祈福是臣妾本分。” “九儿你怕我?朕会对你好的,只要你乖乖听话。”他的手从我的脑袋上滑落在脸上接着说“朕的九儿,又长了一岁呵。” 他这话一说出口,我的身体又僵硬了几分,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又长了一岁又如何?初见时他的那一声声警告我可是牢牢记在心里,楚墨的话语还缠绕在耳际,他对我再好再温柔,我都不会忘记他是主宰生杀的帝王,更不会忘记自己只是一个被国家抛弃的女子,政治的牺牲品,这样的处境我又怎么会不怕他。 第二十三章:动怒 自从子卿封了太子,亓昊倒是来我的漪兰殿勤了许多,看不出他有什么不悦,但经常会一个人坐着发呆,我不好说什么劝慰他,虽然都是我的朋友,但毕竟朝堂的事,我又帮不了什么。 “九儿,过几日就是我的生辰了。”亓昊抬着手里的茶杯有些慵懒的说道,他瘫坐在梨花木雕椅上。 我放下手中正在绣制的锦帕看向他,“也是,又是新的一年了。想怎么过?” 这半个多月总是这样,他品茶,发呆,写字,有些沉默寡言,我无力安慰,就在他身边看书,刺绣伴着他。 “母后说,父皇准备大办喜宴,你说,他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呢?” “皇上还是爱你的,毕竟你们是父子。” 听到我这么说,他不屑的轻笑,“呵,爱我?他爱的是那个克星吧!真不晓得,这么多年来对那个家伙冷冷淡淡,现在却让人大吃一惊了。” 他这么说子卿,我肯定是不高兴的,有些责备“你别这么说,子卿是你的弟弟。” “弟弟?别逗了,若他真拿我当兄长,怎么会答应父皇做太子呢!”亓昊的语气终是带着恨意,咬牙切齿。 “皇上的话谁敢忤逆,或许他有他的苦衷,他从未和我讲过想做太子,或许他也是无可奈何呢。”说完这话,我就陷入了沉思,子卿,子卿,你是真的想做太子,还是我说的那样无可奈何呢? “你还在替他说话?为什么在你们的心里他的分量要比我重?” “不,不是的,在我心里你们都是一样的。”都是一样的吗?说这样的话也让我有些底气不足,“你有母后疼你爱你扶持你,他什么都没有,我自然就对他关心多些,你别瞎想了。” “那若是我也没有母后……” 听到他说如果,我心里也是一惊,立马打断他的话,“呸呸呸,瞎说什么呢,这话让皇后娘娘听了要伤心的。” “九儿,如果今天做太子的是我,你会维护我吗?” “那是自然,我都说了,你们是我的朋友。”看着亓昊日益憔悴的脸,我也有些心疼,这才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怎么就想的那么多,看来帝王之家,生来就背负着太多。 他不再言语,细细喝着凉了的茶水,也不续杯,修长的手指摩擦着手中的白瓷桃花杯,那双最美的桃花眼也失去了光泽,动也不动的发呆,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觉得现在任何的语言都不能弥补他对自己父皇的失望。 想着过几日就是他的生辰,看看手里的绣帕,就打算绣一个荷包给他,总不能也给他煮火锅吃,这样怕是他又会多想。这么一打算,手里也开始忙活起来,这半年多的时间,我的女红技艺大长,若是我真的是属于这个时代,也算个合格的女子吧。 正绣着,桑麻突然进来在我耳边低声说,太子殿下来了。我一愣不小心让针扎了手,血低落在我刚绣好的枝干上,就像一朵朵艳丽的梅花。看着面前的亓昊,我有些气泄,想见子卿,又怕他们二人闹起来,不见子卿,又怕他多想,恐怕现在整个宫里,除了皇上真心待他以外,皇后为首的那一波人肯定和他争锋相对,如今他来,是不是也是来找我安慰的呢? “是他来了吗?”我正思量纠结着,亓昊突然开了口,许是他听到桑麻的话。 “嗯。”我不敢正眼看他,也不知道他会如何面对这个弟弟。 “那就让他进来吧,九儿说过,我们都是你的朋友,那我定不会让你为难。”他放下手里的杯子,挺直了身骨,那种与生俱来的高贵又回来了,眼神里充满了桀骜。 见亓昊这么说,我心里也缓了一口气,让桑麻去通传,带子卿进来。 我看着门口越走越近的那个人,也不过半个月不见,突然觉得他成熟了许多,也稳重了许多,连脚上的步子都沉稳了些。 “九儿,你最近可还……咦,皇兄也在这。”还是那张俊俏的脸,只不过平日里的那些便装换成了淡黄色的蛟龙袍子,黑丝高束用白玉小金冠固定着,脚踩同色的金丝边绣靴,让人一眼就知道这是太子,身份的象征。 “只许的太子殿下来,就不许我来吗?”亓昊还是那样的针对,就像以前一样。 “皇兄说哪里话,这漪兰殿是九儿的居所。”子卿还是像以前一样笑了笑有些无奈的答到,也不再计较。让我恍惚以为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们两个还是一如当初,虽有不和,但还是可以同桌吃饭。 “九儿最近可好?那日你去,我实在是分身乏术,冷落你了。”他寻了我身边的椅子坐了下来,看着我手里的锦帕若有所思。 见他盯着帕子,我有些慌乱急忙收了起来,像是不可告人的秘密,“我知道你忙,又不怪你。倒是你,看着消瘦了。” “九儿你忙着吧,我想起有些事。”亓昊还是坐不住了,他站起了身子,居高俯视着我们,语气有些不悦,但也没有表现的太明显,不等我答他,就转身离去,只不过那一声小小的“呵,太子。”还是被我听见了耳朵里。 “子卿,亓昊他……” “我懂,不怪皇兄,若我是他,也会心有芥蒂。”我急于解释的话被他打断噎在嘴里,看着他有些疲惫的神情,我的心里又隐隐作痛。 “丞相家的三小姐好看吗?” “不及你。” “听说是个美人胚子呢。” “不及你。” “听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女红也不错。” “不及你。” “听说……” “九儿。”他握住我的手,柔声说道“在我眼里,天下的女子都不及你,父皇赐婚我不敢反抗,但你知道……” “我不知道,你是太子,我是后妃,虽然年纪小,但是身份已经摆在了这里,我们只是朋友。”我轻轻从他的手心抽出自己的手,低着眉眼,有些失落,又有点心酸。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手指慢慢的蜷缩在一起,关节都开始发白,“若我不做太子,你还会不会这般疏离我。” “你又说什么胡话!你们两个都是怎么了,今天都没一个正常的吗?一个说不要母后,一个说不要皇位,你们到底想做什么?”我真的是生了气,发起火来,这近十年的日子他是白过了吗?皇后对他的淡漠,皇上刻意疏远,皇兄的排斥,整个皇宫,除了那些奴才,何人关心过他的冷暖,如今皇上立了他做太子宠他爱他,宫里人人敬畏他,这样的他才可以像自己说的那样,保护自己,保护国家啊。 第二十四章:许诺 “不是不是,你别生气。我以后再也不说了。”子卿看我气的身子发抖,赶紧站起身来拉着我,急忙解释,“我一向不争这个,我只想要你像从前那般待我,你看如今,你待皇兄比我还好,九儿,我宁愿用太子之位换你关心。” 他的语气里面充满落寞,让我于心不忍,可是他的将来,怎么可以断送。 我拨开他放在我肩上的手,有些恨铁不成钢,“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不想再听到你说没有骨气的话。”见他脸色暗淡,接着说道“在其位谋其职,好男儿志在四方,你若是为了我,连太子之位都不要了,如此没有志气的朋友我不认也罢。” 站起来踌躇了几步,不再看他,有些幽怨,又心有不甘,“我虽是公主,却不得自由,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握不了,若我是个男儿,定会谋的权位,为自己挣来一片喘息的天空。而你呢,如今大好的机会在你面前,你却犹豫不定,子卿,你才十岁,你还有几十年的路要走,你的志向,那么多人窥觑的地位你怎么就那么容易轻言放弃。” 我有些愤慨,转过身子有些失望的看着他,相处半年我知道他不喜权位,可是我没想……我知道他只是个孩子,想要别人的关心,可是时间流逝,日渐长大,要是为了那些浅薄关心,葬送了前程不说,可随时会失了性命,他若是太子,又有哪个敢明目张胆的陷害他呢。 “九儿,若我做好这个太子,你是不是还是会像以前一样,不再疏离我?”我说了那么多,他没有疑问也没有赞同,只是静静地站在我面前,冷静的问道。 “是,只要你能保护的了自己,照顾好自己,我对你一直一如当初。”这么好的人儿,我怎么舍得让他为我受了什么伤害。 他再次拉住我的手,信誓旦旦说着“我答应你,我会做南国最有能力的太子,南国未来最好的君主。九儿,待我君临天下,就给你自由。出宫也罢,去哪都好,只要你高兴。” 他的表情严肃极了,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让我瞬间以为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成年人,而不是孩子。 可是我忘了,皇宫里的孩子向来懂事的早,他的心智怕是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年纪。给我自由吗?怕是那个时候,我已经不知道身在何处了。 “嗯。信你就是了。” 把心事说开了,他反而笑了起来。我疏远他是为他好,却不想这孩子终究还是误解了,罢了罢了,就像以前一样吧,也没听有几个人说了什么闲话,也没见皇甫宸怪罪什么。 留用了午膳他就回去了,说是要勤学不让我失望,见他这么快就整理好心绪,我自然是开心的,让桑麻给他装了一盒点心拿着,遣了小太监送他回去。 上次去神明殿撞见皇上,我半个月也没敢从那里路过。那会子楚离歌的手伤已经好了,也没留下什么病根,让我也安心了许多。 如今朝堂之事如此复杂,亓昊和子卿两个人已经日渐敌对,我要是什么都不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渐离,古往今来为争夺皇位兄弟相残的数不胜数,唐太宗,雍正就是最好的例子。 整个皇宫里,能说上话,能帮我想办法的也只有楚墨了,看来,他还真是我唯一的依靠,真是感激那个前辈留下了这么救命符给我。 心里这么想着,也就打算这么做,让桑麻先人派去神明殿周围转了转,溜达溜达,回来禀告说皇上未在,就赶紧上了銮车直奔那里。 “九儿,这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就不怕再遇见皇上?”楚墨那张宛如仙人的脸上依旧是副善笑的模样,依旧着了一身白衣,依旧俊朗风姿,就像时间在他身上停止了一样,不染尘埃不沾烟火。 “快别说笑了,我就是想问问你,皇上,怎么突然就立了子卿呢?”我坐在莲花凳上,左思右想就是想不通,托着腮继续问道“你是大祭司,要说你不知道,我可不信。” “丫头,师父只是占星卜相,不知道有何奇怪。”楚离歌自从上次犯了错以后,老实了很多,不再去我的漪兰殿赖着,也不再和我吵嘴,还真有些让人不习惯。 楚墨摇了摇手中的折扇拿它点了点我的脑袋,嘴角浅浅一扬,从口中吐出了几个字,“爱屋及乌,皇上从未变过罢了。” 我看着他的扇子,上面仅有一株兰草,想必也不是什么稀奇之物,又想到现在也不过初春,正是冷的时候,他这样也不怕冻成了风寒。就一把夺了过来,在手中合拢展开再合拢展开的玩,嘲笑着,“你这扇子能不晃了吗?晃得我脑袋都晕了,这种天气撩个折扇,你还真拿自己当是个文人墨客了。” “丫头,别闹,快还给师父。”离歌见我夺了扇子,脸色一变大声说道。 不就一把扇子,至于那么紧张吗? 楚墨开了口,语气里似乎并没有不悦,“离歌,无碍,她若要玩就玩吧。” “一把扇子,为何这么紧张?”我有些不解,这难道是个什么贵重之物? 离歌看了看楚墨,又看了看我,低声说道,“这是师父心上那人送给师父的,平日里别人碰都碰不得,如今你来倒是让你把玩着。” 原来如此,难怪楚离歌那么紧张,这是他师父的定情信物。 “是我不好,手快了,楚墨你别生气,这就给你放下。”讪讪笑着有些尴尬,把手里的折扇放在了桌子上。 “故人之物,不用那般在意,是我固执,没放下罢了。”楚墨的声音有一丝孤寂,但仅是一丝,说完这话,他又变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祭司,声音冷了几分,“近几日,施家一族动荡不安,有人传言说施丞相暗中勾结金国,意图造反,如今施家长女已是皇后,皇上的两个龙裔皆有施家血脉,若是那施梵天真的谋反,皇上的江山可是岌岌可危。” 听到他这么一说,我心里一震,两个皇子都有施家血脉,那就是说,亓昊和子卿的母后都是施家的女儿,这个施丞相,为了权利居然牺牲了两个女儿,这样的父亲,真是可怕。 “那他们身上都有施家的血,为何不立长子呢?皇上又为何冷落子卿这么多年?” 楚墨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子卿,缓缓说“当年,华妃就是被当今皇后,她的亲姐姐害死的,皇上一直都知道只是不愿去查罢了。”他叹了口气,顿了顿接道“那时候的皇上刚继承大统,江山不稳,施梵天这个两朝老臣将自己的两个女儿都嫁给皇上,一是帮助皇上稳固江山,二是稳固着自己丞相的地位,却不想皇上只倾心于妹妹而忽略了姐姐,雨露不能均沾,恩宠不能平分,所以就算姐姐先于妹妹生下了皇子,皇上也不曾册封。” 呵,姐妹,亲情,在这皇宫哪里会有几个真情,我咽了咽口水急切的问道,“那后来呢,华妃娘娘是怎么被害死的。” 听到我如此急切的询问,楚墨眨了眨眼睛,“后来?后来皇后就买通了接生嬷嬷,让华妃生下二皇子之后死于血崩之下。” “啊?师父,女人真是太可怕了,自己的亲妹妹都下的去手。”楚离歌一声惊呼,也让我的心里一颤,又随口辩解着,“也不是所有的女人都这样。” 楚墨喝了一口茶水,出声道“你们别吵,听我接着说,也亏的那个嬷嬷还有点良心,将孩子抱了出来给皇上,不几日就自杀在房中。因为当年华妃一直不愿和施家同流合污迫害皇上,所以华妃死的时候,施梵天都不曾来见见。”楚墨的声音有些悲凉,“后来,皇上就册封了她姐姐做皇后,但是并没有立太子,又怕他对二皇子太过宠爱引来皇后妒恨就渐渐疏远,施家见二皇子不得宠自然也就不亲近,如今,这样的局面,大皇子是万万不能被立为太子的,不然这整个江山说不好真的会落入施家。立了二皇子,一是圆了皇上的心愿,二是稳定施家,就算他们再不喜,自己家族的孩子他们终究会顾及的。” 第二十五章:位置 顾及吗?自己的女儿都可以放弃,自己的姐妹都可以杀害,谁会在意一个孩子?若是子卿不愿同流合污,是不是他就会很危险?难怪那个孩子被人说是克星皇上也可以不管不问,难怪他的生辰没有一个人庆贺,都是对他的保护,可是他真的能理解能懂吗?他真的不怨不恨吗?我的脑子里一片乱麻,理不清,懵懵懂懂。 我问他,“这皇家的事,你为何知道这么多?”有些纳闷,楚墨只是祭司,这种宫闱之事他怎么知晓的。 楚墨抬眼看了看我,神情中有些戏谑的成分,“这宫中事无巨细没有我不知道的,至于原因嘛本君就不多说了,你只要知道皇上心里依旧记挂着华妃,真心疼爱当今太子就好,和你说这么多,也是怕你看不清局势站错了位置。” 站错了位置?亓昊,子卿终究是要分个党派了吗? “楚墨,我该如何做?”我看着他,虔诚起来,就像看着一个可以无所不能的神仙,我知道他是智慧的。 “什么都不要做。” “嗯?” “你只是凉州的公主,皇上的后妃,他们却是皇上的骨肉,就这辈分也容不得你与他们太亲近。”他看着我欲言又止的模样,伸出手指挡住了我的嘴,“我知道你见不得他们兄弟二人相残,可是表面上是皇子和太子的矛盾,暗中就是皇上和施家的纠纷,你还是不要管的好。” “那可是……” “没有可是,如今能说的本君都说了,你自己好好斟酌吧。”说罢就站了起来,揉了揉他白皙的脖颈,拿起放在桌上的折扇,就转身去了内殿。 “离歌,你师父他?”楚墨既然走了,我也就只能问他了。 “这个时辰本是师父静坐冥想的时候,今日给你说了这么多,可不要再做糊涂事了。”楚离歌规规矩矩的坐在莲花凳上,两手十指交叉放在了腿上。 “什么事才叫糊涂事?”话一出口,我有些懊恼,我真是糊涂,怎么想着问一个孩子。 “你这丫头说你笨还不愿承认,不亲近不远离,做好本分即可。”他听我问他,耸耸肩给了我一个无奈的眼神。 不亲近,不远离? 想来他们师徒二人已经知道前几日我疏远子卿,亲近亓昊的事情了,可是我并没有别的想法啊,疏远子卿是为了不让他被人误解,亲近亓昊是为了安慰他,难道我又做错了吗? “那罚抄你写完了吗?”我不答他,因为我已经不知道该问什么,问了又如何?已成定局,除非施梵天能安安分分的做他的丞相,否则南国必定风雨动荡。 “那是自然。”他没想到我会问这个,有些吃惊,又随即恢复正常,这模样还真像是楚墨的徒儿,两人如出一辙。 和离歌两人闲聊了几句,借了两本星象书,就回了漪兰殿,上次桑麻不懂,随意借了一本兵书,看得我脑袋疼,这星象图倒是比兵书有趣的多。 从那日我听了楚墨说的那些故事之后,我就有些不太敢面对皇后。每次看见她贤良淑德的威仪和一张和善的笑脸,我的心就冷的不行,子卿如今十岁,十年前的皇后也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子,那般的心狠手辣真是让人觉得可怕。 连着七八天的请安我都派桑麻去告假说我染了风寒,整日里缩在被窝睡懒觉,却不想我不去,她倒是自己登上门来。 “妹妹近几日染了风寒,怎么也不传御医瞧瞧。”皇后坐在漪兰殿大殿的正位上,而我只能在一旁的偏位坐着,这就是正妻和妾的区别吧。 “无碍,咳咳,不想惊扰看了皇上。劳皇后娘娘费心了。”我对夏妃是不屑姐妹相称,可是对她,我是不敢。听传她要来,我就命桑麻给我拿出来寒冬穿的袄子,又用珍珠粉浮了脸,惨白惨白的容貌看起来特别像是病了多日的人。 她扬了扬嘴角算是笑笑,仔细摩擦着手中的七巧玲珑戒指对我说,“妹妹可是要保重身体呢,如今这般模样,皇上见了可是会心疼的很呢。” 站起来福了身,毕恭毕敬,“谨遵皇后娘娘懿旨。臣妾定会早日调理好身子。不让娘娘和皇上担忧。” 听到我这么说,她自然是不好再纠结我是否生病的事情,就换了个话题,“那是极好,亓昊那孩子和妹妹走的近些,前些日子央着我以后请安茶给你换成蜜柚茶,这几日皇上封了太子,他又日日来叨扰你,给妹妹添了麻烦吧。” 正好桑麻端上了热茶,我就拿了一杯递给她说“不叨扰,是大皇子聪慧体恤人,这宫里又巧臣妾与他岁数相当,有个什么好玩的新鲜事,他都过来吃个点心说与我听,皇后娘娘多虑了。” 她没有接,而是摆了摆手,弄得我好生尴尬,桑麻倒是聪明,急忙从我手中接了茶杯,笑道“娘娘,这安神茶你怎么可以让皇后娘娘喝呢。” “安神茶?嗯。本宫真是病的糊涂了,快撤下去。”我看桑麻的眼神带着一些感激,若不是她,这殿上这么多奴才看见我被皇后拒了,指不定在背后如何嚼舌根子。 “妹妹既然病了就好生歇着吧,本宫先回去了。”说罢她就站起身来准备走,我自然是跟在她的身后恭送,突然她转过身来对我笑了起来“妹妹可要仔细思量别站错了位置。” 这句话我已经听了两三次了,他们都在强调位置,难道现在已经开始明争暗斗而不是波涛暗涌吗? “谢娘娘提点,外面风大,臣妾不易吹风就不出去了,恭送皇后。”我行了礼,派桑麻送皇后上了銮车,自己则留在殿内,她见我这般,小哼了一声就甩袖离开了。 第二十六章:初夏 来这里快一年,我犯得最多的错就是规矩礼数,好在身边的人都忠厚,时常提醒着,宫礼嬷嬷也常让叶姑姑也看我,带来雅侍记录的那些集册供我翻阅学习。 五月的天气早已经暖了起来,脱下了那些沉重的棉衣,一件件,一套套就被尘封在了箱子里,它们这一生怕是就再也没有出头之日,就像我,在这宫墙内,独守这一寸地方过着自己的春夏秋冬,生老病死。 尚衣局早早就送了初夏的衣裳过来,应了我的要求全是短巧淡色的装扮,今天兴致高,就换了那件被我自己改过的朱砂红衣。 嚷着桑麻陪我出去转转,她放下手里的活,就随我带着小白去了御花园溜达,看见那孤零零的树干,突然想起除夕那夜的雪和梅花,想起提着宫灯寻我得子卿,想起怕我疏远红了眼睛的子卿,想起想用太子之位换我关心的子卿,这个孩子,总是那么让我心疼。 远远看见凉亭里面坐了些人,没打算凑热闹,本想着绕道而行,却不想一个宫女跑过来给我说,她们家主子有请,那我自然不好推脱不去,就顺着那羊肠小道走了过去。 “臣妾给安妃娘娘请安。”两位女子低眉顺眼的半跪在身前,让我一愣。 仔细回想,原来是静嫔和韩美人,平日里和她们没什么交情,两个人怎么想着给我请安了。 “免了免了,不知两位见本宫何事?”挥手让她们起身,桑麻拿了软垫垫着石凳,我也坐了下来。 “我们两个就是想和安妃娘娘学学做点心呢。”其中一个紫衣女子绞着手里的帕子柔声说道,那女子面容皎洁,唇红齿白,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 “是啊是啊,希望娘娘可以赐教。”旁边那个绿衣的女子也随声附和。 ……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是变着法的奉承我,让人觉得好笑。想起前几日过了来这里的第一个生日,皇上派了内宫总管赵公公在漪兰殿搭了戏台,请了后宫的那些妃嫔一起乐乐,皇甫宸不知怎么来了兴致调笑说,御厨做的那些山珍海味还不如我的小点心,惹得那些妃子们都央着要我送给她们。 如今这两人,倒是聪明,想从我这里学习了去,不过也罢,我也不想皇甫宸整日整日待在我的漪兰殿,若她们学会了,说不定还能留住皇上并且对我心生感激,这样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也是不错。 “改日本宫派人给你们送去,那点心步骤复杂,一时半会本宫也是记不全的。”我看着她们笑了笑,随口应道,右手抬起刚斟好的茶,轻轻抿了几口,这味道,还是不如我自己泡的茉莉香。 “那自然是好的。” “娘娘说的是,是我们唐突了。” 她们见我答应,放下了心也就随意了些,问我是否喜欢那日生辰所送的礼物,那日送东西的人太多,她们的我早都记不得了,不过还是笑说喜欢的紧。 不过有几个人送的东西,我是不会忘的,也忘不了,他们对我来说,意义非凡。 亓昊送了金簪,是玉兰的形状,看着富贵倒也不失玉兰的雅致。子卿却送了荷包给我,有点像我送给亓昊的那个,不过上面绣了兰花,我不晓得他这个荷包是要哪个宫女帮忙做的,精致的很,里面放了一些用干荷叶裹着的糖莲子,连楚墨都送了礼物给我,不过还是楚离歌送的东西惹起了我的兴趣,星象盘。 他们对我的那些好,我都记在了心里,又想着现代,若是生气也只是我一个人过吧,这样一样,觉得如今这样也挺好,有人关心。 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到日落,她们两个人,是我来这里除了子卿他们和我说话最久的人。 她们两人不过也是两个正值青春的女子,只不过锁在这红墙内寂寞度日,可性子里依旧是年轻的,我偶尔说几个楚离歌说过的笑话,逗得她们两个人笑的不听,莺莺燕燕让我有种坠入美人堆的错觉。 最后还是桑麻催了我,说该用膳了,不然太晚吃了东西又要积食不舒服,我也就顺势邀请了她们,两人终究拘束,还是婉拒了我的好意。 独自一人回到漪兰殿,就命人传膳,不知怎么想的,让桑麻和白芷两人与我同桌,她们自然是不敢的,吓得都跪在了地上,我的心里一下子就寂寞极了,空落落的,我不过想找个人陪我吃吃饭而已,这点小小心愿,在这里,都太难了。 短短一年的时间,我经历的那么多,感受了那么多,也承担背负了太多,学会了很多曾经我不屑一顾的东西,委曲求全,强颜欢笑。 ——————————————————————————————————————————————— 始元七年,初夏。 五年的时间如同白驹过隙,让许多人觉得措手不及,又或许度日入年,恍恍惚惚。可是对我来说,这五年,如同度过了千百年那么漫长。 五年前,一觉醒来依附在这个身体上,人生地不熟,一无所有只能被命运安排,被所谓的家人千里迢迢送来嫁给一个大我二十岁的帝王,兴庆遇见了他们,处处帮衬。 五年后,我依旧在这里,依旧回不到我的时代去,这样磨练性子的生活终究让我改变,更多的是逆来顺受随遇而安了。如今这样的自己,真让我觉得可怕。 我是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了吗?我来这里的意义就是在这深宫内庭独守一生吗?那如果真的是这样,我还不如自杀好了,或许那个办法真的是可以回到现代唯一的办法呢。 第二十七章:刁钻 五年前,过了那个夏天没多久,施梵天就去世了,皇后娘娘为此还哭肿了眼睛,可是楚墨的话在我耳边自然久久不能散去,突然的去世,到底是几分真假,想必也只有皇甫宸知道。 不过这一闹,也是有些好处。施家失去了主心骨,还是安分了下来,子卿依旧好好的做着自己的太子,搬出了皇宫,居住在自己的太子府,他本来就聪慧,如今更得皇上的喜欢。亓昊也并没有因为施家的事情在皇上那里失去了宠爱,封了亲王,也搬去了自己的南王府,毕竟施家枯木盘根,根基还是牢固的,皇上不会对自己的儿子做太绝。 少了他们两个人在宫里,也只有楚墨和楚离歌两个人时常伴着我,楚墨越来越得皇上器重,但凡稍微有个什么大事皇上都要来询问他,去的次数多了,有时候楚离歌也会说些自己的见解,时常让皇上听了耳目一新,整个神明殿连带着楚离歌在宫里都更加有了名气,让人不得不重视祭司的分量。 整个皇宫是其乐融融,连皇后也不再像以前那样霸道威严,变得婉转温和。要不是有楚墨时常提点,我还真以为自己生活在一个没有纷争的世界里。 这五年来,我学会了工于心计,心智比以前更成熟,就像一个迟暮的老妪。可是身体才逐渐发育成长,慢慢隆起的胸脯,渐渐显瘦的脸颊,如同芦苇盈盈一握的腰肢,总是一副醉眼朦胧的媚眼和那披肩柔顺的三千青丝,这样的贺兰九离惹来了太多太多眼红的目光。 当年从我见到自己这张脸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这具身体是个美人胚子,却不想会美的如此妖艳,如此的惊心动魄。 “主子,宣政殿传话过来。皇上下了早朝就摆驾漪兰殿。”桑麻帮我插好头上最后一朵珠花,静立在一旁恭敬地说。 我照了照铜镜里的自己,皓齿红唇,浅笑梨涡,细长的凤眼颇有迷离风味,青葱玉手在如意鬓上又扯下几个发簪,看着一张脸总算略显素净,柔声说道“那就等着接驾吧,让小厨房准备好食材,等会本宫亲自做点心。” 桑麻看着我扔在梳妆桌上发饰,小心翼翼的问道,“主子,皇上不是说喜欢看您打扮的华丽些吗?” “本宫又不是花瓶,整日里插的花枝招展的很好看吗?你听皇上的还是我的?”我也不晓得自己怎么了,如今脾气越来越差,人也容易暴躁,惹得周围服侍的人都怕了我,觉得我是个刁钻的主子。也就桑麻和白芷两个还是像以前那般待我,有时候气在头上罚了她们,事后给她们解释的时候她们都安慰我说,许是我被待在皇宫太久,憋坏了性子。 “奴婢不敢,自然听从主子吩咐。”桑麻还是那般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这些年桑麻也成了个合格的大宫女,对主子为首是瞻,她这般模样,我倒想念起那时候她的聒噪了。 “本宫……哎,你去吩咐吧。”我摆了摆手让她退下,歉意的话也被咽了回去。如今的我,已经不再是五年前那个处处道歉,处处内疚的贺兰九离了,把一切当做了理所应当,顺其自然。 见桑麻退下,我站起身来打量着自己。这样的贺兰九离也难怪皇上日日惦记,若我是男人,也必定想拥有这样的女子陪伴身边。 对着铜镜里的自己,深吸一口气笑了笑,就转身走出了内室,准备接驾。这一切的规矩我都熟记于心,不再是以前那个躺在床上不知所措的小丫头。 “主子,刚才赵公公来说皇上被朝政跘住了,让主子前往宣政殿伺候。”白芷从外面走进来,小声的说着。 半躺在贵妃塌上假寐,桑麻给我揉捏着肩膀,刚才做了半个时辰的点心,觉得胳膊都酸掉了,现在,对厨艺我真是提不起半点兴趣 “那你们把点心装进食盒,随本宫去宣政殿。”摇了摇有些僵硬的脖子,心里有些恍然,宣政殿,若无意外,会见到子卿和亓昊吧,这大半年没见,也不知道两人是否还好。 坐着銮车前行在宫道上,想起来第一次去神明殿的时候自己逃跑,第一次看见楚离歌就被他吓了一跳,突然觉得好笑,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主子笑起来真美。”听到桑麻这么说,我扬起来的嘴角又缓缓落下。“快要到了吧?” 见我如此,她的语气里又带着那种小心翼翼的的味道,“嗯,还有一个路口,转个弯就到了,赵公公派人抬了轿子等着呢。” “桑麻,我也是身不由己。”我拉了拉她的手,叹了一口气。 桑麻附手盖在我的手背上,柔声道,“奴婢懂得,主子放宽心。” 她如此明白懂事,也难怪的我一直疼她,漪兰殿的宫女换了一批又一批,也独有她和白芷一直就在我的身边,成了心腹。 到了华林道上,就停住了銮车,赵公公已经早早排了人抬着轿子等我,坐上了宫轿,又往宣政殿去,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去了,但是我却忘不了第一次去的那个场景,被眼前的雄伟建筑震慑许久,让我心生觉得故宫也不过如此的感觉。 到了殿下,徒步上了百于台阶,想着那些大臣们也辛苦,上个早朝还要累的气喘吁吁,到了宫门口,宣政殿外只有服侍太监和御林禁军,殿门大敞着,赵公公站到殿外等我,看见我来忙笑着迎了上来,“娘娘来了就好,皇上刚才大发雷霆,斥责南王,娘娘去了好生劝劝,毕竟皇上的身子骨容不得大喜大悲。” 赵福是从小就在皇上身边服侍的太监,就像知己一样替皇上分忧,处处为皇上着想。在宫里人人敬他,连皇后见了他也会道声公公好,那他说的话我也自然记在心里。“谢公公提点,就是不知皇上为何发怒。” “听闻为了凉州,事关娘娘故乡,咱家也不敢胡言乱语。”赵公公一脸笑意,活脱脱一个笑面虎,他知道皇甫宸有些宠爱我,在我面前他倒是一向宽和。 第二十八章:凉洲 我拿着食盒一个人进了宣政殿,皇甫宸高高在上的坐在龙椅上,手扶着额头,五官轮廓隐藏在手下的阴影之中,身材伟岸,肤色古铜,有棱有角的侧脸威严异常,不过看着有些恼怒。 子卿和亓昊两个人立在左右,也不言不语。子卿身着一身黄色窄袖蛟龙袍,袖口处镶绣金色祥云,腰间玄色白玉腰带,上挂白玉玲珑腰佩,气质优雅,宛如陌上少年,气度逼人。而亓昊却是冰蓝色对襟窄袖长衫,衣襟和袖口处用宝蓝色的丝线绣着腾云祥纹,靛蓝色的长裤扎在锦靴之中,腰间系着我送他的月白荷包,边角有些磨损,颇有几分豪爽,又带着一丝文雅。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大殿之上只有我的声音在回响,显得格外唐突。子卿亓昊二人听见是我的声音,都分分抬头面容带着惊讶。也难怪,往常我来这宣政殿都是皇甫宸在批阅奏折的时候,他们自然不能在这里见过我。 皇甫宸沉重磁性的嗓音终于开了口,“九儿来了,快起身吧,上前来给朕揉揉肩。” 听见皇上如此吩咐,我自然是快速站了起来,提着食盒一步一步的走向龙椅,把食盒放在御前案桌上,拿出了安神茶和薰衣草饼摆好,就走到皇甫宸的身后揉捏起来,这套一动作行云流水,我的眼睑不曾抬过半分,不曾看他们二人一眼。 子卿亓昊两个人已经长成了翩翩公子,两人的身高如同雨后春笋一样节节拔高,子卿立体的五官刀刻般俊美,这些年的磨砺让他整个人发出一种王者之气,只不过在他长而微卷的睫毛下,还是那双如同朝露一样清澈的眼睛,还有常年挂在脸上的微笑,宛如一块无暇美玉熔铸而成的玉人。 反倒是亓昊,白皙如同牛奶般的皮肤,英挺的鼻梁,幽暗深邃的眸子镶锲在那双迷人的桃花眼里,充满了多情,微微上扬的嘴角漾着令人目眩的笑容,一抹俊俏,又带着一抹温柔。 这一幅美男图我已无暇顾及,见三人都不语,不得已又开了口,“不知何事惹得皇上这么大怒气,喝口安神茶,倒不如说来让臣妾分分忧。” 皇甫宸小哼一声,“还不是朕的好儿子。”说罢就抬起来了玲珑杯尝了几口,许是迎合了他的口味,一直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接着说道“凉州近几年蠢蠢欲动,朕命南王出兵震慑,他倒好,左一个舍不得母后,右一个身体不适,这不是明摆着和朕过不去。” “啪”的一声,刚说完话的皇甫宸将自己手里的茶杯摔了出去,落在大殿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成了粉碎。 “儿臣不敢,父皇息怒。”亓昊立马半跪在地,眼角有些令人不可察觉的触动。 我兴庆那个杯子是扔在了地上。而不是亓昊的额头上。 凉州蠢蠢欲动,五年前就听说了,那时候施梵天和凉州有着书信来往,后来施梵天去世还以为这件事就冷了下来,不曾想才不过五年的时间,凉州又按耐不住了,他们都没有想过我的安危吗?若是和南国硬碰硬,就不怕皇上杀了我以儆效尤吗? “既然南王身体不适,那皇上派别个大将军去也无碍吧?”我小心翼翼的问着盛怒的皇甫宸。 “不行,这是他外公留给他的烂摊子,要让他自己收拾。”原来施梵天在皇上的心里依旧如鲠在喉,都五年了,终是把怒气发作在了亓昊的身上。 “施丞相都过世多年,那时候的南王也不过是个孩子,皇上让他去处理,怕是有些……” “说!”我的欲言又止让皇甫宸有些急躁。 “有些不公。” 我说完这句话,皇甫宸就不在言语,眼神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亓昊,若有所思。 子卿突然开了口,“父皇,安妃娘娘也是有道理的,皇兄和我那时都还年幼无知,阿公的事情我们了解也不多。”估计他是怕皇上怪罪于我,毕竟,后宫不得参政。可是他不知,我时常在皇上劳心的时候开口直言,议论政事。 “罢了,亓昊你起来吧,这件事,容朕再思量思量。”皇甫宸重重叹了一口气,让亓昊起身。见他们两个人也帮不上什么忙,就说“都下了早朝许久,皇上就歇着吧,太子和南王在宣政殿呆了许久,这会子也该用午膳了。”转过身去,对着亓昊说道“南王多久没见皇后娘娘了,娘娘最近身体不适,时常在我们姐妹面前念叨南王呢。” 亓昊听到我这么说,懒散的目光终是凝聚了起来,有些心急的问道“母后身体不适怎么也不派人给我说,母后可还好?” “想必是怕南王担忧吧,既然王爷来了宫里,去见见也是好的,皇上您说是不是?”我站在皇甫宸的身边,温顺的说道。 “那就去吧,好好陪陪你母后。”皇上对皇后终究还是有些情分的,让亓昊告退去淑仪殿,子卿见亓昊走了,就行礼说“既然皇兄去了淑仪殿,那儿臣也就告退了。” 皇甫宸却说“别急着走,难得进宫,朕知道你同九儿打小就玩的亲近,如今朕为国事烦忧,你就替朕好好陪陪她。” 让太子陪后妃?! 皇甫宸是怎么想的!不怕被人说了闲话吗?不怕毁了我和子卿的清誉吗? 我看了看皇甫宸的侧脸,还是启齿,“皇上,这不妥吧。” 子卿也答,“父皇也说那是小时候,如今儿子和安妃娘娘都已成人,还是不要太过亲密。” 他这样的话合情合理,可是在我听来却刺耳的很,虽知道他时常偷偷来看我,可是如今他在皇上面前对我如同陌生人,还是让人的心里一酸。 第二十九章:用膳 “那就留下一同用膳吧。”皇甫宸沉思了一会,面无表情的说,好像刚才说那些话的人不是他。 “儿臣遵命。” “臣妾去传膳。”说罢逃一样的走出了宣政殿,感觉再不出去我整个人都会被里面诡异的气氛压迫到,我知道皇甫宸的目光一直锁定着我的背影,步子又加快了几步。 “娘娘,皇上可还好点了?”刚到殿门赵福就凑了上来询问。 我缓了缓自己的心绪,淡然说道,“好多了,你没见南王殿下已经退出来了吗?皇上让传膳,今日要同太子殿下共聚天伦。” “奴才就知道安妃娘娘定有法子。这一两年每每皇上震怒,只要听娘娘几句就会释怀,娘娘可真是功德无量。”赵福理了理一下手里的拂杖,接着说“那奴才就吩咐去传膳,有劳娘娘了。” “公公快些去吧。”听到我这么说,他点了点头就退下去了,看见他藏青色的太监服渐行渐远,我平复了一下心情就转身走了进去。 心里有些荒凉,不知道是权利改变了什么,还是我们真的都长大了,子卿说出那样的话,让我的心里久久不能释怀。 进去禀了皇甫宸说已经命人传膳,就借口身体不适回了漪兰殿,不知道是怎么了,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了。 “娘娘……” “主子……” “主子?” 一个人撑着脑袋发呆,被桑麻唤的缓神还有些让人恍惚。 “怎么了?” 桑麻看了看我,欲言又止,手里拽着衣服一直绞,也不说话。 我笑了笑,“但说无妨,再绞下去这衣裳可是要破洞了。” “主子听了可不要生气。”桑麻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面有些担忧。 这个丫头,今天是怎么了,“不生气,快说吧,再不说估计就要生气了。” 桑麻见我如此,挺了挺身板,轻咳几声说道,“丞相家的三小姐,陆婉晚进宫了,正在圣德殿同皇上皇后他们进膳。” 三小姐?丞相家?就是五年前赐婚给子卿的那个三小姐吗?她进宫了?还陪着皇甫宸他们用膳?子卿也在,所以这是未过门媳妇见公婆吗?呵,真好,我一走那边就真的共聚天伦了。 我揉了揉太阳穴,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这初夏的天气怎么有些凉嗖嗖的,喝了一口热茶对桑麻说,“传膳吧,我饿了。” 桑麻露出惊讶的表情,许是猜不出我为何这么淡定。不过还是乖乖的听话,出去让她们传膳。 我看着自己面前的山珍海味,如意鸭胗,芙蓉碎白玉,乳沁衣,雪媚娘,全是我喜欢吃的菜,可是,我却一点胃口都提不起来。蛮脑子都是三小姐,三小姐,三小姐。 “主子,太子殿下来了。”桑麻说这话的时候,我正戳着碗里的一块冬瓜片,恨不得戳成冬瓜泥。 “他来干嘛,说我睡了。”继续戳。 步伐声越来越近,我知道他终是来了。“哈哈哈,九儿何时养成边吃边睡的毛病了。” “用你管我?还不去陪你的三小姐?”我抬头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如玉的人儿,咬牙切齿。 “九儿,你这可是吃醋了?”他顺着我身边的位置坐下,从我手中抢下快要被我折断的筷子笑说,“若我是这筷子,怕是早折了。” “主子,殿下,奴婢先告退了。”桑麻见他哄我,也就放下了心,退了出去。 “九儿,可还是气我?”他看着我,一脸灿烂笑意,可是我的心里却乌云密布。 我一把从他的手里夺回了自己的筷子,小哼道,“不是和我不熟络,又来抢我的筷子做什么?” “原来你是这么在意我的话。早上那是怕父皇误会,对你责难,你也知道,父皇这几年的疑心越发重了。”子卿摸了摸我的头,还像以前一样,语气里充满了无可奈何。 子卿说的我怎么会不知道,我还记得去年,湘嫔和宫中侍卫苟且,被皇甫宸逮个正着大发雷霆,从此以后,只要后宫嫔妃和男子关系稍近就处以极刑,弄得整个后宫人心惶惶,好几个宫里都把侍卫换成了司刑房的宫女。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他这么为我着想,让我想要发作的脾气也是软了下去。 “没有可是,那个陆家小姐是母后传唤来的,我并不知晓。刚随父皇到了圣德殿,母后就带着皇兄和那个三小姐在恭候了。”子卿端过我的碗,用勺子舀了一勺碧落羹递给我,“我就知道,不解释清楚你怎么肯好好吃饭。” 子卿这么一说,我的眼泪就快要掉下来了。以前他时常约我一同进膳,可是被功课耽误了时辰,我就发脾气不吃,他自知理亏,总是好言相劝哄我吃饭,后来时间久了,也就养成了这么个毛病,不高兴就不吃,等着他来哄我,就像谈恋爱的小姑娘,可是我又知道我们不可能,但我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你说的都对,我们身份有别。”我一口一口咽着那些食物,如同嚼蜡。 他叹了口气,轻声说,“九儿,我答应过给你自由,那时候你就再也不属于父皇,你不是皇妃,我们怎么会身份有别呢。” 不是皇妃,那是什么?我看着他有些疑惑,他接着说道“到时候用皇帝之名废黜你的贵妃之位,再给你新的身份,那时候的你,就真的自由了。” 自由?新的身份?我真的可以拥有渴望的东西吗?我真的可以开始新的生活吗? 我终是不再板着脸,望着他眼里满是笑意,“好。子卿,你可别忘了,你说过,待你君临天下,定许我自由。” 第三十章:怪罪 这些年,亓昊真的是日渐长大了,他的眸子总是阴郁一片,不爱说话,容易发怒,也不再像以前那般爱粘着我和口是心非。我猜不出他在想什么,也看不进他的眼里去。 他不常来看我,有时候来了也说不到几句话就走了,倒是会留给我很多民间的小玩意儿,像那年子卿突然消失之后回来送我的那种。就算他不来,也会命人送来给我。 今儿被桑麻唤到偏殿,看着自己面前满满一桌子的陶人简直哭笑不得。 只不过有次无意间聊天,说自己喜欢看陶瓷娃娃,他倒好,一送送了大半箱给我,都不知道如何处理的好。 “大皇子待主子也是极好的。”桑麻轻轻的把玩着手里洁白的陶瓷人偶,眼神里有些暗淡,语气也甚是失落。 我看了看她,有些无奈,“怎么了,喜欢你拿几个去就是了。” “可是这是大皇子送给主子的,奴婢不敢。”她抬头看了看我,有些惊讶和期待,都被我收进眼中。 我拿了一个塞进她的手里,笑了笑,“说了给你就拿着吧,本宫何时和你计较过这些小玩意了,这起码有几十上百个,送你一两个又没有什么关系。” 桑麻欢天喜地的谢了恩,仔细挑了一两个,用自己贴身的绣帕包裹了起来,眼神也不像刚才那般落寞,难道,桑麻这么喜欢这个人偶,又想起平日里亓昊来我殿里,她总是抢着伺候,难道她喜欢亓昊? 亓昊如今也十九岁了,若他也喜欢桑麻,或许可以纳回府里当侍妾,桑麻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了解,是个善解人意聪慧的女子,身份虽然是宫女有些低微,但是毕竟是漪兰殿的掌宫,给皇子做个妾还是够资格的。想着下次等亓昊来,问问看他的意思。 看着还剩了一堆的人偶,想着拿几个送人吧,可这宫里也没几个熟识得人,还是去送给楚墨好了,那个神明殿常年冷冷清清,放几个娃娃也显得有生气。 正收拾好人偶,打算让桑麻同我一起送去,外面就来了人,说皇上下了早朝直接摆驾漪兰殿了,让我恭候,那传话的小太监或许是赵福身边的人,偷偷给桑麻说皇上今日大怒,赵公公让安妃娘娘谨言慎行。 这样的消息,自然是给了他丰厚的赏赐,我命白芷去吩咐小厨房端来皇甫宸爱吃的那几种点心,还泡了一壶粉茉莉,又让桑麻把那些子玩偶全部收了起来,才坐了下来等着他。 “臣妾参见皇上。”我跪下身来,不敢打量,他匆匆进殿随后一言不发,真是让我疑惑了。 “免了,你们都退下吧,朕要和安妃好好说会话。”皇甫宸的声音沙哑低沉,有些压抑的怒意,我听的出来,平日里他的声音总是磁性悦耳的,只有在他生气的时候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是谁,招惹了他? “奴才告退。” “奴婢告退。” 漪兰殿服侍的宫女和太监都退了出去,连同桑麻和白芷,我站起身来,看着皇甫宸,有些害怕,他如同海子的双眸布满了红色的血丝,显得杀气凌凌。 还未等我说话,他一把扣住了我的喉咙,发狠的说道“凉州,可真是大胆啊。” 我挣扎撕扯他的手,喘不过气来,头也开始发昏,在我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死了的时候,他又突然放开了,我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咳嗽不止,“咳……皇,皇上,咳咳……这是要,要做什么?” “要做什么,朕看你应该去问问你的好父王。”现在在我的面前的皇甫宸,咬牙切齿,就像一只发怒的狮子,随时可以把我生吞活剥了。 “臣妾日日在这深宫之中,两耳不闻窗外事,又怎么知道凉州发生了什么事。”我定定看着他的眸子,有些倔强和冤枉,我在这南国皇宫六年,生死存亡凉州不曾问过半句,如今,他们的事情为何又迁怒我。 皇甫宸听了我的话,急促的呼吸声渐渐平和下来,冷冷说道“凉州居然敢和金国暗交,就不怕朕一怒之下杀了你吗?”他看了我一眼,转过身去不再看我,“朕待你好,但不代表朕不敢杀你。” “皇上,从我来到南国就不曾和凉州联系,如今为何要他们的脏水泼在我的身上。”我紧紧的拽住自己的手掌,指甲都戳进了肉里,可是我却感受不到半分疼痛,凉州,真的不在意我的性命吗? “为何?为了你是圣女啊,若他们都对你的性命枉然,那朕,有何必为了一颗废棋花心思呢,你说,是不是?朕的安妃娘娘。”他听到我的疑问,又立马转过身来,一手揽过我的腰,紧紧禁锢在他身边,另一只粗糙的手从我的脸上,脖颈划过,带着轻蔑的笑,“不过可惜了这么一张怜人的面容,或者,朕可以临幸了你再杀你?” 听到这样的话,我再也冷静不了,浑身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开始发抖不安,他手指划过的地方瞬间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可是我却无言以对。 若凉州安稳,他对我好,百姓必定会认为,圣女得到皇上的宠爱,会庇佑皇上一统天下收拢人心,又可以让凉州势均力敌依附南国,将金国孤立,若是,凉州不安,他就借口我是包藏祸心,杀了我再一举歼灭凉州。 我看着他,眼神里有些悲凉,没有想到自己的命运会被如此掌控,“皇上若不信,我可以以死明志。”说出这话我就后悔了,我实在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不信我和凉州没有勾结,可是自从我醒来,身边真的没有一点点凉州的线索。 他放开了我,抬起刚才抚过我的手,厌恶的吹了吹,好像我的身上都是灰尘,那眼神,如同嫌弃一个乞丐那般,哪里有昔日的那般柔情,他的薄唇终于开了口,却不想听到了让我心如死灰的话,“若想死,那就死吧。” 第三十一章:商议 皇甫宸这样的一句话,倒让我有些失措,看来,是我高估了圣女的分量。 他玩味的看着我,好像我不敢一样,可是他怎么知道,我试图自杀不止一次,拔下发簪准备插入胸口,他还是忍不住阻止了我,抓住我的手把发簪扔的老远。 “皇上这是干什么?”我看着他,又看了看地上的发簪,冷冷的问道。 他的手抓的我得手腕生疼,让我倒吸了一口冷气,突然他的嘴角慢慢咧开,笑的开心极了,“九儿就这么着急离开朕吗?朕怎么舍得让!你!去!死!呢?”最后几个字他一字一顿的说着,他看我的表情,见我没什么反应接着说道“一个凉州算什么,哪有你重要呢,你可是要在朕的身边待一辈子呢!一辈子,懂吗?” 见我不语,他又发起狠来,瞪着我“你死也要死在朕的身边!朕知道你和太子亲近,可是,你别忘了,你也是太子的母后。” “臣妾知道。”我垂下眼睛,不再看他,看着地上,声音有些颤抖“臣妾以后断不会和太子有来往。” “呵,那就好,朕可不希望再听到太子殿下匆匆赶往漪兰殿的消息。不然,你们两个,知道后果是什么。”他放开了我的手,手腕处一片淤青,可是这会,我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 原来他都知道,他知道子卿的心里惦记我,也知道我对子卿处处关心,他如今要用贵妃这个身份压制我,上次的那些话也只是为了试探我们吧。 子卿,对不起,你不会怪我得吧。我不能拿你的太子之位赌,你辛苦了这么多年,马上就要到及冠之年了,我怎么可以让你的抱负无处实现,又怎么舍得让你的名誉上有个**后宫的污点,你这样温柔善良的人,我怎么舍得让你受伤害呢。 我整理好心绪,抬起头来,笑靥如花,“那是自然,皇上且放安心!” 他见我这般,有一瞬间愣住了,痴痴的说“朕的九儿真是美人,让朕有些把持不住了。” 我呆了呆,看着他,眼神里有些慌乱,他不是答应了我未到及笄之年不会对我做什么的吗?可是身体却僵硬了起来,不能挪动半分。 “哈哈哈,朕就喜欢看你这般的惊慌失措,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呢。”他笑了笑,捏着我得下巴让我不得已抬起头与他对视,“九儿还是乖巧点,这样朕才会更疼你。”他笑的大声,却让我毛骨悚然,觉得害怕,那种无能为力的失助感让我深深挫败。 呵,还是这样,五年前我无力反抗,五年后,我也不曾长进半分。我有些无言,心里扑通扑通跳的很快,生怕他对我做什么不堪的事情,如今的我真的是无力还击。 皇甫宸没有再刁难我,让我好生歇着就走了,这前后对比宛如两人,真是让我有一种伴君如伴虎的感觉,帝王喜怒比女人家还要无常。 桑麻进来的时候我的身子还是冰凉凉的在发抖,这夏日的节气我居然觉得冷。 “主子,神明殿今天还去吗?”桑麻小心试探性的问道。 神明殿?楚墨!唯今只有他能救我。马上答,“去,马上去,快走。” 我逃一样的直奔到神明殿去,看见楚墨在,一直紧悬的心才安稳下来,他看见我有些诧异,忙问怎么了,我把皇甫宸的事情给他说了,他先是一惊,后又沉默。 楚墨说,现在现在的凉州已经不止是蠢蠢欲动,而是有所行动了,不然皇甫宸不可能这么对我,毕竟我的那个身份,对他来说,还是有一些帮助的。 我让他帮我想法子,他却说不知道,急得我说自己要逃跑,他才恍然告诉我,可以安排让我回凉州,在回来的途中我可以逃走。楚墨的计策让我一愣,真的可以逃走吗?他让我好好思量一下,想好了就让桑麻给他通报一声。 整个谈话的过程只有我和楚墨两个人,连楚离歌也不曾听见,这种性命攸关的事情我真的不得不小心谨慎。把人偶送给他,我就匆匆回了漪兰殿,平复的心情又开始起伏波澜。 “主子主子,怎么从神明殿回来的这几日总发呆,莫不是病了?”桑麻见我神情恍惚,唤了我几声,担心我是病着了。 “无碍。”我摆了摆手,“你们都退下吧,让本宫静静。” 看着她们行礼退下,我又开始发起呆来。 逃跑?真的可以吗?如果真的要逃跑,应该在什么时候呢?楚墨的计策又是怎么,那我该做些什么准备?银两,对,银子。 如果逃跑的话,肯定是不能用银票这种东西,就居深宫,月奉少的可怜,虽说赏赐不断,到多半都是首饰丝绸,像金子银子银票这些东西,都是按资历领取月奉。 我是贵妃,一个月也就五十两银子,我对钱没有概念。听桑麻说,贫苦人家一年的开销也就才花二十两。漪兰殿的东西从来不曾短缺,我也不曾买过什么东西,那些公公送来的月奉都整整齐齐的码在柜子里,钱我是有的,可是如果拿着这大包银子也不方便。 又差人去神明殿给楚墨送信,写的全是我的疑问,可是他倒好,只给我回复了四个字“稍安勿躁”。 第三十二章:说媒 圣德殿内,楚墨身着白衣跪拜在地,君王明黄色龙袍上的金丝绣线在夕阳的余晖中闪闪发光。 “皇上。臣有事进言。”楚墨清爽的声音在大殿中环绕着,引得君王高高扬起的头微微低垂了下面,目光也锁定在面前白衣男子的身上。 “哦?何事?”君王并没有让面前的人免礼起身。 “回禀圣上,昨夜观星,臣发现代表我南国的紫宸星微微闪烁,而旁边的暗星却越发亮了起来,不知是否朝堂不安。”楚墨的话语犀利又委婉,就像一个算命的先生尽说着天机不可泄露的忽悠词。 “祭司既然猜到,朕也就不隐瞒了。”君王终于抬了抬手说“祭司快起身吧。” 楚墨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人,主宰生杀的皇上,脑海却想起那个柔弱的丫头,她的眼泪,她的笑,她的故事,都让他心里一紧,既然已经已经来到了这里,那就义无反顾的为这个丫头谋条生路吧。 “皇上请说,臣定万死不辞。”楚墨心里打定了主意,语气也坚定了起来。 “楚墨啊。朕真是遇见难题了。”帝王重重叹了一口气说道“凉州企图和金国联盟,朕不管是出兵哪边,南国边境的百姓都免不了常年的生灵涂炭。” 楚墨看了看皇上,嘴里终是说出了那欺君的谎话。“皇上,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见皇上示意的眼神,接着说道“安妃娘娘是凉州的公主,皇上何不让安妃回凉州省亲,一来体现帝王体恤之情,二来震慑凉州已示君威,三以公主代国,若是凉州在安妃回去的时候还是不知悔改,就派杀手让娘娘毙命于凉州皇宫,这样,皇上也就有了名正言顺的出兵理由。” 楚墨一口气说完那一长段,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后背有些凉飕飕的寒意,心里安慰道,丫头,你可一定要自求多福。 “这……”帝王深思半刻,大声笑了起来,“哈哈哈,好好好,一石三鸟,朕的大祭司,真有你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楚墨来我殿里我刚午休一会儿,惺忪睡眼看着他问道,“怎么了,楚墨。” “皇上同意了,让你回凉州。”楚墨好看的侧脸近在眼前。 我有些疑惑,“回凉州干什么。” 他看了看我,失笑,原本严肃的面孔突然就舒展开来,用他宽大的手揉了揉我的头发,“你啊,不是想要逃走吗?” 逃走?真的可以?我看着他一脸震惊,不敢相信,连说话都结巴了起来,“真……真的吗?” 他笑,“那是自然,还有我大祭司做不到的吗?”他的表情突然又严肃了起来,“九儿,我只能帮你到这里,待你从凉州返回的途中,你就走。大一点的城镇都有金满玉钱庄,你就拿着这枚戒指去取银票,这里面的钱够你衣食无忧一辈子,只要你去,就留句话,让我知道你的消息。”楚墨顿了顿,把一个鱼纹银边镶玉戒戴在我右手的无名指上,玉上面刻着小小的金满玉三个字,灌注了金子,那小字显得更加精致名贵了。 他还是有些担心的看着我,说,“切不要和我断了联系。若你出了什么意外,我是要内疚一辈子的。” 我看着他,又看了看手上的戒指,心里感激,不言而喻。曾经一直奢望的事情,如今真的可以成真,我不用一辈子困在这个精致的牢笼,我可以出去,我可以自由,我可以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 “楚墨,谢谢,你是我最好的依靠。”我站起身来,抱了抱他,他的身子有一瞬间僵硬,随后又附手抱住了我,点了点头说,“九儿,你若有困难就来找我,我定会助你。” 有一些心酸,鼻子也酸酸的,眼眶中的温热就低落在他的肩上,闷声闷气的答道“嗯嗯。” 楚墨,从我见他的那一刻,我们就隐藏着天大的秘密,他处处帮衬我,处处纵容我,如今,又是拼了欺君的罪名助我逃走,这样的恩情,我该如何才能报答。 楚墨给我一个信封,让我一个人的时候再看,里面是写的我需要准备的东西,他准备的这么周全,我也省心不少。坐了一会儿,他就要回神明殿去了,说要帮我联系宫外的住所。 楚墨前脚刚走,亓昊后脚就来了,自从封了亲王,他进宫的次数也少了许多,我见桑麻脸色通红的服侍着,就想起那天的主意。 “亓昊?”我看着坐着自己面前的翩翩少年,他这几年是越发长的俊俏了,一双招人的桃花眼顾盼生辉,动人心弦。 他皱了皱眉,继续把玩着手里的玲珑杯,“怎么了,老盯着我做什么?”亓昊总是喜欢我这套玲珑玉的茶具,说送他,他又不要。 “没事,你娶亲了吗?亓昊就快要及冠了呢。”我小心翼翼试探的问道。 见他抬起眼睛与我对视,有些诧异和疑惑,“问这个做什么。” “就觉得你到娶亲的年纪,问问而已。”心虚的喝了一口茶,接着说道,“对了,你觉得我得桑麻丫头怎么样。” 桑麻听到我提她,面色更红了,就像快滴出血一样。 亓昊舒展了眉头,有些漫不经心的答我,“桑麻?嗯,挺不错的丫头,服侍你这么多年,也没出过什么差子。” 看来亓昊对桑麻的印象不错,估计这事儿,能成。 亓昊这些年的性情大变,成熟稳重了起来,不再像当年那般莽撞,或许是皇后娘娘的询询劝诱,又或者是没有被封太子的打击,他收起了所有的锋芒,不再像往常那般咄咄逼人,让我觉得有些难过,这样的他,让人陌生了许多。 “那你觉得,收了桑麻如何?”这一句话说出口,我就后悔了。 他突然黑下了脸,有些怒气看着我,咬牙切齿说道“用你多事?”说罢甩手将玲珑茶杯扔在了地上,“本王不能替自己的前程做主,但还不至于落魄到娶个卑贱的宫女。” “我…我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急忙解释着,桑麻听到那些话,也红了眼,转身跑了出去。“哎,桑麻。你。”见桑麻远去的身影。我看着亓昊,心里也有些生气,“你不喜欢说就是了,我又没强迫你,就是随口一说,你,你怎么这么大脾气。” “我的事不用你管。”他也生着气,说出的话分外刺耳,“你喜欢你的丫头,我理解,但是,一个卑贱的宫女,她不够资格伴我身边。” 蹭的一下我就火冒三丈,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我最讨厌的就是身份等级,这个封建的社会,就连情感也会被践踏,只因为他是主子,她是婢。 “那你说,那你说谁有资格,宫女怎么了,宫女不是人吗?宫女就不配爱一个人吗?”我瞪着他,有些愤怒。 亓昊看了看我,把眼神飘向了别处,有些落寞孤寂,“是你,从小我就喜欢你,可是喜欢又有什么用。”他这么一说,我有些错愕,他从未和我说过这些,当年也只当是小孩子的玩笑话,没想到,这么多年来,他居然是真的。 我得怒气瞬间被浇灭,挫败的跌坐在凳子上,有些失神,“我们只是朋友。” “我知道。”他一把拉住我的手,声音有些颤抖的说,“我知道你只当我是朋友,可你不能阻止我对你的情感。”说罢,用祈求的眼神望着我,“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别推开我,以后,也不要替我说媒了。” 我点了点头,心里内疚,小声说着“对不起。” 从见他第一面就不喜欢他,后来被他直爽的性子打动,和他做了朋友,后来的后来,他一直陪伴在我身边,逗我开心护我周全,可是这样的亓昊,我是要错过他了。 如果哄我吃饭的是他,深夜寻我的是他,在我面前落泪的是他,陪我床榻就梦的是他,或许,我会喜欢他,不是吗。 第三十三章:临走 不出几日,就有公公来传圣旨,不外乎是圣上体恤娘娘离乡甚久,特许贺兰九离回凉州省亲云云。 桑麻她们听了以后,高兴了好几天,毕竟从她们进宫到现在,从来没有出去过,别说出宫,这后宫她们也不敢乱走,如今有了机会,跟着我去凉州,终于可以出去散散心,自然是开心的。 那日亓昊走后,我去桑麻的房子里看她,她抱着我嚎嚎大哭,我去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抱着她,替她擦眼泪,她一边哭,一边哽咽的和我说,她这辈子谁都不想嫁,只想陪在我身边。 我当然是不同意的,我的一生已经如此,又怎么可以拖累别人,她见我不许,低头就往床沿上撞去,说我不要她,她还不如死了。她这么闹,也让我心酸不已,只得同意。 “主子,还需要收拾什么东西吗?”桑麻看着自己收拾的大包小包,恨不得把整个漪兰殿都搬走。 “不需要了,你看看你,又不是不回来了。”说这话,我也有些心虚,希望可以一路顺利,日后再也不要踏进这里了。 白芷在一旁整理着包袱,也偷偷笑说,“桑麻姐姐也是怕路上委屈了主子呢。” 我看着她们如花的笑脸,心里也是一甜,“你们两个啊,知道你们是为我好,那就收拾去吧。” 两个人领了旨意,就又跑了出去,说是要吩咐小厨房替我多做些点心,在路上吃。听着她们两个嘻嘻哈哈的,我的心里也愉悦的很,终于,离自由又近了一步。 我偷偷进了寝殿,见没有人伺候,就打开柜子后面的暗格,偷偷拿出来藏好的金叶子。那些金叶子是我让桑麻拿着月奉去换的,她当时纳闷问我为什么换成金叶子,我说想用叶子打造首饰,她不在多问,就那些那些银子去帮我到尚宫局换了五十多片。又拿出自己用金丝缝制的简易地图,用锦帕包好,偷偷放在贴身的荷包里。 这个荷包是子卿送我的那个兰花银丝荷包,我喜欢的很,天天带在身上,她们都知道。 楚墨那日的信封里面说,要我准备地图,如今都准备周全,我也放安心了许多。 那个地图是我自己偷偷绣的,疆域图只有在议政的宣政殿才有,前几天我趁着去给皇甫宸送点心,把地图默记了下来。还好在现代是文科生,对地图很敏感,这几年也时常看书默背,记性还不错。回到漪兰殿急忙用毛笔画出来,又怕易折损,就拿了一块雪蚕绣缎自己用银丝绣了出来,贴身装着。 太详细的地图我不需要,只是绣了南国,金国,凉州的疆域图,还有那个州郡的位置,怕被人发现,我在那些线条上绣了花,不懂得人看见也只会以为是一副百花图。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再过三日,就可以离开了。 我从寝殿出来,刚好听到桑麻说,太子殿下求见,想起皇甫宸的警告,本不想见他,可是已经太久没有看见他了,一想到这次离开,怕是以后都见不到了,又舍不得。就让桑麻去传,我缓缓走向了正殿,有些恍惚。 子卿,若你不是皇子,是不是就可以随我一起远走高飞呢? “九儿。”子卿一身金色蛟龙袍,脚踩同色绣丝银边靴,腰间的玉佩晃得叮当响,那声音清脆极了。 我看着他,笑了笑问,“今天怎么想着过来了,你这几日往宫里跑的倒是勤。” 他一脸担忧,急切的说,“我听说父皇难为你了,这几日就没来,为了你的安危,我还是避嫌的好。” 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的耳目在我的漪兰殿,还是,皇甫宸故意透露消息让他知道,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以后,再也没有人监视我了。 “没什么,你放心吧。”我和他一起走到茶桌前,坐了下来。桑麻端来点心和茶水,我拿了一块给他,“来尝尝,过几天我走了你可就吃不到咯。” 他接了过去,咬了一口,“九儿做的点心一向好吃,过几日吃不到,等你回来我就来讨点。” 我怕是不会回来了。虽然心里这么想,可嘴上肯定不会这么说,我倒了一杯茉莉花茶,笑,“那当然好,你啊,照顾好自己的,按时吃饭,天冷添衣,不用我说了吧,你身边的奴才也还算机灵,应该是不会让你病了。” “知道啦,怎么像个老嬷嬷。”他一口咽下糕点,喝了点茶润润,调笑起我。 假装生气的转过身去,不再看他,眼睛却湿润了起来,“是啊是啊,我就是老嬷嬷,怎么样?” “哎哎哎,别生气嘛,我这不是逗你呢。”他掰过我的身子,“怎么还红了眼睛,我和你开的玩笑话。” 我用力揉了揉笑说,“估计是被熏香迷了眼睛。”正视着他,看着子卿白净英俊的面孔,我的心里又是一酸,感慨道“我怕,走了,见不到你。” “傻丫头,又不是不回来了,你若不喜欢凉州,就早点回来。等你回来,估计母后宫里的红莲又快开了。”他失笑,定是当我女儿家的小情怀。 这几年,每到深秋他生辰的那天,就会带我去恩泽殿看红莲,这好像已经成为了我们两个的小秘密。 我点了点头,不再说话,我怕我忍不住,全部告诉他,告诉他我要走,告诉他等不到他君临天下给我的自由,告诉他我选择了自己放弃了他,我做不到等待,所以终究还是辜负。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红绳,给我系在脚踝,一边系一边说,“我府里的丫鬟说,这月老庙的捆心绳最是灵验,我前段时间闲着也就去求了一个。” 他不说,我自然也不说。那就是张薄薄的窗户纸,谁也不敢去捅破它,身份地位的差别,一直在提醒着我们,怕不小心说出了口,捅破了,就会万劫不复。 仔细打量着脚踝的红绳,上面还穿了一颗血红色相思豆,一瞬间觉得心酸难过,“你这是要捆住我吗?” “是啊,捆住你。要你一直陪在我身边。”他抬起头,望着我,笑了笑。 我有些急切问,“那你不是许我自由了吗?” 他又低下了头系着,过了半晌,说,“给你要的自由,我却只要你。” 第三十四章:离开 我去了楚墨的神明殿,这是我在临走前最后一次去那个地方了。第一次去,自己饿昏在后殿,第一次去,和楚离歌吵的昏天黑地,第一次去,见到了一堆的现代家具,第一次去,被人劝慰随遇而安。 让桑麻提了好几个食盒,全是给楚墨带的,都是自己做的糕点和花茶,水果茶,我也只有这些做的还算好,还有用玫瑰做的果脯,都用上好的白瓷坛子装好再密封起来,楚离歌说他爱吃花瓣果脯,以前每次他去漪兰殿都要吃些,因为做工麻烦,我也不怎么大方,如今要走了,就把以前做好的全部拿了过来。 我不知道怎么报答楚墨,只能用拿些点心表示我的感激,他懂我,笑着都接受了,倒是楚离歌大呼,我这个铁公鸡终于肯大出血了。 楚墨说他不喜钱财那些身外之物,给了一个手表盘大小的指南针,说是他师傅送给他的,在这个时代,我并不知道有多先进,有没有指南火药这些东西,可是只看着那个指南针被磨的圆润的边角,就知道他有多喜欢。 我几番推脱说不要,他还是硬塞给我讲,怕我不认路,指个方向也是好的。他这么说,我自然不好再拒绝,也确实需要,就收了下来。楚离歌不知道从哪里淘来一个银镯子,看着也不怎么金贵,他非要我戴着,好奇问他,从哪里来的女孩子首饰,他打哈哈说是从别的宫女那里买来的。 那镯子他硬生生的给我套上,把手憋通红,因为疼痛我有些不悦,但是又为了他的一片好心,还是笑着接受了。 在神明殿坐了几个时辰,陪他们师徒二人用了膳我才回来,把指南针放进我的荷包里,仔细打量着这个不起眼的银镯子,看了好久,才发现了其中的秘密。 银镯的外圈全是各种鱼纹的图腾,而内圈却细细小小的刻写了一个地址,和一句话。上面写着是什么格勒山的什么村子,看名字是边塞那边的小村庄,应该是金国和南国结界的地方吧。那句话很短洁,意思就是说,进了村子去投靠一家姓穆的人家,给他们看镯子上的鱼纹,他们会照顾好我。 看着这个镯子,心里一番感慨。楚墨,离歌,他们是这几年我最最亲近的人了,既然楚离歌能送我这个镯子,想必楚墨已经告诉他我要逃走的事情,刚才他看我还是一脸的正常,没有一点的异样,这样镇静的表现,这个孩子,也终究是长大了。 桑麻和白芷因为明天就要离开,兴奋的睡不着,一遍遍的整理着包袱和行李,皇甫宸赏赐的东西也一一装上了马车,车子停在漪兰殿的宫门外,看皇甫宸的意思就是让我直接坐车走人,这场面一点儿也不像电视剧里面演的那样声势浩大。 次日的清晨,太阳还未升起,我就被桑麻她们叫醒开始收拾打扮。因为要长途跋涉,舟车劳顿,所以并没有盛装打扮,穿戴着平日里的衣裳和首饰。正装都装进了包袱里面,等着到了边关出境的时候好换,在漪兰殿匆匆吃了早膳就去给皇上皇后请安。 先去了皇甫宸的圣德殿准备叩谢皇恩,他还没有上早朝,见我去了,就让我服侍他更衣用膳,两个人都没有怎么说话,他一如从前的威严,我还是提心吊胆的伺候着。 皇甫宸嘱咐着我一路小心,若是凉州住不习惯就早点回来,他自然是不想我在凉州呆的太久,虽然朝堂之事我不甚了解,但是大致的情况我还是知道的。点了点头,乖巧的应着。 见他要去上早朝,我就告了退,前往皇后的淑仪殿。皇后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对我不满了,许是看见皇上并没有临幸我,在宫里也一直安安分分,不曾对她构成威胁,自己的儿子又时常帮着我,久而久之,她对我也是笑脸相待。 听说我要回凉州。来来回回差不多半年的光景,皇后还派人拿了雪貂披肩送我,说是若能赶在除夕前回来,冬天路上披着保暖,我笑意盈盈的接了下来,说了一些让她保重的话,就准备离开,快到殿门的时候撞见夏妃来请安,她还是那嚣张跋扈的模样,只不过是再也不敢和我抢口舌之争。 我回了漪兰殿,吩咐桑麻她们把包袱拿好,一行人已经准备妥当,就上了马车,从宫道而行,浩浩荡荡的向朝阳门走去。 皇甫宸给了一个通关玉碟给我,说是沿途已经安排好了驿站,还从京中军营里面选拔了一批英勇之士,一路护送。他这般细心的安排,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他自己的面子,想必也只有他知道。 我坐在马车里,有些神情恍惚,看着身后渐行渐远的漪兰殿,心里却有些不舍,这里,我生活了六年的地方,居住了六年的地方,我醒来重生的地方,真的就要离开了啊。 六年来,欢笑眼泪,日月如梭,就这么过去了,还让我有些不适应。 黄墙红瓦的后宫殿宇,都慢慢变成了缩影,最终消失在我依依不舍的目光中。连同那个皇宫里的人,怕是此生都不会相见。 子卿,对不起,我等不到看着你君临天下。 亓昊,对不起,日后定会找到与你真心相待的女子。 楚墨,对不起,让你担负欺君之罪的风险只为了我得私欲。 楚离歌,我唯一没有对不起的人,也就只有你了。 第三十五章:番外子卿(一) 还记得初见九儿的时候,她就躲在一个嬷嬷身后,听同行的大宫女说那是她的奶娘。 这个丫头总是唯唯诺诺,一脸胆怯的注视着周围的人,让人心里不由得生出怜爱之心。 我并不知道她就是凉洲的圣女,只当是哪个郡王的女儿,直到她说自己姓贺兰,我才知道她从凉洲来。她有个好听的名字,叫九离,可她不喜欢,说那名字听着让人伤心,都让我们唤她九儿。 因为年岁小,我和皇兄时常去找她玩乐,宫里好不容易有了同龄的孩子,自然是高兴的。那时候,我们也不知道,她是未来的贵妃,是父皇的女人。 皇兄总喜欢逗她,吓唬她,捉个小小的毛毛虫也能把她吓的哭起来。 我从来不知道一个女孩能有那么多眼泪,她那泪水就像是水龙头一样不停歇,哭到最后声音的嘶哑了,谁劝也不听。 她的奶娘,那个姓罗的嬷嬷,不喜欢九儿和我们一起玩耍,说身份有别,每次把吓哭的她送回漪兰殿的时候,罗嬷嬷总会恶狠狠的瞪着皇兄说,公主体弱多病,以后请皇子不要带着公主出去玩耍。 九儿是不听的,就算这次被我们吓到哭,下次还是会偷偷的跑出来和我们玩,和我们去放风筝,去偷御膳房的小点心,她总喜欢追着皇兄跑,我却总是跟在她的身后,帮她擦汗,帮她拿糕点。 就像个小奴才一样跟着她的身后,可是我喜欢,我喜欢她吃点心时候那张满足的脸,我喜欢她笑起来弯弯的眼睛,我喜欢她柔弱的说子卿你也吃,只觉得她安静下来的时候,我整个世界都明亮了。 后来父皇下旨说定了婚典,择日与她成婚,我当时听见心里震惊的不行,问了贴身的嬷嬷才知道,原来她圣女,她是一定要嫁给父皇的。 那么可爱的九儿,她还只是个孩子,怎么可以嫁给父皇那样威严的人,那一刻,我有些恨父皇。 从小被宫里孤立我不恨,被父皇责骂我不恨,和皇兄不同待遇我不恨,自己一个人过生辰我也不恨,因为我知道父皇是爱母后的,听宫里的那些传言,我就知道,虽然怨过,但不恨。 可是如今,我却有些恨他了,恨他忘了母后,恨他连那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恨他抢走了九儿。 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也只是个孩子,我只能整日往漪兰殿跑,看着她,陪着她,却不敢告诉她,她比我小,不懂得成亲是什么意思。只有让她开心,这样我的心里才能好受些。 皇兄比我勇敢太多,他带着九儿偷偷去了马场,他说要带她走,我远远看着他们骑在马上,有那么一刻,我希望那个人是我,可是我不敢,皇兄犯了错有皇后娘娘替他求情,我没有母后,我不敢犯错。 可是毕竟都是孩子,那马本来就烈,不停的颠簸身上两人,皇兄许是没有抓住,让九儿从马上摔了下去。我急忙跑过去,看见九儿的额头开始渗血,打横抱着九儿就往回去跑,只剩下皇兄一人跌坐在地。 罗嬷嬷看着九儿的伤口,有些埋怨,但我是皇子,她不好出声责怪,正巧着那日父皇去了漪兰殿,见九儿受伤昏迷,一怒之下杀了整个漪兰殿的奴才,还有九儿的奶娘。我心里震惊,却是不敢求情,或许父皇的用意不仅仅是服侍不周吧。 父皇见我呆立在一旁,难得慈爱看这我说,等九儿醒来及时禀告他,我听话的点了点头,他就走了,又留下了他带来一屋子奴才。 九儿睡了好久,好久,不吃不喝的睡,我担心坏了,以为她再也醒不过来。皇兄也因为这件事受到了责骂,不出我所料,有皇后护着,父皇终究不曾责罚他。 皇兄心里愧疚,也日日守着她,父皇派来了一个叫桑麻的宫女来服侍她,机灵的很,让我省心不少,终于有一天,桑麻大呼着公主醒来,皇兄一个健步冲到她的身边抱着她,不停的道歉,我又只能远远的看着,醒来就好。 不想她失了忆,记不得皇兄也记不得我,记不起所有的人,也忘了那个叫罗嬷嬷的奶娘,她挣扎着皇兄的怀里出来,恶狠狠的说你弄疼我了,这样的贺兰九离,我真是第一次见。 往日见她,说话总是娇弱,这么大脾气的她,还真是稀奇,皇兄不信她失忆,气的冲了出去,她转头对我说的我的第一句话是,“我没有骗人,真的不记得了。”她看着我,笑靥如花。 我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说起了她的名字,贺兰九离。显然她对这个名字也没有了印象,不可否认,这样的她更可爱。 后来清醒了的她,总是爱看着我笑,有时候会缠着我听我讲话,还让我和她同床共寝,说很多很多稀奇古怪的故事给我听,这样的九儿和以前太不一样了,可是我得心里却开心的紧。 她总是为了我和皇兄争吵,看着她因为生气而涨红的小脸,让我有一丝丝的庆幸,她的眼里,终于看见了我,而不是只有皇兄。 我见不得她受委屈,见不得她哭,所以那次我看见她拿着发簪想自杀的时候,疯了一样的冲到她的面前,她居然还看着我笑,骗我说只是玩玩,我不知道她去神明殿经历了什么,让她这样想不开,可是我,却不能失去她,专属我的九儿,我怎么舍得失去她。 许是我得安慰,又或许是我得眼泪,她终于妥协了,我从小不争不抢,可是她,我却想要。我已经失去了母后,我不想再失去她,九儿。 从那一刻,我就下定了决心,要做最强的人,做皇帝,这样的我,才能保护她,才能让她永远待在我的身边。这样的我,才可以给她想要的一切。这样的我,才可以从父皇的手里夺回她。这样的我,才会再也没有人和我争她。 九儿,九儿,你终究会是属于我的对吗?我会疼惜你保护你,做你最贴心的子卿。 第三十六章:番外亓昊(一) 我躲在宫门后看着她的马车渐行渐远,觉得眼眶温热。 她是贺兰九离,凉州的圣女,父皇的贵妃,可在我的心里,她永远都是那个会被我吓哭还整天跟着我身后喊我亓昊哥哥的九儿。 自从她醒来,对我就陌生极了,时常顶撞我,为了那个克星和我争吵。我气不过吼她,凭什么睡一觉醒来就不认识我,就可以忘了我,就去亲近那个克星,我不甘心。 嘴里虽然刻薄,说着不再理她,可是心里总是忍不住去亲近她,想对她好,不知道是弥补自己的过失还是别的。 九儿不喜欢喝奶茶,我想除了我,没什么人知道。她第一次去给母后请安的时候,我正在御书房上早课,听小桂子说她去了漪兰殿,怕她被母后为难,我就火急火燎的翘课赶了过去,她看见我有些吃惊,母后看见我却是一脸诧异。 毕竟早课前我才来请了安,不过我还是规规矩矩的行了礼。母后的殿里一向喜欢用马**当早茶,看着她端着那杯马**难以下咽,我脱口而出,“安妃娘娘,咱们换换,用我这个蜜柚茶换你的可好?”不等她回答,就让宫女换了她的过来。 母后有些不悦,责怪我,可是我倒是无所谓。见她准备离开,我也匆匆告退,出了殿门就往御书房奔去,今日偷偷溜走,怕是要受责罚。 果不其然,我前脚刚进御书房,就看见父皇坐在那里,赶紧上前去请安,还是免不了是顿说教,罚我抄书禁闭,我也一一受着。 那次漪兰殿分开后,没有见她来找我,也没有托人来问候我,难道我被责罚的事情她不知道吗?心里埋怨许久,还是厚着脸去找她,刚走进漪兰殿就闻到一股子奇特的香味,顺着味道过去,才看见她和那个克星有说有笑的在涮东西吃。 她见我来,邀我一起,还纳闷她怎么会做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她居然质问我,有没有给那个克星送生辰的礼物。她来的时间短,自然是不知道,那日就是华妃娘娘的祭日,父皇如此疼爱华妃娘娘,哪个人敢给他庆贺。 后来,那个克星居然被封了太子,我心里难受的不行,日日去找她,她终于不再冷脸对我,总是安安静静的泡一杯茶,坐在我身边刺绣,看书。虽然没有任何言语的安慰,可是这样已经足够。 那一瞬间,我突然恍惚看见了父皇和母后琴瑟和鸣,举案齐眉的场景,如今的我和她,以后是不是也会这样。 九儿的心里总是没有我,她一次次的说我们是朋友,可是她总把我拒绝在她的心门之外,我不知道子卿那个克星,她又是如何对待,总觉得,九儿待他比待我好。 我生辰那天,她没有给我做火锅,而是送了我一个荷包。看着那蹩脚的针线活让人觉得好笑,可是这是九儿送我,就日日佩戴在腰间。母后看见还总是怪我,说喜欢荷包就让宫里的那些丫头给我缝制一个精致的,这么丑的荷包还天天带身上,也不怕被人笑话了去。 明明是想对她好的,可是却开不了口,就像那日帮她教训了夏妃,也还是假装冷淡的说她,“可别自作多情了。” 时间一天天的流逝,我们都在成长,我十五岁那年,父皇封我做了南王,赐了府邸,我带着那群奴才搬出了皇宫,那年,她也不过才十一岁,还调笑我说,这么早就自立门户了。可是她怎么知道,有那么一刻,我多想带着她走,就像小时候。 可是如今的我,再也没有小时候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气了,她满脸是血的样子一直在我的脑海里挥散不去,我再也没有勇气去拼,也再没有勇气去说那些话。我不够资格,她是贵妃,我是皇子,我们终究隔着一条无法跨越的长河。 后来的她,果然不负众望长成了美人,从小我就知道她美,可是却不想她那样的娇媚,一颦一笑都进了人的心,虽然那几年父皇也是年年纳妃,可却没有一个人能比的上她,但是她总深居简出,倒是没几个人见过,只不过宫里都传着,漪兰殿住了一个天仙般的娘娘,就像当年的楚墨大人,被人传说着。 她从不在意,也不会因为这些话高兴,长大了的她总是一副淡淡的表情,喜怒不形于色,笑意都进不到眼底,这样的她,让我心疼,可是,我却无能为力,不能帮她改变什么,我也不知道她想要什么。 我见她的机会越来越少,只能把那些好吃的好玩的都送进宫里,王府在闹市的郊区,想着民间的玩意儿她肯定不曾见过,就常遣人去买来送她。 有一次她说喜欢陶瓷的人偶,派人去找,找来的都是灰头土脸的娃娃,心里又惦记她喜欢,自己画了图案让管家拿到官窑烧,全是瓷白的人偶,一股脑儿都给她搬进宫里。 在宣政殿她替我求情,在失意的时候她陪着我,可我知道,九儿的心里只有那个克星。不然她就不会给我说媒了。 桑麻是个好姑娘,也是个能干的姑娘,从她伺候九儿的生活起居就能看出来,收了她做个妾也不是不可以,毕竟是宫里的女子,比寻常百姓家的女子还是金贵了些。若是别人说,我或许就准了,可是她不行,她怎么可以把我往外推。 口不择言的发着脾气,对她冷言冷语,她见桑麻跑了出去,又是冲着我发火,她又怎么知道,我的心里一直都只有她。 从见她的第一刻,就只有她了。 如今,马车载着九儿远离了这个皇宫,远离了我,远离了这些纷争,要回到凉洲去。若是我,答应了父皇出兵,是不是她就不需要替我收拾这个烂摊子。 九儿,你放心,等你下一次回来,一切都会不同的,太子又如何,属于我的,我终究都会拿回来,太子,皇位,还有你,我一个都不会放弃。 第三十七章:路途 这马车真是没有銮车舒服,头一回坐,一路上颠簸不停,让我有了晕车的感觉,只想吐。桑麻和白芷两个人不停的给我喝水,让我吃梅子,可是那感觉始终是没有缓解。无奈,只得让一行人都停下来歇歇脚,我也正好透透气。 车夫把马车赶到了一个树林里面,说是这儿环境好,前面有条墨河,山清水秀的,人也会舒适一些。 下了马车,站在真真实实的地面上,我眩晕的症状终于是好多了,桑麻又请来陪同的太医帮我把了把脉,听见说我没事,这才放下心。 随行的那些士兵们都找了些阴凉的树下坐着,喝着水吃干粮,我看了看周围,不是很大的林子,却郁郁葱葱,从树于树之间的缝隙里还能看见距离不远的官道上尘土飞扬。 “桑麻,你问问车夫,墨河在哪儿。”从坐在车上听见有这么一条河,我的心里就按耐不住了,皇宫里有湖,却是人工的,来这古代,我还真的没有见过河流。 现代的污染太严重了,所到之处的河流都是飘着垃圾,要不就是浑浊不堪,哪里能有那些让我见识呢。 桑麻领了命令,小跑着去了马车方方向询问了几句,又跑了回来,朝我右手边的一个羊肠小道上一指,说道,“喏,主子,车夫说顺着条路走下去就是了。” 如果真的是清澈见底的河水,那我真想去洗个澡,打定了主意,自然是付诸于行动。 赶了一天的路,又是酷暑的天气,炎热不已,我的身上早已经是大汗淋漓,黏黏糊糊的,如果现在可以洗个澡,那真是太完美了。这会儿太阳已经西沉,晒了一天的河水温度应该是刚刚好。 桑麻听了我的提议,直摇头,我又去找了白芷,却不想那个丫头倒是胆大,趁着桑麻给士兵们发点心的空档,悄悄拿出换洗的衣服,随我顺着那条小路偷偷跑过去。 小路两旁的野花繁盛的开着,许是环境的恶劣,让它们拼了命的生长展现自己的芳华,阵阵花香扑鼻而来,难怪会有家花不如野花香的话,这香气是浓烈又张扬的。 白芷比我还兴奋,一路上蹦蹦跳跳的,还哼着小曲儿,这样的她,才像个十几岁的女孩子。 走了不一会儿,视线就豁然开朗,哗啦啦的水声震耳欲聋,水浪拍击着石头的声音听着是那么的悦耳,目光所到之处真是清澈可见的河水,还能看见有鱼儿跳跃在水中,头一次看见这样的场景,让我呆了一会。 “主子,等会奴婢给您捉条小鱼烤了吃。”白芷放下手里采摘的野花,帮我找了个僻静的大石头,把我换洗的衣服放了上去,“主子,这里最好,水流不急,适合您梳洗。” 我顺着那些石子小心翼翼的挪步过去,让白芷去了别处帮我看着人,自己就脱了外衣下水。这荒郊野外的,我可不敢赤条条的到水里去。出个什么意外,我连逃跑都不能。 显然我真的是小说看多了,等我洗完澡换好衣服也没见半个人来打扰,白芷在浅水滩捉鱼玩的不亦乐乎,被河水打湿了裤腿也浑然不知。 “白芷,你捉到了吗?”我拿着换下来的脏衣服往她身边走去。 “快快快,拦住,拦住它。”白芷嘴里只嚷着让我拦住拦住,我的反应有些迟缓,只感觉到脚边有滑溜溜的生物游过去,低头看只是清澈见底的水。 “主子?这么快就洗好啦。”跑走了鱼儿,这会白芷才看见我,弯着腰保持刚才捉鱼的姿势,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刚才奴婢没了规矩,主子别见怪!” 这么点小事我怎么会怪她呢,揉了揉她的小脑袋,问道,“你这鱼儿捉到了吗?” 她把手伸到我得面前,大张着,“捉到了啊,刚捉到,这不是被主子的美貌给迷倒了,就从奴婢的手里跳进河里了,不是有句话叫什么鱼什么雁的,必定是说主子这样的美人。” 我好笑的打落她的手,“沉鱼落雁,你这丫头,嘴巴是越来越甜了,真不晓得和谁学的。” 白芷摇了摇头,对着我傻笑,看着太阳已经落在了半山腰,就催着她赶紧穿好鞋子随我回去,出来了这么久,桑麻肯定是要担心的,我可不想看见那个丫头哭鼻子。 我们刚走到营地边上,就听到桑麻哽咽的声音,“主子,奴婢还以为你出事了。”她冲过来,一把抱住了我,还在抽泣着。 “我能有什么,这不是好好的嘛。”反手轻拍着她的背,心里隐隐有些感动,桑麻这个丫头,是真心待我好的,开口解释,“刚才不是听说有河,我身子热就去洗洗,你别担心了啊。” 她点了点头,从我的怀抱出来,一把拽住白芷的耳朵,恶狠狠的说,“就知道你不安分,怂恿主子,主子要是出了事,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白芷一个不注意,被她揪了耳朵,只叫唤着,“主子救我,主子救我。”一边还用手拍打着桑麻。 看她们两个人打闹的开心,我也就没有管,是多久,大家都没有这么开心的笑了。 趁着她们玩闹,我去马车里拿了些糕点和茶水出来,席地而坐吃了起来,白芷闻着香,眼巴巴的跑过来谄媚的把我从天下夸到地下,就为了讨口点心吃。 自从出来的这几日,她们两个人也渐渐放开了,主仆之间的关系也不想以前那么分明,她们会给我讲在宫里当值的八卦,还会给我讲她们小时候的事情,这一刻,我才真的觉得,她们拿我当了朋友,而不是主子。 桑麻见我们两个人吃得香甜,就去拿来了帕子,半跪着给我擦头发,一边擦一边说,这要是受凉了她的罪过可就大了。我笑说不会的,就低头瞅着地上,让她方便些。满地青草茵茵,眼神不经意又撇到脚腕的那根红绳,陷入了深思,子卿,这会儿的你在干什么,又是否会想念我呢? 第三十八章:见闻 自从有了那天偷偷跑去河边沐浴的前科,桑麻现在对我是特别对待,一天到晚跟在身后,寸步不离。更不让白芷一个人伺候我,就算她去如厕,也要去找带队的霍侍卫让他派几个官兵守在我身边,还忽悠他们说,娘娘掉一根头发可是要砍头的。 吓得那些三大五粗的魁梧汉子们整日整日跟着我,生怕一个不小心出了什么事掉脑袋,害我现在都不敢去闹市上溜达。 有一次刚到驿站,看街上热闹的很,就想去转转,毕竟这古代的集市我也没有见过,可是他们倒好,一脸横肉跟在我身后,还穿着官服,吓得那些小贩见我就跑,跑不掉的就转过身去,如同看见了洪水猛兽。让我不好意思悻悻的折返回去,老老实实在驿站里面待了一天。 还记得出了燕京的第三天,到了周郡,让白芷跑出去买来小吃给我尝尝鲜,那些个海棠糕,栗子糖,芙蓉饼什么的,皇宫里我没吃过的东西买了一大堆,嘴馋吃的太多,不小心又积了食,几天没吃饭,从那以后桑麻再也不让我吃外面的食物。 如今,出去不能出去,吃也不让吃,只觉得在驿站待着都快要发了霉,桑麻就像个管家婆,不止管得多还啰嗦,比在宫里还啰嗦!知道她是为了我好,也不好意思和她对着干,发呆的看着手里的绣布和针,觉得心烦气躁。 “主子,主子。”听见白芷那丫头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就放下了手里的活儿。 我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跑的气喘吁吁的丫头,轻声说道,“怎么了。” “你这小妮子,什么事这么慌张。惊扰主子不小心扎了手可如何是好。”桑麻本来坐在离我不远处绣花,看见白芷没叩门就冲进来,有些不高兴的埋怨着,一边说一边走过来把我面前的绣活挪走。 “主子恕罪啊,只是那些莽汉不知怎么的就和驿站管事起了冲突,现在外面乱的一团糟。”白芷喜欢把那些兵叫莽汉,每次看见就躲着走。 “哦?那霍舒呢?不管事吗?”我心想着,怎么在这屋里听不到半点动静,估计是她又夸大其词了。 白芷一把抱住我的胳膊摇晃着,嘴里央求道,“哎哟,他虽是个领头的,看着和柔弱书生一样,哪里劝的过来,主子快去看看吧。” 她在担心那个侍卫?这丫头怕是动了春心。 领队的侍卫叫霍舒,是皇甫宸身边的二品带刀侍卫,皇甫宸说回凉洲路途遥远,怕我遇见个草莽贼匪的不安全,就派他贴身保护着。可途中一直安然无事,也不知道是保护还是监视。 霍舒一路上对我们这些女眷是关照倍加,最难得是一个武将,却长了个白面书生的脸,这待在一起的时间久了,日久生情也不是不可能,毕竟白芷也到情窦初开的年纪了。 桑麻自然也是看出来,调笑她,“你是怕那些官兵惹了事非,还是怕你那个霍侍卫被不小心伤着了。” “桑麻姐姐说什么呢,我……我当然是怕那些莽汉惹是生非,给主子添麻烦。”白芷被桑麻说中了心事,一张小脸害羞的通红,小女儿家的娇羞毕露无遗。 见她这么害羞的口是心非,我也想逗逗她说,“是嘛,我才不去,他一个首领连自己的几个兵都管不好,如何为皇上分忧解难。” 桑麻和亓昊那件事一直在我心头梗着,觉得对不起那丫头,如今白芷这事,我是真心希望可以成了。 白芷听到我这么说,眼里有了一丝慌乱,还以为我真的不去,瞬间泪眼汪汪的看着我,“主子,求求你快去吧,再不去怕是真的出大事了。” 本想逗她,却不想她红了眼睛,我也就不好再开玩笑,站起身拉着她就往出走,她见我如此举动,又笑了起来,一直说我的好。这一哭一笑的让桑麻也有些无奈,嘟囔了一句,“就这点出息。” 这驿站是供朝廷官员途中休息补充粮草的地方,管事都是在帝都吏部受过专人培训的,怎么会不知轻重和住客起了冲突,难道他不知道能住进来的人不是皇亲国戚就是宦官大臣吗?还有那些官兵,一个个看着也不像惹事的人,怎么还闹起来了? 刚走到二楼的楼梯口,就能听见大堂嘈杂不堪,像是争吵,不过也声音不大,应该是怕惊扰了我,带着她们两个人,顺着台阶往下走,刚转了弯就看见在大堂正中间,那些官兵都站成了一个圈,把霍舒和那管事围在了中间。 “发生了什么事。”我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语气里分明透露着冷冽,他们立马就安静了下来,面面相觑的看着我。 霍舒毕竟是首领,拨开人群抱拳给我请了安,解释道,“惊扰了娘娘,是臣失职。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管事早上突然说要收兄弟们的住食费才有了争执。”霍舒见我没有说话,继续解释着,“驿站从来都不收银子的,娘娘一路上也看见了,如今到了这里,管事要收钱,兄弟们自然是不肯,所以才……” “管事,你说,怎么回事。”我立马打断了霍舒的所以,驿站不可收费,这是有明文规定的,这个地方的管事怎么这么大胆,也难怪那些人要闹。 “娘娘万福。”那管事身着一身红褐缎袍,挺着个大肚腩,圆润的大脸也是油头粉面的,有些吃力的跪在地方上给我请安。 我示意他起身,他这才说了起来,“小人开着这个驿站也是不容易,虽有朝廷的补助,不过都是来了大官儿小人才能去衙门领钱。”说完这一句,他看了看我,有些心虚的拿手抹了抹额头细汗,接道,“小人本不该收钱的,可是这些个官爷饭量太大了,一天的粮食他们一顿就吃完了,这,这不是让小人一家人去喝西北风嘛。” 听到这儿,桑麻和白芷都偷偷笑了起来,那些官兵听见有人笑话,有点不好意思都低着头,看见他们那模样,就像做错事的孩子,我也忍不住笑,“原来是为了这个,还以为多大事。” 我清了清嗓子,道,“这件事呢,大家各退一步,你们一人掏一点银子给管事,你们出三份钱,我给出六份,让管事自己给咱们让一份,这样可好?”说完以后,大堂鸦雀无声,只有管事一人说,“娘娘说的自然好,小人就让一份子钱。” 那些官兵都是不容易,挣得辛苦钱,月银不多这个我也知道,无奈只好说,“今天给了钱的,到了凉洲,每个人赏三十两银子。” 这么一说,效果自然不错,那些人纷纷赞同,从腰间的口袋里面取银子递了出去,我也让桑麻去从楼上的包裹里面拿了一锭银子给管事,那管事收了钱也就不闹了,欢欢喜喜拿着钱,又一口一个大爷的伺候了起来,见没什么事,我就带着两个丫头回了屋子里。 “怎么样,我没让你的霍侍卫为难吧。”回到屋子坐在凳子上,好笑的看着白芷。 “咚,咚,咚。”白芷还未说话,就响起了敲门声。 桑麻缓步走到门口,轻声问道,“是谁。” 第三十九章:春心 “臣霍舒求见。”一个男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桑麻听见是霍舒,请示性的望了望我,见我点头,就打开门让他进来。 看着面前这个一身官服的男子,又瞅了瞅白芷害羞的脸,好笑的问道,“霍侍卫,可还有什么事?” “臣有罪。”他说完立马抱拳跪了下来,“请娘娘责罚。” 我也是吃了一惊,疑问道,“霍侍卫何罪之有?” “臣无能,刚才的事没有处理好,惊扰了娘娘。”霍舒低着头,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他一向懂得克己守礼的规矩,从刚才进来到现在,都没有与我对视一刻。 沉思了一会儿,这种事本没什么责罚的必要,他居然还主动来邀罪,也是个聪明的人,本想说没事的,可是看着白芷那张担忧的脸,就想使个坏,“那倒是,方才吵的本宫差点被绣花针刺了手。”见他没有说话,顿了顿接道,“死罪也不至于,那就去挨三十板子吧,身为首领,连自己的下属都看管不好,要你何用。” 霍舒听到我的话,有些迟疑,但还是响亮的答,“是,臣遵旨!” 这三十大板可不是什么小惩罚,一般人十大板就要伤筋动骨了,虽然他是习武之人,可这三十板子,还不要了他的半条小命。 白芷一把按住霍舒准备起身的肩膀,跪在我面前请求道,“主子开恩啊,这怕是会打出人命的。” 桑麻见状,又摸不清我是什么意思,立马冷声斥责白芷,“你何时这么不懂规矩了,快起来。” 霍舒也是猛的抬起头,拉了拉白芷的衣角,小声说道,“芷儿,快起来,别惹娘娘生气。这都是我应得的。” “我不。霍哥哥,这件事本来就和你没关系,都怪那些莽汉。”白芷转过身去看着霍舒,拍掉他的手,又转过来哭着对我说,“娘娘,求您开开恩,奴婢愿意为牛为马。”不停的磕着头,在地板上砸出了声响。 “芷儿。”霍舒看着白芷,也是湿了眼眶,祈求的看着我,“求娘娘不要怪罪芷儿,她也是担心臣才会失礼。” 两个人这般模样,还真像是苦命鸳鸯,本来只是想逗逗白芷,却不想试出了两个人居然是情投意合,这样,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我要那么多牛马干什么,芷儿你起来吧。”白芷听到我这么说,呆了呆有些惊讶,不过还是听话的站起来,毕竟主子的命令是不能不听的,见她停止了哭泣,我接着说,“霍侍卫也不用领板子了,换个惩罚,你,就替本宫照顾白芷一辈子好了。” “娘娘……” “娘娘……” 听到这话,两个人异口同声又欲言又止,还真像那种心有灵犀,默契十足的恋人。 我笑了笑,从凳子上站起来,拉着桑麻的手,“你早上不是说驿站后院的花开的正好吗?随本宫去看看。”桑麻有些诧异得看着我,偷偷使暗劲捏了捏她的手,这丫头也是聪明,立马开口,“是啊,早上看那合欢花开的正好,奴婢陪娘娘去观赏。” “娘娘,我也去。”白芷见我这样,又是一张羞红脸,不过还挂着泪水,小心翼翼说。 我拉着桑麻走到了门口,冲他们柔声道,“你可别跟着本宫,你若走了,霍侍卫的这个责罚可就不能完成了。”说罢也不再搭理,留下两个呆若木鸡的有情人,和桑麻下了楼去。 这驿站虽小,不想后院却大的很,满院子的花,尽管不名贵,但是生长的也是繁茂。我让桑麻拿了一个竹篮子,准备采摘一些花瓣用来晚上泡澡用,这夏末的太阳,没前几天炙热,不过桑麻还是打着伞跟在我身后。 夏天撑伞是我告诉桑麻的,虽然这油纸伞不如遮阳伞的效果好,但是遮挡一下总是好的。 我采摘的都是低矮盆栽花,合欢花长在合欢树上,高高挂在枝头,只觉得遥不可及。合欢的花香清冽醇厚,可以完全遮盖住这些盆栽花的味道!这开满一树的合欢花,让我想起皇后宫里整个院子的合欢树,也让我想起了皇宫里那些人,不知他们过得可好,又是否会想念我。 摘了满满一篮子花瓣,站起身来还有些眩晕,拉着桑麻在花坛边的石凳上坐下来休息,从刚才在屋里,她的情绪就不高,不知是不是又想起亓昊了。 “桑麻,你是不是想起他了?”我拉着她的手询问,伏夏天气这丫头双手冰凉。 桑麻听到我这么问,如惊弓之鸟,眼神里闪过一丝痛苦之色,低着头闷闷的说,“奴婢不敢逾越。” “我知道你心里苦,真的非他不可吗?” “主子,奴婢……”她瞬间红了眼睛,神情悲切又带着坚韧,让我心疼,那断了线的泪珠子一颗颗砸在我的手背上。 “你们,都是这般痴情,何苦呢。”她如今模样,倒让我想起了亓昊那时的表情,他也这样看着我,那时候他心里也是痛苦的吧,可我又做了些什么,出声责怪他,质问他,这样的自己是不是太狠心了。 我不知道如何劝慰她,就像当初我不知道如何安慰亓昊一样。我心疼她,也心疼亓昊,那个默默对我好了六年的孩子,那个对我好却不肯承认的孩子,可是我能怎么办。 一颗心就那么大啊,又岂能容下两人,若是没有子卿,他这样好的人或许我就不忍心拒绝了吧。如今,我选择了离开,是为了自己,为了子卿,也是为了他,我怕,怕再纠缠下去就会万劫不复。 只能陪桑麻静静坐着,这个丫头总是这样,有什么事都憋在心里,苦着自己,也不愿给谁说,不愿倾诉一下,这样下去,真怕她迟早会病了,如今看这模样,怕是对亓昊用情太深,根本无法自拔。 我一个外人,不好多说什么,只能陪着她,希望时间可以治愈,毕竟时间是情伤最好的良药,这去一趟凉洲往返,需要大半年的时间,出来走走应该会对她有所帮助吧。 第四十章:出关 路上走走停停一个半月,我晕马车的症状也在习惯中减轻了许多,白芷和霍舒两个人因为那天我的默许,也不再像以前那么生分,整日里如胶似漆,只不过相处中并没有逾越半分,在外人面前,白芷见了霍舒还是叫着霍侍卫。 如今我站在南国边境的城墙上,眺望着远方,出了这扇写着潼玉关的城门,就算是踏上了凉洲国土上,满目望去一望无际的荒凉,我心里也有一丝寂寥之感。 刚到潼玉关的时候,就有城门守将带着我们一行人去了将军府邸,我猜想着是皇甫宸下的旨意也就没多问,那个镇关将军姓玉,看起来已经四十多岁,一身戎装让人油然而生的敬畏,他虽面相看着有些凶悍,却是个好客朴实之人,许是常年在边关征战不常回燕京,如今见到我这个皇宫里的娘娘,他总是拘谨不已。 那将军夫人倒是个可人儿,像红楼里面的凤姐,一双吊梢眼分外精明,见我也是一口一个娘娘恭敬的嘘寒问暖,温良贤淑,在衣食住行上更是打理的妥妥当当,显然一个大将家眷的风范。她待桑麻白芷两个丫头也是极好,裁了好多料子给两人做新衣裳,还带着她们出去玩赏,就像个母亲,对我们三人照顾的无微不至。 夫人时常在我面前说,玉将军是个粗人,如若做了什么事惹我生气,还望不要怪罪。每次我都点头应着,说道羡慕他们恩爱如初,她也总是羞涩一笑。 可她在玉将军面前却是泼辣的很,每每大着嗓门责怪,那将军估计惧内,总是憨厚笑着赔不是,一个三大五粗的男人低着身子给小女子认错,看着显得滑稽。有时候两夫妻吵闹被我们这些外人不小心瞧见,他总是搓着手尴尬站在原地,时常惹得两个丫头捂嘴偷乐。那夫人却大大方方的说,将军这是疼妻子,别人羡慕不来的。 她这么一说,倒让我心里一酸,真好啊,琴瑟和鸣,夫妻恩爱,这不就是女子念念一生所期盼的归宿吗?那我呢,我得归处又在哪里。 就像一株浮萍,随水而动,哪有什么自由可言。 在潼玉关住了有半个多月,本来以为也像是以前一样,住个三两日就可以安排行程离开,却不想玉将军说,在我没来之前皇上下了圣旨,要派数名官员来送我出关,随行的还有使节大臣,他们出发的不及我早,都是日夜兼程赶路朝潼玉关而来,而南国也要给凉洲下文书,让那边派人来迎接,所以需我在这等候几日。 原来皇甫宸说的是真的,第一次见他,他就许我百官相送,如今,倒成了真。 正巧一路上舟车劳顿,跋山涉水,把人累的够呛,趁着这段时间休息整顿也是好的,而我,也需要做些心理准备,还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具身体所谓的亲生爹娘,估计那两人年岁也应该和皇甫宸差不了多少。 半个月后,那些官员们都陆陆续续的到了,在今天早上,使节大臣陆文也终于赶来,他赔了很久不是,说劳娘娘等候是他有罪,我又岂是那种是非不分之人,自然不曾怪罪。 玉夫人知道我要走,给我装了好多边关特有的点心,还抹着眼泪嘱咐桑麻她们好生照顾我,说我这个年纪像是她前不久出嫁的女儿,舍不得让我走,亲自帮我梳妆打扮,连更换宫装都是她一手操办,让人有些不太好意思,又让我有种被母亲疼爱的感觉。玉夫人拉着我的手,从将军府一路送到城楼下还依依不舍。我抱了抱她,宽慰道从凉洲回来在潼玉关多停留几日陪陪她,这才释怀放了手,虽然被玉将军呵斥在众人面前不懂规矩,她也只是低头应着不再辩驳。 看着她这个模样,倒让我想起了现代去上大学时候,母亲依依不舍的眼神,总要目送我上了车,还一步三回头看着,觉得一阵心酸,也差点忍不住落下泪来。 我带着桑麻白芷她们登上了将军府连日制造的马车,这马车不同于我平日里坐的,它车身周围都刻着了南国标志性图腾,漆着朱红,车轮上是闪闪发光的镀金色。车身内放着柔软矮塌和一个小方桌,上面有点心茶水和熏香炉,车外有两名车夫驾着四匹高大矫健黑马。使节的马车虽不如我这辆奢侈,却也大气豪华。 数名官员站在城门两侧侯着,目送马车缓缓前行,嘴里才高呼着恭送娘娘,凑热闹的百姓们都被将士们围在了城内。 从车窗里掀起帘子,看见玉夫人站在城门口偷偷拭着眼泪给我挥手,惹得桑麻不停掉眼泪,说从进了宫就没几个人对她这么好,她一哭白芷也哭,害的我也情绪低落。 而玉将军则是骑着他那匹汗血宝马一直护送我们到了国界的地方,行了礼才折返回去,也一直嘱咐两个丫头照顾好我,他虽是武将,但也是性情之人。 潼玉关已经渐行渐远消失在视线里,我打开车窗看着外面,一望无际的荒地,寸草不生,只有裸露在外的石头经历着风吹日晒。心想着,怕是这所有边境之地都是如此吧,常年的征战厮杀,黄沙满地白骨成堆,这土里沁着鲜血,禁锢着亡魂,如同鬼门炼狱的地方又怎么会有生机繁衍。 凉洲,从一开始就与我捆绑在一起的地方,我因它重生,而真正的贺兰九离也因它死去。万千士兵的性命,百姓的颠沛流离,凉洲的圣女,皇甫宸设下八年的局,一梦朝夕,都是为了这江山。 依稀记得地图上,凉洲都城临海,它所有城池都被链接在一起,划分成一个又一个的区域,就像堡垒一样层层叠加保护着最后面的都城,而不是南国这般分散。 都城被建设在近海的港湾处,就像洋葱心被那些城池包围着。若是哪一天,敌军侵犯到都城,这凉洲,怕是亡国了。 第四十一章:喜迎 出乎意料的情况,我以为南国下了文书,凉洲必定会隆重迎接,却不想,也只是每个城的城主在城门楼下接了我们的马车,再送往下个出关口。 一路上已经这样过了七八座城池,我唯一一点期盼也消磨殆尽,还以为他们对我会有丝丝愧疚,一切都不过是自作多情罢了。 行了七八天路,凉洲的食物我也是吃不惯,总觉得什么都带着一股海腥味,那些食物虽然看着精致,但总觉得口味差强人意。 桑麻她们更是接受不了,每天都苦着脸喝白粥,就着那些清淡小菜下咽。 我虽现代生活在南方,可是在南国生活了六年,骨子里已经被南国风俗习惯潜移默化,口味也渐渐发生了改变。 我记忆里没有在凉洲生活的一点片段,虽然那些城主们对我恭敬有嘉,在吃住上也不曾马虎,可总觉得太过疏离,分外想念住在将军府的那段日子。 陆文一路上对我也是颇为关照,知道我坐不惯马车,总是迁就我不停休息,还会献上他从南国带来的点心与我分享。 被叶城城主一路护送到都城,坐在马车里面小憩,头上沉重的发饰压的我不由心烦,就听见桑麻说,“主子,凉洲城的城门口好生热闹。”白芷听后也使劲儿把脑袋往外伸,惊呼些什么。两个丫头如此这般,我也忍不住睁开眼睛朝外面看了看。 凉洲城门下,排布着上百精兵,整齐划一的列在两侧,雄风英姿。而中间是站着一大批身穿朝服的人,有老有少。 拥蔟着他们前面那个头戴王冠,身着华服的男人,而他旁边又站着两名彩衣美裳女子,皆盛装打扮,对着我们来的方向翘首期盼。 想必那就是凉洲洲主,九离的亲生父亲,贺兰禹。 远远看着,看不清容貌,却也觉得此人气宇轩昂,气度不凡,身上颇有王者之风。他在人群里傲然而立,周身气场,让人不由自主的臣服。 估计是前些日子有点失望,如今看见这样的盛况,心里也波澜不惊,没有半分喜悦之感,让桑麻白芷两人关了窗户,继续闭着眼睛假寐。 马车缓缓前行,即使我再不愿意,它还是到了城门下,霍舒在外面不停喊着,“娘娘,到凉洲城了。”那些大臣们也喊着,“恭迎公主回国。” 我还是无动于衷,陆文看不过去,让下人们打开车门恭迎,我才扶着桑麻她们下了马车。迎风站在这属于凉洲的土地上,传说中的故乡。 那个头戴王冠的男子脚步急促走到我的面前,声音有些激动的颤动,轻声唤我,“宁安,你,你长大了。”我抬头打量他,终于明白自己的容貌为何如此出众,他虽已经到了不惑之年,但保养很好,乍一看还以为是二十出头的男子,眉眼轮廓俊美和楚墨不相上下,实在没有办法想象这个人是我所谓的爹。 “嗯。”我没办法让自己喊他父王或者阿爹,虽然这些年我已经渐渐忘却自己的年纪,融入这具身体,可是他们的薄情,让我对这所谓的家人,提不起半分亲情。 “王上,宁安长途跋涉应该累坏了,我们先回宫里再说吧。”他旁边那位雍容少妇开口说话了,声音软糯悦耳,让我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媚眼如丝,身材也玲珑有致的包裹在紧身的盛装之下,一点也不像是生过孩子的女人,头戴凤冠衬托着她的尊贵,倩倩一笑让人沉醉于心。 有这样男才女貌的爹娘,孩子又怎么会差,难怪,小小的九离有了媚人的姿色,这基因真是遗传的极致,从这张脸能隐约看出他们的影子,又隐约看不见。 “本王一激动差点忘了,宁安定是累着,诸位大臣随朕摆驾回宫。”他伸手拉我,被我不经意躲了过去,那只伸出的手有些尴尬晾着,被王后一把拉了过去笑说,“宁安已经嫁人,王上这样做可失礼了。”他愣了愣,紧紧拽着王后的手大笑是自己糊涂。见两个人恩爱模样,让我的心里又是一阵反感。 我不知道真正的九离会如何面对自己的爹娘,可是从他们这么多年对我的不管不顾,这一路上的冷落,早已寒了心。 我是公主,但也是南国贵妃,这次回凉洲一是象征南国洽谈,二才是回故省亲,所以,自然是和他们并排同行,那个站在少妇身边的女子虽然一言不发退到了我们身后,可我还是听到了她小如蚊音哼了一声,这女子,又是谁? 凉洲的皇宫与南国有些差异,到处都是水榭楼台,庭院阁宇,颇有江南林园那种小家碧玉的风姿,不似南国宫殿那般宏伟大气。连那些殿宇的名字也起的极富诗意。 跟着王上和王后一路走来,有太多异样的眼光,虽然宫女侍卫们还是毕恭毕敬的行着礼,但总会假装不经意的偷偷看,那些眼神我无暇顾及,心里乱成一团麻。 等大队人马停留在德纯殿的时候,我还有些恍惚,果然,殿宇取名都是富含深意的,牌匾右侧,烫金小字题,“于乎不显,文王之德之纯”。区区几字就表明了这殿宇,不是用来议政就是王上处理事物的地方。 我呆站在殿门外,王后转过来伸手拉我,这次并没有再拒绝,温顺跟在她身后,一步一步的往里面走着,整个大殿里都铺着正红色地毯,就像南方人性格那般温婉柔顺,脚落在上面,如同踩着棉花。 第四十二章:亲情 殿中已经摆好盛宴,王后拉着我朝王位的方向走去,身后的那个女子也缓布跟着。 待王上坐在了王位上,王后才将我带到右侧的席位上轻声叮嘱,“先坐这里,待宴席散了,母后再与你好好话家常。”我点点头坐了下来,并没有开口说话,她见我安坐,就转过身去了王上身边。 那个女子也在王位左侧安坐下来,如今看来,这怕也是一名公主吧,只不过她看我的眼神,可是一点没有姐妹之情。 大臣都依着官阶找到了自己座位,陆文也被安排在了前面的席位上,我不知道桑麻和白芷两个丫头被带到哪里去了,不过毕竟是我的贴身侍女,想必也不会亏待她们。 我低着头,看着酒杯中的倒影,这些餐具都是素雅精致,皆以彩陶居多,碧粉桃花碟,月乳盅,莺黄方碗,每一件餐具都像是艺术品,就连筷托,也是一朵靛青海莲的模样。 南国多爱用金属器皿,看着华丽奢侈,而这里,而是清雅为主,从这些细节也能看出南北习性的不同。 “今日宁安公主归来,朕要与众卿家把酒言欢,为朕的宁安接风洗尘,哈哈哈……”王上端着酒杯站了起来,他说这话的时候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飘忽太快,让人来不及看懂里面的含义。 高位之下的朝臣皆举着酒杯单膝跪地,高喊“恭喜王上与公主父女团聚。” 这盛况虽不如六年前我大婚时候热闹,却惊起了我心里波澜。他们,是真的欢迎我回来,还是,为了庆祝这个国家可以得到南国的保护。 待众人起身坐了下来,陆文从席位上离开,走到殿宇的正中间,行了使节礼,开口说道,“南国使节陆文参见洲主。微臣是代表我南国皇上来与凉洲商议洽谈。” 陆文的话音一落,本来有些微微嘈杂的大殿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只剩下跌若起伏的呼吸声。 “哦?南皇说了什么。”王上倒是很淡定回了一声,他的声音不威而怒,一只手端着手中酒杯,眼睛却没有看陆文一眼。 “我皇知晓凉洲近几年国家富饶,百姓也安居乐业修生养息,常赞洲主乃明君典范。”陆文说完这一句,顿了顿,两侧朝臣都目不转睛看着他,脸上露出了骄傲的笑容,“只不过,凉洲若是想与金国联盟,无疑是自掘坟墓。”此话一出口,众人脸色一变,陆文倒也临危不惧接道,“我南国兵强马壮国库充盈,吞并金国绝非难事,望洲主仔细权衡。”说罢也不等众人反应,径直走到座位上自饮自酌起来。 我看着王上本来一双充满笑意的眸子变得阴郁起来,可是嘴角微笑却没有消失,握着酒杯的关节隐隐发力,脆弱杯子发出了即将破碎的挣扎声,只不过一切到这里戛然而止,他开口道,“那是当然,凉洲与南国可是姻亲之邦。宁安已经出嫁南国,本王不会那么糊涂。”两国交站不斩来使,更何况凉洲同南国并没有任何的军事冲突,陆文自然是无所畏惧,才会如此大言不惭。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吃完那一顿饭的,一直微笑的脸也开始僵硬了起来,我不敢再看王位上所谓双亲,心里的失望已经不知道如何宣泄。 姻亲,我于他们而言,只不过是寻求南国帮助的筹码而已,一颗棋子,我到底在奢望什么?亲情吗?皇室中还会有这种东西吗?南国皇后对待自己的妹妹是如何,亓昊对子卿又是如何,皇甫宸对自己所爱的女人,儿子是如何,我都一一看在眼里,如今怎么还傻到奢望他们是对我还有一丝亲情。 被宫女一路带回休息的寝殿还是情绪低落,她们说什么我也没有听进去,只是麻木应着,此刻我只觉得好累,行走两个多月备受煎熬,到了我这个想了六年的地方也不过如此。 “主子,您回来了。”桑麻远远迎了上来,牵着我的手,惊呼,“手怎么这么凉。” 我想对她笑笑说没事,可是脸上僵硬已经挤不出任何表情,我能猜到,此刻我笑的肯定比哭还难看。桑麻拉着我进了殿,服侍着坐下,倒了一杯茶递给我暖手,小心翼翼的询问,“主子,怎么了?” “我……”看着她一脸焦急,心里有些感动,如今,真正对我好的人,也就桑麻她们了吧,寥寥可数,若我不是公主,只怕就剩孤身独处了,想想我做人还真是失败呢。“我们走,好不好,我们离开这里。” “啊?走?主子是想回南国吗?”桑麻有些诧异的看着我,“主子不与家人团聚几日吗?” “不不不,不是,不是回南国。去哪都好。”我看着她,口不择言,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现在我只想快点逃离这里,快点,再快点,这压抑的家我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桑麻赶紧用手帕帮我擦拭着,语气里面有些惊慌,“主子您怎么了,可是受了委屈?不回南国咱们去哪里啊。”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脑子里面一片混乱,只想逃,头疼欲裂,再也撑不住晕了过去,唯一能听见的声音就是桑麻大喊几声主子。 第四十三章:母后 仿佛处在混沌世界,周围都是白茫茫如同仙山雾气,我只身白衣行走着,没有目的也没有方向,茫然之感油然而生。又让我有一种错觉,走下去走出去或许就能回去了,突然听见有人在唤我。 “主子,主子。” “宁安,你怎么了,快理理母后。” 主子?宁安?母后?不,这不是我,我是谢玖薏,我不是主子,也不是什么宁安,心里这么想着,就不去理会四面八方传来的呼唤声。 可是心里却响起了一个男子温柔的叫我,“九儿,你别走。”,“九儿,待我君临天下就给你自由。”,“九儿,万千女子都不及你……” 九儿?他可是在叫我?他又是谁?突然觉得头顶上有一个漩涡将我吸了进去,努力挣扎却无能为力,猛的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清明。 “主子,您终于醒了。”还没反应过来,被桑麻一下扑到身上,差点压岔气。 “主子……”白芷也立在桑麻身后轻声唤我,两个丫头都哭红了眼睛,小脸上挂着泪水我见犹怜。 轻手拍了拍桑麻,安慰道,“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吗?快别哭了,再不起来我都快要被你压死了。”说话才觉得嗓子生疼,如同干涸的枯井,声音也变得沙哑。 桑麻听到这么说,赶紧从我身上爬起来,眼神里还是满满的担忧,缓了缓神,让白芷倒茶给我,待咽下那杯清茶,人才彻底清醒过来。 “芷儿,快去通知王后,说主子醒了。”桑麻见我已经缓过神来,转身低声嘱咐着,白芷点点头就退了出去。 王后?原来现在还在凉洲啊,我怎么就晕倒了呢。 “宁安,宁安……”不一会儿就听见一个软糯的声音远远唤我,这呼唤声从门外一直到床边,美妇一双媚眼通红,手里拽着锦帕朝我奔来,头发也有丝丝凌乱,却一点也不影响她的美。“母后的好宁安,你终于醒来了。” 她坐在床边,小心翼翼的拉着我,就像怕碰坏了一个精致的玻璃娃娃。见她微红的眼睛,让人于心不忍,母亲,终究是疼爱自己的孩子。 “我无碍,母后不用担心。”我冲她笑笑,不经意间抽回双手,假意捋了捋耳边的碎发。“儿臣这是怎么了?” 她虽有诧异,但还是没有在意我故意疏离,声音哽咽道,“太医说你本就身子柔弱,又一路舟车劳顿,气急攻心才会出现晕厥的症状,多加休息就好。” 气急攻心?呵。 见我没有回答,她用帕子抹了抹眼泪,“宁安,母后知道你是不满那使节对你父王的不尊,可是不要因此气坏了自己。” 呵,不尊?我气的岂是这个?看来,亲情真是让人妄想了。 “嗯,劳您担心了。”我整理了一下心绪,冷静下来,“儿臣刚醒来还有些不适,想休息了。” 她抬手摸了一下我的额头,紧锁秀眉,“不适吗?母后给你传太医瞧瞧。” 我摇了摇头,故作乖巧,“不用劳烦太医,只是刚醒来有些不适,再睡会就好了。” 她看着我,神情有些悲切,那模样,若我是男子也忍不住怦然心动吧,想要说什么,张了张嘴又没有出声。就这么静静望着我,仿佛从来没有见过一般,深邃眼神仿佛看到了灵魂深处。 “宁安,你可是怪母后?”她此话一出口,倒让我有些诧异。 “怪您什么?” “怪母后狠心啊,怪母后没有阻止你父王送你去南国,怪母后没有保护好你,怪母后……” 我一下打断她欲哭的话语,“快别这么说,儿臣不怪,皇室儿女本应如此。” 听见我这么说,她的眼泪就像涌泉止不住的往下落,抽泣着,“母后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我有什么资格怪罪呢,我又不是真正的贺兰九离,我气不过是他们对自己孩子的不闻不问罢了。 看着自己面前的泪人,终究于心不忍,从她手中抽出帕子帮她擦着眼泪,开口安慰,“让母后担心了,儿臣真的不曾怪过您。” 她没有接我的话,也没有止住眼泪,喃喃自语,“小时候你总是喜欢粘着母后,时常把母后种的那些花啊草啊给折了,你父王气的要打你,你就哭啊,使劲儿哭,那可怜的小模样可真让人心疼……” 听着她讲述着那些往事,脑海里闪过一幅幅生动画面,其乐融融的全家福,那威严帝王也会让笑进眼里,耳边仿佛还响起了孩子银铃般的笑声,若是在普通人家,或许真的很幸福。 她一直在说,我也就安静听着,整个屋子静的就只有她的声音,桑麻和白芷还有她带来的宫女都站在床边两侧,像旁观者一样看着。 她讲小时候的宁安有多可爱,多喜欢粘人,多喜欢闯祸,会偷偷的折了花插头上,会在父王的茶杯里面扔些花草,会每每偷吃都忘记擦嘴,会在犯错的时候嚎嚎大哭,又讲那时候的小宁安多可恨,欺负了姐姐会先告状,把王上送她的珠花拆的七零八落,有一次还差点用蜡烛撩了自己的眉毛…… 听着那些逗乐的地方我也忍不住笑出声,她也笑,那慈爱的目光一直看着我,她笑起来真美,倾国倾城也不过如此了吧,颦颦一笑,牵动着人整个心房。 第四十四章:皇姐 自从那日母后找我谈心过,对她的成见减少了许多,她也不过是个可怜的母亲,在这个男子为尊的世界,她又能做些什么呢,还不是依顺罢了。 那个所谓的父王还真只是宴席那天见过,虽然母后一直给我说父王忙着招待使节,改日得空就来看我,但是这样的话,又怎么可能糊弄住我呢,他并不喜欢我,不然怎么舍得送我走。 今天是我在凉洲的第五天,醒来以后在寝殿睡了两日,身体才缓过来,趁着晴空万里的好天气,我带着桑麻准备去母后宫殿请安,毕竟她是九离的娘亲,我也应该代死去的九离尽一份孝心。 “宁安给母后请安。”这几日我已经渐渐习惯了这个封号,宁安,不是九儿。 “快快起来,身子可好些了?”她见我跪下请安,急忙扶我起身,微微抬头望着答,“好多了,劳母后挂心。”,依旧那副笑脸,明媚动人。 随她走过去坐下来,才仔细打量这个宫殿。 殿宇四周都是薰香,是那种清淡气味,就像香水,有着前香后香这种微小的区别,殿内的装潢摆设也是清新儒雅,一点也不像南国那般金碧辉煌,古色古香雕花紫檀木座椅,漆着暗朱色的镂空屏架柜,摆放着琉璃彩陶和古玩儿,墙上挂着一幅红衣美人图。 坐着的地方身后有一道双面刺绣屏风,用金丝银线绣着几朵牡丹,头一回见到金色的牡丹,比红色更为雍容华贵,却不显俗。 她见我打量,也不说话,用套紫色琉璃茶具给我斟了一杯茶水。我尝了一口吃惊问,“母后,这茶是什么,如此清甜。”茶味不苦,不涩,入口生津,甘甜润喉,茶汤隐隐有些发红,清可见底。 她笑了笑,说,“这是你最爱的紫樱茶啊。”见我有些疑惑的眼神,问我,“离开六年,连你最爱的茶都不记得了吗?” 我摇了摇头,有些内疚,“刚去的时候不小心摔了头,好多事都记不太清楚。” 她听我这么说,大吃一惊,责怪怎么不早点告诉她,还准备唤太医给我检查,急忙劝住安慰道,已经没事了,就是记性不好,反复确定我是真的没事,这才罢休。 她伸手拂过我的脸,眸子一直盯着我,仿佛要刻在心里一样,开口道,“我可怜的宁安,都是母后不好。” 这句话她说了几十次,每说一次我就愧疚一分,心里一直喊着我不是宁安,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可是这样的话,我又怎么敢说出口。 我告诉母后,今日天气好,想和她一起出去转转,她听闻立马就答应了,待收拾好,宫女却进来传,宁乐公主来了。无奈,我只能坐下来,母后倒是开心的很,说正好让我们姐妹两聚聚。 “儿臣给母后请安。”只见的一女子缓步走来半跪请安,她头戴金钗摇摇欲坠,身穿粉缎抹胸长裙笔直挺立,裙边绣着朵朵桃花如点睛之笔,外着雪纱对襟广袖衫,一走一动一拂袖,如同花中仙子,那张面若桃花的脸,隐约有些和自己模样相似之处,她微微一笑,更是让人心神相随。 这样的女子,真的是可以轻易俘获男人心啊。她是美丽的,九儿也是如此,也难怪她初见我时眼神不友善。 “免了免了,快来和宁安话话家常,你们姐妹多年不见,可不要生分了。”母后拉着她的手附在我的手背之上,笑眯眯说道。 手背上那柔弱无骨的细腻触感隐隐用力捏我,她虽笑着看我,可是眼神里面还是透露敌意。 我暗暗用力甩开她的手,有些微怒,却不想她却笑的更灿烂了,“是呀,妹妹几年不回来,如今这般美人模样,皇姐我啊可真是认不出来了。” “皇姐过誉了,我自然是及不上皇姐的半分。”她既然如此,我也不好撕破了脸皮。 母后见我两人笑颜相对,就说要亲自去御膳宫准备点心,就带着宫女离开。 母后走出去不到片刻,那个刚才还笑盈盈的皇姐瞬间变了脸,语气不善道,“贺兰九离,你不会真以为我们可以和睦相处吧?” 听到她这么说,倒是让我错愕几分,问,“什么意思?” “呵,你说什么意思,你忘了我可都还记得,小时候你是如何欺负我,如何害死少璟哥哥,一桩桩,一件件,我贺兰琴心这辈子都不会忘。”她说的咬牙切齿,我却一句也听不进去,什么害死什么哥哥,还欺负她,那都是以前九儿做的事,如今我要收拾她的烂摊子? 不过嘛,这个琴心,琴瑟净心,是个好名字。 见她愤怒的模样,我倒是有点好奇了,这个少什么哥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九儿小时候欺负姐姐,这事儿我知道,母后前几天说过,可却不曾说过害死人啊。 “那个哥哥是怎么死的。”我望着她一脸正经。 听我如此,她就像是受了惊吓的猫儿,从凳子上跳了起来用手指着我的鼻子,气急败坏,“你……你,你还有脸问。” “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我有什么不好意思问的。”她如今的模样哪里有半分公主端庄,活脱脱一个泼妇,“不信你问桑麻。” 桑麻听到我叫她,急忙从身边走了出来,面对着贺兰琴心轻声说,“我们家主子刚到凉洲就摔伤了,记不得往事,还请宁乐公主见谅。” 桑麻都这么解释了,她还是有些不信,可是见我不像是开玩笑,顿时泄了气,瘫坐下来,泪眼汪汪声音哽咽,“你居然不记得他,你怎么可以忘记他啊。” 第四十五章:少璟 他是谁?为何我又要记得他? 我没有接话,她却已经开口说了起来,“少璟哥哥那么疼惜你,你怎么就忘了,五岁那年寒冬天气,你说喜欢雪人,他就那么光着手给你堆了一院子雪人,冻伤手,那十个指头发紫发僵,足足养了两个月才好,你却不看一眼,第二天就让宫女把那些雪人全给扫了。” 雪人?冻伤?那时候的九离才五岁?那她呢,那个少璟呢,多少岁?既然喜欢雪人,为什么又不去看呢。 “为什么扫走。”我随手把自己的帕子递给她擦眼泪,她一把打落我的手,愤怒,“谁晓得你发了什么疯。” 额,又是我的错?这个九离,小时候还真是惹祸精啊,嗯,还有点狠心,别人冻坏了手给她堆的雪人,都不看一眼,才五岁的孩子,居然这么…… “那或许是我太小,不懂事儿。”悻悻的替自己辩解着。 “你是小,不过你却懂得很,从小就知道自己身份尊贵,看不起任何人,就连我这个皇姐,你都不看在眼里。”她看着我,冷冷说道,从她的脸上再也找不到温顺的表情,“那年你七岁,少璟哥哥打了一只白狐送你,你却好,让下人剥了皮做披肩,他知道后整整两三天没吃饭。” 剥皮?天呐,小时候的九离也太残忍了。小小的娃娃怎么那么狠心呢。想到这儿,我不经深锁眉头,“我都记不得了,他是怎么死的。” 我话音刚落,她缓住的眼泪又哗啦啦流了出去,沉默好久,这才一字一顿的说,“被!你!打!死!的!” 被我打死的?不对,被九离打死的?故事听到这儿,我再也按耐不住,这个九离,怎么可以这般娇纵,居然还害死了一条人命,才不到十岁的孩子,怎么就如此! “皇姐,你给我说说怎么回事,好吗?”我的语气有些颓然,有些示弱,她听我叫她,有些诧异看着我,愣了好半天,才开口,“你很少在人后叫我皇姐的,莫不是真的失忆了。” 我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她轻叹,“那年,是你快要去南国的前一个月,少璟哥哥知道后想要带你走,夜半深深,潜入宁安宫被你大喊大呼有刺客,惊扰了父王,你居然进言说,他对你图谋不轨,求父王严惩。”她见我面色并没有不妥,深深看了我一眼,“他只是个小侍卫,他的命不如你金贵,可是那也是一条人命啊。” 我哑言,低着头回忆,企图找到一丝丝印象,可是什么都没有,我醒来之前的记忆一片空白,“他是个侍卫,怎么会和公主扯上关系呢,那时候我还是个孩子。” 听我这么说,她的眼神变得阴郁,有些哀怨,“他本是我宁乐宫的侍卫,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你来找我时赞他模样俊俏硬生生的抢了去,若是没有你强夺,他怎么会丢了性命。” 十五六岁啊,只不过比那时候的九离大几岁而已,也难怪了,古人本来夫妻间年龄相差甚远,那少年估计也是情窦初开的时候,正巧着遇见了九离如此眷顾,只怕是一颗心都扑了上去,而九离哪懂这个,她那个性子,只不过是为了和她皇姐抢罢了。 如今,听琴心的口气,她对那少璟也怕是有着不为人知的情怀。 我思量了许久,这件事虽然过去这么多年,但是如今我替九离活着,就该替她赎罪。“皇姐,后面的事你就不用说了,我大概能猜到,只是,少璟的陵墓在哪里,我想去祭拜,为我年幼无知酿成的大祸忏悔。” 她突然笑了起来,不屑道,“不稀罕,呵,你也会内疚,免了吧,如今,你再也不要去打扰他,你配吗?” 配吗?是啊,害死他的人是九离,悄悄走进他心房的人是九离,一点点撕碎他心的人也是九离,如今,又有什么资格去忏悔呢。 “公主不要怪罪我们主子了,主子早已经忘记以前的事,人也变了好多,公主如今说这些往事岂不是惹我们家主子徒增伤感呢。”桑麻的声音响起来,有些愤愤不平,我知道她是心疼我,这些年我对待下人一向宽厚,如今琴心这么说,说我以前如何野蛮,她自然是护主。 琴心把眼神从我身上转到了身后的桑麻,突然冷笑,“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奴才,你真是一点儿都没变,看你**的好奴才,居然敢和主子顶嘴,雪儿,掌嘴。” 她身后一个宫女走了过来,对着桑麻准备打下去,我立马站起身来,挡在桑麻身前,不悦道,“我的奴才轮不到别人教训,既然你说我一如当年,那你就该知道,我若生气后果是什么?” 她许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瞪着我,“我不会让你好过,你欠我的,欠少璟哥哥的,我都会一一讨回来。” 我不知道怎么回应她的话,难道说等着她来?只能瞪回去,不言不语,两人就这么对视,她终是败下阵来,我二世为人,又在帝王身侧伴随,她不过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怎么会敌过我。 第四十六章:责任 父王,这是我这么多天第一次见到他,虽然他还是那副慈爱的模样,可是我却心寒。 女儿,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件礼物,可以随手送人。 贺兰琴心前几天说的那些话,重重的砸在我心里,让人压抑了许久,一条人命的代价,只因为娇纵,以前的九离,会在夜半时分做噩梦吗? 我突然有点讨厌这身体,恨她狠心,可是仔细一想,我又与她有何区别,不管不顾私自逃走,让楚墨陷入谎言,让子卿陷入失去,让整个凉洲几乎都陷入了危险。 “宁安,使节明日就要启程回去了,你呢?”父王坐在王位上,语气平和,高贵王者气质让我不由压力重重。 虽然不知道他是何意,但还是恭顺有嘉,“儿臣听从父王安排。” 似乎很称心意,他轻笑了一声,语重心长,“虽然父王舍不得你,但是你还是随使节一起吧,这样父王也放心。” 看来,他对我,没有一丝亲情可言,如果真的疼爱女儿,多呆几日又如何,完全可以派凉洲官兵随行送我回到潼玉关。 “嗯。”我什么情绪都没有,只不过有些舍不得那个母后,虽然只相处了十几天,可是她对我的好都一一记在心里,她是对我内疚,宠爱,她让我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被母亲疼惜的感觉,总是让我不由得想起自己的母亲。 “宁安,这是你身为公主的责任,你要保护凉洲的万千子民。你要懂。”他突然音量提高,像是劝慰又像是命令。 我看着他身上华服,在黄昏余晖中流光溢彩,宛若天皇,英俊精致五官如同刀刻,一张薄唇也象征着帝王薄情。 突然觉得心中委屈,鼻子一酸,泪水就打湿了眼眶,却迟迟不肯落下,“儿臣知道。”他是满意我这个回答的,可是我再也无心与他说话,“若是父王没有别的事,儿臣就告退了。” 他点了点头,又开始批阅案前的奏章,被传唤进来我一直站在案前砚墨,他不说话我也不说,快半柱香的时间,一开口就是那样凉薄。 退了出来,如同泄气的气球,桑麻见我出来,马上迎上来搀扶着,这十几天度日如年,让我终于感受到子卿和亓昊那种微妙的手足关系,也让我真正的感受到了所谓皇室亲情,一切都是我太傻,我一直以为自己懂,自己可以毫不在乎,可是真到了这个时候,我的心情已经不是可以用失望来形容的。 刚回寝殿,就命桑麻和白芷两个人收拾行李,告诉她们明日离开,两个丫头听到终于可以走,高兴的合不拢嘴。陆文那边也有派人来说,明日启程,马车会在在宫门外接我。 我坐在厅中,一口一口喝着母后送来的紫樱茶,这茶本来清甜,现在喝着却有些苦涩。 趁着桑麻她们收拾行李,偷偷去了床边,拿出准备好的那些金叶子和锦帕,无意间看见手上银镯和戒指,想起了楚墨的嘱咐,还有离歌担心的眼神,突然又想起来捆心绳,蹲下身子挽起裤腿,看着那红绳,只觉得心疼。 子卿,你会不会怪我呢,怪我的不告而别,怪我失信,怪我狠心。以前的九离害死了那个少璟,如今的我,会不会害死你呢。 我没有派人去通知母后要离开,我怕她的眼泪,怕她的道歉,这样美好的女子我怎么舍得让她心碎呢。我怕我舍不得她,舍不得走。可是如今,却不能不走,我自然是不会回南国去,怕这一别,就是永生。 傍晚的时候我去了母后的殿里,她正在修剪盆栽,头上发簪在西落日光中闪闪夺目,她轻轻扬着嘴角,眼神里满是怜惜,身旁也没有个人伺候着。 “参见母后。”我轻手轻脚走进她身前行了礼,或许太专注了,她没有注意到我。 听到我的声音,她才能猛然抬头,直唤我起身来。拉着我的手说,“宁安,这盆玉藜萝是母后最喜欢的,改日你回南国就带上,看着它就像看见母后一样。” 这样的话让我不由自主湿了眼眶,点点头,不敢搭话,我怕自己忍不住会哽咽,会哭出声。她喃喃道,“母后知晓你苦,可是你生在帝王家,很多事情都无可奈何,这是母后欠你的。” 我再也忍不住,稳住了心神开口,“母后说哪里话,您生养我辛苦万分,儿臣不曾怪您,母后不要再自责了,儿臣会不安的。” 听我这样说,她也只是重重叹了一口气,今天来看她,就是为了道别,如今她的模样,让我实在不忍心说出口,陪着母后用了晚膳,说了好久贴心话,才回了自己的宁安宫。 第四十七章:返程 次日的天还灰蒙蒙,就有人传唤说陆大人已经派马车来接,我不懂为什么每次离开时候总有一种偷偷摸摸的错觉,心里有些不悦,桑麻见我如此,安慰说,民间忌讳离别,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只要离家都会挑在天未亮或者夜刚沉的时候,如此一说我也宽了心。 在殿里留了一封长信给母后,命宫女待我走后再转交,还留下了自己绣的玉兰花娟帕,我得一切都是别人给我的,只有这手工活是我自己的,留下这么个东西也是希望可以安慰一颗慈母心。 还是我来时的马车,富丽堂皇,可是心境却不一样了,以前是回家期盼,如今呢,路程漫漫,南国?凉洲?到底何处才是我的归宿。 前几日做主给白芷和霍舒主婚成亲,总算在我枯燥的生活里多了些乐事,母后知道后还赏了白芷一根金钗做嫁妆,赞她服侍有嘉。桑麻也高兴坏了,整日忙上忙下,或许,这也算是她的一种寄托,我不忍说破,只能由她去了。 起来太早,我还困乏的很,上了马车就半躺着闭眼休息,白芷轻轻给我盖上了毛毯。陆文也没有来骚扰我,只是在马车外请了安,命人缓慢前行,不要扰我清梦。 “主子,您这样不辞而别,王后娘娘会伤心吧。”白芷在耳边轻轻说着,语气里有些落寞。 桑麻立马出声责怪,“别多嘴,你以为主子心里好受吗。做你的事。” 我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说什么,任何语言都不能形容我矛盾的心,不喜欢那里,却依赖她,舍不得她,却不能不走。 翻了个身,继续睡着,只听到身后重重的叹息。 我又何曾想这样,明知道不属于这里,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明明是怨恨,却终究被暖了心。虽然身边的人不多,就那么几个,可是六年光景已经让我深深依赖有他们的存在,友情,亲情,又或者爱? 待我睡醒已经到了叶城,这次没有惊扰城主,而是自己找了地方住下来,凉洲的风土人情和南国大不同,来的时候行程匆忙,没仔细去集市走走,如今,不着急赶路,倒也让我得偿心愿,好好消费了一把。 买了好多丝萝绸缎,金钗玉簪,其中我最爱的就是那水蓝色的烟雾绸,似水似霞,柔软顺滑。央着桑麻给我做新衣裳,想起了汉服,就自己画了款式,还让白芷描几个祥云花样子做搭衬。又拿了匹绒粉云缎给白芷,算是给她新婚礼物,桑麻自个儿挑了一匹嫩绿色苏锦。 看着她们高兴,我也开心。都是年轻的小姑娘,自然喜欢这些东西,只是因为身份,就天差地别。 陆文见我们玩的欢喜,也就在这里多逗留了几天,遣着白芷陪伴霍舒,每日里我就带着桑麻都是出去逛街,买好吃的,偶尔能赶上个庙会凑凑热闹,去月老庙的那天,我在寺庙门口看见有个老头在卖捆心绳,但也不是给人人都卖,有些人拿着金子去买,那老头也不卖,倒是惹起了我的好奇心。 “老人家,有人拿着金元宝来做你的生意,为何不卖呢?”我拉着桑麻挪步到小摊面前轻声询问。 一张黑木案桌,做工十分粗糙,不过桌面上光滑如新,像是用毫刀雕刻的鸳鸯戏水,看着也是精致。桌上摆放着千万缕红线,也有编织好的绳子,一如我脚踝上所系模样。桌旁立着帆杆,龙飞凤舞写着捆心绳,在一旁用蝇头小字又书,只赠有缘人。 那老头并没有看我,而是专心致志编织着手中红线,口中不屑道,“千金难买世间情,俗,俗物罢了。” 桑麻见他对我有些不敬,正欲挺身出口责怪,被我轻轻拉住,摇头示意,不过这老头的话文绉绉,听着还真像那么回事,“我看这写有缘人,老人家又如何分辨什么是有缘人呢?” 听我如此打破砂锅问到底,老者终于抬起头看着我,斑驳银丝,沟壑般皱纹密布在脸上,彰显着岁月风霜,他咧嘴笑,“你这小女娃,有情无情老夫一眼就识,有缘无缘也是一念之间罢了,就像你,这捆心绳对你而言,怕是无用之物啊。” 他这话一出口,让我愣了一愣,无用之物?捆心绳原意就是捆住芳心,如今我,早已经打定主意不会回去。这绳,怕真是对我无用了。 辞别老者,我也没了刚才那股子热闹劲,带着桑麻匆匆回了客栈,一睡就是两日。 陆文看我在叶城玩的兴趣乏乏,就让人快速补给粮草后启程了,还派人通知说,会直接回潼玉关,路途不做停歇,如果有什么需要就提前告知,他好派人准备。这话听着又让我心里落寞起来,真的要离开了啊。 连着赶路五六天,终于出了凉洲边境,遥遥可望的潼玉关城门,一如我一个月前走的那番模样,清冷,没有人烟。 还是去了玉将军府邸,不过我去的时候,将军夫人却不在潼玉关了,听说玉将军出嫁半年多的女儿有了身孕,夫人就赶到关内去伺候着,不过玉将军还是拿了一个包袱给我,说里面都是夫人亲手给我缝制的衣衫,让我莫嫌弃。 本来被离别渲染的心情看见那些新衣就更难过了,想着答许夫人陪伴她几日才来这里稍作停留,如今她不在潼玉关,这伤心之地我也不想再多待片刻,和玉将军,陆文道了别,由霍舒率领着来时的那支队伍,一行人又踏上了归程。 第四十八章:发觉 一路上也是走走停停,我一直在找机会逃跑,用着各种理由拖延赶路的行程,却不想桑麻这丫头看我看的紧,除去睡觉时候,差不多整日呆在我身边,着实让人头疼。出潼玉关的第五日,我是再也忍不住了,如今再不走,怕是以后想走也走不了。 夜深时分,心想着大家都应该沉睡了,就偷摸着起床收拾包袱,平日里桑麻常跟在身边,若是发现我独自收拾包袱怕又要多想,如今逃跑才是最重要的。 将地图手绢藏在贴身处,又取了几片金叶子放在鞋底,我从来不曾一个人在这古代生活,若真的路上遇见个劫匪什么的,好歹那几片叶子能保命。 衣服也随手装了一两件,够换洗的就好,镯子,戒指,都稳妥妥戴在手上,还有指南针,金簪和那个荷包,都是他们送我的东西,我都想一一带着,也当做是怀念吧。 本就是摸黑做的这些事,心里还是有些害怕。 发现我不见了,皇甫宸也只会迁怒于凉洲,应该不会责怪随行的人,毕竟我是主子,她们最多落下个看护不严的罪责,应该没什么大的事情。 住在驿站的这些天,因为粮草不够补给,所以耽误几日,我也趁着时间好好转了转郡县,不大,却也繁华。热闹集市中流动的士卒商贩,客栈酒楼比比皆是,若我逃走,可以先换个客栈停歇一晚再做打算,就算他们要搜,怕没个一两日,那么多客栈也是找不过来的。 如此计划周全,就准备离开,桌上放着我留给桑麻和白芷的信,只有四个字,“安好勿念”。她们两人跟随我六年多,说没有感情是假的,若两个丫头知道我抛下她们独自离开,肯定会万分担心,给她们留字也是让她们放安心罢了。 房门刚打开,脚还未踏出去就感觉被什么拽住了背上的包袱,以为是不小心挂在门上,使劲儿扯也扯不动,吓得我腿软不说还一身冷汗,莫不是遇见鬼了。正准备折身去点灯,却不想传来哽咽欲哭的声音,“主子,您不要桑麻了吗?” 是桑麻?她不是睡了吗?难道也是和我一样,装的?知道拉住自己的是人,心里也缓了一口气,后退两步,将门关了起来。走到桌前点燃了蜡烛,她在我身旁不说话,就只是小声的哭,让人于心不忍。 “别哭啦,我这也是迫不得已。”拉着她的手让她坐了下来,用娟帕擦干她的眼泪,这丫头一路出来,就像个水做人儿,哭不完的眼泪。 她抽泣不止,结结巴巴问道,“主子…有…有什么…迫不得已,为…为何不给我说?” “我给你说了有什么用呐,我不想回到宫里去,受够了那些日子。”重重叹了一口气,心中那份无可奈何的酸楚又涌上了心头。 她是不解的,疑惑看着我,“宫里不好吗?那可是奴婢羡慕不来的荣华富贵。皇上太子他们待主子也是极好的,为什么主子却想离开呢?” “桑麻啊……”我看着她,欲言又止,是啊,这种吃穿不愁的日子我还挑剔什么呢,可是我真不甘心啊,不甘心一辈子禁锢在那精致鸟笼里,我看了看她,终是道出心中所想,“我想要自由,就算没有锦衣玉食也好,就算辛苦度日也好,我只是再也不想整日里担心受怕的活着,你懂吗?” 她似懂非懂点点头,又摇摇头,泪水是止住了,声音却还有些哭后的沙哑,“那主子带上奴婢好吗?让奴婢一直跟着您,伺候您。” 什么?带着她?我一个人已是自顾不暇,如今再带个人儿,若真出了事,我该如何向她爹娘交代,如何向自己的良心交代。 她见我为难,忙说,“奴婢吃的不多,一口清粥就足够,奴婢还会做工,会绣花也能干粗活,不会给主子添麻烦的。” 桑麻,你又怎么不让我心疼,她以为我是怕她给我添麻烦吗?我只不过是怕害了她。 “桑麻,你留下跟着他们回到宫里,还依旧是大宫女,有太子在,他不会让你们吃亏的,而且皇上也不会责怪你们,最多定个看护不严的罪责,不至死,可如今你若是跟随我走了,被抓回去可是必死无疑。”我揉了揉她披散的秀发,光滑油亮,乌黑青丝遮住的脸庞楚楚动人,这个傻丫头,我怎么忍心让她跟着我受苦呢! “不,奴婢只要主子,奴婢伺候的第一个主子就是您,主子待奴婢的好奴婢都记在心里,这一生,也只认定您一个主子了。”她的声音有些大有些急促,刚止住的晶莹如同决堤河水。 “哎哎哎,别哭别哭,容我想想。”看着她哭我就不忍,真是没有白疼她。 “出门要听我的话。” “啊?是!” “以后姐妹相称,不要再奴婢主子,容易暴露身份。” “嗯嗯!” “以后有我一口饭吃,不会让你饿肚子的。” “嗯!” “要隐姓埋名的生活,说不定还要躲躲藏藏。” “没事儿,只要跟着主子就好。” …… “你回答的这么爽快不思考一下?”这回轮到我傻眼了,这么多问题难道对她来说都不是事儿吗? 她听我这么说,终是展开笑颜,“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奴婢都乐意听着。” 这样的回答,我还能说什么,只得失笑摇摇头,嘱咐着,“那就明晚吧,给你一天收拾行李,明晚咱们就离开。” 第四十九章:逃走 桑麻听我这么说,脸上雀跃之色毫不遮掩,就差手舞足蹈了,她轻声说,“不用不用,奴婢已经收拾好了,主子等我穿上衣裳就可以走了。” 什…什么?已…已经收拾好了?这丫头,莫不是提前就预谋好的? “你,你怎么,你怎么知道我会走?” 她见我诧异,得意笑道,“奴婢可是伺候了主子六年多啊,您前几天就一直嘱咐什么让奴婢和芷儿照顾好自己,还让奴婢以后有什么事可以去求太子殿下,奴婢就觉得主子肯定有事瞒着,这几日夜里也不曾熟睡,生怕主子想不开。” 她说罢,看了看我,见我的表情已不是吃惊可言喻,笑的更开心了,“可是呢,看着主子日日也挺高兴的,奴婢猜主子是不是不打算回去,毕竟,您在凉洲就说过这样的话,奴婢就斗胆也替自己收拾个包袱咯。” 这丫头,还真是心细如尘。无奈的摇了摇头,身边有个鬼精灵,这以后的日子,其实不得清闲咯。 我摊了摊手,摆出一副随你的模样,犹如斗败的公鸡,“那好吧,你快去穿衣,我们今晚就离开,不然等那些官兵醒来了,可是不好走了。” 桑麻跑到内室抱出自己的衣衫,一边穿着一边说,“主子就放安心吧,这几天我去厨房帮忙做菜的时候,给他们吃的那些菜里都放了蒙汗药,这一宿是不会醒来的。” 蒙…蒙汗药?桑麻这丫头,何时这么…突然觉得自己真是逊色,也难怪被她发现了这个小秘密。 “你哪里来的这东西?”我可没记得自己让她买那玩意儿。 桑麻穿好最后一件外衫,用银簪把秀发一挽,不以为然说着,“主子前几日不是让奴婢帮您去买山楂果嘛,听人说那药房最最出名的就是**,奴婢就买了一包,以备不时之需。” 好家伙,你一个贵妃贴身侍女,谁敢害你,我啧啧嘴,竖了个大拇指给她。 “主子,还要叫芷儿吗?”她见我正欲起身,小心询问。 我停住脚步,嘱咐,“不要,这件事多一个人就一份危险,那丫头本就单纯,又刚成了亲,还是不要让她趟这浑水。” “嗯,也是。”桑麻语气中透着浓浓的失望,知道她舍不得白芷,我也舍不得,两个都是我贴身丫鬟,扔下她们哪一个都于心不忍。 她没有再说话,现在可是真的要离开了,多停留一刻,就少一份胜算。 我猫着腰再次打开了房门,她也蹑手蹑脚跟在我身后。整个驿站已沉睡在这深夜中,只留下满天繁星和那月光成了最后一抹色彩。 驿站后门是那些送菜和送粮食马车进来的地方,没有人把守,也很少落锁,只被门栓轻轻插着,我带桑麻一路不停歇往那里奔去,果然没让人失望,轻轻抽开那最后的枷锁,我就自由了。 一直期望的事情,成功就在眼前,可我却害怕起来,如果离开了,楚墨他真的会没事吗?皇甫宸真的不会迁怒白芷他们吗?子卿和亓昊又会不会怪我。 “主子?怎么了。”桑麻轻轻推了推我。 我转过身,有些忐忑不安,“桑麻,我这么做,是不是太自私了。” 她有些疑惑看着我,随即又安慰,“我相信,太子殿下他们,也希望主子可以过得开心。” 这样一番话真让我安心不少,不管了,若是楚墨他们真的出什么事,大不了我再回去就是,到时候说自己被土匪劫走了,皇甫宸又能奈我何。 虽然门外的路这几日我已经走了很多次,可如今深夜时分,就我和桑麻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却是头一遭,互相拉着的手心已是布满密密麻麻细汗,突然响起打更的声音吓得我们两人脚下踉跄,差点儿没摔了。 “主子,咱们现在怎么办?”桑麻毕竟是没干过这种叛逆事儿,有些害怕的问。 我又把手里的力道紧了紧,小声答,“别害怕,我们现在去最近的客栈歇一夜。” “啊?最近的客栈?”她惊呼的反应自然在我预料之内。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嗯……,说了你也不懂,放心吧,绝对不会发现的。”说罢小声嘘了一下,示意不要再讲话,拉着她就往右边巷子走去,出了巷口就是街道,径直朝左步行,不用半个钟就能找到一家客栈,名曰双笙。 说到怎么会关注这家客栈,不外乎是名字吸引了我,佛有双笙一株,赤红彼岸。想必开客栈的也是个清明人。 深夜长街上唯有客栈的门是轻掩,多数客栈大堂里只有微微弱弱的烛火照明,可这里却不一样,我时常从驿站二楼的窗户往下看,白天倒是没什么生意,一到傍晚就灯火通明,夜半时分也还总有人进进出出。 这不,又有一个人晃晃悠悠从里面出来,一手拿着酒壶往嘴里灌,还直嚷着,“好酒,真是好酒啊,此…此酒……”说罢,扑通一声没了下文。 “主子,这,里面会不会都是些酗酒之徒。”桑麻见那人一头栽在地上,差点没蹦起来。 我也被面前的人唬住了,嘶,那么一摔真真是疼啊,脸朝下,估计明儿起来鼻子都碰断了,流血破相肯定是免不了,喝酒喝成这样,也是得不偿失。 第五十章:双笙 那门口牌匾是黑木红字,中规中矩的楷书落笔双笙客栈,看着有些妖异,半掩的大门也是用上好青木而做,从那缝隙中隐隐约约飘来一丝丝清酒香气,让人忍不住咽口水。 还从未见过这般奇怪的客栈,不过这正好也提起了我的兴趣,今夜注定无眠,刚出门就遇见一桩能这么吸引人的事情也是难得。 “莫管他,咱们进去探个究竟。”我拽了拽桑麻,准备带她进去,却不想那丫头如同脚下生钉,丝毫不动。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疑惑看她,“主子,奴…奴婢怕。”她结结巴巴,话都说不真切。 “你等会别一口一个主子啊,先叫我九儿,待咱们住下来再重新想名字。还有,你不是说出来都听我的吗?这出门在外怕这怕那的,还不如趁早回去。”我拍了拍桑麻的肩膀,安慰着,一副淡然态度,又听我说回去吧,她的身体明显一震,许是挣扎。 “不回去不回去,主子…,九儿说什么就是什么。”她猛的摇头又垂了下来,脱口而出的主子也在我的眼神下换成了九儿。 满意的点点头,拉着她往进走,刚到门口,那酒香越发浓郁起来。轻轻推开那扇青木门,只见大堂里面点着明亮的油灯,鎏金灯托上面的火光,被灌进来的风吹的忽明忽暗,桌椅也是墨黑檀制成,酒香掺杂着檀木香,别是一番风味。 刚踏进去,就看见一位身着红衣的女子朝我走来,她双颊酡红,许是喝了酒,身上也有些一些若隐若无得清酒气,却与这堂里那些客人们所饮不同。 她一张樱桃小口绯红,就像吃了胭脂般,笑看着我,美的不真实,“姑娘是要吃酒还是住店呢?”声音也像夜莺甜美轻盈。 “自然是住店了。”这样的美人儿倒让我有些目不转睛,缓过神来询问,“不知老板娘酿的何酒,如此香气扑鼻。” 她听我这么说,反而笑了起来,声如银铃,“这不过是桃花酒罢了。” 桃花酒?糊弄我吧,我又岂非没有喝过,才不是这般香气呢,这味道比桃花酒浓郁多了,更何况这酒居然呈嫣红色,如同兑水的葡萄汁。 见她不愿说,我也就不再强求,去柜台付了银子就上楼准备歇息,这店内不管是掌柜还是打杂的,又或者是跑堂小二皆是女子,除了那些客人没有一个男人。 这房间名字也是文绉绉,别家客栈都是天地人三字房,又分上中下三等,这里却并没有上房下房之分,都是一样的,房名不同而已,就好比我住的这间叫做“痴人梦”,而隔壁呢,却叫“梦浮生”。 桑麻一路上都是惊惊颤颤,拉着我的手也是冰凉,进了房间我倒了一杯热茶给她,才定了神。 “主子,这地方好生奇怪,咱们不要住在这里可好。”桑麻面露愁容,急切说着。 这丫头平日里也不见的这么胆小,我失笑,“你是多虑了,这么多人在楼下喝酒,你还怕是黑店不成。”将身上的包袱放在桌上打开,仔细整理接道,“更何况那老板娘看着也不像是凶神恶煞的人儿,别多想,今晚将就一下,明天我们就离开这儿。” “那好吧,不过那老板娘真的好生漂亮,美的就像个妖精。”桑麻见我如此,也就妥协,更何况这夜半三更的,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到住宿的地方。 桑麻那副正经模样,让人忍不住想要逗她,“嗯,还真是,说不定是个吃人的妖精。” “啊?”桑麻听我如此,吓得差点摔了手中的茶杯,一脸吃惊看着我。 见她这么胆小,真是让我忍不住笑出来,“啊什么啊,这世界上哪有什么怪力乱神之说,逗你玩还当真。” “哎呀,主子您……” 和她说笑了几句就环顾四周,房间脸盆里面已经有了打好的清水,洗漱用的热水,刚进房间就有一个姑娘拿来,桌上茶壶温热,床铺又是极好的缎被,还真是精致,哪里像个客栈。 “桑麻,咱们换个名字吧,以后,主子奴婢这种话真的不要说出口了。”我坐下来揉捏了一下脖子,僵硬发酸,还有我这个腰,也是乏的很。 “换名字主子做主就好了,那主子要叫什么呢?”她有些纳闷的看着我,也是,这古代,丫鬟的名字都是主子起的,心情好点儿就起个什么芙蓉啊牡丹啊,心情不好就是翠花啊小芳什么的。 “我啊,我就叫谢玖薏。你呢,还是叫我九儿。”终于,又可以找回自己的名字了。至于桑麻,“你,自己可有喜欢的?又或者你以前叫什么?” “奴婢以前叫……,罢了,也不记得呢,很小就进了宫,这名还是当初的一个嬷嬷给我起的,她说桑麻是药草,虽然低贱却生命顽强,让我也要好好活着。”桑麻欲言又止,声音也越来越小,怕是提到了伤心处,神情也不如刚才兴高采烈, 我拉住她的手,算是安慰,“那我给你起一个,可别不喜欢。” “怎么会,主子起什么我都喜欢。”桑麻听我这么说,也是眼前一亮,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 说实话,这个起名字还真是让人头疼,我的能力给宠物起个豆豆果果什么的还行,给人起名还是头一遭。脑袋里飞快的闪过一些诗句,努力回想着。 第五十一章:墨汐 “墨点倾君貌,汐柳扶风姿。”这词在脑中徘徊许久,用来形容桑麻最好不过,墨汐,墨汐,不张扬不浮夸。 我眨眨眼睛,用手摸了摸唇边假想的胡子,又一手挑起她的下巴,用轻浮流氓的语气说道,“小美人儿姿色容貌上等,就赐名为墨汐了,今晚可要暖床报答本公子哦。” 她从未见我这般模样,愣了楞就咯咯咯的大笑起来,还不停的揉着肚子,“哈哈哈……哈哈哈……,哎呀,公子,奴婢可是头一回看穿萝裙的公子呢。” 她这一笑,反而让我想了个好点子。和桑麻两人扮对夫妻,反而不那么引人注意,更何况在现代,给咖啡店打工的同时也在学习化妆,经常拍那些动漫人物的男性角色照片,如此,也不失一个好办法。 真是感谢这个基因,虽然才十五岁的年纪,不过身高已经一米六五以上了,扮男人也不是不可以,最多当个小白脸好了。在现代我可以是个小矮子啊!!! “桑麻啊,给我做媳妇儿吧。”我悠哉悠哉倒了一杯茶水给自己,坐在凳子上还翘着二郎腿。 “啊?媳妇儿?”刚才还在傻乐的桑麻又被我唬住了。 “嗯嗯,媳妇儿,以后我就是你相公了啊。”看她纠结复杂的表情,倒让我忍俊不禁。 桑麻一张脸猛的放大在我眼前,疑问,“真的吗?” “咳咳,那自然是真的。”吓得我一个激灵。 听我这么肯定的回答,她才知道我并没有说笑,有些不解的看着我。 我摇了摇头,正正经经解释道,“你说,我们两个穿着富贵的黄花大闺女在这偏远郡县可是很惹眼的,若是扮成一对夫妻就会方便很多,你说呢?” 听我这么解释,她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直点头,“对对对,还是主子聪明。”我得意的笑,得意的笑,但是她突然一个问题又接一个,“主子,您这声音怎么扮成男人啊,这耳洞怎么遮掩啊,主子,您这细皮嫩肉的会不会被人家当做怜君啊,还有还有,咱们也没有男子的衣服啊……” 这些问题就如同唐僧的紧箍咒,念得我头皮发麻,果然还是我想的太简单。正思量着,突然觉得小腹部却绞痛起来,阵阵冷汗往外冒。 是吃坏了东西吗?可是我明明没吃什么啊。 “主子,您怎么了,别吓我啊。”桑麻见我捂着肚子,一脸痛苦之色,急忙问着。 我疼的连说话声音都开始颤抖起来,就像以前痛经一样,“不知道,就是突然肚子疼!” 痛经?现在这身子十五岁,难不成来大姨妈了?也就是所谓的葵水?不是吧,这万一真的来了可如何是好? “那奴婢去给你请郎中,主子您先在床上躺着吧。”桑麻搀扶我起身,朝床边走去。 整个小腹如同被撕扯一般,疼得我大气都不敢出,小心摒着气息,挪步,可是下半身的那个感觉越来越让我有了那个感觉,面色通红小声说,“不用,大晚上的哪有郎中。桑麻,你……你……有没有来……葵水?” “呃,葵水?啊?主子您来葵水了?”桑麻的表情突然变得恍然大悟,声音也提高了,羞得我一把捂住她的嘴。 “嘘,我觉得好像是。”越说声音越弱,这个没有卫生巾的时代,我该 怎么办,还不知道如何处理。” “那主子确定吗……”她也面色通红,有些不好意思。 我摇了摇头,桑麻给我准备好布带,准备去茅厕看看,又怕一个人,就让她提着灯笼随我一起,这个布带我还真的是不知道怎么用,一直都小声的问她。 “这带子怎么用啊……这么厚……会不会漏裙子上……” “里面裹了洋灰粉不会漏的。” “这是一次性的吧?” “一次性?” “就是用一次就扔掉……” “不是啊,弄脏了要洗的,不过主子放心,您的那些葵水带奴婢都给您换新的。” “好好好……” 一路上两人都嘀嘀咕咕不停,我也是真的有些失措,头一回知道布带里面包着灰就是简易版姨妈巾,太痛苦了,这身体还痛经,正巧着在我跑路的时候,跑不能跑,跳不能跳。 这客栈后院大的很,我们在里面兜兜转转就是找不到茅厕,正好看见一个房间里面亮着灯,门也半掩开着,就想去询问。走到跟前去,却闻到一股越发浓郁的酒香,酒一般都存放在酒窖里,这里的味道是怎么回事。 敲门的手刚扬起来,就听见里面说,“进来吧。”是那个老板娘的声音,婉转温柔。 “咳,真是打扰了。”我轻手推开门,入目一红衣女子倚坐在桌前,谭青木桌上已经堆了很多酒壶,全是瓷白滴露瓶的模样,白瓷杯中的酒液呈淡绿色,倒是与我进来时看见那些人喝的不同。 她见我进来,媚眼如丝,抬手端了一杯酒递过来,笑道,“要不要尝尝?” 我有些诧异,桑麻在身边小声说,“主子,咱们出去吧。” 一想起自己的大姨妈,我突然缓过神来,拒绝道“不用了,就是想问一下茅厕在哪里,才会叨扰老板娘的好兴致。” “也是,你们这些人啊,怎么会喜欢这苦酒。”她不回答,也不看我,伸出来的手又折了回去,一仰头将那琼液灌入喉中。那姿态,有些超脱,像极了那些放纵不羁的雅士。 第五十二章:杳杳 “呃,老板娘……我想问……” “出了门左转,有个拐角进去就是了。”还以为她没听见我的话,正欲开口再次询问,她却打断了我。 桑麻听见拉着我就往外走,不知道怎么了,她每次见到这个老板娘,就像见到什么害怕的东西,躲着躲着走,我被她拉的差点脚滑,站定了,转过身去问那女子,“不知老板娘怎么称呼,这酒又叫什么?我今日身体不适,以后有机会定陪你畅饮。” “杳杳。”还以为她不会回答我,却不想她的薄唇吐出两个字,轻飘飘入耳,动听的很,见我一愣,她又说,“这酒名曰青魇。”那瓷白色酒杯贴在她的红唇上,分外诱人。 杳杳?杳杳飞花的杳杳。青魇?真是奇怪的女子,只身一人开着客栈,酿如血的桃花酒,还有这个名字古怪的青魇?或许,她的身上有很多故事,秘密? 不过这一切都与我无关,我现在可是只想赶紧找到茅厕,解决眼前的难题。 匆匆和她道谢,就带着桑麻去了茅厕,果不其然,是真的来葵水,桑麻提着灯笼在外面指导着,折腾许久我总算是弄好,还好裙子上并没有沾染血迹,回去的时候路过刚才那间屋子,已经熄了灯,连同酒香也消散殆尽。真是个怪人。 回到房间腹痛轻微了许多,就草草洗漱上床休息着,折腾了半宿,也是累的够呛。桑麻又因为主子睡床这事和我纠结了许久,最后还是拗不过我,乖乖爬上床,不知道她是何时睡着,反正我一觉到天亮,从未如此香甜。 “唔……啊~呃……”一醒来就是一张大脸出现在眼前,还以为是什么不善之徒,尖叫半声才反应过来是桑麻。 “主子……怎,怎么了?”她也是被我的声音吓得一愣,有些纳闷看着我。 “没,没事,人吓人真是吓死人。桑麻啊……不是我说你,你这突然趴在我面前干嘛?”揉了揉眼睛,侧过身去看,房间里面已经透过丝丝阳光,照射在地上,暖暖太阳香。 桑麻开始下床穿衣,一件件,往身上套着,“奴婢没有啊……奴婢只是看主子有没有皱眉头……” 看她床上昨晚那身丫鬟装,我有些着急,“好吧,算我错怪你了。哎哎,你那身衣服不能穿了,穿新做的那套。” “啊?为何?”桑麻本背对着我,听我这么讲她转过身来。 真是让人头疼,昨晚那一股脑儿的问题还没有想到解决的办法,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就对桑麻说,“不是要扮夫妻,你穿好了出去给我让店里小二帮我买男装,我装个哑巴好了。” “呃……哑巴……亏主子您想的出来……”桑麻错愕几分,笑着摇了摇脑袋,有些无奈,看她那模样,怕是也没有想到办法吧。 我耸了耸肩膀,继续缩进被窝里面,等着她拿衣服,桑麻从自个儿的包裹里面取出那件嫩绿色的新衣换上,又梳起了发簪,贴上一朵儿同色珠花,宛如新妇般俏丽。她看着铜镜里的人,左瞧瞧右看看,转过来问我,“主子,美不美?” “哟呵,这是谁家的小娘子如此美貌~”她这模样还真让我吃了一惊,褪去青涩,反添丝韵味。 听我如此,她倒羞红了脸,“主子又拿奴婢取笑……” “别别别,现在可只有谢相公和墨汐姑娘,别一口一个主子的。”我躺在床上,打量着自己面前的丽人,桑麻长大了,姿色也算上等,若是亓昊娶了她,想必…… 哎,不提也罢。 她收拾好了就匆匆出去唤来小二,给了些碎银子打发人去买衣服,又进来在桌上收拾着。 “收拾什么呢?”我也是好奇。 “主子……啊不。相公快起来吧,该去茅厕了……”她刚说了半句话,又笑着捂住了嘴,轻声道。 也是,葵水,睡了一觉我差点忘记这个东西了。 听了她的话,我赶紧起身随意扯了件衣裳披着,就拿着她刚替我准备好的布条去茅厕,路过昨晚那间屋子,紧闭门窗,门把上面轻轻落了层薄灰,仿佛不曾有人进去过一般,这可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无暇顾及这好奇,去换了带子,就回了房,这早晨的天,还真是有些凉了,记得刚离开燕京的时候还是初夏呢,这一转眼就快到初秋,那一池子的红莲怕也是开的灿烂,子卿的生辰也快到了。 还好如今他已经是太子,逢他生辰皇宫里面必定是大办喜宴,太子府也是门庭若市,他,不会孤单了吧。 果然秋天啊,伤感之秋,我又是多想了,楚墨还有那个楚离歌,应该也都还好吧,几个月没见,我倒是想念那个毒舌的他了,没有我陪着他斗嘴,没有我做的玫瑰肉脯,他是不是会想念呢? 想着想着,一个人坐在凳子上差点落了泪,桑麻,如今的墨汐姑娘去后厨说是给我熬糖水,看来这古今都是,红糖水可真是个好东西。 罢了罢了,不想了,事到如今,我只能自己走下去,和他们,怕是不会再有交集了,就这么深埋在记忆里吧,相忘于江湖,或许这是对我们所有人最好的选择,又或者,是归宿,只是苦了桑麻陪我,陪我颠沛流离,为我放弃爱人。 桑麻,我不会再丢下你了,再也不会,以后,你不止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家人。 第五十三章:出城 刚喝完姜糖水,小二就送来衣服,是水蓝色的长袍,还有同色腰封,更是贴心的送来靴子和发带,只是不知道是否合身。 我急忙要墨汐给我换上,兴奋的跑到铜镜前打量镜子里的自己,陌上君子如玉也不过如此吧,修长挺拔的身姿,又修了修剑眉英挺,遮住眉宇间的妩媚之色,蓝色缎袍如同水洗般,服服帖帖收拢在身上,秀发青丝也只是高束起来,足蹬绣面锦靴,好一个俊俏少年。这个贺兰九离真是生了副天人之姿。 墨汐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我,都有些呆住了。调笑道,“相公真是玉树临风,奴家好福气。” “那娘子可要好生看住为夫,免得被哪家的姑娘掳了去。”我一手搂过她的纤腰,又用另一只手挑起她的下巴,这模样估计是像极了那些轻浮的纨绔少爷。 她扭扭捏捏,假意打着我的胸膛,“真是个轻薄人,哎,相公,你这个胸膛,可是有些……” 她这么一说,我倒是才想起来忘记束胸,又脱了衣服让她帮我找来白色的长绸缎,一层一层紧紧裹在胸上,吸着气觉得都快把自己憋死了。束好胸前的东西,摸起来还有些硬邦邦的我才放下心来。 墨汐全程都只是一个旁观者,她惊讶的看着我自娱自乐,“主……相公,怎么会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我知道的还多着呢,日后娘子可以一点一点发觉啊,哈哈哈哈……”穿好衣裳,就招呼着她收拾包裹,耽搁了一夜,要尽快离开这里才是,若是被霍舒和白芷发现,那后果虽不至于不堪设想,但是,逃跑,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小二送了饭菜到楼上来,早饭只是清淡的薄粥和酥油饼,还有几小碟酱菜,倒也爽口,吃完了饭就带着墨汐准备离开,下楼去才发现大堂里面并没有几个人,白天的大堂客人稀稀落落,不过堂内陈设皆为上品,看着金贵的很,什么琉璃啊紫檀啊,在这里反而成了很寻常的东西。 “小二,帮我们叫来一个可以出城的马车。”墨汐拿着包裹,一手挽着我,还真有几分少妇的模样。 “呃~哎?昨天不是两位姑娘……怎么今日……”那女子停下手里的活计,看着我们两人皆是一愣。 正想着怎么应答她的话,却不想老板娘从内堂走了出来,轻声嘱咐着,声音不威而怒,“茉莉,不要多话,快去给两位客官叫马车。” “哎,知道了,奴婢这就去,两位稍等。”女子说罢就出去了。 那个叫杳杳的老板娘打量着我,嘴角露出微不可察的弧度,柔声对墨汐说,“这位公子怕是不能说话了,就劳烦夫人结账。” 墨汐倒也是大大方方应着,从包袱里面取了马车的钱,老板娘说没有碎银找,就送了我们一坛那个叫青魇的酒,想着也没拒绝,就接下了。 坐上马车的那一刻还有些不真实,也不知道去哪儿,就让赶车的把式先出城,果然,城门口已经开始严查,想必惊动了地方郡令,墨汐的手冰凉发抖,我握着那双手,让她放安心。 “别怕,我等会就半躺着假寐,来人盘查你就说我得了病,吹不得风。”低声叮嘱着,其实我心里也没底,可是如今我也表现的太害怕,那她会更惊慌。 她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不时撩开帘子向外面张望,这是第二次见她如此紧张,第一次是我刚醒来以后。 “停车,检查。”外面终于响起来官兵粗狂的声音,那把式赶忙停了车,小声询问道,“公子夫人,官爷要检查,劳烦你们开车门。” “知道了,我家相公生了病,吹不得风,官爷盘查可要快点。”墨汐说罢就打开了车门,我稍微使了点儿劲,把袍子下摆漏在车门旁边,又压着嗓子咳嗽了几声。 那人倒不好糊弄,走进车门撩开帘子,使劲儿巴望着,“夫人,可否请你家相公说句话?” 此话一出,我倒是有些心虚了,只听到墨汐讲,“我家相公生来就不会说话,如今又病着,官爷请行个方便,让奴家带着相公出城去找良医。”说着话偷偷又塞了碎银在那官兵手里,那也是个明眼人儿,收钱办事,就退到了一边,大声嚷着,“放行放行。” 城门口的篱笆栅栏这才打开放行通过,墨汐一直保持着刚才那个姿势,我碰了碰她,才发觉她的身体僵硬,微微颤抖,“还好吗?” “吓死我了。”她低声回答,又猛的转过身,笑了起来,“相公,刚才奴家表现的可还好?” 她转变的如此之快,反而让我没有缓过神,“呃?……好,好着呢……” “嘿嘿,这可是我第一次对着官爷说假话,吓得一身冷汗呢。”她笑嘻嘻的看着我,开始收拾着包袱,又帮我折了折衣摆,那模样得意极了。 “啧啧啧,你哟,还真是夸不得……” 我们两个人聊着天,车外响起把式的声音,“公子,夫人,不知道两位去哪里,咱们走官道还是?” 这一问,又让我陷入深思,去哪里才好,看刚才那模样,肯定附近的周郡都进入了防范警区,如今去哪儿都不太安全,楚墨给我说的那个地方,我也不知道在哪里,还不如先离开南国再说,凉洲是不能去了,那唯一可行的,也只有金国了。 “咱们去金国好吗?”我询问墨汐,她如今与我同行,自然要参考她的意见。 “听相公的。”她娇羞一笑。 打定主意,就不再犹豫了,低压着嗓子吼道,“得勒,把式,咱们往金国去,走大道官兵少的地方,送我们出了境,给你双倍的价钱。” 一听双倍价钱,那把式也乐了,“嘿嘿,两位就放心吧。只不过需要十天半月的时间,小的吃住……” “不着急,你吃住钱,小爷我出了,放心就是。” “得,公子这么爽快,小的定尽心尽力。”说罢只听得扬鞭声音一落,马车速度快了起来。 第五十四章:青州 连着赶了四五天的路,白天根本不敢在城镇里面逗留太久,也只有在晚上才会匆匆找寻一家客栈歇息,连干粮那种东西都是直接去客栈掌柜那里买。 每个关口都查的很严,不过好在那把式也是个聪明人,又巧着墨汐是个见过大世面的姑娘,倒也没有出什么太大的乱子,我拿了一片金叶子去那个叫金满玉的钱庄兑换了银票和碎银子,留了勿念两字给楚墨。 我打算着,等出南国前,多兑换点银票之类的东西,怕到了金国没有这个钱庄,用金叶子去别的地方兑换风险太大了。 墨汐是头一次自己出远门,一路上虽惊险,不过乐趣多多,赶车的把式姓赵,让我们唤他老赵就好,一副慈眉善目模样,老实巴交很是细心,每天赶路前都会早起把马车擦拭干净。 那老赵是个聪明人,从来不多问,不多说。有时候还懂得避嫌,好几次盘查都是他招呼着官兵免了去,墨汐见他勤快,一路上乐得和他唠嗑,听他讲跑远门的那些经历,也是有趣。 “谢公子,今日咱们是在城外吃干粮还是进城去?”我正打量着手中的地图,那锦帕都被我看了千万遍,车门外响起这个声音我还是一愣。 沉思几分,答道,“进城去吧,找家客栈好好梳洗,这一路风尘仆仆,也累的够呛,今儿请你们吃顿好的。” 墨汐停下手上的针线活,笑了笑。 我是没想到墨汐居然可以在马车这么颠簸的地方绣花,时常看她的侧脸温顺柔美,觉得苦了这么一个好姑娘。 我是不喜欢女红这种东西的,就让她去集市的书斋给我买了几本书,她虽识字,但并不懂那种书好看,人家书斋老板问她买些什么,她就说是买了给夫君打发时间的,那老板就给我拿了好多军事历史之类的,看着有些枯燥,不过,看进去也就还挺有意思。 虽说书本上的那些知识很零散,而且印刷技术也不太好,不过也让我知道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东西,本来就是打发时间用的,也就没有太讲究,时常都是墨汐绣花,我看书,还真有点寻常夫妻的感觉。 也不知道行路到哪里,只知道这城叫青州。 青州的进出关口并没有查的很严谨,想必消息还没有传到这里来。 以高大的城楼为中心,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肉铺、庙宇。 商店中有绫罗绸缎、珠宝香料、香火纸马等的专门经营,此外尚有医药门诊,、看相算命,各行各业,应有尽有。 大的商店门首还扎“彩楼欢门”,悬挂市招旗帜,招揽生意,街市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 有做生意的商贾,有看街景的士绅,有骑马的官吏,有叫卖的小贩,有乘坐轿子的大家眷属,有身负背篓的行脚僧人,有问路的外乡游客,有听说书的街巷小儿,有酒楼中狂饮的豪门子弟,有城边行乞的残疾老人,男女老幼,士农工商,三教九流,无所不备。 一片歌舞升平,一片其乐融融,让我一直久悬的心也不由舒缓开来。 看着这儿如此太平,我反而不想那么着急的赶路了。 “老赵,你等会帮我去寻处宅子吧,这儿清净,我想停歇十天半月。”拉上车帘子,对着外面说道。 “哎,公子要怎么样的宅子,价格如何?”老赵的声音有些迟疑,一晃而过。 我想了想,身上的金叶子还有几十片,手上还有几张银票和碎银,加起来差不多也要有一百多两,可是我对这里的物价还是不甚了解,就询问道,“带院子的独立宅子一般多少银子?” “带院子,恩,若是公子不怕价钱贵,差不多五十两就可以租上一个月了。” 才五十两?那也不贵。 “那行,先找到酒楼,咱们吃点东西,然后你去帮我找找,僻静点的,回来给你辛苦费。” “看公子这话,一路上您可是对小老儿照顾有加,拿了不少银子了,怎么还好意思要辛苦费,公子和夫人且放心,老赵我啊,定会给你们寻处好宅子,不过......” “不过什么?”开口的是墨汐。 “不过我可不能随两位在这里住一个月,家里还有妻儿老小,真是对不住。” 老赵的声音刚落下,墨汐就不悦讲道,“你这把式,当初说得好好的,如今居然要反悔,哼,银子你可一分别想要。” “呃,哎,公子,真是对不住。” 车门外老赵语气间充斥着挣扎,我知晓做工都不易,笑道,“老赵你放心吧,这样,我们今天安顿下来,你就可以回家去,待到二十五天以后你再来接我们可好?这一路上已经习惯你赶车,换了别人我怕是又要适应好久,价钱还是照原来的给你。” “好好好,公子的主意再好不过,谢谢公子了。” 墨汐撅着一张小嘴,皱着眉头埋怨道,“相公,你怎么就这么......” “人都不易,别生气了,咱们在这青州一个月,你可要管我的伙食了,不知道我们家的小娘子能不能胜任啊?”我轻轻拍了她的手,打趣着。 “看这话说得,奴家可不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姑娘。”她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惹得我终于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自从出来以后,墨汐比起以前开朗太多了,敢和我开玩笑,会奚落我,会责怪我,不再把我当做主子,而是家人,这份转变也是让我心头一热。 虽偶尔会有争吵,但是她还是对我照顾的体体贴贴,事无巨细,这一份心,就足够让我待她好。 第五十五章:骨扇 在酒楼吃完东西,我在隔壁的客栈开了一间上房,就跟着墨汐准备出门转转,正好买点生活用品,新房子里面有什么东西我也不知晓。 老赵没和我们同桌吃饭,在偏桌匆匆吃完就说去寻宅子,我嘱咐他找到后就带着房主去客栈找我。 这里集市甚是热闹,墨汐在那些卖胭脂水粉的小摊前面就舍不得挪开脚了,想着也是,她平日里在宫里可没什么机会用胭脂水粉,就算后来我们出来回凉洲,一路上也不敢用,如今终于没有那些等级身份约束,她用那些东西也情有可原,更何况这如花的年纪,正是爱美的时候。 大手一挥,买下了差不多半个摊子的胭脂,黛笔,水粉,她不太懂,我也不好挑,就随意拿了一些,那小商贩子乐得合不拢嘴,直说,公子真是会疼人。 我也只是笑笑,并没有说话也放在心上,此刻的我是哑巴,说不得话。 这一路上吃饭点菜都是我写好了给墨汐,她说给小二听,要不就是我偷偷讲给她,虽然有时候被人看见觉得奇怪,可是也没有引起太多猜疑,别人一有打量的眼神,墨汐就赶紧说,“可怜相公是个哑巴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写出来就好,真是难为你,也苦了奴家一个弱女子。” 每每她说这话我都憋不住差点儿笑出声音来,还要强忍板着脸,点头示好。 闲逛着,正好看见一个书斋,就进去逛了逛,一进去就被一把折扇吸引住了目光。 象牙白玉的扇骨,用着上等月白绸宣而制成,那扇骨上还精致镂刻着花纹,隐隐散发书墨香气,月白色的纸上只写了一个字,“闲”。 《左传》有云,闲之以义。 掌柜见我一直打量那把扇子,就从扇架上取下来递给我,谄媚说,“公子好眼光,这骨扇可是我刚从一个大家手里花重金买来的。” 我握住扇把,入手温凉,转手折开,扑鼻而来的墨香,让人心醉。 墨汐见我如此喜欢把玩着,就开口问道,“怎么卖?” “不多不多,五两银子。”掌柜伸出肥胖短小的五个手指头在我眼前晃了晃,不由让人心生厌恶。 这么个雅物,顿时觉得俗了几分。 墨汐一听,瞪大眼睛讲,“五两银子?到底是卖还是抢?” 她跟的我久了,说起话来也有些没轻没重。 那掌柜听到这话,自然是黑了脸,不乐意,一把从我手上夺过扇子,不屑道,“买不起就算了。” 本是无心看见,他这句话倒是激的我非买不可。 我伸出两个手指,又看向墨汐,小妮子一脸会意,“我家相公说了二两,不卖就算了。” “唉唉唉唉,那可不行,我买回来可就不止二两呢。不卖!”掌柜虽然口气不似刚才那么恶劣,可是还是不愿意还价。不过他的语气里面有些犹豫动摇我也是听出来了,估计这扇子买来的价格根本没有那么金贵。 我从他手中拿来那把扇子,用食指指了指扇把尾处,有一道浅浅的裂痕,微不可露。指完就将扇子归还给他,拉着墨汐就准备离开。 “慢着,公子可还愿意再加一两?”意料之中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我摇了摇头,脚上的步子却停了下来。 “好好好,公子也算是这骨扇的有缘人,二两就二两,我今天就忍痛了。”本是他占了便宜,这话却说得吃了多大的亏。 不过也懒得与他计较这些,转过身付了银子,接过扇子,只觉得满心欢喜,突然想起楚墨的那把折扇,大冬天的天气,他也贴身带着,那扇子还不如我手上的这把,必定是重要之人所送,不然一个大祭司怎么会那么担心一个廉价之物。 “相公,你怎么就知道他会二两卖给你?”刚一出门,墨汐就急不可耐的问我。 把玩着手中的骨扇,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模样,得意道,“书斋这种地方,砍价折半很正常,更何况他这扇子还有瑕疵,我是真心喜欢这个,不然就算白送我都不要。” “哦~”小丫头晃了晃脑袋。 “你是真的懂了还是不懂装懂?”用扇子戳了戳她的脑袋,笑问。 她一把用手捂住我戳的地方,嘟囔着,“没懂啊。” “哈哈哈,你呀你,我该怎么说你才好。” “那就不要说啦。” ...... 待我们回到客栈,已经快是下午了。 一进门就看见老赵带着一个身穿藏青色长袍的中年人坐在大厅。 “公子回来了。”老赵见我回来,远远迎了上来。 在老赵面前,我从来不过分掩饰,这几天一直压着嗓子说话,他也只当我是嗓子不好。“恩,可找到了?” 老赵带我走到那中年人面前,恭敬说道,“这位是王员外,他们正巧着修了新宅,旧宅待租,小的去看了看,觉得还不错,就把人带回来了。” “劳烦了。”我行了礼。 那人也回敬礼给我,笑道,“只希望公子不嫌弃就好,不知道怎么贵姓?” “免贵姓谢。” “原来是谢公子,在下也是唐突了,本想找个见证人再来的,可是新宅急需银两,正好老赵找到我,就赶过来了。”那中年人也一副忠厚模样,让人放心。 “哪里的话,是我急着找住的地方,麻烦王员外了。” “哎呀,你们不要麻烦来麻烦去,咱们先去看看房子再说吧。”墨汐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有些突兀,又惹得我失笑,怎么突然觉得这小妮子泼辣不少。 那王员外也是被墨汐的声音惊到,一愣,询问道,“这位是?” “这位是内子,让员外见笑了。”我打着圆场。 第五十六章:宅子 王员外就带着我们去了他家旧宅,正巧着到了门口有人搬着东西,除了留下些床,桌子,能不要的我都让他们拿走了。 这宅子在小巷深处,幽远僻静,出了巷子就是集市,也方便,宅子里面有一个大大的院子,深得我心,甚至都想买下来。可是也不知道能在这里住多久。 墨汐也喜欢的紧,就同王员外签写了一份契约书,麻利的收了钥匙付了钱。 那员外见我如此爽快,也是乐极了,还给我借了两个奴仆,说等会我肯定要去采办东西,让他们帮我搬东西,我也大大方方收下了。 老赵看这里都弄得差不多,就给我辞了行准备返回家去。 送走两人,我就带着墨汐出去采办,被褥,茶具,厨房用的东西,都需要重新购置,我一向都不太会讲价,多半时候又装哑巴,所以都是我看着墨汐买东西,和人家讨价还价,而我呢,只需要付账就好了。 差两个奴仆把买的东西都搬进宅子,随即打发了两人离开。 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实在是不放心外人逗留太久,刚才偷偷买了一把新锁,给门换上,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样子也是有备无患。 墨汐把被褥铺好整理,又去烧水洗茶具和厨房,好在柴火都已经劈好,一摞摞堆在墙角,我拿着火折子半天点不燃,墨汐就把我轰出了厨房,说让我去扫扫院子。 拿着扫帚站在院子里,心生满足,这一刻,我也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 日落西山,我们两人忙碌了一天,辛苦总算没有白费,整个院子都焕然一新,墨汐端上最后一盘红烧肉,我从包袱里面拿出来,老板娘送的青魇。 给她满上,看着面前这一桌的美味佳肴,说,“辛苦了,明天要不你教我做饭?” 我叨了一块豆腐塞进嘴里,滑腻生香,看不出来小妮子还有这个手艺。 “别别别,千万别,万一把厨房烧了咱们就得喝西北风了。”她听我这么说,急忙摆着手打趣。 “呃......别瞧不起人,我好歹也做过火锅。”瞪她一眼,就狼吞虎咽吃起来,真是饿极了,还没有这么劳累过,一整天就没停歇过,真想快点吃了饭泡脚上床睡觉去。 她不停的给我夹菜,还一直碎碎念,“主子的手应该用来抚琴写字,这些粗活我做就好了。” “你又叫我主子!”米饭还包在嘴里,话也说的含糊,有些不悦道。 “在我心里,主子永远都是主子。”说罢递给我一杯酒,语气淡淡,听不出来什么情绪。 我接过就灌见了喉中,啧,苦不可言。这老板娘的苦味可真是独特,这么苦涩的酒,哪里好喝。 嘴里的苦涩味缓过去我才说,“明天出去买个丫鬟回来,让你也当主子。” “不用了啊,有我就够了呢。”她不喝,却又给我满上,饭碗里面也是素菜居多。 “不够,我说了拿你当家人,你不许自贬身份。”愤愤夹了几块红烧肉放进她的碗里,“你给我多吃点!” 她不再辩解,只是笑了笑,说着好。 我心知她的看法还是不会改变,可是听着她说那些话,心里难受的很。 “等会要去看灯会吗?”她低着头刨饭,不言不语,饭桌儿上冷清许多。 听我这么说,墨汐猛然抬头,“哎?灯会?” “是啊,灯会,貌似是青州的什么节日,刚才你去挑选被褥的时候,我听那店主同自家伙计讲的,说今天要早些关门,去逛灯会。要去吗?”我抬手又将青魇倒进嘴里。 这酒,第一口苦涩不堪,可是随后却回甘生津,很长的时间嘴里都充斥着竹叶清香气味,果真好酒。 “可以去吗?”她听我这么说,眼睛一亮。 我就知道,墨汐这妮子喜欢凑热闹,出来这一路,她虽然比白芷稳重,可是凑热闹的心思确实瞒不过我的,两个人经常趁着我午睡时候跑出去还以为我不知道。 见她这模样,我也是笑了,说道,“那是自然,快吃吧,吃完了咱们就去。” “好咧。”见我答应了,她也不像刚才那么细嚼慢咽,大口大口吃着饭,差点噎着。 我递给她一杯青魇,她只尝了一口就皱着眉头,跑去偏厅倒了一杯茶水端过来,嘴里还念叨着,“苦,比苦瓜还苦,也不知道你怎么喝下去的。” 我给她一个你不懂的眼神,就继续自斟自酌起来。 吃完了饭,墨汐匆匆去把碗筷洗干净,就乐呵呵的跑到我面前来,试探性的说,“我已经把碗筷洗干净了。” “恩。”我头也不抬的看着手中的书。 “厨房也收拾好啦。” “恩。” “那个......院子也打扫干净了。” “恩好。” “......” “还有事吗?”我抬头问她。 墨汐一张脸表情变幻莫测,有些呆呆的看着我,支支吾吾道,“不...不是说......没事了。”语气里面满是失落,说罢连同眼神里面都失去了光泽。 “哦,那你去换身衣服,咱们出去吧。” “呃?” 她错愕看着我,实在不忍再逗她,赶紧问道,“难不成你要穿着一身油烟儿味的衣裳去放河灯吗?” “不是,嘿嘿,我这就去。”她笑了起来,眼角弯弯如同天上的明月,甜到人的心里。 转身就跑进厢房去换衣服,我看着她摊在我面前的抹布,思量着,是不是真的应该找几个奴仆,光靠她一个人干活,我们两个弱女子,怕是终究有些不妥当。 以前有老赵同我们一起,现在就剩下我们两个,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那可真的不敢想象。 第五十七章:灯会 整个街市上的人都往河边涌去,那条名为淮河的岸边。 我拉住墨汐的手,拥挤在人潮里,到处都是卖莲花灯的商贩,也有些卖小吃的,碗儿糕,海棠糕,红豆团子之类的比比皆是,让人目不暇接。 “老人家,这是什么灯会如此热闹。”我停在一家卖酒酿团子的摊位前,低压嗓子询问着那个忙碌的老人家。 那老者面露笑容,答我,“七巧灯会,过两天就是七夕节了,小哥不知道吗?” 七夕节?难怪了。七夕又名七巧,是牛郎织女一年一度相会的日子,也是那些情人相聚,少女们比巧许愿的好日子。 “有劳了,两碗团子,多放糖。”我点了点头,问老人家要了两份酒酿,打算和墨汐当甜品吃。 看着人海茫茫,实在不想挤来挤去,还不如在这里做停歇,待人潮疏散开来再去。 “相公,你不是打算当哑巴?”墨汐咽下一颗糯米团嗤笑。 我耸了耸肩,有些无奈,“这大晚上的,嬉闹声那么大,没几个人会注意我的声音,再不和别人说话我怕自己会真的成了哑巴。” “其实吧,相公压着嗓子说话也真像男人的声音,还是不要装哑巴了。”她一脸正经的说道。 点点头,表示我也同意。 装哑巴,实在太辛苦了,和她说说笑笑又吃下了半碗酒酿,只觉得撑得胃都快鼓起来了。 付了银子,就带着墨汐准备离开,那老人家居然送了我们一盏莲花灯,说这是他老伴做的,凡是这几晚光顾他的客人都会送。 墨汐捧着莲花灯,一路上小心翼翼的,生怕碰坏了。 那是用淡粉色棉纸糊的莲花灯,薄薄细细的竹条做了架子,莲心的地方放了一小节蜡烛,也是贴心染成了嫩黄色,不仔细瞧,还真像是一朵水莲。 在宫里我从来没有过七夕节,本来嫔妃女眷就不多,也不兴这个,更何况我从来不数日子,更别提什么时候过什么节了,内监值房怎么安排,我就怎么过。 这次,还是我头一回过七夕节。 跟着人群走到淮河边,整个河面上已经放入了千百盏河灯,星星点点如同银河,那些微弱的灯光点缀在如同墨色绸缎上的钻石闪闪发光,风吹顺水而动,场面真是壮观极了。 河岸边不只有放灯的姑娘,还有猜灯谜的彩台,在河边的柳树林中,柳枝上面都是用着红绸挂着灯谜,那些书生们也争前恐后去取下来写谜语,有的是为了出尽风头,有的也不过是为博美人一笑,因为那灯谜主事一直在彩台上吼着,能猜出几个灯谜就送纹银几两之类的话。 惹得那些会的不会的,都想着要去尝试一番,说不定就蒙对了呢。 墨汐也兴致勃勃,刚放下莲花灯,就央着让我陪她去猜灯谜,我好笑的看着她,问道,“若是猜不出可是好生尴尬。” 她到不以为然,冲我挤了挤眼睛,“奴家不会,还有相公呢,相公可是饱读诗书的君子啊。” “咳,我何时说自己是饱读诗书,不过认识几个字而已罢了。”她这话一说,反而让我羞了一通,平日里时常和她夸口自己博览群书,想不到这妮子现在居然给我提出来。 “那我不管,今晚相公可要拔得头筹,不然明儿不给吃肉。” “恩好,呃?是不是不公平?”我点头应着,突然反应过来被这妮子给坑了。 “相公不是说事事都会宠着妾身吗?如今只因为娶了二房,就如此这般,妾身好命苦。”她说着说着居然还抽泣起来,这么一闹,吸引了不少人的眼光,还不罢休道,“妾身只是想要相公试试,又不是让相公一掷千金。” 侧旁而过的路人都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我,还指指点点,不用听就知道肯定说着我是薄情之人的话语,又或者说我不解风情,墨汐倒好,用帕子遮住脸,看不见她的表情,可是我却看见她上扬的嘴角,看的真切!!! “好好好,怕了你,为夫尽力就是。”摇了摇头,败下阵来,真是服了这妮子。 听我如此,她立马放下帕子,眉开眼笑,一副小人得志的神情。 我只好随她走进那茂林深处,随手扯下一块红绸,只见的上面用小楷写着“天为大。打一字。” “天为大,是什么意思啊?”墨汐从我手中拿过谜题,看来看去,嘴里还嘟囔着,“这算什么谜语嘛,让人摸不着头脑。” 我用指头弹她一个爆栗,假装不悦道,“怪我咯?” “啊?不不不,不怪,人家怎么知道这题这么无厘头。”她见我掉着脸,慌了起来,急忙解释道。 “知道错了就好,待为夫仔细想想。”我就喜欢逗她,看她失措的模样。 她听到我这么说,就知道我又是假装生气,小粉拳不由分说的就挥过来,被我一把握住挡了回去,有打横环住她的腰身,低语,“快别闹了。” 刚说完就听见旁边传来几个嬉笑的声音,惹得我两人也是一阵尴尬,赶紧放开她,只怕外人只当是在这林中摸黑调情吧。 “天为大,天字去一就是大,我猜啊,这谜底就是一,你拿着这谜题去彩台上领赏吧。”思量几分,只觉得这个答案最为靠谱,越简单的谜底越不易想到。 将手中的红绸塞给墨汐,她拿着东西一脸不信任看着我,疑问道,“真的?” “我还能骗你不成,快去吧。”听我这么肯定,她也就不再说什么,拿着红绸去了彩台,不到一刻钟,就兴冲冲跑回来,手中还拽着一枚纹银。 “相公好厉害,继续继续,说不定今晚能把这个月的饭钱都挣回来呢。”她一边把银子装进贴身荷包,一边急促催着我。 失笑,这妮子还真是高估我。 第五十八章:买卖 这后面的谜题是越来越难,我绞尽了脑汁也只是猜对了七八个,不过好在那奖励是叠加而赏,墨汐看着自己渐渐鼓起来的荷包,这才满意的拖着我离开,还说明儿做顿丰盛的犒劳我。 回到宅子已经入夜许久,就没有再嬉闹,她伺候我洗漱完毕就回了房,各自歇息。 我躺在这床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突然有些担心白芷和霍舒,我这一逃想必他们已经快马加鞭回到燕京了吧,以前是顾及我晕车的症状才会慢行,若是日夜兼程,从那里到燕京也不过两三日的路程,不知道,皇上知道后会如何震怒,子卿呢?他是不是会担心我。 想起子卿,心头一酸,委屈极了。翻身坐起,摸了摸脚踝上的红绳,他说的那些话还浮响耳际,可是我们,却天各一方了。 是否会怨我怪我?还是会选择遗忘我?毕竟,失信的那个人是我啊。 也不知道是几更天才睡着,只知道自己是一觉睡到日晒三竿,墨汐倒也不来叫我。 自己洗漱后出了房门,就看见墨汐在院子里晒被褥,洗刷着什么,她见我起身,打趣道,“咦,相公可算是睡够了?不对不对,怕是饿醒了吧~” 出来这几日,她已经习惯相公,相公的称呼我,而我整日里男装打扮,也不觉得哪里别扭。 “快别打趣我,昨天真是累惨了,现在脑袋还发涨。”揉了揉脖子,眯着眼睛看她。 她抖了抖手中的湿衣服,头也不抬得打发我,“睡太久,就是睡太久了。快去吃饭吧,熬的小米粥,还煎了牛肉茄盒。” 一听见牛肉茄盒,我的眼睛噌的发亮,最爱吃的东西,看来,知我者墨汐。 转身就跑到偏厅去,果然,桌上已经摆好了一碗香甜的糯小米,还有一碟子茄盒。狼吞虎咽的吃下那些东西,胃里满满充满的饱腹感,让人心满意足啊。 这吃饱喝足,得找点事儿做,正好院子里面的花台里面还是空荡荡,只剩下几颗野草孤零零随风摇摆,要不就出去买些盆栽或者花种回来种种,也好打发时间,再看看,有什么新鲜玩意没有。 我正准备收拾东西出门,墨汐也干完活了,见我要出去,一直央我带着她。想着她一个女子,留在宅子里面,也不太安全,带着就带着吧。 手里一直握着那骨扇,时而展开时而合上,墨汐就取笑我嘚瑟,不过是偶尔耍耍帅,她真是不解风情,看这一路上的姑娘少妇,都频频回头看我呢,这做男人的感觉还真是不错。 走走转转,也没有特别新鲜的东西,就问了路直奔花鸟市,果真,有钱人真是会过日子,那些培育极好的盆栽都被人预定了,我只能去买些花种自己干活,不过反正闲来无事,自己种也好,只不过我不擅长这个,可千万不要弄巧成拙,白白糟蹋了这些花种。 挑了几个好种的茉莉啊,月季什么的,不懂时节气候,更不懂花期,那老板忙的不亦乐乎,根本没空顾暇我。我也懒得麻烦别人,全凭自己喜好。 墨汐一进来就被门口那缸金鱼吸引了眼球,在现代小金鱼很是常见,这里确实金贵的很,本来想着墨汐喜欢,买一两条回去,一问价格,二十两银子一个,顶我半月房租钱了。 买完了东西,又陪着她去买了些瓜果蔬菜之类的,正准备回去,走到路口却碰到了一个戏剧性的场景。 一位女子身披麻布跪在街头,身前立了个牌子写着卖身葬父,那女子哭的凄惨,让人不忍怜惜,她的身边还跪了一名少年,孱弱的肩膀在风中有些发抖,不落泪却也不言语。 我看见如此场面,倒吃了一惊,心里暗暗发笑,还真是老套落俗的段子啊,居然真有这种让人发笑的事情,卖身葬父?怕只怕是不想自食其力而已,在现代街边,这样的人我可是见了太多。 慢慢的那女子身边都围起了看热闹的人,墨汐也好奇的紧,央求我让她去看看,我一把拉住她,摇了摇头,“有什么好看的,骗人把戏。” 她不解望着我,声辩道,“那姑娘如此可怜,相公未免也太狠心了,怎么能说人家是骗子呢。” “你又不知道她是真葬父还是为了银子。”她这愤愤不平的模样,好像反倒是我的错。 听我这么说,她也有些犹豫未定。 “不信你看着吧,等会就会有个少爷公子什么的来调戏她。”我用扇子点了点墨汐的头,晃着脑袋意味深长。 她一脸不信,“怎么可能。” “有何不可?那个纨绔子弟还会说‘哟,小美人,跟着本少爷,以后吃香喝辣的。’” “哟,小美人,跟着本少爷,以后吃香喝辣的。”我这边话音刚落,人群里面突然响起这么一句,我和墨汐两人一愣,差点捧腹大笑。 本就熙攘的人群被辟出条小道,一个大腹便便的华服男子被拥簇在最中间,我看不清他的容貌,不过从此人的话语中就可以得知这是个轻浮之人。 第五十九章:请求 这下墨汐更是伸长着脖子要去看,我实在不好拂了她的好奇劲儿,就扒拉着人群陪她挤进去。 不看还好,一看还真像是电视里面那般模样,女子倔强的眼神蔑视那男子,她旁边的小少年却是紧紧拽着拳头,狠狠瞪着那人。 男子见面前的人儿并未回答自己,有一丝不悦,声音略大道,“你不是卖身吗?本少爷买了!妈的,呸,看你怎么清高。”说罢,一口浓痰就吐到女子身前的地上。 “不卖。”女子看也不看面前的人,轻声说道,声音虽然柔弱但是气势凌冽的很。 “相公,看见没,那姑娘不卖!”墨汐见到如此场景,偷偷笑起来,趴在我耳边小声说着。 我瞅了瞅墨汐,又看了看跪着的女子,道,“不信你看着吧,那个男人肯定会说,‘卖不卖由不得你。’” 话音刚落,那个男人的声音也适当地响起,只不过比我粗鲁了许多,“卖不卖由不得你,老子给你银子你就得卖。” 人群里有人愤愤不平,有人看着热闹,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句公道话,而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善人,这种事自然能避则避。 女子还是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这可是惹怒了那人,对着身边的侍从大吼道,“给我带走,老子还就不信治不了你这个贱蹄子。” “谁敢!”突然响起的声音倒是让人一惊,寻着声音望去,是那个少年,他已经站了以来,满脸的凶相,冲着那群比自己高大许多的人怒吼道。 男人转过身去,对着少年上下打量片刻,笑了以来,“呵,又一个不知死活的,来人啊,给我打,让你看看老子敢不敢!” “别,不要打,我卖我卖!”女子再也是忍不住,站起来一把拉过少年护在自己的身后,瘦弱的身体有些瑟瑟发抖,但是眼神却还是那么倔强,这模样,真让我有些佩服了。 “姐......,你不能啊!”少年大声说着。 女子本愤怒的面容再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变得柔软了起来,她转过身柔声道,“青木,不要莽撞,日后姐姐不在,要照顾好自己。” 那个叫青木的少年瞬间落下泪来,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样,女子也是泪眼朦胧。 那情景让在场的人无不动容,连墨汐这妮子也小声抽泣着,说道,“相公,咱们把他们买回去吧,求求你了。” 买回去?让我和这么一群凶神恶煞的人抢,我可不敢。 赶紧摇了摇头,准备拉着墨汐离开。 却不想那少年突然冲到墨汐面前跪了下来,磕着头哭诉道,“夫人,求您买了我家姐姐吧,小的愿意为牛马做免费的苦力。” 我和墨汐都被少年吓了一跳,见他这样,我就更不想惹是生非了,正欲转身离开。 被墨汐一把拽住,用祈求的眼神望着我,央求道,“相公,你看他们姐弟两人真的好可怜,咱们就帮帮他们吧。” “不行。”我的态度坚决,语气也有些强硬。 墨汐并未见过我这般模样,一愣,还是有些不甘心的求着我,“你昨儿还说买仆从伺候我呢,怎么今日却变了。” “一码归一码,你若想买侍从多得是,咱们何苦在这里找麻烦。”我皱着眉头,看着少年磕头磕的地板直响,不过几下额头上就淤青一片,可想而知有多用力。 那个男人倒是没什么动作,只是用着看好戏的眼神看着我,有些警告的意味。女子被那些奴仆架着胳膊,一直在流泪,本就有些楚楚动人的面容此刻更是怜人。看热闹的人群本来就安静,这下更是静的只有呼吸声。 “求求公子,求求夫人了,救救家姐吧。”少年哭着,求着,磕着头,嘴里不停的说着那些话。 突然让我于心不忍了。 “好......” “好,本夫人买了!多少两银子?”我的好被墨汐的声音掩盖住,她有些愤慨的说到。放开挽着我胳膊的手,就开始解开身上的荷包,里面都是我给她零花和家用的银子。 我张了张嘴,也不知道再说什么。 墨汐没有看我,蹲下身来,扶起少年,用锦帕轻轻擦拭着那已经见了血的额头。 少年一愣,眼泪还挂在脸上,哽咽道,“二十两。” 二十两?记得刚才那金鱼也是二十两吧,这人命真的有这么廉价吗? “好,我这就把钱给你,你们去葬了父亲,就去东街巷子的谢宅来找我。”墨汐从荷包掏出我昨晚给她赢来的纹银,放在少年满是灰尘的手上低声嘱咐着。 少年点了点头,紧紧拽着手中的纹银,又跪下磕了一个响头,大声说道,“谢谢夫人大恩大德。” 那个男子听到少年这么说,自然是不乐意了,大声说道,“活得不耐烦了?敢和老子抢?” “公子,那家夫人先付了银子,我家姐姐自然是卖给他们的。”少年这次说话已经逐渐冷静下来,眼神中透露着冰冷,倒让我吃了一惊,这么犀利的眼神,居然是一个孩子的。 “给老子滚,这青州还没几个人敢和老子抢人的。”男子一脚踹到少年的身上,面脸横肉又是抖了三抖。 这时候的人群里发出一阵唏嘘,众人都小声议论着。 “莫不是公子要强抢民女?那姑娘已经是我谢家的仆人。”墨汐一个挺身站了出去。 男子的目光从少年的身上挪到墨汐身上,本来气势汹汹的模样在看到墨汐的一刹那却变了,笑眯眯的说着,“我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原来也是个美人,要不我把你也买了?”脸上的肥肉堆积在一起,让人不由的心中生厌。 这话,触到了我的逆鳞,正欲发作,却看见一个人跑过来,大声冲他嚷着,“少爷,少爷,陆家千金出府了。” 他一听见这话,瞪了墨汐一眼,当即冲着下人说道,“算你们的走运。放了她,咱们走。” 话音刚落,一伙人就拥着男子匆匆离开。 本来被人架着的女子一下跌坐在地上,那个让男子踢倒的少年早已经站了起来,挣扎着扶起自己的姐姐。 第六十章:感激 陆家千金又是谁?我有些纳闷,她有什么样的魅力,居然让这那个势在必得的恶少弃人而去。 墨汐已经走到那对姐弟两面前攀谈起来,看热闹的人群也慢慢散去,只是依稀听到人群中议论道: “哎哟,陆家那小姐,又出府去祈福了啊。” “可不是,这不是马上七夕,自然要求姻缘的。” “陆家的门槛估计都快被求亲的人踏破了吧,她还求什么啊?” “这你可就不知道了,听说那月老庙灵验的很。” ...... 那些熙熙嚷嚷的话语,我是听进去三分漏七分。 刚才就是因为这该死的好奇心,差点与人发生了争执,这次,我可要避得远远的。 “小女子谢过公子夫人的大恩大德。”那女子跟着墨汐走到我身前,拉着她的弟弟跪了下来。 “不用了,要谢就谢夫人吧。”我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起身来,询问道,“两位怎么称呼?” 墨汐不等人家回答,抢着说道,“姐姐叫青禾,弟弟叫青木。”脸上还是一副心满意足乐呵呵的表情。 “你呀你,日后可不许这么莽撞了,万一他们对你下狠手,那后果不堪设想。”我失笑,她刚才还义愤填膺,这会儿又乐开了,真是心大。 “是啦是啦,知道了呢,以后不会给相公添麻烦了,奴家只不过是心疼这姑娘罢了。”她听我如此,低下头有些委屈的嘟囔着。 “哎,知道就好。”目前重新落在女子身上,看着她微红的双眸却一脸坚毅,少年站在一旁,恭顺乖巧,让我想到刚才他的一跪,好奇问道,“青木,你怎么突然冲我们面前跪下来?” 少年听我这么问,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红了脸,小声回答道,“回公子的话,我是听见夫人央求公子救救我二人,才会鲁莽行事的。” “那么小的声音你都能听到?”他的回答倒是让我惊讶住了。 “恩。小的自小就听力极好。”他点了点头,眼神里面闪过一丝得意之色。 墨汐却是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笑眯眯道,“快随你家姐姐回去办丧事吧。我等你们来。” 两人对着我们道了谢,就准备离开,那女子却停住了脚步问我,“公子不怕我们两个人是行骗之人?” 我愣了愣,笑道,“我信你二人淳朴之心。快去吧。” 女子感激的看我一眼,就带着少年离开,两人频频回头,眸子里满是感激。 墨汐也挽着我准备回家去,一路上我数落她不停,她也声声应着,没有反驳,让我有些吃惊,到了门口问她,为何非要救那两个人。 她回答我说,都是苦命之人,她不忍心让那姑娘被人糟蹋罢了。 这个理由让我无言以为。 回到宅子里,我就拿着买好的花锄和种子去了花台,她也去了厨房准备做饭,各忙各的,不亦乐乎。 忙活一下午,总算是把茉莉种子都种下了,灰头土脸的回到屋里,桌子上已经摆好了美味佳肴,丰盛的很。 墨汐见我这般模样,嫌弃的撵我回厢房,还念叨着,“跟花猫一样,快洗洗。” “怎么的,你嫌弃自己相公吗?”猛的转过身,用我的大花脸冲着她咬牙切齿道。 “哎呀,吓死我了。”她跳的好远,撇撇嘴道,“哎,嫌弃也没有办法啊,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 用盆里的清水一点一点擦拭着脸上的灰尘,愤愤,“啧啧,骂我。” “哈哈,奴家哪敢骂你啊,相公,哦?”她听见我这么说,笑得更开心了,如同银铃般悦耳。 “哼。”擦完脸我就飞奔到桌前,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鸡鸭鱼肉全齐了。 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面前的饭菜,吃惊问墨汐,“你这是过年呢吧,这么丰盛。” “犒劳你啊,犒劳你的聪明才智,也奖励你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她坐在我身边,盛了一碗米饭递给我。 接过碗,夹了一筷子清蒸鲈鱼,啧,美味,嘴里扒着饭菜,口齿不清道,“别别别,可别给我戴高帽子,那个路见不平的是你。” 她这次并没有接我的话,只是笑了笑。 我知道她看见那个姑娘定是想起了自己,想起自己的幼时候,或许同她一样凄惨,又或者有过之无不及,所以才会不顾及我的劝阻,执意要救下两人。 我并没有怪她,我又有什么资格去怪罪一个好人,该怪的是我自己才对,我的懦弱,我的胆小,我的...... 我真的不敢,我怕,我不想做什么英雄,我只想可以平平淡淡过一辈子,早上若不是那个陆千金出府,怕是会遭遇些什么,我不会武功,我什么都做不了,难道去承受吗? 墨汐比我勇敢多了,我,是真的被皇宫里面腐蚀太久了,原来那个敢作敢为的谢玖薏真的消失不见了吗? 我默默问着自己,墨汐的侧脸在昏暗的烛光中如同圣母,闪发着人性最美的光芒,而我呢? 吃罢了饭菜,我自告奋勇去洗了碗,这是我第一次洗碗,才知道这事情并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需要先用热水泡泡,然后用皂荚和洗碗布一起揉搓,直到起了沫子在用洗碗布擦拭碗筷,这还不算完,还要用冷水清洗掉泡沫,再用热水烫一遍。 这干活干下来,差不多废了我一个时辰的时间,墨汐在我旁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指导着我,还时不时暴走的状态,让我心生郁闷,不就是洗个碗,至于吗? 第六十一章:报恩 第二天早早的就被墨汐拽起来,说青禾姐弟两人已经来了,在前厅等着见我,好像是要写什么卖身契。 迷迷糊糊起身,随意穿了件云纹薄衫去了前厅,也不知是我扮男子太久了还是怎么,已然习惯这身装扮,包袱里的女装也就只有几件,衣柜里的全是让墨汐去定制的男装。 “见过公子。”右脚刚踏进前厅,姐弟两人就朝我跪拜。 那青禾已经不是昨日的白衣麻衫,而是着了一件芽黄色的广袖襦裙,头发也只是缠一根同色丝带辫了起来,脸上为施脂粉却人比花娇,青木也是,着靛青长袍,黑发高束,一脸的坚毅之色。 “快起来了,不用这么客气,我们谢家没那么多规矩。”我赶紧快步上前扶的两人起身,轻声道。 墨汐也笑说,“是呀,我们家相公宽厚的很,你们别太拘束了。” “谢过公子,谢过夫人。”青禾轻轻点头,随即从怀里掏出两张纸递给我,接着说,“这是奴婢同弟弟的卖身契,已经找人写好了,公子看看吧。” 卖身契?我这可是头一回见到自己送卖身契上门的人,这姐弟俩啊,还真有意思。 愣了愣,接过那卖身契瞧了瞧,字迹工整,内容有理有据,写的也很是清楚,只不过那期限居然写的终生侍奉,倒是让我一惊。 “这,终生侍奉?” 她见我心存疑惑,委婉一笑,答,“是的啊!公子救了奴婢,本就是卖身葬父,定要侍奉终生。” “这可万万使不得。”墨汐听到她这么说,急忙讲道。 我知道墨汐是怕,一个月后我们离开,带着两个陌生人逃亡终究不方便。 “夫人,莫不是嫌弃青禾出身卑贱,不配侍奉吗?”她转身看着墨汐,语气里满是悲戚。 这模样,我真不知道如何拒绝,只得叹口气,“你先留下吧,这卖身契我也留着,你这般聪慧,想必已经知道我和我家娘子并非你们青州人,待我们离开之时,就把东西给你。” “公子......” “相公......” 我摆了摆手,示意她们不要再说,又让墨汐带着那姐弟俩人去房间收拾好,住下来再从长计议吧。 这一大早上,就遇见这么头疼的事,真是一刻都不得清闲啊。 这才到青州的第三天啊,只希望往后的日子可以平平淡淡,莫不要再生出什么事端了。 姐弟两人从房间出来已经是中午了,也该准备准备做午膳,我随着墨汐到厨房却已经看到青禾姐弟两人忙碌着,她见我们赶紧说自己是奴婢,这种事让她来就好,墨汐毕竟是闲不住的,只好留下说打打下手,其实我知道她不放心我吃的东西假手于人。 记得在宫里,有一次夏妃派人送来点心,忘记让侍女试吃,只是用银针验了验,我只尝了一口就下吐下泻好几天,吓得她日日夜夜的哭,从此以后,不管我吃什么她都要紧紧盯着,无人试吃的时候她就亲尝。 看着三人忙碌,我也不好意思吃白食,就坐到灶台下面的地方,帮忙生火和青木聊天。 “青木你多大了?”我从地上拾起来一根木枝把玩起来。 他见我坐下,小心的朝边上挪了挪,这才笑答,“十三岁了。” 十三?那不是只比我小两岁?怎么看着和十岁的孩子一样,瘦弱矮小。 “哦,那你姐姐呢?”他的回答不卑不亢,也不惧怕我,这孩子还真有点意思。 青木用手上的火钳戳了戳柴火,那火苗一下烧的更旺盛了,“姐姐十五岁了,若不是爹爹突然......,姐姐今年就该出嫁了。” “你放心吧,今年你姐姐肯定会嫁出去的。”我扔下手里的枝条,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公子可别说笑了。”他的身体明显僵硬了半刻,又接道,“以后我和姐姐就是公子的下人,会终生侍奉的。” 揉了揉他的小脑瓜,笑说,“我像是开玩笑的人吗?一个月后我就会离开这里,你和你家姐姐就自由了。” “真的?”听我这么说,他的眸子一亮,不可置信看着我。 “那是自然。”点了点头,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听到我这么肯定的回答,这孩子终于是咧开了嘴,笑起来,嘴里还一直叨叨,“公子真是好人,不不不不,公子是贵人啊。” 我和青木没有偷偷说,对话自然也被做饭的两人听去,青禾虽忙活着炒菜,却还是开口道,“公子大恩无以为报,小女子定会言而有信的。” “你说你,怎么这么固执啊,我家相公都说不会把你一直留在身边了。”墨汐有点不高兴,切菜的声音咚咚的好像要把菜板给剁烂。 “夫人,青禾并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只不过是报恩罢了。”青禾听到墨汐这么说,手中一顿,又是一副欲哭的声音。 “哎哎哎,停停停,打住,打住啊。可别哭,我最怕这个了,再说吧,再说吧。”我急忙站起来,大声说着,我还真怕她的眼泪珠子落进饭菜里面,又一把拎起青木,问道,“这火生的差不多了吧?” 青木小小的身子被我一把拎起来,有些吃力的抬头说,“应该可以了,够做完这顿饭了。” “那行,陪我去院子里种花,走。”说罢,也不等他反应,就拖着青木往出走,墨汐并没有抬头看我,青禾也没有说话,反正我是一阵阵冷汗,这怎么还就给吵起来了。 “公子,夫人是不是不喜欢我姐姐啊?”青木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看出了那两人都不高兴。 第六十二章:别扭 我看了看青木略带稚嫩却充满担忧神色的脸,轻声道,“怎么会呢,若是不喜欢你姐姐,就不央我救下你们了。” “可是夫人刚才......”青木还是一脸不信的望着我。 “她只不过想不通你姐姐为何这么固执罢了。”拉着他一路奔向院子,昨天种花还只种了一半呢。 他步子小,却跟我紧紧的,累得气喘吁吁还不忘解释,“公子,我姐姐真的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知道了,放安心,你姐姐能有什么非分之想,我可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笑了笑,这孩子傻的可爱啊。 他听到我这么说,终于是安下心来,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花台上还是乱七八糟的,种子也被风吹落,撒了一地,我和青木两人一颗一颗的拾起,如数都装进了袋子,让我意外的是,这小家伙居然会种花,还讲的头头是道。 几番询问下,他才腼腆一笑,说自己家里有花农,他打小就听那些人说这些,耳濡目染也是懂得一些。 按照青木教的办法,先是松了土,又育了肥,这才把花种播下,再盖土浇水什么的,一道道的工序,仔细紧凑,不像我昨日,刨了个坑就给扔进去了。 约莫着忙活了一个时辰,这才把那袋花种播完,青木告诉我,若无大雨天气,怕是七日以后就能看见新生的嫩芽的,听他这么说,本就欢愉的心情更加雀跃了。 正巧刚同他洗了手,青禾就过来说该用膳了,我点了点头拉着青木就准备走,却不想青禾开口拦住了我,“公子,青木和我去厨房用膳就是了,他不好随公子去厅里吃饭的,不合规矩。” “呃?我不是说了,谢宅没有那么多规矩,你也同我一起去。”说罢就伸出手去拉她,她愣住又往后一退,我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个男的,男女授受不亲,我真是大意。 讪讪笑笑,继续说道,“快走吧。忙了一天不饿吗?” “谢谢公子好意,奴婢真不去了。”她对着我行了行礼,还是坚持拒绝着,正当我想开口问为什么的时候,她紧接着道,“奴婢去了,怕是又要惹得夫人不悦。” “咳,我还当什么事,夫人不会怪罪你的。”对着她细声劝慰道,又转过身对着青木说,“饿不饿?随我去用膳可好?” “啊?公子......”青木看着我,有些为难,又望了望他姐姐,“姐姐......” “罢了,你随公子去吧,我不饿,就先回房了。”青禾见青木如此纠结,终于松了口,又冲我行礼,“公子,奴婢先退下了。” 不等我开口挽留,她就转身离开,单薄的身影渐行渐远,倒让我有些不好意思,这头一天来,就让人受委屈了。 叹了口气,就拉着青木往偏厅走去。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对这个孩子是喜欢的紧,他的懂事,他的谦恭,他的知书达理,有那么一瞬间像极了子卿幼时,那时候的子卿,也如他这般,就像他护着自己姐姐一样护着我。 “给夫人请安。”青木刚进了厅里,就急忙给墨汐请安,墨汐本就坐在凳子上发愣,被他这么一惊半天才缓过神来。 “起来吧。”见他起身,目光才投射到我身上,笑说“相公快来用膳了,尝尝看。” 我点了点头,就坐在凳子上准备吃饭,青木却悄悄退到一旁立着。 “你也坐,同我们一起吃。”我招呼他同我一起坐下,却不想这孩子摇头拒绝道,“青木不敢和公子同桌吃饭。” 墨汐知道我不想让家里如同宫里一样冰冷,也开口招呼着,“公子让你坐就坐下吧。” 青木听见墨汐都开了口,也就坐了下来,却拘束的很,一点儿也不像刚才和我一起种花那般放得开。 我尝着这些菜肴,只觉得同往日口味不同,就说,“今天这饭菜,口味还挺独特。” “恩?相公不喜欢吗?”墨汐本低着头吃饭,听我这么说,抬起头疑问道。 我咽下嘴里的饭菜,笑了起来,“那倒不是,还别有一番滋味,是不是青禾做的?” “恩,就是青禾做的,哎对了,青禾人呢?怎么不见她来用膳?”说到青禾,墨汐这才想起来,她招呼着青禾去叫我,却不想这会儿不见了人影。 “你那么凶巴巴的,人家定是惧怕你这个夫人了,哪里还敢和你同桌吃饭。”我夹了一筷子青菜递给墨汐碗里,打趣她。 墨汐看了看碗里,又听我这么讲,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是怕她给相公你添麻烦。” “那你还让我救她?” 她放下手下的碗,对着我有些不解道,“呃......,我当时也没想着让他们姐弟两真的来咱们家宅子做佣人啊。” “夫人,我爹以前一直教我们言而有信,我们拿了夫人的银子,自然不会失约。”青木突然站了起来,有些不高兴,却不是很明显。 “好了,我知道娘子你是为了我着想,不过这一个月以后的事情还是未知呢,咱们现在不是应该注重当下吗?”又挥手对青木说,“你坐下。” 我拉起墨汐有些泛凉的手,柔声宽慰道,“快别和那姑娘置气了,她这样做,不更是证明你眼光好吗?” 墨汐见我都如此说了,也不好再坚持,“相公说的是,那我这就给她送饭去,刚才青禾很是忙碌了一番呢。” “快去吧,多装点,你们两人一起吃,也好好谈谈心,住在一个地方,可别有了心结。”我拿起旁边的空盘子开始装菜,又嘱咐着,墨汐点了点头,把装好的饭菜放进食盘端了出去。 青木扒拉着碗里的饭菜,没有开口说话,看着他这么拘谨,我也不知道和他聊些什么,也只好默默吃自己的。 第六十三章:日子 自从那日,墨汐给青禾送了饭,两人解开心结,宅子里面才热闹起来。 有时候看着她们两个人吵嘴置气啊,还真像是正妻和偏房争宠呢,而青木在她们中间更是左右为难,一边是亲姐姐,一边是夫人,好像帮衬哪个都不太好,只得天天跑进我的书房,陪我逗乐。 我给青木讲了很多故事,大多都是行军打仗的故事,比如赤壁之战,又比如火烧博望坡,他都听得津津有味。 这些故事本来我打算讲给子卿的,可是自从他当了太子,见他的机会越来越少,哪里还有同榻聊天的时候。 讲得多了,人不免也就不知道讲什么了,后来,我也不管了,只要能想起来的故事都说给他听。 那些花种已经发了芽,我自己种的那些也发芽了,但是不如后来的好,看着都娇弱的很,稀稀拉拉的几根嫩芽,不过,好在它已经开始生长了不是吗。 青木整日同我待在宅子里面,偶尔我出去逛逛的时候他才随我出行,这样哪行,好好的一个根正苗红的少年,断不能毁了。 闲了下来,我就开始教青木读书识字,这孩子聪明,一学就会,我还给他讲了如何算账做账,只不过想着,若是有一天,我和墨汐离开了,他也有能力养活他姐姐和自己,不至于再去卖身当奴才什么的。 墨汐有了青禾作伴,也不再来叨扰我,整日里两人凑在一起绣花,做饭,洗衣服,关系亲密的很。 这样也好,我毕竟是个心里年龄二十几岁的人,好多时候她和我说话打趣,我都是淡淡应着,拂了她的好兴致,如今有个同龄人陪她,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时常看着墨汐和青禾两人,倒让我想起了白芷那个小丫头,也不知道她如何了,霍舒待她肯定是好的,只求着皇甫宸不要责罚他们,就万事大吉了。 来青州的这半个多月,没有一丝风声传进来,还是一如当初的太平,让我本来就想要留下的心愿更加强烈的,心想着,等老赵来了,就让他帮我找找那个员外,我把这宅子买下来好了也算有个庇身之所。 这不,今日巧着,刚出门就遇见了王员外。 他先瞧到我的,远远迎了过来,人都走到跟前,我才看见他。 “哎呦,谢公子,好久不见,在这青州住的可还舒心?”他身着褐色短袍,正值春秋壮年,鬓角的头发却泛着几根银丝,古铜色的脸上神情刚毅,笑容可掬对我抱拳行礼。 还不曾仔细打量过他,如今好好一瞧,真有些成熟男人的气魄,和他站在一起比较,我这番模样,还有点像是小白脸了。 我也赶紧回礼与他,笑道,“青州山清水秀,人杰地灵,自然是开心的,我前几日思量着如何找王员外,想不到今日就碰见了。” “哦?不知公子找我何事?可是那宅子出了什么问题?”王员外听我这么说,眉毛上挑,眼神里透露出一丝精光。 “宅子好着呢,只不过是内人住的舒心,想在青州定居下来,我是想买下这宅子。”我摇了摇手中的折扇,慢吞吞的讲着。 他本来有些微微严肃的脸色,在听到那些话,就忽然转变了起来,笑呵呵的说,“虚惊一场,还以为谢公子不满意呢,想买下这宅子,好说好说。” 他这么说,看来,我的话是正中下怀。 “不知道王员外估价多少?”他既然想卖,那我也就开门见山不绕圈子了。 他见我如此爽快,又是一愣,立马反应过来,大笑道,“谢公子还是那么爽快啊,不多不多,这本来就是旧宅,再给一百两即可。” 一百两?我半月前租房子一个月都拿了我五十两,怎么买下来反而才一百两? 他见我心存疑惑,急忙解释道,“我收公子那五十两里面,还有三十两的押金啊。” 他这么一说,我倒是释怀了。 “那......” “这位员外,你如此坑害我家公子怕是不妥吧。”我的话被青木开口打断,他从我身后站了出来,对着王员外质问着。 那员外听到青木的话,脸色一阵红一很白的,不悦道,“去去去,你一个奴才懂什么,我这宅子风水可是很好的。” “我说的不是风水,我说的是价格,你也是欺我家公子是外地来的,可是小的我,却似土生土长的青州人,就你那间宅子,顶破天也就五十两,你居然好意思问我家公子要那一百两。”青木愤愤道。 他这一番话,让我心里也有些愤慨。 “呵,王员外这狮子大开口,也有些过分了吧。”说罢,就准备离开,又想起来一件事,转头对着那已经呆住的王员外低语道,“还有那三十两的押金,你最好奉还给我,不然,咱们就衙门见了。” “哎,谢公子。”没走几步,他便匆匆赶上来,一把拉住我赔笑道,“是我不对,是我不对,咱们有话好好说。” 我甩开他的手,嫌恶的拍了拍胳膊,停下步子,不悦,“说罢。” “既然刚才那个小兄弟也说了,那公子再给我五十两银子,我就把那房契给你。”他的五根指头摆在我面前,本来看着老实巴交的笑容,这一刻却显得奸诈。 “想得美,你已经收了三十两定金了,我家公子最多给你二十两,这青州城,又不是只有你才有闲宅。”还未等我说话,青木又开口了。 他听见青木如此毫不留情的拒绝,脸色又是一变再变。 这种毫无诚意的人,我实在懒得同他再多做纠缠。 “好好好,那就再给我二十两。”他见我又欲迈开的步伐,最后还是妥协道。 听他这么说,我心里一阵雀跃,这自然是再好不过,我身上就有这二十两的银子,不是正好今天就能拿到房契了。 虽然心里高兴,但是脸上却还是不能表露出来的。 淡然点了点头,语重心长道,“本公子本以为员外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却不想,罢了,若不是内子喜欢,今日你就是送我我也不会要的。” “是是是,是我糊涂啊,公子莫见怪,若是公子没什么事,就随小人去一趟衙门,办理一下这转房的手续。”他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还是一副谄媚模样。 合上手中骨扇,我这才满意,附声到青木耳边,小声说“好样儿的,回去奖励你一个大鸡腿。” 青木冲我眨了眨眼睛,乐呵呵的笑了起来。 第六十四章:生意 第六十四章生意 回到宅子里,乐不思蜀的把房契递给墨汐看,没想到这丫头居然说我乱花钱,不过好在青禾夸了我几句,才平复了心情。 兴趣乏乏的拉着青木就回了书房,他见我不高兴,就想着法子逗乐我。 “公子,夫人心里肯定甜着呢。” “公子啊,你说要给我奖励鸡腿的,别忘了。” “公子......” “哎哎哎,公子您慢点,我腿短跟不上。” “嘭”,我一个停脚,青木没稳住自己的步伐,撞到了我背上。 转身去看他,这孩子涨红了一张脸,有些担心的看着我,估计是怕我责怪于他。 见他这副模样,我是再也忍不住乐了起来,“噗,哈哈哈哈哈哈......” 他看我笑了,挠了挠头发也跟着傻乐。 进了书房,却不知道干什么,就要青木同我坐下来,聊聊天。 “青木,你还懂得给房子估价?”顺手倒了两杯茶水,一杯递给他。 他们在宅子里面呆久了,知道我是个没什么规矩的人,同桌吃饭聊天更是平常,也不觉得奇怪。 他接下茶杯,腼腆一笑,“公子说笑了,我也不过是往年见爹爹卖宅子时候,在跟前听了些。” “哦?你家宅子大吗?比这谢宅如何?”他这一话倒是引起了我不少兴趣,看来,他应该有些故事。 他好像觉得自己说漏嘴了,有一丝愣怔,又随即恢复神色,遮掩道,“没什么,没什么。公子当我胡说。” “如今,你还要瞒着我做什么?难道我还不值得让你交心吗?”他的犹豫,让我心里有些堵着慌,自己待他也是极好了,为何还要隐瞒我。 可是我自己又何尝不是瞒着他们姐弟二人呢,只不过自己没有想到这一点罢了。 “公子说哪里话,既然公子想听,我就说了。”他抬眼看了看我,眼神里有些挣扎,不过致死一瞬,“早些年,我家也是青州大户,只不过爹爹生意失败后又一病不起,家产都变卖还债,我和姐姐才会流落街头。若不是公子搭救,怕是淮河岸边又会多两句浮尸吧。” 果真如此。初见他们二人之时,就觉得奇怪,他姐姐的风骨同他的气质,怎么看都不像是穷苦人家出生的孩子,而且相处这半个多月,他所懂的知识太多了,一看就是读过书的人,而且姐弟两说话做事也是处处谨慎,只有接受过良好家教的人才会如此。 “呸,出息,轻生是懦夫的选择。”他这话一出口,让我不由得生气,自从那日被子卿阻止后,我是再也见不得轻生之人。 他见我如此暴怒,有些小心试探性的问道,“公子?” “若是我给你本金做生意,你可行?”并未回答他。反问道。 青木聪慧警觉性高,又机灵,这份心智难能可贵,是个从商的好料子,只要日加雕琢,定是一块璞玉。 他听了我的话,明显一惊,“公子又说笑了,我才十三岁,能做什么生意。” “秦甘罗十二岁为相,吴周瑜十三岁拜为水军都督,怎么到你,反而不行了?我不要你带领千军万马打仗,也不求你在朝堂之上指点江山,只不过让你做个小生意,就如此退缩?”用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淡然问他。 他这份顾虑却是我不喜的,青木做事总是思虑太多,不然那日他姐姐被恶少调戏,他早就冲上去了。 “公子......” 他还是不敢,让我有些气结,只能激他,“你不是自己家是大户吗?难道你就不想重振家兴,让你姐姐有个好归宿吗?如今你二人若是一直在我谢宅做奴仆,日后,你姐姐只能嫁给走卒商贩,凄苦一生,你愿意看见这样的局面吗?” 青木看中青禾,如同墨汐对我,都是愿意以命相护的人。若是我拿青禾的终生幸福激他,说不定这孩子会改变主意。 我只是见不得如此有慧根的人,埋没在我这破落的宅子里面,一块金子永无重见光明的机会。 他这犹豫的模样太像子卿了啊,像极了当初那个问我舍去太子之位会不会换取我关心的子卿,这一皱眉,我就跟着揪心,我知道,我这样对青木是不公平的,可是没有办法,他的身上有太多太多子卿的影子。 “公子想做什么生意?青木必定全力以赴,万死不辞。”终于是戳到他的软肋,只见他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其事的说道。 听他这么说,我也就放下心来,“什么死不死的,做什么生意我不管,我只负责出银子,成了你日后说不定可以富甲一方,败了也不过让我损失点钱财罢了。” “公子为何助我?”他点了点头,却还是心存疑惑。 是了,我为何要帮助他?不过萍水相逢,不过相处半月,不过是我的仆人,我又为何要帮他?说到底还是放不下子卿,只不过一个同他有一份相似的孩子,我居然会这么上心。 自嘲的笑了笑,“你就当我投资吧。” “投资?”他还是那副不解的模样。 差点忘了,这是现代的词汇,他不懂也是正常,急忙解释道,“奥,就是,你赚了钱要与我五五分成,赔了损失算我的,懂吗?” “恩恩,懂了,青木定不会让公子失望。”他用力的点了点头,一直严肃的表情这才放松下来,还小心翼翼为我添了茶水。 看着他这般,我的心里倒是有些安慰。 青木说想自己去拟一份计划给我看,让我定夺,就摆手让他去了我的书桌上,而且,自己也从书架上随意取了一本古籍,看着打发时间。 阅读的时间如同飞逝,待我回过神已经日落西山了,青禾在外轻轻叩着门,唤我二人用膳,看青木还在奋笔疾书,就让她把饭菜盛一些端来书房。 不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就被推开了,青禾端着食盒轻手轻脚的走进来,看我坐在侧桌边,而青木却坐在我的书桌前,脸上有一丝的惊讶之色,放下食盒准备去书桌前指责,我一把拉住,放下手中的书本,同她走出了门外。 “公子,青木逾越了,是奴婢没有教导好。”她看着我,满眼的愧疚。双手缴着手中的帕子,声音有些歉意。 “是我准他这么做的,你不用自责。”我笑了笑,劝慰她。 青禾总是这样,如同受惊的兔子,凡事都会想太多,也难怪了,以前的小姐,如今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惊恐也是理所应当的。 “谢谢公子宽宏大量。”她又冲我行了礼,一直紧皱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 用手轻拍她的肩膀,赞许道,“青木是个可塑之才,你放心吧,日后他定是人中龙凤。”这么单薄的身子,是如何熬过那么大的变故,还真是让我于心不忍。 她的身子明显僵硬了几分,冲我挤出了一个笑容,可是神色里面的担忧还是呼之欲出,“公子谬赞,奴婢只求弟弟能安稳一世就知足了。” “不用担心的,若是你放心,就把他交给我。”这就是亲人吧,就算落魄,就算贫苦,还是会替对方着想,青木愿意为了自己的姐姐放手一搏,青禾却愿意为了弟弟安稳而委屈自己。 这样的亲情,不就是我一直羡慕的,却,从来不曾得到过,呵。 皇姐那怨毒的眼神,父王那薄情的话语,还有母后无助的眼泪,真是让我心寒呢。 她点了点头,说着,“自然是放心公子的,如今我姐弟二人已经是公子的奴仆,定然对公子为首是瞻。” “你这话倒是严重了,我不过是让青木帮我做点小生意。” “做生意?青木?”她本恭顺的低着头,听见我这么说,抬头满是诧异。 见她的神情,又让我忍不住失笑,点头答,“是了,做生意!青木!他可以的,你就放安心。” “不不不,公子,却不可放纵他如此胡来。”青禾的眼神里充满了慌乱,急忙拒绝道。 她这样,我反而有些怀疑自己的决定了,“怕什么?” “奴婢只是怕弟弟给公子添麻烦,赔了本。”她欲言又止,还是说了出来。 咳,我还当什么事,看来,这姐弟两还真是一个性格。 “不用怕,我既然同意了,自然就不怕损失这点银子,再说了,你这做姐姐的怎么不盼着弟弟好呢?”我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假意唬弄她。 “奴婢不是。” “那就是怀疑本公子看人的眼光了。” “啊?更不是了。”她这般着急辩解的模样,还真有点像墨汐被我糊弄的时候。 对了,墨汐,今天一天还没同她好好说几句话,只因为她说我不是,就赌气在这书房呆了一天,怕是她又要多想了吧。 抬头看了看最后一抹残阳,对青禾说,“你陪着青木在这里用膳即可,我去偏厅陪夫人,她今日怕是又不高兴了吧。” 她愣了愣,乖顺的点头应许,还嘱咐我,今日夫人情绪不好,让我多多哄着。 笑了笑,把扇子递给她,“妥了,进去吧,不要打扰他。”说完就抬步离开,朝着偏厅的方向走去。 第六十五章:妆品 第六十五章妆品 前几日我告诉墨汐说打算让青木帮我做生意这件事,她本极力反对,最后经不住我再三规劝,勉强同意了。为此还和我赌了一天的气。 埋怨当初不想救人的是我,怎么如今对他们姐弟两人这般上心,这话说得好像都是我的不对,让我也好生郁闷了几日。 不过不得不说,那青木确实是个聪明的人,他把那份计划书拿与我看,条条框框规划的很好,怎么运作,怎么筹备,怎么开展,计划的滴水不漏,连同预算估价也写了进去,就像是早早筹划好的一样,倒是让我惊讶许久。 最后在我再三询问下,他才同我讲了实话,说他一直都把这些事记在心里的,也一直计划着,只是自己人小力薄,本想着想着这几年赚些本金再一点一点的来,却不想我愿意帮助他。 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心思如此缜密,真是不输于那些少年英雄啊。 青木只是在第二天到街坊上去转了几圈,就回来告诉我,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生意了,反而让我吃了一惊,见我诧异,他才徐徐道来心中所思。 这青州本是偏远小县城,虽然看似繁华,却比不得外面的那些大城昌盛,且不说别的,就说青州这坏境和交通,三面环山,只有一条淮河为水,不利于进出,如此一来交通很是封闭堵塞。 外来的商人自然是不愿意到这种地方来谋生,可是青州的人也不愿出去闯荡,生活节奏也是慢的很,就如同一个牢笼,那些商品货物都被框定好,青州缺什么,商人才会进购些什么。 若是组织一个商队,去临近的大城去采购些青州没有的新鲜东西,那自然是卖的好,以后还可以去距离这里最近的金国购置外来货物。 虽然他说的比较含蓄,但是我大概听懂了些,他是想刺激奢侈品消费。 这个地方虽然偏远,但是这里的人们却是丰衣足食,生活比起别处还要富裕很多,或许是依仗这里的土地肥沃,又或者是别的,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们手中的闲钱却是很多的。 我来青州的这半个多月,也算是见识到了一番,只要是稀奇货,多少钱都会有人争相抢购,拥有寻常人没有的,这不正是他们用来炫耀自己身份的象征。 可是青木一个少年,我着实不放心让他独自一人出远门,又没有可以信任的人倚重,这着实让我纠结很久,但是青木说,事在人为,成败在天。既然我相信他,他也愿意一试。 青禾知道后,更是在我书房下跪请求,求我不要让青木涉险,她哭肿了双眼,这么一闹,让我左右为难。 刚用完午膳,我就同墨汐回了厢房,刚才饭桌上青木同他姐姐置气,两人不言不语,气氛压抑的很,也让我心里有些不舒服。 甚至我都有些质疑我的想法了,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会不会好心却做了坏事呢。 “相公......”墨汐帮我揉捏着肩膀,轻生唤着。 我恍惚一阵,才答她,“怎么了?” “相公啊,你不是在宫里经常给自己做什么香水花露的,想必那些东西这青州都没有吧。”她说罢顿了顿,我转身给了她一个继续的眼神,她才接着道,“我前几日出去买菜,见玉露坊不过新进了一批你早些在宫里用的珍珠薄粉,那些夫人小姐简直就是一抢而空。” 妆品?女人?对了,我怎么没想到呢,这自古以来,就属女人和小孩的钱最好赚。 女为悦己者容,更何况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们若想招的心上人喜欢,必定愿意下血本在自己的容貌上下功夫。至于孩子的钱,我就不信哪个家长不疼自己血脉的,只怕是恨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自己的孩子。 “我的好娘子,你真是让我豁然开朗啊。”我一把拉住墨汐拥进怀中,大笑道。 她一声惊呼,只是羞涩一笑。 既然青禾不愿自己的弟弟远游,更何况我也是着实不放心,那我们何不就地取材,我想,我做的那些东西,怕是整个南国都没有卖的。 打定主意,我就匆匆往书房去。 这几日,青木知道青禾向我求情的事情以后,一直闷闷不乐,整日里呆在书房对着那些他自己写的计划书发呆,我也不好劝慰什么,虽然他只是我的奴才,但是我也应该为他的人身安全着想的。 “青木,青木。”我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纸张,兴冲冲对他说,“我有新法子了,你不用出去别的地方进购货物。” 他本是黯淡无光的眼睛,在听我到这句话的时候忽然眼晴一亮,不可置否望着我,呆呆的问,“真的?什么法子?” “那自然是真的咯,你何时见公子我说过假话的。”见他缓过神来,我得意一笑,一个巧劲儿就坐到了书桌上面,随手抓起放在桌面上的骨扇,展开,这才慢吞吞的讲道,“我负责给你提供货物,你负责销出去。” “公子,什么货物啊?”他虽有些疑惑,但是看我这么信心满满,还是问了出来。 我晃了晃脑袋,道出心中所想,“妆品,我听说,这青州的玉露坊生意是最好的了,他们不就是卖胭脂水粉的吗,咱们也可以啊。” “不不不,不行的。”听到我的建议,青木直摇头,开口道,“那玉露坊在青州只是一个分支,他们的总铺子在燕京,坊里的胭脂水粉全是仿效皇宫里那些娘娘的,咱们怎么能和他们比呢。” “切,不过是宫里面用旧的东西,还如奉珍宝了。”我不屑的撇了撇嘴。 青木一愣,笑了起来,“公子,你又不曾去过皇宫,怎知那是用旧的东西,小的知道公子心中不悦,但是也不好贬低人家嘛。” “我......”我就是你们所谓的皇宫里面的娘娘,我能不知道吗!!! 不过这话我自然是不敢说出口的,支支吾吾半天,才勉强编了瞎话,“我就是自燕京而来,听我的,没错。” 他见我如此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只道,“那公子打算怎么做。” “你去帮我采购些鲜花回来吧,现在是什么时令了?” 他听我这么问,想了想,“刚过了七夕没几日,秋日的天气了。” “那就去买些茉莉,桂花回来,不要菊花啊。”我思量半刻,吩咐道。 这秋天开的花也是繁盛的,月季,茉莉,桂花,数不胜数,可是偏偏却只有菊花才是秋天的象征。 反正我是不喜秋菊,若是不说仔细了,真怕他给我抱回来一大捧金灿灿的菊花,到时候可真的哭笑不得了。 他点了点头,就准备起身出去,被我一把又扯会来,叮嘱着,“对了,只要花,不要根,你可别给我买一堆盆栽回来。” “啊?花?花骨朵?花瓣?”他听到我这声嘱咐,转过身来面露诧异。 看他这幅为难的模样,我反而觉得奇怪了,“是啊,花!花骨朵!难道你们没有这么卖花的吗?” 难道这古代,给人送花都送盆栽的吗?抱着一个比自己脸都大的盆子,上面稀稀拉拉的几朵花? 他没有说话,还是那表情看着我,让我有些不好意思问道,“咳咳,难道你们都不送花给别人吗?” “那倒不是啊,可是也没见谁送花送......送花瓣的啊。”他一字一顿有些艰难的开口道。 难道是我失算了?这古人真的不送花?可是我明明记得,元稹的《折枝花送行》就是送花诗啊,还是有些不死心的问道,“呃,没有送一支一支的吗?就没人送樱花,玫瑰吗?” 他瞅瞅我,咽了口啜沫,摇了摇头,皱着眉头表情古怪,“哪有人送花诗一支一支的,那不是显得寒酸吗?再说了,送什么不好,为何偏偏要送花,这花儿啊,大多都是买回家自己观赏的,除非是特别珍贵,否则也不好送出手啊。” 他这回答,还是让我心有不甘,我就不信了,“那你们男子追求女子的时候,就不送东西吗?” “送啊,送玉佩,发簪,还有送笔墨,或者题诗。”我突然转移了话题,他还没反应过来,思量几分这才答我。 题诗?字画?这回轮到我傻眼了。 对对,是我太高估古人的情商了,像送玫瑰花那么浪漫的事情,这些书呆子自然是想不到的。难怪会有那么多的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事情,谁敢我送那些东西,真是想一把给他撕碎了。 “那......那我不管,你去买,反正我只要花瓣,你想办法吧。”松开拽住他肩膀的手,揉了揉额头,有些强词夺理。 他许是头一次见我如此不讲理,愣住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公子......,得,公子等着就好。”见我没再说什么,就退了出去。 若是花台那些茉莉长好了,我也不用这么纠结了,哎,真是诸事不易,不过,万事开头难,只要我能做出来香水和花露,那就好办多了。 第六十六章:收房 第六十六章收房 待青木买回来一篮的花瓣,我就让墨汐和青禾开始给我准备工具,我是没有问他,这花怎么买的,只要给我买回来就是了。 一个小碳炉,银碗,银碟,还有可以通气的芦苇杆和干净的葫芦瓶之类,除了墨汐已经习以为常,那姐弟俩却是目瞪口呆看着我,也难怪,我要做蒸馏水,这现代才会有的东西,他们觉得好奇也是正常,若他们不好奇,反而该我觉得奇怪了。 我着手干活,不让任何人插手,脑子里面想着,计划着,四个人都不说话,安安静静围着那炉子,虽然是秋日了,可是这么围着火炉,还是让人生出薄薄的一层汗水,只知道旁边有人递给我帕子,也没看,接过来就往脸上招呼,不想这脂粉味道,有些和往常的不一样。 我意识到有些不太对劲,这才转过身,却不想青禾何时蹲在我身边了,朝着反方向一看,墨汐还在目不转睛盯着那芦苇杆缓缓流出来的蒸馏水,并没有感受到我的异常。 面色一红,把帕子塞进了青禾手中,小声说道,“谢谢,不用了。” “公子是嫌弃奴婢脏吗?”她本是笑盈盈的模样,听我这么说,看了看手中的帕子,憋了憋嘴,又是要快哭的表情,这话的声音被沸腾的水声掩盖住,并没有引起另外两个人的注意。 “瞎想什么呢。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这随身帕子怎么好乱给人的。”我急忙解释道。 以前只觉得白芷这丫头爱哭,却不想青禾才是,真是应了那句话,水做的女人,动不动就垂泪,让我经常觉得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 “相公,这是不是就可以了?”我正盯着青禾不知道如何是好,墨汐的声音适当响起来。 我急忙转过身看着炉子上煮沸腾的茉莉水,不再望她,有些慌乱的答,“啊?嗯,是吧,是啊,好像可以了。”这模样,可别提了,就像是偷情被逮住一样。 她虽说着话,却并没有看我,目光还是紧紧锁在那些水上面,招呼着青木,“什么叫是吧啊?来来来,青木,你去把葫芦拿过来,我把这水倒进去。” “是,夫人。”青木听到吩咐,就站了起来,可是却深深看了我一眼。 对了,青木的听力极好,刚才那些话,估计又被他听进去了。 青木拿过那葫芦,同墨汐两人小心翼翼准备装着蒸馏水,正欲倒的时候被我一把拦住,“等等,水上有一层精油,拿个碟子装起来,这可是好东西。” 青木疑惑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墨汐,还是站起身,乖顺拿了一个银碟过来,还拿了一个很小的勺子。 用银子的器皿是为了防止东西有毒性,可以提早发现,不然这可都是涂抹用的妆品,万一有毒,毁容了,别说挣钱了,赔的我倾家荡产都赔不起。 我用勺子拨弄着碗里的蒸馏水,不一会儿,碗边就积了一层薄油,沾了一点涂在手上,递给他们嗅嗅,得意道,“怎么样,香吧,是不是比花还香。” “这味道是茉莉的香,但是却浓郁数十倍。”青禾已经不像刚才那般楚楚可怜,先开了口,夸赞道,说罢又给了一个让我有些不解的眼神。 正发愣之际,青木问我,“公子,这是什么东西啊?” “嗯,精油,就是这花儿浓缩出来的好东西。”有些漫不经心的给他解释。 “精油?和我们平时里吃的菜籽油有什么区别吗?”他挠了挠脑袋,有些讪讪的接着问道。 菜籽油……亏他想的出来,谁把菜籽油涂抹在脸上的。不过这孩子,一遇到不确定的事就喜欢挠头发,可不是个什么好习惯。 我瞟了他一眼,有些气结,“咳,原理差不多吧,不过菜油是吃的,这个是用的。” “哦,怎么用的?”真是打破砂锅问到底,实在是懒得理他了。 我摆了摆手,“问夫人去,你们把这些东西装好先。”说完就站起身来,这猛的起来,还有些眩晕,差点没站稳,摔个踉跄,被青禾一把拉住这才站定。 我小心取开青禾拉住我胳膊的手,退了几步,和她有些距离后才道,“谢谢了。” 她并没有说话,也没有望着我,只是保持着刚才那个姿势,低头看地上,我不知道她的表情,也不想知道。 这几日,她对我是越来越好,有些逾越了报恩的界限,让我一阵后怕,莫不是这姑娘,喜欢上我了?可是我…… “我不敢问夫人,公子,还是你同我讲讲吧。”装好那些水和精油,青木一个蹦跶跳到我身边,附在我耳边轻轻说道。 我失笑,墨汐很严厉吗?“夫人又不是老虎,怕什么。” “公子,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啊。”他吸了吸鼻子,支支吾吾。 我一把拍落他放在我肩上的爪子,“哦~你居然把夫人比作小人,不怕我去告状吗?” “啊?公子……我只是说笑的。”他被我一惊,跳了好远,又匆匆挪步到我面前,用祈求的眼神看着我。 这模样,不像是子卿,倒有点楚离歌的影子。 呸呸呸,我想什么楚离歌啊,他和我又没什么关系,只不过给我送了个镯子罢了,经常变着法说我不好,还偷我的点心吃,嘴毒的不得了,我想他真是作死了。 用指头弹了青木一个爆栗,就不再搭理他,走到墨汐身边,问道,“这次比起以前如何?” “比以前醇厚许多。应该是花瓣汁浆饱满的缘故。”她冲我笑眯眯摇晃着手中的葫芦。 我点点头,从墨汐手中取下葫芦,放到桌子上。拉起她的手,就准备朝厢房走去,路过青禾身边,明显看见她的身子一震。 “相公啊,你要去哪?这这这东西你还没说怎么办呢?”墨汐被我一拽,有些摸不着头脑。 “给青禾用吧,青木,你等会把这些东西送到你姐姐房间,下午到我书房来取用法,在此之前,不许来打扰我和夫人。”我一边吩咐,一边拉着墨汐往出走。 青木愣了一下,赶紧应着,“公子放心,小的知道了。” 我没有再去看青禾,墨汐被我拽着一路小跑,也没有开口说话。 到了厢房,把门紧紧关着,这才松了一口气。墨汐气喘吁吁,同我坐在桌边,有些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你没觉得青禾有些不对劲吗?”我试探性的问道。 “没有啊,有什么不对劲的?不是你说她善良淳朴吗?”墨汐揉了揉眼睛,托腮看着我。 这回答还真让我有些无力,“额,不是,你没发现她对我特别好吗?” “难道不应该吗?你是她的恩人,对你好是应该的啊。”这会墨汐更是纳闷了,对人好也是错? 情商!果然,这古人的情商太低了,虽然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你!你没看出来她喜欢我吗?”我指着墨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若是有一面大镜子,应该可以看出自己是有多气急败坏吧。 这会轮到墨汐傻眼了,她惊讶的张了张嘴巴,这才缓神说道,“不是吧,相公你是女的啊,她她她……她不能吧。” “怎么到关键时刻我才发现你傻呢……”听到她这话,我已经不知道怎么再说了,颓然坐到凳子上,“我的真实身份也只有你知道啊,他们两个人又不知道。” “对哦,我忘了嘛。”她撇撇嘴,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我笑道,“要不,你把她收了吧,我也不介意多一个妹妹的。” “我&%$#……”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想爆粗口的,我狠狠瞪着墨汐吼道,“你吃错药了吧!!” “哎哎哎,别生气别生气。相公,气大伤身啊。”她见我如此暴怒,也不再逗我,赶紧拍了拍我的后背,安慰道,可是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我想掐死自己,“相公,什么叫吃错药啊?我又没生病。” 在我这么严肃,这么生气的情况,墨汐你非要这么……这样真的好吗?真是让我欲哭无泪了。 “说正经的,怎么办,若是我猜错了也就罢了,万一是真的,一个女子芳心错许怎么办?”我只觉得此刻是头疼不行,“我不能告诉她我是女子,怎么样才能让她知难而退呢?” 墨汐想了想,才开口说道,“要不要我先去试试她什么想法?” “这个怎么试?”她这么一说,反而让我有些纳闷了。 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拍着我肩膀,一副哥两好的模样,“放心放心,当然能试了,待我弄清楚再说,说不定是你想多了呢。” “不可能,我这么英俊潇洒,她喜欢我很正常!”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怎么叫我想多了,青禾那丫头,明明对我就…… 她听到我这么说,立马收回手,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别闹了啊,谁会喜欢小白脸啊。” …… …… “小…小白脸怎么了,吃香的很!”我虽有不甘,但说这话真是没什么底气。 “是啦是啦,那怜人馆的小白脸还是挺吃香的。”她看了看我,又一副我懂得的表情。 “你找打。”我马上站起身来,做势要打她。 怜人馆……这丫头,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又拿这个梗嘲笑我。 记得刚出了皇宫没多久,我们在一处县城停歇,夜傍同她和白芷出去逛逛,遇见一个潇湘馆,那些楼台上全是细皮嫩肉的怜倌,我不懂,带着花痴心思就准备进去,却不想被人拦在门外,说烟花之地女子不可进去,让我尴尬好久。自从我扮成男子,墨汐又是隔三差五都要说一次。 第六十七章:试探 第六十七章试探 墨汐看了看我,一脸不屑,让我有些不自在。 揉了揉鼻子,高挑左边的眉毛,轻佻问道,“看你这模样,倒是不信的很啊。” 她随手扯过来帕子,掩嘴就笑,“那是自然,我啊,实在是想不出来青禾为何会喜欢相公,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白头粉面的小书生,有什么好招人喜欢的。” 她这话一说出口,我自然是不乐意了,哼了两句,调侃说,“那是,你就喜欢那个舞刀弄棒的,贴心细腻的,还会烧人偶的那个,对吧?” “我......”她听了我的话,面色一变,我才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急忙解释,“对不起,我口不择言,哎呀,怪我,你别生气。” “噗嗤,快别闹了,怪你作何。”她虽这么说,却是那眼神骗不了人,我明知那是她的痛,为何又偏偏戳中,我这个脑子,哎。 “墨汐......”见她起身,一把拉住她的手,有些担忧的问道。 她抽出自己的手,转头回我一笑,“没事的,我这就去帮你试试青禾。” 说罢也不等我反应,就出了书房,让我落得好生惆怅。 把自己关进书房,一直到青木来门口喊我用膳才出去。 青木见我脸色不好,也没有多问什么,一直小心翼翼的跟在我身后,他那神情又让我想起他早上看我的那一眼,让我有些别扭,就开口问他,“青木,你早上听到什么了?” “回公子,没听到什么。”他脱口而出的回答倒是让我惊讶,没有回头看他,脚上的步伐也没有停。 青木向来对我藏不住事情了,现在又为何不再提。 “公子......”他听我不再言语,终于快到偏厅时又唤了我一声。 我转身过去看着他,果然是藏不住吗,“怎么了。” “公子觉得家姐不好吗?”他虽然没有直白问我,但是这字里行间不就是那个意思,想知道我对他姐姐有什么想法。 我直盯盯的看着他,缓缓答,“好,但是你要知道,璞玉是该和金簪镶锲,而不是点缀在桃木上,懂吗?” “可公子并非桃木啊。”他急急辩解。 我笑了笑,“那我也不是金簪啊,好了,不说了,进去吃饭。” 不再同他讲话,几个箭步就走进偏厅,墨汐招呼我快快坐下来,准备用膳。 坐在那张专属我的凳子上,看着青禾略显娇羞的模样,如坐针毡。 “相公,你不是说下午给他们花露的用法,怎么一直都没出来?”墨汐帮我盛了饭,放在面前,笑盈盈问我。 她一开口,我才知道自己居然忘记了这件大事,一拍脑袋,有些不好意思,“我这个记性,青禾,那花露你晚上直接厚厚涂一层在脸上,在用精油轻轻按摩就好。” 青禾听我叫她,猛地抬头,点了点头。 我吃着饭桌上的佳肴,有些食之无味如同嚼蜡,应该还有十天,就要离开这里了,答应青木帮助他做生意的事情也不知道能不能完成,真希望这清闲日子可以过得慢一点。 来青州的这二十多天,让我如梦一般,太惬意,太自由,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种花,看书,遛弯儿,没有权利的争斗,没有生命的威胁,不用惊惊颤颤,不用说话也要思量许久,不用怕被人毒害,这样轻松,才是我期盼的生活啊。 虽然偶尔有些小的变故,宅子里面有些小矛盾,但是这不是更像家一样吗,小吵小闹却还是会和和睦睦相处,没有隔夜仇。 皇宫,那个冰冷的地方,兄弟相残,父子反目,宫妃勾心斗角,连同那些宫女太监都懂得审视夺度,又怎么会适合我。 他们三个人自然是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吃完饭,青木献宝一样给我了个葫芦,打开盖子,扑面而来的桂花香,让我诧异。 他见我吃惊的表情,得意洋洋,“怎么样,公子。” “哟呵,不错,够聪明啊。”我倒了一点涂抹在手上,很水润,香味也很清淡,同我做的茉莉水,并没有什么不及之处。 他听我夸赞,兴冲冲的跑到青禾面前,冲她说,“姐姐,你看吧,公子都夸我,你还信不过,要不今晚你用我这个吧。” 青禾笑了笑,有些害羞的看了看我,柔声道,“我先用公子做的。” 青木有些不甘心的争道,“我可是你亲弟弟啊,你,都不支持我一下。” “青木,你的送给我用可好?”墨汐也是失笑,一把拿过那葫芦,嗅了嗅,询问道。 青木本就有点怕墨汐,见她主动问自己要,哪有不同意的道理,赶紧点了点头,“夫人不嫌弃就好。” 每每看见青木见到墨汐就如同老鼠见了猫一样,很惊慌的模样让我觉得好笑,他在我面前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在他姐姐面前虽然乖顺但是并不会言听必从,也就在墨汐面前,不敢造次。、同他们用完膳,就陪着青木做花露,给他指导,青禾同墨汐两人去了厨房忙碌着,熬甜汤做宵夜,这样其乐融融,又让我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回到家里,炉子上咕噜噜的煮的甜水,我只是在给邻居家的孩子辅导功课。 多久了,怕是这五六年都不曾想起我在现代的生活了,若不是刚才的恍惚,我会不会差点以为自己就是这个时代的人呢。 晚上墨汐伺候我洗漱完毕,这才拉我到灯前坐下来。 “相公,你猜的真准啊。”她一脸的迫不及待,同我说这句话,我还没有反应过来。 皱了皱眉,纳闷看着她,问道,“什么真准啊?” “唏,你还不好意思啊。”她见我这模样,只当我装傻,双手托腮对我是挤眉毛弄眼睛的,“快别装了。” “咳,我装什么了啊?”这话没头没尾的,说完就站身起来,“你再不说,我就要去就寝了啊。”作势要走。 她一把拉住我,拽的我一个踉跄,“哎呀你真不经逗,就是青禾啊,她真喜欢你的。” “真的?”这回轮到我傻眼了,跌坐下来。 墨汐大笑了起来,调笑我,“那是自然咯,是不是心花怒放。” “你是不是骗我啊,怎么会是真的。”我实在想不通,居然会是真的。 “我骗你作甚啊,不是你自个儿信誓旦旦说她喜欢你吗?”墨汐没有想到我居然会这么震惊,有些诧异。 握了握拳头,又舒展开来,真是让我手足无措,“我只是说着玩玩,哪里想到是真的。”定了定神,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继续问她,“你是怎么试探她的?” “啊?我就是同她讲,我嫁给你两三年一直没有生子,她介不介意同我一起为你生儿育女。”墨汐想了想,一本正经的答。 “噗......,咳,咳咳......”一口茶水被我从口中喷出,呛的一时缓不过气来,墨汐赶紧帮我拍着后背顺气,一边还责怪我,“多大的人了,喝口水还会被呛到。” “娘子,你这样去问一个黄花闺女是不是太直白了?”终于是缓过那口气儿。 她撇了撇嘴,不屑道,“好像我不是大闺女一样,怎么了嘛,是你和我讲的,有些时候说话要直白,不要拐弯抹角的。” 得,还是我的不是了。 “那?” “她点头了啊,还说不介意做小的。”说话这话,墨汐拍了拍我的肩膀,一副哥两儿好的口气,“还真有你的啊,我的好相公。” “快别说笑了,她要是当真那可就完了,难怪我说晚膳时候看我的眼神那么暧昧,原来都是你搞的鬼。”一把拉下她的手,站了起来,在屋子里面踱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咱们一直要提防着被官兵追查,说不定哪天就要离开,你怎么好同她说这样的玩笑话。” 墨汐真是胡闹,也是怪我,就不该同她说这些,如今她那么一说,真的是害了那姑娘,一片芳心错许。 她见我这般模样,才知道我没有开玩笑,“我怎么知道她会当真,大不了咱们就走。” “哐当”墨汐的话音刚落,门外响起一个声音,疑是花盆摔落的声响,糟糕,我一个激灵,冲到门外,只见花盆被摔得粉碎,泥土也散落一地。 这天气并没有大风,花盆定是被人不小心碰到才摔落的,墨汐同我在房间,那这爬墙之人不是青木就是青禾了,也不晓得被听去多少话,这可该如何是好。 墨汐随我出来,看着地上的东西,什么话都没有说,又进去拿了扫帚,这才一边扫着一边讲话,模样淡定的很,“事已至此,不管谁听到,估计明天他们两个就知道咱们要走的事情了。” 其实要离开这件事,我还没有确定好,最近看青州风平浪静的,没有搜查人的告示之类的东西,觉得这里还算是安全,若是多做停留也不是不可以,我也习惯了这样的日子,所以一直没有同他们说有离开的打算。 如今,今晚被他们听了去,怕是不走也不行。 第六十八章:拒绝 第六十八章拒绝 昨晚遣了墨汐早点回房间休息,一想到那些话被人偷听了去,我就心里不安,不管是姐弟两人哪个,于我都没有好处。 今天刚起来就奔到前厅,只见到青禾青木二人面色并没有什么异常,我才稍微放下心来,倒是墨汐,一脸的无所谓,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青禾给我说,用了那葫芦的花露,皮肤水润的很多,连胭脂上色都变得更为服帖。 既然青禾用的好,我就又同青木两人做了三四个葫芦,让他拿出去买,物以稀为贵,这种东西提炼蒸馏很是费事,不说百两银子了,最起码十两纹银还是需要的。 青木并没有同我讲这种东西他到底怎打算卖出去,不过看着他信誓旦旦的模样,我也不怎么担心,万事开头难,总要试试才行。 中午间用了膳食,青木就带着花露出了门,我本想着同他一起去,却被青禾留下,说有要事找我。 “公子......”青禾低声轻轻的唤我。 从进了这书房,她一直沉默不语,我问她有什么事,她也不说话,我只得呆坐在书桌前看着她。 听得她叫我,一时半会儿还未曾缓过神来,“恩?” “公子是要离开了吗?”她说着这话,有丝丝哽咽,淡绿色的罗裙也想被沾染上水汽般朦朦胧胧,微微晃动。 我抬眼望她,皓齿红唇却郁郁垂泪,一双凤眸水波灵动,这样的美人儿,当真是让人动心,可惜,我不是男人。“昨晚是你吗?”我问她,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其实如果那个人是她,我还反倒放心了些。 青禾点了点头,用帕子擦擦眼角,看着我,又怕看见我,那股犹豫昭然若现。 “我本不是什么清白人士,你既然听到了,我就与你明说。我同墨汐两人从燕京逃亡到此处,只想过几天安稳日子,不过官兵终究会查到这里来,我不想拖累了你们姐弟两,过几日,你们就离开这里吧。”一口气说完这些话,似乎并没有多困难,没有我想象中的难以开口,毕竟这些话,七分真假。 她听后,眸子里面并没有什么惊慌之色,反而一副淡然,突然跪在地上,望着我,一脸的坚定,“公子,我说过,终生侍奉,这条性命都是公子的,自然不怕什么拖累。” “你快起来。”我急忙伸手扶她起身,如此这般,反倒让我为难了,“你这又是何苦,我不是你可以托付终生的良人。” 她看着我,眼中一阵颤动,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让我手足失措,“公子,我哪里不好?” “你哪里都好,特别好,是我不好啊。”我该怎么说,我是女的呢,这种话我不能说出口,我不敢冒这个险。 她满脸的不信,还在纠结,“那你为何不要我,我哪里不好我可以改的。”说完,把头低的更深,差点都快埋进胸里了。 我知道,说出刚才那些话,对于她一个大家闺秀已经很为难了,我实在不知道怎么说,怎么拒绝她才懂得,“我答应墨汐,这辈子只爱她一个人。” 这样的话,已经够直白了吧,这蹩脚的借口,是我能想到的最含蓄。 “我没有想和夫人争宠,我只要能够一辈子呆在公子身边就好了。”说罢她又要下跪,被我一把拽住,重重叹了口气。 我握着她柔弱无骨的芊芊玉手,打量着,已经有些粗糙了,许是这段时间做家务弄的,不过那根根分明的指节昭告着,这本就是用来抚琴绣花的手。我思量半刻,才开口,“青禾,这件事以后再说吧,若是十天以后没有变故,咱们再说,可好?” 她愣了愣,赶紧点头,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让我也一阵歉意。 等到她慢慢平复下来心情,我才带着她出了房门,远远就看家墨汐一个人在院子花台上拨弄着什么。 同青禾一起走进看,才发现半个多月前我种下的那些花种都发了嫩芽,只不过,这院子的里面的梧桐树上的叶子都渐渐泛黄,干枯,估计过不上几天,就会簌簌落下。 墨汐见我们来,笑盈盈的招呼我看她发现的新玩意儿,我伸长脖子去看,吓了一跳,一堆弯弯曲曲的蚯蚓,缠绕在一起挣扎着,扶住额头只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阵阵冷汗,以前怎么不知道墨汐还有这个爱好。 我退的老远,青禾并没有去看,而是扶着我,还有微微发软颤抖的双腿,她好奇的问我,“公子,你看见什么了?” 还不等我回答,墨汐说道,“地龙啊。” 地龙?原来蚯蚓还有这个外号?还真是别致。 青禾一听,立马捂住嘴惊呼了一声,做出一副后怕的模样,避而三舍。 原来不仅仅是只有我怕这个东西,果然不是我胆小,恩,就是这样的。 墨汐转过头,看我们两个人站得老远,一脸不屑,还在用树枝拨弄着,嘟囔,“哎呀,还真是胆小,肉呼呼的多好玩啊。” 听到这话,我只觉得一群乌鸦从头上飞过去,那么恶心的东西,哪里好玩了。 “青禾,我们出去转转,看得我......”还未说完,胃里一阵翻腾。 青禾立马点了点头,扶着我就往前厅走去,墨汐还是一个劲儿蒙着头戳着那些蚯蚓,看来,有空得给她养个宠物才好,整天里拨弄着那些东西,我真快要被恶心死了。 正好出去看看能不能碰见青木那个小家伙,看看他的小生意做的如何。 到前厅喝了一杯茶水,缓过胃上的那股难受劲儿,就带着青禾出门了,这是第一次,我同她单独两个人上街。 还是往常的老样子,以往觉得新鲜,现在只觉得平常了,放缓了步子,左看看右瞧瞧,没有目的地,突然想起墨汐最爱吃的那家桂花糕正好离东巷不远,就打算去买点。 许是习惯自己的速度,想要去买点心步子就变快了些,没走几步就听到青木小跑的声音还有些气喘吁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走太快。 果然我还是活的太粗糙了,差不多都是同龄的女子,我在青禾面前,怎么看怎么像个男人,穿着藏青色的长袍,头发只是高高束起,出门太匆忙,也忘记描眉了,本就阴柔的面容越发缺少点英气了。 说实话,我有点儿怀疑青禾这丫头的眼神,我这种小白脸在这种时代居然也有人喜欢,真是怪哉。 “青禾,你有什么想吃的,或者需要什么,公子今儿都买给你。”我刹住步子,转过身对她笑道。 青禾一愣,嘴角上扬,像是思虑几分,才讲,“青禾不缺什么东西的。” “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以后说不定没机会咯。”听到她的回答,是我意料之中的,不过总觉得早上拒绝了她,想要送点什么给她赔偿,心理安慰也行啊。 她这次笑的更开心了,眨了眨眼睛,“那好吧,公子就送青禾一根桃木簪可好?” “妥妥的,没问题。”这要求也太简单了,一口答应下来,就带着她朝那息凤轩走去。 听青木说,那息凤轩可是整个青州最好的首饰店了,我这么有诚意的道歉,想必她定会原谅我刚才莽撞吧。 待那根桃木簪插在青禾的头上,我才猛然想起青木以前说过,定情之物就有这发簪,而我前几天才说自己只是桃木,配不上璞玉,她今日却问我要这桃木簪,情谊太明显了,我,我怎么就没想起来呢。 肯定又是一番误会,真是越来越说不清楚了。 青禾倒是没看出我的颓唐,一脸兴奋,乐呵呵的说不停,我只得赔笑应着,不然她还以为我心疼银子后悔了呢,可是我真的是后悔了啊,悔不当初简直。 我提着给墨汐买的桂花糕往宅子里走,满脑子都是定情信物,定情信物,以至于青禾后来说什么我都没听到,只记得自己一直,嗯嗯嗯是是是的答应着她,路上没看见青木摆着小摊买东西,也不晓得他能不能卖出去。 刚踏进前厅的门,就听见墨汐银铃儿般的笑声,走进去才发现青木早已经回来,脸上满是得意之色,上堂的桌上整整齐齐码着一堆银子,看他模样,就知道肯定是成功了。 青木本来是和墨汐在说着什么,见我进来急忙跑到我面前邀功,“公子,你猜我今日赚了多少?” “你早上不是拿了四个嘛,有四十两?”说罢还比了四个指头给他。 青木摇了摇头直说,“不对不对,再猜。” “难道亏了?”我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但是他那个神色也不像是亏本了,“四十五?五十两?不能再多了吧。” “六十!整整六十两!”青木咯咯咯的笑起来,冲我伸出一个数字六。 六十两?就那四瓶蒸馏水?折算人民币,我想想......,反正就那么多了,居然看不出来,青木还真有经商的头脑,我难得没看错人啊。 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称赞道,“果然人小鬼大,不错,这六十两你就留着吧。” “我只要十两就够了,只要购买材料就好。”他看着我一本正经,这模样还真像个小大人,见我疑惑,他笑说,“公子,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已经教会我方法,以后青木会挣得六百两,六千两,甚至更多,但是公子的恩德却不是银两可以报答的,更何况咱们的约定,我可是没有忘记。” 这孩子,还真放在心上了,记得当初说,我借钱给他做生意,以后的盈利要同他共享,本只是说笑而已,如今...... 第六十九章:变故 第六十九章变故 我没想到老赵来的这么快,正巧的准备出门,就看见停在宅子前那辆熟悉的马车。 老赵许是刚停住脚,见我正好出来,一张脸都快笑出了褶子,从马车上跳下来,冲我打招呼,“谢公子,好久不见了,老赵我可是如约来咯。” 我看见老赵,也是喜出望外,三步作两步走到他身边,笑了起来,“好得很,老赵,你可真是准时啊。” 听我这么讲,他也只是笑了笑,便问道,“公子何时离开?” “你先同我进去,咱们再商量,马车你就从后院赶进去吧。”我不知道如何回答,还未同墨汐商量,只得先把老赵邀进来。 老赵点点头,就转身驾着马车朝巷子深处的后院驶去,我也是马上关上正门,回到宅子里,去后院儿。 墨汐见我一路行色冲冲,拦着问道,“相公,发生什么事情了,这般匆忙?” 我反手拉着她就走,脚上都快生了风,“老赵来了,我们应该快要离开了。” “啊?真的要走了?”她听到我这么说,脚步迟缓了几步,定定站着。 我知道墨汐舍不得离开,我又何尝不是,这不仅仅是一处避世之所,更像一个家。 我只能点点头,留她一个人站在前院,跑到后面去给老赵开门。 待到马车驶进院子,我才拉住老赵小心翼翼询问道外界的情况,只听老赵说,各个州郡都已经开始大面积的搜查了,官兵也是拿着画像在城门口设卡关严查,还告诉我是听说皇宫的娘娘丢了。 老赵虽然不知道我是女的,可是他知道我对这件事比较上心,所以也就留意着。 想不到,皇甫宸居然不在乎民间看法,大肆宣扬说宫里的娘娘丢了,这种丑闻,他还真的放得下,看来,不找到我,这搜查是停不了。 老赵还说,他来的时候,搜查的公文已经到了青州的临县,若我有什么打算最好趁早。 那就是说,不出三日,这青州也会满是官兵,定然不再安全,如今生出这么大的变故,我是不能不走了,本以为皇甫宸会派人暗查,却不想这样大张旗鼓。 安顿老赵去厢房住下来,我就去找墨汐,正巧她同青禾两个人正在厨房。 只见青禾一手拿着土豆,一手拿着破碎的碗片儿刮着土豆皮,罗裙的裙摆垂在地方,染上了丝丝灰尘,墨汐也在旁侧坐着,摘着豆角,两个人有说有笑,并未察觉我的到来。 “夫人,我有事同你说。”走到墨汐身边,轻轻道,不敢大声说话,怕吓着青禾,一个失手划伤了手。 墨汐听见我的声音,转过身来,询问,“何事?说罢。” 青禾也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抬头望着我。 “你同我去书房说。”我拽了拽墨汐的衣服,有些为难。 她倒好,一脸的不以为然,手中快速的摘着豆角,“有什么事情不能在这里说,青禾也不是外人啊。” 青禾听见我邀墨汐去书房,一双眸子就黯淡下来,低微垂头,呆呆看着手中的土豆。 我虽然为难,但是一想到,青禾已经知道我们会离开,就算说说也无所谓了,咬了咬牙,开口道,“我们后天离开,你准备一下,收拾东西。” 我说完就转身离开,把墨汐的一声叹息落在身后,“哎......” 快到晚膳的时候,还是青木来敲了书房的门,他一身疲乏之色,不过精神确实极好的,兴冲冲的同我讲今天挣了多少银子,他又是如何同玉露坊的老板说好租来一个铺位卖花露,还说他准备多久之后自己开店铺,什么地段,商人的气度在他身上挥洒的酣畅淋漓,倒是让我放心不好。 青木如此能干,我就不担心他们姐弟两不能温饱了吧,待今晚写下一些别的妆品做法单子,这样,应该够他挣得银子吃穿不愁了,青禾的嫁妆也会很快攒够。 到了偏厅。 我同青木刚坐下,只见得老赵,青禾,还有墨汐都已经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桌上摆着松鼠桂鱼,西湖莼菜汤,冰糖湘莲,雪冬鸡,葱爆羊肉之类的菜肴,融合南北口味,一看就是墨汐同青禾两个人做的,墨汐可是做不出葱爆类的食物。 “难得大家同聚一堂,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老者是老赵,就是他送我来了青州,帮我找到这处宅子。”这话是对着青禾姐弟两人说的,我又指着青木对老赵说,“老赵,这就是我早上同你讲的,青木,做生意的能手,这是青禾,青木的姐姐。” “噢哟,真是英雄出少年,看不出来小公子那么能干,若是我家狗儿也能有小公子的一半才华,老儿我就知足了。”老赵听我说完,对着青木敬了一杯薄酒,夸赞道。 青木许是头一次被外人夸赞,有些不好意思,举了杯子一饮而尽,还傻傻的笑着,“嘿嘿,嘿嘿,是公子抬举我罢了,老者谬赞了。” 我是无暇顾及他们这样的客套,不停的夹着菜肴往嘴里送,味道鲜美可口,果然,美人的厨艺也是无可挑剔的。 吃的半饱,我才开口说道,“我有件事情要宣布。”满意的看到所有人都停下自己手中的筷子抬头看着我,一脸的聚精会神,这模样像极了以前听老板训话的时候,心里暗爽,清了清嗓子接道,“咳咳,就是,后天我就打算离开青州。” 除了青木大家都没有太大的反应,他的筷子“啪”的一声落在桌子上,砸出声音,青木一把拉住我的手,不解的询问道,“公子,为何啊?为什么突然要离开?” 我笑了笑,揉了揉青木发鬓光滑的头发,“原因我一两句也说不清,这宅子我就留给你们姐弟两,替我好好看着,到时候再留一百两给你做本金,以后你赚赔公子可就不能帮你了。” 还未等我说完,青木就红了眼眶,他哽咽着,“不要,我不要公子走,公子你要走,带着我一起走。” 青禾也在一旁说,“对啊,公子,你就带着我们一起走吧。” 只有墨汐冷静的看着这一切,她知道我不会带走这两人,也知道他们就像当初的自己一样,劝慰是没有用的。 我摇了摇头,坚决的说着,“不可能,我这一走,生死难卜,你们就好好留在青州,替我守着我的第一个家,如果日后有机会,我还会再回来的。” 老赵一脸为难,几次欲开口,被我硬生生的瞪了回去。 青木见我态度如此坚决,大吼道,“我就是不。”说完就冲出屋子,头也不回。 这一吼倒让我愣住了,青禾赶紧说,“公子,青木他不是故意出言不逊的。” “我知道,我不怪他。”看着青木渐行渐远的身影,我心里也不好受,果然,我这样的人不适合告别。 当初离开,我选择不告而别,看来真的是争取的选择,如果子卿和亓昊知道我是一去不回,还真的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乱子,如今,希望青木也只是一时的想不通才好。 我看着众人都兴趣乏乏,硬生生的挤出一个笑容招呼他们吃饭,“快吃吧,菜凉了就不好吃了,这么多美味可别浪费了。” 他们还是坐着,一动不动的看着我,我的心里也不是滋味,见他们不动,我懒得再说这些话,大口大口扒拉着碗里的白米饭。 青禾时不时朝着门口张望,我知道她是担心青木,劝慰道,“等会我去找他,你放心就好,好好劝他,我也是不得已。” 她乖顺的点了点头。 吃完了饭,我就去了前院的花台,远远就能看见青木孱弱的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更加单薄,小小的身子笼罩再黑影中,一动不动。 小声抬步走过去,站在他的身边,重重叹了口气,说道,“青木,如果万不得已,我也不会离开。” 他本来小声抽泣着,听到我的声音才回过神,侧头看我,一脸的倔强,“就算要离开,为何不能带着我和姐姐。” “你还真是个孩子,意气用事,我这一路凶险,我已经拖累夫人了,又怎么可以拖累你们两个无辜的人。”失笑,真是稚气未脱,说的话还真是任性呢。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再说你不是要重振家兴,随我走了,那之前的努力都白做了。” “我不是小孩子,我可以挣钱,我可以保护姐姐,我可以帮助公子。”他反手握住我,那股劲道捏的我手生疼。 这话更任性了,不过才十二岁,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子。 记得当初,子卿也这么说,说他不是孩子,会保护我,那年他,还没有十二岁吧。 我抽出被青木拽的疼的手,倒吸一口冷气,“你这蛮劲还挺大的。” 他许是没想到我会突然岔开话题,一阵错愕。 见他这幅呆呆的模样,我又忍不住笑了,果然啊,稚气,“青木,替我好好守住这里,真的,若想报答公子,就替我守住这个宅子。”替我守住这一方净土,守住这一点点自有,守住我六年来最快乐的时光。 他点了点头,重重的,此后,就不再言语,我知道,他会想通的。 第七十章:别离 第七十章别离 老赵已经把我需要的东西都搬上了马车,青禾给我装了很多衣服,有棉衣有薄衫,我这才知道那些都是她自己做的,只不过是相处一月,她对我居然这么上心了。 青木没有要我的那一百两,说他这段时间已经赚足本金,还说,等我下次回来他定会是青州数一数二的商贾。青木的聪明我不曾怀疑过,前几天他已经不满足于在玉露坊卖花露了,而是央求我陪同他看了铺子,选了地段,找人装修着,店名还是我给他起的,“青坊”。 墨汐拿着包袱站在前院的花台前,那些茉莉已经生出了花苞,不消几日,就会竞相开放,可惜,我怕是看不到那些盛景了,她揉搓着眼睛,依依不舍,青禾陪同她站着。 房契在前几日我已经给了青禾保管,她不再坚持说非要同我一起走,只是坚定的告诉我,自己会帮我守好这里,等着我回来。 我晓得她话里的意思,她等我。 何苦,我拒绝的话在看见她通红的眼眶,实在不忍心说出口,其实,我回来不回来谁又知道呢,怕是和以前一样,一别就是永远,等她到了出嫁的年纪,青木想必生意也做得红火起来,到时候求亲的人肯定会踏破门槛,只希望她能遇到命中良人。 我走到前门口,青木还在和老赵攀谈着,两个人见我来,立马收口,站立等我,我几步走到马车前,一跃上去,一句话也没有说。 “公子,你要去哪里?”青木的声音在耳后响起。 我转头去看他,苦笑一声,“金国”。 这真是我最后的选择了,如果金国也容不下我,那到时候,我要么是被抓回去,要么就是死。 青州这么偏僻的地方,都能搜索到,如果不离开南国,只怕是迟早都会被捉回去,那么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了。 他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只是泪眼朦胧的看着我,只不过那温热却迟迟不肯落下,我知晓他的倔强和坚强,冲他笑了笑,就进了马车,不再往外看去。 我听到墨汐在马车外面低声的嘱咐着,嘱咐他们照顾好自己,嘱咐他们替我看好这个宅子,墨汐直到,这里,就是我的梦啊。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即使大家都舍不得离开,墨汐还是忍痛上了马车,撩开窗帘向外面张望,青禾的手从窗户里面伸进来,拽着一个藏青色荷包,在外面说着,“公子,我等你。” 墨汐接过荷包递给我,我没有开口回答,我也没有伸手去接,她狠狠地塞进我手里,冲着窗外说,“青禾妹妹,你的心意公子知道了,只是,希望你能早遇良人吧。” 墨汐刚说完,老赵喊了一声开路就能感觉到马蹄渐行,马车已经动起来了。 我没有勇气掀开帘子同他们告别,反倒是墨汐,一直招着手,一直说着再见,还劝他们说,快回去吧,别跟着了。 我独自窝在马车的角落里,鼻子一酸,泪水在眼眶里面打转,手里捏着墨汐塞给我的荷包,心酸感油然而生,头一次,这么面对面的告别,才知道有多难受,想哭却是不敢,觉得内疚,又不舍。 墨汐见我这个模样,轻生埋怨,“明明舍不得,却连告别都吝啬。” 不说离别,就不会感觉离别,我还可以对自己说,这只是短暂的,迟早会回来,若真的开口说出,那已定的事实,我连欺骗自己的理由都没有了。 冲着她笑了笑,闭着眼睛假寐,我只是怕,一个忍不住,真的哭出来。 记得第一次见到青禾姐弟两人,我还嗤之以鼻,说他们是骗子,只不过是骗钱罢了,只不过是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已经拿他们当做家人,离不开了。 还记得青木那小子经常没大没小的打趣我,一见到墨汐就乖得和猫儿一样;还记得青禾总是柔情似水的看着我,贴心的为我打理生活里的细节,她的谦顺,她的温柔,她的知书达理,偶尔会让我想起自己的母后,那个女人,年轻的时候,应该也如同青禾这般吧。 只不过,我,终究是辜负了一颗心。 到了青州的城门口,排查很松,出乎我的意料,老赵只是稍微应付,就出了城门。 听的老赵说,到南国和金国的边境还需要六天的时间,只是招呼他赶路就好,我是不打算再做停留,只想快点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让我胆颤惊心的地方。 马车在官道上驰骋,墨汐在车里昏昏欲睡,而我却精神的很,看着包袱里面的那些衣服,都是月牙白的云缎,想必都是拿我给她的工钱买的料子,针脚密集整齐,款式也是根据我的身形做了改动,这份细心,我若是男子,定会迎娶青禾。 那个藏青色的鸳鸯荷包,我已经同子卿送我的那个荷包放在一起了。 墨汐怀里紧紧抱着我离开那天穿的女装,那套衣服她一直带在身边,她说我不能总是扮男人,太辛苦,只要到了金国,就让我恢复女儿装。 其实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我才懂得做男人是一件多么辛苦的事,不光需要担当,还需要责任,需要智慧,需要顾全大局,需要瞻前顾后,当你成为一个人的依靠,那你必须保证她的平安。 这一刻,我才知道,子卿有多苦,要应付他的父皇,要应付他的皇兄,要应付他所谓的未过门娘子,还要顾及我的感受。 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是何时依赖他,何时喜欢他,毕竟我已经二十多岁不是吗,为何会喜欢一个少年,可是现在我只知道,我想念他。 突然有些后悔,我这样的离开是不是太自私,时间是抚平伤口的良药,也让你看清了自己的心,我一直犹豫,告诫自己,对子卿只是疼惜和依赖罢了,可是离他越来越远,那份思念却愈来愈浓烈,很久不曾有的那种心动感觉又回来了。 这两天,我的脑子里面全是都是他,以前都青木在身边,我总是当做他的影子,还不觉得有多难受,现如今,没有青木,只有他送我的荷包,还有那些誓言,一遍一遍的在脑海中回响。 离金国越来越近,我后悔的心思越来越重,几次都差点脱口而出让老赵调转车头,可是事情却是,我呆呆看着车外的风景从眼前闪过,心痛如刀绞,不能停下步伐,只能向前走,不敢回头。 墨汐自然是不懂我这些小心思,还是依旧绣着花儿,是不是拿出青禾送我的那个荷包,研究针法,可以一看就是一天,她绣了一个又一个的鸳鸯荷包,男袍,汗巾,却是绣完就扔掉,我知道她是绣给亓昊的。 如果没有那天我擅自做主的做媒,她自己开口,说不定亓昊就会答应娶了她,可是如今,被我弄巧成拙,还害得她离那个人也越来越远。 我为了自由,抛弃自己心里的那个人,还搭上了墨汐这样一个好姑娘,有时间心静下来,我不止一次又一次的问自己,值得不值得。 无意间翻包袱,从里面掉落一个物件,拾起来一看,是我的骨扇。 明明记得,临走的前一天晚上我送给青木了,怎么又在自己的包袱里面,想必是他偷偷又塞回来给我的。 青木,那个特别像子卿的孩子,一举一动,像极了他。但是又不像。 这是离开的第五天了,一路上颠沛流离,因为嘱咐老赵加速,是让我晕车吐得天昏地暗,好不容易找到客栈安顿下来,我已经四肢无力,瘫痪了一般。 老赵趁着吃饭的时候告诉我,已经到了边城,明日我就可以和墨汐出境,让我给他结算一个工钱,拿了银子给他,回到房间赶紧把那个绣着地图的锦帕打开。 一眼就看到格勒山脉,看着眼熟,总觉得这两个字我在哪里看过,却怎么就想不起来,把贴身包袱里面的物件全部倒出来,准备一个一个的研究,正好鱼纹银镯离我手边最近,拿起来一看,里面篆刻着格勒山穆家村。 格勒山应该在格勒山脉里,可是到底在哪里我也不知道,这穆家村,肯定更不好找。既然楚墨给了我这个地址,说明它足够隐蔽,官兵的搜索范围不会遍及的地方,但是,这到底在哪里呢? 我是直接到金国,还是去这个格勒山,还真是个问题。 看着锦帕上金线所绣的地图,老赵说这是边境之城,那么就是说,这个格勒山肯定在这个附近,也不晓得出了境到金国又需要多久,以前回凉州有人护送,如今我独身一人,还真有点不知所措。 正巧着墨汐推门进来给我送茶水,我挥手招呼她过来,毕竟,这种事是需要同她商量的,逃走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也应该顾及她的想法才是。 墨汐放下茶壶,在我身边坐了下来,一脸的纳闷。 听到我说完那些问题以后,她斩钉截铁告诉我应该去金国。 我问她为何,她说,不管怎么说,格勒山都是属于南今两国的地段,如果那个穆家村在金国就罢了,如果在南国,那后果不堪设想。 她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地图上明明白白的画着格勒山脉在南金两国之间,各占一半,如果那个穆家村真的是在南国,那风险真的是太大。 第七十一章:金国 第七十一章金国 出关的过程比我想象的简单多了,我早就托老赵置办好了通关文牒,皇甫宸给我的那个是不能用的,太容易暴露行踪。 出了关口,老赵就带着马车折返了,我同墨汐跟着金国商队继续前行,那些商人穿着宽松的长袍,袍子的边沿、袖口、领口绣着绸缎花边,脚上穿着用帆布做的靴子,满脸的络腮胡,虽然看着有些吓人,但是却好客。 虽然我一直觉得防人之心不可无,可是刚出了关,进到金国的地盘上,我是一筹莫展,不知道去哪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正好看见有商队挂着布条说可以带客进城,就同他们谈好价钱。 商队都是马匹骆驼居多,唯一一辆的马车,听他们说里面拉着的是东家,所以,我和墨汐两人也只得坐着驼货物的马上,一颠一跛,这滋味可比马车难受千万倍,可是我只能忍受着。 他们说话的口音同南国有差异,但是也不是很大,商队领头的那个汉子我和墨汐总是偷偷叫他大胡子,他说了自己的名字给我听,可是我记不住,不过他也记不住我的名字,每次见我都叫阿如汗。 那个所谓的东家,我根本没有见过,他好像不与大家一起用膳,每次都是大胡子把饭菜端进马车,过半个时辰又端出来,连那天我同他们商议跟随商队,那个人也没有露面,只是嘱咐大胡子好生照看我们。 这一路的异国风情倒是让我们一饱眼福,怎么说,金国中和了蒙古和满洲的那些风土人情,不管是建筑还是坏境,都与中土两异,有蒙古人的粗狂,也有满洲人的直爽,就连称呼都是混乱的,他们叫墨汐琪琪格,却叫我阿如汗,经常让我有种不知所以的感觉。 有时候会问他什么意思,可是他却又解释不了,也就任由他们这么叫着。 墨汐倒是这些新鲜的东西充满了好奇心,坐在马背上经常东张西望的,偶尔看见金国的小姑娘,带着额饰,腰饰,都要只给我看,我知道少数民族的服装多数都是繁琐颜色鲜亮的,可是却不曾亲眼见过。 那些小姑娘们穿着高领无腰带直角襟长袍,开襟两边以刺绣和织锦装饰。用绣花图案装饰马蹿袖,大襟和腰间上部多用黄、黑、红三种织锦花边。 有时候也会看见穿着坎肩的女子,大胡子告诉我,在金国只有嫁人的女子才会穿坎肩,这样的风俗习惯就如同南国只有嫁人的女孩,才会挽起发鬓一样,为出阁的女子,都不会江全部的头发挽起。 我也不知道如今到哪里,只觉得这刚进的城镇分外热闹繁华,遍地都是商贩,大胡子他们带着我们走到一家客栈,就说,已经到了皇城,他们要送东家回庄子,不能再带着我们了。 我赶紧掏出银子给他们,又感谢许久,才目送他们的商队离开。 这客栈看着也是平常,并没有多豪华,倒是符合我现在的消费水平,我对金国的消费一无所知,从边关到皇城也不过是七天的功夫,根据脚程算的话,这金国的面积并没有多大,也难怪他们一直企图南下。 金国虽然看着繁华,但是地处环境气候恶劣,资源匮乏,植被的覆盖率很低,所见之处多为黄沙。而且这一路走来,我只觉得气温日益低下,都穿上了冬日的薄棉衣,这不过是九十月的天气,居然就已经这么恶劣。 “相公,这些胡蛮子都看着好凶。”墨汐随我站在客栈门口打量着过往的行人,低声对我说。 听到她这话,我失笑,“哪里凶了,你这不能只看脸,那个大胡子不就是挺好的。” 这丫头一向如此,还记得去凉州的时候,那些随行官兵,她也看不惯人家,说是凶神恶煞的蛮人,如今看样子,这个毛病还是不曾改掉。 看着路人都是行色匆匆,眼见着天色也完了下来,就拉着墨汐进店,不管怎么说,先住下来再慢慢计划。 不管是购置宅子还是说其他的,都再说吧,这一路的奔波,我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好觉了,只觉得眼睛发疼,如果有镜子,现在的我肯定是双眸通红的模样。 虽然和那个小二交流起来有些困难,但是大致意思还是没有偏差,价格也还是比较均衡,比我在青州的贵些,不过也可以接受。 同小二定了一个房间,要了一些酒菜,就带着墨汐上了楼,我知道她也累的够呛,所以一放下东西就拉着她双双瘫在床上,被那个带路的小二看见,嘴角挂着一丝不知名的笑意! “相公,你明天就换成女装吧。”墨汐满脸通红的从床上挣扎爬起来,推搡着我。 我只觉得这一躺下,神智都不清楚了,含含糊糊答她,“嗯。” 墨汐见我这般模样,也懒得再同我讲话,伺候我洗漱完毕,翻身就转过去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觉得天昏地暗的,醒来时候房间里面只剩下微弱的烛光,墨汐却合衣而眠睡在我的旁边,估计是怕惊扰了我,这妮子也不担心自己冻坏了,赶紧把身上的被子给她盖住,这又才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天已经发亮,墨汐早早起身,见我醒来,立马兴冲冲的抱了一团衣服过来给我铺在床上,那水蓝色的烟雾绸不就是我离开时候的衣服嘛,她许是怕我冷,还贴心的准备了内穿的贴身棉衣。 看着这身熟悉的衣裳,心里感慨万分,已经一个多月了,假扮了一个多月的男子,以后就再也不用担心会不会露馅了,真是一身轻。 麻利的穿好衣服,才发觉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也是,昨个儿一天没吃东西,本来叫了酒菜,可是我却睡着了。 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墨汐,真准备开口,她却打断了我,“桌子上有现成的羊奶,还有油糕,主子将就吃一点吧。” “又叫我主子,以后叫姐姐听到了没。”扯了扯身上的腰带有些愁眉苦脸的看着她,眼神里都是可怜,“羊奶?你知道我喝不惯这种东西的。” 墨汐倒好,直接无视了我,“是是是,姐姐。姐姐,店家这里早上只有羊奶,没有米粥。” “那我不吃了。”我这可不是和谁赌气,我是真的吃不惯那种东西,记得以前在宫里,每次去给皇后请安,她们吃马**,就我一个人喝蜜柚茶。 虽然我也知道这个金国是少数名族,本来就是食用牛羊肉的地方,可是我真的无法劝说自己吃那些东西。 墨汐看着我苦大仇深的表情,也有点儿无奈,只好从包袱里面拿出了一些桂花糕,让我就着茶水吃。她说这是离开的时候青禾给她的,都是用油纸包裹着,没有变坏。 说起青禾,我就想起那一包袱的衣服,只怕以后也是用不上了,那些心意,注定是要被辜负的。 我吃着桂花糕,咽着茶水,无数个念头从脑海里面闪过,这样是不行的,我吃不惯金国的食物,别逃亡没被抓到,反而我却被自己给饿死了。 如今唯一的可行之法,就是先租个住处,然后自己下厨,可是在这金国我没有一个认识的人,这可如何是好?真是寸步难行。 吃完了东西,我就同墨汐两个人收拾好行李准备退房,还有意无意给脸上涂抹了一些东西,使这容貌没有那么惊艳,这张漂亮的脸,真是我如今最大的累赘。 离开客栈已经是大中午了,街道上熙熙攘攘热闹的很,到处都是叫卖声,路边沸腾的锅子里面炸着油糕,旁边炉子上的羊奶煮的咕噜噜冒泡,有三三两两的人坐在那些桌子上,吃着,笑着,聊着。 这场景,看着也是惬意,可是我却融不进去。这里不同于青州,风俗与我接触的反差太大了,我一时半会儿是真的反应不过来。 “姐姐,咱们去哪儿?”墨汐拉着我得胳膊,好奇的问我。 我看了看她,无奈的摇摇头。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这里离格勒山已经越来越远了,大胡子说的皇城应该就是金都,这里离着燕京已经十万八千里远了,又是异国,自然不用担心追兵,可是,以后的路应该怎么走? 以前的目标是逃离皇宫,离开燕京的目标就是半路逃走,到了青州的目标就是停歇一段时间,如今,已经达到了我的目的,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 墨汐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那我们也不能一直站在这里吧。”见我无动于衷,拉着我就走,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荡着。 “姐姐,要不我们回青州吧,好歹有个住的地方。”她的话一出口,我立马打断,“不行,青州已经布满了搜寻的官兵,我们回去就是自投罗网。” 她听到这么坚决的拒绝,小声嘟囔,“我也就是那么一说。” “墨汐,我知道苦了你,但是你要相信我,我不会拿我们的性命开玩笑的。”握紧了她的手,安慰道。 她冲我笑了笑,让我安心的笑容,对我说,“我相信呢,姐姐不要多想,咱们现在干什么去。” “找个地方住下来。”我答。 衣食住行,衣食我有了,如今只有安顿了住,才能有行,所以,当务之急还是一如当初,找个地方住下来。 这一次我可不会那么冲动的买一处宅子,且不说我心里惦记着青州,这金国我是留不长久,再者,我身上的现金已经不多,这一路上都没有看见金满玉的钱庄,这点儿盘缠可不够我挥霍的。 第七十二章:收留 第七十二章收留 寻了好几处的住宿.都不甚满意.墨汐和我两人已经走得腿脚发酸发困.无奈之下只得先带她去了酒楼稍作休息.正逢下午用膳的时间.就点了两个小菜和米饭. 墨汐吃着饭菜和我讲闲话.说又看见哪个姑娘的服饰漂亮.或者就是哪个少年英俊.正说着她眼睛一亮.冲着我身后大吼了一声.“大胡子.” 我听见她喊.赶忙转过头去看.只见是昨天和我们分别后的商队首领.那个大胡子.那人许是听到了墨汐的叫声.对着我们这个方向一笑.本來往前走的步伐却拐了弯朝我们走过來. 可是我却忘记了自己现在身穿女装.正打算也起身打招呼.站起身來才发现自己身着罗裙.头戴玉钗.这副模样.那个大胡子肯定是不认识.也不知道等会该如何解释. 大胡子走过來和墨汐打着招呼.“琪琪格.你可是让我们好找啊.” “啊.找我做什么.”墨汐本來笑盈盈的脸.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显露诧异.而我在某一刻突然心里一紧.有些担忧. 大胡子沒有认出我.冲我行了礼.又转身对墨汐说道.“我们东家猜测你们应该是初到金都.人生地不熟.所以让我找寻你们问候一下.如果需要.可以先去我们的庄子暂住.” 墨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有些不知所措. 大胡子见她这么为难.紧接着说道.“阿如汗呢.怎么不见他.这种事情你们女人家自然是不好做主的.” 墨汐伸手指了指我.撅了撅嘴.“喏.在这里.” “这明明也是一名琪琪格.”大胡子顺着手指转过身.看见我一阵惊讶.哈哈哈大笑起來. 墨汐见他不信.反而急起來.跺了跺脚.跑到我身边.大声道.“你怎么就不信呢.你好好看.看看.这就你说的那个什么汗.” 大胡子听了她的话.这才仔细打量起我來.而我.也懒得再同他打哑谜.做了一个招牌性的眉毛上挑的表情.看着他一副恍然大悟.我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值得奇怪的是.不过是陌路之交.更何况.他们的东家根本不曾露面见过我们.又怎么知道我们是初到金都.还知道我们是人生地不熟.就算如此.那又为何邀请我们去他们的庄子里面暂居. 如果说他们的东家有好客之心.那昨天为何不直接邀请我们.反而今天却让人满金都的寻找我们.这里面的古怪之处.属实太多.让我心中不安. “咦.阿如汗怎么变成琪琪格了.”大胡子认出是我.可是那表情还是有些疑惑.我不晓得在他们这里.是不是有女子会扮男装.但是墨汐第一次听到我这么讲的时候.那表情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说來惭愧.掩人耳目的把戏.在这里给你道歉了.”说罢.我就起身给大胡子行了礼.其实我本來是想叫他的名字.可是我真的是记不起來. 他听见我这么说.又大笑起來.“哈哈哈.真是个稀奇的女子.我查尔木居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查尔木.怎么又变得这么简洁的.记得之前明明有好长一串的. 还未等我问.墨汐倒先开口了.“大胡子.你怎么又叫查尔木了.以前你不是你叫什么什么......” 得.这妮子和我一样也沒记住人家的名字.不过她可比我胆大多了.居然还好意思问. “我可不叫什么什么.琪琪格.我的全名叫弘吉喇惕.查尔木.”大胡子摸了摸他的络腮胡.还晃了晃自己圆润的大脑袋. 墨汐撇撇嘴.不乐意了.“这么长的名字我可记不住.我就叫你大胡子.” 大胡子.奥不.查尔木点了点.算是默许了. “不知琪琪格.可愿意去我们的庄子小住几日.”查尔木说这话是看着我的.好似他知道.我和墨汐两人之间.是我拿主意的. 眼下本來就沒有地方可以去.看他的模样.我觉得也不像是南国派來抓我的人.不然.我早就被带回去了.哪里还能來到这个金都.我只是担心他们的东家为什么会这么好心.可是我同墨汐现在的模样.算不得天人之姿.身上也沒有多少钱财.如果是骗财骗色的.也不应该对我们下手. 既然如此.倒不如赌一把.去就去.看他能奈我何. “好.辛苦你们了.”我冲着查尔木笑笑.算是同意.墨汐对我挤鼻子弄眼睛的.看我米有反应.躲我在我悄悄说着.“姐姐.你就不怕他是坏人吗.” 我低声安慰墨汐.“安心.”说完就叫來小二结账.准备和他走. 查尔木见我如此爽快.脸上的笑容更甚.从他自己的怀里掏出银子结了账.就在前面带着路. 出门就看见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外面.比那天他们东家的马车看着.档次低了那么一点儿.却是比老赵的马车好多了.我二话沒说.拉着墨汐就上了马车. 待车行驶起來.墨汐才拽着我的胳膊.有些担忧的问道.“姐姐.这莫名其妙的.我总是觉得不安心.要不咱们下去吧.回客栈也好啊.” “既來之则安之.反正我们也不知道去哪里.就当探探路好了.”我拉着墨汐的手.胸有成竹的回答她. 这个查尔木一直对我们很客气.不管是迎请我们.还是扶我们上马车.都是一副训练有素的模样.看样子.他的东家肯定是吩咐过得.既然他的东家对我们这么重视.那么又怎么会费这么大的劲谋害我们. 两个弱女子.身上也沒有多少银子.在这个地方举目无亲.我实在是很难找到他们害人的理由.既然我已经坐上了这辆马车.那就顺其自然. 反正也不知道下面的路该怎么走.就去看看好了. 只觉得这马车行了好久的路.我都快要昏昏欲睡了.同墨汐两人依偎在一起.摇摇晃晃的.直打哈欠.觉得下巴都快要被我打脱臼的时候.马车停了. 查尔木粗狂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琪琪格.庄子到了.请两位下车.” 听到他这么说.有一种无罪释放才错别.浑身僵硬的骨头在这一刻都舒展开來.我打开车门.就跳了下去.查尔木一只准备扶我的手.被晾在空中.还好墨汐是个弱女子.扶着他这才下了车. 入目是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題着三个大字‘金府’.大门敞开.所见之处的建筑风格同南国无异.本來还有些轻快的步子.在这一刻真的僵硬起來.难道.他们.真的是南国派來捉我的人. 查尔木见我突然停住.好奇的问道.“怎么了.” “这是庄子.”我面色变了变.很严肃的转过头去问他.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自己眼前的府邸.有些为难的说.“难道你们南国不把这个叫庄子.” 呃.他这么一问还真是难到我了.在燕京我是沒有出过皇宫.到后來.我也只是在青州才住了一段时间的民宅.他们一般叫府邸或者宅子.还真沒有几个人叫庄子的. 我也不知道怎么答他.也就不语.只是不悦的看着他. 查尔木被我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尴尬的解释.“我只是个奴仆.我也不懂这个.等会你们还是我们的东家吧.”. 看他那个模样.也不像是骗人.如今我人都已经來到这里了.离开怕是不可能.罢了.龙潭虎穴我也要去看看才知道. 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就敞步走了进去.墨汐跟在我的身后一路上窸窸窣窣的小跑. 像.太像了.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让我有一种身处南国的错觉.斑驳的树影.青石的地板.水亭上雕花的木栏.还有那一堵白色的围墙.约两米高.上覆黑瓦.墙头砌成高低起伏的波浪状. 这金府的主人莫不是南国人.不然他怎么会把自己的府邸修葺成这样的风格. 这府邸并沒有多少下人.至少从我进门到现在.也只看见两个扫地的女子.皆穿胡服.倒显得与这个格格不入了. 查尔木在前面带着路.我也就蒙头跟着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一个月洞红漆大门前.门是虚掩着.从里面传出古琴的身影.我伸长脖子朝里面瞟了瞟.只看见水晶珠帘逶迤倾泻.帘后.有人披纱抚琴.指尖起落间琴音流淌.或虚或实.变化无常.似幽涧滴泉清冽空灵.点着熏香.烟雾缭绕.仿若仙境. 待那一曲终成.查尔木才抬手敲了门.“咚.咚.咚”. 里面久久沒有回音.让我一瞬间恍惚以为.刚才听见有人抚琴是一种错觉.可是从门缝里面飘出來的那些若有若无的檀香味.证明刚才那一切都是真实. “进.”一个低沉磁性的男子声音响起.虽然是简单的一个字.却让人远远能感觉到他的气场.盛气凌人.冰冷不可触碰.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七十三章:东家 第七十三章东家 听到那声音.我还有些迟疑.不敢就这么鲁莽的进去.查尔木也傻眼看着我.好像很是畏惧他的主子. 正在我和他犹豫的时候.刚才抚琴之人居然抱着古琴推门而出.是个温婉的女子.服饰也是南国的服饰.与我身上的衣服风格无异.只不过她的衣衫比我繁琐的多.到处都是流苏.纱幔. 她抬眼看着我.冲我笑了笑.但是眼神中有丝的诧异一闪而过.应该是想不到会遇见自己故乡的人吧.又或者.她本就是金国的艺姬.见到我这个真的南国人有些惊讶. 整理了一下心绪.就准备走进去.有可能太紧张.我居然沒有注意到墨汐被查尔木拦在了门外. 我就进屋子.看着眼前熟悉的景物.心里的不按越來越强烈.甚至生出了想要逃走的心思.一步一走的穿过屏风和珠帘.远远看着一名黄衣男子慵懒的坐在贵妃椅上.微眯着眼睛.那目光像是打量着我这个方向. 他见我走近.这才坐直了身子.我这才正视他的容颜. 只见那人俊美绝伦.脸如镌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外表看起來好象放荡不拘泥.但是冰蓝色的眼眸多情又冷漠.眼里不注意表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蔑视. 厚薄适中的红唇这时候却漾着另人目眩的笑颜.长长的青丝披在银白颈后.的确可以用娇嫩鲜艳欲滴來形容.一个男子能长成这样.也是天下少有. 很奇怪的.寻常青年男子披头散发.总免不了要带几分疏狂的味道.可是他这样反而清雅以极.全无半分散漫.直让人觉得天底下的英俊男子合该都似他这般披散头发.才称得上是美男子. 我眼中的惊艳定是显露无遗.因为我在他的眸子中看见了不屑的目光. “你们南国的女子都是这样盯着男人看.”他的声音还是如同刚才那么样冰冷.连同说出來的话语都咄咄逼人. 被他这么一说.心里一阵羞愧.脸色通红.发烫.不过也有点错愕.“呃.” 或许是我这样子真的是太傻了.他本來还有些不悦的神情.嘴角却开始慢慢上扬.“你们南国的女子都像你一样吗.” “嗯.哪样.”这句话说得沒头沒脑的.像我这样花痴. “像你这么样古灵精怪.女扮男装.”听到我的回答.他绷着的脸终于是展开了笑容.调侃我. 这话是夸我还是损我.一时半会儿我真是沒反应过來.只得冲着他傻乐. 这是怎么了.按理说.我也是在美男堆里面生活过的人.怎么看见他那一张略略妖媚些的脸.就有些把持不住了呢. 他一边笑着一边问我.“你不怕我吗.” “为何要怕你.”我反问他.虽然说红颜祸水.但那是形容女人的. 他眨了眨眼镜.定定的看着.与我直视.红唇慢慢吐出几个字.“我的眼睛.” 眼睛.冰蓝色的眸子.就像深海一样.仿佛盯着久了能把人吸进去一样. “这么漂亮的眼镜.有什么好怕的.”我实在不能理解. 怎么说着.面前的这个人.他看着不像是南国人.但也不像金国的男子.因为他的长相太阴柔了.金国是牧马民族.按理说就算长相俊美.也是阳刚之气. 他很诧异.那副惊讶的表情毫不遮掩的在我面前展露出來.连语气声音都变了调子.“你.你居然不怕.还说它漂亮.呵.” “本就漂亮.像海水一样.你见过大海吗.真的很美.”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气.很大声的辩解到. 刚才听他的口气.明明知道他不喜欢自己的眼眸.我却这么胆大.会不会触怒了他. 不过如此美人儿.想必不会有太狠的心吧. “海.海子.”他问我.那表情可爱极了.就像一个求知的孩童. “不是海子.是大海.一望无际的海水.蔓延到天尽头.”我在脑海中搜刮这对海洋的记忆.还好前几个月在凉州有看见.凉州的皇宫里面有一处很高的建筑.叫观海台. 我以为只有观星台这种东西.却沒想到连看海的亭台也有.不过也是.宫墙层层叠叠.若不是那观海台.平日里哪有机会去看见那无边无际的大海呢. 他的表情显然是不懂.他沒有回答我.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不知你找我來所为何事.”刚才只顾着花痴.差点忘记了正事.我明明身处危险之中.自己为何还有空和别人打趣聊天. 听到我的问題.他的表情里面恢复成刚才我进來的那副模样.面瘫. 这男人变脸才是比翻书还快呢.他看了看我.才缓缓开口说道.“你是从南国皇宫出來的吧.” 听到他这样的问題.我的脸色一白.有些惊恐从心底而生. 他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 脚下的步子也挪了方向.朝着门口的位置.随时准备逃出去. 他见我不回答.倒也不着急.慢悠悠说着.“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你不用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这时候我一颗紧悬的心才落了下來.他不知道我是谁.但是却知道我是从皇宫里面來的.怎么是奇怪了. “你是怎么知道我來自南国皇宫.”我马上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和青木姐弟两人共处了一个月.他们都不知道我是官家人.怎么只不过几天赶路的时间.他一个未曾露面的人.知道我从哪里來. “他指了指我的袖口和腰间腰带的盘扣.轻声说道.“这刺绣手法叫双面绣.还有你这梅花扣.都是宫里才会有的针法.民间是用不得的.” 他这么一说.我才恍然大悟.我的衣裳向來是墨汐做的.她自小在宫里长大.对这些针法自然是熟记于心. 可是.他一个大男人.又是怎么知道的.南宫里面的针法. 还未等我开口.他自己倒先说了起來.“不要问我怎么知道.只不过我还知道.若是宫女私自出逃.被抓回去可是要鞭刑伺候的.” 宫女.出逃.鞭刑. 原來他以为我是落跑的宫女啊.真是让人虚惊一场. “你怎么知道我是宫女.”这次换我饶有趣味的问他. “你们南国丢了一个皇妃娘娘.可是闹得沸沸扬扬.听说随行的人全部都失踪了.我猜.你就是那队人里面的一个吧.不对.你们两个.”他用手指着我.突然又摇了摇头.自信满满的说着那些话. 看來.皇甫宸还真不怕家丑外扬.这.这都传到金国來了.可是他说随行的人都失踪了.这又是怎么回事.白芷.她不会有事吧. 我撇了撇嘴.“你为什么不猜我就是那个皇妃娘娘呢.” “你.”他用眼神上下打量了一下.再次忍俊不禁笑起來.“我可沒见过哪个深宫的娘娘像你这样灰头土脸.还敢女扮男装胡來的.” 也是.那些妃子天天被养在深宫.自然是不会学我做这些大逆不道的事情. 第七十四章:珍珠 第七十四章珍珠 他的这一番话,又让我觉得有些好笑,不晓得这个人是真的聪明还是装的糊涂。 也懒得与他再费口舌,既然给了个台阶,那我哪有不下的道理。 “既然公子猜出来,小‘女’子再隐瞒也就没什么意思了,果如公子言,我小姐妹两就是趁‘混’‘乱’之际逃出来的宫‘女’。”这些年来谎言都成习惯了,这些词儿也是信手拈来,眼睛直视着他毫不脸红说出这些话。 他看了看我,又仔细打量了几分,并没有接话。 那种如同看着宠物的眼神让我分外的别扭。 瞪着眼睛回应他的目光,语气有一丝的不悦,“公子请我来,必定不是为了将我送回去,不知公子有何贵干呢?” “刚才不还是你你你的吗?这一会儿功夫我就成了公子?”他纤长的手指轻抚额头,有些好笑的意味,还未等我说话,他接道,“也不是什么难事,你既是宫‘女’,必定知道南国的公众礼节,你只需要把这些教会给一个姑娘即可。” 宫礼?教给姑娘?他们是想送‘女’子进宫?看这宅子的规模,也是个大户人家,难不成是想笼络皇族的权贵? 罢了罢了,这些与我何干,都已经离开那个地方了,这一切也就不需要多想。 “我从不来不做赔本的买卖。”我对着面前的这个男子一字一句郑重其事,他像个狐狸一样,让我丝毫不得掉以轻心。 他有些诧异看我,笑问,“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呢?说难听点你可是逃犯。” “是,可是我身上有你需要的东西不是吗?我自幼在皇妃身边长大,对宫礼那可是了如指掌。”我有些得意,想不到曾经让我头疼的那些规矩,如今居然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起它。 他本来因为笑意而弯起来的眼睛,慢慢变得平直,语气也有些低沉,“你想要什么?太贪心可不行。” “我不要金银财宝,不要良田屋舍,我只要有个遮风避雨之处,能够解决温饱就好。”目前最重要的就是住的问题,初来乍到,且我虽然有和他提条件的资本,可是这个人,怎么看都不善茬,我还是能躲则躲。 若是真的‘逼’急了他,说不定真的把我一绑送回南国。 “呵,还以为你有多大的野心呢,也不过如此,好说,今日起,你们就住在这里,吃穿用度会有丫鬟服‘侍’,你要做的只有那一件事。”他有些‘阴’郁的表情这才稍稍缓和。 听到他这样的承诺,我就放了心。点点头,满意的看着他,有些漫不经心的问,“不知道是教给何人?” “这个不用你‘操’心。”他缓缓占了起来,语气强硬,比我高了一大截,得仰视才能看见他那张俊美的脸。 这样的口气又让我心里有些不舒服,明明是你有求于我,怎么你还像个大爷一样,我的语气也强硬起来,“那你总给我说叫什么名字,怎么称呼,难不‘成’人家姑娘来了我一直喂喂喂的喊?” 他本来刚毅的面部线条突然变得柔软起来,隐隐展‘露’的笑蔓延在嘴角,薄‘唇’轻轻吐出两个字,“珍珠”。 说罢,也不等我缓过神来,摆了摆袖子,就踱步出去了,倒是留下我一个人傻了眼。 珍珠?这名字也太俗气了,比那些牡丹月季还俗气,还不如叫金钗呢。 还未等我遐想完,就看见墨汐一脸焦急冲我走过来。 “姐姐,那个公子没为难你吧?”她拉着我的手,询问道。 我笑着摇了摇头,示意她放心,“没有,咦,你怎么知道是公子?” “你不是又犯傻了吧,我刚才可是在‘门’口看着他出来的。”墨汐听到我这话,又开始乐起来。 “哦,也是,是我忘了。今天开始我们就在这儿住下来了。”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回应着她,果然是太爱发呆,脑子容易短路。 “为什么?” 我意料之中的询问,只是这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怎么给她解释,只得大致说了需要教导一个姑娘礼仪。 墨汐见我不再多说,也就没有再问。 拉着她的手就走出‘门’,刚一出来就看见查尔木一脸憨厚在‘门’口等着,见我们出来,毕恭毕敬的行了礼,“两位琪琪格,不是,两位小妞,不不不,小姐,公子吩咐如果有什么需求给我说就好。” 他这一阵口误,惹得墨汐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居然忘记问那个人,他叫什么名字了,真是失礼,我有些不好意思的问查尔木,“你家公子叫什么啊?” 他看着我一脸的古怪,也是,哪有人似我这般马虎的,不过还是告诉我说,“小姐们称公子姓金就好。” 金公子?看着他的眼眸会以为他姓蓝呢,居然姓金! 金?金国的国姓? 我一把拉过墨汐到走廊,小声的问道,“墨汐,金国的国姓是什么?” “察哈尔啊。”墨汐被我拽了一个踉跄,有些没头没脑的回答我。 “汉姓呢?” “金啊,姐姐你是糊涂了吗?哈哈....额,什么,是金?”墨汐本来还笑意盈盈的脸‘色’在反应过来以后有些惊恐。 如果这么看来,这个公子必定是金国的皇亲贵胄,那么他想送‘女’子去南国,肯定是了帮助自己稳固地位,如此说来,宫礼确实是一个难题,毕竟国家不同,礼仪风俗也各有差异,更何况是那皇城里面的东西呢。 我们两个人整理了一下心绪,这才装作若无其事的走到查尔木的身边,笑嘻嘻的问他房间在哪儿。 这汉子着实有些傻的可爱,还是一副憨憨的表情,带领着我们穿梭在这回廊之中。 一路走来,这府邸大的超乎我想象,不过也难怪,金国贵族的宅子,自然寒酸不到哪里去,是我少见多怪了。 把我们送到了房间,查尔木就出去了,说吩咐丫鬟们前来伺候,既然他这么说,我也没有再婉拒。 梨‘花’木‘床’帏,上等渲纱所制的‘床’幔,琴棋书画摆放在房间样样俱全,隔间内还有一个很大的梳妆台,正厅里面已经点上了好闻的檀香,仿佛让我又有种置身在南国的错觉。 第七十五章:四婢 第七十五章四婢 “姐姐,这里的摆设真是不错呢,别说还有点宫里的影子。”墨汐这姑娘就是心大,什么事都能看得开,刚才还紧张惊恐,现在倒有心思打量这屋子了。 看着她有些雀跃的在屋子里面转来转去,摆‘弄’着那些‘花’瓶,茶具,我也随意找了个凳子坐下,这才好好思量起来,接下来该怎么办。 如果我们真的没有猜错,那这个金公子还真是惹不起,那他说的珍珠姑娘,想必也是个重要的角‘色’,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若是当初不搭那个“顺风车”,现在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如今唯一安慰的就是,有一个白吃白住的大宅子,还足够安全,不用东躲西藏。 坐了片刻,就听到远远传来的脚步身,我急忙叫墨汐过来随我坐着,免得被人看见我们这般模样,还以为是没见过世面,指不定会在背后怎么笑话。 虽然说不该这么猜度他人,可是如今寄人篱下,总让我有些别扭。 只见着四个身着胡服的‘女’子走进来冲着我二人行了礼。 我这才好好打量面前的人,四个‘女’子的长相都可谓英气十足,眸子却又带着一股子‘阴’柔,她们表现出恭敬却带着‘蒙’古人向来就有的骄傲,在骨子里面牧马民族的傲气。 毕竟不熟悉,而我对她们也有戒心,虽然她们说的南国话,但是口音还是有些别扭,不过好在能听懂,连名字都变成了‘春’盈,夏莲,秋霜,冬雪这种常见的形式。 墨汐还是一如既往的大宫‘女’风范,仔仔细细的叮嘱她们那些吃穿用度上面的问题,我懒得同她们讲话,也是乐得清闲。 坐在躺椅上,看着窗外开始凋零的树木,心里的萧条之感也是油然而生。 这怕是有半个多月了,距离我离开皇宫已经快三个月了,连日子都从初夏变成了初秋,本还绿莹莹是叶子都开始泛了黄,经不住风的一点点推残,双双下落,就像枯萎蝶在空中翩翩起舞,只是一瞬间,又掉了下去。 不知道皇宫已经‘乱’成了什么样子,子卿还有亓昊,他们两个是不是都急疯了,满心期待的以为我会回去,却不想我食言。倒是楚墨,我已经一个多月没有留信了,他也是担心我的。 至于皇甫宸,这个男人,既然这么大张旗鼓的搜寻我,怕是震怒了,只希望他不要责罚了那些无辜的人,不然,我这一生怕是逃脱不了那些罪孽的枷锁。 最近逃走的这一段日子,我的眼泪仿佛开始变得干涸,不像以前那般,竟会止不住的掉泪,果然,只有独立起来,人才会变得坚强。 想着想着,就觉得困了,‘迷’‘迷’糊糊就这么靠着睡着了,耳边还是墨汐叽叽喳喳的声音,只觉得安心。 再次醒来,微微睁开眼,窗户已经被关上了,身上披着一个羊绒的毯子,而躺椅旁边的小方桌上燃着一个小小的油灯,许是没有挑灯芯,那灯光已经开始变得昏暗,不过这样也不会刺眼,油灯旁边还点了助眠的熏香。 我挣扎着起身来,屋子里面静悄悄的,走到正厅,看见那四个姑娘围城了一团,不知道在看什么,我也好奇的紧,就凑前去看,原来只是看墨汐绣‘花’儿。 其中一个丫头眼尖,看见了我,急忙行礼,其余几个这才缓过神来,纷纷冲我行礼。 久了没这样,突然还有些不习惯,直叫她们免礼,我还有些不好意思。 墨汐看着我略略发窘的模样,站起身来笑着说,“姐姐可是睡了整整一下午,饿了没?” 她不说还不觉得,一说,还真觉得五脏六腑开始唱戏了,“有点儿,不晓得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 “‘奶’茶,酥油饼。”墨汐说罢看有些我为难的脸‘色’,又是噗嗤一笑,“怎么可能,熬了点小粥,还有几碟素菜,我去厨房给你端来。” “姐姐还是我来吧。”墨汐的话音刚落,那个先发现我的姑娘立马接道,这幅伶俐的模样,还真讨喜,记得她好像叫什么冬雪。 墨汐思量了一下,点了点头,道了声辛苦,小丫头乐呵呵的就出了‘门’去,随手还拉了一个陪同她一起。 我寻了正位的方向坐了下来,也招呼她们大家都坐着,本来那两个姑娘有些扭捏,不过墨汐也劝说让坐下,这才与我同桌坐着。 “未来的一段时间就麻烦你们了。”随手倒了一杯茶,冲着两位姑娘道了声谢。 “哪里,不麻烦,主子‘交’代要奴婢们好生伺候,这就是奴婢们的职责,秋霜不敢邀功。”那个看着略微有些年长的姑娘开了口,她身着雌黄‘色’锦裙,梳着双鬓挽簪的发型,这模样看起来,倒是成熟稳重的多,不像刚才那个小姑娘,一看就是个孩子。 墨汐也没说什么,还是忙碌着手里的针线活,两个姑娘虽然是同我说话,可是她们的眼神总是忍不住朝着墨汐手中的‘女’红瞟去。 也难怪,这南国的绣法同金国也不同,‘精’致多了,图案更是千奇百怪,虽然来金国呆的时间不久,但是看着她们的服饰,翻来覆去也就那几个形状,衣服上的针线自然是不能同这刺绣比拟。 见她们这么兴致勃勃,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捏捏头发,晃晃水杯,傻等着饭菜的到来。 不一会儿功夫,‘门’外就响起来了敲‘门’声,秋霜赶紧起身去开‘门’,只见得那两个小丫头拿着三四个食盒就进来了。 食盒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打开盒盖,一碟碟从里面望出拿,雪白的大米粥,乌紫‘色’的酱菜,翠绿的黄瓜,还有各种各样的小菜,摆了七八碟,我有些疑‘惑’的看着墨汐,问道“这么多?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的。” 墨汐也有些不解的看着我,“没有啊,我去厨房给姐姐留的不是这些东西呢。” “回姐姐们的话,这是我们家主子吩咐重新给这个姐姐做的,姐姐就快趁热吃吧,这一碟可是我们金国有名的油糍,快尝尝。”冬雪笑盈盈的看着我,一脸天真无邪。 第七十六章:塔娜 第七十五章塔娜 zi幽阁前个儿吃了东西我就早早去歇着了.也是我这么多天來.头一次吃的这么满足.想不到这金国的厨子做南方菜也是这么棒的.为何那酒楼里面就全是牛羊肉呢. 果然是舟车劳顿了太久.这就好几天都是一觉睡醒都快日晒三竿.还是被墨汐叫醒的.不然.可就丢人了. 因为冬雪机灵可爱.我就留在跟前伺候.其余的三个姑娘则是跟着墨汐.我和她们说不上话來.倒是冬雪这丫头.总有些白芷的影子在身上.整日里精灵古怪的. 总是常常问东问西.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虽然那个金公子说让我教导人.可是我在这宅子里面已经呆了好几天了.也不见得那个叫做珍珠的姑娘. 不过这样也好.我落得清闲.现在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墨汐和几个丫头都处的不错.教她们绣绣花啊.做做衣裳什么的.那些姑娘可是对墨汐身上的衣服羡慕的不行.毕竟我们身着的南服对她们來说可以算是异国装了. 倒是显着我像个闲人.整日里东逛逛西转转.也不好意思出门去.一出门那个查尔木就跟在我身后.我拿个东西看看他就在后面付银子.还说主子吩咐不能亏待了我们这些贵客.弄的我特别尴尬.也不意思再出门去转转.还好这园子里面的精致不错.逗逗鱼儿.看看落叶.发会儿呆.一天就匆匆过去了. 还好有一个大书房.里面有很多珍藏.大部分是金国的文献.也有一小部分南国和凉州的文章.不过书籍很干净整齐.一看就是经常派人來打扫的. 那个金公子自从那天之后就再也沒有出现过.有时候问查尔木.他说这里是公子的别院.不常來住.还说如果我有什么问題他可以替我传达.吓得我赶紧摇头.直说不用. 那个老狐狸.真是有点让人害怕呢. “谢小姐.我们家小姐到了.”这不.我正练着字冬雪突然进來说道. 她的声音有些大.这一说.惊得我手一抖让墨汁打湿了这张刚写的宣纸.好好的一首《雨霖铃》.就这么白废了. 我有一些不悦.她见到弄糊了一张纸.也吓得有点不好说话.可是这毕竟不是自己的丫头.不好乱发脾气.揉了揉手下的纸.随手扔一边.低声说:“我知道了.” 说罢就站起身來.冲她勉强的笑了笑.她见我笑了.那种有一些害怕的脸色才缓和起來.给我带路.她走在我的身后.给我指着路.声音细如蚊蝇.反而让我有些歉意.转过头对她说.“冬雪.沒事的.我就是那么一时.” “嗯.”她听到后.愣了一下.又乐呵呵的应着.脸上也有了一些笑容. 拐了几个走廊.还是我來的时候那间屋子.这几天一直都是有侍卫把守.不得入内.今个儿破天荒的门打开了. 屋子里沒有一点儿声音.这门口把守的侍卫又多了几个.冬雪送我到门口就立着了.对着那侍卫说:“请帮忙通传.谢小姐到了.” 那侍卫看了看我.点点头.就转身进去了. 不一会儿.一名黄衣的女子就跟着刚才那个通传的侍卫一起出來了.对着我行了礼.轻声说道:“谢小姐有礼.我们家小姐请您进去.” 她说话柔声柔气却极其有规矩.比这四个女婢的姿态还要好.这南国话也说的不那么别扭.其实这几天我仔细听了听冬雪她们说话.金南两国的语言其实相差不多.听习惯就好了. 我道了声谢.就跟着她进去了. 走进正厅沒几步.就看见内阁书桌前站着一名女子.背对着我. 不过看那腰段.虽然穿着比较宽松的胡服.可是丝毫不影响她身姿的轻灵.那及腰长发.柔软丝滑的披在后背上.玫红色的长襟搭配着紫色腰带.上面居然有着莲花刺绣.一针一线的十分精致. 虽然她已经听到我们进來.但是却并沒有转过身來.也沒有说话.这样一弄.我反而不好意思先开口.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去了.那个侍女终于是忍不住说了话.“小姐.谢小姐已经站了很久了.” 她听到这句话.并沒有有所表现.不过还是轻声说了一句.“那就请坐下吧.” 声音婉转空灵.讲着金国的语言.但是直觉告诉我.这姑娘不好伺候.脾气太高傲了.总觉得她比起琴心來.更难相处. 这以后可如何是好.毕竟以后我可是需要给她教导礼仪的.还记得当时和礼仪嬷嬷学的时候.老嬷嬷那么尽心尽力的教导我.我还总是觉得难. 如今.哎.真是让人头疼. 既然主子发了话.那姑娘就伺候着我坐了下來.屁股刚挨着板凳.她又接着开口了.“谢小姐是吗.说实话.这个礼仪我并不想学.所以你也不用那么尽心的教导我.走走过场就好.” 咳.这是什么话.走走过场. 搞了半天.人家根本是不情不愿來学的.那怎么可能学的好.万一她不好好学.那个金公子又不满意.就找个绳子把我绑了送回南国.那可怎么办. 我有些为难.不知道这话该怎么回答.“额.这个珍珠小姐.我……” “罢了罢了.我晓得你也是听哥哥的.以后不用叫我珍珠小姐.你就叫我塔娜吧.” “嗯.好.那我就看着教.你挑着学点儿.可好.”既然她这么说.那我自然是乐意.如今看她说的这些话.好像也不像是那种刁难的人.难道.是我的眼光出了问題. 既然达成了共识.说话也好说多了.我并沒有按着默默教给我的方法教导她.而是问她想要学些什么.我就教她什么. 这姑娘也逗儿.居然问我皇宫里面的东西好不好吃.宫花好不好看.还问我能不能给她做一个.典型的小孩子.一问年纪.才知道同我一样大. 又是一个少女被淹沒在皇宫里.被那些阴谋腐蚀着所有的生活.此后.权利.家族.争宠.居然成为了她生活的全部.想想都是让人觉得可怕. 第七十七章:怒色 第七十七章怒色 塔娜每天中午都会准时过來,呆到下午用膳的时候就会离开,绝不多留片刻,每天來所穿的服饰也是不同,惹得我眼花缭乱的, 她的性子很温和,但是多少有些娇生惯养的毛病,训练的时间稍微一长,她就有些受不了,不知道为何她对我的态度还是蛮尊敬的, 按理说,我现在的身份不过是比丫鬟好一点罢了,按照她哥哥的那个说法,我就像是她们金家的一个奴仆,她若对我指手画脚我觉得还正常,现在这样,还真是让我受宠若惊了, 这几天我只是在言行举止上教了她,这些规矩都不是朝夕就可以学会的,需要日积月累慢慢变成习惯,所以我也沒想着她能做的多好,有空也会纠正她的南国话,真有一种当老师教学生的感觉, 虽然我不知道塔娜真实的身份是什么,但是她既然姓金,肯定非富即贵, 每次都是我独自一个人去见她,并沒有叫墨汐一起,我不是沒有提过,而是每次冬雪传唤我的时候都说是小姐让我一人,墨汐岁觉得纳闷,但是也沒有多问,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流逝着,渐渐地秋穿换冬装,让我有时候还有些恍惚, 金国的冬天來的太快了,呼啸的大风整日里吹个不停,出门稍微走远一点就都穿着斗篷,不然一会儿就浑身冷的打颤,那风儿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直往人的袖口领口灌进去, 虽然我在金国,但是很少穿着她们的服饰,总觉得浑身别扭,也只有出门去才会穿着,塔娜命令四婢给我准备了很多的胡服,可是在庄子里面我还是穿着墨汐做的南服,就像是在现代我经常穿着汉服出门一样,总觉得骨子里面继承的东西就有责任传承下去,就算我现在身在异国,但是不代表我可以忘记那里的一切, ,,,,,,,,,,,,,,,,分割线很少出现,,,,,,,,,,,,, 男子身穿着明黄色的龙袍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眉眼间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其余的墨黑青丝披散在肩头上,那种薄唇抿得很紧呈现出了怒色,冷眼看着台阶下的一群人, 整个大殿安静的放入落下一根银针都能听见,只有那些彼此起伏的微弱呼吸声, “皇妃不见了,”男子阴郁的表情一直浮现在脸上,吐出的字眼虽然平和,但是语气着实吓人, 霍舒和陆文二人跪在点下,默默地咽了一下口水,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 不过陆文毕竟是大臣,冒着让皇上不悦的风险,还是开口道:“回皇上,确实如此,只是不知娘娘是被掳走还是其他,微臣正在派人查,” “呵,伺候娘娘的人呢,贴身的宫女呢,她们也不知道,给朕传进來,”皇甫宸的口气明显更加威严,这样的回答还真是让人生气呢, “传白芷姑娘觐见,”通传的太监在大殿外高呼, 白芷本來就很紧张的心,这一刻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儿,整个人都开始冒冷汗,害怕的都快要哭出來了,小声念着,“主子,你可要保佑我,主子,你一定要沒事才好啊,”一路上走的磕磕盼盼,可算是跪在了皇上的面前,偷偷看了自家相公一眼,只见霍舒的表情有些严肃,白芷就知道,说不定会大祸临头,但不管怎样,事到如今,只有走一步是一步了, “奴婢白芷叩见皇上,” 听到殿下传來的女子声音,皇甫宸的眼神如同一把利剑刺向了她,“你就是娘娘的贴身宫女,” “回皇上,奴婢是,” “娘娘是怎么不见的,” 白芷听到这话,手心中已经被汗水打湿了,自己也不知道主子是怎么不见的,只知道自己睡了一觉,主子和桑麻姐姐都双双消失了,如今皇上问自己,让自己可是怎么回答,她思量了几分,有些沒底气的回道,“奴婢不知,” “不知,那要你何用,來人给朕拖下去砍了,”皇甫宸听到白芷的话开口轻声说道,并沒有表现的很生气,好像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好像刚才那个说砍头的人不是他, 白芷听到这句话,一下子瘫坐在地上,脑子里面一片空白, 霍舒听到这话,当下就着急了,想要开口求情,被陆文一把拉住制止,而是自己开口说道;“禀皇上,一同消失的还有另外一位宫女,名叫桑麻,这一路上,她们两人同娘娘的关系亲似姐妹,当务之急,是找到娘娘,皇上若是就这么杀了白芷姑娘,只怕娘娘回來定是会埋怨皇上的,” 皇甫宸听到陆文的话,并沒说话,也沒有开口下旨收回成命,他高贵的头缓缓抬起,目光飘向了殿外,好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想些什么,白芷坐在地上,眼泪止不住的流,她自己并沒有求皇上收回成命,这一刻,谁也不知道她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罢了,传令下去,各个州县郡给朕仔细的查,务必要找到皇妃,至于这个宫女,一个月后若是还沒有找到人,就给朕斩了,任何人都不得求情,”皇甫宸一口气说完这段话,语气很慢,声音有些慵懒,可是却让人听的心惊胆颤, “奴婢谢皇上恩典,”白芷听到这话,还是支撑着身体给那位高高在上的皇上谢了恩,这是这一刻,她突然不想让主子回來了,这样一个沒有情意的君王真是可怕,若是主子回來了,指不定会闹出什么血雨腥风, 皇甫宸抬起那双指点江山的手,按揉着隐隐发痛的太阳穴,这一刻,他只觉得气愤,这个女子,她怎么利用自己的信任逃走,谁给了她胆量,戒备深严的从军,十几号人居然都沒有一个人发现,她一个自幼养在深宫的女子,怎么敢逃走, 难道她不在乎这些人的性命吗,难道她不在乎凉州吗,难道她就不怕自己挥军南下灭了凉州吗, , 第七十八章:蒙城 第七十八章蒙城 远在金国的我自然是不知道朝堂之上皇甫宸的震怒,依旧悠然自得过着属于自己的小日子,闲下來还会做做点心什么的,本來打算着要不要给青木他们写信,最后还是被墨汐阻止了,万一被别人看了,说不定又会闯下什么灾祸, 塔娜的情绪日益低落,每次给她讲东西她也是心不在焉,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烦心的事情, 今儿,我刚洗漱完准备用早膳,冬雪就小跑过來说是公子到了,这反而让我吃了一惊,也顾不上吃东西,就朝着书房走去, 这个金公子可是我的靠山啊,自然得殷勤点儿,虽然不知道以后该如何,不过嘛,现在的生活我也很满意啊, 轻车熟路的走到书房内阁,他已经坐在那张梨花雕的扶椅上等着我了,见我过來,面无表情的脸孔还是变了变,依旧是那清冽却有着不可抗拒气场的嗓音,“小姐以后就不过來了,” “哦,”我点了点头,算是知道了, “就这,”他有点诧异,这表情到像是吃惊了, “那不然呢,我本就只是教小姐礼仪的,她学完了自然该离开,”有些不以为然看着自己面前这个高高在上的少爷,突然想到,子卿和亓昊,他们两个面对身边人的时候也是这般清冷的眼神吗, 见我这样的无所谓,他接着说到,“塔娜说她很喜欢你,你以后就进蒙城里那边去伺候吧,” “蒙城,在哪,”蒙城,又是哪里,我有些好奇的问他, “就类似于你们的皇宫吧,”他拨弄了一下身上服装的衣摆,静静看着我, “皇宫,蒙城就是皇宫,塔娜住在皇宫里面,那她不就是公主,”这样一分析,倒让我一头冷汗,怎么绕來绕去又和皇宫扯上关系了, “对,她就是公主,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怎么一副心虚的模样,”他看着我,有些好笑的意味,可是现在我可沒心思和他顶嘴了, “承蒙公主喜欢,是我的荣幸,可是这皇宫,我是万万不能去的,”我刚从一个宫里面逃了出來,怎么可以又自己跑到另外一个新的笼子里面去, “不去,又说笑了是吗,还是你以为我真的不会把你送回南国去,谢玖薏,又或者是贺兰九离,”他蓝色的眸子冰冷看着我,如同看着牢笼里面的宠物,任由他玩弄于股掌间, 我一身冷汗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冒了出來,连声音都有些发抖,“什么贺兰九离,公子不要拿我寻开心了,误认皇妃娘娘,可是要被杀头的,” “不要装傻了,既然我能说出这个名字,也就说明我已经查清了你们的身份,”他悠悠然讲着让我心惊胆颤的话, 我思量几分,硬着头皮问,“你知道了又如何,大不了把我送回去,” 他笑了笑,说道,“送回去,不不不不,这么有趣的人儿我怎么会送回去呢,你只需要去蒙城那边伺候塔娜,等她去了南国你就自由了,” 这样的一个回答还真让我意外,他居然还肯放我走, “你不觉得把我送回去比送塔娜进宫好处更多吗,” “送你回去的好处只是一时的,可是塔娜是我们金国的公主,只要她能稳坐地位,那对我金国的利益可是几个你都换不回來的,如今让你去服侍她,我也只是想让她能在这里最后的日子开心一些,”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目光飘散的很远,很远,语气里虽然带着从容,却藏满了落寞, 塔娜叫他哥哥,想必他也是个皇子什么的吧,如今要把自己的妹妹远嫁,许是他也不愿的,他终究是心疼她的, 我沒有接话,只是点了点头,这个让我不止一次压抑的书房,我是一刻都不想呆下去了,转身准备离开,沒有行礼,他已经知道我的真实身份,那我也不用自贬了, 只不过在踏出门口的时候,我还是轻声道,“明日派人來接我们吧,”说完就离开,只剩下他的一句“谢谢”散落风中,仿佛什么事情都沒有发生过,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或许是因为塔娜直爽的性格让我喜欢,又或者他对塔娜的疼爱,如果当初,啊,怎么会有如果呢,又是我多想了, 回到屋子里,就吩咐墨汐去收拾东西,我们的行李不多,把那些我一直随身带着的物品收拾好,我又开始坐在桌前发呆,墨汐给我端來一份米粥,配着小菜, 本來一早上沒吃东西应该饿,可是我现在却什么都吃不下,他知道了我的身份,让我觉得在这里一点的都不安全,更何况一时心软又答应了去蒙城那边,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可如何是好, 不过这些我都沒有告诉墨汐,她胆子小,我也不敢吓她,离开青州奔波了这么久,她的心总算是平静下來,再也不整日兢兢战战,也着实让我心疼,跟着我这么个主子,算是吃了苦, 庆幸沒有带走白芷,那么柔弱的孩子,怎么受得了这样的颠沛流离,不晓得如今她怎么样了, 四个奴婢,我谁也沒带,她们终究应该有自己的生活,而且唯一可以让我信任的只有墨汐,进了宫里那种地方,我可是真的不敢出一点差错,只盼望着能早点教会塔娜,待她离开,那个金公子,或者那个皇子能放我自由才是, 次日的天明,蒙蒙亮,我和墨汐刚收拾妥当,冬雪就來传,马车已经停在了庄子外面,走到庄门口,看见是查尔木,他憨笑着对我毕恭毕敬,“给小姐行礼了,”说罢还把右手伏在胸前鞠了一躬, 他这样,我反而还有些不习惯,直道,“别见外了,你还是喊我九儿,或者,琪琪格,”听我这么说,他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世子让我请两位琪琪格随我回蒙城,” “劳驾了,”和冬雪她们道了别,我就带着墨汐上了马车,这马车有些高,不过有人梯,踩着那些看起來也不过十几岁孩子的身上,我越发觉得羞愧,细想,如果我穿越过來也是这苦命家的人,指不定早就翘辫子了, , 第七十九章:入宫 第七十九章入宫 马车行了很久,让我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就一直平稳缓慢的前进着,坐在车子里的我,还能听见那一顿一顿的马蹄声,“嗒嗒嗒嗒” 许是查尔木想到我起來的比较早,故意放慢了速度吧,想不到这么个粗汉,还有如此细腻的心思, 只觉得太阳的金光都能从摇摇晃晃的车帘外投射进來,有时候甚至让我睁不开眼睛,正想着要不要同墨汐说把帘子固定一下,马车突然停了下來,查尔木粗狂的声音在车外响起,“蒙城已经到了,恭迎琪琪格下车,” 踩着人梯下了马车,定眼入目是一座高大宏伟的围城,藏青色的石砖累砌而成,让人不由而然的心生敬畏,与南国的皇宫不同,与凉州的宫殿也是大相径庭,黑铁的城门禁闭着,城外把守的侍卫有二三十人,城墙上也站着密密麻麻的士兵手拿弓股,而且个个生的彪悍,只是看一眼,都会觉得惧怕, 查尔木递给那领头侍卫一枚金色腰牌,说了几句话,那人盯着我和墨汐打量了一会儿,又命人例行检查给我们三个搜身,这才命人拉开城门,放我们进去, 蒙城的城门后就是宫殿了,依旧是一片青墨色的建筑,唯一的一点儿色彩也就是涂抹在墙上的图腾,又或者是檐崖雕琢镶砌的珠宝,这样的建筑,说它平庸,又极尽奢华, 查尔木并沒有说话,只是低头带路,他这般我也不好意思左顾右盼的打量,只得紧跟在他的身后,这城内來往的宫人婢女并不多,反而到处都是把守的侍卫,想必这样的地方,时刻都是风险重重吧, 我以为会行很久的路,却不想走了一刻钟的时间,就到了,面前的宫宇有些像是藏族的建筑,按理说蒙古族应该是住着蒙古包,而且游牧民族怎么会有这么一大座城镇,还有着宫殿, 不过这些疑问我自然是不会问出口,毕竟都与我无关,查尔木又从怀里掏出了一枚镶着红色玛瑙的金牌递给宫门口侍卫,这是一块与刚才不同的金牌,红色的玛瑙在太阳的金光下如同血色,那人验完才放我们进去, 我以为他会带我们去塔娜住的地方,可是刚走进去沒几步,就看见那个金公子又或者世子一张冰霜的面孔,站在院子里的他身着着湛蓝色的胡服,那绣着七彩祥云的腰带紧紧的附着在他挺拔的腰身,踩着一双牛皮所做的精致雪靴,头发也被编成一股一股全部高束在头顶,扎着几条与衣同色的发穗, 头一次见到穿胡服的他,我居然忘记打量周围的环境,也忘记了行礼,查尔木的一声行礼,才把我恍惚的思绪拉了回來,牵着墨汐的手,礼貌性的冲他行了礼, 他的表情并沒有什么变化,还是那一脸的冰霜,我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与庄子里所见的他,完全就像是两个人,连同声音也冰冷了许多,他说,“带两位姑娘去公主那里安顿好,下去吧,” 他对我如此陌生,我的心里反而有些不好受,明明是你央求我來的,虽然也算是要挟,可是如今这般不冷不热的,倒显得我眼巴巴了,罢了,本來就是陌生人,我來金国也就不过快一月,见他的次数掰掰手指也数的过來,人家对我冷淡也是应该的, 他说完这话,就同我擦肩而过,朝着我來的方向走出去,这会我才打量这个院子,不大的院子,沒有屋舍,就是这么一个空荡荡的院子,只不过靠墙的地方都摆满了各种兵器,想必应该是用來习武所用,这地面上满是黄土,寸草不生,沙土也是结结实实的附着在一起,应该是长时间踩踏而成, “这里是世子练武的地方,咱们走吧,”查尔木见我四处打量,开口解释道, 我点点头,拉着墨汐,就同他转身离开, 这个世子,真是奇怪,为何要來这里见我,难不成本想同我打一架的, 出了这个练武之地,又顺着宫道走了很久,这里的宫殿都沒有名字,沒有牌匾,可是每个宫门前都有重兵把守,且宫殿镶砌宝石颜色都不相同, 查尔木一边走一边给我说,每个宫殿进出腰牌都是不一样的,城里的殿宇并不多,只有大汗议政的宫殿,大妃的宫殿,那些姬妾都是住在一个大殿,除非有所出不然一辈子都在那个大殿,公主和世子的殿宇也是**的,剩下的那些小殿都是宗亲们所休息的地方, 听他这么一说,想來这整个城里最沒有地位的居然是大汗的姬妾们,在南国,那些妃嫔们可谓是人上人,在后宫都快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千金之躯了, 我仔细的听着,脚步也渐渐加快,等查尔木给我讲完最后一个颜色的宫殿,我们三个人就在紫色宫门前停下了脚步,这里应该就是塔娜的殿宇了,我正想着,查尔木又从怀里掏出紫色珠宝的金牌递了出去, 方才他同我讲我,他跟随世子已经数十年,如今这身上也才只有四枚金牌,本想同他要一个把玩,或者还能溜出去,听他这么一说,我的念头瞬间打消, 我们这里刚验完腰牌,就看着塔娜随身的侍女已经恭候在门口了,这般盛情,还真让我有点受宠若惊,那女子见我们來,喜笑颜开的冲我行了礼,嘴里还说着,“公主已经等候姑娘多时了,请随我來,” 我正拉着墨汐踏进宫门,就听到身后查尔木的声音响起,“招娣,你带着两位姑娘安顿好,”我前面的女子转过头冲我身后笑了笑,点头说是,就带我们往前走, “查尔木不一起进來吗,”我小声问着,她叫招娣,这是什么奇怪的名字, “男子是不得进入女眷宫闱的,否则就会处死,”她走在前面,并未回头,只是答我, “那世子呢,也不能进來吗,” “连大汗都不可以,如果他们需要见公主,派人通传,我们会服侍公主去大殿,谢小姐和你身边的姑娘不可以出这个宫门的哦,所有的婢女出去都需要腰牌,硬闯的话会被当场杀头的,” 听完她的解释,我突然庆幸我是在南国度过了那几年的宫闱生活,有子卿,亓昊,楚离歌的串门子,我还能到处转转,去看看楚墨,这里才是真正的牢笼, , 第八十章:恩和 第八十章恩和 招娣带着我们一路朝里面走去,怎么说,整个院子的布局毫无规律,但是这并不影响它的美感,拥有游牧民族特有的风格。 路上并没有看见多少奴仆,招娣说公主喜欢清净,除了她,整个院中也只有三五个‘女’子。 这里的‘花’草并不多,‘花’盆里面唯有几枝含苞待放的骨朵儿也是恹恹‘欲’落,或许是和这里的气候有关吧,倒是那草地里面的野‘花’儿开的绚烂,这个秋日的节气还真是难得。 “谢姑娘,稍等一下,待奴婢进去通报。”招娣带着我们走到正屋前,停住了步伐,转过头小声对我说道。 我点了点头应许,她就行了礼进去。 这会儿墨汐才凑上前来,在我耳边小声说道:“姐姐,这里让我有种进来就出不去的感觉。” 我转过头安慰她,放宽心,等塔娜出嫁我们就自由了。听到我说这个,她紧张的表情才缓和了一些。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招娣就出来,笑着带我们进去,踏进屋子的一刹那,还真有种进了‘蒙’古包的感觉,厚实的地毯,一股子迎面而来的青草香,吊顶挂着巨大的油灯,迎面就是一块骏马图的屏风。 绕过屏风只见塔娜身穿华服跪坐在坐垫上,手里拿着七彩的丝线打彩结,是胡服身上重要的装饰,她抬头看着我,明亮的眼睛笑成了弯月。 “九儿你来了。”她叫我。 是我让她这么称呼的,这几天的相处,她爽朗的‘性’格让我忍不住想要和她做朋友,又或者同是被锁深宫的命运让我们两个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我笑了笑,拿了她身边的一个垫子席地而坐,“对啊。来陪你呢。” 这间屋子里面没有凳子椅子那些磕跘之物,只有食案,几张丝线编织而成颜‘色’鲜‘艳’的坐垫,熏香炉,一张大‘床’,挂着帷幔,旁边有四五个朱红‘色’的大木箱子,想必用来装衣服的,除此之外还有一张书案就再无其他。 这些摆设极其简单,想必这就是他们祖祖辈辈的习惯,不停的更换住所,连同家具都省了很多,即使这里是他们稳定居所的宫殿,习惯却也是保留下来了。 “那位应该就是墨汐姑娘了吧。”塔娜的视线从我的身上转到了招娣的身边。 “给公主请安。”墨汐行了一个金国的礼仪。 塔娜笑了笑,对着招娣说:“招娣,带墨汐姑娘下去安顿,小心伺候,她们都是我的贵客呢。” “公主哪里话,是我和妹妹叨扰添麻烦了。”我这样坐着,实在不方便起身,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道。 她放下手中的彩结,拉着我的手轻声讲,“这里就我们几个人,别说那些见外的话,你们都是我塔娜的朋友。以后不用叫我公主,叫塔娜就好。” 她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再客套推托,就让墨汐跟着招娣先去收拾东西,而我留在这里陪塔娜说话。 “塔娜,有句话我想问,如果不能说你就当我没问啊。”我从地上捡起那些散落的丝线,一缕一缕整理着,有些漫不经心。 她再次那些拿起那些彩绳笑着说:“问吧。” 她既然已经同意,我心中憋了很久的问题终于可以开口了,“你哥哥,就是那个世子叫什么啊?” “哪个?”她并没有抬头看我,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什么?难道世子有很多个?就如同皇子一样?我支吾片刻,说道,“就是带你去庄子的那个,蓝‘色’眼睛的那个。” 她抬头疑‘惑’的看了看我,不解:“怎么,你居然还不知道兄长的名字吗?” “不知啊。”我点了点头,有些茫然。 “察哈尔恩和,除了父汗,母妃,大家都尊称他世子。”塔娜看了看我,意味深长的接着说道,“不过嘛,你,应该可以叫他的名字。” 她这话倒是让我吃惊了,“为何?” “不晓得,总觉得你与寻常人不同。”她的手灵巧,上下翻动就打出了漂亮的‘花’结,那些丝丝缕缕的线在她的手中乖巧极了。 我干笑两声,不知道怎么回应这句话。 恩和是吗?这个名字还真是让我吃惊呢,倒像个‘女’娃的名字,不晓得是什么寓意。 “塔娜,这个恩和是什么意思?”我问她。 她听我问,想了想,开口解释,“寓意太平,兄长出生那日父汗还未平定内‘乱’,又见他出生异眸,就命巫师占卜所起,是为了保佑金国太平吧。”她顿了顿,“听闻母妃家族曾经也出现过异眸之人呢。” 原来是这样,他的蓝‘色’眼睛,说不定是隔代遗传什么的,看着塔娜这模样,还真像现代的俄罗斯人,这金国又是地处这样一个极北位置,那个大妃搞不好还真是个洋妞呢。 她开了口,引得我更多兴趣,接二连三的问了下去,这一问才知道,这个恩和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名为岱钦,虽然岱钦生母是大妃身边的婢‘女’,但是母凭子贵被封为侧妃。 巧着他同大汗模样最为相似,喜爱摆‘弄’刀枪,这大汗原本就是在马背上打下来的江山,对于这样的一个儿子并没有因为他生母的卑贱而冷落,反而是恩和,虽为大世子,因为那双眼睛,又因为生不逢时,并不受自己父的疼爱。 听到这儿,反而让我想起了子卿,两个人还真是极为相似的命运呢,只不过子卿他‘性’子温和,不像这个恩和,总是拿着‘阴’翳的眼神看人。 塔娜一直絮絮叨叨的给我说着这些深宫旧事,果然是未曾经历人情的小姑娘,把这宫闱之事居然毫无顾忌的讲给我一个外人听,真不知道她这样没有城府的‘性’格去了南国后宫那个大染缸,又要如何自处。 屋子里熏着香,倒觉得暖洋洋的,没过一会儿,招娣就进来说该用膳了,塔娜留我同她一起,如此盛情我也不好推托,相处这半拉月我也知道她不是那种墨守成规的人。 招娣带着‘侍’婢们把食案抬了过来,摆上‘精’致的荤菜,素菜,牛‘奶’,还有粥和米饭,看这模样应该是午膳,略显丰富,不过品样确不好说,有金国食物特有的粗狂,可是那些小菜和米饭又让我看到就胃口大开。 招娣说墨汐的食物已经端到了她的房间内,我也就放下心来,招娣跪坐在我们中间伺候着。 看着桌上那些膳食,只觉得她同我口味差不多,牛羊‘肉’几乎一口没动,我有些纳闷,问她,“为何不吃这些?” “我自小不喜荤腥。”她夹了一块青菜放进碗里,慢慢咀嚼着,片刻接道:“我宫里的厨子还是哥哥从南国找回来的。” 南国找的厨子? 看来,这个恩和还真的是很疼爱自己的妹妹。 “我记得那个庄子里面也有一个素菜做的很‘棒’的厨子,和这个味道也相差不了多少呢。”突然想起我在庄子里面,也有一个会做南国菜的厨子,那手艺真是好极了。 她失笑,问我,“你当真不知?” “啊?” “那厨子可不就是我宫里的,一个月前哥哥问我讨了去,害得我吃了一个月的酥饼和‘奶’茶。” 听完了她这话,让我目瞪口呆。这个世子,真的让人捉‘摸’不透了。怎么会为了我一个不相干的人,去借一个厨子,难不成,他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那又为何不早点拆穿我呢? 无暇再想,事到如今,就顺其自然好了。同塔娜用完膳,她就让招娣带我回房间休息了,走在路上招娣告诉我,用完午膳公主就要去学琴和舞技了。 第八十一章:传唤 第八十一章传唤 自从我醒來,就沒有接触过那些东西,也不是沒人教我,皇甫宸也找來舞娘夫子,可是我不愿学,他倒也不勉强我,最多是黑着脸, 年纪还小的那会儿,我多半时候是不怕他的,一个月也就见一两次,他坐坐就走,我也很难有惹他生气的机会,子卿亓昊也不劝我,让我觉得开心就行,也就是那个楚离歌,动不动说我是个绣花枕头,什么都不会, 回到房间,正好看见侍女们在撤食膳,墨汐有些拘束的坐在那里,见我來,仿佛看见了救星,唤了一声,“姐姐,” 招娣给我行了礼,就带着那些人退下了,还说只要不出宫门,我可以在院子里随意,目送招娣她们离开,我才顺着墨汐的方向坐了下來,问她,“怎么了,” 她情绪有些低落,“委屈姐姐寄人篱下了,” 我看着她这个模样,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毕竟是我连累她同我一起吃苦,这一路上,不管多颠簸她也不曾露出这样的神情,可自从早上进宫,她的情绪一直不好, “是我委屈了你,带你出來,却也沒有让你过上好日子,随我颠沛流离,”我拉着她的手,十分的歉意, 墨汐抬头看着我,片刻间就湿润了眼眶,她紧紧握住我的手,声音有些呜咽,“我好想芷儿,不知道她好不好,会不会怨我,” 她一说白芷,我的眼泪也止不住的流,已经离开快三个月的时间了,也不知道芷儿怎么样,子卿他们知道会不会担心我,虽然我已经在钱庄留了口信,可是楚墨他们会不会真的沒事, 我同墨汐两主仆,那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簌簌落,内心的歉意更加浓郁,特别是在和塔娜相处过后,她时常说和亲是她做公主的责任,是为了她的子民,我越发觉得自己很自私, 我抛弃了最重要的他们,抛弃了我自己的国家,抛弃了护卫队的性命,只为了这一点点自由,这样的我,还真是让人憎恨呢, “那我们回去吧,好不好,不哭了,我们回去,”我抬手抹着墨汐的眼泪,安慰她, 她听到我这么说,惊恐的喊到,“不,不可以,不行,绝对不可以,皇上震怒,指不定会怎么责罚主子,” 她情急之下的主子脱口而出,而也正是这称谓,却让我内疚的心更加沉重,有我这样一个主子,真是三生不幸吧, 我只能同墨汐抱在一起痛哭,因为思念,因为内疚, 在蒙城的宫里呆了一两个月,秋去冬來,我越來越讨厌出门了,外面的风张狂呼啸,如同锋利的匕首刮在脸上,前几天我就出去摘了一些冬梅,回到屋子里面脸颊红扑扑的几天都沒有消下去, 入了冬以后,塔娜就去了大妃的宫里住着,因为次年的秋天,塔娜就要远嫁南国了,正值冬日里天寒地冻,也不用我去伺候教导她,我也正好落得清闲, 塔娜把招娣留在宫里伺候我,因为不能出去,我们整日里也沒什么事做,招娣就跟着墨汐学绣花儿什么的,而我就过着米虫的生活,整日里吃了睡,睡了吃,也算是过得自在, 外面的事情我一无所知,皇甫宸有沒有放弃找我,凉州是不是被殃及,子卿他们是不是还好,我都不知道,也不敢知道,我已是罪人,再也沒有奢求原谅的可能性, 不想中午午休,墨汐进來唤醒我说,世子有请,查尔木已经带了马车在外面等我, 刚醒來一阵迷糊,有些纳闷,他找我做什么,进宫这么久,也就刚來的那天见了一次,如今找我什么事情,不过我也沒墨迹,赶忙起身换了衣服,就穿着斗篷出去了,招娣和墨汐搀扶着我,也就两天沒出门,外面居然落了雪, 地面上盖着厚厚的雪,因为蓬松,一步一个脚印,还带着吱吱的声响,墨汐是很少见到这么大的雪,高兴的不停看,这样大的雪我也不曾见过,南国的雪來的快去的也快,最多是在树上,地上,薄薄的覆盖着,只要太阳一出來,就化成了水,哪像这里,如同冰雪世界, 刚到宫门口,就被侍卫拦住,查尔木赶紧上前递上金牌,说世子有请,那侍卫仔细检查金牌后才放行,因为他只邀请我一人,所以我也不好带上墨汐和招娣,就让她们回了,倒是不怕那个恩和会对我不利,如果他真的想灭掉我,恐怕也不用等到这个时候, 查尔木两三月沒见我,也不显生疏,憨笑:“琪琪格越发好看了,” 偶听见人这么夸赞,虽然已经是二十几岁的心性,难免不由得脸红,“几日不见你怎么这么油腔滑调了,” 那查尔木毕竟是个忠厚人,听见我这么说,还以为是怪罪于他,面色变了变,急忙解释道:“查尔木不敢,只是” 我知道他要说什么,金国民风开放,男子夸女子娇美贤惠已然不成什么稀奇事,他也是心里拿我做了平辈朋友,才会开口, 见他这么窘迫,我也不好意思咄咄逼人,“逗你说笑,那么紧张做什么,倒显得我刁钻了,”他听我这么说,又挠了挠脑袋,嘿嘿的笑了几声,就伸手扶我上车, 马车虽精致却很小,不似进宫那日的马车,想來也是,这在宫里,又是接我一个“下人”,又哪里需要多么奢侈的车行,查尔木见我进车坐好,就命人赶车,听着木轴轱辘在地上滑行的声音,让我一阵恍惚, 我沒有问查尔木世子唤我何事,想來也问不出什么因由,就闭上眼睛靠在背塌上,随着马车晃晃悠悠, 也行了一刻钟,下了马车,我这才知道原來这个蒙城还真的挺大,不逊色于南国的皇宫,那威严端庄的宫殿在冬日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门口依旧排满了守卫的士兵,面露凶相,目不斜视,比起塔娜门口的侍卫严肃了百倍,真不愧是世子门前的奴才, 查尔木唤人带着马车离去,他掏出一块蓝色珠宝镶锲的金牌递出去,那侍卫检查过后,才放行,我无心打量宫里的建筑,闷着头跟在查尔木身后,心绪万千, “世子,谢姑娘在门外求见,”这男子的宫殿到底不比女子的,沒有那些弯弯扭扭的小路,径直一通走廊,尽头就是房门,就像庄子里面前往书房的格局, 屋子里沒有回应,等了半刻中,才幽幽传出清冷的三个字,“进來吧,” , 第八十二章:岱钦 第八十二章岱钦 查尔木轻轻推开房门,用眼神示意我进去, 紧了紧手中的拳头,深呼吸一口气,抬步迈了进去,不晓得为何,在他的面前我总是觉得害怕,就像这屋子,于我而言,就像是龙潭虎穴, 入目居然是一道珠帘,男子的房间居然会有珠帘,让我吃惊不小,又想笑,但还是按耐住,开口问道,“不知世子唤我前來所谓何事,” “这几月,住的可还算舒适,”他并沒有回答我,穿着深蓝色的胡服坐在珠帘后,却是背对着我, 愣了愣不知道这是何意,点了点头,又突然想起人家根本看不到我这个动作,赶紧回答,“还好还好,” “哦,”说完这个词,他就在沒有说话,整间屋子只留下我们两个人的呼吸声,见他不理我,我也懒得搭理他,这才定眼准备好好打量一下这屋子,这梨花木的书架不错,那个三彩琉璃也挺好看的,还有偏桌上那套茶具,真真是漂亮啊,要是让我顺了拿回去喝茶那就太好了 正在我神游之际,那声声咳嗽打算了我思绪,只见珠帘后的他,身体剧烈起伏,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一想也知道必定是痛苦万分,我也懒得管什么男女有别的礼教,掀开帘子几步走到他的身后,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小心翼翼问道,“可要喝点茶水润润,” “咳咳咳不不用咳咳”他抬手摆了摆,示意不用,这番声音都变得有些嘶哑,怕是肺都要咳出來了, 我拍着他的后背,帮着他顺气,“有空儿,让你的丫鬟宫女什么,给你蒸点川贝冰糖梨吃吃,额,要是沒有川贝,生姜也行,”突然想起來,川贝这味中药,怕是这个极北的地方生长不出來, “那是什么东西,”他终于是缓过气來,声音又恢复成刚才的那般清冷, 反正已经习惯他这副冷冰冰的口气,我不以为然说道:“川贝是一味润肺止咳的中药,虽然不晓得你是不是病了,但是吃点也沒什么坏处,” “哦,你还懂药理,”他有些惊讶,口气也稍有变化, 哎哟,快别折煞我了,这不是常识么,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但话可不能这么说,我笑笑,“世子可别打趣我了,我也是听别人说过,” 他沒有接话,缓了缓,才转过头看我,刚才我一直站在珠帘外,这会子又站在他的旁侧,自然是看不见他的脸,这一看,让我心里咯噔一下,这还是他么, 苍白面无血色的脸,他原是异族模样,原本就深的眼窝这下仿佛全部凹陷进去,一张薄唇也失去了颜色,消瘦的面庞,他本就有着一种妖邪的美,如今的模样竟像是风雨摧残的落花,让人心中不忍,也独有那双蓝色的眼眸,更加深沉, “你你这是,”我不由自主的捂住了嘴巴,有些不可置信,这哪里是我几个月前见过的世子,那个有着阴翳眼神的世子, 他扯了扯嘴角,算是笑笑,可是眼神中透露出的狠决又让我一惊,还未等我开口,他便说道,“无碍,遭了风寒而已,” 胡扯,我还从來沒有见过得风寒的人,会变成这般模样,就是子卿练武受伤最重的时候,也沒有他现在这么狼狈, 既然他不想说,我自然是不会逼迫, 还未等我开口再次问他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事,门外却响起了一阵嘈杂声, “二王子,世子正在接见贵客,请勿为难小的,”查尔木的声音带着一丝恭敬,却异常的大声, 门外又有另外一个声音响起,“什么贵客,本王子带了父汗刚赐的红蟹送与兄长,你这刁奴拦在门外是几个胆子,”虽然这声音听着爽朗,可是这出口的话语却是让人心生厌恶,查尔木是世子的心腹奴才,如今他这样大大咧咧的一口一个刁奴,是置自己的兄长于何地, “奴才不敢,只是方才世子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查尔木的声音有些犹豫,所以这话听着有些底气不足,我正思量着身边的人儿怎么做,却又听见“嘭”的一声,门已被撞开,而查尔木一身狼狈的滚了进來,怕是被那个二王子一脚踹进來的, “滚开,不长眼的奴才敢拦我,” 门外的光线射进來,有些刺眼,只见得一个建伟的身躯站立在门外,只不过看不清模样罢了, 我低头看见恩和的手在慢慢紧握,都泛了白, 这个二王子,想必就是深的大汗喜爱的岱钦吧,本以为是个低调知礼的人,却不想,这般嚣张跋扈,居然对自己兄长,高自己一级的世子心腹下手,这一脚就像是个耳光硬生生的甩在了世子的脸上, “兄长,几日不见,弟弟甚是想念啊,这不,父汗刚赐的红蟹我就拿过准备同兄长品尝,却不想这个不长眼的奴才挡在门外,居然以下欺上,弟弟就代兄长教训了,兄长不会怪罪我吧,”门外的岱钦大摇大摆的走进來,嘴里说着丝毫沒有歉意请罪的话,还有些傲慢的意味,透过光,我这才看清來人的模样,长得倒是端正,同他哥哥相比,也差不了几分,却不想是这样一个品行低下的人, 恩和抬头,笑道,“无碍,” 虽然是笑着说的,可是我却能感受到那两个字深深寒意, “那就好,呵,我当是什么贵客,原來是一位娇娘,哎呀,难道是弟弟莽撞打扰了兄好事,真是对不住,”虽然他说着对不起,而是语气里却有着讽刺的味道, 他们兄弟如何不睦,与我无关,可是事情居然扯到我身上,那我自然是不能再淡定,狗屁娇娘,居然骂我光天化日与男子私会,什么好事,就差说出苟且两字了吧, 我虽然怒气心中,但也不是莽撞之人,更何况这是别人的底盘,我也得罪不起,从恩和身侧踱步上前,冲着岱钦行了个礼,说道,“二王子莫打趣奴婢,奴婢不过是公主殿下身边的丫头,世子唤奴婢前來也不过是吩咐事情,什么娇娘好事的,王子辱了奴婢沒事,可千万不能让世子声誉受损啊,” 这话不卑不亢,一口一个世子,王子,一是表明自己身份,二是说出王子同世子完全是两个级别,三是警告他出言不逊, “呵,居然还是伶牙俐齿的人,让本王子看看你有几分能耐,”他说完这句话,一把抓住的脖子,迫使我抬头看他, “住手,”恩和的这一句话脱口而出,但是我也看见了岱钦对我眼中的惊讶, 该死,出门匆忙居然忘记了修容,这几月在宫里不曾见过外人,我也懒得收拾自己,今日出门又匆忙,也顾不上修容,本着原來的模样素面朝天就來了, 我自然知道自己的模样是美艳的,可是如今被一个男子死死盯着,两个脸庞所差不过分毫,又被人掐着脖子,一股怒气自心中“腾”的升起,一脚狠狠的踩在了他的脚上,岱钦吃痛,这才放开了我, , 第八十三章:伤口 第八十三章伤口 岱钦的惊讶是在我意料之中的,可是,恩和他的震怒确实我意料之外的事情,他一向冷冰冰但也不曾厉声低喝,却不想如今这般, 松开了我的岱钦倒也是被自己兄长的举动惊讶到了,他张了张口,又笑了起來,“哈哈哈,我还真以为兄长冷漠呢,不就是一个奴才,居然值得世子呵斥弟弟,” 恩和沒有说话,他冷冷的看着自己面前这个自大狂妄的弟弟,眼神里居然透露出一丝杀气,“你,不许再动她,否则” 他的话虽然沒有说完,但却也是让我吃了一惊,这个人是怎么想的,犯不上为了我一个外人动怒吧, 岱钦看了看我,又转过头去看着自己的兄长,意味深长的说,“原來,兄长也有紧张的东西,不是么,” 他们两个人目光之间的刀光剑影我已经无暇顾及,只觉得不知不觉好像被拉近了深渊,又或者陷入了阴谋之中,我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厌恶那个岱钦的眼神更是显而易见, 他看了看兄长,又转过來看我,撇了撇嘴角,冷笑道,“兄长可是要护好这丫头,冷不丁的说不定会暴尸荒野,” 岱钦的话让我不由打了个寒颤,而恩和的眼神更加阴冷, 三个人都沒有说话,任由时光就这么静静地流逝,我是不好开口,毕竟只是个“奴才”,他们两个人是为何,我也不想知道, 最后还是岱钦忍不住说,“父汗今日赐红蟹,本想送來同兄长一起品味,不想世子繁忙,呵呵,來人,把红蟹放下,”他看着身后的奴才把一个精致的食盒放在桌子上后,慵懒的冲恩和行了礼,“弟弟这就先告辞了,”也不待珠帘后的那个人反应,自己就转身离去了, 片刻,恩和开口道,“放心,我不会让他伤了你,” “奴婢惶恐,谢世子抬爱,”虽然不晓得他为何庇佑我,但是基本的礼数我确是不敢忘记的, 他颤颤巍巍从椅子上站起來,步伐有些虚浮,撩开珠帘站在我的面前,胡服不若长袍,他即使弯曲腰身也不曾把衣角垂落在地上,借着光线,我才看见他额头又多了许些密密麻麻的细汗, 我赶紧上前扶住他,查尔木也从门口急急小跑过來扶他的另一侧,小心询问,“世子,可要请医官,” 他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像是忍受极大的痛楚,开口的声音又如刚才咳嗽时候那般嘶哑,“不用,你先出去,我,有话说,” 查尔木听他这么说,有些犹豫的唤了一声“世子,”又看了看我,为难说道,“麻烦谢小姐了,” 我点点头,示意他放心,他这才转身离去,还顺手带上了房门,我扶着恩和冰凉的手,能够感觉到他的身体微微颤抖,有些担忧,“你真的还好吗,到底是怎么了,” “把我扶到软塌上,桌上有伤药,帮我敷上,”他这话明明是请求我的帮忙,说出口的语气确实命令,让我心里不悦,可是如今,这人命关天的,我也懒得同他一个病人计较, 扶着他慢慢走到软塌旁边,服侍着他躺下,又急急忙忙跑到刚才的桌子上找伤药,再次回到他身边的时候,倒是让我惊艳了一把, 汗水已经打湿了他的衣领,几缕青丝也不安分的贴在脸侧,他微闭双眸,白皙的面孔如同出生婴孩,而拳头却握得紧紧,手上都泛白也不肯松开,此刻的他,身上再无戾气, “看够了吗,看够了就过來上药,”正在我看的如痴如醉的时候,一个声音响了起來,沒有感情的温度,就如第一次见他时候,他说,你们南国的女子都是这样的吗一样, 我讪讪笑了笑,走上前去给他上药,可是这不是说风寒,现在又让我上药,伤口在哪里我都不知道, 正在我无从下手的时候,他一直放在胸口的手轻轻挪动了,扯开胸口的扣子,露出了里面的触目惊心,此刻,我还真是沒有那种女子该有的含蓄和娇羞,只见的胸口心脏的位置皮肤还在流血,好好的皮肉已经翻了起來,有些泛白,那伤口已经不成样子,看见这样的他,我有些生气,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真不晓得刚才还在逞强什么, “真是作死,”我咬牙切齿的打落他还放在衣衫上的手,从怀中掏出一块白色的手绢,转身拿起茶杯里面的水淋在上面,还好只是清茶,用沾了水的娟帕轻轻擦拭着他胸前的伤口,按理说,让一个姑娘家看着男人的赤坦胸膛理应害羞遮眼才是, 他好像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语气里面有一些慌乱,“你你把药撒上就好”说罢,还用手推搡着我, 我抬头看着他微红的脸,不由觉得好笑,“我都不别扭,你一个男人婆妈什么,快别动了,”说完就不再理他,仔细擦拭好伤口,这才把那药粉一点点撒上上面,做完这些,我还帮他把衣服穿好,整理,这才起身搬了一个凳子坐在他面前, 他脸颊的红晕还是沒有散去,以前阴翳的眼神也荡然无存,看着我还有一丝窘迫,让我觉得如今的他有些可爱了,想着想着,不由得慢慢咧开嘴角, 他见我笑,突然就黑了脸,开口道,“多管闲事,”这变脸变得比天都快,让我楞了一下,沒好气的回答他,“那你干嘛不让查尔木给你上药,留下我一个烦人精做什么,” “烦人精,” “沒什么,说吧什么事,”这人断章取义的本事还真是,沒听见查尔木,倒留意一个骂人的话, 他看了看我,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缓缓说道,“皇甫宸已经准备挥军凉洲了,你的好娘家下个月就会送公主來我们金国和亲,” 挥军,什么意思,听到这话,我的脸一下就白了起來, 我真的开始惶恐,虽然一直说着伤透了心,可是一想到如果凉洲因为我而生灵涂炭,心里不由绞痛,我看着他,有些不可置信,“当真,” “骗你做何,今日父汗刚收到凉洲使节送來的庚帖,里面可都是你姐姐的生辰八字了,”他说这话有些漫不经心,却又是让我心里一顿, 皇姐,贺兰琴心,她要來和亲吗,贺兰庾真的打算把仅剩的一个女儿也要送出去吗,就像施梵天一样, , 第八十四章:挥军 第八十四章挥军 我的表情一变再变,也沒有顾暇恩和的表情,反倒是他开了口,“你是在怕什么吗,” 是么,我是在害怕吗, “那我皇姐是嫁给谁,别说是大汗,”在蒙城里呆了几个月,我自然是知道如今的大妃善妒,北宫里面的姬妾并不多,既然如此,她怎么会允许自己的丈夫娶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呢,不过说起來,贺兰琴心还真是个美人胚子, 他轻笑,“自然是不会的,许是我同二弟当中的一个吧,” 二弟,那个岱钦, 我紧锁着眉头,思虑着,一想到挥军南下,脑子就成了一团浆糊,不过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人,我可是不信他能允许自己的弟弟娶了凉洲公主,毕竟他才是世子不是吗,如果琴心嫁给了岱钦,那他的世子之位,呵呵, “世子准备何时迎娶我皇姐,”这一口一个皇姐我叫的还是蛮顺溜的,我与她并沒有什么深仇大恨,唯一的芥蒂也就是那个少璟,而如今逝者已逝,想必也该翻篇了,而且我本意就不想同她闹得太僵, 恩和看了看我,刚刚弯起的嘴角又抿了起來,面无表情的冷声道,“你怎么知道娶她的就是我呢,毕竟二弟才是最受父汗喜爱的儿子,” “呵,快别妄自菲薄了,你一个堂堂的王世子”后面的话我沒有说完,也是克制不说完,他这么聪明,自然是懂得,如果他能允许自己的弟弟逾越娶了琴心,那他这个世子也就不用当了, 他不再说话,冷眼看着我,我也回看他,这是我第一次这么大不敬的同他讲话, “叫我恩和,”他说, “啊,” 我眨了下眼睛,有些莫名其妙, “我说,以后叫我恩和,不用一口一个世子,”难得他能心平气和温柔的同我说这话,让人一阵恍惚, 哦,恩和, 记得刚进宫的时候塔娜和我说,“你可以叫这个名字,”我还纳闷呢,如今他真的让我这么叫他,自己反而不觉得意外了, “嗯,恩和寓意太平,”我点了点头, 他的眸子突然出现一丝厉色,去的太快,还來不及让我自己琢磨, “太平么,呵,” “难道不是,” 他听了我的疑问,并沒有接话,而是闭上了眼睛,片刻才开口,“听说南国的太子和南王两人在朝堂之上进言,都欲领军亲征,想不到小小的凉洲” 他沒有再说,我也无力再听下去, 子卿和亓昊两个相争讨伐凉洲,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争夺兵权还是为了找我, 我不敢想,也不愿去想,我怕答案如果是前者我会承受不了,我的离去,他们到底是做何想法呢, 这一刻,我已经冷静不下來,只想一个人静静, 我站了起來,准备同他告辞,却不想他倒说话了,“回去好好休息,事已至此,宽心,” 我点了点头,不再矫情,转身就准备离开,可是目光落在茶桌上的食盒,步伐还是顿了顿,“这红蟹我拿走了,鲜味吃了会引诱伤口溃烂,” “嗯,” 以为他会多说些什么,只是简单的一个嗯字,我拿起桌上的食盒,这一次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门口查尔木一脸焦急的在來回踱步,见我出來赶忙迎了上來,小心询问,“琪琪格,我们世子怎么样了,” 他在恩和面前从來不叫我琪琪格,只是谢姑娘, 我看着查尔木一脸着急,心里居然有一丝感动,有这样的奴仆,他,应该也是幸运的吧,“无碍,你每天给他勤换药,等伤口结痂,就沒什么大事了,只不过这怕是会留下疤痕,” 查尔木点点头,就不再多说,带着我出了宫殿,派人驾來马车,就送我回了塔娜的宫里, 刚下车,寒风又呼呼的张狂起來,我紧了紧身上的斗篷,就匆匆朝屋子走去,忽略了墙角已经绽放的红梅,也忽略了宫门外一双明亮的眼睛, 墨汐见我拿了一盒螃蟹回來,高兴的眼里都是笑意,她是喜欢吃这个的,在南国就爱吃,去了凉洲更是一天都不能落下,自从和我离开,这半年多的时间确实不曾吃过一口,这么一想,我心里的内疚又多了几分,是我,委屈了她, 让她同招娣一起分食吃了,而自己径直走到床边,一倒头瘫在了床上,此刻的头疼欲裂已经无法形容了,脑袋里面一个又一个的念头匆匆闪过,刚才恩和的话,让我再也不能逃避, 贺兰琴心的和亲,子卿亓昊的征战,还有那个岱钦挑衅的话,我,是不是又招惹了什么麻烦,如今,又该何去何从, 是主动回去,避免南凉之战,还是继续追求我所谓的自由,任由苍生生灵涂炭, 这一刻,良心承受着煎熬, 本以为,自己无足轻重,却不想,真的引起了战争,本以为,自己追求自由,却不想,又踏进了另一个金丝鸟笼,难道,我真的错了吗,是不是,來到了这里,踏进这纷争,就无法明哲保身,无法置身事外了, “姐姐,你沒事吧,”墨汐的声音在帘外响起, 我揉了揉还在发涨的太阳穴,轻声说,“沒事,你进來吧,” 她掀开帘子走了进來,满脸的担忧,那墨绿色的裙摆如同一汪池水,打破了我心里的慌乱, 我对她笑了笑,“怎么了,那红蟹可还好吃,” 她点了点头,几步走过來,轻轻握住我垂在床边的手,小心翼翼的问我,有些惊恐,“姐姐,你别吓我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难道,那个世子知道我们的身份了,” 她这一问,让我哑言, 恩和知道我们身份的这件事,我并沒有告诉她,就是怕她担心,而今天的这些事,我却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对她说了, 她随我离开,本就是我拖累了她,如今,是不是也应该告诉她这些事情,让她有选择的余地,不能再因为我的自私,害了她, 打定了主意,我也就不再含糊,伏在墨汐的耳边,小声说道,“世子早知道了我们的身份,如今南国攻打凉洲,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我刚说完这话,只见墨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色惨白的看着我,我见她这副模样,心里一酸,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 第八十五章:勇士 第八十五章勇士 “回去,不,不能回去,”她呆呆的看着我,眼神有一丝的空洞,好像有些犹豫,接着道,“可是不回去,皇上真的会攻打凉洲吗,” 我点了点头,有点为难的看着她, 皇甫宸是怎样的人,我即使不了解十分,但也知道他是个狠决的帝王,这次出逃定是触碰了他的逆鳞,否则,也不会这样大张旗鼓,圣女丢失,是否意味着一统山河成了疑问,这些年他养兵蓄锐,如今我这一走,正好有了发兵南下的借口,将凉洲收入囊中也算是师出有名了, “主子” “恩,” “主子,我们该怎么办,”墨汐说着说着,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下落,我知道她是害怕,亦是担忧, 如今我回去不回去或许已经不重要了, “不知道,如今,怕是要先从皇宫里面出去才能做打算把,世子说下个月皇姐就会嫁过來,如果被她发现我在这里,肯定又是闹得不可开交,”我忍着头疼把听來的消息一一告诉墨汐,也是想让她出点主意, “皇姐,”墨汐皱了皱眉头,回想起來,然后一副是她的表情,“就是那个出言不逊的那个公主,” 出言不逊,这个丫头,还真是爱记仇, 我笑了笑:“是啊,就是她,你说,如果被她知道我在这里,还不恨死我,” “也是哎,”墨汐晃着脑袋仿佛在思虑,明显是赞同我的说话, 看着她这模样,我的后背又是一阵阵发凉,那个琴心,若真是有意为难我,那该如何是好,毕竟在这个金国,她怎么说也会是个王妃,而我,不过是个丫鬟罢了, “所以,我想着,等公主回來,我们就告辞离开这里,再作打算,可好,”虽然口中是这么询问她,但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 墨汐看着我,欲言又止,但还是乖巧的点头, 我让她出去问问招娣公主何时回宫,自己实在是心力交瘁,脱了外衣躺进被窝,想着以后该如何应对,却不想就这么睡了过去, 沒想到,第二天早上,我还在穿鞋的时候,墨汐就兴冲冲的跑进屋來告诉我说公主回來,这样的消息惊的我差点鞋子不穿跑去前厅, 待我梳妆收拾好去前厅的时候,塔娜已经安坐在她自己的坐垫上,一口口喝着茶水等我, “塔娜”我高兴的喊她,可是却不知道接下來的话该如何开口, 她听到我的声音,抬起头,冲我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这明媚的微笑让她发饰上的流苏都黯然失色,“招娣说你急着找我,这就赶紧回來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她见我不答,又接着说道,“昨儿下午,我听到二哥说你去大哥的殿里了,他说什么了吗,” 额,这个岱钦还真是多事, “我”看着她热切的面孔,辞行的话语如鲠在喉, 她站了起來,走到门口拉我的手,看着我这副模样,神情里面透露出來了一丝焦急,“快说啊,怎么了,难道兄长他欺负你了,” “咳,沒,沒有,”听到她这话,我的脸猛地一下红了个透彻,让我想到恩和那白皙的胸膛,还有那俊美的侧颜,摇了摇脑袋,让自己不要乱想,回答道,“我想离开蒙城,” 她听了我我的话,有一瞬间的愣怔,好奇的问,“为什么,难道这里不好吗,” “不不不,这里很好,”我赶紧解释,“可是如今我碰上了麻烦,不离开的话只怕会祸及他人,” 听到我这么说,她好似松了一口气,“咳,我还当什么呢,怕什么,我堂堂的一国公主肯定会保护你的,再说了,还有兄长呢,”说完投给我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这是什么啊,我可不懂, 这丫头,就说她心思单纯,还真是, “哎呀不是啦,只不过我”如今还真的不知道怎么给她说,难道告诉她,与她亲密相处三月有余的我,是南国的皇妃,同她一样都是南皇的女人,再告诉她,我是凉洲的公主,是她兄长王妃的妹子, 只怕还不等我说完,塔娜就该恨死我了, 还未等我思绪回神,塔娜的一句话让我又震惊了半天,“我不想远嫁,我有喜欢的人,” 喜欢的人, “什么,” “我说我有喜欢的人,我喜欢咱们金国的勇士索泽,我不想嫁给那个皇帝,”她一股儿脑的说出來,让我有点反应不过來, 这个跨越太大了,刚才不是应该说我想离开这儿的事情,怎么又扯上她喜欢的人了, 不过,既然她愿意与我交心,我又怎么忍心只顾及自己, 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微笑,牵着她走进屋坐下來,“慢慢说,怎么回事,” “我喜欢父汗身边的那个勇士,”说完这句话,塔娜的脸红如同苹果,只怕比我刚才有过之而无不及,露出小女儿的娇羞,“他虽然小小年纪,却有着最英勇的气质,听父汗说,冬猎的时候,索泽哥哥一个人单枪匹马射了一只鹿呢,连父汗那种不擅夸奖的人都当众称赞他了,” 说到冬猎,又要说下这个地理位置,因为土地贫瘠,很少有深山老林,一到大雪皑皑的冬季,动物们找寻不到食物,就会前往猎场觅食,而那里有很多充足的食物,不过它们却不知道这是最后的晚餐, 不过这个索泽,能一个人射死一头鹿,也算厉害了, “哦,你见过他吗,”毕竟这里的规矩比较多,这未出阁的公主怎么会与一个勇士相识, 她点了点头,“恩,当然见过,在父汗的宫里,他有着鹰一样的眼睛,” 说完这话,她又是娇羞一笑,尽是小女儿家的姿态,这副模样的她,我还不曾见过呢, 听完她这么说,我才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不过塔娜如今豆蔻年华,正值青春,又巧着遇见一个英勇少年,难免不动心,只是她这样的情怀,又怎么可以公之于众呢, 一个待嫁的公主,如何能有喜欢的男子,她的未來,她的夫君,都在那个遥远的南国,在那个皇宫里,是那个唯我独尊的南皇, , 第八十六章:前夕 第八十六章前夕 塔娜的这副娇羞模样,当真像极了墨汐遇见亓昊,白芷遇见霍舒的时候。 我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子,打击的话语实在不忍心说出口,只得笑了笑,不再言语。 听着她不停的讲那个索泽多么的勇猛,多么的英俊,这情蔻初开的模样任谁也不忍心破坏掉。 或许是说的累了,或许是想起了什么,她一副内疚的表情看着我,问:“九儿,你刚才要同我说什么为什么要离开蒙城” “没什么,不说我的事情了,说说你吧,你那个勇士也喜欢你吗”我冲着她笑了笑,离开,这件事,她不知道也是件好事。 “嗯。”她点了点头,看着我,笑得灿烂,“他送了我格桑花,漂亮极了。” 塔娜,真是小女孩的心境,这般单纯,一束花居然也能让她这么高兴,真希望那个索泽是真心的喜欢她,而不是看上了她公主的权位。 和塔娜说了一会儿话,招娣就进来通传说,大妃让公主过去用膳。 我也没有留她,叮嘱了几句,就放她离开了。回到屋里,墨汐立马上前来,担忧的看着我,问道:“主子,怎么样了。” 我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 或许是我太自私了,不应该把塔娜牵扯进来,不管是恩和还是塔娜,他们都不曾伤害过我,我又怎么能因为自己的原因而陷他们于危难之中。 可是我却忘记了,我早已经把那些关心我的人推进了火坑,而自己,却还是置身事外。 有些精疲力尽的感觉,嘱咐墨汐不要来打扰我,裹着被子就这么沉沉睡过去,真希望一觉醒来,什么都解决了。 傍晚时分被自己饿醒,从床上爬起来随意披了件衣服就去了外室,墨汐她们烤着火在讲故事,见我来都一个个担忧的看着,未免她们担心,笑着说自己饿了,大伙这才忙碌起来。 吃了饭,有一个人杵着腮帮子发起呆来,最近越来越爱发呆,好像是天冷了,连同脑子都被冻住了,思考不了事情,整日里空虚度日。 如今,不能连累他人了,可是眼看着琴心就要嫁过来,我该如何避免呢,还有塔娜,这个孩子,如果她真的这么执迷不悟,那个索泽,或许,是生是死也不好说了,毕竟,金国,是不会允许一个勇士断送了国家和亲的计划。 就这样恍惚过了几日,没想到那个恩和居然打发查尔木给我送信来了。 跟做贼一样打开信封,居然只有四个字,“稍安勿躁”。 这个时候,我哪里还能够静下心来,真是说得容易,不一会儿就被墨汐说话拐去了心思,也没留意更多的,不就是稍安勿躁么,那我等就是了。 塔娜终究是被大妃给送回来了,一脸的不高兴,我知道她心里不悦,也不去叨扰,知道今天,她自个儿主动来找我。 “九儿,我真的不能不嫁人吗”她托腮问我。 我倒了杯茶水递给她面前,装作若有所思的一番,反问,“那你也不想嫁给那个勇士吗” 我这么一说,她倒是激动了,一把紧紧抓住我手,“真的可以吗真的吗” 那迫切的眼神让我怎么都舍不得打击,只好讪讪的一笑,说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或许吧。” 她听到后,明显失落了很多,但是随即,又开始笑,这阴晴不定的模样,还真让我无力招架。 不出几日,整个蒙城都开始变得忙碌了起来,恍恍惚惚,冬日已经走到了尽头,看见宫婢们开始晾晒床褥,我才察觉到好像春天已经来了,而我离开南国,已经快多半年的光景了,再过几月,怕就快一年了。 塔娜开始变得沉默,不爱说话,也不笑,我虽看着心疼,但却也是无力安慰,只得陪她日日在那梅花树下坐着,看着花开,花落,抽芽。 大妃派人送来了出嫁的嫁衣,大片的红色,是金国独有的服饰,与我出嫁之时并不相同,塔娜虽不悦,但毕竟是个知事的公主,该做的也都听话的去做了,看见她目光中的越来越深的绝望,实在让我于心不忍。 自从那日,我就再也没有见过恩和,查尔木也没有出现,墨汐整日里在我耳边唠叨,说到底何时离开,我知晓她担心,可是脑子一片混乱,也不晓得如何是好。 终于,在塔娜出嫁的前夕,恩和再次派查尔木送信给我,意思就是让我跟随塔娜陪嫁,这是唯一离开金国最安全的办法,毕竟不管在金国还是南国,没有那个侍卫胆敢去查看公主的马车。 思前想后,同墨汐商量了以后,达成了共识。 给塔娜说这个消息的时候,难得看见她露出了笑,“九儿,你在,我多少就安心了。”她看着我,恍惚了一会,又看向了窗外,声音轻飘飘的,“索泽,我,终究是要辜负你了。” 打定了主意,就开始忙碌着收拾自己的行李,毕竟塔娜出嫁在即,说实话,突然离开,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舍的。 毕竟这里,也同他们相处了数月,虽然偶尔会担忧,但是恩和并不曾为难与我,又我塔娜同我交心相伴。 招娣也是要陪我们一起离开的,倒是惹得其余几个丫头频频落泪,想要跟随我们去,但是塔娜毕竟是外嫁,身边跟随太多婢女,终究是不好的,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想起我初到这个世界,就听到身边婢女全部被南皇格杀勿论,就深知这个道理了,若她们跟去,只怕性命不保,好说歹说,才劝的她们留下,一个二个红着眼睛帮塔娜收拾着。 看见她们的这副模样,倒让我想起了白芷,不晓得那个丫头,过得如何,有霍舒那知暖知冷的相公,怕是让她受不了什么委屈吧。 终于,一切准备就绪,明日,就要离开,塔娜被侍女们伺候早早睡去了,在这离别之际,我这个嗜睡的人,却无心睡眠了,又不能出去,只得自己一个人在园子里面转着,回想这数月,也是过的浑浑噩噩,倒白白浪费了这青春的时光了。 第八十七章:外嫁 第八十七章外嫁 几十抬的嫁妆都已经被搬上了马车,扶着塔娜出宫居然看见了队伍最前面的恩和,他骑着高大威猛的一匹汗血宝马,风姿飒爽,身着宝石蓝的袍子,脚踩同色锦靴,连同那双眸子,成了这大片嫣红景色里最夺目的风景。 他许是看见了我,瞟了一眼,并沒有什么表情。 什么人呢,好歹我也是帮你上过药的人,居然连张笑脸都沒有。 虽然心中忿忿不平,但还是乖乖的带着塔娜上了马车,这马车很大,车内许是得有三四平米大的空间,还有半张软榻,放置了小桌,熏香,点心等物,还放了几本书,真是应有尽有,这可比我以前坐过的那些马车舒适多了。 主仆有别,墨汐和招娣坐在后面的马车上,而我得世子特许,伴随公主左右,所以偌大的马车里面,也只有我们两个人。 塔娜上了马车,就赶紧取下了戴在头上的圆顶立檐帽,顶部有算盘结,缀有红缨一撮,额前配有宝石镶锲的金银首饰,端庄典雅,独具风韵。这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帽子,但是塔娜却丝毫高兴不起來。 她取下帽子,坐在马车的窗边,出了神。 來金国的这几个月,我至始至终的沒有见过大汗和大妃,即使今日塔娜出嫁,也沒有见到两位长辈,听招娣说,金国只有儿女向父母辞行的,并沒有长辈送行这一说,不过还好,这一路有恩和护送,我多少也能安心许多。 “啊......”塔娜掀开车窗上的帘子,不知看到了什么,惊呼一声,又赶紧把帘子拉上了,一脸的神色慌张看着我。 “怎么了?塔娜?”我抓住她的手,冰凉凉的,看见她这个模样,我有些急切。 塔娜看着我,满眼的惊慌,直摇头,连说话都不利索,“不...沒...沒什么....” 我急忙掀开帘子,除了密密麻麻的护卫,并沒有什么异样,我转过头好奇的看着她,“到底怎么了?” “真的沒事。”塔娜看着我,定了定神,终于恢复了平静,“只不过是看错了东西。” 她说这话,有些闪躲,不敢看我。 既然她说沒什么,那我也不好再询问什么,只要不出什么岔子就好了,我冲她笑了笑,说道,“那就好,那我可就不管你咯。” 塔娜见我笑了,好似松了口气,点了点头,“那你休息吧,九儿。” “恩。”我转过身去,被小桌上的书本吸引住了目光。 虽然外面一直熙熙嚷嚷的吵闹着,不过也就半个时辰,大队人马整理完毕,先行军派人來清点了人数和行李,就出发了。 马车还不算颠簸,我也沒有晕吐的现象,不过好在墨汐贴心给我装了一袋子酸梅,塔娜终究是个孩子,出了蒙城,她整个人的兴致都高了起來,是不是掀开帘子看着窗外的景色,乐不思蜀,与前几日的她,截然不同。 见她换了个心情,高兴起來,我自然也就放心了不少。 马车行了有四五个时辰,队伍就停了下來,说是休息,我也就扶着塔娜下了马车,不过当然不会忘记给她戴面纱,既然出了蒙城,那就是南皇未过门的妃子,自然是需要遵循南国的风俗,而我,为了避免被人认出,也带着一同带着。 虽行了这么久的路,但是并沒有出金国,甚至还在都城附近,但即使是这样,塔娜也雀跃不已,她告诉我说,这十几年,自己根本不曾踏出过都城,这外面的一切,对于她來说都是新奇的。 看着她这般的愉悦,我也笑了。 命人搭了个小帐篷,端來桌子和坐垫,墨汐带着招娣拿來了点心和茶水,恩和也同查尔木从队伍前走到我们这边來,席地而坐。 塔娜似乎和这个兄长的关系很好,看见恩和过來,立马扑了上去,抱着恩和的胳膊开始撒娇,“哥哥,哥哥,咱们多休息一会儿好不好啊?刚才那马车可是坐的我头疼呢!” 难得的是恩和居然笑了,点头应许,那如同暖阳的笑容,是我第一次见,那宠溺的模样,突然让我想到了子卿,初遇那日,他就是这般冲我笑的。 子卿,你,可还好? 我想着想着发了呆,被墨汐一撞才缓过神來,茫然看着她,“怎么了,墨汐?” “姐姐,世子在问你话呢。”墨汐被我看着一脸窘迫,有些难为情的小声道。 我把目光从墨汐的身上挪到了恩和身上,询问道,“问什么了?” “你可有什么不适?”他并沒有怪我如此无礼,仿佛刚才什么都沒有发生一样。 听到这话,我赶紧回道,“沒有,马车舒适的很,劳世子费心了。” 他皱了皱眉,“我不是说你可以叫我名讳么?” 他这么一说,我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干咳了几声,“世子切莫折煞我。” 听到我这么说,恩和倒也沒有坚持,只是轻声,“罢了。” 塔娜倒是不以为然,“九儿一向如此拘谨,哥哥你就别为难她了。” 有塔娜解围,但是沒有显得尴尬了,墨汐他们几个也不说话,各自喝着茶吃着点心,气氛有点压抑。 休息了片刻,大部队又开始向前行,塔娜觉得困倦,我就让她在软榻上睡着,坐在盘侧的坐垫上,看着她,那熟睡的面庞,纯净极了,让人不忍亵渎。 我猜皇甫宸是不会临幸塔娜的,毕竟两人年岁相差甚大,而他也不是那种贪图美色,酒池肉林的皇帝,所以我倒是不担心什么的。 怕就怕塔娜还是放不下那个索泽,若生出了什么事端,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 而我,或许,是时候该离开了,毕竟再往前走几日,出了金国的地界,就要到青州了,想必盘查会松懈点,或许我可以回到宅子里去,找青禾姐弟两,如此,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去处。 已经下了决心,就要找个机会和塔娜摊牌了,毕竟我也不想对她有所隐瞒,而且我消失这几月,沒有传递任何消息给楚墨,他怕是担心的紧,得抓紧离开了。 第八十八章:夜谈 第八十八章夜谈 也不晓得什么时候居然就这么睡过去了,被塔娜叫醒,整个人还有点迷迷瞪瞪的,拿帕子擦了擦眼睛,缓过神才发觉马车已经停了,甚至车内都点上了烛灯。 “何时了”我揉了揉眼睛,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润润喉。 塔娜看了看我,又掀开帘子看了看窗外,转过头一脸不解的看着我,“我也不晓得,只是天黑了,外人来人传话说,到别院了,咱们下车吧” 天黑了天都黑了,我这是睡了多久啊,难怪整个胳膊麻的都快要断掉了,趴着桌子上睡觉可真是难受极了。????“别院”我收拾了一下,同塔娜带上面纱,就拉着她走出了马车。 她扶着我的手下了马车,“别院就是各城所修为大汗世子们歇榻的地方。” 原来如此,就类似于驿站,又或者是行宫 罢了,懒得纠结,只要有地方住就可以了。 我们下了车,看见墨汐和招娣两个人手上拿着大包小包的站在门口等着,这夜幕深深,我也看不太清这别院的模样,即使点了灯,也不大真切,不过只住一宿,也懒得去看,能让我吃点东西睡个好觉就行。 我们四个跟着领路的小厮畅通无阻的就到了一处园子,只见到查尔木迎面走来,冲我们行了个礼,开口道,“公主,谢姑娘,主子已经在屋内等着你们了。”语毕,看了看我们身后,又对着墨汐她们说,“墨汐姑娘和招娣随我去布置一下厢房吧。” 墨汐瞅着我,见我点头,招娣也得到塔娜的许可,两个人就随查尔木下去了,我拉着塔娜的手,在这灯火不太明亮的小路上慢慢走着,朝着远处那一点光亮走去。 到了门口,就看见一脸严肃守卫着的侍卫,不知为何,到了门口,明显感觉到塔娜的身躯一震,但只是一瞬间,还未等我开口,她率先推开门走了进去。 “哥哥,不知你传唤我和九儿两人何事”塔娜拉着我,口气有些故作的轻快。 屋子里面点了很亮的油灯,恩和也换了一身便装,模样看着有些疲惫,坐在正堂的高位之上,旁边并没有他人伺候,见我们进来,他随手一抬,指了指右边的凳子说,“坐吧。” 我同塔娜规规矩矩的坐了下来,有些好奇的看着他。 “塔娜,你可认识门外之人”恩和的声音慵懒,可是塔娜听到这句话,却煞白了脸。本轻轻拉住我的手用了劲,手心也有些虚汗,拽的我生疼。 我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出结果,这时塔娜开了口,“哥哥,他,不关他的事。” 恩和的眼睛如同火焰一样目不转睛的看着我们,不,应该是看着他的妹妹,脸上表情一如既往的阴郁,皱着眉头,并没有接话。 “哥,你放过我吧好不好”塔娜松开拉住我的手,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瞬间泪眼朦胧,声音带着哽咽祈求道,“哥哥,求求你,放过我吧,从小你就最疼我,如今你怎么舍得让我嫁去那么远的地方。”说完她开始磕头。 这般变故到让我有些失措,不知道该不该拉她起来。 恩和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眉头皱的更厉害了,他看了看塔娜,又看了看我,眼神里面变幻莫测,终于开口,“你,先起来,凡事都要商量着来。” 塔娜或许没有想到恩和会这么好说话,眼睛里面还藏着泪,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看到她如今这呆了的模样,我赶紧起身拉她站起,虽然是初春的天气,可是这地板还是冰凉凉的,跪久了若是被寒气侵了骨头,又要折腾一番了。 “哥哥,我可以不用去南国了是不是”塔娜的表情如同孩子,变得很快,挂着泪珠的脸上有了一些笑意和期许。 恩和看着塔娜,轻轻叹了一口气说,“你可以不做公主。” 什么意思不做公主这葫芦里面到底卖的什么药 “什么不做公主我不明白。”塔娜说出的疑问,也是我心里的疑问。 “如果你愿意放弃公主的身份,那么自然也就不用去和亲。我只有你这一个一母同胞的妹妹,自然也是希望你能好。”恩和的这句话人情味满满,让我诧异,他接着说,“如今,我的未来已经不可改变,但是你想要的,我都会努力给你。” 塔娜的表情不比我镇定多少,从小到大,虽然她知道哥哥疼自己,但是没有想到,他居然为了自己敢违抗父汗的命令。 “哥哥” “决定吧。”恩和不再看塔娜,他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我,让人毛骨悚然。 塔娜看了看恩和,看了看我,眼泪又簌簌的落了下来,声音有些委屈,又带着毅然决然的坚定,“我愿意。” 这样的答案,算是在我的意料之中,又感觉像是在意料之外,印象里面的塔娜不是这般果决的人,可是,爱情可以改变很多。虽然她还小,但这样的感情不是更纯粹。 恩和好像早就料到这样的结局,他没有惊讶,只是上扬了嘴角,勉强笑了笑,“好吧,我会安排的,这几日你就准备吧,收拾好东西随时可以离开,还有门外那个,也随你一起。”恩和吩咐着,安排着,声音很平静,但是总让人觉得不安。 塔娜并没有再说话,点了点头。 如今这样,我也不好再说什么,正不知该如何的时候,他说,“你们回去吧,早点歇息。” 这如同赦令的话灌入耳中,我拉着塔娜行了礼,就匆匆退下。 出了门口,我留意了那个守卫,长的浓眉大眼,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塔娜,有化不开的浓情,这人,就是索泽了吧。 同塔娜回了房,墨汐和招娣已经在等候我们了,嘱咐招娣好生照顾,我就带着墨汐回了自己的屋子。 “墨汐,你也收拾收拾东西,等过两天出了金国边界,咱们就可以离开了。”墨汐听到我的话,眼睛里面的喜悦不言而喻,欢欢喜喜的去收拾包袱细软。 而我,坐在桌前,看着一闪一闪的火光,却心有不安。 如果塔娜真的离开了,那和亲的公主又如何交代 不过这些事同我关系不大,只盼望能够赶紧出了城,离开这支队伍。 当时,来金国,是跟着恩和的商队一起来,如今,离开,也是随着恩和的队伍走,这,算不算是缘分呢。 第八十九章:代替 第八十九章代替 行了三两日的路,队伍已经到了金国的边界,不出半日出了城,就算是到南国的境地了。 塔娜这几日兴高采烈的,偷偷收拾着行李,只有我一人知晓这件事,所以在招娣她们面前,她还是保持着原来那副模样,只有我们两人的马车上,她才笑。 一路上不停的给我指索泽的身影,说着他的好,她这般痴迷,到让我多少有些担心。塔娜这情窦初开的年纪,就放弃了公主的身份,只为了这一份不算成熟的感情,到底是对还是错呢。 我不敢深思,毕竟这与我无关,自己的事情都是一团乱麻,那里有空闲去管他人。 恩和并没有派人来吩咐什么,什么都没有说,到让我有些担忧,如果塔娜走了,那这和亲的事情该怎么办。 我没有想到恩和会这么大胆。 出了金国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他趁着大队人马休憩的空闲,让塔娜唤了招娣的衣服,同索泽借着尿遁走了。 这一切来得那么快,有理所应当,所以在塔娜泪眼朦胧抱着我不停说对不起的时候,我还有些恍惚,以至于恩和同我一起坐在马车上,我才缓过神来。 “塔娜真的就这么离开了吗”我坐在车里,一颠一晃,还是有点茫然。 恩和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恩。” 我看着他,总觉得他的目光里面带着不善,转念一想,如今塔娜走了,而我还在马车里,难道,恩和要让我代替塔娜去皇宫吗 这样一想,让我的后脊一阵发凉,连声音都不似平静,“塔娜走了那和亲怎么办” “我以为你知道。”恩和放下杯子,带着笑意看我。 这笑,让我一阵窒息,喘不过气,一种被人算计的愤恨油然而生,有些歇斯底里的怒吼,“我不知道我知道什么” 他没有回答我,也没有表情,如同初见时的冷漠,说着让我万念俱灰的话,“你有反抗的机会吗如今已到南国,你若同意,不过就是回到你该回去的地方,你若不同意,那我把你交给官府,结局不也一样” 他的话,让我失了魂,一种被人背叛的感觉让我心如刀绞,虽然这几月我们并没有多什么的交集,可是他对我的照顾已然让我把他当做了能过依靠的朋友,如今,是我天真。 “呵呵,呵呵呵”我开始笑,有些控制不住,没有眼泪,也不想哭,一切都是我活该,信错了人,这一切,都应该怪自己。 他见我笑,眉头又开始拧巴,“你笑什么” “笑我傻啊,没有早点想到,劳的世子煞费苦心。”我挪了挪自己的身体,坐在了马车最边角的位置。 他一言不发,我也懒得再同他说话,如果现在手中有一把刀,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插进他的胸膛,不,或者应该是我自己,不过白吃白喝相处几月,自己就这么傻乎乎的把命送给了人家,在南国白吃白喝了几年,却什么都不愿意留下。 我不愿意再看他,刚才一团乱麻的心,此刻居然平静下来,依然如此,不如想一下解决的办法。 没有听到我再言语,他又自顾自的说,“塔娜是我唯一的妹妹,我实在不忍心。” 是了,塔娜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他怎么舍得让她远嫁呢,看他那么疼塔娜的份上,他一定会让她得到幸福的,所以,我就该当这幸福的基石吗 “我对不起你。”他顿了顿,莫得说出这句话。 我还是没有言语,他叫停马车,一个人出去了,下马车的时候,留下一句,“我会让你的小姐妹和招娣来陪你。”这余音,还有马车里冒着热气的茶水,让我的泪崩。 我该怎么办,如何是好。 不到片刻,墨汐和招娣就上了车,招娣换了一身衣服,不敢看我。 墨汐一把抓住我的手,有些焦急,“姐姐,怎么回事啊” 我看了看她,不知道怎么回答,“你问招娣。” “我”招娣听到我叫她的名字,抬起头来,有些不知所措。 “招娣,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家公主呢”墨汐看我这样子,还以为我受了欺负,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气,有些不悦的质问。 “我我也不知道,公主换了我的衣裳就不见了,世子让我以后把姑娘当做公主一样伺候,再没有说别的。”招娣支支吾吾的回答着。 原来如此,呵,原来如此,所有的人都知道我是那个替罪羊,连塔娜都知道,只有我不晓得,只有我付出真心,以为自己找到新的朋友,一切到头来不过是骗局。 塔娜为了情郎,放弃了我,恩和为了自己的妹妹,放弃了我。 只有我还傻傻的以为自己可以安然无恙离开。 难怪塔娜会抱着我道歉,难怪她走时眼神里居然有着一丝丝的内疚,难怪招娣被换衣服时候并没有什么疑惑,难怪要安排我和塔娜在一辆马车 这么多的破绽,为何我没有发现,为何我不早早离开。 墨汐听了这句话,把桌上的茶杯一把摔下,怒吼着,“可是我们家姐姐怎么办” “我,我不知。”招娣开始发抖,有些害怕,或许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暴怒的墨汐。 我冷冷的看着这一切,既然恩和选择让我做了这待嫁的公主,就不可能给我机会让我逃跑,为今之计,就是回帝都。 “你出去,我不需要伺候。”我拉住墨汐的手,示意她坐下来,冷眼看着招娣,语气也是拒人千里。 招娣看我如此冷漠,也不好再说什么,收拾了车上的残渣,就退了出去。 我低着头,看着绣花鞋上还有一些茶渍,在白色的缎面上晕开了一团团的模样,心里顿生厌恶,三两下褪掉,扔到一边,蜷着腿抱着,转头去看墨汐,这丫头,居然满脸泪痕,没有抽泣,只是无声的流泪,看得我一阵阵心疼。 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挤出一个微笑,平复了心情问道,“怎么啦,哭什么。” “主子,呜呜呜主子,现在,现在咱们该怎么办啊。”我一安慰,她反倒哭的更厉害了。 手中没有帕子,看着她哭,我有些无措,用袖子蹭了蹭她的脸,自己的泪也忍不住留下来,“没事,不哭不哭,不就是回皇宫嘛,不怕,我会保护你的。” 第九十章:对策 第九十章对策 墨汐呆呆看着我,不说话,泪珠还挂在脸上。 “墨汐,要不,我找个机会你逃走吧,你回青州,去找青禾他们。”我想了想,还是不妥,又说道。 这回墨汐有了反应,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样,“不,不要,我要跟着主子,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墨汐这般决绝我是能想得到的,可是,回去我一点把握都没有,我不敢想皇甫宸震怒之后的下场,总不能让墨汐陪着我送死。 “墨汐,我的好墨汐,你走吧,好吗,我如今自身难保,我怕我没有能力护你周全,你走,好吗”我拉着她的手,声音已经有点喑哑,嗓子干涸的如同撕裂的破布。 “不,主子,我不怕死,我要是怕,就不会和你一起走了。”她紧紧回握住我,那劲儿拽的我手有些疼。 是了,如果墨汐怕死,就不会随我离开,就不会陪我走这么多地方,不过陪我到现在,这一路走来,如果不是她,我真怕自己会熬不下去。 她晃着我有些激烈,头上的发簪居然不小心掉落下来,我低头拾起来,仔细看了看,想起来这居然是亓昊在我生辰时送我的玉兰金簪。 金簪,亓昊,子卿,对了,我可以拜托子卿帮我照顾墨汐啊,他一个堂堂的太子,随便带走一个小丫鬟,倒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我这不告而别,他会不会生了气,不愿意再理我。 还有亓昊,墨汐我是不能交给他的,先不说墨汐对他的那份情,他现在的身份,太危险了,如果因为这件事,又惹得皇甫宸不满,我可是大罪过。 脑子里面思绪万千,墨汐见我没有说话,小心翼翼的问道,“主子,怎么了” 被她这么一叫,我才缓过神来,摇了摇头,用袖子抹掉脸上的眼泪水,看着墨汐,有些严肃,“墨汐,你同我进宫以后,想办法把自己藏起来,不要再众人面前多露面,我寻了机会,就让子卿把你带出宫去。” “我不要”还没有说完就被墨汐打断,我捂住她的嘴,示意听我说。 “先听我说,你先出宫去,我好歹是凉洲的公主,皇上暂时不敢杀了我,你保全自己,待我安全了,你再回来,懂吗”墨汐没有回答我,耐着性子又给她解释说,“只有你把自己照顾好,我才能分心给我自己想办法,不然到了青州你就留下,我不可能让你回去白白送死。” 墨汐见我语气有些强硬,不容反驳,只好点了点头,有些委屈。 这丫头,跟着我这么多年,不曾与我分离,不愿意也是情理之中,更何况我们又一起共患难这半年,可是为今之计,别无他法。 “现在离回宫,应该只有半个月的路程,到了帝都,你就不要在我跟前伺候了,让招娣来。”揉了揉隐隐发疼的太阳穴,有些疲惫。 很久不曾这么大情绪了,果然,皇宫,是我的灾难之源。 她点了点头,给我斟了一杯茶递给我,伸手接过,喝了几口,把杯子放在桌上,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无力。 挪了挪,挪到软榻上,蜷缩在这一方多大的地方,只觉得好累,“墨汐,我睡会,你让车夫慢些。”说完这句话,准备闭眼休息,“对了,从现在开始,你得叫我塔娜公主。” 墨汐没有回答我,只是顺手拿了一个毛毯盖在我身上,隐约听到外面响起她的声音,“公主睡了,行车慢些。” 再醒来的时候,天好像已经黑了,因为马车里面点着灯,我睁开眼,看见墨汐双眼通红对着油灯坐着,发呆。 灯光映着她的愁容,让人心有不忍。 “墨汐”我开口唤她。 听到我的声音,墨汐马上转过头看我,有些担忧的问,“主子,你好点没了” 我点点头,按了一下发酸的脖子,这样蜷着睡还真是有些不舒服呢,缓了一下,裹着毛毯坐了起来,因为平时就是丫鬟打扮,所以没有太累赘的发饰,刚才睡觉,把唯一挽发的金簪摘掉,就这样披散着一头青丝。 感觉嗓子越发干了,皱着眉头清了清嗓子,让墨汐倒了一杯茶水给我,润了润喉,才开口,“现在几时走到哪里了。” “天黑好阵儿,刚才有人来传话说,再行一里路,到驿站就可以休息了,估摸着应该快到青州了吧。”墨汐收拾着我刚才睡过的软榻,又削了一个苹果递给我。 青州,到青州了吗。 离开青州的时候,是为了保命匆匆逃离,现如今,回来,却是送了送命,真不晓得我还有没有机会再在青州生活了。 我慢吞吞吃完一个苹果,外面的车夫传话给墨汐,说快要到驿站了,让公主准备一下,下马车,墨汐手忙脚乱的给我穿戴,前几日我还夸赞这身行头华丽漂亮,如今自己穿在身上,这其中的滋味却是别具不同。 等一切都收拾妥当,马车也缓行停了下来,从盒子里面取出面纱,戴在脸上,掀开车帘扶着墨汐的手就下了车。 塔娜自幼呆在蒙城,而且金国地位阶级观念深厚,没有几个人见过塔娜的真容,且北方的姑娘身形较高,所以,如果不是身边伺候的人,是察觉不出公主已经换了个人。 下车抬眼,莫得有些熟悉,虽然这青州的驿站我不曾住过,以前却是和青木两人时时路过。 “塔娜,快进去歇息吧。”因我站着打量失了神,恩和从队伍前面走过来,有些督促。 虽已是傍晚,但路上还是有着来往的行人,我这一身异国装扮,定是引人注目。 没有答话,只是拉着墨汐的走往里面走,招娣在后面小跑的跟上来,有些局促,只得走在我们身后。 到了房间,我火急火燎的把这累赘帽子摘了下来,还好是晚上,所以脸上并没有化厚重的妆容,让墨汐给我拿来平时临睡前的衣服,把头发用发带束起,整个人总算轻松了一大截。 “墨汐,等会你去端点饭菜来,我又累又饿。”揉捏了一下肩膀,有气无力的对墨汐说。 墨汐放下手里的活,看着我,本是愁容的脸却露出了笑,“是是是,主子你啊,天大的事儿你都不忘记吃。” 说罢,也不再打趣我,抖了抖衣裙,就推门出去了。 我背对着门坐,因窗户打开,正好看见月光撒了进来,突然有一种回到家乡的感觉,月亮,不管在哪里看,都是阴晴圆缺,从不吝啬,却不从不多给。 二十一世纪的月亮也是如此,二十一世纪,多久没有想起,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了,我已经快忘记,快忘记自己根本不属于这里。 第九十一章:再遇 第九十一章再遇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墨汐,你怎么这么快”我有些诧异,转过头去,居然看到了恩和。 他看着我,面无表情,并没有进来,只是说,“我们会在青州呆两日,需要更换文牒,你如果没什么事,就不要出去了。” 我点了点头,转过身,不愿再看他,如今的他,于我而言,是一个比皇甫宸更为让我憎恨的。 他似乎想要说什么,开口道,“你你早点休息吧,明日我会让招娣送来便服。”说罢,就关了门。 他这般理直气壮,这般毫无愧意,突然嫌弃自己怎么这般懦弱,以前都敢逃跑,如今怎么就胆小了呢 而且这青州是我曾生活过的地方,就算再路痴,也比他们这些外地人厉害。 再说了,丢一个公主和丢一个皇妃的性质差不了多少,我又有什么不敢的呢。 心里这么打定了主意,居然升起了一丝雀跃,门再次被打开,是墨汐端着饭菜回来了,香喷喷的米饭,酱炒牛肉,宫爆鸡丁,还有一蛊老鸭菌汤。 看得我食欲大增,这一路走来,没有了那个厨子,我可是没吃过几顿饱饭,此刻也顾不得矜持,拿起筷子就狼吞虎咽起来,墨汐看见我这副模样,又开始打趣我。 嘴里咽下最后一口汤,这才开口,“墨汐,咱们再逃跑一次吧。” “啊”墨汐收拾着碗筷,听到我这句话,一不留神,把汤勺摔在了地方,粉身碎骨。 “主子,这屋外都是守卫,整个驿站被团团包围,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刚才我去端饭菜,看见那个随行的太医正在一个一个的检查饭菜呢,他们如此只小心翼翼,这个法子怕是不行。”墨汐一口气说完这句话,又把我的热情打落到谷底。 吃完东西,瞌睡虫又跑了出来,这一天大起大落着实把我折腾的够呛,早知道如今还会这么回去,当初就不逃跑了,有楚墨他们陪伴的日子其实也不赖。 哎,我真是越活越没出息了。 懒得再想,让墨汐给我收拾了一下床铺,匆匆洗漱完毕,爬上床就去找周公了,一觉醒来已经是大天亮,睁开眼却是招娣在床边伺候。 “墨汐呢”我的态度并不好,本就有些起床气,招娣属于为虎作伥,同恩和狼狈为奸,我自然得不了她好脸色。 招娣见我醒来,手忙脚乱的把衣服拿过来放好,才回答我,“墨汐姑娘出去买东西了,唤我来伺候公主。” 她一口一个公主倒是叫的顺溜,把我气得不轻。 不想再言语,就让招娣伺候着换了衣服,洗漱了一番,穿上南国的衣裳,这一刻才觉得又做回了自己,冷脸一口一口吃着小米粥,招娣站在我身旁布菜,虽然她有些怯意,但毕竟是公主跟前伺候过的人,该做的分毫不差。 招娣并没有什么错,只不过是个奴婢,只能听从主子的吩咐,可是我心有隔膜,看她终究是觉得碍眼。 不过,她方才说墨汐出去买东西买什么东西。 虽然我心中疑惑,却是不能问出口,吃完了早饭,借口出去转转,却不想门外的守卫还要去问了大世子才能决定,没想到,这居然如此森严,看来跑,是真的不可能啊。 过了片刻,那守卫回来,不过却是被查尔木带回来的,查尔木看见我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想来他也是知晓这件事,只见得他对我行了礼,说道“参见公主,世子安排奴才随行保卫公主安全。” 保卫安全还是监视呢呵,说的真是好听呢。 虽然此刻我真的很想笑,但还是忍着性子抬手,“免礼,那你就跟在本公主身后吧。离远一点,莫吓着百姓。” 他起身,犹豫了一下又点点头。 查尔木,招娣,这些人在我眼里,同恩和是一丘之貉,着实懒得同他们争辩,毕竟我已知道结果是什么。 方才出门之时,招娣已经伺候我戴上了面纱,如今只需抬脚出去。 出了驿站,看到街上来来往往的商贩,行人,叫卖声,蒸煮食物的沸腾声,还如同我走时那般热闹,顿时鼻子一酸,羡慕这些走卒商贩,平凡人家,不过是一生一世一双人,闲云野鹤度今生,这么简单的日子与我而言,竟是痴望。 心中一动,想起好像我走之前,陪着青木去看了家铺子,就在这驿站不远处的右街,也不晓得两姐弟日子过得怎么样,如今都到这里了,不如去看看,免得日后真怕是没什么机会了。 有了目标,脚下也熟络些,不再墨迹,朝着右街走去。 远远就看见铺子门口排了长队,命人去问了问才知道,今日又是铺子限购的时候,三月才售卖一次的桃花醉胭脂开售了,还有人说这青坊已经成了青州最大的妆品铺子,已经开了两家分店了。 这样的结果是让我诧异的,我没有想到,青木这孩子,居然又这般魄力,才不过半年的时间,他居然能在青州开了三家铺子,这速度,说他是商界奇才也不为过。 还有这限购,也不过是我当时随口一说,他却记在心上了,还付之行动。 看着这份热闹,我也想去凑凑,命查尔木在远处等候,我带着招娣就往铺子走去,因为不是去买桃花醉,自然也就不用排队。 店铺里面倒也不拥挤,装修格调很精致,富有情调,并没有熏香,整个铺子的脂粉味儿自成一股香味,却让人闻着舒心。商品也是琳琅满目,下面都裱写了价格,店里还有几个容貌上乘的女子身着一样服饰,引导着客人。 这井井有条,越看越舒心,蓦地,一个模样清秀的女子朝我走来,笑容满满,走到面前柔声道,“不知小姐需要点什么,本店的桃花醉正在销售,小姐不妨买点试试” 不卑不亢,没有刻意讨好,并不是那么狗腿的巴结着客人,不错。 我轻笑,“除了那桃花醉,还有别的珍品吗毕竟这大热的天,我也不想去站着。” “小姐说笑了,这排队的事儿交给丫鬟们去做就好了,我可以带小姐去后堂休息。”那女子看着我,耐心解释。 听她这么一说,我才仔细瞧了瞧外面的队伍,丫鬟装扮的人占了五六成,看来这桃花醉的销售对象还是有钱人家。 “哦,原来如此,不晓得这桃花醉卖的多少银子” 女子看着我,淡然说道,“二十两。” 什么二十两记得当初买下青禾的时候,才花了不过二十两,这一盒桃花醉居然堪比一条人命,这个青木,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啊。 心里有些想笑,但还是忍住,假装诧异道,“二十两这,这桃花醉是个什么东西,居然这么贵,不晓得是不是物有所值呢。” “自然是值得,像小姐这般美艳动人,有了桃花醉更是锦上添花。”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 我抬眼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身形一震,居然是青木。 第九十二章:决断 第九十二章决断 才不过半年的光景,青木的个头居然是蹭蹭涨,不过人看起来也成熟了,许是经历的多了,即便容颜未改,但周身的气质还是会发生变化,现在的青木,再也不是那个跟在我屁股后面叫公子你还欠我个‘鸡’‘腿’的少年了。。шщш.79xs更新好快。 他穿着玄‘色’的长袍,黑丝高束,因为年幼,所以眉眼间有些稚嫩,但并不影响他的英俊潇洒,和举手投足间的风流,只不过那双满是笑意的眸子还是透‘露’着商人的‘精’明和算计。 真好,青木这孩子,长大了,想来青禾,日后也不会受了什么委屈,两人丰衣足食,没有我在,也‘挺’好。 “东家说的是,这位小姐生的美貌桃‘花’醉用在美人身上更是物超所值呢。”本同我讲话的‘女’子,听到声音也急忙转过身去,看了一眼青木又转过来同我说话,眼神里的爱慕之情呼之‘欲’出。 也难怪,这店里的‘女’子看着不过都是十几岁的模样,遇见青木这样的少年才俊,心生爱慕也是自然。 虽然这两人并没有看见我面纱下的容貌,但这口中的睁眼瞎话让人听了心里如同吃了蜜,开了‘花’一样。 既然青木已有能力,那我也就无需担忧,自己现在这多事之身,还是不要牵连了他们。 我笑了笑,又看了眼青木,这才说话,“二位谬赞了,这‘门’外长龙,我也是不想再等,方才看见那‘玉’‘露’还不错。” 那‘女’子是个聪慧的人,听我这么说,也没有再劝,反而是赶紧拿出了一瓶‘玉’‘露’给我,“小姐的眼光真真极好,这‘玉’‘露’是用最新的‘玉’兰酿制,只需一滴,抹在头发上,香味能够维持三日呢。” 我点了点头,示意招娣掏出银子,准备拿了东西离开。 却不想,青木快步走来,拦住了那‘女’子收钱的手,目光灼灼的看着我,问道,“冒昧问一句,不知小姐是否认识一名姓谢的公子?” 我愣了愣,看着他,并没有回答。 他见我不语,脸上倒没有尴尬之‘色’,不过添了几分懊恼,“是在下唐突了。”说罢,声音极小的喃喃自语道,“这双眼睛像极了公子。”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知道什么都不能说,所以并未言语,示意招娣给钱。 那‘女’子被青木这么一闹,反而有些不知所措,小声的问道,“东家,这钱,收吗?” 青木失了神,缓过来才冲我歉意的笑了笑,然后对‘女’子说,“不收了,你去拿一盒桃‘花’醉给小姐。”吩咐完又对我说,“方才唐突了,望小姐不要见怪。桃‘花’醉就当是在下的赔礼。” 我点了点头,并没有拒绝,“公子客气。” 虽然我如今恢复了‘女’声讲话,但是这声音毕竟是一个人发出来,还是少说为妙。 果然听到我说话,青木又皱着眉打量了一下我。 看见招娣收下桃‘花’醉,我没有在言语,点头笑了笑,就转身离开了。 这一别,就是一生,却也是最好的。 我一个戴罪之身,逃跑的皇妃,代嫁的‘女’子,还是不要和他们过多的联系就好,只是不知道,谢宅怎么样了,看着生意如此成功,怕是两人已经搬离小宅子,罢了,等墨汐回来,遣她去看看。 见了青木,安下心,情绪顿时愉快不少,走走转转,买了些点心就回驿站了,在驿站大堂,恩和看着我,有些诧异,不过随即又点了点头。 他肯定诧异我为何没有逃跑而是乖乖回来,但是看到我身后查尔木带着六七个士兵,便也安心了。 我没有同他打招呼,只是福身行了礼就上楼了,毕竟,现在他是我的“哥哥”。 回到房间,看见墨汐已经坐着等我了,就遣了招娣离开,进屋关了‘门’,摘下面纱问道,“你去哪里了?” “谢宅啊。”墨汐咽下嘴里的苹果,冲我甜甜一笑。 真是没白疼这丫头,知道我心里想的是什么。 “哦,宅子怎么样了?”虽然我心里想要知道,可是也还是要装作淡定的样子。 “宅子比以前看起来气派多了,青禾姑娘见到我‘激’动的不行,我去转了转,才晓得,这宅子被扩建了一番,里面丫鬟家丁也一大堆,咱们的谢宅已经被围在了青府里面。”墨汐嘎吱嘎吱咬着苹果,一本正经的‘交’代着。 这还真的出乎我的意料,谢宅原来处于巷子里面,比较幽深,想不到青木居然扩了院子,虽然建了青府,但还是把谢宅保留着,真是没让我失望。 见我没有说话,墨汐又说道,“青禾姑娘说了,啥时候想回去随时回去,咱们住的屋子也日日打扫呢。” 她这一句话再次触动了我的心,青禾。 “青禾她?那你说什么的了?”我有些内疚。 墨汐看了看我,见我表情不对,也不再笑,“我说你到了金国染了病,去了。” 咳咳,什么,去了?这丫头,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本来坐下喝了口茶,被她这话一惊,呛了水,我差点没把肺咳出来。 看我这个样子,墨汐不敢再开玩笑,拍着我的背被我顺气,一边说,“我给青禾姑娘说你身患隐疾,不能有后,让她还是找个好人嫁了吧。” 这!这还不如说我去了呢!我真是,哭笑不得。 见我不语,墨汐的语气里面也有些伤感,“青禾姑娘怕是要伤心一阵了。主子,你不怪我擅自做主说了这话吧?” 我摇了摇头,“你做得对,伤心一时也总比白等一生的好。” 今日转了转,收获颇多,把青木送的桃‘花’醉给了墨汐,让她拿去用,却不想这丫头拿出来一个包袱,里面装了好多瓶瓶罐罐的东西,就光桃‘花’醉都有十盒之多,见我诧异,她才笑着解释道,是青禾给她装的,本来还有给我的荷包,不过被她退了。 她说,反正我又不娶人家姑娘,这荷包素来都是定情物,不好收下的。 这个我倒没记在心上,但是我告诉墨汐,这一盒桃‘花’醉售价二十两,倒让那丫头吃惊了好阵儿,赶紧把那堆东西小心翼翼包好,还说,这一包的宝贝,要是磕碰坏了,自己怕是要哭瞎眼了,那副财奴模样惹我笑的前仰后翻。 第九十三章:归程 第九十三章归程 知晓了他们姐弟二人的现状,还有宅子的问題,心里也舒畅了许些,便再也无心外出,就整日呆在驿站的房间里,看看书,和墨汐聊聊天,发会儿呆,一天时间这么过去了,倒也过得快。 青州的事情让我安了心,剩下的,只需要走一步看一步了。 两三日匆匆而过,恩和派來招娣通知说,次日启程。 想着我离宫到边关用了一个半月的时间,不晓得这次从青州到帝都,用时多久。 一路上,车程倒是不赶,但是每每去哪里都有人跟随,我沒有机会单独行动,也不能给楚墨通风报信,这样突兀的回去,肯定会让很多人措手不及。 坐在马车上,无心看风景,盯着手上的戒指犯了愁,该如何给楚墨通风报信呢。如果能够让楚墨知道我现在的处境,说不定还可以救救我。可是...... 车程很慢,从开春走到初夏,数月來都是在马车上度过,原本的担心已经被时间消耗殆尽,除非一切必要的时候,我不再同恩和说话。 恩和见我一路老老实实,就不再來打扰我,正好落得清闲,这回宫路上的每一天,都让我过的煎熬,一想到皇甫宸看见我的场景,让人冷汗止不住的往外冒,原來,我是这样的惧怕他。 难道那个恩和就沒有想过,皇甫宸发现我是假公主,会震怒发兵吗? 不过算日子,贺兰琴心应该已经到金国,只要一和亲,那么金凉就算联盟,那...... 原來,他们根本就沒打算和亲,和亲的目的只是为了暂时稳住南国,只要贺兰琴心到了金国,那么,皇甫宸就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发兵,毕竟虽然南国强大,但是金国是骁勇善战的马背民族,而凉洲虽小,却善用机关之术,这南国一时半会儿,不能鲁莽出兵。 这一切好算计啊,难怪塔娜逃走沒事,难怪恩和并不畏惧,若不是今天招娣伺候的时候说漏嘴,我也想不到这一层。 她说,想必凉洲的公主已到金国,也不晓得会嫁给哪个世子呢。 我,真的是砧板上的活物,任人鱼肉。 想到这儿,笑了,我算來算去,居然沒有算到这一次,若是死了,倒也不冤,毕竟是我自找的,天堂有路我不走,地域无门却要闯。 把每一天都当最后一天來过,想通以后的,我也不再愁了,事已至此,顺其自然好了。整日里和墨汐两个人吃好穿好,开开心心就行。 虽然我一天要求多,恩和倒也不厌其烦,想着法的满足我,这得是觉得补偿?若是如此,那还真的大可不必。 我沒有想到时光匆匆,再次回到帝都也不过才一年光景,在帝都城门外三十里处休息的时候,我一阵恍惚,有些期待,又害怕。 期待着可以见到我想见到的人,害怕是命运的宣判,我离开这里,不知不觉已经快一年的光阴,虽说初夏之前离开的金国,可这一路走來,用了个把月。 不晓得白芷那丫头可还好,我这样弃她莫不要怨恨我,子卿,亓昊,他们两人是否还是老样子,不冷不热渐行渐远,又是否会责怪我的不告而别,还有楚墨和离歌,担心着我,若是这次见到我,会不会高兴呢? 队伍休息整顿之时,我让墨汐唤了招娣在我身边伺候,顺便去找來恩和。 “你有何事?”中午的太阳有些闷热,恩和掀开帘子进了马车,坐在我的面前,很平静的问道,这态度,不好也算不上坏。 一直呆在马车里的并沒有感觉到热,只不过看着他额头居然有了细细密密的汗,还是诧异,这才几月的天气,帝都就这么热了?我喝了一口水,这才开了口,“以后让招娣伺候我,墨汐就把她安排到下人的队伍里面去吧。” 他看了看我,表情还是平淡无奇,惜字如金,“好。” 他这么爽快的答应,倒也在我意料之中,我的打算他也应该知道,既然内疚于我,那保住墨汐这条性命的顺水人情,他还是愿意给的。 “那就劳烦世子了。”我这话一出口,他也知道是逐客令,点点头什么都沒说,掀开帘子又下了车去。 不一会儿,墨汐就和招娣上了车,“招娣,你去拿正装來。” 招娣听到我的吩咐,点了点头,就下车出去了,这会儿,我才拉着墨汐的手,语重心长,“等会我会让世子把你安排到下人队伍里面,你进宫就在后院里面呆着,有机会我会让太子殿下救你。” 墨汐看着我,想开口,又被我瞪着把话咽了下去,点了点头。 见她听话,我也安了心。 该怎么才能见到他们呢,毕竟后宫内廷之处,外男不得进入,我一个新到的“公主”,哪有什么机会能够见到太子。 我脑子想着这些混乱的东西,以至于墨汐叫我好几声都沒有听到。 “公主!”她摇着我的胳膊晃了晃,我才缓过神。 “何事?” 墨汐看着我这个样子,有些担忧,说道,“方才世子命招娣传话,让公主更衣,把嫁衣穿好,不出半日就能到皇宫了。” “哦,那就换吧。”我点点头,并沒有什么表情。 其实我也不晓得自己应该有什么表情,是哭还是笑呢? 墨汐听到我这么说,应许了一声,就出去唤了招娣进來,两人一起伺候我换好衣服,还顺便换了个马车。 之前的马车是为了让我路程舒适专门改良过得,现在所乘却是和恩和同一辆,奢华自然是不必说的,虽简洁,但是也颇有皇家大气风范,不像之前那个,若是加点幔帐都可以当闺房用了。 现在我和他两个人坐在车厢里,多少有些不自在,他穿戴整齐,是朝服,彰显身份的世子装,头发已经编满了小辫子,带着镶锲珠宝的帽子,脸色许些苍白,却不影响那眉目之间的英气,眼神之中还是冰冷,只有那双蓝色的眸子一如既往。 “你,可还好?”他终是开了口。 第九十四章:质问 第九十四章质问 车厢被围得严实,从里面根本看不见外面的风景,所以我一路上都低着头,数袖口上面缝满的玛瑙珠子,听见他这话,猛地抬头,张张嘴,却又不晓得说什么,“恩。” 他轻轻叹了口气,“是我和塔娜对不住你,这份情,我会还给你的。” 他这话,倒是让我失笑,还我?进了皇宫我怕是命悬一线,拿什么还我? 不过如今,他能说出这话,我是诧异的,毕竟,他一个高高在上的世子,杀了我又怎样呢,更何况,我现如今的情况,也不一定会死。 笑够了,才看着他的眼睛讲,“世子说笑了。” 他见我笑,表情并沒有什么变化,听到我这么说,皱眉倒是皱了皱,不过只是一刹那。 他沒有再说话,我也不会自讨沒趣,继续数着我的珠子。 公主的嫁衣,我不曾好好打量过,仔细一看,却是让我吃惊不少,这嫁衣上面绣满了珠宝,却小而精致,并沒有庸俗之感,连同靴子,也是上好的鹿皮制成,穿着柔软走在地上,柔软的如同踩在绒毛毯子上一样。 这马车一路上走走停停,我就知晓是过了一道又一道宫门,因为,就在不久前,我听到最为熟悉的声音。 进了城门沒多久,走了有半个时辰,马车就停了下來,而恩和也整理衣衫,下了马车。 只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温润如同高山清泉,夜中明月,“本宫乃南国太子,现奉南皇之命率朝臣在宫门前迎接金国世子与公主。” “本世子同公主多谢南皇和太子盛情。”恩和的声音也响起了,不似他平常那般清冽,但也不卑恭。 南国太子,皇甫子卿。 子卿的声音沒有什么变化,可是怎么听着有着一些疲惫呢?不过也难怪,他当朝太子肯定事务繁重,不过如今听到他的声音,我悬着的一颗心,也算是踏实了。 随后外面再说什么,我已经无心去听了,这个阔别一年的声音,再次激起了我心里的千层浪。过了一刻钟,招娣进了马车,小声对我说,世子要我行礼。 我一个待嫁公主,是不好见这些朝臣和太子的,只能坐在车里面行礼。 “塔娜叩谢皇上垂爱。”虽然是坐在马车里,沒有人看到我的容貌,可是说这话的时候,我还是多少有些心虚。可又有一些小期盼,盼着子卿能认出我的声音來。 招娣在我旁边跪着冲车外磕了三个响头,这才又坐回到我身边。 进了这宫门,我已经是后妃,但是我又是公主,一国体面,自然不能亲自叩头。 马车的轱辘开始动了起來,我沒有掀开窗帘往外看,我不敢,也是不甘。 怎么才一年,我就又回來了,前途又变成了生死未卜。 车外很安静,我只听到一个声音嘱咐着,“赵公公,父皇让你先把公主安置在千秋殿,派人去好生伺候。” “嗻。”这一声回应,又是一个熟悉的人啊。 招娣坐在我身边,很紧张,面色有些发白,目不转睛的盯着看不到外面的车帘,两只手拽的紧紧。 “害怕啦?”这话一出口,我又后悔了,害怕不害怕与我何干呢。 招娣听到我的声音,转过头來看我,只一眼,迅速低下头,小声说,“不怕的。” 看她这副模样,本來想要发难的话,也说不出口,到头來不过也是个可怜人,奴才,哪有自己做主的时候。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说完这话,我也不再看她。 千秋殿?好像不曾听过。 不过我往常的那性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难怪不晓得。 “公主殿下,千秋殿到了,奴才恭迎公主殿下。”不一会儿的功夫,车子就停了下來,一个声音有些纤细的男声响了起來。 招娣听到这句话,浑身一个激灵,有些担忧的看着我。 也难怪她,虽然金国蒙城里面等级森严,但也沒有太监,招娣自然沒有见过这种人。 “有劳公公了。”我开口道。 随后又拉着了招娣的手安抚,“别怕,万事有我在。”说完这句话,我又有些想笑,自己到底该拿这个奴婢怎么办才好呢。恨也不是,疼也不是。 招娣有些诧异看着我,随即马上恢复到平静,小声说,“奴婢伺候公主下车。” 我点了点头。 这是车帘已经被挂起,踩脚的地方这会儿正跪着一个小太监充当脚凳的角色,我虽不忍,但也沒有办法,踩着那孩子的背,下了马车。 入目的千秋殿与寻常宫殿沒有什么不同,这皇宫的殿宇都差不多一个模样,看了五六年,早就厌了,倒是招娣偷偷打量着。 我看见马车边站着的赵福,心里还是一震,不知道他会不会认出我來,可是突然想到脸上的面纱,只觉得自己多虑了。 赵福见我看他,有些狐疑的打量了一下,立马走过來跪下请了安,“公主殿下,皇上正在朝堂面见金国世子,请公主先洗漱休息。” 我点了点头,沒有说话,招娣却开了口,“公公,那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见到世子殿下。” 赵福听到招娣的话,有些为难,不知如何回答。 “别为难公公了,快随我进去洗漱,等会还是要面圣的。”我狠狠的捏了一下招娣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说话。 “公主殿下好生歇着,奴才先告退了。”赵福听到我这话,才松了一口气,心想着,这婢女也太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抢在主子开口前说话,还居然问朝政之事,这要是在自己手底下的,非收拾掉一层皮不可。 “恩,去吧。”我看着赵福行了礼,起身离开,这才厉色对招娣说道,“南国不比金国,以后你还是少说话吧。” 招娣看着我,有些懵懂,又有些委屈,但还是点了点头。 哎,平日里看着挺稳重的一个人,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就这么掉链子。 如果赵福把今天这事,在皇甫宸耳边一提,那我这个金国公主恃宠而骄的帽子就带上了,仗着自己和亲公主的身份,让身边的奴婢去质问皇上身边的亲信公公。 第九十五章:面圣 第九十五章面圣 我带着招娣进了千秋殿,这殿宇虽然奢华,但也不足以让我感慨。 殿内的宫人不多,看了看她们的衣着,管事嬷嬷一个,大宫女一个,二等宫女三个,剩下的就是打杂的。 那嬷嬷带着站在宫门内侧的宫人早已经跪下给我行了礼。 “免礼。”这个时候,还是少说话为好,毕竟我也不晓得等会面圣以后能不能活到明天。 那个管事嬷嬷见我没有说什么,这才起身走到我面前说道,“奴婢是来伺候公主殿下的,公主有事吩咐奴婢就好。” 我从手上褪下一个镯子塞进嬷嬷手里,笑道,“本公主初来乍到,还请嬷嬷多多指点。” 那嬷嬷倒也不见外,接过镯子塞进袖子,笑的更灿烂了,“公主真是折煞老奴了,以后公主成了一宫之主,可不要嫌了老奴就好。” 我笑着没有接话。从奴婢变成老奴,看来这个嬷嬷并不打算为难我。 那嬷嬷看我也没有再说话的心情,又自报了一下家门,就带着我去了侧殿,命人抬水过来,给我沐浴洗漱。 我惦记着墨汐,就多问了一句,“不知叶嬷嬷可晓得,本公主带来的那些下人们都去了哪里,为何不见呢” “回公主的话,怕是都去了尚司局,这新进的宫人,可是需要好生检查,好了才能给主子用啊。”那叶嬷嬷看着我,一脸谄媚。 尚司局,墨汐能不能顺利过关啊,万一被人认出来可如何是好 虽然她不常在宫里走动,但是认识她的人也不在少数。 这样一想,我也没有什么心情再多问了,命人退下以后,自己泡了个花瓣澡。 招娣在屏风后给我叠着衣服,问道,“公主,那么贵重的镯子为何给了那个叶嬷嬷” 我哑然失笑,该怎么解释这后宫的生存之道,南国可不比金国,这宫里哪个妃子娘娘不是背后势力庞大,我一个“异国”公主,娘家千万里之外,不打点好关系,这以后还怎么活。 “你别管了,拿衣服过来。”想了想,还是摇摇头,这些东西说了她也不一定能够懂,不说也罢。 洗漱一番之后,我还是穿着金国的服饰,那嬷嬷命大宫女带着人来伺候,我喝了点茶水,吃了几口点心,肚子有了饱腹感,才有心思想事情。 如何才能见到楚墨呢,或者任何一个神明殿的小太监也好啊,真是愁死人了。 正发着呆,叶嬷嬷说圣上那里传来了旨意,我忙跟着那个嬷嬷出门接旨,虽然我现在已经是后妃,可没有成亲,我还是公主,自然不用跪下,只是半屈着身子。 这旨意无非是称赞一番,然后才说了晚宴面圣之事。 接了圣旨,我看着外面的天色还早,就寻思着去睡一会儿,刚到侧殿内室,叶嬷嬷就带着一堆人进来了给我请安。 “公主殿下,这是皇后娘娘派来的宫礼嬷嬷。”叶嬷嬷见我没有开口问,就主动说了起来。 宫礼嬷嬷,我自然是知道干什么的,但是,这会儿还是要装作无知。看了看叶嬷嬷身后的那个宫礼嬷嬷,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又安了一下心。 “宫礼嬷嬷是做什么的”我明知故问。 叶嬷嬷看了看我的样子,好像真的不知道,这才解释,“回公主的话,晚宴公主需要面圣,有了宫礼嬷嬷教导,才不会冲撞圣驾。” 我记得第一次见宫礼嬷嬷的时候,是我婚期的前几天。可如今,这金国的公主刚到皇宫,就派宫礼嬷嬷来教导,莫不是皇后的下马威 想到这儿,我倒是想笑了,塔娜的年纪比我还小,也不知道皇后怎么想的,难不成这一个未及笄的女子能夺了圣宠不成。 “那就有劳嬷嬷了。”既然话说到这份上,那我也只能装傻充愣了。 那宫礼嬷嬷赶紧上前行了礼,“老奴不敢当。” 本来打算休息的计划泡了汤,我也就只能老老实实的学规矩,虽然在宫里呆了五六年,可是我一向深居简出的,这规矩忘了个大半,这会儿学起来,又费了不少神。 待我歇了片刻,喝几口茶水,又该沐浴更衣了。 等全部收拾完,坐上前往晚宴的銮驾上,才松了口气。 招娣坐上我身边,一下午她倒是也没怎么说话,老老实实跟着我学规矩,这会儿才开了口,“难为姑娘受这份罪了。” 她这话让我愣了一下,随即又心里一暖,我本就不怎么怪她,如今这样,我们两个只能相依为命了。 “以后这种话不要再说了。”虽然心里不怪,可是嘴上还是有些得理不饶人,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切安心。” 吃了这颗定心丸,招娣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不时帮我整整衣服。 这一段路,走了有小半个时辰才到,居然是在御花园设宴,不过这千秋殿和御花园也有点太远了,离皇甫宸的宫殿就更远了。 我带着面纱,不怕被人认出,可还是心惊不能自己,搭着招娣的手也是冰凉凉的,这夏季的天气,让我后背居然冒了一层冷汗出来。 下了銮驾,就看见赵福站在那里等着我,见我来,就小跑过来行了礼,“皇上现在正在和金国世子畅谈,奴才这就带公主面圣。”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虽然是傍晚,可是整个御花园里面灯火通明,还飘散着若有若无的花香,御花园里面建起了高台,远远就能看见众人坐在高台之上畅饮。 高台之上铺着厚厚的金丝红毯,挂满了精巧的彩绘宫灯,放有八个一人高的雕花盘丝银烛台,上面早早点了蜡烛,红蜡中渗入的香料已经慢慢挥发,与花香混为一起变成温和的醉人气息,高台中心设着龙椅,两侧则是太子亲王,随后便是按照官员的品级排列。 我抬着艰难而沉重的步伐,越走越近,能感觉到很多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可是我不敢抬眼看,我知道只要我抬头,就能看到我熟悉的人,这一次的瞩目,与我大婚之时不同。 我跟着赵福上了高台,在正位前给皇甫宸跪下行了礼,“塔娜参见皇上。” 我没有抬头,皇甫宸也没有接话,整个高台之上突然静悄悄的,仿佛只有我扑通扑通的心跳和呼吸声。 “免礼。”我额头上生了汗,这时皇甫宸才开了口,慵懒却浑厚,这时别一年的声音声音还是让我觉得恐惧。 我起来福了福身子,眼睛不敢往上看,也不敢四处打量,只是盯着脚下的红毯不再说话。 正当我不知道该如何的时候,恩和的已经走到了我的身边,冲着皇甫宸行了礼,“如今公主本世子已经安全护送到南国,前日父汗传来急召,明日就需启程回国,多谢南皇今夜盛情款待。” 金南两国实力相当,恩和自然不必做出一副下臣的样子。 可是他的这话,却让我脚下差点一个踉跄,明日启程那就是明天以后,我这个“公主”是死是活他都不管了 第九十六章:封赐 第九十六章封赐 恩和倒是没有感觉到我的异常,一脸无谓的表情,我不敢抬头,此刻也知道皇甫宸已然动怒。 不过片刻,“哈哈,世子风尘仆仆,朕本来尽东道主之宜,不过既然有急召,朕明日派太子亲送践行。”虽然皇甫宸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是依照往日的脾性,这回了圣德殿肯定是要发作一番。 还未及我多想,他又说道,“金国塔娜公主蕙质兰心,才貌双全,封贵妃之位赐兰字,居千秋殿正宫,特赐黄金千两,绫罗绸缎百匹,八尾凤簪一副,南珠五斛。” 皇甫宸这番赏赐听得我惊心,黄金绸缎也罢,南珠也罢,这八尾凤冠,当朝皇后有一只九尾凤簪寓意帝后乃人中之凤,皇上有一顶九尾玉冠意乃人中之龙,龙凤相配久久昌盛。 虽然只是八尾,但听说今朝还并没有哪位妃子有如此殊荣,前朝倒是先帝的宸妃有一副,平日里也是小心的供在正殿,若非祭祀盛典,万万不敢戴上的,这皇甫宸是什么意思,一个贵妃之位,一个八尾凤簪。 想当初,我依借着圣女之贵都没有这么丰厚的赏赐,看来这大国的待遇就是不一样。 不过明面这看上去很是给金国面子,这么大的封赏,可是细细想来,若是一个不小心,倒真的是万劫不复了。 “臣妾多谢皇上圣恩。” “多谢南皇恩典。” 我和恩和一起开口又谢了恩,只不过这一次,他依旧站着,而我,却是需要跪下了,已受封赐,从这一刻起,就是这高高在上皇帝的女人。 待我退下高台,高台之上依旧杯觥交杂,人声鼎沸,一派君臣和睦其乐融融的光景,我跟着赵福走到御花园外,招娣还在驾銮前等着我。 “奴才在这里恭喜娘娘了,陛下连着八尾凤簪都赐予了娘娘,可见娘娘在陛下心中分量极重的。”赵福弓着腰,嘴里说着如同蜂蜜一般甜嘴儿的话。明着听着奉承,其实不过是为了套套我的话好给皇甫宸汇报。 若是我得意洋洋,说着一些骄傲自满的话,那恐怕今晚就会失了圣心,虽然我并不想得到那份宠爱,可是没有皇上庇佑的妃子,在这后宫之中,可是举步维艰,毕竟那皇后娘娘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给我难堪。 我一个才入宫半天的女子,皇上看都没看我一眼,不过是凭这个公主身份,皇甫宸能把我看的多重刚才那些,不过是做的恩和看的。 我笑了笑,赶紧回道,“公公说笑了,本宫远离家乡,唯一可以依仗的就是陛下,如今陛下这般隆恩,是本宫的福气。” 赵福听了我的话,笑容更深了,“娘娘乃是有福之人。” “多谢公公吉言了。”说完这句话,我也不想再继续同他打口水战,伸手扶在招娣的小臂,转身踩着脚凳上了銮车,待我坐稳,这才冲着他说,“本宫先行一步了,公公且回去伺候吧。” “奴才恭送兰贵妃娘娘。”赵福对着跪下我行了大礼,这才站了起来立在驾銮旁侧,目送着我离开。 兰贵妃,安妃,一个贵,这又是天差地别的待遇。 刚才在御花园,我实在紧张的不能自己,根本没敢抬头去看,虽然站了那么好一会儿,我却连皇甫宸的脸都没敢看清楚,更别提其他的人了,想到这儿,又懊恼一番,好好的一个机会我就浪费了。 招娣坐在我的身旁,一直保持着小心翼翼的模样,我看着她欲言又止,就开了口,“何事说罢。” “公主,刚才那个那个叫你兰贵妃娘娘是什么意思”她支支吾吾的问着,公公两个字还是不耻于口。 “没什么意思,刚得的封号,以后你不要再叫我公主了,得叫我娘娘,还有,刚才那个同我说话的人,你需要称呼他为公公。”我顿了顿,想了片刻又补充道,“这宫里,所有身着那种服饰那身打扮的人,你都需要叫他们公公,那些个都是阉人,算不得男子。” “啊”招娣小小的惊呼了一声,目光里满是错愕,好像一时半儿消化不了这么多的信息。 我心想着,这个招娣,虽然也是个懂规矩的,可是南国和金国毕竟不一样,以后还是把她带在身边吧,不然真的出了什么事,我内心也是不安的,“招娣,你日后在我身边多看少说,这南国的后宫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是,谨遵公娘娘之命。”她开了口回我,倒也是个机灵人儿,好好一番,倒也是个不输给墨汐的大宫女。 墨汐,想到墨汐,我又是一阵担心,不知道这个丫头现如今怎么样了。 驾銮刚在千秋殿的宫门口停下,就看着叶嬷嬷看着几个宫女迎了出来。我扶着招娣的小臂下了车,被她们一群人拥进了主殿。 刚在正位坐下,叶嬷嬷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殿外的小太监喊道御前大总管求见,想必是来传旨的,赶紧遣人迎了进来,又是一番折腾,看着那些赏赐堆满了屋子,这才罢休。 叶嬷嬷手里抬着那副八尾凤冠,手略微有些抖,我看了她一眼,装傻轻声问道,“嬷嬷,这簪子可有不妥” “贵妃娘娘,这这可是八尾凤簪啊,当朝也只有娘娘您有此殊荣。”叶嬷嬷的话没有说完,说了一半留了一半,不过也是,她毕竟不是我的人,即使拿了我的手软,但她要效忠的主子毕竟不是我。 我假装思量了一番,装作受宠若惊的模样,“哦,既然如今,那嬷嬷快好生收起来,明日我就戴上,这陛下的圣恩可不能辜负了。” 如果叶嬷嬷也怂恿我戴上,那她和她的主子必定同我为敌,如果她劝阻了我,那么姑且留下她,也不是不可,虽然这后宫不是非敌即友的地方,但是没有摸清楚情况,我也不想再多一个敌人。 “不可不可,娘娘万万不可,这凤簪太过尊贵,只能够在盛典之日才可佩戴,否则就是亵渎御赐圣物。”听到叶嬷嬷这么说,我紧绷的一根神经却是慢慢松懈下来,还好,还好不是敌人。 “啊,那,那该如何是好”做戏嘛,自然是要全套才行。 叶嬷嬷看了看我,笑意满满,“娘娘,这需要供奉在主殿之上,奴婢这就去供起来。” “有劳嬷嬷了。”她听见我这么说,只是福了福身子,就端着那盒凤簪移步到主殿的供奉之位,把东西放了上去。 招娣虽然不懂,但好在并没有多嘴,听着叶嬷嬷的吩咐,带人把贵妃宫装抬进了我的寝室,又把那些珠宝一一核实,送进了库房。 第九十七章:太妃 第九十七章太妃 她们都忙忙碌碌的收拾着,我是累了一天,就命招娣同那个大宫女两人一同伺候着我回了寝室,洗漱一番,换下了那身华丽的服饰,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快要被拆了一般。 坐在圆桌前休息着,那大宫女又传唤人来,替我换上了热茶,和甜点,这才乖巧的站在了我的身后。 “你叫什么名字”我喝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嗓子这才发问。 她倒也是个聪明,知晓我问的是她,赶紧站在我面前行礼回道:“女婢红袖。” 其实也不能怪我,这一下午我都忙得团团转,哪里有时间去问她们这些宫女叫什么。 “门外的那些也都叫进来,让本宫认识认识,毕竟都是在殿里面伺候的人。”叶嬷嬷被我打发去监督入库点算,招娣人生地不熟的,也只有这个红袖能使唤了。 “是。”红袖应了一身,退出去把那些个二等宫女都叫了进来,一个一个排排站,与我面对面,这些丫头看着年岁也不大,但是表现的都落落大方,并不畏惧,想来二等宫女,也是些见过世面的。 “奴婢夏春,夏秋,夏冬参见娘娘,娘娘万福金安。”三个丫头恭恭顺顺的给我行了礼,请了安,模样生的也是小家碧玉,看着倒也是舒心。 “免了,日后跟着红袖好好帮衬着招娣,她毕竟是我从故里带来的人,你们可别欺负她。”我笑意盈盈的打趣着,表现的很温和。 现在不是往日,这宫里我谁都没有办法依靠,若再想从前那样拒人千里,怕是这日子过起来就不那么顺当了。 “奴婢们不敢。”听了我的话,她们四个诚惶诚恐的又跪了下来,“奴婢们日后定当用心伺候娘娘,同招娣姐姐好好相处,不让娘娘劳心。” 听到她们这么说,虽然也知道只是过过嘴的话,我也多少安心,遣了那三人出去,只留下了红袖。 毕竟二等宫女是只能在屋外殿内伺候着,而大宫女却是需要在跟前。 “娘娘,可需要入寝”红袖看我没有心情再喝茶,就小心询问了一句。 许是我这一直表现的笑脸迎人,她看起来倒也不是多惧怕我。 “也好,等会让叶嬷嬷点算完了你给她说,本宫早就听闻后宫有一座神明殿,住着一个仙人般的大祭司,让她安排一下,本宫想去为陛下祈福。”我思来想去,突然想到我婚期大典之前需要算一下生辰八字,那也是我第一次遇见楚墨。 现如今,就是最好的机会,若是寻常,我一个刚受封的妃子跑出去招摇过市肯定是不行的,可现在我要去的是神明殿,我的理由是给陛下祈福,这么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任谁都不好阻拦我。 红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笑道,“娘娘真是贤惠呢,陛下知晓定会龙心大悦的。” “对了,红袖,你以前是在哪个殿里当值的”我看着她,脑海里很多闪过许多念头,虽然我现在是换了一身衣服,可是我的面纱并没有取下来,刚才洗脸也是招娣伺候,可是已经成了宫人妇,明日我就不能再戴。 如果红袖从前当值的宫殿我去过,或者说她从哪里见过我,那不知道又有什么麻烦呢。 “奴婢是尚司局直接拨过来的,连同夏春,夏秋,夏冬,还有殿外那些粗使宫女,太监们,都是新人,之前并没有伺候过哪位主子。”红袖虽然不晓得我为什么会如此疑问,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我。 其实她没有必要骗我,因为这些去尚司局随便一查就能知道真伪,想来因为我是新主,在这南国又没有可依靠之人,皇甫宸也怕我有个什么不测,所以换了一批新人伺候,多少也比那些宫里伺候过人的强。 尚司局的人,进去了就不能出来,除非是派遣,所以那些后妃的手还伸不到里面去,不过也有在宫外就培养好的眼线,但却是少之极少的。 “哦,那叶嬷嬷呢”既然这一个殿的人都是新人,那个叶嬷嬷,就像是个危险的存在了。 红袖想了想,皱了皱眉,“奴婢也不晓得,好想听尚司局的姑姑说,叶嬷嬷伺候过太妃,不知怎么的就被遣过来了。” 太妃这整个后宫可是只有一个施太妃啊 当今圣上皇甫宸的母妃,先太后去的早,他刚刚登基不久,太后就去了,后宫里面妃子虽多,但子嗣却少,他的那两三个兄弟都封了侯位去了封地,没有子嗣的太妃都送去了太和殿养老。 唯独这个施太妃,因为是施梵天的姑母,皇上娶了施家两个女儿,自然不好苛刻了她们的长辈,所以特许她住在先太后祥瑞殿的偏殿。 不过往年自己仅限于听说过,从来不曾见过,听说这位施太妃住在祥瑞殿与世隔绝,就连施梵天的去世,她也不曾出面过,怎么如今,派了个自己身边的嬷嬷来千秋殿伺候,到底寓意何为 自己不过是个异国公主,到底是了什么呢 我想来想去,也想不通所以然,也懒得想了,既然这殿里的人都不曾见过我,终于可以松口气,命招娣帮我取了脸上的面纱。 红袖看见我的容貌之后,目光里面的诧异全被我捕捉到了,心里有些忐忑,难道被人认出来了,赶紧问道,“红袖,本宫可是有何不妥” “不不不,不是的,只是奴婢从来没有见过娘娘这样的美人,如同那画里面的仙儿,让奴婢生生看痴了。”她这般甜言蜜语,即使刚才失态了,我这个做主子的也不好责罚,否则传了出去会说我不近人情。 放了一颗悬着的心,“这宫里的娘娘各个生的貌美,以后这些话,可不敢再说了。”我的话虽然听着是责怪,但是并没有发怒的意思。 红袖陪着笑,也就过去了。 招娣和红袖两个人伺候着我换了睡觉的裘衣,在屋子里面熏上安神的檀香,有把烛台上的火光用绢宫刺绣的灯罩罩住,扶着我上了床,压好被角,两个人才退到了屏风后面。 我睡床前的屏风后面有一架雕花小床,是给宫女们值夜睡得,因为我吩咐让招娣休息,所以只能是红袖值夜了。 虽然红袖于我是陌生人,但是封赐的第一天晚上,量谁都没有胆子害我,毕竟恩和还在宫里,所以就让一路上舟车劳顿的招娣去休息。 累了一天,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可以完完全全的松懈下来,躺在柔软的被褥上,枕着带有花香的枕头,实在是招架不住瞌睡虫的攻略,还未想些事情,不知不觉就沉沉的睡过去了。 第九十八章:送人 第九十八章送人 许是昨儿累得够呛,今个儿睡了个懒觉,本以为要早早起来去皇后中宫请安,毕竟已在妃位,有些规矩还是要守得,可是一想到万一被皇后认出可该如何是好,心下忐忑之时不想有太监来传话说,皇上恩赐日后晨醒请安可免。.最快更新访问:щщщ.79xs。 既然皇甫宸这么要求,那我自然乐得自在,松了一口气又睡了个回笼觉才起身。 红袖捧来苏锦嵌银流云梨‘花’白宫装,是南国的绫罗绸缎,昨天晚上金国的那套礼服,就要永永远远的压在箱底了。 一头青丝也翩垂腰间,头绾梳成飞云髻,云鬓里‘插’着紫水晶木兰簪,镜子里面的我,略施粉黛,抹上朱红,倒也不妩媚,看着这样的自己,心生感概,不过一年光景,怎么觉得自己苍老了许多。 苍老的是心,却容颜依旧。 红袖见我神情略略恍惚,轻唤道,“娘娘?” “恩?”缓过神来,才应了声。 “叶嬷嬷说,神明殿的楚墨大人带着离歌公子云游了,得半月后才能回来。”红袖的声音很轻,很柔和,可是听在我的耳朵是,却是重如千斤。 楚墨云游?以前怎么从未听他提起过,好端端的去哪里云游。 如今唯一一个可以帮助我的人都不在了,该怎么办,皇上我是不敢轻易去见得,后宫之中又没有什么‘交’好可靠地人,白芷也不晓得在哪里,还有墨汐,她是否安全我也不知道。 这一刻,才发现自己是如此的无能,拯救不了自己,还拖累了别人,如果被人知道我假公主的身份,那么,整个千秋殿的人都会和我遭殃,还有金国,虽然是恩和‘逼’我如此,本不该讲什么情面,可如果因为这个引起战‘乱’,那我又成了什么? 我点点头,用手拂了拂并没有凌‘乱’的鬓角,站起身来,出了内室,朝着外殿走去,招娣和红袖两个人紧紧跟在我的身后,夏‘春’她们三个见我出来,也跟在招娣她们的身后。 叶嬷嬷是老嬷嬷,若非重要的时候,一般是不会再跟前伺候的,嬷嬷的地位比大宫‘女’高,可以说是除了主子是殿里身份最高的人,这个叶嬷嬷又是伺候太妃的,所以我已经吩咐下去,让她好生歇息,不用太过‘操’劳。 一来是我的用不上她,二来却是对于这个太妃派来的人,多少我还是放心不下。 “红袖,你得空帮我去尚司局看看,跟着我来的那些下人们情况怎么样。”吩咐着红袖,我端起刚刚沏好的六安瓜片,浅尝一口,顿时觉得口齿生香,连同心情也舒畅了些。 红袖点了点头应着,招娣站在我的右侧,一早上都不曾言语半句,我无心苛待她,可是,也没有办法全权放心,若是不行,还得想个法子将墨汐带来身边。 虽然她以前算是宫里的红人,人人见她都唤声桑姑姑,如今,若非万不得已,我怎么忍心让她以身犯险,可是自己的身边确实没有可用之人啊。 心里正想这事,以至于红袖在我耳边说道有人拜见时,我还被吓了一跳。 “什么人?”我才刚来宫里第二天,恩和是不可能来和我话别的,那我也没有朋友,除了宫里那些爱凑热闹的妃嫔们,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来。 “听人禀报,是太子妃!”红袖的话重重砸在我的心里,太子妃?太子的正妃?子卿娶妻了?不过一年的光景,曾经的那些浓情蜜语都是诓我罢了?呵,此刻居然觉得怀里那根略微褪‘色’的红绳是那么可笑和讽刺。 苦涩的感觉瞬间充斥着我的内心,连同鼻子眼眶都发了酸,可是我却不敢表现出任何异样,勉强开口,“那快快请进来,莫怠慢了贵客。” 说罢,命招娣扶着我坐上主位,刚才的那几步,只觉得‘腿’在颤抖,如不是招娣扶着我,怕是瞬间就会摔下来,手里也开始冒着冷汗,紧紧抓着招娣的手,目光有些茫然,忽略了手背上已然暴力的血管。 不一会儿,只看见殿外一位丽人跨过高槛朝我走来,越走越近。 她身着蓝‘色’对襟广袖流仙裙,中杂白黄相间半透纱丝,白蓝相间绸制抹‘胸’,外罩一件微透明的紫‘色’纱衣,腰际缠白中透出些黄绿的绸带,脚穿一双蓝‘色’‘精’致绣‘花’鞋,华服‘艳’丽。 我望向殿下伊人,不知道自己该呈现什么样的表情,她是美丽的,从她一开始步入大殿,衣着大方而无差错,举止淡定而合理,是让人忍不住颇生好感的姑娘,可是我注视着她,内心一片荒凉。 “兰贵妃娘娘万福金安。”走到殿中,她微幅身子,冲我行礼,声音宛若黄莺,又似清泉。 我愣愣看着殿下的‘女’子,这就是子卿的正妃啊,这就是他的妻啊,看着倒真是极为般配的。 一时出了神,直到红袖拽了拽我的袖子,才缓过来,赶紧道,“免礼,奉茶赐座。” 那‘女’子笑了笑,皓齿红‘唇’,又极为恭顺的又讲道,“晼晚谢过娘娘。”说罢,这才起身坐在了我身旁的椅子上。 晼晚?陆晼晚?真的是陆丞相府家的那个三千金啊? 还记得当日的情景,历历在目依稀可见,宛如昨日,可是如今,却有点物是人非的样子了。 “丞相家的三小姐好看吗?”“不及你。” “听说是个美人胚子呢。”“不及你。” “听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女’红也不错。”“不及你。” “在我眼里,天下的‘女’子都不及你......” 这誓言啊,如同青烟,经不起吹散,便自个儿消失了,而我心心念着,却不知那人,已经成了亲娶了妻,怕是那些傻话,也就只有我还记得了吧。 “不知太子妃前来是为了何事?”无心感慨,也无力招呼,现在我只想快快打发了眼前这位娴静的‘女’子,因为她现在就如同一根刺,一个耳光。 她抬头看着我,眼睛宛若星辰,眸子里面干净又纯粹,开口道,“晼晚今日为娘娘送来一个人。” “哦?何人?”虽不晓得她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但还是冷冷淡淡的问道。 我实在有些闹不清楚,她来见我到底是为何,就算太子需要拉拢势力,可是我一个异国公主的身份,实在是不起眼啊,怎么还让太子妃巴巴的跑来呢? 第九十九章:认亲 第九十九章认亲 “进来吧。”陆晼晚端起茶碗浅酌了一口,这才悠悠然说道。 这般态度,怎么说,是有些嚣张,可是她做的行云流水,又让人挑不出什么大错来。 语毕,我只看见一个身影顺着太阳光洒下的方向从殿外走来,那步子走的极快,眯着眼仔细瞧那身形,越看心里越是吃惊,只待那人跪在殿下,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奴婢参加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女子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让人差点失了仪态。 这声音,这身形,不是墨汐又是哪个 此刻不能慌,我静了静心,不看殿下的人,过了片刻才开口,“起来吧。”说罢又把目光投射到陆晼晚的身上,与她对视,“不知太子妃所为何意” 她把墨汐送来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我的身份暴露了那她作为皇上的儿媳,自然是要揭发我,可是如今却把墨汐送到我身边是什么意思。 “回娘娘的话,这奴婢是太子殿下让妾身送来的,听说是惊了太子銮驾,本该杖毙”她顿了顿,没有说话,看着我的目光顾盼生辉,嘴角扬起意味不明的一丝笑意,接着道,“听闻是跟随娘娘一同进宫的下奴,太子殿下见了也不好责罚,命妾身送过来任娘娘处置,不过妾身真是纳闷了,这进了尚司局的人怎么出来的。” 惊了太子銮驾墨汐这丫头不要命了,如果子卿没有看见她,那岂不是真的要被杖毙,这个丫头,怎么敢如此冒险。这个陆晼晚说得对,墨汐又是怎么从尚司局出来的 不过墨汐是子卿让人送过来的,那他自然就知道我的存在了不是吗既然知道是我,那为何,还让这个女人来是为了报复我的不告而别吗 心里一连串的疑问,却不敢在脸上表现出来,虽然我现在急切的想要和墨汐谈谈,可是,却不敢让人生疑留下把柄,毕竟,现在的墨汐只是个下奴,而公主我的贴身婢女则是招娣。 “本宫” “扑通”一声招娣跪在了我的面前,双目含泪看着我,有些哽咽,“娘娘,求求您大发慈悲饶了奴婢的妹妹吧,墨汐她没见过大世面不懂规矩,没见过太子殿下这才冲撞了,可是奴婢只有这一个妹妹啊,奴婢愿意代她受罚。” 招娣这一跪,倒是让我一愣,不过反应过来之后,突然发现这丫头怎么开了窍了。 墨汐我是不能收下的,若是收下了不重重责罚,那就担上了管教不严纵容包庇的罪,可如果不收,那又会被人说我这个主子冷酷无情,自己从故里带来的人都可以随便摒弃,那我这个贵妃娘娘不出三日,肯定会在宫里失了人心。 不过招娣这一招,认了墨汐为妹妹,把墨汐的罪责归到没见过世面,不懂规矩,那我即便收下了,也可以说是不知者无罪,也不忍姐妹分离,再随便责罚两下,这件事也就过去了,别人也只会说我这个贵妃娘娘心地好。 “那本宫就替这个不省心的丫头收下这个墨汐了,只不过她冲撞太子殿下,罪不可恕,就罚去外院清扫做个粗使的吧。”不能表现出我对墨汐的情分,不能对她好,不能让别人知道我认识她,即便心里已经翻起千层浪,可是我的面上还是淡然,此刻,只觉得自己的脸都要僵掉了。 “奴婢叩谢贵妃娘娘大恩,叩谢太子妃。”我的话音刚落,墨汐就对着我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又斜过身子冲陆晼晚叩了头。 这下,情也求了,恩也谢了,罚也是罚了,把墨汐留下就是板上板上钉钉的事情,若她太子妃再刁难的话,可就不好看了。 “贵妃娘娘真真儿是菩萨心肠,妾身受教。”她对我的这个举措,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只是笑了笑。 那副淡淡然的表情和子卿如出一辙,世人都说,若是两夫妻做久了,那模样性子都会越来越像的,现如今的看见陆晼晚的这副模样,让我更像是如鲠在喉。 她这话不痛不痒的,其实还有觉得我责罚轻了些,但是并不打算同这女子善交,只想快点和墨汐说上话,只得下了逐客令,“太子妃说笑了,哟,眼瞅着这太阳正是毒辣的日头,若是不嫌,便随本宫去内殿说话吧,早上皇上赏了些冻冰留着给本宫驱热呢。” 谁不知道内殿是宫里主子们休息浅寐的地方,那里又岂是旁人随便进去的,不过我现在是异国而来,不懂这些规矩也不为奇。 “谢贵妃娘娘盛情,不过太子殿下还在宫门等着妾身呢,如今妾身办好了嘱托,也该同太子殿下一同回府了。”她笑着摇摇头拒绝了我的提议,声音轻柔,答案是我意料之中。 那些话只会让人都知道了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伉俪情深,感情好的不得了,也不会怪她不懂尊卑,拒绝了贵妃。 可是在我听来,那恩爱的言辞却那么刺耳,如同锋利的匕首,刺得我那颗心鲜血淋淋,痛得让人只觉呼吸都困难起来,连喘气都不敢大口大口的。 “两位真是恩爱的紧呢,那本宫就不留你了,免得太子殿下久等。”这一刻,我扯出一张笑脸,只觉得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根子去了。 她站起来,微微低头福了福身子,那淡蓝色的流苏垂到脸上,有一种雾里看花的美感,“谢娘娘体谅,妾身就先告退了。”一脸的羞涩,神采奕奕,脸颊上升起红晕,那种表情我在白芷的脸上见过,是初为时候的幸福和满足。 我遣了红袖送陆晼晚出去,又命夏春她们三个去做事,只留下招娣和跪在地上的墨汐。 “招娣,扶着墨汐进内殿来。”我在招娣的耳边轻语之后,就自顾自的起身朝着内殿走去。 待我坐在软榻上,招娣才带着墨汐进来了,我抬头看着眼前的可人儿,她也泪眼朦胧的正望着我,还未等我开口,招娣就自己退出去了,“奴婢替娘娘在外面看着。” “主子”招娣转身的那一刻,墨汐的眼泪如同决堤江水,簌簌落下。 惹得我也热了眼眶,“快坐下,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章:鸠毒 第一百章鸠毒 墨汐坐在凳子上,看着我泪眼婆娑,声声泣诉。 原来,是霍舒放她出来的,如今霍舒堂堂二品带刀侍卫被降成尚司局的御林军守卫,因为护驾有功,所以只是降级罚俸,而白芷,一杯鸠毒已去世半年有余,墨汐说,霍舒告诉她,那个时候白芷已经怀有一个月的身孕了,漪兰殿的那些宫人们也全部都死了,连带着护送了我一路的侍卫们,通通处以极刑,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我 是我不负责任的逃走,才害得白芷失去了性命,害得霍舒痛失妻儿,害得那几十个无辜的人命丧黄泉。 “那那霍侍卫怕是恨死我了,怎么会放你出来呢”此刻的我,已然泣不成声,心如刀绞,嘴里泛着一丝腥甜,比之刚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墨汐看了看我,抽泣的更加厉害,“芷儿留给霍侍卫的遗言就是,让他无论如何都要护主子周全,不然她她死不瞑目” 说到这里,墨汐再也忍不住,嚎嚎大哭起来,整个内殿都是她呜咽的痛惜,“主子,霍侍卫是个明白人,他放了奴婢出来,送奴婢去了太子出宫的必经之路拦住驾銮,还托奴婢求主子,无论如何请主子有朝一日可以让芷儿沉冤昭雪,否则,那霍家的祠堂” 戴罪之人死后不可进宗族祠堂,这是南国历朝历代的规矩,每次那些嬷嬷训人的时候都会骂道,“再不不长眼的,触怒贵人,死后连个牌位都立不得。” 耳边蓦地恍惚听到一阵轻灵的声音,整日里叽叽喳喳如同雀鸟,却不让人烦心。 “桑麻姐姐也是怕路上委屈了主子呢。” “主子,等会奴婢给您捉条小鱼烤了吃。” “不是有句话叫什么鱼什么雁的,必定是说主子这样的美人。” 芷儿,我的好芷儿,是我不好,是我任性才害得你丢了性命,害的你名誉尽失,害的你死不瞑目,害的你担上那莫须有的罪责,想到这儿,再也抑制不住嘴里的那股腥甜,只觉得一张嘴居然就吐出血来。 墨汐吓坏了,眼泪还挂在脸上,神色大变喊道,“主子,主子你怎么了” 可是我看着她的模样越来越模糊,脑子也越发不不清醒,心脏一阵一阵的扯动着,痛意渐增,想要说话,张张嘴却被嘴里的血呛住了,咳嗽两声居然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睁开眼看着头顶纱幔,只觉得眼前居然还是那样模糊,心中骇然,想要坐起来,也提不上劲儿,只得开口喊人,“墨汐,墨汐” “主子,你终于醒了。”墨汐的声音带着一丝的焦急,许是她就在我身边,因为刚说完话就感觉到一双手抓住了我的指尖。 正想说我没事,却听到一位男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九儿,你感觉怎么样”????这个声音是他是他吗 怎么会是他呢,他现在应该正在宫门口等着太子妃呢,怎么会在这儿。 “九儿,你看看我,你还有哪里不舒服”我转过头看着声音来源的地方,只觉得一片明黄晃了我的眼睛,想要努力看清可就是一片模糊,却努力越模糊,那张脸明明近在咫尺。 这情景,越发有点像梦里了,难道我真的是在做梦吗,有些迟疑,还是不死心的冲那人问道,“你是子卿吗我是不是还在做梦。” “是,我是子卿。”听到我的声音,那人抓我的手越发用劲起来,有些着急的解释,“九儿,你没有做梦,我是真真实实的子卿。” 真的是他。 “可是为什么我却看不清你的脸呢”此刻,我的心里悲喜交加,一股热泪又涌了出来,更加模糊了视线。 那双温暖略带干燥的手轻抚上我的脸颊,拭去泪珠,语气也连带着温和了许多,“你是一时情绪波动大太过伤心,所以影响心脉诱发心悸之症,眼睛也受了些影响。” 看见我的神色猛然变的诧异,他又赶紧说道,“没事的,方才太医嘱咐好好休息两日,按时服药,自然就能看清了,不过那心悸怕是要落下病根了。” “子卿”即便我真的很贪恋这片刻的温存,可是,我和他,再也回不去了。 从前我是年幼的皇妃,只落了个名分,他是默默无闻的皇子,不被人重视,我们可以谈天说地,可以偷偷痴心妄想一下。 可如今呢,时过境迁,我依旧是皇上的妃子,他所谓的长辈,而他,早已经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了,未来的储君,只怕那些文官的啜沫都能把我淹死,把他拉下高位。 暗暗用劲儿把子卿握住的手缩了回来,即便此刻我看不太清楚,可我依旧能感觉到墨汐站在我的床边,“墨汐,红袖呢” “红袖还没回来呢,主子放心,太子殿下进来没有人知道。”墨汐解释的声音有些一雀跃。 “哦,那就快送太子殿下出去吧,太子妃怕是还等着呢。”我故作冷静,让自己显得有些漠然,可是心脏又悄悄地扯动了,一字一句都带着痛。 我不知道子卿是什么表情,只隐约看见眼前的身形一愣,停滞了片刻,他才开口,略带苦涩,“九儿,我知道你怪我,白芷的事是我没做好,晥晚她也是父皇的懿旨,我不可违啊” “我没什么好怪的,太子殿下这么做自然有殿下的道理,后宫不是殿下该来的地方。”我不想再听他说那些话,那些话是比刀子还锋利的存在,晥晚,呵,多亲昵的称呼。 子卿像是没有听到我的话,开始嘱咐墨汐,“桑麻,照顾好你的主子,本宫改日再来。”又冲着我重重叹了口气,“我许诺给你的,都会给实现,你不要对我失望。”说罢,站起来转身离开。 给我的许我的自由吗 我已无力再想无力再思,今天的事情太多了,这是第二次让我有这么绝望的时候,第一次是知道回不去的时候,只不过这一次的绝望比上次更甚,绝望的想要去死,绝望到已然失去了对生命的热枕。 那些无辜人的性命,只这一条,就让我日后食之无味夜不成寐了,这是要折磨我的心啊。那些情啊爱啊,都是假的,生命如此脆弱的人,怎么承担的起那么沉重的感情,如此卑劣的我,怎么配得上那些深情重义。 只要一想到白芷嘴角流着血,被鸠毒折磨的面色掺白,痛不欲生,我却在青州逍遥自在,这一刻我恨不得一刀捅死自己,偿了白芷的性命,还有那未出生的婴孩。 第一百零一章:心悸 第一百零一章心悸 这几日,招娣和红袖两个人小心翼翼的伺候着我,那些本来极苦的药让我吃在嘴里索然无味,红袖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她一回来我已经病倒了,才赶紧上报了叶嬷嬷,我把那个叶嬷嬷召唤过来,嘱咐着不要声张,小事而已,那会子太医已经走了,她也只好听命。 墨汐在外院待着做了个粗使,虽然我很想把她带到身边,可是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我不能,稍有一步走错就是万丈地狱,永无翻身之地。 我以为自那日后,总会有人来找我,即便不是子卿,那也该是亓昊,可是没有,连同那些后妃们也没有,皇上并没有来过,我这个千秋殿就像是被众人遗忘了那般,皇后的殿里我没有去过,她居然也不曾来找麻烦,这一切风平浪静,可是却静的让人不安。 “主子,何太医今日复诊来了。”因为我这几天总是心脏不舒服,所以没什么事情的时候,大多都是躺在贵妃榻上休息,看会书什么的,招娣在我身旁服侍着,正好冲上了一杯顶级云雾茶,才开口说道。 我闻着茶香,那清淡的气味让人身心舒畅,连带着心悸那点小痛,也好了许多,“那就快请太医进来吧,把屏风拉上。” 那日忽然晕倒,也没精力去嘱咐,好在墨汐之前是个大宫女,礼仪都懂,把屏风拉上后才请了太医给我诊脉,终是没有坏了规矩。 招娣应了声,叫来夏春她们三个,费力抬出了一座锦绣屏风立在我的面前,这才出去请了太医进来,我看着那屏风看的有些呆了,金丝银线绣成的富贵牡丹图,一朵朵含苞待放,若不是没有花香,都可以以假乱真了。 “臣何宇叩见娘娘,娘娘万福金安。”正在我愣神之时,屏风后传出了一名男子的声音,略带沙哑,让人听不出年纪,三十多亦或者是四十 “免礼,给太医赐座。” “谢娘娘圣恩。”那人谢了恩,才窸窸窣窣的站了起来,只听见木箱打开的声音,片刻,招娣拿着一根金线走了过来,轻轻绕在我的手腕处。 中医有望闻问切之说,可我是贵妃,除非女官,这望是免了。 这个何太医的话倒也不多,挑了几句问,我也好好配合的回答,半刻之后,他才开了口,“娘娘这病情,微臣怕是要启禀给皇上了。” “太医,本宫怎么了你直说就是。”太医的这句话,让我心里一跳,越发不安起来,禀告给皇上莫不是我身患什么隐疾 “这”他像是纠结了一下才犹豫道,“娘娘,您这是心悸重症,原本心悸只是心慌症状,这个寻常人也会有,得了风寒也有,可是娘娘不晓得被什么事情惹伤心,这心悸怕是严重的多,前几日微臣诊断,娘娘不过是初换心悸,可是这才几日,方才微臣诊断后,发现娘娘居然心律失常,怕是还会伴随无力,心绞的症状,这样发展下去只会心力衰竭,若是如此,这变成了绝症,药石无医。” 我不知道何太医是用什么表情说完这些话的,只是听到“嘭”的一声,茶碗落地摔破的刺耳声,随后招娣就跪在了地上,泪眼朦胧看着我,反倒是我自己,没有什么情绪,仿佛得了绝症的人不是我,听到太医那么说,我的心里居然有一丝激动,又或者说是高兴 死了就解脱了,不用连累别人,死了就偿还了,再也不用背负那身罪孽。 “娘娘”招娣许是想找些话安慰我,可却不晓得说什么。 “本宫无碍,你先起来。”看着招娣从地上站了起来,我才冲着屏风问道,“何太医,本宫这病还有得治吗已经到了何种地步” “有得治,有得治,只要娘娘日后切莫情绪波动太大,少些伤心,按时服药安寝,慢慢调理着,日子久了也就会减轻症状,只不过娘娘这心绞之痛,一时半会儿还缓解不了。”医者就是医者,即便我是身居高位的贵妃,可他还是会实话实说,很真实,却也有点残酷。 听了这些话,我的情绪又变得有些为难起来,不知道自己是该好还是该死,这几日,我过得有些像行尸走肉,若不是墨汐偷偷跑来开解,招娣又寸步不离的跟着,估计我早就自刎谢罪了,这样苟且活着,痛苦,可是我若真的自尽死了,怕这千秋殿的宫人们也会被处置吧。 “有劳太医了,红袖送何太医出去吧,记得打赏。”我无力地挥了挥手吩咐着,示意招娣带人下去,除了那声茶碗破碎声,我没有听见红袖说一句话,但是我知道那个人就是她。 “微臣告退,红袖姑姑就跟着微臣去御医监抓药吧。”何宇听了我的话,行了礼就带着红袖出去了,见眼前屏风已撤,我这才松懈下来。 让招娣带墨汐进来,有些苦笑的看着两个人,道,“我的这个病,虽然太医说的隐晦,但我也知道严重性,墨汐,改天我会让太子带你出宫,招娣你,我不能放你出去,但如果我真的有什么不测,定会护你周全的,也算是偿了我们这么久的情分。” “主子,我不要走,我不要离开你。” “娘娘,万不可这么说。” 两个丫头不约而同的跪下,看着我,嘴里还抗议着。 她们这副模样,原本苦涩的笑变成了哭笑不得,这病也不是我能够控制的,有些无奈道,“我到底该拿你们怎么办呢,哎。” 墨汐一脸坚毅的神色,“主子,你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刚才招娣姐姐给我说了,主子的这个病,肯定是那个庸医不会治才这么说的,我去求太子殿下,殿下一定会帮主子找来最好的太医。” 这个丫头,御医监里面的医者,可是全南国最好的医者了,还能去哪里找呢。 可是这话,我实在不忍心说出口,“罢了,你也别去找太子了,老老实实呆着,等楚墨祭司回来了,我去见他。” “对对对,楚大人可是最最厉害的,我们金国都没有这样厉害的人物,他一定有办法救娘娘。”听了我的话,还未等墨汐开口,被招娣抢了先,这丫头一脸崇拜的模样,怕是在宫里的这几天,听了不少关于楚墨的传闻吧。 只得失笑,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这个建议。 第一百零二章:震怒 第一百零二章震怒 外面太监高喊着“皇上驾到”的时候,我刚刚吞下最后一口中药,招娣被这一声吓得连手里小碗都快摔了出去,一脸惊恐的看着我不知所措。 还是红袖第一个反应过来,赶紧拿着帕子给我擦擦嘴,又跑去梳妆台前拿了一盒唇脂帮我涂抹在嘴上。 虽然我整日里不曾外出,但是衣裳发饰还是不敢胡乱应付着来,宫装,首饰都整整齐齐的穿戴在身,连同妆面也是每日精心化好的,现在只不过是刚才喝药才擦了红唇。 其实我是有些害怕的,我一直都害怕着皇甫宸,他不是暴君,却比暴君可怕的多,只需要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能让我故作的镇定溃不成军。 但是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只能故作镇定,带着招娣红袖两人出去迎驾。 我跪在千秋殿的外殿,整个人匍匐在地,裙摆落在地上,却整整齐齐,这是大礼,我必须行,因为这是封妃后第一次见皇帝,但是心里的惧怕都影响到了声线,有些心虚道,“臣妾恭迎皇上圣安。” 虽跪在地上,可还是能够看见那金黄的龙靴近在眼前,一步一步的沉稳,一步一步的霸气,那是帝王才会有步伐,不急不躁,看似慵懒却重于千金。 “免礼。”这两个字轻飘飘的从他的嘴里说出,冰冷的没有感情。 皇甫宸都没有打量我一番就顺着我的身旁朝殿内走去,他这般的漠视,让人心中骇然,如果等会看到我这张脸,他还能够如此淡定吗 我心中忐忑,却也不敢说些什么,只得站起身来恭顺的跟在他后面进了内殿,太监宫女们都在内殿门口候着,桌子上的碧螺春早已经用清晨的露水煮沸泡好,还散发着淡淡幽香,一路上我都低着头,不敢说话,用长长的刘海盖住了面容,余光瞟见他坐下又赶紧跪在地上,这一刻,我的心已经被提在了嗓子眼儿。 “怎么又跪下了”还是那般,威严让人压力倍增,明明一个责怪的词语都没有。 我不敢抬头,瓮声瓮气的回道,“臣妾叩谢皇上圣恩。” 听了这话,他居然笑了起来,“免了免了,朕怎么不晓得你有这么多规矩呢。”语毕,他顿了顿,“抬头看着朕,脸都快贴着地板了,难不成朕能吃了你。” 他这话说的漫不经心,还有些玩笑的意味,可是这口气,同以往和我说话一般,不过我也很少见过他和别的后妃相处,难道在朝堂上叱咤风云,在圣德殿上不怒自威的皇上,到了后宫真的宛若换了一个人。 不,不可能,我还记得他说,“若想死,那就死吧。” “怎么没听到朕的话吗” 正在我遐想之际,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一次却显得有些咄咄逼人了。 “是,臣妾遵命。”反正已经犯了欺君之罪,迟早都会有这一天的,我心头一横,抬起头来。 还是那张脸,那双勾人的桃花眼,即使时间在他如玉的容颜上留下些痕迹,但是那极其细小的变化却更添岁月的韵味,如同一坛老酒,深邃醇香。 那双眼睛有我预料到的诧异,震惊和愤怒,我没有开口说话,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 “到底怎么回事”皇甫宸震怒到了极点,此刻再也顾不上什么的帝王威仪,他站起身来一把拽过我的手腕,整个人被扯到他身前,逼我与其对视。 我还是没有回答,不是我不想解释不想说,而是我真的不晓得怎么开口,这件事就像个笑话,而我,却是主角。 皇甫宸见我不语,拧在一起的眉头突然舒展开头,连同眸子里面的火焰都渐渐熄灭,他看着我,如同看见蝼蚁草芥,刚才的那些愤怒转眼消失殆尽,剩下的,还是一如既往地冰冷。他一把甩开我的手,许是惯性的力量,让我重重摔在了地上。 手腕,脚踝,身子上的疼痛却不及突然发作起来的心绞之痛,头上的发钗也滑落在地,挽起来的青丝垂下几缕,发鬓凌乱,只有额前的流珠还在一晃一晃,提醒着我现在所发生的一切。 “不说是吗爱跑那就把腿打断好了。”他说这句话一如那句免礼,轻飘飘的没有分量,就像是轻轻折下一枝腊梅,却丝毫不管梅树痛否。 我料到了他会发怒,会惩罚,甚至会处死我,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可是我没有想要会是这样,这么看似轻飘飘却让我痛不欲生的惩罚,打断双腿比起囚禁更为残酷的手法是要让我一生一世都在这个皇宫里面苟延残喘,是要让我一辈子都走不出这里吗 “你杀了我吧,杀了我。”此刻的我亦然愤怒,这样活着有什么意义。 他笑了,声音震耳欲聋,“朕的安妃,你可是圣女,朕怎么忍心让你死呢,朕只不过是要把你留在身边罢了。” 这一刻,角色调换,他又成了真正的主导者,我的命,在他皇甫宸的眼里就像笑话,又像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我以为他会忘记圣女这个说法,可是没有想到,从我醒来就安在身上的东西,是死也不会离开的,圣女,就像名字一样死死的禁锢在我身上,他,终究还是不死心,我不知道圣女对于他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可是对于我来说,就像是恶毒的诅咒。 愤怒之后的心悸越发严重,刚刚才好起来没几天的眼睛又开始模糊了,我看着他渐渐失真的身形,笑,“皇上,以为不杀我就真的能够留住我吗” 他没有出声,就那么冷冷看着我,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终究我苦苦支撑着身体的胳膊一软,身躯轰然倒地,连同脑袋也重重的磕在了地板上。 本想咬舌自尽,可是张嘴的腥甜硬生生剥夺了唇齿力量,我恨,恨他,更恨自己,如今连死都做不到了吗 隐约好像听到他说什么,可是却听不真切,泪已经顺着眼角流下,渗入发丝,地板,衣裳,渐渐地,眼前华丽而模糊的天花顶失去了颜色,眼皮也开始沉重的打架,嘴巴不由之主的微微张开,好似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又感觉嘴角边留下了什么 第一百零三章:绝症 第一百零三章绝症 此刻,我已经分不清真实还是虚幻,总觉得自己睡了醒,醒不到片刻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身体也仿佛不是自己的了一般,感觉不到心悸的痛楚。 这样真好,就当我是怯弱也好,无能也罢,就这样活在只有我一个人的世界里,多好。 “桑麻,你们家主子等会醒来让小桂子通知我一声。” “是,奴婢遵命。” “招娣,你快去把那水续上,若是主子醒来怕是要喝点的,别忘了加止痛散。” 都是谁在说话,这般嘈杂,让我安生一刻也不能吗 虽然内心是有些抗拒的,可眼皮还是缓缓睁开了,模糊的视力又恢复了,只是自己浑身无力,转头无力,连张嘴说话都不行,我看着床幔上的雕花刺绣,一阵出神,突然想到皇甫宸要废了我的双腿 一种惊慌失措的情绪涌上了心头,带着深深的绝望,我努力想要支撑着身体坐起来,可是这副身躯就像有千金重,心一横,用足了劲儿想要翻个身,却控制不住力量滚下了床去,摔得一声闷响。 “主子,你怎么了。” “娘娘醒了,娘娘醒了。” 倒在凉凉的地板上,这光滑如玉般的大理石,却如同冰块,让我在这夏日炎炎的天气里,也像是坠入冰窖一样,墨汐和招娣两个人听到声响,飞奔过来跪在我的身边,准备扶我起身。 “九儿你好些没桑麻你带着人出去。”只觉得脑袋有些晕晃,且不想被谁从地上捞起一把抱在了怀里,欲要挣扎开来,可是听到那个声音,我却再也无法动弹半分。 亓昊轻轻的把我放在床上,待我躺好,这才看清楚他的容貌,玉面如冠貌赛潘安怕也不过如此了,我从小就知道他长得好看,那双勾人心魄的桃花眼更是水波潋滟,可今天,那双平日里桀骜不羁的眸子,却泄露出了情绪,那是痛 “亓” “九儿。”还未等我开口喊完他的名字,亓昊一把抓住我的手,声音带着一丝隐忍和克制,“你回来了,为何不告诉我” “我,咳咳,我不知道怎么告诉你啊。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苦笑一声,这解释太过苍白,太过无力,若是他不信,我又该如何。 从始至今,我都是不愿骗他伤他的,不知道是因为对他一片深情无法回应的愧疚,还是受他庇佑在后宫相安无事的感激。 亓昊那张好看的脸没有情绪,连皱眉这样的动作都没有,可是他望着我,带着一丝痛惜,又好像穿过了我的眼睛,看到了别处,他没有回答我的话,我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两人沉默之际,却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急促得脚步声。 “南王殿下不是去看望皇后娘娘了吗怎么跑到这千秋殿来,本宫怎么不记得淑仪殿是这个方向。”这是子卿的声音,人未进到声先入。 可是,这般刻薄的话,居然是子卿的嘴里说出来的吗我温润如玉的子卿,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我不愿相信,可是那确实真真实实存在的。 亓昊拉着我的手暗暗握紧,转过头去看着内室门口的方向,低沉道,“太子殿下不也一样,难不成太子妃也在这千秋殿不成。” 我看着面前的这两个人,仿佛是平静湖面下的波涛暗涌,谁也不肯退让,心里又是一痛,这是我日夜担心的场面,是我揪心不已的场面,即使兄弟不和,可以往日里两人还愿意蒙着那张窗户纸,如今却是怎么了,离心离德,明争暗斗,连嘴上都要讨个输赢。 我心中痛惜,可情绪却是愤然,一把甩开亓昊的手,冲着他们二人厉声道,“太子和南王怕都来错了地方,我这千秋殿可不是战场。” 听到我这么说,他们是知道我生了气,一时无言,亓昊转过头,默默的帮我压好被角,坐在床边,一动也不动,门口的子卿却是几步走了过来,站在我的枕头,也死死的盯着我。 被两个男人这么看着,即使是从小的玩伴,可我还是觉得别扭,蓦地脸颊似火云一样烧了起来,我深吸两口气,平复了情绪,这才问道,“你们两个这么明目张胆的就过来了,万一被皇上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无碍,父皇五日前从千秋殿回去,好像染了风寒,大病一场,如今还在圣德殿睡着呢。”子卿的语气,又回到了以前的那般,温润,让人听着舒心。 五日前,那就是我居然昏睡了五日。 皇上得了风寒我怎么不信,若说是气急攻心,坏了身子,倒是有几分可信的。 皇甫宸,他,我我的腿刚才看见亓昊一时激动,居然忘了这件事。突然想起这件事,心中一阵紧张,赶紧把手顺着身子摸下去,大腿外侧,小腿,还好,还好,都还在的。 刚才听到什么止痛散,还以为此刻的我已经废了。 子卿和亓昊两个人自然是不知道我的心中所想,见我在被窝里面摸来摸去,也不好说怎么,只得问道,“九儿,你可是有什么不舒服吗” “啊,没,没有。”听到子卿的话,我立马收住了手,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难得露出笑脸回应道。 子卿见我这么说,也就没再继续问下去,反而是亓昊,从子卿站在床边,他就没有开口说一句话,那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看得我心里发毛。 “你怎么了”我转过扬起的脑袋,看向亓昊。 他看了看我,难得的看了一眼子卿,似纠结犹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这样的他,反而不像他了,我记忆中的亓昊,从来都不会有这个表情,即使知道子卿被封为太子,也不曾有这样的表情。 “南王有话就说吧。” 我狠狠地瞪了一眼子卿,这是我第一次因为亓昊而瞪他,从来他们两人争执我都是站在子卿的那边,可是今天,他从一进来,说的那些话,那些表情,却让我失望极了,太子之位的魅力,真的有那么大吗即使血缘兄弟,在我面前,他也不肯开口唤一声兄长吗 亓昊无动于衷,像是没有听到那句话一般,抿了一下薄唇,轻声道,“九儿,方才我遇到何太医,他说不知你近几日又受了何种刺激,原本已经调理缓解的心悸这次愈发严重,吐得血也比前几次多,他说,他说,你,你已经出现心力衰竭的症状了。” 心力衰竭药石无医的绝症这才几日,天上地狱。 第一百零四章:无情 第一百零四章无情 许是我的表现太过于镇定,他们两个是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看的我倒像个局外人。 “九儿,我会替你寻到最好的名医,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我正想开口说话之际,子卿率先开了口,语气中的安慰之意呼之欲出。 亓昊说完那些,又再次不语,只是看着我,若有所思。他们两人一站一坐,就这么守在我身边,虽说就别未见,但如此这番,我心里又犯起了别扭,没有回答子卿的问,左顾右言而其他,“楚墨大人呢何时才能回来” 这个宫里,除了楚离歌和墨汐白芷,怕是没有人知道我和楚墨的关系吧,连一向同我亲近的子卿,我也不曾说过。 所以这会儿,我提起楚墨,两个人都是一脸诧异的望着我。 “楚墨他带着离歌云游去了,不过这几日也该回来了。”子卿想了想,有些犹豫的说道。 子卿站在我的身旁,身躯英俊挺拔,可惜我侧躺着,又逆着光,总是看不清他的样子,只不过那个曾经令我魂牵梦绕的声音,依旧那般动听。 亓昊看了一眼子卿,又低下头重新审视着我,疑问道,“我不曾听过楚大人会医术,你问他何故” “去求神祈福啊,或许上天听见我的祷告,免了我的病痛呢。”这番玩笑似的话,我不知道他们二人会信几分。 听到我这么说,两人皆是轻轻点头,不约而同的异口同声道,“恩。” 虽是短短一个字,但我还是知道了他们不信,不过无碍,既然他们不会问,那我故作糊涂,也没什么不好的。 看见气氛缓和,我还是忍不住发了问,“对了,亓昊,你是怎么知道我住在千秋殿还有子卿,你们都是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亓昊看了一眼子卿,没有说话,待子卿开了口,他还是那么静静坐着。 “桑麻拦住了銮驾,我自然是知道的。”子卿的口气里面没有埋怨,倒是几分开心。是了是了,墨汐给我说过,我这会怎么忘了。 子卿说完,亓昊看着我的眸子,又痛了几分,叹了口气这才接道,“今天我去给父皇请安,走到圣德殿前听到赵福那奴才说起,千秋殿的贵妃娘娘和漪兰殿那位看着有些像,按理说我本不该来,可是心里总是不甘心,不知不觉就走过来了,看见门口打扫的桑麻,我就晓得,定是你回来了。” 这一段话,明明说的漫不经心,可是他的语气,有那么一刻却让我难过。 桑麻拦住了子卿的銮驾,他肯定以为是我让桑麻去的,明明回来了,明明去找了子卿,可却是不愿意去知会他一声,他虽然不怪我,可我知道,这一次,怕是又伤了他的心。 还没有等我开口解释,亓昊却站起身来,蓦地冲我一笑,亦如阳春三月的和煦暖风,吹进了我的心里,“王府还有些事,我就先走了,你且好生养病,我不会让你出事的。”说罢,冲着子卿行了一礼,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 他鞠躬的模样,硬生生刺痛我的双眼,那个骄傲的皇甫亓昊去了哪里,虽然我对他们二人的感情不同,但分量却也是不相上下的啊,他如今在子卿面前这样的卑恭,让我怎能不难过。 子卿见亓昊走了,小声叹了口气,却是被我听到了,抬头看着他,问,“你们如今这是怎么了” 好像料定了我会这么问,子卿挪步到刚才亓昊的位置,坐在我的床边,才说起,“南王现如今,怕是恨我恨深了,你不在的这段日子,父皇的情绪很容易暴怒,有一次皖晚入宫,在淑仪殿吃坏了东西”子卿说道这句话的时候,情绪有些不太正常,脸色难看的可以。 但是我没有接话,只是等着他继续,果然片刻,他平复了心绪,道,“虽无性命之忧,可还是卧床数月,父皇震怒,以皇后谋害太子妃之名停了皇后的中宫笺表,差点就要废后,若不是大臣们力荐,后位恐怕要易主了,现如今皇后依旧禁足在淑仪殿,南王在朝中的地位一落千丈,别说见了我,如今见了任何人都是一副疏离之态,也就是你,还能让他挂心了。” 这些话,让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我不在的这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太子妃真的是吃坏了东西吗如果真的如此,那皇甫宸不至于这么动怒吧,他虽然是个脾气不太好的君王,可是向来也是个讲道理的,恐怕这废后之心,皇上早就有了,或许就是在华妃死的那个时候。 子卿刚才的那副模样,明明是愤怒却有些痛心的表情,那个陆皖晚,肯定不仅仅是吃坏东西那么简单,既然他不想说,那我也不好多问。 还有亓昊,我实在不敢想他如今的处境,难怪觉得他变了一个人,皇后禁足,施家被皇权打压的已经濒临落败,他现在是个亲王,却没有封地,还生活在都城,这太子之位,已经离他越来越远,经历了皇后的事情,很多原本同他亲近的官员又要重新思考站队的事情了,那他现在岂非孤立无援 我点了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对于这些事情,我无能为力,也无言以对,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人,曾是我日夜想念放在心尖儿上的人,可是现在,心里对他的感情,不知是失望,还是难过,也不知道是不是依旧那般依恋着他。 心态变化发生的如此之快,让人始料未及,毫无招架之力,我虽不是多痴情的人,但是认定了就是认定了,原本以为,不管他欺我弃我,只要他心里有我,我都会陪着他,即使他不爱我了,我也能够站的远远的,静静守着他。 现如今,却不是这样,我不气他不怨他,却也不再想他恋他,原本的脉脉含情不知在何时已经烟消云散了,或许是听到太子妃那三个字的时候,或许是我离开这个皇宫的时候,或许是一路逃亡的时候。 女子啊,就是这么奇怪,喜欢的时候,总是愿意为了那人生,为了那人死,世人皆道男子薄情郎,却不晓得,女子若真狠下心来,比那薄情郎更甚。 何时,我对子卿,居然无情了呢 第一百零五章:难测 第一百零五章难测 说了很长时间的话,我的体力有些不值,面露疲惫之色,子卿见我如此,嘱咐让我好生休息,就离开了。:efefd 墨汐进屋的时候,两个眼睛肿的如同核桃一般,招娣在她身后不远处站着,一脸担心看着我,却不敢上前来。 “墨汐,我没事了,你哭什么。”虽然有些疲累,但看见她这个模样,还是忍不住安慰。 墨汐用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我的额头,目含泪光的看着我,声音略带哭腔,“主子,你吓死我,那天皇上喊人进去的时候,你躺在床上,嘴里还在不停的吐血,三四个太医轮番诊治了两个时辰才离开,把皇上都急的团团转呢。” 我躺在床上记得昏过去的时候明明是睡在内殿的地板上,那彻骨的凉意,怕是一生都不会忘记了。 皇上会着急他他只是怕我死了不好自圆其说吧,皇上还没一统天下,怎么圣女就死了呢。 我没有打断墨汐的喋喋不休,她一会说太医是怎么嘱咐的,又一会说皇上是怎么着急,说个话颠三倒四的,那模样却是被吓坏的样子。 “墨汐,皇上临走之前说什么了吗”我忍不住打断了她。 墨汐愣了一下,像是回忆,“皇上临走前看了主子一眼,让我们好生伺候,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 “还说等主子什么时候好了,就搬回漪兰殿,说那里每日都有人打扫,住惯了的地方就别再换了。”墨汐说这话,带着七分忐忑,三分欢愉。 我算是知道皇甫宸什么打算了,我回到漪兰殿依旧是圣女,他只需要找个理由公告天下,之前的那些事就算抹去了,至于这个塔娜公主,兰贵妃的身份,按照他以往的性子,定是说仙逝了,还有皇后,难怪他说不用请安,没有出去的理由,也不曾有人见过我,死了也就死了。 毕竟,恩和能让我换了塔娜代嫁,也证明他们联姻并非是真心实意的,皇甫宸既然看不到诚意,又怎么会配合他们演戏呢,两国的关系本来就是如履薄冰,我,只不过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两国开战的一个理由罢了。 墨汐见我没什么反应,也不知我是喜是怒,不再敢说什么。 皇甫宸的这些决定让我惊讶,又让我坦然,他那么恶狠狠的说着要废了我,转眼间又要人好生医治,君心难测就是如此吗 反而是招娣,听见墨汐说完后,犹豫了一会儿,走过来一下子跪在我的面前,声音不悲不喜,平静的如同湖水,“娘娘,奴婢知道是没脸求娘娘的,可是,这个宫里,我只认识娘娘一人,如果娘娘不愿带招娣走,那招娣只能以死谢恩了。” 招娣的话,我并不意外,主子若是死了,近身侍奉的宫女是需要陪葬的,虽然这规矩不近人情,但历朝如此,无一例外,先帝风华绝代的宸妃,冠宠六宫,最后还不是先帝的一句话,就陪着先帝葬在了皇陵,听说那时候,宸妃不是个未满三十的女子。 她在宫里只认识我一个人,又是从金国陪嫁而来,我若不要她,她也真的只有去死了,虽然我气愤她连同恩和一起骗我,可是我又可怜她弱女子一个,思来想去,还是宽慰道,“起来吧,我怎么会不管你,到时候你随我一起过去就好,咱们这个千秋殿的宫人都会跟着我过去。” 不知怎么的,我突然想到了白芷,那个菩萨心肠的女子,她若还在,肯定会这么劝我,我虽不是善人,可是也不想无辜人命因我枉死,如果白芷晓得我现在的这个决定,是否会开心呢就当是我为她积的阴德,只盼老天能够怜惜我的白芷,让她早日投胎了去,此后平平安安,富贵荣华度一生。 招娣听了我的话,满眼的震惊,这倒是让人错愕,难不成,她还以为我在怪她 也罢,从回来这皇宫里,我就没几天好日子,有了红袖,我怕她不懂规矩犯了错,也就比较少使唤她,估计这个丫头,只当我是越来越讨厌她了。 她没有哭,还是没有表情,眼神里面的情绪也是稍纵即逝,随即就开始磕头,一下,两下,三下,在第五下的时候,我忍不住挥手让墨汐拦住了她,有些疑问,“招娣,你这是怎么了” “奴婢以前是公主的奴婢,所以只能听从公主和世子的吩咐,却不想害了娘娘,如今承蒙娘娘不弃,招娣愿意一生服侍娘娘,赎了自己的罪过。”招娣的声音很慢很慢,一字一顿的,像是誓言,那么认真的表情,是我第一次见,我一直以为,她只是个依附主子而生的奴婢,可是这一刻,我却看到她**的人格。 这番话,说不动容是假的,我并非铁石心肠,示意墨汐把招娣扶起来,“我是怪过你,可那是曾经,我现在不常让你伺候,是因为宫里人多嘴杂,你若犯了什么大错,即使我有心替你隐藏,可也不乏有多事之人故意为难,过几天我把墨汐调来身边,你就跟在她身边,如此,我也能放心些。” 招娣重重的点了点头,站在了墨汐身后,见两个人都安慰的差不多了,我正想说睡会儿,却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朝着们外看去,是一身绛紫箩裙的红莲,她虽名叫红莲,可偏爱紫色,我回宫的半个月里,她好似都不曾穿过别的颜色。 “红莲参见娘娘,方才奴婢去吩咐人给娘娘煎药炖了补品,没在跟前伺候,请娘娘责罚。”她冲我福了福身子,恭敬道。 这番话说的,我若真的责罚了她,那这恶名确实要传出去了,这个红莲,到底是什么意思,若是玩笑话也就罢了,若是居心不良,哎 “自然是要罚的。”她听见我说完这句话,立马抬头看着我,眼睛里满是惊讶之色,并无狡黠,如此,却是让我放心一笑,“就罚你今日早点去歇息吧。” “谢娘娘。”她倒是个伶俐人儿,反应极快,冲我甜甜一笑,“奴婢已经替娘娘盛了一碟子蜜饯,等会就药吃,还有那个红枣血燕窝,正放在桌上晾着呢,奴婢是来伺候娘娘起身的。” 她这一笑,暖洋洋的,直接照进了我的心里,沉重了一天的心情恍惚间轻松了许多,连那昏昏欲睡的困意也扫在了脑后。 第一百零六章:迁居 第一百零六章迁居 不知道是药的缘故,还是那些补品的功效,吃了七八天,整个人都精神了些,若是吃上个数月,怕我这腰上都要长个二两肥膘了。 我同红袖还有叶嬷嬷说了一下,把墨汐调到身边伺候,她们两人倒是没什么异议,一个管事嬷嬷,一个大宫女,即使我是主子,但身份毕竟是个外来的,还是有商有量的好。 待我身子养的差不多,皇甫宸的圣旨下来了,主题就是墨汐说的那些,迁居漪兰殿,但是这圣旨是傍晚时分来传的,这个时辰各宫都落了锁,无人外出,接道圣旨,千秋殿里面的宫人都忙碌了起来,我先乘着銮驾带着招娣去了漪兰殿。 墨汐终归是在这个生活十几年的人了,我不怕她出事,可是这个招娣,初来乍到的,迁居那些繁琐的事情,她也帮衬不了,还不如跟在我身边,也能让我放安心一些。有了白芷那个例子,现在我越发怕身边的人遭遇不测。 如果哪天墨汐也因为我而死了,那我肯定活不下去的。 招娣到了漪兰殿,倒不像初来的那会儿,东张西望,漪兰殿的主事嬷嬷居然是我婚典之上教我礼仪的叶姑姑,她看见我倒是不吃惊,带着那些宫女太监们恭敬有序的给我行了礼,然后带我去了主殿。 这一路上,我的心里都是些说不出的滋味,看着那一张张陌生的脸,忽然想起了平日里我不曾注意的那些宫女们,虽然我平日里很少见她们,有的甚至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可是,那都是细心服侍过我的人啊,如今呢,只不过一个物是人非的冰冷宫殿罢了。 突然感觉到脚下滚来一团雪白的东西,吓了我一跳,退了两三步,才看清楚那东西是模样,是只小狗,不吠不叫,只是在我脚边打转,时不时抬头看着我,一副可怜巴拉的模样,像是想要和我亲近,可是身材确实瘦骨嶙峋,连同本该水汪汪的眼睛也失去了神采。 我看着它,猛然想起了些东西,这是小白,这是追着楚离歌满院子跑的小白,这是紫衣的小宠物,以前我见它可爱,时常逗弄,却从来和我不亲近,如今却是怎么了,赖在我的脚边不愿走开。 叶姑姑见我停住了脚步出了神,她也就静静看着,并没有赶走小白,轻轻的道,“奴婢来漪兰殿的时候,整个殿里的宫人几天前就已经被皇上处置了,带着人打扫之际,却见这小东西从柜子里面跳出来了,还把宫女吓了一跳,奴婢见它可爱,也不咬人,就养在身边,却不想难养得很。” “哦怎么个难养法”听到这儿,我心里的愧疚又开始泛滥起来,处置了宫人,那紫衣现在,怕也是,哎,估计是听闻抓人之后,冲忙间把小白藏了起来,才免了这祸乱。 “这个小东西啊,嘴刁的很,给它吃些剩饭剩菜吧,还不吃,偶尔拿着肉汤拌饭,还能吃个几口,却是饿成皮包骨了。”叶姑姑的语气里面并没有责怪的语气,反倒是有些宠溺和无奈。 紫衣平日里,都是用自己的月银去买了鸡蛋,煮熟切碎了拌在米饭里,又放进用小砂锅熬得骨头汤里,调了味道才给小白吃,时常被白芷取笑说,这个狗儿过得比人滋润。 小白也算个娇生惯养的狗儿了,那些剩饭剩菜它怎么可能咽得下去了,想到这儿,我心里有了主意,“叶姑姑,本宫见这狗儿可喜的很,你就送给本宫吧,可以吗” 小白是紫衣的狗,却时常给我很多乐子,如今它的主人因为我而不在了,于情于理,我都应该替紫衣照顾它,虽然紫衣只是一个外殿的宫女,可是我却欠了他们所有人的债。 “娘娘说的哪里话,这漪兰殿的东西都是娘娘的,娘娘拿回自个儿的东西,哪有什么可以不可以的呢”叶姑姑的这番话说的笃定,不愧是教导礼仪的姑姑,说起话来滴水不漏。 我点了点头,蹲下身子,抱起脚边的小白,朝内殿走去。 “娘娘,这狗儿还不曾洗过呢,有些脏,还是奴婢抱着吧。” “无碍的。”我拒绝了叶姑姑的提议,心里却是安心了不少,还好,还好小白在,那这漪兰殿,也不算全是物是人非,不是吗。 本以为墨汐她们会费时很久,却不想一个时辰就把东西全部搬完了,看见她们累的气喘吁吁,我马上让叶姑姑带人去小厨房煮了些甜汤分食下去,看来这宫里,我怕是一辈子都走不出去了,那自然不能做个刻薄的主子。 众人们喝完甜汤,也就休息去了,原来千秋殿的宫人被送回了尚司局,漪兰殿里全是新人,只留下叶嬷嬷,叶姑姑,红袖,墨汐,招娣还有夏春,夏秋,夏冬一行八个人跟着我进了内殿。 看着站着的八个人,除了叶姑姑,叶嬷嬷还有墨汐比较淡然,其余的人都很紧张,头低着看着脚下,红袖的双手此刻正揪着衣摆。 “都坐下吧,今晚把你们都叫来是有些话要给你们说。”我指了指身侧的座位,轻声道。 叶嬷嬷被叶姑姑扶着,坐了下来,其余的人这才按照等级次序分别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坐定后齐刷刷的看着我,一脸严肃。 “或许这事儿,有些人知道,有些人不知道,我今天就挑明了说。”我的语气难能这么冰冷,顿了顿才接着道,“本宫是漪兰殿的安妃,曾经是,现在是,以后也是,我不想听到漪兰殿里面的宫人出去嚼舌根子。” 这话是说给叶嬷嬷和红袖她们几个听得,其余的人,我不用放着也没这个必要,虽然平日里同她们处的不错,可是关键时刻,总觉得不能信赖。 听完我的话,八人不约而同的起身跪下,“奴婢遵旨。” 把心沉在肚子里,这才让墨汐和招娣两人伺候着我更衣洗漱,红袖我让叶姑姑带在身边教导去了,叶嬷嬷依旧监管库房,夏春她们三个人还是在外殿伺候。 第一百零七章:血债 第一百零七章血债 果然不出我所料,迁殿后的第二天,就听说,御医监的太医不停往千秋殿跑,不出半日,皇甫宸带着人去呆了半个时辰,出来就下旨说,兰贵妃溢,追封娴兰皇妃,以皇后次礼厚葬,还命人八百里加急,报送金国。 那壮观的葬礼,我自然是没有去参观,听说整个千秋殿挤满了宫人,哭丧整整三日,请来一百八十八个和尚诵经,唱往生咒,那场面可谓浩大,以至于葬礼后的半个月里,宫里到处都有人传,这个兰贵妃红颜薄命,但是圣上情深意重命人厚葬,也算是光耀‘门’楣了。 听到墨汐给我讲这些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圣上情深意重?公主红颜薄命?真是可笑至极,这里面唯一的受害者只有我,圣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损失,金国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仅仅不会前来怪罪,还会送上大礼宽慰圣心,而公主?真正的塔娜现在恐怕正郎情妾意恩爱的紧呢。 墨汐不知道我心中所想,见我冷笑,有些忐忑,“主子,怎么了?” “无事。小白呢?在哪里,抱过来让我逗逗。”听到声音,我才从遐想中回过神,收拾好情绪,冲墨汐笑了一下。 听到我说小白,墨汐脸上的笑意顿时如同百‘花’齐放,自己反而咯咯咯的笑起来,甚至有点一发不可收拾的趋势,“小白在招娣姐姐那里呢,刚洗干净,还剃了‘毛’,那个模样丑的不行,快把我笑死了。” 回宫后,我拜托子卿去免了墨汐和招娣的奴籍,又特赦她们不用说奴婢两字,现在这两个丫头的关系日渐亲密,还结为金兰姐妹了,倒也算是一件喜事,不过墨汐偷偷告诉我,她永远不会忘记白芷这个妹妹的。 果真,不一会儿招娣抱着小白到我面前,我看着这只秃‘毛’狗,笑也不是气也不是,哭笑不得,小白原本长‘毛’雪白,远远看去就像个雪团子,可爱的紧,整个殿里的人都夸它好看,现在这副模样,似丑的可以,我越看越嫌弃,突然就不想抱着,怕自己看久了更嫌弃,让招娣又抱着小白出去了。 招娣刚出去不久,红袖就急匆匆的跑进来,行了礼开口道,“娘娘,神明殿的楚大人回来了,刚发了帖子请娘娘去一趟神明殿。” 神明殿?楚墨!楚墨回来了,是楚墨回来了!这恐怕是我回宫以后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这一刻,嘴角不由自主上扬,心‘花’怒放的。 “墨汐红袖,快,伺候我更衣,我要去神明殿。”我太过于‘激’动,忘了说本宫也就罢了,甚至于站起身来的时候,袖子不小心扫到桌面,还打碎了一个茶杯,红袖叫来夏冬收拾,同墨汐两人拥着我进了内室,伺候梳洗。 因为我心里着急,让她们简简单单帮我收拾了一下就出‘门’上了銮驾,一路长驱直入向神明殿驶去,墨汐坐在我身边,也有一丝小雀跃,虽然我不知道她高兴的点是不是和我一样,但是楚墨回来了,就是最好的事情。 到了神明殿,下了车,我带着墨汐轻车熟路的去了正殿,一路上有很多的太监宫‘女’,我没穿宫装,她们也不认得,只是福了福身子行礼,命墨汐应付着,我自己一个人朝着内室走去。 我以为会看见楚墨和楚离歌两个人笑‘吟’‘吟’的等着我,可是没有,整个内室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看不见,我心里不知为何,有些不安发堵,壮着单子朝屏风后走去,我从来没有去过那道屏风的后面,今天我才晓得,那后面是楚墨的寝卧,此刻的他,正躺着‘床’上一动不动,身边也没有个伺候,像是睡着了。 我暗忍着心中的‘激’动,蹑手蹑脚走到‘床’边,准备吓他一跳,可是看见楚墨的那张脸,我嘴里准备好的那句“嘿”,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楚墨躺在‘床’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个脑袋,面‘色’惨白没有血‘色’,曾经俊如谪仙的脸,此刻失去了光彩,嘴‘唇’上起了一层深深的‘唇’纹,眼睑下是厚重的淤青,他静静的闭着眼睛,如果不是能看见那一起一伏的‘胸’膛,我真的以为他已经死了。 这个样子的楚墨,让我心里一阵窒息,他一向都是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我八岁那年见他和去年临走前见他,模样都没有怎么样,仿佛时间都不会在他的容颜上流逝,永远那么‘精’致,永远那么纤尘不染。 可是如今是怎么了,那个潇洒白衣的楚墨祭司怎么此刻如同破碎的娃娃,我不敢哭,我怕呜咽的声音吓到了他,只能在他耳边轻声唤道,“楚墨,楚墨你醒醒,我是九儿,我回来了,你快醒醒,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我是九儿......” 我叫他的名字,他没有反应,我同他说话,他也没有反应,正当我要放弃的时候,楚墨的身体一震,哇的一口居然吐出血来,那白衣染上鲜血,触目惊心,我手忙脚‘乱’拿着帕子擦拭着,再也顾不上小心,大声喊道,“来人,叫太医,快点来人。” “太医已经来过,你别哭了,师父他没事。”正在我惊慌失措嚎嚎大哭的时候,身后却突然响了一个男子的声音。 听到这句话,我猛地转过身,看清来人,心里又是一阵酸楚,楚离歌,那个最毒舌的楚离歌,他一身湖蓝暗纹长袍,黑发梳得一丝不苟高高束起,冠上白‘玉’绣金方牌,腰间是一条银线祥云的腰带,脸上曾经有些风流的模样早已消失殆尽,他看着我,眼神里面是从未见过的冷漠。 我站起身踉跄了一下,稳住身形两步冲到他的面前,抬头质问,“离歌,楚墨他怎么了,你师父他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说到这里,我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痛楚,蹲下身来低声‘抽’泣。 楚离歌也同我蹲下,在我身旁用手拍了拍我的脑袋,开口道,“丫头啊,你怎么会回来呢!”顿了顿接着说,“不过你放心,师父的仇我会报,我会让司徒家血债血偿!”前半句话还隐约可见些温柔,可是后面的那句血债血偿,楚离歌说的咬牙切齿,那刻骨的恨意,连我都能感觉得到。 第一百零八章:续命 语毕,楚离歌扶着我站了起来,拉我到桌前坐下才说,原来在我走后不久,楚墨心中不安,总觉得会出事,就向皇上请辞云游,但是皇上没有准许,只同意楚墨云游,限时一年,楚墨带着楚离歌离开皇宫,一路南下,想要把楚离歌带回本家,认祖归宗。 江南有一户姓司徒的武林大族,世代从武无人入仕,在江湖上有着极高的地位,那时候楚墨年幼,跟着自己的师父借住司徒山庄,虽然他不知道自己的师父经历何时才会被这样的世家另眼看待,但是白吃白喝他一天也乐得自在。 司徒家的长女名曰司徒幽,虽然年幼却是个一等一的美人,纤腰盈盈一握,美目顾盼生辉,司徒幽为人却性格豪爽,心里善良,日子久了,便拿捏住楚墨的一颗心,两人也算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司徒的子弟历来到了年纪,就需远行历练,女子也不例外,楚墨不放心,就求得师父的特令,陪着司徒幽。 两人一路北上,逍遥自在,楚墨以为司徒幽知道自己的心意,所以并未说出口,可是却不想,在路上偶然结识一名书生,那书生翩翩有礼,进退有度,一下子就俘获了司徒幽的芳心,这下可好,趁着楚墨一个不注意,两人双双私奔,楚墨弄丢了人,赶紧赶回司徒山庄,庄主听后震怒,命全族弟子捉拿,楚墨的师父得知自己的徒儿闯下滔天大祸,无颜继续逗留,并且许诺,他日司徒山庄若是有难,门中弟子必定舍命相救,随后,便带着楚墨归隐山林。 本以为故事到这里就完结了,却是不知,有一日外出之时,遇见了司徒幽,她衣衫破败,瘦骨嶙峋,但是却有着圆鼓鼓的大肚子,若非她拿着楚墨送的折扇前来求救,楚墨怎么也不会相信,不过三年光景,昔日里那个顾盼嫣然的女子,却成了这副模样,楚墨带着司徒幽回到山谷,还帮她生产,生下一个男孩,司徒幽却不想难产出血,在司徒幽临死之前,请求楚墨抚养这个孩子,还说,自己的一个女儿流落在外,希望楚墨可以帮她寻找到,在楚墨迫切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司徒幽只说了两个字,“司徒”,随后便撒手人寰。 那个时候,楚墨的师父已经仙逝,楚墨埋了司徒幽的尸骨,抚养的那个孩子,最后待那个孩子长到六岁的时候,楚墨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因为司徒幽还有个孩子流落在外,便借助的师父以前留下的东西,重出江湖,踏入皇宫,他以为,天下之大,莫非王土,进了宫,或许更方便一点。 可是却不想,因为一时的妄言,连累到我,更没想到,我居然和他的师父来自同一个地方,楚墨又惊喜又害怕,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帮助我离开,待我走后,他怕类似昔日的悲剧重蹈覆辙,所以想送那个孩子回到司徒家,但是害怕司徒家对这个孩子下毒手,所以并没有一下全盘告知。 后来时日久了,司徒庄主察觉到这个孩子的容貌和自己五六分相似,咄咄逼问下才知晓的孩子的身世,又以为楚墨故意知情不报,连同当年司徒幽的逃走和死亡统统算在了楚墨的身上,连连劈下三掌,楚墨手无缚鸡之力哪里能敌,挨下三掌却是送去了半条命,若非那个孩子以死相逼,恐怕现在楚墨已经命丧黄泉。 现在,我终于明白,司徒家流落在外的孩子就是楚离歌,而那个送楚墨折扇的女子,不,应该是楚墨相送折扇的女子,就是楚离歌的生母,司徒幽 “那,你为什么要把楚墨带回皇宫”我太震惊了,震惊到我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楚离歌一脸淡然的看着我,可是眸子里面的恨意丝毫未减,“当日他在司徒家卜卦,算出你有不测,说什么都要回来,他怕你会被抓回来,还是回来听听消息的好。” 我有很多很多的不解,很多很多的疑问,还未等我开口,楚离歌接着说道,“我已经同意认祖归宗,条件就是司徒家日后不可再找师父的麻烦,可是,师父现在这个样子,我不知道他还能撑多久,关于姐姐的事情我没有说,那样的家,即使姐姐回去了,怕也不开心吧,上一辈的错事,让我一个人承担就足够了。” “咳咳咳咳”床榻的位置突然传来沉闷的咳嗽声,我先是一惊,反应过来后急忙跳起来,朝着床边扑过去,楚离歌虽然在我的身后,却是比我先一步到楚墨的身前,着急问道,“师父,你怎么样了” “咳咳我还好我我刚才好像听到了九儿的声音咳咳是不是我听错了”这一段话楚墨说的极其艰难,听在我的心里如同刀割。 “是我,楚墨是我,我回来了,你没有听错。”我跪在楚墨的床边,泪眼婆娑哽咽道。 他听见我的声音,苍白的脸上竟然泛起一丝笑意,“九儿你真的回来了,我就说咳咳我不会算错的。”说完这一句,他又皱起了眉头问道,“那皇上,皇上有没有为难你咳你,你是怎么回来的” “我没事,皇上不曾怪罪我,我很好,你别担心了,先养好你的伤。”我怕他担心,忍住了声音的哽咽,缓了缓心绪才安慰道。 听到我这么说,他好像是放心了,点点头,眼睛又闭上,沉沉睡了过去。 这个样子的楚墨,脆弱的可怕,我拉着楚离歌出了内室,才问道,“楚墨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么严重,还咳血,你为什么不找人医治他” 楚离歌听到我这样的质问,苦笑一声,道,“师父已经伤了心脉,我利用司徒家的势力遍访天下名医,根本没有用,回宫以后又请来太医,也说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现在日日用红参灵芝续着命,若不是担心你的安危,师父他早就” 早就不愿医治,人有生死了。这句话楚离歌没有说出来,可是我的心里却清楚,楚墨是个多么骄傲的人,怎么会愿意这样苟延残喘的躺在床上,若不是担心我,或许在司徒山庄得知自己命不久矣就会自刎,潇潇洒洒的离开人世间,而不是撑到回宫躺在床上,整日里这样痛苦的续命。 ... (天津) 第一百零九章:还簪 第一百零九章还簪 我在神明殿坐了很久.楚墨都沒有要舒醒的征兆. 楚离歌说.他带楚墨回宫以后.就听说我回來了.为了不让别人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拖到今天才见我.我也把这一路上的事情说了个七七八八.楚墨如今这样的身子骨.是再也受不住任何刺激.我沒有告诉楚离歌.我患有心悸.更沒有说已有心力衰竭的趋势. 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叮嘱着.让他好生照顾楚墨.随后就带着墨汐回去了.一路上我沉默不言.墨汐也不敢多问.回到漪兰殿.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天.一想到楚墨.我的心就宛如刀割.如果沒有我.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好像所有的罪恶都是从我想要逃离开始的.我的不安份.我的不甘心.连累了这么多的人.可是如今呢.我却还好好地住在这漪兰殿里.那些为我死的人或许还在三途河边的醧忘台上喝着孟婆汤. 第二天起來的时候.眼睛酸痛.听墨汐说.肿的像个核桃.皇甫宸自从那日以后.再也沒有见过我.我以为等他好了.肯定又会來找我的麻烦.所以整日里多多少少有些心惊胆颤.但是并沒有等來他的麻烦.而是等來的亓昊的出巡. 听说金国世子继承皇位.初登大宝.宴请各国使臣.金南两国又是联姻友邦.南国自然是要派人去恭贺的.可是我沒有想要那个被指派的人却是亓昊.按理说.随便派个二品以后的文官去都可以.可是却偏偏派一个亲王.皇甫宸的心思.我真是猜不透.难道他怕亓昊谋反不成. 这朝堂的事情我分析不了.沒有那个聪慧的心.可是我却也是知道.这后宫和前朝的关系千丝万缕.如今皇后倒台.后宫沒有一个可以主持大局的妃子.且子卿虽然贵为太子.但是生母已经去世.施家虽落败.可是依旧是树大根深.积累了几代的财富.名声.不会因为一个施梵天就消失殆尽的.既然施梵天之前能够和他国通信.那说明.边关有一部分的势力是施家的.那亓昊去了边关.若是将那些权利收入手中.就算沒有百万大军.只有一半的军力.攻进都城也只是信手拈來的小事而已.. 皇甫宸这样做.更像是逼着亓昊造反.已经把子卿送上了太子之位.又逼着亓昊渐生谋逆之心.他到底寓意何为.思來想去.只想出一个结论.那就是他要平衡皇权.不愿让太子独揽朝政.又要让南王无缘皇位.而这样的结果就是.皇权会在他自己的手中牢牢在握.而太子和南王.一个弄不好就是两败俱伤. 这几日.满脑子都是这些勾心斗角.已经很久不曾认认真真的思考过事情了.越发觉得脑袋生了锈.听墨汐的劝.去饮了一碗莲子羹.招娣悄悄传话來说.南王爷求见.命招娣带着红袖那些宫女们去了偏殿.这才让墨汐带着亓昊进來. 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经历了这么多.自然也懂得人言可畏.更何况.我本來就不是小姑娘.以前我可以不为自己考虑.无牵无挂.但是现在.整个漪兰殿里面的性命都和我息息相关.我又怎能不在意呢. “听说过几日你就要去金国了.”我难得穿上宫装坐着.自从那日从神明殿回來.只觉得心口越來疼的厉害.整日整日躺着.今个儿天气好.就想着起來坐坐走走.亓昊可就上门來了. 亓昊一身玄色蟒袍.金丝绣边.银线绣身的巨蟒在那胸口处张牙舞爪.他剑眉入鬓.薄唇如花.难得有个笑脸.声音略略沙哑道.“三日后就要走了.” “娘娘喝茶.王爷喝茶.”墨汐小心翼翼的端來泡好的上等乌龙.声音有些忐忑.用眼睛瞟了瞟亓昊.又迅速低下头來. 只那一眼.我就知道.墨汐终究是沒有放下. “这不是桑麻吗.越发出落的水灵.有你照顾着九儿.我也是能放心.”亓昊听见声音.这才把注意力从茶水转移到奉茶的女子身上.看见是墨汐.身形一顿. 自从上次我说亲以后.两个人就沒怎么见过面.亓昊偶尔看见墨汐.也是黑着一张脸.难得今天说了这么多话.却让我不甘心的念头又冒了起來.“亓昊.子卿已经娶亲了.你娶亲沒有.” 亓昊愣了愣.面上淡淡地.道.“府上已经有两个侧妃了.正妃之位......”说到这儿.他抬眼看着我.终是苦笑一声.“还沒有遇到合适的女子.” “奴婢告退.”还未等我开口说什么.墨汐已经低头福礼.后退两步转身退了出去. 其实墨汐明白.我也明白.她和亓昊.这辈子已然无缘.南王府已经有两个侧妃.墨汐的身份做个侧妃都是高攀.更何况是悬空的正妃之位呢. “哦.若是遇见合适的.就娶了吧.”我顺手抬起茶杯.小酌一口.有些怅然. 他点了点头.沒有再回答.正当我以为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的时候.他满目期翼的看着我开口道:“九儿.在我出巡之前.可不可以假装喜欢我一次.”说罢.未等我回答.又自己摇了摇头.轻轻叹气.“是我又说胡话了.” 刚才的那一瞬间.我知道他沒有变.从來不曾变过.对我的心意.永远都这样长长久久的埋在心里.我一直以为他放下了.却不是这样.幸好刚才想让他娶了墨汐的话沒有脱口而出.不然.我要轮回几世才能还清他的深情. “你要保重.前几日听到这消息就忙着赶工.给你绣了一个荷包.里面是我在神明殿求的平安符.你好生带着身上.”我站起身來.走向梳妆台.从小抽屉里面拿出了一个玉兰花的荷包.花样子和亓昊送我的那只玉兰金簪一模一样.把荷包递给他的时候.又顺手取下头上的金簪塞进他的手里.“这份情谊太过深重.我受不起.这簪子日后送给你心仪的女子吧.” 亓昊愣怔.本是弯弯上扬的嘴角.蓦然垂了下來.他抬头看着我.眸子里面宛若星辰.又深邃的吸引人.如果是初识.我想我会深深陷入那双眼睛.无法自拔.他左手拿着荷包.紧紧捏着.右手却是拿起金簪左看右看.站起身來.又把簪子重新插在我的发髻间.道.“我送你金簪.你还我荷包.已然两清了.若日后真的有心仪女子.我怎么舍得送人旧物呢.这簪你留着吧.” 虽听着是漫不经心.让我下不來台的话.但是我却知道.这是他一贯的作风.笑了笑把发髻上的金簪收拢.问道.“我戴着这簪.可还好看.” “自然是好看的.”听到我的话.他终于展开一个大大的微笑.让笑意进了眼睛. 第一百一十章:月亮 第一百一十章月亮 亓昊的走的那天我沒有去送他.听说皇甫宸亲自站在城楼目送.满朝大臣挤满了皇城城门口.声势浩大.虽然我沒有去看.但是我能想到那样的场景.我这样的人.现在什么样的场合都不适合我的出现. 墨汐越來越沉默.有时候倚着殿外回廊的美人靠.一坐就是一下午.就那么定定看着那道宫门.招娣跑來问我.被我几句话就打发了.思來想去.不能让墨汐就这样下去.亓昊已经娶妻.她这又是何苦呢. “墨汐.你帮我去传话给太子殿下.就说我有事相求.”我站在回廊下.看着一身青衣的墨汐. “啊.”墨汐听到声音.回过头看我.满目忧愁.让人看着心疼.“主子.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想了想.你还是出宫吧.不必陪我在这里熬一辈子.”看见她正想开口.我打断了她尚未脱口而出的话.“我知道你不舍得我.可是你也知道.我这一身的病.也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如果哪天我去了.我不想让你给我陪葬.即使你不需陪葬.但这辈子怕是也不能出宫了.白芷那个丫头.若不是因为我.也是个有福气的.即使她现在不能入宗族祠堂.可是还有个男人愿意守着她.你呢.你有什么.除了我你什么都沒有.” “主子.我有主子就够了.这辈子我跟定了主子.”我的一席话.愣是把墨汐给惹哭了. 我的心里也激起了千层浪.连带着丝丝哭腔.“我晓得你忠心.可是我不需要.我从心里拿你当妹妹.我希望你能够幸福.你就当是为了让我得偿所愿好吗.要么你就当这是我的遗愿可好.” 墨汐这会沒有开口说话.眼泪簌簌落下.死咬着嘴唇.狠狠摇头.她一下重重跪在地上.尘土污了她的新裙子.拽着我的裙摆.低低抽泣.“主子.你这是要赶我走吗.主子.你不要我了吗.” 那副委屈的模样.就像个被人抛弃的孩子.让我于心不忍. 我蹲下扶着墨汐站起來.抽出袖里的手绢.轻轻擦拭着那张带满泪痕的俏脸.安慰道.“墨汐.我沒有不要你.正因为我舍不得你.所以我才想要你幸福.你看我这辈子.何曾为自己活过呢.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因为我的原因枉死了那么多性命.墨汐.我不是不渴望自由.而是我再也沒有这么权利了.” “主子......” “我知道你心里有王爷.可是你也知道你们不可能在一起的.就算我为你求來这姻缘.可是南王府两个侧妃.你怎么应付呢.心里的那个人不一定就是一辈子相守之人.你该学会把他默默藏在心里.这个世界.终究会有一个愿意为你付出的人出现的.”我揉揉了墨汐有些毛糙的发髻.这丫头.平日里头发都梳的一丝不苟.这几天茶饭不思.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了. “主子也会把太子殿下放在心里最深处吗.”墨汐沒有回答我.却是反问了一句. 这一个问題.倒是把我难住了.我能把子卿放下吗.我能吗.他好像已经多日未來看我了.从回宫至今.只见过他两次.且都是还在我身体不适的时候.两个人都不曾好好交心说说话.如今我是还盼着什么. 苦笑一声.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是不是墨汐放下了.姐姐也能放下.如果是这样.那我等会就求太子去.”墨汐的表情很严肃.不像是开玩笑. 这丫头.看得比我透彻.俗话常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一次.在我和子卿的这场局里.墨汐却是看的清楚了.她这样一说.我反而有些不知所措.还未等我开口.墨汐又说道.“主子可以为自己而活.太子殿下就像天边的月亮.看着瞩目.却只能看着.可是主子却不是月亮旁边的星星.不能绕着月亮转.主子是青天白日里的太阳啊.独一无二.” “恩.你说得对.我不是星星.我不能绕着月亮转.”子卿那样的月亮.别说绕着转了.只怕稍微离得近些.就会万劫不复吧.我点了点头.示意赞同墨汐的话. 皇甫宸的病情比我预期的要重.我不晓得.为何一个月前还戾气深重的人.顷刻间说倒就倒下.赵福來漪兰殿传旨让我去圣德殿觐见的时候.我刚吃完药.躺在院子里面的贵妃榻上.晒着秋日里难着不炙热的太阳.暖洋洋的.舒服的想让人打瞌睡. “娘娘.奴才就觉得娘娘只是个有福气的人呢.”赵福扶着我的手.往宫外的四驾车鸾上走.一脸谄媚.语气里满是圆滑. 我笑了笑.用手拍拍他的手臂.笑道.“公公也是个多福之人.亏得你这张嘴.” 赵福嘿嘿笑了两声.沒有再说话.我踩着脚凳上了车.沒有带侍女. 赵福只怕早就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或许是皇甫宸那天去千秋殿的时候他就知道.又或者我进宫时他就已经猜到了.不过这些我都不关心.我如今关心的是皇甫宸的身子不好.为何会传召我. 不过赵福还是给我说.皇上的情况不大好.那日从千秋殿回去.就有着一病不起的趋势.不过好在太医医术精湛.皇上的面色看起來比往日里好多了.但是听太医说.这都是积劳成疾.又被怒气攻心.这次病倒了.好好调养休息.问題不大. 积劳成疾.我是信得.在我的印象里.从古至今.当了皇上的多数都是劳心劳力熬坏了身子.年纪不大就早早去世.当然除了桀纣那种昏君.所以我一直觉得.皇位就像是把催命符.可是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去抢. 坐车到了圣德殿下.我看着那长长高高的百余台阶.心里阵阵发怵.抬着步子迟迟不肯落下.赵福在我身后轻声说道.“娘娘.还是别让圣上等着急了.” 我点点头.这才落下脚.轻轻地.缓缓地落在地上.不带起一丁点儿尘土. 第一百十一章:喜好 第一百十一章喜好 进了圣德殿.赵福领着我朝内殿走去.我知道圣德殿是皇甫宸下朝后议政的地方.正因为知道.所以从來不曾去过内殿.平日里去.也是奉上茶点.陪他说几句话回來了.如今.在宫里呆了六七年.却是我第一次踏进这里. 皇甫宸一身穿着龙袍坐在桌案前.桌面上堆着高高低低的奏折.多的都快要把他的身影埋在里面.不知怎么的.我的心里却是嗑噔一下.他是我來这个世界上最让我害怕的一个人.但是却从來沒有做过伤害我的事.即使我犯下那些滔天大罪.他依旧不曾责罚我一下. “皇上.安妃娘娘到了.”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我跪下行了礼.安安静静的跪在桌案前.透着桌下的缝隙.看见那双龙靴.还是那样的威严.祥云之上的腾龙被绣的活灵活现. 我以为他会让我跪很久.却是听到重重的几声咳嗽.“免礼.坐吧.等朕忙完了再和你说.” 听到这句话.我才站起身來.由赵福搀着坐了下來.就在他右侧案几旁的软垫上.透着窗户里洒下來的光.那张侧颜如同镀上一层金光. 能有子卿和亓昊那对玉树临风的儿子.当父亲的又能差到哪里去呢.虽然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痕迹.可是那份成熟的男子气概.如同陈酿.越久越香醇.我从來不曾好好地看过他.何时.那三千青丝居然染上了一些霜白.眼角的皱纹何时那么深了. 我从未把皇甫宸当成自己的夫君.这一刻.却更像是女儿看父亲的感觉.这样奇怪的想法.让我鼻头一酸.他是老了.所以不能再纵容我的胡作非为了吗.他是老了.所以沒有精力才惩戒我了吗.他是老了吗.他真的老了吗. 赵福奉上茶和点心.还未等我细看.远在五步之遥的皇甫宸开了口.声音还是那样慵懒.却带着疲惫.“是薰衣草饼和玉尖仙毫.朕记得平日里你爱吃.” 玉尖仙毫.薰衣草饼.他怎么会知道.虽然这后宫妃嫔并不多.可是我这样一个毫无分量的人.又怎么劳他记着我的喜好. “娘娘.这草饼是娘娘平日里常做给圣上吃的.娘娘走了以后圣上总说吃不到这好吃的点心了.御膳房的厨子们研究了三个月.却还是画虎不成反类犬.圣上总说不是以前的味道.”赵福把茶递给了我.又夹了一小块草饼.放在我面前的白瓷碟里.像是感叹什么. “是了.九儿.你尝尝.缺些什么.” 我尝了口清茶放下杯子.又捻起块小点心.放在嘴里尝了尝.和我做的点心味道八分相似.却终究是缺欠了些东西.放下手中的点心.我开口道.“少放了桂花蜜.薰衣草汁甘苦.平日里.臣妾都会放些自己酿的桂花蜜.不要桂花.这样.不但可以消除苦味.也不至于让桂花的味道喧宾夺主.” 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可是手中的笔并沒有停下來了.不再同我讲话.这关乎国家大事.我也不敢再打扰他.一个人坐在软榻上吃着点心喝着茶.心里好像渐渐平静下來.沒有刚才那么忐忑了. 我喝了三杯茶后.皇甫宸手中的奏折还有四五本.殿里又点了龙延香.让我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赵福.你们退下.” “嗻.” 听到耳边有人说话.睁开有些朦胧的睡眼看见整个大殿里面的人都不见了.除了皇上.此刻这个庄重威严的殿堂里.更显寂静了.皇甫宸还坐姿桌案前.只不过现在.他并沒有在批阅奏折.而是半转着身子.看着我.目光里不是那日的凌厉.又变成了有些笑面虎的模样.果然君心难测啊. “皇上.不知传召臣妾來所谓何事.”我坐在软垫上.有些如坐针毡. 他笑了笑.笑容有一种耐人寻味的错觉.沒有回答我.反问道.“亓昊那孩子去金国了.你知道吗.” “臣妾在后宫里面.自然是不知.”我沒敢抬头.在帝王面前说谎话.还是需要一点勇气的. “哦.九儿.你觉得朕这两个儿子怎么样.”他沒有发出质疑.可是我的心里更加不安.总觉得他明明是知道的. 我咽了咽口水.抬起头來.直视他的眼睛.“圣上是真龙天子.太子和王爷自然是人中龙凤.”如果这一刻我不表现出坦荡荡.该怎么应付生性多疑的君王. 这一会.他原本只是微微笑却是变成了放声大笑.片刻后才停下.道.“朕以为你知道朕要问什么的.” “臣妾愚笨.并不知.”这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我哪里敢猜度. “罢了.你回去吧.好好将养身子.哪里不舒服就传太医.”他揉了揉太阳穴的位子.又用手指捏捏鼻梁.即使看着这样疲累不堪.但是声音里面还带着帝王的威严. “皇上圣安.臣妾告退.”沒想到.他叫我來.让我等这么久.只是为了说这几句话.我站起身來轻轻捋平裙上的褶皱.从皇甫宸行了礼.就朝着门口走去.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到了门口.我又转过身对他说.“皇上若是头疼.就多喝点川芎茶.方子臣妾等会会写给赵公公的.” 他沒有回答我.其实我也沒有想要等他回答. 出了门.把赵福叫到身边.在他耳边叮嘱道:“你去御医监抓点药材回來给圣上煮水喝.我把药方给你说一下.你记在心里.川芎、白芷、羌活、细辛、薄荷、防风、荆芥、甘草各一剂.熬煮成水.圣上头疼就喝一点.缓解疼痛的.如果圣上不愿喝.你就让太医们把药研磨成末.兑点蜂蜜制成丸药.” 赵福听了我的话.脸上露出三分疑虑.我知道他不放心.继续开口道:“这是我凉州的偏方.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问太医.这些药材放在一起可有害.” “奴才不敢.娘娘真是博学多才.”赵福赶紧解释道.那语气许怕是以为我生了气. 我笑了笑.道.“公公都会体恤圣上身子.本宫可也是将圣上日日夜夜放在心上的啊.”这才抬步下台阶缓缓而行.准备回宫.其实.这方子还真的是我在凉州时饮用过的.刚去那日就昏了过去.这服药一直吃到我离开凉洲.头却是再也沒有痛过. 第一百十二章:长孙 第一百十二章长孙 日子就这么慢慢过着,终是到了秋日的节气,今年的恩泽殿我是没有去过,没有必要也没有意义,就算那红莲娇‘艳’如火,可是陪我看‘花’之人早已失散在时光里。,最新章节访问:ШШШ.79xs。 得了空我就往神明殿去,楚墨的身子虽不再恶化,可也是让人忧喜参半,他已经能够站起来散散步了,每日里食量也是一点一点的增加,他见到我的时候,满满都是担忧,不过看皇上没有为难于我,也就安心将养着身子。 太医日日往我这漪兰殿跑,以至于好多人以为我得了什么恶疾,宫里风言风语的传播极快,不久整个后宫都知道漪兰殿的娘娘回宫了,还染了什么病,平日里都不出去见人的,这下正好,连个上‘门’拜访的人我也见不到了。 “哼,主子,真是气死我了。”墨汐在我桌案对面一边绣着‘花’,一边儿忿忿不平。 我放下手中翻阅了几张的书本,笑问,“这是怎么了,都秋日里还这么大火气?” “娘娘怕是不知,墨汐这是被那嚼舌根子的话给气到了。”招娣听闻,沏着茶水调笑道。 “你们在乎那些做什么,莫得气坏身子。”我摇了摇头,哭笑不得,这个墨汐丫头,现在的脾‘性’是越来越急躁了,难不成是日日呆在我身边憋得?不过,墨汐今年都十七八岁了,也该找个婆家,难不成我还真的留她一辈子? “娘娘,太子殿下求见。”正在我思考之际,红袖掀开‘门’帘走了进来,手中还端着一盘晶莹透亮的紫葡萄,从我行了礼这才开口。 “去传吧。”我的话音刚落,墨汐就赶紧站起来收拾了一下针线箩,添水斟茶,招娣接过葡萄放在桌上,则带着红袖退了出去。 子卿是隔三差五的就往我的宫里跑,虽然我是担心会有人说闲话,但不晓得他用了什么法子,这整个漪兰殿的人看见他就像看不见一样,除了行礼,都是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今日怎么过来了?我可是听说太子妃好像有了身孕。”看见子卿掀帘进来我开口道,抬头只见男子哑光黄的长袍身姿‘挺’拔,腰间束之羊白‘玉’腰带,上锈金丝云龙,面容‘精’致温润,如同冬暖夏凉的美‘玉’。 他本是神采奕奕的眸子,听到我的话有一丝慌‘乱’,像是要解释什么,可是张嘴却是过分的镇定,还带着一丝冷意,稍纵即逝,“墨汐你先出去。”墨汐行了礼退出去,他才笑意盈盈看着我问道,“九儿,你听谁说的?” 他刚才的那副表情让我心中一惊,从未听过他这样说话,但还是很快的抚平心情,笑一笑道,“宫里都传遍了,说太子殿下心疼太子妃,日日都要进宫请太医为太子妃诊脉安胎。” 他听闻我的话,却是袍子一甩,坐在我对面的榻上软垫,平静的说,“皖晚肚子里的孩子,于我意义重大,若是她能安然无恙的生下皇孙,那位子我才能坐的安稳。” 他这样的话看似大逆不道,但是聆听之人是我,倒也无妨了,毕竟,在他还是皇子的时候,他就曾说过有一天要君临天下的话。南国向来注重长子长孙,长而立。所以子卿的担心不无道理,他并非长子,若不是皇上的疼爱,他这辈子根本无缘入主东宫,可是,正因为他不是长子,立幼不立长的悖论又会成为他的污点,可是如果他于亓昊前生下皇长孙,那么这一切也就说的开了。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见我不语,道,“别说这些了,你这几日身子好点没?” “好多了,太医说好好养着,不要大喜大悲,还能有几个月的活头。”我若无其事的看着他,‘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手里拈过一颗葡萄,剥开了皮,汁水顺势流向我的指尖。 “你又说什么胡话,好好养着身子,哪个太医敢说这种大不敬的话,立斩无赦。”他的表情微微震怒,却还是让我有些惊讶。 子卿终究不是原来的那个子卿了,他现在举手投足间都带着身为太子的高贵,话语里满是太子威严,以前的他时常皱眉却不易动怒,即使心有不悦可眸子里面却并无寒意,说话虽带着皇子的骄傲却不会这般凌冽。 他好像意识到自己的变化,未等我开口,赶紧道,“我不过是说个玩笑,你怎么这么惊讶。” 一口吞下葡萄,低着头不晓得怎么与他对视心中略略苦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得道,“没事,就是身子有些不适。” “怎么了?要不要传太医来?”子卿立马紧张了起来,站起来快步走到我面前,递上他腰间的方巾,担忧问道。 明黄‘色’的方巾分外刺眼,上面用银线绣着祥云金龙,一看就知是除皇上和太子无人敢用的东西。他的那副模样骗不了人,他的心里还有我,可是我却不再盼望这份感情了,如果可以,只要他日后能许我自由,那也算是无悔。 “我没事的,就是乏了想要休息。”我摆摆手拒绝了那块方巾,自己站了起来,无形间拉开我们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倒也没说什么,把方巾塞进袖兜里面,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好,那你好好休息,过几日我再来看你,我让桑麻进来伺候你。”说罢,就转身准备出去。 “太子妃那日,真的是吃坏了东西吗?” 我的话音刚落,他‘挺’直的身子却是一僵,整个人都愣住了,那背影已经告诉我,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可是真当我想问第二句的时候,子卿转过头看着我,苦笑道,“你别管了,顾好自个儿的身体。”语毕,掀帘抬脚出去了。 他这个反应已经说明,陆皖晚肯定不会是因为吃坏东西这么简单,不然皇上也不至于震怒要废后,那可能‘性’最大的理由就是,谋害皇裔,虽然子卿还未登基,可是陆皖晚的肚子里面却是皇上的亲孙子,这么一来,好像很多事情都能够说的通了。 第一百十三章:局面 第一百十三章局面 和子卿说完话.我的心情又是一落千丈.只觉得胸闷气短.就带着墨汐朝神明殿去了. 那殿里的宫人已经熟识我了.冲我行过礼就各自忙了起來.刚踏进院子就看见楚墨披着月白色开襟长衫.披散黑丝也被同色的束带轻轻绑着.风拂过扬起几缕双鬓的碎发.他站在银杏树下.金黄的叶子随风而落.厚厚一层铺在地上.还有一些却是落在他孱弱的肩膀上. “楚墨......”把墨汐留在院外.我开口轻声唤他.有些小心翼翼. 这园子是神明殿后面的院子.以前是给楚离歌住的.楚墨不想他被宫里的人事物打扰.就给他建了一个独立居所.这一次楚墨生了病.才搬过來住.远离前殿的纷纷扰扰.一人独居在此处养伤.楚墨这一病.整个人看起來就更加忧郁了.眼睛里面总是有着浓浓化不开的忧愁. 听到我的声音.楚墨回过头來看我.那一个侧颜辗转.惊艳了秋日风景.阳光落在他因病而苍白的脸上熠熠生辉.本來有些灰蒙的眸子看见是我.难得有一丝光亮.楚墨咧开嘴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声音有些疲累.道.“九儿.是你來了啊.” 我听到他回答我.快步朝他走过去.不过是一座小桥.几块青石板路.在我眼里却是千山万壑.走到他面前.还是需要微微抬头才能看清他的脸.楚墨依旧笑着.伸手在我的云鬓上揉了揉.这是他的习惯.每次看见我都会如此.而我.亦习惯. “身子不好.怎么还在这里吹风呢.要是被离歌看见......”我碎碎念念的叨叨.一手扶着他.把他往屋子里面带. 我话还沒说完.就被楚墨打断了.“这银杏树快要结果了.她以前是最爱吃的.” 我愣了愣.半天沒反应过來这个她是谁.等反应过來是司徒幽的时候.楚墨松开手已经走在了我的前面.自从他知道我已经明白这些事以后.在我和楚离歌面前也不再隐瞒这份压抑的感情.许是人病了.就更脆弱.时常有些恍惚.嘴里也会莫名其妙的说些什么. 我追上楚墨的步伐.和他一起进了屋子.屋内的陈设朴素简洁.整套红木家具.一套白玉茶具.再加上古琴.笔墨纸砚.围棋案.再无其他.甚至楚墨最爱的龙延香.也不再点了. 院子里面的宫人很少.楚墨喜静.但是楚离歌还是从外面带回來个医术高强的人.送到楚墨身边伺候着.看着摩诃恭敬的替我们斟茶添水后退下.身姿不卑不亢.墨绿色的长衫一丝不苟.连同头发也梳的光洁油亮.除了一副好相貌.他还有些那么高的医术.这样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能够屈尊做下人的人. “这个摩诃.到底是什么人啊.”这已经是我不下五六次的问楚墨.实在过于好奇.可是每次他都不明说.总是云里雾里让人猜不透. 楚墨喝下一口热茶.笑的暧昧.“我不是说过很多次了.他是司徒山庄的家医.你每次來都问摩诃.难不成看上人家了.” 听到这样的话.我真想啐他一口.瞪了楚墨一眼.“胡说什么呢.我看你这身子将养的很好嘛.嘴里都开始打诨了.” “还好还好.”楚墨不以为然道. 这油盐不进的态度.真是让我恨得牙痒痒. “楚墨.亓昊走了这快一个月.你说他为何迟迟不归呢.难道真的有谋逆之心.”其实这一个月我是提心吊胆的过着.我真怕他想不开.一失足千古恨.今天子卿來找我.还让我确认了陆皖晚怀孕的消息.到底是为何.我这个脑子都是不够用的. 楚墨听到我这么说.表情也严肃起來.沉思片刻.道.“若是南王不归.那么.太子定会进言......” “不会的.子卿他不会.”我打断了楚墨的话.极力辩解. “真的不会吗.你确定吗.你真的了解太子吗.”楚墨也不恼.看着我静静问完这三个问題.却是得不到我斩钉截铁的回答后.接道.“皇上的身体日渐消弱.太子的羽翼已然丰满.南王若是对皇位还有期盼.那么.这一次就是最后一搏.生死听天罢了.” 这样的回答.是我意料之中.可还是难以置信.我知道亓昊的不甘心.可是他真的会这么做吗.他的母后.他的侧妃都还在都城啊.难道她们的性命.他不在乎吗. “可是皇后......” “九儿.你还不明白.在皇位面前.什么亲情伦理都是不堪一击.甚至不值一提的东西啊.这么些年我以为你明白了.可是你还不明白吗.”楚墨看了看我.轻轻叹口气. 我明白.我明白的.只是我不愿意相信罢了.这一切对于我來说太残忍了.我怎么可以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兄弟二人自相残杀. 我沉默不语.楚墨抬起茶杯还未送到嘴边.又重重放下.道.“九儿.皇上的大限就快到了.” 大限.皇甫宸的大限. “什么意思.不会的吧.我前些天去看他.人虽然憔悴些.可是精神还好啊.”越发觉得不可思议.茫然开口道. 楚墨摇了摇头.道.“皇上的身体早就不好了.这些年一直用药养着的.劳心劳力熬着.虽然他对你我來说.并不是什么好人.可是于百姓而言.他是个鞠躬尽瘁的好皇帝.” 我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离开的这一段时间.我一路向北.除却边关有些荒凉萧条.其余所见之地.多数富饶繁华.想必是他的功绩. “那依你之见.现在的形式如何.”皇上掌控多权.南王手握边关重兵.太子把持朝政.这样一个三足立鼎的局面.看似平衡.可是君心难测.皇上的决策才是最重要的.成败只在一念之间. 楚墨想了想.歪着脑袋看我.模样居然带着几分可爱.“南王还好说.就怕太子等不及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子卿会做大逆不道的事情吗.弑父夺位.不可能.他已经是太子.水到渠成着什么急呢. “难道你不知道吗.白芷......” “师父.你今日好点了吗.”楚墨的话还沒说完.门外却传來楚离歌的声音.磁性稳重.我都有些不习惯了. 第一百十四章:大限 第一百十四章大限 “无碍.你今日怎么也过來了.”楚墨听闻來者声音.转过头去问道. 楚离歌身着藏青色长衫.走进來才看见我.释然一笑.冲楚墨说.“怎么.我才是师父的徒儿.许的九儿天天往这里跑.还不让我來了.” “这可是吃醋了.”听着楚离歌这份有些哀怨的话.我终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來.这一笑.也冲淡了刚才略紧张的氛围. 三个人说说笑笑.打发了一下午的时光.虽然楚墨的那后半句话沒有说出來.可是我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不说也罢.白芷伊人已逝.说什么都无用.提起來只会徒然伤心. 霍舒在尚司局里.我沒有办法派人进去.他也不曾出來见我.许是心里对我多少还是怨恨的.我不怪他.这是人之常情.只不过我的一番愧疚却也是无人诉说了. 在楚墨的院子里面用完膳.就带着墨汐离开了.楚离歌一路送我到神明殿口.这才沉声道.“师父近日來睡得越來越久了.摩诃说他的脉象薄弱.不时间停......” 说到这儿.他沒有再说话.我也已然知晓.心中悲痛.道.“可是.这几次见他脸上都红润了些.整个人也分外精神啊.” “那是师父强撑的.无人在时.他久站都有些不稳.师父说.等哪天他去了就让我带他回翠谷.他想葬在我娘身边.生时不能在一起.死后也想陪着她.”楚离歌看了看我.垂下眼帘.声音里听不出悲喜.轻轻道.“如果师父真的死了.那我也回司徒家去.” 虽然这声音极小.因为离得近我听得分外清楚.脚下凌乱.步子踉跄.差一点整个人都倒在了墨汐的身上. “主子小心.”墨汐惊呼立马扶住了我. 我看着楚离歌那副故作镇定的表情.终是落下泪來.“楚墨他自己知道吗.” 楚离歌点了点头.伸手捋顺我额头上的散发.柔声道.“九儿你放心.师父不在了还有我.我也会护你周全.” 这对师徒.也让我欠下了重重的人情债啊.我摇摇头.任由泪珠挂在脸上.道.“不用.真有那么一天.你就带着楚墨走.海阔天空.再也不要回來.” 楚离歌沒有回答我.我也不再说话.拉着墨汐的手.上銮车朝着漪兰殿去. 回到漪兰殿.整个人如同洗筋拆骨一般.虚脱的瘫软在软榻上.招娣见状.赶紧命红袖去传太医.我只觉得心口疼的愈发厉害.提不上劲.话也说不出口.支撑着身体走到床边.刚坐下就呼吸困难起來.有种窒息的感觉.身上也不停冒着冷汗. “娘娘.你怎么了啊.是不是心口痛.”墨汐坐在我身后.我靠在她的怀里.两只手紧紧握住我的双手.招娣在一旁替我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焦急问道. 我沒有力气回答招娣的问題.整个人重重靠在墨汐怀里.紧咬着牙齿.生怕自己会痛的哼出声來. 在我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何太医來了.风尘仆仆的模样.喘着大气.“微臣拜见娘娘.” “免了......”我痛的不想多说一句话.硬撑着吐出两字. 何太医站起身后.随后从身边的药箱子里面拿出來一粒药丸.递给招娣.道.“快用水让娘娘服下.” 招娣接过药丸.手忙脚乱的倒水.墨汐抱着我.问道.“太医.我们家娘娘这是怎么.一直都好好的.这不过是出去了一会儿怎么又这么严重了.” 我现在这副模样.恐怕看着吓人的很.虽然隔着屏风看不见太医的脸色.但是看着招娣和红袖两人忙出忙进的.我也心中忐忑. “主子.喝药吧.”招娣把水端來.递上药丸.我用沒有绑金丝的左手接过.送进嘴里吞下去. “娘娘今日怕是又让心绪激动了.哎.微臣已经多次劝娘娘心绪平和.若是娘娘总是如此.微臣也无能为力啊.”何太医的声音略微沉重.结果也是意料之中. 墨汐正想要说话.被我一拉阻止了.“辛苦了.太医就为本宫开些止痛的丸药就好.” “娘娘.这丸药不可多吃啊.里面掺有少量罂粟.吃多了会生瘾.”何太医听到我的话.赶紧开口拒绝道. 罂粟啊.确实会上瘾呢.可是这么痛着.又有什么办法呢. 我吃过丸药确实觉得疼痛缓解了一些.心有余悸道.“太医.你给本宫少开点.不到万不得已本宫不会服用的.” 语毕.轻生对墨汐耳语.让招娣待太医出去.我想休息. 墨汐服饰着我更衣卸妆躺下.这才坐在我的床边.呆呆看着我.不哭不笑.“主子.你以后不要去神明殿了.每次回來你这病就会重一些.” 墨汐并不知道楚墨的病情.还以为是楚离歌惹我的生气了. 我笑笑.想要抬手去戳戳她的小脸蛋儿.却也提不上劲.只得缩在被窝里.道.“我这病沒事的.你不要给别人说.好好养着就成.” “也不给太子殿下说吗.”墨汐问. 我顿了一下.“恩.” 墨汐见我不想说话.替我压好被角.就出去了.一个人躺在床上.心痛的感觉刚刚舒缓.困意乏乏.闭上眼睛就这么睡过去了. 本以为会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可是傍晚时分就幽幽转醒.墨汐趴在我的床边.招娣和叶姑姑两个人坐在小桌前打盹儿.油灯是不是的发出霹雳巴拉的声响.整个屋子里面熏得玉兰香醇厚悠长. 本來是觉得饿了.可是看着三人都这份疲惫的模样.我有些不好意思打扰大家.准备偷偷起來倒杯水喝.我正坐起來.红袖从门外进來.端着白盅掀帘进來.见我起身.轻声道.“娘娘醒來.这是小厨房炖的当归乌鸡汤.喝点儿吧.” 她的话音刚落.墨汐猛地抬头.有些迷糊看着我.“主子醒了啊.” 叶姑姑和招娣睡得不沉.两人转头看我时候.眼睛里已经恢复了清明.招娣站起來陪着墨汐替我更衣洗漱.叶姑姑接过红袖手中的鸡汤放在桌上.红袖则是拿开摆在屋里的其余三盏灯罩.整个内室被照的灯火通明. 鸡汤在桌上冒着热气.香气四溢.看得我顿时食欲大开.只想把那一盅汤汤水水全部灌进胃里. 第一百十五章:易主 第一百十五章易主 因身体的缘故.这段日子都不能出门去.只得遣了墨汐去神明殿送个信什么的.毕竟我隔三差五就要去一趟.多半月不去只怕楚墨又会担心了. “主子.主子.大事不好了.”我正在内殿看着书.忽闻殿外响起了墨汐的声音.还有些急促带着小跑的喘气声.我放下手中的书本.看向來人. “怎么了.” “我刚才去神明殿.走到半道儿遇见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急匆匆的朝圣德殿去了.还嘱咐我回來告诉主子.皇上怕就是今明两天了.”墨汐进了屋子.一手拍着胸脯.一手擦拭额头的细汗说道.裙子上挂着的橘色璎珞都打了结. 皇甫宸的身体怕是真的不行了.楚墨说过话从未有错.他说大限将近.果真如此. “本宫知道了.”轻轻叹口气.觉得世事无常.不过几月光景.身边的人却是越來越少了. 墨汐有些不确定的问我.“主子.那咱们去吗.” “去什么.这种时候就算传召也是传召皇后娘娘.太子.亲王.宗亲.我的位份还不够呢.”墨汐这番话.让我沒了脾气. 我的话音刚落.就听到殿外响起.“陛下召安妃娘娘至圣德殿侍奉.” 什么.侍奉.不是说大限将近吗.我去侍奉什么.就算不召皇后.上面也有两位贵妃的啊.我这个只在妃位的娘娘为何会得召. 无暇细想.赶紧让墨汐招娣还有红袖给我换了宫装.梳好云鬓.皇上病重.我是不能穿戴的花枝招展.只是穿了一套月白常服.发髻上戴了几颗珍珠.脸颊涂上点胭脂.带着墨汐就赶紧乘着銮驾往圣德殿赶. 銮驾轻车熟路的到了圣德殿下.除了殿外的侍卫.居然空无一人.整个圣德殿外都是静悄悄的.我寻思只怕人都挤在内殿.下了銮驾.扶着墨汐的手.爬上那白石玉阶.刚到正门口.不知道从哪里窜出來一名小太监.伸手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大胆奴才.皇上传召安妃娘娘侍奉.也是你敢拦驾的.”墨汐见状立马呵斥道. 那奴才神手拦我们停下脚.墨汐刚开口.他就先跪了下來.“奴才小桂子.奉太子之名拦住娘娘贵驾.请娘娘停步.” 太子命人拦驾.子卿是怎么想的.到底发生了何事. “到底是......” “奴才赵福参见安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娘娘快去看看陛下吧.陛下要见娘娘呢.”我的话还沒说完.赵福从殿里出來了.一脚踹向跪着的小桂子.随后给我请安道. 小桂子身子瘦弱.被赵福一踹.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好歹是个年轻的.立马爬起來.居然冲着赵福恶狠狠道.“赵大总管.奴才可是奉太子殿下的旨意.留安妃娘娘在殿外的.” “哪來的狗奴才.皇上和太子懿旨.孰轻孰重你分不清楚.”赵福呸了一声.目光凌厉骂道. 那小桂子毕竟是阅历太小.被赵福这么一瞪.气势顷刻弱了几分.但还是坚持道.“我是太子殿下的奴才.自然只听太子的吩咐.” “真是给你长脸了.不知道自己几分重了是吗.和皇上比起來.太子算什么.”赵福许是气急了.口不择言的怒骂了起來.按理说赵福也是在皇甫宸身边伺候多年的老公公了.今日这点耐力都沒有.只怕是皇甫宸的情况不太好.不然赵福也不会自乱阵脚. “本宫算什么.你说本宫算什么.恩.赵公公.”还未等我开口说什么.子卿的声音从殿内传出.随着话音.他的身影也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俊俏的脸上面若寒霜.声音更是冰冷的吓人. 赵福本來准备伸手打小桂子的手.在听到子声音的时候一阵哆嗦.垂下手转过身來立马跪在了子卿的脚边.一边磕头一边自打耳光.道.“太子尊贵不凡.老奴是被他气糊涂了.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求太子殿下宽宏大量.等奴才把安妃娘娘送到皇上身边.必定前來领罪.” 赵福并沒有直接回答子卿的问題.而是把重点放在了让我进殿的事情上.其实从小桂子拦驾我就开始觉得奇怪.这是发生了什么事.赵福要让我进去.可是子卿却让人拦住我. “父皇说安妃娘娘不用侍奉.且回去吧.”子卿的目光从地上的赵福转移到我身上.含有冷意的眸子终是一暖.冲我笑了笑.可是语气还是十分强硬. “不会的.皇上这几日日日念叨着安妃娘娘.娘娘都到跟前了怎么可能不见呢.”赵福着急了.连敬语都沒有用.立马反驳道. “本宫说的话难不成还有假.”子卿的太子威严震慑到了我.觉得整个大殿外都被那份威严镇压着.让人有些喘不过的感觉. 赵福愣了愣.脸上突然有一种视死如归的表情.道.“太子殿下.皇上有召.如若仙逝.命安妃娘娘殉葬.如今殿下是要罔顾圣旨吗.现在皇上还沒有龙驭宾天.太子就不将陛下的懿旨放在眼里了吗.” 这话大逆不道.顶撞太子论罪当诛.可是我的耳朵只听到两个字.殉葬.殉葬.皇甫宸死都要拉上我.我这样的身子骨.也不过几个月的活头.都不愿给我吗.这突如其來的打击让我有些站不稳.墨汐在听到那些话的时候身体一震.立马上前扶住了我.生怕我一个站不稳就这么从台阶上摔下去. 赵福的话一说出口.所有人面上一变.子卿像刚才的赵福一样.一脚踹在他的身上.把赵福踢得趴在地上.嘴里还吐出两口鲜血.子卿怒道.“大胆刁奴.不过是父皇身边的奴才.还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假传圣旨是死罪.你不知道吗.” 赵福哼了一声.用手抹抹嘴边血迹.道.“太子殿下就是杀了老奴.老奴也要说.这是皇上的懿旨.若是太子不遵.那么只能由南王即位了.” 这下.不只是我.连同子卿也是脸色大变.赵福的话不管是真是假.都足以让人心惊.如今木已成舟.皇甫宸居然会因为一个我.而让东宫易主.到底是为了什么.付出这么大的代价.非要让我死. 第一百十六章:宾天 第一百十六章宾天 赵福看见我和子卿都不言语.又爬在我的脚边.声音哽咽道.“娘娘.陛下平日里多宠爱娘娘啊.如今陛下身子骨不行.娘娘都到了殿前.也不去看看吗.上一次陛下给娘娘准备的点心.娘娘还记得吗.” 赵福的这番话如泣如诉.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可是在我耳里.却是一种说不出來的滋味.皇甫宸的生死与我无关.他若真的死了.我心里的恐惧才能放下.他若是好好活着.我不过也就是小心翼翼点罢了.可是赵福这样说.我却是想起那日.皇甫宸在落日余晖的光影里问我.“你觉得朕这两个儿子怎么样.” 原來那个时候.他的心里就有了这样的想法,即使皇后再不贤.施家再不安分.可是亓昊却是他的亲生儿子啊.江山传入亓昊的手中.也不算是落入外戚.可是我沒有想到.衡量的标准居然是我的性命. 他一直知道我同两人关系一向不错.可是为什么还用这样的題目來为难大家.若真的想我死.直接秘密处死就好.为什么还要大张旗鼓的要我殉葬呢. “本宫怎么不曾听先皇说过.”在我错愕的目光中.子卿的冷脸却突然泛起笑意.带着一丝丝阴暗的可怕.嘴角上扬微不可见的弧度. 先皇.子卿说先皇.难道皇甫宸已经宾天了. 比我还惊讶的人自然是赵福.他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子卿.瘫坐在地上.眼睛瞪得如同铜铃.“皇上,皇上方才还好好地.怎么会......”说罢.他抬起右手.用食指指着子卿.怒吼道.“是你.是你谋害皇上.是你害死了皇上.” 他的这席话.音量太大.以至于把十米以外的侍卫都引得侧目.可是沒有太子命令.他们也不敢上前來询问.子卿看着赵福.眼中满是鄙夷.冷笑一声道.“來人.把这大逆不道的疯子拖下去杖毙.” 子卿的话音刚落.侍卫们如同离弦之箭飞奔过來.一把钳住赵福的双臂扭在背后.准备拖下去.可是这时候.赵福把目光从子卿的身上挪到我的身上.眼神里恨意森森.怒吼道.“赵天师说得对.你就是个妖星.是你克死了皇上.只要你在.南国江山就祸乱不断.”说罢.又转过头去.冲子卿哈哈哈大笑起來.“太子.呵.沒有陛下你什么都不是.你以为你能护着这个妖星吗.哈哈哈哈哈......” 赵福被侍卫们拖着走.刚走了五六米.被子卿喝住.“慢着.你说的那个赵天师是谁.” “不知道.”赵福的嘴角又开始流血了.脑袋上的帽子也早已经被踹飞了.稀疏的发辫这会凌乱不堪.袍子上也满是灰尘.这副模样.哪里还像平日里那个趾高气扬的大总管. “不知道是吗.好.好的很.本宫真不知道你的姘头能不能活过今晚了.”子卿说这番话.笑意盈盈.那笑里藏刀的模样我真的是不习惯. 他的话音刚落.赵福一脸无谓的表情终究是变了变.道.“老奴不知.” “那本宫再加上你的老母亲吧.怎么样.” 赵福终是崩溃.泪流满面道.“他在太妃的密室里.求太子放过老奴的母亲.” 子卿听到后并未回答.蹙着眉头摆摆手.示意侍卫将其拖下去. 全程我沒有说一句话.只是和墨汐两个人安安静静站着.如同摆设.现在看见赵福被拖下去.越走越远我还是忍不住开了口.“皇上他.真的......” 后半句话我沒有问出口.子卿听闻点了点头.道.“恩.你回去歇着吧.不会有事的.我会护你周全.” 这句话.我回宫后已经是第三次听到了. “那个天师......”我脚下的步子如同灌铅.心里忐忑不安. 子卿这下舒展眉头.直视着我.表情严肃道.“九儿.你放心.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至于那个天师.不足为惧.”他说完这番话.目光越过我.看向我身后的皇宫.在我身后.华林道外有一道宫门.筑有五座宽三米的白石拱桥.下面是护城玉带河.护城河外就是皇城的围墙. “施太妃年岁也大了.是该陪着太祖爷了.”正在我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子卿又轻轻道.这飘飘然的一句话.我却是知道.施太妃.活不久了. “那我先回去了.”我抬头看着子卿.语气平静.刚才心里的冲击已经被释然.仿佛刚才那么些什么殉葬.妖星都与我无关. 子卿点点头.道.“你且就在漪兰殿待着吧.父皇出殡你也不必來了.等我忙完这些事再去看你.” 我看着他.目光里总有些化不开的情绪.不再言语.后退两步福了福身子.就拉着墨汐朝阶下走去.上一次來.我还嘱咐赵福给皇甫宸用药材泡水.今日來.又是为了什么. 墨汐在我的身边小心翼翼不敢说话.还略略有些发抖.等回了漪兰殿.我才发现她的嘴唇都变得苍白了起來.强撑着精神.问道.“墨汐.你怎么了.” “主子真的会沒事吧.太子殿下一定能够保护主子的.对吧.”墨汐的话里.似问似答.语气里面又是半信半疑.眼看着又要哭起來. 我赶紧回道.“沒事了.真的沒事.今天的事情你万万不可对他人说起.” 墨汐点了点头.乖乖坐在我的身边. 果然不出意外.我回殿里半个时辰后.宫里传起讣告.皇上龙驭宾天.全国素缟麻衣三日.戴孝服丧.整个宫里丧乐齐鸣乐.黄纸漫天.哭声哀哀.我坐在漪兰殿里面.如坐针毡.因为招娣告诉我.后妃们全部去了灵堂.整个后宫只有我沒去. “娘娘.咱们真的不去灵堂吗.” “娘娘.求娘娘救救太妃娘娘.” 叶姑姑询问我的话音刚落.外面响起來叶嬷嬷略沧桑的声音.她跌跌撞撞的跑进來.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老泪纵横哭喊道. 她说的太妃自然是施太妃了.方才子卿说.施太妃活不久.说明那个天师就藏在施太妃的宫里.至于我是妖星这种蛊惑人心的话.无非就是让我死.或者应该说.是施太妃为了送亓昊上位的手段罢了. 她肯定知晓我和太子南王的关系.楚墨的身体不好整个宫里人尽皆知.这才让那个赵天师有机可乘.虽然皇甫宸是个皇帝.可是骨子里的迷信迂腐却是根深蒂固的.天师在皇上面前妖言惑众.正逢南王出巡.宫里只剩下太子殿下.皇上提出让我殉葬时.太子自然不肯出言相劝.等南王带兵回宫皇上能做的只有废卿.然后南王就会顺利登基.可是他们千算万算.却是沒有算到皇上沒有等到南王却宾天了. 第一百十七章:旧主 第一百十七章旧主 “叶嬷嬷快请起.发生了何事.”虽然心中思量清楚.但我还是忍住冷笑.柔声问道. 叶嬷嬷听了我的话.利索的站起來.哭道.“娘娘.太妃.太妃被太子殿下抓起來了.求娘娘救救太妃.” “这事本宫怕是不好管吧.那太子行事哪是本宫一两句话就可以左右的.”我看着手中的尾戒.红宝石熠熠发着光彩.有些漫不经心道. 叶嬷嬷听到我这么说.又跪了下去.道.“娘娘同太子殿下素來要好.娘娘说的殿下定会听进去.” “哦.本宫怎么不晓得本宫还有这么大的能耐.”我话锋一转.厉言道.“你说本宫同太子交好.自古后宫不得干政.你是要让本宫背上干涉朝政的罪名吗.不止如此.还要落下为妇不贞的口实.叶嬷嬷.你就是这么伺候主子的吗.哦不对.你的主子并不是我.太妃送你來是监视我.还是杀了我.恩.” 这是我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严词厉色.我本不是个脾气暴躁的人.很多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可是如今这风口浪尖之际.叶嬷嬷还如此.不轨之心早已昭昭天下了. 叶嬷嬷被我的话震住.愣了半天.连眼泪都忘了流.缓过神來.赶紧磕头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太妃也从未有过谋害娘娘的念头啊.” “沒有想过是吗.那她送你來是为了什么.还有那个赵天师.”我不紧不慢的问着叶嬷嬷.沒有正眼瞧她. 叶嬷嬷这回倒是反应快.急忙解释道.“太妃不曾害过娘娘啊.那个什么赵天师奴婢不知.求娘娘看着奴婢忠心伺候的几个月.救救奴婢的旧主吧.” 叶嬷嬷口口声声的求我救人.想必就是拿捏住我这个人心软的毛病.可是她却不知.我这条命在生死攸关之际走了几个來回.又逢今日经历赵福的事情.本來气头上.这会子还來逼我.由不得我发怒.“滚.滚回你的旧主身边去.” 说罢.只觉得心口刺痛.闷哼一声.嘴里片刻间布满腥甜. “娘娘......”叶嬷嬷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还不快滚.”此话一出口.我再也忍不住嘴里的血水.喷薄而出.落在地上.衣服上. 墨汐惊呼一声赶紧跑上來扶着我.红袖递上茶水.招娣则是手忙脚乱的去拿药.唯有叶姑姑.静静的出去.片刻.就带着人进來把叶嬷嬷拖了下去.这时候才开口询问已经吃完药的我.“娘娘.奴婢已经把她送往慎刑司了.” 我点了点头.任由墨汐和招娣扶着.去床上准备歇息.方才怒气攻心.虽吃了药.可是心口的疼痛还是隐隐作祟.还未闭上眼睛.却是听到门外悉悉索索响起声音. “娘娘睡了.楚大人.” “快让我进去.我有急事.” “哎呀不行的.楚大人.奴婢不敢.” “你再废话我就剁了你......” 外面吵个不停.我一时半会也睡不着.只得打发墨汐出去看看.片刻.墨汐就带着人进來了.道.“主子.是楚大人來了.” 我支撑身子坐起來.床前已经摆上屏风.见招娣红袖她们下去了.我才道.“楚墨怎么了.” 如果楚墨沒有事.楚离歌不会來找我的. 楚离歌沒有说话.反而是越过屏风走到我的床边.一张焦急的俊脸颜色却更难看了.“丫头你这是怎么了.” “我沒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这样的举动虽然不好.但是沒有旁人.倒也无碍. 楚离歌听了我的话.兀自坐在我的床边.问道.“九儿.你知道皇上本是要把你殉葬的吗.” 我有些错愕的看着他.怎么.这件事整个宫里都传遍了吗.一着急又咳嗽起來.还未等我开口问.楚离歌自己说道.“你放心.这件事只有太子.师父和我知道.” 怕是不然吧.还有天师.太妃.赵福.甚至叶嬷嬷.至于还有沒有别人.我是真的不清楚了. 我摇了摇头.喝下墨汐递过來的茶水.缓口气才道.“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太子來找过师父.你日日往神明殿跑.他定是知道了些什么.不过他去问师父寻求办法.师父说让太子趁皇上驾崩之时.宫中混乱李代桃僵.把你送出宫去.”楚离歌听我了我的话.知晓我已知道.也不诧异. 为什么子卿并沒有按照楚墨的办法做呢.按照楚墨的说法.那我刚才去请安的时候.应该是最好的替换时机.可是为什么他要让我先回漪兰殿. 我沒有再问.又是止不住的一阵咳嗽. 楚离歌递给我一张白娟.忧心问道.“九儿.你的脸色极差.到底是怎么了.可是受了风寒.” “楚大人.主子她得了心悸之症.太医说沒救了.”我还沒來得及说.墨汐先开口抢了白.楚离歌的手一顿.我还沒有接住的白娟就这么落在了地上.附上灰尘. “真的吗.”他还是不敢相信. 我瞪墨汐一眼才点了点头.道.“沒什么事.好好养着还能多活几天.” “那你之前为何不说呢.我去让摩诃给你看看.摩诃的医术闻名天下.他一定会有办法的.”楚离歌的脸上难得有一丝慌乱.那是在他成年之后.我再也看不到的表情. 我摇了摇头.笑道.“不用了.我想我和楚墨的情况差不多吧.你别去.我不想让楚墨担心.” 听了我的话.楚离歌沉默一会儿.道.“你这么瞒着师父.他会伤心的.” “那也比他坏了身子强.”我愣了片刻.开口道. 楚离歌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楚墨这副身子骨.如果再知道我这么重的病情.一着急恐怕会更严重.虽然知道他的时日不多.可是.我还是想让他好好的.最起码可以安安心心的离开.他为了我牺牲这么大.实在不想让他在最后的日子里为我担忧. 楚离歌陪我坐了一会儿.就走了.临走前说.“让摩诃给你把把脉.开点药.怎么也比太医强.” 那副不容拒绝的口气.我只得点了点头.目送他远去.又缩进被窝里面暖着.不知道是天气越來越冷还是心越來越冷.日日都觉得凉.还未到冬天.就让墨汐她们给我铺上厚棉被.放上暖炉. 第一百十八章:双华 第一百十八章双华 楚离歌的动作极快.一个时辰以后.摩诃求见了.让招娣带他进來替我诊脉.片刻他向來清冷的面容还是无动无衷.只是开口道.“你这身体.不受刺激好好调养.还是可以多活几年的.” 摩诃这个人.从來不会看人脸色.也不会说好听的话.永远都是直接简洁.让人沒有逃避的机会.即使在我这个所谓的娘娘面前.他也是这么一副淡然表情.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就像是几十年如一日不曾变过. “有劳了.若不是离歌他坚持.也不会让先生白走这一趟.”我收回已经解下金丝的手腕.紧紧握住.即使心里听到这样的宣判.还是难过.可是脸上却不能表现出來. 摩诃听了我的话.本來在收拾药箱的手停顿了一下.抬眼看我.那如同深渊的一样的黑眸波澜不惊.道.“你才二八的年纪.那么消极做什么.” 我嗤笑一声.有些自嘲道.“多少个二八双华.与我都无意义.”我真正的年纪又岂是十六岁呢. 摩诃摇摇头.不再说话.手脚麻利的收拾好东西.留下一张药方.还有一瓶清心丸就走了.连礼都沒有行.他本是江湖中人.于这宫中规矩不甚了解.在我眼里.其实也沒什么. 墨汐服侍着我吃完药.就在桌旁做绣活.我看着她看到眼睛酸困.倒头就睡.这一天真是乏了. 我在漪兰殿整整等了七日.子卿也沒有來.也沒有听到宫里有任何动静.甚至连新皇是谁的谣言也不曾在宫里响起.整日里待在漪兰殿不敢出去.也不让宫人出去.大家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是陪着我整日里战战兢兢. 吃了摩诃开的药.身体不再那么沉重.连同祛痛散都不曾服用了.看來摩诃这个神医的名声是货真价实的.不过也是.若不是真的.楚离歌怎么会让他去给楚墨看病呢.难得身子清爽.就拉着楚墨出去走走.漪兰殿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加上侧殿.方圆足有一百多亩. 刚踏出内室门.就听到殿外传唤太监高喊.“太子殿下到.” 墨汐的手一紧.有些担忧的看着我.我弯弯嘴角安抚她.道.“怕什么.你又不是赵福.” 墨汐害怕子卿.那日从圣德殿回來我就知道了.虽然一直听说过宫刑残酷.可是从未见过.我从未见过杀人.也沒有见过惩罚人.仗刑都不曾多看几次.可是这一次.子卿却是当着我的面.把赵福踢得半死.也让我心有余悸. 墨汐点了点头.搀扶着我出去了. “九儿.身子不好怎么穿的这么单薄.眼下也快到初冬了.”子卿风尘仆仆的进來.看见我又微微蹙眉.有些埋怨的口气道. 我拉了拉身上披着的长衫.答道.“我可是在屋子里面.还生了暖炉.不冷的.” “可是我却瞧着你怎么想出去的样子.墨汐.去把你主子的披风拿來.”子卿走上前.替我打理着耳边有些凌乱的发丝.冲我身后的墨汐吩咐着. 这样的动作太过于暧昧.我心中如同乱麻.可脚下的步子还是不动声色的挪了挪.同他分开些距离.子卿像是沒注意到.又接着说.“后天就是登基大典.” 他说完.静静看着我.可是在我脸上沒有看到什么其他的表情以后.略有失望的说.“九儿.我答应你会君临天下.我做到了.” “可是.子卿.你答应许我自由的.”我内心踌躇还是说出了这句话.这是回宫后我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子卿本來期翼的眼神渐渐失去了光彩.可是稍纵即逝.我还未抓住点什么东西.他又换上了平日里一副和善的笑脸.道.“我知道.可是现在不是时候.漪兰殿不能住了.为了避免你的身份暴露.你先去椒房殿和皖晚住在一起吧.还有桑麻她们.我都要送出宫去.” 我的脑袋快速思考着他这一席话.他的意思是说.殉葬之事并沒有取消.而是李代桃僵.所以我才不能继续住在这漪兰殿.因为他后天登基.所以连同陆皖晚也已经入宫.因为前皇后还健在.所以才入住椒房殿.怕是那淑仪殿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了. 至于墨汐他们.宫里的人都知道她们是我的奴才.漪兰殿的宫人可以送回尚司局.可是贴身的宫女们.除了秘密处死再无出路. “那为何不能把我和墨汐她们一起送出去.”在子卿他们面前.我很少叫墨汐以前的名字.那是她的过去.不提也罢.如今才是新生. 在我的质问下.子卿的眼神里面有一些心虚.道.“你这样的身子能出宫吗.怕是皇城的城门还沒出去呢.就累到倒在路上了.还是养好身子再说吧.我何时骗过你呢.” 他的这番话简直毫无道理可言.进出宫除了永巷那条路需要步行.不过千米距离.我岂有那么脆弱.不过也罢.子卿何时害过我呢.怕也是为了我的身子着想. 眼看争辩无效.我也只能点点头.一想到陆皖晚.我的心里就堵得慌.道.“那我也不要和太子妃住在一起.她已经怀有身孕.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冤枉到我头上.真是有理都说不清楚了.” 子卿听了我的话.沉思了一会儿.道.“你说的也是.皖晚现在脾气越发大了.你过去怕是要受委屈.这样吧.先皇的众多妃子们都迁居到太和殿了.余下的那些空殿.我让人给你送一份名单过來.你看上哪个搬过去就行.” 我点了点头.心有不甘的问道.“真的不能让我和墨汐一起走吗.” 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惹得他失笑.语气却是不容拒绝道.“不可以.而且桑麻她们今天就要离开.” “啪”的一声响.是东西落地的声音.我转过头看见是墨汐.原本抱在手中的红色披风已经落到了地上.脸上的表情意味不明.还未等我开口.墨汐扑通一声跪下來.冲子卿狠狠的磕了一个头.道.“求太子殿下.把奴婢留在主子身边.” “不可.”子卿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墨汐. 我却是快步走过去.扶她起來.柔声安慰道.“傻丫头.你先出宫去.等我身子养的差不多了.我就出宫去找你.而且.太子殿下他不会亏待了你们.”说罢.我转过头去看着子卿.微微一笑.道.“对吗.子卿.” 子卿一愣.终是展开笑颜.点了点头.意气风发的样子显得在光影里面明黄色五条祥龙的袍服更加光彩夺目. 第一百十九章:跪拜 第一百十九章跪拜 因为子卿说今天就要把墨汐和招娣送出宫去.留给我半日光景.让我同两个丫头告别.他先离开了.说是宫门落锁前会有人來接. 墨汐是泪眼涟涟.同招娣说了以后.那丫头也说不愿意.还说她给世子立过毒誓.会一辈子守护在我身边了.哑言失笑.那世子现在在十万八千里之外了.还能管的了这么多. “你们两个出宫以后.要互相照顾彼此.等我出宫后带你们去青州.”好不容易劝慰住两个丫头.她们勉强算是同意了.我开怀道. 招娣一脸不解.问道.“娘娘.咱们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吗.” “你怕是还不晓得吧.青州有一种很有名的胭脂叫做桃花醉.”墨汐笑了笑.得意洋洋道. “桃花醉.桃花醉.哎呀我记得.那个要二十两一盒的桃花醉.娘娘当日还带我去了呢.不过沒有买.”招娣暗暗回想起.赶紧开口道.语毕还添了一句.“那个少东家好生英俊呢.” 墨汐点点头.道.“那个少东家是用主子的钱开的店.所以.日后咱们去了青州.可是有依有靠的.说不定还能把你许给人家做媳妇儿呢.”说罢.墨汐嘿嘿的笑了起來.一副打趣的表情. 招娣听闻.赶紧拿手捶打墨汐的肩膀.双颊一红.娇嗔道.“娘娘.她又欺负人.” 看见她们这样其乐融融.我越发有些不舍得送她们走了.可是不走的结果是我无力承担的.强撑出笑脸道.“墨汐.出宫以后你要好好照顾招娣.她远离故乡.这辈子怕是回不去了.你又是个无爹无娘的孤女.我不在的时候.你们两人要相依为命.互相扶持啊.” 听了我的话.两个人皆是重重点头.异口同声道.“主子.你放心吧.” 说了一会儿话.我打发两人去收拾行装.虽然说子卿看在我的面子上.一定会好好安顿两人.可还是自己装一些贴身的首饰.衣服比较好一些.本以为两个人会收拾久一些.毕竟住了这么些日子.可是两人拿着包袱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却一愣.看样子不过装了两件衣服.薄薄的一层锦布包着. 当即有些心酸.这次回宫以后.我身子不大好.对她们两个也不曾上心.除了尚易局送來的那些衣服.我却不曾为她们做过一件衣裳.打过一件首饰.是我这个做主子的失职了.有些难为情的对她们说.“是我不好.疏忽你们了.做衣裳怕是來不及了.我的这些首饰送给你们可好.就当做离别前的礼物.” 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來.走到首饰柜前.从抽屉里面取出一个锦盒.里面是皇甫宸赐给我的南珠.硕大圆滑.细腻温润.我拿出已经做成珠串的链子.还有二十枚金锭子.转身塞进两人手中.不等她们开口拒绝.接着说道.“这是我的一番心意.你们带着这珠子.看见的时候记得想我啊.” “主子.这手串太过贵重.奴婢不敢拿.”招娣拿在手里.还未细看.墨汐却赶紧又塞回我的手里.急声道. “这是皇上......先皇赐给我的.打磨一番又精雕细琢的.常人看不出來是御赐之物.你看.只有这里刻了一个印.”我接过墨汐手中的手串.找到唯一一颗刻字的珠子.指给她看.那是始元二字.但是用的微雕技术.若不是凑的很近.根本看不出來. 墨汐看了看手串.又看了看我.终是接了过去.连同金子一起准备装进包袱里面. “别.别装进去.戴上吧.招娣也戴上.首饰本就是戴的.放在那里反而不值钱了呢.”说罢.亲眼看着她们把手串戴在纤细的手腕上.我才笑了笑.道.“听说南珠很养人.虽不如玉石灵性.但总归是好的.” 墨汐点了点头.刹那间又泪眼蒙蒙.这个丫头.越來越多愁善感了.她说.“主子.我跟着主子七八年.还不曾离开过呢.如今.真是舍不得.” “咳.感情我刚才都白说了.你和招娣出去安顿好.等我身子好的差不多了.就去找你们啊.不许哭了啊.眼看着还有一个时辰就快要落锁了.你们陪我吃这宫里的最后一顿饭吧.”揉了揉楚墨的小脸蛋.强颜欢笑道. 我不能难过.不能悲伤.如果表现出來了.墨汐肯定不愿意离开的. 她们点了点头.我就让红袖传膳.膳食摆上了桌.就把其他人都遣了下去.墨汐和招娣坐在桌前一动不动.让我的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尴尬的笑笑.打破这奇怪的气氛.“快吃啊.再不吃就凉了.到冬天了.饭菜凉的快.”说罢.夹起一块八宝鸭放进墨汐面前的方碟里面.又夹起一块清蒸鲈鱼放进了招娣的碟子里面.招呼着两人吃饭. 她们看了看我.终是低下头.默默不语的吃着饭.这副模样.让我也有一些食不知味了. 用完膳.就真的该走了.正巧着红袖刚命人撤桌.外面來人传太子身边的桂公公來了.命人把那个桂公公带进來.借着烛光一看.却是那日在圣德殿拼死拦我驾的小桂子. 小桂子看见了我.立马跪在地上冲我行了大礼.嘿嘿一笑道.“小桂子给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免礼.有劳桂公公了.”我开口示意他起來. 小桂子听了我的话.站起身來.冲我谄媚一笑.道.“娘娘说的哪里话.不劳烦不劳烦.能为娘娘做事是奴才莫大的福分.” “你这张嘴啊.怕是抹蜜了.本宫就把这两个丫头交给你了.你可要替本宫好生照顾着.”我左手拉着招娣.右手拉着墨汐.有些担忧道. 小桂子赶紧回道.“娘娘说的哪里话.太子殿下早就吩咐了.两位姑娘金贵着呢.万万不能怠慢了.” 听了他的话.我心里的不安总算是有一丝的安慰.他说的是姑娘.并非宫女.那说明子已经替墨汐和招娣置办好了新的身份.万事无忧了. 我点点头松开手.弯起嘴角扯出一个笑容.冲墨汐说.“你们走吧.万事小心.” 墨汐拉着招娣.走出去三步.又转过头來.一同跪下.冲我磕头.嘴里还说着.“谢娘娘大恩.” 我背过身去.强忍住夺眶的眼泪和哽咽.摆摆手道.“快走吧.天快黑了.” 身后传來墨汐哭泣的声音.“主子.清心丸放在你的身边.记得每天按时都吃.别总是伤心难过.还有.养好身子.我等着主子來.” “娘娘.祛痛散那日被摩先生拿走了.奴婢缝制了一个安神的荷包.在娘娘的梳妆台上.本想着今晚给娘娘放在枕边的.”墨汐的话音刚落.招娣也哭着说道. 泪水已经划过脸颊.聚集在下巴凝结成一颗一颗的水珠滴落.我不敢转过头去看.只得狠狠的点头.闷声道.“恩.” “快走吧.马上就要落锁了.”小桂子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催促着. “奴婢跪拜娘娘.”两人语毕.砰砰砰又是三个响头.我沒有说话.只是静静听着.再然后.就是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白芷走了.墨汐走了.招娣也走了.以后.我再也不能倒下.因为我的身后真的空无一人了. 第一百二十章:择殿 第一百二十章择殿 墨汐她们前脚刚走.后面就有人前來求见.红袖沒看见墨汐和招娣.就带着那个小太监进了外殿.又走到内室门口唤我.轻声道.“娘娘.有个小太监求见.奴婢不曾见过.听闻是太子妃派人來的.” “让他在内殿去等我吧.我一会儿就出去.”并沒有让红袖进來.本身有些恍惚.精神不大好.听到红袖这么说.我赶紧站起身來.去梳妆台前用珍珠粉扑了扑略微红肿的眼睛.还有方才流泪的泪痕.整理好衣衫.我这抬步出去. 我出了内室.红袖还站在门口等着我.见我出來.赶紧上前扶着我的手.一边走一边低声问道.“娘娘.奴婢有好一会儿沒见到墨汐和招娣姐姐了.莫不是她们两个人出了事.” 我故作惊讶.愣怔片刻.露出一副伤心欲绝的表情道.“你还不知吗.她们两人方才冲撞了太子殿下.被殿下带人抓去慎刑司了.奈何本宫一介宫妃……”我故意顿了顿.看见红袖的脸色变得惨白.接着道.“她们两个可是本宫的陪嫁宫女呢.也不晓得太子殿下能不能网开一面.哎.” 这份无可奈何.无能为力的表情深深落在了红袖的眼里.其实除了让墨汐和招娣两人随身伺候.在众人面前我从來沒有流露出厚此薄彼的心态來.所以现在说这样的话.才能有让人信服的理由. 红袖叹了一口气.惋惜道.“希望太子殿下可以大发慈悲.娘娘切莫太过伤心了.” 进了慎刑司的人.有几个能够平安出來的.红袖说这样的话.也不过是我徒劳伤心平添烦愁罢了.我点点头.道.“但愿吧.” 到了内殿的正殿之上.一个小太监已经安安分分的跪在殿下.头也不曾抬过.看样子是好好受过规矩**的人儿. 许是听闻到我的脚步声.我刚坐上正位.那小太监又是一叩头.道.“奴才小禄子给安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到也不怯弱.我沉声道.“免了.太子妃让你前來所为何事.” “太子妃娘娘派奴才來给安妃娘娘送香料名册.香料都放在椒房殿.安妃娘娘选上几种.明日太子妃娘娘好派人送过來.”小禄子的不急不躁的回答道.语毕.还从怀里掏出一本名册双手高举奉上. 陆皖晚这是闹哪出.送香料.子卿之前怎么不曾同我讲过. 我挥手示意红袖将名册拿上來给我.红袖点点头.走下三级台阶.从小禄子的手中拿过名册递给我. 接过这本香料名册.是红色绒烫金封皮.好像还熏了香.一阵阵说不來的香味弥漫在我的鼻尖.漫不经心的随手翻开.眼睛看见名册里面的文字.却是一顿.有些慌乱.看见红袖的目光并沒有停留在我的身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是挑选殿宇的名册.里面详细记录的宫殿的名字.占地多少亩.多少间宫室.处于后宫的哪个位置.甚至于连之前是哪位妃嫔住过都详细记录在册. 既然是养病.还是远离后宫那些莺莺燕燕的好.虽然我不知道以后会有多少人住进來的.不过远离椒房殿应该是好的.挑挑选选.突然想起神明殿附近有一座小殿.正因为离着神明殿近.所以被名曰摘星殿. 在摘星殿后有一处人工修建的湖泊名叫栖霞湖.湖泊后面就是功德殿了.摘星殿是距离圣德殿最远的殿宇.只有不受宠的女子才会居住在此.看着名册上写的.前一位宫主只是一位美人.我从未听说.还以为皇甫宸的妃嫔只有那么几个.却不想还有很多不知名的红颜散落在宫中的每一个小角落. 我看见殿宇名字后面画了一个小方块.里面写着香料的名字.而摘星殿对应的就是沉香二字.沉吟片刻.道.“那就选一味沉香吧.别的本宫也不需要了.” 语毕.我把名册合上.顺手给了红袖.让她还给小禄子. 小禄子拿了名册.冲我叩头.道.“奴才遵旨.奴才告退.” “红袖.送他出去.记得打赏..”我冲红袖吩咐道.站起身來就准备回内室里去. 只听到小禄子一声“谢安妃娘娘赏赐.”.就再也听不到一点儿声响了. 子卿借着陆皖晚的名义送來名册.是为了掩人耳目.我住的偏远一些.不出现在众人眼中.正好免去了很多麻烦..虽然墨汐和招娣被送走了.可是红袖和叶姑姑怎么办呢.一个是宫中老人.一个也算是我的贴身宫女.总不能把她们也送到尚司局里面去.思來想去我也沒有想到该怎么办. 第二日中午.我刚用完膳.就听红袖说.因为登基大典临近.所以太子妃把叶姑姑调过去帮忙了.想來也是.明日的登基大典.后天的封后典礼.都是不能马虎的.叶姑姑曾经也是掌管宫礼培训.陆皖晚虽然是相府千金.婚后又一直居住在太子府.这宫里的规矩想必了解的也不够透彻.把叶姑姑调走肯定是子卿的主意.只不过又是借用了太子妃的名义罢了. 我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有些发愁的看着红袖.还未等我开口.殿外又有人传唤道.“太子殿下到.” 外面的话音刚落.就听见了子卿的脚步声.沉稳有力.井条有序. “奴婢去给泡茶.”红袖已经习惯了子卿隔三差五的來.低声在我的耳边说道.然后就退了出去. 子卿进來的时候.我正坐在几案前看着墨汐绣了一半的并蒂莲花.一针一线细腻柔软.一看就知是用了心思的杰作. “明日登基大典.我会派人來接你出去的.”子卿顺其自然的坐在我的对面.歇了一口气才道.“你偏挑个那么远的.我今日找人去好好收拾了一番. 我用指尖揉搓着那图案.并不抬头.只是轻声问.“养病自然是要清净的.我走了那红袖呢.怎么办.” “她.随你一起去吧.红袖本是我的人.”子卿倒是不避讳. 这下.我却惊讶了.红袖是子卿的人.他的手可是伸的够长的.我抬起头有些疑惑看着他.问道.“为何.那尚司局有什么.” “尚司局人多繁杂.消息进进出出流传最广.本來红袖是被用來监视金国公主的.却不想是你......”子卿修长的手指伸过來一把夺过我手中的绣活.仔细打量了一番接着道.“这花儿是你绣的.” 我摇了摇头.道.“墨汐绣的.我能问你要一个人吗.” “谁.”子卿并不看我.只是沉声问道. “霍舒.白芷的相公.在尚司局当值.”我直视着子卿的侧脸.他有些消瘦了.那张俊脸侧颜如同刀削一变凌厉.再不复往日的圆润.甚至周身的气质也渐渐发生了改变. 他停住了手.沉思片刻.答应了我.“好.” 第一百二十一章:行刺 第一百二十一章行刺 不日.天还未亮.宫里就开始吹吹打打.听闻整个御林军都被调去了前朝把守.后宫里只有司行房的女官们接替者御林军的位置.不过这后宫里.早已萧条.沒有子嗣的太妃全部送到了太和殿.这宫里只有两个皇子.一个是太后所生.一个是已故贵妃所生.除此.再无龙裔.也难怪先皇会那么憎恨太后.因为她的存在.居然堂堂一朝天子.子嗣还不及世家繁多. 这种场面.我一个“已故”之人是不能够去观礼的.红袖想必已经早就知道了要迁宫.一早上就开始默默收拾着.首饰.衣物.全部被整整齐齐的放在了红木箱子里面.还用了铜锁锁住.先皇所赐的八尾凤簪也被锁了进去.唯一装进包袱里面的不过是我的几件贴身之物. 我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红袖.就像是当初塔娜离开后我不知道如何面对招娣一般.说不上來是不是背叛.但被人欺骗的滋味终究是不好受的. “娘娘.再过一个时辰.新皇登基大典.就会有人來接咱们了.娘娘今日卯时起的早.还是吃点东西吧.”红袖在我面前递上一碗莲子羹.配着芙蓉酥.看着虽秀色可餐.可是我却沒什么胃口. 招娣和墨汐已经离开我快要一天了.特别是墨汐.从我醒來到现在.从未离开她半步.在心里她早已经是亲人般的存在.甚至有时候可以说是我精神的支柱.如今她这一走.整个心里都是空落落的.说不出來的滋味. 我摆摆手.道.“把墨汐的绣活也带上吧.让本宫有个念想.”因为今天的特殊情况.不好过分装扮.我只穿了一件月白色箩裙.上面有凹凸的暗花浮纹.低调却也精致.发丝只不过是用一根碧玉簪随意挽起.其余的全部披散在身后.宛如瀑布. 红袖点了点头.就去针线箩里面收拾了起來.突然想起招娣说给我绣了一个安神荷包.又赶紧去梳妆台前找了一番.看见那荷包.我的心里却是五味杂陈.不是滋味.荷包上面绣着三朵竞相争艳的玉兰.栩栩如生.有大有小.上面还带着玉兰花的味道.却不是熏香而成. 想必.这绣线是用玉兰花水反复浸泡晾晒之后.才能沾染上如此浓郁的清香.不过是有一天我随意提了一句.说日日头痛要是有个玉兰香包闻着.便也能舒缓一二.招娣却是记在心里了.这个丫头.我对她算不上好.可是进了宫以后.她却是从來不曾让我失望过. 刚放下手中的汤勺.外面传唤说有一位公公求见.我以为是來接我的人.就让红袖带他进來.可是.看见那张脸.我震惊的一起身.抬手拂袖把碗勺不小心扫落在地.摔得粉碎.红袖赶忙收拾着.我的手指着來人却是说不出來一句话. 藏青色的大太监宫服.一顶同色冠帽.手里拿着一杖拂尘.來人对着我跪下來.低沉的声音与往日太监们略微尖锐的嗓音有所不同.道.“奴才安海给娘娘请安.” “免......免礼.”我说这话.眼神却是看向红袖.红袖接到我的目标.点头示意.便带着那些破碎残渣出去了.整个内殿只留下我和这个叫安海的太监. 安海谢恩后站起身來.目光却是直直的看着我.波澜不惊毫无情绪. 倒是我乱了阵脚.声音竟有一丝的颤抖和不确定.问道.“你......你可是霍舒.” 安海听闻我的话.自嘲一笑.道.“回娘娘的话.霍舒早已在一年前就跟着他的娘子死了.如今站在娘娘面前的是安海.不是霍舒.” 他这番话.是承认了.不是说霍舒调去尚司监当侍卫了吗.怎么如今看來却是净身做了宦官.难道也是因为我吗. 这样见面.是我沒有想到的.本來打算让子卿把霍舒从尚司监调出來在我身边当差.过一段时间我就放他出宫去.现在怎么成了这副模样.当下阵阵阵痛心.我对不起白芷.更对不起霍舒.一瞬间觉得心绞之痛又渐渐涌了上來.可是我却无暇其它.追问道.“你.你这是怎么回事.芷儿已经去了.你又变成这副模样.让我良心何安呐.” 霍舒听闻这句话.许是芷儿两个字刺激到了他.波澜不惊的双目中总算有了一丝情绪的波动.他看着我.眼神中欲痛苦欲挣扎.竟然有些恶狠狠的语气.道.“娘娘是贵人.奴才们的命不值钱.娘娘可以随意处置奴才们.何须内疚呢.” 墨汐之前告诉我.霍舒放她走的时候.告诉她.他们夫妻二人不怨恨我.可是如今看來.却不是这个样子.霍舒眼中的恨意呼之欲出.我接住了他的目光.道.“霍舒.你有什么不满可以说出來.我沒有想到会害的芷儿丧命.若是你要报仇.我完全可以一命抵偿.” “哈哈哈哈哈......”他开口大笑起來.眼中徐徐盈上泪光.看着我却是嘲讽.道.“奴才不敢.娘娘是万金之躯.更何况.不管做什么芷儿都不会活过來了.”前半句是咬牙切齿.后半句却是让我也忍不住落泪. “霍舒.你怨我恨我都沒什么.可是你为什么要净身做了这个.......”我痛心的看着他.带着一份内疚. 霍舒看着我.不以为然的说出那两个让我难以启齿的字眼.“阉人是吗.这机会是皇上赐给我的.不然我也沒命活到今天.不然我怎么有机会替芷儿报仇.” 语毕.他的目光猛然凌冽.犹如寒风双刀.手中拿着从怀里掏出的一把匕首.脚下势如破竹之风就朝着我冲了过來.就在刀光火石之间.我还未來得及闪躲.“啪”的一声.却是匕首落地的声音. 我惊魂未定的看着霍舒.他捂着吃痛的手腕瞪着我.我又看了看地上的匕首.还未來的开口.就听见门外有一个声音响起.带着戏谑语气道.“哟.二品带刀侍卫也不过如此嘛.” 第一百二十二章:真凶 第一百二十二章真凶 门外的身影渐渐走在光下.却是楚离歌.这会儿新皇登基.他怎么跑过來了. 楚离歌并沒有看霍舒.而是目不转睛的朝我走來.站在我的面前这才担心的开口道.“是不是受到了惊吓.可有哪么不舒服吗.” 我摇了摇头.却是有些好奇的问道.“你怎么过來了.这会儿不是新皇登基吗.” “我不过來你这条小命可就要交代在这里了.那皇上还不得把这奴才五马分尸了不成.”楚离歌听闻我的笑.却是笑笑.有些玩笑的意味. 霍舒却是不屑的嗤笑一声.道.“只要能够报仇.生死何惧.” 我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霍舒的身上.虽然他已成阉人.可是周身的刚毅却是还在.心中复杂.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倒是楚离歌扭过头看着霍舒.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嘲笑.道.“连仇人都沒弄清楚.还扬言报仇.今日你若是杀了她.你会处以极刑也就罢了.只怕你的亡妻还会被开坟掘棺处以鞭尸之刑.这其实也就罢了.只不过你确定你的娘子能够原谅你这弑主的人吗.” “你什么意思.”霍舒的眼神中此刻就怕是要喷出火.语气也是一副怒不可止. 楚离歌再次笑了起來.摇摇头叹气.“呵.什么意思.冤有头在有主.你的娘子可是九儿她亲手杀得.恩.” 霍舒辩解道.“不是她亲手杀的又如何.一切皆因她而起.” “说你这个人蠢.你还真是不客气.九儿是擅自离开不错.可是她回宫这么久你可见有人找她的麻烦.你可见皇上责罚于她.莫不说她是圣女.一个公主的身份就已经让人生畏.”楚离歌说完这些话.转头看了看我.接着道.“再者.先皇赐死白芷是说找不到皇妃三月后.可是她是何时毙的.我若是沒记错.怕是两月多吧.还未到处死的时候就传出中毒而亡.” “可是......”霍舒眼睛中坚定的恨意在此刻却是有一丝丝的动摇了.他挣扎道.“可是.那日我娘子就是吃了御赐的桂花糕才死的.” “哼.御赐.白芷是个什么角色.丢了娘娘不问罪就是好的了.皇上会给她一个小小的罪婢赏赐.”楚离歌的话让我的听得云里雾里. 先帝下了三个月为期的命令吗.可是听楚离歌和霍舒的意思.白芷还未到三个月就暴毙家中了.这是为何. 霍舒看了看我.看了看楚离歌.居然露出一副茫然的表情.问道.“那是何人如此歹毒.芷儿到底碍着他什么了.” 楚离歌摇了摇头.叹息道.“你好好想想.那來送赏赐的公公是谁.可是赵福.” 霍舒听闻.似回想了起來.不到一刻.就摇头道.“不是赵福.” “那是.”楚离歌的话并沒有说完.看样子他是想诱导霍舒自个儿揭开这层真相.我虽心中好奇.却也是静静看着两人.听着. 霍舒的神情一变.不似刚才那般镇定.道.“是太子身边的桂公公.” “皇上若是真的赏赐.怎么会派太子身边的亲信去.如今你还不明白吗.”楚离歌再听到霍舒说出那句的话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又难看几分. 小桂子.子卿身边的小桂子.这倒是怎么一回事. 霍舒这一刻颓唐的瘫坐在地.一副茫然无知的表情.不知道是痛苦还是其他.只听他喃喃自语道.“为什么.为什么是太子殿下呢.他.他怎么会这么做.” “因为他要借刀杀人啊.”楚离歌的话音刚落.我和霍舒两人同时一震.不解的看着他.他无视掉我们的目光.接着道.“你呢.本來是太子安插在皇上身边的暗线.可你却是由南王亲信举荐.正好你弄丢了皇妃.那会儿却是太子与南王争的火热的时候.杀了你的娘子.正好激你震怒.再稍加几人从中点拨你的复仇之心.那你就会不顾一切的去为你的娘子和孩儿报仇.” 霍舒的眼神中这一刻有了分明的恨意.却也带着一丝恐惧.楚离歌不以为然.继续道.“仇人嘛.在你眼里就是皇上.你刺杀先皇.那么若是皇上死了.那太子正好可以顺利登基.你呢.就是弑君的死罪.若是皇上沒死.那么太子就会找个理由弹劾南王谋逆之心.你也活不了.反正横竖你都是个被弃的棋子.原因就是你丢了皇妃娘娘的惩戒.却是不想你个蠢货.却是连仇人都认错.” 楚离歌的这席话.听得我心中震荡.我不敢想象他口中的太子就是子卿.这对于我來说來可怕了.每次见他的时候.永远都是眉眼温柔.温文如玉的少年郎.楚离歌口中那个心狠手辣.甚至会杀君弑父的人会是子卿.还有白芷.我万万沒有想到.芷儿是葬送在子卿的手上.两个都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啊.怎么会如此. 和我一样震惊的还有霍舒.他眼中的情绪变换太快.让人來不及抓住.只是看见那样一个刚毅勇猛的男子.此刻眼角却是泛起了泪光.一个眨眼.泪水就滚珠似的落了下來. “你眼前的这个女子.是你主子日夜放在心里的人.今日你若是杀了她.别说是你.你的家族都会难逃厄运.株连九族.我想霍大人不是沒听过吧.”楚离歌的这句话.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霍舒听了这句话.愣神片刻捡起身边的匕首.顺手就准备刺向自己. 他还是沒有楚离歌快.就在匕首快到接触到心脏的位置.却是被楚离歌一把拦住.抢过匕首扔的很远.不屑道.“怎么.知道你的仇人就是你的主人.就不敢报仇了是吗.” 在南国.奴才们大多都是有家生子.背叛主子的下场都好不到哪里去.轻则处死.重则连累家人.就连宫中.孤儿几乎沒有.墨汐倒是例外.不过我也不曾问过原因.所以叶嬷嬷才会被扔进慎刑司.所以赵福才会拼死护主.霍舒如今为了霍家肯定不能杀了他自己的主子.那就只能以死谢罪了. “离歌.够了.”我不忍再看霍舒的表情.那种一种绝望.毫无生意的脸.冲楚离歌不忍道. 我不可能纵容霍舒去伤害子卿.即使我已经不再爱他.即使明明知道他是杀害白芷的凶手.可是我却不能允许有人伤害他.不仅仅是他.亓昊.楚墨.离歌.他们都是. 楚离歌扭过头冲我笑笑.又转过去对霍舒说.“你若是死在这漪兰殿.霍家会跟着你一起死.因为你居然让九儿知道了真相.那后果就是她必定会憎恨你的主子.想必你还不知.九儿的身子正是因为听了白芷的噩耗.才会气急攻心.伤了心脉.如今已是药石无医了.白芷有一个这么好的主子.若是你杀了她.你的娘子真的会感激你吗.” 霍舒此刻哆哆嗦嗦的说不一句话.不可置信的看着我.疑问道.“真得吗.你真得因为芷儿伤了心脉.” 第一百二十三章:冰释 第一百二十三章冰释 我眼角含泪的笑了出來.沒有否定.轻轻点点头.却不再为自己辩解. 此刻.霍舒猛然想起.白芷临死前还嘱咐自己.要自己替她好好照顾主子.不要怨恨别人.生死有命.她这辈子唯一的遗憾就是沒有为自己生下一个孩子.也沒有见到主子最后一面. “娘娘......”霍舒看着我.喃喃道. 我走过去.站在他的身前.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恨我.我不怪你.芷儿不在了.我的痛心不比你少.可以说我同她是一起长大的.难道我们多年的感情会比你们半年的感情还要薄弱吗.说起來.确实是我的缘故.才会导致今天的局面.可是离歌他说的对.你不能杀我.你要死杀了我.子卿会责怪于霍家.我如今唯一的心愿就是为芷儿正名.让她能够进你霍家的祠堂.” 我和霍舒两两对望.在对方的眼中都看见了痛心.难过.不忍和想念.若是白芷在.肯定会求我不要责罚她的相公吧.如今霍舒已废.我刁难于他又有何用.至于子卿.他现在恐怕已经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皇上.我又能如何.原本以为即使不能白案齐眉.也可以安睦共处.可是如今却让我知道.他...... 霍舒直起身子.跪在地上.不停的冲我磕头.一直在说.“奴才有罪.奴才有罪.”那力气之大.在冰冷的大理石上砰砰作响.甚至于额头都有了血迹. 我怎么劝都劝不住.他这像是向我道歉.又像是惩罚自己. “好了.这会子磕头有什么用.若不是我你已经酿下滔天大祸.为今之计.就是好好替你娘子保护好九儿.”楚离歌的眼神中难得露出一丝厌恶.那是强者对于弱者的轻视. 我也接着劝慰道.“好了好了.别磕了.我好不容易把你从尚司局要过來.就是想让你的日子好过些.你要是磕碰坏了.我又怎么像芷儿交代.” 听到我提起白芷的名字.霍舒的动作终是一顿.停了下來.道.“奴才谢娘娘隆恩.” 我看着他站起身來.这才跟着楚离歌走回正位.坐了下來.继续道.“太子现在已经是九五之尊.芷儿的这笔账.我能做的只有请求皇上免去她的罪过.这样你才能送她的灵位进祠堂.自古君王杀戮无数.我们总不能真的去报仇.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可好.” 霍舒的眼中闪过一丝迟疑.最终还是重重的点头.静静站在那里.他不能不同意.毕竟他不可能真的弑君.即使不要自己的命.可是还有一个家族呢.难道也不要了吗. “对了.离歌你还沒说今日來到底是为何.”解决了霍舒的事情.这会儿我才想起來了刚才的问題.楚离歌还未回答我呢. “我是來向你辞行的.司徒家出现内乱.老太爷让我回去继承位子.”楚离歌的这番话说的着实别扭.特别是老太爷三个字.我甚至听出了咬牙切齿的意味. 楚离歌是司徒家的秦孙子.由他继承也沒什么.可是楚墨现在的身子状况.他若是走了.那该怎么办呢. “那楚墨呢.”我有些疑惑. 楚离歌想是知道我会这么问.淡然解释道.“摩诃说师父的身子还能撑一段日子.我先回去处理事务.若无意外.一月内当返.到时候再议吧.” 我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毕竟从都城到江南路程來回怕是要半月.一个月的时间其实一点也不长.至于楚墨.有摩诃在.我却是放心的.他好歹是个会医术的. 楚离歌看着我欲言又止的表情.却是好笑的问道.“丫头.你还有什么事.” “我想问问亓昊是什么情况.这走了快有两个月了.还不回來.如今先皇大丧.他也不回來.”其实问这些话的时候.我心中忐忑. 楚离歌沉思了一番.还是开口说道.“我听探子说.南王已经和金国达成协议.并且集结了漠北方向的三座边关城池的兵力.想必......” 想必是要造反啊.所以子卿才会这么亟不可待的登基.因为毕竟在皇甫宸的心里.不管传给谁.都是自己的儿子.他立子卿为太子.不过是弥补对华妃的愧疚.也可以说是为了重创施家的实力罢了. “那你早去早回.注意安全.”既然楚离歌沒有挑破.那我自然也不会去捅破这层窗户纸.这难得的平静.就让它暂且这样吧. 楚离歌点了点头.在我耳边轻语几句.就离开了. 我看着霍舒若有所思.方才楚离歌说.让我小心子卿. 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会害我.可是我忘了.在皇位面前.所有的感情都是不堪一击的. 我有些疲累的看着霍舒.问道.“霍舒.太子让你过來干嘛的.” 闹了这么久.我根本不清楚來人倒是干什么的. 霍舒听见我在叫他.这才抬起头上前几步.低沉道.“皇上让奴才服侍娘娘去摘星殿.” “以后.在我面前.你不用自成奴才.就当是我补给芷儿的特权吧.”我抬手揉了揉突突跳动的太阳穴.说道. 霍舒点了点头.应承下來.接着说.“娘娘日后还是叫我安海吧.免得会给娘娘带來麻烦.” 我想了想.算是默许了. 安海出去叫红袖进來.这会儿正是中午.冬日难得有个日头好的正午.宫里众人们忙的不可开交.根本沒有人顾暇我这个所谓的太妃如何.若是安海只是说太妃祈福.让把我和红袖送上了銮车.一路朝着摘星殿的方向去. 到了摘星殿的殿门前.我却是有点踌躇不前.总感觉若是踏进去了.只怕出來就更难了.红袖忙忙碌碌的把两个包袱带下马车.安安静静站在我的身后不再说话.安海见我犹豫.走上前來在我的堤耳边低声道.“有奴才在.娘娘且安心.” 我转过头看见他坚定的眼神.心中默叹.芷儿.希望你我都不要信错了人啊. 定了定心神.抬脚就踏进了摘星殿里. 第一百二十四章:惶恐 第一百二十四章惶恐 摘星殿内一如我的叮嘱.简洁大方.不似漪兰殿那么奢华.也不如千秋殿那么艳丽.整个宫殿的占地不过几十亩.根本不及漪兰殿的一半儿.但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甚至还修建了小厨房.我抱着安海递给我的小白.在殿里转了转. 本來我是打算让墨汐把小白带出宫去的.可是一想她们出宫本就困难.还是算了.养了一些日子.我同小白也有感情了.真要把它送人却是舍不得了.所以方才离开的叮嘱了安海几句.他速度却是快.我前脚刚到.他后脚就跟上了. 夏春她们三个宫女我一个都沒有带.从漪兰殿只带走了红袖.应了我的要求.整个摘星殿的宫人.除了红袖和安海加起來不过六个.秋竹是内殿伺候的.春云是外殿伺候的.凡桃和采青是小厨房里面做活的.随后就是打杂粗使的元冬和一个小太监名叫白容. 我本身拿的细软不多.请安后.我让红袖给每人一些赏赐.就让他们干活去了.红袖和安海是留在我身边贴身伺候的.安海如今是太监.在宫人们的眼里.太监和宫女沒什么太大的区别.本來我在这宫里呆的时间就不长.身子养的差不多就可以走了.要太多的宫婢也不方便. 折腾了一天.等真正安顿下來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看着夜幕葛葛.天边已经有星辰若钻一闪一闪.让红袖在内殿点上明蜡.这才让她们传膳. 虽然只是两个宫女.我却是不知道宫中來由女子做厨.原來在漪兰殿的小厨房里平日最多做个甜品.熬个汤煮个粥.却是不似如今这么丰盛.完全和御膳房的膳食媲美了. 不大的八仙桌摆满了食物.糖醋里脊.红油三丝.八宝鸭.藿香鲫鱼.还有一盅冒着热气的人参鸡汤.好不诱人.我让红袖布食.吃的不亦乐乎.想到日后在殿里可以随时享用美食.心情也不由自主的变好了.连鸡汤都多喝了一碗. 难得把肚子撑得圆鼓鼓.秋竹带着凡桃.采青把膳食撤下去以后.我就让她们休息了.她们称我为安主子.却不是娘娘.想必是不知道我的身份吧.我太妃的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 床铺早已经被铺好.里面还放了好几个暖炉暖着.我洗漱完毕.留红袖在屏外留夜.就命安海也去休息了.又换了一个陌生的坏境.除了红袖和安海.我又变成毫无可信之人的状态了. 就这么在摘星殿默默无闻过着我的小日子.调养着身子.一切风平浪静.让我有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以至于白容在外面高喊“皇后娘娘驾到”的时候.我吓了一跳.心想着.这皇后怎么來了.不是被禁足在淑仪殿吗.后來又想起.新皇登基.后位自然也就易主了.如今的皇后娘娘就是曾经的太子妃.陆皖晚. 她如今却是怎么來了.我看见安海和红袖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只怕这个陆皖晚是來找茬的.以往我是贵妃.她是太子妃.我是长辈.即便她心中不安也不好发作.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如今算不上太妃.那她是六宫之贵.想要刁难于我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虽然心里实在不想接待这个皇后.可是如今我住在人家的地盘上.该低头时还得低头才是啊.整理整理衣裳.就带着红袖和安海出去接驾了. 刚走到内殿门外.就看见一个金光闪闪的身影已经走到了外殿的里面.赶紧疾走几步.上去一福身子身子.道.“恭迎皇后娘娘圣驾.有失远迎.还望皇后娘娘莫怪.” 陆皖晚的脚步声越來越近.走到我身边时候.却是轻哼一声.与我擦肩而过.无奈我只能这么半蹲着.保持这种姿势.心下想到.这刚才就给我一个下马威.也真是让人头痛的.正当我在思量该怎么办的时候.身后传來一个嬷嬷的声音.道.“皇后娘娘传安主子觐见.” 好么.來我的殿里.还变成了我觐见.觐见就觐见.我站起身子.忍住略微酸痛的感觉.转身朝着内殿走去.刚踏进门槛.就看见陆皖晚一身盛装打扮坐在座位之上.小腹微微隆起.妆容精致.头上挽着望月鬓.插着一只九尾凤钗和金步摇.步摇上面的流苏整整齐齐的垂落在她的耳边.一双葱白纤细带着六枚护指.上面镶锲这各色宝石.身上的宫装却是绣满了金色的凤凰.欲要翱翔九天. 我虽然不喜欢她.可是现在身份有别.我还是从她行了礼.道.“皇后娘娘圣安.” 陆皖晚像是沒有听到一样.继续拨弄着她的护指.连头也不抬一下.更别说看我.大概过了有两刻钟的时间.她才缓缓抬头.脸上虽然有些诧异之色.眼底却尽是笑意.道.“哎呀.姐姐快快请起.本宫自从怀了身孕.精神啊总是有些恍惚.” 说完.陆皖晚脸上的得意之色简直就要呼之欲出了. 我咬牙站直.若不是红袖在我身后搀扶着.我现在的身体肯定是支撑不住的.我抬头看她.脸上露出淡淡地笑意.“皇后娘娘不要折煞民女了.民女又哪里敢做娘娘的姐姐.” 安海这几日已经给我说清楚了.为了不让我的身份暴露.皇上为我捏造了一个新的身份.安知县的嫡次女安语嫣.进宫是为了陪皇后娘娘圣驾待产的.所以宫里的这下奴才们都会称我为安主子. 既然只是官家之女.那么又岂敢当皇后娘娘的姐姐呢.即使我比她的年纪大了些许. 陆皖晚听了我的话.皮笑肉不笑的继续道.“我听宫里传着陛下金屋藏娇.就來瞧瞧.却不想是姐姐这块精致雕琢的璞玉啊.” 她像是沒听到我的话一样.依旧称我为姐姐.想必就是觉得自个儿比我年轻.又说我是经过雕琢的玉.意思就说我已经不是完璧.呵.还真是恶毒呢. 我回望她.脸上并沒有露出什么不悦.继续道.“皇后娘娘说的哪里话.民女最多是个小家碧玉.沒有蒹葭倚玉的运气.成不了娘娘浑金璞玉这般福气啊.” 一连三个带玉字的成语.想必她一定会后悔刚才的那番话.不过是依仗皇上才有的皇后之位.用得着这么嚣张吗.若是以前.我还真有想法争上几分.可是如今.那个人在我的心里.已经不再是倾心以待之人.我又何必去争宠呢. 陆皖晚冷笑两声.道.“安小姐真是个伶牙俐齿的.难怪陛下会把你放在心上.” “民女惶恐.”无视她的冷眼.我假装低下头慌乱的解释道. 看我这副卑微的模样.想必就是她今天來的目的.我真不知道该说她幼稚还是无聊呢. 还未等陆皖晚开口讥讽我.就听到一个声音在我的背后响起.不怒自威.“皇后怀了身孕还到处走动.就不怕动了胎气吗.” 第一百二十五章:昭仪 第一百二十五章昭仪 还未等我转身过去请安.陆皖晚已经从主位上站了起來.由她身边的嬷嬷扶着冲我身后行礼.柔声说道.“陛下圣安.臣妾听闻安小姐搬进摘星殿里.所以过來看看是否缺什么.臣妾好命人添补.” “皇后身怀有孕.还是不要太操劳的好.”子卿从我的身后走到我身边.用余光看了看我.这才放心下來. 我侧过身子.行了礼.“皇上圣安.” “免礼.朕特许你日后在这宫里不用行礼.”子卿伸出手似扶我.看见他突兀出现的双手.我赶紧后退.道.“民女谢皇上圣恩.” “陛下.你看.这个安小姐瞧着还真有点像之前那个公主呢.”陆皖晚不怀好意的打断我的话.有些咄咄逼人道. 这不是废话.千秋殿的公主.漪兰殿的圣女.摘星殿的安小主.都是我一个人.她明明见过我.刚才确实装作不知道.现在又提出來.不是给我难堪是什么. 顷刻.我听见殿内有人倒吸冷气的声音.这才抬头.看见子卿一脸震怒.而陆皖晚也是不甘示弱.这样气场微妙的对峙. “皇后怕是眼花了.这女子可不是就是凉城安知府的女儿.朕寻思着你生产在即.正巧着安文治上京诉职.朕就让这个安语嫣进宫与你作伴.”子卿的语气可谓严厉.一脸的不悦.这话也说得牵强. 虽然自古以來.官女子进宫伴驾是常事.可是皇后即将生产.把一名所谓未出阁额女子召进來.又有什么用. 但是皇上就是皇上.沒有人敢说皇上是不对的. 陆皖晚听后.轻轻的笑起來.那笑声悦耳动听.沒有丝毫的气愤.巧笑嫣然道.“劳陛下为臣妾操劳了.臣妾日后一定会同安小姐好好相处的.” “安语嫣已经被朕赐为昭仪.皇后莫要叫错了.”子卿的脸上终于是缓和下來.冲着陆皖晚慢悠悠的说道. 赐为昭仪.那就是我现在的身份甚至高于进宫秀女.皇上的女人.这是什么情况.不是说让我养伤的吗. 碍于皇后在场.即使我心中震惊也不好多问. 陆皖晚看见皇上來了.心想着这找茬也不在乎一两日.若是惹得皇上生气.那就得不偿失了.眼珠转了两圈.拉着身边的嬷嬷.冲着皇上行礼后.就说困倦要休息.这就离开摘星.刚才那句赐封昭仪她好像沒听见一样. 子卿看见陆皖晚离开后.才迈步走向位子上坐了下來.看见我还站着发愣.道.“怎么了.过來坐.” 听见子卿叫我.赶紧缓过神來.走到他身边的座位坐下來.越來越觉得心里别扭.因为白芷的事情.我更加不知道如何面对他.所以就顺手开始泡茶. 先把茶饼用竹钳夹出來.用小锤在铁碗里面碾碎.再用小格网筛选干净.再用滚水洗净.这才放进紫砂壶内.加入滚水.顺便放进了两朵茉莉花.闷上两刻钟.然后倒入茶杯内.只觉得幽香扑鼻. 拿着一杯已经倒好的茶水递给子卿.他顺手接过.浅尝一口.赞道.“果然巧手.” 我笑笑不语.咽下那第一口清茶才问道.“皇上.民女斗胆问一句.何时民女变成昭仪了.” 白芷已经死了.我再追究也不能挽回什么.不如就此放下.我总不能因为逝去的人而撇弃身边的人.说我自私也好.无情也罢. 子卿听见我叫他皇上.眼皮一跳.转过头來看我.眼神中又呈现出以往的温柔.道.“你这是做什么.在我面前.你还同以前一样就好.叫我子卿.更不要说什么民女的话.” 听了他的话.我终于是安心.他沒说朕.沒有摆出让我生畏的姿态.可是他是否真的沒有变呢. “你还沒有沒回答我呢.”我有些不依不饶. 子卿笑笑.缓缓道.“若不是这么说.你在宫里怎么生存.只怕今日这种事会经常发生的.” 在宫里沒有封赐的女子.如同宫婢.这个道理我懂.可是我沒有想到他这么大胆.毕竟.如果我的身份暴露.那他就要背上不伦的骂名. “谢谢你.时刻为我着想.”递上一个感激的眼神.这是发自内心的. 子卿揉了揉我的发髻.无奈道.“我说过.会保护你的.” “恩恩.”重重点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开口问道.“你怎么会过來的.自从我來摘星殿.你还不曾來过呢.” “是安海派人來通知我的.说皇后驾临摘星殿.怕有不妥.”子卿目光中的柔情就像滴水.接着道.“刚刚登基.朝中国事繁重.我一时半儿闲不下來.就是这么会儿时间还是借着休憩的名义过來的.” 先皇驾崩后九天以后.新皇才登基.这朝政差不多积累了十天之多.想來也是够劳累了.不过我沒有想到安海.居然会为我去通报皇上.在他的眼里.那个人是主子.可也是仇人啊. 说了一会儿话.子卿说还有政务需要处理.就匆匆离开了.他走后.红袖和安海才进殿里來.跪在我面前道.“奴才恭喜主子.”“奴婢恭喜主子.” “何喜之有.”我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有些不解. “主子得昭仪封赐啊.这下.主子的身份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昭仪虽然分位不高.可也是妃嫔.旁人估计是不会再在主子的身份來历上做文章了.”安海抬头看着我.眼睛亮晶晶的.自从那日说开以后.他对我更加忠心了.比起白芷.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笑了笑.道.“你们快起來吧.”我的志不在此.有什么可喜可贺的呢.我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看着墨汐和招娣.成亲生子.然后回到青州去.住在我的那个小院子里.或许哪天一觉醒來.我就回到属于我的时代去了. 安海和红袖两个人麻利的站起來.恭敬的站在我身侧. “安海今日请驾有功.自个儿去那盒子里面领赏赐去吧.”我顺手指了指梳妆台上的那些珠宝盒子.好像经历了那么多.对身外之物越來越看得开了.每次赏赐都是让他们自己拿.至于外面的那些人.也是红袖挑选了拿出去分. 安海冲我行了礼.道.“这是奴才应该的.主子赏赐够多了.” 我也不再勉强.目光却是落在首饰架上的那只玉兰金簪上.熠熠发光.每一片娇弱花瓣就像是活了一般.开的夺目灿烂. 第一百二十六章:阴谋 第一百二十六章阴谋 亓昊还未回來.子卿已经登基.所以.他是真的要造反吗.我不敢仔细的想.只想就这么装糊涂. 第二天早上.小桂子就带着皇上的赐封來到摘星殿.授宝册和宫装.笑眯眯的向我道喜.“娘娘吉人天相.乃有福之人啊.” “桂公公说笑了.”谢恩后我让红袖结果托盘.又命安海递上福袋给小桂子.这才笑着说. 小桂子接过赏赐.听了我的话赶紧回道.“娘娘莫要折煞奴才.叫奴才小桂子就行.若是应了娘娘这声公公.回去皇上莫不是要扒了奴才的皮呢.” 我笑着点点头.命安海送他出去了. 今日正逢天气爽朗.虽然已经是冬天的节气.可是难得艳阳高照.心想着神明殿离这儿不远.我也该去看看楚墨了.往日里都是墨汐陪我去.今天思來想去还是让安海陪驾. 毕竟红袖是皇上的人.我多少还是有些不安心. 到了神明殿.轻车熟路的直奔后院.把安海留在院外自己走了进去.院子里面的银杏树叶已经落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张牙舞爪的立在那里.一个人也沒有.我心道不好.赶紧朝着房子走去. 远远就听见摩诃的声音.还是那么清冷.却带着一丝焦虑.“先生.您明知皇上是什么人.还去求他.现在身子受了寒凉.你让我怎么向少主交代啊.” 楚墨去找了皇上.所谓何事. 因为想听听什么事情.我并沒有抬脚进去.而是远远地站在门外.竖起耳朵听着. “咳咳......他.他不能这么对九儿.他.咳.他是想把九儿囚在宫里.咳......”楚墨的声音已经沙哑不堪.听着让人心痛.那卖力说话的声音继续道.“用九儿牵制南王.是好计策.可是.可是,我不能看着九儿有危险.” “把九儿囚在宫里......” “用九儿牵制南王......” 这两句话在我的脑海里不停的回响.用我牵制南王.呵.子卿还真是高看我了.我不过一介女子.有那么大的能力吗. “可是先生.听闻那个贺兰九离不是圣女吗.皇上为何还会如此.”摩诃的声音带着不解.我虽心痛但还是忍住听了下去. “先皇已经驾崩.所谓的圣女也已经陪葬.这天下哪里还有什么圣女.”难得楚墨能够说出这么流畅的话.好像不似刚才咳嗽的那么厉害.“皇上此举两个目的.一个是牵制南王.二來是据为己有.” “吱呀”由于我的手扶着门扇.稍稍一用力就发出了声音.门扇晃动了一下. 屋里的人立马警觉起來.“谁.” “我.”我开了口.这才进屋朝着楚墨的床边走去.入目的是楚墨那张苍白如纸的脸.还有床榻上已经被血染红的白娟.摩诃站在楚墨的身边.一脸怒容看着我. “九儿.你都听见了.”楚墨的脸上难得闪过一丝痛惜.他镇定的问道. 我点了点头.踱步走上前來.半跪在楚墨的床边.忍着眼泪柔声问道.“不是说前几日都好起來了吗.今个儿怎么这么憔悴.” “先生为了你.去请求皇上.跪在圣德殿外两个时辰.这样的身子怎么能够支撑.”摩诃对我怒气冲冲的说道. 摩诃怪我是应该的.楚墨于他而言.就是主子.又是我间接性害的楚墨病重. “对不起.又是我.对不起......”这一刻.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簌簌落下. 楚墨费力的抬手拭去我的眼泪.温柔的说着.“不怪你的.哎.我如今身子破败.竟也帮不了你.” “楚墨.你方才说的都是真的吗.子......皇上他.是故意把我留在宫里的.”我抬头定定的看着楚墨.渴望他能说出一个让我心安的答案. 楚墨一愣.点了点头.道.“我沒有想到那孩子的心性变化如此之大.他所做的这一切我和摩诃讨论一番.得出的结果就是这样.为了证明.昨日我去请求他放你出宫.随我一同回司徒山庄.毕竟你对于皇宫而言.已经是已死之人.可是他却说.你已经有了新的身份.是他的昭仪.上了玉牒怎么可以随意出宫.我跪在殿外两个时辰为求他回心转意.最后体力不支被摩诃抬了回來.” “楚墨......”我眼角的泪止不住的流.心疼眼前的这个男子.他为了我.做得太多.高高在上的祭司大人.居然会下跪去求皇上. 楚墨喘了一口长气.继续道.“九儿.若你的心里有他.这样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归宿.他虽是为了牵制南王.但是应该不会让你有事的.这么些年.我们不是都看在眼里吗.” “不.我不爱他.我已经不爱他了.从他娶了皇后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不爱他了.更别说如今皇后还有了身孕.我爱的男人一生只能娶我一人.而他.怎么可能呢.”任由眼泪在脸上肆虐.我凄厉的反驳道. 楚墨的眼神中满满都是震惊.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喃喃问道.“九儿.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我这辈子什么都不求.荣华富贵可以不要.功名利禄可以不要.我只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罢了.”说完这些话.我有些颓唐的跌坐在地.我的想法固然简单.可是在这样的一个时代里.怎么可能呢. “九儿......呕......”楚墨看着我.本想劝慰.张口却是呕出一口鲜血.刹那间就染红了锦被. 我一惊.立马站了起來.摩诃已经于我之前坐在楚墨的身边.把手中的丸药塞进他的嘴里.可是楚墨的嘴里一口一口的吐着鲜血.根本止不住.吓得我惊慌失措.结巴的问道.“怎么...怎么办.怎么办.我去找太医.我去找太医.”说罢.转身就要出去. “回來.”摩诃大声的呵斥道.待我站定之后.他才恢复以往清冷的声音道.“先生已有回光返普的症状.你陪他走最后一程吧.” 我的脚下如同灌铅一般.摩诃的那句话还不如把我凌迟.楚墨熬不过这个冬天了吗.我抬脚转过身子.快步走到楚墨的身边.从摩诃的手中接过楚墨单薄的身子.虽然内室已经燃起了暖碳.可是楚墨的体温却是低的吓人. 第一百二十七章:去世 第一百二十七章去世 摩诃见我接过楚墨.站起身來就出去了. 我抱着楚墨的身子.他已经不再吐血了.脸上居然扬起一丝笑意.虚弱的说道.“九儿.我要去陪她了.离歌长大了.我完成了她的嘱托.” 我留着眼泪拼命的点头.嘴里说不出一句话來. 楚墨又说.“就是她的女儿我还沒有找到.”说罢.还叹了一口气.“我最放心不下的如今就是你了.看着你长大.这么多年.可是日后我护不了你周全该怎么办啊.” “楚墨.你不会有事的.有摩诃在.他不会让你有事的.楚墨.离歌他还沒有回來呢.你要等他回來啊.”我不敢大声说话.只等在他耳边低声的呼唤着. 楚墨本來略微茫然空洞的眸子突然转了一下.道.“对啊.离歌还沒回來呢.离歌回來了.你就和他走吧.皇宫不适合你的.” 我狠狠地点头.“好好好.我都答应你.我们一起走.我们去翠谷看离歌她娘.去看你的师父.” “那你愿意嫁给离歌吗.他也很欢喜你的.”楚墨点点头.越发虚弱了.嘴角的笑意有些虚幻缥缈.好像不注意就会消失一样.. 我一愣.却是不知道如何回答.可是看着楚墨希望的眼神.还是开口安慰道.“离歌是个好男儿.我愿意嫁给他.楚墨你不要睡.等离歌回來了.我们一起去江南.好不好.去看那日出江花.去看那春來江水.品一杯青竹酒.赏一曲醉芙蓉.好不好.” “好......”楚墨笑的眉眼弯弯.声若蚊蝇.他的眼睛随着这一个字.渐渐失去了光彩.随后缓缓闭上.只是那嘴角的笑意依然还在.好像睡着了一般.可是那的双手已经垂落.呼吸已经停止.我抱着楚墨的身子.嚎嚎大哭. 我不敢相信.楚墨就这么离我而去了.他还在笑.他怎么会死呢.我的眼泪吧嗒吧嗒的落在楚墨的脸上.顺着那光滑的皮肤流向下巴.脖颈.衣衫里去. 我哭的不能自己.这是第一次.让我如此真实的面对了一个人的死亡.而这个人是我生命中举足轻重的人. 摩诃走了进來.站在我的身边.道.“先生是笑着走的.我替少主谢谢你.” 我沒有理会摩诃的话.只是抱着楚墨的身体一阵阵抽泣.仿佛这眼泪流干了.他就可以死而复生了.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是觉得心悸之痛越來越严重.一口腥甜喷出.眼前一黑却是不省人事了. 再次醒來.头痛欲裂.我睁开眼睛猛地坐起來.只觉得双手空空.想起之前发生的事.大声道.“楚墨.楚墨你在哪里.” “主子.主子你怎么了.”红袖一个箭步冲到我面前.压住我乱挥的双臂.焦急的问道. 我看见面前的人.不是楚墨.不是摩诃.急声道.“这是哪里.楚墨呢.楚墨去哪里了.” “这里是摘星殿啊.楚大人已经驾鹤西去.皇上现在命人在神明殿办丧事呢.”红袖看着我.毫不隐瞒的说了出來. 听到驾鹤西去.我的动作停了下來.还以为刚才那一切都是梦境.原來是真的.楚墨他不在了.永永远远的不在了.我抱着红袖哭了起來.倔强的说道.“不可能.怎么会呢.离歌还沒有回來.楚墨他还沒有陪我去江南.你骗我对不对.” “奴婢说的是真的.”红袖反手抱着我宽慰道. 我一把推开她的怀抱.挣扎的下了床.來不及穿鞋就赤脚踩在地板上.朝殿外蹦去.一边哭一边喊着.“你骗我.你们都骗我......” 一不留神.撞进了一个厚实的胸膛里.我有些懵.抬头看着來人.俊脸上又是痛惜又是生气.道.“你是不要自己的身子了吗.大冬天打赤脚.”说罢.打横一抱.把我捞进怀里朝着殿内走去.嘴里还厉声道.“你们这些奴才都死了吗.” 我有些愣怔.沒反应过來.接着宫灯的光线.看清楚是子卿.想起楚墨临终前说的话.胸口一阵恶心.挣扎着要下去.“你放开我.放开.我要下去.我有脚会自己走.” 子卿许是被我语气震到.真的放开了我.由我从他的怀里跳下去.自个儿径直往前走. “九儿你是怎么了.”身后的人还是心有不甘的问道. “沒事.”我的语气带着连我自己都沒察觉到疏离和陌生.只是听得身后的人脚步一停. “九儿.楚墨的丧事我已经命人大办了.”子卿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 我转过身子.看着他.还是那张脸.那样的表情.那样的眼神和笑.可是一切都不一样了呢.我跪下身子.冲他重重的磕了一个头.道.“我替楚墨谢谢皇上大恩.但是求皇上让楚墨的骨灰不要葬在皇陵.让摩诃带走吧.” 子卿跨步到我面前.意图扶我起來.道.“我答应你就是.快起來吧.地上凉.你若是真的喜欢打赤脚.改日我让人给你再殿中铺上红毯.” 听了他的话.我却是一愣.脑海中忽然晃过皇甫宸的身影. 还记得那日他说.“若喜欢打赤脚.朕命人在后殿给你铺满地毯.” 不知今日怎么会突然想起他了.也是觉得鼻头一酸.眼泪又落了下來.顺着子卿手上的劲头.站起身來.拒绝道.“不用了.” 他好像沒有感觉到刻意的疏离.笑了笑.看着红袖帮我穿鞋子. 待红袖帮我穿好绣鞋.他却是伸手來拉我.被我不经意的躲开后.眼神中却也并沒有多少失望. 进了殿.他让红袖伺候我到床上去休息.有命人抬來金丝软垫的五脚梨木凳.坐在我面前. 如今我的身份是他的昭仪.他陪我进内室天经地义.方才那么一闹.我只觉得全身无力.有些病怏怏的躺在床上.却不想看他. “九儿.你别伤心了.人有生老病死.这都是很正常的.”他开口安慰我.声音依旧那么动人.可是我的心里却再也泛不起一丝涟漪了.从楚墨逝去的那一刻.从我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早已经对眼前的这个男死心了. “恩.”我低着头.靠在靠背上.低声回道. 第一百二十八章:疯妇 第一百二十八章疯妇 子卿陪我说了很久的话,好像是想开慰我,可是想起之前楚墨说的种种,我只觉得他虚情假意。.最快更新访问:щщщ.79xs。 那个会在寒冬寻我的子卿已经不见了,会和我同榻而眠的子卿不见了,会送我糖莲子的子卿不见了,会陪我看红莲的子卿不见了,那让我心疼爱慕怜惜的子卿已经不见了,他再也不是我睁开眼就看见的白衣少年,他再也不是那个说“我不是故意‘弄’疼你的。”的孩子了。 他是南国的新主,君临天下的帝王,执掌生死的皇上,皇后的夫君,皇子们的父皇,不管是什么角‘色’,他,都已经不是我的子卿了。 许是我看着‘精’神厌厌,他转头叮嘱着红袖和安海好生照顾我,就借口说过还有些政务没有处理,便离开了。 他一走,我整个人的情绪又开始深深陷进楚墨逝世的回忆中。红袖服‘侍’着我吃了‘药’,帮我盖好被子,就守在‘床’边看着我,我不想被她这么静静盯着,翻身朝着另一边,蜷缩在被子里面,默默流泪,哭着哭着有睡过去了。 我浑浑噩噩的在摘星殿,睡醒了哭,哭累了睡,什么也不干,不吃不喝整整三日,整个殿里的没有人敢说楚墨的丧事,甚至没有人敢提这件事,只要被我听见,随手就会拿着东西扔过去,整个摘星殿被我折腾的人心惶惶。 若不是安海以死相‘逼’,我连‘药’都不愿意再吃了,安海跪在我的面前,痛哭流涕的劝道,“娘娘,楚大人若是还在,知道你这样怎么会不痛心,芷儿若是还在,肯定会怪我没有照顾好娘娘的。” 我终是在他的劝慰中,吞下‘药’丸,不哭不闹,饭盛来也吃,水端来也喝,只是不愿再笑,不愿说话,这样的方式好像是在惩罚我自己,其实只是我在赎罪罢了。 不知道这么过了多少天,刚吞下‘药’丸,准备去‘床’上躺着,就听到安海进了内室对我说,“皇后娘娘来了。” “不见。”我挥挥手,有气无力道。 “娘娘,皇后是后宫之主,不敢不见啊。”安海低声劝我。 眼珠转了转,想了半天,皇后是谁?皇后,皇后是陆皖晚?她又来干什么?看好戏吗? 如果我不去,恐怕整个摘星殿的宫人们又是免不了一顿责罚,罢了,我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命红袖为了梳妆,说是梳妆,其实也不过就是换了身衣裳,脂粉未施,发鬓未梳,只是拿着一根丝带轻轻绑着,就扶着红袖的手去了内殿。 陆皖晚看见我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伸手狠狠地推了我一把,动作太快,安海和红袖还来不及阻挡,我就被她推在地上,只听到她说,“古有汉武帝金屋藏娇,今个儿我倒是来看看,皇上藏的是什么娇,不过是个残‘花’败柳的狐媚子,本宫还当你有多大的本事。” 我坐在地上,心里居然不觉得气愤,被人欺负至此,连动怒的心思都没有了。红袖赶紧扶着我起身,安海却是跪在陆皖晚的面前道,“皇后娘娘息怒,安昭仪这几日身子不适,请娘娘手下留情。” 陆皖晚现在已经是大腹便便,整张脸都随着肚子圆润了起来,她身边站着两个嬷嬷,紧张的跟在她的身后,陆皖晚看见安海挡在我的面前,又发起怒来,大声道,“你给本宫滚开。”说完这句话,她狠狠瞪着我道,“本宫与第一个孩子无缘,这次想要好好弥补,可是你猜皇上说什么,她说本宫的孩子不能立为太子,是不是为了你,是不是为了你这个贱人!”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这样的陆皖晚,如若泼‘妇’,毫无高贵可言,那狰狞的样子让她脸上的妆容都变得可怕,凤钗上的流苏已经‘交’织在一起打结,她伸着手指指着我,因为震怒而身体略略发抖。 “你怕是找错人了?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支撑着劲儿站起来,拍了拍裙摆和袖子上若有若无的灰尘,冷笑道。 她听了我的话,越发疯狂起来,道,“若不是因为你,今年的选秀怎么会暂停,若不是因为你,皇上登基前约定好的诺言怎么会变卦,你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和本宫抢。” 听到这儿,我更是觉得好笑,愚蠢!皇上不立皇后的孩子为太子,一个是因为他现在已经坐稳了皇位,根本不喜欢有个人来分权,即使这个人是自己的儿子也不可以,再者,他也不会让施家的事情再次重演,所以说,皇后的这一胎,生个‘女’孩儿最好,说不定皇上还会把她宠上天去。 心里这么想,可是我的嘴上却不会这么说,这样仇视我的‘女’人,我何苦帮她,“娘娘真是看得起我,若是娘娘觉得我不顺眼,一杯鸠毒赐我不是一了百了吗?” 陆皖晚这一次,倒是愣住了,她许是没想到我会这么抬杠,更没有想到我会这么说,按照她的预想,应该是我痛哭流涕的爬在她的脚边求饶,虽然母亲会因为孩子而变得强大,可是变得狂妄她却是我印象中的第一个。 “你当真以为本宫不敢吗?”她冷哼一声道。 我看着她,明明很美丽的一张脸,此刻却是丑陋不堪,明明应该是充满母‘性’光辉的可人儿,此刻却是刁钻刻薄的疯‘妇’,终于是挤出一个笑容,说道,“那我求之不得。” “好,好,好,本宫成全你!”陆皖晚深吸了一口气,连说三个好,转身对她身边的嬷嬷说道,“还不上酒,成全了安昭仪。” 那嬷嬷听闻,看了我一眼,就转身出去了。 这时候,安海和红袖两个人惊恐的看着我,安海爬了几步,跪在皇后的脚边求道,“求皇后娘娘大发慈悲,我们家主子是病糊涂了才敢和娘娘顶撞,求娘娘饶过主子。” 红袖则是扑通一声跪在我的面前,哭道,“主子,求你和皇后娘娘认个错,主子,红袖求你了。”说罢,还砰砰砰的直磕头。 我看着红袖已经有些发红的额头于心不忍,可是看着陆皖晚趾高气扬的模样,求饶的话我是一句也说不出口的。 陆皖晚看见那个嬷嬷端着酒进来了,居然放声大笑,一点也不顾及‘女’孩子的矜持,她说,“即使你求饶,本宫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娘娘这么咄咄‘逼’人是为什么呢?我的心里并没有皇上啊。”此刻,我的心里难得平静。 她看着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的心里没有他?那你为何要回来?为何要留在宫里?为何不出宫去?” 她的问题让我哑口无言,不再说话。 “嬷嬷,喂她喝!”陆皖晚看我不再说话,厉声吩咐道。 第一百二十九章:处子 第一百二十九章处子 “不.不行.”那嬷嬷端着托盘快要走到我面前的时候.安海立马站起來.挡在我身前.冲那个嬷嬷吼道.那嬷嬷愣了一下.安海又对陆皖晚说道.“皇后娘娘的所做作为.不知皇上晓得吗.” 陆皖晚不屑的一笑.“本宫处理宫妃乃后宫之事.皇上管不得.你以为你派小奴才去通风报信就行了吗.呵.本宫岂是那种会栽两次跟头的人.” 安海听到她这么说.身形一震.还是不肯退让. “真是够忠心的.來人.把那个太监给本宫带进來.”陆皖晚的话音刚落.我就看见白容被一名女官压了进來.嘴角还流着血.一白净的脸也有了乌青. 这一刻.我却是不能就这么静静站着了.怒言道.“有什么冲我來.拿着奴才撒气有什么意思.” 陆皖晚点了点头.笑意盈盈看着我.那样子让人毛骨悚眼.她道.“好.嬷嬷.把酒给她.” 那个老嬷嬷听了皇后的话.用手端起托盘里面的流光杯想要递给我.却是被殿外的声音吓得一抖.把酒杯跌落在地. “朕看谁敢.”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殿外的方向看去.安海是第一个反应锅來的.大声喊道.“皇上圣安.求皇上救救安昭仪.” 红袖听到安海这么说.也赶紧附和道.那些老嬷嬷.女官统统在地上跪了一大片.唯独我和皇后两人站着. “臣妾参见皇上.”陆皖晚在片刻之间就恢复了自己的神态.柔声柔气的冲來人福身.那副模样.娇艳欲滴.若不是刚才真实发生的一幕.我真不敢相信原來女人变脸真的会如此之快. 子卿并沒有理她.同她擦肩而过.快步走到我身边.皱着眉头问.“怎么看着越发憔悴了.红袖.你是怎么伺候你主子的.” “奴婢......” 红袖的话还沒说完.陆皖晚就打断道.“皇上.臣妾的肚子有些不适.” 子卿黑着脸并沒有和颜悦色.而是冷声道.“不舒服就回宫传太医去.來人.送皇后回椒房殿.” 陆皖晚还沒有來得及说话.就被涌进來的宫女们搀扶着出去了.在皇上面前.她不能发怒.即使不情愿.也沒有再开口刁难. 待她一走.我支撑已久的劲头终于崩溃.脚下一软.差点一个踉跄摔在地上.子卿及时扶住了我.又是打横一抱.就朝着内室的方向走去. 他把我放在床上.有些不高兴的问道.“你刚才在干什么.若不是我及时到.你就要喝了那杯毒酒吗.” 我点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我是个罪人.死不足惜.” “你居然生了寻死的念头.”他的语气满是不可置信.带着一丝丝怒气道.“为什么.我对你不好吗.” “不是.你对我很好啊.就算是为了皇位.你也会让我活着.对吗.”我笑了笑.云淡风轻的说道. 子卿的眼神终是一变.目光中犀利的探究展露无垠.道.“你听谁说的.是楚墨吗.” “听谁说的不重要.重要是事实如此不是吗.我在你的心里.不过是个工具”我的反问.终究是触碰到了他的逆鳞. 子卿的眼神刹那间变得可怕.像是要吞噬我一般.他走到我身边.一把掀开被子.双手禁锢着我.狠狠道.“呵.工具.”语毕.唇就这么重重地落了下來. 看着被撕扯而破败不堪的衣衫凌乱散落一地.我蜷缩在角落.双臂环抱着裸露的身体.下体传來阵阵痛楚.喉咙已经因为叫喊而变得嘶哑.在塞有暖炉的床榻上瑟瑟发抖. “九儿.我不是故意的.”子卿的手快要触碰到我的时候.我惊恐的弹开.一脸恨意的看着他.怒吼道.“滚.你给我滚.” 他的眼神里充满着惊喜.可是语气却是带着一丝愧疚.“我.我沒有想到你是处子.我不是故意弄疼你的.” “滚啊.你给我滚.”我嘴里反反复复的念叨着这句话.只觉得身体都快要不是我的了.心口在痛.身体在痛.他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他并沒有善罢甘休.强硬的拽着我的胳膊.逼我直视他.眼神中的占有欲呼之欲出.道.“九儿.你是我的女人.我不会滚.我知道今天是我做得不对.但是我一定会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送给你.” 我挣扎不开.就张嘴咬他.直到手臂上被我咬的鲜血淋淋.他也沒有放开我.这一刻.无力之感让我崩溃.终于哭出声來. 他见我哭.手上松开劲.把我圈在怀里.安慰道.“九儿.你要好好养着自己的身子.为我生个太子.” 我不言不语.并不答应他.心里只是冷笑.儿子.我不杀你就是好的.还会给你生个儿子.笑话. 实在不想面对眼前的这个人.我假装闭着眼睛假寐.他自言自语半天.看我沒反应.这才把我的头放在枕头上.又把被子盖上.在我额头轻轻吻了一下.低声道.“你好好休息吧.” 随后.内室里面悄然无声.仿佛只剩下我呼吸的声音.这一刻.眼泪顺着眼角留了下來.心里的委屈.愤怒.一涌而出. 他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沒有任何一个人会这么对我.为什么偏偏是他. 我在床上闭眼默默地流着泪.却忽然听闻到小声的抽泣声.缓缓睁开眼.看见红袖通红的眼睛看着我.见我醒來.哭道.“是奴婢不好.奴婢不该让元冬去求皇上.不然主子也不会变成这样.” 元冬.外殿那个粗使.她居然能见到皇上. 见我不语.红袖自顾自的说起來.“整个摘星殿的奴才都是皇上从太子府带來的.” 原來如此.我喑哑着嗓子问道.“安海呢.” 红袖听我说了话.赶紧回道.“皇上说安公公护主不利.刚打了三十大板.现在估计在偏殿里面休息着呢.那板子都染了血......” 安海挨板子了.这又是在威胁我吗. “把活血化瘀膏给他送去.我累了.”虚弱的对红袖嘱咐道.说罢.就沉沉的闭上了眼睛.不愿再语. 定是上辈子作孽太多了吧.这辈子才会如今报应.爱我的都一个一个都离开我了.我爱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伤害我. 第一百三十章:新年 第一百三十章新年 次日睁开眼.脑海中再次回想起那些不堪的画面.只觉得心痛无力.从枕头下顺手摸出白瓷瓶.倒出一颗清心丸就往嘴里塞.待药丸入口.疼痛之感渐渐消除.有气无力的喊道.“红袖.我要沐浴.” “哎.奴婢知道了.”听到我的声音.红袖赶紧回应道.急匆匆的走进來.站在我的床边说.“奴婢已经吩咐秋竹和春云去准备浴汤了.要不主子先漱口吃点东西.” 我摇了摇头.嗓子痛的说一句都是费力.红袖见我不语.还是端來了竹盐让我漱口.她轻手轻脚的给我穿着衣服.看着自己身上那些一片片的淤青.顿觉恶心.从红袖手中一把扯过衣裳.快速的披上.坐在床边发愣. 秋竹在内室外柔声道.“红袖姐姐.浴汤准备好了.需要奴婢进來一起服侍主子吗.” 红袖看了看我.顿了片刻道.“不用.你忙去吧.” 搬到摘星殿.我跟前贴身伺候的就是红袖和安海.秋竹她们几乎不怎么贴身伺候.如今安海挨了板子不能起身.红袖一个人居然也能应付得來. 红袖轻轻扶着我.慢慢走向浴池室去.到了门口.我就不让她服侍了.一个人径直走进不.脚步还有些轻浮.走到水池边上.把衣衫一褪.整个人都泡在温水之中.这一刻.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在痛.眼角好像又有什么东西在滑落. 看着胳膊上的两处淤青.还有胸前的红斑.屈辱之感油然而生.用手一遍遍的搓洗着.知道皮肤发红也沒有停下.这样肮脏的身体需要清洗多少遍呢.怕是多少遍都不能再洗干净了. 在迷蒙的水雾中.我仿佛看见了楚墨在对我笑.镜头一闪又是墨汐在对我讲话.还有白芷.亓昊.楚离歌.甚至皇甫宸.觉得遥远触摸不到.可是突然眼前一黑.仿佛看见了昨晚的子卿.那副狰狞的模样如同地狱修罗. 我的心里再次受到冲击.惊呼一声.就躲进水里.好像这样就可以躲避他.渐渐的.池水涌进我的鼻腔.只觉得肺腑生疼.挣扎几下蓦然觉得这样死去也挺好的不是吗.为什么要苟且活着呢.如此一想.也不再挣扎.只觉得心中解脱.万万沒有想到.自己的结局竟是如此. 不知怎么了.只觉得胸口被人按压的生疼.嘴角涌出水來.茫然睁开眼.却是子卿的一张脸落在我的视线里.他见我醒來.道.“九儿.你可好些了.” 说罢.还将我圈在怀里.我厌恶他的怀抱.他的味道.想要挣扎起來.却是提不上劲.这是怎么了.我不是死了吗.可是这会儿看见满室的人.心里却有些失落. 他见我不说话.就冲着宫人们发难.怒言道.“你们是怎么伺候娘娘的.九儿若是有一点差池.朕让你们统统陪葬.” “够了.”我忍不住怒吼道.从他的怀里挣扎开.等着他错愕的面容.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我自己寻死.与人无尤.你这皇帝的威风想要耍到几时.” 他愣怔片刻.黑了脸.道.“你们都出去.”众人听了这话.马不停蹄的往出跑.只有红袖还踌躇不动.有些担忧道.“皇上.娘娘她......” “滚出去.” “你出去吧.我沒事.”我打断的子卿的话.看了红袖一眼.她见我如此坚持.行了礼就退了出去. 还未等我开口.子卿一把抓过我的手.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道.“九儿.是你说会陪在我身边的.也是因为你我才愿意争夺这个皇位.可是如今你是怎么了.你怎么变了.” “我沒有变.变的人是你.不要把你的野心的罪过推到我的身上來.”我厌恶的看着他.这哪里还是我的白衣少年.活脱脱的一个恶魔. 他许是沒有想到我会露出这样的眼神.本來还有些温情的目光变得凌厉起來.道.“不管变沒变.你都是我的.我不会放手的.” “今天死不了.我可以明天再死.明天死不了.我可以后天再死.你以为你能困得住我吗.”冷笑一声.口气中满是不屑. 他愣怔片刻.嘴角居然上扬.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放在我的手中.得意道.“你若是真的不想活了.朕觉得这些人也不必活着.安昭仪说是吗.” 手中圆润的南珠手串刺痛了我的双眼.这是墨汐和招娣临走前我送给二人的.如今却是又回到我的手里.我这是做的什么孽.如果知道后果是这样.我怎么也不会同意把她们放出去宫去啊. 我把南珠紧紧拽在手里.怒吼道.“你把她们怎么了...你说.” “你若是好好地.她们也会好好的生活在别院.你若是消香玉损了.朕觉得她们也就不用活了.”子卿带着笑意的脸.此刻在我看來.竟觉得害怕. 我气的牙齿打颤.却说不出一句话來.只是用手指着他. 他伸手把我的指尖握在手里.包裹着.温柔的说道.“九儿.你乖乖听话.我会让你做整个南国最尊贵的女人.” 最尊贵的女人.呵. 我不语.他一把将我禁锢在自己的怀中.自言自语道.“你以后别再吓我了.” 相对两无言.我从來沒有想到.我和他会变成如今的局面.墨汐和招娣的性命又重重压在我的身上.我不能再让白芷的悲剧发生.可是如今这样生不如死的日子.什么时候到头啊. 从那日以后.皇甫子卿再也不曾來过摘星殿.安海的伤势日渐转好.众人们都忙忙碌碌各司其职.我每日除了发呆.竟不知该做些什么.红袖怕我想不开.整日里寸步不离.连上个茅厕也要跟着. 寒风呼啸.大雪接踵而至.一转眼.数月过去.居然已经是除夕了. 红袖兴冲冲的跑进内室给我说.“娘娘.外面在放爆竹.可美了呢.” “那你就去看看吧.带着秋竹她们一起.”我放下手中的书本.咳嗽几声才回道. 红袖一阵犹豫.“那娘娘呢.” “我还有安海.你们去吧.”红袖她们毕竟是小姑娘.好不容易诚惶诚恐的熬到新年了.难得开心一次.我又怎么忍心扫兴. 红袖笑眯眯的给我行了礼.蹦蹦跳跳的就往出跑.这半年.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个丫头如此高兴呢. 除夕了.亓昊走了半年多.恐怕是要回來了吧. 第一百三十一章:娉昕 第一百三十一章娉昕 胃上觉得一阵反酸.泛起了恶心.干呕却是吐不出來东西.安海见状赶紧上前來递上一杯热茶.用手轻拍我的后背.有些担忧道.“主子这是怎么了.传太医來看看吧.” 我摆摆手.闷哼道.“无事.许是吃错了东西.” 安海听闻.再不说话.见我喝了茶水.润了嗓子.就又立在一边.刚不过片刻.我又干呕起來.这一次比刚才更甚.眼泪都流了出來.安海扯起嗓子就冲着外面喊道.“小容子.快去请太医來.” 外面立马回应道.“晓得了.师父.” 安海的伤势好了以后.就收下了白容为徒.他身边无妻无儿.有个小徒弟偶尔还可以谈谈心也挺好的.因为安海的关系.我就把白容调到了内殿伺候.从我溺水以后.皇甫子卿在摘星殿足足塞了三十多号人.除了我这个内室无人敢逾越.白天晚上.角角落落都是宫人们. 安海帮我顺着背.道.“主子这是吃了什么.除了恶心肠胃可有不适.” “沒有.就是觉得恶心想吐.”我缓过气來.静静坐着不敢动弹.生怕又呕起來. 安海的手顿了片刻.问道.“主子.奴才斗胆问一句不该问的.” “说罢.” “主子的葵水.來的可正常.” 安海的话音刚落.我的心中却是一震.葵水.好像两三月不曾來过.初以为是因为我身子寒凉虚弱的缘故.可是他今天这一席话却是让我心里慌乱. “算上这月.三个月不曾來过了.”我有些发蒙的回答着. 安海“啪”的一拍手.道.“恭喜主子喜得麟儿啊.奴才记得.芷儿初怀有身孕也是这般.好像叫害喜之症.” 听了他的话.落实我心中猜想.却如同一盆冷水浇透我的全身.害喜.孩子. 安海见我不语.好似想起來什么.讪讪一笑.安慰我道.“也不一定.主子身子虚弱.还是让太医來瞧瞧的好.” 我点点头.思绪万千.如果沒有怀孕也就罢了.若是真的有了身孕.我该如何自处.这个孩子.生还是不生.虽说孩子是无辜的.可是我真的能够原谅那个人的骨肉吗. 正挣扎着.白容气喘吁吁在内室外喊道.“师父.听说皇后娘娘今日胎动怕是要生产了.御医监的人都去了椒房殿啊.” 安海听闻.为难的看着我.这一刻我倒是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笑道.“不着急.那就改日吧.许是真的吃坏了东西.” 安海点点头.道.“皇后娘娘生产.怕是整个宫里都围着皇后转了.我出去在小厨房给主子端点清粥润润胃.” “恩.去吧.”我再次拿起桌上放着的书本.入迷的看了起來.心中却想着.陆皖晚产子了.这个孩子还真是会生呢.生在辞旧迎新的除夕夜. 一直到红袖她们从御花园回來.也沒有听到小皇子或者小公主的消息.红袖难得高兴.叽叽喳喳的给安海说不停.我看着他们两人说笑心里也一展忧郁. 夜深了.宫门都落了锁.可是听红袖说.皇后难产.皇上命所有三品以上的命妇小姐们进宫.还有宫里有位份的妃嫔.一同去功德殿为皇后祈福.当然.除了我. 这个时候.要是被陆皖晚知道我去祈福.只怕会气急之下晕过去吧. 我命红袖服侍我就寝.那些纷纷扰扰与我何关. 次日.睡梦中总是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睁开眼外面的天还是灰蒙.只是冬天日头晚.也不晓得几时了.唤红袖进來更衣.才晓得.那个孩子折腾了一宿卯时才出生.因为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所以特此大赦天下.还赐名皇甫娉昕.封号昕长公主. 红袖说起孩子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昨晚的不适.心中不安.还是命安海找人去御医监请來了太医.何太医已经不知道被皇甫子卿发配到哪里去了.他之前特地给我安排了一名叫做杜青的太医.听闻之前是先皇御用的.不过昨儿.都被调去椒房殿了. 杜青与我面对面坐着.直接将手搭在我手腕脉搏之处.这是皇上所赐殊荣.怕悬丝诊断不准确.杜青反正诊断四五次.面上的表情说不出來的古怪. “杜太医有事就说吧.不用吞吐.”我收回手腕.冷静的看着他道. 杜青饶是挣扎了许些.开口道.“臣本该恭喜娘娘喜得麟儿.可是如今娘娘的身子真的不适合生产.即使调养十个月.也危险重重啊.” “本宫真的怀了孩子.”虽然心里知道.可是我还是想自欺欺人一下. 杜青起身跪在我面前.道.“臣用性命担保.娘娘腹中确有龙裔.” “杜太医这是何故.快快起身.本宫只是太过惊喜了.”为医者最忌讳诊断被人质疑.所以杜青才会如此.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赶紧唤他起身.自己实在太过于唐突了. 杜青这才站起身來.有低声嘱咐了我几句.我沒有让他保密这件事.一來这宫里耳目众多.把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反而能保住平安.二來我也想知道皇甫子卿是什么想法.毕竟.孩子也不是我一个人的. 我让红袖送杜青出去.这怀孕的消息.我相信不出半个时辰就能传到皇甫子卿的耳朵里面去.把安海留下.却是想要商量对策.我的身体本就时日无多.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孩子生下. “娘娘.如今怎么办.”安海见红袖带着杜青出去.有些担忧的问我. 我看着安海那副担忧的模样.反而释怀一笑.道.“还能怎么办.走一步是一步了.” “娘娘.我听说.南王现在已经率兵起义.怕是要不了多久.这南国定要血雨腥风了.”安海的话音里面有着一丝莫名的亢奋. 这话听在我的耳朵里.却是如同天边闪电.耳边雷鸣.亓昊他造反了.终究是反了.那如今.我们三个到底该如何自处呢. “娘娘.您的心里.到底有沒有皇上.” 第一百三十二章:孩子 第一百三十二章孩子 安海这话,我的心中早已经有了答案,可是又怎么说得出口。:efefd 见我不语,安海也不再说话了,正巧着红袖回来了,让安海带着白容去御医监去拿安胎药,在安海出门前我只是低声吩咐道,“你跟着杜青一块儿去圣德殿,告诉皇上他不用来了。” 来了又如何呢,他来了这些事情都可以当做不曾发生过吗他来了这个孩子就会不见了吗孩子终究是无辜的,我为何又要剥夺他生存的权利呢若是没有母亲的牺牲,哪里会有现在的我呢,不知道怎么的,脑海里突然想起了母后,她的温柔,她的慈爱,那一幕幕场景此刻清晰的如同昨日。 我不知道凉州现在是什么处境,也不知道贺兰琴心到底嫁给了谁,不知道墨汐她们是否安好,我不知道楚离歌在哪里,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有的好像是剩下这个孩子了。 安海的脚步顿住,转头来看我,顷刻间点点头就出去了。 红袖扶着我上床歇息,嘴里一直念叨着,“娘娘以后更要好好调养身子了,日后准能生个白白胖胖的小皇子。” “哦你怎么就知道不是小公主呢”我有些好笑的问道。 “宫里已经有个小公主了,咱们的小主子也是公主,肯定会被皇后娘娘欺负的,但是小皇子就不一样了,说不定皇上还会立为太子呢。”红袖想了想,声音压低了在我耳边轻轻说道。 这话大不敬,但是我却无心责怪她,好气的一笑,道,“这话可不敢乱说了。” “我知道呢,奴婢哪里是那种不知事的。”红袖笑容甜甜的看着我,恍惚间好像白芷又回来了一样。 “你这丫头。” “哎呀我的娘娘,您快歇着吧,太医说了,日后娘娘要天天喝进补的汤药,那个清心丸也要少吃点,还让奴婢以后每日用当归人参炖鸡汤呢。”红袖见我看着她,拉着我小胳膊轻轻唤着撒娇,“娘娘孕吐,日后我让小厨房多做些清淡的,娘娘喜欢吃酸还是吃辣啊” 我想了想,这一段日子以来,好像是酸的吃的多了些,道,“酸的吧。” “酸儿辣女啊,娘娘,我等会就去给拿点腌梅子啊。”红袖听了我的话,喜笑颜开,好像立马就要奔出去了。 “这大冬天的哪来的梅子” “有的有的,是我平日里腌着自己吃的。”红袖这话刚说完,又赶紧看我,有些不好意思紧张道,“娘娘怕是会嫌弃吧,奴婢还是重新给娘娘腌点儿。” “傻丫头,嫌弃什么,快拿去。”我一把拍掉她放在我手背上的小手,没好气道。 得了我的令,红袖火急火燎的就跑出去了,跟在我身边半年多,还是头一回看见她如此慌里慌张的模样。 待内室没有人了,我的心才安静下来,小心翼翼覆膜着自己的小腹,悲喜交加,这里有一个孩子,留着我的血,是我的骨肉,我刚才怎么差点狠心不要他了,宝宝对不起,是娘亲不好,是娘亲不对,不管发生了什么,你又有什么错呢。 “宝宝,娘亲一定会保护你的。”眼角有温热的东西溢出,我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喃喃自语,想到以后身边会有个小跟屁虫整日里陪着我,蓦地,心里如同开花一样的幸福感。 不知怎么的,居然半靠半躺着就这么睡过去了,等我再次醒来,天也都黑了。 只听见外面进进出出的声音络绎不绝,红袖和安海也没在内室带着伺候,寻思着这是怎么了,“红袖,你在哪儿” “在这儿呢。”我的话音刚落,却是红袖掀开帘子进来了,手中拿着一个大的托盘,稳稳当当端着朝我走过来。 “手上拿的什么”我靠在软靠上,有些好奇的问道。 红袖快步走过来,把托盘往我面前一放,一共四个锦盒,玉雕而成,上面还镶着紫色的宝石,透亮的玉璧让锦盒内的物品若隐若现,顿时闪了我的眼睛,红袖道,“娘娘,这是皇上命人送来了,说是凉州进贡的紫樱茶,听闻是娘娘最爱喝的。” 紫樱茶,母后泡的茶,凉州进贡这是什么意思又换了一种威胁方式吗 “放在那儿去吧,现在不宜喝茶。”我摆摆手,不愿再看。 红袖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赶紧把那些茶叶收进了箱子,又跑过来兴冲冲的对我讲,“娘娘,皇上派人赏赐了好多东西,摘星殿的宫人也有得了赏,大伙儿让我过来替他们谢小主子的福泽呢。” “什么福泽啊,皇上赏了你们就收下吧,伺候本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是,其余的都免了。”看着红袖紧张兮兮的盯着我的小腹,我倒有些不自然了。 “你这红袖,咱家不是让你进来伺候娘娘梳洗,好用膳吗你在做什么”安海掀开帘儿进来,虎着一张脸对红袖没好气道。 “我这正伺候着呢,安公公这么大脾气做什么”红袖瞪了安海一眼,也怒气匆匆道。 安海从我行了礼,道,“娘娘,皇上传令让您去中宫呢。” “去皇后那里做什么不是刚生完孩子吗难不成让本宫去探望的”这会儿我真是摸不准了,这陆皖晚刚生完娉昕公主,我去那不是添堵吗再气个好歹可怎么办。 安海苦着一张脸,“奴才也不知道啊,今日去了圣德殿,皇上听闻高兴的很,当下就要过来,奴才赶紧转诉了娘娘的话,让皇上别过来,即使这么说皇上也没生气,让奴才好生伺候着,这不,刚准备唤娘娘用晚膳,外面传旨的桂公公就来了,銮驾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娘娘启程即可。” “好吧,那快服侍本宫更衣梳妆,免得落下话柄。”听到我这么说,红袖安海两个人立马开始帮我收拾了起来,皇后刚生产,气色定然不好,我可不能穿的花枝招展的去惹人非议,只是穿了一件水蓝的宫衫,外罩雪白狐皮领的翻金斗篷,发丝被轻轻绾成流云簪,只缀了几颗水晶莲花,手里抱着暖炉,就带着红袖出门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特权 第一百三十三章特权 到了椒房殿,殿内乌压压站的全是人,半年几乎不曾在宫中走动,原来除了那些太妃,这后宫的女人们还是一如既往的多啊,那些美人,妃嫔看见我皆是一脸的茫然之色,我并未穿宫装,她们也不晓得我是谁。 独自走上前,跪下行礼,“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我的话音刚落,周围一阵唏嘘之声。 “免礼,朕今日宣你过来,就是当着众人面,说件事情。”皇甫子卿的声音传入耳中,高高在上,我站起来立在正殿中央,并没有抬头看他。 方才还有一些嘈杂的声音此刻都消声殆尽了,整个椒房殿静悄悄的。 “安昭仪身怀龙裔,贤良淑德,进阶贵妃,赐封号德。”皇甫子卿的话音一落,殿里又开始沸腾,如同炸开锅一样,那些女子们此刻也顾不得仪态,叽叽喳喳议论纷纷。 “皇上,安妹妹不过一个昭仪,进阶贵妃是否也太快了些。” “是啊,皇上,还是等安妹妹把孩子生下来再说吧。” “皇上,皇后娘娘刚生下长公主,皇上这么做,皇后娘娘岂不是要寒心的。” 妃嫔们的争论声再次充斥在整个殿宇之中,原来这几月的光景,后宫已经如此充盈了,可是除了皇后,我却一位都不曾见过,想来也是,如今我在这宫里,就像个隐形的人,自己不出去,旁人也进不来。 恐怕之前那些弯弯绕绕的事情,她们也不知道多少,不然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明显是触怒了龙颜。 果然不出我所料,皇甫子卿大声震慑道,“朕的决定何时是尔等可以质疑的” 他的话音刚落,大殿顷刻安静,而我也在那一瞬间跪下磕头道,“臣妾领旨,叩谢皇上圣恩。”说罢,重重磕了一个响头,如同砸进平静湖水中的石头。 “免了,爱妃怀有身孕,日后那些俗礼就免了吧,你们日后也不要去叨扰德妃安胎。”他慢条斯理道,还命小桂子扶我起来。 众人听了这话在,自然不敢再有非议,都恭恭敬敬的领旨,“臣妾遵旨。” 这样的一派祥和,让我越发觉得不自在,为什么突然封妃难道就不怕我的身份暴露吗如果是因为孩子,为什么不等孩子出生以后呢万一这个孩子保不住,难道就不打脸吗 我心思绪万千,小桂子搀扶着我一步一步走到皇甫子卿身边的软垫椅上坐了下来,他冲我投来炽热的目光,眼神中的欣喜呼之欲出,对我笑道,“皇后刚产下公主,爱妃又被诊断出怀有身孕,对朕来说真是双喜临门啊。” “臣妾惶恐,这孩子怎么可以同公主相比呢。”我低眉顺眼柔声道。 什么样的场合说什么样的话,如今这样的场面,我若是闹得太难看对谁都没有好处。 他愣了愣,不以为然道,“胡说,都是朕的孩儿,在朕心里分量都是一样的。” 我抬头看着他,这张英俊的脸,还是那么眉宇轩昂,俊气逼人,可是,心里却越发厌恶了起来,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接话。 下面的那些妃嫔都安安分分的站着,没有一个人说话,我能感受到那些逼人的目光探究着我,让人坐立不安。 他好像看出我的难堪,冲殿下道,“你们不是来看皇后的吗都去内阁看看吧,沾沾公主的喜气。” 他这话一出,殿下众人如释负重,纷纷行礼告退,一窝蜂的朝着内阁去了。 我安坐在他身旁,不知道如何自处,想着要不也告退吧,就欲站起身来。 皇甫子卿一把抓住我的手,还未来得及挣扎,他就将一块什么物件塞进我的手里,本想着拒绝,可是入手滑腻温润,带着丝丝暖意,这下低头细看,心中却是一震。 “九儿,这玉牌是朕专程为你做的,天下仅此一枚。”他温柔的对我说这话,语气笃定的知道我不会拒绝。 脑海中突然闪过,这句话怎么隐约在哪里听过呢,是在哪里 这是一块镂空的玉兰花雕汉白玉牌,玉牌的背面,用小楷刻着“南朝十一年,王赐。”这个东西一下子就刺痛了我的双眼,这不是我穿越之前看到的那块玉牌吗是叶澄给我的那块,突然想起,他刚才说的那句话在我昏迷前仿佛也听到过。 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吗我一直以为,这块玉牌会是皇甫宸赐给我的,可是我没有想到是他那玉荨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让我来到这个世界,遭受着一切 回忆着这一幕幕往事,心里越发不是滋味,泪水抑制不住的流下,手中紧紧握着玉牌,指甲扣进掌心硬生生划出了伤痕,这块玉牌在我的手中越发滚烫起来。 皇甫子卿看见这一幕,愣怔半刻,立马掰开我的手掌,拿过玉牌,看见我手心中渗出的丝丝血迹,心痛道,“你不喜欢扔了就是,何苦这么伤害自己。”语毕,又说,“我以为你会喜欢的。” 说罢,就要把玉牌扔出去,我一把夺过来,喊道,“不要扔,这玉牌我喜欢的。” 这是唯一一个让我和过去有联系的东西,我怎么可以扔掉,我是因为它的出现才穿越而来,现在它又出现了,那是不是我有机会回到现代去然后醒来发现这一切都只是梦境一场呢 他有些诧异的看着我,随即宠溺一笑,伸手拭去我眼角的泪水道,“喜欢还哭,可吓到我了,以后有了孩子,不要再随便掉眼泪了。” “恩。”我难得温顺点了点头。 他好像更加高兴了,想要伸手抱我,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只是用自己的帕子替我包扎了一下手,继续说,“回去找杜青给你看看,我是伤害了你,可是你知道的,那是因为我太爱你了,九儿,我会等你原谅我。” “恩。”我还是点点头,没有再说其它。 “李桂,你去把德妃送回摘星殿。”皇甫子卿见我不言不语,也不再强求,命小桂子把我送回去。 我站起身来,准备行礼跪安,他又一把拉住我道,“我说了,那些俗礼都免了,你以后见谁都不用下跪行礼的。” 我抬头看着他,难得露出一个笑容,道,“谢皇上恩典,那臣妾就先告退了。”说罢,转身离开,毫无眷恋。 这特权比什么金银珠宝都要好,既然决心要这个孩子,那我自然就要好好保护他,我本来就身体不好,老是跪啊蹲啊的,或者像刚才那样,那么冰的地板,我真怕自己吃不消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养胎 第一百三十四章养胎 出了椒房殿的宫门,红袖见我一脸喜色,这才放下心来。 老老实实的跟我回了摘星殿,小桂子见我一切都安顿好了,这才拿了赏赐回话去。 安海快步迎上来,问红袖发生了什么事,红袖讲不知道,又让安海气鼓鼓的,我赶紧帮忙解围道,“红袖不曾进去,不知道也没什么,今天就是抬了个妃位,让我好好养胎,别的也没什么了。” 安海听我这么说,才点点头,片刻又一脸惊讶的看着我问道,“妃位娘娘抬妃了” “恩,好像是德妃,是吗红袖。”我回想了一下,有些不太肯定的问向红袖。 红袖赶紧重重点头回答道,“是呀是呀,方才桂公公不是还说谢德妃娘娘赏赐吗” “这德妃可是四妃之首,位份是贵妃。娘娘,这宫里,皇上的后妃中您是第一位贵妃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安海看了看我,面色古怪道。 什么四妃之首那我现在可不成了众矢之的握着手中的玉牌,不知如何是好,那人恐怕只是希望把好的都给我,可是这宫里的女人又岂都是安分认命的 “无碍,皇上已经说了,养胎期间摘星殿禁止闲杂人等进入。”我投给安海一个心安的笑容道,他听闻此,缓和脸色,小心翼翼扶着我进了内室。 皇甫娉昕百日的时候,我命红袖送去了一个金镶玉的长命锁,听说椒房殿熙熙嚷嚷到处都是人,伺候公主的奶妈都有五个之多,更别提旁的宫婢了,红袖还说,她去的时候,正主一个都没看见,只是把贺礼交到掌事宫女手中,就回来了。 “哼,咱们小皇子日后肯定会更威风的。”红袖帮我揉捻着肩膀,忿忿不平的说道。 我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背道,“你得是又忘记了。” “哎呀,娘娘,就让奴婢过过嘴瘾嘛。”红袖冲我嘿嘿一笑,撒娇道。“万一真的是个小皇子呢。” “我的耳朵可是都要被你念出茧子了。”有些无语,继续低头看着手中的书本。 话音刚落,就听见掀帘的声音,虽然已经是阳春三月,可是我这身体还是觉得寒凉,暖炉都撤下去了,门帘还是留着,阻挡一些寒气。 安海朝我走来,道,“娘娘,一切安好。” 听到他这么说,我才是放心下来。因为我这一段时间表现的特别好,不哭不闹,好好调养身子,皇甫子卿也不好再拿墨汐她们威胁我,免得让我憎恨,十天半月我就让安海出宫去见见墨汐她们,看看是否安好。 后来我才知道,皇甫子卿只是亲自去见了墨汐她们,借口说我想她们了,看有没有什么贴身之物传进宫里,也好解我思念之情,就这样得到那两串南珠。 看见安海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我挥挥手示意红袖退下。 待红袖出门去,安海这才小心附耳说道,“我在宅子里面见到了楚大人。” 楚大人楚离歌他怎么回来都城了,摩诃在楚墨化骨成灰的那日就离开了皇宫,不知所踪,如今他是怎么找到墨汐她们的真是奇了怪。 见我面露疑惑,安海继续说道,“楚大人让我问娘娘一句,可愿离开” 听到这句话,我心中的震惊,愣怔半刻,有些不安的看向安海,眸子里出现了有史以来第一次质疑。 我该相信这不是皇甫子卿使的诈吗 安海见我不信,释然一笑,从怀中掏出一枚戒指放在我手中,道,“我这条命是娘娘的,可以以死明志。” 那枚戒指是钱庄的戒指同楚墨给我的那枚一模一样除了楚墨,楚离歌,墨汐,没其他有人知道,看着眼前的戒指,让自己刚才对他的不信任又愧疚了几分,启齿道歉,“对不起,你知道我现在四面楚歌,我” “娘娘不用解释,你的苦楚奴才都懂。”安海打断了我的笑,那副笑脸依旧如此,并没有因为我的不信任而有所闪躲。 “离歌他,难道不知道我如今的处境吗”已经六个月身孕的女子,算不上大腹便便,也是行动不便的。 “奴才给楚大人说了,他让奴才别管,只要娘娘想要出宫去,他说有法子的。”安海语气中也有二分质疑三分不解。 我顿感为难,出宫是我每时每刻都在想的,可是会不会又牵连其他的人,会不会给楚离歌带来麻烦,虽然之前答应楚墨,可那只是一句安慰之语,这么多年,楚离歌于我而言,就像是兄长,如今楚墨已经因为我而离开了,我不能把他也牵扯进来。 思来想去,还是摇了摇头,道,“下次告诉离歌,我不想出宫去,我哪里都不会去的。” 安海听了这话,本还想劝劝我,可是被我阻止了,安海是为了我好,我知道,他见证了惊天动地的变化,也知道我心灰意冷,可是,背负这么多条人命的我,再也没有办法心安理得活下去,如今只是为了这个孩子在强撑罢了。 见我不想多言,安海也就再没说什么,陪我唠了唠,就传红袖备膳,我这一天最少都要吃五顿,听说是杜青叮嘱的,让少食多餐,孕吐在吃了一些安胎药之后就渐渐减轻了,还有红袖给我的梅子,虽然胃口不怎么好,但多少能进些食物。 一小碗燕窝,几碟精致的点心,大中午的刚用完膳没多久,我实在吃不了,喝了两三口,就不想再吃了。 “娘娘,中午的碧羹汤你也只是进了两三口,这都一两个时辰了,娘娘不饿,肚子里的小主子也饿了呀,再多吃几口吧。”红袖看着我面前的玉碗,有些犯愁道。 “是啊,主子,你就再多吃两口吧。”安海也在一旁劝着。 看着两人期盼的眼神,我有些不好意思,又是多吃了几口,玉碗很小,最多十勺子就能吃完,想着肚子里面的孩子,又痛痛快快吃了几个点心。 红袖和安海见状,都笑开了眼。 第一百三十五章:刺客 第一百三十五章刺客 自那日以后,安海也有半个多月没有出宫去,皇甫子卿每月能来这摘星殿一两次,每次都坐不到两个时辰,就匆匆离去,我知道他是怕我见他生气,怕我气坏了身子。 每次他都坐的离我一米远以外,小心翼翼的问着,“九儿,你最近还好吗?”“九儿,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九儿,我最近越来越忙了,南王他反了你知道吗?”“九儿,你会不会为我担心呢?” 多半时候都是他自言自语,我冷眼看着,日子久了,觉得自己心肠怎么这么冷酷呢,看着他那副颓唐的模样,有时候心中不舍,可是一想到过去的那一幕幕,我还是狠下心来不去理他。 安海倒不曾说什么,红袖毕竟是皇甫子卿手下的人,有时候也会小心的问我,主子就不心疼皇上吗?甚至还会时不时的说道,皇上又熬夜了,皇上一宿没睡,皇上有七八天不踏足后宫了云云,我都只是听听,一笑而过。 日子慢悠悠的过着,我身体也越发好些,心悸的次数很少,安海说孩子是我的福星,把病痛都冲走了。这样悠闲的生活我也乐得自在,除了没有自由。可是宫中的气氛却是一点点紧张起来,摘星殿内外的巡逻都频繁起来,本来一日三次,变成了一日五次,都来一个时辰一次。 虽然大家都不说,可是我心里也猜到了几分,怕是和亓昊造反有关吧。 可是没有一个人给我说,我也不知道去问谁,连安海都被禁足在宫里,摘星殿禁止任何人出入。 皇甫子卿也很久没有过来,只是时不时派小桂子过来送几句话过来,无非是国事繁忙,无须担心之类的,有好几次我问他发生了何事,他都只是说不知,久了我也不再问了。 隐隐有些担心腹中的孩子,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安安还能平安的降生吗?安安是我给孩子起的小名,只求他平平安安的活着,快快乐乐的长大,不要像我,这人生过得如此坎坷,本以为会美满如意,到头来一场空梦,这十年来东奔西走,昭华半生,竟无人与我共白头。 楚墨去世以后,神明殿就被封了,我也不曾去过,听红袖说,门口的石狮子上面都落了灰,心中一阵感伤,若是楚墨还在,那殿宇何至于萧条成这个样子。 陆皖晚再也没有来找过我的麻烦,我这个德贵妃其实只是一个名号,我不协管六宫,也不去请安,不论家宴国宴都不曾出席,不与宫中后妃来往,若非玉碟上面有我的封号和假名字,只怕没几个人知道,在这偌大的后宫之中,还有一位贵妃娘娘。 小白在我怀有身孕之后,就被皇甫子卿下令带走了,我不知道它去了哪里,可是我没有谈判的资格,我连自己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更何况是一只小狗呢,小白被嬷嬷带走的时候汪汪直叫,圆溜溜的大眼睛里面居然带着一丝水痕,它也是不舍得我吧。 我心中的隐隐不安,可是也不知道和谁说,亓昊如今不知在哪里,亲兄弟两个这样剑张跋扈,又都与我一同长大,多少有些难过。 是日,夜里。 我刚睡熟,就被红袖火急火燎的叫醒来,看着窗外居然灯火通明,红袖也是一脸紧张的看着我,心里越发突突的厉害,问道,“怎么了?出了何事?” “娘娘,有,有刺客!”红袖见我无恙,这才略有些结巴回答道。 刺客?这么多侍卫?这样巡逻,怎么会有刺客? “安海呢?他在哪里?”心中有些忐忑不安,手中居然还有些冷汗冒出来。 红袖把床边不远处的立灯上面的灯罩取下来,内室瞬间明亮了很多,才回我,“安公公出去应付了,外面来了好多御林军,皇上也在外面呢。” 皇甫子卿也来了?那这件事非同小可,我一向深居简出,那刺客又是如何知道我住在这里?又为何来刺杀我呢? 我让红袖帮我简单的梳洗了一番,准备出去看看,外面闹得沸沸扬扬,我这个当事人也不能不去露面。 殿外虽然已经是深夜,但是灯火亮的如同白昼,御林军站满了整座摘星殿,我出来并没有让人通传,而是直接拨开人群往最中间走去,心中还是带着几分不安,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灯火太亮,晃了眼睛,以至于我都走到皇甫子卿身边还不自知,还在往前走。 “九儿,你怎么出来了?”身边的人一把拽住我的胳膊,轻轻把我往他的方向拉去。 我转过头,接着光才看清他的容貌,皇甫子卿一脸得意,带着笑意看我。 “听红袖说殿里来了此刻,就出来看看。”我轻轻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腕,柔声道。 “你还有身孕,大晚上的出来也不知道多穿点。”语毕,他随手解下身上的披风放在我的肩上,水绸的面料,光滑柔腻,带着一点点若有若无的龙延香。 接过披风随意披在肩上,并没有绑住,我才转过头去看那所谓的刺客,站的距离与我有些远,我小心翼翼的朝那边走去,一步一步,知道看清楚来人的脸,身形一顿,似要朝后倒去,红袖在一旁紧紧抓住我,这才使得我站稳,不过那刚刚披上的披风,却是掉在了地上。 面如冠玉,一双勾人心魄的桃花眼,嘴角还带着星星血迹,那人虽然被御林军扭绑着,可却咧嘴笑着看我,道,“九儿,你可还好?” 是亓昊!怎么会是他!不是说造反了吗?怎么会夜探皇宫?还会有刺客这么一说? “你,你怎么”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这逆贼夜行皇宫,欲刺贵妃,按罪当诛!”皇甫子卿接过我还没有说完话,慢悠悠的讲道,那语气里满是自信,不知何时站到我的身后。 我气急,转过头瞪着他,“他不是逆贼,他是亓昊,他是南王,是你的哥哥!” 听了我这话,他也不恼,道,“南王早在先皇病重之前出巡病逝在路上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叙旧 第一百三十六章叙旧 所以.他这话的意思是一定要治罪了. 亓昊不是好好的在边关吗.怎么如今缺回了都城.又跑到这偏僻的摘星殿做什么. “九儿.我带了天山雪莲.治你的心悸是极好的.”亓昊开了口.打断这一片寂静.他话语中满满的关切之意.不等我回答又继续说.“你怀了身孕.怕是用不上了.” 听到那句话.心肝儿一颤.鼻头一酸.眼泪又簌簌落下.打湿了脸颊.我回过头.一步步走到亓昊身边.冲那绑着他的御林军怒吼道.“放开他.” 那侍卫有些为难的看着我.又穿过我的眼神朝后看去.手上松开劲.放了亓昊. 亓昊本是被人扭绑禁锢着.这猛然松开一不小心脚下踉跄.向是要朝着我扑过來.我想也沒想就伸手去接.安海却是一步跨过來.用一直肩膀扛住了亓昊的身子. “你好好的.怎么回來了.”看着亓昊苍白的脸.身子全部架在安海的肩背上.在明晃晃的灯火下.颧骨凸起.面容消瘦.看着憔悴很多.想必是吃了不少苦. 他见我落了泪.倒吸一口气.伸出手想要帮我擦拭.可又好像沒有什么劲.胳膊抬了抬又放下了.道.“我听说你心悸犯了.时日无多.就想着赶紧把雪莲松给你.试试总是好的.” “我这病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你心里也清楚.何苦來.”原來他是担心我才会回來.回到这个龙潭虎穴之地. 亓昊笑了笑.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道.“我虽走了半年有余.但也担心着.正好随军回來了.就想着给你送.却不想......”却不想羊入虎口. 听到他这么说.我是更加内疚了.我的心悸明明已经缓解.可是亓昊却说我时日无多.他不对我坦白自己在做什么.可是我心里也清楚.如今僵持的局面.他却是为了我独身犯险. “对不起.都是我拖累你了.”夜里起了风.吹在泪水流过的脸上.有些生疼.如同刀锋刺过. 亓昊还未开口.却是皇甫子卿说了话.“叙旧也差不多了.九儿你快回屋里去.夜寒露重的.惹了风寒可就不好了.”还未等我回应.红袖已经上前來扶我.预备离开. “我再多说几句话不行吗.”我难得带着有些恳求的语气问皇甫子卿. 他本是笑意盈盈的脸色.听到我这句话.嘴角却是垮了下來.不悦道.“你一个贵妃.和逆贼有什么好说的.红袖.扶着你主子回去.” 语气坚决.不容置疑. 他很少冲我对狠话.可是真的发怒起來.帝王本色展露无垠. 我心有不甘.却也知道这种场合.起了冲突.对亓昊更加不利. 只得在亓昊耳边用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你有什么话.说给扶着你的这个人听.我会帮你的.” 亓昊点了点头.我这才安心的转身离开. 刚迈开步子.就听见身后响起.“九儿.那金簪你会一直留着的吧.” 我转过头去扬起笑意.晃了晃脑袋上的金簪和流苏难得心悦道.“日日戴着呢.” “真是好看.”亓昊也冲我笑了笑.柔声道.是我从未听到过的温柔. 我笑的眼睛都眯成了月牙.正准备再说些什么.皇甫子卿打断了我插话道.“红袖你还在磨蹭什么.还不送你主子进去.” “是.”红袖扶着我.被那句话吓得身子一颤.用祈求的眼神看着我. 无奈之下.我只等带着红袖离开.亓昊终究是皇甫子卿的哥哥.想必他也不会做得太过分吧.等安海回來.我一定要好好问问他. 进了屋子.见红袖手上还搭着方才皇甫子卿给我的披风.才想起來.掉在地上落了灰.怕是他也不穿了. 独自一人都到梳妆台前.从发髻上轻轻拔下那只金簪.不知道怎么的.方才出去前就想着戴上.难道说这也是一种缘分吗.用指尖摩擦花瓣上的纹路.金簪的棱棱角角都很光滑.想來是经过细细打磨的.这样才不会不小心刺伤了手指.连同簪头都是做的圆润. 亓昊回來了.是被骗回來的.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用想也知道是皇甫子卿.肯定是他放出我时日无多的消息.不然怎么会亓昊刚刚出现在摘星殿就被逮个正着.只怕亓昊自己的身边也出了奸细.不然他行动的消息皇甫子卿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这一切如同一张巨大的蜘蛛网.我从來不参与朝政的勾心斗角.对那些局势也不太懂.也想不通里面的那些弯弯道道.我只知道.他们对我很重要.即使是皇甫子卿.曾经于我.也是一个不可或缺的人. 如今这是怎么了.白芷死了.皇甫宸和楚墨也死了.墨汐和招娣出宫去.楚离歌走了.亓昊又被抓了.我和皇甫子卿还成了仇人.肚子有一个无辜的孩子.不过才两年的光景.为什么这一切变得那么快.让人來不及招架.是我前几年过得太好了是吗.所以老天才会给我这样的责难. 红袖见我一个人呆呆坐着.从衣柜里面拿出了一个披肩.轻轻盖在我的肩膀上.劝慰道.“主子歇息吧.已经很晚了.不管怎么样.身子重要啊.” “我晓得.安海回來了吗.”我的思绪被红袖的话语打断.这才回过神來转头看她. 红袖摇了摇头道.“安公公好像也跟着皇上的队伍一起走了.这半夜怕是回不來了.主子睡吧.明一早.我就让安公公进來给主子回话可好.” 她悄声细语的劝着我.怀了孩子身子重.孕期越來越长.人也变得嗜睡起來.方才那么一闹.我的瞌睡虫全跑了.现在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儿.暖洋洋的却是觉得犯困. 我点点头.让她扶着我朝床边走去.边走边问.“红袖.你说皇上不会责罚亓昊吧.” “啊.什么.”红袖有些狐疑的看着我.带着不解. 突然想起來.红袖不怎么见过亓昊.自然是不知道他的名字.我又换了一种说法.道.“皇上是个仁慈的人.对吗.” 这回红袖却是变了变脸色.有些不安道.“娘娘说是.那就是了.” 她这样回答,难道不是吗.除去不堪回首的那日.我还不曾见过皇甫子卿对我黑过脸色.难道.他对别人又是另外一副面孔吗. 第一百三十七章:雪莲 第一百三十七章雪莲 因为心里惦记着事情.虽说有些困倦.但总是睡不踏实.天蒙蒙亮我就喊着红袖伺候我起身.刚换好衣裳.用竹盐漱了口.就听见秋竹的声音.“哎呀.安公公回來了.主子可是等着急了呢......” 后面还有些什么话.我是听不清了.但是听到安海回來了.心里积压的石头还是轻松了几分. 我坐在软榻上等着.片刻的功夫.就看见安海掀开帘子风尘仆仆的朝我走过來.身上还带着一丝露气.甚至那露出的发丝上还有些露水.我赶紧让红袖拿來棉布给安海擦拭.见他收拾的差不多了.见红袖递上一杯热茶给安海.遣她出去这才问道.“怎么回事.” 安海看着我.脸色有些不好.道.“王爷被下了天牢.奴才一直跪在圣德殿外.皇上上早朝这才让我回來.” “天牢.”听到这两个字.我却是胸口发闷.天牢是什么样地方啊.虽然我不曾去过见过.但是也听说过哪里就如同十八层地狱.进去了哪里还能再出來. 安海见我神色慌张.赶紧劝道.“娘娘莫急.王爷有话要给娘娘说的.”听了安海的话.我这才缓过來.静静坐着.等他娓娓道來. “王爷说还未回都城.就看见州县到处张贴着皇宫收集雪莲的告示.说是为哪位贵妃娘娘治病.他想來想去.能让皇上如此大张旗鼓的除了皇后娘娘就剩下主子了.但是王爷他不确定.派着自己身边的亲信侦查了好几次.确定是娘娘以后就赶紧到处去找雪莲.却不想他还未來得及派人出去.金国的使者却是自己送上门來.带着天山雪莲和一封密信.”安海说道这里.就不再说了. 我看着他的神情古怪.却忘记了我自己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急问道.“后來呢.” “后來.王爷为了得到那朵雪莲.和金国达成了一种协议.为了娘娘的安危.这才自个儿送.却不想落入陷阱之中.”安海说道这些话的时候.脸色已经恢复正常.这是语气中的唏嘘我却是能感受到. “这个傻子.我能有什么事.”真是让我又气又心疼.亓昊这个傻子.到底要让我欠他多少才肯罢休啊. “娘娘.那天山雪莲.只有极北的玛雅雪上上才有.而且百年开花.花季只有一日.温度太高.那雪莲就会自动枯萎.奴才看见那雪莲被装在一块冰盒里面.却......”安海本來侃侃而谈.可是后面却支支吾吾起來. “却什么啊.快说吧.”他这样.说一句听一句.真让我急不可耐. “却被皇上当着王爷的面.摔了个稀巴烂.王爷当场就红了眼睛.想要冲上去打皇上.被御林军团团围住.最后押去了天牢.” 听到这儿.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抱头痛哭起來.安海见状.赶忙给我递上帕子.劝着.“娘娘.王爷只是押进牢里.沒事的.小心肚子里面的孩子.” 这一刻.我哪里听得进去那些话.依旧嚎嚎大哭.因为我不知道除了哭泣.怎么才能宣泄此刻的情感.我以为我只是辜负了亓昊的情谊.亓昊的心.可是如今看來.我却是辜负了他的一生. 安海看我哭个不停.也不再劝了.安安静静站在我身旁.是不是递上帕子.我自个儿蜷在软榻上哭了好久.到最后手脚发麻.头昏脑涨的才抽抽泣泣的听了下來.嘶哑着嗓子问道.“那亓昊.他还说什么了吗.” “王爷让我告诉主子.他这一生无悔.就是有些遗憾.”安海严肃着一张脸.郑重其事道. 这一话说出.我刚止住的眼泪又滚珠似的往下掉.我的到处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主子.要不主子出宫去吧.离开这里.” 我听见安海说这句话.愣了片刻.道.“皇上怎么会放我出宫呢.” “皇上昨晚对王爷说.若是王爷放弃谋逆.他可以放主子和王爷一起走.”安海见我眼神期盼.说出了这句话. 皇甫子卿愿意我走.条件不过是亓昊放弃谋反.就这么简单吗.不过.对于亓昊來说.这江山.既然皇甫子卿这么说.说明他还是忌惮亓昊手中的兵权.也就是说亓昊有成功的可能性.可是江山也是亓昊一直在追求的东西啊.不然他也不会准备这么久.为了怕暴露势力甚至于皇甫宸的丧期也不曾回來. “他也是天真.”我用袖子擦拭着眼泪.努力慢慢平复心情.从昨晚到现在.情绪起伏不定.感觉腹中的孩子也有些不安.一直踢踢动动不停.道.“你去让红袖给我熬点安胎药.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有些不舒服.” 安海听后.嘱咐我先休息.立马就出去了. 我看着门帘最后轻轻的摆动.心里却依旧波澜起伏.我希望亓昊能答应.又不希望他答应.不知道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他. 自己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安海就带着红袖进來了.手上还端着一碗安胎药和蜜饯.用银针试毒以后.我才一口一口的吞下.喝完药塞了一个蜜饯在嘴里缓和苦味.从回到这个皇宫.汤药我几乎就不曾断过.已经和一日三餐般成了习惯. “主子.现在可好点了.要不要奴才去请杜太医过來.”安海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我摆摆手拒绝这番好意.或许真的和心情有关.我不哭了以后.安安好像也渐渐安静下來.也不在肚子里面乱动了.我轻轻抚摸这隆起的肚皮.对着安海和红袖道.“你们快去休息吧.安海一夜未眠.又受了潮气.喝碗姜汤就去睡着吧.红袖也去休息.” “奴婢不累.还是让安公公去休息吧.”红袖刚把碗和蜜饯收拾好.听见我这说.赶紧抬头推辞道. “奴才也......” “你不好好休息.怎么照顾我呢.快去睡.”我打断了安海的话.对红袖嘱咐道.“你去给你安大哥熬点姜汤吧.” “哎.好.”红袖听闻点点头.用手抬着碗就出去了. 安海也不客气.扯过一个软凳.坐在我身边.道.“那我陪娘娘说会儿话.等红袖回來.我再睡.” “好.”我也不再要求.轻轻点头. -baidu搜索♂小说巴士+小说名称♂可以阅读本书最新章节据说智商超过150的人才能从后面的字母找到我们的网站ШщЩ.xsъashi.c0m- 第一百三十八章:自缢 第一百三十八章自缢 我日日担心的亓昊的安慰,吃不下也睡不好,焦躁的不行,脾气更是日益见长,不过半月的功夫,人也消瘦了一大圈。,最新章节访问:ШШШ.79xs。 皇甫子卿来摘星殿的时候,我正发着脾气,嚷着让红袖她们撤膳。 “这是怎么了?”也不知道的,外面还没有人通传,我气鼓鼓的坐姿软凳上,皇甫子卿却是掀帘进来了,好奇问道。 “奴婢参见皇上,皇上金安。”红袖冲着来人行了礼,继续道,“娘娘这半月胃口不好,奴婢正劝着吃点呢。” “吃什么吃,看见就恶心。”我不看皇甫子卿,也不起身行礼,是他自己说我不用行礼的,就权当无视他。 他倒是不生气,迈步走来,坐在我身边,柔声道,“你不吃饭,孩子怎么办?” “太医看了说好着呢。”我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桌子上的莲菜,胃上忍不住的犯恶心开始呕吐起来。 见我干呕,皇甫子卿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帮我顺顺,然后吩咐红袖倒了一杯蜂蜜水递来。 我喝了两口蜂蜜水,平复胃中的恶心,才直视皇甫子卿道,“皇上今日来有何事?” 他穿着明黄的龙袍,头发高高束起带着金龙‘玉’冠,脸上也有些意气风发的模样,道,“处理了一些棘手的事情,得空就来看看你。” “哦。”听到他这么说,我也不再问什么。 不是我不想问,而是我不敢问,亓昊进了天牢以后,消息被压得死死的,我派安海去了几次都被挡了回来,想必是皇甫子卿的口令,还好宫禁没有之前那么严格了,就派安海出宫去找了楚离歌,希望他能想想办法。 我不愿再说话,也不吃东西,皇甫子卿就静静坐在我身边陪着,两个人不说一句话,刹那间,内室里安静掉根针都能听见,他坐了一会儿,就说要走,我也没有挽留,借口身子重,让红袖送他出去了。 现在两个人坐在一起,越来越没有话说,芥蒂太深终究释怀不了。 他走以后,我就上‘床’去躺着,把玩那块‘玉’牌,捏在手里暖暖的。最近总是整日整日的睡,脑袋也不大清醒,传太医来看,都说这是孕期的正常现象。 刚闭上眼睛,听到红袖小声说安海回来了,赶紧坐起身,披了一件外衫,让他进来。 示意红袖出去,这才开口问道,“离歌怎么说?” 安海的脸‘色’并不好,看着我‘欲’言又止。 “快说,怎么了?” “娘娘,我说了你要‘挺’住啊。”安海见我有些着急,顿了顿才道,见我点点头,小声说,“王爷自缢了。” “哐当”‘玉’牌顺着我的手摔在了地上,与大理石板相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我不可置信的望着安海,明显不是相信。 “娘娘,昨晚皇上不是说如果王爷放弃,就让娘娘离宫,怕是......”安海的后半句话没有说出口,可我们却都心知肚明。 怕是为了我,他才选择这样决绝的办法。如果亓昊放弃兵权,那么和自动送死没有什么区别,现已经被抓入天牢,与其受人欺辱,还不如自行了断。 可是,他堂堂一个王爷,怎么会这么快就放弃了呢?那他的兵权怎么办?那些拥簇他的军队怎么办?他真的为了我,如此吗? “不会的,你骗我,亓昊如果这么轻易就死了,那他之前为什么要拥兵造反。”想来想去,终归想不通,有些自欺欺人道。 安海摇了摇头道,“南王收拢的兵力都给了金国,现在金国修生养息,兵强马壮,又有凉州相助,怕是不日就会侵犯我南国疆土了。” “怎么会?” “起先奴才听楚大人说,奴才也是不信的,可是回宫这一路,从宫‘门’到后宫,八百里加急的文书已经送了四五趟,说不定是真的。”安海的脸‘色’说不出是担忧还是什么,语气也是淡淡的,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离歌说的,那恐怕错不了。”听了他的话,我才点点头,缓过神来,突然想起方才安海说亓昊自缢,心里绞痛不安,可是却哭不出来,连气息也缓不上来了。 安海见状,面‘色’大变,赶紧替我顺气,又从枕头下‘摸’出白瓷瓶子倒了一颗清心丸塞进我的嘴里,不停安慰道,“主子,你想想肚子里面的孩子,万万不能意气用事啊。” 吃了丸‘药’,被他轻拍后背,气息慢慢缓了过来,可心里突然间空‘荡’‘荡’的,也不想流泪,甚至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以前不管经历了什么,会哭会恨会痛,可是这会儿,什么感觉都没有,只觉得整个人都被掏空了,甚至没有了情绪。 我挥挥手示意安海离远些,自己扯过锦被盖在身上,缩进被窝里面,就像一只蚕蛹,包裹的严严实实,不声不响的蜷着,想起之前和亓昊一起的点点滴滴,一阵怅然。 昨晚还见了一面,夸我戴着金簪好看,却不想那一句“真是好看。”居然成了这辈子我听到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了,他这样决绝,就不想想我会多痛心吗?就算他抱着必死之心回来的,可是,为什么都不告诉我呢? 什么都不说,亓昊永远这样,总是默默做,可是什么都不说,明明长得那样好看,却总是冷着一张脸,明明是为我好,却从来不愿戳破,明明心里放不下,还是无怨无悔。 这样昏睡着,却不想半夜里发起了高烧,整个人都烧的有些糊涂,嘴里净说胡话,“叶澄,叶澄你在哪里。”“叶澄,我想回家,我好累。”“叶澄,我不想留在这里了,你带我回家。” 张嘴闭嘴的叶澄,一直嚷嚷到后半夜,杜青施了针,后半夜才渐渐安睡。 次日清晨,我‘揉’捻着眼睛,有些‘迷’‘蒙’的醒来,看着红袖趴在‘床’边睡着了,内室里除了安海还有秋竹,都趴在圆桌上酣睡,头还是有些痛,努力想,却什么也想不起来,昨天发生了什么事,好像都记不得了。 “主子,你醒了。”许是我起身的动作惊扰到红袖,她‘迷’糊糊的睁开眼见我醒来,惊喜的喊道,她这一声,把安海和秋竹也喊醒了。秋竹赶紧站起来出去了,安海倒是走到‘床’前,轻声询问道,“娘娘可还好点了?” “恩。”我点了点头,有些纳闷,“我是怎么了吗?” “娘娘昨天夜里发烧了,可是把奴才吓死。”安海笑着回应我。 “没事的,小病而已,这刚过完正月,受点凉寒是正常的。”我‘揉’了‘揉’太阳‘穴’,漫不经心道,却是忽视了安海和红袖震惊的眼睛。 第一百三十九章:失忆 第一百三十九章失忆 喝了汤‘药’,又让太医来诊断,才知我是心悸复发,情绪失常导致有些失忆了。 安海说如今已经是初‘春’了,害的我闹了笑话,反复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我才会这样,他却是不说,再去问红袖她们几个,也都个个说不知道,不知就不知吧,我也懒得问了。 这小半月,宫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皇甫子卿好像也知道我失忆的事情,有时我说话颠三倒四他也不生气,就笑盈盈的看着我,让我好生照顾自己,不晓得怎么回事,如今再见他,心如止水,不恨不怨,就像陌生人一般,他说我也就听着,不想撕破脸皮。毕竟,还有这么多‘性’命压在我的身上。 想到肚子里面的孩子,即使我食‘欲’再不好,也会好好吃饭,休息。 这不,刚吃了中饭,安海就颠颠儿的跑到我面前打算讲悄悄话,他把红袖支出去,在我耳边轻语,“娘娘,楚大人说他要带你离开这里。” 我手里拿着‘玉’牌润手,不晓得怎么回事,‘玉’牌上居然裂了一道口子,好在不挂手,倒也无碍,我把玩着,听见他这么说,惊讶道,“这可是皇宫,哪能说走就走,我走了你们怎么办?墨汐她们怎么办?” 说到墨汐,我心里却是一揪,隐隐作痛,不知道为何。 “墨汐她们已经被楚大人接到了庄子里,大人说如果娘娘愿意离开,就带着你们一同去江南。”安海说到这儿,见我面无异‘色’,继续道,“如果娘娘真的能够离开这是非之地,奴才也算是对得起芷儿了,至于安危,娘娘不用担心,皇上现在恐怕忙的根本顾不上。” “我当然想离开这里啊,可是我担心你们,还是算了吧,如今已经这样了,在哪里都是过活。”我摆摆手,还是心有不安,想起我之前逃走,那些奴才们的下场。 “娘娘,现在是新皇了,不会像先皇那样不近人情的!” 安海的这一句话倒是重重砸在我的心里,皇甫子卿,他,是仁慈的吗?不知怎么的,现在醒来以后,我就不愿意再提起他,连对着红袖她们也疏离了好多,整日里只让安海近身伺候,总觉得会红袖生了芥蒂,可是却不晓得为何。 我点点头,道,“让我在考虑考虑吧。” 安海听后,也就不再劝说,安安分分的站在我旁边,手里‘揉’捏着‘玉’牌,越看越心烦,随手放在桌上,起身双手扶腰慢慢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拿起篦子梳头,只见‘抽’屉没有关好,‘露’出一点金灿灿的光亮,‘抽’出来一看,是只金簪,‘玉’兰‘花’的模样,是亓昊送的,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他的脸。 “安海,你说南王他是不是快要回来了?”手里拿着‘玉’簪越看越喜欢,若不是金‘色’的太小,足以以假‘乱’真了。 我背对着安海,看不清他的面‘色’,过了片刻才听到他说,“奴才猜想应该快了。” “恩,等他回来让他再给我送个别的簪子,这‘玉’兰金簪我都戴好几年了呢。”说完顺手就把金簪‘插’在了发髻上,因为盘了一个月牙髻,那朵金‘花’正好在月弯之处,就像那画中月桂,反倒有种锦上添‘花’之美。 安海本就是个话少的,我也有些累了,就让他出去,自己在软榻上歇着,反复想刚才那些话,真的可以出宫去吗?可是肚子里面的孩子怎么办呢? 这个皇宫,最不缺的就是子嗣了吧,他有那么多妃子,我的安安对他来说,有没有都不影响吧,而且这样的环境,孩子也不会快乐,上面又有一个皇后压着,我自己的日子都不好过,更何谈庇佑安安呢?万一安安是个‘女’孩子,日后说不定还会被送出去和亲? 想来想去,觉得出宫的利大于弊,既然楚离歌有办法带我离开,那我又有什么理由眷恋这里,楚墨已经走了,墨汐也在外面等我,亓昊没有回宫,对我重要的人都不在这里,我留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呢?如果可以还是把安海一块儿带走吧。 想着想着,就在软榻上睡着了,也不知是谁给我盖了一张薄被,趁着这无限的‘春’光,美美的睡了一个午觉。 仔细思虑了几日,终是下定决心,准备离开。 以前离开是为了自由,那个时候还有一个人能让我心心念念,坐立不安,可是如今,我所有的寄托都在安安身上,这个皇宫我留不留又有什么意义呢?而且我也不想让皇甫子卿用我拿捏着亓昊。 安海知道我的回答以后,很是镇定,好像这一切都是意料之中,当天就出宫去,晚上回来告诉我,三日后,准备就绪,楚离歌就会来带我走。 “安海,我这‘挺’着一个大肚子,怎么离开呢?”一手托着腮帮,一手‘摸’‘摸’我圆滚滚的肚子,有些发愁的问道。 “娘娘,到时候一把火烧了摘星殿,正好可以趁‘乱’出去。”安海给我锤着小‘腿’,回答道。 这几日,我开始浑身水肿,手在皮肤上按一下还会有印子,总是酸痛酸痛的,不出一两个时辰都要有人‘揉’捏‘揉’捏才行。 听了安海的话,我的心里反而有些不安,道,“纵火?万一真的伤了人怎么办?” “这娘娘就别管了,拼了这条命,奴才也要把娘娘送出宫去,不然怎么南王就.......”安海的话没有说完,说到这里就不再说了,我有些好奇,怎么还和亓昊扯上关系了。 “亓昊他怎么了?” 他低着头,我看见他的表情,只是安海手上一顿,才道,“没,娘娘不想被皇上拿捏,就要早早离开才是。” 他转移话题,我不再去问,点点头沉默了下来。 三天后就可以离开,这次的心情却是说不出的感受,不‘激’动,不高兴,不兴奋,却也不内疚,最近好像都没什么情绪,总觉得心中有什么被掏空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红袖端着一碗莲子羹进来轻轻的放在我面前,她脸上的落寞我看的一清二楚,其实我也不是偏要疏离她,只是一想到她是皇甫子卿的人,我的心里就是一阵的别扭,总觉得她有事情瞒着我,看见我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可是问她又不说,真真儿时让我有些恼怒。 第一百四十章:走水 第一百四十章走水 三日的时间略显匆匆,杜青开了一副安神的‘药’给我,说是助眠的。外面天‘色’已经渐渐落幕,我的心里却有些焦急,安海还没有回来,不是说好了今日的吗? 正当我在房间里踱步不安的时候,猛然听见外面喊道,“走水啦,走水了,快救火!来人呐!”叫喊声此起彼伏,我的心突突跳了起来,许是受到情绪的影响,肚里的孩子也开始不安的拳打脚踢,却没有一个人进来寻我。 拿了一块帕子,把茶水浇在上面,准备捂鼻出去的时候安海冲了进来,箭步上来拉着我的手就往外跑,小声说道,“奴才现在走小路带娘娘去神明殿,楚大人已经在等着了。” 我一手紧紧的护着肚子,身上的衣服也略微凌‘乱’,发髻已经散落下来,披头散发的模样,有些狼狈,安海带着我从摘星殿的后院跑去,走水的地方是距离我住的不远处,所有的人一窝蜂的往那里涌,红袖也被我遣去抓‘药’,一时半会还真没有被发现。 那曲径通幽,羊肠小道,让我吃了一惊,摘星殿何时有这么一条小路了,还不等我问,安海自己就开始讲到,“这条路是楚大人指的,原本是直通栖霞湖边的,平日里不曾有人经过,都荒废掉了,这几日奴才偷‘摸’打理了一下才能走人。” 安海的手里拿着一颗照亮的夜明珠,这样黑暗的时刻,不敢点灯的,不然就如同靶子,一眼就被人瞧见。我紧紧的跟在安海身后,手心里出了汗,一路小跑,因为有了身孕,没有几步路就累的气喘吁吁,但是一想到事情落败的下场,我咬咬牙拼命的跑着。 不过了两刻钟,我居然就站在了神明殿后面的宅子里,楚离歌静静的站在‘门’口看着我,他一言不发,看样子却是风尘仆仆。 “离歌......”我扶着肚子,走上前去,看见他心中酸楚,哽咽道,“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楚墨。” 楚离歌本是紧皱的眉头,听见我说这句话,却是舒展开来,安慰道,“摩诃说师父走的很安详,你陪他最后一程,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我呆呆站在他面前,脑子里面很多关于楚墨的记忆一闪而过。他走上前来,‘揉’了‘揉’我的散发道,“我不知道你过的如此为难,不然我早就来了。”见我还是不说,他继续问道,“九儿,你可愿意跟我走?” 是多久了,没有人会这样宠溺的‘揉’着我的头发,从楚墨病了,楚离歌走了,我就再也不曾感受到这些温情了,恍惚间原来时间已经过去半年有余了。 “恩。”我重重点头,在楚离歌的面前,我终于放下长久以来的防备,他是值得信赖的,值得依靠的,他的身上有和楚墨一样的安全感。 听了我的回答,他打横一抱,纵身腾空而起,借着银杏树梢还有宫墙的力,一跃就将我带到了宅子外墙几十米的高枝上,我静静搂着他的脖子,即使这样高的树上,却是不觉得恐惧,神明殿的模样已经隐藏在了夜幕之下,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有轻功的存在。 不远处的摘星殿依旧一片嘈杂,灯火通明,他低头轻轻问我,“九儿,你会后悔吗?” 看着那萧索的神明殿,想起楚墨临终前的话,我摇了摇头,坚定的回答,“不后悔,我们走吧。” 他听了我的回答,好像勾了勾嘴角,‘露’出了一些笑容,我很少见到这样正经的楚离歌。随后点点头,嘱咐我抱紧他,又是纵身一跃,下了树,看着脚下的青石板路,想必是在宫道上,他抱着我上了一辆马车,低声嘱咐了几句,就陪我坐着。 车轴嘎吱嘎吱的响着,为这份宁静的夜晚平添了几分不安的声音,我心有余悸的望着楚离歌,满腹的疑问却是不晓得从何问起。 “安海说他能自保,你就不要担心了,墨汐已经被我接到了司徒山庄。为了安全,出了宫我们直接出城去,一路南下回江南。你有了身孕,若是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说。墨汐让我给你带了晕车的梅子。”还问等我开口,楚离歌就像倒豆子一样自己讲个不停。 听他说完这些,我的心才安安稳稳的沉了下去,其余的人我顾及不上,可是安海,我还是有些担心的,只是他真的能够自保吗? 仔细打量马车内的装潢,有一张足够我伸直‘腿’的软榻,上面已经铺好了棉褥,还有一张小方桌,放着一个‘精’致的瓷罐,我伸手拿过来,揭开盖子嗅到一股带着‘花’香的酸梅味,是墨汐的手艺,用‘花’酿梅子还是我‘交’给她的,伸手从里面拿出一枚塞进嘴里,酸酸甜甜,让人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楚离歌没有问我为什么怀有身孕,也没有问我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静静的坐在我身边,给我讲着一路上的计划。我离开的太匆忙,除了身上的这一件衣裳,什么都没有拿,甚至于一件首饰都没有,就算平日里把玩的‘玉’牌和那只最爱的金簪,也落在了摘星殿内,想起一阵懊恼,不过随即却是释然了,已经离开,又何必在乎那些死物。 不在了也好,这样就真的能够彻彻底底脱离那个地方,不管是谁,于我都没有干系,只不过还是有些担心安海的安危,还有亓昊,如今也是不知道在哪里。 我不晓得这马车为何会如此的畅行无阻,甚至于它停下来休息的时候,我们已经到了城外。看着满天繁星,闻着那些稻‘花’香,我有些恍惚,也有些诧异,朝着车内的楚离歌好奇问道,“离歌,这马车竟是这么快就出城了啊。” 是我嚷着想要休息片刻,所以马车才停下来,下了车,才发现,这马车外简直朴素到极致,外面是用木板拼接而成,挡住了原本的奢华,除了马夫,还有一名‘侍’从,这样简单的马车,这样少的奴仆,居然从宫里一路畅通到城外,叫我怎么可能不好奇呢。 楚离歌在马车内闷闷笑了一声,道,“我进宫是来送‘药’材的,出宫那会儿马上下钥,守卫更替的时候查询最为松懈,我又提前用了银两疏通,至于出城,宫里的消息没有传出来,城内外一切正常,通行证已经办好,又有何难。” 他说的这般轻松,我却不这样认为,许是怕我担心,才这么说,毕竟皇宫的‘门’禁森严,岂是他讲得那么轻松,不过既然不想让我担心,那我也就不问了。 休息了一刻钟,夜里起风有些凉,我打了一个喷嚏,楚离歌听到后就急急催我上去,想着肚子里面还有个孩子,虽留恋这美好的夜景,但还是不敢任‘性’,踩着脚凳上了马车,摇摇晃晃有些昏昏‘欲’睡。 “困了就睡会儿吧,今晚估计是不能歇脚了,等明天早上,我带你去客栈再好好休息,吃点东西。”楚离歌看我端坐着,却是不停的打瞌睡,不免觉得好笑,开口道。 我本是觉得脑袋昏沉,经过刚才那么一通折腾,也不再客气,拿茶水漱口,用帕子沾了些水擦擦脸,就在软榻上侧躺着睡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娘子 第一百四十一章娘子 马车还是有些颠簸,我总是处于半梦半醒之间,总觉得发生的这一切不太真实,或许只是我的一个梦境,直到楚离歌唤醒我,真真切切的看着他那张脸,我才终觉这是现实。 不知道车子行在了哪里,只是任由他扶着,下了马车,进了一座四合院,青砖建成,盖着琉璃瓦,朱红大门的背后却有些苏杭建筑的韵味,雕窗廊阁,虽小却精致,里面丫鬟婆子站了好几个,我有些纳闷,朝身旁的楚离歌问道,“这是什么回事,” 他一手扶着我,一手搂在我的腰间,我俩这姿势宛若一对夫妻,楚离歌神态自若,然而我却有些别扭,他扶着我搂着我只不过是因为我的身子沉重,一夜奔波怕我体力不支,听见我问,就附耳小声说道,“这是我司徒家的院子,你且安心住着,本打算今日歇歇继续南下,可是你现如今面色苍白,我不敢冒险,待你养好身子,我们再去江南。” 听见他的话,我心里一暖,这人是变了性子,何时变得这么体贴入微了,思來想去,我也不敢任性,昨夜沒有休息好,今天就觉得全身无力,还有酸软,腿有些水肿。只得点点头,任由他扶着我进了厢房。 房间内简洁大方,月白色的床单被套自成一体,红木而做的床铺大而美观,屋里沒有熏香,一方圆桌,一家古琴,还有梳洗台面,这就是全部。这房间于我之前所居天壤之别,可却深得我心。 楚离歌唤來丫鬟伺候我梳洗,入寝又叫來大夫为我诊脉,确定无事,还硬逼着我喝下一碗鲫鱼汤,才放我去睡觉,沾床就睡的毛病好像又犯了,173言情吧 蜡烛的蜡油已经落了满满一碟,伺候我梳洗的小丫鬟坐在我床边的凳子上打瞌睡。 “呀,谢娘子醒了。”那丫鬟猛的一扎头,清醒來看我,见我望着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 我点头笑笑,道,“恩,醒了,帮我梳洗一下可好,” 听见我这么说,她赶紧走上前來,给我递上一件外衣,又伺候我穿鞋,等一切都收拾完了,我才问她,“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谢娘子,现在酉时末了。”小丫鬟低眉顺眼的回答,顺便还替我倒了一杯蜂蜜水。 进了这座院子,楚离歌让大家都叫我谢娘子,路上他让我想个名字,以后不管是贺兰九离还是金塔娜,我都不能用了,我思來想去还是告诉他叫我谢玖薏。这名字,除了楚墨,他是第二个知道的。 可是下人们一口一个谢娘子,我听着还是别扭的,未來得及反驳,楚离歌就点头默许了。我挺着这么一个大肚子,估计众人皆以为我是她们少主的外室吧,虽然总想解释,可是怎么说都觉得苍白无力,也就随她们去了。 我喝下一口蜂蜜水润了润嗓子,这才问道,“你叫什么呀,” “奴婢叫玥儿。”小丫鬟听见我问她,抬头笑眯眯的回我。 “你们主子呢,”我点点头示意知道,继续问着。 从我醒來,这院子里面就静悄悄的,还真有些吓人,毕竟人生地不熟的。 玥儿歪着头想了想,才回答道,“主子说他有些事要处理,让谢娘子安心住着,过几日再來接娘子回江南。” 听到她这一句,我心里暗骂,好你个楚离歌,居然敢扔下我跑了,看我下次怎么收拾你,可是面上却不能流露出什么表情,只得转移话題道,“有些饿了,传膳吧。” 每日里就让玥儿伺候我,在院子里散散步看看花,听听曲儿望望天,院子内外一共有数十名家丁,这小小的四合院,仆人居然就有二十几个,还外加一个郎中,日日为我诊脉安胎。 天天好吃的好喝的,也不再提心吊胆,心情好了身体也开始发福,腰身日益见长,半月前的衣服已经穿不了了。我不敢踏出院子一步,外面也沒有任何消息传进來,这里就像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让我又安心又有些不安,日日睡着好觉,很少有梦。 不再整日里发呆,身边的人皆是陌生,可是我却觉得心安,唯一惦记的就是漪兰殿的那些宫人和安海,只要他们无事,那我才能真正的放下心。 终于,在我住进这院子的第十八天,楚离歌回來了,接我下江南。 看见他风尘仆仆的模样,我有些心疼,那日送我出宫后來到这里,沒有说到十句话他九离开了,相隔十几天未见,他的眼脸下都有些乌青,显然是沒有休息好的缘故,可是我却不敢问他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外面的一切我都不想知道,如今,我只想守着这个孩子,安安静静的活着。 “几日不见,你这胖了这么多啊。”楚离歌在我的注目下,喝完一碗鸡汤,这才开口道,未等我回答又说,“我这院子的粮食怕是都被你吃完了。” “啪,”我一巴掌狠狠的拍在桌上,震得筷子都抖了三抖,玥儿站在我身边也是目瞪口呆,楚离歌一脸惊讶的看着我,听我道,“原來你家院子就这么点粮食,还不够塞我牙缝的。” 见我不屑,还与他打趣,楚离歌哈哈大笑起來,片刻停住,才认认真真的问我,“既然此处吃完了,那娘子可要随我换个地方吃呢,” “我是谢娘子,不是你的娘子,”看见他一脸坏笑的耍无赖,居然有些好笑,这副模样的楚离歌,我是多久不曾见过了。 “呵,好好好,你是谢娘子,你自己的娘子,”楚离歌听见我的反驳,翻了个白眼,语气里面还带着三分调侃,见我马上要动怒了,他赶紧改口道,“过两日,咱们就去江南可好,” 江南,那个有酒有诗,有花有月的地方,墨汐在那里等我,楚墨也在那里等着我,江南,会不会就此成为我今生的归宿呢,那我可以不再颠沛流离,不再东奔西走,可以随心所欲的做我自己呢, 第一百四十二章:水榭 第一百四十二章水榭 南下的行程一点儿也不匆忙,路上走走停停,因为怕我身体不舒服,还顺便带上了郎中和玥儿随行。 因为孩子月份越來越大,身子沉重,到后來,我只得每天躺在马车里面,不过这下倒好,楚离歌带人专挑官道走,到了江南的司徒山庄居然一共才用半月不到。 路上我也隐隐听说,皇宫一场大火,把皇上最爱的贵妃娘娘烧死了,天子一怒,血流漂杵,那盛怒下的场景我不敢去想,楚离歌什么都沒有说,我也不敢去问,我怕我若是知道了,就一点儿勇气都沒有了。 司徒山庄真的修建在半山腰上,不过上山的路平坦宽敞,马车丝毫未有颠簸,我有些惶惶不安,在马车里面坐立难安,楚离歌一直柔声细语的安抚我,到了山庄门前,我才下了车,被玥儿扶着,大门口沾满了人,本是有些喧嚣,可是在我下车的那一刻,就销声了。 楚离歌拉着我的手,走向台阶,不过十层的矮阶,我却走的有些吃力,整个人的重量都依附在他的身上,不好抬头去打量这周围的一切。 “少主子回來了,庄主在书房等着少主呢。”刚走到朱红门前,就有一位白发老翁走上前來,冲楚离歌恭敬的说道,语毕看了看我,有些小心问道,“这位可是。” “你唤她谢娘子就好,她有了身孕,命人好生伺候着。”楚离歌冲來人点头笑笑,语气里面难得有着亲和,顿了顿又道,“墨汐姑娘呢。派人去叫她过來,就说旧识到了。” “是,”那老翁身穿褐长袍,银发梳得一丝不苟,满脸风霜却腰背挺直,竟是一点点弯腰驼背的倾向都沒有,说话也是掷地有声,莫非也是习武之人。 玥儿从楚离歌的手上接过我的手扶着,冲老翁甜甜一笑道,“周伯,我也回來啦。” 周伯这才看见站在我身边的玥儿,本來还有些严肃的面孔此刻慈眉善目,笑道,“玥丫头回來了,快带着谢娘子去水榭休息吧。” 玥儿点了点头,转头看我。 “那我就先去休息了。”我抬头看向楚离歌,询问道。 “恩,去休息吧。”他看着我,笑意盈盈的温柔道,随即又说,“我去书房看一下爷爷。” “好。”我冲那叫周伯的老翁福了福身子,就让玥儿带我去那个所谓的水榭。楚离歌都对那个周伯彬彬有礼,我也不能太过张扬。 玥儿扶着我,进了正门,朝左面的回廊走去,一路上碰到好几名丫鬟,都是对着玥儿打招呼,看來众人对她很是熟悉,这回廊弯弯绕绕的,我都快要绕晕的时候,步子停在了一座院子前面,牌匾上写着大大的两个字,水榭,那字形是瘦金字体,看着有些像楚墨的风姿。 “这里。”我看着那牌匾发呆。 “娘子,这水榭以前是专门给少主的师父住的,这名字还是那位高人自个儿題写的呢。”玥儿听我问,赶紧回答道,接着就开始喋喋不休,“少主的那个师父长的真好啊,就像个仙儿一样,不过就是身子弱,每次见到他都是面苍白......” 仙儿一样的男子,楚墨,你看,不管你在宫里还是民间,都有人说你像是谪仙。 我笑而不语,心里有些酸楚,听着玥儿絮叨完,这才准备进院子,还未踏进,就听见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喊道,“主子,你可來了。” 这声音,是墨汐吗。顷刻我的泪水就布满眼眶之中,我扭头过去,看见墨汐一身粉装站在我身后,也是泪眼涟涟的看着我,我重重点头,声音都变得喑哑,道,“对,我來了。” 墨汐三步作两步跑上前來,定定的看着我,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落,哭泣道,“少主说你回來,我都不敢相信,我以为我离开京都,这辈子都见不到主子了。” 我抬手拭去她的眼泪,竟然不知道说什么來安慰她。 墨汐打量着我,看见我圆鼓鼓的肚子猛然惊呼道,“主子......你,你......” “咱们进去再说吧,这些事一时半会儿我也说不清楚。”我摆了摆手,有些无奈道。 玥儿也在旁边说,“是的呀,谢娘子在这里站了许久,只怕脚要水肿的厉害了。” 听了玥儿的话,墨汐慌忙用袖子蹭掉脸上的泪水,小心翼翼的扶着我的手,朝院子里面走去。我以为这不过只是一座普通的院子,却不想里面别有洞天。 水榭之所以叫水榭,是因为院里的房子建在水面上,这巧夺天工的建筑让我诧异,那楼台就兀自矗立在湖水中央,从院门口到房屋处,还需渡船过去,沒有想到,这司徒山庄里面的一座小别院,居然会有这样大的人工湖泊。 我们下船上了水榭楼,坐在软榻上,我的心情都久久不能平静,这建筑太过于让人震惊,以至于连刚才与墨汐重聚的欢喜都被代替了不少。 听玥儿的话,我才晓得,这水榭是楚离歌专门为楚墨建的,为了让他好生休养,也不想旁人去打扰。 “主子,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墨汐见我刚坐稳,一下子就跪在我的面前,哭道,“是我的错,我不该走的。” 她这一跪,把我和玥儿都吓了一跳,我示意玥儿把墨汐扶起來,可这丫头也是个犟的,说什么都不肯起來,我只得开口道,“莫不是你要让我挺着肚子拉你吗。” 听了我这句话,墨汐愣了愣,自个儿站了起來,红肿的眼睛看着我,尽是委屈。 “哎,这些事说來话长,你坐下吧,坐下我慢慢给你说。” 我的话音刚落,玥儿就冲我行了礼道,“谢娘子先和墨汐姐姐说话吧,玥儿去给你们煮茶。”看见我点头,玥儿就转身出去了,顺便还关上了房门。 我和墨汐两人坐在一起,从中午说到了日落,她的眼泪一直不曾停止过,最后竟然咬牙切齿的说为我报仇。 我这才知道,招娣嫁人了,是司徒家的一个家生子,两人成了亲就去打理外面的庄子,墨汐一直住在司徒山庄,巴巴等着我。这个女子,从我见她的第一面起,就一直跟在我的身边,陪我走南闯北,寸步不离,甚至为我犯下欺君之罪,亦然无悔,可是我却连一个好的姻缘都不能给她。 第一百四十三章:大结局(上) 第一百四十三章大结局(上) 因为楚离歌的关系,我就在这水榭安安稳稳的住下來,墨汐也同我住在一起,每日里丫鬟婆子一大堆,正填叽叽喳喳倒是显得热闹,小孩子的衣帽鞋袜做了一套又一套,她们只当这孩子是楚离歌的,我多番解释无人肯信,最后也就罢了。 墨汐想要报仇的念头被我硬生生的压住,我不想她再活的那么累,有一日,她问起我亓昊的下落,使劲儿想,却是想不出來,只得安慰她,让楚离歌帮忙去打听打听。 夏末秋初的时候,安安出生了,是个水灵灵的小姑娘,皱巴巴的一张小脸,却不认生。可是我却因此送了大半条命,有些难产,竟整整挣扎了两天一夜,楚离歌说,这孩子是我的劫数。 “哎,九儿,你说这小丫头怎么整日整日的睡呢。”楚离歌小心翼翼的抱着怀中的肉团子,语气却是分外的不屑。 我的头上裹着厚厚的头巾,半躺在靠背上,身上盖着锦被,看着他那小心的模样,顿觉好笑,道,“出生几日的娃娃,除了睡觉还能做什么。” “这几天沒刚出生的时候丑了。”楚离歌看看我,笑了笑。 安安刚出生的时候,因为难产有些窒息,小脸憋得通红,墨汐说就像个小老头儿,这几天吃好睡好,慢慢也就长开了,一天一个样儿,眉眼却不像我。 “姐姐,离歌,安安该喂奶了。”墨汐掀开帘儿进來,端着食盘,身后跟着奶娘。本手机移动端首发地址: 楚离歌听到后站起身把安安递给奶娘,嘱咐道,“好生喂养着。”语毕,又将墨汐手中食盘上的鸡汤给我递了过來。 这段时间多亏他的庇佑,我才可以安心在这水榭生下孩子,也因为墨汐的陪伴,曾经的过往好似在我的记忆中渐渐烟消云散。 在我生产前一天沐浴的时候,墨汐帮忙伺候我,却不小心淋湿自己的衣裳,薄纱贴身被我猛然发现她的后腰处绽放着一朵红莲胎记。楚墨曾说,楚离歌还有一个姐姐,身上有朵红莲胎记,只不过失散在路上,却不想兜兜转转竟是这般。 墨汐就是玉荨,司徒玉荨。我终于知道原來我找寻十几年的人儿居然只是在我的身边,墨汐沒有认祖归宗,只有她,我,楚离歌三个人知道,墨汐在听了楚离歌说完那些故事的时候,哭得撕心裂肺,颓废了好几日才缓过神來,她对我开口讲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原來我和我娘一样,看一个人都是至死不渝啊。” 我以为日子就会这样顺风顺水的过下去,可是却不想生完孩子之后,心悸之症越來越重,流连病榻之中。 安安的满月酒办的很是隆重,楚离歌为她上了司徒家的玉碟,我本不愿,他却说只当收养了一名义女好了,墨汐也在一旁劝我说,孩子不能沒有爹爹,几番思索我还是自私的答应了。 “姐姐,今日这满月酒真是热闹的很呢。”墨汐边笑边把金锁儿,小金镯子往安安身上戴,本來就胖的她现在活脱脱像个土财主,穿金戴银还不威风,好像知道今天是自个儿的大日子,不哭不闹一直笑眯眯的,时不时还会留点口水。 终于出了月子,却入了秋,我不敢着凉,整日里还是穿得厚,屋子里面已经点了火盆,怕对孩子不好,平日里我很少让奶娘把安安带到我身边來,今天天气好,又服了一些药,竟有精神起身,这是我女儿的大日子,不管怎样,我这个做娘亲的都要参加才是。 “你就别给她戴了,她又不懂好坏。”披上一件披风,看见浑身都是金灿灿的安安,我实在忍不住笑出声來。 墨汐撇了撇嘴道,“又不是给你的,给我侄女儿的,就要好生戴着,” “娘子,不好了,谢娘子,外面來了好多人。”我正和墨汐说这话,玥儿的声音在屋外就嚷了起來,跌跌撞撞的进了屋子,说话都不利索,一脸的惊恐之色。 墨汐见她这般莽撞,不悦斥责道,“大呼小叫什么,也不怕吓着小姐。” “是奴婢唐突了,可是,可是谢娘子,山庄外面來了好多人,带刀带枪的把这儿都团团围住了,庄主正一个人在外面呢,奴婢也是担心啊。”玥儿被墨汐呵斥了以后,说话倒也不结巴了。 司徒老庄主在楚离歌回來继承庄主之位以后,居然搬去了翠谷居住,不问世事,如今当家做主全靠楚离歌一人,几百上千人的司徒山庄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好打理,忙起來的时候我半个月都见不到他一面,今日怎么会有人挑着喜事來动刀枪呢。 “姐姐,该不会是皇......皇公子吧。”墨汐惊呼一声,扭头看着我有些害怕道。 皇甫子卿。会是他吗。 他來做什么。他又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呢。 如果真的是他,那楚离歌该怎么办,按理说江湖和朝堂本不想干,井水不犯河水,如果皇甫子卿用私藏皇妃的罪名压在离歌身上,那该如何是好。 这样一想,我再也顾不上其他,拉着玥儿的手就往出去跑,即使心绞之痛越发厉害,可是脚下的步子却是一刻也不敢停下。 一路小跑,遇见的仆人们个个都战战兢兢,脸色难看,还未到门口,管家周伯就把拦了下來,“哎呀谢娘子,你身子不好怎么还出來了。庄主让我來告诉你一声,凡事不用管,和小姐待在水榭就好。” 周伯的话让我更加肯定,來者不善,心里越发担忧,忙拒绝道,“周伯,你带我去吧,或许我能解了这围呢,那人就是冲我來的。” “这......这......”周伯有些为难,可是还是纠结着。 我狠狠心,咬牙道,“周伯,你也不想庄主出事吧,万一庄主有事,偌大的司徒山庄又该如何自处呢。” 听到我这么说,周伯不再迟疑,侧身给我让我路,嘱咐玥儿道,“好生护着谢娘子,我去看看小姐。” “知道啦。”玥儿扶着我往门口走去。 第一百四十四章:大结局(下) 第一百四十四章大结局(下) 走到门口才发现,司徒山庄的仆人,侍卫居然都站在庄内,只有楚离歌歌一人站在门外,身上的长衫被风吹得衣袂飘飘,如同傲世的英雄,甚至带着视死如归的气势和孤独的味道。 “离歌,发生了何事。”我松开玥儿的手,走上前去,沒有勇气朝阶下看去,只求我会错了意。 楚离歌听我的声音转过头來,满脸的诧异,看见我身后的玥儿顿时脸一黑,怒道,“让你保护谢娘子,你怎么还把她带出來,耳朵白长了。” “不关玥儿的事,是我担心你。”突然觉得心痛之症更厉害,一波接着一波,脚步有些虚浮,我不露痕迹的后退了一步,靠在玥儿身上。 楚离歌许是察觉到我的不适,走到我身边拉过我的身体护在身后,冲着阶下的人喊道,“让你们主子出來。” 楚离歌的话音刚落,就听见阶下传來一阵声响,片刻就听道,“司徒庄主,好久不见别來无恙。” 真的是皇甫子卿,他居然真的來了,这一刻我却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嘴里的腥甜渐渐弥散开來。 “不知如此兴师动众的來我山庄所谓何事。我记得武林和朝堂互不相扰吧。”楚离歌的气势无弱反强,还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你知道朕所谓何事,九儿,你还不出來吗。”皇甫子卿明黄色的龙袍灼伤了我的双目,即使有楚离歌挡在身前,那明晃晃的龙袍却是在这山水间傲然存在,173言情吧 我从楚离歌的身后站出來,看着來人心如死灰,不知哭笑道,“你的九儿已经死在那座美丽的宫殿里面了,这又是何苦呢。” 皇甫子卿看我的目光变得有些发狂,可是他还端着那副从容淡定的姿态,慢悠悠道,“南王已死,皇后已废,金簪已毁,九儿你随我回去吧,我让你宠冠后宫,母仪天下。” 南王已死。金簪已毁。 这一刻,我终于知道我空白的那些记忆是什么,是亓昊的死,深深埋在我的内心深处,不曾遗忘,只是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如今一口气吹散了,真相赤条条的摆在我面上,让人无法再逃避。 “你杀了那么多人,你觉得我还会和你走吗。”眼泪早已经模糊了我的双眼,心痛乃至发出了一声惨烈的嘶吼,此刻的我如同一个疯子,毫无风度的女疯子。 他竟然笑了,弯弯上扬的嘴角,一如初见,柔声道,“九儿,你还想搭上一个司徒山庄吗。” 在听到他这一句的话时候,我喉咙中一口鲜血喷薄而出,身体一软就倒在了地上,幸亏楚离歌的手快,接住我搂在了自己的怀里。 “九儿,你怎么了,我带了御医,让他给你瞧瞧。”我歪着头,提不上劲儿,只觉得心痛难忍,下一秒就会死掉,斜视着皇甫子卿,看他满脸的焦急,做不得假。 可是我怎么这么难过呢,明明说好不恨他了,也不再爱了,此刻我又为什么心痛至此,是对自己的失望吗。 “滚,谁敢踏过來一步,我让他尸骨无存。”楚离歌冲着阶下怒吼道,他红了眼,我靠在他的怀里,能感觉到他的整个胸腔都在动。 “咳咳”我想劝慰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來,只觉得力气越來越薄弱,扯出一个并不好看的笑脸冲楚离歌道,“这辈子...我...我的罪孽...太...太深重了,帮...帮我...照顾好...安...安安” “你坚持住,摩诃云游快回來了,你要好好的,安安还在等你呢。”楚离歌看着我,狠狠地点头,目光似水,我听着得他的话,可是眼睛却渐渐变得涣散。 本想扭头再去看看台阶下的那人,可是怎么都使不上力气,这个让我又爱又恨的人,最后一眼居然沒有力气去看了。 “九儿......” “九儿......” 耳边的声音越來越远,越來越远,眼皮也沉重起來,本是疼痛难忍的心悸此刻却是渐渐舒缓了,周身的一切都已经模糊了,安安,我的孩子,娘亲对不起你。 ,,,,,,,,,,,,,,,,,,,,,,,,,,,,,,。。。。。。 司徒山庄里的玉兰树下,一个身穿粉色箩裙的小姑娘蹦蹦跳跳,跑來跑去捡起地上的落花,时不时还深深的嗅一下,冲着身后的人喊道,“爹爹,这就是娘亲喜欢的花儿啊,真香。” “念玖,过來擦擦手,不然你墨姑姑又要打你板子了。”被小姑娘称为爹爹的男子身着月白色长袍,眉目如星莞尔一笑,冲小女孩招招手,慈爱道。 被唤作念玖的姑娘,吐了吐小舌头,一脸担心受怕的样子,蹦蹦哒哒的跑到男子身边,抱着他的撒娇道,“爹爹,姑姑打手好痛的,爹爹你要帮我,我把酸梅子分一半给你。” 史册记载: 始元十二年春,摘星殿失火,德贵妃安语嫣殁。 始元十二年夏,皇后因毒害龙裔,削去封号,贬入冷宫,娉婷公主过继贤妃名下。 始元十二年秋,皇上皇甫子卿久病未朝,下令厚葬南王,赐司徒山庄良田千顷,黄金万两,封司徒念玖为玲珑郡主。 。。。。。。。。。。。。。。。。。。。。。。。。。。。。。。。。。。。。 “玖儿,玖儿你醒了啊。”感觉自己被人推搡着,迷迷糊糊睁开眼,心想着,我不是死了吗。难道又重生了。 可是看清來人,心里不知是悲是喜。 “哎呀你这死丫头,总算醒了,昏迷好几天了。”叶澄用食指戳着我的脑袋喋喋不休,但还是不忘递给我一杯水,说道,“幸亏我去了你家做客,不然你晕倒了都沒理你。” “谢谢你啊。”接过玻璃杯,看着清澈的纯净水荡漾在杯中,心里蓦然惆怅,那一切都是一场梦境吗。 如果梦里的那个九儿是自己,那还真是可怜啊。 无人伴她以歌,无人伴她以酒,到最后,只可怜也无人伴她能共白头。 完结感言 终于完结了,后面很匆忙,很多人物的结局都没有写到。这本书我拖拖拉拉终于写完了,虽然不尽人意,可还好没有太监,也算小小的进步吧。 未来有可能不会再17k继续了,但是笔名【薄青碑】不会更改。如果有喜欢我的小伙伴,可以加我的群,青碑的后宫:511937636【群号】准备写种田文,发布以后会送上书名哦,谢谢大家。 《凤何归》完结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凤何归》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