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大院:高冷教授娇宠小作精》 第1章 大掌扶住细腰 有风拂过,吹落大松树枝头堆积的白雪,随后狠狠砸在地上,但预想当中的清脆响声没有传来,反而唤醒的是一道微弱的呼吸声。 只见一层薄薄的雪被破开,露出里面早已冻得青紫的一张脸。 冷,冷,冷。 这是周芸晚大脑清醒后的第一想法,她被冻得牙齿打颤,整个人仿佛都被浸泡在冰窖当中,下意识地想要蜷缩成一团,但是却发现自己浑身都动弹不了,甚至就连简单的睁眼都做不到。 耳边断断续续传来热闹的说话声,像是很多人在聚餐。 不对啊,她不是死了吗?怎么还能听见这么生活化的声音?难道阴曹地府的鬼魂们也喜欢聊天说八卦?还没等她想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脑海中就突然涌入大量不属于她的记忆。 好消息:她活了。 坏消息:她穿了。 周芸晚从来没想过这么狗血的事情能发生在自己身上,但是在经历那样无语的死因后,她对一切都看淡了。 这具身体跟她同名同姓,现在才刚刚成年,父母前不久因为事故去世。 在七十年代,原主的出身可以说是非常不错了,父亲入伍并且小有职位,母亲在军队干着后厨的工作,两个人一个月的工资加起来是普通工人三个月的收入。 可是他们的女儿却在乡下过着吃不饱穿不暖,饱受欺凌的日子。 由于工作繁忙,原主又是个女儿,他们并不喜欢,所以便把她从小寄养在大伯家,一开始大伯一家还假模假样对她好,可后来见她父母都不上心,就渐渐变得肆无忌惮了。 不光私吞夫妻俩寄回来的生活费,还逼着原主在家里干农活和家务,从小给她洗脑,说她只是个没把儿的赔钱货,要是不听话,她的父母就会抛弃她,再也不回来了。 原主性子胆小又懦弱,根本不敢告状,长久下来,大伯他们越发变本加厉,打骂都是家常便饭,甚至她父母出意外的消息传回来后,他们把一切都怪罪在了她的身上,说她就是个扫把星,克死了自己的父母,将她在大雪天从屋子里赶了出来。 先前停放尸体的灵堂里面欢声笑语,没有人为死者伤心难过,也没有人知道屋外有一条鲜活的生命已经悄然逝去。 接收完记忆的周芸晚只想破口大骂,这一家子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畜生都不如! 原主自己也不争气,被人欺负了就狠狠欺负回去,干站着当包子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儿,周芸晚唇角溢出一丝苦笑,她有什么资格说别人,她不就是被人“欺负”致死的吗?作为资本家的女儿,她一出道就手握各种逆天剧本,搭档的全是圈内知名老戏骨,再加上美艳绝伦的脸蛋和凹凸有致的身材,迅速在网上走红,被称为内娱人间富贵花。 但就在她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她无意间撞破父亲出轨,大闹一通后,被恼羞成怒的小三和父亲一起推下阳台,死在了曾经她觉得骄傲无比又温馨的家。 她就此看透原来什么狗屁感情,都没有物质来得实在。 既然都能碰上重生,为什么就不能给她回到自己身体的机会?她一定手撕渣男贱女,让他们生不如死!可是这种事情想想就行了,老天已经大发慈悲给了她重启人生的机会,她总不能得寸进尺,要求更多。 既来之则安之,她已经成为了这具身体的新主人,那么就更应该好好活下去,还要活得精彩,让欺辱过她的人悔不当初。 消化掉脑海中的一切信息后,周芸晚开始尝试性地动了动手脚,她不能继续待在户外,这样下去,她还没来得及帮原主复仇,就会再冻死一遍。 想到这,她反而越发镇定下来,在努力了不知道多少遍后,她终于能睁开眼睛了,一阵眩晕传来,她眨了眨睫毛,借助不远处传来的昏黄灯光,她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她躺在院子的角落里,这是原主的安全屋,只要待在这儿就不会再遭受打骂,可是最终避风的港湾却成了葬生之地。 这一点跟她还真像。 或许是她的到来让这具身体恢复了一些生气,她缓缓撑起了身子,靠坐在了大树旁,还没等她开口呼救,院子外面就突然传来了一阵刺耳的鸣笛声。 周芸晚微微皱眉,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居然会有汽车? 正当她疑惑的时候,车灯一闪而过,随后竟然停在了周家门口,这动静也惊动了屋内的人,没一会儿紧闭的大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乌泱泱的人争先恐后地跑出来看热闹。 一辆军用吉普车威严大气,逼得众人不自觉压低了声音,只敢小声猜测这是何方神圣,怎么会来他们周家。 在一众好奇的视线里,两个男人打开车门,从里面走了下来。 他们一下子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但最让人忽视不了的还是那位身穿军大衣的男人,昏黄的车灯包裹住他高大挺拔的身形,哪怕风尘仆仆也丝毫压不住那一身骇人气度。 光线打在他脸上,映出那张出众俊朗的脸,五官立体端正,透着一股正气凛然的味道,短发乌黑浓密,衬得整个人干净利落。 深邃冷淡的眉眼在瞧见没有一丝悲伤气氛的人群后,倏然变得凌厉起来。 “确定是这儿吗?”沈宴礼偏头冲着身侧之人询问道,声音稳重低沉,砸在耳边格外有分量,郑怀国不敢糊弄他,连忙颔首点头,“这周围只有这一家门口有松树,所以不会有错。” 闻言,沈宴礼的视线下意识地扫向那棵松树,刚想收回来,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他缓缓眯起眼睛,随后大步朝着那处走去。 周芸晚早在对方朝自己看过来的瞬间,一颗心就提了起来,她迫切地希望对方能发现她,因为她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根本达不到呼救的程度。 好在,他没有辜负她的期待。 看着越走越近的男人,周芸晚差点儿喜极而泣,太好了,她不用死了。 “同志,你怎么样?” 她刚想回答,意识却不受控制地缓缓陷入黑暗,在昏过去之前,一双温热的大掌扶住了她的细腰。 第2章 大口喘着气 沈宴礼看着晕倒在自己怀中的女孩儿,眉头顿时皱得更紧了,简单检查过对方的身体状况后,便丝毫没有犹豫地就将人从地上抱了起来,大步往停车的方向走去。 她似乎冷极了,正在本能地往最近的热源靠去,冻得发紫的小脸隔着布料蹭在他的胸膛上,泛起阵阵痒意,一双手也搂紧了他的脖颈,让两人之间的距离倏然拉近,近到呼吸可闻。 沈宴礼有些不自在地顿了一下脚步,直到郑怀国打开车门,他将人安然无恙地放在了后座上才重重松了口气,僵硬的身子也缓缓恢复正常。 他脱下军大衣盖在她的身上,还没来得及开口,身后就突然传来了一道刺耳的质问声:“哎,这是我侄女,你要把人带哪儿去?” 闻言,沈宴礼循声看过去,就瞧见一个穿着黑色袄子的中年女人拨开人群冲了出来,然后探出身子似乎是想看清楚车后座那人的情况。 沈宴礼眯起眼睛,不动声色地挪动脚步挡住了对方打探的视线,或许是察觉到了他的动作,那人眼神当中闪过一丝心虚和忐忑,清了清嗓子又再次道:“我问你话呢,你哑巴啦?” “送人去卫生院。”沈宴礼低沉磁性的嗓音响起,昏暗光线映衬着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越发凌厉逼人,令人不敢多瞧一眼。 “咱们家可没钱去卫生院,躺躺就好了,哪有那么金贵。”罗香娟被沈宴礼的气势吓得大嗓门都轻了许多,撇了撇嘴嘀咕道:“这死丫头跑外面躲懒,冻死了都是活该。” 听见这话,沈宴礼对周家的情况有了进一步的实质性了解,同时也知道跟这种人多说无益,纯属浪费宝贵的救人时间,于是便扭头看向郑怀国,沉声开口道:“我先送她去卫生院,你留下来。” 话音落下,他的指腹摩挲了两下,似乎是在迟疑,最后坚定道:“东西先别给他们。” “是。”郑怀国颔首,视线扫过车后座被军大衣裹住的身影,面色变得凝重起来,在来之前他们已经调查过了周家的背景,这个年纪的女孩周家只有一位…… 烈士遗孤居然差点儿被冻死,这个事情要是传了出去,那影响可就大了,更何况看沈同志的意思,是没准备轻拿轻放,想到这儿,郑怀国不由向旁边还在胡搅蛮缠的罗香娟投去了同情又愤恨的一眼。 自作孽不可活,人总是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 周芸晚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她还是没什么力气,但身上不再是冰冷的积雪,而是温暖炙热的军大衣外套,衣服很大,能将她整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肥皂香味,让人莫名觉得安心。 周芸晚缓缓睁开眼睛,借着月光看清了周围的环境,她猜测这里应该是医院,救她的那个男人不知所踪,屋内只有她一个人。 她脑袋晕晕乎乎的,伸出手摸了一下,有些烫,估计是冻久了的原因,嗓子也干得又疼又痒,迫不得已,她只能撑起身子从病床上下来,摸着黑往外走想去找点水喝。 明明病床离门只有几步路的距离,可是却仿佛用了她全部的力气,望着近在咫尺的门把手,她红唇微张,大口大口喘着气,刚握上去,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来不及反应,也没力气躲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和门即将撞在一起,周芸晚害怕地闭上眼睛,可是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反而腰上传来被一双大手紧紧搂住的触感。 原来是来人眼疾手快地抱着她躲开了撞击。 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清爽干净,就算周芸晚没瞧清对方的长相,心中也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 “没事吧?” 头顶上方响起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随着话音落下,那双大手也随之极有分寸感地挪开了,两人一触即分,默契地像是刚才近在咫尺的距离从未发生过一样。 可是相贴部分的炙热酥痒却开始慢慢发酵,缠绕在肌肤上久久不肯散去。 “谢谢。”周芸晚眼睫轻颤,借着走廊的光缓缓抬起头看向男人,他换了一件黑色外套,身形高大挺拔,剑眉星目,是令人过目不忘的优越外貌。 她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不由咽了咽口水。 她前世在圈子里看过的帅哥不说成千上万,几十上百至少是有的,可眼前这个男人还是把她惊艳住了,他不管是身材还是样貌都是数一数二的出类拔萃。 最关键的是,他看起来是她最喜欢的那种类型,通俗来说就是衣冠禽\/兽,斯文败类,平时正经矜贵,可私底下却能在床上把她欺负哭…… 打住打住,现在是想那些少儿不宜画面的时候吗! 她在打量他的同时,沈宴礼也在不动声色地观察她。 女人身形高挑,可是披着他的宽大外套,却衬得她有些娇小可人,像极了偷穿大人衣物的小孩,一头乌黑长发有些凌乱地披在腰间,露出细长的天鹅颈,皮肤白净细腻,由于身在病中,所以颊边微微泛着不正常的红。 五官生得极其明艳精致,是那种十分张扬的漂亮,又娇又媚,一双魅惑的桃花眼眼波流转间格外动人心弦,此时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毫不躲闪。 没想到她看上去娇娇弱弱的,胆子倒挺大的。 沈宴礼率先挪开目光,长手一伸将门口的开关打开,顿时昏黄的灯光铺满整个房间,也让双方更加清晰地看清彼此。 “身体感觉怎么样?”他走进屋内,将手中的大包小包放在桌子上,一边说着一边把东西从包里面拿出来,同时还不忘解释了一嘴,“我看你还睡着,就出去买了一些吃食和生活用品。” 周芸晚这个时候才注意到他的黑色皮靴鞋底沾着些许泥巴和雪渍,刚才抱住她时,身上也是冷的,明显是刚从外面回来。 这个点,乡下的供销社和国营饭店都关门了,也不知道他是去哪儿买到这些东西的。 周芸晚没有细问,只是在心中默默地将这份恩情又往上提了提,同时不免感叹一句,真是人不可貌相。 没想到他看起来冷冰冰的,倒还挺细心周到的。 第3章 我来这儿是为了你 “还可以,谢谢你救了我。”周芸晚轻声开口,眸中闪烁着真心实意的感激,要不是他,她现在估计还躺在冰冷的院子角落,步了原主后尘。 “不用客气。” 听见这话,沈宴礼回头微微冲着她扯了一下唇角,想让自己看上去和蔼可亲一些,他却不知道那勉强的笑容配上他冷硬的外表,怎么看怎么诡异。 周芸晚偷笑了一声,看出了他的意图,当即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你是个好人。” 似乎是从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他的脸上难得闪过一丝局促,愣了两秒才扯开了话题,“饿了吧?你先吃,我去打点儿热水回来,医生说药物最好是饭后温水服用。” 说完,高大的身影便提着热水瓶越过她直直往门外走去。 周芸晚这时候也顾不上客气了,等房间内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就果断地放下了矜持和拘束,马不停蹄地坐在椅子上打开了铁盒的盖子,露出了里面的饭菜。 热气腾腾的雾气在空中打了个转儿,伴随着香味,成功勾出了她的馋虫。 或许是顾忌着她的身体,他准备的是清淡的白菜瘦肉粥,入口即化,热汤滚入喉咙缓解了她干渴的难受,这一刻她差点儿喜极而泣。 从鬼门关走过一遭,再次尝到人间烟火,总是会比平时要更加感性些。 周芸晚擦掉眼角溢出来的泪花,等填饱肚子后才有力气开始细细思考起自己的处境来,现在是一九七六年的冬天,她身处于祖国南方的某个小山村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贫穷又落后。 前不久父母双亡,唯一的亲戚大伯一家又自私恶毒。 简直是天崩开局。 最关键的是周家没有分家,她现在一个孤女,按照这边的风俗和规矩,是不能给她单独划地修房子的,就算她想方设法成功分家,修建房子一个人住,那也无异于刚出了狼窝又进了虎口。 在后世独居女性都面临着各种各样的危险,更何况在这个年代?没有监控,她就算出事了,都有很大的可能性找不到凶手,从而含冤而亡。 一想到这样的结局,周芸晚就不禁打了个寒颤。 而且,她一个从没吃过苦的千金大小姐,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真的能在穷苦乡下活下去吗?先不说恶劣的环境,就说每天下地干活赚工分都能要了她半条命。 望着布满蜘蛛网的发黄天花板,周芸晚只想大哭一场,但是哭归哭,后路却是要好好想一想的,当务之急就是要把原主父母的抚恤金从大伯手里拿回来。 那可是好大一笔钱!不能白白便宜了他们那恶心的一大家子。 然后便是要找好退路,最好是能离这个村子远远的,再也不回来了就更好了。 可是这个年代走哪儿都要介绍信,要是没有介绍信跑到城里去那就是盲流,被发现后,要么被遣送回原籍,要么被送去参与劳动改造。 无论是哪种结果,都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想要进城,最简单的两种途径,一是工作,二是婚姻。 前者一个萝卜一个坑,招工的情况少之又少,她一个高中还没毕业的学生就别想了,没背景没能力,估计第一轮就会被刷下去,而且现在的工作岗位都是铁饭碗,可以传给亲朋好友的!没个难处谁愿意让出去? 她要是把抚恤金要回来了,倒是可以考虑去县城花大价钱买一个工位。 后者看似简单,实则对于她来说可以用难如登天来形容,原因无他,她是个颜控,前世就是因为对外貌条件要求太高,所以至死都还是个万年单身狗。 如果是刚才那个男人,倒可以考虑一下…… 想到这儿,周芸晚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正要唾骂自己不是个东西,居然打起了救命恩人的主意时,不远处就传来了正主的声音,“吃完了?” 闻言,周芸晚心虚的手一抖,手中的勺子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她正要弯腰去捡,那人却抢先一步,她的手来不及收回,正巧覆在了他的指尖上。 他的手骨节分明,瘦削而修长,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白皙手背下隐约可见淡淡的青筋,掌心宽大,灵活快速地拿起勺子,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她的手。 “小心点儿。”沈宴礼把勺子放在了桌面上,转而拿出杯子用热水烫过一遍后,又重新倒了一杯水,才停下手中的动作,整个流程下来,可以说是行云流水,每一个细节都称得上赏心悦目。 “放凉了再吃药。” “嗯,好。” 因着刚才跳脱的想法,现在再次面对沈宴礼,周芸晚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自在,她眼神飘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打破气氛的停滞。 虽然他救了她,但是说到底两人对于彼此来说还是陌生人一样的存在,甚至就连姓名都不知道,所以此时共处一室,难免相对无言。 可周芸晚能明显感觉出来从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善意,无关男女情爱,倒像是长辈对小辈的关爱…… 看着面前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俊脸,周芸晚也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有些离谱,可是他给她的感觉就是这样,尤其是他说话时刻意放软放柔的腔调,就像是生怕吓着她一样。 难不成真的是女主拐了十八弯的某个亲戚? 可是她在原主的记忆里搜寻了许多遍,也没能从中找到类似他的身影。 这里不是后世,没有那么多人认识她这个几乎是家喻户晓的大明星,从而对她众星捧月,她现在的身份只是个山沟沟里的孤女,从小到大的成长环境让她根本不可能有机会能结识到他这样的男人。 凭借以往阅人无数的经验,周芸晚通过对方的气质和谈吐,一眼就看出他的身份不一般,再加上对方开的军车以及那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她更加断定他不是本地人。 只是这样的人,来大河村有什么目的?又为什么无缘无故地对她这么好? 如果里面没有别的缘由,打死她她也不相信。 想到这儿,周芸晚抿了抿唇,她一向是个直性子,有什么话在肚子里都憋不久,与其藏在心中折磨自己,还不如干脆问出来,让本人给出答案来得痛快。 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开门见山,男人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滞,随后便垂眸笑了笑,“我的确不是本地人,我来这儿是为了你。” 第4章 哭着对他撒娇 听见这话,周芸晚下意识地抬起长睫,便撞进一双如墨的深邃眼眸当中,他神情专注认真,配上他的脸和话语,任哪个女人都逃不过这样类似动听情话的陷阱。 心跳漏掉一拍,随后一下又一下毫无章法地胡乱跳动着。 就算知道他不是那个意思,周芸晚还是控制不住地悄悄红了耳朵,暗暗唾弃自己面对男色诱惑的时候一点儿抵抗力都没有,简直太没出息! 可是这也不能怪她,面对这样的人间绝色,她要是没点儿反应,那还是个正常女人吗? 周芸晚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随后假装镇定地开口问道:“为,为了我?” “嗯。” 沈宴礼不是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望着她绯红的面颊,他只当她还是有些不舒服,于是在开口诉说来意之前,他先用手背试了试杯壁的温度,觉得差不多了就将医生开的药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了出来,“你先把药吃了,我们慢慢聊,不急。” 周芸晚巴不得有件事能转移一下双方的注意力,所以此时格外配合地将药塞进嘴中,就着温水咽了下去,只是这药带着酸涩的苦味,没一会儿整个口腔都蔓延了这个味道,她没忍住皱起了眉头,眼角溢出泪花,小声嘀咕道:“好苦。” 她的嗓音天生软糯,稍微放轻一些就像是在撒娇。 沈宴礼正准备给她递第二种药的手一顿,随后转而伸向了放在桌子上的包裹,从当中翻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小包糖果,五颜六色的艳丽**纸在他白皙的指尖翻转,很快就被剥开外衣,露出里面黄澄澄的糖身。 “这儿有糖。” 摊开手掌递过去,下一秒掌心被柔软的指尖滑过,紧接着糖果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无法忽视的酥麻痒意。 “谢谢你,我最怕苦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冲他眨了眨长睫。 沈宴礼喉结上下滚动一番,抬眼望向眼前女孩满是感激的无辜面孔,指尖不停地摩挲着,似乎是想消除她染上的痕迹,可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 他狼狈地率先挪开视线,深呼一口气,压下心中从未经历过的那种不知名情绪后,方才重新将药递过去。 等她吃完药,沈宴礼才缓缓道明自己的身份和来意:“我叫沈宴礼,我父亲和你父亲是战友……” 当他说出自己姓沈的时候,周芸晚的目光暗了一瞬。 她曾经听负责运送原主父母尸体返乡的战士说过,原主父亲是出任务时为了救一位姓沈的领导才去世的,而原主母亲在赶去的路上不幸出了车祸也去世了。 如此说来,眼前这个男人应该就是那位姓沈的领导的儿子。 果不其然,他接下来的话验证了她的猜测:“我父亲的伤还未好全,所以由我来代替他送周叔叔和李阿姨一程。” 提及此事,气氛倏然变得沉重起来,周芸晚脸上也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悲伤和脆弱,几乎是一瞬间眼眶便红了,泪水在眸中打转,美艳的脸刹那间变得梨花带雨起来。 她最是知道怎么哭起来才好看又可怜,任谁看到了都不忍心再继续让她哭下去。 “抱歉。”要让她对他放下戒备,最好的办法就是说明真相,而不是欲盖弥彰地顾左右而言其他。 但提起人家的伤心事,将人弄哭,这还是头一遭,尤其对方还是这样娇滴滴的小姑娘,沈宴礼就算再沉稳,眸中也闪过了一丝慌乱,他连忙从兜里拿出一条靛蓝色的手帕。 谁知道原本还要哭不哭的女孩儿,待他一靠近,那泪水便犹如断了线的珍珠,一颗接着一颗往下落,鼻尖哭得通红,贝齿咬紧下唇,像是竭力在控制自己不哭出声。 “人死不能复生,节哀。”沈宴礼垂下眼眸,沉声安慰道,同时将手中的帕子又往她的面前递了递,不知道过了多久,手中一空,紧接着耳边响起一道带着哭腔的道谢声。 “谢谢,我就是,就是……”说着说着,她整张脸都埋进了手帕里,呜咽着说不出话来。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等周芸晚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沈宴礼才继续往下说:“昨天晚上本来是想给叔叔阿姨上柱香,顺便将抚恤金交给你,但是没想到……” 说到这,他话语停顿了一下,可就算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两人却依旧心知肚明。 周芸晚垂着的眼眸当中闪过一丝暗色,藏在宽大袖子下的指尖抠了抠掌心,但是面上却依旧装作软弱无辜的模样,可怜巴巴地抬起头,不解道:“我爹的抚恤金不是已经发下来了吗?是我大伯保管的。” 闻言,沈宴礼眉头轻皱,抚恤金一般都是直接发放给直系亲属,有周芸晚这个亲女儿在,这钱怎么也轮不到周家大伯来拿。 但等他的余光扫过瘦弱单纯的周芸晚时,再联想起郑怀国不久前向自己报告的有关她的经历,很快就想明白了一切,顿感头疼地揉了揉额角,别说这第一笔抚恤金了,就说这第二笔,就算他亲自送到她手中,恐怕也保不住,迟早会被哄骗走。 “这是我父亲额外给的。” “不用了,沈伯伯的好意我感激不尽,可是这钱我真的不能收。”周芸晚连连摆手,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像是从来没有处理过这种事情一般,浑身都写满了手足无措四个字。 沈宴礼沉默了两秒,倏然转移话题道:“昨天晚上你怎么会在院子里?” 听见这话,周芸晚神情变得落寞起来,好半响才缓缓道:“他们都说我是扫把星,克死了我爹我娘,说我不配为他们守孝,就把我赶出去了,我没地方去,只能躲在院子里面。” 她每说一个字,沈宴礼的眉头就皱紧一分,大掌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凸起,显然是在压抑愤怒,深呼吸一口气,才强压住那股火气。 “你父母的死跟你没有关系,反倒是我们家对不起你……”说到这,他停了停,若不是她的父亲救了他的父亲,她也不会成为孤儿,变得孤立无援,被人如此欺负。 “他们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世事无常,他们走了,你是他们唯一的女儿,你要好好活下去,我们家也会尽最大的努力帮助你。” 听出沈宴礼话中的暗示,周芸晚用力点了点头,坚定道:“死过一次,很多事我都看明白了,等我爹娘下葬后,我想跟大伯他们分家,我自己单过……” 一个女孩子在乡下自己生活有多么艰难,或许就连她自己都想象不到。 沈宴礼脑海中闪过一个想法,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见她眉眼间依旧存着虚弱和疲累,便提出让她先休息,他则起身离开了病房。 灯熄灭的下一秒,黑暗中周芸晚缓缓睁开了眼睛。 适时的软弱能让人激起保护欲,尤其是针对拥有正义感的人更为管用。 对不起,虽然利用救命恩人的善心和愧疚很可恶,但是她目前能依靠的就只有他了,在圈子里待久了,她深知抓住机会的重要性,如果错过这次,等待她的可能就是无尽的深渊。 所以她必须尽可能地为自己争取好处。 第5章 替她讨公道 走出病房,被走廊里的冷风一吹,沈宴礼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军大衣落在了周芸晚那。 想到这儿,他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个小小的身影裹着大大的军大衣蜷缩在自己怀中的画面,指腹在掌心摩挲两下。 他没打算回去取,乡下的卫生院条件简陋,病床上的被子又薄又脏,她盖着他的外套能睡得温暖安稳些。 她已经足够可怜了,少经历些磨难也算是一件幸事。 这时,郑怀国也发现了他没穿军大衣,以为他是忘了,故而打算折返回去:“这天真冷啊,沈教授你的外套!我帮您回去取。” 郑怀国跟随沈首长多年,沈宴礼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从小就十分优秀,国外留学回来后就担任了国家重点项目研究所核心成员,同时还兼任第一学府华清大学的数学系教授。 年纪轻轻,前途无量,他的身体可不能出问题。 谁料,沈宴礼却摇了摇头,“不用了。” 两人一前一后往前走去,直到走到楼梯间,郑怀国才挠了挠额头,犹豫着开口道:“现在怎么办?” 沈家重情重义,首长和周同志更是有着在战场上过命的交情,要不是首长重伤未愈,肯定会亲自前来,而不是拜托自己唯一的儿子走一趟。 来之前他们想的是把钱送到,再好好把人送葬后就立刻回京,但是眼下这种情况,依照他对沈宴礼的了解,显然不可能就这么简单地给处理了。 沈家给的那笔补贴不是小数目,要是直接交给周同志家里那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可怜,无异于白送给周家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吸血鬼。 沈宴礼自然也能想到这点,女孩儿的哭泣声犹在耳边回荡,他缓缓眯起狭长的眼睛,沉声道:“明天一早去趟公社。” * 下了一夜的雪铺满山河,慵懒的阳光穿过稀疏的枝桠洒在地上,为冬日增添了一抹温暖。 丰星公社由附近好几个村子共同组成,办公区位于中心地带,由三栋平房构成,由于是冬天,所以几乎都是大门紧闭,郑怀国去敲了门,等向工作人员出示了相关证件,才被请进书记办公室。 “同志你好。”丰星公社的书记是一位中年男人,名为唐云山,天生一副笑脸,头发剪得很短,看不到什么白头发,塌鼻梁,厚嘴唇,笑起来眼睛会眯成一条缝,看上去人畜无害。 “你好。” 双方互相打过招呼后,就在椅子上坐下来,几人中间摆着一个炭盆,源源不断的热气从里面飘出来,让整个房间保持适宜的温度。 郑怀国开门见山说明来意:“我们这次是替上面下来慰问烈士及其家属的。” 唐云山脑子灵活,不用提醒就知道对方说的是哪位,当即露出遗憾悲痛的表情,“周同志去当兵那么多年,谁也想不到会发生这种意外,年纪轻轻的,真是可惜了。” 郑怀国可不是来和对方客套的,面色严肃地继续道:“昨天晚上我们本来是想去周家给周同志上柱香的,结果却发现有人差点儿被冻死在院子里。” 听见这话,唐云山心中一惊,如今可不比往年,要是村子里有人被冻死,那他这个当书记的必定第一个被追责,而且眼下正值年底,正是验收一年绩效的关键时期,如果有人拿这件事情大做文章,被拉下马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唐云山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当即追问道:“还有这种事情?是谁?” “说出来,可能唐书记都不敢信。”郑怀国表情严肃,张开嘴巴缓缓吐出一个名字,“周芸晚,周起涛同志的女儿。” “什么!”如他所言,唐云山满脸的不可思议,周起涛夫妇刚下葬,他们的女儿好端端的不在家里待着,天寒地冻地跑去院子里待着干什么?还差点被冻死? “她是被赶出去的。”沈宴礼手肘撑在膝盖上,身体微微前倾,一双老鹰似的眼睛犀利地盯着唐云山,嗓音低沉有力。 “军人在外保家卫国,军属却在老家常年遭受虐待和压迫,这次更是严重到差点儿丢了命,你们公社的领导管是不管?” 男人清俊挺拔地坐在木椅上,换了件黑色外套让他显得有些深沉,配上晦涩不清的表情,只是一眼周身便起了寒意。 唐云山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被沈宴礼的这一番话堵得话都说不出来,这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说是家庭纠纷,但现在有了京市来的贵人插手,往大了说…… 脑海中闪过许多可能性,唐云山越想,掌心中的汗就出得越多,哪敢说半个不字,保证绝对会还周芸晚一个公道后,就马不停蹄地带人赶往了大河村,谁知道却扑了个空。 而此时此刻的卫生院里。 一夜无梦,周芸晚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安稳过,她起身,拿着昨天晚上沈宴礼买的洗漱用品往热水房走去,乡下的卫生院面积很小,总共也没几个房间,说是热水房其实就是一个小隔间。 她去的时候里面没人,用热水洗漱过后,她抬眼环顾了一下四周,注意力立马被一面镜子给吸引住,她伸出手擦干净镜面上的雾气。 这是周芸晚第一次看清“周芸晚”的长相,她红唇微张,不敢置信地望着镜中的女孩子,两人可以说是有八九分的相似。 乌发红唇,眉眼惊艳,漂亮到令人挪不开眼。 美人天生丽质,这么多年不管干了多少脏活累活,皮肤依旧白里透红,就是有些干,头发也有些毛躁,想要达到她后世那种“完美无缺”的程度,还需要未来精心保养才行。 只是……周芸晚摸了摸脸颊,不由叹了口气,现在生存都是问题,想这些还不如想想今天中午吃什么。 思及此,她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昨天晚上被沈宴礼投喂的那碗瘦肉粥,这可是这具身体不知道时隔多久才尝到的一次荤腥,味道鲜美,入口生香。 回想得越入神,饥饿的感觉就越清晰。 到最后,她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刺耳的吵闹声,循着声音望过去,就瞧见了两个女人站在卫生院门口对着护士破口大骂,口水四溅。 “放屁,那死丫头肯定就在你们这儿,把她交出来!” 中年女人穿着深蓝色的大棉袄,插着腰踮起脚尖指着护士的鼻尖,面目狰狞,让人见了只想躲远点儿。 “这位大婶,我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你自己刚才也在里面找过了,怎么就不信呢?”护士满脸无语,好言相劝道:“不要大吼大叫,还有其他病人在。” “我们来问的时候是你亲口说人在这儿的,我不管,反正现在找不到人,你必须要负责,赔钱!” 护士瞪大眼睛,不敢置信这个世界上有这种厚颜无耻之人,“这关我什么事?” “怎么不关你的事?”年轻女人站出来,语气是和中年女人如出一辙的咄咄逼人,“我们家一大早没吃饭就出来找人了,整个村子都翻遍了都没找到人,肯定是你们联合那个野男人故意把人藏起来了。” 眼看围观群众越来越多,护士转身想往里面跑,找救兵过来,结果刚有所动作,就被中年女人给掐住了胳膊,“你跑什么?心虚了吧?我要去公安局告你们拐卖人口!” “拐卖人口?我人不是在这儿吗?” 就在此时,几人身后传来一道柔美的声音。 听见熟悉的声音,中年女人和年轻女人倏然回头,就见到周芸晚笑眼盈盈地站在空地上,唇边勾起的弧度有些刺眼。 第6章 把她护在身后 “娘,娘,见鬼了。” 年轻女人磕磕巴巴说完,就往后退了好几步,直直躲在了中年女人身后。 她昨天晚上明明亲自去院子里看了一眼,人都冻僵,没动静了,一看就不行了。 可谁能想到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把人给救走了。 他们一开始还可惜错过了这次弄死她的机会,可是后来又觉得这人在自家院子里被冻死了,村子里肯定要传闲话,人活一张脸,他们还要在村子里生活,不能就这么把名声给败坏了。 而且依照周芸晚那死丫头的身体,就算抢救回来了,肯定也会出现些毛病。 人虽然是在他们家院子里出事的,可是人被带走的这段时间,谁又能说得清楚?要是把罪名安在那个陌生男人身上,岂不是既保全了名声,又能讹一大笔钱? 打着这个主意,他们故意在家等了一晚上,然后一大早来卫生院堵人。 谁知道来了,人却不在! 好在周芸晚自己冒了出来,但是怎么看上去这么神采奕奕,甚至比之前的状态还要好? 难不成人没抢救回来,已经死了,现在在他们面前的是鬼? 想到这,周进琳吓得又是一阵哆嗦,身躯不自觉往罗香娟的方向再靠了靠。 “没出息的,闭嘴。” 罗香娟啐了自家闺女周进琳一口,但心中也有些发怵。 直到看到对方脚边的影子,这才松了口气,胆子也重新涨了回来,上前就想拧周芸晚的耳朵,嘴里也咒骂道:“翅膀硬了,毛都没长齐就敢跟野男人跑!” 谁知道手还没伸过去,就被一个盆子狠狠砸了一下,沉闷的巨大响声响起,围观的人下意识地都捂住了自己的胳膊。 看着都疼! 罗香娟尖叫着跳脚,脸上的血色疼得消失得一干二净,随后满眼震惊地看向举着搪瓷盆子的周芸晚。 后者优哉游哉地冲她微微一笑,“大伯母手痒,我不介意帮你去去痒。” 在看清对方眼中晦暗和嘲讽后,罗香娟心里咯噔一下,隐隐约约察觉到她变得跟以往有些不一样了,她居然敢对她动手?她怎么敢! 这还是那个唯唯诺诺,胆小顺从的周芸晚吗? 罗香娟咬紧后槽牙,脑海中生出一种脱离掌控的愤怒,她呼吸变得粗重起来,随后疯了一般扑向了周芸晚。 敢反抗,那就是还没打够!打怕了就知道乖乖听话了,没把的赔钱货又死了爹娘,能翻起多大的风浪,以后还不是要在她手里讨生活。 这么想着,罗香娟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越发狰狞起来,整个人就像是地狱当中爬出来的恶鬼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她以为周芸晚这次还要躲,早就提前准备了应对策略,正要两只手上前把人死死抓住的时候。 就见刚才还敢还手的人这会儿却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浑身颤抖,满脸惶恐地往后退,像是害怕极了。 这才是周芸晚! 罗香娟包括一旁的周进琳脸上都露出了“这才对的”的表情,只是唇角的弧度还没完全上扬,身旁便快速掠过一道身影,紧接着,罗香娟整个人就飞了出去,摔了个狗吃屎。 罗香娟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只觉得自己浑身哪儿哪儿都疼,捂着快摔成两瓣的屁股,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见她如此,一直看戏的周进琳顿感不妙,赶紧上前将罗香娟从地上扶了起来,嘴里还骂骂咧咧道:“哪个狗杂.种多管闲事。” 话音刚落,头顶上方就传来一道冰冷锋利的视线。 “故意伤害,你们这是在犯罪。” 沈宴礼冷硬的嗓音缓缓在房间内响起,打破诡异的安静。 “我呸,我教训自己的侄女还用得着你一个外人管?”罗香娟挣脱开周进琳的胳膊,双手叉腰,上下打量一番面前的男人,只是一眼就认出这就是昨天带走周芸晚的人,她当即有了底气。 顾不得身体上的疼痛,她撸了撸袖子,大声嚷嚷着:“你拐卖咱周家的人,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先叫嚣起来了!” 拐卖?听闻这两个字,沈宴礼唇边讽刺的笑容更深了些,但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就传来了一道细小但是格外坚定的声音,“他是为了救我才带我走的,不是拐卖!” 明明刚才差点儿被打,还那么软弱可怜,可此时听到他被污蔑,却敢站出来为他说话,这前后的反差让沈宴礼一向云淡风轻的面容上显出两分动容。 不由侧了下头,就瞧见周芸晚那张巴掌大的小脸被气得通红,咬牙切齿地鼓起腮帮子,整个人犹如炸毛的小猫一样。 周芸晚用力瞪着罗香娟,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跟会说话似的,把主人的控诉和生气展现得淋漓尽致。 与此同时,他们闹出来的动静也成功吸引了更多的围观群众,不少闻声而来的村民聚集在门口,争先恐后地想要看热闹。 其中就包括放心不下,从家里赶来的周起峰和周进兵两父子。 “爹!哥!你们怎么也来了?”周进琳率先发现人群里的他们,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周芸晚从小到大最怕她爹,如今她爹来了,看她还敢不敢嚣张! 周起峰观察了一下局势,眼见周围的村民越聚越多,还有不少的熟面孔,只觉得老脸挂不住,眼珠子转了转,拉住想要跳出去继续叫骂的罗香娟。 随后面上表情一变,装作失望无比地看向周芸晚,唉声叹气道:“小晚,这么多年你住在我们家,吃我们的用我们的,大伯是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可你怎么这么拎不清,居然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外面的野男人欺负咱们自家人,真是让大伯寒心。” 周起峰一边说着,还一边假模假样地用手掌擦了擦眼尾,就像是被周芸晚的举动伤透了心,把一个失望至极的长辈形象刻画得淋漓尽致。 看得周芸晚忍不住暗暗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难怪原主受了那么多年的委屈都没人帮她说句话呢,有那么一个会颠倒黑白的亲戚在,外人哪里能看得清事情的本质? 不过论起演戏,她可是专业的。 第7章 你们不管,我管 “大伯,大伯母,你们误会了,他可不是什么野男人,他的父亲是我父亲的战友,这次来是专门送我父亲和母亲一程的。” 周芸晚假装露出一副惊恐的表情,就像是被他的话吓到一样,连忙解释清楚沈宴礼的身份,娇软的嗓音不高不低,确保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听见的同时,也显得楚楚可怜,可信度直线飙升。 在这个年代,军人及其家属都备受尊重,走到哪儿都是香饽饽,一听沈宴礼是军人的后代,一些围观群众忍不住开口抱不平。 “这老周家的怎么回事,没弄清楚状况,就一口一个野男人的,多叫人寒心啊。” “可不是嘛,他家侄女才刚成年不久,也不怕坏了人芸晚的名声。” 听着周围人对周家人的讨伐,周芸晚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果然,不管什么时候,喷子的嘴都是一把利器,好好利用能够事半功倍。 而当下,怕是没人比她这个热搜女王更懂得利用舆论。 “大伯啊,做人可要讲良心,既然你把话说到这儿了,那我就要大家伙帮我好好评评理了。” “我住你们家没错,但每个月我爹娘都会寄十五块钱当我的生活费,根本不存在我吃你们的,用你们的。” “相反,是你们用我的,吃我的。” 一个月十五块钱!乡下人家养个闺女一年也用不到这么多啊,难怪这年头都想去当兵,这福利待遇就是好啊,两口子还都是在部队有职位的,拿两份工资,难怪能这么阔气。 只是……周芸晚这丫头看起来根本不像是被富养长大的,反而跟常年吃不饱饭一样瘦巴巴的。 众人心中刚产生这个疑惑,就见周芸晚那长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泪珠,要掉不掉的在上面流连,肩膀微微颤抖,单薄的身影摇摇欲坠,看得众人不忍心地别开眼。 “我爹娘给我的钱,我一分都没拿到手过,都是你和大伯母保管,你们还有两个堂哥堂姐穿的用的哪个不比我好?” 听见这话,大家纷纷看向周家人,后者下意识地纷纷用手抱住自己身上今年刚做没多久的新棉袄,想要挡住四周投过来的视线,但却更像是掩耳盗铃。 与他们一看就很暖和的新衣服形成对比的,是周芸晚身上打满补丁,尺寸还不合适的外套,又薄又旧,寒酸极了,虽然这放在贫穷的村子里很常见,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再结合她的眼泪,大家心中的天平早就倾斜了。 “真不要脸,私吞人小姑娘的生活费给自己做衣服。” “少放屁,我们这都是自己花钱做的。”罗香娟呸了一声,但脸上的心虚却是怎么都掩盖不住。 当然,大家也根本就不相信她的话,都是在地里刨食吃的,每年撑死了就赚那么点儿钱,勉强温饱都成问题,更别提人手一件新衣服了。 眼看他们要吵起来,周芸晚连忙提高音量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给拉回来,她还没说完呢,等说完了,再批判他们这一家子狼心狗肺的玩意儿也不迟! “家里的大小活计都是我在干,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给你们做饭洗衣,上山捡柴摘野菜,白天还要上工赚工分,跟老黄牛一样任你们使唤,要是没顺你们心,打骂更是家常便饭,我自问没有一件事是对不起你们的。” “可是……” 说到这儿,周芸晚哽咽了一下,才继续往下说,“我爹娘刚死,你们就骂我扫把星,连我爹娘的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直接把我赶出家门,昨天晚上要不是沈大哥救了我,我早就冻死在你们家的院子里了。” 说完,她咬紧了下唇,像是用尽全身力气在控制自己不要哭,可是泪水还是无声无息地砸了下来,“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难不成你们真的跟他们说的一样,巴不得我早点死,那样的话就能光明正大地霸占我父母的抚恤金了?” “周家的事情我知道,他们夫妻俩不是出意外死的吗?就这都能怪到人女儿身上?这一家子也太不要脸了。” “军人的抚恤金可不少,为了钱冻死亲侄女的这种缺德事都干得出来,就不怕天打五雷轰吗?啧啧,没天理了。” “把生活费贪了给自己家花就算了,还使唤人干这儿干那儿,又打又骂,真是良心都被狗吃了,这种人跟地主有啥区别?我看就应该举报到书记那儿,把他们绑起来批评教育。” 这年头大部分人都没什么心眼,淳朴又善良,遇到这种不公的事情,没有一个人做旁观者,说着说着就要去公社喊书记过来。 眼看事情越闹越大,周起峰一家子慌了起来,他们哪想得到一向懦弱,话都不敢多说几句的周芸晚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他们家那档子事跟倒豆子一般全都说了出来? “你这丫头瞎说什么呢?是不是脑子冻糊涂了,怎么开始说胡话了?”周起峰气得跳脚,但是又不敢再激怒周芸晚,只能哄着道:“咱们是专门接你回家的,有什么话咱们等会儿到家了再说。” 说完,一脚踹在罗香娟的小腿上,冲她使了个眼色:“赶紧把医药费给了,趁着雪停了,赶紧把小晚接回去。” 罗香娟脸上顿时露出了肉疼的表情,让她给周芸晚花钱,那比杀了她还难受,这可是他们家的钱,凭什么给周芸晚这个赔钱货花?这不是纯纯浪费吗? 可是看着周起峰眼中的警告和催促,她不敢再耽误,连忙挤出人群去缴费了,途中不知道是谁借着混乱冲她脸上吐了一口口水,气得她破口大骂,但对方人多势众,她只能讪讪地止住了话头,低声骂骂咧咧往缴费窗口跑去。 但就算这样,局势也没有好转多少。 “那不是我的家。”周芸晚抹了一把脸上的泪,言外之意也很明显,她不会跟着周起峰他们走。 眼见着周芸晚油盐不进,周起峰的耐心也消耗殆尽,他眯起眼睛,冷声道:“你好好想清楚,你爹娘都死了,以后还不是要靠着我们家过日子,大伯不跟你计较你今天说的这些胡话,你也最好乖乖听话跟我回去,不然我不管你,我看谁管你,以后又有谁敢娶你。” 这话一出,周芸晚哑了声,像是真的被周起峰这番话给震慑住了,她咬住下唇,似乎在犹豫。 见她这副样子,周起峰勾起唇角,果然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死丫头片子,几句话就给唬住了,只要她跟着回去,关起门来,看他怎么收拾她!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逼迫周芸晚跟他回家,一旁就插进来一道沉声。 “你们不管,我管。” 第8章 牵住她的手 清冷低哑的嗓音掷地有声,徐徐飘入每个人的耳朵里 “你管?你凭什么管?她是咱们老周家的人!”周起峰缓过神来,有恃无恐地讥讽了一句,完全没把这个小辈放在眼里。 而且俗话说得好,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一个外人又能怎么着呢? 沈宴礼看着面前咄咄逼人的丑恶嘴脸,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拳头,眼底是难以压制的怒意,若不是还有一息理智尚存,他的拳头早就挥了上去。 一个刚成年的小女孩,父母双亡,还被唯一的亲戚如此虐待排挤,若他不管,她以后的人生会变成什么样可想而知。 他明明不是容易心软的人,毕竟这样的例子在广大的农村地区比比皆是,可是不知为何仍然动了恻隐之心,他想帮她,想带她离开这地狱般的地方。 况且,她现在的处境,有多半是因为他们家的原因才造成的。 想起那双纯净美丽的眼睛,沈宴礼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眼神忽地变得锐利:“她也可以不是。” “什、什么?”周起峰人傻了。 沈宴礼的话也让周芸晚愣住了,她刚才故意不反驳周起峰的话,就是想要看看他会不会出手帮她,事实果然如她所料,沈宴礼是个正直的人,再加上愧疚,不会对她放任不管。 不过,什么叫她也可以不是周家的人? 就在她陷入沉思之际,两人的视线猝不及防在半空中撞在一起,他明显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使得看过不少言情小说的周芸晚脑海里莫名闪过一些狗血桥段。 在玛丽苏小说里,有很多男女主为了解决眼前的危机而选择了假结婚,难不成他也想用婚姻捆绑的方式,暂时救她于水火之中? 想到这个可能性,周芸晚紧张地扣紧了手指,看着他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心想如果对象是他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现实与想象是有差距的……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她不是咱周家的,难不成还是你家的?”被一个小自己两轮的小辈再三顶嘴,周起峰的脸面早就挂不住,声嘶力竭骂道。 只是没想到他的一句无心之言,后来竟一语成谶。 “只要周芸晚同志点头,我随时可以带她离开这里。” 说到这,沈宴礼突然停了下来,好看的眉眼皱起来,似是在纠结什么,好半晌,他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看向旁边的周芸晚郑重开口:“周芸晚同志,你愿不愿意跟我去京市?” 此话一出,全场人都惊呆了,就连一旁的郑怀国也是满脸的诧异。 周芸晚猛不丁地抬头,再次望进沈宴礼深邃的黑眸之中,很快就反应过来,生怕他反悔一般,马不停蹄地点了点头:“我愿意。” 这种情况下,说不愿意的才是傻子吧。她本来就打算利用他的善意离开这个小乡村,如今他主动提出带她离开,她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只是有些好笑于自己的脑补,她这个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就想到他会搭上自己的后半生幸福娶她呢?他又不傻。 在她说出愿意两个字之后,沈宴礼微皱的眉头缓和了两分,毕竟这是他临时做的决定,如果她不愿意的话,他也会尊重她的想法。 不过,只要她点头了,一切都好办了。 沈宴礼转头看向旁边的周起峰,温柔的表情立马变得格外冰冷,变脸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他不想再跟这些根本称不上人的畜生纠缠,于是快刀斩乱麻道:“你们一家涉嫌长期虐待烈士遗孤,违规霸占抚恤金,我已经把情况反馈给了公社,相信很快就会出调查结果。”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巨石狠狠砸向周起峰,砸得他眼冒金星,尖厉的嗓音几乎破了音:“你胡说八道什……” 只是还没等他说完,就被人厉声打断。 “沈同志说得对,公社一定会认真调查!”一路从公社赶到周家,又从周家赶到卫生院的唐云山,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赶忙扒开人群冲出来表决心。 一看来人是他们公社的书记,周起峰盛气凌人的态度瞬间就恹了下去,转而变成一副讨好的表情:“唐书记,这里面有误会,你可不能听他们两个小辈忽悠……” “抚恤金本来就是优先发放给直系亲属的,跟你们有什么关系?”都是活了大半辈子的老狐狸,唐云山怎么可能看不出周起峰的那点小心思,冷哼道:“我劝你赶紧把抚恤金交出来,不然等上面来了人,你怕是要吃牢饭。” “吃、吃牢饭?哪有那么严重?”周起峰脸色大变。 “你以为我唬你呢?得罪人之前也不看看别人是什么身份,那位可是从京市千里迢迢来的大人物,别说你了,这件事若是处理不好,连我都得吃一壶。” 唐云山把周起峰拉到一边,半是恐吓,半是相劝地给他说清楚里面的门道,倒不是为了周起峰着想,而是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尽快把这件事给压下去。 周起峰本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方才听说要坐牢时,心中就已经有些害怕,尤其看唐书记都十分惧怕那个年轻男人的身份,仔细一琢磨,自然分得清轻重。 恰好此时去交医药费的罗香娟回来了,他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抚恤金呢?快给我。” “你要抚恤金干嘛?”罗香娟不明所以,下意识捂紧胸口。 村里人都知道他们家突然获得了一大笔横财,为了防止有手脚不干净的趁他们不在摸进家里偷钱,所以她一直都把钱放在胸口带着。 罗香娟体格健硕,因为常年做农活,力气也大得不得了,周起峰尝试了两三次也没能得手,恼羞成怒之下,一巴掌重重扇在她的脸上。 “妈的,臭婆娘,叫你拿来就拿来,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这一巴掌力道可不小,直接给罗香娟扇懵了,也扇老实了,周起峰如愿拿到了抚恤金,屁颠屁颠交到了沈宴礼手里:“抚恤金全都在这了,我们一毛钱都没动。” 讨好谄媚的表情一改方才嚣张的模样,甚至还有几分畏惧,看得四周不明真相的群众一愣一愣的,唐书记给他说了什么,这态度怎么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被打懵的罗香娟此刻也反应过来,自打嫁进周家,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周围人的视线如同一把把带刺的尖刀割在她的脸上,她也顾不得什么抚恤金了,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扯住周起峰的头发和他打成一团。 狗咬狗的戏码精彩绝伦,周芸晚脸都要笑烂了,若不是沈宴礼把她拉走,她可能还会上去补上两脚。 回到病房,一切的喧嚣都隔绝在房门外。 周芸晚长睫颤了颤,本想说些什么打破宁静,却倏然意识到他还牵着她的手。 男人的手骨瘦且修长,温暖的掌心带着些许湿气,轻轻松松就将她的小手给包裹在其中。 第9章 耳尖变得通红 周芸晚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清晰感受到他尚未平息的情绪,时间流逝,她忍不住摩挲了两下指尖,率先打破宁静:“咱们就这么走了,合适吗?” 沈宴礼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余光向后方扫去,两人离得很近,一股浅浅的香气被风吹到他鼻尖。 两人相触的地方犹如无数只蚂蚁爬过,莫名的痒意一寸寸往他的骨头里钻。 他敛了敛眼眸,轻轻松开了她的手,放软了语调道:“有郑叔和唐书记善后,不会有事的。” 他面上虽然淡定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是隐藏在碎发后的耳尖却缓缓变得通红,常年待在男人堆里,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牵女孩的手,柔软小巧,微微泛着凉意,也不知道是她有些冷,还是体质原因。 周芸晚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只是牵个手而已,她并不放在心上,眼下她最关心的还是他刚才提到要带她离开这里的事。 出于礼貌,她本不该主动提及,但是不知为何,他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思虑片刻,为防他变卦,她试探地问出了口:“沈大哥,你刚才说要带我去京市是认真的吗?” 软软绵绵的嗓音再次在耳边响起,沈宴礼恍然回神,低头看向眼前的女孩儿。 她仰着头,一双清透眼眸水盈盈的,就像是曾经被伤害过无数次,下意识竖起保护屏障的幼兽,面对外人的靠近,怀揣着谨慎和小心,却仍然抱有一丝希望。 想到她之前的遭遇,沈宴礼嗓子干涩,有些说不出话来,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他的神色逐渐变得格外认真,一字一顿道:“当然是认真的,我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说罢,他想到了什么,眉眼间流露出一丝歉意:“正如我昨天跟你说的那样,是我们家愧对于你,理应对你负责。” “如果我对你坐视不理的话,我父亲得知后也不会放过我的,所以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一听这话,周芸晚弯了弯樱红的唇瓣,心里瞬间有了底,同时也不免对他生出了些许好感。 面对她这样复杂的家庭情况,估计很多人都会嫌麻烦从而拿钱打发息事宁人,很少有人会像他一样管到底。 “沈大哥你没必要道歉,反而是我应该感谢你。” 周芸晚适当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眼冒泪花,红唇轻颤,小声啜泣道:“如果你不带我走的话,我留下来也没有立足之地。” 沈宴礼明白她的苦楚,思忖片刻,继续道:“待会儿我带你回周家去取些东西,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去县城的招待所住,等事情结束后,我就带你离开这里,去京市生活。” “至于户口和介绍信,我们可以对外宣称你是我爸妈的干女儿,之后你要是想继续上学的话,我也可以帮你安排。” 听着他周到仔细的计划,周芸晚抽了抽鼻子,抬手假装擦了擦眼泪,缓而慢地点了点头。 自从知道了沈宴礼的身份后,周家人哪里还敢造次,在他的面前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罗香娟和周起峰顶着两张鼻青脸肿的猪脸,在前面带路回家开锁,好让周芸晚去拿自己的东西。 原主住的地方与其说是一个房间,还不如说是一个杂物间,采光极差,连窗户都没有,狭窄的空间里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连下脚的地方都基本没有。 墙上贴着卷边旧报纸,几块木板搭成的床上是洗得发黄的床单和薄被,女孩子的衣物没地方放,就只能折好了堆在床的角落里。 随行而来的唐云山等人只是在门口看了一眼,就觉得心疼不已,这哪里是一个女孩子该住的环境? 房间只能容下一个人进去,周芸晚按照记忆扫视一圈不大的空间,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带走的,平日里原主连吃饭都成问题,哪里会有钱买别的东西呢? 简单把仅有的几件衣服收拾好后,她就翻开了单薄的床单,在最里侧的床板上方,翻出一张保存平整的黑白照片。 照片里是一对慈眉善目的夫妻,身着军装,笑容灿烂。 他们是原主的亲生父母。 周芸晚的心情颇为复杂,或许他们是尽职尽责的好军人,重男轻女的旧思想严重裹胁了他们的大脑,使得他们未能成为尽职尽责的好父母。 甚至在某种程度上,他们是造成原主凄惨命运的罪魁祸首。 把孩子生下来却不管不问,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生,但凡他们稍微上点心,原主也不会受那么多罪,也不会年纪轻轻就英年早逝。 原主直到死,都没有等到心心念念的父母来接她,也没有等到她该有的救赎,就那么死在了冰冷的夜里。 可斯人已逝,周芸晚不想再继续追究他们生前为人父母有什么过错,匆匆扫了一眼,就把照片给好好的收了起来。 收完东西,周芸晚回头看了眼这间原主住了十几年的破烂屋子,又看了眼不远处完好无缺光鲜亮丽的周起峰一家人,忽然觉得心有不甘。 她觉得她还可以再做些什么,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们。 这时,她恰好和捂着脸疼得龇牙咧嘴的罗香娟对上了眼,她不禁想起了罗香娟刚才在卫生院门口和护士起纠纷时说过的话。 我要去公安局告你们拐卖人口! 对啊,公安局! 不管在什么年代,老百姓有了难处都可以找公安局的同志帮忙。 七十年代的司法程序虽然不如后世完善,但是上头历来重视对军人和军人家属的保护,长期虐待烈士遗孤这一罪名,没准儿还真能把周起峰一家子送进局子吃一辈子的牢饭。 思及此,周芸晚脸上不禁露出兴奋的笑容,而与之对视上的罗香娟,却不禁感到后背发凉,一阵毛骨悚然。 时间还早,一路坐车赶到县城,也才刚过正午,周芸晚跟沈宴礼说了自己的想法后,沈宴礼并没有嫌麻烦,而是表示他会全力支持,并且耐心陪着她去了最近的公安局报案。 在值班的公安同志的帮助下,周芸晚一步步进行着报案流程。 但由于缺乏现代的信息系统,整个过程更多依赖于人工操作和纸质记录,速度就会比较慢,可周芸晚一点都不着急,只要一想到很快就能替原主讨回应有的公道,她比任何人都要开心。 途中,沈宴礼离开了一会儿,周芸晚也没多想,一心扑在做笔录上面。 了解完情况后,公安同志十分重视,立马就出动大批警力前往了大河村。 后续只需要周芸晚配合公安调查,保持联络通畅即可,这期间,她不需要一直待在公安局,但是由于没看见沈宴礼的人,她只好暂时留下来等候。 第10章 口是心非沈教授 长椅上,周芸晚将双手搭在膝盖上,手指彼此交缠攥紧,这还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报警,说不紧张肯定是假的,但是更多的是对美好结果的期待。 “同志,喝点热水吧。”留下来负责陪同她的女公安,给她递来了一杯热水 周芸晚接过搪瓷杯,露出一个笑容:“谢谢。” 女公安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下,女人对女人往往更能共情,惺惺相惜,见她情绪不佳,柔声宽慰道:“不用紧张,坏人一定会得到他应有的惩罚。” 有人安慰,周芸晚的心情好转了不少,两人聊了很多,时间流逝,大概过了几分钟,沈宴礼从公安局另一头出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男公安。 沈宴礼见她已经做完笔录,赶紧过来:“抱歉久等了。” “没事,也没等多久。”有旁人在,周芸晚也不好问他去做什么了,便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和女公安告别。 临走时,那个女公安在她耳边小声道:“你对象对你可真好,刚才你在里面做笔录的时候,他就一直在跟我同事咨询相关的法律,生怕你吃亏。” 此话一出,周芸晚这才知道他消失的这段时间去做了什么,立马抬头看向走在前方的那道高大身影,没想到他竟然考虑得这么周到。 女公安继续道:“今天你就和你对象先回去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我们会派同事去招待所找你们的。” 他不是我对象。 对上女公安充满笑意的眼睛,周芸晚解释的话语卡在喉咙眼,但不可反驳的是,沈宴礼对她真的好的没话说,认识到现在才不过几天时间,就为她忙上忙下的。 然而就在她走神的这一小段时间,那个女公安就冲她挥手告别,转身进入了局里,错过了时机,再追上去解释就显得刻意了。 之后,两人找了家国营饭店。 过了饭点,人不是很多,点完菜后,还没坐下去多久,周芸晚就感觉有几道若有若无的视线往这边投过来,准确来说,是看向她对面的沈宴礼。 男人低垂着眼睫,正在认真仔细地用手帕擦拭餐具,来回动作时手背的青筋微微凸起,格外赏心悦目。 周芸晚无事可做,瞧着瞧着,手控的毛病又犯了,偷偷摸摸不是她的性格,于是干脆撑着下巴,正大光明地盯着他看。 他侧脸优越,高挺鼻梁在微弱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分外立体,眼眶深邃,睫毛浓密又纤长,薄唇轻抿,帅得就跟从画报里走出来一样。 长成这样,难怪饭店里为数不多的女同志都将目光放在了他身上,偏偏他本人还不自知,擦完一副餐具,又来擦她面前的。 “你有洁癖吗?”周芸晚忍不住开口。 她突然开口,让沈宴礼缓慢掀了下眼皮,不出意外地对上一双清澈如琉璃的眼睛,他早就注意到了她灼热的视线,但是也不好戳破,淡声解释:“只是简单擦一下灰。”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但擦得这么细致,不像是没有的样子。 往后还要相处很长时间,对她来说,有洁癖是个能加很多分的加分项,因为她也是个爱干净的人。 很快,他就擦完了两副餐具,这时,旁边插进来一道雄厚的男声:“你好,请问你是住在这附近吗?” 周芸晚循声看过去,是一位穿着深蓝色工装的年轻男人,一张周正秀气的脸上泛着些许薄红,而在不远处的另一张桌子上,还坐了好几个正在挤眉弄眼的男同志。 他们穿着差不多,年纪也差不多,显然他是在同伴的怂恿下,鼓足了勇气才来搭讪的。 周芸晚呆怔了两秒,下意识地朝着坐在对面的男人看过去。 沈宴礼冷峻的脸上看不出特别的情绪,只是在那个年轻男人过来的时候淡淡瞥了他一眼,随后便看向了她。 两人的视线就是在这个时候撞上的,周围人声嘈杂,她却好像能清晰听见心脏不断加快跳动的响声,一下又一下。 最后是沈宴礼率先挪开了视线,他没有出声,这态度便是将处理权交给了她。 “不好意思,我们不住这附近,你需要帮忙的话可以去问服务员。”周芸晚抬起头,眉眼弯弯冲着年轻男人笑了笑,明明是温柔至极的语气,但是细听便能感知到其中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 年轻男人自然也听出了婉拒的意思,但是他不甘心,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瞧。 早在她出现在国营饭店门口时,他们一行人就注意到了她,少女俏生生站在台阶上,身材高挑,就连裹得严严实实,也不难看出玲珑的曲线。 黑发绾成一个丸子头盘在头顶,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一双桃花眼妩媚勾人,小巧高挺的翘鼻,饱满鲜嫩的红唇,五官精致。 他从未见过长得这么漂亮的姑娘,说是天仙也不为过,不,比起清冷的神仙,她更像是冬日里的一只小狐狸,勾魂摄魄般迷人。 她轻轻抬手拍去靛青色袄子上的些许积雪,一双瘦削白皙的手被冻得有些微红,但她不在意,只是在脸上贴了贴就收了回去。 一举一动颇为随意,不知道她身旁的男人说了什么,她弯眸笑了笑,眼里的潋滟能轻易夺走所有男人的注意。 就比如他们这桌,没有一个人能从她身上挪开视线。 本来以为她和她身边那位长相同样优越的男同志是对象,但是他们观察了一会儿,觉得比起是对象,他们更像是兄妹,穿着打扮上也不匹配,总之关系肯定不会是亲密的。 所以他被撺掇着来搭讪,但没想到会被这么干脆地拒绝。 就在他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一直未开口的沈宴礼慢条斯理地出声道:“我们要吃饭了,你确定还要在这儿浪费时间?” 他的语气无波无澜,但是久居高位,让他的气势早在无形之中染上了几丝凌厉,年轻男人脸一红,再也待不下去,灰溜溜地走了。 周芸晚懒洋洋地用手托着下巴,意味不明道:“菜还没上呢。” 尾音微微上扬,莫名旖旎。 闻言,沈宴礼目光落在她亮盈盈的瞳孔中,两人无声地对视,就在这个时候,服务员端着他们点的菜过来了。 “呀,还真是准时。”她唇角往上扬了扬,像是刚才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拿起他擦干净的筷子夹起一块土豆塞进了嘴里。 沈宴礼眸色略深,也拿起了筷子。 他不说话,周芸晚也没开口,气氛莫名有些尴尬,她便一边吃着,一边挪开视线看向窗外的大马路。 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们大多穿着黑色、灰色和蓝色粗布衣裳,款式大差不差,比较单一,但胜在干净整洁,精神昂扬。 不远处的白墙上刷着红色标语:风雨同舟,奋发图强,蒸蒸日上,再创辉煌。处处都充斥着独属于这个年代的气息。 一想到沈宴礼方才帮她赶人,她就忍不住想笑,可她又不能真的笑出来,只能假装理了理耳边的头发,以此来掩饰上扬的嘴角。 沈宴礼睨着她,没错过她唇边一闪而过的笑意,他敛了敛眸子,从那张美艳的小脸上收回目光。 第11章 暧昧疯狂发酵 吃完饭,沈宴礼就带着她去了招待所。 县城的建设情况比起乡下好了太多,招待所也更加高端方便,总共有两三层楼高,有点儿像后世那种便宜的小宾馆,整体来说还是比较破旧朴素。 走进招待所,负责登记的地方在一楼的一个房间里,兴许是太阳快下山了,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中年女人在值班,她一边快速登记,一边程序化般说道: “水房和厕所都在每一层楼的尽头,热水晚上七点以后就不供应了,需要提前接热水的,房间里有盆和热水瓶,这是你们房间的钥匙,上去吧。” 到了陌生的环境,周芸晚多少有些拘谨,友好地笑笑:“谢谢。” 招待所一天要接待的客人虽然数不胜数,但是像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还是难得一见,大娘不由多看了她两眼,又看了看跟她一起的帅气小伙子。 趁着沈宴礼走出大门,大娘及时叫住周芸晚,笑眯眯道:“小姑娘,他是你对象啊?你俩可长得真般配。” 又一次被人误会成了对象,周芸晚先是一愣,随后下意识扭头看向沈宴礼,他一步未停地走出了大门,应该是没有听见。 想着以后也不会再和大娘有交集,周芸晚就只是笑笑,并没有接茬,攥紧手里的钥匙,快步追了上去。 这时身后又传来大娘好心的提醒:“小年轻没扯结婚证可别住一间房哈,时不时会有公安来查房的。” 周芸晚脚下一踉跄,差点摔了个狗啃泥,脸也跟着红了大半,早知道,她刚才就直接否认了。 他们的房间都在二楼,沈宴礼的房间靠着楼梯往右数第一间,周芸晚的房间在紧挨着他的第二间,而郑怀国的房间就离得比较远了,都快靠近水房了。 房间内设施简陋,一张木板床,一套桌椅,几个挂衣服的钉子,基本上就没了。 时间已经不早了,把她送到房间后,沈宴礼和郑怀国就张罗着帮她打热水,收拾床铺。 许是因为原主可怜的身世,周芸晚能察觉到他们对她特殊的待遇,但她却不是个坐享其成的性子,能搭把手的就搭把手,帮不上忙的就自己找点事做。 没多久,房间就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他们也就打算各回各的房间休息了。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周芸晚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开口叫住了沈宴礼:“沈大哥,你等等,我有话要说。” 虽然那软软的嗓音很是轻微,但是沈宴礼还是听清了她的话,停下了脚步,扭过头来看着面前的女孩。 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无辜又清澈,似是怕他拒绝,又小声地补充了一句:“就一小会儿。” 沈宴礼会意,递给郑怀国一个眼神,“郑叔,你先回去吧。” 郑怀国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流转片刻,识趣地离开了,顺便带上了门。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房间内灯光昏暗,隔音又差,楼上楼下走动说话的声音都能听得七七八八。 周芸晚斟酌了下措辞,拘谨地指了指不远处的椅子,客气道:“沈大哥,你先坐。” 房间内除了床,就一张椅子可以坐,所以沈宴礼并没有动,垂眸看向面前的女孩儿,“小周同志,怎么了?” 他的声音磁性清润,带着一点水汽滋润过的微哑,尾音上扬,莫名缱绻。 “我想要在去京市之前,给伯父伯母买一点东西带过去当见面礼,你能抽空陪我去一趟供销社吗?” 第一次去别人家里,总不好意思空手过去,但买什么却让周芸晚犯了难,能培养出沈宴礼这样优秀的儿子,沈父沈母的出身和见识肯定都不低。 可好的贵的她又送不起,投其所好又不知道他们的喜好,左思右想,她打算先去供销社逛逛,顺便还能让沈宴礼帮忙参谋参谋。 沈宴礼听完她的打算第一反应便是婉拒,毕竟他爸妈什么都不缺,她没必要破费去花那个钱,可看着她兴致勃勃的样子,到嘴边的话愣是被他咽了回去。 算了,这也是她的一番心意。 于是他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好。” 周芸晚盯着他看了几秒。 然后她缓缓眨了眨眼,笑吟吟往他面前凑近了些:“那就麻烦沈大哥了。” 她歪着脑袋,迎着光,笑容恣意,脸上脂粉未施,就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光滑白皙,鬓边细小的绒毛微微浮动,像是在他心里挠痒痒的小刷子。 他敛了敛眼皮,下颌线压得很紧。 周芸晚敏锐察觉到他的呼吸重了两分,若有所思片刻,刚想再说些什么,余光里却瞧见一道灰影快速从眼皮子底下掠过,长长的尾巴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只硕大的老鼠! 笑容僵在脸上,原本还在运转的脑子瞬间宕机。 周芸晚自认天不怕地不怕,但唯独丑陋肮脏的老鼠和昆虫除外,若是距离她半径十米内出现这些生物,她能当场表演一段旋转华尔兹。 事实也是如此,在发现老鼠的瞬间,周芸晚就被吓得花容失色,抓着沈宴礼的手臂四处转圈圈,一边快速跺脚试图把老鼠赶走,一边指着地上无声怒吼:“老鼠!有老鼠!” 可她反应越大,就越发刺激到那只老鼠,它在狭窄的空间里四处乱窜,一会儿钻进桌子下面,一会儿跑出来在他们周围狂奔。 就在老鼠快要窜到她的脚边时,她不管不顾地攀附住离自己最近的沈宴礼,两条长腿用力一蹬,勾住他的劲腰缠得密不透风,两条柔弱无骨的胳膊更是抱紧了他的头,五指抓住他的短发做支撑点,奋力往上爬去。 两人的距离猝不及防拉近,由于姿势过于亲密,她整个人就这么紧紧地贴在了他的面容之上,哪怕隔着厚厚的衣服,也能感受到沉重的分量。 口鼻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一缕一缕独属于女孩子的清香直往里钻。炙热的暧昧疯狂发酵,逐渐向四周蔓延开来。 沈宴礼喉结不自觉滚动,双手高高抬起,扶住她也不是,不扶也不是,整个身体都僵硬的不知道该如何运作了,只余一颗剧烈跳动的心砰砰作响。 第12章 住进他的房间 但现在,周芸晚可顾不得这样的姿势有多暧昧,她只想把整个人都悬空起来,好让老鼠永远够不着才好。 于是她越发搂紧了沈宴礼,崩溃道:“你把它弄出去,快把它弄出去啊啊啊!” 她的情绪稍微一起伏,那两团也就跟着晃悠得越厉害,沈宴礼有苦难言,艰难地把头往旁边挪了一下,四处观察了一下,沙哑的嗓音略有些慌乱的安抚: “没事了,它不见了。” 说罢,他抬眸看向眼前的女孩儿,她似乎害怕极了,漂亮的眼睛紧紧闭着,密密的睫毛轻颤,就连搂住他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只是,她自幼在乡下长大,怎么会被一只小小的老鼠吓成这样? “不、不见了?”周芸晚呼吸一顿,悄悄睁开半边眼睛,朝着刚才老鼠出没的地方扫去几眼,果真如沈宴礼所说,空空荡荡的,老鼠已经不见了。 但一想到它还没从这个房间彻底消失,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有可能爬上她的床,钻进她的衣服里…… 不敢再幻想下去,周芸晚的脸色倏然变得煞白一片,眼里也升起薄薄的水雾,顾不上一直以来伪装的乖乖女形象,她任性地发着脾气,理直气壮地说: “我不想睡这间房了,沈大哥,我们两个换房间!” 强硬的语气明明应该令人不适,可是搭配上她藏都藏不住的哭腔,叫他如何也生不了她的气,甚至会乖乖顺从她的意思。 沈宴礼放软嗓音:“好,换。” 听见这话,周芸晚激动的情绪才缓和了不少,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们此时的姿势有多暧昧,脸颊一热,赶紧松开了他的头发,动了动长腿,在他的配合下平稳落地。 紧贴的两具身躯分开,周芸晚不太自在地避开对方的视线,先是理了理往上窜了半截的棉袄,接着捋了捋耳边翘起来的头发,然后又抿了抿些许干燥的嘴唇。 人在尴尬的时候,总会自己给自己找事情做,这句话果真没错。 这个年代大多数人的观念都比较保守和传统,尤其在男女关系上,更是含蓄和害羞到不行,很多人婚前连手都没牵过。 而像她刚才那样赖在对方身上不下来,则很有可能会被误会成故意耍流氓。 思及此,她小心翼翼瞥了眼沈宴礼的反应,冷冰冰的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淡定自若,就像是没把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 呼。 她不由松了口气。 “我小时候被老鼠咬过,发了场高烧差点没了命,所以才那么害怕老鼠的。”周芸晚冷静下来后,随口扯了个谎。 毕竟一个乡下土妞,居然会被一只农村里司空见惯的老鼠吓成这样,实在是太不正常了,她只能找个借口圆过去。 每个人都有害怕的东西,听见这话,沈宴礼心中仅存的疑虑被打消,轻轻应了一声,随后接着道:“我去把我的房间收拾一下,等会儿好了叫你。” 说完,他也不等周芸晚回答,迅速转身离开了房间。 只不过他没有回隔壁,而是疾步来到水房,打开水龙头,捧起一把冷水浇在脸上,想要借着抹水珠的动作将身体里那股升腾的燥热降下去。 可事实证明,这完全是徒劳。 直到重复好几次,手心被冻得麻木,失去知觉,脸上的温度才逐渐回归正常。 沈宴礼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墙壁上挂着的一面红色塑料壳包边镜子,镜中人呼吸急促而沉重,满脸水渍,短碎发凌乱耷拉着,狼狈到不行。 他闭了闭眼睛,试图保持冷静,可脑中满是那人曼妙有致的身姿,白得发光的肌肤……比任何高级丝绸都要柔软。 “该死。”他低咒一声。 又接了捧冷水浇在脸上。 心中暗暗耻笑自己一个二十多岁的人了,面对女孩子时,竟然会像个青春期的愣头小子一般手足无措,说出去怕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他明明是把她当作妹妹看待的,哥哥对妹妹,怎么可以…… 他不敢再细想下去,等到好不容易压下那股不该有的心思,方才回到房间,麻利迅速地收拾好东西,和周芸晚交换了房间。 周芸晚抱着仅剩不多的行李来到隔壁房间,瞥了眼沈宴礼被打湿的短发和衣领,狐疑地挑了挑眉,但并没有多想,只是好心地提醒道:“沈大哥睡之前记得把头发擦干,不然容易着凉。” “嗯好。”看着她懵懂的眼神,沈宴礼脸上划过一抹不自然,随手拨弄拨弄额头的碎发,冬日寒冷,被打湿的那部分都有点僵硬了。 见他答应下来,周芸晚笑了笑:“晚安。” “晚安。” 砰的一声,房门被关上。 沈宴礼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长呼了一口气,躺到床上后,辗转反侧,近乎一夜无眠。 清晨的冷风凛冽,寒流滚滚,吹得招待所外面那棵光秃秃的老树枝干乱飞。 天色刚刚蒙蒙亮,房门就被人哐哐敲响。 周芸晚从睡梦中被吵醒,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赶紧套上衣物去开门。 “沈教授,我买了早餐,你去拿给小周……”郑怀国还未说完的话,在看到门后的人的那一刹那全都给咽回了肚子。 “你你你。”支支吾吾片刻,他特意退后一步,确认门牌号是沈宴礼的房间后,一双眼睛登时瞪得老大,“怎么会在……” 为防他误会得更深,周芸晚找准机会,赶忙开口解释:“沈大哥不在这,他昨天和我换了房间,现在住在隔壁。” 闻言,郑怀国先是一愣,随后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哦哦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隔壁房间的门就被人给打开。 沈宴礼半倚在门口,穿戴整齐,纽扣一丝不苟地扣到最顶端,禁欲又矜贵,头发柔顺地垂下来,遮住了部分精致的眉眼,打眼看过去还以为是刚成年的学生,年轻俊美,就是眼底泛着乌青,像是没睡好。 周芸晚忍不住朝他多看了几眼,不禁感慨女娲造人时真是偏心,怎么会有人长得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不管怎么样都好看得令人咽口水? 他穿的明明是这个年代再普通不过的衬衫,却因为接近190的身高和健硕的身材,愣是穿出了名模走秀款的感觉,随便往那一站,就跟拍大片似的。 许是她盯着他看得太明显,沈宴礼若有所察地看过来,冷淡的神情有了一丝松动,仿佛在问她:我的脸上有什么吗?怎么这样直勾勾看着我? 单纯欣赏男色的周芸晚,自然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只好默默地挪开视线,佯装她只是随意看看,并没有别的意思。 第13章 喉咙里痒了一下 眼见真是自己误会了,郑怀国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略显局促地转移话题:“我刚才下楼去买了早餐,有馒头、豆浆、油条,还有稀饭,你们看看要吃哪样?” 这么一大早,周芸晚其实没什么胃口,但是也不好辜负别人的一片好心,而且现在不吃的话,下一顿就得等到中午了,于是随便挑了两样。 “我要个豆浆和油条就行了,谢谢郑叔。”她唇角上扬,笑得跟花一样,接着说:“你们先吃吧,我去洗个脸。” 说完她就转身回了房间,留下沈宴礼和郑怀国大眼瞪小眼。 吃过早餐,公安局就派人过来了,说是双方的口供有出入,需要当事人重新核实一遍。 到了公安局,比起昨日的冷清,今天明显热闹得多,大部分都是大河村的熟人,有邻居,也有村书记,还有大队长,基本都是过来作证的。 至于是帮谁作证,目前还不好说。 周芸晚和沈宴礼一出现,众人的目光全都齐刷刷地看了过去,埋怨,尖锐,白眼,同情,什么样的眼神都有,但周芸晚并不理会,在昨天那个女公安的带领下,进入了一间封闭的审讯室。 里面空间不大,周起峰一家子成排坐在那,手腕处均扣着冰冷的手铐,低垂着脑袋,肉眼可见的憔悴和不安,狼狈不堪的样子哪有之前的嚣张跋扈。 这个年代的大部分人都性情淳朴,遇到矛盾大多都是通过村委会解决,只有性质特别恶劣的,才会通过公安局处理,而进局子的,大部分都是十恶不赦的混球。 或许他们这辈子都无法理解,我只是欺负欺负自己的亲侄女,一没杀人,二没放火,怎么就严重到被关进局子了呢? 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罗香娟下意识地抬了下头,昨晚在拘留所待了一晚上,她害怕得不行,压根就没睡着,眼中都是血丝。 一瞧见来人,愤怒和绝望使她目眦尽裂,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若不是有公安同志拦住她,她早就像之前的无数次那样,直接一巴掌扇过来了。 动不了手,她就只能动动嘴皮子:“周芸晚!你个小兔崽子,怎么还敢来见我们?” “我和你大伯养了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结果你倒好,居然要把我们一家子往绝路上逼!你还是人吗你?” “你还不快跟公安同志解释清楚说这一切都是误会,让他们把我们放了!” 相较于她的崩溃怒吼,周芸晚淡定得多,挽了挽耳边乌黑的长发,她面无表情地扫视一圈众人,勾起红唇道:“我有什么不敢见你们的,反倒是你们不敢见我吧。” “说起来真是多亏了大伯母的提醒,才让我想起来要用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 一听这话,罗香娟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指着她“你”了好半天都没有下文。 这时,女公安适时站了出来:“安静!” 紧接着,女公安示意他们在各自的位置上坐好,拿出收集来的证据和证词,对周起峰一家说:“经过我们的查证,周芸晚同志身上有多处淤青和陈年旧伤,结合你们邻居和村里人的供词,证实了你们确实存在常年虐待和殴打周芸晚同志的行为。” “除此之外,在12月8号这天,你们把周芸晚同志赶出家门,让其差点冻死在院子里,还涉嫌故意杀人罪……” 女公安的声音在审讯室里回荡,字字句句诉说着周起峰一家人这么多年对周芸晚的恶行。 “是她,都是她一个人干的,是她非要把小晚赶出家门的,我劝过她好多次了她就是不听,公安同志,你们可要相信我啊,她可是我亲侄女,我哪里舍得动手啊。” 周起峰意识到事情没了转圜的余地,立马转变了策略,声泪俱下,一个劲儿地把脏水往罗香娟一个人身上泼,还不断地对周芸晚道歉。 “小晚,都是大伯不好,大伯跟你道歉,实在不行,大伯跟你磕两个头,你就原谅大伯吧,大伯不想坐牢啊。” 说着说着,他径直朝着地上跪了下去,在他看来周芸晚就是想吓吓他们,再怎么着他们也是一家人,血脉相连,只要他好好劝劝,她一定会心软,不会那么绝情的。 然而他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人再也不会任由他们拿捏,周芸晚连半个眼神都没给他,坚定表示:“我绝对不可能取消报案的。” 而一旁的罗香娟眼见周起峰把罪行都推给自己,再也坐不住了,口无遮拦道:“好你个周起峰,老天怎么不一道雷劈死你个畜.生?明明就是你想独吞周起涛两口子的抚恤金,才说干脆让周芸晚那个死丫头冻死算了,现在都怪到我的头上来了?” “公安同志,罪行我都认了,但是你们千万不能放过他!都是他指使的!” 一听这话,周起峰发了狠地用身体撞向罗香娟,将其撞翻在地,怒骂道:“老子看你是又欠打了,他.妈的关老子屁事,都是你干的!” “你放狗屁!明明就是你!”罗香娟仗着体型优势,毫不示弱地打了回去。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各种污言秽语层出不穷,两口子谁也不让谁,一股脑地把这些年犯的事全都抖落了出来,罪上加罪,这牢是坐定了。 而周进兵和周进琳两兄妹早就吓傻了,哭得不能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哪里还想得到为自己辩解。 不过最后,也不知道是出于为人父母的光环,还是知道自己逃不脱了,周起峰和罗香娟把全部的罪名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将周进兵和周进琳两兄妹给保了下来。 随着两人的认罪,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 周芸晚捏紧了手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具身体的原主有所感应,最后宣布结果的时候,她的胸口疼得厉害,涌上无尽的悲伤和痛楚,眼眶蓄满了眼泪。 就在这时,肩膀处传来一阵轻轻的拍打,周芸晚扭头便对上沈宴礼温柔的笑容,他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着她,如同初升的太阳,让人感受到无尽的安心。 没人安慰还好,有人安慰泪水就更难忍住了,周芸晚眼眶一酸,差一点儿就哭了出来,可她强忍着,不想在周起峰一家人面前再表现出一丝一毫的软弱。 她要笑着看他们自食恶果,付出代价。 走出公安局的大门,天空竟罕见地放了晴,阳光倾洒在大地,折射出耀眼灿烂的光芒。 一如周芸晚现在的心情,走在大街上,忍不住小声哼起小曲儿来,曲调悠扬欢快,让人情不自禁地被她的情绪所感染。 沈宴礼听不清歌词,但光听旋律也不是当下流行的红歌,只当是她随口吟唱,并未放在心上,他现在更关心的是方才女公安提到的她身体上的那些旧伤。 他微微侧首,就看见女人修长纤细的脖颈,肤凝如玉,往上是红润饱满的嘴唇,挺拔小巧的秀鼻,卷翘的鸦睫半掩着,遮住了一双清澈透亮的水眸,却遮不住她眉梢眼角的春风得意。 沈宴礼突然感觉自己的喉咙里痒了一下。 第14章 拿他当肉盾 过了会儿,他抵了抵下颌,轻声问:“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闻言,周芸晚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看他,“没多大事,皮外伤而已,估计过几天就好了。” 虽然周起涛两夫妻十几年来就没回来过几次,但为了避免他们发现端倪,周起峰他们也不敢真的在原主身上留下明显的伤口,打归打,却没有下真正的死手。 可原主的皮肤跟她一样又薄又嫩,但凡不小心弄上什么印子就很难消下去,昨日擦洗身子的时候她特意检查过了,大多都是些棍棒打的淤青和掐痕之类的皮外伤,养一阵子就好了。 “那就好。”沈宴礼稍微放下了心,之前在卫生院的时候医生就跟他提过一嘴,所以他心里也有数,只是身体上的伤痕能消退,那心里的伤痕呢? 为防提起她的伤心事,沈宴礼没再细问,这时,耳畔再次响起她柔软的嗓音。 “趁着还有时间,我们去供销社逛逛吧?” 县城有好几处供销社,要去肯定就去最大的,东西和种类最齐全,周芸晚回去拿了钱,又找楼下大娘问了路,便朝着供销社的方向走去。 不愧是县城里最大的一家,足足两层,面积非常大,相应的人也多,一进门,周芸晚差点被眼前的景象惊呆,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全是黑色的脑袋,看得人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两层楼卖的东西不一样,既然来了,肯定要一层一层慢慢逛。 只是每一个货架前都挤满了人,几乎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没走几步,周芸晚就感觉自己淹没在了人群之中,与身边的人肩膀挨着肩膀,被推着往前走。 磕磕绊绊间,不知道谁猛地撞了她一下,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差点儿摔倒在地,直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凑过来,扶住了她的胳膊,又侧身挡在她的旁边阻挡人群,才给了她喘息的空间。 “跟紧我。”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周芸晚朝沈宴礼投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随后按照他的话紧挨着他慢慢往前走。 有了他当肉盾,被人推着走的情况确实得到了缓解,不过人实在太多,走两步就得停下来,虽然给了他们挑选物品的时间,但是走走停停,很容易就会发生身体接触。 在不知道第几次她的额头撞上他的后背的时候,她大着胆子抓住了他衣服的下摆,指尖捏紧布料,隔着适当的距离,每次她的拳头触碰到他的身体,她就知道该停下来了。 这样的行为克制又不算越界,顶多算是应对突发情况的无奈之举,所以她并没有察觉到前方之人僵直的脊背,以及那明显乱了几分的步调。 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揉了揉额头,她专心去看架子上的商品,这个年代的供销社就跟百宝箱似的,基本上什么都有,透露着独属于这个年代的风格和品味。 一楼大部分都是卖的吃食,周芸晚买了几样当地的特产,就打算转战二楼了,二楼卖的则是日常用品如布匹、发夹和搪瓷脸盆等,也有卖文化用品如铅笔、作业簿、橡皮擦等。 相较于一楼的拥挤,二楼的人明显要少了许多,很快,她就被布料柜台的几批料子给吸引了,颜色倒是丰富,就是种类偏少,主要以平棉布和斜纹棉布为主,质地厚实,保暖性能好。 说起来,原主就没几件像样的衣服,要想保暖就得多套两件外套,鼓鼓囊囊的像个球丑死了,一点也不美观。她早就想要买两匹布料做两身新衣服穿穿,可是过两天就要去京市了,找人临时做也来不及。 想到这,她把目光放在了不远处挂着的那两件仅有的女式成衣上,杏色碎花布料,在这个年代算是很洋气了,再加上剪裁和细节也过得去,她就动了想买的心思。 于是她指着最里面那件,问售货员:“那件多少钱?” 高高的柜台里面,其中一个身穿制服的女售货员随意打量了两眼周芸晚,长得倒挺漂亮,但一看穿着,便知道是寒酸的乡下人,料定她买不起后,理都没理就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没得到回应的周芸晚先是一愣,以为她是没听清楚,于是抬高声音重复了一遍,但那个女售货员还是没理她,甚至不屑地嘀咕了一句:“买得起嘛你就问?浪费时间。” 周芸晚将这话听得一清二楚,顿时明白过来对方这是明晃晃的歧视,气不打一处来,还真是每个时代的柜姐都有这种瞧不起人的势利眼啊! 周芸晚也来了脾气:“我买不买得起是我的事,但服务顾客是你的职责,你要是就这个态度,我会去投诉你的。” 此话一出,旁边挑选布料的几个女人纷纷看了过来。 女售货员似乎没想到她这么硬气,脸色变了变,在同事的劝说下,不情不愿地放下手头的布料,嘴角扯出一个要笑不笑的弧度:“这位妹子,不是我诓你,这衣服可是高档货,八十五块钱一件,你怕是买不起哦。” “买不起还要看,岂不是浪费我的时间?” 她并没有道歉,而是再次强调这件衣服有多贵,好让周芸晚自己打退堂鼓。 没等周芸晚开口说话,旁边一个大娘就啧了一声:“怎么这么贵?这一件的钱都够我做好几身衣裳了。” 也不怪大娘反应夸张,这年头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都才三四十块钱,花两个月甚至三个月的工钱去买一件衣服,别说乡下人了,城里人听了都直摇头。 而且周芸晚的穿着打扮一看就是个乡下土妞,就算长得再好看,手里没有钱也是白扯,哪里买得起这么贵的衣服?因此有人帮着售货员说话:“也不怪人售货员不乐意搭理,瞧她那寒酸样,买得起才怪。” “就是就是,问了又不买,可不是浪费时间嘛。” 听着周围人的嘲笑和讥讽,换做上辈子周芸晚早就拿钱砸在他们脸上了,让他们狗眼看人低,可是这辈子她实在有些囊中羞涩,身上仅有的钱还是原主爸妈的抚恤金。 她可以逞一时之能把成衣买了,那之后呢?她还要在京市生活,京市的物价肯定要比这里还要高,到那时钱花光了怎么办? 最关键的是,她没必要因为售货员恶劣的态度就冲动消费,平白给她添了一笔业绩。 虽然道理是这个道理,可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她又没有做错什么,这些人竟然还帮着售货员说话,真是智商未开化! 就在她气得不行的时候,一只修长骨瘦的大手伸了过来,指缝中夹杂着几张钞票和布票。 紧跟着,头顶响起一道低沉沙哑的嗓音,“她刚才看上的那件成衣,帮她包起来。” 第15章 霸气给她撑腰 周芸晚抬眸,目光落在沈宴礼凸起的喉结,随着他说话上上下下滚动,性感又蛊惑,而比这更蛊惑人心的便是他云淡风起却又格外霸气的行为。 因为他手里帮她拿着不少东西,所以她一开始就让他在外围等着了,这会儿他之所以挤过来,估计是察觉到她与人闹了矛盾,特意过来帮她解围了。 想到这,周芸晚的眼睛亮了亮,从前不觉得,现在才发现原来花钱给女人出气的男人这么帅呢? 因为布料柜台前全是女人,在外围等着的高个俊俏帅小伙儿早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但没人会把他和眼前这个穿着寒酸土气的漂亮女同志联系起来。 毕竟他气质不凡,穿着也得体,一看就知道是城里的有钱人,而这位女孩儿虽然长得出众,但实在是太朴素了,一看就是乡下人。 两人除了外貌以外,可以说是天差地别,没想到…… 这会儿他挤过来,估计是看女孩儿受了委屈,替她撑腰来了。 他一只手拿着钱,另一只手则提着不少特产,其上还夹杂着一个皮质钱包,里面厚厚一叠钱票,一看就是个不差钱的主。 “好,我这就给你包起来。”女售货员盯着男人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后当即喜笑颜开,伸手去接他递来的钱和布票,不曾想却被对方直接躲开。 “不用你。”沈宴礼睥睨着眸子,神情冷淡,视线转向她身后的另一个售货员,示意对方过来帮忙:“麻烦了。” 另一个售货员先是一愣,下意识看了眼同事的眼色,无论谁的单子被抢了都不会高兴,果不其然,对方的脸当即垮了下来,但她只犹豫了一瞬,就上前来帮着打包衣服了。 这年头成衣不流行,一年到头都卖不出几件,这一单若是谈下来,提成可不少,她可不会跟钱过不去,得罪就得罪呗,说起来也怪她同事自己不会做人,平白错过了一个金主。 “哎等等。”关键时候,周芸晚还是开口拦下了沈宴礼。 装逼一时爽,但是这也让她无形中又欠了沈宴礼一个人情,之前的都还没找到机会还呢,这样下去,她得什么时候才能还清啊? “怎么了?”沈宴礼眉峰微不可见一挑,低下头与她对视。 周芸晚张了张嘴想直接说不要了,可是她又不好意思辜负他的一番心意,于是只能委婉表示:“我都还没试呢,万一不合适呢?” 另一个售货员热情回应:“没事儿,您随便试,如果尺寸不合适的话,我们可以找师傅当场给您改。” “……”周芸晚还能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将身上的外套给脱了下来,换上了那件成衣。 该说不说,这件成衣不管是料子还是款式都极为好看,再加上周芸晚本身皮肤白身材又好,一穿上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合适的不得了。 原本还叽叽喳喳讨论不值得的众人都闭上了嘴,在心里暗道果然贵有贵的道理。 没有镜子,周芸晚自己看不出好歹来,动了动胳膊,尺寸倒是挺合适的,于是转过身去问沈宴礼,“怎么样?好看吗?” 女孩儿长相偏秾艳而清冷,个子又高挑,扎了个蓬松可爱的侧麻花辫,明亮的杏色衬得她唇红齿白,甜甜笑起来,眼里闪动的滟光能够轻易夺走任何男人的注意。 察觉到四面八方投向女孩儿的目光,沈宴礼敛下眼睑,心里涌上一股说不上来的滋味儿,少顷,他侧身往前半步,高大的身躯立马就将女孩儿遮了个七七八八。 等到女孩儿眼里只有他后,他才微微启唇道:“好看。” 拼命给沈宴礼使眼色,试图让他说出“难看”两个字的周芸晚怏了,眼睁睁看着他毫不犹豫地付了钱,又让售货员拿个袋子把她换下来的那件外套给包了起来。 如此财大气粗的一幕,看得众人不禁唏嘘,瞧瞧别人对象,多大方! 而刚才那个女售货员脸都气绿了,小声嘀嘀咕咕:“有什么了不起的。” 可眼里还是禁不住流露出羡慕的神色。 待走远了几步,周芸晚扯了扯沈宴礼的袖子,想来想去,她还是过意不去,小声说:“衣服的钱,我等会儿回去就还给你。” “不用。”沈宴礼声线平稳清冷,没有什么情绪。 气氛一下子就陷入了沉默。 没过多久,沈宴礼目光浮动,带着几分探究意味在她脸上审视了会儿。 女孩儿低沉的情绪再明显不过,她似是在生闷气,可是气什么呢?气他多管闲事?还是气他拒绝收下她的钱? 周芸晚是在气自己,气她自己死要面子活受罪,刚才就应该直接拒绝购买才对,现在也就犯不着进退两难了。 沈宴礼也是个不解风情的,她都说要把钱还给他了,他顺势收下就是了,八十多块钱又不是小数目,就这么花在她身上也不肉疼啊? 僵持了一会儿,沈宴礼见她眼睛都红了,思忖片刻,放软语调说:“我之前跟我父亲通过电话了,他让我务必照顾好你,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跟我说,所以这点钱不算什么的。” 这话一听就知道是沈宴礼为了不让她太过自责而找的推辞,周芸晚张了张嘴,还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咬紧了下唇闷闷不做声。 “当然,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就给我买个这个当做回礼吧。” 周芸晚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摆放着一堆手工艺品的柜台,全是些不知道用什么石头做成的手串和镯子。 周芸晚眨巴眨巴眼睛,难以置信之余,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脱口而出:“你是不是傻,这才值几个钱?” 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看着沈宴礼略微呆滞的表情,周芸晚脸色通红,赶忙找补:“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要是送你这个多没诚意,还是换一个吧。” 沈宴礼回过神,睨了眼女孩红扑扑的脸颊,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我挺喜欢这个的。” 周芸晚听出他的弦外之音,钱多钱少无所谓,他喜欢才是王道,当然也不排除他是为了照顾她不算鼓的钱包。 他都这么说了,周芸晚就只能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亲自挑了件她人生中送的最寒酸的一次礼物——一个梨花木手串。 一两块的东西在这个年代不算便宜,但是只要一跟她身上那件外套对比起来,就显得瞬间廉价了不少。 这手串卖这个价格,品质却算不上多少,甚至在周芸晚眼中算得上低劣,但戴在沈宴礼手腕上,却是出乎意料的显贵,不说它的价格,还以为是什么天价的奇珍异宝。 周芸晚盯着那串手串,心里暗暗发誓,等以后赚钱了,就买个真正配得上他气质的高质量手串,可不能拿这种货色糊弄。 第16章 享受他的伺候 在招待所没住几天,沈宴礼就以雷霆手段快速搞定了介绍信和户口问题,带着她去往省城坐火车前往京市。 气派的吉普车里,周芸晚靠在窗边,抱紧了怀里的土布包袱,在大伯家待了十几年,却没什么可带走的,几件破衣裳,政府补贴的抚恤金,原主父母当年参军拍的黑白照片,就再也没了。 看着窗外匆匆掠过的荒凉冬景,周芸晚不住地琢磨未来的打算。 离开农村,若想真正在城里站稳脚跟,还得靠自己的双手打拼,可这个年代,去哪里都要介绍信,找工作更是得靠“关系”,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目前来看,似乎除了寻求沈家的庇护,再也没有别的出路。 不对,也不是完全没有。 现在是一九七六年的冬天,再过一年就会恢复高考,只要在这一年里她好好学习,顺利通过考试,拿下大学文凭,她就能在这个时代迎来美好的新生活。 她就不信她一个前世国外名校毕业的高材生,重来一次,还搞不定高考了?至于别的,她暂时还没有思路,只能到了京市之后,再走一步看一步。 车子颠簸在泥巴路上,周芸晚收回思绪,到省城还需要几个小时,没坚持多久,她就被晃得来了困意,眼皮上下打架,没一会儿就靠着窗户睡了过去。 时间流逝,太阳缓缓落入地平线,坐在副驾驶的沈宴礼透过后视镜往后睨了一眼。 恰好此时,微弱的太阳光透过玻璃洒进车厢内,睡得香甜的女孩儿因为这抹阳光轻轻颤了颤睫毛,下意识偏头往阴暗处躲了躲。 或许是因为睡得不安稳,她小巧的鼻子皱了皱,不安分地挪动身子,试图找个舒服的姿势,可是车内空间狭窄,等她好不容易找了个合适的位置,车身却在此时剧烈地颠簸了一下。 女孩猛然惊醒,一双葡萄大的黑亮眼睛眨呀眨,茫然抬头随意一扫,刚好与后视镜里的沈宴礼撞了个正着。 后者来不及收回视线,放在膝盖上的左手缓慢蜷缩了下。 僵持几秒,见对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眸底晦涩一闪而过,旋即不动声色地挪开目光,平视前方,坐正身子假装理了理衣襟,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但其实周芸晚什么都没看清,刚睡醒,眼前雾蒙蒙的一片很不舒服,闭了闭眼睛,又抬手揉了揉僵硬的脖子才有些好转。 随着视线逐渐变得清晰,她这才注意到窗外的风景不知何时已经变换。 凹凸难走的烂泥巴路变成了较为平整的碎石路面,大片大片荒无人烟的田野也逐渐开始穿插几栋零星可见的低矮自建房,而远处,更是依稀可见几栋具有未来现代化气息的高楼。 一切都和落后的大河村不一样。 莫名的亲切感涌上心头,周芸晚鼻尖发酸,一瞬间竟感觉有些想哭,但她并没有哭出来,只是在心里默默诅咒她前世的亲爹和小三不得好死,最好一不小心踩空,跟她一起从高楼上摔死才好呢。 如果不是那对奸夫淫妇,她怎么可能会穿到这个要手机没手机,要网络没网络,一切都处在百废待兴的时代来受苦呢? 可是抱怨归抱怨,她却深知自己已经回不去原来的世界了,就算能回去,她也不想回去,毕竟她原来的身体,估计已经摔成一滩烂泥了。 想到那副惨状,周芸晚不由打了个激灵,下意识捂紧了身上的军大衣。 温暖的香味席卷,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好像从初次见面开始,他的这件衣服就一直被她“霸占”着,时间久了,上面清洌的男性味道逐渐被她甜软的气息给侵占融合,暧昧交织在一起,令人想入非非。 周芸晚咬了咬下唇,往前方那道露出半边身子的背影看去一眼,莫名想起了对他的初印象,斯文败类,衣冠禽兽…… 可惜了,她这辈子怕是无福享受到这种极品帅哥在床上的伺.候……呸呸呸,她这个脑子里被黄色废料填满的小黄人,怎么又开始亵渎起救命恩人来了。 人家把她当亲生妹妹般呵护,她倒好,一天天地不想些正经事,光想些不切实际的歪门邪道,这样可不行,她也得把他当成亲生哥哥看待。 就在她东想西想的时候,前面的沈宴礼就像是有所察觉,突然转过身来,盯着她看了几眼,看得她头皮发麻、汗毛直竖,差点就以为他会读心术,发现了她的那些龌龊思想。 所幸,他只是关心她的身体状况:“还没到火车站,如果太累的话,你还可以再睡会儿。” 这一路都是沈宴礼和郑怀国换着开车,比起她,他们才更应该休息,可偏偏她一个没事人睡得跟个死猪一样,思及此,周芸晚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不好意思。 “没事,我已经不困了。” 一开口,她就觉得嗓子无比的干涩,痒痒的很不舒服。 于是她掏出水壶喝了两口热水,那股难受的感觉顿时消退了不少,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不适,她也就没放在心上。 但没想到刚到火车站,症状就加重了。 站台上迎面的冷风吹来,周芸晚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喷嚏,赶紧拿出卫生纸擦了擦鼻子。 然而这个年代的卫生纸可比不得后世的柔软舒服,粗糙又劣质,可条件就这么个条件,她就算再嫌弃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多抽几张叠在一起用。 她的皮肤本就白皙,羊脂玉一般细腻,被粗糙的卫生纸那么一擦,红了一大圈儿不说,鼻孔四周还火辣辣得疼,没受过太大苦楚的娇娇大小姐当即就委屈得红了眼眶。 她下意识偏过脑袋,寻求安慰:“呜呜沈大哥。” 与她一步之遥的沈宴礼长身玉立,面容肃冷,两只手分别提着一个大大的编织袋,三人都是轻便出行,行李其实不多,里面装着的大部分都是她买的见面礼。 其中一半都是吃的,重量并不轻,她用两只手都很难提起来,但是他一手拎一个却不见吃力,甚至还游刃有余。 一听到她的声音,沈宴礼微微偏了下头,眉峰当即蹙起:“你的鼻子怎么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周芸晚就感觉更疼了,冬天里皮肤本就干燥,她刚才那么一折腾恐怕破坏了肌肤屏障。 她赶忙扯着他的衣角,踮起脚尖把小脸往他的方向送了送,“我的鼻子好痛,你帮我看看,是不是破皮了?” 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被拉近,她饱满的嘴唇一张一合,吐气如兰,淡淡的香味喷洒在沈宴礼的脸上,激起阵阵痒意。 她毫不设防的举动,让他的喉结不由得缓缓滑动了两下。 第17章 想要一亲芳泽 临近元旦,到哪儿都是一派喜气洋洋,热闹非凡,人流量巨大的火车站自然也不例外。 如花似玉的美人一撒起娇来,总是分外地惹人怜惜,这不,柔美的嗓音一开腔,就立马吸引了周围不少男同志的注目礼。 美人长得跟画报里的女郎似的,生得实在太漂亮了!两条乌黑发亮的小辫垂在胸前,身材苗条纤细,裹在厚厚的杏色大衣里也不显得臃肿。 她仰头看着面前的男人,清灵的媚眼泛着浅红,柔弱似水,润泽如樱桃的小嘴微微嘟起,可爱又可怜,让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此时站台上站着的大部分都是年轻男人,血气方刚,蠢蠢欲动,她就像是一只误入大灰狼群里的小白兔,陷入危险而不自知。 沈宴礼皱了皱眉,男人最懂男人,那一道道炙热的视线都快要把眼前的小姑娘烧穿了,可她全然不理会,又或许是太过单纯,根本就没有察觉他们的恶意,满心满眼地就只看着他,一个劲儿地追问她的鼻子怎么样了。 她皮肤娇嫩白皙,一眼就能看出问题,沈宴礼如实回答:“有点干裂脱皮,不打紧的。” 天气冷,鼻翼两侧出现这样的症状很正常。 听到他这么说,周芸晚感觉天都塌了一半,她长得漂亮,前世又是大明星,职业病使然,让她比平常人更在意外貌,皮肤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好一阵焦虑。 她沮丧地垂下头,小声嘀咕着:“早知道上次去供销社的时候就买一盒雪花膏了。” 她当时为什么要嫌弃雪花膏膏体油腻?简直后悔死了。 她虽然是在自言自语,但是所说的话,依旧一字不差地落入了沈宴礼的耳朵里,他在心里默默记下,想着回京市后就抽空去给她买两盒。 就在他微微走神的时候,周芸晚忽地又仰起了头,软语叹气道:“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说这话时,她眼尾轻轻上挑,抓着他衣袖的手也收紧了两分,莫名给他一种他要是敢说一个丑字,她就立马哭给他看的错觉。 沈宴礼识趣地摇头:“不丑。”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周芸晚眼波流转,红唇满意地往上扬了扬,恰好火车进站,她适时收回踮起的脚尖,不动声色往旁边退开了半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独属于女孩子的甜软气息骤然变淡,取而代之的是呼啸而来的火车尾气,刺鼻浓烈,让人更加贪念方才的那股缱绻香味。 沈宴礼抵了下牙关,抬眼看向缓缓停靠在站台旁边的火车,一双黑眸显出几分疏离淡漠。 “请各位乘客注意,列车即将到站,请有序上下车。” 列车员举着大喇叭在火车旁指挥,很快就将聚集在站台的乘客有条不紊地疏散了。 这趟是从南方广市出发,开往京市的火车,横跨大半个国家,车厢里人满为患,回荡着祖国各地的方言,热闹却也嘈杂,吵得人耳根子嗡嗡的。 周芸晚身体本就不舒服,好不容易挤上了车,各种声音又一拥而上,闹得她头昏脑胀,难受得要死,恨不能拿块胶带把他们的嘴全都封上。 可是幻想永远不可能变成现实,她只能强忍着,想着先找到位置再说。 身前的沈宴礼体型高大,跟座大山似的在前方开路,周芸晚小小一只跟在他后面,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拥挤,走走停停,总算找到了他们的床位。 硬卧车厢通常设有上、中、下三层铺位,因为要坐两天一夜,郑怀国就买了两个下铺和一个中铺,中铺自然是给周芸晚这个女同志准备的。 走道里平日里人来人往,一个女同志住在下铺肯定多有不便。 沈宴礼收拾出来随身用的行李和吃食,便将其余的东西全部放到了头顶的行李架上,忙完这些,他也没急着休息,而是拿起三人的水壶,沉声说:“我去打点热水。” “还是我去吧,你们先坐会儿。”说完,郑怀国主动接过水壶,去排队接热水了。 周芸晚环视一圈四周,一节卧铺车厢被划分为好多间包房,每一间包房就有六个床位,每三个为一列面对面摆放,旁边留出仅供一人通过的过道,还有一排小桌板和小凳子供乘客休息。 此时天色已近傍晚,正好到了饭点,大家伙儿都忙着吃饭,走动的人比较少,然而冬天的车厢空间闭塞,五花八门的食物香气汇聚杂糅在一起,闻久了难免觉得恶心且压抑。 睡在她对面中铺上的大爷也在吃晚饭,左手拿着块饼,右手拿着个搪瓷杯,边吃碎屑就边往下掉,弄得满身满床都是,看得人眉头紧皱。 周芸晚看着他的样子,不由得仰头扫了一眼自己要住两天的床位,然而不看还好,一看差点两眼一黑晕过去。 火车上虽然提供睡觉的被子,但是却不经常清洗更换,往往是上一个乘客刚从被窝里钻出来,下一个乘客就接着躺进去。 谁都不知道上一个乘客是什么样的人,又是什么样的卫生习惯,就比如她的床位上就有好几块未知黑印子和黄渍,都不用靠近闻,就能闻到被子上腐朽发霉的潮湿臭味。 胃里不断翻涌,周芸晚捂了捂嘴,想吐却又吐不出来,只能挪开视线去看窗外的风景,逼着自己忘掉那上面的脏污。 可是越想忘掉,那记忆就越深刻,她有些崩溃地轻声喃喃:“这么脏,怎么住人嘛……” 她可以接受破,可以接受旧,就是无法接受脏!比起睡在这种床上面,她宁愿坐两天一夜,主打一个铁腚直达京市。 “妹子,坐个车有必要这么矫情吗?凑合凑合得了。”大爷显然是听到了她的话,不赞同地开口教育道:“年轻人讲究的就是吃苦耐劳,哪儿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抱怨的?” 周芸晚无语地翻了个大白眼,还真是张口就来,她嫌弃床脏,跟吃苦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她说什么做什么,用得着他一个陌生人教训吗? 她不想搭理对方,不曾想对方却来劲了:“唉你这孩子,怎么能对着长辈翻白眼呢?” 见他指着自己,周芸晚巴掌大的小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假装左看右看发现只有她一个女生,这才惊讶地咦了一声:“大爷,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她的嗓音软绵绵的没有一点攻击性,可偏偏眼睛里全是不耐烦,看不出丝毫的尊敬,明显是没把他放进眼里,只是嘴上客套。 大爷正打算好好教育教育这个没礼貌的丫头,却看见跟着她一起来的那个男人不动声色地往她的方向靠了半步。 男人身躯高大挺拔,逆光站着,巨大身高差投落下来的阴影将小姑娘遮得严严实实,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保护罩。 一双凌厉逼人的狭眸紧盯着他,神情森冷晦涩,光是站在那,就压迫感十足。 第18章 帮她铺床 大爷到嘴边的话讪讪咽了回去,结结巴巴地回复:“没、没跟你说呢,大爷我在自言自语。” 这态度转变得太快,周芸晚又不是傻子,眼珠子转了转,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扭头朝着后方看过去,却不慎撞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捂着额头掀眼一看,才发现是某个人的胸膛,又冷又硬,视线再往上,便对上凉薄嘴角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撞疼了没?” 窗外的余晖照在沈宴礼的半张脸上,乌黑短发如墨,骨像优越,阴影下的眉眼显得神秘又危险,可是开口的嗓音却无比清润温柔。 这种反差感令周芸晚的心跳不由自主慢了一拍。 她鬼使神差地撩拨了他一下:“有点儿,要不你帮我揉揉?” 少女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脖颈处,她的声音软糯如,甜甜的,却又不显得粘腻,令人耳朵发酥发麻,心甘情愿被她牵着鼻子走。 “嗯?好不好嘛?”见他迟迟不给反应,她故意拖长尾调,桃花眼雾蒙蒙的,望一眼,就忍不住沉沦进去。 在她再三的攻势下,沈宴礼再也无法维持平日的冷静,剑眉紧蹙的同时,顾念到她还是个小姑娘,兴许只是在跟他撒娇而已。 他动了动唇,正打算说些什么,却见离他半臂的人儿睫羽轻颤两下,轻哼一声:“不愿意就算了,小气鬼。” 沈宴礼目露错愕,眼见她就要往后撤去,他鬼使神差地抬起了手。 周芸晚撩汉不成,本想就此放弃,不曾想,下一秒,他带着凉意的掌心就贴到了她光洁的额头上,动作非常轻柔。 诧异两秒,她悄悄抬眸,却见他的神色坦坦荡荡,正义的看不出一点动摇和缱绻,仿佛只是耐不住她撒娇的无奈之举。 他敷衍地替她揉了揉,没一会儿就收回了手,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我带了一套夏款的被单被套,不过来的时候用过一次,你不嫌弃的话我帮你换上。” 周芸晚从震惊中回过神,额头上他的余温似乎还残留着,愣愣看向他从编织袋里翻出的被单被套,深灰色的,简约干净,如他所言是夏款的,薄是薄了点但容易携带。 经过上回在饭店,她已经了解到他是个爱干净的人,肯定也和她一样无法忍受公共场合脏乱差的环境。 但没想到他想得这么周到,不像她什么都不知道准备,但也不怪她没有这个意识,毕竟她以往需要出行或者出差的时候,都有助理和经纪人帮忙安排好了一切。 周芸晚抿了抿红唇,明显他只准备了一套,脸上闪过一丝犹豫,“那我用了,你用什么?” “没事。”沈宴礼语气寻常,看不出丝毫的勉强和妥协,极大的照顾了她的情绪。 周芸晚再次瞅了眼一言难尽的床位,心情颇为复杂,她知道有洁癖的人一般很难做出让步,可他不仅没有嫌弃她矫情,也没有觉得麻烦,甚至愿意为了她委屈自己将就…… 试问,这一点哪个女人能忍得住不心动? 何况他的长相本来就是她喜欢的类型,说是梦中情人也不为过,经过她这些天的观察,就连人品也没得挑剔,除了性格冷淡了些,几乎没有什么缺点。 所以这阵子她总会有意无意地对他下手,就比如刚刚。 可他就跟个不开窍的朽木疙瘩似的,她刻意撩拨,他却不为所动。 看着他淡漠的眉眼,周芸晚无奈地抿了抿唇,没想到备受男人追捧的她,有一天竟然也能体会到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滋味儿。 缓了缓情绪,她莞尔一笑道:“那就麻烦沈大哥了。” 她可不是那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大大方方接受了他的好意。 她的笑容甜美,沈宴礼不由多看了两眼,嗓音也沉了两分:“等着。” 落下这两个字,他就利索地爬上了中铺,开始动手帮她把被单被套换上去。 他个子高体型又大,在狭窄逼仄的空间有些伸展不开手脚,只能被迫弯腰弓背,身子往下压的瞬间,外套跟着往上滑了滑,不小心露出了一截窄瘦劲腰,好身材瞬间展露无遗。 看得周芸晚一阵脸红心跳,理智告诉她此刻应该挪开目光礼貌回避,但不知道怎么的,她的眼睛就跟天生长在那一样,一动也动不了。 没多久,上嘴皮忽地划过一道热流,她脑中顿时涌上了一个不祥的预感,抬手抹了抹,不出所料,白皙的指腹立马就被些许鲜血染红。 她不信邪,又拿手背擦了擦,量不多,但的的确确是血。 周芸晚瞳孔骤然放大,如遭雷击般愣在了原地,她一个阅片无数的老色批,居然对着男人的屁股流了鼻血?甚至还不是果体,而是隔了层布料? 简直是奇耻大辱! 就在她疯狂懊恼之际,沈宴礼开口打断她的思绪:“别乱摸。” 沈宴礼换好被单被套,一转头就看见她流了鼻血,联想到她上车前鼻子就不太舒服,眉宇间倏然染上一抹凌厉,猜测是天冷干燥导致的。 或许是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了个措手不及,又或许是他突然开口吓到了她,她竟呆站着不动了,可鼻血还在不停地往外冒,于是他扬声提醒道:“用手按压鼻翼部位,按10分钟左右。” 他的表情过于严肃认真,周芸晚下意识就按照他说的,乖乖抬手一边一根手指给鼻翼两侧按住了,小巧的鼻孔被堵住,模样滑稽又莫名有几分可爱。 趁着这个空档,沈宴礼也从中铺下来了,他本想开口让周芸晚坐到自己床位上去,相较于站姿,坐姿更有利于止血。 但开口前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眉峰微蹙,抓紧时间去拿了件衣服铺在床位上,才示意周芸晚坐下去别动。 随后又拿出一条柔软的手帕,给她擦拭不小心弄到脸上的血渍,还好发现及时,流的量不多,没一会儿就擦干净了。 离得近,他能清楚地看到她白皙的皮肤,细嫩得连一丝毛孔都没有,然而按压鼻子的时间久了呼吸难免不畅,她只能小口小口用嘴呼吸。 意识到自己的视线逐渐偏离,沈宴礼眸光一滞,狼狈地转过头去,低声嘱咐:“天气太干了,记得多喝水。” 周芸晚微微仰着头,并没注意到他的不自然,闻言连忙附和,像是对他的说辞表示非常赞同,“对对对,就是天气太干了,哈哈,不然我怎么可能流鼻血呢。” 她才不会承认,她是因为欣赏他的屁股才流了鼻血,这种可以载入史册的丑闻绝对不可能被除了她自己的第二个人知道。 这辈子都不可能! 她紧张的语气莫名有种欲盖弥彰之嫌,沈宴礼狐疑地挑了挑眉峰。 可是观察几秒,又找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只能暂时把其归咎于错觉,把手帕递给她堵住鼻子后,就在她旁边的空位置坐下,静静等待她的鼻血止住。 床铺就那么大一点,沈宴礼的存在感不要太强。 第19章 我做你对象怎么样 两人并肩坐着,哪一方稍有动作,彼此的胳膊就会触碰在一起,微小的身体摩擦传递着细微的刺激,有种说不出的暧昧。 周芸晚不得不分出精力去在意他,相比于她的心不在焉,他倒是气定神闲得很,淡定从容,仿佛不会被周围的事物所影响。 哼,不解风情的坏家伙。 居然连一眼都没朝她这边看过! 周芸晚愤愤鼓起脸颊,也不去偷瞄他了,不稀罕她的人,她也不稀罕他。 “唉哟人可真多,排老长队了。”郑怀国提着三个水壶回来,一眼就注意到了周芸晚鼻子的异样,赶忙放下水壶,走过来关心道:“咦,小周同志,你鼻子咋回事?” “天气太干,我不小心流了点儿鼻血,马上就要止住了。”周芸晚扬了扬嘴角,一点都看不出她刚才正在生闷气,笑意盈盈的,十分讨喜。 “那就好。”听她这么说,郑怀国松了口气,招呼两人过来吃饭:“你们饿了没?过来吃饭吧,免得等会儿凉了。” “好啊,我早就饿了。”周芸晚眼睛亮了亮,一路走来,除了睡觉,她还没吃什么东西呢。 说着,她用力吸了吸鼻子,感觉已经不会再流血后,就把手帕取了下来,举了这么长时间的胳膊,她的手都酸了。 想着沾了血的手帕不好再还回去了,她软声说:“我以后再还你一块新的。” 沈宴礼盯着她看了两眼,确认她已经无事了,淡声道:“不必了。” 见他拒绝,周芸晚也没有坚持,只是默默记在心中,就跑到走道没人用的小桌板旁边,帮着郑怀国把带上车的晚饭给拿了出来。 他们抵达火车站之后,部队里的同志就把借来的吉普车开走了,顺便给他们带了打包的饭菜,用铝饭盒封装,上面盖着毛巾用以保温防漏。 饭菜还是温热的,五花肉炖萝卜,搭配上炒青菜和土豆丝,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周芸晚早就饿了,吃的那叫一个香。 用过饭后,因为没事可干就只能通过聊天打发时间,周芸晚坐在小桌板前,一边磕着从供销社里买的瓜子,一边听郑怀国讲述他在部队里的事迹以及生活琐事。 “哇真的吗?郑叔你也太厉害了!” “郑叔看上去这么年轻,儿子居然都二十多岁了?” 周芸晚擅长调动气氛,时不时夸张的哇两声,给足了情绪价值,郑怀国也越说越起劲,不知怎么的就说到了一旁静静聆听的沈宴礼身上。 “说起来我儿子跟沈教授差不多大呢,就只差了两岁。” 闻言,周芸晚眨巴眨巴眼睛,已知郑叔的儿子二十四岁,只差了两岁的话,那沈宴礼岂不是都二十六岁了? 虽然他为人处世都十分的成熟稳重,但是那张脸,怎么看也不像是二十六岁快奔三的人啊,或许是二十二岁呢?可是郑叔又喊他教授…… 捉摸不清,她故意试探道:“你儿子比沈大哥大?” 郑怀国摇了摇头:“不不不,沈教授要大些。” 周芸晚轻轻“哦”了一声,漫不经心看向坐在另一边座椅上独自看书的沈宴礼,他借助窗外的余光,慵懒随意地翻动着纸张,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闲散模样。 原来真是二十六岁啊。 难怪会对她的靠近表现得那么冷淡。 对他而言,原主十八岁的年纪,简直就是小妹妹啊,刻意保持合适的距离才是应该的,毕竟如果太热情的话,可能会被误会成不怀好意的禽兽。 八岁,年龄差确实有点大哦。 如果是她前世二十三岁的年纪,与他方方面面倒是挺般配的…… 就在她走神之际,并未注意到某人翻书的指尖一顿,半敛的黑眸似有若无地朝着她的方向睨来两眼。 盯着女孩儿若有所思的小脸,以及皱起的秀眉,沈宴礼薄唇抿成直线,她这是嫌弃他年纪太大了? 只听那道柔美嗓音又换了个问题:“郑叔,听你一直叫沈大哥教授,他是教什么的啊?” 通过称呼不难猜出沈宴礼是从事教育工作的,但具体的她并不清楚,于是打算借着这个机会,多了解了解沈宴礼。 郑怀国自豪回答:“教数学的。” 似乎是觉得这几个字无法完全概括,他又小声补充道:“在华清大学任职,国内国外拿了不少奖呢。” “这么厉害啊。”周芸晚先是一愣,旋即由衷赞叹道。 作为一个文科生,数学和理科对她来说简直就是灾难,而在她不擅长的领域发光发热的人自然值得敬佩,尤其是这么年轻就能取得一番成就的,肯定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 这个年代的知识型人才,含金量不言而喻,只怕走到哪儿都是人见人爱的香饽饽,也是不少人眼中的最佳女婿,相亲市场上的抢手货。 虽说男人三十一枝花,但二十六岁的年纪也不小了,就算街坊邻居都瞎了不给他介绍女孩子,那么他还能逃过大学校园里青春靓丽的女学生吗? 不说谈婚论嫁,肯定早就谈过恋爱,有了对象吧? 可这只是她的猜测。 周芸晚抿了抿下唇,她不是个能沉得住气的人,与其拐弯抹角从郑怀国嘴里套话,她更倾向于直接去问本人。 她嘴角一翘,笑眯眯抬高了声量:“沈大哥,你有对象吗?” 沈宴礼一贯冷峻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促狭,缓缓从书页中抬起头,双眼定定地看着她,没过多久,不带情绪的声音在喧嚣的车厢里显得很轻飘。 “没有。” 四周好像安静了一瞬。 等周芸晚反应过来男人说了什么,眉眼一弯,差点脱口而出:我做你对象怎么样? 好在她的理智尚存,没有真的昏了头,为掩饰自己的兴奋,她强装淡定地顺了顺胸前的辫子,缓缓点了下头:“哦,这样啊。” 谈不上热络的反应,甚至说太平了,完全无法跟她刚才的表现相比。 沈宴礼半阖眼睑,意味不明,他没有对象,她很失望? 第20章 甜进了心尖尖 哐当……哐当…… 夜幕降临,绿皮火车摇晃行驶在铁轨上,蜿蜒盘旋,呼啸的冷风阵阵,树影婆娑摇曳在车窗之上,像是张牙舞爪的魔鬼。 车厢里静悄悄的,基本上都睡着了。 周芸晚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身上的被子异味太强烈了,就算换了床单她也觉得有些膈应,便只让被子盖住腰肢以下的位置,反正有外套撑着,她也不觉得冷。 不止如此,床位也很小,她翻个身都困难,稍微动一动就嘎吱作响,为了不打扰别人,她只能干巴巴平躺着,盯着上铺的床板数绵羊。 数着数着,忘了数到第几只了,又得重新数。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她都睡得如此难受了,沈宴礼怕是比她还要难受,毕竟他的身高和体重摆在那,那双长腿能不能放下都还是个问题。 如她所想,沈宴礼也睡不着,手枕在脑后闭着眼睛养神,长腿半曲才勉强放下,不仅是因为火车的噪音,还因为头顶上方时不时传来的细微动静。 她似乎跟他一样失眠了。 从躺下以后,就有频率的翻来覆去,动作很小,但是身处下铺的他能够清晰察觉到她的每一个动作。 比起他们的煎熬,隔壁铺的郑叔睡得十分香甜,都开始打鼾了。 他不禁想,她怕是更难睡着了。 果不其然,鼾声一响起,他就听到了一声无奈的叹息,她还轻轻锤了两下被子,似是在无声控诉郑叔响彻天际的鼾声。 沈宴礼缓缓睁开眼睛,失笑地小弧度勾了勾唇。 一直坚持到后半夜,上方的动静才逐渐消失,她终于熬不住慢慢睡着了。 * 第二天,周芸晚是被沈宴礼叫醒的,茫茫然抬起半边眼睑,就瞧见他正站在床边看着她。 优越的身高足以让他站在平地上,也能睥着眸与她对视上。 她想开口说些什么,可嘴巴刚张开,就忍不住咳嗽:“咳咳,沈大哥?” 因为怕打扰到别人,她赶忙捂住嘴,脸蛋都被憋得红彤彤的。 压抑又痛苦,听得人忍不住产生怜惜之情。 这时,她才注意到自己身体的不对劲,脑袋灌了铅似的沉重,嗓子也干涩地说不出话来。 昨天还活泼灵动的小姑娘,今天就变成了这样一副虚弱可怜的模样,沈宴礼薄唇用力抿了抿,“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他的嗓音磁性清润,如同春风拂过,自带一股缱绻缠绵,好听到让人心醉,某个瞬间,周芸晚觉得她似乎也没那么难受了。 可这种状态没维持多久,她就又败给了来势汹汹的病毒,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声音也显得哑:“咳咳,喉咙和胃都不太舒服,脑袋也昏昏的。” 沈宴礼的眉心皱得更厉害,他是想叫她吃早餐的时候发现的异常,一开始以为她是睡得太晚所以睡得沉,但是她的脸颊太红了,呼吸也不是那么顺畅。 察觉到不对,他立马就把她叫醒了,果然是感冒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发烧。 他压了压眼睑,探手试了试她的额头。 他突如其来的动作令周芸晚愣了愣,脖子下意识缩了缩,卷翘纤长的睫毛就那么擦着他的掌心拂过,带来些微的痒意。 沈宴礼指尖微顿,低声道:“别动。” 两人的视线隔空交汇,氤氲缱绻,周芸晚水盈盈地看着他,后知后觉明白了他的意图,轻轻“哦”了一声,便主动把脑袋往前凑了凑,就像是小猫磨蹭主人一般挠人心肝。 没过多久,他的声音骤然变沉:“果然是发烧了。” 周芸晚吸了吸鼻子,不得不怀疑是她自己昨天晚上不好好盖被子导致的,原主身体本来就不好,她居然抱着侥幸心理就那么睡了一夜,不感冒才怪了呢。 火车上又不卖药,沿途也不好下车,除了强撑到京市,似乎也没有第二个法子。 不过感冒了也有好处,她感觉现在眼皮重得只要一闭上眼就能立马睡着,总算不用数半宿的绵羊了。 于是她心态良好地表示:“沈大哥,我没事的,睡一觉应该就能好了。” 说完,也不给沈宴礼说话的时间,她就把眼睛一闭,像是即刻就要进入梦乡。 沈宴礼神情复杂,深知眼下也没有第二个法子了,就没有再开口打扰她。 一整天周芸晚都是浑浑噩噩的,除了吃饭上厕所,基本都是在床上度过的,眨眼间外面的天色就又黑了,不过只要度过今天晚上,明天中午的时候就能抵达京市。 也算是有了盼头。 在硬邦邦的床上躺了十几个小时,周芸晚感觉腰已经不是她自己了,忍不住伸手这里揉一揉,那里捏一捏,像只扭动的蛆虫一般在床上辗转反侧。 隐约间她听到郑怀国的声音:“沈教授你回来了?那你继续看着,我去上趟厕所。” 紧接着是沈宴礼的声音:“郑叔你去吧。” 听着两人的对话,周芸晚停下了揉捏的动作,她睡着之后,沈宴礼去干嘛了吗? 正巧这个时候沈宴礼来到她身边,轻声询问她醒了没有,周芸晚支起半边身子,一低头就看见他手里端着的一碗黑乎乎的汤水,像是中药。 苦涩的药味一缕缕涌进鼻腔,周芸晚漂亮的脸蛋霎时间皱成一团,忽地想到了什么,疑惑地挑了挑眉:“哪儿来的药?” 沈宴礼还没来得及开口,一个大娘就替她解了惑:“还不是你对象挨个包间挨个包间问来的,恰好前面包厢有个小姑娘之前也得了感冒,买的草药还剩下一包。” “也亏得你对象想的出来,去餐车找列车员帮忙,把药给熬了。” 周芸晚循声看过去,这才发现原先属于大爷的那个床位,重新换了个大娘在住。 她正感动于沈宴礼为了她到处奔波,下一秒,他就兜头给她倒了一桶凉水。 “我们不是对象,她是我妹妹。”沈宴礼沉声反驳。 这年头女孩子的名声很重要,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就直接下定论? “啊?原来是兄妹啊,看着也不像啊……是我误会了,不好意思啊。”大娘被他看得心虚不已,尴尬地笑了笑,也没想到阅人无数的自己,也有看错眼的一天。 周芸晚慢慢地回过劲儿来,这才发现他们又被误会成对象了,算上之前的两次,已经是第三次了。 也是,帅哥美女在一块,长得又不像,旁人当然会先入为主地认为他们是一对。 前两次沈宴礼没有听见,所以她也就没有专门去解释,可这次他听见了,居然没有丝毫犹豫就直接反驳了。 她果然没猜错,他只是把她当妹妹看待,而不是一个女人。 他对她的好,不带任何的旖旎色彩,纯粹是看她年纪小,把她当晚辈才特殊照顾。 这个认知,让周芸晚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了。 “在床上不方便,我下来喝吧。” 她忽然变冷淡的语气,令沈宴礼微不可察地蹙起眉心。 下了床铺,周芸晚便接过了沈宴礼手里的碗,满满的一大碗浓黑汁水,实在很难让人下咽,不过为了早日康复,不喝又不行,只能捏着鼻子一口闷了。 浓浓的药汁顺着口腔流入喉咙,呛得她眼冒泪花,五官都变形了,她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好苦啊。” 就在这时,沈宴礼摊开掌心,给她递来两颗糖果。 周芸晚诧异的抬眸,就撞进他漆黑如渊的瞳孔,叫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她就在卫生院里提过一嘴她最怕苦了,没想到他就记住了,甚至提前准备了糖果…… 但很快苦意又翻涌上来,顾不得深想下去,她赶紧拿起其中一颗糖果,剥开外衣快速塞进了嘴里。 甜甜的味道,一路将苦意掩盖,甜进了心尖尖。 就在她喝完药没多久,不远处突然插进来一道清脆的女声:“同志,药有效吗?” 第21章 一声声哥哥乱了他心神 斜前方,一个身着旧军装的年轻女同志面带灿烂的笑容,朝着这边走过来,穿着蓝衣黑裤,皮肤虽然有点黑,但脸圆圆的,笑起来两个酒窝,看着很亲切 女同志也很自来熟,笑着道:“感觉怎么样?这药是我们村的村医调配的,效果超级好,三包下去就能药到病除,可惜我就只剩下一包了。” 女生的声音像是铃铛般清脆,说话间染着笑意,叫人不自觉被她的活力感染。 “挺好的。”周芸晚不禁也跟着弯了弯唇,又想到了什么,客气地说:“多谢你的药。” 赵珺红摆了摆手:“没事,这都是举手之劳。” “我叫赵珺红,是回城的知青,你们呢?也是知青吗?” 这两年,有门路的知青通过招工、招生、招兵等途径陆续返城,只要能在城里有单位接收,便能打报告返城,大河村里之前也有知青返城的例子。 周芸晚摇头:“不是,我是跟我……哥哥一起回京市的。” 听着这声转了好几个调的“哥哥”,沈宴礼凝眸侧首,目光落在那一张一合的唇瓣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给她堵上。 赵珺红没听出她语气里的怪异,反而觉得有些惊讶:“啊你们是兄妹啊?我还以为……” 说到后面,她自觉说错了话,适时闭上了嘴。 “没事,我们不是亲兄妹,你误会也正常。”周芸晚歪了下脑袋,娇嗔他的一眼妩媚动人,娇滴滴的声音更是让他耳朵发麻:“是不是啊?哥哥。” 沈宴礼一垂眸,就能看见她近在咫尺的面庞,她漂亮瞳孔里藏着的戏弄似是带着钩子,轻而易举就能搅乱心神,多看一眼,他眸中晦涩就更深了一分。 而她光是嘴上调侃还不够,说着说着还轻轻撞了下他的胳膊,柔软的触感隔着布料轻轻拂过,莫名地灼烧着他的理智和清醒,他眼睫颤了颤,一丝不自在在面上荡漾开。 胸膛微微起伏,像是在极力隐忍什么。 周芸晚仔细打量着他的变化,见目的达到,心里忍不住的偷笑,他把她当妹妹看之前,也不问问她有没有把他当哥哥看,哼,看她捉弄不捉弄他就完事了。 赵珺红性格大大咧咧,丝毫没有察觉到两人之间细微的磁场变化,只觉得两兄妹就算不是亲生的,感情竟然也是顶顶的好。 “我也是京市人,以后在城东供销社工作,有空可以联系啊。” “好啊。” 两人做了约定,就挥手告别了。 和赵珺红说完话,也不知道是不是药效发作了,周芸晚感觉耗费了仅剩的精力,打了个哈欠就又困了。 周芸晚缓缓眨了眨眼睛:“哥哥,我继续休息了。” 本来普普通通的一个称呼,从她嘴里喊出来却平白变了个味道,叫得沈宴礼败下阵来,沙哑嗓音压低了两分:“以后还是叫我沈大哥吧。” 周芸晚盯着他看了几秒,唇角露出兴味弧度:“怎么了?你不喜欢我叫你哥哥吗?” 她说着,笑吟吟往他面前凑近了些,一股淡淡的水蜜桃香气拂过他的鼻尖,是他刚刚给她的糖果味道。 沈宴礼将她狡黠的坏笑收入眼底。 偏偏他拿她毫无办法,喉结一滚,只能认栽:“随你喜欢。” “哦?”周芸晚歪了下头,眼尾潋滟一弯,又朝他逼近了些,无辜地看着他说:“我喜欢什么都可以吗?” “那我要是喜欢……” 说到这,她刻意停了停,就像是国画里的留白,以无胜有,惹出无尽遐想。 眼见她的鼻尖都要贴到自己的胸膛了,沈宴礼劲腰往后一缩,精准避开她的触碰,脸色愈发沉郁,眯了眯眼:“沈大哥和哥哥,这两个,你随便选一个……” 他隐隐有种直觉,他要是再不打断她,她肯定会说出让他无法接受的话。 周芸晚卷翘睫毛忽闪忽闪,停下了靠近他的动作,就这么定定地瞧着他紧抿着薄唇的冷峻面容,从他的脸型弧度,精致硬朗五官,再到他修长脖颈和喉结。 视线毫不掩饰,堪称直白。 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不管看多少次,眼前这个男人都完美地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她是个挑剔的人,错过这个,很难再有下一个。 当哥哥实在是可惜了。 盯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周芸晚眸光微动,悠悠扬了扬红唇,做出选择:“那还是哥哥吧,我觉得你更喜欢我这么叫你。” 沈宴礼眼睑颤动,望着她的笑颜愣了神,心跳乱了节奏,不自觉暗暗攥紧了拳头,努力克制住内心的燥热。 喉咙发紧,呼吸也急促了两分,他不知自己该如何回答,车厢内人声鼎沸,她的笑声明明是那么的轻,却像是会法术一般,令四周瞬间变得静寂无声,唯有她的声音在跳动。 等他缓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若无其事地转身上了床位,把被子一盖,就像是刚才在他心头点火的人不是她一样。 脑中回荡着那一声声的“哥哥”,他莫名觉得耳朵有些痒。 周芸晚没骨头似的侧身躺在床上,品味了两秒他方才的表现,某人口口声声说把她当妹妹,这会儿一想,也不尽然呢。 她觉得她只要多叫两声哥哥,某人就会不攻自破。 不急,他们来日方长。 * 随着一声鸣笛声,绿皮火车减速慢行,缓缓抵达了此次的终点站——京市。 按捺不住激动的众人逐渐躁动起来,不少人都提前提着行李在车门口等候,争先恐后,恨不能第一个冲出车门。 直至火车彻底停稳,列车员打开车门,宽阔的站台立马就被乘客给占领,周芸晚还在推搡的人群中看到了赵珺红的身影,两人隔空打了个招呼,但很快就被人流给冲散。 周芸晚收回视线,紧紧跟在沈宴礼和郑怀国的后面,好不容易挤出出口,又要在成千上万的人中找到来接他们的人,她好奇地四处打量。 首都不愧是首都,远比其他地方发达得多,最直观的一点就是路上的小汽车明显多了起来,还有行驶在路中央的有轨电车,以及随处可见的二八杠自行车。 “郑叔!沈教授!”一个身着笔挺绿色军装的青年男人扒开人群,来到他们跟前。 郑怀国拍了拍他的胳膊:“是小刘啊,好久不见。” “首长派我来接你们。”小刘是沈德文的警卫员,跟两人经常见面,已经混得很熟了。 简单寒暄两句,几人就一起上了小轿车,小刘是个话痨,路上一直在叽叽喳喳介绍着沈家的近况。 “听说你们今天抵京,首长昨天就出院了,伤口恢复得不错,但还是要休养一阵子,郭主任今天也请了半天假,亲自去买了菜,正在厨房里忙活呢,就派了我过来接你们。” 小刘奉命过来接人,只知道沈教授从山旮旯里带了个女同志回来,据说是为了救首长牺牲了的那位战士的女儿。 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有人在私下里议论,说沈教授善心泛滥过了头,被救命之恩冲昏了头脑,给自己领了个大麻烦回来。 在他们普遍的认知里,乡下人目光短浅,粗鄙不堪,什么都不懂,又爱占小便宜,以后沈家的日子必定不得安宁。 哪成想,竟然是个长相如此标致的女同志。 第22章 土妞?明明漂亮得很! 说话间,小刘不禁透过后视镜往后面瞄了一眼。 她的长相秾艳而清冷,未施粉黛的瓜子脸精致小巧,此刻她正偏头看向窗外,明亮有神的眼睛里装满了懵懂和好奇,扎着丸子头,露出半边修长脖颈,皮肤比外头的积雪还要白上两分。 究竟是哪个不开眼的传人家是土妞的?明明漂亮得很! “小刘,认真看路。” 车内短暂的沉默被一道低沉的嗓音给打破。 周芸晚恍然回神,便瞧见小刘慌不择路挪开的目光,以及身边人阴沉的眉眼,稍一琢磨,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她一向是美而自知的。 旁人灼热的视线对她来说乃是家常便饭,大多时候她都会视而不见,像小刘这种友好的欣赏她更加不会去理会,也不会觉得不高兴。 然而,某人似乎不高兴了呢。 周芸晚抿唇弯眼,撑着车窗的手缓缓收回,歪了歪脑袋,静静打量着沈宴礼已经收敛的怒容,平静淡定,似乎方才情绪有所波动的不是他。 啧,真可爱。 还会装蒜呢。 若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她高低要调戏他两句,可车内还有别人,她才不会不懂事地给沈教授造成麻烦。 红旗牌小轿车一路顺畅行驶进军区家属院,门口站岗的哨兵一眼就认出了几人的身份,向他们敬礼,随后按照规定检查完证件,就放他们进去了。 柏油路面上的积雪早就被清理干净了,道路两侧栽种着成排的梧桐树,呼啸的寒风拍打着光秃秃的枝干,发出嘎吱嘎吱的脆响。 这一片家属区都是两层楼的白色小楼,整齐排列,这种级别的房子应该都是干部级别的战士才有资格申请,肉眼可见管理得极好,透露着清净和安全。 每一户人家的房子都打理得不一样,有在院子里种菜的,也有在院子里种花草的,没多久,小轿车就停在了一栋种满了绿植的小楼前。 三个大男人自觉去后面搬行李,周芸晚抱着自己的小包站在车门前,抬眸打量了几眼这栋小楼,这才发现不止一楼院子里种了各种绿植,就连二楼阳台上也种着几盆,看品种,有绿萝,也有罗汉松,看得出主人特别喜欢清幽雅致的环境。 许是听到了动静,一位围着围裙的中年妇女从屋内走了出来,保养得当的面庞红润有光泽,丝毫不露衰老,腰间的围裙不仅不减她的气质,还给她添了一丝烟火气。 “回来了?”郭玉霖先是打了声招呼,然后打开了铁门。 扫视一圈众人,她的目光很快就落到了旁边的周芸晚身上,眼底划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惊艳和欣喜。 一听到小轿车的动静,她迫不及待撇下锅里炖了一个小时的老母鸡汤,就是为了能第一时间看看沈宴礼带回来的小姑娘。 她儿子她自己清楚,可不是那种轻易就会心软的性子。 而且他是搞研究的,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的,他分的比谁都清楚,在有些事情上可谓不近人情到令人咋舌的地步。 这样“铁石心肠”的人,怎么就破例了? 他电话里说的那些理由,她这个当妈的第一个不信。 如今一瞧,这哪是给她带了个闺女回来,分明就是给她带了个儿媳妇回来! “郭伯母好,我是周芸晚。” 甜美的声音唤回了发呆的郭玉霖,她难掩激动地笑开了花,“你就是老周的闺女?长得可真水灵。” 说着,她亲热地上前挽住周芸晚的胳膊,拉着她往屋里走:“外头多冷啊,这些东西就交给他们几个大男人搬就好了,你不用管的,快进来坐。” 这热情的态度,把一向社牛的周芸晚都整不会了,莫名拘谨起来,下意识扭头看了眼沈宴礼,可那个家伙正顾着搬行李,压根就没注意到她已经被他妈架走了。 走进屋子,周芸晚一眼就注意到了正对门的整墙书柜,一直延伸到二楼楼梯,上面放满了书籍,几乎都有翻阅的痕迹。 整个房子是古朴简约的中式装修风格,全部都是手工打造的红木家具,看着就温馨大气,沙发旁的柜子上摆放着一盏小台灯和老式电话,正前方还放着一台黑白电视机,彰显着这户人家的底蕴和气派。 这些怀旧的老物件,她只在网上看到过照片,实物还是第一次见,她不由多看了两眼。 落在郭玉霖眼里却是止不住的心疼,她已经听说了她可怜的遭遇,明明是该无忧无虑成长的年纪,却无端经历了那么多…… “郭主任,鸡汤快炖好了,直接端上桌吗?”厨房里,传来住家保姆王姨的声音。 “等一下,我马上就来。”郭玉霖收敛好情绪,招呼周芸晚在沙发上坐下,“小晚,你先坐着,我去看看炖的汤,马上就能吃饭了。” 周芸晚点了点头,正襟危坐,这一放松下来,就想到了她买的那些特产,她目前囊中羞涩,送不起什么重礼,但她记忆里记得原主父亲曾经说过,沈父喜欢吃他们家乡的酸果干。 所以当初在供销社的时候,她就特意买了好多种,还买了她们当地产的茶叶。 正想着呢,三个男人就搬着东西进来了,听说她买了特产带给他们家,郭玉霖感动得眼泪花都冒出来了,一边擦了擦眼角,一边夸赞道:“唉哟你这孩子真有心了,这大老远的,来就来,还带这么多东西干嘛……” “郭伯母,我爸妈从小就教我要知恩图报,你们救我于水火之中,这点东西根本就不算什么。”周芸晚面上露出感激之情,她是真的感谢沈家人愿意接纳她。 要不是他们,她现在估计还在大河村遭受周家人的白眼,以及村里人的议论纷纷,还不知道落脚地在哪儿呢。 看着周芸晚乖巧的模样,郭玉霖心里五味杂陈,她的父亲救了她的丈夫,他们家对她好都是应该的,可这孩子却没有挟恩图报,眼见是个心眼好的。 郭玉霖走过去,一边让王姨把东西放到储物间去,一边伸手扶了扶周芸晚的肩膀,“你放心,以后这就是你家,有我和你沈伯父在,没人能欺负得了你。” 周芸晚乖乖巧巧的点了点头。 郭玉霖客气地想留郑怀国和小刘吃饭,但他们都有眼力见地拒绝了,今日相当于沈家为周芸晚举办的欢迎见面会,他们留下来算怎么回事?口中连道下次下次,就马不停蹄地离开了沈家。 就这会儿功夫,楼上传来一阵脚步声,只见一个拄着拐杖的中年男人走了下来,眉宇间与沈宴礼有四五分相似,应该就是沈父了。 听说他的右腿在那次任务中差点被生生炸断,就算勉强保了下来,余生也得依靠拐杖生活,这对戎马半生的军人来说,无异于一场致命的打击。 周芸晚站起身,有心想要去扶他,但是却被他摆手拒绝了:“坐着坐着,不用管我。” 他说话中气十足,语气也慈祥稳重,但总觉得透着一股子不服输的倔强劲儿。 “是啊别管他,让他自己下来,沈宴礼!你还不进来帮忙。”郭玉霖把鸡汤端到餐桌上,途中瞪了一眼沈宴礼,使眼色示意他过去,便又钻进了厨房。 沈宴礼明白她这是有话要说,眉头微皱,抬步进了厨房。 一进去,郭玉霖就鬼鬼祟祟地把门给关上了,然后扯着他的衣袖往角落里走去,压低声音说:“我就问你一句,你把人小姑娘带回来,有没有别的心思?” 第23章 用脚踢他 郭玉霖这两年操心他的终身大事,都快操心得长出白头发了,每回遇到条件合适的女同志,都会主动去打听打听对方有没有对象。 可她再怎么操心来操心去,沈宴礼本人不上心又有什么用呢?到头来都是白忙活一场。 她一个京市军区总医院的外科主任,摇身一变差点混成了这一片的媒婆,哪家姑娘多少岁,又是个什么品性,她一清二楚得很。 她这一辈子没少跟人打交道,见过的人形形色色,有时候一眼就能看穿对方的心思,她看周芸晚这孩子就不错。 规规矩矩,大大方方,有礼貌却不露怯,完全不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一双眼睛水灵清明,没啥坏心思,关键是这长相也深得她心,漂亮张扬,与她儿子般配得很。 沈宴礼眼皮一垂,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没有。” 为了打消她的念头,他继续道:“她还小。” 郭玉霖盯着他瞧上几眼,从他的话里琢磨出点儿别的意味,“那你的意思是如果年龄合适的话,你就愿意咯?” 沈宴礼被她说得皱了下眉:“我不是这个意思。” 郭玉霖语重心长地劝道:“只要两个人互相喜欢,这点年龄差算什么?” 一听这话,沈宴礼额头青筋狠狠跳动两下,怎么又说到喜不喜欢上了? “我对她没有别的想法,若是有,那也是对小辈的关怀。” 见他被自己闹得不耐烦了,郭玉霖抿了抿唇,但仍然不死心:“真的不考虑考虑?” 沈宴礼一言不发,但无奈的眼神已经表明了他的意思。 郭玉霖当即重重叹了口气,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愤愤说教道:“我也不说别家的了,就说你大哥,他跟你一般大的时候娃都有了,可你呢,一大把年纪了连个对象都没有,一天到晚就泡到那个研究所里,我倒是好奇,你究竟喜欢什么样的?” 相似的话沈宴礼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为了防止她又擅自做主给他安排相亲对象,明确拒绝道:“妈,我早就说过了,我目前没有结婚的想法。” “你给我安排相亲,纯粹是耽误别人女同志。” 他立志于投身科研,为建设祖国贡献出一份力,别说结婚了,他就连搞对象的心思都没有,儿女情长,从来不在他的人生规划里。 听着他如此坚决的语气,郭玉霖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对自己儿子的这一思想极为不赞同。 在她看来,为祖国效力是一码事,解决个人的人生大事又是另一码事,那结婚生孩子还是为祖国的人口添砖加瓦呢。 不过,她也不打算再刺激他了,免得适得其反,让他对结婚生子产生抗拒心理。 “好啦好啦,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我这个老顽固不管了还不行吗?” “人家小晚第一次来京市,最熟悉的人就是你了,你多抽点时间照顾她,陪陪她,让她尽快适应这边的生活,这不算为难你吧?” 没感情?不喜欢?那多培养培养不就行了吗? 沈宴礼看出她的别有用心,冷峻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但她说的话不无道理,思忖片刻,轻轻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下来。 此时此刻,客厅,周芸晚双手搭在膝盖上,陪着沈德文聊天说话,两人刻意避开了那次险峻的任务,谈论的都是轻松欢乐的家常事。 她看得出对方有心想要表现得慈祥和蔼一点,但他常年位居高位,习惯了威严冷面,光是坐在那就霸气侧漏,偏偏性格又是偏不善言辞的那一挂,几句话下来,她好不容易热起来的场子又冷了下去。 沈德文看着与老周眉眼间有两分相似的周芸晚,内心有些不是滋味儿,要是老周和老周媳妇没出事,也能看见自己的女儿出落得如此漂亮。 没过多久,进去说悄悄话的母子俩就端着剩下的菜走了出来。 几个人依次落座,沈德文作为一家之主自然坐主座,郭玉霖坐在左手边,周芸晚作为客人则坐在右手边,沈宴礼便顺势坐在了她旁边的位置。 席上,郭玉霖眼神慈爱,一个劲儿地给周芸晚夹菜:“小晚把这当自己家就行,不用太拘束,来,多吃点。” “谢谢郭伯母。”少女肤白貌美,笑起来唇红齿白,说话的声音软糯甜美,让年轻的时候想要个女儿却没能如愿的郭玉霖,心都软成了一滩水。 于是她夹菜夹得更欢了,直到周芸晚面前的碗装不下了,才可惜地停了手。 郭玉霖一边吃饭一边观察着女孩儿的一举一动,发现她就算长在乡下,动作也并不粗鲁,反而得体优雅,有股大家闺秀的气质和做派。 听说她在乡下饱受欺凌,那么她大伯家肯定不会费心思好好教养,那么就只能是她本人素质佳,天生丽质。 盯着女孩儿漂亮的脸蛋,她是越看越喜欢,可越喜欢她就越看不惯不知好歹的自家儿子,不禁瞪了眼旁边的沈宴礼,从鼻腔里轻轻哼了声。 多好的女孩儿啊,偏偏有人抓不住机会! 臭小子,以后有他后悔的。 沈宴礼若有所察地抬起头,就迎上了郭玉霖嫌弃的眼神,眉头不明所以地蹙了下。 没过多久,对方却翻脸比翻书还快,脑袋一转,换了一副喜盈盈的面孔,“小晚别光喝汤啊,多吃点肉,这老母鸡我炖了三个多小时,可软烂了。” 说话间,郭玉霖起身前往厨房,想着再拿几个新的碗过来。 周芸晚低头看了眼已经鼓起来的肚子,她胃口小,再来一碗肉是真吃不消。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如实说出自己的想法,但转念一想,她先前已经拒绝了一次,要是再拒绝一次就显得没那么合适了。 眸光转动,饭桌下,她缓缓动了动腿踢了脚沈宴礼。 先是被瞪,这会儿又被踢了一脚,沈宴礼有苦说不出,可当他撞进她那双氤氲可怜的双眸里,仅存的一丝怨气当即烟消云散。 沈宴礼眸中某些情绪翻滚,只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旋即拿起桌面上的水杯抿了口水,想要压下那股不知名的燥热。 见他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周芸晚有些着急了,又拿脚踢了踢他。 沈宴礼的眸色愈发深了两分,她的力道并不重,逗趣似的,时不时踢上那么一脚,两人的小腿隔着布料摩擦,细微的触感就如同电流一般,瞬间传遍他的全身,激起阵阵酥麻。 一满杯水都下肚了。 那股燥热都还没被压下去。 甚至更热了。 第24章 帮帮我 周芸晚全然不察他的异样,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一举动造成了误会,还以为他是故意不理自己,鼓起脸颊,颇有些咬牙切齿:“宴礼哥哥,你帮我递一下纸巾呗。” 为了不引起沈德文的怀疑,她专门放软了语调,光听声音完全看不出她此刻正愤愤瞪着沈宴礼。 可沈宴礼看都没看她一眼,目不斜视,仅仅只帮她拿了放在桌面另一端的纸巾,压根就没注意到她的表情,于是乎,她的怒意表演给了空气。 眼见郭玉霖都拿着碗出来了,情急之下,她不得已把原本搭在桌面的手藏在桌下,悄悄往旁边挪了挪,摸索着触碰到他的大腿后,轻轻掐了把他的软肉。 沈宴礼身子一僵,却又只能强装镇定,脸上的表情冷漠沉稳中又藏着些许难以抑制的慌乱。 他没想到她大胆竟然到这个地步,当着他父母的面拿脚撩拨他还不够,竟然还敢堂而皇之地摸他大腿,这哪里是一个女同志该有的思想觉悟? 更过分的是,那只小手隐隐有向更里面游离捏揉的趋势…… 他的喉结不自觉上下滑动了两下,趁着她还没犯下更大的错之前,赶忙伸手握住了她的小手,将其紧紧攥在掌心里,黑眸微眯,满含警告地朝她撇去一眼。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暧昧地纠缠在一起。 见他终于看向自己,周芸晚松了口气,但是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还抓得那么紧,紧到她的骨头都有些酥麻了…… 不过眼下也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她借着用纸巾擦嘴的间隙,悄悄给他递了个眼色,还用嘴型提醒他:帮我吃。 看清意思的沈宴礼怔了怔,稍一琢磨,忽地反应过来什么,耳尖不受控制地升温,几乎都红透了。 原来她不是在勾引他,而是想要他帮忙。 这时,郭玉霖从厨房里回来了,周芸晚赶紧抽回了手,佯装什么都没发生地轻轻将发丝拨到耳后,露出一个清丽的笑容。 沈宴礼面上要比周芸晚淡定,可实际内心并不平静,伸手去拿水壶倒水却不慎倒多了,水溢出杯口打湿了桌布,他只得又拿纸巾去擦拭。 郭玉霖拿了碗重新落座,扫了眼难得毛躁一回的沈宴礼,心中虽然觉得奇怪,但是并未发现异常,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那锅鸡汤上面,她帮着每个人都盛了一碗鸡肉,依次放到每个人的面前。 “来,小晚快尝尝。” 她热情友好的笑容叫人不忍拒绝,周芸晚讪讪笑了笑,眼见沈宴礼自己都自顾不暇,便只能硬着头皮用筷子夹了一块肉,果真软烂,筷子轻轻一戳皮肉就下来了。 可她是真的吃不下了,勉强咬了一口,她就感觉胃里在翻腾。 不得已,她只能如实说道:“郭伯母,我可能真的吃……” 话音未落,旁边横过来一只大手,“给我吧。” 周芸晚瞥了眼他面前另一碗满满当当的鸡肉,面露难色,语气委婉地提醒:“你吃得了这么多吗?”言下之意就是让他别勉强,免得浪费。 沈宴礼面不改色,一派凛然地说:“吃的了。” 他个子高块头大,胃口应当也要比她大上许多,兴许真不是逞强的,周芸晚眨了眨眼眸,轻声细语地表达了自己的感激:“慢点吃,别噎着。” “……”一旁的郭玉霖看见这幕,慢慢回过味来,唇角微不可察地一勾。 这两人,她咋感觉还有戏呢? 吃完饭,郭玉霖就带着周芸晚参观这栋她未来要住很长时间的房子。 一楼用作休闲区域,客厅、厨房、书房等应有尽有,还有个保姆房,外加可以用来休息的小院子,可活动的地方很多。 二楼则是沈家人的休息区域,中间有一个公共的休息区连接着阳台,摆放着用来休息的桌椅,视野明亮开阔,上楼梯后看到的第一间是沈宴礼的大哥沈宴祥的房间。 沈宴祥三十岁,因为工作原因,他被派遣到海市工作,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来,这个房间现在是他的妻子吴仪在住,他们的儿子则住在隔壁,买了张上下床,足够两兄弟住了。 再往里面走就是郭玉霖和沈德文两口子的主卧,面积最大,也最舒适。 穿过休息区,就可以看到有三扇门,其中最里面的那个是卫生间,靠左是沈宴礼的房间,剩下靠右的那个就是她的房间了,两扇门面对面,挨得极近。 推开门走进去,房间收拾得十分整洁,入户门左边的位置打了一组大衣柜,旁边是一张简单的床铺,床单与窗帘是相得益彰的藕粉色,靠窗的位置放了一套木制桌椅,可以在上面工作学习。 干净,宽敞,舒适,和周芸晚在大河村的“房间”简直没法比。 前者是天堂,后者就是地狱。 这时,一旁的郭玉霖说:“这个房间之前没有人住,家具什么的都比较简陋,所以我就重新添置装饰了一下,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喜欢,很喜欢。”周芸晚连连点头。 看出她是真心喜欢,郭玉霖忐忑的心情才得以平缓下来,拉着她的手在床边坐下,继续道:“小晚啊,伯母现在跟你说说咱们家的家庭状况,好让你心里有个数。” “咱家人口不多,平时就我跟你伯父在家,白天我们要上班,大部分时间都在部队里,下午的时候才回来,你要是有什么事,就跟你王姨说。” 住家保姆王姨是郭玉霖娘家的远方亲戚,是个早些年没了丈夫的寡妇,独自带着女儿难以养活自己,郭玉霖看她可怜,就把她留下来当了住家保姆,算起来也有十几年了。 “还有就是宴礼也住这,就在你对面的那个房间,不过他在家里待的时间不长,一周七天有四天在研究所,两天在华清大学,就周六的时候会回来跟我们一起吃个饭。” “以后我们相当于就是一家人了,你千万别跟我客气。” 郭玉霖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温和的语气听得周芸晚有点想哭,两人说了很多心里话,面对女性长辈的关怀,她不禁想到了前世的妈妈,她也是这样一边拍着她的手背,一边温柔地安慰着她。 周芸晚不禁放下防备,吐露出自己的打算:“因为我大伯和大伯母的原因,我上到高二就被迫辍学了,我特别怀念和珍惜上学的日子,我想学习更多的知识,以后找一个好工作,好好报答你和沈伯父。” 她试探性道:“郭伯母,你能不能帮我找个能继续读书的学校?” 第25章 哥哥,你房间好香啊 “当然可以啦。”郭玉霖满口答应,脸上露出了一抹欣慰,在她看来,女孩子就应该多读书,这不光能提升气质和修养,也能增强知识与自信,可谓有百利而无一害。 她跟华清大学附中的校长是初中同学,安插一个高二转校生不是什么难事,抽空请对方吃个饭就行。 上学的事基本上就敲定了,周芸晚心头悬着的一块大石头就那么平稳落地了。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郭玉霖就出去了,给周芸晚腾出空间收拾行李,如果累了也可以顺便休息一下。 她带的东西不多,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简单把衣服叠好后,她就把她的小金库塞到了衣柜下方的一个小柜子里,用两件裤子给盖住。 走到窗边,她的房间在院子的背面,朝下望去是一堵围墙,再往外面看去便是柏油路,因为不是主路,所以没有种梧桐树,能够清晰看到对面人家的院子。 那户人家养了一条中华田园犬,也就是俗称的土狗,正趴在地上安静地舔狗毛,不过狗主人似乎不在家,房门紧闭。 粗略扫了一眼,周芸晚就收回了视线,打开房门要去上厕所的时候,正巧撞见了回房间的沈宴礼。 她张了张嘴想要打个招呼,对方看见她却跟看见鬼似的,脸上神情陡然一僵,下颌线条也变得紧绷,她能看出他有几分欲言又止,但最终他什么话都没说,就径直进了房间。 盯着面前紧闭的房门,周芸晚眨巴眨巴眼睛,他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在故意躲着她呢? 她本来想直接敲门问清楚,但是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好,尴尬地挠了挠额头,脚下转了个弯,去了隔壁的卫生间。 在京市的第一个晚上,她睡得很熟很香。 第二天她特意起了个早床,可是当她赶到楼下的时候,才从正在准备早饭的王姨口中得知其他人已经都出门了。 郭玉霖去上班了,沈宴礼则是陪同沈德文去散步了。 沈德文腿脚还没恢复好,走不了太长时间,天气又冷,没过多久他们就回来了。 周芸晚一一跟他们打过招呼,但她还是能明显感觉到沈宴礼面对她时的不自在,说话也是惜字如金,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干了什么让他讨厌的事呢。 一双明眸顿时染上了不高兴,她昨天有干什么吗?不就是在饭桌下…… 脑子里念头一过,她就已经弯起了红如樱桃的唇瓣,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啊,不小心摸了摸大腿而已,她的沈教授这就害羞了? 吃完早餐,沈德文就把沈宴礼单独叫到一边,把郭玉霖吩咐他的事说了出来:“等会儿你带小晚去四周逛逛,熟悉熟悉环境,顺便去趟百货商场,看看小晚有什么需要买的。” 说完,他就大手一挥,递给他一大叠票子。 沈宴礼没收,清冷的脸上没什么情绪变化,只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上楼换衣服就打算出门了,临了在各自门前分别的时候,周芸晚亮晶晶的眸子里露出一丝狡黠,她倾身往沈宴礼跟前凑了凑,整个人就差栽到他怀里了。 她将双手背在身后,一双大眼睛弯成月牙状,笑意盈盈地说:“哥哥,能不能借一条你的围巾?外面好冷啊。” 沈宴礼睥睨着眼与她对视,两人的距离很近,她的脑袋越过他的肩膀,几乎要贴到他的胸膛,放在门把手上的手小幅度蜷了蜷。 他薄唇微张,敛眸道:“我等会儿拿给你。” 下一秒,门锁打开,他正欲进去,后腰的布料就被轻轻拽了一下,察觉到阻拦,略微扭头,就对上她无辜又水润的眼睛。 “我不能进去吗?”周芸晚贝齿咬着下唇,又纯又欲,接着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屋子里面,带着几分娇羞地说着:“哥哥,我能参观一下你的房间吗?” 周芸晚撒娇乃是一绝,她最是懂得如何让对方无法招架,答应她的请求,哪怕这请求,是略微有些过分且出格的。 短暂的安静过后,沈宴礼耳边尤回荡着那娇意无比的尾音,直至他屋子里的窗户吹来一阵凉风,才将他的神智唤回。 许是见他不说话,她扯着他的衣角晃来晃去,鼻子里哼出像是撒娇般的嗯声:“嗯?” “进来吧。”沈宴礼喉结滚了滚,侧身让她先进去。 而他一松口,那原本还缠着她的人儿立马就松开了他,蹦蹦跳跳地朝屋内走去。 没了她的纠缠,他本该感到松口气的,可不知为何,取而代之的竟是一股淡淡的失落,对她来说,他的房间比他这个人更具吸引力吗? 周芸晚全然未察他的情绪变化,认真打量起他的房间。 布局跟她的差不多,但是却多了很多生活化气息的东西,整洁又不失条理,普普通通,干干净净,没什么看头。 他的房间有一个单独的书柜,粗略扫一眼,大致都是跟数学有关的书籍,英文版的偏多,也有德文版的,之前听郑叔说过他去德国留过几年学,想来学习外语的能力也很强。 心中啧啧赞叹两声,又把目光转向别的地方,转了一圈,最终停留在了他的床榻之上,深灰色的棉被被他叠成了规规整整的豆腐块,枕头也捏好了边边角角,一丝不苟得很。 除此之外,房间是一个人最隐私的地方,四处都萦绕着他的气息,淡淡的,好闻的,像是肥皂香,又像是书本香,一缕一缕地钻进她的鼻尖,带着不可言说的侵略性。 周芸晚忍不住抬头看向衣柜前的沈宴礼,他手里拿着两条不同的围巾,一条是黑色简约款的,另一条则是深蓝和白色棋盘格的,都是羊毛质地,保暖性较强。 “这两条都是洗过的,你喜欢哪条?” “这条吧。”周芸晚指了指那条黑色的。 棋盘格的配色太丑,她不喜欢。 见她做出了选择,沈宴礼就随手将另一条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要不说时尚的完成度看脸呢,这么丑的围巾,都能被他戴好看。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的长款大衣,身材高大宽阔,手上还戴了一副皮质的黑色手套,一身纯黑禁欲感十足,那张脸英俊而冷淡,脖子处的亮色反倒给他无聊的穿搭增添了色彩。 不是,他凭什么这么好看? 她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他,沈宴礼就算再迟钝,也察觉到了她眼神里的炽热,不自然地挪开视线,沉声提醒道:“把围巾戴上,我们走吧。” 瞧出他的难为情,周芸晚的眼神不仅没有丝毫收敛,眼波流转间,反而染上了几分妩媚和戏谑:“哥哥,你戴的好好看,能不能也帮我戴一下?” 第26章 摸她的耳朵 房间里的窗户开了一条缝,冷风吹拂起周芸晚披在身后的乌黑秀发,几根发丝不听话地乱飞,划过男人的面颊,带来阵阵清香。 沈宴礼想着速战速决,稍微整理好围巾,就往她脖子上戴去。 两人的身高差足有一颗脑袋,他能够清晰地看见围巾围在她脖子上的效果,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作祟,他总觉得这里不对,那里也不对,只能不停地更换着角度。 他的一双手戴了皮质手套,粗糙冷硬,不小心摩挲过她的耳垂肌肤时,周芸晚的感受是很明显的,忍了会儿,还是不受控制地战栗了一下。 她的战栗很轻,但还是被沈宴礼捕捉到了,仔细为她整理围巾的指尖一顿,稍稍抬了下眸,就看见她不停扑朔的卷翘睫羽,上上下下,暴露了主人此刻的紧张。 她的耳垂似乎很是敏感,每当他不小心碰到那处时,她的呼吸就会急促一分,勾着他忍不住想继续欺负她,看她为其难耐的动人模样。 沈宴礼鬼使神差地用手背碰了碰她粉红的耳朵,轻轻的,就像是不经意挨到的,可就是因为这一举动,她的睫毛眨得更频繁了。 他深邃的眼睛情绪翻涌着,定定瞧着她眸里闪动的光泽,此刻,她似乎不再像之前面对他时那么游刃有余了,染上了几分少女独有的羞赧。 “好、好了吗?”周芸晚娇声催促道。 白皙的小脸浮现出两朵霞云,低垂着脑袋,一时间竟不敢看他,只好盯着他的黑色皮鞋看,可下一秒,就看见那双皮鞋离她远了些。 愣愣抬眸,就瞧见沈宴礼冷峻泰然自若的脸,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疏离又清冷地和她保持距离:“走吧。” “哦。”周芸晚等他往外面走了两步,才小心翼翼跟上去。 刚走出沈家的大门,周芸晚脸上的温度就消散了大半,北方的风真不是闹着玩的,呼啸而过,就像是一把刀子似的剐在脸上。 路上行人不多,但基本上都和沈宴礼认识,时不时就停下来打个招呼,他们在跟沈宴礼说话,但目光却更多地投向他旁边的陌生面孔。 周芸晚礼貌微笑,做个合格的摆设,但要是有人问起她的身份,她就大大方方地做个自我介绍,大部分人都听说过沈家要来个乡下丫头,但没人会把眼前这个精致美丽的女孩儿和其联系在一起,毕竟对方和他们先前想象中的差别实在太大。 他们刚开始见到两人走在一起,还以为是郭主任又给沈教授介绍相亲对象了,听完周芸晚的介绍,不少人都面露诧异和难以置信。 几乎没用多久,这片家属院的人就传遍了沈家来了个大美人。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走了好长一段路,逛着逛着竟走到了一个商业街,不远处还有一个百货商场。 百货商场不论是装潢还是服务对象都要比供销社要高端一个档次,里面卖的东西多是这个时代的“奢侈品”,不是什么人都能逛得起的。 周芸晚以为今天只是单纯地熟悉一下环境,身上没带多少钱,所以并不打算进去看看,只是简单看了两眼,就打算继续往前面走了。 然而此时一旁一直没吭声的沈宴礼,突然开口说话了:“进去逛逛吧。” 周芸晚停下脚步,只当他是有东西要买,没多想,就跟着他进去了。 不过进去后,他一直逛的柜台都是女生用的东西,有时还会问问她的意见,这个怎么样,那个怎么样,看样子就像是在给某个女生买礼物一样。 可是当她忍不住去问他的时候,他只说确实有想送的人,却没有说具体是送给谁。 沈宴礼拿起一块做冬衣的布料,转过头来问她:“这个花色怎么样?” “哼,我怎么知道别的女生喜欢什么?” 周芸晚轻哼一声,撅着嘴,双手交叉环抱在胸前,傲娇地别过身去故意不理他,满脸的不爽,嘴里也嘀嘀咕咕的,却用余光偷瞄着他的反应。 他抿唇不语,垂下的眼睫藏了抹失落,似是对她不善的语气感到难过。 周芸晚咬了下饱满的唇瓣,不情不愿地吐出三个字:“就一般。” 沈宴礼看着她气得跟一只河豚似的脸颊,挺有意思,唇角若有若无地勾起一抹浅笑,对售货员道:“帮我包起来吧。” 一圈逛下来,沈宴礼的两只胳膊都快拿不下了,但是看到前面有卖护肤品的柜台,他还是走上前去问:“你这最好的一款擦脸油是什么?” “蛤蜊油和雪花膏都不错。” “那就一样拿两盒吧。” 周芸晚早就想买一盒擦脸的了,故而附和了一句:“帮我也拿一盒雪花膏吧。” 一旁的男人忽地轻声打断她:“我已经买了。” 周芸晚一边从口袋里拿钱,一边不以为意地撇撇小嘴:“你买你的,我买我的,有什么……”关系。 周芸晚怔了怔,瞬间明白了过来,脸色变了变,“你这些东西都是给我买的?” “怕你不接受,所以没告诉你。”之前在平江县城供销社,他给她买件衣服她都不想接受,若是提前跟她说了,她肯定不会乖乖跟着他来的。 周芸晚突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又感动又委屈,瞪着他的一双眼睛跟会说话似的,水光涟漪,一缕甜意后知后觉地从心田里滋生出来。 她一个健步冲上前去扑进他的怀里,两条胳膊不管不顾地勾住他的脖颈,她的软绵径直撞进了他坚硬的胸膛,扑通扑通,似要将两颗心给撞出来。 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撞得毫无防备的沈宴礼踉跄了两下,所幸他很快就稳住了身形,没让他们两人在大庭广众之下闹出糗事。 然而当他感受到她近在咫尺的柔软身躯,以及那喷洒在胸前的浅浅呼吸,他忽地觉得,现在的情况似乎也没比摔倒在地好多少。 过了两秒,她忽地抽身离开,没有丝毫留恋地站回了原地。 “谢谢,哥哥。” 女孩儿双颊泛起胭脂般的颜色,眸中满是羞涩,嘴角微微翘起,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般娇艳动人。 就这么简单的一下,就让他轻易地乱了心跳。 第27章 扑进他怀里 面前的一对男女好看得就跟商场外贴的双人画报似的,售货员的视线在二人之间流转两秒,佯装什么都没看见,适时插了一句嘴:“这位同志,你还买吗?” 周芸晚一时冲动,现在回过神来也觉得羞得很,不好意思地将下巴埋进围巾里,轻轻摇了摇头,“不用了,就按照他说的,一样拿两盒就好了。” “好的。”售货员说完,转身去拿货了。 周芸晚小半张脸都藏在围巾里,缓缓地平复心情,偏偏那股在房间里闻到的淡淡香味又在她的鼻尖里乱窜,扰乱着她的思绪。 她这么激动倒不是因为沈宴礼肯为她花钱买这么多东西,她上辈子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花钱讨她欢心的男人更是不计其数,她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高兴得忘乎所以。 而是因为沈宴礼这么个冷淡性子,竟会把她无意中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记在了心里,并悄悄付诸行动。 记得她吃药怕苦,就为她提前准备糖果;记得她说皮肤太干了,就给她买雪花膏;记得她不愿欠人人情,就拐弯抹角给她买东西。 他不会刻意把对她的好挂在嘴边,只是默默付出,不像有些人,稍微对你好一点就会反复反复的说,生怕你记不住他的恩情,以后不会报答他。 她虽然是个看脸的超级颜控,但是也会被生活中的小细节打动,如果有人二者兼得,她当然会为此感到心动。 就算沈宴礼现在只是对她有好感,达不到喜欢的程度,可那又如何?她看上的东西还没有失手过。 人,也不例外。 想到这儿,周芸晚美眸微动,将目光转移到身侧之人无比俊美的脸上,侧脸线条流畅,五官立体挺拔,打量许久,越看越满意,眼底闪过一抹志在必得。 沈宴礼敏锐捕捉到她直勾勾的视线,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有一瞬间,他觉得她看他的眼神变了,但具体是哪儿变了,他又形容不出来,只本能地感觉到一股侵略性和占有欲。 可他并不排斥,甚至有些喜欢。 他明知自己的这份感情不该有,却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意识到这一点,他强装的冷静和泰然差点尽数瓦解,尚未恢复正常的心跳又再次变得凌乱,停了半拍,随后不可抑制地加快。 他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眸色渐深,不禁想若是两人还保持着刚才那样亲密的姿势,她的脸庞紧紧贴在他的胸膛上,一定会听到他越界的心跳声。 “谢谢。”女孩儿甜美的嗓音打断他的沉思,把他拉回现实。 恍然回神,垂眸便看见她正接过售货员递来的袋子,然后转过头来,对他俏丽地笑了一笑:“哥哥,我们走吧。” 她的黑眸清澈圆圆,眼尾眉梢全是娇俏的笑意,勾得人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沈宴礼喉结滚动,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两人即将走出百货大楼时,周芸晚忽地一拍额头,停下脚步让他在门口等一下她,她有个东西忘了买,他本想陪她一起去,可她却摆了摆手,执意要自己一个人去。 没了法子,他拗不过她,只能在门口找了个偏僻的角落等候,叮嘱她快去快回。 周芸晚乖乖点头,遂转身快步进入了商场内部,找到买手帕的柜台挑了两块深色简约的丝绸手帕,又去卖钢笔的柜台买了一支钢笔和墨水,打算用作回礼。 她今日带的钱不多,但是买这些东西还是绰绰有余的。 让售货员简单**了一下,她就提着东西往回走,走出大门,直奔沈宴礼的方向过去,他似是在跟熟人聊天,并没有注意到她这边。 她走得急,没有注意到路边停放的一辆自行车,径直从后面走了过去,自行车的主人倒车的时候也没有注意到路过的她,意外就那么发生了。 啪嗒一声。 自行车的车轮径直撞向了周芸晚的右腿,冲击力使得她踉跄了两步,下意识往旁边躲去,可是小腿传来的疼痛令她不禁皱起了眉头。 她低下头去察看,裤子上沾满了混了雪水的泥巴,脏兮兮的,看不出伤口的好歹来,但火辣辣的疼痛却提醒着她刚才发生的惨剧。 “同志你没事吧?都怪我没仔细看路。” 正当她忙着察看裤子的时候,头顶传来一道少年的道歉声。 周芸晚抿着嘴没作声,何止他没看路,她其实也没看路,一双眼睛全盯着不远处的沈宴礼看了,唉,男色害人啊。 “没事儿,我也没看路。”她说着,就抬起头看向了自行车的主人。 那是个看上去和她差不多大的少年,十八九岁的样子,身材高挑瘦削,偏硬朗深邃的长相,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板寸样式的短发,有点像后世大众普遍印象里的体育生。 一双漆黑的眼睛正略带惊艳,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 她在看他的同时,孟书池也在打量她。 长这么大,他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女生,头发乌黑而蓬松,五官漂亮精致,神清骨秀,清纯楚楚又灵动鲜活。 她的每一处五官都完美地长在了他的审美点上,就连最不起眼的头发丝都好看得不得了。 从前他一直认为故事里的一见钟情是假的,是作者编来骗小姑娘的,他才不信会有人对第一次见面的人爱得死去活来,至少,他不会。 可现在,他只想扇从前的自己两巴掌。 老天爷,他好像恋爱了。 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怦然心动使得他不知所措起来,既懊恼自己不小心撞了她,又感谢若不是这场意外他也不会遇见她,悲喜交加,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唯唯诺诺,犹犹豫豫,最后竟冒出一句:“我会负责的。” 话刚说完,他就察觉到这句话有些不妥,挠着后脑勺疯狂解释:“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那个,我,你……” 支支吾吾半天,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反而一整张脸都被憋得通红,搭配偏黑的肤色,像个被烤焦的栗子,瞧着有意思极了。 年轻小男生稚嫩又生涩的小心思不要太好懂,周芸晚一眼看穿,忍了好久,最终还是不小心扑哧笑出了声,但笑过之后,她还是好心地替他解了围:“没关系,一点儿小伤,不用你负责。” 女孩儿爽朗动人的笑容晃了下孟书池的眼睛,他的脸更红了,同时,心跳也快得像是要爆炸了一样。 他试探性问道:“那个,我叫孟书池,你叫什么名字?” 周芸晚正打算开口,却看见男生的脸色忽然变了变,盯着她后方的位置恭敬地说:“二哥,今柠姐,你们怎么在这儿?” 周芸晚扭过头去,原本上扬的嘴角缓缓收敛,眼神里也浮现出几分警惕。 沈宴礼阴沉着脸,正大步朝着她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打扮成熟靓丽的小姐姐,两人一前一后,停在了离她半步的距离。 第28章 吃醋的沈教授 沈宴礼直接无视了打招呼的孟书池,目光径直落在她沾满污泥的右腿上面,眼角微微一颤,哑着声音问:“有没有撞疼?” 他的声音充斥着关心,明眼人一听便知他们二人是很熟悉的关系。 孟书池没想到沈宴礼居然和这个女生认识,脸上划过一抹诧异,下意识以为女生是他们大院的,只是他之前怎么不知道他们大院里有这么好看的女生? 周芸晚闻言缓缓回神,朝他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还好,不是很疼。” 但她的视线还是时不时落在跟着他一起过来的那个女生身上,她穿着灰色大衣,黑色铅笔裤,一头利落的齐耳短发,戴着一个黑色框架眼镜,气质优雅大方,一眼便能看出是个高知女性。 刚才和沈宴礼在角落里说话的,好像就是她。 听到她的回答,沈宴礼眼神更冷冽了,转而看向一旁缩着脑袋的孟书池,呼吸凝滞,似是忍了又忍:“你怎么骑车的?这么宽的马路,还能撞到人?” “我来帮我妈打酱油,准备回去的时候没仔细看路,才不小心……”孟书池低垂着头,替自己解释的声音越来越小,也越来越没有底气,就像个犯错受训的小屁孩,怕极了沈宴礼。 后来周芸晚才知道孟家就在沈家后面,也就是她昨天看见养了条中华田园犬的那户人家,两家就隔了一条街,关系很不错,算是世家。 沈宴礼从小接受的是军事化教育,体智德美劳均衡发展,也就是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同龄人对他那是学也学不过,打也打不过。 再加上每个人小时候几乎都有过慕强心理,尊敬,崇拜,羡慕,害怕等各种心理交织,使得孟书池以及大院里其他的同龄人,基本上都是跟在沈宴礼这个大哥哥的屁股后面长大的。 大哥哥训话,他们自然只有乖乖挨收拾的份。 话说回来,这还是周芸晚第一次看见沈宴礼情绪如此外露,忍不住对他瞧了又瞧,半晌过去,桃花眼翘了翘,好心开口帮忙打圆场:“也不全是他的错,我也有责任。” 见她帮孟书池说话,沈宴礼黑眸幽深,眉头缓缓蹙成川字,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不知道要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周芸晚直视着他的目光,眨巴眨巴水灵灵的眼睛,小声补充道:“我出了商场后急着去找你,就没有注意到路旁边的他,你骂他一个人我心里会过意不去的,要不,你也骂我两句?” 沈宴礼闻言微哽,她究竟从他的哪句话看出他在骂人? 沉默了会儿,轻扯下嘴角,沉声说:“我没有骂他。” 周芸晚努了努嘴,一派凛然地说道:“那你这么凶干嘛?” “……”沈宴礼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而一旁的孟书池见他神色有所缓和,当即有眼色地顺着周芸晚给的台阶下,义正言辞地表示:“二哥,我保证以后认真看路,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了。” “不过,你们两个怎么会认识啊?” 此话一出,旁边一直没开腔的女生也好奇地问了句:“是啊,之前好像没见过。” 李今柠脸上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温柔的语气也不会让她忽然的插嘴显得那么突兀。 她是沈宴礼研究所的同事,也是大学同学,他们认识了多少年,她就暗恋了他多少年,前段时间得知他因为他父亲的事离开了京市,但并不知道他已经回来了。 她也没想到闲来无事出门逛一逛会碰到他,因为太过惊喜,所以她就跑过来和他打了个招呼,顺便拉着他聊了会儿天。 因为知道他不喜欢私下和同事接触太过,所以专门挑了些工作上的问题,比如他什么时候回研究所,研究进展之类的,但是没想到刚聊两句就看见这边出了小事故。 圈子就那么大,孟书池她也认识,知道他跟沈宴礼比较熟,于是就跟处在视野盲区的沈宴礼说了这事,他就抛下她火急火燎赶过来了。 跟过来以后,她才发现他担心的并不是孟书池,而是和孟书池发生了矛盾的那个女孩子。 女孩子长得很漂亮,但看上去年纪还小,估摸着和孟书池差不多大,心里敲响的警钟这才松懈了下来。 毕竟在她心里,沈宴礼喜欢的应该是知性成熟的女性,就像她这种,而不是眼前这种娇滴滴,只会撒娇博取关注的小女生。 不过看沈宴礼紧张的反应,她猜测对方应该是他的某个亲戚,还是关系很亲的那种。 周芸晚看了一眼李今柠,因为女人精准的第六感,以及她见到自己的第一眼那种莫名其妙的敌意,基本能够判定她是沈宴礼身边的一朵小桃花。 优秀的人不分男女,身边肯定不乏追求者,只要正主本人不对桃花特殊对待,她就不会特别在意,也不会把对方放在心上,更不会把对方当作假想敌。 她想要的是拥有沈宴礼,而不是一一干掉他身边的女人再拥有他,这样太累,也太没意思。 思绪回转,她目不转睛盯着沈宴礼的黑眸,心里暗暗有些期待,想听听他在熟人面前会怎么介绍她,会不会还是像上次那样说她是他的妹妹? 没多久,就听到沈宴礼低沉的嗓音:“她是我妹……父亲战友的女儿周芸晚,以后会一直住在我家。” 就这?周芸晚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 在她心里这么官方的答案还不如妹妹呢,至少妹妹还显得亲密些,但是在外人面前这么介绍也没有毛病,只是难免生疏了些。 另外两人心中却微微震惊了,他们其实都知道周芸晚的存在,毕竟沈宴礼离开京市那么些天,可以说就是为了她,而且还破天荒把人给带回来了。 这些天几乎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件事,但是他们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本人。 气氛诡异地沉默了一阵,周芸晚深吸一口气,率先打破僵持:“你们好,我是周芸晚,以后多多指教。” “你好,我是李今柠,是沈同志的同事。” “我刚才介绍过了,我叫孟书池,就住二哥家后面,我们这也算阴差阳错提前认识了。” 简单说了几句话后,李今柠就跟他们道了别,而孟书池因为和他们顺路,就和他们一起回去,他的自行车还能帮忙放一些东西。 两个年龄相仿的年轻人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尤其是孟书池对周芸晚很有好感,一直不停地找话题和她聊天,谈到共同兴趣的时候,那更是兴奋得就差原地蹦跶几下了。 久而久之,话少的沈宴礼就像是被二人排斥在外。 沈宴礼独自走在外侧,中间是推着自行车的孟书池,周芸晚则走在最里侧。 沈宴礼目不斜视,面色淡然冷漠,可微微蹙着的眉还是暴露了他此刻不愉快的心情,脑中一遍遍回荡着他刚才的回答。 他本来是想说妹妹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会临时改了口,仿佛在那一瞬间他忘记了妹妹二字的发音,迫于无奈,才只能换了个说辞 耳边的聒噪还在继续,他侧首睨去一眼,看到的是两张青春洋溢的笑脸。 眉头皱得更深了。 头一回,他觉得孟书池的那张脸,很碍眼。 第29章 不许和别的男人走太近 空气清冷,寒风萧瑟,自行车车轮划过柏油路,发出细微的响声。 周芸晚把双手揣进口袋里,冷风把她的脸蛋吹得红彤彤的,口鼻间也呼出阵阵白气,侧耳漫不经心地听身边人说话。 孟书池性格活泼洒脱,不仅很会找话题聊天,也很会活跃低沉的气氛,她能听出对方明里暗里地在打听有关她的事,但因为没有恶意,她随口也会告知一二。 聊了一会儿,她忍不住歪了下脑袋,目光越过孟书池的脸,缓缓停留在他身旁的沈宴礼身上。 男人脸上表情晦涩不明,一双深邃沉黑的眼睛平静地望着前方,眉头微微往中间皱着,神色倦倦的,惹眼又带疏离感,让人不敢接近。 不多时,他似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脖子动了动,侧脸朝着她看过来,精准地捕捉到她的视线,睥着眸与她对视。 短暂的两眼,暗含了多种情绪,她还没来得及解读,余光就瞥见面前的孟书池停下了脚步,她不得不收回视线,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他的身上。 孟书池叽叽喳喳,还打算继续说下去的时候,旁边好久没开腔的沈二哥突然开了口:“我们到了,你回去吧。” 孟书池抬头一看,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走到了沈家的大门口,天色还早,他本来想提出留下来玩一会儿再回去的。 可是当他对上沈二哥冷漠的神情后,到嘴边的说辞又拐了个弯,不知怎么的,今天的沈二哥格外的不待见他,从头到尾就没给他个好脸色。 仔细想了想,孟书池决定还是不触他霉头了,免得又要挨训,于是恋恋不舍地告辞:“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见。” 周芸晚接过挂在他自行车把手上的东西,朝他笑着摆手道别:“明天见。” 瞧见她的笑容,孟书池没出息地又脸红了,一步三回头,一副舍不得走的样子,可惜沈二哥很快就打开了大门,哐当一声,吓得他赶紧收回了视线。 周芸晚愣愣被沈宴礼推着往里面走了几步,狐疑地觑他一眼,又忍不住回了下头,就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却不知道哪里碍着沈宴礼的眼了。 他突然侧了下身挡在她的身后,遮住铁门,声音又哑又沉:“别往外面看了。” 这么近的距离,她稍微抬一下眼,就能肆无忌惮地打量他的脸,他低着头鼻梁很高,额发被冷风吹得有些许凌乱,半遮住漆黑狭长的眼,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但她就是知道,他现在有点儿不高兴。 至于为什么不高兴,她想她也是知道原因的。 周芸晚双手环胸,突然轻轻笑了一声,精致的眉眼愈发明亮起来,好半晌,她歪了下脑袋止住笑,看着他一本正经道:“谁说我是想看外面?我是想看你。” 她说话时,嘴唇漂亮的线条张张合合,不自觉显露出兴味弧度。 沈宴礼知道她是故意这么说的,她近来似乎总喜欢说这种乱他思绪的话,像是在取笑调戏,又有一种少女懵懂而不自知的天真可爱。 偏偏她调戏的对象是他,他又不好直接表明她这样做极其容易叫人误会,对他也就罢了,若是她把同样的招数施展在别人身上,那么只要是个男人都会上钩。 一想到她会对别的男人使用这样的招数,比如孟书池,他就隐隐感到不爽,这种感觉就像是提前觉察到自家的好白菜即将被猪拱了的危机感。 她还小,看待感情之事还不成熟,他作为哥哥,得管着点儿,不能让她和别的男人走太近。 沈宴礼为自己的行为找好理由,垂眸撇开视线,语气冷淡地说:“低头看路。” “小心摔倒。” 一开始周芸晚还没听懂他的意思,直到他补充了一句,她才后知后觉地扭头往下面看去,变得枯萎的草丛之间有几块分开的石板,如果不注意的话,兴许还真的有可能会摔倒。 “哦。”她瞬间怏了,亏得她还以为他是在暗戳戳的吃醋了,原来是她想太多。 触及到因为使坏没得逞而沮丧的小表情,沈宴礼藏在围巾里的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了两分,“进去吧,记得回房间看看小腿的伤。” 周芸晚幽怨地扫了他一眼,好好好,打个巴掌给个甜枣是不是?偏偏她又对他的关心很是受用,心情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又“哦”了一声。 尾音上翘,娇俏可人。 沈宴礼嘴角的弧度,也跟着加深了许多。 “对了,这个给你。”周芸晚把手里的**袋递给沈宴礼。 沈宴礼接过来后发现是两块丝绸手帕,以及一支钢笔和墨水,眉宇间闪过一抹诧异,这才明白她刚才折返回去的目的,竟是去给他买回礼了。 他本想拒绝,但是周芸晚已经抢在他前面开了口:“要好好用哦。” 沈宴礼盯着她的笑脸,抿了抿唇说:“我会的。” 进入屋子后,沈宴礼就帮她把买的东西放进房间了,买的布料就交给王姨找专门的裁缝做两身冬装,以及两身春装,擦脸的就放在书桌里,至于买的别的日用品,就暂时放在衣柜或者抽屉里。 收拾了一阵子,她才想起来沈宴礼在院子里的提醒,坐到床上掀开裤脚,冬天穿得厚,她今天在里面穿了条加绒的秋裤,撞得并不严重,连皮都没破,就是一小块地方有点肿了青了。 露在外面的肌肤冷飕飕的,匆匆扫了几眼,她就想要把裤脚放下,可动作刚进行到一半,半掩着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沈宴礼眼前一晃,只看见一截暴在空气里雪白的肌肤,倏地停步。 推门的动作滞在半空,他尴尬地别开眼。 “抱歉。”他声音低沉。 周芸晚已经把裤腿放下了,为了图舒服,她双手撑在身后坐在床上,不太在乎地耸了耸肩:“没事儿,不是你让我看看小腿被撞成啥样的吗?” 她想起来是她自己忘记关门了,门大开着,就算他不走进来也能看见,一截小腿而已,夏天穿短裙的多了去了,又不是裸.体没穿衣服,没什么好矫情的。 但他似乎对于自己不敲门就贸然走进来的行为有些介意,脸上神情有些许的不自在。 他回到家后就脱下了厚重的大衣和围巾,现在只穿了件黑色的毛衣,脖颈处露出一截白色衬衫的领子,头发也重新理过了,柔顺自然地垂在额头,整个人看上去多了两分书卷气息。 为了打破尴尬,周芸晚看向他攥在手里的东西,微启红唇,主动挑开话题:“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他离开了又回来,肯定是有事找她。 第30章 轻声哄娇娇 沈宴礼以拳抵唇,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窘迫,轻声解释自己的来意:“这是我之前读高中时的笔记,想着你要是有需要的话……” 周芸晚闻言眼睛亮了亮,视线落在他手里的两个黑色包皮笔记本,当即来了兴趣,快速起身来到他的身边,接过其中一本就翻看起来。 第一页是空白页,右下角的位置写着他的名字:沈宴礼。 俗话说的好,字如其人,他的字体是不那么死板的行楷,用钢笔书写的字迹苍劲有力,如行云流水,优雅而流畅。 再往后翻,就是规规整整,一目了然的笔记了,前几页都是有关物理的,再往后,居然各个学科的都有,分外得赏心悦目。 周芸晚诧异地挑了挑眉:“你也会做笔记啊?” 沈宴礼对她惊讶的表情感到不解:“为什么不会?” 周芸晚一噎,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在她的刻板印象里,顶级学渣和顶级学霸都是不做笔记的,因为没有那个必要,前者没必要是做不做都是倒数第一,后者则是做不做都是顺数第一。 虽然这种说法比较极端,但是像沈宴礼这么优秀的人,应该没必要做那么详细的笔记吧? 正当她思考该如何解释她的这一“刻板印象”时,他郑重其事地补充:“做笔记可以练字。” “……”大佬就是大佬,一本正经地装x。 周芸晚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了笑,眸光流转,夸奖了一句:“你的字确实很好看。” “谢谢。”沈宴礼平淡的眼底浮现出一抹温柔,耳尖可疑的红了红,看着眼前低垂着脑袋仔细翻看笔记的女孩儿,柔声说:“你要是学习过程中遇到了问题,随时可以问我。” “真的吗?”周芸晚眼里满是欢喜,像是浸了蜜糖似的,但很快,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的光亮一扫而空,甚至偏过身子不让他看到她难过的那一面。 她的情绪前后转变太大,沈宴礼心中忐忑,眉头微微蹙起,急切地问了句:“怎么了?” 周芸晚低着头,长而翘的睫毛轻垂着,没一会儿,有些委屈地撅了撅嘴:“你都要回研究所了,还有多余的空闲时间吗?” 思及此,她吸了吸鼻子,眼冒水花,娇滴滴地问:“我以后还能经常见到你吗?” 李今柠和他们分别前,特意提醒了沈宴礼该抽个时间回研究所销假了。 之前郭伯母跟她说过,沈宴礼一周有六天都住在外面,只有周六有时间回来,华清大学还没开学,他不用急着回去上课,但是研究所那边可谓是全年无休的,那么开学前的这段时间里,一周里他至少有一半的时间不在家。 这也就说明她未来能见到他的次数就会少很多,他们现在几乎天天在一起,未来一周只能见一天的话,她的心里当然会有落差感。 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她好不容易让他对她多了那么一丢丢的好感,两人的关系也拉近了很多,这么一分开,感情怕是会自然而然地淡上许多。 而且她现在还不是他女朋友,没有身份和立场跟他撒娇让他多回家陪陪她。 而且她又没有疯到去插手他热爱的事业,事业就代表着钱,钱就代表着潇洒自由的资本,拦人钱途,天打雷劈! 可是就让她眼睁睁看着两人渐行渐远,她又办不到。 沈宴礼将她的全部神情尽收眼底,目光流转,停在了她眼里忍住没掉下来的泪珠,渐渐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离开大河村以后,小姑娘肉眼可见的活泼了许多,就像是已经慢慢走出了极品亲戚和父母去世的阴影,这是个好现象,毕竟人不能一直停留在过去,总得向前看。 她是个很讨喜的女孩子,娇俏可爱,大胆明媚,还很有自己的想法,如果不是生活在那样的环境里,她一定能成长为很优秀的人。 但也正因如此,她似乎对他这个救命恩人很是信任,甚至有些依赖,从她之前的种种表现就能看出来她有点黏着他,对周围的一切还没有很熟悉。 他若是离开太久的话,她肯定会感到担心和不安,舍不得他也很正常…… 沈宴礼深吸一口气,温柔说道:“我晚上会回来住的。” 周芸晚若是知道他会把自己的委屈曲解成这样,她肯定会气得把他的脑袋拧下来,看看里面究竟是怎样的脑回路,竟然跑偏得这么严重! 她全然不知,还在锲而不舍地装委屈,尾调染上几分带着哭腔的气音:“可是郭伯母说过,你之前都是住员工宿舍的。” 语气是明显的不相信。 沈宴礼只好哄道:“研究所离这不远,我会争取每天都回来,但……”不排除一些意外情况。 “你看你,刚才还说一定会回来,现在就变成争取了。”周芸晚脸颊更鼓了,气呼呼瞪他。 “……” 沈宴礼眼尾微顿,他刚才好像没有说过“一定”这两个字吧,可是他也无力反驳,毕竟在她眼里意思都一样。 看着气得转过身背对着他的娇小人儿,他竟然感觉她比那些晦涩难懂的研究资料和报告还要磨人。 沈宴礼略一迟疑,动了动唇,郑重保证道:“晚晚,我一定会回来住的,我保证。 周芸晚环着胸背对着他,内心期待他的回复,等了一阵子,没想到会听到他柔声唤了她一声“晚晚”,睫毛轻颤,她只觉得这个称呼从他的嘴里冒出来,别具一番风味。 他的声线本就清冷禁欲,如同高不可攀的皑皑白雪,哄起人来带着一丝低音炮的微哑,分外撩人,低低飘进她的耳朵,酥得她腿都有些软。 不知道她有没有记错,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唤她晚晚?旁人都叫她小晚,唯独他不一样,特殊到让她一下子就注意到了,他以前刚认识的时候可是称呼她小周同志的。 她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为了哄她,才刻意改口叫得这么亲密的。 哼,还怪有情趣的。 第31章 心疼哥哥 周芸晚白软的脸颊浮现出两个浅浅的酒窝,转过身来,水盈盈望着他,低声问:“真、真的吗?” 她眨巴了下眼睛,鼻尖微红,殊不知这副模样,黑眸水润澄澈,雾气朦胧,娇怜得很。 瞧着她这样一副要哭不哭的可怜模样,沈宴礼哪里还敢说别的话来糊弄她,缓缓点了点头:“当然是真的。” 此话一出,面前的小姑娘就立马换了副面孔,眼眸弯弯,红唇轻扬,扯着他的袖子软声撒娇:“哥哥,你以后就一直叫我晚晚好不好?我喜欢听。” 听她直白说出他改口的小细节,沈宴礼深邃的眉眼划过一抹不自在,但是听到她说喜欢他叫她晚晚,他又忍不住勾了勾薄唇:“嗯好。” 周芸晚目光流转,注意到他裸露在外面微微泛红的修长手指,脸色变了变。 这才反应过来他们竟然在门口聊了这么久,于是赶忙提醒道:“哥哥快去把外套穿上吧,就算是在家里,这么穿也会冷的,免得着凉了。” 紧身毛衣厚实紧实,勾勒出他的身材线条,肩膀宽阔,手臂肌肉匀称健硕,似乎在诉说着他的自律和坚韧。 虽然很养眼,但是在严寒的北方来说却不禁冻,她作为一个温柔善解人意的好妹妹,自然得关心自家哥哥的身体。 想到这,她鼓着腮帮子,娇嗔道:“要是把身体冻坏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把他往房间外面推了推。 沈宴礼微微垂眸,目光落在她一直放在自己胸膛上的小手,说:“你别着急,我这就回去穿衣服。” 头顶传来他低沉的嗓音,吓得趁机揩油的周芸晚呼吸一滞。 思绪回笼,只能依依不舍地缩回手,随后欲盖弥彰地藏进外套袖子里,指尖意犹未尽地蜷了蜷。 好可惜,他的肌肉触感真不错。 然而一抬眸,她就撞进了他富含深意,且颇具探究打量的眼神。 以为他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脸颊顿时升上两抹绯红,结结巴巴道:“我、我不急的,不,不是,我很急!不,那个,你还是回房间去吧。” 语无伦次乱说了一通,她就把他赶了出去,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周芸晚背靠着木门,面色桃红,红唇紧抿,尴尬得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一门之隔的沈宴礼盯着面前这扇突然被关上的门,不明所以地皱了皱眉,果然,女孩子的心思很难猜,一会儿高兴,一会儿难过,一会儿又害羞,让人捉摸不透。 站了一会儿,他就回到了房间,出门前还干净整洁的房间,此刻堆积了几个大大的纸箱,有一个纸箱里的书籍被放置在地面上,算不上凌乱,但比较占地方。 沈宴礼走过去,把没动的纸箱放回原位,又把动过的纸箱里的书籍重新收起来,摆放整齐,才把它搬到原先的位置去。 放满了书籍的箱子很重,搬来搬去费了些时间。 等全部收拾干净后,他才想起来要穿外套,女孩儿叮嘱的声音犹在耳边回荡,他愣了愣,当即去衣柜里重新拿了件更为舒适的短外套。 厚重的外套把严寒隔绝在外,舒服又温暖,他的眼前莫名闪过她红润的小脸。 她那时,为什么脸红了? * 第二天一早,孟书池就如约抱着厚厚的十几本课本敲响了沈家的大门。 “书池来了?”王姨去开的门,见他抱着这么多书行动不便,主动接过一部分,帮他搬进屋子里。 “谢谢王姨。”孟书池笑容满面,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说明自己的来意:“我和芸晚昨天说好了,今天来给她送高中的课本。” 吃早饭的时候,周芸晚就在饭桌上提过这件事,沈德文也答应了让他们在客厅里学习的请求,所以王姨早就知道了他会来。 客厅里,周芸晚正坐在沙发上消食,顺便等孟书池给她送书过来,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她就大概猜到是孟书池来了,可是当她看到对方的第一眼,眉头却不禁皱了起来。 他这是个什么打扮? 一身单薄的不足以抵御严寒的黑色西装,胸前配了个深蓝色的领带,脚上还踩了双皮鞋,极其商务隆重的穿搭搭配上他那张尚且幼稚的脸,成功演绎了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滑稽效果。 而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刚刚下楼,也穿了一身黑色西装的沈宴礼。 只不过与孟书池不同的是,他没打领带,外面还搭了一件深灰色的大衣外套,头发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三七侧分,显得整张脸愈发立体深邃,成熟优雅的气质也与这身打扮相得益彰,看上去就是个城市精英的样子。 嗯……俗话说得好,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更别提是碾压似的打击。 周芸晚的视线在二人之间来回流转,不得不怀疑,孟书池穿这身的初衷,也许,大概,是想穿出沈宴礼这样的效果吧。 人比人气死人,孟书池的脸色在看到沈宴礼的那一刻立马就僵硬了,而后者看到他只是诧异地挑了挑眉。 孟书池挽尊道:“哈哈哈,二哥,咱俩真有默契啊。” 沈宴礼扫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关心了一句:“穿这么少,你不冷吗?” 一出门就后悔了的孟书池沉默两秒,红着脸嘴硬道:“没关系,我年轻,抗冻。” 他这意思,是说他老了才需要穿那么多御寒吗? 莫名其妙被人往心口插了一刀的沈宴礼:“……” 此时,耳畔传来一道压抑的偷笑声。 他扭头看去,就看见小姑娘坐在沙发上,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眉峰不着痕迹地挑了挑。 周芸晚是真的没想到沈宴礼会因为年龄的问题吃瘪,一下子没忍住就笑出了声,但她保证她真的没有恶意,只是在想孟书池这小子不是很怕沈宴礼吗?这么说不怕被打吗? 旁边的王姨见她笑了,回过味来,也弯了弯嘴角。 唯独沈德文沉稳如初,聚精会神地盯着手里的报纸,连个眼神都没往这边递一个。 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孟书池不解地挠了挠头,“不是,芸晚,王姨,你们笑什么?” 周芸晚闻言抬了下头,却无意间撞进了一双意味深长的黑眸,他不知道盯着她看了多久,眼神都染上了一丝氤氲玩味。 第32章 茶香四溢 心中咯噔一下,她迅速收敛了唇边笑意,清了清嗓子回应道:“没笑什么。” 看来孟书池压根就没意识到自己无意间提及到了敏感的年龄问题,而沈宴礼也不是个小气到因为这点事就上纲上线的人,她还是不要专门提醒了,怪尴尬的。 听到这个答案,孟书池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不对劲,可惜左思右想,仍旧想不到他有做什么好笑的事情,除了他今天好死不死和二哥撞了衫。 唉,他只想好好收拾,给心上人留下一个全新的印象,怎么又弄巧成拙了呢?瞧着二哥挺拔帅气的身影,他又叹了口气,不自在地扯了扯衣角。 “我出门了。” 沈宴礼今天要去研究所销假,顺便整理一下之前的工作内容,和同事衔接后续的工作,所以他必须要马上出门了。 “路上注意安全。”周芸晚探出头,嘴角扬起一个如花般的笑容。 沈宴礼也跟着勾了勾唇,就准备离开了,可是当他刚打开客厅的门,冷风灌进来,身后就响起一道重重的喷嚏声。 刚踏出的脚顿了顿,他扭头吩咐了一句:“王姨,去我房间给他拿件外套吧。” “好嘞。”王姨看着被冻得鼻涕都冒出来的孟书池,满口答应下来。 有了外套的加持,孟书池终于不用受冻了,他一边拿纸巾擦鼻子,一边给周芸晚展示他保存完好的课本。 周芸晚随便翻开一本,上面除了几条横线以外,基本上就没有太多的笔记了,可谓是“干干净净”,笔迹也是潦草得很,堪称鬼画符,和沈宴礼昨天给她的笔记本形成天壤之别。 她也不是个爱读书的,但是她爸妈对她有要求,所以哪怕不喜欢,她也必须维持一个体面的成绩,高中的时候常年排在年纪前二十左右,偶尔发挥超长,兴许会进个前三。 高中毕业后她就去国外留学了,大学期间被星探发掘出道,忙到根本无法兼顾学业,最后只能勉强拿个毕业证。 之前规划的时候信誓旦旦,但其实她心里也没底,重回十八岁,究竟能不能考上大学呢? 看着眼前厚厚的十几本课本,周芸晚默默为自己打气,她一定可以的!拿下明年的高考,考上大学,分配到一个国家单位,躺赢后半生,想想都美滋滋。 距高考还有一年的时间备考,时间算得上比较充分。 看她学的认真,沈德文还把书房让给了她,好让她有个舒服安静的学习环境。 沈宴礼很忙,白天里见不到人,晚上回来一起吃个饭差不多又到了休息的时间,周芸晚瞧着他眼底的疲惫,也不好意思开口去麻烦他,大部分的内容她基本上都可以搞定。 几天时间过去,很快就到了跨年夜前夕。 周芸晚如往常一样,学习了差不多三个小时,完成了规定的进度后,就打算出去走走放松放松,而此时坐在另一边的孟书池鬼鬼祟祟靠了过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熟悉,两个人已经混熟了,她一眼就看出他心怀鬼胎,抬了下眉峰,说:“干嘛?” 孟书池咧着一口白牙,笑容明亮地冲着她小声道:“芸晚,今晚是跨年夜,你应该知道吧?” 周芸晚没吭声,只是静静盯着他,白皙软嫩的小脸上写着:所以呢? 她的眼睛水润涟漪,看得孟书池双颊泛红,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怏了大半,犹豫好久,才支支吾吾道:“我想约你和我一起跨年。” 答案跟周芸晚预料中的一样,他是想和她约会。 沉默两秒,在他期望的目光中,狠心吐出两个字:“不去。” 他这种小男生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他们之间注定不会有任何玛丽苏的走向,所以她不会轻易给他希望,不然最后麻烦的还是她自己。 眼见被拒绝,孟书池脸色变了变,眼底划过一抹受伤,但他不会轻言放弃,轻声劝道:“不是和我一个人出去,是和我朋友们一起。” “都是大院里一起长大的伙伴,有男生也有女生,他们都对你很好奇,要我一定要把你带上,你不去的话我会被他们打死的,求求你了,就跟我一起去吧。” 少年言语恳切,双手合十,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就跟他家那条中华田园犬撒娇时一模一样,让人狠不下心真的拒绝他。 周芸晚被烦得心软了下来,松了口:“你们打算做什么啊?” 他看上去不像是为了把她约出去而撒谎,一群人的话倒还可以考虑,如果和他单独出去,她肯定会拒绝的。 “我们打算骑车去街上逛一圈,然后买点吃的和鞭炮,晚上一起烧烤放烟花。” 孟书池一五一十把昨天和小伙伴们的计划说了出来,锲而不舍地诱惑道:“芸晚,你来京市那么久了,应该还没有去更远的地方逛逛吧?我可以给你当导游,带你看看京市的风土人情。” 听到后面,周芸晚有些心动了,前世她虽然去过京市无数次,故宫、长城等风景名胜也游览过不下五次,但是七十年代的京市长什么样子,她还真的挺好奇的。 而且她来了京市以后确实没怎么出过门,在家里呆久了也不是个事,出去认识认识新的朋友也挺好的。 思忖片刻,还是答应了下来:“好吧。” 孟书池当即喜笑颜开,迫不及待道:“那我先回家把自行车骑过来,然后去跟我朋友们说一声。” 两人约定好半个小时后,在沈家家门口见。 周芸晚去找沈德文借了家里的自行车,才回房间换了身短款的棉袄,把手套帽子和围巾等御寒的穿戴好后,就把停在储物间的自行车推了出来。 沈家有两辆二八杠自行车,其中一辆平日里给王姨用来买菜用,另一辆就闲置在了储物间里,平日里没人骑。 太久没骑自行车了,周芸晚有些许的不适应,打算在孟书池把人摇来之前,先试着熟悉熟悉,凭借刻在脑子里的肌肉记忆,她很快就上手了,骑得飞快不说,还能像以前一样进行单手操作。 这一幕看得不远处的孟书池目瞪口呆,原本想要载着心上人环游京市的梦想瞬间熄灭在了摇篮里。 此时,一帮骑着自行车的大院子弟,齐刷刷把眼睛放在了周芸晚身上。 “我去,书池这小子真的没骗我们,这土妞长得真好看。” “难怪你天天往沈家跑呢,原来是另有所图啊,喂孟书池,你该不会喜欢她吧?” “哈哈哈哈哈,别说他喜欢了,我也喜欢啊,比咱们院花都好看。” “切,你有没有眼光啊?我瞧着就长得一般啊,还没婉婉姐一半好看。” 最后说话的小方脸女生叫梁淑琴,跟她口中的婉婉姐是好姐妹,小姐妹被拉踩,她自然得帮着说话。 一旁赵婉婉的脸早就黑了,目不转睛盯着前方的那抹倩影,暗暗攥紧了手心。 第33章 热烈而大胆 长这么大,赵婉婉自认已经是长得挺好看的女生了,尤其是在男孩子居多的大院里,她一向被冠以院里一枝花的头衔,高中毕业后就被文工团录取了,凭借好样貌和好嗓子混得风生水起,男生们追她都得排队。 所以她并没有把对方放在眼里,就算孟书池这几天当着他们面把她夸出花来了,她都觉得他是在吹牛皮,只是想吸引她的注意罢了。 一个没什么见识的乡下妹,能好看到哪里去? 可是在见到周芸晚后,她才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素颜小脸未经雕琢,两颊白里透红,身材高挑,普通又臃肿的黑色棉袄放在她身上居然修身又显瘦,就连被她嫌弃土得要命的毛线帽都被她戴出了清纯可爱的感觉。 仿佛她天生就是世界中心,所有人的目光都会不自觉被她吸引。 只一眼,她就感觉到了极大的危机感。 果不其然,原先对她众星捧月的男生们立马就变了卦,转而去恭维起周芸晚来了,甚至还说她没周芸晚好看! 这谁能忍? 周围人或多或少都察觉出了她不太好的情绪,纷纷有眼力见地闭上了嘴,偏偏有人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周芸晚本来就长得比赵婉婉好看,咋滴,还不让人说了?” “反正在我眼里婉婉就是比她好看一千倍一万倍!”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吵闹着,动静不小,周芸晚想不听见他们的对话都难,后知后觉想起来这个年纪的孩子天真幼稚且叛逆,难搞得很。 她不禁有些后悔答应孟书池出来的这个决定了。 但来都来了,她不可能又掉头进屋。 周芸晚只能硬着头皮骑车来到他们跟前,他们才停下了争执。 作为心理上的大姐姐,周芸晚无奈地叹了口气,主动开口打破僵局:“不是说去逛街吗?还去吗?” 几个意见不合的人争得面红耳赤,却又忍不住盯着周芸晚看,不得不承认,她长得是真好看,隔近了看愈发惊艳,她的皮肤好到没有一丝瑕疵,吹弹可破,白皙细腻,睫毛又浓又长,扑闪扑闪的,像是会勾魂似的。 有好几个少年都看傻了眼,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把美女给吓跑了。 赵婉婉抿了抿唇,心情很是复杂,可以说羡慕嫉妒恨也不为过,皮肤差,是她最大的缺点,她现在额头上都还有几个痘痘呢,只不过有刘海的遮掩,别人看不出来而已。 她真的很想开口问问对方是怎么保养皮肤的,又是怎么做到脸上一颗痘痘都没有的,可是强烈的自尊心让她无法开这个口。 沉默间,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目光太过直勾勾,对方竟然歪头朝着她看过来,吓得她呼吸一滞,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道:“去,当然要去。” 方才被好兄弟一通调侃的孟书池此时也回过神来,跟着附和了一声:“我来带路。” 众人一拍即合,由孟书池和两个男生在前面开路,一群意气风发的少男少女迎着风,蹬着自行车行驶在马路边上,形成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周芸晚跟在队伍中间的位置,出了大院,她才发现这片家属区离天安门很近,骑车十几分钟就到了。 恢宏大气的建筑从眼前掠过,周芸晚情不自禁放缓速度,一想到这座城市会在未来几十年里飞速发展成国际上数一数二的大城市,心里一股民族自豪感油然而生,眼眶也红润了。 逛完周边景区,一群人就拿着合伙凑出来的钱和票子,去供销社和百货商场扫荡了一批晚上要用的货物,不知不觉中,天色暗了下来。 众人商量着先把自行车骑回家,然后再去其中一个男生家里汇合,跨年地点就定在他家的阳台。 周芸晚放好自行车,就准备和孟书池一起走路去那个男生家里,没想到刚出门就碰到了下班回家的沈宴礼。 面面相觑片刻,沈宴礼深邃的眼眸淡淡一扫,注意到周芸晚今天戴的帽子是他替她选的那顶。 果然如他所想的那般,很适合她,很可爱。 眸光流转,落在两人贴得比较近的胳膊处,脸色稍稍沉了下来,眉头微蹙道:“这么晚了,你们这是去做什么?” 周芸晚闻声抬高了下头,一眼就瞧见他锋利的下颌线,淡色薄唇,高挺鼻梁,视线再往上,短发下是一双立体冷峻的眉眼。 他的眼神疏离又遥远,略带探究和审视,仿佛能洞察人心,但没有恶意。 他们有几天都没能好好说上话,在这个档口突然撞见,她的心口莫名涌起一股小时候出去鬼混从而被家长训话的心虚感。 斟酌了一下说辞,她眨巴眨巴眼睛,酒窝若隐若现,软声道:“我跟孟书池一起去他同学家里玩,晚点儿的时候回来。” 说完,她就像是怕他不同意一般,又小心翼翼补充了一句:“我已经跟沈伯父说过了,他同意了。” 听到她说还有别人在的时候,沈宴礼的脸色缓和了些许,只要不是两人单独出去就好,在他看来,两个人不怎么合适,孟书池年纪轻,不够稳重,肯定会惹她生气难过。 一段注定不会有结果的感情,还不如直接扼杀在萌芽阶段。 就当他微微失神的时候,她软糯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要来吗?” 周芸晚满眼期待地看着他,这可是跨年夜耶,如果能够和他一起度过,那将会多么浪漫。 然而,他淡声拒绝了:“我就不去了,玩得开心点。” 他不喜欢那样的场合,都是群年纪小的孩子,聚在一起吵得很,何况他去了,他们会变得拘束,没必要去扫孩子们的兴。 “那好吧。”周芸晚可惜地撅了撅嘴,但是他会拒绝也在她的意料之中,毕竟成熟的大人是不会跟小孩子玩到一起的。 看着她难过的小表情,沈宴礼拿着公文包的手一顿,薄唇微抿,放柔嗓音试探性问了句:“要不要我晚些时候去接你?” 没想到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方才还垂头丧气的女孩儿重新仰起了头,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惊喜的光亮,只见她用力地点了点头:“要!” 沈宴礼愣了愣,脸颊不由自主升温,忘记了怎么呼吸。 等他再次回过神的时候,上一秒还在眼前的人儿,下一秒已经越过他走远。 然而就在他抬眼的一瞬间,她像是有感应的一般停了下来,特意转过身朝他挥了挥手,笑容热烈而灵动:“记得来接我哦。” 刹那间,他感觉喉咙发紧,呼吸逐渐恢复,乃至越来越沉重。 第34章 不小心喝醉了酒 夜幕降临,冷风肆虐。 一群年轻人聚集在阳台的空地上,席地而坐,围成一圈。 两块大大的桌布上摆满了他们白天里买的物资,大部分都是吃的和饮料,但其中最引人注意的,是正中央的三瓶啤酒和两瓶白酒。 周芸晚亲眼看着这些酒是从几个男孩子的外套里掏出来的,不知道捂了多久,摸上去似乎都带着暖乎乎的体温。 环视一圈一张张略显激动和青涩的小脸,她诧异地挑了挑眉,意识到他们这是要跨越未成年人和成年人的那层界限,想要借着喝酒来体验一下“大人”的滋味。 谁都有过这种冲动的时候,比如她刚成年的第一天,就和小姐妹们悄悄去了酒吧蹦迪,美名其曰见见世面,甚至还放话要点二十个男.模助助兴。 但实际上,她们胆子小得很,压根不敢在里面待太久,连酒都没喝上两口,就被刺耳的音乐吵得头皮发麻,灰溜溜地离开了酒吧。 后来她出国后,才真正体验到酒吧文化的魅力,只不过潇洒的生活没过多久,她就为了保持身材和脸蛋戒了酒,只会在晚宴和聚餐的时候小酌两杯。 在她看来,酒这种东西,好,也不好,这些小年轻好奇的话,当然可以尝试尝试。 于是她没有作声,静静看着他们忙活。 “门锁好了没?” “锁好了锁好了,你就放心吧,我爸妈绝对不会上来的。” “唉呀,这个怎么打开?我没用过。” “这可是我好不容易从我爸的酒柜里偷出来的,你可别弄洒了。” “我来我来,瞧你们这废物样,开个瓶子都整这么费劲。” 一个男生骂骂咧咧,俯身抢过另一个男生手里的啤酒和开瓶器,想要在女生们面前展现自己的男子气概,可是他信誓旦旦,却尝试了好几次,都没办法完全打开。 “你们行不行啊?”赵婉婉没了耐心,翻了个白眼。 她身边的梁淑琴也跟着道:“就是就是,白白浪费时间,我还不如去玩鞭炮呢。” “这……我看我爸他们开酒的时候都很轻松啊,怎么会这样。”那个男生挠了挠额角,脸上露出一丝尴尬。 周芸晚看不下去了,淡声提醒道:“你们开瓶器用反了。” 一听这话,那个男生当即把开瓶器调转了一个方向,再尝试了一下,盖子立马就打开了,瓶子里的气泡也溢出来了些许。 见状,那个男生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还真的是。” 梁淑琴觑她一眼,意味深长地说了句:“这么多男生都不知道开瓶器用反了,你一个女孩子怎么会知道?难不成你之前喝过酒啊?” 听着这句明显带有敌意的话语,周芸晚挑了下眉,抬眼看向对面开口说话的女孩子,小家碧玉的长相,看上去柔柔弱弱不像是会说出这种话的人,但人不可貌相。 周芸晚直直盯着她,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嗯,喝过。” 她的眼神犀利,看得梁淑琴难免有些心虚,但是听到她主动承认后,嫌弃地啧了一声:“切,果然不是个好女孩。”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脸色都变了变,他们从小就被父母约束着长大,聚在这就是想难得叛逆一次,梁淑琴自己也是知道这一点才跟着来的,没想到她心里居然是这么想的。 喝过酒的就是不学好?那把他们都当成什么了? 周芸晚用手撑着下巴,单纯又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语调没什么起伏地反问:“哦,那你现在坐在这里,也是想要变成一个坏女孩吗?” “当然不想,你以为我……”是你啊。 梁淑琴话还没说完,就被赵婉婉悄悄掐了一把腰,猛地吃痛,她脱口而出:“婉婉姐,你掐我做什么?” 话音未落,她就看见四周小伙伴们递来的异样眼神,这下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脸上划过惊慌失措,她连忙找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说着说着,她眼眶都急红了,眼泪挂在睫毛上,看得人忍不住心软。 赵婉婉作为她的小姐妹,虽然在心里骂她蠢得像猪,但是表面上还是得帮她说话:“我相信琴琴也不是那个意思,大家别往心里去。” 同时,她也意识到周芸晚不是个会让人轻易欺负的主,考量了一番,拿手肘怼了怼梁淑琴:“你还不快给人家道歉。” 梁淑琴就算有万般的不愿意,也还是按照赵婉婉说的,给对面的周芸晚道了歉:“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也不是故意的。” “我就说嘛,我就在村里的酒席上喝过两口,怎么就成了坏女孩呢。”周芸晚眼角弯弯,不紧不慢地解释了一句,随后笑着补充了一句:“既然误会解除了,我们大家就继续吧。” 她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有人欺负到她头上来了,就得当下反击回去。 因为这段小插曲,气氛远没有刚开始那么好,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拿着酒的那个男生试图活跃气氛:“那你们谁想喝第一杯?” “……” 有了先前梁淑琴那句话,谁还敢去接这杯酒,大家心里多少打起了退堂鼓。 梁淑琴接收着周围时不时传来的打量,咬了咬下唇,颤颤巍巍举起了手:“我、我喝。” 她从小接受的就是传统教育,她妈之前就说过喝酒抽烟的女孩子都是些不学好的,要是逮住她染上其中一项恶习的话,就把她的皮剥了。 可是她要是现在不喝的话,肯定会被说闲话的,最主要的是她怕他们不带她玩了。 接过酒,浓烈的酒味扑鼻而来,她皱了皱眉,但是为了不失去这群伙伴,她还是硬着头皮喝了一口,火辣辣的味道划过喉咙,呛得她咳嗽连连。 “琴琴,味道咋样?”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怎么是这副表情?” “给我也来一杯吧,我也想尝尝。” 有了人带头,其余人也按捺不住了,纷纷想要尝尝味道。 没一会儿,一个个的,均戴上了和梁淑琴一样的痛苦面具。 “呸真难喝。” “怎么会有人喜欢喝这个玩意儿?” 也有逞强的。 “我觉得还好吧。” “我觉得挺好喝的啊。” 最后的结果就是大部分人只是浅尝了几口,就去喝别的饮料了,吃得差不多后,就有人按捺不住去折腾烟花鞭炮了。 周芸晚坐着没动,好久没喝酒了,她没忍住还是喝了一杯,但因为不清楚原主的酒量如何,察觉到双颊有些发热后,她就没继续喝下去。 砰砰砰。 在寂静的夜空下,烟花如同盛开的花朵,交相辉映,绽放出最绚烂的色彩,给黑暗的世界带来了一抹亮色。 “真好看啊。”周芸晚忍不住发出了一句感慨,内心却莫名浮现出一缕空虚。 如果这个时候,他要是陪着她多好……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听到了她的许愿,有人突然说了声:“咦,楼下的不是沈二哥吗?” 周芸晚先是一愣,随即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冲到栏杆的边缘往下看去。 找寻片刻,终于在一棵树下找到了男人的身影。 他身着一件剪裁得体的深色风衣,双手插兜,衣摆随风轻轻摇曳,衬托出颀长削瘦的身姿,随意往那一站,就让人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沈宴礼若有所察,身形微动,突然抬头朝着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织,有暧昧渗进空气里,不受控地在发酵。 第35章 酒后撒欢 对视的那一秒,周围的一切声音仿佛在瞬间消失。 周芸晚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作响,剧烈跳动,就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一般。 “他是来接我的,我就先走了。” 周芸晚落下这句话后,朝着楼下的人挥了挥手示意他在楼下等自己,见他点了点头似是理解了她的意思,就迫不及待地转身离开了。 她走得太着急,根本就没听清孟书池叫她吃几颗糖果压压酒味的提醒。 走出大门的时候,也因为没看路,差点被台阶绊倒,所幸沈宴礼眼疾手快地走上前接住了她,两人的身影藏进大树下的阴影,从上面看彻底没了踪迹。 “别跑太快。”他的嗓音里温柔缱绻,眼底的波澜掩盖不住,充满了对她的关心和担忧。 周芸晚听完,茫茫然又慢吞吞地从他怀里抬起头,白生生的脸颊泛着绯红,大眼睛里水雾朦胧,似有醉意向外弥漫,懵懂诱人。 眼前的男人浓眉似箭,斜斜飞入鬓角,狭长凤眼微微上翘,透着淡淡的冷漠,唇形不薄不厚,看着就好好亲的样子。 他实在太好看了,以至于周芸晚光顾着欣赏美色,没注意到他看着她的眼神里透着深深的晦涩不清。 沈宴礼搂着她的细腰,她的身子软得像没有骨头似的,根本就站不稳,歪歪斜斜地靠在他的怀里,哪里都软得要命,他的手都快要没地方放。 而更让他快要发疯的是她身上时不时飘来的酒气,熏得他脑袋昏沉,几乎要压不住心底密密麻麻的烦躁和怒意。 孟书池那个臭小子,居然让她喝酒了? 他胸口憋着火气,脸色阴沉,怕自己误会了她,哑着嗓子问:“你喝酒了?” 昏暗中,男人性感的薄唇一张一合,呼吸粗重,滚烫的气息在寒冷的天气里化作一团团烟雾,喷洒在她的面颊之上,勾得她口干舌燥,不自觉舔了舔唇瓣。 她美眸轻眨,举起右手比了个短短的手势:“就喝了一点点。” 说着,她就朝他凑上去。 可是他太高了,身高差和体型差摆在那,她根本就碰不到他。 尝试了好几次,都只能勉强吻到他的下颌处。 无奈,她唇瓣嘟得更高,脚尖用力踮起,出口的嗓音透着撒娇和耍赖般的软糯甜腻:“哥哥你今天真好看,让我亲一下嘛,就一下。” 沈宴礼侧过脑袋躲过她无意识的靠近和亲密,面前的女孩儿明明没多少力气,两条胳膊却跟铜墙铁壁一般牢牢将他禁锢着,令他动弹不得。 而面前的始作俑者压根就没察觉到自己有多过火,还一个劲儿地往他面前凑,温软香甜的气息,混杂着浅浅的酒味,直直往鼻子里钻。 沈宴礼眼睫轻颤,喉结滚了滚,这还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被女人如此调戏,脸上表情一时间变得精彩纷呈。 他深吸一口气,自知跟神志不清的醉鬼讲不了道理,犹豫再三,只好拿手掌堵住她的嘴,试图阻拦她丧失了理智的行为。 微凉的,宽厚的手掌几乎遮住了她的小半张脸,只露出了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小巧鼻尖和两颊都泛着异样的绯红,明显是酒的后劲儿上来了。 她直勾勾地盯着他,一动不动,慢慢乖巧了下来,仿佛他的阻拦起了作用。 不曾想,下一秒,那双桃花眼里就漾出了一抹坏笑。 紧接着,掌心忽地划过一道滑滑的触感。 沈宴礼一时震惊在原地,触电似的,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是万万没有想到她会主动把脸颊贴上来。 “你的手凉凉的,好舒服啊。” 她每蹭一下,他的胸腔也跟着震动一下,大脑一片空白。 直到三秒后,沈宴礼才慢慢找回了理智。 平日里向来冷静自持的男人在面对突如其来的软香投抱时,不自觉慌了神,下意识往后退了好几步。 收回的右手自然垂在身侧,可攥紧拳头的时候,他仍然可以清晰感受到上面沾染的柔软。 “周芸……”他想呵斥她,可当他对上她染醉的瞳眸,又不忍心说半句重话,只能疯狂在心里安慰自己她这是醉了,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一旁的周芸晚全然不知晓他经历了怎么样的道德斗争,从前都是那些个臭男人主动往她身边靠,被人推开的经历还是第一次,她不满地蹙起眉。 他凭什么敢推开她? 可眼下没了他的怀抱做支撑,脚下虚浮,摇摇晃晃,视线也一片模糊,踉踉跄跄试图找个能够依靠的地方,可是才刚有所动作,她就身子一软,差点儿摔倒在地。 幸好沈宴礼还算有良心,没有眼睁睁看着她摔个四脚朝天,当了她的人形肉垫,轻呼一声,整个人又一次稳稳地落在了那个宽阔的怀抱里。 双手撑在他的胸前,上手的手感如之前一样硬邦邦的,不用脱掉衣服,都能知道他的身材有多好,就是不知道是六块腹肌,还是八块腹肌。 可惜隔着厚厚的衣服,根本看不出来。 要是现在是夏天该多好。 细白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的胸口,她抬头仰望着他,吐气如兰道:“我亲爱的哥哥,你有几块腹肌啊?” 听着她露骨的问话,沈宴礼眉头紧蹙,冷声道:“别闹了,我们回家。” 周芸晚觉得委屈:“闹?我没闹啊,我只是好奇而已。” 她娇娇软软的声音随着风灌入耳畔,令沈宴礼额头青筋不受控地跳了跳。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醉酒后的女孩儿浑身上下都透着股浑然天成的妩媚动人,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就像是个折磨人的女妖精。 明明平日里那么乖,喝醉酒后却大胆得不像话。 这哪里还有半点女孩子矜持的样子? 周芸晚见他不肯告诉自己,打算自己亲自验证一下,朝他摸索着伸出了手。 却在半路就被拦截下来。 此时,天空中的烟花刚好放完,四周重新归于寂静。 “周芸晚。” 耳边倏然响起一道咬牙切齿的声音,沙哑低醇。 第36章 路边牵手 周芸晚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用力抓住手腕,把她作乱的手从暖和的毛衣里面抽了出来。 感受到手腕处传来的疼痛,周芸晚咋咋呼呼地尖叫一声,埋怨的话脱口而出:“哥哥,你弄疼我了。” “我都没使劲。”沈宴礼哑声反驳。 “你就是使劲了,我的手好疼。” 见她不像是装的,沈宴礼视线逐渐向下移动,落在他抓着的那只小手上。 两人的手腕形成强烈对比,强壮与柔弱一目了然,她的手腕纤细到只有他的一半,只要他想,轻轻一扭就能将其断成两截。 “……”兴许还真是他不小心弄疼了她。 沈宴礼动了动嘴皮子,想要解释,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发誓,他真的连两分的力气就没用到,毕竟他总不能放任她就那么摸进他的危险地带…… 想到这儿,他眸色愈发深了,脸上也浮现出两抹红晕。 她今天种种反常的表现真是颠覆了他对她的印象,从前只当她是个娇滴滴的单纯小姑娘,没曾想她还有如此妖娆动人的时候,叫人完全无法招架。 夜晚的冷风萧瑟,在外面一直纠缠逗留实属不是长久之计,沈宴礼握着她手腕的大手动了动,深呼吸两次缓了缓情绪,他低声叹道:“对不起,是我的错。” 道完歉,他学着哄小孩时的温柔语气,放软嗓音劝说:“外面冷,你又喝多了,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周芸晚睁大美眸瞪他:“我才没喝多呢,真的就只喝了一杯。” “……”看来以后都不能让她碰酒了。 沈宴礼抿紧薄唇,只觉得额角更加突突的疼,无奈就是对她生不了一点儿气,他更气他自己当时怎么就没拦住她,不让她来这呢? 他抬眼看了下四周,街道两侧都空荡荡的,屋内的大门也紧锁着看不到外面,但是他怕再耽搁下去,要是被人偶然路过看到这一幕,就说不清了。 他微微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哄着:“乖一点?嗯?” 温热气息在耳尖淡淡扫过,带来似有若无的痒,周芸晚心跳怦怦跳,就像是被他拿着羽毛在心头一下下挠过。 长而卷的睫毛扑朔两下,她下意识跟随着他的话而动作,手腕被他牵着,无意识地朝着前方慢慢走去,一步一步,逐渐远离了他们刚才站着的那棵树下。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中忽地再次响起了烟花爆炸声,一朵朵绽放,划破天际的亮度照耀在他们背后,在地上投射出两道一长一短的影子。 周芸晚哈出一口热气,迎面吹来的冷风,冻得她缩了缩脖子,忍不住往身边人的方向靠了靠,小声嘀咕了一句:“好冷啊。” 肩膀挨着肩膀,她的小脑袋往他身后藏了藏,试图用他的身躯挡住狂风,效果倒是不错,至少她帽子上的两个毛线团团不会往两边跑了。 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沈宴礼自觉当起了她的挡风牌。 周芸晚的脑袋还是稀里糊涂的,除了脸冷脖子冷以外,她的手也好冷啊,被他的大手抓着,长时间裸露在外面,短短一会儿功夫,就已经快冻得没有知觉了。 她撅着嘴看了眼毫无察觉的男人,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动了动胳膊,用另一只手把他的手掰开,然后反客为主地与他十指紧扣,一起塞进了他的大衣口袋里。 宽大的口袋似乎还残留着他的体温,温暖又舒适,比起在外面受冻强多了。 周芸晚满足地眯了眯眼,但还是嫌弃不够,干脆环住身边人的胳膊把整个身躯都贴了上去,男人身上的大衣厚实柔软,触感极佳。 嘻嘻,果然这种天寒地冻的天气最适合抱团取暖了。 她只管自己舒舒服服的,全然没注意到沈宴礼羞红的耳朵。 但是有了刚才她踮起脚尖要亲他的行为做铺垫,牵个手而已,不至于让他的反应太过剧烈。 这是他第二次牵到她的手,小巧纤细又过分的柔软,相较于上次只是普通的牵手,这次却要更为亲密,这种十指紧扣的姿势,分明是热恋中的小情侣才会干的事。 他是大学教授,经常在隐秘的小树林或者教室里,撞见情窦初开的情侣做出种种亲密无间的行为,其中就有人像他们此刻一样,相拥牵手,紧紧靠在一起。 可他们不是情侣,怎么能…… “哥哥,你很紧张吗?手心里都开始冒汗了。”女孩儿仰起头,圆圆眼睛晶莹透彻,困惑地看着他,精致的五官藏在毛线帽里,红唇轻启,用最清纯的脸说出最让人脸红的话语。 沈宴礼不着痕迹地咽了咽口水,强装淡定地否认道:“没有,可能是你握得太紧了。” 说着,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盯着她补充道:“你的外套不是也有口袋吗?怎么要和我挤在一块?” 周芸晚眨眨眼睛,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挪开了视线,平视着前方把侧脸对着他,不过她不仅没有松开力道,反而握得更紧了。 这条道路很安静,静到只能听到远处尚未熄灭的鞭炮声。 沈宴礼望着她的侧脸看了会儿,就在他以为她不会回答打算收回视线的时候,女孩儿柔软又坚定的嗓音在身边忽然再次响起。 “因为我想和你牵手。” 她低垂着眼睫,脆生生的漂亮小脸比方才更红了,不知道是酒意尚未消散,还是被冷风吹的,又或者是他最不想承认的那个原因。 薄唇轻抿成一条直线,犹豫两秒,他最终选择假装没听见这句话。 此时的他只想快点回家,因为再和她待下去,他真的难以保证不会被眼前的小妖精吸干了魂魄,从而做出一些绝对会后悔的举动。 回到家,灯已经全部熄灭了,看样子是都睡了。 借着月光,沈宴礼牵着周芸晚的手,放轻脚步,慢慢穿过客厅上了楼。 整个过程出奇的顺利,直至走到她的房间门口,打开门带着她走进去,她都乖乖的没有发出动静。 沈宴礼本想就到此为止,让她自己回床上睡着,可是一转过头才发现她已经困得打哈欠了,上下眼皮正在打架,要闭不闭,哪里像是能听懂他话的样子。 无奈,他只能送佛送到西,让她在床上坐下,蹲下去想要为她脱鞋,可是她却不肯放开他的手,甚至在他微微用力挣了挣之后,还不满地皱了下眉。 “不要,我不要放开。”周芸晚嘟着嘴表示抗拒。 她的声音在黑夜里显得格外清亮,沈宴礼怕她闹脾气把另一边的爸妈吵醒,赶忙弯下腰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她似是看懂了,没再说话了,却用力拉着他的手一扯,双双倒在了床上。 第37章 梦里有她 沈宴礼没有防备,猝不及防地朝床上的人儿扑了过去,双臂及时撑在她的脑袋两侧,才勉强没有让两人的身躯紧密贴合。 他身体绷得笔直,呼吸紊乱,条件反射地就想要起身离开。 可是此时却有一只纤白的手攥住了他的衣领,不许他动作分毫,另一只手的指尖则开始抚摸他的喉结,顺着他修长有力的脖颈往下,似乎想要解开他的衣服…… 但是她仅停留在这一步,就没了动静。 沈宴礼喉咙发痒,刚想告诉她他们不可以这么做,低头却发现她竟然闭上眼睛,就那么睡着了…… * 屋外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亮大床。 女孩儿如猫儿似的向他慢慢靠近,乌黑的秀发洒落满肩,白皙单薄的脊背泛着盈盈如玉的光泽。 长长的鸦睫忽闪忽闪,美目流盼,双颊霞红,嗓音娇滴滴的,砸进沈宴礼的心里,浓眉紧蹙,呼吸也重了几分…… 咚咚咚! 忽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此刻的旖旎缱绻,面前之人的脸倏然变得模糊。 随后,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从温柔乡里硬生生剥离开来,虚幻和现实相互重叠,汇聚成一幅朦胧不清的极乐梦境。 沈宴礼猛地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这才发现外面天色已经大亮,压根不是什么黑夜…… 手臂搭在额间,平复着尚未熄灭的欲.火。 缓了一会儿,那道打断他绮梦的敲门声又一次响起,将他彻底从荒唐轻浮的画面里脱离出来。 禁欲多年,他第一次做这种梦。 喉咙滚动,回想着那一幕幕,沈宴礼难以置信地抓了把头发。 “哥哥你醒了吗?王姨说你还没下楼吃饭,让我上来问问。” 门外女生柔软甜美的声音,逐渐与梦境里令人脸红心跳的嘤咛声重合,令他烦躁又羞愧地皱紧了眉头。 她的这声“哥哥”疯狂地提醒着他,他是个拿妹妹当x幻想对象的禽.兽。 “我没事,就是不小心睡过了头。”沈宴礼扶额,声线不太平稳地回应了一句。 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对方沉默了一会儿。 但所幸她没有追问,只落下一句关心就走了:“好吧,那你快下来哦,免得上班迟到了。” 等到门外彻底没了动静,沈宴礼这才冷着脸揭开了睡裤,低头一瞧,脸色瞬间更黑了…… 另一边,楼梯下到一半的周芸晚停下脚步,奇怪地歪了下头,睡过了头? 这种理由未免太不可信了,沈宴礼自律又严谨,之前可是从未有过类似的情况发生。 难不成真是她昨晚对他做了什么?才让他故意躲着她不想见她?都怪原主这副身体的酒量太浅了,她真的只喝了一杯白酒,居然就喝醉断片了。 脑中的记忆只停留在她从阳台下去后,摔倒在他怀里的那个画面,之后她是如何到家的,又是如何脱了鞋上了床,一律都不记得。 但不用想,肯定是沈宴礼照顾的她。 思来想去,她又折返了回去。 刚刚靠近,周芸晚就听到卫生间里头有哗啦啦的水声,她猜测应该是沈宴礼起来洗漱了,于是她就安静等在外面,打算等他出来后,打探打探有关昨天的事。 水声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咔嚓—— 随着门锁打开,沈宴礼走了出来,他穿着黑色紧身上衣和黑色长裤,应该是为了方便洗衣服,他的衣袖随意卷起,露出半截结实有力的小臂,肌肉紧绷,形成优美性感的线条。 他手里端着一个铁盆,里面装着一件睡裤,下面露出一块别的颜色的布料…… 还没等周芸晚看清楚是什么,就见一只修长的手迅速拿起睡裤的一角,把那块布料给遮盖得严严实实的了。 周芸晚错愕地眨眨圆润的大眼睛,抬头撞进他晦涩深邃的凤眸里,这才注意到他前额的头发全都湿透了,水滴顺着轮廓分明的脸颊一路滑向脖颈,没入了衣襟里。 察觉到她炙热的眼神,沈宴礼板着张脸,看上去格外冷峻肃穆,耳后却微不可察地划过一抹薄红,刚想开口打破尴尬的气氛,就被她劈头盖脸教训了一通。 “你怎么又不擦干头发?还穿这么少,哪怕是身体再好,也禁不住这样的坏习惯啊,大冬天感冒很难受的。”周芸晚眉梢微翘,脸颊都气得鼓起来了。 她之前在火车上就因为发烧难受了那么久,有她这个前车之鉴摆在面前,他竟然还不重视自己的身体,何况,她先前还提醒过他。 他居然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我……”沈宴礼一噎。 “你什么你,还不快去把衣服穿好。”周芸晚娇嗔地瞪了他一眼,又把视线挪到了他被冻得红彤彤的手,她忍不住骂道:“你是不是傻啊?洗之前不知道烧点热水吗?” 而且究竟是什么裤子,让他都快迟到了都还要坚持把它给洗了? 沈宴礼是第一次见到她对自己生气,那双平时总是清丽的眸子因为他染上了几分愠色,鼻子轻微皱起,仿佛一只发怒的小野猫。 “我下次不这样了,不生气了好不好?”沈宴礼放软语调,试图安慰她的情绪。 他一道歉,周芸晚才后知后觉自己的语气太过娇纵了,而且还有股多管闲事的意味,抿了抿红唇,眼底划过一抹尴尬,仍然嘴硬道:“我才没生气呢,这是你自己的身体,管我什么事。” “好好好。”沈宴礼无奈地叹了口气,转移话题道:“你不是下楼了吗?怎么又上来了?” 周芸晚双手交缠在身前,犹豫着开了口:“我本来是想等你下班回家再问你的,但是又觉得现在不问的话,晚上的时候就问不出来了。” 她静静盯着他,过了会儿,小心翼翼问:“我昨天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她的话让沈宴礼不自觉想起了昨天,出格?岂止是出格,那简直是犯了流氓罪! 现在男女关系是敏感问题,大部分人,尤其是女孩子都是保守矜持的,若是让她知道她喝醉后会变得那样大胆放肆,还要亲他抱他,把他推倒在了床上,换做任何一个女孩子都会觉得羞愤难当的。 现在想想,昨天幸好他去接了她,没有让她独自回来,又或者是让孟书池送她回来,不然那结果不堪设想。 而且看她的样子似乎是已经忘记了昨天发生的一切,这让他如何说?又从何说起? 第38章 娇艳欲滴 “你倒是说话啊?” 再次的呼唤唤回了沈宴礼的思绪,面前的小姑娘仰着头看着她,唇瓣不点而赤,呈现出娇艳欲滴的粉色,说话时舌尖微露,又平添了几分诱惑的风情。 沈宴礼大拇指在冰冷的铁盆边缘摩挲了两下,像是想到了什么,视线骤然狼狈转开,只觉得耳垂又开始发烫发痒,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磕磕绊绊道:“没,没做什么。” 盯着他明显不自在的表情,周芸晚心里升腾起几分怀疑,不禁反问:“真的?” “真的。”怕她继续追问,沈宴礼只能撒谎。 见他回答得如此斩钉截铁,周芸晚追问的话如鲠在喉,只能无奈作罢。 其实她想问的是她有没有趁着喝醉冒犯了他,但他本人都说没有了,她也就不好意思继续问下去了,唉,可惜了,男色在前,她居然做了回正人君子? 正当她打算转身下楼时,他开口叫住了她:“你以后不要再喝酒了。” 或许是觉得这样的语气太霸道,又补充了一句:“就算要喝,也要我陪着。” “啊?”周芸晚不解地眨了眨眸子,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旋即想到他可能是从哥哥关心妹妹的角度出发,这个年代大部分人思想还比较传统,女孩子在外喝醉了确实很危险。 以原主一杯就倒的酒量,为了自身安全,她以后应该也不会再轻易喝酒了。 只是还没等她回应,楼下就传来王姨催促的呼喊声:“宴礼,小晚,快下楼吃饭了。” 周芸晚提高声音回应:“欸,来了。” 说完,她偏过脑袋看了眼沈宴礼,浅笑道:“你把裤子晾好再下来吧,我就先下楼了。” 她的话让沈宴礼想起了盆里被遗忘的两条裤子,一条睡裤,一条内裤,低头看了一眼,好不容易遗忘的画面又浮现在脑海。 目送那个娇俏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他抬手捏了捏酸痛的眉心,长呼一口气才提步进了自己的房间。 可是他没想到,自打这天以后,几乎每个晚上他都会做类似的梦。 以至于白天精神常常不佳,甚至影响到了工作,虽然没犯什么低级错误,但是他困乏的精神状态已经引起了他领导余立威的注意。 沈宴礼是余立威一手提拔起来的,他的为人和做事风格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于是便将这几日的反常归咎于他这几日不要命的连续加班,最早到也最晚离开,连续十几个小时的工作强度,就算是机器也承受不了。 “宴礼啊,这个项目你完成得不错,今天做完收尾工作后,你就回去休息两天吧。”余立威走到沈宴礼的旁边,拍了拍他的胳膊。 沈宴礼蹙了蹙眉,下意识拒绝:“主任,我……” “就这么说定了,热爱研究是好事,但也要注意身体啊,瞧你这黑眼圈比我都还要重,不会是晚上回家还想着工作上的事吧?” 沈宴礼沉默了,真正的原因着实难以启齿,只要一闭上眼,他的脑海里就会自动浮现那抹白皙妖娆的身影,让他只能通过工作来麻痹自己。 在余立威的再三要求下,他只好接受了被迫放假的事实。 一旁的李今柠将他们的对话全都听进了耳朵里,心有所动,赶忙将自己平日里用来泡茶的枸杞拿了出来,从自己的工位探出头去:“沈同志,枸杞泡水有助于缓解疲劳,你要不要泡一杯试试?” 沈宴礼埋头翻看着文件,闻言淡声婉拒:“多谢,不用了。” 李今柠咬了咬下唇,又是这样,对于她的示好,他永远都是这样一副冷漠的态度,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就像是块捂不热的大冰山。 她就没见他对哪个女生上心过。 不,除了那天见到的那个小姑娘。 要是他把那天对那个小姑娘的上心程度分一点给她,他们兴许早就在一起了,哪里还至于在这里拉扯试探? 再陪着他熬下去,她真要成了她妈嘴里没男人要的黄脸婆了,到时候想嫁都嫁不出去,还要遭人笑话死。 她得想个法子和他表明心意,最好能让他不得不接纳她……可是该怎么做呢? 谁知道这个法子没几天就自己送到了她的面前。 *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沈宴礼就将自己第二天放假的消息说了出来。 “刚好,我也有事要说呢。”郭玉霖放下筷子,交代道:“我打算明天带你爸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顺便住两天院,学习学习专业的康复治疗,估计这几天都回不来了。” “还有呢,王姨前段时间就跟我说好了,她要去城南看望一下她女儿,也是明天走,所以未来两三天就你们两个在家,应该没问题吧?” 周芸晚眉眼弯弯,嘴角绽放出一抹笑容,乖巧又懂事地表示:“没问题没问题,伯父伯母还有王姨你们就放心去吧,我们会照顾好彼此的。” 郭玉霖也笑:“那我就放心了。” 可是她没想到,他们走后的当天晚上就出了状况。 这个年代烧热水洗澡的方式主要有两种:使用大锅烧水和使用煤炉烧水。 以沈家的条件自然是用煤炉烧水的,在厨房用煤炉烧好水后,再一桶一桶把热水倒入卫生间的澡盆中,然后通过掺冷水来调节合适的水温。 整个过程不仅要等水烧开,还要跑来跑去,很是麻烦,但周芸晚如今已经习惯了。 其实她一个人就能完成所有的步骤,但沈宴礼主动帮忙,她也没理由拒绝,等他做完一切,她只需拿好换洗衣物,美滋滋进去洗个热水澡就好了。 冬天洗澡是个折磨人的事,何况又没有保暖措施,周芸晚进来的时候心情有多美好,现在就有多想骂娘。 想着速战速决,她就加快了动作,可是才在身上抹好皂角,头顶的灯泡就啪一声熄灭了。 周围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还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 吓得周芸晚立马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下意识就想呼唤客厅里的沈宴礼,但她很快就想起她进来前他有说过要去楼上拿个东西。 所以现在一楼只有她一个人。 清冷的空气激起浑身的鸡皮疙瘩,让周芸晚的脑子清醒了一些,意识到很有可能是停电了,毕竟屋子里一片漆黑,卫生间上方的小窗户也没有光亮透进来。 看不清四周,她只能摸黑用水瓢不断往身上倾倒热水,洗刷泡沫的同时,让身上尽量暖和起来,重复多次,总算是把粘腻感给冲刷干净了。 用毛巾擦干身体,刚要穿衣服,就听到客厅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周芸晚的神经顿时紧绷起来,扫了眼门缝下透进来的暖光,一边往身上套衣服,一边朝外面试探性喊了声:“谁啊?” 第39章 湿答答的 “晚晚是我,整个大院都停电了,我找了两个手电筒照明。” 沈宴礼低沉悦耳的声音隔着一扇门传进来,显得有几分模糊。 大院里很少停电,手电筒都放在储物间里,他找起来费了一番功夫。 “原来真是停电了啊。” 周芸晚忍不住嘀咕了一声,随后快速把头发从衣领里给拨弄出来,抬高声量说了句“稍等”,就想走过去开门。 谁知道刚迈出去一步,就不小心脚下一滑,差点摔进了旁边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澡盆里,得亏她反应及时,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一旁用来放东西的柜子。 不然就得在这大冷天来一次湿身诱惑了。 然后膝盖却不小心撞到了柜体上,手腕和手肘也传来刺痛,她不由自主地痛呼一声。 沈宴礼听到里面传出的动静,皱眉道:“没事吧?” 听着沈宴礼关心的声音,周芸晚顾不得身体各处的疼痛,脑子转得飞快,当即意识到这是个增进感情的好机会,立马将涌到嘴边的“没事”二字咽了回去。 转而可怜巴巴地挤出两滴眼泪,含着哭腔嘤嘤道:“有事!呜呜呜……” 沈宴礼心中一凛。 没一会儿,面前的门就被打开了一条缝。 里面的人探出来半边脑袋,她红着眼委屈地望着他,水汪汪的狐狸眼像一潭秋水,泪花在眼睫毛上摇摇欲坠,似乎只要望一眼就能轻易把人给吸进去,可怜兮兮,惹人怜爱。 因为刚才那一摔,她洗澡时穿的凉拖鞋已经没了一只,光线差,压根不知道掉到哪个角落里去了,只能单脚踩在另一只鞋子里,扶着门框来稳住身躯。 卫生间的地板上全是水,一不小心就会被滑倒,眼见她快要支撑不住,沈宴礼下意识伸出手扶住她的肩膀,掌心入手是一片冰凉,他这才注意到她还没擦干头发。 犹如海藻般黑亮的头发湿哒哒的,被她拨弄在一边垂在胸前,白皙无暇的肌肤被热水浇灌得透出淡淡的粉色,没来得及擦干的水珠顺着雪颈滚入衣领,性感又迷人。 距离隔得太近,一时间收回手不是,不收回也不是,只能虚虚搭在上面,出口的嗓音又沙又哑:“怎么哭了?” “地面太滑了,我又看不清,开门的时候就不小心滑倒了,手和腿都撞到柜子上了,痛死我了,呜呜呜……”她是有心要装可怜装柔弱,但也是真真实实被撞疼了。 沈宴礼见她泪花都冒出来了,看样子是真的撞疼了,扶着她肩膀的手改为扶住她的胳膊,建议道:“我先扶你去沙发上坐着。” “好。”周芸晚眨了眨长睫,配合着他往客厅的方向走去。 察觉到她整个人柔弱无骨地往自己身上靠,沈宴礼浑身都僵住了,不动声色往旁边退了退,可他刚有所动作,身边人就娇娇柔柔地说要站不稳了,无奈,他只能又靠回去。 一股股清甜的淡香不断地涌进鼻尖,像是从她发丝里飘散出来的,又像是从她身上散发的体香,霸占着他的全部感官,侵占着他的意志。 沈宴礼从未觉得从卫生间到客厅的这几步路这么远过,还好就算再远也有个终点,他扶着她在沙发上坐下,就立马想要收回手,好摆脱眼下这令他心跳加速的处境。 留下一个手电筒,他就折返回了卫生间,深吸两口气,心跳才平复下来,雾气在空中凝结模糊了视线,扫视两圈,成功在放衣服的架子上找到她遗落的外套鞋子和毛巾。 而这边的周芸晚盯着男人毫不犹豫抽身离开的背影,轻轻啧了一声,真是不解风情,不禁想他或许就不吃女人主动这一套? 而是喜欢欲拒还迎、青涩脸红的小白花那一挂的? 但是她一直以来奉行的都是主动出击,不是她自恋,而是以她的容貌和身材,不说百分之百,百分之八十的男人都是对她有好感的,在这个基础上主动出击的效率是最高的。 沈宴礼出身好,双商高,能力出众,长得也是一表人才,这种配置放在任何一本年代文里都是男主级别的大佬人物,他的眼光自然也要比寻常人高上许多,这点从他至今都没有对象就可以看出来。 为了能够抱上这条大腿,她可谓是从大河村开始就一直在有意无意向他示好,毕竟不管未来怎么发展,打好关系总没错。 可是自从在火车上对他产生“歹念”后,她就把主要目标放在了拿下他当男朋友上面。 时不时不经意的身体接触,以及暧昧的语言撩拨,大部分情况下他都是有些不知所措和害羞的,事实证明,她主动出击的效果确实还不错,至少一开始是那样的。 可是最近几天,他似乎是看破了她的拙劣招数,变得开始躲着她了。 早出晚归不说,态度也不及以前热情,看到她就跟老鼠看到猫似的,能躲就躲,不能躲就草率地打个招呼就跑了。 然而从他刚才担心她的那个样子来看,又不像是讨厌她了…… 总之,事出反常必有妖。 恰好此时,男人从卫生间出来了,高大的身躯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显着,还没等他走到跟前,她就瘪了嘴,茶里茶气地哼唧道:“哥哥你怎么这么慢啊?人家等了你半天,好冷哦。” 沈宴礼顿了顿脚步。 明明是埋怨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却带着说不清的暧昧缱绻,尾音上扬,就像是在跟男朋友撒娇一样楚楚动人。 男朋友? 沈宴礼被自己脑子里冒出来的这个词汇吓得一愣,他为什么会想到这个词?难道就是因为最近的那些旖旎荒唐的梦吗? 眉峰当即蹙了蹙,强迫自己把不该有的念头抛掷脑后。 他一言不发,走过去把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又用毛巾把她的头发包裹起来,最后把柔软棉拖放在她的脚下。 做完这一切,他就想要起身,可是这时,一双带着凉意的小手忽然捧起了他的脸,视线被迫上移,对上那双染着绯红的狐狸眼。 她直勾勾地盯着他,轻声问:“哥哥,你讨厌我了吗?” 第40章 轻松拿捏沈教授 沙发上的女孩蜷缩着身体,杏眸微湿,似是在强忍着眼泪,皮肤白的人哭起来十分上脸,只见她鼻头和脸颊都红红的,我见犹怜。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可以清晰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她的双手略带冰凉,就这么覆盖在他的脸上,激起阵阵痒意。 什么叫讨厌她?她为什么会这么想? 沈宴礼喉咙发紧,被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弄得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愣了一会儿,拧起眉反问道:“你怎么会这么问?” 可是她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先回答我,是不是讨厌我了?” 说完这句话,长长的睫毛就如同蝉翼般脆弱地微颤着,就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但她强忍着,直到不受控地掉下来一滴泪。 沈宴礼眸色渐深,一股说不上来的心疼,从他的心底翻涌,暗暗揪成了一团,这似乎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落泪,究竟是为什么?他百思不得其解。 沉默片刻,他原本随意搭在身体两旁的手,慢慢攥成了拳头,又慢慢地放松,然后缓缓抬起,一边小心翼翼擦去她的眼泪,一边仓皇地开口道:“我不讨厌你,我怎么可能讨厌你呢?” 他尽量放软语气,然而他的这句话就像是点燃她泪水的导火索,豆大的泪珠跟不要钱似的,一颗颗砸在他的手背上,灼烧着他的肌肤。 还未等他回过神来,她突然伸手抱住了他,搂住他的脖子小声啜泣着:“哥哥你这些天都躲着我,我还以为是我做错了什么惹了哥哥生气,哥哥讨厌我了呢。” “呜呜呜是因为我那天喝酒后做错了什么吗?果然,我那天肯定是做错了什么。” 她泪珠滚滚,哽咽无比,一字一句诉说着这些天的委屈。 感受到脖颈处传来的湿润,沈宴礼这才知道原来是因为自己这些天的反常引发的误会,他并非是讨厌她才躲着她,而是…… 听着女孩儿抽抽噎噎的呜咽声,他的眉头拧得更深,他有心想要解释,可是真实的原因太过难以启齿,支支吾吾片刻,只能扯了个谎:“我没有躲着你,只是……工作太忙了。” 这撇脚的理由周芸晚一听,就知道是他用来敷衍她的,嘴角抽了抽,有一句话说得特别好,等着女孩子主动的男生,都是猪圈里最笨的猪。 沈宴礼明明那么聪明,怎么就看不出她对他有意思呢?甚至还把她越推越远。 思及此,周芸晚擦眼泪的手停了停,却没打算轻易放过他,还想要再下一剂猛药,哀哀戚戚地说:“我才不信呢,你之前也工作很忙,但是都没有像这几天一样过分,你就是在躲着我,要是我做错了什么,你直说就是了,不要躲着我好不好?” “哥哥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最最喜欢的人了,如果连你也讨厌我了,那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这话实在是太恶心了,周芸晚自己都狠狠地恶寒了一把。 做戏做全套,她伸手把他搂得更紧,就像是怕他会离开她似的。 而从未面临过这种情况的沈宴礼,此刻已然是手足无措,尤其是听到她的那句最喜欢的人是他,心都快酥麻了。 可是他越想解释安慰,就越开不了口,就像是被谁掐住了喉咙,好半晌说不出话来,他会躲着她,那是因为…… 他总不能说他夜夜都梦见与她在做那样的事吧?说了后,被讨厌的人就是他了。 真是要命。 沈宴礼眉头紧锁,想不出合适的理由,只能僵硬地安慰:“不要哭了好不好?我不讨厌你,也不会躲着你了。” 见他还是不肯说出真正的原因,周芸晚脸颊都气得鼓起来了,恨不能张嘴在他的脖颈上咬出几个洞来泄泄愤,不曾想一张嘴竟然打了个喷嚏。 “啊秋。”一声未停,又接着是好几个。 趁着这个空档,沈宴礼把她推开了些许,先是用手给她擦了擦眼泪,又主动提出帮她擦头发:“肯定是头发没擦干,我帮你擦。” “……”周芸晚吸了吸鼻子,如此殷勤的态度,想都不用想这是他转移话题的借口,他的嘴可真是硬啊,周旋了这么久,居然什么话都没套到,真是可惜。 但是她也没打算揭穿了,毕竟头发没擦干确实挺冷的,既然他不说实话,那么她可得利用他的愧疚,好好想个法子使唤使唤他。 整个屋子漆黑一片,只有手电筒的光照在墙面上,反射到周围形成微弱的光。 沈宴礼起身绕到沙发后面,拿起毛巾替她细心擦着头发,心中有几分忐忑,见她慢慢止住了哭泣,方才松了一口气。 跟女孩子相处着实费脑筋,他又不擅长哄人,她一哭,他就没了法子。 “晚晚,要不我明天请你出去吃饭赔罪?” “哥哥,我们明天出去玩玩吧?”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又同时噤声。 周芸晚是想着好不容易家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肯定不能在家里虚度时光,像小情侣一样出去吃饭逛街看电影,正儿八经地约一次会,她就不信他的内心会毫无波澜。 只是她没想到他竟然也恰好想着要约她出去,怔了怔,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了扬,果然就没有一个男人能够忍受得了女人哭着撒娇,沈宴礼也不例外。 稍微假装哭一哭,使点手段他就轻易上钩了。 她迅速调整好表情,清了清嗓子,旋即转过头看向他:“既然是赔罪,那明天就听我的安排哦。” 沈宴礼低头,就看见蜷缩在沙发上的女孩儿抱住双腿,单手撑着下巴抵在膝盖上,歪着脑袋盯着他,眼睛周围还红红的,叫人根本不忍心拒绝。 他没有直视她的眼睛,生怕被她看出点什么,轻轻点了点头:“好,听你的。” 一听到这句话,她总算是笑了,一改方才低沉的心情,巴掌大的小脸上浮现出如花一般的笑容,只是他并未注意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 第41章 天定的好缘分 周芸晚想了一个晚上的攻略行程,可惜最后没能派上用场,就被一通从医院打来的电话给打乱了计划。 据说沈德文早上做康复治疗时,因为方法不当,导致腿部一时间用不了力,不小心从器材上摔了下来,现在还昏迷不醒。 周芸晚和沈宴礼收到消息,火急火燎赶往了军区总医院。 沈德文住的是干部病房,房间内干净整洁,只并排放了两张病床。 沈德文就躺在靠窗的那张床上,脑袋缠着白色绷带,人倒是清醒着的,就是精神状态看上去不太好,见到两人,立马就要坐起来。 “叔叔慢点儿。”床边的李今柠赶忙扶了他一把,视线却早就放在了刚进门的沈宴礼身上,可惜,沈宴礼连个余光都没给到自己,像是根本就没注意到她,眼底不禁闪过一丝落寞。 “劳你费心了。”沈德文摆摆手谢过她的好意,自己扶着床边的把手靠在床头坐好,他是个要强的人,除非不得已,他一般不会麻烦别人。 沈宴礼等他坐稳后,才担心地问:“爸,你感觉怎么样?” “我没啥事,就是额头这磕破了点儿皮,当时多亏了这位小李同志路过,帮我叫了护士。”沈德文话说得轻松,实际情况还得问过医生才知道。 沈宴礼这才看向旁边的李今柠,郑重道了声谢:“李同志今天谢谢你了。” “没事儿,举手之劳而已,我是去给我舅舅送点东西,没想到会在那撞见叔叔。”李今柠扶了扶眼镜框,脸上流露出一抹害羞。 解释她是趁着午休时间去给住院的舅舅送东西的,路过器材室的时候,往里面看了一眼,恰好注意到了倒地不醒的沈德文。 她本来打算叫了护士后就离开的,不曾想他竟然是沈宴礼的爸爸,歪打正着就留了下来。 “伯父,你怎么会一个人在器材室?一般不是有护士陪同吗?” 周芸晚觉得奇怪,按理来说以沈德文的身份,上头肯定会很重视他身体的恢复情况,怎么会让他一个人做康复呢?还出现了这样重大的事故。 闻言,沈德文的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似是不太好意思说出口。 “都怪他自己逞强,一大把年纪了也不知道服个软,幸好这次只是轻微脑震荡,算不上严重,那下次呢?” 郭玉霖的声音从病房门口传来,她身上穿着白大褂,气喘吁吁,就连手术帽都还没来得及摘,一看就是手术刚结束就跑过来了。 郭玉霖今天放假,所以才会提出带沈德文来医院,但是早上的时候外科送来了一个急诊病人,这种高难度的手术能做的医生没两个,她就被临时叫走了,谁知道这么短的功夫就出了事。 事实也正如郭玉霖所说,因为有别的病人要咨询康复治疗相关的问题,沈德文听见后就让护士先去照顾别的病人了,护士临走前让他坐着等一会儿,但他没能闲住,使用器材的时候就出现了差错。 沈德文是个什么性子,她这个枕边人最清楚,也理解他是想快点回归工作才这么急着进行康复治疗,所以就算心中再有气,碍于还有外人在场,她还是忍住了。 暗暗瞪了沈德文一眼,这才对李今柠说:“今天真是多亏了小李同志,不然可就出了大事了,留个联系方式,改天来家里吃个饭吧。” 李今柠虽然很想答应,但为了在他家人面前留下个更好的印象,还是拒绝了:“不用了不用了,我跟宴礼是同事,这都是我该做的。” 宴礼? 周芸晚挑了挑眉。 明明上次见面的时候,她称呼沈宴礼还是沈同志,明显两人就不熟,难不成在这么短的时间,他们的关系就突飞猛进到可以叫得这么亲热了? 那自然不可能的,除非她是故意想引起误会。 果不其然,听她叫得这么亲热,郭玉霖难掩意外,试探性反问了一句:“你跟我们家宴礼是同事啊?” 一听郭玉霖这语气,李今柠就大概猜到沈宴礼从未在他家人面前提起过自己,心里不禁有些难过,但面上还是笑着回应:“我们是一个研究所的,还是一个大学的,认识好多年了。” 说着,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扫了眼旁边的沈宴礼。 她知道长辈都喜欢门当户对的婚事,她与沈宴礼学历相当,虽然大学毕业后她没有继续深造,甚至家里的条件也比不上沈家一半好,但是女孩子怎么能和男孩子比?她这个学历已经很高了。 而且在长辈眼里,他们认识这么多年也有了一定的感情基础,肯定是个加分项,再加上今天她歪打正着救了沈叔叔,可谓是亲上加亲。 就算沈宴礼不喜欢她又怎么样?只要长辈喜欢她,愿意撮合他们两个,感情什么的,可以婚后再慢慢培养嘛。 郭玉霖见了她这含羞带怯的模样,都是过来人,哪里还听不懂她的暗示。 她原本想的是撮合沈宴礼和周芸晚两个人,一方面是看重沈宴礼对她有些特别的态度,另一方面是周芸晚这孩子特别合她的眼缘。 但是沈宴礼明确拒绝过后,她就有些动摇了,后来想想也是,两个人的年龄差距摆在那,做兄妹或许真的要比做夫妻合适。 可是她也不是很喜欢李今柠这种一上来就急于表现的性子,小聪明是有,但是太毛躁也太浅显,如果她儿子真对她有意思,两个人认识这么多年早就该在一起了,而拖了那么久还没成,多半只是对方单方面喜欢她儿子。 郭玉霖看得透彻,可人家刚救了她丈夫,她也不可能不给面子,沉吟片刻,正要说话,病房门就被人敲了敲。 一个和沈德文长得有几分相似的女人走了进来,“我就说刚才在楼梯口远远瞧见宴礼就觉得眼熟,跟上来一看果然是他。” 沈淑贤走路带风,没一会儿就挤到病床前,扫了一圈病房里的人,最后将视线落在病床上的沈德文,皱眉道:“你不是前两天刚出院吗?怎么又住进医院了?” 沈淑贤是沈德文的姐姐,也就是沈宴礼的亲姑姑,性格火爆,说话做事不计后果,郭玉霖不太喜欢和她来往,但还是带着笑容跟她解释了一番前因后果。 一听完,沈淑贤一拍巴掌笑道:“一所大学,又是一个单位,那这姑娘跟咱们宴礼岂不是天定的好缘分吗?” 第42章 迟早是个祸害 “玉霖,你不是一直操心宴礼的婚事吗?这不是有个现成的对象吗?”沈淑贤自说自话,压根就没注意到郭玉霖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李今柠听着听着,脸倒是羞红了一片。 沈宴礼拧起眉头,语气严肃道:“姑姑,这话你可不能乱说,别坏了人家女同志的名声。” “我哪里乱说了?”沈淑贤见他不领情,脸色变了变,当即拿出长辈的姿态,说:“我还不是跟你妈一样,是在关心你的个人问题。” 郭玉霖忍了忍,实在是没忍住,敛去笑容道:“关心归关心,但我向来是尊重孩子自己的意见,才不会莽撞到失了分寸。” 沈淑贤出身好,又是家里的长女,自小备受宠爱,嫁人后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活得滋润又潇洒,故而说话做事从来就不顾及他人的感受,就算有,那也是对比自己身份地位高的。 听出郭玉霖话里的阴阳怪气,她咬了咬牙,刚动了动嘴皮子要回击,就接收到沈德文警告的眼神,看出对方眼里的不高兴,翻了个白眼道:“行行行,算我多管闲事了。” 此话一出,病房内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郭玉霖开口打破了这份凝滞,她对沈宴礼说:“所里下午应该还有事吧,你送送小李同志。” 沈宴礼会意点了点头,李今柠一个外人,自然也待不下去了。 两人出去后,沈淑贤的火气却还没有完全发出来,眼皮一扫,佯装不经意地瞧了周芸晚一眼,尤其在她裤子膝盖上的补丁顿了顿,“你又是?” 周芸晚注意到她向下的视线,她早上出门出得急,就随手从衣柜里扯了一条裤子穿上,等出了门才发现是之前在大河村的裤子。 这年头提倡节俭,就算是在首都,衣服裤子上打了补丁的现象也很常见。 但是看这位的穿着打扮那都是高档货,一看就是个养尊处优的主,跟她前世接触过的某些老板的太太性格很相似,高高在上,不食肉糜。 迎上她毫不遮掩的嫌弃目光,周芸晚神色丝毫不变,背脊挺直,不卑不亢地说明了自己的身份。 沈淑贤原本觉得她长得还不错,身材苗条,脸蛋也是万里挑一的出色,整个军属院里就难找出这么标志的女孩子,不看穿着光看气质,还以为是哪个留学归来的小姐。 可是一听她介绍完自己,神色立马就不淡定了,她早该看出来的,穿得这么寒酸,肯定就是那个想攀他们沈家高枝的乡下人! “你怎么还在这儿?”沈淑贤指着她说完,又不可思议地看向郭玉霖:“弟妹,你咋这么拎不清,我不是在电话里跟你再三强调要把她送回去吗?这种人留在咱们家,迟早就是个祸害!” 这几句话说的,还真是难听,郭玉霖又是尴尬,又觉得抱歉,她有时候真的想拿针线把沈淑贤的嘴给缝上,半句好话都没有。 而那边沈德文的脸色已经变得很不好看了,先不说别的,就单凭周芸晚是他出生入死的战友的女儿,他都有责任好好照顾她,更别提她的爸爸是他的救命恩人! 而他这个姐姐才是真的拎不清,当着人家小姑娘的面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多寒人家的心啊,说出去别人又该怎么看他们家?又会怎么议论?他这张老脸真是丢不起这个人。 “小晚从住进我们家那一天起,就是我们家的一份子,就是我沈德文的干女儿,我今天把话放在这儿了,要是有人再敢说她半个不是,就是和我沈德文过不去!” 沈德文愤愤说完,就抬手重重拍了下桌子,声响直接穿透每个人的耳膜,直击人心。 沈淑贤吓得浑身打了个哆嗦,虽说沈德文比她还小两岁,但是从小就是个有主见的,尤其是长大后从了军,身上的气势就越来越让人难以直视。 她怎么忘了,她的这个弟弟可是敢和老爷子公开叫板的人物,为了迎娶自己的心上人,甚至还自立门户从老宅搬了出来。 对上他的眼神,沈淑贤不自觉咽了咽口水,换做从前她早就认输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可是要让她在一个小丫头片子面前丢人,那还不如把她杀了呢。 所以她用力拢了拢衣领,仍然死鸭子嘴硬道:“她这种人我见得多了,就是来攀关系打秋风的,到时候吃了亏,就别怪我这个当姐姐的没提醒你们。” 说完,她压根就不敢去看沈德文的脸色,头也不回地掉头就走,那快速的步伐就像是身后有鬼在追她一样,三步并作两步,跑慢一步小命就要不保。 病房里的三个人面面相觑,只剩下沉默在慢慢凝固。 周芸晚倒是对她的话没有多大的感觉,她确实是为了寻求庇护才来的沈家,这一点她从不否认,但是她不会仰仗沈家的头衔胡作非为,她只想顺利度过一年考上大学。 除了她还有几分惦念他们家儿子。 这能怪她吗?都怪沈教授太迷人了。 当然,如果沈家二老不同意,她也不介意及时止损,毕竟她还没有上头到非他不可的地步。 想到这儿,周芸晚看一眼欲言又止的两人,又抬头看了眼药瓶里只剩下一小截的药水:“咦,这药水是不是快打完了?我去叫护士吧。” 郭玉霖本来是想要把李今柠这个外人支开,免得家丑外扬,但没想到沈淑贤竟把话题扯到了周芸晚身上,让她遭受了这么大的羞辱。 她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勉强扯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小晚……” “伯父伯母平日里对我如何,我自己最清楚,那些话我没放在心上。” 见她这么懂事,郭玉霖心里更不是滋味儿,她是她们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也是唯一一个成功在京市扎根的,她的梦想就是当医生,救死扶伤。 在一次援助军队的任务中,她结识了受伤的沈德文,在对方不懈的追求下就在一起了,可惜遭到了沈家人的坚决反对,原因自然是看不上她这个乡下人。 当时她也没少遭受到沈淑贤的白眼和嘲讽,就算过去了那么多年,她也打心眼里不喜欢沈淑贤这种自以为高贵的人,所以平日里来往非常少。 她不禁想,沈淑贤今天怎么会来医院?还那么巧撞见了,真是晦气得很。 周芸晚走出病房,就去了护士站,让护士大概五分钟过后去换药,随后就走到了走廊尽头的窗户边,盯着下方的绿化出了会儿神。 她其实真的不怎么在意沈淑贤的那些话,沈淑贤虽然是沈宴礼的姑姑,但是她又不和沈家人住在一起,一年到头可能就偶尔碰见那么一两次,没必要因为她闹得太难看。 而且沈伯父和郭伯母也第一时间站出来维护了她,她也没什么好难过的,等到高考结束,她就能从沈家搬出去,进而摆脱当下的局面。 没待多久,她就瞧见沈宴礼沿着楼梯上来了,旁边还跟着一个身着制服的军人。 沈德文住的是部队医院,一路走来到处都是身着制服的人,并不是很稀奇,但是稀奇的是他那可以和沈宴礼相提并论的俊脸和身材。 第43章 吃瓜第一线 沈宴礼看到她独自在外面,有些惊讶:“你怎么出来了?” 周芸晚没提起他姑姑,避重就轻道:“伯父的药水快打完了,我就出来叫一下护士。” 沈宴礼听完,轻轻点了点头,“这是我朋友,也是我父亲的学生邢茂辉,这是我父亲战友的女儿周芸晚。” 穿军装的人或许都有些别样的气场加身,周芸晚不由多打量了对方两眼,对方这时候显然也注意到了她,邢茂辉主动伸出手:“同志你好。” 周芸晚也伸出手:“你好。” 双方打过招呼,沈宴礼就带着邢茂辉去看望沈德文了。 邢茂辉走出去几步,忍不住回过头来看了眼窗边的小姑娘,眼底流露出一抹惊艳。 周芸晚借口去上个厕所,就没有跟上去,沿着这层楼闲逛了一会儿。 不愧是军区总医院,规模和面积都是数一数二的。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就想原路折返回去,没想到转角过去有一个病房外面有好几个人挤在门口看热闹,时不时还冲着里面指指点点。 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惹祸上身的观念,周芸晚没打算去凑这个热闹,但谁知道她刚挪动脚步,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那个方向传来。 “你个不要脸的小骚.货,你妈把你生出来,就是让你去勾引别人老公的?” 这句话的信息量实在是太过巨大,周芸晚的脑子宕机了一会儿,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腿已经朝着瓜田自动走了过去。 病房外人挤人,周芸晚小身板挤不过吃瓜一线的大娘们,就只能碰了碰一个大娘的胳膊,打算先了解一下情况:“大娘,这咋回事啊?” 大娘见她是刚来的,热心回答道:“啧啧啧,好像是小三被原配捉奸在床,打到医院来了。” 另一个大娘也接话道:“那小三的年纪看着还没人原配一半大,真是不要脸。” “瞧着倒是长得挺清纯的,没想到背地里竟然是这样的人,唉哟世风日下啊。” 两个大娘你一嘴我一嘴,周芸晚很快就弄清楚了大致的情况,挤不进去,她就借助身高优势,奋力踮起脚尖往里面瞅了一眼。 她这才发现不仅是病房外面,就连病房里面也全是人。 沈淑贤面对着大门口站着,一眼就能看见,她正对着中间病床上一个年轻女人不停地骂骂咧咧,甚至还要动手去打人。 旁边好几个护士在拉架,但是都扯不动正在气头上的沈淑贤,还是让她一把薅住了年轻女人的头发。 “小贱蹄子,臭婊.子,贱.人,一天天骚.劲儿没处发是吧?” “居然敢勾引我男人,看老娘不打死你。” 沈淑贤打扮得体富贵,因为养尊处优,没经受过太多岁月侵蚀的脸,此刻却显得无比狰狞,手腕上的精致女表折射出耀眼的光线,和她嘴里层出不穷的脏话形成鲜明对比。 或许是被气极了,又或许是从未受过这种委屈,她眼睛都气红了,一只手扯着对方的头发,另一只手则对准对方的脸疯狂扇巴掌。 周芸晚忍不住去看被她殴打的年轻女人,确实如大娘们所说,年纪看上去很小,估计也就二十刚出头,清纯貌美,看上去瘦弱单薄,根本就毫无还手之力。 但是明明被打得那么惨,她却一声都没吭,只是默默地承受沈淑贤单方面的殴打。 周芸晚还注意到年轻女人的脸上还有别的陈旧伤口,一看就知道不是第一次被打了。 或许是因为沈淑贤下手太重了,不少人虽然骂归骂,但是也不禁因为同情而开始为小三说话。 “这么打下去,怕是要出人命哦。” “我看这妹子长得也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但这里面也不乏有头脑清醒的。 “能有什么误会?有误会她还不敢还手啊?破坏别人家庭,活该被打!” 周芸晚听着周围人的话,面色没有什么变化,因为上一世她就是被自己父亲和小三推下楼摔死的,所以她对小三深恶痛绝,并不同情她的遭遇,只会觉得她罪有应得。 出轨在这年头可是被视为严重的道德问题,不仅会被周围的邻居和同事嘲笑排斥,更有甚者还会组织批斗大会,让出轨者上台接受批评教育,以示惩戒。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沈淑贤的老公肯定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身居高位在外面包二奶的行为其实并不少见,但是自己的老婆和小三闹得这么难看,他居然就这么放任事态发展了? 不过转念一想,有沈淑贤这么个脾气火爆家庭背景还硬的老婆,怕是不好善了收场。 这年头的社会风气与后世截然不同,对于大部分女人来说,生活的重心往往被局限在家庭和婚姻中,以丈夫为天,丈夫就是自己余生的依靠。 丈夫在外面找别的女人,有不少妻子都怕丢脸坏了自己的名声,也怕影响孩子,大多时候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像沈淑贤这样把“家中丑事”搬到台面上来说的还真没几个。 就在她走神的这段时间,那个年轻女人不知道突然被什么刺激到了,竟然开始反抗起来。 她用尽全身力气推开沈淑贤,从病床上爬了起来,站在上面指着沈淑贤骂道:“你打我做什么?你怎么不去打你老公?” “就你这样人老珠黄的泼妇,难怪你老公不喜欢你呢,我就跟你直说了吧,老王他早就想跟你离婚了!” 沈淑贤脸都气绿了,张牙舞爪着就要上去继续揍她:“啊啊啊啊你个贱.人胡说八道什么!看老娘不撕了你的嘴。” 护士们拼尽全力拦住她,“您二位都消消气,有什么话坐下来好好说。” 她们嘴上都在劝阻,但心里其实在想:保安呢?保安怎么还没来? “好啊,你有本事今天就打死我,不然我明天就闹到你家里去,不,不光是你家,我还要闹到你们单位去!” 年轻女人就像是突然被什么附身了一样,一改刚才的懦弱不吭声,豁出去了一般指着沈淑贤骂。 而沈淑贤见她一个小三还敢这么嚣张,几乎是当场失去理智,径直扑向了年轻女人。 第44章 把她赶出京市 两人当场扭打在一起,画面实在不忍直视。 所幸保安这时及时赶到拉开了二人,沈淑贤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狠狠瞪了一眼病床上的文晓娟,都怪这个不要脸的,害她也丢了人。 她才不相信和担心文晓娟会去他们单位闹,就她这种人也敢?也配? 稍微冷静下来后,沈淑贤便朝着门外骂了句:“看什么看!” “以后别让我看见你这个小贱蹄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丢下狠话,沈淑贤就甩开保安的手,想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几天前,她无意中得知丈夫在外面有了人,一开始不信,但顺藤摸瓜她很快就锁定了对方是丈夫手下的一个小文员。 她不仅认识还见过几次面,对方一口一个姐姐哄得她心花怒放,还特意让老王多关照关照对方,谁知道照顾着照顾着竟然照顾到床上去了。 气得她顿时火冒三丈,今天就直接找上门去,但文晓娟因为身体不舒服住了院,所以她才会找到医院来,来了之后才知道竟然是老王给她找的关系才住进了这么好的病房。 火气登时就更大了。 结婚以来,老王对她一直是言听计从,她喊往东绝不敢往西,为人老实本分,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所以她觉得肯定是文晓娟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勾引了老王。 这种没钱没背景只想借着脸蛋和肉体上位的小年轻她听说的多了去了,只是没想到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人活一张脸,她活到这个岁数一直都是风风光光的,谁不羡慕她有个好丈夫好儿子?这种丑事自然不可能让别人知道。 沈淑贤打完人解完气就想快点走人,毕竟这里是她弟妹的单位,还是部队医院,要是撞见个熟人什么的,那真是要丢死人了。 但是当她拨开人群往外面走时,突然看见了外围的周芸晚,先是一愣,随即脸色变了变,“你怎么会在这?” 周芸晚没错过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慌失措,立马就判断出她丈夫出轨的事除了她沈家人应该都不知情,不然她也不怕自己会知道了。 周芸晚没什么表情地耸了耸肩:“路过。” 沈淑贤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见周芸晚,她这会儿不应该在病房里吗?出来瞎晃悠什么?不会是跟踪她来的吧? 想到这,她的脸色更难看了,为了避免引起别的麻烦,她连忙上去把周芸晚的胳膊拽住,扯着她往人少的地方走:“你跟我过来。” 她的力道很重,周芸晚吃痛地拧眉:“你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沈淑贤见她也不像是会逃跑的样子,不情不愿地撒开手,等到了人少的地方,就开门见山道:“你该不会是跟着我来的吧?你有什么目的?” “我说了我只是路过。”周芸晚无语极了,她能有什么目的? 难不成她还能未卜先知,提前知道沈淑贤离开是为了去打小三,所以专门跟上来看热闹? 沈淑贤显然后知后觉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顿了顿,仍旧威胁道:“刚才发生的事你可千万不能说出去,尤其是不能跟郭玉霖说,不然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个家里她最看不上的就是郭玉霖,两人因为年轻时的矛盾,几十年来一直不对付,要是这女人把这件事说出去了,还不知道郭玉霖会在背后怎么说自己呢。 周芸晚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语气也有些不耐烦:“我没兴趣传播你的隐私。” 她为什么要说出去?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吃瓜群众。 沈淑贤却不相信她的话,在她看来越是没文化的乡下人就越是喜欢在背后嚼舌根,但偏偏好死不死,竟然让这个她瞧不上的乡下丫头撞见了这档子事。 “哼,要是让我知道你把这件事说出去了,我一定会把你赶出沈家,赶出京市的!” 周芸晚忍了又忍,她都已经说了她不会说出去,这个人怎么就是不相信,还一直威胁她?她不仁也就别怪她无义。 “哦是吗?那我离开京市之前,一定会把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让整个大院都知道你老公在外面养小三,让你的孩子和孙子们在外人面前抬不起头。” “到时候就看是你先把我赶出京市,还是你先在京市待不下去。” 沈淑贤不敢置信,明明刚才在沈德文的病房里她还温温顺顺的,她还以为她是个乖巧听话的性子,没想到嘴巴竟然这么厉害! 震惊到半天说不出来一个字:“你!” “我什么我?我都说了我不会说出去了,你自己不相信能怪谁?”周芸晚不想再跟她纠缠,听不懂人话,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口舌。 说着,周芸晚直接越过沈淑贤,朝着原路返回。 回到病房,方才看见的那个穿制服的军人已经走了,沈宴礼坐在另一张闲置的病床上,郭玉霖则坐在板凳上,在给沈德文削苹果。 郭玉霖问了一嘴她刚才去哪儿了,就拉着她说话:“听说昨天家里停电了?” 周芸晚软声回应:“就停了一会儿,没多久就来了,听说是不小心跳闸了。” 昨天沈宴礼刚给她擦完头发,电就来了,在光线很充足的情况下,顶着一张假哭过的脸还是很尴尬的,她怕沈宴礼看出端倪,把卫生间收拾干净后就回房间休息了。 “冬天用电大,所以经常跳闸,等春天天气暖和了就好了,还有啊,你伯父没什么大事,就别太担心了,等会儿你跟宴礼就先回家吧,我在这看着就行。” 周芸晚想到自己来探望没帮上什么忙,也没带个什么东西,于是主动开口道:“那我明天做两个菜送过来吧。” 此话一出,郭玉霖倒是有些意外:“你会做菜吗?” 沈宴礼也朝着她看过来。 周芸晚不好意思地说:“就会一点点,手艺当然跟伯母比不了。” 不是她谦虚,而是她会的就那么几道菜,还都是之前留学的时候学的。 毕竟国外美食贫瘠,她这个被养刁了的中国胃,想吃点好的要么请厨子来家里做,要么就自己学,所以久而久之,就学了几个拿手菜傍身。 第45章 不会过日子 约好明天由周芸晚做好午饭送过来,周芸晚就和沈宴礼回家了。 路上她就想好了明天要做的菜,一个红烧排骨,一个山药肉丸汤,再炒个时蔬就够了,荤素搭配,也不容易翻车。 第二天一早,周芸晚没惊动沈宴礼,骑着自行车就跑到供销社购买新鲜的排骨和蔬菜。 周芸晚到的时候,摊位前已经排好了队伍,她赶忙锁好自行车,乖乖站到了队伍后面,伸长脖子看看案板上还有什么肉。 相比于后世人人爱吃瘦肉,这时的人们大部分都爱的还是肥肉,不仅可以用来炼油,还能做成油渣,香喷喷的,还能补充油水,再划算不过。 而猪蹄、排骨什么的都不受欢迎,价格也比较便宜,毕竟只有外面一层皮,里面都是骨头,自然受到冷落,殊不知这样的反而是美味。 排在前面的大部分都是奔着肥肉去的,压根没人跟她抢,周芸晚等了一会儿,很快就买到了自己想要的排骨和瘦肉。 早上的肉摊前多是些大爷大娘,难得出现了一位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孩子,大家的视线都不禁投落在她的身上,但是一看她买的肉,纷纷摇了摇头,心里直道这年轻的女娃娃就是不会过日子。 周芸晚早就习惯了周围人若有若无的视线,所以全然没当回事,提着肉直奔旁边卖蔬菜的柜台而去,挑了一个看上去比较水灵新鲜的大白菜,就让售货员装袋了。 她这次出来,还要找一间裁缝铺做两套春装和一套冬装。 沿着记忆中郭玉霖指的路线,她很快就看见了一间裁缝铺。 隔老远就能看见那栋古色古香的建筑,外表很有早期民国的味道,头顶挂着一块大大的招牌,黑底金字写着“玉华裁缝铺”,据说师傅手艺很好,家属院里大部分人的衣裳都是拿到这儿来做的。 “是来做衣服的?”柜台前的一位戴着眼镜的师傅放下手里的活,抬起头来看了眼抱着布料走进门的周芸晚。 “你好,我找张裁缝。” 师傅见她是张生面孔,故而多嘴问了句:“以前来咱们这做过衣服吗?” 周芸晚如实道:“没做过,郭主任推荐我来的。” 师傅在脑海里搜寻了一遍大院里的领导,试探性问了句:“沈首长的爱人?” 周芸晚莞尔笑笑,点了点头。 师傅心里有了数,给她指了个房间:“里头右转第二间,直接进去就行了。” 周芸晚来得早,裁缝铺里还没有客人,不过她并没有直接推门进去,而是礼貌地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吧。” 周芸晚这才推门进去,就看到一个工作台后面做了位三十多岁的女裁缝,她正在低头认真摆弄手里的缝纫机,直到完成这部分的缝线工作,才抬了下头:“坐吧,想做个什么样的?” 作为前世各大时装周的常客,几乎天天都在和时尚打交道的知名女明星,周芸晚自认审美不错,她皮肤白,又是浓颜系长相,不管什么颜色都能轻松驾驭。 但是相较于稳重的深色,她更喜欢明艳一点的颜色,更衬肤色也显得人灵动活泼,不至于那么沉闷,所以她手里拿的布料都是偏浅色系的。 结合上一世她喜欢的样式和版型,以及这个年代的诸多限制,她打算往优雅的中式风方面靠一靠,比如把扣子改成盘扣,又或是把一成不变的领子稍微改一改,不至于太夸张,也不至于太单调。 毕竟现在可没有后世开放,穿衣自由在现在是不可能实现的,哪怕是港风盛行的八九十年代,也要等改革开放以后,经济慢慢发展起来,才会百花齐放。 现在她还是跟随时代潮流,走保守路线为好。 周芸晚前世以前经常做定制的私服,所以知道该怎么说,裁缝师傅才能最大程度理解她的意思,做出她想要的效果。 听完她的描述,张裁缝来了兴趣,接过她递过去的布料说:“你倒是挺有想法的。” 周芸晚挽了挽耳边的头发,大方笑了笑:“哪有什么想法,就是单纯爱美而已。” 她长得俊俏,说话也柔声细语的,又有自己的主见,张裁缝对她的印象还不错,“你刚才说的倒是可以做,就是复杂了些,可能要两周才能全部做好,还得加三块钱,能接受吗?” “能接受。”只要能做出她想要的,加不加钱的倒是无所谓,“要是做出来不满意的话,后面还能改吗?” 这句话难免有质疑她实力的嫌疑,但是见她神色认真,看上去并没有恶意,张裁缝爽快地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留下名字,敲定取货时间后,周芸晚就打算起身出去找人量尺寸了,就在这个时候,大门突然被人打开,一道清丽的女声插进来:“张裁缝,我也想做跟她一样的款式。” 周芸晚和张裁缝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口,就瞧见一名穿着灰色大衣的年轻女生走了进来,后面还跟了个比她大几岁穿着花绿棉袄的女生。 走在前面的赵婉婉一进门,就看见了坐在椅子上的周芸晚,原本上扬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下压了压:“怎么是你?” 周芸晚也没想到是她,诧异地挑了下眉毛,但更令她诧异的是跟在她身后的那个女生,她试探性唤了一声:“赵珺红?” “周芸晚?好久不见啊,没想到会在这遇见你。”赵珺红也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她,原因无他,谁叫对方长得实在是太漂亮了,想忘记都难。 自从火车上一别,她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了呢,没想到居然这么巧。 “你们认识?”赵婉婉皱了皱眉头,视线在二人面前来回打量几眼。 “哎呀你忘了吗?之前我跟你提过的,她就是我在返城的火车上遇到的那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同志。”赵珺红热情地介绍着。 赵婉婉抿了抿唇,她当然记得,因为表姐当时说过对方长得比她还漂亮,她还因此暗暗骂过表姐没眼光,没想到对方居然是周芸晚! 第46章 沙发之后,是厨房…… 赵婉婉气得捏紧了手心,她已经不记得这是她第几次听见她长得不如周芸晚了,居然连从小到大最疼她的表姐也这么说! 瞅一眼周芸晚那白嫩嫩的脸蛋,她不服气也没法子,人家确实比她长得要好看,虽然就那么一点点,一点点。 “早就忘记了。”赵婉婉小声嘀咕一句,随后又朝张裁缝说道:“张裁缝,她要做的那个款给我们也做两件吧。” 张裁缝看一眼周芸晚,皱眉说:“不是我做不做的问题,这个样式是这位女同志的想法,我不能做主。” 这意思不言而喻,就是必须得到周芸晚点头答应,她才能帮她们做,但是哪个女孩子不希望自己的衣服是独一无二的? 尤其听她刚才的表述,明显是费了心思的,怎么可能会轻易同意呢? 赵婉婉沉默两秒,表姐下乡三年吃了太多的苦,回来后又一头扎进了供销社里工作。 家里人都急着要给她说媒,为了应付相亲,哪能没有两件好看的衣裳?所以趁着今天文工团没什么事,她特意请了一天假,陪着返城没多久的表姐过来做两身新衣裳。 张裁缝的手艺远近闻名,她们也是来找张裁缝做衣服的,在门外听到一个女生在说有关衣服的细节修改,她听着就很心动了,没忍住就直接推门进来了。 换做别人她可能还会多说两句好话,让对方答应让她们也做两件,但对方是周芸晚的话,她却有些说不出求情的话了。 赵珺红也听出来张裁缝的意思,她不想让周芸晚为难,就安慰赵婉婉说:“没事,我们就正常做就行了,没必要非得跟人家做一样的。” 赵婉婉抿了抿唇,但还是不死心,提出相应的条件:“要不我请你去国营饭店吃个饭?你让我们做身跟你一样的?” “婉婉。”赵珺红扯了扯她的袖子。 周芸晚见她如此坚持,看上去是真的喜欢,之前赵珺红还帮过她的忙,给了她中药,现在就一个样式而已,“请吃饭就不必了,都是一个大院的。” 因为之前梁琴琴在她手里吃亏的事,赵婉婉以为她是个不好招惹的,没想到她竟然那么好说话,愣了愣,“谢谢你,但不管怎么说,都算我赵婉婉欠你一个人情。” 周芸晚没有接话,之前赵婉婉对她的敌意太过明显,这会儿态度居然转变这么大,就像是个没怎么经历过挫折的大小姐,看人一条筋。 秉承着多个朋友多条路的想法,她还是浅浅勾了勾唇。 周芸晚还要回去做饭,量了身材尺寸过后,就没在裁缝铺待多久,直接回了沈家。 而她恰好撞见了外出晨跑归来的沈宴礼,他微微喘着粗气,主动走过来接过她买的菜,冷峻的眉眼蹙起:“怎么不叫我一起?” 说话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刚跑完身体还比较热,白色的雾气不断从他的薄唇里飘出,挺翘的鼻尖也沾染上一层薄薄的绯红。 周芸晚推着自行车和他一起走进庭院,闻言红唇轻翘,情话张口就来:“因为不舍得打扰你的美梦,想让你多睡会儿。” “……”沈宴礼脸上划过一抹不自在,这句话本来没什么,美梦也确实是美梦,就是梦的内容还是一如之前那般一言难尽。 好半晌,他强装淡定地扯开话题:“我去换个衣服,就来帮你。” 见他不上钩,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周芸晚在心里轻叹了口气,沈宴礼真是块难啃的骨头,怎么这都不心动的吗? 但面上她还是甜甜地笑了笑:“好啊。” 两人都没吃早饭,但是竟然也不觉得饿,就打算早饭和午饭一起吃了算了。 沈宴礼把菜提到厨房后,就立马上了楼,冬天刚跑完步虽然不至于有大的味道,但是还是出了点汗,他得换身衣服。 周芸晚则把围裙套好,先烧了壶热水,随后便开始把菜和肉用不同的盆分开装好,又单独把菜叶给一片片掰下来,打算等会儿让沈宴礼帮忙洗菜洗肉。 这么冷的天,她才受不了手指要在冷水里冲刷那么久,沈宴礼是男人,比她要皮糙肉厚一点,他应该承受得住。 然后她就去给山药削皮了,为了防止直接触碰到山药的表皮导致手痒,她先用醋洗了遍手,来中和山药里的碱性物质。 刚削好半根的量,沈宴礼就从楼上下来了,周芸晚本想开口建议他去洗菜,没想到他走过来之后就自觉接手了洗菜洗肉的工作。 对于他这种不用说就会主动做事的行为,周芸晚表示十分满意,忍不住朝着他的方向瞥去几眼。 他笔直站在水池前,因为手长腿长,洗菜的时候,上半身只能向下大幅度弯曲着,衬托出完美的身材比例,宽肩窄腰,一双大长腿高出台面许多,给人一种一眼望过去全是腿的错觉。 周芸晚削皮的动作一顿,瞧瞧,做家务的男人多帅啊,简直迷死个人。 周芸晚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脑海里不可控地飘过一些画面。 她的腿刚刚高出水池,屁股轻轻一抬,就能坐到台面之上,要是他抱着她往这一坐,然后……咳咳,不行,她在想什么呢? “要是觉得手冷的话,我烧了热水。”周芸晚试图通过聊天转移注意力。 沈宴礼专注地洗着手里的白菜叶,淡声拒绝:“不必。” 周芸晚抿了抿红唇,好好好,他一句话就把天给聊死了。 无奈,她只能深吸一口气,继续和手里的山药表皮作斗争,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她觉得她的手心开始发痒了,一点点地钻进骨头,激起密密麻麻的痒意。 但只要她认真观察,就能发现沈宴礼的呼吸并不稳定,略微有几分慌张的急促。 原因无他,只因为昨晚的梦里,他们就是在这里荒唐的。 而在这里开始之前,是在远处的沙发,他抱着她的腰肢,一步步走向了厨房。 第47章 老夫老妻既视感 做饭最费时费力的是备菜环节,炒菜环节倒是很简单。 周芸晚记得沈伯父和沈宴礼都是饭量很大的,所以她买菜炒菜的时候都特意往大分量上靠,炒完红烧排骨和清炒白菜,一旁炖的山药肉丸汤也就差不多了。 她将给沈伯父带的饭菜装进保温的饭盒里后,就把剩下的拿盘子装好端到了客厅的餐桌上。 趁着这个空挡,沈宴礼已经准备好了碗筷,盛好了两碗米饭。 周芸晚脱下围裙,扭头就看到这一幕,莫名有种他们已经是老夫老妻的错觉,一个人下厨,另一个人就在旁边打下手,然后再一起吃饭。 白色桌面擦得干干净净,两个人分别在桌子两侧坐下。 周芸晚收起心思,拿起筷子说道:“吃吧,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 沈宴礼听着也拿起了筷子,看向了桌子上摆放的饭菜,热气腾腾的,不仅美观,而且闻着也很香,看着就很有食欲。 在周芸晚期待的目光中,他夹了一筷子清炒白菜。 她在做菜过程中,他一直在旁边观看,她有些手忙脚乱的,盐和白糖都要区分一会儿,尤其是把菜下锅的步骤,她像是怕被油溅到,故而站得远远的。 他当时在想,若是她再退两步,估计都能直接踏出厨房。 综上几点,看得出来她不是经常下厨的人,但味道比想象中的要更美味。 他轻声赞叹了一声:“还不错。” 得到想要的答案,周芸晚眉眼弯弯,红唇轻扬,脸上露出嘚瑟灵动的笑容。 出锅后她自己悄悄尝过,虽然称不上完美,但是也还是不错的,所以这答案在她的意料之中。 周芸晚看着眼前的男人,吃相斯文,速度却不慢,很快小半碗米饭就空了,于是她一样菜帮他夹了一点,笑眯眯道:“那你多吃点。” 做的饭菜被人称赞是件很值得开心的事情,她现在心情很好,不自觉又哼起歌来。 这次沈宴礼倒是听清了她的旋律,又是他没听过的,不过歌词倒是挺新颖的,好奇问了一嘴:“你唱的是哪首歌?” 此话一出,周芸晚夹菜的动作顿了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无意中哼唱了后世的流行音乐。 迎上沈宴礼看过来的目光,她不自觉咽了咽口水,佯装淡定道:“我就随便哼哼。” “是吗?还挺好听的。”沈宴礼没错过她眼底一闪而过的不自然,但是也没有深想,只当她是有些害羞了,就没再提这件事。 周芸晚心惊胆战,过了好久,才慢慢松了口气,冷静下来后知后觉沈宴礼是这个时代的人,她就算唱了后世的歌又怎么样?反正他也不知道。 想是这么想,但是她可是不敢再唱了,默默夹菜吃饭。 她饭量小,很快就放下了碗筷,而沈宴礼则吃了两大碗米饭,还主动收拾清洗了碗筷。 她本来是想要等他洗完之后,再和他一起去医院的,但中途有个大娘请他过去帮忙看看家里出了故障的收音机,她怕再耽搁下去饭菜就凉了,就打算一个人先去医院。 途经警卫室外面的告示栏时,有一张传单不小心飘到了她的脚边,她捡起来打算还给贴告示的大姐时,却被上面的海报给吸引了注意力。 只见上面写着大大的几个字:家属院除夕联谊晚会。 下面还特意标注了奖品,一等奖一块手表,二等奖一辆自行车,三等奖一支钢笔,特等奖则是参加就送一个笔记本。 看到手表二字的时候,周芸晚不免感到有些心动。 因为现在没有手机之类的通讯工具,她要是想知道具体的时间,还得专门跑到一楼客厅的时钟去看,不管是学习还是日常生活中都很不方便。 但这年头像手表这类的高档货都卖得很贵,她压根就买不起,沈宴礼倒是有,但是她可没办法腆着脸去问他借,而且比起她这个无业游民,他显然更需要。 所以相较于拿钱攒钱去买,参加晚会的性价比简直不要太高,万一踩了狗屎运拿了第一呢?毕竟她自小就学习舞蹈唱歌,还曾经拿过全国舞蹈冠军,在这个谁都能报名参加的晚会里,她自认还是有优势的。 而且就算拿不到一等奖,拿个特等奖什么的也算是可以了。 想到这儿,周芸晚有些跃跃欲试,拿着传单找到正在张贴告示的女同志,打算先咨询一下,“同志,我想问一下,这个在哪儿报名啊?” 一个穿着军绿色大衣,剪着齐耳短发的大姐闻声扭头,先是打量了几眼周芸晚,然后便惊喜开口问道:“你是文工团新来的?” 赵青霞是街道妇女主任,专门负责组织家属院里的各种活动,所以经常和文工团打交道,但是这么好看的姑娘她却从来没见过,想到文工团最近在招新,就以为她是文工团新招的演员。 原因无他,这个女同志长得实在是太出挑了,不仅模样生得好,身材也苗条有致,不往台柱子的方向培养实在是可惜了。 “不是。”周芸晚摇了摇头,误会了她的意思,皱眉道:“这个晚会是只能文工团的人参加吗?” 听她否认,赵青霞没想到文工团居然会放着这么好的苗子不要,愣了愣,才解释道:“当然不是,只要住在这里面的都能参加,只不过晚会当天,文工团的人会受邀过来表演而已。” 说着,她从旁边放置的一叠报名表中拿出一张,递给周芸晚:“回去填好信息,在二十号之前交到街道办就行了。” 周芸晚接过报名表,粗略扫了一眼后,就把捡到的传单还给了赵青霞,“行,我知道了,谢谢姐姐。” 她甜甜的笑容和腔调,搭配上一声姐姐,可把赵青霞哄得眉开眼笑,见她似乎急着要走,怕她拿了报名表后就忘了这事,于是特意提醒道:“记得要二十号之前提交哦。” 周芸晚没想到她那么热情,刚要离开的脚步一顿,笑着点点头:“好我记下了。” 离二十号还有将近一周的时间,还不是很着急,她打算晚点儿从医院回来,再仔细想想该准备什么节目,最好是问问沈宴礼或者孟书池的意见。 虽然她前世参加过各式各样的晚会表演,但是七十年代的晚会还是第一次参加,不知道什么样的节目比较受欢迎。 既然已经决定要尝试尝试,那肯定还是希望能够拿下一等奖的。 第48章 哭红眼睛 昨天去过一次医院,周芸晚已经知道该怎么坐公交了。 比起后世各种方便快捷的交通工具,这个年代明显要局限很多,因为无法得知公交具体到达的时间,所以只能干等着。 周芸晚站在简陋的公交站台,等了好一阵子,才等到一辆公交车,上车前她特意问了司机,确定可以抵达军区总医院,才找了位置坐好。 晃晃悠悠,随着司机的一句“军区总医院到了”,周芸晚赶忙起身下了车。 她本来以为自己已经记住了去病房的路,但是昨天来的时候太过匆忙,走的时候又是走的另一个出口,以至于她现在站在大厅里,有些迷茫该往哪个方向走。 纠结再三,她决定去柜台问问护士。 柜台前有几个家属正在排队,她挑了个人少的队伍排着,所幸速度很快,很快就要轮到了她,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排在她前面的那个大哥突然情绪激动地拍了下台面。 “你们把我爹治残废了,居然连手术费用都不退?凭什么!你们医院还有没有良心!” “这位先生,令尊的右腿已经严重感染,如果不切除连命都保不住,医生手术前已经提前告知过手术风险,你们家属也签署了手术同意书,按照正常流程,这费用是真的没法退。” 大哥和护士的争执声,立马就引起了周围不少人的注意。 周芸晚闻言蹙起了眉头,反应过来这大哥是在医闹,下意识就想要远离纠纷中心,免得被大哥的怒火波及。 “我不管,你们医院必须负责!不然,不然……” 大哥支支吾吾片刻,环顾四周几眼,有柜台挡着他够不着里面的护士,于是就把下手的目标放在了离自己不远的那个女生身上,瘦瘦弱弱的,看样子就好拿捏和欺负。 于是他几步追上去,一把揪住那个女生的头发,把她扯向自己,掏出提前准备好的刀子抵在她的脖颈处,大声嚷嚷着:“你们必须把钱还给我,不然我就杀了她!” “为了救我爹,我把家里的积蓄全都拿出来了,可是你们不仅没把我爹治好,还把我爹的腿给切了,他现在半死不活地躺在那,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把钱还给我!还给我!” 大哥情绪已经崩溃,说话间唾沫横飞,声音响亮结巴,带着一丝不知道是哪儿的口音,嘴里不停念叨着让医院把钱还给他。 或许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大哥苍老皱巴的手也在拼命颤抖,不断地在周芸晚眼前小弧度地晃悠,连带着刀子的寒光也不停地在眼前闪烁。 脖子上时不时贴近的冰冷吓得周芸晚倒吸了一口凉气,与之相比,头皮的疼痛已经算不得什么,她绷紧脊背,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抹了喉咙。 虽然她已经提前预感到了不对劲,但是没想到仍然没能逃脱这次的危险,她深知在这种情况下害怕和紧张是没有用的,只能反复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让自己能够尽快冷静下来。 她斟酌了一下用词,小心翼翼开了口:“这、这位大哥,我看你也是个孝顺之人,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啊,不然你被抓进去了,谁来照顾你父亲呢?” “要不你把刀收起来,你在医院花的钱我来给好不好?” 从刚才大哥跟护士的对话判断,大哥在乎的无非就是他爹的腿以及花掉的钱,要想让他尽快冷静下来,就只能从这两点上入手。 果不其然,听到她这么说,大哥明显动摇了:“你你你给?” 周芸晚无语凝咽,他都把刀架在她脖子上了,她不这么说能行吗? 她不断安抚着他的情绪:“是啊,我给,不管花了多少我都给,只要你把我放了。” 大哥眼珠子疯狂转动,但环视着周围越聚越多的军人和家属,他越发后悔,也越发害怕,要不是因为实在是走投无路了,他也不会干出这种缺德事来! 他爹干农活的时候不小心摔下了田坎,右腿撞到了一块尖石,一开始家里人都没当回事,只想着养养就好了,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情况越来越严重。 乡下和县城的医院都治不好他爹的腿,无奈之下他只能拿出全部的积蓄,还借了不少钱,带着他爹来首都的大医院来看病,本来以为能够顺利治好。 却没想到治到最后不仅钱给治没了,他爹的腿也没了,而就在昨天,知道一切的他爹竟闹着要自杀,要么他去把钱要回来,要么他爹就去死。 没了法子,他只能被逼着来向医院讨钱。 就在他愣神间,有几个军人上前试图和他交涉:“别干傻事,快把刀放下!” “你们别过来!”大哥禁锢着周芸晚往后退了几步,不停地挥舞手中的刀子试图击退几名军人,他明白在这种情况下,要是把刀下的人放了,他肯定就无法安全脱身了。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好,我们不过去,你先冷静。”邢茂辉面容冷肃,示意大家都往后退。 此时,周芸晚也认出了邢茂辉是昨天来看望沈德文的那个军人,对方朝她递了个放心的眼神,她咬紧了下唇,心脏紧张地怦怦跳个不停。 邢茂辉继续交涉:“你有什么条件和需求尽管提,不管是医院还是我个人,都会尽量满足你。” 大哥注意到他肩膀上的徽章,意识到眼前的男人是个不小的官,不禁有些动容,试探性开了口:“你们把钱还给我爹,送我爹安全回家。” “好,这些我都答应,还有没有别的?”邢茂辉引导着他进行思考。 大哥果然上套,“还有,还有……” 就在这时,大哥持刀的手突然被人死死掐住,往后用力一折。 随着大哥的一声痛呼,周芸晚明显感觉到他桎梏自己的力道变松,当机立断,狠狠一脚踩在他的脚背上,然后拼了命地向前跑去。 然而就在她快要逃脱之时,大哥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拿刀刺向了她。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粗壮的手臂挡在了她的眼前,锋利的刀子从那人的小臂处划过,鲜血蹭一下冒了出来,有几滴无声掉落在地。 周芸晚人都吓傻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旁的护士已经眼疾手快地把她拉向了安全地带。 不过好在这个插曲很快结束,大哥立马就被几个军人牢牢压制在地上,脑袋朝地无法动弹,手里的刀子也被夺走。 周芸晚愣愣看着人堆里的沈宴礼,他把大哥交给军人同志后,就跟邢茂辉说了一句什么,随后就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没事吧?”他在她面前站定,低沉的嗓音染着浓浓的担忧。 周芸晚紧紧捏着手里的饭盒,目光落在他被鲜血染红的左手,一颗心不由揪成了一团,眼泪翻涌,不自觉地掉下一滴泪来。 他是不是傻?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关心关心他自己吗? “你的手……”她一开口,就止不住的哽咽。 第49章 柔软的唇瓣慢慢靠近 沈宴礼触及到她湿润的眼眶,这才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的左手,不动声色地往身后藏了藏,“等会儿让护士处理一下就好……” 这句话还没说完,他的怀里就多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周芸晚紧紧搂住他的劲腰,将脸埋进他的胸膛,方才被挟持时的害怕和委屈在这一刻到达顶峰,她忍不住哭了出来。 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像是没有安全感的幼兽,破碎又惹人怜惜。 沈宴礼安慰的话堵在喉咙里,微微俯身,以一个半拥抱的姿势虚虚环住她,抬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脑勺,一下又一下。 他一点都不敢想,完全不敢去想,刚才那段时间她会有多害怕,又有多无助,但凡出现一丝差错…… 想到这儿,他眉心皱得更厉害,胸口也跟着猛地刺痛了一下,搂住她的双手不自觉收紧,恨不能把她揉进自己的骨头里,但是又想到他的左手上全是血,临了还是克制住了。 处理好后续的邢茂辉一扭头就看见这一幕,目光一滞。 和沈宴礼认识这么多年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对方流露出这样的神情。 记忆中,不管面对什么样的事,他永远都能保持平和冷漠,可这次,那双清淡的眼睛难得变得波澜起伏,温柔,心疼,愧疚,各种情绪交加,复杂得完全不像他。 注视两眼,邢茂辉的视线从周沅白的脸上落在他怀里的那个女生。 她刚才的表现,倒是与他对她的初印象挺不一样的。 她看上去柔弱瘦小,没想到关键时候却冷静自持,没有崩溃失控到大喊大叫刺激犯事的大哥,也没有傻到哭着闹着求对方放过自己。 反而能够快速分析判断出形势,利用对方的软肋安抚住对方的情绪,从而抓住机会脱困,实在有些令人刮目相看。 她是叫周芸晚吗? 邢茂辉在心里默念两遍这个名字,便跟着其余几个军人悄无声息离开,打算把人扭送至公安局处理。 他们一走,围观的人也散去了不少。 周芸晚情绪一下子没绷住才哭了出来,但是没哭多久,就迅速松开了沈宴礼,喊来周围的护士帮忙给他处理受伤的左手。 那个大哥刺出这一刀时用出了全力,可想而知伤口有多深,长长的一条血线横过他的小臂,看着比较狰狞可怖。 所幸这是在冬天,有厚厚的衣服帮忙挡了一下,才没有伤害到骨头和神经,不然…… 周芸晚看着护士用纱布把伤口慢慢包起来,完全不敢想要是这一刀是插进她的胸口,她现在会是个什么结果,兴许已经没命了吧。 护士叮嘱道:“包扎好了,半个月内尽量不要碰到水。” 周芸晚朝她点头示意:“谢谢。” 护士刚才目睹了全程,此时看着她忍不住赞叹道:“你真勇敢,要是换做我,我怕是早就被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周芸晚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能勉强扯了个笑容,目送护士离开后,扭头看向病床上坐着的沈宴礼。 他似是还不太习惯被裹得严严实实的手臂,抬手的动作有几分僵硬,尝试几次,像是在努力适应。 周芸晚看着是既愧疚又感激,抿了抿唇,刚经历过生死,不管是什么点都容易触动她内心深处的敏感,好不容易控制住的眼泪又开始在眼底翻涌。 她鼻腔酸涩,讷讷出声:“应该很疼吧?谢谢你救了我。” 沈宴礼定定看着她要掉不掉的眼泪,一时间变得有些无措,他嘴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没关系的,这点伤很快就会好的。” 周芸晚又不是没看见他的伤口,那种程度的伤怎么可能很快就会好? 她没忍住扭过头去,抬手擦了擦眼尾溢出来的泪水,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反而越擦越多,最后她竟哽咽到哭出了声,她想忍住,却怎么也没办法忍住。 “我、我没想哭的,可是,可是……” 她的话音未落,沈宴礼就伸出手把她拉到自己的跟前,抬眼认真看着她,一字一句说:“没事了,已经都过去了,想哭就哭出来吧。” 他的嗓音温柔似水,比世间任何华丽的词藻都要让人心动。 周芸晚长睫颤动,泪珠一颗颗无声掉落,从被刀挟持到逃过一劫,她的手一直都在轻微颤抖,她其实怕得不行,怕到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之所以表现得那么淡定,只是因为不想让旁人看出她隐藏起来的脆弱。 偏偏她自以为伪装得还不错的面具,轻易就被沈宴礼给揭开了。 沈宴礼微凉的指腹拂上她的脸颊,用大拇指缓缓地摩挲着她的眼帘下面,泪滴微热,一路烫进了他的心里,动作稍顿,随后继续将她脸上的眼泪一点点地擦干净。 他握惯了冰冷钢笔和器械,指腹间带着一层微微的薄茧,每每抚摸过她的肌肤,就激起阵阵涟漪,一路酥麻进骨头里。 人难过的时候,最怕有人安慰。 周芸晚用力攥住他的衣袖,朝着他的方向靠近了一步,像是不自觉寻找依靠一般,弯腰把脑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 “我好怕,真的好怕。” 她轻声呢喃着,就像是在自言自语。 沈宴礼没说话,只是静静聆听,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把憋在心里的情绪宣泄出来,而不是他口头的安慰。 慢慢地,她停住了哭泣。 病房内只有他们两个人在,一门之隔的走廊嘈杂不已,但此时周芸晚只觉得内心前所未有的宁静祥和。 她靠在他的怀里,并没有立马抽身离开,他身上好闻的气息就像是有一种魔力,能够抚平她躁动不安的心情。 “沈宴礼。” 很轻的一声,但沈宴礼还是听到了,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她连名带姓地叫他,但出乎意料地没有太多的违和感。 他也轻轻地给予回应:“嗯?” 周芸晚抬起头,抬眸望向他。 而他也像是有所察觉,眼帘半敛,朝着她看过去。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撞上,交缠围绕,就像是有一根看不见的线,将彼此捆绑在一起。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能够感知到对方的呼吸,但凡某一方稍微向另一方靠近,柔软的唇瓣就能紧紧贴合。 周芸晚盯着他缓缓滚动的喉结,刚要有所动作,就听见“咔嚓”一声。 有人打开了病房的门,就那么直愣愣地闯了进来。 第50章 她想冲动一次 闹出这么大的事,整个医院都传遍了。 郭玉霖自然也收到了消息,听到她儿子为了救一个小姑娘而受了伤,再加上周芸晚迟迟没来,她就隐隐猜到是谁出了事。 火急火燎赶了过来,果然跟她猜的一样。 郭玉霖太过着急,进入病房后就直奔着周芸晚走了过去,拉着她的手仔仔细细察看了一番,确认她没有受伤后,才看向坐在病床上的自家儿子。 “还好还好,只是手臂受了伤。” 郭玉霖缓缓松了口气,全程没有注意到两人不自在的表情,以及红透的耳朵。 周芸晚在门打开的一瞬间,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推开了沈宴礼,抬头看到来人是郭玉霖的时候,暗暗庆幸她反应迅速,不然刚才那一幕被她看见,还不知道会被误会成什么样呢。 而沈宴礼没有防备,被用力推了一下差点摔在床上,只能强装镇定地理了理衣襟,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郭玉霖看着周芸晚红肿的眼睛,自责不已,“小晚肯定吓坏了吧?都怪我,让你来送什么饭,不然也不会遇到这种糟心事。” 周芸晚心情已经平复,闻言摇了摇头:“怎么能怪伯母呢?谁也不知道那个人会突然干出这种事来。” “你说的也对,唉……”郭玉霖叹了口气,继续道:“那个人已经被送去公安局了,之后公安同志应该会上门来询问一下情况,医院也会对这次事故负一定的责任,对你们做出相应的赔偿。” 周芸晚脑海中回荡起刚才的一幕幕,大哥的经历确实令人唏嘘,但是再怎么样,也不能成为他伤害他人的理由,这不仅是种逃避现实的懦夫行为,还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如今他被抓进去了,他们家就少了一名正值壮年的劳动力,以后的生活肯定会受到很大的影响,又是何必呢? 可是这些都不是她该担心的,她是受害者,没必要圣母到去担忧加害者的未来,但是她是真心希望这世上的极端分子能少一些,不光是为了自己着想,也是为了自己的家人着想。 又聊了会儿,他们就去了沈德文的病房。 军人都有一股热血和正义刻在骨子里,不管是遇到危险还是犯罪,永远都是第一时间冲在最前面,这点从刚才挺身而出的军人同志们身上就能看出来。 沈德文自然也不例外,得知情况后义愤填膺,威严骇人的气势令人动容。 周芸晚想,若是他当时在现场,怕是要将那个人给生吞活剥了。 过了好久,沈德文才缓和了脸色,他看着周芸晚夸赞道:“小晚临危不乱,很有几分你父亲的胆识和勇气。” 周芸晚笑笑,适时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羞涩,但其实她并不喜欢有人将她和周起涛联系在一起,潜意识里她对这个便宜父亲并没有什么好感。 她不明白,周起涛这样一个他人眼里极好的人,为什么会对自己的女儿这么残忍,就只是因为原主是个女儿吗? 但是如果真那么讨厌原主这个女儿,他又为什么会舍得每个月给原主寄那么高的生活费? 思及此,周芸晚蹙了蹙眉心,不禁想难道其中有什么原主不知道的隐情? “小晚,你应该见过茂辉了吧?” 沈德文的声音把周芸晚从沉思之中拉了回来,她掀眼朝着病床上的沈德文看过去,点了点头:“见过了,刚才多亏有他和宴礼哥哥帮忙,我才能从那个人手里逃脱。” 一旁的郭玉霖正在弄打包的盒饭,闻言停下动作,接话道:“茂辉那孩子和咱们家宴礼从小学开始一直到高中都是同学,只不过一个上了军校,一个读了华清。” “他最近刚从西北那边调回来,又是你伯父一手提拔的学生,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着呢。” 言外的意思便是两家感情深厚,提点周芸晚以后要是和对方偶遇了,记得打个招呼什么的,毕竟多个朋友多条路,于她这种小透明而言没有坏处只有好处。 而且虽然郭玉霖没有明说邢茂辉的军衔,但是从她的语气也能判断出邢茂辉肯定跟沈宴礼一样,也是个年轻有为的人。 “我知道了。”周芸晚十分上道地点了点头。 郭玉霖欣慰的笑笑,她没说的是邢茂辉和沈宴礼一个德行,虽然别的事情上都没让家长操过心,但是唯一一点让人伤透了脑筋。 那就是他们都是不近女色的主,一把年纪了还不知道找对象。 每次两家聚会,她都会和邢母聊起这件事,但孩子大了都有自己的主见,他们压根就做不了他们的主,慢慢的,也就顺其自然了。 郭玉霖打开饭盒的盖子,扑鼻而来的香味立马充斥了整个病房,“真香啊,闻着就好吃。” 周芸晚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额头,“也不知道冷了没有。” “没冷,我摸着还是热乎的,快尝尝。”郭玉霖把饭递给沈德文,催促他快尝尝。 沈德文在众人的注视下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饭菜,没一会儿,连连点头:“真好吃。” “给我也尝一口。”说着,郭玉霖就要去抢他手里的筷子,但是被沈德文故意躲了一下,“这是小晚给我做的。” “拿过来。”郭玉霖才不管呢,强势夺过筷子后,就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口,吃完后可惜地叹了口气:“早知道我就留着肚子,不在食堂吃了。” 周芸晚看着两人逗趣的行为,知道这其中肯定有夸张的成分在,她的手艺她自己最清楚,不可能好吃到这种地步。 他们之所以这么说,想来一是给她面子,二是特意逗她开心,想让她尽快从刚才的阴霾里走出来。 周芸晚内心很受触动,一股久违的幸福感和温馨感油然而生。 她不由自主地笑起来,眼睛被笑意浸染得格外明亮:“伯母喜欢的话,那我以后专门给伯母做一顿。” “那我可从现在就开始期待了。” “小晚,可不能偏心哈。” 日影融融,病房内一片欢声笑语。 周芸晚一转眸,目光不经意和沈宴礼交汇。 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漆黑如墨,不知道盯着她看了多久,似撩似蛊,她耳根一烫。 不知怎么的,她想起了方才。 如果当时郭伯母没有突然出现,他会不会吻上来? 她不知道他的答案。 但是,那一刻,她确定她是想冲动一次的。 第51章 男色迷人眼 离开医院,周芸晚和沈宴礼去了公安局做完笔录出来,外面的天色就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路过大院门口的告示栏时,周芸晚才想起来那张被她遗忘的节目报名表,“哥哥,你知道家属院的除夕联欢晚会开始报名了吗?我今天出门的时候看见有人在贴传单。”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沈宴礼向来对这种活动不感兴趣,但是听她突然提起,很快意识到了什么:“你想报名?” 周芸晚歪着头看着他,没有直说自己是想要手表,而是随意扯了个借口:“我听说有很多年轻同志都会参加,就想着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多认识一点朋友。” 沈宴礼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想起她上次出去结识新朋友,结果喝得酩酊大醉…… 见他不说话,周芸晚眼波流转,追问了一句:“你觉得呢?” 沈宴礼侧首,昏暗的路灯下,女孩儿正仰着头目不转睛望着他,淡色暖光倾泻,几缕发丝贴着脸颊,将她秾艳的五官衬得愈发柔美。 她缓缓地眨了眨眼睛,睫羽卷翘投出一片阴影,瞳眸如水,勾人而不自知。 他看了她一眼,若无其事地敛了视线,实则喉咙轻滚了一下,嗓音也变得沙哑了两分:“你想报名什么节目?” 路灯为他高大的身躯镀上一层暖光,周身气质清冷卓绝,傍晚的冷风吹拂,黑发细碎散落在额前,半张侧脸落在晃动的阴影里,显得越发削瘦挺拔。 周芸晚猝不及防被男色迷住了眼睛,盯着他看了好半晌,才逐渐收回神思,轻声说出自己不算成熟的打算:“大概是我们家乡那边的民族舞蹈?” 沈宴礼眸底划过一抹错愕,不自觉朝她睨去一眼:“你还会跳舞?” 他的反应在周芸晚的意料之内,脸上心虚一闪而过,垂在身侧的手也攥在了一起。 她当然会跳舞,但原主却不怎么会,严格来说是没有系统性学过。 原主跟她一样,在同龄人还是孩子长相的时候,就已经出落得十分水灵,所以每当村里有什么重大活动的时候,原主都会被村里的女人拉去当背景板充面子。 会一点,但不多。 四舍五入,也就相当于会跳了。 周芸晚在心里这么安慰着自己,然后面不改色地撒了个谎:“这个舞蹈,我们那边的女孩子基本上都会跳的。” 沈宴礼眸光晦涩不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沉默一会儿才出声:“是吗?” 周芸晚心脏紧张地怦怦乱跳,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是啊。” 沈宴礼盯着她一张一合的绯色嘴唇,南方的少数民族比较多,大多都能歌善舞,并没有奇怪的地方,但是当初做背调的时候,资料里明明没有写她会跳舞这一项。 不过这也没什么,毕竟就算背调做得再仔细,也总会有遗漏的地方。 “唉,可是我太久没跳都忘了一些动作,要不还是换成唱歌呢?啧,真纠结。” 随着她轻柔的嗓音不断在耳边响起,沈宴礼心中仅有的一丝疑虑被打破,柔声建议道:“距离报名截止还有挺长时间,你可以慢慢想。” 周芸晚见他神色缓和下来,悬着的心才落回肚子里。 在被她爸爸和小三推下楼之前,她一直在为一档舞蹈综艺做准备,其中有一个舞蹈就是原主所属民族的传统舞蹈,没想到兜兜转转,竟然会在这里派上用场。 第二天一早,周芸晚填写好信息,就前往街道办提交报名单。 刚到地方,周芸晚就发现门口排起了长队,男女老少都有,其中还有两张熟面孔,是赵婉婉和梁淑琴。 排在队伍前面的赵婉婉也注意到了周芸晚,因为之前在裁缝铺的偶遇,以及她表姐的缘故,赵婉婉对她的印象有所改观,犹豫片刻,主动来到队伍末尾和她打招呼:“周芸晚,你也是来报名的?” 闻言,周芸晚漫不经心地晃了晃手里的报名单,她出现在这里不是来报名的,还能是干什么的? 不过看到这架势,她有些犹豫了。 说实话,她完全没想到这个晚会居然这么火爆,今天才是贴出传单的第二天而已,就有这么多的人报名,那等到晚会开始那天,得有多少个节目啊? 参加的人越多,她的胜算就越低,很容易竹篮打水一场空。 赵婉婉来了兴趣,笑着问:“你准备了什么节目啊?”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周芸晚心里纠结,面上还是礼貌回应:“舞蹈。” “你还会跳舞?”旁边的梁淑琴发出了昨晚和沈宴礼一样的疑问,只是她的语气里多了几分不屑和嘲弄,以及高高在上的傲慢和无礼。 周芸晚有被冒犯到,盯着她看了几眼:“看来你很会跳舞?” “那是自然。”梁淑琴忍不住抬高了下巴,她是跟赵婉婉一起被文工团录取的,虽然她只是个不起眼的伴舞,但是比起某些可能压根就没有学过跳舞的人来说可要强得多。 此话一出,周芸晚又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几眼,看得梁淑琴浑身都不自在了,刚要说话,就听到她轻飘飘地说了句:“看你的身材不像啊。” 这句话成功把梁淑琴到嘴边的话给堵了回去,脸色也瞬间黑得跟抹了锅底灰似的。 身材一直是梁淑琴不可言说的短板,因此她付出了比寻常人更多的努力才得以被文工团录取,也正因为这该死的身材,她这辈子可能都当不了领舞。 反观周芸晚,却拥有着她梦寐以求的好身材。 身材高挑骨架又小,腰细腿长,曲线玲珑,整个人看上去修长而苗条,就连样貌气质也是出类拔萃的好,让人能够一眼就在人群中发现她的存在。 简直就是天生的中心位。 “……”这么一对比,梁淑琴嫉妒得眼睛都红了,死死攥紧拳头,用力的指尖都陷入了掌心里。 而周芸晚的嘴皮子就跟淬了毒一样,面无表情地继续补了一刀:“难道是因为你比较努力?” 她虽然没有说半个脏字,但还是把梁淑琴气得差点昏厥,“你!” 赵婉婉看着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被周芸晚摁在地上摩擦的梁淑琴,内心的无语只差直接摆在脸上了,明明前不久才在周芸晚手里吃过一次亏,居然还不长记性。 周芸晚没再搭理梁淑琴,任由她无能狂怒,吵架水平不在一个层次的两个人,就算吵赢了也没啥优越感。 恰好此时,办公室里走出来一个人,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像是有什么事要宣布。 第52章 别有所图 周芸晚凝神看过去,认出那人就是昨天在告示栏那里贴传单的大姐。 “她是街道妇女主任赵青霞,咱们都叫她赵主任,人很好说话的。”赵婉婉想起她初来乍到,估计还不认识人,就好心介绍了一句。 周芸晚狐疑地盯了她几秒,她一开始就知道赵婉婉对她有种似有若无的敌意,所以一直都有刻意与之保持距离,但是对方这突如其来的示好,却让她有些弄不懂了。 赵婉婉被她盯得心虚:“怎么了?” 周芸晚收回视线,不咸不淡地回了句:“多谢告知。” 她不知道赵婉婉这么做是突然想和她缓和关系,还是有什么别的所图,她都并不是很想和对方走得太近。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赵婉婉跟梁淑琴就算不是朋友,也应该认识了好几年,至少要比和她这个刚认识几天的人关系要好。 可是当梁淑琴和她发生矛盾的时候,赵婉婉不仅没有帮梁淑琴说话,甚至还露出嫌弃的表情,这就有点让人耐人寻味了。 她的第六感告诉她,赵婉婉不是个可以深交的人,所以还是尽量保持距离的好。 “感谢诸位同志对我们工作的支持和捧场。”赵青霞声音响亮,清楚地落入每个人的耳朵里:“由于第一天报名的人数就比预期中要多得多,为了不影响晚会的顺利进行,我们决定临时更改一下规则。” “赵主任,改什么规则啊?” “不会是要更改奖品吧?那可不行,我可是奔着自行车去的。” 赵青霞听着下方此起彼伏的议论声,脑瓜子被吵得嗡嗡的,但是心里面却是美滋滋,参与的人越多,越能证明她有组织能力,升职加薪才指日可待。 每年家属院的除夕联欢晚会都深受上头重视,领导们也会亲临现场观看节目,所以节目的质量都受到严格把关,报名的军人家属们也都使出了浑身解数好好表现,争取给领导们留个好印象。 但是最近几年的晚会都没什么新意,演来演去就那么几个固定的节目,而且除了院里面那几个热衷表现的老油条,压根就没有年轻人愿意参与。 没有年轻人,那就意味着没有青春活力,总觉得差点儿意思。 而最吸引年轻人的是什么?那肯定是文工团里好看的姑娘小伙子啊。 所以去年她专门去跟文工团的团长求了情,让她帮忙排了两个节目,一个男生合唱,一个女生舞蹈,隔三岔五就让姑娘小伙子们来大院里的大舞台排练一次。 效果自然很是显着,家属院里的年轻人陆陆续续加入了进来。 除此之外,为了给大家伙的干劲冲劲再加把火,她还特意申请增设了三个极具含金量的奖品。 终于在她的不懈努力下,去年的晚会取得了圆满成功,所以今年才能吸引这么多军人家属的参与,而且上头还破例增加了晚会的预算,奖品越发值钱了。 报名的人多了是件好事,但太多了就有些恼火了,她一个上午收到的节目单就足足有五十多个!要知道去年总共才三十个节目! 调查之后才发现,竟然是有人全然不顾节目的质量,耍小聪明一口气报了好几个节目,不管是个人的,团体的,还是唱歌的,跳舞的,搞乐器的……总之,凡是能想到的节目,全都来了一遍。 虽然不排除有的人个人能力出众,可以在短时间内同时兼任多个节目,但是以次充好,试图碰碰运气拿奖品的可能性更大。 要是人人都那么干,那晚会岂不是会被弄得乌烟瘴气? 想到这,赵青霞脸上的表情严肃了不少,沉声道:“大家放心,规则改动不大的。” “为了保证公平性,每个人都只能报一个节目名字到我这来,个人节目只需要填写一个名字,团体节目则需要把成员的名字都写上去。” “至于奖品还是跟去年一样,要是个人获奖就拿走奖品,要是团体获奖就把奖品折换成钱和票子平分给大家。” 团体节目和个人节目相比有很大的优势获奖,所以这个规则倒还算公平。 不过规则变动不变动对周芸晚的影响不大,因此她没什么神情变化,反观旁边的梁淑琴和赵婉婉的表情就有些难看了。 她们先前听信了某些人口中的“规则漏洞”,特意提前了两个星期准备节目,还耽误了文工团的舞蹈训练,就想着能够借此在这次的晚会上增添几分胜算。 如此一来,她们岂不是白忙活了一场? 人群中有不少跟赵婉婉她们抱有一样心理的人,随着赵青霞的话音落下,周围顿时响起哀嚎声一片。 还有人想着能不能靠“关系”让赵青霞破例,多让他报一个节目,但是都让赵青霞拒绝了,还说一经发现,就取消参加的资格。 赵青霞让众人把交上来的报名单拿回去好好考虑考虑,等想清楚之后再来提交。 此话一出,人群散的散,吵的吵,热闹得不得了。 周芸晚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才拿着报名单走上前去,“赵主任,这是我的节目报名单。” 只一眼,赵青霞就认出了她是昨天在公告栏那看到的小姑娘,伸手接过报名单扫了一眼,字迹清秀整齐,规规矩矩很讨喜,好感不由又增加了不少。 目光缓缓从名字、年龄一路滑到住址。 停留几秒,随后诧异地挑了挑眉,姓周,却住在沈首长家?那她岂不是就是之前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个被沈教授带回来的小姑娘? 想起跨年那天她家儿子出去玩了一趟,回来后就一直念叨大院里新来的女生多好看多好看,她还寻思说的是谁呢,看来就是眼前这位了。 她儿子干啥啥不行,这眼光嘛倒是不错。 思忖两秒,赵青霞的视线又落到她要表演的节目上,民族舞《山水舞韵》,是她之前没听说过的舞蹈,名单上只写了她一个人的名字,看来应该是独舞了。 独舞对舞蹈演员的基本功要求很高,赵青霞瞅一眼来自乡下的周芸晚,她能行吗? 第53章 情不自禁 赵婉婉瞧见赵青霞惊讶的眼神,凑上前去看了一眼,目光落在民族舞三个字上面的时候,也露出了几分错愕的神情。 她还以为是什么舞蹈呢,没想到竟然是民族舞! 要知道民族舞想跳出韵味来那可是很难的,更别提独舞了,至少也得有好几年的经验积累,就连她们团的领舞孙曼婷也不一定能跳出那个感觉来。 可是周芸晚居然一上来就敢报这么个节目,真不知道她是艺高人胆大,还是不知者无畏。 晚会的舞台那么大,如果不是舞姿特别优美的话,一般很难吸引到观众的眼球。 而且最后评奖的时候,评委也会更偏向于人数比较多的团体节目,比如小品、合唱什么的,毕竟无论是从效果还是吸睛程度上来看,团体节目都更有优势。 她之所以参加这个晚会,看重的可不是什么奖品,而是当天来的文工团上层领导,去年孙曼婷就因为表现突出,而被破格提拔成了领舞。 今年街道办让文工团准备的节目,孙曼婷作为领舞肯定又会大出风头,她这个文工团里的小透明只能通过准备别的节目的方式,来提高得奖和曝光的概率,争取让领导们看见她这颗沧海遗珠。 但是她能想到的办法,文工团里别的女生自然也能想到,所以今年晚会节目名额的竞争可谓异常激烈。 而有了文工团里这么多专业跳舞的参与,周芸晚的这个节目,怕是在第一轮选拔的时候就会被刷下来。 不过这样也好,直接就少了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毕竟如果不谈实力,周芸晚这张脸和身材的确很值得提防,可乡下人就是乡下人,眼见摆在那,永远也不可能出人头地。 这么想着,赵婉婉心里忍不住乐开了花。 周芸晚没错过赵婉婉嘴角如何压也压不住的笑意,但她又不是对方肚子里的蛔虫,看不出她藏在心里的那些小心思。 纳闷了几秒,跟赵青霞确认交了报名单就可以离开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芸晚顶着寒风回到沈家,发现厨房里多了个熟悉的身影,原来是王姨接到郭玉霖的电话,得知医院里发生的事后,就提前一天回来了。 周芸晚和王姨聊了两句,就问起并没有在一楼待着的沈宴礼。 王姨正在煲小米粥,闻言指了指楼上:“沈教授刚晨跑回来,上楼换药去了,不过我看他一只手也不好操作,还想着要不要上去问问要不要帮忙呢,刚好小晚你就回来了。” 王姨在沈家做了多年的保姆,再加上她和郭玉霖还有亲戚关系,沈家人一直对她很不错很照顾,好到简直拿她当家人看待。 正是因为这样,她自己才更应该注意边界感,所以平常除了打扫卫生,她一般都是不会上二楼的,而有些不该过问的她也不会过问。 刚刚沈宴礼回来的时候已经表示过没多大事了,她就不应该再继续追问了,但是她也确实是担心他手臂上的伤。 周芸晚虽然住进沈家的时间不长,但是她的身份却与自己不一样,沈宴礼又是为了救她才受的伤,她去问的话比她要合适得多。 周芸晚听出她的暗示,心思微动,道:“我去看看。” 王姨见她答应下来,笑着说:“对了小晚,郭主任还说中午的时候会和首长一起回来,医院的院长、书记还有报社的记者也会一起来,你记得跟沈教授也说一声。” 周芸晚闻言脚步一顿。 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故,对于医院来说,不管是于情还是于理,医院的相关负责人都应该对这起事件里的受害者,也就是她表示应有的慰问和关心。 还有就是沈宴礼和另外几个军人一起帮忙制止了暴乱的发生,医院方面不说送一面锦旗,至少也要有所表示才对。 这样做不仅有利于维护医院的名誉,还能宣传发扬见义勇为的精神,所以医院来人她并不觉得奇怪。 只是她没想到居然还惊动了报社,也是,在这个戾气还没那么重的年代,大庭广众之下持刀伤人的特大事件,怎么着也得单独写一栏报道。 上辈子几乎天天面对记者的采访,她早就如鱼得水了,可不知怎么的,这会儿猛然听到有记者要来,她竟然感到有些紧张。 周芸晚敛了敛心神,简单收拾了一下情绪就上了楼,敲响了沈宴礼的房门。 没过多久,沈宴礼很快就过来开门了,他肩膀上披着外套,左边的衣袖被挽到了手肘处,看样子似乎是刚准备换药换纱布。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他有意把左臂往身后藏了藏,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报名表交好了?” 周芸晚一看到他受伤的手臂,就立马想起了昨天的惊险一幕,心中咯噔一下,心不在焉地回复了一句:“嗯,刚刚交给赵主任了。” 沈宴礼看出她的神游,侧身让她进屋说话。 周芸晚上次进来过一次,这次就没那么紧张好奇了,随意目视一圈,发现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木桌上摆放了一些纱布和消毒水之类的药物,都是昨天医院给开的。 周芸晚转过身来,对沈宴礼说:“我和王姨都挺担心你的伤的,怕你一个人搞不定,我就想着上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 沈宴礼不想麻烦她,他受伤的是左臂,又不是什么够不着的地方,一个人就能搞定,所以下意识就想要拒绝。 但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到嘴边的话不知怎么的竟拐了个弯,愣是给咽了回去。 少顷,他客气地说了声:“那就麻烦你了。” 周芸晚听出他话里的不自在,大大方方地表示:“你救了我,这是我应该做的。” 说着,周芸晚就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在床边坐下,而她自己则就近坐在了旁边的那把椅子上,可刚坐下她就想到了什么,“你先等一下,我去洗个手。” 话音还没落下,她就火速冲出了房间,跑去卫生间仔仔细细洗了个手,又用干净的毛巾把手仔细擦干后,才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我先帮你把纱布解开吧。” 沈宴礼静静看着她忙活,忽然感觉这种来自他人的关心和重视,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糟糕。 他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然后伸出左手递到她的面前,露出半截被白色纱布包裹严实的小臂。 刀口最深的地方渗出了些许暗红的血液,也不知道是不小心碰到了,还是包扎后自然流的血。 总之,看上去有些许的严重。 意识到这点,周芸晚秀眉紧蹙,内心对他的感激更深了几许,如果不是他及时出现救了她,受伤的人肯定就是她。 现在相当于是他替她承受了本不该承受的疼痛。 她眸色温柔,情不自禁握住了他的左手,仰头望向他:“肯定很疼吧?” 沈宴礼定定瞧着她,目光缓缓落向两人双手紧握的部分。 她的手刚用冷水洗过,略带着些微的凉意,像是一条冰凉的小蛇透过相触的肌肤,往他的心里钻,发痒发烫。 他狭长眼眸中溢出点点晦涩,在她身上流连,明知道她只是出于善意,但是他却忍不住埋怨。 这都第几次了? 她到底知不知道男人的手不能随便摸? 第54章 心慌不已的壁咚 沈宴礼放在床铺上的右手缓慢蜷缩了两下,这是他思考时的惯性动作。 盯着女孩儿局促愧疚的表情,沈宴礼本想说不疼的,但不知为何突然起了坏心思,眉毛微微蹙起,低沉的嗓音略显沙哑:“确实有点疼。” 闻言,周芸晚眼神晦暗了一秒,也是,正常人身上被刀划了那么大一道口子,怎么可能不疼嘛。 她就多余问这一嘴。 她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沈宴礼却忽地俯身朝她靠近,在她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张英挺深邃的脸庞就在她的眼前骤然变大。 与此同时,她的心跳,也几乎在瞬间变得鼓噪起来。 她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脖子,可是他仍然没有收住分寸,还在不断向前。 直至她的后背和椅子的靠背紧紧贴合,才骤然停下了动作。 男人微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带着些许好闻的独特香味,蛊惑着她慌乱无比的心。 没办法,近距离看,他似乎更帅了。 双眸深邃,睫毛又浓又密,鼻挺唇薄,就连男人最容易被诟病的皮肤,都紧致细腻到几乎没有一丝毛孔,真不知道是天天跑步的原因还是天生如此。 这突如其来的壁咚,不是,准确来说应该是椅咚,一下子就弄懵了周芸晚。 寻常时候不觉得,但是他像现在这样欺身逼近时,莫名有种引诱的意味,把她整个人圈在怀里,渐渐的,便连气息也变得危险。 她眨巴眨巴眼睛,眼底的光如同狐狸一般狡黠,静静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可是他就那么停了下来,盯着她问:“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他声音寡淡,带着一点点鼻音显得松松懒懒的,像是漫不经心,又像是吊儿郎当,反正就是不正经极了,全然不像他平日里那般成熟稳重。 但正因为这份反差感,像极了家养猫突然叛逆地非要去抓挠纸板一样,一下,一下,又一下,吵得你无比恼火,却因为溺爱,偏偏对它生不出半分气。 该怎么做?什么怎么做?做什么?他是让她现在对他做点什么的意思吗? 就这戏谑的语气,周芸晚完全有理由怀疑他是故意逗她的……与其说是怀疑,不如说她已经确定他就是故意逗她的。 啧啧啧,她可是记得之前在大河村时,沈教授可是纯情到连牵个手都会觉得害羞,平素里看着禁欲得不行,现在居然都会撩拨女孩子了,真是越来越长进了。 虽然有些生疏,但因为那张脸的加持,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都让人疯狂心动。 简直是太犯规了! “嗯?”因为长时间没得到回应,沈宴礼轻轻从鼻腔里发出一声闷哼,仿佛在试图唤醒走神已久的她。 周芸晚思绪慢慢回笼,大大的眼睛里挂满了疑惑,“啊?”她光顾着看脸了,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呢。 沈宴礼看着她呆呆的反应,薄唇抿了抿,刚想换个话题,却听到她低声说了句:“做,做……”你吗? 她的声音太小了,以至于后面的那两个字他没听清,眉峰轻挑:“什么?” 周芸晚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了什么虎狼之词,害羞地想要捂住脸,但是手指微动,她这才注意到她还抓着他的左手。 稍微蜷缩一下,就“不小心”与他十指紧扣,她微凉的肌肤都因此被染上了他身上的热度。 鬼知道她现在有多想扑倒沈教授,告诉他,苦果亦是果! 但现实是她根本就做不到,也不敢贸然“做”了他。 她可不想因为耍流氓被抓进去,怔了片刻,含糊道:“没、没什么。” 周芸晚鸦色的睫羽半掩着,踩在柔软棉鞋里的脚趾也跟着蜷了起来。 “……”沈宴礼察觉到她越缠越紧的手指,喉咙微滚,却有些不明所以。 沉默片刻,他用了些力道把自己的手不动声色地从她的手心里抽了出来,然后坐直了身子,转移话题道:“我们还是继续换药吧,不用太担心我疼不疼的,我比你想象的要皮糙肉厚。” 说这话时,他换上了一副正经长辈的口吻,全然没有了刚才的冷沉语调。 而此时,周芸晚才注意到了他手上多出来的纱布,她像是想到了什么,问了句:“你刚才靠过来,不会是想拿纱布吧?” 沈宴礼瞧着她诧异的神情,不解蹙眉,虽然没回答,但那表情已经很明显了。 除了拿纱布,不然他还能做什么? 看出他潜台词的周芸晚顿时感觉天塌了,原来沈宴礼压根就没有椅咚她,只是去拿放在她身后桌子上的纱布而已! 问她知不知道该怎么做,如今看来也只是他想问她知不知道包扎该怎么做…… 真是闹了好大一场乌龙。 看着面前一脸单纯无辜的男人,周芸晚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本来刚想夸他一句终于开窍了,没想到居然是一场误会,气得她当即鼓起了脸颊。 旖旎的气氛一下子就没了,周芸晚尚且沉浸在方才的缱绻中,眼波流转,这才想起来还有正事没干。 跟她的意犹未尽相比,沈宴礼就跟个没事人一样,甚至还能抽空帮她递个棉签之类的,毕竟他压根就没想对她干啥,全部都是她幻想出来的…… 重新换好药,用新的纱布和绷带包扎完他的手臂,周芸晚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弯起漂亮的眼眸,冲他浅浅的笑:“还不错吧?以后要换药的时候,可要记得找我。” 要说当演员有什么好处,这就算其中之一。 因为饰演的角色所需,可以学习和体验不同的职业和生活,她之前演过一次医生,就学会了简单的包扎和急救知识,成功扩展了自己的知识面。 她笑得得意又开心,衬得本就绮丽的五官越发明艳起来,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沈宴礼呼吸不着痕迹地一沉,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她就像是一朵春日里盛开的花骨朵,夺目又稚嫩,叫人忍不住靠近,却又不忍心将她折下来。 吃过早饭,周芸晚看了会儿高中的课本,就帮着王姨准备招待客人的东西了,什么果盘,瓜子花生之类的零嘴都得到位。 刚收拾完没多久,安静的沈家就被一阵热闹给包围了。 院外停了两辆小汽车,因为坐不下,里面的人只能挤挤了。 前面那一辆车是小刘开车,坐的是沈德文夫妻俩,以及医院书记,后面那辆车则是邢茂辉开车,下来了两个记者还有医院院长。 一行八个人,不可谓不热闹。 周芸晚跟在沈宴礼身后出门迎接,发现沈宴礼和这些人都挺熟悉的,后来才知道他之前作为华清大学最年轻的教授接受过一次报社的采访,好巧不巧就是这两个人负责的。 一一打过招呼后,就把客人请到了客厅里坐着,沙发上坐不下,就多搬了几个板凳。 周芸晚看着这一屋子的人,莫名觉得有种提前过年走亲戚的错觉,同样的局促不安,同样的恨不能钻进房间里待着再也不出来了才好。 “小晚你过来,我来给你介绍一下。”坐得离她不远的郭玉霖,突然笑着朝着她招了招手。 周芸晚顿时感觉全部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她的身上。 第55章 对她产生兴趣 周芸晚眸光闪烁,心里多少有些紧张,但是起身的瞬间还是熟练地一秒切换成社交模式,在郭玉霖的热情介绍下,依次和众人打了个招呼。 面前的这些人几乎是这个年代各个领域的杰出佼佼者,吃过的盐比她吃过的饭还要多,一个个看上去圆滑老练,“不好对付”得很。 医院的院长和书记跟郭玉霖认识多年,是上下级同时也是好友,但是他们此次上门不是为了聚聚,而是为了正事来的,更别提专门来做采访的报社记者了。 既是为公,那么就不能用私下招待长辈的那套来应对了。 所以只要尽量保持大方得体、谦虚礼貌的姿态,不刻意表现,用例行公事的心态走完流程,就会叫人挑不出丝毫的错误。 现实情况也是如此,双方来回推拉了三四次,周芸晚才勉为其难地收下了对方带来的慰问礼物,是一箱水果罐头还有米面之类的精细粮,以及两罐号称时代眼泪的“奢侈品”麦乳精。 除此之外,还真的如她所想的那般,医院特意给沈宴礼准备了一面“见义勇为”的锦旗,听他们谈话,也给邢茂辉和另外的几位军人准备了一样的锦旗。 送走医院领导后,周芸晚就在书房里接受了采访,两位记者听说她是第一次参与采访,便一直轻声安抚她让她不要紧张。 但其实她压根就不紧张,反而很是游刃有余。 因为他们准备的问题实在是太“普通和谐”了!比起后世娱乐记者各种刁钻奇葩的采访问题,简直就是小意思。 但面上她还是得装一装的,谁叫她只是个乡下来的土妞呢?人生中第一次接触报社,表现得紧张害怕才算正常啊。 于是整个过程中,她时不时深呼吸几口气,还故意说得磕磕绊绊的,不过整体来说进展得还算顺利。 她结束以后,沈宴礼就接替了她的位置。 客厅里,邢茂辉正在讲述他在西北时遇到的趣事以及那边的风土人情,他谈吐自如举止优雅,说话间让人忍不住静下心来听他诉说。 周芸晚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邢茂辉今天没穿军装也没戴军帽,穿的是很日常的黑色短款大衣和黑色长裤,坐姿板正,板寸发型硬朗有型,浑身散发着独属于军人的正义气息。 长得也很帅,五官立体深邃,脸部线条流畅,没有头发和帽子遮挡,周芸晚这才发现他的右边额角有一块不明显的疤痕,为他增添了几分硬汉气质。 等他说完话,郭玉霖就介绍他们正式认识。 周芸晚顺势表达了自己的感谢:“昨天场面太混乱,没能有机会当面跟你道谢,邢同志,谢谢你当时出手救了我,也帮我谢过其他军人同志。” 邢茂辉看向她,回答得极为官方:“不用谢,保护人民群众是我们的职责。” 说到这,他停了停,像是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虽然沈家名义上说的是收留,但是他从刚才的种种细节,就能看出师父和师母很喜欢这个女生,尤其是师母,不仅乐于替她拓展交际圈,言行间还很是宠爱,很明显是把她当女儿来看待的。 而且那天在医院,沈宴礼对她也很是爱护,甚至不顾生命危险冲了上去帮她挡刀…… 他们邢家和沈家是世交,自然也得拿出应有的态度来。 于是他补充道:“宴礼跟我说过他拿你当妹妹爱护,那么你也就相当于是我妹妹,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以后可以改口叫我一声辉哥。” 其实他提出这个提议也包含了一点私心,他对她挺感兴趣的,她长得漂亮,性格又好,还有韧劲和胆量,借此拉近一下距离也不错。 周芸晚闻言愣住,但是并没有贸然改口,而是转头看向身边的郭玉霖,像是对眼下的状况感到有些犹豫和害羞,只能向长辈拿主意。 郭玉霖笑着道:“茂辉比你大几岁,又和咱们家宴礼是同辈,你叫他一声哥是应该的,也显得亲近些。” 这下,周芸晚没了顾虑,轻声喊了声:“辉哥。” 邢茂辉应了下来,“那我以后就跟师母一样,叫你小晚了。” 周芸晚点了点头:“好。” 看着眼前郎才女貌的两个孩子,郭玉霖不由自主地露出姨母笑,忍不住拿手臂碰了碰身边的沈德文,悄咪咪递了个眼神过去。 夫妻几十年,沈德文只需一眼就知道她在打什么算盘,无非就是她想要做媒婆的臭毛病又犯了,一瞧见两个优秀的年轻男女,就想要撮合撮合。 她之前是想要撮合小晚和宴礼,眼瞧说不动宴礼那个倔脾气,慢慢就放弃了,然而这才消停没几天,她竟然又打上小晚和茂辉的主意了。 沈德文默默叹了口气,他不喜欢包办婚姻,也不喜欢家长主导相亲,在他看来,年轻人自己喜欢,情投意合的感情才最重要。 他和郭玉霖年轻的时候就是自由恋爱,但差点因为长辈的搅合没能在一起,没想到人到中年,竟也开始插手起年轻人之间的事了。 虽然他知道她不会强硬行事,只是暗中观察,等两人有苗头了才会出面劝一劝,但是在他看来,他们都这个年纪了,安安稳稳、舒舒服服过完后半生不就好了,管他们做什么? 于是他回了个“不赞同”的眼神,提醒她不要轻举妄动。 郭玉霖一眼就看出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悻悻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才不是想撮合小晚和茂辉呢,只是单纯觉得两个人都长得很好看,很般配而已。 但眼下当着晚辈的面她也不好解释,只能任由他误会了 周芸晚没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如果她看到了,大概就能明白郭玉霖的心情,只需要三个字来概括:磕cp。 客厅内一片其乐融融,沈宴礼从书房出来,恰好听见周芸晚叫了邢茂辉一声“辉哥”,软糯的嗓音搭配上甜美的笑容,听得人一颗心都要被甜化了。 可是他却不禁皱起了眉头。 第56章 娇嗔地瞪他一眼 见两人有说有笑,沈宴礼云淡风轻的面容上,隐隐浮现出一抹难以言喻的愠色。 周芸晚听到动静,抬头看了过去,恰好对上沈宴礼望过来的眼神,他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眸漆黑,神情不太美妙。 她不明所以地挑了挑眉,他怎么了?难道说采访不怎么顺利? 但很快,她的猜测就被打破。 郭玉霖问:“采访结束了?” 紧随着沈宴礼出来的记者接话道:“是的,采访很顺利,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送走记者,邢茂辉也不打算多做停留,部队里还有些事要处理,临走前他对沈宴礼说:“老谭说过段时间几个高中同学一起聚一下,吃个饭什么的,你来不来?” 沈宴礼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清冷模样,闻言没什么表情地回:“具体哪天?” 邢茂辉察觉到沈宴礼冷淡的态度,只当他是不喜欢这种场合,毕竟以往的聚会他也是能拒绝就拒绝,不过这次不一样,都是认识一二十年的发小和朋友。 “大概要等老谭他对象从国外回来吧,怎么着也得除夕前后了,具体的时间我之后再通知你。” 沈宴礼应了下来:“行。” 说完这件事,邢茂辉拍了拍好兄弟的胳膊,绕过车门刚要离开,突然想到了什么。 开车门的手一顿,他往沈宴礼身后看了一眼,勾了勾唇道:“对了,到时候你也可以把小晚带上,让她多认识几个人。” 沈宴礼顺着他的视线锁定了不远处的周芸晚,她没看向他们这边,而是侧着头在和他母亲说话,颊边漾出浅浅的梨涡,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沈宴礼抿了抿唇,注意力全放在了邢茂辉对周芸晚的称呼上,小晚……两个人明明没见过几次,竟然就叫得这么亲密? 他默了默,沉静自持的脸上再次出现裂痕,声音更冷了两分:“我之后问问她。” “那我就先走了,改天有机会再见。”邢茂辉说完,就朝沈母点头示意告别,随后目光在周芸晚身上短暂停留了两秒后,就上了车。 引擎发动,没一会儿就消失在街道尽头。 周芸晚刚才正在跟郭玉霖说起参加晚会的事,此时听到声音,下意识抬眸看了眼,就瞧见沈宴礼俊美的侧脸,轮廓锋利,透着点生人勿进的阴沉气质。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似乎从刚才开始就有些心情不好。 不过这个答案,她并没有机会得到解答,就那么自然而然地翻篇了。 她现在最烦忧的是参加晚会前的准备工作。 一个好的舞蹈表演,除了舞者本身,还需要背景音乐和服装的加持。 所以她打算先去音像店找找合适的音乐,如果不能找到相同的,那么就要根据新找的音乐来重新编排舞蹈,至于服装,她向赵主任打听过了,可以去文化馆里租借。 文化馆比较远,她决定坐公交去,等回来后再抽时间去附近的音像店碰碰运气。 临走时,她把今天的安排跟沈宴礼说了声,但对方显然不放心她一个人独自去那么远的地方,“我陪你去,我怕你到时候找不到地方迷路。” 周芸晚被他的话逗笑,她又不是小孩子了,大白天还能迷路?她又不是没长嘴不会问路,但是这也变相说明了他很担心她很在乎她。 思绪回转,她突然想起了因为沈德文突然出事,而没能顺利进行的约会。 周芸晚仰起头来,涟漪漂亮的眸子眯了眯,柔声提醒道:“哥哥,你应该没忘记你还差我一个约会吧?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弥补遗憾。” 沈宴礼一愣,没反应过来,“约会?” 看着他僵硬的表情,周芸晚立马意识到可能是因为约会这个词太过暧昧了,努了努嘴刚想改口,就意识到这不是个打趣他的好时机吗? 于是她一脸无辜地解释:“对啊,你答应过我会给我赔罪的,出去玩一趟,可不就是约会吗?你该不会忘了吧?” 沈宴礼当然没有忘,他只是没想到她会将那次约定定义成约会。 约会二字的定义和范围并不仅限于恋人之间,也可以是跟朋友和同事或其他熟人之间,但是在大众眼里,这两个字多用于恋爱关系中的双方。 尤其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莫名有种缱绻的感觉,就像是她故意模糊了约会的含义,让人不得不多想。 沈宴礼眸色深了深,刻意忽略了她语气里的坏心思,镇定说:“那今天补上吧。” 听到他这样说,周芸晚的目的达到,挽了挽耳边碎发,“既然是约会,那我可不能就穿成这样,我得回去好好打扮打扮,半个小时后见吧。” 沈宴礼上下打量了她两眼,她明明穿什么都好看,有什么重新打扮的必要吗? 他如实把疑惑说出来后,却不料她皱了皱眉,细白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约会前特意整理仪表是对另一半的尊重,你懂不懂啊沈教授?” 说罢,她娇嗔地瞪了他一眼,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沈宴礼感受着胸口处尚且残留的酥麻,脑子有一瞬间的宕机,如果他没听错,她刚才应该说的是另一半?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从思绪中慢慢回过神来,抬起手以拳抵唇,想要掩饰嘴角上扬的弧度,可是当余光触及到衣袖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地蹙了蹙眉。 他的这件外套好像是几年前做的了,虽然还能穿,但是肉眼可见的有些旧了。 要不,他也去换一身衣服?顺便收拾收拾头发?抹个发油什么的? 想到这,他突然就理解了刚才周芸晚说的话,他今天穿得的确是有些磕碜了,若是要出门,还是重新搭配一套一身的好。 沈宴礼花了些心思收拾好自己,就提前出来在门口等她。 一门之隔,他听不见里面的动静,但看着手表上的时间,马上就要到她说的半个小时之约。 咔嚓。 就在他低头看表的空隙,面前的门被打开了。 沈宴礼倏然抬头,目光定格在周芸晚白皙水嫩的小脸上。 第57章 公交车上的暧昧 她重新换了身羊驼色大衣,原先披着的一头乌黑秀发扎成一个利落的丸子头,耳朵两边留出来的些微碎发,衬得脸蛋更小了。 一双葡萄大的黑亮眼睛含着水光,忽闪忽闪的,眉梢眼角似有无限柔情,那两瓣嘴唇不知道涂了什么,似乎比往常都要更加娇嫩红润。 她好像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但就是比刚才更美了。 沈宴礼的视线很火热也很执着,带着些探索的欲望,周芸晚不好意思地咬了咬下唇。 由于这个年代彩妆还不普及,时间也有限,周芸晚只能在细节上做出精心的调整,重新洗了脸涂了层薄薄的蛤蜊油,长出来的眉毛也修剪了一下,还涂了点艳色的口红。 把没打理的头发认真扎了起来,衣服也是特意搭配过的,还特意在脖颈和手腕都抹了点玫瑰香味道的雪花膏当作香水的平替,味道淡淡的,并不浓郁。 她用了心,自然也希望他也能重视起来,好在他没有让她失望。 他换了件她不曾见过的藏青色长款大衣,里面工整的衬衫严谨地扣到了最上方,脖子上搭了一条黑色围巾,头发也是专门用发油抓成了三七分的样子,微微露出光洁的额头。 整体打扮复古低调,有股老钱风的精致和韵味,看上去内敛而深沉。 静静对视几眼,彼此深色瞳孔里清晰倒映出对方的模样,无一例外地浮现出惊艳和心动。 就这个瞬间,周芸晚脑子里一个念头飘过,下一秒,她就弯了弯嫣红的嘴唇,直白地问:“沈教授,我好看吗?” 她的声音甜腻娇软,带着一丝拖长的尾调,还透着股肆意的狡黠。 沈宴礼鲜少听到她叫他沈教授,然而每叫一次,都带着不怀好意的调侃,比如刚才,比如现在。 可这次,撩拨之意尤为明显。 沈宴礼站在离她几步远的位置,目光睥睨望着她,下颌线骤然压得很紧。 过了一会儿,他紧抿的薄唇轻启,如她的愿,缓缓吐出两个字:“好看。” 他的嗓音低沉有力,神色又格外认真,说服力很强。 周芸晚听到想要的答案,手指高兴地勾了下垂在耳边的黑发,率先抬步往楼梯的方向走去:“那我们走吧。” 要是再不走,在这狭隘的走廊里,她剧烈的心跳声恐怕就要被他听到了。 撩人的,反倒先脸红心跳了,多丢人啊。 走到公交站台,外貌出众的两人立马就吸引了一波注意力,各种各样的目光都有,但是大部分都是友好的,可是也有不好的。 站在原地等车的周芸晚,狠狠瞪了眼不远处那个一直盯着她胸口看的猥琐男,她真的不知道冬天里裹得那么厚,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可她又怎么能够理解色狼的内心呢? 那个猥琐男被她瞪了一眼居然还不知道收敛,甚至有恃无恐地对她嘿嘿笑了起来,露出满嘴黄牙,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周芸晚气的拳头都攥紧了,正打算骂他一句,此时她旁边的沈宴礼像是也察觉到了异样,有意侧了下身,高大的身躯顿时把她遮了个严严实实。 她抬眼就瞧见他冷硬到极致的眼神,再去看那个猥琐男时,他已经心虚地别开了眼,典型的欺软怕硬,见她有人撑腰立马就怂了。 恰好此时有两辆公交车到了。 周芸晚见猥琐男要走,忍不住骂了声:“呸,怂货。” 她没有刻意放低声音,那个猥琐男的脸色变了变,明显是听到了。 但是正如她骂的那样,有沈宴礼这个比他高比他壮的男人护着她,他压根就没有胆子过来找茬,只能灰溜溜地上了前面那辆公交车。 而周芸晚他们要坐的,则是后面那辆。 现在的公交车就只有一个出入口,等需要下车的乘客下了车后,周芸晚他们才跟着队伍上了车,可惜前后都已经没有空位了。 这年头对汽车超载管得并不严格,所以车内但凡能站得下人的地方都挤满了人,安全隐患比较严重。 沈宴礼在发现没有座位后,就眼疾手快地拉着她走向了一处角落。 这个位置的前面是座位,侧面又有沈宴礼用身躯给她圈出一小块空地,相对来说没有那么拥挤,比较宽敞。 然而还没等他们站稳,前方司机忽地一踩油门,启动了车子,由于惯性,她不受控地往前扑去,额头重重砸在了沈宴礼的胸膛上。 整个人倏然被撞的眼前一黑,忍不住痛呼出声,好不容易在沈宴礼的搀扶下站稳,第一反应便是捂着额头揉了揉。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沈宴礼的关心:“没事吧?” 缓了片刻,周芸晚摇了摇头,抬眸看向眼前之人,“还好。” 沈宴礼一只手握着前方的座椅边缘,另一只手则扶着她的腰肢,盯着她额头上的一大片红色,眉头不禁紧紧蹙起,意识到刚才那一下怕是撞得不轻。 过了会儿,车辆行驶逐渐趋于平稳,他扶着她腰肢的手就有意识地松了松,毕竟这只是情急之下的无奈之举。 可是刚松开,怀里的人又是一个踉跄,吓得他当即又把手放了回去。 这么一来一回,周芸晚想不注意到都难,难怪她能够站得那么稳…… 察觉到这点,她的额头似乎也没那么疼了,因为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腰间那只宽大有力的大手上了。 周芸晚抿了抿红唇,悄悄掀开眼帘瞅他一眼,忽地想到了什么,小声问道:“你的左手这么用力,没事吗?” 沈宴礼敛了敛眸,她不说不觉得,她一说左臂似乎确实有几分撕裂的疼痛。 薄唇微张,刚要说话,然而随着车辆时不时摇晃一下,面前柔软的身躯就逐渐向他的方向靠拢一寸。 慢慢的,他能感觉到独属于女孩子的香甜气息一缕缕灌入鼻腔,像是要侵吞掉他的意志。 望着她水润的眼睛,沈宴礼心口猛地一滞,嗓音沙哑道:“还好。” 周芸晚瞥一眼他抓着座椅的左手,因为用力,手背的青筋鼓起,脉络明显,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性感。 她也伸出手抓住座椅,想要借助自己的力气在夹缝中站稳,这样他也能好受点。 余光瞥见沈宴礼被人挤了一下,刚想开口让他往自己的方向靠一靠,却无意中瞧见了他通红的耳垂,以及他那僵硬地往后缩的上半身。 周芸晚愣了愣,后知后觉发现他们现在的处境还挺暧昧的,拥挤的公交车,困在角落里,被迫肢体亲密接触…… 第58章 凑近她,环住她 周芸晚脸颊浮上两团红晕,心脏的跳动频率变得凌乱,逐渐失去了章法。 她深吸几口气,尝试调整呼吸,却无论如何也忽略不了腰间那抹极强的存在感。 嘈杂的车厢内人群拥挤,恰好到了下一个站点,好不容易下去了一批乘客,空间宽裕了不少,两人默契地一前一后拉开了距离。 周芸晚往旁边尽量挪了挪,整个人都贴着车窗站立,而沈宴礼则是往车厢中间后撤半步,收回的右手一时间却无处安放,只能用整理衣领的动作来掩饰尴尬。 然而还没等彼此松口气,很快又涌进来一批新的乘客,甚至比刚才还要密集。 沈宴礼试图稳住身躯,可双拳难敌四手,他最终还是抵不住人群的推搡,被迫朝着周芸晚一点点靠近,距离甚至比刚才还要近。 只要他略微弯腰,下巴和嘴唇就能触碰到她的发顶。 沈宴礼有意识地想拉开距离,但是随着车辆再次启动,他的后背不断被人撞击,人紧挨着人,压根就没有往后退的余地。 忽地,他察觉到有一只手拉住他的外套轻轻扯了扯。 周芸晚提议道:“你往我这儿再靠点吧。” 说着,她示意他往前迈一步,侧身靠着车窗要比抓着座椅稳当得多,也能尽量避开人群的接触,不然每次车辆启动或者转弯的时候,他都会遭受一次来自陌生人的肘击。 想到这,她不满地看了眼前方的男司机,她严重怀疑对方是有点暴脾气在身上的,开车像是在玩卡丁车,左拐右晃,速度也时快时慢。 而且丝毫不顾及乘客的感受,不等乘客站稳,就直接一踩油门冲了出去。 乘客之中早有人反馈过这个问题,但是司机仍然随心所欲,压根没把乘客的诉求放在眼里,甚至还说受不了可以下车,听得人气不打一处来,却又拿他没办法。 毕竟这年头会开车的人不多,尤其是公交车这种大型客车,对于驾驶员的驾驶技术有很高的要求,需要专门培养,学会了就相当于铁饭碗。 乘客有什么不满倒是可以去交通管理部门投诉,但是麻烦又讨不到什么好处,而且交了车费凭什么下车?只能把怨气默默吞到肚子里,一路忍到目的地。 周芸晚想着抱怨没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平了平情绪,又说了句让沈宴礼往自己这边靠一靠。 沈宴礼也领会了她的意思,低声说了句抱歉,就往她身后的位置前进了半步。 随后伸出手摁在她旁边的车窗上,用手臂在胸前给她圈出了一个空间,既阻挡了旁人触碰到她,又确保她能一直有个舒服的姿势。 周芸晚把他对自己的照顾看在眼里,该说不说,这一幕还挺有男友力的。 窗外的风景不断在眼前掠过,男人略带热气的呼吸时不时喷洒在头顶和耳畔,她想要忽略掉他引起的阵阵酥麻,抓着座椅的手却不由紧了紧。 周芸晚敛了敛眸,想要转移注意力,目光便落在旁边他的手上,他们的手粗细不同,大小不同,紧挨着在一起,越发衬托出她手指的柔软小巧,对比明显。 思绪又忍不住跑偏,她记得,他的手很大,轻松就能将她的手全部包裹住……咳咳打住,现在可不是想那些有的没的的时候。 周芸晚偏头看了眼沈宴礼,问:“我们还有多久到啊?” “还有三四站左右。”沈宴礼闻声垂眸,浓密睫毛轻扫,投落一片阴影。 “哦。”周芸晚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想这公交车能不能再慢一点,已然忘了刚得知文化馆位置时她崩溃的心情。 很快就如沈宴礼所说,公交车停在了文化馆附近的站台。 两人跟随人流下了车,周芸晚跟在沈宴礼身后半步的距离往前走,大概几分钟后就看到了文化馆的大招牌。 跟门卫说明来意后,两人就按照指示进入了文化馆的内部,找到专门负责租赁少数民族表演服饰的工作人员。 文化馆合作的对象大部分是文工团和文艺宣传队之类的文艺团体,像周芸晚这种单独过来租赁的比较少见,所以在对方填写信息的时候,工作人员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她很是疑惑,长得这么漂亮,又会跳舞,怎么不参加文工团呢? 不过看这两人的穿衣打扮,估计家里条件不错,早就安排了更好的工作也不一定。 “你跟我进去挑选下服装吧,有两个款式,你也可以试一试,看看合不合身。” “行。”周芸晚让沈宴礼在接待室等着自己,就跟着工作人员去了另一个房间。 试了两套服装,对着镜子照了照,有一款的尺寸和样式她都挺满意的,就定下了那一套。 出来后,交了定金,定下归还的时间,就带着服装离开了文化馆。 进展比周芸晚想象中的要顺利,这下就只差背景音乐了,她扭头去问沈宴礼:“这附近有音像店吗?” 方才聊天时她从沈宴礼口中得知华清大学就在这附近,所以他才会这么熟悉周围的环境,如果这附近就有音像店,等会儿回去的时候,她就不用特意绕路去大院旁边的那条商业街了。 “我记得好像有两家。”说完,沈宴礼看向她被寒风吹得红彤彤的小脸,心有所动道:“要不要我把围巾给你?” 这条围巾自打她上次戴过一次后,他就没有再戴过,今天之所以会把它戴上,一方面是为了不让这身搭配太单调,另一方面则是为了预防现在这种情况。 这两天天气有所回温,积雪都融化了,所以周芸晚就没有戴围巾帽子出门,但是事实证明她还是小看了北方冬日的寒风。 方才在公交车和文化馆这种室内还不觉得,一出来多待一会儿就吹得她怀疑人生,尤其是这阵子开始刮风了,就更冷了。 “那你怎么……”办? 这话还没说完,脖子就被温暖给包围,沈宴礼站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笼罩而下,薄唇一张一合,带着浓烈的荷尔蒙气息:“我说过,我比你要皮糙肉厚,不用太担心我。” 说到这,他替她整理围巾的动作一顿,继续说:“所以不管什么时候,你我之间,都以你为主。” 周芸晚错愕抬眸,他深邃的目光,隔着空气,令她耳根发热。 眸光流转,心尖尖像是被紧紧攥住了。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用再寻常不过的语气,说出这种令人心动的情话的? 第59章 忍不住得寸进尺 周芸晚努了努嘴,刚要说话,就见他抬步往另一个方向走去:“走这边。” 冷静的态度仿佛代表着他刚才说的话并没有别的含义,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句关心而已。 周芸晚盯着他高大的背影,睫毛下敛遮住一闪而过的失落,他给的偏爱次数多了以后,她会忍不住得寸进尺的。 原地站了一会儿,她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沈宴礼带她去的第一家店店面比较小,问过老板后并没有她要找的背景音乐,无奈只能前往第二家,这家的面积就大了一倍,一排排柜子上收藏了各种丰富的磁带以及唱片。 周芸晚简单翻看了一下,就看见了很多熟悉的艺人名字和经典老歌,问过老板确定有收录的民族音乐,她就开始专注于去磁带区寻找合适的背景音乐。 沈宴礼则留在了唱片区域,沈家书房有一台唱片机,闲暇的时候沈家人偶尔会听听歌,时下流行音乐比较盛行,他便打算挑两张买回去。 两人分开行动,高大的红木柜子之间只勉强留下一人通行,磁带数量很多,整整齐齐、分门别类地摆放着,一个个仔细翻阅后,她没多久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一个。 拿好那个磁带,她就想要去找柜台店员试听一下,只是刚转身就撞上了一个人。 对方手里的帆布包掉在地上,啪嗒几声,里面的东西洒落了一地。 “不好意思啊,我没注意到后面有人。”周芸晚赶紧道歉,然后蹲下去帮忙捡东西。 好在被她不小心撞到的女孩子并没有生气,温柔道:“没事没事,也怪我自己没拿稳。” 话音刚落,两人同时站起来,看到对方的那一瞬间眼里都闪过一抹艳羡。 她穿着和帆布包一个颜色的军绿色外套,齐肩短发,头小脸小,五官立体锐利,长相是偏攻击性比较强的御姐风,看上去十分不好接近。 但是她的额发上却别着一个与她的气质格格不入的大红色花朵发夹,和她身上大面积的军绿色形成鲜明反差,放在后世来看这个搭配绝对是灾难级别的土气,但是在现在那可是走在了潮流的前端。 而且俗话说得好,颜值即正义,再难看的东西,放在好看的人身上,都会被衬托得很有“特色”。 所以看着看着,周芸晚愣是给那朵大红花看顺眼了,相信她选择搭配这个发夹,一定有她自己的道理。 周芸晚在打量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在打量她。 孙曼婷的视线放在周芸晚的身上后就挪不开了,她是学跳舞的,见过太多好看的女孩子,但是像眼前这位一眼惊艳的并不常见,太美了,就跟画报里的女郎似的。 “给,你的书。” 听到声音,孙曼婷回过神来,低头接过她递过来的书本,余光瞥到她手里拿着的磁带,惊讶道:“咦,你也听民族音乐啊?” 周芸晚被她嘴角热情的笑容感染,也跟着笑了笑:“就随便听一听。” “我们团最近一年里都在排练民族舞,久而久之我就喜欢上其中的几首曲子了,今天是专门过来买个民族音乐的磁带,好方便在家的时候听。” 孙曼婷自觉抓住了两人的共同兴趣,自顾自说了半天,突然停了下来,脸颊肉眼可见地爆红,结结巴巴道:“那、那个,不好意思啊,我话太多了。” 她有个毛病,那就是一旦兴奋起来,就忍不住拉着别人一直说话,她奶奶提醒过她很多次这样做很容易给人造成困扰,但是她就是很难改过来。 “没事,我不介意的。”周芸晚倒是挺喜欢她的这种反差的,外表看上去是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山美人,没想到竟然是个容易害羞的笨蛋美人。 周芸晚见她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憋了憋笑,顺势转移了话题:“你是文工团的?” 孙曼婷惊住了,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你认识我吗?” 周芸晚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你长得很好看,你刚才又说你们团在排练民族舞,所以就猜测你可能是文工团的人。” 听到美女夸她长得好看,孙曼婷脸颊的温度更高了,同时心里也很开心,“我确实是文工团的,我叫孙曼婷,很高兴认识你。” 周芸晚伸手握住她递过来的手,友好回应道:“周芸晚,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打过招呼后,两人就一起朝着柜台的方向走过去,来试听选好的磁带。 交谈的过程中,周芸晚知道了孙曼婷平常是住在文工团宿舍的,今天是回来看望爸妈的,顺便过来逛逛。 而孙曼婷在得知她住在军区家属院的时候,立马就联想到了大院年底举办的晚会,热烈邀请道:“我们团除夕的时候会去你们大院进行表演,你感兴趣的话到时候可以来看看。” 周芸晚顺着她的话说:“我也报名参加了晚会,不过是个独舞,还不知道能不能选上呢。” 闻言,孙曼婷眨了眨眼,很快就猜到:“难不成你报的是民族舞?” 周芸晚如实点了点头。 孙曼婷一脸崇拜地说:“哇敢挑战这么难的舞蹈,你跳舞肯定很厉害吧!” 看着她诧异的表情,周芸晚愣了愣,她原本以为她也会跟梁淑琴她们一样,觉得她肯定完不成这么有难度的节目,但没想到她的反应会是这样的。 要不是她的表情太过真诚,周芸晚可能会以为她在阴阳怪气,愣了一下,谦虚地笑笑:“那倒没有,我也就一般般,主打一个参与。” 两人又聊了会儿,颇有一见如故的架势。 沈宴礼挑好唱片,刚一靠近就瞧见周芸晚正在和一个女人聊得火热,目光从那张陌生面孔上扫过,随后便直接定格在周芸晚身上。 周芸晚也注意到了不远处的沈宴礼,嘴角勾起一抹明媚笑意:“你挑好了?给我看看。” 说完,她自然而然接过他手里的唱片,好奇地瞥了眼封面上的歌单,发现全是些看不懂的德文歌。 沈宴礼解释道:“里面有几首是我之前留学的时候经常听的。” 周芸晚了然点头,遂把唱片还了回去,然后想到了什么,对孙曼婷介绍道:“啊对了,忘了介绍,他是我……” 她本来是想说哥哥的,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就是说不出来。 对上沈宴礼挑眉看过来的晦涩眸光,她硬着头皮临时改口道:“他是沈宴礼,这位是我刚认识的朋友孙曼婷。” “你好。” “你好。” 两人客气地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没有了然后。 孙曼婷本来以为周芸晚和她一样是一个人来的,但没想到她居然有人随行,两人看上去很般配,一看就是在约会。 但也有可能是朋友之类的,她没有贸然问,识趣地没有再找周芸晚搭话,买完磁带后就分道扬镳了。 不过多少还是有些可惜,毕竟周芸晚是她来京市后,好不容易遇到的一个合心意又聊得来的同龄女生,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交集…… 周芸晚目送孙曼婷的背影消失在道路拐角处,把下巴往围巾里藏了藏,扭头对沈宴礼说:“那我们现在回家?” 沈宴礼睥睨着她,眉峰微不可察地皱了皱,他有些搞不懂她了,明明是她自己说今天是个“约会”,但是办完事后什么也不干,就直接回家了? 这算是哪门子的约会?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还是吃个饭再回去吧。” 第60章 盯她入迷 两人选了家就近的国营饭店,吃过饭后就回了家。 眼看时间还早,周芸晚打算用书房的磁带机排练一下舞蹈,在沈宴礼的指导下,她很快就掌握了磁带机的用法。 把买来的磁带放进去后,磁带机里很快就响起了悠扬的音乐。 她活动活动筋骨,尝试了几个简单的舞蹈动作,发现这具身体远比想象中要轻盈灵活,抬腿展臂下腰都十分自如,这不由给了她惊喜。 这支舞大概有三分钟的时间,她决定先跟着音乐从头到尾跳一遍,然后再着重练习不熟练的部分。 沈宴礼环胸靠在门边,凝眸看着不远处那道踩着节拍婆娑起舞的身影,飞扬的发丝仿佛飘荡的墨色绸缎,舞姿优美,身段曼妙,每一个动作都流畅自然,充满了力量和韵雅。 旋转跳跃间,她素净的脸庞展现在他的眼前,神色随着音乐节奏变换而起伏,使人不自觉被她的情绪感染,沉浸在这场舞蹈之中。 一曲毕,磁带转换到另一首歌曲。 沈宴礼的视线还停留在她所做的最后一个结尾动作上,久久不能回神。 周芸晚没想到居然第一遍的完成度就这么高,脸上是藏不住的惊喜,旋即舒服又畅快地长呼了一口气,身体也有些微微发热。 正打算跳第二遍的时候,她不经意地一回头,就瞧见沈宴礼失神的表情,然而没等她细看,下一秒,对方就已经恢复了平素里的那副冷清模样。 沈宴礼以拳抵唇,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我去帮你倒杯水。”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书房,加快的步调略显慌张。 周芸晚此刻一心扑在练舞上面,并未察觉到他的异常,停滞两秒后,就把歌曲调到上一首,继续开始第二遍的练习。 沈宴礼倒完水回来,轻手轻脚把水杯放在桌子上后,就默默离开了书房。 一连练习了好几天,这天孟书池找上了门,两家距离很近,他时不时就能听到音乐声,声音不大,但每天都是相同的音乐,让他终究是按捺不住产生了好奇。 当得知周芸晚在为除夕晚会做准备的时候,他先是惊讶了一会儿,随后便热情地表示:“我家最近新买了一台新款磁带机,效果很好,而且我姐之前拿来跳舞的房间空置了下来,空间比这大得多,你可以来我家练习啊。” 孟书池不放过任何一个表现的机会,何况这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每一个条件都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要是周芸晚愿意来他家练舞的话,他们每天都会多出很多单独相处的时间,感情什么的,培养培养不就有了吗? 听到孟书池的话,周芸晚不可控制地有些心动了。 书房里虽然有一块空地,但四周都是桌子椅子,局限性很大,她有时候会感觉放不开手脚,若是有一间专门用来跳舞的房间当然要比现在方便得多。 然而她并不想给别人添麻烦,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你的心意我心领了,但是还是算了。” 孟书池看出她的犹豫,赶紧劝道:“别啊,我爸妈白天要上班,就我一个人在家,就凭咱俩的关系,你还有啥不好意思的?” 一旁的沈宴礼闻言皱了皱眉,一眼就看穿他的小心思,什么叫咱俩的关系?他们有什么关系吗? 不过他尊重周芸晚的选择,毕竟场地大了,对她练舞也有好处,于是抿了抿薄唇没有说话。 沉默半晌,周芸晚还是拒绝了:“没事的,这个磁带机已经够用了,而且反正过两天大堂就会开放使用了,到时候我去那练习也是一样的。” 晚会开始的前五天会进行一轮筛选,淘汰掉一些不合格的节目。 所以在此期间,礼堂会开放一段时间供家属们排练节目,早八点到晚八点都可以自由使用,礼堂是两层建筑,一楼是舞台和座位,二楼则有多个闲置的房间。 公共的用起来没有负担,也不用欠人情,再好不过了。 可连番遭受拒绝,孟书池仍然不死心:“大堂多远啊,我家就在隔……” 话还没说完,他就陡然察觉到一抹冰冷的视线,里面警告的意味十足。 孟书池当即被吓得不敢说话了,识趣地闭上了嘴。 沈宴礼收回目光,若有所思地看向不远处桌子上摆放的磁带机,确实比不上新款的便携好用。 第二天,周芸晚就发现磁带机换了个模样。 周芸晚眨了眨眼睛,看向刚从楼上下来的沈宴礼:“你买的?旧的那个呢?” 这个年代的电子产品都算是高档货,一般人家是不会频繁更换的,看成色,旧的那个磁带机都还没用多久呢,为什么要买新的呢? 沈宴礼目不改色地说:“旧的那个我放进了储物间了。” 说到这,他停了停,又补充了一句:“等开学后我带到学校去用。” 闻言,周芸晚立马就想到了磁带机可以录音,他作为大学教授,用来录课备课什么的也挺方便。 时间飞快流逝,马上就到了节目筛选的那天。 考核的地点就定在礼堂一楼的舞台,评委是以赵青霞为首的街道办的一些工作人员。 周芸晚到的时候,台下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因为没有排顺序,先到的就可以先表演,表演完后就可以走了,下午就会在公示栏张贴结果,节目通过的人第二天就到礼堂集合排练三天,直到除夕当晚进行表演。 周芸晚扫视了一圈,去前面跟赵青霞打了个招呼,就随意挑了个中间靠角落的位置坐下,等待赵青霞叫名字上去表演就可以了。 她这几天进进出出礼堂,已经对这里很熟悉了,刚坐下没多久,就听见前面几个经常碰见的熟面孔在聊天。 “要我说文工团的人就不应该报名参加晚会,她们要想拿奖岂不是轻轻松松?真是不公平。” “就是就是,街道办的不阻止也就算了,她们自己居然还没那个自觉。” 周芸晚静静听着,本来以为她们只是单纯在发牢骚,视线不经意一扫,却看见赵婉婉和梁淑琴几个文工团的就坐在那几个人的斜前方。 这个距离……怕是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看见梁淑琴站起身来对着她们这边回击道:“我们也是大院的,凭什么不能参加?这种比赛性质的晚会就是看实力,你自己不行怪谁?” 周芸晚看一眼就想收回视线,但没想到竟然和梁淑琴对上了眼。 对方那表情,俨然是把她和那几个人当成是一伙的了。 第61章 和沈教授相似的一张脸 梁淑琴在看见周芸晚的那一瞬间愣了一下,随即气得握紧了拳头,怎么哪里都有她! 接收到对方仇视的眼神,周芸晚默默叹了口气,她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就这边没人坐了。 她此刻无比后悔,为什么过来之前没仔细看看这边都坐了些什么人呢?现在想走都来不及了。 “真不知道你怎么有脸开腔的?你们专业的来和我们这种不专业的竞争,跟作弊有什么区别?” 赵婉婉哼了一声:“什么叫作弊?那你咋不让你父母花钱让你学舞蹈呢?是你不想吗?” 大院家属区分为好几个地方,有像沈德文这类的高官,也就有普通的军人,他们住在另一边的筒子楼里,平时基本上都没有交集。 和赵婉婉以及梁淑琴这种出身好的女生比,她们根本就没有机会和条件学习跳舞,赵婉婉这么说,在对方眼里无异于踩在她们的自尊心上蹦迪。 “呵呵你真搞笑,那你一个学过跳舞的,还没有芸晚这个没学过跳舞的跳得好呢,我看啊,最后的大奖肯定会被芸晚拿走的。” 争执还在继续,甚至还把战火的苗头烧到了无辜的周芸晚身上。 周芸晚满头问号地看向那个和梁淑琴激情对骂的女孩子,想起对方昨天和她在一个房间排练,还跑过来跟她搭讪过。 问她明明是乡下来的,舞怎么跳得那么好,是不是学过跳舞之类的。 周芸晚很感谢对方看得起她,但是她才不想当挡枪的盾牌,也不想加入这场毫无意义的吵架当中。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周芸晚径自站了起来,大家本来以为她是要帮忙,但没想到她直接举起了一只手,扬声喊:“赵……” 看那样子是要喊赵主任。 争吵声瞬间戛然而止。 梁淑琴和那个女生都没想到她会直接禀告主任,脸色均难看了一瞬,这跟小学生告老师有什么区别?可偏偏她们就怕这招,若是因此被取消了参加的资格,那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她们赶忙开口拦住了周芸晚。 周芸晚本来就是做做样子吓唬几人,顺势就闭上了嘴,看向那个把她拉下水的女生,冷脸道:“你们吵你们的,不要带上我。” 那个女生心虚地红了脸:“不好意思啊,我就是一时嘴快不是有意的。” “这几天我一直都在看你练舞,我是真心觉得你跳得很好,比她们几个跳得好多了。” 又是一句拉仇恨的话。 周芸晚皱起眉头,就见那几个文工团的表情十分耐人寻味,翻白眼的有,撇嘴不屑的也有。 但是碍于她刚才做出的假动作,没人敢再挑起是非,可看不起和嘲笑的意思仍旧很明显。 “……”莫名其妙遭受了一波精神攻击的周芸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严重怀疑她是不是无意中得罪了这个人,不然她是怎么做到嘴上拍她的马屁,一副崇拜不已的样子,实际却无形中给她招惹了不少麻烦的。 一句话总结:绿茶的要死。 “芸晚,我没有恶意的,你不会是生气了吧?” 眼见她还在说,周芸晚忍无可忍,不耐烦地冷声道:“闭嘴,我跟你很熟吗?就直接叫我的名字?” 一口一个芸晚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什么好姐妹呢。 那个女生似乎没想到她以前惯用的套路不管用了,愣在了原地,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僵硬的表情转变成了委屈巴巴:“对不起……” 眼见女生眼睛都红了,她的朋友纷纷开始讨伐起周芸晚来。 “付颖都已经道歉了,你至于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吗?” “就是,而且她又没有说你坏话,反而是在夸你,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周芸晚冷哼一声:“跟你有关系吗?你也闭嘴吧你。” “你!”几人没想到她油盐不进,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恰好此时轮到赵婉婉几个人准备的节目,赵青霞大声说了句安静,众人才不得已安静了下来。 而好巧不巧下一个就是付颖她们准备的小品,然后再是周芸晚。 不得不说,赵婉婉她们不愧是文工团的,舞蹈功底摆在那,再怎么着也不会跳得太难看。 而付颖她们准备的小品就有些差强人意了,她们排练的时候周芸晚就看出了端倪,有那么一两个女孩子有些放不开,就使得效果不佳。 不过周芸晚才不管她们的节目如何,节目的类型都不一样,压根就没有什么好比较的,只要用心表演好自己的节目,至于结果如何取决于观众的喜恶。 轮到周芸晚上台的时候,她听到赵婉婉那边有人嗤笑了一声:“我倒要留下来看看她跳得有多好,怕不是打肿脸充胖子吧。” 周芸晚没理会,径直登上了舞台,左右扫了一眼观众席,便向负责音响的老师点了个头。 随着音乐缓缓响起,周芸晚按照之前练习过的无数次那样,熟练地舞动着身躯,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刻画在她的骨子里一样,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直到音乐结束,观众席上一片寂静,随后自发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周芸晚鞠了个躬,从另一端下了舞台,直接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现在只要耐心等待下午的结果出炉就可以了,没有必要再留下来。 而随着她的离开,意犹未尽的赵婉婉等人骤然回过神来,彼此对视一眼,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如出一辙的惊艳和难以置信。 “跳得这么好,居然没学过跳舞?” “难不成是天赋?” “应该是吧,我听说少数民族天生就会跳舞的,比我们肯定有优势。” 一听这话,众人纷纷表示赞同,但表情都一言难尽。 毕竟她们哪里愿意承认自己会被一个什么也不懂的乡下妞比下去了呢? 而殊不知周芸晚并不是全然的天赋型选手,她四岁就开始学习跳舞,十几年的跳舞生涯注定她就是要比只学了七八年舞的众人要强上一些,何况她们在平日里的练习里还经常偷懒呢。 下午的结果没有丝毫意外,周芸晚成功通过了筛选。 周芸晚迫不及待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沈宴礼,加快脚步回了家,刚好在玄关的位置看到了他的背影,她想都没想就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哥哥,我跟你说……” 然而当男人转过身来,却让周芸晚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眼前的男人一身黑衣,高挺鼻梁上架了一副金色圆框眼镜,斯文中又透着一丝疏离,看向她的眼神充斥着冷漠。 周芸晚嘴角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这个男人和沈宴礼有五六分相似,但是并不是他。 第62章 抱歉,认错人了 周芸晚反应过来,长睫颤了颤,赶紧后撤一步,“抱歉,我认错人了。” 两人的背影实在是太像了,又是在沈家,所以她下意识就把对方当成了沈宴礼,后知后觉有些许的尴尬。 男人淡声开了口:“你就是小晚吧?” 他的嗓音要比沈宴礼更为厚重低醇,无形中给人一股上位者的压迫感。 周芸晚之前并未见过他,心中不免疑惑他的身份,但很快就想起之前郭玉霖跟她说过沈宴礼大哥一家会在近期回京的事。 再加上他看上去要比沈宴礼年长,稍一思忖,就猜到了他是谁。 周芸晚不禁又多看了他一眼,兄弟俩长得是真像,可细微处又不大相同,大约是因为从政多年,气质由内而外的温文尔雅,可是那双眼睛却是不怒自威,写满了城府和心机。 周芸晚试探性地轻声问:“你是沈大哥?” 沈宴祥轻轻点头,算是默认了她的猜测。 就在这时,客厅里传来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宴祥,谁啊?” 周芸晚下意识抬眼看过去,就瞧见一个身着白色高领毛衣的女人朝着他们的方向走近了两步,她长得很漂亮很温柔,身材又修长苗条,举手投足间气质极佳。 想来就是大嫂吴仪了。 大嫂吴仪今年二十九岁,也是京市人,长相清秀可人,长发齐腰,之前是沈宴祥的秘书,生了孩子后就在家里当起了全职妈妈,负责带孩子。 沈宴祥工作地点在海市,孩子又在京市上学,所以她经常京市和海市两头跑,等到孩子们放假后就会带去往海市和沈宴祥住一段时间。 沈宴祥工作性质特殊,又是个工作狂,一年到头就没给自己放过什么假。 沈德文刚出事那段日子,她把孩子交给娘家照顾后,就代替沈宴祥帮着郭玉霖忙上忙下,后来等到沈德文状态好多了才动身前往海市。 一直到沈宴祥单位除夕放假,他们才有时间回京。 吴仪自然也猜出了周芸晚的身份,沈宴礼还没从湘北省回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带着孩子去了海市,后面的事都是郭玉霖在电话里跟她说的。 听说周芸晚的凄惨身世后,她虽然能理解小叔子一时心软做的决定,但是家里突然多了个人,她多少还是不太习惯。 但怎么着这个女孩子也是爸妈点头同意了的,她也不好表现得太过生疏和抗拒。 于是嘴角勾起一抹友善的笑容:“你应该就是妈在电话里提过的小晚了?我们也才刚到家,快进来坐。” 周芸晚也笑笑,便跟在夫妻二人身后往里面走,桌子边摆放着还没来得及搬上楼的两个箱子,沙发上还坐了两个一大一小的两个男孩子,正在玩魔方和玩具车。 而家里似乎除了沈宴祥一家子,并没有其他人。 听见动静,两个男孩子齐刷刷朝着周芸晚看了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见了陌生人,两个孩子有一瞬间的呆滞,拘谨地停了下来。 吴仪一边让沈宴祥把箱子搬上去,一边对周芸晚柔声介绍道:“这两个都是我的孩子,大的那个八岁叫沈跃,小的五岁叫沈川。” 说着,她又转头对两个孩子说:“沈跃沈川,叫小姑姑。” 沈跃和沈川两兄弟乖乖听话,奶甜奶甜的声音很是讨喜:“小姑姑好。” 沈宴祥和吴仪颜值都很高,基因好,生出来的孩子也是粉雕玉琢,浓眉大眼,脸颊肉嘟嘟的十分可爱,让人看了就想上去捏两把。 周芸晚强忍住上去捏脸的冲动,露出一个明亮的笑容:“你们好啊,小家伙们长得可真好看。” 年纪较小的沈川自小就喜欢漂亮的东西,对眼前这个漂亮的大姐姐自然也很有好感,眨巴眨巴水灵灵的大眼睛,歪着脑袋朝她甜甜一笑:“小姑姑也好看。” 周芸晚眼睛更弯了,嘴甜的小朋友果然很戳心窝子。 紧接着,沈川像是想到了什么,抱着魔方从沙发上跳了下来,一路蹦蹦哒哒跑到周芸晚身边,伸出小手抓住了她的衣角,往下拽了拽。 周芸晚毫无防备地蹲了下来,和他平视,声音不自觉地放得更软:“怎么了?” 沈川双眸亮晶晶的,期待地问:“小姑姑,你是小叔叔的老婆吗?” 一句童言无忌的话,把在场的几人都整懵了,尤其是离他最近的周芸晚。 周芸晚脸色变了变,怕被误会,连忙否认:“啊?我不是。” 目前她确实还不是啊。 沈川眼神里闪过几丝疑惑,嘟了嘟嘴说:“为什么不是?小叔叔的老婆不就是小姑姑吗?” 一旁的沈跃反应过来,哈哈大笑了两声,不客气地骂道:“你是不是傻啊,小叔叔的老婆是小婶婶,才不是小姑姑呢,小姑姑是小叔叔的妹妹。” 听到自己的大儿子这么说,吴仪回过神,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最近在教川川学辈分,他可能没记清楚,就弄混淆了。” 周芸晚点点头表示理解,五岁的小孩子还不懂事,弄不清楚辈分也实属正常,就是个乌龙。 沈川见妈妈和哥哥都在否认,恍恍惚惚意识到可能真是自己弄错了,小脸蛋红了红,扯着小姑姑衣角的力道加深了两分,嘀咕道:“那小姑姑嫁给小叔叔了,就会成为小婶婶吗?” “呃……”周芸晚盯着眼前这张天真单纯的脸,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所幸吴仪立马就替她解了围,走过来把沈川抱进怀里,“川川别瞎说,小姑姑是小姑姑,小婶婶是小婶婶,两个人是不一样的,懂了吗?” 沈川脸上的疑惑更深了,一副没听懂的样子。 吴仪叹了口气,同样是儿子,沈跃小时候可比沈川聪明多了,很多事教一遍就能记住,可沈川就显得呆呆傻傻的,教了两遍三遍可能都记不清楚。 默了默,她打算之后再单独教沈川,眼下还是别继续这个话题了,实在是怪尴尬的。 吴仪看着周芸晚问:“这个点儿王姨应该是买菜去了,爸和宴礼呢?” 沈宴礼早上就带沈父去医院复健了,现在应该快回来了,她刚要说话,就听到门后传来开门声,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爷爷!小叔叔!” 吴仪怀里的沈川高兴地打了个招呼,兴许是太久没见到亲人了,他的态度要比刚才热情得多,小手挥舞着,脸蛋上也流露出大大的笑容。 沈德文在沈宴礼的搀扶下走进来,不苟言笑的脸上也露出笑容,摸了摸沈川的头发,问一旁的吴仪:“不是说过两天才回来吗?” 吴仪笑着说:“宴祥单位突然通知提前放假,过两天的票又不好买,就干脆早点回来了。” 沈德文点了点头,问了两句沈宴祥工作上的事,就去沙发上坐着休息了,一天的复健下来,他的腿有些吃不消。 沈宴礼则帮忙接过一直扑向他的沈川,好让吴仪上去收拾收拾带回来的行李。 但是刚接过沈川,小家伙就迫不及待地趴在他耳边,小声问:“小叔叔,小姑姑为什么不能是小婶婶?” 小家伙自认为声音很小,但其实所有的人都能听见。 沈宴礼迟疑一阵,俊脸上腾地升起一抹疑红。 第63章 没有拒绝他的吻 “这孩子,怎么还在问呢。” 吴仪没想到沈川这孩子居然这么锲而不舍,先是温柔地骂了一句,又怕沈宴礼会介意误会,把刚才给周芸晚解释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周芸晚刚刚已经被沈川缠了一回,现在再听已经没有那么尴尬了,但是脸颊还是不可避免地红了红。 小孩子的话没人放在心上,沈宴礼也不例外,看了眼一旁的周芸晚,见她似乎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心里涌上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随即浅浅勾了勾唇表示没关系。 沈宴祥一家的到来,让平素里安静的沈家变得热闹起来。 临近过年,桌子上早就摆满了年货,零嘴儿有瓜子、葡萄干和鸡蛋卷,水果有橙子、梨和冬枣,各式各样的,极具氛围。 晚饭的时候,一家人整整齐齐坐着聊天。 沈宴祥放下筷子,找到时机道:“爸妈,我跟吴仪商量了一下,打算年后就向上面申请调回来工作。” 此话一出,饭桌上的气氛凝滞了几分。 郭玉霖和沈德文对视一眼,沈宴祥这些年在海市发展很好,如果选择回来的话,无异于放弃了那边积累起来的人脉和朋友。 不过他做出这样的决定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工作和家庭难两全,吴仪作为他的妻子已经放弃了很多,这些年着实辛苦,更何况夫妻若是常年分居,必定会影响感情。 郭玉霖当即笑着表示:“你回来工作其实是好事,跃跃和川川都已经大了,还能帮你媳妇分担一些,我跟你爸没什么意见。” 一听这话,吴仪紧紧端着碗的手才松懈了两分。 她心思细腻,操心的事也就更多,怕爸妈会觉得是她撺掇沈宴祥放弃海市的工作,从而对她有意见,但好在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爸妈都是明事理的,她跟沈宴祥结婚之后,大小事也没少帮忙,只不过…… 晚饭后,哄了两个孩子睡觉,沈宴祥和吴仪就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 沈宴祥打开房间的台灯,看出妻子的心不在焉,扯了扯领带道:“怎么了?有话想说?” 吴仪看着背对着自己正在脱外套的沈宴祥,想到之前她妈给她说的那件事,犹豫了半天,试探性挑起了话头:“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单位在重新分配房子住,那个还有名额吗?” 沈宴祥扭过头来看向坐在床边的妻子,把外套攥在手里,直截了当地点出了她话里的意思:“你想搬出去住?” 吴仪颤了颤睫毛,下意识抿紧了唇瓣。 这个男人,从来都是不苟言笑,生人勿进,没什么情绪的眼睛如同黑夜流水般沉静危险,仿佛轻易就能看穿别人的心思。 也正因如此,她才会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被他深深吸引,爱他爱到不可自拔,成功面试上他秘书的那天是她这辈子最开心的一天。 后来给他当了一年的秘书,她也就默默喜欢了他一年,而她之所以能跟沈宴祥结婚,不过是因为一场酒局之后的错误。 她的意识明明是清醒的,却在他吻上她的时候没有拒绝,甚至将错就错地与他发生了关系,而在那晚过后,她因为太过羞愧,不知道如何面对沈宴祥就直接逃跑了。 可不曾想,两个月后她就发现她怀上了孩子。 未婚怀孕,对一个女生来说无异于是致命的,走投无路之下,她只能回去向沈宴祥坦白了那晚发生的事。 之后的事情不必言说,她如愿跟沈宴祥结了婚,但是她知道他并不喜欢她,甚至可能是厌恶她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来与她分隔两地。 也因为这件事,她在沈家人面前也无法抬起头,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当年的事情已经逐渐消散,可她自己的心里一直有个疙瘩。 当沈宴祥提出要回京市工作的时候,她很高兴,觉得他终于愿意接受她了,而她的母亲得知这件事后,也劝她和沈宴祥单独出去过日子。 她当然也是想要搬出去住的。 可是要她主动和沈宴祥提搬出去的事,她却始终开不了口。 毕竟婆婆公公还有小叔子都是极好的人,当年得知真相的时候对她也没有太大的白眼,在外人面前也帮着她掩护,没有暴露她和沈宴祥是奉子成婚的事实。 但是长久和婆家的人住在一起,其中不便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犹犹豫豫了好久,在海市也没能说出来,如今被沈宴祥直白点出来,她的脸上划过一抹不自在。 迎上沈宴祥看过来的目光,吴仪只能硬着头皮解释:“我想的是两个孩子渐渐大了,眼见马上就要上小学,一直住在爸妈家里不太合适……” “先不说小叔子也迟早要结婚的,就说如今家里又多了个人,到时候大家住在一起,难免会不方便……” 越说到后面她的声音就越小,最后说不下去了,慢慢闭上了嘴。 一阵沉默过后,头顶再次传来沈宴祥低沉的声音:“如果审批下来了,我会申请看看的。” 吴仪见他答应下来,心里不禁松了口气,旋即起身接过他手里的外套,帮他解领带。 沈宴祥盯着女人白皙的脸蛋,眼底晦涩一闪而过。 * 晚会之前,周芸晚几乎天天都待在礼堂里反复排练,以达到完美的效果。 不过她也不无聊,因为她又遇到了之前在音像店遇到的那个女生,没想到她竟然是文工团的领舞。 这几天她们除了排练的时候不在一起,几乎每时每刻都待在一起聊天,关系也越来越好。 眨眼间就到了除夕当天,天还没亮,一大家人就开始起来忙活,围在餐桌前包饺子。 周芸晚之前没动手包过饺子,只能先观察别人是怎么包的,再依葫芦画瓢重复一遍动作,可是明明是一样的动作流程,尝试了好几个,她包的就是跟其他人不一样。 丑的别具一格不说,有的连馅儿都露出来了。 “……”周芸晚差点就破防了。 因为包得太难看,她实在没脸把自己包的丑饺子放到中间那个大盘子上面去,只能默默往自己面前的饺子皮旁边塞了塞,祈祷不会被别人发现。 殊不知她所有的小动作都被坐在旁边的沈宴礼尽收眼底,他眼眸微眯,嘴角抑制不住地勾了勾唇,玩味,又荡漾着丝丝痞气。 他好心地凑过去,嗓音又沉又哑:“我教你。” 周芸晚掀开眼望去,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对上他清晰到能数清睫毛数量的眉眼。 随着沈宴礼伸手去拿她面前的饺子皮,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被拉近,他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周芸晚抓着饺子皮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动了动,心跳加速,耳朵也觉得有些热。 沈宴礼外表看上去不像是会包饺子的,但他的手法却出乎意料地娴熟自然。 他宽大的掌心里平整摊开一张饺子皮,另一只手用筷子挑起一块肉馅,随后眼睛盯着她柔声说着包饺子的技巧。 “注意饺子皮的边缘不能沾上饺子馅,不然会包不紧。” 他的声音温柔,也很有耐心,手把手教着她包饺子。 若是有不对的地方,他会开口提醒,偶尔还会上手指导,修长的手指时不时拂过她的肌肤,痒痒的,勾得人不得不分出些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周芸晚屏住呼吸,强行逼迫自己集中精神,这才慢慢包出了一个看得过去的饺子,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多了份满足感。 她举起手里刚包好的饺子,邀功般递到沈宴礼的跟前:“看,这个很完美吧。” “嗯,很完美。”沈宴礼低声附和。 她仰起秀容,一抬眼与男人的目光交汇,他眼里的笑意令人沉醉,令她懵了下,心跳扑通扑通,像是有一只小鹿在乱撞。 第64章 男朋友人选 两人的互动皆落在旁边的吴仪眼中,面上闪过一抹若有所思。 她这个小叔子跟他哥一样,都是属于喜怒不形于色的闷葫芦性子,竟也有如此情绪外露的时刻。 想到这儿,她不由转头看了眼院子外正在陪两个孩子玩炮仗的沈宴祥。 沈宴祥工作忙,像这样陪伴孩子的时间并不多,所以每次他放假,她都会尽量让他陪着两个孩子玩,至于她……反正他也不想和她相处吧。 包完饺子等待出锅的间隙,众人聆听着收音机里传来的新年祝福,一个个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欢乐与祥和的气氛弥漫在空中。 吃过团圆饭,周芸晚就提着上次借的服装去了礼堂,进行正式演出前的最后一次彩排。 走出沈家大门,大院里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街头巷尾时不时会有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传来,到处都透出喜庆。 礼堂里,所有晚会演出人员都聚集在一块,舞台上站着两名专门负责的领导,赵青霞扯着嗓子讲话,交代着纪律和注意事项。 不知道是不是赵青霞每天都要重复一遍,大家都听得厌烦了,根本没什么人听,三三两两围成一团,叽叽喳喳小声说着悄悄话。 周芸晚和孙曼婷站在一起,寒暄了两句,就有一个男人插了进来:“周芸晚,我给你带了橘子,你要吃吗?” 周芸晚看都没看,直接拒绝:“不用了。” 这个男人是文工团男声合唱团的领唱谢文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对她表现出了异常的热情,每当她和孙曼婷说话的时候,就非得过来插一嘴。 脸皮厚得很,赶都赶不走。 “我们去另一边。”孙曼婷看出她的为难,故而提议避开谢文章的纠缠。 周芸晚点点头,刚想拉着孙曼婷的手离谢文章远一点,他就又追了上来:“周芸晚,你们也会参加晚上的联谊吗?” 晚会下午三点开始,预计七点结束,现在才早上九点,观众们要一点半才会陆续入场,而晚会结束后,还有一场专门为年轻男女准备的联谊舞会。 参加的大部分都是大院里的军人家属以及文工团的成员,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受邀参加的优秀青年军官们。 说好听点是为了促进军民一家亲,但实则就是一场解决军官们婚姻大事的集体相亲,大家对此都心照不宣。 对于女孩子们来说,部队里的兵哥哥们都是国家严选的高质量男性,根正苗红,身体素质佳,结婚后还享有一系列政策补贴,不失为男朋友的合适人选。 而对于兵哥哥们来说,大院和文工团的女孩子们像花一样青春靓丽,不仅外表出众,家世也不错,也不失为女朋友的合适人选。 因此晚会结束后,大部分人都会选择留下来参加舞会,以此来寻找自己的心上人。 如果有看对眼的,那就成就了一段佳缘,如果没有喜欢的,就当是免费蹭吃蹭喝了。 所以从刚才开始,周芸晚就能陆陆续续听到周围传来关于舞会的议论声,大多放在自己感兴趣的异性身上,打听这个打听那个,激动兴奋得不得了。 不过周芸晚对此兴致缺缺,她前世不知道参加过多少次类似的舞会,早就腻烦了。 周芸晚摆摆手刚想说自己没兴趣,但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身边的孙曼婷:“你想参加吗?” 如果孙曼婷要参加的话,她倒是可以作陪。 孙曼婷去年因为有事就没有参加舞会,今年当然想要去凑凑热闹,于是她红着脸道:“听说还挺有意思的,要不去看看?如果无聊的话,我们走就好了。” 这话说得倒没错,反正现在又没有什么休闲活动,就当是找个乐子玩玩好了。 哪怕周芸晚和孙曼婷都没有理会谢文章,可他还是阴魂不散地跟着她们,烦得她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但旁人并不知道她对谢文章的嫌弃,只能看到谢文章对她的殷勤。 有人对赵婉婉说:“婉婉,谢文章不是喜欢你吗?怎么跑去追周芸晚了?” 赵婉婉死死盯着周芸晚那边,闻言抿了抿唇,不耐烦地说:“我怎么知道?” 她心里也正纳闷谢文章这几天为什么没来找她了,自打她三年前进入文工团后,谢文章就一直对她穷追不舍,各种各样的礼物疯狂砸,一坚持就坚持了快三年。 谢文章是干部子弟,有钱又大方,也算是有才华,但无奈长得实在是不尽人意,只能称作一般,所以就算他再有诚心,她也看不上他。 但是她又舍弃不了他对她的好,所以就一直吊着他,反正他自己也愿意。 然而最近几天谢文章都不来找她了,也不再给她送礼物,就算是在文工团里碰上,他也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原来是看上别人了! 而那个人,偏偏是周芸晚。 夺走大院里男生的注意力也就算了,居然连文工团里的男生也不放过! 赵婉婉气得咬紧了牙关,脸色也越来越不好看。 见她不高兴,狗腿子梁淑琴当即说道:“看周芸晚那狐媚长相,肯定是她勾引的谢文章,谢文章都喜欢婉婉姐快三年了,哪能这么快就变心?” 有人紧跟着附和:“我觉得有可能,孟书池不也被她迷得不要不要的吗?” 当然,也有明事理的人说:“以周芸晚的长相,怕是看不上谢文章吧?” 梁淑琴看着周芸晚和谢文章完全不匹配的颜值,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才说:“谁知道呢?也许是看谢文章出手大方呢?” “她这种乡下的女孩子最拜金了,看见有钱的男生就走不动道。” “行了,别说了。”私下收了谢文章不少礼物的赵婉婉一时挂不住脸面,着急忙慌地打断梁淑琴的话。 梁淑琴全然没有察觉到她是因为自己的话才不高兴,还温柔劝道:“婉婉姐,你可别因为一个谢文章难过,以你的长相,晚会过后还怕没有人追求吗?” 这话说得倒没错,不管是晚会还是舞会,她一定会大放光彩。 区区一个谢文章,她才不稀罕呢。 第65章 风情万种 台上的赵青霞说完话,完成最后一场排练,象征着晚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每个人都马不停蹄地换上了精心准备的演出服装,但是布料比较薄,美丽只能勉强一小会儿,就不得不套上外套和厚裤子御寒。 更衣室是临时搭建的,就用几块布围了几个小隔间出来,比较简陋,还需要排队,孙曼婷率先换好衣服,就在外面等周芸晚。 这时,有几个人从外面推门走了进来。 “哇,婉婉姐,你穿这身好漂亮啊,简直跟仙女似的,那些个男生岂不是要被迷死?”梁淑琴笑嘻嘻围在赵婉婉身边拍马屁。 赵婉婉对此很是受用,对着镜子照了又照。 在她看来受男生追捧,无异于是对她魅力的一种肯定,但表面上还是不满地哼了声:“夸我漂亮就夸我漂亮,扯那些臭男生做什么?” 话是那么说,她的下巴却高傲地扬了起来。 这么多节目中,一圈扫下来,当属她们几个准备的表演服装最亮眼。 这可是赵婉婉让她妈妈托关系专门找人做的,精致又美丽,还花了不少钱,肯定能在此次晚会里脱颖而出。 唯一的缺点就是露出来的肌肤有点多,换上后臭美了一小会儿,就冷得她不禁打起了哆嗦。 不得已,她还是接过身边人帮她拿着的外套,遮住了两条裸露在外的细白胳膊。 “话说婉婉你这外套可真好看,扣子的款式也特别,你在哪儿买的?我也想去买一件。” 闻言,赵婉婉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外套,这是她上次跟着周芸晚做的款式,“这是我自己找人做的,才不是买的呢。” “难道是你自己设计的?你也太厉害了吧,换做是我,完全想不到还能这么改衣服。” 赵婉婉听着她崇拜的语气,抿了抿唇没有承认,当然,也没有否认。 眼睛心虚地瞥向一旁,却透过镜子看到了半张熟悉的侧脸,转过身看过去,才发现坐在角落里的人是孙曼婷。 她下意识开口问道:“孙曼婷?你在这儿做什么?” 文工团的舞蹈节目向来是压轴表演,女孩们换好衣服后都在隔壁集合等着,她们本来也应该去集合,但是借口她们单独的节目在前面,就偷了个懒打算迟一点再去。 反正也没啥事。 不过按理来说,孙曼婷现在应该乖乖和其他女孩待在一起才对,怎么会在这儿? 孙曼婷听出对方不善的语气,没什么情绪地回答:“我在等人。” 孙曼婷的长相并不符合当下的审美,浓颜导致她不笑的时候看上去有几分刻薄,很不好惹。 赵婉婉一噎,视线转动两秒,落在她外套下与众不同的领舞服饰,眼底划过一抹羡慕和嫉妒,在她看来,孙曼婷压根就不配当领舞。 孙曼婷进入文工团才不过一年,按资历怎么着都轮不到她,可是去年这时候因为上一位领舞因病退团,领舞的位置刚好空闲了出来。 而她却趁着大家都在为上一任领舞伤心的时候,主动跟团长提出顶替领舞的位置表演,在晚会上受到领导的赏识,从那以后就一直霸占着领舞的位置。 外表看上去不争不抢的,但实则心机比谁都重! “有谁比集合还重要,需要你在这儿等?”赵婉婉阴阳怪气的话音刚落,就想起来她最近一直在和周芸晚在一起,不是她还会是谁。 下一秒,孙曼婷面前的帘子就被人拉开了。 周芸晚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穿着一袭极具民族色彩的红色长裙,一头乌黑如绸缎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身后,走动间头上的银饰叮铃作响,轻易就能拨动人的心弦。 而比红裙更耀眼的是她的容颜,雪白的肌肤,浓郁的眉眼,樱唇不点而红,她明明没有化妆,但凤眸稍微往上弯一弯,便是足以倾倒众生的风情。 周芸晚看都没看赵婉婉几人,拿起外套披在肩膀上,笑着对孙曼婷说:“走吧。” 见她们要走,赵婉婉从惊艳中回过神来,咬了咬牙刚想说什么,却注意到周芸晚今天穿的外套恰好跟她穿的是同一款。 她心下大惊,唇色都苍白了一瞬。 她祈祷着没人能发现这个细节,但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梁淑琴开口拦下了周芸晚:“周芸晚,你这外套怎么跟婉婉姐的这么像?你该不会是照着婉婉姐的外套做的吧?” 此话一出,刚才夸赵婉婉外套好看的女孩子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除了颜色和花色不一样以外,其他的地方简直是一模一样。” 两人的外套上都是蝴蝶结加盘扣设计,只不过周芸晚的外套是粉白色带点花纹的,赵婉婉的则是深蓝色纯色款的。 更衣室又不隔音,刚才赵婉婉和她同伴说的话,周芸晚听得个清清楚楚,当时没发作只是懒得跟她们计较,但眼下见二人倒打一耙,她可没有那么好的脾气了。 周芸晚停下脚步,淡淡地瞥了眼满脸心虚的赵婉婉:“是你自己解释,还是我来说。” “……”察觉到周围人投来的视线,赵婉婉咽了咽口水,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一阵漫长的沉默,有眼力见的早就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屑地啧了一声。 两边一对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周芸晚身上的那件明显要更符合添加的款式元素,审美更好也更好看,再加上赵婉婉自己的反应,谁抄的谁的一目了然。 大家都没说话,除了梁淑琴这个没什么头脑的傻白甜。 她扯了扯赵婉婉的衣角,着急道:“婉婉姐,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赵婉婉脸色红得如同猴子屁股,恼羞成怒地挥开梁淑琴的手,“我又没说那外套是我设计的,你们自己瞎猜的关我什么事?梁淑琴,就你话最多。” 说完,她气冲冲地推开众人,直接跑出了这个房间。 周芸晚没错过赵婉婉欲哭的表情,也没错过她离开时瞪自己的那一眼,无语地皱了皱眉,她自己虚荣心作祟,被戳穿了还要怪罪自己这个受害者? 真是好没道理。 深吸一口气,平了平起伏的心情,送孙曼婷到文工团成员集合的地方后,发现众人都在等候化妆。 周芸晚瞅了眼几个化完妆的女生,眼底划过一抹一言难尽。 这年头的化妆品品种很少,以天然成分为主,底妆产品就只有粉底液,质地还比较稠密,颜色也很单一,并没有后世那么多适合各种肤色的品类可以选择。 因此偏白的粉底液涂在每个人的脸上效果都不一样,再搭配上不适合的彩妆,着实有些不太协调,跟她在网上刷到过的农村地区小学生参加文艺汇演时化的妆差不多。 一张大白脸,两团粉腮红,再加上两条粗眉毛……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还没反应过来,她就被孙曼婷拉过去找化妆老师化妆了。 前面还有一两个女生在排队,她们还需要再等等,趁着这个空档,周芸晚试探性问化妆老师:“那个,我看你这么忙,我能不能自己化?就当是帮你减轻负担了。” 她才无法接受那样的妆出现在她的脸上,绝对不行! 第66章 手指灵活 化妆老师忙得不可开交,闻言有些稀奇地看了说话的那个女生一眼。 这年头会化妆的人没几个,尝试过化妆的也没几个,但女孩子哪有不爱美的? 尤其是年轻的女孩子,好奇心更是旺盛,成群结队缠着她要她帮忙化妆,想看看自己化完妆是什么样子。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提出想要自己化妆的请求。 她虽然是街道办请来给所有小姑娘化妆的,但是私下里赵主任也说过她一个人如果忙不过来的话,只要着重化好文工团的妆容就可以了。 见对方是个漂亮的小姑娘,看打扮也不是文工团的,想来妆容方面也不用太在意,她随口说道:“可以倒是可以,别把东西搞坏了就行。” 周芸晚没想到化妆老师居然这么爽快,惊讶了一瞬,旋即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谢谢老师。” 说完,她就绕路从旁边径直走到摆放化妆品的桌子上了,入目多是些国货老品牌,种类比较单一,但化一个简单的妆容已经绰绰有余了。 周芸晚先用自带的雪花膏涂了一层滋润肌肤,随后就挑选起了粉底,粉底液有两种,一种是化妆老师正在使用一种稠密的液状粉底,另一种则是较为厚重的粉饼状粉底。 她是干皮,适合水润型的粉底液,就让化妆老师给她倒了一点粉底液,然后用手指把粉底液在手背上均匀抹开,再用指腹抹取上脸抹开,最后用干净的海绵粉扑沾水铺开。 肌肤暗沉的地方她特意多上了一层粉底,虽然因为粉底液质地不好,最后呈现的底妆效果不尽人意,也没有想象中服贴,但是隔远看几乎是看不出任何瑕疵的。 对着房间里摆放的大镜子照了照,周芸晚还算满意地笑了笑,然后就选了根被削得比较细的眉笔,一笔多用,充当眉笔、眼线、下至和卧蚕笔…… 她的一系列流畅操作直接看呆了周围的一众女生,同时也惊讶了起初不以为意的化妆老师,“小姑娘,你会化妆啊?” 周芸晚正在拿刷子化眼影的动作一顿,佯装懵懂地说:“我不会啊,我是刚才看你这么操作的,我就学着你的步骤自己随便化的。” 她说得太过理直气壮,也不像是在说谎,可她熟练的操作和手法压根就不像是刚刚学的,化妆老师将信将疑,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艺高人胆大? 不管化妆老师信没信,反正在队伍后面排队的孙曼婷信了,语带崇拜道:“芸晚你也太厉害了,不仅看一遍就学会了,还这么敢下手,要是换做我,我可不敢在脸上这么捯饬。” 周芸晚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额头,顺势转移话题道:“那要不我帮你化?” 孙曼婷不带丝毫犹豫地答应下来:“好啊。” 周芸晚的服装是红色的,她就给自己化了个狐系清冷感的妆容,而孙曼婷的服装是青绿色的,她就给她化了个清新自然感的妆容。 上一世不管是拍广告拍综艺,亦或是进组拍戏,几乎每天都要化妆赶通告,所以她和各种专业化妆师来往频繁,久而久之也就掌握了许多美妆小技巧。 虽然技术和专业的没法比,但是这种舞台妆还是信手拈来的。 何况孙曼婷本身的基础条件就比较好,不需要过多修饰就已经很美了,化妆只是锦上添花。 就在她认真给孙曼婷化妆的时候,殊不知她已经成为了这个房间里的焦点,一双双眼睛都盯着她看,已经化完妆的也舍不得离开,全都围了上来。 周芸晚是出了名的貌美,此刻化完妆的样子简直比画报上的洋气女郎还要好看,停下来皱眉思考的样子更是迷人,说不出来的魅力勾得在场的女生们全都挪不开眼睛。 明明她没有用多么浓郁的色彩,但是孙曼婷的脸就是在她的一步步操作下变得更好看了,跟她相比,她们化的妆就只是在原有的基础上白了一点点而已。 周芸晚浑然不觉周围的视线,认真沿着孙曼婷的唇形手指灵活地抹好口红,盯着眼前的杰作瞧了两眼,她满意地扯了扯嘴角:“好了。”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周围顿时响起哇声一片,纷纷赞叹周芸晚化的好看。 “哇化的好好啊。” “周芸晚,你能不能帮我也化一化?” “还有我,我也想让你帮我化。” 房间内顿时变得叽叽喳喳起来,你一言我一语闹腾得不得了。 周芸晚眉头轻皱,没料到事情竟然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她帮孙曼婷化妆是因为她们是关系比较好的朋友,但是她跟这些人又不熟,可没义务帮她们化。 这么多人,她一个个化下来,费的时间老多了,没工资不说,万一有一个没化好,现在受到的赞美说不定就会化作怨言反噬回来。 而且她帮她们化了,化妆老师会怎么想?她可不想抢别人的饭碗。 周芸晚刚要拒绝,就听到化妆老师开了口:“节目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们还化不化的?不化我可就把化妆品都收起来了。” 此话一出,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化完妆的就先出去吧,不然太挤了。”化妆老师说完这话,特意往周芸晚的方向看了一眼,这句话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周芸晚抿了抿唇,不甚在意地耸耸肩就直接出去了,孙曼婷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孙曼婷心思细腻,担心道:“芸晚,你没事吧?” “别担心,我没事。”她还不至于因为这点事就难过。 孙曼婷垂下眼睫,有些黯然神伤:“都怪我,要是我没让你帮我化妆的话,她们也就不会……” 周芸晚听着她把刚才发生的一切往自己身上揽,赶忙出口制止她的内耗:“你别这么想,是我自愿帮你化妆的,而且帮不帮她们化妆是我自己的意愿,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说到这,她俏皮地冲孙曼婷眨了眨眼睛,凑到她耳边低声说:“化妆老师化的确实没我好看,那两坨腮红跟猴子屁股似的,她肯定是觉得技不如人,恼羞成怒了。” “她那么说刚好帮我省去了麻烦,不然我要是拒绝她们了,还指不定在背后怎么说我呢。” 听到猴子屁股几个字,孙曼婷没忍住笑出了声,随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前后左右看了几眼,发现走廊上只有她们两个人时,才放心地松了口气。 孙曼婷笑着说:“芸晚你真好。” 周芸晚故意逗她:“那你倒是说说我哪里好了?” 谁知道孙曼婷却当了真,脱口而出道:“敢于表达,自信又大方,长得还那么漂亮……” 听着一连串的彩虹屁,周芸晚脸颊红了红,轻咳两声打断她:“好了好了,你敢说我都不敢听。” “为什么?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孙曼婷不解抬头。 她的语气和表情都太过真诚,周芸晚一噎,换了个话题:“现在已经快两点了吧?也不知道观众都入席了没。” 出门的时候,郭伯母说过他们一定都会来捧场。 这会儿应该都到了吧。 第67章 惊艳全场,包括他 晚会正式开始了。 一个个精彩绝伦的节目轮番上演,带动着礼堂里的气氛逐渐火热,雷动的掌声此起彼伏。 还有两三个节目就轮到周芸晚,她此时正站在巨大的红色幕布后面候场。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刚好能看见观众席的一角,乌泱泱一片,全是身着军装的兵哥哥,正襟危坐,看上去正经严肃极了,无形间给演出人员带来压迫感。 周芸晚深吸一口气,平了平起伏的心情,这么多人,想要找到沈宴礼等人坐着的位置简直难如登天,早知道她就提前问问了。 不过现在也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马上就要轮到她上场了。 随着上一个节目落下帷幕,面前的红布被拉上,主持人上前说词报幕,周芸晚按照之前排练的那般,一步步走向了舞台中间。 演出到这,已经过了一半的时间,台下的观众多少有些疲乏。 在他们看来,每年的节目都是这些,没有什么新意,除了文工团的妹子们能够吸引一波眼球以外,根本没有几个节目能吸引过多的注意力。 此时听到主持人报幕接下来的节目只是一个民族舞独舞,众人兴致缺缺,一个个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 然而当红布缓缓向两边打开,舞台上的灯光居然全都暗了下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观众席里嘘声一片,正当大家还没缓过神的时候,一束白色的光打在了舞台正中央的那抹纤瘦倩影之上。 一头垂在腰间的长发,四肢柔软纤细,身姿婀娜高挑,红裙妖艳,只一个背影就吊足了观众的胃口。 一瞬间,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 随着音乐声响起,她慢慢转过身来,露出一张足以颠倒众生的绝色容颜,她眉梢眼角都洋溢着极富感染力的笑意,引领着每一道目光跟随她的舞步移动。 偌大的舞台上,她如同一只轻盈的蝴蝶,每一个舞步都恰到好处,抬手投足间,少数民族的特色舞裙随着旋律飞舞摆动,像是坠落凡间的仙子。 一舞结束,音乐缓缓进入尾声,只余她身上的银色首饰伶仃作响。 所有人被这清脆的声响惊醒,旋即爆发出这场晚会最大的掌声和喝彩。 舞台下的沈宴礼蓦然回神,人声鼎沸的空间里,他的眼睛里只装得下舞台上那抹刚刚惊艳四座的身影。 此刻,她仿佛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独一无二,无比耀眼。 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胸腔内不断地浮动和燥热,暗暗吸着气,想要将其压下,但那股不知名的情绪仍旧在向着四周蔓延。 尝试几次无果后,他所幸不再去管。 看着台上热烈夺目的少女,他薄唇浅浅勾起,为她的发光发热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 * 周芸晚微微喘着气回到后台,孙曼婷迎上来为她的演出成功表示赞扬和祝贺:“芸晚恭喜你,你的节目获得的掌声是目前为止最轰动的。” 为了不影响到别人,她的声音刻意放轻到只有她们两个人才能听到。 听到这句话,周芸晚倒是没什么感觉,她方才沉寂在舞蹈之中,根本没有注意到这点,她笑着和孙曼婷说了会儿话,就回到了更衣室,把表演的服装给换了下来。 换上日常的衣服,她舒服地长舒了口气。 等她从更衣室出来,就已经没剩下多少个节目了,文工团的人一上去压轴表演,很快就要结束了。 孙曼婷不愧是领舞,功底和魅力跟其他人有着明显的区别,一场表演下来,对每个人的眼睛都很友好。 节目结束以后,赵青霞就上台发表了讲话,随后便公布了此次晚会获奖的节目名单。 周芸晚和文工团的舞蹈平票获得了一等奖,至于赵婉婉等人的节目则获得了三等奖。 获奖的人上台领奖后,随后就是跟领导们握手合影的环节。 周芸晚因为是一等奖,被赵青霞安排在了c位,前面坐着一排的领导。 领导中还有个熟悉的面孔,邢茂辉一边朝着她伸出手,一边看着她笑着说:“小晚,你的节目很棒,恭喜你获奖。” 在邢茂辉跟她说话的时候,周芸晚明显感觉到周围人的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揣测有之,探究有之,各种各样的视线让她不禁皱了皱眉。 看来这个邢茂辉是个风云人物啊? 愣了一秒,她就大大方方伸出手回握:“谢谢。” 两人的手礼貌地相触一秒,很快就分开了。 周芸晚保持着官方的微笑应付完领导,旋即垂眸将目光扫向台下的观众席,一排排看过去,想要在上千人中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因为节目已经结束了,故而很多人都已经提前离席去参加另一边的舞会了。 人变少了,就意味着找起来要比刚才容易得多,没多久她就在人群中找到了沈宴礼的身影。 她这才发现他居然离她这么近,座位就在观众席正中间靠前的位置。 他隐在黑暗里,唯有舞台上溢出来的光线浅浅打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他完美的五官轮廓,也为他增添了几分神秘感,他坐在那里,慵懒随意中又透着一股矜贵。 总之,就是非常显眼。 而她,居然找了那么久。 真不知道是眼瞎了,还是糊涂了。 几乎在她找到他的一瞬间,两人的视线就立马隔空对上,如果不是他一直在看着她,很难那么精准地捕捉到她的视线。 意识到这点,有一丝惊喜和雀跃悄悄爬上她的心头。 周芸晚指尖发痒,蜷了蜷,不禁想她刚刚收获的那么多掌声里,肯定有他的吧。 他会不会也为她心动呢。 合完影,周芸晚立马撇下众人,从舞台旁边的阶梯直奔着台下而去。 郭玉霖摸着她的头直夸她漂亮有实力,其余人也对她的获奖表示了祝贺。 在熟悉的人面前,周芸晚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目光似有若无地缓缓落在了旁边的沈宴礼身上。 “恭喜。”他薄唇微启,嗓音低沉有力。 简单的两个字,却比任何赞扬的话都让她开心。 晚会正式落下帷幕,郭玉霖让她拿好东西一起回家,周芸晚刚想应下,却想到待会儿还要陪孙曼婷参加舞会的事,话锋一转,就开口让他们先回去了。 郭玉霖这时也想到了舞会的事,周芸晚今天这么出彩,肯定多的是想和她认识的男孩子,她可不能不解风情。 郭玉霖嘴角扬起一抹上扬的弧度,笑着说:“瞧我差点忘了这事,那你和朋友好好玩,我们就先回去了。” “嗯,我会早点回去的。”周芸晚朝他们挥手告别。 郭玉霖正要走,余光却瞥见一动不动的沈宴礼,说:“宴礼,你不走吗?” 沈宴礼沉眉道:“我也去看看。” 郭玉霖难以置信地一愣,她可是记得她之前劝他参加的时候,他可是严词拒绝,直言这种活动无聊又没有意义来着。 他这会儿要参加舞会,肯定不是为了认识女孩子,那他是为了…… 第68章 你妹妹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沈宴礼表情没有丝毫松动,面色沉静地说:“去见几个朋友。” 沈宴礼虽然没有走军人这条路,但沈家三代从军,祖祖辈辈都是扛木仓的,结交的也都是部队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从小到大的交际自然也绕不开这个圈子。 除了邢茂辉这个旅长以外,还有好几个朋友都是部队里的军官,其中也不乏还没有结婚的大好青年,参加舞会也在情理之中。 郭玉霖看着走远的周芸晚背影,忽地想到了什么,眼珠子转了转,若有所思地笑了笑:“你交的朋友人品我都信得过,要是有合适的,记得介绍给小晚认识认识。” 沈宴礼紧缩眉心,唇线渐渐拉直,好半晌才说:“妈,晚晚她有自己的想法,未必会喜欢我们替她操心。” 哟,她这儿子什么时候改口叫的晚晚?这么亲密哪里像是他的作风? 郭玉霖没想到一炸就炸出来了,瞅一眼他明明很在乎却强装淡定的脸,眼尾轻轻一挑,看破不说破。 憋了会儿笑,才不慌不忙地说:“小晚这个年纪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就得多认识几个优秀的男生,把眼光拔高一些,不然去了外面,就会轻易被某些男人的花言巧语给欺骗。” “你这个做哥哥的,可得担起责任,等会儿在舞会上替她多把把关。” 沈宴礼头一次觉得哥哥二字这么刺耳,但是也不得不承认他妈这话说得没错,很有几分道理,小姑娘涉世未深,很容易会被一些不怀好意的男人用些许好处就给蛊惑。 他们作为她现在的家人,不可能做到严防死守,但是能最大程度上帮她排除掉一些不合适的人。 脑海里一一闪过他的那几个朋友,眉头却越皱越深,在他看来,就没一个能配得上晚晚的,更别说舞会上其他的男人了。 但是两个人处对象,最重要的又不是外貌和家世这种附加点,而是彼此喜不喜欢,就算条件再出挑,不喜欢也没用。 谁知道晚晚会不会在舞会上和某个男人看对了眼? 他就是担心这一点,才想要跟到舞会上…… 不过跟过去又如何呢?他难道还想出面制止吗? 就当他略微出神的时候,邢茂辉跟一众较为年长的领导过来跟沈德文夫妇打招呼。 “刚好,你就跟茂辉一起去舞会吧,我们就先回去了。”说完,郭玉霖牵起沈跃的小手,就和沈家的其他人往礼堂出口的方向走。 没多久,原地就只剩下沈宴礼和邢茂辉两个人。 作为多年挚友,邢茂辉一眼看出他的心不在焉,打趣道:“舞会?要帮你物色女生吗?” 沈宴礼漫不经心地双手插兜,掀了掀眼皮,冷声回了句:“管好你自己吧。” 邢茂辉也不恼,眼眸微眯,想到了什么,顺着他的话说:“自从我回来后,家里老人催得更紧了,我也确实到该恋爱的年纪了。” 沈宴礼知道他不会平白无故提起这事,没搭话,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心思被他看穿,邢茂辉脸上划过一抹不自在,沉默了几秒,方才硬着头皮说:“那个,我想问问你妹妹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话音刚落,两人的视线在半空骤然对上,电光火石之间,空气中仿佛有尴尬在弥漫。 沈宴礼剑眉紧蹙,瞬间转变的表情着实有些吓人,黑眸沉沉,比这冬日还要寒凉,邢茂辉心虚地率先别开眼,促狭地摸了摸鼻子。 “她不喜欢你这样的。”说完这话,沈宴礼强压住心头涌上的不悦,也跟着挪开了视线,他怕他会控制不住一拳挥在邢茂辉的脸上。 邢茂辉什么时候惦记上的晚晚?是这次看完表演后心血来潮?还是上次在他家?又或者是上次在医院? 但不论是哪一种,都让他极为不爽。 沈宴礼和邢茂辉的外在条件太过出色,并排往那一站,视觉冲击力简直爆表,吸引了不少还没来得及离开的演出人员。 “邢旅长也太帅了吧,瞧那一身军装,帅得我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邢旅长旁边那位是谁啊?和邢旅长比居然都毫不逊色。” 俗话说得好,帅哥都是跟帅哥玩的,这话果真不假。 “他你都不认识?沈宴礼,沈首长的儿子,背景老厉害了,还是华清大学的教授呢,听我姐说,他的每一节课都爆满,连教室外面都挤满了人。” “哇,长得这么帅就算了,怎么还这么有实力?” “而且他们都还没结婚呢,你们说他们会不会参加待会儿的舞会?” 此话一出,姑娘们瞬间炸开了锅,没结婚?条件还这么棒?简直是香饽饽中的香饽饽! 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纷纷猜测要是他们参加的话,谁会得到他们的青睐。 刚取完东西回来的周芸晚和孙曼婷就被堵在她们身后,被迫从头听到了尾,她们没有恶意,只是女孩子之间正常八卦而已,她就没有出口制止。 听着听着,她先是看了眼面前如狼似虎的一群女生,又看向不远处那两个养眼至极的男人,严重怀疑要是没有法律限制的话,这两人怕不是要被生吞活剥了! 周芸晚被自己这一想法逗笑,勾了勾唇角刚想开口让她们让一下路,就听到话题转向了自己。 “谁知道呢?这话得问周芸晚吧?她不是住在沈教授家里吗?我刚才还瞧见她过去跟沈首长他们一家打招呼呢。” “难怪刚才邢旅长单独跟她说了话,原来是早就认识啊。” “真羡慕,我也想跟沈教授住在同一屋檐下,每天早起就能看到那么帅的一张脸,光想想就美滋滋。” 确实挺美滋滋的。 周芸晚在心里回应了这一句话,余光瞥到孙曼婷偷笑的动作,小脸一红,随后抬手抵唇,重重咳嗽了几声:“麻烦让一下。” 姑娘们这才发现了不知何时站在她们后面的周芸晚,脸上齐刷刷露出惊讶的表情,愣怔几秒,然后默契地往楼梯两侧让开。 周芸晚越过众人,走到沈宴礼和邢茂辉两人跟前,刚一靠近,就注意到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尤其是沈宴礼,脸黑得跟煤炭似的。 怎么回事?两人吵架了? 第69章 她喜欢沈宴礼 周芸晚扫视两人一眼,问沈宴礼:“你怎么还在这儿?不是回家了吗?” 接收到周芸晚递来的探究神色,沈宴礼眼神里浓烈的情绪慢慢变淡,朝她牵唇道:“我去见两个朋友,顺便送你去舞会。” 说着,他自然而然伸手接过周芸晚手里装服装和水壶的袋子。 袋子有些重量,周芸晚没有拒绝他的好意,“那刚好,我们一起过去吧。” 周芸晚挽着孙曼婷的胳膊走在前面,沈宴礼深深看了眼一旁的邢茂辉,旋即抬步跟了上去。 邢茂辉这才慢慢从沈宴礼刚才那句充满敌意的话语中回过神,他这样的?他这样的怎么了? 他不得不怀疑沈宴礼对他这个好朋友有偏见! 他自认为事业不错,长相还行,平常基本上就是家和部队两点一线,称得上十分检点了,唯一的不足就是没有谈过对象,不知道怎么讨女孩子欢心。 可沈宴礼不也跟他一样吗? 私生活甚至比他还无聊。 邢茂辉不懂自己究竟有哪里让他不满意了,叹了口气百思不得其解,一抬眸却发现自己竟然被落下了,只得先收起思绪追上去,打算待会儿再找机会仔细问问。 联谊舞会在综合楼的二楼大厅举办,离礼堂的距离不远,一路上人头攒动,大部分都是去参加舞会的年轻人。 不同于周芸晚之前参加过的舞会那般奢华迷离,眼前的大厅布置的有些朴素老土,头顶天花板垂落下来的彩带更是令人眼前一黑。 唯一有点看头的就是前方搭建的简陋舞台,上面有人正在拉小提琴,悠扬婉转,调动着场内的气氛向旖旎的方向转变。 四个人一出现,就有无数道目光落在他们的身上,当然,多数是流连在大放光彩的周芸晚和孙曼婷身上的,前者尤其多。 “芸晚,有好多人都在看你。”孙曼婷俯身在她耳边悄悄说。 周芸晚早就习惯了这类视线,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看你的也不少。” 孙曼婷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她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场合,难免有些紧张,拘谨地跟在周芸晚身后找位置坐。 找到一个没人的小桌前坐下后,周芸晚想到了什么,开始委婉地赶人:“你们去找朋友玩吧,我们自己坐一会儿。” 有这么两个冷面阎王杵着,别的男人哪里敢上前搭讪?可别把孙曼婷的桃花给赶走了。 沈宴礼下颌线绷紧,眼神凌厉地扫过周围那些不怀好意肆意打量的男人,内心不怎么想走。 但是触及到周芸晚的眼神,他还是不情不愿地说道:“我去打个招呼,等会儿回来。” “去吧去吧。”周芸晚毫不留念地挥了挥手。 见她如此,沈宴礼的眸色更深了,不禁想难道真的如他妈说的那样,她真的是想谈恋爱了,所以来找男朋友的? 垂在身侧的指尖握成拳头,他忍不住叮嘱道:“别喝酒,小心陌生人搭话……最好不要理他们。”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快去吧。”周芸晚表面上连连答应,心里却在腹诽他今天怎么这么唠叨?就像个古板的小老头子。 都参加舞会了,那当然是来结交朋友的,不理会陌生人,不跟陌生人说话,那还怎么认识新的人?这不是在说笑吗? 所以她只是口头上乖乖答应而已,具体怎么做,还得看等会儿来搭讪的是什么人,要是对方长得太磕碜,那她肯定不会理会,要是大帅哥,那指定就得违反约定了。 沈宴礼察觉出她隐隐的不耐烦,抿了抿薄唇,最终克制着归于平静。 他看了眼旁边的邢茂辉,冷声说:“走吧,去跟老谭他们打个招呼。” 谭应豪那几个家伙最爱热闹,绝对不会放过错过这种场合。 邢茂辉自然也看出周芸晚不欢迎他们留下来,识趣地没有留下来讨嫌,自觉追上了他的步调。 等两人走远后,周芸晚立马去吧台的位置要了两杯果汁,一杯放在孙曼婷面前,顺势坏笑着打听起她的喜好:“怎么样?有没有看到你喜欢的类型?有的话我陪你去要vx。” 大厅里的兵哥哥很多,制服加身,再加上室内光线昏暗,一眼望过去基本上都长相端正,就没一个特别丑的。 听到她的话,孙曼婷一愣,疑惑地问:“什么是vx?” 周芸晚反应过来,意识到了自己的口误,赶忙找补道:“那个……就是联系方式的意思。” 孙曼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红着脸扫视一圈,若是光看皮囊,整个大厅都很难找到比沈宴礼和邢茂辉两个要出色的男人,所以一时半会儿她也没有找到让她特别心动的。 “暂时没有。”她轻轻摇了摇头。 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 她爸妈小时候就把她丢到了乡下奶奶那住了几年,奶奶去世后才把她接了回来,城市的花花绿绿跟乡下的无聊淳朴完全不一样。 人很多,心眼也很多,她爸妈还偏爱妹妹,什么事都顺着她。 上次她回家看望爸妈,家里多了个陌生男人,是爸妈听了妹妹的话,给她介绍的对象。 男人是她爸妈单位领导的儿子,年纪比她大十岁,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儿子。 她自然是不乐意的,但是她爸妈却哄骗她说对方条件好,嫁过去还不逼她生孩子什么的,话里话外都是她捡到宝了。 但是她又不是傻子,知道他们并不是真心为了她好,只是想让她爸升职加薪而已。 然而拒绝无效,他们嚷嚷着除非她能找到比那个男人条件更好的,不然开年就得嫁过去。 她在京市无依无靠,没有介绍信也回不了老家,又怕她爸妈跑到文工团去闹,左思右想之下,只能来舞会上碰碰运气。 可真到了地方,她又不禁感到退缩,她真的要随便找个男人把自己嫁出去吗?可她又没有别的办法…… 孙曼婷摇了摇头,看向旁边左看看右看看,帮着她物色好男人的周芸晚:“芸晚你呢?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我?”周芸晚目光一滞,转头看向孙曼婷,笑眯眯脱口而出:“我喜欢沈宴礼。” 孙曼婷懵了,惊讶地张大嘴巴,下意识反问:“可他不是你哥吗?” 第70章 醋到猛灌酒 孙曼婷把疑惑问出口后,忽地反应过来这样问不太合适,芸晚的意思有可能指的是像她哥那样的男人,而不是她哥这个人。 第一次在音像店相遇的时候,她就觉得芸晚和沈宴礼很是般配,还把他们误会成了情侣。 但是没想到他们并不是情侣,而是名义上的兄妹。 那么她刚才的说辞就着实有些冒犯和不礼貌了,万一芸晚说的不是她以为的那个意思呢? 想到这儿,孙曼婷赶紧道歉:“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周芸晚抿了口果汁,毫不介意地摆摆手:“道什么歉啊,我就是那个意思。” “啊?”听她这么说,孙曼婷愈发不知所措了,满脸疑惑:“那个意思是哪个意思?” 周芸晚眨眨眼睛,笑着逗她:“那你口中的那个意思又是哪个意思?” 孙曼婷不好意思说出口,看着她那双明媚不加掩饰的美眸,支支吾吾:“我……” 难道芸晚对沈宴礼,真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就在她拿不准芸晚真正心思的时候,两个军衔为营长的男人一前一后走到了她们跟前,绅士地朝她们打了个招呼,随后伸出了邀请的手。 “两位美丽的小姐,不知能否请你们跳一支舞?” 当两位万里挑一的美人同时出现在舞会大厅的时候,几乎所有的男人都按捺不住躁动的心情想上去搭讪,但碍于美人旁边的两名护花使者,不得不暂时压下缱绻的心思。 邢茂辉旅长和沈首长的儿子,无论哪一个都是他们无法超越的男人,他们有这个自知自明,自然不会去招惹他们的女人。 但是这仅限于看到过四人同行进来的男人而言,后来者并不知道这一点,见到两位美人没有男伴,哪有不心痒痒的? 周芸晚刚想回答孙曼婷的问题,谁料却被人打断。 秉承着对方是头一个来找她们搭讪的,她怀揣着好奇和期待缓缓抬起了头。 打量了几眼,不禁有些失望地敛了敛眸子。 说实话,两人长得还不错,目测身高也有一米八以上,在普通人里算是出挑的,可是跟沈宴礼这个极品比,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有参照物,就会有落差感。 何况娱乐圈美男无数,周芸晚也称得上是见多识广了,久而久之,一般的男人根本就入不了她的眼。 当然,她也不觉得同样身为大美人的孙曼婷会对他们感兴趣。 事实也如她所想的那般,面对搭讪,孙曼婷仍旧是那副兴致缺缺的模样,但因为不擅长应付男人,只能通过喝果汁的行为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见状,周芸晚若有所思地蹙了蹙眉。 明明是她自己提出想参加舞会的,可来了之后却全程都有些心不在焉,也不知道是没有遇见特别心动的,还是有什么心事…… 周芸晚缓缓收回思绪,委婉拒绝了:“抱歉,我们只想坐会儿聊聊天。” 那两个男人对视一眼,虽然觉得可惜,但是也没有继续纠缠。 等人走后,周芸晚便柔声问孙曼婷:“曼婷,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对上她充满关心的眼神,孙曼婷愣了愣,犹豫两秒,还是决定不把自己家里的那些糟心事说出来让她担心,大过年的,太晦气了。 于是她扯了扯唇:“没事儿,我能有什么事啊?哈哈哈,我就是觉得这舞会比想象中的还要无聊呢。” 说到后面,她尴尬又僵硬地转移了话题。 看出她的欲言又止,周芸晚没有刨根问到底,害怕接着问下去会不小心侵犯到她的隐私,她们认识的时间还不长,虽然各方面都很合拍,但是还是得把握住分寸,友谊才会长久。 此时大厅内音乐转换,不少成双成对的男女涌进舞池,跳起了交谊舞。 前来她们这桌搭讪的男人也换了一批又一批,人数多到她都懒得保持风度了,微笑着胡乱摆摆手就算是礼貌拒绝了。 周芸晚撑着下巴,叹了口气。 唉,太有魅力也是一种错。 话说沈宴礼呢? 一开始那么义正言辞要她不要理会男人搭讪的家伙,现在居然没影了? 殊不知另一边,某人手里的酒一杯接着一杯,就没停下来过。 沈宴礼狭眸漆黑,素来云淡风轻的脸上隐隐泛着寒芒,死死盯着周芸晚的方向。 他真不知道该高兴她乖乖听了他的话,赶走了一个个前去搭讪的男人,还是该生气她丝毫不吝啬她的笑容,对着那些心怀不轨的男人笑得跟花一样好看。 一个那么不起眼的角落,就因为她的存在,竟变成了整个舞厅最受欢迎的地方。 这像话吗? 他握着酒杯的手逐渐收紧了几分,逼迫自己站在原地,只是看着,而不是贸然上去阻扰。 “他这是怎么了?谁惹他了?” 难得见沈宴礼这副失控模样的谭应豪,难以置信地拿手肘碰了碰身边和他一起来的邢茂辉,希望他能知道点什么内情,他可真是太好奇了。 “……”邢茂辉抿了口杯中的酒,沉默着一言不发。 他能说有可能是因为他刚才试探性地打听了一下他妹妹,他才这样的吗? 当然不能说。 不过他也能理解沈宴礼的反应,换做他的兄弟惦记他妹妹,他估计也会翻脸。 可谭应豪不依不饶,问得他有些烦了,皱眉道:“你怎么不干脆直接问他?” 谭应豪轻啧一声:“我要是敢问,还用得着烦你?” 此话一出,换来的就是一阵沉默。 谭应豪是个受不了冷场的,眼见从沈宴礼那挖不出来什么料,就另起了个话题:“对了,听说咱沈教授从山旮旯领回来的那个女孩儿老好看了,你应该见过了吧?是不是真的?” 他嫌弃晚会太过无聊,每年都是在领导面前露个脸后,中途就和几个好兄弟溜了。 晚会结束后,部队里一堆人都在议论此次晚会出了个顶级大美女,美得就跟仙女儿似的,这个形容虽然十分老土,但一下子就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几番打听,发现对方竟然是沈宴礼领回来的那个便宜妹妹。 他本来一开始就想问问沈宴礼的,但是从见面开始,对方的表情就不太好,他自然不可能傻到去触霉头,就只能改为问问邢茂辉了。 邢茂辉可是把晚会从头看到尾了,他肯定知道。 于是他不禁又催促了一句:“你倒是说话啊,哑巴了?” 说话间,他全然没注意到邢茂辉怪异的神情。 邢茂辉察觉到沈宴礼递来的冷冽视线,拿着酒杯的手指一顿,谭应豪这个没眼力见的,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滚滚滚,我去趟厕所。”邢茂辉推开谭应豪,惹不起他躲得起! 谭应豪盯着他离开的背影,无语地皱了皱眉头,这人怎么回事?咋感觉他懒得理他呢? 而等他一回头,刚才还坐在吧台前喝酒的沈宴礼,眨眼间竟然不见了踪影。 第71章 躲起来亲热 周芸晚缓缓晃动着杯子里还剩下一大半的果汁,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兀自凑上来的谢文章。 孙曼婷去上厕所了,她自己待了没一会儿,谢文章就找了过来,得亏他没有傻不拉几地直接坐下来,不然她真的会翻脸骂人。 谢文章自顾自说了好长一段话,见她都不理会自己,也有些尴尬了,无意间看到不远处的窗外,小声说:“外面好像下雪了。” 一听这话,正愁在室内待久了有些闷得慌的周芸晚眼睛亮了亮,不由起身想要去外面的露台上晃悠晃悠透透气。 那个位置离这儿不远,等会儿孙曼婷回来,她也能看得见,不怕到时候找不到人。 可是她刚走出几步,谢文章就跟只甩不开的苍蝇一般跟了上来,她本能地厌恶皱眉道:“别跟上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厅内音乐声太大,还是这个谢文章脸皮太厚听不懂人话,竟无视她的呵斥还要继续跟过来。 周芸晚气得忍无可忍,刚要开骂,就见有一个黑影忽地拦在了他们之间,男人身躯高大,挡在她身前就跟一座大山似的,完完全全笼罩着她安全感十足。 可他一开口,冷沉的语调却比寒冰还要瘆人:“滚!” 谢文章吓了一大跳,撞进对方阴沉的双眼,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抱、抱歉。” 落下这句道歉后,谢文章一刻都不敢停留,灰溜溜地跑了。 沈宴礼侧脸线条紧绷,胸膛起伏,像是在竭力压制着怒气,好半晌才轻扯了下嘴角,声音也缓和了下来:“没事吧?” 周芸晚仰头望着沈宴礼,他看似已经恢复了正常,但眼底却酝酿着冽寒,晦涩莫深,又叫人害怕。 她鲜少见过他情绪如此外露,上一次好像还是因为那个公交车猥琐男,上上次则是因为她那极品大伯和大伯母欺负她太甚…… 总之,仅有的几次都跟她有关。 想到这儿,周芸晚抿了抿唇说:“我当然没事啦。” 沈宴礼垂眸看着她懵怔的小脸,收了收外泄的脾气,可声音还是有些冷:“还想继续待吗?我们回家吧。” “现在还不行。” 沈宴礼没想到她会拒绝,眼神一暗,不自觉染上一抹愠色,因为喝了酒,语气也变得有些冲:“这里有什么好玩的?你为什么非得……” 见他误会,周芸晚拧眉打断他:“我朋友去上厕所了,我要等我朋友回来。” “……”沈宴礼余下的话卡在喉咙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难受得他皱紧了眉头。 一阵诡异的沉默后,去上厕所的孙曼婷回来了,看出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劲,疑惑地朝周芸晚递去了一个探究的眼神。 周芸晚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遂跟孙曼婷解释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然后说:“曼婷,我们就先回去了,你等会儿……” 孙曼婷跟着她骂了两句谢文章,怕她担心,不动声色拿手遮掩住袖子上的酒渍,柔声接话道:“没事你回去吧,我等会儿坐文工团的大巴回去就行。” 道完别,沈宴礼回去取了落下的袋子,就和周芸晚离开了宴会大厅。 走出综合大楼,沈宴礼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周芸晚拉着手快步往大楼的侧面走去。 直至走到一处被黑色轿车挡住的灌木丛后面,她才松开了手。 鹅毛般的大雪纷飞,黑暗笼罩着这个极为隐秘的角落。 四周寂静,除了他们再无旁人,只能隐约听到头顶舞会大厅传出的音乐。 周芸晚微微喘着气,一缕一缕清淡的冷香混杂着酒味钻进她的鼻尖,刺激着她全部的感官,她挑眉轻笑:“不让我喝酒,你自己倒是喝了不少。” 沈宴礼后背靠着冰冷的墙面,面前是还没他肩膀高的人儿,她的两只手穿过他的胸膛摁在墙上,“强势”地把他整个人圈在她双臂里的狭小空间。 这样有点像那天在公交车上时的处境,只不过此时,他们两个人对换了位置。 两人的距离很近,但因为光线不怎么充足,他看不太清她的表情,以至于难以判断出她此刻的情绪。 但听声音,似乎是在生气。 他喉结滚了滚,喝了点酒的脑袋昏沉,下意识解释:“我轻易不会醉,喝得也不多。” 周芸晚哼了声:“酒味儿浓得都冲鼻子了,还说不多?” 沈宴礼语噎,他其实也不记得喝了多少,但是他的意识还算清楚。 她挑的这位置属实刁钻,避开进出口,又没有路灯,基本上没人从这里路过,可万一呢?要是有人发现了他们,怕是会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默了默,他压着嗓子问:“晚晚,来这里做什么?” 周芸晚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就有雪花飘在她的睫毛上,激起阵阵的痒意。 她飞快地眨眨眼,想要把碍事的雪花弄掉,可几番尝试下仍旧没有成功,雪花因为体温还融化了,模糊了她的视线。 气得她只得收回一只壁咚的手,用手背揉了揉眼眶。 她还没弄好呢,上方就传来沈宴礼压抑的低笑声。 周芸晚轻咬下唇,脸蛋红得快要滴血,“笑什么笑?” 气氛都被他笑没了。 沈宴礼敛了敛笑意,轻声说:“嗯?怎么了?” 周芸晚眼珠子转了转,凑到他耳边说:“我听说舞会后会有小情侣躲起来亲热,就想要过来碰碰运气。” “……”沈宴礼怎么想也没想到是这么个理由。 且不说这个想法有多么荒唐和缺德,就他们现在这个姿势和位置,不被别人“碰运气”就已经算是很好了。 过了好久,他叹了口气:“晚晚。” 简单的两个字,完美概括了他的无语和无奈。 “嗯?你说什么?”周芸晚像是没听清他的话,柔软的身躯往他怀里无意识地靠近了两分。 尤其是那两团软绵,直直贴向了他的胸脯,肉眼可见地压平了两分。 沈宴礼额上青筋跳动,呼吸在一瞬间乱掉,难以克制。 他难以置信地蹙紧了眉:“晚晚?” 周芸晚佯装不知,无辜地问:“怎么了嘛?” 沈宴礼深吸一口气,“你又喝酒了?” 除了这个原因,他想不出第二个可以让她做出这么反常行为的理由。 “我可没有,不信你闻闻我身上有没有酒气?” 说着,周芸晚用力拉着他的衣领,踮起脚尖,把嘴唇往他的方向送了送。 第72章 沈宴礼,吻我 在她靠近的一瞬间,沈宴礼分明感受到自己心脏颤了一下。 扑面而来的少女清香,以及那若有似无的果汁清香,搅得他呼吸越来越不顺畅。 如她所言,她并没有喝酒。 她比他还要清醒。 意识到这点,他心慌又惊愕地垂眸,与她水雾雾的目光交汇,氤氲地纠缠在一起。 那两片唇瓣不知道抹了什么,亮晶晶的,饱满得就跟熟透了的樱桃似的,让人恨不能立马扑上去尝尝味道究竟有多甜。 可是他不能,不能。 他一遍遍提醒着自己。 “晚晚。”沈宴礼轻声念着她的名字,像是在无声呢喃,又像是在变相的求饶。 这样的撩拨无异于是在他的理智边缘上疯狂踩踏。 寂静之中,周芸晚能明显感知到他变急促的呼吸,近在咫尺,叫嚣着主人的压抑和不安分。 他分明是对她有好感的,不,或者说他对她的感觉跟她此刻是一样的。 周芸晚长睫眨了又眨,目光落在他淡色的薄唇之上。 她想亲他,想得快要发疯。 思绪晃动,她放在墙面的手指动了动,顺着他的胳膊一路向上,轻轻搭在了他的肩头,再次开了口:“跨年那天晚上的事情,我记起来一些了。” 沈宴礼浑身紧绷,声音哑了几分:“你记起来了?” 难怪她的行为这么反常,原来是因为想起来那天的事情?那天……跟现在的处境相比,也没什么区别,都是在试探着他最后的底线。 见他上钩,周芸晚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可怜兮兮地说:“但是记忆不怎么准确,要不你帮我回忆回忆?” “我只记得我像现在这样扑向了你,搂住你的脖子,把你拉向了我,然后……” 她每说一句,就跟着做了相应的动作。 沈宴礼眼神骤然变暗,他伸出手,眼疾手快地阻止了她快要亲上来的动作,而她也配合着没有再继续。 默了几息,她将那句没说完的话换了个方式问了出来:“我们那天接吻了,是不是哥哥?” 她的语气笃定,又充斥着暧昧,就像是真实发生了一样。 沈宴礼眸子沉了沉,当即否认:“没有。” “是吗?真可惜。”她故意把心里话轻声呢喃了出来。 听到这几个字的沈宴礼,心跳不可控制地加快,他觉得他快要被她给逼疯了。 可偏偏她压根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一只手勾住他的脖颈,一只手捏住他的衣领,不知天高地厚地继续在他耳边低语:“哥哥,要不要现在来弥补遗憾?” 沈宴礼偏过头去,哑声呵斥:“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周芸晚却无视他的警告,抬手把他的脸掰正,一字一顿,神色认真地说:“哥哥,我允许你借着酒劲吻我。” 说着,她又补充:“但是第二天不许赖帐。” 眼见她越说越离谱,沈宴礼深吸一口气,试图劝她理智:“晚晚,我没喝醉,我很清醒,我们不能……” 周芸晚捧着他的脸,手心里传来他短浅胡渣带来的痒意,水润的眸子一瞬不瞬望着他:“我知道你很清醒,我也很清醒,我只是给你找一个合理的借口而已。” 也是给她一个借口。 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但不扭一扭,怎么知道甜不甜呢? 她用力扯了扯他的衣领,眯了眯眸子,命令道:“沈宴礼,吻我。” 这话过于霸道,又实在不像话。 沈宴礼薄唇紧抿,尚未开口说话,就听到娇娇软软的声音继续响起:“哥哥,你不喜欢我吗?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吗?” “这样呢?还不喜欢吗?” 话音刚落,她便飞快地亲了下他的脸颊,转瞬即逝,只留下短暂的,清脆的一声啵啵声。 沈宴礼登时睁大了眼睛,没想到她竟会做出这样大胆的举动。 他顿时感觉刚才喝的酒从此刻开始倒灌,由胃里蔓延至胸腔,四肢,脸颊,乃至整个大脑,熏得他开始神志不清。 以至于他愣在了原地,连眨眼都难以顺利完成。 周芸晚见他仍旧不为所动,蹙眉的同时,踮脚亲了亲他的唇瓣,蜻蜓点水般微弱,只余柔软的唇瓣残留彼此的气息,荡出细细涟漪。 “那……这样呢?”周芸晚耳根微热,眼底深处浮现出羞怯。 静静等待了片刻,可他整个人就像是僵住了一般,一动不动,不表态也没反应,无情至极,令人发指。 尤其是他的脸色越来越阴沉,骇人得很,仿佛下一秒就要扭断她的脖子。 周芸晚使出了浑身解数,没想到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他这是什么表情?看上去似乎是厌恶…… 她本来以为他是有一些喜欢她的,至少到前一秒,她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 他不喜欢她,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推开她? 她咬了咬下唇,一股羞恼和难堪后知后觉涌上她的心头,她不该那么冲动的。 这下好了,该怎么收场呢? 盯着他面无表情的俊脸,周芸晚眼眶红了红,干脆破罐子破摔,一拳打在他的胸口上:“沈宴礼,喜欢我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怎么就不能承认了?” 原本娇媚的嗓音染上了几分委屈的哭腔。 她嘤嘤啜泣着,一边擦眼尾的泪珠,一边仰头瞪他,为自己小声找补道:“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喝醉了,就当这一切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早知道他不愿意给她亲,她刚才就应该狠狠地把他给强吻了。 “对不起,是我昏了头了,以为你也喜……”欢我。 剩下的话周芸晚没能说出口,她的第六感从未错轨到如此地步,她本来以为她看男人很准来着,没想到却败在了沈宴礼身上,还败得很惨。 再也待不下去了。 周芸晚讪讪松开放在他身上的手,转身就要离开,可谁知道还没迈出去一步,手腕处就传来一股强硬的力道。 男人死死掐着她的后脖颈,把她给拉了回去。 下一秒,唇瓣上就多了一个柔软的触感。 第73章 雪夜热吻 突如其来的亲吻像暴风雪骤然席卷,打了周芸晚一个猝不及防,脑中一片空白,等反应过来时,她已被男人坚实的铁臂圈进了怀里。 和方才她浅尝辄止的试探不同,他的吻杂乱无章,滚烫的气息没有克制地堵住了她的唇。 啪嗒! 似乎是他提着的袋子落了地。 动静很小,却让震惊中的周芸晚恍然回过神,双手推着他的肩膀,下意识抗拒起来。 可尝试好几次,仍然被他强硬的力度禁锢得死死的。 周芸晚小脸憋得通红,她主动时他不为所动,她要离开他就开始发疯了? 这是给了她一个巴掌,后悔了又给她一个甜枣的意思吗? 越想越气,她用力咬了咬他的嘴唇,趁着他吃痛皱眉的间隙,娇嗔骂道:“你到底想要怎样?” 沈宴礼漆黑的碎发半垂着,眉眼深邃俊逸,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清冷感。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他一字一顿沉声说:“晚晚,我想要你。” 他的话让周芸晚推搡的动作不由得停了下来,诧异抬眸,正巧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那浓郁的情绪着实不似作假。 周芸晚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好。 寂静在二人之间无限蔓延。 沈宴礼深深看着她,忽然抬手掐住她的下颚,摩挲片刻,便低头再次衔住她的嘴唇。 “唔……” 周芸晚脑袋逐渐发昏,双腿发软,偏偏身后又没有倚靠,只能往他的身上靠,扶住他结实的手臂,支撑着往下滑落的身躯。 四周的空气冷冽,彼此的气息却格外炙热,在这狭窄的角落空间沉闷地扩散着,说不清的暧昧。 不知过去了多久,两人的发丝和衣服上全都沾满了粒粒分明的雪花。 氛围感在这一刻到达了顶端。 周芸晚悄悄睁开眼睛,莫名想要看看他的反应。 入目便是平日里禁欲矜贵,冷静肃穆的男人失控沉沦的样子。 心脏仿佛在这一刻收缩,只装得下一个他。 不知是不是她盯得太过分,他若有所察地慢慢停下了动作,额头抵着她的,一双深邃染着餍足的眸子就那么陡然撞进了她的眼睛里。 她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他现在的模样实在是太性感了,又欲又撩,让她想要再亲亲他。 可她实在是有心无力,不禁抬手捂住他的眼睛,讷讷道:“别这么看着我。” 一开口,她的嗓音娇媚得不像话,还带着股撒娇的意味,吓得她赶紧抿了抿唇瓣,想要把那脱口而出的声音吞回去,但是已然于事无补。 沈宴礼视线受阻,忍不住抬臂把她的手给拿了下来,看着她潮红不已的脸颊,俯身将吻轻柔落于她的眼眸之上,像是安抚,又像是道歉。 过了会儿,他郑重说:“晚晚,我会负责的。” “……” 周芸晚属实是没想到他一开口,竟然是这么一句。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毛病,但是仔细一想处处都是毛病。 就好像他对她没有感情,只是迫于他冲动之下亲了她,才不得不担负起一个男人的责任一样。 想到这点,她好不容易缓和的情绪又躁动了起来,深呼吸一口气,恨不能把他的脑袋瓜给掰下来看看里面到底是怎么构造的,怎么能这么不通情爱!这么没有情商! 哼,嘴笨的家伙,说句喜欢她的话会死吗?哪怕不那么直白,哄哄她也好呢? 气血上涌,她惩罚似的狠狠咬了咬他的下巴,直至他疼得轻嘶出声,才停下。 “呵,负责?你想怎么负责?” 周芸晚心里清楚,对付他这样的“闷骚”,就得直球出击,不然他宁愿把自己憋死,都不会主动告诉你他的想法。 “你说这话,究竟是想给我一个交代,还是给你自己一个交代?你就是想把刚才发生的一切归咎于你一时的冲动是不是?” 沈宴礼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理解自己的话,眸色愈深,赶忙解释:“晚晚,我没那么想……” 周芸晚却不管他的狡辩,她再次揪住他的衣领,厉声追问道:“沈宴礼!我就想问你一句,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经过刚才,沈宴礼要是再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就算不上是个正常人。 他握住她的肩膀,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在她的怒火更上一层楼之前,果断又认真地承认了自己的感情:“喜欢,我喜欢你。” 他的声音低醇有力,想不心动都难。 原来喜欢这两个字,对于他来说也没有那么烫嘴嘛。 周芸晚漂亮清澈的眸子浮现出几分欣喜,内心深处的那点不愉快也消散了不少。 说到底,她想要的不过是一个态度罢了,一个他坚定选择她的态度。 “那我刚才亲你的时候,你为什么没反应?还对我黑脸?” 沈宴礼瞳孔微睁,脸上划过一抹迷茫和不可置信,愣了愣,方才蹙眉道:“我?对你黑脸?” “你敢说没有?”秋后算账,周芸晚占据了绝对的主导权,轻飘飘瞪了眼过去,沈宴礼就愕然闭上了嘴,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回忆一遍,他很快就想明白这个误会是怎么一回事,同时也意识到他方才的行为无形中让她伤心了。 呼吸顿时重了两分。 他哪里是对她黑脸,分明是处在即将失控的边缘。 她根本不知道,在她的唇瓣落下的那一刻,他有多么想把她像刚刚那样紧紧搂进怀里亲吻。 可残存的理智又让他的动作停在了原位。 那几秒,他根本就听不见她说了什么,唯一的念头就是:吻她。 而最后的事实也正如他刚才幻想的那般,他失了控,没能坚守住底线,却如愿吻上了那两片樱桃唇。 想到这,红晕逐渐蔓延至他白皙的脸上。 然而看着小姑娘气恼的表情,他自知犯下的错难以辩驳,只能硬着头皮解释了一番他刚才的心路历程。 听完他的解释,周芸晚将信将疑地望着他近在咫尺的黑色瞳眸。 一呼一吸间,空气中仿佛飘荡着浓重的酒香味,灼烧着她的神智,让她犹豫了。 脸即正义,对着这么一张帅脸的道歉,就算有再大的怒火都会慢慢消退。 只是就那么轻易原谅了他,会不会太骄纵他了? 第74章 不给他名分 看着沈宴礼忐忑不安的神色,周芸晚就想要再逗逗他。 于是故意往他跟前凑了凑,神色娇俏,露出狡黠的坏笑,沈宴礼顿生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随着她绽放笑容,白软的脸颊两侧浮现出两个浅浅的梨涡,红唇里突然冒出一句完全不合时宜的话:“哥哥,喊我一声妹妹听听呢?” 此话一出,沈宴礼垂在身侧的手骤然收紧,睫羽下敛,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和促狭。 心跳砰砰乱了节奏,他努力想要压制胸口的起伏,然而却无济于事。 她提出的任何条件他都能答应,但唯独这个,这让他如何喊得出口? 男人的沉默和无措,让周芸晚满意地勾了勾唇角,继续说:“我可是记得某个人之前对别人介绍我,可都是说我是你妹妹来着,现在呢哥哥?我还是你妹妹吗?” “有哪家的哥哥会像你这样,把妹妹搂在怀里亲的?嗯?” 她尾音上挑,歪着头,涟漪的眸子写满了无辜清纯,可是说的每一个字却在无情地揭露着他藏在心底的龌龊心思。 沈宴礼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他轻启薄唇,想要为自己辩解两句,却发现她说的全部都是事实,根本无从辩解。 只因为他看她的眼神,早就不清白了。 长这么大,他头一次在辩论之事上落了下风,也体会到了何为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无力感。 他当初脑子里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没事认什么妹妹? 不知过了多久,沈宴礼轻叹一口气,嗓音沙哑得不像话,带着一丝祈求:“晚晚。” 这声音落在周芸晚耳朵里,有种犯规的性感。 她不自觉咽了咽口水,暗骂自己的不争气,挑逗的人是她,怎么能因为他短短的两个字就被勾得差点儿失了魂魄呢? 她伸手抱住男人的劲腰,轻轻蹭了蹭,软声嗫嚅着:“叫什么晚晚,叫妹妹。” 沈宴礼抿了抿唇,柔声告饶:“……我错了。” 周芸晚稍微侧头,就能听见他沉稳的心跳声,扑通扑通,扰乱着她的心神,可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错哪儿了?” 沈宴礼半眯起晦涩的黑眸,突然抬手勾住她的细腰,把人往自己的方向拉近。 而她没想到他会动手,有些猝不及防地被他拉了个满怀,两团软绵更是被他结实的胸膛撞得有些疼。 她还没来得及控诉,就对上他黑到极致的眸子,从她的角度往上看,更是平添了几分阴鸷和压迫,就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无声无息地叫人溺死在其中。 本能察觉到危险,周芸晚的呼吸不由自主地重了两分。 沈宴礼大掌宽厚,单手搂着她,另一只手则牢牢锁住她的后脑勺,俯身温柔地吻了吻她的唇瓣。 紧接着,磁性的低音在她耳畔悠然飘荡:“你方才说,没有哪家的哥哥会把妹妹搂在怀里亲……所以我错了,不是错在吻你,而是错在一开始把你认作了妹妹。” 话已至此,他自嘲轻笑两声,再也隐藏不下去自己的那些龌龊,歪头凑到她耳边,沉声补充道:“不,或许我从未真正把你当作妹妹。” 周芸晚眸光微动,顺着他的话追问:“那你是怎么看我的?” 他轻轻吻了吻她的脖颈,反问:“你说呢?” 微凉的触感贴在肌肤上,激起阵阵涟漪,分外暧昧,答案似乎尽在不言中。 周芸晚感受着耳边和脖颈周围传来的颤栗,环住他腰的手紧了紧,这人真是…… 感情他平素里一副生人勿近的禁欲模样都是装出来的,虽然她也没好到哪里去,早就对他的美色垂涎三尺,但是明显他更过分。 嘴上义正言辞地把她当妹妹看,背地里却想着要对她这样那样…… 是变态吗?还是个会压抑的疯子啊? 她不好意思地咬了咬下唇,低声娇嗔:“坏蛋。” 她的声音软软的,与其说是在骂人,更像是在撒娇。 沈宴礼听得心头发痒,但他并没有忘记正事,斟酌好措辞,小心翼翼开了口:“晚晚,我们从现在开始,就算在一起了对不对?” 虽然顺序不对,但他们已经做了恋人之间才会做的亲密事,在他眼里就已经算是在一起了,可这种事,又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还是得双方确认一下才能算数。 他本以为他们心意相通,周芸晚会立即答应,可谁知道她竟然就此沉默了。 她嘴角的笑僵在那,表情似是有几分犹豫。 沈宴礼越看越觉得忐忑,喉结滚了滚,蹙眉道:“你不愿意吗?” 周芸晚摇了摇头:“不是不愿意,只是……” 沈宴礼迫不及待地问:“只是什么?” 对上他执着的眼神,周芸晚轻声解释:“只是现在别人都以为我们是名义上的兄妹,如果突然转变了关系,周围人能适应吗?又该怎么看我呢?” 沈宴礼神色变得肃穆,认真做出承诺:“我会解释清楚的,不会让你受委屈。” 周芸晚敛了敛眸子,说:“但是你又不可能堵住别人的嘴。” 说到这她停了停,望着他凝重的表情,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同意在一起,但是不能让除了你我之外的第三个人知道。” 虽然这听上去有点像渣女,但是对她而言却是最佳的选择。 她其实并不在乎流言蜚语,也不在乎外人怎么看,但是她在乎沈家人的看法。 如今这个年代限制太多,目前来说她还需要沈家的庇护,这是她正在面临的现实窘境。 虽然沈家人都是很好的人,对她更是没得说,但是如果他们知道她跟沈宴礼好上了,却不一定会支持,搞不好还会打破现状,置彼此于尴尬的境地。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们的关系隐藏起来,等到合适的机会再坦白。 她习惯了在日常生活中占据主导地位,男女关系上当然也不例外,她喜欢对方对她绝对的服从,无条件地宠着她溺爱着她。 就算她比他先动心又如何?他既然喜欢她,就要乖乖按照她所想的行事。 如果他不愿意的话,那么也就没必要再继续谈下去了。 第75章 差点被人发现 沈宴礼听完她的话,眉头顿时锁得更紧,他确实不能时时刻刻护着她,一想到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因为自己而饱受争议,他的心就疼得厉害。 与之相比,只是隐瞒他们的关系又算得上什么呢? 冷静下来后,他选择尊重她的想法,但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你想什么时候公开?” 周芸晚眨眨眼睛道:“至少得等我考上大学吧。” 不过感情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说不定还没等她考上大学,他们就分开了,那到时候也就没必要公开了。 心里这么想,但现在当着他的面肯定是不能说的。 “这么久?”沈宴礼哑然出声,距离下一次高考,还有将近九个月的时间,难道这段时间里,他都要“没名没分”地待在她身边吗? 周芸晚听出他的委屈,不紧不慢地哼了声:“谁叫你当初要认我当妹妹的?” “……”沈宴礼无言以对。 是啊,说起来都怪他当初没能及时认清自己的心意,才造就了现在的局面。 简直就是自作自受。 沈宴礼深吸一口气,换了个话题:“你想要考哪个大学?” 周芸晚乖乖回答:“京市戏剧学院。” 思来想去,她还是想要继续前世的演员梦,改革开放后,影视行业也会迎来全面开花,机遇多多,若是要继续走这条路,科班出身自然要比非科班容易得多。 她不是个能吃苦的,更不会没苦硬吃,既然能够借助一切有利条件向上爬,那么何必去走一条坎坷的道路呢?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沈家就是她坚实的后盾,她自然要抱好大腿。 沈宴礼就更不用说了,对她来说是妥妥的锦上添花。 上一世她没能好好谈一场恋爱就死了,这一世自然要好好享受享受美男的滋润。 周芸晚看着他清冷的面庞,眼睛弯成小月牙,嘴角勾勒出娇媚的弧度:“那就这么说定了,对我的心意,你可要藏好喽。” 说着,她又把他搂紧了些,软绵绵的身躯黏着他,似乎是一把火,不断地灼烧着他的心神,要把他整个人都化成一把灰烬。 沈宴礼眼眸沉了沉,牢牢将她禁锢在怀里,除了点头答应,也说不出第二个答案。 夜色渐浓,冷风裹挟着雪花吹过来,都没能吹散两人之间的那股湿热的粘腻。 刚在一起的小情侣,恨不能就这么搂着不松开了。 渐渐的,周芸晚不再满足于只是简单的搂抱,细白的手指勾住他的拇指轻轻晃了晃,委婉地提醒他:“时间还早,我们还可以再待一会儿。” “比如,再亲一会儿什么的。” 说完这句话,她抬起红彤彤的脸觑了他一眼,还未等她看清他的脸,就被他掐着腰往上提了提,微凉的薄唇刹那间贴了下来。 只不过让她有些不满的是明明他刚才已经有了经验,怎么表现得还是这么纯情。 他好歹也是在国外留过学,怎么着也应该听说过着名的法式舌吻吧?怎么这么不会讨女孩子的欢心呢? 除了嘴皮子有点疼以外,一点体验感都没有。 周芸晚趁着他换气的间隙,适时拍了拍他的肩膀,叫了停:“等、等等。” 沈宴礼心跳沉得厉害,缓缓睁开眼看向她。 周芸晚强装镇定,诱哄般眨了下眼:“你把嘴张开点。” 沈宴礼有些不明所以,黑眸流转,在她的再三示意下,微微张开了薄唇。 见他如此配合,周芸晚满意地眯了眯眼睛,还在盯着他,像是在暗示着他什么。 沈宴礼喉结微滚,多了两分犹豫。 可她还在轻声催促着:“快点儿。” 无奈之下,他只能按照她的意思照做,紧接着,她便重新贴了上来。 仿若带着电流,刺激得他下意识地想要躲开,但她像是预料到了他会这样,抬手霸道地勾住他的脖颈,不让他有半分退缩的余地。 辗转几回,等他想要缠过来的时候,又忽地拉远。 她松开了他,秾艳的眉眼弯了弯,望着他的神情充满了挑衅,“别躲啊沈教授,既然要亲嘴,就不要扭扭捏捏的,你刚才那样,也能叫吻吗?” 沈宴礼神色变了变,很难不惊讶于她的口出狂言和大胆行径。 气氛停滞了片刻,他重新把人揽进怀里,像是为了证明自己,逐渐开始反客为主,比之方才,进步大得多。 可不远处传来的一阵轻微的说话声,打断了两人的甜甜蜜蜜。 周芸晚心中一凛,生怕对方会沿着这条路走过来,然后发现躲在轿车和灌木丛后面的他们,毕竟这个位置哪怕再隐秘,也很难逃过一群人的视线。 她下意识就想拉着沈宴礼蹲了下来,可不知道他突然发什么疯,不仅不理会她的推搡,还摁着她加深了这个吻。 强硬的力道,似乎要把她揉碎进他的胸膛里,不给她有任何逃跑的机会。 一面是越来越近的说话声,一面是越来越炙热的气息。 周芸晚感觉自己的脑子都要被融化了,心脏紧张地狂跳,却只想凭着本能地抱住他,紧些,再紧一些。 全然忘了自己刚才的打算,不管不顾地迎合着他。 “这条路真的好阴森,咱们还是换条路吧。” “我也觉得,我不敢走了,掉头回去吧。” 脚步声和说话声停在了离他们不远的地方,随后,慢慢由近及远,消失在了她的耳边。 随着周围重新回归平静,周芸晚睁开眼睛,睫毛扑朔眨动,几乎要被吓得站不住。 她方才扯的谎言竟然差点在她自己的身上验证,来找乐子的,差点就要成了别人口中的乐子,而这全怪沈宴礼这个不知道收敛的家伙。 她气急败坏地咬住他的舌尖,这才逼得他松了口。 唇上的温热触感消散,周芸晚恼怒地擦了擦嘴:“你你你!” 你了半天,也没个下文。 只因是她拉着他来这的,也是她主动提出要继续亲亲的。 总不能吃了饭,就骂厨子吧? 第76章 这可是在家里! 而且趁着月黑风高毁了他清白的人,是她啊…… 但是一想到刚刚要是真的被人发现了,那他们两个明天就会在整个家属院“出名”,她就止不住的感到社死。 “要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周芸晚终是没好气地锤了锤他的胸口。 夜色下,她的眸子明媚水润,如琉璃般闪着水光,娇艳饱满的唇瓣一张一合,透着股独属于少女的娇羞。 沈宴礼抬手碰了碰被她咬得刺痛的唇瓣,清冷的眼底浮现出一抹玩味:“舞会后偶尔会有小情侣躲起来亲热,应该算不得什么大新闻吧?” 低沉的语调染着揶揄,明显是句玩笑话。 “……”周芸晚一噎,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拿她的话来堵她。 尤其是当她对上他嘴角似笑非笑的弧度时,不得不怀疑他是有什么癖好在身上的,差点被人发现,就让他这么兴奋吗? “哼,懒得理你。”周芸晚颊边泛红,不想再跟他掰扯,后退一步拉开距离,然后沿着来时的那条小道钻出了灌木丛。 沈宴礼没有拦她,失笑着捡起掉落在地的袋子,亦步亦趋地追了上去。 一轻一重的脚步声在雪夜中像是放大了无数倍,想让人不在意都难。 踏上主路,两人悄无声息地混进陆陆续续离开舞会的人群之中,周围的声音变得嘈杂,逐渐分不清身后之人的远近。 周芸晚闷头走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扭头往后瞅了一眼。 可奇怪的是,宽阔的道路上并未看见沈宴礼的身影。 她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心中闪过一丝疑惑,然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耳后的位置就传来熟悉的嗓音:“在找什么?” 周芸晚被吓得一激灵,猛然转过头,就直直撞进一堵结实宽厚的胸膛。 缓了缓神,她无语地骂了声:“你幼不幼稚?” 沈宴礼身形高大,穿着大衣的肩膀更显挺阔,挡住头顶灯光的同时,几乎把她整个人都笼罩在阴影里。 借着路灯昏黄的光线,他俊美含笑的脸庞清晰地落在她的眼里。 脸部线条流畅清冷,眉眼深邃,鼻梁高挺,薄唇微微肿起,下巴处还有两排她留下的浅淡牙印。 刚才黑暗的环境里不觉得,此刻在路灯下一照,就显得格外明显。 周芸晚抬手挽了挽耳边碎发,睫毛心虚不已地颤动两下。 都怪她下手没个轻重。 但是她才不后悔呢,谁叫他发起疯来毫无节制,抱着她啃得停不下来,要是她不咬他,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承认自己的心意呢。 而她却不知道她自己的脸也好不到哪里去。 莹白的脸颊泛着鲜艳的红晕,眉角眼梢全是被滋润过的风情娇媚,唇瓣亦是肿胀着的,非常容易让人联想到少儿不宜的画面。 沈宴礼呼吸蓦地变重,喉结也跟着上下滚动。 都怪他太不知节制了。 两人的脑子里同时冒出来一个念头:这副模样要是让人看见,可如何是好? 偏偏他们还不知道这一点,走了那么长一段路。 “我……”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纷纷默契地止住了话音。 周芸晚清了清嗓子,重新打破平静:“咱们还是快点回去吧。” 沈宴礼注意到她的目光,立马意识到了什么,指尖顺着下巴线条拂过,很快就感受到了一小块肌肤上异样的起伏,那处似乎是她刚刚咬过的地方。 瞧着她心不在焉的神情,他唇角向上扬了扬,低声安抚:“没事,很快就会消散的。” 就她那点力道,痕迹应当不会留太久。 周芸晚自然也是想到了这点,作为始作俑者,她最清楚她根本就没用什么力气,可这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实在是令她觉得羞耻不已。 她不好意思地垂了垂脑袋,“哦知道了。” 说完就迈开脚步,丢下他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沈宴礼腿长,没两步就追了上来,距离被拉近,他的手臂几乎是贴着她在前行,布料时不时摩擦在一起,莫名的暧昧。 亲密,却又没有那么亲密,分寸把握得很好,让人找不到理由推开他。 对于他主动的靠近,周芸晚微不可察地弯了弯眼眸,在一起后的沈教授怎么比想象中还要黏人?这可怎么办呢? 两人磨磨蹭蹭,等到沈宴礼下巴上那抹痕迹不那么明显后,才回到了沈家。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沈家人都还没有睡,一家人坐在客厅里,屋内灯火明亮,电视机里正在播放抗战片,外面则在放鞭炮和烟花,增添了不少除夕的热闹气氛。 听到开门的动静,郭玉霖扭过头来问:“回来了?舞会怎么样?” 周芸晚正在弯腰换拖鞋,闻言轻声回了句:“还可以吧。” 郭玉霖接着打趣道:“有没有遇到心仪的男孩子啊?” 周芸晚深吸一口气,红着脸反驳:“没、没有。” 说完这话,周芸晚感觉身后的那道视线灼热了两分。 咳咳,她这也不算撒谎啊,确实是没有遇到嘛…… 不过她还是心虚得很,一方面不敢面对沈家人,一方面也不敢面对沈宴礼,只能先行撤退:“我去楼上放东西。” 然而还没等她走上楼梯,就听到身后传来沈宴礼偏冷的嗓音:“外面下大雪了,我去换个外套。” 周芸晚脚下的速度不禁加快了两分,试图快点回到卧室,这样就不用面对他了。 吴仪抱着昏昏欲睡的沈川,敏锐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不由多看了眼两人相继离开的背影。 但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怀里哼哼唧唧的沈川给转移了,只能暂时把那份升起来的怀疑抛掷脑后,低头柔声去哄自己儿子。 这边,好不容易爬上楼梯,眼见卧室的大门就在眼前,周芸晚却猝不及防地被人拽住了胳膊,眼前天旋地转,下一秒,她就被拉进了卧室,男人随手关上了大门。 紧接着,头上的白炽灯就亮了起来。 男人的脸亲昵地凑到她跟前,鼻尖相触,嘴唇要亲不亲地徘徊着。 周芸晚眼睛睁大,难以置信地低声骂道:“你疯了?这可是在家里!” 第77章 乖,就亲一会儿 相比于刚才在外面昏暗环境下的亲热,这样明亮的环境反而更让周芸晚紧张。 或许是因为身前之人炙热的气息,混杂着酒味,磨得她耳朵有些热。 沈宴礼掐着她柔软的腰肢,努力克制着翻涌的心情,满是委屈地幽幽道:“在外面可以,在家里就不可以?” 听着他低沉的嗓音,周芸晚不由得心跳加速,微微抬头,撞进他颇具深邃和晦暗的眉眼里。 她能清楚地看见他浓密的睫毛,以及那双藏在其中的冷冽眼眸,死死盯着她,浮现出说不清道不明的氤氲。 他眼里的渴望毫不掩饰,让她哭笑不得地抓住他的手臂,语调上扬地轻笑道:“我们才刚在一起,以后有的是机会和时间腻歪,非得今天吻个够吗?” 方才在雪地里,亲了至少有半个小时吧?他竟然还不满足吗? 沈宴礼凝望着她翕张的红唇,鼻尖萦绕着的全是她身上香甜的味道,勾着他坦白内心最真实的感受:“晚晚,有些东西得到过了,就会忍不住时时刻刻惦记着。” 这话臊得周芸晚双颊绯红,他真的没喝醉吗?不然怎么能一本正经地说出这么颜色满满的骚话?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沈宴礼吗? 余光瞥见他红透的脖颈和耳朵,周芸晚忽地想到了什么,轻声询问:“你该不会是第一次亲女孩子吧?” 这种事,往往是初次体验的人会比较执着,从刚才他不熟练的动作来看,并不像是之前有过经验的样子,当时她就有些怀疑了,但一直没能找到机会问出来。 听着她略带震惊的语气,沈宴礼眉峰不解地微抬,迟疑两秒,坦率地承认了:“在你之前我没有谈过对象,也没有和别的女人接过吻。” 他并不觉得没有谈过对象是件难以言说的事情,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惊讶,但转念一想,或许是因为他都二十六岁了,她才会有此怀疑。 可事实就是在遇到她之前,他从未对女人有过兴趣,也从未生出过类似的欲念。 其实他本来没想进展这么快的。 在他的传统观念里,谈对象这种事得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比如先相处了解,再表白确认关系,合适的话最后可能会结婚生子。 可今晚,他们却直接越过了表白这一重要步骤,像热恋的情侣那般热情地拥吻在一起。 虽然是她主动献吻,但是他也沦陷在彼此呼吸紧密纠缠的甜蜜之中无法自拔,恨不能每时每刻都与她交织在一起。 就连现在,也不可控地想要和她分享气息。 这一切太过虚幻,仿佛他之前做过的羞耻梦境照进了现实,让他不敢相信。 但唯一可以确认的一点是,他喜欢她,也愿意娶她和她永远在一起。 如果不是她暂时还不想公开他们的关系,而他也怕刚在一起就把她吓跑了,他甚至都想直接提出结婚,那样的话,就能彻底堵住别人的嘴,让他们没法说什么。 见他承认得那么爽快,周芸晚的心跳滞了一拍。 后世纸醉金迷,花花世界,致使许多人的恋爱观念转变,没谈过对象似乎成了难以宣之于口的秘密。 有些男的自以为亲过睡过的女孩子越多越能证明自己的男性魅力,更有甚者将其当作一种炫耀的资本拿出去和“好兄弟们”吹牛。 殊不知干净和纯洁才是一个男人最好的嫁妆! 周芸晚眼珠子转了转,既然他没有过女人,岂不是还是个处男? 这一点认知让她高兴地眯了眯眼睛,只因为她自己也是个停留在理论没有进行过实操的白纸,要求另一半也是白纸的要求自然不过分。 “真乖。”她忍不住奖励性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沈宴礼听着她哄小孩子般的软糯嗓音,眼神暗了暗,搂着她腰的手也收紧了几分。 可下一秒,她就把他往外推:“那你能不能更乖一点?咱们不亲了好不好?” “伯父伯母他们都在楼下,你答应过我的,不能暴露咱们的关系。” 她有理有据,指尖点在他的胸膛,一点点拉开与他的距离。 沈宴礼压抑着,放柔嗓音打商量:“乖,就亲一会儿。” 周芸晚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沈宴礼拿她没了法子,也明白他们不能在楼上耽搁太久了,心中有些后悔为何刚才不直接亲上去,有说这些话的功夫,都能够亲好长时间了。 定定看了她几眼,就将视线艰难地挪开了,随后主动往后退了半步。 可还没等他开口说什么,脸颊上忽然多了抹温热的触感,转瞬即逝,快到他只能捕捉到她的虚影。 “楼下见。” 周芸晚打开房门,无辜水眸黑白分明,卷翘睫毛忽闪忽闪的,佯装什么都没发生地用眼神示意他快点离开,但微扬的嘴角还是泄露了她的小心思。 沈宴礼喉结滚动,呆滞两秒,不自觉地也跟着轻笑一声,“楼下见。” 话音刚落,他便听话地走出了她的房间。 没多久,周芸晚就听到了对面房门打开的声音。 两人同时关门,目光隔空对视,暧昧的电流声仿佛在空中无声地碰撞,酥麻感直达心底。 守岁的时光总是漫长而无聊的,沈家的规矩是守到十二点就去睡觉。 但小孩子熬不了那么久,还没过午夜十二点就睡了过去。 大人们也受不了,一个个打个哈欠,眼睛都快要闭上了,待墙上的时钟指向十二点,就迫不及待地纷纷上楼歇息了。 周芸晚精神尚可,和沈宴礼留下来收拾一家人吃剩的东西。 等到众人离开后,沈宴礼就又靠了过来,说:“我来收拾,你坐着。” 周芸晚扫一眼他慢到堪比蜗牛的速度,笑着揶揄他:“让你收拾的话,怕是真要守岁到明天天亮了。” 沈宴礼见她看穿自己想多独处一会儿的心思,也没有尴尬,而是低声反问:“不好吗?” 周芸晚哼一声,故意说:“当然不好。” 沈宴礼紧紧盯着她,危险地眯了眯眼睛。 周芸晚抿了抿唇想要压抑住嘴角的笑容,并没有正面回应,而是打了个哈欠:“我困了,我要快点收拾完回去睡觉了。” 而随着她的这句话音落下,楼梯处突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周芸晚忙不迭推开离她很近的沈宴礼,抬眸看过去,强装淡定地道:“大嫂,你怎么又下来了?” 吴仪站在楼梯的拐弯处,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这边。 周芸晚心跳砰砰,不敢确定她有没有看见那一幕。 第78章 第一天就暴露 周芸晚忐忑地看着她走过来,生怕她会察觉到什么。 但好在吴仪的脸上并没有露出异常的表情,解释说她走的时候忘了拿沈川的围兜,回到房间后才想起来,下楼只是为了拿那块围兜。 周芸晚顺着她的话看向她刚才坐的位置,很快就在沙发角落里找到了那块围兜,弯腰捡起来,随后上前两步递给了她。 吴仪接过来攥在手里,看着桌面上收拾了三分之一的残局,道:“辛苦你们了,记得早点休息。” 周芸晚笑着回应:“好嘞,我们马上就收拾完了。” 吴仪点了点头,转身重新上了楼。 目送她离开,确认没有动静后,周芸晚悬在半空的心才回归原位,可还是忍不住一阵后怕,这才第一天就差点暴露了,之后要怎么办? 想到这,她不禁扭过头狠狠瞪了眼某位罪魁祸首。 看来以后在家里得有意和他保持距离了,不然万一哪天一时得意忘形过了头,就完蛋了。 * 大年初一,沈家全员出动要去老宅给老爷子拜年,沈德文当年为了迎娶心爱的人和老爷子闹得十分不愉快,以至于分家后很少走动。 如今过去了将近三十年的光阴,足以冲淡很多恩怨,郭玉霖也不忍心丈夫因为自己被人骂不孝子,劝说了他好几年才说动他这个倔脾气,同意每年春节回去拜个年吃个饭。 沈德文本想带着周芸晚一起过去,但周芸晚说昨天不小心吃坏了肚子,身体不太舒服,就留在了沈家没有出门。 并非她不愿意去,而是沈德文一家跟老宅那边本就关系紧张,她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外人,就没必要跟过去添堵了。 郭玉霖不放心地叮嘱道:“要是肚子还不舒服,就直接去医院找我同事。” “好的伯母。” 但其实两人都心知肚明,这只是周芸晚婉拒的借口而已。 郭玉霖想着就老宅那个氛围,她都不想去,周芸晚去了怕是更加不自在,就没有再勉强她跟着一起。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一旁的沈宴礼终于能够插上嘴:“我们下午就会回来,你一个人小心点,注意锁好门窗。” 大过年的,他并不想放她一个人独自待在家里,但是周芸晚却说没关系,拒绝了他留下来陪同的请求。 周芸晚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暗骂他真是瞎操心,有军人站岗的家属院里能发生什么事?怕是整个京市最安全不过的地方了。 她摆了摆手示意他快上车:“我知道的,放心去吧。” 沈宴礼眉头紧锁,看出她眼里的驱赶,也知道再耽搁下去容易被看出端倪,灯郭玉霖上了后座后,他低声对她说道:“我在我房间的桌子上给你留了新年礼物,记得去拿。” 说完这话,他就转身上了其中一辆小轿车的驾驶座。 周芸晚楞在原地,诧异地眨了眨眼,新年礼物? 车子缓缓向着前方驶去,走出一段距离后,郭玉霖想到前不久她在医院听到的那一嘴八卦,是有关她大姑子,也就是沈德文大姐的。 她一直瞒着没有告诉沈德文,但是这次去老宅,她总觉得有股不好的预感,所以左思右想下,还是试探性问了句:“你大姐他们一家也是上午去老宅吗?” 沈德文没什么表情地说:“没联系,不清楚。” 他漠不关心的语气倒是让郭玉霖不好开口了,可沈德文却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疑惑地问:“怎么突然关心起他们了?” 郭玉霖想了想,还是没继续说下去,“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而已。” 可当他们一家到了老宅,就撞见沈老爷子难得发了好大一通火,手持戒尺,气得吹胡子瞪眼,气血不畅地在被自己的妻子轻拍胸口顺气。 祠堂正中央,沈淑贤的丈夫王顺恒一言不发地跪着,看样子已经挨了一顿家法。 沈淑贤则在旁边帮着求情:“爸,他答应我了,他绝不会再犯了,你就放过他吧,这大过年的,你可别把自己的身体给气坏了。” 她不开腔还好,一开腔沈老爷子恨不得连着她一起打,恨铁不成钢地指着她骂:“你个没出息的蠢货,连自己的男人都管不好,平白让外人看了我们沈家的笑话。” 自从嫁人后,沈淑贤何曾被这样骂过,脸色一时间变得十分难看,但仍旧嘴硬道:“这事就我们自家人知道而已,外人哪里知道得那么清楚?” 也不知道是谁给老爷子通的风报的信,竟让他知道了王顺恒跟那个小狐狸精的事,也知道了她私下去找小狐狸精麻烦的事。 他们一家今天刚到老宅,就被老爷子好一通数落,还罕见地动用了家法。 其他的兄弟姐妹她不在乎,她现在只盼着老爷子能在沈德文一家来之前结束家法,别让她在郭玉霖那个女人面前太没脸面。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没多久沈德文一家就闻讯出现在了祠堂门口。 沈家老宅是坐落在城北最繁华的地带的一座四合院,拥有几百年的历史。 沈老爷子历经了时代的沧桑巨变,其地位和身份仍能在风雨中屹立不倒,可见他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心机和城府均深不可测,就算他如今老了,也是沈家说一不二的话事人。 沈老爷子布满皱纹的眼睛锐利如鹰,看向前来跟他打招呼的沈德文和他的妻子。 沈老爷子一生共孕育了五个子女,沈德文是他的次子,性格沉稳,最富才华,是他最喜欢也是最上心的孩子,却与他作对了半辈子。 一直等到他半截身子要入土了,才想起来回来看看他这个老头子。 而这一切,全都源于沈德文旁边那个不顾他的反对,宁愿另立门户也要娶回家的女人…… 他对郭玉霖的印象还停留在她年轻时候的样子,长得温婉漂亮,虽然脑子不错考上了大学,但出身小门小户没什么背景,总之是个不值一提的女人,压根配不上他儿子。 不过听说后来发展得挺不错,成了军区总医院的外科主任,养育了两个还算不错的孩子。 一个从政一个搞研究,都在为国家的发展奉献一份力,算是沈家孙子辈里比较有出息的两个孩子。 短暂停留片刻,沈老爷子便将目光转向了旁边的沈淑贤和她丈夫,他们两个生出来的孩子却是平平无奇,混吃等死,烂泥扶不上墙。 沈淑贤是他的长女,性格骄纵,被他宠坏了,但好在对他言听计从。 她的丈夫是他千挑万选的女婿,出身名门,书香世家,在国家单位里混得风生水起,谁知道他一把年纪了却没逃过美人关,干出在外面养女人这样的丑事。 不仅辜负了他的栽培扶持,还抹黑了沈家的名声,在如今这个特殊时期,无异于是要把沈家往绝路上送。 两厢一对比,沈老爷子觉得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又涌了上来,抿了口热茶,随即开口让那两个丢人现眼的东西滚出祠堂。 沈淑贤也不想在这儿待下去了,长这么大,她就没有这么丢脸过,赶忙上前扶起王顺恒,她气归气,但是在这种场合下,她奉行的是夫妻同心,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 经过郭玉霖时,沈淑贤忍不住瞄了眼她的表情,可她并未在对方的脸上看到惊讶或者是嘲讽,平淡不已,就像是……就像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她脚步一顿,突然想到了什么,沉声问:“你不会早就知道了吧?” 郭玉霖瞥她一眼,没说话。 她是有所听闻王顺恒出轨,沈淑贤跑到医院暴打小三的八卦,但并没有得到证实,所以她一直压在心里没跟沈德文提起过,直到现在才确认是真的。 不过是真的又如何?关她什么事?她是讨厌沈淑贤,但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落井下石。 而她的反应在沈淑贤看来等同于默认,沈淑贤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周芸晚那个小妮子,肯定是她告诉的郭玉霖! 那么会不会是郭玉霖告诉的老爷子?不然她都已经封锁了消息,老爷子怎么可能会知道? 一瞬间,她的眼神变得扭曲。 第79章 太过孟浪 周芸晚目送两辆小汽车消失在视野范围里,迫不及待地转身进了院子,锁上大门后,就直奔二楼而去。 推开沈宴礼房间的门,她一眼就看见了桌面上他临走前跟她提过的新年礼物。 方方正正的黑色**盒,外面点缀着喜庆的红色丝带,握在手里有几分重量,解开丝带后,露出了里面装着的东西。 是一个水晶球形状的旋转八音盒,水晶球里有一个姿势优美的卡通女孩,穿着白色裙子,轻轻转动开关,女孩就会伴随着音乐翩翩起舞,亮晶晶的雪花四处飘散,梦幻又美丽。 这个礼物放在后世绝对会被骂土到掉渣,然而放在现在,这八音盒可是友谊商店特供的外来货,市面上很难看见的商品,不光难买,还有限制。 毕竟友谊商店的门槛不是一般的高,定位便是只接待外宾,得凭护照、华侨证或者外籍工作证才能进,普通市民只有驻足张望的份儿。 沈宴礼能买到这个,可见是花费了一番心思的。 更令她心动的是这八音盒里人物和小细节都能和她对得上,一看就不是临时买来打发她的,而是早早就开始准备了,那时候他们都还没表明心意呢。 也就是说,他早就对她上心了。 而这时,八音盒清脆灵动的音乐声缓缓停止。 周芸晚恍然回神,清润眼眸倒映出水晶球里的女孩,她不禁想他这段时间是不是一直想着她,才能够挑到这么符合她形象的礼物。 想着想着,她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她长这么大,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什么样的礼物没收到过啊,居然因为一个破八音盒高兴成这样。 想到这,周芸晚脸颊微热,纤白手指轻轻戳了戳水晶球的表面,自嘲般笑了笑:“周芸晚,你怕是有恋爱脑的潜质哦。” 可就算清醒了一瞬间,她的心底还是不受控地滋生出喜悦和暖意。 回到房间以后,她本来想把八音盒放在床头,但又怕一不小心会给它碰倒,左思右想,最终决定把它放在了书桌上敞开的柜子里,时时刻刻可以看见,还安全。 独自在家,时间难熬得很,她又不想在这样的日子里学习,只得躺在床上,一边拨弄八音盒的开关,一边看会儿书无聊地消磨时间。 殊不知两者结合就是最好的催眠单品,没多久,她就昏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面前就浮现了沈宴礼的脸。 迷迷糊糊中,她还以为是在做梦,伸出两只纤细的手,一把搂上他的脖颈亲了亲他的嘴唇,正想下一步,沈宴礼慌乱地制止了她孟浪的行为,嗓音沙哑地唤了声:“晚晚。” 周芸晚逐渐清醒了过来,愣愣睁开了眼睛,沈宴礼半边身子都被她搂进了怀里,差一点点就要栽倒在她的床上。 注意到窗外变暗的天色,周芸晚这才意识到眼前的一切不是梦境,而是现实。 难怪触感那么真实呢…… 空气中似乎有尴尬在蔓延,她不动声色地松开搂着他的手,等他在床边坐稳后,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你回来了?伯父伯母他们呢?” 沈宴礼喉结上下滚动两下,下颌线绷得紧紧的,想要压下身体里的浮动和燥热。 她素面朝天,肤色白到几乎透明,才睡醒脸颊泛着两坨浅淡的绯红,头发有几分凌乱地贴在面容上,红唇微微张开,神色呆滞又可爱。 而她绵软的呼吸,恰好喷洒在他颈边,激起一阵阵难耐的痒意。 呼吸又重了两分,过了会儿,他抿着薄唇开口:“爸妈他们在楼下坐着休息,大哥他们去了嫂子家,过两天才会回来。” 周芸晚双眸亮晶晶的,懵懂点头应声:“哦。” 沈宴礼深吸一口气,轻声解释道:“我敲了好久的门,你都没反应,我才想着进来看看。” 一听这话,周芸晚便猜到他还是对上次贸然进入她房间的事情耿耿于怀,于是笑脸盈盈地说道:“可能是我睡得太熟才没听见吧,没事的,以我们现在的关系,就算你不敲门,也是可以直接进来的。” 她的声调又软又甜,沈宴礼眸光闪了闪,注意力全放在那句“以我们现在的关系”,是啊,他们已经在一起了,谈了对象,有些事就没必要顾及太多。 视线流转,他看到了她放在枕头边的八音盒,他曾经留过学,靠关系还是能够进出友谊商店的,这是他逛了很久才选到的礼物,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 周芸晚顺着他忐忑的目光看过去,几乎立马就猜到了他的小心思,抢在他开口之前说:“很好看我很喜欢。” 沈宴礼见她高兴,唇角也跟着勾了勾。 不过很快,周芸晚就想到了什么,从被窝里爬了起来,不好意思地咬了咬下唇:“那个,我忘了给你准备礼物。” 前段时间她忙着准备晚会,压根就没想起来新年礼物这一茬,现在沈宴礼给她送了,她不给他送,就显得她对他不够用心。 闻言,沈宴礼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当即认真表示:“你现在还小,还没有收入来源,不必想着给我回礼,况且我对你好本来就是应该的,你只要接受就可以了。” 还有一点他没有说,那就是他比晚晚大那么多,跟他在一起本身就是委屈了她,哪里还需要她为他付出什么,她不嫌弃他就已经很好了。 年纪,他无法改变,但可以加倍对她好,来弥补这个差距。 “晚晚,我们迟早是会结……”婚的。 他虽然之前没有结婚的计划,但既然他们在一起了,他就会负责到底。 周芸晚没听清楚他后面说的那句话,疑惑地挑眉:“什么?” 沈宴礼适时住了口,明白现在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话锋一转道:“我的意思是,我们之间不需要算那么清楚。” 他都说到这份上了,周芸晚自然也明白了他的态度,看来沈宴礼是那种付出不求回报的类型,但是他对她好,她自然也想对他好。 周芸晚握住他的胳膊,拍了拍胸脯道:“那你想要什么就跟我说,等我以后赚钱了,就第一时间买给你。” 虽然她目前还是个没有收入来源的无业游民,做不到像他这样花钱大方,买这样的好东西送给对方,但只要她有能力了,就会竭尽全力对喜欢的人好。 沈宴礼垂眸看着她信誓旦旦的模样,内心波澜起伏,他要如何跟她说他并没有什么想要的,以后大概率也不会有。 因为他最想要的已经得到了。 第80章 放低姿态 年后直到元宵节前夕,沈家来了不少登门拜年的亲戚和街坊邻居。 沈德文身居高位,家属院里多得是想要攀关系的,虽然大部分都被郭玉霖给搪塞了过去,但还是避免不了要人情世故一番。 客厅里的客人换了一茬一茬,就算有周芸晚和吴仪帮忙接待,一天下来也是有些力不从心。 但好在目前正处特殊时期,没人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明目张胆的送礼收礼,间接地省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前脚刚送走一波客人,后脚沈淑贤就登门了。 周芸晚上次在医院见过她,还目睹了她的丑态,此次见面她还以为对方会选择无视她,以免引发不必要的尴尬。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她不仅一改之前傲慢无礼的态度,还为上次出言冒犯她的事道了歉,看起来像是为了让她保守秘密而主动求和。 虽然沈淑贤一脸的真诚,但周芸晚总觉得有鬼。 毕竟俗话说得好,事出反常必有妖。 对于沈淑贤这种眼高于顶的人来说,就算是为了求和,也绝对不可能把姿态放得那么低。 “误会既然解开了,那么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我会把你当亲侄女看待的。” 听着她虚伪不已的话术,周芸晚嘴角上扬,尽量维持着体面的官方笑容。 误会?能有什么误会? 难道不是她单方面瞧不上她吗? 还有啊,谁稀罕她这个姑姑啊?她同意了吗就乱认亲戚。 周芸晚只是笑着不接话,气氛一下子就有些僵持了。 在场的除了沈宴祥两口子不知道二人的过节,其余人都知道那天在医院沈淑贤把话说得有多难听,所以周芸晚现在表现出来的不友好也实属正常,没人会强迫她对沈淑贤笑脸相迎。 而沈淑贤的脸也慢慢地涨成猪肝色,不是,周芸晚这小贱人凭什么敢无视她?还敢给她甩脸色?究竟是谁给她的胆子? 沈淑贤想着自己之后的计划,才没有当场把脾气发泄出来,皮笑肉不笑道:“刚从外面回来,口有些干了,小晚你去给我倒杯水吧。” 这要求算不得过分,招待客人嘛,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周芸晚答应了下来,旋即抽回被沈淑贤握着的手,转身去厨房给她倒水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沈淑贤越想越气,所以在对方把水端给她的时候,她只是摸了下杯口,就破口大骂道:“倒这么烫的水,你是想存心烫死我吗?” “你该不会还对之前的事耿耿于怀吧?我一个长辈都跟你道歉了,你还想要怎样?” 周芸晚眼睫颤动两下,她真的想把杯子里的水直接倒在这个无理取闹的老巫婆脸上,但顾及着沈家人的脸面,她还是忍了下来,说:“太烫了是吧?我这就去给您换一杯。” 就当她想要拿着杯子,去厨房重新换一杯的时候,沈宴礼开口拦下了她:“等一下。” 说着,沈宴礼径自起身接过她水里的杯子,水温分明是正常的,那么就只能是对方刻意刁难,想到这,他锐利的目光扫向沙发上的沈淑贤。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是莫名的压迫感还是盯得沈淑贤心里毛毛的,有一瞬间,她看着他就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沈德文,一样的让人不寒而栗。 静默两秒,沈宴礼拿着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我觉得这杯水的水温刚刚好,但是不知道姑姑为什么会觉得很烫,还发了这么大的火。” “不过也有可能是姑姑喝不惯我们家的水。” 这话的意思无异于是在暗讽沈淑贤不是他们家的人,自然喝不惯他们家的水,而作为“客人”挑三拣四,在别人家大吼大叫,也是一件非常没有礼貌的事。 沈淑贤双眼圆睁,鼻孔一张一缩,仿佛在压抑着怒火,看样子是真的被气到了。 什么叫做喝不惯他们家的水?他姓沈,她不是也姓沈吗?他们都是沈家人,可沈宴礼这个晚辈话里话外都在偏帮外人教训她一个长辈,如何叫她不破防? “郭玉霖!你就是这么教孩子跟长辈说话的吗?” 沈德文她不敢骂,沈宴礼颇受老爷子看重她也不敢骂,就只能挑一旁的郭玉霖这个软柿子捏。 沈淑贤嗓门大得离谱,沈德文眼里愠色渐浓,厉声打断她:“沈淑贤,你给我闭嘴,你今天来是干什么来了?没什么事,你还是回去吧。” 沈淑贤没想到跟她做了半辈子姐弟的沈德文也不站在她这边,不仅不教训对她出言不逊的沈宴礼,反倒是一张嘴就赶她走,像是压根不欢迎她来一样。 环视一圈这一家子人,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些人全都沆瀣一气,就仗着她一个人来的,所以欺负她! 要是换做平时,受了这种委屈,她早就开始撒泼了,要么就直接走了,哪里还会留下来让旁人看笑话,可偏偏今天她有求于沈德文,事儿没说完,想走都走不了。 看出沈淑贤的欲言又止,郭玉霖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就知道沈淑贤不会无缘无故找上门来,看这样子怕是有事相求。 求人还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除了她也就没有第二个人了。 碍于家里小辈都在,郭玉霖只能适时打圆场:“刚才小晚不是说她看书的时候有个地方没搞懂吗,宴礼你去帮她看看吧。” 周芸晚明白了她的意思,顺着她的话说:“那我们就上楼了。” 待他们走后,吴仪也找借口离开:“我好像听到川川在哭,我去看看他是不是睡醒了。” 说完,她递给沈宴祥一个眼神,后者会意起身,也跟着离开了客厅,朝着楼上走去。 看着几人陆续离去的背影,沈淑贤环胸靠在沙发上,眼角细纹气得一抽一抽的,等了一会儿,她本想让沈德文或者是郭玉霖先开口,然后她再顺着台阶往下走。 但沈德文夫妻俩静静坐在那,硬是一声不吭。 最后沈淑贤实在是受不了了,还是缓缓说出了自己来的目的。 第81章 烂桃花 沈淑贤清了清嗓子,脸上也挂起温和的笑容:“德文啊,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我家建勇去年刚刚入伍了。” 说完这句话,沈淑贤瞅了眼沈德文的脸,但他面无表情,仍旧没吭声。 他不接话,她还是得硬着头皮说下去:“他从小娇生惯养的,要是分配到西北和西南那样的地方,压根就活不下去……” “所以啊,我就想请你帮个小忙,不难,对你这个首长来说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帮我把建勇调到你身边做事,那样我和他爸也能放心些。” “当然,我也不要你给他安排个太高的职位,做个通讯兵什么的就可以了。” 当她最后一个字落下,郭玉霖也算是听明白了,她这是想要沈德文给她儿子走个后门。 说起来不算是什么大事,但是沈德文刚正不阿,行事力求公平公正,坚决反对任何形式的偏私行为,哪怕是自家儿子,他也不会开这个先例。 而沈淑贤作为他姐姐,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 不知道也就算了,但是按理来说,沈淑贤不像是会为了这点小事就找上门来的啊? 沈德文眉头紧锁,张嘴把沈淑贤痛骂了一顿:“你当部队是什么地方?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西北怎么了?邢家的儿子不就是刚从西北回来嘛,我也没见他要死要活啊。” “要是吃不了苦,当初就别走当兵这条路!” 沈淑贤反驳说:“那我家建勇能跟人邢茂辉比吗?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建勇是被老爷子逼着去当兵的,不然我能把建勇送进去吃苦吗?” 王建勇是她的小儿子,性子桀骜,玩世不恭,从小到大闯了不知道多少祸,要不是她追在他后面给他擦屁股,现在还不知道成什么鬼样子呢。 本来她今天是要带着他一起来的,但是今天一早他就跟着他那群狐朋狗友跑了,对自己的事一点都不上心,只知道玩。 见她对部队丝毫没有敬畏之心,沈德文脸色愈发难看,冷哼说:“这事我帮不了,你另请高明吧,以后也别往我家跑,咱两家没那么熟。” 他并非不看重亲情,但并不是什么人都能称之为家人。 沈淑贤捏紧了怀里的包包,蹭一下站了起来,指着沈德文怒道:“不帮就不帮,我才不稀罕,你别后悔。” 说着就走了,硬底皮鞋在地面上发出噔瞪的声响,暴露出主人此刻怒火中烧的心情。 要不是因为建勇他爹爸干的好事连累了建勇,老爷子放话出去不许给建勇开后门,她能不顾以前的恩怨找上沈德文吗?放眼整个京市,也就只有沈德文不畏惧老爷子了。 刚走到沈家门口的李今柠迎面撞上了沈淑贤,认出她是上次在医院帮自己在沈宴礼父母面前说好话的那位女士,她的嘴角顿时扬起一抹大大的笑容。 “你好……” 刚说出两个字,对方竟然狠狠瞪了她一眼,还撞了她一下:“没长眼睛啊?还不滚开!” 李今柠肩膀被撞得生疼,泪花都冒出来了,她前后两次见面的态度差别实在太大,让她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她性格本就算得上温顺,再加上她是沈宴礼长辈,就算有再大的委屈她也说不出口,唯唯诺诺地说:“对不起,是我没注意到你。” 沈淑贤一肚子气没地方撒,闻言又瞪了她一眼,才骂骂咧咧上了小轿车。 莫名其妙挨了一顿骂的李今柠愈发委屈了,踌躇在沈家门口,也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好在出来关门的王姨发现了她,走出来问了她的身份,就带着她进去了。 李今柠第一次来沈家,忍不住好奇地四处乱看,小洋楼就是不一样,空间大还安静,不像她家的筒子楼,单位分发,面积小就算了,邻里之间还吵得很,一点隐私都没有。 她只顾着打量感慨,并未第一时间注意到沙发上还坐了人,直到郭玉霖开口说了话,她才恍然回过神。 郭玉霖把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微笑着说:“咦,这不是小李同志吗?真是好久不见,你怎么来了?” 她的语气比较热情,李今柠不好意思地挽了挽耳边的碎发,柔声解释了自己的来意:“叔叔阿姨打扰了,我是来给宴……” 她下意识想称呼沈宴礼为宴礼,但脱口而出的瞬间就想起来当时他送她离开病房的时候,就委婉提醒过她不要叫的这么亲密以免引起误会,让她像之前那样喊他沈同志。 于是话到嘴边,她又改了口:“我是来给沈同志送文件的,东北那边的研究所出了点技术问题,我们过两天可能得出一趟差。” “出差?”郭玉霖皱了皱眉,沈宴礼工作性质特殊,几乎得全年待命,哪怕是大过年的也不能休息。 但是这种工作上的通知,打个电话不就行了吗? “真是麻烦你特意跑这一趟。”郭玉霖看破不说破,一边招呼她坐下来,一边叫王姨上楼把沈宴礼叫下来。 “没事,应该的。”李今柠腼腆笑笑,目光追随着王姨的背影往楼梯口的方向看去。 当她今天一早得知能够和沈宴礼单独出差的时候,她高兴得不得了,冲动之下就跑了过来,一方面是想见他一面,另一方面则是想趁此机会来他家人面前刷刷脸。 李今柠收回视线,想到了什么,关心道:“对了,叔叔的腿好些了吗?” “好多了。” 此时,楼上的沈宴礼和周芸晚也得知了李今柠登门的事。 周芸晚也想到了明明一个电话就可以解决的事,为什么李今柠要冒着风雪专门跑到别人家里来通知? 能为了什么呢?当然是为了沈宴礼喽。 等王姨走远了些,周芸晚伸手拉住要跟着离开的沈宴礼,压低声音道:“等会儿聊完后,一五一十跟我交代清楚。” 沈宴礼一头雾水:“交代什么?” 周芸晚见他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哼了一声:“你说交代什么?” 自然是交代他的这朵追上门来的烂桃花。 第82章 沈教授自我脑补 沈宴礼垂眸看着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周芸晚,她长得漂亮,一生气起来明艳的五官瞬间变得更为张扬,她自认为很有威慑力,落在他的眼里反倒十分可爱。 虽然不知道她生气的点在哪儿,但是他并不想惹她不高兴。 思忖片刻,沈宴礼得出一个比较靠谱的结论:那就是她舍不得他。 之前听谭应豪说过,谈恋爱的小姑娘都很黏人,会时时刻刻想和男朋友在一起。 而他们刚在一起没多久,却因为他工作的原因要分开一段时间,她肯定舍不得他,急着想要了解清楚他出差的具体情况也无可厚非。 想到这儿,他内心暗爽,薄唇也轻轻上扬:“往常出差都不会超过一个月,这次应该也差不多。” 听着他这答非所问的回答,周芸晚先是一愣,随即气得美眸微眯,两颊鼓鼓,他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谁问他出差时间了? 她不耐烦地推了推他的胳膊:“你快下楼去吧,正事要紧。” 沈宴礼见她越来越不高兴了,眉头不解地蹙起,在她的推搡下,他也不好让同事等太久,只得先把疑惑压在心底,转身下楼了。 周芸晚在红木沙发上坐下,没多久,一个抱着兔子布偶娃娃的小男孩出现在她的眼前。 沈川一边用小手揉着眼眶,一边朝着周芸晚的方向走过来,拉住她的衣摆撒着娇说:“小姑姑,我想喝奶奶。” 周芸晚弯腰整理桌面上笔记的动作一顿,想了会儿才想起来他说得是麦乳精,营养价值高,香香甜甜的,就跟后世的奶粉长得差不多,用一个罐子装起来的“奢侈品”。 看着他软乎乎的小脸,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周芸晚忍不住露出姨母笑:“那小姑姑抱你去楼下泡好不好?” 沈川点了点头,主动朝她伸出了胳膊。 周芸晚把他一把抱了起来,小小的一团抱在怀里并不费劲,跟大嫂吴仪报备一声后,径直朝着楼下走去。 * 李今柠一直有意无意地关注着楼梯口,等到沈宴礼的身影出现,她差点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站了起来。 一个月前余主任强制给他放假时,她本以为以他的性子会很快回归研究所,投身到新的研究工作中,但没想到左等右等,愣是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几番打探下,她才得知他手臂受伤的消息,再加上临近春节,余主任把他之前没有用上的假期全都算了进去,特意给他放了个长假。 太长时间没见,那张脸还是一如既往的帅气清冷,让她心动不已。 沈宴礼出于礼貌和她打过招呼后,就带着她去了书房,直接开门见山问起了此次出差的相关事宜。 李今柠虽然没指望他能和她温柔寒暄良久,但是一上来就冷漠地开始聊公事,连半分铺垫都没有,她的心情不由变得低沉起来。 大过年的,问候一句新年好不行吗? 李今柠暗自神伤了一会儿,才把手里拿的文件递给了他。 沈宴礼翻看完文件,算不得什么大问题,不出意外的话几天时间就能回来。 不过李今柠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的眉头微微蹙了蹙。 李今柠搭在膝盖上的手蜷了蜷,柔声道:“余主任让我们在那边多待一阵子,协助那边的同志一起准备由北方各省联合举办的研讨会,到时候可能还需要你代表我们研究所上台发言。” 这次出问题的项目是沈宴礼之前全权负责研发的,李今柠明面上作为他的助手,但实际上并没有帮上什么忙,出了问题还得靠沈宴礼出手解决。 至于帮忙举办研讨会则是意外之喜,研讨会一般需要准备一个多月,也就意味着他们要在东北单独相处那么久的时间。 陌生的环境下,孤男寡女最容易培养出感情,她就不信这次不能拿下沈宴礼。 她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并没注意到沈宴礼愈发凝重的表情。 沈宴礼黑沉的眼睛半敛,因为研讨会的关系,这次出差的时间比他预计得要久,这是他不曾预料到的,该如何跟晚晚说呢? 就在他盯着文件微微出神时,外面突然传来沈川的声音:“小姑姑,你没事吧?” 沈宴礼当即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身影如风,三步并作两步急速冲了出去。 打开书房的门后,他一眼就看见了在厨房门口的郭玉霖,她正对着里面说道:“快拿冷水冲冲,我去给你拿烫伤膏抹抹。” 厨房里头传出周芸晚温柔的声音:“没多大事儿,就是手指被烫了一下,不打紧的,伯母快看看川川有没有被烫到。” “有你挡着,他当然没事。”郭玉霖想起刚才那一幕都后怕,扭头又教训了沈川几句。 沈川看到小姑姑因为自己被烫伤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眼泪蓄满了眼眶,哽咽道歉:“小姑姑对不起,都是川川的错。” “没关系,小姑姑原谅你了,可不准哭鼻子哦。”周芸晚并不怪他,小孩子能知道什么,他只是想快点喝上麦乳精而已。 说起来,也怪她这个大人没照顾好小孩子,早知道就应该把厨房的门给关上的。 下楼后,她就让沈川在厨房外面等着,她去给他用开水冲麦乳精喝。 她往杯子里倒完开水后,就把热水壶放回了右边的柜子,也因此没能注意到沈川竟然悄悄进了厨房。 等她发现他时,他正在踮脚费力用手扒拉台面上杯子的杯把,他个子不高手又短,摇摇晃晃拖拽之下,杯子被拽到了台面边沿。 稍有不慎,里面的开水就会倒出来。 情急之下,周芸晚赶紧拿手挡了一下。 搪瓷杯子不隔温,她的指腹当场就被烫了一下,而溢出来的热水也洒在了她的手背上。 这个结果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不然杯子里的开水就会撒在沈川的脸上,小孩子皮肤娇嫩,到时候烫伤都算轻的,只怕是会毁容。 两人的谈话让沈宴礼很快就弄明白了刚才发生的事,他大步走过去,和去拿烫伤膏的郭玉霖擦肩而过。 透过厨房敞开的门,他看见了洗手台前正在拿冷水冲刷左手的周芸晚。 她纤细白皙的手指红彤彤的,不知道是被冷水冻的,还是被热水给烫的。 听到动静,她转过头来,看到是他站在门口,长长的睫毛如蝉翼般轻微颤动两下,眼尾因为忍受疼痛泛着绯红,柔弱又可怜。 那一刻,沈宴礼的心里涌起阵阵心疼。 第83章 怕弄疼了她 沈宴礼走到周芸晚身边,和她对视几眼,目光再次落在她的左手上,他想伸手去察看烫伤情况,又怕弄疼了她。 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头,犹豫再三,他看着她哑声问:“怎么样?很疼吗?” 他的表情看起来淡定从容,可是声线的轻微颤抖,还是暴露了他此刻的慌张。 周芸晚迎着他心疼的目光,扯了扯唇道:“还好。” 冷水冲刷了一会儿,疼痛逐渐被麻木取代,她也不知道是冷还是疼了。 “你们出来吧,我找到烫伤膏了。”郭玉霖的声音在厨房外面响起。 周芸晚应了声好,就关掉了水龙头,没了冷水的冲刷,左手一下子全部暴露在空气中,不知道为何反而比刚才更冷了,冻得她牙齿直哆嗦。 忍不住轻声嘀咕道:“应该冲得差不多了……嘶,好冷啊。” 她的话音刚落,就有一双温暖的大掌轻轻捧起她的左手,避开她明显异样的肌肤,俯身对着她的手背轻轻哈气,像是要把严寒给驱散。 周芸晚忍受不了他这一动作带来的丝丝痒意,指尖轻颤蜷缩,害怕被郭伯母看到这一幕,她本想把手抽回来,他却先她一步松开了手:“先涂药吧。” “好。”周芸晚懵怔地点点头。 跟在沈宴礼身后出了厨房,她就被郭玉霖招呼着去沙发上坐着了。 沈宴礼给她递了个暖手的热水袋,对着郭玉霖轻声说:“我来给她……”涂吧。 意识到他想说什么的周芸晚,赶紧出声打断:“我一只手没那么方便,麻烦伯母帮我涂一下药吧。” 郭玉霖手里拿着药膏,先是答应下来周芸晚的请求,然后看了眼贸然被打断的沈宴礼,狐疑地挑了挑眉:“怎么了?你想说什么?” 沈宴礼蹙了蹙眉,明显也有些诧异,转头却对上周芸晚警告的目光,到嘴边的话拐了个弯,变成了:“没什么。” 他对她的关心表现得实在太明显了,周芸晚要是再不阻止,怕是很快就会露馅。 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后,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小声提醒沈宴礼:“那个,你同事还在呢。” 此话一出,众人才想起来家里还有客人在,目光纷纷落在了站在书房门口略显局促的李今柠身上。 沈宴礼自知失礼,起身走过去:“抱歉。” 事出有因,李今柠也清楚他们并非有意要冷落自己,大度地说了句没关系。 但她的心里还是有些膈应,而膈应的点就在于沈宴礼居然这么紧张周芸。 虽然初次见面的时候,她就看出了沈宴礼对周芸晚的在乎,但是并没有今天这般明显。 他对周芸晚的那份特殊是他从未给过旁人的,如果说他们真是兄妹她能理解,但是他们既没有血缘关系,认识的时间也不长,像沈宴礼这种天生冷情的人,怎么会…… 因为她经常注视着沈宴礼,对他的情绪变化感知得还算敏感,所以她一眼就能看出沈宴礼看周芸晚的眼神已经不一样了。 听说沈宴礼之前在医院还帮她挡过刀,难道…… 不不不,沈宴礼怎么可能会喜欢这样娇滴滴的女孩子? 肯定不会的。 李今柠抿了抿唇瓣想要压下那股荒谬的想法,就在她走神的时候,沈宴礼公事公办的冷漠嗓音在耳畔响起。 “事情已经说完了,那我们后天在车站见?” 李今柠回过神,看向身侧的沈宴礼,他的神色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肃穆平静,就仿佛刚才那个紧张到慌了神的人不是他一样。 李今柠勉强扯了扯唇角:“好,后天见。” 是啊,还有出差,到时候找机会问问他不就行了?如果沈宴礼真有了对象,依照他的性子肯定不会藏着掖着的。 送走李今柠,沈宴礼说了他此次出差的计划。 郭玉霖抬手示意他坐下,说:“一个多月啊?到时候华清也该开学了吧?你备课什么的来得及吗?” 郭玉霖没有过多追问他工作上的事,反正沈宴礼从小到大就没有让她操心过,省心得很。 “来得及。”沈宴礼习惯了两头抓,就算再忙,他也能应付得过来。 何况刚开学,课业也没有那么繁重。 周芸晚留意到了沈宴礼和李今柠刚才说的话,若有所思片刻,佯装漫不经心地问了嘴:“那这次出差,就你跟刚才那位女同志两个人去?” 作为女朋友,她对这方面自然要敏感一些,尤其是对方还是个对她男朋友虎视眈眈的女人,怎么着她都得问清楚。 沈宴礼没觉察出什么不对劲,坦率回答:“对,就我们两个人。” 见他回答得这么问心无愧,周芸晚放在热水袋的手不自觉蜷了蜷,真不知道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压根不知道李今柠喜欢他。 不过依照她对他的了解,怕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有郭玉霖在,周芸晚不好打探更多,只能继续问些不痛不痒的问题:“那你们出差这么久住哪儿啊?” 沈宴礼认真道:“一般是住招待所。” “哦这样啊。”周芸晚眨了眨眼睛,没有再问下去。 郭玉霖倒是交代了几句让他多带些厚衣服什么的,东北那边可比京市要冷得多,要是一个不小心感冒了或者生病了,老难受了。 说完沈宴礼,郭玉霖又聊起周芸晚,“我给你找的学校已经确定好了,跟茂辉妹妹一个班,等过两天我带你上她家去玩玩,你们两个熟悉熟悉,也好有个照应。” 闻言,周芸晚的脸上露出笑意,忍不住伸手抱了抱郭玉霖,娇俏地撒娇道:“谢谢伯母,伯母你真好。” 郭玉霖被她闹得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 这时,沈宴礼插话道:“明天我跟朋友们有个聚会,要不我带小晚去见见邢茂辉的妹妹?” “你带她去?”郭玉霖看向靠在肩膀上的周芸晚,似乎是在征询她的意见。 周芸晚听着也是一愣,见沈宴礼的朋友们? 这岂不是跟“见家长”没什么区别? 第84章 哥哥你怕痒啊 周芸晚莫名觉得紧张起来,不过转念一想,她是以“妹妹”的身份去的,又不是“女朋友”的身份去的,没必要有什么负担。 而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同龄人聚会更容易熟络起来,她当然是想要和邢茂辉的妹妹搞好关系的,有个上学搭子总比没有的好,至于能不能成为好朋友,还得看她们的个性合不合。 于是她没怎么多想,就答应了下来。 聚会是由谭应豪一手操办的,地点也定在了他家,一行人在电话里商量了一下,决定先去谭应豪家附近的什刹海滑冰消遣一下。 天气比较冷,最适合开车出去,但考虑到谭应豪家住在胡同巷子里不好停车,就退而求其次,选择骑自行车过去。 周芸晚走出玄关,一阵冷风吹来,冻得她浑身一哆嗦,好冷! 她伸手拢了拢脖颈上的围巾,恰好看见沈宴礼正在往院子外面搬自行车,他力气大,不费吹灰之力就搬完了一辆,又打算去搬第二辆。 瞧见这一幕,周芸晚忍不住开口拦下了他:“咱们骑一辆去不就行了吗?” 沈宴礼抬车的动作一顿,仰起头来看她,一本正经说:“两辆更方便吧。” 这话听得周芸晚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骑自行车载自己喜欢的女生,难道不是每个男生的梦想吗?他到底懂不懂什么叫浪漫和体贴? 周芸晚不说话了,就那么静静地盯着他。 停顿几秒,沈宴礼像是明白了她的意思,迟疑道:“那我载你?” 周芸晚眨巴下眼睛,白软的脸颊浮现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嘀咕着:“这还差不多。” 然后她笑着对屋内的王姨说:“王姨,我们出门了。” 王姨也笑着回应:“好嘞去吧,玩得开心点。” 周芸晚柔声应下,旋即给沈宴礼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可以走了。 沈宴礼长腿跨到车座上,后座旋即一沉,紧接着,两只带着绵软手套的小手从后面紧紧圈住了他的腰,低头一看,她双手合在一起,亲密无间地搂着他。 他之前都是一个人骑车,从未载过女孩子,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 周芸晚也察觉到了他身体一瞬间的僵硬,他似是不太习惯这样的接触,下意识想要抗拒,但或许是知道后面坐着的是她,所以他并没有推开她。 好像自从大年初一那天过后,他们就没有过亲密的肢体接触,亲亲抱抱都没有,唯一的身体接触就是昨天在厨房他情急之下握住了她的手而已,但那也算不得亲密。 所以他这是又回到了之前那种冷情冷性的状态吗? 周芸晚歪了下头,身体更为贴近他,轻声呢喃般调侃:“哥哥,咱们亲都亲过了,搂个腰而已,至于这么敏感吗?还是说你怕痒啊?” 她故意压低了声音,涟漪漂亮的双眸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直白又大胆,毫不掩饰地在他脸上游走,直到他的脸慢慢变得绯红,才肯善罢甘休。 沈宴礼听着她肆意的戏谑话语,难为情地摸了摸鼻尖,即使不去看她的眼睛,他也能想象到她现在得意扬扬的神态。 女孩子香软的幽香阵阵,萦绕在他的鼻息间,心头莫名躁动,而那双圈住他劲腰的手也在不断收紧,哪怕隔着衣服,也让他难以忽视。 他清了清嗓子,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坐稳了吗?我们该走了。” 周芸晚盯着他俊脸上的红晕,眼波流转,红艳欲滴的唇发出逗弄的嗓音:“我倒是坐稳了,就怕哥哥的心不稳,车也骑不稳。” 一听这话,沈宴礼握住车把手的五指紧了紧,为了证明自己,他踩着脚蹬用力窜了出去,但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她的话影响,车轮还真的歪七扭八了两下,才重新回归成一条直线。 自行车尚且刚刚平稳,耳后又传来女孩子清脆如铃铛般的笑声,惹得他耳根发烫。 偏偏她笑完后,就顺势趴在了他的后背上,两片软绵也就那么毫无征兆地贴了上来…… 他登时感觉到了一股热气在体内奔腾,差点又稳不住方向了。 “哥哥,安全第一,要是手抖得厉害,换我来载你也是可以的。” 周芸晚全然不知他的心痒难耐,他今日穿了件黑色毛翻领大衣,很是柔软,他的体型高大还抗风,干净好闻又舒服,她不禁用脸蹭了蹭暖乎乎的毛毛。 沈宴礼黑眸晦涩,深吸一口气,寒风窜进胃里,他才清醒了些许,但还是不知道该回复什么好,她跟他认识的每一个女孩子都不一样,轻易就能让他心跳如擂鼓,乱了分寸。 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嗓音:“不用了,我、我可以。” “那就好。”周芸晚也不是真的想载他,不然就沈宴礼这个体格,她能载得动就怪了。 她只是单纯想逗逗他,他因为她的撩拨而害羞得说不出话来的样子,真的很好玩很有趣。 自行车串街走巷,没一会儿就进入了胡同里,周芸晚把腿往里面收了收,以免碰到墙边摆放的杂物。 很快,他们就停在了一户四合院前面。 沈宴礼把自行车停好后,就去敲了门,没多久就有一个年轻男人开了门,皮肤微微黝黑,五官端正,眼睛狭长深邃,眉宇间多了几分痞气。 两人似乎很是熟悉,聊了两句后,年轻男人看向了站在自行车旁边的周芸晚。 周芸晚迎着他的目光,礼貌地回了个笑容。 谭应豪被这笑得明眸皓齿的女同志晃了下眼睛,不可思议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哎哟喂,沈宴礼领回来的这女娃长得真是贼他娘的漂亮啊! 难怪值得军队里那群臭小子念叨了那么久,就在昨天他还听到有人在谈论她,这样一张脸,的确很让人难忘啊。 沈宴礼见谭应豪目不转睛盯着周芸晚看,久久没有反应,眉头微微蹙起,忍不住以拳抵唇,轻声咳嗽了两下以示提醒。 谭应豪恍然回过神,一扭头就对上沈宴礼有些难看的神情,认识了那么多年,一眼就看出了他现在的心情有些不爽。 第85章 融入他的社交圈 谭应豪也意识到他的目光太不礼貌,讪笑两声,随后热情地朝周芸晚挥了挥手:“你好啊,我是谭应豪,他发小。” “你好,我是周芸晚。”周芸晚笑着和他打招呼,像是对此并不介意。 “你们在这儿等一下,我回屋叫素英出来,咱们就一起过去吧,老邢他们估计已经到了。”说着,谭应豪就帮忙把自行车搬进了院里,然后风风火火地掉头回屋了。 没多久,他就带着一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女人回来了。 女人个子很高,估计有一米七几,烫着时髦的卷发,脸上还化了淡妆,为她素雅的五官增色不少。 身上穿着的也是较为修身的杏色西装套装,外面套了一件灰色翻领大衣,整个人看上去格外精神有气质。 她跟穿着中山装的谭应豪站在一起,简直就是新旧时代的两个代表。 周芸晚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冯素英主动跟沈宴礼打起招呼:“沈教授,好久不见。” 沈宴礼说:“好久不见。” 几人打过照面后,就一边聊天,一边朝着什刹海的方向步行过去。 从三人的谈话中,周芸晚得知了冯素英和谭应豪是家里长辈定的娃娃亲,但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渐渐地对彼此也有了好感,算是两情相悦。 冯素英作为外派到法国的法语进修生,留学几年,今年总算是回国了,上头立马就安排她进了外交部工作。 她最近忙于着手交接工作事宜,所以一直没能找到机会和从前的朋友们见个面,这两天好不容易空闲下来,第一件事自然是让谭应豪组织大家一起吃个饭。 刚到什刹海,没多久就有一个小姑娘直奔着冯素英跑了过来,扑向了她的怀里,激动大喊道:“素英姐,我好想你!” 冯素英穿着带跟的皮鞋,踉跄两步,好在有谭应豪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才没有摔倒,站稳后她笑着说:“玲玲,你吓我一跳,几年不见,都长这么高了?” 邢昭玲嘿嘿一笑,松开她的脖子,搂着她的胳膊道:“可不是嘛,我妈说过两年我都成可以嫁人的大姑娘了。” 此话一出,逗得冯素英抿唇一笑,抬手点了点她的鼻尖,无奈笑道:“怎么还是跟以前一样不着调?” 两人说话逗趣间,不远处的邢茂辉走了过来,随行的还有两个周芸晚从没见过的男人,均是长相出众,打扮得体的帅哥,看样子应该都是出身不错的高干子弟。 就在周芸晚好奇地打量他们的时候,沈宴礼弯下腰,在她耳边柔声介绍了一遍那两人的身份,戴眼镜的那个男人叫彭彦辉,是个钢琴家,另一个叫樊利华,则是作家。 他们都是从小就认识的好朋友,但是长大后各自为生计和家庭奔波,见面的次数逐年减少,像今天这样彼此都有空相聚的时间很少很少。 不过因为彼此都很熟悉,哪怕时隔许久再见也没有陌生的感觉,插科打诨开玩笑也不觉得尴尬,反而能够让气氛尽快活络起来。 这些人里除了邢茂辉,周芸晚都是第一次见面,所以大部分时间她都是静静聆听他们说话叙旧,只有他们提到自己的时候才会附和几句。 相较于他们的成熟,周芸晚和同龄的邢昭玲就显得像是两个误入大人堆里的小孩子,自然而然地走在了一起。 邢昭玲性子活泼,又懂得找话题,从除夕晚会周芸晚的表演入手,很快就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你叫我玲玲就好,我也就不客气地叫你晚晚啦?”邢昭玲说完这话,见周芸晚点头答应后,就亲昵地搂上了她的胳膊。 邢昭玲最喜欢和美女做朋友了,尤其是周芸晚这样看起来就香香软软的大美人,而且她还是郭阿姨的干女儿,亲上加亲,她就更喜欢了。 不过有一点她很担心,那就是转校生和美女这两个词汇聚在周芸晚的身上,开学后学校里的那群臭男生怕是会疯狂了。 美女可不能被那些瘌蛤蟆给玷污了,她必须当好护花使者。 想到这,她拍了拍胸脯自信表示:“我妈跟我说了,开学以后我们就是同班同学了,你放心,以后在学校我罩着你。” 闻言,周芸晚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一旁负责分发冰刀鞋的谭应豪出言打趣道:“就你那细胳膊细腿的,能罩着谁啊?” 邢昭玲气的两颊鼓起,不过她可吵不过从小浑到大的谭应豪,吃了很多次亏长出的教训,让她聪明又理智地找人告状了:“素英姐,应豪哥他……” 刚起了个头,谭应豪迅速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喂喂喂小祖宗,你可别……” 不远处刚换好滑冰鞋的冯素英投来一个不解的眼神:“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谭应豪笑着说,然后递给邢昭玲一个求饶的表情。 邢昭玲嘚瑟地扬起下巴,这才说:“我就是想等会儿和你一起滑两圈。” 冯素英敏锐察觉到不对劲,但是她看破不说破,回了个笑容:“好啊,那你先换鞋子吧。” 这边和冯素英说完话,邢昭玲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问正在换鞋的周芸晚:“晚晚,你会滑冰吗?” 周芸晚下意识想要回答会,但是话到嘴边她想起来原主可不会,这个年代滑冰这项娱乐活动只盛行于北方,南方的湖面大部分都不会结冰,更别提滑冰了。 周芸晚摇了摇头:“我不会。” 一听这话,因为有邢昭玲的加入,一直没能和周芸晚说上两句话的沈宴礼适时插话:“我来教你。” 周芸晚顺着这道低沉的声音抬头看过去,正巧对上沈宴礼深邃的黑眸,里面闪烁着细碎的微光,温柔缱绻。 邢昭玲没看出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开口拒绝了:“就不麻烦沈二哥你了,还是我来教晚晚吧,我们都是女孩子,方便一些。” “你不是要跟你素英姐去滑两圈吗?还是我来吧。” “反正时间还早,等我教会晚晚再去也不迟。” “……” 沈宴礼抿了抿薄唇,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再三阻拦的邢昭玲。 后者大大咧咧的,没看出他的欲言又止,还怪他没眼力见,竟然想掺和进她们女孩子之间,不断催促他去跟她哥哥他们玩。 周芸晚被这一幕逗笑了,悄悄用眼神示意沈宴礼:“是啊,玲玲教我就行了。” 听见周芸晚也在赶他,沈宴礼淡定从容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皲裂。 没眼力见的,到底是谁? 第86章 被他的气息覆盖 沈宴礼额头青筋跳了跳,隐晦地看了眼周芸晚,想要再为自己争取争取,但是对方接收到却不动声色地避开了他的目光,言外之意无需多言。 如果忽略掉他们现在在谈对象的这一隐藏事实,邢昭玲教周芸晚滑冰确实比他要合适,毕竟她们都是女孩子。 目前没有男朋友名分的他,自然被排除在外。 沈宴礼沉默片刻,最终做了让步,浓眉微蹙道:“那你们自己小心,有什么事就来找我们。” “好好好知道啦。”邢昭玲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会照顾好周芸晚的。 随着刀刃划过冰面,沈宴礼和其余人的身影逐渐淹没在冰场乌泱泱的人群里。 “沈二哥今天这是怎么了?以前不怎么唠叨的啊。”邢昭玲疑惑地歪了下头,跟周芸晚低声吐槽了一句:“有一瞬间,我还以为是我哥在说话呢。” 周芸晚抿唇笑笑,顺着她的话说道:“你哥看上去也挺严肃啊。” “切,我哥就惯会装,不然配不上他旅长的身份,其实私底下就是个喜欢管东管西的小老头,我每天都要被他烦死了。” 周芸晚秀眉往上挑了挑,但是并没有接话,邢昭玲作为妹妹可以吐槽自己的哥哥,那是关系亲密的表现,而她一个外人又不了解邢茂辉,可不能没有分寸地擅自评价附和。 邢昭玲还在继续说:“相较之下,我还是喜欢沈二哥这样的哥哥,话不多但是做事很细心。” 周芸晚不置可否,但是在某些时候,话少可称不上是优点。 邢昭玲蹲下身帮周芸晚检查冰刀鞋有没有穿好,确认穿紧不会脱落后,才开始给自己套鞋子。 周芸晚动了动脚,抬眸看向全是人头的滑冰场,感慨了一句:“人真多啊。” “滑冰在北方盛行,什刹海的风景又好,所以几乎每一天人都爆满。” 对于这点,邢昭玲早已见怪不怪,飞快穿好冰刀鞋后就站了起来,她在冰面上试着滑了会儿,才回到原位朝周芸晚伸出了手:“来,把手给我,站起来的时候小心点。” 周芸晚本身是会滑冰的,但现在却不得不装作不会滑冰,这就是考验演技的时候了。 她把手放在邢昭玲的掌心,颤颤巍巍地慢慢朝着前方挪动,可是没走几步,她就“哎哟”一声,假装站不稳要摔倒在地,邢昭玲立马伸手扶住了她。 来来回回几次,在邢昭玲耐心的指导下,周芸晚总算是“掌握”了些许诀窍,但是没能平稳滑几步,就尖叫着要摔倒了。 正常来说,在学会滑冰之前,都会在冰面上摔倒好多次。 周芸晚演戏就要演全套,所以每当在尝试的途中,就会象征性地摔倒了一两次。 邢昭玲上前来扶住她,安慰道:“别气馁,我小时候学滑冰的时候比你摔得还惨呢,按你这个进度,很快就会学会的。” 周芸晚揉了揉膝盖,赞同地点点头:“我也觉得我很快就要学会了。” 见她这么有信心,邢昭玲接着鼓励道:“对啊,你已经比刚才进步很多了,一开始只能滑几步远,现在都能滑出去好几米了。” 周芸晚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那我再试试。” 邢昭玲也跟着笑笑,刚要松开手的时候,就有几个和他们差不多大的男生过来搭讪:“我看你们学好久了都没学会,要不要我们来教你们?我们滑冰很厉害的。” 周芸晚和邢昭玲两个漂亮的女孩子学滑冰,自然引起了不少年轻男生的注意,一个个的,跃跃欲试想要上来做乐于助人的绅士,在他们之前,也有几个要来帮忙的。 来人的语气里写满了傲慢,上下打量她们的目光让人觉得不适。 周芸晚和邢昭玲对视一眼,直接拒绝了:“不用了。” 说完,邢昭玲就牵着周芸晚的手往另一边滑去。 可显然,对方不是真的绅士,死缠烂打着追了过来。 “哎呀我们又不是坏人,大家看上去都差不多大,兴许还是一个学校的呢,一起玩玩又没什么,就当交个朋友了。” 王建勇嬉皮笑脸地凑上去,身体几乎要贴上周芸晚的肩膀了,邢昭玲赶紧拉了她一把,但是又怕自己的力道太大她会摔倒,不得已停了下来。 邢昭玲把周芸晚护在身后,指着王建勇扬声骂道:“谁要跟你交朋友?你听不懂人话吗?我们说不用了还跟上来,你要不要脸?” 王建勇在同龄人眼中就是个混世魔王,别人看到他都得绕道走,所以他压根就没想到邢昭玲居然不怕自己,怔了几秒,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嗤笑一声:“啧,人家美女都没说什么,你急什么啊?” 这话说完,他身后的几个同伴也跟了上来,往他身后一站,哪里看得出学生样,分明就是流氓地痞! “你!”邢昭玲胆子大,但是面对这么无赖的人也没了招。 周芸晚拉了下邢昭玲,毫不示弱地怼回去:“怎么?狗咬你你能不急?” 说着,她的目光扫过他身后人均年龄不超过十八岁的小屁孩,翻了个白眼继续道:“找几个毛都没长齐的跟班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是老大了?在这耍什么威风呢?”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长什么德行,谁能乐意跟你玩?自觉点滚不行吗?非得跟上来找骂?” 周芸晚长相清纯可人,穿着也是软妹子一个,谁都没想到她骂起人来这么难听,甚至可以说字字诛心。 反差太大,在场人的脸色都变了变,尤其是王建勇,被骂得脸红脖子粗,眼睛都圆睁了,恼羞成怒地指着她说:“劳资看你长得好看才对你客气的,你别给脸不要脸。” “劳资也是看你长得难看才对你不客气的,要是你但凡长得好看一点,兴许我们还能赏脸陪你滑两圈,但是谁叫你长得太丑了呢,连搭理你的兴致都没有。” 邢昭玲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大笑着补刀:“听到没,都怪你长得太丑了。” “草泥马的!”王建勇瞬间破防,伸手推了把离他最近的邢昭玲。 周芸晚早就有所防范,在他抬手的时候,就迅速拉着邢昭玲的胳膊往后面滑了一段距离,精准避开了他的攻击。 而此时,她的肩膀也被一双大掌适时扶住了,冰面弥漫着的湿重味,在刹那间被男人身上带有的独特气息覆盖。 锐利低沉的嗓音在耳边骤然回荡:“王建勇!” 第87章 随你处置 沈宴礼站在周芸晚身后,脸色冷沉,眉梢带怒,颀长高大的身影像是一座大山庇护着她,压迫感十足。 周芸晚听到他叫出对方的名字时,短暂地错愕了一秒,他居然跟这个小混混认识? 察觉到她看过来的目光,沈宴礼垂下了眼,柔声询问:“没事吧?发生什么事了?” 周芸晚轻轻摇了摇头,还没来得及开口,邢昭玲这个急性子便抢在她前面开了口:“我们没事,都是他带头找茬。” 说完,她口齿伶俐地把刚才王建勇调戏她们的过程迅速说了一遍。 对方人多势众,她还以为她们要吃亏呢,没想到最后被气得不行的反而是对方。 这多亏了周芸晚的临危不乱,敢于抗争,她明明看起来那么温柔,没想到关键时候胆子这么大,嘴皮子也厉害,怼得对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听完她对王建勇的控诉,沈宴礼黑眸愈发沉郁两分。 王建勇回过神来,看向脸色极为难看的沈宴礼,害怕地咽了咽口水,下意识为自己辩驳:“表哥,你可别听她胡说,我没想调戏她们,就是想和她们一起滑冰而已,不信你问我朋友。” “是啊是啊,我们只是想邀请她们一起滑冰,没别的心思。” 王建勇身后的几个男生纷纷附和起来。 有了好兄弟帮忙作证,王建勇的底气也足了,耍起了无赖:“表哥,你听到了?是她们自己想多了,不过她们既然是表哥你的朋友,我就不怪她们冤枉我了。” 邢昭玲见他这么不要脸地倒打一耙,气得脸黑了黑,“你放屁!你刚才整个人都贴过来了,还想占晚晚便宜来着,你这是耍流氓,我们可以告你的。” 王建勇又不是被吓大的,不屑地勾了勾唇:“告我?我什么都没做,你凭什么告我?” 闻言,周芸晚面无表情地说:“没事,你可以说你什么都没做,大不了等会儿让公安同志来辩一辩是非,我相信今天冰场上这么多人,总有那么一两个人看到了事情的真相。” 王建勇没想到她态度这么强硬,一下子慌了神:“不是,就这么点儿事,你还真打算报案啊?” 他不禁想起几天前外公警告他的话,要是他进部队前再敢犯事,就不会再管他了,任由他自生自灭。 外公向来说一不二,没人敢反抗他,到时候怕是他妈都救不了他。 想到这,他朝沈宴礼投去求助的目光,在他看来,他跟表哥是有血缘关系的亲戚,再怎么着,他也不会放任别人报案抓自己的。 谁知道对方的眼神比那两个女生还要无情,冷漠启唇:“你不是说你什么都没做吗?慌什么?” 他这么说,王建勇一时间竟分不清他到底是相信自己还是不相信自己,但看他的态度,俨然是不打算插手了。 “你们……”王建勇很想让她们别报案,但是他从小到大横惯了,压根说不出求饶的话。 周芸晚见他这副样子,就明白威胁的话起了作用,这年头流氓罪抓得严判得重,是个人都会害怕。 但是她没想真的报案把他送进去,一是他的性质没那么恶劣,二是证据不足也不够定罪,三则是因为他是沈宴礼的亲戚,没必要闹得太难看。 邢昭玲俯身在她耳边问:“晚晚,咱真的要去报案啊?” 虽然对方说话做事都很过分,但是她觉得没那个必要。 周芸晚抬手捂住嘴巴,小声回:“吓唬吓唬他。” 说完这话,她忍不住扭头看了眼沈宴礼的反应,但没想到他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冷淡,看向她的眼睛里写着随你处置四个字。 心里有了底,周芸晚这才转过头来看向对面几个乱成一锅粥的小男生,一个个慌里慌张地询问王建勇该怎么办,他们可不想进局子。 王建勇本就心烦意乱,这下更烦了,破罐子破摔道:“要不我给你们赔钱?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你们别报案行不行?” 周芸晚环胸,王建勇看上去就是有钱人家的纨绔子弟,赔钱应该是他能想出的最简单的方法,但是拿人手短,后续容易引起纠纷,她嫌麻烦。 思忖一会儿,她歪头和邢昭玲商量了一会儿,随后清了清嗓子,正色说:“想要我们不报案也行,你们依次跟我们鞠躬道歉,如果诚意够了,我们就不追究了。” “你们别欺人太……”甚字还没说出口,就被沈宴礼一个冰冷眼神制止了。 王建勇长这么大,哪里跟人道过歉?惹出什么麻烦从来都是他妈拿钱解决的,所以他刚才才想着赔钱了事,但没想到对方根本不吃他这招。 见他迟迟不动,沈宴礼薄唇轻启:“做错了事就该道歉,不道歉难不成想闹到你外公那去?” 他的嗓音低**静,但语气里隐含的压迫和威胁让王建勇登时皱起了眉头。 犹豫一秒,他还是乖乖上前,不情不愿地道了歉:“对不起……” 他的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邢昭玲故意啊了声,道:“这么没诚意,谁听得见?” 王建勇咬牙切齿,但偏生拿她没办法,只能扬声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行了吧?” 他连续说了好几个对不起,引得周围人频频朝他投去打量的视线,羞得他臊红了脸,就跟刚煮熟的虾米似的。 邢昭玲顿时觉得浑身舒畅,顾及他和沈二哥有亲戚关系,点到为止没有再为难他,高抬下巴摆了摆手:“下一个。” 几个小男生依次道完歉,局促地站成一排不知道该走还是不该走,最后还是在周芸晚的示意下,才灰溜溜地跑了,就连冰也不滑了。 瞧着他们狼狈离开的背影,邢昭玲搂着周芸晚笑得合不拢嘴:“晚晚你看见他的表情没,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周芸晚也勾了勾唇附和了两句,随后对旁边的沈宴礼说:“你怎么又回来了?” 沈宴礼凝着她,沉声回:“不太放心,过来看看。” 谁曾想刚过来,就看见她正在被他姑姑的小儿子欺负。 不过好在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任人欺负的小女生了,越来越会保护自己了。 第88章 天生尤物 周芸晚默了几息,犹豫着开了口:“那个……他不是你表弟吗?他要是回去告状的话会不会连累你?” 她并不后悔做的决定,也相信自己的眼光,以沈宴礼的人品,不会因为这种事就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但是要是连累沈宴礼被长辈训的话,她还是会有点愧疚的。 听到这话,一旁的邢昭玲笑容也收敛了起来,忐忑地看向沈宴礼。 沈宴礼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不太在意地说:“不会,他不敢告状的。” 闻言,周芸晚和邢昭玲同时松了口气:“那就好。” 说完这话,邢昭玲就提议去找大部队汇合了。 有了刚才的铺垫,周芸晚现在可以自由地滑冰了,看她滑得那么稳,身边又有沈宴礼照看,邢昭玲就迫不及待去找冯素英玩了。 眨眼间,原地就只剩下周芸晚和沈宴礼两个人。 “以后不管是谁欺负你,都要像刚才那样尽管回击回去,不用忍,也不用瞻前顾后,出什么事我会帮你扛着。” 周芸晚歪了下脑袋,目光落在沈宴礼硬朗的眉骨之上,微风吹拂他额前的碎发,浓密睫毛似鸦羽,掩在其中的神色认真又晦涩,还透着一丝心疼。 她知道他是在心疼她之前在大河村的遭遇,他说这话,也是想让她不再受从前的影响,放心大胆的做自己。 想到这,她蜷了蜷身侧的拳头,“我知道,我不会让别人随意欺负我的。” 心里却高兴不起来。 她一直以来都很清楚是因为原主过于凄惨的身世打动了他,他才会带她来京市,他们之间的故事都源于他的“同情”,而不是她这个人。 她不禁想如果原主没死的话,现在跟他在一起的会不会就是原主? 他真的是喜欢她这个人吗?还是只是同情?她那么早攻略他会不会太过草率了? 沈宴礼见她忽然变得心不在焉,忍不住皱了皱眉问:“怎么了?” 周芸晚恍然回神,对上他担忧的眸子,红唇颤动两下:“没什么。” 都说陷入感情的人会变得多愁善感,但是她这也太杞人忧天了,居然傻到去幻想压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转移注意力:“你陪我滑一圈吧。” 沈宴礼看出她的不对劲,唇线抿直,只当是因为他的话让她想起了从前的伤心事,惹得她难过了,敛眸凛声道:“好,要是快摔倒了,就扶住我的胳膊。” 可显然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周芸晚滑得很稳当,遇到人她也会恰当地做出避让和转弯,速度算不上快,但也觉得不算慢,根本就不像是刚刚学会的初学者。 沈宴礼微微惊讶了一下,眼看就要跟丢,立马提速跟了上去。 周围风景不错,还能依稀看到远处的红墙绿瓦,日光撒在冰面上折射出清辉的光,为寒冷的冬日增添了几分趣味。 周芸晚直视前方,冷风肆虐,吹得她鼻头和两颊都被冻红了,也把她脑子里杂七杂八的念头给吹散了不少。 吸了吸冻僵的鼻子,她忍不住转头看向旁边的沈宴礼,他静静陪伴在她身边,只要她稍稍回头,身边就会有他的身影。 他长得好看,做什么都赏心悦目,滑冰也不例外,修长身姿优雅挺拔,一双大长腿存在感很强,有力又结实,每一个动作就像是在自家后院闲庭信步一般恣意。 看着看着,周芸晚逐渐放缓了速度,沈宴礼也跟着放缓了速度,疑惑地看向她:“是不是累了?” 虽然说的是滑一圈,但是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圈了。 “不累。”周芸晚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他一张一合的薄唇上,“就是有点想……” “嗯?” “想亲你。” “?” 沈宴礼一愣,俊脸上腾地升起一抹红晕,他没听错的话她是说想亲他? 他眯了眯眸子,棱角分明的下颌越发紧绷,瞥了眼四周,迟疑问:“在这儿?” 周芸晚看着他骤然变得惊慌失措的表情,心情突然好了不少,漂亮脸蛋上漫开肆意的兴味:“待会儿吧。” 沈宴礼喉结滚了滚,看着她慢慢离去的倩影,眸底掠过危险的暗光。 待会儿?是什么时候? 天色逐渐变暗,众人在分开的地方会合,一起朝着谭应豪的家走去。 为了让年轻人玩得开心,谭父谭母特意去了谭应豪爷爷家过夜,今天不在家。 等众人赶到谭家的时候,保姆已经将做好的饭菜端上了餐桌,一行人依次落座。 谭应豪去拿了几瓶珍藏的红酒,作为东道主挨个给众人倒,当然除了周芸晚和邢昭玲两个“小朋友”。 周芸晚光是闻味道,就能闻出谭应豪端上桌的绝对是不可多得的好酒,一下子就勾起了她的酒瘾,眼巴巴地望着沈宴礼杯子里摇晃的液体。 沈宴礼看出她的跃跃欲试,眉峰稍扬,不动声色地把红酒挪到了离她较远的另一边,然后往她的杯子里倒了满满一杯苹果汁。 意思不言而喻。 “……” 周芸晚咬了咬后槽牙,无语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但是她也明白自己的酒力不佳,只能端起果汁闷了一大口。 饭桌上,大家伙儿一边吃一边聊。 趁着大家的注意力放在冯素英身上的时候,周芸晚拉了拉沈宴礼的衣角,伸出一根手指打着商量:“就喝一口。” 沈宴礼盯着她可怜巴巴的眼睛,宛若天生会勾人的尤物。 默了两秒,沉声拒绝:“不行。” 周芸晚不肯放弃:“我就尝尝味儿。” 沈宴礼牵唇笑道:“那也不行。” 见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周芸晚气愤地抿了抿唇,随后松开了扯着他衣角的手,轻哼一声,故意激他:“好啊,现在不让我喝,等你明天走了……” 这话一出,沈宴礼眼里的情绪慢慢变浓,目光幽暗地看着她,若是此刻没旁人的话,他仿佛能将她生吞活剥了。 周芸晚不甘示弱地和他对视两秒,那挑衅的小表情似乎是在说:你是现在给我喝一口,还是明天等你走后我悄悄喝。 第89章 耳鬓厮磨 沈宴礼敛起笑意,微微歪着头,就那么漫不经心地盯着她,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周芸晚被他盯得头皮发麻,眼见威胁不起作用,不自觉咽了咽口水,突然想起来他之前说过的话,眼睛亮了亮,小声哼唧道:“你不是说有你陪着,我就可以喝吗?骗子。” 她的尾音娇俏,听得沈宴礼耳朵发酥。 这的确是他自己说过的话。 望着她渴望的小眼神,沈宴礼眸色深了深,搭在桌面上的手指轻点两下,终是随了她的意探身去拿了一个新的酒杯,然后往玻璃杯里倒了十分之一的量。 周芸晚看着杯子里还不够塞牙缝的分量,不满地瞪了眼沈宴礼。 她说一口,还真的就只给她一口。 小气鬼! 不过有就不错了,她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耍酒疯。 冰凉的液体滑过唇瓣和口腔,顺着喉咙流进胃里,缓解了不少干涩。 果真如她所想的那般味道和口感很不错,这品质放在后世最起码也得卖个六位数。 可惜她才刚刚尝个味儿,杯子就见底了,抿了抿唇瓣,意犹未尽地看向沈宴礼,示意他再帮她倒点儿,然而沈宴礼没领会她的意思,反倒是对面的邢茂辉率先察觉到她的心情。 “好喝吗?再来点儿?”邢茂辉站起身,给她倒了半杯的量。 周芸晚讪讪笑了两声,在沈宴礼神情变得更难看之前,赶紧开口制止他继续给她倒酒的动作:“够了够了,我喝不了太多。” 邢茂辉适时停下了倒酒的动作,嗓音温柔地说:“红酒能美容养颜,度数没有别的酒高,很适合你们女孩子喝。” 周芸晚笑了笑,谢过他的好意:“知道了辉哥。” 她笑容甜美,邢茂辉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而等他放好红酒,正要继续和周芸晚搭话的时候,稍一扭头就对上沈宴礼阴鸷漆黑的瞳眸。 然后他就听到沈宴礼对周芸晚说:“你酒量不好,就算度数低也别喝太多,免得等会儿醉了,肠胃难受。” 一听这话,邢茂辉瞬间反应过来沈宴礼是误会了他动机不纯。 都怪他除夕那天没有沉住气,问了沈宴礼那样的问题。 他是对周芸晚有好感,试问优秀漂亮的女孩子谁不喜欢呢?但是自从那天换位思考了一下之后,他就逐渐歇了那份心思。 毕竟若是换做沈宴礼追求玲玲……呃,不行,光是一想到那个画面他就觉得难受,不管沈宴礼再如何优秀,他也无法接受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和自己妹妹搞在一起。 想必沈宴礼也跟他一个想法。 可是现在面对这么多人,他也不好跟沈宴礼解释他并没有别的意思,只能附和着让周芸晚少喝点儿。 看来他得找个机会跟沈宴礼说道说道了。 周芸晚直勾勾盯着杯子里的红酒,正考虑要不要喝,喝了沈宴礼肯定会不高兴,不喝她自己会不高兴,全然没注意到那两人针锋相对的气场。 纠结再三,她选择了个折中的法子,就再喝一半,应该不会醉的。 熟人局大家都没有那么拘束,放开了聊天喝酒,气氛就没冷下来过,同时也因为难得聚一聚,大家伙都喝了不少,桌面上堆放了十几个酒瓶。 酒过三巡,眼看一个个脸上都有了醉意,冯素英就适时叫了停。 众人帮忙把一桌狼藉收拾干净,又扫了地带走垃圾,便道了别各回各家。 由于樊利华喝得比较醉,跟他一个方向的沈宴礼和周芸晚就负责送他到家,不然要是他醉倒在回去的路上,这大冬天的可是要人命的。 沈宴礼推着车,和樊利华走在前面聊天,周芸晚则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昨天被烫伤的地方开始愈合了,但是时不时的就会发痒,隔着手套挠痒痒挠得不尽兴,她忍不住脱去手套,这才缓和舒服了不少。 沈宴礼一扭头就瞧见她的小动作,目光一滞,动了动唇,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樊家和谭家离得不远,把人送到家门口后,两人朝着家属院的方向走去。 有一段路不好骑车,沈宴礼便继续推着车,只不过身边的人换成了周芸晚。 他一直留意着周芸晚,见她还在挠,开口提醒:“别挠了,手背都红了。” 借着旁边人家透出来的灯光,不难看出她白皙的手背上有一片红色,都是她挠了一路导致的,再挠下去,怕是要破皮了。 周芸晚停下了动作,委屈地嘟了嘟嘴:“可是很痒啊。” 沈宴礼顿住脚步,朝她伸出手:“过来。” 周芸晚听话地往他的身边靠了靠,肩膀挨着他,阵阵香味直往鼻腔里钻。 沈宴礼察觉到她的毫无防备,眸色微暗,伸手扣住她的手,握在掌心里揉捏了两下,力道或轻或重,把握得恰到好处。 他的手指节修长,轻松就将她的手全部困在了掌心,随着他的动作,骨骼的每一寸弧度起起伏伏,青筋凸显出来,有种难言的性感。 任何一个手控,看到这样的画面都会心跳加速。 周芸晚欣赏了一会儿,就见他牵着她的手放进了他的大衣口袋里,面不改色地示意她继续前行:“走吧。” 他还在继续揉捏着她的小手,暧昧无声地在彼此交握的指尖弥漫。 他难得上道主动一回,周芸晚自然不可能扫他的兴,抬眸看向他俊朗的面庞,看似浮现着云淡风轻的平静,但实则他压根就不敢看她的眼睛,躲闪着,下颌也紧绷着。 周芸晚忍不住偷笑,一双桃花眼弯成月牙的形状,指尖勾了勾他的掌心,刻意压低的嗓音透着打趣:“我早就想说了,沈教授你好纯情啊,怎么这么容易害羞啊?” 闻言,沈宴礼藏在暗处的耳尖红了个彻底,但很快,他想到了什么,眼神骤然变得深邃而幽暗,强烈的情绪笼罩,使得他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周芸晚感受到他的变化,笑容僵了僵,“怎么了?” 沈宴礼薄唇紧抿,眼神复杂地盯着眼前的人,良久过后,方才问道:“晚晚,你之前谈过对象吗?” 并非他有意怀疑她的纯洁,而是她每次挑逗他时的话语和行为过于熟练,让人不得不想入非非…… 第90章 晚晚,别动 沈宴礼的脸色阴沉得可怕,眸底有嫉妒的情绪翻涌。 周芸晚还是头一次见到他露出这样的表情,一时间噎住了,回过神来后便反应过来他是觉得她以前有过对象,才学会了那些主动撩拨他的伎俩吗? 因为生活环境的影响,她从小到大接触的都是帅哥美女,所以她的眼光很高要求也很高,不管是富人圈子还是娱乐圈都是鱼龙混杂的地方,什么人都有,她看过太多虚情假意。 这也就导致她上辈子没有遇到过特别心动的男人,更别提正儿八经地谈次恋爱了,但是因为拍戏和工作需要,抄cp和拍吻戏肯定是有过的。 这要她如何跟他解释? 她没有谈过对象,但是恋爱期间该干的事她体验过很多次,所以才这么手拿把掐吗? 她自己都不相信的说辞,更别提沈宴礼了。 而且这年头的接受程度没那么高,要是她这么说的话,沈宴礼怕是会觉得她是在大河村受了什么欺负。 毕竟这年代农村女孩儿没读书以后一般都会早早嫁人,原主被迫从高中辍学以后,已经在家里待了一年。 一开始,大伯和大伯母看她不顺眼,一直在想方设法把她嫁出去,但是由于原主父母没点头,他们也惦记着原主父母寄回来的钱,就没有再勉强她的婚事。 可是一个长得漂亮又不受待见的女孩,在落后的农村里会遭遇什么可想而知。 她经常会遭受到同村男人的搭讪和不怀好意的打量,也有不少人打着要跟她谈对象的幌子想占她便宜,但是原主接受过教育,是个很清醒的女孩,没有轻易被男人的甜言蜜语哄骗。 她一心想着等父母回来接她去城里过好日子,摆脱大伯大伯母的虐待。 谈对象自然是不可能的。 沉默几秒,周芸晚看着他试探性问:“你很介意我之前有没有过对象吗?” “我当然不介意。”沈宴礼喉结微滚,他当然不介意她有没有过对象,就算有过,那也是过去式,只要以后她身边的位置是他就可以了。 想归那么想,他还是忍不住嫉妒那个占领了她人生经历一部分的男人。 瞧着他认真的眼神,周芸晚心有所动,也认真地告诉他:“我才多大啊?当然没谈过啦。” 此话一出,沈宴礼先是一愣,随即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上扬了扬。 周芸晚将他暗爽的神情尽收眼底,眼睫眨了眨,继续说:“我之所以时不时对你做出的那些行为,只是因为喜欢你,想要和你更加亲近而已。” 说到这,她停了停,眨了眨眼睛,失落地垂下脑袋,喃喃低语道:“难道你不想跟我亲近吗?可是你明明看上去很喜欢。” 话音刚落,周芸晚懊恼地咬了咬下唇,她发誓,她真的只想和他谈谈心的,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就把话题带偏,变得不正经起来。 冷不丁听到她如同自言自语,却充满打趣的话,沈宴礼俊脸倏然热了热,看着她伤心的小表情,他略有些慌张地反驳:“我当然想。” 或许是觉得这几个字太烫嘴,他哑着声为自己找补:“应该没有人不想和对象亲近吧。” 周芸晚一抬头,就着微弱的光线,就瞧见他泛红的脸颊,“那我刚才说的那些逗你的情话,你也喜欢吗?” 她故意放软的嗓音带着特有的撒娇,就像是一股电流穿过耳膜,直达沈宴礼的心底,激起阵阵酥麻。 他没说话,但是却点了点头,说实话,他并不太能适应她太过直白的挑逗,但是却喜欢她娇俏的一举一动。 可以说,她身上就没有他不喜欢的。 冷风吹拂,周芸晚猛吸了一口凉气,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意识清醒得很,全然没有醉的迹象,不由轻声对沈宴礼说:“那个,我今天居然没有喝醉耶。” 她猝不及防地转变话题,打破了好不容易旖旎的气氛,沈宴礼剑眉微压,闷闷从胸腔里挤出了一个字:“嗯。” 周芸晚捏了捏他的手指,往他的怀里靠了靠:“看来我只是喝不了白酒,红酒还是能多喝一些的。” 感受到她柔软的身躯,沈宴礼又忍不住勾了勾唇,沉声说:“但是也不能喝太多。” 周芸晚嘟了嘟嘴,不满地戳了戳他的胸膛:“切,小气鬼,有你在,我喝醉了又能怎么样吗?你怕我非礼你不成?” 沈宴礼失笑道:“我怕你非礼别人。” 难得见他开一次玩笑,周芸晚嘿嘿一笑,像个流氓似地勾勾他的下巴:“放心,我只对你感兴趣。” 她的右手戴着手套,毛茸茸的质感挠人得很,她每挠一下,他的喉结就滚动一下,眼神也愈发晦涩。 过了好一会儿,他忍不住抓住那只作乱的手,俯身靠近她,低声说:“晚晚,你白天里不是说想亲我吗?我觉得现在时机正好。” 周芸晚还没反应过来,腰肢就被大掌擒住,下一秒,她的两只脚便不受控制地离了地,整个人都腾空了起来。 他力气大,她体重又轻,单手拎着她根本不费劲。 周芸晚顺势勾住他的脖颈,红唇勾了勾,凑到他耳边吹气:“明明是你自己想亲我,却说成是我想要亲你,沈教授,你怎么这么坏啊?” 沈宴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她似乎总有一种魔力,能让他失了分寸,为她着迷。 少顷,他不动声色地丢下手里的自行车,一步步朝着她靠近,他进一步,她就被迫往后退一步,直至后背贴上了冷硬的墙面。 头顶是遮雨的屋檐,挡住了从楼房内投射出来的光线,突如其来的黑暗愈发刺激着神经。 压抑的气息越来越重,他弯下腰,将她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中。 周芸晚睫毛飞快眨动,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好在不论他的表情多吓人,他的动作却无比温柔。 周芸晚抓着他后脑勺短硬的黑发,竭力稳住自己的呼吸,好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狼狈。 明明前不久,他还是个新手小白,亲个嘴脸都能红成虾米,怎么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进步飞快? 沈宴礼也好不到哪里去,怀里的她香甜,柔软,让他宛若置身梦境。 没多久,他就注意到了身体的异样,缓缓松开了她,喉结上下滚动,及时抬手捂住她的眼睛:“晚晚,别动。” 因为情欲,他本就低沉的嗓音变得十分沙哑性感。 “……” 他气息不稳,周芸晚敏锐察觉到了什么。 长睫毛扑朔两下,下意识垂了垂眼皮,想要验证自己的猜测。 第91章 结婚前他会忍住 周芸晚注意到他声线的变化,哪怕再迟钝,这下也反应了过来,白皙的脸蛋瞬间蹿红,战术性地抿了抿红唇,听话的没有再继续往下看。 他们的姿势很带感,亲吻也很舒服,但唯一令她不满的便是他的皮带抵着她很不舒服,有些硌得慌,所以她才会忍不住趁着换气的间隙提醒他。 谁知道…… 真是闹了好大一个乌龙。 沈宴礼宽厚带着微凉的手掌覆盖住她的眼睛,遮住她的全部视线,视觉被挡住,听觉就变得十分敏锐。 他似是压抑得很难受,她能清晰感知到他的喘息声越来越沉重,滚烫的呼吸一下又一下喷洒在她的脖颈处,透着沙哑的,致命的诱惑。 诡异的沉默蔓延,周芸晚心跳砰砰乱跳,忍不住启唇:“那个……” “别出声。”沈宴礼耳尖通红,深邃黑眸划过一抹难堪。 他试图压制住身体里那股翻腾的燥热,可她浓密卷翘的睫毛如同一把小刷子,不断扫在他掌心,发痒发烫,搅乱他本就复杂难言的心境。 周芸晚讷讷合上嘴唇,没有再吐出一个字。 她知晓这只不过是男性正常的欲望需求,但是她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她自认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女朋友,但她目前还没有自信提出可以帮他处理的虎狼之词。 无论她再怎么喜欢他,再怎么渴求他的身子,也做不到这么快就和他更进一步。 而他应该也是跟她抱有一样的想法,克制着没有再触碰她。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终于撤掉挡住她眼睛的大手。 借着昏黄的光,目光相对的第一眼,周芸晚看到了他眼底尚未褪去的危险光芒,那一瞬间她的心脏好像要跳出来一般,不由自主地避开了他灼热的目光。 沈宴礼察觉到她躲闪的目光,呼吸略微一滞。 平日里那般大胆,这时候倒是怂了。 他轻笑一声,晦涩地瞧她几眼,随后侧头靠向她,鼻尖亲昵地蹭了蹭她的,嗓音异常低醇:“怕了?” 周芸晚快速地眨了眨眼睛,缓缓吐息:“切,我才不怕呢。” 沈宴礼听了这话,挑了下眉幽幽道:“是吗?” “当、当然。”周芸晚仰着下巴说,但不断闪烁的目光还是暴露了她的心虚。 沈宴礼握住她细腰的手收紧了两分,歪了下头,薄唇浅浅落在她的脸颊上,哑声做出承诺:“放心,结婚前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周芸晚不可置信地望向沈宴礼,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们在一起才多久?只是亲几次嘴怎么就要谈婚论嫁了? 她不是个轻易许诺未来的人,结婚并不在她的人生计划里。 在她看来,不管谈恋爱的过程怎么样,时间久了,结果都那样。 她爸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爱她妈爱得死去活来,到最后还不是出轨养小三,甚至还为了小三把她这个亲生女儿推下了高楼。 结婚?呵,她可没有这个打算。 一直保持热恋期才是最佳理想状态,厌了倦了就换一个,对彼此也没有负担。 沉吟片刻,周芸晚微微皱了皱眉,垂眸对上沈宴礼的眼睛,他的目光温柔缱绻,闪烁着对她的宠溺和喜欢。 默了默,她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算了,他们现在才刚在一起,没必要说破坏气氛的话来伤感情。 而且她记得之前郭伯母跟她说过沈宴礼的重心一直都放在工作上,暂时没有谈恋爱结婚的想法。 所以他很有可能是一时情动才会提起结婚,并不是认真的。 想清楚后,周芸晚也没了顾虑,顺势搂住他的脖颈,踮起脚尖,贴在他耳畔笑眯眯说:“那你可得忍住了哦。” 情话谁不会说啊,论撩拨,他可比不上她。 她的话,让沈宴礼又想起了刚才的失控,清冷的俊脸再次染上绯红,强装淡定地敛了敛眸子,转移话题:“该回去了。” 他松开她,转头瞧见倒在路中央孤零零的自行车,眸光又是一暗。 “哥哥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自行车扶起来?”周芸晚从他身后探出头,拿手戳了戳他的后背,婉转的语调里带着几分妩媚和戏谑。 沈宴礼侧脸紧绷,步伐僵硬地上前扶起倒地的自行车。 刚刚站稳,旁边的倩影就凑了上来,像个没事人一样挽住他的胳膊:“走出这条巷子,就到主路了吧?” 沈宴礼轻轻嗯一声。 周芸晚仰头瞧他一眼:“哥哥等会儿能不能骑慢点?” 沈宴礼也看着她,不解地问:“为什么?你不是说很冷吗?” 冬日里骑车要比正常走路冷得多,冷风肆虐,难以忍受。 来的路上,周芸晚就很是嫌弃哗哗乱吹的寒风,抱怨了好几次,所以沈宴礼才会这么问。 周芸晚娇嗔地瞪他一眼,张口就是撩:“你傻啊,你明天就走了,我当然是想跟你多待一会儿喽。” 说这话时,她嘟起小嘴,备受滋润的红唇饱满微肿,一双桃花眼弯弯如星空般耀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沈宴礼,像是要把他给盯穿了似的。 沈宴礼明知道她是故意逗他的,其中的真实性还有待斟酌,但是他就是高兴得不行。 他不受控地勾了勾唇,俯身想要亲亲她的脸颊,却被她侧身躲开。 周芸晚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推了推他的脸颊,一本正经地说:“不给亲,我还有事要跟你交代呢。” 沈宴礼微阖眼眸,怔了怔,道:“你说。” 周芸晚清了清嗓子,决定还是先铺垫一下,望着他轻声问:“这次出差就你跟你同事李今柠两个人对不对?” 沈宴礼不疑有他,以为她只是随口问问,柔声解释道:“对,那个项目是我跟她负责的,出了问题自然是我们两个一起过去解决。” 他的语气稀松平常,并没有什么异样,周芸晚还算比较满意,于是接着试探:“我看她长得挺温柔漂亮的,有男朋友吗?” 沈宴礼皱了下眉,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劲。 第92章 娇滴滴锤他胸口 面前的小姑娘一脸的无辜单纯,沈宴礼浓眉紧锁着,直言:“这是她的私事,我不清楚。” 周芸晚眨巴眨巴眼睛,佯装不经意地询问:“是吗?你们相识那么多年,就没关心关心别人?” 这下,就算是傻子也能听出她似有若无的打探,好端端的,谁会没事提起另一个人? 沈宴礼深吸一口气,“晚晚,你究竟想问什么?” 周芸晚摸了摸鼻尖,她已经看出来了,李今柠怕是还没跟沈宴礼告白,而沈宴礼这个不开窍的,估计也还不知道别人对他的心思。 既然是暗恋,她就没必要主动戳穿这层膜。 眸光流转,她哼唧一声,说:“你们孤男寡女的要一起出差那么久,我这个做女朋友的当然会有危机感啊,打听一下都不行啊?” 闻言,沈宴礼几乎是瞬间就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当即表明忠心:“晚晚,我和她只是普通同事,除此之外什么关系都没有,你担心的事情永远不可能发生。” 见她不说话,沈宴礼皱着眉问:“你不相信我吗?” 周芸晚一噎,她不是不相信他,而是不相信男人的劣根性。 有一句话说得好:家里的饭菜再好吃,外面的屎没吃过都是香的。 何况没几个男的能忍受得住送上门来的诱惑,李今柠姿色不错,又喜欢他,谁知道他会不会因此招架不住,和她发生点什么呢?就像…… 就像她爸那样。 想到这,她眸色黯淡了几分。 久久得不到她回应的沈宴礼薄唇紧绷,已然明白了她的答案。 周芸晚一抬眸,就瞧见他受伤的表情,呼吸一顿,张了张嘴想解释:“我……” “晚晚我只喜欢你一个人,不会跟别人有什么。” 说完这话,他就侧过头去,怕再从她的脸上看到犹豫和怀疑的神情。 而周芸晚还以为他是不想跟她说话了,垂在身侧的一只手缓缓攥紧,轻轻嗯了一声就陷入了沉默。 接下来回去的路上,双方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寂静的气氛一直持续到隔日早上。 天色还是灰蒙蒙的,沈宴礼把箱子放到了车上,小刘负责送他到火车站。 小刘合上后备箱,笑着说:“沈教授,走吧。” 沈宴礼点点头,将手搭在门把手上,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眼空荡荡的院子。 昨天闹了别扭回到家后,他几乎一夜未睡。 他气她不信任自己,更气自己明知从今天开始就要分开,居然幼稚到因为这么点小事和她闹矛盾。 沈宴礼敛了敛狭眸,快速合上车门,对已经启动了车子的小刘说:“我忘了一件东西,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说完,不等小刘反应,他就打开铁门,径直朝着房子走去。 就在他进入玄关,刚准备换鞋的时候,余光瞥到了什么,一抬眸就对上楼梯拐角处的那道骤然停下脚步的身影。 两人隔空对视几秒,周芸晚搭在楼梯扶手上的指尖蜷了蜷,眼眶瞬间就红了两分。 这个坏蛋,她在楼上听到引擎的声音,还以为他真的就打算那么走了呢。 吸了吸鼻子,她加快脚步走过去,不客气地打了他两拳,压低声音哽咽骂道:“混蛋玩意儿。” 听着她的哭腔,沈宴礼心疼地搂她入怀,弯腰吻了吻她的发丝,沉声说:“抱歉。” 她穿着睡衣,就套了个外套,俨然是急匆匆下的楼。 沈宴礼把她搂得更紧,“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和你求和的。” 就算知道不太合适,但周芸晚还是忍不住弯唇笑了。 她家男朋友似乎比想象中要好哄。 明明昨晚还是一副再也不想跟她说话了的无情样,今天一个抱抱就和她冰释前嫌了,甚至还率先跟她低头认错了。 她不敢相信,谈恋爱后的第一次冷战,就这么草率地结束了? 这样的话,她真的很容易得寸进尺的。 周芸晚回抱住他的腰,睫毛颤了颤,知道他没有多少时间,也知道他们不能再耽搁下去,免得被家里其他人发现。 于是加快语速说:“我也只喜欢你一个,所以才希望你守好男德,并不是不信任你。” “你都有我了,就不要跟别的女人走太近,也不要给别人可趁之机知不知道?” 沈宴礼低头看着她水润涟漪的眸子,昨晚的不愉快刹那间烟消云散,认真地表示:“我知道,我只要你就够了。” “而且晚晚,我没你想的那么讨女人喜欢。” 相较于他,她的异性缘明显要比他强得多,她到底知不知道每次出门的时候,周围有多少小伙子盯着她看? 周芸晚嘴角抽了抽,这人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会? 难怪他看不出来李今柠喜欢他呢,就这超绝顿感力,世界上难以找到第二个。 不过她并不打算纠正这一误会,自认为没有魅力也算一件好事,能够替她这个女朋友省去不少的麻烦。 抱了几秒,她推了推他:“时间不早了,你快走吧。” 沈宴礼后退半步:“等我到了地方,就会给家里打电话的。” 周芸晚点点头,示意他可以走了。 目送他走出院子,周芸晚方才想起一件事,遭了,忘了跟他说一路顺风了。 而他就像是有所察觉,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周芸晚赶紧朝他挥了挥手,用口型说:“路上小心。” 从认识到现在,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离别这么长的时间,自然是有诸多不舍。 周芸晚在原地站了好久,等到车子启动离开,她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 一回头,站在房间门口的王姨吓得她一哆嗦。 一番交谈,她才知道王姨也是被引擎声吵醒的,本来也就快到买菜的时候了,刚好可以收拾收拾准备出门了。 “那王姨你先忙,我喝个水就上楼继续睡觉了。” 周芸晚佯装自己只是口渴下楼来喝水,顺便送送沈宴礼。 她语气自然,王姨没有多想,径自去烧水洗漱了。 时间飞快流逝,眨眼间就过去了将近半个多月。 这期间,沈宴礼时不时就会打电话回来。 客厅里的电话铃声一响起,周芸晚基本上是第一个接听的,但很快她就意识到这个行为太明显了,再加上要开学了她忙了起来,就和沈宴礼商量着不要打电话打得太频繁。 殊不知,热情过后的冷淡更容易引起怀疑。 一次晚饭后,郭玉霖问起周芸晚:“咦,宴礼这孩子今天怎么没打电话回来?你们吵架了?” 周芸晚刚喝进去的水差点喷了出来,强行将其咽了回去。 第93章 她想他了 对上郭玉霖探究的目光,周芸晚猛地摇了摇头:“没有啊。” 郭玉霖都是过来人,哪里还看不出来两人之间的端倪。 沈宴礼出差那么多次,从来没有像这次这样这么“想家”,以前都是一通电话报个平安然后了事,这次却恨不能一天一通电话。 而且每次没聊两句就指名要周芸晚接电话,若说两人之间没什么,她第一个不相信。 只不过她并不知道两人进展到哪一步了,盯着周芸晚微红的脸,笑着说:“哦这样啊,没吵架就好,宴礼要是惹你不高兴了尽管跟伯母说,伯母帮你教训他。” “真、真没有。”周芸晚讪讪笑了笑。 见她不愿意说,郭玉霖也没有勉强,小年轻嘛,由着他们自己磨合去吧。 过两天周芸晚就可以入学了,邢昭玲特意带着她去学校转悠了一圈。 学校的名字叫京市第三中学,紧挨着家属院,大院子弟基本上都曾经就读这所中学,沈宴礼和邢茂辉也不例外。 “沈二哥和我哥当年收到的情书都是按萝筐算的,附近几所中学就没人不知道他们的名讳。” 听着邢昭玲在耳边诉说两人的风云事迹,周芸晚越发觉得沈宴礼说他觉得他自己不讨女人喜欢是故意哄骗她的,情书一箩筐一箩筐地收,还敢说自己不受欢迎? 哼,死骗子。 逛完学校,第三天就正式开学了。 邢茂辉开车送邢昭玲去上学,顺便接上她一起去学校。 周芸晚在邢昭玲的陪同下,先去见了他们班的班主任,做完登记,办好手续,然后由班主任带着她去班级。 转校生本就引人注目,再加上周芸晚出色的外在条件,顿时在班级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周芸晚做完自我介绍,走下讲台坐到给她安排的位置上,一边收拾包里的东西,一边应付周围同学的好奇打量。 她带的东西不多,除了基本的课本以外,就是一些文具,还有王姨给她准备的水果罐头。 同学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班里的新面孔,有胆大的还主动和周芸晚搭话,动静闹得太大,班主任不得不出声喝止。 然而安静了没多久,周芸晚的后背又被人戳了戳,她下意识扭过头去,顺着后桌同学手指的方向,在不远处看到了一张熟面孔。 “芸晚,好巧啊。”付颖朝她小弧度挥了挥手。 周芸晚皱了皱眉,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对方是谁,不就是那个除夕舞会节目选拔上闹事的绿茶妹吗?没想到居然和她在一个班。 周芸晚没记起对方叫什么名字,敷衍地给了个笑容,就坐正了身子。 付颖察觉到她的冷漠,脸色变了变,但周围同学并没有看出这点,周芸晚刚到班级,话又不多,看上去比较高冷,想和她打好关系都无从下手。 此刻看付颖主动跟周芸晚打招呼,纷纷询问起付颖是不是认识她。 付颖咬着下唇看了眼周芸晚的背影,又看了看朝她投来羡慕目光的同学,沉默两秒,含糊道:“我跟她都是家属院的,见过几次。” 付颖在班里人缘还不错,尤其和大多男生的关系很好,于是她自然成为了男生们打探美女消息的渠道。 刚开学本就没什么课程,今天又是第一天,按照惯例,报道过后就是大扫除,然后就会提前放学。 班主任交代完安排后,就由班长带头开始大扫除。 学生们传播消息的速度很快,没多久七班来了个美女转校生的事情就传遍了学校,窗户外面都是别班来围观的男生女生,一个个恨不能把眼珠子挂在她身上。 邢昭玲看着走廊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拿胳膊碰了碰正在擦玻璃的周芸晚,打趣道:“这阵仗,不知道还以为他们合起伙来要攻打我们班呢。” 周芸晚拧了拧抹布,对此见怪不怪,新鲜的风一过,没几天就会恢复平静。 话是这么说,等待这股新鲜劲儿过去的日子还是很难熬的。 周芸晚每天一到教室,都能收到一抽屉的情书,有时候还有精美的小礼物。 虽然她每次都把礼物物归原主,并且叮嘱对方不要再送了,但是总有那么一两个反骨不听偏要送,而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跟着效仿,以免错失讨女神欢心的先机。 好不容易消停两天,就又开始反复。 不得已,她只能把这件事反映给了班主任,好在班主任也是个明事理的,在课堂上委婉地提醒某些人不要给别的同学造成困扰。 这次过后,写情书和送礼的明显少了很多。 享受了几天充实的校园生活,冬去春来,迎来了气温明显回升的三月。 三月的第一天,周芸晚刚放学到家,家里没人,就只有王姨在准备晚饭,她就想着久违的给沈宴礼打个电话。 她有些想他了。 最近这段时间她和沈宴礼都很忙,没怎么联系,算算日子,沈宴礼在东北那边的工作应该已经进入尾声,即将回京了。 周芸晚拨通沈宴礼留下的电话号码,等待许久,终于接通了,不过电话那头传来的并不是沈宴礼的声音,而是一个温柔的女声:“喂?你好?” 要不是周芸晚打过去的时候确认过两遍号码,还以为是打错了,拧眉沉吟两秒,她试探性询问:“你好,是李今柠李同志吗?” 李今柠有些诧异对方竟然能认出自己的声音,愣了会儿才说:“是我,不过你是?” 周芸晚只是猜测,没想到还真是李今柠。 握着电话的手紧了紧,声音多了两分警惕:“我是周芸晚,我们上次见过的。” “啊我记起来了,你是宴礼的妹妹对吧?” 听着她亲昵的语气,周芸晚皱了皱眉,忍了忍,还算委婉地问:“沈宴礼不在房间吗?我找他有事。” 沈宴礼刚到那边时住的是招待所,后来单位给他们换成了研究所里空置的房子,离研究所更近,取暖也更好。 分给沈宴礼的这间屋子之前是单位领导住的,配置比招待所要高得多,还有单独的电话,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之前能频繁打电话的原因。 只不过李今柠怎么会出现在沈宴礼的房间?还替他接听了电话? 第94章 独处一室 隔着电话,李今柠还是听出了些许不同寻常的质问,就仿佛女朋友在查外地男朋友的岗。 这让她不禁想起来她之前的猜测,难道他们真的有一腿? 然而他们刚到这边时,接待的同事就好奇问过沈宴礼有没有对象,当时沈宴礼回答的可是没有。 沈宴礼说没有,那便是没有。 所以李今柠便以为周芸晚和她一样,只是单方面喜欢沈宴礼。 既然如此,她凭什么用一副正宫的语气来跟她说话? 李今柠暗自翻了个白眼,声调压得更低:“宴礼他还在睡觉,电话铃声太吵了,我就替他接了,你有什么事跟我说好了,我等会儿会转述给他的。” 这话说得十分暧昧,不知道还以为她跟沈宴礼什么关系呢。 周芸晚又不是蠢猪,一眼看穿她拙劣的把戏,无情嗤笑一声:“这才五点多睡什么觉?麻烦你帮我把他叫醒吧,因为我的事比较重要,不方便跟外人说。” 她特意加重了“外人”两个字,提醒李今柠不要越界。 李今柠气得攥紧了拳头,差点没能压制住声音,她心虚地看了眼不远处那扇紧闭的房门,里面没有传出什么动静来,她这才松了口气。 没想到周芸晚这死丫头口齿还挺伶俐的,脑子也转得快,换做旁人早就误以为她和沈宴礼是一对儿,自觉挂电话了,可她倒好,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不成? 李今柠思索片刻,佯装无奈地叹了口气:“不是我不想帮你叫,而是真的不太方便。” 说到这,她沉默了几秒,好半晌才可怜兮兮地道:“宴礼最近生病发了高烧,身体状态一直不太好,这两天都是我在贴身照顾他。” “今天他好不容易听劝早早下了班休息,我实在不忍心叫醒他。” 她话里话外都在为沈宴礼着想,温柔善良,仿佛对生病中的沈宴礼心疼不已,无形中责怪着周芸晚的不懂事,沈宴礼都这么难受了,周芸晚居然还只想着她自己的事情。 周芸晚喉间一哽,一瞬间什么话都说不出。 沈宴礼生病了?他为什么都没有跟她提过? 研究所里那么多人,他为什么偏偏让李今柠照顾他? 明明她之前就提醒过他,他居然还不知道和李今柠拉开距离? 她知道她不该怀疑他,可是…… 周芸晚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酸涩不已,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电话那头却传来李今柠的声音。 “如果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就挂了哈,我还要给宴礼熬粥呢。” 李今柠自顾自说完,她也不等周芸晚反应,就径自挂断了电话。 在原地停留几秒,李今柠就提着打包的瘦肉粥去了厨房,敞开式的,厨具什么的一目了然,但因为他们吃饭都是在食堂,这里的东西根本就用不上。 粥是她从食堂打包的,路上耽搁了太久,已经冷掉了,她刚想生火热一热,身后就传来开门声,她一转头就看见刚从房间内走出来的沈宴礼。 沈宴礼逆光站着,他简单套了件外套,身形修长挺拔,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略显锋利的狭眸,给人一股冷峻疏离的感觉。 “你怎么还在这儿?你没跟老马他们一起离开吗?” 因为烧还没退,他的嗓音十分沙哑低沉,就像是在酒里泡过一般令人着迷。 李今柠晃了晃神,红着脸说:“我是看你烧没退,又没吃晚饭,就想帮你把粥热好了再走。” 沈宴礼闻言,不耐烦地蹙紧眉头,一眼看穿她的目的,不留情面地冷声赶人:“不需要,你现在就走吧。” 研究所里的同事不了解情况,就算解释过了也有人认为他和李今柠在悄悄谈对象,常常开他们两个的玩笑。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说的人多了,李今柠对他的态度也跟之前不一样了,这几天对他分外殷勤,就算他刻意保持了距离,她还是一个劲儿地往他跟前凑。 这几天因为联系晚晚的次数变少了他本来就很烦,她一凑上来他就更烦了。 念及多年同学和同事的情谊,以后还要一起共事,对方也没有明确表达对他喜欢与否,他自然也不好把话说得太难听,但明里暗里也算是委婉拒绝过了。 他自认为李今柠听懂了,就没再管她。 他想要尽快回京见晚晚,于是一门心思扑在了工作上,但没想到前几天出去实验设备的时候,时间花费太久,不小心受冻感冒了。 因为发烧他请假在屋子里待了两天,虽然还没有完全退烧,但是意志已经慢慢清楚了。 这两天一直是和他工作接触比较多的老马单独过来送的饭,但今天却有两三个同事一起过来探望他,李今柠也在其中。 说会儿话后,他就让他们走了。 听到关门的声音,又有老马在,他便以为他们全都走了,就进房继续睡觉了。 谁能想到李今柠居然这么没分寸,不仅没走,还留了下来。 这年头男女名声大于一切,她留下来算什么? 沈宴礼顿时觉得头更疼了,眉宇间戾气更重了两分。 “我……”李今柠看着他不善的表情,心虚地躲闪了两下眼睛。 她确实是自作主张留了下来,众人临了要走的时候,她借口要用沈宴礼房间里的电话给家里人打电话,哄骗几人先行离开,就想要和沈宴礼多待一会儿。 可谁知道她合上门后,走进客厅却发现沈宴礼已经回房休息了,走她又舍不得,不走又不合适,就那么犹豫了十几分钟,刚好就收到了周芸晚的电话。 想到这,她先是解释了一番留下来的原因,委屈地抿了抿唇,以退为进道:“我现在就走。” 说着,她放下饭盒,抬步就要走。 “把粥拿走。” 李今柠脚步一顿,难以置信地瞪了瞪眼睛,又回头去把饭盒攥在了手里。 她刚走到门口的时候,沈宴礼倏然开口拦下了她:“等等。” 李今柠脸色一喜,她就知道,他肯定不会辜负她的一番好心的。 沈宴礼无视她脸上的欣喜,蹙眉问:“你刚才真的在和你家人打电话?” 第95章 提前回京 沈宴礼敏锐的可怕,李今柠对上他仿佛看穿一切的眼睛,神色一紧,心中杂念纷飞。 支支吾吾片刻,选择撒了谎:“是啊,怎么了?” 这几天他生病,虽然他不让她插手,但是基本上都是她在背后默默帮着老马忙前忙后,她刚才跟周芸晚又没说错什么。 沈宴礼抬手揉了揉眉心,“没什么,你走吧。” 看他这么难受,李今柠张了张嘴,想要关心他几句,但是话还没说出来,就被他一个冷漠的眼神堵在了喉咙间,紧随而来的便是他划清界限的话语。 “李同志,你以后不要再做类似让人误会的举动了,会对我造成困扰,也对你我的名声没有好处。”沈宴礼薄唇微抿,弧度凉薄得比冰雪更胜几分。 这些天,沈宴礼不知道说过多少次这种让她死心的话。 想到自己为他默默做了那么多事,最后换来的却是他的冷眼相待,李今柠的眼眶就忍不住泛红。 自打喜欢上他开始,她就努力朝着他的方向迈进,甚至为他放弃优渥又轻松的工作,拼尽全力考进研究所,只为能够陪伴在他身边。 几乎每个人都能看出她对他的心思,她以为总有一天他能看到她的好,毕竟她已经朝他走了九十九步,只要他朝她走一步就行了。 可是就连那么一小步他都不愿意,甚至还要把她越推越远。 以前他对她的态度虽然也很疏离,但至少算得上礼貌的温和,不至于让人觉得心寒,可现在只要她表现得稍微热络一点,他就十分的抗拒和冷漠。 她不是没想过跟他表白,但是他这个态度让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歇了下去,她有预感,只要表白,就意味着失败和结束。 她如何能甘心这么多年的努力付诸东流? 李今柠整理好思绪,露出温柔的笑容道:“沈同志,你应该是想多了,我对你只是对同事的关心而已,要是你觉得有所冒犯的话,我以后会适当保持距离的。” “那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了,等你身体好了之后,我们再商量一下研讨会的事。” 说完这话,她挽了挽耳边的碎发,径自离开了。 她坦然的态度倒是令沈宴礼觉得有几分意外,听到那道关门声,他将目光转向书桌上的电话,思忖一会儿,他走过去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接电话的人是王姨,简单问过家里的近况后,他便想让周芸晚接电话。 几天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他很想她。 “小晚她刚放学不久,说是有点累,已经上楼去休息了。” “那就算了,我明天再打吧。” 挂断电话后,沈宴礼指腹在掌心摩挲两下,遂转身走进了房间。 接下来的几天,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她有意躲着他,每当他打过去电话,她都有事在忙,不是在学习,就是在休息,反正就是没有时间接他的电话。 日子一晃,就过去了一周。 今天的天气阴沉沉的,正如周芸晚的心情。 斜飞的雨丝落在学校的石板路上,滴滴答答汇聚成小水坑,打着雨伞的学生们从教学楼里蜂拥而出,朝着校门外走去。 周芸晚这几天都心不在焉的,好不容易熬到放学,心情才有所好转。 谁曾想下台阶的时候,却一不小心摔了个四脚朝天,屁股率先着地,浑身都溅满了脏兮兮的泥水。 正逢放学,不少人都看到了她的这一窘态。 周围人来人往,周芸晚顾不得屁股传来的疼痛,赶忙扶着邢昭玲的胳膊站了起来,扭头一看自己的衣服和裤子,简直是惨不忍睹。 她从包里拿出纸巾,擦了擦衣服后面的泥巴。 邢昭玲打着伞,空出只手也来帮忙,关心道:“晚晚你没事吧?有没有崴到脚?” 周芸晚皱着眉动了动脚踝,发现并没有痛感,于是她摇摇头,笑着道:“脚倒是没事,就是屁股摔得有点疼,还有点丢人。” 说着,她瞥了眼四周时不时投来打探目光的路人。 听着她逗趣的语气,邢昭玲忍不住也笑了出来,扶着她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我早上让我哥来接我们了,他现在应该在外面等着呢。” 邢茂辉有空的时候都会顺路来接邢昭玲回家,周芸晚已经见怪不怪了。 刚走出校门,她们就看见了停在路边的吉普车,许是看到了她们,没多久,车内的邢茂辉举着伞下了车。 “你这衣服怎么回事?”邢茂辉眼尖,一眼就看出了周芸晚走路的异样,虽然不至于一瘸一拐,但还是不太正常,视线往后一瞟,半边衣服竟然都是泥水。 周芸晚解释是因为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才会这样的,她担心会把他的车弄脏,还问了句他车上有没有多余的衣服给她借一借,她洗干净了就还给他。 闻言,邢茂辉把副驾驶上自己的外套递给周芸晚,见她手里拿着包,就帮忙把衣服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硬朗的脸上划过一抹笑意:“这么客气做什么?” 邢茂辉的外套很大很厚实,只是陌生的男性气息让周芸晚有些不自在,但她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大大方方地笑了笑:“那就谢谢了。” “雨越下越大了,我们快走吧。”邢昭玲催促道。 三人刚准备上车的时候,周芸晚不经意一抬眸,当即愣在了原地。 已经上车了的邢昭玲看到她不动了,疑惑地询问:“晚晚你咋了?” 周芸晚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一双桃花眼直勾勾看着斜前方那道熟悉的身影。 那个人撑着一把黑伞,站在街边的树下,一身干净的黑衣黑裤,长款的风衣外套衬得他身形清隽卓然,面容清俊,星眸剑眉,薄唇紧抿成锋利的弧度。 睫毛浓密修长,覆盖着那漆黑如墨的眸子,当发觉她望向他的时候,幽沉的眼底涌起了波澜。 一瞬间周芸晚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可当她定睛一瞧,还真是沈宴礼。 她记得研讨会不是就在这两日举办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 愣神间,他长腿一迈,朝着她的方向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第96章 在她面前脱衣服 此时,还没来得及上车的邢茂辉也注意到了朝这边走来的沈宴礼,面上闪过一丝惊喜:“宴礼?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早上回来的。” 淡声说完,沈宴礼先是看了邢茂辉一眼,随后便将目光全都放在了周芸晚身上。 一个多小时前他才抵达京市,回了趟家放行李,发现周芸晚并不在家,便直奔学校来了。 刚到附近,他就看见了刚刚那一幕。 原来他也是个心胸狭隘的小人,看到她对别的男人笑靥如花,便觉得十分刺目。 他在打量她的同时,周芸晚也在看着他,眸光闪烁,他似乎削瘦了些许,下颌线条愈发明显,眼底深色乌青令人动容,他不是说东北那边的工作不难吗?怎么憔悴了这么多? 她忍不住问道:“你昨天没休息好吗?怎么黑眼圈这么严重?” 见她关心自己,沈宴礼紧绷的神色终于松懈了两分,声线也变得温柔了些:“昨天忙着赶工,确实睡得比较晚。” 话音落下,他继续道:“我要去研究所的宿舍取东西,晚晚你陪我去一趟?” 明明是询问的语气,可他看向她的眼里却呈现出呈现出一股不容拒绝的霸道。 周芸晚抿了抿唇,犹豫一会儿,取下邢茂辉好心借给她的外套,还给了他:“那你们先走吧。” 邢茂辉没有接,“没事你穿着呗,明天还给玲玲就行。” 刚才有邢茂辉的外套挡着,沈宴礼并没有发现她衣服的异样,这会儿发现了,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周芸晚察觉到他的目光,把刚才解释给邢茂辉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沈宴礼立马反应过来邢茂辉之所以给她披外套,原来是因为这个。 几乎没有过多犹豫,他便脱下外套披到了周芸晚肩上,说:“还来还去太麻烦了,她穿我的就行。” 见状,邢茂辉也没有再坚持,接过了周芸晚递来的外套:“那我们就先走了,下次再见。” 道别过后,沈宴礼垂眸看着离自己半步之遥的周芸晚,她低垂着眼睫,只露出半边白皙的小脸,似是有些不开心,对他的态度也有些冷淡。 他的直觉没有错,晚晚这些天就是故意躲着他的。 他不是个喜欢藏着掖着的人,但这里并不是说话的地方。 纵使心里万般疑惑,他还是忍住了没直接开口问。 沈宴礼像往常那般接过她手里的包,柔声说:“走吧。” 没走出多远的距离,雨势越来越大,豆大的水珠噼里啪啦砸在雨伞上,吵得人心烦。 伞面就那么大,为了防止她被雨淋到,沈宴礼一边把雨伞往她那边倾斜,一边试探性抬手搂住她的肩膀,见她没有抗拒,又把她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 周芸晚下意识扭头看了他一眼,便注意到他湿透的肩膀,长睫眨了眨,小声说:“你别只顾着我,你自己都被淋湿了。” 他本来就生病了,也不知道好没好,现在又淋雨了,要是病情加重了怎么办? 一提到生病,周芸晚就想到李今柠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样子,也想到了沈宴礼同意李今柠照顾他的事,憋在心里的气又蹭蹭冒了出来。 所以当沈宴礼说他没关系的时候,她没再吭声,想着冻死他冷死他这个没边界感的家伙才好呢。 研究所分配给沈宴礼的宿舍在一个筒子楼里,位置在三楼,他一周里除了回家和待在华清,有一半的时间都在这度过。 “穿这个吧。” 沈宴礼给她找了一双棉拖鞋,郭玉霖给他织了一双,但他之前就已经买了一双,所以这双他还没穿过,是新的。 周芸晚听完他的解释,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他这是怕她嫌弃他穿过的鞋子吗? “哦。”她轻轻哦了一声,换好鞋子后,就抬步往里面走去。 周芸晚拍了拍衣服上的水珠,环视着屋内的陈设,应有的家具都有,一眼扫过去整洁干净,厨房一看就不怎么用,没什么生活化的气息。 打量几眼后,她就收回了视线,偷偷瞄向看向这家的主人。 沈宴礼把伞都偏向了她,所以不用想,都知道他淋得比较惨。 雨水把他身上的黑色上衣打湿,布料紧紧贴在皮肤上,勾勒出手臂的肌肉线条。 他的一半头发也被淋湿了,湿漉漉的,水珠顺着发梢,一路从额头朝着棱角分明的下巴滴落,有两滴顺着高挺的鼻梁流到了微抿的薄唇上,性感又诱人。 他随手撩了撩遮住眼睛的额发,浓密的睫毛因为不适轻轻颤动,散发着浓烈的荷尔蒙气息。 好一个湿身的清冷帅哥。 看得周芸晚耳根子发热,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许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他掀眼看了过来。 周芸晚当即扭过头去,然后抬手掩去脸上的不自在,尴尬地转移话题:“我去一下厕所。” 沈宴礼盯着她发红的脸,闷声回:“那我去换个衣服。” 换、换衣服? 周芸晚前往厕所的步伐倏然就慢了下来,目光追随着他去了房间,他没有立刻关门,而是捏着衣服下摆,往上轻轻一抬就把上衣给脱了一半。 从周芸晚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男人高大健硕的背影,白皙的肌肤,脊背宽厚,窄腰精瘦,往上延伸逐渐变宽,可是有衣服的阻挡,没有完全展露出来。 动作间,他微微侧了下身子,露出了若隐若现的腹肌,只不过逆着光看不太真切,她不禁眯了眯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 然而他脱了一半突然不脱了,反而将衣摆给放了下来。 周芸晚可惜地蹙了蹙眉,抬眸却对上沈宴礼玩味的眼神,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更是耐人寻味,他什么话都没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周芸晚的脸唰一下就红成了猴子屁股。 就当她不知所措之际,沈宴礼上前半步,抬手将房间的门给关上了。 啪嗒一声,就像是敲在了周芸晚的心尖尖上。 愣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 她严重怀疑他是故意的! 第97章 强吻 周芸晚喉咙顿时有些痒,轻咳两声,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脑子里却忘不了男人健硕的身材。 “脱都脱了,干嘛不脱完?小气鬼。” 小声嘟囔完,周芸晚取下他披在她肩头的外套,上面熟悉的气味还是那么好闻,牢牢牵动着她的心神。 扫了眼身后裤子和衣服上的泥水,她把沈宴礼的外套放在了沙发上,又把自己的外套也给脱了,转身进了卫生间,用纸巾沾了点水想要把已经慢慢变干的泥巴给擦掉。 可惜效果不佳,泥巴没擦掉,纸屑倒是残留了不少在上面。 周芸晚皱了皱眉,没好气地拿手指拨弄两下纸屑,余光瞥到一团黑影朝她靠近,紧接着沈宴礼就出现在了她身边。 他换了身灰色上衣,头顶搭着块白色的毛巾,整个人看上去慵懒随性,透着股悠然自得的闲适,他弯腰拿过她手里的外套,隐藏在阴影里的俊脸也凑了上来,“我来洗吧。” “算了,在这不太好洗,等会儿回家后用热水泡一泡再洗吧。” 这两天下雨气温又降低了,冷水很凉的,她受不了,自然也不想让沈宴礼受冻。 沈宴礼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叹息道:“可惜我这没有你能穿的外套和裤子,不然还能换换。” 周芸晚轻哼一声,挥开他的手,阴阳怪气道:“你一个单身汉的房子,要是有女人衣服的话,我可得好好问问是从哪儿来的。” “毕竟你身边可是有个能随意进出你房子,还能留下来贴身照顾你的好同事。” 沈宴礼手臂僵在半空两秒,听出她话里的猫腻,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睛,轻启薄唇道:“晚晚,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说着,他朝她靠近一步,伸手摁在她腰际两边的洗手台上,把她圈进了怀里,像是她不把话说清楚,他就不会放她离开一般。 阴天,又是在采光不佳的卫生间里,他欺身靠近时,高大的身躯近乎挡住了全部光线。 一片昏暗里,周芸晚抬眸对上他压迫性十足的眼神,委屈地瘪了瘪小嘴,一拳打在他的胸膛上,气愤道:“你走之前我不是让你守好男德的吗?” “当着我的面你倒是答应得好好的,等我们一分开你就不知道和别的女人保持距离了?说一套做一套,你就是个骗子。” 沈宴礼被她这两句话说得脑袋发懵,盯着她气呼呼的小脸,他着急替自己辩解:“晚晚,你肯定对我有什么误会,我什么时候没守好男德了?” 周芸晚正在发脾气中,哪里还能听得进去他的解释,在他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就不讲理地偏过头去,俨然一副不想跟他说话的模样。 他生病了她也心疼,可是研究所里那么多人,除了李今柠,他就找不到第二个人照顾他吗?非得要李今柠单独在他的房间里照顾他? 要不是他没有拿捏好分寸,李今柠能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吗? 一想到那些天他们在一个屋檐下度过了不知道多少时间,不知道做了多少亲密的事情,她就气得牙痒痒,她现在肯跟他说话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沈宴礼额头青筋跳了跳,试图去牵她的手,可还是被躲开。 “别碰我。” 听见她的话,沈宴礼脸色越发黑沉了,知道她现在听不进去任何解释,只能用激将的方法,逼她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他深吸一口气说:“晚晚,你不是说你信任我吗?那你是不是也是骗子?” 周芸晚没想到他还敢倒打一耙,气得小脸涨红,胸脯也跟着一起一伏,情绪一激动,说话也不过脑子。 “你还敢骂我是骗子?沈宴礼!你自己干了什么好事你自己不清楚吗?你还怪我不信任你?我没跟你提分手就已经……唔。” 话还没说完,她的唇舌就被压住,余下的话也被狠狠堵在了口腔里。 “唔……”周芸晚奋力挣扎,伸手去推沈宴礼,可她那点力气哪里能撼动得了他,他铁钳般的大手抓着她的肩膀,像是要把她揉碎进身体里。 她挣扎得越厉害,他就亲得越狠,就算嘴唇被咬破,血腥味渗透进唾液里,他也没有要松开她的意思,甚至在她拿脚踢他的时候,他也不反抗,任由她拳打脚踢。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直到亲得她大脑缺氧,彻底没了力气,他才肯稍微松开她,把她揽在怀里抚慰,大掌轻柔地摸着她的脑袋,仿佛刚才欺负她的不是他一样。 周芸晚抿住唇瓣,死死攥着他胸口的衣服,抬起雾气氤氲的大眼睛瞪向他:“你太过分了!我要……我要分手!” 她支支吾吾片刻,说出她自认为最有威慑力的话。 殊不知,刚刚就是因为最后的那两个字,才造就了她现在这样一幅双眼迷离、红唇肿胀的美景。 沈宴礼的手牢牢扶在了她纤细的腰上,一句话没说,只是从上而下地睥睨着她,漆黑如墨的眸子幽深不已,盯得她头皮发麻,长睫不停地轻颤。 过了一会儿,只见他轻轻抬起一只手,然后啪嗒一下打了下来。 一道闷响刹那间在安静的卫生间里响起。 周芸晚瞳眸睁大,有些懵了。 直到她感受到某处传来的轻微痛感,才后知后觉回过神来。 一抹樱色的绯红爬上她白皙的脸蛋,她从小到大就没被人打过这,就算是小时候作天作地,也没被爸妈打过,他居然,居然…… 反应过来后,她又羞又恼,难以置信地看向沈宴礼,喃喃道:“你、你怎么能!” 沈宴礼不等她把话说完,便单手搂住她的腰肢,强硬地把她抱上了洗手台的台面,抓着她的手把她抵在了镜子上。 动作间,她的衣袖滑落,裸露在外的手臂被冰冷的镜面刺激,激得她泛起鸡皮疙瘩,如同电流一般流向四肢百骸。 沈宴礼微微颔首,薄唇贴近她的耳畔,沉声道:“怎么不能?” 在周芸晚看不见的镜子里,倏然倒映出男人危险至极的黑眸。 第98章 在镜子前 周芸晚整个人都被他压制住,没什么底气地说:“当然不能,我就没被人打过这儿……” 说完,她满含怨气地侧头看向他,率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他被她咬破的下嘴唇,那处撕裂了,还在往外冒着血珠。 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他抬手抹去了那抹鲜红,动作随意又莫名的痞气,令人心跳不已。 他滚烫的气息近在咫尺,周芸晚耳根发热,只能拿腿抵在两人之间,才勉强拉开距离。 她尝试扭动身子,让他把她从洗手台上放下来,可他不听,眼神幽幽落在她的脸上,哑声提醒:“别乱动。” 他蹙着眉,眼睑耷拉看着她,警告意味十足。 周芸晚害怕地咽了咽口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们贴得这么近,一个不小心就会唤醒某头沉睡的狮子。 想到这,她眼睛乱飘,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看了。 沈宴礼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挑起眉梢,低低嗤笑一声:“小流氓,还看呢?” “我才没有!”周芸晚立马反驳,声音大得离谱。 沈宴礼勾了勾薄唇,薄唇压在她耳朵下方,轻轻啄了啄,悠然反问:“是吗?” 性感的嗓音低沉沙哑,似笑非笑,像是在嘲弄她的不打自招。 周芸晚杏眸圆瞪,嫣红的小嘴一张一合,磕磕绊绊道:“你简直是恶人先告状,把我抵在这强吻的你才是流氓吧?” 沈宴礼面不改色地承认:“嗯,我是。” “……”周芸晚被他的不要脸给震惊到了,她怎么就没看出他还有这项才能呢? 沈宴礼攥着她手腕的手骤然收紧,白皙修长的指节擒住她的手指,与她十指紧扣,沉声道:“我们结婚,我明天就去打报告。” 他这话没头没尾的,还是在她提分手的节骨眼上,不得不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疯了。 可他神色认真,不似玩笑话,周芸晚咬着唇喊道:“你疯了?我是说分手,没说结婚,你这么欺负我,还打我,对我这么坏,我才不要跟你结婚。” “在我这,分手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要结婚了,你要是不想现在就跟我结婚,就不要轻易提分手。” 周芸晚气笑了:“分手就结婚,不想结婚就不要提分手,谁教你制定的霸王条款?” “晚晚,是你先招惹我的,现在想反悔,我也不会给你机会。” “那我招惹你的时候,你也挺享受的啊,现在还怪起我来了?你讲不讲理?”亲的时候比谁都享受,事后就怪她先招惹他了?果然,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只顾着爽。 沈宴礼并不是这个意思,脑瓜子被她怼得嗡嗡的,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道:“我前段时间跟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不接也不听,就连刚刚你也不听我说。” “我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你就给我定了罪,要跟我分手,我能不委屈?能不疯?晚晚,不讲理的到底是谁?” 每说一句话,他的眸色就暗上一分,升腾起熊熊燃烧的怒火,往常清冷俊逸的面容此刻也染上了怒气。 他胸膛因为激烈的情绪而上下起伏,心跳声震耳欲聋,震得周芸晚呼吸一滞。 可她还委屈呢:“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生病了?又为什么要让李今柠贴身照顾你?要不是你同意,她能单独和你待在一个房间里?” 听到此处,沈宴礼稍一琢磨,就理清了她这么说的原因,眼底的火气逐渐消弭,被难以置信取代:“她那天是在跟你打电话?” 可这句话却让周芸晚误会得更深,以为他是默认了她的说辞,心底那股压抑已久的酸涩情绪,再也压不住,眼圈泛红,水光显现,眼睛一眨,一串泪珠如断了线般滑落。 看到她哭了,沈宴礼瞬间错愕住,心里涌出的疼痛像是被刀割一般,冲到了他的咽喉,灼着他浑身发疼,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慌忙地松开牢牢禁锢她的手,动作轻柔地放在她的眼尾,想要轻轻擦拭掉她脸上的眼泪,指尖轻颤,泄露了他的慌措。 “对不起,晚晚别哭了好不好?我并不知道她那天是在跟你打电话,也不知道她跟你说了这些话……都怪我,都怪我没能弄清楚。” 沈宴礼搂她入怀,感受到她那有些单薄的肩膀在不停地颤抖,掉落在颈间的热泪在他的肌肤上融化,一路烫进了他的心里。 “但是我绝对没有拜托让她照顾我,也没有跟她有过不清不楚的暧昧,她那天也不是因为要照顾我才出现在我房子里的,你听我给你解释好不好?” 听完他的解释,周芸晚眼睛通红地从他怀里抬起头,鼻头轻微抽动,没想到现实情况竟然是这样。 她啜泣道:“这么说,照顾你的根本不是李今柠,而是你的同事老马?” 沈宴礼为了证明他的清白,当即表示:“如果你不信的话,我可以现在就给老马打电话确认。” 周芸晚抿了抿红唇,摇了摇头,既然误会已经解除了,就没必要突然打电话过去劳烦别人。 过了会儿,她扭头瞪了眼沈宴礼,忍不住轻声埋怨:“都怪你,” 沈宴礼自知是自己没有把握好分寸,他当时明明已经觉察出不对劲,要是他再追问两句,兴许李今柠就会说实话,他和晚晚也就不会发展成这样了。 他乖乖认错:“我错了。” 他低眉顺眼,可怜巴巴用眼神示好的模样,像极了一只会摇尾巴的大型狼犬,周芸晚没出息地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没忍心太过责备他。 再说了这次误会和吵架本来是可以避免的,要是她那天接了他后来打过来的那个电话,误会就会当场迎刃而解,也不至于冷战这么多天。 说起来全怪李今柠故意说那些让人误会的话,才让她气炸了,不然她也不会耍小性子不理沈宴礼打来的电话。 “晚晚,别哭了,嗯?要是还不解气的话,要不我让你打回来?” 周芸晚还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打回来是什么意思,下一秒,他就抓着她的手往他的臀部贴:“打吧,用力打。” 第99章 在沙发上 周芸晚双目陡然撑大,如同被惊雷击中,一动都动不了。 若不是沈宴礼的神色太过认真,她都会怀疑他是不是在跟她玩什么不可言说的情趣游戏,毕竟有哪个正常人会一本正经让别人用力打他臀部的? 简直太荒谬了。 见她迟迟不动手,眼神还越来越不对劲,沈宴礼忐忑地唤了声她的名字:“晚晚。” 周芸晚本来还觉得有些生气和难堪,听到这如同催促的语气,扑哧一下就笑了出来。 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请求,不过既然他都这样说了,她难道还能不满足他吗? 周芸晚红着脸试探性动了动手,可是即将触碰到的时候却怂了,猛地收回手,把脑袋埋进他的脖子,不好意思地哼唧道:“这样好变态啊,我才不要摸呢。” 虽然她知道他身材好,窄腰宽肩,长腿翘臀,之前在来京的火车上她还因此闹出大笑话来,但是真要她上手的话还是算了吧,以后…… 等以后她的脸皮再厚一点,再来尝试吧。 “……”沈宴礼眸底晦涩翻滚,让她打,可没让她摸。 误会解除,方才吵架时的伤心和难过全都被二人抛在了脑后,取而代之的便是甜蜜和许久不见的思念。 周芸晚窝在他怀里,指尖在他的胸口无规则地画圈圈,嘴唇轻轻吐出甜蜜的气息:“那个,我刚才不是真心要跟你提分手,我就是说的气话,你别往心里去。” 她边说边小心翼翼地掀了掀眼眸,柔情地注视着他,水光涟漪的大眼睛扑朔两下,像只犯错后主动服软的小猫咪,让人狠不下心来责备她。 沈宴礼垂眸凝视着周芸晚,温热指腹贴在她的耳垂,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哑声道:“没关系,反正我也没打算同意分手。” 周芸晚被他摸得耳朵发麻发烫,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想起分手就结婚的无耻言论,哼了一声,他比她想象中还要难缠呢,也不知道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方才她还觉得他无理取闹,现在回味了一会儿,倒觉得还挺甜蜜的,他说这话的意思岂不是说他现在已经喜欢她喜欢得离不开她了? 想到此处,周芸晚伸出手揽住他的脖子,把他骤然拉向自己,鼻尖娇滴滴地蹭了蹭他的,笑得眼眸弯弯:“沈教授,你就这么喜欢我啊?” 他眸色渐深,擒住她的后脑勺,亲了亲她磨人的小嘴,沉声反问:“明知故问?” 周芸晚心思微动,主动迎上去加深了这个吻,半晌后退了出来,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充满了无辜和诱惑,俏皮地挑了挑眉:“你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呢?” “我喜欢你。”沈宴礼喉结微滚,低声说完便继续掠夺她唇里香甜的气息。 他的动作粗鲁凶狠,逼得她往后躲了躲,直至后背径直贴上冰凉的墙体,退无可退。 “亲得这么用力,你是要把我吃了吗?”周芸晚唇瓣被吮得酥酥麻麻,不满地锤了锤他的胸膛,娇嗔着喊了停。 沈宴礼呼吸艰难,抵着她的额头大口喘着粗气,一边平复荡漾的心情,一边安抚似地捏了捏她的小手,“抱歉,没能收住力气。” 周芸晚耳边回响着男人克制的低吟,手掌之下是他铿锵有力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沉重极了,似是在无声诉说着对她的喜欢。 紧接着,他掐住她的细腰,柔声哄她:“晚晚,我会轻点的,嗯?” 周芸晚心怦怦乱作一团,抬眼撞进他隐藏在浓密睫毛下晦涩不清的黑眸,其中闪烁着疯狂的情欲,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试问哪个女人能忍受得了这样的蛊惑? 她一愣神的功夫,就又被他掐着腰捉了去。 不过他自知方才过于莽撞,这次特意放轻了动作和攻势。 一吻毕,周芸晚勾着他的脖子,哼哼唧唧闹着不愿从他的身上下来。 沈宴礼也愿意惯着她,一路公主抱着她回到了沙发上。 木制的沙发硬邦邦的,周芸晚嫌弃地挑了挑眉,只一个眼神,沈宴礼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心甘情愿地给她当了人肉坐垫。 就那么待了一会儿,周芸晚忽地想到了什么,动了动身子,面对面屈膝在他的两侧,直起腰来拿起他脖子上的毛巾。 毛巾本来是搭在他头上的,但是她刚才嫌碍事,就把它取了下来放在他脖子上。 周芸晚捏着他的下巴把他的头掰正,好心情地表示:“别乱动,我给你擦头发。” 沈宴礼没再乱动,听话地仰起头看着她。 他刚才应该随意擦了擦头发,原本整齐的发型现在很是凌乱,有几缕发丝还翘了起来,看上去呆萌得很。 周芸晚拨弄了两下他的刘海,出差那么久,他的头发已经一个多月没剪过了,长长了很多,柔顺垂下来,可以将眼睛挡得严严实实。 她抿了抿唇,笑着打趣:“这样看,你好像个流浪汉啊。” 沈宴礼由着她玩弄自己的头发,闻言也不生气,配合着挑了挑眉:“是吗?” “嗯哼。”周芸晚尾音上挑,又把他的额发往上撩了撩,露出全部的额头,刹那间,一张帅得人神共愤的俊脸就展露在她的眼前。 他眉眼深邃,鼻梁高挺,睫毛又长又密,每一处五官立体完美,唯有薄唇被她咬得破损,失了些许的美感,但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性感迷人。 周芸晚眨了眨眼睛,指尖划过他的鼻梁,落在他的薄唇上,轻点两下,呢喃道:“我早就想说了,你顺毛的时候看上去要比梳上去的背头年轻多了……” 或者说,没那么有压迫感。 沈宴礼眯了眯眼睛,抬手掐住她的细腰,咬牙问:“怎么?我年纪很大吗?” 周芸晚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曲解自己的意思,瞧着他眼眸里的欲言又止,她没忍住笑出了声,故意揶揄他:“那可不,和我比起来,你可不就是大了那么一点点。” 说着,她还比了个小小的手势。 沈宴礼深吸一口气,无奈地吐息:“你是要气死我才开心是不是?” 眼见他要生气了,周芸晚不慌不忙地给他喂了颗甜枣:“年纪大又怎么了?我就喜欢成熟稳重的男人,尤其喜欢我们沈教授。” 周芸晚说完这话后,明显感觉他的力道更加收紧了两分,她被他圈在怀里,整个身子都往他的方向送了送,更是直逼他的脸上。 察觉到这一点,周芸晚双颊可疑地红了红。 第100章 在卧室里 周芸晚用力抓了抓他的头发,咬着下唇道:“你故意的是不是?” “嗯?”沈宴礼佯装疑惑,可那张脸却埋得更深,她的肌肤柔软,触碰间深陷进去。 周芸晚眸子染上水色,羞赧不已地偏过头去,又觉得这样纵容他不太好,于是扯着他的头发往后面拉了拉。 随着他吃痛地轻啧一声,两人的距离拉开。 “装什么装?我都没怎么用力。”周芸晚气愤地点出他的故作可怜,随后脸颊鼓起,威胁道:“还想不想我给你擦头发了?” 沈宴礼薄唇微微上扬,见好就收,没再得寸进尺。 周芸晚清了清嗓子,躁动的心情平复些许后,这才继续用毛巾给他擦头发。 男人的头发好擦,也容易干,没多久基本上就擦得差不多了。 她垂眸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前段日子才刚感过冒,今天淋了雨,要是又生病发烧了怎么办?就那么想要我心疼你啊?” 她通过开玩笑的方式,想要让他顾及下自己,可没想到他倒是有理:“你生病了,我也会心疼,而且你是我女朋友,照顾你不是应该的?” “话是这么说……”周芸晚说不下去了,因为她觉得他说得对,男人就应该照顾比自己更弱势的女人,更何况他们还是男女朋友,他把伞偏向她本就是应该的。 见他这么上道,周芸晚嘴角的笑藏也藏不住,偏生他还直勾勾望着她,臊得她将毛巾盖住了他的脸,“看什么看?不许看。” 视线被遮住,沈宴礼刚想把毛巾取下来,就听到头顶传来她软糯中带着威胁的话语:“不许取下来,不然要你好看。” 沈宴礼失笑,动作却停了下来,喉咙干涩地发问:“那什么时候能取呢?” “……”周芸晚也不知道,她正害羞着呢,他非得问什么问? 她故意定下期限:“你就这么待着吧,直到雨势变小了,我们离开这儿为止。” 半掩着的窗户外,雨声哗啦啦的,短时间内估计不会变小。 沈宴礼凝神听了会儿,打着商量道:“晚晚,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周芸晚居高临下望着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没什么肉,下颌线削瘦,手感还算不错,占了会儿便宜,她不紧不慢地哼一声:“就欺负你怎么了?” 她傲娇不已,一副心有成竹的模样,全然没注意到他的手已然绕到了她的身后,轻轻一用力,一阵天旋地转,她就被他摁倒在沙发上。 她的后脑被沈宴礼用手护着,直直栽倒在她方才随手扔在沙发上的外套上面。 两人的方位对换,沈宴礼处在她的正上方,那块遮住他面容的毛巾,早就在混乱中掉在了沙发下方的地板上。 他垂眸盯着她,一本正经地说:“我可没用手取,它自己掉的。” 周芸晚无语一阵,好半晌才从红唇里挤出一个字:“你!” 沈宴礼被她瞪了眼,轻笑着问:“我什么?” 周芸晚察觉到他逐渐变暗的黑眸,后知后觉现在的姿势很是危险,赶忙岔开话题道:“我第一次来这儿,你不带我参观一下你的住处啊?” “没什么好参观的。”沈宴礼俨然心思已经不纯洁了,嗓音也变得更加沙哑低沉。 周芸晚怂了,结结巴巴说:“我、我想参观。” 沈宴礼弯下腰,薄唇意犹未尽地亲了亲她的脸颊,慢悠悠低哄道:“不是说要让我好看吗?晚晚?” 他身上清洌又好闻的气息一缕缕往鼻子里钻,周芸晚招架不住地舔了舔唇瓣,颤声说:“你不是说是它自己掉的吗?我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了。” 眼见都这个时候了,她还在嘴硬,沈宴礼玩味地睨她一眼。 少顷,他慢条斯理地起身,捉住她的手腕,把她也拉了起来,淡声问:“想看哪儿?” 他的神色已然恢复了平静从容的模样,就仿佛刚才捉弄她的人不是他一样。 周芸晚气呼呼说:“随便。” 沈宴礼嘴角笑意更加深了两分:“那就先看卧室吧。” 说完,他率先下了沙发,穿好拖鞋后,朝她伸出了手。 周芸晚不解地抬眸看向他。 他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两秒,漫不经心地挑眉道:“不要我抱了?” 周芸晚想起刚才她无论如何也不肯从他身上下来的情景,脸颊更红了,“才不要。” 沈宴礼憋笑憋的下颌线绷紧,望着气冲冲朝着他卧室方向走去的那抹倩影,狭长黑眸比刚才更幽暗了一些。 周芸晚抬手摸了摸滚烫的脸颊,一直以来都只有她调戏沈宴礼的份,哪有他调戏她的份?可恶,可恶,太可恶了! 在心里痛骂了某人一通,她才打量起这个房间。 沈宴礼深受研究所器重,分配的房子自然也是最好的,两室一厅一卫一厨,在后世房价飞涨的京市,这个房子最低都能卖个八位数。 另一间次卧空置着,连床都没有摆放,而他居住的主卧面积最大,摆了张大床和衣柜,窗帘被拉了一半,从窗户往外看是一排高大的树木,另一栋楼隔得比较远,隐私性还算不错。 家具都是新的,岁月痕迹不太明显,看得出来是刚刚置办没多久的。 沈宴礼刚才换下的黑色上衣和裤子被搭在床旁边的椅子上,而正上方还有一件小小的布料,黑色两色构成,方方正正的,就那么直直撞进了周芸晚的眼睛里。 周芸晚目光一滞,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道黑影冲了过去,把那几件衣服一股脑地揉成一团,然后飞速地藏在了身后。 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 气氛诡异地沉寂了两秒。 周芸晚眨了眨眼睛,余光一扫,便瞥到了沈宴礼红透的耳朵和脖颈。 这个场面确实挺尴尬的,周芸晚转了转眼珠子,刻意回避地把目光挪向了窗外,淅沥淅沥的雨水拍打在树枝上,压弯了刚长出的新芽。 过了没多久,沈宴礼朝她走了过来。 周芸晚闻声回了下头,发现原先放衣服的椅子上多了个纸袋子,应该是他把脏衣服都放到了那里面。 周芸晚瞧着他仍旧不自在的神情,抿嘴笑了笑,抬手圈住他的腰,轻声说:“刚才把我压在沙发上时,可没见你这么害羞啊?” 说着,她小手在他的后背薄肌上蹭了蹭,意有所指地挑逗道:“现在看个内裤都觉得难为情,以后的新婚夜你是不是要穿着衣服和我洞房花烛啊?” 第101章 我又没让你忍 下雨天到处都是潮湿的,两人于缥缈雾气中对视。 冰凉的雨水掉落在窗沿,飞溅到沈宴礼环在她腰肢的手背上,激起内心阵阵涟漪。 他们身高差距摆在那,她仰着头,绵软呼吸恰好喷洒在他脖颈处,他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下颚绷得紧紧的,暗暗叹了口气:“晚晚,别高估了我的忍耐力。” 他虽然接受过新式教育,但骨子里仍然保留着古板的传统,婚前性行为对他而言是不负责任的越界,可她一次次的撩拨,让他不介意把结婚的日程往前提一提。 周芸晚察觉到他炙热的眼神,想到他之前做出的承诺,她料定了他不会对自己怎么样,踮起脚尖送上甜甜的一抹香吻,坏心眼地讷讷道:“我又没让你忍。” 这句话大胆又魅惑,对于另一半而言无异于一种变相的邀请。 换做旁人,或许会不顾一切扑倒她,但沈宴礼并不会。 可谁知沈宴礼脸上并未出现她幻想中的害羞和不知所措,不同于往常任何一次的适可而止,他此次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要和她斗一斗。 他伸手牢牢摁住她的细腰,不让她动弹分毫,声调也变得危险阴鸷:“那你的意思是让我别客气?” 他深邃眸光晦涩莫深,如同一只饿了许久的野狼,只待眼前的小羔羊露出一丝破绽和害怕,便毫不犹豫地扑上去将其啃食殆尽。 可惜,周芸晚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而是一只狡猾多变的狐狸。 周芸晚红唇上扬,搂着他的胳膊收紧,像是完全不把他的话放在眼里,笑眯眯眨了眨眼:“你连换个衣服都要避着我,想怎么对我不客气啊?” 沈宴礼薄唇紧抿成一条线,忍了又忍才压下去的燥热又涌动上来,他咬牙沉声低叹:“晚晚,你迟早要把我逼疯。” 闻言,周芸晚睫羽半掩着,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挡都挡不住。 瞧见他呼吸越来越沉重,她见好就收,清了清嗓子,换了个正经的问题:“你之前不是说研讨会就在这几天举行吧?你提前回来没问题吗?” 沈宴礼调整了会儿气息,一字一顿道:“没关系,研讨会那边有李今柠负责,刚好华清也开学了,回校备课开会便是个极好的借口。” 双重职业闲暇时间不足,但偶尔也有好处,他熬了几个大夜,把接下来半个月的事宜都安排好了,就是为了能够提前回来弄清楚晚晚不理他的原因。 现在误会解除了,空出来的时间便可以用来陪晚晚。 听他说完,周芸晚也知道了他黑眼圈这么重的原因,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应该早点接你电话的,那样也不至于让你受累了。” 说着,她用手摸了摸他眼底的乌青,他平时作息规律,皮肤状态极佳,现在这样憔悴的模样着实难见,都怪李今柠那个胡说八道的女人,不然她也不会气到耍小性子。 沈宴礼不想再提起令他们吵架的误会,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没有这件事,我也打算早点回来的。” “嗯?”周芸晚不解地睨他一眼。 沈宴礼眸色沉了沉,哑声说:“太久没见,我很想你。” “想你”两个字他咬得有些重,像是酝酿了许久,又像是不习惯说这样的情话,但他坦坦荡荡的,不会因为害羞就吝啬把真话说出来。 周芸晚顿时笑起来,漂亮的桃花眼里满是明媚的春光,往他怀里蹭了蹭,甜甜回应:“我也很想你。” “要不是我没有介绍信,高低得买张票找你去。” 现在的交通没有那么发达,不像后世那样一个手机一个身份证就能走遍全国,去哪儿都得介绍信局限性很多。 不然依照她的暴脾气,李今柠上一秒敢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下一秒她就敢买票找过去线下单挑对峙,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想到李今柠,她忍不住对沈宴礼交代道:“我跟你说,你可得跟李今柠撇清关系,她摆明了就是喜欢你,对你有意思,你可不能沦陷在她的温柔乡里。” “我说这话也不是怀疑你,就是提醒你要摆正态度,明确拒绝她的靠近和好意,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只要你守住底线,她就算再怎么折腾也白搭,明白了吗?” “我明白。”沈宴礼拧起眉,郑重地点了点头。 因为李今柠没有跟他表白,所以他一直拿她当普通同事看待,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可她最近却频繁做出令人误会的举动,现在甚至对晚晚说了那些不该说的谎话。 这已经超过正常社交距离,等对方从东北回来,他肯定是要找机会把话挑明了说清楚。 至于工作方面,只需找主任把他们调离到不同的项目,就能避免频繁见面相处。 等雨变小了,他们就收拾收拾准备回去了。 出门下楼的时候,遇到了沈宴礼的邻居,也是他在研究所的同事,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他身后还跟着老婆孩子,像是刚买菜回来,手里提着一大包菜和肉。 “沈教授?你咋提前回来了?” 双方打过招呼,沈宴礼简单解释了一下。 因为沈宴礼记着周芸晚说过不想公开,所以他跟从前一样,只说她是他父亲战友的女儿,没有再更深一步介绍。 男人打量二人几眼,几乎是瞬间就看出了他们之间氤氲的气氛,尤其是那不经意瞥向对方的小眼神,分明就是热恋中的小情侣。 可沈宴礼不是在跟李今柠谈对象吗?这可是所里人尽皆知的“秘密”,难不成…… 不过这种事当面可不好戳破,得知对方只是回来取东西,马上就走了,也没有客气留对方来家里吃饭。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男人若有所思片刻,所里刚刚空缺下来一个副主管的职位,他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沈宴礼,要是沈宴礼这时候传出什么丑闻的话…… 男人眼珠子转了转,在老婆的提醒下,才转过身上了楼。 走出大楼,迎面吹来的一阵风,冷得周芸晚往沈宴礼的方向缩了缩,一边嘀咕着好冷,一边顺势牵起他的手,跟他十指紧扣。 沈宴礼唇角翘起,也回握了一下。 周芸晚察觉到他的小动作,压低声音笑道:“嘻嘻,你身上好暖和,要不是周围人太多了,我真想就那么钻进你怀里去。” 闻言,沈宴礼瞥了眼人流攒动的大街,捏了捏她的小手,眸色渐深。 人多,还敢跟他说这样的话,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 第102章 薄唇破了 周芸晚全然没有察觉到他的不自在,又小声叮嘱道:“对了,你可别忘了等会儿要是有人问起你嘴唇的伤,你就说是你自己不小心咬到的知道吗?” 她刚才已经叮嘱了两遍,沈宴礼目光幽幽转向她,无奈笑道:“知道了。” 周芸晚见他这么听话,姝丽眉眼间溢出宠溺的笑意,把他的手握得更紧,眼睛四处转悠着打量周围的环境。 她忽地想到了什么,对身边的人说:“对了,这周三我们要开家长会,你有时间参加不?” “家长会?”沈宴礼回过神来,这周三岂不是就是后天? 周芸晚仰头看着他,说道:“郭伯母本来说想请假来参加的,但是你回来了,自然是你来参加喽。” 医院那边不好请假,沈宴礼刚才又说过他已经把事情提前忙完了,他无疑是最佳人选。 沈宴礼没有拒绝的理由,轻轻点点头答应下来。 回到沈家,王姨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沈教授和小晚回来了?怎么花了这么长时间?” 王姨的话让周芸晚想起刚才在沈宴礼单位房子里的一幕幕,脸蛋不由有些发烫,心虚地挽了挽耳边碎发,刚要解释,旁边的沈宴礼就替她回答了。 “我让小晚陪我去我单位那边的房子取了点儿东西,中途雨下得太大了,就多待了会儿。” 他的语气平淡自然,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原来是这样。”王姨见两人迟迟没回来,内心有些放心不下,眼见两人平安回来,心里的大石头才算落了地。 周芸晚轻咳一声,又跟王姨聊了两句,随后就跟沈宴礼一前一后上楼了。 刚走完楼梯,就撞见了收完衣服回屋的吴仪,她停下了好心问道:“小晚,你的脸怎么这么红?不会是淋雨感冒了吧?” 听见这话,周芸晚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脸颊,如她所言果真有点烫,不过她敢肯定不是感冒导致的,而是因为害羞了。 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发现吴仪是个细心又敏锐的性子,总能察觉到旁人注意不到的细节,内心不由自主地泛起紧张。 她强装镇定地谢过吴仪的关心,扯了扯唇道:“应该不是吧。” “我等会儿下楼让王姨煮锅生姜水,最近下雨气温又降低了,等会儿妈和爸回来了,也好暖暖身子。” 说完这话,吴仪本来就想直接进屋了,但是目光随意一瞥,无意中发现了沈宴礼嘴唇的伤,眉头不禁一锁。 这怎么看上去那么像…… 周芸晚注意到她的视线,呼吸一滞,生怕被她发现什么,赶忙打断她的思绪:“嫂子,那我就先回房了。” 吴仪视线流转,又放在了离她更近的周芸晚身上,瞧着小姑娘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自顾自沉思了两秒,脑海深处一些细微的线索慢慢串联在了一起。 她恍然大悟地笑了笑:“行,我也进屋去把衣服叠了。” 不过猜测终究是猜测,她不会贸然开口寻求证实,目送二人从她的身边走过,她也转身进了屋子。 沈宴祥已经回海市了,这个房间又变成了她一个人住,两个孩子正在铺了地毯的角落里玩玩具,见她进来,纷纷抬眸看了过来,笑着喊妈妈。 吴仪的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走过去摸摸他们的脑袋,然后就坐在床上叠衣服。 目光看向床边的全家福,不禁想也不知道沈宴祥申请回京的文件审批下来了没有,要不要打个电话过去问问呢? 想了想还是算了,兴许会打扰到他的工作。 有消息了,他应当会主动通知她的。 * 开家长会那天,周芸晚早早就起床收拾好了,沈宴礼向来起床起的比她要早得多,她并不担心他会迟到晚起。 果不其然,等她出门的时候,沈宴礼就已经在她门口等着了。 春天来了,去除掉厚重的棉衣,衣服越来越单薄,身材的优势就体现出来。 周芸晚扫视两眼他的大宽肩和大长腿,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胳膊,开玩笑道:“打扮得这么好看,要是被别的小姑娘拐走了,我可是要哭死的。” 被她夸好看沈宴礼自然高兴,可是后面那句话他可不爱听,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尖,遂接过她的挎包,“好了,该走了。” 周芸晚吃痛捂了捂鼻子,对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可他就像是有所察觉一般砖头看了过来,两人的视线在半空撞了个正着。 沈宴礼无奈地歪了下头,嘴角似笑非笑的弧度看得人心中发慌。 周芸晚尴尬地收起搞怪的嘴脸,讪笑着摸了摸鼻尖,转移话题:“哎呀,不知道王姨今天会做什么好吃的呢,我下去看看。” 说罢,她像只兔子似的从他旁边的位置窜了过去。 谁料,半途就被揪住了胳膊给拽了回来。 周芸晚心跳猛地加快了两分,脸颊上飞过两抹红晕,她颤着声音威胁他:“打住打住,咱说好了的不许在家里……”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嘎吱的声音响起。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周芸晚眼疾手快地推开沈宴礼,没一会儿,前方的门被打开,一个小小的身影率先走了出来,然后送吴跃去上小学的吴仪紧跟着走了出来。 两拨人打了个照面,吴仪心领神会,一句话没说地下了楼。 周芸晚扭头瞪了眼沈宴礼:“都怪你,差点被发现了。” 沈宴礼隐约察觉出吴仪应该是猜到了他和晚晚的关系,不过看着还什么都不知情的周芸晚,眼眸微漾,轻声说:“我以后会注意的。” 感情这种东西怎么可能藏得住呢?就算嘴上不说,眼里的爱意也会不自觉倾泄出来。 也就只有晚晚觉得能瞒得过去。 吃完早餐,周芸晚就跟着沈宴礼去了学校。 刚到班级,邢昭玲就凑了上来,先是跟沈宴礼打了个招呼,然后便搂着她撒娇:“晚晚,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邢昭玲因为要和她妈妈一起来学校,今天就没有顺路来找周芸晚。 “咦,你好肉麻。”周芸晚佯装露出嫌弃的表情,然后夸张地抖了抖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逗得邢昭玲哈哈大笑。 邢昭玲笑了一会儿,见她心情比之前两天好了不少,打趣道:“明明前几天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这两天就跟活过来了似的,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好事?快说!” “咳咳。”周芸晚被她的话呛到了,不由自主地看向旁边的沈宴礼。 而后者接收到她的视线,原本还有些担心,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的情绪变化,都是因为他。 第103章 要脸不要 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周芸晚便打马虎眼把邢昭玲给糊弄了过去。 她还没想公开,自然不可能说她心情的高低起伏都是因为沈宴礼。 所幸邢昭玲是个心大的,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几人聊了几句,就去跟邢昭玲妈妈打招呼。 邢母大家闺秀出身,一身气度看上去温文尔雅,是个极好说话的长辈,她和郭玉霖是多年的好友,也是看着沈宴礼长大的。 她知道郭玉霖一直想要个女儿没能如愿,如今周芸晚的到来也算是变相圆了郭玉霖年轻时候的梦,再加上周芸晚和她女儿的关系处得不错,她对周芸晚的态度十分友善。 邢母笑着夸了周芸晚几句,让她有空就来家里玩。 邢昭玲也在一旁附和,盛情难却,周芸晚连声答应下来。 沈宴礼陪着邢母说话,周芸晚则把从家里随手带的麦芽糖分给邢昭玲吃,甜蜜蜜的滋味在口腔里蔓延开来,周芸晚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脸上露出欢喜。 沈宴礼余光瞥到这一幕,盯着她水灵灵的杏眼,唇边也跟着溢出点点笑意。 而这倏然一笑,成功俘获了不少悄悄关注着这边的小女生们。 男人高大帅气,穿衣打扮成熟又稳重,两条胳膊随意架在胸前,懒洋洋靠着窗边,整个人沐浴在雨后的阳光里,冷清的眉眼舒展开,一瞬间令窗外的美景都失了色。 不管到了什么年纪,帅哥美女永远是人群中的焦点,也是讨论的话题中心,你一嘴我一嘴,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不外乎什么“他今年多大了”“有没有对象”之类的话题,有那么几句话还飘到了周芸晚的耳朵里,她下意识挺了挺胸脯。 沈宴礼当然有对象,而且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不过他们肯定猜不到她的头上。 想到这儿,周芸晚睨一眼离自己几步远的沈宴礼,要是不隐瞒的话,有人问起的话,她就能骄傲地炫耀他是她对象了,而不是拿“兄妹”当幌子。 可有得就有失,总不能什么都要。 她目前只想享受甜甜的恋爱,不想平白给自己增添负担。 家长会进行得很顺利,只不过有一点周芸晚没想到,那便是她的班主任居然也是沈宴礼当年的班主任,家长会结束后,他就被班主任叫住在走廊里聊起天来了。 “晚晚,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去逛逛吗?”邢昭玲瞅一眼明显没那么快聊完的沈二哥和班主任,又看向旁边说要等他一起的周芸晚。 班主任话多可是出了名的,要是叙起旧来指不定什么时候结束呢,沈宴礼估计也是知道这一点,方才走的时候还说了让周芸晚先跟她们去逛。 “你跟伯母先去逛吧,他估计挺快的。”周芸晚婉拒了邢昭玲的好意。 学校能有什么好逛的,他们作为学生每天待在学校那么长的时间早就熟悉了,说去逛逛,也只是带家长去了解了解学校而已。 她本来就没什么兴趣,但是考虑到沈宴礼也是这个学校毕业的,兴许能知道些他少年时期的故事,增进增进感情,所以才想要和他一起走走逛逛。 偏生沈宴礼这个不解风情的家伙居然就那么抛下她和班主任聊嗨了,还让她去跟邢昭玲还有邢伯母一起去逛,一点都没有看出她对他的眼神暗示。 周芸晚目送邢昭玲母女俩离开,就打算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等一会儿,可屁股都还没坐热,就有两三个男生凑上来献殷勤。 “周同学,我刚才看你挺喜欢吃麦芽糖的,我这有几块巧克力,都给你吃。”其中一个长相清秀的男生把兜里的巧克力拿出来放在她桌子上,还算有分寸,没有直接往她怀里塞。 周芸晚循声看过去,认出他是经常给自己带吃的玩的的那个男生,他很执着,不管她怎么拒绝都无济于事,放学后还经常约她去国营饭店吃饭什么的。 周芸晚瞅了他一眼,语气平淡地拒绝了:“糖吃多了容易牙疼,你拿回去吧。” 董杰军这段时间已经被拒绝地习惯了,漂亮的女生难追一点很正常,何况是像周芸晚这么好看的女孩子,要是稍微用点好处就拿下了反倒没意思。 董杰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白皙的巴掌小脸,五官精致得就跟橱窗里的洋娃娃似的,可惜她平常不太爱笑,性子比较冷淡,不过她笑与不笑都好看,差别不大。 而且这样还能无形中给他减少很多情敌。 眼珠子转动,落在她红润饱满的唇瓣上,要是他和她成功搞上对象,这张小嘴以后岂不是任由他品尝? 脑海里顿时闪过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董杰军咽了咽口水,脸上的笑容愈发殷勤了:“没事,我这还准备了一些别的吃的,保证都是你爱吃的,你看看你要吃哪样?” 话音刚落,他的两个小跟班就往桌子上放了好几样吃食。 周芸晚听着他笃定的语气,垂眸扫了两眼桌面,惊讶地发现他准备的还真的都是她比较爱吃的,眼底不禁划过一丝疑惑,他怎么会知道她喜欢吃什么? 而就在她思考的那几秒,董杰军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动手,大方表示:“周同学,别跟我客气,随便吃。” 周芸晚思绪回笼,冷声拒绝:“不用了,我不饿,你以后也别给我送东西,说实话,真的有点烦。” 她对待不喜欢的人的追求,一开始都是礼貌拒绝,给彼此留一点体面,毕竟喜欢一个人没有错,但是若是对方不依不饶纠缠,她一定会态度强硬地拒绝。 不管他是从哪里得知的她的喜好,只要她不喜欢他,他送什么都白搭。 董杰军脸色难看了一瞬,但仍然不死心地说:“没事,你要是都不喜欢的话,我下次再给你……”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尖锐的嗓音厉声打断:“董杰军!你干嘛呢?我就说你那么多压岁钱都花哪里去了,原来是花在这个小贱蹄子身上了!” 一个中年女人踩着高跟皮鞋哒哒哒走进教室,一进来就拧住董杰军的耳朵,全然不顾形象地破口大骂。 董杰军吃痛得连连喊疼,忍不住扭头看了眼旁边的周芸晚,瞧见对方脸上嫌弃的表情,顿时觉得心如死灰,头一回反抗道:“妈?我不是让你回去了吗?这还是在教室里,你说话也太难听了吧?快放手!” “说话难听?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还敢护着这个小贱蹄子?” 中年女人眼见自家平日里乖得不行的儿子敢和自己犟嘴,眼睛瞪得老大,第一反应就是眼前这个长相小贱蹄子怂恿的。 想到自家儿子这些天以来的反常行为,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周芸晚骂道:“小小年纪不学好,尽学着外面的狐媚子勾引男人为你花钱,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还要不要脸?” 说话间,中年女人的手离周芸晚的方向越来越近,就快要指到她鼻子上来了。 好在周芸晚早有先见之明,在母子俩争执的期间就站起来远离了他们,以免她风风火火地误伤自己。 眼见她骂得越来越难听,周芸晚脸色当场就冷了下来,刚要和这个泼妇掰扯掰扯,余光就瞥见她的靠山正越过看热闹的人群大步走向她。 第104章 少年沈宴礼 周芸晚愈发有了底气,指着董杰军他妈就骂了回去:“勾引他?大婶你有没有搞错?” “你对你亲生儿子有滤镜,眼瞎了分不清帅丑我可以理解,但是你也得看看你自己长什么样子吧?就你这样的能生出什么帅哥来?我是疯了还是傻了,去勾引他?” 说到这,周芸晚嗤笑一声,学着董杰军他妈把手直往她脸上戳去,逼着她不断往后退:“还有啊,就你这不分青红皂白就破口大骂的素质,你儿子又能好到哪里去?” “我劝你有在这骂街的时间不如抽空多管管你儿子,让他别再纠缠我了,我才不稀罕他送的这些东西呢!” 她怼人的字字句句都在讽刺对方上梁不正下梁歪,一直纠缠她的董杰军两巴掌,董杰军他妈更是降龙十八掌。 董杰军他妈气得脸都黑了,就在这时,她看到了她儿子的班主任,当即喊道:“班主任,你们班的这个学生哄骗我儿子早恋,给她买这买那,把家里给他读书的钱差不多全都花光了。” “我找她讨要说法,她还有脸骂人,一点都不知道尊重长辈,品行如此恶劣的学生,学校就应该把她给开除了!” “这位家长你冷静一下,有什么事大家坐下来好好说清楚,其中说不定有什么误会呢?”班主任一个头两个大,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然要是闹大了,学校是要给处分的。 “误会?有什么误会?就是她怂恿我儿子给她买的,不然我儿子疯了花这么多钱买这么好东西,白送给她吃啊?”董杰军他妈完全不领情,认定就是周芸晚贪图小便宜,才骗了她单纯的儿子。 “这位大婶,是你儿子说他喜欢我要追求我,所以才自作主张往我书桌里放了很多东西,哦对了还有情书呢,但我一样东西都没收。” “班里的大部分同学都知道这件事情,我也不止一次跟班主任反映过董杰军同学给我造成的困扰,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可以自己问问你儿子,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 周芸晚说得很明朗,总结起来就是董杰军一个人的一厢情愿。 但显然董杰军他妈不相信,一个劲儿地问董杰军是不是真的,而董杰军本来就觉得丢人,现在被自己妈追问得更是无地自容,支支吾吾半天,落下一句:“妈,我自己的压岁钱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你问那么多干什么?丢脸死了。” 说完,他一把甩开他妈的手跑了出去。 他跑了,他的两个小跟班没跑,在班主任的追问下,很快就确定了这些东西就是董杰军自己花钱买的,不关周芸晚的事情。 而周围的同学也有帮周芸晚说话的,说她压根就没收过董杰军的东西。 事实摆在眼前,董杰军他妈无话可说,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方才骂骂咧咧收拾起董杰军放在周芸晚桌子上的吃的,一边收一边骂,话语间全是指桑骂槐,阴阳怪气。 “真是败家,看上谁不好,看上这么个女的。” “买这么多好东西,还看不上眼,真是不知道在装什么。” 嘀嘀咕咕片刻,她收拾好了东西就准备离开,似乎就打算这么算了,丝毫没有要道歉的意思,却被一旁的沈宴礼开口叫住。 沈宴礼的脸上一片阴云,周身气场凌厉又骇人。 “大婶,给我妹妹道歉,不道歉的话,我会就这件事追究到底。” 董杰军他妈顿住脚步,抬眼一看对方竟然长得那么牛高马大,心虚了一会儿,但转念一想,多大个事,她不道歉又能怎么着? 于是她轻笑一声:“呵,不就是个误会吗,至于这么上纲上线?” 沈宴礼眸色渐深,对付这种流氓行为就得用流氓方法治。 他掀起眼皮,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冷意:“你不介意在你儿子的学校闹,想必你也不介意别人去你工作单位闹吧?” 这年头虽然大部分工作都是分配的铁饭碗,但名声和舆论压死人,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都能让一个人丢了饭碗。 董杰军他妈也没想到对方看上去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儒雅少爷,居然会用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威胁,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格外难看。 沉默半晌,她终究是抵不过工作的压力,不情不愿地对周芸晚道了歉。 周芸晚看出她不是真心的,讽刺地扯了扯唇角,董杰军他妈也真是好笑,不怕儿子丢脸丢学业,却怕自己丢脸丢工作,真是个好妈啊! 看了两眼,周芸晚便把视线从她身上挪走了,转向旁边怒火未消的沈宴礼,说实话,她也没想到他会想到用这个法子对付董杰军他妈。 脑子里幻想了一下他像个泼妇一般闹事的场景,只觉得没眼看。 班主任向周芸晚和沈宴礼表达了歉意,毕竟他作为班主任,自己班上出现这样的事他多多少少有点责任。 不过周芸晚和沈宴礼都是明事理的人,这件事就是董杰军他妈无理取闹,跟别人没有关系,双方客气一番后,班主任就去疏散班上看热闹的学生和家长了。 周芸晚和沈宴礼则趁着这一空挡,离开了班级。 周芸晚偏过头拿余光瞥他,见他神情还是不太好看,便知道他还在因为刚才的事情为她打抱不平,她忍不住拿手戳了戳他。 沈宴礼察觉到她的小动作,收敛好情绪,扭头看向她,柔声转移话题:“你怎么没跟玲玲她们去逛学校?” 沈宴礼以为她已经跟邢昭玲她们去逛学校了,直到听到教室里传出的吵闹,才发现她没走而是留了下来。 “我想跟你一起逛嘛,所以就留下来等你喽,谁知道居然摊上这么个事,真晦气。”周芸晚嗓音甜甜地撒娇,但是说到后面,声调也不禁转低。 “抱歉,我应该直接跟你一起去的……”说到这,沈宴礼有些愧疚地皱了皱眉,如果他一开始就跟她一起去逛,她也不会遇到这种令人心情不好的破事。 周芸晚扯了扯他的衣袖,心态比较好,笑眯眯道:“谁都无法预料到嘛,好啦,别不开心啦。” 沈宴礼见她似乎已经从不开心里走出来,也不好再跨着脸,默了默,缓缓勾了勾唇角。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学校张贴优秀校友榜的走廊。 周芸晚一抬眸,视线就被其中一张黑白照片吸引。 照片里的少年不过十六七岁,穿了身白衬衫,扣子一丝不苟地扣在最上面,气质格外清隽。 一头短发利落干净,脸庞青涩稚嫩,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青春洋溢的气息,露出的一双狭长眼眸却又透着老气横秋的严肃,以及淡淡的疏离感。 是少年版的沈宴礼。 第105章 给你生个女儿 周芸晚看得有些入神。 刚转学过来的时候,邢昭玲就带她过来看过这个榜单,这上面都是一些创校以来的优秀毕业生,她哥哥和沈宴礼少年时期的照片都贴在上面。 每次路过这里她都会驻足看上一会儿,可不管看多少次,她仍然觉得这照片不太真实,大概是这上面的沈宴礼和现在的沈宴礼有些许的出入。 周芸晚扭头看向一旁的沈宴礼,又看了看照片上的,皱了皱鼻子,不禁发出疑问:“你年少时长得好嫩好乖啊,怎么现在看上去这么凶?” 沈宴礼双手插兜,侧脸线条流畅,闻言薄唇紧绷了一下,歪头看向比自己矮接近一个头的周芸晚,讶然挑眉:“凶?” 看着他略显惊讶的神色,周芸晚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是啊。” 沈宴礼眉头蹙成川字,转头看向照片里少年时期的自己,觉得她肯定是对他有什么误解,从小到大只有人说过他长得冷淡不好接近,可从来没有人说他长得凶。 而且在她面前,他向来是尽量温柔,怎么可能会凶呢? 不过也有可能是过去了那么多年,他的长相和气质都有了变化,所以才让她有了这样的错觉? 沉思中,身旁忽地传来一声极轻的偷笑声。 沈宴礼顺着声音幽幽看过去,便见身边的小姑娘笑得眼睛弯成月牙,水光点点,如同星空般闪耀,娇俏万分。 许是因为心虚,她忍了忍笑意,一开口却倒打一耙:“你瞧,就是像现在这样凶巴巴地瞪着我,好可怕好可怕。” 她顺势做出怂怂的表情,声调也变得柔软,可戏谑的眼睛里哪里有半分对他的害怕。 沈宴礼眉头更紧了两分,面容依旧冷着,可嗓音已然软了几分:“晚晚,你真是……” 说到这,他突然停了停,似是没想好确切的形容词。 周芸晚等不下去了,抬起下巴,微微眯了眯眸子:“真是什么?” 沈宴礼接收到她眼里的警告,失笑一声捏了捏她的脸颊:“可爱。” 对这个回答周芸晚颇为满意,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深,小声嘟囔着:“这还差不多。” 说完,周芸晚又想到了什么,仰起头凝视着他,好奇地打探道:“我听说你高中的时候收到过很多情书,就没情窦初开,谈个恋爱什么的?” 她本想着套一套他的话,谁知道他的回答就跟个老古板似的:“该读书的时候就好好读书,谈什么恋爱?多耽误学习。” 盯着沈宴礼不为所动的认真表情,周芸晚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你这话说的有道理,谈恋爱多耽误学习啊,那我是不是也应该好好读书……” 沈宴礼俊脸闪过一丝愕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刚才的话是在给自己挖坑,还差点给自己埋了,赶紧找补道:“就算耽误了,我也能给你补回来。” 周芸晚瞥他一眼,不买账地轻哼一声:“沈教授,你好双标啊。” 沈宴礼喉结轻滚,哑声唤她的名字:“晚晚。” 周芸晚勾了勾唇,终究还是没招架住他的美男计,歪头朝他的方向靠了靠,压低声音坏笑道:“好吧,看在你这么多年守身如玉的份儿上,我就勉为其难地原谅你了。” 她娇俏的表情格外动人,沈宴礼眸底晦涩,若不是现在走廊里人来人往,他肯定已经将她紧紧搂进了怀里。 周芸晚一直注视着他,很敏锐地察觉到他眼神危险的变化,脸颊浮上两片红晕,抿了抿唇,害羞地转移话题道:“家里应该有你小时候的照片吧?等会儿回去了能不能拿给我看看?” 沈宴礼将她眼中的期待尽收眼底,下意识就想答应,可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素来淡定的脸上划过一抹尴尬和犹豫。 迟疑两秒,他清了清嗓子,试图劝退她这一想法:“其实我没拍什么照片……” 可是他刚有拒绝的倾向,面前的小姑娘嘴巴就撅了起来,长长睫毛眨啊眨啊,模样委屈极了,仿佛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看得沈宴礼一颗心都快化了,于是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给咽了回去,他沉声哄道:“如果你想看的话,回去后我让我妈找一找。” 此话一出,小姑娘立马就变得高兴起来,像是怕他反悔,笑容灿烂地接话道:“嘻嘻,我就知道我家哥哥最好了。” 她甜美的声音软乎乎的,透着股不易察觉的狡黠。 沈宴礼看出她的小伎俩,也知道自己大概率是被她给骗了,无奈,他甘之如饴。 等回了家,看了沈宴礼之前的照片,周芸晚才知道他为什么会想要拒绝她。 原来是因为沈宴礼两三岁时,五官生得过于精致,属于是雌雄莫辨的美,所以经常被人误以为是女娃娃。 有一年去照相馆拍全家福的时候,郭玉霖突发奇想,想圆一下自己没生出女儿的遗憾,于是连哄带骗地给沈宴礼单独拍了两张穿裙子的“艺术照”。 照片拍得很好,完全看不出沈宴礼的半点影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沈家真有一个女儿,那两张照片至今还保存在家庭相册里,时不时被郭玉霖拿出来怀念怀念。 沈宴礼觉得那是自己为数不多的黑历史,所以才不想让周芸晚知道。 但周芸晚却觉得十分可爱。 小小的沈宴礼,脸还是肉嘟嘟的,穿着一身蓝色碎花布拉吉,头顶黑色卷曲假发,怀里还抱着个布娃娃,妥妥一大眼萌妹。 就是那小表情太过正义了,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周芸晚拿着照片对比了一下现在的沈宴礼,反差感太强,一个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倒在沙发上。 一旁的郭玉霖等人见状,也跟着勾了勾唇角。 小时候的沈宴礼多招人喜欢啊,哪里像长大后的沈教授这般不苟言笑,瞧着就拒人于千里之外,一点都不亲近。 客厅里气氛热络得很,周芸晚和郭玉霖并排坐着,周芸晚每翻看一张照片,郭玉霖就给她介绍一下照片背后的小故事。 婴儿时期的,穿开裆裤时期的,小学时期的,中学时期的,大学时期的,工作时期的……她在学校看到的那张照片这里也有,每一张都代表着他人生的一个阶段,十分有纪念意义。 不过,都没有那两张穿裙子的有意思。 直到郭玉霖把照片收了起来,周芸晚还拉着沈宴礼开他的玩笑,只不过她笑得越大声,沈宴礼盯着她的表情就越深沉。 不过哄沈宴礼还不容易? 趁着四下无人,周芸晚用手做成传话筒,趴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然后就红着脸飞快地跑开了。 沈宴礼愣在原地,直勾勾看着那抹倩影远去,少顷,俊脸肉眼可见地发热变红。 脑子里不断回荡着她刚才说的那句话。 “以后,我给你生个更可爱的女儿。” 第106章 昏暗的电影院 周末的电影院里闹哄哄的,看完电影离开的人群和等待开始的人群汇聚在大厅里,穿行间还时不时能踩到路人的脚,人头攒动,纷纷扰扰。 周芸晚扶着身旁沈宴礼的胳膊,以龟速朝着里面移动。 今天早上邢昭玲兴致冲冲地来沈家找她玩,说是请她去看电影,本来以为是她们两个女生出去玩,但恰逢邢昭玲她哥也放假,就打算四个人一起去看电影顺便逛逛街。 邢昭玲心里也打着算盘,有两个男的当免费劳动力,帮她们拿东西岂不是美滋滋。 周芸晚想来也是,就答应了下来,只是没想到人这么多。 在拥挤的人群中,沈宴礼自然而然地用手臂环住她的肩膀,把她护在自己的怀里,为她开辟出一小片安全区域。 他手上滚烫的温度隔着布料传来,惹得周芸晚朝他看去了一眼,前几天被她咬破的嘴唇已经结痂了,和他俊美清冷的脸融合,有种莫名妖冶的美感。 看着看着,她的心跳骤然加快了几秒,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那天和他说的玩笑话,哄他而已,说什么不好?非要说要给他生个女儿…… 羞死个人了。 她自己都还是个没长大的幼稚鬼,生什么生,真是被恋爱的酸臭给冲昏头了。 可是话都说出去了,她也没机会收回来,但是她明显感觉这几天他看她的视线更加灼热了,就像是下一秒就要拉着她造宝宝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盯着他的时间太久了,沈宴礼疑惑地问了句:“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 周芸晚脸红得跟苹果似的,眼神飘忽两下,小声解释道:“人太多了,有点闷。” 沈宴礼不觉有他,垂眸看了她的小脸几秒,柔声说:“等会儿进到里面就好了,再忍忍。” “嗯。”周芸晚含糊不清地应道,目光却落在他挺翘的鼻子上。 听说鼻子大的男人,某某也大。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前几次少有的交锋,都没能让她瞅见,他又惯爱穿黑色的裤子,就算他对她有了想法,也瞧不太清。 而且当时的光线太暗,他又极其能忍,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藏起来的。 她之前看小说,都说男主要靠洗冷水澡压制对女主的渴望,难道沈宴礼也会偷偷背着她洗冷水澡吗? 周芸晚幻想了一下那个场面,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晚晚,到我们了。” “是啊,到我们了。”是该到他们做恨了。 他们都认识小半年了,在一起也有两个多月了,在开放的21世纪,有的男女刚见面就做恨了,他们怎么着也得更进一步了。 “晚晚,你在想什么呢?” 周芸晚无意识地回:“在想和你……”什么时候做恨。 “两位,你们可以进去了。” 陌生的声音打断周芸晚的幻想,她猛地回神,就看见售票员一脸不耐烦地看着她。 周芸晚这才反应过来沈宴礼刚才说的“到我们了”是什么意思,眼睛蹭一下睁大,脸也更红了,赶忙道歉走进了影厅。 值得庆幸的是她没耽误太久,说的话也只被沈宴礼一个人听到,不然这家影院她以后是不敢再来了。 走进影厅,或许是因为她刚才的反应太反常,沈宴礼心中困惑太深,弯腰问她:“晚晚,你……” 周芸晚恨不能捂住他的嘴巴,不想让他问,但是她不能这么做,不然嫌疑会更重。 于是她飞速地摇摇头,打断他:“我什么都没想。” 正巧这时找到座位的邢昭玲朝着她的方向挥了挥手,她赶忙以此为借口离开了沈宴礼,凌乱慌张的步伐,颇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沈宴礼在原地站了两秒,失笑一声,但显然从周芸晚的嘴里问不出什么,他只得放弃追问的心思,提步追了上去。 电影院的设施和条件自然比不过后世的高端,座椅也没有那么舒服,但胜在新奇。 周芸晚一边不自在地挪动屁股,一边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好半晌她慢慢收回目光,这年头电影题材不怎么丰富,画面也没那么高清,邢昭玲选了部时下正受欢迎的外国电影,讲述了一对孪生姐妹在不同社会环境下的命运差异。 电影开始前,邢昭玲就准备了两块手绢,还给周芸晚递了一块,说是这部电影非常感人,保管周芸晚等会儿绝对会看哭。 听着她笃定的语气,周芸晚也忍不住好奇起来。? 电影进行到一半,剧情即将进入高潮,身边的邢昭玲就和影院里大部分的女同志一样忍不住哭了起来,抽抽噎噎的,她旁边的邢茂辉见她一块手绢不够用,还把自己的手绢给了她。 周芸晚眼眶红润,也有了哭意,但还能忍得住,没有真正掉眼泪。 就在这时,她放在椅背上的手被人轻轻碰了碰,她若有所察地转了下头,就看见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正在她小手的旁边小心翼翼地试探。 他似乎是想要安慰她才来牵她的手,但又碍于周围人的存在,只敢勾着她的小拇指,不敢全部包裹住,以免被别人发现。 周芸晚睫毛颤了颤,佯装不经意地抬了下头,恰好与沈宴礼看过来的目光撞在了一起,对视一眼,却又被电影里忽然传出的动静给吓得回正了身子。 默了两秒,她又感觉到了手指轻微的触碰。 她咬了咬下唇,也忍不住给予回应,缓缓挪动小手朝着他靠近。 可就在两只手即将握在一起的时候,她旁边的邢昭玲忽地把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哭得伤心极了:“呜呜呜,晚晚。” 周芸晚心脏差点骤停,慌不择路地收回手,然后不动声色地拍了拍邢昭玲的肩膀。 又过了几秒,她才转头看了眼沈宴礼,他应该是一直在看着她,两人的视线精准汇合,无声的暧昧和紧张,同时张了张嘴,却又同时欲言又止,最终默契地化为平静。 两人嘴角均是藏不住的笑,彼此的心跳在这一刻悄然同步。 第107章 买买买 看完电影出来,邢昭玲还陷在悲伤的情绪中无法自拔,挽着周芸晚谈论电影里跌宕起伏的情节,说到动情处,还会忍不住再掉两滴眼泪。 周芸晚轻声哄着她,尝试用逛街买衣服来转移她的注意力,果不其然,没有哪个女人能忍受得住买买买的诱惑。 来之前邢昭玲就说想买两件新春装,周芸晚一提起她的眼睛蹭一下就亮了起来,周芸晚长得漂亮眼光也好,有她在肯定能选出最适合她的漂亮衣服。 电影院开在百货商场旁边,一出门就可以直奔商场购物,很是方便。 四人直奔商城二楼而去,邢昭玲常常陪她妈来这里买东西,是这里的常客,对里面的构造熟门熟路。 哪家新款上的快,哪家能够讲价,她都了如指掌,不过因为市场环境,每一件衣服都是明码标价,实际也便宜不了多少。 冬天已经过去,除了一些打折卖的冬装以外,大部分都是更为轻薄的春装和夏装。 一排排货架挂满了琳琅满目的衣服,比起冬装黑灰蓝三种颜色的低调沉闷,春装和夏装明显要颜色更为丰富,成衣也比冬天的选择多得多。 不过相较于过两年开放后的穿衣自由,现在年轻人穿衣服的局限性还是比较多的,尤其受时代背景的约束更多。 女装以布拉吉连衣裙、针织衫还有翻领外套为主,布拉吉的款式大同小异,简单的圆领,碎花,格子或者条纹,针织衫和翻领外套则搭配高腰喇叭裤或者半裙,较为时尚保暖。 男装区域则以中山装、人民装、盘扣立领小袄、衬衫为主,裤子都比较宽松舒适,这个年代并不流行紧身裤,穿得太修身会被视为奇装异服。 周末的商场里人流量比较多,周芸晚跟着邢昭玲去到她常去的一家店面,这里几乎被女人们给包围了,沈宴礼和邢茂辉两个大男人只能站在门口,不好再往里面挤。 邢昭玲作为家里唯一的小女儿,零花钱自然多得不得了,再加上刚过完年,长辈给她的小金库又投喂了好大一笔大团圆,俨然是个不需要在意衣服价格的小富婆。 周芸晚过年的时候也收到了沈家人给她包的压岁钱,郭伯母沈伯父一份,大哥大嫂一份,沈宴礼也给了她一份,简直就是把她当做沈家的亲生女儿来疼。 除此之外,郭伯母本想把之前她没收下的沈家单独给她的那笔抚恤金重新交到她手上,但是周芸晚已经受了他们这么多恩惠,哪里还能心安理得地拿那么大一笔钱? 郭伯母见她不肯收,也没有再坚持,只笑着说留着她以后考上大学了用,又或者等她嫁人了便当作嫁妆的贴补,总之话里话外,这笔钱还是会给她。 “晚晚,这件怎么样?” 周芸晚从感动的思绪中回转,抬眸看向说话的邢昭玲,她正举着售货员推荐的一件粉白色碎花长袖泡泡袖布拉吉连衣裙征询她的意见。 周芸晚仔细打量几眼这条裙子,裙摆处还做了蕾丝拼接,风格比较甜美活泼,和邢昭玲的气质比较搭,只不过这么靓丽的颜色,如果不是皮肤特别白的女生肯定会显黑。 而邢昭玲常年在户外玩耍,这条裙子怕是会变相放大她的缺点。 可是周芸晚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一旁的售货员就开始了惯用的推销话术,什么“特别适合你”“这条裙子是今年最流行最洋气的款式”之类的。 因为邢昭玲和她妈经常来他们家买衣服,所以售货员记得邢昭玲,母女二人都是财大气粗嫌麻烦的主,耳根子又软。 但凡只要她们来店里,那么就只需要挑选最洋气最流行的最贵的拿给她们就可以了,适不适合另说,反正她们也不差钱,不适合穿了两天不喜欢了,还能再来光顾他们店提供业绩。 此话一出,邢昭玲果真被说动了,在镜子前照了照,就算她也看出了这件裙子有点显黑,但是在售货员一通天花乱坠的彩虹屁下,犹豫两秒,就打算让售货员给她包起来了。 见状,周芸晚及时拦下了她:“还是试一试吧,万一上身了不喜欢了呢?” “你说得也对。”邢昭玲想起衣柜里那些穿了一两次就落灰的衣服,有些被她说动了,但转头一看换衣间外面排起的队伍,眉头又皱起来:“不过人好多啊。” 售货员生怕她试了之后就不喜欢了,立马附和道:“咱家这衣服谁穿谁好看,我知道邢小姐的码数,大小指定合适,根本不用试的。” 周芸晚看出售货员的小心思,横过去一眼,挽住邢昭玲的胳膊,柔声劝道:“没事不着急,我陪你就是了,排队的时候还能多挑两件。” 闻言,本来有点不高兴的售货员脸色顿时就缓和了,是啊,排队的时候还能多推荐两件给邢昭玲,到时候一起全买下来才好呢。 “那好吧。”邢昭玲觉得周芸晚说得有道理,笑眯眯地答应下来。 邢昭玲和邢茂辉一样,长相都十分大气,只不过邢昭玲五官更为柔和,不比邢茂辉锐利,再加上她的脸有点肉乎乎的,像是古典仕女图里的大家小姐。 若是单论外貌的话,淑女精致风的衣服更适合她,但是由于她的性子十分活泼,跟“大家闺秀”几个字搭不上边,相较于高饱和度且复杂的衣服,简单低调的款式与她的适配度更高。 周芸晚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她,还为此搭配了两套衣服,邢昭玲眼前一亮又一亮,恰好此时售货员也挑了两套衣服给她,都是高饱和度的所谓“爆款”。 几套衣服试下来,两厢对比,谁的眼光更好,哪个风格更适合她一目了然。 邢昭玲听着售货员昧着良心一个劲儿猛夸不适合她的那几件衣服有多好看,又想到衣柜里那些吃灰的又死贵的衣服,顿时就明白过来之前她被忽悠得有多惨。 感情她就是个冤大头。 可是那些衣服她买都买了,穿都穿了,也不可能再退了,邢昭玲心里一阵郁闷,感叹道:“为啥我不早和你成为朋友,这样我就不用乱花那么多冤枉钱了。” 周芸晚抿唇一笑,说:“买衣服不是越贵越流行越好,只有适合自己才最好。” 邢昭玲现在对这句话可谓十分感同身受,看了眼身上的衣服,想到周芸晚一直在为自己忙前忙后,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晚晚,你也去挑两件喜欢的衣服,我请你。” 周芸晚摇了摇头拒绝:“你都请我看电影了,我咋好意思再让你付衣服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