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爷他总拿郡主没办法》 第一章:我这徐府可是好闯的 徐年从厨肆方向走来。夜已深,晚风刮得她脸生疼。 她紧紧手,衣袖上的袖扣松的掉了几颗,落在地上的声音清脆,在这个时候倒显得突兀至极。 她弯下腰去捡。这时却看到一个藏蓝色的衣摆和一双穿着镶着蓝宝石的精致万分的鞋子的脚,那个人的脚有意无意地落在掉在地上的袖扣上,好像故意踩着不让徐年捡。 徐年眼神闪了闪,带着不解仰着头看着那双脚的主人。 月光下美人仰头,乌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个人。 那个人浅笑,脚依然没有移动半分。 “我看到了。”他说着无头尾的话。 徐年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服,不在意的说:“什么。” 少女站起身也没有这个男孩子高,约莫是年长几岁,徐年今年虚岁也有十四了,看来这少年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 “刚刚的事情我都看到了。”他再一次重复。没有丝毫不耐烦,就像笼子外面等着吃大餐的狼。 徐年伸出食指往嘴中间靠,发出“嘘”的声音。随即笑出声:“你以为这是哪里?” 男孩看着她这般模样倒是有些无奈,渐渐逼近她,那枚被他踩在脚下的袖扣失去束缚继续往前滑动,似乎在寻找属于它的自由。 徐年没有丝毫惧意,但是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她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的人,皮肤白皙,五官让人看着很舒服,第一眼就可以让人惊艳,现今他的脸越发靠近让她多少有点不自在。 “你在心虚?”男孩再次说话。 徐年定了定心神,还是不甚在意的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谁在那边?”突然一个小厮举着火把往这边过来,应该是负责巡夜的。 徐年也知道不能让人知晓是他们两个在这,否则几张嘴都说不清。她的清誉也会更加受损。所以她拉着男孩的手往来时的方向跑去。 二人都被那一瞬间的触碰惊讶到,可是情况紧急,谁也没在意那么多。 他们来到厨肆后,徐年把他推到桌子下面,自己坐在旁边假装吃东西,她的气息有些不稳,显然是刚才的奔跑让她有点疲乏。 那小厮走进厨肆,看到是二小姐后立马行礼:“二小姐好。” 徐年点头,假装好奇的问:“怎么了?” 他憨厚的笑:“没啥子事,就是听到这里有声音,以为有贼闯进府里了,既然没什么事那小的就先走了。”说罢逃似的走了。 徐年松了一口气。玉手敲了敲桌面,示意他好了。 男孩狼狈的从桌子下面钻出来,略有些灰头土脸。 徐年见他这副模样不似刚才的矜贵,好笑的说:“这徐府可是好闯的?” 男孩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徐年也不恼,还是整理着衣服,用手帕一遍又一遍的擦着手。 男孩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的动作,预料到她会这样,从怀里又拿出手纸递给她。 “你打算怎么办。”男孩又问。 徐年没接手纸,但也不再装傻,眼神戒备,神色不明:“有什么条件。” 男孩知道她会这样问:“你觉得我缺什么?” 徐年迟疑了,他穿着华丽,应该是一个贵胄子弟,地位只会比她高不会比她低,他能进来徐府说明武功不俗。 这样的人深更半夜闯徐府肯定有什么想要的东西,而这样东西刚好又得不到。所以才会把看到的事情当做把柄威胁她。 可是徐年是那么好威胁的人吗? “你不需要在我面前绕这些,想要什么直接说。”徐年朱唇慢慢的张开又闭合,说出的话却让人心生凉意,“否则我大可说你夜半闯我房间试图轻薄我,轻薄不成反而想要杀了我,你觉得他们会相信谁?” 真是个狡猾的小姑娘,男孩见她神色不似作假,缓和语气的说:“我不想要什么,我只想知道一件事。”眼中有快溢出来的悲伤。 徐年诧异,什么事能让他在陌生人面前这么失态。 男孩问:“你可知道谢将军府?” 徐年点头,谢将军府离他们府邸有些距离,但是威名远扬,所以她略有耳闻。 男孩继续说:“谢启明是怎么死的。” 谢启明?他不是镇远将军吗,前些年就死在战场上,这个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徐年觉得自己被耍了,有些懊恼,是她忘了,能闯进别人府宅的人能是什么好货。 男孩看着她的神色就知道她也不知道。低下眼眸,睫毛在眼睑处落下一片阴影,他在失落。 他是谢府独子谢长安,人人都说他父亲死于战场上的一只暗箭,唯独他不信,终于让他找到了一丝线索,而这个线索指向的就是徐府。 这几个月他几乎都在徐府探寻真相,可他终究只是个小孩子,能查到些什么呢。 而今天他遇到了这个小女孩,直觉告诉他他们是同类人,说不定她知道些什么,所以才出现在她的面前。不曾想是他妄想了。 他不说话想要离开厨肆。 徐年又拉住他的袖子,说:“这就走了?” 谢长安恢复了一点神态说:“放心,我什么也没看到。” 徐年疑惑了,她着实有些看不懂这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男孩子,但还是松开了手,她相信他。 很奇怪,明明第一天相识,却总给她熟悉的感觉。 她看着他施展着轻功飞走,思绪不禁飘忽起来。 他看到了,为什么不救她? 徐年神态泠然,嘲弄的自语:“我是谁,人家又有什么义务救我。” 回忆起刚才发生的事情,徐年后怕的蹲在地上,蜷缩在角落,用双手手把自己包裹起来,这样她才能稍微安心一点。 徐年是徐家的二姑娘,她还有一位庶子哥哥,她是唯一的徐府嫡女,可是她父亲母亲相继去世,徐府也就被大伯父一家霸占。 她的地位逐渐变得尴尬,可她只是个孩子,谁会顾及她的感受,何况还是个女孩。 大伯父徐智平时对各位姐妹都很好,对这位侄女也是不错,可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个人差点毁了她。 就在前一刻钟,小小的柴房发生了一件让人恶心至极的事情。 徐智有些醉酒,见到了来厨肆端药的徐年。 他笑着对徐年说:“年年,又到喝药的时间了啊。最近身体好些了吗?” 徐年对这位大伯父印象不错,但也有提防。她平静的说:“问大伯父安,已经好很多了,年儿还有事就先走了。” 徐智看她有点躲着自己,有点不高兴,他借着酒意靠近徐年,手慢慢附上了徐年的肩膀,不自觉的摩擦着。 徐年内心有点慌乱,但还是强作镇定,对大伯父说:“大伯父还有什么事吗?我该敷药了。” 看着小女孩娇美的容颜,徐智有些不受控制般的摸上了徐年的脸。 徐年被摸个措手不及,感受到那只手的粗糙,她挣扎着,声音冷冷的:“大伯父,你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吗?” 徐智淫笑:“年年,大伯父可喜欢你的紧,就让大伯父好好疼爱你吧。”他说罢就要亲上徐年的嘴。 徐年猛的躲开,没让徐智亲到,可因为肩膀被搂着,也没能挣脱他的束缚。 徐智没生气反而更有兴致:“你越这样大伯父可越想疼爱你。” 他搂着徐年走进厨肆旁边的柴房。 柴房很黑,干燥的空气让人很烦躁。外面没有一丝声响,好像府里的人都死了一样。 她有些害怕,但她不能叫,也不能不做些什么,她得自救。 暗处不小心看到这一幕的谢长安内心一紧,他差点冲了上去,可是他又犹豫了,再等等,现在不能暴露自己。愧疚的看着那个小女孩,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再等等。 徐年摸着腰间一直佩戴的小匕首,小心翼翼的把匕首最锋利的那头抵在徐智腹部位置。 “大伯父,你放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她语气坚定,但来自身体灵魂的颤抖还是说明了她现在的害怕。 徐智好笑的说:“年年,你不敢,我可是大伯父,你放心,大伯父会对你负责的。” 简直丧心病狂!徐年怒了,她又将匕首往前伸了伸,还差一点就要刺破皮肉捅进身体。 “徐智,我可是你弟弟的亲生女儿!” 徐智依然我行我素,他笃定徐年不会把匕首刺进他的身体。 娇小玲珑的身体不堪一击,可狗被逼急了也会跳墙,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呢。 直到徐年的外衣被他褪下,她眼神凶狠的将那把娘亲留给她的刀直直刺进了这个败类腹部中去,一点也不脱离带水。 刀刺得很深,乌黑的血流了一地。 徐智难以置信的看着徐年,眼睛瞪得大大的,他觉得这一切可能都是假的,他的十四岁的小侄女怎么可能拿刀捅他?可腹部插着的东西和身体的疼痛让他觉得这是真的。 他没有力气说话,脸越发苍白,直挺挺的倒在了徐年面前。死不瞑目。 徐年也脱力般跪坐在地上,匕首还插在他身上,她抽出匕首,探了探他的鼻息,手有点颤抖。 娘亲,我杀了人,我用你给我的匕首杀了父亲的亲弟弟。不,他不配。 她拿出手帕擦了擦匕首上的血,匕首反出的光线刺了一下她的眼睛,她脸上出了好多汗。 她把衣服穿上,理了理,保留着现场,她得想个办法脱罪,她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 谢长安看着这一切,目光呆滞,这个杀了人还一脸镇定的小女孩还是人吗?虽然那个男人罪有应得。 对了,大伯娘,她。 第二章:来人,去报官 徐年迅速想出应对方案,就往松暖阁走去,没想到路上出了谢长安这个岔子。 想着这些,徐年慢慢起身,因为蹲的太久,脚一下子没了知觉,头也晕晕的,差点昏了过去。 今天她也没敷药,身体也逐渐吃不消了。她不禁小声怒骂道:“破身体!你有那个命吗?”脸也被憋的通红。 什么叫做白里透红,说的就是她了。苍白的小脸,脸颊两侧却又有着红晕,奇奇怪怪的。 她脚步轻快的走到了松暖阁之后,便吩咐自己的心腹去找大伯娘柳氏的骈夫。而贴身照顾她的嬷嬷西喆问前问后很是担心。 嬷嬷是在她小的时候就在她身边照顾着了,也很清楚自家姑娘的秉性。绝对不可能随意做一些出格的事情,只能是被逼到如何的绝境才会如此。 所以她很后怕,后怕安阳唯一留下的血脉被人毁了。要是姑娘今日被那人给得逞了,那按照姑娘这孤傲的性子,她是万万不会再在尘世中活下去的。 所以她在庆幸,庆幸姑娘她还好好的,那人死了也就死了,他也不配为人。 徐年被烦的没办法,随意的说:“你放心,我不会死的。”她拿起杯子喝水,脸色又变得苍白起来。 “你说你,我都说了我去拿药,你好好待着就行,你偏不听,现在好了,出了这档子事。”西喆眼里都是关心和心疼。“这个杀千刀的,自己侄女也下得去手。没伤到哪吧?”说着就摸着徐年的小脸,看着小脸白的。 她说话也没什么顾忌,毕竟是是老一辈的人,没有那么讲究。 “你还说。想要弄得人尽皆知吗?嬷嬷,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可是你要想想我们现在的处境,要是……要是有人盯着我们,抓到这个把柄,想要给我们重重一击我们就完了。”徐年不赞同的指责,但是声音还是温和的。 徐年很尊敬这个待她十年如一日都好的嬷嬷,其实在一定程度上,嬷嬷算是她半个娘亲。娘亲逝去之后,就只有嬷嬷西喆和丫头西澳陪在她身边了。 她不敢赌,她一个人怎么样也罢了……毕竟,她只能活那么些年了,可是西喆她们不一样,她们还有好多年岁可活的,不能因为她全部都毁了。 西喆连忙止住口,还拍了拍自己的嘴:“怪我怪我。”她的脸上已经有了一些皱纹,配着这个动作却莫名有点可爱。 徐年坐在大圆桌前,喝了一杯茶,淡淡的说:“这件事处理的不好,我就完了。”仿佛说的不是她的事一般。 “大不了我替你顶罪,姑娘,你娘亲叫我照顾你我就一定会照顾好你,不让你受半分委屈。那老不死的活该,大把年纪连侄女都不放过!”西喆又啐了一口。 徐年无奈:“嬷嬷,没什么顶罪不顶罪的,你和我都会好好的。从现在开始,谁也不许提这件事。” 西喆感动的点头:“孩子,我替你煮了一碗面,现在应该可以吃了。” 徐年哪有吃面的胃口,但也不想佛了嬷嬷的好意,便也答应着吃。继续想着该怎么做不在场证明,让大家怀疑不到她的头上。 在吃面的间隙,安排去做事的人回来了,与徐年耳语道:“已经弄好了,那个人知道他死了。刀也找了一把,刚好吻合,沾上了地上的血。” 徐年眯着眼睛道:“那个刀我记得是徐信送给他娘亲的,她有没有察觉到?” “没有,我把那刀沾上血后,我就把它放到它原本的位置去了。”那人恭敬回道。 徐年点头表示清楚:“人还晕着吗?我是说大伯娘的姘头。” “还晕着。” 徐年挥挥手示意他下去。他就走下去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了,谁也没有发现这么一个人。 晕了好呀,里面被她安排人去下了迷情香,就算有个死人在那也不会扰了他们的兴致。绝对会给他们一个“很好”的体验的。 她还是从柳氏身边的人知道这件事的,那姘头名叫小李哥,长相一般。 她把面又吃了几口,实在不想吃了后就带着贴身丫鬟西澳去了奶奶住的院子。 “二姑娘,主奶奶已经歇下了,请回吧。”守在院门口的小栀姑娘略带抱歉的看着徐年。 徐年本意也只是来做个不在场证明,也没想进去,便装作失落的样子说道:“我本来想着带几盒我房里新做的糕点给奶奶尝尝的,既然她老人家睡了,我也不便打扰。这个你带回去,要是醒了就热热给她尝尝,若是好吃,下次我再来。” 小栀姑娘了然,接过徐年递过去的盒子,笑着点头:“谢谢二姑娘的理解,这是一定。” “对了,现在是什么时辰?”徐年从怀里拿出一方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不经意的问。 小栀看了看天,自己计算了一下。看着徐年的手帕说:“二姑娘,酉时了。” 徐年有些着急的说:“我就先回松暖阁了,实在不好意思,该到敷药的时辰了,就不在多说了,记得帮我给奶奶问好。”小脸急切。 小栀姑娘叹道:“二姑娘还是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主奶奶也不必总为你操心了。” 徐年笑着表示感谢,就和西澳离开了这里。 小栀姑娘看着她们远去后,掂量了手里的金丝楠木的盒子,嘀咕道:“倒是个有孝心的孩子,可惜了。” “什么可惜了?”一个活泼点穿着桃色衣衫的姑娘跑到小栀面前,手就往那盒子伸。 小栀一把打在她手上,不高兴的说:“什么东西你都敢碰,这是二姑娘给主奶奶的,别给碰坏了。” 小姑娘嘟着嘴:“不就是个病秧子吗,什么时候让小栀这么看重她。” 小栀无奈:“你呀,天天跟在我和主奶奶身边,也不知道学到了些什么。人家身体不好好歹也是府里的二姑娘,哪能让你在背后说她。” “小苑可不懂这些,这些小栀懂就好了。要我说呀,她的地位可比不得我们两个,你看,她来还不是得对我们客客气气的?你以后少跟她说话,别给过了病气,晦气死了。” 小栀知道说不通,也就随她去了。 心里想着这位二姑娘说不定也是个大老虎,会咬人的那种。 徐年拉住这丫头:“西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们说的也没错,我的确是个病秧子。”面色苍白,颇有病美人的娇弱之感。 她们本来已经走远了,可是那方握在徐年手里的帕子被风吹过来了,所以她又回来捡,没想到听到了二人议论的内容。 “姑娘,你若一味忍让,谁都可以骑上你的头。而且我也不允许她们这样说你!”西澳说着就像冲过去。 徐年松开手,神色复杂:“西澳,你若要去,那么我们的目的可就很难达到了,我不拦着你,你想去便去吧。” 西澳犹豫终是没有去理论:“姑娘,是我没用,我保护不了你。” 徐年踮起脚拍拍她的肩表示安慰:“以后会有机会的。”她又在心里重复了一遍,会有的。 回到松暖阁洗漱后,没过多久,厨肆那边便响起了尖叫声,混乱至极。 徐年满意的勾起嘴角,开始了吗? 她刚好准备过去,大房那边的人就来叫她了。 “二姑娘,厨肆那边出事了,你快去看看吧。”那个丫鬟气喘吁吁的说。 “好,你别着急,我正要去,你再去通知其他人吧。”徐年关切的说。 那丫鬟听完赶紧前往下一个院子通知其他人。 她刚到那边,便听到啼啼哭哭的声音,隐约有什么道德败坏,不配为人妻之类的话。 大家见嫡女来了自觉的开道,都用复杂的语气喊着二姑娘。 “怎么了这是?”徐年扫了在场人一圈。 有个胆大的小厮回话:“回二姑娘,老爷他被人杀害了。” 徐年站不住一般往旁边倒去,西澳顺势扶着她。 徐年本就没有血色的脸更加难看:“什么,再说一遍?” 那小厮看着二姑娘这副模样也不忍心,但还是说:“老爷被人在腹部插了一刀,已经去世了。” 徐年眼泪簌簌得流了下来,要晕不晕的模样:“大伯父今早还跟我说话了,怎么现在人就没了?报官了吗?” “没。” “怎么不报官,来人去报官!”她有气无力的喊着,这倒不是装的,因为这一晚上发生的事情太多,病情有点复发了。西澳担心的看着徐年。 徐年手拉扯了西澳一下示意没事,叫她不用担心。 可当她说完报官的话以后,有一个尖利的女声插了进来:“不可以,不能报官!不可以报官,我看谁敢去!” 徐年往大伯娘那里看去,现在的大伯娘哪里是平时光彩照人的样子,活活像老了十几岁,而且衣衫不整,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做了什么,况且那姘头还在旁边半死不活的躺着呢。 她走过去问:“大伯娘,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要报官?” 第三章:不许报官 柳氏见徐年问,不自在的理了理杂乱的头发,有些烦躁的说:“不许就是不许,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徐年看她的态度坚硬,也不强求:“大伯娘,可大伯父不能白白死了呀?若是大伯娘有更好的办法那也好,反正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 另一位年龄长些的也是大房的姨太太杨氏抽了抽月牙眉,刻薄的说:“她肯定不敢报官,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怎么管其他人?” 柳氏最听不得这样的风凉话,像个疯婆娘一样乱抓一通:“杨淳,你这个小贱人,说什么呢,我在怎么样也是徐家的当家主母,你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也敢来我面前叫嚣,不要命了吗?” 杨氏被她不要面子的乱抓吓到了,也不甘就让她欺负了也蹲下和她扭打起来:“你这个疯婆子,自己也是庶出的婆娘,鸠占鹊巢,更不要脸!还在老爷跟前放荡的偷人,当家主母你怎么当得?” 见她们说的话越来越露骨,徐年看好戏的心思也淡去了,略着急的喊人:“大伯娘,三姨娘,你们快别打了。”见她们不听,便叫家丁去把她们分开,“快别让她们打了,再这样徐家的脸面可要被丢光了。” 可家丁哪敢真的去扒拉二位,都畏畏缩缩的不敢上去,徐年生气道:“怎么,我的话都不听了?” “那我的话呢?”主奶奶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句极富威严的话让家丁们先是一愣,又一窝蜂的去拉扯还坐在地上扭打的二位。 主奶奶穿着薄薄的白色春衫,外面披了一个小褂子,没带头饰只是简单梳了个头,看得出来出来的很匆忙,即使这样还是掩盖不了她身上咄咄逼人的气势。 “主奶奶。”徐年怯生生的叫人。 最重要的角色终于到场了,这倒不需要她来控制局面了。 那位没回应,沉着声音说:“那么晚了,都吵吵闹闹的在干什么!还想不想让我这个老太婆好好安心。”说着把拄着的拐杖往地下一撞,那种闷响撞进了在场的每个人心里。 杨氏哭哭啼啼的爬到主奶奶跟前,发髻散落,衣衫褶皱,形象很是不堪。 “主奶奶,救命啊,主母想要杀人啊。”干嚎的声音让大家都很不适。 主奶奶低头睨了他一眼说:“把今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杨氏不敢有一丝隐瞒,甚至还有些添油加醋,待到主奶奶听到自己的儿子惨死后情绪一下子上来,有些气火攻心,差点晕了过去。 幸好小栀随身备着药,塞了一颗到老太太嘴里,还按压着虎口上面,才不让老太太也倒下去。 她浑浊的双眼一下就红了:“我儿在哪?我儿啊。” 众人都劝着,不让主奶奶去看那血腥的一幕,可是她哪里肯听,只好又把她领到尸体旁。 尸体被白布罩着,主奶奶见到那躺在地上的人的身形确确实实是自己的大儿子,她控制不住般跌跌撞撞的走过去,弯腰掀开白布。 尸体早已僵硬,看着就是个已故的人。 主奶奶哽咽的说:“我儿,你怎么躺在这?回房里睡,我们回房里睡。” 大家也无可奈何,这时徐年站了出来,轻轻的拍着主奶奶的背部说:“主奶奶,大伯父是被人害死的,你得为他做主啊。可怜我的大伯父,年纪轻轻……” 徐年还没说完就被主奶奶瞪了一眼,满是皱纹的脸在晚上显得更加面目可憎:“你给我滚开。” 徐年只好起身,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位对她的态度完全不重要,毕竟习惯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她对她向来是这样,从来没有变过。 主奶奶深呼一口气,恢复了点神智:“来人,把柳氏押过来。” 那些控制柳氏的家丁连忙把人押到主奶奶面前。那柳氏挣扎,并且嘴里喊着冤枉。她一直没来得及整理着装,身上的衣服没有几件,面色潮红,微微喘息,都看得出她刚刚干了什么。 主奶奶见她这副模样更确定了内心的想法,痛心疾首道:“毒妇!偷人被发现竟然伙同奸夫杀害自己的丈夫,你是怎么想的?”说着有些失望的用拐杖打在柳氏身上。 这柳氏是她千挑万选给自家儿子选的,刚嫁过来那几年挺安分的,可是如今是越来越糊涂了,竟然……竟然真的做出这样见不得人的事! 那拐杖是实心的,打在身上很疼,看柳氏蜷缩在地上就知道了。 她面色狰狞,嘴里一直喊着:“母亲,没有,我没有,是杨淳那个贱人乱讲的,她什么也不知道就敢乱说!”她滚来滚去,试图缓解疼痛,在一旁看着的大家都唏嘘不已。 徐家主母在外面端的是一副贤良淑德,勤俭持家的样子,可到了徐家,对待下人可以说是赏罚无度、心狠手辣。所以一时间也没人觉得她可怜,都在心里暗暗唾弃她做的事。 主奶奶明显不信,还是沉着声音道:“那你说说你大晚上跑来这边干什么?那个人又是谁?” 柳氏心虚了,哪里敢讲,可是这个时候她只能否认:“母亲,我来这给年儿拿药。这个男的我不认识,说不定是贼,被老爷看到竟然杀了老爷。”她说话速度很快,勉强让人听清说的是什么。 徐年一直站在不远处,见自己被提到,心中一跳,可仔细一想,这是怎么一种喜剧的方式? 她都要被柳氏蠢死了,平日里她待徐年的态度,府里的人都知道,什么时候敢来劳烦徐府当家主母为她端药?她不给她端茶送水都是好的。 平日里虽说没克扣她的吃穿用度,可是万事都得自己来,因为院子里的人被他们想着理由,一个一个借走了,借走了哪里要的回来?现如今只剩下西澳还有谁也不知道他存在的闻笛二人,西喆今日也被主奶奶院子里的流朱叫走了,竟是现在也未回到松暖阁。 这些事都是西澳在她耳边说的。她微微握紧手,指尖慢慢苍白,她千不该万不该把她也叫走。她心下满是恨意,可是面上确是一点也不能表露出来。 还是得端着笑,让人以为她没有威胁。这样才能在徐府挣得一席之地。 “徐年,是这样吗?”主奶奶锐利的眼睛看着徐年。 徐年当然否认:“不是的,我没有叫大伯娘为我拿药。向来都是我嬷嬷帮我拿药的,今天是我自己来厨肆的。” 主奶奶听到了这一个关键:“你来拿药时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回主奶奶,并没有,我来拿药时是酉时前了,我还到主奶奶院子送糕点了,这件事我的丫鬟西澳和小栀姑娘都知道。”徐年柔和着语气解释,面色平静。 小栀赶忙说:“是的,今天酉时左右二姑娘的确来了,说是拿糕点给您尝尝,因着那时您还睡着,就没扰您。” 主奶奶打消了那一点心思,可心里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这柳氏不可能这么蠢,来到这里偷人,还将自己的丈夫杀死,徐年…… “那么就报官。”主奶奶最终还是起了报官的心思,我儿不能白死。 “母亲,不能报官,我们是商贾之家,人家本就看不起我们,现在除了这样的事,我们徐家还娶不娶妻,嫁不嫁人了?”柳氏着急的求着不要报官。 主奶奶不理她,吩咐人去衙门报官了。 杨氏嗤笑:“还想着娶妻嫁人呢?都要被休了。” 柳氏狠狠地说:“我被休了,你也没好果子吃。” “都给我安分点!”主奶奶宣布处理结果,“杨氏不顾尊卑,大庭广众之下与徐家主母扭打罚三月月例,一月禁足。至于柳氏不守妇德,先关押柴房,待我儿杀人凶手找到再行打算。” “母亲,你信我,我是冤枉的!”柳氏还是苦苦哀求,“我还有信儿,信儿就要回来了,不能让他没了父亲又没了娘亲啊。” 不得不说这句话老太太还是听了进去,徐信是大房的嫡子,二房除了徐年这小丫头就没人了,这徐信就是徐府的嫡长子,身份何等尊贵。 “别把人弄死了。”她还是吩咐了一句,这已经是仁义至尽了,若真是她害了她儿,杀人偿命绝不为过,信儿跟着这样的娘亲也要学坏,还不如自己这个老太婆来教。 “我儿就放在祠堂里,把那方棺材摆上。” 说完主奶奶便带着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这老太太前一秒还伤心的不省人事,下一秒便拿出当家人的风范,倒让徐府上下更加敬重与她。 柳氏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失落的贴在地上,眼泪都哭不出来了。 杨氏对这个处理结果还是很满意的,幸灾乐祸的看了柳氏几眼,也扭着腰走了,走之前对徐年说:“这下你的日子可更不好过了。” 徐年浅笑:“多谢三姨娘关心,我觉得你先顾好你自己吧。” 杨氏冷哼一声离开了。 这烦人的苍蝇。徐年脸色冷了下来,她不觉得这杨氏看出了什么,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如今就等着明天官府的人来了。 第四章:你与他对峙 徐年回到松暖阁便睡下了,一夜无梦。西澳有点担心就一直守在她的身边。时不时帮她掖一下被子,防止姑娘着凉。 第二天。 风刮的很大,徐年是被外面院子竹叶的沙沙声闹醒的。 松暖阁没有松树,但是有一院子的竹林,只要有风,那声音就会很大。 那为什么取名为松暖阁呢,还是她母亲取的名字,愿她这冬暖夏凉,能睡个好觉。如今这风是越刮越大,所以,反而睡不好觉了。 “西澳,几时了?”徐年揉着眼睛从床上起身,精致的面容展现在西澳面前,西澳一时间走了神。 见她呆呆的,徐年无奈的说:“怎么了这是,一大早丢了魂?” 西澳定定神:“姑娘可真像夫人,甚至比你母亲更美上几分。”西澳小时候就跟在徐年身边,也看到过徐年的父亲母亲。 徐年失笑道:“我才十四岁,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她怎么会是像安阳那么温柔恬静的女子呢?她的娘亲可是世间少许温柔之人。 “像,真的像。”西澳点头。那表情不似作假。 其实徐年确实有八分像她的娘亲的。虽然安阳那个时候已经有二十多将近三十岁了,可是还是肤如凝脂,让人看不清年龄。 如今徐年也不过十四岁,眉眼还未张开,但可以看出是个美人坯子,以后必定是个风华绝代的美人儿。 “好,那我要洗漱了,都准备好了吗?”徐年转移话题。 她并不在乎自己相貌是否出众,她只想要好好的活下去,相反,这样貌只会给她带来麻烦。 “早就备好了。姑娘,我扶着你。”西澳赶忙说。 因为昨日主母被罚在柴房中,今日的请安免了,便都在自家院子里吃了饭。 徐年也正吃着蔸芋饼,那边就有几个人着急忙慌的跑来递消息。 “二姑娘,主奶奶吩咐大家去观礼,你也须去的。” 这小丫鬟梳着双螺髻,穿着绿色衣衫,应该是主奶奶身边的绿芽,比之小栀和小菀二人稍差些地位,但也轮不到她来跑腿,今日这是…… 徐年心里想的多但也没忘记回话:“是了,待我喝过药便来。” “二姑娘,恐怕时辰来不及了,您先去,再吩咐丫鬟带着药去便是了,怕药冷还可以带个汤婆子。”绿芽焦急的说,她气喘吁吁,神情不像是作假。 “怎的这般着急?西澳,给绿芽姑娘一杯水润润嗓子。”徐年吩咐西澳道。 “不必了,不必了。感谢二姑娘,我此次是单独来请姑娘的。”绿芽很是感激,“对了,小栀姐姐叫我提醒你,主奶奶是单独先把你叫去观礼的,说接下来的事情你便懂得了。” 徐年忖度片刻,笑着说:“这得多谢绿芽姑娘和小栀姑娘了,我这就动身,不让你为难。” “嗯,那我便去了。” 单独叫我先去观礼,看来主奶奶还是怀疑到我身上了。 徐年倒料到会有这种情况,不是很诧异,昨日做的能消除她全部的疑虑倒是有鬼了。 徐年身子虚,又没喝药,早晨露气重,就比别人多披了件罩衫。加上她不喜戴繁琐的首饰,只插了一根云梅发簪,脸上也不施粉黛,却姿色艳丽,不掩美貌。配上她那故作纯真的眼眸,倒是我见犹怜。 主奶奶见她不紧不慢的走来,还做着一副她向来不喜的表情,脸色先黑了一瞬,但有外人在也没有发作。 “你来了。”声音不悲不喜,平淡如水。 徐年行礼:“主奶奶,孩儿来迟了。” 主奶奶没怪罪,一副慈祥长辈的作派:“年儿,快过来祖奶奶这,你看你小脸白的,是不是没喝药?” 旁边另一位长者看徐年的脸确实是异于常人的雪白也多问了一句:“徐年的病还没好?” 徐年记得这位长者是堂姑嫂嫂赶忙道歉:“堂姑嫂嫂,方才净顾着给祖奶奶赔罪,不曾向您行礼,望堂姑嫂嫂不要怪罪。” 主奶奶见她对一个外族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如此尊敬内心有些不喜,但还是接着话头奖:“可怜我年儿,出生就带着病根,想着有父母弟兄的陪伴总归要好些,可……唉,命运弄人,现下我唯一的儿子也没了,让我这老太婆都不知要如何自处,一再的白发人送黑发人。” 堂姑嫂嫂同情的看着徐年:“乖孩子,你这么乖,以后一定会找个好人家的。老祖宗,你也别太伤心了,逝者已去,我们这些活着的人也放宽心,他们在九泉之下也可安眠了。” 主奶奶红了眼睛,答应着:“说的是,说的是。”可不过一刻便换了一副神情,“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害的我儿,我定会让他生不如死!” 徐年并不作声,内心有些嗤笑,老祖宗?她也当得! 徐年这一脉除了她都没了,她的亲祖母也早就驾鹤西去,他们不过是一大群庶出子弟,鸠占鹊巢,自称嫡系,这庶出的祖母竟也敢称自己是老祖宗还真是让人笑掉了大牙。 她们说着话始终不见官府的人来,徐年有些奇怪,这是办了一个早茶会? “年儿,主奶奶再问你,你大伯父平时待你如何。”主奶奶眼神犀利。 “自是极好。”徐年低下眸子,神色平常。 “昨日你说你拿药之时并未见到可疑的人,可是我盘查府里的下人时,有一个巡夜人说的确见到你去厨肆,可是当时是在厨肆之前听到有人对话觉得奇怪才过去那边,这时才遇到了你,你是与谁在说话?” 徐年装作害怕的样子:“主奶奶,孩儿并没有与谁说话,许是其他人在那?” 主奶奶明显不信,她向站在不远处服侍的小栀递了个眼色,小栀会意,出屋子把那人带了过来,徐年看他,确实是那晚巡夜的人。 主奶奶继续说:“你与他对峙,看你们说的谁对。” 巡夜人哪里见过这等场面,早就吓得不敢说话,小栀就上去对他说:“别怕,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主奶奶只会赏不会罚。” 巡夜人被主奶奶身边最得意的丫鬟安抚哪敢继续忸怩,赶忙磕着头说:“俺昨晚的的确确听到离厨肆有段距离的地方有人在对话,因为在夜里没瞧见长什么模样,依稀看到两个人影,但小的不知道是不是二姑娘啊。” 徐年暗自庆幸,得亏是在夜里,不然就麻烦了。 “主奶奶,这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有可能是别的人与人私会呢?”徐年小声开口。 主奶奶思索了良久,那巡夜人头都磕破了。 “也罢,拉他下去。”主奶奶没有抓到什么把柄,暂时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多谢主奶奶,多谢主奶奶。”那巡夜人踉踉跄跄的走出去,那地上留了一地磕头后留下的血,甚是突兀。可见平时这些下人是多么害怕这位主奶奶。 毕竟这位做事雷厉风行,毫不留情,说不定一会小命都没了,倒是情有可原。 这时外面来了一个穿着劲装的男子,带着黑色面具看不清长什么样子。 “主奶奶,官府的人来了。”那人声音低沉沙哑,好似被人毁过嗓子。 徐年还真不清楚主奶奶身边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好,年儿,随我过来。”主奶奶拿着拐杖起身,徐年想要搀扶,被她不着痕迹的躲开。 徐年暗想,这老太太做戏都不肯做,是有多厌恶她这个遗留女? 他们这行人走到徐府门口,外面不像里面安静,吵吵闹闹,很多人围着看热闹。 “这徐家出什么事了?” “哟,你还不知道呢,徐家当家的昨晚被人杀害了。” “真的假的,我昨日白间还遇到他去绣春苑呢。” “莫不是惹了情债被人……” “你还别说,这事还真有可能,听说是徐家主母偷人,被发现后伙同情郎残忍杀害自己的夫君啊。” “啧啧啧,话说这徐家主母平日里也是个端庄的,没想到也干这档子事,人不可貌相啊。” 小菀看了看老太太脸色,就上前神情倨傲的说:“我们徐家的事还敢嚼舌根子?还想不想跟我们徐家做生意了?” 小栀把她拉回来,神情悲伤着说:“各位,我们徐家痛失主家,我这不会说话的妹妹冲撞了你们,别见怪,现在请了官府,说明这事情另有隐情,要是误坏了好人就是我们的罪过了。” 众人本生气他们这般看不起人的做派,这下被小栀这番话给安抚了,还觉得愧疚,这样说话确实不对。便纷纷道:“无事无事,叫你们家主奶奶节哀顺变啊。” 徐年暗中观察着这两人,不禁觉得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要是小栀是自己人那该…… 罢,这怎么可能。 小栀回来后白了一眼小菀,小菀莫名其妙。 官府的人浩浩荡荡立在府门口,一个个凶神恶煞,不像是个为人办事的,倒像是一群砸场子的。 主奶奶满脸堆笑:“官爷远道而来,怕是累了渴了,我已经吩咐人准备了瓜果点心还有茶水,先吃些喝些也好查案。” 第五章:其他的就免了 一个带头的人物压根不吃这套,语气严肃道:“赶紧带我们去案发现场,其他的就免了。” 另外跟着的几位官爷顺势瞪了老太太一眼。也不怕这老太太受不住。 老太太赔着笑:“那也好,那也好,几位官爷随我来。” 老太太要走之前还看了看徐年,徐年心中明了,跟着她身后慢慢走了。 这是有多怕自己跑了,徐年心想。 他们慢慢走着,因为徐府地盘大,走了许久才到厨肆那边。 府里这时该到的人物都到了。几位姨娘哭哭啼啼的站在屋檐下,梨花带雨的,可也没人为她们心疼,她们哭也不知道是为了自己哭,还是为了自己唯一的男人死了而哭。其实最小的姨娘也不过十五岁,就比徐年大了一岁。 以前徐年根本没有细想这件事有多么令人接受不了。 毕竟那个姑娘也只不过比她大了一岁。徐智那个时候已经三十八岁,比那个姑娘大了一半的年纪,说句不中听的,他当她爹都足以。 徐年突然想到这层,心下又是恶心一番,小脸本就是苍白的,现在倒有些青白,可见她是有多厌恶这个人。 自己的女儿徐轻箐,都有十三岁了,还真的是……下得去手。 柴房那边没人敢过去,所以大家都七零八落呆在厨肆周围,等到主奶奶来了,那些个姨娘们都不哭了,声音一抽一抽的,气氛很是沉闷。 “王二,你先来看看。”带头人物吩咐手下道。这人声音严肃,长得也“严肃”,细眼长眉,看着就是个当官的。 “是,陈大人。”一个虎背熊腰的大鼻子官爷走了出来,恭敬的行礼之后就去检查徐智的尸体。 他带着手套将徐智的尸身翻来覆去的看,检查的很仔细。他虽然不是仵作,但是基本的他还是看的清的。 徐年听到陈大人这个称呼,她心里就有数了。原来,来的这位就是官府里面最有说话权利的陈大人,陈仁和,京师正四品京兆府尹大人。 他办案果敢,不收受贿赂,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徐年认出后兴味更浓,徐家也竟请得动他?他不是一般的案子基本上都不接,另外,好像从没看到过他主审商贾之家出事的案子。莫非…… 只能说徐家这次也是下了血本了,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查到她身上。 她并不担心,反而有点兴奋,好久没这么好玩过了。她已经沉闷太久了。 王二先是检查徐智的伤口,其实大概情况,徐家都跟官府进行了交接,为了以防错漏,他还是按步骤办事。 “致命伤口是凶手用长约四寸的匕首刺进其腹部所致,我翻查他身体的其他部位发现也有些暗伤,但应该也是前几天的事情了,没有中毒痕迹,所以线索就可以根据匕首大小进行排查。” “好,王五,你去铁店找李师傅,查看匕首的来源。”陈大人当机立断做出安排。 王五犹豫了一瞬还是说:“大人,李师傅不在了,现在是他的徒弟接管了铁店。” 陈大人眯着眼睛用手里拿着的薄子大力拍在王五的头:“师傅不在就找徒弟,蠢的。” 王五被打个正着,却也不敢喊疼,忙说道:“是是,大人,我这就去。” 王二对此好像司空见惯,没有表现出什么惊讶,可徐年着实觉得这……陈大人真是可爱。 当然,王五更可爱。 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真让人羡慕呢。 她捂住嘴巴,假装咳嗽,其实是笑的不行了。 陈大人似乎有感觉一般撇了她一眼,有点审视的味道。 徐年大大方方的回视过去,并微微点头。 陈大人看到又不在意般扭过头去,跟主奶奶说:“您可听清了?这只是初步的判断,其余的您如果想知道只能让仵作解剖了。” 主奶奶思索了片刻:“陈大人,我本想保存我儿一个完整的尸身,但我也不能让我儿白白遭受无妄之灾,一切尽听陈大人安排。”说着说着眼睛红了,这个时候她又扮演了一个白发人送黑发人母亲的角色。 陈大人还是没有一丝触动般冷着声音说:“嗯。” 他看多了生离死别,听多了这些话语,早就不在与受害者家属共情了,那样的话,他迟早会受不住。 何况这一家人都是全身充满铜臭味的商人,更不配让他多看几眼。 那个小姑娘也不知有什么魔力竟能让他另眼相待。甚至求到他身上让他来办这个案子。放在平时,这种家族来报官,最多派个副官来,而今……呵,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总归是一个案子,就当做普通案子来做吧。 刚才他不经意间看了那小姑娘一眼,倒是与这些人不同,不过也就是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特别之处? “带上尸首,我们走。”陈大人停下思绪,吩咐道。 “是。”手下人纷纷回道。 他们就整整齐齐的列着队走了,厨肆与柴房这里顿时清净了不少。 老太太带着一丝眷念最后望了一眼儿子,随即带着一众人等往大堂走去。走在最前面的她背影萧索。 说到底,她也只不过是一个母亲,只是她养出的儿子混蛋了些罢了。 徐年还待在原地,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是怎么想也想不出来。 “姑娘?”西澳帮她紧了紧罩衫。“怎么了。” 徐年摇头:“走吧,还没完呢。” 陈大人看着眼前对自己笑的这小子气不打一处来:“怎么,来看看你交给我的我事办好了没有?” 谢长安还是笑:“大人的能力我是清楚的,我来这另有其事。” “又有什么是事?”他语气虽然不耐烦,可还是问。 “陈叔,你疼不疼我?”少年噙着笑,眼里好像承载着星星亮亮的。 他在撒娇,陈仁和身子一抖:“可别,有事说事。” 谢长安说:“我想跟着你一起办徐家的案子。” “又是为了那小姑娘?” 谢长安敛下眸子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是又不是,陈叔,你知道我想做什么的。” 陈仁和叹气,看他这副模样有点心疼:“你放心,会有那么一天的,谢启明有个好儿子。” “嗯。”他轻轻的笑,看不出悲伤的神情。 “大人大人,找到了找到了。”王五人未到声音却传的好远,手里还抓着一团不明物体。 “王五!整天咋咋呼呼的,又找到什么了?”他大吼,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并没有生气。 陈仁和拿王五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王五是孤儿,他见他可怜又傻乎乎的就收他做了府衙的学徒,还帮他取了名字跟着王五排行。 王五在府衙里也有五年了,这性子是半点没变,能力也没长进多少,可把陈仁和愁坏了。 王五有点委屈:“大人,你不是叫我去拿人吗?” 谢长安瞧着这人到觉得可爱的紧,与徐年的想法不谋而合。 陈仁和差点吐血:“是叫你去请,你把他怎么了。” 王五这个二愣子正在疑惑,请和拿有什么区别吗?他手里那团“东西”却等不了,挣扎的大喊:“王五,你放我下来!” 三人的目光齐齐放在那团灰不溜秋的“东西”上。 陈仁和突然想到什么,赶紧叫王五把人放下来。 谢长安饶有兴趣看着这个人,他好像是…… “你便是李师傅的徒弟?我这手下这里有点问题,你可别和他一般见识,王五,道歉。”陈仁和用手指了指自己脑子,那人也不好说什么了。 王五不情不愿的道了歉,这人难说话的很,动手不香吗? “不打紧,只是您这手下力气也太大了,比我这打铁的力气好大,可把我折腾坏了。”其人其貌不扬,但是通身的气度却不像个打铁的。“对了,你们可以叫我司白。” 陈仁和和谢长安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见到了震惊。 司白可是天下间找不出第二个的器物师。相传他那一双手可以造出世间最精美的器具,只要他一出手,这怪石原木比起之前的的价值都能翻上了几番。 可惜后来他发誓再也不造器物,无论谁来请,再后来人就失踪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而现在,消失了好久人人都想找到的器物师活生生站在他们面前,倒觉得让人不真实了。 “别这么看着我,我不是那个司白,只是重名罢了,你看我像个有钱人么?” 司白全身的衣服都是粗布,肤色整体也是黑的,看着就受了不少苦,当然也不像个……有钱人。 人不可貌相,他们都没有相信这位的话。 陈仁和大笑:“司白,你就暂时住在我们府衙里面吧,协助我们办案。” 司白犹豫:“可我师傅的打铁店?” 谢长安率先说:“我来安排。” 这下三人都满意了,除了王五还在委屈外。 陈仁和敲了敲王六的头:“还待在这干什么,快去帮你王二哥做事,还想不想吃饭了?” “嗯嗯,大人,我知道了。”见大人终于注意到他,心里的不开心一下就没了。 第六章:单音节姑娘 徐年没有想到在这里会看到那晚目睹了她杀人全过程的人,所以她看着他笑眼盈盈的望着她时她有点慌乱。 那么对她笑是干嘛。 为什么和官府的人一起来了,他不是说什么都不知道吗,还是说他是来帮她的。徐年脑中快速的想着。难道他也是官?也难怪,那天看他就觉得气度不凡,绝对是出生于一个非富即贵的家庭里面。 “年儿,你过来。”主奶奶突然沉着声音说,“陈大人有事要问你。” 徐年停住思绪,缓缓点头,步子慢慢的走到陈仁和面前,快速行了一礼:“小女问陈大人安。” 陈仁和本想为难她一下,都是因为这小姑娘,谢长安才来求他的。 但是后面的谢长安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他倒不好这时发难了。 “起来吧,徐家小姐,我可问你,你说那晚是你去厨肆拿药的对吧?”他语气很是生硬的样子。 “对。”少女乖乖的点头,眼眸亮亮的,轻柔的回答。 “那你说是酉时之前对吧?”陈仁和又问。 “对。”少女还是单音节的说。说多错多,尽量不要多说几个字,说不定就被寻到错处了。 谢长安眼睛一直盯着她看,让徐年有些气闷,怎么这人一直看着她,她被其他人看没什么感觉,可被他看,她全身都觉得不自在。 她今天真好看,谢长安笑,初见她时好像没那么乖吧?他心里想的都是这些东西。 徐年是很好看的,除了脸白的吓人以外,他也知道徐年好像出生后就被判了死刑,她只能活到二十五岁,他很心疼这个姑娘,所以面上又有了惋惜的神色。 “徐信是在酉时之前闭了气,你说你没有作案时间,因为你说你酉时之时在你家主奶奶的院子里送糕点,还有两个人证,小菀和小栀和你的贴身丫鬟西澳。” “这就是可疑之处。你为何要酉时去送糕点,听箐卜院的下人们说,平日里徐老夫人都是酉时之前,会小憩一会,这件事你不会不知道吧?何况你以前可从没有送什么糕点给徐老夫人过。除了日常的请安你几乎不怎么出门。” “第二处疑点就是你好像在厨肆那里出现过。我问了府里的巡夜人,他说他在厨肆亲眼看到过你,你说你是去拿药,可是据他所说并没有看到你拿着药,而且徐小姐你也很有作案动机。在你双亲死后,徐家这房便住到徐家,美其名曰照顾年幼的你,其实早起另一方面也是把你的家给占了,你难道就没有任何恨意?” 这话说的就很直白了,旁边的老太太都皱起了眉头,她这是不悦,她们才是徐家正宗的子弟,进这个家门又有何不妥? 徐年仔细听完他的分析,也忍不住开了口:“陈大人,你的分析有不妥之处。”她没有一般人被指认成凶手后的焦急,反而一派镇定。 “我确实不知道主奶奶在那个时候已经睡下了,况且这个规矩除了箐卜院的人知道,应该没谁知道吧?” “平日里我怕扰了老人家的清净,便很少去箐卜院请安。谁曾想,拿一盒自己做的糕点,去看一看主奶奶,却被人误认为动机不纯?惹人猜忌,难不成我还特意去那做不在场证明?这样说来,倒让人不敢再去尽孝道了,我徐年也就只配待在松暖阁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样大家才会满意吗?” 徐年激动的咳嗽了起来,西澳连忙帮她紧了紧衣服,还顺了顺背。徐年眼眸里含着泪,小鹿般纯粹的眼睛好像受了惊吓一般,惹人垂怜。 美人之泪,要落不落最惹人心疼。 “徐小姐,你别急,慢慢说。”谢长安见她满脸苍白,眼睛又红红的,心下忍不住心疼。他淡淡的扫了一眼陈仁和,示意他收敛点,可是陈仁和摸摸鼻子假装没看到。他只好无奈的又看着徐年。 徐年她这睁眼说瞎话的能力是真的……很不错,小姑娘可真有意思。谢长安心里又忍不住的想。 谢长安不能把事实告诉陈仁和,他清楚的知道陈仁和骨子里的迂腐和正义。要是让他知道徐年就是杀害徐信的凶手,他就不会管徐年是为什么杀害徐信,也更不会看在他的面子上饶她一命。 虽说陈仁和疼他、惜他,可说到底是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他父亲和陈仁和是很好的朋友,谢长安在私下里也会叫一句陈叔。 徐年的事情他不敢赌,况且他还答应了她,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说。小姑娘那么小,那么惹人爱,当然不能不管她。 徐年是个好姑娘,至少在他眼里,他们是一类人。 徐年低着声音说:“多谢。”她还不清楚他个什么身份,姓甚名谁,所以也没带上称谓。 主奶奶瞧着那眉眼俊秀的少年似曾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了。 “徐姑娘,那小厮的证词你又怎么讲?”陈仁和依旧是一副认真办案冷漠的样子。丝毫不管谢长安对他的提醒。 臭小子,别见了女人就心软,她们心里想的是什么你都不知道,说不定这个小姑娘就是个蛇蝎美人,美人香,英雄冢啊,说不定以后谢长安就会被这小丫头所伤,伤的体无完肤,就知道回头了……陈仁和心里想到这些,无奈的叹气。 “那小厮本就慌慌张张的,他怎知我不是真的去拿药?我那时发了病,没多大功夫应付一个下人,就叫他下去了。难不成我一个闺阁小姐还要和他共处一室,让他仔细瞧瞧我到底是在煎药没有?” “主奶奶,孙儿委屈。” 徐年说的话句句带刺却又句句有理,配上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 主奶奶本就看不惯她,冷哼一声:“年儿,好好配合陈大人,别耍花样。” 徐年预料到她会这样说,也没多大反应,继续低着头轻咳着。 陈仁和看着这主奶奶对徐年的态度心里也有数了。 他本来就没有怀疑到徐年身上,小姑娘手无缚鸡之力,又这么柔柔弱弱,顶多下个毒、害个人,哪里敢真的动刀子? 可是这徐老夫人却遣人塞了一张纸条给他,上面罗列着徐年可能就是杀害徐信的凶手的种种罪证。 这让他多打了一个心眼。可是此番看来,这老太太怕就是想这外房的嫡亲孙女获罪而死好给自己的亲亲孙子孙女谋出路吧? 这些腌臜事他想着就烦。所以语气更加不好:“徐姑娘,我再问你,你心中可对徐信一家曾有怨言,而恶上心头杀害了徐信?” 徐年惨然的笑了:“陈大人,小女自幼孤苦,幸得大伯父一家的照顾,否则我此时身在何处都尚未可知,我又怎会有怨言,而杀害了平时对我很好的大伯父呢?” 看着小姑娘很悲伤的样子,他心里竟然有些许触动,他不禁点头安慰道:“你不必太过忧心,这只是例行询问罢了,你也只是怀疑人之一,既然你能清楚的说出这些东西,那你就可减少一些嫌疑。” 主奶奶见到事情没有和她想的一样发展,脸色顿时黑了。 她不可能猜错的,难道徐年真的不是杀害我儿的凶手? “陈大人,你也不必安慰我,既然我有嫌疑,我也自请禁足松暖阁,等事情水落石出之时便可真相大白。”徐年柔柔的说。 她想的很清楚,主奶奶不会放过她的。她已经怀疑到她身上,今日一计不成,以后更会有千计百计,这个时候被禁足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她从来不后悔杀了徐信,那个男人不配活着,想到这里,徐年眼里有一瞬的厌恶。 这情绪转快到一直盯着她的谢长安也没有发觉。 陈大人看了一眼一直沉默着的谢长安,谢长安微微点头,幅度很小。 “那也好,你便一直待着松暖阁吧。” 徐年行礼后就被西澳搀扶着回去了。步调轻盈,摇摇晃晃好像随时都能倒下去。 以前她只想活着,可是徐信这家人可不想她好好活着,这样你们便不要怪我要与你们做对。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陈大人,你可有思路?这都两天了。”徐老太太忍不住催促。 “徐老夫人,办案可不是过家家,想什么时候结束就什么时候结束,我也知你思子心切,可到底不能糊涂办事,你若是不信任我,大可重新找人。”陈仁和看不惯她这作派,直截了当的说。 徐老太太着急了:“大人,老身不是那意思,既然陈大人还没有思路便再等几天。” 小菀在旁边鼓起腮帮子,小声的跟小栀说话:“你看这陈大人怎么说话的,老夫人不过是催促了一下便有一大堆话说,把他能的。” 小栀不赞同的回道:“小菀,人前人后莫论是非,陈大人自有考量,老夫人也情有可原,这些你知道就好。” 她们声音不大,可一直练武的陈仁和听的清清楚楚,他倒是欣赏这个小栀的很。 他虽然严肃,但也不至于抓小姑娘的小辫子。跟老夫人告退后就带着一干人等回去了府衙。 第七章:喜欢晚上放风的世子爷 徐年不知怎么睡不着,闭上眼睛后,脑海里想的事情太过纷扰思绪,一直便没有什么睡意。 她辗转反侧,翻来覆去的声音吵醒了在外面守夜的西澳。 “姑娘,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她走到徐年床前,有点担心的问。她睡眼惺忪,眼睛都睁不开,可还是急急忙忙的跑来询问自家姑娘。看她时不时往这边歪去,时不时又往那边歪去,活像一个不倒翁。 徐年瞧着她这副模样还没忘了她,心里很是感动。但是也觉得这小姑娘太可爱了,她失笑道:“西澳,你快睡吧,我没有不舒服,我现在就睡了。”苍白的小脸透着一丝让人信服的魔力。 西澳不放心,还是守着,跪坐在徐年床边,本想再看看自家姑娘,可实在太困了,没过多久,就歪着头睡了过去。 她的头靠在徐年床前,两眼紧闭,一看便是睡的沉沉的。 徐年隔着素华帘布看她又睡了过去,被逗笑了。 她也没心情再睡,就掀开蚕丝被,轻轻的起身,身子外面披了一件罩衫,没穿袜子的玉足从帘子底部最先出来,缓缓的点地。 地上有些微凉,这种赤脚踩地的奇异感觉让她觉得浑身兴奋。 她向来是乖乖的,从没有做过让他们担心的事,可是亦是如此,她也意向往做这种……她从来不敢做的事。 她看了看睡着的西澳,轻叹了一声,这声音带着无限惆往与无奈,最终还是穿上了玉鞋,她顺便在床上拿了一层被子给西澳盖上。 就往窗前走去,她想了想还是开了窗。冬天遗留的冷风吹了进来,盖了被子的西澳不安的动了动,但是并没有醒来。 徐年身子瑟缩了一下,寒气有点侵体,她低声咳嗽。这咳嗽声带着不安与些许愁意。 西澳睡得沉沉的,不知道她一直费尽心思保护的自家姑娘正不要命的吹着冷风。 今夜没有月亮,乌云密布,外面竹林被风吹过,竹叶唰唰的响。 但是不知道哪里还点着烛光,所以她还能视物。她看着松暖阁外面的景色,思绪渐渐飘远。 建府之后,她便选了这一处做自己的阁院。徐府太大了,她并没有走完所有的阁院,只是看到这里满院竹林的样子,很欣喜。母亲本来不愿意我住这,因为可能会吵到我,毕竟她一直都知道我睡眠浅,稍稍一点声音就会惊醒我。 可我还是坚决选了这一处,并求着母亲赐名,母亲无可奈何,便帮我取了松暖阁这个名字,我甚是喜爱。 可是没过多久,他们接连离我而去,让我无所适从,那一夜,我的泪水沾湿了枕巾,病也更加严重,如若没有西澳他们,我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徐年心里想着,眼泪差点又夺眶而出。美人眼中星星点点的愁意不知打动了哪家少年郎。 美人只穿着单薄的罩衣靠在窗前,望着窗外景物,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下,美人容貌也随之变化,依旧美的惊人。 不单单是皮囊的惊艳,还有她那好像与生俱来的忧郁与清冷也让人怜惜。 吹着冷风让她更加清醒,她素手抹掉那几滴眼泪,眼神渐渐泛着冷意。 她以前没有明确的目标,可现在她好像有了,即使她活不过二十五岁,她也要做她该做的。 她脑海里闪过几个人的名字,眸子里冷意更深。 你们迟早会付出应有的代价。徐年心想。 “谁?”徐年忽的出声,刚刚她隐约听到有人微微叹息的声音,在夜晚,这种声音很突兀,而且还是个男子。 她关上窗户,快步走到床上想穿好衣服,可那人已经到了面前。 是他? 徐年冷着脸,语气飘然的说:“谢家世子爷还真是喜欢夜晚放风呢,前一次是如此,这一次也是如此,还恰巧都让我碰见了。”她很不喜欢他这般登徒子的行为。 “不知道谢世子喜不喜欢我徐府的景色。”她冷哼一声,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个面庞俊秀的男子。 她前些天才知道这位就是谢将军府的世子爷谢长安。 谢长安站在外面林子里时并没有看清屋子里的情况,只能隐约看到徐年的身影,他淡淡的眼眸带着些许深意,定定的看着那个窈窕的身姿。 后来听到徐年询问,这才进来。 虽然他也知道不妥,可是他怕徐年遇到什么危险。 世子爷还不清楚,最大的危险就是他。 他站在室内,夜晚也能很好视物的眼睛此时看清了徐年此时的模样。 不施粉黛的脸依旧白皙光滑,还透着病态的苍白,唇不点而红。 五官精致,乍见而欢,久看不厌。 他承认看到过许多比徐年更美更惊艳的女子,可她们总少了点味道,总是让人觉得索然无味,看了一眼便不会再想去看第二眼。 而徐年不一样,她的美就像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如空庭玉兰,松中白鹤,脱俗般的气质。没有侵略性的长相让人看着就很舒服,很心动,加上她人前乖乖的,我见犹怜的样子,人后又是一副冷美人的样子,这种反差美更是深深的吸引着他。 还有白日里,她演的那番戏真真是让人挑不出丝毫错处。可越是这样,谢长安就越会心疼她,她这是经历了什么,“演戏”才会慢慢变得得心应手,变成了……一朵假白莲花? 谢长安渐渐逼近徐年,沉着声音说:“我就是来找你的,可不是来放风的。”眼神幽深。 徐年讨厌这种压迫感,所以她对他的接近很是抗拒。她还是冷着脸,只是眼神里微微有点错愕的情绪。 徐年退无可退,直直撞到冰冷的墙上才罢休。 墙上用帘布裹着,倒也不怕脏衣服。 她羞恼:“谢世子,你这是何意?”她苍白的小脸渐渐露出了无力感,脸上也有一些不可思议的潮红。 谢长安轻笑:“徐年,前些天你不是掉了颗袖扣?这是我赔给你的。” 他把修长白皙的手摊开,徐年看到里面是一颗藏蓝色的袖扣,上面镶着宝石,在夜晚里也熠熠生辉,精致的过分美丽。 徐年没有接,还是问:“谢世子到底来干嘛,只是来还一个袖扣?”她可不信,这男子那日也是在我徐府,还问了我一些虚头巴脑的问题。 等等,他好想问,谢启明是怎么死的?难道谢大将军的死另有隐情?这个想法让她对他也产生了些许同情。 谢长安眨眨眼,眉毛轻轻上挑,俊俏的脸红了红,徐年看着他这幅样子,嘴角跟着抽了抽。 脑子里在想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我想来拿样东西。”不知怎么,他的声音好像有点嘶哑,加上他声线很低,落在徐年的耳中别有一番滋味。 徐年还想问便被他的动作吓到了,他抱了她。他的手缓缓的搭在徐年的肩膀上,身体有三分之一的重量靠在徐年身上。 徐年眼里闪过杀意,她从腰间拿出那把匕首,还没抵在人身上,那股杀意一下就消失殆尽了。 因为谢长安好像睡着了,他一句话也不说,有着轻微的鼾声。睡前还用头蹭了蹭她的肩膀,就像是一个缺爱的小朋友想要一个简单的抱抱而已。 徐年被他抱的很紧,就像小时候被母亲抱的很紧一样,她无奈,眼神渐渐温和,他们不过是一样的人罢了。 便让他靠一会吧。 她脸上也没了冷意,反而是柔柔的神色。她轻拍这谢长安的背,真把他当小孩子来哄了。 谢长安满足的笑了,是那种发自内心的,他没有睡,但是怕徐年拒绝所以就假装睡了,没想到还真的骗过了她。 毕竟徐年又看不到他的脸,不曾想这人在她轻拍他的时候,脸上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他很累,这几天他到处奔波。遣人为她消除隐患,还要调查父亲的事,又要防着那些人,已经几天没睡好觉了。 也许只有这里能让他稍稍安心些。 他也不知道自己对她到底是什么感觉,只是他知道,在徐年这里很放松,没有尔虞我诈,就这样你笑我闹的,让他很舒服。 何况,徐年这个小姑娘那么惹人爱呢。 谢长安想着这些看了徐年一眼,发现徐年这个防范心极强的姑娘竟然也睡过去了,怪不得感觉到她越拍他的背越没有了力度,最后干脆就搭在他的背上,再无其他的动作。 他轻笑,眼眸深深,蕴着狂风骤雨,忽的又停歇,雨过天晴。 他叹气道:“真是个口嫌体直的小丫头。” 他把徐年轻轻抱上床,盖上被子,站在床边看了她一会。 离开前把捂在衣服里,捂得热热的药包放在桌子上,然后一掠身子就通过窗户跳下去,顺便把窗户关的紧紧的,这才施展轻功飞走了。 那是他亲自去为徐年求的药,希望有点用处吧。 今晚他还不能睡,他还有许多事情没做。在外人眼里,谢长安向来是桀骜不驯的样子,让人捉摸不透。可要是熟悉他的人就会知道,他是完全和外人眼里,有着不一样的形象的。 只是要慢慢懂得罢了。 第八章:吹风的后果 徐年昨夜吹了风,又被谢长安这家伙吓了一跳。虽然后面睡了过去,但是还是有些着凉,到了第二日她就尝到了苦果。 “西澳,我头疼的厉害,你快去烧贴驱寒剂。”她咳嗽着,声音瓮瓮的,很可爱。 西澳担心的看着自家姑娘:“我的亲姑奶奶,你昨晚干什么去了,你看这脸白的都没有个人样了,眼睛里也有血丝,你是不是一夜没睡?”说着说着语气不免重了些,西澳很不高兴自家姑娘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徐年听着这话有点心虚,忍不住干咳几声:“睡了,只是睡得不太安稳。你快去烧药,等会陈大人就要上门办案了。我虽然不能出去,但你得去盯着。对了,嬷嬷呢?” 徐年到处张望也没看到西喆人。 “她前些天去主奶奶院里帮忙了,我才跟你说了,姑娘忘了?你呆在这里别动,小心着凉,我这就去烧药。”她知道姑娘是转移话题,所以也没拆穿她。 西澳有点心疼姑娘,她唯一的想法就是姑娘的病能快点好起来。 徐年出生后,大夫说她是不足之症,其实就是体虚,加上她还在母胎里,母亲就被人下过毒,那毒自然也到了她身上来。 西澳赶紧下去,烧驱寒剂。 院子里人少,可以说没有,这些琐事也得她这个贴身丫鬟做。 徐年心想,倒是她忘了,嬷嬷被叫走了,这松暖阁又变得更加冷冷清清了。 徐年愣愣的看着床头被塞到枕头下的那个药包,拿着药就想往窗外扔去,不知怎么的,到底也没有扔。 嘴上还说着谁要你的药。 不要脸。 她的脸逐渐泛着些许潮红。 西澳回来后就看到自家姑娘拿着一个药包发呆。脸还红红的。 她好笑的问:“姑娘真真是爱喝药,一起来要喝药就罢了,连我去熬药了,也要拿着药瞅。” 徐年被臊得脸红一阵白一阵。 “你这混丫头还敢编排你家姑娘了是吧,真是找打。”她有点慌乱的把药包塞到桌子上的隔间里。 就佯装要打西澳。 西澳可不怕她,她把药先放在桌子上,用手去摸徐年的额头,嘴里说着:“没有发热,脸怎的那么红,姑娘要是发热了,铁定又不能下床,那姑娘不得憋屈死?” “不会的,身子……哪有那么差,喝点药就好了。”她有气无力道,刚刚笑闹那一会,她已经没有力气了。 “好,没有没有,来,趁热喝了,可别又严重了。”她心疼的说。 西澳看着徐年一口一口的喝着药,目露凶光:“姑娘,你想那么多干什么,昨晚风那么大,你不会是去吹风了吧?” 徐年拿着碗的手抖了抖,语气还是淡淡的说:“没有的事,你别疑神疑鬼的了,今早你是在我床上醒过来的吧。” 这是一招“怪罪转移注意力法”,贴身丫鬟也不能睡主子的床。 她们虽然没有那么多规矩,但昨晚西澳也算是第一次睡了主子的床,也算坏了规矩。 西澳干笑:“我也不知怎么就在姑娘床上睡着了,昨晚……” “没有昨晚。”徐年赶紧开口,生怕她想起什么了。 这小丫头深得母亲的真传,要是被她记起来了,今天的耳朵铁定不得空,她也知道西澳是为她好,可是压抑太多了总得想个法子排解一下。 谢长安到底是什么意思,又是送药又是送人,难不成真真是爱慕她?她有什么好的,能让这位含着金汤匙的贵公子惦记上。徐年心想。 “对了,姑娘,还有一件事,昨晚主奶奶好像去柴房看夫人了。”西澳把脑袋一拍突然开口。 徐年把喝完药的碗递给西澳,披上罩衫,不在意的说:“她想看便让她看,我还能管着她不成?”走到梳妆台前,瞧着自己苍白的脸冷笑:“不过是想抓着我把柄让我死的快些罢了,那些人哪能安心让我活到二十五岁。恨不得我立马死了别碍他们的眼才好。” 西澳愤愤地说:“都是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也不看这是谁的地方。”转口又安慰道,“姑娘,你可别这么说,我们也别信那赤脚大夫说的话,都是骗人的,说不定是老太太的幌子,随便拉了个人说的臭屁话。” 要是被那大夫听到可得气吐血。 徐年被她这幅模样逗笑:“你可像个泼妇,以后你若嫁不出去可别哭鼻子。” 西澳红了脸:“小姐,你可别取笑我了,我要一直跟着姑娘不嫁人。” “又说傻话了不是。” 主仆二人笑闹了一会,便有人进来通报了。 还是绿芽。 “二姑娘,主奶奶请你去观礼。” 徐年诧异:“我被禁足于松暖阁,本是不该出去的,怎么主奶奶是?” 其实她心里清楚她对那个“大人物”还有利用价值,所以这是迫不及待的来请她了。 绿芽恭敬的说:“二姑娘,主奶奶和陈大人商量昨天姑娘的决定太过于草率了,姑娘作为徐家的女儿,应当时时刻刻在的,所以……” 西澳嗤笑:“绿芽姑娘,昨日里我家姑娘说的禁足可是得了你们的同意的,说什么作为徐家的女儿就要在,不过是现在有了用的到的地方就要我们姑娘带着病体去,可不是把我家姑娘当做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了?” 徐年止住了西澳的话头:“你且去回禀主奶奶和陈大人,我随后就来。” 绿芽本是被西澳说的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急得脸都红了,这下徐年的话让她脱了身。 她连忙说:“二姑娘理解就好,绿芽便先去回禀了。” 徐年等绿芽走了就对西澳说:“胆子大了?” 西澳不高兴的说:“可不就是这样吗?姑娘,你别太惯着她们了,她们都没把你当徐家唯一的嫡长女。” 徐年沉住了脸:“我跟你说过很多次,遮住你的伶牙俐齿,今天来的是绿芽才有你说话的地方,等明天小菀来请,你觉得你和她相比谁更泼辣?” “今非昔比,如今的嫡长女不过是个名头,你再这样下去得罪了他们那边的人,我们的路就更不好走了。”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西澳,你的性子太急了。” 西澳认错般敛着眸子:“是,姑娘,可我不想他们这样对待你。” 徐年叹气:“忍一时之痛,将来一击必中。” 她沉下心,闭上双眼。 西澳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徐年总是“装着很听话了”,只有这样才能掩饰真正的她。 到那时,我家姑娘定会惊艳众人。 因为徐家的情况特殊,所以陈仁和每日亲自来调查线索,外面的便交给了王一王二。 谢长安还是跟着来了。 徐年向各位行礼之后,就与谢长安的眼睛对上了。 她故意瞪了他一眼便不再看他,谢长安也不生气,好笑的看着孩子气的徐年。 “徐年,听说你略懂追踪术?”陈仁和突然提问。 徐年不知该不该说自己会不会,于是在众人的眼神压迫下声音轻柔的说:“小女不懂。” “本官能问出这个便知道你到底会不会,你可不要藏拙才好。”陈仁和审视一般看着徐年。 她只好应下:“是,跟着家父学过。”神情自若,即使提到了她已故的父亲。 “老夫人,本官想借徐年一用,不知可否?” 老夫人带着精明的眼睛一闪:“年儿的追踪术对我儿的案子有帮助?” “是。” 老夫人点头,对徐年说:“年儿,你跟着陈大人一起办案。”她强制性的态度让站在旁边大喇喇的小菀都听出了威胁。 谢长安脸色一黑。平日里她们便是这样对待徐年的? 徐年哪敢驳了二人的面子,回应道:“是,主奶奶。”其实眼角暗自抽搐,追踪术?追踪到自己吗? 陈仁和和老夫人没有察觉出徐年的异样,就都露出满意的神色。 陈仁和满意徐年的识时务,老夫人满意徐年可能在办案过程中有错可循。 “主奶奶,主奶奶,回来了,大少爷回来了。”绿芽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她的声音欢快的很。 老夫人面上一喜,整个人都变得温和起来:“信儿怎么今日就回来了,不是说明日?” 小栀道:“主奶奶,这是好事,您可安心些,大少爷记挂着您呢。” “是啊,难为他还挂记着家里。快,把大少爷请过来,让他……来看看他苦命的爹。”老夫人眼睛红红的,拄着拐杖想赶紧见到自己的乖孙儿。 陈仁和见老夫人走了也叫着徐年跟着他来到关押柳氏的柴房外。 “我查到的就是这么多。” 徐年和谢长安像一对璧人并排而立听着陈仁和的述说。 陈仁和说他查来查去最可疑的还是关在这里的柳氏和牢里的所谓柳氏的姘头。 徐年松了一口气,他们做的不错,真真没有把线索往我身上引,其实这大多半的功劳还得归功于谢长安,是他暗自抹掉了指向徐年杀人的所有线索,并且将一切都指向了柳氏二人。 柳氏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就这么被两个小屁孩给耍了。 第九章:我很乖,你不要怀疑我 “大人说的都对。”徐年赞同的说,那眼睛亮亮的,好像是……崇拜? 她定定的看着陈仁和,目光澄澈,这眼神仿佛能透过人的血肉,而后看到人的心里,给人以一种压迫,因为这种压迫并没有攻击性,反而会让人觉得很不好意思。 陈仁和也是如此。 他回避掉徐年的眼神,干咳两声,并正了正脸色,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代表我并没有被你所迷惑,在他自己眼里是这样,可是在别人眼里就是眼睛抽了筋的……不正常表现。 他严肃的说:“我叫你来这不是让你来吹彩虹屁的。你来看看还有什么其他我没有找到的其他线索,你的追踪术我也很感兴趣。” 谢长安浅笑:“徐年夸你,你还不好意思了。” “陈叔,你可要好好练一下脸皮子了。”谢长安揶揄道。 陈仁和眯了眯眼,用眼神警告他别乱说话,谢长安轻笑,倒也没说什么其他下陈仁和面子的话。 而谢长安言笑晏晏的模样在徐年眼里,看着刺眼极了。 他怎么还笑得出来,昨晚做了什么都忘了吗?回想起昨晚他抱着她,她自己竟然也没有拒绝,甚至……甚至还在人家的怀里睡着了!最后怎么上的床可想而知。 徐年脸有些微红。随即心下又有些许冷意,那次是她大意了,下次……下次绝对不会在给别人以可乘之机。 徐年现在下定了决心,立g,谁知道她后面会不会真的这么做? 只能说,原是再故作成熟的小姑娘也有“儿女情长”的一天。 随即徐年她又惊讶的想:谢长安和陈仁和的关系看起来并不简单。 话说谢启明曾经也和陈家交好,这样看来倒是情有可原。父辈之间的友谊又传到了祖辈,也是有缘。 徐年想到自己思绪似乎飘远了,立马跟陈仁和点头,并回道:“是,大人。” 今日的她脸色虽然也像往常一样不太好,但是喝了药,脸上也破天荒上了一点妆。其他人看着她,也觉着她精神了些。 徐年穿的衣服还是昨日的款式,罩衫上绣着几朵白莲,倒是和她很搭,领子换了个毛绒的,许是因为昨夜着了凉使得又加厚了些。 那毛绒外的垂着的丝带表面用金丝线绣着蝴蝶,这蝴蝶栩栩如生,一看就是承芳阁绣娘的作品。 承芳阁是京师最有名,也是价钱最高的绣阁,谁叫人家颇得大户人家的喜爱呢?何况那刺绣功夫也不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那些个绣娘也都是幕后主人找了许多地方才堪堪找到的,加上那些做衣服的缎子,丝线用的都是顶尖的,可见它们也算物有所值。 徐家是京师商贾第一家,有那个实力买他们家的衣服,徐年虽然是个可有可无的嫡女,但徐家根本不需要在这些地方亏待了不受宠的子女,因为面子上过不去,家底也够厚,想要对付她基本上不会在这方面下手。所以,徐家子弟们吃穿用度都是顶好的。 只见徐年她移步走到柴房门前,青葱般玉手握着门把上的红环,那环的颜色红的厚重,与她修长白皙的手指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反差。 谢长安看到这一幕,眼神愈发幽深,他不自觉摩擦着指尖,摩着摩着手变得很热。 徐年不会想到自己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就让外面那个对她“虎视眈眈”的男人起了不该有的念头。要是她知道,非得把那人的耳朵给揪坏。并冷冷的跟他说,世子爷怕是这辈子没见过女人吧? 一个小屁孩而已,用不着她多费心。 徐年可能忘了,她可比他小,他也不是什么也不懂的小屁孩了。 可徐年并不知道,她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她的追踪术是他父亲教给她的,父亲健在时常常带她骑马射箭,学着世家弟子一般,她甚至觉得自己本该是个男娃,只是投错了女胎,她轻叹。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父亲母亲的死因,可是她又能查到什么地步呢? 徐年把柴房的门大开。里面的灰尘突然扬起来,在阳光下能清楚的看到里面的尘土飞扬。 徐年捂住口鼻,略微咳嗽了几下,少顷,灰尘慢慢沉淀下去,她才将素手放到肚子上,成交叠姿势。 光线的突然进入让一直呆在里面的柳氏有些不适,她用手捂住眼睛,努力的看清来人。 徐年开口:“大伯娘安好。” 她清脆的声音在柳氏耳朵里并不悦耳,反而闹心的很。 徐年淡淡的看着这个不过几日便形容枯槁的女人。她的神色上没让柳氏看出胜利的喜悦,更没有怜悯。 柳氏在被关的这几日想了很久,她最大的敌人只有徐年。 杨淳和其他的小贱人哪有这么大的本事杀了老爷,还嫁祸给她,她们可不想守寡吧?所以她怀疑这一切都是徐年的手笔。 徐年看着柔柔弱弱,说不定底子也烂掉了。她愤恨的想。 可她在想别人底子烂掉了的时候,能不能想想自己也差不多烂完了呢? 现在见到她衣着整齐,容貌艳丽,还站在那用着你什么都不是的眼神看着她,她就激动了。 柳氏猛的跳起来,用黑乎乎的不知扒拉了什么的脏手想抓住徐年的头发,嘴里骂骂咧咧,毫无当家主母的范儿。 “徐年,是你吧?是你杀了老爷,然后嫁祸给我。你这个小贱蹄子,平日里装的乖得很,没想到心肠那么歹毒!”她凄厉的喊着,声音尖细、刺耳。 谢长安和陈仁和他们在外面都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谢长安怕徐年出什么事,两步并作一步进了柴房里,看徐年安好的站在那,他便放下心来。 徐年不着痕迹的躲开,神色无助的说:“大伯娘,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大伯父和大伯娘是怎么对我的,年年心里可都记着,可不敢做出忘恩负义的事。”顿了顿声音小了些,好像是怕她生气。 她眼里泛着泪光,楚楚可怜。 “可是大伯娘你的心可真狠,可怜我大伯父,正当壮年就平白丢了性命。” 徐年那样子简直是我见犹怜,可把柳氏恶心坏了。她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果然徐年就是个小白莲花,她呸了一口,正打算动手,谢长安就进去柴房了,陈仁和也随之而来。 柳氏可不管这些了,她已经是阶下囚了,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何况她还有个儿子呢,信儿是会救她的,他一定相信自己不是凶手的。 所以柳氏这时只想出一口恶气,不在乎被谁看到,官府的人她也不怕。 要不怎么说柳氏蠢到了极致,徐年才好向她开刀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要动手,啧啧啧,可想而知这个后果是什么。 徐年也故意不躲,让他们看看在外面贤良端庄的柳氏是个什么德行。 她内心冷笑:你的爪牙终于舍得露出来了?以前只要是在人前,柳氏就会对自己千倍好万倍好,别人都羡慕她有一个好伯母,可只有她知道,她一到了人后就会怎么对她。 冷言冷语早已不算什么,动不动罚跪几个时辰也是常有的事。因为又怕自己真的死了,也会假惺惺的的送来一大盒补品,送来松暖阁之前,还要拿到府里好好的转一圈,给那些仆人们看到,大喇喇的显示她对她有多好。 呵,柳氏,那你对我的好,我也会千倍奉还。那些被他们压着欺负的日子如今也历历在目,这种人死不足惜。 所以,柳氏,你已经做好死的准备了么? 柳氏狠狠地刮了徐年的脸,徐年水嫩的小脸一下就肿了,一半脸苍白、一半脸鲜红的,这样看来实在吓人,可把谢长安和陈仁和吓坏了。 还有刚赶来送药的西澳也愣在了原地。 西澳眼睛红了,就一瞬间冲到徐年身边,把柳氏推开。那力气大的惊人。 陈仁和和谢长安也顺势将柳氏与徐年的距离拉开,他们算是外男,在这本就不妥,如若不是办案也不会在这光明正大的待着。 “姑娘,疼不疼?”西澳声音颤颤的,手摸着徐年的脸。 西澳想着她一直护着的二姑娘被打了,西澳的心怎么也平静不了,神色暗淡。 徐年扯着嘴角笑:“不疼,西澳乖。” 其实内心把柳氏骂了千万遍了,这柳氏下手也忒狠了,本以为妇人力气小,顶多出个红印,可没想到她是下了死手的。 倒是她大意了,不过效果还是很好的,这柳氏再人前都这么泼辣,可见私底下是个什么模样。 “哈哈哈哈哈,徐年,爽吗?”柳氏放肆的笑着,好像疯了一样。 西澳恶狠狠的看着她:“夫人好大的威风,被关到柴房里的滋味忘了吗,还是想去牢房里陪你那姘头?” 这句话戳到了柳氏的心窝子,她神情凄厉:“你给我滚,什么时候丫鬟也能指着主母骂了。”她那又是一幅准备动手的样子,陈仁和和谢长安赶紧拉住她。 见西澳还想对骂,徐年也拉住了她,声音哽咽:“西澳,听话,她是主母,我们不要与她对着干,否则……” 谢长安忍不住了,他走到徐年面前,着急的说:“徐年,今日你去好好休息吧,用鸡蛋热水敷一下脸,或者去捡一副药吃着,怎么也不知道躲?” 他目光沉沉,他这是生气了的表现。 柳氏是吗?真好。 徐年点头,正想说话,一个人的声音插了进来。 “这里可真热闹。” 第十章:传闻中的徐家嫡长子 被谢长安和陈仁和抓着的柳氏,眼睛忽的就亮了。她有点兴奋,就像是溺水之人看到了岸边有一根稻草。 她死死的抓住那根小小的稻草,殊不知抓的越紧,松的越快,或者同归于尽。 徐年暗自冷笑,呵,来了又怎样? 逃不了的终究逃不了。 柳氏嫁给徐智之后生下了一儿一女,来人便是柳氏的大儿子徐信,跟着大理寺少卿学习,在外宣称他和大理寺少卿是徒弟与师傅的关系。而小女儿徐轻箐还在跟着国师游学,目前还没赶回京师。 他穿着黑色长袍,上面绣着白鹤,那鹤头轻扬,露出修长的脖颈,就像是在放声嘶鸣,旁边还有一株梅花树,取自“梅妻鹤子”一典故。 他腰间系着镶蓝色带,嘴角微微挂着一抹笑意,明明是极具攻略性的着装,在他身上便变得儒雅万分。 徐家之人长得都不差的,包括这个表里不一的“哥哥”。只是徐年的眉眼之处,竟是一点看不出和其他徐家子弟有一点相像之处。 “信儿,娘亲在这,信儿……”柳氏的眼里含着泪水。就想挣脱谢长安和陈仁和的禁锢,去到徐信身边,可她的袖子被死死抓着,无法行动。 徐信没有走到他母亲身边,反而来到了徐年的身侧。 他比徐年高,说话都要弯着脖子,他将头低下,眼神幽深,唇瓣嫣红,轻轻的贴着徐年的耳朵说话。徐年感觉到耳朵那里很痒,轻微的动了一下。 “妹妹,你可真让哥哥刮目相看啊。”这句话轻飘飘的打在徐年的身上,让她无所遁形。 徐年浅笑,在徐信的眼神压迫下,徐年慢慢挪动着小脚,离他有了稍稍距离才停住脚步。 “哥哥安好。”徐年乖乖行礼,好像听不懂他说话一般。 徐信也不在意,勾着嘴角笑:“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妹妹可是玩得很开心呢。” 在场人脸色突变。特别是谢长安,他做着一副沉思的模样站在后面。 说是玩得很开心,可这不是间接说这些事都是徐年搞出来的?所以这话可轻易说不得。 徐年装作不懂,疑惑的看着徐信说:“哥哥,你在说什么啊,妹妹听不懂,话说哥哥来这,只是为了跟我说这个吗?”她长袖底下的手紧紧的交握在一起,手心上面也出了不少汗,她有些不安。 这徐信怎么好像那么笃定这些事情都是我搞出来的。柳氏还好,毕竟她也知道我和她的关系已经到了势如水火的地步。可是徐信一直都在外面,不是在学习,就是出去谈生意,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难道只是为了把我给诈出来?徐年心里想着这些事,凤眼低垂,让人看不清她的思绪。 “妹妹说什么便是什么,那么可不要让我抓住把柄哦。”徐信不高不低的语调透着些许威胁,挠得人心里痒痒的。 可是这话着实让人有些不爽,徐年在这个时候就越不能生气,她眉眼弯弯,好像很欣喜徐信对她说了这句话。 “好呀,哥哥,年年会乖乖的,尽量不让哥哥抓到把柄。”徐年的声音就如一个黄莺鸟唱歌一般动人,柔柔的,让人忍不住沉沦。 徐信深深的看了徐年一眼,然后他才跟“含情脉脉”看着他的母亲语气飘然却又有些冷淡的说:“母亲,你可真糊涂。” 柳氏听到儿子这样说她,她有点委屈,一直重复着一句话:“信儿,你信母亲,你信母亲,母亲没有做。”声音渐渐哽咽。 柳氏已经三十多岁了,眼角有了皱纹,虽然气质雍容,但也只能说是风韵犹存,她装可怜的样子莫名让人觉着不适,甚至会让人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徐信冷淡点头,把柳氏弄到了自己身旁,就不在说什么了。 谢长安本不想松手,谁知道这个疯婆子又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可是陈仁和给他使眼色,他只好不情不愿的松开了对柳氏的禁锢。 他脸上情绪深深,不太高兴的样子。 徐信对陈仁和说:“陈大人,你们都说家父的死跟我母亲有关,可是至今都没拿出实质性的证据,所以我可不可以认为各位的猜想都是错的呢。” 最后一句话又是盯着徐年说的。 徐年还是一副乖乖的的样子,眼神又是淡淡的模样。好像不管他用什么样的眼神看她,似乎都惊不起她心里的一丝波澜,所以她才会安然活到现在,否则以他们虎狼般的性子绝对不会允许她安全的活到现在的。 陈仁和听到这句话,心下有些不悦,他哪能让人这样挑战了权威去,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直接质疑本官,何况这人还只是一个商贾之家的毛头小子,是沈以归的徒弟又怎么样,还不是身上没有官职在身? “呵,你这是在怀疑本官的决断?”他冷冷道。 徐信还是笑,不要命的说:“正是。”看来是不争取道这个机会誓不罢休了。 他说了这两个字后,这里的气氛突然变得箭弩拔张起来,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陈仁和喜怒不行于色:“那你说说该是如何个判法?” 压住脾气,压住脾气,不过是一个小子罢了,陈仁和心里一直默念着这四个字,他还真怕自己当众发火。 徐信淡淡的回道:“我已命人禀报家师,他不日就会到,到那时,再由家师重新审理此案。” 陈仁和简直被气笑了,现在说什么压住脾气也不管用了。 是他想来趟这趟浑水?明明是…… 他还偏不走了,徐信的师傅是正三品大理寺少卿,他也好歹是个是个……正四品京兆府尹大人! 陈仁和突然想到自己的官职没有他师傅的官职高,全身忽的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 但是他这暴脾气也不能允许自己判的案子被他人半道截胡,不管是谁! 反正他们的案子最终是要交到大理寺过审的,为何偏偏要来抢他的饭碗?除非那位少卿大人想要行包庇之事。他邪恶的想着。 但是这些话他是不敢说出来的,容易……造成不好的影响,毕竟皇上是那么看中这个少卿大人。 所以他还是说:“凡事要讲求先来后到,这案子我调查的差不多了,不日后便可调查出真凶,所以你也不必再叫你师傅过来了。”陈仁和眯着眼睛,这神态好像是在威胁徐信一般。 徐信也不怕他,嗤笑道:“陈大人,我敬你一声大人,已经是对你最大的尊敬了,什么时候受害者的家人还不能决定去请什么人来主审案件?何况这人又不是别人,是我的师傅。” 见他一口一个师傅说着,就跟没断奶的孩子一样,倒是不禁让人内心想要发笑。 一直在旁边充当背景板的谢长安忽的出声了:“那再加上我呢?”他面上带着唏嘘与不爽。 谢长安以前本就瞧他不顺眼,现在更加是瞧不上他,哪有这般行径之人,仗着师傅官职高,直接来抢案子? 那他还是世子爷呢,虽然也只是个没有官职的虚名,但也比这人强吧。 他以前就见过这位徐府“嫡长子”,好像是在白鹤新居? 白鹤新居是京师最大的一个客栈,他那次到那里去就是为了给那位接风,没想到就遇到了这个徐信。 他那日儒雅的跟所有人打招呼,却在背后跟别人讨论怎么陷害他人。 谢长安刚好路过他们的房间,因为隔音效果不好,所以听的很清楚。 当然,他也不是故意去听的,只是不小心听到了晋安的名字。 晋安是他的发小,盛楠候府的世子,他就多注意了一下。 果然就听到了不好的事情。 晋安他是过继过来盛楠候府的,京师里的人没有谁不知道这件事,可还是不断有人在背后中伤晋安,说晋安身份不光彩,又不是盛楠候府的嫡子,凭什么被立为世子,有承袭爵位的机会。 晋安是他见过最光风霁月的男子,没有之一,就算是沈以归也比不过。 沈以归跟晋安根本没法比! 徐信微微扫了他一眼,不在意的说:“谢将军的儿子谢长安?” “你什么时候沦落到做跟班的地步了?”带着些许鄙夷的意味。 徐信这话说的忒毒,一下子就得罪了一群人。 徐信什么时候这么狂妄了。他向来狂妄,许是现在得了他师傅的喜爱,更加了吧?徐年心想。 徐信不过是皮相好,人又总是端着正经模样,不过在大街上救了大理寺少卿的妹妹沈南枝,便被“识才”的少卿大人收为徒弟。 沈少卿本来只是想给他包几十两纹银感谢他的,而徐信“不要脸”的跟了沈少卿一路,沈少卿被烦的没办法,他就问徐信你想要干嘛。 徐信就恭敬的达道,我想要跟着大人。 沈少卿薄唇微抿,看了一眼自家妹妹,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就说道:“好。” 他那妹妹更加离谱,一国国师竟然认为那刁蛮任性的徐轻箐有才华? 徐年想到这里嘴角抽个不停,话说好久没见她那妹妹了,倒是……有点想念了。 第十一章:我若偏要管,你又能奈我何 谢长安听到这话也没有生气,反而笑出声来。言语内带着讥讽道:“其实如果不是今天在这遇到你,我还认不出你是徐家的儿子呢。” 徐年在心里给他点了一个赞,这话说的简直让人无法反驳。 当然,谢长安是知道徐信这个人的身份和存在的,只是故意那么说罢了,就像徐信也是故意那么说的。 两相比较,谁更胜一筹便很明显了。 徐信脸有点僵,这般不给他面子的人还真的是少见,一般只要他说他是大理寺少卿大人的徒弟,那些人几乎都会给他面子,所以遇到谢长安这种“冥顽不灵”的人,就词穷了。 他憋着一口气,终于艰难的吐出几个句子来:“谢小世子,这是徐某的家事,你还是不要掺和进来为好。”他这幅咬牙切齿的样子很让人发笑。 刚才他还直呼其名,这下又叫谢长安世袭的称谓,倒也是能屈能伸。 谢长安的父亲刚刚亡故,但是母亲还是健在,加上他阅历尚浅,就没有直接世袭其父亲的爵位,所以在外别人也还是称他为谢小世子。 谢长安勾着嘴角笑,眼睛里却没有半分笑意。他薄唇是微微勾着的,让人平白感到一丝冷意,表面看着温和的他,骨子里也是凉薄万分的,只是在熟悉的人面前变成了一个小孩子…… “我若偏要管,你又能奈我何?”谢长安痞气十足的说。 徐信也恼火了,但也不敢真正发飙,只是不痛不痒的说了一句:“那谢世子便呆在这吧,只是这里有没有你的分,可不是我能决定得了。”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谢长安气死人不偿命的回答。 柳氏作为一个妇人,听到这位爷是一个世子,眼睛都亮了。 还想着,这品相也不错,看样子也没有婚配,不知道与自家小女儿配不配。 要是可以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说实话,柳氏能在自己都快没命的情况下还能想这些,心也是很大了。 陈仁和扫了徐信一眼,冷哼道:“你即是少卿大人的徒弟,我也该给你几分面子,可是你若是对世子爷不尊敬,那我们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必要了。”说完就拂起长袖,扇起一阵凉风,空气中突然弥漫着竹叶味道的清甜。 徐信听到这句话,只觉得自己冤枉,他不过说了一句话便有那么多人怼他。 何况这世子爷也并不好惹,单凭几句话就能让他哑口无言。 所以他沉默了,一句话也不说,可怜兮兮的看着在场人。 徐年暗自发笑,真是有趣,这样的日子才不无聊啊。她在心里发出了一个长长的喟叹。 “徐年,你说说,你看到了什么。”陈仁和见他不说话了,就不再管徐信娘俩,开始进入正题。 “回大人,小女认为答案已经很明显了。方才在说话的期间,大人身边的王六给我递了一把刀,据说就是杀死大伯父的贼人所用之凶器。” “而这把刀,就是大伯娘的,我曾有些印象,在大伯娘生辰之时哥哥便送了这么一把刀给大伯娘作为生辰礼物。” 王六奉命搜查院子,这也是得了老太太的首肯的。 柳氏听完后,开口大骂:“我怎么不记得我拿着这把刀杀过人!你个小贱人,老爷就是你杀的!”她越说越激动,大家都以为她又要动手打人了。 徐信的确送了一把刀给柳氏,他也无话可说。 其实这也是徐年的高明之处,她做这些事情从来都是有准备的,让人无法怀疑。刀不就找到了? 徐年不管她,继续说道:“就在刚刚我还观察到一点,柴房外有男人的脚印。而且那人是个跛脚,因为这里脚印一深一浅。” 陈仁和倒是没有注意这里的脚印。 “哦?这有什么奇怪的吗?”陈仁和感兴趣的问。 “徐府府内唯有一人是瘸子,那就是柳氏身边的护院小袁子。” “小袁子来这里能有什么目的,不就是为了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吗?再者,他身后之人可是柳氏,而不是别人。”徐年神色淡淡的说,似乎再说很平常的事情。 陈仁和若有所思的点头:“这样看来,线索又指向了这个跛脚的小袁子。” 又转身吩咐王五道:“王五,你去,把这个人找出来。” 王五得令后就火急火燎的走了。 柳氏听着他们说着,眼神逐渐慌乱,她着急的大喊:“他早就背叛了我,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是个人都能看出她有问题。 徐信安抚道:“没事的,母亲。不是你做的就不是你做的,再怎么栽赃嫁祸也没用。” 唉,母亲,你太沉不住气了,你得……掩护你自己的情绪呀。这句话徐信没有说出来,因为他知道说出来也没有用。 “信儿,你相信我,我没有杀你父亲。”柳氏低着头啜泣。 徐信还是不停安慰着,但其中到底有几分真意谁也不清楚。 王五这次的速度挺快,直接把人押到这里来,那小袁子嘴里喊着冤枉,声音凄厉,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陈仁和有些不耐烦:“别嚎了。冤不冤枉你本官自有判断。” 小袁子身子抖的跟个筛子一样,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徐年不慌不忙的看着这一幕,她倒是没想到有这么一个收获,看来柳氏是迫不及待找死了。 她眸子里都是冷意,因为眼睛向地上看着,没人看到那一抹刺骨的冷意。 “大人,小人什么也没做,大人饶了我吧。”小袁子看着也是个没骨气的,也不知道柳氏是有多蠢找这么一个人帮她的忙。 “小袁子,本官问你,你来这柴房干什么?”陈仁和问。 “小人……小人来这送饭。” 陈仁和紧缩眉头,看了一眼后面来的徐老夫人。 徐老夫人点头:“我是安排了这个小袁子给她送饭。” 徐年紧跟着问:“那昨天送了什么饭什么菜,你可还记得?” 小袁子摇头:“我……我不记得了。大人,姑娘,你们别问我了,我什么也不知道。” 陈仁和冷哼:“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是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了。” “来人,把他押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王六应下,就要去扒拉在地上挣扎的小袁子。 这个时候也没人替他求情,当然除了柳氏。 “大人,你这是屈打成招,就算他说了什么也不可尽信啊。”柳氏大喊。 王六顿了顿,陈仁和又说:“你听她的还是听我的?” 王六立马提着人往大院子里走去,小袁子是真怕了,也不想受那皮肉之苦。 他连忙道:“我说,大人,我都说。” 柳氏又像疯了一样冲到小袁子面前,重重的一个耳刮子过去差点没把人打晕。 这柳氏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徐年很好奇,她这样做不就暴露自己了吗?这可不是怪别人害你,是自己害死了自己。 陈仁和本就有些看不惯这个疯女人,嫌弃的说:“把人拉住,别再让她乱动了!几个大男人都拉不动一个女人吗?” 那几个被陈仁和盯着的手下红着脸,看了看徐信的脸色,也不管他的脸有多黑,在这里,陈仁和才是主子。 这下他们用了死力气抓着柳氏,柳氏只能用牙咬,用手指甲抓,可把他们弄得狼狈至极。 徐信不是不想管,可是看着他有这样一个母亲,也是很无奈,他都怀疑这件事就是她母亲做出来的。 “大人,主母……柳氏她要我去把那个匕首给销毁掉,就是你们找到的那把。还有……还有就是她要我去二姑娘房里下一点药。”小袁子声音都在颤抖,可见他有多害怕。 “什么下药,你说清楚。”谢长安着急的问,怪不得那晚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的人在那,原来是这个狗东西。 小袁子咬紧牙关明显是不敢说了,谢长安一脚踢过去,这一脚他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可把这瘸子给疼坏了。 小袁子哎呦哎呦的叫着,还是不肯说。 “说不说!”谢长安作势又要踢,小袁子捂住脸:“别踢了,别踢了,我说,我说,她要我去玷污了二小姐,我没那个贼胆啊,我没做。” 谢长安骂了一句脏话:“你个瘪三,你还敢接这种活,你不要命了是不是?”他耐不住气还是想打,恨不得打死,得亏那晚他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想着如果发生了他会杀了这小瘪犊子的,他也会恨自己没保护好徐年,幸好幸好,他想着这些越来越气,下手也越来越重。 陈仁和看着谢长安疯癫的模样,叹了叹气,还是阻止道:“别把人打死了,这是人证,等会认了罪,你想干嘛就干嘛。” 谢长安又踢了一脚才停住,他粗着气,眼里带着戾气,也不说话,就那么凶狠的看着地上躺着半死不活的瘸子。 说到底还是起了贼心,就算有贼心没贼胆也该打! 徐年紧了紧手,她也知道自己靠谢长安躲过一劫,这算是她欠他的,她刚刚看他的模样,好像实在发泄什么。 其实徐年何止欠了谢长安这一件,以后也会有很多件的。 第十二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快把他拖下去治治伤,别让人死了。”陈仁和吩咐道。 看着小袁子半死不活的样子,陈仁和心里是叹了又叹,虽然是罪有应得,但是莫名觉得他很可怜是怎么回事? 算了,不看了不看了…… 谢长安还是眼睛都不眨的看着王六把人拖下去,身上的戾气不减分毫。 恨不得冲上去再把他打一顿。 徐年见谢长安这副模样,心里有点担心,毕竟是因为她,他才会变成这样。 她摩擦着指尖,正犹豫要不要去道谢,他却向自己走了过来。 他衣决飘飘,脸上露出了决绝的神色,可随即又转换成了释然的表情。 “徐年……”谢长安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徐年,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我很好。”她浅笑,素手抓着自己的衣摆,扯啊扯啊,衣服都差点被扯下来了。 表面上看着她甚是娇羞可爱,动作又是那么娇憨,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一向对周遭事物是满是防备的,不会那么快对别人建立起信任。 她知道,人心向来是复杂的,谁知道这位小世子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虽然……他三番几次帮助自己,可是她还是不敢相信他。 就像以前她满心欢喜的养了一只猫,她天天喂它吃东西,抱着它睡,可是有一天夜里,它毫无征兆的挠了自己一爪,那个伤痕现在还留在她的身上。 她把自己全身心交付出来,得到的却是别人的毫不在意和背叛,那只猫不仅仅是一只猫,也许是一个人,一个让她无力恨起来的人。 所以她不会交付出真心的,绝对不会,可她又不知道以后的事,后来她遇到一个人或者说一群人,她可以全心全意信任的人。 谢长安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徐年主动说道:“多谢世子爷了。”她眼眸里带着潋滟,柳叶眉弯弯,双手合握放到肚子上,弓腰行礼。 这是非常正式的道谢礼仪了,一般是女子对男子做的。 陈仁和看着他们这副场景脸上露出了姨母笑,但他还是及时的打断了他们,再让他们这样说下去,今天的主题就不是办案,就变成了……儿女情长。 徐老夫人和徐信看着徐年和谢长安两人之间的互动,他们眼神逐渐幽深,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好了,既然人都已经抓过来了,还指证了你的罪行。那么我倒要问问你,为什么要派他去销毁匕首和玷污徐府二姑娘。”陈仁和看着柳氏,眼神锐利,仿佛只要她一说谎,他就会立马把她拖下去乱棍打死,是有着和谢长安说话完全不一样的情绪。 “大人,这个小袁子纯粹是污蔑,我根本就没有让他做这些事,我什么也没做。”柳氏因为哭了很久,声音嘶哑了,说话也断断续续的,勉强让人听清她到底再说什么。 陈仁和眯了眯眼,冷冷道:“你还在嘴硬。”看来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以前她在府里作威作福不就是仗着她徐家当家主母的身份,如今她虽说没有被休出徐家,还算是徐家主母,可是地位已经与以前是天差地别的。 她有信儿,可信儿不能因为她坏了他的前程,要是没办法,她便应了…… 柳氏知道自己是强撑着不认罪,要是因此受皮肉之苦,她是万万受不了的。 想到这些,她无奈的叹气,声音平稳了许多,好像是想通了一般。 她道:“大人,我知道这一切的证据都指向我,可是我没有做过就是没有做过,那个匕首是因为我害怕被当做物证所以……” “你也知道那是重要物证,你还派人去销毁,所以这个命案就是你做的对不对?”陈仁和冷笑。 徐信皱了皱眉,插嘴道:“陈大人,我母亲是个深闺妇人,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她见到这个匕首和家父伤口上的痕迹相吻合,就害怕的想要毁掉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说不定是别人偷了这把匕首杀害了家父。” 这个猜测是他无意中想到的,果然跟着沈少卿学习就是能学到许多。 陈仁和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一时间并没有反驳。 柳氏松了一口气,她知道她现在暂时安全了。 徐年没想到还会有这么一个大反转,让她有点始料不及。这下便不好破局了,得再来…… “大人,那位死了。”小跑过来的王一喘着粗气,行礼回禀道。 众人皆是一惊,柳氏的姘头小李哥死了? 陈仁和不悦道:“什么时候的事?”他死了,他可是重要人证,怎么能死!他压住怒气,细细的听王五说。 王一回:“就在刚才,我去给他送饭菜时他就断了气。” 陈仁和听到这句话后,才不得不相信这是真的,他焦虑的走来走去,这案子看似简单,可现在是越来越棘手了不是他死了,就是物证不足以证明是她杀的。 而小李哥到底是他杀还是自杀,现在谁也不清楚,所以他决定去牢里一趟。 “各位,我们得移步去府衙了。”他跟大家说道。 徐老夫人率先点头:“老身明白,我就让年儿、信儿和小栀跟着大人去吧。” 徐年等人应下:“是。” 陈仁和点头,便带着这些人浩浩荡荡去往府衙方向,路途稍微有点遥远,他们走了近三刻钟才到那。 徐年进入牢里后,感到喉咙有些不适,所以一直咳嗽个不停,西澳一直在旁边顺着她的背,但好像没有什么用,反而是咳得更厉害了。 牢房里潮湿阴冷,空气里还有许多灰尘,被徐年吸到喉咙里,泛起咳嗽很正常。 陈仁和出乎意料的问道:“你要不就在外面等着,这牢房里太潮湿,不适合小姑娘进去,你又带着病……”好像是在关心她。 谢长安也跟着劝:“徐年,你就在外面等着吧。”他很担心徐年。 徐年摇头,苍白的小脸透露着倔强:“不必了,多谢大人和谢世子关心,我能坚持。我也想看看那人是怎么死的。” 两人拗不过她,就嘱咐她要是实在受不住就出去。 徐年这会应答得很快,但是要是到后面真的受不住,她会不会这样做很难说。 徐信心里就两个字:矫情。小栀倒是很关心徐年,总是在后面微微的搀着徐年。 徐年心里还是很感激的,徐年就这样被前呼后拥的走了进去,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就像是土皇帝登基一般。 他们走到柳氏姘头李小哥的牢房外,里面散发着些许恶臭。 西澳又拿出手帕为徐年捂着,徐年摇头,示意不用,西澳只好放下手帕。 这点苦都受不了,以后怎么斗他们? 陈仁和看着躺在地上毫无生气的李小哥眉头紧蹙。 他跟在那摸着尸体探查的看不清仵作说:“怎么样。” 仵作回:“回大人,此人是被下毒而死的,时间大概是前一个时辰不久。” “前一个时辰谁来过这?” “这得问看守的人了。”仵作不慌不忙的收着东西打算走,就像是我的工作完成了,你想怎么做就是你的事了。 很有个性,徐年心想。 陈仁和正诧异这仵作怎么性格变了,定睛一看原来是司白。 “你怎么变成仵作了……”陈仁和嘴角抽搐。 谢长安也很有兴趣的看着司白。 司白轻嗤:“你们府衙一点油水都没有,我只能做些事赚点吃的了。” 陈仁和略微有点尴尬。打着哈哈说:“那你可确定这具尸体……” 司白冷漠的说:“不信就算了。你们那仵作已经去隔壁县的县衙了,你大可去请他回来。” 陈仁和没说话,请回来是不可能了。 谢长安缓和气氛道:“我观察这人的结果和司白所说的并无出处,大人尽可放心。” 陈仁和顺着台阶下:“那便好,那王五,去把今天看守的人给喊过来。” 司白这会倒是没走,因为他看到了徐年。 这姑娘好像得了不治之症啊。长得如花似玉却活不长久,可惜了。 徐年知道这人在看她,她也不理,继续看着前方。说实话这司白的审视让她觉得毛骨悚然。谢长安见此不着痕迹的挡住了司白的视线,并用眼神警告。 司白没意思的转过头看着陈仁和训人。 “你看到今日有谁来过这里?” 那小役回:“回大人,有一个自称是徐府主母吩咐来的人进来过。” 陈仁和大骂:“我记得我说过谁来也不许进,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嗯?” 小役撇嘴委屈道:“俺知道,可那人恁是不肯走,还威胁我。” 陈仁和摆手:“那他长什么样?” 小役回:“俺记得他是个瘸子,鼻子上有颗痣,是个倒三角眼。” 众人听他这样说,也知道他说的是谁了,那可不就是刚刚被抓过来审问过得瘸子小袁子? 这条线索又开始明了了,又跟徐家主母即柳氏有关。 这下柳氏可真真是被列为嫌疑人重点了。 不然怎么叫不作不死呢? 第十三章:偷鸡不成蚀把米 陈仁和眉头又是紧锁,又是舒展,形态变化速度之快令人觉得好生稀奇。 谢长安在旁边看着,倒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凑过去,跟他咬耳朵说:“你可是觉得这事情进行的太顺利了?” 陈仁和听到后,微微点头。 陈仁和的担心不无道理,他本就多疑,再加上这一环扣一环的,就像有人故意在前面引导着,这个人是谁?当然只可能是谢长安了。 如今他神秘兮兮的问陈仁和这个问题,不得不说就是赤裸裸的是“贼喊捉贼”的行为吗? 谢长安轻笑。 他眉目如画,其实若仔细看他眼神便会发现他眼里有一丝心虚。 “你太疑心了,前面那人死了,你觉得有些棘手,现在抓到了另外一个关键人物,你却犹豫了,这可不像你的风格。说不定这就是事实呢?”说完就不再多说,再多说就显得过于刻意了。 你就不要多想了,不然他还得重新布局。 虽说这样利用陈叔不太好,可是为了徐年能安全脱身,他也只能如此了。他自己在心里安慰自己道。 谢长安,你就承认吧,你就是“重色轻友”! 陈仁和听他的话挺有道理,仔细想想也觉得是这样,也就不再多想,当即就想把柳氏捉拿归案。 徐信看出他的意图之后,就又阻止道:“家师还没来,你们这样,可未免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吧。” “他还没来,你们就想要这么草率的定罪?” 谢长安轻嗤一声:“京兆府尹的案子总归是要拿到大理寺重新过审的,徐公子这么着急,是怕我们不给这个机会,直接处以私刑?”睨着眼睛瞥着他,里面蕴含着无限的波涛汹涌。 怎么一个府里出来的人,秉性相差的那么大呢?他看了看徐年,又看了看徐信,心里微微叹息。 “你是太小看我们京兆府尹大人了,陈大人,你说是不是?”谢长安把锅全揭给了陈仁和,这一招战火转移也是可以了。 陈仁和听到后脑瓜子疼的很,你一个人说,也就罢了,干嘛要扯上我。 他又不好不回答,只好开口道:“是,我们府衙所有的案底,都是要交给大理寺过审盖官印的,你无需担心我们乱判案,乱行私刑。何况这种事情是不会出现在我管辖的范围的。” 其实若深究的话,前不久他们还动用了私刑,具体人物例子,请看还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小袁子。 徐信很看不惯谢长安这幅高高在上的样子,脸色顿时黑了。 他沉着声音道:“我不是这意思,我师父是皇上亲封的大理寺少卿大人,难道我都没有权利……”话还没说完,一声咳嗽声就打断了他。 “咳咳。”这两声咳嗽极尽温和,是一名男子发出的咳嗽声,明显不是因为生病而咳嗽,而是想要借此来提醒徐信,他来了就不要如此嚣张了。 他缓缓走了进来,神色淡淡,眉眼薄凉,感觉给这个本就微冷的牢房内,更带来了一丝清凉。 徐信看到他之后面色一喜,当即什么也不顾的就跑到那男子面前。 “师父。” 徐信语气中带着欣喜,随即他又恭敬的行礼。 并且他称呼那男子为“师父”! 原来这就是徐信口里一直说的师父,徐年本以为这位少卿大人已经到了中年的年纪,否则怎么会收才不过十六七岁的徐信做徒弟呢? 是她想岔了,或者说,是她孤陋寡闻了。徐信这人,倒颇能能屈能伸。 再仔细看看,发现这人比谢小世子长得更加俊秀,那通身的气派确实和谢长安不一样。 在徐年眼里,要是谢长安是那种不吐骨头的狼,那这位就是白白的乖兔子。 其实啊,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何况沈以归他不是兔子。 他一袭白衣,腰间盘着金丝带,挂有质地十分透彻的波斯玉佩。 他的眼里没有丝毫情感,波澜不惊,看他们的眼神也是那么淡淡的。 他眼角也有一颗很明显的泪痣,倒是点睛之笔,显得他不是过分薄凉。 他淡淡的说:“徐信,我可没让你拿这话来压派人。”似是不悦,一股威压瞬时袭来。 徐信堪堪受住,他知道他师傅这是生气了。 他连忙附身双手合抱低头行礼,眼眉低下:“师父,徒儿也是担心家母,才逾矩了。” 然后转身又向陈仁和拱手行礼回道:“陈大人,谢世子,徐某刚才多有得罪。” 不愧是“能屈能伸”的徐信…… 陈仁和微微点头,也顺势向这位行礼:“沈少卿。” 谢长安却没有一点反应,眼里带着戾气看着沈以归,他竟然长得……比我好看?是可忍孰不可忍! 原来这位就是沈以归,十七岁就坐到了正三品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他的父亲是沈千山,现在任正一品殿阁大学士。 家族力量强大,他自己又很优秀,可以说他的前途不可限量。 沈以归淡淡回道:“陈大人多礼了,我不过是毛头小子一个,怎么能让你来给我行礼?”他客气的说。 可是也没有打断陈仁和行礼的动作。 陈仁和心里是一直在吐苦水,他一个正四品京兆府尹知州,当然得向他这个正三品少卿大人行礼了,否则还说我不懂规矩,被有心人知道,又是一场硬仗。 “沈少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何况你的才学或许比我更高,下官向你行礼是应该的。”陈仁和面上半分不显。 他也淡淡道,“不知沈少卿来这是……” 沈以归清眸瞥了一眼徐信,眼皮子都没抬的对陈仁和说:“这不是徒儿的双亲出了点事,让我来主持大局吗?左右也是个命案,我就来了。” 陈仁和貌似惶恐道:“少卿大人,这案子下官已经接手了,并且已然破案,凶手不日之后便可问斩。” 沈以归轻叹,好像不太满意他的回答。 他语气里带着些许冰冷:“陈大人,所有的案子归置,总归要送到三司,你也知道的吧?我这少卿大人应该也可以参与其中吧。” 这句话看似简单却暗含着杀机。 陈仁和拱手:“少卿大人当然有资格,只是这案子……” “陈大人不必说了,再重新调查一遍也不会耽误太久的,不是吗?” 沈以归好像硬是要参与其中,不管陈仁和怎么劝,他带着非常强硬的态度。 如若陈仁和现在答一个“不”字,沈以归就可以,以他不懂规矩,以权谋私,胡乱判案,为由上告朝廷。 那他头上这顶乌纱帽可就戴不长久了。 还有,他是大理寺少卿,比他整整高了一个等级,他要是说什么,他这个京兆府尹只能照做,不能推脱,否则也可按罪论处,比如说不顾尊卑,朝廷律令在他眼里形同虚设…… 陈仁和能想到这些,沈以归自然也想得到,毕竟都是学“法律”的。 他心下叹息这可不是我能忤逆的,唉。 前面他刚的气势顿时没有了。 不过他也相信,沈以归应该也不会行包庇之事吧,毕竟是皇上最宠爱的臣子,应该……不会吧? 徐年看到这个僵持的画面至此,而异常沉默,她知道这里不是她能说话的地方。 谢长安则是因为也看不惯这位少卿大人,更是理都不理,好像能让谢长安这位世子爷看得惯的人真的是很少哈。 陈仁和悄咪咪的看了一眼谢长安,谢长安理都不理他,叫他自己看着办。 陈仁和无奈,他只好答应:“也好,有少卿大人的助力,这案子也不会有什么纰漏了。” 沈以归轻轻点头,神色淡然,好像早就料到他会答应一般。 陈仁和向来知道这位少卿大人,性子清冷,朝堂之上便是如此,连皇上的面子都不给,何况是他? 徐信见事情发展的很顺利,他也很高兴,当即提出做东:“各位要不就来我们徐府喝一壶?” 徐年自然没意见,他们男人的事扯不到她身上来,可没想到徐信不知道打什么鬼主意,还是不肯放过她。 “妹妹,你也要来,今晚你三妹箐箐也要回来了,我们三姊妹也好好热闹一番,话说我们好久都没有一起吃过饭了。” 徐年回道:“大哥哥,大伯父刚去世,这样子……是不是不太好?”她声音弱弱的,好像是不经意间才提起的,不是特意来找他不痛快。 其实徐年就是特意来找他不痛快的。 徐年这话说出口,徐信的脸上顿时有点挂不住,但也碍着自己师傅在这,不能粗鲁。,也就没有刻意说什么恶毒的话。 “罢,我们便去湖心岛如何?那里的菜肴很是不错。”徐信又提议。 湖心岛虽说名为岛,却并不是真正在一个岛屿之上,而就是在京师最繁华地带的一个酒楼,能和闻名天下的尽桃楼有的一比。 这话一说出来大家都异常沉默,大家都不熟,去那个地方一起吃饭,也不自在,一时间气氛很是奇怪。 还是沈以归开了口:“徒儿,你好好想想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徐信僵硬着身子点头。 徐年暗笑,偷鸡不成蚀把米,遭报应了吧? 第十四章:真当我没脾气吗 将军府内。 潋滟秋阳,微风拂面过面颊,让人感到很是舒服,这种好天气最适合……烦躁了! 谢长安在自己的院子里走来走去,很是焦急的模样。 有一个面貌清秀的,梳着蓬蓬双发髻的小姑娘在旁边站着,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可若仔细看她,便能发现她嘴角带着笑。 爷走路的样子的样子也那么惹人喜爱。她心里默默地想着。 谢长安想着要离开京师几天就有点烦躁。 因为父亲遗留下来的事,那里的几位大人就捎信来说有要事相商。 关于父亲的事,他不能大意,再加上他是世子爷,这一趟是非去不可了。 可是他现在正在跟踪徐年的案情,要是这个时候去了,不知道徐年自己能不能应付的过来。 何况现在又多了一个沈以归,虽说沈以归和徐年并不相识,可是沈以归的长相让他感受到了威胁。 长得虽是娘娘腔了点,可如果徐年恰巧喜欢这一款呢。 或者说不定这沈以归看上了徐年,那他往哪哭去? 知道了也赶不回来。 其实他想多了,沈以归……那么一个冷冷清清的人,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动心的。 所以他心里有了一个打算,就是派自己身边的贴身婢女珠玑,呆在徐年身边,美其名曰保护,实则是变相的监视。 可这名不正言不顺的,倒是又让他犯了愁。 “爷,你干嘛一直走来走去的。”珠玑这个时候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道。 她这个时候才感觉到一直在她面前走来走去,还边叹气的谢长安有点奇怪,还真是个反射弧有些长的小姑娘。 “珠玑,你说我平日里待你好不好?”谢长安定定的看着珠玑,端的是一副认真的模样。 他的问题让珠玑脸有点红。 她支吾半天不说话。 谢长安等了半天她都出声,他又缓缓问:“珠玑,听到了吗?” 珠玑声音小小的:“自然,世子爷对待每一个下人都很好。”对待她也是。 谢长安见她这样回答,满意的点头:“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又是一个“送命题”。 珠玑的头低的更低了。 她细不可闻的说:“世子爷……丰神俊朗,我们都很仰慕你。” 天知道她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 她的头差点都低的无处可低了,真的算的上是无处安放。 谢长安心下更满意了,他摩擦着下巴,眸子逐渐幽深。 那么徐年应该也是这么觉得的吧? “珠玑,我要交给你一个任务。”他淡淡的说。 这话题转换的太快,珠玑脑子一下转不过来:“啥?” 她歪着脑袋,眼睛又睁得很大,圆溜溜的。 谢长安不禁失笑:“也不要你做什么,你知道徐府吗?” “我要你去他们家二姑娘那里服侍些日子。” 珠玑诧异:“爷说的可是那个徐府嫡长女徐年?” “你知道?”谢长安问。 珠玑情绪平稳了许多,没有刚刚那时候的羞意了。 “是,徐府二姑娘,是徐家二房的唯一的嫡系一代,传闻中那二姑娘天生就得了不足之症。” “最多活不过二十五岁,相貌很是清纯艳丽。不喜着装,特别喜欢云梅发簪,和凌云斗篷,额间常点朱砂。” “是啊,活不过二十五岁。”谢长安落寞的说,远远看着天边的一朵云彩。 徐年就像天上这朵云彩,风一吹就散了。 “没事的,会有办法的。”他自己又安慰自己道。 “珠玑,你既然那么了解她,那……”谢长安眼里有些许愧疚,毕竟这是他的丫鬟,随意给了人也算是一种莫大的羞辱了,不知道她肯不肯。 要是不肯,他也不勉强她。 可珠玑竟没有半分犹豫,反而很快的点头:“爷前些天经常提到这位姑娘,我便多留意了一下,如今倒也有些用处了。”她说着就双手合上放到肚子上,微微躬身,行了一个大礼。 “爷,奴愿意。” 谢长安连忙扶起珠玑,感激的说:“珠玑,你可是我最信任的人之一,你可不要让我失望了。” 珠玑坚定着语气,快速回道:“是,爷,奴定不负使命。” 谢长安也正正经经也回了一礼:“那一切都靠珠玑姑娘了。”他眉眼带笑,很是高兴。 珠玑看了他一眼,顾盼生辉,神色却有些不安:“爷可不要折煞奴了。奴怎敢担得上爷的这一声珠玑姑娘呢。” 虽然她心里很高兴。 就这样你来我往之间,院内气氛很是融洽。 院内其他洒扫丫鬟虽是低着眉眼,但也是看的清楚的。 她们暗暗咬碎了一口银牙,心里轻嗤,真是个会勾人的狐媚子! 爷的礼也敢受? 其实她们是羡慕了,嫉妒了。 待珠玑回到房内后,就看到一个二等丫鬟坐在自己的桌子前。 她微微瞥了她一眼,面上一沉。 “金莲,你何时来我房内的,我有说叫你来我这吗?” 这金莲向来和她不对头,平常有什么事情要吩咐下去的,第一个怼的也是她。 以前她忍着她,可今日,她堂而皇之来她的地盘,还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珠玑在丫鬟里的地位很高,所以是拥有自己的小院子,小房间。 如今有一个碍眼的在这,是怎么看怎么不爽。 那金莲轻笑:“珠玑姐姐,爷是叫你去干嘛呀。”她走到珠玑面前,姐姐长姐姐短的叫着。 珠玑冷笑:“我可没有妹妹,爷的事你也敢打听,不要命了?” 金莲嘴角一僵,愤愤的说:“你再得爷喜欢,你也只是个丫鬟,别以为有几分姿色,就妄想着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就算爷纳了你,你也是个通房的命!” “不说就不说,好像谁稀罕听一样。” 她说完就想走,就被珠玑拉住了袖子,她把她一拽,又给拽了回来。 她贴近她的耳朵,眼里寒光乍现,颇有谢长安生气时的模样。 她冷冷道:“说完了就想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喝我的茶,坐我的位置,还来说三道四的,真当我没脾气吗。” 她扬起右手,狠狠地拍了她一巴掌。 这一巴掌把金莲给扇蒙了,她白皙的小脸红彤彤的,还胀得老高。 她带着哭腔:“珠玑,你干嘛!”声音尖细,很是吵人耳朵。 珠玑食指放到嘴巴上虚了一下,如看蝼蚁一般看着金莲。 “别叫,你叫我就再扇,让你今天出不了这个门。” “你知道的,我有这个权利罚你,我就说你偷了我的东西,被我当场抓到,罚自掌嘴巴。” 金莲惊恐的看着这个平时很好说话的她,如今的样子却像个被拔了胡子的老虎一样,能咬的你渣都不剩。 “你,去,把我杯子洗干净了,要是洗不干净,你知道后果的。”珠玑说完就去内屋里收拾东西了。 明日她就要离开将军府,去徐府了,所以要准备些东西。 而那位金莲正乖乖的刷杯子,完全看不到刚刚来时的嚣张气焰。 心里虽然委屈愤怒,可是她能怎么办,要是珠玑真去说她偷东西了,那她就不用留在将军府了。 珠玑那样子说到做到,她可不敢再触碰她的逆鳞了所以说,珠玑能成为一等一的丫鬟也是有本事的。 只是对事对人的方式和态度不同罢了。 第二日,珠玑便被以保护其安全的理由送了徐年身边。 徐年本想拒绝的,可看着这小姑娘一直跪着地上,说什么也不肯走,便就随她了,左右不过是多了一个人,她松暖阁还是养得起的。 不过徐年瞧着她这来的阵势倒是很大,被谢长安亲自送过来。 他说什么要走几天,要这名为珠玑的姑娘照顾她,我看这是要我照顾这个珠玑姑娘吧。 瞧着姑娘五官端正,体态柔美,又是他贴身婢女,能做些事也就不错了。 徐年心里想着。 所以徐年只是说:“珠玑姑娘,你且去松暖阁找个安静地方休息几日,这里暂时不缺人。” 不是不缺人,而是不敢缺人…… 珠玑恭敬的回道:“二姑娘,就让我来服侍您吧,这是爷的吩咐,姑娘不要让我完成不了世子的交代啊。” 听她左一个世子右一个世子的来压她,徐年有些不悦。 但最终也没有说什么。还是淡淡的说:“也罢,你想服侍就跟着服侍吧,西澳,你去安排间屋子给她住。” 西澳本有些不乐意清净的松暖阁突然多了一个人,所以也没好气:“姑娘,就让她跟我们住一起就好了,那有必要重新收拾屋子给她?” “西澳,人家是世子爷派来的,你就快去。”徐年揉着额头。 真是头疼,还是人少好,希望她是个乖觉的。 西澳只好把人带下去重新收拾了一个屋子给她。 “你叫珠玑?”西澳问。 “是。”珠玑回。 “我可告诉你,松暖阁内屋你便不要进去了,里面有我服侍就好,还有,姑娘喜欢安静,没事就不要多说话。”西澳带着不善的语气跟她说话。 珠玑也不恼:“是,西澳姐姐。” 西澳听到这声姐姐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但是语气却好了许多:“嗯,今日你便洗漱一下睡了吧。” 第十五章:你们对他行刑了 入夜,松暖阁内屋。 果香四溢,空气沉郁,几个梨花木的物什被擦的很干净。 屋内没有过多的摆件,就连床前的帘子也没有很多,就一层薄薄的内帘,可这内帘却大有乾坤。 本来这里是被置办了四层床帘的,因为徐年觉得过于奢靡且浮华,压着她心里闷闷的,就撤下去了三帘,往后,徐年松暖阁便只有一帘,一直如此,没有变过。 原先最外面一层帘子是外表最华丽的,用金线绣着金乌神鸟,不透光。 第二层是丝状的帘子,直直的垂下来很飘逸。 第三层是黑色金纱,上面闪着珠光,缝了几颗宝石上去。 最后一层就是徐年唯一留下的一层帘布。上面用玉龙丝绣着梅花,用的料子是薄如蝉翼的金银丝翠色沙罗,也就是软烟罗。 这软烟罗最为难得,特别是还要在上面绣花,一针一线都是绣娘的心血。 不过这价值对于徐府来说算不得什么,毕竟他们是京师第一大商贾。什么东西没有呢? 徐年脱下外衫,露出里面的里衣,她身姿轻盈,虽瘦削,但是却有着别样的骨感美。 她在要睡下之前,问了西澳一句关于珠玑的话。 西澳帮她掖了一下被子,细声的回道:“那丫头还是好说话的,姑娘不必忧心。” 徐年本想再多说几句,一不小心又开始咳嗽,这一下的咳嗽比之前的更严重。 她的脸憋的通红,修长雪白的脖子上也有些许红晕。 她低着头,素手捂着嘴,恨不得把肺给咳出来。 西澳着急的帮着她顺着背:“姑娘,吸气,呼气,不着急不着急。” 徐年听话的一吸一呼,像被人捏住了喉咙渴望氧气一般。 西澳心疼的红了眼睛:“姑娘,你别着急啊,我去煮一杯雪梨水给你润润嗓子。” 徐年摆手:“咳咳,不必了,咳咳。”她惨然一笑,“习惯了,别麻烦,喝那个没用。” 徐年刚说完话,外面就突然有人在敲门,听说话的声音好像是珠玑。 “姑娘,我给你煮了一杯蜂蜜水,拿着喝点吧。”她声音很小,但在没有一点声音的晚上让人听的很清楚。 西澳眼睛忽的一亮,在晚上看着熠熠生辉:“姑娘,我去端来,你喝点。” 她对于徐年的事情向来不会大意,现下有了对徐年咳嗽有用的东西,她自然不会客气,即使她很不喜欢这个突然就进入松暖阁的外来人。 徐年本不想喝这些东西,可是看她们大半夜还为她这个病秧子,忙这忙那的心里就有点感动与愧疚,再不喝就显得矫情了。 她微微点头:“咳咳,叫珠玑姑娘进来吧。”还是咳个不停。 西澳赶忙出去,开了门,看着在门口站着的,穿着两件薄薄的单衣的珠玑。 她淡淡的说:“你把那东西给我吧,我去喂给姑娘喝。”大有拿了东西就不认人的趋势。 珠玑也不在意她的态度,她点头道:“现在还是温热的,我知道二姑娘容易咳嗽,早早就煮了蜂蜜水,现在正好用上了。”说着就把手里端着的,用青花瓷小盅装着的蜂蜜水递给西澳。 西澳连忙拿过,拿在手里,果然是热热的,她都觉得又点烫手。 可她没注意到珠玑手心满是被蜂蜜水的热度烫出来的红印。 “多谢。”西澳有些不自在的道谢。没想到她……这么有心。 珠玑微笑:“快去吧,姑娘受不住,记得帮姑娘披上衣服再喝,别着凉了。”她提醒道。 西澳正犹豫要不要叫她一起进去侍候。 刚刚入春,现在是春寒料峭的季节,晚上还是有些冷,珠玑又只披了两件单衣,脸红红的,看着也被冻到了。 在她犹豫的这时姑娘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西澳,西澳,咳咳……”她难受的咳嗽着。 西澳听着也难受,她赶快又说了几句谢,就关上门,走进屋内去了。 徐年看进来的就她一人,疑惑的问道:“珠玑姑娘呢?” 西澳先把蜂蜜水放到梨花木的桌子上,又帮徐年披上一件厚衣服,这才解释道:“我让她先回去了,珠玑她……我还不信。”即使她那么晚还守着冰冷的厨肆煮蜂蜜水。 徐年也理解,但是未免心下感动,她淡淡道:“她的心意倒是好的,把那个端来我喝了,你也去歇息吧。” 西澳点头,拿起一根银簪探入杯内,银簪如往常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她端过来,一口一口的喂着徐年,时不时用手帕帮她擦掉弄出口外的水汁。 “姑娘,可还能入口?” 徐年软着声音说:“很甜,温度也正好。她真是有心了。” 西澳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她很早就煮了这蜂蜜水,好像知道姑娘会需要一样。” “谁不知道我是个患有大病的人,一年四季只要有风着了凉,就咳个不停,也得亏现在还没有咳出血,不然还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二十五岁……” 徐年语气淡淡的,但还是让西澳听到了一丝不甘。 “姑娘……”西澳声音细不可闻。 “你不必劝我了,我知道我自己是什么样,你明日替我谢谢她,别再针对她了,想来她也没什么恶意。”徐年摆手,示意不喝了。 她喉咙现在已经舒服了许多,这蜂蜜水还是有用的。 西澳服侍她躺下后,就轻手轻脚的走出了房间,一个人去清洗碗盏。 这时珠玑在她的房间里写着小纸条,上面的内容是:姑娘咳嗽,蜂蜜水已送到,现下已经睡了。 纸条上的字很好看,她脸上也没有多余的神情,只是像在完成任务一般。 然后唤来一只鸽子,将小纸条系在它的腿上,就放飞了它。 第二日,沈以归和陈仁和在府衙内汇合。 “沈少卿,昨日你已经大致看了我们写的卷宗,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陈仁和发问,看他眼下的淤青,可见昨晚他也没有睡好。 沈以归淡淡的说:“陈大人,我看了大概,没有什么出错的地方,可有些地方我有点疑问。” “哦?是哪里。”陈仁和回。 沈以归昨晚跟徐信商量了许久,这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柳氏,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按说柳氏不可能这么蠢留下这么多证据给人审查,何况在洗脱大部分嫌疑之后还指派人去毁掉关键证物和杀掉嫌疑犯。 再说那嫌疑犯还是她……的姘头。 “小袁子。”沈以归手摸着卷宗上小袁子的画像,“他有些问题。陈大人,我想在重新审问小袁子。”清冷的眸子半眯。 陈仁和有些不高兴,难不成小袁子在他面前还能说假话不成。 这也是陈仁和的一直得不到升迁的原因之一,做人太轴了,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 但这件事还真是沈以归想多了,小袁子还真的是柳氏派的,只是她没有派他杀柳氏的姘头小李哥。 那是谢长安找人干的,只是把一切都引到小袁子身上。 利用小李哥与小袁子之间的宿仇,让大家都以为是小袁子杀的 陈仁和不得已,还是答应了,人家官大一级,能怎么办呢? “王五,把小袁子带上来,陈大人要重新审问。”陈仁和大喊在院子里挑水的王五。 王五不开心的回:“大人,你咋恁事都喊俺,王六王一他们就不喊呢?昨日那小袁子被打成那狗样了,走都走不得了,还不知道能不能说话,审问有啥子用哦。” 陈仁和吸了一口气,还是忍不住,怒极反笑:“王五,你个瓜娃子,屁话贼多,你最得闲,把人带过来就行了,问不问是我们的事!”越说越凶。 沈以归看到这幕,饶自清冷的他也不禁失笑:“陈大人这位手下倒是有趣。” 陈仁和无奈道:“少卿大人可别调笑下官了。他呀,就是贪这一口嘴碎,得亏是碰到少卿大人这样好说话的,要是碰到其他大人可没他说话的份咯。” 沈以归不置可否。 他说沈以归好说话?真的是……被狗屎蒙了脸了。 那小袁子被王五提上来后,果然是半死不活的模样,想来谢长安也不知道这小袁子怎么那么不经打。 “沈少卿,这就是小袁子了。”陈仁和缓缓道。 “你们对他行刑了?”沈以归瞥了一眼陈仁和,那一眼冷冷的,把陈仁和给冷到了。 陈仁和心里直嘀咕,一个十七岁的小屁孩怎么有这么冷的眼神? 陈仁和把昨日的状况稍稍解释了一番,沈以归这才了然。 见小袁子还能说话,沈以归就问他说:“小袁子,我可问你,你昨天到过府衙牢房内吗? 小袁子说话时嘴巴透气,原是昨晚还被谢长安他打掉了几颗牙。 “大人,小人昨日到过牢房。”小袁子战战兢兢的说。 陈仁和用你看,就是这样的吧的眼神看着沈以归,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沈以归蹙眉,不应该啊。 那柳氏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派过小袁子去过牢房里,她是不可能骗他的,这可是关于她命的事。 第十六章:敛下恨意 陈仁和见他看着前方,一直不说话,一幅若有所思的模样,也不催促他,怕扰了这位少卿大人的思绪。 沈以归沉默了良久才又问小袁子:“你去那里干嘛?” 小袁子战战兢兢的回道:“我去那里找人。” “找什么人。”沈以归淡淡的问。 小袁子开始犹豫了,又好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这才说:“小李哥。” 他的这句话震得沈以归眼皮猛的一跳,但若仔细看他神色,就会发现他端的是一副了然,就好像是早就确定了他是去找小李哥的。 沈以归还是清淡如水的模样:“那这么说,小李哥的死就是与你有关了?” 要是他这会认罪了,那就更加奇怪,哪有什么人真的不怕死。所以只需看他认不认罪,便知道他是不是被柳氏所派。 这句话一说出来,小李哥的脸上就出现了慌乱的情绪,但还是一副故作镇定的模样。 小袁子咳着咳着就咳出了一摊血,血乌黑乌黑的,弄在地上,看着很渗人,屋内满是血腥味。 小袁子随意抹了几把嘴上的血污,诧异的问:“小李哥死了?” 他这样子好像是真不知道小李哥的死讯,演的挺像。 “是,他在你看完他之后便死了。”沈以归脸色不变,还是淡淡的。 不得不说,沈以归的审问总是能一针见血,把人家最不想听见的消息又给人家复述一遍,这哪能不击溃人家的心理防线呢? 小袁子大骇,张大着嘴巴说着重复的话:“不可能,我没做什么,不可能不可能……” 沈以归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就像看一个没有生命的东西:“你有没有做过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人已经死无对证,你又是最后一个见他的人,你说害死他的凶手不是你,那又能是谁呢。” “你若是从实招来,也能死个痛快。” 这句话说的就毒了点,可对待这种人,可不得这样吗? 小袁子生无可恋的垂下了头,凄楚道:“大人,我没有杀他,我只是送了点吃的东西给他。” 他还是在狡辩,不过,谁年纪轻轻就想死呢?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那东西里面有毒?”沈以归定定的看着脸上带着泪的他问道。 小袁子摇头回道:“怎么可能有毒?小李哥是……我从小到大的玩伴,我怎么可能杀了他,他待我如兄长一般,我怎会忘恩负义。” 沈以归倒是没想到他们之间竟然有这一层关系。 不过这个消息让他心里更加疑惑了,柳氏说没有派小袁子去牢房,小袁子又和小李哥是发小,根本就没有作案动机。 作案动机?等等。 沈以归眼睛忽的一亮,显得他精致的脸庞生动起来了。 他附耳到陈仁和旁边,轻声说:“你去派人查查小袁子和小李哥之间有什么宿仇。” 陈仁和听到他这话,顿时也明白过来他是什么意思了。 他喊来刚去巡查京兆府尹负责的地方回来的王一,也小声吩咐道:“你去找找小袁子以前住哪,顺便问问他和小李哥之间有什么矛盾。” 王一立马应了。 小袁子什么也没听到,却也知道,自己的生死在他们一念之间。 小袁子又被押下去以后,沈以归也迟迟没有说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陈仁和喊了几句少卿大人都没人应答。 沈以归在想这或许就是破案的关键了。只要一查明小袁子有杀害小李哥的作案动机,趁着这次伺机杀人,便可洗清柳氏的一部分嫌疑。那柳氏也就暂时安全了。 他并不是想帮柳氏脱罪,而是他觉得柳氏这妇人无德无谋,怎么可能胆子那么大去杀害自己同床共枕多年的丈夫,除非是疯了! 况且他们还欠了徐信一个人情,即使他已经收他为徒,可是毕竟也没教到他什么,而且他仗着自己的名号为非作歹,他也厌烦了,也是时候把人情全都还完,然后再做打算,比如说寻个缘由赶他出去。 沈以归想到这个,脸上更冷了一点,周深寒气逼人,惹得陈仁和离他远了一点。 还没到冬天,怎么……就可以这么冷,这不是刚刚入春吗? 还是谢长安那小子好,热情似火的……额,形容的略微不恰当了些,但也差不离了。 徐府。 徐府很大,不说其他的小院子,徐府里面单单是四进的院子就有几十间,所以走起来也颇为吃力。 他们也不算皇亲贵族,甚至是社会地位比较低的商贾,虽然有钱,但受到的约束也是不小。 就比如现在,徐年走到箐卜院很累很累,想坐个轿辇却是不行的,徐府的老太太都没有资格,还说她呢? 可徐年这边还是照常去请安,在箐卜院大堂内见到了许久未在家中见到的徐岁和徐轻箐。 她们果然回来了。 徐岁是徐轻箐的跟屁虫,她走到哪,那丫头也跟到哪。 所以,徐轻箐去当朝国师那里求学时,徐岁也跟着去了。 虽然徐府和那国师府在一个地方,但隔得远,来来回回少说也得一个时辰,国师府规矩又多,她们所幸住在那里,所以她们这一去就是几个月。 老太太也放心,毕竟当朝国师德高望重,收的女弟子也不少,也没听说过出了什么事,也就放心的让她们去了。 徐年缓缓踏入堂内,在这果然温暖许多。 她看到在前面已经坐下的徐岁和徐轻箐,徐岁倒是变化不大,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倒是徐轻箐的变化很大,几乎看不出以前那娇纵的性子了。 可能是善于隐藏了吧,徐年心想。 徐年可不管她们变成什么样,该付出的代价就要付出。 她垂着眸子,眸内寒光乍现。 徐年十一岁那年,徐轻箐把她推到湖中,那个时候可还是冬天,湖面上刚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这次过后让她的身体变得更差。 徐府没短她吃穿,一切都按最好的来,可这大夫着实不顶用,这病硬是拖了好久才好了一点点,她三天有两天都在发热,整整三个月啊,她都下不来床,稀里糊涂的喝着药,稀里糊涂的咳嗽着。 这三个月里,她哭也哭过,恨也恨过,又忆起小时候的事,可谓是疯癫了一样,可他们没有一个来看望她!都是亲祖母,亲伯父,怎么会如此狠心!? 她派人去回禀主奶奶以及柳氏她们,可她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小惩大诫一番便草草做了了断,堂堂徐府唯一的嫡长女竟然快病死了,都没人问候,可怜可悲又可叹。 从那以后,她也就对她们没有报有任何期望了。 毕竟是差点被害死掉的人。 她推她的原因是什么呢,好像是因为自己没有跟她行礼? 真是好笑,她一个嫡女竟然沦落到给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嫡女”行礼,凭什么,就凭她不要脸? 徐年敛下眼里的寒光,向堂上坐着的主奶奶行礼:“问主奶奶安。” 主奶奶满头银丝挽在头的后面,用一只簪子就绑着。这装束看着虽然简单,可识货的人一眼便可看出那簪子上的玉价值不菲。 那上面是上好的和田玉,剔透的质地,全王朝也找不来几颗。可徐府老太太这就有一颗,还随便拿了一根银簪子镶上去,在这些子弟面前戴,如果是要到外面的场合,便会嫌弃的扔到首饰盒里,再找其他的。 毕竟在徐老太太眼里,那东西上不得台面。她的首饰盒里翠羽明珰,瑶簪宝珥,祖母绿、猫儿眼,各式各样的首饰,每一件拿出来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这样看来,那和田玉倒显得真真是上不得台面了。 而徐年今天戴了一个祥云金来式样的步摇,低下头的那一刻珠饰叮叮响,声音清脆悦耳。低下头的那一刻还能看到她雪白的脖颈。 主奶奶有心为难,故意不让她起来,和两个“乖”孙女说话。 “箐箐,你这次回来可还要走?”主奶奶声音温和的问。 徐轻箐眼睛红红的好像是哭过了:“奶奶,我要等到杀死父亲的凶手捉拿归案在走。” 主奶奶叹气:“箐箐啊,你觉得你母亲……” 她没等她说完就说:“不会的,母亲不会糊涂到这种程度。”她说着说着就跪下了,“奶奶,你要相信母亲,我不能没有了父亲又没了母亲啊。” 主奶奶说:“你快起来,唉,这件案子由你哥哥的师傅沈少卿大人主审,想来不会有错漏了。” 徐轻箐听到主奶奶提到徐信这个哥哥她的脸色僵了僵。 但还是起来了,瞥眼好像是不经意间看到还在那半蹲着行礼的徐年似的。 她诧异的问徐年:“姐姐什么时候来的,一句话也不说。” 徐岁轻轻的冷哼,真是做作。 徐年压住情绪,浅笑:“妹妹,我也是不久前才来的。” 主奶奶也觉得差不多了,用一种不像刚刚对徐轻箐说话时的温和反而变得很冷淡的语气说话:“徐年,你来了。” “既然该来的人都到齐了,我有些事要跟你们说。” 三人齐齐回道:“是。” 这时徐轻箐又说:“奶奶,姐姐还没有坐下来呢。” 第十七章:停柩 主奶奶听到徐轻箐这话,就假惺惺的没带任何思想感情的说:“徐年,你坐下吧。” 徐年缓缓应下,身子轻轻躬了一下,表示感谢这才坐到了位置上。 这位置也是离主位最远的的一个,按理来说这其实是不合规矩的,她作为嫡长女是有资格坐在主位右下方的,她们为了提醒她现在是处于何等境地,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 可她也不在意,这些东西算什么,我会慢慢的把你们所在乎的东西一个一个的弄走。 徐年嘴角轻扬,好像已经预料到了她们的下场,这个时候的她自信且动人。 主奶奶见大家都坐好,这才开口道:“接下来我想讲讲徐家主公也就是你们父亲和徐年大伯父的事情。” “他的遗体府衙那边已经送过来了,我也命人为他清洗干净并穿上了寿衣。” “棺材我想只有金丝楠木的棺材才不辱没我儿的身份,我还吩咐师傅在上面另加了龙凤升仙的图案,祈求他过黄泉路、喝孟婆汤、经三生石时也少遭点罪。” “且再过七日方可出殡,这些日子全府上下都要穿丧服,下首饰,表示对我儿升天的尊重。” “我儿生前多操劳,本想着他来送我这个老太婆,没想到……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徐老太太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气息是止不住的颤抖,能被人看到的脸和手上面都满是皱纹,这还已经是保养得当的结果。 她拿着蚕丝手帕擦着流到脸上的泪水,动作优雅却也略显笨拙,毕竟是七老八十的人了,这幅样子总让人心里生发出止不住的同情。 底下听着她训话的姑娘们也是掩面哭泣。徐年心里一派冷笑,面上却不显,跟着啜泣表示哀伤。 他那人也能升仙?做了那样的事,呵,没让他生不如死已然是便宜他了。 不疯魔,不成佛。 小栀担心的看着老太太:“主奶奶,主公这是去了天上,是升仙啊,想来主公也不愿意自己的老母因为忧思坏了眼睛,更坏了身子啊。” 这话说的很漂亮,既捧了老太太的儿子,又适当的表达了对老太太的关心,还能劝住老太太,可真真是个妙人儿。徐年又再次对小栀表示欣赏。 这样的人,跟着她,可惜了。 徐年心里慢悠悠的叹道。 在徐年想那么多的空当里,徐轻箐也跟着小栀一起去劝:“奶奶,父亲的在天之灵会保佑我们徐家,保佑您的。所以,奶奶,保重身体啊,不然……箐箐怎么办啊。” 她脸上是止不住的关切之情。 徐老太太看到她脸上的那几滴泪,忍不住又叹了几口气,她心想:我不能倒下去,信儿、箐箐还要我这个糟老太婆主持公道呢,要是连我也不在了,他们可怎么办,徐家可怎么办。 她又看了一眼徐年,那眼睛通红,里面有着探究,有着冷意,还有着极大的厌恶。 这小贱人还没死呢,她可不能早她一步死掉。徐家不能留给这个拥有着不清不楚的血脉的人身上。 她放下自己手里的帕子,随意的把它扔给了一个在房内侍候的丫头,又就着小栀的手帕擦干了剩余的眼泪,脸色好了许多。 她声音又是和以前一样冰冷,充满威严,没有刚才的痛心凄楚:“罢了,逝者已矣,这几天我们都要为这场丧事好好做准备。凶手也会在不日之后查明。” “希望府里不要再出什么乱子了,否则,我定严惩不贷!” 最后这句话她是看着徐年说的,徐年默然点头表示明白。 这老太太竟警告我不要生事,她应该警告她的乖孙女才是,她那孙女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徐年心想。 说了这会子话又哭了一场,老太太也困乏了,就打发他们出去了。 徐年回去松暖阁的路上,那个苍蝇果然跟着来了。 徐轻箐拦住了她的路,语气娇纵还和以前一样,看来是学会了在什么人面前就用什么样的脸这样的“神技”。 嗯,简单地说就是两面三刀,左右逢源,处事圆滑,死不要脸…… 她在心里骂了那么多,刚刚在箐卜院里沉闷的心情突然好多了。 明明都是徐家子弟,她虽然不是她的嫡亲孙女,可是终究也是徐家的血脉,徐轻箐能叫她奶奶,可她不行,她现在也不愿叫,因为她不配。 可这偏心偏的真的是没边了。 徐年再怎么成熟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罢了,终究是渴望亲情的。 “徐年,你说,我父亲的死跟你到底有没有关系。”徐轻箐面色不善,语气笃定。 徐年本不想再惹什么麻烦,按照主奶奶的话讲就是府里不要在出什么事了。但是这也不代表她怕了她们。 徐年柔柔的回道,声音清脆:“妹妹说的什么话,大伯父的死跟我有没有关系,主奶奶应该告诉你了吧?” 徐轻箐面色一僵:“你可别在我面前花言巧语,我告诉你,我回来了,这徐府再也不是你的天下?懂不懂。”她说话越说越尖锐。 徐年心下冷笑,这徐府可自从你们霸占了之后就再也不是我的天下了。 她勾起唇角笑:“妹妹,你不伤心你父亲的死,却只想着徐府到底是谁的天下,你不觉得……哦,也对,你和你哥哥一样。”最后一句话是贴在徐轻箐的耳朵讲的,“冷血。” 徐年说这句话时候的表情再无辜不过,可她声音充满了魅惑,轻飘飘的挠人心房,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徐年这句话成功止住了徐轻箐的话头。 徐轻箐只想来给徐年一个颜色看看,证明自己和以前一样不好惹,别越过了自己该在的位置。 没想到这人还和以前一样,狂妄自大,惹人生厌,长相丑陋! 且看着徐年娇媚的容颜,她说这句话良心不会痛吗? 仗着自己嘴巴子厉害,不知道给了她多少哑口无言的机会,真是可恨。也不想想,说话那么毒还嫁不嫁得出去! 她说不过她也不强求,冷哼一声,留下一句你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了的话就施施然走了。 主要是说不过,就不浪费时间了。 后面还是徐岁这个跟屁虫跟着。 徐年在徐岁经过她的时候轻轻的问:“跟着她有那么好嘛?” 徐岁也没看徐年一眼冷冰冰的应了一句:“比你好。” 徐年暗自摇头,是不是真的好也只有你以后才能知道了,她淡淡回道:“你跟着她还不如跟着我。” 也不知道徐岁听到没有,只见她如一阵风吹过一般,走的飞快。 而徐岁在没人听到的情况下自语道:“跟着你一起早死吗。”她神色冷漠,她看不起徐轻箐,但也不代表她看得起徐年。 都是可怜人罢了。 徐轻箐回到院子里后劈头盖脸给徐岁一顿骂:“你刚刚干嘛去了,看好戏吗?我让你跟着我,就是跟着我一起骂人的,你倒好,一句话不说跟个木头一样!那我还要你有何用!” 徐岁还是冷冰冰的样子,她说:“姐姐,主奶奶说了不要生事,虽然你是她最疼爱怜惜的孙女,可要是如果那个徐年在她老人家面前乱说一通,这不是给她添堵吗,你也知道她会耍什么手段,你还不长教训吗。” 这句话说的有理,徐轻箐也就不计较了,向对一个下人说话一样:“那下次可不许这样了,你下去吧。” 徐岁这才回了她的迢汉阁,背影萧索而又倔强。 徐轻箐等她走了,就在这大喊了一句:“还是迁莺阁最舒服。” 她转了几圈都没看到秋瑞和东春这两个死丫头,就又生气了:“秋瑞,东春,你们这两个死丫头死哪去了?” 秋瑞和东春是她的两个贴身丫鬟。 说着一个模样俊俏的丫头就出来了,也不过才十三四岁的样子,梳着元宝髻,娇小可爱,这就是秋瑞。 她连忙行礼道:“姑娘,我刚刚和东春在准备姑娘最爱吃的甜枣酥呢。” 徐轻箐点头把她搀扶起来:“也只有你们记得我爱吃什么,先前去箐卜院吃的都是干巴巴的糕点,哪有我院子里的香甜可口。” 秋瑞似逃过一劫般的笑。 “东春呢?”徐轻箐又问。 “她在那端盘子呢。” “我去看看,看她有没有偷懒。”徐轻箐连忙就去小厨房里瞧。 这徐府就只有四处有单独的小厨房,主奶奶的箐卜院,主母的和桂院,主公的团顶院,剩下的一处就是她这个迁莺阁了,连徐信院子里也没有,谁叫她是最得宠的呢? 小厨房里一个同样梳着元宝髻的小丫头在低着头摆弄盘子里的糕点,忽的有人影过来,转头一看是自家小姐,立马放下手中的事来行礼:“姑娘。” 徐轻箐满意的点头,看来这两个小丫鬟还是和以前一样。昨晚上她回来没那么多精力注意她们,现今倒是彻底放下心来。 她是国师的徒弟,谁敢惹她。 就连徐年也不例外,终有一天,我会打碎她的脊梁骨,让她对我俯首称臣。 第十八章:丧礼 陈仁和沈以归那边如火如荼的查着案子,恨不得把一天掰成两天用。 而这边徐家正举全府之力隆重的操办主家的丧礼。 徐家全府上下都扯上白色幡布,远远看去就如下了一场大雪一般。 京师城内好久都没有举行过那么大的葬礼了,一时间,满城哗然。 徐府大门口摆着的玉石狮子的颈上也围了一圈白布,其中间是个大白花球,正大门上的红彤彤的大灯笼也被换上了包着白纸的小灯笼。 赤黑大门上贴了一副对联,内容是:谁想天妒英年?风念亦悲咽。尔逝人愁内腑,雨知也痛哭。 这对联上面的背景颜色用的是苍青色,黑色墨水提的字,那字劲如松,横如龙,撇如凤,天目之山,苕水出焉,龙飞凤舞,萃于临安,可见书写之人笔法不俗,让人看着便感到有浓浓的意境在其中。 但这对联的内容便让生人看着就觉得很沉重。 生人在时不好好相处,只有死后给一些哀荣,让别人看到自己对于这个主家有多么重视,这也是世间最讽刺的事。 内室灵堂已然摆好,金丝楠木的棺材摆放在最中间,其前面先放着一个长方桌子,用白布包着,在上面摆着一些瓜果吃食。 再往下看,正对棺材离长方桌有些地方的三个地方摆着一面草席,供人下跪所用。 徐信等子弟皆穿着麻衣、腰扎草绳,捆发之物也是用了白色丝带,长长的拖到腰上,走路之时翻飞如鸿,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姑娘们穿上白衫,头发用蓝丝带绑着,发髻中插上一朵黄花,袅袅婷婷、身姿轻盈的走着,脸上都有着肉眼可见的悲伤。但有几分真情谁又可知? 妇人们也是一样,就是发髻和她们梳的不同罢了。 都说女子戴孝,便有三分俏。徐家姑娘们长得也不差,就算不带妆容也很是貌美动人,何况现在呢? 他们一齐进入灵堂,按照次序站好,然后皆跪在棺材前,双手捂着脸呜呜的哭丧。 主奶奶今日也穿着白色衣服,配着那一头雪白的头发和苍白的脸色整个人都白的不像个人样,也只剩下眼珠子是黑色了。 她拄着实心梨木的拐杖,一点一点挪着,进入灵堂最前面站着主持,旁边分别站着的是小栀和小菀两人。 照旧例,徐府的丫鬟们、小厮们和侍卫们也需在衣服外面披了白色马褂子代表对主家丧事的哀伤,所以,她们俩也不例外。 徐信的五妾五姨娘生了一个儿子,他名为徐贺,今年也有十五岁,那儿子素来没有什么存在感,徐信甚至也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 可就是他,站了出来。 他手持徐信的上衣和下衣,由正屋之东角登至房顶,面向幽冥世界之北方,一手执上衣领,一手执下衣腰,用力招扬,高呼徐信姓名,呼叫其魂兮归来。 他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嗓子也慢慢变得嘶哑起来。 这件事本来是由嫡子徐信做的,可是他并不愿意,认为这一个差事就是个苦差,就安排了这位来做。 徐府屋子翘起来的四角还挂着铜铃铛,招魂的时候铃铛叮铃铃的响,这声音悠远,呜呜的声音听着很渗人。 时辰正好时,各前来吊唁的人也陆陆续续的进来,皆带着一副哀伤的神色。 徐年身子不好,又只能跪在草席上,她的膝盖微微作疼,只能稍微动一下缓解疼痛。 刚好不巧她的这个小动作就被她旁边的徐轻箐看到了。 她用只能她们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你可不要动了,否则我去奶奶那告你的状。” 她知道这个场合不应该大声嚷嚷,可见今天还是带了脑子出门的。 徐年轻声回:“是,那你也不要说话了。”语气淡然。 徐轻箐嘴角抽了抽,没有理会她。 我这不是提醒你吗?好人没好报!狼心狗肺,口蜜腹剑,心如蛇蝎! 主奶奶没注意到这边的小插曲,只是看着来客。 他们一个接着一个的进入灵堂,外面安排了声音洪亮的的小厮读着礼单。 “京师唐家送挽联一副,珊瑚手串两对。” 老太太面上不动声色,平着声线说:“唐老。” 来者是京师唐家的掌舵人,他们唐家也是世代行商,在某些方面他们也有生意上的往来,所以关系也很不错。 这种情况下也无需送很重的礼,所以这礼送的让人挑不出错处。 “徐老夫人,在下听到这个噩耗……唉,老夫人节哀吧。” 主奶奶哽咽着点头:“你能来,信儿也会高兴的。” 他叹了一口气,虔诚的对着棺材作了一揖便走了。 缓缓的来,慢慢的走,不带走一片云彩。 “京师李家送挽联一副,玉观音一座。” 主奶奶听到这个名字眼皮子总算彻底抬了起来。 来人也是银丝白发,弓着背,拄着拐杖,主奶奶看到她眼睛一下就红了,情绪突然变得不稳定了。 “良美,你……怎么来了。”主奶奶上前搀扶,两位老人互相搀扶着对方,小栀和小菀很有眼色的连忙上前帮着扶人。 对方满身气势,可在在主奶奶面前格外温柔,她眯着眼睛笑:“穗康,好久不见,没想到再见面却是这般场景了。”她太老了,声音都显得很老很老,说话都慢悠悠的。 穗康是主奶奶的闺名,她许是许久没听到别人这么叫她了,她征忪片刻,苦涩的笑道:“良美啊,还有你,幸好还有你。” 良美眼睛也红了,握紧了她的手:“好,好,我还在,有什么困难的就找我,我这个老婆子还是有点用的。” 她们许久未见,却能一眼认出对方,这一幕泪湿了许多人的眼眶。 良美是李家的主奶奶,也是权利很大的人物,没想到她会亲自到场,可见她们之间的感情有多么深厚。 后来她还是被李家的人给迎走了,主奶奶有自己的责任,即使她再想和她的这位好姐妹叙叙旧,现在也不是时候。 她端正了神色,只能看到她的嘴角有些许苦涩的意味。 接下来的来人不是很重要,也大多和他们的身份差不离,就不一一介绍了。 唯有几人比较特殊。 那就是谢长安谢世子、沈以归沈少卿大人和陈仁和陈府尹这几人。 主奶奶见到是他们来了有点惊讶:“你们这是……” 陈仁和说:“知道今日是你们家停柩吊唁的日子,我也算是目睹了你们主家出的事了,于情于理也应该来吊唁一番,紧赶慢赶可算是来了。” “这两位是我在路上遇到的,便一起来了。” 谢长安和沈以归都点头,按理说这里沈以归权利最大应该由他来说这番话,可是陈仁和资历摆在那,这种场合由他来说最好。 见徐老太又要问,陈仁和截住话头说:“徐老夫人,今日不谈公事。” 主奶奶理解般点头:“好好好,你们可留着吃顿饭再走。” “这是自然。”三人齐齐说。 最后以做公的人唱了一首魂兮来兮结束,剩下的事就是安排人轮流守灵。 徐信的棺材在灵堂内整整摆了七天才罢。 这七天里,阖府都不敢大声说话,生怕触碰了主家的霉头,这也是对死者的一种尊重。 而半夜总能听到箐卜院里传来凄厉的哭声,每每直到半夜才结束,一声一声的让听的人心都碎了。 每个院子里每晚都会派人去箐卜院守着主奶奶入眠,怕她再次梦魇,也是为了给她老人家心里有点慰藉,不至于偌大的院子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白天也是如此。 其中徐轻箐和徐信二人去守的日子最多,他们这几日也没睡好,眼睛下总是有许多淤青。 俗话说这就是尽孝心,他们谁也不敢说句不是,何况,主奶奶老年丧儿,也值得让人多多理解一下。 出殡前三天,徐家到外地请了一名很有名的阴阳先生,这是京师很久就传下来的习俗。 他们将死者的的生卒年月日、享年几何、殡葬日期写在一张白纸上,在灵柩出城前是要交关验证的,一般被称为“开殃榜”或“写殃书”。 徐年他们也都到场,看着那位老神神叨叨的先生鬼画符一般的,靠在桌子上写着这些东西。 他写完之后,一眼就看到了徐年,对着她时,眼里有让人看不懂的情绪,他微微摇了摇头,说了句谁也听不懂的话就走了。 那句话徐年到现在都记在脑海里:凤兮凤兮何德之衰也,来也不可待。 她知道那是那位先生专门跟她说的,毕竟他一直盯着她看,可这句话她细细琢磨了良久,也只琢磨出一丁半点。 她为此也烦恼了许久,后面她就不在意了,活在当下才最重要,总担心以后也不是个办法。 在徐智出殡的前一天,徐家的某些亲友前来祭奠送葬,延僧诵经,与徐家子弟守坐在枢旁,彻夜陪伴,俗谓之“伴宿”,亦称“坐夜”。 徐年也自然在那,他们一晚上都没睡。 第十九章:又是少卿大人疑惑的一天 徐年实在太累了,她“伴宿”的时候趁着轮值的空档就想要出去走一走。 这个时候已经是戌时过半了,她颤着身子走路,手蜷缩着,时不时的咳嗽一声。 她刚刚吩咐西澳去做别的事了,珠玑又不在,她身边竟一个人也没有。 府内到处都是白色的东西,风一吹唰唰的响,徐年又是一个人,不禁心里就有些慌乱。 她一直在心里默念着:不怕,不怕,罪有应得,罪有应得。我不怕,我不怕。 说着这些她倒还真的不怎么害怕了。 她打算去小池边看看,路过徐府正中的山林水石成景的大开门院子时,她不禁被这里的景色吸引住了。 以前她路过这时,这里的景色还没有那么吸引人,今日这里幽静异常,又是晚上,月儿弯弯,徐年这时看着这景倒觉得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只见这里到处都是徐府斥巨金请师傅打着碎石,然后搬到这,慢慢雕成这样的山,然后又打通了地底下的泉水,让它在山内自然喷涌。 山水间种着白莲,现在是春天,莲花还在生长,只见它合包着,不愿意舒展开来,如若是夏天,又是一副小荷才露尖尖角,唯有蜻蜓立上头的别样美景。 但现在也不差,含羞带却的,如女子一般的典雅宁静。 这里还种着许多树,在晚上,徐年也看不清楚哪株是哪株。 这时候她突然看到一名穿着银色长袍的男子坐在树后面,看不清脸。 她猜想,这么晚还能在这的应该是那三人中的其中一个。 他们这几日都有事要和主奶奶商量才能留在徐府,留的这么晚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徐年并不想深究原因,这和她没有关系,也对她没有好处。 不过看这人的身形应该是沈以归沈少卿大人。 徐年不再停留,她加快了脚步,似乎不想与这人打交道。 不曾想那人已经注意到了她。 “二姑娘?”他的声音本就温和如林中山泉,雪中篝火,所以沈以归的声音在晚上显得更加夺人心魄。 他从那树林里起身,往后挥了挥衣袖,好像是在拍灰。 如仙人般的他在拍灰,不知怎的,有点幻灭的感觉。 随即他漫步走来,衣玦翻飞,徐年的心不知怎的跳的很快。 这又不是她家,怎么……搞得她跟做贼一般?要心虚也是他心虚! 她定了定神色,没有刚刚那样的慌忙了。 “怎么一看到我就要走呢?”他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徐年,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就好像在问很平常的事。 徐年到有点好奇什么东西能让这位沈少卿大人的情绪发生变化。 自她认识他以来,他好像就一直是这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样,从未看到他有别的什么情绪,就算有,也是生气的冷清。 或许是案子?徐年猜测。 她想到这里突然觉得有点好笑,她压住笑意,有点拘谨的说:“沈少卿大人,只是小女子不愿意扰了大人的清净罢了,所以这才离去。” 沈少卿淡淡的看着徐年:“哦?难道不是因为心虚?” 他思来想去这个姑娘是有点可疑的,所以他才会这样说,也可以说是一种试探。 徐年诧异,惊呼出声:“大人何出此言?”她殷红的嘴唇轻启,好像是要邀请他品尝。 可沈少卿好像没看到这一幕“美景”,还是淡着声音说:“没什么,只是希望二姑娘不要后悔才是。” 徐年心下觉得有几分气恼,这人简直是乱说一通,好好的光风霁月的人儿也只会威胁别人,恐吓别人,说着让别人不喜的话。 他又懂什么? 什么后悔,她不会后悔的,她们都是罪有应得的,大伯父?他也配,徐年心里冷笑连连。 他这样站在所谓道德的制高点上批评别人,从来不会去关注别人到底是为什么会这样做,这种行为就真的很高尚吗。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她压下心底的苦涩。 她突然能够明白为什么当官的人即使有很多人拥护,却也是那么招人讨厌,拥护他们是因为他们有权有势,讨好了他们许多事情皆可迎刃而解,而讨厌他们则是因为他们喜欢多管闲事。 徐年没了以前恭敬的态度,用很平淡的口吻说:“我并不太明白沈大人你在说什么,若无别的事话,小女子就先告退了。” 她也没等他说话就自顾自的走了。 但是她转身离去的时候又转过头说了一句:“大人,这么晚了还是不要待在别人府上为好,这样很不得体。” 徐年生起气来也是能气死人的,比如说她这句话说的就很气人。 沈以归满眼疑惑。 他有点不明白为什么徐年突然转变了态度,在原地停留了许久才走。 又是少卿大人疑惑的一天。 徐年自己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对沈以归的态度那么奇怪,明明她对谢长安的态度并不在意。 就是如果今天是谢长安来说这番话,她是绝对不会生气的,甚至内心不会起丝毫波澜,因为不在意,所以不在意。 也许事情正向着不可挽回的境地走去。 他们二人也没察觉到有一个人一直在暗处看着他们,那就是珠玑。 她手里拿着绒毛斗篷,上面的毛是上好的狐狸毛,她拿在手里都觉得温热。 她本想给徐年送去,却在路上遇到了他们二人在讲话。 珠玑一直清楚自己被安排到徐年身边的任务是什么,所以她选择在暗处观察他们,看有什么其他的收获。 她看着二姑娘情绪上的变化,珠玑心下满是了然,看来世子爷需要抓紧了,否则就被人抢走了。 她想到世子爷时,脸上忽的有些许落寞,但是很快就被她掩饰过去了。 她追赶上徐年,脸不红的说:“姑娘,披着吧。” 徐年看着她手里素净的衣衫,微微满意的点头,穿这个倒也不会坏了规矩。 珠玑服侍她穿上后,徐年就又回到了灵堂。 看着灵堂内如先前一样肃静,徐年松了一口气,没有发生什么最好,否则又让人借题发挥就不好了。 她又跪在那,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珠玑回到房里晚上照常写纸条,就像是写日记一样。 纸条上的内容是:沈以归和姑娘说话,姑娘情绪上变化很大。 谢长安没过多久就收到了这张纸条,他修长有力的手摩擦着纸条,神色不明。 沈以归是吗?真是好,这么快就想勾搭我的人了。 你个娘娘腔,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 唉,那小丫头还没生过我气呢,不对,生过,那次忍不住抱了她之后。 他想到这脸微微泛红,现下想起都觉得是昨日发生的事。 沈以归那家伙到底说了什么能让徐年情绪那么大。 沈以归……对了,徐智的死。 他想到这里眉毛也随之紧蹙,看来得加快动作了,否则徐年便有危险。 他脑海里已经有了一个成型的计划,就等着收网捕鱼了…… 到了第二天早晨,徐信用新帚扫去棺上的浮土,倾倒在炕席的下面,谓之“扫财”,随后他又在棺角垫一铜币,谓之“掀棺”。 徐老太太眼睛红红的看着自己的乖孙做这些。 然后徐信大喊一声,就将丧盆摔到地上,一声脆响,丧盆竟然没有碎! 话说这丧盆形如扁击,底正中有一孔,里砖上,砖糊以纸,作书套形,摔的时候一定会粉碎。 可这竟然没有碎,这可是大大的不吉利。 今早一个小丫鬟焚香的时候,那香也断了三次,把人家小姑娘给吓坏了,到了徐信手上,那香才勉勉强强插上了。 可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这让人怎么想? 众人皆是惊惧,徐老太太最先反应过来,她大哭:“孩儿,安心的去吧,我定为你找出真凶。”她以为是徐智的冤魂还未散去,定还在这徐府内。 徐信不信这个邪,他挑起眉头,第二次大喊,二次摔丧盆,丧盆还是没碎。 这下灵堂内的声音止不住了,有几位老大人说的话也渐渐不好听了。 “孝子孝孙摔丧盆得虔诚,得用心,你呀……” “我看不是因为这个,是这徐智死的不明不白,冤魂还迟迟不可散去呀。” “诶,话可不能这样说,我看就是徐信不能来摔这个盆。” 主奶奶听到这话不高兴了,沉着声音道:“我孙儿是嫡亲的长子,怎么就没有资格了,难不成要庶出的子弟徐贺他们做吗!” 主奶奶就算很伤心,可这威严还是有的,一下子就镇住了这几位老大人。 “奶奶,让我再试一次吧。”徐信道。 主奶奶点头。 他第三次大喊,三次摔丧盆,它依旧好好的呆在那。 这个时候大家的眼神都变得微妙起来。 “这个丧盆一定有问题!”徐信道,他压抑住脾气说。 “好了,就让徐贺来试试吧,说不定他就可以了,别耽误出殡的时辰。”一个老大人叹气道。 主奶奶也知道这事非同小可,就算再想维护自己的孙儿也得忍住。 第二十章:被得到关注的大事 徐信不甘心的看着徐贺,可这事倒是奇了怪了。 只见这徐贺一上来大喊一声,就摔那么一次,这丧盆就碎了。 在旁边看着的他们的眼神变得更加幽深起来了。 这到底是何意? 主奶奶面上若有所思,好似心里也起了疑心,她仔仔细细端详着自己的孙儿,又觉得不可能。 她平生最讨厌血脉上的不纯正,如若他真的不是…… 只有在旁边跪着的徐年知道真相,因为这件事就是她的手笔,不知道徐信觉得惊不惊喜? 她将那丧盆里加了点东西,让它变得更为牢固了一点。 她本想着让他第一次摔的时候不碎就可以了,没想到这丧盆那么给力,他连着摔了三下都不碎,刚好换了另外一位徐家子弟就碎了。 不可不说,天时地利与人和,皆站在了她这边。 她很高兴,眼角都不自觉的微微翘了起来。 其实徐信心里应该只有惊吓,没有惊喜。 他身为徐家“嫡长子”,帮着自己的老父亲出殡摔丧盆,连摔三次都摔不碎,这不得不让人产生别的怀疑。 何况柳氏又行为放荡,主家还在就敢在府里偷人,虽然这也是她安排的,但苍蝇不叮无缝蛋,谁叫她让她抓住了把柄? 如果是徐年的把柄被这柳氏抓到了,她也相信这柳氏也会不遗余力的对付她的。 但不管怎么说,这三下摔盆不碎让大家对徐信产生了一些怀疑,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虽然现在没人敢说,也没人愿意相信,可是怀疑生了根,就难以拔出了。 徐贺也是一副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样子,也许他的机会来了。 这个“小”插曲过后,接着就是棺枢出堂,徐家子弟们手执纸蟠前行,诸晚辈与众亲友随之。 徐智出殡,入土为安。 这些事做完以后,徐信回到自己的院子里,阴沉着脸,很不高兴的样子。 许多洒扫丫鬟,外院的侍卫是能躲就躲,不能躲得也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不敢多说一句话,多走一步路,生怕惹这位爷不高兴了。 但是徐府里还是传出了许多流言蜚语。 鹿鸣馆内屋内。 怀仲小心翼翼的服侍着不高兴的爷,虽然徐老太太严厉禁止把那件事传扬出去,可是还是被有心人不小心说了出去,留在鹿鸣馆的他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你去查查,那丧盆是何人所制,又经过了哪些人的手,给我立马列出个名单来,今日我就要,懂吗?”他声音沉沉,听者就觉得身上冒着寒意。 徐信来鹿鸣馆的路上已经想过了,这绝对不可能是巧合,应该是有人故意陷害他,表面上最受益的人就是徐贺,可他能有这谋略和胆子吗? 如若真是他,徐信眸子微眯,指尖叩着桌子,带着节奏感,那就别怪他不念兄弟之情了。 怀仲战战兢兢的跪下应道:“是。” 接着一个小丫鬟进来奉茶,这小丫鬟艳若桃李,明如皎月,这就是徐信的贴身丫鬟半珑。 半珑奉完茶后,站在徐信面前,不卑不亢的说:“爷,徐府主家去世,接着是主母被揪出那样的事,所有的证据还都指向她杀人,接着就是爷您出了事。爷可仔细想想这些事最有可能是谁做出的。” 说完便走了,留下徐信慢慢思考。 “爷,那边传来消息了。”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男子单膝下跪。 半躺在榻上的男子衣摆有许多都掉到了地上,他穿着宝蓝色蟒袍,上面绣着金乌神鸟。 他的面容偏向阴柔,略微有点女相,他就是当今皇上的第二个儿子百里玄庸。 听到底下人回禀的事,他挑眉,眼睛里透着漫不经心:“说。” 那人带着凝重的表情继续说:“回禀爷,徐智死了。” 百里玄庸眼皮子都没抬:“死了便死了,这点小事也要来回禀?我想知道的是那个小姑娘的事。穆青,你是越来越会办事了。” 穆青双手合抱举过头顶:“属下不敢,爷,关键是沈以归和谢长安在那。” “什么?”百里玄庸听到这两个人在那有点诧异,“他们怎么勾搭在一起的,什么时候的事。” 穆青松了一口气,他知道主子不怪罪他了:“因为徐智的死,徐府报了官,本来是由京师兆府尹陈大人主审,后来不知怎么谢世子也参与了进去。” “他肯定是查到什么了才会去徐府。”百里玄庸皱着眉,“那沈以归呢。” “爷忘了,徐府有个好儿子徐信,他可是做了沈以归的徒弟。” 百里玄庸冷笑:“什么好儿子能给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人做徒弟?这徐信内心想法倒是不小,以前看着他小时候就挺让人头疼的。罢了,你也去调查一下徐智是怎么死的。” 穆青劝道:“爷,我们……恐怕不方便出面。” 百里玄庸撇了他一眼:“那就暗中调查。” 他领命下去,百里玄庸还是躺着那继续小憩,好像只是听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事情。 谁能知道,一个小小商贾的死,能让这么多大人物关注,也许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徐老夫人,事情大概就是这样。”陈仁和把调查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主奶奶听。 “你说小袁子是因为私人恩怨杀害了小李哥,并不是因为柳氏的指使?”主奶奶不确定的问。 “是。” 主奶奶不相信还是说:“那柳氏已经派人销毁证据,这个不够立案?” 陈仁和看了沈以归一眼,看来这老太太是想要柳氏死了。 沈以归淡淡的回答主奶奶:“不够,突破点就是小袁子还有小李哥,现在一死一伤,也没谁能证明人是柳氏杀的还是小李哥杀的。” 主奶奶有些不悦,这事情来来后后也有半个月了,今日我儿也出殡了,现在还是来跟我说找不到杀人凶手,这不是存心给人添堵,这让我儿如何真正能入土为安? “两位大人,你们就给个准话,怎么样才能赶快。找到凶手。”主奶奶问。 陈仁和没说话,他查到的线索指来指去就是柳氏,可这位是徐信他师傅,他肯定不愿意让他徒弟的母亲背上杀害自己丈夫的名声,所以把案子拖了又拖。 如若真是柳氏所为,这也算是赤裸裸的包庇了,原来再怎么看着一派正气的人也脱不了世俗,也会干这种徇私枉法的事。 陈仁和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最大,他有些生气,但是当着老夫人的面也不敢发作,只是脸色不太好。 沈以归看着陈仁和脸色变了又变,也不回老夫人的话,心里一叹。 这是又被人误会了。 “老夫人,我会在这两日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沈以归说。 二人出去以后,陈仁和还是忍不住开了口:“沈少卿大人,我们明明可以立案,章程也全部起了,为何还是在老太太面前说立不了案。” “你不觉得事情很古怪?” 陈仁和仔细一想确实没什么古怪的地方,要说有就是谢长安这小子为了一个小姑娘破天荒干他以前从不乐意干的事。 沈以归知道他没想出个所以然,所以开口道:“徐智是因为一把匕首插到了腹部而亡的,那把匕首恰巧出现在小袁子手上,小袁子又是柳氏所派,他趁乱杀死了小李哥。这一切很顺利,但也说不通,就像有一个人在冥冥中操控一样。让所有人认为柳氏就是伙同奸夫杀了徐智。” “如果柳氏想要脱罪,小李哥这里就是关键,只要让小李哥认下杀人的罪,她柳氏再怎么样也不会有性命之忧,毕竟她育有一儿一女,那她应该是要威胁小李哥自首而不是派人杀他。只能说养虎为患,弄脏了一副好棋。” “你说了那么多,也没讲到关键点上。”陈仁和眼角抽抽。 沈以归继续说:“是,没有关键点杂乱无章,我只告诉你,陈大人素来不弄虚作假,该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我也是,不会为了一己私欲而去干什么。何况我没有……私欲。” 也不敢有。最后这句话他憋在了心里,神情似乎有点落寞,没等陈仁和看清他又恢复了以前淡然如波的样子。 陈仁和知道他已经知晓自己心里想的是什么了,也没自讨无趣。但他很认同沈以归说的一句话:他不会弄虚作假,该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 “那沈少卿大人以为如何?” 沈以归说:“等,那个人会再次忍不住出手的。” 这个人就是谢长安,谢长安看陈仁和和沈以归二人还没有判柳氏的罪,心下想这沈以归真是个老狐狸,年纪轻轻想法挺多。 他也知道现在不适合出手,否则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他打算去看看徐年,绝对不是因为他想她了,而是因为案子的事。 他传信给珠玑叫她设法把徐年带出府。 珠玑也“不负众望”,将人成功的带出了府。 徐年正在桥头上远眺,这里风很大,所以她手里拿着汤婆子,别人穿两件单薄的春衣,她还是披着毛领斗篷。头发梳着少女的发髻,插着她最喜爱的云梅发簪,今天还戴了一个耳铛,长长的流苏垂下来被风一吹绕到耳后。 白嫩的手捂着嘴哈气,让人觉得很可爱。 谢长安远远的在看桥上的她,就像看一副风景画一样。 第二十一章:谢长安小奶狗 谢长安慢慢走到徐年面前,笑着看向她,说着一句:“好巧。” 只见他长身玉立,眉眼带笑,眼里映的又全都是徐年的身影,端的是一副俏公子的模样,惹得人心生欢喜。 谢长安在上桥之前就想了许久,可还是不知道自己面对徐年后,他第一句话该说些什么,就说了一个……无比老套的“好巧”。 可以说我们的世子爷也很是纯情了。 徐年看到他也在这,心里有点疑惑,但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弯起身子行礼,然后轻声说:“是啊,世子爷,好巧。” 谢长安嘴里不知怎的,忽的觉得有点苦涩。 他说:“你那么喜欢行礼吗,在我面前,你无需行礼,我们又不是……”没有关系。 后面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因为他也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有关系的话应该也只是“作案”人员关系? 徐年眼里有些许疑惑:“世子爷这是何意?您是世子爷,我只是个普通老百姓,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 她说完这句话后就不再看他了,转头看着眼前杨柳依依的桥上湖头风景。 不知道这风景有什么好看的,心里腹诽。 世子爷,别忘了,这地方可是你和锦幽选了许久最终敲定的地方。 可别啪啪打脸。 徐年这个时候眸子清亮,可若仔细看她,她全身又都是紧绷着的,她是在紧张。 谢长安见她这么紧张,不禁觉得好笑。 他眉眼弯弯的样子,让人觉得惊艳。 他双唇微动,本想说很多话,可这话到了嘴边却又只成了一句:“你最近还好吗?” 明明有珠玑待在她身边,他能知道关于她所有的事情。 可是他还是想问问她到底过得好不好,只有听她亲口说出来他才会真正安心。 徐年诧异他这样问,不是才见过吗?怎么会这样问。 其实谢长安出去了许久了,可见徐年是真的不怎么关注这一位。 “嗯。”徐年随意道。 谢长安也不在意她的态度,继续说:“我去了广陵,你猜我去那干什么了?” 徐年这才转头正色看着他。 广陵是她双亲遇害的地方,她对这个地方很是敏感。 “世子爷去那里干什么?”她巧目盼兮,凤眼里都是疑惑。 谢长安从袖子里忽的拿出一支笛子。他又是摊在手上给徐年看。 只见这支笛子是用玉雕刻而成。 在当时这种工艺品的制作很是难得,几乎遍寻天下也不过寥寥几件。 那玉笛笛身上还雕刻着梅花,用朱色颜料染色,鲜红欲滴,惹人心醉。 其尾部上又吊着一个宝蓝色金花流苏,它长长的拖下来,风一扬,它也跟着飘逸而动。 他知道徐年喜欢梅花,更喜欢宝蓝色的东西,所以他在广陵办事的同时,还找到那里专做笛子的师傅定做了一支笛子 那师傅手艺好,脾气也怪,他不看地位身份,只看你是不是诚心去求的。 刚好,谢长安一眼就被他相中了,还被拉着打了许久的杂。 世子爷很高兴,因为他也能参与到其中,将自己亲手制作的东西给徐年,这才有心意。 想来她会喜欢的吧? 徐年愣愣的看着他把笛子放到自己手里,她不解的看着谢长安:“世子爷,这是给我的?” 谢长安浅笑:“喜欢吗?” 徐年拿着这根笛子的样子就像一个出尘的仙子,清新脱俗,和外面的“妖艳贱货”完全不一样。 徐年挺喜欢这个笛子的设计,不然她怎么会看那么久? 可是无功不受禄,何况是这么一个贵重的东西:“世子爷,这我不能收。” 她说着就把这烫手的笛子塞给了谢长安。 谢长安有点失落。 他撇着嘴,委屈巴巴的说:“你不收是因为不喜欢?” “这是我随便找的,不贵重,你就拿它当一个玩意儿玩罢了,不喜欢你就扔到库房里落灰,也不碍你的眼,这样你都不肯收吗。” 他眨着星星眼,似是在跟徐年撒娇。 徐年身子一抖,鸡皮疙瘩起一身。 听着他这般说话,徐年更不敢接受了。 “还是不了,世子爷,你且拿去送给别人吧。” 这怎么可能随便找的,明显是……特意找的。 谢长安还是嘟着嘴,但同时挑起了眉头,又可爱……又带着痞气。 “软的不行,非要我来硬的是不是?” 没等徐年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谢长安又像上次那样逼近她,压的她直直喘不过气来。 徐年眼角渐渐泛起冷意:“世子爷这是又要强迫别人了?可惜我不是别人,这里也不是你的将军府。”她说完就想转身离去。 她素来不喜欢欠人情,当然,更不喜欢别人逼自己,就算他是她得罪不起的世子爷也不行。 徐年,你可要仔细想想,你有没有欠他的人情。 她本来以为谢长安会知难而退,没曾想他是越挫越勇。 谢长安没像上次抱她那样孟浪,而是拉住了徐年的衣袖,主要是现在在外面,就算他想干什么也不行。 他可怜巴巴的望着她:“徐年,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和沈以归那个王八犊子……” 徐年冷笑:“你跟踪我?” 她把他的手扒拉下去:“谢长安,我们现在没有任何关系,以后也不会有任何关系。所以我和沈以归怎么样,也不关你的事。” 听到这话的谢长安身上的戾气一上来,他的眼框就红了,是被气红的。 他又重新抓着徐年的衣袖,这次抓的很紧很紧。 徐年无奈道:“谢长安,你根本就没有心悦于我,全都是你自己感觉到的假象。” 看他越抓越紧,脸色也变得越来越偏执,就像一个被人拿走了自己糖的小孩子,徐年也松了下脾气。 “你是世子爷,认为什么事情都应该在你的掌控之中,我恰巧是那个不服你掌控的人,所以你才有了一时半会的兴趣。” “所以,谢世子,我们最好不要再单独见面了,这样对你对我都很好。” 听到不要再见面这句话,谢长安终于放下了抓她袖子的手。 他俊美的容颜神情恍惚:“如果我跟你说,我不是这样你信吗?”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喜欢一个只见过几次面的小姑娘,她很美,但他向来不止看中相貌。 如果不是她的脾性那么对他的胃口,他也不会那么……那么喜欢她。 徐年摆脱了掣肘之后微微松了一口气:“世子爷,请你不要在跟踪我了,对了珠玑姑娘……你也带回去吧,她是世子爷的人,我怎么敢劳烦她一直伺候我呢?” 他还是那样神情恍惚:“这个你拿着,丢了收着都在你,我走了。”他把玉笛重新塞到徐年手里。 做完这些事他才往桥的相反方向走去,离去的背影很是萧索。 在一旁看着的珠玑知道世子爷是被拒绝了,她很为他忧心,可是她不能走,世子爷还没叫她……回去。 徐年看着手中的笛子,毫不在意的扔进了桥下的湖中。玉笛下去的时候惊起湖上的波澜,一时间也没有散去。 珠玑可惜的望着湖底下,那里有爷的一番赤诚之心,爷,你何必呢。 徐年也转身离去,颇有一种桥归桥,路归路的意味。珠玑亦步亦趋的跟着她。 她回到松暖阁后才转身冷冷的看着珠玑:“是你在监视我,把我的消息递给你们家世子爷。” 她想了许久,谢长安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盯着她,只有她才有可能。 那晚她去拿斗篷回来的路上可能看到了,所以把消息透露了出去。 珠玑听到这句话赶忙跪在地上:“姑娘,我并没有,世子爷只是让我更好的保护你。” 徐年捂着眼睛,淡淡的说:“你走吧,收拾一下你的东西。” “姑娘,我是真心待姑娘的,请姑娘不要赶我走。”珠玑我见犹怜的哭着。 把在松暖阁一直待着的西澳也引了过来。 看到珠玑跪在地上拉着自家姑娘的裙摆啜泣着,不知怎的西澳心里也有点不好受。但她不会向姑娘求情,她知道姑娘从来不是搬弄是非之人,她说她错了她就一定错了。 要不然怎么说西澳是徐年的迷妹呢。 “你也看到了,我与谢世子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所以你还是回到你还回的地方去,何况你的卖身契并不在我这里,你若想走,你还是得去将军府。这是你最好的出路了。”徐年还是劝她。 徐年知道这人效忠的从来不是她,而是谢长安,要是她做什么都要被被人知道,那太可怕了,所以珠玑非走不可。 珠玑的想法和一般人并不一样,他在意的是也她在意的东西,她知道爷很喜欢这个姑娘,她是绝对不会走的。 “姑娘,你若一直赶我走,我便一头撞死了也不走。”珠玑神情凄厉不似作假。 徐年不想再惹这些麻烦,加上珠玑是个好姑娘,除了……对世子爷莫名的偏执,唉,都是可怜人。 她便松了口:“好,你便留在这,从今日起,你降为三等丫鬟,不准进内室及内院,只能在外院做一些洒扫的活,屋子你还是住着,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晃悠,我不喜欢。” 珠玑连忙磕着头谢恩,她知道她能留在这已经是徐年最大的让步了,地位什么的她不在乎,只要爷高兴,让她死都行。 第二十二章:入水寻笛 徐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就转身进了松暖阁内屋,西澳随即跟上她的脚步。 “姑娘……”西澳小心翼翼的唤自家姑娘。 今天的姑娘好像很不一样,她竟然在生气,以前的姑娘心思虽然重,但她也从来不会将自己真正的情绪表露出来,可如今…… 徐年撇了她一眼,又是一叹:“西澳,我是不是很不近人情?” “明明她服侍我服侍的很好,可是我今日却硬是强逼她走,甚至……把人逼到了自尽的地步。” 西澳连忙摇头,安慰自家姑娘道:“没有,没有,姑娘这么做,肯定有你自己的用意。” “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呀,姑娘你们不是出去阳桥那里观景了吗?” 阳桥就是徐年今日去的那座桥,因为那里正对太阳时,光慢慢挥洒下来,照在人身上很暖,就被取名为阳桥。 徐年看着西澳,把自己身子慢慢的靠过去,头也搭到她的肩膀上,声音细不可闻:“珠玑她背叛我。” “不,她本来就不是我的人。”她又摇头否认,“这些日子她服侍我服侍的很好,我也很喜欢这个小姑娘,可是别人的终究是别人的,用的不习惯。” 西澳突然理解了姑娘为什么会生气,她自小就呆在她身边,她知道姑娘的脾性。 不在意的事情或是人,姑娘她是真的不会在意,无论是天崩地裂。 可若是她在意的,小小的一件事都能把她击垮,让她难受,让她一直耿耿于怀。 姑娘她……还是太重感情了。 西澳挎着小脸回道:“姑娘,你还有我。珠玑居然敢背叛姑娘,我去教训一下她,给姑娘出气。”她握着拳头乱舞,好像要去打人。 她说着就想走,徐年赶紧拉住她。 “你这说风就是雨的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徐年失笑。 西澳也不是真的想去打她,只是想逗逗姑娘,见她开心,她也就放心了。 “其实都怪我,说好的不错信,可还是信了。昨晚她来跟我说,看我这几天太闷了,就想让我出去散散心,我犹豫了一瞬还是答应了,她让你在家休息,她跟着去,就是为了引人耳目,还能操控我。” “说的是为我好,其实是替她主子办事。”徐年眼眸低垂,神色落寞且复杂。 “我其实对他印象很好,可是他……千不该万不该派人监视我,跟踪我,甚至猜想我。” 西澳有点不明白哪个他是哪个他,眼神逐渐变的迷茫。 而徐年心情很低落。 她知道谢长安可能心悦于她,毕竟那眼神……灼灼,还有那包无缘无故的药,至今还被她藏在床的夹层里面。 想到这里,她两侧的脸颊又红了些许,她的样子就像水蜜桃一样甜美。 只是不知道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可是他怎么能把自己和沈以归放在一起? 沈以归,多么高高在上的大理寺少卿大人,我们怎么可能被人放到一起。 徐年这个时候都还不理解她为什么对这件事那么耿耿于怀。 她生气沈以归那么想自己,更生气谢长安把他们放在一起,还说什么自己和他……有关系? “你出去吧,我想自己待会。”徐年声音低落的说。 西澳本来不想出去,但看姑娘很累的样子便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留下徐年一人在思索。 谢长安那时候其实并没有走,而是在阳桥的另外一边看着徐年。 他看着她毫不留情的丢了那支他请人找了最好的羊脂玉,他也细细的打磨了许久的笛子。 他嘴角噙着一抹笑,不似平常的有着欢喜意味的笑,而是蕴着深深的寒意。 他默默地说:“徐年,你要知道,我喜欢的,终究会变成我的。” 他本想洒脱的甩袖离去,可最终还是回去那边。 他噗的一声跳入水中,沉到湖底才找到了那只笛子。 他当时用嘴巴咬着,双手游着水,面无表情的上岸。 上了岸后没过多久玉笛上的水就自然风干了。 而遗留在他身上的水他擦也不擦的就往将军府的方向走去。 他身上的水滴了一路,路上的人也不住地看向他,都在好奇这个清新俊逸的少年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得那么生人勿近。 还有全身湿透了的衣服也是那么让人想入非非。 后来,京师城内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有着这么一个传闻:传闻谢将军府的那位谢世子为情爱所伤,跳入湖中本想殉情,可最终想起了年迈的老母亲,这才上岸,可后来,终日郁郁寡欢,不见他一笑。 谢长安到后面听到这个传闻后,自己都笑了许久。他笑骂道:“谁那么无聊,编排小爷我?就不怕我七十米长的大刀。” 而这时…… 将军府内。 “爷……”锦幽担心的看着一进府中就不说话,手里还死死的攥着那支玉笛的世子爷。 “爷,你把衣服换下来吧,着凉了可不好了,夫人可是要担心的。”锦幽刚说完这句话,将军夫人就带着丫鬟们声势浩大的进来了谢世子的院子。 “安儿,你这又是在干嘛?”将军夫人皱着眉,看着眼睛都没有焦距的谢长安。 “快去洗个澡,别着凉了,锦幽,怎么照顾你家爷的?”她沉沉的声音响起,如刀子一般锋利的眼神看着锦幽。 锦幽身子骨凉了一半。 怎么的,爷管不了就来管我呗? 但是他可不敢说这句话,他立马跪下认罪:“是小的没有照顾好爷,请主母责罚。” 谢长安这才开口说话,为他袒护:“母亲,不怪他,孩儿这就去换衣服。” 将军夫人微微叹了一口气:“你也不小了,别什么事都让母亲为你操心,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前几日你去广陵处理你父亲遗留的事情,这很好,可没过几天你这又天天往那京兆尹府跑去,对了,还有那个什么徐府?” “那里究竟有什么东西让你这么着迷,还把自己弄成了这幅样子。还有,珠玑你是不是把她送人了?这几日都没看到那小丫头。” 将军夫人越说话嘴巴就越停不下来。 谢长安也知道她母亲的性子,就不说话听她说完。 看她说完了就不在意的说:“母亲没什么事的话,孩儿便告退了。” 一说完这句话他就扭身走了。 留下脸色很不好看的将军夫人。 锦幽还跪在那,低着头,将军夫人不悦的说:“还不跟着你家爷,珠玑不在了,你就好好服侍他。” “别一天到晚让他乱跑,安排你在他身边就是让你好好给我看管他的,你看你这……” 锦幽赶忙应了一句,就起身告退跟着谢长安进屋了。 这行为成功打断了将军夫人的话头。 将军夫人脸色一僵,随即又恢复自然。 “也不知道他这性子是随了谁,他不说就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将军夫人抱怨道。 “主母,爷还小,还不知事。”一个跟在将军夫人身边年纪较大的婢女说。 “罢了,我们回去吧。” 屋内。 谢长安脱下湿漉漉的衣服,好看的人鱼线展露在锦幽的眼前,锦幽知礼的低下头帮忙倒水。 谢长安乌亮浓密的头发全都散开,在水里慢慢荡开。他将自己的身体慢慢沉下浴桶内,闭着眼睛深思。 锦幽缓缓开口:“爷,水冷了知会小的一声。” 谢长安点头:“锦幽,你……有没有喜欢的小姑娘?” 锦幽想了想试探性的开口:“小的没有,可是爷有了,是那位徐家姑娘?” 他知道今天爷一大早就出去了,还不许人跟着,他知道爷说一就不二,所以乖乖的等在府里。 “是啊,我心悦她,可她……讨厌我,不想与我有任何关系,我只是问了一句她和沈以归的情况,没想到却她生气了。”谢长安叹气。 锦幽嘴角抽抽:“爷,你这是直接找人兴师问罪了?小姑娘都不喜欢这个,你这……” 谢长安疑惑:“我问一下怎么了?这是事实啊,我的礼物她也扔了,她还说那么伤人的话。”说着说着,他把手握成了一个拳头,青筋都爆出来了。 眼眶也有点红。 锦幽幽幽的说:“不然呢,爷,你把她和另外一个男子放在一起还问她是什么关系,这不是损坏人家的清誉吗?” “是吗,所以徐年没有讨厌我,只是生我的气?”谢长安这时情绪才好点。“那我还是有机会的。”他猛的从浴桶里跳起。 锦幽连忙捂住眼睛,心里默念别长针眼别长针眼。 谢长安尴尬的又坐了回去,还打了一个喷嚏:“锦幽,你不错啊,下次就让你做狗头军师了。” 锦幽只想说一句大可不必。 “爷,我让人煮了碗姜汤,等会泡完澡就喝了吧。” 谢长安这个时候心情好点了,所以满口答应。 看来得转换策略了,如果我帮她除掉柳氏她应该会开心吧? 不得不说,谢长安的情商真的很堪忧,只看他怎么抱得美人归了。或者二人始终没有结果,谁又知道以后的事呢,反正他现在又有信心了。 第二十三章:你这个毒妇 徐府。 入夜,大家都已经安眠之时,迁莺阁还有一盏灯没灭,那就是徐轻箐所在的主屋。 她的玉手搭在桌子上,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像是在发呆。 今日她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徐信来找她了。 其实他们俩的关系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好,因为她能感觉到的一些很隐秘的和很让人难以启齿的事情。 但是他说他是为了母亲能不能脱罪的事而来,她自然不能将其拒之门外。 “姑娘,该睡了。”东春来到徐轻箐跟前催促道,“再不睡,明天姑娘就要有黑眼圈了。” 徐轻箐听到这句话,立马回到床上脱了衣服躺在那,闭上眼,但是许久也没有睡着…… 东春忍不住感叹姑娘上床的速度,刚刚还慢悠悠的在那……思考人生,可现在却嗖的一下就躺在那了。 果然,爱美的人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晚睡。 她有些无奈的摇头,随后她帮她盖好被子,弄好帘布就轻轻走了出去,睡到了外面的小床上,今天是轮到她来守夜了。 她们这已经安安静静了,可是还有一个地方还有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像是进了贼一样。 就是徐府关押柳氏的柴房那里。 几声开门的声音和脚步声把睡眠本就浅的柳氏给惊醒了。 她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来人。 是主奶奶。 她拄着拐杖,逆着月光看着她,满是皱纹的脸在现在更显恐怖。 柳氏跪在地上,匍匐着,带着哭腔道:“母亲,你一定要救我出去啊,我真的没有做过那些事情。” 她竟还在求情,也不看看她面对的人是谁! 主奶奶的眼睛像淬了冰一样毒辣,她苍老的声音透着恶毒。 “柳氏,你可知,我对你抱有着多大的期望?可是你呢,是怎么回报我的,败坏我徐家门庭,残忍杀害我唯一的嫡亲儿子,你还是人吗,你就是个毒妇!” “以前,你蠢笨如猪,但至少没有丢徐家的脸面,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呢,嗯?没想到我对你的放纵造成了现在的罪过!” 她声嘶力竭,手里拿着一串佛珠,转个不停,嘴里还一直念叨着“阿弥陀佛”。 她这一句句话将柳氏的身子震了又震,原来自己在老太太眼里一直是这么不堪的形象。 她眼里透着一丝迷茫,带着疑惑的口吻说道:“母亲?” 似乎是不太理解平日里对她百般宽容的母亲为什么是这么看待她的。 “你还敢叫我做母亲,柳氏,你配吗?你除了生出了信儿和箐箐这两个好孩子,你还做了什么,这么些年来,你为徐家为你的丈夫做过些什么。” 主奶奶冷冷道,她现在是厌恶极了柳氏,这厌恶程度赶超她心里一直厌恶着的徐年。 柳氏如一个死人一般躺在地上,眼角挂着几滴白银银的泪。 “柳氏,我王氏娶你这个毒妇进门简直是耻辱,难道你还不肯说实话吗。”主奶奶弯腰看着她,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 柳氏无力的说:“我认罪,我杀了自己的丈夫。” 她心如刀绞,她平日里多多依赖这位主奶奶,曾是把她当做自己的亲生母亲孝敬,可现今……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翌日清晨。 主奶奶把大家都召集起来,柳氏也在那,她神色抑郁,一晚上好像苍老了十岁。 “各位,柳氏已然伏罪。” 徐年低着头,心里疑惑,这柳氏前些天还在挣扎,怎么现在直接认罪了,难不成真的被关怕了? 因为徐信和徐轻箐的回来,柳氏的日子并没有像之前那么不好过,看着人也恢复到之前白嫩的样子。 这不应该啊,虽然她应该高兴,可是总觉得不太对。 主奶奶见各人神色复杂,还是沉声道:“柳氏不守妇德,与人私通,甚至与姘头杀死了自己相伴二十余年的夫君,罪不可恕,现今将柳氏剔除族谱之名,休出徐家,并交由官府,择日行刑。” 徐轻箐听到这个有如晴天霹雳,昨日哥哥还来告诉她母亲会没事的,怎么今日就……就要被送到官府了? “奶奶……” 徐轻箐还没开始说话就被主奶奶打断:“箐箐,别说话,这是你母亲应得的。” 她没办法只能看着在旁边摸着下巴思索的哥哥。 徐信叹气:“母亲太沉不住气了,明明知道我们会救她,可她自己却断了自己的后路,枉费我们替她拖了那么长时间。” 徐轻箐见他还在怪母亲,有点生气:“你救不出来就直说,我这就去求国师大人替我做主,让他救母亲。” 徐信阻止道:“你以为他凭什么帮你?哥哥再想想办法能不能免除死刑。你别着急,箐箐。” 徐轻箐看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着急的上火。 这个时候听到消息的陈仁和、谢长安和沈以归都过来了。 陈仁和问主奶奶:“她是什么时候认罪的?” 主奶奶淡淡的说:“就在今早小厮给她送饭的时候,她说人是她杀的。” 沈以归脸色不变还是淡淡的的神情:“既然她都认罪了,那么我们便结案吧。” 陈仁和诧异,他心想:这沈少卿大人不是要救了柳氏吗,他也相信另有此人,怎么这次答应的那么爽快? 徐年等人自然没有意见,除了徐轻箐很着急之外。 她的母亲如果有污点,那她怎么见人啊,即使她有一个做国师的师傅。 虽然师傅是国师,可是她收了那么多徒弟,她这个徒弟总归是可有可无的。 她正在担心,徐信就握着她的手。徐轻箐很慌,挣脱却挣脱不掉。 “妹妹,不用担心,还有我呢。” 所以柳氏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上了黄泉路,徐轻箐哭的撕心裂肺,也不知道是为了自己哭还是为了自己的母亲哭。 沈以归淡淡的看着行刑的全过程,手起刀落就那么一瞬间的事。 他走的时候冷冷的看了谢长安一眼,谢长安挑衅的回了一眼。 还留下主行刑的陈仁和和陪同的谢长安在那。 “我感觉事情走向越来越奇怪了,虽然这是我想看到的,可是……”陈仁和跟谢长安说,“不过你的徐年安全了。” 谢长安笑:“她本来一直安全,阿嚏。”他打了一个喷嚏把陈仁和吓一大跳:“你这是着凉了?你不是自诩金刚不坏之身吗,怎么,昨晚去湖里游泳了。” 谢长安嘴角略显僵硬:“没有的事,陈叔,你没事的话就多去办办案子,徐府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了。” “好你个小子,用完就扔?嗯?”陈仁和拍了谢长安的头。 这熟悉的力度让谢长安几乎以为是他父亲在拍他头。 “陈叔,我不小了,别拍我头行不行?”谢长安不高兴的说。 “你再大也是我陈仁和看着长大的,怎么,拍一下都不乐意了?”说着又多拍了几下。谢长安不敢在说什么了,他真怕这人把他头给打爆了。 “说正经的,你和徐年怎么样了?”陈仁和小声八卦道。 “你什么时候也变得那么八卦了?就那样,还能怎么样。”谢长安烦躁的说。 “看来你小子还没有弄到手啊,想当年……”然后陈仁和说了一大通他八百年前就知道的旧事,这些话他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嗯嗯嗯,知道了,那我回去了。你呢就回你的京兆尹府,我回我的将军府。”谢长安不耐烦的说。 陈仁和看着他这张脸,总想到自己年轻时候和谢启明一起在官场上“披荆斩棘”的事情。 他们二人本约定着一起致仕,买几亩粮田种,不问世事,没曾想他和他天各一方,阴阳两隔啊,得亏这老小子还留下个小兔崽子解闷,否则我真的是撑不下去了。 谢长安用手在他眼前晃了几下:“陈叔?陈大人,你在想什么呢,我要走了。” 陈仁和回过神来眼里带着期许:“你先别走,听我说,你现在虽然是世子爷,可最终还是没有承袭爵位,要不你先来我京兆尹府历练历练,跟着我办案如何?这个徐府的案子你办的就很好。” 谢长安思索片刻,他也想找点事做,那边的事也可以暂时缓缓,所以回道:“那也好,那我进编制吗?当什么品阶的官。” 陈仁和说:“你这样还想当什么品阶的官,给你像大理寺卿那样的官你当不当。” 听到大理寺卿这个词,谢长安身上的寒意渐渐加重:“那又有何不可?大理寺卿而已,也只是一个正四品官职,我不止要承袭爵位,我还要做殿前掌銮仪卫事大臣。” 陈仁和看他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也不忍心奚落他,随即说:“陈叔相信你,你会比你父亲做得更好,你的父亲……什么都好,就是太轴了。” “嗯,我还要调查出父亲的真正死因,该教训的一个都逃不掉。”谢长安冷哼。 陈仁和叹气,要是他知道他即将面对的势力比他想象的还要大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的信心。 第二十四章:孩子,你变了 京师城郊火羊村。 一个漆黑如墨的夜晚,大家都灭了灯,这时候一声惨叫把大家从睡梦中惊醒。 “啊!别追我,别追我,救命啊,救命……”那人声音凄厉,好像是害怕极了。 有的胆子大的男子就穿上衣服走出去想看个究竟,却被这一幕骇的久久说不出话来。 “快救我,快救我……”那个人慢慢的用身子爬过来,挪动着,就像一个四脚的动物,可一时之间没有人愿意上前去搭救他,实在是没有人敢去救他。 在寅时左右,京兆府尹的大门就被人敲得啪啪响,一声一声扰人清梦。 守门的小吏正在打瞌睡,这几下敲打把他一下子就给震醒了。 他一骨碌爬起来,用手胡乱的摩擦着眼睛,他打着哈欠,业务熟练的把门打开,顺便还问了一句:“有冤报冤,有仇申仇,闲杂人等退避,何事来到京兆府尹门前?” 他这个时候是没有看来人是谁,所以除了说这些话,他就没有任何其他多余的反应。 “救我,救我……”那人突然说话了,一声声呜咽在宁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突兀。 这里还是京师最繁华的地带。 可见若是在人烟稀少的地方碰到这事,胆子小的立马就可以升天了,这可是少活几十年的事好不好? 小吏听到这几声呜咽声后全身抖了一个激灵。 他低下头定睛一看,双腿立马就软了,差点就给这人磕头提前拜早年了。 他好歹也是个京兆府尹的小吏,什么世面没见过,可饶他看过那么多的稀奇古怪的人和事,这个人还真真的是把他给吓到了。 “你……你是何人。”小吏勉强问了一句,脚像筛子一样抖动个不停。 那人没说其他的话,只会说一句救我,重复着,然后便倒在了他面前。 小吏正犹豫要不要把他给扒拉起来,主要是他确实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而这时府衙内的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赶来了。 王一最先赶到,他看着这小吏问:“怎么了。” 小吏委屈巴巴的看着王一,可怜兮兮的回道:“王一哥,这人说要人救他,他的样子太可怖了,不知道经历了什么。” 一副我好怕,快来保护人家的模样。 王一看着平时胆子算比较大的小吏脸都吓成了青黑色,不禁好笑道:“你这小子就这点出息?能是什么样子把你给吓成这副模样,你小子胆子还得练练了。” 他说着说着也就看了躺在地上求救的那个人一眼。 这一下看的把“艺高人胆大”的王一吓得也睁大了眼睛:“这……也难怪你了。” 刚刚还在教训小吏的他这个时候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王一突然觉得有点“秃”然,头都大了好不好?这简直就是啪啪啪打脸,还是带猛扇的那种。 只见这人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身上的皮肤都稀稀拉拉的样子。 不知道是被人还是什么东西给咬了那么多一个个密密麻麻的小洞,上面还都是一些黑色分泌物,看着就恶心,密集恐惧症患者完全可以回避了。 而且这人头发也都被剃光了,就连鼻子都被人咬掉了。 他双目紧闭,眼型是标准的桃花眼,睫毛又很长,薄唇苍白,好像是很痛苦,要是这人鼻没被割掉,也算是个俊俏的少年郎了。 他身上的衣服也只剩下下面的一件亵裤,身上冰冷,到处有着新伤,若仔细看还有好些陈年旧伤。 他竟然能坚持到府尹还算是意志坚强和命大之人了。 王一暗暗感叹,心里就对他印象好了一点。 “快,把人抬进去,去请和生堂的刘大夫来。”王一作为老大哥还是有说话的权利的。 这下他看这位伤的那么重,又是特意来京兆府尹求救,自然不能见死不救。 所以他赶忙做好应对决策,大家也都没意见。 只是在抬人方面……大家都犹豫了。 “你们做什么吃的,赶紧抬啊。”见没有人动手抬人,暴躁的老大哥王一发了火,并拿离他最近的王四开刀。 他猛的踢了一下王四的屁股,王四哎呦了一声,连忙说:“别踢,别踢,哥,可疼了。” 王一这力道可让人觉得“酸爽”。 “王五,我们俩抬。”王四又邀着铁憨憨王五一起抬。 王五是个二愣子,俗称缺心眼,他也看不出什么奇怪的地方,说让抬就跟着他一起抬了。 陈仁和年纪大了,睡得沉,过了许久听到消息他才慢慢赶来。 他进到王一安排那人安置的地方,看到刘大夫为那人诊治,就问了王一一些关于他的情况。 王一行礼后恭敬的回道:“回大人,这人是在寅时左右敲的大门,那个时候是一个轮班的小吏先看到他的,看到他时,人就成了这个样子。” “并据那守门的小吏说,这人嘴里一直喊着救我,可能是遇到了追杀。” 陈仁和凑近看着那人,随着就是蹙紧了的眉头:“大夫,这人还有救吗?” 不怪他说话那么毒,实在是这人看着就像个活不久的。 刘大夫叹气道:“人还剩几口气,但也不知道能撑多久,不知道是谁把他折磨成这个样子的,真是可怜人啊。” 刘大夫是一个很有仁心的大夫,看到这样的病人心都揪紧了。 陈仁和微微点头,转身吩咐王一王二他们:“你们去查查这人从哪里来的,有没有家人,最近都遇到过什么事,还有别的什么都去查查。” 他们俩皆抱拳应道:“是,大人。” 其声音洪亮,生怕别人听不见,那老大夫受不住,为那人诊断的手都跟着抖了一抖,不禁幽怨的看了他们两眼,才继续诊断。 他们俩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就出去做陈仁和安排的任务了。 二人顺着京兆府尹的门口走,在不远处就看到了一个跪坐在地上的中年人,他的旁边还有应该是不小心扔到地上的灯笼及锣鼓。 是巡夜的更夫? 王一和王二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了然。 王一率先把人扶起来,并问那人道:“你是不是看到一个很可怖的人从这过去?”一开口便直接问道,毫不拖泥带水。 王二就帮着捡东西。 那中年更夫眼神逐渐慌乱,虽然他们两个没有来得及穿官服,可是这么早且能这样问的只有是官府的人。 他有些害怕,所以撒谎道:“没有,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说完就一把抢过王二手里拿着的灯笼和锣鼓,就想走。 王二一脸茫然,我又不是想抢你的东西,拿的……那么快是为何?这东西我拿着也没用啊。 王一反应快,赶忙拉住那中年更夫,语气凶恶,不像个当官的,倒像个地痞流氓。 “你跑什么,府衙办案,不叫你走你是不能走的,否则以拒绝配合处理,要坐牢的!”当然,这话是夸张了。 那更夫听到要坐牢有点犹豫了,就停住了脚步。 王一看这招有用就继续道:“你尽管走,我们还可以去你家里审问你,让你的乡里乡亲都知道你被官府的人盯上了,看你和你的家人还好不好做人。” 虽然这招不太厚道,可是为了办案,王一也只能这样了,看这更夫一开始的样子就是被吓住了。 没想到遇到官府的人还是走的很快,如果是遇到危险,看到有人还是能保护他的官府之人,他的第一反应该是寻求保护。 而现在……只能说这人心里有鬼。说不定他就认识那人,或者他的伤跟他有关系。 不得不说,王一的猜测就猜出了一大半了,不愧是陈仁和手下排行第一的王一老大哥。 那更夫还是一脸犹豫,如破釜沉舟般道:“我是看到那个鼻子被割了的人爬过去,因为在夜里,看的也不太清楚。” “但是那人……身上很恶心。” 他厌恶的说,脸上慌乱情绪消了一大半。 “他是打哪边过来的?”王一又问。 “大概是城郊的方向。”更夫回。 王一忖度片刻,跟在旁边一直不说话的王二耳语道:“你觉得他的话可信度有几分?” 王二小声回道:“我觉得他应该不会骗我们,只是他可能还有些东西瞒着没说,比如说为什么看到我们就这么慌乱的想走。” “这可能就是关键了。” 王一也觉得是这样,所以这更夫就更不能走了,他跟王二商量说他去城郊,王二则负责把人给带回到府衙去。 那更夫听到自己还不能走,脸上又开始慌了:“凭什么要我跟你们走,我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他龇牙咧嘴,丑相百出。 王一诧异这个人看着胆子不大,但其实挺大的,因为他不怕官。能三番五次的顶撞他们,也是厉害了! 王一凌冽的目光扫过来:“你再说一遍凭什么?就凭你可能是嫌疑犯。” 那更夫被这目光一射,就被吓到了,一个字也不敢说,畏畏缩缩的。 王一很满意他的配合,果然暴力才能解决问题。 孩子,你变了,黑化了…… 第二十五章:我那婆娘会担心我的 王一这一路上赶到城郊附近的小村落时就已经用了一个时辰,可见这个村子距离京师有多远。 这里稀稀拉拉也住了不少人,只是都不住在一起罢了,而是这里一家,那里又有一家。 京师的繁华与这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京师城内起高楼,而这里都是矮小的土房子。 一般城郊人少,但也总是热热闹闹的,到了早上到处起炊烟,烟火气十足。 可今日这烟火气就散了,或许很早以前就散了。 那么大的一个村子好像没有一个人一样,了无生机。 让人觉得呆在这里心里沉甸甸的。 王一他以前不是没有出过城,可之前他来这里给他的感觉并不是这样的,现在的景象和气氛倒有些让他看不懂了。 他敲响了距离城门最近的一家人的门,轻声询问:“有人吗?” 里面有人在说话,他没太听得清是什么。 “谁啊。”一个年轻小伙子的声音,嘶哑,俗称烟熏嗓。 王一露出公然无害的样子,淳朴的回:“我是过路的,麻烦借口水喝。” 这才有人过来开门,是一个瘦削的男子。 他先是把头探出来,眼睛直溜溜的看着王一。 王一没有穿官服,这样也比较方便查探消息。 他对这个男子笑:“好人家,借口水喝,实在是渴了,才来叨扰你的。” 那男子见王一没有威胁就让他进去了:“请进来吧。” 他一进来那男子就把门给拴住了,速度之快令人乍舌。 王一诧异的看着他的举动,疑惑的问道:“我从外地来,刚要进城,实在渴的不行,才斗胆来借口水喝。” “你们这这大白天的,怎么都紧闭着家门?这是你们这的……习俗吗?” 那男子抬起头微微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递给他一碗水喝。 王一接过碗快快的喝着,假装自己是真的很渴了。 他喝完水之后又问:“小哥?” 那男子支支吾吾的说:“你别问了,喝完就快走吧,离开这个地方,进城也好,别在这逗留。” 说完就紧闭着嘴巴不说话,生怕说漏了嘴。 这番话引起了王一的警惕。 那中年更夫说那男子从城郊的方向来,而这个火羊村又是离京师城最近的一个村子。 这里又处处透着奇怪,看来那求救的男人很有可能就是这个村子里出来的人。 他假装不经意的问:“小哥,你家就你一人吗?” 那男子摇头:“不是,还有我的老母亲,我和她住一起。” “这样啊,我看你这个村里都没多少人,是都出去做生意了吗?”王一打听着消息。 有人,只是都不出来罢了。 他应该也清楚,所以故意这么问。 那男子又是拒绝回答,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 “没什么,你喝好了吗,喝好了就走吧。” 他下了逐客令。 王一知道再问他是也问不出什么了,他一个人也不好打草惊蛇,就告辞道:“小哥,多谢了。” 那男子似松了一口气,连忙把人给送了出去,最后还说了一句:“到晚上就别出来了。” 这句善意的提醒让王一对这个小哥很有好感,他拱手回道:“小哥,不用送了,你好好照顾你的老母吧。” 这下王一才回到了京兆府尹。 一回来便看到谢长安再和陈仁和商量事情,王一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世子爷和我们大人关系好,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但是他还不知道,与之相比高高在上的谢世子竟然会成为他共事的伙伴? “谢世子,陈大人。”王一双手合抱举过头顶行礼。 谢长安今日也算正式来上任了,就作为和王一他们一样的小官,跟在陈仁和身边办案。 “可有收获?”陈仁和转头问道。 王一把他在城郊村落的所见所闻一一讲给大家听。 “那这么说,那个村子里的人都很奇怪了?”谢长安蹙眉问道。 王一回:“是的,世子爷。” 谢长安摆着手道:“以后我们便是一道办事的了,不用称我为世子,叫我长安便可。” 王一看了陈仁和一眼,陈仁和点头,他这才不适的叫了一句谢小哥。 直呼其名什么的总归觉得奇怪,而且也……叫不出口,他本就比谢长安年纪大,所以叫一句谢小哥也没错。 “这也算是你正儿八经遇到的第一个大案子了,可有信心?”陈仁和带着笑意问谢长安。 谢长安语气坚定,端着一脸正义的样子:“当然。” 他又问王一:“王一兄,那个更夫在何处?” 王一摇头,他与王二兵分两路,他也不知道如今那更夫被安置在何处。 “他刚来也不知道,那个更夫就在府内,我们可以去看看。”陈仁和回答。 更夫被王二安排到一个客房里,他一直尝试着要走,却总被王五给一把抓了回去。 王二把这个更夫弄来以后,王五就被安排照顾那求救的男子了。 “官爷,我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们了,你们还有什么想知道的,我也不知道了呀。就放我出去吧,我的婆娘还等着我回家呢。”更夫哀求王五道。 这几个时辰里他就一直重复着这几句话,好好呈上来的糕点也不吃,茶水也不喝,就想着走,真是让人头疼。 王五憨厚的说:“你求我也没用,我不管事,我只是奉命守着你,这里有吃的有喝的,你就好好待着就行,你那婆娘还不知道自己吃饭不是?” 这话说的让人无法反驳。 更夫叹气道:“我婆娘会担心我的……” 谢长安一踏进门就听到更夫的这句话,他面带深色,淡淡的说:“大叔,我们就想问一点事,也不干什么,你先说了我们就立马把你送回去。” 更夫看这人器宇不凡,穿着精致,知道是个说得上话的,又开始哀求:“大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就看到那人从城郊那边爬过来,我被吓到了才跪坐在那,这才……被那两位官爷看到了呀。” 谢长安扶起打算跪下的更夫:“大叔,你这是干什么,我们是官,不是强盗,又不做什么,我就问你,你是不是认识那个男子?” 陈仁和在旁边满意的看着谢长安处事,就像一个老父亲望子成龙般的眼神。 更夫还是死咬着不说:“不认识,我不认识,谁知道他是谁?” 谢长安知道他是不见棺材不见泪了,吩咐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锦幽道:“把人带着跟我来。” 谢长安往那求救人的房间里走去。 更夫嚎叫:“你们带我去哪?我不去,我要回家……” 回家是不可能得了。 谢长安冷笑:“不去哪,带你去去看看那人,你说你不认识,那你就仔细看看。” 更夫被这话骇到了:“不去,不去!我不去。” 就在他一直说着不去,谢长安一直吓他,这一时间里他们来到了那求救人所在的地方。 他们一踏进屋内,就觉得药气很重。 只见那在床上躺着的人人全身被白纱布包的严严实实,就脸上的鼻子处也包了药包。 旁边照看着他有没有发烧的王二连忙起身行礼:“大人,世子。” 王一把人拉过去解释了一番,王二了然。 谢长安把那更夫一推,就猛的把他推到了那人面前,更夫慌得坐到地上,其实这人已经没有今早寅时见到的时候可怖了,可还是把这个更夫吓得够呛。 “你仔细看看,你可认识。”谢长安又问。 谢长安喜欢配合他的,如若不配合…… 更夫知道再自己不说,这些人是不可能放过自己了,就颤颤巍巍的说:“是,我认识他。” “他是我们那个村子里的人,他家里除了他还有一个妹妹,他们俩被我们认为是灾星,因为他妹妹的出生,他们的父母双亡,然后接着村子里就接连发生了好多不好的事情。” “后来,他妹妹被人不小心害死了,这人就一直一蹶不振,昨晚她回来了,她穿着红衣服,是鬼!是女鬼!你们知道吗?她把她哥哥抓走了,就把他变成了这样,才扔回了村子。” “我是更夫,那个时候看到了,也就看到了,他在求救,也没人愿意救他,他就爬到了这里被你们救了,我……也被抓了来。” 他好像回忆到不好的事情,身子就一直在颤抖。 谢长安不悦的说:“那你先前怎么不说?” 那么多事情就一个人死瞒着,还真是嘴硬。 更夫结结巴巴的回:“我怕与我摊上关系,所以……” 陈仁和也道:“什么红衣女鬼,这世上哪有什么鬼,是你们乱想的吧?” 更夫摇头否认:“不是的,不是的,真的有,那鬼和他妹妹长得一模一样,一定是她回来复仇了。” 躺在床上的男子忽的醒了,他呜咽的呻吟:“不是她,是别人,她要害我,要害我……” 谢长安和陈仁和对视一眼。 这男子身体素质倒还真是强悍,这么快就醒了。 陈仁和吩咐王五道:“你去把堂屋待着的刘大夫请来。” 第二十六章:你们就该死 “回大人,这人情况已经稳定许多了,主要是这人身体底子好,意志也足够坚强,这才能起死回生。” “要是换了别的人成了这样,老夫还真不确定能不能救回来。”刘大夫摸着胡子欣慰的看着患者。 不错不错。 陈仁和点头:“多谢刘大夫了,这也亏你医术好,不然……” “刘大夫,你跟着王四下去拿你的诊金吧。” 他们看似分工不明确,但是陈仁和心里是知道他们适合做什么的。 比如说王一机智聪慧,适合去打先锋;王二心思细腻,适合照顾人;王四算账厉害,适合管财务;王五……憨憨的,就是个二傻子,只适合打杂。 王三的话许久未见,不知道他可还好。 陈仁和想到王三心里又是叹了一口气。 “嗯,好,还有啊,这药的用量我跟这位小兄弟说了,这位小兄弟学东西快,又认真,是个学医的好料子。” “哦,对了,这药用完了就再来取,切记,患者情绪不可以太过激动。” 刘大夫像老父亲一样叮嘱着。 王二连忙在旁应道:“是,刘大夫。” 他说自己适合学医,王二听到了老大夫说的那句话,他眼角泛起了苦涩。 是啊,他……适合学医。 刘大夫听到王二这句话后,才跟着王四慢慢的走出去了。 那床上躺着的人开始说话:“大人,我名叫扶桑,是京师人氏,我想要报案。” 陈仁和点头:“扶桑,你可真如这更夫所言?” 扶桑凉凉的看着跪坐在地上的更夫:“是,他说的都对,但有的不对,我妹妹就是他们逼死的,他还污蔑我妹妹就是那个女鬼,我妹妹才不是女鬼。” “我妹妹死后,我也没有梦到过她,若她真的变成了女鬼,我巴不得她来见我……” 他还没说完,那更夫就怒骂:“你小子就是个灾星,你妹妹就是个荡*货,那女鬼不是你妹妹是谁?” 谢长安蹙紧了眉头:“什么?” 这人说话怎的那么难听,果然是乡野村夫。 扶桑苍凉的笑:“大人,我都这样了,有必要骗你们吗?这更夫是我邻居,他很会颠倒黑白,他们把我妹妹……给玷污了,还反过来说是我妹妹勾引,村里人都在说我妹妹人尽可夫,她怎么受得了这些话?我可怜的妹妹就……跳了井,捞出来的时候人都僵硬了。” 谢长安听到这个故事,神色不禁动容:“那你是遇到了什么才变成……这幅样子的。” 扶桑脸上出现害怕的神情。 王二一直照顾着他看到他这样有点于心不忍:“谢小哥,你慢慢问,别把人吓到了,刚刚大夫也说不能刺激他。” 扶桑摆摆手并感激道:“我已经是到过鬼门关的了,这点情绪上的波动,我还是受得起的。” “我遇到一个自称半仙的姑子,她说可以帮我复活我的妹妹扶婵,我相信了她,没想到……她就是个恶魔!” “她先诱哄我脱掉衣服,然后就把我身上抹了蜜糖,让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鬼东西的来咬我。” “我害怕极了,可她说这是要救我妹妹唯一的办法,所以我只能忍着,可是可是她迷晕了我,醒过来我就变成了这股鬼样子。” “我逃了出来,回到村子里寻求帮助,可没有一个人愿意帮我,遇到的人不是害怕我就是厌恶我,我知道这是人之常情,我看着自己都可怕,可是我还是恨他们,要不是他们我的妹妹就不会死,我也不会变成这幅样子!” 扶桑情绪一激动,一口污血喷了出来,他现在身上戾气很重,好像随时都能跳起来杀人,他眼神厌恶愤恨的看着更夫。 更夫定定神,可还是掩饰不住他的害怕:“你瞪什么瞪,你们就该死!” 谢长安实在受不了这个更夫,就派人把他架了出去。这下他可没那么好的待遇了,即使人不是他害得,可是也与他有关。 “那你妹妹扶婵死的时候怎么不来报官?”陈仁和问。 扶桑被王二服侍着漱了口,和缓了情绪这才开口:“我妹妹说到底是自杀,要是我来官府,你们也不一定会管,所以……”他脸上露出了愧色。 他尽力保护的人在害他,反而是这些他心里一直带有偏见的人救了他,实在是可笑。 谢长安可惜道:“你就该在你妹妹被那群畜生那样了之后就报官,这样你妹妹也许就不会死。” 又痛心教训道把:“何况你太傻了,哪有什么起死回生术?如果那姑子真的会起死回生术,怎么就会待在那哄骗你,这种人应该是被哪个王朝都会被当做神一样供着的。” 陈仁和等人很赞同谢长安这一番话。 扶桑叹气:“事已至此,我只想让害我妹妹和害我的人得到该有的惩罚。” 他们叮嘱他好好休息便走出了房间。除了王四、王五被派出去了,王二又要照顾扶桑,这时只有陈仁和、王一和谢长安来到府衙大堂内商量对策。 “那扶桑的话可信吗?”王一又是这个问题。 陈仁和道:“一半一半,现在顶多算知道一个大概,要是想知道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是得去那调查一番。”又对王一说,“你也算是熟悉那里的环境了,今天下午我们便去村子里看看究竟是些什么样的村民。” 谢长安问:“那我呢?” 陈仁和道:“你也去,不过在去之前,劳烦你去请两个人。” 谢长安心里浮现了不好的预感,果然陈仁和说要去请徐年和沈以归。 “我不去请沈以归,他怎么有空管我们的事,徐年,你去请她干嘛,那里也不知道有没有危险,我们几人不就够了?”谢长安否定道。 “徐年,追踪术学的极好,可别辱没了她的才华。沈以归作为大理寺少卿,又有办案的经验,请他来最合适不过。”陈仁和回道。 “徐年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跟着我们到处走,她家里人也不同意吧?他有经验我也有啊。”谢长安碰到他们两个人的事就跟杠精上身了一样,一口一个大理由。 陈仁和无奈的说:“徐年不会想个别的身份出来,我想她是愿意跟着我们去的,就当散散心了,她不是得了什么病,也不好总是将养着,要是遇到什么麻烦事就派人把她送回去就行了,再说,还不是有你保护着吗?你怕什么?” “还有,沈以归来了,你才好和他一较高下,你向来看不上他,要是你这次比过了他,可不在徐年面前也长脸,是不是脑子被水给泡了?” 陈仁和把话说到这一份上,再劝不动也就算了。谢长安一听这话很有道理,就立马高兴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陈叔,多谢。” 他一说玩就风风火火跑出去了,留下陈仁和和王一在风中凌乱着。 “谢小哥是去请人了?”王一问。 “不然呢?跟着王五待久了变傻了?傻小子。” 徐府,鹿鸣馆内。 怀仲战战兢兢递上了一份名单给徐信。 徐信眸子半眯,没有接那份名单,只是这么看着底下跪着的他。 “我说我什么时候就要这份名单的,你又是何时递上来的?”他冷冷的说。 现在的他浑身清寒,好似在酝酿着狂风骤雨。 他最近不管是去哪里,都会听到有人在议论他在老父亲出殡是连摔三次丧盆,丧盆都没有碎的事。 要说没有人带节奏,他死都不信。 而这个怀仲,办事是越来越“利索”了,他身边怎么会有这样的蠢人! “爷,这丧盆经过的人实在太多了,小的排查了许久才找到几个关键性的人物,所以这才慢了些。” “请爷恕罪。” 他跪着低下了头,面上满是惶恐不安。 徐信勾着嘴角笑,儒雅的他好像是地狱来的魔鬼 怀仲虽然没有看见他脸上的神情,但他那丝丝寒意还是一个劲的冒出来,不想注意都很难。 他也早就知道自家爷就是这样的性子,也没有多奇怪,只是把头低的更低了。 “拿过来,愣在干什么。”徐信道,他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到底是谁在害我了。 怀仲跪着前进,来到徐信跟前,像狗腿子一样把那封书信递上去。 徐信展开,看到了上面写的几个人的名字,瞳孔微缩,随即又恢复正常,好像是了然。 果真是他们,徐信敲着桌子,打着节奏,一声一声透进怀仲的耳里。 “爷,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徐信冷笑:“怎么做,当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这时半珑又进来了。 她看到怀仲跪在地上,眼睛都没有眨,一副了然或者说是漠不关心。 “爷。”她恭敬的行礼道。 徐信勾起她的下巴,声音透着寒意:“你那日的话我想了许久,果然,就是他。” 他把那名单给半珑看。 半珑接过,看完之后她的表情略显复杂。 “爷,我觉得不太可能。”她回道。 徐信挑眉:“那你说不是徐贺是谁?”他说完这话,身上的冷气更甚,放佛要冻死他们才好。 半珑却不怕,她道:“二姑娘,徐年。” 第二十七章:第一次男装 谢长安在徐府外面徘徊了许久,就是不敢进去。 他这操作搞得在徐府门外守着的两个侍卫以为他是贼,在这勘探地形呢,要不是因为谢长安他这浑身的气度,他们还真说不定会赶他走。 想他堂堂世子爷,如果被人赶着走,啧啧,那个场面,不敢想象,不敢想象。 后来谢长安他放弃了,那晚他刚惹她生气,现在再去找她,触她霉头怎么办? 所以他想着派身边的锦幽去敲门,把消息给徐年给递进去。 后来他又仔细想想,这事好像见不得光,要是被谁知道了,这件事就泡汤了。 所以他又叫锦幽去爬墙,找到在松暖阁里待着的珠玑,再把消息给她就行。 现在想来,他安排珠玑在里面确实不错。 锦幽幽幽的道:“爷,你怎么不叫我去钻狗洞呢,让我一个一等一的侍卫去爬墙……” 他看谢长安的脸色越来越黑,连忙又道:“爷,放心,我自然是愿意的,但是属下有更好的办法,我们不是总用鸽子来通信吗,直接放个鸽子进去找珠玑不是更好?” 谢长安仔细想想也有理,他就狠狠拍了一下锦幽的背:“有前途,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侍卫!” 谢长安其实是在报刚刚他犹豫之仇。 锦幽眼角抽搐,爷,是不是傻了? 但不管怎么说,消息还是递了进去,珠玑也传达给了西澳。 而松暖阁内,这边谢长安递消息过来后,徐年正在纠结当中,她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徐年本不想去,至少去了她会觉得很不自在,前几天刚和……谢世子吵完架,后脚就跟着他去办案,怎么看怎么怪异。 她内心正在天人交战,西澳劝道:“姑娘,你就出去玩玩吧,就当散散心。我呆在松暖阁,平常也没人来我们这,我守着这也不出什么大问题,你就带珠玑去。可好?” 徐年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何况她想的不是去散心什么的,而是想着将父亲的追踪术用到该用的地方,听说沈以归也去…… 我倒要看看,他有多么高尚。 “西澳,帮我准备两身男装,发带什么的,我明天去!” 西澳这就想去置办东西,却被徐年喊了回来:“叫他去吧,方便些。” 她有一个暗影也是母亲留给她的,唤作闻笛,她刚刚就打算让他去。 闻笛效率很快,很快就把她和珠玑穿的衣服找来了。 “西澳,叫珠玑进来吧。”徐年吩咐道。 “珠玑,姑娘叫你进去。”西澳跟珠玑说。 因为珠玑最近都不能出去,西澳又总是看着她,所以她连爷的消息也没有收到。 珠玑正拿着扫把扫地,她听到这话有点诧异甚至还带了一丝惶恐不安:“姑娘不会又要赶我出府去吧,西澳姐姐,你去求求姑娘不要赶我出府,我这几日都很乖,没有进内院,更不曾在姑娘面前晃悠。” 西澳好笑的同时又觉得她可怜:“珠玑,是大喜的事,姑娘愿意带你一起出去。”她把前后的事一一说给珠玑听。 珠玑这才相信了,她结巴的说:“那我换身衣裳,别弄脏了姑娘的闺房。” “不用不用,姑娘为你准备好衣服了,你直接去就好。” 珠玑这身其实就穿的很好,对襟齐腰襦裙,发髻上插着银角式流心发钗,寻常丫鬟都没有她穿的气派。毕竟是世子爷面前最得力的丫鬟,即使她被徐年贬成三等丫鬟,那再不济也没人敢把她怎么样,人家的卖身契又不是捏在自家姑娘手里。加上松暖阁又没什么人,除了西澳就是几个洒扫丫头,大一点的西喆也被主奶奶要去了,就更没人酸里酸气了。 可是因为上次徐年给珠玑的印象太深刻,她有点害怕她被赶出府,所以紧张了些罢了。 她一进屋,就看到一个长相俊美的男子,她用手捂住嘴巴:“你是谁,怎么会在姑娘房里,快出去,否则我就喊人了。” 那男子浅笑,珠玑的脸慢慢红了,这是个比世子爷还俊俏的公子。 慢着,这是姑娘的闺房。再想说话时,那男子说话了,是女声! “珠玑?”这男子就是做了男子装扮的徐年。她穿着蓝色短袄,内衬是白色长衣直直垂到腿上,腰部垂着几根轻盈的丝绦流苏。她用银带捆着乌黑浓密的头发,脸上不施粉黛。其实仔细观察五官也还是看得出来她是徐年的。 “姑娘,是你?”珠玑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徐年。 徐年怜爱的看着她:“对啊,是我,珠玑,你不怪我吧?” 珠玑摇头:“我从不曾怪过姑娘,是珠玑的错。” 徐年知道珠玑始终是谢长安的人,所以没必要纠结什么,现今她反正也要和他共事,心里自然对这个小丫头没有了芥蒂。 “你也去换一身男装吧,我等你。”徐年浅笑。 片刻之后,一个低调的马车从徐府后门出去了,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边。 马车内。 珠玑紧张的问徐年:“姑娘,我这样真的可以吗?”她穿的比徐年简单许多,因为她是扮作徐年身边的小厮,化名为长缨,而徐年化名为简易。 她怕爷不喜欢她这个装束,她之前所有的装束都是爷喜欢她作的装束。 徐年安慰道:“你这样就很好,妥妥一个俊俏少年郎。”徐年也不是为了安慰她说假话,其实她是真的觉得珠玑这样很好看,比一般的小厮多了一股清流气息。 珠玑听到这话紧张感少了许多,但还是紧紧抓住了袖子。 徐年打开马车上的帘布,放眼望去到处都起着高楼,比如这的丰阳楼、七元楼、承络楼等。这里是京师最核心的地带,皇宫也坐落在此处,极近奢靡。 朱红色的围墙大门都很刺人眼睛,高门大户说的就是这些。徐府是世代行商,有钱也买不到这里的府邸,所以他们住的就离这比较远,陈仁和办公的京兆尹府和谢长安的谢将军府就是坐落在这附近。 谢长安和陈仁和他们要为她们接风,所以选在了尽桃楼,这名字是取自于“歌尽桃花扇底风”这个诗句,在这里面出入的多半是达官显赫之人。而且据说还有当朝三皇子殿下百里瑞鹤也常常来这品味佳肴,可见这酒楼的格调有多高了。 徐年没来过这种地方,但她也不会露怯,她和长缨也就是珠玑一起站到尽桃楼门前,立马就有小二出来招待了。 不得不说,这个酒楼的风气很好,不想寻常装缮的好些便瞧不起看不出身份的人,其实不想表明身份的人大有人在。 徐年府上做的是卖货生意,从不曾开过酒楼,如今倒让徐年心里萌生了开酒楼的想法。 “两位,雅座有请。”店小二殷勤道。 珠玑跟着谢长安来过许多次这样类似的地方,也没有不适应,很自然的开口:“我们爷是有人相请,说是雅座十六号。” 那小二笑:“原来是二位爷,那号里坐着的贵客早就说过了,小的这就带二位过去。” 说着这小二就带着徐年和珠玑过去了。 “扣扣扣……”小二轻轻的敲门,里面很快有人出来开门,是谢长安身边的锦幽,看到小二身边的做男子装扮的珠玑身子愣了愣,虽说他有准备,他知道珠玑会穿男装,没想是……这样的。 “打扰了,这二位说是你们的客人,我已经带到了,这就安排厨房那边马上为贵客们上菜。”小二客气的说,说完脚步轻快却不失风度的飘然离去。 徐年二人被迎了进去。 男子装扮的徐年成功惊艳了在座之人。她不管是走路姿势还是什么都带着三分洒脱,没有了女儿姿态,光风霁月,颇有云破月来花弄影的味道。 谢长安目光也变的呆滞,还是陈仁和先招呼她们二位:“徐年,来了?” 徐年点头:“陈大人,以后便叫我简易,广陵人士,这假身份我也派人入官册了,还有珠玑,我给她安排了一个长缨的身份,伪造了假的奴籍。” 陈仁和和沈以归眼皮子一直跳,在他们面前说造假的事合适吗? 谢长安打破僵局:“简易弟,来坐。”他拍了拍旁边的位子,徐年看了他一眼先是道谢:“谢谢世子爷,不必了,我就坐在这挺好的。” 这个位子离沈以归所在的位子很近。珠玑跟到她后面站着,偷偷瞥了许多眼谢长安。 谢长安看到她坐的离沈以归那么近眼神幽暗了起来,这时也注意到珠玑了。 “小珠玑,你也来了?” 珠玑行礼:“爷。” 谢长安摆手:“这里没有谢世子,只有谢兄。简易弟,你也叫我谢兄如何?” 徐年见他坚持就唤了一句:“谢大哥。” 谢长安眼角抽抽,要是能叫谢哥哥就更好了,什么谢大哥,唉。 沈以归也开口:“简易?谁取的名字?” 徐年淡淡的说:“我自己,取自《易经》。” 沈以归点头:“是个好名字。”就不再说话了。 第二十八章:一时贪嘴了可还行 众人都不说话,干坐了良久,气氛略微有点沉闷。 等到店小二把菜都上齐了,陈仁和才开口:“各位,今天呢,是我们为沈少卿大人和徐……简易二位接风洗尘的日子。” “我很高兴接下来的这个案子由我们一起负责,这也算是我们第二次合作,所以我们也算是慢慢的熟悉起来。” “大家也不要过于拘谨,在这里,没有陈大人,没有沈少卿大人,更没有谢世子,只有合作伙伴。” 这段话说的中规中矩,大家都没有什么意见。 谢长安翘着二郎腿,瞧着就像是个不拘小节的……地痞流氓。 他在旁边幽幽道:“说不拘谨,其实最拘谨的就是陈大人了。” 最后陈大人这三个字他拉长了声线,戏谑的语气把大家都逗笑了。 气氛顿时变得不沉闷了。 陈仁和干干的笑。 他在官场混迹久了,说什么都像是场面话,不像是这些娃娃一样,一个赛一个贼。 真的是老了哦,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被拍死在沙滩上…… 那边沈以归也破天荒的也说了一句:“陈叔,谢兄,合作愉快。” 他的对象里少了徐年。 徐年也不在意,她知道自己的那点本事,可能在这位眼里是不值一提的。 其实沈以归并不是故意的,他本想说徐年,可是又意识到她换了化名,想说她化名的时候,却又忘了她化名为简易了。 嗯,反正过程略微复杂,只需记住,他忘了徐年姓甚名谁便好。 他明明刚刚才问了一句,徐年为何取名为简易。 可见他的记性也不太好,问了便忘了。 “沈老弟,你还忘了我们简易弟。”谢长安用不乐意的语气说。 这几句“老弟”别人是怎么听起来怎么都觉得怪怪的,怎么他就叫的还那么顺口呢。 他帮着徐年说话,可徐年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谢长安心下委屈,可啥也不敢说,就那么可怜巴巴的看着,望着。 像个想要被顺毛的小狗狗。 徐年也不是没有察觉到他的视线,那视线灼热异常。 可她依稀记得初见他时,他还没有这般……不正常。 怎么如今…… 徐年现在的想法就是说不想给他一点希望。 毕竟她只能活到二十五岁,十四岁的她没几年好活的了 她呷着嘴,嘴里都是苦涩,随即自嘲一笑。 她不能害了别人。 而沈以归再次破功,眼角直抽。 什么沈老弟,简易弟,这个是个什么称呼?! “谢世子,你年岁几何呢?”沈以归将他一军。 谢长安扫视了他一眼,冷冷的说:“你自然应该比我小,我已经十六岁了。” “来,叫一声谢兄来听听。” 然后就仰着头,努着嘴看着沈以归,一脸嘚瑟。 是满怀着期待的模样。 期待着沈以归叫他谢兄。 沈以归这边好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 就那么低低的发笑,眉毛挑起,五官一下子就清亮起来了。 没了以前的冰冰冷冷的样子。 “那可不巧,我今年已经十七岁了。” 他淡淡的声音在厢房内响起,一遍又一遍的回响在谢长安脑中,有如催命的毒药。 谢长安带着嘚瑟意味的脸僵了僵。 嘚瑟早了,谢老弟! 只见谢长安这边做了许久思想准备,还是叫不出沈兄这个称呼。 沈以归也知道,所以也没有为难他。 他淡淡的说道:“谢小弟不必为难。” “叫不出的话,就别叫了吧。” 说是没有为难他,可谢长安听出了满满的恶意。 当然,这也只是谢长安自己的想法。 他如果不叫,就显得他有点小家子气了。 毕竟他刚刚是那么“逼迫”沈以归叫他谢兄。 所以谢长安赌气似的叫了一句:“沈兄。” 然后立马闭口不言了。 沈以归眉毛一扬,好像是诧异他真的就这么叫了。 “嗯哼?” 没想到还真叫出口了,倒也是个能屈能伸的。 陈仁和见他们话也说完了,就叫大家快吃,不然菜就凉了。 这顿饭吃的大家是热火朝天,畅快淋漓。 因为人多,所以订的厢房是尽桃楼内最大的那种规格,至少可以容下十余人在这,这样也不会显得过于拥挤。 只见他们面前的大圆木桌上摆满了美味珍馐。 现在是春日,自然就开了一盘春日宴。 尽桃楼里的厨娘、厨师心思巧,用了许多应季的菜肴,配上一些花儿、朵儿摆盘。 看着就赏心悦目。 比如说沈以归面前的这盘脆笋肉丝:笋正当时节,这个时候的笋最为鲜美,何况这菜上的那笋,挑的都是掐尖嫩的,更是口感一绝。 而这肉是最好的刀功师傅,削的猪身上月牙骨上的肉,削成薄片,看着晶莹剔透,如月牙,而这月牙骨的名字就是这样来的。 还有这榆钱饼,处理起来也很麻烦。 需要采摘榆钱的人仔仔细细的挑拣,然后将榆钱叶慢慢的捋下来,这样才不会失了他们原本的口感。 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 这句诗里讲的就是荠菜,而他们的大圆桌上就放着这么一盘荠菜鲜肉水饺,是用小火慢煎,煎至金黄色,然后再上面浇一层蜂蜜,口感独特,特别受京师人的喜爱。 还有这青团。 这青团是江浙一带传过来的,是用艾草的汁掺进糯米粉里面,再揉成团,包着馅儿,咬上一口,又甜又咸,是甜与咸的相遇。 一般小姑娘比较喜欢吃这个。 说了那么多素菜,我们再说一盘大菜。 这放在大圆桌最中间的就是元宝蟹,都是抓的最肥美的那种螃蟹烹出来,整只整只的上,吃完了再点,也不怕不够。 他们又是一群男人,不在乎吃相,都是一提溜起来,就剪着吃了。 敲开蟹壳,用手掰着,把那炒的金黄的蟹肉露出来,就用小勺子一口一口的挖着吃,吃的讲究些的,就蘸着酱,也是可以的。 而这蟹钳他们也没放过,就放在嘴里咬着,吃些味道,牙口好的,咬的波罗波罗响,惹人流口水。 当然,徐年也喜欢吃这个,珠玑在旁边布菜,本想帮着她剪。 没想到徐年自己上了,也学着他们这样吃,吃的风流,吃的恣意,吃的畅快。 她秀色明眸,吃的很快,却又不显粗俗,时不时舔舔沾了油的嘴唇,可可爱爱。 谢长安见到这幕眼睛都离不开她了,眸子里尽是深色。 没过一会,徐年的脸都吃红了。 珠玑看到徐年的脸后,不禁惊呼道:“爷,你的脸怎么那么红,你哪里有不舒服的吗?” 徐年还不习惯别人叫她爷,反应了许久才知道是在说她,她不好意思的说:“这菜有点辣,不过很……好吃。” 她看着碗里的八宝鸡胗,这是爆炒过后的鸡胗,还添了一些辣。 谢长安本想说话,没想到沈以归先开了口:“简易,你还好吗?要是吃不得辣,就别吃了。” 其实摆在徐年面前的这些菜色都不辣,他们考虑到徐年可能吃不了辣,早就跟厨房打好招呼一半辣菜一半不辣的菜。 除了这八宝鸡胗。徐年吃的这些菜里面根本就没有多少辣椒,几乎可以说没有。 可徐年还是受不住,她自小就很少,甚至没有吃过辣的菜,一直是很清淡、很有营养的菜肴。 万事都要顾忌她是个病患,加上她又要喝药,更是碰不得这些腥辣刺激的东西。 今天一高兴,便忘了。 徐年擦了擦脸上的汗,回道:“我是贪嘴了些,今日很高兴,就忍不住多吃了点。” 谢长安教训珠玑道:“珠玑,怎么给徐年布菜的。” 珠玑听到这话连忙蹲下告罪:“对不起,爷,奴有错。” 徐年皱眉劝道:“长缨,起来,你是我的人,不必听别人的。” 且又对谢长安说:“谢大哥,你都说了,这里没有身份之别,为何还在这教训别人。” “长缨是我的人,你无权干涉她给我布什么菜,何况是我自己多吃了些,怎么能怪在她身上?要是你一定要怪谁,谢大哥还是怪在我身上吧。” 珠玑还是没有起来,成半蹲状态,她只在乎世子爷的看法,要是他不原谅她就不会起来。 徐年拉她起来,她也不愿意,徐年叹气:“谢大哥,你就叫她起来吧。” 谢长安此时有些生气,就是感觉他和徐年关注的点总不在一处,明明他是关心她而说的话,可是在她眼里他却成了仗着身份欺负人的人。 他气闷的说道:“珠……长缨,你起来吧。” 沈以归瞧着他们之间的互动,暗自摇头,真是个三角恋的爱情故事。 就是不知道徐年喜欢谁了。 珠玑听到这话她才慢慢起身,脚有些麻,过了许久才好。 “多谢谢大哥。”徐年道谢,轻轻的扶着珠玑的背。“还好吗?”徐年问。 “爷,我很好。”长缨神情落寞,她知道世子爷并没有原谅她。 徐年心里有些愧疚,因为她的问题大家吃的也不痛快了。 早知道就不贪嘴了。 这鸡胗太好吃了…… 第二十九章:小名叫小气鬼 然后厢房内又是一阵沉默。 沈以归仿佛知道徐年心里是怎么想的一样,缓解了她的尴尬。 他定定的看着徐年缓缓道:“简易,这个案件你大概清楚了吗?” 这个话题不得不说转移的非常妙,陈仁和都要为他点赞了。 “对啊,简易,不知道谢长安他有没有跟你说明白。”陈仁和跟着道。 当然还有一直用脚抓地差点就抓出一套海景别墅的锦幽。 他知道自家爷情商低,没想到低到这种程度。 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徐年忖度片刻,条理清晰的说:“京师城郊附近的火羊村的人,行为举止都很奇怪。” “还有一个作恶的姑子,现在是不确定受害者一面之词的真假,所以我们要找到更多的证据,证明一切都是那姑子所为。” “还要顺便探查一下,那里究竟有什么古怪之处。” 不得不说,这段话把刚刚徐年内心的愧疚给冲淡了些。 如今看到他们都在尽力帮她,让她不要再愧疚。 她很感动,心里也是热热的。 让她惊讶的是说出这番话的人是沈以归。 他不是……向来瞧不起她吗?难道是自己感觉错了? 徐年胡思乱想着。 谢长安倒是一直没有说话,就这么低着头,闷闷的。 即使陈仁和多次把话题引到谢长安身上,他也是敷衍几句,看得出来,情绪不高。 没过多久,大家都停下了筷子,这顿饭也就吃的差不多了。 其实这些菜每一个也不过少了几筷子。 这是他们从小就被教习嬷嬷教习的习惯:一个盘子里的菜再好吃,也不能碰它超过三筷子。 俗话说这就叫做满余,祈求年年有余,丰收之意。 清苦人家就不会这样了,他们有个时候连饭都吃不饱,还剩?这是完全不可能的。 这就是妥妥的浪费。 所以说富贵人家看不起穷苦人家,穷苦人家呢,同样也看不上富贵人家。 徐年和珠玑刚要出尽桃楼的门口之时,沈以归就叫住了她:“简易,办案的时候顾好自己。” “真正有危险的时候谁也帮不了你,要是怕了,就别勉为其难。” 这话说的其实是在关心她,可是说的太过于尖锐了,让人心生不喜。 徐年皱眉,冷冷的说:“:不劳沈大人费心,我自会顾好自己。” 她忽的又笑了:“方才多谢沈大哥了。” 前面她是以徐年的身份说的话,后者当然是以简易的身份道的谢。 他说的是事实,所以她认同。 可徐年骨子里是清高孤傲的,听不得这样的话,自然也就不太高兴,但也基于礼貌,客气的回了一句。 而后面的道谢,她是真心的。 沈以归点头,问了一个与刚才毫不相干的问题:“你和谢长安以前……是不是认识。” 徐年轻笑出声,明眸皓齿,丰肌秀骨,美极。 “认识又如何,不认识又如何?今日我们不是初次见面吗,沈大哥。” 她向沈以归作了一礼,双手合抱交握,将其举过头顶,躬身,低头,妥妥的男子行礼的方式。 她嫣红的嘴唇微微上扬,眼睛又亮亮的,像承载着万天星辰。 不经意间惊艳了路过的许多行人。 自然也包括与她说话的沈以归和在马车里正准备下车的三皇子百里瑞鹤。 沈以归捂住嘴巴轻咳,淡淡道:“不要这么对我笑,很……丑。” 他说着违心的话,其实是因为她刚刚笑颜如花的样子让他的心跳的速度都快了几分,一时间无所适从罢了。 徐年慢慢眯起眼睛,像只在太阳底下晒太阳的小猫,眉毛微蹙,随即又舒展开来 她倒也没有争辩,心里想的是,许是刚刚的表情过于孟浪了吧。 她这时不再笑了,变成了谈公事时的严肃冷清的样子。 “沈大哥,明日府衙见。” 她没等回应,带着珠玑转身就悠然的走了。 毫无察觉到背后的沈以归目光幽深的看向她走的方向。 还真是翻脸跟翻书一样啊,难道小姑娘都是这样? 上一次也是如此。 而在马车里准备下来的百里瑞鹤正跟六丑说着话。 他面色沉沉,不像是在世人面前,温文尔雅,永远不会生气的他。 “你去查查那男子是个什么身份?” 六丑微微点头:“是沈大人刚刚身边的那一位?” 平日里心机深沉的他们都没看出徐年是女儿身,可见徐年的装扮和行为举止都做得很好。 百里瑞鹤点头:“最好快点,我迫不及待想要知道能让沈以归说上这么久的话的男子是谁了。”眼里满是感兴趣的模样。 六丑点头,就从马车里一掠而出,速度快的如射出的箭。 百里瑞鹤没有丝毫惊讶,能待在他身边的必须要有一技之长,然后足够忠心。 百里瑞鹤也没忘了他来这里的主要目的,他收到消息,百里玄庸今日会在这里与人商量江广盐商一事,这种场合怎么能少了他呢? 他施施然脱下最外面的一个斗篷。 如今是三月,有的人怕冷,就还是在衣服上加了一件斗篷。 有的人便不怕冷,穿着两件薄薄的春衫就出了门。 刚好百里瑞鹤也和徐年一样比较怕冷。 他就随意披了件云容大蓬就出了门。 店小二看见他走进来也不惊讶,恭敬地把人迎了进去。 若仔细看他对他的态度,便可看出他面对他时才是真正的恭敬。 而谢长安和陈仁和还在十六号包厢里。 谢长安一直在喝酒。 他眼神迷离,面色酡红,头冠也歪歪扭扭,上衣敞开,许是觉得热就自己弄开了。 莫名有种别样的美感。 锦幽一直着急的走来走去,实在忍不住了,就跟陈仁和说道:“陈大人,你帮着劝劝我们爷吧,不然我回去没法交代啊。” “喝成这个样子,明天他指定又会头疼。这几日也不知是怎么了,一下子高兴一下子又生气,一下子又疯疯癫癫的……”他嘟着嘴向陈仁和抱怨。 他跟在自己世子爷身边,也和陈仁和比较熟悉,所以说话也就随意了些。 都怪那个徐家二姑娘,好好的招惹我爷干嘛? 徐年不知道她被谢长安身边的锦幽怪上了,就算她知道了可能也不在意吧。 陈仁和津津有味的喝着手里的茶,随意的说道:“你急什么,你家爷这是在尝爱情的苦。这你也不懂。” 他又抿了一小口,摇着头道:“等他醉醒后就顿悟了,买醉是没有用的,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 他暗戳戳的戳着谢长安的痛处。 谢长安拿着酒壶的手顿了顿,好像是听到他说什么了。 他猛的惊呼道:“就是我的,你乱说什么呢,陈叔?我相信徐年会接受我的!”神情恍惚,不像个清醒的人。 可他说话,三句还是不离开徐年,可见是真真上心了。 陈仁和听到这句话后,失笑,而后吟了一首张先的天仙子:“水调数声持酒听。午醉醒来愁未醒……往事后期空记省……” “长安,我看得出来,徐年对你误解很大,你要加油哟~” 陈仁和明明也没有喝酒,却跟醉了一样胡言乱语,好像是特意陪着谢长安放纵一样。 谢长安上下点头着:“好,好,如果她还是喜欢沈以归那个小白脸,那我就,我就……” “等我比过他,看她还喜欢他不。” 他前言不搭后语,就是说不到点子上,让听的人都很着急。 锦幽看他这幅样子更担心了。 他着急的说:“爷,咱不喝了,我们回府,睡一觉好不好?睡一觉就好了。” 跟哄三岁小孩一样。 谢长安嘟囔着不回去还要再喝,这下锦幽更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就随他吧。 大不了领几十板子,虽然真的……很疼。 不过世子爷喝醉了虽然闹腾,但是挺可爱的。 他不禁恶向胆边生,想要逗一逗世子爷:“爷,你今年几岁了呀……” 他说完这句话,自己都想打自己一巴掌,怎么哪壶不提提哪壶?! 只见谢长安听到他这句话后,竟然没有生气。 还特别认真的跟他比划手指头,他伸出自己的左手的食指,然后又一脸疑惑。 可爱的让人想要……蹂躏。 想把他薅秃,怎么办! 随即眼睛一亮,左手伸出了三支小指头,嘟着嘴巴,仰着头看着锦幽:“我今年三岁,我的名字是谢长安,小名叫做……小气鬼。” “我家住在白虎街那条路上的将军府,我爹爹是大将军,特别厉害,我娘亲很凶,所以你们不要惹我,不然我叫我爹爹和娘亲教训你们!” 锦幽和陈仁和目瞪口呆,不是吧,不是吧,喝了几口酒,智力都退化了?! 但是陈仁和眼里又泛起心酸,刚刚这段话还是他和谢启明这小子教给谢长安的,没想到……他还记得。 他呀,压抑的太久了。 陈仁和叹气,本想说些什么,突然发现谢长安反应过来了。 锦幽怕死一般的到处跑,谢长安眸色深深,身上冒着冷气:“锦幽,你找死!!” 谢长安在这个时候就跟一个小孩子一样,他遇到徐年之前是一根雕着花的烂木头,遇到徐年之后就是连雕花都被磨掉了的烂木头。 或许这一夜过后,他会意识到一味地迁就和改变是没有用的,强求更是没有用的,只有他做自己才会让别人高看一眼。 第三十章:怎么那么娘娘腔 百里玄庸眼神不善的看着不请自来的百里瑞鹤,语气冰冷:“你来干什么?” 他怀疑他知道消息了,所以他很不高兴。 “二哥,我来这当然是因为找你有事啊。” “听说二哥来这和季大人商量江广盐商暴乱的对策,我也来看看,旁听一番也好向二哥学习。”百里瑞鹤眨眨眼,这副不要脸的样子实在是欠揍极了。 当然,是在百里玄庸的眼里。 百里玄庸冷哼一声,一点客气都不想给他:“三弟你这消息倒是灵通得很,季大人还没过来,倒是让你失望了。” 他毫不留情的表达自己的不喜,百里瑞鹤也不在意,反而不等他招呼就自己坐在大圆桌与他刚好相对的那个位置上,完全不把自己当做客人。 百里玄庸看着他拿着桌上的青瓷酒杯,自顾自斟了一杯酒,拿起来喝了喝。 然后他眼眸微眯,好像是在享受,语气缱绻,有如芙蓉帐暖内的哝哝细语。 “二哥,这酒不错,不愧是尽桃楼的铁招牌,不过这酒太贵了,小弟我都不舍得喝,今日倒是沾了二哥的光了。” 百里玄庸就这么看着他,眼神复杂,一言不发,看着他三弟能不要脸到什么样的程度。 百里瑞鹤看他不说话,脸色又不太好,他唇角微勾,温和的说:“二哥不会不欢迎我吧?”眼底满是算计。 我不欢迎你也不是来了,难道你会走?百里玄庸心里正在怒吼! 百里玄庸端正了脸上的神色,认真的对百里瑞鹤说:“要是我说不欢迎三弟,你会走吗?” 这认真的表情特别让人相信他说的是真的,所以被嫌弃的百里瑞鹤尴尬了。 他也没想到他这么不给面子,直接就这么说,让他一时之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真的很是让人头大,但他还不能生气,还是要保持微笑,只是这笑让旁人看着,是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他笑的很勉强。 还真是难为他这么个情况下还要伪装成温文尔雅的样子了。 百里玄庸见他这副样子,心里畅快了许多,忽的就笑了,有如百花盛开。 他淡淡道:“二哥跟你开玩笑呢,我当然欢迎三弟来此,刚好我们一起处理这件事,也让父皇好好看看我们之间是如何的……兄友弟恭。” 最后的几个字几乎是咬着牙齿说的。 且看百里玄庸给各位表演一个心口不一。 百里瑞鹤不尴尬了,因为二哥给台阶下了。 他轻笑,好像是感动:“二哥待我真好,以后三弟会好好待二哥的。” 他说完这句话,就微微一笑,真诚的柳叶眼眨了又眨。 百里玄庸都没眼看了,这百里瑞鹤最近怎么越来越像娘娘腔了,真是惹人不喜。 可他自己都长得比女人都妖娆几分,还好意思嫌弃别人?真的是。 这两位就你说一句我说一句,“交锋”了十几场。 明明互相都看不顺眼,偏偏要装作关系很好的样子,可真是让人难受。 现在他们就是比谁演技好,毕竟当今圣上不喜欢看到兄弟之间相互残杀的景象,只喜欢看他们“兄友弟恭”! 茶都换了两盅,季大人总算是赶来了。 他进来这个厢房的时候看到有两位皇子,心里是慌乱的,恨不得转身就走,想表示自己走错了可还来得及? 但是不可以,他是被邀请来的,这个时候打退堂鼓可不就是给二皇子下面子嘛? 唉,所以他进来了,心里苦大仇深,面上还得打着哈哈。 他颤巍巍的行礼道:“给两位皇子问安。” 他是皇上身边的老臣了,他们也不敢把他怎么样。 百里玄庸虚扶了他一下,缓缓道:“快快请起,季大人是父皇身边的老人了,不必行礼的,我们百里王朝万事还得靠着老大人呢。” 季老红着眼睛连连道是,其实他心里是在说着他们两的坏话。 他们二位争功便争功,扯上他干嘛,真的是无妄之灾,简直就是丧心病狂、不尊老爱幼、生性恶俗! 可这表面功夫终究是要做。 “季大人,江广盐商暴乱一案由您主审,我们兄弟二人也想向您了解一下基本情况……”百里玄庸道,顺便还给这位季大人奉了一杯茶。 百里瑞鹤也在旁边跟着点头。 季大人如受宠若惊般接过茶杯,细细酌了一口,也润了润嗓子,可把他干死了。 他也知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问的总会来问。 这几天许多人都明里暗里跟他打听这件事,毕竟这是盐商暴乱啊,而这盐就是国家命脉,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是立国之根本,因为与盐有关的都是暴利行业,控制着许多人的经济命脉。 这条条框框的,一个联系着一个,简直数不完了。 他当然不能一五一十全部给抖落出来,他忠的是天子一人,其他的人他可不在乎,也不能在乎,不然他头顶上的这款乌纱帽……可就留不久罗。 “两位殿下,那江广盐商暴乱其实是那里的上报者夸大其词了,那附近的县衙,老臣都到了解过情况,没有他们说的那么严重。”季老半真半假的说。 “现在在朝廷的管制之下,他们也都安分多了。” 这两位皇子殿下也是老狐狸,知道他不可能说真话,但也没直接说,也都打着客气话。 百里玄庸试探性的问道:“那大人可知这是为何?” 季大人犹豫了片刻,小声道:“好像是和当地郡王府横行霸道,还威胁他们让利给其三成才会如此。” “两位皇子也知道,这盐商的三成利润是多少,你们觉得这些人能如他们愿吗?” 两广之间就一个郡王府,以前有两个,其中一个犯了某些隐秘的罪,被上头那位秘密.处置了。 可谁曾想,就那么一两年的功夫,这位郡王也要接着出事了。 百里玄庸心下也有了打算,不经意间和百里瑞鹤的眼神对上,后者还朝他抛了一个媚眼,百里玄庸嘴角抽搐,不理他。 真是娘娘腔。 等到季老走了,百里瑞鹤也完成了今天的“任务”。 他还是一副笑颜:“二哥,我便走了,这事……我觉得我能应付的过来,你觉得呢?” 他觉得父皇可能也容不下那位郡王了,不然怎么会布这么一个局来请他入瓮? 那位郡王他也有所耳闻,桀骜不驯,多次不给父皇面子。 父皇因着兄弟之情多次容忍,现在终于……也忍不住了。 只要他去替父皇除了这人,那么不止会得到父皇的喜爱,他也会间接跟那些盐商有了联系,那么…… 百里玄庸压住怒意,百里瑞鹤能想到的,他又何曾没想到?他早应该刚刚就把他赶出去的,这样这个东西就只有他知道了。 百里玄庸见他笑,他也笑,但那笑一看就是扯出来的:“三弟,你尽管去向父皇请求接下这案子做,看父皇更属意于谁去办。” “对了,火羊村那里好像出了一些事,最近闹得人心惶惶,就是不知道你收到消息了没有。” 他查到火羊村是百里瑞鹤在进行某一项活动的老巢,这下够他忙了,除非他打算放弃那个地方。 百里瑞鹤脸僵硬了一瞬,还是笑:“这事我还真不知道,还得多亏二哥告诉我了。” 百里玄庸内心顿时畅快了,说话都有了几分真心:“就是不知道是谁那么倒霉要栽到沈以归手里了。” 沈以归?百里瑞鹤眼睛一亮,他突然有了兴趣,他本想直接放弃那个据点,没想到倒是给了他这么一个惊喜。 他告辞后便脚步轻快的走出了房门,没想到在路上不小心撞到了一个“醉鬼”。 他心里本就有点不舒服,但是要保持他在外面的形象,所以只是看了眼那个撞他的人,什么也没说。 这个醉鬼就是刚被锦幽扶出来的谢长安,他不高兴的说:“我还要喝,锦幽,你别拦我!” 锦幽给百里瑞鹤道歉,说实话他们都没有正眼瞧被撞的人是谁,否则他们就会发现这个人是比他们地位高很多的三皇子殿下。 百里瑞鹤高高在上的看着他,原来是谢启明他儿子谢长安,都这么大了,他淡淡的说:“下次记得看路,谢小世子。”嘴还是勾着却看不出有任何笑意。 谢长安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百里瑞鹤,瞳孔猛地一缩:“是你?” 百里瑞鹤浅笑:“谢小世子下次少喝点,现在也没人管你……” 谢长安冷冷的看着他:“不必你来提醒我,锦幽,我们走。” 百里瑞鹤轻笑,这就受不住了,要是……罢了,他怎么可能知道呢? 翌日。 他们来到京兆尹府衙汇合,而谢长安姗姗来迟,他今天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俊秀的脸庞透着一股冰冷,倒和沈以归脸上的冰有的一拼了。 徐年也感受到了,不过那关自己什么事呢?她唇角上扬,真是期待今日呢。 她今日穿着白衫,上面绣着锦云,外面披了件斗篷,都是材质极好的料子。手里握着汤婆子,虽说这样很奇怪,但是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第三十一章:真是不解风情 她跟陈仁和说:“陈大人,我们何时出发?” 徐年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看看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了。 真是期待呢…… 陈仁和看了看众人,见人都到齐了,便说:“你们如果都准备好了,我们便走吧。” 见众人都点头,这才动身出发去城郊。 因为人比较多,所以大家都分开走,这样目标才不会太大。 沈以归和徐年一队,谢长安和陈仁和一队,没想到大家都没有意见。 然后他们身后分别跟着苍梧、长缨、锦幽和王一王五几人。 苍梧是沈以归带来的人,是他的贴身小厮,还有一位明酒没有来。 这苍梧也有些小本事,就是沉默寡言,不喜欢说话,和他主子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马车内,沈以归和徐年正大眼瞪小眼的,谁也不说话。 许是气氛过于沉闷,沈以归干咳一声,主动搭话:“今日看你穿的挺多,不怕行动不便?” 他明明每次说出的是关心的话语,可是从他口里说出来总觉得变了些味道。 徐年看了他一眼,淡淡回道:“本来不想加这件斗篷的,可是西澳和长缨总是劝我穿着,怕我冷,我便也随他们了。”最后还加了一句,“放心,简易绝不给大家拖后腿。” 我不是说你拖后腿。 这句话差点从沈以归嘴巴里脱口而出,可是还是忍住了。 这不像是他能说出的话,所以沈以归只是淡淡的说:“你的病怎么样了?” 徐年把头低下,眼睛也是往下看,让人看不清她的情绪。 “和以前一样,今天出门前喝了药,也灌着汤婆子,手里拿着还是挺暖的。” “我想我能撑住吧。我没有你眼里感觉的的那么脆弱。”她嫣红的嘴巴上下动着,精致的脸上透着一丝倔强。 沈以归点头回应,就不再说话了,马车内又是一阵沉默。 幸好是坐着马车去城郊,速度稍微快一点,所以这种尴尬也没有持续很久,要是走路的话就不是这样了。 毕竟城郊离京兆尹府有些距离。 他们下车后,走另一条路的谢长安和陈仁和他们几人早就到了。 他们都等在外面。 火羊村外面还是一个人都没有,整个村子都没有一点声音。 偶尔发出些声音也是小鸟叽叽喳喳的声音。 特别是当他们一进到这个地方之后,浑身都打了一个激灵。 不过这给他们探查也提供了方便,他们也就不会束手束脚的。 长缨则随时关注着徐年,看徐年没有异样,这才放下心来。 看来这斗篷是穿对了,她暗暗点头。 她把姑娘照顾的那么好,爷应该会高兴吧。 她偷偷瞄了一眼谢长安,又低着头娇笑着。 这两个小动作虽然不明显,但以徐年的细心程度,还是看到了的。 惹得徐年频频看向她,这是……怎么了?这小姑娘。 “长安,你带着锦幽去村南头看看,我就带着王一在村落中间探查,王五守在村口,沈以归和简易就在村东头。”陈仁和安排道。 他们点头,便分开探查了。 “爷,我们先去查探哪里?”锦幽小心翼翼的问,生怕世子爷一个不爽拿他当炮筒。 他有点担心自家世子爷,他最近变得很沉默,如果不是必要的事情他基本上是不会说话的。 面对他时也是这样。 当然,除了那天被他踢了那一脚,其他的都还好。 也怪他嘴贱,不过能看到爷那个样子,被踢一脚也值了。 他贱兮兮的笑着。 谢长安转头想跟他说话时,就看着他这样笑着。 他不禁嘴角抽搐,嫌弃道:“你笑的能再猥琐一点吗?” “不能。”锦幽回道,然后又赶忙转移话题,“爷,你还好吧。” 谢长安看他的表情突然变得那么凝重,不像刚才那么傻,失笑道:“怎么,担心我?” “放心,你家世子爷才不会那么脆弱呢。” 其实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里是抽痛着的。 怎么可能没事了。 哀怨恨,憎别离。 最是痛苦。 “好了,我们该完成任务了。”谢长安正色道。 “自从那个扶桑来我们府衙报案之后,这火羊村就再也没什么其他的动静了,就好像他们是知道了消息暂时收手一样。”谢长安皱眉。 锦幽点头:“我来看看这里有什么古怪之处。” 锦幽也是说干就干。 他摸着四周居民的土墙,他刚刚就觉得这土墙上有一种奇怪的幽香味,但是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 “爷,你闻闻。”锦幽喊道。 谢长安附身过去,闻了一下:“很奇怪的香味,好像是……西域那边的。” 锦幽眼睛一亮:“对,那次我们去醉春楼,里面有个姑娘身上就是这种味道,我记得爷还去问了这味道是什么,没想到那姑娘是西域来的,那种香料也是西域独有的。” 那日,谢长安是带着锦幽去了醉春楼,不过绝对不是去寻花问柳,而是去干正事的! 那日,有人以他父亲身死之故邀请他去那,没想到又是一个鸿门宴,他觉得没意思就想走。 可当他一出那醉春楼的门时,便闻到一个姑娘身上的味道。 那味道他在他父亲的身上闻到过,他就拦住了那位姑娘。 那位姑娘本就匆匆忙忙的走过去,现下被他突然一拉,更是吓得花容失色。 转头看是这么一个俊俏的公子,又变得娇羞起来。 “公子……” 谢长安没等她说完,就不解风情的问道:“你身上的香从何而来。” 那姑娘就说是西域那边来的,之后就再也不肯多说。 这女子心下本想着和谢长安春宵一度,没想到谢长安如此不解风情。 以前,在谢长安眼里,只有男人和人,没有女人这个概念。 因为他都觉得那些贵女过于做作,风尘女子又是俗不可耐,他就更加对女子提不起一丝半点的兴趣。 现在嘛,就只有徐年在他眼里是女人。 为此他娘就是将军夫人还担心了许久,以为他有断袖之癖。 谢长安嘴角一抽:“这事你倒是门清。好了,小声些,别把人引出来了。” 没想到刚说完这句话,他们闻的那道墙的主人家就出来了。 真是尴尬…… 那人是一个十几岁的姑娘,看着已经及笄了。 她面色青白,声音嘶哑,她眼睛里也毫无神采。 她问:“是谁在我家门口?” 锦幽挥了挥手,那姑娘一点反应都没有,他看了一眼谢长安,谢长安点头。 这姑娘是个瞎子。 锦幽代问:“姑娘,我和我家少爷迷路了,就不小心绕到了这里,多有打扰,还请见谅。” 那姑娘耳朵动了动,嘴巴扯着露出奇怪的笑容:“骗人,我知道你们是谁。” 谢长安问:“哦?那你说我们是谁?” 那姑娘痴痴的笑,笑容偏执且奇怪:“官府里来的人吧?你们来这,是找不出什么的。” “快走吧,别惹祸上身。”她突然又沉着脸。 当真是阴晴不定。 谢长安可不会被这一两句话就影响到。 唯一的让人疑惑就是她竟然能猜到他们的身份,真是令人费解。 他淡淡的说:“姑娘眼睛怎么了?” 那姑娘身子僵了一瞬,淡淡的说:“不关你的事,你们给我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她的语气突然变得更凶恶,表情也逐渐狰狞。 锦幽用半个身子护住谢长安,随即道:“我们是有事来这里,并不是来找姑娘麻烦的,你也没必要苦苦相逼吧。” 那姑娘眼睛仿佛又看得到了,因为她的眼睛死死盯着锦幽,把锦幽吓得够呛。 “呵呵,不走是吗?那你们就呆在这吧。”她桀桀的笑着,说完话就不管他们,飘飘然的走了。 谢长安蹙眉道:“好奇怪,这个村子里处处透着奇怪。” “你看到了吗,那姑娘穿着无袖长裙,身上吊着铃铛,就像是……” “禁脔一样。”锦幽代他说了那个字。 “对,她面色青白,说话声音虽然嘶哑,可是能明显的看得出她的声音微微带着喘息声。”谢长安叹气,“只是没问什么来,可惜了。” “瞧着她疯疯癫癫的,她指不定会做出些什么事来,爷,我们还是去别处看看吧。”锦幽建议道。 谢长安点头,二人便离开了这个地方。 那姑娘走到屋子里。 里面有一个长相阴柔,脸上一直挂着笑容的男子,他穿着华贵,举止优雅。 他说话了:“走了?”声音很温和。 那姑娘撒娇般道:“爷,他走了,我们继续吧。” 说完她就像一个八爪鱼一样缠着这男子的身上,眼里满是依赖,还有仰慕。 这男子眼里忽的闪过一丝厌恶,但还是顺着她的意思来,他轻轻摸着她的脸,语气缱绻:“婵儿,真乖。” 那女子闷哼了一声,就娇俏的说:“爷,你真好。” 她声音魅惑,身段妖娆。 身子往下弯,逐渐弯成了一个完美的弧度。 男子眸色一深,就那么抱着她,低低道:“这可是你招惹我的。” 女子羞红了脸,缓缓点头:“嗯嗯。” 房内一下子变得热火朝天。 第三十二章:墙中尸体 谢长安和锦幽又转了几圈,看了看四周,发现再没遗漏的地方,二人就去到约定的地点与他们集合。 他们到那后,没想到他们早就在那等着了,他们二人反而是最后面来的。 陈仁和看他们来了就说:“既然大家都来了,那就说说你们看到的情况吧。” 沈以归率先说道:“我和简易发现村子里大多没有小孩子,好像多半是少年人和十几岁的小姑娘,另外他们好像很不欢迎外人。” 他眸色深沉,似是思索。 徐年听他说完也跟着说道:“对,我在村东头那边遇到了一个老婆婆,她好像很害怕外来人的到来,看到我们都是急急忙忙的关上了门。” “她倒也没有到处给人传消息,让人警惕有外来人来访。只是一个人在屋里待着,哪里也不去。就像是除了基本的生活需要,他们都不出门一样。” 她说了很多,且都说到了点子上。 陈仁和微微点头,又问谢长安他们:“你们呢,又发现什么了吗?” 谢长安沉吟片刻后道:“我们遇到了一个小姑娘,那姑娘面色青白,身体很孱弱,而且她还是个瞎子,但是莫名让人感觉到她其实是看得到的。” “对了,还有一点,就是她身上有来自西域香料抹上才会发出的香味。” “西域?”谢长安这话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他们这个国家位于中原地带,和西域相距甚远,在这个小村落里怎么会有西域来的香料,就算有,也不应该出现在这才对。 “你看清那小姑娘穿的是什么吗?”沈以归问。 谢长安回想一下,一分不差的描述给他们听:“她穿的是是无袖长裙,在腰部……系着一些铃铛,走路时叮铃铃的响,身姿妖娆,妩媚,并且还戴着脚链。” 陈仁和听后确认道道:“这的确是西域女子的装束没错了,可是这里为什么会有西域人,会不会是假装西域女子的风尘之人?” 是啊,能这么穿的又不只是西域之人,有一些风尘女子为了迎合某些公子哥的喜好,也喜欢那么穿。 “陈叔,我有一个猜测,我发现那女子身子很虚,因为脚步虚浮无力而且说话带有喘息声,我怀疑她是某个人的禁脔。”谢长安凝重着神色。 因为他说的太过认真,没有注意到徐年的眼神,徐年开始用一种很平常的眼神看待他,她感觉得到谢长安总算是放下了,可是她心里莫名有点失落。 这又是什么奇怪的神展开? 其实这只不过是大灰狼的缓兵之计罢了,没看到,现在不是起作用了。 可谢长安就不知道徐年心里是怎么想的了。 “禁脔?”陈仁和和沈以归齐齐皱眉道。 “能在京师附近养禁脔的的人在朝堂中也找不出几个呀。”徐年微微蹙眉道。 她很讨厌禁脔这个词。就感觉是非人道的东西。 豢养禁脔是朝廷明令禁止的,虽然这东西是拿不上台面来讲的,可总有那么几个人就好这一口,而且一般都会偷偷养在家里,而不会……放在外面啊。 何况京师那么大,朝廷也总会派兵来巡视周边地区,加上城门下钥时辰向来很准,除非有急事,拿着某些令牌才能出城门。 不然,他养在外面的意义是什么呢? 除非这个人能枉顾朝廷律令,并且有滔天权势,才能在外面堂而皇之的养一个禁脔。随时随地能出来,这样看来,这人选也只有可能是京师里面的那么几个人。 可是这也只是他们的猜测,那女子是不是禁脔还真的难讲。 “大人,火羊村最近发生的案底我都拿来了,你看看。”王二从城里快马加鞭的赶来就是为了送这么一个小簿子,这上面记载了火羊村几年甚至几十年发生的重大事件。 陈仁和拿过来细细翻着,嘴里还念念有词:“和顺一年,柳家起火,烧了临近的十间屋子,和顺四年,有人跳井身亡……”自动的略过了以前的纪年。 谢长安也凑过来看,问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陈仁和道:“你有没有发现近五年火羊村没有任何案底记录,就好像一件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沈以归淡淡道:“会不会是本来就没有什么事发生?” “你忘了在府衙待着养伤的那个人了?他可是瞒了好多事,谁知道他们会不会还隐瞒了些什么。” 谢长安最喜欢下的就是沈以归的面子,可后者是个木头疙瘩,没有什么情感,冷冷清清的,混不在意,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 徐年也跟着点头:“对,谢大哥说的有道理,其实我们大可去找那个姑子,说不定有什么其他的线索。” 谢长安听到这话娇羞的笑了,一个大男人“娇羞”!真是没眼看了。 不过这一句话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对,他们总是往着村子里有古怪的方面去想,差点忘了姑子这个人,只要找到她,说不定会有其他的收获。 况且他们来这的本来目的就是为了找姑子啊,所以说,什么时候都不能忘掉初心。 陈仁和把册子又递回王二手里,并说:“你和王一去守着那个扶桑,这里有王五就好了。” 王二点头,就带着王一回了府衙。 其实王一是不乐意回去的,毕竟他也很想知道这个村子里有到底什么妖魔鬼怪,能把一个活生生的人逼成了那样,但陈仁和一向是说一不二的,所以他只好跟着王二离开了。 “我们去扶桑家里看看。”陈仁和跟大家说道。 在来之前,他们就打听好了扶桑住的地方,他们先去搜寻扶桑的住处,然后再往姑子家里走。 扶桑的家就在整个村子最高的地方,这倒很容易就找到了。 他们推开门,一股股腥臭味袭来。 这些人依旧面不改色,除了徐年打了一个喷嚏,珠玑连忙护在她身前:“爷?”她担心的看着她。 珠玑是彻底接了西澳的班了。 徐年摆手道:“无事,我们继续看吧。” 这个时候汤婆子已经凉了,所以被珠玑放到了她们来时坐的马车里面。 徐年手脚有些冰冷,珠玑只好一直握着她的手,帮她取暖。 她们皆作男子装扮,这样看来,他们两个好生奇怪,但在场的都是知道内情的人,也就不在乎这些了。 扶桑家里有一个大院子,院子里放着一个藤椅,周围种了一些葡萄,葡萄架上缠了许多叶子,一簇一簇的很热闹。 然后就只有两间破茅草屋,说它破都算抬举它了,它摇摇欲坠,好像随时都能塌下去,也不知道下雨的时候顶不顶用。这生活环境也可以说是很差了,可见他们兄妹二人过得确实不怎么样了。 “这股腥臭味是这里传来的。”锦幽喊道,大家往说话的声音看过去,只见他正趴着茅草屋的墙上闻,动作滑稽可笑,徐年都忍不住笑了。 不过回到正题,前面他也是在那姑娘屋子外面的墙上闻到了香味,这下又是如此,到底有什么关联呢? 谢长安率先过去,也凑过去闻,随即捂住鼻子,声音闷闷的说:“你这鼻子是狗鼻子吧?这么快就找到地方了,不愧是我的狗头军师……”这句话就有点揶揄的味道了。 锦幽还听不出来,反而还很骄傲的回道:“我这别的本事没有,就鼻子特别灵。” 谢长安见他这般不禁失笑:“好好好,知道你厉害,那你可闻的出是什么味道?” 锦幽蹲着又闻,想了想便说:“好像是尸臭味。” 在场人听到这句话脸色俱是一变。 “你可确定?”陈仁和沉着脸问锦幽。 锦幽确定的说:“是的,这就是尸臭味,说不定这墙内还藏着尸体。” 徐年有点犯恶心,但终是忍住了,毕竟是个小姑娘,没见过在墙里面藏尸体的大场面。 “简易,你惯会追踪术,你探查一下这尸体大概在那个部位,我们等会就把墙挖开,看有没有尸体。”沈以归看着徐年说。 徐年点头,珠玑担心的看着她,她拍拍她的手示意不用担心。 “锦幽,你跟着我。”徐年吩咐道。 二人便摸着墙壁一直摸到最外层,她叩着壁声,用耳朵听回声,锦幽则负责闻味道,终于在一处找到了。 徐年大声道:“各位,那尸体好像就在这里。”她利用的是追踪术里的听声辨位之术,极考验人的耳力和耐力,她刚刚扑在那墙上,既要忍受尸体的腥臭味,又得心无旁骛的辩位,到也算是难得了。 沈以归很惊讶,没想到徐年的追踪术学的这样精进,他本以为她只会点皮毛,毕竟这东西男子学起来都得要个小十年。她从八岁学起,也只不过学了两年,可见徐年的天赋。 陈仁和吩咐王五和锦幽,他们二位就是来打杂的:“你们去那里拿根铁锹和铲子,把那东西弄出来。” 二人拿到工具后就哼哧哼哧的干了起来。良久,这墙才挖了一半。 第三十三章:女尸与姑子 众人都沉着脸,因为他们看到那个尸体的头部了,果然,这墙内有尸体。 锦幽和王五支着身子在挖下面,所以并没有看到,上面的土掉了他们一脸,倒颇显滑稽,但没人会笑。 “你们现在小心点挖,已经看到尸身的头了。”陈仁和吩咐道。 说完锦幽和王五二人就从粗暴活转换成了精细活,转换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沈以归都忍不住问:“王五和锦幽是不是合作过……”盗墓,这句话没说出来就被自己给否决掉了,这怎么可能,一个是府衙的“得力干将”,一个是世子爷的贴身小厮,怎么可能有关系嘛。 谢长安见他话没说完就疑惑的说:“嗯?怎么了?” 沈以归摇头表示没什么。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那二人已经挖好了,尸体整个都露了出来。它是被整个镶在墙上的,尸身并没有被破坏,保持的很完整。肉眼观察大概是一个女尸,死的时间应该有很久了,这恶臭味实在很大。 “你们把她慢慢的弄出来,别弄坏了。”陈仁和又道。 只看那两人就很讲究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对手套戴上,这才用手去碰那尸体。 锦幽看了王五一眼,那里面饱含赞赏,是的,在他们拿工具的时候,王五就递给了他一个手套,跟他说这绝对用得到。锦幽本不想收,觉得不会用到,但是拗不过他,就把它随手塞到胸前,没想到……打脸来的那么快。 毕竟王五也是跟着他们跟了许多年了,许多东西自然也知道些,这种简直是小意思。 他们把尸体慢慢放到地上,这才能直起身子好好舒展一下。 陈仁和蹲下去看着这女尸,只见这女尸穿着一身红衣,头上是一个风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就像是一个新嫁娘一样。 她的两只手软趴趴的搭在地上,就像被人剥掉了骨头一样。 嘴巴也被咬烂了,神情惊恐且痛处,不知道死前经历了什么可怖的事情。 他道:“最近有没有哪家丢了姑娘?” 沈以归回道:“我这几日并没有听到这类消息,你说,这女尸会不会和扶桑有关,这里毕竟是他家,这里如果散发恶臭,还是很明显看得出里面是有东西的。” 谢长安也蹲下,随即否定了沈以归的话:“应该是不知道的,你们还记得吗,扶桑说在前几天他就在姑子家里做复活他妹妹的准备。而且就是这几天出的事。” “那这女尸会不会就是扶桑的妹妹扶婵?”徐年大胆猜测。 “可是他们家的钱应该支撑不了她全身上下的珠饰吧,这里面随便一件都足够他们生活一辈子了。那为何他们不重新找个地方居住,还呆在这被人说是灾星?”沈以归道。 这句话说的很有道理,徐年就不说话了。 陈仁和叹气:“本来是想看看这里有没有和姑子有关的更多的线索,没想到又是一桩悬案。” “这几件事一定有某些关联,奇怪村子,扶婵身死,扶桑出事,西域女子,还有这无名女尸。有什么关联呢。”谢长安低着头思索道。 沈以归淡淡的说:“大人物……” 对了,前面说养禁脔的事,可是这关联甚多,倒不知从何找起了。 朝廷和后宫有关联,官员之间又是有关联,牵一发而动全身,要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大家都不敢轻易去触碰这些人的利益,做得好不一定千古留名、名传千世,做不好就一定是粉身碎骨、被人遗忘。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很好有人愿意去做。 可是刚好这群人都是不怕这些的,反而斗志满满。特别是陈仁和,他虽然迂腐,场面话也经常说,可骨子里还是声张正义的,碰到这种事虽然嫌麻烦,可是总不会当做没看见,所以他是会继续查下去的。 沈以归也表明决心:“我向来是不怕这些的,不然凭我一己之力怎么会做到少卿大人的位子。” 是了,沈以归有一个做正一品殿阁大学士的爹,但他能做到这个位子还真是靠他自己的本事,他父亲只是起了一个敲门砖的作用。 徐年也道:“简易本就是来查案的,况且我孑然一身,更没什么担心的。我也同意继续查下去,让这些人的冤屈公之于世。” 她脸色苍白,身姿绰约,嫣红的嘴巴上下活动,说出的话那么令人热血沸腾。现在的她不是徐年,而是把自己真正看成了简易,一个只会办案的简易。 谢长安和沈以归都眼眸深深的看着徐年,都带着一丝欣赏。这小姑娘倒是很特别,沈以归心想。 谢长安就不一样了,他向来知道徐年是不同于其他女子的。 珠玑在旁边也被他们的气氛所感染,眉眼弯弯,一下看一眼徐年,一下又偷偷的看谢长安,真是可爱的紧。 锦幽和王五是大汉子,自然他们怎么做,他们跟着就行了。苍梧被沈以归一大早就派去做别的事了。 这下众人之间的气氛有了以前从没有过的和谐。也许他们真的可以成为彼此最好的伙伴。 “那我们先去姑子家,还是先找这具尸体的身份是谁?”徐年问。 陈仁和道:“不用。王五,你把这具女尸带回去,给司白看一下,然后叫王三、王四去京师城里查查。我们就去姑子家,如果那女人在的话就把她带回府衙,今天的任务也差不多完成了。” 大家都没意见就分开行动了。 路上。 沈以归还是站在徐年身边,他问徐年:“你的追踪术全部是你父亲教的?” 徐年颔首低眉:“是的,我父亲在我八岁的时候开始教导我,那个时候我觉得很好玩所以也没有拒绝,一直学到了十岁,然,也再没有机会学了。”她神情自若,但是从眉眼间还是看得出她是在怀念。 “年年,你乖啊,爹爹教你这个是希望你也有一技之长,我不希望你就像普通女子一样永远守在一方天地。”一个中年俊美男子在跟小时候的徐年说话,这个男子俨然就是徐年的父亲徐之洲。 徐年扎着元宝髻,插着银钗,上面吊着小毛球,走起路来一甩一甩的,因为是冬天,她穿的像个球。 小徐年吸着鼻子笑,露出了刚换牙的嘴巴,可可爱爱的,惹人心疼。 “爹爹,娘亲,我要娘亲抱抱。” 徐之洲慈爱的笑,捏着徐年的脸颊,开玩笑似的说:“今天不学会这个,你娘亲就不抱抱你了。” 小徐年委屈,眼睛都有些红了,她嘟嘴:“爹爹,爹爹,你骗人,娘亲才不会听你的,我这就去找娘亲要抱抱。”说完就耷拉着耳朵,两只小短腿跑啊跑啊,差点摔倒。嘴里还喊着坏爹爹。 徐之洲失笑,大声道:“小徐年哭鼻子,别摔倒了,仔细疼。” 小徐年不理他,去到自家娘亲身边撒娇:“娘亲,要抱抱。” 安阳长长的头发直到腰间,她的细腰不盈一握,肤如凝脂,一点也不像快三十岁的人。因为徐年生的晚,所以她的年纪也大了。 她温柔的笑,把徐年抱起来将她放在腿上,就贴着徐年的耳朵说:“年年是不是惹爹爹生气了?他不是再教你追踪术的第二式吗。” 小徐年把脸全部埋在安阳胸前说:“我不想学了,昨日学了第一式学了好久,年年累了,今日就想要休息。娘亲,你能不能跟爹爹说说今天休息啊。”因为说的句子太长,小徐年说的很吃力,她断断续续的,苍白的小脸都涨红了。 安阳拍着小徐年的背,身体轻轻晃动,她说:“年年,你想不想去好多好多地方啊?” “想去!娘亲,你愿意带我一起出去了?”徐年抬起头惊喜的说,眼睛亮亮的像有星星在里面一样。 安阳又笑:“想去以后年年就自己去,学好了本事年年想去哪都可以。” 小徐年有了动力:“那好,我这就去学,和爹爹娘亲一样,自己去很多很多地方。”她从安阳怀里跳下来,信誓旦旦道,哼“娘亲,我以后不要娘亲抱抱了,我要乖。” 安阳热泪盈眶:“好,年年真乖,希望你能一直这么开心。” 没想到,徐年以后就真的没再要安阳抱过一次,并且每天都会认真的学习追踪术。 徐年想起这些事,还是忍不住笑,沈以归就这样一直看着她,徐年也没反应,他道:“简易?简易,你再想什么呢,已经走到了。他们都进去了。” 徐年回过神来,浅笑嫣然:“嗯,沈大哥。” 这徐年好像哪里不一样了,就像有了动力一般,沈以归心想。 谢长安虽然很认真的在办案,可是想到沈以归和徐年走的越来越近,他的银牙都恨不得咬碎。 可他也不能怎么办,徐年已经很不喜欢他了,不能把刚有的好感给磨灭掉。所以他极力忍住与沈以归对着干的冲动。 那姑子的房子更加简陋,比普通民宿还要破旧,就好像特意修成这样,以至于不那么引人耳目。 “你们过来看看这些东西。”陈仁和指着一个桌子道。 他们聚过来,都在仔细看桌子上的物品。 那桌子上摆了许多奇怪的东西,但是有一些东西还是勉强能够认得出。 一些头发、指甲,还有卜卦,龟甲之类的东西。特别是还有一些瓶瓶罐罐,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很香。 这个时候锦幽又派上了用场,他没拿,怕破坏掉这个东西,只是凑过去闻,他轻轻的吸了几口,才道:“也是西域的香料,来自一个地方,味道不一样,还有一样我不太明白是个什么东西。” 他指着一个墨蓝色瓦罐道:“就是那个。” 谢长安就去闻那个:“我也没有闻到过这种味道,你们来闻闻。” 第三十四章:闻骨香哭笑不得 沈以归和徐年同时过去闻,不小心撞到了对方的头。 他们对视一眼,齐齐说道:“抱歉。”随即两个人又不约而同的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去闻那罐子里面的味道。 这默契的行为动作让谢长安眼眸愈发深沉,脸上也渐渐泛着冷意。他现在心肝都跟着疼,偏还不能对他们怎么样。真的是让人难受。 沈以归闻到那味道之后皱着眉头道:“这东西是……骨香。” 接着冷冷道:“这东西就是将妙龄女子身上的手骨打碎,而且那女子必须是活着的,说法是那样弄出来的骨头才新鲜,才会散发出香甜。然后再用细石杵继续磨成极碎的粉末,用温水煮,在进行提炼。只能说这尸香制作之繁琐之惊悚。” 众人听到这话脸色都沉了下来。特别是徐年,她脸更加苍白,想着她刚刚闻的东西是多少个女子身上的骨头炼成的香,她就觉得后背发凉,这人真真是值得被千刀万剐。 徐年眼里冷光乍现,声线也是冰冷的:“呵,真是好香,好手段,这东西做出来就不怕遭天谴吗?” 沈以归叹气:“我也是偶然间闻到过这种香味,听我父亲说起过这香的来源。其实这香本不叫骨香,而是叫做女儿香。只是我认为骨香更为贴切,擅自改了名字罢了。” 徐年又道:“你改的挺好的……我也想不出比骨香更贴切的名字了。” 谢长安却道:“还记得那具女尸吗,她手上的骨头没了。” 众人都是了然的样子。 他们正说话,一个人突然进来了,是一名男子,面色阴柔,脸上总挂着笑,不是百里瑞鹤能是谁? “没想到你们倒先我一步了。”百里瑞鹤笑,“陈大人,沈少卿,还有谢世子,还有一位是……广陵人氏简易?” 他们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三皇子百里瑞鹤来这里是为了什么,难不成这件事朝廷已经知道了? 徐年不知道此人的身份,但是他既然能看到她一眼就能说出那个假名字,不得不说,肯定是暗中观察了他们许久。 谢长安看着百里瑞鹤,眼里没有丝毫波澜,看来是准备收手了。 他们既然猜到了是某个大人物做的,那么最开始关注这件事的不说是他做的,但起码有他的参与。而百里瑞鹤恰巧是这个人。 “看来你们并不知道我会来呀,我也算是朝廷的一份子,听到京师边郊出了这样的事,理应来看看。”他又道。 他这话说的好像只要有人知道就能来一样,那那么多人知道这件事,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呢,他们难道不是朝廷的一份子吗?还是说只触及了他的利益? 他们心里皆是这么想的。 沈少卿行礼道:“三殿下,这个地方不宜久留,何况这本就是京兆府尹该管的的事情,臣身为大理寺少卿,所有案子都要从臣这里过审。” “臣见他们可调动人员少,特意来助他们一臂之力罢了。” 这言外之意就是我有正当理由,你有吗? 百里瑞鹤现在只是一个皇子并没有官职在身,也没有封王,是没有品阶在身的。但他是高高在上的三皇子殿下,他沈以归再是皇上的宠臣,也得在他面前自称一句臣。 百里瑞鹤还是笑,这老狐狸最不怕的就是动嘴皮子:“我自然也是来看看你们能不能应付的过来。毕竟这里离京师那么近,天子脚下都有人作案,要是这势力渗透到京师那就不太好了,各位觉得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呢?”最后一句隐隐带了一丝威胁。 陈仁和也道:“三殿下身为皇上最得意的子弟自然可以为朝廷分担事物,殿下仁心我想大家都有目共睹。只是这个村落奇怪的事情太多了。为了殿下安全,臣想殿下还是回去吧。” 不得不说,陈仁和这一次也算是硬气了一回。话里话外都在说这百里瑞鹤仁心有余却能力不行。 百里瑞鹤好像不会生气一样,始终带着一副笑脸,这幅面具让看着他的人都觉得累。 徐年也诧异,这百里瑞鹤当真是那么温和多礼的皇子吗?她也听说过皇上的各位皇子:大皇子百里金明也就是当今太子殿下、二皇子百里玄庸、三皇子百里瑞鹤。 听说太子殿下为人仗义,性格豪爽,乐善好施,很得民心;二皇子百里玄庸则心狠手辣,行事毫不脱离带水;三皇子百里瑞鹤反而是最让人看不懂的,他脸上总是带着笑,不管是别人说什么,几乎都是笑着的,很少看到他有其他的表情,这样看来和传闻确实相符。可是最让人忌惮的就是这种人。他是笑着的,可说不定捅你一刀的也是他。 百里瑞鹤从桌子上把那骨香拿到鼻子底下闻,他细细的吸着,脸上是享受的神情,这让知道这香是什么的大家心里一阵恶寒。没想到这三皇子那么重口…… “这香不错,刚刚就看到你们再闻这个,你们可知这香叫什么名字,何人所炼制?”他问。 沈以归忍住笑意,淡淡的说:“这香名为骨香,目前不知道何人所炼制,但是这里是一个姑子所住的居所。” 百里瑞鹤疑惑:“骨香?这么新奇的名字。” 沈以归把它是如何炼制的又说了一遍,只见百里瑞鹤的下巴都僵硬了,笑都是扯了半天才笑出来,不得不说这心态是真不错,要是常人不把这香给撒了都算是好的了。 他把那香轻轻的又放回在远处,后面跟着他来的小厮从怀里掏出一个青竹丝材质的手帕递给百里瑞鹤。 他接过之后慢条斯理的擦着手,嘴角微勾:“沈以归,沈少卿,你怎么什么都懂呢?”他定定的看着沈以归,里面蕴含着狂风骤雨。 沈以归浅笑,俊秀的容颜因为这笑更加夺人眼球:“这还得多亏了殿下让臣有这么一个解释的机会,臣本想跟他们解释的,没想到殿下却突然来了……” 徐年和谢长安都在憋笑,谢长安心里很是畅快,好久没看到他这么吃瘪了。 百里瑞鹤知道他们也没查出什么,加上刚刚那个事,他是一点也不想呆在这了。 “现在天色已晚,明日我再来此等各位。”说完就提着那方手帕走了,脚步匆忙,好像这里有洪水猛兽一样。 留下一脸遗憾的各位。珠玑大着胆子道:“爷,这三皇子不是不肯走吗,怎么现在走的那么爽快?” 徐年噗嗤一笑,无奈道:“小长缨,装傻也得装像一点。” 珠玑说那话的语气是带着戏谑的,她只知道世子爷讨厌这个三皇子,她自然也跟着讨厌,如今看有机会编排一下,自然可劲的揶揄,毕竟这里也是自己人。 谢长安心情也很好的说:“看他那表情,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简直比吃了苍蝇还难受。” 沈以归道:“他也算吃了哑巴亏,不过我们也不要掉以轻心了,他说不定就是来看我们查到什么了没有。” 沈以归这话让大家的心情又沉重起来,看大家又没精打采,沈以归轻笑:“今日也算没白来,线索也有那么多了,只要勾连起来总会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 陈仁和点头:“沈少卿说的很对,天色也不早了,我们便也回去吧,明日老时间老地点汇合。” 他们点头,便又原路返回,各回各府了。 等徐年回到松暖阁之后,夕阳都出来了。 她脱下男装,衣玦翻飞间是如何的绝代风华。素手将头带松开,瀑布般的头发散落在腰间。 穿上中衣,她才慢慢走到梳妆台前,镜中的她,唇不点而红,珠圆玉润的耳朵带上流苏耳坠,她缓缓的在发髻上插上红豆珠金饰,白玉菩提镶嵌在里面。华美之间不失小女儿的可爱。 她将双手展开,珠玑为她穿上白羽华衣,领子处绣着蝴蝶,裙摆处缝着羽毛。腰间缎带长长垂下。她神色自然,眉眼间却有些许愁意。 珠玑又一次惊艳于徐年的美貌,她道:“爷……姑娘好美,这件衣服特别衬姑娘,不,应该说姑娘穿什么都好看。” 徐年微微一笑,摸着珠玑的脑袋:“今日西澳传信说白日里徐轻箐还是忍不住来找我了,还说她要选夫婿,我没有,要羡慕她呢。” 珠玑道:“姑娘,三姑娘不是比姑娘小吗,怎么那么快就……” “是啊,她迫不及待了,当了国师的弟子还是这么想和我比,殊不知我根本就不在意她。我只想要把我的东西都拿回来而已,她对我做过的事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徐年冷冷道。 “你去把西澳找来,让她别盯着了,今晚还有一场大战要打呢。”徐年又道。 徐年回来后,西澳就被她安排到箐卜院盯梢去了,人手总归是不够的,倒是辛苦这几个小姑娘了。 珠玑应下之后便下去了。徐年把手撑在桌子上,闭着眼睛,微微小憩,她很累,但是比以前充实多了。 白天跟着他们到处跑完,晚上又得应付这家人,什么时候才能够真正摆脱他们。会有那么一天的,即使到我二十五岁,我也要和他们斗到底。徐年柳叶眉紧皱,不安的眨着眼睛。 今晚徐家要进行一场画像观赏,其实就是变相的选夫。 为什么要到晚上才进行,是因为徐轻箐硬是要徐年也一起来看,而徐年一直抱病不出,还说着了凉,哪也不能去,西澳又一直拦着,徐轻箐也觉得没趣,她也不想进徐年的地方,要是过了病气就不好了,所以一直没人怀疑。其实徐年玩了一把金蝉脱壳的游戏…… 西澳最近一个人守院子很累,所以徐年叫她休息去了,所以她带着珠玑慢慢的走到箐卜院。 第三十五章:选夫婿(1) 箐卜院灯火通明,许多仆人走来走去,热闹异常。 院子里摆了许多名贵的器具,什么八仙坛之类的。 徐年踏进箐卜院后,仆人们都行礼问安道:“问二姑娘安。”即使她不受宠,她也是徐府唯一的嫡女。表面功夫也要做,即使这位二姑娘活不过二十五岁。 徐年小白花似的笑:“你们也好,请起。”不得不说徐年变脸速度也是很快的,她在徐府向来是以一种小白莲的身份自居的。 她的凤眼低垂,瞥了他们一眼,随即移开。这惊鸿一瞥不知道入到了谁的眼中、一直留在了谁的心里。 有一些粗使丫鬟和外院小厮都没有见过徐年,都被徐年这一笑给惊艳到了。见过她的也再次被惊艳。这是何等风华的女子,现今她才刚满十四岁,还要一年才及笄,可现在的眉眼都那么美,还说以后眉眼长开后的样子呢? 他们不敢再轻视她,这种女子的未来必定不一般,说不定就活过了二十五岁,且站到了他们这一辈子都无法达到的高度呢? 所以他们皆都真心惊服。要是徐年知道美貌还可以这样用,那她会捂着嘴笑很久的。但是也会觉得悲哀,什么时候自己也沦落到以色侍人的境地了,父亲曾说过她不希望我我困于一方天地,徐年自己自然也不希望。 世人皆爱美,所以对于貌美的人的态度总归是要温柔些,就算他们犯错了也容易原谅些,除了一些嫉妒持有美貌的人。 徐年小脚穿着锦鞋,移步走来是步步生莲,她脸上挂着无辜羸弱的表情,给人一种很好欺负的感觉,但是别忘了,徐年就是一朵妥妥的白莲花。 她踏进室内,檀香味很重,是因为里面摆了许多檀木做成的器具,老太太喜欢这个味道,自然都按她的喜好来。除了檀香味,今日好像也烧了沉香,沉香木极为难得,平日里每个院子就只有老太太这会多些,徐年的松暖阁也会有,但是不多,所幸徐年向来不喜焚香,所以也不碍事。 大厅左边摆着八面屏风,上面是那个时候最有名的绘画师画的“松鹤林”,地上铺着羊毛毯子,上面勾花也是精致万分。 右边一排排站了许多仆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幅画,脸上都一个个表情,木然。看那材质是宣纸,一尺价格不菲。 厅内坐在主位的俨然是主奶奶,她银发满头,插了两个对角银簪,上面有和田玉的装饰,被雕刻成兰花的式样。穿着湖绿色对襟上衣,下身是浅绿色长裙。穿着正式,可见她对今天这事情的重视程度。 再往下面看去,依次是杨氏、陈氏、王氏这几个姨娘,穿的都花枝招展的。 其实徐年觉得徐家这事办的太不合适了,主家刚没,哪有就替子女选夫婿的?虽然没那么多规矩,可朝廷明文律令也写了,主家死后全府上下不得嫁娶,方守孝三年。可是按照主奶奶的话讲,先定下,看那家合适的,等过了这日子再行嫁娶也不迟。 所以这事在晚上进行也有这么个意思,不能被有心人知道,不然绝对会影响他们家的生意。 徐年倒是不在意,总归不是她掌权,败坏了徐家的产业他们就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人了。 “问主奶奶安。”徐年行了一礼。在这件屋子就主奶奶一人说得上话,徐信有事去京华,剩下的就是徐智留下来的各位姨娘,徐年是不需要向她们行礼的。 主奶奶沉着脸教训徐年:“这几日一直称病不出,连每日的请安都免了,如今可是歇好了?” 看着底下单膝跪地行李礼的徐年穿着白羽华衣,面露满意,这衣服是她今早送到松暖阁的,她觉得徐轻箐选夫婿其他人也不能过于寒碜了,府内能出面的姑娘都有了一身新衣。 徐年柔着声音道:“回主奶奶话,年儿前些日子不小心着了凉,一直咳嗽,怕我的病气过给了主奶奶和各位妹妹们,所以一直不敢出来……咳咳。”她又捂着嘴咳嗽,看她这幅病殃殃的样子,也不像是装的。 主奶奶又想到,再如何这“杂种”也总活不过二十五岁,随便寻个人家也给嫁了,倒不闹心,想到这些,她的脸色这才好了些。 她道:“徐年,你坐下吧,今日给你妹妹掌掌眼。你妹妹等下就会过来。” 徐年点头称是,就捂着嘴巴慢慢的坐下了,珠玑一直在旁边帮忙顺着背。 主奶奶这才注意到这个容貌可人的小丫头,她疑惑:“徐年,这位就是世子爷送来的人?” 徐年回:“是啊,珠玑服侍我服侍得很好。” “你院子里人是清少了些,我改天拨些人手过去。”主奶奶突然想到徐年是得了世子爷赏识的人,要不然怎么会把自己身边的人送给徐年这鬼灵精? 要是她能嫁入将军府,何尝不是对徐家的助力,虽然门不当户不对,可是凭着徐年是商贾首家的嫡女去做个平妻也不过分吧?平妻就相当于妾,但是比妾又好些。 她又看着徐年,暗自满意的点头,这丫头别的不行,就这样貌是一等一的。 徐年不知道她的人生又被人偷偷规划了一番。 要是谢长安知道徐年的主奶奶属意于他,可能做梦也会笑醒。只是平妻他是绝对不答应的,她值得他八抬大轿抬进门,做他的嫡妻。可他并不知道,所以现在只能暗自神伤。 在场人心怀鬼胎。特别是杨氏,她看上了徐年头上的红豆金饰,所以用眼睛总看着,徐年被看的有些不舒服,所以拍拍珠玑叫她挡住杨氏的视线,珠玑了然。杨氏见看不到了,脸色一变,撇嘴小声的说:“真是长本事,主母一死,都管不住你这个贱人了。” 因为声音很小,没人听清,主奶奶看她脸色不对,嘴巴又动来动去,就忍不住问:“你又在说什么,嘴皮子那么碎,我提前把你放出来了,你又想被关进去?” 这句话成功吓到了杨氏,她慌忙道:“母亲,我只是自言自语罢了。” 主奶奶见她态度诚恳,也就随她了。问旁边站着的小栀:“你去看看三姑娘怎么还不来?” 小栀小声回道:“我刚刚到催过了,说马上就过来了,今日姑娘穿的真美。” 主奶奶露出骄傲的神色:“那是自然,我徐家的儿女能差到哪里去,起码比那位强。”虽然她没明说,可是小栀还是大概知道她说的是谁,所以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那她还是觉得二姑娘美些,人美心更美。但这话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说出来是万万不敢的。 就这般想着,徐轻箐终于踏进了大厅的门。她穿着红色长裙,上面绣着金丝雀,嘴上也涂了唇脂,红嘟嘟的让人想要亲上一口,头上梳着少女发髻,却选了全套红妆点式,活脱脱一个小美人。 后面跟着来的是徐岁,她穿的就很平常,普通的桃红色小衫裙,钗着白玉簪。 脸上和以前一样没有表情,木然的样子让人觉得她这个人很是寡淡无味。 “奶奶~”徐轻箐没有行礼而是跑到主奶奶身前撒娇着,清秀的小脸面上满是羞涩。 徐岁就乖乖行礼后自觉的找了个不明显的地方坐着。 主奶奶慈爱摸着徐轻箐的脸,笑着说:“这是哪里来的小美人哦,奶奶的心都化了。” 徐轻箐羞红了脸:“奶奶,这衣服真好看,还有头面我也很喜欢,谢谢奶奶。”眉眼间都漫上了喜悦。可当她看到坐在位子上穿着白羽华衣的徐年之后,嘴巴顿时嘟起来了。 徐年美得让她自行惭秽,要是徐轻箐是清秀佳人,那徐年就是绝代佳人,这个等级是差了许多的。 她知道主奶奶给每个院里的姑娘都做了新衣,徐岁也有,但是因为先看到了徐岁穿的新衣,所以就先入为主的认为主奶奶给他们做的衣服都没她好。 其实,这还得看脸,徐岁因为总板着脸,又不喜欢点妆,自然穿不出衣服的美丽,而徐年的白羽华衣也和她们是一样材质的。只是换了个颜色,加了些羽毛罢了。 她唤徐年:“姐姐,你也来了,最近好久都没看到你了。”其实也不过三天。 徐年笑道:“最近我生了病,妹妹是知道的,你要是想我可以直接来我院子里的。只是我一直呆在床上,房里也总是闷闷的,要是你能来我会很高兴的。”她知道徐轻箐是不可能踏进她的房间的。 因为徐轻箐她从小就被灌输要离徐年远一点,别过了病气,自然也要离她睡的地方远一点,所以哪里肯走进那个冰冷的房间里。 杨氏忍不住开了口:“二姑娘难不成一直呆在床上?” 徐年点头:“是的,二姨娘。” “姐姐,妹妹知道了,今天你也知道我们来这是干什么的,姐姐你要不要也……”徐轻箐红着脸,满是一副小女儿情态。 徐年心下冷笑,这些画都是专门为了你这个徐府三姑娘画的,我去选这是打谁的脸,何况你们能看上的我怎么会稀罕? 但是徐年面上还是感激道:“妹妹,姐姐真为你高兴,要是你能嫁个好夫婿,我们都要羡慕死你的。” 徐轻箐一时间也听不出徐年这话是真话还是假话,所以没有回答,而是跟主奶奶说:“奶奶,我们开始吧。” 主奶奶点头。 第三十六章:选夫婿(2) 主奶奶往那边仆人站了一排的地方看了一眼,淡淡道:“你们过来吧。” 那些仆人步子小小的,很有序的一个接着一个走到主奶奶和徐轻箐面前,直到站到大厅中间。 稀稀拉拉三十个人,他们每二人之间也不过相隔一拳的距离,幸好大厅空间足够大,否则还真的不一定容得下这么多人,但也差不多了,最后一个人都排到大厅门口向风口处了。 因为人实在太多了,徐年感到胸口有点闷闷的,她捂着胸口,脸色不是很好。 珠玑看到后就奉了一杯茶去,徐年接过,抿了一口,这才好受些。 这茶是顶尖的雪顶含翠,一般只有宫里有,而徐家是做买卖的,家里也常备着,但是因为实在稀少,很少拿出来。 徐年顶顶也只喝过那么两次,现在是第三次。她心想,又没有人真的来相看,怎么弄得好像过于正式了。 随即她有又暗自自嘲,人家是全家的心尖上的人儿,奢侈正式一点又何妨,难不成顶大的一个徐家还供不起了? 在看主奶奶这一边,那些个人都缓缓展开手里的画卷。姿势很得体,就像是特意训练过得一般。 只看那画是上好的丹青所画,加上那画师的画技也不差,把人画的都有七分神韵。 徐年怎么看出来的?因为她也堪堪见过其中几位,都是和他们门户相当,甚至略高的一些男子。这些人全被画师画着像,然后被人用来相看,倒真是煞费苦心。 只是希望徐轻箐不要“辜负”了主奶奶的一番“好意”。 第一位仆人木然的说:“广陵人士杨家嫡子杨峰,品相一般,其十岁吟诗,十二岁中秀才,颇有才名。家中并无侍妾,家风干净,只有一母。” 徐轻箐看着画中的人,那人哪能说的上品相普通,长得简直不堪入目,虽然隐隐觉得这人身上有书卷气,但是这脸…… 徐轻箐对着主奶奶摇头,主奶奶挥手,那仆人就卷起画卷行礼过后就退下了。 徐年一直盯着徐轻箐的表情,见她从欣喜到失落,她看着也觉得挺有意思的,所以她使劲的在憋笑。 真是难为她了。 杨氏是个藏不住的性子,见徐轻箐表情之复杂,揶揄道:“箐箐,这样品相的也来相看也是难为你了。”她笑成了一朵花,还真像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徐轻箐僵硬着身子道:“并非如此,我只是觉得读书人和我可能相处不来,毕竟我们是商贾之家。” 杨氏被主奶奶又瞪了一眼,方止住了话头,但是该笑的还是在笑。其余几位姨娘就显得拘谨许多,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看着这边,表示自己也在参与。 但是若是仔细看她们,便知道她们的嘴角也在不停的抽搐,也在憋笑。 她们笑的不只是徐轻箐相看的第一位男子的长相,其实还有杨氏被主奶奶一瞪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不敢说话,让人觉着好笑。 平日里她就耀武扬威的,主母死后,更甚,看来也只有这位能治得了她了。她们心底也是看不起她这幅行径的。 第二个仆人还是木然的说:“京华人氏……”她还没说完,主奶奶就皱眉道:“怎么京华人家的也往我们这边送,你们选画的时候不知道挑一挑吗?” 那仆人知道没戏了,就也收着画卷离开了。 第三个仆人道:“京师本地人氏,萧家嫡次子萧煜,其形貌昳丽,十五岁便随商队出去远游,家中有两房侍妾,父母尚存,还有一个祖父,宅门高第。” 那画像上的男子笑容灿烂,剑眉星目,果真值得上形貌昳丽这个词。 徐轻箐有一点点心动,所以并没有叫他走,这下在场人还有什么不懂得? 主奶奶就笑着说:“你,过右边去。”那仆人很欣喜,赶忙行礼后就走到右边去了。只要这人被选中了,他也能得不少赏赐。 接下来几位与之相较而言便寡淡无味了,徐轻箐兴致不高。 徐年看的都有点累了,她凤眼轻闭,这里的沉香味道过于浓烈,待久了容易犯困。何况现在是春困的季节。加上时辰很晚,她确实撑不住了。 因为怕自己睡着,她的手都被自己掐的通红,素白的手到处都是红印子,刺眼极了。 主奶奶往下扫了一眼就看到她闭着眼小憩。她沉下了脸,不悦道:“徐年,我叫你来这不是叫你来睡觉的。” 徐年睁开眼睛,不安的眨眼睛,起身告罪:“主奶奶,孙儿身子不适就忍不住闭了眼,请恕孙儿无罪。” 主奶奶还是不肯放过她:“你也没干什么,一天都在房里待着,身子就有那么受不住?” 徐年委屈道:“主奶奶,咳咳……”因为过于激动又开始咳嗽了,脸色愈发苍白。珠玑着急的帮她奉茶。 “徐家老夫人,我是世子爷派来服侍二姑娘的,我很清楚姑娘的身子。姑娘平日里对徐家老夫人您向来是尊敬有加的,自然不会故意失态,实在是姑娘身子撑不住了。今日的事我会如一告诉世子爷。” 徐老太太有些不悦但也只能压下,毕竟这位颇得世子爷看中:“罢了,你便坐下吧,别再犯困了,还有一些,你再坚持下。”民不与官斗,这是惯例。 徐年点头,晃悠悠坐到凳子上,暗自神伤,她什么时候也是必须靠他人才能摆脱困境了?终究是没有能力啊。 这破身子,她用手锤了自己一下,也没谁注意到,除了珠玑。 珠玑小声道:“姑娘,你没事吧?” 徐年摇头。能有什么事? 徐轻箐还在那边看,已经全部选完了一轮,可也只不过选了三位在右边,总共三十位她只选了三位。可见其眼光之高。 她走到徐年面前道:“姐姐,你随我一起去看看那三位。” 徐年点头:“你已确定了?” 她还没回答,门外就有刷刷声,声音很大,没过一会,一个人踏门而入,带来了一室清凉。 “确定什么了?”男子声音沉沉,好像不太高兴。 他随意向主位行了一礼:“奶奶,怎么箐箐选夫婿的事我一点消息都没收到?要不是听到下人们说,我恐怕还是被蒙在鼓里。” 主奶奶慈爱的说:“你这不是出去谈生意了吗,又要跟着少卿大人学习,看你忙,就没让这些事扰你。” 徐信皱眉:“奶奶,箐箐是我嫡妹妹,我再忙,她的事也不是琐事。” 徐信也算是徐府半个掌家人,他说话还是有一定分量的。 老太太又道:“信儿,你来的也不迟,现在算是终选了,这右边的画像都是你妹妹千挑万选留出来的。” 徐信定定的看着徐轻箐,徐轻箐眼眸躲闪,不自觉的藏在徐年身后。 他淡淡的说:“箐箐,你……选好了?”最后三个字语气轻佻,扰人心扉。 徐轻箐结巴着说:“哥哥……我还没有选……好。”徐信的眼神让她很有压迫感。 徐年对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感到很奇怪,特别是徐信,对于他妹妹选夫婿好像很反感。 徐信不信一般的走到大厅右边,看着最后剩下的三幅画,每看一副,脸色便沉下一分。 厅内的气氛也变得深沉起来。本想着邀功的几位仆人也纷纷不敢说话,生怕这位拿自己开刀。 徐信看完后道:“萧煜,常年流连花丛,别看他长相长得美,底子坏完了。”他指着那人画上的脸,嫌弃的说。 “刘玉楼,家里有过一任嫡妻,二位琴瑟和鸣,可好景不长,嫡妻难产身亡,留下一子,你要是嫁过去就是当一个不受宠的继母,还要管一大家子的事。” “最后这一个,苏州吴门人氏,离京师那么远,受欺负了,娘家人怎么赶过去帮你,赶到那里去,你怕是被欺负完了。”因为最后一个确实品相也好,行为举止,家门琐事都挑不出毛病,他只好从地方上下手了。 见徐轻箐精挑细选的几位都被一一否决,众人嘴角都在抽抽个不停,前两位不选情有可原,可最后一位那不选的理由却略显牵强了。 徐轻箐也很不高兴,但是也不敢说,求救似的看着主奶奶。 主奶奶咳了两声,总算开口:“信儿,最后这一位……我看也很合适,你看……” 徐信摇头:“箐箐又不急着嫁人,况且她的长姐都还没嫁,父亲与母亲身亡,我们又要守孝三年,过早定下也耽误了人家,不如过后再说。” 他的意思就是反正现在人也不合适,时候也不合适。就是不要定下。 徐轻箐撇嘴,却也没说什么,就跟徐年说:“姐姐,要不你就选这个吧,下次就不用选那么久了,我现在……还不急。” 徐年被点到名有些诧异,听到这话,心下冷笑,她从小就是这样,认为自己就一定会捡她不要的东西。 她摇头:“我还想多陪主奶奶几年,我也不急。” 徐轻箐见她拒绝,心下不悦:“姐姐,今日你要是也不要,那我们可就白忙活了,这些下人也辛苦许久了,不能什么赏赐也没有吧。” 那些下人眼神顿时幽怨了,本来好想着讨些赏,没想到辛苦一场啥也没得。 第三十七章:我花开后百花杀 徐年泫然若泣,小鹿般纯粹的眼眸一直盯着徐轻箐,用比她更柔弱的声音说:“妹妹,你怎么能那么说我,他们辛苦一天从头到尾本就是为了给你选夫婿,到头来,妹妹一个没选中,反而要自己的嫡亲姐姐选你不要的,这是什么道理?何况偌大的徐家还给不起赏赐了,要用姐姐我的清白去换?” 这句话成功扭转了局势,那些本来在怪二姑娘不懂人情世故的人,现在反而觉得徐轻箐这事做的不厚道。本就不关二姑娘的事,硬是要扯上她,转移我们的注意力。可见这人心机之深沉。 看我们二姑娘,多么善良,那么被人欺负也没说什么,这般楚楚动人的模样真是让人心疼的紧。相反,三姑娘再怎么盛装打扮,也是比不过二姑娘的。瞧瞧二姑娘这身段这样貌,哪一样拿出来不都超她一筹? 不就是得主奶奶喜欢吗,要他们说,这就是嫡亲孙女和外来户的区别。明明是占了人家的屋子,对人家吆五喝六的,真是哪来的道理? 不过他们不过是一介仆从,就算看不惯,你的卖身契还死死捏在人家手里呢,所以啊,在看不惯也得赔着笑脸说不在意…… 那些个人就是这样,容易被人所引导,成不了什么大事,所以皆告罪道:“小的们不要什么赏赐,能为三姑娘办事是我们的荣幸。”表面上看一派和气,其实内心早把这三姑娘骂了个底朝天。 偏徐轻箐还真吃这一套,要不怎么说跟了国师除了会掩藏自己的些许情绪外,就什么也没学会呢? 她甚至心想,即使她离开了那么久,这徐府的人不还是样样事都听她的,看这徐年能翻出什么浪花来,现今她不肯,那以后可就怪不得我了。 她像一只骄傲的花孔雀,随意扫了一眼底下告罪的仆从,就对徐年道:“姐姐,今日是他们看在我的面子上就不再计较了,要是下次,妹妹可就不帮你了。” 徐信在旁边直摇头,虽然现在的徐轻箐的模样很讨他喜欢,他就喜欢看她这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这傻妹妹又被人反将一军。偏生她还不知道,真的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没事,她喜欢跟她斗,就让她玩玩,实在应付不过来的不是还有他嘛。徐信宠溺的看着徐轻箐。 主奶奶看底下一派混乱,终于站出来说了句话:“好了,大晚上的,吵吵闹闹,别人还以为我们徐家是菜市场呢。徐年,还有你们都回去吧。信儿、箐箐留下。”刚才徐年是怎么带节奏的她是看的清清楚楚。 她这孙女……唉。 徐年袅袅婷婷的走了,走出箐卜院后,她回头看了一眼那灯火通明,嘴里默念着,我花开后百花杀。 珠玑在旁边掌灯,看着刚才还柔柔弱弱的姑娘逐渐变成了简易该有的模样,华贵,魅人心惑。 “珠玑,你和西澳会陪着我吧?即使掉入阿鼻地狱。”她定定的看着珠玑,仿佛她说一个不字,她就会杀了珠玑。因为这时的徐年戾气很重,让人害怕。她又笑着,红色的口脂在灯下的照应下更加嫣红。 珠玑笑,笑的比她还癫狂:“爷,长缨陪你。”她这个时候很清楚徐年要的是什么,她要掌控自己的命运,而不是一直过着见招拆招的日子。 徐年脱力般靠着珠玑,小声道:“珠玑,我很喜欢你,你不要为了别人背叛我。” 珠玑眼神逐渐复杂,她明明知道我是世子爷的人,怎么可能真正把全身心交付给她?姑娘,你还是太天真,太…… “好了,我们回去吧。”徐年又恢复了以前在徐家的样子,脚步轻浮,却有着别样的美感。 珠玑在她后面轻轻扶着她。两个人慢慢往松暖阁走去。这个时候她们是互相的依靠。 这边主奶奶还是拉着徐轻箐和徐信说了许久的话,只是他们听没听进去就另当别论了。等到老太太彻底乏了,就把他们打发了出去。 徐轻箐带着东春走出去,不安的想加快脚步,因为她知道后面有人跟着她,可是她们走的快他就走得快,就那么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 冷风又吹着,怪吓人的。 她转头,黑暗中看不太清晰,她眯着眼睛,东春把灯笼举高了一点,这才看清了那人,是哥哥。 她内心开始慌乱,哥哥,他跟着自己干嘛? 徐信见她停住,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情,一个箭步冲上去就拽着徐轻箐的肩膀,焦急的问:“出什么事了,箐箐。” 徐轻箐挣扎,她呜咽的说:“哥哥,你抓疼我了。” 徐信这才松手,看到面前的箐箐眼里流出了生理泪水,愧疚的说:“抱歉,哥哥不是故意的,我……以为你有什么事。” 徐轻箐连忙摇头:“哥哥,你能不能别跟着我了,你早点休息吧。”说完就想走,徐信又一把把她给拉回来,天知道他怎么忍住不跟她说话走在一起的欲望。 今晚的她真的美得让人发疯,可是想着是为了别的男人装束的她,他就气的牙都痒痒。 徐轻箐大着胆子道:“哥哥,我不喜欢你这样抓着我,我已经长大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她看着徐信的眼神愈发幽深,她说话的底气就不足一分。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长大了就不是我的妹妹了?”徐信挑眉,“我从小照顾你,把你当……女儿一样疼,你跟我说你长大了就不要与我扯上一点关系,这怎么能让人接受得了呢?妹妹。”这句妹妹从他的嘴巴里读出来,缱绻至极,暧昧至极。 她今年十三岁,而徐信已经十七岁了,整整小了七岁,自然可以说徐信从小到大都在照顾着这个妹妹。 徐信慢慢逼近徐轻箐,东春连忙捂住眼睛当做什么也没看到,东春今年十二岁的,有些事情也是知道的,但是她也知道什么能看,什么不能看,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哥哥……你干嘛?我要去休息了。”徐轻箐不安的情绪也逐渐影响到了徐信。 徐信一边的嘴唇勾起,书生卷气息的他一下变得邪魅至极。他压低声音道:“我没干嘛,妹妹,你要乖,今晚的事我不想看到第二次,懂?”语气轻轻上挑,挠的徐轻箐心里痒痒的,她莫名觉得现在的哥哥很……霸气。 虽然他一向霸道。但是今天他给她的感觉又完全不一样,因为她的内心竟然没有抵触了。 看她呆滞的面庞,徐信轻笑,放开了对她的掣肘,又恢复了以前书生意气的他:“你快去吧,哥哥送你,早点休息。”今天的她真让人满意和心动呢。 松暖阁。 徐年洗漱完毕正准备上床,室内弥漫着桂花香味,是她刚洗了头发,西澳用桂花油给她乌黑的头发上抹了些。 闻笛跪在内室最外边,慢慢的说自己刚刚看到的事。徐年惊呼随即又了然,她淡淡的眼眸蕴含着别人看不懂的情绪。 “原来是这样,呵,真有意思,真有意思。”她自语道。 闻笛是一个好的帮手,平常帮她到处探查别人的境况,没想到今晚有那么大的收获,真是让人意外又惊喜呀。 “你下去吧,继续盯着,说不定……有更大的收获。” 徐年夜里又睡不着,等到睡着了以后却一直梦到那具女尸,还梦到了她也被剥了手骨的场景。 她全身出了冷汗,黏在身上,可她自己浑然不觉。 翌日。 京兆尹府。 “司白,你看出什么了没有,我看你走来走去走的,都走了几遍了,一句话也不说,着急死我了。”王一抱怨道。 昨天王五把这具女尸带回来后,司白对这具尸体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可是就是一句话也不说,就这样摸着、看着,知道的人知道他是个仵作,不知道的人以为他是个变态呢。 司白还是在认真的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个时候王二他们也过来了。 王二对王一说:“什么情况?” 王一努嘴道:“就那样,他跟个疯子一样看到尸体就不认识人了,跟他说话也不应。” 王二听到后就上前拍了拍司白的肩,果然是这样,一点反应也没有。他回头失笑:“看来这铁匠的徒弟还能当仵作。” 司白这个时候有反应了,他皱眉:“这尸体发臭实属正常,所以没什么奇怪的,可是你们有没有发现这女尸的手骨全被用一种很娴熟的手法给剔除了?” “还有啊,这女子身前可能遭受过侵犯,她的下*充血肿胀,一直到现在还没有恢复原样。我看不太出是她到底怎么死的,也没被下毒,更不像是窒息而死,脸色狰狞,倒像是被活活吓死的。” “真是奇怪,奇怪……” 因为在场人都没有去到姑子家,所以不知道有骨香这回事,所以都没有很惊讶,但是都觉得这作案手法很是残忍。都在不停咂舌。 “感觉这和扶桑差不多惨了。”王一叹气。他刚说完这句话,陈仁和、谢长安就到了。 司白又重新复述了一遍,听到这女子手骨被剔了,两人都想到了骨香的事。 “我觉得那村子里可能不止这一具尸体。”谢长安大胆猜测道。 第三十八章:人间炼狱 谢长安的猜测不无道理,毕竟那姑子家里的瓶瓶罐罐不止那些。 那天他们还看到她的内室还放了许多的这些瓶瓶罐罐。因为天色已晚,又加上徐年和珠玑两个女儿家,所以他们也没来得及看那些东西,就离开了,其实说不定那里面就又有几瓶骨香。 陈仁和也赞同:“今日我们就去看看那些屋子里还藏着多少具女尸。”他顿了一下,又说,“这个案子那么大,我们是不是要上报朝廷?” 火羊村的人故意瞒报奇怪之处,扶桑经历的事又那么古怪,还有那么多具女尸藏在墙里,被人剔了骨活活疼死、吓死。这事听起来就让人头皮发麻。 谢长安摇头:“沈以归作为大理寺少卿,也跟着我们办案,那日,三皇子百里瑞鹤不是也来了,朝廷恐怕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哪里还需要我们去讲。”他挑起眉头,俊秀自信的面庞不自觉的让人信服。 他们说着话,沈以归就来了,但是却没有看到徐年。 沈以归今日穿着和平日里不大一样。他平日里就一身素白,不见其他颜色,如今倒穿了一身藏蓝色长袍,上面用绿色绣着夏蝉,加上他本身有禁欲的感觉,显得整个人干练、不好接近了许多。 走近后,又看到他系头发的丝带也用了藏蓝的颜色,上面吊着几颗珠子。就像是特意打扮了一样。长长的眉毛,轻微上挑的眼角,于无形之中勾人。 他长相本就好看,是让人看一眼就觉得惊艳的那种人,如今又好好打扮了一下,更是夺人眼球,魅人心魄。 谢长安撇嘴,打扮的那么娘气干嘛,是去查案,又不是去相亲,真的是。 他还说别人,其实他出门前也仔仔细细检查了几遍自己打扮的如何,生怕有一丝错漏。 他就要跟沈以归比,沈以归长得那么娘气,哪有他有男子气概? 其实谢长安也没有多少男子气概,就是一个……小屁孩,他和沈以归二者是完全两种类型的人,怎么能有可比性呢? 沈以归跟他们俩说:“徐年她昨晚着凉了,一直咳嗽,好像还有点发热,所以不能来了。”他面色淡定,眼里没有丝毫感情流动。 他刚刚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徐府,明明他们两家的府邸之间隔得也比较远。 等到他想走的时候却刚好看到珠玑出来。 她看到他,眼前忽的一亮,小跑着过来,跟他说徐年生病的事。 因为是今早发生的事,珠玑发消息给谢将军府也迟了。她料到世子爷没看到那消息,她就想着跑一趟京兆府尹,没想到倒是巧了,遇到了沈少卿大人。这也不用跑来跑去,她也好照顾姑娘。 谢长安听到这消息眉头紧皱,差点就想撂担子走人,去看看徐年的病。可陈仁和一直暗暗拉着他,示意他冷静。 谢长安慢慢冷静下来,罢了,沈以归也在此,徐年她肯定希望早点找到凶手。 他写了一张纸条,唤来一只鸽子,他把那纸条放到鸽子的腿上系着。他把鸽子往天上一挥,它便扑棱着翅膀飞走了。看着这方向,是往徐府飞去。 上面写着:照顾好姑娘,万事以她为重,我随后就来。 他平静下来之后看也没看沈以归一眼,就只对陈仁和说:“我们走。” 沈以归也不在意,薄唇微抿,凉薄的眼眸没有丝毫情绪。 他这是对自己敌意很大……呢。 谢长安气闷,因为他也不知道这次是珠玑恰巧遇到了沈以归,才告知的消息。他心里一直以为是徐年只传了消息给沈以归,其他人说也不说一句,他也是其他人吗?明明他们认识的更久一点。 他吃醋了,这个醋吃的很明显。 所以他这一路上也没跟沈以归讨论案情,一个人骑着马哒哒的走在前头,黑衣翻飞,留下一股“酸味”。 沈以归和陈仁和两人的嘴巴里都吃了一嘴的灰。陈仁和无奈道:“他就是这么一个小孩子脾气,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不正常,你多理解一下。” 沈以归点头:“我看出来了。” 陈仁和爽朗一笑:“哈哈哈哈哈,看来谢长安这性子,是个人都知道了。” 谢长安这脾气就是这样,不爽的时候表现得过于明显。刚开始沈以归认识他的时候还觉得这个人是个深沉的人。没想到接触下来,越发觉得这人就是个小孩子,喜欢生闷气,还喜欢得理不饶人。 不过后来陈仁和很负责的把事情都告诉了沈以归。 沈以归了然:“谢长安这次猜的没错,我想应该也是这样。”他眼眸里忽的有了情绪,就像是只有这案子才能打动他的心扉一样。 不,还有一人,那人,他接连几天都梦到了她,梦到她对自己粲然一笑,她星星点点的眸子只盯着他一人,嫣红的嘴巴说着沈少卿,别来无恙。她穿着男装,也是那么的风华绝代。这让他多少有点期待她以后真正的成就会是怎么样的一副场景。 他想到这里,脸有些不可思议的潮红,他怎么会梦到她? 陈仁和转头想跟他说话时,就看到沈以归一只手拽着缰绳,一只手摸着脸,露出了……奇怪的神情。 这小子,不会也开始思春了吧?陈仁和眼角抽搐,沈少卿大人竟然会有凡人的情绪?难以想象,难以想象。 后面一直跟着沈以归的苍梧,性子比他主子还清冷。王一他们又在后面跟着,一时之间,陈仁和也不知道与谁说话,这让他这个“老年人”如何自处? 他所幸一句话也不讲,轻喝一声,那马嘶鸣声响起,马蹄一蹬,一下子人和马如箭在弦一般就窜了出去。 慢慢追上了谢长安的马。 “你怎么追过来了?”谢长安转头看着陈仁和,眉眼清凉。 “陪你啊,臭小子,一声不吭,自己走。”陈仁和道。 “我们来赛马?”谢长安挑眉。 “好啊。”陈仁和应道。 话还没说完,两个人就开始了。二人一下他在前,他在后,一下二人赛的难舍难分,不分上下。 沈以归在后面竟然也没察觉到陈仁和一系列的动作,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面。 他们到了火羊村村口后,将马在附近的树上拴好,并喂了点草料,就打算走进火羊村。 却没想到火羊村今天有许多人在外面走来走去。一时间他们也不知道要不要进去。 “怎么回事,他们今天怎么都出来了?”陈仁和皱眉。以前不都是躲瘟神一样躲着外来人吗? 谢长安沉吟片刻,才道:“说不定火羊村里要举行别的活动。你看,那个女子就是我那天在那看到的西域女子。”谢长安指着那个穿着暴露的女子。 沈以归和陈仁和往他指的方向看去,他们皆看到了那名瞎了的西域女子。 那女子穿着确实“清凉”,脸色青白,眉眼间竟然有点像扶桑? 沈以归压住内心的猜测,什么也没说,现在说出来也没用,只能等,等他们开始他们的活动。 “我们先在这观察一下吧,看一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沈以归淡淡道。 他们来到一个矮坡上,这些个平日里的光风霁月的爷都趴在地上,毫无形象的在这窥视别人,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苍梧和王五、王一都把身子挂在树上,与树叶融为一体,难以分辨谁是谁了。 火羊村内。 那西域女子比之前更加冷艳,她指挥着众人:“你们给我把这个搬到那里去。还有这个,这个。我跟你们说,可别给我偷奸耍滑。我看不到,不代表别人看不到。”她甩着手里的鞭子,鞭子绕到空中又回到地下,空气中气流发出的的咻咻声可以看出这鞭子的弹力程度。 那些人都战战兢兢做着事,唯恐被她手里的鞭子抽到,那女子手里拿着的鞭子上面有着密密麻麻的倒刺,打在人身上,那倒刺勾的人身上的肉都能翻出来,而且那鞭子又浸过盐水,打起来那盐水又落到肉上面,生疼生疼的,这折磨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起的。 那次给王一开门给他喝水的那个瘦小羸弱的男子也在里面。他弓着背,身上背着一个很大的物件,慢慢挪动着。 他背上背的那东西通体发黑,上面有着奇怪的纹路,谢长安这边离得比较远看不太清楚,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 他把那物件放到一个高高的祭台上面,然后又弓着背走了下去,步履蹒跚,少年人活脱脱像一个老年人。 他在那西域女子的面前跪下,那西域女子开心的笑,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那个男子僵硬着嘴巴笑着,好像是在回应。 随后西域女子踢了那男子一脚,那男子很容易的就被踢倒在地。他上半身直起,却没有站起来走而是匍匐着前进,让人觉得无比卑微。 王一眼力好,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就是唯一给他看门,给他喝水,并提醒他注意安全的男子。他双手握拳,愤恨的看着那个西域女子。 这里哪里是一个普通的村子?简直就是一个人间炼狱。 第三十九章:新嫁娘的献礼 王一小声道:“大人,我们要不要现在就冲进去,直接把他们全都抓起来,正好一网打尽。”他脸上露出凶狠的表情。 一看他脸就知道他在说真的,说不定只要陈仁和一点头,他就能立马冲进去大杀四方。 陈仁和摇头:“再等等,那个西域女子说不定也只是一个替死鬼。真正的人物还没出来呢。”他挪动了一下身子,刚刚一直趴着,身子都僵硬了。 沈以归也同意,他淡淡道:“你们仔细看那上面,他们好像是在搭祭台。这种祭台我在古书上见到过,是在进行一种婚娶的仪式中就会出现。” 谢长安也看到了,只是没有说出来,这下也说:“是献礼,那本古书我也看过。”他带着骄傲神色扫了一眼沈以归。 沈以归薄唇微抿,没有搭话。 真是幼稚。 献礼是古制,到了谢长安所处的这个年代这个风俗已经没有了,但一些偏远的地方还是行这种古老的祭祀典法,祈求安康。 献礼的步骤也不复杂。里面最重要的几个东西就是各式铜器,它们被摆着特定的形状,不能差一分一毫。然后器皿内盛满猪肉、羊肉以及牛肉,而且都是生的,肉上面还流着血的是最合适的,所以做这种献礼的时候他们一般都会选择现杀。而不是选择去别家买。 摆好之后,他们会选择一个德高望重之人进行主持,然后就是嫁娶双方的新郎新娘上前跪拜,跪拜之后一定要啖生肉,这样才算礼成。 谢长安他们讨论着这些事,后面突然有人在走路的声音,因为这里有许多干树枝掉落在地上,走在上面会有咯吱咯吱的声音,非常明显。 他们都警惕的回头看,发现竟然是称病在家休息的徐年。 现在初春已经过去了,天气也逐渐暖和起来,今天又是个不可多得的艳阳天,大家都是穿着两件衣服。 可徐年穿的就与众不同了些,比那天来办案穿的还要厚。毛绒披风围在肩上,窄腰宽袖,走路时带着风,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小脸没有一点血色,粲然的对他们笑着,时不时又低咳了两声。 后面随之而来的是珠玑,她捧着汤婆子,亦步亦趋的跟着自家姑娘。 谢长安惊喜,却又担心她的身子。他慢慢起身,来到了徐年身边,仔仔细细的看了徐年一遍又一遍,这才小声开口问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说病了吗,你还发热吗?”他接连抛出了许多问题,都不知道怎么让人回答。 珠玑在旁边神情略微失落,爷是忘了我吗?随即又扬起笑容,不能有失落的表情,爷不喜欢。 徐年眉眼弯弯,她知道他在关心她,所以安抚他道:“我好多了,是西澳和珠玑她们俩小题大做了,咳咳……不过是发了一点点热,醒的比平时稍微晚一些罢了,现在喝了药就好多了。” “这里怎么能少了我简易呢,难不成各位是不欢迎在下?”最后这句话是带着玩笑的意味说出来的。 徐年挑起半边眉头,略带些痞气,显得整个人都生动了起来,而不是像之前一样“死气沉沉”。 谢长安也从未看到她有这般表情过,所以一时间就直接愣在了那里,傻傻的。 沈以归拍了拍谢长安的肩,低着声音道:“好了,该做正事了。”又对徐年说,“你来了就好,如果一觉得有不舒服,就回去歇着,懂吗?” 徐年笑着点头:“这是自然。” 谢长安对他拍自己也没有生气,因为他心里想着徐年好像没有像以前一样对自己抱有很大的警惕了。 所以他内心十分窃喜,面上却半分不显,但是他不停的抽搐着眉头,嘴巴又是要笑又忍着不笑的模样,这直接就暴露了他的真实情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世子爷是乐了。 “简易,你刚刚来的时候没有惊动什么人吧?”陈仁和不放心的问。如果被人发现了,就算是打草惊蛇了。 徐年摇头:“并没有,我和珠玑在离火羊村三里的地方就下了马车,徒步过来的。也没遇到什么人,应该没有惊动他们。” 陈仁和点头,并跟她说了基本的情况。 徐年诧异:“那西域女子不是个禁脔,怎么好像有很大的权利一般。” “替死鬼,她是替那个幕后主使办事的。”沈以归抬起眸子,淡淡道。 这个时候火羊村内部突然有鞭炮噼里啪啦的声音,这声音吸引了他们转身去看。原来是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已经在准备祭拜。 然后还有人吹唢呐的声音,呜呜呀呀的,倒不像是在办喜事,倒像是在办……丧事一般,真是让人觉得诡异。 那新嫁娘穿着红衣,涂着火红色的口脂,她没带盖头,凤冠霞帔的样子十分华美,都说女人在嫁人的那一刻最美,确实是如此。 可是徐年却一点也感受不到新嫁娘的喜悦,反而是感觉她很木然,就像是恐惧到不会说话、不会走路和不会思考了一般。身子僵硬的走着,像一个提线木偶,没有自己的思想和灵魂。 那西域女子站在旁边恣意的笑着,青白的脸上竟然有了些许血色,好像她才是新嫁娘一般。 新嫁娘慢慢走上祭台,挪动着,快走到离自己最近的铜器面前时,情绪突然爆发了,她抓着自己头上的风冠,就想往下扔,奈何一直都没有扯下来。就转而扯自己身上火红的嫁衣,先是腰带被弄了下来,再是外袍。可还没等她继续疯狂的脱完衣服之前,就有人来阻止她了,是一个老婆子。 那老婆子头发全白了,用蓝色花纹头巾裹着,身子佝偻,瘦骨嶙峋的。 新嫁娘看到她之后身子更是抖个不停,她尖叫着,面色狰狞,没有刚刚那么眉眼精致的样子,活脱脱一个恶鬼。 那老婆子搭着她的肩,唇纹很深的嘴巴动来动去的,因为离得太远了,他们根本什么也没有听清。 只见那女子慢慢平静下来,但是身子还是一抽一抽的,这是身体的本能,她是被迫平静下来的。 那婆子似乎满意一般的点头,就一脚深一脚浅的离开了祭台,不知道又去往哪里了。 新嫁娘耸着肩,脚发颤的走到铜器前,她慢悠悠把手放进去,脸上逐渐露出了绝望却又释然的神色。 “啊!”她大叫一声,这一声大叫把林中的鸟全部惊起,都扑棱扑棱的动着翅膀。 那女子痛苦的呜咽着,死死的咬着唇,闭着眼睛,而后“安然”的倒在了地上,像是死了一样。那放进去的手好像失去了骨头一般,只剩下一张软绵绵的皮了。 那婆子又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了,她满意的看着铜器,不知道是满意这个铜器,还是满意铜器里面装着的东西。 西域女子吩咐人把那新嫁娘给拖下去,在经过她的时候,她嫌弃的捂住了鼻子。 等到那婆子拿着一个小羊皮袋子下来的时候,西域女子好像很恭敬的对她说着什么话。那婆子一副淡淡的神色,缓缓点头,不一会她就又走了。这个时候是第二个新嫁娘来了,和前面的……一模一样。 徐年双手握的紧紧的,眼神带着杀意,冷冷道:“呵,原来如此,他们可真是大胆,直接就在外面弄这些腌臜事,还真是不怕鬼敲门。”她衣玦翻飞,有一股迫人的气势,这才是真正的徐年。 谢长安眼里也泛着冷意:“这老婆子怕就是那个姑子了,那骨香也是她炼出来的。今日这场献礼可不是什么普通的献礼,哪里是什么祈求安康?明明是要人性命!这种杀人的手法真真是……罪大恶极!” 沈以归这个时候一句话也不说,但是衣摆处的皱痕可见他内心情绪的波动。 陈仁和办案那么多年以来,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残忍骇人的情景,一时间久久不能回神。 王一、锦幽他们也一样,都不说话,平日里他们也会笑闹一阵,现在一句话也不说,可见这件事对他们的触动有多大。 女子穿着新嫁娘的衣服,埋葬的时候也不取她们身上的凤冠,这是死前要给她们一份体面。但让人难以理解的是为什么他们要把尸体埋在墙里,难道真的就不怕被人发现? “我轻功好,我去探查一番。”苍梧对沈以归行礼道。 他平日里是个闷葫芦,就算提到他,他也是一句话也不说,现在说要主动去探查,倒让大家吃了一惊。 沈以归点头:“你小心,万事以安全为上,我不希望我的人出任何事。”他相信苍梧的能力。 他身边有两个最得力的人,一个就是苍梧一个就是明酒,明酒最近被派去了京华,所以没有跟来。 而他那徒弟徐信,这些日子也没来他这里报道,他也不在意。 苍梧点头,一句话也不说就从后方飞走了,他打算从火羊村南部进去,这样才不引人注目。 徐年叹气:“要是我也会轻功就好了。” 第四十章:不可以 沈以归看着徐年向往的看着走了的苍梧,又说自己会轻功就好了,就知道她这是羡慕了。 他薄唇轻启,神色淡然的说:“我可以教你。” “不行!”这个时候谢长安和珠玑同时说话了,而且说的都是一样的内容。 沈以归凉凉的看着他们俩个,眼里没有丝毫温度。他诧异的说:“哦?为什么。” 谢长安道:“轻功这种事哪里是说学就学的,得基本功扎实……” 珠玑在旁边疯狂点头,其实她是担心姑娘的身子,这才反对的。 谢长安还没说完就被徐年截住了话头:“好了,你们看那西域女子,她进去了,等会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只能等苍梧那边的消息了。”沈以归道,“你想不想学轻功?” 看他又绕到这个话题上,徐年有些无奈,她点头道:“我想学,但是我确实没什么基本功。” “况且我也没时间学。”最后这句话带着深深的遗憾的意味。 谢长安连忙道,不想放过这个示好的机会:“没事,如果你实在想学,我们可以等这个案子办完了,我就教你练基本功。” 沈以归瞥了他一眼,也点头道:“那我就教你轻功。” 谢长安眼神不善的看着沈以归:“我都可以教,就不劳烦少卿大人你这个大忙人了。”少卿大人四个字是咬着牙齿说出来的。 徐年最烦的场面又来了,她连忙说:“罢了罢了,我以后请个武教头子教我好了,你们都别争。” 沈以归凉凉道:“我没争,是谢世子一直在胡搅蛮缠。” 是不是人在一起待久了性子就会变的差不多了,怎么感觉沈以归和谢长安一样幼稚了,徐年眼角抽个不停。 谢长安这个暴脾气差点就压不住了,可是他知道徐年不愿意看到这一幕,所以一再忍下。 他也冷着脸说:“你也无需说这些,我就是不愿意你教她。” 然后两人就开始谁也不理谁了。按现在的话来说,他们俩就是两个小学生吵架,吵架的内容毫无营养,吵架的方式也毫无技巧。(当然大多数就是如此) 徐年和陈仁和他们都是无奈的看着他们俩。 这个时候苍梧回来了,他在沈以归面前单膝下跪,剑柄撑在地上,身姿挺拔,面无表情道:“少卿大人,他们果然把尸体砌在墙中,并且我还看到了三皇子百里瑞鹤。” 苍梧以前跟在沈以归后面时是见到过百里瑞鹤的,所以一眼就认出了。 沈以归道:“他在那里干嘛?” 他知道百里瑞鹤会来,那日他就说他会在这里等他们。可是没想到他竟然会直接去到那里,还是在人家在埋尸的情况下。如果这些事情和他没有关系,那他是不是傻了? 他们既然能直接在一个村子里面那么明显的杀人,那么必定都是一些穷凶极恶之徒,这个村子里的人又被他们所压迫,所以什么也不敢说,也告诫别人不要来他们这个村子。 如果百里瑞鹤直接进去,发现了他们的事情,他们可不会管他是不是皇子,该杀的还是得杀。 苍梧还是面无表情:“他在与西域女子说话,看他们的动作好像是熟人。那女子……好像很喜欢他。” 这句话其实还是修饰后的结果,其实他们的关系很暧昧,那女子本就穿着暴露,还像个蛇一样缠着百里瑞鹤,简直是……有伤风化。 苍梧想到这里,俊脸一红。随即低着头整理情绪。 沈以归了然,他还是明白苍梧的意思的,他淡淡道:“辛苦了,下去休息吧,等会我们整顿一下便进去……看看百里瑞鹤见到我们后的表情会是怎么样。”他“恶趣味”的想着。 陈仁和刚刚一直在思索着,所以没有说话,听到这又是跟百里瑞鹤有关,他深深皱起了眉头,隐隐带着一丝愁意。 谢长安问他:“陈叔,你怎么了?” 陈仁和叹气:“如果真是他做的,我想我们是帮不了那些人真正沉冤昭雪了。” 是啊,百里瑞鹤是当今圣上最喜欢的一个皇子,如果把这件事禀报上去,百里瑞鹤顶多被骂一顿,关个几天什么的,是绝对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谢长安带着戾气说:“皇上对他的信任会减少许多,这就足够了,以后若想对付他,机会还会少吗?” 这句话说的很有道理,沈以归也很赞同。 沈以归向来和百里瑞鹤不对盘,百里瑞鹤他没有官职,却也可以去上朝,他总是和自己作对,不知道自己一个正三品官员有什么值得他关注的。 徐年却不怕这些,她红唇微动:“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是皇上也得给万民一个交代吧。” “火羊村上上下下也有两百多口人,还有那些女子,死状凄惨,再加上我朝皇子又和西域之人有所勾结,这些罪名字字血泪,要是简单的罚俸禄和关禁闭我想是难以服众的。” “而且我相信很多人会愿意看到这个局面的。” 毕竟二皇子也看不惯三皇子不是吗,他们在外面如何的兄友弟恭,可是大家都看得出来,他们都对那个位置感兴趣。那么就一定会相争。 徐年虽然是个闺阁女子,但是她对这些事情也很感兴趣,常常派闻笛出去给她打听这些消息。 毕竟他们是商贾之家,生意想要办的好,官路上也得走个面。 徐年不掌权,但她始终会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抢回来,这个时候,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 沈以归这才正眼瞧着徐年,如果说以前是对她感兴趣,那么现在是真的对她有点欣赏了。 她如果真是一名男子,我想她的天地会更加广阔。沈以归心想。 “你们都这样看着我干嘛?陈大人,我们这有多少人,除了王一他们几个。”徐年目光一转,问陈仁和道。 陈仁和又是可惜道:“今日就只带了他们几个,如果火羊村就那么两个人那还好,直接抓起来便罢了,可是……就怕他们有别的守卫。” 苍梧这个时候又说话了:“没有,除了几处暗哨,就没什么人了。我觉得我们能强攻。” 陈仁和一喜:“那便没问题了,我们今日就把他们捉拿归案,并写上奏折呈给皇上。” 这下没什么可担心的,他们就气势汹汹的走入了火羊村。 在村口他们就见到了百里瑞鹤,他穿着黑袍,脸上还是带着笑。 “各位总算是来了,我以为你们今日不来了呢。”他温和的说。 没想到那个西域女子就这么明显的站在百里瑞鹤身后,就好像是笃定他们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事一样。 她满心满眼都是百里瑞鹤,看到他们来了,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们。 陈仁和沉着脸,小声道:“我们来迟了,那铜器都已经被收了,没有了证据,单凭我们一面之词,朝廷是不会信我们的。” “那些尸体就是最好的证据,我们还可以抓几个人给我们做人证。”沈以归也小声回道。 “你们讨论完了吗?”百里瑞鹤嘴角清扬,好像很高兴他们在犹豫。“这个案子父皇已经知道了,要是你们能尽快结案,父皇是会给你们奖赏的。” “简易,你想不想见一见皇上?”他看着徐年。 徐年没有回应,只是冷冷的看着他。她不想和这个心狠手辣之人有任何关系,那天他闻骨香一事她都怀疑全是百里瑞鹤做出来迷惑他们的。 百里瑞鹤轻笑:“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其实呢,我们早就知道你们在那了。对了,还有一个……苍梧是吧,那个人刚刚就看到了我们埋尸的事情。”他朝沈以归后面的苍梧努努嘴。 “不过,你们知道了又怎么样,你们难道想着就凭着你们的一面之词就能让父皇治我的罪吗?还是说找那些无知愚昧的村民作证。” 百里瑞鹤好像都想到了他们想要怎么做的想法,并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这般行径真的是让人恨得牙痒痒! 他见他们都沉默了,不说话,心里更是畅快,低笑出声:“呵呵,我也不拦各位了,想要如何查便去查吧。”他和西域女子都给他们让路,示意他们进去。 沈以归率先行礼道:“殿下,臣有一疑问,不知点下可否给出答案。” 百里瑞鹤诧异道:“什么疑问。” “殿下以前是知道骨香这回事的吗?”沈以归旧事重提。 百里瑞鹤身子一僵,还是笑:“不知道,骨香是什么,我只知道美人。” 谢长安和徐年对视一眼,那那么说来,他和那姑子应该是合作的关系了,只是他不会单单只为了一个女人控制了一个村子,肯定还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沈以归又问:“那殿下和这女子又是什么关系呢?” 百里瑞鹤不在意的说:“沈少卿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呢。”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沈以归,好像沈以归才是……他的囊中之物一般。 沈以归淡薄的说:“如果没什么关系,那这人我们就带走了。” 苍梧听到这句话就想冲上去把人押走,这个时候西域女子却说话了。 第四十一章:被人玩坏了 她目光缱绻,潋滟一身,做出一副千娇百媚的姿态,柔弱无骨的手攀上百里瑞鹤的肩,带着痴迷的眼神看着对方。 她随即又转头看着沈以归,轻轻道:“大人,你看我们俩像是什么关系呢?” “我可是要成为皇妃的人。而你也只能在我面前俯首称臣。”她眼里带着兴奋与恣意,好像对那个位子势在必得。 “至于这些人嘛,只能为奴为婢,一辈子偿尽以前犯下的罪孽!”她语速突然急切,妖异的神色乍然而现,带着恨意看着火羊村的村民,清秀青白的脸庞逐渐狰狞。 让大家不禁好奇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百里瑞鹤微微挑眉,将她一把揽过来,抱在怀里,嘴角微勾,在她耳边说话,可是那声音大的大家都能听的见。 “卿想如何就如何。”他这个时候并不像一个皇子,反而像是一个嫖客或者说浪子。 沈以归还是没有被这副淫*靡的画面所影响到,眼里没有丝毫波澜,他缓缓道:“殿下,臣怀疑此女子有诱人自杀的嫌疑,还请殿下行个方便,让臣带回去好好审查一番。” 百里瑞鹤听到这句话后,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沈以归,笑着说:“沈少卿说她诱人自杀?莫不是,在说笑。” 他好想听道什么好笑的话一样,笑个不停,他怀里的西域女子也在咯咯的笑。 谢长安看他们这幅样子好像是不打算招认了,他冷着脸说:“三皇子,你这是在阻碍朝廷命官办案吗,所以说殿下是当众不把朝廷律令放在眼里,藐视皇权?” 百里瑞鹤轻笑,对他扣的这个大帽子是持着不屑一顾的态度,但是也不得不有所防备。 “皇权,小世子,我是谁?我就是皇权。”百里瑞鹤大逆不道的说着,“不过你那么一大顶帽子扣在我头上,还真是让本殿难办呀。”他轻轻叹气,但脸上还是挂着笑。 “卿卿,你就随他们走一趟吧。”他对怀里的女子道,眼里没有丝毫情感。 就像丢了一个早就不心爱的玩具一般,视之敝履。 他把她推出去,推到了沈以归的面前,沈以归见此慢慢后退,离她有了些许距离才停住。 百里瑞鹤瞧着沈以归浅笑:“沈少卿,这人我是给你了,能不能套出什么话来可就不关我的事了。” “哦,对了,她,不过是我的一个玩物罢了,各位想要做什么,请便。”他说完就转身要走,风吹过,将他的衣袍慢慢吹起…… 西域女子被推到他们身前后,眼里有些许慌乱。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就被自己心爱的男子给弃了。 就像一个棋子一般被执棋人所弃,而且是毫不犹豫。 她不敢生气,只能柔柔的却慌乱的抓着百里瑞鹤的被风吹起的衣袍。 她能那么准确的抓到东西,可见她听力了得。 她跪下,祈求道:“殿下,奴和你真的一点关系也没有吗,这些日子,殿下给奴的一切,奴都记得,奴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的,奴改,只要殿下还要我。” “殿下,不要把奴交出去啊。奴还有用,你不能给了我希望,又狠狠将我重新堕入地狱!”她悲凉的说着,无神的眼睛竟然有了恨意,随即流下血泪。 众人唏嘘的看着这一幕,刚刚还是百里瑞鹤一副非卿不娶的模样,可转头就把人家给扔了,真的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 百里瑞鹤转身,轻轻挑起她的下巴,浅笑。 骨节分明的手慢慢收紧,变成捏着她的下巴。 他轻轻附在她耳边说:“婵儿,你说你还有用,有什么用呢?你就不该让你哥哥逃出去,你们呀,坏了我的大事。”语气由和缓逐渐到了急促,感情也从淡然到了厌恶。 他松开她的下巴,把自己被抓着的衣袍从她手里扯出来,又从胸前掏出手帕,仔仔细细的擦了每一节手指,还有衣角,然后把手帕扔到她脸上。 他淡淡的笑:“唔,你要乖,呵。”就飘然的离开了这里。 谢长安问陈仁和道:“不追吗?就让他这么走了。” 陈仁和摇头:“追了也没用,我们也没有证据,说不定还会被倒打一耙,告我们一个污蔑之罪。” 那跪着的西域女子脱力般坐在地上,她突然癫狂的笑:“哈哈哈哈哈哈,怪我,怪我信他,他也是个恶魔,怎么会……怎么会真的爱我。”她青白的脸上吊着两行血泪,凄惨无比。 一时间,大家都带着一种复杂的眼光看着她。 徐年上前,蹲下,替她擦干了血泪,淡淡的问:“你后悔吗,后悔帮他做事了吗?” 那西域女子冷哼:“你懂什么,殿下做什么都有他的道理,他会来救我的,而那个时候,你们都得死。”她桀桀的笑,渗人无比。 她始终不敢面对她被人弃了的事实,还在说着永远不可能发生的事。 徐年可悲的看着她:“你难道还不明白吗,他只是把你当做一枚棋子,等到有威胁到他的事情发生之后,你作为棋子就要为他牺牲,这样他才能够全身而退。” 西域女子狠狠的说:“用不着你们管,如果不是你们,殿下也不会不要我,你们为什么要来!那些人死有余辜,他们都得死!” “为什么为自己报仇还有错,这个世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们这些为官之人,有什么资格来这里指责别人?”她捶着地,手被捶的通红。 徐年听到这一句话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回头看了一眼沈以归,沈以归点头。 “你说你为自己报仇?”徐年问。 “呵,怎么了,小丫头,你太天真了,我也天真,哈哈哈哈哈哈。”西域女子认出了徐年的女儿家身份。 徐年很是诧异:“你怎么知道我是女人?” 西域女子带着骄傲的神色道:“我自诩见到过千千万万种类型的女人,当然认得出来。我虽然看不见,可是我能闻到、嗅到、听到,这些东西我都可以利用起来,只是……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她的神色又变得落寞,可见又是想起了刚刚的发生的事。 “那你是火羊村的人,而不是西域人?”徐年又问。 她慢慢起身,紧了紧自己身上没有几块布的衣服,身上的铃铛响个不停。 她摸着自己的脸,缓缓道:“我怎么会是西域人呢,我就是个普通的女子,只是因为某些事情,改变了我罢了。”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来:“你们想不想听一个故事,关于……我的故事。” 没等他们回应,她自顾自的说道:“我名叫扶婵……” 扶婵出生于火羊村,也毁灭于火羊村。 她出生即瞎了双眼,且在出生的那一日,爹爹和娘亲都死了,所以她被村里人视为灾星。 其实她一个襁褓婴儿能做什么呢,不过是母亲难产而死,父亲出门采药跌下山崖而死,可这些事情全怪在了刚出生的扶婵身上,这些只不过是个巧合,她又能怪在谁身上? 扶婵有个时候都怀疑自己真的是个灾星,爱她的人都一个一个都离她远去。 她哥哥为了保护她,总是替她承受这些事情,到处跟人争论说“我妹妹不是灾星”。 久而久之,他们也把她哥哥看成了灾星,因为他不和他们一起,他是异类,对害死自己的爹爹和娘亲的人抱有感情,因为不合群,所以他们把他们两个孤立了,无论是小孩子还是大人。 年仅十三岁的扶桑要一边干活挣钱一边又要照顾年幼的妹妹,这哪里是养妹妹,简直就是养女儿。 可扶桑丝毫不在乎,因为他知道,他就扶婵这一个亲人了。他坚信,只要自己努力,一定会让自己和妹妹过得更好,妹妹也会嫁个好人家,嫁得远远的,再也别回来。 可是直到后面,所有的事情都变得不一样了,他的希望破灭了,随之而灭的是他的灵魂与良知上的破灭。 火羊村有三个恶霸,他们分别是村长、里正和赤脚大夫的儿子。因为他们父亲有本事,所以连带着他们的儿子也高人一等。 他们从小就被娇惯的不成样子,即使闯了再大的祸,也有他们老爹顶着,村里的人也都不敢惹他们,当然,除了扶桑和扶婵。 他们也和村里其他人一样,喜欢欺负他们两个。 那日,扶桑不在家,扶婵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院子里。 三兄弟见此起了贼心,三人合力就把扶婵给拖到村口的大树后面轮*奸了。 扶婵凄厉的哭着,叫着,她双腿蹬个不停,不小心把其中一个人的脸给蹬了一脚,那人就发了疯一样的扇打她的脸,嘴里还喊着:“你这个灾星,荡*妇,还敢打老子的脸,你想死是不是……” 他破口大骂,其他两人淫*笑着,也跟着骂,还不停的动作着…… 那天,路过那里的村民很多,可是没有一个人上前来阻止。 有的人幸灾乐祸的看着,嘴里骂骂咧咧的走了,有的人漠然的看了一眼也走了,有的人甚至看都不看一眼走了,还有一种人,可怜扶婵,但又不敢当那个出头鸟,所以也走了。 就这样,村口的那大树底下的叫声响了许久,响到后面就变成了脱力般的呜咽。 扶婵眼里透着绝望,脸上是凄然的表情,头发乱糟糟的,额头上出了汗,头发黏在脸上,看着难看极了。 他们走了,留下扶婵在那里躺着,她就像一个破布娃娃一样,被人玩坏了…… 她没有力气站起来,又有许多人路过,却只有他为自己披上了一件衣服,所以她才没有杀他。 第四十二章:真相(1) 扶婵凭着那件衣服慢慢的走回了家,她每走一步,身体就有着如撕裂一般的疼痛。 她本想一死了之,可是不行,她还有爱他的哥哥,至少与哥哥……见最后一面。 她麻木的走着,有如一个玩偶。她在路上随意摸了一根树枝摸索着前进,到了自己家附近,才把树枝给扔了,挪着步走到了院子里,随即跌坐在地上,再也没有力气起来。 良久,她把自己稍微收拾了一下,乖乖的坐在院子里的木凳上,等他回来。 然后她再没有动过。 扶桑回到家后,看见扶婵和以前一样乖乖的坐在那,他还没有意识到,今天他的妹妹经历了多么可怕的事情。 即使在路上许多人又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其中还带了些许怜悯。 扶桑早已习惯,所以根本没有意识到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奖励般的说:“婵儿,真乖。”就像往常一样那样拍了一下扶婵的肩膀,没想到扶婵如触电般惊起。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他诧异的问:“婵儿,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扶婵没有应答,反而慢慢的把苍白的手抬起来,摸着扶桑的眉、眼、嘴,似乎想要把他的样貌描绘出来,永远刻在自己的心中。 “哥哥,你回来了?”扶婵傻傻的问,说话声音嘶哑。 扶桑皱眉:“婵儿,你……怎么了。” 他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扶婵的全身上下,发现她好像换了一身衣服,是那身扶婵唯一的一件最好最干净的衣服。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身上戾气加深,恶狠狠的说:“他们又欺负你了?”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扶婵神色忽的变得绝望,她木着脸,不愿意说她经历的事情。 扶桑又抓着扶婵的肩膀,扶婵闷哼一声,他赶忙松开,声音带了祈求:“婵儿,你跟哥哥说,好不好,别一个人憋在心里,你说,哥哥去帮你教训他们,是不是又是他们三个。” 扶婵听到“三个”这两个字,全身猛的一颤,她嘴皮子上下打架,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 扶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痛恨的说:“他们怎么你了,婵儿……”哽咽着低声请求。 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 扶婵哇的一声哭出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把脸埋到扶桑怀里,呜呜咽咽的,用哭声诉说自己的委屈。 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扶桑轻轻顺着他的背,语气格外温柔,但是眼睛望着火羊村的景象,眼里却有着森森寒意。 “婵儿,乖,哥哥在。” 扶桑的话使扶婵的情绪渐渐归于平静,但是她还是说不出话来,一直打着哭嗝。 扶婵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扶桑看着她这幅样子,心都碎了。 而扶婵身上刚刚建立起的的一切防备,在扶桑一遍又一遍的询问下,夙然崩塌,在最关心自己的人面前,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表现出来。 扶婵终于说出话来,声音断断续续的:“哥哥,我……我,他们三个,把……我拉到村口的树下……” 扶桑这个时候什么都懂了,他疼惜的看着自己一直乖乖的,从不惹麻烦的妹妹。 他的妹妹才十岁啊!他们怎么敢!他们扶苏一家隐姓埋名,前朝之时他们家族是如何的风光。 不过十年,一切都不一样了,娘亲父亲接连死去,其他的人也已经找不到了,扶苏一家……彻底没落了。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如今的君王不过才上位十年,从以前的丁酉计年到了如今的和顺计年。从陈王朝变成了如今的百里王朝。 今年是和顺十年,离他们的归地已经过了十年了。 时光荏苒,一切都不一样了。 扶桑毕竟在以前那个大家族里呆过三年,骨子里还是矜傲的,他面对自己的妹妹被人糟践,如何能忍住? “婵儿,你放心……我会帮你报仇的。”扶桑眼里泛着冷意,声音拖长,二十三岁的他感觉已经历尽了这世间的沧桑。 他们抱着对方,不知道到底是谁给谁的温暖。 可是这种温情持续不了多久。 他们来了,气势汹汹的来了。 是为了倒打一耙,是为了“销毁人证”。 首先是村长,他凶恶的道:“扶婵行为浪*荡,于青天白日行勾引之事,经过族老示意,扶婵理应立即沉井,以儆效尤。” 这句话把扶桑逗笑了,他冷冷的笑着,小小年纪已经有了些许锋芒。 一时间把这些愚昧的村民给吓住了。 “呵,我妹妹生来便双眼失明,你让她如何行勾引之事?我可问你,这个村子里有多少人看见是我妹妹主动勾引的?”扶桑眼里带着恨意,戾气很重的说道。 村长定定神,干咳两声道:“许多人都看到了,你们说是不是。” 他一呼百应。 呵,这些愚昧的村民。 扶桑凉凉的看着他们,他把扶婵护在身后,护的死死的。 然后是里正:“你们不要挣扎了,你妹妹早晚都得沉井,还不如弄个痛快的。” 扶桑恶狠狠的盯着他,如一头饿狼有了自己的猎物。 接着就是赤脚大夫:“扶桑,你何必包庇你这个妹妹,你这个妹妹本就是个……不祥之人。”他本来想说灾星的,可是看着扶桑的眼神,没有骨气的换了一个称呼。 扶桑邪佞一笑:“你们三个的儿子可真是有本事,怎么没见他们来?” 他们三人互相对视一眼,村长继续粗着气道:“你也不必多说什么,该是什么事就是什么事,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你难道想违背老祖宗的意愿吗?” “我若是违了又如何?”扶桑不在意的说道,他好像是堕入魔道的谪仙,似仙似魔。 “有我扶桑在此,我看谁敢动扶婵!”他扫视了他们一圈,桀桀的笑着。 扶婵紧紧抓着扶桑的衣袍,泪眼婆娑。 他们知道今日是拿他们没办法了,就走了。 走之前村长留下一句:“明日,我会喊全村的人观礼,若是那时你妹妹还不肯就死,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扶桑还是恶狠狠的看着他们离开,面对扶婵时,又变成了温和的模样。 “婵儿乖,你先吃饭,等会就乖乖睡觉,哥哥有点事,马上回来。” 扶婵只听到了扶桑说要离开的这句话,她慌了,她抓着哥哥的衣角,哽咽道:“哥哥别走,婵儿……害怕。” 看着她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扶桑心里又是一痛。 他摸着扶婵的脑袋,慢慢眯起眼睛,心里想着,婵儿,哥哥不会让你白受这些苦难的,他们的命我要定了。 扶婵好像意识到他哥哥要去做什么,她着急的说:“哥哥不要做傻事,如果被他们抓住了,你会没命的,那我该怎么办,哥哥……我要怎么办。”她又柔柔的哭了起来。 “哥哥,我们去报官,官府的人会还我们一个清白的。”扶婵突然说道。 扶桑摇头:“他们不可信,哥哥会用自己的方式,好好待他们。”他语气轻佻,声线拉长,里面有着冰冷的寒意。 扶婵看劝不了哥哥,只好点头。 二人躺在各自的床上,都一夜未睡。 “后来,哥哥找到了一名西域女子,我也不知道他是在哪里找到的。” “然后再过了几天,就听到那三个人死了的消息,我从未如此畅意过,他们这些畜生,死了,哈哈哈哈,死了。” 扶婵癫狂的笑着,徐年听完这个故事以后,良久都不能说出话来。 “小姑娘,现在你知道了吗,人是会变的,漫漫变的冷血无情。可是我遇到了他,没想到,没想到……” 扶婵青白的脸上怨气深深,昔日纯洁美好的她变得越来越不像她自己了。 她眼波流转之间满是媚意,勾人而不自知。 徐年叹息:“可是这不是你杀人的理由。” 她也是一个可怜人,但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我没有杀人,没有!那是他们应得的。那些人不是贪图钱财,就是为了给家里的人脱罪,自愿来的,你懂吗?这是交换,你们懂什么。”扶婵激动的说。 陈仁和他们这时也回来了,他们去把那姑子给挟制住了。 姑子脸色淡淡的,好像并不在意自己身处哪里。 “这人是西域人,只会说西域话,我们这儿只有沈少卿懂一点西域话,沈少卿,你来听听她再说什么。”陈仁和道。 沈以归点头,用西域话问她,她是谁,为什么来中原百里王朝。 她淡淡道:“我什么也不是,我只是一个制香师罢了。” 他们问问题的期间,火羊村的村民都探着脑袋出来看,但是又不敢过来。 沈以归重复她的话:“她说她只是一个制香师。” “那那个骨香就是她炼制的?”谢长安蹙眉问道。 姑子听到沈以归复述的问题后,诡异的笑了笑,随即点头。 她苍老的声音响起:“你们中原王朝女子的手骨做出来的香是世间一绝!” 沈以归冷冷的看着她,叽里咕噜的不知道说什么。 第四十三章:真相(2) 但是都看得出来不是什么好话。 因为沈以归的脸很沉,就像刚从冰窖里出来一样。 他的语气虽然还是淡淡的,里面却散发着刺骨的寒意。 他和姑子说完话后,看着徐年他们道:“这人喜欢制香,且是制世间所没有过的香料,已经到了执念的地步了。 “骨香就是她年轻的时候制出来的。现今,到了不一样的地方,就想尝试中原女子的手骨制成的香味道如何。” “她说她很满意这个香味。” 他慢慢的说完了这些话,与他和那姑子之间对话的内容分毫不差。 徐年眼眸深深,当真是恐怖如斯,追求所爱之物本没有错,可是这般冠冕堂皇引他人做不可为之事,真的好吗? 扶婵在那呆呆的站着,好像也不打算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肯走出来。 谢长安问道:“扶婵说那些女子都是自愿的,这是什么说法?” “再看一下这里还有没有别的女子,抓来问一下不就知道了。”沈以归淡淡道。 谢长安冷哼一声,没有理他。 徐年无奈,跟陈仁和道:“陈大人,还得麻烦你了。” 陈仁和点头:“王五,去,把村子里还藏着的女子找来。” 王五领命而去,不过半晌,人就回来了。 他后面跟着两个妙龄女子,皆穿着红嫁衣,凤冠霞帔。 二位看到那么多人,还有姑子和扶婵在那,更是吓得不敢再走近。 徐年是女子,与她们交谈最为合适。 她温和一笑:“两位姑娘,不用怕,我们只是来问你们几件事,问完你们就可以走了。” 她皮肤苍白,眉眼精致,又穿着讲究,俯首动作间满是风华。 这两个女子看着徐年,不禁红了脸颊,她们还从未看到过这般好看并且……还温柔的男子。 谢长安见此微微皱眉,略微地挡住了她们的视线。 徐年暗暗把他拉了回来,继续和她们道:“你们是为何来到这个村上的。” 她们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胆子大些的姑娘答道:“公子,我们就是附近村子里的农家女,因为家里实在困难,我们又是不值钱的女儿,就被爹爹娘亲送来了这,”她神色落寞,话语不似作假。 徐年扫了旁边不曾说话的女子一眼,那女子连忙点头:“公子,我也是的。” “那你们可知道其他女子的下落?”徐年红唇微勾。 现在的她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举手投足之间满是豪气与洒脱,除了扶婵这个“异类”应该也没人认出她本是一个女儿家。 脱红妆,穿男装,立于堂前,瞰世间风物。下珠玉,扶茱萸,踏于高阶,望大好河山。 何耶?公子当真世无双。 那女子见她一笑更是觉得她绝代风华,真配得上锦都郎三个字。 心下也彻底放下了戒心,红着脸,眉眼娇羞的看着徐年,二人好像是在眉目传情。 这下谢长安脸彻底黑了,徐年这人就不该出门,省的“祸害”了别的良家女子。 这世子爷,连女子的醋都吃…… “公子,小女并不知其他的女子在何处,我们都是分开居住的,待到献礼之日,有些女子才会出来,然后就再也听不到她们的声音了。” 徐年了然:“你既知道那是献礼,那你可知献礼到底是何物,你不怕吗?” 她说的话逻辑清楚,看着她也不是很害怕的样子。 除了刚开始来这,她感到害怕外,就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了。 女子眸子低垂:“怕,自然是怕的,姐妹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我们两人,只是这本就是一种交易,我没有什么好怨怼的。” “到底是什么交易?”徐年蹙眉,今天她听到这种类似的词实在太多了。 “从前,小女就觉得京师繁华,高楼玉宇,我也曾向往在那,寻一处静谧之所居住。可惜,心从不曾安,母亲也觉得我好高骛远。” “到后来,家中弟弟读书,进考,想要谋取一世功名,可我们本是靠一亩地谋身,能吃饱便不错了,所以只能……卖女儿,而我,便是最好的人选,因为我向往这所高地。” “京师有一处桃溪院,那里你只要奉上一名女子,那里的主人就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包括让我弟弟谋求功名。” 她淡淡的说,语气里没有丝毫怨气,看来真是个“乖孩子”。 并且听她的言谈举止,好像也读过些许书,不像一个普通的农家女子。 “桃溪院?”徐年疑惑的问。 “公子不知吗,也是,像公子这般光风霁月的人,肯定不知道这等之地。” “它救了许多人,也害了许多人,实现了太多人内心的丑恶。而代价仅仅是一个未出阁的黄花闺女,很多人都愿意做这个交易。” 徐年看了一眼沈以归和谢长安他们,看他们的神色都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地方。 唉,京师果然太大了,鱼龙混杂,什么样的地方都有。 扶婵听她说了出来,干脆也不瞒了。 “那个地方就是殿下所创,为的就是和这个西域姑子做交易。做什么交易我不知道,他许多……事情都瞒着我,他只是一直利用我罢了。” 那刚刚说话的女子恨恨的看着她:“你还不肯说实话吗?扶婵姐姐。” 听到这句“扶婵姐姐”,扶婵身子一颤,转身不愿面对她。 “你又何须诈我。”扶婵叹息,“殿下是为了转移铁制品,不是他告诉我的,是我不小心看到的。” “铁制品!”陈仁和沉着声音道。“三殿下是想要干什么!” “百里瑞鹤是想要谋反吗?”沈以归猜测道,“他手上本来就有精兵十万,若又有那么多兵器,后果不堪设想。” 他眼里带了些许愁意,如若那位真的上位了,那他…… 谢长安也若有所思,他刚刚突然抓到了什么思绪,可是那思绪却一闪而过。 徐年也知道这事情事关重大,但是有些事情还没问清楚,只能由她来问了。 “那你哥哥为何骗我们,他说你死了。” 扶婵惊诧,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哥哥为何会这么说,但是她知道他是为了保护她。 原来,这世上,对自己最好的还是自己的哥哥。 她魅惑的眼眸里含着些许泪水。 “我与哥哥都是为了殿下办事,但是哥哥不想让我再受到他的蛊惑。他就开始反抗,就被姑子弄成了那样,我那个时候只觉得哥哥糊涂,殿下怎么会害我?” “我与他大吵了一架,他很失望,就逃了出去,找到了你们,事情也就变成了这样。” 徐年轻咳出声,说了那么多话,她有些累了。 珠玑见此连忙奉上水壶,徐年接过,慢悠悠的打开壶口,就把水壶扬起,清水一点一点入了口中。 徐年喉咙微动,谢长安目光幽深,如火如炬。 他走到她身边,低低的说:“好了,你也累了,去歇会吧。” 徐年摇头,嫣红的嘴巴轻启:“无事,简易还没那么脆弱。” 远远看去,二人之间暧昧异常,那农家女子见此,心都凉了。 为何是一个男人?是一个女人她还有竞争机会啊! 谢长安叹气,薄唇微抿:“你呀。”这两个字端的是无可奈何,他带着宠溺的眼神看着徐年。 徐年身子僵了僵,往外挪了挪,袖子一飞,缓缓道:“谢大哥离我那么近干嘛?不觉得热吗。” 谢长安听到这话头又疼了,他轻笑,眸子清亮:“简易,你还是注意身体为好。” 徐年最不爱听这样的话,搞得好像她要不久于人世一样,不是还有十多年嘛? 她撇嘴不看他,这个时候刚好与那农家女子对上眼。 她娇羞道:“公子,小女名为沉壁,我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我既是被公子救的,自是要报答公子的。” 这一口一个公子叫的倒让人无法反驳。 只是旁边的王五怎么听是怎么觉得不对,他不是人吗?不是……他救她出来的吗? 王一在旁边好像知道他心中所想,拍了一下他的头,说:“你长得怎么样,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我觉得我长得还可以啊。”王五摸着自己的大头。 王一看着他的大鼻子,黑雀斑,嘴角一抽:“我回府衙后,我就拿我的私房钱给你买一面镜子。” 王五也没听出什么毛病,竟然还兴奋了:“你请客?刚好我也缺一面镜子,最近看不到自己的花容月貌,都不太习惯了。” 花容月貌,花容月貌,王一脑袋里只剩下这四个字,怔了许久,后面就不理他了。 是我的错,我就不该和他争这个。 王五还不明白他的意思,还是闹着说要买什么样的镜子。 王一被烦的没办法,敷衍的点头。 后来到了府衙,就真的给他买了一面镜子,耳朵这才没继续受到荼毒。 而现在,徐年还没说话,谢长安就道:“我不同意,等到作证之后,你就回你家去。” 沉壁不乐意:“我跟这位公子说话,奈你之何?公子要不要我也是他说了算,你说的不算。” 世子爷这还是第一次被下面子,还是个……小小的农家女! 第四十三章:我们大理寺的人没那么不堪重用 谢长安脸被憋的通红,眼眸幽深,嘴巴抽搐。 要忍住,要忍住,她只是一个不知轻重的小丫头! 锦幽在旁边看着,差点就笑出声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爷被人这么当面下面子。 没看到爷脸都被气红了吗? 其他人也是觉得好笑,但又不敢笑。 徐年叹气:“沉壁,你为何想要跟着我?”她咳嗽,脸上有着病态的苍白。 她刚刚看到这个小姑娘胆子特别大,虽然她不知道谢长安是世子,可是,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那番话,也是个……有脾气的小丫头。 而且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事情的大概说出来,用词又典雅,所以应该也读过些书,所以徐年对她印象也算不错。 沉壁见徐年跟她说话了,她很兴奋,连忙走到徐年面前,差点就没挨着徐年的脸说话。 谢长安在旁边咬紧牙关,手也攥成了拳头,怎么是个人都要来跟我抢她? 世子爷现在很生气! 可是他又不做什么! 为什么,因为他知道徐年的脾气…… 说到底还是怂了。 沉壁眼睛亮亮的看着徐年,细细柔柔的声音挠人心肺:“公子,小女子不过是想报答公子,就让我在你身边,服侍你吧。” 她女儿般娇羞的姿态着实惊到了熟悉她的扶婵和另外一个不说话的小姑娘。 她们脑海里就只有四个字在滚动:表里不一。 我们的沉壁怎么变成这幅样子了? 沉壁和扶婵算是老相识了,只是沉碧并不住在火羊村,有些事情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现在扶婵变了,沉碧……也变了。 徐年浅笑,但还是拒绝了她:“你想服侍我?可是我已经有长缨了,姑娘做完事,还是就先回去吧。” 她的身份不能暴露。 沉壁很是失落,眼里的那道光一下子就没了。 唉,这般风华的公子怎能让我来亵渎? 所以她又打起精神,再接再厉的问:“那公子姓甚名谁呢?” 徐年美眸流转间满是温和,在沉碧眼里,看徐年都是带了滤镜的。 “在下名为简易,广陵人氏,与姑娘相识是简易之福。”她身子微微弓下,身子曲线暴露无意,瘦削却有力。 沉壁差点尖叫出声,怎么会有这样又美又有礼貌的公子! 恭喜徐年,她又得了一个小迷妹。 沉壁猛然点头:“我这就配合你们去作证,把那些坏人全抓进牢里。但是简易哥哥,你能不能给扶婵姐姐和扶桑哥哥求求情啊,他们两个是好人,没有做什么坏事。” 即使扶婵变得心狠手辣,不讲情面,但是她对她还是很好,否则她怎么还会安然的站在这? 所以她想要扶婵和扶桑好好的。 简易哥哥?这句称呼让徐年差点失笑,她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叫。 谢长安眸子暗暗,哼! 徐年看了沈以归一眼,沈以归微微点头。 “你放心,官爷们自有判断。”徐年安慰道。 沉碧相信徐年,所以很高兴的跟着他们一起回到了府衙。 府衙。 陈仁和坐在堂前,穿着藏蓝色官服,上面绣着青日,这件衣服非正式判案场合,不得穿,上次他穿这件衣服还是在柳氏伏法斩首的时候穿的。 他写着奏折,准备今日呈给皇上,然后明日早朝在再向皇上禀告此事。 这一次简易也算是出了很大的力,所以奏折中有提到她。 堂下扶桑、扶婵、姑子齐齐跪在那,沉壁还有那个小姑娘站在一旁。 徐年他们就坐在堂下凳子上。 沉壁满心满眼都是徐年,徐年被看的如坐针毡。 “扶桑,你欺骗朝廷命官,做假证,你还有何好说?”陈仁和拍下惊堂木,堂内顿时肃静。 扶桑伤口也好的差不多了,除了鼻子不可再生以外,也没有别的大问题了。 他磕头认罪:“扶桑无话可说。”挺拔的身体匍匐堂前。 陈仁和点头,又问扶婵:“扶婵,伙同西域姑子和三皇子殿下诱人犯下卖女儿致无辜女子身亡,你可知罪?” 扶婵叹了一口长气,也磕着头:“扶婵知罪。” 王一这时跑了过来,在陈仁和耳边道:“三皇子在尽桃楼喝酒,属下实在拿不来人。” 陈仁和冷哼:“还在做垂死挣扎,我若今日就进宫面圣,他还敢如此?” “陈大人,我认为这人证、物证都在了,我们是有理由可以去捉拿三皇子的。”沈以归淡淡道,“何况我这个大理寺少卿还是有点实权的。” “苍梧,去,召集大理寺精兵二十人,随我去尽桃楼,捉拿罪犯三皇子殿下百里瑞鹤。”他声音沉沉的吩咐道。 苍梧默默点头,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就冷着脸走出了堂门。 虽然沈以归说这句话时,面上没有丝毫表情,可是隐隐约约感觉到他话语中的杀意。 “百里瑞鹤,不配为君,其一,私自造用兵器,企图谋害百里王朝基业,其二勾结西域之人,使得无辜女子惨遭毒手,试图祸乱百里王朝,其三,在火羊村饲养禁脔,这些罪名足够了。” 沈以归随便罗列的这几条罪名,放在普通人身上,他都能死千次、死万次。 谢长安虽然和他不对头,但是听到他这般话,也是觉得心里热血沸腾。 “这事也算我们将军府一份,锦幽……” 他还没说完,就被陈仁和给打断了:“你跟着掺和什么,我们是朝廷专门的办案机构,这些是我们该做的,你将军府也去,这算什么?皇上还以为我们专门针对三皇子殿下,这对你们不利,你想让你父亲打下的基业全部报废?” “何况将军夫人也不会同意的。” 锦幽正想说这句话,就被陈仁和说了出来,他也跟着劝:“爷,是这个理,你现在在京兆府尹帮着办案,就只能算这的人,将军府……的兵力还是不要乱用为妙。” 不得不说,谢长安脑袋是生锈的越来越快了。以前起码还有点脑子,现在遇到徐年和谢长安之后,脑子好像离家出走了。 主要他是不想被沈以归比下去。 谢长安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便也做罢,好像是不太合适。 “我这不是觉得二十个人不够吗……” 他还在解释,其实解释有什么用呢,大家都知道他脑子坏掉了。 沉壁先前本来很惊讶,他竟然是个世子爷,可是后来心里又是不屑了起来,世子爷又怎么样,哪有我简易哥哥聪明好看又温柔。 她还是眨着星星眼盯着徐年。 徐年干咳出声,似是不好意思。 她把珠玑扯了过来,挡住了她的视线,没想到沉壁很是执着,也跟着动,就这样来来往往几回后,徐年也就任她如此了。 真是个……执着的小丫头。 珠玑暗暗笑了好多次,姑娘真的是男女通吃啊。 沈以归淡淡道:“放心,世子爷,我们大理寺还没有你眼中的那么不堪重用。” 这句话深深戳到了谢长安的内心。 这是说谁不堪重用呢,臭娘娘腔! 长得娘,说话还那么毒,徐年是不会喜欢你这种类型的! 他心里说着沈以归的坏话,面上不动声色,回讽道:“希望如此,不要和沈少卿一样柔弱才好。” 沈以归扫了他一眼,不理他。 幼稚。 苍梧带着二十人站在府衙外,沈以归缓缓走到他们面前,淡淡道:“今日我们要去尽桃楼捉拿罪犯三皇子殿下百里瑞鹤,你们可知了?” 那些属下大喊:“属下知道!但凭少卿大人吩咐。” 这些人虎背熊腰,中气十足,下盘又稳,不愧是皇上拨给大理寺的精兵。 这些精兵平日里都在训练,只听沈以归一人调遣,可见圣上对沈以归的信任了。 沈以归满意的点头:“很好,各位,我们走。” 他走在最前面,徐年他们跟在其后,二十个精兵在他们最后面列着队前进。 王一、王五二人就被安排在府衙内看守共犯扶桑和扶婵。 沉壁本来也闹着要去,被徐年哄着,这才没有跟来,这刀光剑影的,不太适合小姑娘。 虽然徐年也是个小姑娘…… 他们气势汹汹,京师来往的百姓好奇的看着他们。这样可怕的阵势,有的女子竟然再犯花痴!? “那不是沈以归沈少卿大人吗,好久没看到他了,今日他竟然出来了!沈哥哥,沈哥哥,看我……”一个豪放的姑娘大喊。 旁边有一个姑娘跟着说:“你只看到沈少卿吗,还有谢家世子爷那么一大个人在旁边站着呢,你看不到吗。谢世子比沈少卿好看多了好不好。” 她们两个人差点又为争这个打起来。另外一个姑娘淡淡的说:“你们都别说了,他们后面跟着的那个公子更好看,简直惊为天人。” 她们被这句话吸引,齐齐往徐年站的方向看去。 她们只见徐年面目精致,凤眼美眸生动异常,走路时,衣袍翻飞如鸿,举止洒脱恣意。好像不是去找麻烦的,是去豪饮一壶酒,眼眸迷离,然后…… 她们想象着,口水都差点留了出来。 “这公子以前从未看到过,到底是何人啊?” “我也不知,不过听说世子爷有一个好友,名为晋安,会不会是他?” “不可能,晋安不在京师,好不好。” 她们热烈的讨论着。 徐年慢慢红了脸,她……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看,就像看猴子一样,希望没人认出她,幸好她平时不出门,如今倒也省了不少事了。 第四十四章:这次是我输了 他们那么大动静,多方势力不想关注都关注到了。 二皇子宫内。 “哦,你说沈以归他们去尽桃楼捉拿罪犯百里瑞鹤?”他低低的笑了起来,阴郁的脸上顿时有了表情。 “百里瑞鹤,你也有今天啊,他们胆子也是真大,当今皇子都敢抓。” 不过后面他就了然了,毕竟沈以归有父皇的信任,那胡夏营里的二十个精兵都拨给他了,他有那个胆子,也有那个资本。 他还是躺在矮榻上,衣衫半解,略有风情万种的味道。 如果硬是要在他们几位中选个娘娘腔,长得最像娘娘腔的就是这位二皇子殿下百里玄庸了。 穆青知道爷很高兴,他也笑着说:“这下那位得脱层皮了。” 百里玄庸摇头:“呵,他有个得宠的贵妃娘娘,脱层皮?我看又是白费功夫,不过能让他烦上几日也算不错了。” 穆青小心问道:“爷,火羊村可是三殿下转移重兵器的老巢,这都被查出来了,圣上难道还会容忍他?” “要不说你蠢呢,那件事那么隐秘,有几个人知道,你我也只不过是最近才知道点消息,只怕我那三弟早就找好替死鬼了,就是不知道谁这么可怜。”他眸子微眯,好像在同情谁。 穆青暗暗撇嘴,总说他蠢,要是他真蠢,就是爷说蠢的。 “怎么,不服气?”百里玄庸好像看透他心里怎么想的,瞥了一眼穆青,那一眼差点把穆青的心都变得凉凉了。 他单膝跪地,告罪:“爷,属下没有。” 爷真的是……慧眼如炬,他是会读心术吧? 百里玄庸看他战战兢兢的模样,轻笑出声:“动不动就下跪,我都不敢说你是我百里玄庸的人,好了,起来吧。” 他袖子一甩,站起身,把衣服合上,缓缓开口道:“这种场合怎么能少了了我呢,我要去看看我那三弟是怎么应对的。” 他眼里带着些许阴骛,上次的事他还记着呢,百里玄庸。 尽桃楼内歌舞升平,丝竹管弦之声充斥耳下,端的是美酒佳肴,良辰美景。 觥筹交错之间,沈以归他们撞开了门。 把大堂内喝酒吃菜的人吓了一跳,有的人杯子都吓掉了,旁边立马有人来收拾,那人还淡淡的说:“记账上,杯子三两。” 那人敢怒不敢言,毕竟这里是尽桃楼,背后的东家他们不知道是谁,可是他们都知道这里被人罩着。 那个杯子是上好的瓷器,三两都可以说是打了折的,所以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京兆府尹和大理寺办案,闲杂人等退避。”沈以归淡淡的说。 在场人都认出了这是当今大理寺少卿沈以归,鼎鼎大名,谁人不知? 尽桃楼接待的小二一点也不慌忙,反而还是一副优雅的样子,感觉他就像早知道他们会来一样。 “各位,今日尽桃楼账单全免,以补偿各位。”那小二大声道。 堂内一阵欢呼声,他们向来知道尽桃楼会办事,没想到这么会来事。 那个刚被记账三两的人也很高兴。 他们欢欢喜喜的走了,走之前还跟那店小二道谢。 就是好奇大理寺和京兆尹这次合作会办什么案子了。 三楼雅间。 “爷,他们好像来了。”六丑恭敬的道。 百里瑞鹤脸上挂着笑,眼里是不在意的态度:“来了,本殿等他们等的太久了,呵呵。” 他一点都不惊慌,反而感觉人家不是来抓他的,而是来赏赐他的。 沈以归进来就是看到他这闲闲的样子。 沈以归看着他,眼里没有丝毫情感,淡淡道:“众将士听令,捉拿罪犯三皇子百里瑞鹤。” 因为尽桃楼每个雅间修整的都极大,所以能容纳那么多人,那二十个精兵都立于房门外。 他们听到沈以归发令,立马就要上前捉拿百里瑞鹤。 百里瑞鹤轻轻的笑了起来:“沈少卿,真是好大的威风,试问你是以什么罪来捉拿本殿的呢。”他拿着雕刻着兰花的白玉瓷杯,里面倒了满满的一壶酒,他微微抿了一口。 沈以归薄唇轻启:“这些事情殿下心里不是很清楚吗?我等已经将此事上告朝廷,圣上已经知道这些事了。” “那你可有父皇的手令?”百里瑞鹤问,他还是在品酒。 沈以归沉默。 百里瑞鹤知道他拿不出来,这下更是畅快的笑:“你什么也没有,也敢来捉拿当今三皇子?沈以归,你的……胆子可真大。”他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话语的内容却颇让人不痛快。 陈仁和皱眉:“天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三皇子,大理寺和京兆尹府办案可无需向圣上请手令。三皇子,请吧。” 百里瑞鹤站了起来,温文尔雅的笑,他此时就像个任人宰割的小白兔,偏生这小白兔丝毫不着急。 “急什么,你说是我做的就是我做的?证据呢,本殿怎么什么也没看到。” 他走到沈以归面前,凑近他的脸,在他耳旁慢慢说话:“沈少卿,这次你又输了。”声音细不可闻。 沈以归眸子清冷的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好像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一样。 “殿下,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好狡辩的?”徐年冷冷道。 她精致的脸庞带着些许深意。 百里瑞鹤瞥了她一眼,那一眼就有如看蝼蚁一般。 “哦?物证在哪呢?”他唇角上扬,似是惊诧。 百里玄庸这个时候也到了。 他在门口被陈仁和的人拦住了,穆青就亮出了二殿下的令牌,他们犹豫了一瞬还是放他进去了。 他走路带风,眸子幽深,来到三楼,就看到这一副箭弩拔张的场面。 他鼓起掌,那鼓掌声声音清脆响亮。 “呵,三弟,你这是怎么了?”他装作不知道的问。 沈以归他们皆双手合抱举过头顶,躬身行礼。 百里玄庸摆手:“无需多礼,我在宫内就听说我三弟犯了事,听说犯得事还不小,本殿就赶来了,没想到你们还在这对峙呢。” 百里瑞鹤心下冷笑,装的那么像,不就是来看我笑话,等会就轮到我看你笑话了。 他面上可怜兮兮道:“二哥,三弟冤枉,他们什么证据都没有,就要来抓我。”眼里满是算计。 百里玄庸也配合他:“沈少卿,陈大人,我三弟这是犯了什么事,你们不会连证据都没有找到就来捉人了吧?”他声音沉沉,好似生气。 沈以归淡淡回道:”二皇子,三皇子身为皇族中人,本就要以身律己,率先垂范。 “可是他不仅没有向朝廷做出贡献,还枉顾朝廷律令,行不义之事。大理寺身为匡扶机案,有责任对殿下进行督促。” 说完手往下一挥,那些精兵稀稀拉拉全围上来,就把百里瑞鹤和六丑包围在一个圈内。 百里瑞鹤轻笑:“本殿只不过在火羊村养了几个人而已,怎么,沈少卿这……你都要管吗?”他脸上虽然是笑着的,却散发出阵阵寒意。 “三皇子勾结西域之人,祸害无辜人氏,在京师擅自修筑桃溪院,引人犯罪,在火羊村转移重兵器,企图蒙混过关,哪一点不是杀头的重罪?”沈以归又是这番话。 “西域之人,那是我给父皇生辰宴上准备的惊喜,没想到被你们几个给破坏了。” “桃溪院,不过是一个小酒馆罢了。我素来喜饮酒,便派人在城内修筑了这么一个地方,请来酿酒师为本殿酿酒。这又有和过错?” “重兵器?这话沈少卿可不能乱说,我可什么也不知道。说不定是别人栽赃陷害呢。”说完有意无意的看了百里玄庸一眼。 百里玄庸心下一沉,这……替死鬼不会是我吧? 不得不说,二殿下真相了。 百里瑞鹤一个一个的解释过去,这些话每说出来一句,听到沈以归他们耳中,他们的脸色就沉下去一分,看来他把什么理由都找好了。 可是人证的词他不可否认吧? 这个时候王一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脸都红了,可见有多着急。 他不是待在府衙看守犯人吗? 陈仁和心里感觉到不妙,果然事情还有比这更糟的一面。 就像那一次小李哥死了一样,扶桑他们竟全死在了京兆府尹! 死的那么仓促,那么……让人没有心里准备。 徐年心里猛的一跳,那个小丫头也死了?不是上午还活蹦乱跳的求我让她服侍我吗,怎么会就没了呢。 她不经意间与百里瑞鹤对视了一眼,百里瑞鹤看着她笑。 徐年什么都明白了,这个卑鄙小人! 她冷着脸,美眸微眯,其中蕴含着危险的锋芒。 好一招灭口之计,这下他是彻底安全了。 京兆府尹在一定程度上也算一个铁笼,他竟然能堂而皇之的进去把人全都杀了?真的是……胆大妄为! 这个时候又有人来了,是当今圣上的贴身侍卫季白隐。 他穿着御赐的黄马褂,手持长剑,后面跟着十个一品带刀侍卫,不得不说挺“招摇过市”的。 “圣上口谕。”他来到他们面前。 皇上的口谕他们是不需要行礼的,所以他们都站着。 “大理寺少卿沈以归以权谋私,陷害三皇子,切朕命你戴罪立功,查出重兵器制造地和背后之人,方可功过相抵。”他宣完口谕后,又匆匆离去,仿佛从未来过。 那位这是打算放过百里瑞鹤了…… 沈以归面无表情,眼里却有着惊涛骇浪,这一仗是他输了。 第四十五章:我还是心悦与你 百里瑞鹤用一副,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表情看着沈以归。 他闲庭信步般来到沈以归面前,浅笑嫣然:“沈少卿,戴罪立功哦。”说完就带着六丑如风吹过去一般无声无息的离开了。 沈少卿面无表情,但周生散发着寒意。 百里玄庸见没有热闹看了,也跟着走了,现在啊,是轮到他忙了。 徐年担心的看着沈以归。 “你还好吗?这一次是百里瑞鹤这个小人摆了我们一道,否则他定是要论罪的。”徐年安慰他。 沈以归微垂着眸子,手攥紧又放开。 “戴罪立功?百里瑞鹤,下次你就不会这么好运了。”他淡淡的说,里面带着刺骨的冷意。 徐年叹气:“也是简易没用,如若我们早想到他会灭口,我们也就不会单独将他们放在那。如今,害得他们白白丢了性命。”她柳叶眉轻蹙,说出的话带有愁意。 终究是没有经验,如若再来一次,她定不会如此。 谢长安见她失落,上前安慰:“你何须自责,沈少卿这样的人都会出现这种纰漏,何况是你呢。” 他这话说的着实不讨人喜欢。 看,一向没有表情的沈以归,在他面前都忍不住破功。 他冷冷的看了谢长安一眼,一言不发的走了。 陈仁和也叹了一口气,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这刚刚还那么多人的厢房一下就空了,只剩的徐年和谢长安在此。 “他还不让人说了,他兴致冲冲的来,就……”谢长安还是在抱怨。 徐年白了他一眼,也没说话,跟上了沈以归他们,留下谢长安一人在那“孤芳自赏”。 谢长安摸着自己的脑袋,他这又是得罪谁了,什么意思啊。怎么都走了。 锦幽在旁边站着,面上没啥多余的表情,扮演者一个侍卫的角色,可若往下看去,他的脚又是在地上一阵乱抠。 爷啊,咱能不能别这么傻,专往人家心口子上拿戳刀子啊,没看到人家都烦你了吗!? 这句话锦幽可不敢说出来,只敢在心里默默的说。 徐年追上沈以归后,面色因为跑的快有些许潮红。 她站在他旁边,一个瘦削,一个坚硬,一个身着白袍,一个身着蓝衣,远远看去,莫名有种和谐的感觉。 “你别听他瞎说,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得了便宜还卖乖。”徐年说完就抿着唇,神情自若的模样。 沈以归转头看着她白里透红的小脸,无比认真的眼神,还有她努力安慰他却不知从何开口的样子,一切都是那么……让人觉得心里奇怪。 热乎乎的,又跳的很快,他不知道,这就是内心的悸动。 他薄唇抿了又抿,不知道在跟谁较劲。 “徐年。”他唤她一声,目光复杂。 徐年有点反应不过来,她张着小嘴,似是疑惑为什么要喊自己的真名。 “你为何要来安慰我?”他又问。 徐年清亮的眸子盯着他,咳了几声:“可能是看大人太可怜了吧。简易最看不得这样欺软凌弱的场景。” 可怜,欺软凌弱? 一时间沈以归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有些无奈。他走起路来一直行云流水,可堪堪此时步子有点踉跄。 徐年又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也有点奇怪,本想挽回一下,却听沈以归闷闷的说:“你和谢长安还真会安慰人。” 徐年想要反驳,神情好像是不赞同。 沈以归就接着道:“你少和他待在一起,说不定你也会变傻。”他又说着谢长安的坏话其实这话一说出口,他就后悔了,他以前可从未在人后这样“诋毁”别人的。 嗯?一定是谢长安那家伙太讨人厌了。 徐年见他如告状一般的说话,忍不住失笑:“谢长安是傻了点,可还是没什么恶意,你们两之间,总让我觉得有什么误会。我以前也觉得他这个人太爱发脾气了。现在想来也只不过是个小孩子罢了。” 徐年说起他时,眸子里尽是无奈却又有点宠溺的意味。 什么时候,他们竟这般熟悉了? 沈以归望着徐年,明明是一个呼吸间就能到达的距离,现在看来却很远。 “简易,你放心,我沈以归不是那种人,圣上既然要我戴罪立功,我便立给他看,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沈以归又变成一副清冷的模样。 徐年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倔强而又陌生,这才是沈以归的模样,而不是那个落寞的他。 “珠玑,我们也回去吧。”徐年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爷,你暴露了!”珠玑控诉道。 徐年叹气:“这还是因为沈以归那句徐年,我总觉得最近我们都不正常。” 珠玑默默跟上了她的脚步。 不正常的是我…… 京兆府尹,陈仁和一个人正处理这堆烂摊子。 堂内,摆满了尸体。 他正派司白去验尸,没想到一个尸体突然诈尸,坐了起来。 她眼睛缓缓睁开,似是不解。 “咳咳,是人是鬼!”陈仁和叫道。 现在的他面色惊恐,不像在众人面前端着的陈大人了。 沉壁脸色是失血的苍白,弱弱的开口:“我是人。” 司白无奈的说:“她还活着,她心脏竟然长在右边,真是奇怪。” 陈仁和这才端正脸色。 “你们遇到了什么?”他开口问道。 沉壁看着四周躺着的尸体,眼中的睫毛抖了一抖。 “有一群黑衣人冲了进来,王一大哥不敌受伤,他们只想取我们性命。我能逃过一劫,多亏了我的心脏在右侧。”她咳嗽,很难受的模样。 “扶婵姐姐他们……都死了?”她还是不相信的问道。 “是,他们都死了,被百里瑞鹤派来的人灭了口。”陈仁和没有丝毫感情的回答。 “这一下我真正是一个人了。”她苍凉的说,惆怅的看着堂上梁板上精美的花纹。 司白把她扶了出来:“你失血过多,还不医治,你也会死的。” 沉壁摇头:“死便死吧,我也没什么好挂念的。” 陈仁和淡淡的说:“简易很伤心你的死。” 沉壁眼睛突然有了神采:“大夫,给我治病吧。” 司白嘴角一抽,他这是木匠、仵作、大夫都当了个遍了? 他内心一叹,唉,为了生计,只能如此了。想他堂堂……算了,往事不堪回首。 “随我来吧。” 沉壁缓缓的跟着他,离开前还跟陈仁和道:“大人,记得叫简易公子来接人家。” 如果你知道人家是个女生,你就笑不出来了。 “沉壁没有死?”徐年惊诧,到了第二日她才收到消息。 “那这么说,告发百里瑞鹤那个小人还是有办法的?”她微微思索着。 珠玑犹豫了许久还是开口道:“姑娘,可别忘了,她想要待在姑娘身边。” 徐年身子一僵,她忘了,沉壁可是一直想要来她身边的。 “罢了,便让她来吧,左右都可能知道我身份,说不定知道我身份后就走了呢。”她淡淡道。 所以沉壁见到女装的徐年后,脸上突然没了喜悦。 “简公子呢,他是不是你孪生哥哥?”她不死心的问。 徐年看着她,眼里似是欺骗她的愧疚。 “我是为了方便行事才作男装的。” 沉壁摇头,不住地往后退,惊慌的说:“公子,你为了不让我跟着你,竟然男扮女装?” 徐年干咳两声:“沉壁,你看清楚,我……真的是个姑娘。” 沉壁眼神逐渐复杂,面色抽搐,好像是不知道以什么态度来对待这件事。 徐年带着歉意道:“我不是故意欺骗姑娘你的。” 珠玑也在旁点头。 怪不得,初见她便觉得她有点女相,原来如此,也怪不得,扶婵姐姐会告诉自己,不要深陷,那是泥潭。 “你早该让我知道的。”她悲凉的说,随即转身跑了,就像一个被抛弃的无辜少女一般。 徐年挽回道:“沉壁……” 珠玑也跟着叹气:“姑娘的魅力太大了,一时半会她是接受不了。” “要不我再换回男装?欺骗她一下?”徐年小心翼翼的开口。 珠玑听到这话,差点没摔倒:“姑娘,我劝你不要这样做。” 到了晚上,沉壁也还没回来。 徐年坐在梨花木的桌子上,纤细修长的手握着茶杯,越握越紧。 “她还没回来?”徐年问后面站着的西澳。 珠玑出去烧茶了。 西澳点头:“姑娘,你无需担心,她不会有事的,说不定就躲在松暖阁的某个地方哭鼻子呢。” 她这话说完让徐年心里更愧疚了。 她刚要吩咐西澳出去找找。外面就有个人敲门进了内屋。徐年看到来人,心下轻松了不少。 “你去哪了?”徐年站起来,开口问道。 沉壁似是破釜沉舟般道:“你是什么样的我不在乎,我……还是心悦与你!”清秀的脸上都是羞红,她说完这句话又跑了出去。 徐年站在原地怔了许久,凤眼里满是疑惑?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西澳也羞着眉眼:“姑娘,你看她,在说什么啊。她太危险了,姑娘还是放她去别处吧,她不适合待在我们松暖阁里。” 徐年轻轻一叹,挠人心肺,声音悠长。 “罢了,随她吧,我也算是亏欠了她。” 第四十六章:以归无错 就这样,沉壁就待在了徐年身边,一待便是许久。 沈以归拖着满身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中,迎接的不是关心之语,而满是责怪之言。 沈千山坐在堂前,一身紫蟒官袍,中年时期的他还是能看得出他年轻时候的风华。 他面色沉沉,周身有一股低气压,丫鬟奉茶的时候都是战战兢兢的,生怕触到他的霉头。 沈以归接到小厮的口信,衣服也没换,风尘仆仆,缓缓的踏上高阶,迈入堂内。 他看也不看堂上的人一眼,就双手交握,举于头顶,跪下行礼。 他淡淡的声音在这大大的堂内响起,隐隐约约有些许回音。 “父亲。” 沈千山瞧着他毫不在意的样子,脸上更黑了点。 他恨铁不成钢的说:“沈以归,你可知错?” 沈以归头放到双手之间,声音有点瓮瓮的,他说:“以归不知错在何处。” 沈千山冷笑,把手里的杯子狠狠砸到离他身侧不远的地方,里面滚烫的热水溅出,将他白皙如玉的手烫的绯红。 可沈以归一动不动,就像没有感觉到一样。 “你竟还不知错在何处?”他冷冷的说。 沈千山走下堂前,在他旁边站着,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他一直引以为豪的嫡子。 沈以归后背挺拔如松,即使是跪着行礼也没有丝毫弯曲。 “以归无错。”他还是这样说,殊不知他越这样说,他的父亲就越会生气。 “其一,身为大理寺少卿,不好好待在大理寺,跟着京兆尹府那群乌合之众出去奔走,有结党营私之嫌;其二,为父是教你这么办案的吗!证据不足,就敢去抓人,抓的还是当今圣上最喜爱的三皇子殿下;其三,你的妹妹最近都没看到你的身影,你是这样当兄长的?” 沈千山一个字一个字重重的压在沈以归身上。 沈以归眼眸里益发出几分苦涩,可还是道:“以归无错。” “其一,京兆尹府的人不是一群乌合之众,我身为大理少卿,本就有资格审理案件。再者以归从不会结党营私;其二,三皇子阴险毒辣,在京兆府尹来去自如,不顾朝廷律法,残忍杀害证人竟四人!孩儿捉拿他不觉有错。其三,最近孩儿的确对妹妹疏忽了,下次……不会了。” 他还是跪着,即使双腿已经酸痛,还是直直的弯着腰,用双腿做支撑。 沈千山听到这番话又是一阵奚落:“京兆府尹大人陈仁和软弱无能,虽说有几分正义,可没用到台面上,跟着他的那些人更不用说。” “三皇子谋略颇深,你与他斗,你就要做好十足的准备,让人证自己在府内待着,甚至让人家堂而皇之的进入杀了他们,他们也不觉得羞愧吗!而你,还傻傻的召集皇上给你的精兵,打的匡扶正义之名,在没有能摆在台面上的证据的情况下,去忤逆皇上,捉拿皇子?” 沈千山越说越生气,脸从黑变白又变红,像个调色盘一样,要是忽略现在的气氛,倒让人颇觉好笑。 见他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沈千山内心复杂极了。以前他觉得他的儿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姿态很好,倒如今,他是越发看不懂他了。 “好了,起来吧。”沈千山无奈的声音响起。 沈以归点头:“是。”他用手撑着地,即使腿已经没有知觉了,也还是站的直直的。 “你去吧。” 沈以归还是淡淡的模样:“是,父亲,孩儿告退。”他挪着脚,缓缓的走了出去,没有以前那行云流水的姿态,而是脚微微有点颤抖的行走。 可他眼里毫无波澜,清绝的身影慢慢离了沈千山的视线。 他的父亲教训完他以后,就像老了十岁,脸上的皱纹又深了几许,沉郁的情绪狠狠压在他心里。 他脱力般坐到堂上的红木椅子上,叹了又叹。 “以归,父亲身为朝廷一品大官,不得不对你严苛一点,这样家族才不会招致没落,而你也会安心随遇一生。”他轻轻的说,可他却早已走远,听不到了。 希望他能明白他的苦心。 沈以归这边回到屋内,从柜子里拿出伤药,笔直有礼的坐在圆木桌的凳子上,默默的给自己破皮长泡的手上药。 一声不吭的上完了所有,只是微微听到他的几句喘息声。 “哥哥在里面吗?”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在他门外响起。 沈以归听到后猛然起身,将药放回了原处,把窗户打开,做完了这些这才重新坐到原处。 在外面守着的苍梧和明酒齐齐道:“公子在里面,公子吩咐了,姑娘可以随时进去。” 小姑娘缓缓点头,又说:“我们进去吧。” 后面的两个丫鬟连忙推着她进去了。 只见这姑娘五官精致,肤白貌雪,殷红小巧的嘴巴让人想一亲芳泽,她有着芊芊细手,也堪称一个绝色佳人。 她穿着素色衣衫,上面用银丝勾线绣成一树海棠花,花满枝桠,压低枝头,颇有一种岁月静好之感。 只是往下看去,她是坐在轮椅上的,下身的衣裙一丝都没有皱,可见她的坐姿有多端正。 这就是沈氏世家的唯一的嫡长女沈南枝。 “哥哥。”她睁着眼眸,轻轻喊道,里面是蕴含着无限的依赖。 沈以归把被烫伤的那只手背到身后,起身走到沈南枝的面前。 他缓缓蹲下,看着她,眼眸里有了一丝情绪,仿佛谪仙有了烟火味。扫过她的腿时,眼里闪过一点愧疚,只是这情绪一下子就被他掩饰过去了。 “对不起,南枝,有没有怪哥哥最近没有来看望你。”他道歉道。 沈南枝摇头,很乖的说:“没有怪哥哥,我知道哥哥身为大理寺少卿,事务繁忙,一时间忘掉了我,也很正常。” 沈以归更加愧疚了,他背后的手慢慢攥紧。 他摸着沈南枝的头发,声音淡淡的:“南枝,乖。” 他也不知道说什么,他总不知道如何与人相处,即使是自己的嫡亲妹妹。 沈南枝见他神色落寞,也想到了他在想些什么。 她自己推着轮椅,带着那笨重的东西在沈以归房内转了几圈,然后回头对沈以归粲然一笑:“哥哥,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哥哥不用说什么话,我只要能看到哥哥就好了。” 她这幅不让人操心,假装开心的样子深深刺痛了沈以归的双眼。 他起身,用手慢慢摩擦着轮椅上的扶手,语气悠长。 “南枝,我想带你认识一个人,我相信你会喜欢她的。”他推着她来到窗前。 外面是莺飞草长三月天,气候温暖,百花盛开,可是沈南枝只能困于这方寸之地。 沈南枝以前还是一个活泼乱跳的小姑娘,她的性子一向跳脱,总是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她和沈以归的性子正好相反,许多人都在怀疑他们不是亲兄妹,当然,这种话他们是不敢拿到台面上讲的,毕竟他们两个的确是亲兄妹。 别人都不喜欢和沈以归待在一起,因为他性子实在太冷了,和他待在一起就感觉到很沉闷。 可沈南枝不一样,她以前就很粘沈以归,即使他一天都不曾说几句话。 她就在旁边叽叽喳喳的说,在他的院子里扑蝶,赏花,沈以归就在石桌上品茶、读书,一片安详之境。 沈南枝对于沈以归来说是黑暗的生命中的一束光,照亮了他内心深处的路。他生性冷清,但是不代表他喜欢孤独,这个时候,沈南枝的热情就显得无比独特和重要。 最后,沈南枝也确实是他的光。 那一年,沈以归十三岁,沈南枝十岁。 他们一起去临安寺里祈福,除了带着几个侍卫和丫鬟,便只有他们两个小孩子。 没想到遇到了仇家派来的刺客,他们想要的只是沈以归的命。没想到沈南枝挡在了他的身前,那把银光闪闪的大刀就这么刺入了沈南枝的大腿上。 她苍白着小脸说哥哥走,沈以归清冷的眸子里满是错愕。 后来,救兵赶来了,救了他们两个,其余的人全都为了保护他们而死。 他满脸血污,抱着娇小的沈南枝,跪在地上,他却没有哭,而是压抑着情绪,小脸抽搐着。 马车内。 他声音颤抖,抱着沈南枝,明明自己身上也有几处刀伤,他摸着沈南枝腿上流个不停的血。 “南枝,南枝,别睡,哥哥在这。” 沈南枝虚弱的睁开了双眸,眸子里没有了以前的亮光,那亮光忽闪忽灭。 她感到生命正在慢慢流失,可看到哥哥变成了这样,她扯着嘴角笑:“哥哥……” “别说话,别说话,我们马上就到家了。你看着哥哥,听哥哥说话。”沈以归倔强的说,“南枝……” 后来,沈南枝被救了回来,可是那双腿却永远的坏了…… 那日沈南枝被救治的时候,小猫般的叫声深深刻在了他的心间。他冷着脸,看着远方,小小的拳头紧握,似乎决定了什么事情。 他找到了那个背后之人。 所有人包括他们的亲属都被他狠狠地刺了一刀,而那个刺的地方和他妹妹被刺的地方一模一样。 至此,他性子变得更加冷清,并且凭着铁血手腕坐上了大理寺少卿的位置。 这样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第四十七章:两个电灯泡 “哥哥,你在想什么呢?”沈南枝喊了很多句沈以归,他都没有应答。 沈以归回过神来,回过头,还是一副清冷的样子。 看着还在他身边好好待着的沈南枝,内心深处又有了一丝庆幸。 他看着她,神色认真:“南枝,哥哥今日带你出去玩,可好?” 沈南枝杏眼忽的一亮:“真的吗,太好了,那,哥哥,我们这时候就去吗?”小丫头问的小心翼翼。 看着她那么兴奋,沈以归眼里也露出了些许笑意:“嗯,现在就去。” “纤云、弄巧,快,把我最喜欢的那套衣服拿来,还有首饰,算了算了,我们回去梳个妆。”小姑娘兴冲冲的吩咐着。 外面着的两个丫鬟应了两句,这两声应的也很高兴,她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姑娘今日总算是开心点了。 “哥哥,你会等我吧?”她看着他,眸子里盛满了期待。 沈以归点头:“当然。” 沈南枝看着哥哥到现在还一直是冷若冰霜的样子,捂着小嘴咯咯的笑:“不知道哪家姑娘才能融化我哥这冰冷的心哦……” 她说完就推着轮椅走了,留下沈以归一个人在原地征忪了许久。 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的脑海里出现的是一身男装的徐年,在尽桃楼外对自己笑的场景。 松中白鹤,庭中玉兰般的她,嫣红的唇瓣微微上扬,这上扬的幅度也刚刚好,既不显得唐突,反而让人心里发热。 他眼眸里又是疑惑。 怎么又想起她了,应该是刚刚想要介绍她给妹妹认识才会这样吧? 他给自己找了理由,又恢复了以前冷冷的他。 “这小丫头。”他自语摇头无奈道。 尽桃楼内。 “哥哥,你说的出来玩就是来这吃饭啊。”小姑娘满脸失望,她还以为哥哥带她出去踏春呢。 沈以归见她不高兴,也不知道他是哪里做的不好,小心的问:“可是这里的东西不合你胃口?” 这厢房摆着幽兰,没有焚香,反而是利用瓜果的清香来代替,这样既不会坏了菜肴的味道,也显得这酒楼别具一格,另有滋味。 又有几个容貌姣好可人的艺女在这弹琴唱歌,也不显得单调无聊。 而看八仙桌上摆着精美的菜肴,精致的糕点,皆是色香味俱全,又都是尽桃楼的顶顶的招牌菜,就是其中一碗都是二十多两银子,比一个农家一年半载的收入还多,哪里可能不好? 只是沈南枝这些东西哪里没吃过,就算好吃,也渐渐吃腻了。 她摇头:“哥哥~我们出去别的地方看看嘛,京师那么大,总有可以玩的地方。”沈南枝撒娇起来也是要人命的,她小嘴巴嘟嘟,可爱极了。 沈以归看着她扯着自己的袖子,无奈道:“再等会,今天给你介绍一个新朋友。” 沈南枝这才正了正脸色:“是哥哥刚认识的吗?” 沈以归点头。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他们刚好提到他,那人就缓缓的迈入了厢房内。 只见这人一袭白袍,长发飘飘,空谷幽兰一般踱着步,脸上凤眼轻垂,嘴角带笑,就是个妥妥的俊俏少年郎。 他还略显“风骚”的拿着一把玉骨丝面折扇,又生疏的拿在手里把玩,明明青涩,却假装老练,这种反差也让人印象极为深刻。 这不是女伴男装的徐年还能是谁? 别看她表面淡然如水,其实徐年的内心是崩溃的。 珠玑出的什么馊主意,前些日子她看了几个画本,就致力于把她打造为一个翩翩公子哥。 今日出门前就硬逼着她拿着这把折扇,她看着好看,也就接下了,可拿在她手里,风流没看到,风骚倒是显得特别明显…… 关键是沉壁那小丫头也觉得好,为了哄她,她也就只能这样了。 这一路上,不知道被行了多少注目礼,好看的觉得他好看,觉着他不好看的就直接笑骂道死娘娘腔了。 她也很无奈,她也没办法。 怪不得那几个小丫头都不肯跟她出门,沉壁也是如此! 她是应沈以归之约来到这里,据说是有个未出阁的小妹妹想出来玩,他又不善言辞,所以邀她作陪。 徐年无奈,难道她就很善言辞? 有点搞不太明白沈少卿的脑回路。 “沈兄,简某来迟了。”她压低声线,让人听不出来她本是个女娇蛾。 沈南枝愣愣的看着来人,也不打招呼,就是一脸木木的坐在轮椅上。 这人生的好生俊美,沈南枝慢慢红了脸颊。 徐年本是想直接以女装过来的,可是沈以归说男装更好,她也就随他了。 可要是因此他妹妹又喜欢了这个“简易”,只能说沈以归是个坑妹专业户了。后事不在多提,且看当下。 沈南枝歪着头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徐年,就连一些细小的地方也都没放过。 徐年察觉到后,她也索性大大方方的让她看。 她假装不认识沈南枝一样的,问沈以归:“这位是?” 沈以归淡淡的介绍道:“这是舍妹,今日我带她出来散散心,总是待在府里也不太好。” 沈南枝见他们提起了她,跟着点头,顺便和徐年打招呼:“沈府嫡长女沈南枝,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她冰肌如玉,浅笑嫣然,又含着一丝女儿家的羞怯,当真是娇柔的女郎。 徐年也是有爱美之心的,看到这般姿色的沈南枝也是眨着星星眼,跟她说话,声音轻柔,全然不像是再查案时果断冷清的她。 在沈以归眼里,就是男装的徐年面冠如玉,自己的妹妹又含羞带怯,“男子”如此认真的听沈南枝介绍自己,还回应似的微微点头,一副才子佳人来相会的场景。 不知道为什么,沈以归突然觉得自己待在这有点碍眼,不过,不是他介绍她们认识的吗,怎么自己成了一个多余的人? 他知道沈南枝会喜欢徐年的,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快。 可怜的沈以归,丹凤眼里又蕴着几分疑惑,今日,不知是他的第几次疑惑了。 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不过片刻,她们已经相谈甚欢了,感觉好的都能立马拜堂成亲! 沈以归指尖微微泛白,他在想啥呢,两个都是女子…… “简易哥哥,我以后便这样唤你,如何?”沈南枝低低的说。 她那不争气的妹妹,平日里在其他男子面前端的是贵女派头,可如今,就像个不知事的小丫头片子,那么……娇小惹人爱。 徐年还点头了! “嗯,南枝。”徐年温柔的笑。 沈南枝头更低下了,弱弱的声音传来徐年和沈以归耳内:“要是简易哥哥不嫌弃,便叫我南枝妹妹吧。” 徐年当然乐意之至,她向来没有什么闺中密友,如今和沈南枝相谈甚欢,她也很高兴。 只是沈以归在旁边听着就觉得奇奇怪怪了,什么?就叫哥哥妹妹了,到底是什么哥哥妹妹,不会是情哥哥情妹妹吧?! 他正如五雷轰顶般愣着,却见那两个人如看不到他一般自顾自的走了,还说着什么白马寺外的杨柳青春,草木繁盛,去那踏青最好。 沈以归嘴角抽搐,他今日也不知破功了多少回了,他生无可恋的去结了账,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们两个,就如一个小厮! 他看着他们一个闹,一个笑,眼神逐渐由清冷变成了幽怨,也管管我啊! 不过,这样的生活和氛围真好。 多年以后,沈以归回忆起今天,嘴角都不禁上扬,那个时候是多么的畅快恣意,即使他是个“电灯泡”,可看着她们那么开心,他心里也很熨帖。 后来,又多了一个电灯泡。 沈以归冷冷的看着这个不请自来的谢世子谢长安。 “你这样看着我作甚,就许你陪她们来踏青,就不许我来了?”谢长安倨傲的看着他,这副神情特别欠打,他好像忘了昨日他还把沈以归给气走了。 沈以归冷冷道:“你自然能来这,但就没必要跟着我们了,毕竟这是我们的家事!”最后两个字他说的很重。 谢长安也听出了其中的意味,幽幽的看着沈以归,眸色深沉,周生散发着寒意。 他们就像在比谁身上更冷一样,要是在夏天,待在这两个人身边,都不需要小丫鬟打扇了。 “沈少卿,沈南枝也是我的妹妹,而简易也是我的好兄弟,凭什么说是家事?”他比他用更冷的声音道。 “谢世子还没到晚上,就别做梦了。”沈以归淡淡道,没了与他争的兴致。 这人就是个小屁孩,还是臭不要脸的那种,和他争?免得自降了身份! 谢长安听到这话,全身的毛都炸起来了。他刚想说话这个时候那边的欢声笑语都吸引了他们。 只见徐年不知哪里找来一个风筝,在天上放着,她平日里苍白的小脸也渐渐红润。 而沈南枝坐在轮椅上,开心的拍着手,嘴里含着简易哥哥好棒。 那风筝飘得越来越高,正如谢长安和沈以归现在的心情一般。 他们这个时候心里都涌现了这么一句诗: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他们对视一眼,又飞快的转过头不看对方,沈以归总说谢长安幼稚,他何尝又不幼稚? 他们加入到徐年的阵营里,都抢着放风筝,他们互相笑骂着,却又不是真正生气。 坐在轮椅上的小姑娘看着他们闹,眼底虽然有些许羡慕,但是很快散去了,随即泪湿了眼眶…… 今天她很开心。 第四十八章:你不干净了 这一天他们可谓是玩的畅快淋漓。 平日里他们都是一群公子哥、贵女,做什么都得按规矩来,笑都得端着。 可现在朗声大笑着,飞快跑着,毫不顾忌形象与身份,让旁人看着也心生欢喜,何况是身处其中的他们呢? 他们走到沈府门口,只见沈南枝一脸不舍的拉着徐年的衣袖,那手 徐年今日窄腰宽袖的,很好让人抓着……撒娇。 “简易哥哥,下次你一定要记得找南枝,南枝会想你的。”沈南枝本是一脸娇羞,后来干脆变成了半威胁的疯魔状态,“你要是不记得,我就喊人把你抓过来,让你永远也出不去我沈府的大门。” 这话说的挺渗人的。 不过徐年是谁,她自然是不会怕的。 徐年温温柔柔的看着她,里面还暗藏着些许情愫,当然,是老母亲看自己孩儿的那种。 “那敢情好,沈府的饭想来也不错,沈大小姐应该会管饭的吧。”她挑起眉头,莫名有种痞帅的感觉。 可仔细看她,又是清亮如日如月,端的是一副好儿郎的模样。 现在京师城内都有传闻,说最近来了一位广陵人氏的俏公子,跟着京兆尹府的大人办案,其拥护人数的势头隐隐约约赶超以前的第一沈以归。 沈南枝点头,似是不舍,还是不肯放开徐年的袖子。 沈以归无奈,上前淡淡的说:“南枝,你早点放简兄早回去,下次他来找你也可快些,何况又不是不见面了……”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是奈何? 呸呸呸,想什么不吉利的东西…… 沈南枝向来门清,可面对笑如天上繁星点点,言谈举止又温文尔雅,不输他哥的徐年,她是真的犯了难。 她仔细想了想哥哥的话,倒觉得有理,就“洒脱”的松开了徐年的袖子,眼角弯弯对着徐年笑:“简易哥哥,以后见。” 她心上突然想到了一句诗,和她的心情再贴合不过:三里清风三里路,步步清风再无你。 徐年点头,似是宠溺。 纤云、弄巧两个丫鬟也早早等在沈府门口,见自家姑娘抓着一个容貌上乘的公子爷的袖子,下巴都惊掉了。 但是面上还是得波澜不惊。 见他们谈完了,这才走出来,两个人很熟练的将沈南枝连着轮椅一起抱起来,抱到可以让轮子滚动的位置才停下。 她们脸不红,心不跳,不愧是沈千山特意为他的乖女儿找的,两个细心能文能武的小丫头。加上沈南枝也不重,更是提的毫无压力,平日里也是她们抱小姐起来做许多事,已经算是很有经验了。 沈南枝也很信任她们,那她们就更不会辜负她的信任。 “你这妹妹倒是挺粘人的,抓着徐年那么久的袖子,都没见得松手。”见沈南枝渐渐走远,谢长安悠悠的开了口。 沈以归淡淡的眸子盯着他,冷冷的说:“干卿何事?” 徐年见他们又要吵起来了,她为了避免耳朵再次受到荼毒,赶忙开口道:“今日已经不早了,我便先走了。” 这个时候远离战场是最好的选择,她脚步匆匆,没想到那两个人又跟着她来了。 在她屁股后面说个不停。 “你跟着我干嘛。”首先是沈以归清冷的声音。 “谁跟着你,难道不是你跟着我吗。”然后是谢长安明亮的声音。 “你没事干?要不叫陈大人给你几件事干。”沈以归嘴巴很毒的说。 “那你好像有事干一样,身上还有罪在身,还有闲心怼我玩。”谢长安不甘示弱。 沈以归蹙眉,指尖泛白,眸子里还是没有什么情绪,但这句话确实牵动了他为数不多的情绪,只是忍着没有发作罢了。 徐年实在忍不了了,她回头,咬牙切齿着,这两个人真是聒噪! 跟着她干嘛,一个大理寺少卿,一个将军府的世子爷,都没事干? 她眯着凤眸,缓缓停住脚步,谢长安没注意就猛的撞上了她的后背。 徐年干咳两声,勉强稳住了身形,她冷冷的看着他们俩,完全没有刚刚在沈南枝面前的温柔。 “你们俩跟着我作甚?”她看了他们两个一眼。 沈以归淡淡的说:“我要去火羊村,顺路。” 嗯,沈以归要去那里找铁制品的线索,她徐府又恰好在那个方向,的确顺路。 “那你呢?”她问谢长安,仿佛他不说个正常的原因就立马把他揍一顿。 谢长安看了沈以归一眼,有点气闷,他其实就想跟着徐年,没想到这人也跟着来了,说什么顺路?! 什么也没准备,你顺的哪方的路。 他用手摸了摸鼻子,弱弱的开口,活脱一个小兔子,“我有事跟你说,有这个人在,我不想说。”谢长安嫌弃的看了一眼沈以归。 沈以归还偏不走了,就直挺挺的站在那,看着他们。 所以沈府出来的朱雀街上就有了这么诡异的一面:三个面冠如玉的男子对视着,中间那个男子受受的站在那,还有两个脸色微冷,好像是在生气。 有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唤着:“卖糖葫芦罗,糖葫芦,好吃好甜啊!不买就亏了呀!” 他路过他们时,突然停止了吆喝,嘴里喊着:“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哈。”然后飞奔离去,糖葫芦都不卖了。 嘴里嘟囔着好素材好素材。 如果有人仔细看他的脸,熟脸的人就知道那个是尽桃楼的说书先生,卖糖葫芦只是他的副业。 那人快如一阵风,他们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徐年道:“我不想听,走了。”她又回头,威胁谢长安道,“不准跟着我,否则……” 谢长安弱弱的点头,看着徐年离去的背影发呆,眼里是势在必得的倔强。 沈以归冷哼一声:“你要是没事做的话,就跟着我一起去。” 他这还吩咐上他了! 谢长安嘴角抽搐:“我相信沈少卿的能力,再见!” 他又不是傻子,干嘛要跟他去,他可忙了。 沈以归好像早就料到他会这样说,幽幽的道:“陈仁和安排的,你不去也得去。” 谢长安他身子一僵,陈叔,你坑我! “怎么,跟我在一起让你觉得不干净了?”看着谢长安满脸都是不情愿,沈以归淡淡的开口。 是,不干净了! 其实陈仁和安排的这句话是假的,偏生谢长安听不出来。主要是沈以归觉得和谢长安同行,这一路会有趣许多。 如果谢长安知道自己是一个逗人玩的东西,恐怕心里会被气死。 谢长安最终还是妥协了,不知道是听了“陈仁和的吩咐”,还是为了昨日的事情道歉。 他们二人就这样去了火羊村,一路上他们俩不是吵架,就是在沉默。 (不过总比一个人好,沈以归默默说。) 晴朗无云的天上忽的飘来几朵乌云,好像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徐年这个时候已经换回了女装,一袭青蓝色衣袍,飘飘欲仙。 她刚拿着杯子喝了一口水,箐卜院那边就有人来叫她去那一趟。 “沉壁,你去打听一下消息,看今日发生了什么。”徐年蹙眉吩咐道。 这个时候叫她去,又不说明原因,有鬼。 沉壁嘴巴好,和府内好多人打好了关系,这种事由她来做最好。 没想到沉壁她早就听到消息了。她附耳来到徐年身边,叽里咕噜说了几句话,徐年听完后嘴角带着几分讥笑和讽刺。 我还没开始对付她们,她们这就迫不及待了,呵。徐年冷冷的笑。 再看沉壁,她脸上则又是变得凝重,又是变得“享受”,凝重是因为徐年有麻烦,她担心她,享受则是因为……她觉得姑娘身上好香啊。 她羞红了脸,面色变来变去,徐年看她的眼神都有点复杂。 徐年突然意识到什么,干咳两声,不好意思道:“沉……壁,你先出去吧,叫珠玑进来。” 看沉壁一步三回头下去了,徐年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是无奈,确实挺危险哈,这小丫头。 她们来到熟悉的堂内。一进来就被下了威风。 “跪下。”主奶奶坐在堂上,面上严肃,眼底是无尽的厌恶。 徐年假装惊慌,眼里含着泪,慢慢的跪到了地上,声音颤抖,好不可怜。 “主奶奶,年儿不知做错了什么,竟惹得主奶奶生这么大的气。”她低低的说,好像是在忏悔自己惹主奶奶烦了。 西澳和珠玑也在旁边跪着,担心的看着自家姑娘。 地上虽然铺着东西,可是也凉,不知道姑娘受得住吗。 主奶奶冷笑出声:“你竟还在装傻?”她把手上握着的东西递给小栀。 小栀走到徐年旁边递给她看,徐年接过。 这是一个小人,很精致的布偶娃娃。 徐年假装不知道这是什么,抬头柔柔的说:“主奶奶,孙儿不知。”她面上皆是惊惧,一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她很害怕。 一时间小栀和其他服侍的丫鬟小厮内心都有些不忍心。 “你不知?这个东西可是苏州吴门人氏那家公子给你的见面礼!”主奶奶沉沉的说道。 徐年腿像是软了一般跪坐在地上:“年儿不知啊,苏州吴门人氏的公子怎么会送我见面礼。” 主奶奶眼里满是算计:“你又何须欺瞒我们?” 第四十九章:我不该惹这瘟神 徐轻箐在旁边一直煽风点火,生怕火不够大,烧不死她。 “对啊,姐姐,你就承认吧,你是不是与苏州吴门的那位私定终生了。”然后又是一脸八卦的样子,真的是……很欠打。 “否则人家怎么会专门派人来送这么珍贵的礼物?” 只见徐年手里的这精致的布偶娃娃穿着小衣服,那衣服质感上乘,也是难得的布料。 其实这布料不是关键,关键是要将一块完整的布料裁的那么小,裁下来后其他剩下的料子就不能再用,因为变成了边角料。 那些贵人们眼睛尖,想要鱼目混珠几乎是不可能的。 卖给其他人,人家又用不上这么好的料子,所以几乎都浪费了,搁置在一旁。 裁好料子以后又要请绣娘绣花,按布偶的规格进行缝制,一套衣服就是几个月的工程。 且还不说布偶身上的其他珍贵的装饰品。 在当时,这东西在贵人圈子里被炒的火热,算是高定,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他能把这东西拿出来送人,也真真算的上是很大的手笔了。 徐年是相信这东西是苏州吴门的那位嫡子送来的。 况且来时沉壁就跟她说了,前些日子有一个穿着富贵的妇人来到了徐家。 一个和她玩的好的小丫鬟跟她通信,说好像是苏州吴门那边的接到了徐家的回信,特来相看的。 可这布偶是不是送给她的,就得再三斟酌了。 果真,他们是想对付我,才有了这么一出。 要是她应下了,就是她私自与人私信往来,名声尽毁,就只能远嫁过去,还不知会面对什么虎豹豺狼。 徐年心里冷笑,可别害人害己了。 徐轻箐这时也像徐年一样一副天真的模样,好像不知道“私定终身”这个词会给她姐姐带来多大的麻烦。 可若仔细看徐轻箐的眼神,便会发现里面满是狡黠,还有着阴谋得逞的畅快之意。 徐年被她这话吓住一般,带着哭腔说:“妹妹,你怎么会这么说,前些日子全府上下帮着妹妹选夫婿,这事还没过去呢。” “直到那个时候,我才认识到那是苏州吴门人氏的公子,这还是妹妹你选中的夫婿。” “如若是私定终身,那也是……” 徐年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大家的目光也都幽幽的转到了徐轻箐身上。 原来是这样,是三姑娘与人家情投意合,借着二姑娘的名头来往呢。 听到他们在小声议论,还总是看她一眼又转回头继续说。 徐轻箐她这得意的样子就持续不了多久了,一下子就被打回了原型。 “姐姐,你在说什么,怎么可能,你们不要相信她说的,明明……就是她!”她口齿不清的说着话,好像是着急了,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徐年怎么这么会颠倒黑白! 主奶奶怎么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她把手里的拐杖猛的敲了敲地,那声音清脆,一下子就把大堂内的嘈杂声止住了。 大家的目光又都看向坐在堂上主位的主奶奶,看她要说什么。 “徐年,你还在狡辩,箐箐那天已经说过了,要把夫婿让给你,是你拒绝了,这件事你可还记得?”她声音沉沉,带着不容置疑的态度。 这个时候大家的思绪又被她带了过去。 是啊,徐轻箐那天都明显的在大家面前说了,要把自己选中的夫婿让给徐年,她就不可能和那位公子私底下有联系了呀,难道她会把自己的心上人让给别人吗? 这怎么说就怎么不可能吧? 不得不说,主奶奶这句话又成功的扭转了刚刚对徐轻箐她不利的局面 徐轻箐委屈的点头:“是啊,姐姐,你怎么能冤枉我呢?我可是你的亲妹妹呀!” “明明是自己和那位公子私定了终身,现在却把这脏水泼到我的身上,姐姐,你可真狠心。” 她眼里含着泪,委委屈屈,好不可怜。 好像是因为被自己信任的人欺骗了,很伤心。 徐年这个时候就像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而她就是一个被欺负的弱者。 “姐姐,我不怪你,都是妹妹不好,不应该这样说姐姐,让姐姐不高兴了。” “可是姐姐,我也是为你好,要是那位吴家公子并不是像你眼里那么好,可怎么办啊。” “我们这是在帮你啊,姐姐。” 徐轻箐抽噎着,时不时打个哭嗝,好像被欺负惨了。 这个时候大家都在指责徐年,说着什么自己做的事情不敢当,要自己亲妹妹为自己担责,真的是心狠。 徐年眼睛都要抽的抽筋了,天知道她是怎么听完徐轻箐这般哭诉的。 不过她还是忍不住想夸夸她,这次总算聪明了一回,还懂得利用人心的弱点了。 也不知道是谁教的,可以出师了啊。 徐年悠悠一叹,什么话也不说,就那么跪坐在地上。 两个丫鬟珠玑和西澳倒显得很着急。 大家都以为她默认了。 三姨娘最沉不住气,何况她向来和她不对头,所以就落井下石道:“徐年,你做出这等使家族蒙羞的事,还不让人说出来,你也好意思吗,亏你还是徐家的嫡女。” 语气里带着鄙夷。 主奶奶本高兴有这么一个人站出来说徐年,她也就不必背上苛待孙女的锅了。 可她这句“嫡女”说的让她眉头紧皱,这杨氏,说的话还是那么不惹人喜欢。 随即她又松开眉头,那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徐年被人唾弃她就高兴。 徐年一声不发,还是沉默着,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那些个胆子小的,平日里比较怕徐年这个嫡女的,这个时候也以为徐年怕了,认了这罪,自然也想跟着踩上一脚。 首先就是二姨娘月氏,她鼓着腮帮子道:“平日里以为年年是个规矩的姑娘,没想到也能做出这等不耻的事情,真真是人不可貌相。” “可不是嘛,人长得周周正正的,骨子里也和她那娘一样……”四姨娘武氏说着说着就停了口。 她这话只想噎徐年一口,可好像也把徐轻箐也骂了进去,就不敢再说下去了。 而徐年听到这话,美眸眯了眯,周生散着寒意。 说她可以,可说她娘亲是她怎么也不能忍的。 她站起来,身姿挺拔如玉,眼里带着杀意,她就用着这般眼神灼灼的看着武氏。 武氏被她盯着全身发麻,但是主奶奶她们也在这,自然也就狐假虎威,故作镇定。 她丰满的身子抖了抖,不甘示弱的回瞪过去:“怎么,做了亏心事还让人说不得了?” 徐年冷冷的笑,完全不像她以前乖乖的她,以前的徐年哪里会露出这样的笑容? 她慢慢接近武氏。 武氏本就是个纸老虎,见她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过来,心下立马就慌了。 她一不小心打翻了桌子上的杯子,杯子里的茶水流了一桌子,滴在地上,滴在她锦衣上。 她站起身用手胡乱擦着,心里又慌乱徐年的接近,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四姨娘,怎么不说了呢,继续说呀,让大家都听听,你是怎么编排徐家三姑娘的娘亲的。”徐年虽然嘴角勾着,但让人感觉不到她真正的情绪。 武氏听到她曲解她的意思,立马就急了,看向主奶奶。 主奶奶锐利的眼神射过来,真是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武氏看到后,她的心顿时凉凉。 她就不应该说话的!呜呜。 柳氏是徐府的污点,主奶奶她不许府上任何一个人提这个人的存在,可今日,徐年借着武氏的口又提了出来。 真的是让人恶心,主奶奶厌恶的闭上了双眼,真的是是困乏无奈极了。 摊上这么几个蠢婆娘。 武氏摇着头,慌乱的说:“我没有说柳氏,我是说……” 徐年脸上冷意更深:“你是在说什么?” 一边是主奶奶的眼神攻击,一边是徐年步步紧逼的压迫,武氏都要疯了。 她断断续续的说:“我谁也没说,是我一时口不择言,乱说的。” 徐年还是一副冷冷的样子:“四姨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否则,呵呵。”她低低笑着,一句一句听在武氏耳里,凉在心里。 她就不该惹这瘟神! 她神色讪讪且忧郁的坐回了原处,锦衣外袍已经被茶水湿透了,她又不敢向主奶奶告退,换衣服,就只能任它黏在身上,难受极了。 徐年这个时候虽然不再针对她了,可她心里已经记住了武氏这句话,也记住了……武氏这个长舌妇! 武氏心里也清楚,所以接下来她就一直没有说话的兴致,脸色一直都不好。 她膝下又没有儿女傍身,徐年又是个惯会耍手段的,她的日子更不好过了,唉。 主奶奶见她好像放弃抵抗了一般,脸色更黑了,这无脑妇人! 让她没想到的是徐年竟然有这么大的气势,不知道比她这个乖孙强多少,唉。 主奶奶严厉道:“我没叫你起来,你就起来,我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孝”字压身,她不得不听,她又重新跪下去。 只是背挺直了许多。 主奶奶见她跪下去,脸色好了许多。 第五十章:你敢打一下试试 而武氏这边,刚坐下没多久,旁边的几位姨娘就开始冷嘲热讽了。 杨氏面露鄙夷,跟着旁边的李氏说话。 “他们家族摊下她这么个不会说话的女儿,他们脸都被丢光了吧。” 那声音也不大,但也不小,刚好能让他们都听见。 武氏自然也听见了,她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偏生她又是个软弱的性子,不敢回击,只是攥着手。 脸上又是羞愧,又是愤怒。 李氏也嫌弃的看了一眼武氏,跟杨氏说道:“亏得她们祖上出了一个贵妃,如今没落了,他们是越发不上进了。” “哟,他们家还出过一个贵妃呢。”月氏不相信的说道。 “这你可就不知道了吧。”李氏讲起这种事来,端的是一副眉飞色舞的模样。 “以前这武侯氏在金陵郡可是赫赫有名的大家族,他们身代三品爵位,各位子弟们嫁的也是王爷郡王什么的。最厉害的就是他们家那位小女儿,手段了得,成了贵妃。” 李氏声音越来越小,不敢用太大的声音说话。 “可是后来啊,因为触怒了上面那位,爵位被削夺,树倒猢狲散,他们武侯氏也就这么没落了。” 月氏一脸可惜,但随即这情绪又变成了幸灾乐祸,声音尖细,刻薄的说:“别说又是摊上个智才,成就了这番……” 她的意思大家一听就听懂了。 她们都暗暗看了一眼在那局促的坐着的武氏,然后都捂着嘴笑了。 可不嘛,武氏不也是个“智才”? 主奶奶也听了一下她们所说的东西。 这些事都是几年前的事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被拿出来说。 她面露不喜:“都是一群长舌妇吗,都安静些。” “把你们喊来,不是让你们来这开茶会的,有那么多话说,回去让你们说个够。” 她摸着额头上的金字赤色抹额,有点头疼。 女人多,就是叽叽喳喳的,吵得很。 她转而又向跪在地上的徐年发力:“徐年,这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徐年那泪突然就掉了下来,落到地上,慢慢晕开。 她一声不吭,就只是落着泪。 在场人看到她这副样子皆征忪了片刻。 “主奶奶,孙儿是什么样的,您还不清楚么。”徐年捂住胸口,好似痛心。 主奶奶蹙眉,这是又要耍什么花样? “孙儿病重,除了给主奶奶请安,便一直待在松暖阁,我是何时与那苏州吴门的公子相会的,难不成是在梦里吗?” 徐年委屈巴巴的看着主奶奶,好像是祈求她的怜悯。 徐轻箐方才一直没说话,“乖乖”的坐在主位下面,当一个吉祥物。 现今看到徐年还在挣扎,她撇嘴道:“前些日子你的两个丫鬟就出了门,可能就是你让她们替你们联络的。” 珠玑和西澳都摇头:“我们没有。” 徐轻箐面色一黑:“你们两个小小丫鬟也敢忤逆我,我还没叫你们说话,你们就说话,你们懂不懂规矩!” 她突然的暴躁让珠玑和西澳都懵了,这不是再回答她的问题吗? “既然姐姐不教你们规矩,我就来替她教教你们。”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们,如看一个死物。 西澳脸上都是愤怒,而珠玑的情绪就显得平稳许多。 “秋瑞,东春,你们过来,给我掌她们的嘴。” “让她们记住,主家没叫她们回话,她们就不能回话。” 秋瑞和东春应了一声,迈着小步子快速的来到她们俩面前。 但是她们都还没有动手,因为她们……不敢。 二姑娘看着好欺负,可是每每她都能化险为夷,还能把自家姑娘坑一回。 要是这巴掌真的打下去,可不就是再打二姑娘的脸吗?那她们……还要不要活了。 “姐姐,我替你教教她们,不然她们以后犯上作乱,变成了姐姐服侍她们,可就不好了。”徐轻箐对着徐年浅笑,好像是在解释,端的一副纯良无辜,为你好的模样。 她转眼却看到她的丫鬟没有听她的话,掌她们的嘴,反而神神在在的蹲在那……发呆? 她生气道:“怎么,你们要替她们受罚?” 还是那么娇纵,原以为她变了些。 这种人,对付起来,虽然省力,但是太没意思了。 徐年暗自摇头。 秋瑞和东春身子一抖,就双双把手举起来,作出要扇她们巴掌的样子。 徐年冷冷的说了一句:“你们敢打一下试试。” 她俩就立马停住了动作,把手放了下来,有如老鼠看见了猫。 其实她们也就只是做做样子,就等着二姑娘说这句话呢。 她们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神仙打架吃亏的是她们凡人。 她们就不要参与了。 而跪在地上的珠玑紧握的双拳慢慢松开,眼里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本就想着如果她们俩的巴掌真的打下来,她就站起来先把她们打一顿。 她是世子爷的人,哪能这么被人欺负了去。 何况她能待在谢长安身边那么久,除了忠心,她还有别的长处,比如说她是会武功的。 这件事只有爷知道,姑娘都不知道。 现在暴露出来也没什么。 只是没想到姑娘会这么维护她们,珠玑一脸复杂。 她自己都自身难保,可还…… “我自己的丫鬟就不劳烦妹妹替我教训了,何况她们也是护主心切,妹妹就放过她们吧。”她淡淡道。 徐轻箐娇俏的笑:“姐姐,你就是太心软了,对待这种不服管教的丫鬟,就得用这种办法,你下不去手,妹妹我帮你。” 她这句话压了徐年一筹,真真是让人说不出拒绝的话。 “动手。”她立马变脸,一脸凶恶。 珠玑勾起嘴角笑:“三姑娘未免太会泼脏水了,我和西澳还没说什么话,就被三姑娘你给怪罪了。” “那今天若是真打了我们,那么徐府还有谁敢在主子面前说话,可不都变成了夹着尾巴做人了?” 一直是她的二姑娘保护她们,也轮到她保护她了。 徐年诧异的看着珠玑,珠玑回以一笑。 徐年见到那笑容恣意,是出于真心与感动的笑,她自己也舒心的笑了。 徐轻箐眼睛睁大,她没想到这丫鬟那么胆大。 她再想说什么的时候,外面突然有人传唤起来了。 “苏州吴门家的娘子来了,苏州吴门家的娘子来了,苏州吴门家的娘子来了。”这句话连着说了三次。 回音也是一阵一阵的。 主奶奶也都从主位上站起来了,神色茫然,她怎么又来了? “哈哈哈哈,今早起来这喜鹊就一直在我耳边叫个不停,我道是什么喜事,原是我与徐家的亲事啊。” 那人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声音爽朗。 那人脚步很大,一跨就跨入了堂内,头上梳着妇人发髻,带着七雀宝翎头冠,耳上挂着用猫儿眼镶嵌着的耳铛,穿着绣着金鸡的正红色锦缎衣袍。 是标准的瓜子脸,小山眉,薄薄的唇上上涂了暗红色的唇脂。 不敢想象那么大的声音是从这等妇人口里说出的。 因着这妇人身形消瘦,好像被尘世压垮了身子,不像是能发出这么洪亮爽朗声音的人。 “徐家老祖宗,安秀今日冒昧来访,希望老祖宗可不要不喜啊。” 这妇人自称安秀,想来就是苏州吴门人氏的主母娘子淮安秀了。 这人动作洒脱,却莫名觉得太过刻意,处事过于圆滑了些。 她一来就跟主奶奶认错,一来让主奶奶寻不到错处,二来又拉近了二人的关系。 当真是心机深重。 主奶奶还能如何,难不成把人赶出去? 她远道而来,自然是有目的的,就是不知道是什么目的了,难道是因为那天…… 她慈祥端正的笑:“安秀能来,是我们徐家的福气,你来的这么突然是有什么事吗?” 安秀大笑,没有一般贵妇的作派:“前些日子不是说来相看嘛,我就提前来了,想来老祖宗不会怪罪吧。” “自然不会,可我们什么都没准备,这……”主奶奶为难的说。 “哎呦,这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怎么跪在这儿,老祖宗,我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啊。”她忽的转移话题,大家的思绪又都被她带过去了。 徐年尴尬的摩擦指尖,她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真是……丢人。 不过,这妇人来的很是时候。 她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主奶奶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家丑不可外扬,让你见笑了。” 这样当着面教训徐年她们,似是解释为何她们会跪在这。 那安秀嗔了主奶奶一眼,那一眼是那么的风情万种。 主奶奶用手捂着嘴巴,干咳着,淡淡道:“今日你便住下吧,也省的你舟车劳顿了。” 安秀点头,又开始转移话题:“这姑娘会不会就是徐家三姑娘?” 主奶奶看了徐年一眼,缓缓点头。 徐年瞳孔微缩,原来如此,没想到她们胆子那么大,当着她的面就想着李代桃僵。 “安娘子,小女并不是三姑娘,我是安阳的遗留女二姑娘徐年,您说的那位在那呢。”徐年淡淡的说。 第五十一章:一群鹌鹑蛋 安秀小山眉一蹙,好像是诧异她怎么会认错了人。 她跟主奶奶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主奶奶叹了一口气:“安秀娘子,你也别见怪。” “她呀,这是在跟我闹脾气呢,前些日子没给这孩子买她想要的东西,她就一直这样呢。” “还说自己不是徐家姑娘,我是拿她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她说着说着就暗暗瞪了徐年一眼,示意她乖觉一些。 徐年怎么会让她如意? 她凤眼一垂,小嘴也是一嘟,装的可怜:“主奶奶,我知道您年纪大了,记不得人,可是自己的孙女长什么样你都能忘?” 主奶奶没想到她在那么多人面前就敢说出这样的话。 心里的怒气就那么毫无征兆的上来了。 安秀就在那看一眼徐年,又看一眼徐轻箐,看完之后,心里更是坚信徐家三姑娘就是跪坐在地上的这一位。 “好姑娘,你也就别生你奶奶的气了,能有什么东西比亲人重要的呢?乖哦,我们起来,地上凉。”安秀弯腰,好像是要把徐年给扶起来。 徐年也顺势起来了,但也没全身靠着安秀起来。 她的双腿跪的太久,有些麻了,是她一直咬牙坚持着,才不会又再次跪坐下去。 既然要我陪着你们演,那我们就一起演呗。 徐年把头靠在安秀肩上,梨花带雨似的哭泣:“安秀娘子,奶奶她刚刚在指责我,说我与……您府上的公子私信往来。” “因为您家公子送了一个玩偶来,我就被这样误会。” “我的两个丫鬟忠心护住,却被当做不懂规矩,说着就要被掌嘴呢,要不是您来了,我不知道我这两个苦命的丫鬟的脸还能不能要了。”徐念啜泣着,顺手将手里一直抱着的布偶递给安秀。 安秀接过,仔细一看确实是自家儿子前些日子买的东西。 不过不是早就差人送过来给徐家三姑娘了吗,这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就变成……私通了。 “这……”她看着主奶奶,眼里满是疑惑与不赞同。 主奶奶没想到徐年什么事都敢往外说出去,顿时一阵语塞。 徐年眼底含着泪,就那么看着这老太太,好像是控诉她为何要这样做。 她就这么看着她的脸,慢慢的,越变越僵硬。 内心一阵爽感。 她不是要自己代替了她的宝贝三姑娘嘛,那她就代替给她看。 这样她可还满意? 面上垮着脸,心里乐开了花。 主奶奶嘴角扯出一点笑:“这丫头乱说的,她可古灵精怪着的,你大可不必信她。” 安秀明显是不信的样子。 这徐老太太前言不搭后语的,一下说这没有,一下说那没有,眼神还飘飘忽忽的,一看就是糊弄自己。 安秀也不是个软柿子,当然不能让她这么骗了。 她缓缓道:“老祖宗,孙女是你的孙女,我一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可是我说句公道话,我们两家本来就是打算结为姻亲的,您看这事情也没必要拿来这么说,对吧。” “这布偶一事,我看也就这么过去了……” 安秀还没说完,主奶奶就连忙道:“哎呦,是我老糊涂了,你看这事办的,其实啊,这位是我的二孙女,徐年,那位才是我三孙女,徐轻箐。” 安秀听完征忪片刻。 脸色是越来越黑。 老娘这是被当做猴耍了? 这人还能变来变去的? 徐老太太是不想看到徐年就这么便宜的躲过去的。 她的本意不在于把徐年嫁过去,至少不能这么安安稳稳的嫁过去。 她想着是徐年认下与人私通的罪名,然后嫁过去当个小妾,永世不得翻身。 前些日子她还说着徐年可能得世子爷的喜欢,本想利用一番,可是最近听说世子爷已经完全没有关注她了,就知道徐年这丫头“失宠”了。 就想着为她另谋一个去处,就把这眼光打在了安秀嫡长子身上去。 要是徐年以这么一个勾引自家亲妹的夫婿的名声嫁过去,已经可见她以后的生活会是怎么样了。 可刚刚这安秀一来,就打乱了她的全部节奏,这事也就不太好弄了。 因为这布偶本就是苏州吴门那边送来的见面礼。 但并不是给二姑娘徐年的,而是指名道姓给三姑娘徐轻箐的。 她这是诓着徐年,诓了大家。 她只好把徐年说成三姑娘,没想到这死丫头那么机警,就把那话拿出来说,当做自己的武器。 果真跟她那娘一样,不要脸。 她干干的笑着:“安秀啊,可别怪我这老婆子,年纪大了,眼睛容易花,真是没办法。” 安秀脸色还是不太好,她对徐年亲亲热热的,可不只是因为她是徐来太太所说的“三姑娘”,主要是这姑娘合她眼缘。 有心计,又爱演,长得如花似玉的,她儿子可能也会上心些,别总是一天到晚捧着兵书,如饥似渴的读着。 也不知道他们一个侯府怎么就生出来一个想当前锋位的。 是了,苏州吴门家上头有一个三品爵位,虽说老侯爷死了,这爵位没传下来,可是家风严谨,自然是子弟们也好好的读书识字。 本想着自家儿子做个文官,可没想到…… 虽然,这丫头可能不太好拿捏,那这样才好能管住她那儿子。 没想到临了又换了个人,这让人怎么想,怎么接受得了? “徐老夫人,你心里跟个明镜似的,哪里能认错人,这好好的两个黄花大姑娘,还能认错人了?”安秀沉着脸说话,不像刚刚那样一副好说话的样子。 主奶奶见她还是揪着不放,也有些不悦,但这件事确实是她做错了,也就压着脾气说:“那安秀娘子,你想怎么样呢?” 安秀冷哼一声,那七雀宝翎头冠上的珠饰一动一动的。 “徐老夫人,我苏州吴门是真心想和你们京师徐家结为姻亲的,可看你们好像没这意思,要不这婚事我看也就这么算了,你们这种家族是我们高攀不起的。” 这安秀娘子一看也是个有脾气的,有原则的,说不结了那就不结了。 主奶奶听完这话,差点一口淤血给喷出来。 小栀在旁边微微扶着。 “安秀娘子,你可得好好考虑一下,你们那公子哥我也知道是个什么脾性,要不你们就娶了我这二姑娘也是一样的,大不了就以三姑娘的名头……” 主奶奶在极力挽留。 徐年暗自冷笑,这老太婆,她凭什么决定自己的婚事! 还说要自己弃了徐家二姑娘的名头?想得美。 她还没有说话,安秀就不肯了:“徐老太太就只会这般行径吗。” “以三姑娘的名头出嫁,我也亏你能想得出来,啊呸。” “这好好的几个姑娘就是因为有你这极品祖母,就全给糟蹋了。” 她猛啐了一口,好像是厌恶极她这行为了。 “我苏州吴门的公子爷再怎么样,也容不得你这等人来置喙,不就是个小小商贾嘛,我们吴门家还不稀罕。” 她这话越说越尖锐,在场人脸色皆是一变。 徐年也给整懵了,她刚刚一直是靠在安秀的肩膀上的,听的她说话的声音也是闷闷的。 她突然一下子吼起来,真把人给吓一大跳。 不过,她这性子她很喜欢。 当然,主要是,她说的这些话深得她意。 要不是因为现在场合不对,她都想立马跟她结成忘年交了。 真对她胃口。 主奶奶也是泼妇骂过来的,再难听的话谁不会说? “安秀娘子,你不愿,我京师徐家也不强求,只是苏州吴门在我们这风评一向很好,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当家的主母都能在别人府上掐着嗓子骂人,不会是你们家风本是如此吧?” 安秀怒极反笑:“今早那喜鹊上错了门,我这吴家娘子也上错了门,当真是成双成对,你既然这样说,那我还有何好说的,你们好自为之。” 本想甩袖而去的她,突然意识到徐年她的头还搭在自己肩膀上。 她对于她的态度又显得温和许多:“二姑娘,今日是我安秀认错了人,惹了一身骚,不过你,我还是愿意结交一二,我还会在这停留一日,你若是愿意,便来我那坐坐,我淮安秀绝对把你当做座上宾。” 她说完有意无意看了徐府其他人一眼,冷笑一声,还是跨着大步子离开了。 远远的听到小厮在外面喊:“苏州吴门家的娘子出去了,苏州吴门家的娘子出去了,苏州吴门家的娘子出去了。” 一声一声还是传的很远。 主奶奶的拐杖又是往地上一敲,恨恨的说:“这婆娘忒不讲理,她这样的也能当上主母?呵,就是我府上的粗使丫鬟都比她强。” 众人一句话也不敢说,平日里爱嚼舌根子的杨氏也是如此。 “怎么,一大群婆娘碰到她来说话,都变成了一群鹌鹑蛋?嗯,平日里在我老太婆面前,唧唧歪歪,吵个不停。” “遇到实事,一个个怂的不像样子。” 她们还是一句话也不说,低着头装哑巴。 主奶奶看她们这样,气愤道:“都给我滚,看着你们就来气。” 她一说完,那些个姨娘一窝蜂的里离去了,生怕在这里多待。 “徐年,你给我留下。”主奶奶说话的语气如刀子一般锋利。 哟,这老太太是打算秋后算账了。 第五十二章:你说一遍,我就打你一遍 大家都走了,徐轻箐还不肯走,回头拉着主奶奶的袖子,跟她撒着娇,道:“奶奶,你可要好好对姐姐,可别让她再受委屈了。” 然后挑衅的看了一眼徐年,那一眼可能在她自己看来很有威力。 其实在徐年眼里。 真是蠢死了,没眼看。 然后她就如一个花枝招展的蝴蝶一般,“飞”走了,声势浩大的。 唉,果然,最毒不过妇人心。 她走了以后,徐年就一直端正的站在那,然后低着头,一副乖乖的样子,什么话也不说。 主奶奶看她这副模样就来气。 她就冷冷的看着徐年,沉着声音道:“你今日真的是长本事了,当着我的面就敢颠三倒四的说话,怎么,是不想在徐家呆了吗?” 徐年抬头,没有像以前那样辩解,那样的解释太过于苍白无力。 她反而用比她更冷的声音说:“主奶奶,今日发生的事情起因如何,我想您老人家应该都清楚。” 她说着说着就自己笑了起来,如一个缓缓绽开的兰花,莫名让人又觉得她很妖冶、魅惑。 她轻着步子走到主奶奶面前,步步生莲,明眸皓齿,丰肌秀骨。 然后贴着主奶奶的脸道:“主奶奶,想要对付我也得想个聪明的法子吧,谁知道那么巧,淮安秀一来就把你的算盘全给打乱了。” “您机关算尽,却竹篮打水一场空,啧啧啧,那滋味,不好受吧?” 她没等徐老太太说话,就把身上的衣袍往后一扬,如君王驾临一般,悠然的坐到了主奶奶背后的主位上。 她右手托着下巴,眸子微眯,嘴角噙着一抹笑,就这样高高在上的看着徐老太太。 徐老太太怒不可遏,胸口一阵一阵疼。 没想到这徐年能如此放肆,当着她的面,就坐她的位置。 她刚刚本想教训徐年一番,就特意遣散了丫鬟,没想到,倒让她钻了空子,让她有机会对自己无礼,把徐府的规矩抛之耳外。 她还活着呢,这死丫头就想着取她而代之了? 她被谁取代都不可能被这野种取代,跟她斗是吧。 那到底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徐年,你不是想知道你父母的死因吗?”主奶奶笑眯眯的说。 可惜她笑着,一看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让人……觉得恶心。 徐年如看一个蝼蚁一般盯着她,身上带着些许寒意。 “你想说什么?”徐年冷冷道。 主奶奶大笑三声:“你不会真的以为你的爹爹和娘亲是遇到土匪,然后遇害了吧?” “怎么可能?” “我这就来告诉你,是谁派人杀了他们。” 徐来太太如疯魔了一样,脸上满是畅快的笑意与令人复杂的悲切。 “就是当今圣上百里君策。” 徐老太太说完这句话,徐年就愣住了,愣了很久很久。 她说的那句话有如一个棒槌一样,一下一下的锤着她的脑袋。 锤着她脑瓜子嗡嗡作响。 她爹爹和娘亲怎么可能是当今圣上杀的? 他们又没有什么关系,或者说又没有什么仇恨。 徐年脸色变幻莫测,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你要报仇吗?哈哈哈哈,徐年,你就是个野种,别看你那娘亲平日里端端庄庄,其实就是个人尽可夫的小浪*货。” “武氏也没有说错,你和你母亲一样……” 徐年没让她说完,因为她一巴掌扇了过去。 她冷冷的看着她,扯着一抹森寒的笑。 “你再说一遍?” 主奶奶浑浊的眼睛有点红,没有回应她的话。 徐年见她没有回答她的话,她也不在意,继续说着:“你说一遍,我就打你一遍,让你再也说不出话来为止。” 徐年最容忍不了别人这样议论她的娘亲,即使她是长辈也不行! 何况这种天天想着害自己孙女的长辈,她没有。 主奶奶身子有如掉入九尺冰窖一般寒冷。 她被徐年那一扇给扇懵了。 主奶奶恨恨的看着徐年,狠狠的道:“你发什么鬼疯!” 她脸上的褶子都跟着动了动,看着就让人觉得好笑极了。 徐年从那主位上起身,就那么定定的看着她,那眼神极为压迫。 然后一步又一步的走近她。 主奶奶因为她的突然接近,身子往后退了退,声音里面竟然有一丝别人难以察觉到的害怕。 因为她的声音在颤抖。 “你想干什么。” “你别忘了,我才是这个徐家的掌权人,我想让你生你便生,我想让你死,你便必须死!” 她声音尖细。 明明很害怕,嘴巴里却还在说着嘴硬的话。 徐年勾着嫣红的唇:“主奶奶,你在害怕什么呢。” 她又越贴越近,直到贴到她的耳边:“我一个小小遗留女敢对你做什么呢。” “我只告诉你,我,你尽管说,可你不能说我爹爹和娘亲半句不是,否则……你知道的。” 她伸出纤细修长且白皙如玉的左手来到自己眼前,仔细端详着,好像在看什么稀世珍宝。 “我不知道我这手怎么就不受控制的打了上去。” “哦,对了,好像是看到主奶奶您的脸上,有一个蚊子再吸您的血呢。” “没想到一用力,就拍了上去,都怪我,没掌握好力度。” 她说着道歉的话,脸上却不见一点歉意,反而笑嘻嘻的,有如一个地狱来的女鬼。 在堂而皇之打了她之后,还能笑得那么开心,顺便想好了理由,真真是……不知道让人怎么说。 主奶奶身子脱力般的跪坐在地上。 “徐年,我和你势不两立!” 徐年点头:“主奶奶,你在说什么呢,我可是您的乖孙女,还势不两立,说什么玩笑话呢。” “我们快起来,地上凉。” 她慢慢扶她起来,扶她站了起来后,在知道她身子无法用力,所以自己站不稳的情况下,她松开手,主奶奶就那么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那一下,声音清脆,可见有多疼。 “哎呀,主奶奶,你怎么又坐了下去,唉,我去喊人来扶你起来吧。” 徐年捂着嘴娇笑。 主奶奶五官狰狞,眼里带着恨意。 一个笑,一个“闹”。 真是和谐。 徐年看也没看她一眼,转身就离开了大堂。 后来小栀和小菀两人把她扶了起来。 小菀大喇喇的道:“主奶奶,你的脸……” 徐老太太剜了她一眼,小菀立马住了嘴。 正如徐年所预料到的,她不会把自己被一个比她小几倍的人欺负了的事这么丢脸的事情拿出去说。 主奶奶一晚上没合上眼,一直哎呦哎呦喊着痛。 就着徐年摔的那一下,她三天没下来床,也没时间找她麻烦,她也乐的清闲。 反正她怎么骂的她,她也听不到。 所以徐年心里是一半畅快,一半忧虑。 忧虑着父亲和母亲的死是否真如她那样所说是当今圣上……派人害得他们。 珠玑和西澳就这么面色复杂的看着自家姑娘又是笑又是哭丧着脸,让人捉摸不透。 而谢长安和沈以归这边,也没那么顺利,因为他们被抓了,还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人。 “诶,死了没。”谢长安有气无力的喊着面色苍白如雪的沈以归。 他们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过东西了。因为他们已经被关在这一天一夜了。 这个地方很狭小,好像是个地窖。 沈以归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嘴巴干干的,都已经起皮了,他用舌头舔了一下才开口说话:“你死了,我都死不了。” 谢长安见他还有力气揶揄他,也就放心了。 方才见他闭着眼睛,脸色比徐年带着病的苍白还白,就不禁担心了。 呸,不是担心,是懒得替他收尸。 “他们到底是些什么人,把我们抓到这里就不管我们了。” 他们被架在一个木架子上,手和脚都被铁镣铐铐着。 这样他们一动也动不了,身子早就麻了。 沈以归的头发一丝都没有乱,好像是铁头发一样。 谢长安就不一样了,他的头发跟个鸡窝头一般乱糟糟的,二者之间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还能是什么人,不想让我们查案的人。”沈以归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是一幅淡然如波的样子。 “那就是三皇子的人罗?”谢长安蹙眉,“锦幽他们是蠢了吗,见我们那么久都还没回去,不知道出来找找,都是一群蠢货。”他大骂着。 “你可省些力气吧,等下你要是晕了,我可不管你。”沈以归淡淡的对他说。 “你难道就不着急?也不知道徐年有没有担心我。”他脸上浮现一丝落寞还有……别样的娇羞。 沈以归嘴角一抽,这孩子莫不是被饿昏了头? “哟,看你们精神头还挺不错呢。”外头突然来了一个人,声音沉沉。 他用黑布蒙着面,眼睛也只露出来了那么一点点,当真是小心异常。 “呵,你家主子舍得把你放出来遛遛了?”谢长安有气无力的说道。 那男人也不生气:“我呢,也不想把你们怎么样,你们就在这给我乖乖待上两天,时间一到,自会放你们离去,见你们这一天都没有想着逃跑,这点东西就是赏你们的。” 他扔了两个包子到他们脸上,他们两个都转头躲过。 “哈哈,你们给我安分点。” 第五十三章:放开,给我 谢长安冷笑:“你们主子是不是个虐待狂,我们好歹都是个有身份的人,怎么,一桌饭都供应不起了?” 他这话不得不说……真的很欠打。 那黑衣人还是不生气,可见脾气也是很好的。 “谢世子还是省些力气吧,我家主子到时候会来见你们的。” “希望到那个时候,你还笑得出来。” 没等谢长安说话,那黑衣人就大笑着出去了。 真是猖狂而又自大…… 又是留下谢长安独自一人“孤芳自赏”。 “你怎么一句话也不说,我们跟他多说点话,说不定会探查到一些有用的消息呢!我真的是搞不懂你。” 谢长安表面上看着好像虽然没什么多余的气力,但是从他说话的语气看来,感觉他还是很中气十足的。 因为他精致的五官都揉在一起了,现是一脸凶相的样子,就挺“秃然”的。 沈以归刚刚正在沉思,被他这一嗓子喊的,思绪立马就被打乱了。 他微微蹙眉,脸也渐渐沉了下来,身上也逐渐冒着寒气出来。 “你叽叽喳喳的像个乌鸦一样,能不能安静一点,我这不是在想事情么?你这么着急是能出去还是怎样?” 沈以归也是一脸凶相。 谢长安长叹一口气:“那你倒是想个所以然来呀,就看你在这蹙着眉,低着头的,啥也不说,我还以为你傻了呢,哼。” “我听他这口音好像不是京师人氏。”沈以归忽的道。 刚刚那黑衣人说的话好像是官话,可要是仔细听的话,就会发现与官话一点细微的差别。 而京师人氏都是说官话的。 谢长安也安静下来了,他回想了一下那黑衣人说话,点头道:“好像是不是京师官话,就像是……就像是刚学的那种。” 这个时候他们都想到了一个人,就是前些日子他们抓到的西域姑子。 那黑衣人说话的声调和气息谈吐有点和她有些相似。 “这么说,三皇子是彻底跟西域人勾结到一起了?”谢长安问道。 这样的话,这事就难办了。 西域人一向勇猛善战,也擅于用毒或者蛊害人。 如果不是他们脑子不太好,这么大一片地方早就都是他们的天下了。 “难说,说不定是我们想多了。”沈以归垂着眸子,好像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他突然转头问谢长安,语气飘飘然:“你怪我么,如果不是我拉着你来,你就不会……” 谢长安听到他这话后,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然后转头不去看他这“可怜兮兮”的样子。 真是个娘娘腔…… “呵,要是你一个人在这,你指不定要哭鼻子,能不能活着出去都难说,本世子爷就勉为其难的跟一下你吧。” 他嘴硬着,说出的话也忒毒。 沈以归听到他这话,突然就笑了。 他眼角下的泪痣也跟着一抖一抖的,好像是欣喜到兴奋一样。 “好,我知道了。” 他就淡淡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让谢长安疑惑了许久。 知道什么了啊。 真让人头大。 京兆尹府。 陈仁和一直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能把人头都幌晕。 看到王一进来后,他连忙抓着他的袖子,焦急的问道:“他们有消息了吗?” “他们”指的自然是谢长安和沈以归两个人。 王一沉着脸,慢慢摇头道:“将军府和沈家那边都早就通知到了。” “可是我们这么多人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 陈仁和松开他的袖子,冷着脸说:“肯定是三殿下那边的人做的,只有他们最可能了。” “还把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藏起来,那么有本事的,不是他们能是谁?” 苍梧这个时候从后面突然冒了出来,把王一和陈仁和吓了一大跳。 他昨晚就不见人了,所以他们一起去找谢长安和沈以归他们两个时,他都不在场。 他脸木木的,冷冷清清的,眼底下又一片淤青,好像是一晚都没睡。 他幽幽的道:“我找到了,爷他在路上做了标记,这个记号只有我和明酒才看得懂,大人只需要调人,跟我去把他们救出来就好。” 这话一说来,他们的脸上都有很明显的喜色。 “太好了,他们没事就好。” “王一,你去叫上王二他们,还带上二十五个小卒,跟着我去救人。” 陈仁和说这些话的时候眉毛全都舒展开了。 他可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要是他们真的出了什么事的话,将军府和沈府还有上面的那位都不会放过他的。 何况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他也很担心他们的安危。 “对了,徐年,就是简易她知道消息了吗?”陈仁和突然想起了徐年。 王一挠头,摇着头:“我忘了,徐府那边我还没有递消息。” 陈仁和像平时打王五一样打了一下他,恨铁不成钢的说:“这么大的事都忘记告诉她了,你这……快去,快去。” 要是谢长安知道徐年连他失踪的消息都不知道,那他又得“哭闹”很久了。 当然,略带夸张情节。 王一猛地捂住头,委屈的点头,就小跑着出去安排事情了。 “什么?!他们失踪了,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吗?”徐年凤眸微眯。 “昨天的事今天才来告诉我,你们可真会办事。” 徐年今日穿着一身红衣,当真是绝代风华。 又生着气,看着就让人不敢与她对视。 王一低着头,不敢看这个平日里一直乖乖的小姑娘。 这小姑娘怎么……那么凶。 珠玑也在旁边着急道:“姑娘,我们也跟着去找找吧,爷,也不知道还好不好。” 徐年点头:“这是自然,我们快准备一下,就跟着他们去。” 她又转头看着气喘吁吁的王一:“你也且回去吧,我们马上就到。” 王一逃也似的走了。 这下人都到齐了,都往着他们被关押的地方走来。 而谢长安他都要被饿晕了:“早就知道刚刚不躲了,刚刚若是咬住了那包子,现在也不至于那么惨。” 他缓着语气说道,以前脸色一直红润的他,现在他的脸都苍白着的,没有一点血色。 “喂,你说说话,别呆着呀!”他喊着沈以归。 他开始发热了。 沈以归这个时候身上都冒着冷汗,白衣都被浸湿了。 他的头发也都沾了些许汗水,一根一根的,黏在额头上。 看得出来,他很难受。 他本身就是个娇弱的公子哥。 平日里他抬头挺胸,背挺得比谁都直,性子比谁都冷清。 表面上一副淡然无波的样子,其实心里想的事情比谁都多。 可再怎么说,他也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还没有受过这样的苦。 就是还没被这样饿过,所以一时间身子受不住了。 沈以归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叫他,可是他拨了很久的迷雾,都不能看清那个人是谁。 “沈以归,沈以归,你醒醒,你醒醒!” 谢长安语气越来越焦急,他苍白的脸上全是担心的神色。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手上被那镣铐拷的,又挣脱不开,想去看看他,也没办法。 他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腕被那镣铐磨得通红。 只是一个劲的担心沈以归的安危。 他不是讨厌沈以归么,怎么……如今那么关心他。 谢长安也许又会说,这男人真是个小白脸、娘娘腔,就那么一点苦就受不住,给人添麻烦。 唉…… “外面有人吗,有人吗,沈以归晕了过去,快来看看他!你们不是说不要我们的命吗,这要是出人命了,你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谢长安打起了精神,扯着嗓子喊了几声。 可是外面一点声响都没有,就像是没有什么人在外面一样。 突然,那门被破开了。 有许多人踏着步子走的声音,谢长安全身绷紧,警惕着来人。 一个声音远远的传来:“爷,爷,你在这吗?” 是锦幽! 谢长安松了一口气,身子也慢慢放松,他看了旁边还闭着眼难受的沈以归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 沈以归,你这是又欠了我一个人情。 他又骂着:“这蠢货,找了那么久才找到,不知道我养着他有什么用!” 其实这人还真不是锦幽找到的,如果不是苍梧和明酒两个人,他们两个可能真的会被饿死在这。 不然怎么会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侍卫呢。 哈哈哈哈。 锦幽看到他们两个后,眼睛忽的就亮了,然后跑着来到谢长安面前,给他松绑。 他担心道:“爷,你还好吧,快,快下来。” 谢长安摇头:“你先帮我把他救下去,他晕了过去,看了还活着没有。” 锦幽点头,就先去给沈以归松绑,顺便探了探鼻息,跟谢长安道:“爷,还活着。” 然后,苍梧幽幽的在他后面说:“放开,给我。” 锦幽身子一抖,就把怀里抱着的人给了他。 怎么突然感觉更冷了…… 沈以归即使被这么搬来搬去,他还是紧紧闭着眼睛,睫毛一抖一抖的。 “他这是怎么了。”陈仁和也来了,眉毛微蹙,看着苍梧怀里的沈以归。 第五十四章:我的头好晕,我是不是要死了 “他这是饿晕了,赶紧带下去好好让大夫给他看看,没想到他那么弱不禁风。”谢长安毒舌道。 苍梧瞥了他一眼,一句话也不说,想把人给搬走,正好与刚进来的徐年迎头撞上。 徐年一看苍梧怀里的人是沈以归。 怎么还晕了一个。 她心情更是急切了。 “苍梧,你家主子怎么了?”她面露担忧。 苍梧停了一瞬,淡淡道:“晕了。” 然后就带着沈以归离开了这冰冷的地窖。 当真是一刻也不愿意停留。 那边的谢长安见徐年也来了,眼睛都亮了,看着又和平时一样有了几分活力。 “简易,我在这,我在这!”他呼喊道。 刚被锦幽松了绑的他,猛的往下一跳,也差点倒在地上。 “爷,你别乱动啊,你这也是太饿了就会头晕眼花,等会你也想被我抱着走吗?”锦幽一脸幽怨的看着他。 他才不会那么娘娘腔呢。 谢长安突然想到了什么,然后就顺势倒在了锦幽的怀里。 “啊,我的头好晕,怎么办,我会不会死掉。” 徐年看着他刚刚还是生龙活虎的,怎么可能一下子又要“死”了。 明显就是装的。 她嘴角一抽,不再管他,转身就走了。 谢长安还在锦幽怀里闭着眼睛,叫着难受,然后用余光一看,徐年人不在了。 他脸一沉,就把锦幽给推开了。 锦幽摸着他的大脑袋,真的是莫名其妙。 “爷,你干嘛呢。” 他嘟着嘴,好像是委屈了。 要用他的时候就随便“乱”用,不用他了就说扔就扔。 真是个狠心的男人。 “干什么,没干什么,怎么一点眼色也没有,我都要被饿死了,快扶我出去!”谢长安不耐烦的说。 徐年怎么就没看他呢,他也是个病患呀! 锦幽眼睛直溜溜的盯着他,眼里略微含了一点幽怨。 刚刚是谁把我一把给推开了,现在又想起我了? 没有人权!我也是个有脾气的。 不要! “扶我啊!”谢长安脾气是愈发暴躁了。 锦幽嘴一撇:“来了来了。” 然后就扶着他。 刚刚是谁在心里说不要的? 唉…… “他这是饿及乏力,而及出了许多虚汗,寒气侵体,导致了他的发热。只需要开几贴药,喝了就好了。” 刘大夫拿着狼毫笔写着药方,顺便叮嘱道:“他还不宜吃饭食,先喂些流食,然后逐餐递增,不然身子更受不住。” 苍梧冷着脸点头。 沈以归的额头上被放了一方帕子,他不安的眨着眼睛,就是没有醒来。 “大夫,我家爷什么时候能醒?”苍梧问道。 刘大夫微微一笑:“他这是太累了,让他休息一晚上,明日他自然会醒。”他摸着自己的胡子,煞有其事的说。 “好了,你记得给他喂点东西,再喂药。”他把方子递给苍梧,就提起药箱准备走了。 他刚出房门,就被一个人拦住了。 来人气喘吁吁,一脸着急:“刘大夫,你先别走,我家世子爷肚子不舒服,麻烦你去看看吧。” 刘大夫微微叹气:“你家爷是不是吃了饭食还有肉食?” 他大概也清楚他们应该是一起出事的,所以…… 锦幽如拨浪鼓一样的点头:“是啊,大夫,怎么办,是不是这些东西一起吃有毒啊。” 这大夫神了,病人都没有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你叫他少吃点这些东西,就没事了。” “没毒。”刘大夫眼角直抽。 锦幽点头道了一声谢,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刘大夫头是摇了又摇,气是叹了又叹。 怎么人与人之间的差距那么大呢? 搞得刘大人也很无奈。 徐年踏入沈以归待着的房内。 房内没有人,一派安静。 她就在床前这么盯着他,好像是在诧异他为什么能变得那么脆弱,明明他不应该变成这副模样的。 平日里的他真的是无所不能的样子。 沈以归脸色发白,嘴唇也是一样,没有一点血色。 徐年又凑近了一点,都快凑到他眼睛上了。 这个姿势看着就很暧昧…… 沈以归这个时候好像有预感一般。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先是疑惑徐年怎么离他那么近。 然后又是目光灼灼的看着徐年。 徐年凤眸眨了眨,不是说要睡一天,怎么这就醒了? 意识到现在的动作以后,她立马离他远了些。 顺便干咳了两声。 他扶着额头,把那方帕子拿了下来,就撑着床沿起身。 徐年去微扶着他。 “你好点了吗,怎么不多休息会,大夫说你需要休息。” 沈以归清冷的身躯微微颤动,他在咳嗽:“没事,我好多了。” “你们怎么找到我们的?”他轻声问道。 徐年回道:“还是苍梧和明酒二人看到你做的记号,才找到你的。” “有没有遇到什么人。”沈以归好看的眉毛微蹙。 “没有,我们来的时候,地窖里一个人也没有,然后就看到你晕在那,苍梧就把你先送了回来。” “我和陈大人去探查了一番,周围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徐年把他们做的事情一一说给沈以归听。 沈以归听完她说的话,面无表情,就开始沉思了。 徐年见到他种表情,就知道他在干嘛,就猛的拍了他的后背一下。 “别多想,你还是个病患。” 沈以归淡淡道:“不只是病患,还是一个戴罪之身。” 他说着说着就想穿衣服起来。 被徐年给一把按住:“你想干嘛,叫你好好休息,你就好好休息,别乱动。” 沈以归有些无奈,她这性子也不知道跟谁学的,怎么越来越像谢长安那家伙了。 “我起来喝口水。”他淡淡道。 徐年尴尬的松开了手:“你不早说,我帮你倒,你别动。” 真是丢人啊! 沈以归无奈点头,先前的愁意被冲散了许多,眼底有了些许笑意。 “他怎么样了。”沈以归看她忙忙碌碌的背影问道。 “他?回来了就拼命吃东西,把自己吃呕了,现在肚子不舒服,在床上躺着呢。”徐年随意道。 沈以归瞪大了眼睛,然后又恢复清冷的模样:“这倒是像他做出来的事。” “像什么啊。” 刚说到谢长安,他就跟着来了。 这说明背后还是最好不要说别人坏话。 徐年看着他青白的脸色就觉得好笑。 但是她不能笑,所以憋的很痛苦。 “简易,你在干嘛呢?”谢长安凑近徐年。 徐年示意他看:“倒水呢,你要不要也来点?” 就想拿一个杯子给他倒水。 谢长安想到自己喝了那么多水,所以一看到水就犯恶心。 所以连忙摇头拒绝道:“你给他倒吧,我不要,我就是来看看他死了没有。” 沈以归在床上,本来是聚精会神的看着苍梧早就为他准备的书,听到他这话突然抬起了头,淡淡道:“我都说了,你死了,我都不会死。” 徐年很无奈,这两个人就不应该凑一起! 徐年本以为他们又要开始吵架了,没想到竟然没有。 谢长安缓缓道:“你欠了我一个人情,记得还我,你是大理寺少卿,我相信你的人品的。” 沈以归蹙眉,好像是疑惑,他什么时候欠了他一个人情。 “你别说你忘了,也是,你晕的那么死,我来告诉你,是我的侍卫锦幽救我们出来的,所以这个人情由你来还。”谢长安一本正经道。 沈以归捂嘴,不知道是在咳嗽,还是在笑。 “你确定是你的侍卫救我们出来的?” 谢长安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但还是嘴硬道:“不然呢?” 沈以归轻笑:“苍梧和明酒知道我留了记号,他们一路寻来,这才救我们出去了。” 谢长安呆愣住了,这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是什么?! 锦幽这个蠢蛋! “我还有点事,先走了。”他起身,就想离开。 沈以归幽幽道:“谢世子,我相信你的人品的。” 徐年也笑了起来,凤眸里满是笑意。 这谢长安是来这当活宝的吧? “你们都在这就好,我收到消息,上边的人要见你们。”陈仁和沉着脸来到他们面前。 他们轻松愉悦的氛围顿时没有了。 “上边的人?”沈以归淡淡道。 “就是当今圣上。”陈仁和解释。 谢长安有些不乐意了:“他说的你们是指谁?” “你们两个,还有徐年就是简易,也得去。”陈仁和脸上都是担忧。 真的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徐年诧异道:“圣上怎么……想要见我。” “可能还是因为三皇子的那事,圣上就想见见你们。” 世子爷不高兴了。 他摇头:“我们能不能不去,皇宫里太压迫了,我不想去。” “我想去。”徐年突然说道。 她前些日子,主奶奶不是跟她说她父母身死的原因吗,她想要去见见这位九五之尊的君王百里君策。 谢长安和沈以归都诧异她的决定。 “你既然要去的话,我们就一起去。”沈以归淡淡道。 谢长安这个时候与他达成了共识。 “好,我们三个一起去,一个世子爷,一个沈少卿,你会没事的。”谢长安信誓旦旦的说。 徐年点头:“那我们现在就去吗?” “对。”陈仁和道。 第五十五章:皇爷爷 百里王朝皇宫外。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徐年化作的简易身着银丝锦缎白袍,长身玉立于宫门之外。 她用一只银钗正着自己的发髻,风一吹,她衣决飘飘,宛如谪仙。 她抬头看着这个地方,眼神飘忽,思绪万千,凤眸内含着无限愁意。 这就是他住的地方。 我这可能是我穷极一生都达不到的高度。 徐年叹气。 只见这里的朱红色正大门高至十五尺,其门把手用着纯金雕着麒麟,麒麟是祥瑞之兽,用在门把手上最为合适。 再往旁边看去,旁边的几根柱子上盘着几条石龙,或坐卧,或睡卧,两颗龙眼睛用着玉石镶嵌代替,到了晚上都能熠熠生辉。 往上看去,琉璃金瓦,四角飞檐,上面被皇家请着五脊六兽。 五脊是指上脊五条,而六兽分别是由吞脊兽和五个蹲兽构成。 吞脊兽是一条正在吞食屋脊的龙,名为螭吻,平生好吞,其位于正脊两端,它四爪腾空,龙首怒目,脊上插有一柄宝剑,防止潜回海中。 其每条垂脊上又排列着五只尺寸较小的神兽,它们神态各异,蹲坐在那里,所以这就是五个蹲兽。 这蹲兽分别是狻猊、押鱼、獬豸、斗牛和行什。 狻猊,形如狮,喜烟好坐,是龙之九子之一。 狎鱼,海中异兽,兴云布雨,放在檐头有防火之意。 獬豸,其体形大者如牛,小者如羊,类似麒麟,全身长着浓密黝黑的毛,双目明亮有神,额上通常长一角,它是正大光明的之意。 斗牛,在神话传说中是一种虬螭,据《宸垣识略》载:“西内海子中有斗牛,即虬螭之类,遇阴雨作云雾,常蜿蜒道路旁及金鳌玉栋坊之上。”它是一种除祸灭灾的吉祥雨镇物。 行什,人身、猴面、两翼生有翅膀,手持金刚杵,可以降魔,可以防止宫殿被雷击。 这是徐年第一次来到他们百里王朝的皇宫内。 以前她只能在外面看着这皇宫,如今身在其中,心里倒有种别样的感受。 他们进入宫内之后,其内门两边排着两个列队。 其身穿软甲黄袍,头戴黑铜头盔,皆手持长剑,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眼睛都没看到他们眨一下。 这就是宫内的大内侍卫,皆有品阶。 再往内走去,宫庙殿宇林立其中。 常寻金殿里,每话玉阶前。 首先是三十九级台阶往上入承乾殿,其为圣上听政之地。 他们现在要去的是在承乾殿后面的养心殿。 他们要走到那之时,一个手拿白毛拂尘的老太监,翘着兰花指,轻悠悠的迈着小步子走到徐年他们面前。 他说话就像掐着嗓子说话一样,尖细有力,可以说比贵女做派还有贵女做派。 “沈少卿,咱家给大人行礼了。”他随意的躬身行了一礼。 沈以归背着手站在那,淡淡道:“李公公不必多礼。” 这太监原是圣上身边的大红人李总管,平常许多妃嫔和官员都得给他几分面子。 他这般离他们近,徐年这才看清了他的脸。 其脸上皱纹丛生,脸上还抹着白·粉,涂着黛眉,虽说看着年轻了些,但看着就辣眼极了。 圣上也就是百里君策,这人有一个毛病,就是看不得长得丑的人,所以他身边的人都容貌姣好,这大太监打扮成这样,也许也是为了讨那位欢心吧。 但圣上眼睛真的没瞎吗? 这样的人也能忍受。 看来这李公公也有自己的小本事了。 不然,就这? “不敢不敢,沈少卿年少有为,是京师好儿郎,咱家也得好好行礼才是。”然后他又夸张对着谢长安说,“哟,这不是谢世子吗,咱家可好久没见到你了。” 他那脸上的白·粉随着他说话,就一直往下掉,谢长安不动声色的离他远了点。 他嘴角上扬,勾着一抹笑,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不是真正的高兴。 “李公公,好久不见,你最近可是越来越丰硕了。” 李公公娇羞一笑,那场景简直是惨不忍睹,没眼看了。 “这还不是最近来了个新厨子,做的菜,哎哟,那叫一个香,他们也懂得孝敬咱家,这不,就吃成这样。”他摸着自己的大肚腩,颇为滑稽的说。 徐年看他这副模样,实在是忍不住了,就轻笑出声。 这下他们三个都齐齐向她看过来。 这位李公公终于注意到她了,他那眼睛在见到她时简直就是猫见了老鼠一般,兴奋异常。 “这是简易公子吧,没想到传闻果真如此,不错哈,不错。”他上下扫视着徐年。 然后越看她,眼里就多了几分疑惑和深意。 他眼神过于肆意,让徐年如芒刺背,她心下感到一丝不喜。 但入宫前,他们俩就跟她说,进了宫内不要多说话,宁愿不说,也不说错。 所以徐年忍着没说话。 可谢长安他可忍不住:“李公公,你来这是为了跟我们聊闲话的,皇上不急着宣见我们吗?” 他似笑非笑的眼眸盯着李公公。 这句话可把李公公给一惊。 可不能耽误了差事。 “真是失态了,我是见这位很像一个故人,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好了,咱家这就带你们进去。”他眨着眼睛,就把拂尘往身后一甩,往着前面走去了。 “跟着咱家走吧,圣上今日心情不错。”他在前面道。 沈以归听到这句话还是冷冷清清的样子,谢长安倒松了一口气。 心情好便好,别把徐年吓坏了。 徐年是那种人吗?她不吓人就好了。 他们亦步亦趋的跟着李公公,终于走到了养心殿内。 他们都半低着头,眸子垂下,眼睛往下看,他们没有回话的时候是不能直视君王的,这是表示对君王的尊敬。 “皇上,他们来了。”李公公说完这句话后就侍候到圣上身边,如雕塑一般立在那,和刚刚他面对他们的时候的样子截然不同。 他们齐齐双手合抱举过头顶,头立在中间,随即跪下行礼。 “恭请圣上安康。” 在这金銮殿内,声音一声一声的回响,荡到他们的耳内,一遍又一遍,悠扬深远。 台前一抹明黄色的身影慢慢走到他们跟前。 徐年他们只能看到他的衣摆在他们飘荡。 “起来吧。”那人声音带着些许威严。 “谢皇上。” 他们都站了起来,笔直的站在百里君策面前。 他们眸子还是往下垂着,所以徐年都没有看清这位九五之尊的长相。 “都抬起头来,看着朕。”他又走到台上,缓缓的坐了下去。 他的步子沉稳有力,很难想象这是一个五十近六十之岁数的人了。 徐年先抬起头,眼睛直溜溜的看着这位圣上。 他慈眉善目,但也不失威严。 即使他刻意的压低了自己的气势,但他那与生俱来的君王之气还是很明显。 不知道为什么,徐年看着他,她的心里竟然慢慢安定了下来,就像是一种归属感一样。 “朕这次召你们入宫,就是想了解一下火羊村案件的事,各位不必拘谨。”百里君策用手微微的撑着头,就这么看着他们。 沈以归又行了一个大礼:“请皇上恕罪,臣失责。” 上面那位摆摆手,咳嗽两声后才说道:“朕口谕已下,卿戴罪立功便可功过相抵,现在不谈此事,卿起来吧,别动不动就跪。” 沈以归点头,直着身子起来了。 “听说,卿和谢将军的小儿子一起去调查那件事,然后被贼人所抓,关了一天一夜?”百里君策嘴角噙着笑,不知道是什么逗笑了他。 谢长安行了一个小礼,回道:“回皇上,臣和沈少卿的确是被贼人所抓,被关了整整一天一夜才被他们给救出来。” 谢将军是有爵位在身上的,也可以说是异性王,但是一般人都叫惯了谢将军,所以就忽略了谢将军也是成王的事实。 所以谢长安是有资格在皇上面前自称“臣”的。 百里君策先是勾起嘴角笑,然后是大笑,他的声音盛满了整个金銮殿。 徐年一脸疑惑,皇上这是怎么了? 只有沈以归和谢长安面不改色。好像知道他为什么会笑一样。 “你们两个臭小子,小时候就很皮,长大了,以为你们有本事了,没想到,还是那样。”他都笑出眼泪水了,可见有多高兴。 谢长安撒娇道:“皇爷爷。” 在没有人的时候,谢长安总喜欢叫百里君策为皇爷爷,以前他父亲在世时,就因为这事教训了他好多次,可他还是我行我素。 也得亏圣上大度,也喜欢谢长安这个孩子,所以就任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小世子叫“皇爷爷了。 百里君策好像很久没听到他这样喊了,他征忪片刻,随即又笑:“你呀你,就是个小泼猴,前些日子就一直没看到你,不知道你在忙些什么,有时间就来皇爷爷这里坐坐,这里又没有大老虎吃你。” 谢长安不高兴的说:“皇爷爷,这里是没有大老虎,可是这里有一条威武的大龙,孙儿怕。” 徐年嘴巴张大,大的都能塞下一个鸡蛋。 谢长安他……怎么了?! 第五十六章:本殿看着很好欺负吗 百里君策听到他这话更是爽朗一笑:“你呀你,好了。” “朕可问你们,你们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这个时候他又变成了一个皇上该有的模样,有着不允许别人侵犯的威严。 谢长安也端正脸色,行了一礼:“回皇上,臣认为火羊村私自转移重兵器这件事是关乎民生,也关乎国家安危的一件事。如若查到真凶,定要严惩不贷。” “沈爱卿,你怎么看呢?”百里君策看向在旁边沉思的沈以归。 沈以归作揖淡淡道:“回皇上,臣认为谢小世子所言极是。” 一句不痛不痒的“所言极是”让百里君策沉下了脸。 “你说你自己的想法,跟着他说作甚。” 沈以归摇头:“回皇上,此事事关重大,的确需要朝廷以全力探查此事,并早日捉到幕后之人,再严惩以正朝纲。” “可是关键就在于捉拿真凶这一事。” “就在昨日,臣和谢世子去火羊村再次探查时,就被一伙人给围攻,他们武力强盛,臣和谢世子不敌,这才被他们抓到地窖中,关了一天一夜。” “臣发现这些人很有可能是西域之人所扮。” 百里君策本拿着杯子喝茶,听到沈以归这句话,手顿了顿,随即猛的把杯子往地上一砸,声音清脆,茶水流了一地。 “西域之人?他们还真敢!我百里大王朝,岂能容忍此等小儿放肆!” 百里君策气势全开,把旁边站着的李公公吓一大跳。 他本闭着眼睛小憩,这一下来的给他腿都弄软了,差点他就跪坐到地上,殿前失态了。 哎呦,这群小子会不会说点好听的话诶。 他虽跟在圣上身边侍候那么多年,也见到他发过不少脾气,可今日,他的脾气实在是见长啊…… 徐年他们连忙跪了下来,齐齐道:“皇上息怒。” “你们要朕怎么息怒!” “西域之人,不过是一群蛮人,长相丑陋,行为粗鄙,还敢来冒犯我们百里王朝?作出此等天理不容之事!” “我们的布防何时这么薄弱了,让他们蒙混进来,竟至京师城郊,是不是明天就能来朕的寝宫了!” “无用至极,无用至极,真是让朕痛心至极!” 百里君策脸色沉沉,可能是因为心情过于激动,竟然咳嗽起来,一直停不下来。 李公公战战兢兢的上去奉茶:“皇上,喝点水吧。” 百里君策凉凉的看着他,把李公公看的又是一阵腿软。 但他还是很给面子的接过,微微抿了一口,这才缓了过来。 “你们起来吧。”百里君策余怒未消,说话的语气也不太好。 徐年自始至终都被他当做空气。 徐年也闲的开心。 她就在心里一直想着主奶奶说的那句话。 她的父母是这位派人所杀的。 她狭长的眼角轻颤,里面暗含着些许寒意。 如若真是他…… 那她要怎么办? 真的要与“天子”斗吗? 百里君策似乎有所察觉,锐利的眼睛扫到了徐年身上,他淡淡道:“你就是简易?” 徐年立马跪下行礼:“回皇上,草民就是广陵人氏,简易。” 百里君策上下扫视着他,目光里有着和李公公同款的疑惑。 这人……好生眼熟。 “你说你是广陵人氏,怎么来到京师和他们一起办案了?” 他召他们觐见之前就已经把简易调查了一遍,这会倒想让他自己说一说。 徐年道:“回皇上,草民从小就喜欢办案,也跟着老父亲学了一些小本事,这就才能在各位面前献丑。” 百里君策点头,不再管他。 “沈爱卿,你说他们是西域人氏,可有证据。” 百里君策仔细想想,这沈以归说的也是他的猜测,要是这件事不是真的最好,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 他的手微微蜷起,拇指和食指轻轻摩擦,眸子逐渐幽深。 沈以归摇头:“并无证据。” “前些日子,臣捉到了一名西域姑子,可是……被贼人所害。” “这件事我知道,你们怀疑是三皇子百里瑞鹤所做,可是你们没有证据就敢拿人,那个时候朕对你很失望。” 百里君策还是沉着脸。 见这话题绕来绕去又绕了回来,谢长安心下有些无奈。 那这得谈多久?谈到宫门下钥? “不过看你也是为了给朝廷办事,这事也就算了。” “朕给你们五日时间,务必抓到真凶。” “好了,朕也乏了,你们去吧。” 谢长安眉毛一挑,他刚腹诽完,就放了他们,还真的是……巧。 百里君策说完之后又是用手撑着脸,闭着眼睛,不想再多说。 徐年他们行礼道:“臣(草民)告退。” 等他们走出养心殿后,台上的百里君策忽的睁开了眼睛,略带深意的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老李,你过来。”他淡淡道。 远在门外的李公公听到他再换他时,他咽了咽口水,把拂尘一挑,就来到百里君策面前,单膝下跪,用手撑着。 又是战战兢兢的道:“皇上?” 语气带着疑惑。 百里君策看他这么害怕,有点觉得好笑。 “你也是朕身边的老人了,怎么还跟毛头小子一样。”百里君策眼睛里有了一些亮光,熟悉他的李公公知道皇上这是高兴了。 他心情轻松了不少。 “皇上诶,不管奴才在您身边待多久,和您相比,奴才一直都是个不知轻重的毛头小子。” 百里君策灼灼的目光盯着他道:“老李,你还记得安阳么。” 李公公连忙点头:“安阳公主嘛,奴才自然记得。” “呵,她哪里是什么公主,早就被朕贬为庶民了。”百里君策冷哼一声,看着好像是不高兴了,其实眼里带着些许思念。 “她就是个不服管教的,说走就走,一点也不想想她的父皇和母后。” 李公公知道皇上这又是在思念女儿了,他叹气道:“皇上,安阳公主吉人自有天相,想通了自然就会回来。” 百里君策抿抿嘴,犹如想到了以前她还在的时候,他们是什么样的一副场景的。 他眼里带着些许慈爱,但最多的还是痛心。 “朕对她不好吗,她是我最爱的一个女儿,含着怕化了,捧着怕摔了。可她为了一个男人,就不要朕了?!” 百里君策现在就像个为子女愁坏了的老父亲。 面色苍老。 李公公长叹一口气:“说不定公主殿下在哪里也在念着皇上呢,以前,安阳公主也是最粘皇上的。” “是啊,对了,老李,你有没有觉得那小子的长相神似安阳?”百里君策忽的发问。 李公公听到这话也是醍醐灌顶,他就说嘛,那小子就是像一个人,原不是他想错了。 “是啊,皇上,老奴刚见到那简易,就觉得这人长得真像安阳公主,刚刚一下就忘了,不然老奴定是要提起的。”李公公忙道。 “青曲,你再去查查简易,看他的身份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百里君策淡淡道。 后面有一个人突然跳了下来,跪在百里君策面前:“是。” 这就是宫内专门只保护皇上的幽冥暗卫之首青曲。 他们一共有十人,只为皇上办事。 其武力雄厚,一般人奈何不了他们,他们还各有本事,可谓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了。 朝堂之人莫不知道这幽冥暗卫的,所以想要对皇上不利,也得在心里掂量掂量,别赔了夫人又折兵。 只是没想到在皇上身边总有那么一两个人保护着。 而徐年他们刚出养心殿,要走到承乾宫之时,三皇子百里瑞鹤就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哟,这不是沈少卿,谢世子和简易么,真巧啊,怎么,你们刚从父皇那里过来?”百里瑞鹤一脸笑意,好像很高兴在这里遇到他们一样。 他们三个都神色淡淡,完全不想有搭话的意思。 “你们的脸色不太好,不会是被父皇教训了吧。” “啧啧啧,没事的,父皇也是为你们好。”百里瑞鹤见他们不回他话也不觉得尴尬,自顾自的说话。 徐年很讨厌这个笑面虎,所以冷笑道:“三皇子,还有什么事吗,草民还忙着回去收拾一些不长眼色的人呢。” 这个不长眼色之人自然是面前这一位。 百里瑞鹤脸僵了僵,但还是一副笑脸:“广陵人氏都是这么……不怕死吗?” 沈以归也道:“皇上命我们五日之内查出火羊村私转兵器一案,所以我们就不和殿下多说了。” 还没等百里瑞鹤反应过来,他们就都走了。 留下他一人被冷风下吹。 “六丑,本殿是不是看着就好欺负?”他咬着牙齿说。 站在他身后的六丑抿抿唇,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 但是心里却想着,殿下看起来确实好欺负了些,可是这话他可不敢说。 所以他摇着头说:“殿下自然是有威信的,不然他们怎么那么不敢和殿下说话呢?” 百里瑞鹤本来很生气,被他这话给搞得心里服服帖帖了。 “本殿自然是有威信的。” 六丑见他要开始“孤芳自赏”了,连忙阻止:“殿下,别忘了我们来这的目的。” 百里瑞鹤回过神来,步子一抬,往养心殿走去。 第五十七章:真是父皇的好大儿 百里瑞鹤和六丑来到养心殿门口,叫门口守着的小太监去通传。 得到允许后他才踏入养心殿里。 他虽是皇上最喜爱的一个皇子,可是一些规矩也是要有的,所以他在百里君策面前一直是很恭敬的样子,从未逾矩半分。 所以说百里瑞鹤他很聪明,从来就不会“恃宠而骄”。 所以这也是他能得圣上喜爱的一部分原因。 “儿臣参见父皇,恭请父皇安康。” 百里瑞鹤低着头,身子弯弯,跪在地上,一派恭敬的模样。 百里君策站在台前和颜悦色的看着他这个儿子。 他略带疑惑的问道:“起来吧,你今日这个时辰怎么过来了?” 他许久未见他这个儿子在这个时辰过来了,所以很是诧异。 百里瑞鹤悠悠的站起来,拱手回道:“父皇,儿臣想要接管两广盐商暴乱的案件。” 他脸上带着些许惶恐,可若是看他的眼神,便知道他对这件事情又是势在必得的。 百里君策听到这话后端正了神色,眸子里暗含了些许深意。 “哦?为何。” 百里君策眼神幽深,他怎么也想掺和到这件事里? 前些日子二皇子百里玄庸也三番五次来跟他讲这件事。 不过他没有答应他,只是说考虑一下。 这件事有得必有失。 处理的好,就是可以记一大功的事,相对应的,在朝廷上的威望也会相应提高。 何况这是关于“盐”的事情。 其中的弯弯绕绕,百里君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一点点就是暴利啊。 他不反对他们从中得些利,因为没有利益的的事情谁去做呢? 可是如果搜刮的太多,引起动·乱,这种情况的事情就有待斟酌了。 那位郡王就是如此。 他好好的得些好处便也罢了,可是野心太大可不好。 树大招风,招致皇上的关注…… 以至于这位想要灭掉他。 可相反的是,要是处理不好,他们也得受到相应的严惩。 毕竟这件事事关重大,一不小心就是民不将民、国不将国的事。 他们有这能力做好么? 他带着老父亲的忧愁的眼神看着百里瑞鹤,抿着唇,思索着。 他的这两个小儿子都二十五六岁都要近三十岁了,可是还没有娶正妻。 他们的大哥也就是当今太子殿下百里金明早就娶妻了,现在又为他添了一个胖大孙子,长得水灵水灵的,可招人疼了。 前些年他也不是没有帮他们两个张罗这件事。 可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商量好的一样,都是说什么也不答应娶妻,说还没这个意思,不想耽误了人家姑娘。 至今都是老光棍一个。 可见他们的心还是野的,不想被人管束。 他也就随他们去了。 他一直就想着儿孙自有儿孙福,他若管的越多,这福气也会消散的,对他们也不好。 可没想到至今也没见他们立个什么功劳,难道是他不给机会吗? 百里君策想到这,眼神从忧虑又变成了幽怨。 被旁人看着,就知道他是用那种你怎么那么大了还那么没用的眼神看着百里瑞鹤。 百里瑞鹤看到父皇用这副模样看着他,他眼角微抽。 他好像知道父皇在忧虑什么了。 他连忙道:“父皇,两广盐商暴乱这个案件已经拖了许久了,终究需要有一个人出面去解决,不然,民心惶惶不可终日,容易造成更大的暴乱。” “加上季大人年事已高,有些事情未免会有疏漏的地方,后面再去解决又是一桩麻烦事。” “儿臣见父皇这些日子为这件事颇为担忧。所以,现下,儿臣愿为父皇分忧解劳。” “也不枉费我身为百里王朝的三皇子。” 他端的是一派义正辞严的模样,眼神坚定,嘴角含笑,意气风发,一看就是很有信心的样子。 百里君策眸色深沉,就那么看着百里瑞鹤。 皇儿长大了…… 看的百里瑞鹤是后背冒着冷汗。 不得不说,百里瑞鹤来的时候就很对。 正巧,在皇上思念女儿的时候来了。 这位老父亲的心现在就是一摊柔柔的水,惹人心醉的那种。 加上百里瑞鹤又是他喜欢的儿子。 他也从未要求过他什么事情,这会自然是也要给他一个机会的。 说到底他就是心软了。 “好,好,好!”百里君策连说三个好字,可见他现在的心情有多么愉悦。 “你不愧是父皇的好大儿。” “皇儿,看在你这么有胆魄、有毅力的份上,父皇自然要给你这个机会。” “你们好好干,父皇相信你们。” 百里君策朗声说道。 百里瑞鹤本来很高兴父皇肯给他这个机会。 嘴角都是止不住的上扬。 可是他又仔仔细细的回想了他刚刚的那一番话,终于悟出了一点不对的地方。 什么叫做两个人? 还有谁?! 他累死累活的在这里游说父皇,终于劝动了他。 谁就那么好运的,平生得了个这么好的机会? 他就这么给别人做了嫁衣裳? 百里瑞鹤此时的内心是崩溃的。 他面色有点复杂,但是又不敢表现出一丝不满。 他嘴角扯出一抹笑,好像是很难受的样子。 他轻声问百里君策道:“父皇,不知还有谁和我一起办理这个案子?” 百里君策从台上走下来,走到他面前,拍着百里瑞鹤的肩膀,笑着说:“还能是谁,自然是和你关系很好的,百里玄庸那小子啊。” 他思来想去,机会是要给的,可是他的能力还有待商榷。 百里玄庸这小子也因为这事求了他几次。 现下让他们两个一起去做,有什么难题也有商有量的,也不怕出什么大乱子。 哎呀,他真的是为了他们两个臭小子操碎了心啊。 百里君策脸上逐渐浮现了满意的神色,这个决策他可是很满意了。 要是百里瑞鹤知道父皇心里是怎么想的。 他就只想说一句话。 父皇,你大可不必! 而百里君策见百里瑞鹤迟迟不谢恩,反而脸色有点不好,虽然他还是笑着的,可那笑是怎么看怎么牵强。 百里君策面色一沉。 声音也沉沉的,他道:“怎么,皇儿,你对父皇这个决策有什么不满?” 他施下威压,好像只要他说一句不是,他就能用威压压死他。 百里瑞鹤回过神来,连忙跪下说道:“多谢父皇,儿臣定会与二哥好好办理此事,定不让父皇失望。” 百里君策锐利的眸子盯了他半晌,看他神色没有半分异常,这才放过了他。 他摆摆手:“你们呀,好好干,干好了,父皇重重有赏,你下去吧。” 百里瑞鹤松了一口气,告退后随即就离开了养心殿。 他在出养心殿的路上,面色沉沉。 这会他是笑都懒得装了。 身上散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寒气。 幸好这一路上没什么宫女太监,不然他们接下来的日子都会讨论一件事:平日里温和有礼的三皇子殿下怎么和二皇子殿下一样冷咧了? 而一直跟在百里瑞鹤后面的吸着寒气的六丑。 面色也是忐忑不安。 爷这是谈成了还是没有谈成啊。 他好害怕!谁能救救我! 百里瑞鹤忽然开口道:“我们去清泉宫。” 清泉宫是二皇子百里玄庸的寝宫。 他们都还没有封王,所以不能出去开牙建府,所以就都在皇宫里住着。 他想通了。 百里玄庸来了也不能说是一件坏事。 他会好好安排一件事情,让他忙一阵,看他还怎么有功夫掺和进来。 他黑色的眸子里散发出森冷的寒意。 六丑见到他这副模样,就知道他的爷心里是又憋了坏主意了。 有情绪就好,别像刚刚那样似笑非笑,一脸寒意的样子就好…… 他承受不住。 他想涨工资,跟在这位身边,随时都是掉头的危险啊!! 清泉宫内。 穆青跪在百里玄庸面前,面色犹豫,一副有话说却不说的样子。 “爷……” 百里玄庸身子还是靠在美人塌上,阴柔艳丽的脸靠在自己的右手上,微眯着眸子,透着几丝漫不经心,很是惬意。 他嘴巴里含着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 那颗葡萄在他嘴里滑过来滑过去,都已经被含的温热,可他就是不咽下去,用舌头舔着。 穆青看着都不禁想入非非。 真是一副令人脸红的场景。 “要说什么就快点说,难道要我请你说么?娘们唧唧,婆婆妈妈的,像什么样子。”他嘴里含着葡萄,说话不是很清楚,但还是能让人听懂他在说什么。 穆青端正神色,垂下眼眸,不再看这幅“美男戏葡萄”图。 “爷,三皇子今日去了养心殿。”他恭敬的说。 百里玄庸听到三皇子这三个字,眼皮子也还是没抬,依旧是半闭着丹凤眼。 即使百里瑞鹤是他日里夜里都想除去的对手。 “去那干嘛了,又跑去跟父皇撒娇了吧?” 他语气缱绻,微微透露出些许不屑。 穆青摇头,他又开始犹豫了,他是真不敢说这个消息呀! 百里玄庸见他又沉默了,这才睁开眼眸,定定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他。 “你这三催死请的毛病能不能改改,要说就说,不说就滚,别打扰本殿睡美容觉。” 百里玄庸不说话就不说话,一说话就破坏了他整体的美感,让人顿时觉得幻灭。 第五十八章:什么都敢往嘴里送 穆青如破釜沉舟般闭上眼睛,慢慢道:“圣上同意三皇子接管两广盐商暴乱的案子了。” 他一说完这句话。 躺在榻上的百里玄庸半闭的眸子忽的睁开。 此刻的他收起了他前面的漫不经心。 他变得眸色深沉,其眉眼也逐渐阴骛。 周身散发着凉气,和百里瑞鹤前面的散发的寒气有的一拼。 “呵,他只不过,去求了这一次,父皇就给他了。” “而我?去了三次。” “整整三次,可他一次都没同意。” 百里玄庸嘴角扯着向上,露出了一个极为苦涩的笑容。 他果然还是最喜欢他。 无论我做的有多好。 百里玄庸仰起头,把眼底快要流出来的眼泪给逼了回去。 抬下头时,他又变回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二殿下百里玄庸。 “还有一件事。”穆青知道爷心里不好受,可是该说的事情还是得说。 “说吧。”百里玄庸淡淡道。 最坏的一件事已经被他知道了,还能有什么事情比这件事还坏呢? 穆青回道:“圣上决定让爷和三皇子一起着手操办此事。” 百里玄庸征忪片刻,随即抬腿把穆青狠狠地踢了一脚,直直把他踢到墙上去。 “你一句话说完会怎么样?!” 穆青一声不吭,其实他知道爷还是留了几分力道的,不然,他铁定几天下不来床。 所以他都不敢闷哼一声。 百里玄庸心情大好,看的外面阴沉沉的天也顿时觉得明亮了起来。 “穆青,拿瓶白醋过来,倒到杯子里。” 百里玄庸好心情的说。 他的眉毛只差不翩翩起舞了。 穆青了然,露出一丝坏笑。 他连忙喊人去厨房拿了一瓶白醋,倒到桌上的杯子里。 一切准备就绪。 “百里瑞鹤,你也不过如此。” 然后说曹操曹操到。 百里瑞鹤还没到百里玄庸的寝殿时就已经嚷嚷开了,整个宫内就他一个人的声音。 “二哥,二哥。”他温和的声传穿到在内殿的百里玄庸耳里。 百里玄庸整理了一下仪容,又重新躺回到美人榻上。 嘴里叼着葡萄,恍若无闻。 百里瑞鹤一进来就看到他这般动作,眼角不禁抽了抽。 他的眼线到处都有,他可不相信百里玄庸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他居然还坐的住? 肯定是装的。 他随意的行了一礼:“二哥,你猜我去干嘛了。” 说完他就坐到美人塌对面的圆木凳子上,拿起桌上的杯子,就往嘴里送,喝了一口那里面的东西。 他喝完之后,神情逐渐复杂。 他不相信一般,重新看了一眼手里拿着的那个杯子里的东西。 他忙从胸口里的荷包里拿出一条手帕,把口里的东西吐到了那上面。 “二哥,你这……怎么拿这东西装白醋,难道你最近拉肚子了?” 百里玄庸瞥了穆青一眼。 穆青连忙道:“都怪小的,前个时辰殿下说想吃饺子,就倒了一杯醋在这,刚刚本想阻止殿下的,没想到……” 百里瑞鹤死都不相信,这个理由。 百里玄庸从来就不吃饺子! 但是他又能怎么样,只能吃下这哑巴亏。 谁叫你见啥东西都往嘴里送? 他不敢下毒,就下点料,有你好受的。 不过百里瑞鹤竟然没有闻出来那是白醋,也是神奇了。 “二哥,父皇叫我们一起操办两广盐商暴乱一事,这事你可听说了?” 百里玄庸丹凤眼慢慢睁开,语气散漫的说:“哦。” 如此冷淡的态度让百里瑞鹤不知道怎么把话往下接。 所以他又道:“二哥,你不会生了我的气吧。” “父皇他这样安排肯定是有他的用意的,你不要在心里怨怼他老人家。” 百里瑞鹤真诚的看着百里玄庸,眸子清亮,好像觉得他这话说的是挺安慰人的。 “哦。” 百里玄庸还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百里瑞鹤被他搞得真的是没脾气了。 他心下是很难受的。 本来吧,在百里君策那里,他就是绷紧了神经。 如今来到这,他不是喝白醋,就是受冷落,真的是太难了。 所以他打算逃离这里。 “二哥,既然这事你已经清楚了,那我就先走了。” 他慢悠悠起身,唇角微微上扬。 只是从他的脸色看来,是怎么看都觉得他挺难受的。 百里玄庸点了一下头,就继续半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扫在他的眼底,有个时候又在微微颤动。 他还是吃着葡萄,好不悠哉。 百里瑞鹤看着他这般旁若无人的样子,嘴角一抽,身子一转,就离去了。 背影格外……悲凉。 徐府。 “他来干什么?” 前面有人通报说徐信要见她,她很诧异他这个时候说要来见她,毕竟现在才卯时。 屋内一直点着的蜡烛都还没灭,它慢慢的落下灯花,在桌子上荡开一层又一层,妖冶的红,炽热的温度。 徐年对着镜子,扶着自己的发髻。 后面是珠玑在帮她戴步摇。 “用这个吧。”徐年从红木梳妆盒内拿出一个宝蓝百花珍珠步摇递给珠玑。 珠玑点头,把手里原先拿的那支并蒂莲银钗放回到盒内,这才拿着那步摇给徐年戴上。 只见这步摇是用银珠亮片攒植而成,一片又一片,扎的很紧实,呈现出一个凤凰尾翼的形状,而内部的小花上周围做成四片花瓣,其中间又镶着白珠,然后有长长的流苏吊坠下来,矜贵中不失活泼。 戴到徐年头上后,她周身气质典雅,看她脸,虽然苍白,但涂了口脂后,气色又好了许多。 镜子里的她瓠犀发皓齿,双蛾颦翠眉。 她身上总有一种让人着迷的魅色,看不清,说不明。 用一句诗来说,就是“有女妖且丽,裴回湘水湄”。 珠玑弄完之后舔了舔嘴巴,吐词不是很清晰的说:“不知道,他只说要见姑娘,也没说有什么事,不过,见他挺着急的,可能有什么事吧。” 徐年点头表示知道。 她忽的又说:“你嘴巴里吃着什么呢?” 珠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沉壁做的糕点,我觉得怪好吃的,就多吃了些。”嘴巴还在上下动个不停。 她松暖阁里没什么人,也没那么多繁琐的规矩,何况互相又都是熟悉的人,她们也就不在乎这些,在主子面前吃点东西不算什么。 徐年也喜欢她们放的开一点。 沉壁这几日都呆在徐府厨肆里,和那些丫鬟、小厮和厨娘什么的混的都很熟了,所以她常常过去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然后做完了就时时跑到徐年跟前,睁着她那水雾雾的大眼,把手里捧着的东西给徐年看。 徐年看着她这幅样子,又好笑又感动,所以这些日子她也吃了不少她做的东西,没想到她真的是越做越好吃。 也难怪珠玑贪嘴了。 “你呀,少吃点,等到回将军府的时候,要是胖了一圈,你就要被人调笑了。”徐年开玩笑道。 珠玑听到她这话,神色一顿。 眼里有了些许期待,但更多的是慌乱。 她想要回到世子爷身边,因为爷是她的救赎…… 可是这些日子里,她慢慢的被徐年给破开了心防。 如果说以前她是因为任务才对徐年好,那么现在,她就是真心的想对她好。 可以说,以前她的天平偏向于世子爷,那么现在的天平隐隐约约到了持平,甚至于倒想徐年那边了。 所以她听到这句话后心里有点慌乱。 “姑娘,我不走,世子爷……也没有叫我走,我还想再多侍候一下姑娘呢。” 珠玑依偎在徐年怀里,小鸟依人般惹人恋爱。 徐年无奈的说:“好,珠玑不走。”她就摸着珠玑柔顺的头发,一下又一下。 然后端着白玉盘子的沉壁进来后就看到了她们“渣男贱女”的模样,她的头上感觉是一片绿油油,当然,这是她个人的想法。 “姑娘!徐信等久了,叫我来催催你。” “你怎么能在这里和她做这种事!”沉壁一脸幽怨。 随即又气呼呼的把手里的白玉盘子摆到梨花木的桌子上。 那盘子里装满了桃花酥,闻着就很清甜。 徐年失笑:“我这就出去,你们慢慢聊……” 她说完这话后逃也似的走了。 沉壁这小姑娘很记仇的!她可不敢惹。 留在屋里的的珠玑瞄了几眼那桃花酥,终于忍受不了这诱惑,手就往那盘子里伸,被沉壁一把给打了下来。 “不准吃,你今天都吃了多少个了,这是给姑娘的。” “你可真不害臊,我给你吃东西,你还跟我抢姑娘,以后我做的东西你都不许吃。” 沉壁嘟着嘴,脸都被气红了,她还没有抱过姑娘呢! 珠玑一脸茫然,然后讨好般笑道:“沉壁姑娘,好姑娘,别生气了。” “姑娘一直是你的,我什么也没干,你就给我吃一块吧。” 她拉着沉壁的袖子,可怜兮兮的说。 她以前从来不吃甜食,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吃了沉壁做的甜食,她就爱上了这个味道。 珠玑也表示很无奈。 沉壁见她说的不像假话,冷哼一声道:“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有逼你。” “吃吧,只准吃一块,我要去侍候姑娘了,你慢慢吃。” 珠玑连忙拿起一块吃进嘴里,然后一脸满足。 “你不用去……”西澳在那。 她还没说完,沉壁就急匆匆走了。 这是有多么怕姑娘被抢走? 第五十九章:风华好少年 徐年坐在松暖阁堂内主位,西澳和刚赶来的沉壁端端正正的站在她后面。 徐信则坐在其右侧的位置上。 现在已经是五月份了,屋内温度适中,不冷也不热。 阳光也刚好照入堂内,潋滟秋光。 端的一副“旁映白日光,缥缈轻霞容”之景。 加上屋内也没有过多的陈设,只在中间摆着一面四角漆龙大鼎,这是冬日里的暖炉。 徐年她怕冷,至今都没有把这东西收进库房,想来也用到了现今。 所以显得很干净,让人心里很舒服 徐年头上的宝蓝百花珍珠步摇端正异常,连流苏都没有没有一丝晃动。 她柔夷轻轻抚上自己的脸颊,唇角勾起一定的弧度,凤眸微眯。 她缓缓开口问道:“哥哥,你有什么事情么?” 徐信看着她“做作”的样子,竭力压下心里的暴躁和厌恶,也笑着对徐年说:“前些日子奶奶不是见你院子里人少,说要给你院子里拨些人么。” “因着她这几日不知怎么的,身子不大爽利,所以这事也就被耽搁了。” “我今天来就是给你送几个乖觉的丫鬟、小厮和侍卫的,希望有合你心意的。” 徐年受宠若惊一般的点头:“真是多谢哥哥了,我这院子里呀,安安静静的挺好的,也不缺什么人,哥哥还是把他们遣回去吧,别委屈了人家。” 但心里想的却是,这些杂事,徐府管家做就好了,怎么……他还亲自过来了,这事一定有什么猫腻。 “妹妹就不要推辞了,这也算是我的一番心意。” 他说完后就招着手。 在外面守着的怀仲见了,立马就把那些人给带了进来。 这些人分别是两个丫鬟,两个小厮,还有两个侍卫,长相都是中等偏上,姿态也像是特意训练过得。 如果不是他们安排的人,徐年可能会很喜欢这些人的。 可惜…… 只见他们齐齐行礼道:“大公子,二姑娘。”且他们头都低着,很有规矩,看着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你瞧着可还喜欢?”徐信开口问道。 徐年走下堂前,绕着他们走,一圈又一圈的,她上下扫视着他们。 可即使她这样看他们,也只见他们神态自若,毫不慌张,隐隐约约还给人一种不卑不亢之感。 徐年轻笑:“哥哥为我准备的自是极好的,可是我向来喜欢活泼点的,看着也舒心些。” “可看他们……死气沉沉的,我心情也跟着不太好,所以哥哥还是把他们遣回去吧。” 这话一半真一半假,但只要能打消掉往她院子里送人的想法就好了。 徐信附掌:“这可巧了,哥哥我这刚好也有一批乖巧又不失活泼的下人们,你说的应该是这种吧?” “怀仲,把这些人送出徐府卖掉,另一批人接着上。” 那些人满脸诧异和惊惧,不像刚刚那样的镇定自若。 怎么他们这就要被卖了? 爷不是说好…… “快走,磨磨蹭蹭的。”怀仲踢了一脚那个在半道上停住脚步的下人。 那下人眼角泛起寒意,指尖摩擦着,但最终忍了下来。 徐年听到还有一批的时候,嘴角一直抽个不停。 这准备的还挺齐全,这是,要她不收是不可能的了。 不过,她倒可以趁此机会…… 接下来的一批,果然如他所说的一样活泼了一点。 哄得徐年是连连发笑。 当然,她的内心还是没有一丝触动。 回想一下,西澳她们能打动她,破开她的心防,哪一个不是废了一番功夫? 她哪能这么容易就被整得服服帖帖的。 这只不是她瞧着好玩,把其当成一个玩物而已。 “哥哥,我看这些人挺合我心意的,要不就他们了吧。” 徐信见她答应了,内心深处暗自窃喜。 他想插进去的人其实就只在这一批里。 他已经预料到徐年不会选上一批中的任何一人,所以早早地就做了两手准备。 “妹妹喜欢就好,这是她们的卖身契,你就为她们赐些名字。” “哥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徐信把半珑递过来的盒子转递给徐年,珠玑很有眼色的接过。 “哥哥,你先别走。”徐年喊住他。 徐信蹙眉,她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前些日子,我院子里的西喆被主奶奶箐卜院的丫头被拉去帮忙侍候了,现在怪想她的,你看,哥哥,能不能把她……”徐年期待的看着他。 徐信点头,一个人算什么,只要目的达成,其他的好说。 这下他才真的离去。 徐年见他走了,脸上的笑意忽的就没了,变脸速度之快,让人乍舌。 “西澳,你来为他们取名字。” “沉壁,你来好好教一下她们规矩。” “我就先下去小憩一会,好了再来喊我。” 徐年吩咐道,珠玑和西澳连忙行礼表示知道了。 留下一大堆刚来的这些下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这二姑娘刚刚不是还很喜欢他们的嘛,怎么……说变就变了。 女人心,海底针呀。 然后那些妄想近距离侍候徐年的人都暂时打压下了这心思。 先观察观察一下再说…… 屋内,徐年换上男装,珠玑还是在一旁侍候着。 她今日还得出去有事呢,要不是徐信一大早的来,她也没必要换两次衣服。 “那些人眼巴巴的想进来,也不知道有什么目的。” 珠玑整理着徐年头上的发冠,因为是男式的,所以好弄了些,不像女孩子家家的步摇、金钗和头冠之内的难得调整。 “可能是怀疑到我身上了。”徐年闭着的凤眸睁开,眼波才动被人猜,一面风情深有韵。 丧盆一事过去许久,那边也没有什么动静,原想着他真的把这事怪到五姨娘陈氏所出的徐贺身上,没想到他这是憋着大招呢。 “那怎么办?”珠玑担忧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今我最该关心的是皇上交给的任务,不然,我们都完了。” 徐年把珠玑推过来的折扇又给推了回去,拒绝道:“不要这个,显得爷很娘。” 珠玑嘴角抽搐,你本就是个女娇娥!怎么如今…… “对了,我叫你买的宅子你买好了吗?” 徐年怕自己的身份暴露,总这么偷摸摸的回徐府也不好,她就想着在京师买个宅子,掩藏一下身份。 珠玑点头:“买好了,就在将军府附近。” 徐年本想夸她办事如此迅速,然后听到是在谢长安府上的旁边,顿时笑不出来了。 “我给你的钱能买到那里的府邸?”徐年眸色深沉的看着珠玑。 珠玑顿时感到一股威压与“杀气”。 “姑娘,那里离皇宫也近些,而且,沈少卿大人的府邸还有京兆尹府衙都在那附近,你们也好商量事情不是?”珠玑半蹲下来,解释道。 徐年美眸垂下,定定的看着她:“回答我的问题,我给你的钱够买那里的府邸?” 珠玑告罪道:“请姑娘恕罪,世子爷听闻姑娘想要买宅子,就将他手里的宅子让利三成给了我们。” 徐年悠悠一叹,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你说实话就好,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谢长安既然有这份心意,我们总不能糟践了。” “只是,我以后不想要听到你还在欺瞒于我,否则……” 珠玑连忙点头,眼睛都雾蒙蒙了 “不会了,姑娘,绝对不会有下次了。” 徐年对她一笑,她眉蹙春山,眼颦秋水,瞬美目以流眄,含言笑而不分。 珠玑又看呆了,姑娘作女子装扮时眉长眼细,淡淡梳妆新绾髻,懊恼风情,春著花枝百态生。 作男子装扮时又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也难怪沉壁会这么喜欢姑娘了,她……都要沉沦于此了。 如果她知道沈府嫡长女沈南枝也喜欢她们家公子,那她的嘴巴可能能张大到塞下一个鸡蛋。 毕竟沈府嫡女,那个秀外慧中的京师第二大美人竟然也喜欢姑娘,这也太……玄幻了吧。 “好了,我们该出去了,今天我们还要去新府邸看看,有什么缺的也好购置一番。” 珠玑连忙应下。 等到徐年她们来到京兆尹府上的时候,已经是巳时了。 然后她就发觉到他们之间的气氛有点奇怪。 谢长安,好好的一个眉目如画的俊俏少年,脸上被画了什么乌龟之类的东西,乱糟糟的。 而沈以归脸上虽然一滴墨水都没有,倒是他那出尘的白衣上占了几滴黑墨,晕染开来,有一种清新脱俗般的儒雅之美。 谢长安背着手,不服道:“再来,上一局是本世子爷让你的!” 沈以归清清冷冷的道:“我也不知让了你多少次棋子,怎么,想耍赖?” “不算不算,你那让的一点也不好,还不如我自己来弄。”谢长安激动的说。 沈以归低低的笑,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 “谢小世子棋下的不好,人品也不怎么样。” 徐年就站在通风口看着他们俩你来我往的下棋,她仿佛是个局外人。 怎么感觉他们配一脸,是怎么回事?! 第六十章:你不是嫌脏么,躲什么 徐年干咳两声,他们俩这才注意到她。 谢长安在看到徐年后,他的眼睛立马就变的清亮起来。 就好像是看到了他眼里的白月光,他胸前的朱砂痣。 这也许就是所谓的,我在人群中一眼就见到你,然后心里立马就变得很欢喜吧? “你怎么才来,我等你,等了好久呢。” 谢长安眨了眨他的星目,委屈巴巴的看着徐年,然后又配着他一脸的“鬼画符”。 让看着他的徐年不禁失笑。 她捂住嘴巴浅笑嫣然。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美人一笑,人面桃花相映红。 “你是输了多少局才被画成这幅鬼样子?”徐年眉眼弯弯。 谢长安用幽怨的小眼神瞥了沈以归一下。 “还不是他,又不让着我,还乱画,画的肯定丑死了!” 他告着子虚乌有的状。 说着大手就往脸上摸去,揉了两下,那墨水散开,更是糊了他一脸,黑不溜秋的,像个……玩了泥巴的“二傻子”。 他低头,然后看到自己的手上也被弄得全是墨水,更是哭丧着一张脸,精致的五官都挤到一起了。 沈以归见他又“恶人先告状”,就慢慢起身,衣袍随着起身时带出的风,翻飞而动,婉若游龙,翩若惊鸿,随即走着站到了谢长安旁边。 他比谢长安要高几分,所以当他站在谢长安旁边时,谢长安就显得“娇小”了一点。 不知道为什么,徐年看到这一幕,她的心里是万分激动的,她怎么感觉到了一丝…… 咳咳,没有,没有。 徐年嘴角抽动个不停,好像是开心的不得了了。 “你这算什么,被人打了找母亲吗?” 沈以归眉间盛.雪,目光寒凉。 但是他的眼底又含着几分戏谑。 其嘴角轻勾,邪魅与清冷集于一身,这两种矛盾碰撞到一起,给人一种奇妙的感受。 “你别忘了,我最开始让了你三颗子!”谢长安不服气的说道,他的鼻子随着说话一动一动的,可爱极了。 沈以归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方手帕,用他那骨节分明的大手握着,然后就往谢长安的脸上呼去,一来一回的搓着谢长安的脸。 气力之大,引人注目。 “不是嫌弃我画的脏吗,画的难看么,你躲什么躲。”沈以归轻笑。 谢长安一直在挣扎,可是眼睛被蒙住了,什么也看不清,手就往外乱挥舞着。 他闷闷的说:“沈以归,你找死!” 因为下巴也被沈以归用手攥着,他说话都很艰难。 徐年是彻底在旁边石化了,我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事情?我应不应该回避一下? 她的小脚往旁边挪着,想远离阵地,这个时候陈仁和也到了。 “老远就听到你们的声音,你们还挺放松的。”陈仁和摸着不存在的胡子。 当他也看到沈以归和谢长安不知道在搞什么的这一幕时。 他的脸上先是露出了迷茫然后又到了了然,再然后就没有再然后了。 沈以归觉得擦的差不多了,就放开了对他的禁锢。 他把那帕子往后面一递,苍梧迅速接过,然后又是恭敬的退到了一旁。 谢长安的脸是擦干净了,但是感觉更奇怪了。 因为他的脸被擦的通红,也不知道是他难为情所以变红的,还是因为沈以归擦的太大力才会变得这样。 所以又红又黑。 “你干嘛呀!你不可以递给我,我自己擦吗。” 谢长安眼神闪躲,好像是有点不好意思了,主要是徐年还在这呢! 意思是他不在,也可以么? (不可以!!来自谢长安的怒吼。) 沈以归淡淡道:“这不是怕你擦不干净吗,笨手笨脚的,什么事也做不好。” 徐年在旁边充当背景板,一直捂着嘴笑,他们俩真的是活宝,是她的快乐源泉了。 “好了,好了,别忘了你们来这的目的。”陈仁和端正神色,颇有那么一种朝堂上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说话的味道了。 谢长安只好停止了对沈以归的“控诉”,往徐年站的地方挪了一挪,离沈以归站的地方远了几分。 沈以归用余光看到了他所有的小动作,不在意一般,端着是一派云淡风轻站在原处。 “这是我派出去的人传来的消息,你们可以先看一下。”陈仁和把一张纸条先递给了沈以归。 沈以归接过,低头看着纸条里的内容,其后他眉头紧锁,好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一般。 等到徐年和沈以归都看完之后,他们中间的气氛变得很奇怪,就像是有一朵乌云笼罩在他们头上一样。 “你们也看到了,火羊村神社被毁,西域人消失殆尽,那些黑衣人也被他们逃了。”陈仁和叹了一口气。 查这个案子谈何容易,什么证据都没留下,让他们从何查起。 而且也只有短短的五天。 “至少我们知道这件事跟三皇子百里瑞鹤有关。”沈以归清冷的说道。 徐年也随之点头:“陈大人,沉壁也还在我府上,说不定她又是一大关键。” 陈仁和心情略放松了一些:“所以我们先去查查百里瑞鹤最近到过哪些地方,做过什么事,遇到过或者说和什么人说过话。” 谢长安也是这么想的:“那我们就先去查这些吧,说不定就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收货。” 他们都表示同意。 沈以归看了他一眼,然后几不可闻的道:“我劝你还是去洗个脸。” 谢长安瞪了他一眼。 然后他就转头对徐年笑着说:“我先去洗个脸,你们等我一下。” 徐年不置可否。 他们怕目标太大,引人耳目,陈仁和他们就没有跟着了。 只是叫苍梧、锦幽他们暗中保护,珠玑今日又没有来,所以就只有他们三个在明处。 然后他们三个就开始了京师“一日游”。 京师城内有五大条街道交错而分,是当今圣上亲自以五神兽之名而赐名。 京师城左侧那一条大官道名为“青龙街”,相反右侧就被命名为“白虎街”,中间的一条,也是直达皇宫的一条就被命名为“麒麟街”,再旁边两道就分别是“朱雀街”和“玄武街”了。 所以能在在这五个街道旁边建宅子的大多都是达官显贵,或者是达官显贵开的铺子,其余的就是什么郡王府邸了。 谢将军府、沈府和京兆尹府就是坐落在在朱雀大街两旁。 徐府离得比较远,到她那,朱雀街已经更名为“宸莲道”了。 而他们三个现在就站在京师的玄武街道上。 往他们头顶方向看去,正大门的匾额上写着三个大字“醉春楼”,其用的是朱红色的墨染的色,显得花里胡哨。 这栋楼有整整三层,占地二十亩,在京师内除了皇宫还有闻名于世的尽桃楼也算是很大的一栋楼了。 周围人比较多,推推搡搡的,很是拥挤,而且都是一些威武雄壮的汉子,就像一些……地痞流氓一样。 偶尔还有妇人的怒吼,和丈夫的叫骂。 然后还传来一句:“不是的!你听我狡辩。” 反正这里充满了市井之气。 如果说朱雀街那边是“阳春白雪”,那么这里就是“下里巴人”了。 不过这也算是各有各的美,因为这里的烟火气也很让人沉迷,把他们紧张的心情也都疏散了不少。 他们三个齐齐站在“醉春楼”的门口,且都是一些面冠如玉、眉眼如画的小少年们,一个赛一个“美”。 这里小姑娘来来往往的不多,所以没有什么人认得出他们。 但还是那么的引人瞩目。 他们正在面面相觑。 “真的……要进去么。”徐年眼里有着光,好像是无比期待,可是脸又红红的,她这是害羞了。 沈以归蹙眉,没有说话,浑身写着四个字——生人勿近。 谢长安捶着胸脯:“放心,这里的人都很规矩的,况且还有我在呢,不会有危险。” 他们首先就想从京师第一大青楼“醉春楼”查起,因为青楼真的是一个很好打探消息的地方。 他们本来来的时候是雄赳赳,气昂昂的,可是轮到要进去时,他们就……怂了。 别看谢长安那么自信,其实他也只来过这里一次。 徐年干咳两声,缓缓压低了嗓子:“在下是简易,自然没什么好怕的。” 沈以归也接着点头。 他们也就抬起脚进去了。 三个身上自带发光体的少年一入醉春楼内,就被那些小姑娘给围住了。 “世子爷,你来了,奴家好久不见你了。” “对啊,对啊。” 一堆莺莺燕燕围着谢长安,把他围的是气都不能吐息。 谢长安心里是崩溃的,嘴里一直打着喷嚏。 他不过来了一次,她们说的这话怎么感觉他总是来一样。 “你们离我远点,身上涂了些什么啊,阿嚏。” 谢长安像过敏了一样,喷嚏打个不停,脸都憋红了。 “没有啊,世子爷,知道你爱香,我们也就多涂了点,上次那姑娘你不就……” 谢长安听她这话算是明白她们为什么身上那么香了。 还是因为他上次拦住了一个姑娘,问她身上是什么香的那件事。 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第六十一章:春宵一刻值千金 徐年和沈以归这边也是被几个姑娘围得团团转。 她看着这些姑娘的穿着、长相,都各有各的特点和美感。 果真不愧是京师第一大青楼,醉春楼,就是有排面。 她眼睛都看花了,凤眸里满是茫然,脸颊两侧有些许红润,好像是不好意思了。 而沈以归身上冒着一阵一阵的寒气,只有一些胆子大的姑娘在他旁边说话。 “谢长安,该做正事了。”沈以归淡淡道,刀削如玉的脸更显坚毅。 他看着谢长安的时候,眼角更是泛过一丝冷意。 谢长安的嘴角泛起一丝圆润的弧度,好像是在调侃他的坐怀不乱。 “好了,你们下去吧。”他对这些姑娘说。 这些姑娘也很会看眼色,说走也就走了。 远远的他们都还能听见她们的娇笑,还有她们在讨论他们三个中谁长得更俊美这样的话题。 “梁妈妈,把你们最好看的那几个姑娘送到本世子爷的厢房里。”谢长安扯着嗓子唤了一声,生怕那人听不到。 梁妈妈是这里的老鸨,也是有几分姿色的,但是早已不是个黄花闺女,现已是个半老徐娘了。 她做事一向雷厉风行,而且颇有手段。 楼里的许多姑娘都听她的话,可谓说是将整个醉春楼管理的是服服帖帖的。 谢长安在这里是有一个固定的厢房的,即使他只来过这里一次,要不怎么叫叫醉春楼会办事呢? “知道了,世子爷。” “今日您来,可不得好好伺候着么。” 梁妈妈扭着水蛇腰走到谢长安身边,用她攥在手里的丝帕轻轻拍了一下谢长安的肩膀,隐隐约约看到空气中有些许粉末飘扬。 沈以归和徐年对视一眼。 这味道…… “你看你,我又不是老的听不见了,叫那么大声……人家不好意思嘛。” 她含笑带嗔的,听的谢长安是鸡皮疙瘩掉一地。 谢长安也闻到了那个味道,面上却半分不显。 他笑如春水般荡漾:“梁妈妈,那你可得多上点好酒好菜啊,比如说那菊酿……” 菊酿是醉春楼独有的佳酿,入口后先是甘甜清香,然后有一丝辛辣,再是回味清甜。 京师都传闻说醉春楼的菊酿世间一绝,可堪回味,可堪回味。 这菊酿的价钱也是很好看的,要是说尽桃楼的饭菜是“玉盘珍羞直万钱”,那这醉春楼的菊酿就可以说是“金樽清酒斗十千”了。 但是因为这酒酿的步骤颇为复杂,世间只有那么堪堪一位酿酒师悟得了其中的精华。 那酿酒师脾气也颇为古怪,只在这醉春楼酿酒。 京师内多少达官显贵以各种优渥条件邀请他去其府中酿酒,他也都一一拒绝。 也不知是何缘故。 加上这菊酿等待年岁长,其中真正算得上是上上品的,应该也没几壶。 皇宫内现在还有那么一壶。 上次谢长安有幸在此喝了那么一小杯。 那味道,那滋味,销魂得很啊…… 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借酒消愁。 即使“借酒消愁愁更愁”,但是也有说“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啊。 如今想来,倒是想再来那么一小盅了。 谢长安想着这些,口水都差点流出来了。 梁妈妈身子一僵,客气的笑道:“那是一定,世子爷能来,咱们怎么都该上菊酿。” 心里却想着:这小子,那么识货,指名道姓要这个,当今皇上都没喝过几口。 唉,又得开一壶了。 存货不多了…… 厢房内。 重重帘幕,摆件奢靡,桌上放着几盘佳肴和一壶菊酿。 徐年好奇的问谢长安:“这菊酿当真那么好喝?” 徐年也听说过这菊酿的名声。 她是听主奶奶说过这东西,说是他们徐府也想买几壶,回去放着,可这东西真的是有钱也买不来的。 所以她也没有喝过这东西。 谢长安猛的点头:“这菊酿是很有味道的,也不容易醉。” 他看着徐年眼巴巴的瞧着那壶酒,不禁失笑,心里也软乎乎的。 “你想喝,今日便喝些,别贪杯就好。” “若是你喜欢,就拿回去,我再去跟那梁妈妈要一些,你也一并拿回去。” 谢长安拿起酒壶倒了一杯酒递给徐年。 徐年接过,眼眸低垂,看着自己手里的酒杯。 那白玉酒杯里的酒呈淡黄色,颜色清亮好看。 菊酿,菊酿,也许真的有菊花在里面。 而且它还微微散发出了一阵惹人心醉的味道,果真是香醇甜美。 徐年琼鼻微动,她细细闻了闻空气中散发着的酒香。 其表情享受。 她吧唧了一下嘴,好像在想象这酒的味道了。 她刚要放到嘴边小抿一口。 刚刚出去吩咐事情的沈以归就进来厢房了。 他眸色清冷,一把就把她手里的杯子给抢了过去。 徐年一脸茫然,她的酒呢? 然后沈以归就淡淡道:“你不许喝这东西。” 谢长安恼火了:“喝一杯不碍事,徐年那么想喝,就给她喝一口又何妨。” 沈以归瞥了他一眼,冷冷的说:“我说不许就是不许。” “现在是什么场合,还要喝酒,真当我们是出来吃喝玩乐的吗?” 他把那酒杯放回到原处,态度强硬。 徐年又吧唧了一下嘴,美眸睁得大大的,眼睛一直朝着那杯酒看去,看来是喜爱极了。 谢长安看到徐年这般可爱又可怜的样子,语气软和了许多。 “好,那等会办完事就给徐年喝一口。”虽然他语气好多了,但是是以一种通知的态度跟沈以归讲的。 沈以归摇头:“徐年身子不好,你让她喝这个?” 他默默地给徐年舀了一碗汤,推到徐年面前。 “饿了喝这个。”他认真的看着徐年,态度也是不容置疑的。 徐年眼角抽搐,她是他们养的孩子吗? “好了,我没那么孩子气,再说吧。”她随意的说道,其实她的眼睛还是往那杯酒的方向瞅。 沈以归怎么可能没有看到,他微微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好,你等会就喝一小口,可好?” 徐年听到这话,顿时开心了,说话都有了几分活力:“那些姑娘呢,还不给本公子弄上来。”其灿若星眸,美目盼兮。 还真的变成了一个风流俏公子了。 谢长安有点委屈,怎么感觉他做什么事都吃力不讨好,难道他也要学这个小白脸…… 他嫌弃的看了一眼沈以归。 沈以归似乎有所察觉,微微转头,薄薄的眉凤单眼毫无感情的看回去。 谢长安不容示弱的又回了一眼过去,沈以归却淡淡的转过头不再管他。 留下谢长安……尴尬了许久。 然后姑娘们就上来了,分别有三个姑娘,刚好一人一个。 待在徐年化成的简易旁边的是星河姑娘,其眉眼精致,额间一朵桃花花钿,眼角一颗小黑痣,她性子活泼可爱,特别会哄人开心。 谢长安瞧着徐年好像很满意的样子,暗自咬碎了一口银牙,把一直往自己旁边凑的鹭起姑娘给往外挪了挪,让他离自己远了一些。 鹭起姑娘也是锲而不舍,他推几次她就挪几次。 沈以归身旁的姑娘就显得文静许多,一直乖乖坐着,偏头看着沈以归。 沈以归就细细的喝着茶,看也不看她一眼。 她就是醉春楼的花魁,妓名彩袖。 她虽然什么也没做,可是坐在那就是一道风景线。 她身姿柔美绰约,长相艳丽,不似徐年那种典雅中的艳丽之美。 而是确确实实是那种魅惑众生的美感,可能只要她勾一勾手指头,就有蛮多人为她着迷,为她做任何事情。 可若是看久了,还是徐年更有味道些。 他们一一周旋着,终于,这些个青楼姑娘都放下了戒心,当然,只对徐年一人。 谁叫徐年也是女人呢? “好姐姐,你们这最近有没有什么身份很高的人出入啊。”徐年拉着花魁的袖子,不经意的问道。 彩袖也没觉得这问题有什么不对,她娇笑着,慢慢靠在徐年瘦削的肩膀上。 她的手抚上徐年的背,轻轻的摸着,一上一下的。 “公子,原是三皇子最喜欢来我们醉春楼了,最近不知怎的也没看到他了。”她声音轻柔,撩人心扉。 徐年抓住她作乱的小手,语气缱绻,有如芙蓉帐暖里的哝哝细语。 “袖儿,乖,那你可知为什么嘛?” 彩袖跟徐年抛了一个媚眼,那叫一个风情万种。 徐年她要是个男的,铁定会流鼻血。 “当然知道了,奴家听说他这些日子忙着办两广盐商暴乱的案子呢,哪里有空来这温柔乡里面呢。” 她像一个妖精一样挣脱了徐年的束缚,再次依偎在徐年怀里,手竟然要往下抓去。 谢长安和沈以归是完全看不下去了,他们准备起身把那姑娘弄走。 没想到徐年身子一转,让她抓了个空。 徐年回眸一笑,彩袖愣了半晌,脸真的是红了个透彻。 “公子,您是奴家见过最俊美的男子了,奴家好想和你春宵一刻……”彩袖不怕羞似的说出这样的话,和她脸上的红润形成了强列的对比,当真是……尤物。 做出这般惹人心动的样子,却说着这般大胆的话。 她见徐年没反应,又拉了拉徐年的宽袖,委屈巴巴的说:“公子,春宵一刻值千金……” 第六十二章:被一口毒奶撑死 徐年用纤细修长的玉手轻轻勾住彩袖的下巴。 妖异的凤眸微微眯起。 她如绣面芙蓉的脸散发出一丝魅惑之意,比之她怀里的彩袖更加夺人心魄。 常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 “袖儿,去房里等我。”她缓缓开口,嘴里说着惹人遐想的话,意味深长。 声音又那么低,像勾着丝一般的缠住听者。 缠得死死的,直至沉沦、堕落。 她勾着彩袖下巴的手慢慢摩擦着,把彩袖的心弄得痒痒的。 彩袖心和身子都化成了一摊柔水,她匍匐在徐年腿上,娇俏可人。 她柔柔的说:“公子,奴家等你。” 说完就站了起来,如一个贵女一般,袅袅婷婷,步步生莲般的离开了厢房。 留下了一室幽香与暧昧。 另外两个姑娘也相继离开了。 此时,谢长安的心情是无比复杂的。 他从来不知道一个女人可以这么……像一个男人,那么“勾人”。 关键是他看着徐年的这副模样,他的心也在悸动万分。 他也好想变成她怀里的彩袖,乞求疼爱。 呜呜~ 而沈以归也愣了好久。 虽然他的面色还是淡淡的,似乎这件事惊不起他内心的丝毫波澜。 可要是细看他的脸,就会发现他一向白皙如玉的脸上有几分红晕。 沈以归害羞了! 他仿佛看到了尽桃楼前对他笑的徐年,都是那么让人心动。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也许徐年就是他的人间。 站在她身侧后,谪仙也有了烟火气。 “你们什么表情?”徐年一脸疑惑。 她一回头就看到他们两个人的表情一个比一个呆,喊了半天都没有人回应。 虽然沈以归看着比较正常,可是…… 沈以归轻咳出声:“没什么。” “今天也是有了一些收获的。” 他声音有些嘶哑,嘴唇红润,但是有些许干燥。 随后他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很着急,着急到忘了这个杯子里倒的是菊酿。 他的舌头舔了舔上下嘴唇,似乎被这味道给吸引了,清冷的眸子里有了些许茫然。 他匆忙的把杯子放到桌子上,假装自己没有喝这东西。 可这一幕是被徐年和谢长安看的清清楚楚,他这幅掩饰的样子倒让人觉得他挺可爱。 谢长安桃花眼里满是戏谑,他语气略带嘲讽道:“沈少卿,今日我们不是来这吃喝玩乐的,是来这干正事的。” “你怎么能带着我们喝酒呢?” 沈以归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 徐年则一脸委屈,那是我的酒…… 沈以归好像对徐年的情绪有所察觉。 他眉目间含着柔情。 拿了一个没用过的杯子倒了一杯菊酿。 浅浅的一层,没有多少。 他递给她,淡淡道:“给你。” 徐年朱唇张开一定的大小,呈一个圆形。 她柳叶眉舒缓的散开,美眸流转间,充斥着疑惑。 但是手还是伸过去,把那杯菊酿握在手里,紧紧的。 “喝吧。”沈以归轻柔的说。 他的脸愈发红润,眸子有着如小鹿般的澄澈。 徐年很懵。 沈以归是醉了么? 一杯倒? 谢长安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他大笑,走到沈以归面前,凑过去看着他。 沈以归蹙眉,把他往旁边赶了赶。 “离我远点。” 谢长安不乐意,还是凑过去认真的看着他,笑着说:“沈以归,你一杯倒啊。” “你快站起来走走,看能不能走直线。”谢长安催促道。 沈以归真的就听谢长安的话,将单薄的身子撑起来,站在厢房内,抬起脚,走起路来歪歪扭扭,好像随时能倒下去。 但还是倔强的来回走。 “你看,我还能走直线。”沈以归回头看着徐年笑。 沈以归从未这样笑过,笑的真诚,笑的恣意,笑的如朗朗日月入怀。 美人晓折露沾袖,公子醉时香满车。 他也是如此。 徐年捂着嘴笑:“好,你还能走直线。” 然后对谢长安道:“你别逗他了,等会他醉酒醒了,有你好受的。” “我才不怕他。”谢长安无所谓的说。 然后他就挡住了沈以归,警告道:“你别那么笑,跟个小白脸一样!” 他从沈以归身上感受到了一丝威胁。 沈以归把他推开,沉着声音:“你别挡着我,我要看徐年,徐年。” 他说话说着说着就倒在了地上,“砰”的一声,让听的人都觉得疼。 他们两个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暗中保护他们的苍梧和锦幽也是眼角抽个不停。 锦幽拍了拍苍梧的肩膀,吃瓜一般的说:“你家爷这酒量不行啊。” 苍梧往旁边挪了挪,离他远了一点,不说一句话。 他早就知道爷酒量不行,所以一般他都不会喝酒。 谁知道…… 锦幽也不在意他的动作。 他也和谢长安一样的乐了。 谢长安把沈以归抱起来,就放到了这个厢房的床上。 放下去时跟扔下去一样。 沈以归闷哼一声,但是也没有醒来,看来晕的挺沉。 他抱怨道:“看着挺瘦的,怎么那么重。” 徐年干笑两声:“没想到他酒量那么差。” 她突然觉得手里的菊酿有点烫手,虽然还是那么吸引着她。 谢长安坐回到原位。 他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一个人面对徐年时忽的有点紧张。 以前却从没有这样过。 徐年低着眸子,也不说话,厢房内一阵沉默。 暗处的锦幽也是操碎了心。 “爷这是在干嘛呢,大眼瞪小眼,比谁眼睛大?” “说话啊!爷,你倒是说啊。” 锦幽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苍梧又离他远了点。 他的脑子里全是想着回去先要烧一壶醒酒汤,然后…… 想着想着,他一掠身,离开了这里。 锦幽问道:“你去哪?” 苍梧留下一句:“煮个醒酒汤。” 锦幽腹诽,还真是讲究,现在就去煮个什么醒酒汤,也不怕你主子在这出事。 这句话真的是一口“毒奶”!能把人撑死的那种。 这边还是徐年先开了口:“听说你让利三成把你的宅子卖给了我?” 谢长安点头:“那宅子在我手里左右也是闲置了,就卖给你了,给你打了友情价。” 心里却想着,徐年住我隔壁,想想……就挺美的。 本来吧,珠玑没来找他。 因为她知道姑娘可能会不喜欢,就想着买个在朱雀街附近的宅子就好了。 没想到这件事刚好就被谢长安知道了。 他就屁颠屁颠的派锦幽给了珠玑一张地契。 珠玑怎么会拒绝谢长安呢?所以也就手里拿着地契和内心带着悸动的回了徐府。 这可是爷手里的东西,啊啊啊,好激动! “你那房子原价是多少,我补差价给你吧。”徐年握着杯子的手越握越紧。 谢长安怔了一下,摇头道:“你我之间不需要分的那么清楚的。” 然后他们俩又陷入了沉默。 明明他们三个在一起的时候挺开心的,怎么单独在一起了反而觉得……哪里不对劲。 谢长安心里闷闷的,有点不喜欢他们之间那么生分。 肯定还是因为前一个月吵架的那个事情,他们才会这样的! 他从徐年的对面来到徐年的旁边,速度之快,让徐年都没反应过来。 徐年眼睛一眨一眨的,好像是在问,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谢长安桃花眼定定的看着徐年,脸逐渐红了。 “徐年,我……我……”他结巴了半天就是什么也有没说出来。 都要把锦幽给着急死了。 徐年浅笑嫣然,似在安抚他。 “你想说什么?” 她这句话音刚一落下,那边就有声音传来。 “公子,奴家等的花都谢了,你怎么还不来呀。”其声音媚意入骨,听的人都能酥半边身子。 是彩袖。 她倚在这个厢房的门上。 隔着窗纸能看到她窈窕的身姿。 徐年压低声音浅浅道:“袖儿,你在等我会,我这就来,快回去等着,乖。” 彩袖柔柔的 她面无表情的说着话。 而谢长安刚酝酿好的情绪就这么被打破了。 徐年又问:“你刚刚想说什么?” 她转头认真的看着他。 谢长安委屈的摇头:“我什么也没说。” 俊秀的少年嘟着嘴,桃花眼红了半边,做着可怜巴巴的模样,手指还在搅动个不停。 徐年失笑:“你想说什么就说,我又不会吃了你。” “等会我们分开探查一下那个老鸨和彩袖,我觉得她们有问题。” 老鸨和彩袖身上都有来自西域的香的味道,可能也和百里瑞鹤有关。 “那我去查花魁。”谢长安赶忙说,生怕徐年被占便宜了。 徐年摇头:“彩袖也算是信我,她还是我去,你去查一下那个老鸨。” 看他一脸不情愿。 徐年耐心的说:“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我又没有那东西,我……”她说着自己都红了脸,而况于谢长安呢。 这下子他们之间的气氛更奇怪了。 不过谢长安总算是同意了。 “那沈以归怎么办,就把他放在这?”谢长安回头看了一眼还紧闭着眼睛不愿醒来的他。 徐年忖度片刻,缓缓道:“苍梧会保护他的,他在这也不会出什么事。” 这下他们都满意了。 可他们都没有意识到苍梧此时并不在这里。 第六十三章:原来你也知道这东西的厉害 沈以归就这样被留在了这里,一个人睡得香甜…… 百里王朝皇宫养心殿内,安安静静,没有一点声音,偶尔只有百里君策伏案批改奏折时,紫毫毛笔落在其上的声音。 青曲弓着身子进了养心殿。 “皇上,属下这些天查到的消息全在这个本子上了。” 他半跪在地上,背挺得笔直,他手里拿着一个薄薄的用白线装订而成的本子。 李公公从百里君策身侧走下台前,把他手里的本子检验过后才恭恭敬敬的呈给了皇上。 百里君策面无表情的翻开那个小本子,夹杂着白杂毛的眉毛微微蹙起。 他食指的指关节敲着底下的紫檀雕花木桌,一下又一下,扣人心扉。 “他身上似乎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广陵人氏,孤苦伶仃,从小努力刻苦,然后学得一手好追踪术,没遇到过什么大难……” 这些东西他早就知道了,查来查去还是这么几件事。 “可是朕总觉得这些东西好像是有人故意透露给我们的,而且内容都一模一样,这太不正常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百里君策沉沉的叹了一口气,目光如炬,“青曲,朕叫你派去徐府的那个人呢?” 青曲低下头,告罪道:“请圣上恕罪,那人被赶出来了,还被卖给了牙房。” “属下已经把他买回来了,现下被安置在偏殿中,等候皇上召唤。” 他一脸惶恐,好像是为了此事没有做好而感到愧疚。 百里君策也猜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他不会是连门都摸不着了吧? “你叫他上来,朕见见他。”他挥挥手,淡淡道。 青曲点头,便下去了。 少顷,一人穿着黑色劲装走入了养心殿。 他恭敬的跪在了百里君策面前,行礼道:“属下恭请皇上圣安。” 百里君策锐利的眸子扫视了他一圈。 “你怎么那么快就被赶出来了,还被卖了?”他一脸嫌弃的样子。 李公公在旁边是想笑又不敢笑,抹着白.粉的脸都给憋红了。 京师第一大商贾徐家,家底丰厚,其子是当今大理寺少卿的徒弟。 听说他们家的主公主母相继去世,如今就是一个主奶奶和这一位掌着权。 徐家,京师那么大的一个家族。 做商人能做到他们这种地步也是很厉害了,可惜成了某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啊。 只有拔掉了才舒服。 “回皇上,属下本来想是要给徐信做小厮的,没曾想徐信那厮把属下安排给了……” “给了那个徐家二姑娘,就是那个病秧子姑娘。” “属下既来之则安之,可是那位二姑娘看不上属下,属下这才被卖给了牙房。” “属下是皇上身边的人,怎么能就被他们随随便便给卖了……” “而且那徐信身边的狗腿子忒不长眼色,还踢了属下一下,属下忍了好久才不还手的。” 这人一脸愤懑,偶尔语气中还带着些许委屈。 他言辞犀利的控诉着他们的“罪行”。 百里君策被他变来变去的表情给逗乐了。 “好了好了,青戈,你也算是朕身边的二把手了,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 “自己没本事,被赶出来了,难不成还要朕去给你出气?” 百里君策语气中满是无奈。 “你失败了,就换人,青曲又安排了谁?” 青戈端正脸色,恭敬的回道:“大哥他安排了三弟青城。” 百里君策满意的点头,青城是个细心的,应该不会像这小子一样被人卖了。 “皇上,还有……”青戈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就被青曲给拉走了。 百里君策满脸“慈祥”的看着他们离去。 只是不知道徐府又会掀起一阵什么样的“腥风血雨”了。 “公子,你都在奴家这里,看了奴家许久了,可有看出些什么来?” 彩袖玉手抓着徐年垂下来的头发,转啊转啊转……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公子,我们可快些吧,奴家……等不及了。” 彩袖小手又不规矩了,总是在动个不停。 她靠在徐年的怀里,谁也没发觉到她眼睛里一闪而过的算计。 徐年身上缠了束胸,所以也没有被她察觉得到什么不对的地方。 徐年妖异的眸子里满是柔情。 端着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长发飘飘,红衣金冠。 她白皙如玉的脸颊微微颤动,是因为扯着嘴角淡笑。 “袖儿,你身上好香啊。” 徐年的手虽然搭在她身上,可是心里却想着,这西域香味怎么会在一个小小花魁的身上。 彩袖征忪了一下,她柔若无骨的攀上了徐年的肩膀。 “公子,这是奴家的秘密哟,你要是想知道,等我伺候好你,奴家再告诉你。” 她心里其实是有点怀疑的,这人身子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是我魅力不够了? 不可能啊。 徐年攥着她的手,语气不似刚刚那样和缓,眸色深沉。 “彩袖,你可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喜欢你吗?” 彩袖一愣,捂着嘴娇笑道:“因为奴家生的美。” 徐年纤细的手摸着她的脸,动作轻浮,可她的眼睛还是那么清亮,没有一丝情绪。 就好像她并不是在做这样轻佻的事情,而是在侍弄花草一般。 她清朗如玉,却又勾人心弦。 “因为你足够聪明,你知道你做出什么样子,才最讨我喜欢。” “可是女孩子就不要这么自作主张,聪明过头了,不然就太不招人喜欢了。” 她摸着她脸的手暗暗收紧,将彩袖的五官挤到一起了。 彩袖委屈的看着徐年,有点不理解徐年怎么突然转换了态度。 “公子,奴家好疼啊,你不要这样。” 徐年低低地笑了起来:“疼么?”她的手越收越紧。 彩袖眼里逐渐射出了寒光。 她就那么冷冷的盯着抓着她脸的徐年,变成了她真正的样子。 冷漠,孤傲。 “本来我还想放过你,没想到你硬是要来找死!”她挣脱了徐年的禁锢,寒着声音道。 她站了起来。 而徐年还是好整以暇的坐在原处,用手撑着头,凤眸里满是兴味,就那么看着彩袖。 好像在说:请开始你的表演。 彩袖身上的的衣服其实跟脱了也没什么区别。 其上衣的胸口处开了一个很大的弧口,身子稍微一低,就能看到里面的“大好春光”。 她圆润的肩膀就这么露在了外面,丰肌秀骨,肤如凝脂。 可以说是“冰肌藏玉骨,衬领露酥胸”了。 身上的裙子开叉直直到了大腿根部,露出了雪白如玉的双腿,修长细腻。 “我不知道你来这到底有什么目的,但是我可以跟你讲,你绝对什么消息也得不到。” 彩袖冷哼一声,高傲的抬头,像是一只白鹤在长鸣。 徐年舔了舔嘴唇,也站了起来。 她的红衣和她的白裙缠绕在一起,暧昧,旖旎万分。 徐年从背后搂着她的细腰,闭上凤眸,语气飘然:“彩袖,真的吗?” 彩袖身子轻轻颤了一下,她感觉到腰间有一个东西抵着她,她不敢再动了。 “亏你是个谦谦如玉的公子,没想到也会使这么下三滥的手段。”她啐了一口。 徐年在她耳边轻笑:“原来你也知道她它的厉害。” 徐年把那寒光四射的刀又抵近了几分,还是那把杀了徐智的刀,它先前已经见过血,现在更是冒着丝丝寒气,随时都能取人性命。 当然,徐年只是吓吓她,没有想动真格的。 彩袖敛下眸子,一反手就把徐年和她的距离拉开了,那把刀也被她拿在了手上。 徐年毕竟刚刚,才跟着武教头子学了些许武功,肯定有些不敌。 这女子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般洒脱。 在挣脱徐年的束缚时还能拿走她手里的刀,她还真是碰到硬茬了。 徐年心下思考着,怎么样才能把她弄得服服帖帖的。 唉,早应该她就出卖色相了,谁知道…… 她本想试试她学的功夫。 没想到还真是个不入流的三脚猫功夫。 啊啊,真难受。 看来还得更加努力才是。 其实徐年已经很努力了。 前些日子,徐年不是跟着他们去火羊村吗。 她看到苍梧的轻功那么厉害,她就特别羡慕会使轻功的人。 她就在暗地里找了个武教头子学习一二,可那人说她没有半分基础,要从最开始的部分练起。 她就那么起早贪黑的在内室里扎马步,搞得守夜的珠玑或者是西澳很是疑惑。 后来便也习惯她这样搞了。 到如今,也算学有小成,可是真若是打起实战来,也是比不过人家的。 “怎么样,公子?” “我看你柔柔弱弱的,没想到真的是连个小姑娘都打不过。” 彩袖嫣红的嘴巴上扬着,眉飞色舞的说话。 她拿着徐年母亲留给她的小刀细细看着。 她轻声细语道:“这刀不错,千年寒铁炼造而成,看着也是见过血的,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好的一把刀。” 彩袖赞赏的看着那把刀,眼波流转间满是风华。 “公子,要不你这刀就给我了吧。” 第六十四章:也是个不行的 徐年眼里噙着些许戏谑,淡淡道:“你要是收了这匕首,你就是我的人了,这东西是我娘亲留给我的。” 彩袖愣了半天,突然觉得手里的刀不香了。 她轻咳一声,把那刀又扔回给了徐年。 徐年接过,放回到了袖子里。 她上下扫视了徐年一圈,最后在她某处停了几秒,嫌弃道:“长得好是好看,可惜是个不中用的。” 徐年听到这话嘴角直抽,她当然不行! 彩袖可不知道。 她见徐年没什么威胁,又闲闲散散的坐回到红木凳子上。 “好了,我们打也打过了,你走吧,我对你没什么兴趣了。”她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小丫头刚刚还一副迷恋她的样子,可现今变脸变得也很快。 徐年轻笑:“你既知道我来这的目的,那你应该知道我得不到我要的东西,我是不会走的。” 彩袖如被踩了尾巴的一只猫一样,又炸毛了。 “你是听不懂人话么,我这是放过你了,你懂不懂。” “你要是还说这些的话,我便把你阉了,反正你那东西也没什么用。” 她语气幽幽的说着令人下体凉凉的话。 徐年本就没有那东西,所以也不怕她的威胁。 她弯腰,把桌子上的茶壶拿起,倒了一杯水,放到嘴边,细细的喝着。 “你的性子我倒是挺喜欢的,可惜我们不是一路人。”徐年略带遗憾的说。 道不同,不相为谋。 彩袖看她还不肯走,还说着奇奇怪怪的话,心下更加暴躁。 “等会他们就要来了,你还不走,你就真的完了!”她声音压低,没好气的说道。 徐年蹙眉。 他们是什么人? 扣扣扣,三声很有节奏的敲门声在门外响起。 彩袖瞳孔微缩。 她一把将还在喝水的徐年拉过来,然后将她推到床上。 她趴在徐年的身上,随即就亲上了徐年的脸颊,嘴里说着:“公子,你好棒……” 徐年咽了咽口水,手一直往外推,却不小心摸到一片柔软。 她苍白的脸红如艳霞,唇动了动,好像在说你在干什么。 彩袖瞪了她一眼,继续说着淫词浪.语。 外面的敲门声淡去,好像是来人已经离开。 彩袖松了一口气,从徐年身上起身。 一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女人粗鲁的用袖子擦了擦嘴,不在意的说:“我亲过的人也很多,你不用在意。” “方才的事你最好给我忘记,否则……” 彩袖眼底一片寒凉,如刀子般射着还懵懵的躺在那的徐年。 她这是被人亲了? 被一个女人?! 她还摸了另一个女人的…… 啊啊啊!! 这不是真的。 “你听到了没有!”彩袖把徐年从床上又给拽起来,力气很大,动作粗暴。 徐年无奈,她这是做了什么孽,遇到这么一个暴躁的姑娘。 “我听到了。” “我都没说你轻薄于我,方才还是你把我推到床上的,你怎么还恶人先告状?” 徐年双手交握,痞痞的看着彩袖。 别看彩袖行为大胆,其实也还是个没什么经验的小姑娘。 被徐年这般俊郎的“少年”这样坏坏的看着,她也不禁红了脸。 “那些人是来检查的,如果不是那样的话,你就会没命的。”彩袖解释道。 徐年知道她也算真正的信任她了。 无论是在那厢房,还是刚刚她们游说之前,彩袖都是装的。 徐年这点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是有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徐年问道。 彩袖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不在意的说道:“西域人。” 徐年了然,果然是西域人。 怎么他们去哪都能遇到西域人呢?或者说百里瑞鹤和西域人关系已经密切到这种地步了吗? “怎么,用这种表情看着我,我知道我的官话说得很好,你也不需要这般看着我。”彩袖嘟着嘴,波湛横眸,霞分腻脸。 徐年失笑:“你们和百里瑞鹤有什么关系?” 彩袖翻了一个白眼:“没什么关系,他就是个伪君子,还没你好呢,我看他也是个不行的。” 见她几句话都不离男人“行不行”的这个问题,徐年也是很无奈了。 “你们真的没什么关系么,他最近和一些西域人来往密切,做了很多朝廷所不容的事情。”徐年浅笑安然。 “看你也是个善良的小姑娘,否则刚刚也不会帮我了。” 彩袖冷笑:“你要是稍微长丑一点点,我便不会管你了。” “我和他们没有关系,但是我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她玩着自己的手指,淡淡道。 徐年刚想说什么的时候。 她又说:“想知道?不告诉你。” 徐年一怔,随后低低笑了起来:“那你怎么才会告诉我呢?” 彩袖把刚刚一直玩着的手指放到嘴里,忖度片刻:“你给我一个承诺,如何?” 徐年想了想才点头道:“好,我给你一个承诺,现在你可说了?” 彩袖乐了,眼睛澄亮,娇俏的说:“这是你说的,哎呀,我有好多人的承诺了。” “他们在谋求你们皇上的龙位呢。”彩袖轻轻松松的说出了一句并不是很让人高兴的话。 “听说你们三殿下和我们首领达成了一笔交易,具体内容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若是百里瑞鹤登上了皇位,就会给我们西域一定的好处。” 徐年听完这一席话,久久的沉默了下来。 虽然她恨百里君策派人杀了她父亲和娘亲,可是她也不能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 否则国不将国,她们老百姓又能何去何从,哪里又是他们的安身立命之所? 这百里瑞鹤真的是狼子野心,竟然与他国首领达成这样的交易。 要是这一天真的发生,那他们百里王朝也将不复存在,终会被西域人的铁骑踏遍整个疆土。 徐年身上散发出冷气。 本就觉得冷的彩袖更加觉得有些冷了,她搓着自己的玉藕,不乐意的说道:“你要知道的我也说了,你能不能控制一下你自己,现在这事不是还没有发生么,你激动什么呀。” 徐年一愣,她这话还挺有道理的。 不过……彩袖的话又能信几分? 她带着些许审视看着彩袖。 彩袖双手握着拳,在徐年眼下挥了挥:“你什么眼神,嗯?过河拆桥,你可别忘了,你打不过我!” 徐年又被她逗笑了。 今天这姑娘给她的惊喜太多了。 她原以为就是和百里瑞鹤有关的青楼女子,后来又发觉到她可能是个西域人。 现在又觉得她是个有趣的西域姑娘。 “你为何来这当花魁,家里人也愿意?”徐年问道。 彩袖又是冷笑:“他们才不敢管我,我不过是来玩一玩而已,你管我呢。” “那你刚刚说的那些人是谁?”徐年终于把这个疑问给说了出来。 彩袖有些累了,半闭着眼睛,缓缓的说:“蛊主,他们很会用蛊,我觉得好玩,就加入了他们,现在我的力量还不能与他们抗衡,所以……” 蛊主? 今天的信息量太多了,让徐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感觉她越陷越深了,怎么被搅进了一件比一件麻烦的事。 不过,她喜欢。 她看那姑娘一直“钓着鱼”,就知道她累了。 徐年把手忽的伸过去,接住了她即将要撞到桌子上的脸。 彩袖的脸在她手上蹭了蹭,沉沉的睡了过去。 她睫毛长的如一个小精灵一般,在她手心里扫来扫去,把她的心弄得软软的。 良久,谢长安那边也弄好了,他推开了这个厢房的门,看她姿势奇怪,有些疑惑。 “你们这是……” 然后就看到那个姑娘的脸一直在徐年手里,她的手还抓着徐年的衣摆,满是依赖。 谢长安眸色沉沉,语气中有不似察觉到的危险,“她这是睡着了?” 徐年另一只闲置的手放到嘴边,做出一个“嘘”的动作。 “她累了。” 听到这句话的谢长安心里闷闷的,你们是做什么了,还累了?! 徐年轻轻的把微微发麻的手从她脸下抽出,彩袖不安的眨了眨眼睛,但是也没有醒来,看来对她很是信任。 徐年轻声说:“你那边如何?” 谢长安如回想到不好的事情一般,身子抖了抖,面色发青。 “那老鸨太恶心了,可把我恶心坏了。”谢长安都不叫她“梁妈妈”了。 不知道那老鸨做了什么事能让他这样恶寒。 徐年疑惑的问:“怎么了?” 谢长安端着杯子喝了一口茶,吧唧了一下嘴。 这才开口说道:“那老鸨养了三个小白脸,哎呀,辣眼睛,辣眼睛。”他眉头紧蹙,一脸嫌弃和厌恶。 “不说这个了,但是我听到了一些关键的事情。那老鸨身后的主子竟然就是百里瑞鹤!” “听他们说,百里瑞鹤要把私自制造和转移铁制品的这件事嫁祸给百里玄庸。” 徐年点头:“我这边也有很大的收货。” 然后她就把她从彩袖那里得到的消息又给谢长安说了一遍。 谢长安听完这件事以后也是和徐年一样,一脸气愤。 “看来他们一直在暗中准备这件事情,果然,这百里瑞鹤就不是个好东西。” “那那个蛊主呢?”徐年又问,她从字面上能够理解,可是…… 第六十五章:你确定你要污蔑我么 谢长安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缓缓道:“蛊主这东西是出自东桑那边的,我们这个大陆不是分为五大部分吗。” “我们中原地带的百里大王朝,西方的西域,北方的北坛,南方的南泰,自然就有东方的东桑。” “东桑那边人善于用蛊,如果那个人身上有十五种蛊,那他就可以被称为蛊主。” 徐年心情突然变得有点沉重,她知道这个世界很大,人很多。 可是没想到这个世界的蓝图那么快就展开到她的面前。 让她感受到自己的渺小,她的无能为力。 她还是太弱了。 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的这一小方天地都还没有处理好,何况她……没有这个机会去探索这个世界了。 谢长安感受到徐年情绪的失落,知道她这是又想不开了。 “好了,我们别想那么多,我们办好这个案子就行了。”谢长安摸着徐年的头。 我的手摸了她的头! 我打算两天不洗手,不,两年! 谢长安内心打着小九九。 他的嘴巴也总是忍不住上扬。 看来是开心极了。 而徐年也没有拒绝,可能是还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所以一个男人摸着另一个“男人”的头的场景是怎么看怎么奇怪…… “啊啊啊啊!”一个姑娘的尖细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声音之凄厉,语气里还带些许着恐惧。 徐年和谢长安对视一眼,他们二人立马冲了出去。 而在桌子上睡着的彩袖也被惊醒过来,她目色里的茫然逐渐变成了兴味。 也跟着他们过去了。 “声音就是从这里传过来的。”谢长安蹙眉跟徐年说道。 锦幽这个时候也出现了,他单膝跪在谢长安面前,告罪道:“爷,我错了,我不该打瞌睡的。” 谢长安又是深吸一口气:“是不是沈以归这边出了事?” 锦幽艰难的点头:“是。” 他也不知道算不算出了事,主要是他醒过来就看到清心寡欲的沈少卿…… 徐年他们赶紧进了他们原先的厢房,沈以归周生清清凉凉的坐在榻上,衣衫半解,面色酡红,衣冠不整。 他眸色里还有些许迷茫和羞耻,更多的是气闷。 而他塌下躺着一个同样衣衫半露的姑娘,她神情恍惚,泪若阑干。 想来刚刚那女子的声音就是从她嘴巴里喊出来的。 沈以归见到他们来了,慌忙的眨了眨眼睛,然后有条不紊的整理衣服。 他指尖泛白,看向徐年的时候有点心虚,不敢与她对视。 谢长安挑眉,这是……做坏事了? 那姑娘嘤嘤嘤的哭着,惹人烦躁。 沈以归冷冽的看了她一眼,冷冷道:“我什么也没做,你也不必做出这副模样。” 小姑娘闻言哭的更大声了,抽噎的说:“你让我怎么做人啊,呜呜呜,我不管,你要负责!” 沈以归站起来,这个时候的他又变成了高高在上如谪仙的沈少卿。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淡淡道:“你要我说出来你是怎么进来的,怎么……” 小姑娘一愣,带着控诉的意味说道:“枉你还是个翩翩如玉的公子哥,没想到还偏会颠倒黑白,刚刚若不是我誓死不从,我……我就没脸见人了。” 沈以归如看一个死人一般盯着她,把那小姑娘盯怕了,往回挪着退了退。 “你确定要这么污蔑我么?”沈以归抬脚接近她,扫堂延枕簟,公子气翩翩。 后面跟来的彩袖本想看个热闹,没想到这个姑娘她认识。 她上前去把她扶了起来。 看着这幅场景她大概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怎么又来了。”彩袖一脸无奈,这是什么事啊。 “不要以为长得好看的就是你的夫君,他,你可惹不起。”彩袖看了一眼沈以归,然后对那女子说。 那姑娘摇头:“不,他就是要轻薄与我,彩袖,你要为我出气。” 她不再哭了,可是眼里带着一丝倔强。 彩袖叹气跟沈以归他们说:“你们理解一下她吧,她夫君走了就再也没回来过,总是喜欢跑来我们这里找些好看的男子就说对方轻薄与她,因为她和她夫君就是这么结缘的。” “现在她脑子有点坏了,总是恍恍惚惚的,真是不好意思了。” 彩袖为那个姑娘解释着。 沈以归神色淡淡,几不可闻的说:“你把她弄下去,我……不想再看到她。” 简直是噩梦。 天知道他醒过来,然后看到一个姑娘趴在自己身上脱自己的衣服,他有多气闷。 然后一把把她推下床,就成了这个样子。 他看到原先紧闭窗子也被打开了,就大概知道她是怎么进来的了。 只是这里是二楼呀…… 彩袖看着沈以归点头。 又转头在徐年耳边说道:“公子,记得我的一个承诺哦,我会找你要回来的。” 徐年耳朵动了动,微微点了点头。 然后彩袖就半抱着那个姑娘的肩,拥她下去了。 远远还听到那姑娘说:“他还不是我的夫君吗,我的夫君和他长得一般貌美,我以为……就是他呢。” 彩袖又说:“不是的,不是的,下次你夫君回来了,肯定是去你们家的,而不是来这个地方,你可知道?” “今日我幸好在,否则你就要被拉走了,拉你去坐牢,你怕不怕?” 然后声音彻底听不到了。 沈以归微微蹙眉,问道:“苍梧呢?”如果有他在,这件事也不会发生了。 锦幽回道:“他去煮醒酒汤了,可是那么久了,也没见他回来。” 沈以归点头,有些迷茫的问:“我喝醉了?” 徐年点头,笑着说:“你喝了一杯菊酿然后就……” 沈以归突然觉得有点尴尬。 他酒量那么差的事被知道了,真是丢人…… 谢长安可逮着一个机会取笑他了,怎么可能忍住不说他? 他面带嘲讽,用一幅特欠揍的模样,看着沈以归说:“刚刚少卿大人是不是也春心荡漾了?你要是喜欢人家就把人家娶回去,别耽搁了自己和耽搁了人家。” “想来令尊也是很乐意府上多一个人的。” 沈以归用冰冷的眸子看着他,没有感情的说道:“你要是喜欢,你就就找她,何必在我这吐酸水?” 这句话怼的绝了! 谢长安是一度哑口无言,后来干脆不理他。 一天也就这么鸡飞狗跳的过去了,可现在他们仅仅掌握了百里瑞鹤的一点点消息,还有许多消息都是他们先前就已经知道了的。 只是百里瑞鹤和西域首领勾结,还有王朝中又渗透了东桑蛊主之人,这两件事又是值得他们注意得了。 因为时间尚早,徐年打算去看看她的新宅子,当然就和谢长安走在一起。 他们两个都没有注意到沈以归的不对劲,他们二人就那么自顾自离开了。 简斋。 徐年很满意这个宅子的陈设,就好像是特意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 她是边走边夸。 还回头对跟在他身后的谢长安说:“你这宅子真的不错,你就这么卖给我了?” 她眼睛亮亮的,一看就知道她心里是很愉悦的。 谢长安看她那么开心,他自然也很开心。 心里想着:这样的布置果然合她的心意。 “当然,只是你又不常住,倒是可惜了。”谢长安微微带着些许遗憾的说。 徐年摇头道:“如今我身份还不适合常住于此,否则被有心人察觉,定会出事。” “不过我是简易的时候自然就会来此。那个时候,我们就是邻居了。” “谢兄,以后就请多多关照哦。” 十四岁的“少年”弯腰行了一个标准的男子礼仪,双手交握,大拇指向外。 她唇红齿白,面冠如玉,穿着红衣的她更是那么让人惊艳。 谢长安干咳两声,也弯腰作礼:“不敢不敢,以后也请简弟多多关照了。” 他们齐齐笑了起来,笑声灿烂,能驱散人心底的阴霾。 在暗处默默跟着的白衣少年苦涩一笑,转身离去…… 傍晚。 沈府。 沈以归手里拿着萧,脚踏星月般施展着轻功飞到了屋檐上,长生玉立于其上。 远边的云霞慢慢漂浮过来,荡漾在他的头上,落在他的心间。 春风吹过,他白色的的衣袍飘飘。 沈以归身影萧索,拿着萧缓缓的吹了起来。 其萧声回旋婉转,忽高忽低。 其意境哀怨,惹人垂泪。 让人深深的沉浸在其中。 也不知是什么惹得沈少卿吹的盈盈粉泪,寸寸柔肠…… 里面又暗含着杀机,放佛要把那人捶死才罢休。 沈南枝坐在轮椅上,抬头看着她的哥哥,不禁发问:“哥哥他怎么了?” 纤云和弄巧齐齐摇头,都不知道大公子怎么了。 沈以归吹完一首,把萧紧紧的握在手上,自语道:“我百里王朝定会繁盛千年。” 原是为了王朝的安危而发愁,可是还有一部分的愁绪连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 他飞下屋檐,看到自己的妹妹担心的看着自己,他眼里闪过一丝柔情。 “怎的不回房?” 沈南枝摇头:“哥哥,你怎么了?” 沈以归淡淡道:“无事,左右是我庸人自扰罢了” 他推着她慢慢回了她的院子。 他在她妹妹看不到的地方扬起一抹笑意。 不管怎样,他……还有她呢。 第六十六章:你帮我盯着她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徐府松暖阁屋内。 烛火下透进一丝暖光,屋内清香四溢。 徐年一进来便看到正在房内忙活的西喆。 她浅笑:“嬷嬷。” 西喆拿着蚕丝被的手顿了顿,转头看向向自己走来的徐年。 眼里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盛满了泪水,眼角的鱼尾纹也在微微抽动。 她颤巍巍的举起她那好像又变得粗糙了几分的手,想要摸徐年的脸,却又不敢摸…… 终是放下了。 徐年看她这样,内心触动万分。 她把自己的脸凑过去,示意她抚摸。 西喆抿嘴,无语泪先流。 她的手摸在徐年白皙如玉的脸颊上,徐年感受到她手指的粗糙,心下更是升起一股寒意。 先前,嬷嬷在松暖阁呆着的时候,她好不容易把她养了回来,可如今…… 穗康! 你找死! 她在袖子底下藏着的手,紧紧握住,显示出她内心滔天的恨意。 “姑娘,你何必为了奴引起她们的注意,奴倒是无所谓她们如何待我。” “奴在那挺好的,有的吃有的穿,你们不用担心我……” 她“贪婪”的仔仔细细的看着徐年的脸,好像要把她的脸狠狠地记在心里。 徐年敛下内心的冷意,对西喆笑着说:“嬷嬷,你就是我的半个母亲,先前年儿受了你多少的照拂,年儿心里都有数。” 随即又嗔怪的看着她:“我都说了好多遍,不要在我面前自称为奴,要是你都是奴,那我呢?” 西喆连忙摇头,着急的说:“姑娘,你那么尊贵的身份,可不要折煞奴了,奴……”说着说着她就想下跪。 徐年有点无奈,伸手阻止了她的动作。 又开口道:“你再这样的话我可就生气了。” 西喆感动的说:“好,好,好,你母亲知道你变得那么好,她一定会很高兴的。”然后她又蹙起了眉头,好像是刚刚才注意到她的装束,“你怎的……这副打扮?” 她上下左右又仔仔细细的看了她一遍。 徐年看她这样看她有点紧张,弱弱的问:“嬷嬷,我这样如何?” 西喆点头又摇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你没有被他们看到吧?”西喆紧张的问,“要是被她们看到,她们又会大做文章。” 徐年笑着摇头。 红衣金冠,层次明显。 腰执柔素,挺拔如松。 摇曳的烛光勾勒出她鹅蛋脸的轮廓,淡淡的柳叶眉根根分明,稍微往上翘的眼角不会过于媚惑,微微勾起的唇角带着几分笑意。 于无形中勾人心弦,惑人心魄。 “当然不会,我这是在办案的时候穿的。” 徐年转了一圈,好好的给西澳喆看。 西喆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姑娘穿男子的衣服可真好看,比之男子也不差。” 心里又说要是姑娘是公子便好了,那就…… 她又暗自摇头,姑娘也好,这样才能安好无虞。 她这个时候似乎忘了,徐年的性子,和徐年生来就有的病。 然后她又回忆起了京师最近发生的那些事,又听到她是因为办案才穿这件衣服的,所以顿时了解到了情况。 “姑娘莫不就是那位广陵来的简易公子?”西喆睁大了眼睛,有点难以置信。 徐年也就是简易,她的的名声在京师可以说已经传遍了的,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一方面是因为她的外貌上的出众,一方面就是因为她上一次被皇上召见,所以在贵族圈里也有人说起她。 就这么人传人的,徐府的丫鬟们、贵女们和太太们也知道她这个人了。 只是她们都没有机会见到这位可能要“一飞冲天”或是“跌落神坛”的广陵人氏简易。 没想到她就是自己家的姑娘,还是最不得宠的那一位。 徐年笑着点头:“嬷嬷可懂了?这件事也只有我们几个亲近的人知道。” 西喆严肃的点头:“这件事千万不能泄露,否则就是欺君之罪,就是株连九族的大事啊。” “以他们的德行,不落井下石便是好,哪能为你求情?她们若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把你逐出徐府都有可能!” “到那时,姑娘可真的是没办法了……” 西喆紧皱着脸,担心极了的样子。 徐年轻抚着她的背,柔柔着说:“不会的,我定会好好保守这个秘密,谁也不会知道。” “若是不小心泄露了出去,知道的那个人还有泄密的那个人杀了便是。” “嬷嬷,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的,对吧?” 徐年嫣红的唇角勾起,妖异的眸子闪烁着,隐隐约约看过去里面好像带着些许精光。 白莲花逐渐进化成了黑莲花。 西喆怔了怔,不再与她对视。 姑娘变了,她……也变了。 徐年抬起步子坐到梳妆台前。 “嬷嬷,你好久都不曾为我梳妆了,如今,倒是有点想念了。” 徐年眼巴巴的看着西喆。 西喆被她这般看着,心软和着呢。 “好,也不知道西澳那丫头有没有照顾好你。”她慢慢的脱下徐年的头冠。 西澳虽然和她排字相同,她们二人的年纪却相差很大。 一个是她母亲以前的贴身丫鬟,一个是她从小的贴身丫鬟。 是因为徐年觉得这样好记一下,便这样给西澳取了名字。 “她是你一手带的,怎的不好?” 西喆笑着点头:“她服侍的好便好,我也可放心了……”语气中夹杂着愁苦。 徐年也听了出来,幽幽的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她三千青丝散落而下,遮住了她瘦削的背影。 后背的蝴蝶骨撑起了她身上最外面薄薄的红衫。 西喆拿着檀木梳从徐年的头顶直直的往下梳去,她乌黑亮丽的头发很是柔顺,没过多久便“乖乖的”待在那,一动也不动。 西澳端着一盆水进了屋,笑着说:“姑娘可洗漱了?” 西喆道:“可以了。” 屋内角边的浴桶早已放置好,里面盛满了水,还放着几片玫瑰花瓣,冒着腾腾热气。 西澳走过去试试水温,把那盆水又倒了进去。 徐年伸开双臂。 她右边站在西喆,左边站着西澳,她们两个为她脱下红衣,一层又一层。 她全身就这么裸露在她二人面前。 西澳和西喆目不斜视,正着眼色为她继续做着洗漱前的准备。 十四岁的她早就开始发育了,该有的地方她一样也没少,娇小挺立,惹人怜爱。 她肤如凝脂,手若柔夷,光滑若玉。 往下看去,其小脚不到三寸,白白的脚指头不安分的动着,很是调皮。 “你可快些,别着凉了。”西澳催促了她一下。 徐年抿唇一笑:“知道了。” 然后踩着木凳入了浴桶内。 她整个人沉到了水里,头发如墨般散开。 西喆这个时候出去了,留下西澳一人在这守着她。 徐年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里面带着无尽的寒意和苦楚。 “你帮我盯着她。”她淡淡开口。 西澳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姑娘是在说谁?” 徐年幽幽一叹,整个人又沉下去了一点,她圆润的肩膀已经完全看不到了。 “嬷嬷。” 西澳差点惊呼出声,随即又捂住了嘴巴,控制住了自己。 “她怎么了?” 徐年舔了舔干涩的红唇,味道是苦不堪言。 她冷冷的说:“盯着她就对了,希望是我错怪她了。” 西澳艰难的点头,心里还有许多的疑惑,可看着姑娘那么累也不敢再多问一些什么。 “还有珠玑和沉壁,也提醒一下她们。”徐年捧着桶内的水往自己身上浇去,后来动作越来越急切。 最后闷哼出声,呜咽地说:“我那么信她,呜呜。”声音里带着无尽的委屈。 西澳又心疼又觉得好笑:“姑娘,乖,我们赶紧洗完,别着凉了。” 她刚说完这一句话,徐年就开始咳嗽了,一声比一声猛烈。 把外面轮班的珠玑也唤了过来。 “姑娘,我可进来了。”她端着一小盅雪梨汤。 这些日子徐年很少犯病,没想到今日又如此了。 幸好每日她除了煎药,每日都会煮些这东西。 有备无患。 徐年点头,干脆不再洗了。 她从浴桶里起身,捂着嘴咳嗽,脸红红的,眼睛也红红的。 “房内有什么味道?”珠玑皱眉,她白日里在外面一直忙活着新来松暖阁的下人的事,就没有进姑娘的内屋检查。 没想到她刚一进来就闻到一股幽幽的香味,这味道……很古怪。 西澳吸了吸鼻子,摇着头对珠玑道:“没什么味道啊。” 珠玑脸色变得很不好,她把雪梨汤递给西澳,就顺着这个味道找到了地方。 她将放置在徐年床边的花瓶拿了起来,把里面今天刚插的花抽出来。 果然,里面有一个小药包。 珠玑冷着脸把那东西拿出来,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脸色变得更冷了。 “这东西有微毒。” 珠玑也学过病理,一些寻常的毒素还是分辨的清的。 她把小药包外面的纸撕开,里面的药材也露了出来。 这些东西表面上看着没什么问题,都是一些普通的补药,可是放在一起却是有毒的! 第六十七章:无力回天 徐年面色沉沉,单薄瘦削的她险些有点站不稳。 有毒? 下到了她身边?! 她松暖阁内屋只有西澳她们才有资格进来,其余人等都没有那个资格进来的,加上闻笛也在暗中保护,更是守得密不透风。 而她们都不可能背叛她。 除了……很奇怪的刚回来的西喆。 “闻笛。”徐年淡淡的唤道,这个时候她已经穿戴整齐了。 一个人影从松暖阁的房梁上窜下来,跪在徐年面前,道:“姑娘。” “你看到了什么?”徐年口吻冰冷,其眼下也起了些许淤青。 闻笛头低下,缓缓道:“她先是把属下支出去了,然后属下在屋外竹林的地方观察她,她先是把门窗紧闭,然后……属下就什么也没有看到了。” 他的头越垂越低,头发都已经拖地了。 神情愧疚,面色惶恐不安。 徐年冷笑一声:“那个时候你确定就只有她进来了么。” 闻笛坚定的点头:“是,只有她进来了。” 她嘴角勾起一抹苍凉的笑,淡淡道:“都出去吧。” 珠玑和西澳都担心的看着她,不愿离去。 徐年叹气:“我没事,你们都出去。” 她们这才离去。 珠玑的手握成拳头,敢来害姑娘,真是找死! 她手里攥着的药包里面的药材都被她挤压的不成样子,碎成一块一块的,可见握的力气有多大,恨意有多深。 徐年和衣躺在床上,离去的西喆去而复返,她连忙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 西喆坐在她身侧,用手隔着一定的距离细细描摹她的五官。 她悠悠一叹,其里含了无限的忧愁与挣扎。 然后她走到床头,拿起花瓶,看着里面的物品空空如也,心里升起了一丝惊慌。 她转头看睡着的姑娘的时候,却发现她已经起来了。 徐年坐在床上,眸色深沉的看着她,神色复杂。 “姑娘,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姑娘,奴……”西喆跪在地上,跪下去的那一刻都能膝盖骨撞击地面的声音。 而此时徐年的心里没有一丝怜惜的感觉,只有数不清道不明的悲凉。 “嬷嬷,她们威胁你了么?”徐年思来想去只有这个可能才能让一直待在她身边,伴她长大的嬷嬷生出异心,其他的理由是万万不能的。 也许只是徐年自己不愿意想罢了。 西喆跪着走到徐年跟前,双手环着徐年的双腿,神情凄楚:“姑娘,奴对不起你,是奴的错。” 徐年任她抓着自己的脚,闭上凤眸,抿着唇。 然后睁开眼睛,眼里有失望,有生气,更多的只是伤心。 “原是我想差了,本想着你在那受了万般苦楚,天天盼着你能回来。” “如今寻得了机会,便马不停蹄的求哥哥把你带出来。” “可如今,我是否不该如此?” “或许,你在那……挺好的。” 徐年说这些话的时候心一直在抽痛,她捂住嘴巴,咳嗽了起来,咳得撕心裂肺。 然后她感觉到喉咙里有一丝腥甜的味道,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一片血红。 鲜血也从她嘴角漫出来,流到下巴上,流到雪白的脖颈上。 她本就嫣红的嘴唇被血染过之后变得更加红润。 红的刺眼,红的醒目。 她愣愣的看着手里的一滩血,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 这几声咳嗽把外面一直不敢进来却守着的珠玑和西澳给惊到了,她们二人连忙冲了进来,就看到徐年在盯着自己的手心看。 然后……看到姑娘咳出血了。 珠玑和西澳眼睛一下子就红了,但是都很有默契的扯出一抹笑走到徐年面前,看也没看一眼跪在地上的西喆。 珠玑拿出怀里的丝帕为她轻轻擦拭嘴巴,擦拭手心。 西澳则拿着水在旁边侍候着,另一只手还帮着她顺背。 徐年一点反应也没有,就那么木木的坐在那,眼睛一眨也不眨,看着手心里逐渐凝固的血液被珠玑擦去。 乖乖的,让人心疼。 珠玑是个能挑大事的,她斜着眼睛用余光看着西喆,冷冷道:“还不出去!” 西喆摇头,手抓的徐年更紧了。 她着急的对徐年说:“让奴服侍姑娘吧,姑娘,奴不值得你这般伤心,姑娘……” 她太老了,说话断断续续的,声音又嘶哑难听,惹人厌烦。 珠玑冷笑:“闻笛,拖出去关着,明日再由姑娘审理。” 蹲在房梁上的闻笛睁着两只大眼睛看一眼徐年又看一眼珠玑,在黑黢黢的夜里像是发着光的“灯泡”一样,惹人注目。 他终是听了珠玑的话跳了下来,把死赖着的西喆给拖了出去。 徐年还是呆呆的没有一点反应。 珠玑看着徐年没焦距的眼睛,着急的唤道:“姑娘,姑娘。” 徐年闻声抬了抬头,眼里还是没有一丝神采,然后又开始剧烈的咳嗽,好像要把肺咳出来。 珠玑用手帕捂住她的嘴巴,拿下手帕一看又全是血,手帕都被浸红了。 她大骇,泪再也忍不住一般,大颗大颗往下掉。 “姑娘,姑娘,不怕,不怕,珠玑在呢。”珠玑自己身子都在颤抖,却还在安慰徐年。 徐年现在就像一个木偶人,没有灵魂…… “你快去请大夫,我去把这消息传给世子爷他们。”珠玑跟西澳道。 西澳哭着赶忙点头,看了几眼徐年犹豫了几秒就跑着出去了。 徐府里又没有大夫坐诊,这是规矩,商贾之家是没有资格配备大夫的。 而珠玑又只学过一点病理之术,只会辨认药材,看病这事她还真不太拿手,只能出去请大夫了。 “奄奄黄昏后,寂寂人定初”,现已亥时,徐府大门紧闭,京师城也没了白天的繁华。 西澳着急的看着徐府的高高的赤黑大门。 守卫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即使她求了他们好多遍,他们都摇着头不肯放她出去。 嘴里说着什么:“现已亥时,姑娘还是回去吧,这是规矩。” 西澳带着些许哭腔:“二姑娘病了,还不找大夫,姑娘她会……她会没命的,那个时候你可担待的起!” “除非有主奶奶的手令,否则一个人也出不去这徐府。”一个人冷漠的说。 西澳搓搓自己发冷的手,突然想到徐府后门。 她气喘吁吁的跑到那里去,却发现那里也有守卫。 以前这里从未有守卫的,如今怎的也加强了防卫? 西澳眼睛又红了。 她蹲在地上,抱着自己,哭唧唧的说:“姑娘怎么办啊,呜呜,姑娘可怎么办啊。” 一个石子突然打到了她身上,西澳疑惑的看着地上的石子,然后抬着头看向周围,眼睛红的跟个小兔子一样,可怜兮兮。 然后就看到穿着一袭蓝衣的世子爷趴在墙上,淡淡的看着她。 西澳差点惊呼出声,眼睛亮亮的。 姑娘有救了,世子爷在。 世子爷一定会救姑娘的。 谢长安今天晚上就总觉得心里闷闷的,哪里不舒服,就想着出来散散心,没想到就走到了徐府的后门,他踏上墙上,就看到徐年的贴身侍女蹲在那哭。 他心里浮现了一个不好的想法,连忙用石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他又用石子正对那两个守卫的后脑勺,石子里带着些许内力,不会把他们打死,但能让他们晕一会了,足够了。 他施展轻功飞了下来。 在西澳眼里,他就是踏着七彩祥云而来的大英雄。 她站起来,哽咽的说:“姑娘犯病了,她咳血了,需要大夫,需要药,可是我出不去!” 谢长安眼皮子一跳,这个消息听在他耳里简直是如雷贯耳。 他抿唇:“你回去照顾你家姑娘,我去找大夫。”说完就飞走了,往京师皇宫的方向掠去。 西澳破涕为笑:“姑娘有救了,对,我要回去照顾姑娘。”她跌跌撞撞的往松暖阁走去。 留下两个倒在地上的守卫吹着西北风。 少顷,谢长安手里抓着一个衣冠不整的中年人进了松暖阁。 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握着徐年的手。 徐年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珠玑看到他很是惊喜。 她跪在地上:“爷,你快看看姑娘吧,她一直不说话,就那么坐在那,也不肯喝东西,就一直咳血。”她说着说着又哭了,眼睛都肿成核桃块了。 “你快过来,给她瞧瞧。”谢长安催促道。 “哎呦,世子爷,老夫这把老腰都要给颠断了,哪有大半夜把人抓起来看病的。”那中年人原是一个大夫,正在抱怨谢长安的“恶行”。 谢长安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快点,别啰嗦。” 那中年人没脾气了,病人最大,病人最大。 他上前幽幽的看了一眼谢长安握住徐年的那只手。 谢长安干咳一声放开了手,老神在的拿出一个丝帕放到她手上,示意他可以把脉了。 中年大夫把手放上去,眉头紧锁,舔了舔干燥的唇,似不信般又把了一次脉。 随即放下手,幽幽一叹:“这姑娘生来便有不足之症,本就不该有情绪上的太大起伏,可如今气急攻心,悲痛欲绝,彻底把身体的那一根弦给绷断了。” “如今就算是华佗在世,扁鹊重生,也怕是无力回天。” 第六十八章:谢谢你还愿意醒过来 中年大夫说完这句话,气氛好像凝固住了,压的人难以呼吸。 谢长安的面色也是忽的阴沉下来,平日里孩子气的他,现在倒有些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你可想好了再说。”谢长安眼神里带着杀意看着那中年大夫。 然后又柔情似水的盯着徐年,握着她冰凉的双手。 徐年好像没有了五感,什么也唤不醒她,所以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珠玑和西澳在旁边也是一直捂着嘴在那抽泣着。 可是她们又不敢哭,怕晦气,两个人的脸被憋的通红。 中年大夫被他这样看着心里有些惧意。 这世子爷何时生过这么大的气,可见这位姑娘对于他有多重要了。 他小心翼翼又把了一次脉,沉吟片刻,还是跪了下来,无可奈何对谢长安道:“世子爷,今日无论是哪个大夫过来,诊断出来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啊。” “这姑娘气血不足,本是可以安然活到二十多岁的。” “可如今,她不仅咳出血来,还郁结在心。” “身体垮了,心病又难医,再好的药也不管用了,除非……” 谢长安听到“除非”这两个字就知道这事情有转机。 他连忙问:“除非什么?” 那中年大夫摇头道:“世子爷莫问了,这事情太难办到的,几乎不可能办到,世子爷还是好好和她……” 谢长安抿唇,冷冷的看着他。 中年大夫顿时了解他的意思,立马低着头道:“传闻东桑之主手里有一位药,名为牵丝,那药可以延缓人的生命至一月,若是能找到这一味药,加上心头血作为药引,我们就可以细细为她调养身子,但是过程无疑是很痛苦的……” “但这也只是起到一个延缓生命的作用,想要完全治愈是不可能的。” “命里无时莫强求啊。” 中年大夫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他也不知道把这件事情说出来是对还是错。 可终究是一个鲜活的生命。 十四岁的小姑娘可惜了…… 谢长安则久久的沉默了下来。 这心头血好找,他身上就有。 可这“牵丝”在那喜怒无常的东桑之主身上,何况还是这么一个秘药,天底下也独有这么一份,他……怎会相给? 他看了一眼还是坐在床上一动也不动的徐年,眸子里闪过一抹痛色。 “你何须要把自己逼成这副模样,你难道不会想想我的感受吗?” “药,我一定会替你寻来,可是……命是你自己的,你若是不想活了,什么药都不管用!” 他犹豫了一下,终不顾那么多人在场,直接抱住了徐年的身子,抱得紧紧的。 徐年眸子里突然有了些许神采,只是还是那光还是那么黯淡。 他在她耳边道:“徐年,为了那么一个背叛你的人那么伤心不值得。” “她留给你来教训,是死是活全在你一念之间。” “你要知道,没了她,还有更多……爱你的人。” 比如我。 “你不是说要和我一起调查你父亲母亲和我父亲的死因么,说我们合作……一定会把那些人都揪出来,然后千倍百倍偿还过去。” “难道你不想守信用,想一个人潇洒的离去,不顾我们了么?” “还有沈以归,他现在可还是戴罪之身,我们需要你的追踪术来帮忙,不然,他就要被杀头的,说不定会株连九族,沈南枝也会没命的。” 徐年听着这些话,撑着身子的手指在微微抽动,她眼里的光变得更强烈了一些。 谢长安这一晚上都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可现在说着这些话,情绪是无论如何也压不住了。 他与她虽说没认识很久,却一起经历过很多事情,开心的,快乐的,伤心的,失落的都有…… 这些事情一遍又一遍的在他脑子里回放着,怎么赶也赶不走。 他害怕。 他不敢想象没有她的日子里他能怎么过下去,或许也只是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的身子,没有了灵魂。 他低头啜泣着:“徐年,你醒一醒,好不好?求你了。” 他眼角的泪慢慢的流到了徐年的的脸上,落到了她干的起皮的唇上。 徐年怔愣着,舔了舔嘴巴,是苦的。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在场人看着这幕无不动容,就连看着凶巴巴的中年大夫都捂着嘴巴低低哭泣着。 徐年轻启朱唇,声音嘶哑:“谢长安?”她凤眸里满是疑惑。 谢长安睫毛上还挂着几滴眼泪,他眨着眼睛,不敢相信的问:“徐年,你醒了?” 珠玑和西澳见此也终于露出了笑颜。 她们互相抱住对方,说着话:“姑娘醒了,姑娘醒了!” 姑娘醒了便好,总归有办法的,总归有办法的。 他又把她抱紧,哽咽着说:“我好怕你醒不过来了,你知道吗,谢谢你,谢谢你。” “谢谢你还愿意醒过来,我好怕,徐年,我真的好怕没有你……” 他又是哭又是笑,说话也是颠三倒四的。 却是那么扣人心扉。 他精致的五官挤在一起,眼睛红红的,活像几晚没有睡觉,一夜间仿佛苍老的十岁。 徐年的心在微微悸动,扯出一抹笑,用手拍着他的背,有气无力的说:“不怕,不怕,我还在呢,暂时死不了,咳咳咳……” 徐年又开始咳血,谢长安的衣服上也被弄上了一点。 谢长安松开怀抱,着急的说:“盛太医,你快来瞧瞧,可好些了,能让她先不咳血了吗?” 他一点也不在乎自己价值千金的衣服被弄脏,只是关心着徐年的身体。 徐年愣愣的看着他,他满心满眼都是自己。 原来这一位中年男人就是宫内最好的太医盛太医,所以他的诊断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 盛太医把了把徐年的脉,欣慰道:“如今心结大部分已解,现在只需要找到那一味药即可。” 谢长安点头:“你下去吧,今夜的事跟谁也不要提起。” 盛太医幽幽的看了他一眼,这意思就是说让自己走着路回去呗?这里离皇宫多远你又不是不知道,用完就扔,过河拆桥,狼心狗肺,以后你还要用到我呢,小心我不给治了! 他内心腹诽,面上却半分不显。 谢长安仿佛看透了他,淡淡道:“给你准备车了,里面还备了衣服饭食,以后还得靠着盛太医呢。” 盛太医满意的摸着胡子,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锦幽就引着他离去了。 后面赶来的沈以归看到这幕后,默默地把刚开的门给合上,在门外面站着,背挺得很直。 他脸色苍白,嘴角带着一抹苦涩的笑意。 还是晚了一步么? 他摩擦着手里拿着的装着千年人参的锦盒,眼眸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锦幽和盛太医出来的时候都疑惑的看着 他们都行礼道:“沈少卿。” 沈以归瞥了他们一眼,微微点头。 而盛太医却一脸兴奋,我这是知道两个大八卦了?! 锦幽硬拖着才拖走的。 屋内。 徐年压力太大了,放松了下来,就被哄着歇息了,偶尔还能看到她的睫毛在不安的抖动。 谢长安见此往往会像哄小孩子睡觉一样拍着她的身子,一下又一下,直至她气息绵密悠长。 今夜已过了大半,马上天就要亮了,可松暖阁内屋的两个丫鬟没有一点睡意。 谢长安在屋内守着徐年睡觉,一夜无眠。 沈以归则在屋外面站了一晚上,到了白日,衣服都已被露水打湿,变得泥泞不堪…… 后来除了被安排出去监视彩袖的沉壁,几乎松暖阁里的人都知道,姑娘又生病了,而且病的比之前更严重。 因为姑娘一直躺在床上,除了基本的生理需要几乎下不来床。 其他的徐家众人听到这消息只差不放鞭炮庆祝,脸上都是洋溢着喜气洋洋的神色。 这些人之中当然也包括徐轻箐。 她在徐府的荷花池旁赏含苞欲放的“早荷花”,手里还拿着鱼食喂着池内名贵的“朱顶紫罗袍”。 朱顶紫罗袍是非常名贵的金鱼品种,在市场价值里,一只便是一百多两(相当于如今的三十万元),可以说很是矜贵了。 整在个中原百里王朝里,这种鱼也是很稀少的,而徐府这里就有二三十只的样子,也可谓说财大气粗了。 徐府内还豢养着白鹤,高傲的飞来飞去,偶尔停留在这池内的浅滩。 低头乍恐丹砂落,晒翅常疑白雪消。 堪称一大美景。 要是被一些迂腐文人看到了,就可能都会笑骂道,一介商贾养着这等高雅之物,也不怕闪了腰。 其实是酸了酸了…… 徐轻箐嘴角含笑,柔柔的说:“东春,你瞧着这荷花可是要开了?” 东春点头笑道:“可不是嘛,最近喜事多,这荷花都是忍不住要早开了。” 徐轻箐爱听这话,她把自己头上的钗子抽出来,随意的扔给东春,道:“赏你的,就你小嘴甜,哎呀,真是阳光明媚啊。” 东春开心的接过,连忙多说了几句话,还想讨巧。 “姑娘,若是她真熬不过去了,徐府就可安静些了,姑娘也就是徐府最美的姑娘了。”东春一说完这句话总觉得那里怪怪的,但也没有发觉出问题。 而徐轻箐一脸阴沉的看着她,心情晴转多云,然后变得雷霆万钧。 “你再说一遍!” “把那东西还给我。” 徐轻箐声音尖细,本闻到香味一涌而来的金鱼全部都散走了。 东春苦兮兮,默默地把还没捂热的“钱”递了回去。 第六十九章:还是这般你才喝的下去 “你,离本姑娘远点,我暂时不想看见你!”徐轻箐气呼呼的跺脚,鱼也不想喂了,花也不想赏了。 她把手里的鱼食随意往池里面一扔,那些小金鱼一哄而来,几秒之内就分食完毕,又哗啦啦的游走了。 东春有些委屈,但又不敢不听从她的命令,站的离她远了些。 徐轻箐发完脾气后,心里突然有点怅惘。 她蹲下身子,低头看着她在池内的倒影,出神着。 难道自己当真比不了那个小贱人吗? 怎么可能,看我这花容月貌,说是京师第一大美人也不为过。 她?不过是个只会装可怜的贱人,哪里比自己好看了。 这些人眼睛都瞎了! 没想到池边积水过滑,她想着想着就脚底忽的一滑。 扑腾一声,她便掉入了池内。 一个贵小姐哪里会游水? 她叽里咕噜的喝了两口不知道有些什么东西在里面的脏水。 她大声呼救:“东春,快救我,快救我。” 徐轻箐的头发衣服全都湿了,一点也没有平时的那般精致。 东春整个人都吓呆了,她怔愣了几秒,徐轻箐更是又喝了几口脏水。 “姑娘,你别急,你……放松,奴婢这就来救你。” 东春着急的转了几圈,终于挑好了一根粗棍子。 她小心翼翼的伸到徐轻箐面前。 幸好姑娘掉的也算离岸边近,不然以这棍子的长度恐怕是够不着她了。 “姑娘,你快抓住它,奴婢这就拉你上来。”东春吃力的说,她现在额头出了一粒又一粒的汗珠,可以看出她有多么紧张。 徐轻箐叽里咕噜的吐着泡泡,她说:“本姑娘够不到,你再伸过来点,呜呜呜,我还不想死啊。” “要是我死了,奶奶和哥哥不会放过你的!”她突然凶狠起来。 东春急都快哭了:“姑娘,你别说话了,你快点抓住,奴婢快撑不住了。” 她半趴在地上,这个姿势本来就不好使力气,地上又是青石板,凉凉的,硬硬的,她都要被折磨死了。 徐轻箐努力把手够过去,猛的一拉。 她倒没上去,把人家给拽下来了。 东春像个旱鸭子一样扑腾着:“姑娘,你那么大力,你叫奴婢怎么救你。” 徐轻箐生无可恋:“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她声嘶力竭。 难道我真的要死在这了,不要啊,徐年还没死,她怎么能比她先死! 东春又是一脸委屈,什么嘛,早知道不救你了! “你快喊啊,把人引过来,你想死的话别拉着我!”徐轻箐娇纵地说道。 其实她已经没多少力气了,还不来人的话,她真的要沉入水底了。 “快来人啊,快来人啊,三姑娘落水啦,快来人啊。”东春大声的喊道,她声音都破音了。 这个池塘离主院比较远,一般只有巡查的护卫或者是偶然经过的丫鬟小厮会来这。 今日这里一点声音都没有,想来这里是没有什么人经过了。 徐轻箐没了挣扎的力气,挣扎了几下就慢慢停下了手,身子缓缓的往下沉去。 东春睁大了眼睛,惊恐的说道:“姑娘,姑娘!”她用力的拉着她的衣角,“姑娘,你再坚持会,有人来了,有人来了!” 她骗她说有人来了,就是想激发她求生的意志,可是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徐轻箐眨了眨杏眼,无力的说:“我没力气了,你别拉我了,你快自己爬上去。” “你记得叫我奶奶和我哥哥给我多烧点纸钱,还有啊,徐年死了的消息一定要在我头七那天告诉我啊,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到了地府,我也要和她斗。” “还有,你们的卖身契放在我梳妆台上最里面的那个抽屉里,你们拿着就走吧……我不想我的丫鬟去服侍别人。” 她说完这些话后就彻底晕了过去,身子一直往水下掉,东春已经拉不住了。 东春大哭道:“姑娘,好姑娘,没事的,没事的……” 这时,一个人影窜了过来,毫不犹豫的入了水。 他抱住徐轻箐,努力的把她往岸上拽。 他身上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完美的人鱼线,她的身子靠着他,感受着那里的热度。 徐轻箐微微睁开眼眸,是哥哥? 随即又闭上眼睛沉沉的睡了过去,睡过去之前她听到了他胸膛里跳动的声音,还有一声微妙与无可奈何的叹息。 “是我去迟了,这才让妹妹受苦了。”徐信低着头向主奶奶告罪道。 主奶奶面色沉沉,叹息的说:“她好好的怎么就落水了!她那丫头呢。” 徐信看了一眼还紧闭着双眼的徐轻箐,淡淡回道:“东春为了救主,也落水了,现下在她房内晕着呢。” 主奶奶颤巍巍的站起来,看来是上次的那一摔还没有缓过来。 她在屋内转悠了几圈,神情越来越凝重,忽的又回头跟徐信道:“我们府内定是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所以这几天才接二连三的出事。” 她想起那日徐年在她面前那嚣张的气焰,还有她那“一摔之仇”,面色越发的阴沉。 她浑浊的双眼闪过一丝精光,冷冷道:“信儿,你今日去白马寺请元济方丈来,就说我们徐府想要请他在府内念经一宿,以驱赶鬼冥。” 徐信疑惑道:“那元济方丈是白马寺的住持方丈,身份尊贵,我去相请不一定能请得到。” 主奶奶笃定的说:“你就说是我的意思,他……定会过来。” 徐信满腹疑问的点点头,随即道:“那箐箐这里就交给奶奶了。” 主奶奶慈爱的点头:“放心去吧。” 松暖阁内。 “咳咳,咳咳。”徐年捂着嘴巴咳嗽着,她已经两天没有下来床了。 她的脸色也是愈发苍白,这种病态的白好像就预示着她不久于人世了一样。 珠玑进来给她掖了掖被子,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扯出一抹笑道:“姑娘喝药了。” 徐年头昏脑涨,胸口闷闷的疼,这几天她还是咳着血,已是瘦了十多斤,皮包着骨头,没了一个人样。 她无力道:“不喝了,你且拿去倒了吧,我……不想喝。”她转过头去,不愿意看那碗药。 她看着这东西就犯恶心,天知道她现在对于吃药有多么抵触。 珠玑哪里肯,她摸着徐年的额头,见没有发热,松了一口气。 “姑娘,你再这样下去,让我们怎么放心的下来?” 这几天你吃什么就吐什么,本就小鸟大的胃,如今怕是比小鸟还小了。” “你少说也吃点喝点,不然怎么好的起来?姑娘,好姑娘,你乖一点,我们慢慢喝,不急,好不好?” 珠玑从碗里舀了一勺药递到徐年的嘴巴处。 徐年反应特别大,立马就捂着胸口干呕起来,又是咳嗽又是干呕,把珠玑给吓了一大跳。 珠玑红着两只眼睛:“姑娘受苦了,真是遭罪,这样的罪何时是个头啊。”她索性也不喂药了,坐在地上就哇哇大哭,“姑娘,你快好起来吧,我想要好好的姑娘。” 徐年心疼的眨眨眼:“珠玑不哭,我喝药,你拿来,咳咳咳……” 她眼下一片淤青,本就轮廓分明的脸现在更是坚毅万分,鹅蛋脸瘦成了倒瓜子脸,虽然还是很美,可看着让人不免心疼了些。 谢长安风尘仆仆的偷着来松暖阁,就看到这么一副令人心碎的场景。 只见谢长安的脸上满是胡茬子,这些日子他也瘦了许多。 他深深的看着床上的徐年,眼里满是眷恋和不舍。 徐年也和他对视着,仿佛天地间唯有他二人。 珠玑拍了拍自己的衣裙站起来,随意给谢长安行了一礼,便哭着跑了出去,可见还是在伤心姑娘的病。 “你来了?”徐年努力的笑,却变成了苦笑。 谢长安坐到她床头,握着她的手,慢慢道:“你且再忍些日子,我和沈以归这两日马不停蹄的把案子给办了,如今也向宫里那位交差了。” 徐年凤眸不安的眨了眨:“你们可是找了替罪羊,你们大可不必为了我而这般,案子最重要,将贼人绳之以法最重要。” 谢长安摸着她的头缓缓跟她解释:“百里瑞鹤本就把这件事嫁祸给了百里玄庸,如今我们也没办法在找出其他的证据证明是他做的,所以就顺水推舟将他给报了上去。” “你放心,坏人终有一天会露出马脚,现在你的事最重要。” “今夜我便出发为你寻药,你可愿……等我回来?”他眼里露出了不舍,但眸色深处还是坚定的,“你刚刚是不是又不乖了?闹着不喝药,那你……” 他停住了口,他没有勇气说接下来的几句话。 徐年抿唇,幽幽一叹:“我总是想喝药的,我知道那是对我好,可是我喝不下……” 谢长安的脸越凑越近,他声音低低的说:“那你如何肯喝?我来喂你,像……那天一样?” 徐年红了脸,小手推着他,不让他离自己那么近,柔柔道:“那日的事我早已不记得了,你又何须再提?” 谢长安也知道她害羞了,也不想逗她,就端着放到桌上的药,摸了摸还是温热的,便舀了一勺递到她嘴边。 徐年还是干呕着,不愿意喝。 谢长安无奈:“你呀……”声音拉长,诱人至极。 他把那药放到自己嘴里,含着,凑过去。 徐年眼眸睁大,嘴里忽的有了温热的苦药的味道,她喉咙一紧,药全部入了肚子里。 “还是这般你才喝的下去。”谢长安低低笑了起来。 他仿佛洗净了满身的疲惫…… 第七十章:惯会威胁人的世子爷 徐年愣愣的看着在那笑的开怀的某人,低着头干咳两声。 “这样可喝的下了?”谢长安痞痞的看着她,眼里满是狡黠。 徐年舔舔嘴唇,忽的又觉得这个动作过于……暧昧了,她又停下动作,把那灵巧的舌头缩了回去。 她小心翼翼的样子落在谢长安眼里就是赤裸裸的“勾引”,他眸色越发深沉,强行忍下了心底的那一团火。 “嗯?怎么不说话?”谢长安凑近她,声音低低的,一点一点的落到徐年的耳中。 见徐年还是不说话,他轻笑。 她这副模样当真是勾人的紧,呵呵。 解锁了“新姿势”的谢长安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 他又端起药碗舀了一勺药,还想喝到嘴里,然后再来一遍刚刚的动作。 徐年见此眼珠子一转,赶忙的把那碗药给抢到自己手里。 谢长安被她这动作吓了一大跳,差点就拿不稳那勺子了,然后他就看到她低着头,脸红红的,柔柔道:“我喝便是了。” 谢长安努努嘴,仿佛再说,你喝,我看着呢。 徐年抿唇,素手捏住鼻子,猛的把药往嘴里一,动作可可爱爱。 咕噜咕噜…… 徐年喉咙微动,谢长安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喝,眼里逐渐冒出了一丝“火光”。 徐年被他盯得,手脚都不知该往哪放,她不看他,就把手里的碗随意塞回到他手里,躺下去,用被子蒙着头,动作一气呵成。 谢长安挑了挑眉,现在做这些事情倒是精神了。 某人不逼就是不肯听话。 为什么突然觉得她生病了挺好的。 那么好哄,那么乖啊,平日里他哪里敢这样对她,和她说一句话都怕。 现在…… 谢长安摇头,一码事归一码事。 他忽的想到自己马上就要离开她身边,也不知归日,有点不知所措。 若是她又不好好吃药怎么办? 若是她遇到危险怎么办? 他不在,一时半会也赶不回来…… 谢长安越想越愁,他死皱着眉头,好像承载着许多愁一般,有如“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我许多愁”。 他俯下身子,把她被子往下一扯,小姑娘还死拽着不让他拉下去。 谢长安见此也不跟她闹,就放了手,他知道她没力气,所以隔着被子跟她说话。 “时辰不早了,我……该走了。” 被被子罩着脸的徐年暗暗眨眨眼睛,她听到他这一句话后,心里有点不是滋味,闷闷道:“你何时回来?可会有危险,若是碰到危险,你……定要以你自己为重,否则我……我便天天扎你小人,让你不得安宁。” “就算你回来了,我也不会再理你,你这般……情我可受不住。” 谢长安展颜一笑,她这是在担心自己呢?他隔着被子拍着她的身子,就像哄小孩子一般。 “你放心,我自会护自己周全,不然,谁给你把药带回来?” “徐年,你要跟我保证几件事,好不好?” 谢长安垂下眸子,眼里如含着漫天星辰般明亮,其里又带着几分偏执,仿佛她不答应这几件事,他就不会放过她一般。 徐年把头从蚕丝被里伸出来,露出两只凤眸,直溜溜的盯着谢长安,疑惑的问:“什么事?” “第一件事,每日不许闹着不喝药,如果你实在喝不下去,你就想着今日我喂你喝药的事情,可好?”谢长安神色端正,态度不容置疑。 徐年又是眨着两只大眼睛,被子下的脸鼓着腮帮子,似是不情愿一般,点着头:“我答应你便是。” 谢长安看着她的眼睛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她指不定现在答应了他,等到后面又是和以前一般干。 他有些无奈:“每日我都会让珠玑给我递消息,你做什么事情我都知道。” “你如果想要让我为你担心,你就尽管如此,说不定就是因为你而心神不宁,我有什么决策做不好,那就……” 他没说接下来的话,但他知道她是懂的。 徐年轻启朱唇:“世子爷惯会威胁人,不过你这性子,我也早就清楚了,咳咳……” 徐年还没有说完又开始咳嗽了。 喉咙干干的她声音嘶哑,但不会让人觉得难听,反而是勾起人的怜爱之意。 谢长安赶忙给她掖了掖被子,神色担忧,“你还好么,不要想那么多,好不好,你答应我便可。” “无碍。”她苍白着小脸安慰他。 其实她的胸口很疼很疼,可她不想让他担心,只好忍着,忍到她想要咬自己的舌头缓解痛楚。 “我答应你,徐年定会好好喝药,等……你回来。”徐年眼神坚定,没有刚刚那样敷衍的态度。 她被子底下的手握的紧紧的,大腿两边的嫩肉都已经被她自己给掐紫了。 谢长安对她的异样却毫无察觉,只能说她忍的太好了,忍到一种都骗到了他的程度。 只能说这小姑娘对自己太狠了。 谢长安勾起嘴角笑了笑,桃花眼里也满是笑意,“嗯,好,徐年一言,驷马难追。” “第二件事,有什么危险你只管躲着,不要迎上去,装可怜也好,利用别人,嫁祸别人也罢,只要你好好的便可。” “我还给你安排了两个暗卫,时时刻刻保护你的安全。” “或者说你现在最好就呆在房内,不要出去,有人来相请,就尽管说你生病了,不必理会。” “她们若还是紧逼不舍,你便提我的名号,你是我护着的人,她们不敢动,可懂?”他面色逐渐沉了下来,出去之前他还要给某些人敲一下警钟…… 谢长安絮絮叨叨的说着话,就像一个不放心儿女出远门的老父亲和老母亲。 徐年轻轻的说:“好,那你呢,你把暗卫给了我,那你呢?” 谢长安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慰她道:“放心,我还留着人保护。” “何况,我一个大男人自己也可以保护自己。” 其实他一共就三个暗卫,除了锦幽、珠玑他身边就没有什么人了,这下子就给了一半多出去,他也丝毫不在意。 这些暗卫也全都训练有素,武艺高强,又是忠心护主的,他给她也放心。 徐年也当真信了,将军府什么能人没有?自然能有保护世子爷的。 “还有最后一件事,如果你真的真的遇到危险的话,你除了让珠玑给我递消息,你还可以去找沈以归或者陈仁和,他们定会帮你。”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离沈以归远点。”谢长安忍住了说下一句他想要说的话,我不喜欢。 徐年歪着头,心里想着为什么要离沈以归远点,以前他们不是……经常也在一起么? 不过她现在是他说什么自然要答应他什么。 “好,我听你的。”徐年点头。 徐年的这一句话胜过所有的情话,谢长安眼角轻翘,好像是高兴极了。 他拍着她的头,说了句“真乖”,把徐年弄得是哭笑不得。 “你可记住了我今日跟你说的这些话?”谢长安又问了一遍。 徐年在被子底下掰着手指头,道:“第一件事是要喝药。” “第二件事是有危险我就躲。” “最后一件事就是躲不了的危险就一定要给你递消息,然后找沈以归或者陈大人。”她数完了之后,眼睛亮亮的看着谢长安,一副求夸奖的模样。 谢长安看着她这般可爱,但是她苍白的脸和说话时有气无力的样子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他扯出一抹笑:“对,总结的很到位。” “那我……便走了,你……”谢长安起身,眼里满是不舍。 外面锦幽也在说话,催促道:“爷,时辰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谢长安微微回了一句:“知道了。”又转头跟徐年道:“你可要……好好的,等我回来。” 然后他就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门,毫不脱离带水。 而他在她转身看不到的地方,眼角忽的流下了一滴眼泪,它长长的拖曳下来,划过他的脸颊……直至锁骨停住,干涸。 徐年把被子一翻,猛的起身,神色着急。 她想下床时,脑袋却一晕,又倒回到床上。 她缓过来时,谢长安早就施展着轻功飞走了…… 想看也看不到了。 徐年的心不知为什么跳的很快很快。 她捂住自己的胸口,怔愣了许久,珠玑何时进来的她也不知道。 也许这……就是不舍吧?那么折磨人心。 她呀,就是嘴硬心软,口嫌体直。 迁莺阁。 徐轻箐悠悠转醒,她茫然的看着屋内的陈设,她猛的咳嗽了两声,什么也没有咳出来,溺水的那种感觉现在还停留在她的脑海里,久散不去。 “姑娘,你醒啦!”秋瑞惊喜的说,她把刚端来的盘子放到桌上,走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放心的说,“姑娘总算是没事了,您这一睡便是一天,可把奴婢担心坏了。” 徐轻箐撑着手起身问道:“东春呢?”面色苍白如雪。 秋瑞把药给端了过来,回道:“东春还晕着呢。” 徐轻箐点头,这晕的比她还久。 “奶奶可有来,她说了什么没有,还有……哥哥呢?” 第七十一章:被打成了猪头 秋瑞神秘兮兮对她说:“主奶奶吩咐大公子去请白马寺的住持方丈元济了,听说是想要请他来府上念经,驱除鬼怪呢。” 徐轻箐撇嘴:“净会搞这些没有用的东西。”然后又忽的问,“徐年死了没?” 她这一天天的就特别关注徐年死没死这个问题,看来也是很执着了。 秋瑞看了看她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奴婢还未曾听说这个消息,不过奴婢猜想,这次主奶奶请元济方丈来也是为了这件事情。” 徐轻箐听完她这一席话,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看来徐年这次必死无疑了,眼底满含着欣慰。 然后她又回想起哥哥救她时那努力的样子,俏脸逐渐微红…… 搞得一旁看着她的秋瑞是莫名其妙,姑娘这又是抽的什么风? 在这些日子里。 徐年的松暖阁那边,徐府的人除了最没存在感的秦氏来看过她,其余的人都是能躲就躲,派丫鬟送些东西便了事。 徐年更是连主奶奶的面都没见着。 她却听说徐轻箐因着落水一事,徐府内只要是能出门的都会去她的迁莺阁看望她,一时间门庭若市。 主奶奶也天天去看望。 其实人家早就好了,只是“撒着娇”不愿意起来罢了。 就在这样的差别对待中,徐府“安安静静”的度过了两天。 直到元济方丈的到来…… 它搅浑了这一摊本就浑浊的污水,让它的表面荡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涟漪。 “什么意思?咳咳……”徐年形容枯槁,两眼无神,只靠着一股信念支撑着。 现下她都没法自己坐起来,只能靠着珠玑和西澳两人慢慢起身,可见她的病情是愈发严重了。 西澳担忧拍着徐年的背,有点生气的看着刚刚在说话的小菀。 都怪她,说话那么凶干嘛,把姑娘都吓坏了。 如果徐年知道她心里的想法,恐怕会锤她的脑袋,臭丫头,我会怕她? 我只是太累了…… 而被西澳瞪的小菀神情轻蔑,她用手帕捂着嘴,好像是怕被徐年传染了病气。 她语气极为不耐烦的又说了一遍:“主奶奶邀请全府的人今日去岩青阁观礼,因为今日是元济方丈为府内念经祈福驱鬼的大日子,全府的人都得要到的,姑娘自然也不例外。” “姑娘若是没什么问题的话,就赶紧去才好,否则……” 岩青阁是位于徐府的中心地带,名为“阁”,其实是一个很大很大的有如庭院的地方,它的最高处的那个位置修了一个四角翘阁,就取名为“岩青阁”。 它的周围没有什么多余的房屋,很是空旷,徐府要举行什么大型游会都会在这个地方。 “姑娘生病了,她不能去那个地方坐着吹风,否则病情严重了,拿你们是问!”西澳瞪大眼睛,言辞犀利的拒绝了。 小菀冷笑一声:“哟哟哟,瞧瞧我们这西澳姑娘好大的威风,你说谁要拿我们是问?” “是姑娘的那情哥哥?还是你这没什么权利的小丫鬟?” “我是奉主奶奶之命来通知你们这件事,是通知!没得商量。” 西澳气的眼睛发红:“你说什么情哥哥,你往别人身上泼什么脏水呢!” 徐年咳嗽两声,楚楚可怜的说:“西澳,我们好好说话,她是主奶奶身边的得力丫鬟,给她点面子,我们这样的人哪里能入得了她的眼?” 小菀听徐年这般捧她可谓是飘飘然了。她心下更是对徐年轻视了几分,果然是个不中用的,才几句话就把她吓成了这副模样? “二姑娘知礼就好,就是……你这丫鬟需要被人管管了,就她这嘴皮子,可会害人不浅!”小菀声音尖细,难听极了。 “那就算这样,我家姑娘的身子也受不住,去不了这岩青阁,那里四面都吹着风呢!”西澳还是拒绝的说。 她知道姑娘不想惹事,语气好了一点点。 “二姑娘这病在身上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前些日子她还活蹦乱跳的,如今府里有大事,倒是畏畏缩缩,不敢前去了。” “到底是装病,还是真病,这还有待商榷呢。” 小菀就听不得她总拿她家姑娘身子不好来说话。 其实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她的良心真的不会痛么? 这就是所谓的站着说话不腰疼吧? (可能是眼瞎,需要看眼科,大家为她众筹吧) 西澳见小菀说话越来越难听,她都要被气疯了,差点就忍不住要冲上去跟她动手。 她还是被自家姑娘轻轻拽着衣摆,这才没有真的动作。 “我家姑娘再如何也不是你这个小小丫鬟能够置喙的!”珠玑手里端着一个红木托盘上来,只见上面放着一碗药,和一个瓷质勺子。 她还未进门就听到小菀咄咄逼人的说话,可把她给逗笑了。 珠玑浑身气势逼人,那锐利的眸子一直盯着小菀,倒让小菀心下起了惧意。 “怎么,不敢说话了?” “呵,徐府真是好大的面子,一个丫鬟就敢指着姑娘的脸面骂,说的那么难听也不怕闪了舌头。” “还是说,你这小小丫鬟的身份比我家姑娘更尊贵?”珠玑面不改色的将托盘放到梨花木的凳子上,端着药,神色自若的给姑娘喂着药。 她和徐年对视的那一刻,就都知晓了对方的心意。 徐年虽然还是闻着药想吐,可她也坚持喝了下去,否则她能不能坚持到现在都难说。 “你……我又不是那意思……”一向要强的小菀在珠玑面前也落了下风。 因为她这个错处抓得极好,让她无法反驳,小菀也一时之间无话可说。 珠玑一勺一勺的喂着徐年喝药。 西澳也在旁边帮着她擦嘴,可她脸上还是一副气呼呼的模样。 小菀见谁也不理她,有点气闷。 片刻后,珠玑喂完了药,淡淡道:“你在姑娘面前也敢自称我?要不我来教教你什么叫做规矩。” 小菀清秀可人的脸听到她这句话逐渐扭曲,她随意行了一礼道:“我这就去回禀主奶奶,说你们松暖阁忒不懂规矩,三催死请都不肯去。” “若是我的面子不够大,那就让主奶奶亲自来请你们家姑娘。”她狠狠地看了珠玑一眼,就想走。 珠玑一把抓住她的右手,把她给带了回来,差点就让她摔了个狗吃屎。 小菀有点害怕,对着珠玑,声音发颤道:“你想干什么,你可别乱来,我是主奶奶身边的人,若是你们敢动我,我就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是一条听话的狗罢了,我若是做些什么谁会在意?”刚刚一直沉默着不说话,听她们说话的徐年冷着声音道。 她本就没什么力气,说出来的话都说飘飘忽忽的。 可这句话格外让人感受到无限的冷意,是那种透到了骨子里的冷。 小菀害怕的看着徐年等人,带着惧意道:“你们……你们敢!”也是个强弩之末了。 “小菀以下犯上,在我面前不顾尊卑,以我自称,罚掌嘴二十。”徐年冷冷的看着恐惧到跪坐在地上的小菀,说着罚人的命令。 珠玑行礼点头道:“是,奴婢这就替姑娘掌嘴。” 她们只有自己人在的时候就不会顾这些规矩,而现在有这个外人在,自是要给足了徐年面子。 小菀捂住脸,生无可恋道:“你们敢,救命啊,杀人了!杀人……” 还没等她说完最后一个字,西澳就拿着窗台上晾晒的抹布塞到她嘴里,让她再也说不出话。 “你喊什么,这是姑娘起给你的惩罚。” “让你记住,什么叫做尊,什么叫做卑,就是姑娘为尊,而你……为卑!”西澳死捂着她的嘴巴,让她不能动弹。 “对了,这东西香吧?刚擦了地,很适合你。” 这会她很硬气,终于能把这聒噪的东西“按在地上摩擦”了。 小菀被脏抹布塞着,所以只能用喉咙发出一点声音,嗡嗡的,像个觅食的苍蝇,惹人厌烦。 她神情也很是狰狞,隐隐约约带着些许恨意。 珠玑握住她的下巴,握到稍稍一动就能把她的下巴弄脱臼的那种程度。 珠玑厌恶的看着她:“瞧瞧你这幅鬼样子,刚刚不是叫嚣着姑娘没病么,眼睛不要就抠下来,别总拿着这么一对水灵灵的眼睛看人。” 她说着说着就开始打她的脸了,每一下她都是下了死力气的,声音莫名就觉得清脆悦耳。 徐年紧闭着凤眸,听着这美妙的声音。 小菀嗡嗡的声音逐渐带着哭腔,眼泪水也从眼里流了下来。 真的好疼啊,这婆娘打人的力气也太大了吧!小菀内心都要崩溃了。 你们给我等着,等我回去让你们全部都也被打,把牙都打掉的那种。 她心里愤懑的想着。 珠玑仿佛看出了她内心的想法。 “怎么,不服气?你不懂规矩有什么办法,你把这件事拿出去说,不管是哪个世家尊人听到了,都会觉得我们这做法好,呵,你就乖乖受着吧。” 珠玑越打越重,等到这二十下巴掌打完了,她的脸都肿成了猪头。 第七十二章:佛法高深到能治病 珠玑满意的看着她的杰作,啧啧称奇道:“没想到你脸那么嫩,稍微打几下就肿成了这个样子。” “像我,平日里怎么揉我的脸,也是无事的,可见人老罗,比不上小姑娘了。”她摸着自己的一直就很光滑的脸叹息道,眼里却满是畅快之意。 珠玑·十六岁·“老人家”·老凡尔赛,在气死人不偿命这方面她也很是擅长嘛。 她说的也是“揉”这个字,它怎么……能和“打”相提并论? 本就愤愤不平的小菀更是被这句话气的当场就吐了血,这意思就是说我还得感谢你夸我皮肤好?她呜呜的叫着,又不敢大幅度得动,因为疼啊! “西澳,给她松绑。”徐年见打也打完了,淡淡的吩咐道。 西澳听见就帮她把嘴里的布掏了出来,手上的绳子也给她解开了。 小菀见能说话了,狠毒的看着徐年,难听的骂道:“世家贵女私下行刑,行刑对象还是主奶奶身边的人,二姑娘,你胆子可真大!小心主奶奶把你赶出徐家。” 躺在床上的徐年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嘴角上扬,展开了笑颜:“小菀,看来刚刚那顿打还是没有给你长记性,要不……”她说着说着就幽幽的看向一旁“蓄势待发”的珠玑。 小菀几乎一转眼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她面色恐惧,她再也不想被打了,不然她真的要毁容了,她还想嫁个如意郎君呢。 她连忙俯下身子,卑微道:“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不顾尊卑,在姑娘面前以我自称。” “还请二姑娘饶罪,还请二姑娘饶罪。刚刚都是奴婢脑子抽了,乱说话,姑娘罚也罚了,就让我回去交差吧。”她磕着响头,把头咳得砰砰响。 见她的神色好像是真的知道错了。 徐年心里冷笑,她怎么能不知道她心里打着什么花花肠子? 只不过她现在还不能动她,何况她答应过他,遇到这些事情要能躲就躲,不要正面与其杠上,所以…… 徐年连忙喊着珠玑:“珠玑,快快快,把小菀姑娘扶起来。” 珠玑就把她给扶了起来,只是她脸上还是一副厌恶的表情,好像在说着要不是姑娘说话了,我真的是懒得碰你! 小菀暗暗的厌恶的看了她一眼,等自己站起来后,连忙松开了她的手。 徐年招着手,示意小菀过来,珠玑担心的看着徐年,徐年摇头表示没事。 小菀紧张的来到徐年面前。 方才就是这个笑嘻嘻的女子喊人把她打成了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有那么多副面孔? “小菀姑娘,你是主奶奶身边的人,照顾她老人家本就是个很繁琐的事情,万事都需要你来细心准备,所以你不能有行差就错的地方。” “我知道你和小栀姑娘做事情向来谨慎。” “可如今,被我寻了点错处,我自然是要替她老人家分担一二,管教你一番的。” “若是你以后不小心在其他贵人面前也这样说话,又当如何,今日只是掌嘴,后面可是会丢命的事!” 徐年说完之后凤眸又闭的紧紧的。 这下打人的理由又全都找齐了…… 珠玑见此,了然,对还在愣愣得站在那的小菀道:“姑娘乏了,你可下去了。” 小菀回过神来,这次乖乖的行礼告退后才走的。 “跟着她。顺便把消息传到京兆尹府和沈府。”徐年闭着眼睛说着话。 房梁上的闻笛一掠身就飞了出去,去完成徐年布置的任务了。 “箐卜院、迁莺阁那边有什么消息传过来没有,最近都没听你们说起那边的事,还有沉壁那里又如何了?咳咳咳……”徐年睁开凤眸,眼里清亮。 西澳和珠玑看她这幅表情就知道她是生气了,二人连忙跪在她面前,告罪道:“请姑娘恕罪,奴婢是怕姑娘忧思过度,有损贵体,这才没有禀告上来。” 徐年虽然生病了,可那刻在骨子里的贵气是怎么遮也遮不住的。 所以她躺在那,就是一道风景。 “你们不说,我才会忧思过度。”徐年无奈道。 她们想尽办法为她的身体好,可是她要是心里有想法谁又能真正为她克制住,不去想,不去忧,不去思呢? 西澳道:“自从三姑娘落水后,主奶奶就打算请白马寺的元济方丈来礼佛念经,所以……” 徐年听了也不说话。 她有点害怕不说话的姑娘,所以低着头一直跪在那。 “下次有什么事记得跟我说,我不会……连这点力气都没有。” “如果今日真的是她亲自过来了的话,我们怎能用这种方法把她给忽悠走?” “这件事肯定还没完,她们定是想出了什么新主意来对付你家姑娘才是。” 徐年眼角不知怎么含着两滴泪,到如今,这般田地都未曾想要放过我,当真是狠心至极。 西澳见此有些着急:“姑娘万万不可动气,也万万不可伤心啊……” 徐年笑道:“放心,无事,等着他们来吧。”又问不说话的珠玑道,“珠玑,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珠玑抿唇,沉默片刻后才道:“奴婢这边都挺好的……” 徐年还是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她。 珠玑一时间顶不住这压力,俯下身子道:“世子爷那边一切安好,他现已入了东桑国境,沉壁那边传来消息说彩袖并无不寻常举动。” “若是那边真的安好,怎么昨日的信都未曾给我过目?何况他已入东桑国境之事不是前日的消息么。” 谢长安每日都会在清晨寄信过来,到了晚上她们就会收到消息,有时候是表达长长的思念,有时候却只是短短的几个字,可徐年昨日未曾听到珠玑给她念信。 她也不催,知道可能是时候太晚了,可第二天了还是没有一点消息,这就让她有点慌乱了。 珠玑惊讶于姑娘的灵巧心思,叹息道:“世子爷昨日并没有来信,我便没有读给姑娘听,怕姑娘担心,这才私下里瞒住了,想着今日就给姑娘一个交代的。” 徐年点头,忽的又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呵,别人出没出事,我不知道,可是徐年你却要出事了!”外面突然有人破门而入,是主奶奶,后面跟着徐轻箐、柳氏众人。 她的松暖阁内还是第一次那么热闹,只是没想到是以这么个恶心的“逼宫”形式。 看来是来兴师问罪了。 珠玑和西澳连忙起身,挡在了自家姑娘面前。 主奶奶见此给接替小菀的绿芽递了个眼色。 绿芽迈着小步子走过去,想把她们给拉开,可那两个人就死杵在那,一动也不动,跟个门神一样,所以她拉了许久都拉不开。 “徐年,我方才叫小菀来请你,她不懂规矩冲撞了你是她的错,可是我的相请你可有应?今日那么重要的日子,你可是想毁了吗,让别人大方丈看笑话?”主奶奶沉沉道,“难不成要我请家法你才肯过去?” 听到家法这两个字众人脸色都是一变。 徐府规矩严是有目共睹的,可是这家法是许久未曾请出来了。 这徐府的家法好像是主奶奶自己定的,说是拿浸泡过盐水柳条编成鞭子,然后在上面还是要抹一层盐,这打在人身上,真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前些年,有那么一个姨娘行了不轨之事,她便请了家法,开了宗祠,然后被赶了出去,这些年来也只有那么一次。 所以说柳氏起码没有收皮肉之苦,可见还是给她留了面子的。 而大家也都很有共识的想起那姨娘被打的那个场面,血腥异常。 那姨娘被打后,身上就没有一块好肉,只见她那伤口上还挂着几颗亮晶晶的盐粒,就那么慢慢消融在伤口里,可以让人活活疼死的那种,让旁的看的人都觉得毛骨悚然。 虽然徐府放了她一条生路,但是可以说徐府也是这样把她逼上了绝路,她都成那个鬼样子了,谁又敢去接济她?还不就是慢慢等死? 据说后面她爬着爬着就到了乞丐窝里面,被人给活活玩弄至死,最后落得个曝尸荒野…… 其他新来的姨娘们还是丫鬟小厮们都会被人“无意间”告知这件事情,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反正都是一副害怕主奶奶的样子,这老婆娘手段高着呢! 徐年噙着泪,委屈道:“孩儿不孝,可孩儿的病实在严重,如今都不能自己起身给主奶奶行礼,就算有心尽孝道,那也是无力啊。咳咳咳……” 她现在的小脸苍白的、清瘦的模样已经充分说明了她的病有多严重,就连那眼睛底下都有着一圈黑色的东西,看着就觉的她……命不久矣。 主奶奶心里没有起一丝波澜,还是淡淡道:“起不来便起不来,我叫人抬着你走。” “刚好,府里库房内就有那么一副轮椅,我这便吩咐人开库房把那副轮椅给你用,这下你可没什么多说的了。” “徐年,我也是为你好,元济方丈好不容易能被我们给请来,自是要给他面子,何况他老人家佛法高深,与佛相伴五十余载,说不定他为你念上那么一段经文,你的病就好了。” 她一副苦口婆心相劝的模样,如今还要为了她打开库房,端着一副关心子弟的模样,可谁知道她心里打着什么鬼主意。 第七十三章:世子爷神通广大 “姐姐,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奶奶都这样为你着想了,你不会连这个请求都不愿意答应吧?”徐轻箐在旁边又开始说话。 然后她又转过头跟主奶奶道:“奶奶,你也别怪姐姐,都怪我,这次如果不是我落水的话,奶奶也不会请元济方丈讲佛法了,这样,姐姐也没必要装病了。” 她眼底含着几滴泪,可怜兮兮的把错全都揽在自己身上。 “不知姐姐有没有知道我落水一事,真真是丢了半条命,箐箐差点就见不到姐姐了。” 大家一时间都对徐轻箐表示同情,自己落水后还得来安慰这个所谓“装病”的姐姐。 还都想着什么,这二姑娘也太不懂事了,全府的人都来相劝,主奶奶也都答应开库房,上轮椅了,怎的还如此不识抬举? 杨氏带着几分讥讽道:“可不是么,这二姑娘身子一向弱,说不定这次就是为了不去才故意……” 陈氏点头附和道:“就是这个理。她二姑娘的身子是身子,三姑娘的身子就不是身子了?三姑娘身上带着病都要去……” “主奶奶,妹妹,各位姨娘们,我是不是装病,你们应该都看得出来吧?” “这些日子里,奶奶为妹妹的事情忙前忙后的,一时间照顾不到我也正常,咳咳咳……”徐年悲戚道,脸上带着绝望的神色。 这会儿听着她这话,大家都摸着鼻子,不说话了,眼观鼻鼻观心的,都当哑巴了。 谁都知道她是真病了,现今就是故意这么说的。 而徐年心里想的是: 她竟然也舍得打开那“沉寂”已久的库房,还要把那珍贵无比的轮椅给她用? 按她那性子,能给她看一眼就是很不错,对她很好了。 徐府有四个库房,一个主库房,三个次库房。其位于徐府整个地域的东南角方向,方方正正的修整着。外面看着灰不溜秋,“其貌不扬”,其实也算是一种障眼法罢了。 主库房里面放的都是顶顶贵重的东西,轮椅也算是比较贵重的物件,所以也就放置在主库房内,能进去那打扫的丫鬟小厮也都是签了生死契的,并且也都足够忠心,所以才有资格去打扫那个地方。 那轮椅据说还是徐家老老祖宗从土匪窝里弄出来的,就一直放在库房里,未曾有人用过。 徐府内也没几个人见过那东西,也很少有人知道这个轮椅的存在。 当然,徐家的几个子弟还是清楚的,他们小的时候就到过徐府主库房里面玩过,说是要他们熟悉熟悉,毕竟以后这些东西终归要留给她们,所以徐年也是知道一些的。 但是她又不是腿坏了,用什么来轮椅,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奇怪好不好? (你现在跟全身瘫痪差不多,哈哈) 徐年担心的也不单单是这个轮椅,还有元济方丈…… 主奶奶见徐年不说话,以为她还是不愿,脸更沉了一些,不悦道:“今日你不去,也得去。” “小栀,开库房,请二姑娘上轮椅。”她吩咐小栀道。 小栀也算是打扫库房丫鬟小厮的领头人,所以有资格去替主奶奶做这件事,她点头称是,这会便离开了。 徐年勾着珠玑腰间垂下来的衣带,珠玑暗暗点头,表示明白。 少顷,小栀带着四个人浩浩荡荡的来了松暖阁,四个人肩上扛着撑着轮椅的四角的棍子,轮椅上面罩着一个血锦盖头。 他们来到松暖阁的内屋,将轮椅轻轻的放到地上,然后小栀把那血锦盖头一掀,它的样貌就露到了他们的眼前。 只见这轮椅整体用红木以及檀香木构造把手和推手,其间还镶嵌着几颗玛瑙、宝石等,华美异常,轮椅的座位上面铺着一层羊毛毯子,看着就觉得这羊毛细腻松软,一旁还放置着铺腿的狐毛被子,坐在那定是又温暖又舒服。 要不是是这种情况下得了这东西,徐年简直要一蹦三尺高,这东西好啊,都是银子啊,而且都好软乎乎的样子! 现下她只能佯装受宠若惊:“主奶奶,这么好色东西给我,就是糟践它了,您还是收回去吧。” 主奶奶怎么会如她的愿? “这东西不是给你的,就是给你用几天。”主奶奶扎心道。 “珠玑,西澳,你们俩赶快把你家姑娘抬上这轮椅,推着她去岩青阁,我们便先走一步了,不要妄想跟我在这耍任何花样。” 主奶奶语气柔和了一点点,终于……快好了,她眼里闪过一丝算计和恶毒,这情绪快到无人能够捕捉得到。 “姑娘,要不我再去请请沈少卿?”西澳等他们都走了,开口问道,现下闻笛还没有回来,西澳逐渐有点心慌。 “该来的总会来,我们还是靠自己吧。”徐年淡淡道,他们可能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去去又何妨,难不成真能在大庭广众下要我的命? 珠玑为她穿上衣服,想为她梳头发的时候,却被徐年给阻止了。 “不梳妆了,她们肯定……等不及了,何况我们就是要这幅样子去,让她们都看着,她是怎么苛待徐府唯一的嫡长女的。”徐年闭上凤眸,“你们两个抱我上去吧。”这个时候她很想他……很想很想。 珠玑和西澳两个人就将姑娘从床上给抱了起来,这些日子她们做这种事情也很熟练了。 等到徐年歪着身子坐到轮椅上后,西澳捂着脸,转过头去也不知道怎么了。 “怎么了,你这是?”徐年疑惑的问。 西澳啜泣着:“姑娘越来越瘦了,轻飘飘的没有一点重量,呜呜呜……怎么能去那里吹风嘛,都是一群白眼狼,受得是我们家的恩惠,她们倒兴冲冲眼巴巴的赶上来,害人精!”她索性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徐年有些无奈,她们倒先哭上了,那她还不得哭死去? 珠玑见着也红了眼睛:“西澳说的不错,姑娘一天比一天清瘦了,身子肯定受不住。” “我去多拿几个汤婆子,灌上热水,要不再烧上几颗银炭,我们拿着走?”珠玑问徐年道。 “银炭不必了,拿着去未免太过张扬。”徐年摇头说。 珠玑了然,便下去灌汤婆子了。 “好西澳,你快起来吧,你不在你家姑娘只能不舒服的瘫在这了。”徐年故意开玩笑道。 没想到西澳并不觉得这玩笑话好笑,因为她哭的更厉害了,“姑娘才不会瘫在那,姑娘会好好的,呜呜呜。”她边哭便照顾着徐年,帮她盖紧了她腿上的狐毛被子,眼泪水都滴到徐年的身上了。 “你这梨花带雨的,哭的小爷我心都碎了,世子爷神通广大,不日便会把药给我们带回来了,乖啊,先别哭,等到我好了,西澳姑娘再哭也不迟。”徐年强打着精神,故意端着一副“简易”的架子,痞痞的勾起嘴角,戏谑的看着西澳。 其实她的胸部又开始隐隐作痛,她藏在狐毛被子底下的手又没有力气,她连一个支撑点都没有…… 所以只能靠着自己的意志力来忍受这非人般的痛苦。 西澳破涕为笑:“姑娘,那你可要好好的,不许让我在担心了,否则我的眼泪水都能淹死你。”她眼睛和鼻子都哭的红红的,一时间还未散去,很是娇俏可爱。 徐年睁着凤眸看着她,希望她永远会怎么纯真就好。 “西澳,你快给姑娘脚上放一个,身子旁放一个,这便稳妥了。”珠玑带着三个汤婆子进来,递给西澳两个,自己手里还拿着一个,“这个就用作暖手的,姑娘没力气拿这东西,我们便替姑娘暖手。” 徐年扯着一抹笑:“你有心了,咳咳。” 她尽量不使自己发出呻吟声,她好痛,痛到恨不得死了才是…… 可有这么些关心她为她着想的人,她一定要忍住,一定要…… 岩青阁内摆着一个方桌,上面摆着佛经,还有茶水糕点,空旷的岩青阁下部的地方只摆着蒲垫,意思是让人跪着听法。 前几日连着出了几天的太阳,到了今日天空竟然没有一点要放晴的意思,乌云压顶,却也不下雨,看着人心里闷闷的。 等徐年被她们俩推到岩青阁时,她们都已坐好了,就以一个贵女的坐态,跪坐在蒲团上,一排排看去,满是人。 而只有主奶奶和徐轻箐站在门口张望着,也不知道是在等谁。 看到徐年慢悠悠的过来后,她们也都松了一口气。 “来了就好,你就不必下来了,就坐在轮椅上就好。” “你们俩把她推到离元济方丈稍近,就在我和信儿、箐箐在的那个地方。”主奶奶指着最前面的一个地方,吩咐珠玑和西澳。 她们俩点头,便把徐年推着过去了。 她越这样就越有什么猫腻,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闻笛怎么还不回来…… 徐年皱紧了眉头,先把西澳安慰好了,她这却又愁上了。 等到她们到了那个地方时。 没过多久,主奶奶和徐轻箐也都来到她附近的位置上,也是跪坐在那。 “元济方丈到。”一声长长的呼喊传来,回音很大,一阵又一阵的。 “各位不必起身,低头即可。”刚刚没见到的徐信原是在这里。 他引着元济方丈进了这岩青阁。 只见徐信后面的元济方丈周生确有一股别样的气质,让待着他身边的人的心都慢慢沉淀下来。 而且,就这么看着他,就有着让人浮躁的心安定下来的力量。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和她们是一伙的? 他虽然已经六十多岁近七十岁了,可看着也很年轻,这也许就是悟道了佛法的精妙吧。 他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经书,就算坐到了他今日讲佛法的位置上,也未曾放下去。 第七十四章:以炭烤脚,处以鞭笞之刑 也许他前世就是佛前的一朵青莲,神圣洁净,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来到尘世也未曾被污染…… 他坐那以后,便再也没有动过,端端正正的,他左手握着经书,右手捻着佛珠,闭上眼眸,嘴里念着一段又一段的经文。 枯燥的经文从他嘴里说出来莫名让人觉得好听,一声一声传的很悠远,他苍老的声音抚平了人心底的那一抹浮华,从而得到宁静,得到超然于物外之感。 徐年也慢慢闭上凤眸,聆听着他的“戒言”,没有注意到主奶奶眼里满满的算计。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徐年听到这段经文时不知怎的回忆起了那日阴阳先生对她说的话:凤兮凤兮何德之衰也,来也不可待。 她突然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可能就是所谓的“顿悟”吧。 初心变了么?一天不如一天么? 那又如何,不疯魔,不成佛。 往事虽然过去,但却永远的留在她的脑中,永远也不敢忘,即使不随之生灭而变,那她也要开出一条血路,慰藉亡魂! 她周生气场发生变化,有如一个孱弱的凤凰,涅槃重生! 元济方丈似有感应,他转佛珠的速度快上了几分,说着:“观自在菩萨……照见五蕴皆空,渡一切苦厄。” 徐年嘴角微扬,带着几分讥讽,渡一切苦厄?却渡他不渡我,要这菩萨有何用?要这佛又有何用?! “菩提萨陀……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磐。” 她睁开双眸。 心无挂碍,说得轻巧。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谁又能真正做到? 还不如畅快恣意的拼一把,搏一回,到那时,她才会真正的心无挂碍。 徐年凤眸微眯,盯着坐在上面的那个所谓“心无挂碍”的清雅绝尘的元济方丈。 但愿他真的心无挂碍才好。 元济方丈皱了皱眉头,手里的佛珠忽的从他手心里崩断,他口里的经文也随之停了下来。 他睁开了双眸,诧异的看着散落在地上十八个佛珠,微微叹了一口气:“佛珠断,乃大凶。” 徐信在旁边看着也是一脸惊诧,他喊人过来拾取佛珠,却被元济方丈阻止道:“让它在这吧,这就是它的归宿。” 那些小厮只好下去了。 “方丈,这可有害?”主奶奶拄着拐杖走上了岩青阁,走起路来颤颤巍巍的。 元济方丈做出双手合十礼,躬身行礼:“阿弥陀佛。” “施主,佛珠断,打断了贫僧所念的经文,可见其人顽固不化,冥顽不灵,并没有听贫僧一劝,乃是大凶之兆,他日后必定酿成大祸……” 他清亮的眼睛不知为何,在望向主奶奶时,多了一丝缱绻的味道。如仙人入了尘世,然后无了归路。 主奶奶大惊:“可有化解之法?”脸上的褶子抖了半晌。 元济方丈沉默片刻,这才说道:“捉之,以炭烤脚,处以鞭笞之刑罚,为之念往生咒,方可化解。” 以炭烤脚就是让其人赤脚走在烧的火红的炭上,但是必须在冰窖中行以此罚,否则过程太过痛苦,很多人宁愿一死。 处以鞭笞很容易理解,就是用鞭子抽打人身,抽至身上皮肉尽毁,就算好了,留在身上疤痕也好不了……也很痛苦。 这样的刑法罚能让大奸大恶之人求饶,也能让鬼怪感到痛苦…… 主奶奶又问:“那东西可在我们之中?”她沉着脸环顾着底下跪坐着的人,她最后一眼悠悠的放到了徐年身上,神色逐渐复杂。 徐年眼里没了之前的张扬,她敛下眸子,极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没想到还是被她注意到了。 一个人若想要害你,不管你做什么她都会把目光放在你身上,然后寻找机会,给与你重重一击,这就是敌人…… “元济方丈,你可看看我家的二姑娘徐年?” “她自小体弱多病,如今又生了一场大病,到今日才有力气下床,可惜,她还是要借助这轮椅才能……” 主奶奶引着他来到徐年面前。 徐年她一时间接受了许多人的注目礼。 待他们走近后,她神情一瞬间有点恍惚。 怎么他一走近我,我就觉得头晕? 而且空气有一股奇怪的香味,让她头昏脑涨的。 她咳嗽着,头又很晕,精神极差。 珠玑担心的看着她:“姑娘,姑娘,你醒醒……” 徐年不安的眨着眼睛,如果不是珠玑掐着她的肉,她可能真的要昏睡过去了。 “阿弥陀佛,这位小施主气结于心,而且贫僧观其面相,这位小施主命不久矣,不过隐隐约约有一紫色祥瑞之气盘于头顶,倒是转机之象。” 元济方丈一说完,珠玑和西澳都很高兴,姑娘有转机之象,看来世子爷那边很成功了! “不过贫僧还有一言,不知该不该说。”元济方丈犹豫的看着主奶奶。 主奶奶大手一挥:“方丈尽管说。” 他幽幽一叹:“小施主本是凤命,却被迫做了山鸡,若是日后得以翻盘,得以重生,必搅得这尘世无法安宁。” 主奶奶和在场人脸色具是一变。 她哪里是什么金凤凰,就是个野山鸡。 就算她是金凤凰,也是个断了翼,有气进没气出的凤凰! 主奶奶扯着嘴角道:“那方丈你可看出此女身上有何奇怪之处么?”她使了一个眼色,疯狂的暗示他。 元济方丈无奈,他在心底默念了几遍“阿弥陀佛”还有清心咒,这才开口说道:“此女身上确有鬼怪作祟,若是得以除去,则可换徐府乃至百年安康。” 珠玑和西澳听此言立马就跳脚了,珠玑先说道:“方丈何出此言,我家姑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的身上沾了那脏东西?莫不是你诓骗我们的吧?” 西澳也没好脸色,刚刚还看这方丈有两把刷子,知道我家姑娘是个“凤命”,可转口又说我家姑娘身上有脏东西,什么跟什么啊,果然是主奶奶请来的东西,一个比一个恶心。 “我们敬重方丈大师,可是你也不能污蔑我家姑娘,我家姑娘都这样了,你们好像把她怎么样?”西澳大声道。 主奶奶有些不悦,这两个小丫鬟也忒没规矩了,果真是能跟着她的,一来就来一窝,一群小贱人。 “你们的话难道还比方丈的话管用?都给我闭嘴。”主奶奶.尖细着声音道。 元济方丈面无表情,只是见主奶奶发火,有点惊讶。 “出家人不打诳语,两位姑娘是担心主子,怀疑贫僧也是情有可原。但是这位小施主身上确有……”他心里有个声音一直阻止他不要说这话,可是看着穗康盯着自己,还是逼自己说了出来。 “确有鬼怪作祟,化解之法就是贫僧刚才所言。”他额头上出了一层细汗,密密的,他扯着袖子揩了揩。 穗康,从此以后,我……便不欠你什么了。 珠玑着急了,他刚刚说的“以炭烤脚,处以鞭笞之刑罚”,这哪里是人所能接受的?弄完这一轮,没病的也得去半条命,何况是本就……身子弱的姑娘?! 他们原是在这里等着呢! 珠玑做出保护的姿势挡在徐年面前:“我看你们谁敢动姑娘?” 主奶奶冷笑:“徐年身上有脏东西作怪,除去了对你家姑娘身子也好,而且还可换得徐府百年安康,她忍受一下又何妨?” “你们两个小丫鬟护主也得看场合。” 元济方丈不说话,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她说话,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得理不饶人。 也是,这样她才能活得下去。 “你们把她们俩给我拉开。”主奶奶吩咐绿芽和小栀。 她们二人有些犹豫,实在是不忍心啊…… 刚刚一直晕晕乎乎的徐年缓过神来,柔柔道:“主奶奶,不知我的两个小丫鬟又怎么惹您老人家不高兴了,咳咳咳,年儿替他们向您赔罪。咳咳咳……” 她脸色愈发苍白,苍白到透明了,仿佛能随风散去。 主奶奶皮笑肉不笑的说:“年儿啊,你乖一点,让方丈替你驱鬼,这样你的病就可好了。” 徐年摇头道:“主奶奶,年儿如何没关系,重要的是徐府的安康,咳咳咳咳……” 西澳连忙拿着手帕捂住她的嘴,一看那手帕,上面又全是血,她哭着说:“姑娘,姑娘,呜呜呜,别咳了,求你了……” 主奶奶有点惊诧,她这是咳血了?咳了那么多天也还不死,真是命大。 元济方丈则拿着脖子上挂着的佛珠转着,默念着“阿弥陀佛”。 “主奶奶,年儿愿意……以炭烤脚,受鞭笞之刑,换得……换得徐府全府上下的安康。”徐年闭上眼睛,声音断断续续的。 “不可以,不可以,姑娘,你别傻了,才不会这样呢,你会没命的!”西澳哭诉着。 还真是个爱哭鬼,不这样,她们能放过自己么?徐年在心底无奈叹气。 主奶奶“慈爱”的看着她:“好好好,年儿真懂事,那便这么决定了。各位有什么想法呢?”她转头问那些姨娘们,和其他的徐家子弟们。 徐轻箐有些兴奋的舔了舔嘴唇,这件事她当然是举双手赞成,真想看看她受不了以后求饶的样子,一定……很美吧? “姐姐真是菩萨心肠,若真能以你一人之苦换得他人之安乐,也是一大福报了。”徐轻箐道。 这种福报给你要不要? (徐年大吼) 第七十五章:千池窖行刑 主奶奶温和的看着徐轻箐,道:“箐箐说的不错,年儿也算得了一项福报了。” 而徐年忽的又猛烈的咳嗽着,珠玑拿着手帕为她捂着嘴,她嘴里咳出的血一下就把那帕子给浸湿了,且被染的血红,颜色刺着人的双眼…… 大家眼皮子跳动个不停,徐年这该不会有什么传染病吧?都不动声色的离她远了些。 徐年怎会没有察觉到她们的动作,悲凉的笑着:“主奶奶,咳咳咳,年儿……” 主奶奶干咳两声:“好了,话不多说了。”又转头跟元济方丈说,“元济方丈,随我们一起移步千尺窖吧。” 竟一句话都不让徐年说完。 答应了,达到目的了,就可以扔了,当真是过河拆桥的好典范。 元济方丈脸上闪过一丝挣扎,手还在不停转着脖子上挂的佛珠。 他微微点头:“是,施主。” 主奶奶和他对视一眼,却又立马移开了目光,略带些慌乱。 元济方丈眼里的光慢慢黯淡了下来,唉…… 千尺窖是徐府修筑的一个冰窟,里面的冰块有如冬天时结成的冰,徐府每一年都要在这个地方花大笔的银子,以保持它的冰度。 到了夏天,这里的冰也够用,和皇宫内的贵人用的冰窖也差不多了,甚至有个时候…… 有一个弓着腰的面色冷冷的小丫鬟听到“千尺窖”这三个字后眼睛都亮了。 那么快就能见识到徐府的千尺窖了?他倒要看看这千尺窖真有那么好,真的有…… 小栀行礼问主奶奶道:“那这些个小丫鬟和小厮如何安排,就此遣散了么?” 主奶奶看了站在外面一圈的丫鬟小厮们一眼,点头道:“一起跟着去吧。” 徐年死的这个场景怎么不能没有观众呢?人多……才热闹。 珠玑和西澳两人推着徐年,后面有绿芽和徐轻箐看着她们,生怕她们跑了。 徐年坐在那面无表情,偶尔眼里闪过一丝冷意。她的脑子在飞快的转着,在想着如何才能逃过今日这一劫。 她知道,今日就算她不答应,徐府舆论的压力也会逼的她不得不答应。 何况还是元济方丈这样得人敬重的人说出的话,他们自然就信了九分。 她不答应,就是陷整个徐府于不义之中,就是不听主奶奶的“好言相劝”,即不孝,这种不孝不义的罪名担在她身上,她以后的路会更难走。 还谈得上为自己的父亲母亲报仇么?自己都寸步难行。 可是她不会傻到真的去受了这刑罚,无论是她今日生病亦或是没有生病,她都不会受! 所以她一定要想个万全之策才行。 跟在他们身后离得有些远些的几个丫鬟小厮们正在激烈讨论着。 “主奶奶太残忍了,姑娘都这样了,身子怎么受得住?”一个小丫鬟面带不忍道。 “她是嫡长女,就该为这徐府做出一点贡献,何况元济方丈是谁啊,是我们京师城乃至整个百里王朝都鼎鼎有名的大人物,他的修为那么高,怎会看不出姑娘身上是不是有鬼怪?”另一个梳着双螺髻的小丫鬟逻辑清晰的立马回怼了过去。 这位是小菀的好姐妹琦玉,小菀被挨打,她自然知道缘由,所以她自然不会为徐年说话。别的人也不许为她说话,所以她就被主奶奶派来带节奏。 只要人群中有支持徐年的她就要回怼回去,让所有人都觉得徐年被这样对待是对的,是天经地义的。 不得不说,主奶奶真是好手段…… “对呀,他既然这么说了,那就一定是真的,说不定她这病也好了呢!”有一个平日里也嚣张跋扈,做着琦玉的小跟班的小丫鬟也跟着她道。 “你们懂什么,姑娘这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难不成她生下来就是被恶鬼附身了?”琦玉挑起眉头,好像是不经意间说出此话的一样。 “这可说不定啊……”那位最开始维护徐年的小丫鬟道。 她刚说完,这些人就都气势汹汹的看着她,仿佛只要她再说一句维护她的话,就能立马冲上来把她嘴巴给撕烂。 那小丫鬟顿时不敢说话了,委委屈屈的绞着衣袖。 若是她仔细看这些小丫鬟,便都会发现她们都是主奶奶院子里的人,长的都清秀可人,最厌恶的就是徐年这样的勾人“狐媚子”。 她一个洒扫外院的小丫鬟哪里是她们这些人的对手? “呵,你们平日里就是这么在背后议论主子的么?”刚刚那个面色发冷的小丫鬟站了出来,护在了她面前。 琦玉嗤笑道:“你算哪根葱,还敢管老娘的事?” “我是不是葱用不着你来管,要是我把这件事报上去,你觉得你们……” 琦玉见绿芽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就知道主奶奶注意到这边了,她们立马没了刚才的气焰,因为主奶奶吩咐说不能把事情闹大。 “等会再收拾你们。”琦玉带着她的小跟班去了另一支队伍。 那个被帮的小丫鬟感激的看着她:“谢谢你,我叫文鹄,你叫什么名字。” 被感谢的那个小丫鬟一句话也没说,退到原先的地方。 文鹄也不觉得尴尬,她凑到她身边继续问:“姐姐,你可不可以把你名字告诉我,我以后定天天替你祈福,让你安康无忧的。” 那被搭话的小丫鬟冷冷的盯了她一眼。 方才不过是瞧她唯唯诺诺的,惹人烦,这才出了头。 果然,小姑娘就是麻烦。 “姐姐,你几岁了,看我们俩谁大一点,我……瞧着,姐姐比我大些。”文鹄一个人叽叽喳喳的说着话。 她烦不胜烦,随意道:“青城。” 文鹄捂住嘴巴,眼睛亮亮的:“姐姐名字真好听。” 青城看着她发愣,好听么?不就是个代号,值得那么高兴? 姐姐长,姐姐短的,也不怕被卖了。 文鹄看她又不说话了,自顾自的说:“青城姐姐,你是哪个院的,我是外院的……洒扫丫鬟,瞧姐姐通身的气派应该是哪个院子里的姑娘吧?” 上了二品的丫鬟也就可以称一声“姑娘”了,当然,和贵女的“姑娘”是不一样的性质。 青城看也不看她,淡淡道:“和你一样。”不过马上就不是了,瞧这小丫头那么蠢,也只配当个无品阶的小丫鬟了。 后来青城怎么样都没有开口说话。 文鹄竟然也能一个人聊的热火朝天,也很……厉害了。 这丫头是多久没有人陪她说话了? 青城眼里带着一抹深意看向她,那抹深意逐渐变成嫌弃,那么傻也难怪没人和她做朋友。 她们走了近两刻钟才走到千池窖。 一走进这千池窖内,便感到无尽的寒冷,就如在雪地里行走一样。 这地窖延伸的很远很远,饶是眼睛好的青城也未曾看到尽头。 她心下冷笑:“这徐府哪来那么多钱修这么大的冰窖?果然有鬼……” 主奶奶她们都穿戴了斗篷,那些个下人也把准备好的袄子穿在身上,所以也没人喊着离开,都想看看“以炭烤脚”是怎么个烤法。 她们踩得地方也全是冰,徐年冷的身子都在发抖。 珠玑出门前为她灌的汤婆子早就冷了下来,如今是一点用都没有了。 她为徐年搓着手,声音颤抖着:“姑娘,你再坚持会,姑娘。” 沈少卿一定会来救姑娘的,如果不来,我就和两个暗卫一起带着姑娘冲出这个鬼地方,管她什么主奶奶,管她什么元济方丈,姑娘最重要,世子爷最重要! 珠玑眼神坚定,其中偶尔闪过一丝杀意…… 徐年眉间结雪,小脸冻得通红,看着就让人心疼极了。 她的胸口还在微微发痛…… 西澳又哭了,她今日不知哭了几回,落下的热泪到了地上,瞬间化为虚无。 几个身强力壮的小厮呼哧呼哧的抬着一箱烧的火红的银炭来了,他们将它放下,往地上铺了一层稻草,这才把炭倒了出来,空气中升起一团火,炭没有熄灭,依旧红红的,热热的。 可千池窖依旧很冷,这点温度无法给人提供任何热量,除非接近它,再接近它。 小厮们准备好后,把屉笼抬走了。 主奶奶见此满意的点头,不错。 徐年,你不是嘴倔么?你不是张扬么?你不是不怕么? 那你现在会不会跪在我面前求饶,而我会狠狠道,求饶没有用! 她心下畅快至极! 而元济方丈说阿弥陀佛的速度更快了,那手转着佛珠已然转了许多圈。 “徐年不能走路,你们俩就抬着她从这走过去,礼方可成,对了,她需赤脚……”她吩咐珠玑和西澳,然后又跟元济方丈道,“元济方丈,老身说的可对?” 他摇头,主奶奶脸一僵,本想说话的她就听到他说:“这礼只有自己走,放方可算礼成。” 主奶奶脸色顿时好了许多,呵,自己走?自己走更好,说不定一摔,脸就…… 其他除了琦玉她们,其他的小厮丫鬟都一脸不敢置信,这是要人赤脚走在火红的炭上? 这也太残忍了吧? 二姑娘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姐,怎么受得住,何况,姑娘的脚踩上去就是一辈子的事,留疤都算小事,若是再也动不了了呢? 这不就是间接的要人性命么? 果然不是自己的亲孙女,就是狠得下心。 有许多丫鬟都捂着眼睛不敢看,胆子小的都要犯恶心了。 第七十六章:赤脚踏银炭驱魑魅魍魉 “主奶奶,若是年儿赤脚踏了上去,就此丢了性命,希望您老人家能善待我的那几个不聪明的丫鬟。”徐年悲戚的看着珠玑和西澳,小脸苍白,直至透明,风一吹,就要消散掉似的。 “她们不懂规矩,若是可以,我自然希望能把她们都放出去。” “珠玑啊,就回将军府。”她神色无力的看着珠玑,偶尔扯出一抹笑意。 “西澳这丫头,就给她点碎银子,让她找个端正的人嫁了。” 西澳猛摇着头说着不要。 徐年回以一笑。 “沉壁就让她回去吧,再怎么样,那也是她的父母。” 她眼里渐渐没了一点光亮,彻底暗淡,彻底熄灭…… 徐年为她们想着后路,仿佛自己当真就会没命了。 珠玑和西澳都跪在她身前,抓着她的衣摆,哭诉着。 “姑娘,奴婢要待在你身边,哪里也不去,你不要有事好不好?”西澳大哭道,“我只要姑娘,呜呜呜……” “主奶奶,求求你,放过姑娘,姑娘受不住啊,大不了……大不了我们以后都待在松暖阁不出来便是。” “或者……那奴婢替姑娘走这炭路,奴婢皮糙肉厚,经受得住。”西澳跪着走到主奶奶面前,想抓她的衣摆时,却被站在她身边的琦玉一把给推开,她也惯能做这种狐假虎威的事。 “饶你是这么个小丫鬟也敢碰徐府当家的主奶奶。” “你家姑娘是自愿的,何况这只是驱除恶鬼的一种方式,要是你家姑娘没了,这不就恰巧证明你家姑娘就是恶鬼?恶鬼这东西有什么值得你去侍奉和同情的,你该感激涕零才对。” “若是无事,那便最好,你家姑娘的病说不定也能大好,说到底还是得感谢主奶奶,这算得上哪门子的受苦?” 琦玉眼神轻蔑,尖细眼眶里的眼珠子转个不停,薄唇说着刻薄的话。 “若这都算不上受苦,你去试试如何?”珠玑听她这话真是觉得恶心,站着说话不腰疼,不是她自己自然乐得看热闹。 琦玉顿了顿,看了主奶奶一眼,又道:“恶鬼在你家姑娘身上,关我何事?我去踩这个也无用,不是?”说到底也不愿意上去踩这个东西。 珠玑和西澳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就看到徐年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手一软,就跌坐在地上。 她脸不施粉黛,发髻上也没戴任何首饰,就这么干干净净的,即使在病中也未掩盖她风姿分毫。 她柳叶眉低垂,凤眸微微睁着,她强忍着痛站起来。 没有一丝力气的她一遍一遍的倒在地上,珠玑和西澳想要去扶她时,却被她阻止。 “不必,让我自己来,方丈不是说自己赤脚踏上去才有用么?”她扯着嘴角笑,讽刺着世人被蒙蔽的双眼。 想看我输,想看我求你? 不可能! 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 她终于站了起来,到这时候,徐府的人才知道二姑娘到底生了一场怎么大的病。 她的衣袍已经整整小了一圈。 她迎着冷风,衣袍翻飞间,整个瘦削的身子就这么暴露在众人眼前。 以前她身上还是有些肉的,现在骨头上可能都没有二两肉了,瘦骨嶙峋的,也许骨头都能把人给戳死。 台下人说着话,台上人唱着歌,是台下人是鬼?还是台上人是魔? 谁抹着浓妆,扯着脸皮,做出悲悯的样子……手里却沾染了无数个生命的鲜血。 她弯下腰,将白色的长袜褪下,露出了那一双玉足,有些知礼的小厮们转过身去,不忍在这个时候去占别人的便宜。 却还有小部分人眼珠子都快黏在徐年的腿上了。 青城厌恶的看着这些人,不动声色的挡住他们的视线。 怎么一来就让他看到徐府,可以说是“秘辛”的东西? 这二姑娘也未免太懦弱了,怎么就不知道反抗? 他向来不爱管这些闲事,也就当个戏看看吧。 而元济方丈闭上眼睛,手下动的飞快,珠子撞击珠子的声音很大,很大…… 徐年不管他们是何反应,就这么赤着脚踩在结着冰的地上,体迅飞凫,飘忽若神,一步一步的走近那一团被烧的火红的银炭。 那红炭直直的了铺成三尺长,她要赤着脚踏过这三尺的红炭! 她白皙如玉的小脚被冻得发红,却没见她颤抖过一分,背挺得始终笔直如松,如一个窈窕的贵女,华容婀娜,走向她心底的那个美妙之地。 胸口传来的疼痛哪有看着这些自私悲凉的人来的痛苦? 心底的失望泛上的冷意可以与这千池窖的寒冷相比。 冷么?痛么? 以后我定千倍、百倍偿还给你们。 她嘴里轻吟着:“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 徐年冷笑着看着地上的炭火,你便是我改变的第一步…… 她抬起右脚准备踏上红炭。 珠玑惊叫:“不要!” 徐年的脚顿在半空中,回头惊讶的看着珠玑。 她冲过来抱住她,身子颤抖着。 “姑娘,世子爷马上就要回来了,你不要傻好不好?我们冲出去,暗卫们还跟在后面呢。”她与她耳语,声音低沉,又断断续续。 徐年微笑点头,眼里却带着几分决绝。 正以为她想通了的珠玑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被自己姑娘给推了回去,推倒在地上。 就那么一瞬间,姑娘雪白的脚踏上了那“吃人”的红炭。 珠玑瞳孔微缩,眼泪无声的流了下来。她发出怒吼:“姑娘!”声音很大很大,蕴着无尽的痛楚与恨意。 她愤恨的看着主奶奶,恨不得把她当场撕碎! 空气中忽的滋啦滋啦的冒出几丝火光,它们在贪婪的吸食着徐年的嫩肉。 徐年一瘸一瘸的走着,脚下的剧痛撕裂着她的神经,她癫狂的笑着:“这下你们可满意?哈哈哈哈哈哈……” 她吐出一口鲜血,白衣被染红,一朵朵梅花在她衣角上开放。 她还是走着,笔直的腰被慢慢压垮,她捏着自己的大腿嫩肉,找了一个支撑点,一步一步走到了红炭路的三分之一。 她咬紧牙关,红唇被咬破,血液凝固后又重新流出来,流到她的脖子上,领子上。 气若幽兰的她周生变得妖冶,变得毫无生气,如地狱来的恶鬼前来索命…… 凤眸微眯,浴火重生! 烧焦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千池窖。 许多人都哭了,不知道在哭徐年的痛,徐年的苦,还是再哭自己没有尝试着去阻止,目睹了这一惨像的发生。 主奶奶嘴角勾着一抹神秘的微笑,内心无比畅快。 而一向和徐年不对头的徐轻箐竟然也加入了“哭泣大军”,她用帕子捂着眼睛,“看什么看,本姑娘是被沙子迷了眼睛!” 元济方丈默念着佛家语,转着佛门珠,他一睁眼,脖子上的一百零八颗佛珠尽数化为粉末,随风来到徐年头上,化为一抹金光,最后,再也……看不见了。 他愣愣的站在那,手里仿佛还有珠子一般做着捻着的动作,他顿悟了。 他盘坐在地上,闭上眼睛,双手合十,没过一瞬,吐出一口鲜血。 他自语道:“恶有恶报,恶有恶报,枉我身为佛门中人,整整五十余载,竟还比不上一个小姑娘?” 他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冲了出去,没了身影。 主奶奶惊诧的看着他离去,最终没有管他,继续欣赏这一“美景”。 徐年脑中仿佛有一个人在呼唤自己,她好困,好想睡……好痛啊。 她要倒下之时一个小丫鬟冲过去提起了她,施展着轻功飞走了。 流下了一摊又一摊的血液。 珠玑和西澳站起来也冲了出去,想要看是谁带走了她时,却再也看不到了。 主奶奶沉着脸,她这徐府可还真是卧虎藏龙。 “把她们两个抓起来关着,有她们在,徐年会回来的。”她吩咐道,然后眯着眼睛看着远处,到底是谁,混了进来,救走了这个小贱人。 琦玉点头就喊着几个小厮控制住了她们两个。 小栀和绿芽心里却泛着一阵又一阵的凉意,不敢与之对视。 徐年微微睁开眼眸,看到的是一个穿着宫装的女子。 脚底传来的疼痛让她知明白发生的那一切不是梦,她眼里带着恨意,转过头去,双手握紧! “姑娘醒了?”那个女子声音温柔,有着安抚人心灵的魔力,“你总算是醒了,你这一晕可就晕了一个月呢。” 徐年睁大眼睛,一个月?她晕了一个月?她抓着那女子的手问道,“这里是哪里,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么?” 那女子也不生气,还是温温柔柔的说:“可不是嘛,你呀,伤得太重了,还有顽疾,幸好……” “你这才性命无忧,只是,你脚上那疤痕却去不掉了。”她眼里带着些许遗憾,这么美的脚可惜了。 徐年觉得她有事瞒着她,她又问:“幸好什么?谁救了我,这里到底是哪里?” 那女子有些无奈,缓缓道:“你刚醒,就别想那么多了,好好休息一下,我去给你熬一副药,今日还没喝药呢。” 徐年拉住她的衣摆:“姑娘,我已经好很多了,请姑娘告诉我吧。” 她脸色还是苍白着,肉也没养回来多少。如今这般可怜兮兮的看着她,让这女子无端生出几分恻隐之心。 她坐回到她身旁,拍着她的背,柔柔道:“好,我这就把事情都告诉你。” 第七十七章:tm后院着火 潋滟秋阳春风里,天气尚好。 某一草丛里,有两个人趴在那,一个穿着黑袍,一个穿着白袍。 因为这里的草长得都很高,刚好把他们的身形给罩住,官路上往他们方向看去,就如无人一般。 “爷,他们来了。”一个穿着黑衣服的男子小声的跟他旁边的人说话,语气中带着几分兴奋。 “等了他们那么久,总算是舍得出来了。”这人眉眼清秀,眼里也有着异样的神采,“今日我们不成功便成仁!” 那人撇嘴,好像是嫌弃一般。 他都不知听这话听了几遍了,每天都是不成功便成仁,可有哪次是成功了的?没有! 整整三日了,他们待在这个鬼地方整整三日了!不眠不休,劳心费神,唉。 那男人似乎察觉到他心中所想,猛的拍了一下他的头:“讲我什么坏话呢,嗯?” 黑衣服的男子干笑:“爷,看他们,看他们,别看我。” 原来他们就是前不久才入东桑国境的易了容的谢长安和锦幽,暗处还留有一个暗卫盯梢。 这里是东桑之主入皇宫的必经之路,而且他们的君王喜欢外出巡视,所以他们等在这是就是为了俘获东桑之主柴世,以他的命求得药引“牵丝”。 没想到这人异常谨慎,从未曾看到他落单过,身边总是有人护着。 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他,密不透风,简直可以说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今日倒是奇怪,他身边就留有一个贴身护卫,倒是……给他们一个顶好的机会。 谢长安打了一个手势,暗处的暗卫得令后就把早早拿在手里的马蜂窝给扔了出去,刚好就给扔到了东桑之主柴世面前。 柴世见飞过来的马蜂窝竟也没惊慌,好像是早有预料一般。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神色愉悦。 鱼儿上钩了。 他身边的侍卫想拔剑,被柴世给拦住了:“莫急,染剑,你看着就好。” 被唤作染剑的侍卫疑惑的把剑刃给插回到剑柄内,“君上,那这蜂窝如何处置?” 地上的马蜂窝里面密密麻麻全是马蜂,它们嗡嗡嗡的叫着,惹人烦躁,它们还涌在一起,好像是在做攻击状态。 随时都能飞出来蛰他们满头包,但是它们又迟迟没有行动,好像是在怕什么一样。 染剑闭着眼睛,真恶心。 他是个重度密集恐惧症患者。 柴世笑道:“用你的剑柄把它翘起来扔到那边去。”他淡淡的视线移向谢长安他们所在的方向。 染剑虽然疑惑但还是照他说的话去做了。他面带嫌弃的拿着自己的佩剑去勾那个马蜂窝,猛的一抬手,把它给扔回到了谢长安那边。 那马蜂窝被扔过来,又被扔过去,里面的东西早就有点动燥不安了。 现下可能是察觉到这边没了威胁,它们全都从窝内飞了出来,汇聚成黑乎乎的一团,蓄势待发,马上就要呼上他们的脸。 锦幽有点慌乱,害怕道:“爷,怎么办?”被这东西蛰了还能有命在么,想想就可怕好不好?! 他没听到爷回答他,就回头一看,自家爷他站起来了,在人家还站在那的时候,堂而皇之的站起来了! 锦幽一脸生无可恋。 爷,你暴露了。 不远处的柴世与染剑自然也看到了在草丛里这个突然出现的人。 柴世饶有兴味的看着谢长安。 原来就是这么小家伙一直埋伏着本君?真有意思。 而这边的谢长安心里却想着:东桑之主柴世很有可能已经知道这边有人在这埋伏了,所以才会把马蜂窝又给扔了回来。 而且这些马蜂那么暴躁,竟然也没有攻击他们,就代表他们身上一定有某些让其害怕的东西。 一方面他想着不受马蜂的困扰,一方面又为了俘获东桑之主,所以打算拼一把,他施展着轻功来到柴世面前,速度很快,姿势很优雅。 可他完全忽略掉了锦幽和那个暗卫的感受。锦幽还在草里努力的与马蜂作斗争,如果这里有河的话,我相信他一定会跳下去的。 他也挺傻,不知道跟着自家爷,还在那跳着脚,真是个铁憨憨,也许是出门忘带脑子了? 这些马蜂好像有灵性似的,知道刚刚扔自己的是那个黑衣暗卫,所以绝大部分的马蜂一直嗡嗡的围着他转,好像在找适合“下口”的地方,真是考验人的心里素质啊。 染剑见谢长安忽的出现,下意识的想要抽出自己刚刚挂回腰间的佩剑,还是被柴世给拦住了。 电光火石之间,染剑眼神抽搐的看着武力值很高的君上被一个长得白白净净的男人给锁了喉。 那人便是谢长安。 他拇指与食指中间捻着一根带着毒的银针,只要刺入柴世喉咙处,他必死无疑。 谢长安冷笑着说:“想要救你们君上,就拿牵丝来换。” 原来也是为了牵丝而来,呵呵。 柴世没了之前兴味,有些不耐:“牵丝你就别想了,想要活下去,就放开本君,否则……”他看了一眼染剑。 染剑端正神色,微微点头。 君上身边怎么可能只有他一个人护着?暗处还安排着二十个精兵,对付这种宵小之辈足够了。 谢长安发觉出有不对的地方了,怎么这人被威胁到生命,却一点也不慌? 他手里的银针凑近了些,在他耳边低低道:“你的命重要还是牵丝重要?” 柴世被他这话气笑了。 牵丝也算是一条命啊,世间唯有这么一味可延续人的生命至一月有余的药引,那么多人都在打它的主意,哪能这么容易就给了你?还真是想的美。 求你去做做梦吧,梦里什么都有。 “呵,看你的穿着打扮,不像是我们东桑的人吧?让本君猜猜,你是哪里的人。”柴世吐词清晰,情绪镇定,根本不像一个被别人扼住了喉咙的,生命掌握在他人手上的人。 “身为男儿,皮肤白皙,身高……一般,穿着华丽,应该是南泰或是百里王朝的贵族子弟。” 谢长安眼皮一跳,易了容他竟也能推测到那么多东西出来? “废话少说,我手里的针可不长眼睛。”他又拿着那东西“耀武扬威”着。 其实谢长安心里已经有点慌了,但不管如何,他都要拿到“牵丝”,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本君知道你不敢,因为我身上有你想要的东西。” “况且,你要是真刺死了本君,两国交战,必定两败俱伤,到那时,你想救的那个人,怕也难以在乱世中存活吧?” 柴世闭上星眸,嘴角又勾起一抹笑。 他心思缜密,将形式分析的很清楚,说出的话让人后背发凉。 如果和他做对手的话,他一定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谢长安无力的放下拿着银针的手,低着头,闷闷道:“那你要如何才肯相给?” 他说的极是,徐府作为商户,国难当头。百里王朝有规定,商户必须拿出家产中的一半纹银以助兵强,徐年又被她们针对,她身上又只吊着一口气,真到那时…… 他紧锁着眉头,很是担忧。 柴世整理了一下凌乱的领子,邪气的看着他:“如何都不可能相给。” 谢长安听到他这话,戾气一上来,又想弄他。 却一下子被柴世反手给拉住了,他们俩贴的极近。 “本君可不敢保证你再这样的话,你还安能有命。”柴世低低的发笑,“滚。” 谢长安被他一推,他踉跄了几下勉强站稳。他也不是善茬,哪能就被他这么一句话给威胁到? “在下听说柴桑之主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好像是有关于……主上的事情?”谢长安桃花眼寒凉的看着他。 柴世淡然的神色一变,眼眸内蕴着狂风暴雨,沉沉道:“你从何得知?” “君上没必要管在下从哪里得知的,我只是告诉君上,他……在我手里。”谢长安恣意的笑着。 他早已做了两手准备。 来这之前,他先去白茶坊里找江湖百晓生买了几条消息,那里面的几条消息就有关于柴桑之主的。 他们马不停蹄易了容入了柴桑国境,就把那人给掳走了,毫不脱离带水。 如今看来,那人果真是他的掣肘。 “呵,原以为只是个乱蹦乱跳的小蚂蚱,没想到是个有毒牙的蛇啊。”柴世面色阴沉的说。 说完他就比了一个手势,暗中保护着他的人鱼龙贯出,将谢长安给包围了起来。 谢长安警惕着看着四周,果然有埋伏,今日是他大意了。 不远处刚处理好那一团马蜂的锦幽和暗卫见他们的主子被包围住了,都着急的走来走去。 “华韵,我们要不要去把爷救出来?”锦幽眉头紧锁。 华韵也就是那个暗卫摇头道:“不可,现在去,如果我们也被抓了,就没法子救爷出来了,我们先去找救兵,这样方可万无一失。” 锦幽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们成功跑路了,咳咳,搬救兵去了,而且顶着一头包,被那些人给笑了许久。 谢长安可不知道他们就这么走了,所以还很自信的说:“君上以为就你有救兵么?我也有。” 柴世纤细的手指指着离去的两人的背影,嗤笑道:“你是说他们么?” 谢长安嘴角抽搐,tm这是后院着火了?! 淡定,他们肯定搬救兵去了,要不怎么说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呢? 第七十八章:子蛊入身 谢长安干咳,闷闷道:“你不用太高兴,他们马上就要来救本……我了。” 柴世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不搭话,吩咐染剑道:“抓了,带回宫。” 染剑点头,就从胸口出掏出一条貌似很结实的麻绳。 谢长安一眼就看出他想干什么,立马道:“我自己走,这个就没必要了!”他堂堂谢将军府的世子爷怎么能被这东西给捆住? 染剑没听,继续拿着麻绳走近他。 他瞪大眼睛:”你敢!你信不信我撕票?” 染剑有点犹豫,柴世就微微的看了他一眼,他立马就把谢长安给绑住了,速度非常快,动作可谓是花里胡哨,值得推敲。 谢长安嘴巴里面也被他们塞了一个帕子,他呜呜的说不出话来。 他也想挣扎,可是没用!! “撕票?你叫谁给你撕票,那两个么?”柴世牵着绑了谢长安还长长的拖曳下来的绳子,“你跟本君回去,好好跟本君说说,那个人被你藏哪去了,不然,你就乖乖呆在这,别回去了。” 谢长安扭曲了一下身子,他这是什么姿势?牵狗么! 谢长安就这么“丢人”的被带回了东桑皇宫内。他这个时候反而庆幸他们不在,否则……真是没脸见人。 某殿。 谢长安还是被五花大绑着,就那么扔到榻上,跟个毛毛虫一样蠕动。 他满脸凶相的看着端着饭食来的宫女,呜呜的喊着,还想再说“快放我出去”。 他已经被他们扔到这关了一天了,那两个蠢货还不来救本世子,简直是耽误时间!他又传不了消息出去,也不知道徐年会不会担心自己怎么不写信了。 真是要被气死了! 那宫女早就见怪不怪了,面无表情的放下东西走了。 柴世施施然的走到了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还不肯说,要逼本君动手么。”他手摸着谢长安的脸,顺便还评价说,“瞧瞧你这细皮嫩肉的,被打的话肯定会受不住的吧。” 谢长安瞪着他,把头给扭了过去,不让他摸。 柴世也不生气,把那被他踢翻的饭食端起来,拿出他嘴里的帕子,亲自喂他吃饭。 谢长安还是不肯吃,见能说话了,就大喊道:“狗东西,快放了小爷。” 柴世挑眉,狗东西,狗东西,他可是叫多了,叫顺口了? 是谁给他的勇气?在一国之君的面前大放厥词。 他一把将他的头给拧了过来,差点没把人给拧死,幽幽道:“别以为本君不知道你脸上戴了人.皮面具,想要本君撕掉?” 谢长安瞳孔一缩,这狗东西真tm不是人!“你到底要怎么样,您老人家玩也玩了,就放了我,别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真恶心。” 柴世冷笑出声,擒住他的下巴:“把位置告诉本君,本君自然就放了你。” 谢长安也冷冷道:“用牵丝来换。” 又是这一句话,这小子对牵丝那么有执念么,真好奇,他想拿这东西去救谁。 柴世松开他的下巴,把他猛的一推,谢长安被撞到墙上,他闷哼一声。 只见那东桑之主从怀里扯出一根鞭子,在谢长安面前挥舞着,那声音闷闷的,却又格外渗人。 “放心,本君也没兴趣知道你长什么样。” “而这个,可是专门为你准备的。”他眼里射出危险的锋芒,鞭子一个劲的往外甩。 怎么这些人都喜欢用鞭子? 谢长安很有骨气道:“就算你打我,我也不告诉你。” 柴世笑出声:“打你?你可小看他了,你仔细看看上面有什么。” 谢长安闻言仔细看了看那鞭子一眼。不看不知道,一看可把他吓了一跳,都是蛊虫! 这……是人干的事? “呵,这鞭子上面全是本君养的小宝贝,一个一个的,是不是很可爱?”柴世抚摸着那鞭子上的蛊虫,五颜六色,肥瘦相间,什么样的都有。 东桑不愧是东桑,蛊虫之家呀。 “你可别乱来,我告诉你,你要是把我怎么样了,你这辈子都找不到他在哪。”谢长安冷冷的看着他。“君上也不愿意看到这一幕吧?” “那个人有没有告诉你,本君还很喜欢折磨人,特别是屈打成招,本君最喜欢了。”他拿着鞭子走近贴着墙的谢长安,鞭子上的蛊虫还一直动来动去的,好像是随着他主人的话而躁动。 “只要这鞭子往你身上一抽,你身上的肉就立马会被割破,然后……这些东西一个一个的钻进你的肉里,在你的血液里,吸饱喝足后才会刺破皮肉钻出来。” “想要救人,就拿牵丝来换。”谢长安还是嘴硬,这是最后的筹码了,绝不能因此而随便丧失掉,徐年还等着他! 柴世眸色深沉,把鞭子猛然一甩。 谢长安因为手脚还是被捆着,根本就没法躲,就只能闭着眼睛受了这一下。 那鞭子打到他身上,一下子就把他身上的给肉割破了,伤口慢慢流出血液。 那鞭子上蛊虫随着这血液的流动而进入他身体内。 谢长安紧咬着嘴唇忍着这般非人的痛苦。 那一个个恶心的东西争先恐后的进入他的身体,他完全能感受到它们在他的血液里翻来覆去,搅得他不得安宁。 柴世坐在椅子上,拿起桌上的茶水,细口细口的喝着,缓缓道:“它们都是子蛊,想要它们不吸干你的血出来的话,就把你该说的都说出来,本君就拿出母蛊唤他们出来。” 谢长安面色沉沉,血液感觉都要被它们吸干了,脸色也逐渐苍白,他此时变得毫无生气,但还是道:“不可能,拿牵丝来换。” 柴世有点佩服他了,忍到现在竟然还不愿意放弃,真是…… “啧啧啧,本君能不能问你,想要拿牵丝救谁。”柴世蹲着,和他平视。 谢长安艰难的睁开了眼睛,桃花眼冷冷的斜视着他,嘴巴都被他给咬破了,嫣红的嘴唇勾着,带着几丝漫不经心。 “关你何事?” 柴世又攥住他的脸,笑道:“说不定本君一高兴,就把它给你了。” 谢长安神色一顿,不可置信的又看了他一眼,那么简单? 柴世知道他不信,又道:“本君说话算数。” 谢长安脸上出现了一抹柔色,语气不像刚刚那么僵硬,原来只要想到她,身上的痛苦就不算什么了。 “我心爱的女子。” 柴世一怔,低低笑道:“值得么,为了一个女子,这么作践你自己,花招算尽,承受万千蛊虫的撕咬。” 谢长安冷笑:“你懂什么,像你这样心狠手辣的男人怎么会懂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柴世听完此言,仰头大笑,露出修长的脖颈。“爱别人有什么好,还不如爱自己。” 他忽的又问:“我问你,如果你真的得了牵丝这味药引,但是同时你的母亲和你心爱的女子同时得了重病,且命不久矣,你会拿着它先救谁?” 谢长安毫不迟疑道:“救母亲。” 柴世没想到是这么一个回答,更觉得他有趣至极,“刚刚不是说救心爱的女子么,怎么,转眼就不爱了?” “母亲于我有养育之恩,自然该救他她,然后我和她一起死。”谢长安眼眸里闪过一丝柔意。 他觉得他的选择很好,可是听到柴世耳里却觉讽刺至极。 “你说你母亲于你有养育之恩,可你还是为了别的女子放弃了生。” “你觉得,这就是对你母亲的回报么,死者可不知道生者心里到底有多痛!”柴世神色复杂,一副执念颇深的模样。 “罢了,你也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家伙罢了。”他站了起来,把母蛊拿了出来,放到他身边。 本君老了。 (其实他也才不过二十五岁) 那些子蛊受到母蛊的吸引,自动的从他身体里面钻了出来,进去的时候瘦瘦巴巴的,出来的时候都喝的肥肥胖胖。 谢长安身上奇痒无比,要不是手被捆着,他早就上手挠了。 “忍着点,本君给你上点药,没过几个时辰就好了。”柴世随意的把这些蛊虫给收了起来,给他松了绑,又给他上了药。 “牵丝。”谢长安有气无力道,他好想睡觉,眼皮子一直在打架。 柴世有些无奈:“你先管好你自己吧。”最后谢长安还是抵不过睡意,沉沉的睡了过去。 柴世看着他闭上了眼睛,轻声道:“本君就说嘛,哪有人真的能从头到尾忍受得住呢?” “也是个傻得,和我一样……” 他给他盖好被子,走出了屋门,并吩咐暗处的人道:“盯着,别让人跑了。” “君上,有人来了。”染剑恭敬的行礼说道。 柴世放下折子,沉思片刻才道:“他醒了么?” 染剑一听就知道他在问谁,道:“还未曾,但是他们已经找到他在哪了,要不要……”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柴世摇头:“把库房里的牵丝拿出来。” 染剑低着的头忽的抬起,惊讶道:“君上!” 柴世浅笑,有些嫌弃的说:“它在我这呆的够久了,每天有无数的苍蝇觊觎它,真是麻烦,就给他吧,本君也不能言而无信不是吗?” 染剑不肯起身,劝道:“君上,那东西那么珍贵,何况主上哪天说不定也……” 柴世听他这样说慢慢沉下了脸,冷冷道:“本君的话都不管用了么,嗯?” 他说这一句话的时候拖长了语调,让人无端感觉到威胁。 染剑不敢再多说什么,点头道:“是,属下这就去拿。” 第七十九章:得牵丝,惊险一路 柴世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思绪渐渐飘远。 “请母妃收回成命,孩儿只想要沐雅做我的嫡妻。” “其一,那安阳公主整整比孩儿大了三岁,我们并不合适,其二,儿臣也只喜慕乌雅图族的圣女沐雅,其三,百里王朝也不过是个刚刚建立起来的国家,不足以成为儿臣的助力!”二十岁的柴世跪在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面前,眸色坚定。 那坐在殿前的女子是前任东桑之主最宠爱的嫔妃梅妃,也就是柴世的母妃。 梅妃从主位上起身,面色沉沉道:“不行!你必须娶安阳公主,她是百里王朝中最受人尊敬和爱戴的公主,如果你和她联姻,你上位的几率会更大。” “沐雅不过是乌雅图族的一个小小圣女,无权无势,给不了你什么。” “何况安阳公主年岁虽然比你大,可是依旧是她们那的第一美人。” “百里王朝就算是蚊子肉,他也是肉,得了他也能替我们办很多事。” 柴世摇头道:“母妃,儿臣不需要女人的助力也可以继承东桑。” 梅妃怒吼道:“糊涂!你皇兄刚娶了左相之女耶罗怡柯,左相是谁啊,他手里可是握着十万兵力。” “凭着你的这点小聪明,能斗得过他们么,要是有了安阳公主在,那就是有了百里王朝的助力!竖子何知?” 她面色狰狞,怒发冲冠。 柴世还是伏着身子,唇红齿白,脸上没有一丝害怕,他食指和中指并拢放到胸前左手行着扶胸礼,还是道:“请母妃同意儿臣迎娶沐雅为正妃。” 梅妃怒极反笑,一直看着他,围着他转了三圈,脚步沉沉,“呵,你若还是执意如此,就别怪母妃狠心。” 柴世诧异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惊慌:“母妃?” “不必多说,下去吧。”梅妃把袍子一扬,转身不再看他,仿佛是已经敲定了此事。 柴世知道她决定的事情没人能改变她的想法,所以起身,一瘸一拐的走了。 后来,母妃私下里给他最心爱的女子沐雅下了慢性毒药,一点一点的把她给弄死了。 柴世那几日跟疯了一样,天天抱着沐雅的尸体痛哭,可是她却再也醒不过来了。 他知道这件事情是母亲干的之后,他只感觉到心在慢慢变冷,她真的是为了权利什么都干得出来。 那么喜欢权利么? 那我便争给你看看。 柴世弑父夺权,上位后将反对他的世族子弟、文武官员全都一一拔除,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 就这样,他成了柴桑之主,而母亲也被他永远囚禁在了在东桑更东边的若水之滨,并在她面前发誓不到黄泉不复相见。 那日天气晴朗,而他的心凉初透。 他假装看不见母亲失望的眼神,一步一走走出了若水之滨,回到了东桑。 其实他看着母亲的时候,他很想说,他没有杀自己的父亲,而是和她一样,被他给囚禁了。 可他心里想着沐雅的死,他就恨,想要她也尝尝失去的味道。 不对,许是他忘了,那个女人只爱权利,哪里爱着别的东西。 后来百里王朝不知是何缘由主动退了姻亲,他也乐的不去管他,到如今已经过了五年了。 “都说了,爱人有什么不好,还不如爱自己。”他喃喃自语道,“呵,那小家伙……也不知道会不会后悔。” 华韵抿唇催促道:“你倒是进去啊,那么多人等着回信呢。” 锦幽趴在墙角,微微皱眉,小声抱怨道:“那你怎么不来?里面守卫那么多,要是这次不成功就很难了。” 华韵叹气:“唉,也不知道爷有没有被虐待。” 他们齐齐哀叹了起来。 而殿内。 谢长安悠悠醒了过来,一起身就看到手里拿着一个锦盒,面色阴沉的染剑。 他眨眨桃花眼,咳嗽了两声:“怎么,你加加君上愿意放我出去了?” 染剑不耐烦的把手里的盒子塞到他手上,道:“君上赐给你的,并命我今日送你出东桑国境,你爱去哪就去哪。” 谢长安有些迷茫的打开了手里的盒子,看到里面放置着一颗圆珠子,特别像是盛太医所说的牵丝! 他惊讶的问:“这是牵丝,你们君上……给我的?”他盖上锦盒,手握的它紧紧的。 徐年有救了,徐年有救了。 他的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什么一副鬼样子。 他嘴唇发白,眼角青黑,又不是中毒之象,完全是缺血所致。 染剑努力的把眼珠子从那个锦盒身上移开,傲娇道:“君上为人慷慨大方,也很守信用,答应给你的绝对不会少,只是希望你永远不要在来我们东桑之地,我们这并不欢迎你!” 他越说越气。 这种东西君上说给也就给了,要是君上他自己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有这东西也是一大保障啊! 真是搞不懂,这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说得了就得了。 所以他假装君上的口吻乱说,叫他不要再来他们这里了。 毕竟他们这地方小,容不住这般的大佛! 谢长安也不生气,眼睛亮亮的如含着漫天星辰,轻声道:“真是得多谢东桑之主了,在下得去当面道谢。”他说着就要起身。 染剑阻止了他:“大可不必,我想君上并不愿意见你,你快离开这里,就是对我们君上最好的感谢了。” 谢长安舔了舔干涩的唇,点头道:“在下现在便离去,不过,还是得劳烦你替我谢谢你家君上了。” 染剑摆手道:“走吧走吧。” 这边,正当锦幽探查完路线,他和华韵带着一伙人想要冲进来劫“人质”的时候,却发现他们的爷被人给送了出来,而且是以一种恨不得他赶紧离开的姿态! 这是有多么嫌弃我们家的爷,难道爷的饭量又增多了? 不可能啊,一般的人家还是养得起的,何况是这么大的一个东桑皇都。 不过,话虽如此,他们还是赶忙迎了过去。锦幽屁颠屁颠的扶着爷,然后发现他家爷人瘦了,小脸也白了。 他有点担忧的问:“爷,你怎么了,你有哪里不舒服么,那个混蛋有没有对你做什么?不会是看我们家的爷好看,就……” 谢长安都要无语了,他从他手里抽出自己的手,嫌弃道:“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过是被一些虫子咬了罢了。” 锦幽更是跳脚了:“虫子!什么虫子,相传言,东桑甚是流行蛊主这一说法。” “不会是蛊虫吧,爷,你身上是不是被下了蛊虫啊,现在还有么?”他发誓,他讨厌虫子!! 他摸着自家爷的胸肌,想找出有没有什么凸起点,摸得谢长安身上鸡皮疙瘩都掉一地,他嫌弃的推开他。 “要是那样的话,我不早就死了,还等着你们来救我,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儿。”他虽是在骂,不过他也没有责怪的意思,知道他们找人想办法去了。 他把锦盒敲了敲,炫耀似的道:“猜猜这是什么?” 锦幽捂住嘴巴,小声道:“不会是牵丝吧。” 华韵又用手帮锦幽捂了一层,不赞同道:“还是去马车上说,你那么大声,是想弄得人尽皆知么?” 谢长安也听到了他说的话,顿时觉得有理,是他大意了。 要是遇到半路截胡的就麻烦了。 他们便轻装上阵,走上了回百里王朝的归程。 柴世看着跪在地上请罪的染剑,气都不知道往哪撒。 “你是不是傻了!我们就那么给了他也就罢了,你怎么就把他送走了,还不派人保护着,被人半道抢走了,岂不是给他人作嫁衣裳?” “本君本君手底下怎么有你这样的人。” 他拂袖转身,不再看他。 染剑一脸委屈:“君上,他是死是活已经不关我们的事了,我们何须浪费兵力去保护他?” “什么叫做不关我们的事了,那牵丝是谁的,你说。”柴世沉沉道。 “回君上,是我们东桑之地的。”染剑很乖的回答。 “是呀,我们的东西给是给出去了。” “可本君的目的是让他拿去救人,而不是被别人抢走,拿去救什么稀奇古怪的人。” “要是那东西不小心被我们的仇人给抢走了呢,你有没有想过是什么样的后果!” 柴世揉着太阳穴,真是要被气死了。 “罢了,你快,调遣一百个精兵,暗中保护他们。” 染剑不敢还嘴,立马就应了 心里却想着,这人也太好运了,能得君上这样的爱护。 看来这位还是不懂他的君上的想法到底是什么呀。 “昨日徐年那边有没有传消息过来?”谢长安问外面骑着马,跟随在他马车旁边的锦幽。 锦幽有些犹豫,该不该说。 谢长安看着他这般吞吞吐吐的,好像明白了什么,顿时着急道:“她怎么了。” 锦幽小声道:“珠玑那边传来消息说,徐年好像被她们家主奶奶下了套子,说是要被逼着参加一个什么诵经会,她们府上相请了白马寺的住持方丈元济,她们姑娘觉得这事情有蹊跷,便传消息过来了。” “我看,不就是个和尚念经么,能有什么危险的。” 锦幽对徐年的感官不是很好,所以说话的语气也尖锐了些。 因为瞧着自家爷为了她什么都干了,却好像还是热脸贴着冷屁股,得不偿失。 谢长安有些着急了,徐年能传来这样的消息,一定是有什么问题。 她肯定是察觉到什么了。 他的心不知怎的跳的厉害,慌得很。 “快,把那纸条给我,叫马夫赶快些。”他吩咐道。 第八十章:流食中的流食 可是等到他们真的能回去时,或许什么都晚了。 谢长安的心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慌过了,除了上次父亲的死给他的打击太大外,他几乎再也没有这样过。 而如今,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在发生。 时间回溯到现在。 那个宫装女子介绍自己是太医院晨院属的医女越兮。 皇宫内有太医院,分为三大院属机构,分别是星院属、晨院属和晓院属。 星院属是专门给宫内的圣上还有贵人们治病抓药的总领机构,由它领着其他两个院属构成太医院。 晨院属则是徐年现在身处的地方,这里面都是一些医女当值。 女子为医,是百里王朝开的先风。 她们也算是九品小官,不过只配给一些奴才宫女们治病。好像是当今圣上体恤宫人,专门为那些人开设的机构,倒也算是很有仁心了。 可这样的人,竟然派人杀了她的父亲和母亲,让人深觉讽刺至极。 而最后一个分院,晓院属则是外侧机构,专门为宫外的贵人们看病诊治的。 他们这样分工明确,泾渭分明,可见等级制度也很严苛。 “姑娘,你可听清了?”在徐年眼前挥了挥她那青葱如玉的手。 徐年回过神来,艰难的开口道:“他现在可还好了?” 越兮解释道,原是沈少卿赶来在她体内种下了一味药性强烈的蛊虫,并为她取了几滴心头血,这才救回了她的性命。 可她的病还是没有被根治。 据越兮描述,前一个月的那日,她真的差点就死了,奄奄一息的,让人觉得心疼。 越兮浅笑嫣然,徐年看着她莫名有一种岁月静好之感。 “圣上知道这件事后,想要他这几日都将养在府上。” “可他呀,总觉得自己没有问题,每日都会来这太医院照顾你一些时侯,除此之外就是上朝破案。” “那脸白的,估计都养不回来了,啧啧啧,心头血可是寿元,这一点点就是……” 她瞧着徐年脸色越发沉重,连忙住了口。 她不过是想感慨一下这一对有情人,没想到一时间忘我,乱说话,白白的叫她心里担心。 “不过,姑娘,你也别担心,沈少卿得圣上器重,府上又尊贵,定是会寻来许多奇珍异宝帮他慢慢养好的。”她也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多么矛盾。 她摸着徐年的头发,心里又是一阵感慨,这头发好柔顺,好好闻啊。 徐年点头,眸色暗了暗。 是她想错了,她不该逞这一时之气。 她本想着听谢长安的话,躲过去,是自己逞能,不愿意低头认输,就挺着身子上了银炭路。 让别人为了自己的这一条贱命四处奔波,损害他自己的身子,这情她又该如何还? 还有谢长安,他怎的还不回来。 难不成真的遇到什么危险了! 她忽的觉得周生又寒凉了不少。 然后又回想起越兮刚刚说的话,这件事皇上也知道了?! “越兮姐姐,你刚刚是说皇上也知道这件事了?”徐年紧张的绞着袖子,咬着牙齿,睁着凤眸看着越兮。 “对啊,方才不是跟你说了。” “是皇上身边的暗卫青城救你出来的,然后就把你扔我这了,他是皇上的人,圣上能不清楚这回事么。” “只是没想到,姑娘和少卿大人是熟识,少卿大人啊,那般光风霁月的男儿。” 越兮冒着星星眼说话,是一脸向往的神色,看来又是一个被少卿大人“迷惑”的姑娘。 徐年嘴角抽搐,姑娘们犯花痴原来都是一个模样。 她想坐起身时,外面突然有声音传来。 是一个低沉的男人的声音。 还有许多奴才们跪下行礼的声音。 越兮正了正脸色,小声跟徐年道:“这来人可是一个贵人,你可小心些回话,莫多说什么奇怪的话,惹他不高兴了,可就麻烦了。” 徐年点头,还想问问到底是谁时,那人已经走到了室外,敲门问道:“越兮,本殿能不能进来呀。” 这声音,怎么那么像百里瑞鹤的声音。 难道这一个月他都来过这里。 徐年有些紧张,她这样子应该不会被认出来吧?徐年摸着自己的脸,应该不明显吧。不然她就不会还在这里了,定是被判了欺君之罪,拖着斩了。 越兮感觉到她的紧张,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她没事,这才回道:“殿下,微臣这就来给你开门,你可在等些时候。” 外面的人应了一句“好”。 徐年干脆坐了下去,用被子蒙住头,假装自己还没有醒。 “太子殿下。”越兮行礼道。 原来是当今的太子殿下百里金明,被子底下的徐年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果然是兄弟,声音都那么像。 “她还没醒么?”百里金明站在门口并没有进来,而是远远的看着,倒是个知礼的。 越兮诧异的回头看去,就看见徐年把自己包成了一个球,她大概知道她是什么个意思了。当即道:“是啊,姑娘这一睡也不知要睡多久了。” 百里金明听到这话有些失落,不过还是道:“劳烦你天天照顾她了,为她忙前忙后的。” 越兮浅笑:“殿下这是说的什么话,这是小官的职责,小官自然是要把这件事做好的。” 百里金明微微点头便转身离去了。 越兮看着他的背影,摸着下巴细微思索着。殿下这一天来三次的也真是够勤快,他们两个人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她关上门,敲了敲床头,好笑道:“他走了,你可出来了?” 徐年干笑着起身,实在不怪她怂,主要是这要是被发现了,可是有很严重的后果的。 不过听着太子殿下问她的话,好像很是关心她的身子,这又是为何。 这和以前圣上身边的李公公到有点像,那个时候他就在她面前说,她有点像一个故人。 到底是像哪个故人? 真是让人疑惑。 “姑娘,你刚醒过来就不要想那么多了,我去给你熬些药,你先在这休息会儿。”越兮摸了摸她的头。 “你别想着离开,病还没治好呢。” 她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徐年感激的看着她,点头道:“好,麻烦你了。” “现在院子里刚修整好了些,我看外面也没吹什么风,你要是无聊的话就出去透透风。”她笑着对她说完,就走出房门了。 徐年也是这样想的,就起身披上一件罩衣出了房门。 感觉她好久都没有走过路了,走起路来飘飘浮浮的。 外面晴空万里,微风拂面,偶尔还有几声蝉鸣,已经快入夏了么? 深宫六院,这是她第二次入宫了。 “她是不是就是那个人待在房内,整整睡了一月的姑娘?”一个拿着扫帚的小宫女小声的问旁边的在洒水的小宫女。 “是吧,我也没进去服侍过她,也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不过能从那里面出来的也只能是她了。”那洒水的小宫女看也没看徐年一眼,不在意的说道。 “你不觉得她长得很美么,有着弱柳扶风之姿态,鹅蛋脸,柳叶眉,凤眸内带着几分愁意,唇瓣微抿,也不知是为何事发愁。”那刚发问的小宫女惊叹的赞美道。 洒水的小宫女抬头一看,果真如她所言,眼里闪过一丝惊艳,随后就是嫉妒从眼底被压下。 “也不过尔尔,哪有佘倩儿美?” 佘倩儿是京师现在公认的第一美人,身份贵重,为丞相府的嫡长女。 相传她十岁便出口成章,十二岁就能自编歌舞,并且在当今圣上五十四岁生辰时跳了一舞,轰动全京师。 就被称为京师第一美人。 那小宫女没搭话,但是心里却有些不舒服,佘倩儿佘倩儿,天天挂在嘴边,好像她是她的狗腿子一样。 我就觉得这位姑娘更美些。 “我先过去那边扫地了。”她低着头走了过去,没注意到另外那个宫女厌恶的眼神。 徐年这次醒了过来,不知为何,耳力增强了许多,她们说的东西她都听的清清楚楚。 这内容还真是……刺激,竟然把她和京师第一美人相比,倒是……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她也不是个小气的人。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不是么? 她饶有兴趣的盯着这个院子,院子不大,却布置的井井有条,周围是宫内标志的朱红大墙,院角处摆着几盆绿萝,还有晾衣架,院子中央摆着一个圆桌,上面沏着一壶茶,简单别致。 不像个宫内所有的地方,反而是温情满满。不愧是传说中“破旧”中找寻“温情”的晨院属。 她走过去,坐在那圆桌旁边放置的凳子上,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她脑海中想着西澳和珠玑她们,愁又涌上心头。也不知她们怎么样了,有没有被主奶奶如何,她想到她,她就恨! 总有一天,我会千倍百倍还回去! 方才那说话的洒水的那个小宫女端着水盆过来,徐年隐隐约约看到她翻了一个白眼,搞得徐年一时间是迷茫万分。 这是有多讨厌自己? 她轻笑,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 忽的院子外传来有东西落地的声音,徐年转头,一时间忘了眨眼。 故人相见,心中甚是有一种别样的情绪。 沈以归微微蹙起眉头,将食盒捡了起来,后面跟着的是苍梧。 他走近坐在圆凳上徐年,眸色虽然依旧清冷,却多了几分激动。 “你醒了。”他声音低哑深沉。 徐年点头:“辛苦你了。” 他摇头淡淡道:“你无事便好,这是今日为你带来的东西,也不知合不合你胃口,这些日子你也只吃得下这种流食,我便多做了些。” 他将食盒打开,里面放了两层夹板。 第一层是一碗红豆薏米粥,第二层是一碗绿豆汤,第三层是杏仁露。 当真是流食中的流食了。 不愧是沈以归沈少卿大人了。 第八十一章:以血入蛊 徐年看着这些东西没有一点食欲,但还是很给面子的吃了些。 沈以归许是也察觉出了,淡淡的问道:“可是不合胃口?” 他知道她不喜欢吃这些寡淡的东西,喜欢吃些味道重些的,可是为了病情不得不忌着点口。 沈以归从袖子里拿出丝帕,想为她擦掉嘴唇上的汤汁。 徐年不留痕迹的躲开,沈以归眸色暗了暗,还是那么警惕。 她道:“刚醒过来,没什么食欲。”徐年素手轻抚着手心里拿着的茶杯,吐出词来,“你为何……”她在问她为什么会救她,甚至不惜伤害自己。 沈以归听出来了她话语中没说出来的疑问。 他阻止苍梧过来收拾碟子的动作,自己整理着桌上的东西,将没动几口的汤粥重新放回食盒里。 “没什么,我只是不想让你死那么早罢了,何况,我们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做。”沈以归随意开口道。 怎么可能只是这么一个理由,这种理由说出来应该没谁会相信吧,那么牵强。 “沈大哥,是徐年大意了。”徐年低着头,脸上都是愧疚,“我不该那样的,是我太任性了。” 沈以归摇头道:“那日,我被琐事缠身,得到你有难的消息便立马赶去你府上,可到那时,你已经不在了。” “我找了你好久,有人在宫内给我传消息,说你被安置到了晨院属,我看到你时,你便已经这样了。” “如果我再快些,你也不必遭这样的罪。” 他回忆起那天看到她时的样子。 那日她小脸惨白惨白的,身上的衣裙全是血,两只脚底板都烧的焦黑,像个破布娃娃一样晕在那。 他颤巍巍的去摸着她的鼻息。 幸好,她还留着一口气,天知道他有多怕她就这么……死去。 在那时,他也知晓了心里对她的心意,原是他喜欢她,才会那么紧张她,才会在谢长安那么亲近她的时候感到不舒服。 徐年眉头紧蹙,担忧的问:“你的身体怎么样。” 沈以归顿了一下,将右手往袖子里缩了缩,不在意回道:“尚可,如今你只需好好养病,不必想那么多。” “那谢长安呢,他回来了么。” 徐年终于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沈以归心里略微苦涩。 “没有,将军府的人马倾巢出动找寻他,可至今还没有消息。” 徐年征忪片刻,压下心底的慌乱,连忙问:“他可有传消息来。” 沈以归还是摇头:“自那日离去后,我就没有再收到过他的消息。” 沈以归自己也担心谢长安,可他自私到不想他回来,想一个人独自的占有她,但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兄弟和女人的两难抉择。 徐年也会……不开心的吧? “你放心,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他定会安全归来的。” 都已经一个月了!怎么可能还不回来。 徐年眼角微微颤动,希望……如此吧。 “你说的那个蛊虫是怎么回事?” 沈以归眼底带着一丝让人无法察觉的眷恋仔仔细细的瞧着徐年,心底叹息一声,缓缓道:“那个蛊虫名为命蛊,它现在还在你的体内,简单地说就是它生你生,它死你死。” 他动用沈家的关系,找到一个秘法:以人血入药,喂养命蛊,再由这个蛊虫滋养人身,至此延续生命。 但这代价无疑是很大的。 第一日他取了两滴心头血使蛊虫与之融合,这样才能更好的进入徐年的体内,然后接着的每日他都要取自己的血来喂养它,其他人的血没有用,因为命蛊已经识得了他的血液。 所以他的手上都是伤口,很深很深。 只是看着她还安好无虞,这便够了。 徐年抿唇,凤眸紧盯着沈以归,妄想从他脸上看出异样的情绪,可什么也没有,最终败下阵来。 她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盛太医说只有牵丝才能延续她的命,如果有更简单的方法,他怎么可能不说,或者说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有一个可能,这代价很大,大到他根本不愿意说那个方法。 想着这些,她一把抓住沈以归的手肘,道:“你真的没有瞒我什么吗?” 她抓的刚好是沈以归的右手,沈以归闷哼一声,紧咬着牙齿,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可徐年还是看得出他在忍耐着什么。 她把他手上的袖子挽上去,便看到了触目惊心的一幕,这一幕是她这一辈子都忘不了的。 他手肘上密密麻麻全是刀划出的伤口,有些伤口已经结痂了,有的用白纱布包裹着,还在微微的往外冒着血,浸红了白纱布,刺目异常。 沈以归紧张的把她手给拿开,将自己的袖子弄下来不给她看。 他舔了舔干涩的唇瓣淡淡道:“无事。” “这还叫无事吗!”徐年又是生气又是愧疚,几种情绪夹杂在一起变成了愤怒。 “你什么都不跟我讲,自己一个人扛着,让我如何心安理得的用这条命活着?你想让我如何心安理得!”她又把他袖子强势的给掀开,摸着那些伤口,声音几不可闻道,“还痛么。” 她本来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可是现在不知为何,她真的很想哭一场。 她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她赌气般用袖子擦了擦,梨花带雨的,惹人疼惜。 “都怪我,呜呜,都怪我……我不要这样了,我要你们都好好的,我要他们都去死!”她又是哭又是骂,沈以归袖子都被她抓皱了。 沈以归瞧着这一变故有些错愕,但更多的暖心,她这是为自己哭了么,真好。 是不是说明她心里也有他? 他摸着她的头,轻声安慰:“不哭不哭,好,让他们都去死。” 徐年被他这一安慰,哭的更厉害了,好像要把自己的委屈都说出来。 “她们算计我,从我十岁的时候就算计我,嗝~”她打了一个哭嗝。 沈以归失笑,但也没笑话她,这也没喝酒,怎么跟醉了一样? “一次不成就第二次,我每次都坚持不下去了,要不是有娘亲留给我的东西,我真的恨不得随着他们去了。” “直至今日,她们联合所谓的得道高僧逼我走炭路。我也傻,说走就走了,可我只想让她们看着,我徐年不怕这些,我徐年……不会认输。” 她眼睛红红的,像个小兔子。 沈以归蹙着眉头想把她脸上的泪水擦干,徐年自己就先擦干了。 沈以归神色怏怏的把手放下去。 “可是我真的不想你们为了我出点什么事,谢长安没有回来,你又……呜呜。”她哭的越来越伤心,大有止不住的趋势。 越兮端着药来,看到的就是一幅姑娘拉着沈少卿的衣袖哭的惨兮兮的模样。 她鼓着腮帮子,有些生气对徐年道:“都说了你现在情绪起伏不能大,不能大,我怎么就离开了一会,你怎么就在这哭上了?” 然后行礼跟沈以归严肃道:“她刚醒来经不起这样哭,少卿大人还是少来些吧。”她自动的认为是沈以归欺负徐年,徐年这才哭上了的,一副老母鸡护鸡仔的模样。 她照顾徐年也有那么久了,是个人都有了感情,何况是这么一个生了病的如花似玉的小姑娘。 沈以归一脸茫然,自己这是被嫌弃了? 他起身将越兮手上拿着的衣袍给徐年披上,淡淡道:“无事,让她发泄出来也好,不然一直闷在心里,更容易出事。” 徐年低低抽泣着,已经止住了大哭,但说话还是打着哭嗝,可怜极了。 她这是不想在别人面前丢脸,沈以归也看出来了,就跟越兮道:“你把药放这吧,我来喂她喝。” 越兮看了两眼徐年,见她情绪稳定多了,这才道:“也行,喝了药便让她进去吧,等会就要入夜了,那个时候风大,身子受不住,下官告退。” 他们两口子的事她还是不掺和了,有个字叫做越帮越忙。 是的,越兮心底已经认定她们两个在那啥那啥了。 所以嘛,该避嫌的还是要避嫌滴。 徐年哭的时候觉得挺爽的,可哭完了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她觉得特别丢人,怎么能拉着人家得袖子哭了那么久。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闷声道:“我会还你的人情的,还到完了为止。” 沈以归有些无奈,我救你从来不是为了你要还我人情,从来……就只有心甘情愿四个字。 她呀,是多么不想与自己扯上关系? “好了,喝药吧。”他端起药碗,摸了摸,温度尚可,便想着喂她喝。 没曾想徐年把碗勺都拿了过去,听她说:“我自己喝吧,你自己都还是个病患。”说完就一口气喝光了,那速度,堪称一眨眼的功夫,好像有人拿着刀在逼她喝一样。 其实徐年看着他拿着药说要喂自己,她就想到了谢长安喂自己喝药的场景,她小脸微红,有些紧张,所以干脆抢过自己喝了。 随即又觉得物是人非,心里又多了一丝怅惘。 沈以归感受到她情绪上的失落,不太明白为什么,就道:“可是累了?” “我扶你进去休息吧。” 徐年摇头:“不用,沈大哥有自己的事要忙,何况你自己身上都有伤,还是好好歇息为好,我自己可以的。” 沈以归很讨厌她说“我自己可以的”这句话,就是因为就是这句话,她拒绝了他所有的示好,所有的……靠近。 不过万事皆不可操之过急,现今不就有转机了么? 他敛下有些寒凉的眸子,缓缓道:“那也好,我便走了,你好好休息。” “对了……”徐年忽的道。 沈以归疑惑的看着她。 她又突然不说话了,沈以归心下了然,他明白她的意思。 “好。” 徐年眸子满是惊诧,她还没说就说好? 她本想麻烦他去看看自家的小丫头如何了,可突然想到自己刚刚又要他好好歇息,这一下便不好要求了。 没想到…… 沈以归看她进了房间,施展轻功到了屋顶上,看着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入夜后。 徐年用被子蒙着眼睛,身子蜷缩着,然后不安稳的睡了过去。 沈以归推门进来,坐在她的床边,微微叹息,隔着被子描绘她的眉,她的眼。 “你知道的,我不会拒绝你。” “不管你要求什么。” “就算要我……离开。” 他拿出一把刀割破了手肘上的旧伤,用一个玉碗装着从他身体里慢慢流下来的血液。 蛊虫很乖的从她身体里钻出来,贪婪的吸收着玉碗里的“美味佳肴”,狠狠地饱餐了一顿。 沈以归脸色苍白,修长的手抓着床边的支撑物,不让自己倒下去。 “就撑不住了么?” “呵。” 他没有注意到被子底下的人动了动。 第八十二章:朽木不可雕也 徐年紧闭着眼睛,感受着那命蛊又重新进入到自己的身体里面,黏黏的,滑滑的。 她听着外面没了动静,探出头来,看了看外面,人已经走了。 徐年脸上满是复杂的情绪,他这伤口原是这样一刀一刀的划出来的,她摸着自己身上的某个凸起点,揉了揉。 里面的那个小家伙翻了个身子,拱了拱,又归于平静,呆呆的躺在她的身体里面。 倒还很机敏。 你生我便生,原来是这样的感受。 翌日朝堂之上。 李公公将浮尘往手上一掸,道:“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底下有几人对视一眼,一个身穿朝服年老的大臣站了出来,道:“臣有禀启奏。” “爱卿所言何事?” “回皇上,二位殿下失踪了。” 一言惊起千波浪。 百里君策沉着脸看着底下的大臣们,压着怒火问:“什么叫做失踪了?” 那人战战兢兢的跪在那,原来是原先负责两广盐商暴乱的文阁大臣季老。 他回话道:“回皇上,两位皇子入了那两广之地,处理那盐商暴乱之后,二人便没了消息,彻底失踪了。” 百里君策眼皮跳了跳,猛的把手里的折子扔到地上,怒火冲天道:“一群饭桶,两位皇子都能跟丢了?” 旁边微眯着眼睛的李公公颤巍巍的去把那地上的折子给捡了回来。 哎呦,我的皇上诶,生气嘛,不要摔东西,容易……弄疼你的龙体。 他在心里都不敢说百里君策的坏话,可见这位皇上平时的手段如何了。 底下的人见此全都慌忙的跪到了地上,嘴里还喊着:“皇上息怒。” 他坐在龙椅上冷笑:“朕就这么三位皇儿,怎么,一丢就丢两个?找,给朕找!找不到,你们全都给朕回家种地去。”他挥了挥衣袖,头上头冠吊坠下来的珠子随着他身子的晃动而晃动,声音清脆。 近六十岁的他依旧极富威严,让人心生畏惧。 底下的人还是跪在那,没一个人敢回话。 百里君策见他们这幅都不敢承担的模样,心中火气更甚,本想再发一通脾气的他被沈以归的话给安抚下来了。 沈以归淡淡道:“皇上息怒。” “臣认为此事应当从长计议,不可打草惊蛇。两位殿下处理两广盐商暴乱之事已是一月有余之前的事情。” “他们最近这才失踪,所以不可能是突然的事情,那些人一定是早有预谋的。” “况且两位殿下身份尊贵,那些人定也会有所忌惮,所以他们一定还安好无忧。” “圣上洪福齐天,他们定会无事的。” 百里君策听到此言脸色稍微缓和了些,但语气还是很僵硬:“那沈爱卿觉得应该如何呢?” 沈以归心里自然是希望他们全都死翘翘,毕竟他们俩一个比一个坏,都坏到了骨子里了,可这话他就不能说出来了,毕竟不太合适。 “两广盐商暴乱归根结底是与他们的所得的利益有关,他们最看中的就是利益。” “两位殿下前去镇压暴乱,可能就是落到了这些顽固分子的手上,只要找出盐商名单和与他们有利益或者生意联系上的人,这个问题就可迎刃而解。” “到那时,评出一位将领救出二位殿下,然后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 沈以归眉眼寒凉,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百里君策沉吟片刻,带着嘉许的目光道:“沈爱卿所言极是。” “朕的皇儿定是被他们控制住了,料想他们也不会直接灭口,毕竟这是天子脚下,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们不敢。” “那依各位而言,谁前去解救为好?” 大臣们支支吾吾的,没有谁敢站出来接下这个任务,毕竟这可是一个随时会丢命的差事啊。 两位皇子毕竟是皇子,他们不敢那他们怎么样。 可他们不过是人臣,死了也就死了。 不能去,不能去,上有老下有小呢。 百里君策见他们不说话,大概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这朝堂表面上看着和谐安定,也好掌控,可只有他知道,能做实事的没有几个,他们之间处于都在暗潮涌动之中,自顾不暇,哪里肯做这样危险的差事。 看来还是要多招些人进来啊,不然人都不够用。 “回皇上,臣愿意前去解救两位殿下。”沈以归抿唇道。 百里君策很是惊诧,每次到他有需要的时候,第一个站出来的必定是他。 百里君策柔和的目光,缓缓对沈以归道:“沈爱卿身体不适,此事容后再议。”然后又晴转多云对那些缩成一团的武将们道,“既然你们武将中无一人请缨,反而是身为文臣的沈少卿站了出来,那朕就点将了,到那时,可就别怪朕厚此薄彼了。” 那些武将们身子一抖,都在默念着千万别点到我,千万别点到我。 而文臣们都松了一口气,安全了,安全了。 百里君策看在眼里寒在心里,随着年岁的增长逐渐变得苍老的脸又红又白。 他拿着百姓上交的税养着这些人,可真遇到事了,一个比一个躲得远远的。 现在,他真是无比想念那个刚直的谢启明,谢大将军啊。 要是这个时候他在,哪会让他这么烦恼?他一定会提着刀就冲出去了,不过一会,把朕的皇儿就被他带回来了。 对了,他的儿子,谢长安,最近也没看到这个小家伙了。 “沈少卿,谢将军府的谢世子呢?最近朕都没看到过他。” 底下跪着的陈仁和心猛的一跳,皇上怎么突然想起他了? 要是被圣上知道他去东桑了,那…… 幸好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 百里君策这话题转的过快,让众人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沈以归倒是很快的回答了。 “回皇上,谢世子……他也失踪了。” 百里君策嘴角一抽,怎么这些事情都搞到一起了,关键是他怎么才知道这件事? (他那可能是2g网,信号不好) “什么时候的事,他不会和朕的皇儿失踪的时辰一样吧。” 沈以归摇头:“早在一月以前,他就失踪了,谢将军府举全府之力,至今还未找到其人。” 百里君策有些无奈,谢将军府虽还没名为谢将军府,其实里面已经没有“将军”了,只有一个二品诰命夫人谢夫人和谢小世子谢长安。 那谢长安身上也没官职在身,就是抱着一个爵位,所以他也没有过多的时间去关注他,即使他很喜欢他。 所以也没谁主动给他传消息什么的,以为这人的失踪可有可无。 他还以为是那泼猴去哪玩嗨了,这才没有来请安,没想到竟也失踪了。 “找,一起找。” “朕命宋时为左督领将军前去两广解救两位殿下,一品带刀侍卫将领季白隐去谢将军府帮着一起找谢世子,务必把他们三个安全找回。” 百里君策还是定下了人选。 跪在底下的宋时苦兮兮的应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季白隐很爽快,从龙椅后边出来跪在百里君策面前,声音洪亮,神色端正道:“是,季白隐定不负圣上所托。” 一个一脸丧气,一个一脸朝气,对比很是明显。 百里君策递了一个眼色给旁边拿着浮尘的李公公。 李公公心里了然,浮尘往身上一甩,道:“退朝。” 那些人腿都跪麻了,磕头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少卿来一下养心殿。”百里君策走之前跟沈以归道。 承乾殿的三十九阶台阶上。 “季老,你可忒不厚道,都说了这件事再瞒一会,你怎么就给报上去了。”礼部四品官马远抱怨道,他也是皇上身边的老臣了。 季老吹着胡子,一脸生气:“呵,还等,等到两位殿下都没命了再报,那个时候你去皇上那报吧,老夫就不陪你了。” 方才没站出来一起说话,如今到来教训起他来了。 马远最讨厌他这一副嘴脸,但还是不敢撕破脸,“季老,下官也是为你好……” “可别,我觉得什么好就是什么好,你什么想法,我不在乎。”季老说完就拂袖而去,看着很生气的模样。 留下马远一个人愤恨地看着他。 朽木不可雕也! 养心殿内。 百里君策吩咐人给沈以归看座,沈以归也没有推辞的做了下来。 “喝一下这茶,刚进贡的,还不错。”他挥挥手,旁边的小太监立马倒了一杯茶水递给沈以归。 沈以归拿着往嘴边送去,抿了抿,入口甘甜,随后就是苦意,咽下去后,还是一阵苦味,是想说“苦中作乐”么? 沈以归浅笑:“圣上这茶确是不错。臣在这谢过圣上了。” 百里君策瞧他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苦涩道:“可不是好茶,苦到极点了。” “你身体可好些了,前些日子叫你回去休息几天也不肯。” 沈以归谢道:“回皇上,臣的身子已经好些了,多谢圣上挂心。” 百里君策大笑:“哪里说得上挂心,只是想着你要是病倒了,朕这朝堂就不知道该怎么管了。”笑中带着些冷意。 沈以归征忪片刻,离开座位,跪在了地上,道:“皇上抬举臣了,皇上是历朝历代都少有的明君,自是有许多能人雅士可辅佐圣上的。” 百里君策扶他起来,道:“你呀,惯会安慰朕,朕虽然老了,可朕的眼睛还亮亮的,都看得清楚。” 第八十三章:她是我护着的人 “那个小姑娘现在怎么样了?”百里君策问道。 沈以归哪敢真的让他扶,借着他的一点力就顺势起来了,淡淡回道:“回皇上,现下她的身子已经好了许多了,多谢皇上关心。” 百里君策定定的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沈爱卿,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小姑娘。” 沈以归这时莫名感到有些无所适从。 这问题他该如何回答? 说不喜欢吧,这又不是真的,还犯了欺君之罪,可是说喜欢吧,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所以沈以归蹙着眉头,好像遇到了世纪难题一般。 百里君策见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爽朗大笑道:“没想到沈少卿也有害羞的时候,真是少见啊。” “朕记得以往那么多贵女登上堂前,向你表明心意,你那个时候可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就拒绝了。” “那么多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在你面前哭的惨兮兮的,你就跟个捂不热的石头一样,是不是都没有合你心意的,或者她们还不够好?” “朕现在还真有点好奇那个姑娘到底有何魔力,能让我们一心不闻窗外事的沈少卿倾心,竟至甘愿献上心头血。” 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更多的却是带着几分关心的话语。 沈以归的脸微微变红,他的右手指尖也在不自觉的摩擦着。 这种事情向来强求不得,以前他也觉得自己可能会永生不娶妻,可是自从遇到徐年后,他竟有了娶妻的欲望。 “皇上这话可真是冤枉臣了,并非是那些贵女不好,实在是心意这事……强求不得。”沈以归抿唇,低着头,闷闷道,眉目间多了一丝烟火气。 百里君策拍着他的肩,笑道:“你的意思朕都明白,朕哪天一定要召见一下那个姑娘,若是真的配得上你,朕就亲自为你赐婚,赐一个皇婚。” 沈以归面带惊诧,赐婚这事情他从来就没有想过。 何况百里王朝很久都没有出现过被赐皇婚的人了,这已经算得上是很大的荣宠了。 但是徐年……恐会不高兴的。 他并不想用这种方式将他们两个捆绑到一起。 因为那样的话,徐年就会变成了一个被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永远不会开心。 何况圣上现在还不能见徐年,否则一切都会泡汤。 若是她被圣上察觉到她假扮男子帮助朝廷做事,这后果是难以想象的。 沈以归摇头道:“圣上能为臣赐皇婚是臣的荣幸,但臣想她心甘情愿的嫁给臣,而不是靠这种方式。” 百里君策一怔,倒是个有原则的。 “你呀你呀,竟还没把那姑娘拿到手?”他轻笑,“以后,沈少卿还是多关注一下这方面的事,好好哄哄小姑娘,这不是很简单么?” 沈以归苦笑,真有那么容易就好了,但还是感激道:“谢皇上出谋划策了。” “不过那女子只是一个商贾之家的贵女,你不会后悔么。” 那小姑娘听说就是他关注的徐家的嫡长女徐年,这倒是很巧了。 沈以归浅笑:“臣不是那样的人,臣不会因为彼此的身份而心中有所芥蒂的。” “再者,人与人之间都是一样的,有血有肉的,商贾又何妨?” 即使她是乞儿,他恐怕也会为此而沉沦吧?不过,以她那种性格,定会混的风生水起,所以不会有那种情况的。 沈以归想着她洒脱肆意,不肯认输的模样,嘴角上扬,眼尾也勾着一定的弧度。他眼底的泪痣也跟着抖了抖,好像是随着主人的高兴而兴奋。 百里君策没想到他有着这样的觉悟。 其他的朝廷命官恨不得把自己的所有子女都拿来联姻。 那些世家子弟们也是带着某种利益答应成婚,很少有两情相悦的情况。 士农工商,这个等级制度很严苛,商贾地位最低,是被世人所不耻。 别人都避之不及,他还巴巴地赶上去。关键是人家姑娘……对他还没意思。 看来真是喜欢极了。 百里君策眼神柔和了些,倒是和安阳的性子有点像。 那小丫头就是不愿意去联姻,就逃出宫,没想到就与人私定终生了。 唉,不成器,嫁就嫁了,干嘛不肯回来?躲了我十六年了。 百里君策想到自家二女儿后,心上是一半喜,一半愁,喜是因为她的乖巧可爱,愁是因为她的犟性子。 他摆手道:“好了,你便下去吧,好好照顾人家小姑娘,晨院属的人也不会懈怠的。” 沈以归行礼告退:“是,多谢皇上,微臣告退。” 晨院属小院。 徐年面色微冷的看着摆在自己眼前的饭食,粥是用糙米煮的,旁边就一盘小白菜,感觉还没有洗干净,里面还藏有一些黄泥。 真是让人犯恶心啊。 “这就是你中午的饭食,赶紧吃,吃完我还得带回去呢。”昨天对徐年翻了个白眼的小宫女没好气地说道。 徐年冷冷的看着她,在那个吃人的府上她也没吃过这种东西。 况且早上越兮在的时候,她还不是这种待遇。她出去采药了,就变成了这种待遇?当真是看人脸色行事。 徐年心里严重怀疑这个小宫女给她穿小鞋!一定是嫉妒本姑娘的美貌! 她本就很烦躁,如今被这般挑衅自然沉不住气,立马冷笑道:“晨院属的人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病人的?” 那小宫女不知怎的也不怕她,还是一如既往恶劣的态度,语气中还带了些许鄙夷。 “晨院属的病人很多,厨房那边自然忙不过来,姑娘在这也睡了一个月了,我们这边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可也没见姑娘付药钱,自然就是这种待遇。” 这个理由徐年是怎么都不信的。 到了晚上一般是沈以归送饭来,沈以归那大冰块虽然冷冷的,但也细心,自然不会不付药钱。 所以这绝对是骗人的理由,当她三岁小孩好欺负? “你叫什么名字?”徐年单手敲着桌子,桌上的摆放的筷子在微微颤动。 小宫女有些茫然,怎么要问我名字?她不假思索道:“小欣儿。” “小欣儿是吧,你是晨院属的女官么。”徐年气势逼人,即使她生着病,但还是阻挡不了斩杀碧池的决心。 小欣儿有些害怕,这姑娘刚刚明明一副软软糯糯好欺负的样子,怎的一下子变得好可怕。 “不是。” 她只能顺着徐年的问题回答。 徐年轻笑,用帕子捂着嘴,美人一笑,倾人国。可说“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 “那你就是个洒扫的无品阶的小宫女,你知不知道有一个词叫做矫揉造作?” “长得挺好看一小姑娘,怎么那么想不开,做这种克扣病人口粮的事情?你知不知道病患的身体需要营养,这才能好的快些。” “你若是想我赶紧走,那么你最好别拿这种东西到我面前,否则我见一次我就说你一次。” 小欣儿脸一阵黑一阵白,被她说的恨不得钻到地上遮羞。 这人口齿伶俐,她完全不是对手,现下她已经是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了。 “听懂了么,小欣儿?” “按理说,你跟着晨院属的女官们学习这些事情应该有一些年份了。” “虽然你只是个洒扫宫女,但总归在耳濡目染之下。” “怎么,到你这什么都没有了。” 徐年很毒的戳着小欣儿心里的痛。 小姑娘是个纸老虎,藏不住情绪,立马哭着跑了。 留下徐年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她很是诧异,那么个人怎么也会主动找麻烦,被这么一说就哭着跑了,莫不是有人指使? 随即她又摇头,在宫内,她除了百里瑞鹤这一个敌人,她几乎就没有树敌了,所以这种可能性不大。 “在想什么?”沈以归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他从养心殿出来就直奔晨院属了,可以说是“归心似箭”了。 徐年被吓了一跳。 她因为目睹了昨晚他割破自己的伤口为她养命蛊的事情,这一时间不知道该拿什么态度对待他,有点不自在的道:“在教训一个小宫女呢。” 沈以归这才注意到放在桌子上的饭菜,脸立马就沉了下来。 “越兮干的?”他声音低沉。 徐年摇头道:“不是,她把我照顾的很好,是别的小姑娘。” 沈以归身上冒出一阵一阵寒气。 原来晨院属也有这么肮脏的事情发生,他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的人被这么对待,他……真是很生气。 “是谁。” 徐年忽的觉得身旁有些冷,她轻声安抚道:“没事,我又没吃,何况那丫头被我教训了,哭着走的。” 沈以归淡笑:“知道你不会吃亏,但还是要把她们都敲打一下,不然伺候人都不尽心。” 徐年刚要阻止,却见他已经走了过去,她有些无奈,也跟着他过去了。 来到了晨院属女官办公的地方,里面还有许多的宫女在干一些琐事。 “晨院属署长何在?”沈以归问道。 里面立马有一个女官出来行礼道:“下官拜见沈少卿大人,不知沈少卿大人有何要事?”她穿着特殊红菱官服,应该就是晨院属署长陈琴了。 沈以归冷冷的看着她,直直的把她的后背都看出了一阵冷汗。 终于在她站不住脚要倒下的时候,沈以归才道:“这位你们应该认识吧?” 陈琴抬起头,微微看了一眼徐年,徐年对她一笑。她立马如受惊般低下头,低低道:“认识。” “她是我沈以归护着的人,我把她安置到晨院属是因为信任你们,可是你们是怎么办事的?”沈以归定定的看着她,眼神带着冷意,如刀子般射着那署长。 第八十四章:两次pk 陈琴冷汗直流,沈以归的威压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起的,即使她当女官署长已经很多年了。 “不知少卿大人此话……怎讲?”她幽幽的看了他一眼,有点听不懂他说的话。 沈以归回头看了一眼徐年,脸色柔和了一点,但仍是用暗含着冷意的语气道:“你们这有个不听话的小宫女,叫做小欣儿,给我家徐年送的吃食,不是糟糠饭食就是清水白菜。” “这样的东西想必你们也吃不下去吧。晨院属现在已经供不起一个病人的吃食了么?那些月例是被谁给吞了。” 徐年有点尴尬,什么叫做“我家徐年”,这怎么那么暧昧呢? 不行,得纠正。 她拉了拉沈以归的袖子。 沈以归回头疑惑的看着她,徐年看到他以后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就摆手说无事。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 毛茸茸的,很舒服。 沈以归餍足的眯了眯眸子。 可旁边的陈琴就没那么惬意了,她吓得可是一个哆嗦。 沈以归作为大理寺少卿,对这些贪官污吏上是零容忍的。 他要是在皇上面前参上她一本,那她这官可就当不长久了。 “少卿大人,不敢不敢。”陈琴揩了揩额头上的汗,语气中带着些许恐惧。 “下官扪心自问,从未克扣过病人的吃食,一切都是按最好的规格来,肯定是那小宫女不懂事,这才让姑娘受了委屈。” 她回头向那些小宫女们招手:“去,把那小宫女……小欣儿唤来,竟敢做这等以下瞒上的事情,我今日定要严惩。” 立马就有人听她的话去“抓人”了。 徐年在一旁看热闹看的也很起劲,没想到在朝上那么多人惧怕沈以归啊。 明明不凶,还挺暖的。 唉…… 沈以归回头就瞧见她冒着星星眼看着自己,和煦一笑:“怎么了,那么高兴。” 徐年干咳两声,如受惊的兔子一般低下了头,凤眸也跟着眨了眨。 “没什么,谢谢你,其实不用那么麻烦的。”徐年柔柔的开口。 沈以归摇头:“你还要在这呆些日子,自然要办法把某些人心里的想法给彻底压下去,也算是杀鸡儆猴了。” 这倒也是,不过没有人来找事,也很无聊啊。徐年不找事,但也不怕事。 “你们拉我来这里干什么,你们快放开我,我不要来这。”小欣儿被两个五大三粗的宫女控制住了,神情不愿。 当她看到面前站着的是徐年和沈以归时,她脸上逐渐有了慌乱的情绪。 更是想要往回跑,可还是被抓了回来。 陈琴见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立马沉着脸道:“还想去哪?” 小欣儿脚步一顿,还是想走。 陈琴给那些宫女使了一个眼色,她还是被抓了回来。 小欣儿pk陈琴第一回,小欣儿卒。 “你做了什么你都清楚,我就不再重述了,现在你给这姑娘赔个罪,然后罚你去扫恭房一个月。”陈琴跟她说着话。 小欣儿撇嘴,好像是不服,“奴才什么也没做错,大人可是冤枉奴才了。” 沈以归面色一凌,陈琴立马懂了他的意思,连忙道:“谁叫你去送糟糠粥和清汤白菜给那姑娘的,还是说你自己有什么意见,不想待在晨院属干了。” 小欣儿慌乱摇头:“不是的,大人,奴才……奴才只是拿错了,不小心把奴才吃的东西端给了那位姑娘。” 她心里对徐年的厌恶又多了一层。 但是现下还是不能够忤逆大人,不然……会有麻烦的事情发生。 “你吃的东西?” “我记得晨院属给洒扫宫女每日早上吃的都是肉包子和糕点一份,中午都有菜有肉,晚上更是比较丰盛什么时候给你们吃过这些东西了。” 陈琴又想起沈以归说的那句克扣粮食,私吞月例的事情了,所以赶忙借着这事来说他们晨院属还是按规矩来办事的。 小欣儿心想,这自然不是我吃的东西,不过是给狗吃的罢了,她今早从狗的碗里抢来的,还热乎着呢。 主要是那狗还追了她半个晨院属,明明就是很“珍贵”的菜品! 只是没想到那贱人竟然喊沈少卿为她做主?果然是个狐媚子,惯会使这些手段。 她心底厌恶万分,面上却还露着笑:“回署长大人,奴才最近觉得丰腴了不少,所以吃的少些了。” 陈琴眼角抽搐,这理由……也真是敢说。就你这还丰腴,跟个小豆芽菜似的,她的眼睛微微看了一下小欣儿的某处,不过还是道:“那这么说你不是故意的?” 小欣儿点头道:“给我一千个胆子奴才也不敢做这事啊,署长大人明察啊。” 陈琴看了一眼沈以归,好像在说事情就是这样,你爱信不信。 沈以归自然是不信的,但毕竟找不出证据,所以只好道:“你既是觉得自己丰腴了些,那你便日日吃这糟糠白菜,要是有一日停了……” 他沉沉的目光死盯着她,本就眉目清寒的他,更是在这种目光的加持下变得更加让人难以接近,威压渗人。 小欣儿腿一软,差点跪坐在地上。 “少卿大人,不过是一次吃食罢了,有必要死死紧逼么?”她难以置信的问道。 她不是已经说不是故意的,而是说拿错了,怎么还会有惩罚,这不符合逻辑! 天天吃那种狗都不愿意吃的东西真的好么? 沈以归怎么那么宠那个姑娘,羡慕了好嘛。 他淡淡道:“以小见大,若是吃食上你都要懈怠,何况于其他东西呢?” 小欣儿本想再狡辩一下,不曾想沈以归一个眼神过去,她就不敢再多说一句话了。 陈琴松了半口气,总算是解决了,还有半口气没喘上来是因为少卿大人又发力了。 “署长大人,我希望这种事情不要在发生第二次了,否则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你可明白?”沈以归舔了舔嘴唇,冷冷清清的道。 陈琴行了一个标准的下官礼道:“尽凭大人吩咐。” 二人飘飘的来,也飘飘的走了。 等到徐年他们走远后,陈琴拿着不成器的目光看着小欣儿,“跟我进来。” 小欣儿吃力的从地上爬起来,亦步亦趋的跟在陈琴的屁股后面。 陈琴坐在台前,她站在台下,低着头不敢看她,室内的其他女官和宫女们都被遣散了出去,此时殿内只有她们两人。 “我有点不太明白你是怎么办事的,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么。”陈琴目光森寒,完全不像刚刚在沈以归面前唯唯诺诺的样子。 小欣儿抱怨道:“还不是那个小贱人,那么矫情,给她点粗糠咽菜就受不住了,跟人家告状去了,这让我根本无从下手啊。”她掐着自己的手指甲,一脸不耐。 陈琴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谁叫你那么明显的对付她了。” “我是叫你去刁难她,而不是叫你去做那些能让她抓到把柄的事,跟了我也有那么多年了,怎么什么也学不会。”她扶额,真是无奈,“你就不会偷摸着下手么?” 小欣儿挠头:“什么叫做偷摸着下手。” 小欣儿pk陈琴第二回,陈琴卒。 陈琴按压着自己的虎口,艰难道:“下药、暗地里使绊子、嫁祸,这些难道不都是能偷摸着做的吗!!” 我怎么那么想换个人呢?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小欣儿一脸顿悟,她抚掌笑道:“我好像突然有了灵感,我明白了!姑姑,我这就去想办法。”她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好像是前面有一大块肉等着她一般。 坐在台前的陈琴看着她的背影深深叹了一口气,我能不能当做没有这个侄女? 是的,小欣儿是陈琴的侄女,嫡亲的那种。 前些年小欣儿也想入宫当差。 陈琴作为晨院属署长也能安排一些人进来这太医院分院属,因为又没有什么合适的职位给她,所以就把她安排到了她这里作为一名洒扫宫女,平时为她做一些她不方便做的事情。 只是她人比较蠢萌,总是这般搞砸事情。 那个人安排给她的任务,她可不能懈怠,不过少卿大人护着的人……还真是有点意思呀。三言两语的就把她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侄女给弄哭了,啧啧啧。 回里屋的路上,沈以归抬起手从徐年的头上往下探去,徐年一躲,他摸了个空。 他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轻声道:“你头上有一个棉絮。” 徐年素手挽着袖子,自己去摸着头上的东西,摸了几下都没有摸到,还是沈以归看不下去了,给她弄了下来。 “谢谢沈大哥。” 沈以归手上的动作一顿,“不用谢。” “我昨晚去看了她们两个,都好好的,没有被受虐待什么的,明日我就把她们想办法带出来,让你们见一面。” 徐年猛的点头,终于有她们的消息了。 “好,谢谢沈大哥。”她不自觉的摩擦着指尖,眼尾翘起,困酣娇眼,欲开还闭。 沈以归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有谢长安的消息了。”他还是没打算瞒她。 徐年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是说谁有消息了? 谢长安! 她拉着他的袖口,凤眸紧盯着他:“如何,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沈以归有些犹豫,要不要说出口,但是看着她这般期待,又有些不忍心不告诉她,所以还是说了出来。 “他被抓了,生死不明。” 第八十五章:万安的小儿子 徐年愣了半晌,难以置信道:“可知道是被谁给抓了,有没有别的什么线索?” 沈以归摇头道:“没有找到他们的具体去向,只知道他是被一伙西域人抓了。” 又是西域人! 他们怎么无孔不入。 徐年攥紧了拳头,药不药的她无所谓,她只想要他安全的回来,可是老天爷总是不随人愿。 “咳咳,将军府的人有没有再找?”徐年苍白的小脸忧愁更甚。 她恨不得现在提上东西就去找他,可是自己指不定在路上就会没了命,如果他回来了,没看到自己,会伤心吧? 徐年回忆起他对自己笑的时候的样子,桃花眼翘着,唇角勾着,于无形中动人心魄。 “他们不眠不休找了很久,可是依旧没有找到。”沈以归拿着一个手帕递给她,徐年没有接,自己拿着随身带着的帕子擦了擦嘴,还是有血。 她藏了藏,好像是不想让他看到,沈以归却早就看到了那帕子上的一抹红色。 他心下叹气,她这病总是无法根治,还是要等牵丝…… 徐府。 “奶奶,那小贱人都失踪了一个月了,她会不会已经死了啊。”徐轻箐伏在主奶奶身侧,柔柔道,面上带着几分喜悦。 主奶奶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她的背,“不可能,哪能那么容易死,她那样子就是个打不死的小强,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徐轻箐叹气道:“难不成我们真的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了?”虽然徐年走炭路的那天她哭了,可仅仅是因为她觉得那样太惨了,而不是因为可怜她。 主奶奶阴郁着脸:“呵,我能拿她没办法?早晚有一天,她要栽在我们手上。” 小栀急匆匆的跑进箐卜院,道:“主奶奶,主奶奶……”她气喘吁吁的,脸上红扑扑的。 主奶奶看着她这样着急有些不喜,徐府的规矩一个一个的都给忘了,她现在哪里还有个大户人家丫鬟的样子?但还是问道:“怎么了。”声音沉沉。 小栀吐词清晰道:“元济大师于白马寺圆寂了,据他们所说,他化成了一堆黄土。” 主奶奶睁大眼睛站了起来,伏在她身上的徐轻箐被吓了一跳。 她抓着小栀的胳膊,神情恍惚道:“是真的吗?” 小栀愣着点头,主奶奶这是怎么了。 在她的再三确认下,元济确是死了,她跌坐在地上,道:“这……怎么可能。” 徐轻箐过去微微扶着她的身子,道:“奶奶,人总归有这一天的,节哀。” 她虽然不知道奶奶为什么对元济大师的死那么激动,可是该宽慰的还是要宽慰。 主奶奶咳嗽着起身,恍若隔世的走出了屋子,在院子里望着白马寺的方向。 你终是比我早了一步。 元济,不,万琉,你还记得我们的初见么。 我们都是前朝贵族,到今日,却演变成了这样。 万琉是万安的小儿子,万安是那个时候的当朝宰执,而她,穗康,是孙家的嫡长女。 孙家有着一个二品诰命夫人,府上承袭着正三品博阳侯的爵位,她身为其嫡长女,身份贵重,出门是前呼后拥,一呼百应。什么宴饮游会,她必是座上宾。 也就是那么一个俗套至极的故事。 相传万安家的小儿子万琉长相乃是上上乘,艳若桃李,比许多闺阁女子长得还要艳丽。 其丹凤眼细长,眼角微微上扬,眯着眼笑的时候惹人心醉。 但那也只是相传而已,所以她一直对此是嗤之以鼻的。 没想到,上元节一夜她对他一见钟情。 穗康是高傲的,不肯低头主动去靠近他,所以她拼命地在贵女们面前展示自己的才华,自己的美貌,终是这样,他也不曾注意到她。 她有些气闷,更多的是爱而不得的愁苦,所以她做了一个胆大妄为的决定,在他必定要经过的长巷中去堵他。 万琉弱弱的看着面前笑容恣意的女子,道:“不知姑娘是何意?” 他被她堵在一道墙上,周围没有什么人经过,所以没人知道这件事。 穗康飞快的说:“本姑娘是孙家博阳侯府的嫡长女穗康,我知道你是万安家的小儿子,我……我心悦你。” 万琉丹凤眼微睁,好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的说出来。他本长着一副极具侵略性的容颜,性格确是那么的容易害羞。 他浅浅道:“姑娘……姑娘错……” 还没等他说完,穗康就道:“本姑娘不管,我这就去求爹爹,让你亲自登门提亲。” 万琉脸都憋红了,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姑娘错爱了,万琉还没有那个想法。” 穗康眼睛立马就红了。 本姑娘鼓起勇气,犹豫了好久才敢来堵你,你就跟我说“错爱”两个字?真是个榆木脑袋。 难道是本姑娘不美么,还是说本姑娘身份不尊贵? 气死我了!! 万琉愣愣的看着红着眼睛的穗康,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吞吞吐吐道:“姑娘,姑娘,万琉不是故意的。我嘴笨,可能不会说话。” 穗康听他这样说,心下更是觉得丢人,我是堂堂博阳侯府的嫡长女,受人爱戴,低下头来,却只得了那么两个字。 “呜呜,你欺负我,你就仗着我心悦你,你就欺负我,本姑娘不陪你玩了,再见!”穗康捂着嘴巴跑出了长巷,独留万琉一人愣愣的站在那。 我……真是个笨嘴。 其实那姑娘挺可爱的。 他挠着头。 她说她是博阳侯府的千金,身份如此尊贵,他定是要高攀了。 穗康以为自己会忘掉那个“薄情男”,没想到脑袋里全是他被自己堵在墙上可怜兮兮的模样。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不管了,该出手时就出手! 某府王爷的生辰礼上,京城的大部分侯爷、公子和贵女都到场了,自然也包括穗康和万琉。 男女不能同席而坐,但是他们都能看到对方。 万琉也认出了那天堵自己的姑娘。 穗康瞧见他在看自己,对他展颜一笑,万琉见此小脸微红,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穗康不再逗他,拿着一杯果酒细细的喝着。 台前的王爷讲着话,她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只是想着什么时候再跟他来一次“偶遇”。 没想到这果酒竟然也会醉人。 她脑袋晕晕乎乎的,嘴里无意识的喊着“好热”。 旁边的丫鬟觉得有些不妙,就带着自家姑娘提前下席。 索性她的身份也无人敢置喙,所以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供客人歇脚的暖阁。 穗康摸着自己衣服的领子,好像要把它扯下来,“鸢儿,好热。” 名为鸢儿的小丫鬟着急的不知道怎么办,这个时候外面又来了人,真真算的上是屋漏偏逢连雨了。 还是一个男人! 鸢儿平时也见多识广,知道这可能是一个针对姑娘的局,她把穗康拖到了幕布后面藏着,只听得到穗康的嘤咛声。 “姑娘,你再忍忍,我去喊人给夫人老爷递消息。” 她也很机敏,知道这个时候穗康身边不能没了人。 可外面的人好像已经急迫的想进来了,他大力的敲着暖阁外面的门:“快让我进去。” 鸢儿急得团团转,那人越敲越急,若是被他人看见了,指不定要说三道四的。 这可怎么办是好? 然后又有一个脚步声传来,步子轻缓,那人好像有些害怕,就抬起步子走了。 “姑娘……”是万琉的声音。 他的眼睛其实一直盯着穗康看,所以也知道她提前离席。 他觉得她走路的姿势飘飘浮浮的,好像是喝醉了一般,顿时觉得有些担心,便也抬脚跟了上去。 这时,他就看到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子鬼鬼祟祟的跟在她们后面。 鸢儿识得万琉的声音,天天也听得自家姑娘念叨他,喜极而泣道:“公子,是你么?” “在下是万安的小儿子万琉,穗康姑娘还好么。”他甜甜的声音也传到了穗康的耳里,这无疑是一味催命的毒药。 她喊着:“万琉,快给本姑娘进来,我好热啊……” 鸢儿有些犹豫要不要开门,但想着万琉也是个光明磊落的男子,所以就把门给打开了。 万琉红着脸,在门外踟蹰着,这般磨叽的模样,鸢儿都看不下去了。 “公子,你快些进来,别让别人看到了。”她小声道。 万琉似下定决心般进了屋子。 鸢儿松了一口气,又道:“公子,我家姑娘劳烦你照看一二了,我去找些人来把我家姑娘带回去,她这样子不能在参加宴会了。” 万琉讶异的张大嘴巴,紧张道:“我……这不太合适吧?” 鸢儿有些无语,进都进来了,还有什么不合适的,“公子不要推辞了,你若是还犹豫的话,将人引了过来,姑娘可就……” 万琉捂住嘴巴,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是会说话一般,闷声道:“我知道了。那……你就先去喊人,你家姑娘我定会照看好。” 鸢儿一点也不担心姑娘在万琉这里受委屈,反而是担心万琉这个木头脑袋在她这里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所以叮嘱了两句便走了。 等到屋内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万琉手足无措的,走着的时候不是把那椅子弄翻了,就是撞到桌子了,疼的他龇牙咧嘴的。 穗康就蹲在那幕布后面,用手在身上抓来抓去。嘴里还是喊着好热。 第八十六章:它生我便生,它亡我便亡 万琉小声喊道:“孙姑娘?” 穗康嘤咛了一声:“我在这儿,万琉,我好热。” 万琉听着这声音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脖子根,“姑娘,你还好吧?” 穗康心里有句脏话不知该不该讲。 你tm看我都这样了,还问,还问,难不成要我脱光了站你面前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她现在大概也知道自己是中了春药,才会这样,也不知道是哪个格老子的下的药,要是被她抓出来,定要严惩不贷! 幸好今日来的是他,她相信他不会把她怎么样的。 “万琉,你过来。”穗康艰难的扯着嗓子说话,嘴巴好干,好想喝水。 她真的好怕自己忍不住扑上去将他“千刀万剐”!她小手攥着拳头,忍耐着身体的不舒服。 万琉见她呼吸困难,有点担忧,沉着小脸走到幕布后面,就看到她面色潮红,眼里带着些许迷离的样子。 美人动情最为致命。 他猛的把幕布又给掀了回去,结巴着说话:“姑娘,在下给你倒杯水吧?” 他没见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他也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了,现在只能等着那丫鬟赶紧带人过来,不然……孙姑娘肯定会受不住的。 穗康气闷,这榆木疙瘩,她又不是洪水猛兽,看她一眼就走了,是个什么操作? 她拉着他的长袍,用了点力气,就把他薄薄的春衫给扒拉了下来。 万琉双手合抱,紧张的问:“姑娘,你……这是作甚。”春日夜晚的冷风习习,他身子跟着颤了颤。 穗康起身,扑进他的怀里,霸道的吻上他的唇。 万琉睁大了双眸,双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他知道这是不对的,可是为什么自己并不讨厌,为什么没有力气推开她。 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真是个……小妖精,他本想回吻过去。 这时穗康好像已经清醒了,她脸上的红晕已经褪下去了一点,双眸如一剪秋阳,含着水,润润的,就那么深情的看着他。 “万琉,你可有心动的感觉?”她声音娇柔,带着些许嘶哑,低低沉沉的,惹人心醉。 万琉干咳两声,他心里默念着“冷静”二字,可越念下去他心里是越不冷静。 她敛下期待的眸子,神伤道:“对不起,今日是我唐突了你,不过,谢谢你为我解了毒。” 万琉看她心情低落,有点不明所以,着急的说:“没有,没有……”没有唐突,他很喜欢。 外面突然传来声音,是鸢儿。 “姑娘,老爷夫人在外面等我们,我们快些走吧。” 穗康淡淡道:“好。” 她看也没看一眼背后站着的万琉,步步生莲,款款而走。她依旧是博阳侯府的嫡长女穗康,而他……是陌生人了。 这一次,她决心忘掉他。 如果这样都不心动的话,他可能是真的不喜欢自己吧。 万琉心里多了一丝慌张,可他也没有任何动作,看着那一抹倩影离自己远去。 穗康脸上扯出讥讽的笑来,他的那一句话,说的不错,终究是错爱了。 自那日一别,他们有近四年未见,再次相见时,物非人也非。 百里君策领兵征讨,他们的国家接连失掉十座城池,很快,京城也要守不住了。 “鸢儿,你去告诉父亲母亲,穗康不会离开自己的国土,它生我便生,它亡我也亡。”穗康摸着自己的长发,决绝道。 鸢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姑娘,我们走吧,京城守不住了,要是我们被抓了,就会沦为阶下囚,变成奴仆,官妓啊。” 穗康冷笑:“一介草莽,如何成为一国之君,我穗康倒要看看他有什么能耐。”她拿着剪刀,银光一闪,三千青丝尽落。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本不该这样,可是为了国家,她又必须要这样。 即使当今国君懦弱无能,朝代更替,吃亏的永远是百姓。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穗康用红发带捆住自己的短发,穿上短褐,长裤,妥妥的一个清宵少年郎,她起身,拿起红缨长枪,步伐沉稳的走出了房门。 鸢儿在后面追着,边哭边说话:“姑娘,鸢儿求求你,鸢儿求求你,我们走吧,你要是出什么事,要我怎么办,要老爷夫人怎么办?” 穗康脚下的步子一顿,眼角流下了一滴泪,她粗暴的擦去,哽咽道:“穗康来世再报父亲母亲的生养之恩。” 鸢儿被地上的石子一拌,跌坐在地上,眼睛红红的。 “姑娘!”声音凄厉痛楚。 穗康依旧没有回头,骑上骏马飞奔而去。 世人皆知穗康是贵女、才女,却不知她身为博阳侯子弟,自小修习长枪,如今使得一手好枪术,有着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度,如今国家危难,她自是要走出舒适区,面对这豺狼虎豹。 京城城门。 “呵,女子竟也走上战场,你们大周朝已经没人了么?”谢启明部下沅厚生来便多.毛,嘴巴周围全是汗毛,一看便是草莽之辈。 穗康举起长枪,锐利的眸子如刀子一般射着他:“要战便战,哪来那么多废话!” 沅厚仰天长啸,不屑道:“我沅厚不欺负小小女子,你速速退去,选个能打的人上来。” 穗康飞身来到沅厚面前,长枪抵住他的咽喉,只差一寸,便能刺入。 “如今就是我这小小女子能要了你的命。”她猛的一刺,却没想到沅厚用大斧一挡,“铿锵”一声,长枪与他的咽喉失之交臂。 穗康继续使着“虹奇”枪法,速度很快,长枪转着圈,一下往左,一下往右,看的旁边的士兵眼花缭乱。 沅厚端正了脸色,这小小女子竟也使得一手好枪法? 不错不错,可以一战! 他跳下战马,扛着大斧,二人打的畅快淋漓。 那些士兵也没忘了战斗,战场上刀剑无眼,随时都有人死去,要想活下来,只能靠自己的本事。 “你的名字叫什么,长得娇娇气气的,性子倒是挺刚。”沅厚拿着大斧的手有些沉重,他们已经打了近两刻钟了,可这女子竟还有力气与他对抗。 穗康冷笑,手下的长枪刺得一次比一次重,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专心致志的应对敌人。 却没想到有人放暗箭。 背后的箭速度很快,就算她已经注意到了,可也只来得及护住重要位置,长枪一弹,又在躲避沅厚大斧的攻击,不察间,那箭直直刺入她背后的肩胛骨位置。 穗康闷哼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沅厚奸笑:“这下我看你还有什么力气和我打。”他抓紧进攻。 穗康顶着那根箭,继续与之战斗,白色的短衣浸透了血液,变成红色,她面色虽然苍白,眼神也有些许涣散,却依旧坚硬。 她摇着头试着让自己清醒一点,嘴里也咬着一颗人参片,吊着气。 她扯出一抹笑来,笑意深深,却没有直达眼底,狠狠道:“也只有你们这些草莽之辈惯会使这样阴损的手段。” 穗康擦着流出嘴巴里的血,本就红润的嘴唇更加嫣红,握紧长枪,我还能再战! 后面骑着马赶来的万琉看到的就是一个背影瘦削的女子背上插着一柄箭,却还拿着长枪,不肯认输。 他眼里闪过一丝心疼,抽出软剑,也加入战斗之中,分担穗康的压力。 穗康怔怔的看着万琉,是他? “穗康,你快下去治伤,这里有我顶着。”万琉吃力道,他也才学不久的剑法,如今对上实战经验丰富的沅厚,自然也讨不着好。 穗康摇头:“要战便一起站,穗康绝不做逃兵!” 万琉怒吼:“你受伤了,听我的话,快回去,博阳侯在家等着你!” 穗康苍凉的笑:“万琉哥哥,你打不过他,唯有你我二人联手才能有机会打败他。” 沅厚看他们跟看不到他一样在旁边“打情骂俏”,顿觉不爽,手下的动作越发激烈。 万琉无奈,只好和她一起对付沅厚。 沅厚体力有些跟不上来了,看着这小娘们受了伤还越打越起劲,有些难以置信,不是说大周朝的女子天天就相夫教子,绣绣花,种种草,可现实完全不是这样啊! 他放下大斧,道:“不打了不打了,这京城暂时留在你们手上。”说着就打了一个撤退的手令。 这一战,大周朝赢了! 其实沅厚还可以打,只是佩服她的毅力和勇气,便给了她一个机会而已,下次他便不会这样了。 万琉从怀里掏出手帕,想为她擦一下嘴角的血,没想到穗康转头躲了,她手微微颤抖,那长枪终是落到了地上。 万琉担忧道:“你如何了,我看看这箭有没有毒。”他说着就要扯开她背部被射中的地方的衣服去看。 穗康还是一躲,淡淡道:“无需万琉公子担心。”她捡起长枪,一瘸一拐的往博阳侯府走去。 万琉追上去,抓住她的肩,无奈道:“你还要生我多久的气,那次是我的错,你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可好?” 穗康眼底有了一丝亮光,但又散去,她现在的样子怎么配得上他? 一头短发,万安定不会接受自己。 “万公子言重了,穗康哪里会生公子的气?” 万琉听着她这话就知道她还在生气,有些无奈的道:“不管如何,你自己的命才最重要,听我的话,乖乖回去。” 穗康征忪片刻,他许久未曾这么温柔的对自己说话了。 上一次是多久了,她已经记不清了。 原是时间最无情,最能改变人。 “万公子请自重,我穗康自会顾好自己,定不会赖着你。”穗康冷冷道。 这一句话刺痛了万琉的心,他果真还是伤害了她。 “罢了,万公子,穗康告辞。”她瞧了他一眼,姿态逍遥的走了。 第八十七章:人为刀俎 我为鱼肉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沅厚第二次领兵攻打京城,两军对垒气势汹汹,士兵们精神抖擞,随时都能开始战斗。 穗康唇色苍白,一身红衣,骑着骏马姗姗来迟。 “不是叫你待在府上,别来了么!”万琉不悦道。 前些日子那柄箭上带有微毒,调理了许久这才调理好,现在却又强撑着上战场,这不就是不要命了么! 穗康不在意道:“无事,今日便是决一死战了,国能否守住……全靠这一场战斗了。”她漆黑如墨的眸子如暗含着漫天星辰一般清亮。 万琉很无奈,他知道自己劝不住她,如今只能尽力保护好她了。 沅厚一看又是这个小娘们,竖起一根大拇指道:“有魄力!不过今日我可不会放水了。” 穗康勾唇浅笑,笑意深深,“那就请赐教了。” 一瞬间,两边打的是难舍难分。 这本又是个胶着的战斗,可沅厚那边的有援兵前来救援,战势忽的倒戈到百里军队那边。 万琉躲着很多人的围攻,吃力道:“现在局势对我们不利,急需支援。” 穗康枪法如虹,大吼道:“你快退,去寻求陈将军的助力。”陈将军在北方布防兵处战斗,他们那还有兵力。 还未等到应答,万琉这边就被一人用剑挡住了去路。 “听说就是你们这两个小子打败了我手下的常胜将军?”看着这来人是中年的年纪,其形貌昳丽,俊朗若玉,比穗康和万琉年纪小了许多。 万琉冷冷的看着这人,道:“谢启明谢大将军?” 谢启明大笑道:“我的名字你们竟也知道,看来你们还是挺关注战场形式的。” 穗康艰难道:“万琉,别跟他废话,你快走!” 万琉摇头:“要走也是你走,万琉留下,由我万琉来敌这千军万马。” 谢启明剑将要刺到万琉身前,穗康双目怒睁,一个闪身挡在他的面前,帮他硬生生扛下了这一剑。 血洇洇流了一地,与红衣交融,合为一体,一时间让人分不清是衣服的颜色,还是血的颜色。 “穗康!”万琉接住她倒下的身子,神情恍惚,他抱着她,用剑撑着身子。 敌国将士将他们围成一圈。 输得很快。 大周朝毫无悬念的败了。 大周朝皇室子弟被屠杀殆尽,包括各大侯府世家贵族,博阳侯府也成了一片无人之地。 穗康和万琉成了敌军的俘虏。 百里君策即位,听说了这两个人的故事,表示很感兴趣。 想要让他们为自己所用。 万琉冷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百里君策爽朗大笑:“是个有骨气的,不过那位身体状况可不太好,要是她得不到好的医治,性命可就难保了。” 这句话半是威胁,半是利诱,也无疑触到了万琉的逆鳞。 “你到底想如何?”万琉红着眼眸,身为俘虏,他无从选择。 百里君策道:“我们年纪差不多大,你也能很好的辅佐朕,你若答应,朕便救她。” 他虽是一介草莽出生,可是身上竟也有帝王之气,看来大周朝的气数已然消失殆尽了。 万琉低下头,垂着眸子,“我如何能信你。” 百里君策一听有戏,点头道:“自然以我帝王之身做担保。” 万琉心下冷笑,刚即位便想着笼络人心,真是好算计。 “可。”这一个字耗尽了他的全身力气。他背叛了大周朝,临阵倒戈,她定会记恨自己吧? 万琉脸上扯出一抹笑来,只要她安好,这……又算什么? 后来,百里君策果然如他所说,救好了穗康。 “穗康,你让我进来看看你,好不好?”万琉摸着穗康屋外的门。 穗康冷冷道:“我穗康看错了人,你原也是个贪生怕死之徒。” 万琉闻此眸色暗了暗,失落道:“此事是我对不起你,不过你不要做傻事,好不好?” 屋内传来杯盏摔碎的声音。 “什么叫做我不要做傻事,我的父亲母亲都死在他们手里。” “而你,大周朝丞相家的小儿子万琉却倒台到了贼子那边,你叫我如何想?你叫我如何跟一个认贼作父的人好好说话?”穗康失声痛哭,她捶着自己的脑袋,跟疯魔了一般。 万琉听到她哭泣的声音再也忍耐不住,抬脚,推门走了进去。 他看着她这么对待自己,着急的抓住她的双手,“你在干嘛,你如何生气,伤心,你也不要伤害自己,好不好?”他的声音也逐渐哽咽。 穗康挣脱他的手,一巴掌拍到他的脸上,声音清脆。 万琉道:“若是打我你能消气,你便打,打到你消气为止。” 穗康摸着被她打的红肿的脸颊,“你以为我不舍得打你么,你以为你是谁,我是博阳侯府的贵女穗康!生来尊贵,惹人艳羡!” “你……你不过是个小小丞相之子,拒绝我,惹我伤心难过,如今,如今……国破家亡,你还去辅佐他,做他的臣子,你的骨气呢,你的骨气被狗吃了吗!” 她哭的声嘶力竭,好像要把心里的痛都哭出来。 万琉抱着他,轻拍着她的背,红着眼睛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会帮你报仇的,万琉还是以前的那个万琉。” “你听我说,我给你找了一个地方,你就伴作婢女出宫,去广陵,那里……有人会护着你。” 穗康哽咽的道:“什么意思?”她一双瞳仁似含秋水,柔进了万琉的心。 万琉摸着她的眼,她的眉,深情款款,动人心弦。 “我去刺杀那个草莽皇帝,定为大周朝复仇。” 穗康一脸惊色,阻止道:“你不许去,不管成功还是失败,你都会没命的,你不许去。” 看到她这样为自己着急,万琉心下流过一丝暖流。 就知道她是嘴硬。 “无事,我已为自己找好了退路,你无需担心。” 穗康还是不愿意他去:“不行,我们不能这样冒险,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这次就是最好的机会,过几日便是百里君策的二十五岁生辰,觥筹交错之间,最适合刺杀。” “那时候眼花缭乱间,没有谁会注意到是我刺杀的,我定会安安稳稳来到你的身边。”万琉为她分析局势。 穗康哽咽着语气拒绝:“不要,万琉哥哥……”她还未说完话,就被万琉一记手刀给打晕了。 万琉轻轻的将她抱着放回到床上,俯身亲吻她的唇,“穗康,你会好好的,对吧?” 万琉将她秘密送出了京师,自己一人则踏上复仇刺杀之路。 谁也不知道,生辰宴上会发生怎样的风起云涌。 万琉蒙面假装舞女献舞。 高潮迭起,夜色迷离间,他持一短匕冲到百里君策面前,也是只差一寸,这一位君王将会陨落。 没曾想,他身边平生多了八个青衣卫,其中一个拿着一枚梅花镖,射来,万琉的手腕被打中,短匕落地。 他便被其他七位青衣卫给团团围住,万琉败了。 百里君策饶有兴趣的看着他,这身形为什么那么像他的万丞相。 他走近他,道:“谁派你来的。” 万琉眸色深沉,一言不发。 败便败了,幸好她还好好的。 “不说话?”百里君策围着他转了一圈,“青曲,摘面罩。” 刚刚使梅花镖的青衣卫行礼道是,便把万琉脸上的面罩褪下。 众人大惊,竟然是万丞相,万琉! 万琉冷着一张脸,还是那一句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百里君策深深一叹,还是那么有筋骨。 其他人纷纷进谏,此人当腰斩,方可平息臣民之帝王被刺杀的怒火。 帝王坐到龙椅之上,问自己的九岁的大儿子:“金明,你觉得我们该让他如何?” 百里金明恭敬行礼,十一岁的殿下,音质还略显稚嫩,“儿臣认为此人当流放千里,脸上刻字,承受万民之怒。” “为何?” “此人是前朝的遗落子孙,为国复仇,理应理解,儿臣佩服他的勇气,也欣赏他的傲骨。所以应留他一命,可是他大逆不道,竟敢行刺父皇,虽然刺杀未遂,可也犯了大罪,该严惩不贷。” 百里君策点头,又问自己三岁的小女儿:“小安阳,你觉得呢?” 小女儿抓着小手手吃着,乖乖道:“父皇,这人好可怜,但是他要害父皇,是坏人,要杀掉,杀掉。”三岁小儿稚气未脱,说出的话也让人发笑。 “乖,真是心疼爹爹的小棉袄。”他慈爱的抱着安阳公主,逗着她。 其实方才他早就预料到此时的发生了,那人的身材完全不该呆在那,所以有所防备。 所以今日他是怎么样都不会被他刺杀成功的。 “万琉啊,朕的两个小殿下一个为你求情,一个觉得你应当杀掉,你觉得我应该听谁的。”百里君策问道。 万琉冷笑:“今日是我万琉成了刀板上的鱼肉,人为刀俎,自然你们想如何就如何,万琉不会有一句怨言。” “好骨气!”百里君策叹道,“行啦,行啦,朕不会杀你,但你这丞相之位朕就拿走了。” 万琉惊诧抬头,这都不杀自己么,他难道不怕他再来一次刺杀?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京师有一个新建的国都寺庙白马寺,你便剃发修行吧。” 百里君策知道他心中有所爱,所以故意设了这么一个惩罚,让他们二人永生永世再无在一起的机会。 第八十八章:穷酸丫头和小太监 “穗康,穗康,你叫我打听的事情有消息了。” 穗康匆忙的走过来,询问道:“良美,快说,是什么消息!” 唤做良美的女子一袭宝青色华服,她手里拿着一张字条,很是兴奋。 这些日子穗康一直待在广陵,和前些日子来广陵省亲的京城(百里王朝称之为京师,它的前朝大周朝称之为京城)商户李家住在一起。 这一位便是她的闺阁密友良美。 一个是侯府千金,一个是商户之女,感情却一直好,二人身份有着云泥之别,要不是有她在一旁默默安慰着她,她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这个时候。 良美把字条递给她,开心道:“现下,你终于不用过于担忧了。” 穗康打开字条,上面写着万琉还活着,只是被那草莽皇帝强行落发为僧的消息。 她长吁一口气,嘴里念叨着:“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这些日子里她一直担惊受怕,只怕有一天听到他身死的消息,为僧算什么,只要活着就有机会。 良美安慰道:“你说的那位万琉公子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会有事的。” “何况我听说京师城内都传闻,他成了白马寺的住持方丈呢,虽然有许多人不愿他成为这个住持方丈,可后来那些人也皆被他的风采所折服。” 他,自然是厉害的,从小饱读诗书,又严于律己,宽以待人,不曾有过半分逾矩。 一个芝兰玉树的公子哥却面临着人生之中最大的变故,却一一挺了过去。做僧人,他也是地位最高的,最受人敬重的。 穗康看着京师的方向,缓缓地笑了。 万琉,愿你……余生安好,别再为了我做任何事情了。 后来呀,二人隔着几个郡地,不复得见。穗康嫁给了徐家二房的庶子作为嫡妻,而他成为名满天下的元济方丈。 至此,已经过了整整三十二年。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主奶奶思绪万千,浑浊的双眼紧闭。 他走了,她知道他心里还是有恨。 她明明不想麻烦他,却还是依着那一点情意逼他做不喜欢的事情。 我心里又何尝没有恨?百里君策老了,她也老了,这个时代早已不是我们的了。 时间真的会改变一个人,它把人的内心狠狠刺破,心变得千疮百孔,然后人就以貌似坚硬的外壳抵御着伤害,最终戴上了假面具,脱不下来,成为了另一个自己,自己却还意识不到…… 如今只有徐年是她的意难平。 她睁开眼,锐利而有神,就像年轻时候的穗康上阵杀敌一样,动人心弦。 虽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可是如果不报的话,她心里总归是不舒服的。 “奶奶,你还好么?”徐轻箐担心的看着她。 主奶奶回头看着自家小孙女,眉眼间是那么像年轻时候的自己,目光渐渐柔和,道:“奶奶当然还好,箐箐不必担忧。我们后日去白马寺上柱香吧。” 徐轻箐有些诧异但也没敢问,点头答应了。 晨院属。 “姑娘!”珠玑和西澳齐齐喊道,二人都流着泪。 徐年愣愣的的看着面前的两人,不过一月未见,却觉得过了许久。 昨日沈以归说会带她们来看自己,没想到那么快。 “你们……” 她们二人一人抱着徐年的一只手。 “姑娘,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西澳大哭,搓着徐年的手臂上的衣服。 珠玑也在旁边点头:“姑娘,你可好些了,让我们瞧瞧你的脚,还有,你如今有没有按时吃药,在这,没有我们服侍你,你可还习惯?”她一口气说了许多话,满满都是关心之言。 徐年感动的眨眨眼,捂嘴笑道:“都好,都好。” “你看,可不就是好了?这里的人服侍的我很舒服。何况我是谁,就算无人服侍也能过得好的。” 她脱下罗袜,给她们看自己的脚,果真已经好了,只是还留着一些疤痕,怕是再也去不掉了。 珠玑心疼的摸着那几道纵横交错的疤痕,这就是炭路烧出来的。 她眸色幽深,主奶奶当真不愧是主奶奶。 徐年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缓缓道:“不日后我就会归徐府去,该还回去的都要还回去,在这之前我想先去找谢长安。” 可能她的身子会受不住,可她的心更受不住,因为它早就乱了,乱的稀里糊涂的。 珠玑她们的消息很闭塞,因为她们一直被关在徐府松暖阁内。 消息传不来,也发不出去,所以她们并不知道谢长安失踪的消息。 珠玑闻此有些诧异道:“世子爷还未曾回来么。”她看着徐年身子比以前好了许多,该以为是爷带牵丝回来了。 难道不是这样吗? 徐年敛下双眸,叹道:“他于一月前便已失踪,我又整整睡了一月有余,至今才知道这个消息。” “不过现下我已经知道这事是西域那伙人干的了。” 珠玑大惊失色。 怎么会失踪呢,上次失踪就要了他半条命,回来就上吐下泻的,这次又是这样,也不知道还会如何呢。 一个月时间说长不算长,可说短也不算短,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珠玑心乱如麻,担心的小脸都白了。 “你放心,我定会找到他的,正好看看我的追踪术有没有退步。”她看着珠玑道,“他原也是为了我,我徐年自然不会放置不顾的。” 珠玑很信任她,她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 “姑娘最好了。” (可这最好的姑娘“抢”走了你最爱的世子爷,你不生气? 不生气,我只要陪着他,看着他就好,何况姑娘那么好,爷……定也会开心吧?) 徐年又问道:“那你们那边呢,松暖阁怎么样了,徐府里面有没有发生了什么其他的事情。” 西澳摇头道:“这一个月里我们被她关在松暖阁内,被困于方寸之地,四面八方都被她安排了人把守着,所以我们一直都没有机会出去过。” “要不是闻笛在,我们的日子会更难过了。”西澳脸红红道。 徐年浅笑嫣然:“那便好,只要你们好好的,我也大可放心了。” 她走进屋内,翻出了一件太监的衣服,“我今日便出发,先混出宫门再说。” “姑娘,你为何不让沈少卿大人带你出去,而是要……”西澳嫌弃的看着这一身太监服,但也莫名乖巧的替她拿着。 珠玑则为她褪下裙子,摘掉头饰,因为徐年尚在病中,也没有过多的装饰,小脸也不施粉黛,所以很简单的就收拾好了。 徐年小太监就这么出现在她们眼前。 “他知道的话不会允许的。”徐年整了整头上的帽子,这太监的帽子还是有点重的,戴着真是头疼。 “姑娘,那我们呢?”西澳帮她穿上袜子,鞋子。 “珠玑跟我一起去,西澳就先回徐府,你假装珠玑还在,能瞒多久就多久。” 西澳嘟着嘴不高兴道:“我也想跟着姑娘一起去,不想回徐府。” 徐年哄着她:“西澳乖,松暖阁那里不能离了人,你是我身边最得力的丫头,我也相信你的本事。” 这句话夸的西澳是飘飘然,“好的好的,姑娘,我定会守好松暖阁,并且假装我们阁内一人都未少,西澳等你们安全回来哦。”她立下了g,可可爱爱的冒着傻气。 徐年失笑,还是那么憨憨。 御花园门外,这是出宫的另外一条路,平日里宫女太监侍卫只要有令牌就都可以从这里出去。 “等等,你们见到本公主都不行礼吗?!”一个嚣张的声音传来,断住了徐年她们三人的去路。 珠玑微微看了她一眼,小声道:“姑娘,那是百里王朝的最小的一位公主,八公主,沁合,由现任秦丞相之女秦璇皇贵妃所生,因着母亲位分尊贵,平日里最是刁蛮任性,没想到我们今日竟碰见她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徐年点头表示明白。 三人在这之前做了充足的功课。 所以徐年行了一个宫内太监行礼的标准姿势,她的双腿微屈,两只手的拇指和食指并齐,呈半弓状态,举过头顶。 而珠玑他们则自称草民,行跪拜礼。 “问沁合公主安。” 远处乘坐着轿辇的沁合公主嫌弃道:“一个小太监跟着两个穷酸丫头的后面像什么话,还不快给本公主分开点。” 其实珠玑二人穿的已经比平常的小丫鬟好太多了,她们的料子用的也是较好的云龙锦,头上带着珠饰,耳上吊着耳铛,手上也戴着玉镯。 随便拿一件出来便是普通农户半辈子的收入,可在娇养着的沁合公主眼里可不就失联两个穷酸丫头? 被称之为“小太监”的徐年从她们背后出来,低着头,不让她看到自己的面容。 沁合公主竟还不肯罢休。 她咄咄逼人道:“抬起头来,怎么不敢看本公主,可是做了什么虚心事?” “还有,你背后的包裹里装着什么东西,不会是宫里的东西被你们偷拿了,想要偷偷运走吧?”她喊着身边的小宫女,“橙子,你去看看,那里面是些什么东西。” 徐年攥紧了手中拿着包裹的袋子,有些紧张,这里面可都是她的药,是越兮给她的,这可不能丢…… 沁合公主没看到她的小动作,高高在上的坐在轿辇上,很有兴趣的看着她们。 徐年心里一叹,这刁蛮公主肯定是无聊了,拿她们来开刀呢。 “沁合,你在干嘛。” 一个低沉的男声传来,徐年看到了一抹明黄色的身影向他们这边走来。 “哥哥……”沁合公主怯生生的道。 第八十九章:妈耶,会飞的大侠 “这是怎么了?”他看着这边问道。 徐年把头低的更低了,原来是他,那日他曾来晨院属看过自己,越兮称他为太子殿下。 沁合眼睛直溜溜的转,告状道:“哥哥,这小太监手脚不干净,我正在教训他呢。” 他疑惑的“哦”了一声:“怎么回事?”百里金明看着跪在地上的徐年。 这小太监的身影怎的如此熟悉,特别像是那日被安置在晨院属的小姑娘。 沁合道:“橙子,愣在那里干什么,快把他背后背着的那个包裹给本公主拿过来。” 那小宫女得令后,很是嚣张的走过来。 徐年手握得更紧了。 珠玑和西澳二人也很担心,但是都没有动作,只怕暴露了自家姑娘。 百里金明忽的道:“本殿看着他这个包裹也并无什么特别之处,何况现在宫里的规矩那么严,应该没谁会以身犯法吧?“ “妹妹也无需查看的那么仔细,说不定是为宫里的哪位贵人办事的小太监呢?”他为徐年开脱说着话。 沁合撇嘴。 要是真为谁办事,哪里会藏着掖着不说啊,铁定是心下有鬼才会如此。 不过她看着太子哥哥说一不二的神情,现下自然是不能多说什么了。 母妃说不能得罪太子哥哥,得好好相处才行。 沁合挎着一张脸:“哥哥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不过这小太监还真是幸运,竟然能得到哥哥的求情,他可得好好求神拜佛,以感谢哥哥的大恩大德了。” 她这太子哥哥现下已经有三十几岁了,平日里哪里会管这些闲事,真是让人感到莫名其妙。 “哥哥,那沁合便走了。”她念念不舍的看着徐年,真是少了一个玩物呢。 百里金明微微点头,她便乘坐着轿辇施施然离开了。 徐年暗暗松了一口气,这小祖宗总算是走了。 “参见太子殿下,问太子殿下安。”徐年他们又行了一次礼。 百里金明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一会儿又叹气,一会儿又面无表情,可他就是不回话,也没让她们起身。 徐年又道:“方才多谢太子殿下搭救奴才了。”声音低低的,莫辩雌雄。 百里金明回过神来,问:“你们这是要去哪?” 徐年回道:“回太子殿下话,奴才这是要出去帮着太医院属采办一些东西呢。”幸好越兮给了她令牌,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圆回去,她将令牌呈了上去。 百里金明拿着细细的看,发现确实是如此。 她心下又着急了,这太子殿下怎的还不放自己走? “你抬起头来,看着本殿。” 又是这一句让人措不及防的话,徐年心里mmp,我能不能拒绝? 百里金明看她半天没有反应,又说了一遍:“抬起头来,看着本殿。”态度是不容拒绝。 徐年知道这下是怎么躲也躲不过去了,左右自己脸上摸了锅底灰,他……应该认不出自己来吧? 虽说她只是晨院属的一个病患,可是有沈以归这层关系在,她不能暴露自己。何况这百里金明本就对自己比较关注,要是知道自己偷跑出去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徐年抬起笨重的头,脸上全是黑不溜秋的锅底灰,看着格外滑稽。 百里金明愣了半晌,果然是她,他有些觉着好笑,以为脸上摸了点脏东西自己就看不出来了吗? 徐年抬头的时候瞄了他一眼。 这人到中年,脸上难免已经有了些许皱纹,可是看着他的五官,还是棱角分明的样子,他柔和的双眼更是点睛之笔。 不知为何,她心里有着一丝丝悸动,这个太子殿下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就像是娘亲一样。 她脑海里闪过一丝念头,可等她意识到去回想的时候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百里金明笑道:“去吧。” 既然已经看到真人了,那么这件事就简单了,他想调查一个人还不容易? 徐年行礼告退,三人彻底的离开了这个稍微行差就错就会没命的地方。 沈以归死沉着一张脸,本就眉眼清寒的他更是让人难以直视。 “苍梧,去找。”他淡淡道。 别看他语气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苍梧却知道他家爷这是生了大气的表现啊。 沈以归今日先把珠玑她们带到晨院属后才去上朝,可在他下了朝来到晨院属时,她们三人已经不见了。 问了越兮才知道,她们早已离开。 真是胡闹! 没有他的血,那些命蛊会反噬她的身体的,他知道她担心谢长安,可他何尝又不担心?即使他心里有过那些邪恶的念头,可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情感。 她要走可以,能不能带上他?难道她要拖着她那随时都有可能衰败的身子去找一个还不知道在何处的人吗? 徐年,你还是太小看我沈以归了。 他眸色微暗,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桌面。 人应该还没有走远,希望还能赶上。 而徐年这边一出宫,她们就找了一个客栈换了一身衣服,然后兵分两路,徐年和珠玑去往西域的方向,西澳一人则回了徐府。 苍梧问客栈掌柜:“你可有看到一个穿着苍青色袍子的姑娘,大概这么高,长得很漂亮,然后身边跟着两个丫头。”他比划的丝毫不差。 如果徐年回过头来便会发现苍梧所在的地方刚好是她们刚刚才呆过的地方。 客栈掌柜回忆了许久,摇头道:“今日我好像并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姑娘……”如果说很漂亮的话,他定一眼就能记住。 苍梧本想走,那掌柜的又道:“诶,你等等,不过今儿个有个很奇怪的小太监来我们这,付了一天的房钱就进了屋子。那小太监的身高和你描述的不差,而且她身边也有两个小丫头。” 苍梧道:“她们还在么?” “应该还是在的,看他们上去了就没在下来过了。”掌柜的回道。 苍梧便走到客栈的客房附近,想要查看,掌柜拦都拦不住。 “这位小兄弟,我们还要做生意呢,我们这不允许别人随意的去打扰客人的。” “哪个屋子?”苍梧淡淡的看向他。 掌柜的忽的觉得身上冒冷汗,好像意识到这位“小兄弟”不好惹了。 他默默的指了一个方向,俨然是徐年她们换衣服的那个屋子,苍梧先敲门试探了一下,里面没有一点声响传来。 他推开门,桌上的茶水都没碰过,看来很着急的走了。 苍梧扔了一锭银子给那个掌柜的,推开屋内的窗户,飞身而走。 掌柜的摸着那锭还残留着苍梧身上温度的银子,揩了揩额头上的汗,妈耶,他遇到活的大侠了,还是会飞的! 谢长安环抱着自己的身子,好冷啊。 锦幽本想抱着他为他取暖,可是被他拒绝了。 “滚,本世子爷才没那么弱呢,怎么能被其他男人抱在怀里?”他还想要抱媳妇呢。 他们已经被西域人困在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整整一个多月了。并且整整一个月不曾洗漱,现在他们三个身上灰不溜秋的,跟个街上乞讨的乞丐差不多。 华韵委屈道:“锦哥,给我暖暖呗。” 锦幽撇嘴:“想得美,自己暖去,身上那么臭。” 这态度也是千差万别了。 华韵幽怨的离他们远了些,自抱自泣中。 怎么得,爷身上就香了,好吧,爷身上确实比他身上香。 外面有脚步声传来,是给他们送饭的。 “今天是第三十二天,主上第三百二十次叫我问你们,牵丝被你们藏哪了?”那人长得很壮实,一脸络腮胡子。 谢长安冷笑:“告诉你们家主上,赶紧放我们出去,否则他永远也别想得到牵丝。” “好嘞,第三百二十次依旧失败。”络腮胡子大哥一点也不恼,反而很高兴,好像对这份差事很满意。 锦幽搭话道:“大哥,你们家主上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嘛,见也不来见我们一面,就天天叫你过来,你不嫌累得慌?” 络腮胡子大哥憨厚的操着一口不流利的百里王朝的官话道:“你们要是愿意说了,主上自然就会见你们。”他坐在他们的不远处,竟然唠起了嗑,“你们觉得这里舒服么。” “大哥,你不嫌这里臭的荒么。”锦幽眼角微抽,他这神神叨叨的,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 “这点臭算什么?”他侃侃而谈,“想当年,我们住的那个地方才叫臭,你们起码还有个地方方便,我们呢?啧啧啧,和那些脏东西共眠呢。” 锦幽早饭都要呕出来了,这话也说得出口? “大哥,这到底是哪啊。”锦幽忍着恶心道。 他们三人一路上遭遇了不少埋伏和追杀,然后有一伙人用迷烟把他们全给弄晕了,这才被抓来。 一醒过来,才发现这四面都是荒凉的草地黄土很多,这里就一个山洞供他们休息。 他们也想尝试着出去,可有那么多人在外面把守着,一时间真的可以说得上是插翅难逃。 锦幽和华韵二人的心态还不错,世子爷就不一样了,他心里有牵挂的人,所以差点没给他整疯。 络腮胡子大哥今日格外好说话,以前问他这个他从来不会回答他们的。 “这里,是西域。” 谢长安他们齐齐傻眼,当他们是傻子,被西域人抓了,又都是荒凉的草地,能不知道这里是西域么? 现下好了,他们东桑和西域都去过了,说不定以后也要去南泰了。 不得不说,真是一语中的。 第九十章:被撬墙角(求推荐票) “我们当然知道这里是西域,大哥,具体是在哪个地方呢?”锦幽锲而不舍的打听着消息。 络腮胡子大哥心里提高了警惕,带了些许防备看着锦幽,“你问这个干什么。” “这不是想着西域风景独特,以后要是有机会出去,我们也好向兄弟们吹嘘一下。” 络腮胡子大哥将信将疑道:“是嘛?你既然那么想知道,我不妨告诉你,这里就是西域的中央地带,禹都荒原。” 锦幽笑着回道:“原是禹都荒原,这儿看着确是不错。”他邀功似的看着谢长安,不错吧,套到了。 谢长安暗暗竖了一个大拇指。 锦幽尾巴都要翘天上去了。 这禹都荒原占地面积广,虽说位于西域中央,却人口稀少,并不繁华。 这人竟然把他们带到这来了,这是要跑死几匹马才行啊? “好了好了,我走了,你们好好想想,能不能赶紧说出那……那牵丝的下落,你我日子都会好过些。”他起身带着他们吃完的碗离去。 “爷,你怎么看?”华韵紧皱眉头。 谢长安揉了揉眼睛,叹气道:“禹都荒原离百里王朝那么远,也不知道他们找不找的过来。” 果然求人还不如求己。 锦幽出了一个主意:“要不我们告诉它牵丝的下落……”谢长安瞪着他,他立马改口,“当然,是假的下落。” “这办法前些日子早就试过了,你忘了?出的什么馊主意。”华韵怼道。 锦幽不乐意了,“你要是想得出来你就说啊,如果我的主意是馊主意的话。” 本来就是嘛,要他说,那徐家二姑娘哪里撑得过一个月,铁定都那啥啥了…… 还不如把消息卖了,换命呢。 华韵撇嘴。 他在心里默默骂道:是,我想不出来,你最厉害,爷有多在乎那个姑娘你又不是不知道,真的是。 “来人。”谢长安忽的大喊。 外面的守卫走进来,不耐烦的问:“怎么了。” “你去把你家主上叫过来,就说我愿意说牵丝的下落了。” 那守卫点头,拿着大刀去喊自家主子。 锦幽和华韵都诧异了,“爷,你这是什么操作。” 不是说不说吗? 谢长安没有说话,低着脑袋思索着。 “听他们说你愿意说牵丝的下落了?”一个带着面具的男人站在洞穴外面。 谢长安痞痞道:“是的,你先放我们几个去洗个澡,不然我们这样,你也不愿意看我们不是?” 那男子桀桀笑道:“让你们出来,然后让你们逃跑么?”他饶有兴趣看着谢长安,“小聪明不少,却用错了地方。” 谢长安摇头道:“不可能,你们可以把水端到这山洞里,我们整理好了,再谈事也不迟。” “洛河,喊人烧水。” 他倒要看看他们又在耍什么花样,陪他们玩了那么久,他也倦了。 刚好,那边的人也寻来了,便做个顺水推舟的事又何妨? 等谢长安他们洗漱完毕后,三个人终于有个人样了。 “现在可以说了么?”男子渐渐没了耐心,语气飘然。 “牵丝就在百里王朝的三皇子百里瑞鹤的手里。”谢长安淡淡道。 百里瑞鹤不是喜欢坑自己么,那他也坑他一把又何妨。 男子僵硬一瞬,这事怎么会跟三皇子扯上了关系?他掐着谢长安的脖颈,凶狠道:“我要听的是真话!” 谢长安被他掐的喘不过气来,但他的嘴角还是扯着笑,好像是在讥讽他,“这就是真话,信不信由你。” 男子失神般的松开了手,嘴里说着“不可能”。 谢长安压着嗓子咳嗽,眼波流转间,动人心魄,扣人心扉。 经过这么多天的磨炼,他已经成长了,不在和以前一样那么孩子气。 面相的改变也可以看得出。 以前若说他是一个俏公子,现在他就是一个“王”。 果然被他猜对了! 他们和百里瑞鹤有联系,但是他们彼此之间又有着不小的嫌隙,而他只要利用好这个嫌隙,自救不就很容易了吗? (徐年嫌弃道:你想了一个月才想出了这个办法,你还很骄傲? 谢长安委屈道:这不是作者不让吗~) “洛河,把他们押下去继续关着。” 络腮胡子大哥太忙了,又得负责后勤又得负责打前锋,现在更是要负责“押运”。 唉,多才的人就是忙碌。 翌日。 男子眼底下都有淤青,好像是一晚上都没睡好。 “你说的若是真的,那你为何不早说,硬生生拖了一个月才说出来。” “何况我曾听说谢世子你跟三皇子的关系一向不好,卖了他,这件事不是你所想看到的么。” 他逻辑清楚,找到了谢长安话里的漏洞。 谢长安低笑:“你应该知道牵丝的价值吧,那么好的东西谁不想要?三皇子他从我手上把牵丝抢过去,想据为己有。” “而你们还傻乎乎的以为它还在我手上,当真是愚蠢至极。” 男子怒发冲冠:“他和我有合作……”他突然住了口,好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好,我暂且信你一回,谅你也不敢骗我。”男子掏出一个纸条,“这上面是这几日百里瑞鹤的动态,你去给我把牵丝拿回来。” 谢长安没有接,眸色幽深:“我有条件,放我们走。” 男子冷笑:“放你们走,你们还会给我带回来吗,想得真美!” “你一个人去帮我找,那两个人就留在我这,我也得有个保障不是?” 谢长安拿走他手里的字条,打了一个响指,淡淡道:“成交。” 他就这么离开了,不带走一片云彩,留下锦幽和华韵二人大眼瞪小眼。 旁边还有个洛河在落井下石:“你看你们家主子,多没良心,一个屁颠就走了,管也不管你们,瞧你们这多可怜啊。” 锦幽生无可恋。 爷,你要记得救我们啊,他不想跟个神经大条的人待在一起。 旁边的华韵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他蜷紧了自己的身子,还没到晚上呢,怎么那么冷,谁讲我坏话了? 徐年和珠玑都换了一身男装,这样更方便在外边行事。 “爷,可有什么发现?”珠玑问蹲在地上瞧着地上痕迹的徐年。 她们一路追踪,现在已经到了禹都荒原的外围了。 “你看,这里有很多脚印,看这里的土质已经很硬了,所以距离时间应该过了许久,时间对得上。” “这上面繁复的花纹定是西域人的,而旁边的被压在下面的脚印看这样式,一看就是承芳阁出品,定是他们几人留下来的。”徐年用着一根木头扒拉着地上的脚印。 珠玑也蹲在地上看,她对徐年的话没有质疑半分。 这一路上,她已经完全知道了自家姑娘的本事。 什么味道、脚印还有其他可以利用的人,全部都被她利用了起来,她们就这么来到了西域,虽然不知道这是个什么鬼地方。 姑娘不愧是姑娘。 她们身上的银子又还有富余,应该还能撑一段时间。 “爷,天色已晚,附近又没有什么店家,我们就在此处歇息吧。”珠玑指着一个山丘的下面。 这山丘呈半弯状,即可挡风,又可遮雨,当真是极好的野外休息场所。 徐年点头:“你准备吧,我再观察一下。”她往离这的不远处走去,她总觉得快找到了。 “爷,早点回来,等会该喝药了。”珠玑小声道。 这个时辰,不能大声说话,不然要引来什么东西就就不好了。 “好,你小心些。” 徐年环顾四周,被一抹灵亮光所吸引,她小跑过去,将那个东西拿在手上,“这是谢长安的东西!”她惊喜道。 这个亮亮的东西是谢长安手上常佩戴的戒指,在晚上也能熠熠生辉。 她低声呢喃:“我终于……找到你了。你还好吗?” “我很好。” 徐年手里的戒指掉落在地上,这声音! 她抬起头,一个高大的身影向自己走来。 徐年猛的眨了眨眼睛,这是梦吗,她看到了谢长安!那个已经失踪了好久好久的谢将军府的世子爷。 谢长安眸色深沉,目光里满是缱绻,没想到刚出来的第一日就让他遇见了她。 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吧。 “愣着干什么。”他失笑。 徐年掐着自己的手,很痛,这不是梦! 她跑过去来到谢长安的面前,摸着他的手,温热粗糙的触感。 “是你么。” 谢长安摸着她的头:“对,是我,谢长安。” 徐年眼里的泪止不住的往下掉:“你去哪了,你怎么那么久没回来,咳咳……”她咳嗽声不停。 谢长安心疼的帮她擦着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我们被一伙西域人抓了,被关了一个月,方才才找到突破点,被放了出来。”他给她一一解释着,“你的病呢,我还以为……我见不到你了。” 徐年摇头哭着说:“我很好,沈大哥帮了我,我这才能撑到现在。” 珠玑这个时候出来找自家姑娘,就看到了世子爷,她捂住嘴,泪也往下掉。 爷还好好的,真好。 果然,女孩子就是用水做的。 他们聊了许久,等到徐年睡了,谢长安才问珠玑关于她的情况。 “爷,姑娘她身上有一个叫做命蛊的蛊虫,这蛊虫依赖人血。” “”姑娘偷跑出来,已经三天没有喂过它喝血了,最近姑娘身子也一天比一天差下去。”珠玑担忧地说。 谢长安听见此话挽起袖子,就要拿刀割,珠玑连忙阻止道:“怪我没说清楚,这血得是沈少卿大人的血才有用。” 谢长安手一顿,脸也黑了。 虽然他很感激他救了徐年,可是莫名感到心里不爽是怎么回事? 他脸绿着。 青青草原? 他这是要被兄弟撬墙角了? 世子爷,你别忘了,人家还不是你的“墙角”。 哈哈哈哈哈。 第九十一章:学人精 翌日,谢长安看着手里的牵丝发呆,这东西要怎么用才好? 徐年悠悠转醒,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谢长安。她眉眼带笑,原来真的不是梦。 “你醒了?”他把东西往身后一藏。 徐年疑惑的问:“藏什么东西呢。” 他没看她的眼睛,随意道:“不是什么。” 他越是这样越让人觉得他心里有鬼。 徐年幽幽的看着他:“真的没有什么吗?” 谢长安无奈,把牵丝拿了出来,“这个就是东桑之主柴世给我的牵丝。” 徐年接过,那小珠子带着些许光泽,挺好看的,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她闻了闻,一股辛辣刺激的味道袭来,她把它离自己的脸远了些,怎么那么齁臭。 谢长安见此,在一旁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牵丝其实一直藏在他的身上,他们没找到就是因为他把它塞进了肚脐眼里,幸好它不容易脏,不然……他好像忘记把它洗洗了,自然就有怪味道。 现下他啥也不敢说方才不想给他她看也是这么个原因。 真丢人。 就是这个东西能救她的命,可也害得他受尽了苦楚。 徐年眸色暗了暗,害人的玩意儿。 他们整装待发,往回走去。 却在半路上遇到了沈以归。 沈以归骑着马一路赶来,风尘仆仆。 他见到徐年他们后,从马上跌落下来,面容憔悴。 徐年跑过去将他扶了起来,发现他的大腿中间两侧的肉已经被磨破了,一点一点的流出血来,也不知道是赶了多久的路。 沈以归紧紧抱住徐年,神色激动且复杂:“你为什么要一个人走?那么多天了,我找了你好久。” 徐年愣愣的,手举在半空,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沈大哥……” 谢长安气的脸都红了,什么意思,当着他的面就卿卿我我了呗,当他不存在呗? 他上去扒拉他们,“沈以归,松手。” 二人纹丝不动。 沈以归冷冷的看着他:“滚。” 谢长安怒极反笑,他的媳妇,什么叫做我滚,兄弟,你有没有弄清楚状况? 见他们又要吵起来,徐年把沈以归猛的推开,沈以归没注意就给磕到地上了。 徐年慌忙的又给扶起来,嘴里抱歉道:“你怎么样了,还好么?对不起。” 沈以归摇头,默默地看着自己受伤的地方,可怜兮兮的。 谢长安讥讽一笑,装可怜,谁不会。他也捂住身子,嘴唇颤抖着,活脱一个羊癫疯患者晚期。 珠玑在一旁捂着嘴偷笑,真有意思。 徐年眼角抽搐,他们这是在装病呢,还是在装病呢。 “好了,别闹了,干正事呢。”她沉着脸,虽然身上带病,可说出来的话还是那么有威势,让人无法反驳。 那二人停住了能得奥斯卡奖的表演,又变成了狗不理,两个幼稚的大屁孩再次诞生。 (刚刚谁说谢长安成熟了来着?站出来。 人家只是在他们面前这样啦,讨厌。) 徐年深深吸了一口气,冷静,冷静。 “两位,我记得前面不远处有家客栈,我们先到那过夜,可否?” 那二人别扭的点头。 说着是不远,可等他们来到客栈后,天已经黑了,那二人还是一句话也不说,谁也不理谁。 话说二人那么久未见了,应该有许多话可说的,可现在看着也不像那么一回事了。 “掌柜的,来三间房。”徐年拿出银子放到柜台上,却被告知这点银子不够开三间房。 她回头看着珠玑,珠玑红着脸摇头,她们已经没有银子了,这些是最后的了。 谢长安看到了她的窘迫,解围道:“就开两间吧。”要是他和她一起住,那得多美啊。 沈以归蹙眉,掏出银子,刚好足够开三间,“三间吧,我并不想和某人一起。” 谢长安呵呵哒,谁想和住你一起一样,自恋。要不是他身上没有银子,还用看你眼色?他可是世子爷!他身上揣着的可是世间至宝牵丝!能没有银子开一间房? 两位欢喜冤家本就谁也看不上谁,现在又互相住对面,当真是“可喜可贺”了。 他们互相摔门而入。 而徐年是住和他们也挨着的另一个斜对门那里。 沈以归房内。 沈以归闷哼一声,苍梧面无表情的给他上着药,力气越来越重。 “苍梧,轻点。” 苍梧上药的手一顿,温柔了一瞬又开始变得粗暴,好像是在发泄着什么情绪。 沈以归抓住他的手,淡淡道:“搞谋杀?”声音低低的,好像很难受,偶尔有嘤咛声。 苍梧冷冷道:“原是你受了伤,为了谁我也不说了,可是你强忍着到现在才上药,伤口早就恶化了,你不想要腿就直说。”他说完就后悔了。 “请爷恕罪,属下失礼了。”他跪在地上。 双腿二字是爷心里过不去的那道坎,他又何须凭着此事去伤他的心。 沈以归还从没听过他一口气说这么大段的话,有些诧异,不过听着他说话的口气,似乎是气急了。 沈以归看着他:“在路上不太方便,现在不是已经在上药了?” “起来吧,你也是出于关心,我又有什么好怪你的,下次我小心些便好了。” 苍梧眼里闪过疑惑,爷竟没有怪我。 他起身,再次给他上药,这个时候他就很温柔,很有耐心了。 外面有人敲门,“送饭。”这别扭的声音不是谢长安还能是谁。 沈以归淡淡道:“放在门口,你就不用进来了。”当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 谢长安犯了倔脾气,推门,堂而皇之的进了屋内,他把饭食往桌上一放,就坐着椅子,看着他上药。 苍梧帮他把上衣撂下来一点,罩住腿,这才继续上着药。 沈以归面色沉沉:“出去。” 谢长安脸比他更黑,“小爷我告诉你,徐年是我的人,你少招惹她。” 沈以归懒得跟他争辩,还是叫他出去。 谢长安见他回避问题,冷冷道:“我知道这些日子是你一直在照顾徐年,可是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你惦记着也没有用。” 他细细的喝着茶,“徐年她太招人喜欢,可你身为少卿大人你也得克制一下自己不是?你们这种人不就是……讲究那个那个克己复礼?别人的东西……” 沈以归闭上眼睛,语气冰冷:“你怎知那不是我的东西。这些日子里,我待徐年比你待徐年更好。” 如果徐年知道他们把自己比喻成一个东西,踢过来踢过去,估计当场会跳脚。 谢长安笑容恣意:“不管如何,凡事讲求先来后来,我比你更早认识她,我更熟悉她。” 他都亲她了,你明不明白,肌肤之亲?!可不是他媳妇了么,都板上钉钉的事了,好不好? 可沈以归不知道这件事啊。 “谢世子,本官知道你孩子心性,可是你要认清现实,现在本官就是与你有竞争的机会,你不会是怕了吧?”沈以归漆黑的眸子如蕴着狂风骤雨一般,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 苍梧帮他把绷带一绑,最后的那一下他下了死手,听着沈以归不舒服的叫声就知道了。 谢长安嘲笑道:“啧啧啧,沈少卿大人一个大男人还会怕痛到喊出来。” “竞争什么的就没有必要了,她一定会是我谢长安的。” 他起身,猖狂的笑着离开。 看来对这局状况的结局很是满意。 沈以归无奈的看着苍梧,“你今日怎么回事,要不你回去歇息几天,叫府里的明酒来替你?” 苍梧把药往桌上一放,那放置的声音很大,“大人早些休息,明日还要赶路呢。” 竟是没有回答他主子的问题。 搞得沈以归是莫名其妙,他这是把谁都给得罪了的意思么。 罢了,只要徐年安好,其他的都不要紧,他摸着自己的伤口,暗暗出神。 其实他也变了,变得很奇怪,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主要是今日他看到徐年和谢长安待在一起,他情绪就瞬间爆发出来。 竟也学着以前的谢长安一样在徐年面前装可怜,博同情,以前他可是嗤之以鼻的,不过看着效果确实还不错,要不以后……继续? 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正式欢迎沈少卿大人入坑。 他们三人各怀心事入睡,一夜无梦。 翌日清晨,客栈大堂内,他们正吃着早饭。 “百里瑞鹤和百里玄庸一起于两广一带失踪了,所以你现在回去也找不到他。”沈以归淡淡道。 他听他说了他要找百里瑞鹤的事情。 “你们说,西域人要牵丝这件事情,会不会就跟百里瑞鹤他们有关。”徐年大胆猜测。 “很有可能。”沈以归宠溺的看着徐年,徐年眼神躲闪着,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谢长安手里拿着一个大饼挡住了他的视线,“这件事回去再说,先给徐年用药,别让他们抢走了。” 要不怎么说谢长安是个乌鸦嘴。说坏的坏的就灵,说好的就从来没灵过。 徐年咳嗽道:“无事,这件事情也很重要,我的病挺好的。” “你的事情最重要。”他们两个莫名一致的看着她说。 徐年一愣神,低着头干咳。 而全茶馆的人因为这一下都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如今三个男的也能那啥啥了? 他们两个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不屑与嘲讽。 谢长安漫不经心道:“别以为学我就可以像我了,我就是我,谁也学不来的。” 沈以归眼角一抽,谁学你了,你才是学人精! 第九十二章:皇爷爷太偏心 他们吵的热火朝天,只差没有打起来了。 这时一伙黑衣人冲进了客栈里,众人做鸟兽散。徐年等人被团团围住,看来这些人是专门来对付他们的。 谢长安暗中摸了摸牵丝,还在,他松了一口气,本以为可以安然回到百里王朝,看来是他们妄想了。 “把牵丝交出来。”他们的首领操着一口好官话。虽然看不见脸但看身形和气质也很像百里王朝的人。 “你们找错人了,我们身上没有那个东西。”谢长安喝着茶,刚刚那个大饼可是把他给噎到了。 黑衣人首领沉沉道:“我们知道那东西就在你手上,还不速速交出,这样我们也会留你们一条贱命。” 谢长安和沈以归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战意。 他们对方有十个人,他们这边加上苍梧和珠玑有五个人,人数上并不占优势。 徐年身子不好,本来她也练了功夫,学得一手好短刀,适合近战,可现在也不知道能不能撑住。 徐年对他们点点头,表示我可以。 谢长安护在她身前,道:“哪里需要你挡在我们身前,乖乖在后面待着,保护好自己就是最大的帮助。” 徐年摇头,眸子清亮,她周生散发出冰冷的寒意,“我简易自当与你们并肩战斗。” 他们齐齐愣住,徐年不管什么时候还是徐年,无论何时,伙伴之间的热血总是散发出光辉。 谢长安舒心一笑:“那你小心。”然后又跟那人挑衅道,“牵丝没有,要打便打,别浪费时间。” 他身上浮起戾气,他把袍子挽起系到腰间,清宵少年郎瞬间变脸。 黑衣人首领嗤笑:“一个毛头小子,哪里来的自信,偏生要受些苦楚才知道痛,不撞南墙不回头。”他打了一个手令,其余九人冲过来对付他们。 客栈老板带着老婆孩子颤颤巍巍的躲在一旁,见到此景,两眼一翻,晕死过去。他的老婆孩子一脸迷茫,怎么的,还得我们来保护你呗? 谢长安赤手空拳与两人周旋着,沈以归则拿着萧格挡战斗,那萧也不知是何材质,在这刀光剑影之下,竟也毫发无损。珠玑和苍梧也各对付着一人,形式胶着。 “徐年,你往后退。”沈以归焦急道,他看到徐年背后有一个黑衣人拿着大刀砍向她。 徐年勾起唇角,嫣红的嘴唇如点了朱砂,如梦如幻。她举起母亲留给她的短匕一挡,那大刀被震动,落下,当真是上好的神兵利器! 那黑衣人瞳孔一缩,当下不敢小瞧,认认真真和她比划了起来。 过了几刻钟,客栈的桌椅柜台全部粉碎,一片狼藉。 他们换着人进攻,终究是人数不敌,徐年他们体力不支,互靠着对方的背想着法子。其余黑衣人包围着他们,让他们无处可逃。 “怎么,打不赢了?”先前一直在旁边看戏的首领走到他们面前,“哈哈哈,一群热血小子也得看清形式,该低头的时候还是要低头。” 其实他们都会些功夫,可竟还是打不过他们,终究是太弱了。 “想得美。”谢长安喘着粗气,冷冷的看着这首领大人。 沈以归低着头,他在附近属地安插了一些人,刚刚他已经放飞了信号烟花,应该不久后就会赶来。 “真是嘴硬。来人,让他们在我面前跪下,不是有筋骨么,看看你们是怎么在我面前对我俯首臣称的。”他坐到座位上,如看蝼蚁一般盯着他们。 一个黑衣人走了过来,就要压着他们的身子,让这些天生傲骨的人摧眉折腰。 沈以归的人这时都过来了,当真是来的及时,可以说是及时雨了。 形式瞬间颠倒,黑衣人首领面带不甘心的被压着地上,他们本来有机会逃,可因为轻敌所以最终成为他们的阶下囚。 沈以归清冷的眸子盯着他,“谁派你来的?” 那人摇头不说,甚至想咬舌自尽,被谢长安一把给卸了下巴。 他凶狠的看着他们,好像要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 “我们是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毕竟我们不像你这种人,心如蛇蝎,不过……只要不弄死你就可以吧?”谢长安拍着他的脸,“啧啧啧,人太嚣张了就不太好。你说是不是,一下子从空中堕入云泥的感觉真是不太好受吧?” 他说话不太清楚,但看得出是在骂他们。 沈以归拿出一个痒痒挠,询人宝物啊,谢长安眼睛亮亮的,“我来。” 那人面带惊恐,囫囵的说着:“不要,不要过来。” 他被谢长安弄得没了脾气,连忙喊着:“我说,我说,是三皇子百里瑞鹤,百里瑞鹤是我主子,他需要牵丝。” 徐年面露疑惑,这百里瑞鹤不是和百里玄庸一起失踪了么,怎么会布置人来埋伏他们,除非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一个局,他们根本没有失踪。 现在猜测那么多也没用,终归要回去看看情况。 “你说的是真的?”谢长安还是捂着嘴巴用那东西挠着他的脚底板。 真臭,几天没洗脚了。 “真的,真的,我说的句句属实,你们放过我吧,别这样搞我了,我宁愿去死,哈哈哈哈……”他笑的都快没气了。 沈以归道:“看他说的也不是假话,如今就等我们回去好好调查一下此事了。” 他们把黑衣人首领压着回京师,其余人早就自尽于客栈,所以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就把他们埋了。 两天后,他们来到了京师。 此刻的京师莫名让人觉得心生压抑,简直可以说是愁云惨淡了。 以前繁荣的五个大街路上没有一个人影,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谢长安和沈以归先回了皇宫去找盛太医,只有他知道怎么以牵丝入药。而徐年和珠玑则去了她的简斋避风头。 可是他们在宫门口的时候却被大内侍卫拦住了,不让他们进去。 沈以归掏出令牌:“大理寺少卿沈以归请求入宫。” “宫门下钥,无论何人皆不能进出。”他们面无表情的举着长枪,软甲黄袍泛着莹莹光芒。 谢长安问:“宫内下钥从来不会那么早,我们王朝究竟发生了何事?” 现在才酉时过半,以往都是戌时左右宫门才会下钥,特殊时候还可以延迟至亥时半刻。绝对有问题。 “世子爷和沈少卿不要为难我们了,我们什么也不知道,一切都是上边的指令。” 他们没有办法,只好离开宫门口。 沈以归找到渠道知道了最近京师城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百里君策遭到刺杀,至今昏迷不醒! “怎么办,他们不让我们进去,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谢长安都要着急上火了,走来走去的,惹人烦躁。 沈以归清清凉凉道:“无碍,我们走另一个通道,他们拦不住的。” “好。” 他们绕到了百里皇宫的后面,从一个隐秘的地道中进去,谢长安长得高,又总不注意头上,总是磕到头,灰头土脸的。 看着前面带路的沈以归还是那般光风霁月,连弯腰低头都那么有规矩,不愧是“慎独”第一人。 “喂,这不会是你偷偷挖的吧?”谢长安早就有这个疑问了。 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大理寺少卿,即使得皇上宠爱,也不敢挖穿皇宫,通了那么大的一个地道吧? 沈以归淡淡道:“不是,这是皇上告诉我的一个地方,迄今为止就我们四个人知道,皇上、李公公还有呢你和我。以备不时之需。” 谢长安心里极度不平衡,酸了酸了,为什么他什么都清楚,而他却要靠他才知道这么一个地方,皇爷爷太偏心了。 他怎么会这么信任沈以归这个死娘娘腔? 绕是他骂的再厉害,前面走着的沈以归丝毫不受影响。 过了半个时辰,他们终于来到了皇上寝宫。寝宫内没什么人,就两个小太监掌着灯,在灯下睡着了。 百里君策如苍老了十岁一般睡在龙床上,可看他睫毛微动,就知道他睡得并不安稳。 他们二人一进殿,就引起了青龙卫的注意,今日是青曲和青戈轮值。 瞧见是世子爷和沈少卿,他们放下心来,又悄悄地了隐回了暗处。 床上的百里君策被这动静给弄醒了,他看着他们二人,不真切一般的揉了揉眼睛,“你们……怎么进来的?” 沈以归过去扶着他起身,帮他盖好被子:“陛下,我们从暗道中进来的。” 谢长安跟着点头,行礼道:“参见皇上。” 百里君策摆手叫他起身:“你呀,也舍得回来了,咳咳咳。”他咳嗽着,守夜的小太监也醒了,掌着灯走过来。 现在天黑的晚,可这殿内四周的窗户都关上了,还用这幕布遮盖着,所以殿内很黑,需要掌灯。 “参见世子爷和沈少卿。”二位小太监慌忙行礼。 “下去,下去,别打扰我们说话。”百里君策不耐烦的说。 那两个小太监如临大敌般下去了。 “陛下,你身体如何,刺客抓到了么?”沈以归蹙眉问道,很是关心他的样子。 百里君策拍着他的手,沉沉道:“尚可,那刺客可真让朕痛心啊。” 他露出苦涩的笑。 “朕本是陪着贵妃在御花园内散散心,没想到一个白衣刺客从天而降,拿着匕首刺向朕,要不是贵妃替我挡了那一下,朕可就殡天了。” 他神色复杂,“可怜贵妃,现在还昏迷不醒,受尽苦难,咳咳咳。” 宫内就一个贵妃娘娘,就是沁合公主的母妃秦璇皇贵妃。 第九十三章:牵丝入体 徐年得救 “那人是谁?”沈以归淡淡的问,能让皇上这么牵动情绪的,那人恐怕并不简单。 百里君策黑着脸,慢慢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百里瑞鹤。” 谢长安和沈以归对视一眼,真是难以置信,这事情怎么会越变越复杂,百里瑞鹤是会分身术么,在那么多地方作乱。 “三殿下不是和二殿下一起失踪了吗?怎么会派人来刺杀陛下,何况他可是陛下的亲生皇子。”谢长安问道。 百里君策摇着头:“朕也不清楚,可那人就是那么说的。”他低声咳嗽着,应该是伤寒了。 “朕这才加大了皇宫的守卫,更换了宫门下钥的时间,还让那些百姓早早收摊回家,就是给自己一个缓冲的时间,朕还真的怕他带着兵来逼宫,呵呵。”他嘴角带着淡笑,看着却并不让人觉得欣喜,反而让人感到很悲哀和绝望。 被自己最喜爱的一个儿子逼宫心里肯定不好受吧?另一个儿子又没有消息,现在看来,说不定他们二人就在一起,跟他搁这唱双簧呢。 沈以归二人将黑衣人首领的事情告诉了他们,但是隐去了牵丝一事。 百里君策点头表示明白,且要求沈以归全权处理此事,谢长安在一旁协助。 “陛下,臣想借盛太医一用。”沈以归跪下请求。 “知道了。” “又是为你那个心上人吧,前些日子你跟朕告假,说是要去寻妻,看来已经是寻回来了。”他打起了几分精神,这就是八卦的力量。 谢长安傻眼了,什么时候他的媳妇成了别人家的了,还入了皇上的尊耳,什么情况啊,这不科学啊。 怎么他这东桑一行,什么事都好像脱离了他的掌控。 沈以归不管旁边的谢长安如何,道谢道:“多谢吾皇,陛下,你一定要注意好身体,臣随后就进宫伴驾。” “不用了,咳咳,你呀,就好好查案子,这就是最好的伴驾,那姑娘救好了也记得给朕报个喜。”他脸上有了几分笑颜,“对了,长安啊,你沈大哥都快有媳妇了,你可得抓紧啊。” 谢长安嘴角一抽,他能不能说他的媳妇其实是我的?但是现在还是别刺激他老人家比较好,所以他只能吃下了这个暗亏。 他私下里瞪了沈以归好几眼,沈以归完全没有被影响到,可把他气死了。 等徐年的病好了他再来宣示主权! 百里君策说了这会子话也乏了,他们就行礼告退,并从晓院属里找到盛太医,把他给敲晕,带着他从宫内地道出去了。 盛太医昏昏沉沉的醒了过来,摸了一把脸,全是水,他大怒:“谁泼老子一脸水。” 谢长安的脸凑到他眼前:“本世子,怎么了。” 盛太医用袖子擦干脸,干笑道:“没怎么,没怎么,也挺凉快的。”他看着四周,好像不是他工作的地方了,疑惑的问道,“这里是哪?” 谢长安把他的药箱塞给他,沉死了。 “这里是让你治病救人的地方,别啰嗦,快跟我去救人。” 盛太医懵逼的提着他那药箱,被谢长安扯着走,来到一个幽香宁静的地方,沈少卿大人也在那,他手拿棋子,正在下棋。 他行礼道:“下官参见沈少卿大人。” 沈以归放下棋子,缓缓道:“无需多礼,你应该也知道该干什么了,好好治,好处少不了。还有,该说的不该说的,我相信盛太医应该也清楚。” 他清雅的襦袍被风吹起,飘飘欲仙,当真是人间谪仙了。 盛太医点头,“请少卿大人放心,下官的嘴一向很严。只是没想到世子爷真把牵丝给寻了回来,这下我可有九成的把握了。” 沈以归点头。 盛太医推门而入。 徐年苍白着脸睡在那。 也是很巧,她刚入简斋,便发病了,好在现在已经有了大夫。 她已经被珠玑换了衣服,打扮成了徐家二姑娘徐年的样子。 珠玑接过药箱,给他归置着。 谢长安和沈以归本想进来,却被盛太医阻止了,“现在需要开窗通风,屋内的人不要多,不然容易影响药效。” 他们只好在门外焦急的等着,如今只有这一次机会了,徐年能否活命就全靠它了。 盛太医从药箱内拿出一个锦帕放在徐年手腕上为其把脉,啧啧称奇,随即眉眼一定,疑惑的又把了几次脉。 “这姑娘身上竟然有命蛊,这命蛊能救命也能害人啊,不过此法倒是不错,幸好我来的及时,不然后果不堪想象。” 他以前走过许多地方,瞧见过各种病患,当然也尝试过各种救治方法,此法也是他第一次见到。 他一个人喃喃自语,只有珠玑听得清他在说什么。 珠玑松了一口气,天知道她看着自家姑娘慢慢变得苍白的脸有多着急,有救就好。 盛太医用特殊的召蛊方法将命蛊给引了出来,那蛊虫前些日子还在沈以归的喂养下白白胖胖的,现在干瘪的好像快死了,其上还有一些红血丝,看来已经开始反噬了。 他拿出一个锦袋,将命蛊装了进去,跟珠玑道:“将药箱里的麻沸散拿出来。” 珠玑眼疾手快的拿了出来递给他。 倒把盛太医给惊讶到了,这姑娘资质不错。 他也没在上面贴标签什么的,那么快就找出来了?可他现在也没时间研究这些,打算先放到一边等会在研究。 他需要在徐年的手指上割一个比较大的口子,然后把牵丝磨碎放置其中,由它慢慢入了徐年身体里面。 十指连心的痛可是很难忍下去的。 其实要是他知道徐年赤脚踩在被烧的火红的炭上面却一声不吭,就会知道这点痛楚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他给徐年上了麻沸散,让她少受些痛苦,可是在割皮肉的时候免不了有一时的疼痛。 珠玑心疼的吃着自己的手指,姑娘肯定很疼吧。 徐年无意识的咬着嘴巴,身子也在微微颤抖,却并不出声,在睡梦中也是这么对自己残忍,不肯说痛。 盛太医心里有些佩服这个小姑娘,但他还是把麻沸散涂在伤口上,徐年的疼痛减轻下来,她也安稳了许多。 “牵丝,磨成粉。” 珠玑拿了一个药罐和药杵,颇有技巧的将那颗小珠子磨成了碎末,然后用黄皮纸包着递给他。 盛太医拿着把那包珍贵无比的东西尽数倒入徐年的伤口处,等她慢慢吸收。 “小丫头,你学过医?”盛太医眸色深沉,她这捣药的技术没个三五年练不出来。 珠玑点头又摇头:“回大人,算是吧,我学过制毒,所以在这方面也有涉及。” 医毒双通,常理。 盛太医暗暗留了一个心眼,这小丫头要是能跟着自己,以后成就必定不凡。 这厢徐年已经把牵丝全都吸收到体内了,她面色潮红,应该是牵丝在发生作用。 “现在就等她自己挺过去,我们就帮她降降温,别让她发烧了。” 珠玑点头,连忙洗了一个锦帕给徐年擦拭,她的额头果真越来越烫。“盛大人,姑娘她的额头好烫。” 盛太医走过来用手背摸了一下,表情严肃道:“没想到那么快发挥了效果,她身子看来早就撑不到今天了。快,去拿酒来。” 珠玑跑到酒窖里端了一壶酒过来,他拿着酒盅跟她说:“你用这个帮她擦身体,我不太方便就先出去等着。” “记住,你别碰到她伤口了,体温降下来了就差不多了,那时候再开些温补的药延续她的生命。” 珠玑一个字一个字的都记在了心里,帮她用酒降着温。 徐年感觉自己处在冰火两重天之内,怎么也走不出去,嘴巴很干,身上很热,可是周围有那么冷,到处都是迷雾,让她看不清前进的方向。 忽的有一个人伸出手,温温柔柔的跟她说:“跟我走,我带你出去。” 徐年愣愣的看着那只修长笔直的手,将自己交到了他身上,“父亲,你怎么会……” 他温润一笑,带着她走出了谷底。 “姑娘醒了,姑娘醒了,太好了,没事了,没事了。”珠玑把帕子扔到旁边,凑到徐年跟前,帮她把衣服穿好,细细的问,“姑娘,你感觉怎么样?” 徐年迷茫的看着她,吸了一口气:“我很好,珠玑。是他们来了么?”她隐隐约约听到外面谢长安的声音。 珠玑点头,去外面将盛太医带了进来,谢长安和沈以归也随着进来了。 这回他们没有被赶出去。 “不错,不错,体温降下来了,代表那牵丝你也吸收进去了,再多喝些药便彻底好了。” “在这一个月里,我有足够的把握治好你,你呀,把身上的担子放一放,身体最重要。” 盛太医欣慰的写着手里的方子,他给她又把了一次脉,那脉搏强劲有力,不愧是能延续人生命的牵丝。 徐年点头,笑着道谢:“多谢盛太医了,没有你,我徐年的这条命怕是救不回来了。” 盛太医悄悄看了一眼谢长安他们,惶恐道:“姑娘还是别谢我了,我这都是小事,主要是他们在想方设法为你着想呢。” 他没等徐年回应,把写好的方子塞到珠玑手里,“小丫头,就按这个方子抓药,吃上半个月,再来找我换方子。”说完就急急忙忙提着药箱走了,生怕后面有谁要秋后算账。 苍梧跟着他出去,把诊费什么的都给了他。 第九十四章:天下人莫不知简郎之姣美 珠玑就拿着药方出去抓药了,这个时辰和生堂应该还开着门。 谢长安和沈以归都面色柔和的看着坐在床上的徐年。 徐年感到有些无所适从,他们这般看着自己真是紧张。 “徐年在此谢过二位公子爷了,要是没有你们,徐年这一条贱命当真就没了。” 谢长安浅笑:“你身子好了就行,无需言谢。” 沈以归也在旁边点头:“你好好休息,我们还有事商量。”说着就不顾谢长安的感受把他给拉了出去。 庭院里。 谢长安一脸怒意,什么意思?他想跟徐年说会话他都要管? “沈以归,你别忘了,徐年是我的人,你无权干涉我们两个。” 沈以归淡笑:“如今当今圣上都知道徐年是我的人,你那想法还是尽早剔除才好。” 谢长安怒极反笑,桃花眼眯着,沉沉道:“我不知道你使了什么手段,可是徐年不喜欢你喜欢我这是事实。” 他说的也不心虚。 沈以归眸色暗了暗,淡淡道:“现在还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我们还有事情要处理。” 谢长安内心狂笑,说不过他了吧?他就知道徐年喜欢的还是自己! 他们在院子里的声音那么大,徐年想不听到都难,她尴尬的用被子把自己捂住,脸颊两侧泛起红润。 她谁也不喜欢,别乱讲好不好! 脑子里却自动浮现出了谢长安笑颜如花的样子。 她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清醒着清醒着就睡了过去。 因为事情突变,武将宋时和一品带刀侍卫将领季白隐二人都赶回了京师。 西域那伙人还抓着谢长安身边的两个人,他又不得不去管,幸好这些事刚好都能串联到一起。 为今之计就是要先找到百里瑞鹤他们两个。 百里君策的寿宴也将在不久后启宴,所以他们两个必须抓紧时间破案。 他们先去找了陈仁和,了解情况后他们再行对策。 “好小子,终于回来了,没受苦头吧。”陈仁和拍着他的肩。 谢长安看着他眼睛都红了,“陈叔。” 这一句“陈叔”也让陈仁和心中一动,“臭小子,一走就走那么久,回家看过没有,将军夫人日日念叨你,头发都白了不少。” 谢长安身子一僵,陈仁和就懂了他的意思,“还未曾回家?你这不孝子,你母亲天天为你担忧,还不快回去报个平安。” 谢长安摇头:“我已经派人传消息回去了,如今朝堂动荡,我身为世子爷也应该为朝廷尽一份力。” 陈仁和知道自己劝不住她,只是叹了一口气:“好好好,和你那父亲一个样子,你母亲可就遭罪了,事情弄完了你一定要记得回家去看看,让将军夫人也宽宽心。” 谢长安点头:“这是一定。陈叔,你知道多少关于百里瑞鹤的情况。” 沈以归见他们谈完了也走了过来,道:“百里瑞鹤是一等嫌疑人,他已经惹了许多祸患了。” 前些日子私转重兵器一案也是这么草草了事,他把这件事嫁祸给了二皇子百里玄庸,也只是被皇帝小惩。 也不知道这一次他能不能逃得过去了。 陈仁和行礼:“下官参见少卿大人。” 沈少卿道:“无需多礼。” “我觉得圣上肯定知道这件事的幕后主使是谁,只是不愿意去想不愿意去管罢了。”谢长安大胆猜测。 这个猜测让他们齐齐沉默了起来,不得不说,这个可能性是很大的。 “一品带刀侍卫季白隐来了,大人。”小吏气喘吁吁道。 他来干什么?不会是皇上出什么事了吧? 陈仁和他们行礼:“季大人。” 季白隐还是一身黄马褂,面无表情道:“圣上要求我来协助各位,季某随时听候调遣。” 他们对视一眼,皇上这是对这件事很重视啊,季白隐都用来作他们的协助了。 “圣上还说了,不久之后便是寿宴,希望你们尽快查明,并且要求简易也参与其中。” 他们点头道:“这是自然。” 等季白隐走了,他们的脸色都不太好。 圣上竟还记得简易,前些日子他们谎报简易摔伤了腿,现在正在修养了,也许他是觉着简易的腿已经好了。 “无碍,我们就说先等她修养好再说。”沈以归低着声音道。 也只能这样了。 谢长安先领了一伙人把那伙绑架了他一个月的西域人一锅端了。 “爷,你终于来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锦幽扑了过来,谢长安一躲,人扑地上去了。 他幽怨的爬起来,“爷,你就不想锦幽么。” 谢长安摇头,瞎说什么大实话。 华韵就显得正常许多了,一直乖乖的站在旁边。 现在他们手里有两个人,且都是首领头头。 谢长安回到百里王朝以后,和沈以归商量着前往两广。 没想到徐年也闹着要去。 自从她病好了以后,天天上蹿下跳的,除了没回徐府,就只差把京师城逛了个遍了。 他们被闹得没有办法,加上圣上那边也是这么个意思,就只好带上她一起上路了。 五个大街如今也恢复了往日的勃勃生机。一辆行驶在朱雀大街的马车上,坐着三个人,分别是徐年、谢长安和沈以归。 薄如蝉翼的幕布被风吹开先是露出了徐年的绝世容颜。 她目若点漆,唇似朱丹,眼波流转间惑人心智,她身穿白蟒箭袖,腰间挂着长绦穗,直直的垂下来,随风翻飞。 一时间看痴了许多人。 街上的贵女们都向徐年抛着媚眼,有的胆子大的还拿着荷包想塞到徐年身上,成堆的瓜果扔着她坐的马车。差点没把马车给掀翻了。 随着徐年的容颜一日一日的长开,天下无人不知简易之姣颜,简郎,是多少京师女子的梦中儿郎,拥护人数远远超越以前沈以归的拥护者。 谢长安把幕布扯下来,让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的徐年,霎时间一声声哀叹声传来。 他吃味道:“以后出去你还是蒙着面,被人认出来了就不好了。”其实是不想让别人那么推崇她,喜欢她。 沈以归也是这样说,他们俩在这一方面还是很和谐的。 徐年凤眸微眯:“奈何姑娘们情深似海,我简易却无福消受。”端的是一幅可惜的模样,她若真是个男子,想必一定是多情之人。 谢长安咬牙切齿道:“这种想法还是少有比较好,别耽误了人家小姑娘。” 徐年挑眉,这还生气了,你看? 沈以归失笑,可不嘛,男子都得不到的东西,再怎么的也不能便宜了女人啊。 主要是沉碧那丫头也被她从醉春楼接了出来。自此天天粘着她,简直可以说是寸步不离。她又不怕谢长安,天天和他对着干。 所以谢长安心里是有阴影了。 他爱的姑娘可是个男女通吃的家伙。 他们一路行驶到了两广地带,这里的府尹大人汪成前来接应。 “下官汪成参见少卿大人、世子爷。”汪成诧异的看着徐年,“这位是……” 他瞧她浑身气度不凡,应该也是一位贵人,只是一时间认不出来。 “这位就是我书信给你是提到过的简易。”谢长安解释道。 汪成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原来就是京师有名的简易兄弟啊,是我眼拙了。” 简易身上还没有官职,但是见圣上这般器重的模样,封侯拜相是迟早的事,还是客气些为好。 只是这人果真如传闻中长得艳丽,不似儿郎的坚毅,但是行为举止又很洒脱,让人挑不出错处,可他总觉得此人过分熟悉了。 徐年淡笑:“无妨,我只是协助两位大人来办案的,大人无需管我。” 汪成知道这也是客气话,表面上答应了,其实最关注的还是这位少年英雄,冉冉的新星啊。 他给他们安排了府内最好的客房,一时三餐都准时,照顾的很是周到。 议事大厅内。 他们在谈关于百里瑞鹤的情况。 “回两位大人,这二殿下和三殿下失踪已许久,我们这也在尽力的去找寻,先前宋时大人把那些盐商们挨个审问了,可也没得到一丝消息,反而是京师那边传来皇上遇刺的消息,这凶手还指称是三殿下,所以这些天来,关于三殿下的消息就只有这么一个,我们知道的其实也就这么多。” 他紧张的擦着额头上的汗,面对他们两个人的威压,他还真是怕怕呢。 所以翻来覆去也就只有这么两条线索。他们在来两广之前,就已经审问了那三个人,分别是黑衣人首领,西域人,还有白衣刺客。 他们的说法都很一致,都是百里瑞鹤派他们干的。加上彩袖曾说百里瑞鹤与西域国君达成协议,这矛头更是指向了失踪的他。 “汪大人不必着急,离圣上寿辰还有十来天,这些日子我们抓紧些便好了,何况我们这还有个追踪术了得的简易呢。”沈以归淡淡道。 汪成干笑:“大人说的是。”不着急你们一个个冷着脸瞧着我是什么意思,好玩? 徐年问道:“大人可否让我去两位殿下住过的住处探查一番呢,这样我也好找一点。” 汪成点头:“这是自然,我这就带各位去。” 回廊很长,这个府尹大人看来生活过得挺滋润的嘛,沈以归深深的看着前面带路的汪成。 汪成莫名觉得后背凉了许多。幻觉,一定是幻觉,现在都已经是夏天,哪里还会如初春般冷风刺骨。 第九十五章:我劝你善良 他们穿过回廊、各样庭院来到了两位殿下曾经住过的地方,而汪成冷的都要打喷嚏了。 他搓着手道:“大人,这里就是二位殿下以前的所住之地了。” 这两个庭园挨在一起,一个清新雅致,一个富丽堂皇。 这个富丽堂皇的一定是百里瑞鹤那个骚包的。谢长安他们都是这样认为的。 就听汪成指着那个富丽堂皇的庭院介绍道:“此处就是二殿下百里玄庸的住处,旁边那个就是三殿下百里瑞鹤的住处。” 额,刚好反过来了。 这汪大人还挺会“安排”的。 不知道他们二位入住的时候有没有笑着进去。 他们真相了。 二人非常不满意,但为了膈应对方,强忍着怒意住了进去。 脸上哪里还有笑,除了笑面虎百里瑞鹤哈。 “这里自从两位殿下失踪过后,就没有人进来过这里,我们尽量保持了他的原样。”汪成解释道。 徐年率先走进去了那个雅致些的庭院,庭院深深,杨柳依依,池塘上蜻蜓弄水,微风拂面,阳光照射下让他们的心都变得明镜起来。 不得不说,这个院子雅致中又不失奢侈,看着这配置都是顶尖的,什么珍珠缸玛瑙碗,银筷,玉桌的。 一个小小的府尹大人随便一出手就这么大方?还是说这个府内所有的院子都是这般,那他可吞了不少油水啊。 汪成大人瞧他们眼里带着些许深意,忙解释道:“这些都是殿下他们自己带过来放在这的,我们一件也没动,一件也没动。”惶恐的样子惹人发笑。 即使如此,这个宅子的装缮肯定也耗费了不少银两,所以这位两广总府尹大人在沈以归眼里就是个问题官员了,必须查! 徐年徐府比这华丽更甚,为何沈以归从未怀疑过? 谁叫人家是京师第一大商贾之家,全京师的经济命脉掌握在他们家手里,有那么多银子不花出去,就是傻子了吧?何况他们……不是还有一个好姑娘徐年么?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汪成见他们也知道位置了,就告退道:“各位大人,下官就先走了,府内还有些事情需要下官去处理,等到后面我们在议室堂内会和。”他说完就离开了。 徐年冷着脸,到处看着,闻着,他们三个人就在旁边看着。 她掏出手帕将香炉里面的香灰装了进去,凑过去吸了吸,这味道是安神香? 她摸了摸香炉,表面上全是灰,这残渣又是呈了凝固状态,一般一个月的香灰应该不至于变成这般样子。 除非他们就没用过这个香炉。 徐年把灰又给弹了回去,起身去看屋内的矮榻,她摸着矮塌的内侧,没想到还真被她摸到了一个东西,是一枚梅花镖,它插在矮榻的木质支撑点上,很是隐蔽。 她把这东西递给谢长安:“你看这东西是哪里的?” 谢长安把它放到眼前细细得看,“这个梅花镖好眼熟。” 沈以归淡淡道:“很像是青龙卫之首青曲的东西。他最擅长使镖,传闻他的梅花镖使得出神入化,每次在圣上有危险的时候,他的飞镖一弹,敌人必定大败。” “你见过?”谢长安问道。 沈以归摇头:“青龙卫神出鬼没,我也没有机会见过,但是用这种形态的飞镖的我知道的人就青曲一人。” “先放这吧,我继续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徐年继续探查。 他们本想帮忙,却被徐年弄了回去,“你们好好呆在这就是对我最好的帮助。” 他们来会破坏现场的,何况他们一言不合就要干架,烦死了都。 徐年往内室走去。 没过多久,里面没了声响,谢长安和沈以归连忙走进去。 “徐年……”他们呼喊着,内室里一个人影都没有。 他们看着床底下有一个暗道,心中一慌,不会是掉下去了吧? 他们爬了进去。 谢长安腹诽,最近怎么总在爬洞,他是不是和洞有缘啊。 “徐年……”谢长安喊道。 “在这!”徐年的声音悠悠的传来,听着应该离他们不远。 他们走到地道尽头,看到里面竟然是一个封闭的密室。里面放着许多的桌椅板凳,还有一丝血腥味。 上面有一个通气口,还挺谨慎的。 “你怎么一声不吭的自己下来了,要是下面有危险怎么办?我们进来赶不上怎么办。”谢长安紧皱眉头教训着徐年。 天知道他看到徐年不在内室的时候心里有都慌。 徐年眸子清亮,笑嘻嘻的说:“这不是好奇么,一时间就给忘了。” 其实是她没注意床下,探查的时候给滚了下来,现在屁股还疼着呢。 这种丢人的事还是不要说出去比较好。 谢长安还想说什么,就被徐年转移了话题:“你们来看,这地上有血,还有这些刑拘,全带着血,这里一定是关过什么人。” 他们闻声去看,果然如此,百里瑞鹤的内室内有地道,有地道就算了,怎么还关过人,这个人又是谁? “把这些都带出去,可都是证据呢。”徐年捡着那些东西都往自己身上抱。 他们两个愣了一下,全都笑了。 怎么那么可爱? “那么多东西你都搬走?”沈以归蹙着眉头问,不累么。 徐年眨眼:“不然?” 谢长安把她手里的虎钳给拿走,“那么重,你也不嫌麻烦,放心,放在这,没人拿走。” 徐年歪着头,少年疑惑,仪态风流,但还是放手了。 几人出来后,他们白皙的脸都黑了,全是灰头土脸的。 这个院子也算探查完了,他们往旁边那个院子走去。 过了一个时辰后,他们来到了议事大厅,汪成已经等在那了。 他笑着说:“各位大人总算弄完了,你们可有收获。” 徐年她们对视一眼,把他们探查到的信息挑着讲了许多。说实话,他们并不信任这个汪大人,要是他也是百里瑞鹤那边的人那就完了。 汪成神色复杂的点头,“那各位大人先下去歇息休整一下吧。” 翌日清晨。 他们本要来到议事大厅,却发现汪成的态度大变。不像昨日的他唯唯诺诺很怕他们的样子。 他坐在主位上,等到徐年他们全进来以后,外面就有人把门给关上了。 “汪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沈以归冷冷道,昨日才觉得他有些奇怪,今日就忍不住原形毕露了么。 谁都不可能尽信,这句话真是说对了,一个人的反差过大,哪个是真面目也真难讲。 汪成大笑:“下官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你们这些个娃娃胆子挺大的,几个人单枪匹马的就过来了,也不怕出什么事,你们家父母都要被气死了吧。啧啧啧。” 谢长安坐到他对面:“我们可不是什么奶娃娃,我看汪大人倒像个没有断奶的。” 汪成脸一黑:“都成为阶下囚了还这么嘴硬。” 谢长安都不知道听这话听了多少遍了,果然世界很黑暗,他好怕怕哦~ 沈以归和徐年两个也没什么表情的坐到了椅子上,看他到底在耍什么花样。 这汪成这样做表明他有一半的可能性就是百里瑞鹤那边的人。 那就可以说明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局,只是他们都被他耍得团团转。 还真是不甘心呢。 幸好他们早就做了两手准备。 这个汪成至今都以为就他们三个来了这里,其实还他们都安排了别的人在两广的其他地方驻守着。 一品带刀侍卫季白隐前些日子也秘密到此,所以只要他们敢轻举妄动,便可把他们都一网打尽。 而他们三个就负责与他周旋。 “我知道你们三个一定还有什么东西瞒着我,昨日定是查到了不少东西吧。”汪成笃定的说。 他的目光微微转向徐年,他知道徐年才是主要突破点。 徐年也就是简易就这么看着他不说话,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他渐渐失了耐心:“外面都是我的人,你们再怎么厉害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不说的话你们就等死吧。” 沈以归挡住了他看徐年的视线,冷笑出声:“我们可是皇上派来的人,出了什么事你也别想好过。” 汪成如听到一个好笑的笑话一般,大笑:“皇上派来的又怎么样,我可不怕皇上,毕竟他年岁大了,哪天改朝换代是早晚的事情。” 沈以归目光如炬,周生更冷了些,这话听着可真不好听啊。 “你是百里瑞鹤的人。”沈以归陈述道。 汪成诧异道:“你们这些奶娃娃别想那么多,这些都是我们大人的事,快说,你们玩发现了什么。” 他主子可是说了,别看这些娃娃小,其实一个赛一个机灵,可得让他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去应对呢。 谢长安心里也很不耐烦,他多多少少都被百里瑞鹤的人抓了那么多次了,怎么就那么烦啊,他们。 “汪大人,我劝你善良一点,弃恶从善,什么人是你该效忠的你可要清楚。”谢长安玩着自己的手指,混不在意的说道。 可这句话可是刺痛了汪成的心,“我该效忠的自然是我的主子,我的主子能给我无上荣耀,他能给么,我的主子可不会大开杀戒!”他神色癫狂。 大开杀戒?这个词用的很有深意。 是在说百里君策吗? “汪大人,你看我们也没有利益冲突,要不各退一步?”徐年眨着又圆又大的眼睛,嘴上又带着笑,本就令人惊艳的她更是夺着他们的目光。 第九十六章:尸骨无存 葬身火海 汪成回过神来,这小子可真会迷惑人,差点他这个老油条都要栽到她手里了。 “谁说没有利益冲突,你们效忠的是老皇帝,我效忠的可是二殿下!” 他惊恐的捂住嘴,我去,我怎么说出来了,瞧我这嘴巴。 他拍了几下他的嘴,好像是气急了。 徐年愣了半响,笑出声来:“原来汪大人效忠的人是二殿下百里玄庸啊。” 谢长安和沈以归两人都暗暗竖了一个大拇指,厉害了,我的徐年! 这样都能套出来,他是得多傻?怪不得至今还是个边远地区的府尹大人。 汪成怒极:“可恶,黄口小儿,竟敢套路于我?!”他目眦具裂,凶狠的盯着徐年。 徐年也不怕他,反而端着茶杯喝水,“汪大人应该听说过这么一句话吧?落子无悔。” 是啊,他现在已经没有后悔的机会了,当今少卿大人和世子爷都被他绑了,他就算想后悔也不行了。 “所以,汪大人,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徐年雾蒙蒙的两只眼,吸引着人,一不小心就会被她的眼睛给迷惑了去。 汪成长了一个心眼,不看她,跟她说话:“我是绑匪,我是绑匪!你竟敢跟绑匪谈条件,我……你不怕我撕票!” 他面露恨色,但是他的眼里又没有杀意。 谢长安淡笑:“汪大人,简易说的对,你若是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我们,我们也好在皇上面前为你求求情,说不定你还能保住这条命,要是不从的话。”他神色一冷,继续道,“满门抄斩都是有可能的。” 汪成真的怒了!他们这一唱一和的有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抱歉,没有。 他站起来气愤的砸桌子:“你们是听不懂人话么,我是绑匪,我是!” 他怎么反过来还被他们给威胁了? 这群奶娃娃当真不知天高地厚!我要他们看看这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来人,把他们带到刑拘房。”汪成怒吼,把外面的守卫们吓一大跳。 大人这是怎么了? 有一个人淡淡道:“主子说了,你不能私自对他们行刑,否则拿你是问。” 汪成泪目,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要我怎么问出消息来?干脆我来给他们当儿子,他们是我祖宗得了。 他如同一个泄了气的皮球跌坐在椅子上,露出生无可恋的表情。 也许他就是当绑匪当的最失败的一届吧?他的“老师”要是知道了可能要捶胸顿足了,你怎么全还给我了?! 其实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谢长安大笑:“汪大人,你这地位可是岌岌可危啊,这也不行的,那也不行的。你说,你家主子是不是在跟你闹着玩呢?” 徐年和沈以归也笑出声来。 这汪成也忒惨了些,做小弟做到他这份上,啧啧啧。 “各位祖宗,你们就别调笑我了,要杀要剐,你们来吧。”他闭上眼睛,好像是真的放弃了。 说也说不过,打也打不得,可不就只能这样了吗? 谢长安凑到他跟前,哥俩好的拍着他的肩膀,颇为搞笑道:“兄弟,你说你家主子都这样了,要不你来我们这边?本世子爷保证你头上的乌纱帽绝对掉不了,说不定不日后升官加爵也是迟早的事。” 汪成眼前一亮,但一瞬他的眸色又暗淡了下去,“世子爷,这很难办的,皇上,我是不想再辅佐他了,他心狠手辣,丝毫不顾老百姓的性命,难道老百姓的性命就不是性命了吗?” 他一脸愤懑不平,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能让他对效忠了几十年的一国之君彻底失去信心,甚至帮着别人造反,刺杀帝王。 沈以归深深的看着汪成,没想到这人还挺有仁心的。 要是他没猜错的话,他说的应该两广盐商暴乱,圣上派人前来镇压一事。 只是其中到底发生了何事,他也不清楚。 “汪大人,你是说季大人还有两位殿下前来镇压两广盐商暴乱一事么。”沈以归淡淡道。 汪成脸一僵,看来确实是此事了。 “我也不瞒你们,这事确实是皇上做的不对。”他深深叹了一口气。 “盐商暴乱是因为当地郡王威胁到了他们的利益,什么叫做逼着人反抗?这就是!” “做盐商确实是暴利的行业,人人都想来分一杯羹,这郡王殿下身份尊贵,说是一方霸王也不为过,各大商户铆足了劲想扩大业务也得过官这一个关卡,自然是千方百计讨好他。” “可是他野心太大,竟然想要利润的三成!这你说那些商户能忍得了?所以集体造反,就是为了逼朝廷解决此事。” “朝廷知道后,我身为地方官,督导加引导,全扛在我肩上,辅佐各位全权处理此事,这季大人也曾经到过这了解情况,这郡王的权利还是如日中天。” “后来,便是两位殿下前来,二殿下找我谈过一次话,我这才发现,皇帝此人真是狠心啊,他秘密传话于二殿下,让他杀掉郡王以后,再把那些造反的刁民也全都处理掉,再重新安排他们自己的人顶上去,这就是朝廷的处理方式?” 他低着头讥讽的笑,眼里满是不屑。 “商户固然有错,但罪不至死,这些都是我看着一步步成长的百姓,我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 徐年他们听到这一席话沉默了下来。 如若真是这样,那帝王心可真是难懂。 徐年面露挣扎,她的父母亲也在广陵遇害,会不会……真的与他有关联,主奶奶的话到底可不可信? 她好犹豫。 “你怎的就相信百里玄庸的话,他生性狡诈多疑,要是故意诓骗你呢?”谢长安反问道,他还是不相信皇爷爷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汪成冷笑,“我当然有证据,我看到皇上身边的青龙卫之首青曲暗中前来我府上,他要来刺杀我,要不是二殿下,我早就死在他的梅花镖之下。” 他们相互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这梅花镖当真是青曲的? “那他们怎么会跟朝廷上报说他们失踪了?”沈以归问道。 汪成回:“你们不该问的就别问,这些事我已经告诉你们了,你们若还是想辅佐那位,我也无话可说。” 看来是问不出什么了。 沈以归吹了一个口哨,汪成一惊,这是有埋伏? 果然,一伙兵甲卫冲了进来,汪成被抓。为首之人是季白隐。 汪成艰难的笑:“你们若还是站在他那边,总有一天,你们会后悔的,跟着那样的暴君……” 还没等他说完,季白隐就锤了他一拳。“不可蔑视帝王,按律当斩。” 汪成吐出一摊污血,可见他打的有多重,汪成牙齿嘴巴上也全是血,看着如同一个丧家之犬一般。 “虎落平阳被犬欺,你们想如何就如何,咳咳,我再说一句,我主子的铁骑定会踏破你们的皇宫!” 季白隐又是一拳打过去,汪成翻了个白眼彻底昏死。 沈以归叹气,他也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要不被小人蒙骗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他可能是太信任皇上了,才会在得到皇上并不是和他想象的那个样子的时候,那么偏执和执拗。 “季大人。”沈以归他们行礼道。 “我在外围抓到一个人,想必你们会很感兴趣的。”他面无表情的抬脚走去。 徐年他们跟了上去。 他抓的那个人是二皇子身边的穆青! 穆青跪在地上,衣冠不整,看样子他们应该也是经历了一场恶斗。 “穆青?”谢长安蹲下看着他。 穆青转头没有与他对视。 “你主子呢。”谢长安把他身子掰过来,强迫他看着自己。 “不知道!我主子不是失踪了吗,你们不就是来找我主子的么,问我?啊呸。”他呸出口水来,幸好谢长安躲得快,不然他就要被恶心死了。 “你们的狗腿子被我们抓了,还不说的话,你们就都给我去皇上面前说。”谢长安眼神带着压迫。 “想我说是不可能的。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件事,三殿下死了,哈哈哈哈。”他癫狂的笑着。 众人一惊,百里瑞鹤死了?什么鬼? 前些日子可是他到处派人作乱,怎么会那么突然的就死了。 “你再说一遍,谁死了,真的假的。”谢长安掌掴了他,想稍微让他清醒一点。 穆青还是疯疯癫癫的样子:“他想害我们家主子,害人不成,反倒自己深受其害,恶人有恶报!” 百里瑞鹤他害了那么多人,这种人死不足惜,可是那也是皇上最喜欢的皇子,要是没了,他们可是要承受帝王之怒啊。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饿殍千里。 这怒火谁能承担得起? 季白隐倒是表现的很淡然,仿佛这是跟自己无关紧要一样。 “如果三殿下真的身死,那他的尸首呢?”沈以归问。 穆青大笑:“尸骨无存,葬身火海,但是我们能找到他最爱的一个玉扳指,所以他一定是死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玉扳指递给沈以归。 沈以归一看,这东西的确是百里瑞鹤的东西。因为这是皇上赏给他的,那个时候他也在,所以他很有印象。 在回京师的路上,他们都没有说话,一路上都是低气压。 汪成背叛帝王是因为仁心,一向作乱的百里瑞鹤却死于火海,身为嫌疑人的百里玄庸至今不见踪影,满是谜团。 而这谜团背后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他们也不清楚。 第九十七章:格杀勿论 “穆青被抓了。” 百里玄庸怀里抱着一个美人,听着下面的人容禀。 他妖异的眸子没有丝毫变化,“他会完成他的使命的,这就是我还给父皇的第一件礼物,我相信他会喜欢的。” “你说是不是啊,美人。”他摸着怀里女人的脸,粗糙的手摸得她并不舒服,但她并不敢反抗。 “二殿下说的都对。”她唯唯诺诺道。 百里玄庸轻嗤,把她推开,美人从榻上跌下,撞击地面的声音清脆。 真没意思,那么听话,那么怕我?好没有挑战性啊。 “拉下去给弟兄们尝尝。”他闭上眼睛,淡淡的说着让人心惊的话。 女子捂着嘴哭泣,求着他,“不要,殿下,不要……” 百里玄庸眉头都没皱一下,摆摆手让他拿她下去。 那底下的人奸笑一声,“是,殿下,我们定会好好折磨她的,谁叫他惹殿下生气了呢。” 女人凄厉的声音渐渐淡去,去往本不属于她的“魔窟”了。 百里玄庸转了一个身,手攥的紧紧的。 百里玄庸,准备好受死了么? 他把脸上的人皮.面具掀开,他其实是“死去的”百里瑞鹤。 一切人都被他耍的团团转。 他所在的四周富丽堂皇。俨然就是府尹大人给两位殿下安排的屋子的其中之一。 若是徐年他们知道百里玄庸就在昨日他们查探的那个屋子里,恐怕他们都会大吃一惊的吧? 什么叫做灯下黑,这就是。 而两广某处,一个脸上全是伤口,衣服也破破的人,眼神阴鸷,周生寒凉的看着某一方向,他后面还跟着一个人,一直不离不弃…… 京师皇宫。 百里君策正逗着鹦鹉玩,给它喂吃的,“老李,她怎么样?” 李公公恭敬的呈上茶水,道:“回皇上,贵妃娘娘的身子好了许多了。” 百里君策接过茶,微微抿了一口,调笑道:“要不是皇后这几日也犯了头疼病,朕也不会没时间去看他。” 李公公很自然的服侍着百里君策,帮他擦手,并道:“皇上和皇后伉俪情深,这是全百里王朝的人民都知道的事。” “皇上又宅心仁厚,政务繁忙之际心里还记挂着贵妃娘娘,已经是很难得了,值得贵妃娘娘感恩戴德,何况,沁合公主不是天天陪着贵妃娘娘吗,想来她也不会见怪的。” 这句话说的百里君策心里很是服帖,赞赏道:“好小子,跟在朕身边可是越来越会说话了,想当年,你还是个嘴笨的毛头小子。” 李公公摸着帽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皇上就会取笑奴才。” “皇上,少卿大人他们求见。”一个小太监走进来行礼道。 百里君策大笑:“这几个小子也是个机灵的,那么快就有消息了?快传他们进来。”他把笼子递给李公公,“拿下去好生看着。” 李公公赶忙提好,小心翼翼的端下去了。这个可是三殿下百里瑞鹤送给皇上的,看皇上这宝贝程度。 季白隐也随着他们进来。 百里君策看着大堂内灰头土脸的几人,笑道:“什么事着急的不洗漱一番就来进谏,你们还真不怕殿前失仪。” 沈以归他们行礼:“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吧,起吧,可是有消息了?”他坐在台上,看着他们。 沈以归他们几人都湿了连夜赶回京师,到了京师就立马入宫了,真的是一刻都没有耽误,所以现在他们的形象略有些狼狈。 他们看着一脸高兴的帝王,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怎么都不说话,愣在那?没找到也没关系,你们肯定有了别的线索但是实在没办法才回来的,朕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百利君策疑惑的说。 季白隐把穆青和汪成推到最前面,恭敬道:“皇上,这人是二殿下的贴身侍卫穆青,而这人是两广府尹大人汪成。” 百里君策眯了眯眼,确实是穆青他们两个,但他们怎么会变成这样了,还被捆着,“这是……” “快说,把你们知道的都说出来。”季白隐各给他们的脑袋敲了三下,砰砰砰的,跟敲西瓜似的。 百里君策疑惑的看着他们,等着他们开口说话。只是他心里怎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没想到最先开口的竟然是对皇上恨之入骨的汪成。 “呸,就你这样还当帝王,你知道谁当帝王最合适嘛?”汪成很大胆的当着皇上的面大骂。 百里君策脸绿了,什么意思啊,劈头盖脸就给朕一顿乱骂?他还没从遇到过这种事,果真是个刁民,奸佞小人! “大胆,尔等小人竟敢直视帝王,且……”李公公说不出话了,那种话他实在说不出口。 百里君策深深地看着汪成,“朕记得你,你也是我身边的老臣了,那你说,朕不适合当帝王,谁适合?” 汪成冷笑:“你赏罚无度,心狠手辣,害人性命……”他被季白隐捂住嘴,让他说出的话让人听不真切。 百里君策笑了,被气笑的。 “朕赏罚无度?朕心狠手辣?朕害人性命?汪成,你是不是老了,脑子不好使了?”他说一句就离汪成更近了一些,帝王之气势,果真逼人异常,压的在场人都说不来话。 “把他放开,朕倒要听听他还要怎么骂我。” 季白隐松开了手,汪成很给面子的继续怒骂,“你年轻的时候征讨土地,神通广大,那个时候你当上帝王后,你还是个好国君,可现在呢,一百多口人的性命你说杀就杀,你可真是狠心,是不是也要我的命啊!” 百里君策越听越不对劲,“什么叫做一百多口的性命我说杀就杀,你听谁说的?” 汪成见他还不肯承认,怒道:“如今我只是个阶下囚,你随时都能杀了我,你承认又会怎么样?” 百里君策迷茫的眨眼睛,我做都没做过,你叫我怎么承认?“你把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的告诉朕。” 汪成咬牙切齿的又说了一遍,百里君策听完以后,脸已经不只是说绿了,都可以说绿没了,当代绿巨人。 “他当真是这么跟你说的?真是朕的好儿子,朕可从来没有叫他这样做,哼。”百里君策冷哼一声,从柜子里拿出一叠纸条,上面全是他们的通信往来。 汪成看完之后,整个人都萎靡不振起来。 那上面写着善待商户,他们受苦了等之类的话。全是一些对百姓好的条例。 而他真的信错了人。 他默默地看着帝王,眼框里含着热泪,我刚刚是不是骂了如今王朝内最尊贵的人? “怎么样,你现在可以清醒一点了么?”百里君策把那些纸条又给扯过来放回了原处。 汪成磕着头:“皇上,下官被小人所蒙蔽,是下官的错,求皇上息怒啊。” 百里君策胡子一翘。 息怒?方才他都要被气死了,现在他暂时还息不下来。 “看来百里玄庸那小子是想篡他老子的位了,私自杀了那么多人,还放言是朕下的命令,呵呵。”他低笑着,看来是被他这操作给惊呆了。 “那你呢?”他不管汪成,问穆青的话。 虽说他是为了百姓而骂他,也算一个忠臣,可是他被当着那么多小辈的面被骂,他的脸还要不要?!搞笑。 穆青诡异一笑:“皇上,你最亲爱的儿子百里瑞鹤死了,嘿嘿嘿。” 百里君策虎躯一震,脑瓜子嗡嗡的。他差点就站不稳了,被季白隐给扶着。 他推开季白隐,自己倚着桌子,又问:“你再说一遍。”他声音颤抖,又是生气又是害怕。 穆青大笑:“你最爱的儿子葬身火海,尸骨无存!尸骨无存。” 百里君策把桌上的奏折往他脸上摔,“胡说,你是在骗朕,朕的皇儿,瑞鹤啊。”他捂着眼睛,等把手放开的时候,大家都看到他的眼睛红透了。 在场人都低着头,除了已经疯癫了的穆青。“皇上,你不是偏心么,现在他死了,没人跟二殿下争了,百里金明那个懦夫哪里争得过我们二殿下……”他还没说完就被百里君策一刀给刺死了。 他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殿下,如今我也算救了你吧? 你若能安好,也不枉我穆青死心塌地的为你办事。 他死之前,脸上有一个褶皱兴起,却没有一个人发觉出来。 远在他处的百里玄庸身子一抖,心慌慌的,“快走,他们的人要来了。” 怎么回事,怎么那么伤心? 好像什么东西失去了,再也找不回来了一样。 百里君策把刀扔下,龙袍上全是杀穆青时飞溅出来的血,他怒吼:“查,给朕查,我的皇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季白隐无奈的看着帝王,淡淡道:“这是殿下的玉扳指,遇火不燃。臣已经到过殿下失事的地方,确实如他所说。” 百里君策愣愣的接过玉扳指,这可是我在皇儿弱冠之年送的礼,这玉扳指是他灭大周朝时得的战利品,给皇儿再好不过,没想到这东西会以这种方式回到我的身边。 他的脸又像苍老了几岁,前些日子那白衣刺客说自己最爱的儿子刺杀朕,朕都没有相信。 如今看来这事情全是百里玄庸那个好儿子给他搞的鬼。 “青曲。” 青曲从暗处走出来,跪在帝王面前。 “抓百里玄庸,若是反抗……格杀勿论。”他心一痛,手心手背都是肉,若是失了这一个儿子,他就只有百里金明这一个儿子了。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 青曲领命而走。 第九十八章:我回来了 你们久等 百里君策沉默的坐在高台之上,殿内一阵默然。 “皇上……”沈以归有些担心的看着百里君策。 百里君策稍稍振作了一点,说不定会发生奇迹呢,他刚好就死里逃生了,我的皇儿一定不会这么容易的就没了的。 “好了,朕无碍,沈爱卿,你们辛苦了。”他神色稍霁,但沈以归他们还是看得出他是强作镇定。 如果三殿下真的没了的话,这就是皇上失去的第二个孩子了。老年痛失爱子,其苦楚哪里是旁人所能理解的? 徐年不知怎的心里面也很难受,颇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意味。明明他是“杀人凶手”!她不该如此,应该是很开心才是。 她抿嘴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以归恭敬道:“皇上说的何话,食君之禄,为君分忧,这是臣的职责,何况臣也没帮上什么忙。” 说了一会客气话,百里君策注意到了徐年。 “那个……简易,你上前来,离朕。那么远干什么,听说这次的事你功劳最大。”他一改先前的伤心,慈爱的看着徐年。 徐年身子莫名一颤,他这么跟自己说话是作甚?不会看上自己了吧,不,我拒绝! 不过徐年还是走到了百里君策面前,行礼道:“草民参见吾皇。” 百里君策温柔道:“你想要什么,朕给你,就当这次你帮朕忙的奖赏。” 徐年心下疑惑,他们三个人一起干的事,就单单给她奖赏?老皇帝不会真的有某种不为人知的癖好吧? 她悠悠的看了一眼后面站着的他们二人,那两个人都一副叫她赶紧求奖励的模样,她嘴角一抽。 他们真没发现他有什么问题么! “朕很通情达理的,只要是朕能办到的,一定给你安排。”他见徐年犹豫,也没有不耐烦,还安慰她。 徐年受宠若惊一般,缓缓道:“草民想参加今年的官员选拔考试。” 一语惊起千层浪。 沈以归和谢长安眼里也全是震惊,徐年怎么会想入朝为官,她可是女子! 女子入朝为官,可是大逆不道,株连九族的罪过。 虽然百里王朝对这种事情已经很宽容了,从女子为医女这件事就可以看出,可那也是为了医治的方便啊。 所以至今还未有女子真正站上朝堂。 在人们根生蒂固的观念里,女子就该相夫教子,呆在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样才算贤良淑德,才是女子的典范。 而徐年,她心里竟有如此想法,他们为她担心的同时,不知为何,心里有一丝丝激动,好像她将会开展百里王朝女子入朝为官的先风。 他们也相信,徐年确是能够做到。 百里君策看着与安阳极为相似的面庞,越发温柔的看着徐年:“好,朕等着你们一起和朕守卫这百里王朝的大好河山,哈哈哈哈。” 小小年纪,便有大抱负,有着鸿鹄之志,他们王朝需要的正是这样激情似火的年轻人。 要是他的皇儿也在,应该也和他一般吧?他眼里的光渐渐散去。 不过一会他又掩饰了自己真正的情绪。 这简易极为可能就是安阳的血脉,我的乖孙,都长这么大了。 “长安啊,你看这位简易都心怀大抱负,身为谢启明那家伙的后辈,当朝世子爷,你是不是也得做出点实事来?”他看着谢长安。 谢长安勾唇浅笑:“自当从命。”他本就想参加今年的考试,只是最近事情太多,还没来得及准备。 “好啊,好啊,朕又要多两名大将了。”百里君策满意点头,又摆手叫他们下去了。 他们出宫后,徐年被他们一直追问,她简直烦不胜烦,可徐年就一句话“我喜欢和你们在一起做事”立马就堵住了他们的嘴。 其实徐年想的很清楚,她想要查明父母亲身死的真正原因,想要站起来对付主奶奶她们,最好最快的方法就是这个。 这样才最省心。 何况女子又怎么不能入朝为官了?父亲教我那么多东西,总不能都遗忘在深闺之中,父亲对我抱那么大的希望,我一定会好好让他看看,他生的女儿不比她差,还有,她的娘亲…… 简斋。 珠玑为徐年换上一身女装。 徐年看着镜中的自己,摸着自己一天一天变得红润的脸颊,淡淡道:“上白.粉。” 珠玑为她点唇的手一顿,可惜道:“姑娘回去还是要装病么?现在姑娘多美啊。” 徐年生来极美,十四岁的她已是初长成的模样,随着病情的彻底痊愈,她的美更加显露出来。 精致的五官极具侵略性,勾唇扬眉之间,显得她生动异常。 两脸夭桃从镜发,一眸春水照人寒。 “她们见不得我好,我自然要他们看着,我是怎么被她们折磨成了半死不活的样子。”她把珠玑为她点的唇脂擦掉,抹上白.粉,嘴巴又重新变得苍白,还有脸上,苍白如雪的脸又重新出现在她们眼前。 “她们越开心,就越会放松警惕,我还真期待看到她们打脸的那一天,用着错愕厌恶却又惊艳的眼神看着我,呵呵。”徐年低笑,珠玑一时间看痴了去。 “用这个发簪。” 珠玑拿过,这个发簪是蝴蝶嬉戏莲花的样式,简单别致,却过于朴素。 “姑娘,弄在这里可好?”她们都看着镜子,那发簪不偏不倚,刚好放在了合适的位置。 徐年点头,眼眸里含着星辰大海,夺人心魄,“甚好,我回来了,你们久等。” 徐府门前。 两座大玉石狮子上的白花球已经被卸下,门口依旧是两个带刀守卫。 徐年从马车上下来。 珠玑在西澳的接应下已经回到了松暖阁。 此时的徐年穿着破旧,面色苍白,瘦骨嶙峋,颇有病态之美。 她一瘸一拐的走近徐府的巍峨大门前,眼神清澈如小鹿。 门口的守卫诧异的看着这个姑娘,怎的如此面熟? “小哥,我回来了。” 其中一个守卫认出来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惊恐道:“二……二姑娘回来了。” “你胡说什么,这不就是个小乞丐么,哪里来的二姑娘,听上边的人说,二姑娘早就死在外面了。” 徐年心下冷笑,还真是迫不及待宣布我的死讯?她可不会让她们如愿。 徐年低下眼眸,不过一瞬,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梨花带雨般惹人心疼。 “小哥,我真的是徐府的二姑娘,难道是主奶奶不愿意年儿回来么,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外面养病,心里对主奶奶颇为挂念,看来主奶奶并不想年儿啊。”她身子摇摇晃晃的,好像随时能倒在地上。 那个为她说话的守卫担心道:“姑娘,你没事吧,我这就去为你通传。”他说着就要进府里去。 另一个守卫拉着他,不高兴的道:“你信她干什么,瞧她这样子,一定是个骗子,你这样进去通传,不被一顿打是过不去的。”他把徐年一推,凶狠道,“走走走,臭乞丐,也不看看这里是哪,还敢来这撒野?” 徐年顺势一倒,跌在冰凉的地上,徐府周围行走的行人睁着好奇的大眼睛看着。 那守卫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我靠,你别碰瓷啊,我都没用啥力气。 徐年哭诉着:“小哥,年儿只想回家而已,呜呜呜。” 现在许多人都围在了徐府门前,指指点点道:“哎呦,你瞧这徐府又出什么事了。” “那么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说推就推啊。” “我跟你讲,我在对门看了许久了,这姑娘说她是徐府嫡长女徐年,可是上边的人不知怎的硬是说她死了,认为她是冒牌的,这才不让她进去。” “死了?我怎么不知道。” “这徐老太太对这嫡女也挺不错的,难道都是假的?” 徐年在暗处勾起嘴角,这是她送给她们的第一个礼物,她们一定会“喜欢”。 见他们越说越难听,两个守卫都慌了,千夫所指的感觉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 他们把刀柄对着围观的人,“这里是徐府,我……我看看你们谁敢乱来,快走,快走。” 行人们唏嘘不已,这徐府这么会仗势欺人么?他们就要为这个姑娘讲公道! 一个穿着富贵的大娘扶起徐年,瞧着她哭的伤心,眼睛都肿成核桃了,身子又没一点重量,真是个可怜的娃娃。 “孩子,快起来,别哭,大娘为你说说。”那大娘慈爱的帮她擦干了眼泪,徐年愣愣的看着这个大娘,有人为自己出头的感觉真好。 她流出盈盈粉泪,感动道:“谢谢大娘。” 大娘把她护在身后,如泼妇骂街一样,叉着腰大骂:“好好的一个小姑娘被你们逼成什么样子了,你们是要把人逼死才罢休是不是?” “她说她是你们的二姑娘,你们不信,你们不会去禀报你们徐老太?叫她来看,她还能认不出来,你说你们两个大男人,推推搡搡的,有没有点男子气概。” 两个守卫被臊得脸红,气闷的想要拔刀。 大娘看出了他的想法,更是凑近了他们,“来呀,把刀往我这里砍,看好不好使!” 徐年拉着她的袖子,担心道:“大娘,我没事,你……” 大娘拍拍她的手,还是骂:“今日你们不好好给个说法,我们是不会放过你们的,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啊。” “是啊,是啊,没完!” 那些围观的人都被带动了情绪,都一脸凶恶的看着他们两个。 两个守卫欲哭无泪。 幸好里面的人听到动静,就已经去禀告主奶奶和嫡长子徐信了。 徐府的人都出来了。 看着这般架势,都吓得够呛。 第九十九章:害人终害己 主奶奶被众人拥护着出来。她沉着脸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 徐信见都是女人家也不好出面,就转身回去了。 徐年弱弱的躲在大娘后面,神色凄惶。她默默地喊了一句:“主奶奶。”声音颤抖,颤到了众人的心间。 多惹人喜爱的小姑娘啊,这家人也忒狠心了。 大娘见她们都出来了,也没有害怕的走开,继续护着徐年。 “你们仔细瞧瞧,你们家恶仆是怎么欺负你们的嫡长女的。那么多人都看着呢,说推就推啊,小姑娘手无缚鸡之力的,哪里有什么力气抵抗?” 她很不耐烦的跟她们道,把徐年护在自己身下。 “是啊,这大娘说的对,小姑娘还生着病,你们这么做还真是没良心啊。” 徐年愣愣的看着这个大娘,明明素不相识,却这么护着自己。 那么以后便换我来护她。 徐年坚定着眼神,只有变强,才能更好的护住自己想要护住的人! 主奶奶听着他们说话,大概也清楚发生了什么。 前些日子她们去白马寺上香后,府内一直就很宁静,没想到这个小贱人一来就搞得这个家鸡犬不宁,果真是那个人才生的出的孩子。 她面上带着笑:“这位夫人,这也是我府内的家事,如今我们也来了,那我们自会处理,也多谢各位护着我这小孙女了。” 大娘也是个深知深闺之事的婆娘,自然知道她在她们都离开后,不会乖乖的如她们所愿。 所以还是道:“你们孙女就在这,不先看看你们家孙女身子好不好,先来关心我们这些外人,呵,这就是你们徐府的态度?” 徐年眼泪又流了下来,可怜兮兮的道:“大娘,奶奶很疼爱徐年的,不会那样的。”但是又不敢放开大娘的手去主奶奶身边,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主奶奶脸一黑,这哪里来的恶狗,怎么乱咬人,tm想搪塞过去是不行了。 还有这小贱人,一月不见,段位见长啊。哼,看是你赢还是我赢。 这两个守卫其中一个的娘是她身边的嬷嬷,被她下了命令,看到二姑娘回来定要为难一番,谁知他又是个“智货”,那就别怪我狠心了。 “来人,把这守卫拉下去,重大三十大板,扔出府去,竟然敢对二姑娘不敬,是不把徐府的规矩放在眼里了么?”她喊着人。 立马就有人出来拖着他们两个走。 徐年求情道:“主奶奶,这位小哥有多次都想进去禀报,对我挺好的,饶过他吧。” 其他人听此又是一脸愤懑,怎么能胡乱惩罚人呢? 主奶奶顶着压力道:“把他放下。” 死里逃生的小守卫暗自感激的看了一眼徐年。 徐年颤着身子行礼:“多谢主奶奶。” “这位大娘,你可满意了?”主奶奶皮笑肉不笑。 大娘冷笑:“我满不满意有什么用,说到底我也只是个外人,实在看不过去了这才为小姑娘出头。”她一副老母鸡护鸡崽的模样。 主奶奶深吸一口气,气死老娘了! “好,徐年,你可满意?”她半带威胁的看着徐年。 徐年瑟缩了一下,眸色里有了惊色,“年儿……年儿满意了。” 徐轻箐一脸恶心,怎么有人这么不要脸,诬陷他们,他们什么也没干就被这么骂?真是过分! “姐姐,你那么久没回来,奶奶这也是担心你,妹妹也是,所以着急了些,你可别往心里去,妹妹还想知道那么久你是住在哪呢。” 有些人脸色又是一变,不是说徐府二姑娘养病去了么,他们还不知道人家住哪?啧啧啧,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不过,徐年她一个小姑娘,家人不管,她也没什么活计的,怎么……活过一个月?难不成…… 大家眼里带了些深意看着徐年。 “妹妹,姐姐没事,是姐姐的错,不该今天回来。”徐年的肚子应声一响,她尴尬的低下了头,脸红红的。 “主奶奶,年儿一直都在医馆,刘大夫可以作证,我去他们那帮了点小忙,这才赚足了药钱,实在没办法,这才回来的。” 围观之人又被带了过去,他们刚刚想些什么了,人家多乖的小姑娘,能做什么坏事? 所以说围观的吃瓜群众大多数都特别容易被带节奏,要是想让自己真正看清事实,那就要站在外面看清全局,或者干脆一言不发,等待事情的发展结果。 都说身在局中不知局,就是这么个说法。 大娘见此这暴脾气一下子就给上来了,当着她的面就敢威胁徐年? “徐家老太太,我也不瞒你,我是信承候世家的主母,若是你们家不要你们这嫡亲的乖巧的小姐,宠着什么庶出的不要脸的狐媚子弟。”她的眼睛有意无意的看向徐轻箐。 “那这小姑娘我们信承候世家要了,我们定好好教导,终成人中龙凤。”她慈爱的看着徐年。 这小丫头颇合她眼缘。 主奶奶阴鸷的看着她,竟然是信承候府的人,呵,他们和谢将军府可是助的一手好助攻啊。 他们博阳侯府的灭亡和他们也有关。 庶出?呵呵,我们徐府二房庶出现在就是嫡出!站着说话也不腰疼。 “侯爷夫人,这是哪跟哪的话,我们徐家宝贝她还来不及呢。是不是啊,年儿?”主奶奶把徐年给拉了过来,摸着徐年毛茸茸的脑袋。 徐年心里一阵犯恶心,真想甩开她的手,说一句莫挨老子。 虽然她也很惊讶那个大娘竟然是个侯爷夫人,但是她还想回到徐府好好跟他们玩玩呢。 她徐年定要把这徐府搅得天翻地覆! “大娘,方才真是多谢你了,年儿在这向您道谢了,其实主奶奶她们待我确是很好,大娘不必担心。”徐年笑眼盈盈,眉眼弯弯,暗暗的向她眨眨眼。 侯爷夫人失笑,气闷的心情立马就变好了,瞧着徐年这也不像有事的样子,她也放下心来,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好好认识。 “好,大娘不担心。”她一下子又变了脸,声音平淡如水,“徐老太太,这剑事情也算是解决了,我说的这话呢,今天也撂这,要是你们不要,有的是人想要,懂?” 主奶奶心里呵呵哒,面上只能赔着笑:“是是是,以后我们定不会让此事再次发生。” 侯爷夫人冷哼一声,温柔如故的看了徐年一眼,施施然走了,上了马车,再也不见了身影。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离开了。 徐府门口又重新变得冷冷清清。 主奶奶瞪了一眼徐年,那一眼格外凉凉,徐年眼角微翘,唇也跟着一勾,故作不知的看着她,毫无惧意。 主奶奶被她这一眼看的心里有些发毛,沉着声音道:“你们都回去吧,你,跟着我。”她看着徐年道。 远处有一个穿着白衣的中年男子一直看着这边,面色激动。 原真是这家的。 徐年点头,跟着她来到了箐卜院。 箐卜院还是那样没变过,人来来往往的,羊毛勾花的毯子每天都有人打理。 屋内烧着沉香,四处的窗子开着通风,打扇的丫鬟们打得也很卖命,所以在闷热的天气里屋子里也显得很清凉。 徐年跟着她进来,就被她忽视了一般,主奶奶被丫鬟们服侍着脱下外袍,端着一杯茶喝着,头上的珠饰摇晃着叮咣响。 “把那沉香多放点,屋里没味道了。”她吩咐那边的小丫鬟道。 “是,主奶奶。”那边的小丫鬟清脆的声音响起,立马就加了一捧沉香放了进去。 徐年闻着屋内的味道越发浓郁,她嗓子都有点不舒服了。 要是她的病还没好,在这里待上几刻钟,那病情绝对会加重的,她特别受不了箐卜院的沉香的味道。 也不知主奶奶是不是故意的。 徐年自顾的坐在椅子上,也拿了一杯茶水和糕点,吃着喝着。 主奶奶见她如此没有规矩,心里的气彻底爆发了出来。 “你现在胆子还真是大了,离家出走不说,回来就搞幺蛾子。” 徐年拍掉身上糕点的碎屑,淡淡道:“主奶奶,你怕是忘了,上次的炭路一走,我可是大半条命都没了。” 主奶奶她自己当然没忘,她还记着这徐年还欠她一次鞭笞之刑呢。 不过元济死了,这个也就没有必要了。 “所以呢?你是自愿走的那红炭路,况且你也才走了三分之一,难道我这老婆子还不算对你仁慈?” 主奶奶摸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这缎子不错,下次都做几件衣服。 徐年长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仁慈?她是不是对仁慈有什么误解? “主奶奶,害人终害己,你可要明白这一句话。”她凤眸露出妖异的情绪。 “行了,今日你得了信承候府夫人的青眼,自是不怕我了,我只想告诉你,先害人的那个才是活到最后的那个。”她讥笑道。 徐年把茶杯放下,起身行礼道:“那就拭目以待吧,主奶奶。”她摩擦着自己的指尖,先害人的那个?呵呵。 她一瘸一拐的走出了箐卜院,期间没有一个人前来帮忙搀扶,皆避她如蛇蝎。 徐年心下满是寒意,都是我徐家的仆从,跟着这么恶心的人心里一定被压坏了吧? 松暖阁。 珠玑她们跟个小花猫一样,脸上都是灰,问了她们才知道她们彻底把松暖阁上上下下都给打扫了一遍。 第一百章:无召永不得出清泉宫 徐轻箐一脸不满的回到了迁莺阁,“东春,你说这个死丫头怎么就那么好命啊,都那样了,还不死?” 随后几步的东春低着头走着小碎步,也跟着骂:“这天生的狐媚子不就是这样?出去了都能遇到男人救她,方才姑娘的那一席话真真是说到奴婢的心坎里去了,她一个娇滴滴小姑娘能一个人活那么久?” 徐轻箐眼睛一亮:“她说她是在和生堂的刘大夫那里打杂?你今日去问问到底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 东春笑着答应了。 徐轻箐诡异一笑。 徐年,受死吧,竟然你回来了,那我可要变着法折磨你。 这厢徐年回到松暖阁,正吩咐人准备考试的书籍。 闻笛很快就捧着一摞书回来了。 “你倒是快。”徐年摸着桌上的书。 闻笛恭敬回道:“这些都是世子爷和沈少卿拿来的,属下只是负责送过来。”说完就隐回了暗处。 西澳不知道这回事,眨巴着眼睛问:“姑娘,这个有何用处,能把主奶奶她们从我们府上赶走么?” 徐年翻书的手顿了顿,失笑道:“算是,乖,西澳。”她摸了摸她的头。 “沉碧呢,怎么没见她?”徐年环顾着四周。 方才还见她在厨房里弄吃的。 “她呀,和那个彩袖现在是玩的特别好,准是去找她了,天天都不着家的。”西澳努嘴道。 徐年听到了她语气里的一丝怨气,“下次你也跟着她去那玩玩,记得穿好男装。” “我才不去呢。”西澳哼了一声,拿着棉絮出去晾晒了。 徐年摇头笑道:“这小丫头吃醋也怪可爱的。” 经过她这一打岔,徐年也看不进去手里的书了,也不知道百里瑞鹤是真的死了还是假的死了,皇上的意思好像是不要让我们再参与进去了。 再过几天,就是皇上的寿诞了,她简斋也被下了帖子,她需去的。 百里皇宫三溪殿内,站在至高无上地位的百里君策摸着殿内的各个物什,眼里满是怅惘。 旁边跟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娘娘,神色恸哭,却极力隐忍,“皇上,皇儿还没有消息传来么?” 百里君策重重点头:“是朕对不起你,婉儿,让他……” 原来这就是当今百里瑞鹤的亲生娘亲婉妃,其父亲是当今太傅卢酌大人,家世尊贵。皇上对她也颇为宠爱。 婉妃擦了擦眼睛,把眼泪给逼了回去,“皇上,臣妾失礼了。” 百里君策揽住她的身子:“婉儿,你放心,皇儿定会无事。” 二人紧紧依偎在一起。 毫不知情他们的皇儿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 “皇上。”外面传来青龙卫之首青曲的声音。百里君策放下手,婉妃很自觉的行礼告退了。 青曲走进来,恭敬道:“皇上,太子殿下最近在调查一个人,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动向了。” “查谁?” “京师第一大商贾徐府徐家二姑娘徐年。” 百里君策沉吟不语,他怎么会关注这个?难道他也想查徐家的漏洞? 不过看来他确实跟两广一事没什么关系,“好了,任他去。既然他排除了嫌疑,那你们继续尽全力去搜捕百里玄庸。” “皇上,我们已经将目标锁定在了一个人身上,他很有可能就是百里玄庸。” “好,今晚我就要见到他,明白?”百里君策沉沉道。 “是。”青曲飞身而去。 养心殿内。 戌时。 殿内点灯熬油,灯花落了一地。 殿内只有两人。 百里玄庸被五花大绑,他满身疲惫的闭着眼睛。衣服破烂,头发油的不成样子。 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他阴柔的面庞。 本以为父皇来找自己是救自己,没想到确是来兴师问罪的。 “你说,你的三弟在哪!你把他怎么了!”百里君策一只手不耐的攥着他的下巴,一只手掐着他的脖子,“快说!” 百里玄庸咳嗽着,完全呼吸不过来,脸都被憋的通红,“我……我不知道。” 百里君策凶狠的看着他,手下的力气更重了。“你不知道?穆青都死在我手里了,你说你不知道?” 百里玄庸眼眸寒凉,穆青不是一直在他身边么?他的意识渐渐涣散,他可能真的会死在自己最尊敬的父亲手里了。 百里君策看他闭上了眼睛,连忙松开了手,愣愣的看着他,“皇儿,你醒醒,你醒醒!”他摇着他的肩膀,试图让他清醒。 百里玄庸如一个鱼儿到了水中一样,终于欢快了一些,他贪婪的呼吸着空气,意识回归。 “父皇……” 百里君策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这也是他的孩儿啊。 为什么要自相残杀,他们就兄弟三人,难道要众叛亲离才好么? “皇儿,你跟父皇说实话,你的三弟在哪里,他还活着么?” 百里玄庸眼神带着杀意,“父皇,你可知道,三弟是怎么对我的?一个月啊,整整一个月的追杀!” 他们来到两广之后。本认认真真的处理政事。 可后来,百里瑞鹤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让那些盐商们都听命与他,表面上这暴乱之事是解决了,可是背后蕴着多大的阴谋他也不知道。 他和穆青在一个屋内被人放火烧,他们从熊熊烈火中逃生。 这一个月里,他们东躲西藏,不敢去任何驻地,因为只要他们去一个地方,那里的官员就会把消息传给百里瑞鹤,就会遭受到新一轮的刺杀。 就这么一次一次的,他连每个郡地的太守处都不敢去。好好的二皇子如同一个无家可归的人一般,跟乞丐抢饭碗,被殴打,被觊觎。 差一点……差一点就被卖到小馆馆处,呵呵呵,这种日子还真的不如死了才好。 “你说什么?”百里君策手都在抖,你说是皇儿追杀你? “殿下,不好了,皇上的人已经先我们一步把百里玄庸带走了。”陌桑着急道。 百里瑞鹤撕下人皮.面具,冷笑:“没想到青龙卫的速度那么快,计划全都泡汤了,你们这群蠢货,一个人都抓不到,他身边还跟着我们的内应,你们还给让他们跑了?” 陌桑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殿下,现在我们怎么办?” “叫六丑回来,我们得想个法子让父皇相信我,而不是信他。” 他敲着桌子,一下一下敲进陌桑的心里。说实话,陌桑并不想跟着这样的主子,什么人都可以利用,真真让人心寒啊,不过为了地位,他又不得不这样做。 毕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百里君策推开百里玄庸,可是穆青确实是死在我的手里啊。 “父皇,你可以去看看,我身边的那个人就是穆青啊,他一直在我身边!” 等到下面的人回话却说,那人已经不见了。百里玄庸失神的看着远方,“父皇,你要信我。” 百里君策冷漠道:“百里玄庸幽禁清泉宫,无召永不得出殿。” 百里玄庸被这句话撕碎了心底最后一丝幻想,他不甘心,不甘心被百里瑞鹤永远压在身下,可他不信自己,他又能怎么办? 百里玄庸跪下给他的父皇磕了一个头,“不管怎样,多谢父皇救皇儿一命,没有父皇也就没有今天的百里玄庸。不过,希望父皇你永远不会后悔。” 他眼神带着祈求,“希望父皇善待母妃,我的事跟她没有关系。” 百里玄庸腿脚不利索的起身。 他的腿被冷箭击中过,因为没有得到好的医治,已经留下了旧疾。 他要真正走出养心殿之前,嘴角扯着一抹淡笑,那笑冰冷刺骨。 “父皇,你就看着,谁才是真正对你好的。” 百里君策听到了皇儿可能还活着的消息,不知道为何心情依旧那么沉重,他到底该信谁? 戌时过半,他来到凤鸣殿,皇后已然安眠,但是她年纪太大了,睡眠又浅,听到了动静后,不安的眨眨眼。 起身,看着坐在自己床边的皇上,温柔的笑:“皇上,怎么那么晚还不安寝?” 即使快六十岁了,脸上也只有一点点皱纹,看着还是那么美貌动人。 百里君策深深的看着她,记着她的眉眼,“皇后,你有没有怨朕,都是朕一意孤行,这才让安阳离开了我们。” 皇后心下怅惘,抓着百里君策温热的双手,“皇上多心了,臣妾从未怨过皇上,要不是安阳那姑娘性子被臣妾养的倔,她也不会一去不回。” 她看着这个她相伴大半辈子的男人,她知道他心情不好,所以安慰他道:“皇上是明君,您在位这几十年,百姓们安居乐业,都城繁荣,四国之间也很少发生战乱,皇上,你是一个好皇帝。” “可朕不是一个好父亲,安阳走了,瑞鹤还失踪着,玄庸他又……唉。”百里君策眸色暗了暗。 皇后用食指碰他的嘴唇,摇着头安然的笑:“皇上可不要这么说,谁说你不是一个好父亲,金明被你教导的多乖,玄庸和瑞鹤二人又各有各的长处,他们闹一闹就好了,何况,皇上年轻的时候和自己的兄弟不也这样闹过?” 她把他们的相互刺杀看成胡闹,倒是有着大事化了小事化无的意思。 “皇后,你总是有办法安慰朕。”他深情的看着她。 “能得皇上这一句话,臣妾此生足矣。” 他们相视而笑。 拱玉殿里的人儿却哭成了泪人,她已经知道自己的皇儿百里玄庸回来了。 可是自己却不得与之相见。 还被皇上下旨无召永远不得出清泉宫。这让他们母子如何得以相见? 婉儿那个贱妇! 她扯着自己的指甲,目光狠厉的看着某处。 第一百零一章:公子世无双 松暖阁,戌时。 西澳和沉碧窝在内室外的矮榻上低着头打着瞌睡。 内室的珠玑直起身子剪了剪烛火。 屋内灯光忽明忽暗,而徐年还是翻着书,如饥似渴的读着。 珠玑心中一叹,把她的书一把抢过,徐年疑惑的看着她,两只眼眸炯炯有神,一看还是有着不少的精神。 “别看了,仔细眼睛疼。”她想拿走却被徐年又给拉了回来。 “好姑娘,就这一页了,这一页有许多不太明白的,等我看完了再拿走吧。”她眨着星眸装可爱。 珠玑无奈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姑娘本就是半道出家,如今自然有许多不太明白的,不过以姑娘的聪明程度,这些啊,早晚就会被你吃的死死的。”她把她赶到床上,又道,“现已戌时,还不睡的话,明日你铁定头疼,精神不好,怎么继续看书?” 徐年被她说的没了脾气,只好顺着她的意思来,“你说的也是,可不能耽误了明天的学习。” “你说,还过半个月就要开考了,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复习的完。”徐年面露难色,手里抓着自己的衣摆,怯生生的问。 珠玑帮她脱了衣服,盖上被子,笑着说:“姑娘操这个心干嘛,这些东西在精不在多,何况姑娘实战的也不少,哪里比不上那些个书呆子?” 徐年也觉得这话在理,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她徐年也算行了“万里路”了。 术业有专攻,她好好研究便是了,身体最重要,好不容易好了,眼睛又坏了就完了。 “那他呢,最近……都没听到他的消息。” 自从那日他们分开以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珠玑一听就知道她在问谁,心下欣慰,姑娘也算开了个半窍。 “世子爷不是要和姑娘一起参加考试么,也搁家复习呢。” 徐年捂嘴轻笑:“他那样子也复习的下去?”跟个泼皮猴一样,哪里坐得下去。 珠玑听此言也笑,“可不嘛,主要是将军夫人看他太野了,那么久才回府,更是不愿意他出去,天天被锁屋里叫他为考试做准备,听说还找了个……夫子督促他呢,他不想学也没办法。” “要不是他那边传信过来,我也不知晓呢,前些日子想跟你说,却又忘了,你看我这记性。”她敲了一下自己的头。 珠玑看徐年有些犯困了,因为她眼眸忽闪忽闪的。 珠玑缓缓道:“姑娘歇息吧。”她帮着掖被子,徐年彻底睡熟过去。 而将军府这边的谢长安直直打了三个喷嚏才罢休,锦幽连忙给他多披了一件罩衫,“爷,别着凉了。” 谢长安摸了摸鼻子,不肯穿,“现在都要酷暑了,穿那么多不嫌闷啊,肯定是徐年想我了。”他嘴角挂着傻笑。 锦幽脸一垮,默默道:“这耳朵偏生不得安宁,天天徐家姑娘长,徐家姑娘短的,也不怕嘴巴念叨的起泡,还人家想你了?就你这想人家的程度,人家在这天气定生出一场大病来不可。” 因为声音比较小,谢长安没有听清,不过他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不是在说什么好话。 谢长安拿起书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嘀嘀咕咕的吵死了,快去,多点几盏灯,这屋子里那么暗,我学什么!” 锦幽委委屈屈、凄凄惨惨的抱着几根蜡烛放到盏台上点着了,书房内顿时亮堂了许多。 就知道欺负我,哼。 将军夫人检查过后满意的走了,就我儿子谁比得过?那什么她们支持的简易定比不过我儿子的。 就这么过了几天,百里王朝的君王百里君策的生辰宴如约开始。 徐年偷摸着出府来到简斋梳妆打扮。 还是珠玑跟在身边。 今日这种场合定不能随随便便就过去了,所以徐年特意在承芳阁定做了一套衣服,今日人家也刚好送了过来。 承芳阁里的丫头们羞答答的抱着衣服,悄咪咪的盯着一身男装飘逸的简易看。 青袍美少年,黄绶一神仙。 娘亲,我见到简易了,果真如传闻般好看,这般公子哪里是人间之物?必定是天上来的谪仙! 珠玑眼角抽搐,能不能先把衣服展开,我们验验成品? 徐年浅笑安然,“衣服做好了?” 那些丫头们齐齐愣住,公子笑的可真好看,就像天上月一般不可触碰,可这又是 “好了好了。”掌事姑姑瞪了那些犯花痴的小丫头们一眼。 她们回过神来,面色娇羞,然后公事公办的把衣服展开,这是承芳阁验品的步骤。 旁边有一个姑娘拿着纸笔记录过程,还有画女手里拿着画笔,等会客人穿上也是需画出像来呢。 这也是规矩,当然也是在征求客人同意的情况下。 徐年惊艳的看着这件衣袍,低调中不失奢华,这衣服整体是呈蓝色,衣领处颜色稍浅,然后慢慢晕染直至宝蓝色。 窄腰宽袖,腰间盘着一条白色缎带,其上绣着祥云。袍子衣摆处是波浪滚滚,几只白鹤亮翅,高风亮节,儒雅随和。 刺绣手法高超,用着金线勾勒描边,白金线填充,没有多余的线头,一点也不显得突兀。 还有外袍,领子处依旧绣着祥云,袖子更宽大,材质轻盈,提着轻飘飘的没有重量。 这还是徐年亲自选的样式,还有一些元素是她加上去的,如今看来确实不错。 掌事姑姑看徐年还算满意,“公子可拿去换上,我们也好交差。” 徐年点头,那些小丫头们还想跟着进去,却被珠玑拦住了,“爷身边有人伺候,我们换好即刻就来。” 小丫头们一脸失落,她们还想帮公子脱衣服呢。 唉…… 珠玑连忙离这个“狼人窝”远了些,太可怕了,这些女人比沉碧还夸张,还要来帮着爷脱衣服?是想摸哪?嗯? 内室内,徐年展开双臂,被珠玑服侍着换上衣服。 珠玑帮徐年系好腰间的缎带,抱怨道:“姑娘又瘦了,前些日子这码子还是对的,如今又得多绕几圈了。”她发气似的力气很大。 徐年被她弄得觉得腰间忽的一紧,这小姑娘脾气可真大,“这不是天天挑灯夜读,就……” 珠玑哼了一声:“你也知道?” 徐年尴尬的眨眨眼,这也不是她能控制的不是? 珠玑往她腰间挂上玉佩,戴好配饰。 然后就是头发了。 “半束半披如何?”珠玑问她。 徐年相信她的技术,自然是答应。 片刻之后,掌事姑姑她们的眼睛都快亮瞎了,我靠,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子? 这一套朱子深衣袍简直是为其量身定做一般,走起路来,衣摆飘飘,惘若仙人。 因为怕暴露了性别,珠玑还特意用炭笔给徐年描了一个比较粗的眉毛,把五官修饰的更坚毅了一些。可饶至如此,其五官也娇艳异常,似女似男。 简易夜之为人也,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其醉也,傀俄若玉山之将崩。记笔的小丫头赶忙写上这一句话。她歪着头又写了一句,简郎不愧是天下万人莫不知姣颜者。 “快画,快画下来。”掌事姑姑满意的赶紧道,这可是生意啊,大笔的生意! 画女笔尖转的飞快,她两眼放光,脑袋里全是灵感。 因着现在时辰尚早,徐年也让她们慢慢弄,她手捧经卷,眼眸低垂,认真的看着书。 在场的人无不露出老母亲般慈爱的笑容,她们也早就知道简易会参加今年的一年一度的官员选拔考试,她们定会为她打call! 半个时辰后,这边总算弄好了,徐年都有些犯困了。 “徐年,怎的还不出来?”谢长安神态淡然的走进来,像进来自己府上一般自然。 他和沈以归一直在外面马车上等着呢,想着他们一起去,也好护着徐年。 他看到徐年这幅样子后,他也愣愣的,摸着鼻子,一看,是血,他转身跑出去,好丢人。 沈以归随后也跟着来,瞧他急急忙忙的,很是疑惑。 那群小丫头更是受不了了,我的妈呀,京师的美人齐聚一堂啊,果然,美人的好友也是美人。 徐年失笑,“没事,不用管他,我们走吧。” 沈以归心悸动了几分,真是……秀色可餐啊。他不再看徐年,这幅样子定是要勾走不少贵女的心不可。 皇宫外,许多侍卫守在门前,还有许多马车来来往往,热闹异常。 一个年轻的小太监认着人,报着名字,“佘丞相之女佘倩儿。” “快看,那就是京师第一大美人佘倩儿!” “冰肌玉骨,当真是个尤物。” 佘倩儿高傲的从轿子里走出来,步履轻盈,美丽动人。 她环顾了四周的其他贵女,那些人都不敢与之对视,都低下了头。 人家可有个当丞相的父亲和当贵妃的妹妹呢,不能惹,不能惹。 她嘴角扯着讥讽的笑,没意思,本姑娘又是最美的人了。 她嘴上说着没意思,可是她眼角微微翘着的弧度却暴露了她真正的情绪。 “殿阁大学士之女沈南枝。”小太监喊着帖子。 这句话彻底打热了现场的气氛。 “她今年怎么舍得出来了?不是不方便么?” “一个瘸子还出来干嘛,真是丢人。” “话可不能这么说,人家也是京师第二大美人呢!” 沈南枝被纤云和弄巧从马车上抬出来,她神态自若,丝毫不被她们的话语所影响到。 其实仔细看佘倩儿和沈南枝二人的五官,他们就都会发现,沈南枝比佘倩儿更美,只是这美被她的双腿给掩盖住了。 第一百零二章:生辰礼(1) 所以大家最开始注意到的只有沈南枝的双腿,而直接忽略了她的美貌。 那些个人见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没有被她们的话丝毫影响到,心里有些不甘心。 因为他们觉得身体上有缺陷的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说了,就应该自卑,就应该哭着跑回家去,或者应该气红了眼,据理力争,而不是端着一副淡然的模样。 这样的话就显得他们是个跳梁小丑,乱蹦乱跳的。 纤云和弄巧两人的情绪也是毫无波动,但是若仔细看她们脸上微表情的变化,就知道她们也在极力忍耐。 姑娘说了,这些个人就是些长舌妇,狗咬了你,难道你还要咬回去么?由得他们说去,别嚼了舌根子,落得个惹火上身的下场。 “倩儿,我早就觉得这京师第二美人的位置也该别人坐坐了。”正四品礼部官员马远之嫡长女马钰一脸愤懑的抱怨。 她平日里就是佘倩儿的小跟班。 “她那样子,那里算的上是京师第二美人啊。”她这句话故意说的很大声,许多人包括沈南枝他们都听见了。 徐年几人的马车刚好在宫门口停下,就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谢长安见是沈以归的妹妹被欺负了,当下看着沈以归道:“你妹妹被欺负了,还不快去英雄救美?” 沈以归皱着眉,淡淡道:“再等等。”他想看看平日里他不在的时候,她们是怎么编排殿阁大学士沈府的嫡长女的。 佘倩儿勾唇一笑,上下扫视马钰了一眼,“她做不了,你来做?”带着些讥讽。 长那么丑,也想肖想这称号? 不过,越丑就越能显现我的美。 她美眸流转,看着五官精致的沈南枝,眼里闪过一丝嫉妒。 马钰被她说穿了心思,脸颊微红,“倩儿……”她扯着她的袖子。 佘倩儿冷哼一声:“你说的也没错,这沈家大姑娘天天守着四方地,各府内有什么宴会的,也很少见她出席,白白占着这么个位置也不是办法。” 马钰见佘倩儿有意,心下高兴,有她在,这事不就成了? 沈南枝冷冷的瞧了她们一眼,面色沉沉,当真以为她没脾气么? 什么京师第二美人,这东西她一点兴趣都没有,可这不代表是个人都能骑到自己头上。 一个小小四品官员之女也敢在她面前叫嚣?呵呵。 “马钰是么?”沈南枝淡淡的看着她,颇得他哥哥的真传。 马钰被她盯得不知怎的有些心虚,气势就先弱下了三分,“是,怎么了?” “你的爹爹有没有教过你,要懂规矩,你尚在天子脚下就敢口出狂言,真当这天下都是你们马家的么!” firstblood! 沈南枝这话一说出口就惊呆了众人,这帽子扣的可不小啊。 马钰有些慌乱,“我才没有,你……你别乱说。”她躲在佘倩儿后面。 佘倩儿都要翻白眼了,什么猪队友,惹不起你还敢惹?难不成还要我来给你擦屁股? 算了,毕竟这颗棋子对自己还有用呢,她越蠢越好。 “姐姐这话说的可不对,马家姑娘只是单单讲这位置的判定有失公允罢了,可不是故意看低姑娘,更不是对天子不尊重啊。”佘倩儿弯腰给沈南枝行了一礼,“姐姐,要是你心里实在不舒服,妹妹在这替她给你告罪了,希望姐姐大人不记小人过。” 她一直行着礼,大有沈南枝不原谅她,她就不起来的意味。 沈南枝嘴角上扬,一抹淡笑展现在大家眼前,“姐姐?呵呵,倩儿姑娘,我们俩谁大谁小还不一定呢,怎么就张口闭口就叫姐姐了,我记得我可没有这么一个妹妹。” doublekill! 她说完后还眨眨眼,眸子里如含着漫天星辰,做的最可爱的表情,说着最狠的话,说的就是她了吧? 佘倩儿被臊的脸一红,身子僵了半边,她自然是比沈南枝大的…… 谢长安看的拍手称快,“你妹妹性子还是那么不好惹,啧啧啧,她们对上她可得吃大亏。” 徐年也是满脸惊讶。 距上次和沈南枝见面已经是几个月以前了,那时候的她温柔似水,温柔入骨的看着她,没曾想她的性子竟也这么不好惹,这样倒是让她更喜欢她了。 沈以归淡淡点头,暗中勾了勾唇,真棒。 佘倩儿眼里不知何时含了泪,凄凄切切的看着沈南枝,“饶是如此,妹妹也不该这样说她。” 马钰也是一副委屈的模样。 沈南枝浅笑,无辜道:“姐姐怕不是在说笑吧?先前妹妹可是一句话都未曾说,什么好赖话都被你们说尽了,如今倒是妹妹的过错了?” triplekill! 这段位谁高谁低一目了然。 佘倩儿尴尬一笑,倒是她小瞧了这个贱人,嘴巴子那么厉害。 “好了,姐姐起来吧,不然又有人说着我仗势欺人了。”她捂嘴轻笑,明眼人都知道她在影射谁,都在心里打了一个马虎眼,这沈南枝也不好惹,不好惹。 佘倩儿腿都麻了,靠着马钰这才站稳,她面上笑着道谢,心里却是恨极了沈南枝,贱人,竟还说我仗势欺人? 呵。 马钰平白觉得周身冷了些,她搓了搓手,被佘倩儿一句话给彻底搞蒙了。 “以后再这么蠢就别跟着我了。” 马钰嘴角微抽,也不知道是谁蠢,却还是在讨好着佘倩儿。 沈南枝大获全胜,毕竟是拿了三杀的人,所以也没谁敢在她面前嚼舌头了,她的耳根子也跟着清净了不少。 经过这么个小插曲,后面来的人继续报着帖子。 “今日那个简郎也要来!你知道消息了么?” “知道了,知道了,这不早早的打扮好了,就等他来了么。” 她们激烈的讨论着,沈南枝的耳朵也随之一动。 就是因为简易,她才破天荒参加了宴会,即使被那么多的人不看好,她也来了。 自那日一别,她果真没有再见到他,即使说了那句赌气的话。 平日里有关于他的消息倒是有许多,所有人疯狂的迷恋他,自然也包括……她,很早很早就知道他风姿之人。 好想好想,他的温柔只给她一人。 就像爹爹对娘亲一样。 沈南枝偏执的笑着,纤云和弄巧对视一眼,姑娘这是怎么了? 徐年他们的马车缓缓前进,一双修长如玉的手伸了出来,递过拜帖。 小太监报着名字,“殿阁大学士之嫡长子沈少卿、谢将军府谢世子爷和广陵人士简易。”声音拖得很长。 气氛顿时炒到最热。 “是他们三个,他们一起来了?!” “是啊,是啊,你没听错!” 无论是贵妇还是贵女都长大了眼睛看着这三个少年郎是如何的风华绝代。 他们一个一个的下着马车,被她们的热情弄得略微有些无语。 不过她们主要是想看看简易,那个冉冉升起来的“新星”。 徐年被珠玑扶着下了马车,身子一颤,怎么感觉有几十双眼睛在盯着我呢? 她一下来,许多人都被惊艳的久久回不过神来,这世上怎么会有这般貌美的男子? 佘倩儿和马钰眼里也同样冒着桃花,佘倩儿拍了马钰一下:“这男人必定是我佘倩儿的。” 马钰错愕,前些天不还是喜欢沈少卿么,这…… “你看,他是不是向自己走过来了?”佘倩儿惊讶的看着徐年。 徐年也确实是往她这个方向走的。 马钰咬碎了一口银牙,肤浅!也是那么以貌取人! 她不甘心的点点头:“是。”说不定是为了我呢?她又打起了几分精神。 其实谁也不是。 徐年径直从她们身旁走过,来到了离她们不远处的沈南枝处。 她蹲下,看着沈南枝,道:“好久不见。” 沈以归和谢长安他们早早就过来了,也站在沈南枝身后。 沈南枝灿烂一笑:“好久不见。”我心中的少年。 佘倩儿和马钰石化,我靠,怎么的,什么好事都落在她身上? 沈以归是她哥哥,谢长安是发小,如今来了个新少年郎,不会也是…… 佘倩儿狠狠的看着坐在轮椅上的沈南枝,总有一天,你的任何东西都会被抢过来,所有! (作者:京师第二美人的名头也要抢过去么? 佘倩儿:大可不必……) 人差不多都到齐了,小太监喊道:“整……” 所有人按着身份尊贵程度排好队伍,徐年因为是皇上特意邀请来的,所以就和沈以归他们站在一起。 两行长长的纵队慢慢的向皇宫汀兰殿走去。这是百里王朝的行游宴饮的规矩,检查完拜帖或者请帖之后,方可进入皇宫,这样才能足够确保皇宫内安全。 汀兰殿很大,是皇帝特意为了宴饮而修筑的,足够这几十个人坐满。 男女不能同席,所以在座位之间加了两层幕布,隔开。 群臣参拜:“吾皇万岁万岁万岁。” 接着才是各大家眷参拜。 今日京师所有的比较有身份的人都到了场。所以汀兰殿显得格外热闹。 然后是大家齐齐恭请圣上生辰安康,再到了献生辰礼的步骤。 八个青龙卫还是照常上岗,在各大方位处隐藏着,随时保护百里君策的安全。 “好啊,好啊,你们都到了,朕很开心!我们百里王朝一定会越来越好,越来越繁盛!”百里君策举起杯子,高兴的道。 佘丞相热泪盈眶:“自皇上继位以来,王朝没有一日不是在发展,皇上,你可得保重龙体!” 百里君策红了眼睛,他也是一直伴驾的老臣了,这番发言定也是出自真心。 第一百零三章:生辰礼(2) 百里君策笑骂道:“放心,朕一定如你们所说的万岁万万岁,你可也得看着朕,不然先下了那地府可没人护着你了。” 佘丞相憨厚一笑:“上穷碧落下黄泉,臣自当辅助陛下。” 这两番话让大家都看到了君臣和睦的情景,可这其中到底有几分真意谁也不清楚。 过了片刻,献礼时间到了。 “皇后娘娘驾到。”外面小太监的声音传来。 众人行礼道:“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徐年好奇的抬着点眼皮子,不敢抬头,悄悄地看向她,她还没见过当朝国母长什么样子呢。 皇后脸上扬着端庄的笑容,步子很慢因为比较冕服笨重,她的身姿却很轻盈,如蜻蜓点水般优雅,但又会让人莫名感到一丝威严。 她的眼角和嘴唇处已经有了皱纹,可还是依稀能看见她的绝代的美貌。 徐年看着她后,心仿佛被狠狠的击中了一下,这皇后娘娘长得怎的和娘亲如此相像?那眉眼和娘亲和自己简直……太像了。 她低着头,脑海里思绪万千。 谢长安和沈以归他们倒是时时能见到皇后,所以他们在看到徐年的第一眼,他们就觉得其中必然有什么样的联系,只是谁也没有开口提出来,如今二者就显得淡然了许多。 “各位大臣请起吧。”她嘴角扯着笑,在殿内环顾一周,目光最后在徐年的身上停住,眼里带了些深意。 却不过一会,她又转身向帝王行礼:“臣妾参见皇上,恭祝皇上万岁安康。” 皇后的步摇是金凤凰式样的,低下头行礼的那一刻步摇上的吊坠叮铃作响,声音清脆悦耳。 百里君策笑着伸出手,道:“皇后免礼,到朕这来。” 皇后起身,把手放到了百里君策的手心里,“皇上,你且看看,这是臣妾献上的礼。”她招招手,后面的小宫女捧着一个红漆木盒呈了上来。 皇后第一个献礼,这也是规矩。 百里君策拍了拍她的手,携着皇后一起登上宝座,皇后坐的地方离他稍远些,显示对帝王的尊重。 “皇后不管送什么,朕都很欢喜。” 皇后笑嗔道:“皇上惯会哄臣妾。” 小宫女把盒子打开,报名道:“凤鸣殿献舍利珠一颗。” 百里君策手上拿着那一颗舍利珠,触手温热,疑惑的问皇后:“这是?” 皇后捂嘴轻笑:“这颗舍利珠是曼陀大师圆寂后形成的,臣妾知道皇上心里对曼陀大师很敬重,所以这才找来献给皇上。” 曼陀大师是西方西域的佛学祖师爷,早于十几年前就以圆寂,现在还能找到也是废了心思了。 百里君策又把手伸过去,摸着皇后的手,道:“皇后有心了。” 他们相伴几十余载,无需多言,就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心意。 底下的一些妃子们表面上很欣慰,心底都是愤愤不平的,她们也斗了许久了,可是总觉得斗不过似的。 接下来便是各位嫔妃的献礼,就是一些佛像、手钏之类的,唯一让人眼前一亮的就是秦璇皇贵妃亲手抄的经书了。 这份献礼也让百里君策心里的关于她的地位更甚于从前了。 然后才是朝臣献礼,徐年也算其中一个。等到谢长安献礼之后后,她就端着自己的礼走到殿前。 徐年行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广陵人士简易在此恭祝皇上福寿绵长。特此献上百绣图一副。” 她一开口说话,殿内的人就骚动起来了。皇后也微微盯着他,就是他,很熟悉的气息。 “这个人怎么进来的?”德王不高兴道,“一介布衣,怎的登的上大雅之堂?”他脸红红的,好像是喝醉了。 旁边有官员跟着附和他,应该是他的“马仔”。 “这简易最近风头很盛,说到底就只是长了一副好相貌,谁知道他使了什么手段来到陛下面前。” 德王脾气火爆,当即忍不下情绪,端着一杯酒就起身:“简易?长得一副小倌像,不知那床上功夫可好?” 他站在徐年面前,语气轻佻,做着一副令人作呕的表情。 徐年拳头攥的死紧,这话说的太让人恶心了,可她确实无权无势,又有什么力量和他抗衡?所以没有并回话,在等他话里的漏洞,她徐年绝不让别人这么欺负了回去。 那些个贵妇女眷们都恨恨的看着德郡王,说的什么混账话!但也没谁敢站出来。 毕竟那可是向来就很混账的德王!当今圣上的亲六弟,他们相差年岁比较大,但感情还算不错,所以他平日里行事都是无法无天的。 沈南枝也一脸担心的看着徐年。 谢长安想起身,却被旁边的沈以归一把给拉住了,他淡淡道:“皇上不会不管的。”意思是叫他收敛些。 谢长安手猛的锤了一下桌子,眼带寒光的刺向他,“懦夫,你就是这般爱她的?” 沈以归愣了愣,这样帮她只会把她推到更危险的境地,难道我这样错了么? 大多数姑娘们需要的向来是你不管不顾的偏爱与支持,那种弯弯绕绕的东西她们并不想多想。 因为她至少知道,她在那一刻不是孤独的,是有人在撑腰,有人在背后的,这种奔赴山海的勇气和执着最让人感动。 所以,谢长安愿意为徐年披荆斩棘,且永远是第一个站出来保护她支持他,也许在这一方面他已经赢了沈以归。 沈以归想的更多,是在用另一种方式为徐年好,可徐年要很久才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只是要看她们爱的到底是哪种爱人的方式罢了。 谢长安不再管他,大声道:“德王,你这话说的也忒难听了,这广陵简易可是皇上亲自下的帖子,莫不是你那离得远,偏僻了些,消息还未传到?” 谢长安面上带着几分讥笑,桃花眼也眯着,似笑非笑的。 这句话暗讽他是从小地方刚来的,消息不灵通就敢出来乱叫,当真是一条哈巴狗。 徐年心中一动,是他?她心下一热,不管何时,他总是那么护着她。 德王看着谢长安,往嘴里猛灌一口酒,身子摇摇晃晃的,迷迷糊糊道:“谢世子?你这般为他出头,莫不是这人就是……” 台前的百里君策看他说话越来越经不过大脑,面色一沉,“六弟,这里可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快给我坐下。” 德王委屈道:“二哥,他这无官无职的,你怎的就给下了帖子?臣弟不信,他定是混进来的奸细!不然我这身上怎么刺挠得很?”他疑惑挠着大脑袋。 百里君策眯了眯眼,“坐下!”还身上刺挠,我看你是出门脑袋被门夹了。 帝王发怒的声音令人心生惧意,德王幽幽的看了一眼百里君策,回到了座位上,挠着身上的痒痒。 珠玑冷哼一声,够刺挠吧?够你享受一晚上了,她刚刚暗中给他下了些药,没得一天解不了。 “好了,简易,起来吧,他就一醉鬼,说话向来如此。”他慈祥的看着徐年,不似刚刚的凶狠,但这话一下子就把他的所有的不是给开脱了出来。 果真是皇上的亲弟弟,就是有排面,这么在他的生辰宴上闹,皇上也不怪罪。 徐年点头又弓腰道:“简易不敢。”声音很冷淡,没有了方才献礼时的敬意。 百里君策看他脸色不太好,就知道他心中肯定有所不满。 他心下一叹,还是个有脾气的。 “六弟,你给我坐端正了,歪歪扭扭的动着像什么样子!”他教训着德王。 德王觉得他身上是越来越痒,就算他被皇上说了,他也止不住的想要挠,所以行为是越来越不雅观,整个人都动燥不安的,竟然还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要脱掉衣服。 一些坐的近些的女眷们透过幕布还是能够看到一些的情景的,所以都嫌恶的用手捂着眼睛,不看他。 他的王妃一脸迷茫,王爷今日这是怎么了? 百里君策肃声道:“你今日也太放肆了些,你快给我下去,别在这呆着碍着朕的眼,有你在这,朕能安好就奇怪了。” 虽然他觉得德王有些奇怪,但为了给疑似他的宝贝孙子出气,他也只能如此了。 德王挠着身上的痒,告退道:“臣弟告退。”很是狼狈的走了下去。 百里君策看徐年脸色稍霁,就知道他这招挺管用的,他笑着道:“简易,给朕看看你献上的百绣图。” 几位小宫女帮着她展开这幅百绣图,金线闪闪发光,一展开,殿内惊叹声此起彼伏,百里君策也是一脸惊讶。 这百绣图是徐年亲手绣的,她也是废了很多功夫才绣成的。 上面绣着各种龙的形态动作,或坐、或卧、或躺,什么二龙戏珠,飞龙在天,各式各样的都有,可看得出这刺绣之人的绣功十分了得。 百里君策摸着那金线,赞叹道:“这献礼朕很喜欢,是你在哪找的?” 简易自然不能说是自己绣的,所以道:“这是简易找的承芳阁里最好的绣娘所绣。” 百里君策不住的点头:“不错,不错,赏。” 这是百里君策今晚的第一个赏赐,却是给了这个还是一介草民布衣的简易,看来这位注定要成为白衣卿相了,毕竟也算是在沈以归之后,那么得皇上喜爱的人了。 第一百零四章:绿王八翻身 徐年又跪下去,低着头道:“多谢皇上。” 百里君策目光灼灼看着徐年,面色是愈发柔和。 真想他宝贝乖孙在他跟前坐着,可是还不行,现在还没到那个时机。 皇后轻咳两声,百里君策连忙把自己的情绪收了收,淡淡道:“下去吧。” “是。” 徐年慢悠悠的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旁边的谢长安关心道:“你还好吧?” 徐年看着他浅笑。 此时的徐年满心满眼都是他,她语气飘然:“一切安好。” 谢长安笑嘻嘻的看着她,二人和谐的如一副画。 明明他们两个都是一身男装,却被他们穿出了“情侣装”的感觉。 沈以归在旁边硬生生捏断了一根筷子,他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还是那么薄凉万分。 沈以归见那两人疑惑的看向她,他淡定的接过苍梧重新递过来的一副筷子,继续吃着东西,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谢长安暗自挑眉,哟,这就受不住了?重头戏永远都在后头,知不知道? 等到大家献礼完毕后,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了,这个时候歌舞也就陆陆续续开演。 此时,大家喝的吃的都很尽兴,都面色通红的讨论着事情,又看着美人,岂不美哉? 当然,也有一些贵女想要借此展露头角,所以自请上台来表演,百里君策自然都是一一答应了。 佘倩儿也精心准备了一出歌舞,她京师第一大美人怎么能在这种场合下默默无闻呢? 她到偏殿中换好衣服,袅袅婷婷的走入大家的眼前,她身穿一袭霓裳羽衣,发饰也全部换成了珠饰,长长的垂下来。 殿内的烛火散发着光辉,照映在她没有丝毫瑕疵的脸上,让她的五官变得更加精致,更加妩媚动人。 不少世家子弟都看呆了去,而徐年他们自然是看了一眼就不再看她了。 “美则美矣,却少了点滋味。”徐年咂巴着茶水,带着些许深意评价道。 她勾着唇,眼神幽幽的看着沈南枝,要说美,那样才算真正的美,其实自己才最美得惊人。 谢长安托着腮,非常认真的看着徐年,吃东西也那么好看。 沈以归跟着点头,凉凉道:“丑。” 敢欺负我妹妹?呵。 他已经准备好麻袋了,随时出击! 这边的佘倩儿并不知道这边的动静,却还自认为已经迷倒了在场的所有人,所以她很有自信的随着丝竹管乐之声开始翩翩起舞。 其身姿绰约,舞姿柔美,这一首舞是她自创的羽衣舞,主题就是“贺寿”还是十分合适的。 许多穿着白羽衣的舞女为她伴舞,而她自己悄然绽放于她们之中,闪耀夺目。 她偶尔媚眼如丝,偶尔清纯动人。 然后就是一声声惊叹在殿内响起,佘丞相满意的捋着胡子,他女儿就是厉害! 秦璇皇贵妃眼里也渐渐带了几分深意,她这妹妹何时变得这么娇俏可人却讨人厌了? 舞毕,佘倩儿的身子弓成了一个完美的弧度,最后起身,对着徐年粲然一笑。 徐年浑然不觉,吃着手里的谢长安剥好的核桃,沈以归也在努力的剥核桃。 百里君策瞅了一眼徐年,又瞅了一眼佘倩儿,随即眉头紧皱,这姑娘可不适合我乖孙,可不能把我乖孙糟践了,要不怎么说老皇帝慧眼如炬? “好了好了,你跳完了就下去吧。”百里君策摆摆手,好像有些不耐烦。 还想在台上多呆一会的佘倩儿听到这句话后懵了。 我难道不美么?皇上怎的不赏赐我,我还想要和简易一样得皇上的赏呢!事情的发展怎么和她预料的完全不一样啊? 秦璇皇贵妃在一旁笑着道:“皇上,倩儿的舞姿轻扬,身姿婀娜,臣妾身为她的嫡亲姐姐,也想替她向您讨个赏。” 她含情脉脉的看着百里君策。 即使她再不喜欢她妹妹这般狐狸精狐媚的作态,可总归也得顾忌一下丞相府,所以给了她一个台阶下。 百里君策随意点头:“你若想赏你便赏吧。”竟是想也不想的就委婉的拒绝了。 秦璇皇贵妃顿时拥有了和佘倩儿同款懵逼表情包,注意截图收藏。 她尴尬一笑,从头上抽出一个珠花递给小宫女,道:“倩儿,这是本宫做皇贵妃加冕服时,皇上赏赐的,如今本宫也就借花献佛了。” 虽说这句话是对佘倩儿说的,可是她的眼睛还是盯着百里君策。 反观百里君策在美人的凝视下,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依旧面无表情的吃着粥。 秦璇皇贵妃心里骂骂咧咧的,这不争气的玩意儿,怎的就惹这位财神爷不高兴了?她好不容易重新取得老皇帝的信任,可别又泡汤了! 佘倩儿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恭敬把珠花接过去,用两只手捧着,礼仪挑不出一丝错来。 可她离去的背影不似刚刚的嚣张而来,而是略显萧索的下去了。 此刻的背景音乐应该可放“北风萧萧~” 平日里不喜她的人见此一幕,都在暗暗窃喜,她们呀,总算是扬眉吐气了一回。 这佘倩儿总是百般卖弄风.骚,得了一个“京师第一美人”的名头,可在场的真正人中龙凤的又有谁真真对她看上眼了?真是畅快啊。 佘倩儿入席之后,感受到了旁边的些人看她的异样眼神,她满脸愤怒,刚刚赏赐下来的珠花也被她捏的死紧。 沈南枝如若无人般看着接下来的表演,就是这么个无所谓的态度,再次激怒了佘倩儿。 她狠狠的看向她,你这幅鬼样子还想跟我争,想得美,简易必定是我佘倩儿的! 她眼神漆黑,带着些许杀意。 徐年忽的觉得后背有些凉凉,怎么感觉有人在打她的主意? 有几个武将喝嗨了,看徐年这一席上,都没人喝酒,顿时就不乐意了。 “皇上生辰这般大喜的日子,理应普天同庆,你们怎么只喝小孩子家家喝的茶水,不喝这烈酒呢?” 徐年有些无奈,怎么总是有一群人来找茬,她不找麻烦,麻烦自动找上门是个什么意思? 她们本就十来岁,咋的,就成老男人了?还没弱冠呢! 谢长安将身子坐正,又微微移了一下,刚好就把徐年护在身后,这般细心谨慎的程度让徐年心中又是一动。 “宋时宋大将军?你不好好喝你的酒,跑过来说这些,你也不嫌坏了情绪。”谢长安仿佛天不怕地不怕一样,什么人都敢怼。 “你个奶娃娃懂个屁,你父亲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畅快恣意,没想到他生的的儿子跟个娘们似的,磨磨唧唧,一杯酒都入不了口?”他把谢长安面前的酒杯倒满,“快喝,别让我宋时瞧不起你。” 谢长安讥讽道:“喝醉了像你这般胡乱说话?我相信你明日绝对后悔的。” 宋时眨眨眼,把酒杯塞到谢长安口上,“给爷喝!” 谢长安眸色愈发深,嘴角微微上扬,威压顿时向宋时袭来。 谢长安将袍子一扬,挽到腰间,仪态风流洒脱,他把酒杯抢过,仰着头一饮而尽,从嘴角流出的酒水慢慢的顺着他的脖子留下,晶莹剔透,惹人垂涎。 花间酒,人间月,公子何不留下同我共饮一杯? 徐年眉眼含笑,她从未看过他这幅样子,莫名……挺好看的。 “这一杯敬圣上今日大寿。”他淡淡的看着宋时。 宋时被他这一搞有点不知所以,茫然的睁着纯洁的大眼睛。 谢长安又倒了一杯酒,把它凑到宋时嘴边,攥着他的下巴,狠狠地给他灌了下去,“给爷喝?嗯?我是不是该回一句。”他对着他的耳朵,声音带着冷意,“给爷爬?” 宋时瞳孔一缩,被他这一杯酒彻底的给整趴了,他扑通一声脸着地的趴在地上,像个绿王八,如果翻一个身,可能就是王八翻身? 明日京师头条定是宋大将军灌世子爷酒不成反被对象给干倒。 啧啧啧,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沈以归讥笑,小声道:“真爱出风头。” 看到大将军如此不雅观的趴在地上,立马就有人上来,拖着把他给弄回去了。 今日这一个个的,都是酒惹的祸,唉,搬来搬去的他们也很累的好伐。 百里君策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乐的看他们之间的这些小把戏。 “皇上,臣早就听闻简易此人六艺超绝,又跳的一首好的君子舞。” “臣这心里就一直想着,他这和传言是否一致,今日臣见到简易,一看,他果真是人中龙凤,一介翘楚,所以臣斗胆请皇上让简易献上君子舞,让我们也一饱眼福,大家说是不是啊。” 稀稀拉拉的有蛮多人回应。 徐年被他这彩虹屁给吹的尴尬不已,说到底就在这等着她。 她看着那个说话的人,是一个年轻的应该比她年纪大些的官员。 他面带挑衅的看着徐年,好像就是故意要她出丑的。 他是去年刚入朝的寒门子弟李钦。 我辛辛苦苦寒窗十年才得了个庶吉士的官,而你,一声不响的就得了皇上的宠爱,不公平! 他内心邪恶的想着,只要他一出丑,那么所有人都会瞧不起这个“小倌倌”,然后他在使些手段,让他一辈子都无法入朝为官。 这样就没有谁能和他争了! 百里君策皱着眉,今日真是热闹,那么多人看不惯他的新“宠臣”?都在变着法的为难他呀。 第一百零五章:君子一舞 魅人心神 徐年起身淡淡道:“这位大人过誉了,简某并不如传闻中这般样样精通,神通广大,你刚刚说的那一席话未免太夸张了些。” 李钦可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他双手交握,向皇上鞠了一礼,笑道:“简易小兄弟也太谦虚了,是就是,会就会,大家又不会吃了你,何况现在是圣上的生辰宴,你舞一曲又何妨?” 他脸上绽放着大大的笑容,眼里却闪过一丝算计。 徐年心里骂骂咧咧道,当她是青楼妓子?何时何地都得被赶鸭子上架似的跟你这来一段?就算是青楼妓子也得有个缓冲时间吧?真是莫名其妙。 百里君策饶有兴趣的看着李钦:“你说他会跳什么舞?” 李钦恭敬回道:“君子舞。” 这君子舞是要舞者脚穿木屐,手拿玉筷敲击,以节奏感和舞者的气质出盛,然后伴有诗歌,给人以美的享受。 现在已经很少有人会跳了。 百里君策扬手,道:“简易,朕也想看看你这君子舞跳的如何。” 谢长安和沈以归都跟着一愣,皇上怎的也跟着那啥啥胡闹了?他不是挺护着徐年么。 徐年只好恭敬不如从命,毕竟皇上都已经发话了。 珠玑跟着她来到偏殿,那里面有一个她意想不到的人,就是刚刚献上羽衣舞的佘倩儿。 佘倩儿满脸娇羞,使着劲往徐年身上靠,徐年烦不胜烦,尽量躲开她的触碰,冷漠道:“佘姑娘有什么事么。” 毕竟她是个假男人,对佘倩儿这种小伎俩自然是无感,何况她对这个佘倩儿的观感并不太好。 佘倩儿声音带了些魅惑,轻轻在徐年的耳边说话:“公子长得可真是如人间月,谪仙降临一般,让小女子想到一句话,叫做眼前人是心上人。”她气吞如兰,一点一点勾着人的心。 徐年给珠玑使了一个眼色,珠玑立马明白,她走过来把佘倩儿给扒拉开,道:“公子要准备上台了,姑娘请自重。” 徐年拍了拍自己身上被她触碰过的地方,语气冷冽:“简某并不喜欢别人触碰,所以姑娘还是离简某远些比较好。” 不愿意被别人触碰的她,被谢长安吻了唇,被彩袖调戏,被沈以归摸头,被……看来终究是要分人的。 佘倩儿从未受过这么大的委屈,怎么有人能抗拒住她的诱惑? 先不论她的脸蛋和身材,就算是她的地位,也有许多世家子弟垂涎欲滴,所以每个国家的男人都应该喜欢我! 她愤恨道:“我爹可是当朝丞相,我姐姐是当今皇贵妃,皇上都是我姐夫,你算个屁,我能看上你,不知道是你祖上积了几辈子的德,所以你别给脸不要脸!” 她在徐年眼中已经成了一只癞蛤蟆,呱呱叫的那种,积德?我看是上辈子你给我磕了一个头,这辈子该还你才会让你看上我。 徐年在珠玑的服侍下脱下外袍,佘倩儿慌了,“登徒子!你怎么能……我还在这!”她脸红红的,眼神闪躲,不敢看徐年。 徐年轻笑:“不是要看么?怎么,你害羞了?”她低声呢喃,似女似男的声线让佘倩儿的心顿时化成了一潭春水。 佘倩儿夺门而出,竟是头也不回。 徐年沉着脸:“原还是只纸老虎。”她美眸微眯,气质卓绝。 她今日束胸束得很紧,有些勒,珠玑看着她腰上的红印子,担忧道:“要不绑松点吧。” 徐年摇头,“继续刚刚那样的,绝不能让别人看出一分端倪。” 珠玑咬咬牙,手一拉,徐年闷哼一声,胸终于变得很平。 她现在才十四岁,按理说还在发育之中,可是现在已经初见雏形。 “瞧瞧,衣裳他们早就准备好了,呵,今日就是针对公子的一场局。” 她帮着徐年穿衣服,这套衣服是薄薄的夏衣,料子轻盈,提着没有丝毫重量,上身后,不冷也不热,倒是件好衣裳。 徐年勾唇冷笑,那嘴角的弧度衬得她更加倾颓哀艳。 局又如何?破了便是。 待她站上高位,她便是造局者。 徐年脚上并没有没有穿木屐,因为木屐一穿,她的玉足便会展现在他们面前,所有的掩饰将化为泡影,她的努力也将付诸东流。 改之她穿了一双鹿皮小脚的鞋子,其鞋底虽高,但也轻便,其材质也是玉,走起路来声音很大,也适合跳这节奏明快的君子舞。 红艳艳的烛火下,徐年手上随意的执着一双玉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款款而来,其唇红齿白,目若点漆,姿态闲雅,仪态风流恣意,于无形中勾人心弦。 殿内没有一点声音,全都痴痴的看着这个少年郎。 君子一舞,魅人心神。 如若她是女子,必定是风华绝艳,惹人钦羡,可惜是一介风流少年郎,惹人心生惜叹,这是男子心中所想。 百里玄策激动的差点站起来,这身姿,这相貌,和她的安阳简直太像了!甚至更甚! 皇后也是如此,她红了红眼睛,安阳,你看,你儿子在这呢,你怎的还不回来? 许多人也注意到了这般异样,有些思想龌龊的当即敲板,这徐年就是被老皇帝看上了,这才会有机会来到这里! 徐年不管他们如何看她,闭上双眸,脚轻轻点地,玉鞋撞击着地面,砰砰哐哐,所有人目不转睛的看着殿内中央的她。 她忽的转身,玉筷在她手里转着,速度很快,只能让人看清最外圈的的弧度。 她走着步子,由一只手拿着玉筷,变成两只手拿着玉筷,纤纤素手忽的合拢,玉筷相击,其声悠扬、婉转,如珠子入盘之声,清脆悦耳。 徐年凤眸睁开,眼波流转,无情绪波动的眸子一下子变得凶狠,她双臂展开,玉筷被她抛到空中,嘴里吟着:“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玉筷要落地之前,她将腰上的腰带一拉,腰带松,被她攥在手上,翘首以盼的观众们却发现这一个腰带下面还有一个腰带,把他们绮丽的心思全都压没了。 徐年把腰带往天上一扬,卷着优美的曲线抓到了那两根玉筷。 气势如虹般低吼出声:“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她脚上的节奏踩得也很快,踢踏着步伐来到李钦的面前,玉筷又是狠狠一撞。 古有项公舞剑,意在沛公,今有简易舞筷,意在李钦。 李钦被这声音吓一跳,脸色也变得很差,嘴里念叨着:“倒给他白白做了舞台!”没想到还真有几分小本事,看来得从另一方面下手了。 徐年勾唇,那一双眸子如含着秋水,幽垠万里,危险诡谲。 一舞罢,万人回。 “君子舞,君子慎独,君子抱负,君子承诺!好一个君子舞!”百里君策抚掌大笑。“好一个广陵简易,你的君子舞跳的气势恢宏,既有上阵杀敌时的果敢干练又有胸怀抱负之人内心的情感外露,看的朕是热血沸腾,又有了年轻时的感觉。” 徐年弯腰行礼:“多谢皇上夸赞。” 百里君策沉吟片刻道:“这简单的夸赞还不算,朕还是要赏,这才能彰显卿君子舞的一绝啊。” “来人,取伯牙琴。” 他挥挥袖子,一看就很激动。 众人脸色一变,这是皇上第二次赏简易了,冉冉的新星升起,果然是前浪被拍死在沙滩上。 这伯牙琴可是大周朝遗留下来的至尊之宝,琴音超绝,一直在皇宫内由大内侍卫保护着,如今竟是要入世,并且到了这毛小子手上? 一时间羡慕的眼神全落在中央少年的身上。 徐年面色不变,好像是听到了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谢长安是又哭又笑,笑是看到自家姑娘那么优秀,哭是因为她再也不是他一人眼中的“少年”了。 徐年双手捧琴,恭敬的谢道:“多谢皇上,本是为皇上贺寿,如今倒是简易满载而归。” 百里君策被她这句调皮的话逗笑了,“无妨无妨,今日朕高兴。” 过了片刻,今日的活动已全都进行完毕,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京师又多了几条消息:德王撒酒疯被皇上怒斥、宋大将军把自己灌醉、简易又出来“祸害”人间,这几条消息简直刷爆了整个京师城,隐隐约约还传到了别的地方去。 而百里瑞鹤也在为回宫的事情做着准备,听着那边传来的消息,思虑深重。 即便是这样,父皇还是留着他的命,到底是偏爱他还是偏爱自己,他自己都搞不清了。 佘倩儿躲开大家的视线,来到了晨院属。 晨院属屋内,没有点灯,黑黢黢的,陈琴恭敬的匍匐在地上,“主子。” 佘倩儿一巴掌扇了过去,目光狠厉,“什么叫做跟丢了?一个大活人还能跟丢!” 陈琴没有丝毫反抗,求饶道:“主子,那姑娘是因着太子殿下这才混出宫去了,我们是没有一点办法。” 佘倩儿冷笑:“叫你们办了她,你们怎么做的事,把人家照顾的白白嫩嫩的,然后还让人家去勾引以归哥哥?” 陈琴趴在地上,眉眼低下,看不清她的神色,只听她道:“人虽然跟丢了,但是我们知道她是徐家二姑娘,如若主子还要对付她,我们自然还有办法。” 佘倩儿脸色稍缓:“好,给你们几天日子,我一定要听到她的死讯!” 竟敢狐媚勾引她的以归哥哥?找死! 以归哥哥是她的,简易也是她的! 佘倩儿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格外渗人。 第一百零六章:我名叫赵二狗 狗子的狗 “姐姐,你看,这是主家赏赐给我的糕点!”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她把包的严严实实的东西打开,然后双手如捧着稀世珍宝般,小心翼翼的举起凑到一个冷着脸不说话的小姑娘面前。 小姑娘一看,就是随处可见的桃花糕,普通到再普通不过。 况且,他也不喜欢吃甜的。 “这东西可好吃了,前些个日子我吃了别的姐姐给我的一小碎末,都觉得特别好吃,甜而不腻,香香滑滑,如今我得了我要第一个分享给你!” 饶是她这般说话,那个姑娘还是冷冷的,双眸融入到夜色之中,彻底将她漠视成了空气。 一片是暖阳,一片是冰川。 小姑娘没有放弃,又把那个糕点凑近了些,“姐姐,这个真的特别好吃,我……我知道姐姐现在已经是三姑娘的二等丫鬟了,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可是我就想要和姐姐分享。” 她有些着急,脸都红了,在月色如洗的夜晚也显得格外明显。 那人有些许无奈,眼神幽幽的看着她,淡淡道:“这就是你半夜叫我起来的原因?” 小姑娘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姐姐,你知道的,我只是个外院的洒扫丫头,没有资格进去迢汉阁的,所以只能偷偷的来找你。” 她怔了怔,还没有人……能蠢到这种程度。她接过那个糕点,随意的放到袖子里,跟她道:“下次想要找我,直接来就行了,不必这样。”像偷情一样。 小姑娘看她接了,开心的直拍手,但是她突然觉得这动作可能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所以又收敛了些,小声道:“青城姐姐,那我走了,糕点你记得吃,下次我再给你带!” 声音哑着,格外动人。 青城摸了摸手上还温热的糕点,看着她一蹦一跳的离开,抿了抿唇。 不过是帮了你一回,便要这般对我好,呵,虚情假意。 她想要扔掉那个东西,却还是没有扔掉,反而真的拿了一点往嘴里送了送,他艰难的吞吐着,“真难吃。” 他嫌弃的扔到桌子上,端着杯子喝了一口水,默默地看了那个东西几秒,又收着塞到自己的胸口处的荷包里。 下次还给她。 真傻,自己那么喜欢为什么还给我。 翌日松暖阁。 竹林下散发出阵阵凉意,风一吹,斯拉斯拉的响声响满了整个院子,竹叶上昨晚留下的露珠今晨滴滴答答的流下来,静谧而悠长。 徐年坐在院子里读着书,珠玑在旁边侍候着,本是一个宁静悠闲的早晨,却偏生有不速之客的到访。 “姐姐,你又在看书么?” 最近这徐轻箐也不知怎么回事,来的特别勤,好像是故意打扰着徐年读书一样,以前她恨不得离她这远点再远点。 徐年把书一合递给珠玑,淡漠的看向她:“怎么了?” 徐轻箐没有半分眼色的去拿珠玑手里的书,就是一本普通的绣图画本,她大失所望,还以为能抓到把柄呢。 她随即又道:“姐姐,你说的那个和生堂刘大夫治病怎么样啊。” 徐年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扇子,额头上出了些许汗,道:“你病了?” 夏日的早晨也是那么闷热。 徐年的脸上还是涂着白.粉,因为是刚涂上的,现在也没有脱妆,所以她在徐轻箐眼里还是一副短命相。 徐轻箐脸一僵,会不会说话,什么叫做我病了?搁这咒我呢! 她扯着脸淡笑:“姐姐,我派东春去那医馆瞧了,他们说你未曾去那里就过医,你说的那些通通是假的对不对?” 徐年心下冷笑,原来真正目的是这样啊,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不过徐轻箐要是不作的话,那也就没意思了。 徐年怎么可能打毫无准备的仗?那个东西不过是个障眼法罢了,没想到还真有人憨憨的撞上来,真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所以?”徐年凤眸微眯,眼里带着些许威胁。 徐轻箐也不装了,喊着东春把那人带上来,“徐年,你好好听听人家是怎么说的,人家可是说你从未来过他们医馆瞧病!撒谎也得打个草稿。” 她高傲的仰着头,自上而下的看着徐年,鄙夷而又得意,被我抓到小辫子了吧? 徐年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伙计,刘大夫说他们医馆里出现了奸细,看来果然是这个人。 “两位姑娘安好。”那小厮趴在地上如一个死狗一般,脸上长着癞子,又露出猥琐讨好的笑容,可把人恶心坏了。 徐轻箐掩下心里的厌恶,柔柔道:“小师傅,你看我姐姐有没有到过你们那做过帮工,看过病啊。” 徐年面无表情,静静地在一旁看着他们表演。 那小厮又笑,牙齿黑黄,眼神痴迷的看着徐轻箐,“姑娘,小的确实没有见过这个姑娘来过我们医馆。” 天仙似的美人啊,对我又那么温柔,也不知道味道如何,他悄咪咪的上下扫视着徐轻箐,目光灼热。 徐年挑眉,这家伙是瞧上她妹妹了?啧啧啧,虽说样貌不相配,不过想来他们的心都黑成一个度了,勉勉强强配得上。 徐轻箐被他瞧得身上火热,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唉呀妈呀,这人恁的恶心!等用完了,定把他眼珠子扣下来不可,竟敢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本姑娘? “姐姐,你可听清了,人家说你根本没有到过那里,所以你在说谎!”徐轻箐胸有成竹道。 徐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该说她这妹妹傻呢还是傻呢?就那么相信他的话?这样的人不领盒饭真是可惜了。 徐轻箐被她笑的有些懵逼,这样还笑得出来,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妹妹,你说这人的话你信几分?” 徐轻箐怒火中烧:“当然是十分,和盛堂的药士当然不会乱讲。” 这人可是一名药士,药士就是专门捣药,研究用药的。 徐年从藤椅上起身,绕着那癞子药士走了几圈,那人身子抖了抖,好像是在害怕徐年。 她轻笑道:“你说他是和生堂的药士,不会说谎,这我信,可是妹妹,和生堂的药士那么多,你为什么偏偏选了这么个人来盘问?其他人,你有没有问过呢?” 徐轻箐心里有些慌乱,这人是东春带来的,她怎么知道那丫头有没有问那些人。 “姐姐可别说东说西的,现在的情况就是你被指正了,所以那些日子你去哪了,你快说,我现在就去找奶奶,把这些事都告诉她!” 徐年知道她的心理防线已经被她攻破了,她现在说的话不过是最后的挣扎。 “药士先生,我可记得你,刘大夫曾经跟我说过,你前些年被主家赶出府,是和生堂给了你一条生路,教你辩药、捣药。”徐年冷冷的看着那所谓的药士。 那人惊慌的看着徐年,眼里仿佛再说你怎么知道。 “后来隔壁的陈生堂有人挖你,不,是有人看中你容易……收买,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要和生堂里的一个药方,那药方里的一味药他们始终搞不明白。”徐年目色愈发冷冽。 “你狼心狗肺,转头就把药房偷出去卖给了他们,可是不是这样?” 那人神色惊惶,摇头道:“你乱说,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 徐轻箐见事态发展怎么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了,何况这不是针对徐年的局么,怎么变成了他们的不是了! “你那么慌干什么,不是你做的就不是你做的,现在你要做的事情是指正她!明不明白!”徐轻箐歇斯底里道。 药士见她面色狰狞,不复之前的美感,又加上被徐年那番话的冲击,人彻底疯癫。 “你们胡说什么,我都说了我没有做,他奶奶的,别以为我好欺负!”他站起来,挽起袖子,做出要打她们的样子。 暗处的闻笛喉咙一紧,可是看着自家姑娘还没有危险,最终还是忍住出去的冲动。 徐轻箐尖叫了一声,躲在东春后面,“你……你想干什么!” 徐年显得就很淡定了,她眸色深沉清亮,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仿佛面前的这个人对她构不成丝毫威胁,事实其实也是如此。 药士从怀里掏出来一把刀,恶狠狠的对着她们,道:“快让我出去!不然我杀了你们,有你们两个娇小姐陪葬,我赵二狗也不亏!” 徐年听到前面表情还挺正常,可听到他说自己叫赵二狗这个后,她实在憋不住笑意,眼角微翘。 赵二狗?这名字……取的不错,她的父母一定是人才了,能够预料到他日后会怎么样的“狗”。 赵二狗看徐年一点也不怕,甚至察觉到她还挺高兴的,顿时暴躁了呀,猛的冲过来就想擒住徐年。 珠玑一个反手,把他弄倒在地上,他的头被珠玑踩在脚下,彻底像个“死狗”了。 徐年还是悠闲的摇着扇子,啧啧称赞:“二狗兄弟,势起的不错,可是却中看不中用啊。” 赵二狗同志吐了三升血,彻底昏死过去,不带这么欺负人的,为什么他连一个丫鬟都打不过? 徐轻箐终于舍得从东春后面出来了,尴尬的咳嗽两声,刚刚她们俩的对比是不是太明显了? 她心下有些愤怒,但也有些还未散去的惊惧,怎么找了个这么个! 徐年闲散道:“把他拉下去见官,就说他偷东西还有在那么多人面前还想要持刀杀人。” 珠玑领命,押着他就出府去了,一路上被许多人行了注目礼。 徐年看徐轻箐还不肯走,诧异道:“妹妹不下去歇着么。”刚刚被吓傻了? 徐轻箐端着架子道:“这一次就放过你,下一次你就不会那么好运了!”就带着她的丫鬟也走了。 徐年嘟嘴,好运? 她低低的笑,自己那么蠢,什么也没弄清楚就来了,也不知道跟着国师都学了些什么。 不过听说国师最近去云游了,好像要在官员选拔考试的前几天会回来,她还挺想见见这国师大人的。 第一百零七章:别哭,朕还没升仙呢 “贱人,我叫你去找她的把柄,你怎么就找了个这么个人?”徐轻箐掴了东春一巴掌。 那么恶心,那么…… 东春双手捂着脸,被吓蒙了,这可是她第一次被主子打! 她一脸惊惶的看着徐轻箐,脸还火辣辣的疼着。 “不说话?嗯?”徐轻箐从主位上下来用手拍着她的脸,“东春,是不是我平日里对你太好了,所以让你来这么对付我?” 东春眼里含着泪,凉声道:“姑娘,奴婢对您的忠心您还不知道吗,这次……这次只是失误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找的这个人恰巧就是和生堂的叛徒,说起话来并不可信。 徐轻箐把她的头给扭过去,娇纵道:“我不管,这件事你做的太离谱了,本姑娘很生气,让我在那么多人面前丢脸!所以……”她停了下来一时半会没说话。 东春闭着眼睛听着她最终给的惩罚,心扑通扑通的跳。 “所以罚你重新想个办法对付徐年!” 东春松了一口气,不是把她赶出府去就好,只要能留在姑娘身边一切都好说,对付二姑娘…… 她脑袋里灵光一闪,当即顾不得脸颊的疼痛,激动道:“姑娘,奴婢在和生堂注意到一个奇怪的人,那个人很有可能是扳倒徐年的关键!” 徐轻箐眼睛一亮,抓着她的两肩,道:“是什么!” 东春娓娓道来:“有一个宫里来的贵人,听说她是太医院附署晨院属的署长,陈琴大人,她身边还跟着一个小宫女,叫什么小欣儿!” “她们四处打听着徐年,奴婢看她们的样子,好像是恨极了徐年!” 徐轻箐眉头紧锁,这徐年怎么和宫里的人扯上了关系?难道是和上次她的失踪有关?不管怎样,有突破点就好。 “那你可有上前和她们搭上线?” 东春点头:“奴婢刚刚忘记讲了,是奴婢告诉她是徐府二姑娘的,然后她给了奴婢这个东西。”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令牌,是晨院属小宫女出入宫门的令牌。 徐轻箐把那令牌拿着,放在手心里用食指和拇指细细摩擦着,这个令牌以后可是大有用处。 她嘴角上扬,绽放出大大的笑容,她柔柔的把东春从地上扶起来,温和道:“好东春,这次你也算将功赎罪了。” 东春摸着脸,昧着良心说道:“姑娘开心就好。”早知道早拿出来了,白白挨了这一巴掌,唉。 谢将军府。 “你胆子肥了,嗯?”将军夫人拿着鸡毛掸子乱飞,谢长安拼了命的躲着。 “娘啊,饶了我吧,我不就是多说了几句话吗,你叨叨叨叨我几天了,怎么今天还动上手了!”他用手挡着脸,一脸无可奈何。 锦幽低着头闷笑,爷也太可怜了。 将军夫人现在是十分不顾自己形象,因为她头发上都有几片鸡毛飘着,她继续鞭策道:“一天不打,上房揭瓦,你就是欠揍!”她砰的一声打到谢长安的屁股上。 谢长安一蹦三尺高,脸都挤成了一坨,他表情痛苦,眼角还流出了几滴生理泪水,话都说不出来了。 将军夫人一点也不心疼:“老娘跟你讲,我这十几年里又当爹又当娘,我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这么对我?”她眼睛红通通的,看来是气极了。 谢长安看她这幅样子不敢再顶嘴,嘟着嘴委屈道:“儿子不过是在皇上面前多说了几句话,你怎的那么生气。” 将军夫人把鸡毛掸子递给旁边站着的丫鬟,整了整头发和袖子,那几根鸡毛还是很顽强的挂在上面,看着颇为滑稽,但也没人敢笑。 “我听说你是给那个简易出头才屡屡在圣上面前嚣张开口的?” 谢长安一愣,默默地点了点头。 将军夫人深吸一口气,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简易可是你的竞争对手,你帮他干什么?何况……何况我还听说你对他有好感?他是爷们,大老爷们,长得再像姑娘,他也是个带把的!” 谢长安满脸震惊,我靠,这话是怎么传到母亲耳里的?他磨刀霍霍般看着锦幽,锦幽把头低的更低,默不作声,当隐形人。 将军夫人怎么会见不到他的小动作,怒吼道:“别以为我呆在府里什么都不知道,这一次我不去参加宴会,就是不想看到某个人而已,而你,谢家的种,绝不能是断袖!老娘不同意!谢家就你一个老爷们,你可不能走上不归路!”她越说越激动,哪里还有贵妇的架子。 谢长安嘴角直抽搐,他老娘平日里一副当家主母的范,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一样闹,原来是因为……害怕他儿子是个断袖?这怎么可能!简易是个姑娘好不好? 好吧,她们都不知道,情有可原。 谢长安揉着屁股,否决了她的猜测:“母亲,这怎么可能嘛,我都跟您说了,我心悦徐家二姑娘,这不是你知道的事吗。” 将军夫人说起这个也来气,你说你喜欢谁不好,喜欢一个小小商贾的女儿,那么多的大家闺秀不香吗? 这个时候她也知道不能硬逼着他改变想法,不然真喜欢大老爷们了可怎么办啊。 她淡淡道:“无论如何,你都给我离那个简易远点,否则你就待在府里,哪里也不许去,好好温书,再过几日就是考试了!你必须给我考个好功名来,一个世子爷啥事也不干像什么话。” 谢长安闷闷的点头:“是,母亲。”说得好像这几天愿意放他出去一样。 将军夫人冷哼一声,非常傲娇的离开了谢长安的院子。 而锦幽却惨了…… 鸡飞狗跳的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百里瑞鹤这边也回到了皇宫之中,他正承受这百里君策的目光扫射。 “父皇,儿臣所言绝无半句虚言,请父皇明鉴。”百里瑞鹤磕了一个头。 坐在台前的百里君策压抑着思儿的情绪,沉沉道:“那六丑呢,他一直都呆在你身边?” “是的。” 百里君策见他神色不变,好像也不像是说谎,“那你怎么现在才舍得回来。” 百里瑞鹤挤出一点鳄鱼眼泪,哭诉道:“父皇,儿臣真的差点被二哥给弄死了呀。” 百里君策浑身一颤,他又回想起当他知道自己的儿子死无全尸时那天的感受了,真是很难受啊。 “儿臣知道父皇不喜看到我们兄弟相残的景象,所以儿臣对各位哥哥都是亲近有礼,从未敢有过半分不尊重兄长的行为,可是我不曾想到二哥他一直嫉恨着儿臣,说儿臣得父皇宠爱,要是儿臣死了,他也就能得到父皇的宠爱了。” 百里瑞鹤言辞诚恳,说谎话连草稿都不打一下的,可见他有多厉害。 百里君策怒声道:“胡说!如果他真的这样做,朕……朕一定要他!”他猛烈的咳嗽着。 李公公本来在一旁打着扇,见此赶忙奉了一杯茶上去,待他喝了好些了这才又站回到原处,尽量不引起他们的注意。 做他们这一行的,随时得脑瓜子机灵着,该听的时候就听,不该听的时候就不听,否则这脑袋可在身上呆不长久。 百里瑞鹤眼角微翘,呵呵,果然是老糊涂了,随便说几句话都信。 他担心的看着百里君策:“父皇,你可要注意龙体啊。” 百里君策喝了那一杯茶,已经觉得好多了,他摆手道:“无碍无碍,你二哥现在已经被朕软禁在清泉宫了,所有的事就这么告一段落吧。” 百里瑞鹤有些着急,饶是他这样说这老东西还不肯处死他吗?果然还是得靠他自己来。 他点头道:“父皇,儿臣就先告退了。” 等到百里君策点头后,他才离开养心殿。 百里君策眸色深沉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真当他老了,不中用了吗?什么话都敢在他面前说,呵,小子,跟你老爹斗你还嫩了点。 他的二儿子有些话必定是真的,可他听着这三儿子说的话倒是处处是漏洞,都说对方在刺杀对方,不管是谁在说谎,他们都已经犯了他的大忌了。 这大统……交给他们两个中的任何一个已经不合适了。 他孙儿的认祖归宗也要提上日程了。 李公公头上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打扇的速度又快了些,百里君策见此,凉凉问道:“你手抽筋了?” 李公公连忙匀速扇了起来,用宽袖揩了揩额头上的汗,道:“皇上诶,你可别笑话奴才了。” 百里君策看着他累的脸色苍白,皱着眉头道:“老李,你昨晚没睡好?” 李公公本想说无事,可看皇上的神色明显是要他说真话,他连忙道:“回皇上,昨儿个夜里太闷热了,老奴一直没睡着,所以这才失态了。” 百里君策深深的看着他:“你呀你,都说了,在你那屋多加几块冰,你说你逞强不肯要,现在好了,自己的差事都做不好了。” 李公公慌忙跪下:“皇上,是老奴的错,老奴不该……” 百里君策扶起他,道:“你呀,都是跟我几十年的人了,动不动就跪,是嫌自己膝盖骨还好是吧?” 李公公红着老脸,叹了一口气。 “你跟着朕,朕知道你真心实意待朕好,现在你年纪一大把了,该好好享受了,朕等会就吩咐内务府给你多安排些冰块,让你晚上睡得也安稳些,还来几个小太监给你伺候着。”百里君策关切的看着他。 李公公不好意思道:“皇上,现在各宫节省开支,为以后的旱情做准备,老奴哪敢……” 百里君策死盯着他,态度是不容拒绝的,“我们两个老家伙一大把年纪,也别总亏待了自己,等哪天嗝屁了,他们吃什么?大不了让那些年轻壮小伙节省点。” 李公公感动的直哭,“皇上,您对老奴太好了。” 百里君策松开他的手,干咳两声:“别在朕面前哭,朕还没升仙呢。” 李公公打了几下自己的嘴巴,“呸呸呸。”心里是一阵火热,皇上不管什么时候都是那么有仁心,也希望以后的殿下不要让皇上失望了才行啊。 不然,好好的一个江山就这么毁了那也太可惜了。 第一百零八章:我的人生不完美了 “皇上,国师大人云游归来了。”小太监走进大殿后低着头通报道。 百里君策神色一顿,畅快笑道:“他终于赶着考试前面回来了,朕还以为他这次做不了主考官了。” “他现在在哪?” 小太监回道:“回皇上,国师大人现在正在国师府内听候皇上召唤呢。” 百里君策眼含深意,淡淡道:“让他在府里先休整些时候,然后朕在传唤他。” 小太监应了一句“是”就下去了。 这国师现在是越来越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了,一回来便回了国师府,以往可都是要来皇宫里给他请安的,希望他没有隐瞒他什么才好。 百里君策闭上双眸,久久的沉思着。 玄武街,即使天气炎热,这里也人头攒动,熙熙攘攘,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商贩们也在叫卖着自家卖的商品。 徐年今日带着珠玑出来购买笔墨纸砚,现在她们正在她们自家商会的店铺内逛着。 当然,她们并没有自爆身份,因为她们现在都是一身男装。 徐年看了一圈又一圈,始终没有看到令自己满意的笔,其他的东西她们倒已经选好了。 那小二哥热情的推荐着:“公子,你看看我们这里最上乘的狼毫笔。”他拿着一支徐年刚开始就淘汰了毛笔递到她眼前。 徐年眼神淡漠的看着他推荐。 “这支笔可是用上等狼毛做的,质地轻盈,公子拿着绝对下笔如有神啊。”他脸上挂着商业意味浓厚的笑容,让人觉得心里莫名有些不太舒服。 晃悠半天,啥也没看中,也不知道再看什么,能看出一朵花来吗? 瞧这穷酸样,选的东西也不知道付的清钱么,不会是想偷东西吧? 他暗暗的瞧着她身上。 徐年默默地看着那支笔,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种笔他竟也敢说是用上等狼毛做的?珠玑也是一脸无语。 那笔的毛尖粗糙干燥,在光下根本看不出其表面有任何光泽,笔杆也感觉是用木头的边角料做的,那倾斜度都很明显了,看着便不太好。 何况她并不喜欢用质地轻盈的笔,比起这个,她更喜欢用那种拿着比较有重量的笔写字。 因为它会给她一种压力感和紧迫感,加上她是小姑娘,在笔的重力的加持下,写出来的字,势必有力量感些,这样才不会露馅。 这小二哥是不是觉得她不识货,什么东西都敢在她面前推荐,把她当一个二傻子呢? 不过也难怪,徐年这几日扮作简易出门的时候,总有一大群人盯着她看,还有小姑娘的香囊、手帕、瓜果的时时相赠,她实在是招架不住她们的热情,这才蒙了面,穿的也不太出挑。 但是她的那个气质还是摆在那的,总是和其他的人的感觉不太一样,那东西已经久久沉淀在他的身上了。 许是小二哥看他穿的寒酸,又半天看不中东西,这才如此说的,不过他这眼神怎么就那么欠揍呢? 徐年摇头道:“你们店铺内所有的笔都在这了么?” 小二哥一愣,上下扫视了他一眼,有些诧异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掌柜的闻声而来,跟徐年道:“公子,可是这些都没有你满意的?我们店铺已经是京师城内最好的店铺了,这笔墨纸砚是样样俱全,要是这都……满足不了公子,那就……” 他的言外之意很明显,珠玑听得火大,道:“掌柜的,做生意讲究的是除了信誉可还有对客人的包容,我们爷问你们店铺内还有没有其他的笔,你们照实回答便是了,没有我们走就好。” 掌柜的鹰眼暗沉,一个小厮也敢指着他鼻子骂?当他是面团捏的?不好意思,人家确实把你当成是面团捏的了。 “没有没有,你们快走,别不买装着买,浪费我们时间。” 徐年整个人都傻了,什么叫做不买装着买,她有那么像买不起的人么,你这店铺还是我们府上的呢! “掌柜的,生意不做,只会狗眼看人低,你这生意迟早要黄。”徐年从怀里掏出折扇,缓缓的扇着,姿态逍遥,颇有闲情雅致。 这种人竟也能当上掌柜的,也是她们干得出来的事。 掌柜的听这话更是不乐意了,想要反驳的时候,有一个人替他说了。 “哪里来的穷酸小子,买不起东西还敢来这里叫嚣,是你家饭菜不好吃了?还是家里农活不想干了,出来找存在感。”一群穿着精致的公子爷走了进来,说话的那个人好像是他们之间的头头。 他后面的一群人哄笑起来,讥讽着看着徐年和珠玑。 珠玑眼角一抽,这人怎么长得和那马钰极像,尖酸刻薄没眼色。 掌柜的眼睛一亮,贴上去热情的招呼,“哎呦,马公子,你们怎么来了。” 原来还真是有关系啊,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刚刚说话的那位也就是马公子斜着眼看着他,骚包道:“小爷我过几日要参加考试,自是来买几件趁手的装备。” 掌柜的面色一喜,这马远之子马成是出了名的豪爽大气,前些日子这位大爷也刚来这买了许多东西,可把他们赚的盆满体钵。 可又听到他说:“可惜啊,一进来就听到一个小子大放厥词,坏了小爷的心情。” 掌柜的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喊着人就要赶徐年他们,“你们快走,别赖在这耽误我们马公子选东西。” 徐年丝毫不受他们的影响,还是闲闲的摇着扇子,格外风流,这面上蒙着的黑纱布也随风翻动,偶尔露出她精致的下巴,可不过一瞬,又是什么也看不到了。 “来者皆是客,何况我们早已选了那么多东西,掌柜的可不能厚此薄彼啊。”徐年冷冷的看着他。 掌柜的浑身觉着一冷,为了生意他咬牙道:“两个穷小子,能买得起什么,快走快走。” 徐年轻笑出声:“长缨,把钱给他们。”她这个人就是越逼她,她就越有兴趣,说她买不起?可她偏偏要买。 珠玑把一大锭金子扔到柜台上,挑衅的看着掌柜的。 没曾想他们脸色皆不变,马成还笑着道:“你这点金子能买什么,买一张纸还差不多。” 徐年诧异,难道说京师的物价已经涨到这种地步了吗?狮子大开口? 徐年使眼色给珠玑,珠玑得令,又往外扔着金子,仿佛这些东西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而是茅坑里石头一样,丝毫不怜惜的扔到柜台上。 一锭,两锭…… 直到后来,他们的脸色逐渐变得微妙。 靠之,哪有人身上带那么多金子的,不嫌重吗!!何况,他们哪来那么多钱,明明一看就很穷酸的样子。这些钱他们一时半会也拿不出来好不好。 徐年满意的点头:“好了,好了,暂时应该买得起了,掌柜的,这些钱可否够买那些我方才选的东西?” 掌柜的猛然的咽了一下口水,这些钱够买三个他的店铺了,你说够不够? 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徐年二人,什么叫做看走眼了,他这就是! 他尴尬的赔着笑:“公子,够了够了,绝对够了,还多着呢。”最后一句话说的很轻,不过还是被在场的人都听见了。 “那好,给我把你们店里的东西都包起来,然后全都送给新开的夫子学堂那里的学生。”徐年凉声道。 夫子学堂是京师里地位上稍差的百姓的子弟就读的学堂,是某些上层子弟看不起的地方之一。 掌柜的看了一眼马成,让他帮着出个主意,他怎么可能把这些东西送给他们?虽然是这位爷出钱,可是他也不想……跟那些人扯上关系好不好。 马成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这不是在打他的脸吗? “这些东西我要了。”马成赌气道。 后面的小厮拉了拉他,小声道:“公子,我们没带那么多钱。” 马成瞪了他一眼,后面的那一群人也很有眼色的为他加油助威,“马哥做什么我们都支持。”他们纷纷掏钱出来。 金子又堆成了一座小山坡,两个山坡正比着高度,发现二者逐渐追平,果然人多力量大,这钱不就攒起来了? 徐年抚掌道:“漂亮,原来马家公子那么有仁心,主动为那些缺东西的读书寒门子弟着想,我在此替他们谢过公子爷了。”她向他鞠了一礼。 马成一愣,好想不受他这一礼,可是后年的人都站了地方,他避无可避啊! 他什么时候说过要把这些东西送给他们了?这个时候他如果说没有这回事的话,是不是会显得他很小气,而这小子却很大方? 马成心里很气,可啥也不敢说,阴沉着脸把这些东西买了下来,眼睁睁看着那些上乘的好笔离他慢慢远去。 我的金子!我的人生不完美了!我的人生不干净了! 马成苦兮兮的笑着:“无事无事,就当是我们马府为他们做贡献了,积攒点功德。”表面上说的比唱的好听,其实内心正疯狂的骂着人。 这小子别让他知道是谁,不然他就完了!现在他还是有些不敢轻举妄动的,毕竟对方是一个一拿金子就是拿那么多出来的人。 徐年点头赞同:“马公子仁义,只是我们这什么东西都没买到,还真是可惜了。” 她一脸遗憾,其实心里一阵窃喜,坑人的感觉太爽了! 马成嘴角一抽,这怪谁?怪他么!! 第一百零九章:你做我大哥 “喂,你叫什么。”马成扬着眉头问徐年的名字。 徐年摆摆手,带着珠玑离开了这家店铺,留下一句:“在下马好人。” 马成肺都要被气炸了!带着小弟们跟了上去。 而夫子学堂里的学生正在欢呼雀跃,这些东西可都是好东西啊。 其中有一个男子摸着手上的毛笔,眼里带着深思,这百里王朝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公子,他们一直跟着我们。”珠玑回头看他们,他们又假装在摊上买东西,欲盖弥彰。 徐年随意道:“想跟就跟吧,让本小爷再坑他几回,他就知道好玩了。” 她眸色清亮,仿佛得了一个好玩意儿。 珠玑吧唧了一下嘴,真是想不开,得罪谁不好,得罪他们家的公子?这下他们惨了。 徐年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轻笑着又走进自家店铺,是一个糕点店,不出她所料,只要是她想买的他就一定会和她抢,每次徐年都假装遗憾的离去。 就这么来来回回几次后,他的小弟们吃不消了。 “马哥,我们要跟多久啊,都快走完整个玄武街了,而且……”他们看着自己严重缩水的荷包,有苦倒不出。 马成也累的气喘吁吁,“这小子,长得瘦瘦弱弱的,走起路来却飞快,都不带喘气的,你们不想跟了便回去,今日小爷我一定要和他作对,以后看到小爷就得绕路走。” 小弟们哪敢真的就这么回去了,这时有一个勇士说话了:“马哥,我看他就是在耍你,你看他身上带着的,除了买了几支笔,就什么也没买了。” 马成傲娇道:“是因为老子把他想买的东西都买下来了。” 那人指着徐年进去的店铺,默默道:“难道他还要买成女的衣品?” 众人放眼过去,徐年踏入了一个成女衣品店。 马成石化了,好啊,原来他真的是在耍他!但他怎么能在小弟面前丢脸呢?他嘴硬道:“说不定是给家里的女人买的。” 那人默不作声,你开心就好,你开心就好。 他的小厮也是一脸无奈,回家公子铁定要被大人“弄死”,买了那么多不实用的东西,还欠了那么多债!!他这个池鱼也要遭殃了。 “哟,马公子,好巧啊,怎么又见面了,你也来买衣服?”徐年笑眼盈盈的看着他。 马成透过那层黑色的幕布看到他皮肤白皙,眼睛又如含着秋水一般,魅人心魄,他这个时候特别想把他脸上的这块布扯下来,看看到底是谁敢这么戏弄他! 可是瞧着他欣喜的样子,他突然也下不去手了,其实这人挺可爱的,毕竟好久没有和他这么玩过的人了。 要不怎么说他有受虐倾向? 徐年心里却想着,这马成不会是被她弄傻了吧,这心理承受能力那么弱? 马成不自在的咳嗽两声:“你真的叫马好人么?” 徐年愣了半晌,忽的大笑:“马公子,你说你的父亲怎么就生出你这么可爱的妙人?”比你那妹妹马钰好玩多了。 她心里突然对这个人有了无限的同情,算了算了,不坑他了,今日就回去吧。 这个时候却又来了一个人,他特别嚣张的看着马成,“马家公子,前些日子你打我那顿你想怎么算?” 马成紧皱眉头,问:“你谁啊。”他打过那么多人谁知道他是谁。 那人冷哼一声:“我是商府的大儿子商旭烊,那日你因为我挡了你的路你就让你这些狐朋狗友打我的事你忘了?” 商商旭烊父亲商祺,同李钦一样在翰林院担任庶吉士。 一个小小官员的儿子也敢在他面前乱咬人? 徐年和珠玑则站在旁边看戏,不打算离开,也没有插手他们之间的事情。 马成讥笑道:“老子打你怎么了,你竟敢冲上来这般对老子说话,是不是还想被我打一顿。” 他的小弟们开始起势,看着还有那么两下子。 商旭烊奸笑两声:“你以为就我一个人来了么,你以为我不会喊人。”他后面冲出一大群黑衣人,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那些个娇娇子弟都被吓蒙了,打一个人他们还行,打这些专业的黑衣人他们可奈何不了啊,所以都慌慌道:“马哥,打不赢啊,要不这次就先撤退,下次再教训这小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马成眼底有惊诧,却是半点也不露怯,落荒而逃不是他的所为好不好! 他淡淡道:“我父亲马远是礼部正四品官员,而你父亲就是个小小的庶吉士,你若真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我干什么,你觉得你父亲的官职还保么?” 黑衣人们拿着大砍刀四处耀武扬威着,那些个摊贩都尖叫着收了自己的东西回家去了,一时间各大店铺都关了门,这个成女店也不例外。 “马成,受死吧。”商旭烊癫狂的笑着。 马成眉头紧皱,连忙道:“你们快走,别被我连累了,他不敢拿我怎么样的。” 小弟们暗戳戳离开的步伐顿了顿,感动道:“马哥加油啊!你坚持一下,我们去喊人来救你!”声音悠悠的传过来,只见他们已经离这边战场很远了。 马成眼角微抽,原来早就走了一段路了,靠,不讲兄弟情意啊,他转头一看,徐年他们还是站在原地,着急道:“你们还不走,就受无妄之灾了,这是我惹下的祸端,不需要你们来替我受!” 徐年眼里透着些许漫不经心。 说实话,刚才马成在笔墨店时的行为,她多少有些不喜,可现在她倒觉得这位还可以结交一二,帮他一下就当做给他今日的赔礼了。 她拿出短匕,淡漠的看着马成:“喂,我帮你。” 马成心下一股热流传过,但又看他身上都没有几两肉,帮他?别自己找死就好了,他还没说出拒绝的话,徐年已经冲上去替他解决这些黑衣人了。 马成不会武功,这个时候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干着急看着他们打。 徐年脸上的面罩扎的很紧,即使在战斗中也未曾有过脱落的痕迹。 她游走的异常灵活,黑衣人手里的大刀硬是连她的衣角都没有碰到,在此期间,她的短匕飞快的插着敌人的要害,那些人身上的黑衣都被自己的血给浸湿了。 三下五除二,徐年一个人处理了他们一群人,可见徐年的武功已经大有长进了。 珠玑悠闲地摆弄着徐年有些凌乱的衣服和头发,马成嘴张得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我去,那么厉害么,一个人,就拿着小匕首欻欻的就把那些人给弄死了? 他咽了咽口水,果然,他没惹他是最好的选择。 商旭烊也是一样的惊讶,更多的是慌乱,他眼神躲闪:“马成,这次考试我一定比你考得好,你给我等着……”说着就一个人跑了。 留下一堆黑衣人的尸体。 徐年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杀了那么多人,可见相比以前,她也是成长了不少,她看着还愣在一旁的马成,道:“叫官府的人来,就说他们当街行刺百姓,已经被人处理掉了。” 马成拽着徐年的袖子,徐年凉凉的目光扫过去,他立马松开手,干笑道:“大哥,你做我大哥吧,我的小弟任你招呼,上刀山下火海他们眉头都不带眨一下的。” 纷纷回家求救的小弟们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靠之,不会马哥出事了吧,他们加快了手上事情的进度,没办法,老父亲一回来就要他们看书,哪里得空出去管他? 徐年沉吟不语,就那么定定的看着马成,马成还是很坚定的要做她小弟。 徐年想了想,这也好,以后还有他们的用处,送上门来的人手白要白不要。 她故作高深的点头:“既然如此,你就是我的小弟了。” 马成有些兴奋,问道:“大哥,这下你可以告诉我你是谁了吧?” 徐年把面罩扯开,露出了她的容颜。 马成一下子看呆了眼,他大哥长得怎么那么好看,他羞涩的低着头:“大哥,你……” 徐年推他离自己远了些,嫌弃道:“我是简易,以后你就是我罩着的人了。” 马成瞳孔微缩,他便是新星少年郎简易?不亏啊,这一波,认了个简易做大哥,够他吹嘘好久了。 徐年不管他,打了那么久,也累了,就避开他的跟随偷偷回了徐府。 而呆呆傻傻的马成就要回去准备接受家中老父亲的怒火。 那日后,他再也没有机会出来作威作福,所有的适龄子弟或者说以前没考上今年继续考的子弟们正埋头苦读,所以玄武街又恢复了往常的热闹,偶尔有人在大街小巷里面讨论一些时事。 直到百里王朝一年一度选拔官员考试的开始。 烈心厉劲秋,丽服鲜芳春。 徐年闷头喝了一口水,红唇显得更加水润,“谢长安说什么?” 珠玑摊开纸条道:“他说今年参加考试的有整整三百多人,而贵族子弟仅占了四分之一,还有国师大人依旧是这次的主考官。” 徐年突然想到徐轻箐和徐岁这几天也回到了国师府继续学习,“你说她们会不会也到场。” 珠玑摇头道:“我不太清楚,不过国师大人主考的时候,他的身边是允许带两个女弟子的,就是不知道她们两个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要是真的来了,那就有意思了,徐年勾唇,这事情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第一百一十章:给我破开 “快点啊,马上就是考试准备的时间了!”将军夫人手脚无措的催促道。 谢长安早就准备好了,见她那么着急,不禁好笑道:“你那么紧张干什么,还不相信你儿子么?” 将军夫人把他身上的衣服弄得服帖一点,没好气道:“自然是相信的,今年参加考试的人太多了,竞争激烈,你可得细心一点,千万别露怯,君子六艺一定要好好考,殿试……” 谢长安随意点头,拿着她准备的东西就要出去了:“娘亲,知道了,殿试一定要好好答,别掉以轻心,这些事情你都讲八百遍了。” 锦幽提着另外一大袋东西跟在他屁股后面,将军夫人深深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默念:“谢启明,一定要保佑你儿子一举得中!一举得中!” “夫人,世子爷吃的东西都没有拿!”小丫鬟急急忙忙的跑过来。 将军夫人把那东西检查了一遍,连忙道:“你快追上他们送过去,要考那么久呢,别饿着了。” “是。” 而徐府这边,不知为何又加强了守卫,徐年被困在里面出不来。 西澳着急的走来走去,“这可怎么办才好,还有一炷香的时间我们就进不去了。” 徐年皱着眉头道:“把门破开,冲出去。”她身上什么也没带,昨日夜里她已经吩咐闻笛把东西全都放到简斋去了。 珠玑抡着一把斧头走了过来,面无表情。 守卫们退后了几步,“你们不要乱来啊,大公子和主奶奶还在府上,我们这就去跟他们禀报,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徐年淡淡道:“现在的时辰本就不是府上的门禁时间,我一个大姑娘还不能决定自己去哪了?” “主奶奶有令,今日全城封闭为考试做准备,府内的人也要懂规矩,今日谁也不许出去,若硬要出去,则按家法处置。”他们冷冰冰的说着话。 徐年比他们更冷,她冷笑道:“我若偏要出去,你们又能奈我何?珠玑,给我破开。” “是!” 珠玑把斧头一挥,门应声而裂,碎成了两半。 守卫们互相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惧意,二姑娘真是说破就破了? “西澳,回松暖阁,和沉碧好好守着。” “是,姑娘。” 她带着珠玑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守卫们跑到箐卜院告知消息,主奶奶一个劲的把拐杖往地上敲:“饭桶,一个小姑娘都拦不住。” 他们低着头默不作声。 这徐年宁愿破门也要出去,这到底是为何?“来人,跟着她,看她要耍什么花样。”主奶奶沉着脸道。 她背后出现一个穿着黑色劲装带着面具的男子,他立马掠身出去了。 徐年感应到背后有人跟着她,她给珠玑使了个眼色,二人赶忙到隐蔽处换了一身衣服,珠玑伴作徐年的样子往另一个方向走去,那人果真追着珠玑去了。 徐年进入简斋换上衣服,长舒了一口气,没过一会,珠玑也甩掉他来到了简斋,二人得以汇合。 徐年皱眉道:“他们定不会善罢甘休,沈以归派来的人呢?” 珠玑回:“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世子爷他先到了皇宫那等着我们。” “好。” 徐年慵懒的伸了一个懒腰,穗康,这一次你绝对拦不住我,她扯出一个诡谲的笑容,美丽动人。 皇宫门口,谢长安看到安全到达的徐年也是松了一口气,“你还不快点的话,就真的进不去了。” 徐年郁闷道:“遇到点事,差点就出不来了。” 他们走到大太监那里登记,没想到那个人却说徐年没有资格进入考场,谢长安已经迈入了考场范围,而徐年还没有,连进去的资格都没有。 “你们说什么也没有用,没有凭证,今天就算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让你进去,规矩就是规矩。”他说着一口流利的官话,却丝毫不讲情面。 可是徐年是得了皇上的允许才参加这次的考试的,难不成这小太监也敢拦? “你说你是皇上推荐来的?哈哈哈,我还说我是皇上亲自选的来这拦你的呢!”那个人鄙夷的看着徐年。 徐年美眸微眯,这个人好像是别人派来故意拦她的,因为她看到了他眼里蕴含着的算计和阴谋得逞的喜悦。 谢长安本想出来陪着她,可是被徐年阻止了,“你在里面别出来,我倒想看看是谁针对我。” 不知为何她的脑子里这个时候浮现出了李钦的脸。 那个小太监帮接下来过来的考生们的登记名字,完全把徐年漠视成了空气。 所以一身韶光的男子背着手看着一个小太监,偶尔露出讥讽的笑容,就那么僵持着,小太监写字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马成那帮人也来了,看到是自家大哥,立马跑过来笑嘻嘻道:“大哥,你也来了!” 他那帮小弟怔住了,他们的马哥怎么叫别人大哥,意思是他们的地位又得降一层?马哥,你也好歹打个商量啊! 徐年点头,遗憾道:“可惜今日我进不去了,你好好考试。” 马成怒了:“是不是你不让我大哥进去,你知道我大哥是谁吗!” 小太监被他的小弟给提溜起来了,他后面的守卫架着刀走过来,场面一度混乱。 其他子弟们都弱弱的站在一旁,不敢接近这边。 谢长安派去禀报皇上的人也回来了,却说皇上不在养心殿,不知道去了哪里。 小太监大喊着:“马公子,这人确实没有推荐信什么的,你让我怎么放他进去。”他小腿扑棱扑棱的抖着。 马成疑惑的问徐年:“大哥,你没有推荐信?” 徐年摇头,那时候皇上可没说要推荐信,况且她也没给,她从哪里去变一封推荐信出来? 马成忍痛把自己父亲写的推荐信拿出来,故作洒脱道:“大哥,这是我的推荐信,给你了。”大不了被老爹搞一顿,下次再来! 小太监扯着嗓子又道:“不可以,不能冒用!这是规矩。”他被人这么提着竟也说得出话来,也是个勇士了。 马成火大了:“你再跟老子说一遍,管不管用?” “谁在考场外面喧闹?”八人抬着轿辇缓缓而来,外面的幕布遮挡着,看不清里面的人。 认识的人都纷纷行礼:“参见国师大人。” 马成也是服气的跪在地上,徐年跟着他们也跪在地上。 小太监添油加醋的说了几道,那国师大人还是没有露面,他伸出修长的手,小太监跪着走了过去,没曾想,迎接他的是国师的一巴掌。 “你不让他们进去便是了,带头吵闹,这就是下场,滚下去。”那人淡淡的声音传来,威严蔓延开来。 徐年饶有兴趣的低眉沉思,这国师的声音听着好年轻。 “方才是谁要硬闯的。” 徐年道:“回国师大人,草民是在皇上同意的情况下来参加考试的,奈何没有推荐信,这才被拦着了。” 国师大人默不作声,他旁边的女弟子恭敬的跪在旁边,不知他说了什么,女弟子轻笑出声,那声音特别像一个人,像她的好妹妹,徐轻箐。 徐年也不着急,静静地等着他说话。 “没有推荐信确实不能进去,这是本国师刚定的规矩,好了,下去吧。” 小太监难以置信,凭什么他一个管事的被打了一巴掌,而他们闹事的啥事也没有?这不公平,难道国师也看脸?他的脸啊,还火辣辣的疼着呢。 徐年不甘心就这么回去了,继续道:“国师大人,草民确实是皇上推荐的。” 这时国师大人身旁的两位女弟子把幕布掀开,国师大人抬起脚走下轿辇,他的衣角飘扬在徐年的眼前。 他生的是剑眉星目,五官极具压迫性,又是一头白发,就那么往那一站,所有人仿佛要噤声一般。 相传他是在母亲身死后一夜白了少年头,倒是个有孝心的孩子。 “你是在忤逆我?” 徐年还是低着头,她不自觉的摩擦着指尖。 还未等徐年回话,另外一个男子也走了过来,是从宫内出来的,步子很急,好像是特意赶过来的一样。 “这人确实是父皇推荐的,这是推荐信。”百里金明把一封信递到国师大人面前。 周围的人包括国师大人都在参拜太子殿下,“参见太子殿下。” 百里金明道:“诸位请起。” 国师大人没接推荐信,淡淡道:“太子殿下说的,臣自然是相信的。” 说着他就走进考场区域,看都没看他们。 太子殿下也不尴尬,把那封信给了徐年,对她温柔的笑着:“进去吧,受苦了。” 徐年心底的那种异样的情绪又重新浮现出来,她呆呆的接过推荐信,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又是他救了我。 还是马成道:“多谢太子殿下帮了我大哥!” 徐年这才跟着道谢。 百里金明慈祥的看着徐年:“好好考,我相信你。” “嗯!” 二人在这里“深情对视”这件事也传进了许多人的耳朵里。 你说这老皇帝喜欢那小子也就罢了,怎么这太子殿下竟也那么关注那小子,这其中到底有什么样的联系?许多有心人已经开始挖这些东西了。 百里金明站在原处,看着他们慢慢远去,等到彻底看不见了,眼里的那片温柔彻底消失殆尽。 “谁派你来这拦他的?” 小太监脸肿着,说话说的也不太清楚,他道:“奴才听不懂太子殿下的意思!” 完了,踢到铁板了,一个小小广陵简易怎么有那么多人护着?世子爷和马公子也就罢了,现在还来了个太子殿下? 百里金明又问了一遍:“谁派你来这拦他的。” 小太监经不住压力,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李钦,李钦,翰林院的庶吉士大人给了奴才十两银子,叫奴才拦住他,让他参加不了这次的考试。” 推荐信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可就算徐年今日带着推荐信来了,她也是进不了这个门的,因为他有千百万种理由让她进不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仁义自然是要对值得的人 “李钦?”百里金明默念着他的名字,冷笑出声,“他叫你拦你便拦了?为了区区十两银子丢了命可就不值当了。” 小太监愣了愣,忽的痛哭道:“太子殿下,奴才知道错了,奴才知道错了,求太子殿下饶奴才一条贱命,奴才一定洗心革面……” “吵死了,启新,带下去,杀了。”百里金明看也不看他一眼,就判处了他的死刑。 小太监难以置信的喊着:“百里金明,饶是你装仁义装了那么多年,现在终于忍不住露出真面目了吗!” 启新把他制住,用手捂着他的嘴。 百里金明浅笑:“仁义?自然是要对值得的人,而你?滚吧。” 小太监卒。 百里金明看着考场的方向,安阳,我做的可对?女子为官,放任她是否是对的。 无碍,她高兴便好。 国师大人站在高台上,眼神没有丝毫变化,他旁边的徐轻箐和另外一位女弟子端庄的站着。 考生接连入场听训。 “参见国师大人。”大殿内的声音此起彼伏。 “起。”国师大人淡淡开口,一袭蓝袍白发很是惊艳。 徐轻箐胸口跳动的不停,被人参拜的感觉真好,虽然对象不是她,可是看着那么多人跪在自己面前,心中的那种震撼可是很大的。 要是她也能坐上高位,被人恭敬的对待该多好,她美滋滋的想着。 “这位国师大人可是古世家姬家小儿子姬荃,他二十岁便坐上高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当朝丞相都得在他面前参拜,一时间可谓是风头无两啊。”一个考生小声的跟旁边的人嘀咕道。 国师大人耳朵动了动,目光冷冽,“出来。” 大殿内一阵静默。 国师大人一直盯着这边,那个人终于顶不住压力倒地不起,很快就有人把他给拖走了。 “这里是考试的地方,我不想听到任何闲言碎语,否则立马取消考试资格。”他语气生硬,看着就很不近人情。 “考场重地,禁止打闹,禁止舞弊,禁止喧哗,好,本国师要讲的就这么几句话,各位都下去准备第一场考试吧。”他一甩袖子,走下高台,慢慢离去。 众人安安静静的走出了大殿,等到离国师大人远了些他们才敢开口说话。 “国师大人好凶啊!” “是啊,那人说的话我也听到了,明明是夸他的话,可他还是那么不近人情,可惜了他为这次考试准备那么久了。” “虽说是这样,国师大人还是很好的,不然每一年的考试为什么都是他来主持,也谁叫他碎嘴子,国师大人最讨厌碎嘴的人了。” “你们不就是吗?” “……” 徐年和谢长安并排走着,这两个翩翩少年也引起了很多人的注目。 “接下来的第一场考试是君子六艺中的骑射,你要小心自己的马别被人动了手脚。”谢长安道。 徐年点头,“我会小心的。” 练操地。 几个穿着铠甲的士兵来来回回的巡逻,主考官是百里王朝老将程澜,他身材雄武,站在那便能压迫人心。 因为这次参加考试的人太多,所以排的号也比较长,但能保证今天一天便能全部考完。 初式以骑射过程中射中的箭靶环数为记数标准,分高者胜,在这里就要淘汰一百人。终式便是射猎物,也是多者胜,这里淘汰五十人。 骑射便是如此。 徐年选了一匹红枣马,不高不矮正适合她,她拍着它的脑袋,对着它水汪汪的大眼睛道,接下来便看你的了。 谢长安则选了一匹高大的白马,看着就很拉风。 首先是驯马,如果这里都过不了,其他的就更不用说了。 一下子就有几十个人在这里就栽了跟头,他们天天上的都是理论课,哪里真正的驯过马?这下子不被马摔下去就奇怪了。 徐年以前倒是驯过马,也有些经验,但这次这匹马看着温顺,骨子里却很傲娇,徐年硬是没有很快的将它驯服。 这边谢长安已经驯服好了,骑着马来到徐年面前。 “抱紧,别摔了。”他提醒道。 “嗯。” 徐年趴在马背上,双腿紧紧的夹着它的马肚子,用手抱着缰绳还有马头,整个人都和它贴在一起。 红枣吗仰头嘶鸣,两个前蹄子也翘了起来,徐年紧紧抓着缰绳这才没有被摔下去。 终于,这匹马总算被她安抚下来,心甘情愿的被她骑乘着。 二人相视一笑。 过了片刻,其他人也陆陆续续驯好了马,这场考试才真正开始。 程澜骑着高头黑马,手里举着大砍刀走过来,朗声道:“君子六艺骑射考试正式开始!” 大家轰然骑着马冲了出去,飞快的射着手里的弓箭,只有不停的射着才会有赢的机会。 这里的靶子有很多,且都不是固定给一人射的了,考生想射那个靶子就射那个靶子,把别人的箭弹下去也没关系。 这样的规则关键点是分辨哪个是哪个人射出来的。所以他们箭上的羽毛有着不同的颜色,渐变色,或者一两种颜色,反正都不带重复的。 虽然很费物力财力,但这才能显示出他们真正的实力。 “驾~”徐年夹了夹马腹,拉满长弓,眸色坚定,松开修长的拉着弓手,箭飞快的射出来,几乎箭无虚发。 这也得多亏了她的父亲,君子六艺她无一没有错漏,到如今也没有生疏。 她红衣金冠,在赛场上耀人眼目,程澜也在默默地关注着她。 这时候,一个人骑着马冲了过来,好像是故意撞向徐年。 徐年拉着缰绳往旁边一闪,躲开了他的碰撞,而那人却没有那么好运,直接飞奔出去,撞到了墙上,血流了一地。 徐年紧皱眉头,看来有人一直想要对付我,得更加小心才是。 谢长安大声问道:“没事吧!”他眼睁睁看着那人连人带马的冲过来,可是他距离这边较远,还是没有赶上,幸好她没事。 徐年摇头道:“无事,继续考试,你也小心!” 他们二人骑着马以背靠背姿势站立,这样更好躲避暗箭。 在这里,放暗箭实在太容易了,何况,刚刚那种情况,直接是你死我活的横冲直撞过来,谁知道他们会丧心病狂到什么程度。 程澜见此点了点头,说实话,他刚刚也看到了那些人是怎么对付徐年的,可是他并没有阻止,就想看看他的能力到底有多高。 不过现在他们二人协作应该没什么问题了。骑射考试过程中,只要他们不是拿着对方的弓箭进行射箭,这就不算舞弊。 徐年因为有谢长安在自己身后,安心了不少,但也不敢掉以轻心,依旧绷紧了弦,手上射箭的速度却半分不减。 她的箭羽的颜色是张扬的红色,放眼看去,她的箭羽插了不少靶子上,许多人看着眼热不已,都想把她的箭给打下来。 “大哥,小心!”马成嘶吼着。 徐年心中一跳,拿着弓箭往空中一挡,只见一只箭铮的一声被弹到别处去,它竟是从空中直落她的头顶,这是想要她的命啊。 谢长安阴沉着脸,这些人是越来越放肆了,主要是那箭羽上一点颜色都没有,也查无可查,不过,他迟早会把这人给揪出来。 “大哥,你还好吧。”马成带着他的那帮小弟骑着马慢悠悠的走过来,他担心的看着她。 徐年心下有些感动,如若不是他,现在她应该已经倒在地上了,还谈什么报仇雪恨? “方才多谢你了。”徐年真心地感谢道,她笑容灿烂,风光旖旎。 马成摆手无所谓道:“不过是恰巧看到了,这才提醒的,大哥,我总感觉这里面一定暗藏着许多想要对付你的人,就让我们来保护你吧。” 谢长安眼里带着些许探究看着马成。 他的那些个小弟们叫苦不迭,但也没人拒绝,所以一大群人都围着徐年一个人,成一种保护圈的形态,一时间引起许多哗然。 还能有这种操作? 那些有任务的子弟们都想破了脑袋,都不知道怎么对付徐年,也就先没有行动了。 徐年这边压力也少了不少。 他们也在尽自己的全力考试着。 暗处看着的某人锤了一下墙,阴狠道:“哼,这里有人保护你又怎么样,这只是第一关,开胃小菜而已。” 他露出险恶的笑容,看着那个红衣金冠张扬洒脱的少年道:“简易,下场考试我期待你的表现。”说完就捂着脸离开了。 远处钟鸣声响起,悠远的传过来,许多人面带苦涩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时间没有了。 骑射考试到此结束,下面就是计分的时间,各位世家子弟都原地休息着,没过一会,全部计分完毕,程澜上台进行总结。 他背着手,严肃道:“我程澜身为百里王朝的老将,绝对有资格做你们的主考官。”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坐的坐躺的躺,一看就是体力不支的样子,唯有几十人依旧笔直的站着。 他的脸色顿时变得不太好看,一群大男人骄里娇气的,像个什么样子。 “都给我站起来!” 底下的人挣扎的站起来,还是有气无力的睁着眼睛。 徐年闲散的敛下眸子,到底这里还有多少人想要对付我,她已经联想到了一个人。 刚刚入宫小太监一事或许是巧合,可现在,她真的确定那人就是李钦。 “简易,表现不错。” 徐年思绪回笼,刚刚是不是有人在叫我?她抬头,便看到程澜正盯着她看。 第一百一十二章:脑瓜子嗡嗡的 正当徐年想说话时,程澜已经没有看这边了。 卫兵拿着一个名单上来递给他,程澜看了一眼,满是了然,“下面我就来宣布第一场骑射考试最后的结果。” 底下人立马不说话了,都一脸紧张的看着程澜手里的名单,都在祈祷自己没有被淘汰。 “这一次考试一共淘汰一百二十人,其中有二十人在驯马的时候就已经被淘汰掉了,所以剩下的考生还有一百九十人,具体的名单稍后会贴到这里,你们自行来看。”程澜粗着嗓子宣布结果。 骑射考试前三名都有彩头的,可他半天不说,有些自信的人忍不住了,他道:“考官大人,前三名是哪些人啊。” 这里面肯定得有我的一席之地啊。 程澜淡淡的看向他,沉沉道:“你在教我做事?” 那人不敢出声了,撇嘴轻声道:“这届考官真严厉。” 程澜忽的道:“我记得你,这是你第三次来了吧?下次我依旧想看到你,加油。”一个糙汉子露出微笑,满含欣慰。 那人嘴角微抽,其他人都在努力憋笑,这也太丢人了吧! “下面我来宣布前三名,第一名,广陵府皇上推荐人士简易。” 程澜的脸色柔和了些,这简易的骑射绝对算得上是世家子弟里面的佼佼者,并且她还能够在别人的干扰下顺利考试,也是心态很稳了,这个第一名她当得起。 徐年再次接受了许多人的注目礼。 谢长安也眨着桃花眼,惊喜道:“真棒。”他的姑娘。 一介小女子竟能做到这份上,而且还拿下这么好的成绩,真的很厉害了。 马成和他的小弟们也是很激动,毕竟是他们一起取得的成绩,他们应该也全都没有被淘汰,后来去看名单公示的时候也确实是这样。 徐年行礼谢恩:“多谢考官大人。” 程澜点头:“下去吧。” 她下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把弓,这把弓据说是第一器物师司白在发誓再也不做器物之事的前面所制,一直不知所终,而这就是第一名的奖励,也算是很有诚意了。 让一些人艳羡不已。 “第二名,成州人士成州府衙推荐人士谌乘舟,第三名,苏州吴门人士梧州府衙吴贞清。”程澜继续宣布名次。 徐年皱眉看着谢长安,怎的他没有名次,还有这苏州吴门人士怎么听在她耳里是那么熟悉呢。 谢长安无所谓道:“无事,这骑射本就不是我擅长的,接下来我好好发挥就行,只要你考得好,我就高兴。”他温柔且宠溺的看着徐年。 徐年怔了怔,失笑道:“好。” 其实谢长安也在前十名之中。 “怎么今年都是些这么个人进了前三名啊。” “怎么了,他们不行,你行?” “也不是说不行,这谌乘舟和吴贞清听都没听说过,就没闷不作声拿了这二三名,你心里得劲?” “要不说你孤陋寡闻,这谌乘舟单枪匹马闯过北坛西域,要换你,你敢?而这吴贞清我确实也没听说过。” “……” 旁边有一翩翩青衣少年缓缓走过,默然的看了他们一眼,一言不发走上台去,显然这些话都入了他的耳中,他便是苏州吴门人士吴贞清。 第二三名上台领彩头,待他们都领过之后,这上午的步骤就算已经全部行完了。 第二轮骑射考试将在下午举行,他们有一共有一个时辰的休整时间。 徐年他们要去考官们安排的学舍休息,在路上却遇到了国师大人。 “参见国师大人。” “抬起头来。”姬荃淡定的看着他们二人,他已经换了一身蓝袍,现在穿在他身上的是一身紫袍。 徐年和谢长安他们都抬着头,姬荃眸色深沉,果然是他们两个,未来的国之栋梁啊,真想把他们都灭在摇篮里呢。 而他身后的徐轻箐眼睛也睁得很大,面前的这个男子长得好像徐年!她人都愣住了,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相像之人。 “听说你们上午的骑射考试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姬荃问道。 二人点头,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实话实说。 谢长安心里其实是有些不舒服的,毕竟面前的这个人比他们大不了多少,却要让他俯首称臣,归根结底还是他力量不足。 “不错,下午的考试加油,皇上会亲自坐.台,我也会来看你们的表现的。”他说完就走了,始终没有喊他们免礼。 徐年拍拍袍子站了起来,疑惑道:“我怎么感觉国师大人特别关注你我。”这到底是为何呢? 谢长安掐了旁边的一朵盛开的花,道:“无事,现在我们需要关心的事情就是今日到底是谁一直想要害你,今天下午的考试他一定会再次出手。” 他把花递给徐年,笑道:“挺好看的,给你。” 徐年看着那朵被他扯下来以后蔫了吧唧的花,你管这叫好看? “走一步看一步吧,皇上他们都在,料想他们也不会太放肆。”徐年还是接过了那朵丑丑的花。 谢长安笑的像花一样。 徐轻箐亦步亦趋的跟在姬荃身后,也不敢落下他的步子,却仍被他察觉到异样。 “怎么了,刚刚。” 徐轻箐呆愣了一下,他背后现在就只有她,那么这句话只可能是对她说的,她道:“回国师大人的话,刚刚箐箐觉得那人特别像弟子的姐姐,这才多看了几眼。” “像你姐姐?” “对,弟子家中有一个二姐姐,长得倾国倾城,和那红衣男子长得颇像,只是性别不同,倒让我不知道作何解释了。” 姬荃闭上双眸:“不该想的就别想。” 他语气很淡,好像并不想讨论这个事情,可徐轻箐的这句话已经映入了他的脑海,也许以后这句话就会变成催命的毒药,将人从高处狠狠跌落。 下午,潋滟阳光万里。 上午胜出的一百九十位考生来到了百兽园,在这里,他们将进行骑射的最终考验。 “皇上驾到,国师大人驾到~”李公公扯着嗓子喊。 众人行礼道:“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国师大人。” “诸位免礼。”百里君策看着这群朝气蓬勃的孩子们心情也好了许多。 今日秦璇皇贵妃宫里有人下毒,闹了一上午,他也是头疼了一上午,现在还是他打起精神来,才能来这看他们考试的。 “今日上午角逐出了各位优胜者,你们都是君子六艺骑射中的较为精通的人,所以朕很期待你们接下来的表现。” 百里君策透过人群,盯着徐年看,好孩子,骑射学的那么好,定是我百里君策的后代。 国师大人则坐在下面一点的位置,保持沉默,眼里渐渐有了些许深意,比以往甚之。 徐年对着她微微一笑,百里君策微愣,爽朗大笑:“好,好,朕再加个彩头,这次骑射考试的第一名,朕赐沐浴清汤池。” 这清汤池可是有名的药泉,普通的病来这里一泡就什么毛病都没了,至今为止,除了安阳公主就没人被赐清汤池了,这可是独一份的荣誉! 众人大喜,连着走路都有了几分力度,得了这清汤池沐浴,那就是皇上看中的人啊!前途必定一片光明。 果然,徐年一散发好意,皇上就高兴了,连着加了好几道赏。 只是相应的这也加大了竞争力度。 徐年还是背着上午考试时的那把弓,骑着马入了林子的深处,外围的猎物已经被杀得差不多了,现在只能深入,才有机会。 她前些时候和谢长安走散了,所以她现在是孤身一人。 “嗷呜~” 丛林密.处响起一声嚎叫,听这声音好像是一头狼。 “吁……”徐年停在了那里,浑身紧绷,她还不确定这狼到底是一只还是一群,所以现在不能贸然进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她右手拉满弓,朝着嚎叫声相反的地方射去,那叫声停歇了片刻,不过一会,此起彼伏的狼嚎声响起。 徐年暗道不妙,这是碰到狼群了,她轻轻的拉着缰绳,想要调头离去,没曾想她身下的这匹红枣马被吓得都走不动道。 徐年无奈的安抚它:“不怕,我不是在这么,我手上有武器,你也知道我的本事,定不会让你被狼吃掉的。” 那红枣马刚开始还很听话,听到她最后一句话时,四条马腿彻底打成了颤颤。 靠,那么胆小吗,她还没哭了,它倒害怕起来了。 徐年不敢再激它,不然,它彻底软在这了,她们必定成了狼今晚口中的美食。 “乖啊,小红,不怕,老子带你冲出去!”她从怀里掏出一个药丸,这是考试前她带在身上的安神丸,给它吃应该也差不多。 红枣马吃了以后,果然不像刚刚那样害怕了,徐年长舒一口气,老哥,你终于恢复正常了。 她们很慢的往反方向离去,这个时候来了一个黑衣人,直冲过来,也是朝着徐年来的。 徐年脑瓜子嗡嗡的,什么叫做屋漏偏逢连夜雨,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缝,大哥,你早来不好么,偏生有一大群畜生在的时候就来了。 你想喂狼你去,别连累我好不好!她冷冷的看着那黑衣人。 生活硬生生把她逼成了一个沙雕。 徐年闪身躲开,没想到那人锲而不舍,拿着大刀乱挥着,徐年把长弓挂在马鞍上,掏出短匕挡他的攻击。 铿铿锵锵,动静很大,那边狼的嚎叫声也停了,一片静默。 徐年心里mmp,靠,他们不会过来了吧! 第一百一十三章:良禽择木而栖 那黑衣人的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又横劈过来。 徐年小声怒骂道:“这里有一大群狼,他们马上就要过来了,刺杀人之前是不是自己得有命在?” 黑衣人奸笑:“那狼就是我们主上安排的,你觉得呢?” 徐年心里大写的服!为了杀她,他们也真是煞费苦心。 她从怀里掏出面粉,往空气中一扬,黑衣人捂着嘴,还以为是毒粉,现在的能见度也很低,他已经看不到徐年在何方位了,只听得到那狡诈的“男子”低低的笑着。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徐年操起缰绳,红枣马飞快的冲出去,后面的黑衣人和狼群紧追不舍。 丛林追逐大赛正式开始。 他们渐渐开始体力不支,没想到那些狼还很聪明,绕路从前面包围了徐年,她现在是进退两难,只能待在原地。 徐年手上有一个信号弹,只要遇到危险,点燃信号弹就马上会有人来支援,可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她并不想放弃。 只能一战。 “跑啊,怎么不跑了。”黑衣人悠闲地赛着马。 那些狼也龇牙咧嘴的看着徐年,两只眼睛发着幽森的光,仿佛只要徐年一倒下,它们就会把她分食殆尽。 徐年冷冷的看着他:“我简易死也要做个明白鬼,到底是谁派你来刺杀我的。” 黑衣人道:“你别问了,强弩之末而已,受死吧!”他飞身来到徐年的头顶上,那大刀眼看就要劈上他了。 徐年妖娆一笑,这些人不知道这样的进攻方式最好破除么? 她右手拿着短匕,左手握着缰绳,往后一仰,给她自己争取了时间,不出她所料,他决定继续进攻,所以徐年整个人躺在马背上,把腿支棱起来,用来打断他的节奏,然后再用短匕反守为攻。 黑衣人没有支撑点,只能落到她的马上,徐年唇角微勾,在她的地盘,可不就任她处置?她眸色变成赤红色,凶狠的看着黑衣人。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百倍还之! 黑衣人以为自己占了上风,毕竟他从背后控制住了徐年,所以心下便大意了几分。 狼群们嚎叫声又开始了,徐年的情绪一瞬间也到达了高潮,她等的就是他的这几分大意。 她反手把黑衣人制住,小红也很乖的没有动,可能是知道周围有狼群,出去就是死,她短匕快准狠刺入他的胸腔,黑衣人难以置信的看着她,死不瞑目。 徐年轻笑,像扔垃圾一样,推他到了地上,那些狼跟疯了一样围上来,啃咬着他的尸体。 等它们吃得差不多了,徐年打了一个响指,“三,二,一。” 狼群们倒地不起。 “真是不好意思,给你们家主人吃了点蒙汗药,如果你们不贪这一口就不会变成他人的猎物,可惜啊……”她的语调拉的很长很长,诡异万分。 徐年赤红的眸子恢复了正常,拿起弓箭一个一个的射到它们身上,这分不要白不要。 暗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徐年转头一看,一片青色的衣角飘过,她皱紧了眉头,看来她用药的事情被人看到了。 其实她本不想用这个药,可是如若不是这样,她今日就出不去这里了,如若被那人揭发,她也只能认下。 那么作弊这个名号就会永远镶在她的头上,将会成为她一生的污名。 “唉,我总不能也杀了他吧?”徐年叹气,她想要登上高位,必定会手染无数鲜血,可她还是心生仁慈。 这件事不管说什么理由,作弊了就是作弊了,徐年也承认,所以她根本就没了继续射猎的心情,呆愣的让小红带她走出这片密.林。 红枣马也感觉到了主人情绪上的低落,它行走的很慢很慢。 这个时候也没有别的猛兽出来捣乱,周围一片寂静。 密.林外围,谢长安和马成他们焦急的等着徐年,见她逆着光从深处出来,他们都喊道:“徐年(大哥)!” 他们冲到她的面前,看着她萎靡不振的样子,都担心不已。 考试早已结束,可她迟迟不归,御林军都准备出发去寻她了。 谢长安拥护住她的身子,把她从马上抱下来,看她红衣上染满了鲜血,脸色又苍白,他拍着她的脸,道:“徐年,你怎么了!” 徐年呆愣的眨眨眼睛,摇头苦笑道:“无碍。” 这个时候一个青衣男子也从密.林的另一个方向走了出来,他嘴角带笑散发着善意,“公子,你的匕首。” 徐年看着那人,心神一震,这人应该就是那个看她用药之人!还有,母亲给她的匕首竟然也忘记在那了。 她接过匕首时听到那男子道:“公子君子六艺骑射技艺超群出众,吴贞清甘拜下风。”说完便走了。 徐年摸着那把还残留着他温度的匕首,他的意思是打算替她隐瞒? 吴贞清?是苏州吴门人士淮安秀娘子的儿子,原来是他。 谢长安见她还在看着那个男人,吃醋道:“你还要看多久?要不追上去问问他是在哪捡到你匕首的。” 徐年从他身上下来,失笑道:“没有的事,他可算帮了我大忙。” 马成一直在旁边被谢长安挡着,这时候终于把头给挤了出来,他道:“大哥,我们本来一直找你来着,却迟迟不见你人影!” 徐年摸着他的头,把他当小孩哄,道:“乖,我知道马成担心我。” 谢长安又把他给挤了回去,他都没被徐年摸过头,他算什么东西啊。 谢长安眼巴巴的瞧着徐年,见她没有丝毫表示的意思,失落道:“我们回去吧。” 徐年怎会感受不到他情绪上的变化?她把一个东西塞到他手里,便先他一步走了过去。 谢长安拿起手看着手心里放着的一颗狼牙,喜笑颜开,这是徐年送我的第一个礼物呢!他摸了又摸,改天磨好了挂在脖子上,羡慕死那小白脸去。 可当他知道小白脸也有一个的时候,他顿时笑不出来了,恨不得用头撞墙,徐年,做你的唯一好难啊。 果然,徐年又成了第一名,被赐清汤池沐浴,在沐浴之前,她追随着那青衣男子来到他的学舍外面,男子疑惑问道:“公子有何要事要找吴贞清?” 徐年鞠了一礼,道:“多谢吴公子。” 吴贞清腼腆一笑,“这本就是你应得的,无需言谢。” 徐年眼含深意:“你应该都看到了,为什么不揭发我。” “公子说笑了,贞清什么也没看到,贞清只看到某些人是罪有应得,贞清并不是一个是非不分之人。” 他嘴角始终带着一抹淡笑,不像百里瑞鹤笑的虚假,而是出自他身上的一种别样的气质。 他也是今年骑射考试的前三甲,很难想象这么一个儒雅随和的男子在这方面也那么突出。 徐年很喜欢待在他身边和他说话,因为她浮躁的心也随之安宁起来。 “我能叫你贞清吗,你可以叫我徐年。” 吴贞清又是腼腆的垂下眸子,“公子是第一个对贞清这样说的人,贞清自当从命。” 徐年眉眼弯弯,“贞清,那你好好休息,我去沐浴了。” 吴贞清点头,看着她离去之后才进门,嘴角的笑意加深,眸子里多了几分势在必得。 清汤池。 徐年把人都遣散了出去,独留下珠玑为她更衣伺候。 “今晚我们不回去老太婆会不会察觉出什么。”珠玑担忧的问。 徐年把头发散开,三千发丝披散在雪白瘦削的背部,美丽妖娆。 “今日我们本就破门而出,她想杀我的心又何时有变过,一夜不回她也不能奈我何,只是那徐轻箐今日已经见到了我,难免她不会传消息回去,到那时,事情才是真正棘手。” 珠玑看她的脖子以下、胸口以上有一道伤痕,已经结痂了,可是看着仍然是触目惊心,她担忧问道:“这个怎么来的?” 徐年摸着那道伤,粲然一笑:“不过是一介宵小之辈划出的伤口,那人已经尸骨无存了。” 她不想把考试中的惊险告诉珠玑,这些烦恼她一人承担便可,不然只会徒增烦恼。 珠玑很恨道:“无论是屋内,还是屋外,总是险象环生,活的那么累当真好么,每一个人为什么总要你死我活的斗?” 徐年踏着玉足,进入清汤池,那些水争先恐后的游荡在徐年身上,水很温热,她喟叹一声,随即道:“做人啊,本来就是这样。” 徐年目光幽深,“其实只要是一个生命,就避免不了竞争,良禽择木而栖,对自己好的才会去做,人多了,就斗起来了,独木桥哪有那么多人过得去?自然把别人挤下去才最爽了。” 珠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独自体会这一段话的意思了。 徐年看她正经的思考着,失笑道:“想那么多干什么,你只要记住,我们不去惹麻烦,但是我们不怕麻烦。” “说得好!” 徐年脸一僵,珠玑把袍子往她身上一挡,遮住了那曼妙的身材,幸好束胸还没有扯下,不然必定露馅。 那人摇着扇子走进来,一身黄袍,原来是许久未见的百里瑞鹤。 徐年头发湿湿的搭在肩上,怒火道:“三殿下还真是有雅致,偷看别人泡澡?” 百里瑞鹤大笑,阴狠道:“这里是我皇宫的圣地,早就知道今日骑射考试第一名有资格来这沐浴,没想到原来是熟人啊。” 徐年自然不信他不知道她是第一名,他一定是带着某些目的来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被强行塞的狗粮真香 但带着什么目的来的,她也不太清楚。 “三殿下,圣上赏赐草民清汤池沐浴,时辰未过,请殿下回避,如有什么事情也待草民出去再说。”徐年嘴角噙着笑看着他,半是威胁,半是恭求。 百里瑞鹤怎会如她所愿?他好不容易混了进来,自然是要做些什么方可满意回去呀。 简易,谢长安,沈以归!这些人他都不会放过,要不是他们,他今日又何须这么狼狈? “简易,你说我现在要是把你杀了,会怎么样啊。” 他凑近徐年,闻着她身上的味道,眼神里的深意渐浓,好奇怪,为什么一个人可以那么娘娘腔?比那百里玄庸更女相。 徐年不着痕迹的躲开了些,珠玑挡在她身前,二人都是一脸防备。 “三殿下说笑了,草民一介卑贱之躯,怎敢当得起这一句话?”徐年随意将半湿的头发扎到头后面去,露出了整张绝美的脸蛋。 看着这一幕,不知为何,百里瑞鹤脑子里只想到了一句话,美艳不可方物。 清汤池的温水的蒸汽飘上来,氤氲、旖旎,半遮掩着徐年袍子下的身姿。 百里瑞鹤喉咙微动,这人衣服底下应是什么也没穿吧? 徐年轻笑出声:“殿下莫不是也想试试这清汤池的妙处?这里面可真的是实在是妙不可言呢。” 百里瑞鹤眸色颇深,冷笑道:“别跟我在这耍花枪,本殿下今日来就是给你找不痛快的。” 徐年恍然大悟般点头:“原是如此啊,殿下,你继续。”她姿态悠闲,慵懒的眸子盯着他,偶尔带着些许笑意,完全是一副不把他当回事的表情。 她有十足的把握,百里瑞鹤不会动她,至少现在不会,所以她这个时候就越不能紧张。 你越放松,他就越害怕,害怕你身上的底牌,拿着空卡当王炸,就是如此。 百里瑞鹤心中的气差点忍不住就要喷涌而出了,他沉着脸看着她:“本殿下不会让你入朝为官的,你等着瞧吧,你那个好兄弟谢长安也同样,乖乖的做他的什么权利也没有的世子爷吧。”他一甩袖子就走了出去。 徐年和珠玑松了一口气,可算是走了,要不然她们还真不敢确定会不会露馅。 她们这会是完全没有继续沐浴下去的心情了,所以二人都坐在池边,珠玑帮着徐年擦干头发。 “方才他的话倒是给了我一些提示,不想让我入朝为官?呵。” 徐年看着某处,眼里带了些偏执,那我徐年偏要入,不仅要入,还要上去,就算是爬我也要爬上去。 徐府箐卜院。 因为点满了满园的蜡烛灯笼,所以还是那么都能灯火通明,宛若白日。 “请主奶奶恕罪。”黑色劲装男子恭敬的跪在主奶奶面前。 主奶奶面色阴郁:“饶你还是那里面出来的人,怎么跟个人都能给我跟丢了,几十年了,这些年你脑子也不好使了?纳兰傅慧!” 那男子脱下面具和帽子,脸上皱纹丛生,白发飘飘,和主奶奶的年纪差不多,他阴鸷道:“那女子无比狡诈,竟使调虎离山之计,我一时不察就着了她们的道,这才跟丢了的。” “但是我在外面侦查了许久,都不见二人的身影,肯定是去了某个我去不了的地方。” 主奶奶疑惑道:“你去不了的地方?你的轻功和静谧术超于常人,跟两个女子应该不在话下,你说有调虎离山之计,这倒能够理解,可是这偌大的京师城还有什么……” 静谧术是指在能随时隐在稍暗处不被人注意,能够屏息,必要时还要进行缩骨,以达到最好的效果。 她突然不说话了,还有皇宫。 这几日百里王朝举行考试,戒备比往常更加森严,他身份也不方便,所以只有那个地方他进不去。 难道她们是去了皇宫?这怎么可能?! “主奶奶,宫里有消息传来。”外面小栀敲着门,她的思绪回转,叫小栀进来。 “主奶奶,这是三姑娘从宫里飞回来的信鸽。”小栀捧着一只很乖,一动也不动的鸽子递到主奶奶面前。 主奶奶从它的脚上面拿下来一个纸条,对着亮处照着看。 那二人安安静静的等在一旁,只见他们的主子看完之后把那纸条放到火盆里烧,不过一会,那纸条就犹如一条火蛇般弯曲着,最后变成了灰烬,落在盆内,沉寂着。 她扯着笑:“箐箐真是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呀。” 二人睁着眼眸瞧着她,等着她说什么好消息。 主奶奶道:“箐箐说她在宫内看到了一个很像徐年的男子,那男子听说是最近风头很盛的简易。” 小栀偏着头,这算哪门子的好消息?她听不懂,可纳兰傅慧却听懂了,二姑娘这是在玩火啊,一时间,屋内气氛格外诡异,各怀着各自的心思。 一夜无事,转眼就到了考试的第二日。 这一天考的是君子六艺中的两门,分别是“礼”和“乐”,所以时间比较紧迫,他们到了卯时半刻就已经到礼部阅文大殿集合了。 这一次的“礼”考的主考官是礼部尚书陆知渊大人,“乐”考的主考官是乐部尚书秦筱大人。 二人都是百里王朝的老臣了,且都端着一脸严肃正经的模样,上午集合,众人听训过后才正式开考。 “这一场考试的规则分为两项,即今德育五礼的文考和实考,考试纪律这些东西无需本官多次强调,你们能通过骑射来到这里说明你们有几分实力,所以我希望你们不要让本官失望。”陆知渊摸着胡子淡淡道。 他穿着正蓝色官服,胸口处绣着雄鹰,宝蓝色的袖扣闪闪发亮,显示着主人地位的崇高,同样是窄腰宽袖,他穿的就是老学究的样子,国师大人穿着就是翩翩少年,可见主要是气质上面的差异。 这“五礼”就是以吉礼敬鬼神,以凶礼哀邦国,以宾礼亲宾客,以军礼诛不虔,以嘉礼合姻好,并且以吉礼为五礼之首,各有侧重,但都缺一不可。 他们开始进行文考,简单来说就是卷面考试,通过答题让出卷者看到他们对于五礼的掌握程度,限时一个半时辰。 考试的宫殿很大,殿内没有宫女打扇,只有陆知渊和随行的书童监考,因为考生多,所以殿内闷热异常,都在心里叫苦不迭,额头上的汗都要打湿桌面上写着答案的宣纸,可见天气的炎热程度,不愧是酷暑之日。 徐年身上裹着束胸,穿的又比他人厚些,但仍然只在额头上出了些许汗,也让别的人疑惑不已,那人穿的那么多,怎的就没看她变过半分脸色? 她飞快的动着手里的笔,脑海里思绪万千,考试前的一个月里她读了许多关于“五礼”的书,毕竟她本就不是男子,学得就自然不是君子六艺,而是女子八雅,她又向沈以归问了关于这方面许多不会的问题,这才算得上会了点皮毛。 这“礼”的学习,是要根据年龄的逐渐增长,慢慢修习的,就如谢长安这样的年纪,也堪堪把“礼”学完。 徐年今年才十四岁,可以说得上超纲了,所以蛮多人对她不是很看好。 正式开考前的一刻钟。 徐年坐在谢长安旁边捧着书读着,一些人在旁边说着风凉话。 “你瞧她,才十四岁,那五礼都还没学完呢,走都还没学会,就已经要学跑了,还真以为自己是天才啊。” “可不嘛,在骑射考试里碰巧得了第一名,还不认清自己退出考试,还好意思来参加这五礼?我看他是过分自信了。” 那些人哄笑开来,时不时嗤笑着看着徐年这边,是个人都知道他们是在说谁了。 这些话他们二人一字不落的都听在了耳中,谢长安脾气一上来就想挽着袖子弄死他们。 徐年勾着唇笑,把他拉住,“马上就要考试了,你去哪?跟什么狗一般见识呀,他们早上擦不亮眼睛,被眼屎糊的,这才乱吠呢。” 她眸子里蕴着冷意,看向她的人都被冷得打了一个颤。 那些人气粗脖子红的,他奶奶的,这是在指桑骂槐呢,可也没人敢去说不是,这不是典型的对号入座吗?他们才没有被眼屎糊眼睛呢,不是,他们才不是狗呢! 谢长安瞪了他们一眼,被徐年给哄好了,可不就是那啥啥么?一大早的跟个长舌妇一样,当他世子爷不存在? 可现在,徐年下笔如有神,而先前嘲笑她的人抓耳挠腮都写不出几个字,段位孰高孰低一眼见分晓。 钟按时被敲响,一个半时辰过去。 徐年他们准时交卷。 马成哭兮兮的看着徐年道:“大哥,怎么办啊,我有好多不会写。” 他的小弟们齐齐点头,是啊,是啊,呜呜。 徐年安慰他们道:“没事的,这只是其中的一项呢,还有实考,总有机会的。” 少年扬眉浅笑,恣意洒脱,他们都愣在了原地,唉,大哥不愧是大哥,这气度就是一般人比不了的。 谢长安皱着眉把徐年拉到自己这边,“你们考的不好说明你们学的不好,都十六七岁的人了,还跟一个比你们小的人哭诉好意思么!”他冷哼一声,转过头,温柔的对徐年道,“看你,额头上的汗也不知道擦一擦。” 谢长安拿起手帕替她擦着,徐年怔怔的看着他动作,也没有阻止他。 马成他们原地爆炸,什么鬼,这两个大男人什么情况?为什么有一股酸臭味?难道说他们被强行塞了一把狗粮?! 第一百一十五章:舞弊事件 徐年拍开他的手,淡淡道:“别听他瞎说,他就是毒舌。” 谢长安眨着星星眼,没有反驳,笑话,徐年的话他敢反驳?他也不想反驳好不好。 马成他们扯出笑来,好嘛,知道你们感情好,这狗粮我们干了。 “到这里集合。”陆知渊走上台前,脸色十分不好,挎着嘴巴,活像个沟油壶。 众人形散的走过来,他皱眉道:“动作给我快点,我要来宣布一件事情。” 看他神情肃然,考生们也不自觉的端正了些许态度。 “今日我们五礼文考中有人作弊,本官希望那个人能自觉的站出来,否则被我查到了,后果自负。” 他这一语刚落,底下人脸上都露出了千奇百怪的表情,最多的就是疑惑,这陆大人一直盯着下面看着,还有谁敢作弊?被查到了可是大罪过啊。 陆知渊背着手观察着他们,心里有了点数,“这考卷我都拿来了,出卷者也已经将你们的考卷全部批阅完毕,其中有两个人的试卷一模一样,你们之中一定有一个人作弊,这两个人是谁,我现在不想说,我只想告诉你们,早点站出来对你我都好。” 他从随行书童手里端着的考卷放到台上,特意抽出两份扬着给他们看,考生们伸长了脖子都没看到是哪两个人的考卷。 “我们五礼实考在半个时辰后也要开始,我们不可能一直等着你,所以,尽快自首,争取从轻处理。” 有人开始嚷嚷了,“考官大人,别耽误我们复习的时间啊,这一个时辰还可以温习好久呢。” 陆知渊尖锐的眸子带着冷意,道:“现在谁也不许给我离开,少这一时半会也耽搁不了,何况这个实考是你这一时半会能弄好的么。” 过了半刻钟始终没有人站出来,暗处有人诡异一笑,然后隐着身子离开,简易,这是我送给你的新礼物,好好收着吧。 “来人,给我数一下,先看一下人有没有少。”陆知渊终于忍不住放大招了。 随即一群带刀侍卫气势汹汹的踏进来,面无表情的数着人头。 “回陆大人,这里的考生一人不少。” 陆知渊点头,“既然你有恃无恐,就别怪本官不讲情面,李澈和简易,你们俩站出来。” 徐年美眸微微眯起,这是说她在作弊么了?所有的题都是她当场做自己做的,怎么可能会有和她考卷一模一样的情况发生,肯定又是有人在害我。 谢长安拉住她的袖子,担心的看着她。 徐年回头扬眉浅笑,“无事。” 他只好放下手任她离去,他相信她,不会这么轻易入别人的圈套。 徐年抬起步子,背挺得很直的走了出来,一看就是一个芝兰玉树的好少年。 许多人幸灾乐祸的看着这边。 “你瞧瞧,这学不好就作弊,啧啧啧。” “可不是嘛,怕不是被我们得话给激住了?这才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谢长安转头看向那几个人,那些人立马噤声不敢说话了。 李澈从人群的另一边走出来,瘦小的跟个猴子一般,他眉长眼细,年纪不大却背部佝偻犹如老妪。 他淡定的站在原地,好像完全不担心接下来会发生何事。 陆知渊深深地看了一眼徐年,对着他们俩道:“你们二人到底是谁在作弊,快说。” 徐年淡笑:“大人,简易绝不会作弊。”她躬身行礼表示恭敬,“简易是皇上一手提拔而来的,怎敢辜负皇上的期望。” 这句话说的漂亮,虽说有用后台的嫌疑,但是不用白不用啊! 陆知渊点头。 那边的李澈也说话了,“回大人的话,小人也是老考生了,对考试的规矩都清楚,自然不敢以身试法。” 二人表现都挺淡然的,陆知渊一时间也分不出来谁在说谎。 这简易是最近皇上格外喜欢的少年郎,要不是有祖宗定下的规矩摆在这,圣上可能直接就提拔他入朝做官了,哪里用得上考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 而这李澈,好像是李钦的胞弟,一直乖巧听话,虽然长得挺虎的,但也没看到过他做什么出格的事。 这下他还是真的犯了难。 “听说这里有人作弊?”冷若冰的声音传来,白皙如玉的脸蛋露在众人面前,是大理寺少卿沈以归! 徐年眉头轻佻,她被关这一两天了,这还是第一次在宫里看见他,没想到是以这么戏剧的方式。 “陆大人。” “沈少卿。” 二人互相行礼,十分客气。 “是的,就是这两位。”陆知渊指着徐年和李澈。 沈以归蹙眉,指尖微微蜷缩住,他知道徐年绝对不会作弊,那么就一定是这个李澈在说谎。 “这就是他们的答卷,内容一模一样。”陆知渊把考卷递给沈以归。 沈以归看过之后,确实如此。 这两份考卷除了笔迹上的不同,其他的地方就是一模一样。 徐年的试卷应该是先改的,分数还摆在上面,甲等,是近年来出现的最好的成绩了。 然后李澈的考卷上面没有写成绩,估计是他们意识到了这两份试卷的问题。 “他们考试时离得近么?” 陆知渊示意他们回答。 “回大人的话,简易坐在第三排第四个的位置上。” “回大人的话,小人坐在她旁边。” 二人离得很近,有很大的抄袭嫌疑,陆知渊眼睛一亮,没猜错就好。 沈以归淡淡的看了一眼李澈,低笑道:“你在撒谎,这位置的花名册虽然丢了,但本官这里仍然这里有一份备用的花名册,你以为我们不会查吗,问你们是想看你们怎么说,没想到一问你就露出了马脚。” 沈以归今日也穿了正式官服,穿着一身比藏蓝色更深一点的蓝色官袍,上面绣着的同样是雄鹰,他的袖口处多了些波纹,好像是圣上为了嘉奖沈以归,特意给他的官服上加的,全百里王朝可以说就他一份。 他这样盯着李澈看,李澈心里开始有些慌乱了,他确实说谎了,没想到他们还有花名册,他还以为他们没有了!毕竟那个东西就是他偷走的。 大意了!可那又怎样,只要我咬口说是他干的,就没事了,哥哥也会保我的。 “是小人记错了,小人是坐在第五排第六个的位置上。” 沈以归冷笑:“李澈,你们俩离得那么远,考卷怎会一模一样?” 李澈心中一跳,这沈以归怎么单单就问他,而不问简易呢!难道真的看出了什么吗? 哥哥说了他会安排人劫走简易的考卷,然后派许多人重新替他书写一份答卷,偷天换日,神不知鬼不觉,他即可顶替了他的成绩,还能帮哥哥除掉心头恨,这前程可就是似锦? 可现在他到处找哥哥的身影,却发现他已经不在这了,难道他被哥哥放弃了吗,成为了一颗弃子! 他告诉自己冷静下来,沉沉道:“绝对是那简易抄袭我的。” 徐年轻笑:“那我可问你,你可记得你写了些什么?” 李澈哪里回答的出来这个问题,支支吾吾的不敢看徐年的眼睛。 “可我简易却记得,这最后一题是问凶礼,父母之凶,媒妁之凶,爱人之凶,这三者的相生相克,相辅相成之理,简易不才,现在还能完整的背出答案,而你,可以吗?”徐年挑起眉头,嘴角勾着些许弧度,妖冶而又神秘。 李澈后背的汗浸湿了衣裳,他嘴硬道:“我自然记得,你莫要恶人先告状!” 徐年还是笑:“若是你记得,为何不说?这凶礼是丧葬之礼,不管是父母,爱人还是其他,丧葬治之礼不可废,为何说是相辅相成,相生相克,就是因为这些人之间有关系,行礼之时的规矩各不相同却相通,葬妻,同袍,葬亲,同裙,这就是简易的答案。” 陆知渊又是点头,和这答卷上的一模一样,可看这李澈却是冷汗直流,一看便是背不出来,连自己写的答案都没有半分印象,这可太说不过去了,不要求你全部说出,一两点相似即可,可他这…… 众人都惊呆了,这段话讲的太精彩了,特别是最后这一句,葬妻,同袍,葬亲,同裙,他们写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面前的这个红衣少年姿态逍遥,眼眸清亮,精神气十足,一看就是带着真本事来的。 先前说她不行的人都低着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太丢人了! 李澈心态彻底炸了,他跪下来哭诉:“大人,小人是被诬陷的,那不是小人的考卷,小人的考卷在这!那个,那个是假的!” 他干脆破罐子破摔,卖了他哥哥,可惜啊,他的哥哥怎会给他这个机会,早就留了后手,李澈摸不到怀里的考卷,心彻底凉凉,他匍匐在地上,哭泣着,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淡然模样。 “小人知错了,小人这是初犯,希望得到大人们的原谅啊,小人……下次再也不敢了,这是我很重要的机会,能不能成为人上人都靠它了,求求各位大人开恩吧!”他磕着响头,声音很大。 徐年悲凉的看着他,害人之前怎么不想想后果呢,看来又被别人挡了一枪,可要是他不贪,他也不会落得个这么个下场,可是也许是生活的太难了吧? 徐年看着他破破旧旧的衣服,心里却没有半分同情,没有谁不可怜,没有谁容易,你存了害人的心思,就该如此下场。 第一百一十六章:凶礼 灯笼 沈以归问道:“你行此事之前可有想到这个后果?” 李澈深吸一口气,垂着头道:“我以为事情绝对不会败露。” 沈以归冷哼一声,“好了,不必多说了,你作弊已成事实,还妄想污蔑他人,罪加一等,本少卿判你永不能参加官员选拔考试,且永不能入京师。” 眉目流转间,瞥了徐年一眼,那一眼蕴满了温柔。 李澈抱头痛哭,背彻底勾起,“不要,大人,不要,我家中的老母受不了这个消息啊,我还想给她拿个名次呢!求求大人,求求大人!饶了我吧!” 沈以归蹙眉,冷漠道:“还不来人押着他走,下场考试马上就要开始了,要耽误到何时呢?” 他背后的小太监连忙低着头跑过来,押着他出去了,远远的还能听见他的哭喊,凄厉无比,让人觉得很是渗人。 陆知渊摸着胡子满意道:“好,终于弄好了,多谢少卿大人了。” “陆大人客气了,这也是本少卿的职责所在,皇上命我下场五礼实考来辅助大人,这才刚好遇上了这事,自然不好置之不理。” 二人说话格外客气,不愧都是些文官,众人看热闹看的也挺开心。 谢长安撇嘴,心里想着,他不在我也能保护好徐年。 沈以归仿佛听到了他的抱怨,挑眉,看向他,眼角的泪痣都兴奋的抖了抖,怎么,不服气? 谢长安回瞪一眼,不服气! 徐年失笑,两个幼稚鬼。 其他人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们之间的“暗潮汹涌”。 陆知渊道:“好了,你们跟着我们来,准备下一场考试了。” 一些人唉声叹气,这一刻还是来了,一些人雄心满满,而徐年他们淡然自若,好像不是去考试,而是去游玩一般。 五礼实考是要在真实情境之中考验他们的礼仪,以小监考大人计分为主,因为人数比较多,所以安排了五十位监考官和五十位计分官,都是从各大世家挑选出来的,每人负责一些考生。 经过上一轮的考试,许多人精神都比较萎靡,这又是一场实考,他们都很是紧张。 “也不知道难不难。” “是啊,在家里学习的时候,根本没有机会进行这样的实考练习,如今还是第一次呢。” “所以说,府上举行过一些礼仪的终究要有经验些。” 其他人不置可否。 他们在陆知渊和随行书童的手里拿到了自己的编号数,分别进入不同的大殿进行实考,然后交叉交换考试,这样可以节省大量时间。 一共有六个大殿,分别对应五礼和最终考核,待五个大殿全部考完之后,统分官进行统分,然后择选出五十名参加最后考核。 中间有一位带队官观察他们,在路途中不能说一句话,以免他们漏题,所以管的还是很严格的。 徐年和谢长安不知怎的又被分开了,但是徐年和马成被分到了一组,编号也挨在一起。 马成知道在此不能交流的规矩,所以默不作声,用眼神与徐年交流。 “大哥,好巧!” 徐年看他眼角不断抽搐,这人是眼睛有毛病?她疑惑的看着他。 马成见他那么疑惑,放弃了和她交流的机会,丝毫不清楚他在徐年眼里已经是个傻子了。 徐年这一组来到了第一个大殿,考的直接是五礼中的凶礼。 殿内挂着的帐布全是白幡布,两旁咿咿呀呀的有人唱着丧歌,敲着唢呐。 殿内中央摆了一个棺材,里面躺着的应该是个木头人,毕竟这不是真的,只是情景模拟。 这棺材下侧跪着一个老爷爷,穿着丧服,掩面而泣,神色悲怆,演技十分不错,还有其他的男人、妇人、孩子、仆从等,跪满了大殿。 徐年他们扮演的是庶子赶丧,顺便讨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身份,比如徐年扮演的就是庶子一号,马成则是庶子二号。 这道大殿的考题就是能不能在行凶礼之间要到债,谁能第一个让主家满意,要到债以后则胜出,所以徐年和马成之间有竞争关系。 马成浅笑,道:“大哥不必相让。” 到了殿内他们已经可以交流了。 徐年勾唇一笑:“这是自然。” 随着他们进入大殿的开始,他们就已经进入了考试,其中有些人是计分官和监考官,一共有二十名,加上大殿里的人很多,他们也分不清谁是计分官和监考官,所以说实考难度很大,不能有一丝行差就错的地方,这一方面也是考验他们的慎独能力。 而陆知渊和沈以归这两位则在五个大殿中来回循环监考。 徐年他们都已经进入了自己的角色,化成一幅悲痛的模样走到棺材前参拜,没曾想,他们都被拦住了。 “你们这群外家的庶出子弟也好意思来本家吊唁!我们主奶奶不就是被你们给害死的!你们哪里有脸来。”这人长相端正,年纪不大,应该是嫡出孙子辈的。 因为徐年他们只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大致情况,并不知道情节过程的某些细节,所以这个人说的话也给了他们很多的信息提示。 死去的人是主奶奶,而罪魁祸首是他们庶子,这个信息很大啊,徐年垂着眸子思考着,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让他们对我没有敌意,首先就要搞清楚这主奶奶到底是不是他们所害死的。 她没有选择和其他人一样横冲直撞,而是静观其变,观察着周围这些人的面部表情,试图找出一些端倪。 “你说不让进去就不让进去!我也是这家的人,今天我还非进去不可了!”一个莽汉锤着自己的胸脯,好像是让他们害怕他,让他上前吊唁。 暗处的计分员摇摇头,在某一处把他的名字给划掉了。 那人狠厉一笑:“当真以为我们赵家本家那么好闯吗!我赵子椿也不是那么好惹的来人,拖走。” 带着刀的侍卫一下子就把他架着给扔出了大殿,考核失败。 那人气冲冲的离开了这里,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通过前面那么多关的。 有了这个前车之鉴,后续的人就没有像他这般趾高气扬,而是客客气气的。 “劳驾本家子弟了,这去世之人也是我们的老祖宗,我们理应进去看她老人家最后一眼,也希望你能通融一下。” 赵子椿也并不吃这套,他冷冽的目光射过来,道:“你还当她是你们的老祖宗?真是天大的笑话,前些个日子,主奶奶她怎么病的,这事情我就不必多说,你们也知道吧?” 我们不知道!他们心里大吼! 只见他继续道:“所以嘛,别妄想着你们没有的东西,因为你们永远得不到!还想进去看她老人家一眼?想得美,老人家要是知道你们来了,定是投胎都不肯去了,要把你们也给带走才行。” 赵子椿说话很是毒辣,其他的本家子弟也是一脸愤懑,十分认同他们哥哥的说法。 因着他说的这些话,许多人都沉浸在了剧情之中,当真是全身心进去了,也许他们忘了,这只是情景模拟,如若真的沉浸到里面去了,是会很难脱身的。 “本家子弟,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 他还没说完,赵子椿插嘴道:“不爱听就给我滚,爱听不听,我这人看菜下碟,见什么人就说什么话,所以想让我对你客气?没门!” 徐年一言不发,看着他们闹来闹去。 马成倒还有些理智,看着徐年没有动作,也跟着在旁边看热闹,跟着大哥准没错。 “你这人说话能不能客气些,扯着脖子跟个泼妇一般,你读的圣贤书都去哪了!”一个年级稍大的教训赵子椿。 赵子椿嗤笑:“圣贤书?呵呵,那你们呢,围在别人家棺材面前,说这说那,到底是来吊唁的,还是来要钱的。” 要钱,徐年记下这个关键词,看来主家和外家间有利益上的矛盾啊。 “当然是来吊唁的!” “……” 他们越吵越凶,计分官和监考官们依旧置之不理,看他们能吵到何时,其实他们第一步就做错了,他们忘记了他们本来的目的。 这是考五礼中的凶礼,又不是来这争口舌的,这所谓的赵子椿既然有这一出,说明他是情景模拟中的关键人物,或者说是第一关,只要找机会突破了就不是问题了。 徐年眼前一亮,这人开口闭口都是讲他们主奶奶和庶子家的矛盾,或许解开就好了,找到利益点! 她环顾着四周,这利益点的提示一定在这里面。 马成跟她耳语道:“那个老爷爷一直看着那一边!” 徐年看向他指的方向,是一个灯笼,这大殿周围也摆了许多的灯笼,还有竹子,白纸,做灯笼的工具。 这里还有许多的行人走来走去,也都拿着一盏灯笼,不过他们的灯笼是红灯笼。 根据赵子椿所讲,这赵家是做生意的,那么他们很有可能就是做这灯笼的,利益冲突就在这! 徐年赞赏的看着马成,马成挠头:“我主要是看不明白他为什么一直盯着那看,所以才告诉了你。” “这就是他们吵架的根源。” 自始至终,看破的人就只有他们二人,而其他的人都沉浸到了里面的剧情之中,好像他们本来就是这里的人一般,恍若魔怔了。 徐年拉住一个行人,问道:“大娘,你这灯笼哪里买的?” 大娘指了指赵家,“他们家做灯笼可好看了,这不是要过节了吗,买点灯笼,可惜啊,他们家只能用着白灯笼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爱你就要杀了你 过节,红灯笼,徐年默念着这几个字,友善的对大娘说:“多谢大娘了。” 大娘慈爱的笑了笑就走了,其实也就是在这个大殿内继续走来走去,相当于一个npc,或者说可以用的工具人。 徐年和马成又来到一个跪着痛哭却离赵家棺材很远的地方,也许他们最开始就想错了,这里面神色悲戚之人也许不全是因为主家的伤心而如此,只是因为地方有限,让他们误会了。 “大伯,你怎么了,怎么在这愁眉苦脸的。”徐年问他。 他看了他一眼,又叹了一口气,“公子啊,不瞒你说,自从那赵家的灯笼卖的贵了,我是连个灯笼都买不起了,家里的婆娘觉得我没本事,至今都不让我回家门,说什么大过节的就我们家没灯笼,你还好意思回家?我有老寒腿,她要我去哪里挣钱啊。” 他说完以后又拿着手往眼睛上捂着,好像是哭了。 灯笼贵了,原先只有赵家本家卖,也许是庶子家抢了他们的生意,这赵家为了不亏,只好把灯笼的价格调高。 可是,这种竞争下,他们不是应该把价格调低么? 徐年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递给大伯,“大伯,你若不嫌弃,就拿着这个去买灯笼吧,也过个好节。” 大伯拿到银子后,先是怔愣了几秒,后来感激的站起来,演技十分逼真。 “公子,这不合适啊。” “大伯,你说这赵家的灯笼怎的就涨价了?”徐年旁敲侧击着。 也许是大伯感动了,也许是因为金钱的力量,大伯知无不言:“听说赵家本家和庶家起了生意上的争执,他们啊,吵的你死我活,这不,那主奶奶都被他们逼死了。” “我这还听说啊,这庶家的灯笼质量不好,但卖的便宜,可这本家的人不乐意了,他们的方子被他们做成这个样子,还卖的那么便宜是何意思?所以把价格就调高了,这一高啊,许多人都买不起这灯笼了,他们亏损,我们也无法安生,归根结底,就是那一群庶家的人不懂事。” 徐年了然,她从进大殿开始就感觉这个赵家只是徒有其表,里面几乎都空虚了,原来是因为这样的原因。 “大伯,多谢你了,这点钱你就拿着吧,权当是谢礼了。” 大伯终于接下了:“好嘞,我小老儿就在这多谢公子的大恩大德了。” 徐年已经想到了解决办法,连忙拉着马成过去,在这一题上他们已经浪费太多时间了,加上考试时间已经过半,他们必须加快速度了。 二人回到棺材处,看到他们都打起来了,推推搡搡的特别难看。 计分官一个一个在他们花名册上画叉,画的是满满一页。 没一会,全部淘汰出局。 他们不甘心的怒骂,“你们凭什么进都不让我我们家进去,这不是靠凶礼的嘛,连死人都看不见,还做什么凶礼!” 那些人置之不理,这里又恢复了以前的平静。 徐年拿着一个白灯笼,她是从地上捡的,“大哥,这千错万错都是我们庶家的错,让你们头疼了那么久,你看,小弟这灯笼怎么样,以后我们庶家就给你们供货!只拿利益的两成!” 赵子椿诧异的看着她,好像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不过还是横眉竖眼道:“你们做的那灯笼,质量不用我多说,还给我们供货,不要。” 徐年把手上的白灯笼上的纸给撕开,让他看那里面的结构,“大哥,你看这灯笼,谁还敢说他质量不好?” npc赵子椿心里在骂人,你捡的就是赵家本家的灯笼道具,可不就是质量好嘛!可是规矩限制,他只好勉为其难的点头道:“好吧,算你们有诚意,进去参拜吧。” 徐年和马成对视一眼,这就成了? 他们来到棺材处,那老爷爷不再看灯笼,而是盯着他们俩看,“你们来了?” 徐年和马成都点头:“主公……” 那老爷爷给他们让道,“来了就来了吧,好好拜拜。” 徐年他们恭敬的行着凶礼,一丝不差,老爷爷满意的在旁边直点头。 话说这个凶礼的题目只最难的,也只有这个十四岁的小屁孩那么快就解出来了,前途不可限量啊。 徐年本以为还有挑战,不曾想就是拦人那一关,所以这一关,徐年胜出,马成作为第二名,也有机会继续参加考试。 接下来的四礼果真比这凶礼简单许多,他们很快就通过了。 而看谢长安那边,他是和吴贞清、谌乘舟分到了一组,三人都算比较机敏聪慧的,遇到这凶礼一题,直接就换了种方式进去了,没有说什么灯笼,而是说有个好棺材给主奶奶,这主意主要还是谢长安想出来的,也不愧是世子爷啊。 最后就只剩下十个人能进行接下来的最终考核,这个考核是加分考核,其余几名会根据文考和实考两项成绩来进行最终选拔。 而这十个人中的五个人就包括徐年、马成、谢长安、吴贞清和谌乘舟。 这一次的考核外面没有给任何提示,所有的都需要他们来摸索。 他们被带队官来到最终考核的大殿内,大殿比之前的更大了,什么都有,就像一个府上,外面繁荣的街道也模拟出来了。 这是造了一个假庭院啊,比五礼那些情景模拟的像多了。 徐年闲庭信步的走进去,突然就被一个红衣姑娘拉住了,那姑娘咳嗽着,像极了以前的徐年。 徐年半拥着她,道:“姑娘,你怎么了?” 二人红衣紧紧缠绕,暧昧,旖旎。 红衣姑娘锤着徐年的胸膛,哭着道:“你这个负心郎,一去就是五年,这五年里你可有想着你还有个未婚妻!” 徐年嘴角一抽,她这是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啊!负心汉?陈世美? 谢长安过来拉着那红衣姑娘,没曾想那姑娘力气挺大,死啦都拉不开。 “你是谁,我们两个人的事不用你管!”那姑娘抬起头凶狠道。 徐年愣了一下,这人不是彩袖么,她怎么在这? 彩袖对着她眨眨眼,继续接下来的剧情,“简郎,快随我面见父亲,我们即日完婚。” 徐年还没弄清楚状况,就被扒拉着穿上吉服,戴上吉冠,一脸懵逼的坐在梳妆台前。 君子如玉,穿上大红吉服,衬得是眉目如画,目若点漆,唇色朱红,惹人垂涎,也难怪彩袖会选择徐年做她的未婚夫了。 其余九人都神神在在的站在一旁,唯有谢长安脸上有一丝不满,这嫁衣本是他替她穿上!气死我了! 吴贞清眼里闪过惊艳,真好看,随即低笑,他都想要去抢亲了。 彩袖从后面抱住徐年,在她耳边吹气:“简郎,你真美。” 徐年眸色暗了暗,美眸微眯,一把把她从身上拉下来,抱在怀里。 彩袖尖叫一声,又看到他们是以这种姿势抱在一起的,脸都羞红了,“简郎,你干嘛啊,我们还没成亲呢。” “你不喜欢么?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可是这把刀是怎么回事?” 徐年从她袖子里拿出一把袖珍刀,另一只手攥着她的下巴,迫使她与她对视。 其余人都面带思索,他们都是最终选拔出来的人,都是佼佼者,没人把他们带入剧情之中,他们就只好自己共情了。 徐年忽的想到她与彩袖初识那日好像也是如此,只是对象替换了过来罢了,倒是很巧了。 彩袖脸色突然阴沉下来,直直的就想去抢那个刀,却被徐年压着,始终拿不到那东西。 “负心汉,快还给我!”她眼神里带着厌恶和狠厉。 徐年低着声音道:“不是说爱我吗,怎么又要拿着刀杀人了?” 彩袖歪着头诡异一笑:“我当然爱你,所以我要杀了你。”她翻身反客为主,把徐年压在身下。 徐年轻笑:“小美人这逻辑可真是吓到为夫了。”一只手格挡着她的进攻。 谢长安和吴贞清依旧观察着这边,怕徐年出什么事。 其他人已经去别的地方找线索了。 “滚,简郎,我那么爱你,你就让我把你杀了,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彩袖癫狂的笑着。 徐年疑惑,为什么要把我杀了,他们才能永远在一起,这是什么逻辑,难道这个角色已经死了么?所以她是鬼,要他来殉情? “彩袖,你冷静一点,你到底怎么了,我们不是要成亲么!” 彩袖停住了进攻,看着他们俩身上穿着的吉服,温柔一笑:“对啊,简郎,我们要成亲了,不过我们成的是冥婚。” 她阴冷一笑,这个时候突然起了一阵风,房内的幕布被吹起,阴森诡谲。 谢长安和吴贞清做出防备状态,这个场景太诡异了。 徐年被她拉起来,拖着走,她好像被她下了药,所以脑袋有点昏沉,靠,情景模拟怎么还搞真的? 等到谢长安和吴贞清发现到不对的地方的时候,徐年已经被拖到另一边了,他们追上去想要拦住她,却没想到一群黑甲卫士拿着刀围攻了上来,让他们根本无法接近徐年他们。 谢长安大喊:“徐年,别被她迷惑了!她只是剧情里的人物,谁也不是!” 黑甲卫士开始进攻了,一招一式都是下了死手的,幸好他们两个都是练家子,还能抵挡住,只是让人疑惑的是为何他们感觉是真的想杀死他们? 第一百一十八章:五礼完毕 徐年被彩袖用麻绳捆住了手,她的头晕晕乎乎的,也不知道被她带到了什么地方,但言而总之都是在这个大殿里面,所以她也不太担心。 彩袖神色悲戚的摸着墓碑,轻声道:“父亲,这是简郎,我带他来看你了。” 徐年强睁着眼睛,就看到一个墓碑在她面前,后面还有土山包,做的真像啊,就像真的一样。 彩袖拉着他的袖子,柔柔道:“父亲,你瞧他,穿上这身衣服真好看,还是父亲你给他量的尺寸呢。” 她跟唠着家常话一般絮絮叨叨的说着话,突然转头对着徐年又是一笑:“可是他真不乖,竟然想着逃跑!竟然不要娶我,还说我已经死了,凭什么他要娶一个死人。” “我告诉你,简郎,这辈子你都只能和我捆在一起,我父亲的丧礼你没来,我们两个成亲的日子你又逃婚,如今你是逃不掉了。” 徐年眼角一抽,彩袖是不是入戏太深了?但是她又没什么力气,根本无法抵抗,只得看着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你什么意思?你怎么不说话?你是嫌弃我不是人了么?”她恍若癫狂般摇着徐年的身子,她的脸也变得苍白,嘴巴上涂着朱砂,红得吓人。 方才她本来是要我去和她面见她的父亲的,可是直接就被拉着换上了吉服,原来他的父亲已经身死了。 这边谢长安和吴贞清和那些黑甲卫打的是如胶似漆。 “没想到,你看着柔柔弱弱,倒有一身好武力!”谢长安抽空说了一句。 吴贞清额头上出了些汗,慢慢流下来,划过脸颊,直达脖颈,他淡淡道:“我想成为一名武将,所以自小习武。” 原是如此。 他们打了许久,已经没了力气,除了他们其余人也不知散落在何处,所以一时间没人来帮他们。 这些黑甲卫跟打不死一样,任由他们搓揉捏扁还是那么有精神气。 谢长安有些气闷,“这些人怎么跟打不完了一样,而且他们不是情景模拟吧,有好几刀我要是没躲过去,我就凉凉了。” “也许这里本身就是一个幻境。”在他们身后有一个人的声音传来,如带来了一捧夏风,清凉无比,让他们也清醒了些。 谢长安和吴贞清眼睛再次睁开,那些黑甲卫已经不在了,全部消失了,犹如云烟。 真的是幻境! 谢长安转头看着说话的人,是谌乘舟,他们先前就在一个队伍里,因为表现优异,所以一起晋级了,他怎会知道这是一个幻境? 谢长安眼眸眯了眯,如若真是幻境,那么又是谁所织? 谌乘舟放佛看懂了他眼里的意思,解释道,“这幻境之术是南泰人的秘术,加上西域人的蛊虫作祟,这才让你们陷入了幻境,方才除了我,你们都入了自己的想象之中。” “那你为何不被迷惑?”谢长安沉着脸道,他总觉得这个谌乘舟有问题。 谌乘舟轻笑:“怀疑我?我这些年走南闯北,遇到的事不少了,这种小幻术在我面前还算不上什么,那位简易已经被控制住了,你们不去救他?” 谢长安咬咬牙,不再管此事,跑到徐年那边。 彩袖眼睛赤红,活脱一个女鬼,她正咬着徐年的手臂,徐年手上的血都渗出来了。 他去拽着彩袖的头发,另一只手则抓着她的下巴,终于把她拿开了些。 徐年看谢长安都是重影,所以完全听不清谢长安说的是什么。 “醒醒,徐年!这里是幻境,我们都中了幻术,想要完成任务,想要入朝为官你就给我醒过来。” 谢长安先把她捆她手的绳子给解开,然后从怀里掏了出一颗清心丸,给她喂了进去。 徐年涣散的眼神逐渐对焦,忽的伸出手把从后面试图再次攻击的彩袖给一拳锤了过去,毫不怜香惜玉。 “我没事,方才我好像被她下了药,这才没有力气了。”徐年揉着脑袋解释道。 谢长安点头:“这里被下了幻术,也不知道是朝廷那帮人布置的,还是皇宫里有人混进来弄了这么一场局。” “那些计分员和监考官自始至终都没有出来阻止过,很有可能就是题目而已,可让我疑惑的是这个彩袖怎么会在这。”徐年看着形容疯癫的彩袖,表情疑惑。 “难说,那谌乘舟说这幻术是南泰的,这里还被西域人下了蛊。”谢长安把她知道的都告诉了徐年。 徐年点头:“我们先把她控制住,先看一下能不能问出点别的事。” 二人一人拉着彩袖的一只手,她还在挣扎:“放开我,简郎,你不愿意娶我么,还要喊人来对付我?” “五年前,你去考取功名,前程似锦,没想到一朝抛弃将你扶持养大的父亲,还不要我,你怎么这么狠心?父亲重病而亡,我与你的亲事你屡次推脱,真到了那天,你真不要我了,简易!你怎敢!”彩袖呜呜呀呀的哭着。 “如今我死了,我有能力了,我可以保护你,我还可以给你想要的任何东西,可是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接受我!” 徐年脑袋疼的发慌,她怎么觉得这个彩袖是被幻象给迷惑住了,所以才会那么……那么奇怪。 不过如果是按照一般情形来看的话,这个就是最终考核的题目,“负心汉”。 那么五礼到底体现在哪里呢? 五礼是吉礼、嘉礼、宾礼、军礼、凶礼,目前出现的就只有吉礼、嘉礼、宾礼和凶礼,还有军礼未曾看到。 马成跟着那帮人也被疑惑了,徐年一拳把他给打醒了。 他懵懵的看着徐年:“怎么了?” 徐年没解释,继续带着彩袖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逛,她在某一处时情绪忽然爆发,尖叫着,“不要,不要!!” 这地方有一个男人趴在地上,他全身湿哒哒的,不知道是被谁给泼了一身的狗血,腥气特别浓,还特别熏眼睛。 徐年皱眉,彩袖怎会对这个那么激动呢?到底是何意? 那男人睁开了眼睛,双眼雾蒙蒙的,他看着徐年他们,待他见到彩袖时,明显看到他的身子一抖,“你还来干什么,你把我害成这个样子你还敢来?” 他明明在害怕,可说出来的话却是那么凶狠。 这人一身黑甲,好像是个士兵。 也许这里就有“军礼”。 “呵呵,你是忘了什么吗?如果不是你,我们这个国家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纳兰道祺。”彩袖声嘶力竭。 纳兰道旗? 徐年他们又变成了旁观者,而不是剧情人物了。 纳兰道旗擦了擦自己的脸,无所谓的道:“你们国家怎么了,我们军队不是输了么,征伐之礼、师旅操演全部输给了你们。” 彩袖扮演的这个角色和这个纳兰道祺到底是什么关系? 军礼的确包括征伐之礼和师旅操演,看来是两个国家的对抗。 谢长安道:“这个彩袖肯定还有别的身份,要不然怎么会和这个人扯上关系。” 徐年也认同这个说法,“我应该是那四礼中的主角,那这军礼是谁呢?” 这四礼在她穿上吉服那一刻就已经开始考核了,到现在,她没有被淘汰,应该是过关了。 纳兰道旗听到了他们讨论的话,他脱掉身上腥臭的甲衣,道:“你怎么没上战场?”这句话是对吴贞清说的。 看来这个军礼主角是吴贞清了。 “没什么。”吴贞清淡笑,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说了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 彩袖身子不断的颤抖,徐年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很烫,“她发烧了!” 纳兰道旗耻笑:“还以为她胆子有多大呢,就害怕到发烧了?” 徐年给她吃了一颗药,她的额头还是很烫,而那人给彩袖下了几道穴位,彩袖就平静了许多。 “你们两个有什么恩怨?”徐年问道。 看他这个样子对彩袖好像也不是很差,能够那么担心她,说明他们之间还是有感情的。 “什么恩怨?我是她哥哥,能有什么恩怨,我母亲是另一个国家的公主,我被母亲所养,他被父亲所养,所以这就是我们为什么不在一个国家的原因,我在南泰,她在西域。” “父亲身死,有一部分是我的错,她恨我也是应该的,那天她冲过来给我身上泼了那么一大盆狗血,为了让她出气,我都没敢洗掉。” 纳兰道旗叹气。 原来是这样,那他们要怎样才会解开她的心结? “那她为何说自己她已经死了。” “她疯疯癫癫的,我下了幻术给她,所以她才会一直这样。” 这就是真相! 徐年他们也成功过关,其中有三关,就是彩袖迎亲,彩袖绑架,和彩袖生病三关,全部破解,幻术解除。 彩袖清醒了,却也忘记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计分官和监考官齐齐从暗处出来,有的拿着扇子,有的拿着唢呐吹,原来是他们在制造气氛,怪不得总有妖风吹过来,唢呐吹的调调也是那么恐怖。 这些人可真皮。 他们笑的鼓掌,“恭喜各位闯关成功。” 他们几人身后还出现了一人,那人阴狠的看着马成和徐年的背影,我早晚会报仇的! “礼”的文考和实考全部完毕,统分官进行统分,最后的第一名依旧是徐年。 徐年的表现好多人都是有目共睹的,所以都没有任何异议。 “你怎么被弄来当npc的?”徐年嘴角带笑,她早就想问彩袖这个问题了。 彩袖扬眉:“老皇帝请我来的,哼,你经住了考验,要是普通人,早就跟我那啥啥了,那你们第一关就过不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殿试(1) 那她还真是走运了。 下午的“乐”考也如期举行,跳过君子舞的徐年在这一“艺”上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转眼就到了考试的第三天,这一天将会把君子六艺的接下来三艺全部考完,然后就是最终殿试,这百里王朝的一年一度的官员选拔考试也就结束了。 剩下的三艺便是御、书和数。 御车留于上午考试,而书和数留于下午考试。 她们这边如火如荼的举行考试,而徐府这边却也闹翻了天。 “来人,去给我找那个不孝子弟,出门三天都未曾回来,指定是去哪里野着了,身为徐府嫡长女,竟也敢如此做!现在京师的人都知道了我这个孙女的丰功伟绩,还真是厉害!”主奶奶猛拍了一下桌子,脸色极为难看。 徐年在远处书画的时候,打了一个喷嚏,拿着笔的手依旧没有颤抖,写的字龙飞凤舞,豪迈异常。 琦玉在旁边搭话:“主奶奶,你可能还不知道,这几日大街小巷都在议论二姑娘的事,甚至……甚至还侮辱我们徐家的其他子弟,说我们表面上风光,其实内在肮脏下作,要是姑娘们嫁不出去了,那可怎么办啊。” 她本还想说以前的主母柳氏的事,可看着主奶奶越发下沉的脸,就不太敢说了。 “大胆!他们怎么敢这么在背后说我们徐家的坏话,一群碎嘴婆娘!”主奶奶都气得脸色发黑了。 也不知道是谁把这个消息给传了出去,前些日子,她将徐年自上次回府后三天又没回府的事大肆宣扬出去,现在大家可不就都知道了。 这个损招也只有主奶奶能想的出来了,损敌一千,自毁八百,也很牛了。 不过,可能在她看来,只要对徐年不好的事情就值得尝试一二。 “只要把她给我抓回来,一切就都不是事!”主奶奶喊着人,“给我京师一路去找,从宸莲道到朱雀街一路给我寻过去,马上就是殿试了,我就不信她还能躲在那里!” 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想到也许徐年真的就是简易,而是想着徐年想要冒充简易,然后去宫内吊金龟婿,那人的女儿怎么配?! “是。”一些人领命而走,气势汹汹的走到了宸莲道街头,一寸一寸的寻着,连一颗石头都没放过,当真是主奶奶的好狗啊。 “小菀在床上都躺半个月了,怎么,脸肿了身子也烂了?”主奶奶问旁边一直不说话的小栀。 小栀恭敬回道:“回主奶奶,小菀身子早好了,是不是您给忘了,你叫她先不要来你身边伺候,这才……” 主奶奶摆手,这件事她早就忘了,“好了,让她来吧,她不在我还真有些不习惯了。” 琦玉捏着手指,她的意思是自己伺候的没有小菀姐姐好么!她也是主奶奶的人啊,怎么他们之间的差距那么大呢? 主奶奶可不清楚她抱着怎样的心思,随意道:“你下去吧,继续做你的一等丫鬟。” 小栀和小菀是贴身大丫鬟,比她这一等丫鬟身份要尊贵的多,虽然这院子里丫鬟上了二等就可以称呼一句姑娘了,可这性质到底是不同。 琦玉想要代替小菀成为贴身大丫鬟的美梦破灭,气冲冲的来到自己的房内,脑袋一转,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诡秘一笑。 而徐岁因为国师府无事,这几天也就回来府里住了。 “青城,你这几日怎的总忘外边跑?” 青城面无表情道:“不过是个小丫鬟送来吃的,奴婢这才出去拿。” “那丫鬟对你可真好。”徐岁感叹道,“姐姐不在,我也有安生日子可过会儿。” 徐岁一直在徐轻箐的庇护下,可是终究不受人控制才是最好的。 “姑娘,你不是说要去你姨娘那里么?”青城提醒道。 徐岁摇头:“不去了,她呀,巴不得我不过去,血缘上我是她的孩儿,可她呀,从未有一天尽过母亲的责任,一生下来我便是被别的姨娘养大的。” 徐岁外表冷漠,可是在青城面前总想与他诉苦,也许就是青城比她更冷漠的原因吧。 “那就别想这些了,对你不好的东西干嘛去想她?”青城淡淡道。 徐岁点头,确实是这个道理。 青城摇摇头,端着茶水出去刷洗了,说实话,他是青龙卫之一,做这些活也真能让人大跌眼镜。 不过只要查到徐府的漏洞,他也就能早日脱身,可是一想到那个小姑娘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他看,他就……受不了。 青曲使梅花镖,青戈使毒,而他青城假凤虚凰,他都当得,且毫不违和。 他这样算不算骗了她呀?青城刚想着那个小姑娘,她就来了。 文鹄脸上有几道锅黑化成的印子,真像个小花猫,她眼睛亮亮的,掏出一个红薯递给青城,“姐姐,今天的新品。” 青城接过那个热乎乎的红薯,用帕子给她擦脸,“你瞧你,烤这个东西是不是差点把你烤了,脸都焦黑了。” 文鹄傻乎乎的笑:“姐姐,可好吃了,我自己烤的。” 青城眼眸带着深意,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带她离开这里,永远不要被这里的东西污染了,正好这次把事情解决了,就带她离开吧。 最终殿试徐年、谢长安、马成、吴贞清、谌乘舟和商旭烊六人胜出,进入殿试,由皇帝为主考官。 马成父亲马远热泪盈眶,我那纨绔的儿子竟然也能进入前六甲,真是老马家的好大儿。 这一日殿试,来的人很多,国师大人,沈少卿还有君子六艺的各大主考官都来到的金銮殿上。 “宣徐年等人进谏。”李公公扯着嗓子喊。 六位少年依照排序进入金銮大殿,这里是朝臣议事的地方,他们每个人都会被赐予官职,只是孰大孰小就由皇上来决定了。 他们排成一排,下跪行礼:“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里君策柔和的看着徐年,他的乖孙真厉害,君子六艺全是第一名,表现十分出色,那书法丹青现在都放在他的御书房内,值得好好品鉴了。 “各位请起,你们都是我百里王朝的骄傲,这才能过五关斩六将来到这里。”百里君策摸了一把胡子,“接下来就由我来出题,看看各位的本事了。” “殿试论题:君臣之道,各位,现在有一炷香的时间给你们思考。” 旁边的李公公在缸内点上了一炷香。 其余朝臣站在两旁,低着头,一言不发,这个时候谁也不能打扰这些考生。 一炷香的时间过得很快,马上那柱香就燃尽了。 “谁先来说?”百里君策问道。 马成高高的举起手,十分积极。 “皇上,那是马远家的大公子。”李公公在百里君策耳边提醒。 百里君策点头,对着他一笑:“好,马成,你先来。” 马成道:“君臣之道是君臣相处之礼,草民想出了一个字,就是相敬有礼,臣要对君有礼,君要对臣也有礼,这样的话二者相处愉快,共事也简单。” 百里君策点头:“说的不错。”说了这句话就不再说其他的了。 而是又问:“还有谁接着说的?” 马远暗暗瞪了自家儿子一眼,什么“相敬有礼”,他是皇上,跟你有个屁礼,还相敬有礼,我回家好好跟你相敬有礼一下,行不行!臭小子。 马成摸了摸鼻子,怎么感觉脖子有点凉凉? 吴贞清行了一礼道:“草民认为这君臣之道在于一个“信”字,两者之间要信任,这才能有机会达到共赢。” 接着谌乘舟也道:“前面二位说的都不太全面,如果是我来论这君臣之道,应该要全面看待,比如说各个方面我们都要考虑到,君是君,臣是臣,古时候有这么一句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是表达对君王的尊敬。” “而君臣要相处有道,就要注重到这几个方面,有礼是一方面,臣对君王要有礼节,礼不可废,可是如若是君王就不能对臣讲求礼节,换一种说法,君王要关爱和理解臣子,而不是对他们讲礼节,这样王朝才不会出现架空势力的存在,而信任,方才吴贞清已经说了,确实如此,草民要补充的一点就是利字。” “这利益见人心,臣是臣子,同样也是人,如果真的能无欲无求,他们也就没了上进心,那么王朝的进步程度也会显效甚微,所以臣子自己是要有私心的,当然这种私心是建立在对王朝好的情况之下。” 不得不说,谌乘舟能说出这么一番话,可是惊呆了很多人。 虽然有总结和找他人漏洞形成自己答案的嫌疑,可是毕竟殿试就是如此,越到后面说的人说的就越全面,可是在前面说的人就有亮点,这就是有利有弊了。 百里君策连着点了两下头,很是满意啊,“你是……” 谌乘舟恭敬的讲双手抬起,合抱,鞠了一礼,道:“草民是谌乘舟,贱名恐污了皇上尊耳,这才没有开口介绍自己。” 谌乘舟?不错,不错,乖孙可有竞争对手了。 “这谌乘舟虽然家境不好,可是一个人走南闯北,很厉害呢!” “怪不得,人家实战经验多,领悟自然也多,这么一个论题自然难不住他。” 朝臣交头接耳道,烘托的马远越来越不高兴,父亲的傻儿子,唉。 吴贞清脸色也没变,丝毫不在意人家堂而皇之的“借鉴”(盗取)了他的答案,恭敬的退回了原处,这一行为也让百里君策对他的印象更好了,君子儒雅,有风度。 第一百二十章:殿试(2) 商旭烊也不甘落后,接着他道:“我不同意谌乘舟的说法。” 百里君策眉毛一挑,这话倒是新鲜,直接就不同意了? “好,那你说说,你怎的就不同意他的说法了。” 商旭烊拱手道:“他说君臣之礼、君臣之信、君臣之利这三个方面,貌似很有道理,其实里面都有蛮多的漏洞,比如说这礼节,我们百里王朝虽说是礼仪之邦,可该硬气的时候还是要硬气的!” 他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和马成作对。 可是这话说的着实不漂亮,硬气给谁看,臣要对君王硬气吗?! 所以百里君策的脸有些垮了。 这个时候,商旭烊的父亲商祺也加入了哭泣大军,我这儿子是吃啥长大的,怎么就那么不明白呢? 这个商祺只是个庶吉士,理应没有资格进入这里听殿论的,可是他求着礼部尚书陆知渊带他进来,这才能入此看他的好大儿如何花式坑爹。 商旭烊还以为自己的回答很精彩,所以大家都愣神了,就抬着头,扬着眉,很自信的样子,如果他背后长着尾巴的话,那个尾巴肯定会翘起来的吧? 百里君策不耐烦的摆手:“下去吧,谢长安、简易,就没听你们说了。” 商旭烊是一脸懵逼的,咋的,我答得没他们好呗? 谢长安和徐年对视一眼,谢长安就上前先说了:“回皇上,臣认为君臣之道要取之有道,君要从臣那里取想法,臣也要从君那里去取利益,而我们就要取之有道,有方法有程度的去取,这样才能君臣和谐,百姓也就会安居乐业,惠及万民。” 百里君策脸色好看了许多,“不错。” 徐年还是一身红衣,她姿态还是那么闲散,逍遥道:“草民和他们的想法都不一样,在说起草民的论点之前,斗胆请求皇上不要怪罪。” 朝臣又噪起来了。 “这简易有些手段,回回都拿了第一名,现在又是最后一个论点,我到要看看他讲的有多么精彩,听说他在考礼的时候,那篇问卷答得可是让那些出题者都自愧不如。” “你别说,我也很期待。” “……” 百里君策朗声大笑:“当然不会怪罪。”你说的再大逆不道,也有朕在你前面顶着。 他一脸慈爱的样子亮瞎了众人的双眼,皇上,上一个这么对着你这么说话的人坟头草都有你高了! 下面的群臣更实际坚信这简易定是使了什么手段的,不然怎的就让皇上这么“迷恋”他? 徐年缓缓道来:“草民认为这君臣之道有六字真言,分别是乐、醒、吓(he)、追、成和空。” “这乐指的是臣要让君王开心,对烦心事装聋作哑,主动的去解决皇上的忧心事,必要的时候我们做臣子的要捧着帝王,让帝王身心舒服,这样我们也会舒服,二者关系就会和谐融洽,也可以和他们之前所说的礼、信之类的对上号。” 群臣彻底炸了,这个简易怕是以后要成为佞臣啊,啥叫捧着帝王,让帝王开心?靠之! 徐年不管他们,继续道:“这醒指的是臣子要清醒,不管遇到何事都要保持冷静,这样才能在君王面前说的条条是道,让皇上同意自己的想法,当然,也指皇上要清醒,这样才能做出最重要的决定。” 主要是前面那点吧,让皇上同意自己的想法这个,那些人暗暗撇嘴。 百里君策听得格外认真,比改奏折的时候还认真,如果不是为了顾忌形象,估计现在小本本都掏出来了。 “这吓就是臣子要适当的要跟君王提一些弊处,针砭时弊,也可说是那些言官的事,但是,一般臣子也可以这样,组一个词就是‘恐吓’,要恐吓君王,让君王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什么叫做恐吓,会不会说话!可看圣上听得那叫一个认真,谁也不敢说话,罢了,圣上喜欢就好。 “这追、成和空也是一个道理,追着君王侍奉,成全君王的欲望,他说打谁就打谁,必要的时候帮他挡挡伤,这不是极好?空就是做臣子的凡事不必太过较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这就是草民所想的君臣之道。” 百里君策抚掌大笑:“好,好一个六字真言,朕决定了,这次殿论第一名就是简易,朕要封她做一品左相。” 群臣嘴巴都要掉下来了,咋的,就说了那么几个大逆不道的话直接就当丞相了?这左相之位一直空缺着,佘老位列右相,也就相当于整个丞相了,没曾想,这简易直接一来就抢走了他的半个位置? 许多人跳出来反对。 “皇上,万万不可啊,简易才不过十四岁,哪里担得上左相这个职位,如若皇上有意,就还是空缺着左相之位,让他在朝堂上历练几年,再升他做左相也不迟啊。”说话之人是太傅卢酌。 其余人也跟着附议,“请皇上三思,太傅大人所说的无错啊。” 他们之间可是有许多人都觊觎着这个位置,一下子被别人给捷足先登了,他们怎么会咽下这一口气? 国师大人和沈以归还是站在那,没有动作。 百里君策问道:“国师和沈少卿有何高见?” 姬荃淡淡道:“皇上开心就好。”他的行为深刻践行了徐年所讲君臣之道的六字真言,非常不错!有前途! 沈少卿也是很淡漠的说:“臣无意见。” 百里君策点头,你们有眼光,朕的乖孙,除了这个位置可不都委屈他了?现在宣布他郡王的身份还为时尚早,要在不经意间说出来才有意思。 “国师大人和少卿大人都没有意见,向来卧病在床的右相也没什么意见,他应该很高兴来了个小伙子替他分担工作的。” 佘丞相病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百里君策彻底敲板,“简易为新科状元郎,受朕赐封当朝左相,即日上任,赐官服,黄金万两,宅邸一座,什么婢女仆从的也拨二十个。” 李公公疯狂的用笔记着这些东西,哎呦喂,这简易果真不愧是像安阳公主的人啊,直接就一步登天了!天大的喜事,天大的喜事啊! 那些臣子们看他都在拟定奏折了,就知道此事已经没有回寰的余地了。 这国师大人和少卿大人也真是的,来了个竞争对手还都没意见,什么皇上开心就好,你们都是简易的马腿子啊,嗯? 然后谢长安受赏为五品亲勋翊卫羽林郎将,谌乘舟因为表现还不错,也被赏了个五品光禄寺少卿,吴贞清成功成为一名六品小将,马成就是个七品芝麻官了,也在礼部做事,和他老父亲也算共事了,而商旭烊是唯一一个进了殿试却没有被赏官的人,还一度被皇上嫌弃。 言而总之,这次殿试最大的亮点就是徐年这个一品左相了。 她穿着上面赏的黑色朝服游街,这也是新科状元郎的恩赏。 少年郎眉目如画,长袍随风飘扬,偶尔一笑便是魅人心神,惹人心醉。 香车宝马,民众们也格外热情,抛着手里的瓜果和手绢,要不是徐年眼睛尖,没有被别人害死,现在就要被她们砸死了。 “我就是说么,这次简郎必定一举拿下状元郎,你们还不信。” “谁说不信了,简郎好好看,她刚刚是不是对着我笑了?” “想得美,他怎会对着你笑,如此秀色可餐的人儿啊,自然是要配佳人的!” 周围吵吵闹闹的,姑娘们讨论徐年的风姿,公子们则在研究徐年的考卷和言论,偶尔有几句酸话冒出来,立马就被人群中的话语给淹没了。 徐年蹙起眉头,这气氛有些不对劲,她闻到一股杀意。 在这里,行刺杀之事最为方便,因为人多混乱,容易成功。 徐年摸紧了袖子里的短匕,只要他来,必定让他有来无回! 果真,穿着一袭黑衣且蒙着面的男子飞身来到徐年的香车之上,手里还拿着大刀,百姓们纷纷尖叫,推搡着,害怕的跑走了。 御林军也纷纷从腰间抽出大刀,“来者何人,岂容你在天子脚下放肆,新科状元郎若有任何闪失,那就是诛九族的大罪!” 徐年看他形式果断,招招是杀招,便知道他一定是抱着杀心而来,怎会听他们的恐吓。 没过一会,另一边也传来马蹄声,也是同样装束的杀手,他们把香车齐齐围住,御林军们警惕的看着四周。 徐年双手抓住他的手臂翻身来到他的后侧,那人也随即转身,用大刀砍向她,眼神带着杀意。 周围的人也打的是难解难分,看来是早有预谋。 徐年用短匕抵挡住了他的许多攻击,他迟迟没有攻击到手,早就着急了,招式彻底混乱。 徐年眼神一凌冽,就是现在! 她把短匕刺入他的胸膛,那人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在死之前,拿着大刀往徐年腿上砍了一刀。 徐年的小腿被砍到,流出了许多血,徐年嘴巴变得苍白,好疼,可是现在还不是喊疼的机会,因为又有人近身来杀她了。 她只好忍着疼痛继续与他们搏斗。 这时,谢长安御马而来,目眦具裂,“徐年,上马!”他老远就看到徐年的小腿受伤了,心疼的不行。 这个时候保护好她才是正事。 徐年被他拉着翻身上马,小腿一抽一抽的疼。 “忍着点,我带你去找盛太医。” “那他们呢!”徐年担心的看着那些御林军。 “他们失责没有保护好你,就算安全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谢长安狠狠道,就一时不在便受了伤,真是招罚体质吧! 第一百二十一章:真假徐年 以假乱真 简斋。 盛太医上完药后徐年的伤口立马就不疼了。 她尝试着动了动,就被谢长安给按着,“不要乱动,刚上好药。” 盛太医用着无比复杂的眼神看着他们两个,说实话,他总觉得自己早晚会被灭口。 “这几日伤口不要碰水,不要吃辛辣刺激的食物,马上就能结痂了。”他整理着药箱准备离开。 门外,谢长安拉住盛太医。 “盛太医,你手里还有没有那种药?”谢长安挑着眉,桃花眼亮亮的。 盛太医心猛的一抖,年轻人玩的太开了,他从药箱内掏出一个瓶子,哆哆嗦嗦的递给他:“这种药还是少用为好,少用为好。” 他一说完从谢长安手里扯自己的袖子,脚步十分轻快,远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谢长安看着这瓶药身上贴的标签,嘴角抽个不停,盛太医!你的思想怎的如此龌龊!难道是我的样子给了你某种错觉?他想要的是毒药之类的,那样就可以把那些人都毒死! 他把药扔到了草丛里,那药瓶滚着滚着露出了那个标签,上面俨然写着三个大字:壮阳丸。 徐年披上衣服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看他蹲在地上发呆,疑惑的问:“怎么了,你这是。” 谢长安扶着她坐到院子里的石凳上,阳光映照下来,照的他们身上暖洋洋的。 “新科状元郎游街遭到行刺,皇上震怒,着沈以归全力调查此事,方才他传消息来,说是翰林院的庶吉士大人李钦做的。”谢长安讲着那边的事情。 徐年点头:“在考试的第一天我就察觉到那个人就是他了,没想到他还是贼心不死,一直想要我的性命。” “那李澈一事他也认罪了,全都是他安排的,圣上已经定好问斩的时间了。”谢长安心下恨得牙痒痒,这种人,砍他的头都算便宜他了。 “嗯,我们对弈一局如何?”徐年摸着桌上一直放置的棋盘,“话说自从我们认识以来就从来没有一起下过棋。” 谢长安自然是求之不得:“我棋艺不佳,你可得让着我。” 你那叫不佳?和沈以归对弈之时可不知道赖了多少颗棋子。 徐年轻笑:“好说好说。” 她的笑妖娆入骨,谢长安心也随之翩翩起舞。 徐年手执白棋,谢长安手执黑棋。 徐年的眼里透着一丝漫不经心,她从棋篓里捏着一颗棋子,落子时用中指和食指捻着,轻轻的放到棋盘之上,落子无悔。 青葱如玉的手指在谢长安眼中动作,使得他眼眸深意更甚。 “该你了。”徐年淡定的拿着一杯茶咂摸着,等着他落子。 谢长安看着她落子之地,勾唇一笑,也随之落了一子:“分毫不差。” 徐年慵懒的眸子依旧没有丝毫变化,随意将棋子放到某处,“破局重生。” 她棋局上的杀意只增不减,寸步不让。 谢长安端正了些脸色,因为她这一子落得是刚好把他的来路和退路都封死了,别无他法,他只能另辟蹊径。 二人杀得你来我往,没有硝烟,却暗藏杀机。 没过一会,谢长安垮着小脸,嘟着嘴道:“说好的让我呢!” 棋盘上俨然是白子赢了黑子,黑子输得一败涂地。 徐年失笑,从他那里拿了一颗黑子,那也是最后一颗黑子,她放到棋盘的某处,又是另一番景象,黑子赢了。 “让你。” 谢长安愣了愣,这棋局甚是精妙!刚好就是病树前头万木春。 不过他没想到徐年会帮他落子。 对面的少年郎现在已经是一品左相,在外,他得尊称一位“简相”,而现在她竟如此宠溺自己,完了,他和她的身份是不是互换过来了!不要啊! 徐年看他呆愣,闲适的继续喝着茶:“可还要继续?” 谢长安回过神来,猛的点头:“自然是要的!”我就不信我还赢不了一局。 是的,你一局都赢不了,后来的每次都是徐年认输,让他赢。 认识一个甘愿在你面前认输的人应该很幸运吧? 谢长安傻乎乎的笑着,的确,很幸运。 徐年只想说,我更幸运,遇到了你们。 徐年不会分身术,徐府主奶奶派出来的人还是发现了徐年的踪迹。 “主奶奶,今日新科状元郎游街之时,我们看到了那个人的脸,和二姑娘的长相极为相似!” 又是这句话,主奶奶不得不开始重新重视起来这件,上次徐轻箐传来的消息她刚开始的确受到了震惊,可后来她又认为这只是一个巧合罢了,一个姑娘怎么可能那么厉害,得皇上的喜爱。 她心头一跳,得皇上的喜爱!她的猜测很有可能是对的。 徐年就是那个人的孙儿! 主奶奶手抖得厉害,杯子都被她弄掉在地上,旁边的小栀赶忙蹲下去收拾了起来。 如若是这样,徐年就是简易?那她又是新科状元郎,那么就刚好与他前些日子的失踪全都吻合。 她是郡主,也是一品左相,那她该怎么对付她? 女扮男装,祸乱朝堂。 徐年,这一次你的好爷爷也救不了你了。 穗康年轻的时候见过年幼的安阳公主,后来随着她年岁的增大,安阳的美貌也逐渐显露出来。 所有人都想求娶安阳公主,可是她都拒绝了,后来宫内就再也没了安阳公主的消息。 穗康也不记得那年她自己有多少岁,反正她已嫁作他人妇,已有一儿,可安阳公主下郡地之时的那惊鸿一面却永远的刻在了她的心间。 穗康是庶家的嫡妻,听说京师主家来了一对夫妇,长得有如天仙,可她们这庶家没有住在京师,自然也没有机会见到那对夫妇。 所有有关于他们的一切都是传闻。 直到他们死了,她们庶家才能够回到京师,他们那遗留下来的孤女也由她们养大。 随着徐年眉眼的长开,她就越发现她和那皇帝的女儿安阳长得极像。 所以她嫌恶她,只因她长得像那个人的女儿,如若不是那个人,她们国家就不会灭亡,万琉也会回来,而她,穗康,依旧是博阳侯府孙家的嫡长女! 所有的一切都怪他,所以他的孙儿她也讨厌,她一定要把她拉下来,狠狠的践踏,才能灭她心头之恨。 女子为官,这可是大罪! 所以,徐年,你要自寻死路就不怪别人了。 “箐箐回来了么。”主奶奶问道。 小栀道:“还未曾,据说是国师大人留着听训了。” “你去给她传个消息,就说……”主奶奶附到她的耳边说道,小栀一个个都记在了心里。 徐年看着眼前和自己有八分相像的人满意点头,“你可知道你的使命?” “奴婢是主子的影子,随时听候主子召唤。”她面无表情道。 这人是谢长安送给她的,据说是他找了一个和她有三分像的人,然后送到千面神佛那里照着她的样子割面,让她和自己有八分像的,如若再训练一下仪态,和加上妆容,必定谁也分不清谁是谁。 而她的任务就是代替松暖阁的自己,让主奶奶放松警惕。 可徐年不知道的是,主奶奶已经开始怀疑她了。 “好,你的身上被下了蛊虫,每月月底来这取药,只有好好做才能活下去,我们救了你全家的性命,你也该用实际行动来回报我们了。”徐年思索片刻,给她取了一个名字,“你以后就叫隐。” “还有,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都清楚吧?” 隐单膝下跪,干净利落道:“是!” 隐代替她回到了徐府,而徐年依旧待在简斋。 “她回来了?”主奶奶皱眉道,不是被刺杀了么,“那她小腿有没有受伤。” 京师的人都知道新科状元郎游街被行刺,小腿受伤。 纳兰傅慧摇头:“看不太出来。” 主奶奶只好传召隐来到自己的院子里,看看有什么端倪。 隐在来徐府之前,已经被告知了徐府的基本情况,她这时行礼没有丝毫错漏:“给主奶奶行礼。” 穗康仔仔细细的观察她,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起来吧。” 隐点头:“多谢主奶奶。” 这小腿根本不像是受伤的样子,难道她的猜测都是错的? “你几天不回来又是去哪里了?” 隐照着徐年给的答案缓缓道:“和生堂的刘大夫最近缺人手,他想到我,便让我去他那里帮忙。” 又是这个和生堂!怎么会次次那么巧。 “外面的那些闲言碎语你也听说了吧,怎的脸皮如此厚了,别人这么讲都不舍得回来,是不是不想回到徐家当你的嫡长女了。” 隐勾唇一笑,那笑的弧度和徐年简直一模一样,隐就是徐年的翻版,足矣以假乱真。 “主奶奶此话严重了,谁都知道这个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如若不是徐府出了内贼,我的事情怎么会被传的沸沸扬扬,说不定,就是主奶奶你……帮着传出去的呢?”隐凑到他耳边笑着,“主奶奶的冷血,年儿一直都清楚。” 穗康退了几步,这人确实是徐年,这讨人厌的样子可不就是她么? “不管怎样,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几天不曾回府,终究坏了规矩,你给我在松暖阁禁闭,我不叫你出来,你不准出来!” 隐跪身行礼,一切都是主子所料到的,其实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主子跟她讲的。 主子真厉害。 第一百二十二章:替罪羊 翌日。 状元郎徐年正式入住皇上所赐的宅邸,这个宅邸离皇宫特别近,地段豪华,是不可多得的府邸,据说是前王朝王爷的宅邸,被推翻重新修筑而成,被赐名为“左相府”。 出门就是京师城的中央大道,麒麟街。 府内,汀兰小筑,烟柳画桥,景色十分优美,既有羊肠小道,显示府邸主人的诗书气华,又有玉石台阶,彰出其身份的贵重。 陈设大多都是新的,全是皇上亲自命人置办的,令人咂舌。 这以前的几任状元郎也没见皇上这么做呢,唉,简易啊,多少人想成为简易。 因为她是冉冉新星,又是皇上所看中的人,所以各大势力各大官府都着急着拉拢徐年,派人明里暗里的打探徐年的态度,还送来了不少的礼,左相府门前一时间是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但徐年是什么啊,徐年是铁棉花,弹来弹去还是如此,怎么送来的礼她就怎么退还了回去,所以他们是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怎么不收着?”谢长安看她把那些礼又给还了回去,其中还有一些折扇、乐器之类的东西,这不是她喜欢的么。 “收了多麻烦,退了才好。”徐年还是拿着扇子扇风,姿态悠闲,美眸流转,看着她们搬来又搬去,“要是里面藏着什么害人的东西,那就惨了。” 谢长安敲了一下她的头,“可不许胡说,不说别的,你这状元郎大家捧着还来不及呢,谁敢在这关头上触你霉头?” “昨日的刺杀你忘了?”徐年懒懒的看了他一眼,谢长安无话可说,好吧,确实有一些不长眼的东西。 “那东西好眼熟……”谢长安刚说完就见徐年抬起脚冲了过去,远远的听她怒骂。 “这东西我不是叫收库房么,怎么,拿出去给谁啊。”徐年摸着皇上赏赐的伯牙琴,质地温凉,还是那么舒服。 小丫鬟跪下来请罪:“请大人饶命,是奴婢不长眼,是奴婢不长眼。” 徐年摆手:“下去吧,这东西我先拿着。” 她愣愣的瞧着这个温润的少年郎,小脸微红,简郎果真如传言般温柔入骨,她行过礼后袅袅婷婷的走了,妄想引起徐年的注意。 可徐年一直看着手里的伯牙琴,看都没看她一眼。 “下次定要听你弹奏一曲才罢。”谢长安幽幽道,好家伙,摸琴摸得是柔情似水,和我说话就成了大老爷们。 徐年飘然道:“想得真美。” 到了辰时,他们来到了皇宫。 本来百里王朝上朝的时辰向来是卯时的,可今日大喜,所以普天同庆,延迟了上朝时间,且新科状元郎以及新入官籍的子弟们于今日上朝前统一加冕受封。 佘丞相脸色一天都是阴沉沉的,左相徐年行加冕之礼时,他勉强扯着笑祝贺道:“简郎前途果真不可限量,如今本官也得尊称你一句大人了。” 徐年正了正头上的一品翎羽官帽,勾唇轻笑:“佘大人客气了。”除了这句不痛不痒的话,她就没再说其他的什么了。 佘丞相也不好再说什么,退到了一边,竖子何知!老子来跟你说话你就说这么一句话? 不然你要她说什么,给你三拜九叩够不够? 老臣们都退到一侧,徐年五人站在金銮殿最前方,由圣上正式加冕。 “左相大人加冕礼成。”李公公尖细着嗓子说话。 徐年行正式的叩首礼:“臣在此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里君策丢了一个金元宝到地上,寓意散财,左相身处高位,一定要严于律己,绝不能行贪污之事。 “左相大人请起。”百里君策道。 徐年拾起金元宝起身笑道:“谢皇上,臣一定尽好臣的本分,好好辅佐皇上。” 顺便查一查是否是你杀了我父亲和母亲,如若真是如此,我徐年当真要成为一名千载扬名的佞臣了。 她眼角微翘,凤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百里君策又是一笑,本不本分的无所谓,只要你好好的待在百里王朝就行,别像你那娘亲,那么不懂事。 其他人的加冕礼的步骤也是如此,不过片刻,新官员的加冕礼已全部完成。 今日的早朝才正式开始。 徐年位列高位,与佘丞相、国师大人和殿阁大学士沈千山站在队伍的前列。 前脚就是百里君策的龙椅。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佘丞相出列道:“臣有本启奏。” 百里君策示意他讲。 “臣听闻左相昨日将皇上的御赐之物伯牙琴随意搬动,还想要转赠他人,臣要参左相简易一个不敬皇上的过责!”字字铿锵有力,佘丞相说的时候还挤出了一滴鳄鱼眼泪,可谓是忠心耿耿。 徐年唇角又是一勾,眼里却没了方才的笑意,这事还被他知道了,看来她的左相府可被安了不少眼线啊。 “左相,是否如右相所说,你擅自处理御赐之物伯牙琴?”百里君策没有生气,心里只想道,她就算把它摔了,他的眼睛也不会眨一下,送给别人算什么。 徐年拿着笏板出列,道:“并无此事,昨日臣新般府邸,许多王公大臣送来厚礼,臣知晓自己的斤两,便一一给退还了回去,有一个小丫头不懂事,不清楚那是御赐之物,便拿了出来,碰了几下,臣见了,立马就收着了,并好好训斥了那个丫头。” 佘丞相冷笑,讥讽道:“小丫头不懂事?左相还真会揭礼,这御赐之物谁不是拿着好好供奉,你倒好,被一个小丫头见着了,这难道不也是你不珍视御赐之物,不敬重君上的表现么!” 徐年淡淡道:“右相言重了,这御赐之物的确应该好好保管,可拿着供奉是否说的太过了,自己祖先的牌位不好好供着,难道要供奉一把琴?” 许多人低低笑了起来,这理可不就是这个理? “皇上在我等心中自然是顶顶重要的,我把他老人家供起来都不为过,一把琴而已,右相是不是小题大做了。”徐年挑眉看向他。 两个一品大官都穿着黑袍站在大殿最前方,一个身姿挺拔如玉,一个佝偻阑珊,加上二人的气势都不相上下,真是一场年度大戏。 佘丞相未曾料想她这么能说会道,所有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讲出来了,一下子就沉默了。 百里君策温和的看着嚣张、天不怕地不怕的徐年,和自己的安阳性子还是有差别的。 不过他喜欢。 “好了,这件事就此揭过,左相说的不错,这琴是死物,卿说的太严重了些。” 佘丞相看皇上也站在他那边,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了,“是。”便退回了队伍里。 许多人感叹道,这朝廷的风向变了,底下真是暗潮汹涌啊。 国师大人姬荃眸色深沉,他这好左相还真是成了皇上的一只好狗,该会会他了。 后来别的大臣说了几句话,今日的早朝就结束了。 徐年、谢长安和沈以归走在一起。 果不其然,又是听他们拌嘴的一天。 “左相大人,左相大人……” 后面有人一直在喊徐年,徐年回头一看是一个老大人,沈以归介绍道:“那人是季老,前些日子负责两广盐商暴乱一事的主官大人。” 他气喘吁吁的过来,行礼道:“参见左相大人,沈少卿。” 徐年问:“季老有什么事吗?” “大人,我这里有一个折子,一直没敢呈上去,我想……左相能不能帮我跟皇上说说。” 他支支吾吾的说,徐年他们勉强听清他说的话,季老今日算是真正明白了,这位左相是皇上的新任宠臣,比沈以归更过,如果这个折子是由他去呈的话就没什么问题了,就算皇上大怒,也不会把左相怎么样,而他自己就不一样了。 说到底,就想找一个替罪羊。 徐年怎么不可能不想到这一点,她扬眉道:“那要看季老折子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内容了。” 季老看了几眼谢长安和沈以归。 徐年道:“他们不是外人,尽管说。” 他放下心来,道:“这事情太大了,小老儿一直压着这个折子不敢呈上来,现在是实在压不住了才想到这个办法。” “这是有关于那批重兵器的事情,它流落到了西域人的手里,最近,各大使臣都要来朝见圣上,如果他们不怀好意的话,那就……” 季老一直揩着额头上出的汗,看来是紧张极了。 重兵器?是火羊村那批吗,不是已经被朝廷给拦截下来入了军火库? 沈以归蹙眉道:“怎么会到了他们的手里。” “这,我也不知道。”季老看这三位少年脸色具是一变,就知道这事情确实太大了他额头上的汗越来越多了。 “这事情那么大,一点消息都没有漏出来,季老,你瞒的太紧了。”沈以归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这种军事上的事也敢压,不知道该说他勇敢,还是说他脑子卡住了。 谢长安道:“这事情我们帮不了你,你自己去跟皇上说,想找替罪羊你找错了。” 季老慌了:“世子爷,劳你大驾,左相大人深得皇上器重,定不会怪罪,所以……” 徐年接过他手里的奏折,拍了拍官服上不存在的灰,无所谓道:“这事我接了,季老有什么要和我交换的么,你来我往,这关系才会越来越好。” 季老松了一口气,总算把这烫手山芋给送出去了,“以后若是左相大人有事,小老儿定义不容辞。” 第一百二十三章:怎么不看我 “你怎么直接就接了,要是皇上真怪罪下来怎么办?”谢长安担忧的看着徐年,把她手里的折子给拿了过来。 沈以归倒是没说什么,只说:“你想做的我陪你做,但是要小心点。” 徐年笑着点头:“不会有事的,不是有许多人觉得我这个左相不干实事么,我也该干点什么了。” 国师府。 徐轻箐捏紧了手里的纸条,奶奶说简易就是徐年?这消息是真的还是假的? 她想出去却被国师大人再次召见。 姬荃看她那么晚了妆容还在,头发也那么整齐,问道:“这么晚了,要去哪。” 徐轻箐回道:“回国师大人,弟子哪里也不去,刚刚听到大人召唤,这才过来了。” “近日你的功课懈怠了不少,就呆在这学习吧,帮本国师研磨。”白发少年纸笔书写,仿佛在画江山。 徐轻箐踮起脚尖从柜台上取来新的墨条,拿着砚台细细研磨着。 “箐箐,你知道为何这几日本国师为什么不放你回去么。” 徐轻箐道:“定是弟子学习的还不够,大人这才劳力为我补课。” “不是,猜错了,我拿你有新的用处。”姬荃把书写完的宣纸拿起来吹了几下。 徐轻箐愣愣的看着他俊逸的容颜,他的侧脸在烛火的映照下是那么的柔和,给他平添了一种别样的美感。 国师大人也很美,只是他从来都是不苟言笑,又是一头白发,很让人忽略了他的美。 “愣着干什么,帮我拿着。”姬荃把宣纸递给她,继续书写下一幅字。 “我想要你去左相身边当个……书童,给我好好盯着他。” 姬荃这话让徐轻箐心里泛起了不少的涟漪,奶奶刚好传来那样的消息,那么这就是最好的机会。 她把那宣纸卷好,插到书筒内,道:“弟子自当从命。” 姬荃写下最后一笔字,嘴角终于含了一丝笑,“这颗字算是这几天以来写的最舒心的一回了。” 又好像是刚注意到徐轻箐一样,眼皮子都没抬,淡淡道:“你愿意还不行,还要他愿意呢,不过我自然有办法让他不得不答应。” “箐箐,真乖。”姬荃眼里没有丝毫温情,说出来的话却是那么柔情。 徐轻箐点头:“都是国师大人教得好。” 二人继续着刚才的事,直到书房的烛火暗淡下来,灯花落满了桌上。 佘倩儿发现这几日父亲格外暴躁,因为今日这是她父亲第三次凶她了。 可她什么也没做啊,这一次竟然是因为她穿的裙子太短了?已经到脚踝了,这还短?要不买个拖地长裙,一次性的那种。 她身为丞相府的幺女,从来都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可是父亲竟然拿着这么一点点小事就来教训我! 她扯着袖子,气呼呼道:“母亲,父亲这几日到底怎么了,女儿明明什么也没干,可是父亲总是凶女儿。” 丞相夫人摸着她的手,道:“你呀,这几日少去你父亲面前晃悠,别惹你父亲生气,他这几日事途不顺,有人给他气受,这心情自然是不快活。” 佘倩儿疑惑的问:“谁敢给我父亲气受了,我父亲可是当朝丞相,姐姐是贵妃!” “皇上啊,还能是谁,你呀,闺房的大姑娘,好好绣你的花,弄你的草,别出来找罪受。”丞相夫人宠溺的点了点她的鼻子。 佘倩儿只好告退,从母亲这里找不到答案,她就没有办法了么? 皇上怎么样,他父亲才不会生气呢。 到后来,她才知道是她的心上人简易的问题,不过父亲这事做的的确不够地道啊,哪能对未来女婿出手的呢。 所以她并没有听母亲的话,少来她父亲面前晃悠,而是来到书房里跟父亲撒起娇来。 “父亲,你知道女儿的心上人是谁吗?”佘倩儿眨了眨眼睛,绿茶本茶了。 佘丞相处理着桌上的公务,烦不胜烦,“你怎么又过来了,快走快走。” 佘倩儿锲而不舍的看着佘丞相,“父亲,你就不想知道吗!” “还能是谁,沈少卿,你看他那眼神都快把人家给吃了。” 佘倩儿眼角一抽,有那么明显,可是……可是她最近喜欢上了简易啊,真的好难选择。 不管了,先把简易弄到手再说。 “不是的,是简郎,当朝的左相大人。”佘倩儿娇羞道。 佘丞相表示知道了,可是仔细一想,不对啊,谁?左相?! 他猛拍了一下桌子:“不行,我不同意,喜欢谁不好,喜欢他那个小白脸,沈以归都比他好。” 佘倩儿被吓一大跳,有些不乐意了,什么叫做小白脸?人家那叫优雅的美,好不好。 “父亲,你肯定对简郎有偏见,我不管,女儿就是看上他了,女儿要和他定亲。” “不行,这件事轮不到你来操心,你快给我好好读些女德,天天来你老父亲面前说这些话你也不害臊!” 佘丞相是坚决不会同意他女儿和那个人在一起的,那个人奸诈狡猾,他女儿根本就吃不住他。 “父亲,爹爹~”佘倩儿跑过书桌,抱着他的大腿道,“我不嫁给他,让他入赘好不好,这样简郎就是我们佘家的人了,那还不任你控制?” 佘丞相蹙眉思索,貌似可行,可是,他看着自家恨嫁的女儿,咬咬牙:“罢了,既然你起了这样的心思,也不是不可以,为父给你想想办法,这简易是个孤儿,确实可以入赘。” 佘倩儿简直要举双手双脚赞成,“爹爹真好,谢谢爹爹。” 她蹦跶着走了,完全没有人前那样世家贵女的样子。 佘丞相眸色深沉,简易,呵,早晚要栽在老夫手里,即使你还是左相如何,要是真的入赘我右相府,那么我佘峰就还是这个王朝唯一的丞相。 徐年正在自己房里研究那份奏折呢,冷不防的打了几个喷嚏,她擦了擦鼻子继续看。 珠玑给她披了一件衣服,道:“不会又着凉了吧?” “无事,你瞧,这个奏折是广陵那边的州府呈上来的。”徐年指着奏折上的印章道。 珠玑凑过去看:“确实是的,这个印章我曾经在世子爷的公务本上见过,他跟我介绍说这个东西是广陵州府的印章。” “那就没错了,最开始是广陵州府发现的问题,若是这样的话,那批重兵器失踪前最后的动向应该就是这个广陵。”徐年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子,很有节奏感。 她的父亲和母亲是在广陵出的事,而现在这批重兵器也是在广陵失踪,这个广陵府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咕咕~” 珠玑打开窗户握着那只传递消息的信鸽,把纸条从它的腿上弄下来,递给徐年。 纸条是隐那边传来的消息,说主奶奶已经关了她的禁闭,她按照徐年的吩咐,从未出去过松暖阁。 而西澳和沉碧都闹着要来左相府。 徐年失笑,指尖轻抚西澳写的小字,她最近的确忽略她们了,可是松暖阁不能没有人,就连珠玑也是要常常在那里露面,所以珠玑是两头跑。 她提笔写下:我在左相府很好,勿念,别来,无恙。 西澳很不开心,但是有没有办法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看着那个很像自家姑娘的人,气闷道:“再像也你不是她。” 隐一言不发,坐在位子上思索着接下来她应该怎么做。 徐年被国师大人一顿猛如虎的操作给整懵了,他为什么要把徐轻箐安排到自己身边?国师大人是最近闲的没事干了? 他还在皇上面前表示徐年身边缺一个得力的书童,皇上这还同意了? 所以徐轻箐这个小尾巴她是怎么也甩不掉了。 徐轻箐看着前面徐年瘦削的背影,思绪万千,她成为左相的女书童了,如果他不是徐年,那么她是不是也能一步登天呢。 她正做着美梦,一个永远实现不了的美梦。 徐轻箐本想跟着徐年进入书房,却被珠玑,也就是长缨给拦住了。 “书房重地,闲人勿进。”珠玑淡漠道。 珠玑伴作长缨的时候总要贴上人皮.面具的,因为如果两个人都刚好相似,这也太引人注目了。 所以徐轻箐完全没有认出珠玑。 “我身为国师大人的女弟子,又是皇上钦赐的书童,怎么不能进去大人的书房了。”徐轻箐逻辑十分清晰。 在书房里面的徐年听到了她说的全部内容,眼里多了一丝兴味。 徐轻箐这话肯定是有人教的吧?不然,以她……蠢成这样的性子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处处都刚好压她一头。 “让她进来吧。” 珠玑冷冷的瞧她一眼,开了门。 徐轻箐冷哼一声:“还不是给我让路了。” 徐年背着手看着墙上挂着的画,做着和“徐年”完全没有过的动作。 不管国师大人带着什么样的目的让她来的,她总归是要防着她的。 “给左相大人请安。”徐轻箐半蹲在地上行礼。 徐年转身,她穿着一身蓝袍,长发半披半束,眉眼如画,定定的看着徐轻箐,却不说一句话。 徐轻箐没得到他的回应,也不敢起身,依旧低着头。 “起来吧。”徐年低声开口,她走近徐轻箐,直直把她身子靠到墙上才罢休。 “大人……”徐轻箐弱弱开口,有点不明白徐年为什么这样做。 “怎么不看我?”似男似女的声线响在徐轻箐耳边。 第一百二十四章:白衣卿相 徐轻箐抬起头,看到的就是徐年的脸,他这脸越看越像她的大姐姐。 都是鹅蛋脸,精致的五官。 可是他们两个给自己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一个那么令人讨厌,一个那么令人胆寒。 是的,徐轻箐在怕作简易装扮的徐年。 徐年嗤笑,离她远了些,“你既然是皇上赐给我的书童,那我应该也有资格考考你吧,看一下你是否如国师大人那般说的聪慧伶俐。” 徐轻箐心下有些慌乱,她其实什么都只学了一点皮毛,跟着国师大人那么多年也没有学到过真正的东西,要是他故意刁难自己,自己岂不是给国师大人丢脸了? “怎么不说话?你不愿意吗?”徐年淡漠的看着她,眉毛轻佻,显得她的五官更加生动起来。 徐轻箐摇头:“箐箐愿意。” “以后在我身边就不要自称箐箐了,自称奴。” 徐轻箐眼眸睁大,他竟敢叫自己自称奴?他是弄不清楚现在的状况吗!她可是皇上钦赐的,再不济,她也是国师大人的弟子,是京师第一大贾徐府的姑娘,他怎敢叫自己…… “是。”徐轻箐闭着眼睛,忍一时就好,等到她跟国师大人讲,你就完了! “奴愿意。” 徐年心下更是诧异,她还真的自称为奴了?这徐轻箐脾性她怎会不清楚,最是清高,不肯低头,到底是什么,才能让她这么讨好自己? “罢了,想来国师大人弟子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那样还显得我这个左相大人小气,你下去吧。”徐年坐到位置上,解开了对她的禁锢。 徐轻箐心跳如雷,终于肯放开自己了,不过她并不想出去,“大人,留奴在这里为你研磨翻书吧。” 徐年淡淡道:“下去。” 态度十分强硬,徐轻箐只好下去了,再找机会接近他吧。 她写好纸条想要递消息出去,那个鸽子却被珠玑给半路拦截了。 徐年冷笑:“啧啧啧,原来是来做国师的眼睛啊,继续给我盯着她,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也递假消息出去,就说已经抓到了我的把柄。” “可是这东西有他们独特的密封,我怕露馅。”珠玑看着竹筒上的油漆,还有纸条上的独特标记,估计是怕半路被调换消息,这国师大人还真是挺小心的。 “拿药来。”徐年忽然觉得头晕晕乎乎的,瞧着珠玑的嘴巴也黑了一点。 珠玑从药箱内拿了两颗一直备着的解毒丸,一颗递给徐年,另一颗自己吃了。 这个东西是盛太医留下的,具体情况好像是谢长安威胁他,他才极不情愿的给的。 这解毒丸可以解一般的毒,她们只是碰了一下这个东西,所以中毒不深,吃了一颗就没事了。 “他们真是毒啊,还下毒?”徐年轻笑,“看来想传假消息是不可能了,把那鸽子炖了吃吧。” 珠玑嘴角一抽,行呗,炖了加餐。 国师大人的鸽子卒。 宫内,百里瑞鹤千方百计的想要面见皇上,可是总是吃了闭门羹,宫内的转向彻底变了。 所有人都知道百里瑞鹤失了君心,皇上已经不看重这个小儿子了。 二殿下又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被关在清泉宫,并且是无召永不得出清泉宫。 所以宫内现在炙手可热的人是谁呢?就是太子殿下百里金明。 他是皇后的长子,至今已经当了三十几年的太子殿下了,从出生起就被受封为太子,可谓是至高的荣耀。 百里金明一身明黄色四爪龙袍坐在殿内高台之上,“三弟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百里瑞鹤脸上还是挂着他标志性的笑容,如果不是因为实在没办法了,他是绝对不会来求他的,可是不行,他若想要东山再起,就只能依靠这位太子殿下了。 “大哥说的什么话,三弟好久都没来看大哥了,自然是想大哥了。” 百里金明双手自然交握,“三弟有话不妨直说,本殿若能帮则自然会帮。” 百里瑞鹤苦涩一笑:“父皇已经许久不曾召见我了,我实在想要看看父皇的龙体还是否安康,这才求到大哥面前。” 百里金明暗中嗤笑,想看父皇龙体是否安康?是想要看看父皇有没有被他们气死才对吧? 自从他们失踪回来以后,父皇每日都是愁容满面,只有在面对简易的时候脸上才会些许笑容。 “三弟这话可说错了,父皇不是不想召见你,而是最近朝政繁忙,你自是不理解的。”百里金明委婉的拒绝了。 带他去见父皇,他又不是想死,干嘛要带他去找父皇。 “大哥……” “你不必多说,父皇想要找见你的时候自然会召见你,今下大哥现在还有公务处理,三弟没有别的事的话就先离开吧。” 百里金明执笔批改奏折,他是太子,也要帮着皇上做些事情的。 百里瑞鹤扯出笑来,拱手行礼后离开了,六丑看他脸色就知道事情没有办成。 他小心翼翼的问道:“殿下要不去找一下娘娘,娘娘最近还是能见到皇上的。” 百里瑞鹤心想也只能如此了。 他走过狭长的行宫,来到了他母妃婉妃娘娘的寝殿储秀宫。 “参见三皇子。”殿外的小宫女恭敬的行礼,毕竟他还是自家殿下,即使他再不受宠。 百里瑞鹤就要踏进储秀宫,却被那个小宫女给拦住了,“殿下,皇上在殿内……现在恐怕不太方便。” 百里瑞鹤眼前一亮,父皇在这就更好了,他抬起脚又要进去。 小宫女又拦住了他,“殿下,娘娘说了,要是你来了的话就去偏殿等候,在那等候传召。” “怎么,我家殿下进自家母妃的寝殿也要等候传召么?”六丑沉着脸教训那个小宫女。 小宫女还是不肯松口:“这是娘娘说的,奴才只是转告而已。” 百里瑞鹤只好道:“行吧行吧,别为难她了,我们去偏殿等候吧。” 他带着六丑入了偏殿,看着背影挺萧索的。 “殿下,你怎的还真听了她的话呀。”六丑道,以前的殿下可不是这样的。 百里瑞鹤阴沉着脸:“现在的情形只能如此了,只要母妃肯帮我,一切都不是事。” “婉妃娘娘是你的母妃,自然会帮你。”六丑安慰道。 百里瑞鹤看着某处,握紧了手,要是真是如此就好了,母妃只关心她的宠爱,要是她为了不得罪父皇,她是真的有可能不帮她的。 “殿下,婉妃娘娘召见。” 百里瑞鹤来到储秀宫婉妃的寝殿,只见他的母妃端正的坐在主位上,手里端着茶细细的喝着。 “儿臣参见母妃。” 婉妃娘娘眼眸带着深意道:“起来吧,最近怎么总想着来找你母妃了。” 百里瑞鹤没有听她的话起身,而是继续跪着,道:“请母妃助儿臣一力。” 婉妃娘娘捏紧了手里的茶杯,嘴角带着一抹淡笑,年近四十的她还是那么美貌。 “瑞鹤啊,本宫记得你小的时候就告诉过本宫,你要给本宫最好的东西,可是长大以后是越来越不听话了,一个人就谋略了那么多的事,还险些酿成大错,你觉得本宫还能帮你么?” 她的指甲上涂着红色的丹蔻,无名指和小指都戴着护甲套,长度也算很长,显示着她崇高的地位。 她用那个护甲套轻轻的刮过百里瑞鹤的脸,没有刮伤,但是有小小的刮痕。 百里瑞鹤没有挣扎,任由她动作着,“母妃……” “呵,瑞鹤,你要明白,本宫是婉妃,是皇上的妃子,万事都要以他为尊,都要顺着他的心意来。” “而你的事,他一个做帝王的怎么可能完全不知道?皇上他心里有了芥蒂,自然对你亲近不起来,看着你他就会想起你做的那些混账事,即使你是他以前最宠爱的儿子。” 百里瑞鹤点头表示明白。 只听她继续道:“所以想要皇上重新宠爱你,你就要找到你以前为什么那么得皇上宠爱的东西,让皇上能够把这件事揭过,再也不去想这个。” “生辰宴已经过了,父慈子孝的局面上演不了,你就装可怜,激起你父皇的怜爱。”婉妃娘娘扶起还跪着行礼的百里瑞鹤,“到那时,你的父皇不就回来了么。” 母妃说是没有帮他,其实已经为他支了一个很好的招,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多谢母妃。” “先别急着谢本宫,本宫只是说说而已,怎么去做是你的事,你的父皇终究是你的父皇,那日别人宣告你身死的消息,他是整宿整宿睡不着觉,去你的三溪殿看了许久,本宫也陪着呢。”婉妃还是摸着百里瑞鹤的脸,瞧瞧这俊俏的脸庞,多像本宫。 百里瑞鹤感动道:“儿臣明白。”其实他心下冷笑不已,如若真的爱他,怎么不会把皇位传给他呢? “还有简易,就是那个左相,你记得查查他,最近皇上在我面前多次提起此人,本宫还听闻他深得你父皇宠爱,是吗?”婉妃问道。 “对,儿臣定会好好查查他。”即使母妃不说,他也会好好跟这白衣卿相还好说一说“心里话”的。 他离开了储秀宫,不知道他的母妃正眼露寒凉的看着他,“你不要让本宫失望才好。” 百里瑞鹤找了几个小太监,准备演戏。 第一百二十五章:守得云开见月明 百里君策带着李公公来到御花园乘凉,却听到那里有吵闹声。 “三殿下再如何,身份也依旧比你们尊贵,所以还轮不到你们来教训。”六丑冷冷的看着几个世家贵公子。 百里瑞鹤低头苦涩一笑,“罢了,六丑,我们走吧。” 其中一个世家公子拦了路:“殿下,这双鞋已经脏了,我还想要个干净些的鞋。” “那你想如何?” “自然是殿下来帮我擦。” 这句话一说完,空气仿佛静默了,百里君策背着手站在不远处,看着这幕,脸色逐渐阴沉。 百里瑞鹤脸上还是挂着笑容:“本殿下殿内还有几双未曾穿过的鞋,就给你吧。” 他轻嗤一声:“我这鞋可不是殿下的鞋能赔的起的,这一双可是圣山赐予,所以,殿下,你懂的。” 其他的围观的小太监掩嘴嘲笑,瞧瞧这三殿下,如今真的是人人可欺啊。 六丑拦着他:“你敢!我家殿下怎的能为你擦鞋,你也不怕被杀头!” 那人又是一笑:“哈哈哈,你还以为你的主子是以前的三殿下吗?如今的三殿下不得圣上喜爱,连带着他的身份也降了下来,表面上是三殿下,实则连这帮小太监都比不过,他们好歹端茶送水的时候还能够见到圣上呢,而你呢,三殿下?” 百里瑞鹤还是一副笑模样:“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本殿终究是父皇的儿子,而你,一个臣子的儿子也敢这般大放厥词么!” “父皇不见我,只是因为我做了令父皇不喜的事情,我相信,父皇心里还是有我的位置的,只要我好好做实事,父皇一定会再次信任我。” 那帮人跟看傻子一样盯着百里瑞鹤看,“三殿下也太天真了,如今是我们这人多,你是擦也得擦,不擦也得擦。” “对,三殿下就别拖时间,你以为谁还会来这救你吗,大家都巴不得看到这一幕!” 百里君策瞧着时机也差不多了,从背后走过来,干咳了两声。 他们转头看到是百里君策,满脸慌乱,跪在地上行礼道:“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也不知刚刚的话,皇上听到了多少。 很不巧,一字不落。 百里君策眸色深寒,我再不喜爱的东西也轮不到他人来欺负。 “你的鞋脏了?” 那人咽了咽口水,摇头道:“没有,没有,是臣子不小心,自己……” 还未等他说完,百里君策又道:“要朕的小儿子蹲下去替你擦鞋?”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那人磕着头,他已经知道皇上可能听到了全部,所以连忙告罪。 其他人也是磕着头,他们也算是同伙,真的是怕殃及池鱼啊。 百里瑞鹤行礼道:“父皇,饶了他们吧,是儿臣的错。” 百里君策冷冽的目光射过来,妇人之仁!都欺负到你头上了,还要为他们求情? “来人,把他的鞋子扒下来塞到他嘴里,不是喜欢干净的鞋子吗,自己动嘴擦不是更好?”百里君策沉着声音道,“你,跟我来。” 百里瑞鹤见达到目的,心下狂喜,走路相比之前都轻快了许多。 而那帮人就惨了。 小太监是百里瑞鹤找来的人,而这帮贵家公子,则是他故意撞上去的,果不其然,他们开始了他们的表演。 养心殿。 百里君策眼神复杂的看着百里瑞鹤,怎么几日不见,就怂成了这幅狗样? “你当真悔过,并且不怨朕?” “是的,父皇,一切都是儿臣的过错,如今这等局面也是儿臣一手造成的,所以儿臣没有资格怨您。”百里瑞鹤拱手回道。 百里君策暗暗点头,倒是有点长进,不枉费他煞费苦心几十年培养出来的儿子,“好了,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他坐到了高台上,接过李公公奉上的茶,“他们怎么样了?” “回皇上,奴才在那盯着,他们自然不敢忤逆皇上的意思,现在全部都回去了。”李公公回道。 百里瑞鹤瞧好时机再次开口请求:“父皇,儿臣有一个不情之请。” “什么?” “儿臣请求父皇将二哥从清泉宫放出来,这件事情归根结底是儿臣的错,也幸好儿臣没有酿下真的无可挽回的大错,所以二哥他是无辜的,我们兄弟二人少说也有几十年的感情了,儿臣自然不可能那么轻易地割舍下的。” 百里瑞鹤情真意切道。 他想了许久,若想让百里玄庸丧命,只能让他出来,否则一切办法都不安全。 什么下毒、刺杀什么的,那些细节都有可能指向自己,但如果他出来了,那么就有许多的机会弄他了。 所以,百里玄庸,没想到吧,最后还是我救了你。 百里君策瞧他说出的话句句在理,而且也不像在说假话,所以答应了他的请求,终究都是他的儿子,他已经不想再次体验失去子女的痛楚了。 “好,既然你有这份心,父皇不可能拒绝你。”百里君策沉吟片刻继续道,“宣朕的旨意,即日起,二皇子百里玄庸取消禁足,与三皇子百里瑞鹤重新进入太学学习。” 百里瑞鹤大喜:“多谢父皇。” 在出了养心殿后,百里瑞鹤直接来到了储秀宫,告诉母妃这个消息,并商量接下来的对策。 他算是明白了,要合理借助外界的力量,这样才能万无一失。 清泉宫。 李公公带着圣旨前来,在紧闭的宫门口道:“皇上有旨,二皇子出宫接旨……”宫内回响的都是他的声音。 门口的两个禁军放下佩剑,跪下表示尊敬。 冷清的清泉宫终于有了一丝人气,许多宫女太监都张着脖子瞧,皇上是又想起了清泉宫的这位么? 百里玄庸迷迷糊糊间被叫醒。 “殿下,殿下!皇上的圣旨到了清泉宫,你可以出去了,我们熬出头了!” 这是百里玄庸的新侍从秦鸾 他睁开丹凤眼,眼下淤青很重,脸上张着许多青色的胡子,也不知几日没有打理自己了,头发都油的不成样子。 “父皇要杀我了?哈哈哈哈,父皇,你终于要杀我了?”百里玄庸悲凉的大笑出声,眼角的泪缓缓流下,赤红的双眸带着恨意和痛楚,“穆青,本殿来陪你了。”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旁边的侍从扶着他,百里玄庸猛的将他推开,走出去的时候撞倒了许多的酒瓶子。 “殿下,不是的,是好消息啊。”秦鸾追在他屁股后面道。 百里玄庸打开宫门,懒散的行礼:“儿臣领旨。” 李公公暗暗摇头,不过月余,二殿下便成了这幅样子,唉。 他念着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念二殿下百里玄庸紧闭许久,当已知晓过错,所以朕决定取消二殿下的禁闭,自今日起可随意出入清泉宫,并与三殿下同入太学继续学习参悟,钦此。” 百里玄庸脚一软,差点倒在地上,父皇取消了他的禁闭?父皇不是说我永不得出清泉宫么,为什么会放他出去? “殿下,接旨吧。”李公公提醒道。 百里玄庸跪下磕头接旨,直到回了寝殿,脑袋还是晕乎乎的。 “殿下,奴才所说的可是真的?皇上已经答应放你出去了!”秦鸾兴奋的问。 百里玄庸难以置信的看了一遍又一遍的圣旨,的确是父皇的亲笔书写,还有龙玺,一样不少。 “秦鸾,快去打听一下,父皇为什么突然答应放本殿出去了。”他着急道。 秦鸾得令,跑出去为他打听消息。 他这才知道全都是百里瑞鹤搞的鬼。 “他竟然知道利用父皇对他的怜悯,做出这样的事,肯定是他的好母妃教的,既然你要放我出来,就别怪我报穆青之仇!”百里玄庸握紧了双手,指尖逐渐泛白。 拱玉殿的德妃也知道了消息,她焦急的在殿内走来走去,我儿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娘娘,二殿下来了。”小宫女笑着道。 德妃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我的妆容可有差错?” “没有,没有,还是那么美艳动人。”小宫女捂嘴轻笑。 “母妃!”百里玄庸也收拾好了自己,才来到了拱玉殿面见德妃娘娘。 德妃眼里蕴出了眼泪,闪着光,她搂住百里玄庸的肩膀,手微微颤抖,声音带着哭腔:“皇儿,你终于出来了。” “母妃,儿臣不孝,竟让母妃这样为我伤心,请母妃责罚。”百里玄庸敛下丹凤眼里的情绪,压着声音道,看着情绪也不太高。 德妃摇着头,“孩儿,出来就好,这些日子,我没有一日不去求你父皇放你出来,可是母妃没用,始终救不了你,你可有怨怼我。” “没有,是儿臣着了那小人的道,这才这样,放心,母妃,我们该报的仇一样一样的都要报出去!”百里玄庸嘴角扯出一个诡谲的笑容。 德妃连忙点头,儿子长大了她问道:“饿了没有,母妃这里弄了一桌你爱吃的菜,快吃些,吃完了,随我去面见你的父皇,你这孩子,刚出来怎么就来母妃这了,怎的不先去谢恩?” 虽说是怪他的话,语气却是活泼俏皮,应该也是高兴他先来找自己。 百里玄庸撒娇道:“母妃,我想你了,自然先来看您。” 德妃娘娘很是欣慰,二人坐着吃了许久的饭,也商量了许多事情。 第一百二十六章:女流氓本氓 这太学是皇家子弟上的学校,二皇子和三皇子二人早已从太学毕业,这一次百里君策要他们去太学学习,恐怕是想要让他们再好好学习一下兄友弟恭,或者是压一压他们的性子。 而如今的太学博士是老学究何承泽,一向公正严肃。 两位殿下在太学里的众学生之中显得鹤立鸡群,无论是年龄还是气度,都与旁人不同。 何承泽是非常苦恼的,但是也没有对他们特殊对待。 至此,朝臣们都知道了百里瑞鹤又重新得到了皇上的喜爱,而百里玄庸也有了东山再起的机会。 一时间朝堂里的各大党派又重新聚在一起,做出最后的站队。 这风向是一日一日的都在变化啊。 而那帮暗中调查简易身份的人啥也没有查到,只好不了了之,任皇上宠爱那个一代“佞臣”。 是的,徐年正向一代佞臣出击,从正规道路上是越走越远。 就比如说那封折子。 徐年在早朝的时候给呈了上去,皇上是怒火中天,可她的一句话便瞬间浇灭了百里君策心里的那一团火。 什么话?那些厌恶徐年的的人至今都能学出来。 “皇上,咱怕他干什么,与皇上相比,他们不过是一群蛮人,拿着咱的武器也不知道怎么用不是,只要我们君臣合力,肯定能让这次的朝拜顺利进行下去的。” 然后最后那一个媚眼如丝,他们就学不来了。 反正百里君策是没生气了,对于压折子的季老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道他下次不要这样了。 再后来,就算徐年不穿朝服,都没有人敢说什么,说了有用吗?没有用。 所以,徐年每次来上朝时都是红衣金冠,潇洒恣意。 许多人暗里恨的牙痒痒,私下里派了不少杀手去刺杀他,没曾想,他们死的连裤衩都不剩了。 唉,就这样吧,爱谁谁。 这一日,佘丞相出击了,而且还是赶在四国朝拜的日子前面。 徐年、谢长安和沈以归三人本一直在调查那个重兵器一案,可迟迟没有什么进展,就不了了之了。 “左相大人!” 徐年凤眼盯着佘丞相,有些不理解他为何还要凑到她的跟前,先前的那些遇到她之后的无话可说,他忘记了? “下官的小女明日过生辰,也是她的十五岁的及笄礼,这是请帖,希望左相也能赏光来我的府上啊。”他满是皱纹的脸笑着,如老菊花绽放。 徐年闭上眼睛,没接那请帖,“明日我要下广陵,恐怕没有时间去令爱的及笄礼上了,不过,我一定吩咐人准备贺礼,也恭祝令爱长大了一岁哈。” 佘丞相脸顿时垮了,明日他若是不来,所有的布置都白费了。 “左相,明日的下广陵一事已经推迟了两天,这件事皇上还没有下发消息,左相自然还不知道,这刚好就空出一天了,所以……” 徐年眸色深沉,只好接了这请帖,“原是如此,那简某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老狐狸笑的那么猥琐,肯定有别的隐情。 她随意的从库房内挑了一颗夜明珠就当做贺礼了,带着珠玑去往右相府,许多达官贵人都到访,还有各大世家公子和贵女。 徐年特别讨厌这种交际应酬,看他们都在说话,找准时机进去了,所以大家都感受到一阵风过,刚刚那个是大耗子?速度那么快? “左相来了没有?”佘丞相问检查请帖的人。 那人点头:“来了来了,这请帖我都另收在这了。”他把徐年的那份请帖递给佘丞相看,毕竟是大人特意吩咐过的,他自然要多上点心。 佘丞相松了一口气,来了就好,他还真怕他不来,以他的性子和皇上对他的宠爱,就算他接了帖子不来,也没人会说什么。 徐年来到院子里,找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坐下,打着盹,那么早开宴会,还真是难为他了,今日也是休沐日,这小老儿的女儿生的日子也是真真的好。 “你在这啊,我找你好久了。”佘丞相火急火燎的来到徐年面前。 徐年今日还是一袭红衣,所以也特别招人眼目,她用指尖敲着桌子,问道:“大人有什么急事么?” 佘丞相越看这小子心里是越恼火,但此刻还是打着笑脸:“左相,这里太冷清了,我们去那边,等会小女梳妆打扮以后会开始及笄之礼,我们还想劳烦左相去那观礼呢。” 徐年叹气,事怎的就那么多呢?罢了罢了,就那么一小会功夫,也耽搁不了多久。 她随着佘丞相来到主院,人来的也差不多了,她一进来,大家的眼睛仿佛都黏在了她的身上,扯也扯不掉的那种。 徐年早已习惯了,所以也没有大惊小怪,这佘倩儿的及笄之礼也就正式开始了。 主人迎宾。 主院站着的的人也依次入座。 徐年眸色越发深沉,再过不久,也是她的十五岁生辰了,可以她现在的的身份,已经不允许她办这么一场隆重的及笄之礼。 这及笄之礼越隆重,就代表这户人家对这姑娘的看重,以后也会嫁的更好。 佘丞相在台上笑容满面的道:“今日,是小女佘倩儿的及笄之礼,多谢各位宾客的到场,请小女佘倩儿入场拜见各位宾朋。” 徐年看着佘倩儿穿的格外隆重,花着浓妆,面含娇羞的进入大殿,她先向各位宾客作揖,然后在席上跪坐,由一人为她梳头。 三加之礼过后,父母为她进行教诲,佘倩儿特别乖巧的回了一句:“儿虽不敏,敢不祗承!” 她再拜宾客,礼这才正式完成。 徐年看的脑袋犯困,正打着瞌睡,冷不丁被拍了一下手,被吓了一跳,她冷冷的看向罪魁祸首,道:“怎么了?” 谢长安委屈道:“你现在是碰也碰不得了,我不过是瞧你头发都要弄到汤里去了,提醒你一下,可你,竟然,凶人家。” 徐年嘴角抽搐,把头发捧着放到耳后,道:“人家?” 谢长安嘟着嘴点头。 徐年失笑,拿着左手撑着头,闲散的看着他,“这个人家是否是我听到的那个人家?” 二人说话的画面被坐在对面的沈以归看的清清楚楚,他这次又捏碎了一只筷子。 苍梧十分淡定的给换了上去,对于这种事情,他已经见怪不怪的。 佘丞相又出来了,他这次端着一杯酒道:“多谢各位能来我小女的及笄之礼,有你们来,我这小地方也算是蓬荜生辉了!” 徐年看着四周富丽堂皇的陈设,轻嗤:“要说这油水怎么贪也是一门学问。” 谢长安问道:“有何学问?” “谦虚,谦虚,凡尔赛文学。” 她这番话让旁边站着的珠玑一直捂着嘴笑,爷这话说的真不错。 徐年正要说话,一个婢女突然绊倒,她手里端着的茶水全都倒在了徐年的身上。 徐年的红袍湿了半边。 那婢女跪着磕头请罪,脸上却没半分惊慌,徐年瞧得是清清楚楚。 谢长安道:“怎么走的路,不会小心些么?” 徐年用扇子拦着他,“她又不是故意的,你下去吧。” 那婢女却不肯下去,小声道:“左相,往旁边走几步便是暖阁,那里总备着些换洗衣裳,都是新的,如果大人不介意的话,奴婢带你过去。” 徐年挑眉,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谢长安明显是不同意她去的,可徐年为了弄清楚这佘丞相葫芦里卖的到底什么药,就随着那小婢女去了她说的那个暖阁。 而谢长安就拉着沈以归在暗处等候着。 沈以归冷冷的看着他:“拉着我来干什么,我可没有偷看别人换衣服的癖好。” 谢长安深吸一口气,沉这脸小声道:“你的思想可以再龌龊些么?那小婢女明显是别人派来引徐年过去的呀。” “那她不过去不就行了?” 谢长安死死的拉着沈以归不让他离开。 二人在草丛里拥挤的推搡,远远看去,还以为是一对野鸳鸯在打野.战。 珠玑帮着徐年换衣服的一瞬间,外面的门就被关上了,徐年轻轻挑眉,来了。 幕布的另一侧换了一身衣服的佘倩儿袅袅婷婷的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些许羞意。 “佘姑娘,怎么会在此?” 徐年拉紧了腰间的缎带,终于穿好了衣裳,暂时安全,这佘小姐跟个女流氓一样,可不能让她占了便宜,不过,佘丞相的意思她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大人,你有没有觉得身体很燥热呢?”佘倩儿抛了一个媚眼。 珠玑如五雷轰顶愣在原地,这是在勾引自家爷? 徐年仔仔细细感受了一下身子,没有任何感觉,许是出门前吃的那颗解毒丸起作用了。 但她骗她说:“好像确实有点这样。” 这佘丞相不会想牺牲掉一个女儿,然后来对付她吧? 你猜对了一半。 佘倩儿笑的妖娆,她将徐年推到门上,徐年半推半就随她去了。 外面的谢长安和沈以归都睁大了眸子,那两个女人在干什么?! “左相,你觉得今日的倩儿美不美?” 徐年忍下心中的恶心,道:“美。” 她更是绽放着大大的笑容,“倩儿的及笄之礼你也观看了,如今倩儿已经可以婚配,左相娶我可好?” 徐年轻咳出声,珠玑终于回过神来,把佘倩儿拉了过去。 “姑娘醉了。” 佘倩儿挣扎着:“我没醉!” 第一百二十七章:论兄弟情的转化 徐年眼睁睁看着她扯开了她自己的外衣,还喊着救命。 外面有一伙人突然冲了进来,将徐年团团围住。 佘丞相怒发冲冠:“左相,枉你为当朝顶尊贵之人,竟行了如此让人恶心的事情,如今我女儿的闺名受损,左相,你该当如何补救?” 许多人围在门口看热闹,指指点点的。 徐年耳边还有佘倩儿哭哭啼啼的声音,简直烦不胜烦。 我是个女人!你叫我怎么对你女儿做什么!何况,这衣服是你女儿自己脱的!你tm能不能搞清楚状况? 好吧,她承认,这就是一个局。 本想在枯燥乏味的生活里找到一点乐趣,没想到把自己栽这了。 佘丞相见徐年一句话也不说,暗自窃喜,这事已然成了大半了。 “自然是入赘我佘家,左相行如此不轨之事,如若你能入赘我佘家,老夫便将此事压下,谁也不能再谈论此事,左相觉得如何?” 入赘! 徐年轻笑,原是打着这个念头,啧啧啧,这小老头,思想就是不一样,前卫啊! “我不同意!” 徐年还未说话,那边草丛里走出来一个人,俨然就是刚刚一直躲在那里的谢长安。 佘丞相皱起眉头,这正主都没发话呢,你个世子爷跟着瞎掺和什么? 佘倩儿见此哭的更大声了,“父亲,女儿恐怕不能陪在你身边了,身为贵女,竟被人做出这样的事情,我……我已经没有脸面活在这个世上了,女儿现在就去找一尺白绫吊死在这悬梁上罢。” 佘丞相老泪纵横,“不行,是这小子轻薄了你,又不是你的过错!” “简易,今日你必须答应入赘我佘家,否则我就把此事上告给皇上,皇上此生也最厌恶此事,别以为你仗着皇上的喜欢就可以为非作歹!” 其他一向看不惯徐年的人,这个时候也跟着来踩一脚,“好好的个京师第一美人就这么给你糟践了,你还不同意,你有什么理由不同意吗!” “就是就是!” 徐年心里mmp,我刚刚有说一句话吗?这群人是不是没搞清楚状况就乱喷啊人? “本相没有……”她最后三个字不同意还没说出来,谢长安又开口了。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简易不能入赘,因为……因为……” 谢长安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拥着徐年的肩膀,娇羞道:“因为我喜欢他!” 众人皆是一惊,什么?!世子爷喜欢当朝左相?而且两个都是男的? 还没等他们体味到其中的滋味,就看见谢长安把徐年扛着就走了,没有带走一片云彩。 沈以归眸色暗了暗,手又是捏紧了袖口,这谢长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也随着他们的脚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珠玑眼冒金星,刚刚的世子爷帅呆了!好不好!差一点,爷就要被那个女流氓给轻薄了,还入赘?想得美! 徐年被他放下之后,两边的脸颊红如云霞,她踮起脚尖拍了一下谢长安的肩膀,力气特别大。 “你看我是谁?” 谢长安定定的看着她道:“徐年。” “你再看看我是谁?”徐年捏着他的耳朵,牙齿咬的卡擦卡擦响。 谢长安不甘心的回了一句:“简易。” “那我是男的还是女的。” “女的!” “嗯?” “男的,男的。” 谢长安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徐年都恨不得胖揍他一顿,想要救她也不能用这个方法啊? 这样的话,让外人怎么看他们两个,这个消息指不定已经传遍整个京师了,皇宫里的那位也可能知道了。 那他们就真的出名了。 不过这个方法确实很快就洗清了她的嫌疑,她都和世子爷那啥啥了,怎么可能还去调戏姑娘呢? 这性别都不对,对不对? 佘倩儿看着到手的鸭子又给飞了,而且还是因为一个男的?! 她拽着老父亲的袖子:“父亲,怎么办啊,你帮帮女儿,女儿就想要他嘛!” 佘丞相仿佛苍老了十岁,他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世界了,怎么两个男的还可以……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道德沦丧! 佘倩儿看他不说话,又是哭又是闹的,最后还是丞相夫人拉着走了。 她肯定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个什么样子,所以苦口婆心的相劝道:“小姑娘呢,不要太过于执着,在一个树上吊死多没意思啊,要学会放手。” “我家姑娘呢,身份尊贵,想要什么好男儿不行呢?主要是,如果那个人是一个姑娘还好,可是……他是一个大老爷们啊,你怎么跟他争?” 佘倩儿又是大哭,她不说这话还好,她一说这话,她这眼泪彻底就止不住了。 为什么,一个男人还来跟她抢男人?主要是她看他们还挺相配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嘛!! 丞相夫人就只好一直陪着佘倩儿,直到她含着哭腔睡去,这应该是所有姑娘们里最惨的一次及笄之礼了吧? 这一场闹剧很快传遍了京师城。 随便去哪一条大街,就都是讨论这个事情的,甚至尽桃楼里的说书先生还为此事编了一个话本,那是生意火爆啊,天天有人抢着去听那个。 “只见啊,这世子爷有如天神下凡,救左相大人于水火之中,一边是娇小的美人,一边是相识许久的兄弟,简易一时间是难以抉择啊,就在这犹豫之中,世子爷扛着左相的身子就跑出了右相府,还有一个男子伤心落寞的追了上去,留下一干人等诧异不已啊,这兄弟情也就这么演化成了,咳咳,爱情。” 下面的气氛顿时被炒的火热,“再来一个,来一个!” 说书先生摸着桌上的惊堂木猛的一拍,“欲听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怎么可能就都跟你们讲完,何况这后续他也还不清楚呢,尚且等等,尚且等等。 听众们唏嘘声此起彼伏,都喊着没意思,意犹未尽的离开了尽桃楼。 一身红衣的男子捏碎了手里的杯子,什么叫做兄弟转换成了爱情?嗯? 坐在他旁边的白衣男子娇羞的看着他,对,就是爱情。 还有一个白衣男子淡淡的喝着水,桌上的瓜子、花生、核桃仁是一点也没动。 这几人就是戏文里说的主角,徐年、谢长安和沈以归。 他们今日来了这尽桃楼,没想到刚好就听到这说书先生在讲这个故事。 “其实他讲的挺精彩的,对不对?”谢长安弱弱开口道。 他这几日一直躲在外面,住在简斋,没敢回去,因为他知道,将军府内等待他的将是狂风骤雨。 也只有他觉得讲的很精彩了。 徐年冷笑出声:“等我。”一掠身就出了这尽桃楼,谢长安和沈以归都没反应过来,她人就不在这了。 “叫你教她轻功。”沈以归冷哼。 “呵,好像你没教一样,你付钱哈,我也去看看。”谢长安也跟着离开了。 沈以归呆愣了片刻,他们不会单纯的想要逃单才会这样吧? 阿巴,阿巴…… 徐年追上那个说书人,没想到那个说书人行动也格外敏捷,好像知道后面有人尾随一样,走的飞快,明明怀里还抱着那么多本书。 “我看你还往哪里走。”徐年扔了一个白菜到他的脚下,果不其然,他滑倒在地上。 徐年慢慢的走向他,这里是个小巷子,他已经无路可逃。 “少侠饶命,小老儿只是个穷酸说书的,若是要钱,我把身上的银两都给你便是了。” “你说的那本书是谁写的?”徐年掏出短匕,放在手里细细翻看。 是明目张胆的威胁了。 “是……是小老儿写的,在下不才,写的不好。”他扯出几句话来。 徐年突然觉得没了意思,收了刀,淡淡道:“以后说这本书的时候,着重强调右相府的姑娘是如何对那左相起贼心的?懂?” 说书先生猛的点头,这个时候不答应不就是死路一条吗? 谢长安和沈以归追了上来,两位白衣少年在巷口处站着,看着这位红衣少年……欺负老人。 “好了,走吧。” 徐年把短匕放回了袖子的口袋中,走近那两个少年。 说书先生眼前一亮,他仿佛看到了他画本里的三位男主角,可是这三位怎的好生眼熟?就像那次他在朱雀街卖糖葫芦那次看到的…… 靠,说书先生联想到那位红衣少年所说的话,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们不会就是那三位吧? 你真相了。 等他明白过来以后,徐年他们早已走远。 谢长安还想赖在简斋来着,可徐年不答应了,“今日你必须给我滚回你将军府去,自己惹下的祸事,自己去解决!” 谢长安撒了许久的娇,徐年的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他只好猫着身子回了将军府。 将军夫人正搬着凳子坐在将军府大门后的院子中央,她的旁边站着八个丫鬟,每个丫鬟的手里拿着一个形似刑具的东西。 谢长安避无可避,他赔着笑:“娘啊,你在这乘凉呢?” “这都要入秋了,还乘凉?你在外面疯的倒是挺有滋味的嘛。”将军夫人皮笑肉不笑。 谢长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那八个丫鬟手里的东西他也都看清了,是他们将军府的八大家法。 没那么严重吧,家法全都搬出来了? “没有,没有,儿子特别想娘亲,特别想家呢。”谢长安给将军夫人献着殷勤。 第一百二十八章:眼泪掉下来 将军夫人还是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是嘛?可我听说你这都走入潮流了,一个人开天辟地啊,给我搞断袖呢?我记得前些日子是谁说喜欢徐家丫头的?” 谢长安欲哭无泪,这个美丽的误会他要怎么样才能澄清嘛!难受死了。 “怎么,跟我这玩保持沉默这一招?说吧,这八大家法你选哪一个。”将军夫人淡淡道,她比起之前已经淡定多了。 她刚开始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没背过气去见她那早逝的丈夫!我这谢将军府的独苗啊,怎么就喜欢上一个男人了? 谢长安装可怜道:“娘亲,能不能都不选,娘亲,你放心,你儿子的决定没有一个是胡乱做的!”他伸出三个手指头对着天发誓,“如若我骗你,我就被雷给劈死。” 轰隆,咔嚓…… 响起夏雷了,就是这么巧。 谢长安脑袋里一片空白,什么意思哇,他明明就没有骗人,好不好?奈何天公不作美啊。 将军夫人脸更沉了,“快给我选,别给我嬉皮笑脸的,不顶用!” 谢长安知道这一劫是躲不过去了,默默地看了一圈,最终选了一片羽毛,挠痒痒吧。 将军夫人满意点头,“把他按在椅子上,袍子掀开,打十大板,再用羽毛挠痒痒。” 谢长安睁大了双眸:“娘亲,前面的打板子就不必了吧?”她可没说有这个操作啊。 将军夫人一句话也不说,强硬的态度让那些小厮们顿时有了信心。 他们一群人雄赳赳气昂昂的围上来,把世子爷按在椅子上就要打板子,还没打之前,谢长安就嗷嗷的开口叫。 早知道他死都不回来了,为什么受苦的总是自己! 将军夫人冷着脸,丝毫不心疼,“今日我就要好好打醒你,打完之后你若还说你喜欢那个小白脸,我们就继续,你什么时候松口,我什么时候就放手。” 她翘着二郎腿,闲闲散散的,却看着还是那么有威严。 “给我打!” 谢长安一声声尖叫传遍了整个朱雀街道,周围的府衙都关上了大门,唯有京兆尹府的陈仁和摸着下巴,眼里带着深思看着谢将军府。 臭小子,是该被教训一下了。 作为唯一知道真相的中年人表示压力很大。 第二日,休沐日结束,谢长安却告了假,知道真相的他们“眼泪掉下来”。 徐年也被拉到了养心殿跟皇上探讨人生。 “简易啊,你是真的和谢长安那小子……”百里君策眼神格外复杂,偶尔还闪过一丝杀意。 为什么他的好孩儿喜欢的人都是他所不能接受的人呢?上次的安阳就是如此,到了他的乖孙,还是如此。 徐年无奈,拱手回道:“回皇上,这真的是个误会。” 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跟百里君策说了,百里君策听完之后,这火是蹭蹭的往上涨啊。 什么叫做让我的孙儿去给他们入赘,岂有此理,这佘丞相是越老越糊涂了。 那这么说来,谢长安那小子也算阴差阳错的救了我孙儿一次。 那也不行,要是那臭小子真觊觎我孙儿我可不答应!以前不知道这小子竟然“包藏祸心”? 百里君策眯着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徐年竟然在里面看到了一丝慈爱? “那你喜欢他?” 徐年犹豫了几秒摇了一下头:“不喜欢。”应该是不喜欢的。 百里君策洞察力很强,怎会没有看到她刚刚的犹豫?所以他沉沉道:“不喜欢就好,你们俩稍微隔些距离,别走太近了。” 徐年自是点头应了,但要不要这样做就是她的事了。 然后殿内就是一阵沉默,徐年尴尬的只能看着自己的手指甲。 百里君策细细的看着徐年的眉眼,想着自己的乖女儿,眼睛红了半圈,他擦了擦眼睛,转身不让她看到自己的脸,道:“下去吧。” 徐年皱眉,皇上这是怎么了?她刚刚还是看到了皇上红红的眼睛。 “皇上……” 百里君策捂嘴咳嗽着:“无事,无事。” 徐年上前搀扶着他,不知为何,看着他这般样子,她的心里有些不舒服。 可是她的父亲和母亲的死和这个人有关,一时间徐年的眼神更是复杂了。 百里君策靠着徐年瘦削的身子,拍着她的手,“不用担心朕,这人啊,上了年纪就是这样。” 徐年搀着他来到位子上坐好,侍奉他喝了一盏茶,他这才缓了过来。 因为李公公不在这,殿内的人又被百里君策给遣散了出去,所以只有徐年能做这些事情。 “瞧你愁眉苦脸的,以前上早朝的时候那些大臣说起你的事都是可劲的气朕,要不是朕心态好,早就被你们气死了。”百里君策吹胡子瞪眼的,像个老小孩。 徐年失笑:“那倒不至于,皇上是天子,万岁万岁万万岁的。” “你就逗我开心吧,朕知道自己的身体,以后啊,朕的江山就全靠你来帮朕守护了。” 他这句充满暗示性的话语一说出来,徐年就呆愣住了,这种话不应该对她说才是啊。 虽然她是皇上的子民,可她毕竟只是一个臣子,只能辅佐帝王,可他的这句话,却是那么的让人臆想飞飞。 “皇上折煞臣了,太子殿下百里金明仁爱有慈心,另外两位殿下也是各有本事,除了臣,还有国师大人、大学士、佘丞相等人呢,怎么说,也轮不到自己。” 百里君策朗声大笑,瞧把她给吓得,不是说要当一代佞臣么,怎的还怕这些? 徐年感觉在他面前是无所遁形了,啥都能被看穿的那种。 “朕说的你都记着就行了,好了,下去吧,最近你也劳累了,为这这各国使臣来访的事情。” 徐年道:“臣不累,臣只是尽自己的本分,最累的还是皇上,皇上要注意龙体才是,否则臣惶恐啊。”她的最后两颗字拉长了语调,说的格外滑稽。 百里君策又是一笑:“好,好,朕注意身体,不会让你惶恐的。” 养心殿外站着的李公公捻起落在帽檐上的柳絮,哎呀,今日天气真好,皇上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了,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也能快活些喽,以后有啥事,把左相喊来就好了。 徐府。 “这个猫怎么死这里了?” “不知道啊,好臭啊。” 一堆人围成一个圈,最里面的是一只死猫。 “这猫好眼熟啊,是不是最近主奶奶养的那只啊。”其中一个丫鬟道。 “确实好像啊。” 小菀从屋内端着一盆水出来,看到她们没规矩的样子,教训道:“都在干什么,不好好干活,掏蚂蚁窝呢。” 丫鬟们都站了起来,低着头弱弱的回禀:“回小菀姑娘,这猫死了。” 小菀瞳孔一缩,把盆往旁边一个丫鬟的怀里一塞,就赶开他们,瞧那地上的死猫。 小菀见了连着后退了几步,惊恐道:“确实死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小菀姑娘,这猫是不是主奶奶刚刚养的那只进口的猫啊。” 小菀失神般点头:“这猫怎么死的?你们谁为它吃什么东西了?” “没有啊,我们什么也没干,一大早起来就发现这猫死在这了。” 小菀跌跌撞撞的回到自己屋内,拿出一个食盆,是这只猫的食盆,上面还残留着猫吃过食物的残渣。 她从头顶上拿下一根银钗,往那里面一插,一看,那银钗黑了,有人下毒!竟然下到了猫的身上,到底是谁要害我? 这猫一直是她来照看,而主奶奶也是格外喜爱这只猫的,据说还是送给她的闺房密友良美的生辰礼。 完了,一切都完了。 小栀听见声响,也从主奶奶的内室里走出来,问道:“怎么了这是?” 小菀把事情告诉她,她也一脸害怕,但随即想出了法子:“要不我们直接告上去,虽然这猫一直是由你来照看,可是这毒却不是你下的,如果能找到那个人,这件事不就迎刃而解了。” “说得轻巧,哪有那么快找到的。”小菀很着急,一时间说话也没了分寸。 小栀也理解她的心情,所以也没多说什么。 主奶奶看室内怎的一个人也没有,正喊着:“小栀,小菀,你们去哪了,快来给我梳头啊。” “诶,来了。”小栀应了一句,走之前给小菀使了一个眼色。 小菀叹气,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等到主奶奶吃完饭以后,她才敢把这件事情上报给她。 果然,主奶奶大怒:“叫你看只畜生你都看不明白了?我养你用来干什么?” 小菀连忙跪下,磕着头:“主奶奶息怒啊,小菀……小菀也不知是谁下了毒啊,不然,小菀肯定会照顾好它的。” 小栀也帮着说话:“主奶奶,这小猫一直由小菀照看,若是它出事,第一个遭殃的必定是她,她又怎会蠢到去对付它呢。” “话虽如此,可也得判个失职之罪!好好的一只小猫,多可爱啊,良美肯定会喜欢,好不容易找来的,就给弄没了,唉。”主奶奶脸色阴沉,“快去,查查是谁下的毒。” 小菀磕着头:“是,奴婢这就去。” 主奶奶看着院子里躺着的那猫的尸体,就烦得很,“快把那东西弄走,晦气死了。” 一大早就不得安生。 小菀顺着线索搜到了琦玉的房间。 可琦玉死活都不让她进去搜。 第一百二十九章:生疏的两姐妹 小菀眸色一暗,这琦玉肯定有鬼! “我是奉主奶奶的命令来调查此事的,你一个一等丫鬟也敢拦我?” 琦玉赔着笑:“小菀姑娘,我这屋子里头脏,恐怕污了你的眼睛。” “脏不脏的无所谓,我今日就是要进去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小菀把她往旁边一推,就进去了。 琦玉脸上露出一股阴谋得逞的笑容。 小菀翻来覆去的查找着,无论是枕头还是棉絮都被她扔到了地上,可还是什么也没发现。 琦玉见此暗暗攥紧了手,今日的种种,一定会还到你身上。 “说,你把那东西藏哪了?” “小菀姑娘说什么呢?我可听不懂。” 她们正互相牵制着,外面却有惊疑声传来。 “这个毒药是从哪里翻到的?” “是从小菀姑娘房里找到的。” 小菀猛的冲了出去,“你们胡说什么呢,什么毒药!” 她们弱弱的把瓶子拿出来,“这个是在姑娘房里找到的。” “谁准你们去翻我房间的!”小菀把那瓶药夺了过来,“这不是我的,我没有这个东西。” 她这是被人给耍了?一定是她,一定是琦玉,她一看就是有鬼! “说,这个东西是不是你的,是不是你藏到我房间里的!”她掐着琦玉的脖子,语气凶狠。 主奶奶见向来安静的院子里闹哄哄的,整张脸更是阴沉下来:“都给我安静下来,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小菀,你又在那干什么?” 小菀松开了手,道:“这东西不是我的,主奶奶明鉴啊。” 琦玉摸着喉咙艰难的干咳着,顺便给给那些小丫鬟使了一个眼色,她们上前来跪着道:“这东西是我们在小菀姑娘的房里找到的。” “你们胡说!”小菀脸都被气红了。 小栀抿嘴,看来这次是针对她的一个局啊,“主奶奶,会不会是别人栽赃陷害呢,小菀不是这样的人。” 主奶奶沉吟片刻,道:“你们确定这个东西是在她房里找到的吗?” “是,我们确定。” 主奶奶拿起拐杖狠狠地敲打了一下小菀的小腿,“你还真是会办事啊。” 小菀疼的立马跪在地上。 “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小菀先下去养养伤,伤好了再来伺候着。” 主奶奶这席话使许多人都不甘心了,为什么主奶奶对她那么纵容,即使做下了此等祸事也轻饶了她? “你呀,这算是主奶奶对你的开恩了,你别忘了,以前主奶奶是这怎么对付其他人的。”小栀看她情绪低落,细声安慰道,她的手还在帮她上药。 “哼,你现在是主奶奶的好姑娘,自然是说话不腰疼,如今我失了主子的心,你倒好一步登天。”小菀冷哼一声。 小栀上药的手顿了顿,眼神格外复杂,她从未想到她在心里原来是这么想自己的。 她轻叹了一声,还是把药给她上完了,叮嘱道:“这几日我会吩咐小丫鬟给你送饭才菜,你少走动些,好的更快一点。” 以前我们是那么要好的姐妹,无论是谁来挑拨离间她都不会像现在这样。 可是到了如今,她也不知道她们之间到底为什么变成了这幅样子。 主奶奶拿着从商队里弄出来的稀罕物件老花镜研究的如饥似渴。 “怎么了,这样看着我。”她对小栀道。 小栀犹豫了一瞬还是道:“主奶奶为何行了这么一个处罚,其实这件事很有可能不是小菀干的。” “我知道,可是有人想拉她下马,我也只能将计就计,何况不过是这几天走不动道了罢。”主奶奶戴着老花镜瞧着手里的东西是清楚了些,笑眯眯又道,“这东西良美肯定也喜欢,我给她也带一副。” 小栀拿着笔记了下来,主奶奶年纪大了,许多事情一下子就忘了,她要是不记得着,这件事也算不了了之了。 有个时候她还真的挺羡慕她们两个之间的感情的,那么多年了,都互相想着对方,无论离的有多远,心是近的那就行了,不像她和小菀…… “小栀姑娘?” 琦玉看到一向忙的团团转的小栀竟然倚着凉亭里的栏杆发呆,这次忍不住叫了一声。 小栀回过神来,笑道:“怎么了,是不是主奶奶有什么吩咐?” 琦玉摇头:“没有没有,主奶奶已经歇下了,我这会儿子出来透透气呢。” 她明知故问道:“没想到刚好就在这看到了你,瞧你心情不太好,是发生什么了?” 小栀脸僵了僵,原来她的情绪已经这么明显了么?今日她去给小菀上药的时候又是冷不防的被责怪了一通,责怪她为什么不帮她说话,可她明明说了,她出事的时候哪一次不是她第一个站出来帮她? “小栀姑娘?”琦玉在她面前挥了挥手。 “噢,没多大事,你先去忙吧,我等会也有事了。”小栀回笑,只是那笑看着就很勉强。 琦玉真诚道:“无论什么事一下子就会过去的,别想太多,小栀姑娘可是我们的顶梁柱呢,可不能先倒下呢。” 她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 小栀细细体味她话中的意思,温和一笑,难为她还过来安抚她的情绪了。 而先她一步离开的琦玉在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你的所有东西我都要抢走,包括小栀姑娘,你,期待么?小菀? 箐卜院很大,人也多,而能近身服侍府上最尊贵的主奶奶的人却只有小栀、绿芽、琦玉,以前还有小菀,可也不知道为何,她得罪了主奶奶,主奶奶已经许久未曾召她去房里伺候了。 这一天,小栀出去为主奶奶办事,所以没来得及去看小菀,但是她的腿疾已经好了许多,能够自己走路了。 日常送饭的小丫鬟没来,小菀只好自己去找吃的,却被一伙人给刁难了。 “哟,这不是我们高高在上的小菀姑娘么,怎么舍得自己出来找吃的了?你的小栀姐姐呢?不管你了?”琦玉轻嗤道。 小菀看见她,火气一瞬间就冒了出来,她凶狠道:“她才不是我的姐姐!要不是你们,我能落到今天这个下场?” 琦玉捂嘴轻呼,她这几日一直在屋内伺候着,什么脏活累活都没干,五只手指被养的白白嫩嫩。 “是吗,小栀姑娘不是你的姐姐了?那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这要吃的,什么活也没干,要不是看在小栀姑娘的面子上,你以为谁会那么有闲心的去天天给你送饭。” 小菀冷笑:“我再怎么说也是主奶奶的贴身婢女,来吃个饭怎么了?”她说着就要走进小厨房内。 没想到被一伙小丫鬟给拦住了。 “你们给我让开!”小菀推着她们的身子,可毕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对方人又多,堵成了一道墙,她自然是敌不过她们。 琦玉畅快的大笑:“你想要东西吃可以,给我从这里钻过去,我就给你东西吃。”她指着自己的胯下。 众人起哄似的大笑,“爬过去,爬过去!” 小菀被气炸了,她何时何地受过这等委屈?她举起手就要扇琦玉一巴掌,没想到又被那些小丫鬟给围住了,她是一点也动弹不得。 “先前你是怎么欺负我们院子里的姑娘的,我可是都记着呢,如今,也是你还回来的时候了。”琦玉冷眼瞧着她,“给我按在地上,按着也得让她从我这钻过去!” “是!” 那些丫鬟们兴奋的压着小菀的身子,小菀眼底流着生理泪水,还没好利索的小腿又开始生疼起来,“你们给我滚开!”她挣扎着身子,却被迫吃了一嘴的土,手指甲里也全是泥。 琦玉坐在一个丫鬟搬来的椅子上,瞧着这场戏,真是精彩啊,“我仔细想了想,让你从那钻过去确实难为情了,所以你给我们磕几个响头,我们就放过你,如何?” 小菀眼里跟萃着毒一般看着她:“休想!”她头发被弄得乱糟糟的,小脸也黑了,看着狼狈极了。 小丫鬟们抓着她的头发,有的拽她的衣服,“给我们磕头认错!” 她们都很讨厌小菀,平日里仗着自己得主奶奶喜欢,天天压榨她们,先前是给小栀姑娘面子,这才没有动手,可她今日即是说了,小栀姑娘不是她的姐姐,那么,就别怪她们不客气了。 小菀痛呼出声,嘴巴被她牙齿都咬出了血,“你们给我放开!”她仰天长啸,声音尖细,凄惨。 许多路过的丫鬟小厮们都当做没看见,脚步轻快的离开了这里。 唯有一人似有感应般,小跑着来到箐卜院的小厨房这边,俨然就是刚刚回来的小栀。 她看着琦玉闲散的坐在椅子上,而自己一直护着的小菀却被两三个丫鬟压在地上欺负,顿时气炸了,“你们在干什么!都给我住手!” 小丫鬟们停了手,弱弱的站了起来,还看了琦玉一眼。 小菀赌气一般不看小栀,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去打琦玉。 琦玉一巴掌给她掀飞了,“别以为我好欺负!” 小栀怒气冲冲的也给了琦玉一巴掌,琦玉满脸难以置信的捂着脸,小栀姑娘居然打她?还是为了那个贱人! 她扶起地上躺着的小菀,帮她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担忧道:“哪里疼,今日怎的自己出来了?” “这不是没人送饭吗?我饿了。”小菀眼泪汪汪的看着小栀,“你怎么才回来,我被好多人欺负了。” 第一百三十章:脱了裤子不拉屎却放屁 “我今日出去办事了,她们没给你送饭?”小栀森寒的目光看向那几个丫鬟,“不止没人给你送饭,她们甚至还合起伙来欺负你?” 被她看着的小丫鬟们害怕的后退了几步,她们从来没见过小栀姑娘发火的样子,原来是这般令人觉得可怖。 小菀委屈巴巴的点头,眼泪簌簌的掉了下来,那眼泪水和着先前在地上碰着的泥,活像个小花猫。 小栀哄着她,用手帕帮她擦干净脸,“你什么也别管,就在这呆着,她们我来替你教训。” 她随即转身看着她们的主始人,琦玉,沉沉道,“你要她向你磕头?我记得你现在才是个一等丫鬟吧?就算你是贴身丫鬟,你也是和她同级的,你根本没有这个资格提出这种要求!” 琦玉冷笑:“她现在的地位不用我多说大家都知道,我这样做不过是报往日之仇罢了。”她还是捂着脸,这巴掌打的她的牙都开始隐隐作痛了。 小栀凉凉的看向她:“你说她的地位怎么了?” “主奶奶已经厌恶她了,墙倒众人推,人倒众人欺,这有什么问题吗?”琦玉嘴硬道,其实她也有点怕小栀。 “那你们跟着我来,看看她的地位到底是怎么样的!”小栀拥着小菀走向主奶奶的主院,见她们犹犹豫豫不跟上来,又道,“你们不跟上也行,我把今日这件事禀告给主奶奶,你们应该不用想也知道后果。” 她们只好跟了上去。 主奶奶正在院子里躺着檀木椿椅打着盹呢,突然一个激灵醒过来了,这才发现有十几双眼睛盯着自己,其中一个人的脸都黑糊了,只看到那双眼睛直溜溜的转,也不知道是去泥地里打滚了还是怎么样。 “怎么了,你们这是?”她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疑惑道,怎么闻到了一丝火药味。 小栀逻辑清楚的跟主奶奶讲明了此事,小菀在旁边也跟着点头,她本想用手抹自己的眼睛,没想到被小栀给拉住了手,“手脏,我来吧。” 她又用了一条没用过的手帕给她擦眼睛,小菀愣愣的看着她。 主奶奶环顾了四周,看那些小丫鬟们一个气儿都不敢出,就知道这件事十有八九就是这样。 她向来知道小菀的性子,刚直得很,现在被她们这样欺负着也不肯低头,也是个可怜孩子。 “咱们箐卜院里的人什么时候也学会外面那套了,拉帮结伙的欺负比你们地位高的人,你们也真下得去这个手,我这个老太婆早晚要被你们给气死!”主奶奶不赞同的看着琦玉,“听说这件事是你搞出来的?” 琦玉不甘心的点头,还没等她说出解释的话,就被主奶奶也给敲了一棒子,那位置、那力道简直和敲小菀的是一模一样,控制的刚刚好。 琦玉撕心裂肺的大喊:“主奶奶饶了我吧!”她的脸红肿着,就像一个猪头,现在又半趴在地上,比之前的小菀更凄惨。 主奶奶厌恶的看着她,平日里她也讨厌这种表里不一的人了,“这一棒子是想让你记住,什么叫做,尊卑!” “你的地位比她低,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既然你不服气,那么我就贬你为三等洒扫丫鬟,箐卜院主院你就别进来了,那个单独的房间你也别住了,好好享受一下这个变化吧。” 琦玉听到主奶奶对自己的处罚后失声痛哭,什么叫做从云端跌落?这就是。 当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然后它狠狠地将你从高处拽落,让你永无翻身之日。 其他的小丫鬟就更惨了,直接就被主奶奶赶到了徐府的外院当洒扫丫头,简直是一失足而成千古恨啊。 主奶奶摸着小菀的头,道:“乖孩子,让你受苦了,本想让你再多养养,可有些人就是这么不听话,你没怪我吧?” 这孩子自从她嫁来徐府,就一直陪在她身边,性子也颇像死去的鸢儿,她也挺喜欢她的。 前些日子,她也知道那事不是她干的,所以更是心疼她。 小菀感动的直摇头:“没有,没有,小菀哪里敢埋怨主奶奶。” 原来原先自己最恨的人其实还是对自己最好的人,小菀眼神复杂的看着小栀,如果没有她,早就没了今日的小菀。 小菀扯着自己的衣角,扭扭捏捏的看着小栀:“我今晚想跟你一起睡。” 小栀失笑:“怎么了,你还在害怕吗?没事了,她们都被我和主奶奶给教训了,现在没人敢欺负你,你安心睡一觉,明日还得伺候主子呢。” 小菀还是不肯走,“我枕头都给抱来了,姐姐,你就收留我一晚吧。” 小栀愣了许久,她已经很久不曾叫自己为姐姐了,她粲然一笑:“好,收留你一晚,可不要踢被子哦。” 小菀开心的跳到小栀的床上,拱了拱被子,“那是自然。”声音嗡嗡的,特别可爱。 小栀无奈的摇头,把门给关上了。 一夜无梦。 隐在松暖阁好好的呆着,偶尔侍弄一下花草,也算是恣意。 “这是姑娘传来的消息,给你的。”西澳没好气的跟她讲。 这些日子里,松暖阁内院就他们两个人在,沉碧出去找彩袖了,而珠玑也只是偶尔回来充个数,不像以前,天天宛如打卡一般回府。 隐默默地接过,看着纸条上的内容,主子要她溜出去陪她演一出戏?她也闲的发慌,这封信来的正是时候。 “说的什么?”西澳伸着脑袋看。 隐把纸条扯开给她看。 “那松暖阁岂不是就只有我一个人了?”西澳张大了嘴巴道。 以前的松暖阁有姑娘在,多热闹啊,可现在呢,姑娘成了简易,简易又成了当朝左相,隐又变成了自家姑娘,所有的都变了! 她赌气的摔门而出,搞得隐很是莫名其妙,这又是怎么了。 徐年满意的瞧着隐,“你现在是越来越像了,今日的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隐跪下行礼:“是,隐明白。” 徐年想出了一个计策,将徐轻箐那家伙弄走的好计策,不是怀疑我么,那就给你看看我们谁是谁。 今日就是其他四国使臣来访的日子,这件事正巧赶在使臣来访之前做,最合适不过。 徐年邀着前些日子欠了他人情的武将宋时喝花酒,那男人是推三阻四,娘们唧唧,还是徐年硬逼着才来的。 醉春楼。 彩袖和沉碧也都在这,刚好与徐年和宋时迎面遇上。 “左相爷,您今日怎么舍得过来了?”彩袖如一个老鸨般招呼着徐年,身上散发着阵阵香气。 徐年用扇子挡住她向自己脸摸来的手,勾唇轻笑:“今日给我这兄弟见见世面,这才来的,你们不会不欢迎吧?” 宋时一脸嫌弃的看着徐年,饶他表面上光风霁月的,实则是个好色之徒。 彩袖和沉碧一人一边的挽着徐年的手,彩袖道:“自然不会,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你说是不是啊,沉碧。” 沉碧猛的点头。 徐年感觉到沉碧死抓着自己的手,另外一只手还向自己的腰间摸去。 她眸色微暗,抬起扇子又给挡了回去,这小姑娘跟在这都不知道学了些什么,净学些坏的东西。 宋时一人憋屈的跟着他们走入厢房,内心暗骂,死色批! 徐年看他喝酒的手都在颤抖,微微挑眉,他这样子像极了她第一次来这儿的时候,那么的小心谨慎,啧啧啧。 “你垮着个脸干什么?”徐年也拿起酒杯轻酌。 “微臣没有垮着脸。”宋时扯着嘴角勉强淡笑。 “是吗,这笑的那么难看,还不是垮着脸?宋将军,你要搞清楚状况,如今是你欠我人情,你得还的,懂不懂?” 徐年拿着扇子转,姿态逍遥,红唇轻启,说出的话让宋时倒吐三升血。 你那人情好像还是你硬逼着我欠,这才欠下的! 他的嫡妻的哥哥出了点事,进了官府大牢,他本已上下打点好了,不日他的大舅哥就可以出牢了,可这左相忽然冒了出来,说卖他一个人情,把人给捞了出来,你说说这是什么事啊? “是,大人说的对,微臣自罚三杯,就当做赔礼了。”宋时端着酒杯猛的往嘴里灌。 徐年轻笑:“宋将军,这就对了嘛,我们呢,是来这逍遥快活的,你也不要过于拘谨。” “实不相瞒,微臣家中那位管得严,微臣可不敢顶风作案,所以蒙受左相之恩,也报尽于此了。”宋时挠着头,不好意思道。 徐年定定的看着他,凤眸微微眯起,“宋将军此言差矣,这男人哪有几个不喝花酒的,你呀,太怕你嫡妻了。” 她可还记得上次之仇呢,这一次她可是特意好好“答谢”他的,所以别想那么快躲过去。 我徐年可不是什么好人。 宋时横眉竖眼道:“左相未曾娶妻,自然不懂得个中道理,等到你以后成了家,就不会说出这番话来了。” 倒是个有底气有原则的人。 徐年淡漠的看着他:“那我们来这的意义是什么?脱了裤子不拉屎反而放屁?” 宋时嘴里的一口酒喷了出来,刚好喷向徐年的方向,幸好她眼疾手快,用扇子挡住了,否则非得湿了一脸不可。 “大人说话真是幽默,微臣失态了。”他用袖子擦着嘴巴,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徐年眸子清亮,低声道:“宋将军,你得赔我把扇子啊,你瞧,都是你的口水,送你了。” “……” 第一百三十一章:秀色可餐的沈少卿 行呗,今天真是破费了!宋时咬着牙齿一脸不乐意。 徐年怎么会看不出来,她揶揄道:“宋将军的心理承受能力还需加强些,否则总归不太好是不是?” 宋时胡乱点头,现在你说什么都是对的,我答应了便是。 徐年浅笑,瞧着时辰,应该快了。 珠玑进门来跟徐年耳语道:“她果真来了。” 徐年笑着点头,与宋时又碰了一杯,觥筹交错间,流淌着刀光剑影或者是无数算计。 我期待你的表现,徐年勾唇轻笑。 宋时醉了,醉的猝不及防,徐年看着他又像上次皇帝生辰礼之时放肆,无奈之下只好敲晕了他。 “看着五大三粗的,内里也是个不行的。”徐年嫌弃的将他搬上了床。 只要他记得我们曾在这里喝过酒就行,其他的他就不需要管了。 彩袖并不知道徐年要干什么,但是也帮着给她打掩护,主要是被沉碧给说服的,所以她们都呆在这个厢房里,吟哦出声,给外面的人一种里面很激情的错觉。 沉碧一脸猥琐的盯着徐年看,从她的脸移向她的腰,再到其他地方,方寸之地都没有错过。 徐年全身一抖,背过身去还是能够感受到那股灼热的目光。 她只好走过去,用手帕盖住某人的眼睛,美曰其名保护视力,沉碧也欣然接受。 可她的那目光还是透过那层纱出来,弄得徐年是毫无办法,只能忍受下来。 醉春楼位于玄武街,对面是一个小茶馆,人也很多,算是比较热闹的。 隐混出来以后,果不其然被那些盯着她的人发觉到了,所以隐来到醉春楼对面的小茶馆时,带来了许多的尾巴。 远在左相府窝着发霉的徐轻箐也收到消息,所以偷偷出来了,而她后面就跟着徐年的人,这就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徐年贴在窗户边上看对面小茶馆内的情况,看得极为认真。 徐轻箐猫着腰来到小酒馆外面,大晴天的还打着把伞,格外引人注目。 隐面无表情的喝着茶,自然也注意到了那个宛若自带发光体的某人。 主子要对付的就是这个人?真的是……蠢到极致,挺别致的。 而徐轻箐自己却不知道,反而还在沾沾自喜,觉得没有人会注意到她。 其实现在除了门口守家的那只狗不注意她,几乎都在看向她,这个神经病在干嘛呢? 今日她偷听到左相要和宋将军商议事情,说是要去玄武街的小馆,她也没听清是哪个小馆,所以只好作罢。 没曾想,徐府那边传来了消息,说徐年从府内溜出来了! 这个不就是绝佳的好时机么!要是他们两个真的是一个人的话,那么她可算立了大功了。 无论是国师大人那边还是奶奶那边,她都好交代,何况,她也很期待徐年苦苦哀求她不要说出去的样子了。 徐轻箐笑成了一朵花,蹲在暗处看着坐在那一动也不动的假徐年。 这边的真徐年眼角正抽个不停,和这样的人做对手真的是降低了她的水平,她一挥手,暗处的人都出来了,这个局才刚刚开始。 隐摸杯子的手紧了紧,终于开始了,谢长安和沈以归都到了小茶馆里,他们也都无一例外的注意到了门口猫着的徐轻箐。 隐淡漠的看着他们两个:“你们来了?” 谢长安他们都点头,随即落座。 徐轻箐睁着她那两个大眼珠子看,姐姐竟然和他们两个的关系那么好?这样会不会说明姐姐就是简易! 砰! 一声巨响从徐轻箐后面传来,徐轻箐被吓得身子一僵,转头看向后面,发现是醉春楼上的桌椅都掉下来了,差一点点就砸到了她。 这个东西下落的地点十分考究,刚好避开了所有的东西,掉落在空地之上。 而地上也躺着一个蒙着面的黑衣人,为锦幽本色出演。 接着一个人从天而降。 他一身红衣,骚包的拿着折扇,长发随着风而飘飘欲仙,翻飞如虹,婉若游龙。 这不是徐年又是谁? 徐轻箐瞳孔微缩,嘴巴不自觉的念了出来:“左相大人?”又转头看着茶馆里的隐,她还在! 徐轻箐一下子看看这个,一下子看看那个,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后,失望的捂住自己的眼睛,“我眼睛瞎了吗,她们是两个人?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长得如此相像之人?” “箐箐?” 徐轻箐下意识看向唤她的那人,是左相大人,他看到自己了。 “箐箐……奴在。” “你怎么在这?” “奴碰巧路过这。” 徐年看她的神色复杂,就知道这件事情打击她的不轻。 她淡淡道:“好好待在府上,莫要出来,没看到外面那么危险么,要是这些东西砸到你可怎么办呢?” 徐轻箐难以置信的眨着杏眼,她这是被左相大人关心了?却又听那人道:“我府上可没钱出医药费。” 徐轻箐眼角一抽,行呗,她走,不耽误他省钱! 徐年勾唇,心下暗爽,逗弄小朋友可真好玩,徐府,下一个就是你们,她诡谲一笑。 没过一会,这里的狼藉就被收拾干净了,醉春楼的梁妈妈满脸震惊,瞧着那几锭金子都挪不开眼了,这些金子够她楼里的姑娘们挣一个月了的! 而被掏了腰包的锦幽一脸不爽快,凭什么每次都是他家世子爷出银子,主要是出银子就算了,为毛还是要出力?! 这左相大人真是剥削劳动力!这徐府的姑娘没有一个好东西! 主要是这银子,世子爷给不给报销啊。 谢长安锤了一下他的头:“说谁坏话呢?上次我被打的时候你在旁边笑的挺开心嘛,这一次让你掏钱怎么了?嗯?” 好嘛,他明白了,这银子不给报销,吃土生涯正式开始。 宋时一脸茫然的从厢房内的床上醒过来,怎么这里还透风呢?好冷啊。 他起身看着本来完整无损的厢房,从窗户那一侧被破了一个大洞,这屋里面的陈设也都少了一大半,跟被打劫了没什么两样。 他嘶哑着声音喊道:“左相大人,左相大人……” 没有响应。 他扶着笨重的头,穿好袍子,摇摇晃晃的打开厢房门,外面守着一个小丫鬟。 “左相大人呢?” 小丫鬟行礼道:“左相大人让我跟大人转述道,宋将军酒量太浅了,不过几杯酒下肚就醉了,还得麻烦我这小身板帮你搬上床,真是受累了,下次上朝你可得补偿我精神损失费,合着那扇子的银子一起给了,另外,这里遭了刺杀,看你睡得沉就没挪你,我就先走了,府内还有事情要处理。” 小丫鬟一气呵成,把这些话说了出来,仿佛练习了无数遍。 宋时如鲠在喉,他都能想象到那人说话时那小人得志的模样!可恶,遭到刺客了竟然自己跑了,不救他?过分! “对了,宋将军,左相大人还说了,因为是大人请客,这里的酒水钱还没有付,麻烦大人付清一下。” 宋时一拳打在旁边的梨木门上,这厮,小气到这种程度也是很牛了,简直是简扒皮!跟他这薅羊毛,关键他还不能说什么。 因为宋时在醉春楼睡了一天,到了晚上才回到自己府上,他的嫡妻正拿着菜刀在他面前挥舞着。 “好你个宋时,现在翅膀硬了,敢去青楼睡觉了,还说感染了风寒,头疼?我看你是屁股疼了才是!” 宋时脑瓜子嗡嗡的,他要怎么解释自己在漏风的屋子里睡了一天?人财两空啊,好不好,他再也不想跟那个笑的奸诈之人打交道了!可真是害惨他了。 “夫人,手下留情啊!” 一片鸡飞蛋打…… 这一天还远远没有结束。 四国使臣按时来访,徐年他们赶回自己的府上换上衣裳,重新踏上麒麟街,他们将在这里迎接各国使臣的到访。 麒麟街上的人早已被清理个干净,此时就他们在这站着,但是阁楼上也站着许多人观看。 徐年一身黑袍,是一品官员的正式官袍,非正式场合下不能穿。 “快看,那就是简易,当今左相大人呢。” “看到了,真好看,还有沈少卿大人!你说,是左相大人好看,还是沈少卿大人大人好看?” “自然是左相大人啊,倾颓哀艳的脸,挺拔如玉的身姿,简直是,公子只应见画,此中我独知津,写到水穷天杪,定非尘土间人。” “……” 国师大人耳朵微动,面无表情,怎么没人提我的名字? 因为人家不敢提,沈少卿虽然清冷,但毕竟也没做啥,而你,可是一言不合就赏巴掌的。 谢长安揶揄道:“看来我们左相大人的美名传播已久啊。” 徐年轻佻眉毛,淡淡道:“其实我以为沈少卿更好看些。” 谢长安脸上的笑忽的挂不住了,他这意思就是说他不好看喽? 徐年还没意识到他的不高兴,继续勾唇道:“你不觉得他很秀色可餐么?” 谢长安沉着脸,看了一脸无辜的沈以归一眼,不再搭话。 徐年抿嘴,刚刚她好像说错话了,沈以归宠溺的看向她,徐年刚刚的话他全都听到了,真是……让人羞涩啊。 就在这会说话的功夫,京师城门打开,各国使臣的车马依次进入。 首先是西域,然后接着就是东桑、南泰和北坛。 徐年他们端正神色,御林军们也警惕的摸着刀,这个时候容不得他们一丝马虎。 第一百三十二章:朝拜会(1) 马车一个接着一个的进城,每个使臣乘坐的马车周围只允许佩上四个带刀侍卫,以保证出使国家的安全。 百里王朝位于四个国家的中心,地理位置十分重要,虽然它是刚刚建立起来的国家,但是以前大周朝时期的繁荣也给他们的繁荣奠定了基础,所以百里王朝一跃成为五大国家之首,这朝拜之礼也由此开始。 忽然一个鲜衣怒马的人物走进了在场所有人的的眼里,他骑着马超过前面进来的几辆马车。 他身着红衣,同是窄腰宽袖,徐年穿着时候是风情万种,而他穿着却是正气凌然,气质超绝。 他嘴角噙着着似笑非笑的意味,眼里含着似嗔似怒的点点星光,眉目如画,当真是“美艳无双”。 许多老百姓都不认识这个人物,都是一脸疑惑的样子,不过这个也挺好看的。 徐年摸着下巴,这排场,真是大呢。 而第一辆马车里的人出来了,他年纪就很大了,看着才像个使臣。 “你这人懂不懂规矩,我们西域的人先进的不你知道么,你直接就给我撞过来,也不怕把我这老身子骨给撞坏了。”他站在马车上怒骂道。 那人骑马转身,嗤笑道:“这次序本君可不知道谁定的,只是本君的马被你们给堵住了,这才超车的。” 那使臣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就被百里王朝这边的人给打断了。 是国师大人姬荃。 他淡定的看着马上的那个人物,微微开口道:“北坛主,别来无恙。” 原来这人就是北坛主,墨桓,相传他顽劣成性,因为老父亲死了,这才提前继承了皇位,如今看来,与传闻间很是相符啊。 墨桓很给面子的回了一句:“国师大人。” 二人遥遥相望,一人白发紫袍,一人黑发红衣,眉目传情间激情满满。 这场闹剧也就这么仓促的结束了。 四大马车全都进入京师城,各大使臣都从马车上走下来,下面就是带着他们进入皇宫内,向圣上请安,朝拜了。 徐年身为这次使臣来访的总督责,上前道:“我等等各位许久了。” 她嘴角带着笑,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看着就很有威慑力。 墨桓饶有兴趣的眨眨眼:“你莫非就是那个少年左相简易?” “回君上,我就是。” 墨桓点了点头,他观察人的本事还是没有后退呢。 他们一伙人穿过麒麟街来到了皇宫宫门外,其他的站在个楼上的老百姓见没有热闹看了,也就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宫门口,黑甲卫站成竖队,手里还是拿着长剑,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这里本应该是大内侍卫所负责的地方,但今日特殊,则让黑甲卫代了他们的班。 四大使臣随着徐年他们来到了议事大厅,鳕邬殿,这里是专门招待外国使臣的大殿。 大家都没想到北坛主会亲自带队来访百里王朝,所以大家知道他来了以后都是一脸惊讶,更多的是在想他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百里君策也是如此,不过表面上还是什么话也没有说。 他坐在高台之上,面上带着笑,柔和的看着各国使臣:“你们远道而来,辛苦了。” 他们行着自己国家的礼仪,“皇上客气了。” 百里君策本想着直接进行朝拜仪式的,没想到刚刚在京师城门口发生的事情又被搬出来讲了,他虽然远在皇宫之内,可是很多消息他还是知道的。 “皇上,我等进入京师城内的次序,我记得是你们定的,可这北坛主肆意妄为,直接骑着马超过了我们的马车,一时间是让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也不知道你们百里王朝会给我们西域一个什么说法呢?”那位西域使臣咄咄逼人道。 百里君策心下不喜,明明就知道现在是敏感时期,还要可以挑起事端,这西域之人果真狡诈多变! “这位使臣你能否把事情再说一遍?没等百里君策回应那个使臣,徐年就开始说话了。 那位使臣看是个毛头小子,轻嗤一声:“贵王朝的左相大人如此年轻,你们也真是胆子大,不知是我的那句话没有说对,让你听不清了。” 他的官话说的特别流利,让徐年这个本地人都有点自愧不如。 她扬起眉头,五官变得格外生动,那使臣愣了一愣,在他们那,他还从未见过比这少年还好看的人了,他摇摇头,可不能被迷惑!这是美人计! “本相不是没有听清,是觉得这位大人碰瓷了。”徐年摸了摸鼻子,随意开口道。 她这句话可把那使臣气坏了,什么意思啊,什么叫做碰瓷? “左相大人此言何意?” 徐年勾唇,瘦削的身子朝着百里君策弓了弓,道:“我们百里王朝虽然定了这入城顺序,实不相瞒,这顺序还是本相定的,你猜是怎么定的?” 百里君策脸色好了许多,柔和的看着徐年在这里发光发热,他的孙儿真是聪明呢,一下子就化解了危机。 刚刚这西域使臣的话可不就是引战吗?让他这百里王朝里外不是人。 西域使臣成功被她带了过去,“是怎么定的?” 徐年轻笑:“是抽签啊,本相不才,不知道怎么定着顺序最好,所以把各位国家的名字分别写到一张纸条上,然后随意抽签,这才定下的。” 四大使臣的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这个还能……这么随意?其中的墨桓暗笑,这左相大人还挺有意思的哈。 西域使臣皱眉道:“这跟我们说的事情有关联吗?” 徐年笑着点头:“当然有关联啊,所以说这次序不过是我们随便定的,所以大人也不必在意这件事了。” 西域使臣的脸色黑的厉害。 “何况北坛主也说了,如果他不骑着马超过你们的话,他的马可就要撞上大人了。”徐年调皮的朝着墨桓抛了一个媚眼。 谢长安和沈以归脸色具是一变,说话就说话,那么多小动作是干什么?多动症? 墨桓不甘示弱,回了一个媚眼,徐年嘴角一抽,移开了看着他的视线。 还蹬鼻子上脸了,你看。 “是的,所以你也大可不必纠结此事,谁尊谁卑不是很明显吗?”墨桓挺着徐年。 西域使臣被三面夹攻,加上她这理由也让人无力反驳,他只好接受了这个理由:“是我太过执着了。” 徐年不置可否,这个理由当然是她随便编的,其实吧,这四大国家的使臣入京师城的顺序并不是抽签定的,而是她看着那个顺眼那个就放在后面。 这西域之人也最喜欢搞事情,所以她一开始就把他放到了最前面进城,这种危险人物还是在她眼皮子底下比较好,毕竟那批重兵器现在都还不知所终。 百里君策做了个总结:“我们五大国家勠力同心,彼此信任,我们都会一起发展强盛,百姓们也会安居乐业的。” 他们都道:“皇上说的是啊……” 都是场面话,他们也没太在意,随意应着便是了。 再然后就是正式的朝拜会了。 他们来到站邢台下侧的广场上,这里已经被百里君策安排人布置好了。 这朝拜会是要这前来参拜的四大使臣恭敬的朝着百里王朝的最北方行礼,一路磕头一路过去,直到上了站邢台,这样才算礼成。 墨桓幽幽的朝着站邢台一路看上去,几百多道台阶,要我跪着磕头上去?拜托你们做个人好不好?我不跪!我不磕! “本君身子不适,恐怕做不了这个。”墨桓假装摇晃了几下身子,默默地对站在旁边的姬荃道。 姬荃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本国师这里安排了随行医师,本国师这就唤他来给你看看。” 墨桓心里怒骂,要不要那么认真?他给他使了一个眼色,很疯狂的那种:“你看我们都认识那么多年了……” “不行。”姬荃直接拒绝,没有给他丝毫缓冲的时间。 墨桓苦涩一笑:“好吧。”早就知道不来了,来这受什么苦嘛,本想着来见某人一面,没想到,唉……命运怎的如此多舛? “各位,这是本相给大家准备的清心丸,要是上去的时候觉得脑子晕晕乎乎的,就吃一颗,保证神清气爽哈。” 徐年给他们手里各塞了一瓶清心丸,仿佛跟不要钱一样。 他们齐齐看着手里的小白瓶子,他们想要的不是药,想要的是能不能别跪着磕头啊。 看着他们这般强硬,何况这里到处都是他们的人,而且都拿着刀呢,他们也不敢不从,只好憋屈的一个台阶一跪一磕头的上去了。 几个使臣除了墨桓没到十个台阶就坚持不住了,拿着徐年给的清心丸吃了下去,果真神清气爽,这左相看着不老实,其实还挺不错的。 徐年干咳了两声,总感觉有人念叨我。 “你那药哪里来的?”谢长安偷偷的问,“你啥时候弄来这么多的了。” 徐年神神在在道:“自然是从盛太医那里得来的。” “他那么小气,也肯给你,跟他拿药跟要他的命.根子一样。”谢长安吐槽道。 徐年失笑:“没那么严重吧?我拿出三锭金子他就直接给我了。” 谢长安竖起大拇指:“你可真有钱,给他们你不心疼?” 徐年凑到他耳边道:“那里面被我下了点东西。” 二人都猥琐的笑了起来。 百里君策的眸子暗了暗,这两个…… 第一百三十三章:朝拜礼(2) 四大使臣上去的十分辛苦,但也都坚持了下来,只是他们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肚子有点痛。 他们都维持着表面上的风度,一句话都不说,脸上却苍白如雪着,本来上来的时候就觉得要了半条命,现在更是不舒服了。 徐年她勾起唇角微微笑着,心下数着时辰,那药效应该也快到了。 那清心丸里面被她放了一点泻药,不足以致命,但是够他们难受一些时候了。 这四个国家他们之间都有着利益冲突,而与他们百里王朝也有着利益关联,如今便是观察他们的最好的时机。 站邢台上,墨桓小脸潮红,密密麻麻的汗从额头上出来,他肚子不停的咕噜咕噜的叫,想放屁的心思被他压的很深。 我记得我今天早上没吃红薯啊?他看着周围的三大使臣,怎么感觉他们的脸色也有些奇怪?难道有人下药! 他们好像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面面相觑着。 “我怎么感觉你怪怪的?”西域使臣朝着旁边的南泰使臣道。 “我也感觉你怪怪的。”南泰使臣也回道。 他们互相猜忌着,下方正也往上赶来的百里王朝的臣子们也一脸疑惑,他们在这干嘛呢? “说,是不是你看我们不爽,下的药?”墨桓看着那先前和他就有过冲突的西域使臣道,语气十分笃定。 西域使臣翻了一个白眼:“你没看到我也很不舒服吗!”他捂着肚子一直哎呦哎呦着,好像是挺难受的。 “说不定是你欲盖弥彰才如此的!”墨桓已经认定这件事情就是他做的。 他比他们好一点,就只是脸比较红,肚子不舒服罢了,毕竟年轻人身强力壮,上台阶的时候吃的清心丸也比他们少些。 “各位不要争吵了,你们想想,我们来这之前吃过什么相同的东西,那这件事情不就迎刃而解了么?”南泰使臣做着和事佬。 而东桑那边的人一言不发,默默地背过身去拿出一颗药吃了,其他人一下子注意到了他这一个动作,所以南泰使臣这句话就立马被淹没到了言海之中。 “你吃什么呢,是解药吗?!”西域使臣抓着那人的袖子,像个强盗一样就要去抢他身上的东西,“这个药是不是你给我们下的,否则你怎么可能有药?” 那人神色一冷,把那瓶药递到他面前看,就是普通的解毒丸,他的肚子还是在不断的翻滚,但是不像西域使臣这般咋咋呼呼的。 “这东西是我带来的普通的解毒丸,我刚刚吃了没有半点用处,你若不信你就吃。”他把那瓶药扔到那人怀里。 西域使臣打开药瓶闻了闻,将信将疑的还给了他,“那你干嘛偷偷摸摸的。” “不然要大庭广众之下拿出来,让你们认为我是下毒者?”东桑使臣轻嗤一声,他是格外看不起这野蛮的西域人的,果然如传闻中一样野蛮无礼! 南泰使臣见他们都没有把自己的话放心上,只好默默地瞧了刚上来的徐年一眼,她面色上没有丝毫变化,眼睛亮亮的,看着心情很好的样子。 他敢保证他们会这样绝对是因为那瓶清心丸的原因!可是没人理会他,唉…… 徐年看他幽幽的目光围着自己转,轻笑出声,看来这人还是算比较聪明的,就他们三个跟个铁憨憨一样。 她看时机差不多了,道:“各位在这也得懂些规矩,这站邢台可是我们五大国家友好往来的象征啊,你们在这争吵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他们见是左相大人开的口,自然没有反驳,只是他们之中除了墨桓,一个人的脸色比一个人的脸色难看,恨不得冲出去解决内需。 “好了,皇上,我看时候也差不多了,我们这朝拜礼就开始吧。”徐年拱手跟百里君策道。 百里君策点点头,时候确实差不多了,“各位,朕再次欢迎你们的到来,如今,我们已经上了这站邢台,可以开始我们的朝拜礼了。” “是。”他们忍着肚子的不舒服有气无力的齐齐道。 寄人篱下就是这般的不舒服,只能按照他们的意思来做。 朝拜礼有三大步骤,首先是百里君策带着百里王朝的人臣们敬香上礼,然后才是其他四个国家的使臣上礼,最后就是要他们向百里君策朝拜表示尊敬,这朝拜礼才算礼成。 半刻钟后,这“艰难无比”的朝拜礼总算过去了,还没等徐年他们这边的人反应过来,那几个人告退后如箭在弦上一般肃的冲了出去,只看到一个残影,隐隐约约还听到他们问百里王朝皇宫内的恭房在哪里。 这一天,百里王朝皇宫内的净军们无比嫌弃的推着一桶接着一桶的粪水,这几个使臣那啥啥系统也太发达了,怎么能够那么臭! 墨桓虚脱的躺在徐年安排居住的某处,靠之,不会又来?他肚子猛的往下一沉,咕噜咕噜~ 今日他吃的东西几乎全都是以另一种方式出来了,如今他看到那些吃的是一点胃口也没有,身上也臭的发慌。 “开门。” 墨桓身子一僵,连忙把裤子给提了起来,他正要出恭呢,裤子都脱了!听这声音好像是……姬荃? 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有没有一点眼力见!他阴沉着一张脸把门栓盘开,门被家母他打开,他就看到门外的姬荃背着手望着远边的月亮,老忧郁了。 “干什么!”他没好气道。 姬荃转身,白发随着晚风飘荡起来,好像轻抚着墨桓的内心。 他淡漠的看着他:“怎么,几日不见,你就是这般态度?” 墨桓咽了咽口水,肚子的疼痛让他已经说不出其他的话来,他只好随意道:“亲爱的国师大人,有事明天说,敬请吩咐。”老子要上茅厕! 他就要关上门,没想到姬荃那厮用手把门给卡住了,力气还贼大,墨桓完全没有办法,只得放他进来。 也就在姬荃进来的一瞬间,墨桓很大声的放了一个屁,巨响巨臭!他尴尬的捂着脸,“都说了有事明日说,我今日不方便嘛。” 姬荃面露嫌弃,用袖子扇了扇,这屋里的味道才散了些,“你今日吃了些什么,那么臭。” 墨桓无奈道:“今日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给老子下泻药,这才拉了一天,哎呦,不行了,你要呆你就呆着吧,我有事!”他捂着肚子冲到屏风后面。 姬荃闭上双眸,自觉的捂住鼻子,果然,那边的如厕的声音很大。 看来真的是来的不巧。 墨桓扭扭捏捏的蹭到姬荃身边,道:“你有啥事快说,我怕等会……” 姬荃不耐烦道:“这是你前些日子落我那的东西,还给你。”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令牌,扔到桌子上。 墨桓疑惑道:“这东西你不要了?” 那个令牌是可以号令五千精兵的,前些日子是他借给他的,没想到今日又还给他了。 “不要了,看你这副样子,这东西你才需要。”姬荃说完以后就转身想离去,当真是不带走半分云彩。 墨桓眼角微抽,咱说话就说话,能不能不要人身攻击。 徐年正准备明日招待他们的事宜,就看到谢长安翻墙来到了左相府。 她凤眸眯着,这人什么时候能改改他这乱翻别人墙的毛病? 自从她住进了这左相府,谢长安每晚必定翻墙造访,而且刚好掐在她要处理各项事宜的时候。 真是让人火大,却又无可奈何。 徐年面无表情的瞧着她走近,看着他笑嘻嘻的道:“哟,今日也知道出来接我一下?” 徐年径直走过他,什么话也不说,谢长安亦步亦趋的跟着:“今日你说下的那药是不是泻药啊。” 徐年想起这事也颇觉好笑,本来她以为他们会猜出这件事是她做的,毕竟清心丸他们都吃了,没想到他们都不知道,只有那个不敢说话的南泰使臣知晓。 因为她知道就算他们猜出了这件事是她做的,他们也不会拿她怎么办,即使要大题小做,拿着此事作威胁,她也有办法脱身。 “你怎么知道的?”徐年问他。 谢长安桃花眼闪着光,笑弯了眉眼:“自然是听到他们连着一天都在如厕这个消息猜出来的,你可不知道,宫内的净军有多么烦他们。” 徐年也跟着他笑:“当真?” “当真!” 珠玑正要进书房奉茶,听到里面的欢声笑语,一时间愣在了门外,世子爷笑的真开心。 她也清楚世子爷每晚都会来这里的事情,只是没想到他们之间相处的那么融洽,珠玑她自己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最终她端着盘子离开了这里,让他们多相处些时候吧。 屋内的谢长安目光灼灼的盯着徐年,徐年也任他看着,最近被他这种眼神看的已经免疫了。 “年儿……”谢长安声音软糯,这也是他第一叫自己年儿。 徐年身子一抖,差点把手里的书给扔了出去,这谢长安又在发什么神经? “怎么了?” “你真好看。” 徐年干咳,“两个大男人说啥好不好看的。”她看着窗台那边闪过一个人影,连忙道,“世子爷,你看这件事情我们要怎么做才好?” 应该是徐轻箐,这几日她虽然没有以前盯得勤了,可是还是偶尔会来看几眼。 谢长安了然,顿时收起了嬉皮笑脸,淡淡道:“这事情左相大人看着办就好。” 第一百三十四章:我们来谈谈感情 二人正正经经说了许久的话,那边的徐轻箐盯累了总算离去了,他们这才舒心了些。 “你这小尾巴还没赶走?看来上次的计谋还不够刺激她呀。”谢长安玩着徐年放在桌上的扇子。 徐年冷冷道:“国师大人想要盯着我,她奉他的命令来次看着我,自然是不肯离去的。” 她这几日总是能捉到徐轻箐放出去的鸽子,最近她吃鸽子都吃腻了。 而国师府那边倒是没有传来消息,也不知道是放弃了她还是怎样。 谢长安疑惑的问:“他怎么会盯着你呢?” 徐年无奈道:“我也想问这个问题,她也许是在怀疑什么吧,如今我只想好好的查查我父亲和母亲的死因。” 她经过了那么久的摸滚打爬终于坐到了高位上,如今自然是要完成以前的夙愿的。 何况她以前还答应了和他一起调查此事呢,还有他父亲谢启明的死因也需要查明,说不定他们之间有什么关联。 “这事不急,我觉得我们先要来谈谈我们感情上的问题。”谢长安把徐年压到书房的墙上,眼神带着压迫性的看着她,“你觉得呢,左相大人?” 徐年低声呢喃:“我觉得不怎么样。”她握住谢长安的手,一翻身便把他压在墙上,局势顿时逆转。 徐年把腿插到谢长安双腿之间,轻笑道:“你的胆子可越来越大了,敢这么对当朝左相大人?你在我面前不自称微臣也就罢了,竟还想着调戏本相?” 谢长安脸红了半边,这姿势他也喜欢,哑着声音:“在我眼里,你可不是那个如今杀伐果断的左相大人,而是以前那个冷冰冰却又容易害羞的徐年。” 徐年微愣,她没想到他竟会说出这样的话,她变了很多么? 谢长安把头凑过去,还差一个指头的距离,他们就要亲上了,徐年还是愣着,动也不动。 “年儿,你要知道,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谢长安的心都只属于你一人。” 两人的衣袍纠缠在一起,欲语还休,欲擒故纵,欲拒还迎…… 他闭上眼睛就要去触碰徐年的嘴巴,徐年这个时候倒是意识到了,连忙推开他,躲到一旁去,心跳的很快。 谢长安眸子暗了一瞬,随即展开笑颜道:“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徐年在他走之前还拉住了他的袖子,谢长安顿时高兴了,他还以为徐年要留下他呢,却听到她道:“扇子。” 谢长安看着攥在自己手里的扇子,愤恨道:“我竟还比不过一把扇子?” 因为他的声音很小,徐年也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你说什么?” 经过了刚刚的那个事,他们两个面色都有些潮红,气息还不稳,都是一群小屁孩,没啥经验,这点东西就让他们变成了这个样子。 谢长安把扇子塞到她手里,默默道:“无事,我真走了。” 徐年没看他,随意道:“嗯。” 谢长安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还是翻墙而走,背影稍显落寞。 “爷,你怎么又喝酒啊!”锦幽扶着醉醺醺的谢长安。 只见谢长安手里抱着一个酒壶,还在往嘴里灌,“锦幽,我这长相配谁都不过吧?” 锦幽一听他这句话就知道他是在说什么了,又是那位左相大人的事!回回都是这样,今日也不知道又怎么了,借酒消愁。 “对,我家爷呀,丰神俊朗,一双桃花眼不知道可以迷死多少世家贵女,唯有她那徐府二姑娘不识得我家爷的好,天天就知道惹爷生气。”锦幽捧着谢长安,说着话就要去夺他手里的酒壶。 没想到这厮喝醉了还是那么警惕,锦幽竟是连那酒壶的边都没能摸到。 “她怎么不晓得,就是装傻!你不准说她坏话!不准!”谢长安睁大了双眸生气道。 锦幽无奈,拖着他往房里走,“是,您家姑娘最好了,最喜欢我家爷了。” 暗处的小丫鬟跑去跟将军夫人回禀:“夫人,我看到世子爷又喝醉了,而且他嘴里还嘟囔着一个姑娘的名字,好像叫什么徐年?就是那个徐府二姑娘。” 将军夫人拍手笑道:“好,我儿只要喜欢姑娘就好,要是他真的喜欢左相那个男人,那我还不得找地方哭去?过几日我就上徐府,向她家二姑娘提亲!” 小丫鬟犹豫了一下终是劝她道:“徐府二姑娘,她即使是个嫡亲的大小姐,可他们家也只是一个商贾之家呀,配我们将军府是不是不太合适。” “你急什么?她自然不可能是嫡妻,世子爷若是喜欢我们把她娶过来,当一个姨太太又如何?”将军夫人沉沉道。 “可是按照世子爷喜欢那姑娘的程度,他肯定是不答应的呀。”小丫鬟觉得这个办法并不可行。 “那又如何?只要我们把她娶过来,你家世子爷再不高兴也只能接受,说不定他还很乐意多了一个美娇娘呢。” “而且那姑娘少说也是要对我们感恩戴德的,毕竟以她那身份配我们家确实是高攀了。” 将军夫人把这些事情都一一给想了一遍,好像觉得确实可行,就将此事给决定下来了。 而远在左相府的徐年是完全不知道这件事的。 翌日清晨。 徐年带着四位使臣逛着京师各大街道,因为他们也不能在这儿呆很久的时间,顶多就这两天。 要使宾主尽欢的话,他们还是要带着这些使臣在百里王朝的京师城里到处看一看的,转一转的。 此时的他们正在玄武街道上行走着,因为玄武街是京师五大街道中最繁荣的一条街道,商贩众多,酒楼茶馆也是遍布这条街道两边,不像朱雀街那边分布的多半是各大府衙,所以首先来这里是最好的。 四大使臣因为昨天一整天的“劳累”,今日逛的时候也没多大心情,多半是一问一答式的对话。 比如说,徐年问一句你们昨晚睡得可好?他们也就答一句睡得还不错,就是在这么无聊的对话之中他们走进了尽桃楼,没想到一进门就与三殿下百里瑞鹤偶遇了。 徐年行礼道:“参见三殿下。” 百里瑞鹤笑着道:“呦,你们也来这儿了呀?” 墨桓在后面翻了一个白眼,不然呢?这不是说的废话吗? 其他使臣就看着比较正常多了,一言不发的很是乖巧,不过这些使臣看着很乖,就不知道他们肚子里到底藏着多少的弯弯绕绕了。 “这不是北坛主吗?参见北坛主。”百里瑞鹤很有眼色的向他行礼。 一身红衣的墨桓颔首道:“本君来这儿是以一国使臣的代表来这的,所以不用多礼。” “要不今天就由本殿来做东吧,各位意下如何?”百里瑞鹤说这话的时候是看着徐年说的。 徐年自然是乐意的,多一个冤大头来给她付饭钱,这可不很好吗?所以她笑着说:“殿下做东,臣等自然是没有不愿的。” 百里瑞鹤瞧着她狡黠的眸子,心下有些厌恶,这个人心里又在想些什么呢? 待到他们坐好之时,百里瑞鹤却出去了,说有什么事等着他去处理,稍后就来。 徐年给珠玑使了一个眼色,让她去盯着百里瑞鹤,免得他去安排些什么东西,措不及防间她也不好应对。 珠玑暗暗点头就跟着他出去了。 没过一会儿,她回来跟徐年耳语道:“他在跟小二哥不知道在商量些什么事,反正我看着他们的表情挺严肃的,因为离得比较远,所以我也没有听清。” 徐年点头,笑着跟他们打招呼:“殿下做东你们可得吃好喝好呀!”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他们齐齐道。 百里瑞鹤赶在最后一道菜上来的时候进屋了,道:“方才失礼了,各位勿怪。” “殿下客气了。” 说了许多客气话他们这才动筷。 可以说,除了徐年和百里瑞鹤两个吃的是畅快淋漓,其他人都是死咽着喉咙这才吃下去的。 他们把头都要埋到碗里去了,就是不想让徐年和百里瑞鹤他们两个知道他们根本什么也吃不下。 今日早上他们都是没吃东西出的门,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故意的,点了那么多辛辣油腻的菜,他们是看着直犯恶心。 而徐年以前是吃不得这东西的,可自从病好了以后,就开始肆无忌惮了,简直可以说无辣不欢。 而百里瑞鹤也是喜欢吃辣的,所以他们点菜的时候就多点了些,不曾想,刚好摆了人家一道。 现在那些人心里都把徐年和百里瑞鹤这两人归为一类了,都是一群笑面虎!心里可恶毒着呢! “你们怎的不吃菜?”徐年明知故问道,其实心里早就笑个不停了,这泻药的威力也太大了! “无碍无碍。”南泰使臣用帕子揩了揩嘴巴,淡淡道,take看出了徐年眼底的笑意。 唉,要不是他人微言轻,他定是要把这件事说出来不可!那些人也是蠢蛋,半天都听不懂人话的。 “我有些不舒服,就先去个茅厕哈。”西域使臣沉着脸道。 终于有人又开始了。 百里瑞鹤眼里带着深意看着离去的西域使臣,暗中有人跟了上去。 西域使臣远离了那个厢房以后就不捂肚子了,完全不像肚子疼得模样,对着对面的人道:“你们终于来联系我了。” 那人道:“现下我们才找到机会。” 第一百三十五章:你干嘛扯他衣服 “那我们要怎么做才好?”西域使臣现在不像人前那般冲动的模样,相反变成了老谋深算的样子。 那蒙面人脱下了面罩,竟然是三殿下百里瑞鹤身边的六丑! “这里不好说话,我们去里屋。”六丑率先进去了厢房内的里屋。 西域使臣跟着进去了,全然信任这个人。“你们还不想出对策来,这件事迟早会越来越难。” “布科索大人不要着急嘛,殿下这不是来让我跟你提这些东西吗?”六丑叫着西域使臣的名字。 原来他就是西域国家的神父布科索大人,他在他们国家的地位也很高的,相当于我们百里王朝的国师大人。 “我们国君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可是你们这边却迟迟没有结果,你让我们怎么跟你们合作?”布科索不耐烦的对六丑道,仿佛把六丑当做是他的仆人。 六丑面色微冷,淡淡道:“布科索大人,你也知道这件事情有多难办,上次殿下就因为这点事情差点失了君心,到那时,才真正难办,所以殿下也希望我们要互相信任才好。” 布科索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殿下还亲自去给你们二殿下求情,让他从被软禁的清泉宫里出来,难不成这也是你们殿下的计谋?如果不是你们妇人之仁,硬要使什么障眼法,伴作对方的人,这件事也不会变得那么复杂。” 他说的正是百里玄庸和百里瑞鹤下两广之时遭遇的事情,这一切都是百里瑞鹤联合西域之人安排的,而这布科索也是其中一员。 刚要推门进去的百里瑞鹤刚好听到他说这一句话,他抬脚踏了进去,冷冷的看着布科索的背影,还真是会说些他不爱听的话呢。 布科索听到声响,转头一看是刚刚被他说坏话的正主,他也不尴尬,与六丑一起行礼道:“三殿下。” 百里瑞鹤轻笑:“布科索大人刚刚那番话是什么意思呢?” 布科索见他主动提也不觉得不好意思,直接了当的说:“字面上的意思,殿下,你也知道,我们的时间和耐性都是有限的,君上他已经等太久了,要是什么时候失了耐心,那可就……” 竟拿他们君上来压我?百里瑞鹤轻嗤,若不是还需要他们的帮助,他现在就大可摔门而出了。 “君上的心思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布科索大人来这应该不是为了和我讨论这些前尘往事的吧?” 布科索见他态度还算不错,自然也顺着台阶下来了:“那你有什么好主意?刚刚我把他们引到这可费了我大力气,没想到你们王朝的人颇为狡诈,日夜叫人守着,昨日竟也不知道被谁下了泻药,拉了一天,可把老夫气死了!” 百里瑞鹤淡淡道:“这事我不太清楚,你记得引走那些尾巴,这一次我有十足的把握可以除掉百里玄庸,少了一个劲敌,我们的合作也更好进行下去。” 二人相视一笑,里面含着多少算计我们也不清楚。 “那批重兵器被你们转移到何处了?” “……” 这边徐年带着他们出来的时候,便发现那个西域使臣姗姗来迟,她皱了皱眉,方才中间离席的就两人,他还有百里瑞鹤,他又是西域的人…… 徐年眼含深意,这倒是很有意思了。 墨桓吵着要去青楼,说还没去过百里王朝的青楼呢,其他几人却是兴致阑珊的样子,徐年只好派人把他们送了回去,带着墨桓去了青楼。 梁妈妈笑眯眯的看着徐年,这可是一大财神爷啊,有他在,何苦没有钱赚呢?只是上次那漏风的厢房还没有修好呢。 “左相,今日带着新朋友来了啊。”她如同那日招呼谢长安一样招呼着徐年。 徐年抽出手道:“这可是贵客,人家要看看我们京师城内最好的青楼最好的姑娘,你们可不能藏拙啊。” 徐年调笑的样子格外秀色可餐,老鸨只想道,这京师城内最好看的人不就是你吗?如果你是姑娘……啊呸,怎么可能? “这是自然,公子,随我来。” 梁妈妈拉着墨桓的衣袖往最大最好的厢房走去,这里值钱,摔了能赔好多呢,这差价赚的,定可打造一个更好的厢房,何况这个厢房也旧了,该换了。 墨桓熟门熟路的坐在矮榻上,磕着瓜子,“喂,你不是左相爷么,怎么也经常来这地方?” 徐年挥挥袖子上的尘土,走了一天了,衣服都脏了,懒散道:“所以君上要说什么吗?” 我带你来这就行了,怎么还磨磨唧唧的问个不停?没意思。 这个时候两个人在门外相逢,就是谢长安和姬荃。 “国师大人。”谢长安行礼,这国师大人怎的……也来这种地方? “世子爷。”姬荃淡漠的目光射向他,果然是一群不正经的小屁孩,偷着来这种地方,也不怕精元受损。 关键是那人怎么也跟着来了,如此不懂规矩。 他们先后.进了徐年他们所在的厢房,此时他们见到了一生都难以忘记的一幕。 徐年正扯着墨桓的衣服,而墨桓一脸“享受”的躺在地上。 他们先是怔在原地,然后是上前阻止。 “你们在干什么!”谢长安拉着徐年起来,“你干嘛扯他衣服!”扯他衣服不好么?为什么要扯别的男人的衣服。 而姬荃一脸防备的看着徐年,仿佛徐年是个十恶不赦得罪人。 “你们不要误会……我们之间很清白的。”徐年无奈道,他们的眼神怎么一个一个那么奇怪? “那你说,你们在干嘛?”谢长安感觉自己头顶上有点绿的发光。 “只是在扯衣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徐年着急道。 是因为墨桓起身的时候被一颗花生仁给滑倒了,所以他们刚刚衣服上的袖扣也跟着不小心卡住,这才有了他们眼里刚刚的那一幕。 其实墨桓脸上根本不是享受的神色,而是难受的样子,因为那袖扣卡着他的肉了!可在他们眼里就被误会成了这个样子。 而且就在谢长安扯徐年起身的那一刻,那颗袖扣这才松开了,就是那么巧。 “你们都在扯衣服了,还怎么纯洁了?”谢长安着急道,“哼,我不管,你们得给我解释!” 谢长安这段话姬荃也很认同:“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的,关键这还是在青楼,一个是当朝左相大人,一个是一国之君,你们怎么……也不知道注意点影响。” 墨桓看他挺担心自己的,主动道:“真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和左相大人的衣服卡在一起了,你看,这就是证据!”他把自己的衣服掀开,俨然就是刚刚被弄出的红印子。 徐年捂住眼睛,这个不能看,这个不能看,其实还是在偷偷的看。 谢长安见此连忙挡住了徐年的视线,看什么看,白斩鸡一个,还不如看他的呢! 姬荃眸色暗了暗,帮他合上衣服,就拉着他出去了,留下徐年和谢长安在屋内尴尬的站着。 “要不我们也走吧?”徐年提了一个建议,当然,这也是建议。 谢长安也觉得气氛有些不同寻常,也就答应了,“那我们走吧。” 等到他们把酒水钱付了之后,梁妈妈是整张脸都垮着了。 今日咋的不砸东西了?搞得她都没收入了!继续啊,左相大人!看来她是不是得安排几个黑衣人来搞破坏呢? 她正思索着,非常认真。 而谢长安还是跟着徐年,徐年一停下他也跟着停下,跟个跟屁虫一样甩都甩不掉。 “你要跟我到几时?”徐年用扇子挡住他,挑眉问道。 正主岿然不动,只微微抬着头,默默地看着她,白衣少年郎束发银冠,可怜兮兮道:“我昨晚喝醉了。” 另一少年红衣金冠,窄腰宽袖,装作没听懂道:“所以呢?” “所以你得负责,我是为了你才喝醉的。”世子爷死皮赖脸的功夫见长。 “我可什么也没干,你别碰瓷。”徐年往前走着,衣角也跟着飘动了起来。 谢长安随之跟上,在她耳边念叨:“你看啊,昨晚……” 徐年加快了脚步,那人也跟着加快,所以走在玄武街道上的两人开始了竞逐比赛。 而这边,姬荃正拉着墨桓来到了醉春楼里的另一个厢房内。 墨桓一脸茫然,“你这是怎么了。” 他看着姬荃好像很生气的样子,主要是他还不说话,就那么盯着他,他心里有点慌,但啥也不敢说。 “你今日怎么想着来青楼了?”姬荃推他坐下,自己也跟着坐下,顺便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墨桓默默地接过水,道:“我这不是没看过你们百里王朝的做大最好的青楼么,这才来的。” “那你觉得如何?” “甚好……不,一般一般哈。”本来想说不错的墨桓看到姬荃的脸色越来越黑连忙改了口。 姬荃冷冷的看着他:“你爹嘱咐我管教你,你可有不服气?” “没。”墨桓弱弱道,他哪里敢有不服气?他感恩戴德还差不多。 第一百三十六章:你这个老男人 他父君也不怎的有了姬荃这个忘年交,对,就是忘年交,他们之间整整相差了三十多岁! 然后就有了他说的这番话,墨桓刚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奶娃娃呢。 记得那年在北坛,他见到姬荃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个大哥哥真无趣,全身上下都透着无趣。 墨桓偷跑出去玩,回来的时候发现宫内的人都急急忙忙的准备东西,他很是奇怪,这才打听到百里王朝来了一个贵客,少年国师姬荃大人。 他偷偷的跑到殿外,听他们讲话,就听到他们再说自己。 父君道:“我小儿就麻烦国师大人了。” 姬荃淡笑:“你这话可就言重了,我们什么关系,自然是不麻烦的,何况您的儿子自然也是好管教的。” 墨桓翻了一个白眼,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好管教?何况他长那么大了,也不需要别人管教他了好不好。 等到他想继续听下去的时候却发现里面吗没了声音,而自己站的那处的前面多了一个人的影子。 他僵硬着身子转身,便看到一头白发的少年郎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那少年郎寒凉的眸子蕴着几丝他看不懂的温情,但是墨桓又觉得他周生毫无生机,就连情绪也是毫无波澜,整个人透着一种压抑的无趣。 他说话了,“你是谁?怎的在这偷听?” 墨桓起身:“我是北坛主唯一的儿子墨桓。” 姬荃深深地瞧着他,轻轻道了一句:“原来你就是墨桓,瞧着不太机灵。” 墨桓默默咯血,我靠,哪有第一次见面就说别人不太聪明的样子?你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那就别说话好不好? 墨桓的父君这时也出来了,看着殿外一脸不耐烦的墨桓道:“还不跟国师大人行礼?在那呆呆的站着跟个木头桩子一样。” 墨桓只好躬身行礼:“问国师大人安。” 姬荃挥了挥袖子,寒凉的眸子还是没有一丝变化,随意道:“起身吧,你随我来。” 墨桓的父君很是欣喜,这是不是代表自己的儿子入了国师大人的眼? 那就好,那就好,他还担心墨桓这个顽劣的样子定会污了国师大人的眼睛呢,看来是他多虑了。 墨桓抬头看着前面脚步轻快的男人,念叨着:“老男人,还想管教我,做梦去吧。”话是这么说的,可他还是乖乖的跟在他屁股后面走。 姬荃耳朵微动,嘴角微勾,嘲嗤一笑:“别以为我听不见?说我老男人?那你呢?” 墨桓闭上了嘴,这人的耳朵啥做的,那么厉害吗,这样都能听得清? 他们来到了父君给国师大人安排的屋子,姬荃道:“你读过什么书?” 墨桓摇头:“除了学习君子六艺就未曾读过什么书了。” 姬荃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拿着几本书扔给了他,道:“这些书这几日给我看完,过些日子我来考你,若是不过,那就继续看,直到过了为止。” 墨桓立马不愿意了,看书?这不是要了他的命吗!他的父君都没逼过他看书呢,这个半道出来的国师打人机竟然要逼他看书!不行! “我不要!”他终于硬气了一回。 姬荃冷冽的目光看着他,“你说什么?” “不要。”这一句他说的渐渐没了底气,靠之,这人的眼神怎么带着杀意。 姬荃眯了眯眼睛,还真有人敢忤逆自己,还是连续两次? “你再说一遍?” 墨桓腿都差点软了,撇嘴接受了这个无理至极的要求,“好吧,我读就是了。” 姬荃这次收回了要吃人的目光:“懂事就好,以后每日卯时来我这打点。” 卯时?!鸡都没起这么早吧?但看着国师大人阴沉的目光,我们的墨桓小朋友只好妥协了。 就这样,墨桓在国师大人的逼迫下也看了几本书,北坛主很是欣慰,我的好大儿终于有人制得住他了,也不枉费我特意寻来四处云游的国师大人。 很快就到了国师大人考他学问的那天,墨桓心里十分慌乱,但是表面上还是很有自信的。 我老子说了,不管会不会,都要装作很会的样子,这样别人的气势就先落了三分! 姬荃瞧他很是有精气神,内心感叹,终究比不过年轻小伙子,天天卯时打点读书,他都累了。 “你可准备好了?” “是的,大人。” “那我们开始吧。” 姬荃修长笔直的手握着书,细细的问他问题。 墨桓一个一个都答出来了,而且在结合书本的同时,还能举一反三,但是颇为聪明。 姬荃暗自点头,还算个能打造的,要是个蠢材,他也不必花那么多心思在他上面了。 “大人,我可过关了?”墨桓眨着星星眼,方才他可都答出来了,这几日的通宵苦读都没白干,瞧他,都有黑眼圈了呢。 姬荃看他一副骄傲自满的样子,心下有些不喜,不过都是书本上的东西,答出来了也没什么,也不值得那么高兴。 所以他淡漠道:“还不行,继续读,有些点你虽然答出来了,可是还不够精进。” 国师大人啊,人家只是欣喜,没有骄傲自满! 墨桓呆呆的看着姬荃,什么鬼,这样都不够,“大人,你确定吗?你确定我还不精通?要不您在考我几道题?” “不用多说,我也累了,下去吧,下次继续。”姬荃把书还给他,就要上榻上安眠。 他淡淡的声音击垮了墨桓所有的希望,现在那么早,就睡觉?呵呵…… 他还要在这个老男人的掌控之下多久啊,他已经累了,求求来个人把他收走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听到了他的呼唤,这一天立马就了,来的都有点让他措不及防。 “墨桓啊,国师大人今日游猎去了,他吩咐说明日的卯时打点就不必了,你要好好温习。” 墨桓脑袋里就一直想着父君的这句话,怎的自己一个人偷偷的去游猎了,不带他吗?这么多天的感情都白培养了? 那一整天他都是闷闷不乐的,无论是什么好玩的东西他都提不起半分兴趣,就像国师大人那个无趣的人一样。 墨桓挠着头,怎么又开始想那个坏人了!不想他,不想他,他绝对不想他。 “快去打盆热水,国师大人受伤了!” “好,我这就去。” 外面宫女们慌张的脚步也不知扰乱了谁的心,而刚刚还说不要想他的墨桓从矮榻上弹起,受伤了,怎么就受伤了? 他冲出殿门,来到了国师大人的屋子里,看到里面一盆接着一盆的血被端出来。 因为为了方便国师大人管教墨桓,他的父君就直接把国师大人安排到与墨桓一起住了。 他随意抓了一个小宫女问道:“国师大人他怎么了?” 小宫女还想要行礼,直接被他给阻止了:“你快说,别墨迹。” 小宫女慌忙道:“国师大人游猎的时候不小心被饿狼给咬伤了,宫里的太医现在都在给他上药呢。” 墨桓心中猛然一跳,把那小宫女放开,怎么会受伤呢?以他那么狡猾的性子,哪里可能会被饿狼伤到? 他打开门冲了进去,就看到那一向冷冰冰的国师大人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好像命不久矣。 墨桓慌了,他问那些太医:“如何,可救得回来?” 太医们还没说话,就听到躺在床上的那位道:“我还没死呢,说什么救得回来吗?” 墨桓心里头的大石一下子就落下了,还没死就好,看他这幅样子跟要死了也没差别。 “回太子殿下,国师大人失血过多,养养就好,唯一棘手的就是这狼身上的毒牙里的毒好像透到他身子里去了,如今我们要找解药才行。” 其中一个太医恭敬的回道。 墨桓看了一眼他受伤的部位,果然微微发黑,是中毒之兆,“那现在有什么办法能缓解毒性?” 太医们面面相觑,是想说却不敢说的样子。 墨桓最讨厌这些人这幅样子,直接道:“快说,别一副死了娘的样子。” 他们只好道:“现在只要吸出毒血,就可缓解毒性了,毕竟……” 太医们还没说完就看到他们平时“娇生惯养”的太子殿下正趴在别国的国师大人身上吸毒血,另外半句话也吐了出来,“毕竟这毒中的不深。” 靠之,他们看到了什么?会不会被杀头啊。 而姬荃在他触碰到自己伤口的那一刻瞳孔一缩,他这是在帮自己吸毒血?没有半分犹豫么? 可是这个部位他也竟不觉得尴尬?因为姬荃受伤的这个部位正好是左胸处,而狼的毒牙所咬到的地方就是在那附近而他所管教的某人正吸着那里。 姬荃眼神复杂,不是说恨不得我赶紧走吗,为什么那么着急?为什么还肯低头帮我做这种事? 墨桓做完以后,认认真真的说了一句:“你们给我救好他,否则拿你们是问!”他就晕在了地上。 姬荃挣扎着起身,却又没了力气,重新倒回到床上。“快看一下他怎么了?” 太医们不用他说也很自觉的去查看,他们都道:“太子殿下这是气火攻心,加上刚刚吸了毒血,有些迷糊,这才晕倒的,没多大事。” 姬荃松了一口气,真是吓死他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求亲 “你怎么……”姬荃胸口处被包的严严实实的。 而墨桓也在他床边读着书,听到他发问,无所谓道:“没什么,只不过不想让你死那么快罢了,不用多谢。” 姬荃深深地看着墨桓:“真的么?只是这样?”他捂着胸口处低声喘息,好像是发病了一般。 待墨桓过去查看的时候,却见那人已经好了,目色沉沉的瞧着他,只剩下二人气息的交叠。 而那件事情的发生宛如还在昨天。 姬荃看他神思恍惚,微微沉下了脸,怎么和我说话那么不专心。 “我们这青楼好还是你们那青楼好?” 墨桓回过神来:“都不好,你好。” 他说的这句话成功的让姬荃愣住了,姬荃白雪般的脸蛋被染上了几片红霞,他低头教训道:“放肆!” 可他说出来的话着实没什么力度,至少墨桓感觉不到他的生气,所以墨桓笑着又道:“大人,这是你对我说的第多少个放肆了?” 姬荃怔了怔,这他也记不清了,“别转移话题,说,哪里好?” “本君说了,你好,就是你好!”墨桓轻轻的在他耳边道,“所以这怎么能叫转移话题呢?” 姬荃感受到他说话时吹过来的热气,他的耳朵也逐渐随之变得微红,他推开他,看着有些手足无措。 “离本国师远点,说话就说话,为什么总要靠过来?”姬荃嫌弃的眯着眼睛,其实若仔细看他的眼眸,便会发现其中的半分缱绻和温柔,说话的语气也是那么宠溺。 墨桓只好道:“是你太敏感了!所以才会这样,本君可什么也没做。”他摊着手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姬荃阴沉着脸,什么叫做我敏感?明明是你像一个多动症儿童,手脚多! 墨桓见某人已经不高兴了,连忙止住了话头,还想要退出房间去,却被姬荃一把拉过,又是强势道:“本国师不让你走你就要走?” 墨桓尴尬一笑,他拿他毫无办法。 徐府门前。 “快去,去敲门,这件事可耽误不得。”将军夫人握着手,远远的看着这个高门大府。 没想到,他们徐家还挺阔的,那么大的府衙,啧啧啧,看起来比他们还有钱。 不,不是看起来,是本来就是这样子的,两个玉石狮子也雄赳赳的看着她们。 “是,夫人。” 一个小丫鬟小跑着上了徐府门前,侍卫们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来者何人?” 她们穿着打扮很讲究,可是不代表徐府他们的穿着打扮就不讲究了。 所以徐府的侍卫们都见惯了这些东西,他们也就见怪不怪了,自然就不会有多谄媚和惶恐,都是端着一副淡然的模样 “我们是京师谢将军府的人,我们夫人来向你们徐府二姑娘提亲。”小丫鬟有礼道。 他们见她态度很好,又是笑着说的,也就还了一笑:“我们这就进去向主奶奶回话,话说好久都没有这样的喜事了。” “好的呢,多谢两位小哥了。”小丫鬟笑着回跑到将军夫人面前,道:“夫人,他们说进去回禀了。” 将军夫人有些不悦,这大太阳的,也不知道迎她进去喝口水,但也没办法,私闯别人的府衙这种事情她可做不来。 箐卜院,主奶奶脸上显露出复杂无比的神情,将军府竟然来向徐年提亲?怎么一点消息都不曾听到,就这么……突然? “你瞧着她们带了多少东西来?”主奶奶问那个进来回禀的侍卫。 侍卫低头回道:“好像抬了不少东西,应该是聘礼。” 主奶奶被小栀、小菀扶着走出了箐卜院,来到了徐府门前。 将军夫人等的都有些不耐烦了,旁边是几个小丫鬟为她打着伞,奉着茶,人家甚至还端来一个团凳坐着,看着颇为会享受。 只是在别人府前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呢?所以许多走过徐府门前宸莲道的时候都忍不住驻足良久,这是在干嘛呢? 还有蛮多附近的邻居们指指点点着,“你瞧,那些东西上都包着红纸呢。” “不会是来下聘的吧?瞧着挺像的。” “应该是的,只是这个人是不是媒婆啊,要是媒婆咋的就在别人府前那么使威风呢。” “……” 他们还在看着这边的动静,果然是沉静已久的宸莲道又开始热闹起来了。 小丫鬟面不改色,但是暗中翻了一个白眼,这可是将军夫人,世子爷的亲生嫡母!什么媒婆啊,有没有点眼力见。 这厢徐府大门从内往外大开,主奶奶率先踏着步子走了出来,后面依次跟着几位姨娘,还有徐岁也跟着来了,可以说除了徐年,府上的大多数人物都出来了,都是来看热闹的。 将军夫人还是坐在团凳上面,细细的喝着茶,眼皮子微微抬着,总算是出来了。 “这位夫人是……”主奶奶瞧着这边道,脸色也有些不好,这到底是来提亲的,还是来找事的? 小丫鬟上前道:“我们是谢将军府的,这位是我们的将军夫人,如今我们是来这向徐府二姑娘提亲的。” 她这一句话又是惊起了千层浪,真的是来提亲的,还是一个将军府向一个商贾之家提亲?那这徐府真是攀上高枝了。 主奶奶道:“不知是哪位向我们徐府二姑娘提亲?” 小丫鬟又道:“自然是世子爷求娶贵府二姑娘为姨娘的。” 原来只是一个姨娘,但是也不错了,将军府的姨娘也是一步登天了,那些围观群众的心是七上八下的。 主奶奶眯着眼睛,如若是真心来求娶,怎的是这样的态度,还不起身么?她刚这样想,将军夫人就起身了。 将军夫人年纪也算比较大了,但是仍然能看到她以前的风华,她站起身的时候其他人一下子就能感觉到她身上的威严,不愧是将军夫人! 主奶奶拄着拐杖一动不动,其他人也是如此。 “按照规矩,徐府主奶奶还有各位还是得向我们将军夫人行礼的,毕竟我们夫人身上是有二品诰命。”小丫鬟淡淡道。 将军夫人摆手道:“无需多礼,今日是我将军府来求娶徐府二姑娘的,也不好在这里用身份来压人,所以不用行礼了。” 话是这样说的,可是他们还是行了一礼,“草民拜见将军夫人。” “你看你们,多说了不用多礼,真是太客气了,这些东西是我给准备的聘礼……” 将军夫人招招手,那些端着东西的小厮们就上前来把东西给放下了。 外面围着的人伸长了脖子看,就听到那人在报礼:“金丝楠木手串两对、玉观音一座、和合二仙屏风一项、首饰三套、锦衣三套、人参鹿茸灵芝等药材一屉、黄金百两、白银千两。” 大手笔啊!果然不愧是将军府! 将军夫人眨眨眼,这些东西可是她挑选了许久的,应该也拿得上台面。 主奶奶这边的人不太高兴了,就这种东西也敢来求娶他们徐府的姑娘?做梦了么? 这些东西送给他们都不要! 杨氏轻嗤,跟着旁边的月氏道:“就这东西,还敢来求娶?” 月氏不置可否,徐府的好东西太多了,这些东西还真的是上不得台面,“也难怪,人家只是求她做个姨娘,要什么自行车?” 杨氏跟着点头:“话虽如此,可是这点东西确实不太好……” 将军夫人都听到了,脸色顿时黑了下来,这些东西竟在他们眼里也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那要什么,要天上的月亮? 主奶奶瞪了她们一眼,人家还在这呢,虽然事实是这样,但是直接说出来不太好吧。 “你们府上怎的突然想着求娶我徐府的姑娘了?”主奶奶问道。 其实她特别想答应这门亲事,但是该问的还是要问的。 将军夫人没想到徐府的人那么不好对付,他们不应该感恩戴德的接受吗?为什么还要有那么多废话! “怎么,我家世子爷看上了你们二姑娘是你们的荣幸……”还没等她说完,谢长安就冲了过来,拽着她往回走。 “你怎么来了,长安啊,你不是喜欢徐府二姑娘徐年么,娘亲这就替你把她迎进府中。”将军夫人眉眼弯弯,看到儿子她顿时开心了。 谢长安心下歇斯底里,娘亲,你这不是帮倒忙吗?什么姨娘! 他不要,要迎徐年进府也是八抬大轿迎上去,是正妻,而不是姨娘。 先不说徐年会不会同意,反正他不会同意的。 他上完朝后听到这个消息时,人都气炸了,她怎么也不跟自己说一声,自己一个人就去了?商量都不商量一下的么?难道不是自己娶妻? “娘亲,我们回去吧。”谢长安劝着她。 其他人一脸惊讶,看来谢家这位世子爷还不愿意娶这位姑娘,啧啧啧。 将军夫人脸一沉,她辛辛苦苦准备了这么久,说走就走啊,自然是不行的。 “谢长安,你跟为娘的说说,你是不是喜欢徐年那丫头。” 谢长安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只好道:“喜欢,但是现在不是时候,我们回去吧。” 将军夫人不肯回去,继续道:“今日我一定要替你定下徐年,这件事你别管。” 本人·徐年·简易左相默默地看着这边的吵闹,有生一天,她也能被人提亲?还是以这种方式。 主奶奶跟着道:“你们这是……” 第一百三十八章:你们不能向她提亲 难道这世子爷并不想娶徐年,而是这将军夫人相中了徐年?此时主奶奶的脑子里闪过无数种可能,最大的一种可能就是这样。 “娘亲,你不要闹了好不好?我们回将军府吧。”谢长安生拉硬拽着她。 那将军夫人还是不肯走,笑话,你都要喜欢男人了,现在不定个姑娘下来,指不定又去疯了。 “你别拦着我,谢长安,你什么意思啊!老娘的话你都不听了?”将军夫人直接爆了粗口,并喊侍卫们拉着他,叫他不要接近她。 谢长安很是无奈,他这老娘脾气就是倔,和他老父亲一个样子!不然怎么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徐老夫人,让你见笑了,我这小子比较容易害羞,所以这才说出这样的话。”将军夫人笑的很是僵硬,可见刚刚的事情对她的影响也是蛮大的。 主奶奶打着客气话,“没事,没事,将军夫人,要不你们再回去商量一下?好像你们这还没有打算好呀。” 徐府外面站着许多的围观百姓,要是她这个主奶奶在看到别人都不是真心娶的的那种情况下,还忙赶着上去嫁姑娘就显得过于谄媚了,何况他们徐府也不需要对这些人谄媚! 将军夫人瞧她说话连眉毛都不带皱一下,神色也很淡然,看得出她说的这句话是真心地,可是,怎么会有人拒绝可以往上走的高枝呢? “娘亲,人家也说了要让我们好好考虑考虑,你就别那么着急行不行啊。”谢长安又蹦了出来。 “徐老夫人,你是不知道,我府上这世子爷对你们府上的徐二姑娘可是特别上心,就连喝醉了念叨着也是她的名字。”将军夫人不管谢长安,开始了感情进攻。 谢长安捂着脸,这种事就不要拿出来说好不好?莫名觉得不好意思诶。 徐年远远的看着,这种场面……她不应该过去吧?沈以归也来了,并站到了他的旁边,徐年听到他淡淡道:“将军夫人来向你提亲?” 徐年无奈点头,她也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要是你家那位替你答应了怎么办?”沈以归眸色深沉,凉凉道。 徐年心情格外复杂,默默说了一句:“自然是不答应的,徐府里我还有事情要做,所以暂时还不能走。” 沈以归深深地看着她。 她说的是因为有事情,还不能离开,而不是……她不喜欢。 是不是这就说明,她还是欣喜的,欣喜谢长安的母亲来求娶她,欣喜嫁给谢长安。 沈以归想到这里,嘴角勾着一抹苦涩的笑,手也攥的紧紧的,眼里划过一丝坚定,他不会这么轻易就放手的。 至少他们……还没有在一起,还没有两情相悦,谢长安绝对是单相思! 沈以归经过了一番“自嗨”心情终于好了一些。 “那你可得注意了,谢长安那家伙不一定能劝好,她可以放出来了,或者你自己去解决。”沈以归瞧着那边的情况越来越混乱,甚至谢长安还被几个侍卫给拉住了。 “不用担心,我想,要是她要答应的话早就该答应了,何须等到这时?”徐年看的很明白。 沈以归不置可否,二人远远的看着,好像是局外人,其实都是局内人。 场面一度僵持,这个时候又来了一个人,是太子殿下! 徐年皱眉,怎么又是他?感觉每次只要她有困难,他就会一直在一样。 “太子殿下驾到~” 将军夫人等人的动作立马停住了,太子殿下怎么来了。 “这小小的徐府怎么就惊动了这么多的大人物?” “谁知道呢,瞧着来者不善哦。” 百里金明脸色沉沉,不像他平时一副慈善的模样。 他收到消息说有人来向他侄女提亲?还是将军府? 这事可不能轻易的答应,何况他侄女还在做左相呢,怎么能够随便的嫁人!他第一个不答应。 “参见太子殿下。”在场的许多人都行了礼,包括将军夫人和谢长安。 “你们这是在提亲么?向徐府二姑娘?”百里金明道。 将军夫人点头:“太子殿下这是……” “你们不能向她提亲。” 谢长安如看救星一般看着太子殿下,你是我的恩人!但是太子殿下怎么会来阻止啊,你都已经有儿子了! 老男人,不会也觊觎他的徐年吧。 谢长安眼神逐渐复杂。 将军夫人则是一脸茫然,她跟徐府二姑娘提亲,咋的就那么难?那么一座座大神挡在前面呢。 “我不太能理解太子殿下的这句话。”将军夫人问道,“是有何不妥的地方么?” 百里金明摇头:“没什么不妥的地方,只是这世子爷刚入朝就张罗着要迎姨娘回府,恐怕……不太合适。” 将军夫人转念一想,这个话说的不错,可是他那儿子要真是喜欢上了男人,那她可真没地方哭去了。 “无碍,长安他知道分寸。” 百里金明听完这话冷冷的瞧着谢长安,是不是他说要娶徐年的?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们百里家的人怎能给你们做姨娘?想得美。 谢长安摸了摸鼻子,什么眼神? 将军夫人忽然觉得后背凉凉,她记得出门的时候看过黄历了呀,日子不错,宜下聘,现在看来,这东西绝对有误! “不可,这徐家二姑娘你们娶不得,毕竟你们身份有别,父皇他老人家也不会高兴的。”百里金明还是硬着语气道。 “士农工商”的观念已经深入到这般人心了么? 将军夫人这个时候也有点不高兴了,他们将军府娶个姨娘碍着皇室什么的事了,何况本来就不管他们的事,除非是发生在徐年身上的问题。 “太子殿下这手未免伸得太长了些。”将军夫人沉着脸,看着也是威严十足。 谢长安见他们之间有些不对劲了,立马上去打圆场。 “娘亲,太子殿下说的挺有道理的,我们下次再说吧,这些事。” 百里金明脸又是冷了下来,谢长安这小子还看不上我侄女?嗯? 现在他们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很是尴尬与头疼。 将军夫人见人越来越多,也觉得不该这样闹下去了,这都是些什么事嘛! “既然如此,下次我们再来,徐老夫人,此事你考虑一下,我们将军府是真心求娶的。”她说完这话就浩浩荡荡的带着人走了。 谢长安都还没反应过来,穿着一身朝服的他站在原处,而百里金明却是嫌弃的看着他,还未等到谢长安说一句话就看到他拂袖而走了。 徐年看到百里金明往自己这边走来,连忙用袖子挡住了自己的半边脸,隐隐约约间还能看到她的美艳无双。 百里金明轻笑,他这大侄女还真是躲得一手好牌,自己一个人在旁边看着,事不关己一般,看到他来了,竟还捂着脸? 他搭着徐年的肩,淡淡道:“左相大人好巧。” 徐年把袖子放下来了,行礼道:“参见太子殿下。” 百里金明还没等她跪下就给她扶了起来:“不用多礼,本殿还有事就先走了。”他对她一笑,那笑深似暖阳。 旁边充当背景板的沈以归疑惑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太子殿下很奇怪,但是又说不上来奇怪在什么地方。 主奶奶她们莫名其妙的出来,又莫名其妙的回去,整个人都挺莫名其妙的。 “你去看看徐年还在不在松暖阁,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出来看看。”主奶奶跟小菀道。 小菀听到徐年这个名字的时候,身子瑟缩了一下,用眼神向旁边的小栀求救。 小栀收到:“主奶奶,我去吧,小菀来照顾您。” 主奶奶疑惑的看着她们两个,不过还是同意了,谁去都无所谓。 小菀可能是被徐年那次给打怕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小栀来到松暖阁,就看到了在院中看书的徐年。 隐其实只是拿着书,而没有看进去,因为这是徐年最爱做的事情,而不是她。 “姑娘。” 隐抬头,瞧着是主奶奶身边的小栀,道:“怎么了?主奶奶可有什么吩咐?” 小栀笑着道:“今日外面可发生了一件热闹的事情,姑娘你在这里可能没听到消息。” “什么事?”隐装傻道。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消息早就传过来了,只是主子叫她不要出去,这才一直待在松暖阁内。 现下装傻就是最好的选择。 小栀道:“将军府的世子爷向姑娘求亲了。” 隐嘴巴微张,仿佛很是惊讶,“他怎会来向我提亲。” 做的动作像极了徐年,要是假以时日,也许她真的以假乱真,从而替代真正的徐年…… “是啊,我们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很是惊讶,不过他们又回去了,对了,太子殿下也来了。”小栀把外面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跟隐说了。 隐听得也很认真,“原来如此,现下他们都回去了,我再出去也看不着人了,这消息也没人告诉我一声。”她遗憾道。 小栀见目的也达到了,就行礼告退了,一看就是个有规矩的。 西澳也出来问:“怎么了,她来。” “就是说外面世子爷跟主子提亲的事。”隐淡淡回道。 “唉,你说世子爷怎么会要我家姑娘做姨娘呢,以我家姑娘的脾性,做姨娘是万万不能的。”西澳咬着手指头道。 第一百三十九章:沉碧,大可不必 隐一句话也没说,摸着自己手上一直拿着的书,也许这并不是世子爷的意思吧,她只要做好份内的事就好,其它的事情她不需要管。 就这么过了些许日子。 天空上挂着几颗星星,月光照射下来氤氲朦胧,竹林里,两伙人正打的如胶似漆,空气中弥漫着骇人的杀意。 “快走,我来断后!”他回头跟那帮弟兄们道。 黑衣人架着大刀,目露寒光,“别跑了,你们都跑不掉的。” “大哥,我们一起来对付他们,你一个人也打不过他们。” “快走,听大哥的话。” 他吼着那些人。 不管如何,他们都没有离开,总是站在他的身后,然后就是刀光剑影,杀人于无形,没过一会,黑衣人这边胜出了。 地上躺了一地的尸体,血在地上晕染开来,绽放出一朵朵血色的花。 徐年和珠玑她们两个正在说书先生的面前坐着。 说书先生的额头上出了许多汗,现在已经入秋了,他能出那么多汗也是奇迹了。 红衣少年郎摸着额头,闭着双眸,微微有些发愁,在那日提亲过后,她们遇到了另一件棘手的事情,就是徐府的许多生意都遭到了不小的破坏。 隐那边已经传消息过来了,这一次的事情连主奶奶都很头疼。 徐年虽然很恨主奶奶她们,可是徐府毕竟是她的父母亲一手创办的,若是就这么丢了,就再也没有了,所以徐年打算依着左相大人的身份介入此事。 而这几个外国使臣们也是前些日子才一个一个接着离开的,然后一桩桩怪事也跟着接连发生。 那一批重兵器至今还找不见,而广陵竹林区域却又发生了商队灭口事件,而这恰恰又与他们徐府的商队有关,其中有一部分人就是徐府的人。 “珠玑,你去查查徐府,徐府里面一定有内鬼。”徐年对还在发呆的珠玑道,“这件事情一定与这个内鬼有关。” 徐府的账簿是被店铺里的每个掌柜的保管着的,出现大量亏损,就要查账簿,而商队行程也只有那么几个人知道,遭到刺杀和抢劫,也只有可能是内鬼将消息透露了出去。 她想了许久,徐府这次的劫难要想躲过去,只有找到那个人。 珠玑点头:“大人,这说书先生说的竟然还是您和世子爷的事。”她惊奇的看着台上的说书先生。 “是啊,他还在说呢。”徐年勾唇轻笑,就算已经过了那么久,还是有人想着要去听这个,还真是长久啊。 “他说的那个佘倩儿说的我甚是满意,长缨,赏。”徐年说完这句话就转身走了。 珠玑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放到那说书先生的面前,道:“左相大人有赏。” 说书先生惊诧的看着那锭金子,闪闪发亮,他还以为那人又要来砸他摊子了。 失策了,大意了。 “左相大人。”广陵府衙州府大人棠悦向徐年行礼,“不知左相大人召见是有何要事。” 徐年问道:“也没有什么要事,主要是想问一下棠大人有关商队在竹林遇害一事。” 棠悦了然:“这商队死去的人一共有二十人,失窃的东西有他们商队帮忙押送的生辰纲,还有一些贵重货物,我们在那查探的时候,发现了这个令牌。” 徐年拿着令牌细细的看了一眼,好像……是宫内的东西,并且特别像百里玄庸腰间挎着的那个令牌。 她眼眸里多了几分深意。 若是以前,她有可能会认为这件事就是百里玄庸做的,可自从经过百里瑞鹤一事,这让她不得不提高警惕,所以这个很有可能也是个障眼法。 她将令牌握在手心里,道:“这件事还有其他人知道么?” “没有了,迄今为止知道的就你我二人。”棠悦摇头道。 “好,那你下去吧。” 等到棠悦走出去后,徐年唤珠玑进来,“怎么了?”她听到她在外面敲门。 “我查到了一些东西,大人一定会感兴趣的。”珠玑兴冲冲道。 徐年浅笑,“难道是那件事有结果了?” “差不多,我回到松暖阁以后便发现这么一个小丫头,我在跟隐说话的那天,她鬼鬼祟祟的摸在门前,探头探脑的,我立马就把她给抓住了!” 珠玑搓着手,说起这种事情来眼睛亮晶晶的,活脱一个小杀神。 “那人呢?” “被我关到地窖里了。” 松暖阁里面有一个小地窖,是徐年安排人偷偷挖的。 “看来我得回去一趟了。”徐年扶着椅子上的扶手,淡淡道。 叫那个人来见她显然不合适,身份就会暴露,所以只能她去见她了。 珠玑听到这句话更是兴奋了,“爷可好久没有回去了。”她小声在她耳边又道了一句,“姑娘。” 徐年怔神,确实好久都没有回去了,还有这句姑娘,更是似曾相识。 从初春到夏日再到现在的秋日,经历了三大季节,而她,徐年,从一个处处受人欺负徐府嫡长女变成了如今权势滔天的左相大人。 “我如今权可滔天,想做的事情大多都可以做,唯独这徐府不能随意动。” 徐年望着窗户那边的一抹秋阳,脑袋空空的。 “不能随意动,不代表我不想动,如今是该收些债了,先把那东西找回来,我再回头一步一步吞掉徐府,给他们重重一击。” 珠玑也在旁边跟着点头,姑娘走的炭路一定要她们也走一遍才好!还有那个小菀、琦玉,都要欺负回去! 隐收到消息,穿上丫鬟的衣服偷着走出了徐府,跟着徐年安排的人来到了左相府,又变成了简易。 西澳泪眼涟涟:“姑娘!你可回来了。西澳好想你,几个月都未见了。” 她扑到徐年的身上,徐年也是红着眼睛,她最亏欠的就是这个丫头,所以一时间也是感触颇深。 “姑娘,还有沉碧呢。”沉碧也抱着徐年的一只手,依赖道。 徐年身子一僵,不是前些日子刚见了?大可不必,我的沉碧。 她给珠玑使了一个眼色,珠玑得令,立马道:“姑娘来是想要看看地窖里的那个内鬼的,可不要耽搁了时间。” 徐年跟着点头,她们只好念念不舍的松开了对徐年的禁锢。 徐年松了一口气,跟着她们来到了地窖。 那个小丫头被捆着手脚,嘴巴里也被塞了棉条,看到她们来了,呜呜的不知道说些什么,但看神情好像是在祈求他们。 “你是谁派来的?”徐年蹲下帮她扯掉嘴里的棉条。 她愤恨了想要往徐年的脸上吐口水,徐年眼神一变,用袖子挡住了,袖子上喷溅的全是她的口水。 徐年的心一直搅动着,太恶心了,她一把把外衣给扯下,随意扔到地上,手紧紧的捂住小丫头的嘴,冷冷道:“小丫头脾气那么差可不太好。” 小丫头被她捂的呼吸不过来,她恐惧的看着徐年,宛如她是地狱来的恶鬼。 “我问你答,若是你还像刚刚那样,我就不知道我会做出些什么事来了。” 小丫头摇头,应该说着不敢了。 徐年这才放开了手,“你偷偷摸摸的在干什么呢?” 小丫头道:“奴婢是看姐姐回来了,想着自己是不是要进去伺候着,这才在门口多看了一会。” 她把珠玑喊成姐姐。 “你只是一个连三等都未到的洒扫丫头,哪有资格进房里伺候?快说,你有什么目的!” 珠玑方才就被她的行为给恶心到了,现在更是凶着语气,什么姐姐妹妹的,说的自己难不难受。 小丫头蜷缩着身子,地窖里太冷了,她又什么东西都没吃,身体机能渐渐有些承受不住。 “奴婢……奴婢是大公子派来监视姑娘的,所以才会那样。”她咬牙道。 徐年听她说这话,才想起了一桩往事,大伯父徐智去世以后的出殡之时他摔了三次丧盆都没有摔碎的那件事,还是她做的,原来还是怀疑到了自己头上。 只不过这线索又断了,这个小丫头应该和那件事没有关系,不过找到了松暖阁的内鬼也是不错了。 “好,原来如此,现在你做了错事,我们松暖阁是容不得你了,咳咳。”徐年假装咳嗽着,好像是太过于激动而导致的。 “你去吧,去大哥哥身边,就说你被我赶出来了。” 小丫头哭的断断续续:“姑娘饶了奴婢这一次吧,奴婢来这松暖阁以后,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有查到,反而把自己给栽了进去,姑娘,奴婢保证以后不敢了,求你,不要赶奴婢走。” 珠玑本想着直接赶走她,没想到徐年另有想法:“既是如此,你不如跟了我,反正你现在回去也是受罚,若是在我这,你这日子也不好过,还不如假意帮他办事,实则是为我办事,你看如何?” 小丫头挣扎了一下,还是点头答应了,她不这样也没办法了。 “没想到,抓了一个错的人,白费姑娘一天功夫了。”珠玑主动认错。 徐年摇头道:“无碍,总归有一点收获。” “不过,姑娘怎会想着收了她,她一看就不是个真心地。” “想要在我们这上演无间计,她还差些火候,等到她去找徐信的时候就是她无的时候。”徐年轻蔑一笑。 那件袍子还是新做的,就给她一吐全没了,想着真是犯恶心呢。 第一百四十章:撕书 左相府。 隐身上穿着的衣袍是照着徐年身上的衣服样式做出来,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她这个时候正坐在书房里,撑着下巴午憩,眼眸半眯着,远远的看着就觉得很宁静。 “世子爷。”门外的徐轻箐行礼道,她一直就守在书房门口,等候传唤。 谢长安淡淡点头:“你先下去,等会有事再来唤你。” 徐轻箐咬唇道:“是。” 她不敢说不,毕竟世子爷也不好惹,看着他们应该有事要谈,等会再来也不迟,反正国师大人要我盯得只是简易一人。 所以她心安理得的下去了,毫不知情她接下来会错过怎样精彩的一幕。 而谢长安抬起脚跨进了书房内,看到“徐年”后,他的脸色这才好了些。 “朝廷那边的折子呈上去了,消息你应该都知道了吧?” 隐迷糊的睁开眼睛,入目的便是一个翩翩少年郎,清秋上国路,白皙少年人。 其五官精致,眉目如画,眼神里又透露出……丝丝入骨的爱意,他把自己错认成了主子? 隐想要起身解释,却发现自己开不了口,她不想解释珠玑不是主子,她多么希望这一刻能够再久一点。 她是世子爷救来的,也是世子爷给了她重生的机会,而她现在成了主子的人,可却在午夜梦回之时总是想起这个少年郎。 “对。”隐眼底带着些许缱绻情深。 这一点也被谢长安看了出来,他心下有些疑惑,但相反又很是欣喜,年儿是不是也喜欢自己了?他就知道哦!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没收到消息,那出事的商队里面还有蛮多是徐府的人。” 谢长安坐到书房摆着的矮榻上,跟隐说话,他好像完全看不出来她其实是个假徐年,而真徐年现在还在松暖阁吃沉碧做的甜点。 隐也很是诧异,世子爷到了现在竟然也还是都认不出来她们两个吗? 她有些兴奋的同时又有些失落,一方面她觉得自己可以代替徐年了,以假乱真,自然是兴奋的。 可另一方面她又想到只有她长着这幅样子、做成这幅装扮和学着她的言行举止的时候,世子爷才会多看她一眼这一点,又觉得很失落。 他心悦之人从来都不是她。 “你怎么了?”谢长安看她眼神一直在变化,担心的问道。 隐控制好了情绪,学着徐年平时的样子,跟谢长安说话:“无碍,刚刚只不过在想这次又是谁做的,主要是这件事又刚好赶在各大使臣回国之后才发生的,感觉他们是早有预谋。” 这件事情主子也跟她说了,所以她还是能说得出一两句的,不能露馅。 谢长安点点头。 他总觉得今日的徐年哪里有些不对劲,可这不对劲之处他又说不太上来,索性不管它,继续道:“百里瑞鹤他们的最近的动向全在这张纸条上,你也看看。” 隐接过纸条时手有些颤抖,他们两个的手指头微微碰撞在一起,温热滑腻,这个认知让她红了脸。 谢长安惊奇的望向她,怎的今日那么容易脸红,是太热了么?他看了看屋子里的窗户,都是开着的呀? 隐心乱如麻,刚刚她看着纸条上的内容也是心不在焉的,她碰到世子爷的手了,好……好舒服。 “你是不是身子不太舒服啊,要不要我喊盛太医过来给你看看。”谢长安关心道,他很怕徐年的身体又出现什么问题。 隐身子一僵,难道被他看出什么了么?她还是太紧张了,“不用麻烦了,我没事,许是天气太闷热了。” 谢长安笑了笑,“是,天气太闷热了。” 如今已然入秋。 这个时候又吹过来一阵凉风,窗户口那里响着窸窸窣窣的声音,也间接的扰乱了隐的心。 谢长安又是一笑,真可爱。 隐手上的纸条不小心被她掉落在地上,她弯腰去捡,这个时候她的衣摆卡在了桌子底下,它绊着她,让她一不小心摔倒在地。 谢长安猛的冲了过来,想扶着她起来,却也不知道地上有什么滑溜溜的东西,让他的脚也踉跄了一下。 他直接扑在隐的身上,变成了趴在隐的后背上,他的嘴巴还贴紧了隐的耳朵,缓缓的吐出热气。 隐耳朵立马变红了,他们还没来得及起身,徐年就推门而入,看到了他们这个女下男上的标准姿势,徐年心里的一根弦崩的一声就断了。 珠玑也跟着愣了许久,世子爷……在别人的书房里干什么呢?搞什么啊! 谢长安听到声响先是转头看着门外,瞳孔猛的一缩,连忙跳着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袍子,解释道:“我……我什么也没干,我以为……” 他看到徐年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个才是徐年,而他身下的这个是个假货!他竟然还没有认出来? 谢长安默默地给了自己一巴掌,这都是些什么事啊,他还是往地上那个滑溜溜的东西看了一眼,原来是香蕉皮,谁tm吃了香蕉,香蕉皮乱扔。 徐轻箐打了一个打喷嚏,她摸着自己的荷包,她刚刚揣在怀里的香蕉皮呢,哪去了?哎呀,不管了,先吃饭。 徐年和隐她们二人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长得有如孪生子弟,可是这气质还是有略微的不同。 徐年的身上多了一丝冷肃和矜贵,而隐身上更多的是刻意的做出的样子,二人一对比就对比出来了。 徐年抚掌一笑,看着很是愉悦:“世子爷原是喜欢我这个小丫头,若是喜欢便拿走,可不要在我这书房里行这等不雅之事啊。” 谢长安都要急哭了:“徐年,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 他想扒拉徐年的衣袖,徐年一闪,刚好就闪过去了,他连徐年的袖子都没摸到,然后又听到她说:“本相要办公了,你们二位要卿卿我我就请移步。”语气十分冷淡,仿佛他们是陌生人一般。 她旁若无人的走到书房的桌子前,先是垫了一个坐垫这才坐下。 那假徐年也从地上爬了起来,跪在地上跟徐年告罪:“主子,都是奴的错,奴不应该不解释自己……是隐的。” 徐年拿笔的手一僵,她这是在变相的提醒自己,她和自己长得已经可以替代她的程度了么? “无事,都下去吧,本相没空跟你们说这些。” 徐年执笔书写,其实她心烦意乱,哪里写的下一颗字?就算她现在在下棋,也是会步步错,然后满盘皆输。 珠玑悲凉的看着她家的世子爷,幽幽开口道:“世子爷还是先回去吧,大人确实有事。” 她这个局外人都替他们尴尬,而且没看到姑娘已经很生气了嘛?生气到一句话也不想和他们多说。 谢长安着急道:“年儿,你听我解释……” 他还未说完话徐年拍了一下桌子,她释放着身上的威压,沉沉道:“世子爷未免太不把我这个左相放在眼里了,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念你一时间改不回来也正常。” “好了,你们俩赶快给我走。” 徐年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冷漠,而且凉到了谢长安的心里。 她现在都学会拿身份来说事了!果然,他就不该同意让她入朝做官!都怪沈以归那家伙。 隐抿抿唇,继续道:“此事都是隐的错,请主子责罚,隐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徐年冷冷的看着她,都是你的错? 你何错之有,你们不过是在我的书房里做了一些令我我厌恶的事情罢了,我只是怕脏了书房,其他的没什么,随便你们。 “还要我说几遍?都给我滚下去!” 徐年目光寒凉,那眼神比那九尺冰窖里的更冷,冷到了人的骨子里头,就像水慢慢的渗进人的身体里去,然后化成烟雾,飘飘渺渺的出来,一点又一点。 谢长安他们都被吓到了,左相一怒,无人敢说一句话。 谢长安撇嘴。 他知道这件事本是他的错,可是徐年竟然因为这个而吼他,还要他滚出去? 他也是将军府的世子爷,身份尊贵,徐年怎么能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叫自己滚出去? “那我先走了。” 隐看着情况也跟在他们后面离开了书房,贴心的关上了房门。 徐年看着一下子就空荡起来的书房,有些发怔,她把笔放下。 为何自己会这么烦躁?明明她以前都能很好的隐忍住自己的情绪的,可今日……却怎么也压不下心里的那一团火,烧的她生疼。 不是她不想听他解释,而是她怕听到的事实就是如此。 何况他竟然将自己与别人混淆开来,其他人也就罢了,因为隐就是她找的替身,自然是要分辨不出来的。 可是谢长安明明知道这件事,却还是认错了?这说明什么,说明谢长安根本没有他说的那么……喜欢自己,所以都是骗她的! 徐年想到这里,书都给掐烂了,婊子配狗,天长地久,祝你们百年好合! 珠玑小心翼翼的端着茶走进来。 徐年她正好面无表情的在撕书,一页一页的纸被她扔到地上,现在屋子里到处都散落着纸团子。 珠玑无奈的把茶水放到桌上,收拾了起来。 “不用弄,反正等会又乱了。”徐年语气冷漠,听着就是气性很大。 珠玑劝道:“说不定真的有误会,而且大人,你想啊,要是那个隐故意那么做的话……” 第一百四十一章:养条狗咬某人 徐年瞧着她还在收拾,有些无奈:“行了,出去吧,等会我来弄。” 她还想撕会儿呢。 珠玑不肯走,走到她身旁安慰道:“大人,你想想,这隐和你长得再像,那假的也是假的,成不了真的,是不是?” 话虽如此,可徐年的心还是那么不舒服,现在甚至还觉得有点反胃。 徐年又开始胡思乱了。 这谢长安难道真的没有认出来那个人不是她么?还是说他是真的……喜欢她,才会如此。 她把衣服上的领子松了松,露出了她的锁骨,她这两边的骨头十分对称,且很明显,看着特别诱人,配着她如今清冷的双眸,冒着寒气的身子,形成了一种极大的反差感。 “我没有在想他们了,你先……出去忙吧,我在做一下公务。”徐年还是在嘴硬。 珠玑知道现在自己怎么劝她,她都有可能不会听了,只好道:“那大人好好休息,有事唤珠玑。” 她还是把房间里的纸团子全都收拾好了才离开的。 徐年趴在桌子上,脑袋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隐被谢长安带着来到了将军府。 此时的隐跪在谢长安的面前,神情自若,不发一言。 而谢长安在她跪着的地方周围走来走去,平日里嘻嘻哈哈的锦幽也跟着莫名严肃起来。 不能笑,即使爷头上有饭粒也不能笑。 “叶家的小女儿,叶澜依,你是不是叫这个名字?”谢长安想了许久才想到了这个名字。 叶家一门惨遭仇人灭门,剩下来的就一人,叶澜依,而她这个孤女又为了报救命之恩,而变成了这幅样子,成为了徐年的替身。 无缘无故成为了别人的替身,也许这样并不公平,可是如果没有谢长安,也就不会有今天的叶澜依。 也许那个叶澜依同样也会死在那些人的刀下,成为一名亡魂,没了姓名。 “是,隐以前的的名字就叫叶澜依。” 谢长安微微点头:“你可知今日你做错了什么?” 隐头低的更低,道:“隐不该假冒主子的身份,来欺骗世子爷。” “可是,世子爷,你也没有给我解释的机会。”她楚楚可怜的看着谢长安,好像她才是受委屈的那一个。 谢长安头都大了,什么叫做我不给你解释的机会,其中有多少次她都可以说,而她没有。 而且,为什么感觉她顶着这一张脸做这样的表情,他觉得很恶心呢? “你现在就在这里跪着好好反省,我去去就来。”谢长安走出了房门,独留隐一人在此。 她攥紧了手,脸上闪过一丝不甘心,到了今日,她才会觉得不甘心,她后悔成为了别人的替身。 可是也许她真的能够替代她。 “你在这盯着。”谢长安在门口的时候对想跟着自己去的锦幽道。 锦幽撇嘴,啥事都要他来看着,行吧。 月明星稀。 谢长安又爬了左相府的墙,那墙上房顶上垫着的砖瓦都有些摇摇欲坠了。 左相府书房的门窗都紧闭,他偷着根本进不去,要是就这么推门进去指不定会被徐年给赶出来。 屋内的烛火燃得通明,在外他能看到徐年趴在桌上的身形轮廓。 珠玑刚好带着袍子走过来,她迈着小步子挪到谢长安身前,行礼道:“爷,你来了。” “她怎么样了。”谢长安问道。 “大人她一直在书房里呆着没出来过,就连晚膳都没吃两口,现在她正眯着睡会呢,奴刚刚去给大人拿袍子,现在要给她披上。”珠玑轻声细语的解释道。 谢长安把珠玑怀里的那件衣袍给拿了过来,放到了自己的怀里。 珠玑诧异的看着他:“爷?” “我去给她披吧,你先下去。”谢长安说着就要推门进去,却发现里面的门栓被拴住了,打不开。 珠玑道:“我去喊大人,爷稍等。” 谢长安隐到了柱子后面。 “大人,珠玑来了,你现在没吃什么东西,晚风又凉,还是披件衣服吧,珠玑给你拿来了。” 徐年干咳两声,看着屋外的人确实是珠玑,她起身开了门就又回去趴着了,瞧着没多大精神。 “大人,等会珠玑再给你熬一碗薏仁香蜜粥,我们好歹也喝点。” 还没等徐年回应,珠玑就眼睁睁的看着谢长安走了进去,他还回头看了自己一眼。 珠玑瞧着他的指尖轻轻往自己红润的嘴唇上一点,对自己比了一个嘘。 他的脚步又轻轻的,珠玑也不忍打扰,他们两个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来解决吧。 珠玑交握着双手,往厨房那边走去,心里想着,我这会去厨房里找点香蜜,上次做糖糕的时候应该还剩下来点,正好这次做了,想来姑娘也爱吃,如果沉碧在就好了,她做的的东西姑娘无论如何都会吃几口的。 徐年却以为方才进屋的是珠玑,所以很放心的继续眯着眼睛睡觉,等到那人将衣服披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她还是没有察觉出来。 谢长安桃花眼满含着对徐年的爱意,歪着头看着徐年,却不说一句话。 徐年这个时候有些不适,可能是某人的目光灼灼,烧的。 “珠玑,拿杯热水来。” “好。” 徐年微愣,直起身子,就在这一个动作下,刚披的衣服慢慢从身子上滑了下去,然后掉在地上,没有一点声响。 她抬着眸子,淡漠的看着他为自己端茶倒水,“看来以后我要在那堵墙上做些什么才好挡住你的来路。” 要不再养条狗?等到他来,就放狗咬他!她记得,谢长安这家伙好像挺害怕狗的,看来哪天得安排上了。 “给。”谢长安把茶杯递给她。 徐年心安理得的接过。 大半夜来这讨骂不是?可惜了,她现在什么话也不想对他说。 “怎么样?”谢长安两手撑在徐年坐的桌子上,认真的看她把那杯热茶喝了下去。 “不怎么样。”徐年弯腰想要捡落在地上的衣服,却发现那人又先她把那件衣服捡了起来,还给她披上了。 “年儿,你是在吃醋么?”谢长安眸色缱绻,低语道。 徐年又是微怔,是吗?她是在吃醋?不可能。 “世子爷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就回你的将军府,本相要安眠了。”徐年的态度依旧冷淡,即使谢长安对她笑脸相迎。 “无别的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年儿,今日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对,那隐故意装作你的样子,她明知道自己不是你,可是却没有解释,所以……” 谢长安说话的时候,眼眸低垂,以前的光现在已经暗淡了下来。 “世子爷不必多说,这件事再怎么样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何况,追究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隐她是什么心思本相也不想知道,所以这件事情到此为止。” 徐年嘴角扯着笑,笑意却未直达眼底,反而冷冷的。 她还是在生气。 在徐年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谢长安拥住了她,道:“年儿,你是你,她是她,你们始终不一样。” 徐年挣扎着:“别碰我!” 谢长安抱得更紧了,语气里带着几分祈求:“你听我说,好不好,其实我跟她说话的时候,心里就已经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只是那个时候我没来得及细想,因为在跟她讨论这次的商队出事一案。” “还有那个我……那是因为我不小心滑了一下这才阴差阳错倒她身上的,你看这里,方才就是这里,不知道是谁扔的香蕉皮!绝对不是我故意的!” 徐年推开他,冷冷道:“就算如此,难道你还认不出谁是我么?” 谢长安眼睛里的光忽的回来了,他轻笑:“我就知道你是因为这个问题在生我的气,年儿,我自是认得出的,她和你根本没法比。” “可是就在刚刚,你把她认成了我。” 徐年完全不听他的解释,只是纠结这个问题,而这个问题早已在她脑子里盘旋许久了,也许所有的心神不宁其中有一半就是因为这个。 谢长安又凑近她。 徐年皱眉:“你离我远点。” 都碰过其他小姑娘了,还好意思来这里耍流氓? 谢长安不听,继续凑近她,还是将徐年逼到了书房里放书的书架上,因为后面都是书,徐年靠着时候有些不舒服,轻声嘤咛了一句。 谢长安见此用手背帮她挡着,趁此动作也将徐年环住,将她包围到了自己的保护圈内。 “现在可气消了些?” 徐年的脸上飘着几朵红霞,映着烛光,看着十分娇羞可人。 谢长安眸子眯了眯,她这样子,还真是……让人不忍眨一下眼。 “没有,我根本没有生气!” 在她说完这句话,谢长安把心里面一直想做的事情给做了。 他亲着她的唇,二人的唇瓣紧紧贴着,他们宛如一对恋人,相拥着亲亲。 徐年脑袋里犹如炸开了烟花,惊奇却又美妙,是那么的措不及防。 可她已经没有力气推开他了,只能任由他在自己的唇瓣上来回辗转,湿湿的,热热的。 谢长安闭着眼,感受着她的美好,也许只有这一刻,他才能感受到徐年是喜欢他的,也只有这个时候,才能堵住她心口不一的嘴巴。 时间飞快,二人却还是贴在一起,烛火忽明忽暗,外头的夏日遗留下来的蝉还在叫着,仿佛在为他们而奏乐。 谢长安贴着她的唇道:“还生气么?” 第一百四十二章:情景模拟 徐年整个人都是懵的,她也搞不清楚自己现在还是不是在生气,只是方才他们…… 谢长安很有耐心的看着她:“那隐绝对是包藏祸心,我们暗地里把她给办了吧。”他做了一个砍头的动作。 徐年压住自己想要上扬的唇角,道:“把她办了,本相就难办了。” 徐年她一时间也弄不清楚隐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何不表明自己的身份? 她是真的不相信一个人能有说自己是谁的这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除非她想要真的替代她。 真是有志向呢。 “我们手里还攥着她的解药,她应该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先留着她,我们还有用处。” 徐年想了许久也只得出了这个结论,徐府那边的人还需要她去应对,不忠心又如何?只要攥着她的命就不怕。 也许事情并不是徐年想像的那个样子。 “也只能如此了。”谢长安的眼里还是带着些许享受,他微微扫过徐年的火红的唇瓣,抿嘴偷笑。 徐年似乎看懂了他是什么意思,立马就横眉竖眼道:“夜已深,世子爷该回去了。” “我娘亲找你提亲的那一回事你觉得如何?”谢长安完全忽略了某人下的逐客令。 要是可以,他真的想现在就把徐年抱回家! 这件事前些日子不是刚问了?徐年推着他出去,“本相累了,有事明日再议。” 谢长安无奈的笑了笑,大手朝着徐年挥了挥,颇为幼稚,只听他道:“好梦,明日见。” 徐年看他离开后,又摸着自己的唇瓣,在原地呆愣了许久,才回的寝卧。 而刚做好薏仁香蜜粥的珠玑端着那粥来到书房时,其馁已经不见一人。 她只好寂寞的蹲着墙角,自己喝完了那碗粥,坏女人,自己心情好了就去睡觉了!哼,我自己吃,不过,真甜! 珠玑餍足一笑,如一个小猫咪一般。 隐后来还是回到了松暖阁,只是这来回传递消息的事情就再爷不是由她来做了,而是让西澳和沉碧做。 西澳和沉碧也都知道了隐在左相府干的事情,所以二人都对她很是嫌恶,比之以前对她的态度,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而隐对此也依旧没有任何反应,甚至端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仿佛她毫不关心她们对自己的态度如何。 “这里就是那个商队出事的地方。”棠悦介绍道。 徐年带着珠玑等人清晨的时候就赶车来到了广陵竹林区域,也就是商队被害的具体位置。 徐年掀开自己的袍子,蹲在地上摸了摸上面的泥土。 这泥土是湿的,这几日也没有下雨,并且这上面还有些许暗红色。 她闭上眼睛,吸着鼻子感受着泥土中遗留下来的气味。 就是血腥味,这是杀了多少人才会把这一片的泥土都染红了,那么多天了也没有散去。 “左相大人,这里我们都已经收拾过了,那些人的尸体我们都埋了,所以暂时还看不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棠悦走到徐年身侧,解释道。 徐年起身接着往后摆手,“无碍。” 她的追踪术应该能找出一点蛛丝马迹,何况这里不是到处都是信息么? 竹林很大,稍微有风吹过,就沙沙作响,萦绕在他们耳边。 徐年看着这片空旷地域的竹子,上面都有或多或少被刀砍到的划痕,有的甚至被拦腰斩断,缺口十分齐整,可见这追杀之人应该是武力值很强,说明是有蓄谋的,再联系到百里瑞鹤的令牌…… “棠大人,我们百里王朝比较好的杀手组织有哪些?”不知为何,徐年想到了这一点,若是有人雇佣行凶,说不定也有这个可能。 百里王朝没有明律规定禁止杀手组织的存在,但是也没有支持,所以说持有中立态度,所以它们还在默默地发展了起来。 棠悦虽然疑惑她为何会这样问,但也乖乖的答了出来:“我们百里王朝的杀手组织少说也有几十家,可这最好的几家就是极乐坊、千秋阁、月满楼,相传他们每一位的第一杀手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一般人可惹不起。” 徐年眼角抽个不停,这些名字取得……还真是不错,还真不像个杀手组织,她听着还以为是青楼呢。 “他们为人办事有什么条件那?” 棠悦回想了一下,道:“好像是都是要银两。” 徐年眼角抽的更厉害了,你这都要想半天?这不是很正常的么? 她有些遗憾,要是她能看到尸体上的上的东西就好了,只是尸体都被他们收好了,早已看不到。 她用着她的追踪术继续观察着四周,一寸一寸的扫过去。 徐轻箐则在背后看着徐年,看的格外认真,她记得她的姐姐可不会这个。 徐年本没有想带徐轻箐来的意思,可是她硬是要跟着来,她没有办法,只好带她来到了这。 遇到了什么危险,她……可管不着。 徐年闪身一躲,一人的攻击就被滞缓了下来,徐年是感受到了耳后的杀意,这才闪身躲过的。 好家伙,这个时候都有刺杀?还专门盯着自己?还真是有闲心呢。 那人面上带着黑色面巾,是杀手的标配,棠悦站的那边也有一伙人带着银铮铮明晃晃的大刀冲了过来,就像是那日的情景还原一般。 徐年拿出短匕挡住他的攻击,顺便反击,花里胡哨的打着架。 那人也许没想到徐年也会武功,所以大意了些,一不小心就被徐年找出了好几处破绽。 徐年用刀摸到了他的脖子,就那么架着,他的动作陡然停了下来,锋利的匕首刺破了皮肉,鲜血直流。 “你怎么不继续了?”徐年轻笑,长发飘飘,往外拂散去,一时间宛若成魔,而不再是左相大人了。 黑衣人把手合上对徐年道:“大人饶命。”他裸露在外的两只眼睛带着些许祈求。 徐年又是一笑,殷红的嘴唇轻轻挑起,诡谲多变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戏谑。 大人? “谁派你来的。” 黑衣人感觉到那把刀又离自己的脖子近了几分,凉凉得很。 “我能解释的。” 徐年皱眉,这人的声音怎么那么熟悉,她抓着他的面罩往下扯,是锦幽? “……” 徐年无语的把他推开,怎么会是他?要不是他对她还有用,现在他就躺在地上了。 锦幽幽幽的看着她:“这是世子爷安排的,不关我的事。” 徐年看了一下棠悦那边的情况,好像也没有谁受伤。 谢长安和沈以归都从暗处走了过来,就看到谢长安盘着手走过来道:“这不是给你情景模拟么,你有想出些什么了。” 徐年打了他一下:“都不跟我商量一下的。” 谢长安嬉皮笑脸跟她道:“就是要这么突然才会让你会有一闪而过的灵感。” 徐年又踮着脚敲了几下他的大头:“本相不需要。” 棠悦惊魂未定的拍着自己的胸口,看着他们感情好的说话,面上有着一闪而过的羡慕,没一会便没了,他刚刚差点以为自己就要无了。 主要是徐年这边带的人也不多,所以刚刚有好几次都是惊险的躲开的,好吧,好像是那人故意让着他的。 他这把老骨头也经不起折腾了。 “你别听他瞎掰扯,他呀,就是欠揍。”沈以归冷清的目光射着旁边这个不要脸的某人。 某人讥笑出声:“我想有些人也想不出来这个办法吧?” 徐年捂住耳朵,又来了。 等到他们吵完也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了,所以徐年走到他们中间,将他们两个隔开,谢长安和沈以归也莫名配合,二人都低着头看着徐年,笑容宠溺。 棠悦瞎了眼,在旁边猛搓眼睛,这三个怎么感觉激情满满?有点故事哈。 “你们那边的事都做好了?”徐年问他们二人。 徐年他们一开始商量好了,兵分两路,徐年带着人来竹林这里,而谢长安和沈以归带着人去沿途的商贩处问一下关于商队的事情,这样效率更快些。 谢长安点头:“大致情况那些小商贩已经跟我们说了,这商队每个月都会路过这里一次,因为这里可以说是连接京师、广陵、两广以及京华的交通要道,然后旁边的小城里的人口也不算少,所以他们会带队去往那里停留一段时间。” 沈以归接着他讲:“就在他们离开后,他们就出事了。” 徐年若有所思的揉着眉毛,“这样看来,他们之间应该算的上是熟食,毕竟每个月都有那么一次,我也调查了各个商队里面的人员,发现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接触过铁制品。” 铁制品?! 谢长安和沈以归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这个话好像似曾相识。 这不和那个百里瑞鹤在火羊村私自转移铁制品一案差不多么,再加上那个令牌。 所以……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和他有关,可这个又太明显了,百里瑞鹤那等小人会把这么重要的证据放到明面上吗? 大家都思绪万千。 唯有棠悦两眼睁着大大的,还没从刚刚的事情回过神来,这也太难为“老年人”了。 后来,他们一致决定再去城内的商贩处找些其他的线索。 而徐轻箐也在暗中传递着消息出去,无一例外,都被珠玑给拦截了。 “这下好了,爷他们又能吃顿鸽子肉了。”珠玑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鸽子,分量还挺足。 第一百四十三章:斧头老板娘 广陵城内四通八达,但总体上也比不上京师城。 徐年他们走在城内大道上,最中央的街道两旁商贩最多,鱼龙混杂,而商队们来的地方一般也是这里。 所以谢长安和沈以归二人方才就是在这条街道上进行过调查,掌握了基本情况。 三个翩翩公子入城之后,许多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这等风姿的几人应该不是我们广陵的人吧? 而棠悦已经带着他的人先行回到了广陵府衙,准备晚膳去了。 所以他们也自在的不少,就是广陵人民也挺热情的哈。 沈以归面无表情的推开一个往自己身上扑的小姑娘,可还是有源源不断的小姑娘蠢蠢欲动。 谢长安笑眯眯介绍道:“那家糖葫芦最甜,但你不喜欢吃甜的,吃这家的刚刚好,给你。” 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糖葫芦递给徐年,那糖葫芦一串串了六个,颜色鲜艳欲滴,且颗颗饱满,最外层裹了蜜糖,看着就十分甜腻。 徐年接过,道了句:“你怎么不买?” 这糖葫芦她也许久未吃了,方才她多看了几眼,没曾想被他发觉了。 谢长安轻笑:“怎么可能,都有哈。” 他神神秘秘招了招手,锦幽从后面扛着人家买糖葫芦的商贩的草垛子慢慢走过来。 只见那草垛子上面全是糖葫芦,他是把人家的都买光了啊? 徐年嘴角一抽,这么多,吃的完么? 谢长安随意的从上面抽了几根,也递给沈以归:“瞧我们少卿大人板着个脸,都说了每人都有,你不必羡慕左相大人。” 沈以归背着的手顿了顿,没接,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不要。” 这句话可没有浇灭谢长安的热情,他把糖葫芦的糖纸撕开,然后硬塞到他的嘴里。 世子爷的话敢不听?人家就采取暴力手段,让你不得不听! 沈以归舌头都被糖葫芦抵到了最里面,压着他说不出话来,只能呜咽出,他的目光冷得吓人,好像在说你是不是有病。 谢长安道:“都说了给你吃,小爷我不喜欢磨叽的,现下吃了就拿着吧。” 徐年在一旁有一下没一下的舔着糖葫芦,吃的那是个津津有味。 沈以归见此眸色一暗,便把那糖葫芦接着了,我吃便是了。 谢长安又发给了珠玑、苍梧,叫他们慢慢吃。 珠玑倒是一脸兴奋,可苍梧和他主子一个样子,端着冷漠无情的脸就这样拿着也不吃,好像那个烫嘴一样。 谢长安也拿了一个舔着,所以在场的除了搬草垛子的锦幽,人手一根糖葫芦。 锦幽幽怨的看着自家世子爷,可怜兮兮的样子,我也想吃…… 他们来到了一个胭脂店的门口,谢长安道:“这胭脂店的老板娘和商队里的老刘是熟识,因着老刘给她胭脂店供货而相识的。” 那一批商队带着货物来到广陵,商队成员是由各大商贾之家里的人混合于一起的,算得上是一种合作关系,谢长安所说的老刘就是徐府商队里的带队人。 徐年打算查一查这老刘,因为只有这一人下落不明,其余的都死在竹林那里了,现在都还没有这个老刘的消息。 而和他最亲近的除了徐府那帮人,就是与他有过合作的商贩了。 她走进这胭脂店,里面没什么客人,冷冷清清的,这老板娘也撑着手在柜台上打着瞌睡,也许已经习以为常了。 徐年敲了敲那台面,老板娘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发现来了客人,很是热情的招呼,只是有些疑惑,怎么……都是一群大老爷们。 那老板娘大概三十岁左右,她穿着紧身长袍,把她窈窕有致的身材都显露了出来,瓜子脸,大眼睛,独具风情。 “各位公子,不知你们是要给家里的谁买胭脂水粉呢,我也好给你们推荐一二。”老板娘对他们道。 徐年看着店内摆着的商品,有些确实是上品,可好多的外壳都已经积灰了,这是多久没卖出去了。 “老板娘,你们这生意挺冷清啊。”徐年试探的问。 老板娘身子一僵,这小伙子忒没眼力见,哪壶不开提哪壶。 “各位公子请放心,我们小店的胭脂水粉的质量都是可以保证的。”所以你们放心大胆的买! “你们广陵城还有别的地方卖胭脂水粉么?”徐年又问,且又是一句招人不喜的话,主要是为了逼她。 老板娘笑的牵强了些:“原来各位都是外地来的人中龙凤啊,怪不得看不上我小店里的东西,要买就买,不买就走,老娘还不伺候了。” 这句话说的霸气! “听说贵店和京师城来的商队们有合作,所以我们这才来看看的。”徐年不再逗她,开始进入正题。 老板娘这个时候面带几分警惕,怎么又有人来问这个事情? 她眯着眼睛仔细看了徐年他们,拍了一下自己脑袋,瞧我这记性,那后面两人不就是刚走的么! 他们是一伙的,那么该知道的就应该知道了,怎么还来,难道他们还不相信她说的话?明明……那么像真的。 “这件事我已经跟您后面两位说清楚了,如果你想再听一遍,就劳烦他们二位给你讲一遍吧,小店还要开门做生意,恕不奉陪了。” 老板娘用着鸡毛掸子掸台面上的灰尘,一看就是在下逐客令。 那灰尘扬的徐年迷了眼,她掏出手帕擦了擦,无奈道:“老板娘,我知道你该说的都说了,可是有几处地方我总觉得有些疑惑,还是想要老板娘来亲自解答啊。” 老板娘凶相毕露,从柜台下拿出一把大斧头,砍在柜台上,斧头立马就卡在上面了,可见其力气之大。 徐年暗中竖了一个大拇指,人才,自己家的东西也下得去手。 “老娘说了,老娘该说的都说了,你们打哪来就打哪去,否则你们别想安然无恙的离开这!” 咔嚓。 后面的门也被人关上了,这场景似曾相识,果然,一大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挤进来,全部都拿着杀伤性武器,凶神恶煞的,危险性极大。 当真是一言不合就干架。 “怎么样?怕了吧。”老板娘想把斧子从那里抽出来,却发现卡得太紧了,半天抽不出来,只能尴尬一笑,“等会哈。” 徐年他们的眼角都在抽搐,这……是不是太儿戏了些? 老板娘这操作也惊呆了她的小弟,老板娘啊,咱能不能正常点。 等她把那个斧头弄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几刻钟了,徐年他们都要打瞌睡了。 “咳咳,好了。”风情万种的老板娘扛着大斧四下摆弄着,颇有一种反差美。 谢长安摸了一下自己的嘴角,哈喇子都流出来了,总算是好了,他都要等睡着了。 “老板娘,你的妆面真好看。”徐年由心的夸了一句。 这一句给人老板娘夸的满面红光:“是吧?”她自己也觉得今日的妆面不错。 “用的水粉是你自家的么?” “当然不是。” 老板娘捂住嘴,我是不是说了啥不对的话。 “看来就是商队里的进的水粉吧。”徐年眼含深意。 她早就注意到了这老板娘用的胭脂水粉是从京师里来的,这么光滑细腻的质地和她店铺里卖的水粉的质地是不一样的。 徐年是徐府二姑娘,也用过不少胭脂水粉,自然是懂得,再加上她的观察力了得,更是看出来了不对劲的地方。 “可是你们店铺里却没有摆着这几样胭脂,说明全进了你的腰包。” 徐年的这一句话让老板娘脸色骤然生变,徐年勾唇轻笑:“看来我说对了。” 他的小弟们也是难以置信,那些丢了的货全在自家老板娘手里?私藏啊,这老板娘可不厚道。 局势顿时倒戈。 “老板娘,这人说的话是真的么?” 那群人睁着大眼睛看着那老板娘,想要听到真正的答案。 老板娘干咳一声:“你们方才要打听什么来着,我现在来告诉你们。” “老板娘!!” 他们齐齐呼喊道,好像不问出来就势不罢休。 徐年他们作壁上观,由徐年的一句话引发的血战正式开始。 “差不多。”老板娘随意解释道。 “老板娘,你明知道我们这个店铺生意惨淡,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眼含热泪,“你骗我们说那批货丢了,可是它们现在就在你的手上!” 谢长安跟徐年附耳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会因为这个东西起冲突。” 徐年也小声道:“这生意讲起来就得谈起这个利益,你看他们这门可罗雀的,肯定会想办法去改变这一个现状,可是他们没有,说明他们还没有想出办法,其他的东西你肯定也看清了。” 沈以归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不得不说,徐年的这一招既解决了他们当前的困境,也让老板娘有求于她们,一箭双雕。 老板娘把他们全都忽悠了出去,射死松了一口气,对徐年没好气道:“行吧,你要问什么你就问,可别来这一套了。” 徐年反客为主:“那老板娘有没有什么想对我们说的呢。” 第一百四十四章:尿遁失败 “我们在这也只是做着小本生意,各位大爷又何必苦苦相逼呢。”老板娘撩了一把美丽的秀发,颇为艳丽的脸此刻凑近到徐年跟前,想要使一波美人计。 徐年面无表情轻轻拨开她的脸,道:“我们可没有苦苦相逼,关键是老板娘愿不愿意配合了。” 老板娘深深叹了一口气,拿着云锦扇子扇了扇:“行吧,今日就算我不说,恐怕你们也不会善罢甘休了。” 她找了个地方坐着,道:“这京师商队的人与我们陈记胭脂铺一直就有生意上的往来,每月的这个时候他们就会拿着货物来交货,这次也一样,只是这一次与以往略微有些不同,他们多加了一条规则。” 前几日的陈记胭脂铺门口。 “陈老板。” “刘老板。” 两位老板客气的讲着话,随着他们进入店铺,声音渐渐远去。 陈袁云一拍桌板:“刘老板,你这什么意思,要我藏下那批货,不给明面上过买卖,这算做什么买卖。” 老刘淡定的饮茶:“陈老板过于激动了,这事情啊,是这样的,如今我们商队已经开始另谋出路了,向各大商铺供货的事情可能要搁置在一旁,所以说这只是给陈老板的一句善意的提醒。” 陈袁云皱眉,怎么忽然间要另谋出路,不再供货了,那她的店铺怎么办? “刘老板,不管怎么说,你这件事得给我一个说法,得给我们陈记一个说法,这事说大也不大,可说小也不小,我们一大家子的人都靠着谋生吃饭,你们这说不给就不给了,哪有这样的道理。” 老刘拿杯子的手一顿,把杯子放到桌子上,摸着胡子看着着急上头的陈袁云。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陈老板一介女流之辈,能在这广陵城内呼风唤雨,实乃狠人!” 这一句吹捧并不能让陈袁云的心情得到好转,反而更加暴躁了些,“刘老板有事说事,别扯这些没用的。” 老刘诡异一笑:“现下我们也知道您这店铺生意着实惨淡了些,急需我们这批新货来挽救,可是陈老板你要想想,绝处逢生的机会不多,那批货就是你们现在最后的机会了,这一把留有后手,可……是我们生意人都明白的道理。” 陈袁云还是搞不太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老刘,你我相识多年,合作的时间也不短,彼此的心性都已摸清了,你的想法我也搞不太明白,我只想你给句明白话,你们这个商队以后不做我们这笔生意了,那改做……” 老刘等的就是这一句话:“实不相瞒,我们这个商队来回四处奔波,先不说这劳苦,再说这利润,分下几成到了自己手里也只够养活自己,所以我们都打算回归老本行了。” 陈袁云听得很认真,生怕错漏了什么。 老刘附耳过来,道:“我们商队有几个弟兄以前不是鼓捣这个……这个铁制品么?就是军用的,走私这个可有银子多了。” 他搓着手,眼睛里仿佛镶了几两纹银,一副财迷的猥琐样。 陈袁云捂住嘴巴轻呼:“这个可是触犯我百里王朝的律法的,你们……竟也敢做这等大逆不道的事?” 老刘眼睛一瞪:“什么叫做大逆不道的事,这是前途!陈老板,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先把这批货搁着,就说丢了,然后再拿出来赚它小赚一笔,再用这个钱入我们这个新行业如何?” 陈袁云眼含深意,低垂着眸子沉思,老刘也不催促她,就这么干等着。 过了片刻,陈袁云才道:“货积着可以,但是你们这个我不敢进。” 老刘脸色一下就变了,正等他要说话,陈袁云截住了话头:“刘老板也说了,我陈袁云就是一介女流之辈,哪能掺和这等大事,可别耽误了你们才好。” 老刘劝道:“这事情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谁人都不清楚,有钱大家一起赚不好么,偏生要钻这牛角尖,你看啊……” 陈袁云起身,态度比之前淡漠了许多:“刘老板,道不同,不相为谋,以后各自珍重,此事我会替你们保密,来人,送客。” 外头的小厮闻声进来,道:“刘老板请。” 老刘拂袖,生气道:“哼!好一个道不同,不相为谋,女孩子家家的就是优柔寡断,以后我们便天隔两方,不再谋事,告辞,陈老板。” 陈袁云看着他气势汹汹的离去,马车驶去时扬起的尘土扑面而来,她冷笑,这等事情她陈袁云绝不会碰。 原来是这样,他们竟然走私铁制品,那么他们又是被谁所杀呢? 他们皆是若有所思。 “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了,各位,在下是是真的全部说出来了。”陈袁云还是打着云锦扇,看着很紧张。 徐年往后招手,珠玑上前掏了几锭金子放到台面上。 “陈老板,这些东西就权当做是我们给你的补偿了,也多谢你的相告,祝您家陈记胭脂铺生意蒸蒸日上。” 徐年笑着对陈袁云道,她也很欣赏这个独自出来打拼的陈老板,真诚又不做作,敢爱敢恨,也是一奇女子。 陈袁云拿起金子掂量了几下,笑眯眯道:“我陈某人也不白拿你的这几锭金子,这铺子里的东西你们随便挑。” 徐年低头一笑:“这就不必了,我们先行离开,陈老板再会。” 等到他们离开后,陈袁云才发觉出不对的地方,这男子怎的这么清楚这胭脂水粉,还能分辨出广陵的货和京师的的货的区别?莫不是……是个娘娘腔? 她轻笑,把金子捂得紧紧的,不管了,老娘有钱了,哎呦,这位爷真是大方。 “主子,你不是说这件事你会替他们瞒下来吗?” 陈袁云道:“小元子,你要清楚,大难临头各自飞,他们人都死了,这些话告诉他们又何妨,说不定人家是来查查他们是怎么死的呢,叫他们不要碰这个,不听?现在可不就是大祸已至了?” 被称为小元子的小厮幽幽道:“主子英明,不过我们现在有另外一件棘手的事情亟需解决。”他转头看着微微发颤的门。 “老板娘,现在你可以给我们大家伙说说了吧?”乌乌泱泱的人群又涌进了店铺之中,显然就是刚刚被她忽悠出去的那帮人。 陈袁云把金子塞到胸前的口袋里,赔笑道:“有说法,绝对有说法,小元啊,给他们先喝口茶,我去上个茅厕。” 那帮人拦着她:“老板娘,别使这招了,您老使这招也不管用不是嘛。”尿遁失败 陈袁云尴尬一笑,尿遁都不行了哈。 “这老刘是想钱想疯了吧,这种事情他都敢碰?”谢长安感慨道。 百里瑞鹤以前在这火羊村私自运这重兵器,后来嫁祸给了百里玄庸,其实老皇帝耳清目明,自然知道这件事的真相,后来这件事情能够不了了之,不就是因为他是老皇帝宠了几十年的好儿子么? 现下他们一帮普通商贩,竟也敢打这兵器的主意? 虽然这一个是火药,一个是铁制品也就是冷兵器,但性质也差不多,碰了也就是碰了,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他们除了那个老刘都莫名其妙都死在了广陵竹林,也算是救了他们七辈的老祖宗,说起来,他们还得感谢这个凶手,叩拜谢恩了。 他们现在正在一个茶馆中的外头喝着茶,他们头顶上是一个木棚子,四周是这广陵的各大街道,周围来来往往的人也很多,嘈杂,充满了市井气,却也别有一番人情味。 徐年不置可否:“这老刘是我们徐府人,也算是主奶奶她养的一条好狗,如今下落不明,又摊上这事,恐怕难以脱身,如今我担心的是我们徐府其他的生意掌柜的有没有碰这个东西。” 沈以归蹙眉,说起来,这事情确实扑朔迷离,明明就是一群普通的商贩,可偏偏惹出了这么多事端。 “我们还是要小心行事,说不定那人也在背后观察我们呢。” 沈以归的这句话让他们都打了一个激灵,说的那么恐怖干嘛? “你少吓唬人了,左相大人不必担心,万事有我谢长安赶在你前面啊。”谢长安哥两好的搭在徐年的肩上。 沈以归冷冷的瞧着那只手,真想替他剁了。 徐年甩开他的手,道:“沈少卿说的不错,凶手至今没有一点线索,这件事又是跟兵器有关,我们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 她摸着自己的袖子,又道:“你们还记得季老给我的那封折子吗?就是说那批重兵器丢了的那一件事,也是在广陵所丢!” 他们端正了神色,竟也在广陵? “快来看啊,我们这里刚得来了京师广为流传的话本,霸道世子爷爱上我,说书先生就要开讲!快来快来,里面就要没有席了。”附近传来这么一个人的声音。 谢世子爷转头看去,是一个酒馆管事的在吆喝生意,手里还拿着一本话本,那话本厚厚的,封面上写着八个大字,霸道世子爷爱上我。 这……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他娇媚的看着徐年:“大人,你瞧,我们的故事都传到这里来了。” 徐年干咳两声,起身离去。 沈以归他们也跟着离去。 谢长安想要走的时候却被店小二拉着了,“客官,你们这还没付茶水钱呢。” 第一百四十五章:你们就都是休妇 他们来到了广陵的府衙,棠悦乐呵乐呵的招待他们。 今天也就这么过去了。 而另一边徐府正忙的焦头烂额。 “奶奶,都说了万事你都得注意自己的身体,这件事孙儿来解决,你快快回去。”徐信赶着要进铺子的主奶奶。 主奶奶哪能这么着就走了,自然是不愿意的,纳兰傅慧上前拦着,“主奶奶想来看看情况,大公子就莫要阻拦了。” “傅慧叔,最近出的这些事,你也知道,比较棘手,奶奶她年纪大了,操劳了大半辈子,现下您就在家里好好待着,就是对孙子女的最好的付出了。”徐信毫不含糊的拒绝了。 主奶奶知道他担心自己,但是徐家的基业可不能毁在她手里,所以这件事情她一定要亲自查明!不可能所有的店铺都跟着出事,商队也是如此,肯定有人在暗中操控! “好了,我知道信儿有孝心,只是孩子,你还年轻,你父亲他也……去的仓促,所以有些事毕竟处理的不够妥当,那么就不必再推辞了,我这个小老太婆这些本事还是有的。”她沉着脸,被纳兰傅慧扶着进入铺子。 听说徐轻箐也跟着左相大人出去了,府中一时没个管事的人,所以今日小栀和小菀就被她命令在家里管着时,以防出什么岔子。 徐信看她态度坚决,无奈的跟了上去,这小老太太真是不服老。 这间铺子是徐府的胭脂铺,取名为徐记胭脂,位于玄武街中最繁华的地带,平日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所以生意一直都很不错。 可是最近这胭脂铺的掌柜瞿掌柜卷款跑了,留下一大堆卖不出去的胭脂水粉,伙计们已经无米可炊,天天盼着主家来处理这个烂摊子。 然而徐府不止这一个地方出了事,就连这卖吃食儿的、卖衣品的、卖小玩意的,只要是打上他们“徐记”这个字号的就都出了事! 所以他们这几日是来回折腾,拆东墙补西墙,许多商贾也都在隔岸观火,唯有那个李家施以援手,说什么第一商贾栽了,他们也不好过。 只有穗康心里明白,这是良美在想着自己呢。 “东家,东家。”几个伙计着急的喊着徐信,他们正在处理那些胭脂尾货。 “急什么,急什么!这不是还没破产吗?” 老太太的声音传来,他们的身子立马就跟着哆嗦起来,主奶奶来了?他们都是家生子,都认识主奶奶。 “主奶奶。”他们怯生生的喊着人。 “方才在喊什么?”主奶奶一站那他们仿佛就有了主心骨,再也没了之前的慌乱。 “回主奶奶,我们发现有些胭脂盒的夹层里藏着生铁片,而且数量还不少……” 这胭脂盒里有夹层,是他们徐府独特的装扮,也是为了保证胭脂的保存时间。 一伙计掰开胭脂盒上面那层装胭脂的盒子,他抖落给主奶奶他们看,胭脂盒里果然藏着那生铁片。 这胭脂盒里最里面的那层本应该是空心的,此刻的空心里面却全是生铁片。 以往他们将胭脂进行售卖的时候都是轻拿轻放,哪里敢摇他们?把他们摇散了可就完了,所以一直没人发现这个东西。 只以为是这里面的胭脂变多了,客人们买的也很满意,直到他们陆陆续续来退货,直到无人光顾他们徐记胭脂铺,他们才想要查看这胭脂到底是是有何古怪之处。 主奶奶阴沉着脸,接过那盒胭脂,摸着里面的生铁片沉思。 怪不得最近总有人找他们退货的退货,退钱的退钱,反正就是不肯要这批货,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给我继续翻,把所有的胭脂都给我翻开,看看里面是不是都有这东西。”她一言令下,没有一点拖泥带水的意思。 “是!”伙计们豪言壮志,激情澎湃,就都拥过去查看货物了。 纳兰傅慧忽然想起了一桩往事,和此前的情况倒是有些相似,他轻声在主奶奶耳边道:“前朝之时,贼寇为了积攒兵器,费尽心思将生铁藏进酒坛子里,然后假装酒商偷运出去,然后利用那批生铁打造神兵利器。” 主奶奶神色一滞,所以这是把主意打到他们徐家来了? “信儿,吩咐人下去,从今日起,所有的徐记关铺,歇业三日,全面搜查货品!” 徐信看她脸色沉沉,连忙道:“是,信儿这就吩咐下去。”不敢耽误事,就小跑着出去了。 主奶奶始终没一个好脸色,本以为是普普通通的商战,没想到是暗度陈仓,与贼人勾结?难道有人……要造反?可这贼人为何把目光打到他们身上来? “主奶奶,所有的货物我们已经清点完毕,果然,他们的夹层里全都放有生铁片。”伙计们神色凝重。 主奶奶闭上双眸,缓缓道:“如今我们徐家被盯上了,我们先不要出面,躲过了这个风头再说,韬光养晦,厚积薄发才是上上策。” 她睁开眼的时候,威严忽的迸发而出,“劳烦各位把里面的生铁片倒出来,然后将胭脂再安上去,从最大程度上减免损失。” “是。”他们又回去重新进行着这个枯燥无味的工作去了。 徐府正院大堂内。 徐府的全部女眷、小孩都来了,不能走道的也都抱着来了,所以大堂内抱的抱孩子,也站着许多孩子,显得格外拥挤。 “今日我召集大家前来,就是有件事情要跟你们交代一下。” 主奶奶坐在主位上,她刚从铺子里回来就紧急召开这个家族大议,当然是他们徐府大房庶子一家的。 除了徐轻箐还有依旧在外面的其他铺子里忙活的徐信,都来了,就连隐也代替着徐年来了。 主奶奶面色沉重,在场的诸位也都听到了一些风声,外面都在传京师第一商贾徐府要破产了,所以大堂内无一人作声,气氛很是压抑。 “想必你们也都听到了一些有的没的的传闻,说我们繁盛几十年的徐府终于要垮台了,今日,我就是来告诉你们,情况的确是这样!” 噪杂声顿时响起,叽叽喳喳的吵的人头疼。 主奶奶敲了敲拐杖,道:“但是也不至于此,我们徐家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我们还有回寰的余地。” “主奶奶,你也说了,我们都这样了,哪里还有什么回寰的余地,莫不是你蒙骗我们的吧。”杨氏又是第一个开口,还是那么一针见血。 “我今日也是来说这句话的,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你们这些个姨娘们若是想走,我孙穗康绝不拦,你们有这心思的趁早收拾铺盖细软回家,别在这刀尖上再加一道利刃!” 主奶奶冷冷的看着杨氏。 杨氏讪讪一笑,这话也只有她主奶奶敢说,说赶她们走就是赶她们走。 主奶奶阴狠的看着在场的所有人,目光直逼的大家不敢与之对视,所以她们皆是低着头,端着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她们这些大人都被主奶奶的大嗓门和气势压的透不过气来,何况那些五六岁的小孩子? 有一个小女娃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好像在悲伤自己以后的命运。 明明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家子弟,可因为一场变故,就要变成穷光蛋了?甚至无米下锅,被活活饿死? 其他孩子也是悲从中来,都暗中擦着眼泪,唯有徐岁和徐贺情绪上没有一丝波动。 姨娘们哄着自家孩子,“喔~不哭不哭,乖宝。” 主奶奶不管她们,继续道:“你们这些姨娘们为我们徐家守寡许久,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可到了徐府危难之时临阵脱逃,毫不犹豫踢开这个养你们十几年的徐府,也算你们失德。” “所以你们要清楚,走了可就再也回不来了,以后,你们就都是我徐府的休妇!懂吗?” 休妇! 一些真的抱着离开的想法姨娘被这两个字给惊到了,我们怎么又变成了休妇? 老爷都快死了大半年了,她们尽心尽力待在徐府做事,怎的就变成了休妇? 杨氏第一个不答应:“主奶奶,你这是要堵死我们所有的后路啊,你明明知道一个女子被丈夫休回家是多么一件败坏家门的事情,届时你让我们何去何从?” “对啊,对啊,如今徐家中空,也不知现钱有多少,就算有许多,我们有那么一大家子要养,早晚得坐吃山空,那我们拿什么给孩儿吃。” 她低头哄着小女娃,声音带着哭腔:“她也是老爷的娃儿,才四岁,本就没了爹爹,如今……如今又是这番局面,主奶奶,你怎么狠的下这个心啊。” 五姨娘陈氏抱着一个女娃,这女娃也是刚刚被吓得大哭的那个,她红着大眼睛,眼睫毛扑闪扑闪的,格外惹人疼。 这陈氏也就是徐贺的亲生母亲,可以说在徐家的地位也不错,平日里广交善缘,徐府里的人都很喜欢她,这时候她一说话,几乎没人反对。 主奶奶看着这小娃心里也是一软,她招手:“把娃儿给奶奶抱抱。” 小栀赶紧跑到陈氏面前牵着小女娃的手来到主奶奶跟前。 小女娃特别害怕主奶奶,但也不敢不去,就那么一脸茫然的随着小栀过来了。 主奶奶年纪大了抱不动,就摸着小女娃的脸蛋:“乖宝,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这些个姨娘很少带着院子里的孩子出来玩耍,就算她知道,那么久了,也忘记了。 “主奶奶好,回主奶奶,我名为徐阕,小名是阕儿,不知天上宫阙的阕。” 小女娃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胖乎乎的小手搭在自己的小膝盖上面,说出的话不太清楚,但是也勉强让人听清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主母武氏 许多人都被她的这个动作给萌化了,也包括“铁石心肠”的主奶奶。 主奶奶将徐阕扶起来,摸着她的略有些婴儿肥的脸,道:“乖娃,你叫阕儿呀,这名字取得真不错,是谁取的呀。” 徐阕眨巴着眼睛望着她,道:“阕儿回主奶奶的话,是爹爹。” 五姨娘陈氏担心的看着自家娃儿,生怕她惹主奶奶不喜,而这时主奶奶对徐阕慈爱的样子倒让她放心了不少。 “阕儿就坐奶奶旁边,听奶奶说话好不好?”主奶奶拍着旁边小栀刚搬来的小凳子道。 徐阕偏头看了自家娘亲一眼,见她点头,这才行礼道谢后坐在了那个小凳子上,她笨重的身子蜷缩到了一起,小屁屁刚好坐满了整个小板凳。 主奶奶的脸色比起方才好了不少,大家也都清楚是徐阕的功劳。 几个通房不争气的看着自家孩儿,道:“你怎么也不学着点?” “好了,都安静,我要说的就是这么多,你们谁想走的,就尽快离开,也能给其他人挪地。”主奶奶道。 大堂内又是一片静默,谁也不敢先开这个口,或者都改变了之前的想法。 “这样看来,没有一人想要离开的是吗?”主奶奶又问了一遍,底下的人依旧没有说话,她又道,“好,既然你们选择和徐家患难与共,我们徐家日后定不会亏待各位。” 徐阕胖乎乎的小手抓着自己的衣裙,小鹿似的眼睛含满了水,看到大家的情绪都好了许多,这才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旁边的主奶奶。 女娃虽然小,但是谁不能惹她还是很清楚的。 主奶奶摸了摸她的头,道:“徐年,徐岁,徐贺,你们三个给我站过来。” 隐阖着的双眸微睁,从位子上起身,与另外两人一起站到了主奶奶的跟前。 因为有西澳在,她平日里的装扮也是按照徐年的喜好来的,除了陈氏眼里偶尔闪过些许疑惑,也没谁察觉出异常。 “现在就只有你们的大哥徐信在外面忙活,你们身为徐家子辈中比较大些的子弟,如今也该为徐家做出些贡献了,明不明白?” 主奶奶本不想喊徐年,但是也不想做的太明显,加上如果徐年在这件事情上出错的话,她也有机会教训她了。 箐箐说她亲眼所见徐年和左相的确是两个人,即使她自己在不想相信这个事实,如今也只能暂时相信,按捺住心里想害她的想法。 陈氏的两个子女都站在主奶奶跟前,好生让人羡慕。 “何时我这娃儿也能不能您这两个娃儿这般得人疼就好罗。”一个通房丫头吃味的跟陈氏道。 陈氏还未开口,杨氏就道:“这人是什么命就是什么命,知不知道有这么一句话?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那通房丫头脸一僵。 她以前原就是个在杨氏的院子里服侍擦脚的丫鬟,名为泽熙,相貌丑陋,本就不被人重视,是徐智醉酒后宠幸的丫头。 可这一朝就怀上了主家的娃儿,但是她就是个家生子,身份难看,就只提拔做了个通房,生了孩子以后照样翻不起什么水花来。 如今就只能在这吃吃味。 但是泽熙也不是个好脾气,饶她身份低,有些话该说的还是要说的。 “总比有些人生不出来好。” 杨氏一听就知道这话是在指桑骂槐,说的不就是她吗?全府就只有她和武氏膝下没有一子半女! “那你生出来也比没生出来强不到哪里去,呆呆傻傻的有什么用?”杨氏嘴巴跟安了机关枪一样突突的,打起嘴仗来她就没输过。 武氏想开口却又不敢开口,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看的把人着急死。 泽熙知道自己说不过她,转而将矛头指向了四姨娘武氏。 徐府一共有七个姨娘,分别是大姨娘李氏,二姨娘月氏,三姨娘杨氏,四姨娘武氏,五姨娘陈氏,六姨娘刘氏,七姨娘王氏。 其中就这五姨娘向来不怎么会说话,回回干嘴仗都干不过人家,这泽熙自然也就找上她了。 “五姨娘,你瞧瞧三姨太太说的这话真是难听,我院子里的娃儿好歹是老爷下的种,怎么在她嘴里就变成了呆呆傻傻的模样?” 武氏被杨氏瞪了一眼,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只好支支吾吾道:“这娃儿瞧着确实有点……呆傻。” 泽熙怀里的女娃已经七八岁了,可还不会说句完整的话,现在脖子上还挂着憨水帕,因为嘴角总要流出口水来,也难怪她们会这样说了。 泽熙怒气冲冲,说她可以,说她孩儿不行,“五姨娘好大的威风,我孩儿我天天悉心照顾着,即使再怎么样也用不着你这个外人来说。”嗓门都盖过了整个大堂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了。 武氏嘴角一抽,先说这句话的是三姨娘好不好?我……我只是复述了一遍,你惹不起她就来搞我? 主奶奶那边正吩咐着事,被这一嗓门吓得差点没背过气去,她眯着眼睛看着泽熙,“要不你上前来说说?” 泽熙干咳两声,护住了自家的娃儿,告罪道:“方才是泽熙失礼了。” “一个小通房丫头还敢跟姨娘叫嚣,胆子也是真大,你带着你那……谁赶紧下去,别碍着我的眼。” 主奶奶嫌弃的摆手,她自然也清楚她的情况,所以比较嫌恶。 泽熙不甘心的看了一眼武氏,抱着娃儿就出了大堂。 堂内这才又安静了。 而陈氏一脸迷茫。 隐站在原地,好像是在认真听主奶奶讲的话,其实已经神游天外了。 世子爷会喜欢自己么?主子是不是已经不信任我了,体内的蛊虫马上就要发作了,主子还会不会拿药给我,这个老太婆还要讲多久? “徐年,听到了吗?” 隐刚想到这个主奶奶就喊了她的名字,她抬头与主奶奶对视,自然是应着“明白了”。 “好,以后就由徐年处理白虎街道的店铺,徐岁处理青龙街道的店铺,徐贺就负责朱雀街的店铺。”主奶奶淡淡道。 比较重要的“玄武街”和“麒麟街”就由她和信儿负责吧,她可不敢拿这个来冒险。 他们下去之后,主奶奶道:“我们徐府要开始节省开支,各院子里的月例减半,什么要裁的秋衣你们都放一放,勉强穿一下以前的,其他的吃食更不用说,熬过这段日子再说,另外还有一件事。” “我们主母之位一直悬空着,虽然你们的主公不在了,我觉得主母之位也是需要有个人来坐坐的,各位觉得谁合适?也帮着我一起来管着这偌大的徐家。” 这件事主奶奶已经想了许久了,如今趁着这次机会也一并选了。 堂内叽叽喳喳的声音又起来了。 姨娘们都是两眼放光的盯着主位上的主奶奶看,幸亏刚刚不说走啊! 竟然要重选主母之位? 靠,这可是一步登天的好机会啊! 主母和姨娘始终不一样的,若是成了这徐府的主母,以后有什么大小的宴会就都是你去参加,自己膝下的孩儿也成了嫡系一代,这般好事要是能落到自己头上那该多好? “这主母之位非同小可,如今徐家正值为难之际,若是我们还分神去做这个,是不是……”陈氏担心道。 此时的许多人就不太认同陈氏的这一番话了。 月氏咂巴着嘴道:“就是正值危难之际我们才更应该选个主母来为主奶奶分忧解难,难道要让一群小公子和小姑娘帮着管家?所以我同意主奶奶的说法。” “我也是。” “……” 许多人表示同意,陈氏只好闭上了嘴巴,她这也不是想着事那么多,又得安排弄这个不会更烦? “好,既然你们都同意,那么我们就来推选一下谁来当这个主母,明日我就要知道你们的结果。”主奶奶叫徐阕下去,“好了,今日我们就说到这,各自回去好好想想要怎么做。” 她拄着拐杖走出门,其他姨娘们还维持着行礼的姿势,“主奶奶慢走。” “绝对不能让陈氏当上主母!”杨氏靠在月氏的耳边道。 她们俩走在一起商量事情,她们的院子离得很近,平时来往的也很密切,所以感情也还算不错。 “正有此意,她身边有一子一女,要是当了这主母,我们的地位可又得降上一降了,你说,她是不是知道自己当不上这才不同意选这个东西的?”月氏翻了一个白眼道。 即使她平日里多得这个陈氏的帮助,该争取利益的时候还是要争取利益的。 杨氏轻轻点头:“很有可能,我们到处去说说,让你来当这个主母如何?” 月氏惶恐,但眼底划过一丝兴奋,“姐姐,这可不好,这要推选谁当也得让你来当才好。” 杨氏也就客气一下,听到她这样说也就满意了,“好,那我也就勉为其难接受了吧。” 月氏笑的有点僵硬了,好家伙,她就客气一下,行吧,她是老大姐,听她的。 果然,陈氏当不得这个主母,即使她再得府上的人心。 就算大家真的推选她来当,主奶奶也是第一个不同意的,这个主母必须是膝下无子女者优先,否则就乱套了,她们的嫡系血脉只能是箐箐和信儿! 所以这个主母是一个谁都想不到的人当了,就是五姨娘武氏。 大家都怀疑这是主奶奶画的一个大饼,她这不还是掌控着全府的权利吗,这武氏如此蠢笨,当主母?不还是木偶人,还是得听主奶奶的呀? 徐年收到隐那边的消息,说那老太太要她去管一下白虎街道的店铺,还重新选了一个主母,还是武氏? 徐年捏着纸条,勾唇轻笑,武氏?当主母?哈哈哈。 第一百四十七章:老虎与笨鸟 她记得武氏是个不会说话的婆娘,按照其他姨娘们的话来说这五姨娘就是个“智才”,特坑人的那种。 不过她不是告诉西澳她们两个,这个传递消息的事情不用隐来做了吗?怎么还是她来递消息?徐年正想着这些事情,谢长安他们两个就进来了。 “我们等会再去一趟胭脂铺,有新线索了。”徐年把纸条给他们看,“这上面说徐府的胭脂铺里的伙计们发现胭脂盒里藏有生铁片,而且数量还不少,刚好与我们知道的那商队想要走私铁制品的信息不谋而合。” 他们两个看完以后,神色都很复杂,这么说来,这就是一场针对徐府和百里王朝的局?谁那么有本事,织了这么大的一个网。 “欢迎光临,各位客官想要看点什么呢?本店绝对能够给您提供最为优质的服务。” 陈袁云抚摸着自己的秀发,头也没抬一下的说话,显然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陈老板,好久不见。”徐年标志性的声音惊住了老板娘。 陈袁云头发也不摸了,账也不算了,就想着关门放狗,哦不,送客。 谢长安一脚卡住店铺的门槛上,道:“陈老板,别来无恙啊。” 沈以归安安静静的做着并不那么像背景的背景墙。 “对,别来,无恙!”陈袁云咬牙切齿道,前天刚送走这几尊大佛,怎的今日又上门讨债了? “陈老板别激动,我们就想确认一件事情。”徐年安抚住陈袁云。 “说吧,你们想确认什么。”陈袁云抱着手,略带些痞气的看着徐年,要不是看你好看,我鸟都不想鸟你。 徐年往胭脂铺最里面的院子里看去,陈袁云皱眉,把身子移过去了一些,正好挡住了徐年的视线。 徐年也不在意,低着头轻笑:“老板娘,你涂这京师来的这胭脂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 陈袁云疑惑的摸着自己的脸,挺光滑,挺细腻的呀,哪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没有,绝对没有。 徐年瞧她这样子就知道她肯定往别的方面想去了,无奈道:“你能不能带我们进去看一看,那胭脂盒里肯定藏着什么东西,为了老板娘你的身心健康,我觉得我们还是很有必要查一查的。” 陈袁云被她这句话吓住了,但是也不敢贸然将他们放入店铺里的储货库房内,就吩咐人把自己平日里用的那盒胭脂给拿了出来。 徐年轻车熟路的打开胭脂盒的夹层,一看,果然还是有生铁片的存在! 这个商队绝对有问题! 他们竟然将这些藏有生铁片的货物分散到百里王朝的各个地方。 或者说,它的来源就是徐记胭脂铺,然后经过老刘他们的手再来到各个胭脂铺内,从而达到私运的目的。 可是这东西运都运来了,怎么又没人把这些生铁片拿出去,然后制造兵器呢? 陈袁云惊诧着看着自己平日里用的很嗨的胭脂盒里居然藏着这东西?她怎么一丝一毫都没有察觉的出来? “这下,老板娘可算信我了么,如果还有这批货,我想看一看是不是里面都有这东西。”徐年把胭脂盒盖上,还给了她。 陈袁云有些警惕,“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一直关注这件事情。” 虽然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可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徐年道:“我们不是什么好人,但也绝对不是坏人。” 陈袁云放远目光看了过去。 谢长安在后面眨着他那桃花眼,扑闪扑闪的,看着确实……不像个好人。 还有在旁边那个人,一直用着一副死了爹娘的模样看人,渗人得很。 陈袁云分析完毕,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 “好吧,你们随我进来。” 她带着徐年三人进入了她们铺子里的储货的库房内。 里面齐齐整整摆满了木框子,而木框子里面全都是胭脂盒,这还是人家来伴娘从地窖里一件一件搬上来的,要不然怎么能藏这么久都不被人发现? 铺子里没什么人,徐年他们只好自己动手,一箱一箱的查看过去,没有一筐里面的胭脂盒里不装着生铁片的,数量之巨大。 一盒胭脂里面可能装不了多少,可是那么一大框呢?谁敢说这里的东西不能做杀伤性武器? 简直是丧心病狂。 陈袁云也知道自己可能摊上大事了,幸好她没有把这些东西拿出去卖,说不定那老刘给她的警告就是有关于这个的。 “现下我们要怎么做?”陈袁云的态度与之前截然相反,可能是清楚了事情的严重性。 “老板娘好好守着这一批货就行,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 徐年他们走出了胭脂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广陵,为今之计就是找到老刘,然后查明商队出事的真相。 也许血洗商队的那个人事察觉出了他们谋划的东西会对百里王朝有损害,这才把他们一夜之间全部做掉了。 清泉宫。 百里玄庸有一下没一下的逗着刚刚买回来的金丝雀,阴柔的脸上闪过一丝柔情。 “啧啧啧,瞧这漂亮的羽毛,被我养的多好,你说是不是啊,秦鸾?” 秦鸾犹豫了半晌道:“殿下,我们窝在这许久了,难道我们真要任由那人骑在我们的头上么?” 百里玄庸脸色未变:“你看,这金丝雀被关在这笼子里,哪里也去不了。” 他摸着金丝雀的翅膀,一下又捻起,只要一用力,这鸟的翅膀就会被扯断。 “它天天想把头伸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或者说尝试着逃跑,可是被我守着又不敢飞出去了,为什么呢?因为我是老虎,而它只是一只鸟,一只笨鸟。” 百里玄庸把笼子的门打开,果然,金丝雀扑闪着翅膀飞了出去,没过一会,却掉回了地上,爬了许久都爬不起来,却还是在挣扎着起来。 百里玄庸蹲在地上,同情道:“这就是飞出去的结果,得到了自由,却飞不起来了,永远变成了废物!” 秦鸾恭敬的站在一旁,腹诽道,还不是你弄得,把它翅膀都捏烂了,它肯定飞不起来啊,讲的那么有哲理,想当诗人? 百里玄庸用手捧着它回去,它重新萎靡了起来,“这里才是你真正的归宿,折掉翅膀,永远的呆在这吧。” “秦鸾,窝在这又如何,我们才是下棋人,你要明白,独善其身这四个字。”他拍了拍自己的袖子,转身回了大殿,躺到美人榻上,阖着眸子。 秦鸾无奈的站在他旁边当木头人,又是听不懂他的话的一天,能不能说一句能让人听懂的话呀。 太难了,他也不知道穆青是怎么忍过来了的,鬼知道。 徐年他们已经回到了京师了,现在他们正在简斋进行休整。 “老刘找到了。”闻笛跪在地上回禀,“他就藏在徐府的别院里,被主奶奶的人先发现的。” 徐年点头,竟然被她先一步找到,没事,她有的是办法让她把人交出来。 隐带着西澳去白虎街了,她本想替掉她自己上去的,可是这边也离不了人,所以她干脆留在这了。 皇上的态度也很明显,就是要他们好好查一查这个案子。 徐年揉着眼睛,本想好好调查一下她父亲和母亲的死因,没想到被那么多事情给卡住了。 主奶奶派人跟着隐过来,指不定能找到什么错漏,那就好玩了。 隐有些紧张,她从没有碰过生意场上的事情,也不知道好不好弄。 但是她的脸上没有半分不自然,在西澳的带领下也算熟门熟路。 “记得问一下店铺里的账簿,还有这个货物来去的记录。”西澳奉茶的时候在隐的耳边轻声道。 隐表示明白,她们呆在这个店铺里已经很久了,始终查不明白里面到底有什么不妥之处。 纳兰傅慧在暗处观察这个“徐年”,潜意识里总觉得这个徐年有些不对劲,可是又找不出什么不对的地方。 “东家姑娘,这就是我们的账簿。”掌柜的抱着一沓账簿放到了台面上。 “我们的首饰店盈利不多,但是近几年的账簿还是比较厚的,东家姑娘可要烦一会时间了。” 隐抱着一本账簿啃,说实话她被世子爷训练过看这些东西,可是现在已经有些生疏了。 西澳看懂了她的意思,对那掌柜的道:“那么多账簿,姑娘一时间也看不完,算术先生在不在,叫他来一起算。” 掌柜的拍了一下脑袋,道:“行,差点忘了,算术先生就在后院里,我这就去喊他过来。” 隐感激的看了一眼西澳,西澳面无表情,要不是为了自家姑娘,她才没必要说这句话。 她教着她看账簿,“这里是这样,那里是那样……” 隐点点头,熟悉的感觉回来了。 纳兰傅慧眼力异于常人,一下子就知道徐年看不懂账簿,疑惑的眯着眼睛。 徐年身为徐府嫡女,这种看账簿的技能早就是从小学的,怎么会不知道怎么看呢,除非她是假货。 他眼睛一亮,据说有那么一个人可以改变人的脸,让她可以永久性的变成另外一个人,叫做……叫做千面神佛。 二姑娘不会也找了这么一个替身吧? 左相,徐年。 二者的关联到底在哪? 此时的隐还不知道自己的一切都被别人看在眼里。 第一百四十八章:被包养了 这账簿根本就没有任何错漏,如果硬是要说有的话,那就是盈利越来越少,所以说这个首饰店现在已经是处于亏本的情况之下。 可这问题出在哪,隐一时半会也看不明白,她们俩只好前往下一个位于玄武街的店铺了。 还有许多呢,够他们慢慢看了。 这边的纳兰傅慧想到这一层之后,不再跟着隐,反而去找这江湖中的千面神佛。 杜集居是千面神佛的隐居的地方,只要对方给与足够的银两,他能帮你捏任何与别人相似乃至于相同的脸。 他行动诡异,来无影去无踪,就连他的贴身婢女也很少知道他的踪迹。 而这次纳兰傅慧走运了,刚好就遇到了刚回来的千面神佛。 “你家主子在吗?”纳兰傅慧低声问道,他现在还是一身黑色劲装,且带着面罩,瞧着就不像好惹的。 婢女淡淡回道:“我家主子刚回来,他还有些事,请客人且稍等片刻。” 天气乌蒙蒙的,好像要下雨,秋日晴雨,风吹过叶子沙沙作响,扣人心弦。 纳兰傅慧耐心的等候着,高人嘛,都有怪脾气,他等着便是。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婢女都交接班了,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动静,是个人都忍不了了。 纳兰傅慧沉着声音,又问:“你家主子可好了?我能不能进去了。” 小婢女已经不是先前的那个了,唯一的相同点就是都那么面无表情。 “客人请回,主子已经出去了。” 纳兰傅慧指尖都变得苍白了,他等了半天,那人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他露在外面的眼睛阴鸷万分,越想越气人,想当年,他也是个…… 这婢女也好生没有眼力见,他一把推开她,自己就要走进去。 没想到那婢女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刀来,朝着他就砍,嘴里还说着:“擅闯杜集居者死。” 纳兰傅慧与她交手,竟没有半分胜算,话说人到了他这个年纪,那内功也会越来越精进,可是他竟然打不过一个小姑娘?这让他情何以堪。 他使出的招数越多,可那小姑娘破解之法也越多,简直是花里胡哨,让他都眼花缭乱。 “小姑娘,你的武功是跟谁学的。” 可她只重复着一句话,“擅闯杜集居者死。” 渐渐的她渐渐占了上风,招式越来越狠辣,好像真是要杀了他。 纳兰傅慧喷出一口老血来。 该死,这小小的杜集居究竟有什么东西,要让这么一个高手来守护?或者说,这些小姑娘都是身怀绝技之人? 他被小姑娘的大刀架住脖子,正当他以为自己这条老命要交代到这里的时候,一个人的脚步声匆匆而现,随即是一句:“慢着。” 小姑娘恭恭敬敬的把刀放下,神色不变的退下。 纳兰傅慧松了一口气,用手帕擦了擦流到嘴角的血。 那说话之人迎面而来。 那人相貌普通,看着就让人记不住他的脸,但身长八尺,一身黄袍衣被他穿的气质超绝。 他的头发全部梳了上去,用一银冠固定住,额头饱满圆润。 他身上始终散发着让人无法与之对抗的气息,也许许多人穷尽一生都不会有这种骇人般毁天灭地的气息。 纳兰傅慧斗胆猜测,这人就是传说中的千面神佛,可是他既然会捏脸,为何不改变一下自己的样貌,他见过世间各种美丽的容颜,平凡造出来一个对他来说应该不是难事。 纳兰傅慧心里是这样想的,口里也是这样问的。 那人神色自若,淡淡一句:“随我进来。”直接忽略了纳兰傅慧所问的问题。 纳兰傅慧知道这个杜集居的厉害,所以再不满,也听了他的话,随他走进了这个方才他硬闯都闯不进去的地方。 “做生意,还是寻什么。” 纳兰傅慧正惊奇于这其中的美景,七宝琉璃金塔,万年雪花松木,琉璃瓦,看的他眼睛都花了。 千面神佛的府邸就是豪气。 “做生意,还是寻什么。” 纳兰傅慧这才回过神来,道:“寻答。” 他淡漠的拍了拍放在案几上的卷宗,“本居绝不会透露任何宿主的信息,如若是别的方面,有银两都好办。” 纳兰傅慧皱眉,这么说来,今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而这人仿佛能看穿人的心思,只见他又道:“与我杜集居做生意,一切都得按我们的规矩来,方才客官的行为很是令我不喜,但是谅你是第一次来我杜集居,便也就算了,你若无别的事,便离去吧。” 纳兰傅慧看他态度坚决,知道自己是问不出什么来了,何况他现在有伤在身,更是不能够硬来了。 他也硬来不了,那么多高手坐镇,唉…… 纳兰傅慧准备回去,又听到那人道:“千面神佛捏人不自捏。” 纳兰傅慧咳了几声,笑道:“好一个捏人不自捏,和医人不自医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呢。” 那人没有应声,他抬起脚步离开了这个略微有些清静过头的地方。 “来人。” 一婢女低着头快步走到他面前,行礼道:“主子。” “吩咐下去,下次动手快点,别让我看到了,我讨厌血腥味。” “是。” 左相府。 徐年依着左相大人的权利,强制要求徐府把老刘给交出来,不得不说,这一招很有用。 老刘成功到了徐年的手里。 他本是个中年的年纪,可是如今看来就是那么沧桑,也不知道是经历了什么。 一幅胡子拉碴,衣服破破烂烂的模样,其两颊也凹陷了下去,就像是逃荒来的。 “老刘?你是商队里面唯一的幸存者,你都知道些什么。” 徐年坐在主位上玩着一支笔,而老刘被捆着手跪在地上。 他双目无神,道:“我什么也不知道,他们都死了,都死了。” 徐年转笔的动作顿了一瞬,又重新转了起来,“本相知道,所以你若想要为他们报仇,你就要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本相。” 老刘的眸色还是空洞的,无论徐年说什么他都毫无反应。 她只好开始刺激他的情绪了,徐年拿出一盒胭脂,是她从陈袁云那里偷偷拿的,“瞧瞧这个,你有没有想起来什么。” 老刘面色有些惊恐,“没有,没有,我什么也不知道。” 看来是不用对他客气了。 “你身为徐府的家生子,做了几十年的掌柜,听说徐老夫人还把商队的第一把交椅让给你来坐,然后就把徐府陷于险境?” 徐年在他身旁来回踱步,衣袍翻飞间扬起花果的香味。 “现在徐家已经濒临破产,你敢说,这不是你害的么?” 老刘捂住耳朵,激动的尖叫,“不是我,不是我,我什么也没干,我不过是为了挣些银两罢了,不关我的事。” 徐年冷笑出声:“本相来告诉你,你做了什么,你私自利用胭脂盒的空隙装满了生铁片,然后偷运出去,广陵就是你们最终的目的地,而陈记胭脂铺就是你们找的替死鬼。” 老刘悲从中来,两行清泪从眼底流下:“这并不是我的本意,大人,你要知道啊,我不想害他们,我……我只是要他们跟着我干而已,那婆娘我说不通,只能行此计。” “所以你承认了这件事与你有关?”徐年不过是猜测罢了,没曾想他倒是真的全招了。 老刘脸一僵,破罐子破摔道:“是,与我有关,那又怎样。” “本相不想与你废话,那群人身上有什么标志性的东西。” 老刘回忆了一瞬:“他们就穿着一身黑衣,如果要找标志性的东西的话,每个人身上都戴着一个令牌,那个令牌上面刻着一朵像火焰的花。” 像火焰的花,不就是她捡到的那个令牌嘛,百里瑞鹤那个,人手一个?假令牌吧。 老刘被她安排到了客房内,好吃好喝的招待着,这人还有用。 “大人,李公公到访。”珠玑在外面敲门道,徐年把令牌放到抽屉里面,这才走了出去。 “他现在在哪里?” “就在大堂。” 李公公看到徐年后,那叫一个开心,完全是个老小孩的模样。 他的手搭着徐年的肩膀上,道:“大人诶,你总算来了。” 徐年嘴角噙着笑道:“不知道公公大驾光临,否则定要早早就出来相迎啊。” 李公公浮尘一甩,慈爱道:“无妨无妨,杂家来这就是宣读个圣旨,大喜事啊,大喜事。” 徐年有些疑惑,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传来?但是她还是跪身道:“臣接旨。” 李公公正色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念及左相劳苦功高,特此加勉,赏书画十本,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望爱卿多加利用,钦此。” 他将圣旨递到徐年手上,笑眯眯道:“书画就在外面了,左相大人不必送了。” 徐年点头,也就真的没送了,这皇帝啥意思,嫌她没文化,叫她多看书? 她是越来越弄不懂皇帝的意思了。 徐年面无表情的翻看着那些书画本,什么如何成为一个位高权重者,如何讨长辈开心,她越看越是疑惑,什么东西啊,这是! 她随意的把这些书画本拍到旁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看来明日得去一趟养心殿了,不然我迟早要被老皇帝玩死。” 前些日子他就送来了一些“好玩意”,就一个匕首,额,她是不是被包养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鸽子肉吃腻了 将军府。 谢长安打算去左相府找徐年,刚好就被锦幽给拦住了。 “爷,我查到了一些东西,我猜你应该会感兴趣的。”锦幽拿出一叠纸递到谢长安面前,看着挺厚实的,应该是信件。 谢长安复杂的看着锦幽,什么东西啊,那么神秘。 他疑惑的接过,随意的翻看了一页,却脸色突变,急急忙忙的一字一字的读了起来。 是有关于他父亲谢启明的死! 这些信件都是他父亲的亲笔信,上面还盖着他的专属印章,应该做不了假。 谢长安将信件全部翻看完毕,闭上眼睛长舒了一口气,跌坐在攒花藤椅上,一言不发。 “爷?” 锦幽看谢长安的神色越来越沉重,心下有些担心,这东西可是跟前那位有关,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承受的住。 “锦幽,这个东西哪里找的。” “前不久在徐府书房里找到的。” 他们依旧没有放弃搜查徐府。 即使谢长安已经明确说明不用再调查徐府,只是因为他……害怕查出一些他受不住的东西,没想到他们还是不听话,私自调查。 锦幽头低的越来越低,都快看不到脸了,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 谢长安苦涩一笑:“现在知道害怕了?我就是怕有这么一天才不让你们去查的。” “爷,将军死的不明不白,我们定是要为他报仇的呀!”锦幽说的热血沸腾,一心为他好的模样。 “你不喜欢徐年。”谢长安笃定道。 所以他才会拼命找出这些证据。 即使他父亲的死和徐年没有关系,可是却和她的家人有关系,这样就会让他心里有所芥蒂,从而放弃她。 信件上说那次战争的导火索就是皇位之争,二皇子百里玄庸,三皇子百里瑞鹤都和这件事有关联。 百里瑞鹤曾经与徐府的主奶奶有过利益上的交易,即使在外人眼中,他们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 可父亲却知道,他在上面写道,徐府主奶奶与百里瑞鹤合作,共同杀害了徐年的父亲和母亲,抢占徐府,而百里瑞鹤的动机却不详。 谢长安知道,父亲绝不会在这方面上作假,所以这个消息很有可能是真的。 然而就是那场战争,是百里王朝和西域的战争,他的父亲死在了途中,连尸体都找不回来了。 …… “将军,我们应该派五十人进行突进,一定能冲出重围的。”沅厚扛着大斧,有着力拔山兮气盖世的精气神。 他们已经被困在这里有五日,粮食已经不多了,最多最多还能撑三日,弹尽粮绝的之时就是他们的灭亡之日。 谢启明拿着布防图,正色道:“这个地方是这个区域的中心,而且城门关隘处总有重兵防守,五十人太惹眼了,不行。” 他们这一共就只剩下一百多个兄弟,要是这五十个兄弟也一去不回了有怎么办? 沅厚皱眉,把大斧一挥,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们就饿死在这算了。” 他把袍子一掀,就这么坐在地上,情绪十分低落。 “不过我们可以派五个精锐过去,你过来看。”谢启明指着布防图的某处。 “这里有三个人轮班值守,那里有两个人,其余的就是三队甲兵巡逻,我们可以在他们轮班的空档去杀了他们,换上他们的衣服,冒充于敌军再者我们打开城门,让剩下的弟兄们冲出去。” 沅厚是个行动派,说动就动,一下子就吩咐下去。 他们穿着黑衣,隐匿在黑暗之中,谢启明和沅厚一个打前阵,一个殿后。 谢启明做了一个行动的手势,另外三个人冲了出去,就把那巡逻的甲兵给杀死了。 他们都混到了巡逻队里,把敌人一个一个的悄无声息的干掉。 转眼间,城门关隘口附近的巡逻的人都无了气息,全部光溜溜的倒在了地上。 所以现在这里只有他们五人的身影,而四周依旧没有任何声音。 谢启明眼皮子一直在跳,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事情太顺利了,顺利到他觉得这是一个针对他们的局。 “将军,我们开城门吧,弟兄们都来了。”沅厚轻声道。 谢启明摇头:“不行,时机不对。” 就在这时,另外一伙人骑着高头大马赶来,是西域的人。 他们做出防御姿态,谢启明蹙眉,果真是一个局,引他们出来的局,这些人太阴险了。 “谢将军,我们在此已等候多时了,怎的如今才肯现身呢。” 这说话的人是西域佐将统领佟豫,也就是跟谢启明对战的敌军指挥使大人,今日之计就是由他所想。 “将军,你先走,我来挡住他们!”沅厚大斧胡乱挥着,这个时候的他依旧是那么激进。 谢启明拒绝了,他绝不会扔下自己的部下不管,而自己一个人走的。 “愿赌服输,不知佟豫大人该当如何。”谢启明淡淡道。 佟豫抿唇一笑:“归入我的麾下,必保你们衣食无忧。” 沅厚先谢启明一道说:“你做梦!”他吐出一口唾沫,“呸,狗贼,我们绝对不降。” 谢启明拉住他,对着那骑在马上,嘴角还微微上扬的佟豫道:“换个条件。” “谈无可谈,带下去,关着。”佟豫冷笑,还想跟我谈条件?想得美。 他们被带到城内的劳兵营里面,这里面都是一些老弱妇孺。 此时的士气十分低落,向来粗神经的沅厚也是一句话也不说,就那么盯着地上的蚂蚁看。 “放心,我们会逃出去的。” 谢启明干咳两声,脸上苍白如雪,他拨开自己的衣服,胸口处有一道伤口,冒着污血,原来是前些日子受过的箭伤发作了。 沅厚叹气:“将军,昨日你要是走了,今日你就能带着人冲进来救我们,可是……” “谁是谢启明?”一个光着膀子的大汉操着一口带方言的百里王朝的官话。 沅厚想要起身,摸向腰间,这才想起自己的大斧已经被不在身边了。 “你想干嘛啊!”可他还是很霸气的护着谢启明。 谢启明淡然的整理着自己的衣服,握了握沅厚得手,示意他不必担心。 他直视着那个壮汉,道:“我就是谢启明。” 话音刚落,壮汉一把抓住他就想往外走,沅厚瞪着暴眼,大喝一声:“谁准你这么对待我家将军的!” 壮汉像只大狗熊一般敲打着自己的胸膛,大声道:“滚!我们指挥使大人有请,你们岂敢相拦。” 谢启明的部下都从各个地方涌来,气势汹汹的瞧着这个壮汉。 “你说我们敢不敢!” 谢启明无奈道:“行了,我就跟他走一趟,想到底他应该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沅厚他们只好放了手。 谢启明他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这是与他们的最后一面。 朝廷派人救走了沅厚他们,后来这场战争打赢了,百里王朝却国库空虚,百姓们流离失所,民不聊生,而他们的大将军也死于贼手。 沅厚他们遍寻西域,可是还是没有找到他们的大将军,而有一个西域部下道,谢启明中的那支箭上抹了毒,死了,尸体不知所踪。 就这样,谢启明,百里王朝的大功臣,他还没有享受一天的荣华富贵,就辞别了自己家中还有夫人孩子,踏上战场,一直在为朝廷打江山,就那么永远的离开了。 死的如此突然…… 而他的那几封信件也被人秘密送去了“安全”的地方,就是徐府。 谢长安摸着那几封信件,百里瑞鹤,徐府老夫人?真棒。 “你来了,刚好案子有突破了,那个令牌是假冒的,不是百里瑞鹤的人。”徐年整理着桌上的文书,道,“是百里玄庸的人,我们已经抓到了其中一个,他招了。” 谢长安眸色里带着复杂的情绪,就那么看着徐年。 徐年见那边不回声,诧异道:“怎么了?” 谢长安掠身飞去,把徐年搞得是一脸迷茫,他这是大姨夫来了? “大人,你要的东西来了。”左相府的管家傅豹提着一个笼子进来。 那笼子最外面包了一层黑布,什么也看不清,奇怪的是里面偶尔弄出些动静。 “什么?”她怎么不记得自己要过什么东西,这一天天的,都是些什么事啊。 傅豹讨好一笑,掀开了黑布,“大人,你瞧,这成色,这品种,都是奴选的最上乘的,配我们左相府够了。” “汪汪汪汪……” 笼子里是一条大白狗,身长十寸,有着圆乎乎的大白脸,就像是一直白狐狸,葡萄眼眨巴着,看见了白光就汪汪叫,瞧着还是蛮凶的。 徐年捂嘴一笑,她不过是随口一说,这狗还真的给她带来了,不过还挺可爱的。 “不错,管事这事做的不错,赏。” 傅豹笑成了一朵花,看左相,哪里凶了,一只小狗就给他哄高兴了。 “那大人,我就先下去了,等会再来领它走。” “下去吧。” 徐年逗着那只小狗,突然蹦出来一句:“要不把你炖了?鸽子肉吃多了腻得慌,换狗肉试试?” 刚出门没多久的傅豹脚下一抖,差点摔了个狗啃泥,他自我安慰道:“大人癖好多点也正常哈,正常。” 那可使劲进口的,叫啥,叫萨摩耶!可贵了,要是被炖了,多可惜。 唉,不管了,狗狗,你要坚持住,就那么一闭眼的事。 那只小狗仿佛听懂了徐年说的话,四条腿都给抖了起来,像在蹦迪。 葡萄眼里含着水,好像要流出泪来。 徐年勾唇轻笑,把它抱了出来,好重啊,她摸着它的头,道:“骗你的,还真信?我可不吃狗肉。” “汪汪!” “乖。” 第一百五十章:一切有我 它成功了打入了左相府的内部,被取名为“狐狸”,因为它长得实在太像狐狸了。 “狐狸,你要在这好好待着,不然就把你给炖了做丸子吃。”徐年摸着狐狸的毛茸茸的脑袋。 她带着它走在路上,许多丫鬟们都两眼亮晶晶的瞅着,左相大人好温柔! “大人。” “嗯。” 路上许多婢女在疯狂的跟她打招呼,她是很懵的,以前不是跟躲瘟神一样躲着她么? 徐年抱着它来到谢长安经常爬的那堵墙的下面,放下它以后,又跟它道,“看到有人来了你就凶他,听到没,但是不准咬人,做得好就有肉吃。” 狐狸嗷呜一叫,蹭了蹭徐年的手心,好像在说不要把我炖了。 徐年想象着谢长安被狗追着到处跑的场景,笑得合不拢嘴。 干得漂亮! 牛啊牛啊! 我相信你! 徐年眼神里充满了期待意味,狐狸都被她的情绪吓到了,别这样看着我啊喂!人家怕怕。 这个时候珠玑过来了,“大人,老刘死了。” 徐年闻此脸上没了笑意,看来有人忍不住动手了。 “埋了吧,死无对证,真棒。” “还有一事,二皇子有请。” 珠玑面露担忧,这百里玄庸和他们可以说得上是死对头,他怎会来邀请自家姑娘? 徐年还是去了,地点还是在尽桃楼。 “参见殿下。” 徐年一身红袍,金冠扎头,跪下行礼的时候也是那么翩翩有礼。 百里玄庸眼里的阴狠一闪而过,他半扶着徐年,“左相大人请起。” 这人的手怎的如此……滑溜溜,真恶心,他如触电般甩开了徐年的手。 徐年一脸茫然,拉的是你,甩的也是你,抽经了吧。 “今日本殿找你来是由要事相商。”百里玄庸招呼着徐年坐下。 徐年勾唇一笑,眸色清亮,与他的阴沉形成了对比。 不然呢,就为来喝个晚茶? “嗯。” 徐年淡漠的态度让百里玄庸差点抓狂,“行了,本殿就直说了,跟着本殿干,本殿许你一世荣华富贵。” 原来打的是这个心思,竟然把主意打到自己的的身上,也是很厉害了。 想的美。 自己是什么样子心里没点数吗?徐年闲散一笑,背靠着团木沉香屏风,淡淡道:“微臣打算拒绝殿下,微臣是皇帝的臣子,自然是跟着皇帝干的,所以……” 百里玄庸冷笑:“明人不说暗话,父皇年迈体高,说不定今日就会驾崩,到那时,你这个臣子还有什么用?新帝登基,你这个左相大人还能做多久呢?” 这人的嘴巴还真是毒,咒自己父皇呢。 徐年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舒服,她的态度还是很坚定:“不管殿下今日是突发奇想的,还是蓄谋已久的,微臣绝不会背叛皇帝。” “如果你还是要和我作对,那你就等着瞧吧。”百里玄庸狠狠道。 “那就拭目以待,微臣告退。” 徐年出来以后,暗中一人掠身而走,往皇宫的方向而去,而她没有半分察觉。 百里玄庸见达到了目的,粲然一笑,你现在不答应也没关系,你在别人眼里已经是我的人了。 陌桑早就注意到暗处藏着百里君策的人,所以他这一波稳赚不亏。 “皇上,左相大人与二殿下不知道在密谋何事,但是属下看着二人的脸色都不太好。”青曲对着坐在高台上的百里君策恭敬道。 百里君策无所谓道:“朕让你跟着她是保护她,这些东西不用告诉朕,她做什么朕都不会在意,只要她还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就行。” 青曲嘴角一抽,让我一个仪表堂堂、武力超群、天下第二、美丽多姿的人去保护一个还未到弱冠之年的左相大人?是不是屈才了?是不是!? “不愿意?那你就去西域驻守,那里能彰显你的神通广大。”百里君策看透了他心里的想法,揶揄道,瞧着神色也不像是假的。 青曲慌了,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他才不去!“不不,在左相大人身边挺好的,甚好甚好。” “那还不滚,别跟我这打她小报告。” 青曲委屈的走出了大殿,人家有三个人在暗中保护呢,才不需要我。 唉…… “主子,这几日我总觉得暗中有人在观察我们。”闻笛回禀道。 徐年疑惑,这四处的眼睛不是已经被她拔光了吗?为何还有? “你注意一下,若是把人抓到了,杀了。” “是。” 赶来左相府的青曲忽的觉得后背一凉,身为青龙卫的他怎的活的如此憋屈,还被人讲坏话? 徐府这边的店铺也都查探的差不多了,除了胭脂铺藏着生铁片,其余的铺子就没有那么多奇怪的地方,可是都亏损了。 徐贺在算账方面很有天赋,远超于其他的徐家子弟,包括徐信。 “主奶奶,这些账本很有可能做的都是假账,还有这人也鬼鬼祟祟的,孙儿就擅自把他带回来了。”徐贺踢了一脚他抓来的店铺的算账先生。 主奶奶点头,经过严刑逼供,这人就招了,各个街道的这些账本的确是他们做的都是假账,因为那些盈利都被掌柜们联合起来私吞了,没想到这一次吞多了,引起了主家的注意。 一般这种情况在每个做生意的人的身上都会发生,贪些没关系,起码主家也要给人家一点利益,让他们尽心尽力的办事。 可是“些”这个字他们可能没有理解。 利欲熏心,导致灭亡,不止自己贪不了了,说不定自己的下半辈子还要到牢房里度过,惨上加惨。 后来主奶奶将他们这群吃里扒外的东西全部赶出徐府去,永不和他和他的旁系子孙合作,而徐府这一次的打击也是前所未有的大。 “徐贺这一次干的不错。”主奶奶随意的一夸。 徐贺却也很高兴,他终于有出头之日了,现在他的手里已经有了证据,就等着时机的到来了。 徐信不甘心的看着徐贺,为什么这人就被他抓到了,明明他也发现了这件事情!还有,他竟然越过自己直接向奶奶禀告,想得宠想疯了吧? 而徐年好像昙花一现一般,不再像以前那么引人注目,彻彻底底成了透明人。 就是这么一个透明的感觉让主奶奶对她更是关注,以前不是那么嚣张跋扈么,怎的如今安安静静的,不作一声? 迢汉阁。 一只鸽子噗嗤噗嗤的飞了过来,青城接住,把纸条弄下来,就把鸽子给放飞了。 这鸽子的成色感觉是越来越差了,朝廷养的鸽子都去哪了? (进了某人的肚子里了) 青城展开纸条,上面是催促他回宫的召令,他摩擦着指尖,若是以前,他会很爽快的回去,可现在……心里竟然有一丝不舍。 他写道:未完成。 青城又把写好的纸条给撕掉了,重新下笔的时候,外面传来清脆悦耳的声音。 “姐姐,姐姐在吗?” 青城微微一叹,还是写下“未完成”三个字。 青城出门后,就看到小姑娘低着头绞着自己的袖子玩,他看得出来小姑娘情绪不太好,可她还是勉强笑着。 “怎么了。” 一句怎么了让文鹄哭成了泪人。 “徐家产业破产,生活拮据,府内要把一些外院的丫鬟们卖出去,我的名字就在上面。” 青城神色一冷,怎么会? “他们卖丫鬟得了钱,这样才能让主家有东山再起的机会,文鹄不怕出去,只是……怕再也见不到姐姐了。” 青城闭上双眸,睁眼后眸子里含了几丝温情,“我不会让这件事情发生的,你……别哭。” 这件事终究与我有关。 文鹄可怜兮兮的擦着自己的眼睛,像个小花猫一样,“姐姐说的话文鹄都相信。” 这种信任让青城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谴责,如若不是他…… 她也不会哭的那么伤心。 可他没有错,这只是个任务罢了,大不了他带她回去,有他护着,想必没人敢欺负她。 看来计划得改改了。 “如今你回去照常做事,别总是想这些东西,一切有我。” 青城的手举了起来,他想要摸摸她的脑袋,可是又犹豫的放下了。 文鹄点头:“嗯嗯,姐姐,那今日你想吃什么?” “你好好休息,我的事你先别管。” 有些人不教训是不行了。 文鹄弱弱的点头,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迢汉阁。 青城把纸条撕掉,重新写了一个字:是。 便找出时机离开了徐府,换上青龙卫的衣服回到了皇宫。 徐岁眼神里带着深意,还是走了么? 她早就意识到了青城留不住的,没想到这天来的那么快。 没事,走就走了吧,往后安好。 是的,青城身为青龙卫之一,奉皇上百里君策的命令来到徐府,调查其中的古怪之处,是因为徐府的利益已经触犯到了皇宫的利益。 而他经过这么多天的查探,也调查出了其生意场上的弊端,做假账,他只是推波助澜而已。 而生铁片一事他确实是不知。 徐府一垮台,皇帝那边就紧急召回青城,处理别的事务。 所以徐府的小丫鬟青城变成了青龙卫里的青城,由男变女,由女再变男,晾谁也不会发现这个事实。 而回归青龙卫的青城也履行了当初的承诺,将文鹄从徐府内买出。 她变成了他的人。 “你和我姐姐长得好像,可是……我姐姐丢了。” 文鹄情绪十分悲伤。 其实青城根本就没有露面,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可饶自这样她还是说出了这样的话。 青城干咳两声,想要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这个时候马车一颠簸,二人紧紧贴到了一起,气息交叠…… 第一百五十一章:哥哥在,你莫怕 “徐府出事了,你不回去看看?”徐年懒懒散散的坐在沉木圆凳上,怀里抱着狐狸,轻轻抚摸着。 徐轻箐低着头道:“奴即是大人的书童,自然是大人去哪,奴便去哪。” 徐年讥笑出声,遇到了这种情况都不肯走,还真是执着呢。 “行了,该回去看看了,国师大人那边本相替你交代。” 徐轻箐咬唇,这几日她也很担心府上,当然是担心自己的荣华富贵还在不在。 但是国师大人又要自己看着他,所以她又不敢回去,这才生生拖到了今日。 她半跪在地上,感激道:“谢大人。” 待她走了以后,徐年才换上衣服也抄近道回了徐府。 徐府“崛起”怎么可以没有自己呢? 我在,定不会让你们好好崛起。 否则还真算便宜你们了。 她想了许久,借着这次机会,她刚好可以把徐府的大权夺回来,自此,才能慢慢陪他们玩。 “奶奶,箐箐回来了。”徐轻箐眼巴巴的望着主奶奶,想要听到自己期待已久的答案。 箐卜院的物什一件不少,可是徐府其他地方就少了许多东西,就连平时她最喜爱的鱼池都干涸了,里面的红衣紫罗袍都不见了,想来是转卖出去了。 难道他们徐府真的……完了么? 主奶奶白发苍苍,脸色阴沉,从她眼底下显现出来的淤青也可以看出她休息的不太好,仿佛苍老了十岁。 “你也知道回来?老身还以为你是左相府的人了,在那过得挺滋润的吧。” 徐轻箐一愣,奶奶可从没有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过话,连老身都出来了。 “奶奶,是箐箐的错,可是箐箐是皇上钦赐给左相大人做书童的,若是无故离去,恐怕上头的人怪罪。” 她眼睛都红了,可也依旧没有打动那位的心,毕竟已经变得铁石心肠了。 “二姑娘来了,二姑娘来了,二姑娘来了。”外面传报的人依旧按着规矩传报。 徐年一身青袍,好久未穿女装了,倒是有些新奇了。 “问主奶奶安。” 徐年她在外面瞧了许久了,看那位对自己平日里最爱的孙女都这样,更是冷笑连连。 主奶奶淡淡回了一句:“起来吧。” 而徐轻箐还是半蹲在地上,和以前徐年的境地一般无二。 “妹妹终于舍得回来了,近日我们徐府发生了许多大事,境地可不比以前了,要是妹妹还不回来,那就……” 徐年语气飘然,学着徐轻箐平日的做派,先下嘴为强。 主奶奶脸色更不好了,因为这的确是事实。 “难不成是妹妹害怕过苦日子,这才一直待在左相府里?这左相颇得圣上喜爱,又与世子爷、沈少卿交好,可是个香饽饽,想来定不会亏待了妹妹去。” 徐年又加了一把火,眼里满是狡黠,嘴角一勾,似是不屑。 徐轻箐火气顿时上来了,什么时候这个病秧子也敢指着自己的鼻子骂了,当真是蹬鼻子上脸! 她正要说话,主奶奶先开口道:“这些日子你姐姐为徐府做了不少事情,她会这么想也正常,既然你回来了,就先从你屋里挑些东西,拿出去典当,我们应该还能撑些日子。” “奶奶,不要,我的东西怎么能拿出去典当?姐姐为徐府做了那么多事,再做多一件又何妨?” 徐轻箐想也不想见就拒绝了,她的首饰她可宝贝着呢。 徐年眉眼低垂,让人看不清神色,此时的她对她的情绪起伏已经毫不关心了。 老太太若是知道利弊,便不会答应这个要求。 “好了!”主奶奶敲了一下拐杖,声音闷闷的,可能是因为是打在了勾花羊毛毯上,“别闹了,若是连我的话都不听,这个徐家你便不要回来了,直接在左相府卖身为奴!” 徐轻箐跌坐在地上,在国师府,她小心翼翼的做事,到了左相府也是如履薄冰,可这些都是为了谁?都是为了徐府! 如今徐府出事,她不过是被琐事烦恼,一时救助不到,这才晚回来了些。 等着自己的,竟然是这么一句话? 难道她还比不过一个外人?! 徐轻箐脸憋得通红,起身后还踉跄了一下,猛的转身跑出箐卜院,好像是哭了。 主奶奶情绪丝毫不变,只是指尖变得苍白,等到徐轻箐彻底跑出了箐卜院,她才恶狠狠对徐年道:“这下,你满意了吧!” 徐年随意坐到主位下面的一个位置上,慵懒的神色仿佛自己坐的是龙椅。 “满意满意,自然是满意的,主奶奶这番话说的甚好。” 她前几日就来过徐府,与这老太太商讨过办法。 并且她告诉主奶奶只有她有办法让徐府从中空的状态下改变,不过这件事当然是半真半假的。 她徐年才不会为她办事。 “哼,若不是你威胁我将注意打到箐箐迁莺阁上,我怎会让她如此伤心。” 主奶奶越想越气,这徐年说她与世子爷交好,在官府上面就不用担心,如今最需要担心的就是现钱。 先前徐府的丫鬟发卖并不能解决现钱问题,毕竟还有那么一大家子需要养,所以徐年第一个主意就打到了徐轻箐的迁莺阁。 她那地可有钱呢,什么珍珠碗、玛瑙缸、玉盘棋等等等应有尽有,还别说库房里的东西,还有她的首饰衣裳,都可以卖的一个好价钱,那么这现钱问题也就解决了。 主奶奶一开始肯定是不同意的,可是经过徐年的威胁她只好答应了,毕竟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本想去大房嫡子那借点钱,谁料人家理都不理咱,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 徐年喝着茶,凤眸微眯:“那要不算了?”反正她什么也不亏。 这又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主奶奶咬牙道:“不用,箐箐也该到了为徐府做贡献的时候了!” “对了,听说彩礼也挺有钱的,要不我们把……”徐年还未说完。 那边就发脾气了:“徐年,给你点颜色你就开染坊?现下已经不错了,这些银两已然足够。” 徐年捂嘴轻笑。 还真是可爱呢,她还未说完就那么着急了,怎的?那么怕自己又把主意打到她宝贝孙女身上,她本想说嫁几个小丫鬟,跟个惊弓之鸟似的,没意思。 这边徐轻箐的迁莺阁热闹得很,小厮们在疯狂的往外搬东西,而小栀拿着本本在记录。 徐轻箐趴着柱子后面偷看,眼睛又是一红,她想去阻止,可是又害怕奶奶真把自己赶出徐府去。 “箐箐?” 一个浑厚却又清亮的男声在自己的头顶响起,徐轻箐身子一僵。 哥哥? “怎么站在这。” 这声音确实是哥哥。 徐轻箐木着身子转身,就看到徐信满心满眼的看着她。 她红着眼睛的样子让徐信的心跟着一揪,他的手抬起又放下,罢了,不要吓到她才好。 “你怎么了,眼睛红红的,哭过了么?” 徐信也是刚刚才回到徐府的,所以对于主奶奶要发卖自己妹妹屋子里的东西的这件事是一概不知的。 一句关心击破了徐轻箐身上所有的盔甲,伪装渐渐褪下,变成了真正的她。 “哥哥,嗝~”她眼泪想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流个不停,还打了几个哭嗝,看着可怜巴巴的。 徐信担忧的看着她,终于忍不住把手抬了起来,摸着她的脸,擦着眼泪,温和道:“你说,哥哥替你做主。” 他那嚣张跋扈的妹妹何时这样委屈过?上次落水时也不见她哭过,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徐年,嗝,奶奶她要……拿我的东西出去典卖,换现钱。” 她断断续续的说着。 徐信也大概清楚发生了何事,原来是他的那个好妹妹搞的鬼,先前的一事他还没有算账,如今她倒是自己跟着撞上来了。 不过奶奶怎会听她的话? “好了,哥哥在,走,我们去看看,谁敢搬我徐府三姑娘的东西!” 徐信扯着她往迁莺阁走去,神色虔诚且认真,俊美的侧脸落到徐轻箐的眼里。 她连哭都忘记了,被人毫无理由的保护原来是这样的感觉么? “都给我放下!”徐信沉沉道。 那些小厮们见是大少爷,手里的东西立马就就给放下了。 “公子……”他们都怯生生的看着徐信。 “谁给你们的胆子来迁莺阁撒野,还不快滚!” 小栀见事情不妙,先是喊人去箐卜院告知消息,然后自己上前解释。 “小栀问公子安,这是主奶奶的吩咐,奴才们也是按吩咐办事,请爷见谅。” 徐信眸色深沉,就那么盯着小栀,直把她盯得冷汗直流。 “我说不准就是不准,主奶奶那边我自会给她一个说法。” 小栀那边无一人发言,看来是被他给吓到了。 “哥哥好大的威风,一来便压着小栀做为难的事情。”徐年轻拍着手,嘴角含着一丝戏谑,“给哥哥见礼。” 还未等他说起身,徐年就自己起来了。 徐信见背后之人来了,态度更是冷了下来,“你少来管我的事,否则你也完了。” “哥哥,这件事是年儿和主奶奶一起商量的,若是您这么做,可不就是再打主奶奶的脸?让这些下人怎么看待我们徐府的老祖宗。” 徐年忍着恶心说出了口,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徐轻箐尖细着声音道:“你少来这用奶奶来压我们,你算个什么东西!” 徐信拦着她,把她护到自己的身后,道:“箐箐是徐府嫡女三姑娘,一个大姑娘的屋子里什么也没有,不视频平白惹人笑话?” 第一百五十二章:永远不要向别人卑躬屈膝 “话虽如此,如今徐府的情况,哥哥不会不知道吧?如果你是想逞英雄的话,就拿你院子里的东西来换。” 徐年眼角微翘,态度闲适,整个人身上散发着上位者的气息。 徐信这边还是不甘示弱,更是怒吼出声:“你是以什么身份来我面前说这样的话?” “好了,这件事是我安排的,徐年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主奶奶缓缓而来,她就知道信儿会闹,所以刚好就和小栀安排去传消息的丫鬟遇上了。 徐信和徐轻箐气焰顿时弱了下来。 “你们,给我动手。”主奶奶瞧着地上放着的各种物什,简直是一阵肉疼。 都是她乖孙女喜欢的东西啊。 “是。” 那些人又开始行动了起来。 徐信忍不住道:“奶奶,我们还没到变卖府上家产的地步吧?我还记得府内库房……” “库房不能动!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难道你想让我做我们徐家的罪人吗?” 主奶奶情绪十分激动,徐信的这一句话已经触及到了她的逆鳞。 徐信叹了一口气:“那让他们去我院里搬,随便搬多少,箐箐这里的东西留下。” 徐轻箐愣住了,半句话也说不出。 主奶奶微微扫了一眼还在旁边煞有其事瞧着的徐年。 徐年挑眉看向她。 主奶奶攥着的手跟着她挑眉的动作一紧,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嘴里蹦出来:“给我搬。” “奶奶……”徐信着急道。 徐轻箐拉着他,附耳道,“算了,哥哥,一切都是徐年搞的鬼!那些东西找她要回来不就得了?” 兄妹俩同步的笑了起来,略显邪恶。 迁莺阁里的东西一件一件的被搬了出去,除了一些必要的桌椅板凳、床铺之类的东西还在,其余的东西都被搬走了。 徐年满意的离开,下面她要夺走的就是徐府的大权了。 “世子爷说他过半个时辰后在玄武街道等我们。”珠玑道。 “行,带上徐贺,我们一起去。” 徐年又换了一身红衣,举手投足间满是风华,她的美已经彻彻底底显现出来了。 如果说从前的她是不显山不露水,美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不带半点侵略性。 那么如今她就是美得洒脱,美得恣意,所有的人的目光都能立马被她吸引。 她的后面除了有徐贺跟着,徐信也自告奋勇的前来,所以这一行人洋洋洒洒的也有七八人。 “我不管你是怎么引起大家的注意,你给我好好藏在你的龟壳里!”徐信似笑非笑的盯着徐贺。 徐贺无谓一笑,“承蒙姐姐厚爱,徐贺自当全力以赴。” 徐信冷笑,“姐姐?你是说她?” 他们的视线都往走在最前方的红衣女子看去。 从她的背影来看,那女子身姿瘦削,却又艳美无华,别有一番风味,衣袍翻飞间仿佛散发出阵阵清香 徐年似有察觉般转头,勾唇轻笑后又转头回去,他们还能看到她嘴角的弧度一直没有下去。 那一瞬间的笑容于无形中勾人,她眼里又带着些许愉悦,如星星一般明亮,他们脑里都闪现出了两个字——绝美。 徐贺回过神来,疑惑的皱着眉。 这徐年何时像变了一个人?以往她不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就是朵白莲花嘛?现在怎么变成了带刺的蔷薇,慢慢盛放,还有,她的脸! 看她脸色红润,一看就不像个久病之人,难道已经被她偷偷治好了? 徐信想到这些,脸色是愈发不好了。 看来真的要找机会做掉她了。 徐贺则把这些都看在眼里,他若有所思的垂着眸子,一言不发。 谢长安在玄武街最中心的大道上旁边的店铺台阶上毫无形象的坐着。 看见徐年他们来了,这才动了一下,但还是坐在那上面。 锦幽也在旁边站着。 “参见世子爷。” 徐年一干人等行礼。 徐信冷笑,原来说的走官路就是这么一个走法?要不是师傅不愿意见他,他又何须那么憋屈? “免礼免礼,今日我来就是奉左相大人之命来查徐府生铁片一事的。” 谢长安嘴里叼着一根草,看着很是玩世不恭,哪里像个来查案子的。 徐年暗自对他使眼色,怎么回事,一副很累的样子。 谢长安回之一笑,就独自进了铺子,竟是管也不管徐年。 吃瘪了吧?看人家怎么帮你! 徐信心中窃喜,奶奶跟他们解释了事情的始末,奶奶是利用徐年崛起徐家的。 可这个时候无对策的话,他竟不是感到着急,而是感到兴奋。 心也是很大了。 他们都进了铺子。 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 这个时候是玄武街最空荡的时候,各处小商贩都拖着摊子回家去了,因为这个时候大家都呆在家里,很少有人出来的,所以他们一行人格外惹眼。 他们顺着线索查到了一个位于京师城东郊外的一间小作坊,是前些年徐府创的,至今还在运作。 小作坊虽然带着一个“小”字,却并不小,地盘还是很大的,外面杂草丛生,是天然的掩体,又没有人守卫,不知道的人以为这里已经被人废弃了。 徐年已经很久没来过这个地方了。 他们打开作坊的门,一看里面台子上全是生铁!两边就是胭脂盒之类的东西。 而在那里的人忙活的人就只有一些老师傅和小徒弟,他们停下了手里的活,默默地看着来人。 其中有一个人想偷摸着溜走,一下子就被锦幽给抓回来了,锦幽紧紧抓着他的手,他还是在挣扎。 “跑什么?怎么,呆在这委屈你了?那么以前怎么没见你跑,如今看到我们来了就要跑了。” 谢长安戏谑的看着这个想要逃跑的少年郎。 “不跑等着被你们再次抓走不当人么!”这小伙子也才十三四岁的年纪,瘦瘦高高的,皮肤黑黢黢的,手上也布满了红痕,看来是受了不少委屈。 又一个老爷子走过来,拱手道:“各位好汉,这是我的不孝孙,惊扰了各位,我这替他道歉了。” 他畏畏缩缩求情的样子惹怒了少年,“爷爷,你说过的,永远不要向别人卑躬屈膝!你又何须对他们客气,若是他们是个好汉,自然不会因为这等小事伤我性命。” 他的这一席话让在场的人都怔住了,倒是个机灵的孩子。 徐年笑道:“我们确实不会把你们怎么样,你们在这是为谁办事?” 少年郎看到是这么一个漂亮的姑娘和他说话,还那么温柔,脸都红了半边,瞧着也是个纯情的小伙子。 他这个年纪在这个时候已经有了几房通房了,看他那么容易害羞,想来是没有的。 “你们是什么人,不说出来的话我是不会告诉你们的!” 徐年拍拍锦幽的肩膀,锦幽悠悠看了一眼自家世子爷,见他点头,这才松了手。 少年郎瞪了一眼锦幽和谢长安,离他们远了些,这才放下了一点戒心。 “我们就是城中各大徐记胭脂铺的东家,你们这个作坊还是我们徐府的,我记得我们府上已经关闭了所有的大小作坊,你们怎么还在这?幕后主使是谁?” 徐年解释的很清楚。 少年郎松了一口气,他们看着也不像那帮坏人。 作坊里的其他人也停下了活计,弱弱的看着这边,应该是被压榨了许久,这才那么害怕生人。 “我们不是京师本地人,我们都是来自其他的各大郡县,他们看中了我们的打铁本事,这才被他们抓来,我们日日夜夜为他们打铁,然后装到这胭脂盒内。” 他回头看着作坊内的东西,一脸恨意! “我们……我们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他们总共有三批人,他们每次来的时候都戴着面具,很是小心。” “有许多次,我们想逃走,就被他们抓了回来,逃几个人就饿几个时辰,渐渐的,没人敢跑,就算跑了,自己这拖家带口的也舍不得跑。” 少年郎眼里浸了泪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其他的人也是一脸哀伤。 经过这么些天的折磨,他们已经没了个人样,都是瘦骨嶙峋,面黄肌瘦。 怪不得京师城里一直有着源源不断的生铁片流。 他们这些人负责打铁,然后分装,再利用胭脂盒这个掩体传散出去。 妙计啊。 只是他们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地面震动个不停。 谢长安摸着地上的土,沉着脸道:“不好,有人来了。” “我们先躲起来,你们回到刚刚的位置上,不要露出任何马脚,我们定会救你们出来!” 徐年迅速想出了应对方案。 现下也只能这样了。 他们各自找好地方藏好,因为是正午,实在很惹眼,所以他们都趴着一动也不动。 徐贺旁边趴着徐信,徐信对他翻了一个白眼,徐贺莫名其妙。 没过一会,那些人就来了。 这三批人一批穿黑衣,一批穿蓝衣,一批穿白衣,也不知是何意。 果真如那个少年所说,他们皆戴着面具,完全看不清脸,可他们的腰间依旧有刻着像火焰一般的花式样的令牌。 又是那个假令牌!他们胆子还真大! 徐年直接先入为主的认为那个就是假令牌,其他知道这件事的人也是如此。 “如今我们要赶工期,一定要在三天之内把这些铁都给打好!否则砍你们的头!另外,胭脂盒不用装了。” 一个首领头头道。 第一百五十三章:我不要批公文啊 一片静默。 “没人答应是吗?”头目抽出杨柳鞭,抽打着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 尖叫声频频响起。 “饶命啊,大人,饶命啊!” 他的手下也一脸兴奋,也学着他折磨这些百姓,少年郎被他爷爷推到桌子底下藏着。 少年郎攥紧了拳头,想要出去,却被自己的爷爷用身子堵着,唯有他没有受到伤害。 “老东西,别挡路。” 而他的爷爷却被人一把抽到了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少年郎压抑着哭泣,满眼心疼的看着自己爷爷。 作坊里呜咽痛苦的声音层出不绝。 “你们这些懒虫,还不快给我赶工期,我们就折磨死你们,让你们生不如死。”头目奸笑出声。 “……” 徐年他们心中均是一紧。 他们这些天过得就是这样的日子吗?怪不得死了那么多人! 锦幽出去探查回来说外围已经没有其他的人了,所以对面一共有十五人,每批人中有五个人,而徐年这边一共有七人,还有徐信和徐贺两个人不会武功。 怀仲负责保护他们两个,而徐年、谢长安和珠玑分成三边进攻,把他们全都夹击到里面,锦幽则负责其他的小喽啰。 那首领头头一脸惊诧,万万没有想到暗中会藏着人,他们都拿出腰上的佩剑,与徐年他们几人搏斗。 铿锵几声。 徐年用短匕切断了一人的佩剑,也是这一震,让她有些抬不起手来。 “徐年!” 谢长安闪身挡在徐年身前,替她挡了一剑,那一剑刚好错开了致命部位,只在肩膀处有些擦伤。 徐信和徐贺依旧呆在墙头上,都是一脸震惊的看着徐年,靠之,她什么时候会舞刀弄枪的,貌似还挺厉害。 没过一会,那三批人就被他们全部拿下。 少年郎见此,立马从桌子底下钻出来,然后扶着自己的爷爷起身,担心道:“爷爷,对不起,孙儿保护不了你。” 老人家慈爱的摸着少年郎的脸:“妗子,你乖一点就好了,爷爷没事。” “你们到底是谁?为何来跑来坏我们好事!要是被我们主子知道了,他饶不了你们!” “这个人先留着,其他的人都杀了。” 徐年慢条斯理的擦着自己的手,淡漠的说,这些人只配剁碎了喂狗。 “是。” 珠玑如一个女杀神一般一刀一刀的刺过去,除了那个小头目,其余的人都倒在了血泊之中,死不瞑目。 徐信吃惊的轻呼,眼里略有些惧意,全……全都杀了? 怕怕,我怕怕。 阿巴阿巴。 徐贺有些惊讶,但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多余的反应了。 小头目悲戚的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兄弟们,愤恨道:“小姑娘长得如花似玉的,怎的生的这么铁石心肠!你们都会不得好死!” 谢长安把他的胸口踢了一脚,小头目咳出一滩血,他还是不怕死道:“要是你能落到我手上,我定要在床上好好折磨你。” 谢长安还想揍他,就被徐年拉住了。 徐年摸着他的面罩,一扯就扯了下来,其相貌一般,额头上长着三颗痣,成倒三角形状,倒是很有辨识度。 “你说要对我做什么?” 徐年攥着他的下巴,越攥越紧,旁人都能听到骨头咔嚓咔嚓的声音。 他说不出话来,只能睁大着眼睛看着徐年。 “这个令牌哪里来的?” 徐年松开了他的下巴,又拿出一方丝帕擦着手。 小头目还想嘴硬,就被徐年如刀子般尖锐的眼神给吓住了,那眼神看的他如同堕入九尺冰窖,冷的他发抖。 他不自觉的开了口:“百里瑞鹤。” 徐年擦手的动作一顿,轻笑:“杀了。” “你这个猪婆娘,我都告诉你了,你还要杀我!”头目挣扎着。 “等等。” 先前的少年郎不顾爷爷的阻拦跑到徐年面前,道:“姐姐,我能亲手杀了他吗?” 徐年一愣,这少年郎倒是语出惊人,“你敢吗?” “这人残掠无道,我没有一天不想杀他!我怎会不敢!”少年郎脸上带着偏执的恨意。 徐年点头:“嗯,交给你了。” 少年郎一步一步走近头目,小小的脸上是坚定,每靠近一点,就代表头目的死期就近了一步。 头目从怀里掏出小圆木桶,往空中一射,烟花炸裂,是信号弹。 他掏出一把小刀,那刀薄如蝉翼,是把好刀,“这一刀是为我爷爷报仇!” 他刺到他的大腿上,头目痛苦一叫,密密麻麻的冷汗从额头上渗出来。 “这一刀是为了那些死去的哥哥姐姐报仇!”现在他刺在了他的手臂上。 “这一刀是为了我们这些人报仇!”头目的小腹上流出黑脓血。 少年郎的袍子上、鞋上、脸上都沾满了血,而他擦都不擦,他的手一颤一颤的,脸上还是带着坚定! 头目真的感到害怕了,他哭着求饶:“饶了我吧,我给你们赔罪,我对不起你们,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他的四肢疼的动都动不了,只能动着脑袋哀求着。 少年郎蹙眉,随即一刀刺在了他的喉咙处,血喷涌而出,更是脏了少年郎的一身,成了一个血娃娃。 他颤巍巍的站在原地,有一晌眼里全是迷茫,刀被他死死的抓在手里。 徐年心疼的揽过他,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能让这个本来该天真浪漫的少年郎变成了这般模样?和她一样…… 她擦着他的脸,温柔道:“都过去了,没事了。” 少年郎眼泪流了下来,和着脸上残留的血,妥妥的血泪。 大家都是一脸动容。 “姐姐,我杀人了,我应该不会坐牢吧,如果要坐牢的话,那不关我爷爷的事,要抓就抓我。” 童言稚语本惹人发笑,可此时的大家都笑不出来。 “这些人得到这样的结局都是他们应得的,不必担心,你……想不想跟着我?” 徐年看中了他的胆识与机灵,更是那份赤子之心打动了她。 少年郎脸又红了,“姐姐说的跟是指哪方面的?” 徐年干咳一声,不知怎么说,谢长安就替她说了:“不是你认为的那样就是了。” 少年郎结结巴巴道:“我什么都没有认为,那……我要先把爷爷送回家。” 他也想跟着她们这样的人,然后成为他们这样的人,这样才能保护好自己和自己的家人。 “你叫什么名字?” “妗子,姐姐,我叫妗子。” 从此以后,妗子就跟在了徐年身边,以后又会抒写出他人生中更为精彩的篇章。 徐信被封口了,是被威胁的。 徐年拿着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道:“要是敢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有如此草!” 她一挥手,旁边的草被拦腰斩断,顿时震慑住了徐信。 现在他要是还信徐年是以前的那个徐年,他就是个傻子了,他自然是答应了,因为这件事情就算他说出去也没人能相信。 徐贺的话,本就被徐年收买了,更是不用担心。 那些乡亲父老都被他们挨家挨户的送了回去,这个小作坊就彻底的沉寂了下来。 松暖阁。 这个令牌是真的,而刺杀商队的那拨人带着那个令牌又是假的。 那那人说的幕后主使想来错不了,又是百里瑞鹤做的,他是和兵器过不去了是吧。 这样说来,徐府也算个受害者,不仅遭到破产的威胁,还与这生铁扯上了关系。 徐年想着这些脑袋就疼,唯一令人欣慰的就是徐府大权渐渐掌握到了自己手里,她现在可是个有钱又有权之人了,而主奶奶就是一个小老太太。 “姐姐,我……我没有换洗的衣服。” 妗子身上披着小丫鬟的衣服,脸也被洗的干干净净,皮肤嫩的仿佛能掐出水来,哪里是个小少年郎,就是一个娇滴滴的小丫头。 西澳追着过来,不好意思道:“姑娘,府上没有小公子穿的衣裳,所以奴婢就擅自找了间小丫鬟的衣裳给他穿上了。” “去铺子里买些来,妗子初来乍到,可不能怠慢他。” 西澳应了一声就出去安排了。 徐年批着桌上的公文,妗子抬着脚挪了过来,好奇的看着徐年在干嘛。 徐年也不防他,就让他这么看着。 “你认字?” “嗯,爷爷教我认过字。” 徐年了然,突发奇想道:“我送你去夫子学堂读书如何?那个学堂的夫子挺有学问的,等到你回来,就可以帮我批公文了。” 她笑咪了眼睛,当即拍板决定,丝毫不问妗子的意见。 妗子抿嘴,答应了,其实他更想待在徐年身边,可是姐姐若是想要他学,他便去学罢了。 “要不你现在就学学?”徐年起身,让他坐到位置上,将一篇公文翻开,“这里你看啊……” 妗子应着:“嗯,姐姐教的很明白。” 徐年忽的问道:“你几岁了?” “我如今十三岁。” 徐年满意点头,终于有个比她小的了,不错。 如果妗子知道以后的公文会堆成了山,他是怎么也不会去学批改公文的,因为这个无良的女人把自己所有的公文都扔给了他,而他还不能拒绝一句,当然,他……也舍不得。 不过,他还是想喊一句,我不要批公文啊!!! 徐府生意渐渐上了正轨,主奶奶他们想要拿回掌家大权,不好意思,抢回来的东西想要她送回去是不可能的。 “四弟弟,这个就交给你了。”徐年扔了一个盒子到徐贺身上。 徐贺打开一看,里面装着是库房钥匙,还有各大地契、卖身契。 他嘴角一抽,他这姐姐把这些东西都坑来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你的心真的不会痛吗 前些日子,他的这个所谓的姐姐对他进行过一次威逼利诱,他成功被策反。 他现在都还记得面前这个姐姐对他说过的话,那日她的神色是那么的认真。 “跟着我,我给你报往日之仇如何?” 徐贺很诧异,她为什么看中的是自己,徐府除了他还有众多子弟,比他聪明的多的是,可她偏偏选中了自己。 而她的理由却是看他顺眼? 这理由让他根本无法反驳。 徐贺虽然阅历不多,但是察人的本事还算不错,所以他格外相信徐年绝对会做到。 他现在都觉得不可思议。 毕竟以前这个徐府嫡长女空有虚名,实则没有半分实权,就连上面分下来的宠爱也没有多少,哪里像一个能掌控大权之人?还谈何为他报仇呢? 可如今一日一日的接触下来,他却发现这个姐姐与之前的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真是的她简单随性、洒脱恣意,偶尔性子格外跳脱,唯一让他惊喜的就是她的铁血手段,这样也让他坚定了跟着她的信心。 上一次抓人一事也是姐姐出的主意,如若不是她,自己也不可能那么快在主奶奶那人面前站稳脚跟,直到今日的地步。 以前他若是可有可无的小透明,谁人可欺,如今他就是无人敢惹的徐府四公子。 有了姐姐的宠爱,似乎一切都不一样了,可为什么姐姐要把她努力“坑”来的东西交给他呢? 徐年看他神色复杂,且瞧着心思也不在这了,用自己刚买的扇子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道:“发什么呆?乐傻了?好好干,姐姐不会亏待你。” 徐贺回过神来,温和一笑,躬身道:“金芝自然相信姐姐的话。” 金芝是徐贺的字。 “嗯,下去吧。” 徐年疯狂的摇着扇子,一阵阵风吹来,徐贺额边的头发也随之扬起,他行礼后这才抱着盒子走了。 徐年往箐卜院走去,心里想着:这边的事也差不多弄完了,有徐贺替自己管着,自己也能轻松不少。 没错,她就是为了这“轻松”二字,就把这东西给交了出去的,虽然这是她好不容易才坑来的。 比如说这房契、地契以及各大店铺的长工掌柜的卖身契什么的自然是她偷偷用低价买来的。 这徐老太太慌不择路,竟然连徐府都差点抵押了出去,幸好是她买了,不然啧啧啧,难说,难说。 加上前些日子徐老太太没办法,又被她逼着交出了库房钥匙,所以如今徐年身上的东西可多着呢,她也管不过来,这些琐事还是留给别人做吧。 而现在她得去找一个人。 走了半刻钟,终于看到了箐卜院的大门,侍卫抱着刀倚在门户上,半眯着眼睛,应该是睡着了。 徐年干咳两声,那两人如惊弓之鸟一般醒了过来,皆恭恭敬敬行礼道:“问二姑娘安。” 徐年沉着脸教训道:“这可是主奶奶的院子,你们在这玩忽职守成何体统?要是有谁混了进去对主奶奶行不轨之事那时又当如何?” 虽然应该没人对她行不轨之事。 “你们都给我放仔细一点,一只苍蝇都不要放进来,加上如今是特殊时刻,主奶奶就好好在院子里休息,其余人等就不要放进去,听懂了吗?” 两个侍卫惶恐的应道:“是,是,一切都听二姑娘的。” 现在府内就是二姑娘说了算,自然是都听她的。 徐年淡淡点头后,终于走进了箐卜院,院子里人少了不少,显得格外清净些。 她穿过九曲回廊,路过板泉,走进内院后,想要为她通报三声的人被她拦住了,通报了就没意思了。 走进内院,人稍微多了起来,迎面就和小栀姑娘撞上了。 她小步子走的很快,手里还端着盂盆,行礼道:“二姑娘安好,主奶奶刚醒,如今还在梳发,姑娘有何事找她老人家吗?小栀可以代姑娘传达。” “无妨,我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小栀姑娘先下去吧。” 徐年抬起脚就往内屋走去。 小栀见此有些慌乱,不会出什么事吧? 她把盂盆塞到另一个小丫鬟的手上,就也跟在她后面进去了。 “小栀,今日早膳不要上那道水晶饺子,最近上火,吃的腻歪。” 主奶奶正在小菀的服侍下穿着衣裳,想来是刚好漱了口,梳了头。 “如今深秋了,想来也不是那么容易上火,肯定是主奶奶最近吃辣吃多了。” 主奶奶转身,就看到这个拥有着一张讨厌人的脸的女子朝着自己笑,这笑怎么看都觉得蕴着几分嘲讽。 小菀身子一颤,是她? 她手上的速度加快,很快就帮主奶奶穿好了衣裳,低着头想要走出去。 “小菀?” 小菀脚步一顿,行礼道:“二姑娘安好。” 徐年抬起她的下巴,青葱的指尖抚摸着她,缓缓道:“看着你如今也算是大好了,前些日子那脸……瞧我,又说些什么不好听的事。” 小菀眼角一抽,嗯,你是大哥,你说什么都对,不过你能放开我的下巴了么? “徐年,你到我这来干嘛来了!礼都不知道行吗?” 主奶奶为她解围。 徐年听此顿觉没了兴趣。 她勾唇一笑,松开了手,给她端端正正行了一礼:“年儿问主奶奶安,年儿来这也没别的事,只是不知怎的,年儿这几日心里总归有些不舒服,连着几日都做着噩梦,所以想来您这解解疑惑。” “哦?那我们去堂内细说如何?” 主奶奶今日的穿着格外朴素,耳朵上的东珠耳珰还在,就是这发冠好像是她以前最不喜欢戴的发冠。 徐年轻笑:“不必了,小菀,小栀,你们可以出去了,我有些事情要和主奶奶单独谈一谈。” 她垂着眸子,眸子里面含着诡谲的无垠,透着一丝冷意。 小栀和小菀都担心的看着主奶奶,想问她的意思。 主奶奶闭上眼睛,最终点了点头,该来的总会来的。 等她们都出去了以后,徐年“贴心”的把内室的门给关上了,主奶奶面带防备,如看一个仇人一般看着徐年。 徐年又笑:“你在紧张?” 她随意的从桌子底下抽出一个檀木沉凳,坐了上去,“主奶奶一世英名,怎会在面对自己的亲孙女的时候紧张呢?” 主奶奶摸着自己皱纹丛生的脸,这些日子,她真的苍老了十来岁。 紧张?没有,她……绝不会紧张,这只是因为她内心的恨意! “别以为你赢了,这一次是我失算了,可你怎么没想过是我故意这样做的呢?故意放权给你。”主奶奶也坐到床上,和她刚好成对峙状态。 徐年眨眨眼,捂嘴又是笑,明艳的五官更是夺人心魄,“无所谓,能压你一筹,我已经很高兴了。” 徐年起身,慢慢走近她。 “你还记得么,那个你和元济方丈的骗局,骗我走火炭路。我后来查到一个惊天的秘密,你和他是前朝大周朝的贵胄子弟,甚至还有过一段情史?” 主奶奶指尖一动,她……怎会查到这些?这些东西应该没有一个人会知道。 “想知道吗?” 徐年看着她疑惑且期待期待的眼神,狠厉道:“是不是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好奇我也不告诉你。” “主奶奶,你看你这身子骨,若是在那炭路上走上一步都会没命吧?” 她扫着主奶奶的全身上下,似乎真的再想象她在炭路上行走。 主奶奶凶狠道:“那是你咎由自取,元济方丈是为了我们徐府好。” “以前我不会信,现在我也不会信!”徐年情绪忽然激动起来,她捏着主奶奶的两边肩膀,摇着她,“奶奶,你是不是没有心?即使我不是你们亲生的,我徐年也是徐府的人,你这么偏心,你的心难道真的不会痛么?” 她也才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娘,多少个日日夜夜,都是她独自在被窝里感伤? 本来父亲母亲接连身死,看着慈祥可亲的主奶奶又只喜欢徐轻箐他们,而对是她冷言冷语,甚至多次想害她性命! 这样的奶奶怎会配为长辈! 即使徐年再铁石心肠,戴上再多的面具,穿上再多的盔甲,也会因为别人的一句“孩儿,你累了”而泪流满面。 她也只是个孩子,一生出来便要经受那么多苦难,那又何苦生下她呢? 徐年擦掉眼泪,又问:“奶奶,你可曾对我有过半分怜惜?” “年儿,这是奶奶。”徐智领着十岁的徐年面见主奶奶。 是她的新祖母。 徐年怯生生道了一句:“奶奶。” 可那人只顾着跟膝下的小孙女讲话,看都不看一眼徐年。 徐智也不勉强,只道了一句:“奶奶忙着呢,你先挨着你哥哥坐会。”说完便走了。 徐年还记得那个时候她小手小脚的被抱到很高很高的椅子上坐着,不敢乱动一下,生怕掉下去。 而主位上的那位慈眉善目的奶奶始终没有看向她这边。 她困得打瞌睡,一不小心从凳子上跌落,迷迷糊糊睁开眼,膝盖磕破了,而堂内一个人都没有。 再后来,主奶奶会偶尔叫一下她的名字,只是多半是教训。 “那个药给她拿过去了么?” “拿过去了,她每日都喝着呢。” “那药可是好药,可得好好喝着。” 小小的徐年趴在门缝偷看,听到了主奶奶和她身边的管家说话。 她惊诧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药是奶奶派人送来的?她的腿软了半只,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松暖阁的。 那药被别人证实对她的病情有所损害,长此以往的喝下去,迟早会害她性命。 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有叫过她奶奶,因为她不配!可是心里又是那么渴望亲情。 在午夜睡醒之时,她也轻轻唤过自己的奶奶,然没有一人应答。 第一百五十五章:世子爷被狗咬了 主奶奶被她摇的头有些晕,缓了许久才缓了过来。 她眼神复杂的看着徐年娇媚的容颜,她……原是渴望着她爱她的。 可是终究是白费劲,仇人的女儿她怎会去爱?那么像她,二人简直一模一样。 “为什么不说话,你告诉我啊,奶奶,你告诉我好不好。”徐年趴在她的腿上,泪从眼角滑落,浸湿了主奶奶的衣袍。 主奶奶神色挣扎了一瞬,还是推开了她,徐年摇摇晃晃着起身,头上的珠饰叮当作响。 只见老太太尖锐道:“我告诉你为什么!因为你的血统不明不白!你很有可能不是我徐府的血脉!” 徐年不可思议的瞧着她,她的血脉不明不白?她不是徐家的血脉?那她是谁? 不可能!绝不可能! 我父亲是徐府二房嫡长子,这可是登上了徐府族谱的!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怎有可能作假。 母亲,母亲更是不会做出对不起父亲的事情。 那么,就是她在撒谎! “到了如今这般田地,你还是不肯说真话么?说真话对你那么难的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徐年从自己头上抽出一根银钗,放到手里,细细的抚摸着它身上的纹路。 然后柔夷执着银钗往桌上放置的杯口里探了探,银钗没有变色。 她仰头饮酒,雪白修长的脖颈上勾着一圈血玉项链,红白对比,刺人神经。 喝完之后,她又往杯子里倒满酒,并在里面加了一点粉末,这银钗一碰即黑。 主奶奶眼皮子一抖。 徐年拿着杯子,往主奶奶嘴里凑,在要灌到她嘴里的时候又停了下来。 “你可看到了,酒里面有毒,把这东西喝下去,你的命就没了,若是你肯说出来,我便饶了你。” 主奶奶想要躲开,却被徐年攥住了下巴,主奶奶狠厉的看着她:“如若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那又怎样?我徐年本就是个短命之人,幸得贵人续命,这才多活了些时日,死前把你拉上与我作伴也不亏。” 徐年因为刚刚哭过的缘故,眼睛红红的,现在又作着痴狂的样子,着实可怖,就有如地狱里前来索命的恶鬼。 “你是当今安阳公主的亲生女儿!你是皇家的郡主娘娘!现在你可满意了?” 主奶奶在徐年愣神时打翻了毒酒,毒酒渗到地毯底下,滋啦滋啦的声音响起,白色的泡沫一个劲的滚着。 主奶奶捂着自己的胸口长舒着气。 郡主娘娘?她的母亲是安阳公主? 怪不得皇上对她另眼相待,怪不得主奶奶对我一直都有敌意,原来竟是如此,徐年仰头大笑,笑着笑着眼角的泪又重新喷涌而出。 扣扣扣。 “奶奶,你还好吧?徐年,你给我出来,你把奶奶怎么样了。” 徐信在外面猛敲着门,门被徐年反栓了,他进不来。 徐年冷冷的瞧了一眼跪坐在床边的主奶奶,决绝而走。 徐信冲了进来,担心的喊着奶奶…… 她如行尸走肉般回到了松暖阁,并把自己包裹在被子里,珠玑她们很是担心的在床边侍候着。 “姑娘……” “无事,我累了,你们出去忙吧。” 徐年的情绪很低落,这种低气压持续了许久,他们到了左相府也没有丝毫好转,珠玑没得办法,只好传信叫世子爷过来。 夜半三更,月光如洗,微风徐徐,偶尔传来几句晚蝉的叫声。 世子爷穿着一身亮眼的白袍熟练的爬着左相府的墙,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喜欢爬墙。 他掀开袍子飞身而下,却被一个白色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的扯住了袍子。 谢长安低头看着,是一只大白狗,像一只狐狸,它眼睛直溜溜的盯着他,这让他略微感到了那么一丝尴尬。 “过去,过去。” 他轻声的赶着它,没曾想这大白狗很是执着,咬着他的衣服不肯松口。 世子爷担忧的往书房那边看,马上就有巡逻队来了,要是在这种情况下被抓住那也太丢人了吧! 他用手肘敲了敲大白狗的头,以此逼迫它,大白狗如一个将军一般,狐狸眼睛都变得凶狠起来,嗷呜咬在他的小腿上。 不过一瞬,一声尖叫划破长空,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突兀。 这一声尖叫凄厉、痛苦,引起了左相府以及其他府上的注意。 各个方位都点着火把来了人。 谢长安龇牙咧嘴捂着伤口,大吼道:“你属狗的吧,咬那么狠!” 话一说出口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他也没多想,继续咒骂着。 狐狸“得逞”的大叫,“汪汪……” 谢长安还没来得及看伤口,就来了不少人,且人手一个火把,把这照亮的宛如白昼,叽叽喳喳的,吵得很。 “怎么了这是,这是谁啊。” “是狐狸抓到了小偷吧?” “竟然有人敢来左相府偷东西?” “没想到,狐狸那么乖顺,也会咬人。” “……” 珠玑远远的看了一眼,是自家世子爷,那狼狈的样子,让她心慌的一批,随即转身跑到了徐年的书房。 “大人!你快去看看吧,世子爷被狐狸给咬了!” 徐年刚好准备出去看看,听到这一句话,更是加快了脚步,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 哟,狐狸站起来了? “大人来了,大人来了,都让让。” “左相大人。” 徐年一来,他们围着的圈圈自动散开了一个口,让她走了进去。 一个小厮行礼后道:“此人一表人才,却做小偷,偷到咱左相府来了,当场被狐狸逮住。” 小偷? 徐年勾唇轻笑:“他可不是什么小偷,好了,这里没你们的事了,都下去吧。” 各位只好举着火把都回去了,但今日的一幕久久的停留在他们脑海里。 一个翩翩少年被狗咬的骂骂咧咧,毫无形象……啧啧啧,真是一个凄惨的故事呢。 谢长安一见是徐年,顿时委屈了,他撇着嘴,告状道:“它……它咬我,可疼了。”手还在微微发颤。 狐狸回应一般又嗷嗷了两句。 是我,就是我。 珠玑捂嘴偷笑,暗暗离开了这里,去喊盛太医了。 徐年招着手,谢长安以为是在喊他,挪着半瘸的腿走过来,却不想一只大白影从他说话身旁窜过去,嗖嗖的。 它不是狗,是大白耗子吧?跑那么快。 谢长安愣在了原地,就那么看着徐年蹲下身,温柔的摸着那只他恨得牙痒痒的大白狗。 “它叫狐狸,你欺负它了?它可不会随便咬什么人,除了乱爬别人的墙的人。” “汪汪。” 徐年歪着头看着谢长安,好像是关心,实则是又往他伤口上插了一刀。 谢长安桃花眼低垂着,抽抽噎噎:“我什么也没干,它就咬我,你都不摸人家的头头,人家的脚脚受伤了,也走不动道了,你得负责。” 徐年一阵恶寒,头头,脚脚? “行了,你赶紧把伤口处理一下,那伤口在哪?让我瞧瞧。” 谢长安随意的坐在了墙角的杂草上,挽起裤腿把小腿露了出来。 徐年看到小腿偏下面的地方有着两排整齐的牙印,青青紫紫的,看来狐狸是下了“重口”的。 徐年抿嘴,暗暗拍了一下狐狸的头,叫你拦着他,没叫你咬他,咬了就也罢了,还咬那么重,还是把你炖了吃肉算了。 狐狸嗷呜呜呜呜,好像是委屈。 “年年,疼……” 徐年干咳两声,莫名觉得愧疚,行吧,这事也是她弄出来的,她负责。 “我背你?” 谢长安怔了半晌,展开了笑颜,“可是你背不动人家……” 刚说完,徐年就扛着他走了。 谢长安一脸茫然,他是谁,他在哪?他不是小媳妇啊喂! 狐狸嗷呜一声也跟在他们屁股后面,谢长安对他做着鬼脸,狐狸亮出了它的尖锐的大白牙,森寒森寒的。 谢长安咬牙轻声道:“早晚把你牙给拔了当项链!还来跟爷这炫耀?找死!” 徐年颠了一下他,谢长安小腿又是一疼,再也不敢嘴贱了。 盛太医面无表情的处理着伤口:“你这伤口处理的不及时,有些感染了,幸好那狗还算干净,不然就得狂暴症了。” 这一天天的净给他找事做,现在好了,还被狗咬了,堂堂大将军的儿子,在别人家爬墙被狗咬了你可信? 是的,这件事已经传出去了,尽桃楼的说书先生又有的忙了。 “话说这世子爷半夜三更爬上左相大人的床,啊呸,墙,就被大白狐狸狗咬了一口,那一口……” “……” 谢长安就那么一直赖在了左相府,府内的人最开始都是一脸惊异,世子爷怎么在这里?后来也就见怪不怪了。 徐年是真的忍无可忍了,“说,你什么时候走。” 谢长安摸着自己还包着纱布的小腿,可怜兮兮的看着徐年:“狠心的女人,人家伤还没好,你就想着赶人家走?” 徐年压住了心下的脾气,皮笑肉不笑:“行,那你呆在这,我去皇宫。” 还没等她转身,她就被谢长安拉住了:“去那干嘛,陪着我好不好。” “去那上朝!你tm休养了几天就忘了你也是个要上朝的人么!” 徐年忍无可忍,终于爆了粗口,这几日她可算是做牛做马伺候着这位老大爷。 “行吧,那我也要去,你推着我去。” 徐年眯了眯凤眸,咬牙道:“你确定?” “我确定。” 第一百五十六章:最好别来惹我 “你看这成何体统啊,你看……” “那可是左相大人,你敢去管?” 朝堂上各位大臣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只见他们都往着一个方向看去。 “少年郎”今日破天荒的穿了朝服,一身黑袍,对襟领子上绣着四爪蛟龙,另勾了一层祥云金纹。 黑袍在身的她显得她身材更加纤瘦,不盈一握的腰间坠着长绦穗,垂下身侧,不染尘土。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 不见子都,乃见狂且。 旁边的少年郎则是一袭红袍,松松垮垮的穿着,随意间倒显得颇为洒脱。 只是他是坐在轮椅上,嘴里“娇娇气气”的喊着疼。 左相大人颇为不耐烦的帮他扣紧衣襟,黑着脸不知道在说什么。 沈少卿更是周生都泛着冷意,将他旁边的人都冻得瑟瑟发抖。 后面才来的马成好奇的走过来,问道:“大哥,世子爷被狗咬的伤好些了?” 傻大个,咱能不能说话委婉一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应该知道啊。 还未等徐年回答马成的话。 李公公迈着小步子手拿浮尘的就来了,朝堂之上顿时无一人发言,各人也回到了各自的位置上。 佘丞相走过徐年他们时,对他们嫌弃了翻了一个白眼,很有深意的白眼。 “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臣行大礼,双膝跪在地上,头埋到两膝之间,连手都要平放在地上,这样才是臣子对帝王的尊敬。 徐年漆黑的眸子一暗,他……是爷爷。 那父亲和母亲就不可能是他杀得,主奶奶定是诓骗了她。 “免礼。” “谢长安,你在这干嘛呢。” 百里君策疑惑的问,不是说前些日子被狗咬了请假吗,怎么还来上朝,来上朝也就罢了,怎的“坐”的那么前面。 朝堂之上的站位是固定的,且是按照官位的高低排列。 如徐年是一品左相,就可以站在百官之前,以彰显统领百官的意味。 其百里王朝的朝服也是有所区分的:一品为黑袍,二品为紫袍,三品为蓝袍,四品至六品为红袍,七品至九品为青袍,也就是绿袍,只是越往上颜色越深。 拿这青袍举例,九品官员身上为翠绿青衫着绿叶式样,八品官员身上为暗绿青衫着青竹式样,这七品官员身上就是正儿八经的青色着玉麒麟式样,这玉麒麟绣的栩栩如生,宛如真是麒麟临世。 这也是有讲究的,玉麒麟不似麒麟尊贵,加之京师五大街中的麒麟街正对宫门,给之七品官员,也是取勉励之意。 其余的便不多说,若要说便又是一大长篇了,而今看这谢长安是如何应对百里君策的诘问的。 “回禀皇上,臣这轮椅太大了,后面放不下……”谢长安眨巴着桃花眼。 他清亮的眼神让百里君策也不好说什么了,百里君策只好任他如此。 “左相,这件事你怎么看?”百里君策突然发问。 徐年正走神,冷不丁被点到名有些慌乱,但还是走出队列道:“皇上说的都对,臣万分赞成!” 这狗腿子的模样让不少人唏嘘不已。 百里君策暗自发笑,这是人家参你呢,你还说说的都对?瞧你刚刚就在走神。 “哦?是吗,那左相也认同右相所说的扰乱人伦,危及朝纲这一说法么?” 徐年愣住了,什么?扰乱人伦,危机朝纲?她做什么了,那么大的帽子扣到她头上。 “回皇上,不知右相大人的说法是什么呢。”她冷冷的瞧着就站在旁边的右相。 “方才我已经说了,左相身为百官之首,应当作出表率来,而你和你旁边的这位行为上多有不妥,我也是为了江山社稷为重,若我朝人人都如……你们一样,那时又该当如何。” 佘丞相吹胡子瞪眼,一脸不满,心中颇为愤懑。 上次好事本将近,都怪这两人不按常理出牌,如今大家都看在眼里,看你们如何狡辩。 “这就是佘丞相的大题小做了,我与世子爷少年相识,如今他这伤也是在我府上弄出来的,我自然是要负责到底的。” 徐年淡淡道,丝毫不怕他拿这来说事。 百里君策也知道个中真相,这件事更是不了了之了。 “右相大人总关注我,还不如好好关心一下朝政之事。”见他吃瘪,徐年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又对百里君策道,“臣有本启奏,臣要参三殿下百里瑞鹤以及二殿下百里玄庸。” …… 夫子学堂坐落在麒麟街的巷弄内,坐地很广,分为内院和外院。 这外院是给刚入学的学生学习的,内院里面则都是从外院升上去的老生,也是学生专门为百里王朝一年一度的选拔官员考试做准备的地方,倒也很正式。 入了夫子学堂,便不能随意外出,除了休假日就只能在学堂内居住生活,因为他们从来只收男子,所以也很方便。 另外入学的多半是一些穷困子弟,他们于此寒窗苦读也可考取个功名好养家糊口。 秋风扫着地上的落叶,学生们都脱下夏日穿的曳撒、木屐,穿上了布鞋,披上了斗篷,飘飘浮浮,轻盈却又有力。 “他便是左相大人举荐而来的学生么,瞧着就不普通,而且他这张脸,妖艳的就不像个男儿,倒和左相大人有的一拼。” “若是穿上女装,定是惊艳众人的存在,他怎么不说话,他都来了那么久了,一句话也不曾说,莫不是是个哑巴?” “你叫什么名字?” “……” 一群人围着一个少年郎。 那少年郎一身白袍,肩袖宽长,腰部依旧做出收腰款式。 窄腰宽袖,束发银冠,唇红齿白,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小小的人儿已有了些许风华,此时的他不发一言,垂着眸子,白皙的侧脸引人遐想。 不远处的一位少年捏着手中的卷宗,嫉恨的看着少年郎的背影。 这些艳羡与爱慕都本来是自己的,他一来就抢走了自己费尽心思得到的东西!凭什么! 而在这位身旁还坐着一位少年,那少年饶有兴味的也看着少年郎,嘴里叼着一支笔,若是仔细看,便知道那是出自徐记。 “妗子,儿少受舅妗抚育,尚无寸报的‘妗’字。” 妗子一句话堵住了所有人的口,怎么会有人叫妗子?不过这名字却很好记。 “都围在这干什么!”夫子抱着古籍走了进来,步子沉沉的,“今日我们就来讲讲这公文是如何来的。” 妗子听此才抬起了头,瓜子脸,小山眉,圆圆的葡萄大眼,唇又是不点而红。 他脖子上挂着一圈银圈子,上面镶着红宝石,他偶尔会摸着它,心也会安很多,这是姐姐找人给他打的,说给他压祟用的。 “这公文……” 半时辰后,课毕,妗子收拾好书筐,正要离开,那群人又围了上来,堵的他心烦。 姐姐叫我来这是学习的,不是来这说闲话的,不可以和他们多交流!这就是妗子内心真实的想法。 没等他背着书筐离开,一个少年郎抱着一摞书走了过来,他的样貌比妗子逊色了几分,此时的他是一脸不耐。 “我爹爹是谁你们都应该清楚!我现在就命令你们,给我把他打一顿,不然,我叫我爹爹吵了你们的家!” 那些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做何反应,这人可是左相推荐来的,他们打他?不是找死吗? “还不动手吗!你们可见那左相大人有来看过他一次?他定是使了什么手段才得了左相的青眼,如今肯定是没用了,怕是早就被左相大人扔了,你们还在怕什么,我爹爹可是国师大人门下的人!” 他再一次强调了自己的爹爹。 “阚玉,这……不太好吧,你瞧他细皮嫩肉的,若是把他打一顿,指不定明日就起不来床了。” “是啊是啊。” 原来这人就是正六品礼部编书齐瑜的嫡长子齐阚玉,长相向来是上上乘,仗着自己爹爹是国师门下之人就颇为放肆,天天干这种欺凌之事。 他们如今也是看着徐年的份上才不敢动手,若是换到以前,他们早就动手了。 妗子面色清冷,美人一气,更是激起了大家的保护欲,他们都为着妗子说话。 齐阚玉见此更是生气了,把那一摞书扔到妗子脸上,妗子一时不察被打了个正着,白嫩的脸红了一大块。 “贱人,别以为你长得好看就可以为所欲为,你什么都不是!我齐阚玉就是比你尊贵,我要把你狠狠踩到脚下。” 另外的那个少年依旧叼着笔在旁边看热闹,不闻不问。 “是吗?” 妗子从怀里抽出小刀,狠厉的看着齐阚玉,这些少年哪里见过这等场面,都吓得走不动道了。 齐阚玉更是呆在了原地,“你……你要干什么。” “最好别来惹我。” 妗子冷笑,那么怕,还敢来欺负人? 他擦了擦自己的脸,把小刀收着了,今日姐姐要来看他,他定不能让他看出来自己被这等人欺负了。 丢人。 齐阚玉腿软的跪在地上,那一群人又安慰着他,“没事的,他走了。” 其实他们心里都在道,那么怂,要不是投了个好胎,哪能让你那么爽? 齐阚玉咽了咽口水,这一次算他走运,下一次,下一次谁也看不到他! 妗子来到自己分到的学舍里头。 这里是一个独门小院,也是徐年安排的,风景雅致,也足够妗子一人住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代替了她不好吗 妗子很不熟练的焚香,一圈圈烟卷滚滚而出,这香熏得满屋都弥漫着香味。 他脱衣沐浴,不过半刻便起了身,脸上的红印也消了不少,但还是有些许痕迹。 妗子在脑里操练着自己见到姐姐之后该做些什么,想着想着就笑了。 外面传来敲门声,妗子屏息敛声,直到确认来人是姐姐之后,才啪嗒啪嗒的跑去开了院门。 “姐姐。” 一股香味扑鼻而来,妗子的眼里含着期待,还有……让人看不懂的依赖。 徐年皱眉,这脸是怎么了。 妗子仿佛看懂了她的意思,摸着脸无所谓道:“不过是磕到墙上了,姐姐无需担心。” 徐年根本不信,“是谁?” “左相,我还在外面呢。” 谢长安敲着轮椅,对徐年将他丢在这里这件事格外不满。 徐年黑着脸,给他拉了过来,又问道:“是谁?” 她的人也敢欺负,不要命了。 妗子冷淡的眸子往谢长安的方向瞥了一眼,眼底压着一丝杀意,不过一瞬又消失殆尽了,谁也没来得及发现这个变故。 “齐阚玉。” 谢长安率先解释道:“这齐阚玉就是一个礼部编修的儿子,只是这一位礼部编修是姬荃的人。” 姬荃的人又怎样,徐年轻蔑一笑,都欺负到我们头上了,虽然只是小事,但若不加以控制,肯定会有更严重的事情发生。 “姐姐……” 谢长安不耐蹙眉,“隔墙有耳,而且你你应该叫大人。” 妗子拉着徐年的袍裾,风吹过,一股香味又是袭来,徐年忽的觉得鼻子有些不适,不断打着喷嚏。 妗子不知所措,姐姐闻不得香吗? 他现在恨不得当场把衣服脱下来,这袍子他可是熏香熏了许久,姐姐定是受不了。 徐年吸着鼻子,无奈道:“在外叫我哥哥,行了,我去替你教训他,阿嚏。” “哥哥,不用,他欺负不了我,哥哥不可能一直保护我,更何况妗子来这就是学习成长的,所以此事就让妗子自己解决。” 见他坚持,徐年只好任他如此,又交代了几句才推着谢长安离开了院舍。 妗子勾着朱唇病态一笑,我终有一日可以与你比肩。 他步子坚定,回到屋子里后把袍子脱下扔到了火盆里,烧了许久才彻底熄灭。 …… 某小黑屋内。 “该死!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百里瑞鹤抓着一蒙面人的肩膀,情绪激动道。 “为什么还是被查了出来,人,人害不成,就连我们的兵器全部被收缴到了朝廷!如今我们还有何胜算!” 那蒙面人用脚顶了一下百里瑞鹤的肚子,百里瑞鹤吃痛的松开了手,五官狰狞的挤在了一起。 蒙面人淡然的扒下面罩,露出了一张充满异域特色的脸,原来就是西域之人。 若是徐年他们在这,就会认出这一位便是前一个月刚走了的西域使臣,也就是西域神父布科索大人。 “三殿下未免太沉不住气了,不过是一次小小的失败罢了。”布科索是完全悠悠然然不担心的,好像有了新的目标。 “呵,话说的那么轻巧,那你说,我们还有什么办法!” 百里瑞鹤揉着肚子,脸上一向带着笑的他已经不笑了,整个人都阴沉了下来。 肚子好痛,这人……真是找死! “等着吧,你现在自身不保,谈何为我主办事。”布科索嘲嗤一笑。 “殿下刚得圣心,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你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办吧,我们的合作就先到这了,等到以后再说合作的事,近来京师查得严,没重要的事就别招我来了。” 百里瑞鹤不可思议的抬头看他,阴鸷的眼神刺着布科索的神经,“所以你们不管我了么,生铁这个事情是你们想的,替罪羊也是你们找的!凭什么过错都要由我来承担。” 布科索戴上面罩和帽子,沉沉道:“因为这些全是殿下露的脸面,所有人随便一查就全是殿下干的,而我布科索还是西域王朝的神父大人,懂吗?想得到什么就必定要失去什么,别……想着不劳而获。” “我给你指条明路,要想下次行事更为稳妥,有些讨厌的人是该拔掉了,养肥了可就不好动手了。” 百里瑞鹤双手撑着地,忍着腹部的疼痛站了起来,阴狠的看着他离开。 他们死了,你也得死! 他嘴里嘟囔着几个人的名字:“简易,谢长安,真好,留你们到今日已是便宜你们了。” 六丑帮着扶百里瑞鹤,担忧道:“殿下,你还好吧。” 布科索大人一来,他就被赶到门外放风去了,所以他也不知道室内发生了什么。 百里瑞鹤想推他一把,没想到这一下反到又扯到了自己的伤处,嘴里咿咿呀呀的喊着疼。 六丑莫名其妙,刚刚那一抽是咋的了? “殿下,等会还要去皇上那里,你再坚持一下。” “六丑,帮我办件事……” 百里瑞鹤因私藏铁器,甚至于胭脂盒内转运生铁,间接导致商队全员覆灭,天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被百里君策打入大牢,择日行审,实则也是皇上为了堵住朝臣悠悠之口,而故意如此做的。 而百里玄庸私自干涉此事,派人杀了商队之人,但念及是为了阻拦生铁,功过相抵,罚三月月例。 风平浪静的过了几日,这种安静让京师的人都感觉到了一丝风雨欲来的气息,仿佛蕴着一件大事。 谢长安的腿也好了不少,终于肯从左相府搬出来了。 狐狸高兴的又是嗷呜叫出声,连吃了三碗肉才停口。 而将军夫人也是完全不管他了,自欺欺人的对自己说:兄弟情,兄弟情! “大人,奴回来了。”徐轻箐低眉顺眼的样子到颇为楚楚可怜,就是瞧着瘦了不少。 他们在徐府的时候,也曾到松暖阁找过麻烦,只是都被隐给挡了回去。 加上徐贺的势力日益壮大,他又护着徐年,更是没人欺负得了松暖阁里的人,只是日复一日,有些人终究是忍不住要动手了。 徐年淡淡点头,回来了便回来吧,早晚把你送出去。 徐轻箐勾着一抹旁人都看不懂的笑,那笑格外渗人,也不知道含着多少算计。 这些日子她也成长了不少,徐年,别以为你的影子还好好的。 徐府地牢。 隐被迷晕了,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囹圄之中,手脚皆被捆在一根粗大的柱子上,这里乌漆嘛黑的,偶尔还有几只老鼠的叫声。 隐眯着眼睛,看着周围,就看到旁边放着的全是一些刑具之类的东西,还沾满了血。 她有些慌乱,怎么回事,方才自己还在喝茶,茶!茶里有蒙汗药!遭了,这里是哪。 “醒了?” 地牢口走进来一人,这里才稍微有了一些光亮。 是那个老太婆,看来她还在徐府里面,只是不知西澳有没有发现她不见了。 主奶奶拄着拐杖挪着步子走过来,她脸上皱纹丛生,白发苍苍,在这乌黑的地方显得她更加可怖,犹如夺命的恶鬼。 “主奶奶这是何意?给我下药,将我绑在这,你就不怕徐贺对你的两个乖孙出手吗?” 隐心里是害怕的,可此时不能露出一点怯意,否则一切都讲化为乌有。 不仅是主子会没命,她也活不过今晚。 主奶奶冷笑,用拐杖往她身上敲了一下又一下,“还在装,你根本不是徐年!。” “真正的徐年恐怕还在左相府逍遥快活吧,而你,只不过是她的一个替身,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条狗,而你还在为她骗人?装的再像又如何!你终归不是她!” 隐低下头,敛着眸子。 所人有都说自己不是她,我那么像她,怎么可能不是她,我就是徐年,徐年才是我的替身! 她的神情癫狂,主奶奶就知道这些话对她是有用的,她继续刺激着她:“千面神佛已经说了,你的脸就是他捏出来的,你还有什么好替她隐瞒的,徐年待你很好吗,她是给了你什么让你这么死心塌地的跟着她,你喜欢的东西她可有让给你?” 隐尖叫一声,眼睛里流出了血水,“滚,滚啊!” 她不是徐年,她是徐年,世子爷喜欢徐年,她是徐年啊! “好姑娘,做别人的替身有什么好呢,还不如把她杀了,自己坐上她的位置,挽着她喜欢的男人,吃着她爱吃的东西,她的东西就全部都是你的了,你难道不喜欢吗,你难道不想要吗。” 主奶奶贴近她的耳朵,温柔的道,这些话慢慢的都听进了隐的耳里。 隐眼睛睁得大大的,朱唇怒骂:“你休想靠这种方式策反我,诱惑我!世子爷对我有恩,我就算死了也不会帮你做事!” “原来你喜欢的人是谢家独子谢长安?他可是世子爷,其父亲军功赫赫,本人又得皇上喜爱,你是什么?什么也不是,就是一个小替身,还妄想得到他的喜欢,你在做梦吗!” 隐咬着牙,狠狠地看着主奶奶:“关你何事,他……不喜欢我关你何事!” 看她依旧冥顽不灵,主奶奶沉不下气了,喊了一句:“来人。” 纳兰傅慧从外面进来,恭敬行礼:“主奶奶。” “行刑。” 纳兰傅慧点头,就从案桌上拿了一根粗鞭子,一甩手就打在隐的身上,隐咬着舌头控制自己不要喊出来。 一下又一下,她坚持不住了,一声声凄厉的叫声从地牢口传出去,偶尔有听到的人都快着步子离开了,生怕沾惹上麻烦。 “哈哈哈哈,你对付不了主子,就来这折磨我!杀了我吧,我早就该死了!” 隐的白袍绽放出一朵又一朵血色的花,发髻全部散落,配着这张绝色的脸,让主奶奶得到了凌虐的快感,就像她在教训徐年那个贱人一般。 第一百五十八章:我眼里都是你啊 “真是很美啊。” 主奶奶看着她染血的衣裙,听着她癫狂的笑声,莫名觉得很有美感。 隐已经奄奄一息了,她细长的眸子敛下,偶尔不安的抽动着,嘴角带着一抹讥笑,宛若天使的面庞沾满了鲜血。 “好了,别把人打死了。” 纳兰傅慧把滴着血的鞭子用布擦干,退到暗处。 隐无力般低低笑着,不知道是在笑别人,还是在笑自己。 主奶奶用手摸着她的脸,又问:“你可想清了?帮我除掉她,你就是她了,瞧瞧你这脸,和她根本无二差别,你绝对能做的很好。” 隐吐出一口血来,刚好喷到了主奶奶的脸上,又是笑,悲凉万分。 “我身上被主子下了蛊虫,如果得不到药的话我就活不了多久。” 主奶奶刚起来的脾气被这句话压了下去,她缓缓道:“这件事你无需担心,你只需要按照我说的来做就行了。” 这一场局才刚刚开始。 西澳摸着微微发疼的脑袋,疑惑的起身,就看到隐好端端的坐在那里,只是脸苍白了些。 好奇怪,总觉得有人用棒子打了我,可是又没什么变化啊,难道是我的错觉吗? “喂!你给我安分一点!听到没。”西澳没好气的道。 隐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攥紧了手,一会儿便松开了。 …… “看来三殿下在这里呆着挺舒服的,恐怕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吧。” 穿着一身黑袍的男子微微行了一礼,这一礼颇为敷衍,好似看不起百里瑞鹤一般,其说话的态度也特别不耐。 这牢房名为牢房,其实和常居没什么不同,里面的陈设很多,檀木沉香床、冰玉美人塌、和合二仙屏风等等,且大多华美异常。 百里瑞鹤翘着二郎腿躺在冰玉美人榻上,执着象牙雕花刻梅鼻壶吸着,跟个老大爷一般。 他的丹凤眼轻轻往旁边瞥了一眼,那一眼带着看透世事的沧桑,却又点着些许漠然。 他说话前又把那物什塞到嘴里狠狠吸上一口,咳出声来,嘶哑道:“怎么了,父皇要放我出去了?” “把门打开。” 小卒暗暗接过银子,笑着脸把门打开了,嘱咐了一句:“大人可快些,皇上那边奴才也不好交代。” 男人进去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把百里瑞鹤手里的鼻壶抢过来,放到自己手里细细摸着,淡淡问了一句:“你还想出去么。” “出不出去又怎么样,我争得过他们吗,呵,百里玄庸那小子现在过得肯定不错吧。” 百里瑞鹤伸了一个懒腰,表面上当真是半分欲望也没有。 “把那东西给我。” 他微微喘息着,好像是瘾犯了。 男人把鼻壶摔倒地上,狠狠踩了上去,鼻壶转眼碎成了渣渣。 他冷漠的眸子盯着百里瑞鹤,“什么时候学着抽这个的。” 百里瑞鹤低低笑着,随意的松开了领子,露出两条锁骨出来。 “别管我,就让我关在这吧,这里多好啊,有吃的有喝的,偶尔还送几个美人进来供我消遣。” 他吸着地牢里的空气。 这里应该是熏过香的,所以总有一股暗暗的香味袭来,萦绕在他们身旁。 “不用担心什么时候被刺杀,也不用算计来算计去的,多好啊。” 百里瑞鹤拖长了语调,声音里还是带着些许喘息。 男人一拳砸到他的脸上,百里瑞鹤的脸顿时变得青青紫紫。 “你再说一遍?” “本殿就想呆在这等死!怎么了!” 男人又是一拳,这一拳打在另一边脸上,刚好对称。 百里瑞鹤任他打,也不还手,浑浑噩噩的笑,“你今日就算把我打死了,我也是这个态度。” 男人把他扔回美人榻上,从怀里掏出丝帕擦着,默默道:“百里玄庸无功无过,圣上对他依旧是那个态度,而你犯了那么大的错,圣上还给你在牢房里单独清空了犯人,这一层就关押着你,他对你的态度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百里瑞鹤四肢僵直着,咳嗽出声:“六丑的事办好了么。” 男人淡淡道:“鱼即将上钩。” 他说完就往他怀里扔了一包用黄纸包着的薄荷糖,“别抽大烟了,瘾犯了就吃这个,吃完了我再派人送来,没过多久你就能出来了。” 突然,一阵大风吹来,男人的帷帽被掀开了一点,几根白发从底下扬出来…… “三日,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喂,还不肯叫哥哥吗。” 男人脚步一顿,嘴角勾出讥讽的笑来,“不敢当,还是叫我国师大人吧。” 徐年正奋笔疾书,写着对皇上溜须拍马的折子。 谢长安这厮却一直捣乱,甚至还用一种特别戏谑的语气把她写的折子给读了出来,珠玑他们都笑咪了眼睛。 “皇上啊,臣对您的夸奖简直是书写三日都写不完啊,您是千古一帝……(以下省略三万字)” 谢长安边说还边摇头。 徐年气的直打他。 “按你这水平你还写不出来这种东西呢,还好意思笑话我!” 谢长安躲着她的毒打,哭兮兮道:“这里,是为你寻药被抽的鞭子,这里,是为你挡了一剑留下的疤,这里,是为了来找你,被你的爱宠咬的伤,还有这里,是因为爱你,而变得活蹦乱跳的心。” 徐年本来还挺愧疚的,被他这句话说的恶心的不行,谢长安又开始遭受社会的毒打。 锦幽抬头望望天又低头望望地,撞了一下旁边站着的珠玑,道:“她待你可好?” 珠玑撞了回去,道:“用你来问!姑娘是世界上第二对我好的人。” 锦幽眼睛亮了亮,试探的问道:“那这第一对你好的人呢。” “我自幼没了家人,是世子爷给了我一个家,让我学习各种东西,世子爷是世界上第一对珠玑好的人。” 珠玑的视线一直追着谢长安,忽近又忽远,仿佛如两条平行线,永远无法相交。 锦幽气闷,世子爷已经有了心尖尖上的姑娘了,还这么看着他,等着他,就不知道看看别人! 隐在暗处的华韵勾起嘴角一笑,啧啧啧,锦哥也有奈何不了的人和事。 徐年追累了,在院子里的某处寻了一个凳子坐了下来,掏出扇子摇着。 “别跑了,你过来。” 谢长安狐疑的眨眨他那狡黠的桃花眼,挪着小步子:“你确定不动手?” 徐年轻笑:“过来。” 她纤纤细手做成兰花指的模样,勾的谢长安魂都没有了,立马屁颠屁颠跑过来,活脱脱一只哈巴狗。 “我观察过了,暗中一直有个人在保护我,也不知道是何方人物,除了你送我的两个暗卫加上闻笛三人,还多了一人,就在你我位置的六点钟方向。” 徐年贴上谢长安的耳朵细细说着话,说话的热气喷洒进了谢长安的耳内,又随着气息的流动来到了脖颈间,让他忍不住想入非非,少女的清香又不断袭来,谢长安脸上顿时涨起红潮。 徐年感受到了他的异样,伸出手把他的脸拨了过去,“听到我说话了么。” 谢长安干咳两声,压抑着情绪道:“我叫人把他揪出来。” 他打了一个手势,清风一过,树上的叶子被吹的沙沙响。 青曲挣扎着却半点用处没有,他被华韵捉到了二人面前。 徐年把他面罩扯掉,是皇上身边的人?! 二人对视一眼。 “阁下跟了本相那么多天,也该走了吧。”徐年敲着桌子。 青曲无奈道:“奴才是奉皇上之命来保护左相大人的,其余的东西没有半点泄露。”比如你们的奸.情。 徐年轻抚了一下自己的眼睛,“皇上他老人家才需要保护,本相这里有人保护,阁下还是回去吧。” 青曲死赖着不肯走,甚至搬出了皇上做威胁,徐年只好任他这样了。 她不安道:“皇上是不是看出来了什么,才会派人来守着我。” 谢长安安慰道:“不会的,若真是这样,许多事情就不可能那么快那么好的完成,也许真的是皇爷爷派他来保护你的。” 如今也只能这样想了。 到了晚上,谢长安蹭了饭才离去,而左相府又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徐年刚要关上卧室的门,就被一个人冲进来抱了个满怀,瘦削的后背与前胸撞得她生疼,隐隐约约还传来几丝酒气。 徐年眼里闪过一丝杀意,正要拿出短匕防卫,却发现这人是沈以归。 沈以归迷蒙着眼睛,光风霁月的他垮着脸,用手捧着徐年的下巴,接着又描绘着徐年的眉眼。 徐年叹气,不是从来就一杯醉吗,怎么还学着谢长安喝酒了。 “沈以归,醒醒!” 她被他抱的紧紧的,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沈以归撇着嘴,道:“你都不找我,我不找你你就不晓得来找我,我和妹妹都好想你。” 不是今日上朝才见了么,怎的酒变成这副模样了,徐年小手推着他的胸膛,道:“沈以归,你先放开我,我快窒息了。” 隐在暗处的青曲等皆抽着嘴角,满脸嫌弃,这三个男人到底什么关系?3p?咳咳。 沈以归孩子气道:“不要,我不放!你和谢长安天天眉来眼去,我难受,我难受!你看,我的眼睛里有什么?” 徐年无奈,只好用了些力气把他推开,见他又要扑过来,徐年赶忙扔了一个枕头过去给他抱着。 “你眼里有什么。” 沈以归一把手拍过去,道:“我眼里都是你啊,你看,是不是。” 第一百五十九章:造反嫌疑 沈以归猛的又倒在地上,把徐年吓得跳脚,这又是怎么了。 徐年推着他的身子:“沈以归,沈以归……” 沈以归没有丝毫反应,应该是睡过去了,现在一杯醉还延迟了。 徐年无奈,喊着人把他送回了大学士府,听那小厮说是平生受了沈大学士的好一顿白眼才回来的。 徐年摆手道:“随他吧,自己的宝贝儿子还是自己管着比较好。” 又是一天平常的上朝时,徐年坐上宽轿,马车还没走多久就停下了。 “怎么了。” “回大人,有人拦马车。” 徐年慵懒的靠在轿子里面的软包里抛着扇子玩,随意道:“谁敢拦我左相府的马车。” “回大人,你自己出来看看吧。” 外面马夫的声音状态有些不对,徐年用扇子挑开门帘,放眼看去,是主奶奶,还有…… 徐年眉头紧皱,又想搞什么鬼,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她掀开袍子,跳下了马车,问道:“来者何人,为何拦我车马。” 麒麟街道人来人往,都在驻足观看,有人来找左相的茬?稀奇。 主奶奶哭诉着:“孩儿啊,你的命为什么这么苦啊,瞧瞧我孩儿被人顶替了位置,现在是门也不敢出了,生怕我们家受到牵连。” 隐脱下帷帽,露出了和徐年一模一样的脸来,神情悲戚,从另一方面验证了主奶奶的说法。 两“孙奶”都哭哭唧唧的,惹得徐年心烦意乱,怪不得前些日子西澳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 隐,你的身上可还有蛊虫爬着呢,没有药,你能活到何夕? “两位左相大人?我的天哪,这世上怎会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你看,这身段,这气质,还有这样貌,简直是一模一样。” “这位左相大人不会真的顶替了他吧。” “你说什么呢,他肯定是冒牌货,左相大人明明就是马车里的那位。”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 几位姑娘争执了起来,要不是有人拉着就要动手了。 徐年很是欣慰,终于有个明白人了。 “这一位是京师徐家的主奶奶吧,本相虽然事务繁多,但是有些东西本相还是知道的,你府上可从没有这么一个人物在,哪里来的这么一个孙儿呢,不会是特意照着我的样子捏面而成的吧。” 虽然上朝的时辰快到了,可这也不耽误她手撕贱女。 这隐终于舍得露出真面目了。 主奶奶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声音带着哭腔:“大人啊,给一条活路吧,我这远房孩儿一路过五关斩六将,被皇上赐左相府,还没上过朝呢,就被你……给顶替了,你若要证据,我们就去府尹大人那里一辩真假。” 她拉着隐就往京兆府尹那里走,徐年使了一个眼色,侍卫们就把二人拦住了。 “本相官位一品,你去找官位四品的府尹大人有什么用,若要找人,就去找皇上,可皇上日理万机,你们若是去找怕是见不到了,本相要去上朝,就勉强带上你们吧。” 徐年强势的把人给扣了下来,“想要个说法,想要个真假,就好好跟着。” 孙穗康若不想徐家被满门抄斩,她就不会轻易泄露自己的女儿家身份。 因为欺君大罪,她可承担不起,毕竟帝王一怒,饿殍千里。 所以想要破这个局,就得带着她们去见皇上,难道他连自己孙儿还认不清么。 主奶奶脸僵了,这和她想的不太一样啊,怎么就要去见皇上了。 隐也有些呆愣,皇上会不会认出我这个罪臣之女,怎么办,怎么办。 到了承乾殿台阶上,主奶奶神色怅惘,这里依旧没变,物是人非啊。 “怎么带她们来了。” 谢长安与徐年窃窃私语。 徐年简言之,谢长安恨不得一脚踢过去,吃里扒外的东西,救你性命,供你吃穿,竟也敢说背叛就背叛。 “左相是愈发没有规矩了,怎的就把家眷带上朝堂之中,当真是仗着皇上的宠爱就无法无天了么!” 佘丞相又来找麻烦了。 徐年冷冷道:“干卿何事。” 佘丞相吃了一个大头亏,拂袖而去,“竖子何知。” 有的是人来教训你,他的眼神微微转到谢长安身上,他们几人结党营私,莫不也可以判个连坐之罪。 百里君策早已听到消息,所以也不惊奇,唯一让他感到怒意的就是竟然有人敢冒充皇嗣!简直罪不可赦! “堂下何人。” 主奶奶敛下恨意,跪着行礼道:“草民是京师徐家的主奶奶,特来状告当今左相大人鸠占鹊巢。” 隐也跟着她跪着,一言不发。 “你可知,这皇状可不能随便告的,若你们是胡闹便速速离去,否则后果你可承担不起。” 百里君策在位几十年,君王之气不断流出,压的孙穗康抬不起头来。 她只能进不能退,不然就没有扳倒她的机会了。 “草民回禀皇上,左相大人是冒充的,为江山社稷有害!他就是个臭虫,窃取他人的位置。” 这句话让百里君策格外不喜,“那你说说,谁是真的。” 隐再次脱掉帷帽,这一脱将朝臣震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百里君策也站了起来,指着隐道:“你……你是何人。” “回禀皇上,臣是辅佐您的左相大人啊。” 他的脸和他乖孙一模一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本来以为那些人禀报夸张,顶多有几分神似,可现在看来,这两人简直就是一个人,不会是孪生兄弟吧? 徐年丝毫都不着急,这隐当真觉得自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她了么,真的以为和自己一模一样么。 真期待将她的脸撕烂的那一天呢。 “左相,这件事你怎么看。” “验身。” 一语惊起千层浪。 隐被她破釜沉舟的气势吓到了。 若是验身便会发现她是女儿身,到那时,她就是欺君之罪啊,不,徐年不会验身的,她也是姑娘,怎会提出验身? 谢长安拉着她的袖子,“你怎么想的,可别把自己搭进去,我去找千面神佛,他可以提供证据,这人不过是个罪臣之女……” “所以你还救了她,那时你又会被降罪,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 徐年笃定的样子安抚到了谢长安的心,“那就只好如此了。” 这主奶奶竟然能猜到简易就是徐年,隐是徐年找来的替身,说明这千面神佛已经不可信了。 杜集居的某人死死打了三个喷嚏才罢休,婢女恭敬的奉上了一壶茶。 …… 百里君策点头:“那就验身吧。” 主奶奶也慌了,怎么办,徐年不能被发现是姑娘,不可以!不然他们都要死。 隐刚要被拉进去,就被主奶奶拉住了。 “皇上开恩,我们不验了,这就是侮辱!若是皇上不信我们,那我们也无话可说。” 百里君策眯了眯眼,这就开始慌了? “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你的徐家吗,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审就审,想不验就不验的吗,你若再多说一句,朕以扰乱朝堂的罪名砍了你的头!” 残掠无道!你这个蛮人,我大周朝的达官贵族已经被你杀得差不多了,竟还要来杀我! 孙穗康握着拳头,暗暗骂道。 “拉走!” 隐和徐年都进去验身了,不过片刻就出来了。 隐脸上红霞遍布,捂着自己的衣服,而徐年一脸神清气爽,好像是去喝了一壶酒。 “怎么样?” 除了一个太监出来了还有一个嬷嬷出来了,二人犹犹豫豫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快说,还要朕三催四请吗。” “是,回皇上,这穿着朝服的左相大人是真的,这一位……” “这一位是个女娃娃。” 主奶奶跌坐在地上,终究是又败了,这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百里君策震怒:“放肆!竟敢拿我百里王朝的几百年的规矩玩闹,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皇帝!一个女娃竟然也敢来冒充左相,找死吗!” “皇上,这江湖上有一人名叫千面神佛,可把人的脸捏的十分相似,加上妆容,简直可以以假乱真。” 沈千山破天荒的也参与了进来。 徐年眼观鼻鼻观心,昨日沈以归醉的不成样子,如今恐怕还没醒,所以早朝会都没有来。 百里君策了然:“行了,这件事已经很明显了,那……那女娃幽禁于乐斯殿,念及徐府主奶奶年纪大了,恐被奸人所骗,就免除死罪,但活罪难逃!赏她十板子,送出皇宫去。” 徐年脸色一变,乐斯殿?皇上是何意?她可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启禀圣上,这位老人家虽然包藏祸心,但是十板子怕是承受不住,皇上的天威无人可犯,如今她应该也知道过错了,所以还请圣上开恩。” 徐年主动为孙穗康求情,这是她想不到的,孙穗康一脸惊诧的抬头看着那个俊逸的少年郎。 什么时候,她也慢慢长大了…… 百里君策慈爱一笑:“左相有仁心,况且这本来就单单只针对左相,若是当事人都不计较了,也就无妨了。” 这件事也就这么有惊无险的过去了,可远远还没有结束。 “臣有本启奏。” “右相请说。” “臣状告当今谢将军府有造反之嫌疑。” 谢长安猛的抬头,什么鬼? 百里君策沉着脸道:“证据呢。” 第一百六十章:我这里不留无用之人 “证据都在这里。” 佘丞相从袖子里掏出一叠纸来,李公公很有眼色的去接过然后递给了百里君策。 百里君策一行字一行字的读下去,气的手都开始发颤,他将这些所谓的证据全部扔在了地上,纸散了一地。 小太监蹲着身子迅速把散落的纸捡了起来并抱在了怀里。 “大胆!岂有此理!大逆不道!” 百里君策连着讲了几个大词,吓得底下的人都跪了下来。 “皇上息怒。” “你们要朕怎么息怒!这上面写的什么你们都看看,看看我们的谢大将军都做了哪些好事!” 小太监一路一路的走过去,确保每个人都看到了上面写的内容。 第一宗罪,擅自带着几十万军队深入敌军,就是为了损害自家兵力,那一次战争,他们百里王朝败得连裤子都穿不起。 第二宗罪,万琉也就是元济方丈刺杀君王之时,就是他放了行。 第三宗罪,如今府上还藏着无数火药,不知道计划着什么。 …… 一片哗然声响起。 谢长安和徐年也看到了。 谢长安摇着头:“我父亲绝对不会做这些事情。” 徐年道:“我相信谢大将军,你先别慌,我们绝对会有办法的。” 佘丞相眼含血泪:“皇上啊,这上面写的东西简直是字字珠玑,票据、地契等都在里面,皆可表明谢启明就是狼子野心,若不是他早早死了,其对我百里大王朝就是一大祸害啊。” 百里君策揉着眉头,沉沉道:“这些东西是在哪里找的,可有来处。” “回皇上,这是在谢将军府里找到的。”姬荃躬身行礼道。 百里君策抬头看着那个白发少年:“你也参与了此事?” 姬荃瞥了一眼看着貌似还很冷静的谢长安还有徐年。 跟百里君策道:“此事说来话长,臣本奉着皇上的命令去各大府上传教的,谁知就看到一小厮慌慌张张的不知往什么方向跑,臣觉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便跟着他去了谢将军府的书房,便看到了这些证据,臣便连夜送到右相府,与他商议了许久,到如今,才敢盛上来。” 佘丞相在旁边附和着。 百里君策红着眼睛,大怒道:“即日起,将谢将军府的人极其家眷全部压入大牢,择日行刑。” 谢党正要为之求情,百里君策却道:“谁若求情,则处以同罪!退朝!” 他拂袖而去。 谢长安被御林军拉着就要带走他。 徐年皱眉:“等等,容本相说两句话。” 两个御林军终是看在左相的面子上停了手,不过还是叫他要快些。 “你要小心,别为了救我却把自己拉了下去,若是我不在了,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谢长安细细的嘱咐着。 徐年锤了一下他的头:“你说什么胡话,我一定会救你们出来,相信我,你别放弃就好。” 养心殿。 “皇上,左相大人求见。” 李公公小心翼翼的看着皇帝的脸色。 百里君策叹气:“不见不见,他铁定是为了谢长安那小子来的,平白惹人烦心得很。” 徐年站在原地,听着李公公说着皇上不见的话,无力的感觉从她脚底一下子升起,她已经完全听不进去李公公安慰的话语了。 徐年走到左相府门口,只见孙穗康犹犹豫豫的在那门口站着,小栀也在她旁边侍候着打伞。 当真是“娇气”,怕晒吗? 一阵秋风缓缓吹来。 “徐年……你回来了。” 主奶奶走到了她面前,面上是她从来没有过的踌躇。 “今日左相府闭门谢客,徐家主奶奶回去吧。”徐年态度很是冷淡。 可她还是没有走:“刚才你为何要救我,我总是在害你,可是你……” “本相向来仁心,不忍心看到一个老太太被打到血流不止的模样,何况本相和你很熟吗。” 徐年说完就往府内走去,留下主奶奶在原地尴尬着。 若是锦幽在这,定会在心里鄙夷道:“自恋,自己是个什么样子自己不清楚吗,不自知的小姑娘。” 可现在却看不到了。 徐年透过左相府大门门缝看着她们二人相扶离去,勾唇冷笑,眸色深沉,怎么可能让你这么便宜的死了。 父亲和母亲的死她一定知道些什么,想死?想得美,若是没用了,想死的话自然会让你死的。 徐轻箐,你也参与了此事吧。 “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徐轻箐趴在地上,发髻上插着得珠花都明晃晃的垂到了地上,堂内透着光,其“偷”的了其中一抹,亮的人眼睛疼。 徐年斜着眼,眼里不带一丝情感,“还在装吗?箐箐,原是你也这么会掩饰自己的情绪,本相还以为你依旧是从前的样子。” 徐轻箐手蜷缩了一分,紧张道:“奴听不懂大人的意思,大人若没有别的吩咐,奴便下去为大人收拾书房了。” “慢着。” 徐轻箐的动作停了下来,低着头不发一言,倒是乖得很,平日里在徐府也没见你那么乖啊。 “箐箐,主奶奶是怎么知道她是假的的。” 徐年语气格外平淡,却总是蕴着几分无形的风暴于其中,仿佛不过一瞬就能把人给淹没进去。 徐轻箐就像溺水者,窒息的感受一直围绕在她周围,温柔的大猫也会发狂,更何况她不是温柔的大猫。 徐轻箐腿有些软,哆哆嗦嗦道:“大人是想问今日我家奶奶为何带上一个假货指控大人吗?” 她看着徐年的眼色,见没什么变化,松了一口气,继续道:“那人不过是一个普通人,想要得到富贵,殊不知滔天的富贵哪能让她这么容易得到,现在他已经是罪有应得了。” 还颇为义愤填膺,一副为主子抱不平的样子。 “你要是还想继续装本相也奈何不了你,只是如今国师大人害本相之人,本相这里已经容不下你了,即日起,领了一锭银子你便回去国师府吧。” 徐年喊来傅豹,拖着她出去,竟是连半点反驳的机会也不给她。 徐轻箐知道徐年心意已决,只好随着人回了国师府,像个丧家之犬被赶了出来。 谢天谢地,奶奶把消息传给了我,若不是这样,自己铁定会和徐年对着干。 她既也知道讲孝心,自己也要压下脾气,其实归根结底是怕她会灭口。 哥哥那日跟着她回来以后,就把自己关在院子里,除了那一次就许久不曾出来了,也不知道是在怕什么。 她自己还是收敛些为好。 “徐家三姑娘回来了,大人不是还没有喊你回来吗?” 接待各位弟子的小官带着徐轻箐进入国师府内院。 一路亭台楼阁,和左相府的装束全然不同,左相府要比此处更为华丽些,只是这里也别有洞天,景色别致。 徐轻箐默默回道:“出了点小事,反正左相府是待不下去了。” “姑娘可是皇上钦赐的,他那左相敢不要?”小官往某处拱了拱手。 徐轻箐蹙眉,怎的问的这么清楚?以往她回来这小官可没那么多话。 “没什么,具体的我再跟大人陈情。” 小官闪了闪眼睛,客气道:“是的是的,小心些为妙,姑娘不愧是国师大人最为看重的弟子。” 国师大人?这人到底是谁,以往我们府上就没有叫大人为国师大人的,多半是直接将大人称为主子。 徐轻箐多了一个心眼,离他稍稍远了些,过了半晌,她们才走到了内院。 “姑娘,我这就带到这里了,接下来的路……就得靠你自己走了。” 徐轻箐还没来得及体会其话中的意思,就被一人给拦住了。 这里是一处偏园,在往前走才能到弟子阁,周围树木繁茂,秋天漠漠向昏黑。 一黑衣人轻手轻脚绕到她身后,他手上的刀就要刺到徐轻箐背后,被闻笛给挡住了。 徐年早就料到国师大人会灭口,所以派他来保护她,徐轻箐还不能死。 徐轻箐吓得坐在地上,懵懵的看着他们互相缠斗,随即一阵脚步声传来,这两人中的一人飞身而走,另一个人也忽的不见了。 “姐姐?” 徐轻箐松了一口气,是徐岁,她前些日子就回了国师府。 那人……是要杀她? “叫你不早来,叫你不早来。” 徐轻箐掐着徐岁身上的软.肉,徐岁忍着一句话也不说,徐轻箐出完了气,就往弟子阁的方向走去。 徐岁摸着自己腰间的痛处,眼里逐渐带了星星点点的杀意,与恨意。 她们也不过都是十多岁的小姑娘,可在这里,所有人都在逼着她们成长,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主子,奴没得手。” 姬荃摩擦着手里的书,冷清的眼眸逼向跪在地上的那个黑衣人。 “杀了。” 一句话就定了他的死刑。 我这里不留无用之人。 “叫她来见我。” “是。” 闻笛则回去复命了,这里暂时没什么危险,毕竟他已经打草惊蛇了,徐轻箐那个蠢材应该也会有所警惕。 夜色降临,国师府上空浮现着奇怪的氛围,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大人。” 不知何时徐轻箐已经看不懂她伴了五年的国师大人了。 姬荃还是在写着字,他细腻光滑的手执着紫毫毛笔,于徐州宣纸上题字。 不过一瞬,他便写完了,横撇竖捺,皆具锋芒,却被他撕了个粉碎,全部被他扔到了纸篓里。 第一百六十一章:今日你出去了就不要回来了 到这个时候他才开始正眼瞧着徐轻箐,眼里蕴着狂风暴雨。 “被赶出来了?” 徐轻箐弱弱点头。 “本国师记得我派你出去时的任务可是搜集扳倒左相的证据,而你做过什么?每每传了信过去,就从没见过来信,是背叛了我么。” 姬荃的话让徐轻箐的心更是“雪上加霜”,更为冰凉了。 “弟子确定每次都有回信。” 姬荃半眯着眸子,看她说的笃定,勉强信了,“行了,你还有什么没跟我说吗?” 徐轻箐身子一颤,什么话没跟他说,难道是那件事? “需要我请你说出来吗?箐箐,你可是我最得意的弟子,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姬荃又展开一页未曾写过的宣纸,开始书写,笔力遒劲,白发飘飘,端的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徐轻箐柳叶眉紧紧蹙了起来。 不能说,这件事不能说,奶奶说了,会株连九族的! “还是不肯开口吗。” 姬荃低笑出声,一点一点的飘进了徐轻箐的耳内,痒痒的,勾人心弦。 “看来是不认我这个师傅了,为师教导你的东西你都忘了。” 徐轻箐被这句话压的抬不起头来,这些年,国师大人待她极好。 可是这是没命的事情,她怎可胡乱说出口,说不定……他说的不是这一件事呢。 “回大人,弟子……弟子发现左相大人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说完这句话看了看面前男人的神色,见他神色自若,就知道他已然知晓了什么。 徐轻箐闭上眼睛,如破釜沉舟一般道:“左相大人脚踏两只船!” 姬荃手上的笔一抖,一个“横”划被他写偏了,瞧着如毛虫虫一般,这幅字算是又毁了。 他沉着脸,默默地把宣纸再次熟练的揉成球扔到纸篓里,放下笔后,坐在桌前的紫雕沉花宝凳上,戏谑的看着徐轻箐。 “哦?脚踏两只船?左相大人么。” 徐轻箐抿嘴,又是点头:“弟子观察过了,左相大人和谢家世子爷、沈少卿二人关系颇好。” 姬荃示意她继续说。 “平日里,大家都知道谢长安对左相的态度,可是那晚,弟子见到了沈少卿竟然抱着左相,行为举止……有如一对恋人般,他可不就是脚踏两只船么!” 最后一句话,徐轻箐的说话声小了起来,因为她看到国师大人的神色变了。 姬荃眼里没有半点笑意,其嘴角却是上扬的。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的,箐箐,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这么一句话,说当今状元郎特别像你的嫡姐姐,那个时候我还叫你不要多心。” 徐轻箐彻底笑不出来了,他果然知道了,徐年就是简易,简易就是徐年,当今左相大人犯了欺君之罪! “是的,弟子记得,后来又仔细想了想,可能真的是巧合吧。” 姬荃深邃的眸子盯着面前这个只要一说谎就会面红耳赤的小姑娘,轻笑出声,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他突然起身扼住了徐轻箐的喉咙,慢慢收紧手,徐轻箐卡着嗓子,惊惧的看着他,小手扒拉着他的大手。 “你可想好了再说,箐箐,你的脖子太细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我掐断了。” 姬荃面无表情,仿佛这件事是对他来说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咳咳……大人,放手,求你,咳咳。” 徐轻箐脸都被憋紫了,完全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有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出手,可是突然又想起外界对这个国师大人的评价,心狠手辣,壕无人性,又觉得这太正常不过。 只是因为这些年他的温柔装的太好了,好的让人忘记了他原本的样子。 “肯说了吗。” 徐轻箐点着头,她如若不说,自己现在就会死,所以她终归是要对不起徐家了。 姬荃慢条斯理的松开了手。 徐轻箐摸着自己微微发烫变紫的脖子,惊恐的看着姬荃,嘴里狠狠地呼吸着,而刚刚,一口空气都是奢求。 “左相是我嫡亲姐姐。” 姬荃听到了满意的答案,终于愉悦的笑出了声,他心疼的看着徐轻箐,道:“可怜的箐箐,吃苦了,这是上好的淤痕膏,抹上去明日就可好了。” 徐轻箐被他冰凉修长的手一摸,身子害怕的耸动起来,嘴里还发出了打嗝声。 “下去吧。” 徐轻箐颤抖的手接过他手里的淤痕膏,行了一礼才慌慌张张走出了屋门。 姬荃的指尖相互摩擦,留着她看来还有几分用处,幸好那人没有得手,否则就损失了一枚好棋子了。 他今日本只想对谢长安下手,没想到被他找到了左相的破绽。 自从徐家那老太太带上那个与简易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上来后,他就想到了这一层,果不其然,就是如此。 如今,形势大好,某人也可以放出来了。 徐年走到沈大学士府上,正要去敲门,却被门口的守卫给拦住了。 她拿出左相令牌,守卫恭敬行礼后还是拦着她,甚至道:“大人回去吧,大学士府今日闭门谢客。” “本相来这是要与少卿大人商量事情的,所以你去烦请通禀一声。” 守卫为难的蹙着眉头:“大人不要为难奴才了,我不过是个小小守卫,一切都是听上头的人办事,您这我得罪不起,上头的人我也开罪不起。” 徐年见他确实不好办,只好假装离开,在他府上附近又停留了几刻,放飞了一只鸽子才罢,沈以归应该能收到吧。 现在的形式对她们太不好了,谢将军府现在已经没有人了,里面的陈设倒是一件不少,就是人全下了大狱。 因为这个案子是直接捅到皇上面前的,所以就没有让大理寺主审,也不知道他们在狱中如何了。 沈以归猛灌了一口醒酒汤,苍梧冷着脸将一只鸽子塞到他手里。 沈以归疑惑的展开纸条,脸色骤变,怎的一夜之间发生了那么多事! “你怎的不把这些消息告诉我,若不是她递消息来,我恐怕还被你们蒙在鼓里吧。”沈以归清凉的眼眸扫着旁边站着的苍梧。 苍梧语气平和,一点都没有认错的样子:“爷为她醉酒,半夜跑去人家府里闹了好大一通才走,后来又昏了整整一天一夜,连早朝都告了假,叫属下何时跟爷讲合适呢。” 沈以归揉眉头,宿醉的他已经完全忘了那夜的事,只记得自己在酒馆里喝了几杯,然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行吧,服侍我起身,我这就去左相府和她商量对策他出了事,她肯定急疯了。” 苍梧还是不动,站在原地杵着跟个木头人一般。 沈以归淡淡道:“我现在使唤不了你了么。” “爷,府上封门了,你现在再着急也没用,我们出不去的,大人就是猜到你会出面才特意封府,若是你出去了,指不定又会受到责骂。” 苍梧给他分析着情况,沈以归哪里听得进去,他执意起身,自己穿着衣服,随意洗了一把脸就要从墙边那飞过去。 苍梧亦步亦趋的跟着他,在墙的另一头,就看到自家爷被大人当面逮住。 沈千山黑着脸看着沈以归,问道:“去哪。”就知道你沉不住气。 沈以归背挺得笔直,微微躬身行礼:“父亲安好,儿子要出去救朋友。” “怎么救,你想拿什么救?拿你沈以归的命来救,还是拿整个大学士府救?” 沈千山怒目圆睁。 沈以归还是那副淡然的模样,“父亲知道儿子从来不在乎什么东西,这是我想要的,也请父亲放心,儿子绝对不会连累学士府。” 他说完就想离去。 沈千山在他背后道:“今日你若是出去了,便不要再回来了,你已经是做三品大官的人了,做事依旧毛毛躁躁,不顾后果,年轻人还是缺少历练。” 沈以归脚步一顿,“若是,像父亲一般瞻前顾后,那才是会错过很多事,比如母亲。” 沈千山一愣,气的胸口都开始起伏了,真是长大了,都会顶嘴了。 听到消息的沈南枝被纤云和弄巧推着来到这里,担心的看着自家哥哥和父亲。 “父亲……” 沈千山摆手:“南枝,你别管这件事,纤云、弄巧,你们好好将姑娘带回去。” 沈以归深深的瞧了一眼沈南枝,抬起脚又向前走了几步,就被府内侍卫给拦住了。 他转身看着背着手一脸阴沉的父亲,淡淡道:“父亲,你知道他们拦不住我的。” “今日,你不许出去,除去今日,你以后想去哪,我沈千山绝对不会管你半分。” 沈以归无奈道:“为何一定是今日。”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这是做父亲给你的命令!以归啊,你一向听话,这一次你就听你父亲的话好不好。” 沈南枝一直待在府上,也没谁敢将这些事说给她,所以她听的是一脸茫然,出什么事了,感觉很严重的样子。 “哥哥,你为何要一定出去,父亲为何一定要你不出去。” 沈以归怕她担心,身子受不住,没有说真话,只是说有些事罢了。 “南枝,你劝劝你哥哥,他今日是铁了心要和我对着干。” 沈千山沉沉道。 “父亲,哥哥从来不会忤逆您的想法,今日他这样一定是有自己的考量的,所以,父亲,成全哥哥吧。” 沈南枝反而劝起了沈千山。 第一百六十二章:故事远远没有结束 沈千山有些无奈,怎么今日一个两个都跟着他对着干?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不管怎样,今天一定不能让他出府,否则沈府沈大世家定要毁在他手里。 他使了一个眼色。 沈以归背后的侍卫给他脖子上来了一下,沈以归眼前一黑就那么倒在了地上。 沈南枝抿抿嘴,担心的看着沈以归,不赞同的对沈千山道:“父亲,哥哥醒来定会怪你的。” “无妨,他讨厌我这件事与沈府覆灭比起来简直不堪一提,我相信以归终有一天会理解我的。” 沈南枝知道父亲的脾气,眼下哥哥已经这样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徐年在左相府书房伫立许久,始终没有等到来人,甚至一个消息都没有传来。 看来是被沈大人拦住了呀。 她揉着眉头,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实在不行她就…… 百里大王朝牢房。 这一层楼只关着谢将军府的人,除此之外别无他人。 阴暗潮湿的环境使牢房里的木头都长了霉菌和蘑菇,其中还充斥着一些难以言说的味道。 谢长安被脱下官袍、银冠,如今身着白色牢服,披头散发,这也依旧没有掩盖住他本身的俊朗。 将军夫人的待遇比之也没有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她脸色苍白了些,毕竟年纪大了,受不了这牢狱之灾。 “母亲,你好说也吃点。” 谢长安往她手里塞了一个冷面馒头。 将军夫人又给他塞了回去:“娘不饿,你个大男人多吃点。” 谢长安无奈,这小老太太就是倔,他将那馒头一片一片撕着喂给她,道:“你若是不吃,做儿子的才会不安心,你放心,父亲绝对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将军夫人勉强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这种冷面馒头她就从来没有吃过,直到如今,落到如此境地,才会吃。 她是淮安候府的嫡女,如今淮安候府定也为了救他们忙的焦头烂额。 “你说,他们怎么就把矛头指向我们将军府,明明……他已经不在了,为何还要赶尽杀绝,这是不是也说明你爹就是他们杀的?” 谢长安想过了,他们将军府是在百里瑞鹤下了大牢之后不久出的事,那么这件事一定和他有关。 那么也间接兴说明父亲的那几封信件上的内容十有八九确定是真的。 百里瑞鹤联合徐府主奶奶杀了父亲,还杀了徐年的父亲以及母亲。 “长安,长安……” 谢长安回过神来,安慰道:“你别多想,她会来救我们的。” “谁?” 一身红衣的男子左手拿折扇,右手拿短匕,就这么进了百里大王朝严防死守的牢房中。 “何人!牢房重地,闲人止步” 黑甲卫三叉戟双插夹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就在前方,就到了谢长安他们被关押的地方了。 “当今一品左相。” 徐年用扇子拍着他们的三叉戟,凤眸微微眯起。 两个黑甲卫还是寸步不让:“没有圣上的命令,就算你是左相大人也进不去。” “那我若是硬要进去呢。”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徐年勾唇轻笑,那就看看我能不能进去吧,她直接开始动手,两个黑甲卫被她毫无压力的按到了地上,痛的满地打滚。 她这些天的武功可不是白学的。 其他人正在往牢房里赶,而徐年已经打开了牢门,谢长安起身,皱眉道:“你就是直接冲进来救人?怎么那么冲动。” “先把你弄出去,皇上不想见也得见,你是我护着的人,我定不会让别人动你分毫。” 徐年拉着他往外走,红袍子飘扬着,将军夫人愣愣的杵在原地,这左相大人倒是有几分血性。 谢长安瞧着她不高的瘦削的背影,嘴角勾起,我是你护着的人?真好。 一群黑甲兵赶来围着他们二人。 徐年眼皮子也没抬的继续拉着他往前走,那些人也真的不敢动他们,就那么拿着武器亦步亦趋的绕着圈跟着他们,一直走到了养心殿。 路上的宫女太监都看傻了眼,这左相大人的胆子也太大了吧,真的就那么去劫狱了? 李公公瞠目结舌,出大事了,出大事了!这可怎么办,他要不要进去侍候着。 感觉今日好危险的样子。 徐年未经通报直接就带着谢长安进了养心殿,百里君策正改着奏折,瞧着二人来后,脸色不变,应该是早就料到他们会来了,只是没想到来的那么快。 黑甲卫们不敢进去,只好在外面站成一排,远远看去还以为哪里来的一伙贼人造反呢。 “来了?还是太沉不住气了。” 百里君策淡淡道。 “皇上,这就是一桩冤假错案,所有的事情简易已经查清楚了,这全部都是三殿下搞出来的,只是把这些东西放到了将军府而已。” 徐年将证据一个一个的掏出来,高高的垒成了一沓小山。 百里君策摆摆手:“不看了,不看了,朕啊,始终是相信谢启明那家伙的,那日不过是逢场作戏,顺便看看你能为他做到什么程度,你啊,还真有朕年轻时候的样子。” 徐年和谢长安都疑惑了,都是逢场作戏?那皇上是知道这些事情都是百里瑞鹤干的? “臣还是不太明白。” 百里君策走下台前,拍着二人的肩,“你们受苦了,朕只是想看看这朝堂上的各大党派罢了。” 所以他们都是棋子。 老皇帝不愧是老皇帝。 “长安呐,你和你母亲受苦了,在过些日子,朕就为你们一家沉冤昭雪,而他,朕自由办法处置。”百里君策甩着袖子道。 徐年松了一口气,她还想着若是皇帝怪罪,她就把自己是他孙儿的事情暴露出来,那样他也会给几分面子吧。 没想到她又保护了自己的一次底牌。 大家本是以为谢家彻底倒台,谁曾想小丑竟是他自们己。 百里君策大怒,百里瑞鹤处以极刑后贬为庶人判处流放,自此百里王朝只剩下两位皇子,分别是百里金明和百里玄庸。 谢将军府还是以前的谢将军府,而徐年闯牢房救世子爷这件事也彻底传了出去,他们又狠狠地出了一次名。 国师府的姬荃在百里瑞鹤离开京师的时候偷偷送了他出去。 “没想到会败在两个小屁孩手里,你说他们要是知道自己放走的是他们的杀父仇人,他们会怎么想?” 百里瑞鹤仰天大笑,一副疯疯癫癫的样子,哪里还像以前高高在上嘴角始终含着笑的他? 姬荃沉着脸道:“百里玄庸定不会善罢甘休,谢长安和左相那边肯定也会派人,你……小心些,我等你回来。” 百里瑞鹤冷笑:“但愿我还能回来,我要是坐不上这个位子,那就由弟弟坐吧,那样我也可以当个闲散王爷,了却残生呢。” 姬荃还想说什么的时候,百里瑞鹤就转身离去了,从此二人天各一方,也许永不得相见。 “放心,你的故事还远远没有结束。” 姬荃深深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那个地方我相信你会喜欢的。 “他去了?” 百里君策喝着茶,说着与之前话题毫不相干的内容。 李公公秒懂,恭敬道:“回皇上,去了,一身布衣,潇潇洒洒的走的。” “他倒是潇洒,婉妃还在外面跪着吗?” “回皇上,婉妃娘娘已经跪了许久了,要不要唤她进来。” 李公公揩了揩额头上的汗,荷包里的那锭金子可沉得很。 “今早太傅也在试探朕的态度,下了早朝,婉妃又来逼朕,真是一个一个的不让朕省心,他们养出的好孩子做了多少蠢事他们不知道吗。” “呵,若是还留他在这,百里王朝就被他嚯嚯完了,何况那些人的嘴巴也不是白长的,他待在京师没有半点好处,长在外面说不定还活的自在些。” 百里君策最近几日也没有休息好,眼底下都有淤青了,他又问:“那些人可好好跟着他?” “回皇上的话,皇上安心,除了三殿下……他的属下六丑跟着他,奴才谨遵皇上命令,还另外派了一些人去保护他,定会护他好好的,直到郴州。” 百里君策彻底安下心来。 这是他唯一能为他做的了。 别怪父皇狠心,你实在是不知悔改,如今也只能这么做了。 百里瑞鹤吃着干粮,就着水壶里的水随意的喝了几口,道:“还有多远到郴州?” 六丑看了看手里的地图:“应该快到了,殿下,我们到那以后靠什么来谋生。” “记得改口了,我早就不是殿下了,谋生?我还需要谋生?郴州我有一处房产,那里我还有几个盈利的铺子,随意消费一点,也能活下半辈子了,养活你也没问题,以后哥俩就吃香的喝辣的,听到没,只是可惜了府上的那么多美人了。” 六丑知道他在强颜欢笑,但也没有拆穿他,笑道:“以后属下还是得仰仗着爷呢。” 他们说说笑笑的,只是百里瑞鹤眼里的阴霾始终没有彻底散去。 如今他倒是体验到了当初百里玄庸如一个丧家之犬被到处驱赶的感受了。 “爷,小心!” 突然冲出了一伙黑衣人,刀刀是杀招,看来就是来取他们性命的。 “哟,我还以为没人来杀我呢。”百里瑞鹤调侃道。 六丑都急疯了,可他还是悠悠闲闲的。 第一百六十三章: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急什么,不是还有人在么,要死也是他们先死。” 百里瑞鹤靠在一棵树上,而他的对面就有一个黑衣人冲过来,拿着大砍刀砍向他。 就在这时,一批布衣人也冲了出来,与他们进行缠斗,百里瑞鹤和六丑就得了空余。 “爷,你是不是早就料到皇上会派人来保护我们。” 六丑拉着百里瑞鹤往城边方向跑去。 百里瑞鹤无所谓道:“他没让那群老顽固来押送我,不就是这个意思吗,难道他舍得让他宠爱了十几年的儿子丧死于他人之手?” 他刚说完整个人受到冲力跌倒在地上,就喷出一口黑血来。 六丑惊惧的看着他,大喊道:“爷!” 只见百里瑞鹤后背上被射了一只黑羽箭,流出来的血也是黑的,看来箭头上也抹了毒。 这箭射的好狠,正中心口,还差几分就要射穿整个胸膛了。 百里瑞鹤牙齿发颤,一会冷一会热,他微微抬着手想要指着某一个方向,却不过一瞬,永远的放下了。 “殿下!” 六丑凄厉的哭喊着,那帮布衣人见此默默地离开了这里,也不知向谁复命去了。 他咬着牙齿,背着自家殿下一步一步走入城中,嘴里嘟囔着什么:“殿下,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要到了。” 他不知道的是他背上的那个人的手一直无力的垂在两侧,仿佛一个死人般,沉寂着。 山顶处,蓝袍少年用草擦着手上握着的箭,背上还背着一筐黑羽箭,他站着的方向俨然就是进城的方向。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哪里能让百里瑞鹤这么便宜的离开京师? 那一箭他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其中不管是箭的大小还是射入的位置,皆和谢启明身上的那个箭伤一模一样。 “安心了?那样他若还不死那就当真要贻害千年了,不然什么叫做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红衣少年随意用着红丝带捆着发,同样的也是靠在树上,慵懒的看着蓝袍少年。 蓝袍少年深深地看了一眼她,淡淡道:“有些事情现在还不适合告诉你,等回到京师,我便将全部的事情都与你说,到那时,也希望你还是这幅事不关己的模样。” “世子爷可愈发会吓唬人了,如今这条大虫彻底失了站起来的机会,朝堂之中唯有一人有些棘手。” 就是那位年少成名的国师大人。 红衣少年踮着脚拍着他的肩,没好气道:“马上就是我的生辰了,怎的还不长高些呢。” 谢长安轻笑,摸着她的脑袋道:“左相大人蛮横无理,霸道横行,可偏偏谁也奈何不了,如今竟也还在思考着如何不长高的问题?” 徐年拍开他的手:“你到底怎么了,自那日我拉你出来后,你的状态一直不太对劲。” 谢长安留下她一人往前走去,徐年莫名其妙的跟在他身后走。 “你怎么不说话了?” 谢长安知道她在,所以心一直很安,轻轻道:“你可要一直开心下去。” 百里君策红着眼睛又问:“他真的倒在了地上,一直没有什么反应?” 青龙卫排行第四的青逸点头道:“殿下可能已经……” 百里君策掩面而泣,青逸默默叹气告罪道:“是属下没有保护好殿下。” “下去吧,下去吧,召左相大人觐见。” “是。” 徐年和谢长安刚赶回京师,她就被召到了养心殿。 百里君策什么也没说,就是邀她下棋,她整整在皇宫里待上了一天才被放了出来。 不用想,他肯定是因为百里瑞鹤的死而伤神,徐年从来没有觉得愧疚,只是见着自己的爷爷那么伤心,终究有些不忍。 “这颗棋子怎的放在这?”百里君策摸着胡子,赞许的看着徐年。 徐年浅笑:“人生就如同这么一盘棋局,变幻莫测,处处都掩盖着杀机,下至平头百姓,上至皇公贵戚都有着各自的一盘棋局,而下棋人从来不是自己。” 百里君策饶有兴趣的眨眼,“卿这番言论甚是有趣,继续讲下去。” “臣一直都认为,下棋人不是自己,自己也从来成为不了一个下棋人,但自己可以改变被下棋子的地方,从而扭转乾坤,败局也可成为活局。” 百里君策皱眉问道:“若按卿此言,那人人都可改换棋子,这盘棋不就会乱套了吗?到那时,还怎么定个输赢。” 他手执黑棋,缓缓放到某处,刚好与徐年方才放下的白棋遥遥相望。 “可正因如此,才会有多种可能啊,身为棋子的他们身不由己,奈何不了下棋人的思路,可下棋人为了赢自然会主动改变棋子放置的位置,位置转换,牵着别人的鼻子走,这赢不就是手到擒来的事吗。” 徐年又下了一颗子,最后黑子绝处逢生,杀出了一片血路。 她勾唇轻笑:“这局皇上赢了。” 百里君策诧异的看着棋面,大笑道:“你这让的有水平,哈哈哈哈……” 他突然明白了徐年的言外之意,终究是没有白宠这个小子。 变着法的安慰自己呢。 他的尸体都没有找到,怎能那么容易死了,就算真的死了,那也是棋局变换的开始,谁也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该死之人终会死,死不了的人想尽办法也能活。 “皇上说笑了,臣的棋艺始终比不过皇上的。” 里面又是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笑声 李公公欣慰的笑了起来,三殿下走了,幸好还有左相大人在,不然这日子过太没意思了。 夫子学堂。 齐阚玉偶尔还和妗子作对,但也没敢明目张胆的了,毕竟看着他也不好惹。 妗子每天都是小脸阴沉的,来来回回就是两个地方走,院舍和教舍。 而他最想念的就是姐姐了。 “妗子,等等。” 那个从来不曾与他说过话的少年主动跑到他的身旁道。 妗子疑惑的看着他,一言不发,好像是在问他为什么喊自己。 “我观察你许久了,你应该在这里呆不久了吧。” 妗子点头,又要离去。 少年拉住他:“我也是,我想跟着你一起走可以吗。” “我拒绝。” 少年又道:“别拒绝的那么快,我的名字是蓝涣,也是京师子弟,我可以辅佐你,你不是想要变强吗,白来的助力你难道不想要。” 妗子狐疑的看着他,真有这么好心,肯定是有着别的什么目的吧。 “你若是还不信,我也没办法,我就在这里,你什么时候愿意了,我便就什么时候跟着你,随时奉陪。” 蓝涣轻笑出声,看他还在那犹豫,转身走了。 妗子想了许久,这说不定是他的转折?所以他还是答应了蓝涣。 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也没什么好给他骗得。 他们在妗子的院舍里讨论,蓝涣问道:“你第一步想要干什么。” “第一步自然是要收拾他们,我若是想要为哥哥得到助力,就要收服他们,让他们为我办事。” 妗子心里其实是有私心的,他不只是想要为徐年积攒势力,其实也想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 他本来只想着好好学习,以后能帮上姐姐就行,后来,他知道姐姐是左相后,就意识到他想为她做的事情远远不够。 何况还有谢长安那家伙。 “齐阚玉是关键。”蓝涣淡淡道,“我在这边待的比你久,他们那群人特别怕齐阚玉的父亲。” “收服人心可不是靠简单的权利压制,还得攻他们的心,所以我们也要给他出些绊子了。” 妗子附耳过去,跟他说的很清楚。 蓝涣竖了一个大拇指,不愧是左相大人看中的人,就是有心机。 他们先是以齐阚玉的名义将那一群人分开,然后逐一击破。 其中有太常寺卿之子葛源,还有一些穷困子弟,就不一一赘述。 两处长街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某巷深之处,葛源正穿着单衣在那等候。 葛源仰头望着天,阚玉叫他来这等着,怎的还不来?感觉都要下雨了。 照阚玉那性子,说不定早已忘了,可若是突然想起来过来看的话,他若是不在,可不得将他扒一层皮? 葛源想了想还是等你等着了。 不过一刻钟,稀里哗啦的下起了大雨,葛源被淋得浑身湿透,心里不禁对齐阚玉生出了一丝怨气。 “葛源?你怎的在这淋雨。” 妗子身着朱子深衣,束发白冠,唇不点而红,脸白皙如常,他手执油纸伞,缓步走来。 平日里从来不理人的他竟然主动跟他说话,葛源有些受宠若惊。 只见妗子将伞打到他的头上,葛源感受到旁边来人的温热,驱散了他周生的严寒。 “阚玉约我在这有事,多谢你了。”葛源挠着头不好意思道。 妗子随意道:“我刚刚看到齐阚玉正往酒楼那边走呢,你是不是记错地方了?” 葛源脸色一僵,捏紧了那个纸条,纸条上明明写着长街巷陌。 除非他在耍自己。 可恶,明明大家都是一样的人,凭什么他就能天天耍着人玩?有意思吗。 若不是妗子,今日自己铁定会得风寒,那样的话,又得喝药! 十岁出头的小少年郎关注点就是这么简单,他心里已经不把齐阚玉当朋友了。 “我送你回去吧。” 葛源听到那少年清冷的声音,脸又是一红,“对不起。” 妗子轻笑:“嗯?” 第一百六十四章:最尖锐的一把刀 葛源轻声道:“之前我们那么对你,你不怪我么。” 他似乎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敢说出这句话,因为妗子看到他的脸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了,比之前红的更甚。 妗子依旧长身玉立的打着伞,道:“你是你,他是他,我是我。” 葛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不愧是妗子,说的话都那么让人难以理解。 不得不说,葛源这心和妗子近了,自然就和这齐阚玉远了。 他们一个学舍里另外的几个同学也慢慢向妗子靠近,以前呼风唤雨的齐阚玉变成了如今孤零零的一人。 “你们怎么回事!我爹爹……” 还未等齐阚玉说完,葛源似笑非笑接上了他的话:“你爹爹得国师大人的青睐,可我们妗子也不错啊,年纪轻轻就和当今左相大人交好,而你呢?” 齐阚玉急得跺脚,怒气冲冲的指着他们:“你们很好,我这就叫我爹爹派人教训你们,还有你,别以为他们现在跟着你,等到以后,他们也会像今日抛弃我一样抛弃你!” 最后一句话显然是对妗子讲的。 那时候的妗子正在读一篇古人呈上的公文,完全没有听他说话。 齐阚玉感受到自己被他忽略了,更是没好气道:“妗子,装的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给谁看?” 妗子动作一顿,轻蔑的翘着眼角,问道:“又要回府喊爹爹吗?齐阚玉,难道你就只会这一招,如果有一天你的爹爹不在了,到那时你又会如何。” 众人轰然一笑,这齐阚玉真是个没断奶的孩子。 齐阚玉被他们的嘲笑逼急了,猛的将学舍里的桌子凳子都给推翻了,“我叫你们这样对我。” 妗子又是一笑:“想要朋友?” 齐阚玉愣了愣:“关你什么事!” “想要朋友那就听我的。” 其他人瞠目结舌,因为自那以后,齐阚玉天天跟在妗子的屁股后面,美曰其名请教如何交朋友,可在他们看来,就是请教如何做个人。 不过,齐阚玉后面的变化很大,再也不随便喊爹爹了,大功臣自然是妗子。 白天过后就是黑夜,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时间就这么慢慢过去了。 秋日之阳已散,如今便是冬日暖阳了。 妗子屋内烧着银炭,大门外也安上了帘布挡风,忽的有一缕梅香随着人的走动而四处侵扰。 蓝涣穿着银鼠大氅,脚踏七彩白玉高鞋,其袍裾翻飞,宛若游龙。 他双脚踏在雪上,留下一串串脚印,妗子也听到屋外传来富有特色的喀嚓声,一声又一声…… 他来了。 蓝涣进门后给屋内带来一丝凉意,他先是拍掉了衣服上不小心沾染上的梅花花瓣,然后狠狠搓了搓手,随意道了一句:“还是你屋内暖和。” 随即躬身向着坐在小台上的妗子很正经的行了一礼。 “蓝涣在这恭喜你如愿以偿,收服了那么多的人心,如今便是要得到回报的时候了。” 妗子修长白皙的手悠然的摸着茶杯与茶壶,来回倾倒之间,其散发出阵阵清香,他正在烹茶,是徐年派人送过来的上好的雨前龙井。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帮我。” 妗子递了一杯热茶给他。 蓝涣也不客气的接过他递来的茶杯,细细的喝着,身子总算彻底回温了。 “不过是一群小孩子罢了,若是连他们都收拾不了,我也就不用混了。” 妗子挑眉,看他的样子,也不过和他年纪一般大,怎的跟个老学究一样。 他也喝着茶,嘴角始终带着一抹笑,这可是姐姐送给他的茶,甚好。 “你怎么了,今日就瞧你很高兴,有情况了?”蓝涣取笑道。 妗子不自然的抿抿嘴:“不该问的别问,你来这是为了什么。” 蓝涣把喝完的茶杯放到樟木小台上,抱着手往后仰去。 “这话问的就没水平了,如今半年过去了,你就不想看看我们的成果?” 妗子轻笑:“那是自然。” 努力了那么久也该看到结果了。 “话说你窝在这那么久了,也不知道出去看看,如今朝内左相大人如日中天,几乎除了当今圣上,顶顶尊贵的人就是他了,出门那个排面哦,啧啧啧。” 蓝涣一说起徐年,妗子才彻底撑起耳朵听着,见他停下了,道:“如何?” 蓝涣揶揄道:“还以为你真的清心寡欲呢,你那个哥哥可真是铁血手腕,上得圣上喜欢不说,就连朝堂之上很少有人不服他的。” “就比如上次入冬之时,南方不是莫名其妙发生了旱灾吗,没有一个人愿意去查明,左相大人倒好,骑着马一身红衣就这么去了,不过几天她就找到了那旱灾源头,说是旱魃闹得,这种事就听听,咱也不信是吧,关键是左相大人真的……厉害,人又是越长越妖孽,比你还像个女人。” 听着别人夸她,妗子心里是喜忧参半,他的姐姐有那么多人喜欢她呢。 这半年来,他极少见到过她,就算是相见,也是匆匆一面,不过他始终记得,年底一过,他就能带着成果回到她的身边,至此,他会是她手里最尖锐的一把刀! 妗子干咳两声,蓝涣尴尬一笑,太兴奋,又说错话了,他连忙把话题掰了回来:“前些日子你不是叫我搜集各大子弟的信息吗,都在这了,还有哈,我们院舍的许多人都会参加明年的官员选拔考试,这是他们的想法。” 妗子接过那一叠纸折子,幽幽道:“你从来不肯说真话,我也不强求你。” 蓝涣脸一僵,又道:“奇怪的向来是你,爷爷走了也不知道去看一眼。” 妗子心中一痛,爷爷他是安心而逝的,他不敢去看自己爷爷死去的样子,因为他害怕自己崩溃掉,那样姐姐怎么办? “滚。” 蓝涣嘴一抽,当真是用完就扔,得,也是他说错话,走之前还是说了一句:“我们该准备了。” 妗子看他袖子里掉出了一支笔,正要提醒他时,就看到他已经走远了。 妗子弯腰捡起那只笔,上面印着徐记的标记,是姐姐的徐记?他眼含深意,蓝涣他……是否知道些什么。 左相府。 西澳为徐年梳着头发,红着眼睛道:“姑娘,及笄礼不可废。” 徐年拍了拍她的手道:“成不成及笄礼已经没什么用处了,如今我是男儿,那就一辈子都是男儿,要行……也是行弱冠之礼。” 西澳把梳子放到桌子上,跪下道:“姑娘,我们回徐府去行及笄礼吧,主奶奶那边也在催我们,西澳只知道姑娘永远是姑娘,及笄礼也好,弱冠礼也罢,姑娘都要行!” 徐年勾唇一笑,她这丫头。 “这话谁教你说的?” “我。” 一股凉意传来,徐年感受到了背后那个高大的人影。 “及笄礼都不想过,那你要如何?前些日子还跟我说生辰快到了,怎的还不长高,如今个子长高了,却闹着不行及笄礼了。” 谢长安抚着她的头发,一下又一下。 西澳见此默默地退了出去,留下二人独在。 徐年冷冷道:“大忙人也舍得出来了,我过不过及笄礼干卿何事?何况上次我说这话都是半年前了,如今年关将至,京师事务更为繁忙,若是此时被人乘虚而入又该当如何。” 谢长安眯着眼睛打量镜子里的她,柔声道:“如今我是镇远将军,该做的样子总得做,左相大人忧虑过于深重了,有我在,谁敢来捣乱。” 他将头搭在徐年的肩膀上,因为徐年身姿瘦削,骨头硌得他下巴微微作疼,可还是不愿起身。 “年年,听话,就这么一次及笄礼,你难道想要错过吗。” “父亲母亲皆已不在,我若行这及笄礼,谁为我编发,谁为我祈福?” 徐年何曾不想行这及笄礼,可现实终究慢慢的磨灭了她心里的期待。 “年年,你知道及笄礼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 谢长安从背后拥住她,对着她的耳朵道:“意味着你已长大成人,可以嫁人了。” 徐年小脸一红,猛的推开他,啐了一口:“好不要脸的镇远将军,调戏本相调戏上瘾了?” 谢长安瞧她心情好了许多,就知道事情有戏了,乘胜追击道:“徐府那边他们应该不会捣什么乱,除非他们也不想要命了,何况现在徐家权利都在徐贺手里,他们也不敢做什么,其他的人我来帮你看着。”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徐年只好答应了。 只是她瞧着天色越发暗淡起来,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乐斯殿。 隐被关在这已经许久了,除了给她送饭的人来这,就没有一个人来这里看过她,世子爷也没有来,他终究是对自己失望了吧。 “今日可有什么异常?” 身着五爪金龙袍的男子沉着声问旁边恭敬站着的老太监。 老太监道:“回皇上,还是和以前一样,给什么吃什么,从不曾哭闹过。” 百里君策透过宫墙最中间的纱门看着呆呆坐在那的隐,叹了一口气:“好。” 长得真像安阳。 简易那小子什么时候才能喊自己一声皇爷爷?百里君策神色一凌,这件事也是时候了。 老太监迎着老皇帝出去,待他彻底走远后,也跟着叹气,若是想见便见吧,为何要这般犹犹豫豫。 第一百六十五章: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 隐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猛的往宫门口的纱窗方向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她攥紧了手,脸上浮现出恨意,都怪徐年,若不是她,她就不会被关在这那么久! 难道她真的没有机会出去了吗。 外面又开始下雪了,雪花朵朵飘落,落在叶子上,落在湖面上,还有的落在人的头上,可转眼间就被温热的身体给融化了。 翌日清晨。 地上铺了一层白雪,照应的人眼睛疼。 天还未亮,徐府就已经热火朝天了。 小厮们穿着白色棉袄,其外面又套了一层红色马甲,而丫鬟们也是花红柳绿的,看着就很喜庆。 他们端东西的端东西,吩咐人的吩咐人,忙的不可开交。 “歪了歪了,那灯笼往这边偏点。” 小丫鬟跳着脚,仔仔细细的看着往上挂着的红灯笼。 站在椅子上一直顶着脚的小厮不乐意了,回头道:“都调了三次了,怎的还没调好,肯定是你指挥的不对!” “你还敢说,每次要不就是偏的多了,要不就就是偏的少了,还怪我?” “……” 主奶奶里衣穿着齐襟锦袍,外面配着一件用金丝绣着南树满芳的丝绒夹袄,脖子上圈了一圈对花玛瑙盘子,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格外好听。 她脚步轻快,后面跟着小栀和小菀仔细伺候着。 “这边怎的还没搞好?你们得注意一点时辰,这些日子把你们养懒了是吧,一群懒骨头。” 主奶奶看着地上摆的花生气道:“这花不能这样摆。” 她亲自上阵摆正了花。 小栀和小菀见此也上去帮忙,其心中都浮起了同样的疑惑,主奶奶怎的对二姑娘及笄礼一事那么上心? 徐年飞身而下,来到了松暖阁外院,丫鬟们心照不宣的沉默着。 “姑娘,这是三加之礼的三套衣服,你瞧着可还满意。” 这人体态丰腴,瞧着徐年进了房门,就热情的迎了上来,好像这里是她的府上一般。 是承芳阁的人? 主事姑姑拉着人在徐年面前展开三件袍子,三种不同类型的衣服。 这三加之礼是及笄礼的步骤,于前文已经有所提及,在此便不多说。 只见这三套衣服各有千秋,每一套都给人不一样的感受。 徐年摸着第一套,满意点头,不愧是承芳阁出品,质地丝滑细腻,样式新颖。 待徐年看到最后一套时,眉头紧皱,这金凤凰式样……是不是不太合适? 她指着那衣服上展翅高飞的金凤凰,问道:“这一套衣服是谁选的。” 主事姑姑看了一眼,瞳孔微缩,这套裙子怎的被拿了出来? “姑娘,待我去问问她们这些丫头,是不是拿错了。” 也得亏这位姑娘说了出来,否则她也不能注意到这衣服的不妥之处。 这金凤凰可是只有国母才能配的,何况这件衣服可是给太子妃高定的,怎的跑到这里来了。 要是被发现了,这可是天大的罪过。 “你们工作怎么不仔细着点,是谁将这套衣服给带了出来?” 主事姑姑神情严肃,丫头们弱弱的摇头,“这件衣服是从那个箱匣里拿出来的,要找人问的话就得找装箱的姐姐。” 这件事暂时也讨论不出什么结果,徐年直接道:“姑姑赶紧吩咐人将我的那套衣服送过来,及笄礼不过一个时辰就要开始了。” 主事姑姑歉意道:“此事确实是我们承芳阁疏忽了,也多亏姑娘的提醒,不然也不知这事情会闹的多大呢,这三套衣服我们承芳阁就给你们些许回利吧,也算我们赔偿给你们的。” 徐年自然没有什么意见,只是她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年年?” 主奶奶的手搭在门上,就是不肯走进去,也不知在踌躇什么。 珠玑正为她梳妆,而西澳则去端热水了,内屋内就他们二人。 徐年回头的那一瞬,主奶奶的神情逐渐恍惚,这眉眼,简直就是第二个她。 “若是好了,我们便可出去迎宾了。” 徐年勾勾唇,道:“不是说不迎外宾么,主奶奶,你可没有依照你说的来呢。” 前几日她答应来就是因为主奶奶答应不迎外宾,只是在家族内部行及笄礼。 主奶奶脸一僵:“他们也不算外宾。” 徐年不回应了,闭着眼睛享受着珠玑给她篦头。 不算外宾,呵,但愿吧。 徐年张开双臂,珠玑和西澳各站一边为她穿上一层又一层的衣服,里衣,中衣,外袍,然后是大氅。 她梳了成女发髻,绞了两个小辫挽上去,前面留着两撮刘海,头上顶着六角玲珑冠,两边插着银花吊脚素簪,其上又垂着几颗白珍珠,轻奢有味。 以前她饱满白嫩的耳垂上总会用朱砂点上一颗红点,掩盖住了那两个小孔从而不让他人生疑,而如今珠玑将那两颗小点擦掉,给她戴上一副金丝灸花耳珰。 徐年纤纤擢素手,腰若执素,明眸善睐,波湛横眸,霞分腻脸,眼似繁星点点,唇似朱丹染色,其步履袅袅,款款而来,当真是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主奶奶站在主屋堂内最外侧,其次就是徐轻箐、徐信、徐贺等人,姨娘们则站的比较远了。 大红灯笼高高挂,好像行的不是这及笄礼,而是这成婚礼。 “真好看啊,二姑娘当真是绝色!” “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行人去那边,眉眼盈盈处。” 会点诗文的小厮卖弄道。 徐阕羡慕的看着站在台前的徐年,拉着自家娘亲的袖子带道:“她是我的姐姐么。” 陈氏这些日子被徐贺养的那叫一个容光焕发,如果说以前的她像上了三十的人,她现在就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 她温柔对徐阕道:“好姑娘,她是你嫡姐姐,你以后也要像她一样好不好?” 陈氏心里一直清楚她现在有了这样的生活,大多数都是这位二姑娘给的。 徐阕懵懵懂懂的点头,心里疑惑的东西太多,暂时也想不出来要说什么。 徐轻箐狠狠地瞧着徐年,视线格外冰冷,冷到站在她旁边的徐贺都察觉出了不对的地方。 徐贺眼眸里闪过一丝深意,最终却什么也没说,而徐信的表情和徐轻箐一样,愤恨中带了些许嫉妒,也许这就是一个娘胎里生出来的好处吧。 因为徐年的双亲不在了,所以就由主奶奶和徐家某一长辈代劳点头、洒水等活儿。 徐奶奶说的不算外宾也算那么一回事,来这的人大多都是徐家亲族,唯一缺的人可能就是徐家大房嫡子一家。 他们这一家府上一直都在京华居住,他们两家人之间因为你某些事情也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所以这也导致了主奶奶平日里连京华这两个字都不想听到。 徐年正要跪下,行最后一加之礼,徐府外面却传来一声声骚动,隐隐约约还听到撞门的声音。 徐年心里顿感不安,谢长安他早就在暗处守着了,倒也没必要过分担心,可这个时候谁会来呢。 “怎么回事啊,外面是谁在捣乱?” 底下的人都开始躁动不安,这行礼被打断了可不是个好兆头。 徐年红唇轻启:“继续。” 主奶奶心稍稍安定了些,从杯盘里点了两下,手指上沾上水后往徐年的额头上点。 徐年道:“儿虽不敏,敢不袛奉。” 待要她躬身行礼时却被打断了。 及笄礼并没有完成…… 来者是国师大人,他带着乐斯殿的那位来了。 徐年眯着眼睛。 呵,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当真会挑日子,在一个姑娘最重要的日子里捣乱,也只有这个国师大人了吧? 谢长安和沈以归也在旁边,他们都沉着脸,拦着他们,但架不住对方人多,谢长安手下的兵和他带来的兵比起来都不算什么。 “阁下为何来我徐府捣乱?” 主奶奶认出了国师大人,可该有的流程还是要有的。 姬荃眼睛就没从徐年的身上移开过,他淡笑:“来这祝贺徐府二姑娘行及笄礼。” “这祝贺也带到了,阁下便请回吧。”有个时候主奶奶还是挺靠谱的,当然可能是为了自己着想哈。 姬荃脸色忽的一变,刚才还挂着笑的脸突然就严肃起来。 ”这礼也贺完了,接下来就是该问罪了,左相大人,你可知罪?”姬荃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又道,“忘了,应该说徐年,你可知罪?” 众人大惊,这国师大人是什么意思,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他怎么说左相大人就就是……徐年呢。” “……” 徐年面不改色,仿佛是早有预料,他倒是费心,能查到这一步也是很关注她了。 “我奉当今皇上的命令来调查此事,还希望左相大人配合啊。” 姬荃坐到一个凳子上,周围他带来的士兵亮出刀来,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陈氏连忙捂住了徐阕的眼睛。 徐年装傻道:“国师大人何出此言,小女只不过是一个只会绣绣花、种种草的闺阁女子,哪里是什么权倾天下的左相大人,国师大人没莫非是找错人了?” 姬荃又是一笑:“看来你是不不见棺材不落泪了,隐,该你了。” 隐脱下帷帽,露出了那张祸害人的脸。 “主子,好久不见。” 一语惊起千层浪。 这被软禁在皇宫里的人叫徐年为主子?何况被皇上关着的人能随便带出来,说明这件事很有可能是真的! 第一百六十六章:臣惶恐啊 徐年轻笑出声:“这不是前些日子陷害左相不得,被皇上软禁于乐斯殿的小姑娘吗,怎么,如今又来陷害与我?” 姬荃见她竟没有丝毫心虚,暗下佩服,不愧是迷的皇帝团团转的左相大人。 “明眼人都清楚,此女子与徐家二姑娘长相不无一二,你也说了,左相大人也和此女子相像,难不成世上竟有三个长得一模一样之人?” 徐家各位族长老皆皱眉问徐年:“这是怎么一回事?” 主奶奶等人都知晓内情,如今只能干着急了。 隐又于旁哭哭戚戚道:“主子,隐的名字是你亲赐,隐的身上还有你下的蛊虫呢,你怎能不与我相认?” “上次,于皇宫内,我指控你不成,反而被幽禁,如今,国师大人明智慧心,救我于水火之中,难不成你还想抵赖第二次吗?” 姬荃听此言微微一笑,示意她继续讲下去。 “主子,你为了瞒天过海,特意寻了我让我在杜集居千面神佛那里改头换面,变成了与你长相一样的人,然后你若想去徐府,我便扮作左相,你若在左相府,我便扮作徐府二姑娘。” 哗然之声响起。 那就是说徐年一介女子考上了状元郎,甚至坐上了左相的位子?为了不使事情露馅,还找了一个女子来假扮她? 简直是大逆不道!大逆不道啊! 我们徐家要被她害死了! 姬荃招招手,隐乖乖的走到他的身后,得他庇佑。 “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左相大人,你可是瞒得大家好苦啊,一介女子踏入朝堂,简直就是扰乱超纲,罪至诛九族!” 族老们腿一颤,拄着拐杖的手也在微微颤抖,株连九族?! “国师大人,这件事是真的?若她以女子入朝纲,我们徐府与她当成连坐之罪?”族老问道。 姬荃点头:“不然你们以为百里王朝的规矩是白安的么。” 几个族老围成一圈讨论。 徐年还是戴着重冠站在台前,事不关己的看着他们讨论。 他们过了一刻才停止讨论,也不知他们得出了一个什么结论。 “今日徐府各大族老都在这,我们现在特将这个大逆不道的子孙逐出徐家!” “这是族谱,我们将她的名字划掉,从此以后,徐年便不是我徐家之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徐府正宗祖宗拿出一个厚簿子,这簿子有些纸张都泛黄了,可见年代的久远。 徐年轻蔑一笑,她本就不是徐家之人,若这姬荃真要株连她九族,国还能成国吗? 只不过,这群人还真是没意思,还不如主奶奶好玩呢,被人随便一吓就这么没骨气的安置一旁? 当真是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慢着!” 徐年一句话阻止了那祖宗的动作,他的笔正好戳到了自己手持族谱的左手上,因为力气用的大,疼得他龇牙咧嘴。 “各位先不要着急,若我说完这一句话你们还要继续,那我徐年没有异议,自请退出徐家,如何?” 族老们愤恨不平:“呵,当真是不懂规矩,没爹娘管教当真是不行!” 徐年面色一冷,浑身气势暴涨,压的他们喘不过气来。 她勾勾手,隐在暗处保护她的人都现身了,每人都控制住了一个族老。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母亲和爹爹岂是你们这样的人能提的?” 他们畏畏缩缩不敢说话了,徐年身边竟有暗卫保护?还有这人,好熟悉,似曾相识。 闻笛摸摸鼻子,冷眼相望,另一人顿时低下头,垂着眼眸,不敢再看他了。 徐年从台上走下,直逼姬荃身侧,气势竟比他更胜一筹,隐都往后退了几步,生怕她一言不合就拔刀杀了她,这种事她可是做的出来的。 “她一个被软禁的人的话有几分可信度?你以为皇上真的会相信你的说辞吗,国师大人带她出来的时候可有回禀圣上。” 徐年在他耳边缓缓道,热气喷涂,清香从她身上传来:“国师大人,你不会就找到这么一个证据吧?” 姬荃勾唇讥笑:“这就不劳左相大人费心了,箐箐,你来。” 徐年起身,慵懒的靠在柱子上,就没有一个贵女做派的样子。 徐轻箐呀,不会傻到去帮他吧。 徐信也紧张的拉住徐轻箐,暗道:“别去。” 徐轻箐眼睛一红,强势的把他的手给扒下来,步履维艰的走到他面前,行礼道:“大人。” 徐信手捏紧。 国师大人是箐箐的师傅,前些日子瞧着她就有些不太对劲,整个人恍恍惚惚的,不会真的被他威胁了吧。 “箐箐,你说,左相大人是谁?” “是,是……” 徐轻箐抬起眸子看了一眼徐年,徐年也正好看着她,那一眼不带任何情感,冷漠的比这冬日更冷。 姬荃拍拍身上的不存在的尘土,道:“箐箐,别让为师失望。” “弟子,弟子……” 徐轻箐脸都被憋红了,可就是说不出话来,看的人着急得很。 “别怕,出什么事为师给你担着。” 姬荃温柔道,语气和缓,可这也并没有缓解徐轻箐内心的恐惧与犹豫。 她永远不能忘记在国师府里的那些日子,被刺杀,被威胁,被恐吓,甚至……甚至被国师大人的手下猥亵。 徐轻箐尖叫一声,“我什么也不知道,你别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这件事绝对不能再次说出口,姐姐不能死,姐姐可以替自己报仇!要是姐姐死了,就没人与国师大人对抗了,那么他们徐家将永无出头之日! 徐信心一抽,箐箐她遇到什么了,为什么这么伤心,这么害怕。 他从背后拉着她,将她护在身后,眼含敌意:“国师大人这么逼迫自己的弟子不太好吧,就算箐箐知道些什么,她现在神志不清,恐怕说出来的话也是糊里糊涂的,并不可信。” 徐轻箐身子颤动着,她将脸埋到徐信怀里,眼角的泪终是流下,落入她白皙的脖颈间。 姬荃神色一冷,徐家的儿女还真是好样的,先前不是还对着干吗,怎么现在又拧成一股绳了。 徐年欣慰一笑,倒还有点聪明,没蠢到那种地步。 “来人,将徐年带走,其余人收押大牢。” 姬荃一令之下,那些士兵蜂拥而至,就将身穿华美衣袍的女子围在正中央。 一把把刀对着徐年,她心里却没有半分害怕,他绝对不敢动自己,国师大人还是冲动了。 沈以归和谢长安也被控制了起来,如今是一只鸽子也飞不出去飞不进来,徐府发生的事无一人可知。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还在热热闹闹的行及笄礼,当今国师大人、镇远将军、少卿大人都去祝贺了,好大的面子! 族老们很没骨气的跪在地上,求姬荃放了自己,放过徐家。 “徐年已经被我们赶出徐家了,大人你看,她的名字已经被我划掉了,徐年做的任何事情都不关我们的事,若一定要治个连坐,那就……那就让他们徐家大房庶子一家认罪,不关我们主家与其他支部的事啊!” “是啊,大人,我们一向没有什么来往,她犯的罪我们毫不知情!” 主奶奶皱眉,她的背已经挺不直了,但是她还是挺直了腰板,道:“呵,徐府还真是好大的世家,以前我做媳妇的时候就见识过了,如今又让我见识到了一遍,当真是没骨气到了今日,你们若是想求那就求吧,看你们磕破了头,人家理不理你!” 她这一番话让徐年很是意外,她是在护着自己吗,倒是不多见啊,不愧是以前上过战场的人。 姬荃看也不看这些人一眼,心下却万分鄙夷。 就在她要押着人走的时候,百里王朝最尊贵的人来了。 外面的守卫现在还懵在那,一动也不动,我靠,刚刚过去的人是谁?怎么感觉是皇上他们?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李公公粗着嗓子喊道,他的声音在徐府这里传的很远很远。 百里君策一身龙袍显眼的很,他后面还跟着太子殿下百里金明、二殿下百里玄庸。 姬荃脸一沉,怎么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众人行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百里君策环顾大堂一圈,他的眼神最后在徐年身上停住,暗下一笑,她这丫头瞒得真好。 “各位免礼吧。” 百里君策很自然的坐上高位,道:“今晨有人来向朕禀报,说隐失踪了,朕就在想,到底是谁那么有能力带走她呢,果不其然,被朕猜到了,这人就是朕的好国师大人啊。” 姬荃抿嘴,再次下跪道:“臣有本启奏,臣查到了左相大人犯了欺君之罪,所以这才马不停蹄的将隐从乐斯殿里带出,就是为了稳固朝纲,为我皇效力。” 百里君策招手道:“你过来。”这句话是对着起身后又闲闲散散靠在柱子上的徐年说的 徐年轻笑,走到他面前,标准的行了一个臣子礼:“臣参见皇上。” 这声音、这动作,就是当朝左相大人啊!徐府族老一脸生无可恋,啊啊啊,完了,皇上都来了,他们完了呀。 “快起身,可别跪累了。” 徐年勾唇一笑:“臣不敢,现在臣可是个罪人,在国师大人那里臣是劣迹斑斑,臣惶恐啊。” 第一百六十七章:我们就开了这先河 她的这句话又让百里君策感觉回到了那日,也是她安慰朕,说臣惶恐啊。 这个梗就那么自然的哄开心了圣上,其实他还是有点生气的,任谁被欺瞒了那么久都会生气,即使这个人……是安阳的子嗣。 “罢了罢了,姬荃,你每次都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静悄悄就把事情给办了,丝毫不顾朕的感受。” 百里君策沉沉道。 姬荃在他手下这么久了,他是什么情绪姬荃自己清楚得很,所以他一听,就知道圣上这是护着左相大人。 到底是为什么,会让这个君王一直相护?里面的隐情到底是什么。 “臣的行为确实有失妥当,但臣认为左相大人的罪更大,一介小小女子……” 百里君策打断了他的话:“一介女子又如何了,朕年轻的时候,有这么一个女子,剪掉头发,穿上短褐,拿起长缨枪就直奔战场,英姿飒爽,丝毫不输于我百里王朝的男儿。” “要不是她宁死不降,现在朕就赐她做一个女将军!所以,谁说女子不如男,我看如男得很。” 主奶奶的情绪不禁也随之波动而起,眼里含了一丝泪,他说的是自己吧?过了那么久,原来他也还记得。 “还有医官,晨院属的女官难道不是官吗,医女难道不也是为朕的皇宫效力吗?” 徐年转头看了一眼在旁暗处站着的主奶奶,眼眸里满是深意,他为了维护自己,连前朝之人的例子都拿出来了。 姬荃哑口无言,这件事情他也略有耳闻,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方式再次听到,倒是戏剧了。 “朕现在就颁布法令,我朝女子也可入朝为官。” 百里君策与徐年对视,徐年深刻感受到了他对自己的慈爱之意,他真的很爱自己的母亲,那为何还会让母亲…… 姬荃跪下言辞犀利道:“女子不可入朝为官,这是几个朝代的祖先定的规矩,医女本就不属于编制之中,一个九品芝麻官也敢出来放肆!?” “如若皇上真的要这么做的话,迟早会动摇国之根本,国不将国,皇上难道想要断送我百里王朝的基业吗,何况还有其他五国虎视眈眈,臣请皇上三思。” 百里君策冷笑:“这国家都是朕打下来的,国师大人还是太年轻了,祖先的规矩朕不懂,朕只知道,朕就是百里王朝的老祖宗!那么朕说的话就是后辈的先制,世世代代都需遵守!” “其他国家没有的,我百里王朝就开了这先河,老李,传我法令,昭告天下,我百里王朝的女子也可入朝为官,其他国家的女子若想来,我百里王朝皆欢迎!” 他说话这一刻格外认真,有着让人信服不敢忤逆的气势,皇上终究是皇上。 李公公抬起手用袖子擦着眼睛,他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百里君策,也是那么意气风发。 皇后也一脸激动,给女子这么大的殊荣,真是大大的恩典了。 百里君策感受到皇后的情绪,执着她的手,对她一笑。 谢长安和沈以归齐齐拍袖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着满殿的人都跟着下跪:“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声比一声慷慨激昂,女子都可入朝为官,这是怎么一个宽放包容的皇帝? 百里君策和皇后也站了起来,受着他们的礼,他们在他们身上仿佛看到了未来几百年的百里王朝都会繁盛。 而姬荃闭上双眸,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又失败了,左相身上肯定有个让皇上杀不了的理由,他一定要找到这个理由。 还有三殿下,郴州之行不知顺利与否。 姬荃知道,百里瑞鹤还活着,他的天命石还亮着呢。 而徐年勾唇轻笑,这件事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不曾想,老皇帝当真把她那番话给听了进去。 就在昨日,徐年还是在跟百里君策对弈,闲聊之时,徐年特意提了一嘴关于医官的事情,顺便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我们男儿行事果断,不管是精力还是智力都远超于一般女子,可女子就比如这医官,思想细腻,和我们男儿刚好互补,若是能加以重用,也无不可。” 她本是想给他洗脑的,可人家是皇上,哪里能这么容易被洗脑,所以她那日只见他是一笑而过,她便不再讲起这个话题。 徐府发生的事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师,然后传遍了五国,所有人都知道百里王朝的左相大人是一介女子,所有人都知道了百里王朝女子也可入朝为官,一时轰动许久。 许多国家中有志向有抱负的女子不辞辛苦、不顾家中父母的劝阻毅然决然的来到百里王朝求取功名,渴求实现自己的意义。 更有甚者将目光转向了左相府、徐府,每天求着拜着,让徐年开一个女子学堂,教她们君子六艺和为官技巧,扰的徐年都想跳河清净清净了,但想了想大冬天的,冷,便算了。 徐年还是一身男装,红袍飘荡,潇洒恣意,她倚在门前,看着远处呜呜泱泱的人脑袋,就头疼。 “要是知道如今会这么麻烦,我便不给老皇帝洗脑了,这些女子嘤嘤嘤嘤的可把我烦死了。” 说的好像自己不是个女子一样,嘤嘤。 妗子将批改好的公文放到桌子上,绕到她身后给她捏肩,温和道:“姐姐,这些事不用你来忙,一切都交给妗子,姐姐便好好休息吧。” 徐年喟叹出声:“还是你捏的舒服,疲惫仿佛顿时扫尽,妗子,你也多休息休息,你还是个小朋友呢。” 妗子眼眸一暗,“妗子已经十四岁了,不是小朋友了,许多事情妗子早就懂了。” 徐年轻笑:“是是是,妗子长大了。” “大人,将军府的人送东西来了!” 那边传来珠玑的声音,徐年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而妗子的手还是停在半空,好像依旧在帮她捏肩,他微微回忆了一瞬方才帮姐姐捏肩时手上感觉到的触感,真是……温热细腻。 妗子的脸上红霞满布,好像是做了什么坏事一般。 蓝涣皱眉,站在这一动不动的吹冷风? “喂,还好吧,你。” 妗子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这里,蓝涣莫名其妙的摸着头。 这人来了左相府后脾气是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真是喜怒无常,方才不是还一脸痴汉,痴汉?! 他转头看着左相大人的背影,对了,她是个女子,啧啧啧,妗子怎么就会喜欢她呢。 自那日以后,妗子和蓝涣彻底离开了夫子学堂,他们还带上了葛源、齐阚玉,一起做左相府的幕僚。 如今倒是春风得意,无人不艳羡。 徐年看着大堂内摆着的棺材,眼角微抽,她怒吼:“谁给本相送的棺材!是想找死吗!” 珠玑扯了扯她的袖子:“大人,这不是棺材,只是长得像,长得像而已,这是世子爷送来的檀香木盒,里面还装着东西呢。” 她暧昧的看着徐年,刚才她看着徐年就差点没拿出斧头砍了它,可把她吓一跳,其他来送东西的将军府的人也是都跪在地上,一脸慌乱。 徐年摸着那物件,越看越像棺材,你说这不是?是我看不懂这世界,还是这个世界变了? “打开。” 珠玑招手,叫那些跪着的人来撬开这个盒子,撬开之后,他们都看到里面放着的东西琳琅满目,而且全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徐年弯腰摸着里面的东西,硌的硌手,丑的很丑,没一个正常的东西。 他还真是无聊,最近是没事干了?在外面驻守也不忘记膈应她,这件事也只有他干的出来了。 “合上,合上,就……就放到库房里收捡着。” 徐年刚说完,珠玑就将她拦住了。 “大人,还有一样东西你连看都不看一眼,放到库房里堆灰可惜了。” 徐年无奈,只好又翻找了一遍,发现这盒子里面另有玄机,她在盒子底部找到一个暗格,打开以后,里面放着一本书,这书看着很旧了,书封上写着:内功宝典。 徐年眼睛一亮,没想到他还记得,她只不过是抱怨自己内功没别人好,打架总靠着一股柔劲,以后迟早会吃亏,他就将这本书找来了,倒是有心了。 她把书神神秘秘的揣到怀里,其他人都看不到那个是什么东西,只听到徐年干咳两声:“替本相多谢谢你家世子爷了,好了,把这东西拿下去吧。” 谢将军府的人本来很惶恐的,因为左相似乎不喜欢这个礼物,这时看到她的笑脸,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说着不敢不敢就告退了。 “那个学堂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徐年玩着一根筷子,来回翻转间隐约看到里面流动着的气息。 “回大人,此事由我蓝涣一人操办,自然是会仔仔细细为大人办好的。” 蓝涣恭敬行礼,左相大人还真是有意思,玩个筷子都能练功。 “那就好,女子学堂就建在夫子学堂的旁边,那些老学究们可有话讲?” 蓝涣支支吾吾的,始终说不出一个明白话:“这……” “要说就说,别墨迹。” “那些先生天天和我们这边的女先生对骂,两边势均力敌。” 徐年一愣,笑出了声,其笑灿烂如阳光明媚,“让他们闹吧,这样他们也有精神些。” 第一百六十八章:为什么要让我喜欢上他 蓝涣怔愣片刻,这句话倒是不知道让他说什么好了。 “带本相去那看看。” “妗子他……” “就你带本相去,让他休息会。” 京师的雪停了,阳光明媚,地上的积雪却还在,始终没有消融。 夫子学堂和女子学堂中间隔着一处长廊,而现在夫子学堂里的夫子就在和女子学堂里的女夫子“对骂”,无非讲的就是女子之德。 在长廊上方,夫子学堂里的许多学子趴在外围的围墙上往外看去,偶尔还叫好,瞧着格外热闹。 “你看,她没话讲了吧。” “是啊,还女夫子?天底下有这玩意吗,出来丢人的吧。” “……” 柯无悔是夫子学堂的老夫子了,辩论是他最拿手的,现在是他与对面女子学堂女夫子贺芷的pk时刻。 贺芷是京师槐乡乡长的夫人,平日里好读诗书,她自从听说百里王朝要建女子学堂后,就很积极的来了。 只见两位相对而坐,柯无悔就那么看着贺芷悠悠闲闲喝着茶。 “贺夫子,我可问你,何为女德?” “柯夫子,我可问你,如今左相大人是男是女?” “贺夫子,我可问你,何为夫德?” “柯夫子,我可问你,如今左相大人是男是女?” 柯无悔吐出一口血来:“小小妇人,张口闭口就是左相大人,有本事别喊人啊。” 贺芷扬眉:“在教学生方面您老是前辈,贺某自当向您学习,可是您带着一帮学生来捣乱是何意呢。” 柯无悔抚须淡笑,脸不红,心不跳的接受了夸赞。 “我夫子学堂虽说是比不过太学,可在这京师城内,那也是数得上名号的,你们不过是一个新建的学堂,就敢来我夫子学堂旁边建学府?” “你们姑娘家家,平日里顶多绣个花,种个草,哪里读得懂这圣贤书?” 夫子学堂那边的人听此都开始躁动起来了,全部都向着他们的夫子喝彩。 这边女子学堂的学生一脸愤懑,仰着头看着他们。 “姑娘家家怎么了,我们左相大人不也是个刚及笄的小姑娘,可人家的成就就是比你们高!你们又能说什么呢!” 这边的人立马接上了:“左相大人是个例,你以为你们都能成为她那样的人吗!要看得懂实际形势好不好,我看啊,你们赶紧趁早退学,准备嫁妆吧。” “对啊,万事还不得靠我们男人。” 徐年刚从马上下来,就听到这么一句话,她垂眸一笑,有胆量。 蓝涣则牵着马过去了。 “我说能行就能行。” 这句话从长廊的那头传过来,传的很远很远,致使这里的气氛忽的变得很奇怪。 大家齐齐转头,都在讨论这个人是谁。 徐年一身红袍,头戴金冠,脚踏鹿皮小脚的鞋子,背上还背着上次考试胜出时赏赐下来的弓箭。 她大步走入长巷,整个人就这么露在了他们面前。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此时的他们心里只有这么一句话缓缓流过。 不知是谁小声道了一句:“那是左相大人吧,传闻她最喜红衣金冠,还有她背上背的那弓箭,应该是司白所制。” 众人哗然,左……左相大人来了?怎么可能,她那么一大忙人,怎么就来了。 女子学堂这边也是沸腾不已。 怎么没有人跟我说,当今左相大人当真这么英俊?怪不得自己的好姐妹一直说自己失恋了,原来是如此。 要是她,她也失恋好不好。 “贺夫子。” 徐年微微行了一个弟子礼,搞得贺芷不安极了:“下官参见左相大人。” 柯无悔也红着脸行礼,他不是第一次见左相了,可每一次见她的感受都不一样。 “免礼,贺夫子,柯夫子,你们两位还真是有闲情雅致啊,来这二学堂的长廊间辩论,有情趣。” 她的这句话说的让两边的人都接着沉默了,肯定是他们的动静太大了,都把左相招来了。 “不过方才本相听道有人说女子成名是个例,她们都不可能成为我这样的人,更甚者,女子只有嫁人这一条出路,万事得靠男子?” 徐年嘴角始终带着一抹淡笑,让他们也看不懂她到底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 说这话的学子早就低着头做鹌鹑蛋了,可笑,他哪里敢和左相大人对着干,国师大人都干不过好不好。 蓝涣将马已经牵好了,走到徐年后面当背景板。 柯无悔皱眉,那不是他教过的上一届学生吗,怎的在她身后? 徐年一眼就看明白了他的意思,对柯无悔道:“这蓝涣是你们夫子学堂学成后毕业的学生,还有妗子、齐阚玉、葛源等人全部为本相效命,柯夫子有什么想说的么?” 对付这种老学究就得靠嘴皮子功夫压制,这种话最扎他的心,毕竟他教过的学生都去了人家女子学堂创办者的背后办事了,他还来这找麻烦。 柯无悔心头一闷,手微微抓着自己两旁的衣服,不发一言。 徐年又道:“对了,这女子学堂的主事者就是蓝涣,您的得意子弟。” 蓝涣对着看向他的各位回了一礼,表示确实是如此。 杀人诛心了。 柯无悔彻底敌不过这般攻势,带着他的一干学生“落荒而逃”。 女子学堂这边欢呼雀跃。 “左相大人,你看看我,适不适合当您的幕僚。” “哎呀,看我,看我。” “……” 徐年被她们围成一圈,她简直哭笑不得。 “各位都是我女子学堂的第一批学生,都有机会,都有机会,以后本相还会亲自带班上课,到那时候,希望你们还在才好。” 女学生们娇羞一笑,左相大人近看也好好看啊,要是是个男儿该多好,不行,女子更好,她就是我的白月光啦! 等她们都走了以后,徐年才和贺芷商量事情。 贺芷带领着她看着女子学堂的布置,学舍分布很有规律,但又错落有致,不显得沉闷。 因为徐年是向皇上那里请报这女子学堂的创建的,所以银子方面完全不需要担心,全部都是按最好的来。 “大人,你看,那便是我们的藏书阁。” 贺芷指着一处高阁,那高阁位于女子学堂的最中央的地方,也是其中最高的一处阁楼。 徐年抬头,瞧着那阁楼上的八顶回角,满意点头:“果然是本相设想的模样,你们费心了。” “下官只不过出了一点力罢了,真正出力的还是蓝大人还有越大人。” “越兮她去哪了?”徐年问道。 越兮也是她请来的,教学生辩药、配药,她来这还没有见过她。 “越夫子回太医院取东西了。” 贺芷领着他们两个走入阁楼之内。 阁楼里面的层层阶梯全部都用上好的檀木所制,回环之处另设楼阁,其中摆放着满满的书架,就是还没有放书,否则也是一副壮观的人文景象了。 这只能靠着一副巧劲才能做,否则到头来也是一场空。 她们登上顶楼后已过了半刻钟了,这藏书阁的高度可见一斑。 徐年倚着栏杆,远远眺望。 “大人,在这里我们能看到京师城内的全景,木匠师傅也是废了心思的。” 徐年闭上眼眸,深吸一口气,又舒出来,微微道:“不错,赏。” 贺芷拿出一支笔一张纸递到徐年面前,“大人请。” 徐年疑惑,这是要我白纸黑字写上去,然后不抵赖?她嘴角一抽,她的信誉没那么差吧。 贺芷又道:“请左相大人赐名。” 徐年略微觉得有些尴尬,原是赐名? 倒是被她误会了,她将宣纸摊到楼阁最中央的桌子上,妩媚轻笑:“高高束起换楼阁,低低展颜聚英才,就叫‘英才阁’如何?” 这两句诗作的不怎么样,但又莫名与此楼阁贴近,贺芷和蓝涣都觉得甚好。 自此以后,英才阁成立,许多人都觉得这“英才阁”之名夸大其词,都是对它嗤之以鼻,可没想到这里后来成为整个京师城内藏书最多的地方,这也许就是金钱的力量吧。 而英才阁的楼阁之顶则被列为禁地,平日里只有左相大人能入,许多人想要尝试都被一一挡回了。 沈以归正敲着沈南枝屋子里的门,他的语气很是无奈:“南枝,听话,开门好不好。” 屋内一点声响都没有,纤云、弄巧也被关在外面,此时的屋内只有沈南枝一人。 “这可怎么办是好,姑娘自从知道左相大人是……是小姑娘之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内,不吃也不喝。” 纤云跺着脚,没有一点办法。 沈以归蹙眉,看来得撞门了,已经一天了,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正当他要撞门的时候,里面的房栓就被打开了,沈以归着急道:“为何那么任性?哥哥知道你不舒服……” 他还未说完,沈南枝就道:“你知道她是姑娘?” 沈以归叹了一口气,这一天的不吃不喝已经让她变得格外虚弱,还不补回来迟早会出事。 “先吃点东西,这些事情我后面再跟你解释。”沈以归绕到她身后推着她的轮椅往大堂内走去。 沈南枝转头,无力道:“哥哥,你跟我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徐年她……不是有意的。” “有意也好,无意也罢,为什么要让我喜欢上他,为什么啊,哥哥。” 第一百六十九章:好痛,我的胸口怎么黑了 沈以归微微叹气,徐年并没有让你喜欢上她,傻姑娘。 她……也没有让我喜欢上她,她呀,只喜欢自己,或者还有他。 沈南枝敲着自己没有一点知觉的腿,一下比一下重,旁人看着都替她疼,而她自己却没有丝毫感觉。 “若我能走路,许是早会发现了,而不是像现在,什么也不知道,被当成一个傻子。” 向来端庄有礼的大学士府嫡长姑娘此时的动作引得府内的丫鬟小厮们频频侧目,都好奇的嚼着舌根子。 沈以归停下步子,蹙眉道:“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在这干了那么久,还是这么没有规矩,想要被赶大学士府么。” 他们迫于“淫威”,背过身做自己的事情去了,心里却还是泛着嘀咕。 “正好,她想见你一面,你要不要去。”沈以归蹲在她身前直视着她。 沈南枝眼泪汪汪,杏眼直勾勾的盯着沈以归:“我要,我想要问清楚。” “好,咱们先吃饭。” 徐年坐立不安,这几天她的脑子里总会浮现出沈南枝失望的样子,如今要见她了,更是紧张极了。 左相府内院。 此处假山遍布,林园之景横生别趣。 沈南枝自己推着轮椅过来,沈以归和纤云、弄巧则在左相府外面的茶馆里等着。 徐年见此起身走近她,想要碰她的轮椅,不曾想这小姑娘倔的很,不肯让自己碰,她也就不碰了。 徐年小心翼翼道:“南枝……” 如今也没有几个人能让左相大人亲自哄了,这沈南枝算一个。 沈南枝素手抚上徐年的脸,脸上挂着痴迷的笑容:“简易哥哥,南枝好想你。” 徐年被她手指的冰凉给吓到了,这小姑娘的手怎的这么凉,比以前的她更甚。 “南枝,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 徐年温热的手慢慢的将她的手给捂热了,沈南枝身子一僵,痴迷的笑容转瞬之间便不见了,为何要再提醒我?我已经在努力忘掉这件事了。 “对了,现在南枝该唤为你徐年姐姐或者是左相大人,方才喊错了,是南枝的错。”沈南枝抽出手,冷冷道。 徐年听着她这番话,心里更是难受了几分,以前她是为了不连累她,才没有将这件事跟她说。 因为如果事情败露,那至少南枝还是安全的,可现在看来倒是伤了她的心。 “你瞧,这个是什么。” 徐年从袖子里掏出两个木偶人,递给她,沈南枝也就扭捏了一下,还是接了,“这是何物?如此之丑。” 徐年干咳两声,这小姑娘当真是半点不留口德。 这两个木偶是她亲手雕的,还是找了司白指教后的结果,竟在她这只得了一个“如此之丑”的评价。 徐年又看了一眼那个木偶,奇形怪状的,不仔细瞧确实看不出来是个什么。 好吧,确实是“如此之丑”。 “此物……是世子爷雕的,送给你和你哥哥。”不好意思了,谢长安,借你名号一用。 沈南枝嫌弃的塞到了自己的袖子里,完全不想多看一眼:“你替我谢谢长安哥哥了。” 沈南枝忽的道:“简易哥哥,你还记得吗,那日你陪我去庙里还愿。” 徐年当然记得,那日是百里王朝的平乐节,无论是贵女还是平头百姓的姑娘们都会去庙里还愿,祈求来年安康平乐。 而沈以归公务上刚好有事,骑着马出城去了,所以陪沈南枝去庙里还愿的任务就落到了徐年的头上。 “你跟我说过,沈南枝是很幸运的,她有爱她的爹爹、娘亲,还有哥哥,现在又加上一个简易哥哥,所以每天都要开心,这样才不会让爱你的人失望。” “还说,狗咬了你,你难道要咬回去么。”沈南枝幽幽道,她神色黯然,显然是回忆起了那日的不愉快。 沈南枝是孤傲的,骨子里的矜贵比徐年都多上几分。 他们在去庙里还愿的路上,她不可否认的又被其他贵女嘲笑了一番。 刚开始,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将她们说的话像放屁一般不入耳,可是后来她们上升到了自己的爹爹娘亲,这让她实在忍不了,就和她们起了嘴角上的争斗。 当时徐年还不是左相,不过是一个小城里来的草根子弟,可那日的他护在自己身前,有如一个天神一般,紧紧的保护着自己。 他容貌俊朗,阳刚与阴气并重,阴阳相合,这种碰撞更是让许多贵女芳心暗许,更是对沈南枝不友好起来,骂的难听的连“荡.妇”这个字眼都出来了。 徐年是男子,却还是吩咐珠玑教训一群小姑娘,完全不把她们的爹爹娘亲放在眼里,而只为她出一口气。 她还笑着道:“简易哥哥不是说退一步海阔天空,狗咬了你没必要咬回去么,怎么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护着我,你就不怕他们来找你麻烦?” 徐年懒懒的靠在马车上,凤眸微眯,轻蔑道:“来便来,来了就把世子爷和你哥哥的名号搬出来,谁敢动我?何况他们敢欺负我的人,自然就是这么一个下场。” 沈南枝轻笑:“简易哥哥这一招真厉害。”这般狂妄蛮横的他却又那么有底气,给她安全感,他全身就如同发着光一样不断吸引着她。 以前若是爱他的皮囊,自那日以后,便是爱他的所有所有。 沈南枝眼角流出一滴泪,徐年措不及防:“南枝,你别哭啊,不管如何我还是你的简易哥哥,从没有变过。” 沈南枝沉闷道:“那你可以娶我么。” 徐年愣住,什么? 沈南枝从她的反应就可以看出她心里的答案了,她讥笑道:“是不是很可笑,我一个堂堂大学士府的嫡长女喜欢上了一个姑娘,甚至还央求着她娶自己。” 徐年不太明白她内心的感受,因为自己从来没有像她这样喜欢过别人。 “南枝,你要清楚,你心里的喜欢不一定……” 徐年睁大眼眸,她能感受到自己唇上的来自小姑娘的温热,她竟是亲了自己? 沈南枝睁开眼睛,看着她如同一个受了惊的兔子,心里的郁闷忽然散开了许多。 本是个姑娘,还总是喜欢穿男装,莫非是投错了胎?瞧着她细皮嫩肉如一个小白脸,现在又红着两颊,更是一副任人采拮的模样,沈南枝眸色跟着一暗。 姐姐也没关系,不是吗? “姐姐,送我出去吧。” 沈南枝淡淡道,好像完全不心虚自己刚刚做的事情。 徐年一脸茫然,我是谁,我在哪? 她的手还是很迅速地抚上了轮椅的把手,推着她往外走去。 她们两个都没有意识到有一个小小的人儿藏在假山的后面,影子落在地上,可以看到那人攥紧着手,良久才迈着沉重的步子转身不知去了何处。 郴州中央大道。 “薛老板,我也是这的熟人了,这价钱好说也少点。” 一戴着帷帽的人站在某药房的门口,对这里里面的掌柜道。 薛老板手点着算盘算着账,冷漠道:“谁来都是这个价,老熟人什么的更不打价,来我这买药的都知道咱药的质量,最低价带不带走就看你了。” 那男人轻叹一口气,如若在以前,他又何须这般求着他少些银两?他勾勾手,大把的人求着他收下。 这倒没什么,毕竟他苦点累点没事,可是不能苦着殿下啊。 半年前出事后六丑驮着百里瑞鹤到了流放之地——郴州,唯一值得开心的就是殿下还剩着一口气。 可他始终没有找到殿下所说的他在郴州的财产,所以他只好拿着身上的玉佩换了点银子,租了间木房子,也就将就了这几个月,然后加上请大夫、买药、衣食住行,样样这些银子早就花完了。 他只好到镇上卖苦力,也勉强维持生活,可现在,殿下的病又恶化了,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那薛老板,我现在手上的现银只有这么多,你看不够的话能不能先赊着。” 六丑掏出几个碎银子,这些还是他刚赚的,到现在还没有捂热呢。 薛老板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就轻蔑一笑:“这点钱还想买这么好的药,要不你去街上讨点,说不定就够了。” 六丑捏紧了手,找死! 后面突然来了一个人拉着他,“公子,快回去吧,你家的那位好像快不行了。” 六丑心中一跳:“晴儿,他怎么了,我现在就回去。” 晴儿是他租的那间房子的主人家的女儿,平日里对他们很是照顾,总是送些吃食什么的。 “我方才去喂他喝粥的时候,便发现他胸前的包着的伤口发黑恶化,然后人就开始抽搐了。” “晴儿,麻烦你去请个大夫,我赶回去看看。” “诶,公子,我这就去,你别担心。” 六丑到了小木房里,百里瑞鹤脸色苍白如雪,整个人瘦脱了相,哪里还有以前指点江山、意气风发的样子。 “爷,你忍忍,大夫马上就来了。” 百里瑞鹤冷汗直直的冒出来,眼睛始终不安的抖动着,可就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爷!” 不过一瞬,六丑就摸不到他的脉搏了,而百里瑞鹤闭着的眼睛也没有抖动了。 他探了探他的鼻息,只有进去的,没有出来的了。 六丑痛苦的大喊:“爷,百里瑞鹤,你醒醒,你醒醒!你说过要带我吃香的喝辣的,六丑至今还没摸到边呢。” 好痛!为什么那么痛! 百里瑞鹤抬着手摸着胸口,我靠,我胸口怎么黑了,还有这衣服怎么是古装。 六丑懵逼的看着自家殿下摸着自己的胸,这……这又活了? 第一百七十章:用树枝擦屁屁 六丑整个人都蒙了,也不知道是兴奋过头了还是怎么了,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家殿下真的起死回生了。 六丑摇着他的肩膀,着急道:“殿下,你感觉怎么样?” 百里瑞鹤倒抽一口凉气,没事都要有事了,这家伙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稍等稍等,让我先缓会。” 六丑点头,疑惑的看着他这里摸摸,那里摸摸,仿佛失忆了一样。 他是二十一世纪的时代好青年,哪里需要他他就去哪,简称“搬砖人”,其实就是个穷大学生。 而现在,他不过睡了一觉,就来到了另外一个人的身上,这个人还被人称为“殿下”?是不是说明他权大势大。 可是他瞧着这小木屋、破白碗还有布衣短褐的,也不像有权有势,不会是个落魄皇子吧?还是个半只脚踏进阎罗殿的皇子? 这运气,我丢,行吧,命还在就行。 他刚把自己安慰好,一瞬间他的头开始剧痛,一大波不属于他的记忆汹涌而来。 百里瑞鹤刚刚还好好的站着乱看,突然又倒回了床上,把在旁看着的六丑吓了一大跳。 “别是回光返照。”六丑嘀嘀咕咕着,又摇着百里瑞鹤的肩膀,“殿下,可是伤口又疼了,大夫马上就到了,你再忍忍。” 说到曹操,曹操就来了。 晴儿带着常给他们看病的大夫来到小木屋内,她看到百里瑞鹤还有气儿,也暗暗放心下来,还有命就好。 那大夫沉着脸从药箱内拿出一把剪刀,然后慢慢将绑伤口的白带剪开,道:“这几日是不是给他吃了辛辣刺激的东西,不然伤口怎么可能烂成这样。” 六丑仔仔细细回忆了一番,摇头道:“我没有给他吃那些东西,喂得东西都是些清汤寡水,绝对没有半分辛辣刺激。” 百里瑞鹤生无可恋。 “他”吃了,趁着没人的时候,偷着吃了一个辣白菜鸡腿,还喝了酒!许是吃了几个月的汤水白菜,嘴巴淡,这才不要命的去吃这些东西。 该死,你死了,要我来受这般痛苦,什么人嘛,啊啊啊啊! “不可能啊。”大夫疑惑道,“算了,这样都还能保住一条命也是命大,以后可是千万记住要忌口。” 六丑连忙点头。 等到大夫重新处理好百里瑞鹤身上的伤口后,六丑把大夫带到旁边问道:“大夫,我家爷他除了那里有点问题,你有没有发现其他的问题啊。” 大夫幽幽看了他一眼:“没有啊,他身上的毒早就消了,现在是冬天,伤口虽然不像夏天那样容易感染,但另一方面也难得愈合,想要你家爷快点好,那就要记住我说的话。” 六丑抿嘴,看来没有什么问题,可他总觉得殿下有些奇怪,但他也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变了。 晴儿从另一边厢房里赶来,掏出几两碎银子递给大夫:“大夫,这是给你的诊费。” 六丑把她的手挡了回去:“你已经帮了我们许多了,这些银子你快拿回去,我会还给大夫的。” 晴儿淡笑:“帮人帮到底,你们两兄弟在我这也住了那么久,是个人都养出感情了,大不了你以后赚了银子还给我便是了,欠谁的钱也不能欠人家大夫的钱。” 六丑一想确实是这个理,要是大夫心生埋怨,不给殿下好好治怎么办。 大夫得了银子就抱着箱子回去了,这位姑娘有善心。 “那就多谢晴儿姑娘了,以后你若有什么事情你就来找我。” 六丑脸红了半边,晴儿姑娘长得好,心地也那么好。 晴儿捂嘴又是一笑:“如今你们还是自己照顾好自己吧,我去给你们做点东西吃,好歹垫垫肚子。” 还没等六丑拒绝,她就转身去了厨房,颇有女将军的果敢。 六丑叹气,殿下一定要快点好起来,总有机会回去的,那样他们也好还晴儿的人情。 前些日子他还注意到皇上的人来寻他们,说明事情还是有转机的。 只是还有另外几波人过来,他不敢轻举妄动,要是他们再次出手,殿下肯定又会没命了。 六丑打开小木屋的门,道:“殿下感觉可好点了吗?” 百里瑞鹤像个咸鱼一样直直的躺在木床上,眼睛又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一点反应都没有。 六丑又不禁又担心起来,这身子好些了,怎么人又变得呆呆的,跟个二傻子一样。 百里瑞鹤一抽身子,扯到了伤口,嘴里呼着冷气,太特么痛了! “你过来,说说现在是什么局势。” 百里瑞鹤也想清楚了,既来之则安之,他就不相信他这么一个社会好青年还玩转不了一个落后的时代? 六丑眼前一亮,殿下终于舍得问这些东西了。 “如今殿下被流放郴州,京师内左相大人慢慢如日中天,后来国师大人姬荃弹劾左相为一个女子却登上朝堂扰乱超纲,实为大逆不道,却被皇上给保释了下来,更是说女子也可入朝为官。” 百里瑞鹤心下一跳,女子也可入朝为官? 这里虽然是一个架空的朝代,但是这里的一般规矩和以前的古代没有什么不同,都是对女子的规矩很多。 可现在这人跟自己说女子也可入朝为官?这思想也太先进了吧。 那位左相大人不会和他一样是穿越者?很有可能,看来必须回到京师了,不管是为了摆脱现在拮据的生活,还是为了找到同胞,他都得回去。 “六丑,给我拿几张纸来。” 六丑从柜子里拿出一张粗糙的白纸递到他手上,“殿下伤口刚刚好了些,就不要多动,一切由我替殿下做。” 百里瑞鹤嘴角一抽:“我们擦屁屁就是用这个擦?” 六丑疑惑的看着他,原来是要厕纸,不过殿下许久没上过茅厕了,不知道这里的条件也正常。 他缓缓道:“这是写字用的草纸,是我前不久刚买来的,殿下要上茅厕的话,得用树枝。” 六丑看到某人的脸立马就黑了,连忙解释道:“如今厕纸比草纸都贵,我……我上茅厕就将就着用了,殿下如果不习惯,就用这个吧。” 百里瑞鹤看着手里糙到不行的纸,又是想念起了宿舍里刚买的一大卷纸,罢了,比起用树枝那还是用这个吧。 “你过来,扶着我,六丑啊,我们迟早会回去的。” 六丑眼泪汪汪,殿下想通了就好。 前些日子殿下一直浑浑噩噩的,除了等死就在等死,殿下能有这样的想法就行,他六丑定会全力以赴。 夜色降临,月光如洗,凉气从窗边滚滚而来,珠玑边抱怨边关上了窗户:“大人身子好了就乱来了,年关将近,你若是在大好的日子里生病可就不吉利了。” 徐年倚在床头,好笑的看着她:“这天天关着窗户闷得很,不过开了一时就被你发现了,你呀,现在和西澳那丫头差不多了。” 珠玑最不爱听这样的话,所以一搅袖子:“你若是不想要我这般,我便不如此,如今大人有权有势,奴婢不过是个下人。” 徐年勾唇轻笑:“我这也不是说你,你这小姑娘近来脾气怎的那么大了,谁惹你了。” 珠玑冷哼一声,帮她好好盖上被子,只道了一句:“没谁,大人安眠吧,明日还得上早朝。”便离开了屋子。 徐年一脸懵逼,什么东西啊。 今日守眠的是沉璧,她轻声唤道:“沉璧,沉璧。” 外面没人应答,许是睡着了。 徐年只好起身披上一件袍子就出了里屋门,她总觉得珠玑这几日怪怪的,她有些不放心。 沉璧就睡在外屋的矮榻上,胸口微微起伏着,瞧着睡还着挺香。 “姐姐还不睡觉吗。” 徐年背后传来一人清脆的声音,她转头一看,原来是妗子。 “你不也没睡,小孩子早点睡才好,还要长高呢。” 妗子淡笑,眼里满满的都是笑意,可那其中又夹杂着一丝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姐姐不过只比我大一岁,若我是小孩子,姐姐何尝不是呢?” 徐年一愣,怅惘的看着远在天边的月亮,是吗?她还是小孩子么。 这些年来,尔虞我诈,刀光剑影,她总觉得自己已经年老八十了。 看到妗子总忍不住以长辈的态度自居,现在经他提醒,她才意识到自己也不过才过及笄之年罢了。 这倒是闹笑话了。 妗子站到她的身旁,徐年才发现他已经比自己高出了半个头。 “你怎么长得这么快,前些日子不才到我的脖子那吗?” 妗子听她的话中带着些许嫉妒不满,顿时觉得有些好笑,那么在意这个么。 如果他还不不长高,在你眼里就真的永远是个小孩了。 “已经半年了,姐姐,上一次你见我还是许久以前呢。” 徐年抿嘴,是吗?怎么一个个都长得比她高了,这让她怎么以大人自居? 妗子轻笑,闻着徐年身上散发出来的冷咧的清香,极力忍住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 “姐姐,外面冷,你该回去睡觉了。”妗子的小指微微翘起,另外的几根手指紧紧攥着,互相坏抱着取暖。 姐姐,我都看到了,她亲你了,虽然是一个小姑娘,可为什么他心里慢慢滋生出了嫉妒与恨意,止也止不住。 他也能感受到那个姑娘是爱她的,甚至远超于自己爱她。 徐年皱眉,怎么突然这么冷,方才还没有那么冷啊。 第一百七十一章:你不要讨厌我 “今日发生什么了吗,我感觉珠玑情绪不太对的样子。” 徐年紧紧袍子,确实挺冷的。 妗子摇头:“妗子不知,姐姐,你有喜欢的人么。” 他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到徐年的身上,徐年怔了怔,那股温热包裹住自己,就那么一下便不冷了。 徐年转头看他只穿了一件单衣,蹙眉道:“你里面就只穿了这么一件衣服?” 妗子轻笑,他住在内院的后屋里,听到这边的动静便连忙披上一件袍子冲了出来,哪里来得及穿别的衣服。 “没事,妗子不冷,姐姐若是不信便摸摸妗子的手。” 他话音刚落,徐年就往旁边走了几步,离他稍稍远了些,顺便把袍子扔给了他。 “妗子,天色不早了,你还是回去睡觉吧,方才你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我告诉你,我有。” 妗子愣愣的抱着袍子,眼里闪过一丝惊慌,他是被姐姐抛弃了么。 她说有。 她还远离我、躲我,她不喜欢我! 徐年神色复杂,她感受到了旁边这人身上散发出来的爱意。 没想到,小屁孩也学会思春了,不过半年,改变当真那么大了。 妗子把衣袍扔到地上,直直的将徐年压到门上,就那么慢慢凑近她,热气喷洒:“姐姐,妗子不管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妗子一直都喜欢姐姐,姐姐乖。” 徐年懵了,这人真的是…… 妗子低笑,将她推回了屋内,在外猛的将门关上,声音惊醒了在矮榻上安眠的沉璧。 “怎么了,大人?” 徐年看着紧闭的屋门,微微道:“无事,继续睡吧。” 妗子在外站了许久,才捡起袍子回了里屋,姐姐,不会讨厌妗子吧。 翌日清晨。 蓝涣猛敲妗子的房门,道:“妗子,妗子……” 妗子穿戴整齐,从内打开了门,淡淡道:“怎么了?” “你干什么了,今早大人要派你去北方赤渊之地铲雪,那里极为寒冷,一听就不是个好地方。” 蓝涣颇为着急,而听者的脸色却分毫不变,甚至还笑出了声。 “你疯了,去那么远你还开心,不行,我得再去求求大人,不能让你去,你去了半条命都没了。” 蓝涣想走又被妗子给拉了回来,还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她在躲我,我便满足她,你又何须去惹她烦。” 蓝涣气愤道:“大人太不够意思了,我们两个为她做了那么多,现在稳定下来,就要把你扔了,下一步是不是就是我啊。” 妗子冷眼:“不许说她的坏话,她让我去哪我便去哪就是。” 蓝涣无奈,行吧,你们两个的事你们两个自己作吧,他一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 “他走了?” 徐年摸着桌上的茶杯,似乎是不经意间才问的。 蓝涣点头:“走了,什么没带就去了。” 徐年听他的话中好像带了些许幽怨,问道:“你是不是在怪本相?” “不敢。” “赤渊之地虽在百里王朝的最北方,还差一些里程就到了北坛之国,如今那里被暴雪掩埋,民不聊生,本相派他去铲雪一方面是为了解决那里的民生问题,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锻炼他。” 徐年解释道。 蓝涣暗搓搓抽了抽嘴角,你说啥就是啥,真要他去解决,就不会什么东西不给他准备就派他去了,才十四岁的少年啊。 “好了,你下去吧。” 蓝涣行礼后告退。 百里瑞鹤的伤势如今也好了许多,今日他打算去逛逛这郴州城,古代一日游,期待ing。 六丑摸着自己干瘪的不行的荷包,抱怨道:“殿下,再买的话我们就没钱买药了,你买那么多地摊……饰品干什么。” 百里瑞鹤神叨叨道:“这些可都是有用的。”其实就是他觉得好看就买了,说不定还能带回去呢。 “那殿下,接下来我们去哪。” 百里瑞鹤指了指一个方向,那边有一个人一直跟着他们,“去会会他。” 六丑点头,也是时候了。 “参见殿下。” 来人恭敬行礼,百里瑞鹤现在才感觉到自己是一个皇子,这礼行的他爽! 六丑道:“来者何人。” “奴是祁门,是国师大人派来寻殿下的,但是国师大人叮嘱过,若是殿下不主动来寻奴,奴就不必露面,一直跟着殿下便可。” 百里瑞鹤背着手点头,这范还是要起的,“行,跟着本殿来。” 他们来到小木屋,屋内晴儿正在摆放碗筷,她温温柔柔的看着百里瑞鹤:“你们回来了,正好菜全部上齐了,洗手吃饭吧,来客人了么。” 百里瑞鹤闻了一口空气里浮着的菜香,喟叹道:“晴儿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祁门眼含深意,三殿下在哪里都不忘玩女人。 “先吃饭吧,大家。” 六丑很自然的坐上了桌子,而祁门却说:“奴便不吃了,奴在外面等着各位。” 百里瑞鹤只好任他去外面等着了,他们这些人,等级观念太重了,六丑肯上桌都是他劝了许久,不过有规矩就好,也让他体验体验古代皇子的待遇。 晴儿问道:“你们今日遇到危险了?” 她总觉得今日的气氛不太对。 百里瑞鹤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又往嘴里送了一口饭:“没有,晴儿,你听我说,以后爷带你吃香的喝辣的,你可要等着我啊。” 六丑抿嘴,又是这一句话,不过他看殿下对这个晴儿的态度确实有些不同,不会是真动心了吧? 晴儿娇笑:“行,我等着那天。” 她收拾着桌上的碗筷,嘱咐了一句:“今日你们已经走了许久了,你就呆在屋内好好休息,小心牵动了伤口。” 百里瑞鹤摸着肚子应下,动作格外不雅观,六丑皱眉,殿下真的变了许多,难道是因为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的原因? 算了,想这些也没有用,这人也确实是殿下,就算人可能作假,这伤口可做不了假。 晴儿收拾好了以后来到自家主院,正要拿些新的换洗衣服送过去时,就被父亲喊住了。 “晴儿,又去那里看他们?” 晴儿不自然的笑了笑:“父亲,他们来了个客人,我恐他们没有换洗衣裳,就拿些衣裳给他们。” 她父亲脸越发沉了下去:“以前他们有人受伤,你去照顾他们,我没什么意见。” “可现在,我闺女三天两头往那边跑,又是做饭又是洗衣,你又不是他们的仆人,这么贴着他们是何意?” 这话说的比较难听了,晴儿脸僵了僵:“父亲,女儿……女儿喜欢他。” 她的父亲叹气:“瞧他们来的时候,狼狈不堪,甚至还受了箭伤,却依旧气度不凡,可见他们就不是一般人,你要是喜欢他可是要吃亏的。” 晴儿知道父亲是担心她,但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找他们,他们虽然从来不称呼对方的姓名,可是她还偶尔能听到那个大个叫他为“爷”。 “爷”这个称呼不是一般人能够撑得起的,加上那公子长相俊郎,身姿挺拔,他定不是一般人。 他父亲见她沉默,就知道她还是固执己见:“去吧,去吧,你别吃亏就行,你娘亲不在了,你可要好好操心你自己。” 晴儿点头:“多谢父亲。” 百里瑞鹤他们则在屋内商量事情,六丑则在外面守门。 “国师大人的意思就是让我假死回京师?” “是,国师大人说殿下既然受了箭伤,熬了那么久才熬不过去,就假死,奴就率先找回殿下,带着您的‘尸体’回到京师,然后再顺利复活,这般,您就可留在京师。” 祁门恭敬道。 百里瑞鹤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如此甚好,可是你可知暗处有多少波人盼着本殿真死,西域的人,左相和谢长安的人都在盯着本殿,如若事情败露,你带回去的就真的是本殿的尸体了。” 祁门勾唇一笑:“殿下多虑了,这些事情国师大人都考虑过了,只要我们乔装出城就没人会发现我们。” 百里瑞鹤终于点头,他刚来这,还不想那么快早死啊,所以有这些顾虑也很正常。 过了几日,一个粪夫推着粪车出城,路人纷纷掩鼻闪躲。 “通关文牒,还有过路费八文。”守城的士兵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快点快点,臭死了。” 粪夫不好意思道:“这就走这就走,大爷,这就是我的通关文牒,还有铜板。” 士兵随意看了几眼就放行了,可暗处的人却察觉出不对的地方,几波人从不同的方向追去。 就在粪夫出城之后,两个姑娘也拿着通关文牒出城去了。 “你真的不随我一起去吗。” 百里瑞鹤拉着晴儿的袖子。 晴儿看着他作这幅装扮还真像一个女儿家,好笑道:“你们赶紧出城去,别拖了,我等你。” 百里瑞鹤心中一酸,没有这个姑娘,他真的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罢了,你要照顾你的父亲,我都理解,这是我的随身玉佩,你拿着,一定不轻易要示人,除了我派人来找你的时候,否则你会有麻烦的,待我处理好那边的事,我便来接你们二位。” 晴儿接过玉佩放到自己的胸口处,“晴儿自当从命,你……一定要好好的。” 百里瑞鹤浅笑,便离开了这郴州城。 粪夫脱下自己的帽子,嘿咻嘿咻的倒着粪水,那些暗中跟来的人半天都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他们暗道一句““不好,中计了。”便飞身离开了这个地方。 他们刚走,百里瑞鹤就来与他们汇合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他带回来的是一具尸体 祁门“粪夫”先是把推车上另一边的粪桶盖子打开,然后脱下了自己发臭的帽子和衣服,重新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六丑从里面钻了出来,捂着鼻子抱怨道:“可把我熏死了。” 百里瑞鹤也捂着鼻子:“行了,别抱怨了,那些人应该回去了,趁他们不注意,我们赶紧上路吧。” 祁门也是这样想的,他们将这些东西分散到四方,以混淆他们的视线。 徐年这边立马就收到了消息,她沉着脸,冷笑:“果真是个祸害,遗千年啊。” 谢长安还没有将那件事告诉她,所以徐年没有什么很大的情绪波动,否则她定提着刀就上路了。 蓝涣不清楚这些事,他疑惑的问:“何事让大人这么忧心。” “百里瑞鹤他没死,恐怕不久后又会回到京师了,国师大人又和他穿一条裤子,到那时,他们第一个要对付的人就是本相。” “你去找人,务必要在他们入京师之前将他们一网打尽,生死不论。” 蓝涣鼻子一抖,大人身上又在冒寒气了,他可不敢这个时候触她霉头,即使妗子那边的情况并不太好,好兄弟,这个时候只能把你往旁放一放了。 “是。” 谢长安本在外地边关镇守,听到此消息,跑死了几匹马才回来的,几天几夜没合眼,就是为了回来处理这件事情。 徐年坐在书房的紫檀木雕花方桌上批着公文,如今妗子走了,批公文这件事又落到她的头上了。 入夜,谢长安推门而入,傲雪风寒冷,徐年的身子也跟着一颤,她抬头看他一脸疲惫,胡子也没刮,风霜雨雪吹的他也憔悴了不少。 她起身给他递了一杯热茶,道:“那么着急回来干什么,我前几日派人去查了,可始终没有他们的消息,许是还在哪猫着。” 谢长安吹也没吹,他吸了一口茶的热气,然后直接抱着那杯茶就往嘴里送,身子顿时暖了起来。 徐年眼含深意,什么时候,这个稚嫩青涩的少年也变得慢慢成熟了,虽然还是那么一惊一乍的,但比起以前,他还是变了许多了。 谢长安将茶杯递回给她,搓着手道:“这不是着急嘛,百里瑞鹤那家伙没死成,我可是寝食难安。”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那么想要搞死他。” 徐年又重新帮他倒满了一茶杯的热茶,杯子里的茶水热腾腾的冒着热气,空气氤氲,给人带来一丝暖意。 谢长安用茶杯里的热水暖着手,两只眼珠子圆滚滚的与徐年对视,张嘴道:“我几天几夜没合眼了,先让我睡一觉,明日我们再说。” 徐年嘴角一抽,她看他那副样子还以为他要说正经事,她的态度都跟着认真了几分,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他要睡觉的话,这倒不知让她说什么是好。 难道特意跑来这就是为了来睡觉? 是的。 谢长安将茶杯放回到原处,直接靠着徐年就睡着了。 其两眼紧闭,眼底下黑眼圈很深,他连眼睫毛都没有半分抖动,许是在外总提心吊胆,如今也可好好安心睡一觉了。 徐年轻声一叹,她现在脾气是不是太好了,直接就压我身上睡着了?! 罢了,看他这么累,便不叫他了。 徐年拿着折子翻看,没过几刻,也犯了困意,就着谢长安的头也那么睡了过去。 书房里一阵静谧,偶尔有灯花闷爆的声音,一切都是那么让人安心。 珠玑推开门,瞧着二位在桌前就那么相靠着睡了,无奈一笑。 她轻声轻脚的走到书房窗边附近放置的柜子里拿出一床棉絮给他们盖上。 这棉絮还是她放在这的,就是因为徐年总爱在这睡觉,她担心她的身体,就干脆准备着,这不就用到了? 翌日。 徐年打了一个喷嚏,就这么醒了过来,她睡眼朦胧,直起身子的同时背上盖着的棉絮也跟着掉了下去。 她抽了一口冷气,好酸。 徐年敲着自己的肩膀,感觉肩膀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另一旁的谢长安也被她弄出的动静搞醒了,主要是被子掉了,冷得很。 他一把拥住徐年,把头埋到她的颈窝里,撒娇道:“年年,醒过来就能看到你真好。” 徐年鸡皮疙瘩起一身,她推着他的头,没好气道:“世子爷可休息够了?阿嚏。” 谢长安支棱起来,摸着徐年的额头,碎碎念道:“不会是得风寒了吧。” 我收回我刚才那句那句他变得成熟的话,徐年小脸微冷,淡淡道:“你靠了我一夜,还一直在抢被子,我扯都扯不过你,我能不打几个喷嚏吗?现在你立马、立刻给我回你的将军府去,收拾好了你再来。” 谢长安又拱了拱她,“哎呀,年年,你瞧,我们俩多久没见面了,好不容易见了面可不得好好亲近一下。” “谁要跟你亲近一下,还做不做正事了。”徐年一脸不耐,一个大男人那么磨磨唧唧。 谢长安嘟着嘴,只好松开了手,不情不愿道:“昨夜我都没有休息够,不过既然是年年的话,那我就都听。” 徐年失笑,摆手道:“行了,你赶紧回去,将军夫人应该也想你了。” 这边刚念叨着,将军夫人那边就已经准备好了一大桌菜,瞧他进了门,冷脸道:“你也知道回来,昨夜我知道你要回来的消息,高兴的大半夜起了床就去接你,谁曾想,人一转眼就溜进了左相府。” 谢长安摸摸鼻子,在外被“媳妇儿”训,在内被老娘训,他一个大将军还要不要买面子。 “洗手吃饭。” 谢长安顺着台阶就下了,“好嘞。” 在吃饭的空当,将军夫人又说了:“你去左相府,那里可给你张罗了一大桌子菜为你接风?” 谢长安动作一顿,瞬间觉得嘴巴里的饭菜不香了,“昨夜都那么晚了……” “晚怎么了,我儿大老远回来,就过去她左相府,难不成连一口热饭都不得吃?” 将军夫人把碗筷狠狠地撞到桌子上,本来就就很安静的大堂被这声音扰的一下没了清净。 侍候布菜的丫鬟手都颤抖了,瑟瑟缩缩的样子引起了将军夫人的不喜。 谢长安哪里看不明白,连忙道:“这点小事都干不好,还不快滚出去。” 小丫鬟脸红的透光,连忙告退。 将军夫人冷哼:“一个丫鬟你都要那么关照,怎么不见你多多关照一下我这个老娘。” 谢长安无奈,饭也不吃了,柔着语气道:“娘亲,你要说什么你就说,儿子都听着,你这么说话,儿子格外惶恐。” 将军夫人叹气:“好好的一个姑娘,学什么不好的,天天把自己打扮成一个男人,在外弄这弄那的,虽然她现在是官职一品左相,也颇得圣上宠爱,可是这样中就不不是长久之计。” 谢长安耷拉着脑袋,他好像没明白自家老娘下一步要说什么了。 “要说她是个商户嫡女,做将军府的妾都算她高攀,可如今呢,你要是真娶了她,这个家是她做主还是你做主?” 谢长安抬头,几乎是脱口而出:“自是她做主!”随即又小心翼翼问,“娘亲,你愿意儿子娶她入门了?” 将军夫人看自家不争气的儿子一脸兴奋,眼睛都比平时亮了几分,顿觉不满。 我养大的儿子给别人做小?难不成以后他还在……还在下面?! 不可能好不好! “要做我将军府的嫡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有个条件,她必须辞官,好好做她的徐家二姑娘。” 谢长安脸一白,这是不可能的事了。 徐年看着是个小姑娘,其实心思比谁都多,她想坐上高位也是因为她有自己想做的事情,要让她退居朝堂,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何况他也不愿剥夺她的权利,她是一个人,不是一个牲口,他想让她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就算是牲口,也得有个喘息的时间吧。 再加上,徐年从没有给他一个准信,他都不知道她接受了自己没有,还有沈以归那些人的虎视眈眈,真的是任道而重远。 将军夫人瞧他脸色就知道此事不行了,讥笑道:“她以为谁都能来我谢将军府,就算娶她进门了,老娘我就算架着菜刀也要把她赶出去。” 谢长安看她一脸严肃,就知道这不是开玩笑的事,连忙道:“如今儿子还小,还没有那方面的想法,正事重要,左相大人邀我商议事情,处理完了,儿子还得回去呢,否则皇上会怪罪的。” 这句话成功堵住了将军夫人的嘴,即使她再不爽,也只能压下来了。 谢长安松了一口气,这可怎么办是好哦,娘亲怎么就不喜欢年年呢,年年明明那么讨人喜欢。 他们母子两的悄悄话没有一个人传出去,所以徐年也不知道自己以后的命运被他们两个安排了许久,要是被她知道了,铁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闻笛趴在京师城门上,耳听八方,眼观六路,不放过任何一个入城的人,而蓝涣他们则以京师为中心,地毯式搜索百里瑞鹤等人,谢长安和沈以归也派了人出来寻,按理说,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可关键是,他们都没想到,那国师大人的人带回来的是百里瑞鹤的尸体,蓝涣与他们交过手,也摸过那人的脉搏,确实是死了。 所以所有被派出去的人都被召了回来,以免引起更大的注意。 “他带回来的是一具尸体。” 蓝涣将事情的经过一一跟徐年解释了一番。 徐年蹙眉,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不会是假死吧?她刚想到那一层,皇宫那边就传来消息了:宫里的盛太医治好了中毒而亡的三殿下百里瑞鹤! 徐年眼角微抽,她拍着自己的嘴,道:“乌鸦嘴,乌鸦嘴。” 她穿好衣服,骑着马就出了左相府,走到麒麟街,直往皇宫那边疾驰,到了宫门口才停下。 “问左相大人安。” 许多人行着礼,都在好奇左相大人来这干什么,今日可是休沐日。 徐年前脚刚到养心殿,后脚谢长安也跟着来了。 二人相视一笑,“你怎么也来了。” “左相大人知道的事我能不知道?” 李公公也传报过了,所以他一出来就叫他们二位进去。 “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二人跪下行礼。 百里君策容光焕发,瞧着比先前都年轻了几分,看着很是高兴。 “你们消息倒是传得快,盛太医瞧着不怎么样,这一出手我儿就,你看啊。” 第一百七十三章:风水轮流转 徐年旁敲侧击道:“听说殿下本来已经那啥啥了,又被救了回来?皇上可真是洪福齐天,三殿下现在在何处休息呢。” 百里君策爽朗一笑,他就喜欢她夸他,“那小子能在哪,就在宫里的三溪殿内,你们如若好奇就去看看。” 二人正有此意,不过他们可不会蠢到这个时候动手。 百里瑞鹤其实根本没有生命危险,就是借着胸口处的箭伤来做文章,然后服一枚假死药,这人自然就呈死亡状态。 此时的盛太医正在三溪殿的宫苑里整理着药箱,看到徐年他们过来了就如惊弓之鸟一般跳了起来。 “你们……你们怎么来了,下官参见两位大人。” 谢长安勾唇一笑,哥俩好的搭上了他的肩膀,搂着他就出去谈人生了。 “世子爷,这……这也不是下官能选的,你看对不对。”盛太医干笑。 而徐年不管他们,直接踏上正宫门,叫小太监进去通报。 百里瑞鹤正悠闲的享受着小宫女的捏腿伺候,听到是左相大人来了,那叫一个激动,同胞来了,同胞来了。 他干咳两声,故作老成道:“你们下去吧,叫他进来。” 小宫女们依次出了宫门,而那太监小跑着递消息,带着徐年进了三溪殿的内殿。 徐年嘴角始终带着一抹浅笑,眼里却含着似笑非笑的戏谑,她一进来,百里瑞鹤就怔愣了片刻。 在“那人”的记忆里,关于这个左相大人的记忆很少,所以她的脸都是模模糊糊的,朦朦胧胧的,如今此人就站在自己面前,倒显得不真实起来。 她一身红衣,窄腰宽袖,黑发金冠,五官精致,眉目如画,似男似女,这种侵略性的美感让百里瑞鹤呼吸都跟着一窒。 此人一掀袍子,双手合抱向上举起,行了一个大礼:“臣参加三殿下,问殿下安康。” 百里瑞鹤莫名感到一丝紧张,她给他的压力好大,就如同他面对自己的父亲一般,比之原主的父亲更甚。 “起来吧。” 徐年敛下眸子,嗅到了殿内空气里流动的药香,看来那个箭伤还没有好全。 “殿下的伤如何了,可有大碍?昨夜,臣闻祁门从郴州带来了殿下的尸体,可把臣吓一跳,殿下是被流放了,又不是砍头,怎的就没命了?” 徐年这句话让百里瑞鹤的身子一僵,谁知道哪里来的暗箭射死了这位傻大个,不过如果不是他死了,他也没有机会来到这,不过这个左相说话真毒啊。 徐年见他不说话,又道:“臣又乱说话了,希望殿下不要怪罪,如今殿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她眼里闪过一丝恨意,是他,杀了自己的父亲和母亲!谢长安已经把真相都告诉她了,天知道她是怎么接受这个事实的。 百里瑞鹤周生感受到了一股寒意,身子跟着瑟缩了一下,面前的人又没有任何奇怪的动作,可为什么觉得她威慑力那么强。 不对,他不是要试探她是不是和他来自一个地方吗? 百里瑞鹤眨巴着两只眼睛,问道:“你知道华夏民族么?你知道手机、电视机、洗衣机么。” 徐年眼角一抽,什么什么鸡? 饿傻了吧。 “殿下是饿了么?” “对,就是饿了么!还有某团、某宝、拼爹爹,你知道?!” 徐年往殿门口挪了几步,那人也跟着近了几步。 徐年难得感到一丝慌乱,什么东西啊,跟个疯子一样,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她怎么一句也听不懂,某什么? 百里瑞鹤知道可能是因为他们是对手,所以不敢与他相认,他眼珠子一转,主意来了。 “万通筋骨贴~快说下一句。”百里瑞鹤期待的眼眸映射的徐年眼睛疼,“快说快说。” 这句话是个人都忍不住要接下一句。 徐年干咳两声,移开了自己看他的视线,百里瑞鹤不是被射到了胸口么,又不是摔到了脑子,那眼睛亮的都不敢与他对视了。 她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殿下是不是脑袋疼啊,要不要臣去帮你喊个太医,盛太医就在外面。” 百里瑞鹤生无可恋,跌坐回美人榻上,看来她还是不肯说,拥有如此先进的思想,她说自己不是那个时代的人,他都不信好不好。 徐年懵了,他的情绪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低落,难道那几句是他们的暗号? 徐年咂巴出了一点味道,好像是万通筋骨贴,然后“贴”的话应该是药吧?下一句是“贴上就好了”? 百里瑞鹤如鲤鱼打挺般直起身子,还是挣扎了一下:“葫芦娃,葫芦娃……” 徐年脚下一趔趄,怎么还唱起来了,这稀奇古怪的调子,完了,我得离开这里,百里瑞鹤铁定是疯了。 “殿下既然无碍,臣就先告退了。” 徐年刚说完没等那人回话,转身就走。 她身上的袍裾都跟着翻飞而动,连小太监的礼都没来得及承就走出了内殿,可看得出主人的着急。 百里瑞鹤瞧她走的如此之急,一口咬定她绝对是因为心虚!肯定是怕自己抢了她的风头! 都是穿越而来的,怎么就不知道相认,我们强强联手,称霸五国好不好。 不行,下次,还是得试探一下。 徐年出了三溪殿,来到宫苑里头,见他们两个还在那说的激烈。 只见谢长安捏着那盛太医的耳朵,道:“你真的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盛太医嘴巴里一直喊着没有,一看就是说的真话。 徐年抿嘴,幽幽道:“本相已经见过他了。” 谢长安松开了手,道:“他怎么说。” 徐年看了旁边的盛太医一眼,谢长安连忙道:“自己人自己人。” “他疯了。” 徐年这几句话让这两个人都愣了半晌,始终没有回过神来,还是徐年咳了几声,才让他们走出了“迷雾”。 盛太医摸着脑袋疑惑道:“不可能啊,下官刚刚还在给殿下诊断,虽然行为举止异于之前,但下官干敢打包票,殿下没疯,除了他身上有用过假死药的痕迹。” 谢长安呵呵一笑,“刚刚你怎么不肯说他喝过假死药。” 盛太医捂着嘴,难为情道:“下官可是被威胁过的人,下官哪里敢说出来,方才不过是说漏嘴了。”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一看就是面对他们的责难有些心虚了。 其实就算盛太医不说,他们两个也知道这件事情肯定有猫腻,而且这件事还很有可能是姬荃搞出来的。 不过有了盛太医的话,他们就更能确定他们的猜想是对的。 “你是没见到他那副疯癫的样子,说的话稀里糊涂的,我完全不敢直视他。” 徐年抱怨道。 谢长安感觉到她的嫌弃与后怕,好笑道:“竟然还有什么东西能把权可滔天的左相大人吓到,也是很厉害了。” 徐年冷眼一望,抬起脚离开了这里,谢长安亦步亦趋的跟着,回头随意道:“你给我盯着他,有什么消息就告诉我。” 盛太医撇嘴,你说啥,我听不到。 国师府。 祁门给姬荃汇报消息:“大人,皇上虽然没有来看过殿下,但属下看得出来,他知道殿下还活着的时候,还是很高兴的,属下猜测,应该没过多久,皇上家就会重新宠爱三殿下。” 屋内燃着银炭,又紧闭着窗户,所以姬荃只着一身轻盈的紫袍,其白发飘飘,唇色泛着些许紫红。 他轻启唇瓣,语气十分轻蔑:“不会的,百里君策不傻,怎么还会信任他,如今的欣喜只不过是想到自己还是有三个儿子罢了。” 祁门轻叹:“大人……” 他也知道大人是百里王朝的皇子,也是百里君策的孩子,只是因为某些原因,而被遗忘了罢。 “放心,我没那么脆弱,百里瑞鹤已经不行了,我在郴州给他留的东西他也没用上,说明也没长进多少。” “那大人为何还要费尽心思救他回京师,由他在郴州自生自灭不好么。”祁门疑惑道。 姬荃低低一笑:“总得有个新目标来转移别人的注意啊,祁门,你是不是做过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啊。” 这一句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祁门躬身行了一礼,惶恐道:“属下从没有做过对不起殿下的事情。” “不是我,而是别人,你知道的,我不要的东西别人也不许动!” 姬荃一说完,就抬起脚踢向他,那一脚特别狠。 祁门撞到墙上,被弹了一下才跌坐到地上,他喷出一口鲜血来,羸弱道:“大人……” 姬荃看也没看他一眼,支起身子,眸子半眯,白发落到桌上,很美的场景却在祁门眼里是惊悚无比。 他从没有见过大人对他发那么大的脾气,到底是因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她? “滚出去。” 祁门捂着不断翻腾着的胸口,低下头道了一句:“是,大人。” 姬荃仿佛没有心一般,依旧闭着眸子小憩,而这里的事谁也不会知道。 祁门擦着嘴角的血,杀气腾腾的杀到了弟子阁,所有人都不敢拦他。 徐轻箐整日都疑神疑鬼的,生怕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可靠躲是躲不掉的。 百里瑞鹤一回来,不止徐年他们有某些想法,许多党派也都盯在他那边。 包括曾经一直支持三殿下的右相,还有他的外祖父太傅卢酌。 佘丞相在百里瑞鹤被流放后,一直采取自保策略,就不敢在徐年他们面前晃悠。 可现在不一样了,即使百里瑞鹤不可能恢复到以前的身份,可是他有个得宠的母妃还有一个当太傅的外祖父,说到底,还是有利可图。 “倩儿,你就听爹的一回,嫁给三殿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佘丞相正在做佘倩儿的思想工作。 可佘倩儿无动于衷,她面无表情的绣着荷包,理都没理一下他的老父亲。 “你看啊,三殿下丰神俊朗……”佘丞相还未说完,佘倩儿开口怼道:“他能有左相大人丰神俊朗?” “她是个女人!佘倩儿,你醒醒好不好,以前她好歹是个男儿,可现在呢,不一样了,你一个姑娘家难道还想嫁给她,然后守活寡,就算爹爹我答应,她徐年就能答应了?” 佘丞相气不打一处来,怎么就跟她说不通呢。 “那我也不嫁给那个三殿下,爹爹,你就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他百里瑞鹤现在只是一个庶民,爹爹你一口一个殿下叫着,可人家早就不是殿下了!” 佘倩儿宁死不屈。 佘丞相无奈,劝道:“风水轮流变,说不定明日倒台的就是他左相,重获新宠的就是他百里瑞鹤!” 第一百七十四章:我不会害你 佘倩儿将绣好的手帕放到桌上的金丝勾成的篓子里,把剪刀拿在手上。 她这一动作把佘丞相吓得够呛。 “倩儿,你别乱来啊,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人就没了,你最怕疼了,可别乱来。” 佘倩儿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继续剪着手里的布头,她想要好好练习女工,争取在开春前为以归哥哥缝一个荷包。 佘丞相干笑:“不是想做傻事就好,倩儿啊,咱们右相府能不能变成以前那番权可滔天的样子,可就靠你了。” 佘倩儿动作一顿:“父亲!倩儿生来富贵,即使再如何也没有到卖女儿的地步吧?” “以前,你将姐姐送到皇宫去,姐姐看着开心,却终究不如以前,对我也变得假情假意,因为她知道,她是被自己的父亲卖给了百里皇宫。” 佘丞相脸上的皱纹如沟壑一般纵横交错,他的脸在慢慢抖动,佘倩儿的这句话狠狠地伤了他的心。 “这次你不嫁也得嫁!” 佘丞相拂袖而去,又回头瞪了她一眼,把桌上的剪刀之类的东西端在手里拿走了,佘倩儿隐隐约约听到外面父亲和侍卫的谈话。 “给本相好好守着姑娘,她不准踏出一步房门,否则拿你们问罪!” “是。” 佘倩儿伏案痛哭,眼底闪过一丝恨意。 徐年,凭什么你得那么多人喜欢,凭什么你就是简易哥哥!凭什么你能左右自己的人生,凭什么我连嫁给谁都不能自己选! 小欣儿上次没得手,现在倒还要感谢她,佘倩儿知道简易就是沈以归喜欢的那个姑娘的时候,整个人都蒙了。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可是最终,她的心还是使她慢慢缓了过来,女儿家她不能喜欢,那她还是喜欢沈以归,即使他长得……没有简易哥哥动人心魄。 如今,父亲起了这样的心思,怕是很久都不能出去了,说不定哪一天他就把自己敲晕了给送到三溪殿做皇妃去。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佘倩儿擦干眼泪,眼睛肿成了核桃,她看着镜中并不好看的自己,凶狠的用桌上放着的妆匣打碎了镜子。 那镜子从最中央往外碎开,像开了一朵雪花一般,佘倩儿的脸被分为无数块,照应在其中。 朦胧间可看出她表情的癫狂。 “我佘倩儿才是京师第一美人!配他大理寺少卿远远够了!我永远不会嫁给那个人!永远不会!” 佘丞相耷拉着脑袋,坐在高堂前,这高堂大院有一个名字,叫做“仙楼”。 佘氏端着茶水送上来,看他一脸不乐,问道:“怎么了,一直闷闷不乐的。” “素儿,我看起来就像一个卖女儿的人么?”佘丞相反问。 素儿是佘丞相嫡妻佘氏的闺名。 佘氏担忧的看着他:“是不是因为倩儿,她定是又说什么话惹你伤心了。” “那丫头始终不相信我,我一个做父亲的难道会害她不成?” 佘丞相闷头喝了一杯茶水。 佘氏拍着他的后背道:“你也知道,那丫头心气儿高,她看中的那她就一定要得到,比如这个京师第一美人的名头,她可是念了许久,后来就是沈少卿、左相,她哪一次没有努力的争取?” “如今她不愿意嫁到皇家,说明她看不上那三皇子,你又何须逼迫与她,要是把她逼急了,那……” 佘丞相瞪了她一眼:“三殿下比之那些毛头小子不知好到哪里去,至今他都没有一个侧妃,年纪大的又会疼人。” 三溪殿的某人狠狠打了两个喷嚏。 佘氏绕到他背后给他揉肩,柔柔解释道;“可是他喜欢美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虽说没有侧妃,可他宠幸过得姑娘无数,要不我们重新想个办法,我不想让倩儿她伤心。” 佘丞相一脸不可置信:“你也觉得我是害她,把她推进火坑?素儿,沈少卿的态度我们都清楚,他心里早就有人了,就算倩儿能嫁给他,她也不会幸福。” “如今府里的情况每况日下,她从小富贵惯了,娇生惯养,要是乍然脱了富贵,她定是活不下去了,只有赶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前,给她谋一个好出路才是真。” “三殿下还是有很大几率登上皇位的。”最后的这一句话他是贴在佘氏耳朵旁讲的,“到那时,我们就是皇上的国丈,不好么。” 佘氏长叹一口气,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右相府的富贵,倩儿说的“卖女儿”也不无错。 “罢了,我们都是为了儿女好,你看着办吧,我去看看倩儿。” 佘丞相点头。 佘氏敲着门,里面被佘倩儿给反锁了,“倩儿,开门,是母亲。” 里面没有一点声响,佘氏心一紧,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快,把门撞开。” 主母的话他们敢不听?两个侍卫用脚肩膀撞门,一下又一下总算把门给撞开了。 佘氏踉踉跄跄的跨进屋门,穿过外塌进了内屋,就见倩儿趴在梳妆台前,好像是睡着了。 佘氏慢慢走过去,轻声喊道:“倩儿……” 她的脚下不知踩到了一个什么,咔嚓一声响,把她给吓了一跳,这才注意到梳妆台前的镜子全碎了,佘氏呼吸一窒。 不顾脚底踩着的镜片,冲过去把她扒拉起来,见她脸色苍白无力,呼吸都浅了,而她手上一条明显的红痕不断刺激着佘氏的神经。 “倩儿!” 屋内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 侍卫们冲了进来,也看到了这一幕。 梳妆台上还放着一盆水,里面也浸满了她手腕上流出的血,她应该是用碎了的镜片划伤了自己的手腕,然后就着茶水把伤口浸在里面,让它无法自己愈合。 姑娘是一心求死啊!两个侍卫一脸惊异,到底发生了什么。 佘氏眼睛红红的,着急道:“你们一个去喊宫里把盛太医请来,一个去告诉大人,叫他过来!” 侍卫们得令后着急忙活的出去了。 佘氏把佘倩儿抱在怀里,就像小时候一样,她摸着佘倩儿的脸,眼泪像掉线的珍珠一样流了出来,然后落到了佘倩儿的脸上。 “倩儿,你怎么那么傻,你不要娘亲了么,我的倩儿啊。” 佘氏呜呜咽咽的,说话都没有力气,她用桌上的布条捆着她手的上臂,并不断的用手帕擦着手腕上流出的血。 “倩儿啊,娘亲在呢,别流了,你别流了!求你了……” 佘丞相得到消息,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的,脚下仿佛踩着悬崖峭壁,飘飘浮浮。 他又恨又气,见到自家闺女被自己的女人抱在怀里,愤恨道:“不要命的东西,她有没有想过别人!自己一刀痛快了是不是!” 佘氏带着哭腔怒骂:“你还骂,自己的女儿都这样了,你也骂的出口!还不快去拿人参给她吊命,她气都快没了!” 佘丞相不敢发一言,从袖子里掏出人参片塞到佘倩儿的嘴里:“拿来了,拿来了,还有这个丹药,给她用了。” 佘氏一愣,这个丹药是皇上所赐,是止血良药,可算是一条命。 “愣着干什么,还不喂给她!盛太医一个不够,我……我这就去皇宫请皇上把太医院里的太医都喊来,你可别倒了,我这就去。” 佘丞相摇摇晃晃的跑了出去。 这里的消息也传到了各大势力的耳朵里,特别是佘丞相为了自家女儿还去求皇上,倒也是一片丹心。 “她自杀了?” 徐年敲着桌子,疑惑道:“怎么会自杀,是真的么,人还好吗。” 蓝涣摇头道:“佘丞相把所有的太医包括女官都请去了,现在还不知道消息,现在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 “啧啧啧,佘丞相也有那么害怕的时候,蓝涣,你叫珠玑从库房里取那朵千山雪莲来,我们去右相府看看。” “是。” 珠玑没好气的把装雪莲的盒子递到蓝涣手上,蓝涣一脸懵:“珠玑姑娘怎的那么大的脾气。” 珠玑冷笑:“大人要做慈善就让她做,还不快去。” 蓝涣一步三回头的走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徐年没做软轿,身后随着蓝涣,就那么来到了右相府,其门外已经聚集了许多人都在看热闹。 “问左相大人安,如今右相府闭门谢客,多谢左相大人的关心了。”小厮的回答很得体,至少徐年心里也没什么不满。 “这是千山雪莲,虽然不知对令府姑娘有没有用,但多少也是一点心意。” 徐年让蓝涣奉上锦盒。 小厮点头,“我这就去通报,请大人稍等。” 府内人马仰翻,到处都是一片狼藉,人头呜呜泱泱的,都在讨论如何救治。 佘丞相脸一直是黑的,“劳烦各位一定要想个办法,我丞相府定有重谢。” “回右相大人,令爱失血过多,如今不过是靠着人参片吊着命,那伤口本就割的大,又泡了水,迟迟没有愈合的趋势,我们用止血药外敷、内用,可还是没有丝毫办法。” “是啊是啊,盛太医还在里面,不知道他有没有什么办法,要是连他都没有,那就买没人有了。” 佘丞相阴沉着脸,想着自家闺女还昏迷不醒,说不定马上就会没命,他心就在隐隐作痛! “无论你们想什么办法,一定要保住她的命!” 右相的态度太医院的各位都清楚,可是他们却还是没有丝毫办法,他们只能继续讨论。 “殿下,外面出了一件大事!” 小宫女八卦道,她平日里就知道殿下爱听这些事情,就立马来讨好了。 百里瑞鹤吃着葡萄,着急问道:“什么大事。”他已经做了许久的咸鱼,现在听到有事更是兴奋了。 “右相府的佘倩儿割腕自杀了,右相召集了我们皇宫内的所有大夫,都束手无策。” 割腕?也就是说失血过多了? “佘倩儿是……”百里瑞鹤脑子里没有这个人的印象。 小宫女道:“就是京师第一大美人啊!殿下你以前就见过她的,还跨过她冰肌玉骨,是个尤物。” 百里瑞鹤嘴角微抽,这人不愧是个老色批,“尤物”这个字都出来了。 不过,美人要死了这倒可惜了。 “帮我更衣,我去看看。” 百里瑞鹤上的大学好歹也是个医学院,他医术上虽然不太精进,但普通的问题也还是能处理的,这种失血过多的,输血就好了,这些古人肯定不知道。 小宫女一愣:“殿下,你自己的伤都没好,你要是去了,皇上定会怪罪下来的。” “怕什么,他都多久没看过本殿了,你见他有来过三溪殿吗,没事,我悄悄地去,他不会发现的,就算怪罪下来,也有我替你顶着,安啦。” 小宫女没法子,只好帮他穿好衣服,让他出去了。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早知道就不跟他说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我是小索,你的人工智能 “他怎么来了?” “是啊,不是说还在养伤嘛。” “……” 百里瑞鹤坐着软轿,软轿的上面包着几块软布头,以免他不小心碰到伤口。 六丑服侍在一旁,认不认识的都知道这个人是刚回京师的“三殿下”百里瑞鹤了。 他们也不知道现在皇上是个什么样的态度,但是皇上都让他住进了皇宫里的三溪殿,又请了最好的太医医治,虽然还没有复他的位,可这也差不多了。 各位丞相府的幕僚,与右相交好的官员等人都纷纷行礼:“臣等参见三殿下。” 百里瑞鹤面对这些人的行礼,让他又紧张又兴奋,他干咳两声,沉声道:“各位免礼。” 他们稀稀拉拉都起身了。 徐年刚从那边转回来就看到这个“疯子”,心情并不是很美丽,不过他来这,倒是很让人意外。 百里瑞鹤眼前也是一亮,意外收获啊,竟然看到了我们的左相大人。 他招着手:“左相,你过来。” 大家都眨巴着疑惑的大眼睛。 传闻左相一派与三殿下并不交好,甚至到了一种水火不容、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局面,可现在…… 徐年叹气,终究是躲不掉了,她现在是真的不想和他打交道。 “臣参见殿下。” 百里瑞鹤点头:“你也来这看热闹?” 徐年嘴角一抽,这百里瑞鹤往鬼门关走一圈,人是真傻了吧。 看热闹这个词是这么用的么?有没有点人道主义精神。 “臣等是忧心右相大人的身子才来这看望一番的,要是右相大人因为爱女的不测而伤了身子,这对江山社稷也是一大损害。” 徐年一本正经说的假话,连她差点就信了,其实她是来这看一下她要死了没有。 百里瑞鹤煞有其事道:“左相大人知道人如果失血过多要怎么治吗?” 徐年沉默,她又不是傻子,能不知道怎么治吗?不就是喝药喝药再喝药?可是现在的情况就是治不好能怎么办。 “你真的不知道吗?”百里瑞鹤越凑越近,“有一个很好的方法,看着有点匪夷所思,却很有用呢。” 徐年退后了几步:“那殿下应该去跟太医院的太医和医官讲,而不是在这跟一个不懂医的臣来讲。” 百里瑞鹤撇嘴,没意思,还是不肯与他吐露心声,不过也谁叫原主太讨厌了呢。 “也是,跟你讲有什么用呢。”你又不肯暴露,反正在百里瑞鹤心里,徐年就是和他一样身为穿越者。 百里瑞鹤最后看了一眼徐年后就直接踏入了右相府,主要是人家也不敢拦,毕竟是皇子,应该没谁那么不长眼。 这个时候越兮也出来了,她见到徐年也在这的时候,心顿时不慌了,“大人。” 徐年看她出来的时候神色慌张,问道:“怎么了,情况不太好么?” 越兮叹气:“人感觉是没救了,主要是那血怎么止也止不住,如今那姑娘只是靠着一片人参吊命,到后面,怕是连人参片也不管用了。” 这么严重么,徐年蹙眉。 这佘倩儿瞧着也不像一个会自杀的人啊,那么一朵白莲花死了也挺没意思的,她老爹不会是做了什么让她讨厌的事情吧。 徐年怕越兮将这件事怪在自己身上,连忙安慰道:“无事,你们尽力就好,那人的伤口浸水了本就不容易愈合,她若一心求死,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没法子。” 越兮倒是对这件事没多大情绪,倒是说一个很劲爆的消息:“唉,主要是下官听到一些事情,感觉有些不太好,右相大人有意和三殿下结为姻亲,下官又不小心被发现了,这才……” 徐年点头,这样看来,所有发生的一切都有迹可循了,她勾唇轻笑:“有我在,姐姐怕什么。” 越兮也跟着捂嘴一笑:“你这小丫头也瞒的太紧了,我在宫里听到你的消息的时候可为你担心受怕的许久,你这条命还是我救回来的,可不能就这么白白没了。” 徐年心中一暖,故人终究是故人,她笑道:“越兮姐姐应该不会怪年儿吧?” “当然不会,你如今权势滔天,是为我们女子争光,姐姐替你开心还来不及,我也是借了你的光,如今也升为晨院属的署长大人了。” 以前晨院属的署长大人陈琴被徐年暗搓搓.弄走了,毕竟那种人当一院署长不太合适。 越兮和徐年叙旧,里面的情况就没有那么乐观欢快了。 “殿下怎么来了?” 佘丞相正在和自己的党羽说起他,他竟直接来了,莫非是察觉出了什么? 百里瑞鹤问道:“她怎么样了。” 佘丞相先是一愣,回过神来连忙道:“多谢殿下关心,臣那不孝女还剩着一条命在,唉。”脸上又露出一副悲戚的神色。 “如今那些太医们可想出办法来了?” 百里瑞鹤环视了一圈,发现那些太医都是眉头紧锁,一脸着急与无奈,想着应该也没什么办法了。 佘丞相摇头:“他们吃着朝廷的俸禄,连一个人都救不回来,臣也不能说什么了。” 百里瑞鹤抿嘴道:“也许我可以。” 佘丞相眯了眯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百里瑞鹤方才是说自己也可以吗?他从未学过医术,他怎么说自己可以呢。 假的吧,不会是在耍老夫吧。 “殿下,这可不是一个可以用来开玩笑的事情,如果殿下真的有办法的话,老臣跪请殿下救我儿一命。” 佘丞相老泪纵横,整个人匍匐在地上,恭恭敬敬的样子让百里瑞鹤很是满意。 他干咳两声:“盛太医在里面吧?有他辅助我,本殿有很大的把握。” 佘丞相赶忙领着他进了里屋,他们踏进去后,屋内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血腥气,隐隐约约还透露出几丝药味。 盛太医手都在发颤,看来是做了许多补救,可还是…… “三殿下?你怎么来了?” 佘丞相解释道:“殿下说他有办法。” 盛太医眼含深意,自己得了病都治不好,还说自己有办法? 百里瑞鹤瞧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佘倩儿,美人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雪,被子罩住了她窈窕的的身姿。 还真是一个尤物,但比之外面的那个,还少了那么一点味道。 唉,在古代,处处都是纯天然大美人啊。 佘丞相喊了半天,见他还是死盯着自家女儿看,有些无奈,不愧是传说中的三殿下百里瑞鹤。 “殿下,殿下?” 百里瑞鹤思绪被这几声叫唤给回转开来,“本殿瞧着她确实是失血过多。” 佘丞相和盛太医都蒙了,差点给他跪下。就这么一句话?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好吧。 “盛太医,本殿在某处看到过这么一个案例,说以他人之血输入伤患的身上,就能起到起死回生的效果,这就跟他缺什么,另外一个人就给他补什么,是一样的道理,本殿这样说盛太医能够理解吧?” 百里瑞鹤尽量用他们能听得懂的话来解释。 盛太医脑子虽然不太灵光,但看了那么多病人,这一下子也理解了百里瑞鹤的意思,“殿下是指让我们去抽别人的血放到她身上?” 百里瑞鹤如找到知己一般兴奋,“对对对,就是这样。”他可能是察觉出自己的情绪有些太激动了,又收敛了几分。 “咳咳,其实啊,还有这人与人之间本就不同,这血液肯定也不同,要是随意输血,不相融的话也是没用的,所以我们要尽快找到能和她的血液相融的人。” 盛太医担忧道:“普天之下那么多人,找到一个能与佘姑娘血夜相融的人太难了……” 他突然眼睛闪了几下,主动往佘丞相那里看去,父女的血应该能相融吧? 佘丞相后背一凉,总感觉被盯上了是怎么回事? “丞相大人,你别紧张,放松一点,就抽那么一点点血。”盛太医笑着安慰道。 他们方才实验过了,佘倩儿的血挺适应佘丞相的血的。 佘丞相看了一眼他拿着的那个大海碗,有点慌,你确定是一点点? 百里瑞鹤轻笑,可不嘛,就是“一”点点,只不过是亿万的“亿”。 佘氏一脸期待,她的女儿能不能被救回来就靠着这一点血了。 佘丞相心里mmp,怎么就不担心我了是吧?老子一把年纪了,还得抽血?要是我也失血而亡了怎么办! 佘氏一拍他的背:“大人,加油啊,妾身给你煮了红糖,还有补血圣药,绝对给你补得满满的!” 佘丞相视死如归,罢了,为了女儿,来吧,现在盛太医在他眼里已经成了一个吸血鬼了。 百里瑞鹤在一旁指导,毕竟这项操作还不成熟,一个不小心就会感染病菌,那就完了。 唉,要是我身上有现代的医疗器械就好了,那么这些就完全不是问题嘛。 “主人,我在啊,主人。” 百里瑞鹤脸一僵,谁?谁在我脑子里说话?主人是在叫我吗。 不是吧,那些穿越的梗全部都落到自己身上了?他身上难道也有金手指? 他虽然是学医的,可在医术上也只是个半吊子,真的给他那些东西他也…… 罢了,总比没有好。 “你是在喊我么?”百里瑞鹤试探性的在心里问道。 “主人,我是小索,您的专属人工智能。”脑子里传来一个机器人的声音。 “小索,你是人工智能?你是怎么到我身上的。” 小索哔了一声:“哔……主人没有权限知道,主人,小索听到了你的召唤,您需要医疗器械对吗?” “是的,你有吗,小索。” “我有,但是主人没有权限得到。” 百里瑞鹤嘴角一抽,所以跟我讲这些的意义在哪里呢?给了我一个希望却不给我东西? 小索似乎听到了他的心声,它道:“主人可以通过做任务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呢。” 百里瑞鹤不再管他,搞笑呢是吧,帮你做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我又不是一个奴才,我才不上当。 我没有你照样可以。 “主人,小索警告你,在不发达的古代,使用这种方法维持人的生命是很危险的行为,小索检测到此人的身体机能在严重下降。” 百里瑞鹤心中一紧,他转头看着佘倩儿,看着确实情况不太妙。 “是什么原因!” 小索道:“不卫生的处理方式使此人的伤口感染,主人要试试小索说的东西吗。” 百里瑞鹤一咬牙答应了,毕竟是自己放出的话,要是因为他这个美人死了,那所有人都会怪自己的! “什么任务,你说。” “与左相打好关系。” 百里瑞鹤叹气,这不用说他都要做好不好,左相那人一看就是个活得长的。 第一百七十六章:我以后就是你的人了 “我现在的行为不就是在讨好左相吗?” 开玩笑,要不然他大老远跑过来干什么,好好的美人儿不看? 不就是为了在他面前刷脸? 就算左相今日没来这,日后听到我是用现代的技术救活了一条人命,那肯定也是有用的啊。 小索公事公办道:“主人的这种行为纯属于无用功,左相大人和右相府有过节,你救回了右相府的嫡小姐,左相更会讨厌你。” 百里瑞鹤一愣:“那你怎么不早说,我……这都动手了,人说不定都救回来了,难不成我现在冲过去把人给捅死,说这人不能活下去,你是在逗我吧?” “主人,小索检测到此人已经快无了,并不是主人所说的那样,所以不必担心。” 百里瑞鹤想敲死这个人工智能机器人,脑回路清奇啊。 刚开始他是为了救这姑娘想要医疗器械它才出现的,现在又说不要他救,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小索听清了他心里想的的每一句话,冰冷的机器声音在百里瑞鹤脑袋里响起:“主人现在要顾全大局,所以你必须交救活佘倩儿。” “你要我怎么救,你来,好不好,你来,啥也不给我,就在这说这说那,话都被你说了,我就是个傻蛋好不好,嗯?” 百里瑞鹤彻底炸毛,完全是呈破罐子破摔的态度。 小索态度没有丝毫改变:“主人可以通过赊小索的道具来救活此人,条件是要去跟左相大人说你以后站她那队。” 百里瑞鹤眼含深意,所以,小索其实是左相大人那边派来的间谍,对吧,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叫我去讨好她。 “那我能不能知道我为什么要讨好她。”除了百里瑞鹤自己的想法,这个小索肯定有什么秘密! 小索终于肯解释了,“徐年是世界女主,你讨好她没什么坏处。” 百里瑞鹤扶额,好吧,这个理由我接受,“那我去跟她说了?” 小索不说话了,显然是在等他的行动。 徐年正跟越兮说着话,她们就瞧着百里瑞鹤一脸贱兮兮的模样,徐年不自觉离那边远了点,靠之,这个疯子怎么出来了。 百里瑞鹤咽了一下口水,对着徐年道:“左相大人,以后我百里瑞鹤就是你的人了。” 徐年脚下一趔趄,什么鬼?! 什么叫做你百里瑞鹤说我的人了?我能不能不要。 还没等徐年说话,百里瑞鹤就转身入了右相府,着急的很,就好像是他的这句话是临时起意一般。 越兮也听到了,所以她一脸八卦的看着徐年,希望听到什么她没听到过得八卦。 徐年默默的摸着自己的小脸,只想说一句我也不知道,别问我。 百里瑞鹤对小索道:“东西拿来。” 小索道:“主人需要用自己的意念将东西拿出来。” 百里瑞鹤闭上眼睛,仔仔细细感受了一遍自己的身子,却只感受到自己的肚子咕噜咕噜叫,他尴尬一笑:“怎么弄啊。” 小索道:“佘倩儿快死了。” 就是这么一句简单的话,百里瑞鹤很快将东西拿了出来。 他立马跑到内屋去,把人都给赶了出去,按照小索提供的工具给佘倩儿动着手术。 “主人,佘倩儿的命已经保住了,这个任务算你完成。” 百里瑞鹤揩了揩额头上冒出的汗,松了一口气,他微微转着自己的手腕,真酸啊,没想到过了那么久,他还是会做些简单的医疗工作的。 盛太医他们听道里面没有了动静,问道:“殿下,情况怎么样。” 盛太医其实心里是有些不舒服的,以前就不知道这个三殿下有医术方面的造诣,方才又那么着急把自己赶出来,不会是要杀人吧? 百里瑞鹤道:“可以了,你们进来吧。” 佘倩儿的脸颊重新红润起来,连呼吸都变得平稳有力了。 盛太医满意点头,激动道:“方才老臣操作的时候,就觉着她这情况是越来越遭,实在是不容乐观,可现在到了殿下手里,就如起身回生一样,当真是神奇啊。” 神奇吧,老子可是用了脸皮子换的,能不神奇吗,百里瑞鹤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佘丞相又是老泪纵横,没有亏待他的血就好,唉。 他想着想着,又把目光转向百里瑞鹤,幽幽的看着他,殿下这般担心我的女儿,这是不是说明倩儿有希望成为皇妃? 佘氏好像察觉出了什么,立马暗中掐了一下他,佘丞相不敢想别的了,算了算了,倩儿都自杀了,现在还是不要想这些了。 百里瑞鹤救活了右相府的佘丞相的爱女一事转瞬间就传遍了整个京师城。 要是平常的也就那样了,可是这个佘倩儿的伤可是太医院所有的太医、医女都治不好的那种,可百里瑞鹤一出手,就把人给治好了,甚至还新推出了一个方法,叫什么,“缺哪补哪”? 这还不得轰动整个百里王朝?谁都想称赞一句,三殿下威武霸气! 佘倩儿昏迷了几日,终于悠悠转醒,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在地狱了,可瞧着,还是像在自己的闺房。 她本来就没有想过要求死,只想割一道小口子吓吓他们,让他们知道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自己是死也不愿意做的。 可是一不小心用力过猛,加上那镜子碎片本来就是很锋利的,就把口子割大了,她觉得头晕晕乎乎的,一倒下就感受到自己的手腕被浸到了水里。 佘倩儿就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 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活着。 佘氏惊喜道:“倩儿,你醒了?” 佘倩儿点头:“母亲……” 佘氏眼立马又红了,这句母亲她真的怕再也听不到了,多亏了三殿下啊。 “倩儿啊,你告诉娘,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 她们聊了许久,唯一让佘倩儿惊讶的是救她的人是百里瑞鹤。 这倒是解不开的结了。 徐年也是始料未及的,她还以为百里瑞鹤在她面前说的那番话是诓骗她的。 不过这也看来他也是有些小本事的,怪不得被毒箭射到了胸口上还能活着。 谢长安一脸不满,他气呼呼道:“我都知道消息了,百里瑞鹤在你面前说他是你的人了,是不是。” 徐年无奈,她关上门窗,凉风顿时被阻挡在外面,“你的关注点总是很奇怪,我叫你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下我们要怎么对付百里瑞鹤那家伙。” 谢长安脱下外面的大氅,没好气道:“我现在说的就是这个问题,百里瑞鹤是我们两个的仇人,你可不能心慈手软!就算他说了那样的话。” “你觉得我可能会信吗?世子爷,你未免也太小瞧我了。”徐年勾唇轻笑,“那人肚子里保不定憋着什么坏主意。” 谢长安叹气:“如今天气冷了,年关过几天就到了,我恐怕也得走了。” 徐年怔愣:“那么快吗。” “已经不快了,我本来就已经拖了许久,如今可不能再拖下去了,否则不止是边关那里容易出问题,就算是王朝这里也会出问题。” 徐年知道这个道理,可是内心深处总不想让他离开:“何不过完年再走,就算是为了将军夫人……” 她瞳孔极具放大,因为面前的这个刚刚还在与她说话的人亲了自己的嘴唇。 谢长安贴着她的唇说话,暧昧而又令人心动,“我知道某人舍不得我,乖啦,我会早点回来的。” “再过几个月,等那边安定了,我便回来找你,我多希望你刚刚说的是就算是为了我啊,那样我怕我自己真的会忍不住留下来,就算是为了你。” 谢长安又亲了上去,徐年手脚僵硬,脑袋里不知道想着什么奇怪的东西,反正就是很懵。 谢长安仿佛知道她很紧张,因为他也很紧张,他试探性的从后面圈住徐年,将手放到了腰间,在她耳边低低道:“别给我招惹什么烂桃花,如果有的话,我会一一亲手斩断,一根又一根,全部不留,懂吗?” 徐年小脸微红,这人说话是越来越放肆了,油嘴滑舌,“本相和世子爷又没有什么关系,你管我。” 谢长安惩罚性的咬着她的耳朵,“什么关系?你说呢,媳妇儿。” 徐年推开他,痒死了,属狗的吧。 “好了,要走便走吧,我得有的忙了。” 谢长安面若桃花,眼里含着星星点点的柔意:“注意身体,待我归来。” 赤渊之地。 妗子不知为何,今日总觉得心里闷闷的,可又说不上来到底是为什么,许是这里太过沉闷了吧。 这里的雪已经被铲除干净了,百姓的生活也重新步入了正轨,而他妗子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呢。 转眼间就过去一个月了。 姐姐,你有没有想妗子啊,妗子可想你了,日想夜也想。 他低笑,姐姐肯定没有,她那么不乖,怎么可能想自己。 再等等,他就可以真正拥有她了呢。 “指挥使大人,赤城那边百姓暴乱,需要您过去主持!” 妗子远眺了一眼苍山和赤城那边,雪一直下,呵,某人终于忍不住了。 “去看看。” “是,大人。” 他是我们赤渊之地新来的指挥使大人,传闻是因为得罪了左相大人才被派到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治理的。 本来赤渊之地的各大势力和城主都不太看好这个十多岁的少年,可没想到人家手段了得,顿时把各大城派治理的服服帖帖的,还解决了许多他们解决了许久都没有弄明白的问题。 所以大家对这个指挥使大人很是钦佩。 赤城是赤渊之地的一个偏远城池,就是因为过于偏远,许多人都不愿意去那个地方,然后那里土生土长的人就按捺不住寂寞,总喜欢搞出些名堂来让赤渊之地中央和朝廷注意到他们。 自从妗子来到这里之后,他们就安定了下来,好像是再憋大招,所以当妗子治理好了许多城池以后,这个传闻中的赤城还是没没有一点声响,而如今它终于又恢复“生机”了。 妗子骑上高头大马,后面跟着一个小队,这个小队大概有十五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赤渊之地常年下雪,气候十分恶劣,他们的马虽然在这个地方也练就了一身“好本领”,可是在今日那么大的雪之下,它们也走的十分艰难。 妗子两腿.之间的嫩肉也被磨得不成样子,与他关系挺好的一个副官名为许剋,他是这里的原住民,一身肌肉,看着就挺虎的,他骑着马来到妗子旁边,问道:“大人,你是不是难受啊,要不要属下带着你过去。” “不用。” 第一百七十七章:饿死鬼与饱死鬼 “路途遥远,山高水长的,还是让属下来带你过去吧。”许剋继续劝道。 妗子沉沉道:“不需要。” 许剋看他态度十分坚决,就知道再劝也没用了。 “那大人要是坚持不住了,就喊属下一声。” “嗯。” 行军没过多久,就刮起了大风,加上又下着雪,风夹杂着雪刮到人的脸上,生疼生疼的。 妗子白皙的脸都被风刮的通红,但他还是咬牙坚持着。 这赤城不愧是赤渊之地最偏远的地方,在这种穷山恶水的地方,人不蛮横一点还真的很难活下去。 …… “大人,你看到了吗,前方就是赤城了!”因为风声很大,许剋说话的声音也很大,妗子能够勉强听清。 妗子顶着脚眯着眼睛瞧见了不远处的城池,果然快到了。 妗子转身跟后面的弟兄们道:“各位都辛苦了,一天一夜不辞辛劳的随我来到这,如今我们先在此驻扎一晚,待明日我们就进城!” “是!” 他们也很高兴,终于能够休息一下了。 妗子坐在帐篷里面,拿出一张关于赤城的地图,上面还写着各大势力范围。 许剋端了一碗肉汤进来,“大人,喝点东西暖和暖和,明日才有力气和他们斗智斗勇啊。” 妗子摆手:“放下吧,待会就喝。” “行,等会汤就冷了看你喝什么,吃的不好长得就会瘦弱,以后就没得小姑娘喜欢了。” 许剋是故意这么说的,没想到某人还真的上钩了,他看着自家大人端着碗就把那碗肉汤喝完了,应该也是饿了,只是在强撑着。 妗子默默的又拿起了行军路线图:“眼力好的今晚多轮班注意一下外面,别被人包围了都不知道。” “属下早就安排好了。” 许剋看着妗子欲言又止。 妗子觑了他一眼,问道:“要问什么就问。” 许剋笑嘻嘻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大人,大人你对于赤城是什么想法。” 妗子沉吟片刻道:“赤城不过是赤渊之地的一个小城,该回来该收复的就要收复,这一次我们要打一场硬仗,你们也得多留点心。” “其实属下觉得让赤城里的人闹闹也没什么的,朝廷对于我们这边向来持以不管不顾的态度,也该让朝廷那边对我们重视起来了。” 许剋大胆的说着自己的想法,丝毫没注意到妗子逐渐变得阴沉的脸色。 等到他注意到时,妗子情绪已经炸裂了,只听得到他说:“朝廷那边的事我管不着,可是许剋,左相大人始终是关注这里的,不然她也不会派我来这。” 许剋撇嘴,小声道:“谁都知道你是因为得罪了左相大人才来到这的,说的那么好听有什么用,事实就是事实。” 妗子把他的这番话听的清清楚楚,即使他说的再小声。 妗子抿嘴,冷冷道:“我以后不想再听到这种话在我们队伍里流传,否则你们就围着这苍山跑三圈,说一次跑三圈,再碰到你们说第二次,那就跑六圈,懂吗?” 许剋脚下一软,不是吧,我的指挥使大人,没那么严重吧?苍山诶!马都难走,还说他们呢,跑一圈一下来人就没命了好不好。 “不敢,不敢,那大人好好休息,属下告退。”他说罢逃也似的走了。 妗子轻叹,姐姐,你看,所有人都认为妗子是得罪了姐姐,才会被赶到这的。 可是,妗子心里一直相信,姐姐是想要让妗子变得更强,才会安排我来到这的。 灯火燃了一夜,也是为了防止有野兽冲撞过来,而赤城那边的人也注意到了这处的一片火光。 “城主,有一队人马在山上那边驻扎,不知道是何方势力。” 城主摸着美人的脸的手一顿,勾唇一笑:“是新来的指挥使大人带人来了吧,他终于来了。” 美人娇笑:“大人等他们有些时日了,若不是前日的暴乱他们恐怕还得有些日子能来呢。” 城主大笑:“美人计当真妙矣,简直让我欲罢不能呢。” 他的手不规矩的乱动着,美人的笑声如银铃般勾人心弦。 下面的人尴尬的把头低下,他恨不得钻到地底下,让自己看不到这么劲爆的一幕。 “还不快滚下去,没眼力见的东西!”城主怒吼出声。 那人身子一抖,连忙告退了。 城主太宠爱这个娇娇女了,简直就是盛宠。 听说这个美人是从京师那边来的,本是要被朝廷那边的人暗自抹杀,可是她命好,直接被城主给救了。 至此,他们赤城就多了这么一个美人,被城主赐名号为“叶美人”,一时间风头无两,连城主夫人都得靠边站。 他们这种小喽啰就更挨不上边了。 听说这次赤城暴乱之计就是叶美人想出来的,这也让城主更加宠爱这个叶美人。 一夜无事。 妗子这边也整装待发,随时可以进城,他再次提醒道:“为了安全起见,入城之后你们不可随意走动,我们要先摸清楚城内的状况再动手,听懂了吗?” “听懂了!” 声音震如洪钟,气势如虹。 “出发!” 妗子抓着缰绳,骑着马冲了出去,后面的人也随之而发。 城门口,妗子抬头看着这高达十米的城墙,微微蹙起眉头。 这赤城的城墙修筑的太高了,比之京师皇宫都差不多了,完全不符合规制。 就按这一条罪,这赤城的城主就绝对做不了这个位置了。 许剋也拉着马停住了,道:“大人,让属下去喊门吧。” 妗子点头。 大白天的,城门紧闭,城墙上也没有一个人驻守,总觉得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气息。 “有人吗,赤渊之地中央指挥使大人来访,快开门!” 许剋声音很雄厚,里面的人怎么样都能够听清,可是这赤城仿佛是一个死城,里面没有一点声响。 城主问着自己怀里的叶美人:“美人啊,你说我们什么时候开门合适呢。” 叶美人红唇轻扬:“时机未到,等他们军心不稳的时候就是我们开城门的时候。” 城门外。 “大人,要不我们把门给撞开吧。” 许多人也都觉得可行,反正就是来弄他们的,早做晚做都差不多。 妗子摇头:“不可,等,他们迟早会开门,说不定现在就有人在观察着我们,若是我们真撞门了,那我们就成了造成暴乱者的人了。” 十五个精英骑着马站成了一排,恶狠狠的盯着城门看,有些用力过猛的眼睛都抽筋了。 一刻,两刻,半个时辰过去了,还是没有人来开城门,各位都有些疲累了,感觉力气用错了地方。 妗子喊道:“弟兄们,冷不冷?” “不冷!” “饿不饿?” “不饿。” “不对,你们冷,你们饿,我们进城以后就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然后烤着火,聊着天,好不好?” “好,好,好!大人威武!” 他们一声比一声应的狠,吓得里面守门的士兵腿都在颤抖,完了完了,他们感觉外面有几万的兵力啊。 城主也有些按捺不住了,问道:“美人,我们赶紧把门打开吧,不然他们若真撞了门,闯进来就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 叶美人眼眸微冷:“不可,大人,他们不过是叫阵而已,他们不敢撞门!” 底下的下属早就不满了,见她还是说不可开城门,纷纷指摘:“城主,一介小女子之言万万不可全信,如今我们还是速速把门打开才是正经事。” “是啊,是啊。” 城主也有些迟疑,叶美人抓到了这份迟疑,她将自己的头埋到城主的脖颈中,柔柔道:“大人~你就听妾身的吧。” 城主心一下子就酥了,“好好好,听美人的,你们这些人,不懂就别乱说。” 众人敢怒不敢言。 妗子面露疑惑,里面竟然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许剋他们也开始躁动了,妗子脸色微沉:“这下就撑不住了?给我打起精神来,他们就是想看我们没了军心,好被他们一网打尽。” “大人,这样僵持着也不是办法啊,要不我们派个人飞过去看看?”许剋默默道。 妗子嘴角一抽:“那么高的墙,你飞的过去?就算轻功精进者飞过去也得要了半条命吧。” 许剋翻身下马,来回走动:“这也是一个办法啊,大人,我们总不能真的就让弟兄们干等着。” “那就叫弟兄们放下行李,扎上帐篷,生火煮饭。”妗子也下了马,“各位,既然他们不肯开城门,要跟我们耗,那我们就看看谁耗得过谁。” “是!” 他们动作很快,立马就扎出了十几个大帐篷,生火煮饭也在有序的进行。 “城主,他们在我们城门口住下来了。” 众人瞠目结舌,啥叫住下来了? 城主猛地起身,身上趴着的叶美人被摔到地上,他看都没看一眼。 叶美人眼里闪过一丝凶狠,却转瞬即逝,又变成了一幅柔弱的样子。 “他们当真在城门口直接驻扎下来了?”城主不可置信道。 “回城主大人,我们的侦察兵都看到了,那边……那边都开始点火煮饭了,饭香一阵一阵的,貌似还有肉吃。” 许多人也都饿着肚子,听到他这样说,都在默默咽着口水,我也想吃肉啊。 城主大怒,他握住座椅的两边,手咔嚓咔嚓响:“可恶,他们还真的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来人,随我去会会他们!” “大人……”叶美人柔柔道。 城主恍若无闻,直接带着人就出去了。 叶美人缓缓起身,恨意充斥着她的脑袋里,为什么每个人都这样对她! 有用的时候就用着,没有用的时候就直接扔了,呵呵,天下人都是一般人,天下乌鸦一般黑! 妗子正咬着骨头,就见城门吱吱呀呀的开了,里面出来了一群人,为首者应该就是赤城的城主了。 城主见他们真的吃上了喝上了,气不打一处来,靠之,老子一直饿着肚子等着你们,你给我在这吃香的喝辣的? 不过,这饭菜还真挺香的。 妗子用手帕擦了擦嘴角,起身背着手看着来人,其余人也都放在了手中的东西,站在妗子后面与这些人对峙。 一边是饿了许久的人,一边是刚吃饱喝足的人,谁更胜一筹就很明了了。 “来者何人?”城主那边先问道。 妗子回道:“赤渊之地新任指挥使大人,奉左相大人之命令来治理赤渊之地。” 城主上下扫视了妗子一番,皱眉疑惑,怎么没人跟我说,新任指挥使大人是个毛孩子,他还以为是个中年人呢。 第一百七十八章:忍忍就好了 “你就是那个新上任的指挥使大人?有十五岁了吗,小娃娃。”城主轻蔑道。 那么一个奶娃娃完全没有威胁性好不好,不过妗子可不是一个“奶娃娃”。 妗子勾唇轻笑,拦住了想要上前与之理论的许剋,“城主大人也是年轻,步入中年了就当上了一城城主。” 城主哪里听不出来这个人在含沙射影,骂自己没本事,那么多大岁数了,还在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窝着。 说是一城之主,其实也没多大权利。 城主反正是怒了,但为了不让弟兄们看出来他是恼羞成怒的,他嘴角还是带着一抹笑意。 “指挥使大人怎么不多等会,我们这些日子可是一直都在等着各位呢,没曾想你们自己在这吃上了,喝上了。” 妗子回头环顾了一圈,锅碗瓢盆之类的东西的格外齐全,瞧着不像是来处理事情的,好像是来游玩的。 主要是这里还是别人的“家门口”。可那又怎么样,你不仁,我自然就不义。 “城主大人还想与我们在通风口说这些无关痛痒的话吗?” 城主冷笑:“自然不是,各位随我们进来吧。”他的眼神格外锋利,偶尔还带着些许杀意。 妗子点头,他们就跟着进城了。 徐年这几日整个人都是崩溃的,这个人怎么回事,一直跟在我后面,赶也赶不走,你小心我刺你一刀,让你死翘翘。 百里瑞鹤的想法十分简单,就是要跟着徐年,试图找到此人为穿越者的破绽。 另一方面就是小索总是给他发布任务,他不跟着她也不行啊。 徐年今日要去女子学堂代班,没曾想这人还是跟着。 “殿下,你是我大爷,行了吗?能不能别跟着臣了,臣还想有点私人空间。” 徐年又气又想笑,以前她怎么不觉得这人那么厚脸皮呢。 “主人,不要听她的话,我们就一个目标,死跟,让她对你没了戒备,我们就更好完成任务了。” 小索跟百里瑞鹤道,一时间他耳朵里充斥着两个人的声音。 “小索啊,你能不能告诉我她到底是不是穿越者啊。” 百里瑞鹤可怜兮兮的问。 小索冷漠道:“主人没有权限知道。” 又是这一句话,他都听了八百遍了。 虽然吧,他也发现徐年可能真的就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可是她在某些时候又变得和现代人一样。 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左相大人,本殿在那日就明确的告诉你,我以后就是你的人了,随你调遣。” 徐年的脚步一顿,转头问他:“随我调遣?”怎么她就那么不信呢。 “是,以后我就是你的小弟,你要干什么我都帮你。”百里瑞鹤拍着胸脯道。 徐年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好像是随意说出口一般,“那我叫你去死你去不去?” 美人轻启红唇,说出的话却那么突然。 百里瑞鹤当场石化,靠之,现在都玩那么大的么,直接叫人去死?这…… 左相大人,我觉得我们还可以好好聊一聊的。 “主人,原主是杀害世界女主的父亲和母亲的凶手,她叫你去死是有原因的。” 所以我还得感谢她说出了真实想法? 百里瑞鹤都想摔桌子了,靠,如果想要让我真正帮这个所谓的世界女主,也劳烦你给我一个好的身份。 “主人的材质不好,也只能穿在这位身上,不过主人也不必担心,世界女主的心情不好,你可以哄她,说不定她会饶你活几日。” 百里瑞鹤气笑了,所以我还得感谢她让我多活几日? “是的,主人明白就好,对于主人来说,她搞死你就像搞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好吧,好吧,她是大佬,大腿得抱。 “现在还不行,我还得看着左相安好呢,左相还有没有其他想做的啊,我帮你啊。” 百里瑞鹤笑的贱兮兮的,徐年轻笑出声,就知道你不敢,还敢说出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的话。 “行了,本相现在要去女子学堂上课,你……就当我的书童吧。”徐年嫌弃道,好像是格外不情愿之下才做出的决定。 让一国的皇子当书童也只有徐年能做出来了,更让人觉得魔幻的是某人还答应了。 六丑现在是格外怀疑自家殿下心里肯定是憋着大招,竟然舍得下身躯去讨好左相,看来一定是一种一击必中的计谋! 六丑成功的说服了自己。 “你先回去,我和左相大人进去就行了。”百里瑞鹤道。 六丑只好一个人回了三溪殿。 徐年摸着自己的下巴,看着百里瑞鹤这一套装束不是很满意,主要是她想整整这个人,自然是要吹毛求疵啦。 “殿下这一身衣服太张扬了,我的学生都要被殿下吓跑了。” 百里瑞鹤看着身上的么明黄色的衣袍,确实挺张扬的,他问道:“那怎么办?” 徐年勾唇一笑,“别急。” 过了片刻,一个穿着布头衣袍头上包着蓝布的书童出炉了。 “主人,放松心情,就穿那么一件衣服,没什么大不了的。” 百里瑞鹤挠着身上的痒痒,道:“主要是这衣服太扎人了,好难受。” 徐年看他龇牙咧嘴的,却还是在忍受一声不吭,嘴角又是一勾:“殿下细皮嫩肉的,穿这个确实是委屈殿下了,要不殿下还是回去吧。” 别在这碍我眼睛,我怕我真的会忍不住搞死你! “主人,小索检测到世界女主身上有了杀意,她说的是反话,她不希望你走。” 百里瑞鹤明白,立马不挠痒痒了,“啊,没事以前我在郴州的时候啥苦都吃过,这个算什么,我们快进去吧。” 徐年淡淡的瞧着他,身上的杀意更甚,百里瑞鹤都不需要小索提醒了,因为这杀意浓的他都感受到了。 妈妈,我怕。 “主人,不要怕,世界女主暂时不会杀你。”小索还在旁边一个劲的说风凉话,百里瑞鹤生无可恋。 “行,跟我进去。”徐年的语气冷冷的。 而她说的这句话听在百里瑞鹤耳朵里就是,跟我进去,我把你剥了皮、抽了筋,他后背逐渐生凉。 年轻人,求你讲点武德。 今日女子学堂是越兮轮班,见到徐年来了,连忙道:“学生都在教室等着了,怎么才来?” 徐年默默向自己的后面瞅了一眼,越兮随着她的眼神看过去,这把她吓一跳,这个……这个不是百里瑞鹤吗? 她用疑问的眼神盯着徐年,徐年不发一言,反正就是一脸无奈。 越兮也不管他了,“她们早就期待你来了,你们进去吧。” “嗯。” 这是一个很大的学舍,里面的位置几乎都被坐满了。 徐年一进去就看到里面满满当当都是人,一张张充满期待的脸庞对着她,徐年心里不知是何奇怪的情绪,被人需要真好。 “左相来了,左相来了!” “啊啊啊,女神,我女神来了。” “快安静,左相是来授课的,要是她心情不好,嫌我们太吵了,以后不给我们上课了怎么办。” “对对对,安静。” 学舍里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完全不需要徐年提醒。 “不对啊,那跟在左相后面的人好熟悉啊,特别像三皇子。” “哪里啊,我看看。” 学舍里又开始了激烈的讨论,而这的源头一切都在于百里瑞鹤身上。 想不到大家那么热情,百里瑞鹤笑弯了眼睛,不错,不错。 徐年干咳两声,学舍里立马没了一点声响,“想必各位都认识我吧?” “认识,认识!”底下的人格外热情。 “很好,大家都认识我是我的荣幸。”徐年温润一笑,精致的五官瞬间变得明亮,加上她今日穿着一身青袍,气质格外儒雅,不想她平时那么有侵略性。 “还有这一位,没错,他就是我们百里王朝的三皇子殿下,他为了体察我们学堂的学业,特意扮作我的书童而来到这。” “在这里,没有左相大人,也没有三殿下,只有你们的老师和老师的随性书童,明白吗。” 百里瑞鹤跟着点头,我老大说的就是我说的,嘿嘿嘿。 要是原主活过来,可能只想拍死他!那么个狗腿子的样子绝对不是我!! 底下的女学生们立马就泪目了,我们的左相大人一点架子都没有,多好啊。 “那,我们开始授课。” …… 半个时辰后,一节课总算结束了,百里瑞鹤揉着自己的腰,十分愤懑,为什么我要充当小桌板,太难了吧? 因为学舍里的桌板不够用,徐年就想着让百里瑞鹤弯着腰充当桌板了。 “主人,不过是一点皮肉之痛,忍忍哈。”小索最近变得啰里八嗦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做任务做多了,他有能量了。 “我要是不忍,我现在就摔门而出,懂不懂!” “哔——新任务,在一个时辰内帮助徐年得到虎符。” 虎符?怎么会有这样的任务。 百里瑞鹤疑惑道:“哪里来的虎符,我们这不是还在学校吗,去哪里给她搞虎符。” “请主人尽快帮助世界女主获得虎符,否则主人将会受到一定的惩罚。” “是是是!”一问三不知,还人工智能机器人,垃圾玩意。 “哔——辱骂小索,定身三分钟。” 百里瑞鹤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自己动不了了。 徐年回过头看着她的“小书童”一动也不动了,沉沉道:“你怎么了,还不快跟过来。” 百里瑞鹤连眼珠子也转不了,哪里能跟过去?徐年见他还是那副样子,就当他是犯病了,就不再管他,往女子学堂的校场走去。 “呼!哈!” 校场上女子都穿着铠甲在那练兵,主教长是徐年请来的程澜将军,也是她参加考试时“御”中的主考官。 他见到徐年过来了,笑着行礼道:“左相大人。” 徐年摆手道:“程将军不必客气,这些学生怎么样?” 程澜眯着眼睛看着她们如一个男子一般咬着牙齿训练,评价道:“一般男子都比不过她们的毅力,很不错,这也得多亏了左线大人,要不是你,我们百里王朝也不会多了那么多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雄。” 徐年浅笑:“也是圣上仁心,否则现在哪有我说话的份。” “嗯。” 徐年眼神悠悠的转向他的腰间,那一个如虎般形状的符章,应该就是虎符了。 徐年问道:“程将军是百里王朝的老臣了,皇上应该很信任你吧。” 程澜点头道:“不过是忠心二字罢了,左相大人才是皇上真正信任的人,对了,左相大人有没有想做参军的想法?” 徐年等的就是他的这一句话。 第一百七十九章:你们不得好死 “程将军所说的参军是指西北参务军使,掌管西北虎符军的那支军队吗?”徐年装作很惊讶的样子。 程澜笑着点头,他那粗糙的大手也往自己的腰间摸去,把那虎符拿下来放到手里,浅声道:“这西北参务军一共是十万兵力,这个虎符就可以号令这十万军队。” 徐年夸赞道:“这个东西也只有程将军拿着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了。” “如今我年岁已大,再拿着这个其实也没有多大的用处,我观察了朝堂中的所有人,只有你是最适合拿着这个东西的人。” 程澜把虎符递给徐年,徐年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将军……” “拿着吧,皇上也是这么一个意思,我再过不久就卸甲归田了,那个时候还需要你们这些小娃娃来守护我百里大王朝。” 程澜憨厚的大笑,脸上的皱纹一波又一波的起来。 徐年张扬一笑,红衣随风飘飘起舞,她接过了那个虎符道:“徐年定不辜负皇上与将军的厚望。” 程澜思绪万千,曾几何时,自己接到这个虎符的时候也是那么意气风发,心怀大志。 徐年身为一介女子,有心机,有胆量,是这个虎符持有者最好的人选,何况她还是…… 程澜眼里深意更甚。 百里瑞鹤赶过来的时候就发现二人正在两两对望,明明两位的年纪数相差很大,可是莫名觉得他们身上的气息很像,都是那种强者的气息。 不过徐年手里那个是不是虎符? 靠了,人家根本不需要我帮忙好不好,直接一个转身就拿到了虎符,难道这就是世界女主的魔力? 小索哔了一声又开始说话了:“主人,你的任务间接性完成。” 百里瑞鹤突然觉得心有点累,算了算了,好好做她的小弟吧。 妗子坐在城主之位的右下角,然后依次过去,城主正拿着酒喝。 叶美人袅袅婷婷的走入大殿,她刚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妗子,她身子轻轻一颤,但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而妗子也是一惊,这人不是隐吗,不是判处死刑,怎么会在这儿?但脸上的情绪没有半分变化。 “大人……”叶美人趴在城主的腿上,两只大眼睛含情脉脉。 城主抱着她温软的身子,笑道:“美人不怪我昨日那样对你?” “不怪,都怪妾身差点耽误了大人的正事。”叶美人轻轻摇着头,一副讨好的样子。 妗子捏紧了手里执着的酒杯,顶着这样的脸去勾引男人,真是讨厌呀,真想划烂她的脸,让她痛哭流涕。 城主道:“指挥使大人觉着我这饭菜如何?” 妗子豪饮了一杯酒,勾唇笑道:“酒美人更美。”说完以后就那么幽幽的望着城主怀里的叶美人。 城主还有什么不懂得,心下冷笑,毛头小子,老子的女人也敢觊觎?可面上却还是不显半分情绪, 他道:“指挥使大人满意就好,我这美人名为叶美人,是我俘虏来的美人,听说还是你们京师那边来的人。” 叶美人面上一僵,蠢货,把她老底都掀了,还真是有恃无恐! 妗子脸颊两侧微微泛红,精致的面庞显露在各位面前,当真是比女人还女人,可他却美而不自知。 妗子灵巧的舌头舔着嘴角快要流出的酒水,忽的低笑:“是吗,城主大人还真是有福气呢,可惜了,可惜了。” 城主疑惑问道:“如何可惜了?” 妗子手拿玉筷夹着一个葡萄,然后微微用力,葡萄皮脱了下来:“可惜这个美人配的是一个野兽。” 城主先是愣了几刻钟,后来反应过来时,妗子已经把面前的一盘葡萄都给吃完了。 赤渊之地气候严寒,这里的人大多五官立体,皮肤白皙,理应比南方之地的人更有异域的美感。 可是城主刚好长得就不符合大众的审美,又有一身的汗毛,头发又不经常打理,就那么散在身侧,偶尔拿着一个头绳捆一下,看着就如一个猛兽一般。 而叶美人娇小可怜,依偎在他身侧的时候这对比较就更为明显,简直就是美女与野兽的翻版。 不止妗子这边的人笑了,就连城主那边的人也笑了。 城主大怒,“给老子闭嘴!” 城主那边的人连忙止住了笑意,也都怒气冲冲的看着妗子。 一时间大殿内气势箭弩拔张起来两边对峙,气势不相上下。 妗子还在吃菜,见他们那么紧张,就笑出了声:“城主大人可得好好照照镜子,毕竟人啊,要有自知之明为好。” 城主冷笑:“来人,给我把这些人抓了关入大牢!” 他话音一落,却没有一个士兵进来执行命令,城主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再次喊了一句:“来人!” 妗子悠悠的擦着嘴角,举手投足间风华尽显,他淡漠的眸子转向城主,道:“城主大人是在叫他们吗?” 一瞬间,外面的人走进大殿,城主这边的人都被控制住了。 城主咬牙切齿:“贱人,你什么时候干的!” 妗子随意道:“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我们的人就将这些人给控制住了,你说,是我的人太厉害了,还是大人的人太……孬了。” 妗子带来的只有十五个精锐,可是他暗中还安排了一百多人,他昨夜就传消息出去叫他们暗中前来城主府,就是等着这一招措手不及。 城主知道现在他已经败了,问道:“你是如何想到我们是想引你过来,然后瓮中捉鳖的?” 妗子解释道:“很简单,赤城许久没有什么大动作了,可是当我收服了除赤城以外的地方以后,你们就开始行动了,我猜你是想坐收渔翁之利吧?可是谁是黄雀,谁是螳螂谁又真正清楚呢。” 叶美人跌坐在地上。 完了,为什么,为什么她的人阴魂不散,为什么好不容易活了一个好日子,立马就要被毁了?徐年,你就是见不得我比你好!是不是! 徐年,你找死! “大人,这些都是赤城城主收受贿赂,欺上罔下的证据。”许剋从外面跑进来,奉上了一沓信纸。 妗子点头:“臣等奉左相大人之名,特来治理赤渊之地,如今赤城城主不顾皇朝权威,贪赃枉法,臣代左相大人收押赤城城主,其余家产全部充公。” “是!” 城主一脸绝望,昨日还是胜券在握,要是能够抓了他,那就相当于握住了整个赤渊之地,可现在,连个芝麻都没捡到! 都怪你! 城主扇了叶美人一巴掌,“贱人,要不是你乱出主意,我们还是在吃香的喝辣的!” 叶美人神情凄厉,眼里满是怨恨,竟直接与他厮打起来。 妗子就那么在旁边淡淡的看着他们狗咬狗,见差不多了,才喊人去阻止他们。 叶美人跪在妗子面前,抓着妗子的衣摆,哭着求道:“妗子,我是隐啊,我也是大人的人,求求你放了我吧,我以后定会乖乖的。” 城主睁大了眼睛,他们认识?! 妗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的脸,眼眸里没有丝毫怜悯,姐姐的脸在这种人身上太可惜了。 他摸出一把匕首,道:“隐,你想要什么姐姐明明都可以给你,可你千不该万不该背叛她,对于背叛的人,姐姐还是太仁慈了,所以现在姐姐的脸我来替她收回。” 隐看着寒光闪闪的匕首,尖叫了一声,她护住自己的脸,跪着一步一步后退,“不要,不要,不要伤我的脸,我是百里王朝最美的女人,我才是,徐年她算什么!” 妗子轻蔑的看着她,真是恶心呢。 “乖,你不是想要活命吗,那就乖乖的坐着别动,因为我还真的害怕这把刀不小心划到了你的脖子,然后流出血来,就那么没了命。” 妗子慢慢拨开她的手,把匕首贴到了她的脸上。 匕首冰凉的触感让隐的情绪更加激动,“滚,你给我滚,你永远也得不到徐年!你不是喜欢她的那张脸吗?我和她的脸一模一样,我可以伺候你……” 隐还没有说完,她就感受到面前的这个男人用刀划开了她的脸,从太阳穴开始,然后到了下巴,到了另一边的太阳穴。 隐疼的大叫:“啊啊啊,你是魔鬼,你就是个魔鬼,你和徐年都会不得好死!” 妗子面无表情的扔掉了匕首,骨节分明的手抚上了这张脸,然后就那么把手插了被匕首割开的夹缝里,就那么轻轻一揭,隐脸上的皮肉就那么被妗子扯了下来。 这一幕深深的映在了在场所有人的眼里,然后直到心里,他们后背都在发凉,这般血腥的一幕让他们不寒而栗,心理承受能力差的直接就呕吐了起来。 城主亲眼看着那个被他日夜宠幸的女人被别人剥了面皮。 然后他的脑子里回忆起来的就全是他和这个无脸怪交.合的场景。 城主疯了,下体也散发出尿骚.味。 隐疼的满地打滚,嘴里喊着:“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她脸上的皮肉模糊,隐隐约约还能看到脸上的白骨,做一个表情都疼的直接想晕死过去。 因为她到千面神佛那里捏过脸,所以脸上的骨头有的已经变形了,让人看着更是可恶。 许剋一个糙汉子也是被这一幕吓得半天说不出话来,靠之,我该去洗洗眼睛。 这个女人跟指挥使大人是有多大的仇啊,直接被剥了面皮?! 妗子眼眸逐渐变得妖异,他默默地用丝帕擦着自己的五根手指,擦完了以后就把手帕扔到隐的脸上,盖住了她的那张血腥的脸。 “你看,我是不是说话算话,说不杀你我便不杀你,隐啊,好好想享受你现在的这幅模样吧。” 隐痛苦大叫:“你们不得好死!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妗子带着人全面处理了赤城所有的贪官污吏,将所有的财务全部充公,然后重选赤城城主,至此,赤渊之地彻底恢复了和平,百姓们欢呼呐喊。 而原来的城主府被废弃了,那个无脸的女人还呆在那。 许剋问道:“大人,那个女人怎么办?” 妗子随意道:“让她呆在那吧,喜欢富贵,一个城主府都给她,安排一个人给她送饭,千万别让她死了。” “啧啧啧,大人真是高明!”许剋砸吧着嘴,仔仔细细的回忆了一下自己有没有得罪大人,这手段是个人都受不了。 夜半三更,酒城主府总会传来一声声的呜咽,偶尔还会传来当今左相大人和赤渊之地指挥使大人的名讳。 “吃饭啦,吃饭啦。”一个老婆子提着饭盒来到城主府的某处。 那个女人转身,老婆子大声尖叫,饭盒被扔到了地上。 女人闻到饭菜的香味,闻着味道爬着过来,对着地上散落的事物狼吞虎咽起来,一个抬头,露出了一张满是蛆虫爬动的脸…… 第一百八十章:一语惊人死不休 京师连着半月都下着雪,到了除夕前两天才堪堪停住了,不过俗话说得好,瑞雪兆丰年,只是气候冷些罢了。 徐年手里拿着一封信函,眼角逐渐染上了笑意,蓝涣一进来就就看到她这幅高兴的样子,他疑惑的问:“何事让大人那么高兴。” 徐年把信函递给他,笑道:“妗子好样的,他现在把赤渊之地收服的服服帖帖的,最难搞的赤城也在昨日被他收入囊中,待后面我便去禀报圣上,让他好好嘉奖一下妗子。” 蓝涣也很高兴,连忙问道:“那妗子何时能够回来?” 徐年把信函烧了,这才道:“让他赶紧回来,那里天寒地冻的,如今京师天气回暖,再过两日又是除夕夜,刚好我们一起吃个团圆饭。” 蓝涣抚掌轻笑:“好极!妙极!属下这就去安排。”说完就转身急匆匆色走了。 徐年看他这么兴奋,自己的心情也跟着飘荡起来,所有的事情都在往着好的方向发展。 徐年勾唇轻笑,终有一日,那些人都得付出应有的代价。 百里君策听说了妗子在赤渊之地的作为也很是欣慰,不愧是左相大人带出来的人! “皇上诶,你就好好躺着休息,任何事情都没有您的龙体重要。” 李公公着急的扶着百里君策,不过出去拿了一盏茶,就起身看折子了,当真是半点也闲不住。 百里君策手呈半拳捂着嘴咳嗽,笑道:“无碍无碍,这些年轻人一个比一个能干,朕也放心了。” 皇后娘娘提着一个食盒进来,担忧道:“皇上这几日身子总是不太爽利,太子殿下也出来帮着处理政事,皇上若是想要好好看顾百里王朝,终归是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啊。” 李公公行礼后很有眼色的离开了这。 百里君策还是不停的咳嗽,脸都憋红了,皇后娘娘坐到龙床前,摸着百里君策的脸,眼里有了星星点点的泪意。 “皇上洪福齐天,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可不能随意糟践自己。” 百里君策自一月前就总是觉得胸闷难受,本以为是个小问题,可这几日,竟是连下床都很难。 “皇后说的话我都懂,皇后,我们该让那丫头认祖归宗了。” 百里君策就着皇后的手喝着粥,偶尔渗到嘴边的也被皇后娘娘擦去了。 “皇上想好了吗?如今那丫头玩的正开心呢,当朝左相何等风光,要是突然宣布她郡主的身份,会不会……” 皇后娘娘也是担心有人对她不利,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孙女,虽然一直没有养在身边,可看着她的脸就仿佛看到了以前的安阳。 百里君策幽幽一叹:“这些问题我都想过了,可是如今我的身子你也看到了,说不定我哪日就殡天了,到那时谁再给她正名?” 皇后娘娘悲戚的看着他,玉手从他的脸摸到他的嘴巴:“不许说这种胡话,皇上可是要活万年的!” 百里君策低笑:“千年王八万年龟,那我岂不是个龟仙人了?” 皇后娘娘佯装打了他一下,嗔笑道:“那么大年纪了还那么贫嘴,皇上是天子,是祥龙转世,要做仙人也是龙仙人,说这样的话也不怕折了福气,呸呸呸。” 百里君策舒心一笑:“也只有你在这的时候,我才真的什么也不必动心思,因为一切都有你。” 他抬起手摸着皇后娘娘额角垂下来的秀发,怅惘道:“皇后,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护好她,我再也不想留下什么遗憾了。” 皇后娘娘点头,把头埋到百里君策的胸前,柔柔道:“妾身知道。” “在我面前,不必有那么多的规矩。” “我……知道。” 皇上卧病在床,今年百里王朝的除夕夜宴也就没有办,宫内的娘娘还有各位皇子皇女都在轮班侍疾。 宫外的各位大臣也是很着急,因为若皇上真的熬不过去这个坎,那么登上皇位的就是太子殿下了。 不过在一年中大好的日子里,大家都不愿意想这些烦心事。 左相府。 西澳问道:“大人,徐府那边派人来了。” 自徐年及笄之礼过后,西澳她们就全都搬到了左相府,如今徐府的松暖阁已经没人了。 徐年嚼着嘴里的菜,越吃越没有味道,如同嚼蜡,“他们怎么又来了?前些日子不才来了么。” “好像是想要要大人回去过个除夕。” 徐年放下筷子,冷笑连连:“可我还记得我已经被徐府的那些族老赶出了徐府啊,怎的如今又想我回去吃个团圆饭?” “许是看大人如今又好了,所以来讨好大人了。”西澳猜测道,“那要不我还是说大人有公务在身,没有时间?” 徐年摇头:“团圆饭没必要吃,但人可以见一面,瞧瞧她们还有何好说的。” “是。” “珠玑呢?” 以前不是都是这丫头来通报这些事情的么? 西澳有些为难,半天说不出口,徐年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那丫头还在生闷气?” 西澳解释道:“珠玑这些日子也不知是怎么了,跟吃了火药一样,天天呛人得很,她为了不影响姑娘的心情,就尽量不往这边转。” 怪不得这几日都没看到她。 徐年因为有事耽搁了,所以珠玑这事也没来得及问,如今还是得好好问问,不过她还真是好奇,什么样的气能生这么久。 徐年披上一件亮色大氅,还是半披半束的男儿发型,她闲闲散散的走出左相府,她的影子落到积雪上,随之而动。 左相府门前的小栀搓着手,看到徐年出来,眼前一亮。 小栀行礼道:“小栀问二姑娘安。” 徐年扶起她:“小栀姑娘客气了,如今你应该唤我一声左相大人了。” 小栀微微叹气:“自入冬以来,主奶奶身子就不太好了,她知道是我们徐府对不住你,所以才派我来见你,可是姑娘终究是徐府的姑娘,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徐年问道:“她身子怎么了?” “今年京师的雪下个不停,府里的奴才们时时刻刻都在扫雪,可这地就没有干过,主奶奶她出门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撞到了腿,又受了风寒,已经一月有余了。” 小栀脸上的愁意很明显,看着也不像是假话。 “请大夫看了吗,呵,我倒是忘了,徐府子孙繁茂,哥哥、妹妹的哪个都能把她老人家照顾好,我这个被逐出徐府的人就不必凑这个热闹了。” 听着徐年这番自嘲的话,小栀心里也不太舒服。 “姑娘,主奶奶心里一直惦记着你,那日徐府族老做那混蛋事的时候,你也听到了,主奶奶是维护姑娘的,她老人家如若不是想着姑娘,她又何苦那么发愁,姑娘还是回去见见吧,说不定……” 徐年听到这些话,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样的感受,还有一刻钟的悲哀浮现。 她不是向来“恶毒”,祸害遗千年,哪能这么一摔就…… “罢了,我随你回去。” 小栀脸上终于有了笑意:“诶,姑娘,小栀为你开路。” 这边徐年刚走,妗子便骑着马回来了,他脱下外面的大袍,抓着一个小丫鬟问道:“大人呢?” 小丫鬟羞红了脸,他真好看,“公子回来的不巧,大人刚好去徐府了,可能得过些时候才会回来。” 妗子松开了手,点头:“好,你下去吧。”说完便离开了这,往左相府内院走去了。 小丫鬟在原地停留了许久,回味着刚刚那位少年身上的温热。 徐轻箐抿着嘴,踌躇不前,她回来了?真没良心,奶奶都病了那么久了,现在才回来,还不如不回来。 “秋瑞,东春,更衣。” 青卜院安安静静的,只有奴才扫雪的声音,屋内倒是暖和不少,隐隐约约还传来小姑娘说话的声音。 “奶奶,喝药药。” “好好好,奶奶喝药药。” “阙儿,别凑你奶奶那么近,小心压到奶奶的伤口。” “好。” 童言稚语很是讨喜。 徐年一进门,她们便感受到了,因为这边吗带来了一抹寒意。 是陈氏还有那个小丫头在这。 徐阕眨巴着大眼睛,懵懵懂懂的瞧着徐年,仿佛不认识徐年了一样。 陈氏把她拉了回来,小声道:“那是你二姐姐,快叫。” 徐阕小小的身子弓着行礼:“阙儿问二姐姐安。” 徐年摸着她的头,浅笑:“阙儿,你也好,阙儿乖,让姐姐和主奶奶说些话好不好?” 主奶奶眼里满含深意,偶尔还闪过一丝泪光,人老了,就不免得害怕寂寞,儿女们在膝下才会舒心许多。 徐阕点头,“奶奶好好休息,阙儿后面再来照顾奶奶。” “好,你带着阙儿下去吃点东西,她也累了。”主奶奶吩咐陈氏。 陈氏自然是答应的,毕竟是自己的闺女,她走之前微微看了一眼徐年。 徐年大大方方的回以一笑,她倒是不自然起来。 “你来了?”主奶奶半躺在床上,浑浊的双眼要闭不闭。 “我不过是来看看你是否如小栀所说卧床不起,现在看你那么可怜,我也就放宽心了。”徐年一语惊人死不休。 主奶奶苦涩一笑:“你倒是半分不客气,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出口了。” 徐年不客气的坐到了团木椅子上,道:“以前是害怕您的权利,如今权利反转,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了,何况您现在这幅样子,怎么和我斗?” “我也斗不动了,只是想跟你说一句是我对不住你和你的父亲母亲。” 徐年动作一顿:“你终于愿意开口了?我还以为这件事情你要带到棺材里面呢。” “你现在权可滔天,想查到什么都可以,我再瞒着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坦坦荡荡跟你说了。” 主奶奶眼前放空,好想是在回忆以前的事情。 第一百八十一章:除夕夜的酒鬼 “我并没有见过你的父亲和母亲,那个时候我还在和大房嫡子一脉住一起,有一个神秘人来找我,说想不想要永远的荣华富贵,条件就是和他一起对付你的父亲和母亲。” “我如果知道你的母亲就是当今圣上的安阳公主,我下手可能会更狠,后来你也知道了,随着你渐渐的长大,长得越来越像安阳,我把对百里王朝皇族的恨转移到了你身上,想法设法的要弄死你。” 主奶奶说的很吃力,说一句话总是要停顿一刻钟左右才能继续说。 “那个神秘人是不是百里瑞鹤?” 主奶奶脸僵了一瞬:“你知道了?” 徐年淡淡道:“我既然能来找你,当然是知道一些事情的,你说你从没有见过我的父亲母亲,那你可知父亲的真实身份。” 徐年早就开始怀疑父亲的身份了,他也许并不是徐府的人,要不然那些族老驱逐她的时候怎的那么爽快? 这毕竟是一个并不光彩的事情,就不怕这件事影响到后来的子孙后代吗? 主奶奶幽幽一叹:“果然还是瞒不过你,你的父亲的确不是徐府的人。” “我那个时候刚嫁过来,就发现原来没有人的二房有了人,说是远游回来了,可是后来,我不经意间听到了老祖宗说二房那位一定要好好对待,身份是我们开罪不起的。” “从那个时候我就开始怀疑你的父亲应该不是徐府的人,一切都是局,一场蕴着阴谋的局。” 她猛烈的咳嗽起来,好像是因为回忆这些往事让她心情逐渐变得复杂。 徐轻箐在外面被刚赶回来的徐信给拦住了。 “哥哥,你为什么不让我进去,里面的人可是徐年!她会怎么样对奶奶呢你又不是不清楚!”徐轻箐歇斯底里。 徐信还是拦着她,没有半分退让:“不行,你要是逼急了她,她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你给我回去。” 徐年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徐年了,现在的她杀个人脸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徐轻箐冷眼笑望:“箐箐从未想到哥哥也会怕人,怕的还是从前的那个脓包嫡女。” 徐信知道她现在情绪激动,多说是无益的,所以他直接抓着她领子把她给提溜起来,就像一只老鹰抓到了一只小鸡。 徐轻箐挣扎着,但又害怕自己摔下去:“哥哥,你放我下来,我不闹了。” 徐信不管不顾的提着她:“晚了。” “哥哥!” 徐轻箐捂着脸,太丢人了,都被人看到了,徐信仿佛听到了她心里的话,他低沉道:“都给我低着头,不准抬头。” 丫鬟小厮们连忙低下了头,不敢看,但是他们的内心还是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心。 三姑娘又被大公子教训啦!! 徐年其实听到了外面的声响,毕竟某人跟杀猪一样叫喊,不想让人注意都难。 “那你可知道我父亲的身份?” 主奶奶回想了一遍,想要在脑子里抓到一点东西,可是始终没有关于徐年父亲徐之洲的任何消息。 主奶奶摇头:“我不清楚,不过有一个消息你应该可以用到,你的父亲有一个玉佩,在我妆匣最里层放着,如今便交给你了。” 徐年走到梳妆台前,打开最上层的妆匣,摸进去,就摸到了那个玉佩。 她将玉佩捏在手心里,捏的紧紧的,这是父亲的东西。 “谢谢。” 主奶奶一怔,忽的苦涩一笑:“如今你这才愿意对我稍微客气一下。” “主奶奶,我徐年不是不懂得知恩图报这个道理,可是你也要清楚,你欠我的远远不止这些。” 徐年给了一个甜枣,又给了一个巴掌。 主奶奶当然明白她的意思:“你回来吧,徐府终究是养了你那么多年,年夜饭总得吃一顿。” 徐年穿上大氅,打开门望着远方,丫鬟小厮们穿着棉布衣扫着地上的积雪,东方的暖阳已近正中。 主奶奶看着她日渐消瘦的背影,不知怎的鼻头一酸,这姑娘承受的东西太多了,有如当初的我一样。 她听到她说:“不了,我去了恐怕扰了你们的兴致,如今徐年也不是孤家寡人了。” 主奶奶看着她毫不犹豫的踏出房门,想抓住的时候却抓不到了。 徐年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因为主奶奶知道,她想知道的东西都已经知道了。 主奶奶更清楚,她不回徐府也是为了徐府好,古时有制,经商者不能考科举,而徐年手里也还捏着京师的几个铺子地契。 而如今,她身处高位,更是要小心为上,若是垮台,也不至于动摇根本,她不肯回徐府,也给了他们一个体面,一个成全。 要是徐年知道主奶奶心里的想法定是会大笑三声,真是自作多情,我不过是讨厌那个地方而已,就当赏给你们的! 可徐年她自己似乎忘了,她以前说要得到徐府后就把他们全赶出去的话。 也许不是忘了,而是不想记起罢了。 不然她为什么总为徐府生意上的事情忙来忙去,暗中帮了不少呢? 妗子在徐年房门口站了许久,可是始终没有等到她的归来,后来收到消息,她原来是去了醉春楼。 妗子吩咐人带了马出去,俨然是往醉春楼的方向驶去。 徐年的相貌京师里大多数的人都知道,所以她一进入醉春楼所有人都望向了她。 沉璧也正跟着彩袖配香,突然听到那边的几个小姑娘谈论左相大人喝醉了的话,二人对视一眼就连忙小跑着过去。 “大人,你怎么在这喝酒呢,马上就是除夕夜了,难不成你想直接醉死过去。” 沉璧拉着她别喝了,可徐年还是拿着酒杯痛饮,彩袖瞧她情绪不太好,问道:“你家大人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我今日出门的时候大人就去了徐府。”沉璧委屈巴巴道。 “难怪了……”彩袖也知道徐年在徐府的事情,当然全是沉璧说的。 “我来找左相大人。” 梁妈妈见此人面熟,人又长得好看,就指了方向,他就立马走了上去。 厢房门口传来踢踢踏踏的声音,然后是门打开的吱呀声。 “姐姐真是让人好生担心。” 沉璧道了一句:“公子好。” 妗子在左相府虽然是作为一个幕僚,可是谁都知道这位都是称他们的主子为“姐姐”,所以大家都自作主张尊称他一句“公子”,徐年也没有反对,他们也就这么叫下去了。 妗子俊脸阴沉沉的,冷的沉璧和彩袖直打哆嗦,彩袖靠在沉璧身旁,问道:“他是谁啊。” 沉璧小声介绍道:“大人的爱将。” “长得还挺不错的,就是太瘦了,有十五了么。” 彩袖像看一个货物一样观察着妗子,也许是职业原因。 “才不过十四岁,好了,我们出去吧,那个香我们还没有调完呢。”彩袖还依依不舍的,直接就被沉璧拉了出去。 沉璧对徐年的感情已经淡了不少。 她如今感兴趣的是香料,一月里起码有半月都待在醉春楼和彩袖探讨这调香之法。 何况那夜她虽然迷糊,但是有的感知能力还是有的,所以她还是清楚有一个人再和自家大人说话的,瞧着身形,就是公子,他应该喜欢大人吧? 她又不是世子爷那边的人,所以对于这种事自然是乐于见到的,我得不到了,世子爷你也别想得到。 世子爷泪流满面,怪不得我追媳妇追的那么难原来是有你们这群猪队友,哦不,是“强悍的”对手。 妗子坐在她的旁边,看着她一个劲的喝酒,心里也随着苦闷,我都没有借酒消愁,你倒是一个人偷偷的喝醉了。 徐年眼神迷离,看着妗子的脸,仿佛看到了谢长安的脸:“你也知道回来啊,我还以为你忘了我呢。” 妗子好笑道:“我当然知道回来,家在这,我……为什么不回来呢。” 徐年扑在他怀里,放声大笑:“我跟你讲,我好累,我好想就这样了,就这样睡过去吧,这样就不会有痛苦了。” 妗子心疼的拍着她的背:“姐姐,我在,我一直在,你想做什么妗子都帮你做好不好?” 徐年身子一僵,迷蒙的眼睛瞬间清醒,喉咙里的异物也呕吐了出来,刚好吐了妗子一身。 妗子无奈的扶着她的手:“吐出来就舒服了,姐姐。” 徐年难受的低着头,离他稍稍远了些。 妗子也感受到了,他眼眸低垂,眼里的光渐渐消散,自嘲一笑,原来是认错了人。 徐年趴在桌子上,吃的东西全都吐出来了,即使肚子在闹腾,她也吐不出什么东西了。 妗子脱下最外层被弄脏的衣袍,穿着中衣去外面走了一圈,身上就穿了另外一件新的袍子,好像是早有准备。 他给她倒了一杯水:“姐姐喝点水吧,这样会舒服些。” 徐年抿嘴,“对不起。” 妗子轻笑:“姐姐不必道歉,是妗子没来得及躲开,方才我已经熏过果香了,身上没了那味道,你也喜欢这种清香吧。” 徐年喝了一口水,可是喉咙还是好干,妗子看着她两颊红霞遍布,金冠歪歪扭扭,和平时的她完全不同。 妗子放在背后的那只手稍稍握紧,笑道:“姐姐可好生喝点醒酒汤,不然今夜除夕就你一个酒鬼了。” 徐年干咳,没想到不过是放纵逸乐,却被小屁孩看到了,倒是她失策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天气凉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徐年扶着自己的脑袋,妗子一看就知道她这是脑袋开始疼了。 徐年感受到一股清凉绕自身后。 妗子抬手时,两边的宽袖也随之往内滑下,露出了白皙的手腕。 他的手轻抚在徐年额间,有节奏的按压,这股按压让徐年脑袋的疼痛减轻了些。 徐年都能感觉到自己沉重的身体变得漂浮起来。 “自姐姐召我回来那日,妗子便快马加鞭的回来了,没曾想姐姐一人躲在这喝闷酒。” 他没听到徐年的回应,偏头瞧了他一眼,就看到她已经睡着了。 妗子失笑,真是对他不设任何防备啊。 沈以归急色匆匆的跑到醉春楼,苍梧也小跑着跟在他身后。 “左相大人在哪个厢房?” 梁妈妈一瞧又是个来找左相的,这长相还都是上上乘。 不过,这人……是沈少卿吧? 梁妈妈赔笑道:“方才也有个好俊的小哥来找左相大人,人已经进去了,现在二人还没出来,你要不去瞧瞧?” 她指着徐年他们所在的厢房。 沈以归呆愣了一下,点头后就离开了醉春楼。 梁妈妈有点摸不着头脑,怎么就走了? 苍梧见自家爷一脸冷意,跟在他身后幽幽道:“爷听到左相的消息就立马从郊外寺庙赶来,却是听到有别人在时转头就走,你不是要请她去府上一叙吗。” 沈以归不发一言,身上的寒气更甚。 “何必呢?” 沈以归冷眼看着他:“话多。” 苍梧闭上了嘴,他这样不爱说话的人都被沈以归说话多,可见沈以归现在的心情有多差。 沈以归越不找徐年,他这心里就越难受,而这些日子,南枝也在他耳旁提起徐年的事情,他就更是不舒服。 本想着在除夕夜之前和她……可如今恐怕是他回来了。 而他必定是比不过他的。 沈以归胸口一痛,闷哼出声,人也跟着踉跄了一下。 苍梧见此赶忙扶着他的身子,淡淡道:“如今又是因为那几滴心头血的原因发病了,大人他更是不会让你多出门。” 沈以归扯着嘴角笑:“他总喜欢这样管着我,苍梧,我想出去独立立府。” 苍梧问道:“那姑娘怎么办?” 沈以归是圣上亲封的少卿大人,出去立个大理寺少卿府无妨,可是一个大姑娘怎么可能跟着嫡亲哥哥住在外面? 沈以归抿着薄唇不再说话了,他也明白了苍梧所说这话的意思,是得好好做安排了。 “回去吧,菜……要凉了。” 苍梧点头,二人的脚步比之前面更快了些。 百里王朝除夕夜的那晚,下起了大雪,天雾蒙蒙的,地上的积雪又深了一层。 皇宫里的人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注意着潜龙殿的消息。 潜龙殿是百里君策的寝殿。 百里瑞鹤在此已经守了两个时辰了。 “主人,原主父皇的病情暂时稳定下来了,身体状况也好了许多。”小索道。 其实多半是百里瑞鹤利用现代的手段替他治好了许多,要不然按他这般岁数,又得了这高血压,说不定那天就驾鹤西去了。 百里瑞鹤帮百里君策掖了掖被子,跟小索道:“听说今晚是他们的除夕夜?” “是的,皇宫外面四处都燃起了烟花,小索为了嘉奖主人这些日的辛劳,小索为你调来了画面,主人请看。” 百里瑞鹤脑袋里如有一个显示屏一样,实时播放着外面的场景。 这是一个俯瞰京师城的视角,五条大街互不干扰,小巷错落有致。 空中纷纷扬扬下着大雪,烟花从空中爆开,五颜六色…… 偶尔传来百姓们的欢呼声。 即使踏着雪,也愿意“寻梅”。 他不禁惊叹:“真美,小索,你这个是怎么弄的?” “主人没有权限知道。” 百里瑞鹤嘴角猛的抽搐,又是这一句话,行吧,没权限就没权限。 “小索,你这个可是纯天然监控作弊器啊,诶,能不能把这个画面调到徐年那边,这样我才能更好的完成任务不是。” 小索公事公办道:“可以,但有条件,主人需要消耗积分来兑换这个功能。” “不是,以前怎么没听你讲过这个东西,你就是针对我,口口声声喊着主人,其实你才是主人,我是奴才吧?”百里瑞鹤再次激动了。 小索道:“积分是靠完成任务得到的,主人现在完成了两个任务,一共有有三十个积分。” “那兑换你那个东西要多少积分?” 小索调出了属性面板,百里瑞鹤看的清清楚楚,兑换一次“天眼”要三百积分。 “你抢钱呢,你怎么不去抢啊,那么贵,我这三十能买啥,你说,能买啥?!” “可以买这个。” 小索调出了一个如同现代人内.裤一样的东西。 百里瑞鹤:“……” “这是隐身衣,只要十积分,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那这意思我还得把这玩意儿套到头上才可以罗?我拒绝! 百里瑞鹤成功退出群聊。 “你把那个画面再调出来。” 小索乖乖的打开了。 雪还在下,里面的人物很多,还有许多人走来走去的,百里瑞鹤眼睛一亮,他指着玄武街道的某处:“快看,那是不是徐年?” 小索将画面调近,果真是徐年,只不过徐年是被人背着走的。 百里瑞鹤撇嘴:“这人倒是会享受,大过年的不回家,和男人在青楼喝酒?” 徐年打了一个喷嚏,妗子担忧道:“姐姐还好吗?” 他背上的那个人还是没有回话,看来是真的醉死过去了。 雪越下越大,落在他们的衣服上,然后就着温热融化了。 徐年身子一抖,睁开了眼睛,看着身下瘦削的身子,不禁尴尬一笑:“我怎么睡着了,把我放下来吧,我那么重。” 妗子的手抓的更紧了些:“姐姐不重。”上来了就别想下去了。 啪嗒啪嗒…… 远处传来了脚步声,听声音人就很多。 来人们都举着火把往徐年这边走来。 “是大人和公子,快来,他们在这!” 是珠玑、西澳她们两个带着左相府的人出来寻了。 她们撑着伞走过来,珠玑怪道:“大人好大的脾气,说出去就出去了一天,是不是打算这除夕夜也在青楼里过了?” “就是,就是!”西澳附和道。 其余人则站在稍远的地方看着他们,蓝涣也在那边。 徐年拍了一下妗子的肩膀,自己下来了,“方才多喝了几杯,要不是妗子,恐怕今晚还真睡外面了。” “大人想的未免也太美了些,青楼也不可能会留你。”珠玑立马回怼道。 妗子身上渐渐泛着一股冷意。 徐年主动来到珠玑的伞下,笑道:“珠玑姑娘说的对,我们便可回去了?” 珠玑嗔笑:“走吧。” 妗子默默跟在她们身后,蓝涣打着伞过来了,“你回来也不知道跟我说一声。” “找了,你不在。”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回了左相府,除夕夜才刚刚开始…… “主人!不好了,不好了!” 百里瑞鹤迷迷糊糊起身道:“怎么了,天亮了?”却发现外面的天色依旧是黑的。 “百里君策的生理技能在极具下降,简而言之,他快死啦!” 百里瑞鹤大惊,方才不是还好好的么? 他在房内多点了几根蜡烛,探了探他的鼻息,确实是进气多出气少了,连脉搏跳动都慢了几分。 “父皇,父皇!”百里瑞鹤试图唤醒百里君策,可人已经没了反应,“来人,叫太医!” 宫女们连忙为太监打着灯去太医院寻太医了,在偏殿小憩的李公公也惊醒了,走过来问情况。 百里瑞鹤问小索:“皇宫内不缺人参等奇珍异宝,只是这些东西已经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了,他这是身体器官衰竭导致的,我们只能尽量延续他的生命,你有办法让他多撑会吗?” 因为他毕竟不是原主,看到这人要死了也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如今那么担心也只是为了所谓的“人道主义”,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哔——新任务,辅佐徐年登上帝位。”小索冷不防发布了新任务,这个任务也间接的说明了老皇帝过不了这一关了。 百里瑞鹤叹气:“前面有太子殿下,后面有百里玄庸,还有个当国师的四弟,你觉得一个郡主能当上皇帝吗?搞笑呢,这个任务我不做。” “主人没有权限拒绝。” …… “皇上!”皇后娘娘凤冠都未戴就直接披着一件大袍过来了,可见有多着急。 她本来一直侍候着百里君策,可今夜实在撑不住了才回了寝宫。 不过离开了一会,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几位娘娘也都赶来了,还有皇子、公主,太医反而是来的最慢的,看着他们的脚下,就能发现他们的鞋袜都湿了,而贵人们的鞋袜都是干的。 本只有百里瑞鹤和几个守夜宫女的殿内突然挤满了人。 隐隐约约还有哭哭啼啼的声音,却立马被皇后教训了:“哭什么哭,给我憋回去!皇上还在呢!” 那些人立马住了口。 也有人拿着令牌出宫给各位大臣府报信去了。 盛太医为百里君策把着脉,摇头道:“皇上内气不足,体虚火旺,臣只能尽量唤皇上醒来。” 秦璇皇贵妃越过皇后,怒吼道:“没用的东西!本宫不管你们要用什么办法都要给本宫把皇上给治好!” 第一百八十三章:免死金牌 各位太医都很惶恐,连忙跪下请罪:“贵妃娘娘息怒,我们实在是已经没什么办法了。” 情况逐渐处在了白热化的阶段,床上的百里君策突然抽搐起来,看着很是骇人。 皇后娘娘捂着嘴巴,道:“皇上……”她在忍着不哭,哭太不吉利了。 盛太医满怀期望的看着百里瑞鹤:“殿下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大家这个时候也齐刷刷看向了百里瑞鹤,他们都想起了前些日子三殿下治好了濒临死亡的佘丞相之女佘倩儿的事情,会不会他有办法? 百里瑞鹤这压力呀,顿时就起来了,怎么都在看着我?我啥也没干啊。 他尴尬一笑:“太医们都没有办法,本殿就更没有办法了。” 在场的各位都有些失落。 说完之后他着急的问小索:“小索,你有没有什么道具,能让人起死回生的那种。” “没有,逆天而行是不被允许的,这个世上并没有这样的仙药或者是道具。” 小索的这句话让百里瑞鹤燃气希望的心情又重新跌落了到谷底。 “不过主人可以试着唤醒百里君策,有一种药名为牵丝,这个药可以延续人的生命,用的好了,不止人的命会得救,其人的身体也会变好。” “不过问题是这个世界的牵丝已经被徐年用了,所以还剩下最后一个方法,让徐年献血,这样可以延缓他的死亡。” 百里瑞鹤这心啊,七上八下的,不过终归是听到一个有用的法子,“不早说,我现在就叫人去把徐年找过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没想到左相大人是朝臣之中来的最早的。 徐年的鞋袜的湿了半边,进来的时候大家都看到她落了满头的雪花,左相大人着急的连斗篷都没有戴。 “问左相大人安。” 大家都在为左相让着路。 皇后娘娘面露悲色,看徐年的眼神既复杂又充满慈爱。 我的皇儿。 安阳公主是百里君策和皇后娘娘的孩子,所以皇后娘娘是徐年的嫡亲的奶奶。 “臣参见皇后娘娘,参见各位娘娘和各位殿下、公主,盛太医,皇上他情况如何了?”徐年迅速行完礼,着急道。 皇后娘娘招手:“你过来。” 徐年愣愣的看着躺在床上的毫无生机的他,人的生命真的很脆弱。 明明一年前还是那么有精神,可如今却变成了油尽灯枯的模样。 徐年眼里含着些许泪:“皇上……” 百里瑞鹤见她始终没有注意到自己,有些着急了。 “左相,我这里有一个办法,传闻你身上有牵丝的流动,所以依靠你的血液可以延续父皇的生命。” 盛太医眼前也是一亮,但是一想到谢长安和沈以归,他心里就发怵,要是被他们知道了,铁定得心疼死。 不过,三殿下是如何得知徐年身上有牵丝的?盛太医眼眸里深意更甚。 “好。” 徐年毫不犹豫开口道,就吩咐着宫女们拿着工具来了。 大家都能看到左相大人眼睛也不眨的划开手心,那伤口呈斜对角展开,不大也不小。 徐年手心里慢慢流出了鲜红的血液,它们全部都流到了桌上摆着的小瓷碗里。 不过一会,小瓷碗便满了,下一个碗接着摆了上去,缓缓散发出鲜血的“香甜”。 百里瑞鹤主动上来拿着小瓷碗过去,喂给百里君策喝下,不过一刻,百里君策的脸色都好了许多。 各位太医们都伸着脖子看,欣慰道:“有效果了,有效果了。” 皇后娘娘也展颜:“皇上,皇上。” 百里君策悠悠转醒:“咳咳。” 徐年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苍白了,可她还是没有包扎伤口,继续让伤口流着血。 “血够了,血够了。”百里瑞鹤过去递给她一条白手帕,“你快包一下。” 百里君策那边被人围着,所以没有看到这边的情况。 徐年点头,没有接他的手帕,自己从袖子里抽出一个手帕随意的包了几下就离开了大殿,她不想让别人看到她这么脆弱的样子。 “左相……”百里瑞鹤轻声喊道。 那人却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徐年不想要别人看到她这幅样子,毕竟她以前就是一幅短命相。”小索解释道。 百里瑞鹤疑惑问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主人并没有权限知道。” 百里瑞鹤暗暗翻了一个白眼。 谁也不知道太子殿下百里金明也跟着出去了。 百里君策被皇后娘娘扶着起身,靠在龙床上,他无力道:“朕这是怎么了?” 怎么来了那么多人,我不过是睡了一觉罢了。 皇后娘娘眼睛红红的:“皇上没事。” 秦璇皇贵妃冲上前来,行礼哭哭戚戚道:“皇上差一点,差一点就……” 大家见她跪了下来,殿内的人也都跪了下来。 百里君策神色复杂,呵,当真是要在睡梦中永远的睡过去呢,看来有些事要尽早做了。 “右相大人、殿阁大学士、沈少卿、太傅大人、各位尚书大人觐见。”外面的人人通报着。 除了在外地不能来的,还有身份不够的都来了潜龙殿内。 今晚也真的变成了不眠夜。 百里君策冷眼看着他们进来,见他们跪下行礼也不喊他们起身。 “青曲,取圣旨。” 皇后娘娘面色一滞,抓着百里君策的手也跟着一紧。 青曲拿出圣旨出来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徐年为安阳公主遗落女,特封为奉天郡主,钦此。” 即使徐年不在这,他也要宣读圣旨,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他知道自己现在是回光返照,他已经护不住徐年了。 一语惊起千层浪,除了某些知道真相的人,其他的人都是一脸惊讶。 徐年是郡主?左相是郡主? 又当郡主又当左相? 母族还是京师第一商贾徐家? 搞笑呢? 佘丞相第一个站出来怀疑:“皇上,你怎么能清楚左相真的是安阳公主的子嗣,安阳公主自十几年前就已经失踪了,会不会是皇上你弄错了。” 笑话,要是真让徐年这家伙当上郡主,那就是真完了,完犊子了好不好。 百里君策冷冷的看着他,即使是在病中,也让佘丞相感受到了无限的威胁。 “朕的话谁敢反驳?青曲,宣下一个圣旨。” 青曲把这一副圣旨放到李公公手上,继续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奉天郡主惠敏有德,且对百里王朝的功劳很大,所以特赐一块免死金牌,钦此。” 免死金牌? 这东西全百里王朝就那么两块,其中一块在秦璇皇贵妃手里,而现在最后一块又到了左相,哦不,奉天郡主手里。 百里君策也太宠这个孙女了吧? 不过,许多事情也都解释的通了。 比如说商贾之家不能参加选拔官员考试 再比如说徐年能以一介女子身份入朝为官,却还能全身而退,并且让百里君策颁布了女子也能为官的法令。 她上朝不穿朝服,可以,迟到早退也可以,还有什么她不能做的? …… 太多了,他们已经数不过来了。 秦璇皇贵妃心下没有半分高兴,因为她的女儿从来不得皇上这般宠爱,而安阳的女儿,却能受到如此殊荣。 但她脸上却还是扬着笑:“恭喜皇上喜得奉天郡主。” 百里君策回以一笑。 太傅大人收到了秦璇皇贵妃的眼神冲击,对皇上道:“皇上,如今左相已经贵为三品奉天郡主了,身份何其尊贵,那这左相的位置……” “继续让她做下去,没有比她更适合做左相的人了。”百里君策沉沉道。 “请皇上三思!”除了与徐年交好的几位的大臣们都跪了下来。 百里君策看他们一副决绝的样子,眸色深沉:“你们是在逼朕么?咳咳,皇子可以有品阶也可以入朝做事,皇女照样也可以。” 太傅大人道:“可几个公主、郡主里面只有奉天郡主有实权。” “那就给她们个机会,看谁有年儿做得好!”百里君策怒道,“年年是安阳的孩子,安阳十几年前就已经失踪了,朕这个做老父亲的想要补偿她怎么了?” 大臣们顿时不敢说话了。 您最大,您说的对。 百里瑞鹤暗中吃瓜:“没想到这老皇帝还挺有魄力,一副老鸡护鸡崽子的模样。” 小索回怼道:“主人,皇上不是老鸡,徐年更不是小鸡仔,请注意你的言辞。” 百里瑞鹤蒙了:“诶,我说你,是不是就是徐年的粉丝啊,好赖话都不能说,一说你就炸毛,你看徐年是不是都自带滤镜的?” 小索没有出声了。 百里瑞鹤顿觉没有意思了。 徐年凭着栏杆远眺,后面一件衣服披在了她的身上,徐年回头,是太子殿下? 徐年想要行礼,就被百里金明给阻止了:“怎么不去休息,在这里吹风?” 徐年淡淡道:“无妨,臣还想服侍皇上,只是现在在等自己恢复过来,以免皇上看到我这幅样子,会被吓到。” 百里金明慈爱的看着她的脸,真像,和她简直一模一样。 “不会的,你这样也很漂亮,很漂亮。” 徐年淡笑:“多谢太子殿下夸赞了。” “我们进去吧,说不定会有惊喜等着你。”百里金明笑道。 二人随之而动,刚好在路上碰见寻他们的宫女。 “奴婢问两位殿下安好,皇上已经好了许多,叫奴婢来寻两位殿下。”宫女已经知道消息了。 徐年诧异,两位殿下? 第一百八十四章:皇位之争 徐年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百里金明,见他神色自若,好像是早就预料到此事的发生。 徐年低眸摇头轻笑,没想到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被爆出来。 爷爷他也许真的很爱母亲。 徐年一进潜龙殿,大家的目光就都射到了她身上,其目光如炬。 “臣参见皇上。” 百里君策温柔浅笑:“年年,这是给你的。” 青曲捧着一个红木锦盘走到徐年面前,里面放着两幅圣旨还有一块金牌。 徐年双手合抱,头放正中,向百里君策行礼,“臣,接旨。”声音铿锵有力。 “如今年年也要改口了。”百里君策期待的看着徐年。 徐年抿嘴,又弯身拜了拜:“皇爷爷。” 大家的心拔凉拔凉的,看来这厮早就知道自己是皇家人了,怪不得这么无法无天的,只有他们是个傻子,还以为徐年是皇上的新宠妃。 …… 百里君策红了眼睛:“皇儿,这些年委屈你了,咳咳。” 皇后娘娘拿出手怕服侍着他,不过一瞬,百里君策便咳出一滩血来。 徐年眼皮子一跳又掏出刀来,准备再割自己的手心。 这个时候却被百里君策拉住了手,徐年愣愣的看着他。 百里君策艰难道:“朕这些年最亏欠的就是你的母亲还有你。” “如今你贵为左相又是奉天郡主,还有徐家,咳咳,应该可以护你一世周全,朕知道自己的身子,你……要多保重。” 徐年微微点头。 “金明,你过来。” 皇后娘娘慈爱的看着自家孩儿。 百里金明踱步而来,在场的人又是一个屏息,开始了开始了,皇储是否真的落到百里金明头上? 百里玄庸低着头不知道再想什么,一部分支持二皇子的人都开始慌乱了。 要是这太子殿下真当了皇上,那还有他们的活路吗? 难讲。 百里瑞鹤却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婉妃娘娘都悄咪咪的挪到了他身边捏他手了。 百里瑞鹤用眼神问她:“怎么了?” 婉妃瞪着他:“你说呢!皇帝不急太监急。” 百里瑞鹤暗中问小索:“原主娘亲怎么了,眼睛抽筋了?你看她,她还掐我,指甲那么长,呜呜,好疼。” 小索的机械音里面竟然带了点冷笑般的揶揄:“要不然怎么说你是个二百五。” 百里瑞鹤气的牙痒痒,要是他现在能碰到他,他就把他按到地上摩擦!看能不能生电。 小索道:“就算你能碰到我,你也打不赢我。” 百里瑞鹤:“……” 百里君策面露难色,但还是道:“金明,按辈分来算,年年是你的皇侄女,你可要好好护着她。” 百里金明坚定点头:“儿臣明白,儿臣定护好年年。” “金明,朕知道让你当了那么久的太子殿下,委屈你了,如今朕更要对不起你,你心里有怨怼也正常。” 皇后听到了这番话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看着百里君策。 百里君策依旧道:“青曲,宣读最后一道圣旨,咳咳。” 众位刚起来没多久的大臣:“……” 青曲打开圣旨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命叶思君夜观天象,叶思君言西北方紫狼星闪烁,祥气东来,算起而来,奉天郡主是那天选之人,朕自身死以后,命奉天郡主继承皇位。钦此。” 众位大臣:“……” 皇后娘娘:“……” 所以这个他们夺来夺去的皇位就被徐年这个小丫头片子给抢了? 百里玄庸整个人都是懵逼的,是不是太随便了,我的父皇? 这个徐年就算是个男儿,那也是个没接受皇家正统教育的男儿,太学都未上过,根本就是德不配位!何况她还是女儿家家! 百里玄庸看向百里瑞鹤,本来以为他也会气的跳脚,没想到人家今天格外淡然,好像是听到了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一样。 我靠了,百里瑞鹤,以前不总是为了得到父皇的喜欢和我斗得你死我活吗?你不是为了皇位什么做的出来吗?为什么到现在就沉默不语了?怂了? 百里玄庸两眼睁大,我为什么在百里瑞鹤眼里看到了一丝笑意? 没错,此时的百里瑞鹤是开心无比的,因为他的任务完成了啊。 他本来以为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没想到在世界女主的光环下,这些都不算什么的。 “恭喜主人完成任务,获得一千积分。” 小索调出了属性面板,现在百里瑞鹤一共有了一千零三十的积分。 百里瑞鹤乐了呀,“嘿嘿嘿,那我现在应该可以兑换好多好东西了。” 百里金明只是呆了一会立马就行礼道:“是,儿臣谨遵圣命。” 徐年心在猛跳,她皱眉请求百里君策收回圣意:“皇上,臣资历不够,如何能当此大任?太子殿下比我年长,更比我适合。” 百里金明浅笑:“年年乖,这是你应得的。” 然而并没有! 徐年一脸茫然,今晚发生的事也太多了,她都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百里君策脸上挂着满意的笑,终于……终于安心了。 安阳,你可不会怪我了? 他慢慢合上了眼睛…… 也许永远闭上了。 “皇上!皇上!”皇后娘娘发声痛哭,“皇上,不要,你醒醒!” 盛太医检查了一番,摇着头跪在了床前,“皇上驾崩,皇上驾崩,皇上……驾崩。”一声比一声沉痛。 众臣皆跪,然后扶面而哭。 徐年,心猛的一跳,把伤口重新捅烂,将血喂到他嘴里,可他还是没有醒过来。 她脸色苍白,想哭却哭不出来。 “皇爷爷……” “主人,原主父皇去世了。” 百里瑞鹤叹气:“我知道,人死不能不复生,小索,我的心好痛。” 他捂着自己的胸口位置,脑海里闪过的都是属于原主和他父亲的回忆,一帧一帧的,慢慢的划过去。 百里瑞鹤眼里不受控制的含着泪,不过一瞬,便流了下来。 那是原主残留在他身上的意识,过了一会,百里瑞鹤身上的那种灭天的悲伤感觉彻底没有了,也许原主也真的消失不见了。 宫门深深,京师方圆几里的所有人都被丧钟声唤醒,他们都站起了身子,默默地看着皇宫的方向。 皇上……驾崩了,百里王朝的天要变了,百姓们都在想,是不是还是太子殿下登上大宝呢? 皇后娘娘哭晕了过去,太医们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这个时候,国师大人才来到了潜龙殿,听到钟声就知道自己已经来晚了。 他冷笑出声:“原来你也会死。” 随即转身毫不犹豫的出了皇宫。 百里王朝皇上驾崩,皇族中人皆为之戴孝,不过几日,便选好了登基的日子。 女子学堂的人沸腾了。 “听说了吗,我们的左相大人登上了皇位!她要当皇上了!” “你也听说了?我姐姐的姑妈的小舅子的侄女在宫里当差,亲耳听到先皇将皇位传给左相大人!” “真好!” “好个屁,左相大人成了皇帝,那肯定不能来给我们上课了,不知道你们在高兴什么。” “……” 所有人都在静待登基大典那日的到来。 百里瑞鹤依旧缠着徐年:“左相大人,等等本殿。” 徐年皱眉:“殿下有何贵干。” “你看,这件朝服好看么,我特意为你画的。”百里瑞鹤将画纸塞到她手里,“你若是喜欢,我们就赶紧做出来,我想应该能赶在登基大典上弄好。” 徐年看着纸上画的一身红衣,是女子款式,依旧是窄腰宽袖,唯一不同的就是其衣袍上的图案和后摆。 图案是涅槃的凤凰,两袖之间还绣有凤凰花,后摆拖得很长,点点金丝掺杂其中。 不得不说,这件朝服深得徐年之心,她眼眸里带着些许深意:“你不杀我?” 她现在是觉得百里瑞鹤越来越奇怪了,先是故意讨好她,如今又这么献殷勤,古人都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百里瑞鹤猛的一缩:“本殿怎么敢和您作对?都说了,以后你是我大哥。” “行,看你表现,这东西我很满意,你想要什么?” 徐年把图纸重新递给了他。 百里瑞鹤松了一口气,小声道:“我想要继续住在三溪殿可以吗?”他眼睛亮亮的。 这双眼睛眨的让徐年不忍直视,这百里瑞鹤说起来也是她舅舅,只是太“便宜”,就是个便宜舅舅。 别以为自己长得年轻,就可以卖萌了别以为自己会装傻,就可以将之前的事一笔勾销了。 不可能! “再议。” 徐年转身离去,离去之前嘴角轻轻上扬,唉,那朝服真好看。 也不知谢长安那边有没有收到消息,他定是会很惊喜吧? 左相府书房。 “舅舅。”徐年看着百里金明,惊讶道。 百里金明坐在台前喝着茶,浅笑:“回来了?” 徐年现在还是住在左相府,美曰其名准备几番。 “出来,拜见姐姐。”百里金明从桌角后面提溜着一个小不点出来了。 小不点很可爱,圆溜溜的大眼睛,肥嘟嘟的小脸蛋,看着也不过四五岁的样子。 “包包拜见姐姐。”他十分不熟练的行着礼。 徐年抱着他:“小包子你也好,舅舅,这是你的娃娃?也太可爱了吧!是不是啊,小包子。” 百里金明难得看她那么开心,也笑道:“是啊,我的娃娃,还有妹妹的娃娃都在这里了,就知道你也喜欢娃娃。” 第一百八十五章:登基大典 就像以前的安阳一样,她也是那么喜欢小孩子…… “舅舅,对不起。”徐年让珠玑带着小包子下去了,说那句话的时候眼里满是歉意。 百里金明摸着徐年的脑袋,如同一个父亲,“舅舅不在乎这些,以后舅舅好好辅佐你便也心满意足了,不过年年,你自己也要小心,许多人都在盯着你呢。” 徐年自然是明白的,先不说奇奇怪怪的百里瑞鹤,还有百里玄庸需要好好看着呢。 百里瑞鹤刚从左相府出来,准备往承芳阁走去。 “主人,二皇子百里玄庸跟在你身后。”小索提醒道。 百里瑞鹤把衣袍的图纸塞回了自己的袖子里,步子依旧是不紧不慢的。 百里玄庸沉不住气了,在小巷的拐弯处将百里瑞鹤扯了过来。 百里瑞鹤心里mmp,这些官家人又在发什么神经,讨好完那个又得对付这个,我也太难了吧。 “三弟,好久不见。”百里玄庸阴鸷的看着百里瑞鹤,声音沉沉。 百里瑞鹤,学着原主的样子浅笑:“二哥哪里的话,我们两兄弟不是方才才见过么。”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百里瑞鹤,你是被猪油蒙了心吗,你竟然去讨好一个女儿家,在她屁股后面摇尾乞怜,你现在哪里像一个皇子!你现在活脱脱一个哈巴狗!” 百里玄庸抓着百里瑞鹤的头,百里瑞鹤的头冠都跟着散了。 百里瑞鹤眼神也逐渐泛着冷意,我最讨厌别人碰我头发了。 “我可以打他么。” “现在的主人根本打不过他。” “老子有积分!” “好嘞!” 小索调出了兑换商城,商城右上角显示着他剩余的一千零三十的积分。 百里瑞鹤扫了一圈,决定兑换一个二八八的大力丸。 “兑换成功。” 百里瑞鹤将大力丸咔嚓咔嚓吃进了嘴里,不过一会,他便感到自己身上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不愧是二八八的东西,就是拉风。 大力士·三殿下·百里瑞鹤一个擒拿就将百里玄庸撞到了墙上,墙都瘪了。 百里玄庸懵了,我在哪,我在干嘛,我刚刚是被马车碾了吗? …… “二哥,不管你怎么激我,我都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你想干嘛你便干,别拉着我,懂?” 墙上“焊“着的某人连基本的反应都做不出来,刚好他的脸又全部被埋到了墙里面,百里瑞鹤连他的表情看不到,不过想来应该是很精彩的吧? “没事没事,虽然你现在说不出话来,但是身为弟弟的我自然是明白哥哥的意思的。” 百里玄庸脚跟着抽搐了一下。 百里瑞鹤给他旁边抠了几个洞,保持空气的流动,让他不至于闷死。 “那先劳烦哥哥在这里待会,我去找人把你抠出来哈,你看啊,真是的,老子就怎么不会控制点力气呢?” 百里瑞鹤边说边离开了这。 “主人,不是要去喊人把他弄出来嘛?”小索纯真的问道。 百里瑞鹤冷冷一笑:“逗他玩的,都说了没事莫挨老子,老子脾气不好,走,咱去给女主大人做衣服,万事都没有讨好她大。” 小索貌似很兴奋:“主人有觉悟!” 百里瑞鹤暗自勾唇。 那当然。 这边的百里玄庸恨不得杀了百里瑞鹤,他被“镶”在这后,他都能感觉到来来往往的百姓都往这驻足观看,竟然还有刁民摸他屁股!! “快来啊,这里有个哥哥被镶道墙里面了!”几个小屁孩好玩的用狗尾巴草挠他痒痒。 百里玄庸说不出话,但是整个人都要炸掉了!好痒啊,刁民,刁民! 秦鸾收到消息后,飞奔而来,看到一群小孩子围在他主子屁股后面玩耍,他也是哭笑不得。 秦鸾喊着人挖了许久,才把他挖了出来,“爷……” 百里玄庸面色阴沉,身上散发着冷气,秦鸾都吓得够呛,他小心翼翼道:“爷,是谁把你弄这的。” 百里玄庸冷冷的瞧了他一眼,摸着自己的屁股道:“把那些小朋友给我抓起来!罪名是以上犯下!” 秦鸾看着这些活泼可爱、眨着纯真无邪的大眼睛的小孩子,微微一叹。 “是。” 没过多久,这个小巷里传来孩子的哭闹声。 “娘亲,爹爹……哇呜,有坏叔叔。” 百里玄庸乐此不彼的拍着这些小屁孩的屁股,“叫你调皮,你爹爹有没有教过你要尊老爱幼啊,嗯?” 另外几个就被秦鸾控制住了,也是一脸委屈的看着这边。 百里玄庸把他们一个一个的提溜起来揍了一顿这才爽了。 一群小孩子摸着自己发红的小屁屁哭着跑回了家,那是一路跑一路哭啊,看着可惨了。 反正尽桃楼里的说书先生又有新话本可讲了,“话说三殿下力大无穷,一把将二殿下推到了墙的正中央,这小孩子不懂事,大人怎么也就……” 而始作俑者完全不知道他现在在京师人民眼中是个什么样的人,反而是“开开心心”的回到了皇宫。 “秦鸾,把那些人给我召集到本殿宫里,百里瑞鹤没本事,不代表本殿没有!” “是!” 一切都呈以风雨欲来之事。 宫内婉妃娘娘宣卢酌卢太傅觐见,百里玄庸那派也在各怀鬼胎。 而登基大典也如约而至。 “小栀,扶我出去。”主奶奶艰难的坐起身。 除夕已过,如今便要准备入春,可她的病却没有丝毫起色,自主奶奶听闻皇上驾崩,心里既是畅快又是迷茫。 他死了,我们那辈的人差不多都不在了,我是不是也要归天了。 小栀看着自家主子望着皇宫的方向,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小栀已经服侍她服侍了十几年了,自她有记忆起,她就呆在她的身侧,有些事情也是知道些。 小栀捂着嘴,眼也涩涩的,却哭不出来,主奶奶她心里的苦也憋的太多了。 如今二姑娘是皇上了,她心应该会安许多吧? “小栀,她现在应该穿着华美的朝服走上了白玉台阶吧?” 小栀笑着点头,眼角却流出了泪:“是啊,姑娘不愧是是姑娘。” “她受了那么多年的苦,如今又要多受几十年的苦了。” 主奶奶知道,那个位置有多少的身不由己,不过按她那心狠手辣,应该会坐的安稳。 小栀眼眸深深,是啊,每个人都该待在自己的位置上,所有的人呆的位置也都是那么难。 无论是穷人还是富人,有权或无权,都是如此:穷人担心无米下锅,富人担心自己会变成穷人;有权者勾心斗角,一不留神便会丢了命,无权者活的胆战心惊,生怕被有权者盯上,尸骨无存。 谁都身不由己,但只要自己真的开心,这些又算什么呢? 小栀低头帮主奶奶整理发髻,却发现她闭上了眼睛,睡得那么安详,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小栀心里慌了,她轻声喊道:“主奶奶,主奶奶……” 没有人回应。 “快来人啦,快来人啊!主奶奶殁了。” 徐府的人七慌八乱。 “奶奶,呜呜,奶奶。” “……” 徐府里面传来一声声哭泣声。 她活了七八十年,经历了两个朝代,大周朝还有百里王朝,此生最爱万琉,斗了几十年,斗来斗去皆成空,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也许这就是她最好的结局。 …… 徐年身着正红色长袍,头戴金冠,脚踩五爪龙绣红皮高脚玉鞋。 其唇不点而红,两鬓间画着凤凰花,她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凤眸深深,俾睨天下。 她如今真的要做君王了。 珠玑和妗子在旁边搀扶着她一步一步走着白玉台阶,直到高台上的金黄色龙椅。 徐年坐上了那个位置,看着底下的人。 执掌太监瞿公公猛的甩鞭,三声毕,朝臣皆上前。 瞿公公大喊:“新帝登基,拜……” 朝臣一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再拜……” 朝臣二拜:“吾皇万岁万岁万岁。” “三拜……” “慢着!”百里玄庸身着白色软甲袍,手拿长剑,身后集结着兵力,还有卢酌卢太傅,及各位大人。 “她根本不是安阳公主的子嗣,她就是个妖女!她一直在蒙骗你们!” 百里玄庸把所谓的证人提了上来。 徐年凤眸微眯,是嬷嬷?她竟还敢…… 西喆惶恐的看着各位大人,脚都在抖个不停。 她本是被徐年暗中送去了江安县,她还在那给她买房建府,还找了许多丫头伺候她。 她本想安享晚年,毕竟姑娘就算知道了是她在害她,她还是对自己那么好,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可是有一日突然来了一个大人物,逼她出来告发姑娘,她本令死不从,可是他竟控制了她认得干儿子,那个干儿子材料两岁啊,她不忍心,只好跟着来了京师。 只是没想到,安阳公主的子嗣就是姑娘竟然能坐上皇位,怪不得那么多人要对付姑娘。 百里玄庸道:“这是徐年的奶娘,她知道徐年的来历。” 百里玄庸推她上去,西喆脚下踉跄了一番,弱弱的看着徐年。 徐年扶着额头,慵懒的靠在龙椅上,就那么懒懒散散的模样也威胁到了西喆。 西喆心是虚的,又想着她的干儿子还是被他们控制着,脑袋一伸,就道:“草民是徐年的奶娘,草民照顾了她十几年,她不过是个普通商贾家的姑娘,因为她想要换掉这个身份,就想暗中弄死草民多亏了这位殿下相救,草民今日才得以站在这。” 百里癣庸头抬得更高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礼成,锦顺年 各位大臣皆议论纷纷,都在猜测这位老人家话语的真实性。 沈以归知道事情的真相,这个嬷嬷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恶仆,年儿却拿她毫无办法,毕竟这位照顾了她十几年,所以心肠一软就给送走了。 待他想要站出来说话时,又被父亲拉了回来,还接受了父亲凶狠眼神的洗礼。 他只好又是一动不动。 沈以归苦涩一笑,或许年儿正是知道自己“软弱”,才会喜欢他。 那个少年为了她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他哪里会管家族?哪里会管孝道?哪里又会管其他的流言蜚语?都不会。 徐年还是半靠在龙椅上,眼神冰冷的瞧着三十九级白玉台阶下的他们。 真是好一场大戏。 百里玄庸面色阴沉:“你们都听到了吧,徐年只是徐府的嫡长女,她是为了权贵,才依仗着和安阳公主差不多的相貌进了皇宫,得了皇上的赏识。” “此妖女当了郡主还不知足,竟妄想着贪图皇位?这是要烂了我百里王朝的根基!为何太子殿下被迫让位,你们难道心里没有半分疑惑吗!” 百里玄庸言辞犀利,眼神坚定,不自觉的就让人信服他。 可前几日能在潜龙宫的一些大臣们都还是在怀疑二皇子的话。 毕竟奉天街郡主的这个皇位可是皇上亲承的,他们看得出来此女心中万万没有贪图之意。 而太子殿下自己也几乎没有什么疑义,他一个失宠的皇子…… 只能说是这二殿下怕是自己有了不该有的心思吧?所以这才来这煽动他们。 “二殿下,你让我们如何相信这老人家的一面之词呢,这人或许就是你随便找来的一个人充当皇上的乳母,妄想蒙混过关的。”一位穿着绿皮朝服的大臣藏在人群里大声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了去,看到后他的绿衣服就知道他不过是个芝麻小官,倒是支持新皇得很。 还有一大波人看向马成父亲马远。 马远:“……” 别看我,这不是我儿子。 徐年勾唇轻笑,是马成,他胆子倒是大,不愧是天天喊着要做我小弟的人。 赏! 接着光禄寺少卿谌乘舟也附议:“臣也觉得此人十分不妥,这嬷嬷身上处处透露出诡异,臣恳请皇上彻查此人。” 他穿着红色朝服,倒比青色更加显嫩。 接着朝堂中一半的人都跪下附和,除了几位持中立态度的几位大臣,特别是佘丞相、卢太傅等人。 百里玄庸冷冷的看着说话的这两人:“你们简直是胡乱猜测,胡搅蛮缠!此人就是徐年的乳母,你们口口声声喊她陛下,可她连登基大典的礼都未成,你们未免也太着急了些。” 礼部尚书陆知渊拱手回道:“二殿下,先皇的圣旨都还热乎着,殿下是忘了那几条圣旨吗!” 百里玄庸哑口无言,他最恨的就是那几道圣旨!父皇,你太偏心了! 徐年换了一个姿势,眼神依旧淡漠的看着他们,百里玄庸要在登基大典上闹她是有所预料的。 他来也好,她也能看一下朝堂中的情况,谁支持她,谁反对她一下子就可以看得出来。 西喆低着头,都要哭出来了。 完了完了,自己肯定要被杀人灭口了,呜呜,我还没过上几年好日子呀。 对了,家里的鸡还没喂啊,再过几天就下不出来蛋可怎么办哦。 那个小县城乡下人很多,她也学着养了些小鸡仔,倒是给了她平日无聊的日子里增添了一些乐趣。 奶奶的,老娘不干了。 “皇上,皇上恕罪,是老奴鬼迷心窍,是他,他抓了我干儿子威胁我,让我来这指控陛下,请陛下看在我拳拳赤子之心的份上绕我一条老命吧。” 西喆跪着磕头,额头上很快渗出血来,那血流在了白玉台阶上,白色与红色交相映接,对比深刻,刺人神经。 百里玄庸瞳孔放大,该死!他一脚踢向她:“恶妇!背叛我!你该死!” 徐年使了一个眼色,妗子飞身二下,拦住了百里玄庸。 属于百里玄庸党派的一些人都懵了,怎么突然打人了,我的殿下诶,你这样不是不打自招吗? 算了,扶不起的阿斗。 百里瑞鹤看着也是一阵舒爽:“叫他欺负世界女主,知道教训了吧?” 小索:“……” 也不知道以前谁不愿意讨好别人,现在一句话都离不开徐年,真是善变。 百里玄庸大声道:“她在说假话!本殿说的都是真的!你们不准信她,皇位是我百里玄庸的,她一个外姓人凭什么登上皇位?就算她是皇家血脉,她也只配做个郡主!” 徐年从龙椅上下来,一步一步走下白玉台阶,她步履优雅,款款而动,衣袍翻飞如鸿雁,珠玑在其后扶着衣袍,徐年就那么慢慢的接近着百里玄庸。 百里玄庸莫名感受到一阵威胁,此女气势为何如此强大,甚至比过了他的父皇百里君策。 西喆更是吓晕过去,许是方才百里玄庸的那一脚也伤到她了。 “二舅舅,年儿自诩从来没有得罪过舅舅,为何你一定要苦苦相逼呢?”徐年凤眸微闪,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百里玄庸眼皮一跳,这又是要做什么? 妗子唇角微勾,姐姐又要坑人了。 “年儿从未想过要越过几位舅舅,年儿听到此消息也是一脸惊讶,满心惶恐不安,只是皇爷爷的圣命难为,舅舅们也不想让你年儿忤逆皇爷爷吧?” 徐年敛着眸子,整个人都耷拉着,情绪十分低落,看的一些人是热血沸腾,放开那个姑娘,让我来! 是啊,她不过也只是个女子,临危受命,面对这么多大老爷们的指责,心里肯定是害怕极了。 有些人:“……” 还有一些人:“???” 你们是在逗我么,她像个女子? 就算她是个女子,也是铁娘子好不好! 你们难道忘了她当左相的时候的某些手段了,她哪一件事不是用着铁血手腕拿下的,她杀人都不带眨眼睛的! 不过是美人一哭,你们就忘了? 颜狗!! “大哥,哦不,皇上,臣等都是相信陛下的!”马成又是第一个道。 “臣等附议。” 沈千山此时也拉着沈以归跪下了,一时间就只有佘丞相等两三人还没有跪下,端着一派“君臣和谐”的情景。 徐年眸色深深,“免礼,既然二舅舅找来的所谓的证人都翻供了,真相已然大白,二舅舅还有何话想说?” 百里玄庸狠狠道:“谁是你的舅舅,你这个狗杂种……” 他还未说接下来的话,妗子就抓住了他的喉咙,让他说不出话来。 徐年轻蔑一笑:“我和舅舅身上流着是一样的血,舅舅要是看不上自己的血统,那要不要重新换血呢?我记得三舅舅可换的一手好血。” 百里瑞鹤被点到名以后,连忙挺起胸脯,整个人都硬气了几分。 “皇上有旨,皇舅岂敢不从。” 小索:“可别说大话了,换掉一个人的血对于你来说太难了。” 百里瑞鹤:“老子有积分!” 小索:“……” 有积分了不起,全给你坑没,哼! 百里玄庸气的牙痒痒,想要让自己的兵力与之抗衡时,回头一看,站在自己身后的人寥寥,唯有秦鸾一人,他就知道自己败了。 隐在暗处的姬荃转身离去,只留下一根白发丝缓缓飘落在地上,蠢货,这都能搞砸。 “来人,百里玄庸出言不逊,以下犯上,软禁于清泉宫!” “是。” 黑甲卫押着他就走了。 瞿公公很会看形式,立马就站出来道:“登基大典继续!” 徐年美眸恣意,行完了那最后一拜,登基大典正式礼成。 百里王朝迎来了第二任皇帝,且为“女帝”,年号改为“锦顺”,多方势力皆派人来打听新帝。 锦顺一年,新帝上任,火马上就要烧起来了…… 皇后娘娘封为德惠孝仁太皇太后,还有各位太妃,前太子殿下百里金明受封“安成王”,二皇子百里玄庸于锦顺一年有造反意图,并未得到受封,三殿下百里瑞鹤受封“济南王”,各位子弟封为世子,其余官员大多没有什么改变。 远在边关的谢长安收到消息很是震惊,可这却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那她做了皇上,是不是也要有后宫啊? 他归心似箭,可边关形势严峻,如若他不在,就很容易被人攻却,所以他回京师的日子只能一推再推。 徐年入住煌曦殿,陈设翻新,极显华美,她轻抚自己的脸,轻声问道:“珠玑,我是不是老了几岁?” 珠玑摇头:“姑娘才过及笄之年,怎会如此。” 徐年看着黄镜里面容姣好的自己,轻声一叹:“如今起早贪黑,比做左相时难多了。” 珠玑帮她梳着发髻:“不管姑娘是谁或者成为谁,珠玑都会努力服侍姑娘的。” 徐年抓着她的手,看着珠玑倒映在镜中脸:“你怎的不生我气了。” 珠玑惊讶道:“我从未生姑娘的气,姑娘怎么会这样想?” 徐年皱眉:“那为何前些日子总看你气呼呼的,我还以为是我惹你了。” 珠玑抿嘴,终究还是说出了口:“锦幽那厮贼讨人厌,他一向是跟在世子爷身后的,谁曾想三天两头从那么远的地方跑回来,就说……想念我?” 第一百八十七章:大方的傻货 徐年看她满脸不耐,就知道她对锦幽没有意思,对了,她好像是喜欢他的,倒是她忘了。 “先不想这个了,所幸这几日事忙,他也许不会再来烦你。” 珠玑跪下行礼:“奴婢这点小事都还要来烦女君,是奴婢不懂事。” 他们本来是一直喊她皇上的,是她叫他们改为叫“女君”,因为她一听到“皇上”这两个字,就无法避免的想到了百里君策。 徐年扶起她:“珠玑,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你我之间无须讲这些。” 外面传来稀疏的脚步声,随即有宫女道:“女君,有人在宫门口挑衅滋事,但那人口口声声说是……是君上父族的人,说徐府主奶奶殁了,希望女君回去主持丧礼。” 徐年和珠玑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怎么会殁了。 徐年穿了一件常服,喊着妗子为她批改公文,自己跑出宫去了。 宫门口,徐信被两个黑甲卫控制着,人丝毫不能动弹,他看到徐年出来了以后,往地上啐了一口:“没良心的杂种,自己的奶奶都死了,而你就知道一个人在这逍遥快活。” 黑甲卫把刀架在他脖子上:“敢对女君不敬?是想找死吗!” 来往的人也很多,看着这幕百姓的心里直犯嘀咕,这新皇以往的父族的确是徐府,怎的如今闹得这么僵。 “徐信,你是说本君没有良心么?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本君早就被你们逐出了徐家,如今又想攀亲戚,恐怕也犯不着吧。” 徐年是贴着徐信的耳朵讲的,其他的人都没有听到。 徐信全身忽的被人抽去了力气:“奶奶昨日殁了,你多少该回去看看,就算……你不是徐府的人,你也姓徐!” 徐年叫黑甲卫松手,蹙眉道:“怎么会这么突然,那日去看她的时候,见她精神还不错。”她并不是很想与他讨论这些东西。 二人朝着朱雀街那边走去,徐信解释道:“许是奶奶夙愿已了,已经没什么能支撑她活下去的东西了。” 徐年嘲讽道:“一会儿不害人便活不下去了么。” 她什么都没干呢,她便没了? 徐信愤恨道:“见你被封为郡主,随即又登上皇位,她没有哪一日不担心你的,日日叫我去探查你的消息,你如果真的有点人样的话,现在就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徐年看他情绪低落,十分悲痛,也不好再激他:“族老们都回来了?” 徐信身子一僵,道:“是,一府的主奶奶殁了,他们自然是要来观礼的,日子特殊,你不要与他们起冲突。” 徐年眼睛亮亮的,如细碎的繁星吟游,嘴如含着春水般柔笑。 不起冲突?那是不可能的。 主奶奶的棺材摆到了大堂正中央,规制比主公、主母之礼更为周正。 族老们围在一起,口水四处喷流的谈论事情,见徐信带着徐年来了,他们内心都发怵。 这小魔女,还真敢来。 徐年似笑非笑道:“各位都在?” “如今我们是依旧喊你一声二姑娘呢,还是喊你女君呢。” “她现在是女君,我们就是她的父族,那我们就是百里王朝的大舅哥!” 徐年懒懒散散的站在徐府大门前,就这么看着他们七嘴八舌的“狗吠”。 族老们见徐年没有半点反应,竟道:“难道我们说的没有道理吗,徐府养了你十几年,无论你是什么身份,你的名字就可以证明你就是我徐府的人。” “族老们,你们是不是忘了,现在徐府族谱上‘徐年’的名字已经被划去了?要不要年年替你们回忆一下?” 徐年拿出短匕,短匕映着寒光,刺着族老们的双眼,“你想干什么,这里不是你的皇宫,这里是徐府!” “你们又忘了,率土之滨,莫非王土,你们脚下踩着的都是百里王朝的地盘,而我,是百里王朝最尊贵的女君,而你们算什么东西?” 一阵风吹来,吹起徐年的红袍,族老见她嘴角微微勾起,她笑起来是很惊艳的,毕竟她本就是个惊艳绝伦的女子。 “本君若想弄死你们,是真的很简单。” 族老们都比较害怕了,的确是他们忘了,徐年能在那么多“豺狼虎豹”中活下来,并占了上风,除了先皇的宠爱,更多的还是她自己的手段。 是他们不知死活,妄想讨些利益,殊不知人家弄死他们就如弄死一个蝼蚁一般。 “女君,是小老儿们的错,您看在亡奶的份上,饶了我们吧。” 他们皆跪下求饶。 徐府的人都感受到笼罩在徐府上空的低气压,帝王一怒,伏尸百万,饿殍千里,这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罢了,本君本就不是为你们而来,带我去看一下她吧。” 徐信松了一口气,她愿意息事宁人就好,“随我来。” 徐轻箐跪在台前,哭哭啼啼,浑身戴孝,她见徐年过来了,又是害怕又是厌恶。 “已经入棺了么。”徐年抚摸着那座棺材,想象着里面人的模样,“年年来的不巧,看不到你老人家的最后一面了。” 徐轻箐暗道:“假惺惺!” 徐年耳力好,自然是听到了这句话,她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箐箐,最近不去国师大人那里了么?” 徐轻箐手紧紧捏起,想着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她就害怕,不!我绝不回去。 徐信握着她的手,担心的看着她,徐轻箐安心了不少。 “箐箐服侍了我那么久,应该也知道我真正的性子,你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尽可与我说道说道。” 徐年总觉得徐轻箐很奇怪,她如今畏畏缩缩的,好像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般。 徐轻箐摇着头:“没有,不用你管!” 徐信拉着他出去了,独留下徐年一人在此,徐年弯腰拍着地上的蒲团,将本不存在的灰尘给拍了出去,她随意的掀开袍子,坐了上去。 她点着香,插到了香灰里,默默道:“奶奶,哦不,主奶奶,你应该更喜欢我这样叫你老人家吧?” “你看你,躲了一辈子,斗了一辈子,是不是现在挺后悔的,要不是我怕没人给你送终,你以为你的好孙女和好孙子能活到现在吗?” “你们徐家欠我们的还有很多很多,可你还真是不讲道理,说去就去了,老子都怀疑你是假死!” 徐年一拳砸到地上,冷笑连连:“若你泉下有知,你就告诉我,地狱好不好看,我徐年还真的想下地狱看看。” 棺材板微微动了一下,徐年也注意到了,“是你么,主奶奶,你被我骂的连棺材板都动了?” 她仔仔细细盯着面前的棺材,却发现它又是一动不动,如同方才只是个幻觉一样。 徐年低笑:“斗来斗去皆成空,你死了,我都觉得没意思了,没意思了……” 她摇摇晃晃的起身,打开门,径直忽略了那些看着她的徐家人走出了徐府大门。 徐阕歪着头看着自家娘亲:“那是姐姐,她怎么出去了。” 陈氏捂住她的嘴:“以后不可说她是你姐姐的话,是要被杀头的!” 徐阕懵懵懂懂道:“为什么,她就是姐姐,她还喜欢阙儿。” 陈氏无奈:“她身份尊贵,莫要让别人觉得我们攀附权贵,好不好?我们去看奶奶。” 徐阕立马就被这句话带了过去,“奶奶为什么睡在一个黑不溜秋的盒子里?” “阙儿乖,你奶奶会保佑你平安长大的。”陈氏一把抱起她走到了灵堂内。 …… 两月后,气候回升,春暖花开。 玄武街道。 一男子身戴黑色帷帽,着青衣短衫,腰上缠着一根银光闪闪的软剑,身姿轻盈,瞧着便是个绝世高手的模样。 他踱步走进了一个小酒楼里,粗声道:“小二,来壶酒,再加两个下酒菜。” 小二听他说话中气十足,整个人又透着脱尘的气质,不敢怠慢,连忙拿着手巾,把那桌上好好擦了一番:“好嘞,客官,稍等片刻,酒菜马上就来。” 片刻,酒菜上齐,他随意掏出一锭银子,“啪”一声拍到桌板上,小二哥和掌柜的都擦着眼睛,好家伙,那么大方。 “客官,小的这就去为你找零。” “不必了。” 小二哥笑眯了眼睛:“客官好生豪气,小店也不做唬人的生意,这壶佳酿献给客官。” 那壶酒散发着清香,浓郁的酒味能让不喝酒的人也想喝上一口。 他手执木筷,捻着一个花生米往嘴里送,吃花生米的片刻,他便出手将小二哥给出的酒壶放到到了自己身上,动作奇快,又很飘逸,莫不是个江湖中人? 他饮上一口,由衷赞赏道:“好酒。” 小二哥介绍道:“此酒名为菊酿,以往只有醉春楼有这东西,如今托女帝的福,玄武街各大酒楼皆有那么一两瓶,说是走动经济。” “大侠”好像有了些兴趣,问道:“女帝?” 小二哥压低了声音:“大侠莫不是外来人?我们百里王朝的新任帝王,是一名女子,红衣金冠,容貌艳艳,手段毒辣,如今百里王朝的繁盛景象皆是由这位女君带来。” “大侠”豪爽一笑:“好一个女君,小二哥,赏你的。” 小二哥正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手心里的金豆子,暗道:真是个大方的傻货。 抬头间那人已经不在这了,就连桌上的东西也都一扫而空。 他:“……” 碗筷好歹给他留下啊。 第一百八十八章:北狄人败了 “箐箐,你出来好不好。”徐信无奈道。 徐轻箐已经在被窝里呆了两天了,就是不肯出来,不知道在害怕什么。 门又锁了,徐信根本就进不去。 里面还是没有传来任何回应。 徐轻箐做了几日的噩梦,几乎是梦魇了,脑袋里全是被骂人了凌辱的片段,还有徐年的威胁。 她害怕,她不敢出门。 徐信把门给撞开了,这么不吃不喝也不是办法。 从被子轮廓看,他看得出来她整个人都蜷缩在一起,像小婴儿一般。 徐信心疼道:“箐箐,告诉哥哥,你在害怕什么。” 徐轻箐身子一僵,“哥哥,求你出去好不好。”她已经脏了,她不想要让哥哥察觉出来。 父亲母亲走了,奶奶也走了,她再也不是全府捧着的“小公主”了。 徐轻箐呜呜咽咽的哭出了声。 徐信心中更是一痛,他想掀开被子,不曾想却被她拽的死紧死紧的。 “不要,不要,我错了,我错了!” 徐信连忙松手:“哥哥不碰你,箐箐不要害怕。” 他眼神带着杀意,周生也冷了几度,到底是谁,让箐箐这么害怕。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了,箐箐心里压着事,这次算是彻底爆发出来了。 他轻声轻脚出了门,吩咐东春她们好好侍候姑娘,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怀仲,半胧要回来了吗。” 怀仲毕恭毕敬道:“前些时候半胧被主子安排去江浙一带办事了,如今都过两月,应是要回来了。” 徐信点头:“现在有一件事要你去做,做不好便不要回来了!” 怀仲眉眼流转,暗含深意:“主子请讲。” 徐信没有发觉出他的异常,沉沉道:“给我去查查箐箐在国师府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尽快,否则拿你问罪。” 怀仲行礼道:“是。” 他说完便离开了这里。 徐信看着他的背影幽幽一叹,怀仲啊,可千万不要有二心,否则我真的会……杀了你的。 陈仁和像往常一样大早上爬起来练着功,顺便排查一下府内。 他走到府内的外院,某处杂草丛生,看着便不讨喜,随意骂了一句:“这些二烂货,天天不知道拿着朝廷的俸禄在干嘛,连个草都除不干净。” “蔓草难图之,陈大人莫不是忘了?” 陈仁和做出戒备状态,问道:“是谁?阁下莫不是想做个梁上君子。” 此时大风突起,扬起了地上的尘土。 陈仁和眯着眼睛,以防灰尘入眼,朦朦胧胧间看到一戴着黑色帷帽、穿着青色短袄的男子从瓦上飞身而下,身姿轻柔,飘飘欲仙。 “陈叔,莫不是忘了我?” 半刻,尘土落下,陈仁和这才看清了此人,瞧着身形听着声音,莫非是他?! “晋安?” 那人抬头大笑,将头上的帷帽脱下,露出了他那张朗其独艳的脸。 他撇着嘴:“陈叔,晋安还以为你忘了我呢。” 陈仁和惊喜的看着他,直直把他全身上下看了三遍才罢休。 “好小子,终于舍得回来了,呆在外面没少受苦吧。” 晋安眼里闪过一丝痛恨,随即又恢复了过来,笑嘻嘻道:“听闻王朝横生变故,如今当政的是一位女帝?” 陈仁和愣了一下,也笑道:“你消息传的也太晚了,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是啊,如今百里王朝已经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陈仁和领着他来到了京兆府尹的内院,吩咐人好好奉上了一杯茶。 晋安倒是不乐意了:“陈叔,你这就太看不起我了,如今我只喝酒,不喝茶,好陈叔,来点府上藏着的佳酿如何?” 陈仁和看他一脸嫌弃,就知道他是真的不想喝茶:“什么时候那么爱喝酒了,小孩子家家的,长安那小子都没你爱喝酒。” 晋安喝着重新奉上来的酒,眼眸微眯,餍足道:“好酒,好酒,谢长安那厮在哪,我去将军府找他都不见人影。” 陈仁和也端着杯子喝,这酒可是他封了五年的好酒,可不能都便宜了这个臭小子。 “他继承了他父亲的衣钵,做了镇远将军,如今还在边关风霜酷寒的。” 晋安眼前一亮:“谢长安如今那么有本事?不会是出卖色相,让这女帝……” 陈仁和拍了一下他的头:“胡说八道什么,先皇在世时,他就出去了边关,至女帝登基都没回来,如今已经过了近四月,你倒是还和以前一样,喜欢编排别人。” 晋安苦涩一笑:“陈叔,人都是会变得,如今的我早已不是以前的我了。” 陈仁和想在问些什么却被他截了话头:“陈叔,给我找个屋子,我睡一晚。” 陈仁和抿嘴,这孩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其实他是故意提起以前的,没想到他还是那么敏感。 入夜,月明星稀。 晋安和衣躺在床上,忆起了这些年发生的事情,他摸着腰间的软剑,狠狠松了一口气。 他也只有到了熟悉的地方,才更要警惕些,他再也不想被身边的人所害了。 “将军,那些狄人好像已经精疲力竭了。”一穿着白色铠甲的小副官气喘吁吁道。 谢长安摩擦着脸上许久未刮的胡子,望着远方正在逃离的狄人,冷笑道:“他们狡诈多变,怎么可能那么快就精疲力竭,许是想要反咬我们一口,你去告诉锦幽,收兵整顿。” “是,将军。” 北坛之地倒是没生出什么异端,但处于北坛之地的某个犄角旮旯的地方,出了一个野蛮人部落,北坛的人不管,人家就跑到百里王朝境内作乱。 见他们长相丑陋,行为粗鄙,生性狡诈,便都称他们为“狄人”,如今是狄人战败,谢长安这边想乘胜追击的局面。 “爷,我们什么时候能回京师啊。”这是锦幽这些日子里问的第四次了。 谢长安何尝不想回去?只是如今不能回去,这是他的责任,怎能抛下一切而回去呢。 “等把这些狄人不敢再来犯我国土的时候,我们就班师回朝。” 锦幽夹着腿,倒吸一口凉气,他的大腿不小心被人用刀给划出了一个大口子,现在只是简单的用布条处理了一下。 谢长安帮他看了一下腿,流出的血已经不呈黑色了,说明伤口是有好转的。 “你再忍忍,我们马上就回去了。” 他说的回去就是到他们驻扎的边关城池,锦幽扯着笑:“小事,这点伤算什么,爷不辞辛劳,几天几夜没睡过好觉了,你现在先眯会,锦幽为你看着。” 谢长安点头,轻声道:“犯我国土,虽远必诛!” 锦幽嘴角一抽,这些日子他每每要闭眼之前总会说上这么一句话,还让人真是摸不着头脑。 半个时辰后,风雪加大,冷风吹的谢长安不得安眠,锦幽的伤口也被冻得紫红。 “将军,果真如您所料,那群北狄,竟然真是诈我们的,他们现在气势暴涨,好像有一战之力!”那个副官着急道。 谢长安睁开了眼睛,眼眸迸射出寒意,“整兵,开战!” 锦幽也艰难的起身:“爷,我也去。”他脸色苍白,瞧着就很痛苦。 谢长安把他摁下去,“你就好好呆在这,你去就是给我拖后腿,刘醒,你安排两个人护着他。” 刘醒就是这个穿着白色铠甲小副官的名字,他道:“是。” 锦幽担心道:“世子爷小心。” 他还是更喜欢叫他世子爷。 谢长安浅笑:“那是自然。” 北狄军队列队整齐,盾手先护,后者便为弓箭手,然后是骑兵,他们的首领将军依旧骑着高头大马满含挑衅的看着谢长安这边的人。 “你倒是聪明,识破了我们的局。”北狄人用自己那边的话道,他不会说官话。 谢长安虽然听不懂,但看他表情轻蔑,就知道他是在嘲笑他。 “手下败将而已。” 大战一触即发。 两军交战,必有一败,只看时间长短问题,谢长安身着黄金战甲,手拿银剑,冷兵器铿锵交接之中,死了不少人。 谢长安和对方首领对战,二者打的难解难分,二人兵器相撞,他们互相对视,互相说着对方听不懂的话。 “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呱儿子,我是你老汉。” 兵器摩擦的声音刺耳难听,偶尔擦出火花,气氛格外紧张。 没过多久,谢长安体力有些不支,心想,这厮不像以前横冲直撞了,反而一直在消耗他的体力,这种情况对他十分不利,必须速战速决! 谢长安暗中发动袖子里的配箭,“piupiupiu”三声,小箭头直插对方首领喉咙正中。 因为他的兵器还往谢长安这边冲,所以根本来不及挡,死不瞑目。 死前的最后一句话可能是:“他奶奶的,放暗箭,咯你老子!” 谢长安可能会说:“战场上刀剑无眼,你好像没有对我放过暗箭一样,我才是你奶奶个腿。” 北狄人见自家将领都被杀死了,军心溃散,这一仗,谢长安这边胜了。 “将军,厉害!”刘醒恭敬道。 他直直把对方头领给干死了,真是让人心生佩服。 谢长安大笑:“今晚我们吃香的喝辣的,班师回朝!” 将士们大叫:“好,好,好!” 锦幽在帐篷里听着也喜上眉梢,爷胜利了,我……们终于可以回去了。 “女君,大捷。”瞿公公恭敬的托着盘子奉上去。 徐年随意拿起了其中的一封书信,舒心道:“谢长安他们大败北狄人,大殿他们是溃不成军,好。” 她眼里含着笑。 世子爷不愧是世子爷。 第一百八十九章: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今晚轮到东春守夜,她坐在外屋的软垫上,背靠矮榻,眼睛也是微微眯起的,看着就像是要睡死过去。 院子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猫叫,立马就被人给打发了,迁莺阁彻底安静下来。 内屋。 徐轻箐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即使她全身无力,脑袋昏沉,几天几夜没睡好觉。 屋内燃着的几根蜡烛,风一吹,蜡烛的光就闪的人眼睛疼。 东春本想给她熄掉几盏,可徐轻箐硬是不愿,她只好听她的,如今便成了这样的局面。 外面忽的起了一阵大风,窗户外面啪嗒啪嗒响,徐轻箐将自己包裹住,紧闭双眼,一时间只听得到自己的心扑通跳的声音。 吱呀…… 徐轻箐身子一僵,窗户开了? 她一动也不动的,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这个时候有脚步声传来,轻轻的,却恍若踏在徐轻箐的心上,来催命了么。 黑衣人身形高大,脸被他蒙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细长的眼睛,此刻这双眼睛带着狠厉看着被子里的徐轻箐。 徐轻箐发觉到外面那人身上散发出的杀意,她捂住嘴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没想到事与愿违,她身子疯狂的抖动起来,如同抽搐。 黑衣人冷笑,醒着更好,这样才有意思,他一步一步走近徐轻箐睡着的梨花木床,一把掀开她的被子。 徐轻箐笔直的坐起身,拿出枕头下的剪刀,对着他,“别过来!” 黑衣人沉沉的笑,手一伸,剪刀便被他扔到了窗户外面。 他的手抚摸上徐轻箐的脸,动作轻浮,“箐箐有没有想我?” 徐轻箐双眸睁大,神情惊恐,努力的把身子往床后面压,却被他一逼再逼。 她声音带着哭腔,却还是威胁道:“你不敢动我的,我哥哥就在府内,他会杀了你的!我……我二姐姐是当今女君,你动我就是在找死!” 黑衣人轻蔑一笑:“这么晚了,谁还会醒着?谁又知道徐府三姑娘正和外男苟且?你说徐年那个杂种吗,我家主子定会杀了她!所以箐箐还有什么想说的?” 黑衣人凑到她耳边吹气,他的另一只手从袖子里摸出匕首,正慢慢靠近徐轻箐的脖子。 就来那么一下,她可能就会没命。 黑衣人眼里含了几丝嗜血。 徐轻箐能够感觉到他身上的温热,她身子抖的更厉害了,“祁门,你到底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放了我好不好。” 祁门轻笑出声:“箐箐容貌可人,祁门只想要箐箐。”他语气轻柔,好像真的是爱惨了徐轻箐。 “上次祁门根本就没有得手,你说,你为什么要去主子那里嚼舌根子,舌头不要我便给你拔了如何?” 徐轻箐看他嘴角虽然还带着笑,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这般威胁人的话成功刺激到了她。 “我不想听,我不想听,啊啊啊!” 那日的事情是她极力想要忘掉的,为什么还是要让她记起来?为什么不肯放了她? 祁门眼神一冷,粗粝的大手捂住她的嘴,“给我闭嘴!引来人了你就完了!” 徐轻箐含着泪,可怜兮兮的望着这个男人,祈求得到一点怜悯,可丝毫没有用处,因为这个男人没有心! 徐轻箐的惨叫吓得东春身子一激灵,那点睡意顿时没有了。 “姑娘,姑娘怎么了?” 她小跑着经过外屋大壁,透过屏风她看到了有人在姑娘床边! 东春咬牙,大声道:“外面就是徐府最好的护卫队,你若识相点就赶紧给我放开姑娘!” 祁门蹙眉,倒是忘了夜里还有守夜的丫头,他把刀抵到了徐轻箐如玉般美的脖子,在徐轻箐耳边道:“别动,你一动我这刀就会插.进去!” 徐轻箐咬着嘴唇,哭喊着:“不要,不要,求求你。” 祁门轻声道:“让他们走,我便不伤你性命!” 屋瓦上睡着的徐信听到动静,他从木楼梯上爬下来,看到徐轻箐屋子里的窗户是开着的,隐隐约约间还见到里面有两个人影。 他心中一紧,上钩了。 徐信这几日的夜里都是待在迁莺阁的问某处,一方面是担心徐轻箐会做傻事,另一方面是想等人。 怀仲调查了几日,终于在国师府找到一点迹象,但是因为国师府的防卫太严了,他没法真的去确认,只好带着消息回来了,而这些已经足够。 徐信打了一个手语,隐在暗处的人皆已就位,他轻手轻脚的接近内屋,然后躲到了帘布后面。 内屋屏风外面的东春注意到他一飘而过的衣角,安心了不少,公子来了就好,姑娘有救了。 “不管你是谁,最好放了我家姑娘!”东春愤恨道,此人定是那个害了我家姑娘成了这个样子的罪魁祸首! 祁门冷笑:“你的姑娘可是爱惨了我,大晚上的就传信要我来与她幽会,怎么,你是想要棒打鸳鸯吗?” 徐轻箐摇着头,无声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不喜欢他,我没有传信给他!” 东春脸红了半边,登徒子,好色之徒,混蛋,竟敢这么侮辱姑娘! 徐信也握紧了拳头,沉声道:“一,二,三。”三秒过后,暗卫们持刀破窗而入。 祁门暗道不好,他死死控制住徐轻箐,她是唯一的生门。 “你们姑娘在我手上,不想要让她死的就给我滚开!” 祁门将本就贴着徐轻箐脖子上的匕首更是贴近了几分。 没过多久,徐轻箐的脖子上皮便被擦破,流出血来,白与红交相映。 徐信暗中划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他趁着祁门是背对他这一边的,连忙走进去,从他背后夺过他手里的刀并反而用刀顶住了祁门的腰部。 徐信阴沉着脸:“终于抓住你了。” 暗卫们皆拿着大刀围着祁门。 徐轻箐弯着腰大口大口的呼着气,眼神迷茫的看着徐信,哥哥。 徐信看着她衣衫半解的模样眼底的恨意更甚,该死的小人!竟敢这样对他捧在心上的人? 东春拿出袍子给徐轻箐裹上,心疼的拥住自家姑娘,徐轻箐心还是在跳个不停。 祁门知道自己已经跑不掉了,干脆口嗨道:“徐府三姑娘的滋味可真是销魂啊,想着她在我身下那副享受的模样,啧啧啧,也不知还有没有人有这个福气再来……” 徐轻箐怔了怔,没有!我没有! 东春见自家姑娘如疯魔般摇头,心疼的用手捂住她的耳朵,让她不再听到这些话。 “姑娘,我们不听这些下三滥人说的话,公子定会帮姑娘教训他!” 徐信一拳捶在他腹部:“你tm在找死!来人,给老子压着他,一个一个压在他身上,压死他!” 祁门气红了眼睛,如若他真的被这样,那就是奇耻大辱! “你敢动我!我是国师大人的人。” 徐信把祁门拉出屋子,然后将他推倒在地,他用脚踩着他的背,狠狠地摩擦着。 “我有什么不敢动你的,老子才不管你是谁,只要是碰了老子的人,就得给老子偿命!你们给我压上去!” 暗卫们不知所措,互看着对方,公子是要我们压上去?不要,我嫌弃。 徐信半眯着眼眸,似在说:“还不动就搞死你们。”这些暗卫是徐信偷偷养的,花了不少银子。 暗卫们咽了咽口水,还是压吧,他们一闭眼,一个一个如叠罗汉一样压在祁门身上。 第一个下去的也挺难受的,最后一个上去的人满脸享受,好软。 祁门痛呼一声,“徐信,你快放了我!” 五六个大男人压在身上的滋味真是不好受,他已经感觉到自己快要窒息了。 徐信居高临下的看他,“销魂么?国师大人又怎么样?国师大人若管不住自己的下属,那又算得上哪门子的大人?” 祁门猛烈的咳嗽起来,“该死,我定要灭了你徐家满门!” “放心,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徐信勾唇冷笑,“你要好好享受我给你准备的东西。” 暗卫们起身,祁门松了一口气,但自己连起身都困难,正休息间,就听到徐信道:“把他送过去,希望你喜欢。” “是。” 还没等祁门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打晕了,醒过来时,自己是在一个乞丐窝。 “醒了,他醒了。” 一乞丐满脸癞子,猥琐的笑,那一嘴的大黄牙实足把他给恶心到了。 “我们来了,嘿嘿嘿。” 一群乞丐围了过来,祁门感觉到一丝不妙,想起身时,却发现自己身上没有丝毫力气,就好像被人下了“软筋散”。 他听着他们说着话。 “虽然是个男的,但也总比没有好。” “大哥,你玩累了,就让我来玩吧。” “滚一边去,老子都还没说话了!” “你tm跟谁耍威风呢,老子就要在你前面!” “……” “你们要干什么?”祁门声音有些颤抖,这些乞丐在扒他的衣服!难道是要那个啥? 徐信,算你狠! “小美人,别害怕,马上就好了。” 祁门又羞又恼:“滚开!滚开!” “主子告诉我们没必要怜惜你,看来是对的,兄弟们一起上!” “好啊,大哥!” 乞丐们摩擦着拳头,不怀好意的盯着祁门,真是白啊,有钱人的奴才就是不一样。 破庙里叫喊声不绝于耳,一声比一声痛苦和凄厉,最终都化为乌有。 血流了一地。 怀仲摸着自己的手,听到里面没了动静,冷淡一笑,“呵,这不就乖了。” 乞丐大哥一瘸一拐的来到怀仲面前,伸出手:“银子。” 怀仲神情一冷,“给你。” 乞丐头子兴奋的笑,这等好事天天有就好了。 噗嗤。 乞丐头子满脸不可置信,最终倒在了地上,怀仲擦着手上的血,黄泉路上走好。 他一进破庙,所有的乞丐已经全部被杀了,他看着地上眼里已经没有半分神采的男人,问道:“恨吧?” 祁门眼里迸射出寒光,我恨不得吃了你们的肉,喝了你们的血! 怀仲蹲下,用悲天悯人的眼神看着他:“主子就是这样冷血,想要报仇吗?跟着我。” 第一百九十章:为皇家开枝散叶 天快亮了,因为徐信的严防死守,所以这里面发生了什么,徐府的其他人都不知道,但他们都在好奇的观望着。 东春扶着自家姑娘回到床上,安慰道:“没事了,姑娘,我们没事了,公子在外面呢。” 徐信站在屋子外面,背着手,神色复杂,望着远方快要升起的太阳。 而徐轻箐还是两眼无神,魔怔的摇着头,不肯再躺到床上去。 东春微微一叹,扬声道:“公子,你还是来看看姑娘吧。” 徐信抿嘴,犹豫了几下还是踏入了内屋,他很害怕徐轻箐过于激动就做出什么事来。 徐轻箐看到徐信进屋后手立马就抓着东春的袖子,不安的眨着一双含水的眼眸。 “你先下去吧。” “是。” 徐轻箐抓的更紧了,她并不想东春离去。 东春小心翼翼的掰开了徐轻箐的手,快速离去,这个时候还是让公子和姑娘谈谈,他们是亲姊妹,有什么话不能说呢。 徐信什么也没问,只是倒了一杯水给徐轻箐,徐轻箐没有接那杯水,还是一味的摇着头。 徐信心仿佛被人给揪紧了,听那厮说的话来说,他指不定做了什么畜生不如的事! 徐轻箐感受到旁边人身上散发出的冷意,冻得她犹如坠入九尺冰窖。 徐信压下冷意,温和笑道:“箐箐,你想吃什么,哥哥去给你做好不好。” 徐轻箐脚下一软,跌坐在后方的床上,她今晚的精神绷得太紧了,现在终于撑不住了。 徐信柔柔道:“哥哥记得你最爱吃鸡蛋羹,我现在就去给你做,你现在好好睡一觉好不好。” 徐轻箐激动道:“不要!不要让我一个人呆在这,哥哥,求求你。” 徐信稳住她的情绪:“好,哥哥不走,哥哥陪着你,箐箐乖。” 徐轻箐松了一口气,但人还是僵直着,一动不动如木头人呆坐在床上。 徐信双拳紧握,那个畜生!感觉那样都是便宜他了!我的妹妹何时会这样害怕,她以前是那么的张扬跋扈,可如今却变成了这幅样子! 徐信嘴角勾着一抹笑,眼里也笑意深深:“箐箐乖,哥哥一直都会在,哥哥会一直在箐箐身边,那个人已经被我弄死了。”也差不多没命了。 徐轻箐如落水之人找到了一根浮木,她扶着自己的额头,轻轻的掩面哭泣着,“哥哥,哥哥,箐箐脏了。” 徐信将她拉到自己怀里,摸着她的头,语气还是很温柔:“没有,箐箐是这个世界上最干净的姑娘。” 徐轻箐抓着徐信胸前的衣裳,越抓越紧,“不要杀了他,我要……我要亲手杀了他!他就是魔鬼!他就是禽兽!” 徐信轻笑:“哥哥会把他好好调教,然后献给我的箐箐。”让他赎罪。 …… 那一日是很平常的一日,徐轻箐从国师大人的书房里出来,然后回到弟子院。 祁门是国师大人身边的人,他来找她说国师大人有事情交代,她根本没有多想,就那么跟着他到了他房里。 徐轻箐见他半天没有拿出东西来,狐疑道:“祁大哥,大人说要交给我的东西呢?” 祁门冷笑:“小美人,哪里来的东西呢,我这个活生生的人不好吗?” 他看中徐轻箐许久了,可惜总是没有找到机会,如今机会不是来了么。 徐轻箐想要走,却被他给拉了回来,一个小姑娘哪里能够抵得过大男人的力气? “箐箐,别怕,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徐轻箐愤恨道:“我是国师大人最爱的弟子!你若是敢动我,大人定会饶不了你!” 祁门知道大人已经准备对徐府下手了,所以根本是有恃无恐。 “箐箐乖。” 这一句句温柔的“乖”让徐轻箐身上起了无数的鸡皮疙瘩。 他亲着自己的脸,手也是那么的不规矩,徐轻箐绝望的眼泪从眼角流下。 忽然外面传来声音,成为了她的救命稻草,“祁哥,国师大人找你。” 祁门一拳砸在桌子上,邪邪一笑:“下一次你便不会那么幸运。” 虽然确实没有做到最后,不过如果做到了最后,她可能就真的会跟他拼命吧? 徐轻箐整理好衣服,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可再后来,她便没有去国师府,无论国师大人如何传召。 她本以为自己可以忘记,可直到再见到国师大人身边的祁门后,她彻底崩溃了。 全是假的!全是骗人的! 这件事是忘不掉,她脏了,她丢了徐家的脸,父亲母亲死了,奶奶也死了,所有可以依靠的人都死了! 她只有哥哥了,可哥哥他…… 瞿公公奉茶的时候道了一句:“女君,徐府的人又来了。” 徐年揉着自己的手,诧异道:“怎么了?是徐信还是徐贺。” “是徐信。” “嗯,本君知道了,下去吧。” 瞿公公非常恭敬的行了一礼才下去。 这瞿公公是李公公教出来的徒弟,办事都很稳当,以前徐年还是左相的时候就很欣赏他。 如今他做首领太监她也很信任。 徐信被带入到养心殿中 徐信行礼道:“草民参见女君。” 徐年满脸疲惫,沉沉问道:“怎么了。” “草民想跟女君做笔交易。” 徐年眼里多了几分兴趣,轻声问道:“哦?什么生意都做到本君身上了。” 徐信坚定道:“草民可以帮你清除朝廷异类党羽,如今朝廷上的形式女君应该也知道,外忧内患,不然女君为何总是愁眉苦脸,满脸疲惫。” 他想给徐府找个安稳,他也知道徐年是不会帮他们的,所以只能这样做,这样做才能给他们一个真正的教训。 国师大人的人做错了事,这账也自然得算到他身上去! 徐年饶有兴趣的盯着他:“你口气倒是不小,哥哥,那么多年了,年年可不知道你有这么个本事。” 徐信微愣,他许久都没有听到她唤他为哥哥了,如今听着倒有几分陌生。 徐信拱手道:“女君抬举草民了。” 他的态度变得那么恭敬,其内有几分真心徐年也看不出来,不过她倒是有时间跟他玩玩。 “那本君便给你个官位,你能做到什么程度,本君便给你权势到什么程度,不过你可别忘了,本君身边可用之人不只有你一个,若是你不忠,本君给出的东西随时可以收回。” 可以说是给了一个甜枣又给了一个巴掌了。 徐年不知道他的变化为何会那么大,但是他若是肯为她办事,她不介意给他一点机会,何况,朝廷的那帮老顽固确实该整治一番了。 徐信脸上一喜:“好!草民多谢女君!” 待徐信离开之后,徐年去了太后宫里,皇奶奶自她继位后就一直对她不冷不热的。 徐年也很无奈,她知道她的这个位置来的名不正言不顺,皇爷爷就那么给了她,皇奶奶心里其实更想要舅舅坐上这个位置吧。 她心里也是很惶恐的。 “参见皇奶奶。” 太后娘娘不冷不热道:“女君来了。” 徐年拿出一件大氅,递给了太后娘娘身边的宫女。 “这件大氅是用上好的狐狸毛做的,定会在冬天给皇奶奶一个温暖。” 太后娘娘淡笑:“女君有心了,可如今快入夏了,暂时也用不上。” 潜台词就是你操错心了。 徐年浅笑,又拿出一件夏袍:“孙儿都给你准备好了,这件衣服是孙儿特意为皇奶奶定做的,定会符合皇奶奶的气质。” 太后娘娘怔了片刻,这件夏袍是宝蓝色的长袍,上面绣着芝兰和玉树,绸缎用的应该是上好的江浙蚕丝,品质样貌都挑不出错来。 “欢儿,收起来吧。” 名为欢儿的宫女将两件衣服拿着去了内宫,应该是好好安置去了。 “女君,你如今做了皇帝,就要做好为皇家开枝散叶的准备,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 太后娘娘想了许久,终于才肯开口,按理说女子当政是万万不可的,何况这还是在嫡系皇子一脉在的情况下。 可如今已成现实,她再不想接受也只能接受,不过,现在她们即将面对的问题就成了“后宫问题”,一介女子难道也要像男子那样开三宫六院吗? 这是离经叛道,不被人所接受的! 说到底还是百里君策那混蛋不顾现实,硬是把皇位当成补偿的东西乱给! 气死老娘了! 徐年摸了摸鼻子,怎么感觉皇奶奶忽然生气了? “皇奶奶,孙儿暂时还没有那个想法,孙儿还小,以后便让舅舅的子弟继承皇位也是一样的。” 太后娘娘沉了脸:“这件事可拖不得!你要是有喜欢的男子,招进宫来便是,谁敢说你女君半句不是!” 徐年目瞪口呆,皇奶奶这句话包含的内容是不是太劲爆了些?! 这是要她广纳后宫,当“山阴公主”? 徐年尴尬的咳嗽了两声:“皇奶奶说笑了,就算她们不说什么,孙儿自己也是不愿的。” 太后娘娘知道这种事强求不得,只能不痛不痒的道:“女君也许不知道,这规矩你皇爷爷打破的可不止你这一件,不破不立,女君回去可要好好想想哀家的话吧。” 徐年点头,跪安了。 不知为何,脑袋里忽然蹦出了那个笑的贱兮兮的男人的脸,他……要回来了吧? “女君,女君!” 徐年猛的转身,想要往反方向走去,没想到那人还是锲而不舍,竟直直的追了过来。 第一百九十一章:入宫当娘娘 “女君,别走啊。” 徐年憋着气,沉闷道:“济南王不在王府里待着,总出来乱跑什么。” 这几位殿下封王之后,就挪出宫去开牙建府了,即使百里瑞鹤在他耳边叨叨了许久,要住在宫内的三溪殿,徐年也是没有答应的。 她不杀百里瑞鹤还是看在她登基礼时他没有出来捣乱甚至还帮了她不少的情况下。 要是他还是那么惹人烦躁,徐年恐怕现在就会杀了他!毕竟他可是杀了自己父母的罪魁祸首! 如今只不过是留他蹦跶几天。 百里瑞鹤好像没有看到徐年情绪不好似的,还是笑嘻嘻道:“女君,身为舅舅的我想向您求一个恩典,不知可否?” 徐年握拳,耐着性子道:“济南王有什么话就直说,本君不会把你怎么样的。”至少现在不会。 百里瑞鹤沉吟片刻道:“皇舅想要将郴州对我有恩的那一家人家接到京师,让他老人家安享晚年。” 这件事已经脱了许久了,也不知晴儿是否已经婚嫁了。 徐年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连“恩典”这个词都用上了。 不过这一家人还真的挺有意思,看到那么俊的爷受了箭伤,肯定非富即贵,就不怕仇家来寻仇? “这件事皇舅自己做主便好。”徐年说完便往自己宫内走去,我要远离这里。 “主人,你一定要好好讨好女主啊,小索觉得女主依旧想要弄死你!” 小索又在百里瑞鹤心里戳了一把刀。 百里瑞鹤这几日天天被他洗脑,说一定要好好在女君面前刷脸,刷个脸熟,这样才能更好的完成任务。 他简直是欲哭无泪,我这才歇息了几天,没看到徐年已经很烦我了么?难道我不想去讨好她? “知道了,知道了。”百里瑞鹤打起精神,继续跟在徐年屁股后面,嚷嚷着,“女君,皇舅府里多了几副字画,我们来评鉴一番如何。” 徐年:“……” 不如何。 有一小宫女着急的往太妃住处跑去。 膝下有皇子的太妃依旧可以独立入主一宫,权利虽然不像以前那么大,但总归是比一般的嫔妃好点。 “他当真是那么委曲求全?” “是,太妃,王爷他在那人面前百般讨好,甚至做什么事都得来遵循那人的意见!” 婉妃娘娘被封为勤慧太妃,此时的她住在翡银殿,离正大宫的门十分相近。 她一把捶在桌上:“混账,哀家养了他那么多年,就是让他在那贱人面前做奴才吗!” 她的贴身宫女萃雅行礼道:“太妃娘娘息怒,在奴才看来,王爷有可能是在韬光养晦,这样其实也有好处。” 勤慧太妃问道:“什么好处?” 萃雅递上一杯茶,又道:“奴才说句不中听的,如今局势虽然不定,但那人已经在那个位置上了,如果要把她扯下来恐怕还得费些功夫。” 勤慧太妃喝着茶示意她继续讲。 萃雅道:“清泉宫的那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他找的人再刁钻毒辣,也敌不过那先皇的圣旨。” “如今我们殿下受封为王,地位也比以前水涨船高,至少比起那个人的儿子可好多了。” “要是卢太傅再忍些时候,我们说不定马上就会翻盘,我们还是要弄清楚王爷的意思。” 勤慧太妃神色一冷,萃雅连忙跪在地上,求饶道:“太妃娘娘息怒,是奴才没管住嘴乱说话了。” 勤慧太妃闭着双眸,微微一叹:“起身吧,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如若哀家再劝着爹爹些,我们也不会遭此大厄,哀家能一人住在宫内,不用跟那些恶心的人住一起,还得多亏了鹤儿。” 这个时候她的眼里才多了些慈爱。 卢太傅因为跟着百里玄庸共同陷害女君,早就被斩杀了,他们那一派就只剩下一个苟延残喘的百里玄庸了。 “萃雅,你去,快去将济南王请过来,就说娘亲有体己话要跟他说。” 萃雅点头:“奴才这就去。” 百里瑞鹤刚从养心殿出来,就跟原主母妃身边的宫女撞上了。 他有些诧异,这原主娘亲怎的突然派人来请我了,不是说以后都不必相见了吗?还就是前不久刚说的话。 他是这样想的,自然也就是这样问的。 萃雅恭敬道:“王爷,太妃那时候说的都是气话,母子之间哪有那么多仇恨,太妃许久未见王爷了,对王爷甚是想念,还望王爷望着以前的母子之情,与太妃见一面吧。” 百里瑞鹤狐疑问道:“太妃最近身体怎么样?” 萃雅摸了摸泛红的眼睛,默默道:“太妃日夜思念王爷,熬的太苦了,身子可能快不行了。” 勤慧太妃正很有力气的拿着围布摘着花,突然打了一个喷嚏,花都掉了。 百里瑞鹤虽然脑子转的不快,但谁对他真心好他还是知道的。 这原主母亲见他的时候,眼里满是算计,只想着利用他得到荣华富贵,怎会真的思念自己,说不定又是劝他夺皇位的。 百里瑞鹤想着这些糟心事,就根本不想去,但这个时候脑子里突然传来了小索的声音:“主人,我们去看看吧,看一下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要是她要对女主不利,我们也好做打算。” 小索也只有这个时候愿意露头出来。 百里瑞鹤深觉有理,终于道:“萃雅,快快带本王过去,母妃生病了怎的不来找本王。” 他们也都是实力派演员了。 百里瑞鹤觉得自己要是回到现代说不定真的可以去当演员。 萃雅见达到了目的,也是松了一口气,他愿意去就好,“王爷跟着奴才来吧。” 这边上演着“母子情深”,而那边却变得“箭弩拔张”。 谢长安还未脱下战甲,就被人从后面偷袭,他眼眸里闪过一丝冷意。 他回来的消息没有告诉任何人,就连徐年他也没告诉,就想给他们一个惊喜。 怎会在自己院子里遭到刺客?到底是谁泄露了消息。 这刺客身形瘦弱,身姿却格外轻盈有力,每每要抓到他的时候,就被他轻而易举的躲了过去,如同一个泥鳅一般。 这人上衣穿着青色短袄,脸上蒙着脸,又格外戴了一层黑色帷帽,所以谢长安是完全看不清他的脸的,只是为何这人身上总有一股他熟悉的味道。 谢长安的剑挡住了他软剑的进攻,这人内力太强大了,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若是这么耗下去,自己肯定讨不着好。 那人勾唇轻笑,软剑指在了谢长安的喉咙处,谢长安身子一僵,暗暗拉下衣袖,想要放暗箭,却依旧被他飞身躲了过去。 屋子里的动静很大,很快就引来了将军府的护卫,他们齐齐围在院子周围。 “快放了将军!” 谢长安摆手:“都给我下去。” 这人只要轻轻一戳,自己必死无疑,哪里等得到他们来救我。 华韵那个靠不住的家伙! 谢长安脸色苍白,他内力耗尽,如今不过是强弩之末,他们京师何时多了这么一号人物,又是谁要杀他? “兄弟,老子死也要做个明白鬼,你到底是谁?又是谁派你来的”谢长安桃花眼眯了眯,眼前这人真的好熟悉,就像是他认识的人一般。 风吹开了窗户,面前这人的帷帽也被吹的飘飘而起,他放下软剑,再次将软剑围到腰间,出声笑道:“不认识我了?” 谢长安睁大了双眸,这声音他怎么可能不认得,诧异道:“你莫不是晋安?” 此人轻轻一叹:“时别几年,京师已经没有几人认得我了,就连我最好的兄弟也……” 谢长安一拳锤了过去,这可是实打实的一拳。 晋安弯腰咳嗽着:“混不吝的,有必要那么打你兄弟么。” 谢长安让那些人下去后,没好气道:“你也知道我们是兄弟,你下手的时候可没想过这点。” 晋安低低笑道:“这不是帮你看看武功如何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如今你的内力可比以前好多了。” 谢长安邀着他去院子里:“你更不错,不是出去游历吗,怎的一身锋锐的回来,喝茶还是喝酒?” 晋安酒虫立马被勾了起来,对他的问题不管不问,直接道:“还是你懂我,来坛女儿红!” 二人把酒言欢,二人许久未见,自然有许多话讲。 这边闹得那么大,将军夫人自然也知道了谢长安回来的消息,看他们聊的开心,也就没有打扰他们。 “长安,那个女君是怎么回事?”晋安在街上逛了许久,也打听了不少事,但最想了解的还是新任女君。 谢长安怔了怔,端着碗继续喝着:“我这几个月一直在外面,你问我?我也不知,不过,那人你可别抱有太大兴趣。” 这半是威胁的话让晋安起了几丝兴趣,他眼里含着几分深意的看着谢长安:“看来她是名花有主了?不是吧,长安,你难道要入宫当娘娘?哈哈哈哈哈。”他摸着肚子,放生大笑。 谢长安脸红了半边:“乱说什么呢,还没影的事。” 晋安笑不出来了,不可置信的问道:“不是吧,这么说你还真想入宫当娘娘?长安,你……你脑子没问题吧。” 那女君的魅力当真那么大,传闻说她“天下人莫不知简郎之姣也”,如今又是朗齐独艳的一代女君。 他还真想去看看那女君,看看是否如传闻所讲。 第一百九十二章:铜牙铁嘴 晋安见他只是喝酒,一直是闭口不言,心里大概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 男人上了心,不比女人差。 “方才瞧你又是要沐浴又是要更衣,你应该是要入宫的,做兄弟的我不小心扰了你的好事,该打,不过大将军,带一个我应该没关系吧。” 晋安还真想看看这个女君的模样。 谢长安想起这个就来气:“你莫不是一直在将军府里蹲着我?非礼勿视懂不懂。”怪不得一来就碰到他。 晋安喟叹道:“有了女人忘了兄弟,罢了罢了。” 谢长安注意到他的眼角划过一丝落寞,他看得出来晋安情绪不太好,性子也变了些。 他虽然不知道晋安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如果不是他自己愿意说出来,他是不会逼他的。 谢长安装作无奈的样子:“我带你去便是,做出这幅怨天尤人的样子给谁看。” 二人整理了一番,才正式入了宫。 徐年早就知道他们要来的消息,也是准备了一桌子好菜。 “臣等参见女君。” 谢长安和晋安二人齐齐行礼。 徐年身着红袍,头戴金冠,眉目间带着些许疲惫,但是这也丝毫没有掩盖她本身的风华绝代。 其凤眸“眼明正似琉璃瓶,心荡秋水横波清”,里面带着的确实无边的冷淡情绪,于眼眸流转间勾人心弦,于又冷又热间动人心魄。 晋安暗自称赞,此女的容貌怕是世间少有,世人所言不虚,如若是男装,怕也是个妖魅之颜吧? 徐年淡漠道:“二位免礼。” 谢长安心下有几分复杂,如今我们二人身份已差了太多,倒是平白无故多了几分拘谨。 晋安则特别自来熟,直接不管不顾的打招呼:“嫂嫂好,我是盛楠侯府的世子爷,晋安,刚从外面游历回来。” 这句“嫂嫂”让徐年和谢长安都感到了些许不自在。 谢长安瞪了他一眼:“乱叫什么呢。”也不知她会不会恼。 晋安似作疑惑:“长安哥,女君不是你的心上人吗,晋安叫女君为嫂嫂有何不妥?” 谢长安看他眼睛眨个不停,有些无奈。 我何时还需要这个小屁孩来替我追小姑娘了,多事。 徐年的两颊转眼间红如云霞,谢长安见着也是口干舌燥,许久未见她,真是……格外想念了。 “咳咳,晋安世子真是活泼可爱,先坐下吃点东西吧,本君总是听谢长安提起过你,如今回来了可要好好待上些时日。” 晋安撇嘴道:“嫂嫂无须替他遮掩,他能说我什么好话?他定是暗戳戳讲我的丑事吧?” 谢长安拍了他一下:“我还在这呢。” 这些笑谈很快拉近了几人的距离。 徐年招呼着他们,二人也不客气,就着菜喝酒更有味道。 谢长安主动道:“女君,如今边关已定,臣料想狄人也不敢来犯,臣想在京师……” 他还未说完一紫袍男子走了进来。 “姐姐,怎么又没有好好穿衣服。”那男子给徐年披上一件外袍。 徐年回头对他笑道:“不过是一会儿,如今天气回暖,在殿内也不怎么冷,所幸没穿了。” 谢长安捏紧了筷子,晋安眼含深意看着三人间的“波涛汹涌”。 “姐姐身子不好,还是多注意一些吧。”他仿佛才看到谢长安他们一样,行礼道,“将军。” 晋安在这个时候才看清这位的正脸。 好家伙,长得比嫂嫂还魅惑,动作又那么柔柔的,看着就赏心悦目。 啧啧啧,谢长安怕是危险罗。 不枉此行,不枉此行,哈哈,别的地方哪有这样的好戏可看? 徐年介绍道:“这一位是盛楠侯府的世子爷,晋安。” 妗子浅笑道:“晋安世子安好。” 如今的妗子还是待在徐年身边,被徐年封为御前总都督,特赐紫袍玉带,地位很高,在外别人都得尊称他一句“大人”。 谢长安嘴里的佳肴顿时没了味道,方才被他捏的筷子都快被他捏的都快变形了。 这宫里的筷子可都是银筷还有玉筷,如今他的手里握着的就是一对银筷,弯了还是很明显的。 妗子眼尖,自然也看到了,他暗自勾唇,收到消息我便赶来了,有你谢将军什么事? 他走到徐年身后,为徐年布菜。 徐年阻止道:“如今你的身份给本君做这些不合适。” 妗子还是给她布着菜:“姐姐,妗子伺候你是天经地义的。” 徐年看他态度坚决,也只好任他如此,谢长安见此哪里还吃的下去? 那般郎情妾意、情意深深的模样,这几个月,这人许是一直这样待在她身边的吧? “臣吃饱了,多谢女君款待。” 气都气饱了! 谢长安在桌子底下掐了一下晋安的大腿,晋安吃痛,幽怨的看了他一眼,也起身道:“臣也是。” 徐年看着桌上还未动过几筷子的菜肴,眼角抽搐,这般便饱了?我能说老娘还饿着么? “姐姐,让妗子去送送二位吧。” 徐年点头,“来人,撤菜。” 马上就有宫女太监伺候着将菜撤了下去。 妗子在前面给他们带着路,晋安搭话道:“女君似乎很信任你,你为何称女君为姐姐呢?” 妗子解释道:“妗子的命是姐姐救回来的,所以姐姐就如妗子的亲人一般,承蒙姐姐不弃,这才有了这般地位。” 晋安若有所思的点头,此人年纪很小,却给他一种格外危险的感觉,就如在荒郊野外被毒蛇给盯上一般。 谢长安冷哼:“不过是随手的事,那次我们去那也不是只去救你的。” 妗子轻轻一笑:“姐姐待我不薄,允许我跟着她,如今已有一年半载,妗子自然要对姐姐好,不像某些人,一去便去了大半年。” 这句暗指的话,傻子都听的出来是在说谁,谢长安咬牙切齿:“干卿何事?” 晋安拉着谢长安,对妗子客气道:“宫门已到,就送到这里吧。” 妗子又是一笑:“那妗子便送到这里了。” 谢长安冷笑:“你为何要拦着我,我要砍死这个小白脸!” 妗子充耳不闻,此时还是不适宜弄他。 软甲黄袍的侍卫依旧面无表情,但也不知他方才的话被他们听进去了多少。 妗子站在原地,看着晋安拉着他离去,等彻底看不到他们后,淡淡道:“关门。” 侍卫们乖乖的关上大门后,又恢复了先前的动作,一动不动。 妗子拍了拍袖子,周生的气质轰然发生变化,若是他们在场,他们便会发现他比徐年更有君王之气。 晋安把他死拉着出了宫门口,到了一个小酒楼,重新点了些东西,真是饿死他了。 他还没发现这个酒楼就是他初来次回来京师后所来的酒楼。 “你跟他置什么气,你若是将他打伤了,嫂嫂能站到你这边?” “她怎么不会站在我的这一边?” 小酒楼另一头站着的小二哥蹙眉思索,这人好像是那天的傻憨憨,青袄短袍,身姿飘逸,应该就是他了。 他走过来热情的招呼道:“客官,还要些酒么?”那日他可是把酒都给喝光了。 晋安自然也认出了他:“小二哥,前些日子我给你的那些金豆子够你下半辈子吃香的喝辣的了,你怎么还在这当店小二?” 小二哥挠着头,不好意思道:“小人生来就是贱骨头,一日不干活全身都酸的慌,小的还是继续干着,大侠赏的东西我还是藏着供起来吧。” 晋安被他这番没脸没皮的话逗笑了:“你倒是实在,你若于心不安,便退回来给我如何?” 小二哥捂紧了袖口:“客官还是莫开玩笑了,上次你将桌上的东西都给卷走,小的可被掌柜的骂了好大一通,不过,大侠莫不是钢牙铁嘴,连瓷碗都吃的下去?” 谢长安被他们两个的插科打诨彻底弄得没脾气了。 “他嘴巴臭,吃点瓷器下下火,你也可以多向他讨要点赏钱,这位爷可不差这些东西。” 晋安笑骂道:“小二哥,谁嘴巴臭可是一目了然了,快快给他点薄荷茶败败火。” 小二哥也跟着尬笑:“本店薄荷茶倒是没有,有些果茶,不知客官要不要?” 晋安摆摆手:“无碍,给他来点。” 小二哥道了句好便下去拿果茶了。 谢长安深深的看着他:“你连一个小二哥都能笑脸相迎,怎么就不知道回去。” 晋安脸一僵,还是笑:“回去干嘛,看他们的脸色?不过是回来看看你,说不定明日就走了。” 谢长安手执酒杯,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你若是气不过,把他们全提起来揍一顿罢了,何须这般憋着气。” “你以为我像你?你是家中独子,从不必想这些七七八八的东西,别说我了,说说你吧,你打算怎么办,那个妗子看起来可不是个善茬,不好对付哦。” “杀了如何?” “莽夫,若是真把他杀了,嫂嫂可是不会再理你了,看嫂嫂的态度,你便知道,她对他很是看重。” “再说吧,我有的是时间跟他慢慢耗……” 谢长安瞳孔一缩,猛的起身,那人的脸好像徐年,莫不是隐还未死? 刚刚风一吹,那人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让人遍体生寒。 他想要再仔细看看的时候,却发现那人已然不见,就像是一个幻觉般。 晋安被他吓了一跳,疑惑的问道:“怎么了你。” 谢长安摇头,失神道:“方才看到一个熟人,应该是我看错了。” 隐早就被秘密.处决了,怎么可能还出现在京师。 晋安知道他有话没说完,他也不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有些事没必要刨根问底。 徐年半倚在窗前,看着四宫上的方方正正的天,“妗子,你今日没规矩了。” 妗子从背后做出拥抱的动作,虚虚的抱了她一下,“姐姐是在怪我那样试探他们么?” 徐年感受到了他的委屈,无奈道:“一个是功臣名将,对我又有救命之恩,一个是世子爷,你怎么也不该那般。” 妗子轻笑出声:“妗子自然知道谢将军待姐姐的好。” 可是他有妗子对你好吗,妗子可以把心都掏出来给你…… 第一百九十三章:遛狗大计 郴州大道,来往行人颇多,其中有几人堵在大道中央,引人驻足不前。 “大哥,这是我们家所有的银钱,求你放过我爹爹吧。” 长相清秀的小姑娘掏出袖子里所有的银两递给一个看着格外雄壮魁梧的男子,声音清脆悦耳,又带着些许哭腔,惹人怜爱。 那男子抓着一个中年男人,应该就是这小姑娘口中的“爹爹”。 除了那个魁梧的男人,还有别的手下站在他后面,为他撑场面,做打手的。 中年男人呜咽道:“晴儿,你快走,他们的目的并不在此啊!是爹爹没用,做生意赔了本,欠了银两,如今债家来找也是爹爹咎由自取,你快去京师找他,快!” 晴儿无助的摇头,不要,爹爹。 魁梧男子捂住晴儿爹爹的嘴巴,色眯眯道:“小美人,你爹爹共欠了我们三千银两,加上利息那就是现银三千五百两,如今你们的房产都抵押出去了还是没有还完,你这点钱怎么够?”语气十分轻蔑。 他想要摸晴儿的脸,却被晴儿躲开了:“大哥,你让我为奴为婢都可以,只求你放过我的爹爹。” 魁梧男子做出凶状:“小美人,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你跟了我,我便把我的老丈人好好照顾着,你若是不从,他会怎么样我也不敢保证。” 晴儿蹙眉:“晴儿是良家姑娘,卖劳力可以,拒不卖身!” 晴儿的这句话让围观群众都大声喝彩:“好!” “姑娘,说得好,你一定不要答应他。” “这位小哥,你们也饶人一把,别把人家逼得太紧了,你也听到了,这位老哥叫他姑娘去京师找人,能在京师的人肯定有银子还给你们啊。” 魁梧男子呸了一口:“老不死的东西,还敢来管老子的事,给老子滚开!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凭这些白话就想将这些债务一笔勾销?想得美!你要是想救他们,你就给他出了这三千五百银两!嗯?” 那位帮他们说话的老爷爷敢怒不敢言,毕竟那么多钱谁能很快拿出来?倾家荡产都还不起,何况人家后面还站着那么多人呢。 见他们都不敢说话了,魁梧男子轻哼一声,又把晴儿当成一个货物般上下扫视着:“今日你就两个选择,我把你爹带走,或者……我把你带走。” 晴儿怒瞪:“你休想,今日我爹爹和我你都带不走!强扭的瓜不甜你懂不懂!” 魁梧男子似笑非笑:“老子就喜欢强扭的瓜,虽然不甜,但是解老子的渴!来人,把这姑娘带走!” 他身后的人一拥而上,直接想上手抢人了,晴儿挣扎着:“你们快放开我!” 围观之人于心不忍的人很多,但都怕惹麻烦,所以都畏畏缩缩不敢上前。 这个世道就是这样,没有利益反而惹了一身骚的事谁想去做? 况且谁也没有义务去帮你,所谓的“帮你是情分,不帮你是本分”就是如此。 但要维护住这个世道的“情”还是需要这么一个挺身而出的人的。 她抿着嘴,犹豫的摸着另一只袖子里放着的令牌,他说非必要的时候不要拿出来,不然会弄巧成拙。 晴儿破釜沉舟般拿出令牌:“你们可认得这个东西?这可是当今济南王的令牌!我是他的人,若你还是苦苦相逼,小心吃官司!” 前些日子他派人来送信,前因后果她都给她解释清楚了,不过让她惊讶的是他竟是个王爷,还说不久后便要来接我们父女二人,可如今我就快等不到你了。 抓她的人有些犹豫,他们也不知道这个令牌的真假,但小心些总归是好的。 魁梧男子看了那个令牌一眼,上面写着个“鹤”,心中一惊,莫不是济南王百里瑞鹤的令牌? 不过他还是嘲讽道:“你和他能有什么交集?一个是天上的云,一个是地上的泥,骗老子,你们给我继续动手,怕什么,有什么我担着。” 远水解不了近渴,等他来了黄花菜都凉了,老子好不容易给你爹下了套,就是为了得到你这小美人,可不能前功尽弃。 小弟们有了底气,不管她手里的令牌,继续抓着她的双手,就要拖着她走。 晴儿无助的看着周围的人,发出求救的目光,那些人皆低着头,然后都摇着头离开了。 “给我放开她。” 这声音让晴儿猛的抬头,是他么? 魁梧男子咬牙道:“那个克老子的想当英雄又坏老子的好事,识相点给老子滚!” 百里瑞鹤穿着普通常服,一身黑色长袍,内敛锦秀,全束的发冠更凸显出他五官的坚毅俊郎。 魁梧男子皱眉,嘀咕道:“郴州何时多了这么一号人物。” 晴儿惊喜的看着百里瑞鹤,热泪盈眶,他没骗我,他真的来救我了。 “傻子,你怎么不把令牌拿出来?” 百里瑞鹤成功装逼,特别高兴:“小索,刚刚我帅不帅。” 小索:“……” 晴儿委屈道:“他们说这个令牌是假的,他们不信,爹爹欠了他们钱,他们要我来抵债。” 百里瑞鹤讽刺道:“说本王的东西是假的?有些人也未必太有眼无珠了。” 本王?魁梧男子心下有些慌乱,这就是济南王,年纪也对得上,可人不是在京师吗,怎么会来郴州认识这个婆娘。 强龙压不了地头蛇,就算他是王爷又如何,敢在老子面前耍威风,也得脱一层皮回去! 话说弱的怕凶的,凶的怕横的,横的就怕不要命的,这魁梧男子就是不要命了。 “哪里来的假王爷!真王爷还在他府上吃香的喝辣的,左拥右抱呢,你这小娘们,别看到一个人就往上扑,忍不住了就来找老子啊。” 魁梧男子满嘴的下流话,晴儿满脸羞愤,百里瑞鹤也沉下了脸,晴儿算得上是他半个救命恩人,也是他来到异世后认识的第一个姑娘,这种杂碎竟敢觊觎她?真是找死! 百里瑞鹤玩着自己的手,慵懒的抬起眼皮子道:“你应该就是郴州一霸,大戟戟吧?” 不知道为何,这人讲起自己的名号怎么就那么奇怪呢,一霸哥大笑:“原来你知道老子的名号,那你还不快滚?” 百里瑞鹤抖抖袖子,淡漠道:“在本王面前还那么嘚瑟,真是不要命了,六丑,你来说。” 他身后的六丑上前对着他们道:“郴州一哥大戟戟,开了一个地下黑市,贩卖朝廷所有严厉禁止还有见不得光的东西,甚至往外借高利贷,若是有喜欢的女子,便设计人来借高利贷,以人抵债,达到目的,做出了不少杀人放火的事情,这就是所有的证据。” 一霸哥蒙了,我不过是买个女人,怎的把自己给坑进去了,现在他是真相信这人是王爷了,毕竟他地下黑市之主的身份没几个人知道。 而这两个人随口就道出了他最大的秘密,一霸哥怒气冲冲:“老子管你拿到什么证据,本地县太爷,州府大人哪一个不卖老子的面子,山高皇帝远,我要是做些什么,谁知道呢?来人,给老子把他们两个抓起来,都带走!” 晴儿着急道:“你快走,别管我了,一切都是我们咎由自取,如若还害了你,我们心中必定过不去的!” 百里瑞鹤轻笑出声:“你这地头蛇做的挺威风的,可蛇就是蛇,只配在地上爬,你斗得过龙吗?你若还不出来,他就要骂你祖宗十八代了。” 暗处一人无奈一笑,不过还是走了出来:“不是说此事你全权处理吗,怎的还是需要我。” 一霸哥口水直流,这女子好美!如若晴儿是仙女的话,这女子就是九天神女了。 一身红衣衬得她皮肤更加白皙,头戴凤冠,逍遥恣意,那衣前若隐若现的两物更是惹人垂涎,还有大长腿。 晴儿她看看百里瑞鹤,又看看那女子,忽而有些自行惭秽,他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吧?她情绪变得低落下来。 徐年凤眸微眯:“把人放了,也许……还能饶你一命。” “小美人,若你愿意和她换,老子立马就放了她。”一霸哥不怕死道。 百里瑞鹤微怔,笑道:“好家伙,有眼光,不过你这话可没几个人敢说。” 老子都得讨好她,你这胆子也太大了,看来不需要老子对付你了。 徐年冷眼笑望:“就是不知道大戟戟能不能撑得起这句话了。” 一霸哥还没体会到这句话意味,就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地上了,肚子好疼。 他凶恶的看着徐年:“老子最喜欢折磨狠辣的姑娘了,那样更有意思!来人,给我上!” 他的手下齐齐上前,甚至有人挑衅道:“方才我的大哥不过是让你的,小美人,要不要哥哥也让让你。” 其他人都不怀好意的笑出声。 徐年敛眸轻笑:“那就多谢各位哥哥了。”正好试试最近练的那本《内功宝典》。 几个大男人把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围在中间,来往路人都摇着头快步离去了,唉,又有姑娘要遭殃了。 最开始徐年都是躲着他们的攻击,那些个打手也不想伤了她,就只是使出半成力气。 但是他们越打到后面就越发现自己连她的衣角都碰不到,就像一个泥鳅一样滑溜溜的。 有一个人觉出不对的地方了,狠狠道:“你是在遛狗呢!” 徐年又是一笑:“我可什么也没说。”说自己是狗,也是人才。 第一百九十四章:朝廷洗牌 说话的那人知道自己被戏耍以后满脸气愤,冷笑道:“小美人,这么说你哥哥,你就不怕自己嫁不出去么?” 这些人的攻势更加紧促、毒辣。 一霸哥满脸兴奋,打死她,小娘们,看你服不服! 晴儿的心情却格外复杂,怎么会有长得那么好看,又什么都会的小姑娘呢? 看着都比我还小。 他应该会喜欢这样优秀的妹妹吧。 而被她看着的百里瑞鹤正悠悠闲闲的坐在不知道从哪里搬来的太师椅上,手里还拿着个玉石鼻嘴壶吧唧吧唧的砸吧着。 晴儿嘴角一抽,他还真是把事情全推在了那姑娘的身上。 “本姑奶奶可没有你这么挫的哥哥。” 徐年还是采取防守政策,他们用着全身力气的进攻还是连她的头发丝都没有斩断,遑论其他呢? 他们渐渐觉察出不对的地方,这小娘们是让我们陪她练功啊。 现在的世界那么疯狂了么,他们连一个长得娇滴滴,笑脸盈盈的小姑娘都打不过了? 不行,得想个办法!不然太丢人了。 他们对视一眼,六个人闪身站住六个方位,摆出六行八卦阵来,他们都从腰间拔出剑,剑指被围在中间的徐年。 这个六行八卦阵是他们六兄弟自创的,打败过许多武林好手,如今被迫使出此招,也可见他们确实是拿徐年没了办法。 徐年眸色渐深,越来越有意思了。 “妖女,拿命来。” 六人齐齐持剑刺向徐年,剑上真气涌动,他们把全部的希望都集中在此剑上。 百里瑞鹤面色有些沉了下来,问小索:“这点小事应该难不倒她吧?” 小索还是保持沉默。 百里瑞鹤放下心来,一般小索不着急的话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得嘞,继续喝茶吧。 徐年终于掏出了短匕,硬生生抗住了这六剑的压力,她脸色有些苍白,终究是功夫还没有练到家啊。 一霸哥兴奋的看着这一幕,嗜血的眼眸让被他控制住的晴儿身子一僵。 “不是有人来救你们么,就算是济南王,也得从我郴州一霸大戟戟这里脱一层皮回去,朝廷狗是救不了你们的,哈哈哈哈。” 一霸哥放肆的大笑。 百里瑞鹤自然也听到了他这狂妄至极的话,唉,人啊,不要太嘚瑟了。 百里瑞鹤淡淡道:“小索,兑换大力丸。” 小索毫无感情的回道:“兑换成功。” 属性面板也给他调了出来,原先他做成了三个任务,一共有一千零三十的积分,他已经兑换了一次二八八的大力丸,还剩七百四十二的积分,如今再次兑换,还剩四百五十四的积分。 百里瑞鹤感受着大力丸给他带来的强大的力量,感叹道:“这就是有实力的感觉啊。” 一霸哥看着百里瑞鹤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过来,不知为何,这小白脸给他的感觉变得更危险了。 “你给我站那,否则我就杀了她!” 一霸哥掐着晴儿的脖子,晴儿拍着一霸哥的手,挣扎着,好难受啊。 百里瑞鹤周生冷意更甚,该死,竟敢这么对晴儿!“小索,看好了,你主人是怎么对付这个杂碎的。” 一霸哥见他的话没用,更是着急道:“你……不准过来!” 他自己是不会什么武功的,只是长得魁梧了一些,平日他都是找人来保护他的。 一霸哥也没敢真掐死晴儿,要是晴儿死了,他可就真的血本无归了。 百里瑞鹤冷冷道:“放了她。” 一霸哥都要哭了,这人好可怕,他就是魔鬼!因为他看到这人竟然徒手掰断了桌子,你敢信? “我……我不!” 一霸哥刚说完,百里瑞鹤就冲了过来,他一脚一脚踩在地上,地都瘪了。 一霸哥还没来得及反应,自己怀里的晴儿已经到他的手上,而他自己则被掀到了几十米开外,比那小娘们踢得还狠。 他倒吐三升血。 这群人有没有注意到他啊,不是叫你们来保护我的吗!怎么跟那小娘们杠上了! 那六个人:“……” 不是你叫我们给你抓住这小美人么? 这边的人打的热火朝天,谁管你啊。 “小美人,你就别挣扎了,此招式至今都没有人能解出来,这可是我们六衣客自创的,就算是刚刚名起于江湖的青衣剑客也拿它无可奈何,受了真气灼伤而逃,你就更不可能……” 徐年的头上有六剑做成的牢笼,刚好困住了她所有的生路,如今只靠着一个短匕苦苦支撑,若不是这些日子练了那内力,恐怕早就不及,而向他们下跪。 不愧是六行八卦阵,此阵法她来之前就做了功课,没想到还是不敌。 不过,她绝不会认输! “各位小哥哥,小女子不过是跟你们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还望哥哥们手下留情啊。” 六人看着剑阵下的她敛着凤眸,娇小可爱,一个绝色美女向我们求饶诶,是个男人都受不了好不好? “小美人,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让哥哥们好好疼爱你。” “别相信她,这娘们诡计多端,千万别被她使了美人计去。”其中一男人狐疑开口,可没人听他说话,都在色眯眯的瞧着徐年。 暗处有两个俊美的男子坐在桌子旁瞧着这边。 青衣短衫的男子提着一壶酒畅饮:“你还要忍到何时,再忍嫂嫂就是别人的了。” 另一男子一身蓝袍,淡淡道:“不急,先看看。” 这个时候她肯定想自己打败他们,何况他也想看看这半年她的武功精进了多少。 青衣男子撇嘴,大老远的拉着我跟着他们一路到了郴州,看人家有难又不知道帮忙,他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不过这群“六衣客”好生威风啊,还将自己与他们打架的事迹说了出来,他们也真是好大的脸,四处散播谣言,明明是他们被老子打的落荒而逃。 此剑阵看着天衣无缝,无法破除,可只要是阵,哪里可能没有阵眼?他也有点期待这个女君接下来会怎么办了。 徐年看他们的剑阵真气紊乱,就知道反击的时候到了,她猛的抬起双手,用短匕从六剑之中连接的地方穿破。 兵器铿锵声间,六衣客被真气反噬、冲击,皆抚着右手倒在地上。 他们败了,一败涂地! 那男子大骂:“臭婆娘,使美人计?” “你也不看看你们什么德行,看人家稍微态度好点就上当,我早晚要被你们害死!”最开始识破徐年计策的男子气愤道。 徐年擦着手里的短匕,看着这场狗咬狗的好戏,如今两头倒,他们已经输了。 一霸哥威胁他们道:“我是郴州一霸,兄弟众多,你们触犯了他们的利益,就都得死!放了我们,我饶你一命!” 没有一个人搭他们的话,六丑默默地把他们如串糖葫芦一样,将他们用绳子串了起来。 百里瑞鹤轻笑道:“这些话你还留到衙门里说吧。” 一霸哥面色微喜,衙门好啊,这些官都是他们的人,看他们往哪里跑。 晋安遗憾道:“没好戏看了。”这女君还真的有两把刷子。 谢长安起身道:“我们继续跟着他们,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徐年他们秘密出宫,这个消息没有几个人知道,而他谢长安自然有知道的渠道。 晋安趴在桌子上,哭诉道:“大爷,我累了,我们该吃点东西了吧?” 他们一直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天天就是吃干粮,嘴巴里都没有一点油腥味,就算有酒,也开不了胃啊。 谢长安沉吟片刻,道:“那先吃点东西吧。” 晋安长长舒了一口气,哥两好的拦住谢长安的肩膀:“这才是我的好兄弟嘛,走,我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谢长安撇了他一眼,淡淡道:“你付钱?” 晋安愣了愣:“兄弟间谈钱多伤感情。” …… 晴儿父女两被他们救了,二人都是很感激的,多次邀请徐年他们去吃点便饭,徐年他们有要事在身便都拒绝了。 百里瑞鹤拉着晴儿去了一旁,安慰她刀:“是我来迟了,如今你没事最好,待到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我便带你们二人去京师。” 晴儿神色悲戚:“王爷要是再晚来一步晴儿可能就再也见不到王爷了。” 百里瑞鹤心被揪紧了:“晴儿,你听我说,以后我断不会让你再受到这些伤害了。” 徐年准备带着人去府衙了,走过来喊道:“说完了没有,说完了就该走了。” 百里瑞鹤扬声道:“好了,晴儿,我们走吧。” 他没注意到晴儿眼里一闪而过嫉妒这姑娘定是个大户人家的嫡小姐吧,王爷还对她言听计从的,不会是…… 徐年准许了百里瑞鹤从郴州接人,刚好在出发的当日,她收到一个消息,说郴州黑市横行霸道,周围百姓早就有了意见。 关键是这件事很有可能跟国师大人有关,国师大人的错可不好找,如今有了自然要好好加以利用了。 所以她和百里瑞鹤乔装出行,来到了郴州,试图寻找一点蛛丝马迹。 刚好就在来这的第一天就遇到了晴儿,甚至遇到了这这黑市暗中头目,也算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他们自然也知道地方官员和州府大官和他们蛇鼠一窝,毕竟“打不过就加入”不是? 可徐年只会带那么几个人么?当然不会,她可不是个只会逞匹夫之勇的人。 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到了郴州府衙,府衙大人也早已收到消息,看到他们来了并不惊讶,甚至还很兴奋。 这一任的府衙大人是刚上任的,因为地位比较低,又离得远,还没有机会面见女君,对于几位王爷也是一知半解,所以他完全不知道他们的长相。 他一听说郴州来了个假王爷,可兴奋了这个可是立功的好机会,抓到他一辈子锦衣玉食不香吗? “击鼓之人报上名来。” 百里瑞鹤得了徐年的命令,说不要爆出身份,看看他们会怎么做,朝堂也该洗牌一次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真传之学 百里瑞鹤率先朗声答道:“我们不过是一些小老百姓罢了,特来此状告郴州一霸哥大戟戟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望青天大老爷给出一个公道。” 徐年面色复杂,他倒是能伸能缩,和以前全然不同,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改变至此? 百里瑞鹤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怀疑了,还在那嘻嘻哈哈的。 某“青天大老爷”还半躺在贵妃椅上,咿咿呀呀唱着昆曲,听着外面人来报:“大人,他们来了,但他们没说自己是王爷,我们该怎么办。” 这郴州州府尹大人名为古芃(peng),年龄不过二十出头,长相俊逸,面色却总是阴阴冷冷的。 他用昆曲的调子唱道:“怎么办,你问我来,我问你~~” 衙役早就习以为常,倒也没觉得哪里有奇怪的地方,只是又着急的问道:“他们已经在喊人了,小的看到一霸哥被他们五花大绑,我们若是慢了,恐怕……” 古芃眼神一冷,“本官的规矩看来你是忘了,来人,拖下去。” 暗处多了几个黑衣人,不管衙役怎么求饶,古芃都无动于衷。 “人莫急~~” 他起身后,两条长袖随身而动,他竟没有穿官服,而是穿了水袖丹衣。 百里瑞鹤给徐年打扇:“热不热?” 徐年身子清凉得很,自然是不热的,“瞧着你那小姑娘挺热的,别委屈了她,给她打吧。” 晴儿尴尬的擦着额头上的汗,她穿得多,没曾想今日那么大的太阳。 百里瑞鹤喊着六丑:“过来撑伞。” 六丑打着伞给几位撑着。 百里瑞鹤打着扇道:“晴儿,你再忍会哈,我们马上就能进去了。” 晴儿点头:“我都听爷的。” 徐年轻笑,这两位倒看着相配得很。 百里瑞鹤却有些奇怪,晴儿的性子怎么变了那么多,莫不是受惊过度? “开门。” “是。” 古芃已经脱下了水袖丹衣,换上了红色官服,可那官服中垂下来长长的袖子还是被他穿出了水袖丹衣的味道,仿佛他一开嗓往台上一站就能唱戏似的。 双门大开,古芃踱步而出,他给徐年的第一印象就是太清绝了,看着就不是个池中物。 “是你们在击鼓鸣冤?” 古芃扫视着在场的所有人,最后的视线是停留在徐年的身上。 真是妖魅,绝艳。 两个人互相被惊艳到,一眼万年。 古芃作出迎接的动作,温柔道:“请进。”对于美人,他还是能给予一些温柔的。 徐年他们站在台下,晴儿则将自己的事情娓娓道来。 待她说完之后,古芃轻蔑一笑:“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们家拿不出那么多钱,债主要求用人来做抵押,也不无错处。” “大人,话虽如此,可他在借钱之时并没有说明还有这等规矩啊。”晴儿父亲很有条理道,“更何况,离交款之日还有些日子,这厮找上门来,就掳走了小老儿,我闺女来追,竟也要把她给掳走,若不是这几位少侠,我们父女俩就……” 古芃阴冷的看了一霸哥一眼,蠢货,尽会给他找麻烦。 “大戟戟,是否如他们所说?” 一霸哥嘴巴被塞着布条说不出话来,六丑帮他把嘴里布条给拿了出来。 一霸哥呸了一声:“今日是最后一日了,再拖也只能拖到明日,老子要不这么做,谁还钱给我,谁肯做这个冤大头?三千五百两纹银,可够一个普通人家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就算是州府大人你也不能说不要就不要了吧?” 古芃问道:“那你借钱的条约里可有写还不了钱就用人来代替的条款?” 一霸哥摇头:“没有,但是把这小娘们卖到窑子里为我赚钱,应该也能还完。” 笑话,他就是赚这钱的,写清楚了谁肯借他的钱? 这等污秽下流的话听的晴儿是如鲠在喉,百里瑞鹤踢了他一脚:“满嘴喷粪,不会说话就别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一霸哥倒抽一口凉气,好疼。 古芃沉了脸,猛拍惊堂木:“公堂之上,给本官讲点规矩。” 百里瑞鹤轻哼:“大人,这件事情的案情已经很明显了,你迟迟不肯作出处决,莫不是官邪勾结?” 古芃阴冷一笑:“本官还有一案没有处理呢,这一位便是称自己是济南王的刁民吧?” 百里瑞鹤笑道:“刁民?本王就是济南王!如假包换,概不退换。” 徐年扶额,这大爷又犯病了。 古芃明显不相信:“济南王还待在京师,有谁给你证明你就是济南王?” 百里瑞鹤还想说什么,徐年却拉住了他,“大人,这案子还没判完,其他的不急。” 古芃面色柔和了一些:“好,听你的。大戟戟,你罔顾朝廷论法,强抢民女,你可知罪?” 一霸哥本想说我没犯错!可他看着古芃的脸色有些犯怵,只好俯首道:“草民认罪。” 古芃满意点头:“但念你是债主,一时情急,所以二者相抵,无功无过,你下去吧。” 除一霸哥一伙的所有人:“……” 一霸哥,厉害了,我的哥。 六衣客,还可以这样? 百里瑞鹤不满想再说话,又被徐年拉住了:“青天大老爷公平公正,民女大开眼界了。” 古芃勾起嘴角:“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如雪,各位好走。”他离去之前深深地看了徐年一眼。 此案就这么草草了结。 百里瑞鹤追在徐年身后,小声问道:“女君,你不会是看上了那说话像唱戏的古芃,想要把他纳入后宫吧?” 徐年轻轻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天天脑袋里就这些东西,官商勾结再正常不过,这一霸哥能霸道横行,少不了他的助力。” “他们两个就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那州府大人真能让自己失掉了这条得银子的出路?就算今日他判了他,保不定等我们走了,他又寻个由头给他放出来,那才叫做为时晚矣。” 百里瑞鹤叹气:“那我们要怎么办,难道真让他这么无法无天下去,我们一个是美艳无双、有勇有谋、武功盖世的女君,一个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济南王,难道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徐年嘴角一抽,会了点成语就乱用,英俊潇洒这些词能用到你身上? 徐年淡漠出声:“当然不会,你忘了我们来这的目的?” 百里瑞鹤嘀咕道:“我们来这不就是接晴儿他们的?” 他忽的眼前一亮,是要…… 徐年知道他想起来了,轻笑出声:“走吧,你那小姑娘看我的眼神都要冒火了。” 她始终都感受到晴儿看他们了两个灼灼的目光,看来又是被误会了。 百里瑞鹤挠着头,问小索:“她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小索道:“主人少沾花惹草,专心做任务。” 百里瑞鹤都想去撞墙了,我还是死了吧,太难了。 百里瑞鹤替她还了那三千五百两纹银,先前他们住的房子也被收了回来。 “爷,我怕。”晴儿拉着百里瑞鹤的袖子,可怜兮兮的样子,“你留在我这里好不好,以前你和六丑大哥就是住我这里的。” 晴儿暗中看了徐年一眼,默默想道:绝不能让他再跟着那姑娘! 百里瑞鹤看了徐年一眼,让她拿个主意,虽然他也挺想留在这的。 徐年点头,百里瑞鹤顿时明白了:“晴儿,我们还会在这留些日子,我今晚就留在这里保护你们,等风头过去再说。” 晴儿自然是知道他是得了这姑娘的同意才肯留下来的,心里气闷,格外难受,语气自然也生硬了许多。 “那就多谢哥哥了。” 这句“哥哥”将百里瑞鹤美的找不着北,晴儿叫他哥哥了?! 徐年则去了某客栈住下了,可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有人在暗处盯着她,她冷冷道:“出来。” 妗子从暗处出来,委屈道:“姐姐。” 暗处的一人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叫自己呢,不过,这小子什么时候也跟来了,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徐年睁大了眸子:“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叫你留在宫里处理公事么。” 妗子给她倒了一杯茶:“姐姐,妗子放心不下你,就暗中跟来了,宫里有了蓝涣看着,妗子很放心。” 蓝涣:“……” 你去哄妹子,老子要死要活给你批比山还高的公文?呵呵,真有意思。 您老还是别放心我好不好,老子只想好好管理女子学堂! 徐年无奈:“我在暗处安排了人,总归不会把自己陷入危险中去,不过,你来了,我很暖心。” 妗子腼腆一笑:“嗯,姐姐好好休息。”他将门好好的关上了,回头看了一眼某处,随即扬长而去。 入夜,徐年和衣而睡,手心里还拿着匕首,妗子痴迷的看着睡梦中的她,想要摸她的脸的时候,却被人给阻止了。 妗子眼神一凌,与他到外面交起手来。 妗子露牙一笑,在黑夜里显得格外诡异,他眼眸带着点点媚意,勾人心弦。 “你终于肯出来了,谢将军。” “若不是有一个跳梁小丑在,我又何须露面?” 谢长安恨死了他这幅模样,人前一个人后一个,装的很好,明明才十四岁,却不知练了什么妖功,那么魅惑。 让谢长安惊异的是,这人的武功和自己竟不相上下。 可这人不是去年才开始跟着徐年,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都呆在夫子学堂,他是从哪里学来了这一身武功? 这个客栈右边是一处河流,河流两岸万家灯火已灭,只留下桥最中间的白玉迎着月光发亮。 晋安还是一身青衣短袍,手拿酒壶,倚在白玉桥上,饶有兴味的看着他们在月光下交手,甚至喟叹出声:“美酒醉人,美人沁脾,美月朦胧,好戏登场,好!好!好!” 妗子激起水花,噗通噗通,两个大水柱冲天而起,谢长安闪身躲过,差一点就被水柱给击飞了。 妗子回头粲然一笑,:“谢将军,你觉得我这个如何?” 谢长安也明眸一笑:“不错,小屁孩有进步。”他翻身过去想对着他的背部来一拳,没曾想妗子又是一躲。 “你倒是把她的武功学的七七八八了。” 谢长安看着他的一招一式,就是另一个徐年,她的武功还是一个武教头子教的。 妗子有些腼腆道:“是吗?可妗子总觉得还没有得姐姐的真传,妗子天天看着姐姐,跟着姐姐,可还是只得了其形,没得其意。” 谢长安咬牙切齿道:“你这是在炫耀吗?” 第一百九十六章:死物罢了 “谢将军想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 “本将军更喜欢你叫我世子爷。” “是吗?” 二人再次缠斗起来,比方才更加激烈。 徐年眨了眨凤眸,眼睫毛抖了几下,应该是醒了。 不过外面那么大动静,她要是再不醒就不正常了,她随意披上一件衣服,连鞋子也没穿,步伐轻盈的走到窗前。 她将窗户打开,就看到二人在河水上打的热火朝天,你来我往的好不热闹,还有一个倚在桥边看戏。 徐年眼皮子跳了跳,这几个人怎么回事,她如果没有瞎的话现在应该还是晚上吧? 还有,谢长安和盛楠候世子怎么在这? 妗子是正对徐年这边的,自然就看到她已经醒了,他故意让了谢长安一掌,这一掌正好打在他的胸前。 谢长安正诧异,方才他那一掌他明明完全可以躲过去,为何要硬生生承受了,莫不是想使诈! 妗子吐出一口血来,自然,这是他强行逼出了一口污血,所以这个对他并没有什么损害,只是……看着惨了些罢了。 谢长安疑惑问道:“你方才不是生龙活虎的么,我这一掌你是完全可以躲过去的。” 他都吐血了,看来是真的受伤了,罢了,他是小丫头的人,他也不好明目张胆的对他做什么,至少不能做的太过火。 妗子面色苍白,嘴角还残留着方才的污血,这红色的血液与白玉般无暇的脸颊形成对比,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谢长安暗骂,这人初见还是一副黑黢黢的样子,如今倒长得格外妖孽,这幅样子还真是让人想要怜爱,怪不得她对他比对其他人不一样。 妗子佯装体力不支,摇晃着身子,好像随时都能倒下河水中去。 他们现在还是靠着一股真气漂浮在水面上,其实发生的也才不过几秒钟。 徐年皱眉,不顾自己没有穿鞋,光着白玉般的小脚飞身而上将妗子从上面带到了桥的上面。 妗子很乖窝在徐年的怀里,在徐年看不到的地方对着谢长安挑衅一笑。 那得逞的笑直刺激的谢长安身上不停冒冷气,他嘴角一抽,这小子原是打着这样的注意! 该死,一时不察竟然被他着了道。 晋安看着这幕,喝酒的动作跟着一顿,他扯着嘴角笑了笑,对谢长安道:“长安,你惨了,正对靶心。” 谢长安也冷着一张脸使着轻功到了桥上,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何况还是这么一个小崽子? 徐年将妗子放到桥墩上靠着,问道:“你还好吗?” 要是珠玑在就好了,她肯定有办法。 妗子咳嗽道:“姐姐,不碍事,是妗子技不如人,妗子甘拜下风,你也不要责怪谢将军,毕竟将军也是在考验我能不能好好留在姐姐身边。” 他脸色愈发苍白,两眼又失了平日里总是散发出的神采,小精灵般的五官也没了往日的生动,好像是累极了。 谢长安听他这话嘴角又是一抽,这话里话外就是他主动挑衅,主动打人,还不知轻重,把人给打吐血了呗。 靠之,这小崽子什么时候那么贼了。 他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 徐年担忧道:“都这样了,怎么可能没事?我这就派人给你叫大夫,你修养些时候就回宫去,让盛太医好好给你看看。” 妗子毕竟是很早以前就跟着自己,她又是看着他一天天成长起来的,徐年对他就如同一个母亲对待自己的孩儿一般,看到他这般,心中自然是担心的。 谢长安见自己竟没有半分存在感,加上他们又一直在“其乐融融”的说着话,心下更是不爽。 他双拳紧握,语气十分冷硬:“年年,这里还有个活生生的人,你看不到?” 徐年垂眸,淡淡道:“世子爷莫不是忘了你我的身份?” “不过世子爷还真是与以前一样没变过,喜欢耍好大的威风,总喜欢管我身边的人,以前是珠玑他们,现在又变成了妗子了?” 谢长安身上冷意更甚,冰冷的目光朝着靠在桥墩上的妗子射去,一个小屁孩而已,值得你这么误会我?要不做了他? 妗子默默地缩了缩身子,身高颀长的他如今倒像个小孩,可怜巴巴的瞅着徐年,只有谢长安注意到了他眼底闪过的一丝得意。 徐年自然也察觉到了妗子的害怕,她挪了几步过去,刚好微微的挡住了妗子的半边身子。 谢长安漠然的看着妗子,似笑非笑道:“看你能演到什么时候。” 他说完就想拉着徐年走,有些事情可不是那么好解决的。 徐年正好也想问他一些事情,就喊人把妗子给送到了房间,自己则跟着谢长安出去了。 妗子眸色暗了暗,他看着徐年离去的身影,嘴角随即勾其一抹笑,这笑里带着些偏执宠溺却又是疯狂万分。 姐姐,你要乖。 乖的姐姐才最好了。 谢长安拉着她走到了郴州大道上,这个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如今入了春,春寒料峭,风一吹,徐年身上的鸡皮疙瘩就起了几分,她没有表现出来,依旧是神色自若的走着。 谢长安却察觉出了,他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徐年身上。 徐年的冷意消散了不少,她脸上还是带着些许愠怒,所以两手拍下了他的袍子,淡漠道:“不劳谢将军你费心了。” 那件袍子就那么掉在了地上。 谢长安不管那件袍子,也不顾现在是在大道上,他直接紧紧的抱住了徐年。 袍子:“……” 偶尔有几个早起的行人走过看到这幕也是唏嘘不已。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哈。 直接给抱上了。 唉。 徐年愣了一下,小手不住的推着他,“谢长安,你干什么!” 如果仔细看她的话,就会发现她的耳垂在微微泛红。 谢长安更是箍紧了她,道:“你相不相信我!那小崽子对你不怀好意,刚刚那也是他故意的!” 徐年自然是看得出来的,其实她方才就看出了这一点,但是为了妗子的面子这才没有戳穿。 “你先放开我,这些话我们慢慢说。” 主要是现在还是在外面啊! 谢长安感受着怀里的软香温玉,哪里还肯放手? “我是看在你的面上才迟迟没有对他动手,否则他定不会在你我中间夹着。”谢长安委屈道,“年年,我跟你说过,别给我招惹什么烂桃花,否则,我会一点一点亲手掐掉。” 徐年自然是记得他这一句话,不知为何,脑袋里又回响起了皇奶奶对她说的话:为皇家开枝散叶。 她俏脸微红,猛的推开了谢长安,她若是真想推开他,那还是挺容易的,毕竟她可是能扛起他就走的人。 徐年轻呼着气,想要赶掉脑袋里旖旎的心思,却只是在做无用功。 谢长安乘胜追击道:“如今,你做了女君,你莫不是想要效仿千古开后宫?不可以!如果你真的这样做的话,我会将你送入宫里的人一个一个杀掉!” 徐年听着他这幼稚无比的话有些失笑:“我现在根本无心这些事情,你又何须试探我,我还小呢。” 开后宫?自己岂不是要死在……额,不可说,不可说。 谢长安看了看她身上的某处,揶揄道:“确实还小呢。” 徐年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恼怒的拍了他两下:“你面对的可是女君!懂不懂规矩!早晚把你将军的位子给别人!” 经过这么一下的插科打诨,谢长安他心中的阴霾也消散了不少。 谢长安笑道:“规矩是人定的,女君是我的人,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规矩就是我来定的?” 徐年无奈,她知道在这方面她是说不过他的,只好强行转移了话题:“你们怎么来这了,你们不是还在京师么?” 谢长安身子一僵:“自然是来找你的,一国女君到处乱跑像什么话,要是遇到了什么危险,我们也能帮上一二。” 徐年挑眉,看来这两人是一路跟着自己过来的,那昨日在那种情况下都不知道出手帮忙?看来他们是料定我有能力反击了。 “来了就来了,正好帮我做几件事情。”徐年眼眸里带着些许算计。 谢长安自然也察觉出了她的跃跃欲试,他无奈一笑,她想做什么自己陪她做便是。 徐年跟谢长安耳语。 在外人看来,他们的动作极为亲密,二人又生的好,一个眉眼清秀,一双桃花眼勾人心弦,一个五官精致艳丽,朗绮艳绝,他们的动作更像是一副美画一般,惹人艳羡。 暗处有一个阴鸷的目光盯着他们这里,随即消匿了声迹,恍若无人般离去。 谢长安竖起了一个大拇指,高,这小丫头心计果然深沉,他都自愧不如了。 徐年高高的仰着脸,这个时候东方起了太阳,柔和的暖光撒在徐年如白瓷般惊艳的脸上,她就像是一个九天神女般吸引着世人。 许多人看到这一幕都久久回不过神来,好美,世间怎么会有这么貌美的女子?莫不是真的神仙? 这种美貌会给人带来便利,但更多的却是嫉妒与占有的丑恶。 谢长安面露不满,手抬起,把她毛茸茸的脑袋压了下来,低低道:“不准像刚才那样!”勾引人,像妖精一样! 徐年一脸莫名其妙,松散的伸了一个懒腰,慵懒的抬着眼皮子看了谢长安一眼,不带任何感情的威胁:“回宫,本君定治你个欺君之罪!” 谢长安无所谓道:“随你,长安都听你的。” 他这幅没骨没皮的样子徐年属实是没了办法,只好一个人往客栈走去,也没等他。 谢长安随即追了上去。 袍子:“……” 我呢?不要了? 一个乞丐贪婪的看着地上扔的袍子,这些有钱人真是浪费,那么好的袍子就给扔了?要是拿到黑市去卖,应该也能卖不少钱,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谢长安的袍子自然是极为华美的,就算是那一寸布也是价值千金的,何况其他的装饰? 他弯腰捡袍子的时候,一辆马车疾驰而来,看到有人在前面竟也没有丝毫停顿,直直的冲撞了过来。 那乞丐被压成了肉饼,留下了一摊烂肉和污血…… 周围的尖叫声不绝于耳,并讨论着车上的人怎么那么放肆,这可是一条人命!虽然是最轻贱之人的命。 车上的人微微皱了一下眉:“车子颠簸了。” 外面的车夫一身黑衣,年轻俊郎,他面无表情的回道:“不过是压了一个死物。” 车内之人伸出五指修长的手,那手白皙如玉,他微微弹了一下他的身子:“下次莫要这么冲动。” “尊上,入了这世,别忘了自己的身份。”黑衣男子淡淡道。 车内的人微微叹了一口气,随即桀桀一笑:“这是自然。” 第一百九十七章:入虎穴后 翌日,他们整顿完毕,就乔装打扮打算混入黑市深入调查一番。 徐年一身男装,还是红衣,瘦削的背部挂着一把弓箭,依旧是那么打眼。 而百里瑞鹤也是稍微掩藏了自身的特点,谢长安他们昨天根本就没有露面,所以干脆没做什么伪装。 妗子的虚弱本就是装出来的,不过一晚上,他又变得和以前一样精神了,所以他也想要跟着去。 而百里瑞鹤因为住在晴儿的院子里,他是不知道消息的,所以当他看到这里多出来了三个人有点蒙。 他默默地问徐年:“这三个人是什么时候来的?”表情十分可爱。 谢长安本来就不待见他,就算他现在是王爷,他也没了以前的表面上的尊敬,直接给他生拽了过来。 “王爷能来,我们自然也能来,都是为朝廷办事,你应该也没有那么多的问题吧?” 百里瑞鹤僵笑,暗地里牙痒痒的骂道:“小索,这人我应该可以教训吧,竟敢欺负一个身怀神通广大的系统的人?” 他可是学聪明了,夸自己的时候顺便把系统也跟着夸了,这下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吧。 小索毫无感情道:“不可以破坏男女主之间的感情。” 百里瑞鹤:“……” 这人是男主?还不如妗子呢。 谢长安承受了百里瑞鹤莫名其妙的目光,怎么感觉他在可怜自己。 徐年拿出了女君的气势,直接道:“待会谁也别给我乱惹事,否则都给我滚回京师去。” 在场的人面上自然是答应的好好的,但他们真的能不能按照这样做就不知道了。 晋安眼眸里的深意更甚,这女君真有意思,那么多的形色的人都能管的服服帖帖。 某客栈。 “尊上,这是百里王朝的基本资料。” 身穿银袍的男子五指修长,如白玉般无瑕,他随意的翻了几下上面的资料,就把那东西扔回到了他身上。 “这些东西看了也没用。”被称为尊上的男子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来点吃的。” 站在下面的男子俊脸微沉:“这些资料对攻克百里王朝有很大的作用,你若不看完,便不用吃饭。” 那男子面色也是一冷:“不给吃饭我便不看!”态度十分坚决。 “那你便不看,饭也不必吃,饿着吧。”那男人说完便离开了房间,独留他对着一堆资料。 “可恶,我是尊上,还是他是尊上!”他很恨的拿着资料看,“看就看,哼!” 不过这百里王朝的女君…… 隐在门外的黑衣男子默默离去。 “店小二,厨房借我一下。”他递给他一粒金豆子。 店小二眼睛都直了,“好嘞,客官。” 黑衣男子优优雅雅的挽起袖子,洗手作羹汤。 店小二被这幕美得久久回不神来,脑子里逐渐多了一些龌龊的场景,眼眸也越发灼热起来,要是这人是自己的就好了,压在身下婉转承欢必定更美吧。 黑衣男子感受到他那恶心至极的目光,暗自不喜,皱眉后转瞬间掐在了店小二的脖子上。 他不管他苦苦的哀求,直接把人给掐的断气了,而店小二的手里还攥着一颗还没捂热了的金豆子。 黑衣男子像扔垃圾一样把他扔到了地上,继续洗着自己白白嫩嫩的手。 谁也不敢相信,这么一个优雅的男子在刚刚面无表情的杀死了人。 …… 这郴州黑市藏的格外隐秘,这入口处于郴州最东端的一个屋子的枯井下面。 这个消息还是徐年从一个偷他们荷包的书生身上而来,他们顺便还把他抓着用来带路了。 “各位大侠,这里便是郴州最大的黑市入口了。”这文弱书生看着弱弱的,可眼睛里透着一股机灵劲,就这股机灵劲也不得不让徐年防备。 徐年环绕着四周,这里到处坐落着再平常不过的屋舍,不过这屋舍看起来很久没有人住了,杂草丛生,蛛网密布。 还有这枯井,怎么看怎么诡异,郴州什么时候在地底下建了一个这么大的黑市?当真是个毒瘤,需尽快拔除才行。 谢长安也明白了徐年的意思,直接问提着那书生问道:“你小子没骗人吧?” 文弱书生求饶道:“大侠,小的真没骗你们,小的哪里敢骗你们,你们不信的话,可以伏着身子听听,下面可热闹的很呢。” 谢长安半信半疑的把他扔回到地上,弯着腰听着枯井里传来的动静。 他眼前一亮,果然,里面有许多的说话声音,看着枯井里面又亮了不少,许是黑市的灯火暗透过来的,此人应该说的是真的。 “他说的没错,这里面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黑市。” 大家对视一眼,晋安率先飞身而下打前锋,枯井虽高,但对于他们来说,这高度根本算不了什么,所以他们都使着轻功跟着下去了。 一时间剩下谢长安和文弱书生在那。 那文弱书生本想逃去,不曾想又被谢长安像提小鸡崽子一样提了起来:“小子,偷了我们的东西,就想这么一走了之?” 文弱书生求爷爷告奶奶:“娘诶,荷包不是还给你们了么,就连我都给你们带路了,这件事就过去了,过去了,我家中还有老母亲等着我呢。” 谢长安冷笑:“想得美,你把我们先带进去,免得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文弱书生敌不过他,只好顺着他的意思来,但是他在暗中留下了几个记号,他们谁也没有发现。 他们穿过一段很长的地下走廊,正式进入了黑市之中。 徐年暗自诧异,这黑市修在地下,竟也能修的如此宽广,其道路和京师大道有的一拼,如今的百里王朝的能人巧匠真多啊。 宽广的两道商贩众多,来往的都是一些穿着黑袍,捂着嘴脸看不见相貌的人。 他们乍然见到不做遮掩的徐年等人,都有些疑惑,然后悄咪咪的睁着眼睛看着他们,是生人啊,也要入坑了,入了这便出不去了。 暗中有人掠过他们跑到某隐蔽处递消息去了:“大哥,那些人来了。” 若是徐年他们在,他们便会发现这两个就是昨日与他们周旋的一霸哥大戟戟和六衣客中的一人。 一霸哥咬牙切齿道:“你确定是那些人?” 给了他那么大的“惊喜”,他怎么能不还回去呢?现在他们到了自己的地盘,就别怪他手下不留情了。 “好像是多了几人,不过我还是记得其中一人的相貌,应该就是他们!”他狠狠道。 他对徐年可是抱着很大的恨意,他们六衣客竟然败在了一个小丫头手里,这让他们情何以堪? 不过他们几人中有一人气势雄厚,着青衫短袄,好像那…… 他摇摇头,不该,绝对不会是他。 “嘿,嘿!” 一霸哥喊了许久他才回过神来,一霸哥有些不满:“快去盯着他们,在这发着呆有用么?” “好好好,我去了,大哥!” 在他离去之前,一霸哥又奸笑道:“那小娘们给我留着,我得好好调教调教。” “是!” 这边徐年他们正要入一个店铺随意看几眼,却被人给赶了出来。 这小二哥看他们气度不凡也没有过于为难,但说话也很有底气,想来背后之人也是个有身份的。 “出去出去,没有身份铭牌还来黑市逛?你们的长辈也不知道管管。” 徐年冷冷的瞧了谢长安控制的文弱书生一眼,身份铭牌?这东西他可没有讲。 文弱书生默默地低下了头,就是不跟你讲,气死你! 谢长安拍了两下他的头,让你放肆? 文弱书生又像个鹌鹑蛋一样缩成了一团,等那人来了,有你们好看的! 徐年拱手问道:“这位小哥,我们初来乍到,就是来见见世面的,并不知这身份铭牌是何物,还望小哥为我们解释一二。”她暗中递给了他一锭银子。 小二哥接过银子看她态度不错,也顾及着他们的身份,所以还是没什么隐瞒的说了出来:“这身份铭牌是进我们黑市店铺的必要通行物,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特有的身份铭牌,若是没有这身份铭牌,就相当于没有银子。” “那小哥,我们要去哪里办这身份铭牌?”徐年笑着问。 小二哥被她这一笑闪昏了眼睛,这男子真是漂亮啊,他的态度更是热络了一些,人对貌美的人总有更多的耐心。 “这身份铭牌是我们黑市主子所发行的,你们要得到这东西,得去那个地方。”小二哥指着不远处的大楼。 “那栋最好看的大楼就是我们黑市的处理这些事务的地方,看你是成心想要,我再给你们支一招,千万别提‘黑市’的名头,我们一般称‘黑市’为‘琉璃所’,算是黑话,你们要记住啊。” 琉璃所?他们还真会取名字。 徐年又是回以一笑:“多谢这位小哥了,若是没有你,我们还得碰多少次壁啊。” 小哥不好意思道:“方才我的态度也不怎么样,算是抵消了吧,你们快去吧。” 等他们离开后,小哥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我是不是忘记说什么了? 突然,他惊恐的睁大了双眸,忘了!他忘了那里有……唉,这些人恐怕有去无回了。 徐年他们往那栋大楼走去,在地下修那么高的大楼,也能保持地面的稳定。 啧啧啧,这一霸哥看着也不像是个会请得动着样的大师的人啊,这背后之人看来就是国师大人了。 他们一行五人,先后.进入了这名为“太虚殿”的大楼,楼层一共有五楼,每一楼分工明确,而他们现在就身处第一层楼。 这太虚殿整座大殿都黑沉沉的,完全不像是人间的东西,大楼里面又没什么人,看来他们是例外了,瞧着格外渗人。 一个老爷爷佝偻着身子走过来,声音嘶哑:“来办身份铭牌的吧?跟我过来。” 徐年与谢长安对视一眼,这人莫不是这里的主事人? 老爷爷看他们迟迟不动,笑道:“难不成怕我一个老头子诓骗你们?这地方许久没出现过你们那么好看的人了。”他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这句感叹更是引人怀疑,不过他们都有各自的本事,自然也不会畏缩,直接跟在他后面进去了一层大楼的一个厢房内。 徐年暗自道:“一切小心行事。” 这里总让她感到一股黑暗和腐朽,恐怕有诈,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那位六衣客见他们进了太虚殿,有些着急,完了完了,他们进去了,怎么就被他捷足先登了?还是先回去告诉大哥吧,那人他可惹不起。 第一百九十八章:我的作品 国师府书院。 离书院稍远的地方有一片竹林,几个小丫鬟双手端着书画行在其中,她们走的很快。 她们后面还有一个嬷嬷在催促着:“快些,快些,大人需要的资料可不能迟了。” 小丫鬟们柔柔道:“是。” 嬷嬷虎着一张脸,沉沉道:“你们能为国师大人服务是你们祖上赏的光,可得仔细着。” 小丫鬟们还是硬着头皮道:“是。” 国师府在先皇去世后就逐渐没落了,当今女君和国师大人姬荃有矛盾,这是全京师的老百姓都知道的事情。 这些新来送书画的小丫鬟们虽然嘴上不敢说,但是她们的心里对国师大人还是比较轻视的。 如今的国师府哪里比得上蒸蒸日上的将军府和大学士府?要是能去那可真是祖上冒了青烟了。 再说,长得好看有什么用?满头白发,不会是得了什么绝症吧?啧啧啧。 姬荃还是一身宝蓝色长袍,白发半披半束,他的双眸如含着秋水般氤氤氲氲,薄唇轻轻抿起,背着手站在书院门口,眼里不带任何情绪的看着一路走过来的小丫鬟们。 小丫鬟们因为步子很快,一下子就走到了国师府书院门口,见到这般风华的男子,她们都略微羞红了脸。 国师大人的真颜果真绝色! 唉,长得好看还是有用的,什么叫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就是好不好,嫁给他后半辈子绝对不用愁了啊! 她们一下子转换了态度,立马就殷殷勤勤的行着礼:“问国师大人安。” 姬荃轻蔑一笑:“书画放在门口,有人来收进去。” 她们这一路来,他可是把她们脸上的表情看的清清楚楚,肤浅万分。 小丫鬟们都将书画放在了门口的桌子上,且都留留恋恋的不肯离去,妄想被姬荃“翻牌子”。 姬荃周生泛起冷意,沉沉道:“嬷嬷,你没教她们规矩吗?” 带她们来的嬷嬷连忙跪到了地上,格外惶恐的求饶道:“国师大人息怒,谁知道这些小贱蹄子会这般不听话,否则定不会让她们来送书画,你们快跪下,给国师大人请罪!” 小丫鬟们齐齐跪在地上,姬荃看她们的眼神就像看一群死人。 这嬷嬷是国师府的老人了,一般就负责国师府书院书画传送的事宜,管的就是这么些小丫鬟,怎么可能不会教规矩?如今马前失蹄,她也气愤得很。 何况她在国师府干了那么久,国师大人的脾气她也摸得差不多了,喜怒无常,杀伐果断,他要是想杀人,你连求饶的话也说不出。 这些小贱人,妄想攀高枝?也不看看自己那样子攀得上没有,可别连累了老娘跟你们一起受罪! 嬷嬷见国师大人始终不发一言,心中更是害怕,她磕着头再次求饶:“大人,求大人开恩,老妇定会好好给她们教规矩,不懂规矩的扔出国师府罢了。” “大人,怎的耽误了那么久啊,好烦啊!”书院内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声音清脆响亮,中气十足。 姬荃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的缓和开来,不过语气还是格外冰冷:“都扔出去。” 嬷嬷松了一口气,谢恩后就带着这一群“莺莺燕燕”离开了这里。 嬷嬷揉着自己的膝盖,教训道:“今日你们可走大运了,要不是有那人在,你们以为你们能逃出生天?敢勾引国师大人,也要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资本。” 一个胆大的丫鬟问道:“那人是谁啊。”书院内确实有一个男人,但是始终没有露面。 嬷嬷瞪了她一眼:“不该问的就别问,现在你们就去账房支了银子出去谋生,可千万别在外面说任何关于国师府的事,否则要烂舌头的!” 其中一个丫鬟暗中绕路,从她们那混了出来,谁也没有发现这里少了一个人。 …… “怎的那么慢?”一身白袍的男子不耐烦的看着走进屋内的姬荃。 姬荃用指头弹了一下他的脑袋,教训道:“没规没矩的,要是被人认出来,你就完了。” 男子委屈道:“这不是有大人在么,怕什么,那些书画可送来了?”说起这个眼睛倒是亮了几分。 姬荃嘴角微微勾起,随即又压了下来,淡淡道:“知道你喜欢,我便连夜叫人送了过来,这些杂书少看,我给你安排的那些书可看完了?还有功课……” 男子充耳不闻,笑话,那么多,谁看的完,“我如今也是一坛之主了,你就别想管着我了!” 他想跑出去拿书,却发现自己走不动道,因为姬荃扯住了他的领子,“就算你是天地共主,你也得归我管。” 墨桓赔笑:“知道啦,知道啦,话说你那侍卫去哪了,那么久没见。”他转移话题的能力可是一流的。 姬荃也看出了他的小心思,但也很给面子道:“被人弄走了。” 墨桓诧异道:“你怎的那么淡定,那是你的左膀右臂诶!被人弄走了你都不去查查?” 墨桓在前一个月就偷偷来到了百里王朝的国师府上。 姬荃本不想在这个风口浪尖上让他卷入其中的,但是架不住他的唠叨(撒娇),就那么让他住进来了,一住就是一个月。 当然,这件事只有几个亲信知道,其他人也只是知道国师府书院多了一个男子罢了,并不知道墨桓的身份。 “他不是我的左膀右臂,他不过是罪有应得,动了不该动的人,也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我懒得管了。”姬荃捧着茶递给他,“这茶解腻,你方才吃了不少的糕点,解解腻。” 墨桓一仰头全给喝完了,要是识得这茶的某些下人在这,定要感叹,暴殄天物啊,这茶可是顶好的千山雪针,就那么胡喝了下去? 姬荃含笑看着他,眼眸里含着几丝他都不知道宠溺。 “不过,你们的左相大人当了一国女君这我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姬荃眸色暗了暗,淡漠道:“我也没有想到。”总有一天,我会将她亲手拉下来,百里王朝欠我的不止这一样东西。 墨桓跟个人精似的,一下子就察觉出了他的情绪,他搭上姬荃的肩,大气道:“你若是想要那个位子,我便帮你,要不跟着我北坛主混,我给……你个北坛妃当当?” 姬荃微怔,耳尖上泛起红光,不自然道:“乱说什么,不讲规矩!” “你又不是一天知道我不服管教,大人,考虑好了就跟我说哦,我给你滔天的富贵!”墨桓拍着胸脯,很有自信道,他又好奇的问道,“大人,你的耳朵红了!” 姬荃起身,脚步比起平日来说有些漂浮,他转过身,不给他看:“放肆!我回去了,你好好看这些。”竟是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墨桓笑的像个二傻子:“回见,大人!” 姬荃脚下更是快了几分,心跳的好快。 郴州黑市。 徐年他们跟着老人进到太虚殿的内部,越往里人越少,偶尔走过一个人,也都是含着几丝同情的看着他们。 妗子在徐年耳边道:“姐姐,这里很奇怪,妗子怀疑这个老人想对我们做些什么。” 徐年也发觉出来了,他们只是来这办一个身份铭牌,不可能要走这么远,还有难道就只有这一个老人来办公么?绝对有诈! 徐年轻声道:“万事小心。” 谢长安暗暗伸出手,想要牵徐年的手,没想到被妗子给打了回去,谢长安回头一看,就看到妗子轻蔑的笑。 谢长安冷冷的回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着了,除了他们两个,谁也没有发现他们之间的小插曲。 老人桀桀一笑:“各位,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他的气质竟立马发生了变化,在外头,他若是一个八旬老儿,如今的他就年轻了不少。 徐年他们背靠着背,环绕着四周,屋内空间很大,这里又只点着两盏油灯,所以根本就看不清室内的状况。 老人邪笑:“好久了,我小老儿好久都没有看到过这么多漂亮的男子了。” 徐年蹙眉,现在的这人全身散发着一股恶臭,她问道:“老人家,现在可以为我们办身份铭牌了么?” 老人目光如炬,将屋内所有的灯盏给点上火,灯油重新游动,灯罩又是透明的,真如一个琉璃般闪亮。 徐年他们沉着脸看着周围的陈设,还有……人。 这里有将近二十个长相上乘的男子,他们全身光溜溜的,只罩住了关键部位。 他们被绳索锁在了墙上,胸前都被插入了长钉,就像被钉在了墙上一般,动弹不得,此等手段简直骇人听闻! 不用想,这些男子定是被这个老人给那啥啥了,恐怕这老人把他们带到这来,也是为了这个目的。 “美不美,哈哈哈哈哈。”老人仰头疯狂大笑,“这些可都是我的宝贝,我的作品,你们能看到是你们的福气!你们比他们更美,你们将会是我最好的作品!” 他的声音震震,震得那些昏睡不醒的男人微微睁开了眼,他们眸子里全是害怕、惊恐、无助。 百里瑞鹤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对小索道:“你可得赔我精神损失费,太恶心了,这人是变.态吧?猪狗不如!” 小索电流声很大:“滋滋滋,辣眼睛,辣眼睛。” 百里瑞鹤:“……” 你有眼睛吗?还辣眼睛。 徐年是个大姑娘,妗子和谢长安都在有光的一刻捂住了他的眼睛,刚好一人一只。 徐年蹙眉,抬手将他们两个的手都给打了下来,看着眼前这幕也是久久不能回神。 而晋安进了这里就不发一言了,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感觉情绪很不好。 老人很满意他们的反应,笑道:“不疼的,我会给你们吃蒙汗药,上麻醉散,绝对不会痛到我的宝贝们的。” 百里瑞鹤直犯恶心:“老东西,那你可找错人了,我们百里王朝怎么会有你这样恶心的人,小心在阴沟里翻船。” 谢长安难得认同百里瑞鹤的话:“这人也是在阴沟里翻了船才会发出这样的感慨,其实他做的事和你做的事有的一比。” 百里瑞鹤僵着脸笑了笑,我是不是该高兴你认同了我? 可是我为什么笑不出来?那些事又不是老子做的,老子早就回头是岸了好不好。 老人冷笑连连:“老东西是你能骂的吗,一群乳臭未干的小子,要不是你们长得美,我连看都不想看你们。” “老东西,自己长得那么丑对别人要求还那么高!” 百里瑞鹤将所有的怒气撒到了这人身上,我弄不了男主,弄弄你还是可以的吧。 第一百九十九章:眼花缭乱 老人感到自己受到了侮辱,但是也没有很生气,反而满脸奸恶的看着他们:“你们这些小娃娃现在就嘴硬吧,等到后面你们就知道我的手段了。” 徐年他们就看着他走到屋子的最东侧,他摸着墙上的某个凸起处,然后按了下去,一方圆台从地上拔地而起。 只见那圆台上摆满了奇形怪状的器具,还有各种材质的麻绳,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 那些被钉在墙上的男子纷纷害怕的颤栗起来,可见他们对这些东西有多大的阴影。 到底是什么能让这些八尺男儿不顾那么多人在场而低声哭泣? 有些人甚至连哭都哭不出来,眼眸里含着的都是绝望,仿佛恨不得立马死去。 可是他们的嘴巴里被塞了东西,就算想要咬舌自尽也做不到了。 “现在时候还早,先给你们亮一手我的手段。” 老人从圆台上挑拣着工具,最终拿出了一条麻绳,还有一个圆柱体一样的瓷器。 他眼里闪着精明的光,选了一个离徐年他们最近的一个男子,他拉下绳子,底下的圆台将他带了上去。 男子双目圆瞪,嘴里呜呜叫着,好像在说不要,晋安握紧了双手,随即又分开,现在还不到时候。 老人仿佛听不到男子的求饶,或者说男子的求饶让他更有兴致,老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直接扇了那男子一巴掌。 “听话,看到有新伙伴来了又不乖了,你以为他们有能力救你出去?进来了这里的人就别想再出去了。” 老人先是用麻绳系住他的双手,然后徒手去脱男子身上最后的一块布。 徐年的眼前又是一黑,还是妗子和谢长安捂住了,她声音沉沉:“救人。” 她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既然来了这就不该坐视不理,何况这老东西真的恶心到他了。 另外四人都听到了她的这句话,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就都使着轻功飞身而上,救人的救人,抓人的抓人。 没曾想,这里另有古怪,因为他们不管怎么跳跃上去,总有一股无形的屏障挡着他们。 老人回头看着他们,桀桀笑道:“没用的,不管你们武功有多高,你们也奈何不了我的机关术。” 机关术? 晋安罕见的开口:“这机关术是江湖人比拼的另外一种手段,武力不好的,一般会选择研究这机关术,但是能把机关术学的如此精进的人几乎没有几人,恐怕整个琉璃所都是他的手笔,我曾听说过,江湖有过一个退隐江湖的机关术祖师爷黄鹤,也许他就是那人。” 琉璃所修在地下,本就是个极具挑战的工程,可他既然能克服这一困难,甚至修筑的比地上更为华丽精美,可见其人的能力了。 老人饶有兴趣的看着晋安:“没错,我就是机关术的祖师爷黄鹤,你倒是知道的不少,可惜,就算知道了这些东西又有什么用呢?” 黄鹤继续他的动作,他将小瓷瓶放入男子的某处,男子惊慌失措,可又是那么快慰…… 黄鹤的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只有看着别人的快感和痛感一起出现在脸上的时候,他才会得到很舒心的感觉。 此时的男人在他的手下慢慢的绽放,最后熄灭,这幅淫.靡无比的画面深深的刺着所有人的眼睛。 百里瑞鹤更是干呕起来,妈的,老子两辈子都没遇到过这么恶心的人。 现在百里瑞鹤倒是觉得现代的某些人比起这个老东西来说已经很纯洁了。 不过他脑袋里突然想起一个东西,当他想要抓住的时候,那东西却立马飞走了。 到底是什么呢? 百里瑞鹤脑袋里突然响起小索的声音,“主人,小索检测到这个老东西他不行,好像是幼年的时候就已经受到伤害了。” 百里瑞鹤眼前一亮,怪不得,他有那么变态的心理,身体上的残缺间接也导致了他心理上的残缺,这才会让他收集了那么美男,用来得到些许的安慰。 现在看来,不得不说,这个大殿的名字取得是真不错,太虚殿,太虚殿,呵呵。 百里瑞鹤如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低低的笑出了声。 徐年看着谢长安、妗子和晋安都在寻求破解机关术之法,自己也在观察着四周的地形情况。 琉璃所毕竟是他人的地盘,说不定黄鹤的所作所为他们都清楚,只是碍于他的机关术,才会把他供在这个太虚殿里。 徐年听到他笑,蹙眉问道:“怎么了?” 他凑到徐年耳边跟她说了这个情况,徐年也是惊讶,但更多的是喜悦,有这个突破点,也许能为他们争取些时间。 黄鹤在那人身上得到了快感,那个男人也是晕了过去,脸上带着些不太自然的潮红,还有劳累过度的眼下的青黑。 黄鹤又将绳子一拉,自己随着圆台的下降而落到了地上,如果徐年没有猜错的话,接下来就轮到他们了。 “小美人们,你们就别白费力气了,这里就如同一个铁网,除了我,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 黄鹤慢慢走近徐年,勾唇猥琐一笑:“若是你们乖乖就范,我会轻点,看你们都是雏,真好真好,让我来给你们带来快乐,带你们去极乐世界吧!” 妗子从另一头跑过来护住徐年,面色黑沉:“滚。” 黄鹤怔愣片刻,眼里带了些许迷恋:“长得真美啊,若不是穿着男装,又有着粗狂的声音,我都害怕我认错人,不小心抓来了一个女子。” 黄鹤忽的嘲讽道:“我黄鹤这辈子最讨厌和女人打交道,我看到女人就犯恶心。”他眼神逐渐迷离,“可是我真的好喜欢你们这些长得像女人的男人啊。” 妗子厌恶的看着黄鹤,冷冷道:“滚开。” 他直接就动手了,看来这个黄鹤真的惹到他了,妗子甩起袖子,袖子一飞,黄鹤的直直往后退了三步。 黄鹤没曾想这个美人直接就会动手,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可是他立马就反应了过来,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哨子。 他拿着哨子吹着,一群衣衫褴褛的女人不知道从哪里冲了出来,她们表情癫狂,行动迅速,走起路来咔嚓咔嚓响,他们根本不像个正常人,倒像一群机关人。 “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小贱人,就让这些宝贝陪你们玩玩吧。” 黄鹤仰天大笑就隐到了暗处,冷眼看着徐年他们与机关人缠斗。 徐年也注意到了这些人的古怪,扬声道:“这些人不是人,这黄鹤既然精通机关术,她们必定是他造来保护自己的机关人。” 密密麻麻的机关人从暗处涌出,怪不得那么多人折损在一个武力不济的黄鹤手里,人家手里的底牌可太多了! 徐年抽出弓箭,一箭一箭的射出去,机关人收到箭矢的冲击,倒了下去后又立马站了起来。 她们就是打不死,不怕疼的超级兵!这种兵力若是投放到战场,那个国家莫不说争霸五国,就连这个大陆也许都会是他的囊中之物。 可惜黄鹤满心满眼都是男人的美色,将一身精妙无比的机关术用于歧途,不过这是个人的选择,谁又能真的劝诫呢? “她们是打不死的,若是我们平白耗了内力真气却奈何不了他们半分,到那时就真的会任他宰割!我们要保存体力,她们定有弱点,找到那个弱点!” 徐年身姿轻盈,飘飘浮浮的旋转在机关人之中,机关人连她的衣角都碰不到。 行动迅速又怎么样?没有脑子什么不行,为今之计就是找到这些机关人的弱点。 谢长安和晋安也明白这个道理,他们反攻为守,逗弄着这些机关人,每次到了惊险对时候,也堪堪躲过。 晋安赤手空拳,始终没有拿出腰间盘着的软剑,可依旧是游刃有余,他气质出尘,指尖有力,青衣随着风起而飘飘欲仙。 黄鹤也知他不是一般人,立马吹起了另一个调子,那些机关人听到哨声的时候跟疯了一样都跑到晋安这边,她们把晋安团团围住,想要把他围攻而死。 这是高手,必须弄死! 这是高手,必须弄死! 这是高手,必须弄死! 黄鹤脑子里只剩下这么一句话回荡。 晋安蹙眉,指尖轻轻一点,往最内圈挤的机关人被他弹了出去,另外的机关人接着跟上。 谢长安和徐年见此,纷纷持着武器去帮他,晋安那边的压力顿时少了许多。 谢长安得了空问道:“怎的不拔剑?这个时候就别逞能了。” 然后他只听到晋安的三个字便歇了口:“他不配。” 谢长安:“……” 行,你是大佬,听你的。 徐年面色苍白,体力有些跟不上了,她默默道:“也许把黄鹤嘴巴里的哨子抢过来,她们就不会在攻击我们了。” 那个黄鹤只有吹哨子的时候,这些机关人才会更有力量,若是哨子声停了,她们的行动也会跟着慢下来。 这个哨子也是关键。 晋安道:“我去。”他早就想宰了这个人了,妗子替上了他的位置,所以他们还算是抵挡的开。 晋安的动作,黄鹤怎会看不到,他又是冷冷一笑:“你们这些小娃娃总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想来抢我哨子的人的多了去了,就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晋安五指收紧,目标就是黄鹤手里的哨子,黄鹤袖子一挥,一道铁罩阻挡了晋安,又是这道屏障。 以前他也有听说过这种东西,可以短时间内让人碰不到铁罩之内的人,可是很明显,黄鹤发明的这个东西比那个东西更厉害! 晋安敛眸,勾唇轻笑:“别以为我拿你没有办法。” 他抽出软剑,黄鹤大笑:“此罩刀剑拿它根本无可奈何,你是……” 他还在嘚瑟间,就看到自己头顶上的铁罩被……戳破了,戳破了。 怎么可能! 黄鹤重新按下机关,又起来了一个铁罩,又是被他一砍,给砍掉了。 黄鹤又气又怒,但还是问道:“为什么?”他的机关术怎么会被这小子的剑给破了,这剑是什么来头! 百里瑞鹤武功不高,帮不上什么忙,所以他们尽量保护着他。 但是当他看他们吃力的与这些机关人对战,心里略微有点过意不去。 自己总得做些什么才好。 他问道:“小索,兑换商城里面还有什么好东西?” 大力丸虽然好使,可是这些机关人又不怕疼,就算他用一身蛮力把它们都提起来也毫无用处,得找个新玩意儿了。 小索明白他的意思,立马就调出了兑换商城,上面的商品眼花缭乱,百里瑞鹤立马就盯住了里面的某物:火铳。 火铳是华夏元朝发明的东西,就相当于半个热武器,虽然比不上火箭筒…… 小索指了指屏幕上的某处,上面俨然就写着火箭筒。 第二百章:深情对望 百里瑞鹤:“……” 这东西你都有? “小索,你是不是别人派来毁灭世界的,这个玩意儿要是拿出来,整个琉璃所会塌吧?”他还想要在这玩玩呢。 小索又指了指价钱,上面明码标价,兑换积分为三千积分。 百里瑞鹤:“……” 它的意思很明显,他买不起。 可换到以前,这不是小case? 他摇着头,将一些想法给甩出脑袋里,沉沉道:“那就兑换一个火铳吧。” 火铳需要四百积分才能兑换,兑换了这个东西,百里瑞鹤就只剩下五十四的积分了。 什么叫做一夜变成穷光蛋,他这就是,百里瑞鹤掩面而泣,太惨了,一下回到解放前啊,谁有他惨啊,呜呜呜。 算了,命重要。 不过他还是不死心的问:“这火铳可以重复使用的吧,我兑换了就是我的了,对不对?” 小索没有感情的回道:“主人只是兑换了火铳一次的使用机会,这一次使用机会完毕后,主人是没有资格再次使用,除非用积分再次兑换,想要兑换永久的需要三千积分。” 百里瑞鹤摔桌,怒骂:“你就不能早点说,早知道兑换个永久的!四百积分啊!四百积分!” 就是个奸商!没感情的机器人。 小索皱眉,别问我怎么知道从一个人工智能的脸上看到皱眉的情绪的。 “主人,现在情况紧急,小索便不计较你辱骂系统的过失了,何况火铳下面有一行小字,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百里瑞鹤身子一僵,那么小的字谁看得清!过分! 哼,那我可得好好骂一骂,他正准备开口,小索又道:“主人,小索警告你,凡事见好就收。” “哔——新任务,使用火铳干掉机关人,救出世界女主。” 百里瑞鹤竟然从中听到了一丝丝威胁,好吧,情况特殊,老子就先不跟你计较。 现在又有任务,任务就是积分,积分就是动力! 他手里多了一个火铳,在这个朝代,火药的确可以用于军事活动,不然百里瑞鹤也不会接连受挫。 可是他们一直没有装火药后比较成型的武器,如今火铳面世怕也会引起不少的腥风血雨。 不过死人是说不出话的。 百里瑞鹤瞄准着那群机关人,大喊道:“闪开!” 徐年他们闻声后连忙飞身闪避,机关人成群结队朝百里瑞鹤扑过来。 就是这一刻! 百里瑞鹤眼神一凌,扣动扳机。 砰!啪! 他的火铳里面如装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弹药一般,砰砰砰的往外射出去。 徐年等人眼含深意,百里瑞鹤这厮倒是深藏不露啊。 不过一瞬,机关人全部被火铳的冲击力击倒在地,百里瑞鹤冷眼一笑,从怀里掏出火折子,一扔,机关人着起火来。 屋内从未如此亮堂过,机关人身上的木头烧的噼里啪啦响。 奇怪的是他们着火了身上竟也没有生出一丝浓烟,就那么烧着烧着,变成一堆粉末,然后随风消失了,这些不怕疼不怕死的东西被火烧的一干二净。 徐年他们有些恍惚,感觉刚刚与他们对战的不是机关人,而是自己,就像是做了一场不可思议的梦一样。 方才那么惊险,要是没有百里瑞鹤的这个东西,他们恐怕真的会力竭而亡。 小索滴了两声通报道:“任务成功,因为任务比较苦难,所以奖励积分三千分。” 百里瑞鹤大喜,这积分不就赚回来来人?让你说我没积分! 他邀功似的跟徐年道:“不错吧,我,我还是有用的,带着我是你们最好的选择!” 徐年难得没有下他的面子,笑道:“英雄不问出处,舅舅的能力是越来越厉害了。” 谢长安挑眉:“你那东西是你做的?” 百里瑞鹤摸着还在发热的火铳,自信道:“当然!” 这原主本就喜欢研究火药,他说是自己做的应该也没谁会怀疑。 不过这只是个一次性的物品,下次想要解释的话,还是得兑换一个永久性的火铳。 不过当他想到这个火铳刚好就要三千积分的时候,他就一阵肉疼,现在看来,这小索怕是早就算好了他会需要。 谢长安虽然对他的东西好奇但是他们也没好到那种可以交心的地步,所以便道了句“谢谢”就不再说话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他既是救了我们的命,道句谢也无妨。 妗子也跟着道谢。 这下百里瑞鹤膨胀了,往日他们哪一个不是拿鼻孔对着他,今日他百里瑞鹤崛起了! 不过总觉得忘了什么。 “咳咳。”晋安从那边提着黄鹤过来,他们终于想起来了还有他们两个。 黄鹤一脸不可置信,颤动的心,颤抖的手,他指着徐年他们,口齿不清道:“我的宝贝们呢,去哪了?你们把它们带去哪里了?” 百里瑞鹤用火铳拍拍他满是皱纹的脸:“刚才不是还挺威风的吗,现在怎么就成这副鬼样子了?你的那些丑掉渣的小宝贝已经化成一坨灰飞走了。” 黄鹤仰天大哭:“不!不!你们该死,你们该死!” 他似乎是气急了,只见他冲脱了晋安的掌控,飞快的跑到某处,他们想要阻止他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他不知道按了个什么机关,整个太虚殿都开始晃动起来,看来这个就是他最后的底牌了。 晋安一脸茫然,他似乎在疑惑这个小老头哪来的力气冲脱了他的禁锢?果然是人到了绝境处,体内的潜力都会爆发出来。 黄鹤阴鸷的看着他们:“都是你们,你们毁了我的宝贝们,毁了我的金刚罩!现在我就要毁了你们!” 他神色一下子畅快开来,大笑道:“你们永远都出不去,永远只配和我黄鹤合葬!” 太虚殿的晃动越来越快,快到外面的人都察觉出了,他们都在讨论这件事情。 “怎么回事,太虚殿今日怎的突然就摇动起来了?” “莫非是黄老的新玩法?” “不知啊,只要别影响到琉璃所的其他地方就好了。” 某店的小二哥满脸起着担忧,不会是他们闹出的动静吧?唉,都怪我这嘴巴,他打了自己嘴巴一下。 怎么就忘说了,那黄老最爱的就是长得娇艳如花的男子了,他们去那肯定是有去无回,亏得人家对我那么客气。 造化弄人,回头给你们多少点纸钱,也算是报了那锭银子的恩德了。 刚赶来的一霸哥就呆愣的站在门口,他抓着六衣客的领子,怒吼:“怎么就不知道拦着,现在好了,他们肯定都死了!我他娘的去找谁报仇?” 六衣客难以置信的看着晃动的太虚殿,嘀咕道:“不可能啊,那一群人一看就是些不好惹的,怎么会那么快就被杀了?” 一霸哥把他放了下去,攥拳道:“这黄老脾气古怪,又只爱美男,你快去小倌馆那多抢些美男,给他送去,说点好话,让他把他们的尸首让给我,听到没!” 六衣客连忙点头,他们六个人依附着琉璃所,依附着一霸哥,要是他生气了,那他们就真不知道何去何从了。 一霸哥惋惜的看着太虚殿方向,那么好看的小娘们就那么死了。 可惜了,可惜了。 他都还没有享用呢。 娘们,对了,黄老一向厌恶女人,那小娘们不会压根就没进去吧? 一霸哥嘴角露出了一丝邪恶的笑容。 而太虚殿内依旧活着的几人疯狂的打喷嚏,晋安又把黄鹤抓了回来,威胁道:“快说,我们要怎么样才能出去?” 他们找了许久的出口可就是没有找到,好像是这里真的没有出口一样。 黄鹤恣意大笑:“找不到了,所有的路口都被我锁起来了,除非他来,否则没有谁能打得开!” 晋安问道:“他是谁!” 黄鹤却不言语了。 百里瑞鹤默默地看了一眼自己手里拿着的的火铳,如果是火箭筒的话,打开这里应该是轻而易举的吧? 没等他考虑,这太虚殿的震动越来越明显,只见墙上的那些男子被硬生生从墙上的钉子割裂出来。 肉块啪嗒啪嗒掉了一地,他们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爬着来到黄鹤的身前,竟直接张嘴咬着黄鹤的肉! 他们已经活不成了,就算是拼着一口气也要弄死这畜生! 黄鹤痛苦的大叫,他眼里带着祈求:“快救我,我告诉你们怎么出去!” 皮肉上的痛苦很快掩盖了他心上的痛苦,原本想与他们同归于尽的想法也消失不见…… 黄鹤现在只想杀了这群疯子! 晋安嫌恶地离这里远了些,妗子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甚至还道了一句:“如此甚好。” 男人悠悠转醒,便看到这副骇人、血腥的场景,精致的面庞微微失神。 他是从冰棺里出来的,太虚殿震动,把这副藏在太虚殿深处的冰棺给震了出来。 他紧紧手,双腿有些无力,但他还是站了起来,眼神略微有些迷茫,我这是在哪? 他被那边的撕咬声吸引,转头看去,发现那人的脸朝着自己,眼神带着些许缱绻,男人迷茫的神色渐渐散去,转而是滔天的恨意! 他一步一步走向黄鹤,对黄鹤来说,这就是他的“催命符”。 男子阴郁的眼神如刀子般射到他身上,我也想要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可是这些人…… 男人挥挥手,那群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子全部被扫开,这一挥手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那些男子还是死了,被长钉钉过的身体已经毫无生机。 他跌撞在地上,表情还是那么冷冽。 “黄鹤!你这个畜生!你囚禁了我整整十年!我从一个翩翩少年变成现在的样子都是拜你所赐!”长相阴柔的男子厌恶的看着这个老男人。 “十年啊,人生有几个十年!你骗我,你骗我!你还抓了那么多男人,要不是我一直睡着,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 黄鹤眸色暗了暗,他感觉到自己已经大限将至,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惠子,我没骗你,我一直在想办法治你的病,可是我找不到,我只能将你锁在冰棺,这样你才有机会活下去。” 被他叫做惠子的男人满脸厌恶,他冷笑:“骗子,你有办法,你有!那你说为什么抓了那么多男子在这!” 太虚殿震动更快了,墙面已经呈了龟裂的状况,太虚殿已经支撑不了多久,简而言之,这里要塌了。 某处,身穿朱子深衣的男子唱着昆曲,没由来的心中感到一丝慌乱,他召来人:“随我去一趟琉璃所。” “是。” 徐年摸着墙壁,想在看看这里有什么其他的机关,却还是一无所获。 那两个男人还在那“深情”对望,徐年有些无奈,他们还真是看不清楚情况啊。 谢长安看懂了他眼里的思虑,摸着她的头道:“别担心,天塌了,我顶着。” 第二百零一章:我会亲手杀死你 徐年回以一笑,谢长安眼睛亮亮的。 本来还以为能听到什么好听的话,最后却听到她说:“放心,现在天还没有塌,不用你来顶。” 谢长安:“……” 没有情趣的女人,煞风景。 不过这里跟要塌了差不多,地面也开始龟裂了,若是还不出去他们可能真的全军覆没了。 徐年沉眸:“快,把他们都提着,那里塌了一个洞口,先出去那!” 而这些男人,安息吧,以后没人会吊着你们的命玩弄你们了。 谢长安和晋安一人提着一个就跟着他们入了那洞口。 “主子,怎么办?” 二人看着已经塌了一半的太虚殿眼皮子直跳,身穿朱子深衣的男人黑着一张脸,道:“黄老玩的越来越大了,怪不得今日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他甩袖上前,在“太虚殿”的匾额下去之前按了下去,咔嚓一声,太虚殿停止了晃动,这件事也只有他和黄老知道。 不到危机时刻,他们都约定不启动太虚殿的自毁机关,而现今黄老到底是干了什么,不会是和那群人有关吧? 一霸哥悄咪咪的挪着身子走过来,讨好般笑:“大人……” 六衣客也在他的身后。 古芃冷眸微眯:“你也在这,怎么不知道派人递个消息?” 一霸哥支支吾吾的不说话,古芃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一霸哥顶不住压力,只好道:“我怕你不信我。” 毕竟他们之间刚刚才有了矛盾。 所有人包括郴州百姓都认为一霸哥跟州府大人有关系,甚至一度以为古芃就是一霸哥的下属,其实不然。 古芃淡漠的移开了视线,步履轻盈的从另一条道路进入了太虚殿,他必须看看能让黄老启动自毁机关的人是谁。 一霸哥咬着牙也跟了进去,这太虚殿应该不会塌了吧? 他正这样想,他头顶上的一个木头啪嗒一声砸了下了,正对他的脑袋。 一霸哥猛的闪身,六衣客躲避不及,直直被木头打昏过去。 六衣客:“……” 一霸哥尴尬一笑,轻哼道:“里面危险,你现在晕了也好。”边说话边把他移出了太虚殿。 幸好他们刚进来没多远,所以离外面也没有很长的距离。 六衣客醒过来的时候便觉得全身酸痛,感觉被人打了一顿。 他摸着自己的脑袋,倒吸一口凉气,我靠,那么大的包,一霸哥太不讲义气了! 而一霸哥则暗戳戳的跟着古芃进去太虚殿的内殿了。 这太虚殿自毁机关是黄鹤和古芃共同设计的,原理不过就是利用地心外力冲打地基造成晃动,然后逐步下沉,伴随的是太虚殿四面墙壁破裂、地面破裂,然后彻底塌到地底下。 因为黄鹤启动机关的时间不长,所以当古芃按下匾额的时候,太虚殿还有一部分在地下表面。 徐年他们则通过那个洞口彻底走到了太虚殿最下方。 要是现在这里再次发生晃动,他们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他们必死无疑,唯一值得高兴的是太虚殿已经不再晃动了。 黄鹤身上的皮肉被咬的差不多了,脸上也被那些疯狂的男人咬了几口,他还是高兴的,至少还能多活些时候。 他现在心情格外复杂,没想到救自己的是这些他想那啥啥的小娃娃,还有惠子,他也还活着。 黄鹤舒心一笑。 百里瑞鹤偶然看见他的笑,恶心道:“老东西,别笑,看着恶心得很。” 黄鹤身子一僵,这臭小子! 最前方探路的徐年和妗子停了下来,前方没有路了。 谢长安和晋安将二人放到地上,重新找寻出去的路口。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被称为惠子的男人身子虚弱,应该是方才的翻手用真气伤了根本。 但他还是面色冷漠,看着黄鹤道:“我一定会杀了你!” 黄鹤愣了愣,扯着嘴角笑:“我知道,那你要赶早,我……要死了。” 他抽着气,气息急促,身上的痛苦让他真的想现在就死去。 惠子冷笑:“别装了,你怎么可能会死,你都能帮我续命,就不能帮自己续命么?”他语气轻蔑漂浮,可还隐隐约约带了几丝难以置信和无可奈何。 两个男人躺在地上还能嘀嘀咕咕说着话,徐年他们都无语了。 徐年看着他们两个道:“现在我们怎么走?”他们两个都是摇头。 古芃从暗处而来,声音如清水一般柔和:“跟我来。” 徐年等人抬头看着来人,他蒙着面,可身形特别像一个人,现在他们也没时间疑惑了,就那么跟着他走。 古芃有意无意的把视线转到黄鹤身上,似有无奈,转眼间更多的是清冷。 仿佛他的情绪没有因此而变化,依旧是毫无波澜。 一霸哥在看到徐年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了,这小娘们是个男的?妈的,男扮女装骗老子!找死。 啊啊啊,心情莫名不爽是怎么回事,呜呜呜,娘亲,我失恋了。 在七转八转之间,他们终于从后方走出了太虚殿,看方位,这里应该是琉璃所的最东方。 徐年道谢道:“多谢侠士,有什么用得到的地方,我定会助你。” 那男人轻笑出声:“现在就有。” 徐年怔愣,然后转换情绪道:“侠士有什么事情需要用到我们的?” 男人悠然道:“陪我唱一出戏吧,你很适合演五旦。”他的眼里多了几丝光亮,还有些许祈求。 徐年看着他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慢慢的沉了进去…… 他的眼睛很美,如琉璃一般闪亮。 妗子注意到不对的地方,在徐年耳边道:“姐姐,回神了。” 他半带威胁的看着男人,仿佛他还要如此,他就会杀了他,妗子心里也确实是这么想的,得找个时候做掉他才行。 谢长安也参与了进来,对男人道:“恩情我替她报。” 男人飘然道:“你不行。” 徐年还是回过了神,可态度冷了不少。 这人恐怕就是州府大人古芃,他与琉璃所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也许随着他查总会查到姬荃身上。 徐年眼含深意:“我自当从命,只是这昆曲,生旦净末丑,这旦角是女子所扮,我一男儿……” 男人当着他们的面,将中指抚到她的嘴唇间,轻声道:“你可以的。” 妗子和谢长安周生都冷了下来,正要动手,就听到那男人道:“报酬就是地上的那两个人,任君处置。” 黄鹤早就认出了古芃,但是古芃在暗中已经威胁过他了,他这条老命早就可以没了,只是惠子…… 徐年拦住他们,对男人道:“何时开始?”这个男人绝对是关键! 男人低低笑道:“别急,我会来找你。”说罢他便离开了。 一霸哥知道了大人对那小娘们青眼有加,就算再不甘心,也只好压下了不该有的心思,气愤的走了。 古芃背着手停在某处,情绪不好的一霸哥直直的撞了上去,他连忙告罪:“大人,我……我。” 古芃扫了他一眼,淡漠出声:“你既然都知道了,那你便去准备我要用到的东西,而且,你得保证她在演出前还是安好无损的。”那个她说的自然就是徐年。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后面有个小尾巴跟着?要不是他默许,一霸哥早就被人暗中抹脖子了。 古芃从右手袖子里掏出一张清单,看来是早有准备了。 一霸哥自然点头答应,他接过大人递来的清单,人都蒙了,大人,那么多东西?给报销吗? 他还没来得及说这些话,只见自家大人已经施施然离去了。 脑子里突然闪过徐年笑颜如花的样子,一霸哥攥拳,抢钱都要把大人要的东西准备好,吃点大人的肉渣也不错啊。 他瞬间就有激情了。 黄鹤已经走不了了,他抽着气求着徐年,他看得出来,徐年是他们的主心骨。 “小娃娃,是我黄鹤对不住你们,色欲熏心,得罪了你们,我也知道凭我这几句苍白无力的话已经改不了什么了。” “那些风华正茂的男儿死在这,也是我黄鹤害得,如今我黄鹤也要死了,我自请下地狱,不入轮回,为他们赎罪。” 说了那么一大段话的他有些累,他停顿片刻,幽幽看了一眼旁边的惠子,那一眼带着无限的缱绻。 黄鹤再次看着徐年,喃喃道:“我只有一个请求,就是他,他还年轻,就算他活不了多久了,也能活的比我久,我想把他托付给你们,他平生从未做过恶,你……” 徐年还未表明态度,惠子就挣扎着身子站了起来,赤脚踩上了黄鹤的脸。 这本是个莫大的侮辱,可黄鹤出人意料的没有生气,反而很享受的嗅着,然后用嘴巴亲着惠子的脚板心。 徐年他们:“……” 这老头果然是变态! 惠子慌忙移开,不自在道:“我无须你来担心,我即使做乞儿我也不会在别人屋子里寄人篱下,况且我不会让你死!因为我要亲手杀死你!” 黄鹤扯着一抹淡笑,吐出一大口鲜血,话彻底说不出来了,只是用一种悲悯的眼神看着惠子,然后永远的闭上了双眼。 惠子的心仿佛被抽离出去,他摸着黄鹤的眼睛,抚着他的眉眼,轻声唤了一句:“义父。” 初识,他才九岁,他父母双亡,亲戚刁钻刻薄,完全不顾世人的眼光,硬生生将他从自己的府上赶了出来,他成了一名乞儿。 小小的他眉眼清秀,双眸坚定,即使布衣也被他穿出了“皇袍”的感觉。 黄鹤就是那么注意到了这个小少年,那个时候他也是个刚及弱冠之年的少年,眉目如画,只是眼眸间偶尔闪过一丝精明。 小少年虽是乞儿,但从不肯主动讨钱,而是一直那么站着,清清冷冷的。 黄鹤那个时候就在疑惑,是什么让这个小少年变成了这幅模样? 其实更让他激起兴趣的点在于那个男孩很像他,他虽是擅长研究机关术,可他们那个世家是以武力高低排顺。 他是嫡长子,过得却比普通的外门弟子还差,那个小男孩就像以前的自己,不服输。 黄鹤主动走到小男孩身前,蹲在他面前,掏出了一个肉包子递到他面前。 小男孩眼里没有渴求,反而是戒备,他就戒备着眼前这个眉目清秀的男人。 可几天没吃饭的他还是忍不住基本的生理需求,加上肉包子的香味,他的肚子饿的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小男孩难得的露出一股羞赦的情绪,但还是没有接他的肉包子,仿佛摆在他面前的不是美味,而是毒药。 第二百零二章: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黄鹤又将肉包子凑近了点。 小男孩皱着小小的眉,伸手打掉了他手里的肉包子。 就在前天,有人用一个肉包子想拐走他,那个地方以前听爹爹说是卖身的。 这个叔叔长得那么好看,肯定也是那里面的人,就是想骗我去卖身! 不行! 不吃! 黄鹤有些诧异,他难道不饿么? 他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机关鸟,这只机关鸟是他用做工具的废料随意做的,但也比市面上卖的一些木头玩具精致许多。 上面的一些纹路雕刻的十分精美,遑论他还给这上面上了点色,朱红色机关鸟为主调,然后眼睛和翅膀的羽毛就是宝蓝色。 小男孩眼前一亮,但随即那抹亮光又消失不见,他转过头不再看那个机关鸟,小小的脸上满是坚毅。 黄鹤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他喜欢这个机关鸟,只是因为防备他而压抑了自己的喜爱。 “不喜欢吗?哥哥特意为你做的。” 若是能让他接受自己的善意,撒个小谎算什么呢,不得不说,黄鹤在这方面是真的精通。 小少年抿嘴,圆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黄鹤,黄鹤在他眼里竟然看到了他对自己的审视。 黄鹤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他本就眉清目秀,笑颜更是夺人心魄。 小少年有些犹豫,想要去接的时候,脑子里突然浮现了两个字:别接! 他狠狠地看了黄鹤一眼,从这里跑开了,他可能很多天没吃过饱饭,跑起步来都飘飘浮浮的,但频率很快,转眼就看不见了。 黄鹤低头暗笑,真是个小狼崽子,没事,来日方长,我……还有很多时间与你慢慢耗。 “大师兄,大师兄,师傅找你!”少年的声音从客栈内传来,他对着说话的方向俨然就是黄鹤所在的地方。 黄鹤敛下笑意,自嘲一笑,随意道了句:“知道了。” 他将机关鸟收到袖子里,悠悠起身,恢复了以前的唯唯诺诺。 黄鹤的师傅就是他的亲生父亲,他的父亲风流多情,生下来的孩儿都有七八个。 唯一不同的是,他是父亲正妻生的第一个儿子,也就是说他是这个风流鬼的嫡长子。 可嫡长子又如何? 他在武功方面的天赋不高,而他的父亲又是江湖十大门派之一清风派的掌门人黄擎。 黄鹤是大师兄,那又如何? 一个草包何以得到他的重视?仗着是他嫡长子的身份么? 呵,他儿子那么多,哪里在乎他这个所谓的嫡长子。 可他从未真正关注过他的嫡长子,一个将机关术玩的精巧的嫡长子。 “父亲。”黄鹤敛下眸子,让人看不清他眸子里含着的情绪,真的想……杀了他啊。 黄擎年纪不算大,近四十岁,习武之人本会更加健硕,可他却面黄肌瘦,两眼发青,可见身子已经被掏空了。 他微微抬着眼皮子,皱眉教训着黄鹤:“出去乱跑什么,如今是关键时期,要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我可不会出面救你。” 黄鹤心下讥笑,他自然是知道的,因为他父亲不止一次说过这种话。 黄鹤态度很好,拱着手告罪:“是徒儿狂妄了,多谢师傅教训。” 在外面,他只能叫他师傅。 何况,他也不愿意叫他父亲。 因为他不配。 黄擎的脸色好了点,但还是沉沉道:“无事便不要出去。” “是。” 不出去怎么可能呢? 黄鹤见他们都去驻地门派拜访去了,他没什么存在感,自然是偷偷溜了出去。 还是老地方,小少年面无表情的倚在墙边,与周围求生欲极强的乞儿分隔开来,他们之间就像隔着一条银河,谁也越不过谁去。 黄鹤一身白袍,上面绣着“清风派”的徽标,许多人都暗暗投以敬意,是江湖十大门派的弟子啊。 黄鹤沉眸,忘记换衣服了,他从不愿意穿着这一身衣服出去招摇。 小少年一睁眼就看到了那人,长身玉立,神情淡漠,走过来的时候,心砰砰的跳个不停。 是他?他又是来找自己的么? 黄鹤看他一直盯着自己看,难得露出一抹真情实意的笑容。 他还识得自己,真好。 小少年倔强得移开视线,不再看他,却不知被何物所吸引,又转了回来。 这味道特别像他娘亲煮的面条,都是那么清甜。 娘亲说,若是那个人煮菜煮的有清甜的味道,那就说明他是真心实意做的,伯父伯母们就煮不出来这样的菜香。 黄鹤提着食盒走到他面前,见他呆愣,又是一笑:“饿了么?哥哥给你煮了面,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自作主张……” 黄鹤看这小少年怯生生的看着他,喉咙处也跟着动了动。 他干咳几声,看来小家伙喜欢吃面,不然也不会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周围的乞儿脸上都露出了羡慕的神色,长得好看的就是有生意。 有贼胆的直接想动手抢,黄鹤武功虽然不济,但一个小乞丐还是奈何得了,他最讨厌别人动自己的东西了。 黄鹤本想动手,却看到小少年凶狠的伸着狼爪子击退了那个小乞儿。 我的东西!你不准碰! 黄鹤眉眼带笑,不愧是他的小狼崽子。 “走吧。” 黄鹤以为他会像昨天一样拒绝自己,没曾想他真的就拉着自己长长的袖子跟了过来,眼眸里带着些许信任。 而黄鹤也看到了他信任背后的一点点防备,无妨,总会让他真的信我。 他们来到河边的长亭上。 小少年吃的很斯文,黄鹤就那么撑着手看着他吃,如今就长得那么出色,以后定也会精彩绝艳吧? 小少年想用手擦自己的嘴巴,却被黄鹤阻止了,他眼里露出凶光,仿佛再说你敢动我,我就弄死你! 随即小少年眼里的凶光褪去,转而变成了错愕,还有柔和。 因为黄鹤正用他的袖子帮自己擦嘴巴,黄鹤白白的长袖已经黑了一圈。 小少年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他以前很干净的,现在变脏了。 “我叫惠子。” 黄鹤轻轻嗯了一声,表示疑惑,原来他会说话,还以为是个小哑巴呢。 只听那小少年再次道:“我叫惠子。” 黄鹤轻笑,摸着他毛茸茸的脑袋,“我知道了,惠子,我叫黄鹤,你以后就跟着我,唤我一句义父吧。” 惠子更是错愕,这人……是想占自己的便宜吗?明明比自己大不了多少。 而且,他内心深处是不愿意称他为义父的,这种感觉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黄鹤也不勉强,拉着他的小手就往客栈那边走去,他虽不受宠,但收个人还是不受限制的,所以他们也没人问这个小少年的来历。 惠子就那么跟在了黄鹤的身边,是黄鹤的专属小尾巴。 黄擎身子日况低下,所有人都为黄擎捏着一把汗,除了一直逍遥自在的黄鹤与惠子。 “大师兄,师傅快不行了,你怎的也不去旁边侍候着,师傅平日里待我们都是顶顶好的……” 黄鹤冷眸微眯,待我们顶顶好?是待你们吧?也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自信说这种话。 惠子察觉出了他的不高兴,主动上前道了一句:“他没空。” 不是没空,而是不想。 黄鹤恨不得亲手杀了他。 要不是不想让惠子也染上其义父“弑父”的骂名,他定会杀了他! 那弟子愤然离去。 黄鹤摸着惠子肉乎乎的小脸,笑道:“你倒是会护着我了。” 惠子淡漠道:“惠子看得出来,他们待你不好,惠子会保护你。” 他待在清风派的时间不长,可是有些事情他还是看得清的。 童言稚语最惹人发笑,可黄鹤却笑不出来,这是第一个扬言要保护我的人。 黄鹤稀罕的摸着他的头,真是惹人喜欢的小家伙,可惜了,那些人竟舍得将他赶出去,他眼里寒光森森。 不过几日,黄擎便死在了女人的肚皮上,各大门派闻言,都是唏嘘不已。 黄鹤也是冷笑连连,不作不死。 想要当掌门的人大有人在,黄鹤不争,也不愿意争,那个位置谁想要谁拿去就是了。 但他是大师兄,又是嫡长子,继承门派掌门之位名正言顺,即使他说不想要那个位置,可谁知道他是不是再说假话?所以许多人都在盯着他。 许多人自然也包括他的那些好弟弟。 黄鹤有自己的手段,可他们一计不成又上了第二计,最终手忙脚乱。 惠子还小,即使是个“狼崽子”,也比不得他们那些龌龊的手段,一下子就被他们掳了去,并扬言要黄鹤来换他。 清风派上下无人不知黄鹤最在乎这个从外面捡回来的乞儿,他一定会上钩。 果真,黄鹤主动的送上了门。 他一进门就看到自己捧着的小少年被扒光了衣服,屈辱的躺在铁床上,他的四肢都被挑断了,人已经去了半条命。 黄鹤大怒,召唤出半成品的机关人与他们纠缠,而自己去解开锁住少年的铁枷。 他的手止不住的颤抖,手心里的汗也流个不停,别死,小崽子,求你别死。 惠子睁开朦胧的双眼,扯出笑来:“你别哭,我只是睡着了。” 黄鹤的泪就是这么流了下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他疯狂的瞧着铁床,他打不开这铁枷,他打不开!他的机关术也无可奈何。 惠子有气无力道:“钥匙……在他们身上。”他脸色更是苍白,说完了这句话就彻底晕了过去。 黄鹤眼里藏着滔天的恨意,一步一步走向那些被机关人折腾的要死不活的弟弟们。 他们哭着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哥哥,饶了我们吧。” 黄鹤沉眸轻蔑一笑:“对啊,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我若是不会这一手机关术,你们会放过我么?会放过小狼崽子么?那个时候你们可曾想起我们有同胞的情谊? 他们求饶未果,最后爆发了一次,斩断了黄鹤的子孙根。 黄鹤伤处的血也在潺潺的流,可他依旧忍着痛,抱着惠子一步一步走回了清风派,一步是天堂,一步是地狱,步步皆是苦痛。 清风派上下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大师兄满身是血的抱着一个小孩,脸上是以前从未出现过的悲悯与绝望。 清风派被黄鹤解散,从此江湖上已经没有了清风派,有的只是机关术祖师爷黄鹤。 …… 惠子命不久矣,黄鹤使用禁术为他延续了性命,而代价就是苍老的速度比别人快上了一辈,别人过一年,而他过得就是两年。 就算如此,惠子也没有彻底好过来,他只能带着他投奔郴州琉璃所,将他锁在了冰棺之内。 而那些男人,取补的阳气大多数都到了惠子的身上,而他日渐衰落。 这也是他为何抓了那么多男子的原因,他们其实都有一个共同点,长得都很像惠子…… 第二百零三章:后会有期 惠子两眼无神,就那么看着怀里苍老的男人,他喃喃自语道:“你到底做了什么才会把自己变成这副模样。” 徐年他们始终都是局外人,他们都不知道他们之间有着什么样的故事。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二者之间有着他们自身不可磨灭的记忆。 恶人自有恶人磨。 不管黄鹤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可他作的恶永远也无法被人掩去。 即使时过境迁,被人遗忘,这些黄土下的尸体也都记得。 还有古芃,他的身上究竟又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才会让他收留那么一个作恶多端的人在身边。 “妗子,你们两个真的没有一点关系么?他也叫惠子诶。”百里瑞鹤摸到了妗子身旁,好奇的问道。 也不怪百里瑞鹤八卦,实在是他们的名字太有特色了,完全不像是百里王朝本土人的名字,反而像他们那边的岛国人取名字一样,喜欢加一个“子”。 当然,不包括古代的那些圣贤大家。 妗子眸色深沉,随意道:“没关系。” 惠子的身子却僵了片刻,但一下子就恢复了平常的模样。 黄鹤死的很惨,即使他再可恶,徐年他们也没有鞭尸的癖好,所以也没有为难惠子。 徐年问道:“你要不要跟着我,待你埋好他的尸体后。” 惠子一言不发,默默地抱着黄鹤的尸体去往了别处,他是不愿意再次寄人篱下的,即使别人态度再怎么真诚。 除了他,他不想再相信任何人。 他有自己的路要走,也许从此会长伴他的尸身永远的隐居山林,最后倒在他的坟堆上死去,任由野兽啃食。 我的命,还给你。 而那人有缘自会相见。 …… 谢长安左顾右盼,疑惑道:“晋安不见了。”方才还见他在这的。 徐年道:“他跟上他们了,可能想要弄清楚什么事吧。” “我们等会离开这里,黑市就逛到这吧,也许,这里从此再无琉璃所。”这种将阴暗无限滋生放大的地方不留也罢。 惠子冷眼瞧着堵在自己前面的晋安,淡漠道:“何事。” 晋安脸上含着悲愤与失落,他攥紧手又松开,仿佛在犹豫。 惠子就那么看着他,这个人也许和自己一样,希望得到自己该得到的答案吧? 想到这里,他的面色稍稍柔和了一些。 “十年前,我们是不是就见过?还有那人。”晋安双眼盯着惠子怀里的黄鹤看。 惠子思绪万千,幽幽道:“我睡了太久,许多事情已经不记得了,如果他……也许你能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可惜,人死不能复生。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十年前,他也才不过二十岁,长相绝艳,一身月牙白袍,姿态逍遥,他变成这副模样,也是让我很意外。” 惠子轻轻叹了一口气,抱着黄鹤绕过晋安离去,最后留下了一句:“有些事情还是忘记比较好。” 记起来对于双方都是羁绊。 羁绊无影无踪,欲望也随之而起。 忘却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晋安转身,怅惘的低下了头:“我是不是做错了,如若真是像他所说,黄鹤也许还是我的恩人。” 惠子的脚步声、风吹树叶的哗哗声、还有那人的哔哔声…… “晋安,回去了!” 晋安沉眸,这个二傻子! 他又暗自笑了笑,心情忽的舒畅了不少,他扬声道:“来啦!” 晋安还是变成了那个洒脱的男子。 谢长安锤了一下他的脑袋:“我还以为你要赶尽杀绝呢。” 晋安也动上了手,报复性的敲着谢长安的脑袋:“我有那么拎不清么,我在你眼里就是那样的人啊,太惨了吧。”他很夸张的大哭。 谢长安:“……” 我能说我不认识这个人么,我总算知道为什么别人觉得我不正经了,因为都是跟这人学的。 晋安也没闹了,认真的看着谢长安:“我得走了,下一次相见我也不知道是何时。” 他也不是突发奇想,只是时候确实到了,他能跟那么多人经历这些事情他已经很满足了。 谢长安懵:“怎么突然说要走,不是才回来几日么,何况你这些日子……都没回去过。”盛楠候天天跟他面前旁敲侧击的,明显就是想他了。 晋安摇头:“不必了,就算回去了总归又是要出去的,何况他们家可不欢迎我。”他看谢长安欲言又止,就知道他又想劝自己了,又道,“等那人死了我自然会回来继承爵位的,毕竟我身上还有个盛楠候府世子的名头。” 谢长安挑眉,他倒是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罢了,这些总归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也不好过多的干预你,只是希望你一切小心。” 晋安吃吃一笑:“那么伤感干什么,说不定我明日就又回来了,长安,你入宫当娘娘的时候我会回来的,回见。” 只见晋安掀开袍子,就飞身离开了这里,再见也不知是何时了。 谢长安红了脸,笑骂道:“这家伙。” 他假装自己情绪不太好,挪着步子凑到徐年旁边,嘀咕道:“晋安走了。” 徐年转头,就瞅着他这幅委屈的小模样,顿觉好笑:“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下次总会相见的,你若是想他了,便去找他。” 谢长安眨着桃花眼,笑嘻嘻的问:“那你说我们会不会也分开?”他主要是想引出这个问题,其他的不重要。 妗子率先回答了:“当然会,谢将军要去边关镇守,而姐姐是女君,你们两个注定天各一方,但是妗子永远不会离开姐姐的。” 拉低别人的时候不忘记拔高自己。 也是很可爱了。 谢长安眼角一抽,怎么哪哪都有你。 徐年有些无奈,这两个人凑到一起怎么和以前的他和沈以归在一起的时候? 不过,如若真的是妗子说的那样,她恐怕会很伤心吧。 徐年悄咪咪的离开了这里,反而走近了百里瑞鹤,寻求片刻的安宁。 谢长安和妗子互瞪。 都怪你!要不是你,姐姐就不会走了。 怪我?你自己啥德行不知道吗,我喊沈以归揍你的! 百里瑞鹤终于不是一个人了!!虽然还有小索陪他聊天,但是跟他聊天还不如跟自己的膝盖聊天。 小索:“阿巴阿巴……” 他们走了大概有半个时辰才走到客栈,那个为他们带路的文弱书生在进太虚殿之前早就偷偷溜走了,所以也不必管他。 “主子,你怎么才来啊,小的可被他们压榨死了!马上就要没命了。” 如果徐年他们在这,他们就会发现这个人就是为他们带路的文弱书生。 他现在换了一副装扮,一身黑衣,看着就像个不好惹的。 紫袍白发的男人沉眸看着太虚殿,冷笑道:“还嚎的话就滚出去。” 文弱书生顿时噤声。 姬荃眼里有些许怒火,那么好的棋子就被他们毁了,徐年、谢长安,还有叛徒百里瑞鹤准备接招吧。 你们既然来到了郴州,就要承担后果,唉,好好待在你的皇宫不好么。 不过,还是要欢迎你们来到我的地盘。 姬荃眼眸里闪过一丝光亮,那东西,是黄鹤控制机关人的哨子?他抚摸着这个通身发黑的哨子,愉悦道:“总归有点用处。” 文弱书生以为他是再说自己,不只见他好意思的挠挠头,笑道:“这都是应该的,主子,小的觉得古芃还有一霸哥背叛我们了。” 姬荃将哨子收进袖子里,淡漠的瞧了他一眼,又是一个冷笑:“他们不敢。” 文弱书生抚掌大笑:“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郴州有大热闹可看了。 因为州府大人要在郴州梨园办一场大戏,听说来的人都是风华绝代的美人。 郴州百姓许久没见过唱戏了,毕竟梨园都被州府大人给买下来了,他不准演那就不准演。 现在既然要在梨园演昆曲,还能免费观看,是个人都想去好不好。 这件事传的很远很远,远到郴州县衙、村府的人都知道了,所有人都拖家带口的来到了郴州城。 所以,这几日,郴州的人前所未有的增多,这就是戏曲的力量么? 徐年深深叹气,摇着小扇子道:“我就不会唱这昆曲,叫我和他同台登演也就罢了,怎的还包了园子,还放话说所有人都可进去看?这般可要丢脸了。” 谢长安给她剥了一个橘子,喂给她:“怕什么,你画个浓妆,谁认得你,就算认了出来,也没人敢说你不好吧?” 徐年吃着橘子,苦着脸道:“我唱功不行,要我去弹个曲子我倒是可以,还有三天,就要开始了,你给我出个主意。” 谢长安笑嘻嘻道:“我带你跑如何,不再管这些琐事。” 徐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若是可以的话。” 妗子端着一盘香蕉上来道:“这香蕉很新鲜,先吃点吧,妗子听说王爷好像有办法,你可以去问问他。” 徐年眼前一亮,随意拿起一根香蕉就跑着去找百里瑞鹤了。 百里瑞鹤长吁了一口气,“你下次不要那么突然,很吓人的。” 徐年垮了脸:“这事情听说你有办法,你先说,我好做准备。” 百里瑞鹤蒙了,我什么时候说我自己有办法了?谁在散播谣言,我的女主大人,不信谣,不传谣!! 不过看着女君手足无措的样子还真是可爱,先前答应别人的时候那么爽快,现在就怂了? 第二百零四章:这是你给我的定情信物? 不过她怎么就会来找自己呢?百里瑞鹤疑惑的想,不应该啊,她不是和原主有仇吗,现在能这么心平气和的说话已经是稀罕事了。 她不会是发现了自己身上有秘密吧? 徐年皱眉又问:“你总是在危急时刻能解决掉必须解决的问题,你不要告诉我你没有办法。” 徐年眸子里深色浓了浓。 其实她来问他这个问题并不是她真的想要百里瑞鹤给她出个主意,其实她更想试探他一番。 这人自上次从郴州回来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般,有个时候又是以前的样子,但未免显得有些刻意。 如今他能拿出那样杀伤性极强的武器,说不定身上还藏有更大的秘密。 徐年对他身上的秘密并不感兴趣,毕竟每个人身上都有秘密。 唯一值得她担忧的就是他会不会是在扮猪吃老虎,潜伏在自己身边,讨好自己,然后在自己松懈的时候,给予自己重重一击,也许妗子也发现了这件事情,所以叫她来试探一番。 她还真的不至于因为这点事来了求他帮忙,有些事情她还是知道该怎么做的。 徐年想的很多,可是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现在就看能不能得到她想要得到的答案了。 而百里瑞鹤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但是他听完她刚刚说的那句话显然是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这个原因,要是真被发现他是异世来的魂魄了,那就完犊子了,恐怕会被当成野鬼给烧掉祭天吧? 他抬起头时,正与徐年的眼睛对视,她的眼神带着些许杀意。 百里瑞鹤顿时有些无奈,这古代人都是动不动就要杀人的么? 他脑子里又传来了小索的声音:“哔哔——新任务,请主人无条件帮助女主。” 这是请么?这就是命令! 百里瑞鹤摊手,对小索道:“我也不会唱戏,你跟我讲有什么用?大不了就扣点积分。” 他态度十分随意,就三个字:不愿意。 一天天的整得都是些什么事啊,难道啥事都要我去帮她吗?那她作为一个世界女主也太没用了吧? 这人工智能肯定跟世界女主有关系,单纯就是一个外挂! 百里瑞鹤心里是这么想的,做也是做那么做的,直接不管小索的歇斯底里了。 他直接假装抱歉道:“不是舅舅不帮你,是舅舅自己都五音不全,听戏都没听懂过,更遑论这唱戏了。” 徐年嘴角一抽,戏都听不懂?当她是傻子么,这理由能不能编的更高级点? “好吧,年年只好自己想办法了。” 徐年脸浮现失落的情绪,待到彻底没人看到的地方时才变成以往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样。 百里瑞鹤果然有问题,他方才说话时眼神一直往外飘去,闪烁其词,恐怕有个大秘密瞒着自己。 不过到底是什么,现在也没有时间深究了,徐年从怀里摸出主奶奶给自己的玉佩,放在手心里细细摩擦着,走一步看一步吧。 而百里瑞鹤正在接受小索的“唠叨”,“主人你这样是不对的,你若是想要兑换好东西,就要执行任务,何况我们最开始的目的就是讨好世界女主!” 百里瑞鹤充耳不闻,唱起了儿歌:“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七朵花……” 小索听着那尖锐的歌声,耳朵都炸了!连忙给自己按了静音,顿时舒爽了。 百里瑞鹤道:“小索啊,你要是真的想要帮她的话,你就要给她锻炼的机会,知道不?不能总依靠这些外挂,你看我,不该用的时候就没用,对不对。” 小索:“……” 只有你这个傻子看不出来女主是在试探你吧?女主有没有本事用得着你说?算了,这次就让她看看女主的本事! 谢长安从院子远处走过来,这个客栈院子修的还是很雅致的。 他看到徐年在一颗云栽旁边站着低着头不知道再看什么。 谢长安慢慢走近她,带着些许疑惑的语气打招呼:“在干什么?” 徐年眉眼带笑,将玉佩递给了他,“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东西。” 谢长安仔细端详着手里的玉佩。 这是成色极好的羊脂玉,晶莹剔透,没有丝毫瑕疵,放在光下熠熠生辉,摸在手心再微微发凉,应该是个冬暖夏凉的物件,倒是个难得的东西。 谢长安将它握在手里,促狭道:“这是年年给我的定情之物吗?”他眼角微翘,桃花眼眯着,心情极好的样子,“若是你硬要给我的话,我就勉强同意了。” 徐年翻了个白眼,戏谑道:“若我说这是给你上坟用的祭品你还要不要?” 谢长安笑颜依旧:“当然要啊,你给我的东西就算是毒药我都要,何况只是一个死物。”他沉吟片刻,有些纠结,“只是我还希望陪你到老呢,如果真到那一天,我比你先去,你给我上坟也不错。” 徐年看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又是一个白眼翻过去,她端正了神色道:“我派人查了许久这个玉佩的来历,可始终没什么线索,所以想问一下你,认不认得这东西?” 谢长安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要是真的能替她找到她父亲的家族,她应该会很高兴吧?他最喜欢看她高兴了。 “这上面的龙纹鱼标可不是一般的人能够佩有的,何况这玉也是个难得之物,所以查找的范围也可以大大缩减,不是王公贵族,就是封侯拜相的。” 徐年点头:“那你可知这龙纹鱼标是不是我们百里王朝有的纹饰?” 谢长安思索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这或许是前朝的东西?” 徐年叹气:“毕竟我查遍了百里王朝的古文书籍,都没有找到这种纹饰,不过你说得对,这种东西不是一般人所能有的。” 百里王朝建朝后,百里君策思想宽泛,海纳百川,对某些前朝文化也有传承,可以说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了。 可是有些古书可能真的已经失传了,这才没有找到这个东西。 谢长安紧紧眉头随即又舒展开来,笑道:“我知道了,有一个人能解答这个问题。” 徐年疑惑的问:“谁?”她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谢长安神神秘秘的讲:“就是我们的大理寺少卿大人沈以归啊,他连骨香这个东西都知道,肯定也知道这个。” 虽然他不是很想提这个人,但是徐年居然想不到他,而是来找自己帮忙,说明沈以归这人对自己的威胁已经不大了,至少跟那小崽子相比。 妗子猛的打了一个喷嚏。 徐年犹如醍醐灌顶,抚掌笑道:“你不说我都忘了,不过他远在京师,现在找他也不太现实,还是先把这出戏给唱好吧。” 谢长安桃花眼跟着来亮了亮:“你有办法了?百里瑞鹤那厮跟你说什么了?” 徐年轻笑:“他没跟我说什么,但是我有办法。” 昆曲,她不会唱,但是那些步法只要学到了,便算蒙混过关。 他古芃既然敢让她登台,那就要承受后果了,只是这后果是什么嘛,那就后面再说了。 这几天徐年都跑去外面,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谢长安他们想跟着她也不让,他们也只好让她去折腾了,总归也只有这几天的事情。 离梨园昆曲开演只有一天了,这一天,梨园陆陆续续布置的差不多了。 听说还是古芃亲自上阵指挥布置的,他还很有耐心的整改了几遍才罢休。 这也从另一方面看得出他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 反正百姓们就图个热闹,也不指望他们能演的有多好,能看到州府大人登台可太不容易了,得好好把握住机会啊! 一天过得很快,一下子就到了徐年和古芃演戏的日子了。 谢长安一身粉色的四守变襟长袍,上面绣着暗红色的竹叶,走起路来,还散发出一种清冽脱尘的冷香,倒是别有一番风味,可见是认真打扮过的。 他脚步匆匆,走到徐年房门前,敲门道:“年年,在里面么?” 古芃早上的时候安排人送了东西过来,现在人都还没有露面,他有些担心。 屋内传来一声:“稍等。” 谢长安捏紧了手,这是那小兔崽子的声音?该死的,他什么时候溜进去的! 谢长安闷声道:“妗子,你给我出来。”老子保证不打你。 不过一瞬,房门大开,谢长安抬起头,眼神逐渐呆愣,里面含着的是惊艳。 只见徐年穿着一身粉色的水袖丹衣,其内衬是白色的,但那白色并不是普通的白色便罢了,而是缠着银丝,一根根一根,根根分明,显露出衣服的奢华之感。 她身上外面的粉色长袍,裙摆直直到了小腿处,主色调就是淡粉色,衣服上面的图案用了红色勾花勾成蝴蝶的样子。 领子处垂着六根箭型玉案纹饰,用金丝和银丝勾勒棱角,尾处吊着两个金黄色穗绦带。 她今日戴的头饰很多,显然是对昆曲服饰下足了功夫,整体是用了“硬头面”,而且是“硬头面”中的“点翠头面”。 这点翠头面主要由翠鸟羽毛、水钻和纯银经过专业制作而成,这翠鸟羽毛自然是不可多得的装饰材料,所以可见这套头面的价值。 一整套点翠头面大概有50件左右,徐年嫌它重,戴在头上不舒服,所以自己简化了不少,但也总体上显示了昆曲的头面艺术。 第二百零五章:戏子无情,戏子多秋 最突出的应该就是她头上的鬓簪、顶花还有额间花钿,因为是点翠,所以整体是呈宝蓝色的,更加陪衬着徐年的娇媚之容颜。 她眉蹙春山,眼颦秋水,泪眼汪汪,困酣娇眼,欲开还闭,两颊泛红,春意盎然,端的是一副“两脸夭桃从镜发,一眸春水照人寒”的模样。 加上她身形瘦削,更好的展示了这套衣服的美感,走起路来,水袖也跟着左右摆动,柔美娇媚。 谢长安还是呆呆愣愣的,一时半会感觉回不过神来了,妗子嗤笑道:“谢将军是傻了么,这般回不神来。” 谢长安猛的回神,不自在的冷哼:“你们在里面干什么呢?” 没等妗子回话,徐年就道:“他刚来,帮我点了一下这套头面,好了,再说些别的,时候就来不及了。” 谢长安轻笑:“待以后你成婚之时的那套头面定会更美。”我会将世间最好的东西呈上来给你。 妗子眸色深沉,那是一定。 几人正出了客栈,外面就停留着一台软轿,这软轿也很有风格,四角垂着碧绿色透蓝光的网纱,还有四个人各占一位,应该是抬轿的轿夫。 徐年一眼就看到轿上坐着的古芃,他花着淡妆,穿着小生的昆曲袍子。 徐年不禁笑出了声,这人当真是不怕自己认他出来。 不过也是,谁都知道那个梨园是被州府大人给买了下来,现在能够开放,也是他放出的话。 许是他也知道我们认出了他吧,所以现在毫不掩盖自己的相貌。 古芃水袖下的手微微收紧,果然,这一套头面和衣服很适合她,她绝对是除了她之外最适合作自己搭档的人。 只是那人怎也穿了一身粉袍?古芃心下不喜,这两人站在一起还真是刺眼。 女君大人,想必你已经准备接招了吧? 软轿上的人与软轿下的人两两对望,各自的眼里都有惊艳和柔和,仿佛天地都为之而动容。 现在的天才蒙蒙亮,路过的百姓不多,但看到他们二位的都是一脸不可思议,这两人的装扮也太正宗了吧,就是传统昆曲的模样啊。 有心机的人都暗戳戳的跑回去,拖家带口的赶往梨园了,得站近点,不然看不到呀!不得不说,他们太贼了。 某高处的紫袍白发的男人执杯细饮,偶尔轻笑:“越来越有意思了。” “哎呀,我们也赶紧去找个好的地方看看吧,那么好看的热闹不去看简直就是遗憾啊,在我们那从来没有这么好看的热闹。” 他背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语气里满是抱怨,还暗含着些许嗔怪。 姬荃低笑:“不会亏待你的,看热闹的时候别忘了正事。” 男人兴奋的大叫:“当然不会!” 姬荃摸了摸他的头,眼里有着自己都察觉不出的宠溺。 古芃起身,微微弯腰,伸出手道:“小生来接姑娘了。”其手指修长,白皙如玉,夺人眼球。 谢长安挡在徐年身前,眼里含着不悦:“州府大人还是先行去吧,我的姑娘我来送。” 妗子也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反正是不愿意让徐年上他的软轿。 古芃嘴角上勾轻轻一笑:“姑娘今日是小生的姑娘,二位……想挡住小生是不可能的。” 不知为何,他面上带着笑,可是他的语气格外冰冷,让听者犹如堕入千尺冰窖,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谢长安和妗子也不是善茬,也都来冷了脸,要动手?那就来。 徐年扒开了他们,客气的对古芃道:“州府大人上一次救我们于水火之中,这一次又打开梨园,来者接纳,其胸怀坦荡、宽广如砥,小女子好生佩服。” 古芃语气好了些许:“姑娘请上轿,就当作你我在演出前的熟悉了。” 谢长安和妗子各拉着徐年的两边的水袖,都用担忧的眼神看着她。 徐年回之一笑:“莫要担心,不过是同去而已,州府大人君子坦荡荡,也不会不让你们同行。”她眨眨凤眸,凤眸之上的金粉也跟着闪了几下。 谢长安和妗子都很懂她,立马就看出了她的小心思,他们只好放任她去了。 何况他们确实能跟在他们后方,也不怕这个古芃会干什么。 古芃微微牵着她手指头,半牵不牵的样子最勾人了,徐年借的当然不是他得力,就那么上了软轿。 这一天过后许多人都间接成为了二人的cp粉,比之其他的更甚。 他们坐好之后,软轿旁的四个轿夫就抬起轿子起身了,他们脚上的步子不快不慢,也格外稳健,徐年坐在上面都感觉不到什么晃动。 徐年幽幽道:“州府大人倒会享受。”她身为一国女君都没这么享受过呢。 古芃失笑,她这番话含着些许揶揄和不满,应该是吃味了。 “因为是来接我的姑娘的,所以特意定做了一台软轿,就连这轿夫也是我临时找的州府上最好的侍卫。”这也算解释了他平日里其实不坐软轿的。 徐年讪讪一笑,我的姑娘?他倒是叫的顺口,我听着怎么那么不顺耳呢? 她微微点头,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嗯。”便不再说话了。 路途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这一路上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都在翘首看着软轿上作昆曲装扮的两人。 都是绝色啊!还有随行的那几位长相也是上上乘!不错不错,养眼,演的不好看都能忍好不好。 百里瑞鹤带着晴儿也站在某处,看到他们过来,也是被徐年的扮相给惊艳到了,没想到世界女主就是世界女主,什么时候都那么让人惊叹。 “晴儿,我们也赶紧过去吧,我们算是内人,直接跟在他们后面就好。” 晴儿笑的很勉强:“好,你带我过去吧。”她真好看。 她本来认为自己的容貌已经算得上绝色了,可与她相比,自己真的就是地上的污泥,只能算得上清秀了,还有周围不绝于耳的赞美,自己永远比不过她。 晴儿又把目光从徐年那里移开,迷茫的看着百里瑞鹤,他真的是喜欢自己的么?他会不会其实喜欢的是她? 如果我是个男人,也会喜欢她,而不会……喜欢自己吧? 百里瑞鹤向来心大的很,哪里看得出晴儿的心思,他大喇喇拉着晴儿过五关斩六将挤过了人群中,站到了谢长安和妗子的后面。 小索看的真真的,也不禁为百里瑞鹤捏一把汗,这情商绝了,不过他还是要找机会提醒他,不然这小姑娘对女主不利就完了。 不过一会,他们就来到了梨园门口,轿夫们轻轻的将软轿放到地上。 徐年和古芃先后下了软轿。 周围的人果然很多,不仅梨园内站满了人,还有周围的客栈二楼、三楼也都站满了人,都在伸着脑袋往这边看。 不过古芃既然能够放出所有人都可来看的话,自然是做足了准备。 通往梨园主台和后方还有主位的路是用石灰粉隔开了,算是一种分割线,是不能站人的。 而那些主位自然就是郴州的达官贵人的位子,总不能让这些“矜贵”的子弟去和那些老百姓站一起吧? 他们没意见,可那些子弟们心中肯定有怨的,所以古芃的安排很圆滑。 除此之外,这梨园装潢也十分华美,梨园梨园,种的梨树满园,现在刚好是梨花含苞欲放的时候,若是日子再推后点,这里一定是满庭芬芳吧? 其戏台高高,那些道具也都搬上了戏台,底下的座位应该也是上好的梨花团木所做,听说有整整一百零八台。 可见州府大人的手笔了。 徐年暗暗惊叹,这古芃倒有些小聪明,想得出这种办法,那些百姓也很是规矩,看来古芃的能力不止于此啊,不然怎么能把郴州治理的井井有条。 而百里瑞鹤的表情也变了,州府大人莫不也是穿越者?还是说他本来就那么聪明…… 这里所有的东西都和现代的梨园好像,现代人也有不少的喜欢听曲看戏,无论是权贵还是普通老百姓,只要爱听的,都有能力去听上一曲。 听曲看戏的方式就更多了,在电视上、手机上都可以看,有条件且不怕麻烦的也会跑到现代梨园中寻求一份真实与安宁。 如若这里的任何一件东西流入到现代梨园的圈子里,恐怕都会兴起一场新的梨园风潮吧? 只不过古时候戏子无情,戏子多秋,地位不高,如今能看到州府大人和女君同台,也是百年难得一见。 也许他们两个会重新改变梨园唱曲的走向,更甚者他们会把梨园戏子的地位拔高许多。 当权者都爱的东西,地位自然会高。 离好戏登场还有些时候,台下的权贵们也还没有到齐,所以徐年他们是走到了戏台的后面,算作后台。 而谢长安他们则去找位置坐下了。 古芃看着她倚在窗前,神色自若,就知道她胸中有数,轻笑道:“紧张么?有那么多人看着。” 他眼里带着无限的期待与跃跃欲试,徐年转眸间也看到了他眼底含着的情绪,徐年微愣,他好像真的很爱唱戏。 徐年不禁问道:“你以前学过昆曲么?” 古芃微怔,笑道:“若我说我以前就是一个地位很低的戏子你信么?” 徐年看他眉间带着苦涩,就知道这件事很有可能是真的。 第二百零六章:沉香锁 “我自然是是信得。”徐年眸色深深,欲言又止,她想知道古芃以前的那段往事,但是也并不想戳别人的伤处。 古芃看懂了她眼里所有的情绪,兀自开口道:“也不是什么不方便开口的事情,我的父亲就是戏曲班子的班主,在外别人都得称作一句老板。” 古芃双眸紧闭,感叹道:“我年少也跟着兄弟姐妹学过几招几式,我那个时候总想登台唱生,如今也算是圆梦了。” 徐年也不知他说的有几分真几分假,这个时候还是惋惜道:“以古大人的唱功和扮相其实早该登台表演的。” 她在进州府之前有听到过古芃开嗓。 徐年的这句话说进了古芃的心坎上,只见他猛的起身,惊喜的看着徐年,如同看一个知己:“你也是这样认为的么?我也觉得!” 徐年被他吓一跳,一惊一乍的。 可古芃的情绪一下子低落起来。 “可是我父亲并不愿意让我碰这东西,他甚至……甚至关掉了戏曲班子,散掉了所有学徒花旦子弟。” “那个时候,他的戏曲班子坐的可是郴州的第一把交椅!他就那么散了,谁也搞不懂他到底要做什么” “只有我知道,他是想让我此生永远都碰不到这个东西!他只愿意我去参加官员选拔考试,然后入仕途,我恨他。” 古芃情绪十分激动,他眼里都闪着些许红光,徐年定定地看着古芃,她不认为他们两熟到可以互诉衷肠的地步,所以并没有多多开口。 但是听君一席话,徐年心中倒是翻腾许久,果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难之处,没有谁比谁惨,终究还是要看开一些比较好。 古芃长舒一口气,扯着嘴角一笑:“让姑娘见笑了,方才想起此事,情绪上有些无法自控,会不会吓到你了?” 徐年摇摇头:“不会,古大人要想开一点,如今二者可以兼得,也是难得了。” 古芃苦涩的笑笑,要是二者真的能兼得就好了,他面上平淡了许多,“马上就要开演了,先开嗓吧。” 这里穿出了咿咿呀呀的开嗓声。 梨园内一百零八个梨花雕花团木凳已全部坐满,坐着的人非富即贵,谢长安、百里瑞鹤、晴儿都坐在这里。 晴儿有些不自在的道:“爷,我……我真的能坐在这里吗?” 晴儿看着她周围坐着的人都是郴州平日里看不到的最高贵的子弟,还有穿着华丽的贵女、贵妇,她们身上随便拿出一件东西就够她和她爹爹吃许久了。 而她一身桃红色小袄,蓝布条编发,与她们比起来,自己完全不够看。 何况她左前方的一个姑娘总是用轻蔑的眼神看过来,看完之后又和旁边的人交头接耳,一度演变成前边的许多人频频转头看向晴儿,然后讥笑着回头。 她还隐隐约约听到她们说:“你看她,穿成那样还能是哪家大人的女儿?莫不是个大人带出来见世面的洒扫丫头?” “可不是嘛,她身上那件衣服的料子,都是前几年的,今日这种场合,这件衣服恐怕是她最能拿得出手的衣服了。” “你看你,积点口德吧。” “这是事实啊。” 她们凑到一起团团笑了起来,姑娘的娇笑并没有惹人烦恼,反而清脆悦耳的很,可是听在晴儿耳朵里就很刺耳了。 晴儿手攥紧跟着又松开。 她不属于这里!她与这里格格不入! 她就如他们所说的一样,她就是是百里瑞鹤的丫头一般…… 可是并不是这样的! 百里瑞鹤皱眉道:“怎么了?你是我的人,坐这里谁敢说什么?”他有些不明白晴儿为何突然会这样讲。 晴儿气红了脸,却也不敢说什么,她害怕百里瑞鹤嫌她狭恩图报,可她也是有自尊心,一个有风骨的女子! 她敛下眸子默默道:“这里太闷了,我出去透透气。”说完没等百里瑞鹤说话便弓着身子绕着路出去了。 百里瑞鹤愣了一下,怎么回事,这小姑娘,他犹豫的看了一眼台前,叹了一口气,站起身,跟上了晴儿的脚步。 他带出来的姑娘,可不能在这出什么事,不过他还是有些不悦。 今天这里什么人都有,怎么那么任性呢?就不怕遇到像一霸哥那样的奸人么? 坐在他们旁边的谢长安有些疑惑,但也只是看了他们几眼就将视线收回了。 不过是两个无关紧要的人。 梨园之外的人逐渐骚动起来。 “怎么还不开始啊,老子都等了一个时辰了。” “谁叫你来的那么早的。” “你还说我,你自己多久来的心里没点数啊,老子鸡还没喂呢,能不能快点啊!” “对啊,对啊。” 许多人也都跟着他们喊:“能不能快点啊,等得花都谢了。” 妗子站在屋檐上,瞧着这些骚动的人群,冷笑道:“乌合之众。” 这些说话的人明显就是一伙的,姐姐猜得没错,这场戏定不会安稳的进行下去了。 妗子手里拿着几颗石子,一个一个投掷了出去。 那些带头的人后脑勺一痛,他们齐齐往石子来时的方向看去,就见一个长相妖艳的男子死气沉沉的盯着他们。 他们互相对视,看着舆论已经引起来了,就暗自退了出去,找妗子算账。 妗子也没想躲,特意将他们引到某处,不过几刻钟,他们全都倒在了地上,嘴里骂骂咧咧的喊着疼。 “谁派你们来的。” 妗子的声音很平淡,可他们无端听出了里面的嗜血。 这人就是一个魔鬼! 隐在暗处的戴着白色帷帽的女人退了回去,她心在不停的悸动。 怎么又是他! 妗子冷漠的看着这六个人,见他们不说话,再问了一遍:“谁派你们来的,要不要我再问一遍?”其语气冰冷。 他们齐齐低头,待妗子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他们已经咬掉了嘴巴里放着的毒包,中毒而亡。 他们不过是一群派来做任务的死士,若是被抓到了,只有自尽一条路可走,否则他们的家人便不会有安宁之日。 妗子冷冷的看着他们的尸体,接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他将玉瓶里的粉末抛出来。 粉末碰到地下的六具尸体,不过一瞬,它们全部化为一摊脓水。 最终脓水也消失不见,现在所有人都不会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妗子转身离去。 暗中的女人移步来到这边,眼里满是迷茫与难以置信,全都不见了? 妗子,你的手段还是那么多。 这边的百姓都骚动了起来,声音大的连梨园内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那些贵人们都有些不耐,粗鄙之人,也不知古芃是怎么想的。 而被他们念叨着的古芃和徐年已经准备上台了,古芃的小生先上。 他走着莲步柔柔上台,一步三回头。 台下的人顿时噤声,来了来了! 他们今日唱的戏折子名为“沉香锁”,讲的是一男一女经过沉香木时大梦三生的故事。 妗子走的很急,总算是赶到了,他还是站在某处的屋檐上,这里刚好能看到台上的所有情况。 他还真的是不想错过姐姐的全部呢。 古芃一出场,梨园内的呼声不断,可见他给他们的惊喜有多深。 古芃眼里闪着奇异的光芒,这就是被所有人关注着的感觉么?他觉得还不错。 “咿咿,三面走墙,四面走水……”古芃甩起水袖,水袖翻动,罩住他的五官,若隐若现,带上那似男似女的唱腔,更是惹人心醉。 “好,好角儿!”台下的人掌声雷动。 台上的这一幕太美了! 他们本是因着古芃和黑市关系才来坐.台,要不然谁没点事做? 他们就算想听戏了,也可以偷偷买一个戏子伶人养在家里,不就是过过瘾么? 可古芃真是给他们惊喜了,刚柔并济,声色男女莫辩,步法也十分精妙。 懂戏的人就看得出这古芃是有底子在的,这种步法可不是谁都会的。 有些人甚至想起了十几年前的一桩往事,恐怕那个传言是真的吧? 远在戏台上的古芃自然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有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回到了十几年前。 那个时候,他的父亲在台上唱戏的时候,他们也是扔着票根,嘴里喊着“好角儿”,脸上也是红光满面,确实是听到耳里去了才会如此。 古芃眼角有些湿润,眼前的场景也随之朦胧……也许,真的是她给他的机会,没有她,他不会有机会享受到这一切的。 弹奏的师傅速度逐渐开始快了,古芃每一个落脚都踏到了点子上,他轻喝一声:“嘿,何人隐在暗处?” 徐年捏着嗓子笑,袅袅婷婷的上了台,带着些许唱腔道:“沉郎,是我。” 徐年的扮相成功惊艳到了在场的所有人,这女子一双含情眼,腰肢看着也很软,小脚慢慢走着,那一头的点翠头面也是点睛之笔,此女子是何人? 谢长安眼前一亮,终于上来了!他脸上浮现着骄傲的神色,这是我的姑娘啊。 古芃呸了一口,绕着徐年转了三圈:“你,是你?你还来这作甚?” 徐年水袖摸到脸上,其实是隔着些许距离的,她呜呜两声:“沉郎,有怨何不讲出来,对着这沉香锁也好哈……” 徐年的唱腔有些生疏,与古芃相比明显比不上,但是胜在她的气质和台步好,也不会让人感觉很出戏。 第二百零七章:走,哥哥带你回家 他们演的很真,他们其中蕴含的情感仿佛都要冲出戏台上,直奔众人的脑袋上一般,给人无限的冲击。 有些共鸣能力强的直接就掩面而泣。 “这沉香和沉香娘子也太惨了吧,他们都是为彼此着想,怎的就落得如此下场。” “都怪那沉香锁,它能大梦三生又如何?现实与梦境始终是有差别的。” 谢长安的视线完全被徐年所吸引,她的一颦一笑,她的顾盼神飞。 “乱花渐欲迷人眼”啊,而对于剧情?不好意思,他不感兴趣,和他有一样想法的人还包括妗子。 这个折子戏她们只演其中的三折,如今三折已然快要过去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他们便要谢场。 可始终没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除了最开始那几个捣乱的人,竟然没什么了,妗子有些疑惑,难道他们还憋着大招? 待古芃唱一句:“娘子,咱们回家去吧……” 这三折戏正式完毕,现场先是静默了几秒,后来掌声雷动,赞美声不断。 甚至还有一些嚷嚷着再来一场。 他们十分留恋的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梨园附近,以后恐怕再也见不到了。 有些权贵表情倒是很猥琐,这小娘子长得极为娇媚,要是能买来…… 男人都懂男人,谢长安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他立马一个如刀子般的眼神飘过去,扎的他们讪讪不敢回头。 这小子是谁啊,眼神那么可怕,我应该没有得罪他吧? 古芃执着徐年的青葱玉手,共同谢场退去,到了后台,徐年挣扎着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古芃也不生气,笑眯眯的看着她:“姑娘给了我一个好大的惊喜,这场戏演的在下很是畅快。” 有什么能比接得上自己情感的伙伴更感到喜悦呢?何况这个伙伴身份可是很矜贵啊。 古芃好奇的问道:“你是怎么在三天的时间里记好台词、台步还有练唱腔、吐息的?”明明都没人教她。 徐年也没有藏他,直接道:“我去青楼了。”青楼的女子能歌善舞,虽有许多不懂昆曲,但是基本的台步等她们还是说得出一二的。 古芃颔首,他自是明白了她的意思,笑道:“你倒是有办法。” 古芃深深地看了一眼徐年,又道,“戏演完了,你有何打算?会离开郴州吗?” 徐年凤眸微眯,调笑道:“古大人倒是会做人,用完就扔。” 古芃低头尴尬的轻咳两声:“姑娘很是幽默,不过姑娘最好还是离开郴州吧,毕竟……天高皇帝远不是吗?” 他很欣赏这个女君,不做作,没有什么架子,对于一些比较困难的事情也会想办法去解决,就是人情冷漠啊。 徐年饶有兴味道:“古大人是在暗示我什么么?” 古芃的这句话并不像是试探,反而就像是一种忠告,也许他真的知道些什么,但是他又因为欣赏她,而打算放走她。 不过不想探求真相的女君不是一个好女君,所以徐年决定依旧凑在古芃身边,找到背后的那个人,也许真的就是惊喜呢。 谢长安悠悠闲闲的倚在后台梨花木门口,淡漠的眼神扫过古芃,冷哼道:“演好了就走了。” 这句话当然是对徐年说的,怎么感觉有一种他们两个被捉奸在床的味道? 咳咳,假象,假象。 徐年最后说了一句:“我们会再见的,这套衣服和头面我会派人送还给你。” 没等古芃说话她就随着谢长安离开了这里,古芃脱口而出的话被生生憋住,其实可以不不用还的。 妗子站在高处,对于下面的场景看的很清楚,他就看到谢长安和徐年并排走了出来了。 妗子表情一瞬间就冷了下来,这谢长安真是每天都在挑战他的底线,真想杀了他啊,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可他也忘了,徐年和谢长安最先认识。 妗子暗中的跟上了他们。 谢长安嘴巴翘得比天还高,都可以挂一个油壶上去了,徐年见此顿觉好笑:“你怎么了,我演个戏你都不高兴?百里瑞鹤和妗子呢?怎么不见他们。” 谢长安轻轻瞥她一眼,心中暗酸。 和别人演戏演的那么高兴,还叫“相公”和“娘子”呢,这戏选的就不好! 而且一出来就问那两个人,都不关心自己了,没良心的臭丫头,只有自己认认真真看完了你演的戏好不好? 徐年歪头问道:“不说是吧?不说我就先走了哦。”语气飘然。 她还是一副旦角儿的模样,走在郴州大道上,许多人都将她认了出来。 徐年虽然不怕别人关注她,可她现在就是一个行走的靶子,惹人注目得很,让人觉得很不自在。 谢长安也注意到了,所以抿抿嘴道:“百里瑞鹤去追他小媳妇了,妗子是你的人我怎么知道?” 徐年点头,是她忘了,她将妗子派出去了,她正想着事情,忽然自己的身子就腾空了,徐年轻呼一声,抓着谢长安的肩膀道:“你怎么回事。” 谢长安在大庭广众之下抱着她走路,所有人看的更勤快了。 有些人久久回不过神来,他们两个好像那天早上紧紧相拥的人啊!这就是爱情的模样吗! 不过还是有很多人嗤之以鼻的,真不害臊,就算实是在自己家也不能这般没有规矩吧? 妗子周生冷寂,幽幽的看着前方慢慢走的两人,他攥着手,指尖苍白,心如被抽血一般痛苦。 真好,姐姐,这是你逼我的。 “谁?”妗子皱眉,他总觉得自己也被跟踪了。 一小摊子的背后走出来一个戴着白色帷帽的女人,她掀起自己的帷帽,露出自己的容颜。 妗子瞳孔紧缩,嫌弃的看着这个女人,真是让人作呕厌恶的女人的啊。 命真大。 “爷,跟我来吧。”她戴好帷帽往巷子深处走去。 妗子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终是跟上了女人的脚步。 而徐年和谢长安却不知道他们背后始终有两股怨恨的眼光瞅着这边。 徐年的脸刚好对着谢长安的胸腔那一部分,她听到他说话都是一股回声般的声音,“别动,你不是不想让他们看到么,这样走更快。” 徐年无奈,好羞耻,有那么多人在这,他……他竟然敢这样,简直是胆大包天! 谢长安感觉到了怀里人的紧张和气愤,眯眼笑道:“乖,哥哥带你回家。” 徐年微怔,脸颊上红霞遍布,这人太无耻了!可是为什么她不讨厌。 徐年的脑袋里又回想起太后跟自己说的话:为皇家开枝散叶,还有晋安的“嫂嫂”。 难道真的要把谢长安纳入后宫?她想都不敢想! 额,她也无法想象谢长安浓妆艳抹争宠的模样,比如说他把自己的脸涂的跟个猴子屁股一样。 徐年想到这里,吃吃的捂着嘴笑。 谢长安低着头宠溺的看着她:“看来你也喜欢这样,那以后你不用走路了,我来为你代步如何?” 今日的徐年更像一个小女孩,以前她总是绷着,当一国女君自然是不容易的,只有沉着脸,绷着情绪,才会更让人信服与害怕。 徐年笑骂:“给你点颜色就开染坊,走快点!”她觉得这个怀抱挺温暖的,浑身插满刺的她也收起了防御,在此时,好好的依靠着他。 谢长安轻笑:“好嘞,客官坐好了。” 他脚步加快了许多,但是徐年还是没感觉到什么颠簸之感,竟沉沉睡了过去,隐隐约约听到谢长安道:“这小丫头,还是太累了。” 晴儿知道百里瑞鹤跟着她,但是她心中有气,所以没什么好脸色。 百里瑞鹤蹙眉,猛的走过去,拉住晴儿的袖子道:“你怎么了,跟我说说好不好。” 晴儿是他在异世中第一个信任的人,他并不想失去她,何况他也答应过她要好好保护他们的。 晴儿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还是不懂,可这种事情怎么好跟他讲,太丢人了,所以还是闭口不言。 百里瑞鹤也是个急性子,如今能耐着性子哄她已经是极限了,看她还是不愿意说,语气也跟着生硬了。 “晴儿,我这个人你也清楚,不会主动做出对不起别人的事情,如果有什么让你误会了,我道歉,但是你不能够总是不理人啊。” 晴儿抬头看着他,泪眼朦胧,她不自在的道:“爷,不用道歉,是晴儿自己的原因,晴儿与王爷身份相差悬殊,待在一起总归是招人闲话。” 百里瑞鹤疑惑,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人与人之间不都差不多么?他长叹一口气,终究是因为身份之差而产生了隔阂。 “以往我住在你家中,得你照拂许久,可以说,没有你晴儿,就没有现在的我,所以你别害怕好不好,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百里瑞鹤在现代也是被人委婉的表过白,但是他就是个钢铁直男,所以都听不太懂她们的意思,何况是这些拥有许多弯弯道道的古代人? 晴儿有些感动,但还是道:“王爷的情晴儿心领了,可是……可是别人不知道这层缘故,总是让我觉得不甚舒服。” 百里瑞鹤无所谓道:“不用怕,我去求女君,让你入我济南王府如何?” 晴儿愣住了,他这是在向自己表明心意么?他如今说出这番话,晴儿心里就算有再大的气也消了。 第二百零八章:中计 晴儿低下头,几不可闻的道:“王爷说的可是真话?晴儿……晴儿害怕。”她羞红了脸,明晃晃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姑娘。 百里瑞鹤也被她突如其来的羞涩搞得手足无措。 他虽然是来自较为开放的现代,思想也比他们先进许多,可是他还是个正儿八经的“母胎单身”。 是的,他十多年以来就没有交过女朋友!不仅直,还笔直!所以他能够那么哄小姑娘已经到了极限。 现在晴儿的这幅表情真是可人极了。 虽说比不上以前百里瑞鹤院子里豢养的女姬们,但晴儿也是极富江南特色的美人。 她不像其它贵女那样浓妆艳抹,而是在脸上淡淡的涂了一层胭脂,身上也散发着她个人的体香。 百里瑞鹤捂着嘴干咳两声:“我说的,你大可相信我,女君她一定会同意的。” 古代门第观念严重,要是想把晴儿正大光明的娶入济南王府,简直是不可能的事,但女君的思想一向开阔,她定会帮自己的! 百里瑞鹤想到这里表情都舒缓了许多,他在这里没什么寄托,也许晴儿就是他的救赎。 晴儿看着他坚定的眼神,还有俊美的容颜,脸上的红晕又延伸到了脖子上,她自然是相信他的。 “爷,谢谢你。” 百里瑞鹤犹豫再三,还是牵上了晴儿的手,她的手软软嫩嫩的,握着还挺舒服,他心跳如雷,这就是心动的感觉吧? “我们回去吧。” “好。” 被遗落在一旁的小索:“……” 宿主不听管教,拒绝完成任务,还在异世撩妹,应该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有意思,有意思。”一身穿宝蓝色袍子的男子手执白玉骨扇,远远的看着徐年和谢长安离去的背影,“如今的百里王朝可越来越好玩了。” 旁边走来一白袍男子,他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用手背敲了敲他的头。 宝蓝色袍子的男子猛的将扇子收紧,跳了起来,正要教训那人时,却发现这人自己惹不起。 “你……来的那么快,不是去买那绿豆糕吗,快快给我,看了那么久的戏,都要被饿死了。” 白袍男子慢条斯理的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黄纸包,里面应该就是那男子说的绿豆糕了。 只见他面无表情的拿出一个递给他,淡漠道:“少吃糖,会变丑。” 宝蓝色袍子的男子一脸不耐,随意的拿起那颗绿豆糕塞到嘴巴里,动作粗鲁,却又有异常的美感。 他嘴巴里还没吃完又要讨要:“我快要被饿死了,好哥哥,再给我一个吧,一个怎么够嘛。” “好哥哥”沉眸,没有一点犹豫的将黄纸包放入了袖子里面。 “走吧,跟着他们。” 宝蓝色袍子的男子脸立马就耷拉了下来,过分!到底我是尊上,还是他是尊上,他这派头比我还足! 还说什么少吃糖,会变丑,呵呵,就是想要自己偷偷吃,不给他,小气鬼,喝凉水,喝了凉水变乌龟! 他再也不想理他了。 走在前方的白袍男子似乎有所察觉的转头,眼眸里闪过一丝笑意,这般气鼓鼓的模样还真是可爱。 他还是淡淡道:“那人是百里王朝的女君,我们去会会她如何?”也算是给他个台阶下了。 宝蓝色袍子的男子垮着一张脸,不情不愿道:“吃不饱没力气,我不去,你去!”他只想吃东西。 他整个人趴在桌子上,也不管这里有多少油污会弄脏他的袍子,一副没骨头的样子。 白袍男子蹙眉,快步走过来,提着他的课领子就往前走:“尊上又在耍小脾气了,半个时辰前我给你做了两碗面,你都吃完了,你现在跟我喊饿?那些东西被你吃哪里去了?吃到脑子里去了么?” 他早就看出了他的小心思,他就是想要在做正事前闹上一闹才舒服。 宝蓝色袍子的男子难为情的挣扎着:“我去还不行吗,你把我放下来,求求你了,好哥哥。” 好多人都往这边看,他一国之主被这样提溜着还要不要面子! “聒噪,别说话,要跟丢了。” 宝蓝色袍子的男子眼角一抽,这边动静这么大,他们能不注意到么,是你傻了还是我傻了。 谢长安和徐年也确实注意到了,他们站在客栈门口,悠悠闲闲的等着他们。 白袍男子将手里提着的某物扔到地上,很有礼的向徐年拱手:“姑娘安好,方才在下看了姑娘的表演,在下很是喜欢,在下在这方面也有些许研究,希望和姑娘探讨一二。” 他直接忽略了她旁边站着的谢长安,眼里全是旦角儿扮相的徐年,语气也变得前所未有的温和。 他观察他们的时候,徐年和谢长安也在观察着他。 这人一身月牙白袍,眉目如画,姿态清雅,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跟人的感觉很温润,好一个如玉尔雅的男子。 只是这眼睛里传达出来的味道又不是这样,何况,如果是真心来探讨的,怎会偷偷摸摸跟了他们那么久? 不过,这也算是一个试探的机会。 说不定是那边的人。 地上的某物挣扎着爬起来,整了整衣冠,不满道:“你放我下来会怎么样?”他气愤的看着白袍男子。 白袍男子抱歉的向徐年他们笑了笑,将走向自己的男子又给拍了回去。 “这是吾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让你们见笑了。” 谢长安用探究的眼神看着这男子,这男子也大大方方的任他看。 “你既然是来与我探讨的,我当然欢迎,只是现在不太方便,二位稍等片刻。” 徐年整儿人身上都散发着上位者的气息,她脚步轻轻的回了楼上脱妆去了,她这头面太重了,而且现在都快立夏了,穿着里三层外三层的,热的难受,还是穿着自己的衣服更舒服些。 谢长安语气不是很好,在他看来,所有主动找上门来的定是有诈,或者带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而来。 “进来坐着吧。” 白袍男子笑着回:“好。”他死拖着另外一名男子走了进来。 一盏茶的功夫,徐年才下来,这个时候她已经换上了一套碧绿色的常服,随意用着小银簪挽了一个发髻,乱中有序。 “姑娘。”白袍男子自我介绍道,“方才忘记介绍了,在下姓慕单字白,他姓慕单字彩。” “慕彩”一脸迷茫,他抬起头看了一眼白袍男子,我什么时候换名字了?白袍男子浅笑着看着慕彩,慕彩表示明白。 “在下就是慕彩。” 四人互相介绍后,就开始喝茶了,因为不太熟,相处起来有点不自在。 慕白倒是还是优优雅雅的样子,他给徐年奉上一杯茶:“姑娘,在下以茶代酒敬姑娘一杯。” 徐年嘴角含笑:“客气了。” 在场的人都是老狐狸精,如今都笑着说话,可心下都没有一点喜悦之意,都在互相试探。 谢长安摇着扇子,不学无术道:“慕白兄似乎不是郴州本地人士?看你们的口音穿着倒像个南海那边的人。” 慕白面色不变:“在下和胞弟正是从南海那边而来,恐是还没有习惯百里王朝的故土人情。” 谢长安轻笑,故土人情?他们这风姿,定是那个世家逃出来的贵贵公子,撒谎成性了。 这白袍男子笑眯眯的模样和以前的百里瑞鹤如出一辙,是个笑面虎没错了。 还有那个穿着宝蓝色袍子的男子身上总有一股阴沉气,即使装的再稚气,也容易露出马脚。 徐年也看了出来,所有似真似假道:“原来是这样,我和我……” 她还未说完,谢长安就插嘴道:“没错,我便是她的未成婚的夫君。” 慕白眼眸深深,他可记得当今百里王朝的女君还没有迎娶君后吧? 徐年暗暗瞪了他一眼,但也没有下他的面子,也算是间接认同了。 慕白夸口道:“怪不得在下看二位郎才女貌很是般配啊。” 谢长安嘴巴都咧到了耳朵根,他最爱听这样的话了,“慕白兄真会说话,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二人直接言笑晏晏,相谈甚欢,就像是两个刚刚相逢的好兄弟一样。 徐年:“……” 慕彩:“……” 慕白和慕彩也就那么住在了这家客栈,慕白总是借着讨教的名义来找徐年,而谢长安又总是在,所以一度演变成“讨论会”。 徐年有些烦躁,偷偷的撇开他们出去透气了,她临江而立,妗子已经两天没有回来了,他到底去哪里了? 还有那个人为什么还没有动作。 风吹草动,徐年抿嘴,回头看着背后的青草,却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地方。 扑通! 有人落水了! 看着身形还是一个小姑娘。 徐年会水,顾不得其他直接就跳入了水中救人。 这个江江水很.深,里面也有许多杂草,稍不小心就会被杂草缠住脚,要是脚抽了筋,那真的就是会永远留在这里了。 徐年屏气凝眸,看着那姑娘直直的往下沉,那姑娘双眸紧闭,应该是撑不了多久了,她顺着水流缓缓的游到她身侧。 抱着她的身子往上游去,却在往上游水的时候受到一股拉力,小姑娘的脚应该是被杂草缠上了。 徐年已经屏息了一分钟了,得抓紧时间,不然她们两个都会死!她游到最底下,掏出短匕割掉杂草。 这才拉着小姑娘的身子浮出水面,徐年张着嘴一呼一吸,却发现岸边站满了黑衣人。 她中计了。 怀里的小姑娘也“活”了过来,眼里带着杀意,徐年松开手,施展着轻功飞上了岸边。 她入了水,衣服全都湿了,白袍变成了半透明的材质,勾勒出她惹火的身材。 第二百零九章:小东西,我带你回家 徐年眸色冷冽,她环顾着四周。 这些黑衣人身形相似,手里的佩刀都是清一色的大砍刀,应该是来自一个组织,数量的话有将近二十五人,这人好大的手笔。 恐怕是有人雇凶来杀她的,只是这个人是谁,徐年暂时也没有头绪。 但她心里还是有几个人选的。 是国师大人姬荃?还是其他隐在朝堂之中的毒蛇?抑或是一直待在她身边的百里瑞鹤? 方才引她入水的那名女子的脸徐年倒是看清楚了。 那女子长相普通,没什么特别之处,唯一让人注意的恐怕就是她那双冷若冰霜的眼睛,幽冷,寂寥,仿佛看穿一切,里面还蕴着些滔天的恨意。 徐年回想了许久,自问没有得罪过这样的女子,除非她易了容,而恨她的女子有佘倩儿,还有……隐! 这些黑衣人拿着大砍刀冲了过来,刀刀都往徐年的胸口刺去,刀刀杀机尽显! 徐年拧着眉,做出防御姿态,手拿短匕迎战,冷兵器交接声音随之响起。 他们人多势众,徐年又是只身前来,即使她神力无穷,也顶不过他们的轮番进攻,徐年的额头上渐渐沁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其脸色也是愈发苍白。 隐在暗处的一人皱着眉头,双手紧握,他在担心,而他旁边还站着一个女子,戴着白色帷帽,看不清脸,身形很像方才徐年相救的落水的女子。 她内力有些枯竭了,如果还没有支援的话,她定会命丧于此!武力抵不过,只能智取。 “各位好汉,在下就算死,也想死的明白些,做明白鬼,到底是谁派你们来杀我的。” 那些蒙面的黑衣人毫无反应,还是一个劲的砍下她,看来说话这招对他们没用。 徐年右手摸到左边的袖子里,大喊道:“这毒无人能解!你们若是沾染上了一点,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黑衣人们明显迟疑了一下。 徐年眼前一亮,就是这一刻!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她堂堂的一国女君也沦落到跑路的地步了,太惨了吧? 不过命更重要,命重要。 黑衣人们站在原地怔了怔,然后立马提着刀追了过去,空气中弥漫的味道让他们一直打喷嚏。 没错,徐年刚刚扔的东西就是胡椒粉,她身上哪里有什么那么厉害的毒药,有的话,她早就拿出来了。 徐年撒丫子的跑路,这么可爱的动作成功逗笑了隐在暗处的某人,他无论什么时候都能给他惊喜,他低低笑着,不复刚才的冰冷。 女子阴鸷的看着徐年跑路的方向,气愤道:“可恶,又让她跑了!你还笑得出来,她跑了又会和其他的男人卿卿我我了!”说完她就后悔了。 男子止住笑意,眸色沉沉的看着旁边的女人,他猛的掐住她的脖子,声音毫无起伏的道:“什么话该不该说应该用不着我提醒你吧?你我从来不在一条线上,你要的东西别影响到我要的东西!” 女子惊恐的看着眼前突然变脸的男人,他只有面对徐年的时候才会像个正常人,他现在就是一个比他还恐怖的魔鬼,他来自地狱! “我……知道,你快放手,主人。” “隐,我救了你,你可要好好听话,否则我会效仿那人重新剥了你的面皮。” “是,我知道。” 他松开了手,像扔垃圾一样把她扔到了地上。 隐趴在地上捂着脖子呼吸,方才他要是再不松手,自己可能真的会死了,她已经是从地下爬起来一次的人了,她不想再下去了! 隐抬着头,看着那抹青衣轻盈的离自己远去,谁会想到,平日里最知礼懂礼的公子哥其实有着不为人所知的执念。 她就是他的附属!吴贞清大人。 徐年这边跑的很快,她将他们引入了森林深处,在这里隐蔽物更多,容易掩人耳目。 她藏到了一个大树的上面,借着大片树叶的遮挡成功躲过了他们,但徐年还是不敢放松紧警惕,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又找回来? 她当上左相那日遭人刺杀,如今做了女君也遭人刺杀,她得罪的人可真多,徐年苦中作乐的笑了笑。 她摸着自己的右手臂,方才这个地方不小心被他们伤到了,现在一直在流血。 她有点害怕血腥味会引来森林里的猛兽还有那些追杀她的人,所以她咬着牙用手帕捆住了自己的上方的血管,达到止血的作用。 徐年刚系好一个漂亮的蝴蝶结,身子就僵了,她感受到后面有一抹凉意在向自己靠近,还有它爬过树叶的沙沙声。 徐年稍稍回头,是一条竹叶青! 它颜色和这大树的颜色很像,所以不容易被人发现。 嘶嘶嘶,徐年看它吐着舌头朝自己靠近,徐年深深叹了一口气,祸不单行啊,随便跑个路都能遇到麻烦。 她不敢动,蛇的视力一般,但是它会攻击那些动作很快的东西。 那条蛇离她越来越近,徐年的伤口也在这个时候抽抽的疼,她吸了一口气,紧握着手里的匕首。 等它爬过来,她就将它七寸给斩断! 竹叶青幽幽的爬过来,那三角形的大头跟着歪了两歪,如果它没毒的话,徐年说不定还会夸它一句可爱。 其实竹叶青的颜值是真的很高,周生泛着碧青色,晶莹剔透的,如一块成色很好的胎玉一般,何况它身子小,细细的,如果缠着人,别人还以为是一个手钏。 还没等它爬过来,徐年就看到大树右前方的一个黑衣人,看来他们分头来找他了。 徐年勾唇轻笑,来的正好,小兄弟,你要杀我,我要保护自己,所以别怪我,怪就怪你惹了老娘! 她迅速地将方才擦血的草纸包上树叶,扔到了下面刚刚走过来的黑衣人身上。 黑衣人懵了,他抬着头,看到了徐年。眼里都是惊喜,完全不管身上占着带血的草纸,“快来,她在这。” 另外几人离得远,不过都听到了他说话,所以都往他这边赶。 徐年一动不动,但对他弯起眉眼笑了笑,眼里还带着些许怜悯,但更多的是狡黠。 黑衣人有些疑惑,不太懂她为什么还笑得出来,他嗜血的看着她,臭丫头,终于落到我们的手上了。 他没高兴多久,一个青色的不明物体就扑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黑衣人感受着它身上的黏.腻和滑溜,是蛇!还是竹叶青!他没来得及将它弄下来,它就咬了自己脖子一口。 不过一瞬,黑衣人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脸上泛着紫黑色。 竹叶青幽悠悠的爬过他的身子,彰显着自己的勇猛。 徐年甚至还感觉到它幽幽的瞅了自己一眼,然后高仰着脑袋爬走了。 她失笑,这竹叶青还挺通人性,不过笑了一会,她立马就笑不出来了,因为这个黑衣人一死,其他的黑衣人都围了过来,她被困在树上了。 “大哥们,不关我的事,他自己惹到竹叶青被毒死的。”徐年尴尬的笑笑,她往天边一指:“快看,你们主子放的烟花!” 黑衣人们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只等她下来,他们就会动手一样。 徐年暗骂,早知道不杀这人了,要不是看这竹叶青挺可爱的,她不想杀它,要不然这些人哪里找的过来? 她还是太良善了。 徐年正想着脱身的办法,却发现那条竹叶青又爬了过来,好家伙,有良心。 它缠住一人的腿,嗷呜就咬了上去,黑衣人们逐渐惊慌,这蛇贼毒! 他们的的大砍刀又太大了,所以一时间没人拿它有办法,二十几个大男人跳着脚,跑来跑去,看着还颇为滑稽。 徐年眼睛尖,她看到一个黑衣人掏出一个小药包,道了一句不好,就抱着右手臂跳了下去,用左手拿着短匕刺向那个拿药包的男人。 若是她没猜错的话,这个药包里面应该装的是雄黄,蛇最怕这个东西了。 黑衣人们自顾不暇,对于徐年的下来也顾及不到,徐年乘此机会,一个一个把他们解决了,还是单手! 她如一个地狱而来的鬼魅一样,在他们耳边呼着气,柔柔道:“到你了哦。” 黑衣人们一个一个倒了下去,全军覆没!这些黑衣人可是最好的精锐部队,就算是对抗一个武功高的男人也是绰绰有余,可现在竟然被一个小姑娘给放倒了,他们死不瞑目啊! 徐年气息有些不稳,她低着头看着那条竹叶青,“小青,谢谢你啊。” 竹叶青的两只眼睛直溜溜的看着她,仿佛她身上有什么好吃的东西一样。 徐年对它印象很好,又觉得它很通人性,所以她伸出手试探,“要不要上来?” 竹叶青嘶嘶嘶的吐着舌头,缓缓的爬上了徐年的身子,缠上了徐年的手腕,绕了三圈勉强缠住,它幽幽的看着徐年,似是对她表示善意。 徐年白皙的手腕缠上这么一个碧青色的小东西还挺好看的,她拍拍它的脑袋:“我没养过你这么个玩意,不过你应该是吃肉的,下次给你捕只小老鼠好不好?” 竹叶青耷拉着头,轻轻的靠在徐年的手腕上,好像是在小憩,看来是刚才的战斗让它觉得累了。 徐年柔柔一笑:“小东西,我带你回家。” 她将袖子拉下来,挡住了它的身子,谁也不知道她身上带着这么一个毒物。 在袖子里的竹叶青闪着碧绿色的光,不像一条蛇,反而像一个玉镯子…… 第二百一十章:她是女君 吴贞清远远的看着徐年离开,其嘴角始终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一个人靠着智力打败了我派来的所有人,这个小姑娘脑子还真挺灵光,不过,这样才会有意思啊。 隐憎恶的看着地上的尸体,她还真是好运,每次都能脱险而出,下一次,再下一次,绝对不会让你这么好运!她神色不挠,眼睛里也射出凶光。 吴贞清瞥了她一眼,隐立马低下了头,敛住了满含仇恨的眸子,化成一副傀儡般乖乖的模样。 “走吧。” “是。” 这时候已经日近中午了,谢长安他们找不到徐年都快疯了。 慕白假模假样的安慰道:“姑娘吉人自有天相,绝对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慕彩也趴在桌子上跟着哼哼两声,跟个猪崽子一样,应该是还没有睡醒。 谢长安眸色暗了暗,死盯着慕白:“你们来了之后,她才失踪了。” 慕白微怔,暗笑道:“谢兄是在怀疑在下?如若真是在下,我怎么不带着慕彩一起离开这里,而是还留在这儿被你指控。” 谢长安怎么会不想到这一点?但是他们两个实在很可疑,那口音和南泰的一模一样! “不是二位最好,否则……好了,你们二位下去吧。” 慕彩有些生气,当他们两个是小厮了么?对他们吆来喝去的! 慕白看懂了他的情绪,连忙拉着他离开了这里,淡淡道:“谢兄,说不定那位姑娘马上就会回来了。” 慕彩在他手里挣扎着,眸子如一条毒蛇般盯着谢长安看。 谢长安看到他这般也不甚在意,还对慕白颔首。 等他们走后谢长安招来华韵,他对华韵耳语道:“发动那批人,给我去找!就算把郴州翻个底朝天也要给我找到她!” 华韵端正神色点头:“是,世子爷!” 他知道女君对于自家爷的重要性,所以没有半点怠慢的出去找了。 而自家爷说的那一批人本来是自家爷豢养的暗卫,自己则是暗卫之首。 他们这种人向来是见不得光的,总是被安排做着那些见不得人的事。 他们日复一日的训练,武功比一般的杀手都要高,他们这一批又只效命于谢长安,所以可以说是自家爷的保命符。 而现在保命符要被他拿出来用了,可见这次的事情有多棘手,也可见爷有多着急。 也是,他贴身的暗卫就那么三个,除了他其他两个都被他安排出去保护女君了,华韵摇摇头,不再多想,认真做事去了。 几天没出现过的妗子正在江浙一带,他要在这发展属于自己的势力,当然是背着徐年干的。 那日他跟着隐走了以后,只探查到了一点消息,虽然他恨他们两个,但是也没有要到跟那种人同流合污的程度。 唯一让他疑惑的是远在赤渊之地赤城的她是被谁给救了出来,还有她的脸皮明明被他剥了,为什么又长好了? 可是那背后之人藏的很紧,不可否认的是那人绝对不怀好意!而他毕生的夙愿就是护好他。 现在的他还是太弱了,即使他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无论如何,她必须好好的,妗子沉眸,眼睛清明了几分。 …… 徐年带着小青往客栈方向走去,却发现今日的街道格外宁静,周围都没有什么人在走路。 谢长安吩咐华韵以后就去往州府见古芃,古芃听到徐年失踪的消息很是惊讶。 谢长安见他的神色也不像是作假,看来他是不知情的,现在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捣乱了。 谢长安叹气道:“古大人,你是郴州的州府大人,与我们家姑娘也有过几面的交流,希望你多派些人去找找她。” 古芃凌然道:“这是自然,大胆贼人竟敢在我的管辖地里犯事,也是在找死了。” 他猛拍了一下桌子,桌子都震了震。 谢长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这种话他也好意思说出来,在他的管辖地犯事的人不就是他么? 还有他对于一霸哥的纵容,这一桩桩一件件足以将他从官位上拉下来。 不过现在还需要他行驶自己的权利,助他一臂之力,毕竟不用白不用嘛。 谢长安轻哼一声:“那古大人请吧。”他对他也没什么好印象,其实只要和徐年有关,或者觊觎徐年的人在他那的印象就都不好! 古芃正要安排,外面的人进来打报告了:“大人,外面有一个自称为简易的人要见大人。” 谢长安眼皮子一跳,是徐年?!他走路带着风,立马冲到了府门前,看着门外站着的徐年,言笑晏晏,眼睛亮的吓人。 徐年蹙眉,这人怎么跟傻了一样? 她招着手叫他下来。 谢长安走下十二阶台阶。 他紧紧的拥住徐年:“你去哪里了!我一醒过来你就不见了,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啊,你带着我去好不好,我又不会给你丢人。” 谢长安语气十分委屈,声音还带着哭腔,又有些许喜悦含在其中,看来是真的害怕了。 因为这里是州府大人的门前,也没有谁敢停留在这里,所以看到这一幕的人不多。 当然,跟在谢长安后面出来的古芃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古芃轻笑,摇头道:“这不是回来了么?”随即转身离开了这里,背影略显落寞。 徐年不知该笑还是该安慰他,她的手抬起又放下,这不合规矩,但是她也没有推开他,而是哄着他道:“没事了没事了,我就是去河边走了一圈,这不是回来了么?去了客栈才知道你出来了。” 谢长安撇这嘴,不松手,继续抱着她,还抱的紧紧的。 “那你下次跟我讲好不好,我找了你好久,我还以为你出事了。”满满是撒娇的味道,要是他是一只猫,现在铁定是窝在徐年怀里拱他了。 谢长安搭在徐年腰间的五指收拢,徐年有些吃痛,也还是没有推开他,她能感受到他说话时声音的颤抖,还有其话语里的祈求。 堂堂的八尺男儿,因为她的一个不见而哭的像个泪人,他或许真的很喜欢自己,徐年内心有些触动。 她用她的小手抚摸着他的背部,温柔入骨道:“我下次一定带着你,长安,你听我说,我被人盯上了。” 谢长安身子一僵,抓着徐年的肩膀,担忧的看着她:“被谁?” 徐年将她今早经历过的事情都告诉他,还伸出手让他看了看手腕间绕着的小青。 这个时候太阳不大,但是它也不想受到太阳的毒晒,所以立马爬着绕上了离手腕稍近的手臂。 谢长安满脸凶光:“这么一个小东西毒性肯定很大!若是它丧心病狂咬了你怎么办?还是把它……”他做出一个砍脖子的动作。 其实不仅仅是这么一个原因,还有的是这蛇竟敢待在我媳妇洁白如玉的手腕上?不行!我都没有摸过好不好! 小青似乎有所察觉,它慢慢又从上面爬了出来,不顾太阳的毒晒,对着谢长安吐了吐舌头,好像是挑衅。 徐年摸了摸它的三角脑袋,淡淡道:“它很通人性,一直没有攻击我,甚至还帮了我,如果没有它,今日我可能就见不到你了,而百里王朝又会重新动荡起来。” 谢长安凝眸:“罢了,它看着没那么蠢,既是保护了你,就继续让它待着,若是它有别的举动,你可不能心软。” 徐年勾唇轻笑:“这是自然,只是让我唯一疑惑的是那个女人。” 谢长安忽的想到了刚来郴州时看到的一个小姑娘,那个时候他还在和晋安喝着茶,他以为是巧合,或许这就是契机。 “我前些日子见过隐,那人绝对是她!”谢长安眼眸微眯,带着些许杀意,他最后悔的是请假就是救下了她。 妗子并没有告诉徐年,他在赤城遇到隐的事情,因为妗子觉得没有必要,何况她已经被他解决了。 所以徐年现在还是以为隐已经被暗中杀了,没想到还活着,而这一切的推论也就有了结果! 徐年叹气:“如今,只能看她有没有,下一步的行动了。” 谢长安笑道:“这些事交给我就好,女君大人好好休息。” 徐年满意点头,她搭上谢长安伸出来的手,道:“小谢子,咱们走。”心还在扑通扑通的跳。 谢长安神色兴奋,小姑娘第一次把自己交给他!这是不是成功的第一步呢?下一次定要和她提那件事。 他道:“女君大人,请走吧。” 二人离开了州府,发现百里瑞鹤手拉着晴儿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们。 晴儿愣愣的看了徐年一眼,随即自卑的低下了头,她现在才知道被自己嫉妒着的女子是这个朝代最尊贵的女君。 她与她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就连嫉妒她恐怕也没有资格吧? 徐年诧异的看着他们二位,见到二人牵着手,神色娇羞,就大概知道他们的事情了。 “年年,我和她……”百里瑞鹤有些紧张,明明徐年比他小很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她的时候还是有些许紧张。 徐年淡漠道:“进去说吧。” 她这个好舅舅这几日恐怕都和晴儿待在一起,但这也不能完全洗脱他的嫌疑。 慕白和慕彩也得到了徐年回来的消息,假惺惺的恭喜了才走的。 他们进了屋子以后,百里瑞鹤就拉着晴儿要给徐年下跪。 徐年一脸懵,但也没阻止他们。 “参见女君大人。” “你们这是怎么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我都要疯了 百里瑞鹤微微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晴儿,难为情道:“我与晴儿两情相悦,舅舅恳请女君大人给与我二人赐婚。” 晴儿羞红了脸,默默点头。 谢长安倒是没什么表情,只是还是在想这百里瑞鹤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徐年用着探究的眼光看着他们两个,希望找到一丝不对的地方。 百里瑞鹤身为济南王,以前又几次三番对徐年不利,其唯一的目的就是朝着百里王朝的皇位出发。 如今她当上了女君,这百里瑞鹤的确是在辅佐她,可谁也不知道他又会不会变成以前那副模样。 百里瑞鹤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又抬起头道:“女君大人……” 徐年收回目光,浅浅道:“本君虽贵为女君,有资格为你赐婚,可是济南王生母尚在人世,你也需尊重她的意见。” 这晴儿看着温和,实则也是个心思多的,毕竟徐年可是看到好多次她瞪自己了,唉。 还有,这小姑娘的性格也太敏感了,若是真的做了济南王的正妃,怕是管不住府上的人啊。 就算是她同意了,济南王的生母前婉妃娘娘,如今的勤慧太妃是不会同意的。 百里瑞鹤懵了。 他想的是徐年向来强势,对于某些事情说一不二。 如果是她所同意的,无论什么情况她都会努力促成,除非这件事威胁了她的利益。 而现在,徐年说此事还需禀告他的母妃,表面上是为他好,其实上就是跟他这打太极,搪塞自己。 那么,她不愿意自己娶晴儿? 这个认知让百里瑞鹤慢慢沉下了脸,原主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可“他”已经换了一个芯子了,如今占着他这具身体的是来自现代的百里瑞鹤还有一个人工智能系统小索。 他就不能改变了?他就想爱一个小姑娘怎么了?难道这些日子做的努力都白费了? 如若自己心爱的姑娘都娶不回家,那他还算得上什么男人?还不如自己做皇帝,想怎么样怎么样! 百里瑞鹤这疯狂的想法吓疯了小索,“主人,这种想法绝对不能有啊!绝对不能破坏原有的世界秩序!” 百里瑞鹤不管它,直接拉着晴儿站了起来,并对徐年道:“无论你们同不同意,晴儿我娶定了!” 他拉着晴儿离开了这个房间,留下徐年和谢长安面面相觑。 怎么突然跟魔怔了一样? 徐年倒了一杯茶,拿在手里慢慢喝着,问谢长安道:“你怎么看这件事?” 谢长安凝眸:“百里瑞鹤对那个女子格外上心,说不定他真的没什么其他的目的,可他的婚事你虽然做得了主,可如果被太妃知道了,她定是要闹翻了天去不可,堂堂的王公贵戚娶一个普通的民女,啧啧啧,想想就是一场大戏。” 徐年被他那句话逗笑了,她眉眼弯弯且带笑:“这又怎么了?也不知道某人在我还是个商户女时对我……”她忽的住了口,怎么就说了出来。 可她住嘴住的不巧,因为谢长安已经猜到了她接下来想要说的话。 谢长安眼角微翘,眸子里含了一丝火,目光灼灼的盯着徐年看。 “商户女怎么了?以往你就算是个商户女也是那么惹人注目,不单单是指你的容貌,还有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落在我的眼里,都是一幅画。” 徐年干咳两声,推开他凑过来的身体,这人是越来越没个正形了。 “好了好了,还要做正事呢,你那边调查的怎么样了?” 谢长安有些遗憾的回到了方才坐的座位,本来还想偷个香的,没想到还是那么机警,但是他的目光还是跟着徐年的动作而动。 “那个玉佩么?沈以归已经调查出来了,他说这个玉佩不是前朝的物品,就是我们这个朝代的东西,只是不多见了,没人认识罢了。” 谢长安前些日子把这玉佩派人给送到了京师,偷偷的交给沈以归去调查。 当然,他才不会傻到说这是徐年的东西,毕竟那家伙说不定也还在觊觎着自家女君大人。 徐年接过玉佩,问道:“那他可有说那玉佩的来历?” 谢长安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条,直接递给他:“你自己看吧,上面都有写。” 徐年仔细的看着纸上写的内容。 这上面写的的确很清楚,但是还是没有写后来这玉佩到底是谁所持有的,而只讲了这玉佩上的龙纹鱼标。 于古书上的记载,这龙纹鱼标来自于五爪金龙和六耳金鱼上的某一部分,这二者都是上古生物的代表。 特别是这六耳金鱼,如今更是听都没有听说过,要是硬要找到一个与它有关的,那就是六耳猕猴了。 可猴儿和金鱼也没什么联系啊。 徐年摸摸鼻子,自己好像想多了,她继续看了下去。 这六耳金鱼只是这么叫的,而不是真的有六只耳朵,只是因为这种鱼它的视力很强,喻示着君王能够眼观六路。 而五爪金龙就更容易理解了,就是“耳听八方”的意思,只是这上面的龙纹没有描摹的很细致,甚至抹去了很多关于金龙的特征。 那么就可以排除是皇室中人所持有的这种情况,而是皇室中人为了褒奖有功的朝臣而赏赐下去的东西。 而这些年,为朝廷立过突出功劳的也只有那么几人,就可以运用排除法来选择最终的答案。 然后纸条的最下方已经为他们写出了一些关键物,最后的答案还是要徐年自己找出来。 上面写着:原镇远大将军谢启明、原镇远大将军部下沅厚、信承候侯爷姜学、原武部都威总将军程澜、京师京兆府尹陈仁和、乐部尚书秦筱几人。 徐年用毛笔将一些绝不可能的人给划掉,谢启明、沅厚、陈仁和,这几个人绝对不可能。 那么现在就只剩下姜学、程澜、秦筱这几人,程澜和秦筱她都有接触过。 感觉不对,年龄不对。 徐年指着姜学的名字,这一个人倒是从未听说过。 现在许多的公爷、侯爷等等都很少入宫,徐年从未见过也很正常。 “这人是谁?” 谢长安看了徐年指的方向一眼,眯着眼睛回想了一遍,仔仔细细的将他介绍了一遍:“姜学,这人年纪近五十了,至今承着信承候的名号,为人比较敦厚,只有一个妻子,育有一子一女。” 徐年皱眉,总觉得这“信承候”的名号格外熟悉,到底是在哪里听到过呢?不过一瞬,徐年便抓住了那一丝灵光,她想起来了。 那次徐年被救进了皇宫,回来后发现主奶奶宣扬她已经死了,所以她被阻挡着不能进徐府。 是一个大娘护着自己,那个大娘好像就是说自己是信承候府的夫人,可能就是这个信承候侯爷姜学唯一的夫人。 那个时候她便觉得这个大娘格外面善,与她说话时也总有股熟悉的味道。 看来得找找那位大娘了。 徐年将这一份渊源跟谢长安讲了,谢长安也很实际惊讶:“这样恐怕就是了,我这就去讲他老人家找来。” 徐年连忙拉住他:“哪有让他老人家来找咱们的,咱们是小辈,等这边的事情做完了,我们便去。” “咱们”这两个词成功取悦到了谢长安,他两眼放光的点头:“好,都听你的,咱们做完事情再去找他老人家。” 晴儿垮着一张脸垮了许久了,而百里瑞鹤也哄了许久:“你听我说,我绝对会将你八抬大轿的娶进门的。” 晴儿叹了一口气:“女君并不喜欢我。”她幽幽的看着百里瑞鹤,“也许她想要为你物色一个更好的王妃。” 百里瑞鹤冷笑:“她控制欲那么强,也许真是如你所说,想找一个听话的傀儡当我的王妃,可是她也要问问我愿不愿意,我大不了夺了她的位置。” 晴儿张大了嘴巴,她甚至下意识的捂住了百里瑞鹤的嘴巴 这种话说出口就是大逆不道!要是被有心人报到女君耳里,他们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即使他的这句话说的格外中听,因为要是百里瑞鹤真的坐上了皇位,那她……她是不是就是皇后?! 晴儿也有些激动,那样,那样的话,徐年不就是任她拿捏的东西吗? 还有那群郴州所谓的贵女,晴儿攥着拳头,冷笑,都得趴在她的地上求饶,从她的胯下逃出去! 百里瑞鹤没有错过她脸上精彩的表情,眉目微蹙,她在想些什么?不过也没有说她的意思。 他淡淡道:“现在女君的身份没有说出去,所以这个消息最好不要拿出去了乱说,以免被有心人拿出来做文章。” 晴儿点头:“晴儿知道。” 百里皇宫。 瞿公公又上了一壶茶,他擦着额头上的汗,道:“蓝大人,女君什么时候回来呀,这些日子没上朝,许多朝臣都有意见了,先是几个尚书大人的请安折子呈上来,然后是各位太妃的疯狂试探,老奴都快招架不过来了。” 蓝涣深吸一口气,看着如山堆般的折子,把手里的狼毫笔往外一扔,沉沉道:“他们还不来,我都要疯了,这些日子真的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就这样还不算,那么久了还有那么多折子没有批完。” 那些没良心的家伙,就知道出去浪,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蓝涣想到这泄了气,他是谁,人家又怎会把自己放在她的眼里呢。 第两百一十二章:拍着玩玩而已 “姐姐,你看我给你找的这个东西怎么样?”一个小姑娘正在爬高高的树,然后还转头回眸一笑。 那树上结了一些火红的不知名的果子,也不知道叫什么,能不能吃,但瞧着颜色鲜艳,长势也着实喜人,看着也让人高兴。 小姑娘平日里就喜欢研究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主要是想找一些新鲜玩意哄人开心。 而哄得对象嘛,自然就站在下面罗。 底下的人一身黑袍金带,明明是一副男子装扮,却被人喊做姐姐。 只见他五官精致,身材魁梧,按理说不会让人误会他的性别。 他的眼神薄凉,里面偶尔闪过一丝宠溺与担忧,“都说了要记得改口,不要叫我姐姐,我这个样子是姐姐么?”他语气带着几分嗔怪。 小姑娘不依,嘟着嘴道:“都说了你是姐姐,就是姐姐,还是青城姐姐。” “青城”这两个字她咬的格外紧,就像是在调侃他倾国倾城一样。 青城黑脸,正想教训她,却发现小姑娘脚底一松,马上就要从树上掉下去了。 他扬起袍子飞身过去,抱住小姑娘的腰,揽着她的肩膀,慢慢的落了下来。 小姑娘有些害怕,所以一直闭着眼睛,看到自己已经安全了以后,立马就松了一口气。 她眼睛眨巴眨巴的盯着他看,天真烂漫对他道:“你又一次救了我。” 上一次她就要被徐府给卖出去当丫头了,可是却被她偷偷的给带走。 文鹄很信任她,自然是她去哪她就跟着去哪,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她竟然带她去了皇宫!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她”竟然是“他”,男扮女装! 他穿女装的时候明明没有一点违和感,甚至莫名美丽,比一般的小丫鬟甚至姑娘都更加娇俏美丽。 后来才知道他的骨架可以随意改变,这个发现让她惊奇不以。 她甚至一度担心他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直到他跟她解释他会缩骨功以后,她才彻底放心下来。 只是叫“姐姐”的习惯改不了了。 青城脸颊微红,他将她慢慢的放了下来,看着她的眼睛道:“下次小心些,宫内的人太多了,我怕你会遇到什么危险。” 文鹄眼睛贼亮,她偷偷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红果子,俨然就是她爬的这棵树上的果子,她如献宝似的递到青城手里,兴奋道:“我摘到了,厉害吧?” 她眼里藏着些许狡黠,其实她长的不算惊艳,但是让人看着就莫名觉得她很顺眼,然后就越看越舒服的那种。 至少在青城的眼里是这样的。 青城用食指的关节敲了敲她的鼻子,无奈道:“你若是想吃我便喊人给你摘,爬那么高真不怕摔啊。” 文鹄叹气:“这里管的特别严,我平日里想干点什么都不好使,不过总归是比待在徐府当个洒扫丫鬟好,至少在这里有你的庇护。” 她死盯着青城道:“你知道的,我喜欢给你吃各种各样的东西,然后喜欢看你吃的开心的样子。” 文鹄捂着嘴偷笑,其实她更喜欢看他嫌弃的想吐但是又碍着形象和她的一腔子期待的份上没吐忍着的模样。 青城是何许人也,当然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他脸黑了半边,淡淡道:“我们该回去了,女君那么些日子没有回来,宫内除了我们几人也没人知道,要是被她知道你天天在外面不回去她可得教训你。”他们现在不在宫内,而是在京师的城郊。 青城是八个青龙卫之一,他带来的人自然也跟他们青龙卫待在一起,自从先皇驾崩以后,他们就跟在了徐年身边,而文鹄也自然而然的为女君办事。 文鹄还适应了好长一段时间,毕竟以前的徐府姑娘住在了皇宫当上了女君诶!现在倒是适应了,平日里就帮着跑跑腿什么的。 徐年一开始也是不知道文鹄和徐府的关系的,还是文鹄她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巴,徐年才知道文鹄原来就是徐府的丫鬟,所以对她也算是比较关照,主要是这小姑娘也挺合徐年的眼缘的。 文鹄垮了脸,默默道:“我都已经忘了这件事了,你又来提醒我,女君怎么去了那么久啊,她就不怕露馅吗?” 青城牵着她的手往前走去,道:“她调走了三个青龙卫,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好好保护她,女君自己有分寸,不用你我来操心,现在你还是好好操心操心你自己吧,小矮子。” 文鹄双眸睁大,气愤道:“我才不是小矮子!”她顶起脚跟,才到青城的肩膀,她翻了一个白眼,嘀咕道,“比我高又如何,还不是吃的多才长那么高的,哼!” 青城失笑,手握的紧了些,“对,我吃的多。” 夕阳斜下,二位留下了俩抹剪影,一高一矮,一个坚硬,一个瘦削,看着莫名的很相配。 江浙。 在过些日子才会立夏,现在的南方还处于梅雨季节,总是会下这些小雨,稀里哗啦的,晾的什么东西也会很难干,甚至还会长霉菌,这也是“霉雨季节”的由来了。 今日的雨就下的很大很大,风吹雨打,芭蕉扇叶上也沉浮着些许水珠,转转悠悠的,却始终调皮的不落下去。 妗子右手打着一把伞,站立于屋檐前,就看着旁边的芭蕉叶上的水珠,滚来滚去,好不热闹。 他心情没由来的烦躁了起来,也不知道郴州那边会不会也下了那么大的雨,是不是只有这里下雨了呢? “主子,拍卖会就要开始了。” 妗子身后走来一个女子,她穿着黑色紧身长裙,手拿油纸伞,袅袅婷婷的走来,这是妗子在江浙第一个收服的人。 妗子为她取名为香子,也是十分贴切了,因为她身上总会散发着清香,她打着伞紧紧贴了过来,一抹清香袭来。 妗子皱眉,不着痕迹的离她远了些,她身上就不会有这些奇奇怪怪的味道。 香子抿嘴,退却了半步,眼睛不瞎的都看得出来他不喜欢自己。 他打算去拍卖市,那里稀奇古怪的东西比较多,而且还容易遇到一些比较令人惊喜的东西。 而最主要的是那里有个他想要的东西,那个东西也是他为徐年所求,名为神芝散,那东西无色无味,可以使人忘掉内心最执念的事情。 “走吧。”妗子拿着伞先行一步。 下雨了,路更滑了,香子穿着高高的小脚鞋子,挪着步子走,她如果走快了,就容易滑倒,而前方的男子走的异常迅速。 香子迷恋的眼光收回,艰难的提着裙摆跟着他的步子。 她知道他心里有人了,因为她看到过他手里经常拿着一个人的画像,翻来覆去的看,那画像上的边边都卷皱了起来。 而那画像上的女子很美,美到一种能让人窒息的程度,香子她自诩是一个绝代佳人,可当她看到画像上的那个女子,就连她也自愧不如。 这个拍卖会是江浙一带最大的家族陆家举办的,他们家就是开拍卖会出名的,今天举办的拍卖会也算是这些年来最大的一场拍卖会了。 香子递出邀请帖子,在这里,没有帖子是进不去的。 妗子暗中动用了其他的势力,所以他现在算得上是陆家拍卖会的座上宾,如今他们的厢房是在三楼。 这个陆家拍卖会的场所是在江浙中心最繁庶的地方,一共有三楼,而最高级的地方就在这三楼,能在这上面坐着的人都是江浙一带有头有脸的人物,一般也没什么人来打扰。 妗子带着香子一进去,就有许多人的目光往他这边看,毕竟两个人都是绝世大美人,肯定会吸引不少人的目光。 妗子无动于衷,从楼梯口上去直直走到三楼,那些人才慢慢的收回了目光,是三楼的人啊,惹不起惹不起,果然,美人都是带刺的。 时辰也差不多了,拍卖会也快开始了,妗子坐的这边刚好正对大台这边,看的台上的物件也算清楚。 妗子想要的神芝散算是压轴的东西,所以前面出现的拍卖物妗子都没有过多的关注,他只想要那个东西。 过了许久,那个东西才上了场,妗子的目光也总算对上了焦。 “下面我们要拍卖的最后一件物品就是神芝散。”话音刚落,现场就沸腾了。 “她说的是神芝散吗,我没有听错吗?说的是那个可以让人忘记一切忧愁的东西吗?传说它还没有任何的副作用。” “你没有听错,这个就是陆家拍卖会的压轴!我就是为这个而来的!我一定要得到这个东西!” “不只有你想要好不好,那么多大家族都盯着这个东西,你以为你一定拿的到吗?” “那说不定嘛?人嘛,总要有点追求。” 台上站着的拍卖员敲了敲锣鼓,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他们还是很给陆家拍卖会的面子的。 “神芝散开始起拍,三万两起拍。” 现场又开始燥热了。 三万两?怎么不去抢啊,抢更能抢得到好不好!但还是有好多人开始蠢蠢欲动了,他们都举起了代表他们身份的铭牌。 “三万五千两!” “三万八千两!” “四万两!” “……” 香子小心翼翼的问:“主人,神芝散已经开始拍卖了,您……” 妗子淡淡道:“看他们先拍着玩玩,最后总会到自己手上。” 第二百一十三章:颜值控 香子看他竟然毫不在意,她也慢慢退下了步子,不再多言。 若是想要长久的待在一个人的身边,就要学会摸清那个人的脾性,然后做出他不讨厌的事情来,这样才是上上之策。 …… 转瞬间神芝散已经炒到了八万两的高价,而这个声音的来者则是位于三楼包厢的其中一位。 所有人都噤声了,那个厢房里的人他们可惹不起。 一般来说,那个厢房里的人若是想得到什么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且是那种不顾一切手段的得到,偷抢什么的已经很正常了。 大堂内一时间都静默住了,拍卖员见此重复道:“八万两一次……”台前依旧没有什么声音。 “八万两二次。”拍卖员已经打算敲响桌上的锣鼓了,就代表这个东西只要付了金钱就是你的了。 香子蹙眉,看着台上,又看看妗子,主子怎么还不喊价?她正这样想着,妗子淡漠的声线就响起来了:“九万两。” 大堂内更是安静的连一颗针掉下去都听得到,竟然有人敢公然叫板他们? 是想找死吧?大家都睁大了眼睛准备看热闹,果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不出意外的是,这跟他们叫板的人应该是住在三楼最里间的厢房内,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有这等本事? 远在妗子对面厢房的人也跟着躁动起来,“爹,那人是谁啊,他怎么敢跟我们抢东西?” 一个中年男人敛着眸子,随意道:“就让他买吧,只怕是买了也是为其他人作嫁衣裳。” 小少年听懂了爹爹的话,奸笑道:“那今日就让我和妹妹去搞他们吧,怎么样,爹爹。” 中年男人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小女孩,点头道:“可以,你要保护好你妹妹。” 小少年回头瞪了一眼小女孩,满心满眼答应道:“好啊,爹爹,成儿一定会保护好妹妹的。”眼里闪过一丝算计。 他们身上穿着的是宗门上的衣服,踏雪寻梅、鹿血小脚,好一番意境美画,他们又是端着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飘飘欲仙的,气势上就领他们一筹。 现在如果有江湖中的人在这,就会将他们给认出来,他们就是如今三大剑派中的一派,名为“寻梅派”,取的名字倒是格外清新雅致,可做的事情嘛,那就不是一般人会干的事情了,是两般人会干的事情。 妗子沉眸,那边真的是意料之中没有跟排啊,看来八万两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拍卖员道了三声“八万两三次”以后他终于敲响了锣鼓,这个神芝散归妗子所有。 立马就有人捧着盘子上来送东西了,而这个时候拍卖会也结束了。 妗子从私库里划了八万两白银过去,这才顺利拿着神芝散离开了拍卖会。 香子为妗子撑伞,妗子则将神芝散放在了衣袖里,这个神芝散只有一个小瓶,所以也不是很难拿。 果不其然,后面有几条小尾巴随之而来,步步紧逼,应该就是冲着这神芝散来的。 香子有武功,对付一般的人还是可以的,但是如果遇上较为强劲的对手就不行了。 雨下的很急,一伙黑衣人完全不怕大雨的侵袭冒雨前来争夺至宝。 香子她已经解决掉了一批小喽啰,待她整理衣襟之时,又来了两个人。 目测这二人是一男一女,且都是十几岁的少年、少女,但是他们身上所穿着的丹袍飞带就是江湖剑派的门服。 “妹妹,你猜错了,那人可没有自己亲自动手哦。”少年用手背敲着旁边少女的肩膀,狡黠的眼眸直溜溜的看着香子,“而且还是一个身材很辣的小姑娘妹妹,你猜错了,哥哥要怎么罚你才好呢。” 少女身子抖了两下,想要离这里远点,却发现自己的身子不受控制,可以说得上僵住了。 少年神色一冷,掏出一把铁圈扇对准妗子:“将神芝散交出来。” 妗子神色淡漠,眼皮子都没抬,柔声道:“不可能。”声音虽然很轻柔,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那么的不近人情,“你们寻梅派的人真是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呢,以为谁的东西都好抢么?” 少年轻笑:“你原来也认识我们,那你就记住了,向来没有我们寻梅派得不到的东西,妹妹,你说是不是啊。” 少女默然点头,她始终不发一言。 少年略带挑衅的看着他们。 香子翘着兰花指撩了撩她自己额前的细碎的头发,媚眼如丝,她就这么看着少年:“我家主人想得到的东西也始终会是他的。” 这句话让妗子的刺挠莫名的悸动,他眼含着些许深意,复杂的看着香子,看了一瞬就转过了头去,妗子沉着脸,她说的不错,自己想要的东西确实能够得到,比如那个……人。 他们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成功惹怒了少年,他玩世不恭的看向他们:“我要开始了哦。” 少年将手里的铁圈扇对准他们扔过去,香子弯腰躲开。 这个时候已经不下雨了,天甚至还有点乌蒙蒙的亮,所以他们也都没有再打伞,直接缠斗了起来。 少年的铁圈扇上有回旋的小机关,所以即使打不到人也能安全的回到少年的手心里。 少年勾唇轻笑:“妹妹,爹爹叫你我二人来促成此事,你可不能呆呆的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干啊。” 少女沉默,但还是从袖子里掏出梅花针,一点一点的将梅花针射出去,只见她的速度极为迅速,所有的梅花针只留下一点点残影。 妗子正起了神色,这东西姐姐跟他说过,梅花针,上面绣着矜贵的梅花,“梅花香自苦寒来”的梅花,然后萃着寒毒,射到人的身体上,身上立马会长出红斑,最终奇痒而亡,因此又名夺命针。 这女子的手法如此驾轻就熟,看来是天赋异禀,只是被压抑了天性,要是能为我所用,那岂不是如有神助? 妗子想通这点后,主动迎了上去,靠着自己灵活的步法躲避着梅花针的侵扰。 少年也加入了进来,一时间妗子与少女斗智斗勇,而少年和香子斗智斗勇。 香子一袭黑色长裙,紧身的衣服硬生生被她穿出了飘逸的感觉,她手执软剑,飞舞在空中,和少年的铁圈扇一起交缠斗法。 少年没想到这位小姑娘还有两把刷子,顿时也拿出了十分的力气来与她对抗。 而妗子那边就显得轻松多了,那少年的妹妹只会使一手的梅花针,所以等到她手里没针了以后,妗子自然就制住了她。 少年看到她被妗子给控制住了也毫无反应,只是专心致志的跟着香子打,“小姑娘,你的手部力量不行啊。” 香子香汗淋漓,她稍微擦了一下,气息急促道:“小屁孩腰不错嘛。” 他们现在处于一种很奇怪的姿势上,少年反腰站在青花石板上,而香子则是弯腰压着他的身子上面。 少年抬起脚正对着香子的腿部踢去,沉沉道:“姐姐,我不止腰好,腿更软哦。” 香子一时不察,被他推倒在地。 妗子皱眉,将手里的姑娘扔到少年的身边,踱步来到少年面前,看也不看一眼躺在地上的香子。 香子擦了擦嘴角流出的鲜血,狼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恭敬地站到妗子身后。 少年接住少女,冷冷的看着妗子:“东西拿出来,不然我就……”他突然干咳起来,也跟着打了几个喷嚏。 妗子神情自若:“不小心在你妹妹身上下了一种无色无味的毒,对你妹妹没什么损害,可是对于你就不一样了。” 少年怒目圆睁:“解药快拿出来,不然,不然我就喊人了!” 妗子轻蔑一笑:“你觉得可能吗?”他转身离开了这里,香子随之跟上。 少年边打喷嚏边跺脚,气愤道:“都怪你,你就是个拖油瓶,任何事情到你手里总会变成这样!” 少女木然的点头,她知道迎接自己的会是哥哥怎么样的对待。 妗子拿到了神芝散,就打算先前往郴州,那里总有他想要的东西。 …… 徐年剁了许多小碎肉,放到一个土黄色的小钵钵里面。 小青从她手上爬下来以后,看到碗里的碎肉眼前顿时一亮。 可当它要爬过去的时候却发现这个碗的颜色是最丑的土黄色的,顿时又泄了一口气,又爬了回来。 徐年不明所以,可是她也知道它其实是想吃这个东西的,所以她换了一个绿色的小钵钵。 “小青啊,来这里,这里有好吃的。” 小青眼睛就像个机关枪一样扫过去,一下子就看到了这个青色的盘子,它顿时有了气力,扭动着身子摆了过去。 徐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小蛇竟然还以貌取人,要是没什么长得好看的,它是不是还什么东西都不吃了? 她嗔怪的用着筷子敲着小蛇的身子,道:“你看你,这几天都没吃什么,原来是想要青色的盘子啊,不早说,知道你这么自恋,我就早就为你准备了。” 小蛇似乎听懂了徐年的话,抬起三角头撇了徐年一眼,那一眼格外的冷厉。 徐年也看懂了,立马将盘子给收了回去“下次再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就不养你了。” 小青吐着蛇性子,慢慢的爬过来,爬到徐年的腿上,然后缠在她的腰间。 第二百一十四章:一级惩罚 徐年轻轻的摸着它的头,宠溺道:“放心,我不养谁都会不养你的。” 徐年沉眸,突然道:“对了,我那里还有一只大白狗,名叫狐狸,你可要和它好好相处哦。” 她已经能想象到一条小青蛇和一条大白狗一起玩耍的样子了,想来应该也是很有趣吧?徐年凤眸微微眯起,倒是有点想念狐狸了。 而一直待在徐年腰间的小青爬到她的手腕上,一下又一下将她卷的更紧了,好像是表达它对她这句话的不满。 徐年有些吃痛,但是小青也没有用很大的力气卷住她,她还能忍受,徐年拍拍它:“放心,大白狗不吃蛇。” 谢长安从屋外走进,带来了一室的温暖,他看着徐年,浅浅笑道:“什么大白狗不吃蛇?” 徐年敛下了笑意,问道:“可有问到什么东西?” 他们这几日一直都在找妗子,可始终没有什么消息。 谢长安沉了脸:“我调了暗卫出去调查,才查到他跑去江浙了,听说他还参加了陆家举办的拍卖会,甚至为了神芝散抛下银钱九万两!” 他一个十四岁的小屁孩哪里来的那么多银子?就算他是御前总督,按照朝廷俸禄,他也绝对不会有那么多钱。 就算是他谢长安要一下子拿出来那么多钱也是不容易的,所以这些银两的来源很是可疑,还有,他又为什么要去江浙,难道是特意为了这个神芝散而去的? 徐年也想到了这几点,不过以妗子的性子,有其他的目的也难讲,她点头道:“地下黑市的网可以收了。” 谢长安嘟嘴:“我四处奔波打听消息,插了那么多暗线,回来了某人连一杯热茶都不给,做人做到这一份上也是奇迹了。” 他桃花眼眨巴眨巴的盯着徐年看,直将徐年盯得不自在起来。 徐年先是将自己的袖子放下来,动作轻柔的端起茶壶,缓缓的将茶壶里的水倒在插白玉茶杯里。 这个茶是徐年在店家那里选了许久,最终才敲定了的,它入口即香,清甜甘冽的味道,食之入髓,算是比较少见的了。 徐年光滑细腻右手执着白玉杯,另一只手弯过来抓住右手的袖子,远远看去就是一副江南仕女图,柔美温润。 她抬起头,将手里的杯子往上举了点,眼眸里带着一丝她都无法察觉出的狡黠与宠溺。 谢长安眼里冒出两团火来,嘴巴也是口干舌燥,他猛的咽了咽口水,说实话,徐年很少露出这幅表情,这是第一次! 他呆呆的从徐年手里接过白玉杯,茶是拿了过去,可是他却忘了喝。 徐年不乐意道:“方才没有茶的时候又在喊茶,现在有了又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她也拿了一杯茶在细细的喝着。 谢长安局促的摸着还是温热的杯子,仰着头一饮而尽,还有几滴从他修长的下巴流下来,慢慢的划过他的脖子,然后停留在锁骨的凹处。 他随意的用手背擦了擦,不安道:“一切都听你的,只是有几条暗眼探查到的消息不少,我们可以稍作休整,等到后面再给他们致命一击就好了。” 徐年幽幽的看着他,默默道:“朝廷来信,宫里怕是瞒不了多久了。” 谢长安思索片刻道:“无碍,后面几天我们就能回去了,我保证。” 徐年勾起嘴唇笑了笑。 好,我相信你。 …… 某院子。 小索教训着百里瑞鹤,道:“主人,你这样是不对的!你在做你这辈子最错误的决定!” 百里瑞鹤手里拿着用三千积分换的永久的火铳细细擦拭着,挑眉道:“什么是不对的?”他眼眸里满是邪气的味道。 不可否认的是,百里瑞鹤黑化了,百里瑞鹤现在的心里就藏着一团火,只不过是现在彻底爆发出来了而已。 小索冷漠道:“主人的所有行动应当和女主有关,或者以对女主有利益的前提下出发!否则一切都是与系统进行对抗。” 百里瑞鹤手摸着火铳的开火口,触手温凉,真是个好东西啊,他听到小索的话,似笑非笑道:“是吗?那我与你对抗又在怎么了?是我求着你呆在我身体里面的么?” 小索冷冰冰道:“警告已经超过十次,开启一级惩罚。” 小索一共有十级惩罚,顾名思义,这一级惩罚是最低等的一种惩罚。 先前小索对百里瑞鹤的定身就只是一个小小的惩罚,是没有资格算在里面的,因为这里面的东西很新奇,也足够让人痛哭流涕。 小索盯着百里瑞鹤身体里倒映出来的小人,这是百里瑞鹤的剪影版,也可以反应百里瑞鹤的心情程度和健康程度。 百里瑞鹤低头冷笑,他现在真的很讨厌这个所谓的人工智能机器人,它总是控制着自己,而自己又必须按照他所要的想法去做。 百里瑞鹤虽然是个性格不太强势的大学生,可也是有自己的脾气的。 他莫名其妙的穿越了也就算了,可现在还要听一个什么东西也不是的人工智能的话?这让他情何以堪?至少他现在是不乐意的。 以前的种种他都可以忍受,但是他的妻子必须由他来选,在这件事情上,没谁能够左右他,就算是原主的娘亲也不可能。 晴儿一方面也是一个契机。 百里瑞鹤被压抑的太久了,他本身就是人生地不熟的,本就压着自己不要让别人看出异常。 如今好不容易想有个想要得到的东西却得不到,怎么不可能使他的情绪爆发出来? 小索见他还是不怕,倔脾气也上来了,而且他还听到某人说自己连东西也不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启动一级惩罚,电击。 这个电击也是很有技巧的,没有那种一上来就是很刺激击向百里瑞鹤,而是那种悠悠的打入百里瑞鹤的身上。 百里瑞鹤身子僵了僵,他能感受到打在自己身上的雷击,酥麻的感觉从脚底扑通往上,直冲他的脑门。 百里瑞鹤咬着牙齿忍着,他绝对不会向小索低头,一低头,他又会变成一个奴隶了。 小索看见百里瑞鹤将自己的身子蜷缩到了一起,其额头上还冒着密密麻麻的冷汗。 这种雷击对于小索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可是对于百里瑞鹤这种肉体凡胎则不一样了。 百里瑞鹤的脑子里只有这么几个字,就是“痛和很痛”,那些雷击进入到身体里面后,最开始是酥麻,到后面则是骨头都感觉到了疼痛。 小索冰冰冷冷道:“主人,你如果忍不住了可以叫出来。” 那样才比较好玩,它要逼他回来!必须要,否则这个世界的位面则会十分不稳定! 百里瑞鹤仰着头疯狂的大笑,虽然笑会扯动他的伤口,但他还是不能落了下风。 “小索,你行不行啊,就这么点能力么?你一个堂堂的人工智能机器人,委屈求全待在我这个窝囊废的身上,铁定是委屈坏了吧?” 小索没有被他激怒,反而好好的欣赏着眼前的“美景”。 百里瑞鹤被电击过得地方流汗了,所以他随意的将自己的领口扯开,衣衫半解,香汗淋漓。 他长得本就如清风徐来般温润,如今嘴角挂着一抹讽刺的笑意,倒是显得他浑身充满了些许邪气。 百里瑞鹤骨头响了一下,就那一下,差点没把他疼死,他咬着唇猛的低呼了一声,“啊~” 这个声音引起别人的无限联想。 晴儿的脸红了半边,她来这是来送东西的,可是似乎来的……不巧?他在干什么啊? 百里瑞鹤因为是闭着眼睛的,所以也没有看到晴儿的到来,他抓着自己的袖子呻.吟着。 晴儿咬牙走了过去,推着百里瑞鹤的身子道:“你怎么了?” 百里瑞鹤睁开柳叶眼,双眸红的通透,红的让晴儿吓了一跳,她的手也在那一刻松开了。 百里瑞鹤皱眉,方才小姑娘的手还是抓着自己,可现在……他抬起眼皮子,却发现晴儿眼里有恐惧也有嫌弃。 他出了一身的汗,现在肯定是一身臭味,没想到的是她竟然会嫌弃自己? 百里瑞鹤自嘲一笑,但还是很快将这一点异样的清晰压了回去,没事,小姑娘可能是不知道情况,能够理解。 只是他再骗自己,他也无法忘记晴儿眼里一闪而过的嫌弃。 小索的惩罚已经过去了,百里瑞鹤趴在地上缓了许久才缓了过来,而晴儿则一直在旁边目光复杂的看着他。 百里瑞鹤心下有些发凉,他倒是不知道这小姑娘还挺有意思的,以前一个样现在一个样。 晴儿抿嘴,将手里的食盒放了下来,不自在的不咸不淡道了一句:“给你的。”竟直接走了,没有问一下百里瑞鹤方才发生的事情。 百里瑞鹤摩擦着自己略显粗糙的手指头,回想着晴儿对自己的态度,他想着想着,面色越来越沉,不一样了,也许…… 小索突然沉声道:“现在你可认清了这个女人?” 百里瑞鹤沉眸,这也许就是小索给我自己的警告吧?甚至还利用了别人! “谁知道你耍了什么手脚?小索,你要知道,要是我不愿意你就算弄死我也没用。”百里瑞鹤这次的态度很坚决。 小索有些无奈:“行,看你斗得过谁。” 百里瑞鹤擦了擦自己的身子,若有所思。 第二百一十五章:两王相争前传 “大哥,我们真的不去帮她吗?” “不是我们不愿意帮她,实在是我们无能为力啊。” “是啊,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太难了。” “……” 古色古香的房间里展着一张大板雕花的席木床,屋内始终散发着药味的清香,幽幽的闯入人的鼻翼。 床的上面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中年女子,她只穿了一件亵衣,不过有被子的包裹倒也没显得有多奇怪,这位中年贵妇应该是在病中,所以才会喝药。 屋子里面也有许多人的服侍,但大多数人都是表面上殷切关心,实际上,心底下还是比较无关痛痒的,毕竟别人的苦难对于我们自己真的很难引起共鸣。 一丹衣少年举杯而入,给屋内带来一阵清风,细致入微。 他迷蒙着丹凤眼,看着躺在床上的中年妇女,淡漠道:“母亲,你今天感觉如何?”明明直接从中年妇女的表情里面就可以了解到,可他偏偏还要问一下。 中年女人紧闭着双目,对于少年的问题没有一点反应。 少年察觉出不对的地方,凌冽的看着跪在底下的这些人,冷冷道:“今日母亲有没有醒过来?” 其中一个小姑娘摇头:“今日夫人从未醒过来,一直都是这样。” 其他的小丫鬟也跟着点头。 少年凝眸,眸色深沉:“没醒过来却没有一个人来禀报?你们有没有把郡主府放在眼里?” 小丫鬟们满心满眼都是惶恐,她们都在求饶:“爷,饶了我们吧,我们……我们喊人去戏班子喊了老爷,可是没人回来啊。” 少年冷眸微眯,那个男人真的是不配做男人啊,他走到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个女人,眉眼里含着似嗔似怒的星星点点情绪,“母亲?” 少年的摸向她的鼻子,发现人已经没气了,他身子一僵,猛的低下头,手颤颤巍巍的再次摸着中年贵妇的鼻子,确实没气了。 少年诧异的看着她,怎么会……没气了?方才就是昨晚不还是再喝药吗? 他面色越来越沉,脚就那么踢向旁边的跪在床底下的小丫鬟。 小丫鬟被踢得一脸懵逼,她慌乱的捂着自己被踢得胸口,抽着气,却不敢看少年也不敢说他的不是。 “你们这群狗奴才!我母亲殡天了,没一个人发现吗?你们都跪在这装什么样子,还不如都滚出去!” 少年眼神阴冷,语气沉肃,许多人都被他这幅面孔吓疯了。 后来听到他说的这句话后更是不敢相信,郡主殡天了?怎么可能?她们都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少年吸了一口气,把他们都赶了出去,郡主殡天的消息也传了出去。 “母亲,母亲!” 少年趴在中年贵妇的腿上,心痛的无法呼吸,他抽着气,气息局促:“为什么你也走了?你们是想要独留我一人么!” 古芃额头上冒着密密麻麻的冷汗,他惊悸的抬起眼帘,嘴巴里还毫无意识的喊着“母亲”两个字。 外面的小厮走了进来,恭敬地问道:“大人,正午了,是否要传膳?” 古芃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点头道:“传膳吧。” 小厮行了礼以后才退了出去。 这些年来,他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过这件事情了,已经很久很久了,久到他都快忘记了,也许这也是上天给自己的启示吧? 厨房效率很快,不过一会,那边的膳食就传了过来,最近天气炎热,所以准备的菜品大多是清凉解暑的。 古芃面无表情的拿着筷子吃菜,门外却走来一个人:“大人,你可是真的让人好找,我都求见了那么多次都还见不到你,太难了。” 古芃轻飘飘的视线瞥过去,不过一眼,又转回到手里的吃食上,淡淡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说事,说完快滚。” 一霸哥大戟戟格外委屈,垮着脸挪着小步子走近古芃所在的地方,谄媚道:“大人,黑市最近闹腾的厉害,你真的就想当甩手掌柜了?” 古芃端着白玉碗喝着银耳羹,漠然道:“关我何事?” 一霸哥噎,做了许久的思想准备才继续道:“这怎么不关大人的事,我虽是黑市的背后主子,可这琉璃所还是处于大人的庇护下才能安然无事啊。” “如今……大人满心满眼都是在于戏曲之上,让我和兄弟们情何以堪?大人是不是忘记了以前我们那段刀口舔血,歃血为盟的那段日子了?” 古芃若无其事的将白玉碗放回到桌子上,拿着另外一个白玉碗又盛了一碗银耳羹,整套.动作下来端的是行云流水,优雅大方。 一霸哥看着都着急死了,怎么就皇帝不急太监急呢? 这几日琉璃所总出现一些大大小小的问题,可以说是大事没有,小事不断,感觉就是故意有人整蛊他们的。 古芃拿着一个点缀着梅花的勺子放入白玉瓷碗中,将碗递过去,正对的方向俨然就是一霸哥所站的方向。 一霸哥有些受宠若惊,也忘记了方才的着急,手慢慢的接过他递来的碗,疑惑的看着他。 古芃继续吃着菜:“喝吧,下下火气。” 一霸哥抿嘴,低头瞧着碗里晶莹剔透,散发着阵阵甜香的银耳羹,他的口水立马就分泌出来了。 州府大人府上的东西也差不到哪里去,这色泽香度简直完美了! 一霸哥挑起勺子剜了一勺放到嘴里吃着,这银耳羹入口软糯香甜,却不会让人觉得甜腻,还有丝丝凉气蕴在其中,简直是防暑降温的一大利器! 一霸哥满意的眯着眼睛,享受着这东西带给他的极致享受,当他想来第二口的时候,古芃却出声了:“移步书房。” 一霸哥拿着勺子的手僵了一瞬,看了看自己的碗,又看了看在那边慢条斯理的擦着手的某人,嘴角一抽,这是自己吃饱了就不管老子了? 老子气冲冲来这找你,你一副莫挨老子的模样,恨不得当场逃离。 然后在莫名其妙递了一碗汤过来,老子本来已经很诧异了,老子勉强喝了一口汤,却发现意外的好喝,刚想喝完又说要谈事情? 这是单纯看老子不顺眼,想整老子吧! 古芃淡漠的眼神扫过来,上下看了他两眼,也明白了他的意思,轻笑道:“拿着喝,不够还有。” 一霸哥尴尬的挠挠头,脸红了半圈,端着碗有些不知所措,到底是喝呀还是不喝呀? 他闻着这银耳羹散发出来的清香,一霸哥咬牙,那还是得喝的,这都被他碰过了,也没谁要喝了,可不能浪费! 所以他成功的说服了自己,他抱着碗将银耳羹一饮而尽,他喟叹出声,好爽啊。 古芃就那么淡淡的看着他,看的一霸哥又不好意思起来,他干咳两声:“这东西太好吃了,哈哈哈,真没办法。” 古芃一句话也没说,摸着袖子的两边,步子缓缓的走了出去,一霸哥随之跟上。 他们到了书房后,古芃坐在书桌前,一霸哥站在下面。 古芃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一霸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道:“我怀疑琉璃所里面出现了内鬼,大人知道的,有些人不喜欢尘世的喧嚣就躲进了琉璃所里面,可现在琉璃所也算不上一方净土了。” 古芃沉沉道:“你现在也喜欢跟我这里拽文了?要说快说,否则……就滚。” 一霸哥嘴速很快:“这几天就是东家丢了狗,西家丢了猫,南家又怎么怎么样,烦得很。”都是一些很小的琐事,却频频发生,让人觉得他们是在欲盖弥彰,掩盖住他们所要做的事情。 古芃蹙眉:“你现在是没事干了么?这种事情也需要来找我。” 他很不高兴,一霸哥也看了出来,他解释道:“大人,你别看这些是一些琐事,其实都是一些大事来临前的预兆啊!” 古芃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待他分析完毕后,他的脸色也变得不好起来。 一霸哥他的这些话确实有理,要是真的是这样那事情就棘手了。 “你先回去暗中查一下是谁再捣乱。”古芃沉吟片刻,又道,“特别是那一帮人,主要查他们。” 一霸哥得到了首肯,立马就高兴了,他就是想求的他的这个肯定的,毕竟那个小娘们也在这,他暗戳戳的想着,脸上也不经意间流露出了一丝丝猥琐的意味。 古芃沉眸,冷冷道:“好了,下去吧。” 一霸哥行礼后也下去了,古芃看他彻底走远了,才从抽屉里掏出一封用黄纸包着的密信,他手里拿着火折子,将密信最外层的浆布烧开,才打开密信。 这是一封从郴州城内来的一封密信,落款上什么也没写,但是他知道这封密信的来处——国师大人姬荃。 上面写的内容和他猜想的差不多,他一目十行的看完了,就用火折子烧了才罢,古芃用手背敲着桌面,思索着事情。 看来那边也要开始动手了,两王相争,绝对是个很精彩的戏码,若是他还在,定是会编出一个很好的剧本上台演出的吧? 徐年今日扎了一个高高的马尾,用一根红丝带绑着,长长的吊下来,英姿飒爽!特别是她脸本来就小,五官精致,所以当她将头发梳上去,更是显示出她的美丽。 她身上穿的是一件红色的开衫短袄,下装是红色长裤,踩着鹿皮小脚的鞋子,里面是光滑的云皮,这种时气穿最为适合。 第二百一十六章:目的不纯 谢长安也穿的比平时干练了许多,青白色上衣,白色下摆,银色腰带,头发也是高高竖起,二人站在一起就像穿着情侣装一样。 徐年黑脸:“你学我。” 谢长安上下看了她几眼,笑嘻嘻道:“这不是巧了吗?我发誓我没学你。” 徐年轻哼一声:“谁知道你有没有学我。”她抚摸着绕在左手上的小青向前走去,今日她可是要去收网了,“人都安排好了吗?” 谢长安端正神色:“除了内部有人接应,外面也有人支援,应该是万无一失的,何况你身边不是跟着三个青龙卫么。” 徐年怔了怔,她倒是忘了,自己身边还有人在暗中保护着自己,可是他们从未出现过。 甚至遇到了她被几十个黑衣人包围的那种情况也没有现身,如果不是她惜命,现在恐怕已经是刀下亡魂了。 谢长安看懂了她的意思,他摩擦着指尖,沉沉道:“这些后面再查。” 徐年点头,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他们走在郴州的大道上,往琉璃所方向走去,却在路上遇到了一个许久未见的“熟人”。 那人穿着黑袍子,眉目清秀如画,手里端着热豆浆,看到徐年他们来了,满脸写着难以置信。 怎么办,不小心被他们发现了,他是要扔了豆浆跑呢,还是要拿着豆浆跑呢?还是拿着豆浆站在原地不跑呢? 徐年与谢长安对视一眼。 是他?北坛之主墨桓!他怎么也会在郴州,是自己来的,还是跟谁来的?他来这有什么目的? 是不是也和那个幕后之人有关?还有,国师大人姬荃与他的关系很好。 这样看来…… 墨桓还是选择拿着豆浆站在原地,目光灼灼的盯着徐年两个看。 他看着冷静,其实暗中一直在跺脚,完了完了,早知道听他的话不出来乱跑的,现在被抓了,唉,怎么办才好。 要不卖卖萌,可是这招只对他有用啊。 徐年走过来了,啊啊啊,可不可以假装看不到我啊,方才就不应该买这杯豆浆! 徐年试探性的打招呼道:“北坛之主墨桓?”她眸色清凉,却有着透过人的外皮看到内心的濯濯力量。 墨桓身子僵了半边:“女君。”真被认出来了,要给大人惹祸了! “好巧哈,我刚刚才骑着马跑来这买了杯豆浆,正想骑着马又跑回去呢,怎么就会这么巧呢。” 他捏豆浆的手有点紧,紧到豆浆都快被挤出来了。 徐年愣了一下,失笑:“那……你是为了这杯豆浆跑那么远过来,还马上就要回去了?” 墨桓猛的点头,对,就是这样! 徐年又笑,这理由骗小孩子都没什么技术含量吧?真是赤子之心啊。 “北坛之主来我百里王朝,我们百里王朝作为地主自然要拿出地主之谊出来,你觉得呢?” 徐年招来几个人,“将北坛之主好好带回我们的客栈,好好招待。” 墨桓懵了,这是要押着他了?他摆摆手,拒绝道:“不必了不必了,我马上就回去了,家中还有几封折子没批改呢,女君,回见。” 谢长安拦住他,眸色深沉:“北坛之主不请自来,如今我们女君想要好好的招待你,你可要给面子啊。” 墨桓脸色冷了半边,语气冰冷:“如若我不愿意呢?女君,好好管住你身边的人。” 徐年勾唇轻笑:“他是谢大将军,不是什么表面上光风霁月,实际上偷鸡摸狗的人,所以请北坛之主见谅。” 墨桓气闷,她这是在指桑骂槐啊,如果他真的被抓了,那大人绝对会有危险的! “你们拦不住我。” 他想要逃跑,却被谢长安一把给拉了回来,“北坛之主还是好好待在这里吧。” 谢长安一记手刀打过去,墨桓迷迷蒙蒙的晕了过去。 徐年皱着眉头看着北坛之主被他们的人抱了回去,担心道:“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谢长安摸了摸徐年的下巴,就像逗弄一只狗狗一样,毕竟以前徐年逗弄狐狸的时候也是这样。 “或许他才是关键呢?” 徐年哪里不懂他的意思:“但愿吧,要是内忧外患,恐怕是凶多吉少。” 自从上次他们大闹琉璃所以后,这里就很久都没有对外开放了,他们经过混杂在其中的几人的接应终于再次进入了琉璃所的深处。 琉璃所的戒备明显比以前增多了,根据线人所说,因为他们的动作,琉璃所背后之人已经做出了一系列的应对工作,行动倒是很快。 他们隐在一面墙的后面,看着屋内的景象,经过他们的调查,这里面是琉璃所最机密的地方,里面藏着他们这最见不得人的秘密。 其中在里面行走的一人看了过来,与徐年他们对视一眼,暗中勾了勾手,这是他们一开始就定好的暗号,表示可以潜入。 这边他们也勾勾手,表示好的,他也就不再看这边,端着机密要件离开了这里。 徐年轻手轻脚的先进去,里面果然没有什么人,她和谢长安兵分两路,她负责找到证据,而他负责捣毁据点。 徐年蹲着身子一路摸过去,在石墙上摸到了一个凸起处。 啪嗒一声,她按了下去,某处正在习字的男人抬起眼皮子,心中一动,小老鼠终于来偷东西了,等你许久。 那个机关启动后,一个石门从外面打开,打开的时候声音也不大,应该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这石门里部比较黑,徐年不敢轻举妄动,所以她点了一个火折子,并扬起手将火折子扔了进去。 火折子带来的光亮让徐年看清了里面的场景,倒也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 里面摆着许多的架子,架子上有书籍、药瓶、藏品……各式各样的东西都有。 而且火折子进去的时候,它也没有触动什么机关,应该没有危险了。 徐年转头观察了外面一眼,处于这内部的暗探点头,主动站到门口为她放风,徐年这才挪着步子走了进去。 这里面空气竟然也没有很闷,看来也有自己独特的出气口。 徐年将屋内所有的花瓶下面和里面都摸了一遍,然而没有摸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她将目光转到架子上的书籍上,所有的书都被她翻开,终于被她找到一个东西,是一个信号纸,这个纸是京师那边来的,上面虽然没有写什么东西,但也可以作为证据来用了,许是那人还未用完,不想浪费,这才藏到了这里面。 “布谷布谷……”石门外传来人学布谷鸟的叫声,徐年看了一眼外边,连忙找了一个地方躲了起来,有人来了!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有意想不到的人过来。 “大人。” “嗯。” 徐年支着两只大眼睛看着来人,那人蒙着面,徐年看不清他的脸。 那人先是观察了一下石门内所有的东西,见没有什么变化才松了一口气,身体也松泛了不少。 徐年淡漠的看着他的动作,幸好她找东西的时候顺便把东西也收拾好了,否则定会露馅。 他脱下面罩,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徐年回想了许久,也没有认出这个人是谁但是身形和姿态却让人觉得格外数次,就像她以前见过一样。 绝对是戴了人皮.面具! 徐年的猜想是对的,只见那人对着梳妆镜脱妆,然后将手绕到耳后,一扯,脸上的皮就被扯了下来。 待他把人皮.面具放到梳妆台后,徐年从镜子中看到了那人的脸。 那张脸!是古芃!他果然和这里有关! 古芃没有武功,可刚刚看他走过来的时候,却见他周身真气流动,是装的,他其实会武功的,怪不得力气那么大。 古芃皱眉,他怎么总觉得有人在背后看着我?还有呼吸声,一吸一呼的。 他转头看向屋内的衣柜,现在也只有那个地方可以藏人了,他慢慢走过去,徐年的心也在扑通扑通的跳动。 古芃打开柜子的门,里面除了几件普通的常服就没有其他的东西了,而里面什么东西也没有。 古芃轻笑出声,小东西倒是会藏,他走到屋内的屏风后面,打开一个暗匣子,从里面拿出一封密函,看了半天才又放了进去。 他不过待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又重新戴上人皮.面具,往某处看了一眼,才出去了。 外面又是他与暗探之间的对话。 “大人。” “嗯,守得不错。” 徐年等了许久才从床底下爬了出来,没错,她藏在了床底下,这个床与地板的高度刚好合适,她也刚好可以藏进去。 徐年快速的摸到屏风后面找东西,方才他过来找东西的时候,她与他之间虽然隔了一层纱布,但是隐隐约约还是看得清楚的。 这个东西应该是这里最有价值的东西了,可是古芃方才好像发现了自己,可却没有揭穿她,反而帮了她,他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 徐年将匣子打开,密函被她展开后,她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这上面写的东西简直就是密信中的秘密! 太不可思议了,姬荃竟然是父皇的孩子,他应该是四皇子!是他的舅舅,是有资格封王拜相的。 怪不得他想要夺位,因为他的体内也留着皇家的血脉。 可是他的目的不纯,且总是对他们不利,就算是,也算不是了,古芃莫不也是个间谍?特意来帮她的? 第二百一十七章:温泉戏水(福利章) 得到了这么个让人震惊的消息,徐年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他藏的太好了,瞒过了所有人! 可是他不是隐世大家族里的子弟么,徐年摇头轻笑,对于权势者来说,做这种偷天换日的事太简单了。 就比如她,还是一个公主的女儿呢。 徐年将这份密信又放了回去,将木匣子也回归原位。 她本来还想找找其他的信息的,外面的布谷鸟的叫声又重新响了起来。 她只好暂时压下了这份心思,重新藏到床底下。 因为这里的角度太矮了,要不是那里有一面镜子,徐年也看不到先前古芃进来时的样子。 而这人特意绕过了那面镜子,且直直的往徐年藏身的这个地方走来。 徐年只看到此人的黑色袍裾随着风而摆动,她屏住呼吸,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会不会他已经发现她了。 这是什么味道? 空气里突然浮现出奇怪的味道,而徐年的心跳动的频率跟着加快,呼吸也开始粗重起来。 外面的人突然笑了起来:“出来吧,我看到你了,小老鼠。” 徐年攥拳,没有听他的话出去,反而把自己的身子压的更下,整个人蜷缩在一起,他应该是诈她的。 只是,脑袋怎么那么晕,还有,好热啊,怎么那么热,那人下药了么? “还不肯出来吗,好吧,药效要正式发作了哦。”男人桀桀的笑着。 徐年听着他那笑格外刺耳,她慢慢的爬了出来,双颊微红,凤眼含水,抬头时,认出了这个男人。 他是国师大人身边的人,但也不是那个左使祁门,而是右使楠枫! 姬荃派他来的? 徐年撑着手站了起来,冷冷的看着他。 楠枫轻笑:“美人动情,最为致命了,这个催情散我下了三倍的计量,没有人帮你解毒的话,你就会死掉。” 他手里抛着一个白玉瓷瓶,里面应该是他所说的催情散。 徐年咬紧嘴唇,她嘴里的嘤咛声差一点就脱口而出了。 徐年眸色一暗,真是下流,这些杂碎,除了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就没法子了吗? 姬荃不愧是姬荃,他知道自己绝对不会顺从,所以料准了自己会忍着,然后如了他的愿,死去。 他再使些手段登上皇位,而世人只会记得自己的女君是中了春药而死去,多么放.荡,多么令人作呕,只会赞颂他的贤良。 披着光鲜的外衣,内部却腐烂完了。 楠枫见她竟然能忍住不脱.衣服,感到十分惊奇。 他给她洗脑道:“小美人,这里……什么人也没有,只有你我二人,就算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对不对。” 徐年蹙眉,手摸向一直放在自己身上的短匕,外面的那人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暴露,看来只能靠自己了。 只是腿好软,她快站不住了。 徐年呼吸愈发急促,即使她咬着舌头也无法忽略那种来自身体深处空虚燥热的感觉。 外面的人发觉出不对,探出头来看到徐年的脸色十分不好,匆匆忙忙离开了这里,外面已经没人了。 隐在暗处的三个青龙卫互相对视,却一致没有动作。 其中一个人打着手语:“上次我们就没有救她,这一次还是不救么?” 另外两人都回道:“再看看。” 他们继续蹲守在暗处观察着他们。 而徐年这边却凶险异常,楠枫想要强.上她!他凑近着自己,想要亲吻徐年的红唇,徐年一拳锤过去,却看到自己的拳头被他很轻松的抓住了。 楠枫邪笑:“别挣扎了,没人会救你。”他俯身下来,徐年被他抵到了床上。 不是对手太强,也不是徐年太弱,而是徐年根本就没有力气! 她全身上下都瘫软了下来,恨不得立马躺在地上狠狠地睡上一觉才罢休。 可是不行! 徐年咬着舌头,因为她内心的渴望太深,舌头上的痛感都没有很明显。 她明显感受到自己的舌头正在出血,一股血腥味从嘴里蔓延开来,可她还是继续咬着,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清醒。 她摸摸手腕上的小青,发现它还是一动不动的。 徐年苦涩一笑,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小青昨天喝了点酒,一直醉到现在。 她倔强的样子更是激发了楠枫的兽性,主子本来只是想让他拖住她,没想让他对她怎么样。 可是每当他想起女君那副娇媚的容颜,他就有一种把她揉进自己身体里的冲动,那种冲动太让人兴奋了。 就像现在,一国女君双眸含情的看着自己,他真的没法不去想那件事情。 “女君,要是我伺候你伺候的好,你就将我纳入后宫怎么样?我不要求当君后,当一个小君子就好了。” “小君子”是其他宫院主子的称号。 楠枫趴在徐年的身上,两只手撑在旁边的,远远看去,就像是他把徐年圈在了自己的怀里。 徐年暗自啐了一口,心里很恨想道:这简直太恶心了,就这倒三角眼,满脸麻子,也好意思说这样的话,还有这幅干瘪的模样,老娘看着就倒胃口!还想入宫,做他的春秋大梦去。 楠枫自我感觉十分良好,以为自己塞比潘安,要不然怎么会一直对徐年抛着媚眼?只能说他媚眼如丝倒是没有,触电反胃的感觉倒是一直有。 徐年说不出话来,如果发出那种声音,她真的会疯掉的! 其实如果她如果伸出自己的舌头看,她就会发现自己的舌头都烂了,上面全是她咬伤的伤口,皮肉模糊,充血肿胀。 谢长安得到消息,一把火折子扔了过去后,一步并做三步的跑来,却发现那杂碎竟然在外面也安排了人,他与他们纠缠了许久才来了徐年所在的地方。 谢长安一进门,就看着徐年被他压在身下的模样,他双眸通红,混账! “给我放开她!” 楠枫身子一抖,转头就看到谢长安的拳头挥了过来,他两眼一抹黑,头上仿佛有几颗星星在转着。 他在晕过去之前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女君摸我了,她是不是也喜欢我?真好。 徐年如果能听到,铁定无语,老娘就推搡了你一把,怎么就是喜欢你了,骚.年,你是不是对喜欢有什么误解,抖m吗?只是徐年并不知道。 她被谢长安温柔的扶了起来,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是还是好热,特别是碰到谢长安以后,更热了。 徐年主动勾上谢长安的脖子,她知道谢长安不会对她怎么样,谢长安啊,是她信任的人。 谢长安两眼冒着火,可恶,他不过离开了一会,就有人不怕死的找上门了! 他抱着徐年,狠狠地又将地上躺着笑的猥琐的楠枫踢了一脚才罢休。 锦幽叹着气,你看你,惹谁不好要惹徐年,现在知道下场了吧?唉,现在又到了用呀他的时候罗。 青龙卫也跟着徐年他们上去了。 方才谢长安他联合隐在琉璃所各个地方的暗探,已经摧毁了琉璃所的关键机关,现在琉璃所“徒有其表”了,内里已经完全无法运转。 等到一霸哥收到消息来时,琉璃所已经完了。 所有的卖家买家都哭哭啼啼的跟着他喊着冤,祈求赔偿,他听到那一个个巨额赔偿的时候,两眼翻白晕了过去。 而随后来的古芃蹙着眉头看着这副惨相,那姬荃不是说要在这里围攻女君么,怎么自己没有出场,反而派了一个色中饿鬼来? 这下偷鸡不成蚀把米,又被女君知道了那个秘密,这戏是越来越好看了。 谢长安抱着徐年来到郴州的一处温药泉,其实他早就知道这处药泉,只是他想要在走之前,哄着徐年来泡上一泡,没想到,那么早就能用上了。 这处温泉处于高山上面,云雾缭绕,周围灵植颇多,可见这一处是一个钟灵毓秀的好地方。 谢长安他闭着眼睛,将徐年的外袍脱了下来,他看着她玲珑有致的身子,两行鼻血直直的流了下来。 现在徐年身上的衣服还没有全部脱光,他也不想,好吧,就算他想吧,他也要徐年真正愿意!他才会这样那样,何况,徐年都晕过去了,他更不能占她便宜! 谢长安温柔的将徐年抱入温泉,却看到徐年整个身子都往下掉,她嘴巴半张着,咕噜噜喝了好几口温泉水。 他失笑,忘了忘了,她晕过去了,看来还是得靠我啊。 谢长安也将自己最外面的袍子脱下来,留下了一件亵裤和一件亵衣。 他入水后立马把即将要没入水里的徐年捞了出来,并从背后抱着徐年,让她借着自己的力,攀在温泉的泉壁上。 小姑娘无意识的舒服的窥探出声。 谢长安做完这些,整个人都火热了起来,徐年好了,他恐怕不好了。 他苦涩一笑,他真的是拿这小丫头毫无办法,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如今想碰她却也不能。 谢长安看她能趴住了,就松开了手,游到温泉的另外一边了,他怕自己和她再待在一起,迟早会顶.不住。 这里的温泉果真不错,就像泡一种药浴一般,闻着也挺舒爽的,让人清醒了不少,谢长安眼里的火热消退了一点,不知道对小姑娘有没有用。 他正想到这里,就听到徐年那边的水声很大,好像是她在扑腾一般。 谢长安心中一紧,连忙游了过去,定睛一看,她又落到水里了,还无意识的扑腾,看来人已经清醒不少了。 谢长安大手一伸,又将她捞了起来,轻声叹了一口气:“乖乖呆在那,别动。”他的声音低沉,还格外有磁性。 徐年紧闭的双眼动了动…… 第二百一十八章:温泉戏水后续(小福利章) 这里是哪里?好温暖啊,仿佛也没有像刚才那样燥热了。 徐年迷蒙蒙的睁开了双眼,入眼的就是谢长安坚毅的下巴,她身子显然僵了许多,她这是在哪里?还有她的衣服! 谢长安低眸看着徐年,两者眼眸相对,在那一刹那间他们犹如电光石火般碰撞,撞得他们不知道今夕是何夕。 徐年小手猛的推向谢长安,她力气已经恢复了许多了,所以这一把推得谢长安差点摔到水里。 她推完之后,就紧张的抱住自己的身子,想要游到岸上去。 谢长安嘴角挂着一丝无奈的笑,从背后拉住徐年的手,并凑到她耳边道:“跑什么?这里又没有蛇咬你。” 声音酥酥的,勾人心弦。 沉在水底的小青:“……”我不是蛇? 徐年脸上又起了几片红霞,不知道是药效的原因还是其他的原因。 “你又救了我。” 谢长安颔首:“不然你以为是谁呢?其他人早就把你吃干抹净了,回来好不好,你体内的药效明显还没有散尽。” 他的桃花眼在雾蒙蒙的这里依旧亮的吓人,徐年不敢看他那灼灼的双眼。 但是她脚下的步子还是停住了,她试探性的入了水,没曾想脚下一滑,差点跌入水中。 谢长安的大手从后面托住徐年的腰,刚好阻止了她跌入水的动作。 徐年感受着来自腰间的火热,不知为何,她的心跳的很快。 谢长安低低笑道:“怎么中个毒就变傻了呢?今日可是犯傻了几次了,在水里扑腾了那么久还不够?” 他回想起方才徐年在水中折腾的样子就想笑,真是可爱啊。 徐年气闷,暗自掐了一把他的腰,咬牙切齿道:“你现在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谢长安吃痛,但也没有推开她,反而更用力的托住她的腰:“小心,别掉下去了,我在女君面前需要规矩,但是在徐年面前不需要,你说对不对。” 他的声线压的越来越低,可听在徐年耳里就是如雷贯耳,这人真是……没脸没皮。 徐年干咳出声:“我腰有点酸。” 她整个人差不多是腾空在空中的,要不是有谢长安托着她,她早就会因为失重感而掉下去。 谢长安轻笑:“我可什么也没干,来,你慢慢下来。” 他轻轻的将徐年从空中抱起来,并扶着她的腰,把她放入温泉之中。 徐年松了一口气,方才她也发觉了他们的动作十分奇怪,现在有安全感多了。 她刚这样想,就发现那“大灰狼”又暗搓搓游了过来,好吧,现在也没有安全感。 谢长安把头搭在徐年的肩上,可怜兮兮道:“我和你谁跟谁啊,你干嘛还要那么抗拒呢?” 徐年不自在的将他从自己的肩上扒拉下来,沉沉道:“我们只是君与臣的关系,所以还请谢大将军自重。” 谢长安眼里的光黯淡了不少,但随即又恢复了原样。 你到底在害怕些什么?害怕我不肯入你的后宫?害怕我会伤害你? 不管如何,我想等,我也等得起。 谢长安把手从她肩上拉下,淡淡道:“你在泡一会,泡好了再起来,衣服我重新给你准备了一身,是新的,码子也是合适的,你……记得换,毕竟你的身子不好,身子不好就别逞强。” 他说完就出了温泉,徐年怔怔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她的心怎么变得空落落的,好奇怪的感觉。 徐年用手捧起一泊水,浇到自己的脸上,试图让自己清醒些。 可他后来又想到这是他们两个的身子泡过的水,一时间是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简直让人哭笑不得,她干脆红着脸,攀着泉壁,眼眸半眯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 温泉底下蜷缩着身体的小青也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上方某人的身形后,立马游了上去,缠住徐年的手腕。 它有灵性,还格外掌握分寸,这也是徐年格外喜爱它的原因,徐年摸着小青的头,道:“你刚刚去哪了?” 小青低着头看了一眼温泉,徐年就明白了,她失笑道:“关键时刻你就掉链子,不是醉酒就是‘醉水’,你说你有什么不醉的?”徐年拍着它的头,没好气道,“除了睡就是睡,我养着你有什么用啊,嗯?你说。” 小青歪着脑袋,冷眸里的疑惑就差点溢出来了,徐年知道它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干脆不再管它,而是想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还有给她下药的楠枫。 谢长安在温泉外围呆了许久,看着她处于其中时窈窕的身姿,长长叹了一口气,追妻之路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砰! 谢长安抬头,看到天空中炸裂开来的小烟花,眸色慢慢冷了下来,看来有人要忍不住了。 温泉之中的徐年也看到了那个信号,她体内的药效也在这么些时候散尽了。 她起身,先将小青放到地上,用外衣外衣盖住它,这才把自己身上的里衣也全都脱下。 徐年看着放在一旁的红色抹胸长裙,微微抿嘴,他倒是知道她的喜好。 她缓缓的伸出手将长裙穿到了身上,红裙上身,风华尽显。 徐年凝着眸,将小青放到自己怀里,这才出了温泉,这个时候,她又变成了百里王朝最尊贵的女君。 谢长安背着手站在原地他也换了一身衣服,现在的他穿着一身宝蓝色袍子,上年绣着白千竹和白鹤,“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他回头一笑:“你好了?” 徐年回以一笑:“嗯。” 在那一刻,他们从未如此契合过,相视一笑中他们仿佛心意相通。 从这里出去后,他们会变成一个战士,对抗来自这个世上所有的苦难。 他们来到某城郊的木屋内,锦幽压着楠枫等在这里,楠枫呆呆的看着徐年和谢长安相携而来。 徐年冷冷的看着楠枫:“姬荃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楠枫嗤笑:“那么快就解了毒,看来你旁边的那位也不怎么样嘛。”他上下扫视着谢长安。 谢长安他这暴脾气,你tm这是看不起谁呢,谁跟个豆芽菜一样心里都有数吧。 徐年攥住他的下巴,语气十分冰冷:“我问你什么你说什么,否则我就剁了它!”她的另外一只手拿着匕首指向楠枫的某处,且她的态度十分坚决。 在场的男人通通下.体一凉,太狠了,圣人说的果然不错,宁可得罪君子,也不要得罪小人和女子啊。 楠枫下半身都僵了,这女人真是绝绝子,愣愣道:“你问。” “姬荃要你来干什么。” “拖住你。” “原因。” “救人。” 徐年疑惑的看向谢长安,谢长安点头,姬荃是为了墨桓。 “还有呢?” “没了,都没了,下药是我临时起意。” “再说,有没有。” 徐年语气十分淡然,但是手下的动作却没有一点也没有停她的匕首已经快到那个地方了。 楠枫哇哇大叫:“姐姐,我的好姐姐,我说,我说还不行吗,国师大人想要在郴州把你们一网打尽。” 徐年自然知道姬荃的想法:“具体的行动你知道吗?” 楠枫摇头:“我真不知道了,我真不知道了,你别问我了,你杀了我吧。” 徐年看他脸色苍白,被吓到尿裤子的他应该也不会撒谎,便没有再逼问他什么了。 果然,对付这种人就得用这些手段。 锦幽嫌恶地捂住鼻子,拖着这个累赘回了郴州城,哎呀,这还是不是个男人啊,都被吓得尿裤子了,臭死老子了。 姬荃知道墨桓被徐年他们控制了整个人都无法冷静下来,他攥着拳猛捶着桌子,“该死的,怎么就被他们控制住了,怎么就那么不乖,喝什么豆浆,我不喝豆浆!” 一个黑袍男子跪在姬荃面前,恭敬行礼道:“大人。” 姬荃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又怎么了。”别给我又出什么幺蛾子。 “启禀大人,楠枫被擒,我们的秘密应该已经被他们知道了。” 姬荃阴鸷的看着他:“废物!” 他的满头白发随着风而飘动,白皙的面庞更显坚毅,俊美如神邸降临的他此时更加动人心魄。 “无碍,一个废弃的棋子而已。” 黑袍男子面无表情,他似乎早就意料到这个结果了,即使楠枫是右使。 “我们该叫他出来了,你说呢,纳兰傅慧?”姬荃定定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黑袍男子抬起头,入眼沧桑,老态尽显,他就是以前跟在主奶奶身边的纳兰傅慧,而现在是他姬荃的“走狗”。 “可以,大人。” 这里谈话的内容没有一个人知道,就连很多人都以为死去的纳兰傅慧竟然也在这。 自从主奶奶死了以后,纳兰傅慧就从徐府彻底消失了,谁也没有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天气逐渐炎热了起来,很多人都穿上了夏天薄薄的衣裙,有的手上已经拿着小扇子在打了。 知了也在夏日午后“知了、知了”的叫,叫的特别起劲,本来以为它会一直是大晴天的,没想到突然就下起了大雨。 大雨临盆,电闪雷鸣,夜晚闪电的声音也是那么突出和空鸣,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再为接下来的事情造势。 徐年和谢长安正对着坐,而墨桓坐在房间的另一角。 徐年看着墨桓道:“过来吃东西。” 墨桓轻哼:“我不吃!” 第二百一十九章:叠叠乐 倒还有小脾气了。 徐年看着桌上摆放的各式各样的菜品,有大头酸菜鱼、贡丸米线、羊角羹和各色主食。 用筷子夹起一个小笼包,放到自己面前的浅口瓷碗里面。 这小笼包.皮薄馅多,上面散发出腾腾的热气,其气味也是格外香甜。 他们客栈的厨子倒是有些本事,能把一些普通的食物做到这份上也是很厉害了。 徐年又拿起桌上的蘸酱碗,她将其中的酱料倒了点进去,这个蘸料是用小米辣和着香油一起爆炒而来的,算是比较重口。 蘸上这个酱料的小笼包,灵魂才彻底被打开,小米辣和小笼包的相遇,是一场舌尖上一阵阵的颤栗与回味。 徐年享受的半眯着眸子,小嘴上也不小心沾染上了几滴香油,透着阳光,闪着晶莹的亮色,让人食指大动。 此时此刻最让人动心的并不是美食,而是这个吃着美食满脸魇足的美人,谢长安见此也是胃口大开,连着添了几碗饭才罢休。 墨桓的肚子也在这时候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徐年他们自然也听到了他的这个声音,但是他们故意假装听不见,不理他,看他会不会自己低头。 墨桓偷偷瞅了他们那边一眼,发现他们完全不管自己,吃的那叫一个香,心中的怨气更是深了几分。 这些百里王朝的混蛋,竟然敢虐待北坛之主!就不怕我北坛的铁骑踏遍你们的国土吗! 咕噜咕噜…… 墨桓:“……” 好吧,还是先填饱肚子吧,不然讲这些也没用啊。 墨桓悄咪咪的挪到徐年的旁边,弱弱开口道:“方才我不饿,现在有些饿了。” 徐年嘴里还有一个刚放到嘴里的小笼包,她眯了眯凤眸,将嘴里的东西咽了进去才说话:“是嘛?饿了?” 墨桓猛的点头,他本来就一直赌气不肯吃饭,肚子饿的厉害,现在又闻着这些东西的香气,更是恨不得埋头苦吃才好。 “对啊,你看这贡丸米线,我好久都没吃了,不知道这里做的怎么样。” 他一说完就拿着筷子想去夹点那贡丸尝尝,却被谢长安一把打掉了筷子。 墨桓眼看要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拿着筷子就指向谢长安,冷冷道:“谢世子爷什么意思?”气愤顿时紧张了起来。 谢长安夹起了那个贡丸放到了墨桓面前的碗里:“自然是给你夹的意思,北坛主远道而来,岂能让你自己吃菜的道理?”他的桃花眼定定的盯着墨桓看。 墨桓干咳两声:“如此甚好。”他已经开始迫不及待了,激动的心,颤抖的手,贡丸,老子来了。 正当他拿着贡丸要放到嘴里时,谢长安又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方白色的手帕,“北坛主,吃东西前要净手。” 墨桓再次被迫放下手里的东西,笑的十分勉强,“世子爷格外细心。” 徐年饶有兴味看着二人之间的机锋。 墨桓在第三次被打断的时候,彻底爆发了,他猛的起身并把筷子摔到桌子上,冷笑连连道:“看来世子爷这饭并不太容易吃啊。” 谢长安从背后抚着他的肩膀把他压下,温柔道:“北坛主脾气不要那么急躁,我们女君都还未曾放筷子,你怎么能先放呢?” 他的这句话竟是直接忽略了墨桓生气的原因,墨桓被他弄得没脾气了,摊着手破罐子破摔道:“你们到底想怎么样,给个明白话。” 徐年慢条斯理的擦好了嘴巴,拿出一张白纸,对墨桓道:“在这里写下你为什么只身来到百里王朝的原因。” 墨桓眨巴了几下眼睛,好像再问,就这?他手执毛笔,沉思了片刻,这才提笔在纸上写。 第一,吾乃为了百里王朝的美食而来,吾对百里王朝的美食甚是满意,第二,前来百里王朝的风土人情……接下来写的几点大多是这样的话,和拍别人马屁没什么区别。 洋洋洒洒的写了几千字,没有一点写在点子上,徐年暗自摇头,这墨桓人看着有些傻傻的的样子,可还是有点小机灵啊,蠢坏蠢坏的。 徐年罩住了他想继续写下去的白纸上的某个地方,默默道:“饭菜凉了,先吃东西。”看来暂时是问不出什么了。 谢长安悄悄地跟徐年道:“我刚才聪明不聪明?”语气十分嘚瑟,他对于他自己刚刚的表现很是满意。 徐年白了他一眼,也在他耳边道:“真聪明。”谢长安桃花眼微微一颤,听在谢长安耳里,她的声音很是魅人心神。 墨桓松了一口气,就着二人灼灼的目光吃下了这略微有些凉了的饭菜。 咔嚓! 左边窗户的缘边突然断裂,徐年蹙着眉头转头看向那边,发现一群黑衣人破窗而入,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大刀。 谢长安率先控制住墨桓,这些黑衣人很有可能就是国师大人派来救人的。 果然,这些黑衣人看到墨桓被控制住以后,进攻的攻势明显变慢,他们怕伤害到墨桓。 墨桓心下不满,怎么就派了这么些人来救我,这两个人武功高强,这些人哪里够嘛!大人是不是把人都遣去做别的事情了?排面完全不够啊。 姬荃要是在这,铁定敲着他的脑袋,然后没好气道:“救你不需要时间?那两个人绝对不会杀你,这个时候还要什么排面!搞笑呢吧。” 徐年一个人很快的就将这些人解决了,锦幽在这个时候也匆匆忙忙跑了过来:“爷,不见了,都不见了。” 谢长安疑惑的问:“什么不见了?” 锦幽气喘吁吁道:“琉璃所,琉璃所不见了,全都不见了。” 锦幽一直都在守着琉璃所那边,一旦那里有异动,他就要回来禀报。 而今日,他按照惯例去巡视以后,惊奇的发现那个地方被全部搬空了,所有的建筑都不见了,就在一夜之间!这是多么一件庞大的工程? 墨桓也很是惊讶,他说的大事就是这个大事吗? 在他去买豆浆之前,姬荃曾跟他说过他会偷偷干一件大事,墨桓求了他许久,他都没有告诉他,看来就是这一件了。 徐年没有错过墨桓这一精彩的表情,她脸上也浮现出了了然的情绪。 姬荃既然能控制住郴州州府,自然也掌控了琉璃所的情况,天下之大,又不只有黄鹤这一人会机关术。 姬荃可能重新找了这么一位能人为他搬空琉璃所,怎么来的就怎么离开,倒是耍的好一手釜底抽薪。 “爷,不好了,真个客栈都被包围了。”隐在暗处的华韵也出来了,他发现四周的隐蔽处都藏着好多人,事关重大,他不得不现身。 现在整个客栈就像一个铁笼一般,里面的人不是被闷死就是被饿死。 客栈老板和其他客栈里的人都被捆着手堵着嘴巴赶到了厨房里蹲着。 而坐在客栈大厅正中的人就是满头白发的姬荃,他把玩着手里的扳指,看着客栈内某个方向,嘴角始终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终于要收网了。 徐年他们肯定没想到自己会来一招釜底抽薪,他们派人混入琉璃所的事情虽然他们是后面才知道的,但是其实损失也不多。 何况,他难道就只有郴州这一处有琉璃所吗?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弃子弃了也没什么。 他连夜从京师调来八个机关术能人为他效力,在一夜之间搬空琉璃所,现在的琉璃所就是一处废弃的旧屋子,谁也不会知道这里曾经有着郴州最大的消息来源地,而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也全都死了,谁也不会说出来这件事。 徐年想拿它当证据?呵呵,不可能的。 “主子,第一波……败了。” “那就第二波。” 姬荃有的是时间跟他们耗,慢慢来,持久战什么的他最喜欢了,偷了他的东西,总要付出点代价,就是不知道我的东西有没有叛变什么的。 室内的墨桓打了一个喷嚏,喷出来的口水全喷到谢长安的手心里了。 谢长安嫌弃的往他身上擦了擦,道:“激动什么。” 墨桓:“……”老子没激动。 第二波黑衣人重新从窗户那边飞过来,也是和先前的人数一样,为九人。 就这么一波一波的耗下去,墨桓都犯困了,“诶,你说还有几波人?”他拍了拍谢长安的肩膀。 地上的尸体都可以玩叠叠乐了。 谢长安一只手拍过去,闷闷道:“别说话,快听。”谢长安这一拍罩住了墨桓整张脸,墨桓都蒙了。 徐年支起耳朵听了半天,发现一楼嘈杂的声音没有了,而且还有人在上楼,看来是他来了。 紫袍白发的男人沉着脸走了进来,十批人,全折在这里了,这几个人还真难缠。 姬荃正儿八经的跪下行礼:“臣参见女君。”他的表情也很是真诚,都让人忘了他们此时是处于对立面了。 徐年淡淡道:“国师大人免礼。” 姬荃拍了拍袖子,淡漠的眼眸往墨桓那边扫去,看他脸色还不错,甚至比起以前都有些胖了。 姬荃顿时有些无语,这厮在这里过得还挺不错哈。倒是他多此一举来救他了。 “女君大人许久未上早朝,朝臣们都闹翻天了,臣作为国师大人,曾多次求见女君,却都被打了下来,臣一直都还在担心女君的凤体,没想到……女君不在百里皇宫,而远在郴州啊。” 第二百二十章:连夜逃离 姬荃双眼迷蒙的盯着徐年看,眼里没有半分敬意,“女君可记得要回去?” 徐年坐在团木椅子上,姬荃身子高,她得抬着头才能看到他的眼睛。 她勾唇轻笑,往下摆摆手,意思就是招他过来说话。 姬荃笑了笑竟也真的走过来,并低着头,想看看她到底要说什么。 一个穿着紫色襦袍,白发飘飘,一个穿着红色长裙,凤眸深深,紫袍与红袍交缠在一起,亮的人眼花缭乱。 谢长安看的是肚子一阵翻腾,说话就说话,凑那么近是要观察面相吗!墨桓的脸色也很不好。 “国师大人忘了,与君王说话可不能比君王高呢,所以……国师大人最好低着点头,不然本君抬着头,脖子酸。” 姬荃勾唇一笑:“女君……的心真的很大。”在这种情况下也要逞能,看你能尊贵到何时,“臣自是遵守。” 他退后了几步,稍稍低着点头,看着很是乖巧听话。 “国师大人还记不记得我和北坛主那日在醉春楼喝酒一事?”徐年淡淡问道。 姬荃点头:“臣记得。” 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件事,且几乎都是见证者,只是徐年这个时候提出来,倒是不知道是有何意。 “那个时候可谓是宾主尽欢,可那也有一个前提,就是光明正大。” 徐年顿了顿才继续说:“北坛主因着五国的关系,远道而来参加我朝的朝拜礼,这就是你来我们国土的理由。” “如今,北坛主一无邀请人,二无正当理由,偷偷潜入我朝,不知寓意何为,本君遇到了自然不会坐视不理,特意请了北坛主几天,好吃好喝的招待……” 徐年眸色深意更浓,盯着姬荃的眼睛看,“不知国师大人觉得本君的处理方式怎么样。” 姬荃袖子底下的手攥紧,她倒是会先发制人,如今他只能顺着她的话来,否则就是一个通敌卖国的罪名打下来了。 姬荃清冷道:“女君英明神武,这抉择做的的确很好,臣甚是佩服。” 徐年粲然一笑:“如此甚好,国师大人不愧是辅佐过先皇的人,做的事说的话深得我意。”她脸上浮现出促狭的情绪,假装不懂的问,“只是国师大人有没有发现我们这里有一地的刺客?” 二位都是戏精,谢长安和墨桓要不是知道内情,还真的会以为他们两个君臣的感情很好了。 姬荃眼皮子一跳,这徐年一而再再而三的拉着自己的思绪跟着她跑,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女君有没有受伤!” 徐年看他紧蹙着眉头,满眼的担忧,仿佛真的害怕自己有事,可是这演的是不是太夸张了些,她……还没死呢,怎么跟一幅死了爹娘的模样? 徐年捂嘴干咳,一不小心就想多了,她起身,穿着绣鞋的脚踱着步子走着,用手指着某一黑衣人的脖间。 “国师大人请看,这个人特别像你身边的右使楠枫,还有那个胎记,应该也是独一无二的,人可以假造,这胎记一时半会可弄不出一模一样的出来。” 姬荃冷冽的眸子盯着趴在地上的黑衣人看,并用脚将他翻了过来。 那五官不是楠枫是谁?人已经没气了。 他沉沉的看着楠枫的尸体,心下不悦,好一招借刀杀人,可惜了,现在没有什么观众,有的全是杀你们的人! 姬荃想到这里脸色才好了点,笑道:“真是遗憾呢,楠枫他也跟了我许久,不过他能保护女君而死也是他祖上冒了青烟了。” 徐年挑眉:“楠枫不是救我而死,而是被我一刀刺死的,因为就是他也是那些刺客中的一员,你说,他是听了谁的命令来杀我的呢?” 楠枫一直被锦幽控制着,等到一波一波黑衣人来的时候,徐年就打算用上这一颗被弃掉的棋子,有些棋子好好利用说不定能起死回生,病树前头万木春呢。 姬荃眼皮子跳个不停,楠枫是他的人,受谁的命令而来还真的十分明显。 墨桓打了一个很大的喷嚏,顿时把将这里严肃的气氛冲散了不少。 姬荃掀开袍子单膝下跪和着手认罪道:“是臣管教不严,臣知罪!” 徐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了,姬荃心里还真是在意那个北坛主啊,可惜了,可惜了。 忽的,徐年身子一顿,姬荃身后的那个人……身形格外熟悉,她是不是认识? 墨桓惊讶的张开了嘴巴,他怎么会那么快就认罪了?认罪就是认输,他……他还下跪了!莫不是没有十全的把握。 徐年弯腰执起他的手:“罢了,国师大人刚来郴州,有些事情不知道也很正常,你那狗奴才怕是被人给利用了,国师大人以后可是要好好管着底下的人才是。” 姬荃也顺势站了起来:“多谢女君。” 围在客栈外围的人也悄悄散去,屋内的一地尸体也被拖走,包括楠枫的尸体。 等到姬荃从客栈离开后,一直跟在他身后不言不语的纳兰傅慧很是疑惑的问:“为何?” 他前言不搭后语,姬荃却也听懂了,他沉着脸解释道:“形势不对,徐年她能在短时间内利用楠枫来乱我心神,甚至以一言之语让我带不走墨桓,心思可谓敏锐异常。” “还有,你有没有发现谢长安丝毫不担心徐年的处境,依旧很悠闲的在旁边看热闹,按照他对徐年的重视程度,也不该是那个态度,所以暗处可能有埋伏!” 纳兰傅慧嘴角一抽,就这么几点原因就让他将这几天的心力付之一炬,还真是好大的手笔,其实最大的原因是怕伤害到那位吧? 但他也不可能真的那么说,毕竟主子就是主子,他一个做属下的捧着含着,偶尔拿出来晾晾便可。 “主子很细心。” 姬荃远远的望着那个客栈,怅惘道:“只是希望不是空城计,要再想找到这么一个机会就难了。” 墨桓被堵着嘴巴扔到了房间的角落里,谢长安看着徐年收拾东西:“我们就要走了?他们都还没回来。”他们指的自然是百里瑞鹤和妗子。 徐年漠然道:“郴州琉璃所基地被毁,证据全都没了,再留在这也没什么意义了,我们今晚就离开。” “他们不是小孩子了,会自己回去的,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徐年面无表情的叠着衣服,她左手打到了右手,右手上上的某处立马就红了,徐年气闷的把衣服扔到床上。 她以前就没怎么叠过衣服,这几日也是,没人伺候,她也便不叠了,就扔在这,如今要走了,还是叠着吧。 谢长安无奈的走过来:“我来弄吧,一件衣服都把你弄生气了。”他拿起徐年方才扔到床上的外裙舒展了几下才开始对折着叠,“他们还真是好骗,一出空城计就让他们落荒而逃。” 徐年凝眸,疑惑问道:“空城计?你不是说有人在外围吗?” 在这之前,谢长安就跟徐年交了底,他们的兵力和暗卫数目都跟徐年说了。 谢长安叠好了一件衣服,将它放入包裹里,闷闷道:“本来是有那么多人的,后来不是派人出去了么,所以……” 所以根本就没有什么支援!徐年被气笑了:“那方才我们还真是诈他的?” 谢长安默默点头。 徐年来回走了几圈,敲定主意:“今晚就走,必须走,少带点东西。” 谢长安笑道:“你怕什么,以你我二人对抗那些人也是绰绰有余。” 徐年轻叹:“的确如此,可每天每时都是这样呢,你受得了我受不了,主要还得带上那个累赘。” 她嫌弃的往墨桓呆的某个角落看了一眼,墨桓接受到后一脸茫然,我……我有做什么了?我那么乖,都不想着跑的! 徐年还想说什么的时候,突然就冲了过来,从谢长安手里抢下一块布,脸上红晕随之而起。 谢长安被吓了一跳,他刚拿起这件衣服打算叠呢,主要是布料也少,也不是手帕,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还没看清就被抢走了。 “怎么了?” 徐年将那块布放到背后,语气飘然道:“这件就不必了。” 谢长安眨着桃花眼:“为何?” 徐年心里大喊:“因为这是老娘的肚兜啊!怎么就那么不懂事啊。” 谢长安突然意识到了,难为情的摸着头,干咳两声道:“不小心,不小心,我发誓不是故意的。” 徐年冷哼,指着门口道:“出去!” 谢长安哭兮兮的看着床上还有两件没叠的衣服:“还没叠完呢。” 徐年还是道:“带着那个家伙给我出去!” 谢长安嘟着嘴,可怜兮兮的提溜起墨桓,默默地离开了这里,背影格外落寞。 徐年见他走了,猛的把门关上,她摸着自己的发热的脸,感受着自己跳的比平时快许多的心。 混蛋,也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早知道自己叠衣服了。 此时的徐年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并没有生气,更多的是羞涩,她是害怕谢长安见到她的窘态,才假装生气赶他出去的。 只是希望,等她意识到的时候,他离她不会太远…… 徐年和谢长安几人带着北坛主架着马车连夜离开了郴州,等到姬荃意识到以后,他们已经快到京师城了,现在去追也追不到了。 姬荃锤着桌子:“该死的,又被耍了!”而纳兰傅慧眼观鼻鼻观心,是吧,果然是空城计。 第二百二十一章:你可曾爱过我 “主人,小索再次提醒你,女主已经回到京师了,你若是想做什么也做不了。” 小索看着这几日一直不服管教的百里瑞鹤有些无奈,现在就算是惩罚也没法让他回头,不愧是…… 百里瑞鹤轻笑:“你知道我要做什么?”他知道小索听得到他的心里话,所以他根本没有在心里想,而是把想法放到了脑子里。 女君回去了更好。 小索机械音格外委屈:“没有。”他早就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了,他们这几日都在城郊凑合着,晴儿也找不到他。 百里瑞鹤笑道:“不知道就对了,六丑!你过来。”语气里透着几分喜悦。 六丑放下柴火,走过来问道:“爷,怎么了?”他手里抓着一条滑溜溜的鲤鱼,方才还想烤个鱼吃呢,这几日都没碰过荤腥了,倒是想念的紧。 百里瑞鹤在六丑耳边道:“去把晴儿引过来。” 六丑了然,把手里提着的鱼塞到百里瑞鹤手里,道:“爷,这鱼你处理一下。” 百里瑞鹤感受到手里提着的鱼还在抽.动,可把他吓了一跳,他看着手里的这条鱼,弱弱道:“我怎么处理你啊。” 他在现代的时候就从未学过做菜,这种肉食大菜他更是没什么办法,让他杀鱼还不如让他杀人。 “罢了罢了啊,咱去河里溜一圈。”百里瑞鹤提着它来到河边,六丑就是在这里抓的。 百里瑞鹤拎着鱼,先把鱼放到水里清洗一下,然后在拿刀开膛破肚就差不多了,老子还是很有做饭的天赋呢。 想象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他手里的鱼一碰到水,扑腾的更厉害了,啪的一下就落入河中,摇着鱼尾欢快的游走了。 百里瑞鹤愣愣的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鱼呢?我的鱼呢! 小索:“……”随即爆发出一声大笑,本是机械音的它,笑起来咔嚓咔嚓的。 百里瑞鹤都感觉到自己的脑袋都被它炸的震动起来,不满道:“有什么好笑的!等会我再抓一只!” 他多次寻鱼未果,终于放弃,“算了算了,还是先办正事,吃饭这事还是交给六丑吧。” 小索又大笑:“主人这样的人被扔到野外铁定活不过一天。” 百里瑞鹤沉默,好吧,这的确是事实,无碍,他有六丑。 轰隆轰隆,一朵乌云悠悠的飘过来,发几束闪电,打几个雷,就开始下雨了。 百里瑞鹤满意一笑:“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晴儿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他以城郊的小木屋为中心向四周散开,每一米的距离被他挖了一个洞,洞深三米,一般的人爬不出来,而晴儿只是一个契机,还有……他对她的试探。 百里瑞鹤已经开始怀疑晴儿了,不单单是前几天他被电击时晴儿的反应,还有其他的种种原因。 他告诉六丑,用女君的消息去试探她,希望她没有让他失望才是。 百里瑞鹤站在小木屋里面,手里拿着火铳,做好了十足的准备迎接她或者他们的到来。 地面有些震动,人来的不少,还有车马?咚咚,马车的声音停住了。 百里瑞鹤邪邪一笑,他和六丑连夜挖的洞起作用了。 六丑抱着左手臂摇摇晃晃的跑过来,出去的时候衣冠整齐,回来的时候衣衫不整,他着急道:“爷,你想的东西都实现了,晴儿就是那边的人。” 百里瑞鹤把他扶到椅子上,仔细的问道:“你看到外面来了几批人。” “一共有三批,国师大人的人、州府大人古芃的人还有大戟戟的人!” 百里瑞鹤点头,与他想的没什么区别。 晴儿啊,我以前是真心想要娶你的,可惜了,可惜了啊。 “主子,马车陷进去了!” “快,拉出来。” “拉不出来。” 几个人在马车的几个方位拉马车,他们一用力,表面的一层土终于支撑不住,他们全都掉了下去。 其他骑马的人也停住了,面色沉沉的看着周围的地形,有一个头头道:“且慢,有埋伏!”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但还是有不少人掉进了洞里,一时间,这里的人马一下子就少了一半,没掉下去的人战战兢兢的站在原地都不敢乱动,只怕自己也变成那样。 “该死的,来人,扔石头!”头头下令道,这个时候用石子来试探最为合适。 “是!”许多人都拿出怀里一直揣着的石头投掷出来,投的特别远,有些石头飞了出去,有些则陷入了土里,而被插了石头的则很有可能就是有陷阱的地方。 雨渐渐停了,雨后空气更加清新了几分,远处甚至还出现了一点点彩虹。 三批人拧做了一股绳,对于这些洞竟毫无办法,百里瑞鹤要的就是他们的没办法。 他看着他们的人数少了不少,这才拿着火铳,从背后对准他们,一个人接着一个人倒下去。 他们开始惊慌了,“什么人!装神弄鬼的。” 百里瑞鹤低低笑道:“你爷爷我。” 小索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难道真的是它误会他了么?它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之中,它错了? 这些人全都是拿女君不利的人,而自家主人利用一个女人,将他们引过来,不说端掉他们所有的人,将他们元气大伤也是可以的。 百里瑞鹤站在他们的面前,此时对面只剩下十多人,他们警觉的盯着百里瑞鹤,方才就是这人拿着手里的……不知名武器干掉了他们十几个兄弟!是个可怕的对手。 百里瑞鹤扣动扳机,又将火铳的枪口对准了他们:“认识你爷爷我吗?” 那些人拿着冷兵器做出防御,可就算如此,武力再高,拿这火药做的武器毫无办法,砰砰砰!这些人都倒了下去。 百里瑞鹤“做作”的吹了一口火铳枪口,喟叹道:“你看你们,不信邪,都说了,你爷爷始终是你爷爷。” 晴儿懵了,她刚借着几人的力从三米深的洞口里爬出来,一爬出来就听到几声奇怪的声音,然后呆在外面的人都倒下了,这等诡异的情景差点没把她吓疯。 所有的人都死了,困在洞里的人也被下面的虫蛇咬的无法动弹,如若她没有利用那个傻大个,她还真的上不来,她握拳,做出了此时最好的决定。 晴儿撇着嘴,可怜兮兮的看着百里瑞鹤,道:“爷,晴儿害怕。”长相清秀的她确实很惹人怜爱。 若是以前,百里瑞鹤肯定会借此机会,接近美人,温柔的安慰她,可是现在,没有必要也不应该。 百里瑞鹤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盯得她不知所措,她被发现了?不可能啊,她都没有露面! 小索害怕他再次被迷惑,连忙提醒道:“主人,别忘了这个女人的真面目。” 百里瑞鹤难得的回应他:“不需要你来提醒。”他最近是越来越暴躁了。 晴儿见他还是没反应,脑袋灵光一闪,摸着自己的腿道:“爷,晴儿的脚崴了,晴儿看到那么多人来到这里,唯恐他们对你不利,跑在他们的后面就想看看他们想要干什么,没曾想,晴儿太蠢了,直直掉入洞中,爬了许久才爬上来,幸好你没有事。” 百里瑞鹤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解释,真是好演技,以前怎么没发现她有那么好的演技呢? 他攥着晴儿的下巴,冷冷道:“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演,你继续演。” 晴儿难以置信的看着百里瑞鹤:“爷,你在说什么呢?我那么担心你,怎么可能在演戏呢?”她心里的慌乱被无限放大,这个傻子还是看出来了么。 百里瑞鹤的心一阵阵的抽痛,“我是那么信任你,你救了我的命,在我彷徨无助的时候一直陪在我身边,难道这些温情都是假的吗?” 晴儿闭着双眸,睁开后,眼眸里的温情脉脉全都没有了,反而变成了一副冷若冰霜:“是,都是假的,我骗了你。” 百里瑞鹤抓着她的肩膀,声音带着些许哭腔:“你说,为什么?” 晴儿淡淡道:“我是国师的人,从一开始,我都是故意的,你以为你这样的人有哪个民家敢收留你么?” “我一步一步取得你的信任,就是为了让你陷入这份温情之中,谁叫你已经不受国师大人的控制了呢?” “本来以为你和女君反目以后,会做出一些什么疯狂的事情,没想到还是被你发觉了。” 晴儿的嘴角扯出一丝讥讽的笑:“可惜了,若是你能拿着这个东西对付女君,我们早就取得胜利了,那样,国师大人定会对我刮目相看吧。” 她眼里多了几分执念。 百里瑞鹤深深的看着她,心里的痛楚已经变得麻木,这等心机的女子待在他的身边真是屈才了。 “那日女君登台上演你突然闹着要走是为什么。” “有埋伏,不想让你救她。” “那你可曾……爱过我?” “从未。” 这两个字成功击垮了百里瑞鹤,他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仰头大笑:“从未?好一个从未?” 晴儿怔怔的看着他,心里不知道为何,有一点点苦涩的味道。 她承认,所有的一切都是做戏,一霸哥大戟戟那也是做戏,她将普通民女扮的十分出彩,甚至连小女孩的嫉妒与不安也能在她的眼里表现出来。 可是她有过一瞬间,真的想就那么跟着他,毕竟他……那么爱她不是吗? 小索担忧的看着百里瑞鹤,这是主人第一次在异世中崩溃,人类的情绪变得好快,快到他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第二百二十二章:中毒风波 百里瑞鹤起身,拍了拍袍子上的脏污处,可惜拍了许久都没有拍干净。 他神色一冷,直接拿着小刀把这一块受到脏污的地方给划开,割下的袍子的碎块被他随意丢弃。 晴儿心中一跳,割袍断义? 百里瑞鹤没有看她,淡淡说了一句:“你走吧。” 晴儿不可置信的盯着他看,他竟然就这么放自己走了?她本以为她还要费一番周旋才能安全离开这里。 她沉眸,敛下了眼里带着的些许怅惘,转身离开,没有带走一片云彩,但带走了百里瑞鹤心中的满腔热忱。 六丑担忧的看着百里瑞鹤:“爷……” 百里瑞鹤淡漠道:“我们也走。” 小索默默开口:“主人,你还好吧,我们不需要为无关紧要的人烦恼。” 百里瑞鹤轻笑:“你一个机器人知道些什么,你懂人的情绪吗,你有情绪吗?就来教我?” 小索噎,它还真的不太懂人类的情绪,它只要有充足的电量就能一直发光法热,不像人,还有自己的情绪,不过,宿主这么会怼它该怎么办。 …… 徐年通过百里皇宫的暗道来到皇宫里面,珠玑站在暗道口,看到徐年上来了,满脸兴奋,“女君!你们回来了。”她一收到他们要回来的消息就立马跑过来守在这暗道口,终于等到他们了。 现在已经是半夜了,屋内的灯花都落了一地,如若这个时辰还不来,只能等到嘛明早了。 徐年这几日忙着赶路,风尘仆仆而来,连不容易弄脏的衣袍上都沾上了灰尘,这倒也没有损害她整体的美感,反而显得她更加真实。 “对,回来了,你家世子爷在后面呢。” 珠玑微怔,随即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她现在是女君的三品私属官,负责管理宫内大小事务。 原本的私属官是一个被切了阳.根的太监,自徐年上位后,朝廷内部以及宫中内部都进行了一次大换血,这等比较重要的事情就落在了珠玑身上。 珠玑也有自己的本事,得了大权也并不张扬、跋扈,而是安安心心的待在本职上处理各大小事务,也是大家巴结讨好的对象,她现在也成长了不少,变得喜怒不行于色了。 谢长安气喘吁吁的拖着一个不明物体走上来,“这小子看着精瘦精瘦的,怎么那么重,早知道就不打昏他了。” 珠玑好奇的看过去,等到世子爷把那东西扔了过来,她才看到那根本不是个“东西”,是个人!还是……北坛之主墨桓! 世子爷什么时候把人家从北坛掳来的?掳来了又有什么用处呢,珠玑心里憋着好多的问题,但也没敢问。 徐年怎么会看不懂珠玑的想法?喝上几口茶后主动解释道:“那人私自潜入我们百里王朝,被我和谢长安当场擒住。” 珠玑疑惑的问:“他怎会偷偷潜入,莫不是有什么阴谋?” 徐年摇头:“还在调查,不过他和国师大人有关系。”珠玑微微张开嘴,竟然和国师大人有关系? 谢长安吃了一个糕点,喝了一杯茶,这才缓了过来,可把他饿死了,他嘴里还剩下一点糕点的碎末,对着徐年含糊不清道:“你也吃点东西,路上吃得都是些什么东西啊,难吃死了。” 外面的东西肯定是比不上宫内的东西的,谢长安吃的这糕点名为“桃花坞”,是糕点师傅自制模具一个一个印出桃花形状的模样,整体呈粉红色,倒真像一朵朵桃花在盘内开放,它长相艳丽,口感也是上佳,除了最外层的甜碎,还有最里层的豆沙芯,吃起来香甜软糯。 谢长安吃的十分满意,他眯起桃花眼,享受道:“外面总归还是没有家里好。” 徐年扶额,家里?这里怎么又成了他的家里了,珠玑暗自偷笑,行礼道:“女君,世子爷,奴婢再去拿几盘小菜,厨房一直侯着呢,可别让他们等急了。” 徐年摆手:“去吧,他们想讨赏那就给些赏钱。”珠玑笑道:“奴婢晓得了。” 谢长安笑嘻嘻的抹抹嘴,又在盘子里拿了一个桃花坞递给徐年:“吃点吧,别饿着了。” 徐年很给面子的接过,咬了一口眼前也是一亮,真的有一种桃花的味道,莫不是里面还掺杂了一些桃花花瓣。 不得不说,徐年的舌头真的很灵敏,谢长安吃这东西的时候可没有闻到桃花的味道,反而却只有香甜。 徐年脸色发白,腹部也跟着一痛,感觉整个人都要下坠下去一样,谢长安蹙眉,放下糕点,扶着徐年道:“怎么了,不舒服?” 徐年声音断断续续:“肚子……好疼,你别吃……那个,有毒。” 谢长安用内力舒缓着徐年的经脉,期望让她不那么难受,珠玑手里提着箱匣一进来,就看到自家女君虚弱的模样,箱匣被她扔到了地上,她小跑着过来问谢长安:“怎么了,这是?” 谢长安自然是相信珠玑的,“快去请太医,女君可能中毒了。” 珠玑脸震震发白,怎么会这样!她连忙跑到太医署去找盛太医,等到盛太医来了以后徐年整个人都要痛昏过去了。 盛太医了解了情况后,一本正经的把着徐年的脉,眉目紧蹙,脸色十分不好。 谢长安阴沉的看着那盘桃花坞,明明他吃的更多,为什么中毒的只有徐年一人? 珠玑也是一幅若有所思的模样,这盘糕点是御膳房的人送过来的,他们每到这个时辰总会送点东西过来。 以往女君不在,大多数的糕点都落入了一些小宫女的嘴巴里,可也没出什么事,今日是不是谁泄露了消息,所以才会下毒? 谢长安着急的问:“怎么样了。”他看到徐年都晕过去了。 盛太医摸着胡子道:“无碍,无碍,不过是过度劳累导致的葵水紊乱而已。”他手写着药方子,“这几日不要碰凉水,也不要多思,还有,刺激的食物最好不要吃,女君的情况才会慢慢好转。” 谢长安尴尬的用脚抠着地板,没想到是小姑娘来……葵水了,怪不得刚才抱着她的时候,自己的手上还沾了一点血,他还以为徐年又出了什么问题了。 珠玑也很不好意思,这种事情让两个大男人听着还怪难为情的。 “世子爷,还有盛太医,这里有我照顾女君,你们在这也不太方便。”言外之意就是你们赶紧滚。 谢长安惆怅的摸摸脑袋,看来他不够了解小姑娘,第一次听说来葵水人会晕的,“那我就先出宫了。” 珠玑阻止道:“偏殿有一个床铺,世子爷可以在那将就一晚,明日要是你女君寻你寻不到怕是会发脾气的。”谢长安连忙跟着台阶下来:“那也好。” 盛太医好笑的摇摇头,小年轻的事他已经不懂罗,“微臣告退。” 一夜无事。 徐年知道自己是因为来了葵水才疼晕的,整个人都不好了,怪不得腹部疯狂的下沉,可她也没感觉到葵水的流动啊。 应该是这些日子一直在外面,葵水来的日期紊乱了,如今回到京师又自己好了?她以前从未这么痛过,看来还是要多养养。 徐年双颊绯红,喊道:“珠玑……” 窝在殿内某处的珠玑连忙起身,揉了揉眼睛后才跑过来掀开一层又一层的帘布,问道:“时辰还早,女君何不再睡会。” 徐年揉着额头道:“不睡了,睡得头疼,我昨晚的事别人知道吗?” 珠玑看她小心翼翼的模样有些好笑,调侃道:“都知道了,我还看到世子爷手上还有……”说到这里她便不说了,但明眼人都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徐年笑骂:“好你个珠玑,愈发没有规矩了,还要来编排你主子我?” 珠玑求饶道:“好姐姐,快起吧,世子爷就在偏殿候着呢。” 徐年怔愣:“他怎的没有出宫?” 珠玑眨眨眼睛道:“我给你留住的,你开心吗?”见徐年脸色黑了下来,又道,“昨晚太晚了,要是又赶他出宫去,不知何时才能上床安寝,奴婢便自作主张将世子爷留在了偏殿。” 徐年点头,这理由可以,上的了台面。 珠玑松了一口气,又问道:“女君今日要上早朝吗?”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徐年如墨般的长发,“朝臣们的折子还在蓝大人那边。” 徐年叹气:“不上不上,再等等吧,今日别梳那么高的发髻,稍稍挽一下就好了,唔,不要那件碧绿色的裙子,还是红色长裙。” 珠玑一一应下,她是女君,说什么自然有她的道理。 “对了,叫盛太医过来。” “是。” 谢长安知道盛太医又被请过来以后很是担忧的过来:“还是很痛么,那个药喝了没有。” 徐年看着他还是有些尴尬,微微咳了几声掩饰了自己的不安,才道:“你说,我刚回来就有人下毒,谁最会忍不住?” 谢长安双眸张大:“你的意思是……” 徐年勾唇轻笑:“是,假装中毒,请君入瓮,希望有人上钩才好。” 她虽然将朝廷大肆整顿了一番,可有些势力根深蒂固,就连她也毫无办法,如今她回来了,就是试探的最佳时机,只是那些御膳房的人就惨咯。 盛太医也很会来事,说女君中毒那就是女君中毒,他们也没有把这件事拿出来到处说,那样显得就太明显了。 盛太医见诊后,脸色十分不好的出了宫殿,有些人还明里暗里去找珠玑、西澳打听消息,见她们闭口不言,但是神色悲戚,顿时就明白可他们的意思,所有暗自来打听的人都悄咪咪出来散播消息了。 顿时,宫内流传出了一句话:女君半个月没上朝竟然是因为得了重病,现在又被下毒,更是重症不治,说不定马上就要殡天了! 这个时候,不信谣,不传谣是多么重要啊,徐年好好的待在自己的寝殿,听着西澳打听来的最新八卦消息,也是觉着又好气又好笑。 第二百二十三章:绝处逢生 西澳很会传别人说的话,传的话不说学的十分相像,那也起码有八分相像。 只见这小姑娘学着那太监的做派,附在另一小太监耳边道:“我跟你说啊,如今那女君中了七窍生烟毒,怕是不久之后就会不治而亡。” “他真是这么说的?”徐年好笑的弯着眉眼,“那厮端会耍嘴皮子,死的都能被他说成活的,七窍生烟毒是什么,本君都未曾听说过。” 西澳嘟着嘴巴想了想道:“我在旁边偷听到的就是这么多,事后我问他的时候,他也支支吾吾不肯说,要不女君亲自问问?” 珠玑笑道:“女君问她还指望问出什么,我去把那小太监喊来吧。” 这小太监是珠玑安排出去的,专门让他出去散播谣言,他算是谣言的最开始的那人。 然后这谣言一传十,十传百,这话也就被解读成了千八百个版本,各不相同。 有的甚至说女君日夜劳累,宠幸藏在宫内的小君子,阳盛阴衰,国运不安啊。 西澳不满道:“我那时候听的可是真真的,可是这……什么毒,是真没听清。” 徐年坐在台前,看着她们斗嘴,顿觉岁月静好,如今夏日炎炎,殿内的冰块也开始供应起来,旁边的宫女也在打扇,倒是不太热。 她摆摆手:“喊那小太监进来,他为我办成了这么大的一件事,铁定是想要赏赐的。” 珠玑笑道:“他人早就侯在门口了。”她拍拍手,只见一瘦瘦高高的穿着小太监服的“男子”走了进来,他恭敬地行礼:“奴才参见女君,望女君安康无忧。” 徐年仔仔细细的盯着他看,问道:“你叫什么?”小太监低着头回道:“奴才贱名恐污了尊耳。” 这声音还挺熟悉的,可徐年还是想不起来这号人物,“你抬起头来。” 小太监抬起头,但眼珠子还是往下看的着,十分懂规矩,徐年凝眸:“本君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珠玑面上带着笑,走到小太监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就别卖关子了。” 小太监抿嘴回道:“回禀女君,奴才是徐府的人,跟着珠玑姑娘、西澳姑娘、沉壁姑娘一起进宫来服侍女君的。” 徐年猛的想起来了,她抚掌笑道:“你莫不是那个小瘦猴?怎的默默地跟着本君又不出声,是本君疏忽了。” 她以前在徐府的时候受了主奶奶他们不少的欺负,松暖阁里的仆人不多,就那么几个。 这小瘦猴也是其中一个,跟着她受了不少的排挤,可他还是不离不弃,为她办事,衷心程度可见一斑。 徐年情丝淡薄,若不是她们天天在她身旁伺候着,也许她都会一一忘记,何况还是个总不在她眼内的小厮,没曾想,竟跟着自己入宫了。 小太监点头:“亏得女君还记得奴才,奴才在徐府时被赐贱名牧浮,如今入了宫,别人叫奴才一句小牧子。” 徐年下台半扶着他起身:“你受苦了,这次也多亏了你,本君才能这么快得偿所愿,你以后就跟着瞿公公多学习一下,牧浮这名字很适合你,以后你就叫牧浮,无需改成那劳什子的小牧子,如何?” 牧浮不卑不亢的谢礼:“奴才多谢女君,奴才定不会辜负女君的信任。” 徐年疑惑的又问道:“你说的那个七窍生烟毒是何毒,本君从未听说过。” 牧浮低头柔声道:“真亦是假,假亦是真,半真半假才最让人相信,谁会去纠结这毒从何而来,有什么功效?他们在乎的是……女君还能活多久。” 徐年愣上一愣,勾唇轻笑:“你当个小太监还真是委屈你了,牧浮,本君再交给你一个任务,去勤慧太妃那里……” 待他离开前,徐年还赏赐了不少的银锭子,在这宫里,银子才最得人心。 “你们莫不是早知道了,瞒着我到今日,该打,要是那么一个人才打水漂了那真是遗憾的紧。”徐年佯装生气。 珠玑和西澳也知道她不是真的生气,都告罪道:“如今不是为女君引荐而来了吗,女君日理万机,哪里会管一个小太监的事情,要想让他入女君的眼里,也得有契机才行。” 徐年心情很是舒爽,正想再说些什么,外面瞿公公抱着请安折子进来禀报道:“启禀女君,沈少卿求见。” 徐年怔了怔,她好久未听到这个人的名字了,她接过请安折子,看了一眼,上面一字未写。 “宣。” “是。” 瞿公公的声音响彻了整个皇城:“宣大理寺少卿沈以归沈大人觐见,宣大理寺少卿沈以归沈大人觐见,宣大理寺少卿沈以归沈大人觐见。” 三十九阶台阶不远不近,沈以归却走的异常艰难,他许久都未曾见到她了。 他内心的思念已成疾,却被繁忙的琐事缠身,抽不出,也进不去。 这宫内流言很快传到了外面,整个百里王朝人心惶惶,新任女君即位不过半年,却传来此等噩耗。 他再也无法置身事外,心已然乱了,所以递了这请安折子,希望能……与她见上一面,更遑论小妹沈南枝每一日也为此暗自神伤,身体也大不如前。 母亲是离了府的一品诰命夫人,如若她还在,进个宫不是难事,可现在,不过佳节,不开宴会,小妹根本没有任何理由进宫,所以只能让他来聊表思念。 最后一阶台阶。 沈以归长舒了一口气,袖子底下的手慢慢握紧然后又松开,最终踏入了殿内。 一身白衣的他如谪仙人一般,飘飘然仿佛要乘风归去。 他瘦了,徐年惆怅的看着他,今夕何夕,时光不饶人,几个月而已,却如同过了半生。 徐年也不想瞒他,所以并没有卧在矮塌上,反而端端正正的坐在台前,有凤来仪的权杖置于两旁,她是唯一的女君啊。 “臣参见女君,女君万岁万岁万万岁。”沈以归匍匐在地上,声音闷闷的,若是仔细听,便会听到他声线里隐藏的很好的哭腔。 徐年连忙扶着他:“沈大哥无需多礼。”他对她有恩,亦师亦友,指点了她不少,她根本不想受这礼,可是沈以归行礼的速度太快了,她刚要说的时候他已经跪在地上了。 沈以归心中一痛,越接近她,心跳的越快,她的体内有我的心头血,他没忘记,心也没忘记,要不然它怎么会跳的那么快?他从未想要挟恩图报,可如今他真的好想好想,让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那么片刻,片刻就好。 徐年知道这些小丫头们都偷偷看着,等着新八卦,所以道:“你们先下去,这里暂时不需要人伺候,无令不许任何人进来。”最后一句她是看着瞿公公道的。 西澳和珠玑委屈的下去了,珠玑倒是很会找事做,暗中派人去请在凝晖堂里奉香的谢长安了。 “过来坐。”徐年指着她对面的一个座位,沈以归没有犹豫的走了过来。 殿内很大,分为几个区域,她现在坐的地方是位于高台前左前方的一处。 在这里,放了一个几案,上面有一幅未下完的棋,上次她碰的时候还是在她和皇爷爷对弈的时候。 如今过了半年了,棋盘的漆面依旧光亮,棋子上也没有落灰,那些奴才在这里做事一向很认真…… “陪我下棋?” “自当从命。” 沈以归看了看棋盘上的残局,不假思索的放置了黑子,并道:“那个是谣言。” 他一进宫内就将徐年上上下下看了几遍,都未曾发现她有什么问题,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些传的很荒谬的全是谣言。 徐年也跟着放了一个白子,沉沉道:“总得再次整顿一下朝廷上的风气,这一次就是绝佳的机会。” 沈以归没有落子,低头思索落子的位置,嘴巴里却问道:“徐信的官位是你安排的吗?” 徐信如今是七品淮阳知县,没有什么实权,但是也能做些事情。 他上位以后,手段雷厉风行,可以说是说一不二,对于某些实事也做的很好,百姓们都挺爱戴他。 他在朝廷上其实也算是有面子,算得上混的如鱼得水,主要是大家都知道徐年是在京师第一商贾徐家长大的,这徐信又是徐府的嫡长子,他们不给他面子,也总得给女君面子,所以徐信这个“外面破落户”也算是融入了那群老狐狸里面。 徐年点头:“那日他入宫求我给他一个机会,他说会帮我铲除异己,我便给了他一个官位,让他自己去干,没曾想他干的还挺不错的。” 沈以归终于落下一子,就是这一子让棋局上的局面顿时变化,绝处逢生,如同夏日里的一阵突如其来的凉风,使人感到无限的惊喜。 “臣知道女君向来有分寸,但是总归要防备些,毕竟那人曾经多次与女君作对。” 他总是担心这个担心那个,每到徐信有异动的时候,他盯的比谁都勤,就是怕他会对徐年不利。 徐年淡淡道:“你在我面前就不必多那么多规矩,我这个皇位来的太突然了,就连我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还说其他人呢?他们有异心在正常不过。” 她蹙眉看着棋局,踌躇不前,这子下哪里都会被他的黑子压死,完全是困境。 沈以归笑道:“破开就好了,如今你有自己的主意,却总忘了那些为你担心的人,我可总是提心吊胆的。” 他眸色暗了暗,眼里的深情不加掩饰的释放出来,徐年自然也注意到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处以杖毙之刑 徐年不再看他,故意躲避般的喝了一口茶,淡淡道:“我知道你们关心我,我自己是有分寸的,如今朝廷内忧外患,得多些自己人才好。” 沈以归落寞的低下了头,他看着棋篓里的棋子,好像是在思考他下一步该怎么走,但有没有专心思考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年年,自己人是最难培养的,但你可以利用那些与你交好的人。”沈以归突然抬头道了一句,“比如马成。” 徐年有些怔愣,利用与自己交好的人么,利用?她微微勾唇:“如若是真心辅佐我,我又何须骗他们利用他们呢。” 沈以归认真的看着她,清清冷冷的他如同下了凡间:“真心的人太少了,为君者应当学会收拢人心。” “若……你一直妄想着让他们真心辅佐于你,那朝廷迟早会大乱,人心难测,要想把你们拴在一起,只有利益。” 徐年抿了一口茶,似笑非笑道:“那沈大人也是人心隔肚皮么。” 沈以归微怔随即笑道:“本来是来看望你的,现在倒好,变成说教了,罢了罢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若是认准了一个人那就是一辈子。”他目光灼灼。 徐年忽的想起一件事,连忙问道:“你可还记得那枚玉佩。” 其实就是为了转移话题。 沈以归沉吟片刻道:“那玉佩是你的?那便没错了,你们应该也猜出来了,最符合那枚玉佩指向的人就是信承候姜学。” 徐年点头:“是的,你也觉得是这样?” 沈以归淡淡道:“嗯,我猜测谢长安是因为你才来找我的,不然以他的性子怕是不会理睬我,既然如此,女君可要好好调查一番。”现在的称呼又变成了女君。 徐年沉眸:“一定,棋局未明,下次我们再来。”沈以归眼里有光:“如此甚好。”那他便有理由入宫见她了。 徐年望着沈以归踱着步子离开时的背影,脸色逐渐沉了下来。 沈以归说的不错,人心隔肚皮,作为君王,不能听信偏信,可是该听进耳里的话还是要听进去的。 何况这个人还是他,一直向着自己的。 …… 翡银殿总领太监周抻海跪在勤慧太妃的面前,着急道“太妃,你就给出个主意吧,女君都病了,王爷却不知道在何方,要是被别人抢走了先机,那就是得不偿失啊。”他声音尖细,吵耳得很。 现在各方势力都在准备大权的交落,唯有原太子现安成王的百里金明依旧没什么明显的动作,还是与以前一样,抱着自家儿子到处溜,偶尔入宫看看女君。 许多人的灵感也来了,对咯,现在应该讨好重病的女君!说不定她一高兴,这皇位就落到自己头上了?连一个在外面养了十几年的郡主都能登上皇位,他们这些郡王肯定也有机会。 可这位就不一样了,周抻海暗自鄙夷,济南王现在就像个纨绔子弟。 以前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百里瑞鹤是在扮猪吃老虎,可现在?那哈巴狗的模样谁看了不在暗地里笑话他?讨好自己的侄女,他也真做的出来。 萃雅看了一眼太妃的脸色,教训他道:“太妃要做什么需要你来提醒?” 底下跪着的周抻海随即闭紧了嘴巴,眼里闪过一丝恨意,跟着这样的主子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早知道就听师傅的话,跟着太后了。 勤慧太妃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茶沿,经过几十年后宫的“毒打”的她自然没有错过周抻海那情绪的转变。 她勾勾手:“你走近些。” 周抻海谄媚一笑,弓着身子快步走到勤慧太妃跟前,“嘿嘿嘿,太妃……”他现在与太妃离得极近,近到一抬头就能看到太妃脸上的毛孔。 太妃坐在海棠木屏风的前面,底下的凳子也是梨花木高脚凳,她穿着桃红色宫裙,脚踩绣鞋,绣鞋上有一个毛球,一颤一颤的,如同显示着主人的情绪。 年过三十的她依旧美貌,可她自负美貌,却也没了观赏的人,打扮的那么好看也毫无用处。 可惜,她平日里最爱这些胭脂水粉、薄履纱裙,所以始终没有一天落下她的装扮,她这一身装扮,既显示了她太妃的身份,又不会显得很暗沉,只有自己高兴了,才会越来越美丽啊。 勤慧太妃真美啊,周抻海咽了咽口水,萃雅蹙眉,看到他这幅样子有些作呕,但自家太妃好像拿他有用处,便做掉了心里将他一巴掌扇去的想法,安安静静的继续站在太妃后面。 勤慧太妃讥笑,自己的美貌也只有这些小太监看的上几眼了,不过,如此没有规矩,倒是让她惊讶的很啊。 这周抻海一直是翡银殿的总领太监,以前这里没有妃嫔,他一向作威作福,勤慧太妃敲打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好像没什么用处。 如今便是绝佳的机会。 勤慧太妃给萃雅使了一个眼色,萃雅低头道:“茶凉了,奴婢下去再拿一壶上来。” 勤慧太妃摆手,她便拿着茶壶下去了,周抻海看着空无一人的大殿,内心有些打鼓,但是还是鼓起勇气道:“太妃有何吩咐。” 勤慧太妃指甲很长,长到需要用护甲才能护住自己的指甲,她的左右手最外面的三根手指皆戴着护甲,上面的金钻闪闪发光。 此时的她正用着护甲摸着周抻海的脸颊,准确来说是刮着,周抻海也不觉得痛,他的心里就只有一个想法,太妃身上好香啊,太妃的指甲好好看。 “大胆奴才,竟敢冲撞太妃,来人,拿下!”萃雅不假辞色道。 外面的几个小太监立马冲了进来,将周抻海压住,周抻海懵了,他做什么了?等到他想明白时却已经晚了。 毒妇!竟然使美人计! 勤慧太妃施施然从台上走下来,慢慢的脱下了自己的护甲,露出了她根骨分明的手指,还有那青葱般的指甲。 她淡笑:“周抻海,你好大的威风,竟敢借着与哀家独处一室的机会,便对哀家动手动脚,哀家再不济,也是先帝的女人,岂容你来造次!” 她将手里的护甲尽数扔到周抻海的脸上,“喜欢哀家的护甲,哀家便赏你了,就用它来送你一程吧。” 周抻海愤恨的看着她:“贱人,老子什么都没有干,明明……” 萃雅把自己的帕子塞到他的嘴里,淡漠道:“现在又多了一条,辱骂太妃。”她转向勤慧太妃,声音带着哭腔,“娘娘,我们一定要去找女君做主啊,一个奴才都能骑到主子头上了,以后我们翡银殿的奴才是不是都成了主子了?” 那一帮宫女太监哗啦啦全跪在殿中,皆求饶道:“太妃娘娘饶命,奴才不敢。” 勤慧太妃眼眸里闪过一丝笑意,也只有萃雅最懂我了,一个眼神便知道我要做什么,她勾唇:“现在是周抻海以下犯上,你们觉得我该不该押她面见女君?” 奴才们皆道:“尽凭太妃娘娘吩咐。” 周抻海悲凉的看着他们,以前他没事的时候,天天周公公长,周公公短,现在真真是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啊,他沉默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宫墙外都是如此,何况在会吃人的宫墙内呢? 勤慧太妃满意点头,如此,翡银殿才彻彻底底是她得了,而徐年,我们的账也要慢慢算。 瞿公公撑着奉茶的功夫道:“女君,勤慧太妃求见。” 徐年“虚弱”的躺在美人塌上,有气无力道:“太妃来此作甚,本君身子不适,若不是很重要的事,那便不见了吧。” 沈以归出宫以后,徐年便乖乖的上起了妆,而谢长安也从凝晖堂敬香回来了,他此时正站在旁边剥橘子呢。 瞿公公低着眉眼:“勤慧太妃遭翡银殿首领太监周抻海的……不敬,希望女君垂怜,帮她一把。” 有些话不必说的很明显,便可以让人理解,徐年看了一眼谢长安,才道:“那便见见吧。” 勤慧太妃向徐年行礼道:“问女君安,问谢将军安。”她眉眼微红,应该是哭过了,谢将军怎会在此? 徐年咳嗽了两声,苍白着小脸问道:“那狗奴才可跟来了?” 勤慧太妃抿嘴:“本宫实在是有心无力,这才来叨扰女君,女君的病可有起色了?” 谢长安沉眸,眼不见,心不烦,这后宫女人惯会演戏,话嘛,听三分就可以了。 徐年苍凉一笑:“已经好许多了。” 勤慧太妃眸子一转,悄悄看了一眼徐年,整个人都有点被吓到了,她心下惊讶,这女君怎的脸色发白的像一张透明的纸,仿佛风一吹就没了,看着也不像是假的。 徐年以往生了十几年的病,自然知道怎么样才最像生病,怎么样才会把人吓到,“被吓到了?” 勤慧太妃心里一突:“本宫只是担心女君。”徐年肃然道:“好了,那狗奴才本君替你处理了便是,这等腌臜事竟也出现在我们宫内,本君很是寒心啊。” 勤慧太妃战战兢兢道:“是,多谢女君。”她本还想说几句话,却听到谢长安道:“女君该用药了。”她便知道自己该走了。 萃雅用脚压着周抻海的背,看到太妃出来后才松开了脚,“太妃。” 勤慧太妃沉沉道:“周抻海,你便在女君面前好好……狡辩吧。”说罢便携着萃雅离开。 周抻海最终被处以杖毙之行,惨叫声足足叫了半个时辰才罢,倒算得上是个命硬的,一般的人半刻钟就没了命。 第二百二十五章:兔子那么可爱,你忍心么 日当正午,太阳正是毒辣的时候,萃雅与勤慧太妃撑伞同行。 勤慧太妃看着萃雅欲言又止的模样就知道她心里肯定有许多想问的,便淡淡道了一句:“想问什么就问吧。” 萃雅抿嘴:“太妃为何非要置周抻海于死地?”他……罪不至死。 周抻海有没有犯错她们两个都很清楚,他在翡银宫称王称霸,大错倒是没有什么,唯一让她疑惑的就是这个问题了。 勤慧太妃半捂着自己的眼睛看了看天上飞过的飞鸟,云淡风轻道:“你看,那鸟自由吗?” 萃雅跟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点头又摇头:“它相比我们自由,可却并不自由。” 勤慧太妃深深叹了一口气:“是啊,相对来说才叫自由,每个人都有不自由的时候,一只小鸟也是这样,下了雨何谈自由?肚子饿又何谈自由?而我们呢,宫墙之中还能做什么春秋大梦?” “周抻海只是一个契机,一个接近女君的契机,他也能让我们重新在翡银宫站稳脚跟,何乐而不为呢?” 她看着萃雅的眼睛,眸色深沉,却如有魔力般将人深陷其中。 “萃雅,我们会赢的。” 萃雅笑着点头:“我一直相信太妃。” “他若没有野心,那便换我来。” 勤慧太妃的这句话让萃雅心里升起了腾腾激情,太妃的意思是…… 萃雅转头看着依旧望着天空的太妃娘娘,那一刻,太妃仿佛沐浴着神光,恐怕是她这一生都无法忘记的一幕,无论成功与否,她萃雅始终支持着太妃。 …… 谢长安给躺在美人塌上的徐年喂了一瓣橘子,问道:“勤慧太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瞧她那样子也不像是受了不平的样子。” 勤慧太妃走起路来风风火火,头还是像以前作妃子的时候一样抬得那么高,端的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正要踏入翡银宫的勤慧太妃猛的打了一个喷嚏,萃雅连忙跑去后厨炖姜汤了。 徐年咂巴了两下嘴,橘子,真甜,她随意道了一句,仿佛再讲与自己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不过是为了亲自来看看我是否如传言般要死了,如今确认完了,且看她如何做吧,百里瑞鹤回京师了吗?” 谢长安摇头道:“那边还没有消息,不过应该快了,毕竟到处都在说你这个女君命不久矣,寻访天下明医的事情。” 说曹操曹操就到。 “女君,许多能人异士都接了榜,说要来医治女君的病。”瞿公公隔着大开和合二仙海棠原木屏风低头恭敬道。 徐年提着一口气,无奈道:“本君的病无人能治,不过他们既然有心,就让他们来试试。” 谢长安打断她的话:“女君,臣认为此事不妥,这些不知道哪里来的明医,仗着点行医救人的小本事就以为自己可以治好天下的病了,要是他们没什么本事,来了皇宫也是白走一趟,女君自己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在他们身上耗,所以臣有一个建议。” 徐年疑惑的问:“卿有何建议?” 谢长安瞅了一眼外面依旧低着头认真听着的瞿公公,悄咪咪的向徐年眨眨桃花眼,比女人还魅惑。 “臣建议这些明医均要答出女君提出的问题,以及女君设出的关卡,毕竟,皇宫也不是他们随便能来的地方。” 瞿公公依旧一言不发,等着徐年最后的决策。 徐年装成恍然大悟的样子,惊喜道:“卿不愧是卿,那便依卿所言。” 徐年对着屏风道:“瞿公公,传本君指令,凡进宫为本君医治者,均要过关卡,三日之后,本君于殿中等候他们,若是能治好本君的病,本君赏他黄金万两,加官进爵也无不可。” 瞿公公躬身行礼:“是,奴才定奉女君之令。”他佝偻着身子下去了。 徐年眸色深沉的看着他离去背影,“你说说他会怎么做?” 徐年她总是看不懂瞿公公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说他不够恭敬,其实他对她也很是恭敬,说他做太监“头目”不够格,其实他处理事务也很有一套。 但是他的内心却始终封闭着,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更重要的是他不是自己人。 所以徐年对他始终心有芥蒂,甚至对他是百般试探,如今这个网布的很大,包括了许多人,也包括瞿公公他,只是希望他不要让她失望才是。 谢长安勾唇暗笑:“我不知道他会怎么做,但是我知道你会怎么做,比如说在那些人里面动些什么手脚之类的。” 徐年白了他一眼:“那你还不赶快去,顺便请盛太医给我们出几道题,你方才说叫我出题还真是高看了我,你觉得我像是个能出病理题的人么?” 谢长安嘟起了嘴巴,哼哼了两句:“当然像了,女君什么都像。”话虽是这样说,他还是起身准备去了。 徐年失笑,驱赶道:“你呀,惯会耍嘴皮子,这个你拿走,我不爱吃。”她看着果盘里放着的橘子。 谢长安可怜兮兮道:“你不爱吃的就给我吃,你爱吃的我连影子都见不着,做人做到这份上真是太难了。” 徐年皮笑肉不笑,一咕噜把那盘子里的橘子全拿在手里,淡淡道了一句:“行吧,我这就让你连影子都看不着。” 谢长安赔笑道:“姑奶奶,我错了,你看你,都说赏我了,又拿回去作甚。”他伸出手举着,意思格外明显。 徐年一把拍在他的手上:“想得美,橘子我爱吃,你?没影罗。” 谢长安委屈巴巴的抽回了手:“好吧好吧,女君连个橘子都舍不得给人,罢了罢了。”说完便耷拉着脑袋离开了大殿。 谢长安看着不太高兴,其实等他出了大殿后,他脸上的笑意是怎么止也止不住的,锦幽都问他是不是在路上捡钱了,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了。 自那日之后,京师内便多了许多的生面孔,据说那些人都是来自百里王朝各方的医师,都是为了女君设的那些关卡来的,毕竟谁都想加官进爵不是吗,说不定还能封侯拜相呢。 只是那些关卡怎么设置的也没人清楚,许多人到处打听也没打听出个所以然来。 傍晚,月亮十分明亮,晚风微微吹过,吹的人心头都发凉。 一拐角处,站着两个人,身量都不高,一胖一瘦,这拐角处是连月亮都照不进来的乌漆嘛黑的地方。 “主子,题目都在这里了。” “很好,把它们散播出去,越远越好。” “是。” 月亮突然转了个弯,它眨了眨眼睛,一闪而过的是一面红色的宫墙,消息将从这个地方传出去,正如他所说,传的越远越好。 …… 各大酒馆都在卖关于关卡题目的小道消息,不仅给他们的店增添了几笔收入,更是增添了不少的人气,毕竟有个时候人气比金钱更重要。 “师傅,你收到消息了吗?关于那几道题目的消息。”穿着青衫身姿单薄的少年满脸兴奋的看着旁边的老者。 老者沉眸:“行医者讲求的是治病救人,若是连几道题都答不出来,何谈治病救人?那不就是害人了么,青桂,收起那些歪心思,好好跟着学习才是。” 另一黑衣少年走过来时微微笑道:“他呀,肚子里就只剩下这些歪点子了,快点吃点东西,等会还得赶路呢。”他将店小二拿过来的食盒打开,将里面的糕点都拿了出来。 青桂黑脸道:“师兄,你又在师傅面前说我坏话,我不理你了。” 黑衣少年弹了一下他的额头:“没大没小的,叫我一声师兄,说的话那么不中听,好了,快吃吧。” 老者笑道:“你们师兄弟天天吵总不嫌累,我呀,老罗,吵不动罗,对了,陈周啊,记得把那个箱子里的活体拿出来遛遛。”这个活体就是用来试药的。 黑衣少年也就是陈周点头道:“好的,师傅,我这就去把他拿出来遛遛。”青桂扒拉了两口饭道:“我也去,我也去。” 陈周有些诧异,他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积极了,以前碰到做事的时候跑的比谁都快,“那便一起吧。” 陈周将放在马车上的笼子打开,抱出来一只白色的兔子,这应该就是老者所说的活体了。 青桂两眼发光光的看着他怀里的兔子,道:“师兄,你说这东西沾着蜂蜜烤了会不会很香啊。” 陈周头顶上飞过一群乌鸦:“……”怪不得今日如此积极,原来是肖想着人家,“不行,吃你的糕点去,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兔子是活体,对解毒有功效的,你吃了我们怎么给别人解毒。” 青桂不满道:“你抓什么做活体不好,偏偏要抓一只可爱的毛茸茸的小兔子,你舍得拿它试药吗?” 还不如拔了毛烤了吃了,被毒死多痛苦啊,兔子嘛,还是做嘴里的肉最好了,就着酒吃,啧啧啧,那滋味别提多爽了。 青桂越想越得劲,那灼灼的目光看的陈周手里的兔子都要挣脱束缚而逃了。 “滚蛋,我们研制的解药很少有毒死活体的好不好,何况你的想法是个人都知道,免谈。”陈周沉着一张脸,抱着小兔子的手也跟着紧了紧。 青桂不管他的态度如何,还是在他的耳边絮絮叨叨道:“我不管,跟着你们好久都没碰过肉腥子了,我今日就想吃点肉。” 陈周叹气,无奈道:“等会就给你点一盘烧鹅如何?师傅不喜我们吃荤食,在他面前可别说这些话。” 青桂眼睛一亮:“真的?谢谢师兄!”他兴奋的揽住陈周的肩膀。 第二百二十六章:考核 陈周无奈一笑:“你呀,你呀,那你可记住了,别被师傅发现了,不然我们就完蛋了。” 青桂因为得到了承诺,这个时候不管他怎么说自然都是满口应着:“你还不相信我吗,肯定不会让师傅知道哒,你就放心吧。”他忽的问道,“对了,师兄,女君到底是中了什么毒啊,会不会很严重?我们又把握治好吗?” 陈周摸了摸怀里小兔子的小肚子,还是温热的,软乎乎的,不禁让他多摸了几下,这才道:“据说是什么七窍生烟毒,简直是闻所未闻。” 青桂低头思索:“确实从未听说过,不过依师傅和师兄的本事来看应该问题不大。” 陈周看他话语上轻松,眉头却是紧锁的,一看就是心口不一,他失笑道:“你又好高骛远了,现在我们有没有机会进皇宫为女君诊治都不知道呢。” 青桂正想反驳他,一个老妇人突然从路边冲了过来,她拉住青桂的衣袖,嘴里喊着:“医馆在哪,好心人,请问医馆在哪。” 青桂愣了愣,道:“我们就是学医的,你怎么了。” 老妇人着急道:“我老伴和我喝茶的时候突然晕了过去,就在那边的茶摊上。”她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小棚子里。 青桂安抚着她的情绪:“婆婆,你先冷静一下,你带我们过去看看吧。” 老妇人虽然着急,但也没有病急乱投医的意思,她狐疑的看了青桂和陈周一眼,眼神里带着不信任:“你们两个小娃娃真的能治好我老伴的病?要不叫你们长辈一起吧,这样也稳当些,也不是我老太婆眼界低,实在是行走在外不太敢相信别人,要是我老伴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我以后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陈周摸着兔子的手停下,给青桂使了一个眼色。 青桂立马接收到了他眼里的意思,在陈周和老妇人说话的间当偷偷的溜到那边的茶摊上了,话可以慢慢解释,可病人却耽误不得。 陈周耐心的劝她道:“婆婆,我们跟着家师学医已经有了数十载,跟着师傅一起看过的病人也有上百例,我们两个有许多的治病经验,可以夸口道不比一般的大夫差,所以婆婆大可放心。” “何况家师就在附近,就算我们真的没有本事治好爷爷,也有他老人家不是?爷爷得病最重要,这里离最近的医馆还有一段的距离呢。” 陈周他们虽然是才来这边,可这边有关医学的很多底细他们都已经摸清了,指一个医馆不是什么难事。 老妇人上下扫视着陈周,见他神色坚定,双眸清亮,人长得也挺俊俏的,说出的话也有理,就莫名给人一种值得信任的魔力。 老妇人心里也很是担心,所以敲定注意道:“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你们随我过来。”她正想带着他们走过去,却发现方才那个小少年已经待在了自家男人身旁,絮絮叨叨不知道在说什么话。 陈周问道:“如何?” 青桂沉眸:“问题不大,老丈人家是中风了。” 出来添茶的茶摊老板脚下一趔趄,嘴角抽抽,暗自想道,哪里来的口出狂言的小家伙,都中风问题还不大? 他支着耳朵继续听,手下的动作也跟着慢了几分,别给我把人给搞没命了,不然死在我这不干净。 陈周深以为然:“确实问题不大。” 老妇人看他们端的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七上八下的心终于平稳了几分,也许这两个少年真的有办法也说不定。 陈周又问:“你打算用什么办法?”病人是被平躺在桌子上的,这个时候不能所以移动他。 青桂看了眼周围,先是疏散了外围的吃瓜群众:“都散散啊,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通通风,不然病人出什么事你们都有责任。” 周围看热闹的民众连忙离这里远了点,谁都不想惹这种麻烦,官司也是很难解决的。 陈周暗暗点头,有进步,他不说话,继续看他怎么做。 青桂凑近病人,用拇指和食指掰开病人的呼吸道,查看他的喉咙里有无异物。 然后发现其里有一颗核桃仁的碎屑,不大也不小,刚好卡了喉咙的一半,要是这核桃仁再大点,也许这人早就没命了。 青桂屏息,一言不发的用另外一只手的食指和中指结合迅速的将那颗核桃仁从里面拿了出来,这几个动作几乎是一瞬间完成,称得上是快准狠。 眼睛好的民众简直想要拍手叫好了,太帅了,那动作! 青桂把那核桃仁放到桌子上以后,继续翻看病人的眼皮,眼白正常,问题不大,他从自己怀里拿出来一条丝巾,上面还带着些许茸茸的细毛。 他将这丝巾包裹在病人的头上,绕了三圈,刚好绕完,这是保护病人的头部温度,不让大风吹到脑袋上。 老妇人眼睛红了:“小大夫,我老伴大概什么时候能醒啊,是不是那东西卡在他喉咙那里,他才会不舒服啊。” 青桂正在全身心的照看病人,所以并没有回话。 陈周将小兔子放入老妇人的怀里,老妇人有些呆愣,但也还是把小兔子给接过去,好好抱着,不知道为何,这时候她的情绪好像没有方才激动了。 陈周声音格外柔和,温柔入骨:“这是一部分原因,爷爷他以前应该也是有这样的毛病的,人到老年,身子不爽利的地方很多,这很正常,婆婆也要学会放宽心,别两个人都倒了。”其他听到他这一句话的人也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老妇人被他成功的安抚到了,她感激道:“你们真是好人,你们的师傅能教出像你们这样的徒弟真是很了不起啊。” 陈周不卑不亢道:“婆婆过奖了。” 青桂这边格外认真,他给病人的嘴巴里塞了一颗药。 过了半晌,病人的眼眸眨巴眨巴着,有些发白的眼睫毛也在抖落着,人应该是要醒了。 老妇人最开始看到这个改变,她猛的冲到老爷爷身边,刚不红的眼睛又红了,“你看你,吃个东西也不知道小心点,给你剥开了你还卡住喉咙了,你说你什么事情能做好。” 老爷爷听到这句话彻底的睁开了眼眸,他眸色深深,咳嗽了两声:“老婆子,让你为我担心害怕了,下次我一定小心,哦不,没有下次了。”他伸出手摸了摸老妇人的眼角,为她擦干了眼角的泪水。 众人啧啧称奇,都竖起了大拇指,茶摊老板也彻底松了一口气,主动的拿着一些糕点茶水放到这一桌来:“你们辛苦了,这是小店送给几位的,望笑纳。” 笑话,人家把病人的病给治好了,给他茶摊少添了一笔麻烦,他可不得感谢他们? 就算不从这方面讲,毕竟是一条人命,他看着这条人命被救活,好端端的醒了过来,内心也是十分激动且感动的。 老妇人嗔笑道:“好了,别贫嘴了,贫再多也没有用,你给我好好待着,以后吃东西我得在给你弄小点才行。” 老爷爷眼里有光:“好嘞。” 他们这般旁若无人的说话莫名艳羡了许多人,神仙眷女说的就是他们这般模样了吧。 老妇人抹掉眼泪水,正儿八经的跟青桂道谢:“方才是老妇人眼拙,老妇人在这给给你道歉了,实在是对不住,小少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实在是少年出英雄啊。” “另外,我们出来也没带什么银两,这是我府上的令牌,你们若有什么事可以拿着这个令牌去找我们,我们能不能帮的我们都会帮。” 老妇人真诚的把袖子里的令牌塞到青桂手里,上面俨然写了四个字,那就是“信承候府”。 他们竟然是信承候府的人?陈周敛下了眸子。 青桂转头看着陈周,意思就是在问他自己要不要收,陈周微微点头,青桂这才将令牌收好,并客气道:“婆婆客气了,医者行医救人,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们也不是为了什么人情报酬而救人的。” “就算今天没遇到我们,也会有其他人来救爷爷的,其实那些路人心里应该也很是着急,要是他们会医术,铁定也会挺身而出,毕竟人间自有真情在不是吗?” 他这幅嬉皮笑脸的模样逗笑了在场人,不得不说他的场面话说的特别好,把话都说到各自的心坎里面去了。 陈周看着在人群之中闪闪发光的他,心中生发出了无限感慨,小屁孩也长大了,都不需要师兄怎么教他了。 老妇人把兔子还给陈周:“也谢谢你,小兄弟,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让你的师弟去救我家老伴。” 陈周微微一笑:“我们就别谢来谢去的吧,多累啊,婆婆,你们现在最好还是不要随意走动,特别是爷爷,还是先呆在这休息一会,再行出发。” 老妇人自然是满头答应。 青桂昂首挺胸:“师兄,我厉不厉害?” 陈周笑道:“青桂真棒。” 人群渐渐散了,老妇人深深地看着陈周和青桂离去的背影,并在锦箔上写了两颗字:已过。 没错,这就是算得上是一场考核了,考核的点有很多,除了医学上的问题,还有随机应变的能力,这一场考核来的措不及防,许多人都被哔在了这场考试里面,可见许多人在这方面有多不合格。 而想出这个办法的是女君徐年。 第二百二十七章:认祖归宗 而这仅仅是开考前的一次模拟考核罢了,虽然说这只是一场模拟考核,但也是会计入最终的考核成绩的。 在这项考核中,青桂和陈周无疑拿到了最高分,其余的人皆是没有得分,可他们自己却并不知道。 老妇人嗔怪的看着老爷爷:“好了,别装了,快起来,我们还得去皇宫回话呢。” 老爷爷连忙撑着手起身:“好了好了,起来了。” 他敛下暗含着深意的眸子,幸好她没看出来,幸好他们有真本事,否则…… 老爷爷笑着摇头,没有那么多否则。 是的,他不可能装病装的那么好,方才的确是他犯病了,以往他犯病的时候她都不在,所以他才能瞒住她。 老妇人蹙眉道:“你这般看着我作甚,还不赶快扶着我,站的我腿都疼了。” 老爷爷笑着扶着她的手:“夫人今天真好看。”老妇人拍了一下他的手:“少贫嘴。”眼里却有一闪而过的笑意。 他们相扶离开了茶摊,往百里皇宫的方向走去。 天气愈发炎热,徐年抢过打扇宫女手里的扇子,自己倚着门上看着远方的飞鸟,手上的动作不停,疯狂的摇动着手执的扇子,扇子引来的风却是热风,倒是越扇越热了。 西澳提着食盒过来,她打开食盒给徐年看,抱怨道:“这天是愈发热了,感觉比去年更热,你瞧,这刚端过来的冰冰凉凉的绿豆饼都发热了,上面出了一层油,让人解暑的东西反而让人腻歪得慌,让人如何入口嘛。” 徐年低头看了看,那五个青翠翠的绿豆饼表面上果然浮了一层油,她疑惑的问道:“下面不曾添冰么?”若是添了冰还能这么着,那这天也确实是太热了。 西澳委屈的掰开食盒最下层,这一层一般就是放置冰块的,它可以保证食物的新鲜,在夏天这样弄也是很必要的。 “如何不添冰?每隔几步路我就往里面加一块冰,可这绿豆糕还是出油了,闻着味道倒是没什么变化,不过想来应该是吃不了了。”西澳把食盒的盒盖合上,“还是换一份吧,这个吃不了了,吃了铁定拉肚子。” 她正要出殿,就被徐年给拉了回来,“别急,先给我看看。” 方才西澳的那句话倒是提醒了她,御膳房离煌曦殿不远,小宫女来回也不过半刻钟,西澳又说在路上她也一直在往里面添冰块,那么这绿豆糕就完全不可能出油,除非另有猫腻。 西澳有些疑惑,但也停住了脚步,将盒子里的绿豆糕给拿了出来。 “女君想到什么了?” 徐年从头上抽出一根银钗,将银钗的尖头插入绿豆糕内,不过一瞬,银钗由银白色转为黑色。 西澳见此,提着食盒的手猛的一抖,食盒哐嘡一声掉到地上,绿豆糕竟然有毒!可绿豆糕一直都在她手上,谁有机会往里面投毒? 徐年随意的把银钗扔到桌上,冷笑:“看来那些人开始忍不住了,你们先出去。” “你们”自然不包括西澳。 站在室内的小宫女们行了礼后低着头走出了煌曦殿,此时就算她们心里有多少想法,她们也不敢说出去一句,能进入内殿服侍的人皆是徐年再三排查过的人,底子还算干净,可以说的上是自己人了。 西澳有些着急:“女君,她们一计不成,定会生出第二计,我们一定要把那人给揪出来才行,否则必定会闹得人心惶惶不安。” 徐年好笑的看着她:“着急什么,该慌得是他们,你说,现在在别人眼里,我现在的处境如何?” 西澳思索片刻:“女君中毒,久治不愈。”她眼前一亮,“这么说的话,我们还可依此再生一计?” 徐年点头:“不错,这次可是真的下毒了,若不是它出油,我还真的会把他们全给吃了,到那时,你连哭都不知道去哪哭去。” 西澳叹气:“我明明一直拿着它,这绿豆糕也是我盯着那帮人做的,他们哪有机会下毒。” 徐年看向那个食盒:“食盒是新的,不是以往的那个。” 西澳一拍脑袋:“就是了,今日早晨有一个抱着汤水的小宫女不小心撞了我一下,原先的食盒不小心被弄的湿滑滑的,完全用不了了,她为了赔罪,就主动拿出了一个新的食盒给我,我见确实是新的,就用了……”她攥着拳,“她竟敢算计我,看我不把她抓出来鞭尸!” 徐年:“……”鞭尸这个词是这么用的?不过西澳越来越蠢倒是她预料不到的事情,“人家有预谋来的,肯定想好了退路,不过你可记得她长什么样子?” 西澳仰着头,脑袋放空着,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忘了。”说罢对着傻笑着,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徐年早有预料她想不出来了,这小妮子自从入了宫当上了掌事宫女后,就神神气气的,被人捧得飘飘然,哪里会想到她会被人算计? 徐年看她还在自责,道了一句:“好了,好了,再想也想不出什么来了,把这件事告诉珠玑,叫她去查。” 西澳连忙应着,把绿豆糕装好提着盒子出去找珠玑了。 徐年陷入了沉思,这个时候反倒不觉得天气炎热了,瞿公公在离煌曦殿有一段的距离上停住:“启禀女君,信承候府老侯爷和老侯爷夫人求见。” 徐年满脸惊喜,摆手道:“宣他们于养心殿觐见。” “是。” 老侯爷搀着老妇人的手,二人相携而来,他们在看到女君的那一刻也没有松手,直到二位想要行礼才松开了彼此的手。 徐年赶在他们行礼前阻止了他们:“老侯爷和老侯爷夫人不必多礼。” 他们也从善如流的起身,徐年给他们看座上茶,这才问道:“那事情可是成了?” 老侯爷慈祥一笑:“成了,这是女君给我们的锦箔。” 徐年走下去将锦箔拿在手里看,发现锦箔上写的就只有两个人的名字:青桂、陈周,这种隐形考核通过的人果然很少,不过这也可以去掉这两个人了,他们应该是真心来“医治”她了。 徐年向他们作了一揖,并道:“此事多谢两位了。” 老侯爷和老侯爷夫人对视一眼,客气的把徐年扶了起来,“我们其实还有一个疑问,希望女君可以代为解答一番。” 徐年回道:“你们请问。”她大概知道他们想要问什么,果然,她就听到老侯爷问道:“女君为何要选我们作这次的考核官?” 信承候府离京师不远,但是也有些距离,却在某日收到女君的亲笔书信,说有要事相求。 他们那媳妇也满口答应了,说什么:“那女君在她还是徐家姑娘的时候就与我有过一面之缘,我瞧着她眼熟,跟她待在一起也很是心安,你们去见见,也当出去散散心了。” 老侯爷和老侯爷夫人这才同意了,说实话,他们信承候府淡出朝廷许久,接到女君的书信还真是格外惊讶,姜学那臭小子也“死”都不肯去,那只好他们去罗。 然后一来就被指派了这么一个任务,他们本不想答应,可看她满含期待的眼眸,他们就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好像她真的就是他们的孩儿一般。 唯一让人疑惑的是,女君并没有中毒,反而好端端的站在他们面前,为那些前来救她的医师们出考题,这是多么一种神奇的事情。 徐年苦笑:“信承侯府门禁深深,想找你们中的任何一位都挺困难的,我只好利用女君的身份让你们主动的走出来,而这原因很简单,我想与信承候府搭上线。” 老侯爷虽然年纪近六十了,但人还是清明的,他经历了那么久的世海沉浮,看人的本事也不小,所以他看得出来徐年说的这番话确实是真心的,可一个君王为什么要与他们一个许久未入世的侯府搭上线? 只见徐年撩开头发,将脖子上挂着的龙纹鱼标的玉佩拿了出来。 老侯爷和老侯爷夫人看到那个玉佩人都愣住了,那个玉佩……不是姜亓的么?还是他们送给姜亓的满月礼,怎么会在她的手里? 徐年把玉佩放到老侯爷手里:“这东西是我父亲留给我的东西。” 老侯爷眼睛红了,摸着手心里的玉佩,确实是那个玉佩,这个玉佩还是皇上赏他们侯府的,她说是她父亲留给她的东西? 老侯爷夫人握住徐年的手,问道:“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徐年回道:“徐之洲,但是我并不知道这个名字会不会是父亲的化名。” 老侯爷道:“没错了,就是这个玉佩,就是我们给孙儿的玉佩,他爹姜学应该也是认得的。” 徐年满脸惊喜:“你们是说这个玉佩的确出自于信承候府?那我的父亲是不是就是……” 老侯爷夫人握住徐年的手更紧了,她哽咽道:“孩儿,你是我信承候府的血脉啊,你的父亲是我们的孙儿姜亓,怪不得,看着你,心里总安心得很。” 徐年闭上了双眸,这就是有家人的感觉了吗?虽然她已经认祖归宗,身边有着一直对她很好的哥哥百里金明,可她总没有一种归属感。 可能就是因为皇家情向来单薄,太后娘娘对他也是不冷不热的,更是让徐年在这深宫中找不到自己应去的地方,而如今不一样了,她有新的亲人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为你出山 “侯爷,侯爷夫人……”徐年正叫唤着他们,老侯爷假装不高兴道:“叫祖爷爷和祖奶奶。”在他们眼里,徐年并不是女君,而是他们的乖曾孙女。 徐年眼眸湿润了,跪下去给他们二位磕了一下头,并道:“祖爷爷,祖奶奶。” 老侯爷和老侯爷夫人重重的诶了一声,老侯爷夫人干脆抱住了徐年:“乖娃儿,你受苦了,姜亓(qi)那小子怎么就不给家里报个信呢,生了那么个乖娃,他怎么忍心让信承候府的血脉流在了别人府上,一待就是十几年。” 徐年感觉到了祖奶奶对自己的喜爱,因为她身上的味道和主奶奶身上的味道不同。 老侯爷夫人身上是一股很好闻的清香的味道,而主奶奶身上散发的是一种格外复杂的味道,清香与腐香并存。 相由心生,毕竟是自己的亲祖母。 “父亲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祖奶奶,当年父亲为何而离开信承候府?”徐年问道。 老侯爷夫人叹了一口气:“那孩子哪里都好,就是性格太倔了,人要是犟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这件事我们以后再慢慢说,孩子,你现在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竟然会想出这么一个计谋,也不知道是用来对付谁。 老侯爷率先道:“孩子刚登上皇位,虽然离登基之日已经有了小半年,可是如今朝堂依旧动荡,处处暗藏杀机。” “二皇子百里玄庸被永远囚禁在大牢之中,其党羽也全都被诛杀,可人一日不死,一日就会跳出来咬人。” “而三皇子百里瑞鹤的母亲原先的婉妃,现在的勤慧太妃野心勃勃,我猜她会一直怂恿三皇子褫夺皇位,另外还有一人……” 老侯爷目光如炬的看着徐年:“想必那人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徐年和他一起将那个名字说出了口:“姬荃。” 老侯爷点头:“不错,当今国师大人姬荃出自隐秘世家姬家,少年失母,一夜白头,先皇对他也格外宠爱,刚至弱冠之年,便是少年国师,一人之下,凌驾于万人之上,风流恣意。” 老侯爷夫人插不上嘴,就为他们斟茶。 “有那么一个秘闻,知道这个秘闻的人已经死的差不多了,孩子,你也许已经知道了。”老侯爷定定的看着徐年。 老侯爷夫人听的心口痒痒:“老头子,能不能别卖关子了,赶紧说。” 老侯爷眼角染上了笑意:“就你着急,这个秘密要是说出来就没意思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子。 老侯爷夫人:“……” 那你倒是让我意会一下啊,一句话掰成三句说,着急死人了都。 徐年失笑,主动用手沾上水在海棠木的桌子上比划了三个字。 老侯爷夫人双眸张大,竟是如此?怪不得,怪不得,那么以前所有的事情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了。 徐年写罢后,那三个字一下子就干巴了,谁也不会发现在这里曾被写了大逆不道的三个字。 老侯爷自然也看见了,他点头:“你是从何知道的?” 徐年将自己的郴州之行给他们细细的讲了一遍,讲到那三个青龙卫时他们的表情都变了。 徐年连忙解释:“他们已经不在这了,入了宫以后,我便将他们打发到青龙卫大本营去了,我现在还没空理他们。” 老侯爷和老侯爷夫人都松了一口气,没人在这就好,要是他们说的话都被人听去了,那简直太可怕了。 老侯爷沉眸:“青龙卫是先皇设立的,先皇逝世,女君即位,他们心有不满再正常不过,可是让人疑惑的是他们为什么连表面功夫也不肯做。” 老侯爷夫人也是满脸担忧:“孩子,要不就把皇位给你原先的太子舅舅吧,我们不作这劳什子女君了,我们回信承候府好好当一个世家郡主小姐,以后寻一个如意郎君也就罢了,趁我们还有能力保护你,好不好。” 徐年感动于她的真心,但还是摇头道:“孩儿本就是命途多舛,如今我登上帝位,手脚也依旧无法彻底伸展开,还要面对着那些豺狼虎豹、魑魅魍魉,简直是身心俱疲。” “可是祖奶奶,我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我徐年退步?我徐年定会斩断那一根根毒瘤,让他们全都无法阻止我,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徐年红衣飘飘,脸上的表情极为坚定。 老侯爷叹了一口气:“我们信承候府的人就是犟的厉害,老婆子,让孩子自己放手去干,好不容易得来的帝位,哪能就这么拱手让人?” 老侯爷夫人抿嘴,无奈道:“这样也好,可是既如此,我们信承候府也得出一份力,是不是?”她桌子下面的手捏了一下老侯爷的大腿。 老侯爷吃痛,但也没有表现出来,咬着牙齿笑道:“对,对,得出一份力,得让大家知道,女君是我信承候府的人,我们信承候府还有人呢!” 徐年泪眼朦胧,信承候府淡出朝廷许久,几十年以来,他们从未过问过朝堂之事,他们不愿意辅佐百里皇室是其中一部分原因,但更多的是为了其家族的安全,明哲保身才是正道。 可现在他们竟然说要为了她而出山?主动卷入这一场不知输赢的漩涡之中,这也许就是他们保护家人的方式吧? 徐年摇头:“年年知道祖奶奶和祖爷爷是为了年年好,可是……” 她正要说出拒绝的话,却被老侯爷夫人截住了话头:“没有可是,这年年听着格外不爽,我信承候府的人怎么能跟着他人姓?我们回去跟你爷爷商量商量,为你重新取个名字如何?” 徐年微愣,她有点无法想象自己不叫徐年的样子,毕竟这个名字已经跟了她许久。 老侯爷道:“老婆子,你别忘了,百里王朝的帝君也得姓百里,难不成你还要为她取一个皇室的封号?孩子现在已经有封号了,就是锦顺女君啊。” 老侯爷夫人气闷:“就你聪明,无妨,这个名字我们不公开便是。” 徐年笑着答应:“多谢祖奶奶。” 老侯爷夫人摸着徐年的脑袋:“乖孩子我们应该也待不了多久了,再待下去宫门就要下钥了,我们走了你要好好的,我们回去就把信承候府给搬过来,你想什么时候见我们,我们就入宫。” 徐年眼前一亮,好主意!她唤来瞿公公,口头拟旨道:“老侯爷和老侯爷夫人为本君立了汗马之劳,特赐京师府宅一幢,匾额一扇,本君赐名忠诚勇毅侯府,且赏黄金万两,仆人一百,车骑五十匹,钦此。” 瞿公公把这些话都写在了圣旨之上,徐年“气喘吁吁”的执起玉玺,在圣旨的右下角盖上玉玺,上面大大的一个“锦”字就那么显现在金黄的圣旨之上。 老侯爷和老侯爷夫人皆跪下接旨:“臣谢主隆恩,望女君安康。” 徐年苍白着脸咳嗽:“下去吧,本君乏了。” 老侯爷和老侯爷夫人都知道这是假的,可是还是不免得心里有几分难过,但碍于外人在场,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拿着圣旨出了养心殿。 从此以后,百里王朝没有了信承候府,而只有一个日益向上的忠诚勇毅侯府。 这一次的封侯来的特别突然,但也是因为这一次旳封侯,大家都知道题目的考核有多么的“随机应变”了。 陈周和青桂突然发现自己受到了很多人的关注,甚至有许多人还专门跑到他们住的客栈来看他们。 陈周问道:“你做什么了,师傅不在,你是不是给我偷偷出去惹事了?” 他们的师傅被一封信给唤走了,好像说是要去医治什么人,说是会赶在考核前回来,要是回不来,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他们了。 青桂反问道:“我还想问问师兄你做什么了,我这几天都很乖的待在房内研究医书好不好,今日正准备出去买点药材呢。” 陈周见他神色不似作假,就知道这件事跟他没关系了,这个时候又来了一伙人,他们对他们两个指指点点的。 “快看,快看,就是他们。” “英雄出少年啊。” “他们铁定要飞黄腾达了,第一关就这么快过了,其实我也遇到过那两个老人,可是我怕麻烦,所以就没有……” “马后炮个鬼,你现在在后悔也没用了。” “……” 那些人用羡慕嫉妒恨的眼神盯着陈周和青桂两人看,两人被这样盯得死死的,整个人都有些迷茫。 陈周的脑中忽的抓住了一点,他们提到了两个老人?难道这件事跟那天他们救的人有关? 陈周问其中一个人道:“这位小兄弟,最近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为何都要这般注意我们师兄弟二人。” 那位被cue的小兄弟倒是性子温和,他解释道:“你们不会许久没出去过了吧?现在外面都在传,你们两个第一关过了,其余的人第一关都没过。” 第一关?陈周和青桂对视。 陈周问道:“你说的可是进皇宫为女君医治一事的考核?” 小兄弟点头:“对啊,谁都没想到两个活生生的人就是主考官,他们四周寻找大夫,然后装病找大夫,可惜了,只有你们愿意相救,且把人家给救好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饕餮毒 陈周和青桂有些惊讶,但也没有多说其他的话,他们拿了点吃的就进了客栈房间里面。 青桂进了房间后才彻底兴奋起来:“师兄,我们过了第一关,你听到没有,怪不得那么多人都开始注意我们了。” 陈周看他吃饭吃的都不认真,沉着脸敲了敲他的手背:“好好吃饭,第一关过了,还有其他的关卡呢,难不成你以为我们能直接面见女君不成。” 青桂兴奋不减:“说不定呢,师兄,只要我们治好了女君,我们就可以给师弟报仇了,到那时,再看那帮人怎么豪横的起来。” 陈周闻此,心情也逐渐变得复杂,对啊,他们来这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这个吗,也不知道女君会不会出手相助。 他们的师弟柳卿泉死于寻梅派的手上,可他们拿他们毫无办法,漫天无力感从陈周的心底慢慢浮起。 陈周眸色暗了暗,还有父亲,他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过他了,也不知他还认不认得出自己的儿子。 青桂在陈周眼前挥了两下:“师兄,怎么了,快吃啊,菜都凉了。” 陈周回过神来,淡淡道:“一起吃。” 日子过得很快,一下子就到了医术考核的那一天。 这一天,皇宫之外的悦风别院人满为患,他们将会在这参加最终考核,而进入最终考核的一共有一百人,加上他们的小厮就有将近两百人。 这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但是他们也不必过于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毕竟这就在皇宫附近,还有御林军在旁边把手,谁敢惹事? 至少陈周和青桂是这么想的。 他们被分配到了悦风别院的外院一号房,他们是唯一过了第一关考核的人,所以有资格住一号房,而为何是外院,那完全是因为他们没有塞钱的缘故。 有些狡诈的人,给掌事公公塞了不少金叶子、金豆子,也谋得了内院的房子,只能说能住在内院里的人非富即贵。 那内院的房子不知比外院华丽多少,亭墙楼阁,青板砖瓦,飞角檐阁,美不胜收。 一号房除了陈周他们暂住还有其他两人在,虽然他们不在同一间房子,却在同一个院子里面,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免不得要交流。 青桂一向自来熟,一下子就摸清了那两人的来路,他关上房门,神秘兮兮的对陈周道:“师兄,那两个人竟然是鬼煞派的,女君的病已经完全惊到江湖门派了么?” 鬼煞派听着诡异,不像是一个正道,但其实人家只是追求鬼道,行的还是医治人的本事。 而青桂和陈周,若是加上死去的柳卿泉,他们师兄弟三人就是跟着原华佗派的掌门人仙谷子学医术,所以他们不属于任何门派。 这一次,连鬼煞都出马了,倒是让青桂比较惊讶,“你说鬼煞派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 陈周闭上眼眸,无奈道:“你不管到哪,总喜欢管别人的闲事,其实除了鬼煞派来了,还有其他的江湖门派来了,尤其是……寻梅派。” 青桂双眸张大,气愤道:“他们怎么敢来!我还从未听说过寻梅派的人有会医术的!不行,我要去检举他们,不能够让他们通过考核。” 他说完就想跑出去找人,却被陈周一把给拉了回来,“急什么,他们能来不是更好?害死师弟的那个人也在,你就不想尽快除掉他们为师弟报仇?” 青桂冷静了几分:“我们要如何做?” 陈周眸色微冷:“过关斩将,面见女君,若是能对上寻梅派最好,他们门派的人一向狡诈,为了赢不择手段,只要我们抓到了他们的把柄,想对付他们不是很简单吗?” 青桂深觉有理:“如此甚好。” 这个时候的他完全没心思关心别人的八卦了,现在的他已经恨不得完全泡进书里面,不出来。 陈周看着他习读医书,斟了一杯茶过去:“饿了吗,我出去拿点吃的。” 青桂点头:“有一点,记得多拿点荤菜,毒分为……”他不过抬头了一瞬,又开始了埋头苦读。 陈周正想去小厨房拿点饭菜,却见到了一个极为有意思的一幕:两个少年在打架,而且明显是那个体重较重的人占了上风。 陈周隐隐约约听到其中一个说:“你把吃的都拿了,你让别人吃什么?” 那个身材魁梧的人不满道:“我就拿了一盒子菜,什么叫做都拿了,你血口喷人。” 比较瘦弱的人红着脸,粗着气:“滚蛋,你管那叫一盒子?”他指着地上的某处。 围观的人被地上的那个盒子给吸引了,确实……不是一般的盒子,那盒子和一个成年男人的小腿差不多高,相当于十个人的饭量了。 魁梧男人饶有其事的点头:“嗯喏,我就只吃这么一盒子,还是我控制后的结果,我要是真敞开肚子吃,这个院子的饭菜糕点都要被我吃光了不可。” 众人大惊,我靠,就这,还是控制后的结果?大胃王啊,牛啊牛啊。 瘦弱少年:“……” 他们又纠缠到了一起,明明那个瘦弱少年打不过人家,硬要争一个理,可能是不想丢面子吧? 围观的人最开始还在为他们打架的某方叫好,即使他们打架打的一点水平都没有,就是掐脖子、抓头发、压人等动作,可总比无聊的没有任何热闹看还是比较好的吧?可现在他们就纷纷劝起了架。 “好了,小兄弟,人家饭量多,多吃点没毛病,一个皇宫别院养个大胃王应该还是养得起的,我们绝对还有饭菜吃,不会把人给饿死的,不然谁去给女君治病?” “对啊,没事的,我们知道你是为我们争取饭食,可也不能让人家饿死不是。” 瘦弱少年大声道:“我昨天还看到这个人东西没吃完,把东西都扔给墙外的狗吃了,好多吃的都是他没碰过的,你们就听他吹,他怎么可能吃得了这么多。” 魁梧少年咽了咽口水,神态不变道:“我……我吃的完,你们不信的话就看着我吃。” 瘦弱少年停住了动作,定定的看着他:“行,那你开始吧,我们看着你吃。” 魁梧少年抿抿嘴,撸起了袖子,把食盒提了起来,“行,我给你们示范。” 这里刚好有一个石桌,所以他就将里面的饭菜都搬了出来放到石桌上面。 待他搬完以后,已经过了半刻钟了,这石桌满满当当全被他摆满。 鸡鸭鱼肉、各类汤水糕点应有尽有,一群人吃酒也不过就这水平。 魁梧少年不好意思挠挠头:“献丑了。”他拿着一副碗筷开始了“战斗”。 一碗,两碗,三碗……石桌上的饭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没,空盘越来越多,而魁梧少年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众人的情绪转变也很快,从最开始的不相信到惊讶再到敬佩,而现在他们都已经麻木了,怎么会有人吃得下这么多东西,肚子是无底洞吧? 魁梧少年喝完最后一口汤,打了一个响亮的嗝,瘦弱少年脸红了,怔怔的看着石桌上一个个白的铮亮的盘子。 另外有几人拍了拍瘦弱少年的肩膀:“你那次看到的也许是意外,人家是真的能吃,他吃的我都饱了,本来还想拿点东西吃,现在完全没有胃口了,散了吧,散了吧。”这几人走了,陆陆续续也有人跟上去,这里就不剩多少人了。 而陈周站在一旁,敛下眸子,深思。 这人看着有问题,没有人的胃可以撑的那么大,这少年吃下的可是五个成年男人的分量,而这少年瞧着也不过和他差不多年纪,怎么可能…… 瘦弱少年躬身行礼:“方才抱歉了,在下只是不想要让你浪费食物罢了。” “毕竟还有许多人连饭都吃不饱,而你若是为了将每样菜都尝尝而将菜都拿走,那也太浪费了。”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情绪上有些低落。 魁梧少年也是爽快之人,他摆摆手道:“无碍,无碍,总归是我的饭量太惊人了,吓到你了,其实上次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的,我看别院墙角总蹲着一些小乞儿,看他们可怜,就扔了点吃的出去,我昨天肚子饿的都睡不着觉。”他摸着自己吃的圆滚滚的肚子,莫名让人觉得有些委屈。 瘦弱少年愣了愣,心下更是复杂了几分,“你……你很好,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你若是饿了,你以后可以来找我,我住在外院九号房。” 他们这也算是一笑泯恩仇了。 陈周等到瘦弱少年走了以后才出来跟正在收拾盘子的魁梧少年说话。 “你是不是从小就这样?” 魁梧少年歪头,脑子转了许久才明白他在说什么:“是的,我娘生我的时候差点断了气,别的孩子生下来最重的顶多有八九斤,而我……有十二斤,所以从小就吃的多,家里都要被我吃破产了,幸好我跟着郎中学过医,这才想来这寻个机会,好养活自己,我……不想在拖累家里人了。” 陈周没想到这个傻憨憨一句话将自己交待了个清楚,真是让人哭笑不得,他就不怕自己是坏人么? 魁梧少年眼眸清亮,倒是看明白了陈周的欲言又止:“哥哥,我知道你是好人,你在旁边看我们的时候没有像他们一样用鄙夷的眼光看我,反而是用看一个平常人的目光看我,甚至还为我担心,所以我才会将这些说出来。” 陈周微愣,失笑:“你倒是看的明白,你自己也是答大夫,怎么不会看看自己的病?” 魁梧少年叹气:“医者向来不自医,何况我这个毛病是天生的,许多大夫都看不出什么毛病来,我也就随它了。” 陈周淡漠道:“你伸出手来,我给你看看。”他好像知道他有什么毛病,只是有一些不确定罢了。 魁梧少年也听他的话,好好坐着让他把脉,陈周脸色越来越沉,果真如此,他是中了“饕餮毒”,这种毒只能下在母体身上,然后一点一点浸入胎儿的身体里面,让胎儿无选择的吸收营养,这才有生下来就有十二斤的情况发生,而后面饭量的增大也是如此。 “你是不是怎么吃也吃不饱?肚子始终都是空荡荡的,若是不吃饭,仿佛有气要冲天而出?”陈周细细的询问。 魁梧少年满脸惊喜:“对,就是这样,所以我才会不停的吃,可是我也不胖,因为这个,我不止害家里情况越来越差,我……连媳妇都讨不着。” 第二百三十章:就杀了三个人而已 陈周被他这句话成功逗笑,只见他俊俏的面庞因为这抹扬在嘴上的笑意而慢慢变得生动起来,“媳妇会有的,对了,你应该是中了饕餮毒。” 魁梧少年有些惊讶:“饕餮毒?这毒我竟是从未听说过,其实我也在怀疑我是不是中毒了,或者准确来说我是不是打娘胎里就已经中毒了。” 陈周解释道:“这饕餮毒在世间都是罕见的,要不是我曾翻阅过几本古医书,恐怕也不能识出这饕餮毒,如今知道它是个什么了,便好找资料了。” 魁梧少年热泪盈眶,差点就向陈周跪下了,是陈周拉着他不让他下跪的,“我……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小兄弟,我叫画虎,你叫什么名字。” “画虎”这名字也很是贴切了。 陈周紧了紧拉着他的手:“男儿膝下有黄金,我陈周可受不起你这一跪。” 画虎挠挠头憨笑道:“跪恩人不算什么的。” 陈周挺喜欢他这性子的,所以也多说了几句:“我回去就给你找办法,我就住在外院一号房,你若是有什么事情就可以来找我,这些话等到以后治好了你你再说,何况就算我治好了你,也算不上是你的恩人。”陈周看他又要说话,连忙道,“我师弟还饿着肚子呢,我得去拿点吃的,你便收拾收拾先回去吧。” 画虎把盘子都装好,连忙跟上陈周:“陈兄,我帮你选,这里的菜我都吃过,你师弟的口味怎么样?” 陈周摇头轻笑,罢了,他想要回报就让他回报吧,免得他心中不安。 “他呀,喜欢吃甜的。” “那好啊,这里好多都是甜口的。” …… 徐年正穿着斗篷蹲在某处,她白皙如玉的藕手正拿着一根小棍子往地下戳弄着,嘴里不知道在嘀嘀咕咕些什么。 珠玑刚找过来就看到这一幕,她简直是哭笑不得:“女君,你乱跑什么呢?” 徐年飞快的把小棍子扔到地上,若无其事的起身,斜斜的看了一眼珠玑:“本君出来散散心,怎么了?” 天天待在煌曦殿装病差点没把她给闷死,虽然谢长安他们也会来陪她说说话,可是总没有自己去外面走走比较好。 她有个时候都在想,赶快把网收了得了,最好快点再快点。 珠玑无奈:“现在的情况你就不适合出来,大热天的穿着斗篷不热啊,还有,你方才在干什么呢?”她偏头看向徐年站着的脚下。 徐年把斗篷下摆往旁边挪了挪,成功止住了珠玑看过来的目光,她不自在道:“没什么,算了算了,回去吧,看看小青和狐狸相处的怎么样。” 珠玑松了一口气,愿意回去就好,她跟在徐年后面慢慢走着,她本来还在处理宫中的琐事,还要查绿豆糕下毒一案,西澳就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告诉她女君不见了,可把她吓一跳,女君现在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幸好她没出什么事。 待她们从这里离开后,徐年站立过的地方渗出了一点红色的东西。 那东西散发出的味道引来了许多的苍蝇,它们围着那东西绕着圈圈,嗡嗡作响,却也不敢上去一探究竟。 她们回到煌曦殿后,珠玑想要为她脱掉斗篷,徐年却拒绝了:“我自己来吧,你天天忙这忙那的辛苦了,这种小事以后就让那些小宫女去做。” 珠玑看着她熟练的脱掉了斗篷,暗自疑惑,以往她脱斗篷的时候手可没有那么熟练,看来她偷偷跑出去许多次了。 “珠玑不管做什么,始终是女君的人,能近女君身边的人也必定是自己人,下次珠玑不愿意听到女君在说这句话了。” 珠玑接过徐年脱下的斗篷,就在这一瞬间,斗篷被轻轻掀开一角,扬起了一阵难闻的血腥气,她赶忙把斗篷的那一角放下来,只见珠玑脸色突变,她沉沉道:“你们都下去。” 煌曦殿殿内的小宫女行礼后都下去了,殿内独留徐年和珠玑在。 徐年知道瞒不住了,但也不着急,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喝着,淡淡道:“没错,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珠玑有些着急:“女君!你是不是受伤了?快让我看看,伤哪了?” 她刚说完就要扑过来对徐年上下其手,徐年抓住她的两只乱动的手,无奈一笑:“无碍,无碍,不是我受伤了,那些血不是我的。” 珠玑狐疑的看着她:“你莫不是又在诓骗于我?女君,你知道你瞒不住我的。” 徐年安抚着她的情绪:“我知道你是为我担心,可这斗篷上面沾染的血液确实不是我的,我杀了三个人,然后把他们埋了,就埋在那边。”语气十分淡然,好像杀了几个人是很平常的事情。 珠玑:“……”我信你个鬼,你杀了人干嘛要自己埋人?直接一句吩咐,多的是帮你埋人的人。 徐年看她满眼都透露着对她的不信任,轻笑出声:“我真杀了三个人,那三个人见不得光,所以就自己动手埋了,你还记得先皇有一支青龙卫吗?” 珠玑点头:“青龙卫一共就有八人,各个武艺高强,各有神通,就我所知的就只有三人,青龙卫之首青曲,使得一手出神入化的梅花镖,青龙卫第二把交椅者青戈,我不太了解,然后就是曾经潜入过徐府的青城,最擅长缩骨功,男扮女装完全不在他话下,现在带着一个小丫鬟住在宫内,为女君办事,其余五人我就不太清楚了,女君不会就是杀了这三人吧。” 徐年用手背敲了敲珠玑的脑袋:“想什么呢,怎么可能,对我衷心的人我必以真心回报之,可有异心的人,那就……先用武力服之,若是还不服,那就杀之,我徐年身边不留无用之人。” 徐年布完局以后,就开始着手处理另外一件事,就是跟着她到郴州后的那三个青龙卫不服管教一事。 他们就像是脱了缰的野马,完全不在意自己主子的死活,就这,还留着干嘛?留着给自己来气受? 她先是在某隐蔽处召集了八个青龙卫,他们都跪在她面前叫君王。 “你们青龙卫都是先皇所创,无论过多少年,从来都是八个人,不多也不少。”徐年看了看他们八个人的脸色,皆是一系列的冰块脸,她继续道,“你们只会服从百里王朝君王的命令,而我徐年,本君登基,称锦顺女帝,所以你们八个青龙卫是不是要服从于本君?” 八个青龙卫齐齐道:“是。” 其声音震彻云霄,惊起了远处的飞鸟,它们哗啦啦一群离开了暂时停留休息的枝丫,继续往前飞去。 徐年又道:“我知道你们还在想着辅佐新的君王,可能对我这个女君嗤之以鼻,所以始终不愿意真正辅佐于我是不是?” 跪在她底下的八个青龙卫没有任何回应,谁也不想回答这样的问题,回答的不好哪方都会不高兴,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只有傻子才会去做。 徐年绕着他们走了几圈,这几圈她走的异常缓慢。 她释放出自己君王的威压,压的他们喘不过气来。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饿殍千里。 “很好,没人回应我,这里是皇宫深处的某处,隔音效果也很好,本君知道你们心里也许是不服的,那么本君就打到你们服为止,如何?” 徐年凤眸微眯,精致的五官呈现在他们面前,每一处仿佛都是老天精雕细琢而成的。 她年岁渐长,风华也慢慢展现出来,世间也只有一个徐年,就算以前的隐站在这,二者孰真孰假也会很快使人辨认出来。 毕竟人都是会变化的,一个是越变越到了一种无法让人企及的高度,一个是越变越低到泥土里、尘埃里,让人连看一眼都嫌脏。 八个青龙卫互相对视,却依旧无人回应,徐年再次用激将法,她勾起其中一人的下巴:“瞧瞧你们,一个一个长得比女人还俊俏,莫不是怕打不过女人,这才不肯出声?” 被勾起下巴的那人眸色暗了暗,他抬着眸子与徐年对视,徐年从那里面读出了厌恶的意味,问道:“你想应战?” 那人沉沉点头,另外有两人也跟着低头道:“属下也应战。” 剩下没有说话的一共有五人。 徐年满意一笑,要的就是你们应战,这样才有意思不是么? 青城坚毅的下巴微微抬了抬,可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他们三个今日恐怕回不去了。 徐年看他们摆出作战姿态,完全是刺客阵容,他们三个应该是会围攻她。 徐年低笑,本来还想叫他们一起上来着,看来他们还是很上道的。 “女君,承让了。”他们脸上洋溢着兴奋与嗜血,他们早就想对她动手了,今日是她自己送上来的机会,就别怪他们手下不留情了。 青龙卫一向自负,这三个也是如此,即使他们看到徐年多次险象逃生,也完全不把一个女娃娃放在眼里。 徐年正是看中了他们的这个自负,他们越是自负,就越是大意,对她就越是有利,“开始吧。” 他们三个对视一眼皆冲了上去,刀刀都是狠招,且全部都是往着徐年脖子、心口、腹部等地砍去。 而徐年也是如此,既防着他们的进攻,也用短匕插着他们的致命处,他们根本不像是主子与下属之间的切磋,反而是杀手与杀手之间的对决。 青城皱眉,看了一眼青曲,见他脸色不变,自己也放下心来,皆是他们咎由自取。 主子永远是主子,妄想忤逆的人几乎不得好死,女君想要敲打我们,这的确是最好的方法。 徐年反腰躲开腹部一击,另外两人却手拿砍刀往她脸上和头上砍去。 徐年轻蔑一笑,手拿短匕挡住他们的大刀,滋啦,匕首与刀剑之间的对决,二者摩擦生电,库茨帕茨的声音响起。 她直接做了一个翻身的动作,成功的躲开了他们的包围,手上的动作不变,狠辣的刺向他们,这一刺装着她十成十的真气,他们的刀根本就挡不住。 徐年看到他们全都变了脸色,又是全力冲刺,破开了他们的防御,战势立马就往徐年这边倒去。 他们三人被这剑气伤到,全都从嘴里喷出一口污血来。 该死,小瞧她了,可是她明明遇到那些刺客的时候被打的落荒而逃啊。 你们是不是忘了,人家有二十多个人呢,徐年都能耍的他们团团转,而你们即使武功比他们高,你们也只有三人,不足为惧好不好。 第二百三十一章:考核开始之辨认药材 那三人最终还是支撑不住,直接跪坐在地上,眼里满含着恨意的看着徐年。 徐年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恨自己,但是现在也没有关系了。 他们在她眼里现在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对自己不忠的人留着,她都嫌恶心。 青龙卫誓死保护帝君,而他们三个却背驰道而行之。 徐年姑且认为他们还没有从皇爷爷的仙逝中回过神来,所以也放任了他们长达半年之久。 而如今,他们竟还是这等态度,那么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徐年居高临下的站在他们身旁,她慵懒的抬起凤眸邪睨着他们,勾唇轻笑道:“服了么?” 他们默不作声,徐年瞧着他们的样子可以看出他们依旧没有服气。 徐年也不在意,她慢条斯理的擦着自己的短匕,又对他们淡淡道:“还是不服么?那好,本君方才突然想到了一个让你们彻彻底底臣服于本君的方法,你们想不想听。”她笑的张扬又恣意,“想或不想,本君都不会等你们了!” 徐年手持短匕,快准狠的将匕首的插入他们的胸腔之中,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而这仅仅发生在一瞬间。 青龙卫其余五人目睹了自己兄弟被杀全过程,表面上却依旧没有半分反应,而他们的后背正在阵阵发凉。 女君竟是比先皇更加狠辣,甚至二者相比,她更……适合做这个帝王,她没有优柔寡断。 也许,百里王朝在她手里会迎来最强盛的时期,而这一段时期,将会被历史所铭记。 徐年皱眉,手生了,血都溅到裙子上了,罢了罢了,待会藏一藏便好。 她转头看着那五个人,试探性的问道:“你们兄弟以下犯上,被本君当场处置,心中可有不满?” 徐年问完之后走到后面的座位旁,悠悠闲闲的坐了上去,她整理了裙子后翘着一个二郎腿,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台下的五个人皆将头低的更低。 青曲率先拱手答道:“回女君,属下知道是他们咎由自取,心中不曾有过怨言,且多谢女君我们铲除异己。” 徐年饶有兴味的看着他:“铲除异己?好一个铲除异己,你又怎知他们三人是异己?” 青曲语气平稳,未加思索道:“青龙卫设立之时,我们就清楚了我们的职责所在,那就是保护帝君,无条件听取帝君的命令,若是有人没有履行此职责,那人便是异己,必须铲除!这样我们才能更好的保护帝君。” 徐年愣了愣,失笑道:“这理由也只有你才说得出来了,好了,你们都起身吧,跪了那么久也累了。” 五个青龙卫听此,微微站起身来,他们起身的动作几乎一模一样,背挺得笔直,屈起左腿,慢慢起身,规规矩矩的,很是雅观。 徐年玩着手指甲,眸色跟着亮了几分,可以看出她现在的心情很不错。 只听她淡淡道:“青曲,青戈,青城,还有一位叫什么?” 青曲回道:“青羽。” 青羽颔首:“是,属下正是青羽,仅凭女君吩咐。”模样俊秀,身姿小巧,倒不像个男子,更像一个女子。 徐年点头:“本君跟他们三个都接触过,所以记得他们的名字,青羽莫要见怪,你最擅长什么?” 青羽回:“属下擅长医毒。” 徐年把二郎腿放下来,惊喜道:“皇爷爷的青龙卫当真是囊括了许多能人,竟然还有医毒双绝的小少年,如此甚好,那本君便安排你去这次的医术考核中当一名考官如何?” 青羽自然不敢不答应:“是。” 徐年一下子解决了两件事,心情更是舒爽了几分,但看着不远处倒在地上的三具尸体又有点为难了。 青羽很上道,小心翼翼的问道:“女君可是为他们的尸身而烦恼?” 徐年回道:“正是,你有什么建议?” 青羽抿嘴:“属下知道有一处可以掩埋尸体,并且不会被人发现。”他凑到徐年耳边轻轻道了一句,“后山冷宫。” 这才有了珠玑在后山冷宫找到徐年的那一幕,珠玑吃吃一笑:“你怎么不叫他们几个帮你埋了,你还亲自动手去埋。” 徐年无奈:“那是他们的兄弟,总觉得让他们总盯着他们的尸身不太好,要是盯着盯着就想到他们的兄弟是本君杀得,那不就是得不偿失嘛。” 珠玑就知道她是这样想的:“那我是不是还得夸你一句,女君真是个小机灵鬼呢。”脸上还做出一个崇拜的表情。 徐年大笑:“对对对,我也觉得我好聪明。”她抱着自己的脸,自我欣赏ing。 珠玑嘴角一抽,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好了,快换衣服,身上全是血腥味,等会考核就要开始了,你不会不想去看吧?” 徐年立马停住了自我欣赏:“快快快,喊人进来,为本君梳妆打扮,咱们偷偷溜出宫去瞅瞅。” 待她们赶到悦风别院时考核还没有开始,正处于准备阶段,徐年和珠玑都带着白色帷帽,隐在人群中看着台上的考核。 这一次考核就在悦风别院进行,前面能够参加考核的一百人经过又一轮的筛选就只剩下如今的五十人。 这一片空地摆了五十个桌子,他们将会站在这里进行第一场考核。 今日也是一个艳阳天,暖阳下的人们仿佛沐浴着圣光,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太热了,许多人都满头大汗的,身上散发出难以言说的汗臭味。 徐年和珠玑所戴的帷帽,布料轻盈透气,所以倒不是很热,反而为她们遮挡了烈日,所以包的最严密的两位却是在场中最凉爽的两位。 徐年伸出手,拿出一把折扇放到胸前微微摇着,偶尔也为珠玑打扇,并与她调笑道:“小美人,本公子为你打的扇可否舒爽?” 她扇子扇起的风悠悠的“打”到珠玑的帷帽上,维帽被轻轻掀开了一角,露出了珠玑的圆润光滑的下巴,只听珠玑道:“小女子多谢少爷了。” 徐年好玩似的继续扇着,扇的她额头上都出了密密麻麻的一层汗,果然是个力气活,所以她手下的动作慢了几分。 旁边站着的人有些不满,“小公子,你这扇子怎的越打越慢了,大男儿,娘们唧唧的,还不如让我来打呢。”他长得五大三粗的,看徐年长得娇小,所以直接想要来抢她的扇子,“小公子,这么好的扇子还是给我吧。” 周围听到的人都假装听不到,这人可是远近闻名的二流子,喜欢什么东西硬是要上手,不好惹,这么个优优雅雅柔柔弱弱的公子要遭殃咯。 徐年眸色微冷,这人倒是真的不要脸啊,老娘打扇也不是为你打的,你吹到了一点不感恩戴德也就罢了,竟敢责怪老娘?还要抢老娘最喜欢的折扇?真是找死。 徐年抓住他的手腕,手慢慢的收紧,冷冷道:“还要不要本公子为你打扇?还要不要来抢老子的折扇?还会不会说话?喊老子娘娘腔,你瞅瞅你这模样,谁是娘娘腔?” 众人的目光再次被吸引了过来,就看到一个穿戴着白色帷帽,一身白衣,长发飘飘的男子抓着一个中年男人的手腕 中年男人反着些许腰,脸上闪现出痛苦的神色,可见白衣男子的手劲有多大,就这还叫娘娘腔,谁是还真不一定。 其他不知道前因后果的人知道了以后更是都在骂那中年男人的不要脸程度,为徐年叫好。 那人吃痛道:“快松手,我手要断了。” 他咿咿呀呀的叫换着,台上的考官都看了过来,而只有青羽一直低着头,那人好像女君啊。 徐年看他死鸭子嘴硬,讥笑:“你不是说要老子打扇打快点么,老子这就打快点。”她把折扇合起来,将扇面对准中年男子,一下一下的拍着他,“快不快?嗯?要不要再快点。”中年男人的脸被扇子拍的piapia响。 围观的吃瓜群众都吃痛的摸着自己的脸,啧啧啧,太狠了,打人不打脸,这一下,这二流子怕是没脸出门了。 中年男人求饶道:“我错了,公子爷,哦不,大哥,我的错,我不该那样的。” 徐年满意点头:“既是如此,老子就先放过你,若是还被我看到你……” 中年男人连忙摇头:“不敢了,不敢了。”以后看到你都要绕道走不可。 徐年猛的松开手,中年男人酿跄了几下才站稳,他抬头看了几眼徐年后才握着发红的右手跑了出去。 徐年也没有错过他那几眼里的羞愤,她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便以百倍奉之。 珠玑掏出一张手帕为徐年擦着手:“何苦自己动手,那么好看的手别弄脏了。” 徐年不正经的用折扇勾起珠玑的下巴:“小美人这是担心在下?” 还看着徐年的人下巴都掉了一地,唉,可惜了,就是个浪荡公子,本想为自家姑娘物色物色,现在看来,还是看看这些会医术的翘楚吧。 不远处有两个男人一直看着这边,其中一个男子张着嘴不知道在说什么。 另外一个男子替他合上了嘴巴:“你心里想的不错,就是她。” 徐年若是转头往那边看,就会认出那两人就是在郴州与他们有过交流的慕家两兄弟。 徐年正和珠玑闹着,台上的人渐渐都坐满了,没过一会,一穿着蓝色官服的人拿着两张羊皮纸走上台前,清嗓后道:“咳咳,各位安静一下,我们的医术考核马上就要开始了,在考核过程中,请大家一定要保持安静,不要影响各位考生。”这人是徐年选的主持考核的主考官,就是我们熟知的盛太医。 底下的人全都缄默下来,等着考核的正式开始,基本的规矩他们还是懂的。 “下面由我来介绍此次考核的主考官,分别是……”盛太医一一介绍过去。 过了半刻钟,考核才正式开始,。 第一项考核是传说中的辩药,他们要在一炷香之内认出自己桌上的药材,每个考生前面的药材都不一样,所以也没有可以作弊的机会,另外在他们的周围还安排有巡视者,由小太监执掌。 陈周和青桂的座位离的很远,而画虎很巧的被安排在了陈周的旁边,他们在开考前还聊了聊饕餮毒的事情。 陈周担心的问道:“画虎,你会不会饿呀。”画虎有些无奈:“会的,所以我准备了好多吃的,他们也没说考试的时候不准吃东西。” 陈周眼角微抽,是他多虑了。 开考后,他们全心致志的看着桌上的药材,仔细辨认着,但也总有那么几个例外。 第二百三十二章:炉鼎爆炸 就如同某些老鼠屎坏了一整锅粥,当然,那些老鼠屎也完全意识不到自己是一颗老鼠屎,这就很滑稽了。 盛太医沉眸看着底下的那些考生们,暗自满意,不错不错,有几个人倒还是很有天赋的。 女君生没生病他最清楚,他更清楚女君为什么要组织那么一场医术检验考核,全都是为了引那些人出来,顺便培养自己的人,而那几个人……倒是真的不错,他还是很乐意和这些人共事的。 这里忽的一声巨响,盛太医的目光终于从陈周等人的身上移开。 原来是有人不小心将药材放入了下场考试要用到的炼药炉鼎里面,然后又没做什么处理,就发生了爆炸。 几个小太监立马跑过去处理残破的炉鼎,这种情况他们也不是没有想到,只是这一幕来的太快了。 底下的人也踮着脚一个劲的往那边看,“发生什么事了?” “好像是什么爆炸了,快看,是那边。” “好热呀,好大的热气冲过来,本来就挺热的,这天。” “得了吧,你这旁边还叫热,你那边……有那么一大个冰块在呢。”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且还轻瞥着那个男人。 男人冷冷的看了一眼说话的男人,那人立马就安静了。 他轻轻转过头去,又发现一直靠着自己的那个家伙正在打瞌睡,他身上的寒气莫名就收敛了许多。 只见台上的那人是一个长相秀气身材娇小的男子,穿着一身青衫,头戴书生帽,脸上也被方才的那股冲力熏得乌黑,但也丝毫不影响他的俊美。 他手上还拿着需要他辨认的药材,他一脸茫然的看着考官和在场看着他的所有人。 他着急的解释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方才这个炉鼎还在我的左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来到了我的右边,然后我就不小心把药材给扔了进去,就咕噜咕噜冒着气,然后不知怎的嘭的一声就爆炸了,我真不是故意的。”男子的声音也带着一丝女气。 他说话很是幽默,但现在也没谁笑得出来,因为他们全都又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题目”,也就是药材了。 盛太医走到他面前,沉沉道:“好了,没人责怪你,我百里王朝也不差这么一个炉鼎的银子,快点看看自己的题目,一炷香的时间就要到了。” 少年松了一口气,他再三的表达歉意与悔恨后就继续做题了,他还是有些迷迷糊糊的,看他提笔写的字就知道了,可以说奇丑无比。 盛太医瞅了几眼便轻摇着头走过去不再管他了,这一届学生真难带,字怎么写的一边大一边小呢? 少年要是听到他心里的这句话一定会非常委屈的,这不是太慌了么,老子平时写的字也没有很……那么难以入目的。 炉鼎下面都没有可以燃烧的东西,没有火在下面,它又怎么会爆炸呢,这并不符合常理啊。 徐年一脸疑惑的看着那个小太监手里拿着的炉鼎,莫不是那是一个本就被火燃烧过的炉鼎? 因为炉鼎内残留的热量然后导致里面的药材融化,液体与空气作用发生爆炸?那么到底是谁想要害谁? 如果徐年是现代人,她的化学成绩应该会很好吧,毕竟她想的确实挺多的。 回到考核之中,那柱香已经燃了一大半,再过一会儿那柱香应该快要燃尽了。 而陈周也开始了最后一轮的检查,他早已经将桌上的药材全部辨认完毕,旁边写着答案的纸上面也是写满了一些端端正正的楷体字。 盛太医见此又是满意点头,又转到青桂那边瞅了几眼更是满意的摸着胡子笑了。 画虎的肚子叫的很响,他叹气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嘀咕道:“你叫啥呢,你叫啥,天天就知道叫,给你喂了那么多东西还要叫,怎么就不知道适可而止呢?” 说着说着他又往嘴里偷偷塞了一块肉,哎嘛,真香,下次就拿这个肉,我回家一定要告诉俺娘,来京师干这个是真不错,每次都能吃饱,人家虽然嫌弃,但也每次都给俺了,嘿嘿嘿。 一旁的陈周闻着味看向他,嘴角连着抽了几下才罢,这人,不是刚刚才偷偷吃完一头烧鹅么?现在又在吃什么,他那个布袋子里面到底是装了多少吃的啊,太恐怖了吧。 就在陈周看向画虎的这几眼中,一炷香彻底燃尽,盛太医敲响了铜锣,扬声道:“第一场考核结束,考生停笔,考官收卷当场批改。” 青羽把嘴里留下的哈喇子给擦掉,刚刚那是什么味道,好香啊,香的他口水都流出来了,他起身,走到陈周和画虎的旁边,收卷子,他负责的就是这两个考生。 青羽蹙眉,狐疑的看着羊皮纸上的某个不知名液体,他凑近闻了闻,这味道,好像方才他闻到的味道啊,不会是这人考核中还在吃东西吧? 牛啊牛啊。 他不再管这个气味,沉着脸认真的批改着这两篇答卷,他的改卷速度很快,就像是早就知道答案一般,其他的考官还在一面看药材一面批改试卷,而他这边都快要改完了。 青羽是不知道答案的,其实是他在他们考核的过程中,已经识得了他们桌上摆放的所有草药的药名,这些东西,对于他来说,再简单不过了,所以根本对他没有什么难度。 青羽默念道:“陈周竟然全对?” 他悠悠的看了一眼一脸淡然的陈周,没想到民间也有不少医术好手,画虎的话,一般般,也许心思都被吃的吸引过去了吧。 盛太医走了过来,附耳过来青羽的身旁:“如何,他们俩个。” 他是知道青羽是青龙卫成员的,也知道他是女君安排过来的。 现在他还是比较想知道陈周的水平,所以等不及了就直接过来问了。 青羽淡漠道:“陈周满分,画虎及格。” 盛太医只在乎陈周得多少,所以后面这个人的分数径直就忽略掉了,猜测道:“不错,不错,那应该直接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进入第二场考核了。”他刚说完这句话,旁边又多了几分嘈杂声。 陈周转头看过去,就看到一个男子指着自己的师弟大骂道:“你说你不是作弊是什么,你怎么可能全部作对,你绝对是作弊了!” 陈周听此眸色微冷,作弊?他师弟怎么可能作弊,他的学医天赋比自己都高,完全没必要作弊,而且以他的性子,不会的宁愿不做也不会去抄袭别人的。 只见那边的青桂脸色十分不好,他冷冽的对那人道:“你拿不到满分,所以看到别人拿满分嫉妒了。” 那男人脸色微变:“哼,现在倒还怪到我头上了,这其中有几味药连考官都讨论了很久才确定的,你说你怎么知道的?” 青桂敛下眸子:“你怎么知道有几味药很难,你偷看我的了?” 那男人懵了,怎么不按常理出牌,他额头上渗出密汗:“我……我没有。” 青桂一步一步的接近他,他年纪不大,给人的压迫性却很强:“没有嘛,你方才不是还那样说我么,怎么,心虚了?你的额头上怎么出了那么多汗,现在太阳被云挡住了,应该不是很热才对呀。” 男人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只是看不惯青桂别人拿了满分,而自己只是刚好及格而已,所以想要拉他下马,没想到他竟然几句话就破解了自己给他设的局。 他给旁边的考官使眼色,快救我。 那考官穿着青衣,面对他眼神的求救视若无睹,男人心都凉了。 果然是靠人不如靠己啊,这考官是负责他和青桂等人的试卷的,他在开考前给他塞了不少的银子,可现在……他竟是直接放弃了他,而他还不能说什么。 盛太医最终以干扰考核正常进行的罪名取消了他的考核资格,并惩罚他永远不得在京师行医救人,盛太医看了许多眼那个考官,将他的脸记住了才作罢。 “第一场考核的改卷结果出来了,此次考核是五十进二十五,下面由我来给大家宣布考核结果,第一名陈周、青桂,满分甲等,第二名谌鲸言,第三名……”盛太医整整宣读了前二十五名的成绩才停住。 先前那个把炉鼎弄爆炸了的那个少年跳了起来,兴奋道:“耶!我过啦!还是第二名!” 盛太医夹着成绩单走过来,不可置信的问道:“你就是谌鲸言?谌乘舟的弟弟么?”这考官不会是改错了吧,那么丑的字能看出个什么来啊,“你把你答卷给我看看。” 谌鲸言有些不满,但还是把桌上的答卷递给了他:“主考官大人请看。” 盛太医抿嘴,一颗字一颗字的看过去,发现确实对了,他把答卷和成绩单一起递给他:“下次字写好看点。” 谌鲸言:“……”所以你是因为我的字而认为我考不到这么高的分数?哥哥,爷爷,别以貌取人行不行? 这一场考核就这么结束了,下一场考核马上就要开始,他们今天就要决出一个胜负出来,最后只会留下五名大夫入宫医治女君。 徐年有些犯困,她打扇的手都慢慢停了下来,珠玑也意识到了,问道:“爷,你困了?” 徐年点头:“看来是坚持不了他们考完了,对了,你记得查查那个炉鼎为何而爆炸。”她总觉得这件事另有蹊跷。 珠玑无奈的扶着她:“你就少管这些事了,方才世子爷派人来了,说是给你送了点东西,就放在殿内了。” 徐年立马精神了几分:“你可打听到那是什么东西?上次他送我礼物的时候还是那次当上左相的时候。” 珠玑摇头道:“不知,那人的嘴巴太紧了,我试探了好久都试探不出来,你赶紧回宫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么?” 徐年一想也是,也不再浪费时间,对她嘱咐道:“千万别累着了,美人可还是要好好保重自己才好呢。” 珠玑看着她挥挥袖子,手里拿着折扇悠然离开,嫌弃的翻了一个白眼,现在怎的就有力气了。 唉,我也想好好休息,可是某人又要我查这个,又要我查那个,刚查完这个又有新的呢,叫我去哪里休息?去你心里?搞笑。 “珠玑,珠玑,你还在这呢,我还以为你走了。”锦幽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跑过来,他把糖葫芦递到她面前“这个我刚买的,想来你应该喜欢吃。” 珠玑没有接:“我不爱吃这东西,不酸不甜的,不好吃。” 第二百三十三章:最后一场考核 锦幽嫌弃的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冰糖葫芦,以前看世子爷就是这么讨女君欢心的,怎的轮到他身上就不管用了? 他把冰糖葫芦随意用纸包住就塞到袖子里去了,眼不见为净。 “珠玑啊,你看啊,现在这考核也没什么好看的,要不……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听说京师城东有一个新开的茶馆,里面可以坐着听曲儿,还有那里的桂花糕又甜又香,你肯定喜欢。” 珠玑看着眼睛发亮的他,有些不忍心拒绝,但还是道:“女君方才交待了一些事情,我得把事情办完才能跟你去吃什么桂花糕。” 她虽然爱吃些小食儿,但是在宫里锦衣玉食的她什么东西没吃过?所以这些什么糕点她根本就不感兴趣。 锦幽有些失落,沉眸道:“怎么每次找你那女人就会给你布置各种各样的任务啊,讨厌死了。” 珠玑捂住了他的嘴巴:“慎言。” 锦幽双眸张大,失神般盯着珠玑看,她青葱般的小手抚在自己的嘴上,掌心刚好触碰到自己的下嘴唇,其余五指也不免碰到了其他的地方,比如鼻子下方和脸颊的一些位置,她的手是那么的温热,而他的心也慢慢乱了,跳的很快很快。 珠玑如触电般松开了手,方才不注意竟然直接摸上了人家的脸,罪过罪过,不过,小脸手感还不错哈,她不自在道:“我为女君办事是我的荣幸,以后你莫要说这样的话了。” 扑通扑通…… 珠玑有些疑惑,什么声音。 锦幽依旧沉浸在刚刚珠玑碰他时候的场景之中,所以她说什么他就答应什么:“你说得对。” 珠玑看他目光呆滞,而那个奇怪的声音又一直在,她寻着声音慢慢凑过去,差一点点就要触碰到锦幽的胸膛,她连忙顿住,没错,就是这个声音,他的心为何跳的这般快?是不是身边犯病了? 锦幽干咳两声,连忙退后了两步,不能让她再接近我了,不然会出事的,他抿抿嘴后道:“那你先去办事,我等你,你好了,咱们就去。” 他努力的控制住自己的心跳,却发现他的控制根本无济于事,因为它跳的愈发快了,这种感觉好奇妙,世子爷面对那女人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感觉呢? 珠玑心下疑惑但也没多问,点头道:“好,那我先去了,你……要不去找盛太医瞧瞧,这里这么多大夫,应该可以帮你看看。” 锦幽正想说自己身体没问题,就见她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他轻摇着头,小丫头,跑的那么快,以前她还在将军府的时候可是与自己的关系最铁了。 现在自从跟了别人,这心啊,就往外撇罗,无碍,他也要学会世子爷的缠功,总有一天,会让这小丫头缴械投降的! 第二场考核马不停蹄的开始了,是名为“炼药”的考核,其实这炼药就是和煎药差不多,只是这“炼药”中又包括了将药材练成丹丸的程序,所以换了一个说法而已。 第二场考核的规则是第一场考核通过的考生将要利用桌上摆放的药材等物炼药,可以利用桌上的炉鼎,也可以不利用,只要练出药来即可,而这考核标准自然就是这药的药性和纯度了。 谌鲸言看着自己桌上的药材有些迷茫,他举手示意后,负责他的考官走过来问道:“有什么问题。” 谌鲸言不好意思道:“第一场考核的时候我不小心把几味药材掉到炉鼎里面了,然后炉鼎爆炸,大人应该是知道的。” 他指着桌上的炉鼎:“这炉鼎虽然有新的了,可药材并没有给我补齐,那个我想出的药方子一时间连这药材也找不齐,可否请示重新补足药材。” 考官点头表示明白,然后明确拒绝了:“考试明确规定,药材是定量的,你在第一场考核中浪费的药材在第二场考核中无法补齐。”没等谌鲸言回话他就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不再看这边,严格履行了考官的职责。 谌鲸言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但这气也只能往肚子里咽了。 他苦恼的面对着桌上残缺的药材们,无奈道:“你们的两个兄弟失踪了,没他们两个你们这些东西也成不了气候,干脆全拔了,重新制药。” 谌鲸言本是随便发了几句牢骚,脑袋里却突然灵光一闪,重新制药?这倒不失为一个可行的好办法。 底下的一人见此摇了摇头,默默地离开了,“叫她不要来偏要来,被人算计了也不知道,蠢。” 盛太医也关注了一下这边,见他又有了动力便放下心来,这小少年字写的不怎么样,对待医学的态度可是认真的没话说,不错,不错。 陈周面无表情的将最后一味药扔进了炉鼎里,并往火里面又添了一把柴,火烧的越来越旺,他翻看了一下药材在里面的情况,就盖上了炉鼎的盖子,去准备下一位药的剂量了。 画虎那边却被火冒出的烟熏得眼睛都红了,他脸上也多了几块脏污,本就长得骇人的他现在更加让人害怕。 陈周不小心瞥到了他那边的情况,嘴角跟着抽搐了几分,这人是不会烧火吗?那他怎么炼药?靠自己的意念? 这…… 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青羽见此也很是无语,他现在特别怀疑这个傻大个是走后门进来的,连最基本的炼药前的烧火都不会,怎么会其他的呢?方才给他及格感觉给错了。 画虎手足无措,想要把火熄灭,重新点燃,却发现越弄越忙,这边的烟越来越来,滚滚的黑烟“拔地而起”,直直冲的考核现场全是黑烟为止,就连在旁边观看的观众也是被熏得离这边远了些。 “什么东西啊,哪里冒的黑烟?” “那里啊,他那里的柴火不会是加水了吧,那么不好燃,老子都想冲上去帮他烧火起炉灶了。” “你当是炒菜呢,还烧火起炉灶。” “……” 他这边的黑烟严重影响了其他考生的心情,有些脾气暴躁的直接就道:“你能不能用水浇浇,把火灭了,这黑烟熏得大家眼睛疼,还怎么考试啊。”他的眼睛还是眯着的,看来是真的被熏怕了。 画虎道歉:“不好意思啊,这里没水啊,哪里有水?” 青羽叹气,真是不省心。 他抽出腰间的水袋,打开水袋的瓶口,把水倒到了柴火上,这火立马就灭了,而那些黑烟也在风中飘散的很远,这里的空气立马从迷蒙转为清新。 画虎也被取消了考核资格,陈周有些担心他想不开,所以一直担忧的看着他。 画虎也感觉到了,他在收拾桌上自己的东西时候,抽空悄咪咪的说了一句:“我没事的,我还等着你治我的病呢。” 陈周重重点头,当然会的。 插曲一下子就过去了,而考核也随之结束,这一次考核只进十个人,盛太医也是当场宣布名单。 毫无例外,陈周和青桂又是以第一名的好成绩进入了最后一场考核,其他几人中也包括谌鲸言。 他的表现十分出彩,他利用药材的相生相克的道理,制造了一味前所未见的药,考官们合力研究这碗药,最终给出了一个良好的分数,主要是这也算是投机取巧,所以再给高分是不可能的。 而谌鲸言也不在乎这些,完全是险胜好不好,他差一点就要被刷下去了,幸好哥哥曾经教过我越遇到困难的时候越要想办法去解决,而不是放任了它,任它那般嚣张的滋长下去! 最后一场考核说简单也不简单,说难其实也不太难。 在初试的时候,女君曾以“一对夫妇看病”为题目,难倒了一大片人,这“病”没那么严重,主要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多管闲事”,愿意出谋划策,这才导致他们在初试时的表现十分不理想,现在不一样了,题目他们都知道了,还怕过不了吗? 最后一场考核要求他们合作救治病人,这些病人全都是宫女太监所扮演,他们面黄肌瘦,上吐下泻,是在模仿得了瘟疫的人们。 考题比较难,更重要的是这是一次合作题目,看的就是他们与人沟通的能力如何。 在正式开考的前面,他们全都在一旁稍作休息。 青桂看着在场的所有人道:“在那么多人中间一定要决胜出一个命令的下达者,而其余的人则是行动者,你们觉的谁当这个命令的下达者合适呢?” 谌鲸言回答道:“我觉得吧,这个有没有无所谓,现在我们是去看病人,连病人得什么病都不知道选出这个又有什么用呢?” 青桂淡淡道:“题目是要求我们合作救助病人,如果不选出一个决策者,那就相当于一锅煮的很好的粥却没放盐,懂吗?”他眸色深沉。 谌鲸言噎,不敢再说话了。 青桂继续道:“你们觉得呢?” 其中一人掀开自己的帷帽,道:“我觉得可行,那我投我自己一票吧,我想作这个决策者。” 其余人也纷纷道:“我投他一票。”反正没有一个人投给前三名的他们,现在是那个少年众望所归。 青桂:“……”早知道不开这个口的,现在好了,西瓜没得,连芝麻都丢了。 那少年笑道:“不好意思了,第一名,看来是我胜出了,那么就由我闫如玉来做这个决策者吧。” 青桂有些气闷,陈周拉他回来,与他耳语道:“那闫如玉就是寻梅派的弟子,还有那几位全是,另外那一位应该就是鬼煞派的人。” 青桂眼眸里恨意更深:“这寻梅派的人断会与人作对,以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此!我总有一天会缴平了这寻梅派的!” 陈周拍了拍他的背:“总有这么一天的。” 考核正式开始。 以闫如玉为头的十名考生正式进去考场开始考试,在此次考核中表现最优异的三个人将会通过考试,然后就可以入宫为女君诊治。 这一次考核的地点就在悦风别院的最内院,先前这里是没有对完开放的。 这样也可以让他们对环境没有适应性,更好的看出他们对于自己医术的把控性,不会因为外在的因素而导致他们内在的改变。 闫如玉他们一进去,就感觉这里面的氛围十分不对,就感觉里面没有一丝活物,就仿佛这里就是地狱一样。 闫如玉问道:“有人吗?”里面没有一个人回应,反而有几只乌鸦飞过。 陈周皱起眉头,这里竟然有一股死气。 第二百三十四章:瘟疫 闫如玉道:“不是说只是得了瘟疫么,怎么感觉还有别的。”他的拥护者皆摇着头表示不知。 陈周和青桂自行往前走去,闫如玉喊道:“第一名,你们要去哪里?要跟着队伍走,不然怎么能看出你们在团队里面的表现怎么样呢?你们不会是不好意思吧。”他语气十分轻蔑,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他是在挑衅他们两个。 青桂冷笑,正想怼回去,却被陈周抓住了手,他轻摇了两下头,青桂只好作罢。 陈周对闫如玉道:“我们先去看看情况,总比站在这里什么也不做好。” 闫如玉认真的点头:“有道理,那好,你们先去吧,看完了把情况报告回来就好了。”他摆摆手,如同自己真是一个上位者,而陈周二人则是任他差遣的下属。 陈周和青桂往前走去,青桂不满的对陈周道:“我们干嘛要这么听他的话,他们可是寻梅派的人!” 陈周安抚道:“你忘了我们的目的?先是过考核,再是灭寻梅,那么急于求成可不好。”幸好寻梅派的这几个人不认识他们,否则这件事还真是比较难办。 在这个考核范围内设了许多的考官点,依旧是每个考官负责自己考生。 青羽抱着手靠在墙边,打着盹,他是负责陈周和青桂两人。 盛太医慢慢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女君对于陈周和青桂那两个人也很是关注,你要好好看着他们,别让他们乱来。” 青羽睁眼,缓缓点头表示明白,却又继续闭着双眼养神去了,盛太医见此有些无奈,但也没法对他做什么,只好前往下一个考官点嘱咐他们去了。 …… 徐年此时正走在入煌曦殿必经的九曲回廊之上,这个九曲回廊修的很长,弯弯曲曲的很有特色,两旁种着竹子,刚好挡住夏日偏阳。 在九曲回廊上洒扫的小宫女诚惶诚恐的行礼道:“奴才参见女君。” 徐年随意道:“好好好,免礼吧。”便穿过回廊走了过去。 小宫女有些迷茫,刚刚女君走的好快,就像一阵风一样,女君的武功一定很高吧,女君好棒啊! 徐年若是听到了,只想说一句,那是因为有东西在等着我,这才着急了些,她的步子迈的很大,一下子就跨过了煌曦殿的大门槛,正式进入她的寝殿。 “女君回来了,女君回来了。” “快过来,快过来。” 小宫女们纷纷聚过来跪拜行礼:“奴才参见女君。” 徐年看她们的脸上全都洋溢着一股喜色,自己的嘴角也不禁挂出了一抹笑:“如何,世子爷送来的东西呢。” 这些小宫女都知道她的事情,她们也对徐年很忠心,不会把这件事情传出去,特别是女君假病一事。 胆大的小宫女回道:“回女君,世子爷送的……那玩意儿就在内殿呢,可稀奇了。”其他小宫女也纷纷回应。 徐年好奇心更甚,掀开袍子就踏入了内殿,就看到院子里多了那么一只小蛇一样的东西。 它全身泛着银白,头上竟然还有两个小角,小小的,很可爱,它躺在白玉圆桌之上,要是不仔细看,谁也不会发觉这里还待着这么一个小玩意儿。 小青也突然骚动起来,它从徐年的手腕上下来,爬到白玉桌上,看了它两眼,随意犹如受惊一般爬回了徐年的身上。 徐年拍拍小青的身子,见它平静了下来才去看桌上的“小银蛇”。 “这就是他送给我的礼物?”徐年摸着它的身子,竟然是冰冰凉凉的,也难怪大家都说蛇是冷血动物,“一条小银蛇?” “这可不是小银蛇。”谢长安从徐年背后绕过来,在她耳边道,“听说这是龙,不过血统并不纯正,你看到它头上的那两只角了没有,也许那就是龙角。” 徐年被他吓了一跳:“你怎的还不走?”她还以为他送完东西就离开了呢。 谢长安桃花眼微微眯起:“女君啊,你现在是越来越不客气了,完全把我当做工具人啊,哪能送完东西就走呢。” 徐年干咳两声,强行转移话题:“你说这个是龙?那么小小的?比小青还小呢。” 小青仿佛有所感应,用它的头蹭了蹭徐年的手腕,没错,没错,就这,还是龙?好吧,它确实觉得接近他后有压力,不,就那么一点点压力。 “小银蛇”将自己蜷缩了起来,徐年戳戳它的脑袋:“它怎么了?感觉很冷的样子。” 谢长安解释道:“我得到它的时候,它就已经变成这样了,可能是要蜕皮了?我见你喜欢这些玩意儿,就连忙来送给你了,对了,你要注意一下你的那个好哥哥徐信,他最近的动作是越来越大了。” 徐年揉着太阳穴:“先随他自己弄吧,事情得慢慢做不是么?等到他们自动跳进来的时候,我再一网打尽也不迟。” 谢长安深深的看着徐年:“你现在越来越有君上那个味道了,你说,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见的时候。” 徐年微愣,有点没想到他为什么会突然这样问:“当然记得,你每天晚上都喜欢逛徐府,逛来逛去的,然后被我当场抓住。” 谢长安不自在的搓搓手:“哪有每晚都逛,就那晚刚好……看到你了,年年,时间过得真快,一下子就快两年了,你要满十六了,而我也要十八岁了,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成婚比较好?” 徐年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直接道:“反正现在不适合。”待她反应过来后,谢长安已经笑疯了:“所以说你答应我了?你答应与我成婚了?” 徐年心跳如雷,是吗?所以她是真的想要和谢长安成婚么?要不然怎么会那样说?她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 “时辰不早了,你要是没事情做的话就替我去看着考核的那帮人。” 谢长安有些失落,但总比没有进度好,最后他道了一句我等你将我纳入后宫这样的一句话才走。 他的这句话成功的把徐年闹成了一个大红脸,什么叫做把你纳入后宫,怎么感觉自己像个流氓一样。 她恍恍惚惚的喊着小宫女把小银蛇和小青安置下去,自己则去了温泉那边泡了一会才回到寝殿小憩。 徐年在小憩的时候做了一个梦,她梦到自己死了,而自己的灵魂竟然还能四处漂浮,然后……就醒了。 她回忆着自己的这个梦,这个梦到底在喻示着什么呢?难不成代表这次的行动会失败?看来得去庙里拜拜了。 回到考核现场。 陈周和青桂在某处找到了两个得了瘟疫的病人,他们找出包裹里的手套和帽子戴上后才接近他们,他们的这个手套和帽子是用三层棉布做的,对于一般的疫病还是有防护作用的。 即使他们是装病,可是该有的程序还是不能少,陈周见其中一个还醒着,问道:“你好,我们两个人是大夫,你们怎么了?” 那人吐出一口血来:“我们那个小镇上的人都死光了,只有我们两个跑了出来,然后然后这里的人也死光了,我们不知道怎么办了,所以只能在这里等死。” 陈周十分有耐心的帮他擦着嘴角的血液:“你不要着急,慢慢说,我看你们这是得了瘟疫,他们是不是也是这样?” 那人十分惊恐:“对,就是瘟疫!就是瘟疫,镇上先是出现了许多的死猪,然后死的就是狗,最后才到了人的身上,许多人都害怕的不敢出门,可他们还是死了,都死了!一个不留!” 他的叫声很大,引得那方的闫如玉他们也走了过来。 闫如玉看着他们两个人,脏兮兮的,身上还全是血污,立马退后了几步,真是晦气,他不满道:“你们两个找到人怎么不知道报告我们,知不知道这是要合作啊,合作共赢知道吗?” 青桂讥笑:“怎么,那边的分泌物不香了,转而来这叮蛋?”他这骂人骂的就很有水准,反正闫如玉是转了几下脑袋才意识到他在骂自己,他沉着脸:“呵呵,谁叮蛋谁知道。” 陈周这个时候正在认真的询问病人的情况,所以并没有看这边,直到这边彻底吵了起来,他才起身淡淡道:“这人把基本情况都告诉我了,我们要去那边,那边有更多的病人。”他的话语中没有命令,也没有请求,却莫名有让人听从的魔力。 闫如玉和青桂也没在吵了,刚才还恨不得杀了对方,现在却像没事人一样一起去救人了,因为他们心里都清楚,无论他们现在有多看不惯对方,他们现在都不能拿对方怎么样,所以干脆不吵了。 他们来到了偏殿,里面三三两两的坐了十几个人,果然是病人的大本营,方才那两个病人是在室外发现的,有风吹啥的所以没什么味道,而到了这室内,这味道就有点让人难以接受了。 闫如玉直接干呕着跑了出去:“我靠,什么味道,臭死了,他们这些演员也太敬业了吧?” 陈周和青桂脸色也很不好,但是也没有像他一样跑出去,反而是继续深入。 青羽半眯的眼眸终于睁开,终于有人过来这边了,这里的味道有多么难闻他也知道,没想到那两个人还挺有毅力的,直接进去了。 陈周紧闭着嘴巴做着手势,这是他们两个之间才懂得手势,还是他们小时候无聊自创的,现在倒是有所用处了。 “你去那边数数人数,我去这边。” “好。” 陈周默数着人数,眼里渐渐有了悲戚的情绪,若这些都是真的,那该是多么惨的人间炼狱?幸好不是,也幸好他们两个发现了他们。 陈周对着青桂这边做着手势:“我这边一共有八个。” 青桂也回:“我这边有九个,他们情况很不好,有几个好像快死了。” 闫如玉他们这个时候也走了进来,只见闫如玉里三层外三层的将自己的头全面包裹,而有一个小弟连衣服都没穿,看来闫如玉头上的衣服就是他脱下来的。 他看着陈周他们两个打着手势,自己却什么也看不懂,声音闷闷的:“喂,你们有药方了么,身为前几场考核的第一名,现在心里面应该是有一幅药房了吧?” 青桂翻了一个白眼,没有理他,搞笑,凭什么自己想的药房要给他?他才不要。 而陈周则走到闫如玉身旁,递给他一张纸,上面写着几味药,闫如玉有些诧异:“这是药方?” 青桂冲了过来,把那张纸抢了过去,“你给他干什么!” 第二百三十五章:药材 陈周淡定的从他手里把药方给拿了回来,对着闫如玉说:“上面还有几味药需要斟酌,人多力量大,我们早一步解出药方,就早一步救助这些病人。” 青桂无话可说,偏着头不看这边。 他们在这也待了许久,也不觉得这里的味道难闻了,但是这味道还是很熏眼睛,说话倒是没有问题了。 只见闫如玉拿着药方看了许久,最终敲定道:“这药方中规中矩,只有那么两味药比较刺激,我觉得可行,所以没必要再对它进行改正,若是这药方没有效果,再进行整改也不迟。” 他把药方传递下去,那些人看了也都点了头,这些人虽然心怀鬼胎,但医术上的造诣却是都不错的,毕竟他们是经过了那么多场考核,从那么多人中决胜而出的。 陈周见自己写的药方得到了全员的认可,也没有很高兴,依旧是沉着脸:“那既是如此,我们就开始炼药吧。闫如玉,你是队长,你来安排,尽量把全区域里的病人集中到一个地方,然后每个病人之间隔三个成年男人拳头的距离,这样也就差不多了。” 闫如玉点头后发现有一丝不对的地方,我为什么要听他的?但他方才点都点头了,他只好道:“你们几个给我去搬病人,把那些病人,唔,全搬到这里,还有你们几个也别闲着,就把药方都抄一遍,然后每人都找五副药的药材,拿到这里一起炼药。”语气中带着几分颐气指使。 一时间除了陈周、青桂和一个始终不发一言的鬼煞派的人在这,其余的人都去干活了,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青桂和另外一人走到另一边,观察病人的情况,所以这边独剩下陈周和闫如玉二人。 闫如玉看了几眼陈周,欲言又止。 陈周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他正蹲在地上帮一个病人疏通筋骨,这病人身上竟然还有骨伤,摸着应该还有骨刺,不及时处理的话恐怕会落下终身残疾。 让他疑惑的是,这些人不都是演的嘛?怎么会那么真实?甚至这些人里面还有几个气若游丝的病人,仿佛真的就要死去一样,还有这个有骨刺的病人……陈周摇摇头,不再多想,顾好当下才是真。 闫如玉问:“你为什么会主动把药方交出来?你是前几场考核的并列第一名,写方子和炼药的本事我们都不如你。” “若是你偷偷来炼出药来救好了这些人,那考核结束后,你和他都会成功晋级,得以入宫,然后加官进爵,你为什么还要帮我们?给你添加竞争对手。” 闫如玉虽然自傲,他也有傲世群雄的资本,可是在写方子和炼药两个方面,他承认自己不如陈周和青桂两人。 何况,他一直在针对他们二人,那么陈周有什么理由帮自己?难不成……是看我好看,想勾引我? 闫如玉想到这里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子,他抖落了几下才作罢,就算他喜欢老子,老子也不会喜欢他的! 陈周摇头:“我并不是在帮你,我是在帮我自己,你在考核之前就在一直强调,这是一个合作的考核,所以我们不可能出来单打独斗,这与考题不符合。” “另外,方才我说的话都是真心地,在行医治病面前,不分你我,我们应当放下成见,一起救助病人才是不辜负医者的身份。” “我写的药方子我自己也不是很有把握,有了你们这些天之娇子的肯定,我才敢拿它用于救人。” 闫如玉吃惊于他说的话,特别是最后的这几句话,在行医治病面前,不分你我,这人的心胸是得多么的宽广才说得出这样的话? “好吧,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过你别以为你说了那么几句话,我就会和你们一起玩耍!道不同,不相为谋哼。” 只见闫如玉挥挥袖子,就别扭的走到没人的另一边蹲着去了,陈周失笑,这人还真的像一个小孩子呢,傲娇得很。 青羽默默地在纸上画了一个勾,然后闭着双眸又睡过去了。 那些人过了一刻钟才陆陆续续回来,他们三三两两的抱着病人,将病人都移到地上,按照陈周所讲的三拳距离摆好,才停下来休息。 而找药的人也大包小包的回来了。 “闫哥,我这里只找到三副药的药材,那边的药房我都找遍了,也只找到那么多。” “我这边也是……” 他们有的手上甚至只拿了一小包,看来初战便失了城池啊。 闫如玉不满道:“你们有没有仔细找,这些药材哪里够那么多人喝的。” “我们都仔仔细细找了三四遍才停住的,最后一点点沫沫都被我们搜刮来了。”他们委屈的看着闫如玉,表示我们也不想。 闫如玉无奈,对陈周道:“现在我们只有这么些药材,要不先炼药,看看药效,药材后面在想办法。” 陈周点头:“也只能这样了,那让我来炼药吧。”他从包裹里掏出一个炉鼎,这是他师傅临走前给他的,现在倒是有了用处,“麻烦你去找些柴火。” 闫如玉:“……”你这使唤的是不是太顺嘴了,怎么感觉你才是队长,老子是小弟啊,“行,行,我去找,你们先休息会儿。” 他的拥护者热泪盈眶,终于有“节假日”了?他们还以为自己得再被蹂躏一番才行,大师兄越来越有人性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陈周控制着火候,半刻钟过得很快,一帖药就已经炼好,他拿出几个瓷碗,把药都倒到里面去,黑乎乎的倒是不难闻。 “先去喂给那几个病人,他们症状很轻,效果也会明显一点。” 青桂点头,他便端着几碗药过去了,所有人都围了过来,见证着这奇迹的时刻,所有考官也在暗中观察着。 这一场考核是开放性的,所以耗时太久了,许多考官都昏昏欲睡,有的贼的人揣了许多零嘴暗中吃了不少,这才不至于又累又饿。 现在到了考核高潮时刻,他们全都清醒了,考核马上就要结束,他们全都静待这些娃娃的最后表现。 青桂脾气娇纵,但对待病人的时候还是很温柔的,他舀了一勺子的药,吹到温热的时候才喂到病人的嘴巴里。 “爷爷,张嘴,这是药,可以治病的。” 这是一个八十岁的老人,他一只眼睛已经瞎了,但是意识还算清醒,他张开嘴,把药喝了进去,竟是无条件的信任他们。 待药喂完以后,陈周以及其他所有人都在看着老人的反应,目光灼灼的看的老人都不好意思了。 “你们这些娃娃年纪轻轻就医术了得,前途不可限量啊。” 见老爷爷精神不错,在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没有什么不良反应就好。 陈周问老爷爷:“老人家,你可觉得胸闷难受?”老人家感受了一下,摇头:“没有,没有什么感觉,但是我觉得腹部热热的,很舒服。” 陈周拿着笔记录了他说的话,“老人家,除了腹部发热,还有呢?” 老爷爷正想说话,忽的喷出一口血来,众人皆是一惊,这药方难道不行?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若是如此,便困难了,所有的都得推倒重开。 陈周最先受到伤害,衣服上全是污血,但他丝毫不在意,抚着老人的背,安慰道:“吐出来就舒服了,老人家,现在你有什么感觉?”他竟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个情况。 老人家用手擦了擦嘴,却是越擦越脏,青桂掏出一方帕子细细的帮他擦试着,老人家感激一笑,道:“方才那口淤血一出来了我就感到很舒服,简直是神清气爽,然后还感觉到一点点疲累,除此之外,就没别的了。” 陈周继续写下老人说的话后淡淡道:“老人家,你先躺着好好休息,咱们要去看看下一个病人。” 那几个碗被放在一个食盒之中,这食盒密不透风,在一定时间内可以保持药的温热,下面两个病人同时进行。 这一次由青桂和闫如玉同时喂药。 他们的反应和方才那个老人的反应不无相同,看来这个药方是成功了。 闫如玉敲着自己的上臂,喂药喂得他手都酸了,想当年,谁能让我亲自喂药啊,想都不敢想好不好,他问道:“第一名,为何他们都会吐出淤血?” 陈周答道:“很简单,疫病是什么?传染性极强的病,听先前那个人所讲,他们得病已经有了一段时间,除了他们其余人都很快死了,这说明什么?他们身体强健,有资本抵抗一段时间。” “所以我们需要做的就是把他们抵抗的东西弄出来就好了,而这个淤血其实并不是疫病的发病源,让他们吐出来是想让他们更好的吸收药性,我的药方就有一味药是催吐的,你们都看过药方,想必你们都还记得。” 他们都回忆了一下药方里的内容,确实如他所说,闫如玉抿嘴,没想到他把什么情况都想到了,只有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还在担心药方的合理性,唉。 青桂看懂了闫如玉眼里的情绪,轻蔑笑道:“现在知道自己有多么拉胯了么?还是我师兄最棒了!”他没有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巴。 闫如玉深深地看着他们,师兄?这个称呼,倒是暴露了很多的东西啊,他们出自何门何派?他们医术这么高,莫不是神医谷的弟子? 陈周抓着青桂的袖子,道:“我们还是回到病人身上去吧,没有彻底好转之前这个考核是不会结束的。” 青桂难得的顺着杆子往下爬了,而闫如玉也很“听话”的没有再问,他们全都安安静静的看着这些病人。 一个时辰后,陈周他们把药材全都炼成了药,且都喂给这些病人,有些病人还没有喝药,可是药材已经不够了。 闫如玉握拳:“我去找药。”他背着一个包袱就想出去,陈周淡漠道:“没必要,你的那些人已经找过几轮了,也没有任何收货,这里应该真的没有药材了,也许也是考核的一项内容。” 闫如玉问:“那你说怎么办。”没药怎么救人?不救人怎么通过考核? 陈周看着远方的某处,道:“等,会有人送药来的。”闫如玉:“……”这是等死还是等希望呢? 青羽身子一激灵,怎么感觉被人盯上了,盛太医走过来跟他道:“他们药方也写了,病人也救了,现在就差药材了,你说他们会想什么办法?” 青羽看着那边,摇头:“不知道。”老子也不想知道。 第二百三十六章:入围 盛太医严重怀疑青羽就是来这里捣乱的,问什么,什么就不知道,然后闭着眼睛睡觉就完事,等我去给女君那里打小报告你就知道厉害了! 青羽摸摸鼻子,我很无辜的,我也没有总睡觉好不好,考核嘛,只要看关键处就可以了。 而这边闫如玉也有些着急了,他蹲在某处,幽幽的看着陈周:“我们还要等到何时?等那么久病人都要无了。” 陈周帮着病人们擦身子,听到他说话轻轻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闫如玉气闷,看我一眼不说话是什么鬼,他起身,站到陈周身后问道:“你到底再等什么?” 陈周一丝不苟的将病人的衣服整理好,沉沉道:“马上了,我只会比你更想救好这些病人,请你相信我。” 闫如玉只好又灰溜溜的回去蹲着了。 青桂悄咪咪的问陈周:“师兄,你跟我说说,你在等谁?那个人会送药材过来么?” 陈周叹气,摸了摸他的头:“乖,快回去看着那些喝了药的病人。” 青桂抿嘴,行呗,连我也不愿意告诉。 又过了半个时辰,天色渐渐黯淡了下来,在过些时候,天应该会彻底黑下去,而夏日的傍晚比起白天又少了些许炎热,但还是有点闷热。 闫如玉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蚊子,抱怨道:“这个时候老子应该在池边散步的,今天竟然蹲在这喂蚊子?” 啪! 又是一下,闫如玉面无表情的把手心里的蚊子给弹了出去。 陈周握紧了手,他方才感受到了地面的震动,默默道了一句:“他来了,刚刚好。”病人们喝了一轮药,现在再喝一轮药应该差不多了。 在场人都听到了陈周的这句话,有些不知所云,难不成是送药的人来了? “悦风别院的订的东西来了啊,单子我拿走了!”他们所在的外墙那边有人尖着嗓子道,“东西塞墙里了。” 维持考场纪律的小太监想要过去阻止,却被盛太医拉了回来。 闫如玉第一个冲了过去,看到某狗洞里塞了两个包袱,他把包袱打开,发现里面全是药材! 他举着包袱走回去,道:“里面全是我们需要的药材,我们有救了,老子终于不用喂蚊子了。” 在场人都很惊喜,他们分工把药炼好,然后全都喂给了病人,病人的情况也在渐渐好转,起码不再上吐下泻.了。 闫如玉这下是彻底心服口服了,他问:“陈周,你怎么知道有人会送药来。” 陈周有些诧异他改的称呼,但也没多问,直接道:“因为我观察过这边的情况,这个考场范围不大,四周都有外墙,然后只有一面墙的底部被圆滑的掏了一个洞,所以只可能是上位者安排掏出这么一个洞来的,另外外墙外面就是街道,在考核正式开始前,我注意到外面有许多的跑腿小二哥,所以我就猜到这里可以打订单,而且那个洞就是拿东西的地方,这才写了订单在那个洞里面,果不其然,有人送过来了。” 徐年上位后,百里瑞鹤提出了许多可以推动经济的方法,这个“跑腿小二哥”就是他想出来的办法,如今这项工作是彻底在百里王朝火了起来,随处可见,所以他们对此也没什么疑问。 闫如玉五体投地:“你怎么在考核前就开始观察这些了,你太贼了,那这都不算作弊吗?考官他们都不管的,那么不负责任的么。”他四处看了几眼。 不管·不负责任·老考官盛太医:“……”所以你们还不乐意这样?这其实就是考核的一部分,考验你们的观察力呢,一些小太监也不知道这一环。 鬼煞派那人一直闷不做声,他们喊做什么就做什么,可现在他突然说话了:“他早就知道考核题目了,肯定知道这些东西,你们想想,一个人在医术上的造诣再高,也不可能门门考核拿第一,就说第一场考核吧,那个考核来的莫名其妙,他怎么会那么有空那么巧合的把人给治好了呢。” 大家立马就骚动了起来。 青桂蹙眉,这人……他抓住那人的领子,道:“你再说一遍?”如果说他青桂知道考题他还有可能,说他师兄知道考题那完全是血口喷人。 那人死气沉沉的看着他们,又变回以前一句话不说的样子。 在场的人心里都犯了一个嘀咕,确实,京师前些日子到处都在卖考核的题目,有人手里甚至还有完整的考题,这陈周在每一项考核表现都那么优异莫不是真的提前知道了题目? 陈周见此,脸上难得的露出了讥讽的笑,需要的时候全都看着你,不需要你的时候就开始指责你,果然是出头鸟不好当啊,他一言不发的收拾着东西。 闫如玉耳朵边上全是他小弟们告状的声音,他的心情格外复杂。 他是不相信陈周是提前知道考题的,但是如果要赢了他,最好的办法就是检举他作弊,可是为何他一想到这里心里就很难受呢? 也许这就是高手之间的惺惺相惜吧。 “呵,还以为有多厉害,原来是早就知道考题了,看着相貌堂堂,没想到也是个腌臜的人。” “可不嘛,怪不得那么有底气。” “你们别忘了,青桂和陈周是一起的,他们两个都是一路货色!” “对,让他们滚出考核现场!” 闫如玉看着他们围着陈周和青桂怒骂,好像是受了多大的冤屈一般。 青桂握拳:“我们师兄弟绝对不会作弊,也没有在考核前知道考题!” 陈周拉着他,淡淡道:“无须跟他们解释,选择权在于考官手上。” 若是这些考官偏听偏信,他不去皇宫也好,一个拥有这些臣子的女君能是什么样的人?不是懦弱纵容就是和他们一样狡诈虚荣,要是让他把一个暴君给救回来了,那也是祸害老百姓的事,至于寻梅派的这些人,总有机会弄死他们。 闫如玉道:“行了,你们又没有证据,说这些有什么用,快给我下去,考核结束了,考官会来宣布结果的。”他的小弟们只好退了下去。 陈周和青桂都很惊讶,这人怎么会突然帮他们说话?稀奇啊。 盛太医拿着羊皮纸走向他们,看着他们灰不溜秋的样子有些好笑,但还是忍住了,只听到他沉沉道:“考核结束,下面由我来宣布最终考核结果。”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希望选中的会是自己。 盛太医扫过在场的人,开口道:“第一名陈周,第二名,青桂,第三名,闫如玉,你们三个将会与我入宫一同为女君诊治。”他带着赞赏的目光看着他们三个。 陈周和青桂二人相视一笑,而闫如玉的目光刚好落在陈周身上,与此错过,如同一个怎么也融入不进去的局外人。 鬼煞派的那人又道:“我要揭发陈周和青桂,他们两个提前知道考题,你们翻一翻他们的身上就知道了。” 盛太医眸色一冷,陈周和青桂是他一直关注着的,绝对不可能作弊,何况考题根本就没有泄露,那只是一个女君安排的障眼法罢了。 没等盛太医说话,青羽主动上前道:“我来搜身吧。” 陈周认出了他,他是自己的考官。 青羽淡漠的眼神与陈周对视,随即又移开了目光,他摸着他们的身上,一寸又一寸,全都没有放过。 青羽的身子忽的一僵,真的有字条在……他心下惜叹,看来他们二人是被那厮给算计了。 鬼煞派的那人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希望他们会喜欢自己给他们的惊喜。 那两张纸条可是他实时写的,人赃并获,看他们如何狡辩,如此,他便可以混入皇宫了。 盛太医问道:“怎么样?”青羽把两张纸条从他们的身上拿出来,递给盛太医。 陈周和青桂也都明白他们这是被算计了,怪不得那人一直那么笃定,原来是早有准备。 盛太医展开字条,确实是他们全部的考题,没有一丝不对的地方,可是这最后一个考题的笔墨明显是刚写的,呵,这等拙劣的伎俩也玩到了他的身上? 他正想说话,青羽却在他耳边道:“别忘了女君的真实目的,他们都要留住,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盛太医了解:“陈周和青桂,这是在你们身上搜来的考题,你们还有何话想说!”他把那两张字条扔到他们脸上,“皇家考核竟然敢作弊?你们立马供出透题者,否则后果自负!” 陈周摸着上面还未全干的笔墨,淡淡道:“大人,容我说两句。” “讲。” 陈周把字条给大家都看了一眼:“你们看,这张字条明显是刚写的,最后一行的笔墨都能沾到手上。”他把自己的手也给他们看。 鬼煞派那人身子明显一僵,大意了,应该等那上面的字彻底干了才偷偷放进去的,“那也说明不了什么,说不定是他们又重新抄了一遍题呢?”他刚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恨不得拍自己一巴掌,蠢得死,这是啥理由! 他说的这句话谁也没有认同,这也太扯了吧,现在想想其实这人说的话里面有好多的漏洞,人家看完题以后为什么还要把这么明显的证据放到自己身上?为什么不直接扔掉?还要给人看到,还有他说什么说不定他重新抄了一遍?额,人家为什么要重新抄了一遍,这是把他们当傻子一样的耍呀。 盛太医敲板道:“这个案子疑点重重,可现在最要紧的不是查他们有没有作弊,最要紧的事情是救治女君,所以这个往后退。”他沉吟片刻,仿佛再想最后该怎么办,其实他的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即是如此,你也跟着进宫吧,等到后面再一起查。” 鬼煞派那人满脸不可置信,就这?我就这么混了进去!太好了!他喜不自胜:“好,我这就去准备。”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在场的人看着他的眼神有多么奇怪,闫如玉这般神经大条的人都感觉出了一丝丝的阴谋。 考核正式结束,悦风别院里面的人也渐渐走空了,陈周和青桂回到他们的院子里面,就看到画虎和谌鲸言坐在石凳上大眼瞪小眼,谌鲸言综合成绩不太好,所以没有入围最后的考核。 “你们终于回来了,你们快给他看看,他今日竟然说不想吃东西,还说什么没有胃口,你敢信?” 谌鲸言拉着陈周的袖子道,他们也是因为交流过几句而认识的。 陈周不着痕迹的闪开,刚好让她扯他袖子的那只手移开,“怎么回事?” 画虎耷拉着脑袋:“我很饿,但是看着那些东西就犯恶心,吃不下去。” 谌鲸言跟在一旁猛的点头:“就是这样。”还挺可爱的。 第二百三十七章:小公子回来了 陈周听此脸色愈发阴沉,他把画虎的手拉过来给他诊脉。 画虎看他脸色很差,大气也不敢出,生怕影响到他,青桂和谌鲸言也是如此,他们都是大夫,知道大夫在诊脉的时候最好不要打扰他。 一时间这里只听得到偶尔飞过的鸟的鸟叫声以及他们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的,很有节奏。 过了半刻钟,陈周终于松开了画虎的手,低着头一言不发,脸色比方才更沉。 画虎颤巍着声音问道:“如何了?”他这几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如今脸上的肉都松松垮垮的,瞧着骇人极了。 陈周悲痛道:“都怪我没有早给你医治,如今……如今饕餮毒已经深入心脉,它想要破心脉而出了。” 他们三人齐齐惊呼:“破心脉而出?”没有比他们这些人更懂得这句话的意思了,破了心脉人……就死了。 陈周锤着石桌,砰砰砰,一下比一下重,青桂拉住他,道:“你现在再伤害自己有什么用?还不如好好找找办法,这里可是京师,还有那么多大夫在,还有我们的考官,我就不信了,我们这么多人还对抗不了这个饕餮毒!” 谌鲸言也弱弱道:“对啊,陈周哥哥,总会有办法的。”他想要搭上陈周的肩膀,临到关头却又不敢了,陈周哥哥的脸色好黑啊,比哥哥生气还可怕。 画虎也扯着嘴角笑,安慰他:“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我能在临死之前交到你们这般真情实意的朋友,是我画虎的荣幸,陈周,谢谢你。” 陈周深吸一口气,不顾自己手上的伤,抓着画虎的手,道:“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你等我。”没等大家反应过来,他就转身跑出了院子。 青桂对他们道:“我去找他,你们呆在这儿,哪里也不要去。”看着他们点头,他才跟着陈周所往的方向跑去。 青桂跑得很快,终于追上了陈周。 “师兄,你等等我!” 陈周身子一顿,终究还是停了下来,等着他,青桂气喘吁吁道:“你想去找谁?你不会想要去皇宫吧!没有传召就入宫那可是杀头重罪!” 陈周神情落寞:“早在考核的前面些日子,我就知道画虎他身上有饕餮毒,我翻遍医书,也仅仅找到那么一点关于这毒的信息,还不是破解之法。” “我本想研究一下此毒,却想着考核马上就要开始,一度……一度把此事往后推,为考核做准备,闻草药、炼草药,复习医书,把他的事情抛之耳后,可我怎么有脸向他承诺自己一定会救好他?” 陈周眼睛红了,声音也带这些许哭腔。 青桂安静的在一旁听着他说话,了解到了事情的全部经过,他猛的叹了一口气,唉,师兄什么都好,就是太较真了,习惯把什么事情都忘往自己身上揽。 若是让他一直这样钻牛角尖,不让他走出来,就算他现在去了皇宫找人,也无济于事,毕竟他现在这幅模样就跟魔怔了一般,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青桂踮着脚抱着陈周的肩:“师兄,你听我说,这件事本就不怪你,我知道你是想要尽快为师弟报仇才那么渴望通过考核,何况听你说画虎前些日子还好好的,你这才会放松警惕,才会潜意识里去准备考核,要是画虎那个时候的情况就如现在这样,我相信师兄你一定会放弃考核,而专心救治画虎的。” 不得不说,青桂真的很会安慰人,每句几乎都是讲到了点子上,还刚刚好猜对了陈周内心的想法。 陈周愣愣道:“真的是这样吗?”他终于抬起了头,满脸希冀的看着青桂。 青桂看着他的眼睛,坚定道:“就是这样,师兄,你要知道现在还不算糟,我们通过了考核,就有机会进入皇宫,那么就有办法找到医治画虎的办法,我们还能为师弟报仇,简直是双喜临门啊。”他故意轻松着语气逗陈周。 陈周脸色终于好了点:“如此……甚好,你随我去一个地方。” 青桂不可置信问道:“你不会还是要去皇宫吧!师兄,你听我说……” 还没等他说,陈周就道:“不是去皇宫,跟着就是了。” 青桂松了一口气,不是去皇宫就好。 他们来到京兆府尹门前,最外边的放着一架鼓,那个鼓的鼓面大的吓人,还有两位穿着侍卫服的小卒站在门前,俨然就是今日站岗的王二和王五。 青桂悄悄问陈周:“师兄,我们为什么来这里啊。”他看着门口的玉石狮子心里有些发怵,这狮子造的怎的如此吓人。 陈周没有回话,反而拿着一个玉佩走到门前,他身上的气势浑然发生变化,从温文尔雅变成了高不可攀,只听到他道:“我要见你们的京兆府尹大人。” 王一和王五见到他手里拿着的玉佩,猛的跪下:“小公子!”王一飞快的跑进府里去喊人了。 青桂目瞪口呆,方才他们是叫自己的师兄为“小公子”?自己的师兄何时成了京兆府尹的小公子了?! 他一脸幽怨,师兄瞒的也太紧些吧。 陈仁和正看着以往的卷宗,他们府衙最近要重新记录这些卷宗,他想要看看里面还有什么有纰漏的地方。 “大人,大人!小公子回来了!”只见王一满脸喜色的看着公堂前的陈仁和,平日的王一多么稳重啊。 陈仁和拿着卷宗的手有些颤抖,有些激动,但又还是压着情绪淡淡道:“谁回来了?” 王一又道:“小公子!小公子拿着玉佩回来了,那玉佩我们京兆府尹的人都识得,属下绝对没有认错。” 陈仁和把卷宗扔到桌上,搓搓自己的手,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我这衣服怎么样,合不合适?” 王一满头黑线,大人不是天天都穿着这两套官服,换着来回穿嘛,有什么……不合适的,何况见自己的儿子要啥合不合适?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非常合适,大人,小公子就在门口等着呢。”言外之意是我们快些。 陈仁和沉沉道:“怎么不知道把小公子迎进来,外面太阳多大啊,别把我儿子晒黑了。” 王一赔罪道:“是属下们疏忽了,这不是着急向大人禀报嘛,大人的麟儿回来,还是由大人亲自去迎比较好。”公子多白啊,哪能这么快就被晒黑了。 陈仁和一向不喜欢溜须拍马的属下,可听着王一这番话是越听越舒服,“赏。”王一笑的眯起了眼睛,这般可以和王二出去喝两杯了。 王五是个铁憨憨,真不知道把人给迎进去,就那么大眼瞪小眼的,青桂上前道:“你们的小公子是我的师兄?” 王五摸了摸大脑袋,道:“我也不清楚,不过我们都知道他手里的玉佩是我们小公子的,因为我们大人身上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 他们正在说话,院中却有了动静,陈周心跳逐渐加快,他……要来了。 他离家已有十载,那个时候,他还是娃娃,他离开了父亲的身边,跟在了师傅身后,然后有了师弟,也算是一个小家。 而如今他打听到父亲已经做到了京兆府尹的官位,更是惊讶万分,也为他高兴,他很踟蹰,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见他一面,拖着拖着就到了如今不得不见的局面,说到底还是他没有本事,还是得靠他的父亲。 陈仁和要走到门前时,忽的停住了脚步,跟在他身后的王一猛的撞上了他的后背,疼的他倒吸一口凉气。 王一揉着脑袋道:“大人,让属下来开门吧。”陈仁和点头,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儿子,所以一直很紧张,那个小娃娃如今应该长成了像谢长安那般翩翩公子的模样了吧? 陈周握紧了手,闭着双眸又睁开,眼里满是期盼,终于,门开了,陈周望着门槛内的陈仁和,而陈仁和也是一眼就看到了他。 陈周跪下道:“父亲,孩儿不孝,如今才归来,周儿请父亲责罚。”父亲还是记忆中的那个样子,只是年老了不少。 青桂有些不知所措,自己要不要跪?按理说,他是不必下跪的,可是他是自己的师兄,自己应该跟着他才对,所以他要跪不跪的很是让人着急。 陈周感觉到后把他也拉了下来,青桂一扑通,波棱盖撞到青石板上,他内心mmp,表面上却扯出笑:“我是陈周的师弟,伯父安好。”二人跪在一处,远远看去还以为二人要成亲了。 陈仁和泪眼婆娑,他用长长的袖子擦了擦,把他们都扶了起来:“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 陈周看到了陈仁和眼睛处的一处晶莹,便知道他哭了,陈周心里有些难受,哽咽道:“父亲不先查验孩儿的身份么?”他把玉佩拿出来,和陈仁和腰间一直挂着的玉佩一模一样。 陈仁和看也不看那个玉佩,还把他的手给推了回去:“我的感觉一向不会错,我的孩儿我还能认错?何况小时候的那个皮猴就是他吧?”他转头看着青桂。 陈周以前拜师的时候师傅身边还跟着一个小孩子,肉厚实得很,因为总挨他师傅的揍。 青桂疑惑,我从未对陈周的家有过印象,也不记得陈周的父亲,他说的应该不是自己吧? 他想要反驳的时候,却被陈周接了话头:“对,就是他,父亲你竟还记得。” 陈仁和爽朗大笑:“他那个时候天天被你们师傅揍,我不想记得也记得了,你看着还和小时候一样机灵捣蛋。” 他拍着青桂的肩膀,青桂尴尬一笑:“伯父……”陈仁和又是大笑,以为他别扭的表情是害羞了,道:“你还不好意思了,你们以前光着屁股满院子跑的时候,可不知道害臊啊。” 王一和王五捂着嘴偷笑,我靠了,没想到这般风采的公子小时候那么调皮。 陈周失笑:“父亲,这样的事情就别拿出来说了,怪不好意思的。” 青桂也是,虽然知道讲的不是他,可莫名代入感很强,他的脸都羞红了。 陈仁和止住大笑,但是嘴角还残留着方才大笑的弧度,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他很高兴:“你们来了我很开心,就忍不住多说了几句,王一,王五,你们把那群猴子都喊回来,顺便请来谢长安,我们今晚好好聚聚。” 王一和王五高兴的答应了,好洛,有好东西吃了,好久都没打牙祭了,正好趁此宰大人一把,叫他平时铁公鸡的很。 谢长安有些惊讶:“你方才是说陈叔的儿子回来了?”他以前小时候还跟他玩过呢,“怪不得今日喜鹊一直叫。” 王一恭敬道:“回世子爷,京兆府尹有喜事,第一个就就想到世子爷了,所以还请世子爷赏脸。” 第二百三十八章:赴宴 谢长安摆摆手:“赏脸什么的就不必了,以前我还和你们一起办过案子呢,如今可别生疏了,何况陈叔说的话长安哪里敢不听,对了,你们除了邀请我还邀请了谁?” 王一沉吟片刻道:“除了世子爷好像就没有邀请其他人了。” 谢长安噙着一抹笑:“陈叔可真不地道,女君怎的不去相请?按近了说,是君臣和谐之美,按远了说,女君和陈叔不是总有过合作交流吗,这等喜事不让女君知道不就显得生分了?” 王一噎,这种事情他也不好做主,只好道:“大人只叫我来相请世子爷,世子爷想带什么人,王一也不好说什么了。”那人可是女君,哪能说去请就去请的。 谢长安抚掌:“如此甚好,她一定会来的,你去告诉陈叔,我们随后就到,好酒好菜准备着。” 王一松了一口气,邀到人就好了,其他的便不关他的事情了,“那小的告退。” 谢长安骑着马来到宫门前,高头大马压的黑甲卫抬不起头来,他穿着黑色长袍,束发银冠,俊俏的五官展现于世人面前,他桃花眼微微眯起,道:“开宫门。” 守宫门的黑甲卫行礼回道:“末将参见谢将军,将军可有女君的手令或者口谕?” 谢长安耐心解释:“臣有要事拜见女君,尔等速速为本将军打开宫门。” 那几人对视一眼,坚决道:“女君身体不太安康,至此加强了宫内宫外的防卫,若是放在以前,谢将军自然是想进就进的,可现在,若是没有女君的手令或者口谕,末将等也不敢放行。” 谢长安抿嘴,上一次他都进去了,怎的今日就不行了,他假装遗憾道:“如此我便等女君传召吧。”说完,他手持着鞭子,大喝一声,转头飞驰而去。 暗处监察官往纸上记了一笔:谢将军于皇宫之外骑马奔腾,实乃对女君不敬。 谢长安找到进入皇宫的暗道,偷摸摸的进去了,笑话,他还真要听他们的等徐年传召?她能传召我? 他一路穿过暗道,从潜龙殿的某处钻了出来,自先皇逝去,潜龙殿便空了,但总有小宫女太监来打扫。 谢长安摸着来到了煌曦殿,便看到徐年在那穿衣服,她刚才在沐浴,西澳出去拿东西了。 隔着和合二仙的大开扇梨花木制屏风,谢长安看的并不真切,但还是能隐隐约约看到徐年瘦削的背部,她美背上的蝴蝶骨十分对称,又很明显,犹如两只蝴蝶,真要迎空飞去。 内殿点着灯,照射在徐年的身上,可以看出她皮肤的光滑程度,称得上是肤如凝脂,如羊脂玉一般细腻,要是能……谢长安忽的感受到一股热流从鼻子处流下,竟是被刺激到流了鼻血。 谢长安默默地擦了擦鼻血,不能再看了,再看就要出事了,可脚下犹如被胶水黏住了,挪都挪不动,然后他的呼吸渐渐沉重起来。 徐年感受到了这屋内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呼吸声,她眸色一冷,扬手撩起后背上的衣服,快速的将胸.前的缎带系好,手持短匕往屏风方向刺去,这一刀正好对准了那人的喉咙处,马上便会见血封喉。 谢长安脑中清明了几分,朦胧的桃花眼眨了眨,连忙闪身躲开了她的攻击,但还是躲闪不及,正好刺在他的左侧的护胸镜上,咔嚓,镜子碎了,还差一点,她的短匕就会刺破自己的胸膛。 谢长安捂住自己的胸膛,使着轻功从窗户处跑了出去,可不能让她知道是自己,不然就完了,其实老子就想来给你一个惊喜,谁知道你在洗澡? 徐年眸色更深,冷冷道:“何人竟敢行如此不雅之事,速速报上名来!” 她想越过屏风去看那人,却发现屏风后面空无一人,徐年放下持着短匕的手,眼神里带着一些杀意,这人早晚会被她揪出来。 谢长安来到偏殿之中,快速的换下自己的衣服,整理了自己的头冠,过了半刻钟才大摇大摆的来到煌曦殿正门。 “世子爷来了!” 小宫女们都认识谢长安,她们或多或少都受过他的恩惠,甚至有不少的宫女对这丰神俊朗的世子爷芳心暗许,可她们都不知道,自己放在心底最高位置的这个人,方才还偷窥人家小姑娘洗澡。 谢长安点头:“你们女君呢?” “女君在殿中呢,方才看西澳姑姑出去拿果香了,许是刚刚才沐浴更衣,世子爷不妨到正殿稍等片刻。” 谢长安摸摸鼻子,他肯定知道徐年刚刚在做什么,“那我们便先过去吧。” 徐年知道谢长安来了,有些惊讶,他怎么进来的,明明我加强了宫内的轮班防卫,而且……还那么巧。 方才那黑衣人无心伤我性命,反而更像是一个采花大盗,而宫墙那么高,每过一刻便有士兵巡逻,三队中间的空隙也不过十五米,就算他是从宫墙翻进来的,也是会惊动那些人才对,除非他是从别处偷偷进来的,徐年想到这些脸色逐渐发红,他应该没有看到什么吧? 徐年穿着红色长裙,头发半披半束,随意用一条红色缎带捆着,红色缎带下面还吊着些许流苏,走起路来,那流苏底下的珍珠摇摇晃晃的,美得夺人心魄。 徐年看着谢长安穿的是一身蓝色的袍子,头发也是半披半束,和那采花大盗衣着完全不同,看他面色如平常般,看她时的眼神也不曾躲闪,两颊也没有可疑的红晕,难道真的不是他? 谢长安心里却紧张急了,生怕自己会被戳穿,“你可算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在没人的时候,他从来都是自称为我的,徐年听他的语气竟还有几分委屈,不禁问道:“你几时来的?” 谢长安道:“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我们不说这个了,陈叔的儿子回来了,我们得去恭喜他呀。” 徐年疑惑的问道:“陈大人有儿子?” 谢长安:“……”扎心了,老铁,人家怎么就没有儿子了,不过也是,徐年从未听说过这件事,想来也正常,“对啊,他那儿子小时候还和我一起玩耍过,六七岁的时候就和他师傅出门去了,如今过了十余载才回来。” 徐年往殿内主位方向走去,经过他的时候,闻到谢长安身上有一股幽香,这股幽香和她殿内熏的香一模一样。 徐年不喜浓香,以往主奶奶屋内总喜欢把香熏得越弄越好,她待上那么一刻钟便会受不了,所以她的殿内熏得都是不太浓的果香。 这果香还是沉壁为她调制的,据她所说,她只把这香给过自己,因为这香本就是为了徐年而配的,其他地方根本就不会有,它是那种悠悠的沁入人的心脾,让人慢慢的吸收进去,即使换了一身衣服装扮,这香味是不会散的。 而谢长安身上就很巧妙的沾染上了这抹淡淡的果香,他又说自己刚来了一盏茶的功夫,前面小太监也递消息来说,谢长安入宫被拦,如今又回去了,可现在他又好端端站在我面前,种种迹象表明,谢长安就是那个采花大盗! 徐年想的很多,可这只不过过了一瞬间,她猛的捶向谢长安,这一拳可是丝毫没有克制,完全下了死手! 谢长安满脸懵逼,咋的了,咋的突然动手?!不是吧,我的女君,现在还真是喜怒无常,难不成她知道自己偷看她穿衣服了?怎么可能,衣服也换了,装束也换了,除了没有洗澡,其他的都干了!除非她记得自己身上的味道,味道? 谢长安反应过来,低着头闻着自己身上的味道,果然,他身上有一股神秘的他刚刚在煌曦殿内殿中才闻到过的香味。 谢长安顿时垮了,人也不敢动,也不敢还手,就那么让她打,她铁定是知道是自己了,呜呜,早知道就赶紧走了。 徐年锤了几拳终于解了气,她额头上都出了几丝热汗,如今殿内都会放很多冰块,一般不会热,可以看出她刚刚是多么用力,多么激动。 “你怎的不还手?” 谢长安满头黑线,这不废话么,我敢还手?我连还嘴都不敢好不好,不过脸是真疼啊,他扯着嘴说话时,嘴巴都是酸痛的,他摸着自己的脸,生无可恋,怎么感觉老子毁容了? “我……你想打我,我便给你打,你高兴就行。” 徐年看着他脸肿的像个猪头,说话的时候又摸着脸,好像很痛的样子,心下有些好笑,但也没笑,沉沉道:“我为什么会打你,你我心知肚明,要是下次你还敢……” 谢长安猛的摇头:“不敢了,不敢了,可现在我怎么出去见人么,还要带着你去吃东西呢,我这样不是给你丢人?” 徐年点头:“确实会给我丢人,来人,给世子爷煮上十个,哦不,二十个鸡蛋,要热腾腾的剥了皮端过来,还有把宫内最好的伤药也拿来。” 外面的小宫女听见了,恭恭敬敬的领了命去安排了。 过了半个时辰。 谢长安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简直没眼看,不过现在比方才好很多了,不过要是想让别人完全看不出来是不可能的。 徐年勾唇轻笑:“你瞧瞧,宫内的伤药还是不错的,这消肿效果,啧啧啧,对了,这些给你滚脸的鸡蛋你都得吃掉啊,不然多浪费,二十个呢,可以给边境士兵们好好补一场营养了。” 谢长安看着放在那边表皮已经被“污染”的不成样子鸡蛋,内心是拒绝的,不过他敢拒绝么?自然是不敢的,“我一定把它吃完。”下次他再也不偷看了,这代价也太大了,而且……而且也没看到什么关键部位啊! 徐年满意点头:“行了,收拾收拾,咱从暗道中出去。”她现在还是不适合走正门,“除了这几个人,应该就没有别的人了吧?” 谢长安走在前面,回答道:“没了,我都帮你问过了,除了我们两个,还有他们东家就没其他的人了。” 他们来到京兆府尹门前,陈仁和见到徐年来了很是惊讶,徐年悄悄地对他摇摇头,陈仁和便知道她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青桂满脸惊喜,呦西,来了两个这么漂亮的美人?陈周猛的拉住他,陈仁和向他们介绍道:“这就是犬子,还有犬子的好友。” 徐年和谢长安都是一身男装,但都容貌艳艳,给人以一种美貌的冲击感。 徐年眸子微眯,这两位……怎么那么面熟,好像就是参加考核的那两个叫做陈周和青桂的。 陈仁和又对着他们道:“这是谢将军,还有他的好友简易。” 第二百三十九章:宴中 陈周和青桂皆道:“谢将军,简……” 他们不知如何称呼徐年,叫他简兄显得过于亲密,他们才第一次见面,这样叫未免太唐突了,可其他的叫法倒是不知道要叫什么了。 陈仁和浅笑道:“你们比他大,直呼其名就好。”既然女君都这样来了,想必她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吧? 他们纷纷道:“简易。” 徐年微微点头:“我与你的父亲也算得上是好友和半个师傅的关系,我们这帮子同龄人就没必要遵循他们那帮子的虚礼了,陈周兄,你说是吧。”她看着陈周道,“你就是通过最近这场女君办的考核的那三人里面的一个吧?真是我简易学习的榜样啊。” 陈周没想到他知道自己的事迹,疑惑的问道:“你也在关注那场考核么?” 徐年噙着笑:“陈周和青桂二人的名字我怎会不知?你们都红遍整个京师城了,我还曾在第一场考核的考核现场上见过你和青桂兄,你们辩药之时那叫一个快准狠,动作行云流水,不像是再辩药,更像是在……沏茶,作茶上丹青呢。” 这倒是徐年的真心话,却把陈周和青桂闹了一个大红脸,听着她表扬自己怎么就那么不好意思呢。 谢长安看他们三个聊的开心,但还是道:“我们还是快进去吧,在这门口站着了聊天算怎么一回事嘛,陈叔肯定准备了一桌子好酒好菜,让咱们进去瞅瞅都有些什么。” 陈仁和眼尾有掬着笑意时的细纹,他嗔怪道:“也只有你这个贪吃鬼天天想着吃什么,放心,少不了你的,我们快进去入座吧。” 谢长安委屈巴巴道:“大家都饿着肚子等着吃你这顿饭呢,可不是我贪吃的缘故。”他桃花眼眨了眨,如含着漫天星辰,勾人的紧。 大家都笑了,怎么会有这么个“厚颜无耻”之人,不过,这个谢将军可是彻底颠覆了他在陈周和青桂眼里的形象。 传闻中的谢长安谢大将军威风凛凛,镇远边疆,与狄人大战,打的他们是再不敢犯我百里王朝。 其素手翻转间,犹如处在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挡得了他。 而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一位,就是一个不到弱冠之年的少年,一双桃花眼迷迷蒙蒙,却又很清亮,给人以朗风明月之感,加上他那不加修饰的语言更是让人生出亲近之意。 但唯一让他们两个发怵的是,谢大将军眼底深处的薄凉,这样的薄凉就仿佛表明所有的外衣都是他强装上去的,他自己本身还是一个生性凉薄之人。 陈周低头敛眸,想那么多干嘛,以后又没有什么交集了。 他们走进府衙之内,大堂中摆上了一张八仙桌,桌上只摆了碗筷,另一角落里还摆了一张长方形的桌子,同样也只摆了碗筷,应该是怕菜上早了,容易凉。 陈仁和甩甩袖子,吩咐道:“上菜吧。”底下站着的小吏们皆行礼后就去后厨端盘子了。 不过一会儿功夫,菜便上齐了,八仙桌上满满当当摆了二十四盘菜,大菜就有五盘,其余的皆是小菜和甜品。 他们皆入座,王一等六人也终于放开了手脚,他们不入座,他们都不敢动,现在便好了。 谢长安看着这些菜,眼前顿时一亮:“陈叔,你这是下血本了啊,这……这几道菜不是尽桃楼里的招牌菜嘛。”他指着最中间的一道柏翠汤。 这一盘柏翠汤,青绿见底,中间的瘦白牛肉的肉香也没有被冲淡,菜的清香混着牛肉的肉香,扑面而来,是花了大厨粗多的心思的。 因着这柏翠汤用着是冬季清晨竹叶上的露珠作汤底,切着若干冬瓜丝、丝瓜丝和瘦牛肉丝炖煮而成。 而那瘦牛肉丝也是另有乾坤,掌勺的师傅往往会在炒瘦肉之前,将最中间的挖空,然后再填上豆沫,再进行翻炒,让豆沫与瘦牛肉丝融为一体,最后才将其切成丝,放入汤内炖煮,直至入味。 “还有这个血旺、毛肚、贡丸,我猜这东西应该是醉春楼里的吧,哎呀,竟然还有菊酿!” 谢长安夸张的闻着那个用琉璃瓶装着的菊酿,啧啧称赞,看的是陈周一脸茫然,这些东西特别是这个菊酿他可从未喝过,有那么好吃么? 陈叔摸着额头,这孩子,怕不是饿傻了,将军府是没给他饭吃还是怎么的,一副十年没吃饱过饭的样子。 “好了,别夸口了,都动筷子吧,世子爷都觉得好吃的东西,那定是不错的。” 陈仁和本想等着女君先动筷子,却发现她也在看着自己,他只好先动了筷子,他们其他人开始执起筷子,气氛顿时热闹了起来。 谢长安倒了一杯菊酿递给徐年:“你上次不是一直想喝么,上次喝的不尽兴,如今你便按着你的意思来,要是觉得身上冷就别喝了。”他关切道。 徐年接过,笑道:“上次沈以归一杯倒的事情我还记得呢,我可没他那么酒量浅。”她最近也会喝几杯。 “我好像听到有人在背后说我?” 他们几人齐齐往大堂门口望去,只见沈以归一身月牙白袍站在堂外高高的梧桐树下,周围是夏日蝉鸣,他的额头上也没有出汗,一副光风霁月的模样,他旁边站着苍梧,苍梧手里还拿着两包用黄皮纸包着的酥肉。 “我不请自来讨杯茶水喝,这两包东西就当做酬劳了。”沈以归眼底含的薄凉比谢长安更深。 府尹大人最近做事情是越来越厉害了,直接忽略自己,连徐年都从宫里出来了,怎的不知道拐个弯来沈学士府找一下他呢?他也有空的好不好,谢长安和徐年同在的地方他是真的不想要错过。 谢长安半眯着双眸,他怎么来了? 陈仁和起身迎道:“下官参见大理寺少卿大人。”陈周和青桂很乖的也起身行礼:“草民等参见大理寺少卿大人。” 唯有谢长安和徐年继续坐在原处,陈周有些诧异,这谢长安官职和沈以归同级,若是不行礼也没什么,可为何还坐着,而那个……简易,在朝上没有官职在身,父亲也没多表明他的身份,可他竟也对沈少卿无甚多恭敬,这又是为何?难道那少年的身份比他还尊贵?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沈以归眼神全然都往徐年那边飘去,几日不见,她还是那么漂亮,看着他们相对而坐,郎才女貌的样子,真是碍眼啊。 陈仁和道:“本想让王一去邀请大人,可近日听说少卿大人事务繁忙,不便打扰大人,这才没有让他上门叨扰,还请少卿大人见谅。” 沈以归摆手:“无碍,我这不不请自来了吗,刚好还剩下一副碗筷,陈大人的心意我领了。”苍梧把酥肉交给下人,便拿着剑站在门外了。 沈以归看着徐年:“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徐年笑道:“你莫不是失忆了?我是简易啊。” 沈以归轻笑,原来今日是简易,她的身份复杂多变,如今的场合也怕说错了话,自然会有此一问。 谢长安讥笑:“可不嘛,几日不见人都傻了,沈以归,你父亲不再拦着你出门了?” 沈以归身子一僵,淡淡道:“干卿何事。”这件事一直是他心中的痛点,他本想出去独自立府,可是一直没有机会也没有那个……能力促成这件事。 陈周和青桂当着隐形人,但他们两个此时都在注意着这边,这等热闹可不多见啊,试问,谁能有这个机会看到当朝大将军和世子爷幼稚的吵架呢? 谢长安撇嘴:“好吧,不干我事,我都来了快两个月了,你都不曾找过我,莫不是忘了我们的情谊。” 沈以归还是一脸淡漠:“我们两个何时有过情谊?不要妄图在我们两个身上加任何有关系的标签。” 徐年都想捂住耳朵了,他们两个不管过多久没见,总能一见面就掐起来,也是很牛了,“菜凉了,吃菜。”她重新拿了一根筷子给沈以归夹了一个醋黄瓜,“这东西挺爽口的,夏日里吃最好不过。” 沈以归眼眸含着笑意:“嗯。”他拿着筷子就夹起那个酸黄瓜吃了,“真不错。” 谢长安:“……”年年都没给自己夹过,凭什么给他夹?而且沈以归这厮不是有洁癖吗!他不满道:“我也要。” 徐年嘴角一抽,用筷子的大头部打了一下他的手背,“要你个头,自己吃。” 谢长安被打了也很开心:“算了算了,他是客人,我还是迁就他一点吧。” 他有些自得,虽然徐年打了他,但是可以看得出他们两个才是最亲密的,客气什么的都是留给外人的。 沈以归自然也知晓这个道理,所以他脸都黑了,连刚咽下的醋黄瓜都有了一股苦味,当真是哭到了心里。 陈周和青桂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不发一言。 他们这顿饭吃的处处是机锋,但陈仁和他们吃的还挺香的,毕竟看他们两吵架还挺下饭的,王一那边也如风卷残云般,盘子全都空了,吃的一干二净。 他们正在喝解腻的茶水,现在时辰不早了,但天也没有完全黑下来,还能看到一点东西。 徐年饶有深意的看着陈周:“陈周,你知道女君中了什么毒吗?”沈以归他们都支着耳朵听着。 陈周看了几眼陈仁和,见他面色不变,这才道:“传闻说是七窍生烟毒,但未见病人,我并未敢那么快的下定论。” 徐年点头:“若不是七窍生烟毒,你预计怎么办?你有信心治好女君么?” 陈周虽然疑惑她为什么一直问关于女君的事情,但还是发表了自己的见解:“身为大夫,自然是以治好病人为最终目的,可是我却不敢打十足的包票,未知全貌,怎敢轻易下定论。” 徐年还是没有放过他,继续发问:“你觉得这次进入考核的三人,哪一个人最应该被去掉,听说,这一次随行的还有一人,那就姑且认为是四人,你觉得你们四个哪个最没资格入宫。” 这个问题问的就很犀利了,但陈周还是丝毫不慌,缓缓道:“考核结果是考官们共同决定的,我只不过是一个考生而已,哪里敢妄论这些事情,何况他们都很优秀,反而是我需要学习的东西有很多。” 不卑不亢,进退有度,倒是一个好苗子,徐年眼里有了笑意:“我方才失态了,不过陈周哥哥还真是好脾气。” 陈周哥哥?!这句哥哥惊得他们是哑口无言,这……也太突然了,怎么,就直接叫哥哥了? 第二百四十章:雨愈来愈大 陈周揩了揩额头上的细汗,“这倒没有,我只不过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而已。”他怎么感觉到有两个人用着灼灼的目光看着自己? 徐年回以一笑,对陈仁和道:“我在此多谢陈大人的款待了,天色已晚,不便叨扰。”谢长安连忙也道:“我也该走了,陈叔,才很好吃。” 看他们两都要走了,沈以归留在这里也没有意思,也起身告辞:“那我也跟着他们一道走了。”陈仁和浅笑,行礼道:“下官恭送沈少卿。” 他们走了没多久,月明星稀,想来明日的天气不是很好。 谢长安没好气道:“你跟来干甚,我和女君是一起来的自然是要一起走,你这个……半道插进来的就一个人走回去,难不成大大的沈大学士府还没有保护他们家爷的人身安全的护卫队?” 沈以归也没生气,只见他轻声道:“这月亮真圆。”他们皆抬起了头,看着天上挂着的一轮明月,果真是又圆又亮,“你们说,十五还不到,它怎么就圆了呢?” 徐年看他有些神情落寞,却并不知道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好问道:“不到十五的月亮也可以圆,只是要看人的心境如何,沈大哥似乎有心事?” 沈以归定定的看着她:“所以你也觉得不到十五,月亮也可以又大又圆么,那么再不可能的事情应该也会变得有可能吧?我好像明白了一些什么。”他竟是直接和苍梧拐了一个弯,从另一个路口走出去了。 徐年微愣,他说的话怎么都这么莫名其妙的,让她都不知道怎样回答了。 谢长安将她的身子给掰了回来:“你管他做什么,他是大理寺少卿,各类案子他都查过,如今他不过是吃的开心了,癔症犯了,发几句牢骚罢了,我们快些走吧,现在太晚了,回去指不定得什么时辰才睡觉,明日可是收网的大日子!” 徐年只好将心思收了回来,现在想这些也没什么用,“明日可是有一场大戏可以看了,你们也要打起精神来。” 谢长安拍拍胸脯:“我办事,你放心。” 一夜无事,只是到了半夜三更天的时候,忽然下起了倾盆大雨,淅淅沥沥的声音惊醒了许多正处于睡梦当中的人。 瞿公公看着对角油灯上的灯丝,揉着自己的额头,他这脑袋一到下雨天就疼得慌,现在雨下的大了,他的脑袋也跟要炸了一般。 他太老了,老的不像是这个世上的人,先皇逝去了,而他还没走,甚至努力的爬到了现在的位置,可如今,他这心,总觉得慌慌的,好像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一样。 “师傅,你还好吧。” 小夏子提着一盏灯过来,关切的看着半躺在床上的瞿公公,瞿公公床头附近桌上的煤油灯的光忽闪忽闪的,衬得他的脸也是忽明忽暗,大晚上看起来还挺骇人的。 他今晚值夜班,听到他师傅在床上哼哼,他又知道他师傅在雨天会头疼的老毛病,就自然而然的进来了。 “上次那些证据都销毁了吧?”瞿公公的鹰眼注视着小夏子,眼神十分锐利。 小夏子见此,立马低头不敢看他,战战兢兢道:“徒弟听了师傅的话,该销毁的东西一个都不留。” 他又道:“师傅,小的正巧巡完殿,就想来师傅跟前尽尽孝心,外面的雨看着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就让作徒弟的为你按摩一下吧,说不定会好受点。” 瞿公公幅度很小的点点头,小夏子这才把宫灯吹灭,放到桌子上,用湿手帕净了手才走过来给他按着脑袋:“师傅,这个力度怎么样?” 瞿公公舒服的道了一句:“不错,你倒是有孝心,比起那些子人有孝心多了,以后啊,师傅必定再好好教教你。” 小夏子面色一喜,他压下激动的情绪,又道:“徒弟能为师傅做事是徒弟修来几辈子的福分,怎敢索求其他的东西呢?” 瞿公公的地位是他们这些做小太监的都有目共睹的,他们也都想成为他这样的人。 瞿公公冷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心里在打什么小九九,你们只要清楚,是你们的总会到你们身上,不是你们的,你们再怎么求神拜佛也得不到。” 小夏子连忙点头:“师傅说的对。” 瞿公公眼神逐渐飘忽:“小夏子,你说,这天怎么突然就变了呢?” 小夏子回道:“夏天天气多变,前些日子是艳阳天,一下子就下起雨来是常有的事,师傅不必心忧,到了明日,这天儿,自然就晴了。” 瞿公公叹气:“真的会这样么?我这心啊,为什么慌慌的,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小夏子按摩的手法十分精妙,按的他逐渐有了睡意,小夏子见此,小声道:“师傅,安歇吧。” 夜,骤雨终歇,寂静无声。 今日是盛太医领着那四位民间大夫入宫为女君诊病的大日子,朝廷官员只要能到的几乎都到了。 最让人惊讶的是,以前的信承候府,现在的忠诚勇毅侯府竟然也派了人过来,听说还是他们的侯爷姜学亲自来的。 姜学这人冥顽不灵,面对先皇的多次邀约,他皆是闭门不出,谎称自己得了顽疾,而家中老侯爷年岁已高出不得远门,加上他们唯一的儿子姜亓至今下落不明,他们信承候府哦不忠诚勇毅侯府更是没什么人了,这理由又可以加上一条家里没人可去,所以先皇也拿他没有办法。 可如今他们侯府不仅得了当今女君的嘉赏,甚至还主动踏入朝中,卷入权利的漩涡之中,当真是稀奇啊。 承乾宫内。 朝廷官员都在热烈的讨论着:“我上次见到他还是先帝爷刚打上疆土没多久的日子。” “谁不是呢,我们这些个老臣,最近这些年就没见过姜老爷子和他,更遑论说其他侯府的人呢?” “你说,女君到底有什么魔力,竟然把一向不入世的姜学都吸引过来了,难不成他是怕自己跟不上这个朝代,怕自己侯府越来越没有地位才主动出来的?” “呵,姜老爷子都多大岁数了,就这,还大老远从那边跑过来,跑到京师就为了作一道考题,这里面没有猫腻我是一点也不信的。” 姜学不聋,即使他们刻意压制了自己的声音,可还是被他听到了他们是在讨论自己,他胡子一翘,喊出了其中一个人的名字,那个人也是一个老臣了。 “秦仲年,你一天不嚼人舌根子就一天不舒服是不是,如今女人都能上战场打仗了,你也只会在这里耍嘴皮子,唾沫星子都要喷我脸上去了,你这要是上了战场,是不是打算用唾沫星子淹死他们?” 姜学说话的声音十分雄厚,惊得他们皆是住了口,听的他这般说,有些年轻的小官员直接就捂嘴笑着,但又不敢太放肆,他们这帮神仙打架,他们还是不要卷进去为好。 被姜学diss的秦仲年黑了脸:“有些人做了还不让人说了,我唾沫星子起码能淹死人,你要是上去了,指不定被吓得一动不动的。” 姜学吹胡子瞪眼:“你这个老不死的,我来一日你就和我吵一日,以前便是如此,如今又要如此是不是,那就看看,现在是谁吵不过谁了。”他说完就撸起了袖子。秦仲年丝毫没有退让,不慌不忙的也撸起袖子:“来呀,谁怕谁啊,就怕你这老骨头在侯府里憋屈久了,都软了。” 二人当场开撕,但也没有动手,单纯是打嘴炮而已,小太监们有些茫然,这个时候他们需不需要站出来调解一下? 小夏子得了瞿公公的命令,装模做样的走到他们面前,道:“不必管他们几个,热闹一下也好,女君看了也高兴,免得死气沉沉的,让人心生颓靡。” 小太监们很听小夏子的话,说不去管就真的不去管了,而那些官员们也都看的津津有味,马成甚至从袖子里掏出瓜子,一边嗑瓜子一边看他们互怼。 谌乘舟默默地走过来,小声道:“你吃啥呢。”马成咽下嘴巴里嚼碎了的瓜子仁,摊开手给他看:“瓜子,核桃味的,刚从集市上买的,热乎着呢,要不要来点,这个时候吃点喝点最好了。” 谌乘舟眼角一抽,当还是点了点头:“给我来点吧。”看他们单单吵架还是太无聊了些,他要不是被香味吸引了,他能来这? 马成的小弟们也都围了过来,眼巴巴的看着马成,马成被看的烦了,从右边袖子里掏出了一个黄纸包,道:“这是尽桃楼里的七宝糕,可贵了,你们拿去分了吧。”他的小弟们十分高兴,拿着小纸包就悄咪咪的离开了这里。 站在比较前面的马远皱着眉看了他一眼,马成立马闭上了嘴巴,把手里的瓜子攥紧,认真的看着他们吵架,马远这才回了头。 煌曦殿。 “那些人都来了?祖父他们呢?”珠玑正在为徐年上妆,她的脸被化得十分苍白,看着就像是时日不多的样子。 珠玑为她点了一下小山眉,随意道:“该来的都来了,女君担心这个干嘛,此次治病是全程公开的,人多了反而不太好。” 当朝女君应召百姓们的请求,特意将治病过程全部公开,没有丝毫保留的展现在世人面前。 其实是徐年另有所图,才安排了人到处散播这样的谣言,说的人多了,这些朝臣也就信了。 徐年摸了摸自己的眉毛,一颦一蹙之间,小山眉的美丽更能显现出来,“国师大人呢?” 珠玑回忆着那边的人传来的消息的内容,摇头道:“国师大人还没有来,但侯爷来了,女君,国师大人不会是怕了吧。”徐年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轻笑道:“他会来的,我们出发吧。” 徐年坐上轿辇,用右手扶着自己的额头,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她们将会往承乾殿走去。 承乾殿里的两位还在争吵个不停,甚至有战火愈演愈烈的趋势。 徐年他们还未进入殿中的时候,就听到了他们的争论,而论点始终在一个“你是不是老不死”这个问题上。 “女君驾到,女君驾到,女君驾到。”外面通报的小太监声音洪大,殿内的两人顿时停止了争吵。 徐年一进来,他们全都被吓到了,女君这个毒怎么那么严重,脸色怎的能够如此之白,传闻中女君的血里面不是有牵丝么?难道那个也没有用处? 第二百四十一章:女君根本就没有中毒 徐年被珠玑和西澳二人扶着进来,她脸色苍白的吓坏了众朝臣。 朝臣们皆跪下行礼道:“臣等参见女君,望女君安康无忧。” 徐年半躺在皇位上,皇位上面垫了许多的软垫,这样也能让女君坐的舒服些,她眸子微眯,看着随时能睡过去:“安康无忧,本君这样子也不像是安康无忧啊,盛太医他们来了么?” 瞿公公手拿浮尘,眼神恍惚,眼底下有一片的淤青,还能稍见他脸上的颓靡之色,“回女君,他们一行五人已经在路上了。” 陈周、青桂、闫如玉和那鬼煞派的李孟几人跟在盛太医身后,他们皆半低着头不敢乱看,但是不代表他们不会乱瞟。 青桂暗暗惊叹,皇宫真大,还有这屋檐峭壁、九曲回廊、琉璃瓦还有这宫门最外层屋顶上站着的五脊兽,啧啧啧,真不错,怪不得那么多人想要进宫。 而陈周那边就显得淡然了许多,他虽然也没有进过宫,没看到过比这更华美的地方,但是这有如何?不过是个住的地方了。 他现在心里想的完全是出门前父亲跟他说的话: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心里要有数,即使你再惊讶,再无可奈何,你都要按照上位者说的话去做,知道吗?他们这样做是有自己的道理的,而你们只是一个契机。 父亲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他们一行五人,浩浩荡荡,格外引人注目,“那些人就是为女君得病而来的?” “我看是的,长得一个比一个好看。” “……” 我看你关注点挺奇葩的。 他们走了半刻钟,腿都走麻了,终于走到了承乾殿三十九阶白玉石台阶下,盛太医再次提醒他们:“你们见到女君后态度要恭敬,行礼要端正,千万不能在她面前失了态,女君为人宽厚,她不会为难你们,但是其他的朝臣就会借此机会刁难你们,懂吗?” 他们齐齐应道:“是。”他们走上三十九级台阶,一步一步走的很慢。 通报的太监远远看到他们来了,通报道:“宣盛太医以及众大夫觐见,宣盛太医以及众大夫觐见,宣盛太医以及众大夫觐见。” 盛太医与他们一踏入大殿之中,便感受到一股温凉从下往上袭来,“臣(草民等)参见女君,望女君安康无忧。” 徐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免礼。” 陈周心下一惊,这声音……好像昨日来京兆尹府小聚的简易。 各位朝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们,这几个人便是那么多人中经过层层选拔出来的人,若是真的治好了女君,那真的是前途无量啊。 姜学摸着胡子道:“老盛,这些人靠不靠谱,就那么一些小娃娃能治好女君的病?”盛太医黑脸:“他们三人可是通过考核了的,题目也是我和女君共同商定的,难不成你还要质疑我和女君不成?” 姜学看了一眼徐年,摇头道:“那倒没有。”方才一直跟他吵架的秦仲年不爽了,凭什么就怼他,不怼别人! 其实是盛太医提到了徐年,姜学才蔫了的,自己的孙女怎么也得宠着。 徐年招手:“你们上前来。” 陈周等人还是低着头,一步一步的走到殿内的前面,所以始终没有看到徐年的样貌,她本是女子,现在又是女君,更是不好与她对视了。 盛太医打开随身医匣,把工具派发了下去,“你们一个一个的上前为女君诊脉。” 他们还没有上去,外面就来了几个人,是他们迟来了。 “国师大人、谢将军、沈少卿驾到。” 姬荃依旧是一身紫袍,这一身的暗紫色衬得他的白发更显光泽,少年国师,风华正茂,随之而来的是谢长安,他没有穿武将穿的铠甲,反而与沈少卿一样穿了一身蓝色袍子,几人缓缓而来。 徐年也没有不高兴,只是看着他们道:“你们几位来的怎的那么晚。”说完便低着头慢慢喘息着,仿佛说了这一句话便要了她的命似的。 谢长安笑道:“这不是在宫门口多耽误了些时候么?国师大人好大的威风,竟想直接驰马而入宫,臣与他拉扯竟到现在才入了宫。” 徐年没说话,看着他们几个扯皮,她还是很乐意看到国师大人被刁难的。 姬荃跪下:“回禀女君,臣昨晚贪凉一夜都未关窗,今早醒来竟是感染了风寒,头晕目眩,险些起不来床,但臣想着今日是为女君诊病的大日子,这才急冲冲的让国师府上的骑马师傅带着我来到皇宫门口,臣等本想下马,却被谢将军拦住,直接给臣的头上扣上了一个不敬女君的名头,这让臣格外惶恐。” 其他朝臣有些惊讶,往日里这姬荃可是向来不愿意解释这些事情,面对这等诬陷也是一言不发,而现在竟然……直接低头解释了?看来铁树都要开花了。 谢长安装作刚知道的样子,道:“原是如此,臣还以为国师大人是故意的呢。” 珠玑为徐年揉着脑袋,徐年摆手:“好了,让他们上来吧。”这个他们自然说的就是盛太医他们。 陈周身为第一名,自然也是第一个为女君诊脉,他接过手帕,捧着它行礼道:“草民名为陈周,特此来为女君诊脉。”徐年捂嘴咳嗽:“为本君把脉吧。” 陈周将手帕搭到徐年的手上,还是一眼没有看徐年,并将自己的手附上去。 过了一会儿,他眉头轻皱,这脉象,明明没有丝毫不对,甚至还跳的十分有力。 看她的手指纤细,虎口处却有重物摩擦过得痕迹,她会武功!难怪了,她根本就没有中毒,可是这…… 他微微抬起头,更是惊讶了几分,果真是“他”,陈周只看了她这一眼,立马就低下了头,可单单就这一眼就将她的眉眼记在了心中。 他将她与昨日的简易在心里进行比较,即便她做了再多的掩饰,可是一个人的骨骼是改变不了的!简易就是女君! 那么所有的一切都解释得通了,为什么他在昨夜吃饭时见到沈少卿不用行礼,为什么父亲会说那样的一番话,只因他是她,是女君! 徐年知道他已经认出了自己,扯着嘴角笑了笑:“陈大夫可看出了什么?” 陈周抿唇,淡淡道:“女君的毒已经深入骨髓,如今……想要彻底拔出已经很难了,不过草民可以研究一番,为女君的毒作出解决方案。” 徐年又笑:“如此,便多谢陈大夫了。” 青桂是第二个上前把脉之人,他的反应与陈周的反应差不多,但最后也还是说了和他师兄一样的话,只是多了一句“我与师兄定竭尽全力救治女君”。 他下去的时候定定的看着陈周,大大的眼睛,大大的疑惑。 下一个就是闫如玉了。 闫如玉给徐年诊治的动作就没有他们二人那么恭敬,反而处处透露出随意,底下的国师大人低头轻笑,就让我来看看你到底有没有中毒吧。 闫如玉诊脉后,眼里立马就有了笑意,果然跟他说的一样,女君根本就没有中毒!全是她装的,她骗了天下人! 可是陈周他为什么会那么说?如果他指出了女君根本就没有中毒的这件事实,那陈周会不会有危险? 想到这里,闫如玉有些犹豫了。 姬荃见到他的犹豫,心下有些不满,眼神冰冷的刺向闫如玉。 谢长安是一直在关注着姬荃的,看他如此,自然是多看了台上的闫如玉几眼,啧啧啧,这么快就忍不住了? 闫如玉受到眼刀的刺激,在心中深深叹了一口气,他的命与我又有和干系? 他调整好面部表情,跌跌撞撞的跑到盛太医面前,道:“盛太医,你们都确定女君身上中了毒吗?”盛太医脸色微变,沉沉道:“你这是何意?” 闫如玉道:“方才草民为女君诊脉之时,见女君脉搏跳动有力,完全不像是中毒之象。” “先前陈周和青桂二人诊脉后却说了同样的话,皆是言明女君身上有那所谓的七窍生烟之毒,这不得不让草民疑惑,难不成是草民学艺不精,连女君有没有中毒都看不出来?还是说,女君和他们……” 最后的这句话他就没再说了,可是那些个心思多的人早将他的话在脑中过了几遍了,女君没有中毒?甚至可联合其他人欺骗他们? 盛太医叹气:“如此便让这人再上前诊脉,看他是否也是这样说。” 李孟上前再次诊脉,与大家道:“女君确实没有中毒之象。” 朝臣哗然。 “怎么可能,这女君的病拖了那么久都没治好,怎么可能没有中毒!” “盛太医可是我们太医署最好的太医了,他都没说这样的话,莫非是他们两个联起伙来……” 他们皆是保持了沉默,他们这时又想起了那闫如玉没说完了的话,会不会这就是女君联合那些人布置的一场局? 闫如玉难得的多看了这李孟几眼,“你也是那样觉得的?” 李孟阴阴沉沉的讲:“确实如此。”他在为徐年诊脉之时做了一个小动作,以为自己完全瞒过了大家的眼睛,其实徐年看的清清楚楚,徐年把那个东西握在了手心里,发现手心已经黑了一圈。 第二百四十二章:大牢 这东西,还真是毒啊。 徐年冷冷的看着李孟,他以为自己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吗?他方才为自己把脉的时候,另一只手也搭在她的袖口处,悄咪咪的不知道在作甚。 徐年心生警惕,仔细看时,才发现他放了一只黑色蜘蛛在她的手腕处,他真当自己傻了不成。 “女君,您现在可觉得身体有什么不适?”盛太医对着徐年道。 徐年伸出手,大家很清楚的看清了她手心里的一抹黑色,加上她的手很白,黑与白的对比刺激着人的眼睛。 “本君……自认为没有得罪这位李大夫,你为何一定要加害与我,甚至联合他人污蔑本君,本君有没有中毒本君自己不知道吗!” 李孟心中一跳,竟然被她发现了,可那又如何?对他毫无影响。 那蜘蛛的毒连他们的药人都撑不住,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更是会倒头就死,只要目的达到了,其他的就无所谓了。 李孟仰头大笑:“原来百里王朝的女君并不蠢。”他被黑甲卫控制住了,竟更加猖狂,“女君,你们百里王朝绝对解不了此毒,此毒无人能解,你不是想中毒吗?这就是我鬼煞派送你的大礼!” 谢长安眉毛一凌,用手帕捂住了他的嘴,“再说一句就剁了你。” 隐在暗处的青羽心下大惊,不再犹豫的出来,执起徐年的手,“女君,此蜘蛛可是蜘蛛之母,那可是相当于毒王的存在!我们必须尽快解毒,否则让它与女君身上本就有的七窍生烟毒结合后,那就麻烦了。” 徐年看他脸色黑沉,便知此事非同小可,朝臣见青龙卫都被惊动了,更是担忧的看着坐在高堂上的女君。 姜学道:“盛太医,快快拉着他们二人上去为女君医治!”他眉头紧锁,很是不悦的样子。 姜学不理朝政,但骨子里的气势还是在的,就这么一吼,吵闹的大殿顿时安静了,而有心人则在猜测他和女君的关系。 谢长安心中担忧,但自己的任务是盯住姬荃,此时根本抽不出身,他看着沈以归:“你快去看看情况!” 沈以归不用他说,跨着大步就上去了。 盛太医拿着手帕揩了揩额头上的汗珠,“这东西的毒性太强了,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这毒已经深入血液,幸好女君身上有牵丝在,否则真的无药可医了。” 谢长安阴沉的看着李孟:“你身上应该带着解药吧,不然你怎么敢随身带着这么一个剧毒的东西来到皇宫。”他把李孟嘴巴里的手帕拿出来。 李孟眼神有些躲闪:“我没有!我本就是百毒不侵,就这么一个蜘蛛王我还是不怕他的。” 他的眼神一直往自己的胸口飘去。 谢长安冷笑:“是吗?” 他直接上手搜去了,果不其然,在他的胸口处搜到了一张羊皮纸,上面写着他看不懂的文字。 “陆大人,请你来看看这张纸上的内容。”谢长安把羊皮纸递给礼部尚书陆知渊,“写的文字并不是我百里王朝的。” 这位尚书大人曾经任过翰林院译林编修,对于几个国家的文字算得上深有造诣,陆知渊接过后,仔仔细细看了几遍才道:“这是南泰的文字,上面写的我也只能大概看懂,大概是圣主亲临,然后是……灭……灭百里。” 李孟大惊,这人怎会识得他们南泰的文字,他一直抱着侥幸心理,以为这群蠢人不会识得那张密文上的字,可是,竟被这老东西堂而皇之的说出来了! 谢长安疑惑道:“据调查,你本是鬼煞派一个名不经传的弟子,怎会和南泰的人扯上关系?快说!谁让你来刺杀女君的。” 李孟有些慌乱,直接拉了旁边的人下水,“是国师!你们的国师大人姬荃叫我来的加害你们女君的,这七窍生烟毒也是你们国师派人下给女君的。” 姬荃神色复杂,这件事和他可没关系! 谢长安眯着桃花眼:“国师大人?” 李孟点头:“对!就是国师大人!他和我是一伙的,那个……闫如玉,还有女君身边的宦官瞿公公以及他的徒弟小夏子和我们都是一伙的!” 一直站在女君身旁的瞿公公心下一跳,李孟到底是什么人,他怎么什么都知道!他猛的跪在女君面前:“女君冤枉啊,奴才一直忠心耿耿,绝对没有二心,这个李孟就是条疯狗,乱咬人,网女君垂怜啊,奴才必定为您做牛做马!” 徐年头晕的厉害,听他们说话也心烦的很,不过唯一值得高兴的是这些人都被揪出来了。 “女君,在下恰巧知道一个解毒之法,不知女君可否信我?”陈周定定的看着徐年。 这一次是徐年自己大意了,还以为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谁曾想是这么一个毒物,她一直用着内力抵挡着此毒,可是如今她真的使不上力气了。 珠玑着急的快哭了:“陈大夫,你快救治女君吧,女君意识开始涣散了,眼里都没了神采。” 陈周看了一眼盛太医,终于道:“麻烦你们去烧一壶热水,不停的烧,然后把热水搬到内殿,让女君先泡上半个时辰,草民去写方子煎药。” 珠玑立马下去安排了。 而李孟因为过于激动,人已经晕死过去了,而姬荃则忍受着大家的眼神攻击。 “没有证据的事情不可信,难不成这点道理你们都不懂吗?” 一些国师大人的拥护者为他说话。 不管他们怎么说,李孟说的这些人都被控制了起来,这些人里面就包括国师大人。 珠玑安排完,徐年就被搬到内殿去了。 看着承乾殿那么吵闹,珠玑站在上面道:“女君身中剧毒,你们还在互相指责,待女君醒来,女君得多寒心!各位大人,劳烦你们看着这些小人,直到事情真相大白!” 珠玑是女君身边最得宠的姑娘,甚至让她掌管宫中所有内务,她说的话那些人也是听的,只是总有那么几个喜欢搅和的人出现。 “珠玑姑娘,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们好多都没有反应过来,你是不是也该替女君给我们一个交代?” 珠玑闻声看去,发现是拥护三皇子百里瑞鹤勤慧太妃那边的人,她道:“你要女君给你什么交待!今日躺在床上的是为百里王朝殚精竭虑的女君,而不是食君俸禄而碌碌无为的米虫!” 那人被她怼的面红耳赤,想再说什么的时候嘴巴却张不开,因为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的这一句话。 珠玑冷哼:“既然各位大人都没有什么意见,那便下朝,好好在府上待着等着女君醒来,若是有人趁此机会行不轨之事,女君管不了,我珠玑来管!不过还是多谢各位大人陪着女君渡过难关了,下朝。” 谢长安深深地看了一眼珠玑,小姑娘,长大了,他把李孟姬荃一行人像串糖葫芦一样串着压到了百里王朝的大牢之中,姬荃没有抵抗,但是心里却一直想着破解之法,今日本是他姬荃针对他徐年的局,没想到反而被一个南泰走狗给算计了,现在要如何脱身才好呢。 谢长安邪邪的看着他们道:“国师大人,今日就委屈你们住在这里了,这儿可是刑部大牢最好的牢房了,再想要其他的便没有了。” 姬荃嘴角一抽,都不知道从何处下脚,他的紫袍子已经被褪下,如今穿了一身白袍,他一进这牢房,白袍的裙踞立马就黑了,可见这牢房的脏污程度。 而其他几人则在他隔壁的牢房里。 李孟在进入牢房后,就被一桶冷水浇醒了,衣服全都湿了。 瞿公公冷冽的目光射着李孟:“你为何要拉杂家下水,以往我可从未见过你,我们更谈不上有仇。” 李孟眼神阴鸷:“呵,你做了什么你心里有数,老子只是在临死之前也做一件好事,还想让阎王爷为我画一个好命呢。” 小夏子至今都还是懵的,他刚刚还在享受小宫女献殷勤,而现在怎么就跟着师傅进了大牢? 瞿公公语气更冷了:“你到底是谁?又是如何得知那些事情的!”他的确是国师大人的人,可这一件事几乎没人知道。 李孟躺在地上,翘起了二郎腿,湿湿的衣服还在不停的滴答着水下来:“我怎么知道?我不仅知道你,我还知道小夏子,他是你的徒弟,有些你出不了面的事情都是由小夏子出面的,比如说在京师或者说在百里王朝贩卖考核题目的消息。” 小夏子回过神来,惊恐的看着他,自己明明把证据都销毁了,他怎么会知道? “可惜啊,女君早就对你有了戒心,怎么可能把真正的题目透露给你,全部都只是你的无用功,还有女君和三皇子前往郴州一事,这件事情也是你告诉国师大人的,你没有哪一天不想女君身亡,那样你就是皇帝身边最得宠的人,而且旁边那位就是所谓的你拥护的四皇子吧。” 姬荃神情淡淡的问道:“你是南泰之主顾均宸的人还是南泰之主的哥哥顾君瓷的人。” 李孟摇腿的速度减缓,不发一言。 姬荃又道:“反正我们都要没命,何不如摊开心扉好好谈一谈呢。” 李孟轻笑:“我会没命,可你不会没命,想诈我?你还太年轻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瓮中捉鳖 李孟这番话让姬荃陷入了沉默,会吗?他真的能活着出去吗? 墨桓知道姬荃被压入刑部大牢以后,简直是坐立不安,他已经被关了那么久了,怎么他也被抓了,“牧浮,我要见女君!我要见国师大人!” 牧浮奉命一直守在他身边,可以说得上是寸步不离,他低着头,看似恭敬,其实不然,只听他淡淡道:“女君的命还悬在半空中,无空见你,国师大人是朝廷要犯,涉嫌刺杀女君,你更不能见。” 墨桓沉着脸:“今日我一定要出去,给老子滚开!”他直接动了手。 牧浮不会武功,自然是拦不住他,但是徐年也安排了守卫以及青龙卫中的青曲在这,只要墨桓一动手,他们就会出来制止他,可今日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来,所以直接就让墨桓跑出来了。 这边牢房里一片寂静,没有一个人说话,墨桓穿上守卫的衣服混入了大牢中。 他四处寻找,想要找到姬荃,当他路过一处时,忍不住捂住了鼻子,好臭啊,这地方味道怎么那么大。 墨桓想要快步走过去的时候,里面却有人突然说话,那人的声音嘶哑沧桑,有如八十岁的老人。 “墨桓吗。” 墨桓停住了脚步,这牢内竟还有人认得出我,还是在他乔装后,他诧异的问:“你是谁?” 这声音绝对不可能是姬荃,所以只可能是以前认识自己的故人,而且这个故人十分熟悉自己,才能在这般情况下认出来他。 那人在黑暗里说话,仿佛生于黑暗:“你过来就知道了。” 墨桓有些犹豫,这个时候他就应该不理会他说的话,直接跑去找姬荃,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想知道答案。 他走近牢房口,此时的他闻到的臭味更深了,里面的人应该被关了许久了,久到吃喝拉撒都在这个牢房中,才会在日积月累中散发着难闻的气息。 那人隐在阴影处,披头散发,背对着他,墨桓看不清他的脸,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认识我。” 那人阴郁的笑出了声,这笑声尖锐刺耳,平白无故的给这添了一些阴森感,“你看看我是谁。” 那人把头转了过来,墨桓见此睁大了眼睛,这人好丑啊!脸上坑坑洼洼的,还都是泥垢,他都要呕出来了。 他低着头自嘲一笑:“忘了,我现在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有谁能认得出我?”他伸展了一下手,打了一个喷嚏。 墨桓这才看到他的手上脚上都被锁上了镣铐,镣铐很新,新到一种仿佛今日才换上去的,这个人对百里王朝做了什么,为什么会落到如此下场。 “你放我出去,我带你去找姬荃。” 墨桓狐疑的看着他,他怎的什么都知道?不是一直被关在这里吗? 那人看他犹豫,又道:“不用怀疑,我被关了……一年?还是两年,外面发生什么事情我不清楚,不过牢里面发生什么我还是知道的,就在昨日,国师大人姬荃和一干人等都被关了进来,罪名是谋害女君。” 墨桓看他神色自若,说出来的话又是事实,可他也是一国之君,不会就这么轻信他人,“你不说说你的身份吗?你又为什么会认识我。” 那人站了起来,慢慢的朝墨桓走过来,脚上的叮叮铃铃作响,他撩起他的头发,侧过脸,露出自己唯一一块有好皮的地方,“现在你可认出了?” 墨桓吸了一口气,还是摇了摇头,“认不出来,你太丑了,我根本不想看你。” 那人:“……”他激动的抓着牢房门口的木栅栏,“我是二皇子百里玄庸!我被徐年关在这,每日每夜都受到了严酷的刑法,你知道每天被割肉的感觉么?我没有一日不想杀了那贱人,要不是这个信念,我就不会活下来了!” 墨桓有些惊讶,传闻二皇子百里玄庸因为在现任女君登基之日陷害女君,至此被打入大牢,永不见天日,许多人都在猜测他已经被女君秘密.处死了,没想到竟还留着他一命,不过,他现在这幅样子跟死了也差不多了。 墨桓淡淡道:“我放你出来,你带我找到他,事成之后,我们谁也不认识谁。”他并不想掺和百里王朝的这些腌臜事。 百里玄庸点头:“钥匙就在守门的侍卫那里,他的腰间挂着的是牢房大门的钥匙,你一定要拿到,可以救姬荃出来,还有他胸间的钥匙,那是解我这镣铐的钥匙!快去,你可以借着这轮班的机会去拿到那些钥匙!” 墨桓记了一下路,便摸到门外,看到巡逻的黑甲卫有三人,守门的有一人,他穿着侍卫服,可以骗过他们,他手上拿着一壶水,道:“大哥,辛苦了,喝点茶。” 那人见他面生,但是又没什么不对的地方,就把墨桓当做想讨好他的小士卒,加上他嘴巴也有些干,就接过他手里的茶杯,仰头喝了起来。 墨桓噙着笑,趁着黑甲卫轮空的空当,一把直接把人打晕了,然后他把人拖到暗处掩人耳目,找到了百里玄庸嘴巴里的这些钥匙,这才拿着钥匙去救人。 墨桓打开牢门,又蹲下去帮他解开镣铐,他看着他双脚被磨得快见到骨头了,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这人倒是铁骨铮铮,跟他师傅有的一比。 百里玄庸低头咳嗽,对自己双手双脚上的被镣铐拷成的痕迹不屑一顾。 “他们在那边,你跟我走。”百里玄庸在前面走的酿跄,墨桓想要去扶他,却被他挥开了手。 他们越走越远,而这边的环境也越来越差,牢房里也没什么人,走在前面的百里瑞鹤终于停住了:“他就在里面。” 墨桓扒拉着牢门,小声喊道:“姬荃,姬荃。”正在闭眼小憩的姬荃猛的睁开了双眼,他起身看到那小崽子对着自己笑,还以为是在做梦。 墨桓用钥匙开着门,“快出来,我来救你了,我们去北坛,没人敢抓你。” 啪嗒,锁开了,墨桓踏进去一把拉住还在那站着的双眸蕴着大大的疑惑的国师大人,“我们快走,趁着他们轮班的空当我们一定能逃出去。” 姬荃感受到了他手心里的温度,才知道这不是在做梦,他想到墨桓为了救自己陷入险境,脸色十分不好:“谁让你来救我的,你现在赶紧给我回去!我的命不需要你来操心。” 墨桓着急道:“你这个时候就别在乎这些了,我打听到女君现在还是昏迷不醒,要是她真的没命了,你觉得你自己能活么?还不如跟着我去北坛,我以前说过的话也算数!” 姬荃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她死了不是更好,我总有办法洗脱罪名,然后顺理成章的登上皇位,我也是皇子,凭什么父皇不认我?让我去做这劳什子的国师?” 墨桓锲而不舍的拉着他的时候:“你听我说,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我们总有机会卷土重来,以前的那么多计谋,那么多的谋划你难道就想让它付诸东流吗?”他想要拉着他往前走,却发现自己根本拉不动他。 姬荃淡漠道:“女君是我杀的又如何……”他的下一句是:不是我杀的又如何,可还没有等他说这句话,就被某人的鼓掌声打断了。 啪啪啪! 墨桓和姬荃大惊,他们齐齐往门口看去,便看到谢长安拍着手走过来。 “好一场苦大情深的大戏,在这牢房里,你们还真是口不择言啊,是不是早就盼着女君殡天,然后……篡位啊。” 谢长安后面还跟着各个朝臣,还有那个被墨桓打晕了的守卫,他们都听到了墨桓与姬荃的对话,以及姬荃说的那句“人是我杀的又如何。” 这就是一场针对他们的局! 墨桓此时也反应过来了,怪不得关他的宫殿里没有守卫,怪不得这些平日里训练有素的士兵被他一敲就晕了,原来是为他引他上钩。 他们又知晓姬荃不会那么快认输,所有会发生的一切都被他们给掌握了,他们是瓮,而他们便成了鳖。 谢长安戏谑道:“北坛之主,你好好呆在殿中便不会有事,可你偏偏要挑战不可能,让人抓了把柄,可怪不得别人。” 他们想的不错,今日的情况的确是他和徐年都料想过得,也算是下下之策,而徐年现在确实还是昏迷不醒,只墨桓经住了诱惑,姬筌暂时就不会有事。 “拿下!”谢长安令下,外面涌入了许多士兵,将他们二人控制起来,旁边忽然跑来一个士兵,对着谢长安耳语道:“将军,二皇子……跑了。” 谢长安脸色微沉,也没有问罪,先把这两人安排入牢,他们走出牢房,在白玉台阶上站着说话。 “各位大人,你们受惊了,现在还有一件大事,需要我们朝臣们注意,逆贼二皇子百里玄庸从牢狱出逃,我们将要尽全力追捕,也希望各位大人府上也出一份力,要是有人故意掩饰,查出来之后你们就要想想自己的项上人头还保不保。”谢长安语气沉肃,完全不像是他以前吊儿郎当的样子,“加上如今女君依旧昏迷不醒,未免王朝动荡,有敌国来犯,请各位守住此消息!” 各位大臣皆点头赞同:“谢将军说的极是。”他们便都相携出去了,留下的是几位保皇党,分别是程澜、姜学、陆知渊、谌乘舟等人。 谢长安客气道:“各位大人都是肱骨大臣,也知道女君现在的真实情况,我们百里王朝是否能够兴盛繁荣就依靠各位大人了。” 程澜爽朗一笑:“谢将军客气了,女君的气量宽广,野心庞大,也有计谋,我等跟着女君是最好的选择,何况女君还给了我一批女子军,一个比一个猛,老夫格外满意。” 陆知渊也就笑笑没有说话,他是一直很欣赏那个孩子的,文也文的,武也武的,如今又能在保住基业的时候还能扩充领土,当真是他们百里王朝的小福星。 谢长安和姜学同行。 姜学瞅了他好多眼,看的谢长安后背发凉,“侯爷,你这般盯着晚辈,晚辈有些惶恐。”这人可是徐年的正宫爷爷,得讨好他才行。 姜学冷哼:“你小子,看着不着调,关键时刻还是有些用处的,不过我跟你讲,你讨好我是没有用的,我的娃儿才回家,不可能那么快被你拐跑。” 谢长安前几天带着上好的白玉汉棋登门,说什么喜爱他的孙女,而且已经有两年了,奈何因为某些杂事这才耽误至今,希望他这边能松松口。 姜学是个臭棋篓子,但人菜吧,瘾又大,所以看到那副白玉汉棋的时候,眼睛都直了,这才让他进了门,没想到人一来就说要嫁给他孙女? 抱歉,老子这不欢迎你。 第二百四十四章:凶多吉少 陈周手上拿着一把蒲扇,扇着炉鼎下的火,煎着药,神情格外认真。 青桂跑过来道:“女君身上的毒已经被它吸出来了,这个东西怎么处理。” 他手心里躺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像蛆虫一样的东西。 陈周眼睛始终没有离开炉鼎,淡淡道:“给活体吃了。” 青桂有些不忍,那个活体已经被他们养了许久了,可如今也确实是用到它的时候了。 陈周虽然没有看他,但他的情绪他还是很快察觉到了:“下次你别在照顾这些活体了。”免得又像现在这般舍不得。 青桂闷闷点头:“好。” 陈周看他情绪还是低落,待他出去之前又道了一句:“你相信我。”我不会把你的兔子毒死的。 青桂笑着点头:“师兄,我最相信你了。”他师兄制的药定能治好活体,更能治好女君!那样他们就能为师弟报仇了。 他想到这里,脸色有些阴沉,即使那个闫如玉已经下了大牢,可是他们寻梅派一日不灭,他们几人就要与他作对到底! 徐年躺在床上,旁边是西澳,现在她的情况已经比先前好了很多,但是小心为上,殿内还是没有放置冰块。 西澳打着扇,顺便为她擦着汗,“姑娘,你快醒过来吧,世子爷说事情都办妥了,你还要我们瞒他多久。” 徐年写了一封密函,就放在她的寝殿,而这封密函明显写的只有他们这些人能看到,而内容大概是隐瞒自己的身体情况,特别是对谢长安。 珠玑拿了一盘栗子糕过来:“先吃点吧,你守了一夜了,别把自己的身子累坏了,女君她心里有数的,何况还有医术高明的陈大夫在呢,你怕什么。” 西澳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姑娘的命也太苦了,以前在徐府天天被人欺负,她只能戴上面具的行事。” “如今,以为她当了女君会好点,可是……好像比以前更差了。” 珠玑呸了三声:“你看你又说这些让人伤心的话,女君的性子你还不清楚,她想做的事情谁也拦不住她,她既是有那个想法,你便让去做又何妨。” 西澳不再说话,她知道姑娘是这样的性子,可是心疼她的人太少了,她想心疼心疼她不行啊。 陈周端着药进来:“现在女君的情况如何?”他把药碗递给西澳。 西澳回话:“青桂大夫用某物帮女君吸了毒液,如今她的情况已经好多了,起码没有抽搐了。” 陈周点头:“那便好,这个药我已经给活体吃了,活体情况很好,你给她喂药,我再看看是否要增减剂量。”毕竟人和活体还是不同的。 药喂完了之后,徐年脸上的青紫色逐渐褪去,然后慢慢变得红润起来。 陈周松了一口气,有用就好,“等会女君就会醒了,再喂她一剂药就好。” 西澳喜极而泣:“多谢陈大夫,多谢陈大夫!”她摸着自家姑娘的脸,“谢谢你,还愿意活着。” 珠玑拉着陈周去外面,对他说:“女君情况好了的事情别跟别人说,不过世子爷可以,要是他来问你,你如实告诉他就行。” 陈周点头表示明白。 将军府。 将军夫人在谢长安的园子中来回踱步,眸子里含着担忧之色,直到看到谢长安回来了她才彻底放下心来。 将军夫人抓着谢长安的袖子,紧张道:“怎么样了,那群逆贼。” 谢长安安慰道:“母亲,你放心,你儿子出马能有什么事?不过你不是向来都是不乐意管女君的事情吗?怎会主动来问这件事。” 将军夫人沉了脸,不再抓谢长安的袖子,恢复了以往端庄的模样:“不管如何,她是百里王朝的女君,也是我儿的心上人,我这个做母亲的问一句怎么了。” 谢长安勾起嘴角,道:“如此我便放心了,母亲,这几日最好都待在府上,哪里也不要去,知道吗?” 将军夫人疑惑的问:“难不成还会发生什么事情么,你可不要瞒着我,我跟着你父亲也打过不少胜仗,若是有什么用的上我的地方,就尽管跟为娘的说。” 谢长安叹气:“没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只是看你这几日愁容满面的,累得慌,让你多待在府上休息休息,免得等你儿子成婚的时候气色不好,还以为你对这门婚事不乐意呢。” 将军夫人对他这句话虽然有些不信,但是她表面上还是答应了,又叮嘱了他几句才离开。 锦幽悄声道:“爷料想的不错,西域、东桑他们皆有幅度较小的动作,另外济南王百里瑞鹤生擒了西域之主。” 谢长安轻笑:“他自告奋勇前往西域,没想到那人还真被他给抓了。” 前些日子,百里瑞鹤主动请缨前往西域,现在也回来了。 小索很激动:“太好了,五国即将统一!主线任务已经即将完成了!” 百里瑞鹤拿着一壶酒,轻微的抿了一口,淡淡道:“还早呢,还差一个东桑之主,他狡诈多变,与他周旋几次都未果。”他还瞒着谢长安去了东桑,与柴世交了几次手,却没有惊起什么大的动荡。 自百里瑞鹤开始彻底帮助徐年的时候,他就着力利用小索兑换商店里的东西,为徐年开辟疆土,这也是他威胁小索后才知道的事实,他必须完成主线任务,即帮助女君统一五国,才能回到自己的世界重新开始。 小索道:“主人现在太厉害了,这一次生擒西域皇,小索完全没有出力,可是主人却能够办到!主人万岁!”它现在完全成了百里瑞鹤的舔狗。 百里瑞鹤轻哼:“别讨好我,我只不过是想更快回到我那里罢了,走,咱们继续。”他把酒壶放下,留下了满室的庭芳,宁静以致远。 妗子也在赶回京师的路上,他远在京师南方,听到女君病危的消息已经是半月后,他心急如焚,在路上跑死了几匹马都用了整整五天才来到两广之地。 香子两腿间被磨破了,没日没夜的赶路妗子受得了,她受不了,可她还是忍着不说,她不想给他添麻烦,她知道,那个他要去见的人应该就是他喜欢的女子。 近三个月了,这三个月里,她跟着他走南闯北,创下了不少基业,就差那么一步,他们便可自立为王! 是的,妗子想要成为一国之君,到那时,他便可算是掳也要把徐年掳到自己身边!可是,得知她病重的消息后,妗子再也坐不住了,就直接把这些努力付诸东流,可她却不敢有丝毫怨言,但她依旧对于那个神秘的女子充满了嫉妒之情。 妗子飞身上马,还差一点点,他们就能到京师了,“上路!” 香子摸着自己伤处,脸色逐渐苍白,可她还是磕磕绊绊的起了身,上了马。 另外的一个兄弟实在不忍,对着准备走的妗子道:“主子,香子这样根本就没有办法赶路。” 妗子淡漠的看了他一眼:“那就让她在后面慢慢跟着,要不就原路返回。”说完竟直接往前走去。 香子握紧了手,随即又松开,我怎么可能不跟上你?我只想跟在你的身后啊。 她冷艳的脸对着那个帮她说话的小兄弟:“别多嘴,我的事不用你管!”她忍着痛夹紧马肚子,飞快的冲了出去,慢慢的跟上了妗子,“主子,我可以的。” 妗子神色不变,依旧是冷冷的,“嗯,那便快点,再快点。”以免她不见了。 入夜渐微凉。 珠玑守在徐年床边,太晚了,她终于抵不过睡意,朦朦胧胧睡了过去。 外面的风很大,把窗户都吹开了,珠玑被冷醒了,起身,去关窗户,回来时却应着烛光看到徐年双颊绯红,嘴巴里不知在说着什么,极像是梦魇之态。 珠玑喊来小宫女过来点灯,仔仔细细看了徐年的状况,发现有愈演愈烈之势,“女君发高热,快去太医署叫盛太医和陈大夫他们!” 他们以往都是住在煌曦殿的偏殿耳房内,可今日女君情况好了些,他们这才搬到了太医署去住。 小宫女跌跌撞撞的跑出去:“女君发高热,快点着灯,跟我去太医署喊大人。”一时间煌曦殿的人全部都醒了,无论是轮值的还是不轮值的。 西澳衣服都来不及穿就直接跑了过来,她一直不放心徐年,不肯去睡觉,但是方才被珠玑逼着去睡了,本想着自己睡不着再过来,没曾想一下子就睡着了,也许是她这几日实在是太累了。 “怎么了,姑娘怎么了。” 珠玑用入过温水的帕子仔细的擦着徐年的脸,“发高热了,人都烧糊涂了,一直在说梦话,要不是那阵风把我惊醒,我都不知道女君会这么难受。”她十分愧疚。 西澳安慰道:“谢天谢地你醒过来了,这几日你比我更累,打个瞌睡在所难免,你别放在心上,大夫来了就好了。” 太医署的大门被敲得震天响,门内的小太监猛的惊醒,连忙打开了门,正想发火,看到是煌曦殿的人,立马就温和了语气:“姑娘,怎么了?” 小宫女着急道:“快,女君发高热!快叫盛太医和陈大夫他们!” 小太监大惊,这事情可耽误不得,他跑的飞快,头上的帽子都掉了也来不及捡。 盛太医他们也是从睡梦中被惊醒,听到这个消息,随意披了一件袍子,拿上家伙什就往煌曦殿跑去。 盛太医道:“怎么会发高热呢?” 陈周回道:“也许是并发症?以往女君是不是有过病史?” 盛太医回想一下道:“对,她生下来便体弱多病,在十四岁的时候曾多次吐血,我去为她诊治的时候人已经快没了,要不是有牵丝,救了她的命……” 陈周皱眉:“你怎会认为牵丝会救人性命!它只能延续生命,而不能救人性命,我一直以为女君身上的牵丝是强健她的身体而用,没曾想还有这一层渊源!” 青桂看他们跑着步子还不忘讨论,有些无奈,“我们快些去看看情况,有什么话到那时再说也不迟。” 他们便不再说话,来到内殿中,发现那个小宫女所言不虚,女君不仅发了高热,甚至还有梦魇之症! 盛太医叫他们准备烈酒、热水、艾香。 陈周则沉着眸子把脉:“女君脉象紊乱,且肝火极旺,双眸发白,呈现濒死状态。” 濒死!珠玑和西澳都捂住了嘴巴,怎么会呈现濒死状态!她们都红了眼睛,这一幕特别像女君以前还是作徐府二姑娘的那副样子。 青桂道:“我先掐了她的人中,可没有丝毫用处,现在最好让她醒过来!”他对着珠玑和西澳,“你们两个了解女君,她最在意什么,一定要唤醒她,否则凶多吉少。” 珠玑和西澳站在床前,讲着以前的趣事,可是她还是没有丝毫反应。 第二百四十五章:女君薨 珠玑出去了一会,吩咐他们封锁消息,世子爷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这也是女君所希望的,即使她心中再不忍,也要这样做。 一时间,只有煌曦殿灯火通明。 而太后的头风也犯了…… 锦幽敲响了谢长安的房门:“爷,京师城外有情况!”世子爷每次都料事如神,说有敌来袭就一定有敌来袭。 谢长安刚好穿上铠甲:“将士们吃饱喝足了么?我们马上就要奔赴战场了!” 锦幽如一个真正的士兵般道:“将士们已在城门口集结,就等着将军一声令下。” 谢长安手里拿着一柄软剑,道:“走。” “且慢。” 谢长安回头,便看到百里瑞鹤从另一边去墙头上落下:“我送你一份大礼,你一定会喜欢。” 谢长安目光灼灼的看着他:“那我很期待。”他看到百里瑞鹤不知从何处搬出三个大箱子,落在地上,声音很大,闷闷的沉沉的,可听得出这东西的分量。 百里瑞鹤笑道:“这里面可是大宝贝,你们人手一把,足够了,还有这一箱子,全是点火就炸的火药,一定要小心。” 谢长安有些惊讶:“你怎会给我?”这些东西一定是他花了很多心思才得到的东西吧。 百里瑞鹤道:“不够我那还有,这些先给将士们练练手,这个才是我给你的。”他扔了一把黑色的东西给他。 那黑色的东西明显就是现代才有的枪,这还是百里瑞鹤用了好多积分才兑换的。 谢长安接过,道:“这是何物?” 百里瑞鹤轻笑:“我教你。”他从怀里又掏出一把出来,和他的差不多,但也有不同的地方,“先扣动这里,再对准敌人,然后……” 啪啪啪,远处的三个成年男人才能环抱住的树木顿时倒下,而它的树中央还有一个小孔,俨然就是这个东西里面的东西。 锦幽睁大了嘴巴,这东西威力这么大?而且速度特别快,若是方才他对准了自家爷,爷可能都不会站在这里了,谁拥有了这个简直是无敌的存在。 将军夫人也被惊醒。 “快,扶我去长安那里。” “是,夫人。” 谢长安也很是惊讶,但自己也试了试,砰,又是一枪,另外一棵树也轰然倒地。 百里瑞鹤噙着笑:“你学会了,这东西杀伤力极强,不到迫不得已别用,对了,这东西叫做手枪。” 谢长安将手枪揣到怀里:“谢了。” 男儿之间的言谢一个对视就足以。 将军夫人看到院外的两棵树呈诡异状态躺在那里,眼皮都跳的慌:“谢长安!谢长安!” 百里瑞鹤看了谢长安一眼,又笑了笑,飞身而走。 谢长安看着他们把东西搬走才放下心来,将军夫人看他穿戴整齐,铠甲上身的他,让将军夫人的心思有些漂浮,他这样子,和他父亲好像,都是那么英俊潇洒。 “母亲,怎的不多睡会。” 将军夫人眼角有些湿润,她擦了擦道:“我不管你要作甚,你给我好好回来,安全回来,一根汗毛都不准少。” 谢长安失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定会使自己一根汗毛也不少。”以前他若是有八分的信心,现在他就有十分的信心,胸间放着的东西还热乎着呢。 将军夫人点头:“那你去吧。”她知道自己儿子也许要去做一件大事,她这个做娘的也只能全力支持。 谢长安以为她理解了自己,直接错过了她眼里的决绝。 柴世在帐篷内排兵列阵,染剑道:“京师城门紧闭,我们需要攻掉城门才行。” 他们知晓百里王朝女君病重,王朝岌岌可危,原太子殿下如今碌碌无为,三皇子百里瑞鹤则被他打的落荒而逃,柴世顿时有了攻打百里王朝的信心,便一路潜伏直攻大本营——京师。 染剑蹙眉道:“他们王朝失了一个谢启明,又来了一个谢长安,那人我们与他交过手,打人没有丝毫章法,又颇为没脸没皮,我们对上他怕有些难办。” 柴世道:“我为他准备了万蛊之王,希望他回想起他心爱的人的血液里还有我东桑之地牵丝的存在。” 染剑便不再担心,有这些蛊虫在,应该没什么问题了,老东桑之主应该也会为君上感到骄傲吧。 “报,敌方似乎察觉到了我们的埋伏,敌方将领身穿铠甲已经来了。” 柴世抿了一口茶:“那我们便开始吧。”待放下茶水的那一刻,杀机尽显。 谢长安对程澜道:“程将军,我们在这之后,可要好好喝一杯才是。” 程澜爽朗一笑:“不愧是他的儿子,以前我和他并肩作战的时候,他也说过同样的话。” 谢长安也随之大笑:“那还真是巧了,将军,这东西给你。” 他扔了一把火铳给他。 程澜也不矫情,直接接过了。 柴世背着手看着攻城的士兵,他们架着云梯想要上城门,却被城门上的士兵用石头给砸了下来。 战场刀剑无眼,大战一触即发。 他们直接攻打京师,是全朝人民都想不到的事情,官员们收到消息,连忙聚集民众,开始疏散人群。 文臣们涌入皇宫,却被黑甲卫拦住了,“此时宫门下钥,各位等明日……” 其中几个道:“敌军都打到京师城门了,女君呢?莫非还是昏迷不醒!” “我们需要女君来主持大事!” 黑甲卫互相对视,有的连忙跑到内宫一路回话,“姑娘,敌军来犯,谢将军和程将军已经奔赴战场。” 珠玑沉沉点头:“你快回去,就说一切以以安成王和济南王为首,若是女君……薨,则安成王继位,这是女君拟的圣旨,给他们看,但要警告他们,别去影响战场上的人!” 黑甲卫感受到珠玑身上传来的悲哀之感,压的他都喘不过气来,“是!” 他小跑着来到宫门口,挺直背道:“女君圣旨到!” 各位朝臣皆跪:“臣等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本君知晓自己的身体情况,可能命不久矣,特写这一封诏书,稳定朝纲,若是本君依旧昏迷不醒,你们则要以安成王和济南王为首,听取他们的命令,若是本君薨,则酌请安成王继位,钦此。” 朝臣眼睛都有些红,女君竟早早拟了旨意,“臣等接旨。” 远在山间的百里金明心中一痛,脚下的步子也乱了起来。 “爹爹,怎么了?” “团子,咱们快回去。” 徐信正在处理公务,徐轻箐却跑了过来,道:“京师乱了,东桑国派人攻打京师,宫内却始终没有消息,姐姐可能还是昏迷不醒。” 三月前,也是徐年离开皇宫去往郴州的时候,他们徐家从京师搬了出来,来到了徐信所前往的任地,说是徐府全家,其实他们散的也散完了,那些个姨娘们拿了自己的月例银子也走了,只剩下几个有子女的姨娘,他们靠着以前做商贾时赚的钱作为日常开销,如今就只有徐信一人拿着朝廷的月例银子。 徐轻箐没有过过这般贫苦的生活,但是也逐渐磨练了出来,她有哥哥爱护她,很好,还是陈氏生的那个女娃,徐阙也很得她的意。 徐信手上的狼毫笔突然断了,他的心有些慌乱:“我去京师看看。” 徐轻箐拦住他:“哥哥,京师现在那么乱,你去那里干什么?要是姐姐真的死了,你去那又有什么用,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 徐信叹气:“箐箐,你若是不担心,就不会跑过来特意跟我说了。” 徐轻箐眼神有些闪躲:“我没有,她毕竟是在我们徐府长大的,叫了她十几年的二姐姐,我……我只不过是不忍心。” 徐信笑道:“好,箐箐连踩死一只蚂蚁都不忍心,更遑论自己的二姐姐有难呢,箐箐,你听我说,我乔装混入京师,然后去皇宫看你二姐姐,你乖乖呆在这里,哪里也不准去,听到没有。” 徐轻箐点头:“那哥哥万事小心。” 徐年的情况没有丝毫好转。 她梦到自己来到了一个奇怪的世界,她依旧是穿着红裙,但没有穿鞋子,也没有脚着地,反而是漂浮在半空中,看着这些人走来走去。 这里的女子穿着大胆,男子的头发剪的也很短,这里还有各种各样奇怪的盒子在动,说着她勉强能听懂的话。 徐年已经不记得自己飘了多久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活着,明明她只是摸了一个蜘蛛,然后就变成了这样。 不,还有,她感觉自己越来越力不从心了,每每到了半夜,她总会剧烈的咳嗽,然后到了前些日子竟然直接咳出血来,她便知道牵丝没有完全救她的性命,而是让她延续了性命。 她秘密着手写了一份诏书,一份传位诏书,也写了很多的信,全部是告诫珠玑她们拦着消息,不要让谢长安知道的消息,现在倒是派上用场了。 “妈妈,那里有一个姐姐飘在天上啊,那个姐姐好漂亮,比演戏的小姐姐们都漂亮。”一个小孩子指着徐年,并与徐年对视。 徐年有些兴奋,终于有人看得见自己了吗?她飘下去,想要去触碰这个小男孩的脸,却发现直接穿了过去,她什么也没有碰到。 小男孩很高兴:“妈妈,漂亮姐姐飘过来了!她真的好好看,我要娶她当媳妇。”他手舞足蹈的很高兴。 小男孩的妈妈有些无奈,蹲在地上道:“乖孩子,妈妈带你去吃肯德基好不好,别开这种玩笑了。” 小男孩委屈道:“没有开玩笑,要不妈妈直接点饿了么,好不好,我想跟着这位漂亮姐姐。” 饿了么? 徐年身子一僵,这个词语她好像在百里瑞鹤的嘴巴里听到过,那个时候他刚回来,然后神经兮兮的说了好多她听不懂的词汇,就是这个饿了么。 怪不得他越来越不像他自己了,原来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她都能来到这个世界,那这个世界的人肯定能来到他们的世界吧? “妈妈给你在买一个葫芦娃的周边?你不是最喜欢看葫芦娃吗?“” 小男孩被吸引了过去,拉着他母亲的手蹦蹦跳跳的走了,嘴巴里还唱着:“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七个瓜……” 最后,他还回头看了她一眼,徐年看懂了他的唇语:“漂亮姐姐,我们以后再见。”他笑起来的样子特别像谢长安,桃花眼眯眯的,那么可爱。 珠玑道:“快看女君的眼角!” 他们围过来,看到徐年留下了一滴眼泪,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陈周探了探她的脉搏,悲痛道:“女君薨了。”珠玑和西澳僵在了原地,刚刚陈大夫是说什么?女君薨了?!怎么可能! 第二百四十六章:自信到了狂妄 珠玑和西澳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盛太医上前再次确认并再次宣布女君的死讯,她们才彻底相信了这个事实。 殿内哭声震震。 西澳委屈的趴在徐年的身上,哭喊道:“姑娘!明明前几天还好好的,明明你还在问西澳以后要不要出宫,要不要嫁人,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西澳还什么都没有说呢,姑娘!” 珠玑眼泪也掉个不停,但听到西澳说的那句话,立马抓住她的手问:“西澳,你跟我再说一遍,姑娘问你什么了?” 西澳抽泣着,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委屈:“姑娘问我要不要出宫,她说要给我找一个富贵,家室不复杂的人家,然后十里红妆的把我嫁出去,我说不要,我要一直待在姑娘身边。” 珠玑愣愣的看着闭着眼睛呼吸已经没有了的徐年:“原来你早就知道自己会这样是吗?怪不得你也问我这些问题,怪不得你叫我把沉壁放出去和彩袖作伴,怪不得写了那么诏书!” 她锤着徐年躺着的床,神情激动。 “原来全是你预料到了的!你凭什么这么悄无声息的死去?你以为自己这样行事就很得体吗?你以为你这样别人就不会难过吗!你以为我们……” 陈周拉着珠玑:“姑娘,女君肯定有什么要让我们做的,如今我们得想好对策,帮助女君完成她最后的心愿才是。” 珠玑愣了愣,慢慢的止住了哭泣,“对,各位,此事……继续隐瞒,等世子爷归来!” 盛太医沉沉叹了一口气:“世子爷若是知道是我们一直瞒着他的话,他可能会更痛苦。” 珠玑又道:“不行,绝对不能让他知道!会影响他的判断与发挥。” 西澳摸着徐年的脸:“这是姑娘的心愿,你们一定要瞒着,瞒住他们,不管是为了姑娘,还是为了世子爷,亦或是为了百里王朝。” 他们知道劝不了这两个姑娘,只好应着了,他们往太医署走去,只留下青桂在这察视。 在路上,陈周问盛太医:“在这之前,大人可曾看出过一点端倪?” 盛太医知道他在问什么,摇摇头道:“不,我并不清楚,我一直以为女君身体强盛,谁曾想她瞒过了所有人。” 陈周陷入了沉默,明明前些日子他们还一起吃饭,一起谈笑风生,如此鲜活的生命直接消失在自己面前,他的心中升起了深深的无力之感。 盛太医感受到了他的情绪,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你医术精湛,甚至于我都比不上你,你以后定前途无量。” 陈周苦涩一笑,真的会是这样吗? 女君没了命,负责医治女君的就只有他们三人,若是新君责难,他们活不活得过今夜都难说,更谈何为师弟报仇。 盛太医不知道这个小少年肩上背负着什么,他只知道,阎王爷要收谁的命,他是拦不住的。 更何况,他见过太多人在自己面前死去了,所以这件事真对他没什么影响,但是唯一值得担心的就是世子爷他了,唉,相爱却不能相守,真是过于痛苦了。 他们两个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的大缸后面躲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 翡银殿。 “他们当真是这样说的?”勤慧太妃畅快大笑,“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萃雅又道:“话虽如此,可太妃别忘了,那人可是写了一份传位诏书,朝臣皆知,就算她真的死了,那位子也轮不上我们。” 勤慧太妃轻蔑一笑:“真的都能变成假的,不就是一份圣旨?你快去……”她跟萃雅耳语,萃雅眼前一亮:“太妃圣明。” 几个小宫女围在一起。 “这几日太后身子都不太爽利,太医来看了也没什么好转,又没有一个子弟来看望太后,太后心都寒了。” “先帝爷子嗣本就单薄,几位公主丢的丢了,嫁的嫁人,夺位时那位被打入大牢,安成王又退出朝堂,隐居山林,济南王一向和太后不亲厚,女君又重病,哪里来的子弟来侍候太后?” “话虽如此,可宗族子弟也有那么多,难不成他们都不知道太后的身子骨?” “你说对了,太后好像一直没让人把她的身体状况说出去。” “你说她图啥呢?” 宫内出来了一个穿着雍容的姑姑,她是太后身边的半夏,从小就跟着太后,地位可见一斑。 “你们一大早嚼什么舌根子,不去做自己的差事,是觉得差事少了?” 她们低着头告罪:“姑姑教训的是。”说完这句话以后立马就散了。 半夏望着远方阴阴沉沉的天空,紧了紧袍子。 入秋了,安成王什么时候也回来看看,太后最近念叨的厉害,她已经修书一封送到那边去了,何时是归期她也不知道。 京师城门外。 百里金明左手抱着一个奶娃娃,右手牵着自己的女人,他们远远的就看到了京师城门,他回头叮嘱道:“我们是来投奔亲戚的,千万别说漏了嘴。” 安成王妃笑道:“你安心,我不会拖后腿。”百里金明道:“不是怕你拖后腿,是怕你有危险。” 团子道:“爹爹,娘亲知道了。”百里金明揉了揉他的脸:“马上就能见到姐姐了,开心么?”团子点头:“嗯,开心。” 他们往城门走去,却发现了外面死了不少的人,死相惨状,好像是被什么爆炸性的物质炸成了几瓣。 巡逻的将士注意到了他们三人,“何人,军防重地,闲人退避,京师城门已关,无人能进。” 百里金明客气道:“我们家乡闹了水灾,我们一家人千里迢迢来到京师就是来投奔亲戚,希望能吃上一碗饱饭。” 他们狐疑道:“谁不知道敌国来犯京师,正常人都绕着京师走,你们实在可疑,跟我走,去见我们大将军!” 百里金明点头:“劳烦将士了。” 京师城门大开,百里金明松了一口气,终于进来了,他们看到城内萧条的场景,内心有些苦涩,他们走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繁荣昌盛的景象。 “将军,这三人十分可疑,好似敌国间谍,请将军下令,如何处理。”将士行礼道。 谢长安干了一碗酒,他们打了胜仗,正在宴饮,他眯着眼睛看着门外的三人,瞳孔微缩,猛的站了起来,大步垮到他们面前,行礼道:“臣参见安成王、安成王妃还有小郡王。” 各位将士大惊,特别是那位领他们前来的将士,“臣等参见臣安成王、安成王妃、小郡王。” 百里金明摆手:“免礼,长安,女君怎么样了,她在宫内可安全?还有太后,听说她的身体也不太好。” 谢长安交待将士们将安成王母子安顿下来,又迎着百里金明坐下坐下,道:“回安成王,女君得神医救治,病情平稳,但依旧昏迷不醒,不过,太后有什么问题臣还真是不太知道,臣最近没有听说太后身子不好啊。” 百里金明摸着胸前还放着的他母皇的亲笔信,不可能,母亲生病,怎么朝内没有一人知道。 “我要入宫。” 谢长安摇头:“不行,宫内已经被黑甲卫防卫的很好,若是有人趁此机会混入其中,那就麻烦了。” 百里金明心中焦急,可也只能如此,如今确实是特殊情况,他就算是个王爷也得按规矩来,“如此,那我便再等上些日子。” 小索道:“主人,女主死了,或者说她去了另外一个世界了。” 百里瑞鹤手下的动作慢了几分:“死了?谢长安他们知道了么?” 小索回道:“女主不会让男主知道这件事的。” 百里瑞鹤吹了吹手里的枪:“那当然,五国还没有统一呢,就算是编剧也不愿意让女君的死影响到一个还要上阵杀敌的将军吧。” 小索沉默,他似乎知道了许多东西,可是这些东西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他。 百里瑞鹤前往谢长安所在的帐篷:“好了,别伤心了,我还想着回去呢,东桑这一次败了,难免会窝一阵,这个时候把他们一举歼灭才是真。” 他看到百里金明在这也不觉的惊讶:“大哥。”百里金明点头:“你也回来了?” 百里瑞鹤道:“当然,国家为难,身为王爷能不回来么?谢将军,这个是新的,你应该喜欢。”他把手枪递给了谢长安。 百里金明眸色深沉,这个东西就是他们用的杀伤性武器吧。 谢长安试了试手感,惊讶道:“比你之前给我的更好,我很喜欢,谢啦。” 百里瑞鹤轻笑:“我打算去东桑主营,把东桑之主柴世杀了。” 百里金明皱眉:“五国一向和平相处,最近各个国家为何如此动荡不安。” 谢长安拿出一份他们五国都在的地图,指着西域:“五国的和平仅仅是表面上的和平,自四国朝拜我朝之后,他们便开始谋划,最开始是西域,这件事济南王有发言权。” 百里瑞鹤挠挠头,我能说那个人不是老子吗? 谢长安也没多说其他的话,继续道:“然后是北坛之主墨桓偷偷潜入王朝,并和国师大人联合,妄想杀害女君,褫夺皇位,再者就是南泰之主联合江湖门派寻梅派、鬼煞派也对百里王朝有所求,最后就是他们。” 谢长安最后指着东桑:“他们直接把野心搬到明面上来,让人不得不防,所以才会有了这一场大战,他们不仁,便不要怪我们不义。” 百里金明渐渐明白了他们想要干什么:“你们想要征讨其他四国,使五国得到统一?要是其他四国联合起来,共同攻打我们百里王朝,到那时又该怎么办?” 谢长安勾唇轻笑:“到那时,便给他们致命一击!所有人一起来更好,我们也不用想某些计谋了。” 百里瑞鹤勾着谢长安的肩膀:“好兄弟,我也正有此意。” 他们相视一笑 百里金明吃惊于谢长安的自信与狂妄,更对百里瑞鹤的改变感到惊讶,什么时候他已经看不懂他们了。 “无论你们要做什么,女君他们的安危最重要!我也想加入你们,与你们并肩作战。”百里金明坚定道。 门外来了一群文臣,他们道:“不行!臣等听闻安成王归来,特意为你带来了好消息。” 百里金明诧异,什么好消息? “女君有旨……”他们将徐年拟的圣旨在他们面前又读了一遍,不知为何,他们心里都有了一丝不妙的感觉。 谢长安更是心都有些痉挛,他正要说什么,百里瑞鹤就拉着他出去,道:“宫内来了消息,说女君情况很好,不用担心,这些都只是障眼法,你可不能被影响到。”百里瑞鹤眸色深沉,原谅我骗你,只有这样你才能安心做这些事情,而我……才能回去。 谢长安沉眸:“确实是如此,我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掉链子,再等等,这边的事情完成后,她定会高兴!” 她还答应了我们会成婚呢。 第二百四十七章:禾安 那日她很美,美到一种极致。 她甚至还对自己说:“等这些事情都完了以后,我便应你的话,让你入宫,当娘娘。” 我以为是她开玩笑,可看她那么认真,我也信了,她真的接受自己了。 谢长安笑得痴迷,百里瑞鹤心下不忍,他知道他现在在想些什么,可还是对不起,我只能骗你。 锦顺二年秋。 东桑之主柴世、西域皇皆被百里王朝济南王百里瑞鹤生擒,而潜入京师的南泰之主极其哥哥顾钧瓷、顾均宸也被黑甲卫活捉,北坛之主墨桓被软禁于京师大牢,一时间四国都没了自己的君王。 四国的群臣大怒,斥责百里王朝这般如强盗般的的行为。 他们报团联合,集结四国之力,共同攻打百里王朝,这是史上最大的一场战争,被后人称为——泗泾之战。 四国兵力无穷尽,加起来有整整百万,百里王朝则只拿的出四十万的兵力。 一时间四国士兵雄心暴涨,百里王朝军队,抵挡不极,节节败退,直被四国打到了家门口,即京师城。 这一仗就打了整整一年。 锦顺三年冬天。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们应当立马攻破京师城门!” “不急,恐有埋伏,这谢长安阴险狡诈,我怕他是故意让我们攻城,又像上次东桑攻打京师城一样大败。” “将军,此时我们有四国的兵力,你还在怕什么?要是将士们懈怠了,他们手里又有火药,我们可就……” 男人冷眸盯着他:“我需要你来提醒?给我滚出去!” 副官屁滚尿流跑了出去,呜呜,将军大人的眼神好可怕。 要是百里瑞鹤他们在这,他们都会认出这个男人,他就是出逃成功一直没有被谢长安抓回来的二皇子百里玄庸。 谢长安分发着下一批热.兵器:“你们是我百里王朝最精锐的一支部队,有你们在,我们百里王朝就不可能败!” 士兵们手拿火铳道:“是!是!是!” 百里金明也是一身铠甲,他淡淡道:“你要我们保存实力,与他们一起行着拉锯战,现在可到了反击的时候?” 没错,百里王朝是故意让他们四国士兵齐齐来到京师城外的,这样才能真正做到一击就破。 谢长安点头:“我已命人在他们驻扎地的周围埋上了火药,只要一个炸弹,砰,他们全都会没命。” 百里金明吸了一口气:“这场仗打得真久,你难道就不想入宫看看吗?” 这是他向谢长安提的第三百二十六次,谢长安摇头:“此事不结,我无颜面去见她。”他攥紧了手,他心里有一个想法,可是他一直都压着,不敢去想,他害怕这真的成了事实。 按照徐年的性子,若是她醒了,她定会穿上红裙奔赴战场,亲手打下属于她的疆土,可是她没有,她……还没有醒。 宫内的消息不断,一直都是一样的消息,女君情况很好,只是出于休眠之中。 百里金明看着他神情落寞,叹气,最终什么也没有说,离开了这里。 宫内。 盛太医秘密遣人造了一座冰棺,将徐年的尸体放入其中,一年了,徐年的尸身依旧保持最原本的样子不变。 珠玑和西澳在把她放入棺材内之前,为她穿上了红衣,戴上了金冠,完全是凤冠霞帔的模样。 珠玑眼睛很是干涩,这一年她们煌曦殿的人是整个皇宫最惹人关注的,除此之外就是太后所在的宫殿。 “姑娘,他们那边只差最后一步了,珠玑好希望你能醒过来,看看世子爷的英勇,我们真的很好努力,沈少卿稳着文臣,世子爷稳着武臣,而我们稳着皇宫,所有的一切都和以前没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就是没了姑娘。” 外面传来脚步声,珠玑擦干了眼泪,淡淡的看着来人。 当年的男孩已长成了翩翩少年的模样,他穿着红色的衣服,带着金色的头冠,完全和徐年的穿着配套着来。 “公子。”珠玑行礼。 妗子淡漠点头:“你先下去吧。” 珠玑抿嘴道:“是。” 妗没有子告诉任何人,直接偷偷来到皇宫内,才知道他的姐姐已经殁了。 他看着冰棺内宛如还活着的她,眼神极尽痴迷,“姐姐,今日我做了桂花糕,还有你最喜欢的栗子糕,都在这了,让妗子喂你好不好。” 冰棺内的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姐姐,你放心,谁也不知道你偷偷吃了那么多油腻的糕点,以往,你总是偷偷的吃,可是每次都被我当场抓到。” 妗子忽的笑了,他现在都能想象到她那副被抓包以后尴尬的模样。 她以往身子骨不好,太医总要她少吃油腻甜辣的东西,可她偏不这样做,总是偷偷的吃。 妗子隔着冰棺摸着徐年的脸:“谢长安他们还不知道你已经死了,你说,我要不要把你带走,然后说你想和我浪迹天涯,做一个逍遥皇帝。” 香子在门外有些犹豫,她收到外面的消息,说大战就要开始了,宫内一定要加强防卫之事。 妗子道:“说。” 香子敛下了眸子,主子总是过于小心,不管是谁,怎样藏着他都找得到。 “大战即将开始,宫内一切小心。” “嗯。” 香子踌躇了片刻还是道:“主子,属下认为你的那个想法并不可取……” 她还没讲完理由,就被妗子掐住了脖子:“我警告你,别对我做的事情指手画脚!” 香子看到他了眼眸里的冷意,冻得她心底发寒:“是。”妗子松开了手,她一言不发的离开了这里。 入夜。 锦幽奉命点燃爆竹,爆竹既是反击的信号,时辰已到,他猛的拉了一下导火索,爆竹冲天而上,掩藏在四国军队驻扎之地的士兵冲出,引爆了火药,几处嘭嘭声敌军帐篷皆被掀起。 帐篷内的将领都被炸的无了全尸。 这里已然成了一片炼狱,全是亡魂在哭泣,战场之上不是你杀我,便是我杀你,那还是我杀了你吧。 百里玄庸也难逃此难,只是他还好些,只被炸掉了一条手臂,原因是他拿旁边的副官挡住了火药炸裂而出的伤害。 他抱着断臂,踉踉跄跄的跑出来,看着谢长安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百里玄庸咬牙道:“卑鄙!” 谢长安饶有兴味的看着他:“原来四国突然出现的神秘将领就是我朝出逃的要犯啊。”他淡淡的语气激怒了百里玄庸。 百里玄庸道:“你是如何搞到那么多的火药的!”所有人都死了,四国军队啊,那么多人,一夜之间全没了?他早知道一鼓作气直接攻打上去的! “为什么前面与我们作战的时候不用火药,为什么到了现在才用,为什么!” 谢长安戏谑道:“因为守株待兔啊,你们一开始四国军队军心涣散,互不团结,就连上战场也是分成一批一批的,就算我在那时用了火药杀了他们根本无济于事,因为还会有下一批,可现在不一样,你们已经并肩作战一年了,团结友爱,且信心满满,若是此时钻你们的空隙,再好不过,所以你明白了吗?” 百里玄庸跪在了地上,这一辈子他都斗不过他们了,“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父皇最不喜欢我了。”因为我傻。 还没等百里金明上前阻止,谢长安就跳下了马,抓着他的领子道:“若不是你一直在与我作对,我们又为何要与你作对?百里玄庸,爱都是相互的。” 百里玄庸有些疑惑,是吗?爱都是相互的么,可为什么我那么敬爱父皇,父皇都不喜欢我。 “谢长安,我和你讲,我在出宫前就已经得到了一个消息,那就是女君薨了,她已经死了!” 谢长安沉眸:“我不信,你再说一遍。”他抓住百里玄庸的领子。“你给老子再说一遍?” 百里玄庸疯狂的笑,他死之前还能看到他这么癫狂也值得了。 “你没听错,徐年死了!她早就死了!” 谢长安心中一痛,眼睛里留下血泪来,天空中洋洋洒洒下起了大雪,落在他的蓝色大袍上。他跌跌撞撞的回头骑上高头大马,往皇宫方向奔去。 将士们皆回头看着自己的将军,像疯了一般的哭着离去了,那可是他们心里的战神啊。 所有人都是这样猜测的,可是所有人都不敢在他面前说,直到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被剖在了明面上讲,谢长安的心也彻底信了。 百里玄庸悲哀的看了一眼百里金明,拿出一把匕首,戳.入自己的胸间,竟是自尽而亡。 百里金明将他还睁着的眼睛合上:“父皇其实也喜欢你,你只是要的东西太多了,要说父皇不喜欢谁,那应该是我吧?他只爱妹妹。” 锦顺三年冬天,谢长安领着四十万大军攻打四国军队,不费一兵一卒,直接使四国军队灭亡,实乃奇闻,至此,五国变成了一国,百里王朝成了百里大王朝。 而百里王朝恢复了往日的繁盛,所有人都在暗地里钦佩谢大将军,都说虎父无犬子,而谢长安却疯了,疯的彻底。 锦顺五年春,皇宫重新展开了紧闭长达一年之久的大门,而接着放出来的就是女君和太后薨逝的消息。 宫内直直响了一天的钟鸣,一声比一声的悲痛,而逝去的女君和疯了的谢大将军也成了锦顺五年最让人遗憾的事情,京师中有许多人都在磕他们两个的cp,皆是因为一说书先生讲的故事,从小到大的故事。 这一个春天没有一个暖阳,就连花也没有开放,直到新帝百里金明登基,这一切才慢慢的回到了正轨。 如今锦顺年代已去,百里王朝迎来了新的纪年,禾安纪年。 大结局 禾安一年。 江湖门派寻梅派鬼煞派被两名男子灭了门,掀起了不小的风浪,而青衣剑客也慢慢的从江湖中彻底消失,而宫内的勤慧太妃也被秘密.处死,谁也不知道原因,其忠诚的宫女也随之而亡。 妗子看着谢长安趴在徐年的冰棺上一动也不动,有些无奈:“小长安,快起来去吃饭,不然姐姐可不高兴了。” 谢长安不肯起来:“不要,我不要。” 如今谢长安的智力犹如三岁孩童,将军夫人听此噩耗之后,竟一病不起,几月之后也撒手人寰。 所以谢长安一直住在了皇宫,和徐年永远的在一起了。 妗子默然,他有的时候还真的很羡慕他,至少不用忍受这般非人的痛苦,疯了好啊,疯了好,哈哈哈哈哈哈。 妗子仰天长笑,笑着笑着眼角的泪又出来了,而谢长安也不闹了,拉着妗子的袖子:“哥哥,我要吃栗子糕。” 妗子摸着他的脸:“好,吃栗子糕。” 晋安今日带了一壶酒来,就放在煌曦殿的大院中央的石凳上,他看着谢长安被妗子牵了出来,心里很不是滋味。 “来喝点酒?” 妗子面无表情道:“有小孩子在,你还喝酒?自己偷着喝去吧。”他早已习惯他的来无影,去无踪了。 晋安皱眉:“他可不是小孩子。” 谢长安有些不满:“我就是小孩子!臭哥哥。”他的桃花眼里满含纯真。 晋安苦涩一笑:“好,你就是小孩子。”怪我没有早点回来,让你一个承受了这般的痛楚,让你变成这般模样。 “喂,你以后打算怎么过?”这句话他是对接妗子说的。 妗子没有回头,手里还是牵着谢长安的手:“以后?现在都不知道怎么过,我又怎会知道以后会怎么过?” “可能就是种种花,养养草,养养人什么的,然后带着她的冰棺走到自己给自己修的坟墓里死去罢了。” 晋安又道:“慢着,我知道一个人,可能会有办法,我们郴州一行中,黄鹤曾为了救回他的小儿子,也为他造了一座冰棺,然后借别人的命续他的命。” 妗子脚步顿了顿:“你以为我没有想到吗?可是我觉得现在很好,没必要改变。” 要是她活了,肯定会和他在一起吧?那样他真的会忍不住杀了这个疯子的。 晋安叹气:“你们就这样互相折磨吧。”他仰着头喝了一壶酒。 妗子勾起嘴角,折磨?这个词不错。 百里金明下朝,直奔煌曦殿而来。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免礼,妗子呢。” “回皇上,正和世子爷在后院吃午膳。” 百里金明忽的停住了脚步,罢了,这个时候他们应该也不喜欢自己打扰吧,“别告诉他们朕来过。” 他转而去了地牢。 国师等人全都被囚禁在这,如今已有了一年半的时光。 “百里金明,谢长安,你们快放本君出去!”顾均宸每日都在呼喊,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回应他。 百里金明一身黄色龙袍,缓缓而来,他的眼神淡淡的,看着他们道:“如今留你们时间够长了,对不对,来人,都杀了。” 他背后出来五个青龙卫,俨然就是青曲等五人,“是。” 牢内惨叫声频频响起,最后到了姬荃和墨桓,他们环抱在一起,被一刀刺穿心脉而亡,死也死在了一起。 所有人都不知道最狠的那个人从来不是百里玄庸,而是百里金明,他表面上退居朝堂,不问朝堂之事,其实暗地里谋划江山,激化了五国间的矛盾,就连那个蜘蛛也是他找来的,没错,徐年是间接死在了他的手里。 可那又怎么样? 父皇啊,你偏心偏的没边了,我才是太子殿下,而且是当了几十年太子殿下,可到了临了,皇位转眼成了妹妹的女儿。 呵呵,百里金明掩住了笑意,不顾袍子上不小心粘上的鲜血,抬步走出了阴暗的大牢,从阴暗走向了光明。 青曲擦了擦脸上的血,五个兄弟都一言不发的回了自己该回的地方,文鹄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她鼻子很是灵敏,一下子就闻到了青曲身上的血腥味。 “去哪里了?” 青曲默默地抱住文鹄的肚子,道:“对不起。”文鹄摸着他的脑袋道:“怎么了,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 青曲闷闷道:“让你担心了。” 文鹄知道他心里有事,问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别让我担心好不好” 青曲抚上文鹄的脸,描绘着她的眉目:“我们青龙卫背叛了女君,害得女君……” 文鹄眨了眨眼睛,有点不明白他的意思:“背叛……女君?” 青曲缓缓道来:“女君中毒一事我们是可以帮她躲过去的,何况还有小青和小银蛇在,它们一直是我们养着的,一只蜘蛛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是百里金明,他……说……” 文鹄沉了脸:“说什么了。” 青曲苦涩一笑:“他说女君不会死,她身上有牵丝,我们不必作出无谓的挣扎,将计就计,这样才能把真正的凶手找出来。” 文鹄锤着他的脑袋:“所以你信了?就当真没有去管过女君!你是青龙卫!你是女君的人,你为什么要听一个王爷的话?”她肚子也忽的有些下坠,仿佛要生了一般,“青曲,我肚子好痛。” 青曲着急道:“怎么了这是,我这就去太医署,你……小清,你来夫人这里看着夫人。” 文鹄的命没有保住,一尸两命。 青曲怨恨自己,整日饮酒度日,最后也醉死在楚河边上。 徐信本想混入宫中,奈何防卫实在过强,他无可奈何,则原道返回,带回了女君薨逝的消息。 徐轻箐很是感慨,那个时候她已变成了待嫁之女,对象是一个老实巴交的读书人。 百里瑞鹤也于禾安一年身亡,死因不详,他带着小索回到了现代,这边属于他的故事结束了,而那边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时不待我,我也不待时,几十年转眼就过去,当年的那个“孩童”还是一个“孩童”,而徐年的尸体还是那个尸体,许多人都已经死了一轮了,也马上要轮到他们了。 徐年睁开了眼睛,这里是哪里?她为什么动不了?她眼睛直溜溜的看着四周,好像是那个百里瑞鹤的时空。 “你看她,醒过来精神那么好,眼睛到处看呢。” “乖宝,看妈妈。” 一个小男孩走了进来,桃花眼,小琼鼻,很是可爱,“林妈妈,这就是你生的小宝宝么?” 林母笑着摸着他的脑袋:“对啊,这是我生的小宝宝,你想不想要抱抱啊。” 小男孩摇头:“我怕把她摔了。” 徐年看着他,眉眼真像他呀。 初见的时候,他也是眨着桃花眼,跟她说了一句:“我都看到了。” 而现在她也想说一句:“是你吗?” 小小的徐年抵不过睡意,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小男孩奶奶道:“她睡着了。”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