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妖行世录》 001章:算命先生 http://.biquxs.info/

腊月二十八,覆满白雪的土路上。 无名背着一个老旧的灰绿色书包,仿佛散步一般不慌不忙地朝镇子里走去。 半个小时后,他在一户普通农户前驻足。 四周断断续续传来孩童的打闹声,隔壁屋子还时不时有老黄狗叫上一二声。 不过无名面前的这户人家,却是安静异常,全然没有即将除夕的气氛。 上上下下将农户打量一番后,无名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纹金的香囊来。 打开香囊,有金色的楷书字体浮现在空中: 西南市,青山镇,夫诸。 扫了一眼字后无名又将香囊合住,抬眼看向前方的纹花铁门。 而目光也顺势扫向铁门旁边的对联。 对联里写的不是招财进宝年年有余,也不是国泰民安事业有成,而是祈祷远离疾病,平安长寿的意思。 无名轻微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也是可惜……不过,倒也有趣……” 说罢,便伸出手在铁门上敲了三下。 “哐哐哐……” 三声过后,屋子里传来脚步声,而伴随着脚步声的停止,铁门吱呀一声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戴着黑边眼睛的中年妇人,她诧异地看着站在门口的男人,沉默片刻,开口问道:“你找谁?” 无名倒也不着急回答问题,而是慢悠悠取下身后的有些破烂的灰绿色背包,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妇人总感觉那书包刚刚自己动了…… 却是再等回过神来,无名已经从背包里掏出一块颇有年代感的黑色破布。 他摇手抖开破布,破布呈现长条形,上面用白色丝线绣了四个大字: ——无名半仙。 无名指了指黑布,冲妇人温柔一笑。 妇人看着黑布上已经有些发黄的字,冷着一张脸道:“算命的?谢谢,我们不用,你去别家问问。” 说着还有一种要分分钟要将大门关住的架势。 无名看着妇人的态度,也不着急,而脸上也依旧是春风似的和煦笑容:“您先别急着拒绝……” 说着,无名的眸子微微转动,最终停留在妇人身后紧锁的屋子。 “你还有一个儿子对吗?六年前青山镇有一场特别大的洪水和泥石流……” 无名语调十分平静,仿佛在谈论什么家常小事一般。 却是话音未落,语至一半,妇人的眼神瞬间变得复杂起来,而她的身体也有轻微的颤抖。 “你什么意思?”妇人有些戒备地看着无名。 无名脸上笑意不减,眼中温柔似能融化腊月寒雪。 他看着妇人,回道:“或许,我可以帮你……” 妇人蹙眉,没有回话。 无名语气温和:“因为那场灾祸,你几年来一直处处求医,而现在,你或许可以让我试上一试……” 停顿片刻,无名继续道:“再说,你有别的办法吗?” 妇人面露悲色,神情有些动容。 “那你总不可能无缘无故帮我?” 无名闻言眯了眯眼睛,慢悠悠开口:“帮我等一个人,等到时机成熟,我就会帮你的,或者说,帮助你的儿子,怎么样,这个买卖你不亏。” 妇人有些云里雾里,她疑惑问道:“那你要等谁?” 无名转了转眼眸,将视线落向自己来的地方。 “我吗?要等一个少女。” 妇人沉思许久,最终点了点头。 冬去春来,时间过地悄无声息,仿佛一个眨眼间便冬雪消融,春花烂漫。 春分,农历3月5日。 通往青山镇的马路上一辆价值不菲的汽车平稳前行。 而车里的少女却黑着一张脸不发一言,她看着怀着的书包,两只手控制不住地去撕扯捶打书包。 她咬牙,眼睛盯着前方驾驶座开车的女人。 她看着那个背影,仿佛眼睛里塞的都是这个背影,满满当当,气愤却无能为力。 眼睛盯着背影看了好久,压抑的情绪瞬间爆发。 “姑姑!到底回不回家!” 这一句话是吼出来的,在两个人的车里格外刺耳。 驾驶座上的女人神色变了变,微一蹙眉道:“小茜乖,就待四天,姑姑做完项目就回去,再说,你爷爷过几天忌日,你也是很久没有回来过了。” 苏小茜气愤:“扫墓上香和之前一样在家里不就好了,为什么要带上我!” 苏梅叹口气,依旧语气温和道:“听话小茜。” 苏小茜狠狠瞪了一眼女人,紧接着她将书包重重扔到一边,想了想又将书包拉开,取出了手机。 苏小茜有些烦躁地打开屏幕,然后给闺蜜发了一句话: 回不来了!真是该死,好好的聚会就这么被毁了! 打完字后苏小茜毫不怜惜地将手机随手扔到一边。 她侧目,车窗外不断变化移动的风景落入苏小茜眼中。 群山连绵,绿水如带。 青山镇是以旅游为主的小镇,虽然在华国并不是妇孺皆知,但这种小地方也也小地方的好处: 人工破坏少,景色更加真实自然。 不过对于苏小茜而言,她眼前的不过是穷山穷水,不值一文的乱石堆罢了。 没有兴致看风景,心情又十分低落,在平稳前行的车里,苏小茜有些犯困。 眼前有些朦胧…… 思绪逐渐涣散…… 苏小茜一点点合上眼皮。 却是在即将入眠的时候,心口霎时间刺痛无比。 疼痛感像极了洪水猛兽,一瞬间,便将陷入安逸舒适的苏小茜毫不留情地扯出。 “心口……疼……” 苏小茜捂着胸口,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闻言,苏梅就像是被按了键的机器一般,瞬间反应过来,她迅速抬起油门减速。 一套流畅的动作后,车平稳停在路边。 苏梅从包里掏出一盒药,然后一把拿起别在旁边的保温杯。 “怎么回事……明明昨天才吃过药的,今天不应该发病啊!” 苏梅一边说一边将药和水递给苏茜。 苏茜捂着胸口将药吞咽下去,然后蹙着眉,大口呼吸着空气。 待疼痛缓解后,苏茜抬头看着苏梅: “回去……” 苏梅把保温杯拿在手里,她眼睛在手上游走徘徊。 沉默片刻,苏梅道:“这不行,现在回去就是大半夜,国道出事故封了,小路不安全,小茜听话……” 想了想,苏梅又补充道:“小茜答应我待上四天,我就允许小茜养宠物怎么样?” 苏小茜将脸别向一边:“你上一次就是这样骗我的!” 苏梅点头:“这次是真的,姑姑保证。” 说罢,苏梅十分心疼地看着苏小茜微微有些发白的脸。 想了想却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于是拨通了平时治疗医生的电话。 002章:命运多舛 http://.biquxs.info/

苏梅:“喂,张医生好,就是我家孩子,苏茜,今天和我坐车回老家,明明昨天吃过药了,但今天心脏病却又犯了,怎么回事?” 张医生:“这……不应该啊……” 苏梅:“我也觉得不应该,我现在特别担心,这里又没什么好的医院……” 张医生:“这个就放心好了,心脏病突发,可能是情绪变化激烈的缘故,前几天全面复查过了,你家姑娘的心脏病没什么问题的,何况是不止一次的检查,这么多年了,苏女士你还信不过我吗?” 苏梅笑了笑:“这倒不是,主要是着急孩子,既然这样,就麻烦张医生了。” 挂断电话后苏梅长叹一口气,继续开车往青山镇内而去。 时至下午三点。 一辆豪华的私人轿车停在青山镇的土路上。 苏梅拉着极不情愿下车的苏小茜开始寻找可以借宿的民宅。 旅游区位置位于青山镇附近,虽然属于青山镇,但到底还是隔了一段距离。 而苏梅来的地方,也便是自己曾经的老家,这里因为远离景区,所以这里并没有旅馆。 至于自己曾经的家,六年前的泥石流将所以一切掩埋的干干净净。 而其中,还包括苏小茜爷爷的性命。 苏梅眼中思绪复杂,她看向四周,几十年前的记忆还历历在目,如果不是十六岁那年因为和家里人闹矛盾,她也不会阴差阳错成了今日的这般模样。 犹记得几十年前她将手里的碗摔了个粉碎,然后从枕头里翻找出来五十块钱,天不顾地不管地便离家出走了。 后来在满眼霓虹彩灯的大都市里挨过打,受过饿。 甚至在某一年的除夕夜,因为拖欠房租被房东赶出屋后,她以为自己的一辈子就这样交代了。 那日漫天大雪,她裹着被子在桥洞里瑟瑟发抖地待了一夜,两只手紧紧攥着被子,眼泪稀里哗啦没完没了。 她想回家,但手里只有皱皱巴巴的几分钱。 苏梅永远也忘不了那一日夜里的寒冷,她感觉自己就仿佛要被冷风给千刀万剐。 桥洞里除了她还有几个相互取暖的小乞丐,桥洞里寒风瑟瑟。 小乞丐点着蜡烛将捡来的烂蛋糕吃得津津有味。 而面前是却是车水马龙,烟火璀璨。 同一天空,同一时间,即使距离再近,也永远会有两个全然不同的世界。 苏梅手指冷到僵硬,她想吃上一碗母亲煮的热气腾腾的白面。 怪就怪在,人生无常,始料不及。 苏梅永远也想不到,自己来年干活的厂子会阴差阳错落到自己手上。 一年之内,苏梅从一个底层员工到监管,再到主事,最后一路成为经理。 说她运气好倒也八九不离十,但与此同时,苏梅夜里的挥汗如雨挑灯夜战也是有目共睹的。 那一年改变了苏梅的一生,她赚够了钱,她不再成为蝼蚁任人践踏,她可以提着一大堆礼物高高兴兴回家了。 苏梅买了火车票。 她坐在火车上笑得像一个孩子,她期待,兴奋,渴望,这是她将近十年来她第一次回家。 山路九曲,她看着熟悉却略微陌生的窗边风景,忍不住泪流满面。 她提着礼物高高兴兴跑回家: 却还来不及将买的鲜肉罐头给母亲吃,手里的东西便已经被父亲狠狠打翻在地。 微有些驼背的父亲看着苏梅,仿佛在看一个仇人。 男人将仍在地上的礼物狠狠踩了几脚,然后一双用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看着苏梅。 他说,母亲在一年前死了,死的时候一直念着你的名字。 苏家人接受不了苏梅,苏梅把拿的钱藏在家里的枕头下,没有死皮赖脸求原谅,也没有继续说什么。 原本苏梅想将父亲接走,却不料父亲收养了一个小孙女,他不肯走。 那一日父亲握着三岁小女孩的手,一双眼睛浑浊不堪,弯曲的背好似门前的柳树。 父亲就这样站在夕阳下看着苏梅,十年的变迁,仿佛给这两个人隔了一座永远也无法逾越的高山。 苏梅离开了,走时跪在家门口磕了三个响头。 此去经年,所有的一切都在悄无声息地发生着变化。 直到那年夏天,洪水和泥石流怪物一般吞噬了青山镇原本的安逸平和,以及…… 他的生命。 父亲被救援队从泥里掏出来的时候,手里紧紧握着母亲生前戴过的玉镯子。 苏梅跪在父亲尸体旁,苏梅尝试去握起父亲的手,但僵直的手却再也握不起来了。 父亲走了,好在这个父亲收养的小孙女苏小茜还在。 她福大命大,被人在山上发现,除了衣服破破烂烂满是血迹之外,她还有呼吸。 没有人知道苏小茜为什么会在山上,或许是被好心人救了,或许其它。 在这种情况下,这些原因已经不重要,因为苏小茜还活着,这便足够了。 但也是因为这一场灾祸,苏小茜心脏受到影响,开始落下疾病。 而且,苏小茜还将之前小时候的事情都忘的一干二净。 也是去医院检查过的,但只说是受了刺激,但具体病根却是找不出来。 苏小茜……倒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深深叹一口气。 苏梅垂眸将温柔目光落在身旁的苏小茜的身上,她长大了不少,个子几乎赶上自己,眉眼也十分的好看。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但过往的种种经历依旧历历在目,忘不掉,抹不去,烙印一般深深印在脑海。 苏梅想,她一定要好好地弥补自己所亏欠的情感。 二人大包小包朝镇子里走去。 原本打算去找找之前的熟人,但到底还是过去太久时间。 况且洪水和泥石流过后房屋布局早就已经翻新,现在各个道路都变了,要找之前的熟人一时半会也找不着。 而自从几年前离开这里后,公司里又是各种事情,所以这还是苏小茜和苏梅在灾害后第一次回来。 一路上人不多,倒也零零散散有一些。 有戴着斗笠的老汉一边甩着柳条赶牛,一边咿咿呀呀唱着听不懂的山歌;还有有抱着菜篮子蹦蹦跳跳的七岁孩子;路边都是野草野花,嬉戏翩跹的黄色蝴蝶三三两两…… 不过苏小茜丝毫没有兴致欣赏,她背着背包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她可不喜欢这里,破山沟沟有什么好? 一边想一边来气,苏小茜正想抱怨,却是离自己不远处慌慌张张跑过来一个戴着眼镜,微有些发胖的妇人。 妇人在二人面前驻足,她扶了扶有些下掉的眼镜,朝二人礼貌一笑: “请问你们二位是不是有人叫苏小茜?” 003章:娇生惯养难伺候 http://.biquxs.info/

此话一出,苏小茜皱着眉扫了一眼面前的妇人。 妇人偏瘦,穿着朴素,腰间还围了一个黑色的破围裙,看起来黑色围裙被洗得发白,还稀稀拉拉垂着一些破烂线头。 苏小茜紧了紧身后的背包,随口答道:“我就是苏小茜。” 妇人点头:“是这样的,我朋友知道你们会回来,所以特地派我来接你们,你们是在找民宿对吗?不如这样,住我们家到底好一点,我们是之前苏老爷子的熟人……” 按无名先生所料,对此他们果然还是会怀疑的。 但也的的确确,苏梅一直生活在外,对老家不甚了解,而苏小茜,早已经忘记了从前的一切。 按照事先想好的借口,连蒙带骗,苏梅和苏小茜倒也的的确确相信妇人之前和苏老爷子有来往。 一切商量妥当后,妇人伸出手打算去拎苏小茜手里的东西:“小茜累了吧,阿姨帮你拿……” 苏小茜看着妇人布满老茧的手,皱着眉往后退了一步,接着冷声道:“脏死了!” 妇人伸在半空中的手放也不是,拿也不是,一时间脸色有些发白。 “哎……孩子不懂事,让她自己拿,没事没事……”苏梅说着便将妇人僵在半空中的手推了回去。 接着转过头对着苏小茜道:“小茜,怎么这么没有礼貌,快道歉!” 苏小茜将眼睛视线转向另一边:“凭什么!” 脏就是脏,那手指缝隙间的污渍苏小茜恨不得拿消毒液洗上个七八十遍。 苏梅叹口气,和妇人解释几句后便没有继续说什么。 在苏梅眼中,小茜是受到过莫大刺激的,能体恤还是体恤一下比较好,毕竟她还是个孩子,又是失忆又是心脏病的…… 一路向镇子里走去,苏小茜看着地上的泥土和自己刚刚新买的耐克,简直恨不得破口大骂,这里到底是什么破地方,水泥路都铺不起吗? 十几分钟后,三人在一户农家门前驻足,妇人解释了一下周围环境,然后便将有些掉漆的铁门推开。 进门后先是一个土院子,还有几个水泥砌成的屋子,屋子有四个: 正对门是大厅,大厅旁边两个小屋子,而在另外一个比较隐蔽的角落里还有一间极其不起眼的小屋子。 小屋子的门被紧锁,还上了铁链,仿佛里面关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一样。 正厅门大开,墙上挂了一副发黄的劣质山水国画。 踏进正厅里便有一股潮湿的怪味涌入鼻腔,应该是房子太久没有打扫的原因,地面不算干净,还残留了一些瓜子皮,家具十分简单。 一个柜子,一台液晶电视,一个喷了红色油漆的圆桌子,圆桌子上的茶水还没倒,沿着破旧的沙发,装着茶水的一次性塑料杯有三个,看样子刚刚这个房间里来过客人。 苏小茜白着一张脸看着屋子里的简陋摆设,自言自语道:“这能住人吗?” 妇人听到苏小茜的呢喃脸色有些难看。 “这刚刚来过人,没来得及收拾……” 苏梅倒是一脸温柔善意,她笑笑:“没关系,这看样子来了不少客人啊?你家里可是有什么事?我们住过来会不会打扰你们了?” “倒不是什么大事……之前提到过的无名,他是一个算命先生,平日里倒总会有一些人来找无名先生算上一卦。” 妇人一边解释一边带着苏小茜和苏梅朝住的屋子里走去。 推开房门的一瞬间便是一张横放在角落里的床。 床上的被子被洗得发白,土铺的地面坑坑洼洼,脱漆的红木桌子上放着一袋塑料水杯,虽然看得出来主人有精心打扫过…… 但这些简陋破旧的家具还是远远比不了苏小茜原本住的别墅豪宅。 而屋子整体给人的感觉就是仿佛回到了七八十年代。 苏小茜看着脱漆的红木桌子,和发白的床单,终于皱着眉喊道: “我就住这儿?” “小茜,就四天,这里可没有宾馆,这已经不错了……”苏梅一边微笑一边尝试着劝导苏小茜。 苏小茜直勾勾盯着坑坑洼洼的黄土地面,毫不掩饰道:“这里有超市吗?重新换个被子总可以吧!脏死了!” “小茜,怎么说话呢?姑姑以前可是连桥底都睡过。” “那是你!不是我!” 苏小茜一边骂一边死死盯着苏梅:“姑姑你不觉得脏吗?上面可全是细菌!就算是睡四天也总不能睡这里吧!” 眼见着要吵起来,妇人忙劝道:“是我的错,镇口那里有超市,我去重新买……” 一番调节客气后,苏小茜冷着一张脸坐到了床上,而苏梅则开始收拾带来的东西。 妇人将屋子的门轻轻关上,然后一边叹气一边打算往外走。 却是刚一抬头,妇人便看见站在不远处的无名。 无名背光而站,身子直挺高挑,他依旧穿着一件灰色粗布长衫,袖口挽起,露出里面的白色布料,他的打扮像极了说相声的,不过气质却全然不同。 黑色短发干净清爽,眼眸含笑,薄唇微扬。 整个人很清秀,给人一种十分温和舒服的感觉。 就像是北方冬日里的阳光,不灼热,不焦躁,透过树梢斑驳一地,轻柔而安静地驱散腊月寒意。 无名像是在刻意等她,妇人也明白无名必然已经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妇人上前,脸色略微有些难看:“先生你等了几个月,就为了等这样一个人?如果不是为了我儿子,说真的,我不可能让她留在我家的。” 无名意味深远地看着苏梅和苏小茜二人住的房间,沉默片刻道:“这几天还有劳张大嫂了…….能忍则忍。” “只能这样了,不过先生你找她到底是为了什么?我看这丫头一身怪脾气,娇生惯养,目无尊长的,当年我教书的时候可没见过这种孩子。” 张大嫂语气里满是气愤,感觉这孩子真是白白糟蹋了她家这么好的条件。 无名垂眸,下垂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恰好遮住了眼底流转而过的情绪。 “我等她,只因一个‘善’字……” 他言语云里雾里,张大嫂也料到他肯定是不会说的,便没有继续问下去,嘱咐几声后便匆匆离开了。 镇口小超市可不近,现在已经下午四点多了,张大嫂可没有时间在这里浪费。 无名看着张大嫂匆匆离开的背影,又将眼眸转向苏小茜住的房间。 他眼底笑意尽散,渐渐地生出一股子怜悯的意味。 风过,无名额前发丝被微微吹起,露出了他额间的一点朱砂。 眼眸微眯,细长的丹凤眼眯起后如同一条细线,不见瞳仁。 “可惜了……这么好的一颗心脏……” 无名低语道。 004章:居然有个疯子 http://.biquxs.info/

夕阳半搭在山间,已是暮色将至。 张大嫂将新买的被褥和日用品带了回来,苏梅一边感谢一边掏出了一叠红色钞票。 “这太麻烦你了,再怎么样,还是得把钱收了。” 张大嫂将钱推了回去,憨厚笑道:“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当初苏老爷子也是给过我们很多帮助的……” 她面上笑着推辞,心里却是五味杂陈,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只要无名先生说话算话,要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好在苏梅戒备心并不强,这三番几次下来,倒也的的确确相信了张大嫂所说的话。 不过屋子里苏小茜脸色一直不太好,她手里拿着平板和闺蜜聊天,越聊越是气愤。 她抱怨这里是鬼地方,早知道就不跟着姑姑来了; 她说等回去之后那个聚会必须重新在办一次,钱的话,她撒个娇,跟姑姑要就好,姑姑一向最疼自己; 聚会的事情聊完,苏小茜看着屏幕再度亮起: 闺蜜问:“张善那个傻白甜还是不肯照照片,而且又在背后爆你黑料,还扬言说有你姑姑的电话号码,要和你姑姑说清楚……” 苏小茜冷笑一身,接着抬起头看向屋外,此时苏梅正和张大嫂聊着些什么,并没有要回屋的意思。 扫了一眼后她将视线转向手机屏幕:“上次给她的教训还不够吗?你不是有她家地址吗?找个时间……” “还打?张善好像软硬不吃啊……出事怎么办?” 苏小茜翻了个白眼:“你丫的笨啊!我的意思是,用药,意识模糊了,什么都做得出来,看她还自命清高,真以为自己是救世主了?” “还是那个药?” “当然,那可是进口的药,倒是便宜她了。迷晕后扒衣服照照片,然后发给他们,到时候她想删都删不了!” 苏小茜笑盈盈看着手机屏幕,她仿佛已经看到那个自以为是的少女在全校面前出丑的样子了,真是期待呢…… 脑子里各种画面交织成线,苏小茜喜欢这种踩在别人身上的感觉,那些没权没势的家伙,奋斗一辈子还不是比不上自己? 冷哼一声,将手机装进书包里。 她正想着翻找书包里的一个东西,却是手刚刚伸进书包里,心口便猛地一阵刺痛。 针扎一般的感觉从心口瞬间遍布全身,但奇怪的是这种疼痛只持续了一两秒。 苏小茜感觉自己的心脏在刚刚被一点点撕碎,碾压…… 疼痛来的快去的也快,苏小茜捂着心口,冷汗直冒。 以前都是隔月发的心脏病,这么突然一天间发病了两次…… 苏小茜蹙眉,这里果然不是什么好地方,穷山穷水,估计也是因为来到这里才会发生这种事情的。 将手里的书包扔到床上,苏小茜走到门口冲自己姑姑的背影喊道: “姑姑!四天我可待不下去!” 苏梅脸色微变,看向怒目的苏小茜。 她对苏小茜一阵劝导后,苏小茜才总算是勉强平静下来。 没有过多言语,苏小茜狠狠瞪了一眼自己的姑姑,然后回到屋子里,紧接着将门重重一摔。 看着紧闭的门,苏梅一脸的歉意:“真是给您添乱了,我这侄女之前受过刺激,又心脏不好……” 她语气十分无奈,叹口气道:“都是六年前那场洪水惹的祸,好好的孩子失忆倒也没什么,可惜就可惜在心脏也出了毛病……哎,我爹也……” “没事没事……”张大嫂上前将苏梅抱住,她的眼睛视线落向不远处的小房间。 那个小房间此刻关得严严实实,不过原本的铁链却不见了。 张大嫂知道,无名先生一定在里面照看自己的儿子…… 眼眸里隐约有泪水打旋。 她苦苦一笑,拍了拍苏梅的背:“我知道……六年前的洪水真的是一场噩梦……” “我原本,原本是这里的一个小学老师……” 张大嫂放开苏梅,接着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言语里尽是沧桑与无奈。 “只可惜……” 语至一半,张大嫂忽然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她抹了抹眼角溢出的泪水,释然道:“我们不说伤心的事,我去给你们准备晚饭,人总还是要往前看的。” “是啊,人总是要向前看的。”苏梅点头。 入夜,九点四十。 屋子里的灯微有些泛黄,灯泡周围有几只白色的飞蛾盘旋不下。 苏小茜躺在床上看着手机,苏梅则开始和公司的人讨论项目。 她来这里,除了因为是父亲的忌日之外,还因为公司承包了这一片的旅游项目,她有必要来实地考察一番。 苏梅敲击键盘的声音在屋子里格外清晰,这里很安静,不似车水马龙的大都市,夜里基本都是鸟叫虫鸣的声音,闲适非常。 一夜本该就这样平平静静过去,屋外却突然传来吵闹声。 而紧接着,只听——“啪”一身脆响后,便传来一阵男人急促的笑声。 动静太大,苏梅和苏小茜皆被吓了一跳。 “小茜,别乱跑,我去看看。”苏梅嘱咐一句后便朝打开了门。 苏小茜紧跟其后,她透过苏梅和门框错开的缝隙往外看去,然而入眼的一幕,却是实实在在让苏小茜吓了一跳。 门外的院子里,一个和苏小茜年龄差不多大的少年,手里拿着菜刀一边挥舞,一边傻兮兮地笑着,笑声十分急促,听起来仿佛就要断气一般。 而张大嫂则方寸大乱,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去抢少年手里的菜刀。 而除了少年的笑声之外,还有张大嫂断断续续的哭声。 少年疯了一般傻笑着,手里菜刀在月色下微微有些反光。 局面混乱一片,地上还有一个被砸碎的白色瓷盘。 这一切看起来十分危险诡异。 苏梅将手挡在苏小茜身前,她焦急地看着少年手里的菜刀,觉得自己应该想想办法帮忙才是,不然这万一出了人命…… 却是苏梅思考纠结的瞬间,旁边的屋子发出“吱呀”的响声,木门随之打开。 苏梅和苏小茜只见从那屋子里走出来一个男人,男人着灰色长袍,眉目清秀,气质脱俗。 灰袍男人便是无名,他丝毫也没有惧怕的意思,直直朝手拿菜刀的少年走去。 而少年却也瞬间安静下来,他不笑了,胡乱挥舞着菜刀的手也停了下来。 “张平安,该睡了……” 无名缓缓开口,声音异常温柔,甚至还带着丝丝诡异的宠溺意味。 而这句话也好似有魔力一般,被称作张平安的少年“扑通”一声重重倒在地上,而手里的菜刀也随之松开。 张大嫂跪在地上抱着张平安泣不成声。 “我的儿啊……我这是遭了什么罪哦……” 张大嫂抱着昏睡过去的张平安涕泪横流 无名抬眸扫视了一遍四周,而那个原本应该上锁的小屋子现在大开着,里面是一件普通的卧室,不过,几乎所有尖锐的地方都用白布裹了厚厚的一层。 这是张平安住的房间,门大开着,应该是张大嫂去看张平安的时候出了意外,这才导致精神原本就脆弱的张平安发了疯。 “张大嫂,把平安抱回房间,我施了咒,他现在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语罢,无名便看向另一边的苏梅和苏小茜二人。 她们看起来被吓了一跳,特别是苏小茜,她直勾勾瞪着张平安的房间,眼里溢满了怒意。 “这是……”苏梅蹙眉看着无名,她需要一个解释。 无名上前几步,语气平静淡然:“这个少年,叫张平安,是张大嫂的儿子,六年前的洪水,让他成了一个疯子。” 苏小茜牙关微颤,她一把推开苏梅,然后站在门外死死瞪着无名:“这里有个疯子!有疯子还让我们住在这里!出了人命,你们谁能负责!” 无名面不改色:“小姑娘,你是不是想离开?” “不然呢?这里可是有一个疯子!” 闻言,无名唇角上扬,露出一个疏远的笑容来。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六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吗?还有,小姑娘,你的心脏病也是六年前那场洪水后落下的吧?” 此话一出,苏小茜表情瞬间僵硬:“你什么意思?”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就是张大嫂口中的算命先生,既然我是算命先生……” 无名微笑着上前一步:“你只要留下来,我自然会告诉你一切……” 005章:奇怪的梦 http://.biquxs.info/

无名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就仿佛你面对的并不是一个普通人,而是所谓的命运。 逃不出,避不过。 他所说的话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苏梅意识到这个男人或许真的知道些什么,她忙问: “那小茜的心脏病可有治的方法?” 闻言,无名将视线转移到苏梅身上。 “当然,治的了。” “是真的?”苏梅克制不了自己激动的情绪,她走到无名身边,眼眸里满是期望。 无名垂眸,看着比自己稍矮一点的苏梅,语气淡然:“乖乖留下来,时机合适,我自然会帮你们。” “你少骗人了!”一旁苏小茜毫不顾及地喊道:“国外那么多的好医生都治不好我的病!就你一个装神弄鬼的,凭什么扬言说能帮我?我看你就是贪图我家的钱!” 她可不相信什么怪力乱神,这都什么年代了? 苏小茜冷眼盯着无名。 她的语气高傲非常,丝毫也没有要给无名留点面子的意思,无名倒也不在意,不慌不忙回道: “小姑娘,在下治你的病,可是分文不收的哦……” 语调平和,似乎还含着笑意。 无名说罢便没有继续停留的意思,他忽视苏小茜憎恶的眼神,转身离开。 苏小茜看着无名的背影,低声骂道:“装什么装!恶心至极!真以为自己是神仙了?呸!不过是个跳梁小丑。” 回屋后,苏小茜一言不发,将自己蒙在了被子里沉沉睡去。 午夜十二点,繁星满天。 无名手里拿着一个古怪的香炉,正朝苏小茜的房间而去。 奔波一天,苏梅和苏小茜睡的都很沉。 无名扫了一眼四周,确认无人后,将手里的香炉放到了屋子的窗户外。 香炉青铜制成,因为长期掩埋土底的缘故,有些生锈,已经从土黄色变作暗青色,上面雕刻着狻猊的走兽形象,古朴精美。 无名将手里的香点燃,然后插至青铜香炉中。 霎时间青烟袅袅,一点点透过窗户的缝隙飘入屋中。 想了想,无名伸手抚过香炉,眨眼间,原本放在窗户外的香炉消失不见。 或者说,现在这个香炉只有无名可以看得到。 无名看着悠然飘散的青烟,低语: “迷谷成灰,犀牛制香,狻猊护炉,方可心有灵犀一点通。” 那些被遗忘的记忆,也该是找回来的时候了。 这个香能燃七日,但既然有了底牌,那只需要将苏小茜封存的记忆稍稍打开一个缺口便是。 无名淡然一笑,笑容苦涩非常,因为对于他自己而言,即使再好的犀香,也唤不回记忆了…… 他抬眸,星辰点点,夜风徐徐。 屋中,青烟渐渐入梦,记忆深处的过往,正极力挣脱着弥漫的雾气。 长而悠远的山路像是没有尽头一般,蜿蜒而上,四周的灌木和槐树随风起伏,风中都是泥土和槐杨花的清香。 女孩奔跑着,她似乎在追逐着什么…… 那山路的尽头,槐杨树毫不吝惜将整个山腰占满,入眼皆是雪白的槐扬花。 但是那茂盛的槐杨树后,到底是什么? 女孩大口呼吸着,她跑不动了,发红的小手撑着自己的腿。 休息片刻后,女孩又继续奔跑。 依着微风和花香,女孩在一棵巨大的槐杨树前驻足,树有两人怀抱的粗度,交错树枝蜿蜒而上,阳光被切成碎金洒向地面。 女孩静静的看着古树,沉默许久之后,突然捂着脸大哭起来。 女孩没有说话,直到哭累了,嗓子哭哑了,她才靠着大树坐了下来。 想了想,女孩抹去了眼角的泪水,从怀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来。 纸有些发黄,上面用蜡笔画着一家三口: 中间的小女孩旁边写着苏小茜,拉这小女孩的两个人,分别是爸爸和妈妈。 女孩看着蜡笔画,揉了揉眼睛。 清风徐徐,槐花悠悠。 一只通白如雪的鹿突然自草丛间窜出,白鹿在离女孩几米远的位置驻足。 女孩看着白鹿,三两下将脸上的泪痕抹干净。 白鹿微扬脖颈,额头上有红色花纹,眼眸似乎有着人类的情感。 而奇怪之处就在于这只雪白的鹿,它额头上有四只鹿角。 鹿角被逐渐放大,然后旋转,扭曲…… 整个世界突然之间像被搅浑的河水,找不到源头,看不见结尾,交织纠缠。 …… “唔……” 苏小茜猛然惊醒,她捂着胸口,虽然心脏并没有刺痛的感觉,但却依旧能感受到哪里不对劲。 自己的心脏有一种,极力想要逃离身体的感觉。 而且她做梦了,她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山路,槐树,四角白鹿。 苏小茜蹙眉,她环顾四周,自己的姑姑苏梅此刻不在屋子里,屋子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翻开书包,拿出手机。 苏小茜蹙着眉在百度百科上搜索:梦到四角的鹿。 大致翻了翻,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言论,完全没有搜索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想了想,又重新输入:四角的白鹿。 这一次信息明显比刚刚多了许多,最终,苏小茜的手指停在屏幕前的一行字上: “有兽焉,其状如白鹿而四角,名曰夫诸,见则其邑大水。” “什么鬼……”苏小茜将手机扔到另一边。 “今天怎么回事,一个梦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自嘲一番后,便开始穿衣洗漱。 屋外,苏梅正端着早饭朝苏小茜房间走去。 走到中间时,苏梅驻足,抬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无名。 “先生早啊。”苏梅礼貌一笑。 无名目光落在苏梅手中的早饭上:“你这是要把早饭端给苏小茜吗?” “小茜心脏不好,我想……” “不。” 无名打断苏梅的话,语气平静道:“心脏不好那是病,治好就行,但你这样……会让苏小茜得不治之症,会毁了她一辈子的。” 看着苏梅疑惑不解的眼神,无名顿了顿,又道:“让她自己来拿饭,忠言逆耳,我想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 苏梅看着手里的早餐,又看了看正在屋子里梳头的苏小茜,无奈道:“可是先生,再等等,饭就冷了。” 无名笑了笑,未答话,转身离开。 006章:他也需要尊重 http://.biquxs.info/

中午,苏小茜吃完午饭后正打算回屋子透透气。 她的眼睛不经意间扫向那个张平安的屋子,此时张大嫂正在给张平安一口口喂饭。 苏小茜却不知道,因为她的这一眼,张平安突然间又一次发疯。 屋子里原本安安静静吃饭的张平安见到苏小茜后,眼神瞬间改变。 他一把将张大嫂推开,然后径直朝苏小茜跑去。 变故太快,苏小茜还没来得及反应,张平安便一把扑在了苏小茜的怀中。 张平安一边傻笑一边断断续续念着:“和小茜……一起……一起玩,嘿嘿……小茜也不怕蛇呢…….” 苏小茜尖叫一声,狠狠一把推开张平安。 因为没有任何防备,张平安被狠狠推倒在地,倒地的张平安捂着胳膊哭了起来。 苏小茜不管张平安如何,自顾自地拼命拍着衣服,仿佛自己的身上沾了什么不得了的污垢。 接着便是急促的脚步声,张大嫂跑过来,赶忙将疼得泣不成声的张平安抱在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张大嫂抱着张平安道歉。 苏小茜瞪着孩子一般哭哭啼啼的张平安,冷声道:“有病吧!明明知道自己儿子是个疯子还随随便便放出来?” 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继续道:“疯狗一样,也不知道看好,不能送到精神病院就算了,好好关在屋子里锁起来,很难吗?” 张大嫂抱着怀里的张平安默不作声,她垂眸看着自己的孩子,身体有些颤抖。 见张大嫂不说话,苏小茜微扬下巴,冷冰冰开口道:“我给你五百,这几天别让我看见他!” 闻言,张大嫂咬咬牙,没有答话。 她怀里的张平安则突然傻兮兮笑道:“钱,嘿嘿嘿……” “平安!”张大嫂带着哭腔喊道。 张平安被吓了一跳,不笑了,眨着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张大嫂。 苏小茜蹙眉:“什么意思,狮子大开口吗?五百不够,那行,一千总可以吧?” 沉默几秒,没有人说话。 “一千都不够,你……” “你住口!” 张大嫂怒极,她身体轻微颤抖,整个大脑混乱一片,忍耐已久的怒气终于在这一刻爆发: “难道他就不想当一个普普通通的正常人吗?难道他就不想吗?” 声音很大,带着颤音,苏小茜愣在原地,表情有些僵硬。 “你走啊!有钱是吧,谁要你的钱!呸!” 张大嫂大口呼吸着,她颤颤巍巍起身,接着将傻笑的张平安扶了起来。 一旁苏小茜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咬着牙死死盯着面前的人,她恨不得当场就拿把刀捅在张大嫂身上。 有钱当然了不起,只有这些没钱的人,才会自以为是地认为钱不重要。 苏小茜这样想,咬牙切齿地瞪着他们。 就在苏小茜剑拔弩张的时候,无名不慌不忙地从门外走来,他扫了一眼三人,大致明白了前因后果。 无名看向苏小茜,目光直对她的心脏位置,与此同时,无名开口小声呢喃了几句。 气氛有些诡异,但不过几秒,苏小茜猛地瞪大眼睛,她的心脏,她的心脏好似在拼命挣脱血管,冲出自己的身体! 她捂着胸口嘶喊着,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太疼了!从没有这般疼痛过,好似炸裂一般,心脏周围的血管一点点裂开…… 苏梅因为手头上项目的缘故,早早便离开了这里,没有人管她,甚至没有人给她去取药品。 疼痛长达二十几秒,但对于苏小茜而言,就像是过了几个小时,几天一般漫长。 苏小茜捂着胸口大口呼吸着,额头上满是汗珠。 “疼吗?” 无名走到苏小茜面前,目光淡漠,唇角微扬。 “你知道你的心脏为什么会这么疼吗?你有想过,这是为什么吗?一场洪水让你得了心脏病,你不觉得很可笑嘛?” 无名蹲下身,平视着苏小茜,二人此刻距离不过半米,无名可以清晰地看到苏小茜额头上的汗珠。 凑到苏小茜耳边,无名开口: “因为你的品行,全然配不上你的这颗上好心脏。” “你和这颗心脏,判若云泥……” 苏小茜捂着胸口直直盯着地面:“装神弄鬼,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知不知道没关系,反正你迟早会知道的。” 叹口气,无名起身朝张大嫂走去,走了几步又驻足:“小姑娘,晚上我会给你一个东西,你最好乖乖等着我,哪里都不要去。” 苏小茜看着无名,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但她却总有一种奇奇怪怪的感觉,但具体奇怪在哪里又说不上来。 刚刚苏小茜推了张平安一掌,因为是坑坑洼洼的地,地上甚至还有石子,所以张平安的两个胳膊都有擦伤。 无名坐在旁边看着他们母子二人,张大嫂正小心翼翼地给张平安上药,张平安也格外的安静。 他们即使在穷苦困难,还是在坚强而乐观地活着啊,而苏小茜呢? 她拥有别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资源,她甚至被改写了命运。 但是…… 无名看着张平安,他觉得,苏小茜就连张平安都比不上。 张大嫂一边清洗他的伤口一边开口说道:“先生,你真的能治好平安的病吗?平安是个好孩子,他没有错。” “会的,我不会骗你,几日后,我调的药便好了,他会人如其名,平平安安一辈子的。” 沉默片刻,张大嫂长长叹了一口气,她嘴角扯出一个有些难看的笑容,眼角的皱纹如同涟漪一般荡漾开。 “先生,小时候,我们念书只要几块钱,不可思议吧……那时镇子上小学的学费真的只要几块钱。” 她的喉咙有些哽咽,语调却十分平和。 “那个时候,家里穷,就连那几块的学费都掏不出来,是真的,先生,我没有要骗你的意思,那个时候,真的一点钱都没有……” 无名眼眸平静,看不出情绪。 张大嫂继续道:“后来我捡了两块钱,我拿给我妈,我妈紧紧攥着那几块钱,她一边哭一边笑,她说总算不用再编背篓挣钱了,她说我总算能念书了……” “两块钱……就只是两块钱而已,那个年代,很多人拿不出……他们想念书,但真的不行,穷啊……” 张大嫂深吸一口气,她抹了抹眼角的泪花:“后来我拼命学习,拼命学习,我想长大以后……” 她哽咽着,捂着嘴道:“不好意思,我情绪有些控制不住……” 平静下来后,张大嫂又继续开口:“我就从小想当老师,我想等以后,我免费给那些孩子上课,他们有权利学习知识……可惜……我家平安这样……我真的,我真的做不到留他一个人……” “相信我。” 无名起身,他朝张大嫂微微一笑:“我会治好他的。” 007章:山间的遗物 http://.biquxs.info/

山野桃花簇拥成粉色的雾,弯弯曲曲毫不规则山路上,满是石头和干枯腐烂的落叶。 小路间,背着老旧书包的无名,不慌不忙朝山顶走去,至山腰时,道路两旁杂草丛生,带刺的灌木丛肆意地朝狭窄的山路逼近。 ——“窸窸窣窣……” 杂草灌木之中传来急促的声响,忽的,一块石头从灌木丛中投掷而出,然后精准砸中树枝上捕食昆虫的山雀。 与此同时,一只似狗的生物从灌木丛间窜出,然后迅速抓住被石子打落的山雀。 似狗的古怪生物转过头看向无名,那生物却是长着中年男人的面孔,它冲无名咧嘴一笑,露出一排尖锐发黄的牙齿。 停留瞬间后,古怪生物以一种诡异的速度消失在无名面前。 与此同时,山野间刮起一阵“呜呜”的疾风。 无名看着古怪生物远去,自言自语道:“这里居然有山犭军,也是少见……” 想了想,转过头看向自己身后的灰绿色书包。 “这只山犭军你想要吗?” 灰绿色书包仿佛有了生命一般,诡异地蠕动了两下。 无名轻笑一声,道:“也是,确实吵的很,何况,你吃的不少了,不差这个……” 书包再次蠕动,仿佛在说着只有无名才能听懂的话。 “我吗?”无名摇了摇头:“山犭军的确少见,但毫无用处,不要也罢。” 行至深处,古树参天,盘根错节,巨石上满是青苔,地面杂草丛生,空气中皆是草木的香气。 无名立于万树之中,右手握拳,左手掌覆于右拳,朝山岭作揖,右拳上下晃动三下后,无名朗声道: “此地山神府君可在?鄙人无名,特来求一件东西。” 话音刚落,整个山岭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周遭都是古怪的声音,恰似沉睡已久的巨人正慢悠悠活动着关节。 “你是什么东西?” 浑厚慵懒的声音仿佛从山间的每一个角落传出,没有源头,却无处不是源头。 “鄙人无名,行走世间的一个算命先生罢了。” “你不是人?” 无名面不改色,没有答话。 “我看不出你的真身!你到底是什么?” 无名唇角含笑,轻叹一口气:“实不相瞒,我也想知道我到底是什么。” 停顿片刻,无名平静开口:“府君,六年前洪水肆掠,这里可是来了夫诸?” 风过,传来山神悠远的声音:“的确来过夫诸,但它现在已经不在了。” “我知道,但我想要的不是夫诸,而是它留给府君您的一件东西。” “你要做什么?” “它现在很痛苦,我要救它,而且,那个小女孩来了。” 无名微微一笑:“想必府君也不希望夫诸永坠地狱吧?” 四周霎时间安静起来,而紧接着: 无名面前的树叶盘旋而舞,聚拢旋转的树叶越来越多,最终树叶散落一地,而半空中出现了一个有些破烂的纸袋。 纸袋中间微微鼓起,看起来像是装满了东西。 无名伸手取下纸袋,末了,作揖行礼。 “多谢府君,无名这便告辞了。” 时至黄昏,夕阳西下。 无名推开了生锈的铁门。 他径直朝苏小茜的房间而去,此时苏小茜的姑姑已经回来,不过她正在给张大嫂帮忙准备晚饭。 敲了敲苏小茜房间的门,无名接着从背包里拿出了纸袋。 木门打开,苏小茜皱着眉盯着无名。 “有话快说,我忙着呢!” 无名将纸袋递给苏小茜:“这是你的东西。” 苏小茜垂眸,扫了一眼无名手中有些破烂发鼓的纸袋:“这什么恶心东西?” “这是你的,你小时候视若珍宝,怎么,你这是在骂自己恶心吗?” “你…...” 苏小茜瞪着无名,她一把将纸袋抢来,接着进屋将木门“啪”一声碰住。 无名看着紧紧关闭的门,觉得有些可笑,不,应该是,十分可笑。 叹口气,转身离开。 屋中,苏小茜将纸袋扔在桌子上,然后找来卫生纸垫着,小心翼翼地将纸袋打开。 她十分嫌弃地盯着纸袋,然而纸袋打开后确是更加奇怪。 纸袋里装了一个地摊上买的几块钱洋娃娃,还有一厘米左右厚度的一个笔记本。 苏小茜擦了擦手,将笔记本翻开。 笔记本的第一页里,夹着一张有些发黄的一百元钞票。 她把钞票扔到一边,然后映入眼帘的便是纸上歪歪扭扭的几个字——“苏小茜的日记本。” 手指有些僵硬,苏小茜整个人不可思议地看着手里的笔记本,怎么可能,为什么那个算命的,会有我小时候的日记本。 大脑里思绪混乱,一幕幕画面放电影一样从脑海里闪过。 她忽然记起昨天晚上无名说,只要她留下来,就会告诉她一切。 怀着复杂的心情,苏小茜打开了日记本的第二页: 2月3日,天气晴,星期六 今天是我的生日,爷爷把挖到的药换了钱,爷爷给我买了特别特别好看的笔记本,还把一百块钱藏在笔记本里。 我好喜欢爷爷,但我不能用这个钱,我要等到过年的时候给爷爷买一件新衣服,到时候,我和爷爷都有新衣服穿了! 今天是开心的一天呢。 苏小茜不屑地看着一旁发黄的钞票,觉得有些可笑,一百块钱够干什么?一顿饭都捉急。 想了想,又翻开第二页: 2月4日,天气晴,星期日 今天和爷爷去山上挖洋芋,我好笨,把大洋芋挖烂了…… 中午爷爷点火做饭,烟雾飘的到处都是,我和爷爷说:我们好像到了天上,爷爷笑了。 我想知道爸爸妈妈会不会也在天上?爷爷说,好人死后是不会下地狱的,爸爸妈妈一直努力给我挣钱,他们最好了。 扫完第三页,苏小茜翻开第四页。 2月8日,天气雨,星期四 下雨了,我和平安一起回家,平安哥哥带了雨伞,他的雨伞是蓝色的,不过我喜欢粉色。 平安的妈妈是我们学校的语文老师,真羡慕啊…… 而且平安也喜欢小动物呢,他不捉小鸟,也不打蛇,而且他告诉我,等我长大我也可以当老师教书,也可以有学问。 苏小茜蹙眉,她把这一章反反复复看了几遍,里面有平安……. 不可能吧,我小时候认识那个疯子? 苏小茜想不通,翻开了下一页。 008章:焚烧 http://.biquxs.info/

2月10日,天气阴,星期六 我把爷爷给的五块钱弄丢了…… 二表姐说可以去挖柴胡挣钱,然后我就偷偷拿着锄头去了山上。 草上长刺了,手里流了血,二表姐吓坏了,她把衣服撕烂给我包扎,二表姐的脸上都是土,她坐在地上,摸了摸我的脸。 我晚上回家把柴胡藏起来了,爷爷不知道,我想等到明天就可以买上十几块钱,然后我要偷偷藏在爷爷的枕头下面。 2月11日,天气晴,星期日 收柴胡的叔叔今天没来…… 2月18日,天气晴,星期日 二表姐送了我一个洋娃娃,是用上次挖柴胡的钱买的! 二表姐最好了! 二表姐还给娃娃做了几件小衣服,我长大以后也一定要像二表姐一样心灵手巧! …… 苏小茜一页页翻下去,日记里常常有错别字,不过大概还是认识的,后面的内容大同小异,基本都是关于自己生活的日常。 直到日记翻到四分之三的时候,苏小茜脸色变了变。 5月7日,天气晴,星期六 山里有一只四角的白鹿,它真好看。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白鹿可以听懂我说话。 5月8日,天气晴,星期日 白鹿还在,我把家里的地瓜干带给它吃,它吃完以后蹭了蹭我的脸,痒痒的。 我把自己的事情告诉了白鹿,我说我想妈妈爸爸,班里的很多孩子都想自己的爸爸妈妈。 不过她们的父母一年回来一次,我的父母却不会回来了…… 苏小茜皱着眉翻开最后一页,上面用蜡笔画了全家福,就像昨晚梦里的一样。 中间的女孩穿着小裙子,旁边写着“苏小茜”三个字,爸爸妈妈分别在两边,一家三口笑容满面。 沉默良久,苏小茜将日记本合住扔到一边。 她盯着日记本,脑海里都是女孩天真无邪,善良单纯的言论。 “什么鬼……”苏小茜冷声道,她不再去看桌子上的日记本和破烂的洋娃娃。 转过身,坐到椅子上掏出手机。 闺蜜的消息在解锁后瞬间弹出,苏小茜点开头像: 闺蜜发了一张张善的私密照片,而且张善旁边还有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 下面附上一句话:“小茜,按照你的要求照片我照了,是喂了药之后照的,她果然和一个小绵羊一样没有反抗。” “就说发不发,小茜你一句话,发的话,我保管你回来之后全校都知道这件事,她张善绝对身败名裂。” 苏小茜看着屏幕上的字,不知不觉打出一行字: “先等等,她也挺可怜的。” 愣神几秒后,苏小茜不可思议地盯着消息框上还没有发出的一句话。 蹙眉,将消息删除干净。 她苏小茜这么可能发那种话?张善有什么好可怜的!不过是个服务员的女儿罢了,仗着自己学习好,了不起吗! 苏小茜捂着自己的头冷冰冰看着桌子上的日记本。 手指有些颤抖,脑海里仿佛什么东西正在一点点弥漫。 她苏小茜是谁?有花不完的钱,数不清的朋友,她凭什么去怜悯一个普普通通的同学? 那日记里的不是自己! 站起身,苏小茜从书包里掏出打火机,然后一把拿起洋娃娃和日记本。 那个傻兮兮的女孩,不是她…… 深吸一口气,尝试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忘掉,她推开门,往外走去。 院子角落里,苏小茜将日记本“哗啦啦”撕了几页,然后堆在地上。 紧接着,她扫了一眼脏兮兮的劣质洋娃娃,然后毫不吝惜地将洋娃娃扔到了碎纸堆里。 蹲下身,苏小茜点开打火机。 火焰爬上碎纸,火舌迅速舔食着纸张和劣质娃娃,渐渐地,蔓延到每一个角落。 苏小茜冷冰冰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心里却莫名有一种空荡荡的感觉。 她皱着眉,不去看火焰里的笔记本和洋娃娃。 不知烧了多久,地上只剩下洋娃娃的残躯和一地黑屑,她没有停留,转身进了屋。 苏小茜进屋后,一直藏在角落里的无名轻叹了一口气。 他的目光停留在地上的黑屑,片刻之后,又看向窗户外面的香炉。 对于无名而言,只要再过一晚,就算她不愿意,她接受不了…… 那也只是她苏小茜自己的事情。 对于无名自己而言,这场戏,是该结束的时候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无名面不改色,静静等待着来者。 直到苏梅走到无名身边时,无名开口:“你是要问关于苏小茜的事情,对吗?” “是的先生,我想知道……关于小茜的心脏病……” 无名的目光再度落在地上的碳灰上,他沉默良久,平静答道:“苏小茜是六年前在山上发现的吧?” “是,六年前应该是有人救了她。” 苏梅回忆着当时的情景,瓢泼大雨两天两夜,山洪爆发,随之而来的,便是洪水过后铺天盖地的泥石流。 “那你觉得,谁会救她?”无名转过身,他看着苏梅的眼睛。 苏梅愣神,摇了摇头。 “那你有没有想过,生命其实本身是一个极其脆弱的东西,而苏小茜,她却大难不死……” 无名看着苏梅,顿了顿,继续开口: “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但苏小茜却落得个心脏病,这或许是因为她早已面目全非,不同以往。” 淡漠一笑,没有过多的解释,无名直入主题:“明天,是你父亲也便是苏小茜爷爷的忌日吧。” 苏梅点头:“是,我本来打算要带着小茜去上香扫墓。” 无名点头:“明天你不用去了,我带她去。” “啊?”苏梅大惊失色,“这,恐怕不妥吧?” 虽然说这个无名看起来神神秘秘,而且有一种莫名的可靠感,但直接让苏小茜一个人和他一起,苏梅还是十分不放心的。 “而且先生,这个扫墓和心脏病…...没什么关系吧?” 苏梅不能理解,对于神神鬼鬼之类的事情,她到底还是不能接受,即使是抱以尊重的态度。 无名自然知道她有这个顾虑,当然这也是不可避免的。 “有所得,必有所失,她的心脏病我治的了,但你,不能来。” 无名琥珀色的瞳孔含着笑意,他微一垂眸,随之启唇道:“苏梅,我可以帮你,我只需要你信任我。” 苏梅沉默良久,最终点了点头。 是啊,她别无选择,这个心脏病顶尖医生都治不好,谁也说不准,苏小茜会不会突然因为心脏病而去世。 死马当活马医,她只能寄托希望于鬼神,如果这个算命先生真的心有歹念,那这几天,他完全可以动手,没必要这样大费周章。 而且,无名给人的感觉真的很奇妙。 就像是冥冥之中的宿命,一点点靠近,明明十分诡异,却还是会选择相信。 009章:天真无邪 http://.biquxs.info/

时间如指尖细沙,悄无声息流逝而过。 日落山间,凉风过境,夜久无云天练净,月华如水正三更。 窗外的狻猊香炉上犀香袅袅,青烟透过窗户缝隙再度飘入屋中,不知不觉间,萦绕至脑海深处。 模糊的记忆里,头发斑白的老人佝偻着背坐在院子里,穿着碎花裙子的小女孩,咿咿呀呀念着手里的课本。 阳光洒在院子里,洒在爬满架子的葡萄藤上,洒在老人满是皱纹的脸上。 老人抽一口旱烟,笑盈盈的看着院子里走来走去的女孩。 小女孩一边来来回回走着,一边读着手里的课文:“春天来了,春天来了,我们几个孩子脱掉棉袄,冲出家门,奔向田野……” 小女孩一边读,一边冲自己的爷爷微笑,老人浑浊的眼睛里,满是这个活泼可爱的女孩。 背不过书会被爷爷打手心,不过女孩很乖巧懂事,她很少被打手心,而且还会常常被爷爷奖励鸡蛋吃。 女孩每次都会把鸡蛋吃得干干净净,而且还会夸爷爷煮的鸡蛋格外好吃。 而每一次,老人就会舒展开脸上的皱纹,冲女孩慈祥地笑。 简陋的院子里堆了柴火,一旁还种了女孩喜欢的雏菊和葡萄,女孩常常会把院子里的花摘上几个,然后插到小瓶子里。 女孩把插了花的瓶子放到爷爷的房间,然后开心地转着圈。 碎花裙子很旧,但却洗得十分干净。 一群孩子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聊天,女孩歪着头说小云的新衣服真好看。 小云笑眯眯地说,这是她的妈妈在深圳买给她的。 小云还说,她妈妈回来过年的时候,拿着一大堆东西,她没有认出来那是妈妈。 阳光洒在这群孩子的脸上,他们红扑扑的脸颊仿佛苹果一样。 女孩穿着碎花小裙子欢欢喜喜地在土路上奔跑,扬起的裙摆好似蝴蝶的翅膀。 风过,扬起尘土的土路上,一只垂死挣扎的小鸟终于再无气息,倒在了路边。 女孩蹲下身,小鸟的身上被弹弓打出了血窟窿,鲜血浸染羽毛,微张的喙僵硬发紫,清脆的鸣叫在身体死亡的瞬间,也随之消失。 碎花小裙子垂落在地,小女孩也不嫌弃小鸟身上的血迹,她小心翼翼将小鸟放在碎花裙子里。 紧接着,便是奔跑。 女孩跑到长满野花的路边,紫色的野花仿佛是大片大片紫色的薄云。 女孩去对面农户借来了小锄头。 ——“啪啪……” 传来锄头挖地的声音,小女孩在地上挖了一个小坑,然后将死去的小鸟埋在了土里。 伸出手拍了拍堆起的小山,女孩又摘来一束小花,她将小花插在埋着小鸟的土堆上,笑盈盈的拜了两拜。 土堆上的小花随风而动,淡淡的清香萦绕不散。 画面模糊而混乱,交织成乱线的记忆一点点被倾泻,女孩的笑容阳光一般在记忆的深处铺天盖地。 入夏,绿树成荫,土路上,几个男生皮肤微黑,手里抓着一条半死不活的黑蛇。 女孩挡在路边,朗声道:“放了它!” 嘻嘻哈哈一阵嘲笑,其中一个男生笑嘻嘻地将蛇往女孩的身上扔,女孩也不害怕。 女孩的同情心在他们眼里是笑话,没有人喜欢蛇,没有人会在意一个畜生的死活。 但女孩不放弃,她一直跟着几个男生,孜孜不倦地劝导他们把蛇放了。 嘲笑,谩骂,说她是没有父母的孩子。 女孩抹抹了抹眼泪,看着他们手中还在挣扎的黑蛇。 混乱之中,一个和女孩差不多大的男生从隔壁农户跑出来,而男孩手里还拿着弹弓。 男孩说她的妈妈是小学老师,再不放蛇就要叫他的妈妈过来。 那几个男生怕了,皱着眉将黑蛇扔到了草丛里。 看着黑蛇缓缓朝树林爬去,女孩笑容灿烂,朝面前的男孩道谢。 他们坐在大石头上,女孩问:“你叫什么名字,你也不害怕蛇吗?你也喜欢小动物吗?” 男孩摸了摸头:“我叫平安,我妈说希望我一辈子都平平安安的,我妈告诉我,任何生命都值得尊重。” 女孩点了点头:“真羡慕呀,我没有爸爸妈妈……” “不过没关系的,我们要自己努力活下去啊!”女孩看向男孩,咧开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 人总是要向前看的,这也是女孩爷爷说过的话。 爷爷说,他的女儿苏梅有出息了,是城里的大老板,不过他不想连累苏梅,人老了,什么都不方便。 苏梅不一样,她还年轻,还在奋斗,只要苏梅过得好,他老爷子,怎样都好。 满山的槐扬,弯弯曲曲宽窄不一的山路。 女孩喜欢把自己的事情说给半山腰巨大的老槐树,老槐树枝繁叶茂,树下常常会有路过的人去乘凉。 万物有灵,大树苍天。 女孩把爷爷给的牛奶留下半瓶倒在树底,双手抚上古树,笑盈盈道: “大树,等你再长高一些,等你可以碰到白云的时候,能不能,把我说给你的话都带给爸爸妈妈呀……” 女孩靠在树上,笑靥如花。 四周十分安静,槐杨花的清香飘然而至,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 后来蒹葭苍苍,高过人的草木顺风而动,女孩裙摆飘若蝶翼。 霎时,山间四角白鹿跃然而至,压低周遭的草木,而盘旋在暗处的黑蛇“丝丝”吐着红芯子。 女孩闻声转过头,只见山涧旁一只四角白鹿,白鹿眸子干净,仿佛有着人类的情感。 白鹿看着女孩,女孩看着白鹿。 意料之外的相遇,女孩手里的紫色花束突然坠落在地,周遭鸟鸣阵阵,清风徐徐。 白鹿前是一条山涧,弯弯曲曲而下。 女孩在左,白鹿在右。 平静而毫无波澜的对视持续了一分钟有余,白鹿的眸子里似乎是含着笑意的。 片刻之后,鹿鸣悠悠,转向丛林深处而去。 女孩愣在原地,她蹲下身捡起掉落在地的野花,末了,望着白鹿消失的丛林,笑了起来。 山野间雾气弥漫,女孩的眼前逐渐被雾气淹没。 010章:不见鬼怪 http://.biquxs.info/

大脑思绪被一点点拉回…… 漫长而混乱的梦境最终消失在黑暗之中。 苏小茜睁开眼,她扫视四周,姑姑不在,天已经亮了,白晃晃的太阳仿佛是从山中升起,一半山被太阳照地发黄,一半山似乎还在沉睡。 今晚,又做了奇怪的梦…… 脑子混乱一片,她捂着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空气里,隐隐约约有奇怪的香气涌入鼻腔,深吸一口气,准备起床洗漱。 下床的时候脚有些发软,她微微摇晃两下后才算站稳。 脑子里浮现的记忆,就像是昨天熊熊燃烧的火焰,一点点吞噬着五脏六腑。 那个女孩,不该是她…… 不该是…… 扎好头发,苏小茜看着手机屏幕亮起,是自己闺蜜发来的消息,她扫了一眼,拿起手机。 闺蜜:“小茜?是那边网不好吗?你收到了就回个消息,只要你一句话,照片我马上发到学校论坛上。” 她盯着手机屏幕看了许久,紧接着,将qq退出,然后删除软件。 苏小茜手指有些颤抖,她看着屏幕上原本qq所在的位置,此时却是空空如也。 为什么? 苏小茜不明白,他将手机扔到一边,伸出手捂着头,她恨不得把脑海里那个女孩的笑容,一点点挖出来…… “哐哐哐……” 门外传来不慌不忙的敲门声。 苏小茜上前开门,映入眼帘的却是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无名。 他站在门口,面容和善非常,像极了冬日的阳光。 苏小茜愣神,她不敢去看无名的眼睛,一时间有些做贼心虚的感觉: “什么事?” 苏小茜开口,她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常无异。 无名嘴角一丝笑意悄无声息地流转而过,最终消失在眨眼之间,而随之便是温柔平静的模样。 “你烧了我给你的东西,对吗?”无名看头,语气平静如水,波澜不惊。 他明白,这个小丫头肯定一时半会不能接受自己。 苏小茜蹙眉,嘴角轻微颤抖两下:“烧不烧是我的自由!那么恶心的东西,我留着干嘛?” 她不想和无名多言,他一脸万事万物都在自己掌控之中的笑容,让她很不舒服。 “你会后悔的。” “我后不后悔要你管,你谁啊!凭什么管我!”苏小茜猛然抬头注视着无名。 无名依旧面不改色,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他似乎永远都是那样淡然平静:“你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得心脏病吗?” 苏小茜伸手放在门把手上,冷冰冰道:“我不想!” 无名微微弯腰,凑到苏小茜耳边,语气在原本的温柔里,莫名多出一股魅惑的意味: “你的心脏,不是你的哦。” 话音刚落,苏小茜抬头看着无名:“找理由也不编个正常点的!神经病!” 无名不恼,却是转而微微一笑,恰似春风拂面。 “六年前那么大的一场洪水,你就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还没死?” “我运气好,不行吗?” “我知道你最近每晚都做梦,我知道你现在不过是……”无名笑了笑,思考一番后,继续道:“不过是在逃避罢了。” 苏小茜脸色霎时间变了,她不可思议地看着无名,张了张口想要反驳什么,却是无话可说。 她莫名有一种惧怕,对无名的惧怕,仿佛自己说什么,做什么,都是被无名看在眼里的。 他到底是谁?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真的有妖怪,怎么可能…… 无名看着苏小茜,看着她不可思议的眼神。 双方都没有说话,直到沉默二十九秒后,苏小茜开口:“你说我的心脏不是我的,什么意思?” “想知道?”无名看着她,唇角笑意丝毫不减。 苏小茜不答话,脸色十分难看。 “想知道的话,很简单,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无名道,接着往后退了一步,给苏小茜让出出门的位置。 苏小茜看了看无名,眼里带着一丝警惕。 无名温柔一笑:“别怕,这件事我和你姑姑商量过的。” 说着,无名指了指不远处站着的苏梅。 见无名看向自己,苏梅点头,朗声道:“小茜,你就跟着先生去吧,万一,万一心脏病真的治好了……” 苏小茜思考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好,我跟你去,但,这并不代表,我就相信你!” 无名点头:“自然,这是你的自由。” 山路上,无名背着旧书包在前,苏小茜在后。 一路无话,无名一边走一边惬意地看着路上风景,这么好的风景在这个年代,也是十分少见了。 苏小茜则明显没有这么好的精力,不仅腰酸腿软,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理作用,她总感觉自己的心脏位置,越来越难受了。 未走多远,苏小茜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四周总会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不过只有无名可以听得见,包括哪些盘旋在苏小茜周围的生灵。 人死后化鬼,其他生物死后化灵。 这些曾经受过苏小茜恩惠的生物,它们死后不肯轮回,一直留在这山林之中等待着女孩的归来。 山野精怪本身与人类并无交际,但六年前那只夫诸却是出现在女孩面前。 只是,人心已变,她早已经面目全非。 一直未曾改变的不过是这山林,还有山林里纯粹干净的生物。 它们大都心思纯粹,感谢和等待也同样纯粹,无论一年两年,还是六年七年,它们都未曾改变。 长久的等待,毫无利益可图,或许这就是最原始,最单纯的情感。 无名扫视四周,略微有些感叹,这个女孩曾经,真的帮助了不少山野动物: 山雀,黑蛇,白兔,蝴蝶…… 可惜的是,苏小茜回来了,但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这些山灵所等待的苏小茜,大概早已死在了六年前的那场洪水。 穿过几条隐蔽的小路,二人往山林深处而去,而紧接着苏小茜却是看到不可思议的画面: 一条弯弯曲曲的山路盘旋而上,山路旁的槐杨树郁郁葱葱,绿荫之间,亦有星辰般散碎的槐杨花苞。 而不远处,一个两人环抱的槐杨树直指苍天,挺拔非常。 苏小茜蹙眉,这明明……就是她在梦里反反复复出现的地方。 女孩,槐树,四角白鹿。 苏小茜捂着心口,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是一种诡异的,心脏想挣破血管,逃离身体的感觉。 未走几步,无名驻足。 苏小茜捂着心口停了下来:“你怎么不走了?” 无名略微看了看周围环境,接着转过头看着苏小茜:“你还差一双眼睛。” 苏小茜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什么意思?” 无名微笑:“你看不见它,你的眼睛,看不见它。” 他上前一步,靠近苏小茜:“别怕,我会帮你,我把眼睛借给你,如何?” 苏小茜往后推了一步:“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只是让你更接近真相罢了,放心,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不过在你身上使用一点术法而已。” 苏小茜将信将疑:“这……世上真的有鬼怪?” 苏小茜说出了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话。 无名一派从容不迫的模样:“信则有,不信则无,乖,把眼睛闭上。” 011章:犀照 http://.biquxs.info/

苏小茜盯着无名看了许久,最终点了点头,按照无名的要求,闭上了眼睛。 无名走到苏小茜身边,他取下书包,然后伸出手在书包里来来回回翻找了片刻,最终取出一块犀牛角。 古籍载:犀照又称照魑魅,燃犀而照,人能见鬼怪。 苏小茜的眼睛看不见妖物,但若犀牛角燃烧照之,则有不同。 指尖生火,火光悠悠,犀牛角上青烟袅袅。 无名将犀牛角放置地面,一切准备妥当后,无名看着周围的山灵,以及弥漫四周的犀牛香。 “可以了,睁开眼,别怕,它们不会伤害你。” 闻言,苏小茜渐渐睁开了眼睛,恍惚间,面前有一只透明的发光生物一闪而过。 她随之环视四周,不可思议地看着周围透明发光的生物: 头顶几只似鸟的透明生物,还有翩翩而舞的蝴蝶,地上居然还盘着一尾透明的蛇类生物…… 她皱着眉,这些东西,都是自己这几天梦到过的…… 但这其中,却唯独不见那只古怪的四角白鹿。 苏小茜看着周围透明的生物,还有伴随着古怪生物萦绕不散的青烟。 巨大的槐杨树下,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女孩,还有四角的白鹿。 鬼怪,灵异事件,这是苏小茜第一次接触,但却难得的,没有惧怕和厌恶。 很奇怪的感觉,大脑里思路很乱,她看着四周大片的槐杨树,还有周围灵体的动物,画面与梦境最终在眼前重合。 牙齿咬了咬唇,会疼,不是梦,但这一切却又那么不可思议。 苏小茜看着面前巨大的槐杨树,这颗槐杨树在梦中出现了无数次。 心口忽然开始难受,这次却不是直接明了的刺痛,而是那种古怪的…… 是心脏想要逃离身体的感觉。 无名看着苏小茜蹙起的眉,他不惊讶,因为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苏小茜。”无名开口。 “有话直说。”苏小茜依旧语气高傲,只是这一次,她话语里却少了底气和跋扈。 “你认识这颗树对吗?”无名伸手指了指苏小茜面前的巨大槐杨树。 苏小茜沉默,半晌没有答话。 无名面不改色,他在杂草堆里取出事先准备好的锄头,然后扔到了苏小茜面前。 “别问为什么,朝槐杨树旁凸起的地方挖,等挖到东西时便不用了。” 苏小茜看着地上的锄头,本来想开口质问,但她却莫名觉得,这没有用。 想了想,还是乖乖拿起锄头一下下朝泥土挖去。 有些古怪的是,她每挖一下,心口那种古怪的感觉就加重一点。 而随着越挖越深,苏小茜脑子里,回想起了无名走之前的一句话: “你的心脏不是你的。” 苏小茜皱眉,她捂着胸口,顿了顿,又继续挖。 十分钟,半小时,一小时…… 泥土越堆越高,土底老树盘根,泥土发红。 苏小茜抹了抹额头的汗水,她捂着心口又一次将锄头挖在泥土上,而这一次,锄头却发出一声击打重物的声音。 “可以了。”她身后的无名开口。 苏小茜深吸一口气,将锄头扔到一边。 无名看向半米左右的土坑,以及那土坑里露出的一小节白骨。 “果然有山神的封印。” 无名望着白骨叹了一口气,然后手指在空中画起古怪的符咒。 手指过处,淡金色符文浮现,最终形成一个类似八卦的古怪图案。 “山神府君,鄙人多有得罪了,还望海涵。” 语罢,泥土顿时开裂,而一具白骨缓缓浮现在无名面前。 出土后的白骨极其完整,洁白无瑕,不沾一点泥土和污渍,白骨巨大,而且能清晰分辨出,那是一具鹿骨。 奇怪之处就在于,其鹿骨额上生四角。 苏小茜瞪大眼看着无名面前的巨大白骨,她捂着胸口,满头皆是密密麻麻的汗珠。 心脏疯了一般试图冲出身体,心脏周围的血管好似正在一根根涨裂破碎。 怪异的疼痛感,最终毫不留情地吞噬掉苏小茜的神识。 不过半分钟左右,一声闷响,苏小茜晕倒在地。 无名闻声看去:晕倒的苏小茜面色十分难看,原本捂着胸口的手也瘫软放下。 他没有说话,将苏小茜扶到了鹿骨的旁边。 手指划过虚空,金色符文烟雾一般飘至苏小茜的胸口,然后一点点融入身体。 无名看着金色符文尽数融入苏小茜体内后,低喝一声:“破。” 话音刚落,苏小茜的心脏位置光芒大盛,而耳边,也断断续续传来轻微的破裂声。 渐渐地,光芒消散,破裂声戛然而止,四周也归于平静。 但不可思议的却是,空中出现了一颗正在跳动的心脏。 那是从苏小茜身体里剥离出的心脏。 那颗心脏在空中跳动,仿佛就是一个活着的独立个体。 但若是专业人士看到的话,便能一眼认出,这个原本正常的心脏,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变化: 它正从人类的心脏,缓缓化作鹿类动物的心脏。 无名平静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心脏,沉思片刻,然后将食指咬破,随之,将指尖流出的鲜血滴入到面前的心脏之中。 “夫诸,冒犯了。” 无名开口,语罢,缓缓闭上了眼。 脑海思绪一点点被拉入尘封的过往: 九曲回环的山路,占满山腰的高大槐杨,女孩天真无邪的笑容,还有铺天盖地的洪水…… 时至芒种,北斗星斗柄指向巳位,四角夫渚踏月而来。 《山海经·中山经》载:“有神兽,其状如白鹿而四角,名曰夫诸,见则大水。” 夫诸是大水的象征,夫诸至,则洪水滔天。 他依照天道而来,驻足于山间,俯视着眼底的青山镇: 农田连绵不绝,山间参差不齐的树木千姿百态,鸟雀声在山谷之间悠然回响,潺潺流水绿带一般环绕在青山之下。 这是个难得的好地方,而夫诸需要做的,便是等待和净化。 这是夫诸的天职,他等待着积蓄的洪水,岁月平静,却又百无聊赖, 直到一尾黑蛇受伤寻医,夫诸才阴差阳错地认识了那个单纯的小女孩。 012章:夫诸(上) http://.biquxs.info/

夫诸有术法,他化作农夫行走于山野之中,他看着女孩纯粹干净的笑容。 她的笑容,没有杂念,干净到就像是山间鸟雀,林中的槐杨。 夫渚活了百年千年,却从未见过干净至此的人类。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他坐在巨大的槐扬树上,不远处,是少女背着背包笑嘻嘻地在土路上奔跑。 女孩像是不知道悲伤,她一直在笑,或者说,她永远把美好留给别人。 女孩喜欢坐到槐扬树下画画,画不存在的父母,画鸟雀,画山和云。 女孩还喜欢把一切悲伤的事情,不可能的期望,都说给槐扬树听。 日而久之,夫渚知道这个女孩叫做苏小茜,她11岁了,没有父母,只有一个相依为命的爷爷。 她善待任何生命,哪怕是一只蚂蚁,一只老鼠。 槐杨花开,古树遮阴。 簇拥成团的白色花束,如同孩子聚在一起叽叽喳喳,清香弥漫,风一般飘散至各个角落。 树下,女孩画了一张全家福,中间的女孩旁边写着苏小茜,爸爸和妈妈笑盈盈地握着苏小茜的手。 画完后,苏小茜抹了抹眼角的泪花,眨眨眼看着古槐: “等以后,我能在天上见到爸爸妈妈吗?” 稚嫩的声音传入槐树上的夫诸,他启唇: “会的,再过几天,就是洪水……” 温润好听的声音如同水过凉玉。 只是,女孩听不到,她甚至看不到,自己头顶的树枝上坐着一个白衣少年。 一片天空,两个世界,女孩看不见夫诸,夫诸也不可能出现在女孩的面前。 后天,山花烂漫,山间小溪潺潺而下,女孩手里握着野花,身上穿着碎花裙子。 花香沾衣,蝴蝶纷飞。 夫渚远远地看着山涧旁的女孩,好似她不是生活在当下的人类,而是千年前懂得敬畏自然的古人。 心中复杂的情绪交织成网,贪念欲望和满天浓烟消失殆尽。 干净,纯粹,善良。 千年的转变,妖物不敢显现在人类面前。 但这一次,夫诸行过周遭草木,毫不顾及地奔向山涧旁的少女。 就像是挣破隔阂,冲破界限,他挣扎着,却又毫不犹豫,从草丛之中往外奔跑而去。 他最终还是以一只四角白鹿的模样,出现在女孩面前。 平静的对视,没有言语,没有惧怕和贪婪。 四角白鹿与女孩对视。 单纯干净,没有任何欲念。 后来,夫渚常会出现在女孩面前,女孩还会拿家里的食物给夫诸。 夫诸本是神物,他不食五谷,但因为女孩的笑容,他还是勉强咽下了。 但夫诸象征洪水,他的到来早已经是上天注定,不可逆转。 时间车轮一般碾压着地面而去,“咯吱咯吱”的声音过后,是不可避免的因果和结局。 后来几日,天气转阴,而天道洪水也逐渐有了前兆。 一日后,黑云压城,鸟雀低飞。 “呜呜”呼啸的风,卷起了路边的杂草和细沙,风和风里的沙子砸向塑料棚,发出“噼里啪啦”的刺耳声响。 山间的夫渚扫了一眼云端腾飞的巨龙,眸子里感情复杂。 一切都在如期进行着,却唯独少了当初的平静和淡漠。 他站在高山之上,同往常一般,默默注视着洪水的到来和吞噬: 不消片刻,瓢泼大雨倾盆而至,淅淅沥沥的雨将草木打湿下垂,湖水溅起数不清的水泡,空气里都是泥土和草木被打湿的气息。 寒冷,焦躁。 人们将吱喳作响的窗户静静关住,但屋外的声音依旧清晰异常。 雨很大,积水极快,山间的小溪开始暴涨,而后怪物一般,席卷着沙石和草木奔腾而下! 四面八方的山洪汇聚在一起,经过几乎一天的沉淀,发疯一般冲向山底。 而与此同时,河水暴涨,泥沙被翻腾的水浪卷起,原本澄澈的河水顿时混浊不堪。 翻滚咆哮的河水,此时如同一只贪婪的大嘴,咬碎堤坝和石桥…… 镇上的广播来来回回播放着注意山洪,却是电路毁坏,广播戛然而止。 而正因如此,镇上所有的电路尽数毁坏,临近日暮,所有人慌乱地从家中往外跑。 不管屋外大雨磅礴,逃命的人使足了力气往高处跑。 密密麻麻的人群朝山顶涌去,此刻自以为傲的人类,在自然面前,终究像极了蝼蚁。 哭喊声不绝于耳,原本平静祥和的青山镇,却人间炼狱般不忍直视。 张大嫂拉着孩子的手拼了命地往山上跑,但跑至一半的时候,却猛然发现原本被自己一直抓着的孩子,不见了…… 山腰之上,她哭喊着叫平安的名字,人群上涌,只有她不顾一切地往下冲。 她的孩子…… 她的孩子,平安不见了…… 槐扬树下,苏小茜把手里的纸袋里里外外包了十几层,她将纸袋藏在树枝上,然后拉着爷爷的手往山上跑去。 但洪水却毫不留情地往山腰上涨,浑浊的泥水里漂浮着发白浮肿的尸体,染血的背篓,还有东倒西歪的浮木…… 寒风和雨水硬生生打在脸上,麻木的疼痛和寒冷让人几乎崩溃。 苏小茜紧紧握着爷爷的手,却是苍天不饶人,巨石卷着泥土滚落而下,然后直直砸向苏小茜的方向。 生死一线,退无可退。 老人一把抓住女孩的手,来不及思考,径直朝旁边洪水跳了下去。 急促的洪水里,老人抓住半露在悬崖的树根,水流速度极快,其中还杂着碎石块和尸体。 “小茜,踩着爷爷爬上去!”老人哑着嗓子喊道,老人见女孩无动于衷,发疯一般重复了好几遍。 苏小茜拨浪鼓一般拼命摇头。 她不能,她不能! 但树枝已经开始断裂,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老人手掌鲜血一点点流向树根藤蔓,雨水顺着脸颊遮住了视线。 混乱之中,却是一个男孩的声音响起: “小茜和爷爷先抓住这个!” 紧接着,一根粗麻绳扔到了苏小茜和老人面前。 老人说什么都要苏小茜先上,这种时候来不及推辞了,苏小茜一手抓住绳子一手紧紧抓住自己的爷爷。 而待爬到一半的时候,苏小茜才惊讶地看着拉绳子的人: 为首的居然是张平安,而他的身后还有一个并不熟悉的男人。 “平安!” 苏小茜展露笑颜,他没想到平安居然会在这里。 张平安和身后的男人,用力拉扯着苏小茜和老人,额头的汗珠和雨水朦胧了双眼。 “小茜,就快了!”张平安笑着喊道。 他每说一句话,脸上的雨水就会一股脑灌进嘴里。 ——“轰隆!” 猛地,一块木桩从上游滚落而下。 然后毫无征兆地,砸向苏小茜和老人。 绳子沾着鲜血狠狠甩出手心,平安脚下一滑,随之重重摔倒在地。 张平安的头狠狠摔在旁边的石头上,一瞬间,鲜血直流。 而苏小茜和老人,也被卷入泥沙,随着洪水向下游而去。 …… 雨还在下,洪水过后,又再度引发了泥石流。 山林之中,夫渚身不沾雨,他看着苏小茜坠落在洪水里,浑身鲜血…… 霎时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这时破碎,断裂,然后被碾成泥沙。 良久的沉默,直到雨势变小,狂风消散。 他仿佛下定决心一般,一跃而起,直直朝洪水下游奔去。 雨水从他身边擦过,风中的树叶飘然旋转。 奔跑,只有奔跑…… 山腰之间,白鹿自半空化形,流光而过,原本的白鹿已然成了白裳的少年。 少年冰蓝色的瞳孔直直注视着前方,而身后,传来山神一次又一次的劝阻。 精怪与人类,本就不该相互往来。 而逆天改命,更是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风驱急雨洒高城,云压轻雷殷地声。 少年不顾一切冲向洪水,他原本干干净净的白袍子,却是一点点被污水浸湿。 水底沙石弥漫,还时不时有发白的尸体飘过。 夫诸蹙眉寻找着那个干净美好的女孩。 手指被沙石划破,身上渐渐布满伤口和鲜血。 不知找了多久,雨几乎停了,而身上原本的白袍子也破破烂烂不成样子。 血和泥土将白袍黏在身上,他不管不顾,依旧游走在混浊的河水之中。 洪水还在翻腾,一只浑身染血的四角白鹿从洪水里一跃而出。 四角白鹿背上趴着一个同样鲜血淋漓的女孩,女孩脸色惨白,身体轻微浮肿。 女孩死了,手无力地垂在夫诸的背上。 鲜血和泥浆顺着女孩发白的手指,一点点往下流。 夫诸对着洪水嘶哑着嗓音低鸣一声,最终毫不犹豫地冲向山林。 013章:夫诸(下) http://.biquxs.info/

夫渚的灵力因为忤逆天道,所以被大幅度降低,他奔跑在山林灌木之间,没有防护,没有灵力护体…… 一瞬之间,树枝灌木划破周身皮毛,鲜血让原本洁白如雪的身体斑斑鲜血。 他没有想太多,只知道,要快一点,再快一点…… 那些勾魂的鬼差,到底还是从地府来了。 人类魂魄一旦被鬼差钩走,他一个的小小司水神兽,又怎么可能再求的回来? 其实至此,夫诸都没有想过,自己的会去救这个女孩。 这个,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的女孩。 本身毫无交集,但还是觉得,她不能就此消失。 他看着洪水肆掠,他看着女孩被浮木砸中,他看着一个个生灵死于咆哮的水中…… 他明明这种事情看过很多次,明明早就已经习惯了。 可这一次,究竟是为什么…… 夫诸一边思考,一边拖着浑身是血的身体向山神处奔去。 四周树木逐渐茂盛,即使外面风云大变,洪水滔天,但穿过结界后的山神府邸,却依旧干干净净,与世隔绝。 至山神府邸,一直拼命奔跑的夫诸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瞬之间,周身力气消失不见,整个身体轰然倒地。 去时还是踏月白鹿,归来却已鲜血染身。 女孩也随之从夫诸背上翻滚而下。 夫诸动了动脚,但才支撑起一半,却又颤抖几下,再度瘫倒。 山神府邸与世隔绝,没有雨声,没有风声,安静异常。 但随着时间的一点点流逝,四周草木却尽数活了一般扭动起来。 而与此同时,一股风混杂着浓郁的草木气息席卷而来。 “夫诸!” 沉重如山石的声音顺风传出,奄奄一息的夫诸,费力地抬起了头。 “救她…..” 夫诸启唇,最终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来。 “她已经死了!”山神言语里有怒意。 夫诸不答话,沉默片刻,重复道:“救她……” “她是凡人!一辈子不过须臾数十载而已,为什么救她?” 夫渚垂眸,他自口中咳出一口血来。身体有些颤抖,他挣扎几下,抬起了头: “我只是觉得,她不该死,不能死……” “那你呢?你就该死吗?”山神恼怒。 长久的沉默后,夫渚虚弱开口:“我活了近千年,我见过朝代更替,易服易发,我见过国破家亡,枪林弹雨,我甚至见过人吃人……很久以后,我在山巅云间看见过世人掏空一座座山,云层都甚至染成了黑色……” 他顿了顿,咳出几口鲜血来。 “我活了太久,见过太多,已经够了……” 说罢,他眸子黯淡下来:“我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感觉,她不该死,我觉得她就像是传说中女娲大神创造出的第一批世人……她太干净了……” “那你想好了?你真愿为了小小的世人献祭自己?” 山神的声音再度响起,沉稳厚重的声音像极了这青山镇百里的青山。 夫诸没有犹豫,点了点头:“这个问题,我已经想了够久了……” “用你的生命去换也不后悔?”山神问,语气依旧有着怒意。 夫诸笑了笑,答道:“不……不后悔……” 山神叹口气,然后自虚空之中徒然生出一股风来,风直直向夫诸的方向席卷而去。 夫诸看了看女孩,然后艰难地说出一句话来:“府君,那颗槐杨树上,女孩留了东西……” 山神闻言没有答话,而是看着风一点点吞噬掉夫诸。 最终,浑身是伤的夫渚被此股诡异的怪风卷至半空。 而紧接着,便是一阵低哑的鹿鸣。 身体好似被千万只利剑穿透,鲜血顺风弥漫在空气里,夫渚张开口,自己的鲜血又再度流入口齿之间。 “你真的想好了?” 夫诸听到山神的声音,他点了点头:“开始吧……” 话音落,只听风中传来皮肉破裂的声音,而低哑的鹿鸣声,像极了砂纸摩擦地面的声音…… 无名似乎感受到了夫诸身体的疼痛,没有任何麻药,硬生生割开肚皮,取出心脏,那是怎样的撕心裂肺,怎样的肝肠寸断? 一个极少受伤的神兽,居然能忍受如此疼痛,无名微微有些惊讶。 睁开眼,无名从夫诸的记忆里回到现实。 他脸上依旧没有多少情感的流露,他默默看着自己面前的心脏,想了想最终开口: “夫诸,该醒了。” 面前鲜红心脏跳动两下,然后徒然间涌现淡蓝色的光晕。 待光晕散尽,无名面前的已经不是鲜红跳动的心脏了,而是一个白衣的清秀少年。 这是夫诸心脏内残存的善念,也是苏小茜之所以会得心脏病的原因。 少年先是看了看晕倒的苏小茜,然后转过身朝无名拱手拜了拜:“多谢上仙救赎之恩。” 无名温和微笑:“不必谢我,另外,我不是神仙,叫我先生即可。” 夫渚诧异:“但是,你的身上有仙气,我是神兽,可以感受出来,不过,确实有点淡……” 无名面不改色,没有在意夫渚的话,而是自顾自地问道:“你不后悔吗?我想你救她,是因为她的善良纯洁……” 他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苏小茜,接着道: “但,她即使是用了你的心脏,也没有保持善良。” 夫渚愣神,接着微笑着摇了摇头:“虽然我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世人寿命短短数十载,但却充满了各种欲念和改变……” “但我终究,救的是那个干净单纯,与万物为善的苏小茜,我不后悔,我只是不知道,她会变……” 无名颔首,略微思考片刻后,他微笑:“她变了,但你从未改变,你的善终究还是容不下她的恶,于是你的善去试图抗拒,试图改变,而正因如此,她用不了你的心脏,她会疼……” 无名垂眸,眼中思绪复杂:“其实,不止她会疼,你也会。” 面前夫渚没有答话,而是低头沉默。 良久后,夫渚抬起头,他看着无名:“我还是不懂,我不懂她为什么会变,我活了千百年,还是不懂世人。” “世人吗?”一向淡漠的无名深深叹了口气:“世人不过是所求太多,所感太多,所恋太多罢了……山林精怪思绪单纯,他们所求不过饱腹与繁衍,没有过多思考,便没有过多欲念。” 想了想,无名道:“而你,因善救她,她因善得以被救,其实这便是一早就注定的因果。” 语罢,无名伸出手,他的手掌心上浮现出一个古怪的草木图案。 紧接着,手掌间灵力波动,片刻后,便出现一个黑色的香囊来,而香囊上用金丝线绣着与手心无异的古怪花纹。 夫诸看着无名手中的香囊,疑惑道:“这是?” 无名微笑:“这个香囊,是用来收集你残存善念的。” 夫诸诧异,他不明白,善念这种东西,也可以收集吗? 无名似是听到了夫诸内心所想,他点点头,语气温和非常。 “对,可以,那你,愿意将你的善念交付于我吗?” 无名琥珀色的眸子注视着夫渚的瞳孔。 014章:善 http://.biquxs.info/

夫渚并没有多想,他点头:“是先生帮的我,先生需要什么,尽管拿便是。” “你本就是善念,我收了你的善念你便不复存在,即使如此,你还愿意吗?” 风过,无名额前青丝扬起,露出眉宇间的一点鲜红朱砂痣。 夫诸单纯一笑:“若不是先生,我可能会一直活在煎熬这种,然后最后消失吧,所以,即使这样我也不后悔,只要能帮到先生,便是我的荣幸。” 无名的琥珀色眸子里的一抹笑意流转而过,最终消失在眼底的温润之中。 收集善念需要对方同意才可以进行,无名等了几个月,为的就是夫渚的这句话。 当然,为了自己,也为了夫诸。 他本就是残余执念,即使无名不收,最终还是会消失在岁月之中。 无名平静看着面前的夫诸,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开口道:“收。” 但,只这一字而出,无名手中的黑色纹金香囊便瞬间被金色光晕萦绕。 香囊周身的金色光晕最终一点点飘至夫渚体内。 而紧接着,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无名面前的夫渚正在随着金色光晕一点点消失。 夫诸看着自己逐渐消失的身体,叹口气,便是释然一笑。 思考片刻,转过身,看向槐杨树下的晕倒的苏小茜。 此时槐杨花没有大开,只是姑娘一般羞羞涩涩地探出头来,正是含苞待放,幽幽清香。 倒在槐树旁的苏小茜脸色有些发白,因为原本的心脏被取出,所以当前的面色像极了一个死人。 六年时间,他夫渚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和苏小茜一同活在世间。 他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女孩一点点改变,但他无能为力。 善与恶,造就苏小茜怎么也治不好的心脏病。 苏小茜疼的时候,他夫渚也会痛。 这漫长却难以忘却的六年……也是该结束的时候了。 夫渚冲苏小茜笑了笑,紧接着,朝苏小茜开口道: “这世上有无数只预测洪水的夫渚,但却只有一个苏小茜,即使你永远也回不来,我还是不后悔。” 这句话说完时,夫渚的身体已经消融的差不多了,几乎只剩下半个脑袋。 最后,他依着仅存的一点意识,再度开口:“但即使这样,小茜……” 淡金色光晕吞噬着夫渚最后的理智,星星点点的金色光芒随着风如海浪一般缓缓起伏着。 夫渚眼中有着期许的笑容,就在他消失的一刹那,无名听到夫渚最后的声音飘荡在四周: “小茜,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金色光点最终尽数收拢到香囊之中,而原本半鼓的香囊此刻又稍微鼓起一些。 无名抖了抖手中的香囊,没有继续说什么,顺手将手中香囊收起。 抬起头,看着自己面前漂浮的鹿类心脏,此刻的心脏已经感受不到一丁点的灵力波动,原本存在于心脏的本就是善念。 如今善念消散,这心脏,便再不会让苏小茜疼痛难忍了。 无名伸出手朝面前心脏一挥,此刻鹿类心脏迅速化为人类心脏,然后朝苏小茜的胸口而去。 而紧接着,那洁白无瑕的四角鹿骨,也缓缓沉入地底,最终重新覆盖上封印。 一切恢复如初,只余下晕倒在槐杨树下的苏小茜。 一个小时后,下午三点,阳光正好,温柔地透过树梢斑驳一地。 槐杨树下的苏小茜面色逐渐恢复,最终睁开了眼。 苏小茜看了看无名,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她有些不知所措。 眼睛将四周都扫视一遍后,苏小茜还是有些发懵,她盯着槐杨树看了半晌后,忽地起身,一把扯住无名的袖子: “夫渚,夫渚!洪水!我又做梦了?是假的吗?这世上怎么可能又夫渚,不可能啊,不可能啊!” 无名任由她扯着自己的衣袖,也不着急解释,而是将视线落向远方,然后慢悠悠开口: “你用的是夫渚的心脏,我刚刚把夫渚的记忆唤醒,所以你所看得到,都是夫渚的记忆。” 笑了笑,无名从身旁折下一朵小野花来,然后饶有兴味地看着手中的野花。 “无论你信或者不信,你之所以还活着,就是因为那只四角白鹿把心脏给了你,而且不出所料,你之前的记忆,都恢复了吧?” 苏小茜手有些颤抖,她的记忆的确恢复了,虽然杂乱无章,但她记起来了,但不该记起来了啊! 她的爷爷死了,在污水里流了很多很多的血,她的爷爷死了……平安救了她,平安为了救她痴傻了大半辈子,他明明是极其聪明的孩子啊…… 苏小茜捂着头,她用力压自己的脑袋,她想把这些记忆都挤出去,她不能相信,不能相信! 痛苦至深,脸色煞白,但她只能抱着头呜咽着,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呜”声。 突然像是又想到什么,苏小茜慌张地去抓无名的衣袖: “你能救他吗?你能救夫渚吗?你是神仙啊!你一定可以救他的对吗?” 苏小茜颤抖着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脏,又指了指埋在土底的夫渚。 “把我的心脏掏出来,掏出来给他啊!给他啊……呜呜呜,求求你了,他不该死,他不该死啊!” 苏小茜扯着无名的袖子,她疯了一般,语无伦次,声音抽噎。 她恨不得当场把自己的心脏剜出来,她恨不得死的人是自己,她究竟做了什么,这丢失记忆的六年,她像一个傻子一样,她沾沾自喜,目中无人,她不配啊!她不配啊! 无名面不改色,他转过身看向身旁近乎癫狂的苏小茜,这大起大落的一切,她明显有些承受不了。 “苏小茜,我不是神仙,而且,我也救不了任何人。” 无名语气温温柔柔,却是没有多少感情,他看着苏小茜,看着痛苦至此的她。 其实,到底算是报应。 之前穷苦非常,她尚能保持善良;后来锦衣玉食,却是罄竹难书。 人总是要为自己的言行付出代价的,之前的心脏病是,现在的内心煎熬同样也是。 苏小茜绝望地捂着自己的头,她身体颤抖,好半天才再次看向无名: “平安,对了平安,能救救他吗?”苏小茜抬头看着无名,此刻她的声音已经沙哑的不成样子,而眼睛里密密麻麻爬满了红血丝。 “你之前骂他恶心,骂他是疯狗。” 无名蹙眉,他毫不留情地将苏小茜的伤疤赤裸裸地揭露在外。 苏小茜手指颤抖,她张皇失措:“我错了我错了!把我千刀万剐都好,平安是因为我啊,他因为我才傻的……” 无名点头,语气淡然:“放心,我会治好他的。” “至于你,你既然受夫渚的恩惠活着,那就好好活着,听话,你再闹,再求我,因果已定,改变不了。” 听到这里苏小茜愣了,她坐在地上,垂眸看着脚底的沙石泥土。 脑海里的记忆此刻已经清晰非常,历历在目。 她沉默了很久,然后看向身后的巨大槐杨树,这是她小时候经常来的地方,她常常会给槐杨树说自己的心里话。 “先生……”苏小茜问:“我现在这么坏,以后还能去天上吗?还能见到……见到爷爷和爸爸妈妈他们吗?” 语罢,眼眶里的泪珠滑落而下,最终消失在有些干裂的唇角。 015章:夫诸尾声 http://.biquxs.info/

一个人终究是易变的,苏小茜也不例外。 此刻槐杨树下的女孩,眼巴巴看着自己曾经憎恶的算命先生,她祈求面前的无名可以帮她。 然,因果至始至终都是早已注定的。 他改变不了。 无名沉默很久,才对着苏小茜开口:“你知道人最可怕的是什么吗?” 苏小茜愣住,她没有答话,因为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过去的记忆。 那些混乱痛苦的记忆和无尽的悔恨,早已将原本的正常思路,搅得杂乱无章。 无名将目光落向远处,他的狭长的凤眼笑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孤寂和淡漠。 “是记忆,人之所以为人,极为重要的一点就是记忆。” 无名转过头看向苏小茜:“你现在很痛苦对吗?但你记起来了,这些记忆本该就是你的,或痛苦或美好,记得总好过忘记。” 苏小茜捂着胸口,恍惚间,似是看到了那个白裳少年,他额生四角,唇角温柔笑意。 如果…… 她一辈子都记不起夫诸,如果他真的把自己的爷爷忘记,把为了救自己而痴傻的平安忘记…… 那才是最可怕的吧。 记得,总比忘了好。 苏小茜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她冲无名莞尔一笑:“那先生你,真的会治好平安吗?” 无名起身,他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末了,将头扬起,看向眼前巨大的槐杨树。 “会的,我既然答应了,便说到做到。” 无名侧身,朝苏小茜温柔一笑,只是他的笑容依旧有些疏远。 苏小茜看着无名,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觉得面前的无名,很孤独。 没有继续想太多,苏小茜起身,她走了几步,抬起的脚却又再度放下。 想了想,苏小茜转过身,看向槐杨树下早已深埋地底的夫诸。 身子下弯,苏小茜朝埋有夫诸的方向鞠躬三下。 没有过多的言语,永远记得,便是最好的礼物。 回家的路上二人还去祭拜了苏小茜去世的爷爷,而这一次,苏小茜没有像以往一样漠不关心,也没有泪流满面。 而是冲墓碑磕了三个响头,紧接着,声音颤抖道: “我每年都会回来看您的,爷爷你要等我,等我老了,死了,我就去天上找你。” 说罢,苏小茜笑了笑:“小茜以后会好好活着,不让您老在天上操心,爷爷,可千万要等着我啊。” 一旁,无名一向风轻云淡的脸上微微有些诧异,因为,苏小茜的旁边,正是她爷爷的魂魄。 六年了,老爷子一直没有离开吗? 无名见过贪欲浓郁到恨不得弑父的人,见过为了自己而毫不留情出卖挚友的人。 他见过太多太多,以至于这种单纯到像极了精怪的人类,让他有一丝动容。 老人看着自己孙女的笑容,自己也笑了起来,而那佝偻的身影也随之一点点消散,一点点化作荧光飘向彼岸黄泉。 人死后化鬼,若执念深者则不入黄泉,执念散,自然魂魄便会归于冥界。 苏小茜的爷爷,一直在等着见自己的孙女最后一面。 可惜的是六年来,苏小茜从未回来过一次。 而老人,就这般以孤魂野鬼的身份等了六年。 祭拜之后,二人一同朝张大嫂的住处而去。 苏小茜微微有些不自然,毕竟这几日以来她跋扈非常,做了不少坏事。 于是回到家后,苏小茜便一阵道歉,苏梅和张大嫂差点以为苏小茜是鬼上身了。 因为一个人突然性情大变。 其实不过是因为记忆罢了,性格由经历塑造,那些苏小茜丢失的记忆,改变了她。 或者说,让原本的苏小茜回来了。 苏梅得知苏小茜心脏病被治好后,她掏出一张银行卡硬要塞给无名。 无名原本是推辞的,但不知为何,他总感觉接下来的路途会十分花钱。 无名对自己的预测能力一向自信,想了想,毕竟不吃亏,便将苏梅那张五万块钱的银行卡收下了。 待苏小茜的事情处理妥当后,无名便朝张平安的屋子而去。 是时候该履行诺言了。 无名看着屋子里傻笑的张平安,又看了看门外紧张的张大嫂。 “抱歉,这件事你们不能参与。”说罢,无名便将木门缓缓关住。 屋子里的灯微有些发黄,无名坐在椅子上,解下身后的背包。 “你叫平安对吗?”无名问。 张平安傻兮兮笑着没有回答。 无名却一边在书包里翻找着什么,一边自言自语道。 “听说精神病患者可以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不知道你能看到什么……” 无名说着,原本在背包里来来回回翻找的手却停了停。 “哎,找到了……” 语罢,便硬生生从书包里拿出来一个人头大小的酒坛子。 无名拧开酒坛盖,瞬间便有悠悠酒香自坛中弥漫开来。 而酒坛之中正泡着一尾古怪的鱼: 之所以所这鱼古怪,主要还是此鱼长着狗的脑袋,鱼的身体。 无名看着酒坛中的怪鱼,想了想,起身走到张平安面前。 张平安傻兮兮地笑着,他一边笑一边挥舞着手,嘴里则发出“嘿嘿嘿”的笑声。 无名伸开手掌,紧接着一个陶瓷小碗便出现在手心。 他看了看张平安,小心翼翼将酒坛倾斜,然后倒出小半碗酒水。 无名蹙眉又看了看酒水,觉得量或许还是有些多,不能达到半清醒半痴呆的状态。 于是,无名便又将酒水回倒了一点点。 三两下斟酌后,无名方才满意。 他看着干净纯粹的酒水,朝张平安道:“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说罢,便将酒水喂进张平安的嘴中。 而酒水下肚的一瞬间,原本呵呵傻笑的张平安不笑了,而是呆呆地望着面前的无名。 肉眼可见,张平安的眸子恢复了部分光彩,但并没有全然恢复,还是存在一些黯淡和死气。 无名看着张平安,一字一句道:“平安,我是什么?” 平安盯着无名看了好久,才笑嘻嘻道:“你是人,嘿嘿嘿……” 闻言,无名面色微有些发白,他叹口气,果然还是没用吗? 没有继续问,无名将酒水又倒了半碗,然后喂给了张平安。 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无名背着背包站在门口,他朝张大嫂点点头,接着站到了另一边。 而屋子里的张平安,则不可思议地看着门口的张大嫂,他的眼睛里此刻有了光,像小时候一样,神采奕奕。 沉默片刻,张平安径直朝张大嫂奔去。 张平安果然正常了,张大嫂又是哭又是笑。 她拉着无名的手,希望无名再多留几日,无名笑着拒绝。 他还有下一站要去,他还有丢失的东西没有找回来。 所以,该走了。 无名站在生锈的铁门口朝苏小茜他们挥了挥手。 而就在无名转身的一刹那,他身后的苏小茜喊道: “我以后要留下来了,我要像张大嫂一样当一名老师!我有我的梦想了,先生,你也要一直向前走啊!” 无名步子一顿,他笑了笑,难得的是,这一次的笑容多了几分情感。 无名没有回头,也没有继续说什么。 只是驻足片刻,然后朝土路的尽头而去。 来时白雪满地,走时晚梅盛放。 待梅花落了,便是夏天了。 梅花瓣飘飘洒洒,擦着无名的鼻尖而落。 无名伸手幻出黑色纹金香囊,他一边走,一边打开了香囊。 片刻后,金色流光而出,自半空留下几个字: 杭州,西湖,青蛇。 016章:初到杭州 http://.biquxs.info/

杭州,火车站。 密密麻麻的人群潮水一般,朝门外缓缓涌去,因为正是旅游高峰期,所以这个月的人流量格外大。 人们大包小包,脚跟挨着脚跟,一个抬手驻足便极其容易碰到别人。 人群中的无名依旧不紧不慢跟着大部队往外走。 他脸上没有厌恶烦躁,也没有喜悦激动,而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如微风轻抚,细雨绵绵。 他背着灰绿色的老旧书包,穿一件说相声似的灰袍子。 原本喧闹的火车站出口,片刻后传来几声刺耳的哭喊。 人群开始拥堵,断断续续的哭声和喊声引人注目。 刚刚车站外出了事,有一个孩子突然晕倒。 他的声音很大,周围有的人放下手机,抬起头茫然四顾,发现自己好像帮不了什么忙,便继续低头玩手机。 还有的将脖子伸长朝外看去,张望半天最终什么也没看见。 而不久后,广播便再大厅里反复播放: “火车站有无医务工作人员,或者从事相关专业的人士,救护车目前还不能抵达,请相关人士到一楼火车站门口协助帮忙,协助地以蓝色旗为标志……” 人们左顾右盼,然后将眼神投向门口,扫了几眼后,便拉着皮箱离开。 女孩已经被隔离起来,有工作人员手拿蓝色的旗站在旁边。 蓝色旗帜徐徐而动,在人群中极为醒目。 无名扫了一眼原本打算离开,却突然发觉事情不对。 那女孩的周围……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像是她周围的时间,是静止不动的。 如果说只是简单昏迷的话,那魂魄也绝对不会沉睡。 但那个女孩则不同,她的三魂七魄,包括自身肉体,都在沉睡,就像是时间静止一样。 无名狭长上挑的丹凤眼里一抹笑意涌现,这种诡异有趣的事情也是少见。 他转头,朝蓝色旗帜的方向而去。 “这位先生,请问您是?” 手拿旗杆的工作人员扫了一眼无名的打扮,有些不确定这个穿的像说相声的人,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一边想,她便一边解释道:“如果您是医护人员的话是……” 她正在解释,却见无名只是微微扫了一眼晕倒的孩子,然后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一切发生的有些快,工作人员诧异地看着无名离开的背影,不免叹口气:“这看热闹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去往西湖的路上,无名一边走一边暗自回想那个女孩的状况。 有些奇怪,不过似乎问题不大。 当然,对于他而言,这些事都和自己没什么关系,活的太久,如果什么事都要插一脚的话。 无名笑着摇了摇头,他还是算了吧。 管好自己,早些装满香囊才是正经事。 继续往前走,空气里有一股机械的味道,这里不比青山镇,自然非人为的事物少之又少。 精怪很少会留在都市,因为灵气稀薄,也因为不适应。 不过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一些,比如无名路过一家面馆时,里面的拉面师父是一只燕子。 再比如至今还未离开西湖的青蛇。 青蛇不比苏小茜,苏小茜是凡人,而夫诸本身已经不复存在,所以他们的过往曾经还是很容易算出的。 但目前自己要面对的是一条几乎修行千年的青蛇,他所能算出的,不过是零星的片段罢了。 不过这种事情也是少见的,大部分妖类精怪修行至青蛇的年岁,十有八九都羽化登仙了。 无名脑子里细细盘算着,而通过占卜预算,他隐约看到的过往,有一些诡异: 脑海中,巨大青蛇鳞片剥离脱落,鲜血从身躯下流淌而出,周遭一群清朝服饰的人大声喊叫,说一定要烧了这妖孽。 还有满天的飞雪,蜿蜒不断的脚印,以及茫茫雪地里青色的背影…… 无名微微蹙眉,他有一种奇怪的预感。 不只是青蛇的记忆,更因为自己。 就仿佛巨大青蛇身躯之后,有着极其诱人的事物,但这事物,只露出了冰山一角。 而他所占卜的记忆和青蛇的执念有关,此类种种,小青究竟是打算做些什么呢? 不再去想,毕竟对于无名而言,只要善念到手,其余无关紧要。 一路向西湖而去,因为距离稍远,还是步行,所以等到达西湖畔时,已经是次日中午。 西湖游人如织,热闹非凡,无名按照预测,朝一个古巷子而去。 周围还保留着旧时建筑,墙壁上微微有一些青苔,青石板断断续续铺在路上,空气里有淡淡的荷花香气。 无名一直朝里走,而游客也渐渐稀少起来。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无名在巷子尽头看见一个极不起眼的小店。 而且这个店大门紧锁,并没有要接客的意思。 小店挂着脱漆的朱红牌匾,牌匾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字:油纸伞。 无名轻笑一声,凤眼弯成了两条线。 他朝铺子走去,心里的一部分猜测得到了证实。 油纸伞吗? 无名笑了笑,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一千年前,西湖断桥因雨留客,因伞结缘的白蛇。 “哐哐哐……”无名伸手敲门三下。 不久后,木门大开,门口站着一个青年。 青年二十几岁左右,穿着一件灰绿色长袖衬衫,和白色里衣,青年衬衫袖口挽起,露出了白皙的手腕,以及手腕上的一根红绳。 手腕白皙,映衬之下啊,红绳格外鲜艳。 而他此刻正半靠在墙上,一脸的风流笑意。 “你就是无名?我等你很久了,之前算到你要来,我听说过你的事,怎么说,你这衣服未免也太破了……” 青年开口,紧接着往后退了一步,伸出手指了指屋子: “特意打扫过的哦,进来坐,地方是小,但勉强可以是吧,总比西湖边上的天价宾馆好。” 无名面不改色,将屋子大致扫了几眼。 柜台,椅子,木桌,还有房顶上倒挂的二十几把油纸伞。 灯光之下油纸伞微微透着温润的反光,伞柄挂于房顶,伞面撑开自然垂落。 牡丹,墨竹,祥云,兰草…… 伞面绘制的图案别有风韵,而每一个褶皱压痕也恰到好处。 017章:小青 http://.biquxs.info/

屋子里有草木和油脂的清香,大概是此店制作油纸伞的原因。 无名又细细看向四周,却总觉得这空气之中混杂着与众不同的气息。 不去深究,无名转身朝屋子的主人行礼: “鄙人无名,特来此向小青求一件东西。” 被称作小青的青年往椅子上一坐,又伸手指了指旁边的空位:“不用客气,来了便是客人,坐。” 无名闻言,便也顺势坐于椅子上,他面不改色,平静地看着小青往自己面前端茶水。 “西湖龙井,不知道你喝不喝的惯?另外,我知道你是想要我的善念对吗?” 无名不言,端起茶杯轻抿一口,顿时清香入口,甘醇淡然,沁人肺腑:“这茶泡的好。” 无名放下茶杯赞叹,确实是好,各方面都几乎发挥到了极致,就像是满屋精巧上乘的油纸伞一样。 一旁小青则和无名不同,他一口饮尽,满不在意道:“泡了几百年,傻子都能泡的好。” 无名微笑:“这油纸伞,你莫不是也做了百年?” “算是吧,现在各界管得这么严,我总不能去抢银行,做点小生意,多多少少还是过的舒坦一点。” 他一边回答一边又自顾自倒了一杯茶,接着一饮而尽。 “你是叫无名对吗?”小青看着无名。 柔和的灯光透过纸伞缝隙洒在他的身上,灰青色衬衫微微发黄,而棱角分明的侧脸,在柔光之下,仿若玉雕。 无名不答话,而是将目光落在小青的眸子里。 “需要我做什么,你才肯把善念交给我?” 小青愣了愣,然后朗声笑了起来:“你这个人未免太无聊了吧,你看,现在妖怪这么少……虽然我感觉你不是妖怪,不过这不重要。” 他起身,顺手将柜子上的啤酒扔到无名手中:“见面便是缘分,我呢刚好买了几件衣服,你看看你这件灰袍子……” 小青感叹几声:“我怀疑你这袍子是民国时期买的,太烂了,还有这个背包,你是认真的吗?” 他一边说一边无奈地看着无名的衣服和背包。 无名被小青一阵嫌弃,他也不恼,而是笑眯眯道:“多谢好意,穿习惯了。” 小青扶额,他又“啪”一声倒在躺椅上,然后一边叹气一边问: “你见我是个男的不惊讶?” 无名喝一口茶,茶水下咽后方才道:“意料之中。” 小青挑眉,感叹道:“难得啊,之前有不少妖怪寻我,然后见我是个男的吓得不轻,‘说你不是小青嘛?小青不是白娘娘的婢女嘛?’” 咕噜噜喝一口桌子上的啤酒,小青唉声叹气:“误解太深。” 无名微微一笑:“但也的确,你化作婢女,陪在白蛇身边几十年光阴。” “那又怎样,我到底还是条雄蛇,这点是不变的。”小青解释道。 他垂眸,目光落在手中的啤酒瓶上,眼底微弱的无奈和悲伤转瞬即逝。 无名微微转眸,此时那种独特的气息比刚刚进门时浓郁了几分。 并不是什么香水或者茶水的气息,也不是小青的妖气,更不可能是自己的。 既然一时半会要不到善念,无名便只好问的:“你这屋子里还有其他妖怪吗?” 小青点头,完全没有掩饰的意思:“有啊,我捡了的一只饕餮。” 无名蹙眉,他一时有些诧异:“饕餮……还是捡来的?” 他难得惊讶了一番,这饕餮可不是普通妖兽,饕餮上上古四凶兽之一,恶名远扬,同时凶狠非常。 先不说现今饕餮数量稀少,就算是幼崽,能敢捡来凶兽养的,都是奇才。 小青自己也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便解释道:“其实他很胆小的,我养他养了一百年左右,但他却连最基本的狩猎都不会。” 说着,便看向阁楼,然后朝阁楼喊道:“豆豆!快下来接客!” 喊了几声后,一个小小的,圆鼓鼓的脑袋从墙后面探出一半。 墙后的小男孩眨巴了几下眼睛,然后又迅速躲了起来。 无名盯着男孩,确实,小青没有骗人,这就是饕餮,但这般胆小的饕餮…… 无名笑着摇了摇头,这还真是少见。 阁楼里的小男孩探了几次头后发现好像没自己什么事,便慌慌张张跑了。 小青将啤酒喝干净后,才对无名开口:“你刚刚不是问我,究竟怎么样,我才肯将善念给你吗?” 无名点头,等待着青蛇的答案。 此时茶香四溢,灯光下青蛇转过身看向阁楼:“其实很简单,就是帮我带孩子,也便是这只小饕餮。” 语出惊人,无名差点将手里的茶杯扔了出去。 他重复道:“带孩子?” 小青点头:“时间不长,就一周,一周之后我就把善念给你。” 对比之前在张大嫂家等待的几个月,这一周的时间全然算不得什么,无名一番权衡后,点点头表示同意。 小青起身,拍了拍皱起的衣服:“我去叫他下来,先生稍等。” 说罢,便径直朝阁楼而去。 小青跑上二楼,然后转身消失在走廊之中。 小饕餮见到小青后满脸的惧意,他往后退了退,退的过程中还咬着嘴唇,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 “别动,我不是抓你去吃那种东西的。” 小青脸上原本的轻松笑容不见,而是瞬间冷漠下来。 他一边说,一边顺手一挥,阁楼内便瞬间形成一个隔音结界。 走廊里是小青的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小饕餮揉了揉眼睛,接着“啪”一声撞在了身后的白墙上。 猝不及防,小饕餮哇一声哭了出来。 “阿青哥哥……豆豆不饿……呜呜呜……豆豆不饿……” 他张大嘴大声哭着,眼泪稀里哗啦没完没了。 小青走到饕餮面前,他半蹲下身,伸出手摸了摸豆豆毛茸茸的黑色短发。 “今天不吃,明天也不吃……这一周,你都不用吃。” 闻言,豆豆眨巴两下水汪汪的大眼睛,然后不可思议地问:“真的吗……” 豆豆心中窃喜,只要不吃那个怪怪的东西,要他做什么都可以,擦桌子洗碗也可以。 “真的。”小青道:“不过你得忘掉一些东西,虽然他一般不会多管闲事,但以防万一,你还是忘掉的好。” 豆豆揉了揉眼睛:“忘掉什么?” 小青叹口气:“没什么,一些容易误事的东西。” 说着,便伸出手施法,绿色光晕自指间一点点流转,最终尽数流入豆豆的七窍之中。 待光晕散尽,小饕餮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睛里已然没有了惧怕。 他歪了歪头,朝小青甜甜一笑:“阿青哥哥!” 018章:胆小怕事小豆豆 http://.biquxs.info/

撤去结界,小青拉着豆豆朝楼下走去。 “哎,也不知道这小家伙跟谁学的,胆子也未免太小了一点吧。” 小青抱怨道,而他身后的豆豆正怯生生地四处张望。 豆豆看着无名,揉了揉鼻子,这个人身上的气味和阿青哥哥五鬼他们的都不一样。 他更加害怕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店里会突然来一个奇奇怪怪的客人。 豆豆躲在小青身后,时不时探出半个脑袋来。 无名沏茶,眯着眼打量了一遍饕餮,末了,放下茶杯,站起身。 “你是叫豆豆吗?” 无名冲小青身后的饕餮微微一笑,笑容温柔如微风。 豆豆不敢去看无名,他慢悠悠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接着扯了扯小青的衣角。 “阿青哥哥……他身上……身上味道怪怪的……” 小青笑容僵了僵,转而轻轻拍了拍豆豆的后背。 “当然不一样,世界上每一个东西的味道都不一样。” 小青圆谎道,他自然是知道无名的事情的,关于他的过往和身份,这可是龙之逆鳞,最好不碰。 就算他小青性子直,这种事还是知道的。 思及此,小青笑盈盈看着无名:“哎,小孩子不懂事,别搭理他!” 无名微笑,面上风轻云淡:“无碍。” 小青点点头,接着用力将自己身后的豆豆从衣领处扯了起来。 豆豆眨巴着眼睛,一个劲蹬着小短腿。 他一边挣扎,一边嘴里“唔啊唔啊……”叫喊着。 小青不搭理他,而是直直将恐惧万分,眼睛都不敢睁开的豆豆,拎到了无名面前。 “他叫豆豆。” 小青道,接着指了指无名,然后眼眸转向瑟瑟发抖的豆豆:“豆豆,叫无名哥哥。” 豆豆慌乱地想要再次跑到小青的身后,却被小青再度拎到无名面前。 一时之间不知所措,豆豆迅速伸出两个圆嘟嘟白嫩嫩的小手,然后挡在了自己的眼睛前。 他仿佛即将要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似的,一点点拉开手指头,然后透过手指间的缝隙看向无名。 “无名……哥哥……” 豆豆颤颤巍巍说出这四个字来,说罢,便再次急匆匆跑到了小青身后。 他不停地呼气吸气,然后用小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好可怕,陌生人好可怕……” 豆豆独自嘀咕着。 无名愣了愣,转而温和一笑:“看来他不肯跟我。” 挑挑眉,小青咳嗽几声,接着转过身凶巴巴看着身后的孩子:“豆豆!” 猝不及防,豆豆小小的身体抖了一抖。 小青继续道:“想吃松鼠桂鱼吗?想吃龙井虾仁吗?想吃小笼包,火锅,叫花鸡,西湖醋鱼吗?” 豆豆舔了舔嘴巴,点头如捣蒜:“要要要,还要鱼头豆腐,西湖藕粉,糖醋排骨……” 豆豆一边流口水一边板着手指头数。 他葡萄似的眼睛里,此刻没有惧怕,而是仿佛落满了星星。 小青干笑两声,然后便一把提起豆豆,又一次拎到了无名面前。 “想吃,就跟着这位哥哥,我最近可没空出门。” 豆豆愣神,他回过头看了一眼小青,又看了一眼无名,紧接着便鼻子一酸。 霎时间眼泪扑簌簌落下。 “呜呜呜……阿青哥哥骗我……呜呜呜……小白兔说不能给坏人开门,阿青哥哥还把……还把豆豆送给陌生人……” 越想越伤心,他感觉自己被买了。 小青叹口气,也不管豆豆,而是从坏里掏出一把钥匙来。 “这个是二楼最里屋的钥匙,知道你要来,我又得麻烦你带孩子,所以房间我早就收拾好了。” 说着,便伸手将钥匙扔给无名。 “对了,你确定不换衣服?”小青皱眉,他嫌弃地看了一眼无名的衣服,这是一件洗的发白的长衫。 无名摇头:“无妨。” 无话可说,他总不能硬生生把他衣服扒下来吧,小青叹口气,朝身旁可怜巴巴揉眼睛的豆豆道: “你晚上就和无名睡,知道不。” 小青拍了拍豆豆的背。 “感情是要培养的,你这性格也得培养,胆小怕事,出去可别说是我小青的朋友。” 闻言,豆豆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想又觉得哪里不对。 待仔细一想,才明白过来,小青是要他和陌生人睡觉生活。 一瞬间,豆豆腿一软,瘫倒在地。 入夜,八点整。 无名坐在椅子上笑眯眯盯着面前的小男孩。 小男孩俊俏十分,四岁左右的年龄,脸是略有些婴儿肥。 只可惜眼睛被哭红了,但这般看起来却更加惹人怜惜。 “你为什么那么害怕我?”无名问。 豆豆扯着衣服嘟嘴,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电视上面,很多小孩子就是因为和陌生人说话所以……” “所以如何?” 无名饶有兴味地继续问,他活了千把年,这般模样的小妖精还真是少见,更别提是上古四凶之一的饕餮。 豆豆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接着软糯糯道:“所以被拐卖到很可怕的地方……” 无名笑出声,他眯了眯眼睛: “那你觉得,我像坏人吗?” “嗯……” 豆豆思考着,他想了很久才说: “电视上还说,知人知面不知心……” 无名手一颤,手中的杯子差一点摔落在地。 小孩子的心思总是纯善非常,无名笑了笑,笑容自然而然,不同与之前的疏远和淡漠。 窗户外灯火通明,远处还隐隐约约传来车辆鸣笛的声音。 无名靠在桌子上看着窗外风景。 而他身后的豆豆则横七竖八地躺在床上,呼呼睡了过去。 这里是杭州西湖,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但无名却没有多少兴致,他只是安静地看着对面的白色墙壁。 灯光照在白墙之上,投出一半光束,空气里有淡淡的荷花香气,古老的巷子仿佛正在沉睡的老人,安静祥和。 这里的宅子有历史,也有记忆和过往。 叹口气,无名转动眸子,将眼睛焦点落于身旁的灰色书包。 “你呢,你陪了我几千年,我却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 说罢,伸出手摸了摸书包,他修长好看的手仿佛工匠雕刻的艺术品,在灰绿色的书包上更是异常白皙。 书包仿佛听懂了无名的话,蠕动了两下后,一个苹果从背包里滚落而出。 无名唇角上扬,温和一笑。 接着便伸手拿起苹果咬了一口,他转过身,看向沉睡的饕餮。 “你有没有发现,这只饕餮的体内有东西。” 书包蠕动两下,表示赞同。 无名轻笑一声:“不过闲事还是少管为妙。” 019章:一眼千年 http://.biquxs.info/

风过帘幕,吹向窗户旁倚靠在墙的小青。 他额间发被微微扬起,灯光下,小青面容清秀非常,而眼无焦点,目光涣散,仿佛陷入了沉思。 周遭没有任何声音,他似乎在等待。 将近午夜十二点,寂静的楼道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闻声,小青抬头,将目光对向门口。 此时的脚步声格外清晰,片刻后脚步声戛然而止,而未锁的防盗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门开,白裳入目。 面前人手持纸伞,白衣飘然,手如柔荑,肤如凝脂,眉目慈善典雅,唇薄而红,墨发及腰,白衣落地。 灯光下,女子漆黑的眸子里一点星辰,似笑非笑间恰似盈盈秋水。 白裳女子优雅向前几步,末了,转而嫣然一笑。 “青儿……” 她启唇,声音温柔如水,一句话仿佛酝酿了千年。 一侧是青衬衫的俊朗少年,一侧是白衣的翩然佳人。 手指不由得有些颤抖,小青动了动嘴唇,半晌却未说出一句话来。 他的面前,是一如既往的白素贞,她手中持纸伞,白衣墨发,会温柔地喊他一声…… 青儿…… 嗓子有些干,面前的一切仿佛做梦一般。 但那气息,那独属于鬼怪的气息,却像刀一般,一点点刺向他的血肉,毫不留情地提醒着他,这不是白素贞,这不是他的姐姐。 镜花水月,终究是一场空。 思绪被拉回当下,仿佛是肥皂泡在一瞬间破裂,原本的斑斓和美好,眨眼之间消失殆尽。 “变回去。” 小青叹口气,随意往墙上一靠。 “东西可是带回来了?” 他不去看面前的女子,自顾自说着。 而面前原本的白裳美人,正在迅速变化着形态: 退去白衣,皮肤瓷器一般碎裂,浑身衣物皮肤一点点消散,尔后,一个四肢扭曲,面目狰狞的鬼怪出现在小青面前。 那原本被拿在手中的油纸伞,也霎时间坠落在地,化为黑炭消散而去。 地上鬼怪不知道从何处掏出一个黑匣子来,然后将黑匣子递给小青。 “大人,只有这么多了。”鬼怪开口,是有些沙哑的女声。 接过黑匣子,小青翻开盖子看了看,点点头道: “还成,你走吧,另外做画皮就要有做画皮的自觉,总不能什么人都扮。” 小青毫不犹豫说出实情,是的,她只是一只小有修为的画皮鬼罢了。 佝偻矮小的画皮鬼点点头,继续沙哑着声音问道:“那接下来的事情……” “按照原计划进行。”小青回道。 画皮鬼点点头,然后便一瘸一拐地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放下手中黑匣子,小青上前几步将门关好,想了想,又从柜子底拿出一箱啤酒来。 小青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打开啤酒盖,紧接着便是猛地喝了几大口。 酒水入喉,因为喝的急了些,辛辣味刺激着喉咙,小青咳嗽两声,没有犹豫,却是又灌了几大口啤酒。 喝尽一瓶后随手扔到地上,又拿起第二瓶…… 第二瓶喝尽,摔碎在地,又拿起第三瓶…… 紧接着,便是第四瓶,第五瓶,第六瓶……最后一瓶…… 微有些醉意,脸上隐隐约约泛出青色鳞片。 他的眸子也化为蛇类竖瞳,灯光下微微泛着寒气。 但是……还不够…… 还没有忘记,脑子里她的样子还是没有忘记。 手指有些颤抖,良久后,他抬起头,看着夜空中的弯月,最终开口道: “姐姐,我做了满屋子的油纸伞,就是为了等你回来……” 话音刚落,又释然一笑:“对啊……你是神仙了……她早就死了,她回不来了……” 身体有些冷,小青将目光转向木桌上的黑匣子。 他笑了笑,缓缓闭上了眼睛。 次日,天朗气清,万里无云。 泪眼朦胧的豆豆躲在床角,一脸惧怕地看着面前笑容满面的无名。 无名单手托腮,笑盈盈道:“豆豆乖,起床洗漱。” “阿青哥哥在哪里……我要和阿青哥哥一起……” 豆豆依旧瑟瑟发抖。 无名叹口气,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纸纸来,紧接着将符纸打开: 符纸黄色,上面用朱砂画了符文,待符纸被打开的那一刻,有青色光晕而出,而片刻后,一个缩小版的小青身影出现在豆豆面前。 “阿青哥哥!”豆豆伸出手去抓,却一下子扑了空,还差一点从床上翻了下去。 “豆豆。” 小青的声音从符纸上传出。 “我跟你说,你小子要是再淘气,以后就天天让你一天一顿饭,知道没?” 闻言,豆豆一张小脸瞬间便白了。 “呜呜呜呜,阿青哥哥不爱豆豆了……” 符纸上的小青叹气:“你这个眼泪是不要钱吗?反正我今天有事不在,你必须跟着无名,如果再吵再闹,我就把你扔了!” “呜呜呜……阿青哥哥不要我了……” “你再哭一声,等我晚上回来,立马就会就把你扔了!” 狠话一出,豆豆忙捂住嘴将哭声止住。 见此,小青点点头,接着又看向无名:“先生有劳你了。” 无名点头:“无妨。” 吩咐完后,符纸上的小青和符纸便眨眼间消散。 见小青不见了,豆豆慌张地看向无名,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将一切准备妥当后便是中午,豆豆穿了一件小熊维尼的短袖,和一个牛仔短裤,看起来十分阳光可爱。 只是他一脸的惆怅悲伤,感觉是被欺负了一般。 无名看了看仍旧还有些惧意的豆豆,叹口气道:“去吃饭如何?” 一提到吃饭,豆豆黯淡无光的眸子里一下子有了神采,他点头:“好好好!”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片刻后,豆豆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电视上说,很多小孩就因为被坏人骗去吃饭,所以才……” 无名蹙眉,他一向云淡风轻的脸上,有了一丝无奈的神情。 想了想,便伸出手施法,如玉手指划过豆豆面前,原本还滔滔不绝的豆豆顿时闭上了嘴。 他尝试说话,但却怎么也张不开,仿佛嘴唇被胶水沾住一般。 无名朝豆豆温和一笑:“走了,只要你乖乖的,我自然就会解除你嘴上的术法。” 说罢,也不等豆豆开口,便拉住豆豆的手往巷子外走去。 020章:荷花真好吃 http://.biquxs.info/

无名一路将豆豆拉到餐馆坐下,他才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解除豆豆嘴上的术法后,他先是指着菜单一个劲说要,最后又说米饭要大份的两碗。 一旁的女服务员差点把手里的茶杯给扔了,无名则面不改色地看着豆豆。 这个食量其实再正常不过了,豆豆是饕餮,上古时期可是食人为生,成年饕餮一个月可以吃掉一座城池的人。 好在饕餮数量稀少,而且一般情况也不会吃人。 不过古籍记载过,确实是有一只饕餮吃光了一座城池的百姓,但具体如何,已经无从考证了。 只是关于饕餮的食量,却一直是公认的非比寻常。 于是乎,就这样,两个人点了一桌子的饭菜,而无名基本就只是走个过程,其中七七八八都被豆豆吃了。 眼见着周围人的目光齐齐投过来,无名只好将筷子挡在豆豆面前。 “不能继续吃了。” 无名开口。 豆豆一边嚼着嘴里的食物,一边含糊不清地说:“没……没饱……” 说着便绕过无名伸过来的筷子,迅速从另外一侧,夹了块肉喂自己嘴里。 无面不改色,平静开口:“我们换一家,如果你非要继续吃的话,我再施一遍禁言术也未尝不可。” 一听“禁言术”这三个字,豆豆手里的筷子便“啪”一声从手中滑落。 三两下擦干净自己的嘴,豆豆点头:“那……我真的可以去别家吃吗?” 无名微笑:“自然。” 结账的时候服务员表情呆滞,她不敢相信面前五六个人分量的菜,真的被这两个人给吃了七七八八。 无名也不敢相信,这一顿饭居然五百块钱。 他扫了一眼饕餮,脑海里回忆起苏梅给的银行卡。 那个时候的预感,莫不是和这孩子有关? 接下来的半天时间,不负众望,无名的猜测十有八九应验了。 怎么说,小饕餮仅仅在三个小时的时间里,就吃了将近三千多块钱。 而且在一家布丁店里,因为布丁用瓷杯装着,而瓷杯太小…… 饕餮一不小心将布丁带瓷杯一起吞咽下肚。 一旁的服务员找了半天的瓷杯,后来没办法,又赔了一百块钱。 无名微微感叹,还好钱不是自己的。 宜未雨而绸缪,毋临渴而掘井。 先祖的经验果然没错。 旅游旺季,西湖周围的人多到惊讶,一眼望去几乎不是景,而是密密麻麻的人。 今时不同往日,那西湖周围原本旺盛的灵气,也所剩无几。 坐于石椅上,无名平静地看着湖面上盛放的荷花。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清香淡然,如婷婷少女矣。 豆豆将手里的汉堡吃干净后,擦了擦嘴角,看向无名:“哥哥……饿……” 无名伸出手指了指面前的荷花:“吃吃看。” 豆豆眨巴两下眼睛,然后迅速跑到了荷花面前。 此地略微偏一些,游人不多,唯不远处五六人而已。 豆豆盯着荷花看了看,然后凑近嗅了嗅荷花气味。 没有多想,长大嘴巴一口吃掉了两片花瓣。 花瓣入口,淡淡的清香溢在唇齿之间,丝毫不腻,而是十分舒服清新的味道。 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 豆豆又在次摘下几朵花瓣来吃。 只消片刻,周围原本盛放的荷花,一瞬间未枯先凋零,入眼皆成了光秃秃一片茎叶,和没有成熟的莲蓬。 豆豆摸了摸微微有些鼓起的肚子,看向无名:“哥哥……” 无名面不改色,眸子里的笑意转瞬即逝:“我带你去找大荷花,如何?” “多大?”豆豆比划道:“这么大,还是这么大?” 无名起身,笑眯眯道:“如果真的要算的话,大概比十层的楼房都要高。” 豆豆缓缓张开嘴巴,然后看了看对面的楼,最终不争气地留下了口水。 无名领着饕餮朝湖对岸而去,一路上行人也逐渐多了起来,而不久后,便见不远处一众人正聚在一起。 人群中心是两个人,一个cos打扮的可爱女孩,另一个是斯斯文文的文艺青年。 无名指向cos娘的位置,微微一笑:“看到了吗?荷花。” 豆豆顺着无名手指方向看去,入眼是一个女孩,打扮二次元,模样可爱非常,水水嫩嫩的。 而确实,待豆豆定睛一看,那站着的,哪里还是一个少女,而是一朵巨大荷花。 那少女……是荷花妖吗? 豆豆咽了咽口水,虽然很想吃,但……真的好害怕…… 心中有了惧意,豆豆往后退了几步,躲到了无名身后。 经过这半天的相处,豆豆觉得无名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就一点点可靠的。 无名扫了一眼躲在自己身后的饕餮,唇微扬:“跟紧。” 说罢便径直朝人群的方向而去。 待走的近了,方才看明白那荷花妖,正在给对面的斯文男录视频。 并不是单纯的直播或者是什么,而是有些诡异的争辩。 荷花妖眼中含情脉脉,泫然欲泣,诚然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她一边用手机拍着对面的斯文男,一边向周围人诉说着: “刚刚……他真的就是跑过来一把拿着我的手,想要……要不是我呼喊及时,我就……这种人面兽心的人渣败类!” “你们看,我一个弱不禁风的弱女子,能是犯罪嫌疑人吗?而且……他又不是警察……他明白着就是假借警察的身份想要……” 一边说,少女眼中泪花便眼见着要落下来。 另一本的斯文男则张皇失措,他张了张口想要争辩什么,却结结巴巴说不清楚。 “不是大家想的这样……这个姑娘,她不是普通人……哎怎么说,我们不能总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得到……” 斯文男一边结结巴巴地解释,一边伸出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而群众则明显倒向荷花妖,他们认为这个男的明显就是有问题。 待无名和豆豆走到附近后,荷花妖和斯文男,都不约而同地转过了头。 荷花妖扫了一眼无名接着又看向饕餮,饕餮此刻正躲在无名身后,战战兢兢探出了一半头。 而荷花妖从饕餮水灵灵的眼睛里,只能看到一个字——“饿。” 身体顿时一凉,荷花妖感觉今天实在是时运不济,硬抗不行,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思及此,荷花妖便不管不顾,一溜烟从人群中跑了出去。 没了热闹看,人群四散,无名面前便只留下那个斯斯文文的青年。 青年戴着圆框眼睛,留寸头,模样平常,气质儒雅,有一股子高考生的感觉。 而不同于普通人的是,青年身上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死气。 021章:五鬼夏瘟 http://.biquxs.info/

青年推了推圆框眼镜,有些诧异地看了看无名和豆豆。 “二位是?” 青年开口问道。 无名平静地看着青年,沉默良久后,微微一笑道:“阁下可是小青的朋友?” 一语惊人,青年愣神,但想想又觉得不对劲,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承认。 “你……你要做什么?”青年有些警惕地看着无名,模样青涩非常。 无名也没有掩饰的意思,一一将前因后果说给了青年。 说罢后看了看躲在自己身后的饕餮:“我所言是不是没错?” 豆豆点头如捣蒜:“没没……而且眼镜哥哥,你身上真的有阿青哥哥的味道……” “这……这样啊……”青年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那我们一边走一边聊,我也是许久没有回来过了,原来小青养了一只饕餮吗?” 青年诧异地看了看豆豆,几年没有回来,小青也终于是放下了,肯结交朋友了……青年默默感叹着。 一路上青年解释着所发生的一切,包括刚刚的那只荷花妖。 青年不是人,是鬼,是五鬼之一的夏瘟刘元达。 五鬼,便是民间祭拜的瘟神,而刘元达则是掌管热毒之病的夏瘟。 千年前五鬼受小青恩惠,为小青做过许多事,只是后来白蛇化仙,小青定居西湖后,五鬼便各自散去了。 而刘远达,他原本和小青在一起的,只是九零年代后,刘远达便立志要考上北大。 于是乎,他便时常混迹于各个考生之中。 无名见刘远达说着说着情绪便低落起来,笑了笑问道:“你莫不是考了二十多年?” 刘远达原本就苍白的脸此刻更白了,他摸了摸后脑勺,尴尬笑了笑:“是……是啊……” “不过……也不全是……”刘元达忙解释道:“其实是这样的,我每次都得找寿命结束的考生,然后附身到他的身上才行……” 说着就指了指自己:“这个皮囊,就是一个高三考生的,他原本得了重病去世了,然后我才乘机附身的……” 叹口气又道:“只是好不容易我把今年的函数搞懂了,眼见着就是一年一度的高考了……” 刘元达眼里满是落寞:“城隍大人又召唤我回去……说这几天西湖附近出了事,让我调查……没办法,我又休学了。” 说罢又沉默片刻,似乎是自己给自己打气。 “没……没事,明年我还可以复读,如果明年再出事……我就……” 继续叹气:“我就只能再考一次……” 无名点头,没有多言。 刘元达看着前方游人,继续解释着关于荷花妖的事情。 其实这一切的起源,依旧是城隍大人的一纸书信。 这一个月里,西湖附近出了事,倒并不是什么大事,但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高层不会管这种小事情,所以至今为止出面的仍旧只是当地城隍。 事虽小,未出人命,但情况却古怪十分。 粗略算来,大概有二十三个世人受到了影响。 也便是被妖物吸取了时间,是的,时间。 不是寿命,不是精气,不是魂魄,而是时间。 而至于荷花妖,其实是在排查范围内,刘元达本来只是单纯去做个笔录,但那荷花妖却死活不肯。 于是,便发生了后面的事情。 听到这里,无名脑海里回想起了火车站那个女孩。 她的时间,似乎也被吸走了,正因为那段时间的消失,所以女孩会“晕倒”。 思及此,无名垂眸,又看了看跟在自己身边的饕餮。 这一切,大概真的不止表面上这么简单,而初到杭州时的诡异感觉,似乎也越来越重了。 刘元达将一切解释清楚后,问无名:“你们是要随我回家呢,还是去找小青?” 无名道:“小青这几日有事,家中无人,或许我可以帮你调查。” 说着,便看向刘元达,他眼眸里温柔笑意仿若暖阳春风,让人倍感亲近。 无名的笑容总是给人一种阳光的感觉,但并不是温暖,而是一种微弱的,冬日里的阳光。 刘元达听无名这么一说,自然是欣喜的。 多一个帮手多一份力量,刘元达求之不得。 来杭州刘元达是以一个高三学生的身份,所以住的地方是暂时的出租屋,而位置偏僻,方便查案。 进屋后一切如平常人家,但无名自然可以看出,这是可以欺骗世人的障眼法。 撤去术法,迎面便是一个红木长桌,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文件,一侧角落里还堆满了高三习题。 数量虽多,但丝毫不乱。 刘元达先是翻出一个档案袋来,打开后便是近一个月的资料。 那二十三个世人的资料都在上面。 只是每一个世人都没有联系,妖物似乎只是随机作案,而其中,无名也果然看到了那个女孩。 刘元达一一介绍着,说完后便摇了摇头:“确实没有思路。” 没有作案动机,没有遗留线索,上级不够重视,西湖的精怪甚至还不配合。 叹口气,刘元达看了看旁边的习题资料,更加心情低落。 就差一点,差一点就等到高考了,他的梦想,他几千年前因此而死的梦想…… 曾经的科举,如今的高考。 每每都与他失之交臂。 不过,好在自己不是世人,有漫长的生命可以等待。 刘元达心里思索感叹着,他一时发呆,却没注意到,无名正盯着另一个资料看的入迷。 “你看这里……”无名指了指报纸。 刘元达回过神来,他看向无名手指的方向,不由得皱起了眉。 报纸上是一则新闻,新闻里报道的是动物园出了事。 西郊动物园的一只灰狼,在一个月前凭空消失了,而消失原因至今不明,官方认为灰狼很可能已经脱离动物园。 “这个报纸我原本看到过……”刘元达道:“但是……这只灰狼在一周前被发现……” 刘元达抬起头,看向无名:“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了。” “当真?”无名蹙眉,因为他卜算而出的结果并不是这样的,按理说,这只灰狼不该死。 然而,刘元达依旧点头:“而且确认过,那只灰狼不是妖。” 无名微微有些诧异,他自嘲一笑,点点头,再度转过头看向沙发上的豆豆。 沉默片刻,无名温和淡漠的声音传出:“那你有没有想过,能在取走记忆后不留丝毫痕迹的……或许是一只大妖……” “什么意思?”刘元达蹙眉,那种情况他想过,但绝对不可能,因为西湖附近的大妖唯有小青一个。 所以他便一早就排除了这个可能性。 无名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猜想,并没有证据。” 话音刚落,刘远达桌子上的符纸便霎时燃烧起来,只是火焰发绿,正是幽冥鬼火。 见状,刘元达神色一变,忙施法将火焰熄灭。 火焰熄灭的一刹那,刘元达礼貌朝符纸处拜了三拜: “小仙恭迎城隍府君。” 022:狼妖 http://.biquxs.info/

片刻后,城隍府君影像显现而出,他正襟危坐,神情严肃。 城隍府君转动微鼓的眸子,看向身前的刘元达:“夏瘟,长桥公园出现狼妖,这个狼妖很可能就是犯罪者。” “狼妖?” 刘元达大惊失色:“杭州的狼妖只是两个,而且都排查过……” 城隍蹙眉,长而浓密的胡须微微颤抖:“时间紧迫,我将记忆传输给你,你尽快赶往长桥公园,然后和两名地仙汇合。” 不等刘元达答话,几束光晕便直直流入刘元达额头,而他面前城隍府君的镜像,也瞬间消失。 记忆入脑,刘元达眉毛紧锁。 他看向身旁的无名,眼里情绪复杂:“如果先生觉得麻烦,先生就和豆豆先在这里等着?” 无名眯起眼睛笑了笑:“无妨,闲来无事,能帮则帮。” 刘元达抱拳:“感谢先生,但豆豆,是不是太危险了……他这么小?” “那你想破案吗?”无名语气淡然,平静看着刘元达问道。 不知所以,刘元达蹙眉:“这是什么意思?” 无名微微叹气:“他可是这次案件的一把钥匙哦,或许能帮到你。” 刘元达似懂非懂,但也顾不了这么多,时间不能再耽误了,于是便没有继续推脱。 此刻已是傍晚八点多,屋外霓虹灯璀璨夺目,车流人群川流不息。 施以隐身术后缩地千里,而一路上的几分钟时间,刘元达讲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告诉了无名。 关于这个狼妖,也算是他倒霉,今天早上应该是要照常去作案。 但不巧的是,作案现场在小青纸伞店附近。 妖气被小青发现,吸人时间被抓了个正着,小青到底是千年的大妖了,本身是伤到了狼妖,但奈何狼妖狡猾,最终还是给跑了。 发觉事情不对,所以小青便去找了城隍府君,这才造成现在的一幕。 无名听罢后,原本平静的眸子里隐约有几丝疑惑,他看了眼身边的饕餮,又转过头看向刘元达。 “狼妖吗?而且还是被小青发现的……”无名微微有些诧异。 刘元达点头:“而且是很狡猾的狼妖。” 一边回话,一边思考,几分钟后三人到达了长桥公园。 到达公园时,确实有两个地仙正坐在椅子上等刘元达: 地仙分别一男一女,男者肥胖壮硕目光挑衅,女者则纤腰细腿妩媚非常。 “你们怎么来了三个人?”女地仙媚声媚气地看着刘元达三人。 一边说还一边朝刘元达眯眼一笑:“小郎君怎生如此温文儒雅?” 声音温柔里杂了一点魅惑,刘元达咳嗽几声,试图扳回话题:“小仙拜见二位府君,不知道现在狼妖情况怎么样了?” 女地仙将肩膀前的头发往后拨了拨,满不在意道:“小郎君放心,整个公园布满了可大可小的伏妖网,料他三头六臂也逃不出去了。” 刘元达可不这么想,任何事物都不会十全十美万无一失。 “我们现在就应该去抓狼妖,出了事我们谁都负担不起。”刘元达一本正经道。 话音刚落,一旁沉默的男地仙起身,他居高临下看着刘元达,一脸的挑衅:“话说的好听,那狼妖如今气息被人群掩藏,你能找得到?” 顿了顿又道:“你不是那青蛇妖的朋友嘛,他千年的道行,区区狼妖肯定不在话下,他为什么不来帮你忙?” 男地仙一边说一边笑,仿佛一直都是在嘲讽刘元达一样。 刘元达满不在意,他依旧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现在抓狼妖要紧。” 男地仙冷哼一声:“怎么抓?” 此话一出,便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女地仙坐在椅子上刷起了手机,男地仙冷嘲热讽,恨不得刘元达马上消失。 见二人明显没有要抓狼妖的意思,刘元达直叹气,但又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原本一直沉默不言的无名笑了笑,上前一步道:“或许,我可以帮你们。” 男地仙转移视线到无名身上,他上上下下将无名扫了一眼,怪声怪气道:“你谁啊?不是城隍的人吧!” 无名拱手道:“鄙人不过一个算命先生罢了,无名无姓,二位府君唤我无名便可。” 男地仙不耐烦道:“有话直说,磨磨唧唧,跟个娘们似的!” 无名面不改色:“我有一个条件,用你身上的一个东西交换。” “什么意思!”男地仙怒了,眼见着就要举起拳头砸向无名的时候,无名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 “别着急,我知道你的秘密……你是一个花妖吧,不过后来被禁术掩盖本相罢了……” 闻言,男地仙原本不屑一顾的眼神霎时间暗淡下来,而脸色一一点点难看起来。 “你……你……”男地仙语无伦次,他转动着眸子看向四周,生怕这件事被别人听到。 无名微微一笑:“别急,公平交易,我替你找到狼妖,替你隐瞒身份,你呢……” 视线转移到男地仙的脸上,无名笑意不减:“你给我迷谷枝作为交换,可好?” 听到“迷谷枝”这三个字,男地仙舒了一口气。 “成,小事,没问题!”男地仙爽快答应。 无名点头,满意一笑。 关于“迷谷枝”,也是无名刚刚一瞬间的预感,他总感觉这个物件,将来一定用的到。 既然是交易,便是要讲究公平正义的。 无名手中施法,几张符纸顿时浮现在空中,黄纸朱墨,笔走龙蛇,符纸十分上乘,但众仙却全然看不出这是什么符咒。 “一笔天地动,二笔鬼神惊,三笔平天下,四笔度苍生……” 语罢,符纸便迅速燃烧而起,幽幽火光下有淡青色烟雾旋转飘散,最终汇聚成一只烟雾萦绕的蝴蝶。 符纸燃烧殆尽,烟蝶展翅而飞。 “去,寻那受伤的狼妖。” 无名开口吩咐着,而烟蝶也似乎听懂了无名的话一般,挥动着翅膀朝西边而去。 无名扫了几眼众人,开口道:“跟上。” 一旁豆豆左顾右盼,发现自己逃不了躲不了,也只好苦着一张脸跟在无名身后。 他摸了摸肚子,感觉自己好饿,今天运动量太大了,消化有点快…… 豆豆心中抱怨着,不免又想起了小青哥哥。 一路随着烟蝶而去,约半个小时候,刘元达指着草丛道: “妖孽休跑!” 草丛里的狼妖扫了一眼众人,迅速转身,撒腿就跑。 任务达成,烟蝶消散。 无名蹙眉看了眼刘元达,他总感觉这夏瘟,是不是做数学题做傻了,这样一喊,妖物肯定得跑啊…… 好在他速度还算快,见狼妖想逃,便立刻追了上去。 见状,二地仙也跟着刘元达而去。 无名聚精会神看了一眼逃跑的狼妖,他沉默片刻,转而摸了摸豆豆的头。 “你有没有觉得……”无名自言自语。 “什么?”豆豆眨了眨眼睛,疑惑问道。 无名沉默良久后,缓缓开口:“这个狼妖,有问题……” 023:画皮 http://.biquxs.info/

无名面无表情看着前方,此处邻近西湖,灯光照耀下的湖水波光粼粼,而桥上也依旧有不少的人。 只是这热闹安逸的外表之下……到底是什么呢? 自从刚刚踏进杭州起,那若隐若现,极难捕捉的诡异气息,就萦绕不散。 这种算不透前因后果的情况……还真是少见。 无名的眉,微不可察地皱起。 而就在神思游走的时候,眼前一黑影霎时间一扫而过。 黑影速度极快,绝不是凡人。 而紧接着,黑影直直落入西湖之中,应该是因为周身有结界,故,并没有激起一丝波澜。 无名一扫前方,刘元达和地仙早已经消失不见。 “不好,金蝉脱壳……” 无名蹙眉,他看了看刚刚黑影消失的湖面,本想去追,但想了想,又驻足。 管,或者不管? 无名眯了眯眼睛,他沉思良久,将利弊一一分析了一番。 如果管,丢的或许就是小青的善念;如果不管,丟的很可能是接近真相的机会。 而且卦象上来看,这真相无关别人,而有关自己。 微蹙眉,无名回过头看向豆豆。 “你或许该睡上一觉了。”无名开口。 豆豆眨巴两下眼睛,疑惑道:“无名哥哥是说,回家睡觉吗?” 无名笑着摇了摇头:“不是,是在我的书包里睡上一觉。” 原本还懵懵懂懂不知所措的豆豆眼前突然一黑,晕倒在地。无名将晕倒的豆豆抱起,然后施法缩小,紧接着便小心翼翼放进了背包。 拉开背包后,无名冲漆黑一片的背包口道:“劳烦,护着他。” 背包动了动,表示明白。 一切处理妥当后,无名径直跳入西湖之中。 另一边,情况同样棘手非常。 刘元达手中持法器,二地仙则站在左右两边。 而狼妖则笑盈盈站在一个世人身边,世人看不见妖魔神鬼,自然不曾想到自己身边会有一个狼妖。 狼妖意图很明显,也就是如果不放过他,他就会立刻杀了身边的世人。 一旦出了人命便是大事,刘元达和二地仙不敢轻举妄动。 男地仙怒目圆瞪,气愤道:“妖孽!使下三滥的手段,算什么本事!” 狼妖不言,只是笑眯眯地靠近世人,而此刻狼妖与世人几乎是紧挨着对方。 世人还依旧悠闲自然地看着湖面,全然不知自己的处境。 明处狼妖肆意纠缠世人,暗处三仙不知所措难上加难。 刘元达握紧手中法器,无论如何也要试上一试。 他给左右两边地仙传话:“二位府君,我去擒拿狼妖,那狼妖如果附身世人或者有所动作,你们一定要在第一时间收紧伏妖网!” 说罢,便立刻疾风一般冲了上去。 而狼妖见状果真一点点融入身旁世人的体内,身体如雾气一般参杂进世人的身体,诡异非常。 二地仙脚尖点,一跃而起,飞至半空中后,迅速开始施法念咒。 咒语化金色符文而出,刹那间,伏妖网金色光芒遍布,原本铺天盖地的金色伏妖网,最终以眨眼的速度缩小。 二地仙手指狼妖,朗声喝道:“收!” 只一字而出,伏妖网直直扑向狼妖,而伏妖网伏妖,不收人,所以毫无悬念,狼妖被硬生生逼出世人体内。 半吊在空的狼妖挣扎一会儿后,便被伏妖网索了个结结实实。 二地仙继续念咒,伏妖网连带着狼妖直直坠落在地。 落地的刹那,灰尘扬起,伏妖网金色光芒也渐渐淡去。 二地仙和刘元达皆落于地面,而未等开口询问,却传来一阵阵沙哑的哭声。 而哭声却是从伏妖网里传出的。 “呜呜呜,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狼妖断断续续哭了起来,更让人惊讶的是,这声音居然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刘元达和二地仙相互对视一眼,但都从各自的脸上看到了不可思议。 刘元达皱眉,上前一步:“你……什么意思?” 狼妖依旧断断续续哭泣着:“小的……小的是被胁迫的啊……小的不是狼妖……是狼妖说要我帮忙引开你们的……” “什么!你不是狼妖!”刘元达气急。 “你可知道欺骗仙官的下场!” “我真的不是……” 说着,原本的狼妖便一点点发生着变化,原本的脸瓷器一般破碎,而头发衣物也如同烟雾一般一点点消散而去。 最终皮肤碎裂,衣着消散。 留下的却是一个四肢干瘦扭曲,面目狰狞的青脸鬼怪。 刘元达直直愣在原地,他整个人好似被突然泼了一盆凉水一般,僵硬地看着面前伏妖网里的怪物。 这是……画皮鬼! 居然是画皮鬼! “狼妖呢!”刘元达声音有些颤抖,现今伏妖网被撤,真正的狼妖如果要逃,那便是分分钟的事情。 伏妖网里画皮鬼捂着脸哭着:“小的真的不知道……不知道啊……” 一旁男地仙狠狠朝画皮鬼踢了一脚:“说!你是不是同伙的!” 画皮鬼拼命摇头,她干皱的脸上满是泪痕。 “不……不认识……” 画皮鬼嗓子沙哑,一如既往。 她闭着眼睛,一个劲摇头,身体被一次次踢打,疼痛感让她仿佛回到了几百年前的晚清…… 一个死于贪欲的少女,一个即使下了地狱也依旧被诟病不贞的少女。 “不,不认识……” 画皮鬼依旧重复着,她的脸几乎紧贴地面,灰尘入喉,熟悉的感觉铺天盖地刺入脑海。 只是这一次,青衫的少年没有来。 但不重要了。 疼痛咒骂之余,画皮鬼紧贴地面的嘴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十分难看的笑容来。 小青大人,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画皮鬼这样想着,渐渐闭上了眼睛。 男地仙将怒气都发泄到画皮鬼的身上,刘元达见画皮鬼身上已经满是鲜血,忙阻拦: “别打了,我们快想办法去追狼妖。” “追!怎么追!你特么追的上,狼妖又不是傻子,估计早逃没影了,这下城隍怪罪下来怎么办!” 他怒目圆睁,气愤非常:“还有你那个朋友呢?他还有办法没?” 刘元达扶额,深深叹了口气。 三人一阵沉默,男地仙更是个急性子,来来回回走了不知道多少圈。 却在此时,一个温柔平静的声音响起:“不用了,我找到他了。” 寻声而望,三仙大惊,而伏妖网里的画皮鬼也挣扎着呜咽了几声。 众人身后,正是灰袍无名,他迎风而立,灰色衣裙翻飞,青丝微扬,额间一点朱砂若隐若现。 而无名身边,则是一只半人高的灰狼。 024:一模一样 http://.biquxs.info/

刘元达愣了愣,他看着灰狼,满脸的不敢相信。 “这……这是……”刘元达扶了扶眼镜,将无名身旁的狼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灰狼两眼无光,似乎是因为什么原因,所以导致现在的狼妖是半昏迷状态。 无名脸色有些发白,一向平静如水的他,此刻微皱着眉,将所有人都扫了一遍。 最终,目光停留在身旁的灰狼身上。 “对,他就是那只狼妖。” 听了无名的这句话,刘元达整个人都傻了,他石膏一般僵硬在一旁,然后结结巴巴道: “这……这只……和城隍庙的那一只一模一样……” 刘元达整个人都傻了,他摸了摸后脑勺,思索片刻:“是不是,有血缘关系?” 他回想这城隍庙的那只灰狼,那只从动物园里跑出来,然后不明原因死去的灰狼。 和面前的这只灰狼,一模一样。 身后男地仙不明所以,上前道:“你们磨磨唧唧什么呢,既然抓到了狼妖,就赶紧回去复命啊!” “不……不是,有点奇怪……”刘元达解释着:“之前有一个从动物园里逃出来的灰狼,和这一只一模一样,我见过那只狼妖……” 男地仙有些不耐烦:“你这说的都是什么,一样那就是一只狼呗,动物园里的逃出来作案了嘛。” 刘元达揉了揉太阳穴,眉头紧皱:“不,动物园的那只,一周前就已经死了,尸体现在还在城隍庙的结界里呢。” “哎!管那么多干嘛?审查又不是我们的事,我们只需要负责把狼妖带回去复命就好。” 男地仙说罢,便一把将刘元达推到另一边,打算直接将灰狼带走。 无名伸出手,挡在男地仙面前。 “你……”男地仙本想破口大骂,但嘴里的脏话却硬生生咽了下去,因为无名知道男地仙的秘密,所以他不敢随意挑衅。 无名面色凝重:“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必须弄清楚一件事。” 顿了顿,将目光移到二地仙的身上:“只是,你们不能留在这里。” 二地仙诧异,女地仙看了看无名后自顾自玩着手机充耳不闻,男地仙则不愿意了,怒声问:“凭什么?” 无名面不改色,平静看着男地仙:“凭这个狼妖是我抓来的。” 男地仙张了张口却不知该怎么反驳,想了想最终还是带着女地仙到另一边去看守画皮鬼了。 此时画皮鬼似乎有些不对劲,她发疯了一般挣扎着,皮肉开裂见骨,鲜血染红伏妖网。 二地仙也不管她到底在挣扎什么,只是怒喝一声,让其老实一点。 谁知那画皮鬼依旧拼命挣扎,仿佛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要去做,重要到连生命都可以不要。 旁人只当她是疯子,也不去理睬。 另一边,无名设下结界,结界中唯无名,刘元达和狼妖。 刘元达有些不明白无名为什么要支开二地仙,他本想着问一问,却是无名率先开口: “现在你可以联系到城隍府君吗?” 语出突然,刘元达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他愣了愣笑道:“可……可以……” 说罢便伸手画起符咒来。 片刻后,鬼火燃烧,符纸化青烟而散。 而城隍府君的影像也再次显现而出。 无名朝城隍府君抱拳行礼:“鄙人无名,特来讨教一件事。” “说。”城隍府君神情冷漠严肃。 “府君,敢问城隍庙的那只灰狼,还在吗?” 城隍蹙眉,思索片刻后道:“不曾留意。” 无名再度附身行礼:“那有劳府君去查看一下,事关这次案件,非同小可。” 城隍虽面目冷淡不好亲近,不过还是还是明白事理之人,何况他也看到了无名身旁的灰狼妖。 约一分钟后,城隍府君传话:“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原本低沉平静的声音此刻微微有些颤抖的意味。 事情果然在意料之中,那只从动物园跑出的灰狼,本就不该死。 无名回道:“灰狼尸体不见了,对吗?” 城隍盯着无名看了许久之后,才道:“是,但你是怎么知道的?” 无名眯眼一笑,他伸出手抚摸着身旁的灰狼,慢悠悠答道: “我比较擅长占卜……不过这件事我既然卷进来了,我自然会帮府君你破案的。” 说清楚后,城隍府君影像消散,四周又再度归于平静。 其实关于这件事,无名并不是为了城隍或者别人,而是为了自己。 善念收集可以有很多次,但关于自己的事情却只有一次。 这便是为什么明知道背后是刀山火海,他也愿意尝试一次的原因,只是所得果实究竟是善是恶,便不得而知了。 人各有命,因果早定。 没必要逃避。 无名叹口气,转而看向刘元达:“你信我吗?” 一语惊人,刘元达眨了眨眼,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无名微笑:“我可以帮你找到凶手,但你必须相信我。” “嗯……”刘元达摸了摸后脑勺,他纠结一番后,疑惑道:“其实我现在的确很乱了……如果先生能帮我,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无名点头,接着解下背包,打开背后口后,将沉睡的豆豆抱了出来。 刘元达倒是见惯稀奇古怪的东西,所以也不惊讶,只当无名的背包是什么法器。 抱着豆豆的无名看向刘元达,不紧不慢道:“他还小,他没必要骗你。” 说罢,无名便施法唤醒豆豆,体内受到召唤之后,豆豆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他看了看无名,一边揉眼睛一边含糊不清道:“无名哥哥起床了吗?” 无名伸出手揉了揉豆豆的头,笑眯眯道:“你看我旁边的是什么?” “啊?”豆豆慢悠悠转身去看无名身边的东西。 入眼是灰色毛发,兽类瞳孔,灰色尖耳……是……一只狼! 豆豆霎时间清醒过来,他眨巴两下眼睛,刚想躲起来,却身体莫名僵硬在地。 而脑海中也有什么在翻滚咆哮,试图冲破某层隔阂。 “我……我……怕……” 豆豆颤颤巍巍答道。 无名拍了拍豆豆的背,他的眼睛直直看向身前半昏迷状态的灰狼: “别怕,哥哥在。你告诉哥哥,你之前,见过这只狼吗?” 025:不愿相信 http://.biquxs.info/

豆豆不敢直视灰狼,他捂着眼睛,心里莫名其妙涌上了一股惧意。 并不是面对生人时的感觉,而是一种似曾相识的,古怪的惧怕之感……脑海里零零星星的碎片记忆混乱不堪。 “我……我好像……见过……” 豆豆结结巴巴回答,混乱模糊的记忆里,似乎真的出现过这只灰狼。 一旁刘元达有写摸不着头脑,他推了推眼睛,皱眉看向无名:“他为什么会见过这只灰狼?” 无名沉默片刻,答:“你难道就没有怀疑过小青吗?” “不可能的!”刘元达立刻反驳道。 “他为什么要做这些事?而且我了解小青的为人,虽然他做事冲动,但绝对是恩怨分明的!” 刘元达有些激动地解释着。 无名微微一笑,转而摇了摇头:“那白素贞善良吗?” “当然。”刘元达毫不犹豫。 无名笑意不减,意味深长地看了刘元达一眼:“那她为什么要水漫金山,伤及千名无辜百姓的性命?” 刘远达张了张口,却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虽然事出有因,但因一人伤千人,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但,小青不会……他一向看的开,而且他为什么要夺取别人的时间?这没有道理可言啊?” “道理?”无名轻笑一声:“他的道理就是一直留在西湖?” “可是……”刘元达依旧想要反驳,他还是不敢相信小青会做这些事情。 “实践见真理。” 无名笑了笑,随手将狼妖记忆抹去,而紧接着,他一挥手,狼妖便消失不见。 但在狼妖消失的一刹那,它身后毛发微微泛光,这明显是被施了追踪的咒术。 刘元达愣了愣,忙问:“你……你这是?” 无名微微一笑:“将计就计。” 说罢,便撤去结界,将豆豆再度催眠后放进了书包。 他环顾四周,目光最终停留在不远处的画皮鬼身上。 很明显,画皮鬼是一早就参与其中的,为的就是方便灰狼金蝉脱壳,逃之夭夭。 无名想了想,吩咐道:“将画皮鬼交给城隍府君,至于凶手,我们会尽力的。” 男地仙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将话都吞进了肚子里。 一切吩咐完后,无名看向刘元达:“你水性如何?” 刘元达略一思索:“勉强。” 无名点头想,只道:“入了西湖之后跟紧我,我施法掩盖你我二人的气味。” 刘元达点头表示明白。 二人相视一眼,接着便跳入西湖之中。 入眼是各色水草和荷花经脉,以及偶尔游过的几只小鱼。 不消片刻,二人便看见了化成人形狼妖,狼妖游泳的动作十分诡异,明明是人形,但却仍旧是狼的动作…… 僵硬扭曲的肢体来回刨动着湖水,仿佛狼妖是一只刚刚化形的妖怪一般,还没来得及去适应这副人类的躯壳。 无名在前,刘元达在后,二人小心翼翼跟踪着狼妖。 后期狼妖速度加快,而大约半个小时左右的时候,湖水变浅,已经临近湖岸。 狼妖迅速爬上湖岸,然后用力一甩,试图将身上的湖水甩干净。 因为是以人形的模样,所以看起来十分诡异。 甩了甩湖水后,狼妖向前一跃,消失在草丛之中。 刘元达看着灰狼消失的方向,疑惑问:“他这是……” 无名一边追一边回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他要去见一个人,然后……离开杭州。” 刘元达皱眉,他知道无名说的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小青。 出发地是长桥公园,而目前所处位置是孤山公园。 公园里灵气混乱,所以不容易暴露行踪,看来狼妖是一大早便打算好的。 妖鬼之类,普通人肉眼看不见,所以狼妖丝毫不担心引起混乱。 他穿过一个个密道,而且常走水路。 刘元达一时之间惊讶非常,这只狼妖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得来的密报,他所走的路线,几乎都是城隍排查范围之外的。 而且他的动作,明显是一只刚刚化形的妖怪,但却将周身妖气掩盖的微不可察。 越想越古怪,脑海中不祥的预感也逐渐爆满。 一路绕暗道和小巷,最终到达第三个公园,也便是城北体育公园。 这只狼妖很懂得趋利避害,如果不是无名,刘元达绝对不会找到逃跑的狼妖。 约几分钟后,熟悉的气味涌入鼻腔。 而刘元达,整个人则僵硬在地。 那个气息,那个熟悉非常的气息,就是小青! 胸口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一瞬间碎裂开来,然后被碾成粉末。 无名挡住刘元达,然后将周身结界又再度加厚了一层。 而此刻,路灯昏黄,树枝交错,原本匍匐在地的狼妖僵硬地站起了身子。 他佝偻着背,诡异非常地将头缓缓抬起。 狼妖看向前方,兽类瞳孔在夜间泛着寒光。 紧接着,便是一身青衫入目,路灯下,小青不紧不慢走到了狼妖面前。 他看向身体僵硬的狼妖,然后俯下身嗅了嗅狼妖身上的气味。 暗处的无名凝神静气,他盯着小青,生怕遗漏掉细节,或者被小青发现端倪。 手上灵力也不敢懈怠,毕竟自己面对的可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小妖。 四周莫名安静了下来,那车鸣声和人群的喧闹明明近在眼前,但此时却仿佛隔了千米。 树枝投下的阴影将小青眼里的情绪遮掩大半,小青的手抚上狼妖的额头,而隐约间,小青似乎是发觉不对,微微蹙眉。 气氛紧张到了极致,小青最终什么话都没说,便拉着狼妖一跃而起,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事情发展出乎意料,刘元达两腿发软,差一点瘫倒在地。 他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小青居然真的是犯罪嫌疑人。 无名平静地看着刘元达,此刻周身结界依旧没有撤去,因为能防则防,他不能完全确定小青已经离开了。 “他到底要做什么啊……”刘元达深深叹一口气,看向无名,时至当下,他还是不相信小青会做这种事情。 “说实话,我不知道。”无名抬头,看向小青和狼妖消失的地方:“明天,随我去一趟纸伞店。” 闻言,刘元达沉默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026:又见小青 http://.biquxs.info/

回到出租屋后,刘元达径直走向长桌前,他将资料一一翻了出来,然后开始对照。 所有被夺取时间的世人,确确实实都经过西湖,而且被夺取时间后,犯罪者并没有留下证据。 他一页页翻看着,脑海里回忆起了无名说过的一句话: “能在取走记忆后不留丝毫痕迹的,或许是一只大妖。” 而确实如此,二十多人受害,虽然损失的不过是十来个小时的时间,但积少成多,便是很长的一段时间。 夺取时间……这种闻所未闻的事情,他早该料到,不是什么小妖小怪就可以做到的。 只不过到底还是信任小青的。 想不清楚,刘元达不再去看资料,而是看向一旁的无名。 此刻豆豆正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而无名则目不转睛地盯着豆豆。 事出有因,刘元达知道无名十有八九又发现什么了。 想到这里,便上前问道:“先生,是不是有什么思路了?” 无名看向豆豆圆鼓鼓的肚子,开口道:“他肚子里有东西。” “啊?”刘元达疑惑,这肚子里能有什么,内脏?食物? 无名又盯着豆豆看了许久,才慢悠悠开口:“我其实原本并不想管这件事…….” 自嘲着笑了笑,又道:“大概都是天意……” 说完这句话,无名有抬起头看了看刘元达,但只是短短地对视了几秒钟,便再无后话。 次日,天气阴,灰色的云层压的较低,空气十分潮湿。 听到要回小青家后,豆豆整个人开心的不得了,一路上蹦蹦跳跳,坐个地铁还差一点吧别人的面包一口吃掉, 到达纸伞店后,店门大开着,而小青则躺在椅子上打着游戏。 他依旧是一身灰青色的衬衫,手腕上系着一根红丝线。 无名敲了敲门,小青手速极快地按着键盘,他不抬头,依旧聚精会神盯着屏幕。 “先生回来了啊,元达也是……你们随便坐,我这一局马上赢!马上!哎!这个队友也太坑人了吧!” 一进屋后,豆豆便最是积极,他立马跑到柜台前,东翻西翻翻出来一个面包。 “阿青哥哥……这个可以吃吗?”豆豆用软糯糯声音问小青。 小青头也不抬:“随便吃。” 豆豆嘿嘿一笑,便两三口吃完了面包,舔了舔嘴唇后又拿起另一个面包开始吃。 无名不慌不忙,寻了一个位置坐下,而刘元达则直直站在小青面前。 他黑着一张脸,眼镜下掉也不管,模样像极了一个被老师无辜罚站的学生。 咬咬牙,纠结许久后,刘元达最终开口:“最近西湖出事了……” “我知道啊,狼妖嘛,昨天我还打伤了他,要不是他跑得快……哎!这个人怎么打的,太笨了吧,要是我再输,我非得顺着电话线去打他一顿!” 小青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异常,就仿佛这一切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但亲眼见过事实的刘元达可不淡定。 他一向一根筋,现在见小青还是不承认,便莫名有一股怒意。 “我,我本来也是不相信的!即使西湖周围最有可能的明明是你,我还是没有去调查你,我什么都没做,我……” 刘元达气急,说话微有些结巴,他咬咬牙,看向依旧不肯抬头的小青:“因为我相信你啊!我一直都相信你啊!” 小青原本飞快的手指在键盘上停顿片刻,但瞬间的停顿后又继续敲打起来。 “哎,不会又要输了吧!”小青叹口气:“元达你是不是学习学傻了,我闲来没事去犯案干什么?” “我……我也希望不是你……”刘元达整个人都微微颤抖着,他握紧拳头,眼睛直直盯着小青。 “有什么难事,告诉我们就好,我们会帮你的,你千万不要……” “行了,也不知道你从哪里道听途说的,我们好不容易见上一面,你倒好,直接怀疑我是凶手,有你的啊,咋们几百年的兄弟白当了?” 小青有些不耐烦。 刘元达原本正要说的话被硬生生咽了下去,他挠头,一时之间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一向不善于表达,一时语塞。 一旁坐着的无名喝了一口茶,然后将眼底余光扫向小青。 隐约之间,他感受到了小青的虚弱,虽然小青刻意掩盖过,但无名依旧能察觉到蛛丝马迹。 而在就在刚刚探寻记忆的时候,无名看到了白素贞,是昨晚那只画皮鬼幻化而成的白素贞。 如此一来,猜想十有八九是正确的。 无名将茶杯放于茶几上,丹凤眼里笑意盈盈,如若春风:“小青今晚可有时间,我们喝上一杯?” “哎呀……”小青将平板随手放在桌子上,身子往后一倒,感叹一声:“又输了!” 感叹完后,方才转头看向无名:“喝酒吗?哪里喝?” 无名眯眼一笑,他扫向小青:“今晚小巷旁,如何?” 小青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但面上表情却变化不大,依旧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当然可以,没问题的。” 说着,便看向脸色十分难看的刘元达:“你怕不是脑子学坏了,今天一起喝酒去。” 气氛表面和谐非常,但刘元达还是觉得十分诡异,他看了看无名又看了看小青,最终有些摸不着头脑。 无名笑容满面:“难得聚一次,酒可是个好东西。” 看着无名笑盈盈的脸,心里算是明白了几分。 刘元达也僵硬地扯出一个笑容来,只是这笑容明显没有无名的自然,完全是笑没有哭好看。 “或许……真是我误会了吧……” 刘元达撒谎道,手忍不住摸了摸后脑勺。 虽然情况有一些说不出的尴尬,但到底还是按照无名的计划,预定好了晚上喝酒的地址。 其实关于喝酒这一点,无名暗自给刘元达解释了一番。 酒确实是一个用处很大的东西,白娘子也是因为三杯雄黄酒乱了本性,然后误打误撞害死了许仙。 而至于这一次,有三个原因。 一来,小青不好拒绝,因为这个时候拒绝便是明显的逃避,有了真正的嫌疑。 二来,酒水可以削弱防御灵力,而且无名发现小青似乎最近比较虚弱,所以酒水入喉,即使是千年法力,也一定可以趁虚而入。 最后,小青一定会有所防备,但错就错在,小青不可能想到,无名并不是要收集证据,而是要占卜小青的记忆。 无名一向善于占卜,只要一点缝隙,他便可以试图去了解前因后果。 一因一果,相辅相成。 这一次,不仅仅有关小青,还有关自己。那种冥冥之中,诡异的感觉,那巨大青蛇身后,极其诱人的事物。 是时候一探究竟了。 027:零散的记忆 http://.biquxs.info/

很快便入夜了,经过一天的磨合,原本浑身不自在的刘元达,也总算是正常起来。 自小巷子里找到一个啤酒摊后,小青点了几盘凉菜和十来瓶啤酒。 刘元达坐在小青身边,寒暄一阵子后便掏出了手机。 小青一边吃着凉菜,一边看向刘元达:“哎!你总算是玩起了手机,王者荣耀不错的,了解一下?” 说着,小青便伸长脖子凑了过去:“让我看看你在干嘛……” 映入眼帘,是刘元达正在用手机刷高考题。 而此刻他正在纠结是该选a还是选c。 小青神色一僵,然后默默将脖子缩了回去。 觉得无趣,小青看向无名:“你来吗?我们玩上一局。” 无名笑着摇了摇头:“我没有手机。” 小青扶额,唉声叹气道:“你们两个真是奇葩,少见,难得都被我遇上。” “有缘分。”无名笑盈盈回复,紧接着便看向刷题的刘元达。 “考取功名,也算是他的执念,随他去吧。”说罢,无名便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小青。 “那你,为什么还留在这里?按照你的修为,早该羽化登仙了。”言语间含着笑意,但隐约之中,却有一股子试探的意思。 小青倒是满不在意道:“这有什么,神仙有妖怪逍遥自在嘛?神仙条条框框一大堆,一天天还自命清高自以为是……” 一边说一边叹气:“怎么,你觉得当神仙好吗?” 小青不屑道,语气十分轻蔑。 意料之中的答案,无名温和一笑:“说的有理。” 片刻后,服务员便将啤酒端了出来。 十几个啤酒瓶微微反光,淡绿色的光晕在瓶身上晃动。 无名打开一瓶啤酒,然后给刘元达,小青各倒了满满一杯。 刘元达专心致志看着高考题,并没有要喝酒的意思,小青见他无聊,也便不去打理。 “来,我们俩喝。”小青将酒杯举高,朝无名的方向递去。 无名也拿起酒杯,和小青的酒杯碰了碰:“好。” 话音落,二人便将啤酒一饮而尽,而一杯之后便是第二杯第三杯第四杯…… 小青酒量不错,即使是这十几瓶全部喝尽那也不会醉的,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应约的原因。 只是,他不会料到,此刻的无名已经悄无声息开始占卜。 透过小青神识的裂缝,无名一点点探入其中。 混乱的记忆里,神识艰难地躲过一个个防护线,最终停留在一处防护最小的地界。 小青的记忆电影一般,透过神识传入无名的脑海之中。 是雨天,淅淅沥沥的细雨落在水泥地面,水花溅起,周围的血迹顺着水流一点点蔓延开来。 角落里,一只灰狼浑身是伤,它蜷缩在绿皮垃圾桶旁,奄奄一息。 周围的人扫一眼后便急匆匆离开,生怕这动物身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而原本平静等待死亡的灰狼,在一瞬间忽然挣扎着试图站起,但颤抖几下后又重重瘫倒在地。 小青手中持一把油纸伞,一步步走到灰狼面前。 见小青走近,或许是因为他身上气味的缘故,狼妖颤抖着试图往后躲。 “别怕,我不吃你。”小青对灰狼说,紧接着便半蹲下身,平静地看着灰狼。 “你初开灵智,居然还敢乱跑?” 灰狼呜咽一身,没有挣扎,一双兽瞳盯着小青。 “你看你现在也半死不活的……”小青将灰狼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我可以救你,不过你得帮我一个忙。” 灰狼张了张口,露出白森森的尖牙来。 小青叹口气:“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你看,你死了就啥都没了,帮我一个忙又不会掉你一块肉!” 沉默片刻,灰狼点了点头。 小青感叹:“这就对了嘛。” 说罢,他也不嫌弃灰狼身上的污垢和血迹,而是直直将灰狼抱在怀中。 接下来,记忆似乎出现断层,原本顺利进行的记忆最终如同乱麻一般,找不到任何头绪。 而在混乱的记忆里,无名看见小青正将手里发光的东西,强制喂给豆豆。 那东西似乎十分难吃,豆豆哭得撕心裂肺,仿佛让他吃的是送命的东西一样。 豆豆挣扎着,但最终还是被喂了那个古怪的发光物体。 …… 因为中途小青神识的干扰,无名不得不迅速将自己的神识退回。 被迫结束记忆占卜后,无名面不改色又将手中的啤酒一饮而尽。 而小青也一样,漫不经心地喝着啤酒,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察觉一样。 二人各怀心思,明明是用以消愁的酒,却莫名其妙喝出了一股硝烟的味道。 小青和无名喝到半夜,十几瓶啤酒一点不剩,而刘元达也毫无悬念做完了几套高考题。 来喝酒并没有带豆豆,因为他修为不够,喝酒误事,不给他喝又不现实。 所以到目前为止,豆豆还在小青的纸伞店里玩耍。 一番商量后,无名决定先让豆豆和小青一起睡,而无名则和刘元达在一起。 对此都没有意见,于是三人便兵分两路,各回各家。 和小青分开一段时间后,刘元达方才问道:“先生有什么收获没?” 无名皱了皱眉,他轻叹口气:“出乎意料,小青这次防御做的十分好,我只能零星占卜出一部分记忆。” 无名垂眸:“不过,虽然只有一部分记忆,但却十分重要。” “怎么说?”刘元达问。 “我看到了灰狼,但那个时候的灰狼在马路边的一个小巷子里,奄奄一息,几乎命陨,而且……那只灰狼没有修为,只不过是刚刚开了灵智而已……” 无名抬起头,脑海里回忆起灰狼和豆豆,紧接着,他将视线看向远方: “我问你一件事,你们发现灰狼尸体的时候,在哪个地方?什么时间?给我细细描述一下。” 刘元达点点头,回忆着当初的情况。 “发现灰狼尸体的时候,是雨天,在西郊路百货楼对面的一个小巷子,发现尸体的时候,灰狼正蜷缩在绿皮垃圾桶旁,身体已经僵硬了,地上都是血……” 无名驻足,他看向刘元达:“雨天,小巷子,绿皮垃圾桶?” 刘元达点点头:“对啊,没错,因为是一周前的事情,所以我记得比较清楚。” 028:时间错乱 http://.biquxs.info/

这话的信息量太杂,一向平静淡然的无名,他此时莫名感受到了一种空白感。 是事情超过自己的预料,然后大脑一片空白的感觉。 刘元达见无名不走了,便知道出了什么事,于是也便回退了几步,走到无名面前: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无名蹙眉,他想了想,却仍旧有一些想不通:“何止……” 何止二字,刘元达便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毕竟对于无名而已,即使是再怎么大的事情,他依旧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 又是一阵思索,无名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想了几遍,最终看向身旁的刘元达。 “抛去所有的不可能,那么剩下的一个就是答案。” “被夺取的时间,明明死去却又再次重生的灰狼,小青留在西湖的执念,以及,豆豆体内的不明物体……综上所述,你能想到什么?” 无名看向刘元达,将所有的事情都总结了一遍。 “这些事情……我……”刘元达有些疑惑,他揉了揉太阳穴,最终回道: “是小青用夺取的时间救了灰狼?然后利用灰狼摆脱自己的嫌疑?” 无名摇了摇头:“那豆豆呢,豆豆肚子里的东西,以及饕餮的本能……” “对啊,我差点忘了豆豆是饕餮……饕餮……”刘元达摸了摸后脑勺,尴尬笑了笑:“饕餮的本能……是比较能吃?” 听他这么说,无名面不改色,点了点头:“对,就是吃,但我的猜想或许听起来有些荒谬……” 无名看向远方的车流和行人,最终说出了一个让人大跌眼镜的猜想。 “饕餮能食万物,或许,他吃的正是时间。” “嗯,也有可……”刘元达愣了愣,大惊失色:“什么,吃时间!” 他整个人都傻了,虽然饕餮的确什么都吃,甚至还有一只饕餮把自己都给吃了,最终只剩下一个脑袋,但吃时间,还真的是第一次听说。 “我也有些不敢相信,但这是所有可能性里面最合理的一种解释。”无名说道。 “那饕餮吃时间干嘛?而且这个东西,真的可以吃掉吗?”刘元达还是有一些摸不着头脑, “或许,是一种能改变时间的媒介。”无名模模糊糊回答了刘元达的疑问。 说完后,无名先是将四周扫视了一圈,而后一扬手,将二人周围都设下了结界。 “防范之心不可无。”无名说,接着又一扬手,二人面前便出现一只垂死的灰狼。 见到灰狼的一瞬间,刘元达激动道:“对对对,就是这只灰狼,就是这个绿皮垃圾桶,一模一样!” 无名点头:“我在小青记忆里见到的,就是这只灰狼。” “小青的记忆里?”刘元达愣了。 无名没有要掩饰的意思,而是将自己看到的所有一五一十地说给了刘元达。 雨天,纸伞,小青,灰狼…… 越听越不对劲,听到最后的时候,刘元达不禁打了个冷战。 “这……这是真的吗?先生会不会看错了?” 无名摇了摇头,接着指了指虚空之中幻化而出的灰狼。 “现在有两条线,第一条线,是你和城隍发现了灰狼尸体,然后带回了城隍庙,并且检查过,灰狼不是妖,只是初开灵智罢了。” 说罢,有伸手幻化出另外一只灰狼在二人面前,此刻半空中便有两只一模一样的灰狼。 “现在,便是第二条线,小青救了即将殒命的灰狼,尔后,灰狼帮助小青摆脱嫌疑,并且成了妖。” 刘元达点头:“是这样没错。” 继续思考分析后,无名继续说:“这里还有一些细节,第一,你和城隍发现灰狼的时候,灰狼已经死了,而小青发现灰狼的时候,灰狼还没死。” 无名皱了皱眉:“也就是说,现在的小青很有可能回到了一周前……在你们之前救走了灰狼,改变了当下。” “按照世人的说法,就是小青穿越了。” 顿了顿,无名将目光转向远方: “所以原本在城隍庙的灰狼尸体才会消失不见,因为现在的小青回到过去,把过去的灰狼救到了现在,因此,过去被改变,灰狼尸体自动消失……” 刘元达有些懵,他想了想却怎么也想不通,于是再次问无名:“那小青救走了灰狼后,为什么我们还会发现已经死去的灰狼?” 无名无奈摇头:“后面一部分的记忆我没有看到,不过很有可能小青留了后手,在离开之前仿造了一只一模一样的灰狼……” “而之所以要仿造一只一模一样的灰狼,为的就是之后发生的一切不变,最后,小青再将真正的狼妖放出,又紧接着偷走城隍庙里的仿造灰狼……” 无名轻笑一声,看向刘元达:“我问你,小青发现了狼妖作案,狼妖有了作案嫌疑,甚至打算逃之夭夭,而城隍庙里的灰狼也在同一时间消失不见……” “那你,会怀疑谁?” 刘元达茅塞顿开:“对,我会怀疑灰狼,还会去调查城隍庙里的灰狼。” 无名笑了笑:“对,这样一来,你们的关注点,都在永远也查不出背景的灰狼身上,而谁能想到,幕后黑手是小青呢?” 想了想,无名再次解释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十有八九,我的猜想是正确的。” 无名叹口气,最终摇了摇头:“可惜,我只能推算出这一部分……至于其他,恕我愚钝,想不清楚。” 越想越复杂,无名不禁有些担心,而心里那种不详的预感也越来越重。 穿越…… 这是世人常常会去幻想的东西,但事实上,即使是大罗金仙上古遗妖,也不可能真正回到过去,更别提改变未来。 因果早定,乾坤不可移,阴阳不可乱。 这一切是亘古不变的定理。 曾经有一个传说,据说有一龙族贪恋红尘,渴望救回自己死去的妻子,于是得到可以穿越的秘术。 尔后,他也的的确确是完成了穿越,只是这个龙族消失不见,原本死去的妻子也同样没有被救回来。 直到一千多年后,1934年7月初,一只巨龙坠落在营口的田庄台,后迅速死亡腐烂。 而这个时代的龙族发现,这只死去的巨龙,居然就是一千多年前,为了救回妻子而试图改写历史的龙。 简单来说,就是他并没有回到过去,更没能见到自己的妻子。 而是……阴差阳错穿越到了未来,也便是一千多年后的营口。 细思极恐,他的死是天道惩罚,还是因果早定?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他会死,也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他会穿越到未来,唯一知道的便是所谓穿越皆是逆天而行。 而且,没有丝毫规律可言。 人们永远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会改变历史,还是被历史所改变。 叹口气,无名看向刘元达:“我们先回去,至于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想,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的。” 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你也别太在意,我只是猜想,证据不足。” 刘元达脸色有些难看,他点点头,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029:红绳 http://.biquxs.info/

回到出租屋后,刘元达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下子没了精气神。 他也不去看犯案资料,甚至对高考题也失去了兴致,而是坐在椅子上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刘元达突然站起身看向一旁喝茶的无名。 “小青是要篡改历史吗?他是不是想回到过去,他想回到一千年前去找白素贞?” 他说话的语速和平常的慢条斯理全然不同,这明显是刘元达真的着急动怒了。 无名点了点头,将手里的茶杯放到了桌子上。 “对,很有可能。” 因为小青之所以还留在人间留在西湖,或许正是因为白素贞。 千年前他肯为了白蛇化身侍女,这便足以证明,小青对白素贞的情感或许并没有那么简单。 而刘元达,做为小青的生死之交,他自然对小青逆改历史这件事非常担忧。 “他这不是在寻死嘛!”刘元达怒极,他自然也是明白的,这回到过去哪里有那么简单? 越想越担心,刘元达看向无名:“先生有没有办法阻止小青!他这明摆着就是把命不当命啊……” 无名沉默许久,才将视线转移到刘元达的身上。 “再等等看。” “等什么?”刘元达疑惑。 而就在此刻,刘元达怀中的符纸忽然间自动飞至半空,尔后绿色火焰燃起,青烟之中,城隍府君的镜像显现而出。 “夏瘟,西湖旁阳光小区二栋楼403号,出事了,房主被吸取了半天的时间,此刻已经昏迷,应该是刚刚发生的案件,狼妖肯定还没有逃离西湖,速来调查。” 吩咐完这些事后,影像消散,符纸燃尽。 听完城隍府君的消息后,刘元达看向无名,皱眉道:“城隍府君还是把目标定到了狼妖身上……” 无名笑了笑:“自然,小青花费了这么大的功夫,为的就是让你们方寸大乱,察不到自己的头上。” 听到这话,刘元达用拳头砸了砸身旁的木桌,接着气愤道:“他真是……唉,我们先去案发现场看一看……” 无名点点头:“好。” 达成共识后,二人缩地千里,到达了阳光小区的403号房间。 房间内外都设了结界,刘元达朝里面的二地仙打了几声招呼后,二地仙方才将结界撤出一个小口来。 刘元达同无名近到屋中,结界随之闭合。 “小郎君晚上好啊。”女地仙冲刘元达妩媚一笑。 他的心思此时全在小青身上,哪里还有闲情和女地仙闲聊? 冲她点点头,刘元达便径直走到昏迷的房主身边。 房主穿方格睡衣,略四十岁左右的模样,长相微胖,发际线高。 刘元达蹲下身,将房主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而确确实实,他闻到了房主身上淡淡的啤酒味。 这个味道就是今晚,小青和无名喝的啤酒。 “你们不是去追狼妖了嘛?狼妖呢?怎么又回来犯案了!”男地仙挑衅道。 刘元达不予理睬,而是皱这眉看向四周。 目光在周围游离,最终定格在窗前的一束杜鹃花上,杜鹃花郁郁葱葱,枝繁叶茂。 而就在交错复杂的树枝间,一根红绳鲜艳夺目,映入眼帘。 刘元达瞪大了眼睛,他不敢相信地又看了看红绳。 接着走到杜鹃花前,取下红绳。 这红绳再熟悉不过了,它正是小青戴在手腕上的红绳。 就连其中残存的气息也一模一样。 如果说前面发现狼妖和小青有勾结是怀疑,那么现在,就是实打实的证据,就是铁证如山。 气息不会错,红绳不会错,啤酒味也不会错。 原来夺取世人时间的罪犯,真的就是刘元达生死之交的小青。 将红绳装好,刘元达转过身,对着二地仙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来。 “这狼妖,还真是狡猾,什么线索都没留下。” 男地仙冷哼一声:“那狼崽子简直是贼的很,而且和城隍庙的那只灰狼似乎也有关系,现在上面又派出了十来个地仙去查灰狼的背景……” 他抽一口手里的烟,往墙上一靠:“这小狼挺猛啊!” 刘元达有些不自然地看了看男地仙,因为眼睛不敢与他对视,于是刘元达便将视线落到别处。 而此刻,西湖小巷子深处的纸伞店。 店门紧闭,而内部则是肉眼看不见的强力结界。 暗处,不为人知的地下室内。 无数光球有序地排列成八卦的图案,光球仿佛有生命一般,缓缓移动着,模样像极了聚拢成团的碎星。 而八卦阵旁,一只灰狼蜷缩在棉被里,眼睛半眯着几乎就要沉睡过去。 另一边,则是灰青色衬衫的小青。 小青坐在椅子上,将手中的黑匣子一点点打开,而黑匣子打开后,便有一个光团飘到了八卦阵内,成为了巨大光球八卦的一部分。 他看着眼前的光团,这流光溢彩的八卦阵,碎星一般流转而过的光晕,绚丽夺目,美仑美奂。 但眼前似乎不止如此。 透过光团八卦阵,小青仿佛看到了一千多年前的宋朝,白墙黛瓦,绿柳成荫,西湖断桥,白裳佳人。 但终究过眼云烟,物是人非。 “姐姐……” 小青看着八卦阵,低声呢喃道。 “再等一天,我就回来找你了,我们不要许仙,不要报恩,不要乱七八糟的东西……就你和我,一起去峨眉山好不好……” 他的声音压的极低,但却有明显的颤音。 这几百年,他等了太久,规划了太久,即使只剩下一天的时间,却依旧那么煎熬。 他恨不得现在就回到过去,立刻马上,毫不犹豫。 他想回去,想见到曾经的白素贞,哪怕只有一瞬间。 活得太久以后,就会麻木,就会无聊,就会觉得妖生毫无意义,小青也一样,唯一不同的便是: 他还有对白素贞的情感,他还有一丝七情六欲。 小青不喜欢神仙,也不喜欢白素贞去当神仙。 神仙要抛却七情六欲,神仙要学会怜悯众生,神仙高高在上,掌管三界运行。 高不可攀,太上忘情。 小青不明白,神仙有什么好,为什么人人都想当神仙? 不再去想,小青站起身走到一个木柜子前。 他打开木柜,里面赫然是一只灰狼,正和那只卧在太极阵下的灰狼一模一样。 小青朝灰狼一挥手,灰狼便瞬间变换了形态,成了一只截然不同的狼。 紧接着,狼身上忽然燃烧起火焰来,而不消片刻,狼已被火焰燃烧殆尽。 这只普通的狼,是他专门在动物园里寻来的,为的就冒充自己所救的灰狼。 如此一来,因果不变,城隍还会发现灰狼尸体,所有一切正常进行,最后,再将这只冒充的灰狼偷走。 这样,所有古怪的地方都指向灰狼。 而城隍的人,也会把所有的精力都花在灰狼身上。 小青叹口气,他花了这么多的功夫,后天的事情绝对不能出差错。 走到沉睡的灰狼面前,小青俯下身摸了摸灰狼的额头。 “我既然能回到一周前救下你,那我是不是,也能回到一千年前,改变姐姐的选择呢?” 小青的声音回荡在地下室里,却是无人应答。 030:无法挽回 http://.biquxs.info/

他对着光团八卦看自言自语了一晚上,没有睡意,满脑子都是盘算了几百年的计划。 直到熟悉的气息越来越近的时候,小青和灰狼都看向门口。 同时期,纸伞店外。 刘元达脚下速度极快,直直向小青的纸伞店而去。 “你真的想好了?” 无名看向一旁急匆匆的刘元达,虽然他和小青是生死之交,但白素贞可是小青的心头肉,孰重孰轻,还真的不敢确定。 刘元达依旧是一副倔强模样:“我不能看着他去送死!” 无论是任何方法,刘元达清楚,逆改历史都是忤逆天道的。 闻言,无名的眉目微微一皱,瞬间又舒展开来。 他没有回话,只是站在纸伞店外的两米处,然后看着刘元达敲了敲店门。 “哐哐哐”三声后,店门打开,小青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迷迷糊糊道:“元达兄,这一大早的,有什么事吗?” 刘元达从怀里掏出来一根红绳来,然后再小青眼前晃了晃。 “这是你的东西吗?” 见到刘元达手里的红绳后,小青神色一变,不过瞬间又恢复正常,笑盈盈道:“昨天喝酒落下了,不愧是元达兄,就是心细。” “你还当我是兄弟吗!”刘元达怒极,拿着红绳的手忍不住颤抖几下。 小青却依旧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你又在瞎想些什么呢?” “我……我……”刘元达看着小青,看着这个熟悉非常的面孔,他心口霎时间仿佛被插了一把刀。 曾经的情谊和经历在刘元达脑海中一一闪过,每一幕都刻骨铭心,而最终的画面定格在手中的红绳上。 这根,从案发现场发现的红绳,小青戴了几百年的红绳。 怒火攻心,刘元达将红绳狠狠忍到地上,然后指着自己的胸口,一字一句道: “你之前救了我,你告诉我要好好活着,哪怕是做鬼!” 刘元达盯着小青,眉头紧锁,眼中隐约可见泪花。 “可是你呢!你呢!你为什么要夺取别人的时间,你为什么要在刀口上犯事!你回头好吗?我会帮你的,其他四鬼也会帮你的,你回头好吗?” 话音刚落,小青嘴角的笑容消失不见,他靠在门框上,一改往日的洒脱。 “你知道了?是他告诉你的吧?” 说着,小青便将眼底的余光扫向不远处的无名。 笑了笑,小青开口对无名说:“我希望这件事你不要插手,只要你不插手,明天早上,我立马把善念给你,我说话算话。” 无名垂眸,没有答话。 一旁刘元达却怒了,他一把拉住小青的手:“你还做吗?天道不可逆,时空不可改,你不是不知道!” 小青摇了摇头,他握住刘元达的手,笑了笑:“你最了解我,只要是我决定好的事情,便是阎王老爷也拉不回来了。” 一边说,一把指了指自己:“元达,你看看我,我活了千年,什么没见过,我腻了知道吗,我喝过那么多的酒……” 他松开刘元达的手,自顾自地数了起来: “中国白酒,日本清酒,威士忌,荷兰金酒,龙舌兰酒……我喝过的酒数不胜数,但我就是忘不掉她,我就是忘不掉她!” 小青忽然一把拉住了刘元达的手:“你是知道的,我喜欢她,我为了她连自己的这幅皮囊都不要了,我想回去见她,哪怕灰飞烟灭也没关系。” 刘元达皱眉,他指了指天空:“她不就在这儿呢嘛,一千多年了,你为什么还是不能接受呢?” 他不明白,明明生活还有更重要的东西,明明还有朋友,为什么小青就是对白素贞放不下呢? 白素贞都放下了许仙,为什么小青就放不下白素贞呢? 刘元达真的不明白。 “小青,你听我说,你看看我啊,我们是生死之交,你还有其他朋友,你忍心吗?”刘元达拉着小青的胳膊,急切对小青说。 “而且,而且白素贞也希望你好好的,她也一直在天界等你,你为什么要回到过去,万一你还没见到她,你就被天道绞碎了呢?” 刘元达尝试去劝导小青,小青却全然听不进去,最终,他一把甩开刘元达,怒道: “够了,我说了,我早就已经想好了,你走吧,是我对不起你。” 小青扫一眼刘元达,便打算转身离开。 刘元达不依不饶:“我只是想要你活着!” 小青冷声道:“你赶紧走。”说罢,便一挥手将纸伞店设下结界。 见状,刘元达便立马冲了上去,却是硬生生撞在了设有结界的店门上。 心里焦急万分,刘元达疯了一般敲门,也不管因为结界反噬而流出鲜血的额头。 “哐哐哐”的敲门声接连不断,但小青却再也没有要出来的迹象。 刘元达忽然想到什么,手里的动作停了停,旋即转身朝无名而去。 “先生,你有办法的对吗?你要救救他,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啊!” 无名平静地看着目前苦苦哀求的刘元达,他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见状,刘元达还是不肯放弃,他咬了咬牙,继续说道:“求你了先生,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你要救救他!” 沉默片刻,无名抬眼看向纸伞店,他缓缓开口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这里?” 刘元达愣神,摇了摇头。 “我是为了获取小青的善念,原本我是不想管这件事的,只是我总感觉这件事和我有关,但现在,已经超过我的能力范围了……” 无名叹口气:“我冒不起这个险,盘算一下,还是明天来取善念更划算。” “那我把善念给你,先生你都可以拿去的,只要能让小青回头。” 刘元达看着无名,眼眸里是真诚非常的情感。 但是,这善念哪里是说取就取的,香囊只会收取有缘人的善念,甚至有几次,香囊选取的有缘人还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但没办法,这个香囊本就是逆改天道的东西,对善念的主人,也只会按照缘分来定。 如果无缘,谁的善念都不会要的。 思及此,无名摇了摇头:“抱歉,你的不行,只能是小青的。” 031章:对决 http://.biquxs.info/

听无名这么一说,刘元达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他双眼无神,整个人的身体都有些颤抖。 他再度看向紧闭的店门,店门外是小青亲手设下的结界。 想了想,刘元达还是转过身看着无名,他嘴唇颤了颤,气息有些不稳,调节一阵后,刘元达深呼一口气。 “先生,你还是有办法的对吗?只要你能阻止小青做傻事,你想要任何东西都可以,只要我有,我就给你。” 他看着无名,没有丝毫犹豫地,说出了这句话。 无名微微愣神,但片刻后又恢复如初。 “任何东西都可以吗?”无名看向刘元达,淡然平静的言语里杂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意味。 刘元达看了看身后的店门,他对着纸伞店苦涩一笑,最终看向无名,点了点头。 他的命也算是小青给的,如果不是小青,他早就魂飞魄散了,所以,刘元达宁可自己死,也绝不允许小青出事。 无名也未曾想到事情会发展到今天的这一步,但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那便继续走下去好了。 下午三点,无名再次来到了纸伞店门口。 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只有他一个人。 无名着灰色长袍,身后背着一个老式的灰绿色书包,他平静地看着店门,沉默片刻,最终还是伸出手敲了三下。 三声后,屋内传来小青的声音。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的嘛,善念我明天早上给你。” “我知道。”无名道,他笑了笑:“不过我现在不需要善念了。” 屋内小青微微诧异:“你什么意思,你难道想插手?” 无名没有答话,而是仔仔细细将屋外的阵法打量了一遍,待扫视几眼后,无名开始在阵法前画起诡异的符文来。 指间过,金色光晕随手指浮现而出,他选定一个方向,然后画出一个符文来,接着便是另外一个方向。 如此这般,无名画了大概有十来个符文后,他将手指放于唇角,低喝一声:“破!” 一字而出,隐约间有东西碎裂的声音传出,紧接着声音便是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而在无名和小青的眼中,这结界便好似冰面一般,一点点碎裂开来。 碎裂的结界在眨眼之间化为飞灰,消散的干干净净。 无名也不等小青开门,而是自己将店门打开,直直走到屋中。 店内依旧挂了二十多把油纸伞,油纸伞倒垂而下,其上装饰巧夺天工,美轮美奂。 而就在最里面的油纸伞下,小青站的笔直,他的一双蛇类竖瞳泛着森森寒气。 “你为什么要来。”小青言语间满是怒意。 无名倒是不急,而是微微一笑,风轻云淡道:“受人之托,不得不来。” 听这话,小青自然猜出了其中的缘由,想让自己放弃的,除了刘元达还能有谁。 小青也不客气,怒道:“我不管你受谁之托,我就问问你,我的善念你真的不要了吗?我想你活了千百年,为的就是找回自己的记忆吧。” 他说的话没错,对于无名而已,活着的意义确实是找回自己的记忆,而他也一向把收集善念当做极其重要的事情。 但,事出有因,如果不是刘元达诱人的交换条件和他真挚的情感,无名也绝不会冒这个险。 想了想,无名回道:“这一次是个例外。” 小青无奈地看了一眼面前的无名,他觉得有些好笑,就算是城隍来了,都要让他三分,区区一个算命先生,他小青怎么会怕? 摇了摇头,小青从桌子拿起一块面包扔到口中。 他一边嚼面包,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问题是,你……觉得你能打得过我吗?” 看着小青略微有些不屑的神情,无名依旧一脸平和,完全没有要生气的意思。 “不试试怎么知道?”无名开口。 话音刚落,房门便啪一声合住,而结界也在瞬间布满整个纸伞店,紧接着,原本狭窄的纸伞店忽然迅速扩张,成了原本的好几倍大小。 小青又往嘴里扔了一块面包,他朝无名招招手,笑盈盈道:“峨眉山小青赐教。” 无名拱手道:“赐教谈不上,还望手下留情才是。” 二人相互礼让后,小青便率先一个疾步快冲,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直直刺向无名。 蛇类生物的反应速度极快,无名知道不可硬抗,他见小青冲过来,也不着急接招,而是顺势往后一倒。 紧接着,他腰间出力,顺小青进攻的方向而转,如此一来便勉强躲过了小青的第一击。 但小青很快便调转方向,发起了第二轮攻击。 无名脚下极速一转,而手向上而去,一把将倒垂在半空中的油纸伞撤下。 指尖灵力流入纸伞,纸伞坚固如铁,顺着无名手指的指向,似疾风而过,直扫向不远处小青。 见附着灵力的纸伞向自己而来,他迅速侧身,躲过油纸伞后,又朝纸伞的方向施了一个法决:只见青色流光过处,油纸伞霎时间化青烟消散。 意料之中的结果,无名眯了眯眼睛,将不远处的小青扫视了一遍。 旋即,脚尖微点,身体向上跃起,后一个侧转,他便将手中藏好的暗器瞬间刺出。 三根银针微不可察,却在即将刺入小青皮肤的一刹那,被小青二指斩断,后坠落在地。 “你真下狠手啊!”小青看着无名抱怨道。 无名不说话,而是手腕一用力,紧接着便又有几根银针刺向小青。 小青这回也不儿戏了,而是手中幻化出一柄长剑,剑花炫目,银针破碎一地。 “是你先动真格的,别怪我不客气!”小青看向无名,朗声对这无名说。 看着手握长剑的小青,无名面不改色,没有答话。 小青有一千多年的道行,再加上小青和白素贞在人界的各种历练,他现在的能力相当于天界星官。 几番打斗下来,无名有些吃力,而手臂间也已然被划出了几道血口子。 刀剑无眼,寒光森森。 无名抵不过用心打斗的小青,他攻不了,只能步步后退,最终退无可退。 小青脚下速度极快,四肢也十分灵活迅速。 他手中持剑,将身上带伤的无名逼到了门口。 无名“啪”一声撞到了木门上,而小青手中的剑也直逼无名的脖颈。 原本打算拿出底牌的无名,确是隐隐约约间听到有人在说话,而且这个说话的声音居然是从自己身后传出的。 脑子嗡嗡作响,而胸口也莫名其妙沉闷难受,他有些听不清楚。 而待清醒下来后,无名清晰地听到了自己身后有人说了一句话: “你好弱哦……像以前一样弱……” 032章:毕方鸟 http://.biquxs.info/

身后的声音极其诡异,仿佛深海里诱惑世人的女巫,只不过这个声音是出自一个男人之口。 无名观察着小青的神情,却发现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见状,无名不免有些诧异,难道说…… 这个声音,只有自己能听得到? 分神之余,难免动作迟缓,于是原本就落在下风的无名此刻更是让小青有可乘之机。 小青手中长剑直抵无名胸口,而就在长剑剑刃刺到无名肩头灰绿色书包的一刹那,无名身后的书包诡异地蠕动了两下。 小青的反应极快,他也发觉了无名身后背包有问题,于是乎便立刻后退几步。 见多识广的小青看着无名身后的背包,皱了皱眉。 实话实说,他也看不出来那是个什么东西。 无名捂着流血的伤口站直身体,眯眼笑了笑:“接下来,休怪鄙人冒犯了。” 话音刚落,无名身后的背包便开始剧烈颤抖起来。 而紧接着,背包口大开,背包迅速鼓起,而里面也传来了各种各样诡异的声音,就仿佛那个背包里装了无数个生命体。 无名嘴里絮絮叨叨念着些什么,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书包里古怪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小青发觉不对,正要一个极步快冲将书包刺烂,但还未动手,书包里的东西便率先冲了出来! 伴随着“毕方,毕方”的古怪叫声,数只蓝色的鸟类从灰绿色书包里一拥而出。 蓝色鸟在空中盘旋不下,小青手持长剑警惕地看向四周。 怪鸟形似丹顶鹤,但通身为蓝色的羽毛,翅膀处有红色的花纹,喙为白色,身下一足。 “毕方鸟!” 小青大惊失色,毕方鸟战斗力一向很高,即使这些毕方都只是幼崽。 而且毕方鸟属火性,小青属水性,一鸟一蛇,这本就是天敌。 小青也不懈怠了,而是将全部精力,都放在自己头顶上盘旋不下的毕方鸟身上。 无名则盘坐在地上,将身上流血的伤口包扎起来。 他一边包扎一边回想起刚刚在自己耳边出现的诡异声音,他不觉得那个声音是自己幻听。 而且按照无名所听到的声音,他不得不怀疑,自己和这个声音的主人,是不是曾经认识。 而自己来到西湖一直存在的诡异感觉并不是因为小青,而是因为那个声音的主人? 不再去想,无名叹口气,抬起头看向正和毕方鸟交缠厮打的小青。 小青能力不弱,但奈何先天因素和数量原因,他渐渐落了下风。 直到小青有些体力不支的时候,无名乘机施咒,其间一抹金色流光射向小青的眉宇之间,最后消失不见。 而原本就有些虚弱的小青,此刻因为那一道金光的缘故,眼前一黑,顿时晕了过去。 无名将灰绿色背包打开,数十只毕方幼崽便一只只飞回了书包。 “多谢。”无名对着书包微微一笑,便直直走向小青晕倒的位置。 他将晕倒的小青扶起坐好,然后指尖咬破,点在了小青的额头之间。 无名拱手弯腰,文质彬彬道:“冒犯了。” 话音落,无名便缓缓闭上了眼睛。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无名需要知道在小青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所以,他便加入了小青的记忆之中。 小青所见,即是无名所见,小青所感,无名同样感同身受。 记忆里的雾气被一点点消散,最终清晰明了,电影一般一一浮现而出。 他是原一条青蛇妖,修行五百多年后,自觉无聊,便下山去寻乐子。 凡世间稀奇古怪的东西自然要比山上的趣事多。 小青一袭青衫,墨色长发被一根玉簪束起,眉眼间尽是一股世家子弟的风流意味,眼里如西湖水光粼粼,眉浓而细,模样十分俊秀。 他天性风流,一路上不知道勾搭了多少姑娘。 中途本也有收妖道士与他作对,但小青一向天资聪慧,所以修为并不低,于是与他作对的道士便都没得到什么好果子。 于是乎,他这般风流浪荡,无拘无束便也习以为常。 有一段时间,小青总感觉没有什么事情是自己做不到的。 直到他无意之中遇到了白蛇。 第一眼看见白素贞的时候,小青差点以为自己不小心碰到神仙了,本想着赶紧撒丫子就跑,谁知再仔细一看。 那标标致致的小娘子,居然同自己一般是尾蛇妖。 虽然说自己见惯了美女,也逛腻了青楼,但那都是一些凡间女子,或者是浑身狐狸味的女妖精。 但眼前这种,和自己一般种族,而且模样还不差的女妖精可是百年难遇的。 这般想着,小青便阻了白素贞的去路,然后靠在柳树上,一边摇着泼墨纸扇,一边笑盈盈道: “小娘子这是要去哪里啊?” 白素贞意味深长地看了小青一眼,微微一笑后便打算离开。 被拒绝了? 小青大惊失色,他这般好模样,可从来没被拒绝过。 一时来气,小青便跟了上去,依依不饶道:“小娘子急匆匆要去哪里?不如我送小娘子一程?” 白素贞还是没有要搭话的意思,她调转了方向,打算离开。 小青咬咬牙,心中气不过,便脚下一点,身体迅速跃起到半空,后在白素贞面前落脚。 “哎哎哎,你这小娘子怎么给脸不要脸啊,我告诉你,我呢,相中你了,想和你双修,你看如何啊?” 白素贞微微弯腰拱手道:“我来这里实则有事在身,何况我若不想和你双修呢?” 她含笑回复小青,一双眸子如同落了星辰一般美丽非常。 “那我们打一架,如果我赢了你,你就得乖乖随我回去,如果你赢了,我就……化作丫鬟伺候你,怎么样?” 白素贞笑道:“奉陪到底,决不反悔。” 于是这般,小青和白素贞第一次的见面便是痛痛快快打了一场。 虽然小青天资好,但终究白素贞身有仙缘,又比小青多修行了五百多年,所以这一次比试的结果可想而知。 小青输了个彻彻底底,他咬着牙将白素贞瞪了好几眼后。 终于还是信守承诺,极其不情愿地化作了女子模样。 并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来:“姐姐……” 033章:等 http://.biquxs.info/

想他一个堂堂五百年修为的蛇妖,居然要当一个丫鬟,正是天可见怜,命运无常。 不过他一向讲信用,就算是千般万般的不愿意,那输了便是输了,何况对于小青而言,能饱眼福还能看戏,那边是再好不过的了。 是的,看戏。 白素贞来此凡间居然是为了报恩,而他报恩的方式也十分奇特——以身相许。 那一日,西湖断桥,小青笑眯眯将白素贞头发上的簪子取下,然后以试探之名扔到了许仙面前。 许仙倒是个正人君子,他拿着玉簪到处寻找失主,最终极其礼貌地还到了白素贞的手中,那一刻,指尖相触,小青似乎看到了白素贞眼中微微转变的神情。 他撇撇嘴,不再去看,反正他相信人妖殊途,白素贞又不是一个傻子。 后来,西湖因白素贞而下了一场雨,淅淅沥沥的雨水落向西湖,平静的湖面霎时间惊起一层层的涟漪。 小青站在床头,看着床中的白素贞和许仙,眼前雨滴坠落,耳畔船夫歌声悠悠。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若是千呀年呀有造化,白首同心在眼前……” 白首同心在眼前…… 小青翻了个白眼,不再去看你侬我侬的他们二人,而是从怀里掏出纸扇来,也不管热不热,反正他自己扇的十分起劲。 纸伞,一切姻缘的开始,因雨留客,因伞结缘, 白府内,白素贞指着纸伞说:“这伞是送还是不送,他来还是不来。” 小青犹豫了片刻,笑道:“来,他怎么能不来呢?”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小青希望许仙不会来。 但事与愿违,所有的一切都在有序地进行着,所谓的缘分,也在许仙和白素贞的身上一一见证。 十年修得同船度,百年修得共枕眠。 小青看着她和许仙渐生情谊,看着她和许仙喜结连理,看着她和许仙同床共枕。 犹记得那一日红妆嫁衣,锣鼓喧天。 小青拿着几罐子酒找到五鬼,然后以一扬衣袖:“喝!” 辛辣刺激的感觉在回荡喉间,似是燃烧起了一团火焰,他迷迷糊糊地扯住刘元达的衣服,指着自己道: “你看我,像不像女的?” 刘元达笑呵呵道:“怎么会,你幻化成少女又不是真的成了少女。” “哈哈哈……”小青大笑几声,又将几口烈酒吞咽下肚。 “那为什么……为什么她看不见我……她看不见我……”小青发疯似的扯着刘元达的衣服:“许仙是吧!他活的总没有我长,他总会老死……” 他干笑几声,指着刘元达道:“我熬死他!熬死他……你看着我,我总有一天……会光明正大地和她在一起,去他的许仙,去他的报恩!” 酒后吐真言,小青真的希望有一天,自己可以不再是白素贞的丫鬟。 可是后来的变故,他没有料到,同样也无法去改变。 端午事变,盗取仙草,大闹地府,水漫金山…… 铺天盖地的洪水,她不死不休的执着。 白素贞一心一意想救出许仙,那一刻,她真的没有看到自己身后的小青,愿意为她赴汤蹈火的小青。 但是小青还是抱有希望,总有一天,白素贞会回头的吧,只要他继续等下去。 雷峰塔倒,西湖水干。 他可以等。 眼前是碧波荡漾的西湖,绿柳成荫,游人如织,划船的老叟依旧大声吆喝着:“十年修得同船度,百年修得共枕眠……” 只是这一次,只剩下青衫的丫鬟了。 一年,两年,三年……直到二十年后: 许仙之子许仕林高中状元,锦绣红袍,风风光光前往雷峰塔,而原本的“西湖水干,雷峰塔倒”也因为许仕林不再作数。 那一日,小青立于雷峰塔旁的古树之上,他等待着白素贞出塔,分分秒秒皆是煎熬。 直到最后紫气升腾,祥云满天。 小青原本期待的情绪,一点点落寞,一点点失望,最终只余下一双呆愣愣盯着祥云紫气的竖瞳。 白素贞和许仙…… 现今已功德圆满,位列仙班…… 白裳入目,墨发及腰,明眸皓齿,华贵出尘。 只是白素贞的眼里,再也没有了期望,爱慕,渴求。 即使是面对许仙,她平静的眸子里,也再未能惊起一丝波澜。 许仕林的队伍又浩浩荡荡地离开,扫地的僧人收了扫把回到屋中,夜幕降临,寺庙里点燃了一支支蜡烛,风里有淡淡的香火味。 小青却没有离开,他化作青蛇盘于古树之上,一双竖瞳一直盯着雷峰塔,没有移动半分。 寺庙的气息对妖不利,但他还是舍不得离开。 他的姐姐还在塔里对吗,他只要再等下去,姐姐就会回来,然后和他一同前往峨眉山。 白素贞还在塔里,对吗? 小青没有说话,没有动,没有进食。 他仿佛一尊雕塑一般,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雷峰塔。 不知在树上待了多久,小青忽然想到什么,化作少女模样,急匆匆回到曾经的家里。 他疯了一般翻找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后,小青最终在柜子底翻出了一把破烂不堪的油纸伞。 小青把破烂的油纸伞打开,纸伞的骨架折断几根,软塌塌垂落而下。 他看着破烂的纸伞笑了笑,接着蹦蹦跳跳地跑到了西湖边。 渔船在岸边停下,船夫伸手一扶头上的斗笠,朗声道:“姑娘要去哪里啊?” 小青上了船,他依旧打着那把破烂的纸伞。 “船家,带我去找姐姐。”小青指了指手里的烂伞,笑盈盈道:“这个是姐姐的纸伞。” 船夫愣了愣,笑道:“姑娘莫要打趣了,这纸伞都烂成这样了,再说,我也不知道你姐姐在哪里啊?” 小青嘟嘟嘴,依旧不依不饶:“就去找姐姐。” “姑娘你得说个地名啊!”船夫无奈。 小青再次指了指纸伞,他的手指滑过伞柄,最终指向前方茫茫湖水。 “纸伞都在,姐姐一定还在!” 船夫只当小青是疯子,便二话没说将小青推下了船。 下船后的小青仍旧紧紧握着手中的油纸伞,他看着船夫划着小舟越来越远,最终呢喃道:“纸伞都还在,姐姐怎么会走……” 怎么会走呢? 034章:脸谱道人 http://.biquxs.info/

后来,过了很久,久到断桥积了百次残雪,久到南宋灭亡,久到满清建立。 小青一直留在西湖,他把白素贞留下的油纸伞补了又补,她去西湖边看了又看。 法海驾鹤西去,文曲星许仕林圆满归位,五鬼只留下刘元达一人,左邻右舍换了无数次。 白素贞回来过,但她白裳飘然,无欲无求,她放下了许仙,放下了曾经的山盟海誓。 她变了,她不再是千年的痴情蛇妖,而是一个超凡脱俗的仙人。 西湖水清,淡淡的荷香沁人心脾,她着一身白裳,绿叶相称,恰似落满了白雪。 小青看向白素贞,手指不自觉微微颤抖:“姐姐你……还喜欢着许仙吗?” 白素贞将眼里目光落得很远,他看着远处漂泊的一叶扁舟,释然一笑:“不过是一段劫数罢了,现今再去看,其实只是一场笑话。” 鼻子有些酸,小青面无表情地看着白素贞,明明还是她,但雷峰塔的那几年,脱胎换骨,物是人非。 小青不喜欢神仙,之前不喜欢,现在更不喜欢,以后也同样不喜欢。 神仙无欲无求,和那木头桩子有什么区别? 所以小青宁可当一辈子的妖怪,也不愿意去那九天云城当神仙。 康熙年,杭州西湖,傍晚时分。 油纸糊的灯笼在小巷子里随风摇曳,昏暗的光晕勉勉强强将小巷子照出一个大概,悠长的巷子里,青衫的少年摇摇晃晃往前走。 他怀里抱着一壶酒,一边走,一边不顾形象地往嘴里灌着酒水。 身上的衣服也被酒水打湿,紧贴这皮肤,将胸口的腹肌勾勒出大概轮廓。 但与此同时,昏黄的灯光下,他的眸子一点点变化着,由人类瞳孔,逐渐转化成蛇类竖瞳,而脸上手上也隐隐约约浮现出青色的鳞片来。 他喝的酒有点多,酒多误事,灵力也同样容易把持不住,对于这一点,小青一向的明白的。 例如端午节白素贞喝下的雄黄酒。 但是,正是因为明白,所以他才要喝,所以他才会在世人众多的小巷子里喝酒,而小巷子的旁边,甚至还是大名鼎鼎的金山寺。 这一年,小青将近千年修为,马上便是雷劫了,过了雷劫便能羽化登仙。 但他不想,他甚至希望能殒命于此。 其实自打白素贞化仙后,他小青便早就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活。 没有目标,没有期待。 他等了白素贞几十年,但后来她再也回不来了。 纸伞补了又补,支架断裂,油纸破碎,他将纸伞撑开,“吱呀”的断裂声正毫不留情地提醒着他: 纸伞已断,故人不在。 她走了。 早就走了。 酒水大口大口地灌入口中,刺痛灼烧的感觉刺激着五脏六腑,他仿佛吞了火焰,仿佛真的将自己的心脏活生生掏了出来。 他喜欢白素贞,他小青喜欢白素贞! 手脚冰凉,夜风瑟瑟。 黑褐色酒罐碎了一地,小青看向天边月影,唇角上扬,后轰然倒地。 次日清晨,众人发现一条巨大青蛇,以为不详,纷纷寻人来此。 只是这青蛇身上竟满是酒水的气味。 火烧棒打,剥鳞断骨。 疼痛刺激着每一寸的经脉,周围都是叫嚣和咒骂,他依旧一动不动,一切都该如此,这是小青想了百年后,终于下定的结果。 荷花的香气一点点飘入鼻腔,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了宋朝。 那时自己刚刚化作女身,还极不情愿地喊白素贞为“姐姐”,后来西湖有雨,许仙持一把油纸伞朝岸边的白素贞微微一笑。 那时岁月静好,许仙专心经营药铺,白素贞打点家事,小青和五鬼谈笑风生。 多好。 但回不去了。 皮肉的疼痛早已经算不得什么,他现在只想休息,太累了。 就在小青打算自爆内丹的时候,一阵叫骂议论声中,竟突然有人朗声说了一句话:“诸位手下留情,此妖贫道带回去可好?” 但古怪之处就在于,小青并没有从男人身上感受到修道者的气息,恰恰相反,这道士浑身一股子邪气。 不是妖气而是邪气,是类似于怨念的气息,常见于冤死的鬼魂。 待后来人群散尽后,那所谓的道士半蹲下身,而这般小青才看清道人的面貌: 道人带了一个脸谱面具,看不清五官,而身着一袭青色道袍,身后背着一把桃木剑。 戴着脸谱面具的道人凑到小青身边,慢悠悠开口道:“我可以帮你……” 虽然看不出道人的表情,但小青可以很清晰地听到道人言语间流露出的笑意。 小青没有答话,蛇类竖瞳冷冰冰盯着道人。 道人也不怒,依旧不紧不慢道:“我知道你喜欢白素贞,但不是现在的她,而是未成仙前的白素贞,对吗?” 小青依旧没有答话,但他原本一动不动的身体此刻微微颤抖几下。 轻笑几声后,道人继续开口:“我可以让你回到过去,我可以帮你。” 沉默许久后,原本嘴硬的小青,终于抬起头看向脸谱道人:“你怎么帮我?” “知道饕餮吗?”脸谱道人问。 小青点点头。 “饕餮可吞噬万物,时间也同样受用。”顿了顿,道人继续开口:“只需要让饕餮吞噬一百年的时间,后再等到天生异象,两月相承,然后以时间为阵法,饕餮吞之……” 道人笑了笑,将声音压得极低: “如此一来,方可逆改乾坤,回到过去。”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小青提高警惕,天下可没有免费的午餐,事出有因,他可不知道这道人的葫芦里究竟买了什么药。 闻言,道人起身,回道:“很简单,我想让你杀掉一个人……一个几百年前的人。” 说着,那脸谱道人手中便出现三根银针来。 后手腕用力,银针霎时间便刺入小青皮肤之中…… 而就在画面进行到此处的时候,忽然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无名的神识弹出。 猝不及防,神识被迫抽回,无名脑中画面戛然而止,与此同时,血液倒涌,无名后退几步,“唔”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来。 他抹了抹嘴角血迹,看向转醒的小青。 是的,就在刚刚的一瞬间,小青醒了。 035章:时间裂缝 http://.biquxs.info/

转醒后的小青警惕地看着无名,而手中的长剑也蓄势待发。 “你刚刚对我做了什么!”小青怒视着无名。 将嘴角的血迹擦干净后,无名直起身,面不改色道:“几百年前告诉你可以逆改时间的那个人,绝对有问题,我建议你最好还是不要按照他的方法去做。” 小青脸色有些难看:“我怎么做是我自己的自由,和你毫无关系。” 无名还想劝诫小青,毕竟他受刘元达所托,而且这逆改时间本就逆天而行,惹出什么乱子来可不是任何人都能料想到的。 可小青明显软硬不吃,而且越激越怒,最终一气之下便施法将无名关在了结界里。 为了困住无名,结界甚至耗费了小青的百年功力,而几番试探后,无名也依旧破不了结界。 时间一点点流逝,转眼间已经是午夜时分。 窗外的夜色浓郁,风吹拂着纱帘飘若蝶翼,而空中的月亮隐约之间也起了变化,原本的一轮圆月一点点分离重叠,最终天空间居然出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月亮。 无名起身看向天空的位置,脸上表情微变,心中不禁感叹,这正是两月想承的异象! 一时之间心里涌上一股莫名其妙的惧怕,脑海里再度出现之前的画面—— 巨大青蛇鳞片脱落,血肉模糊,而就在巨大青蛇的身后站着的,正是小青记忆里的脸谱道人。 脸谱道人…… 无名捂着胸口,他的潜意识里,总感觉这个脸谱道人和自己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 沉默思考许久后,无名取下身后的背包,接着从书包里翻找出一张古怪的黄底红墨符纸。 这是最后一张吞噬灵力的符纸,用这张符纸将小青结界上的灵力吞噬干净后,他便可以顺利打破结界,然后阻止小青开启时间裂缝。 按照原计划一切顺利进行,但就在结界灵力被吞噬干净的时候,里屋便传来一声声的尖叫声。 那声音无名再熟悉不过,正是和自己相处一周的豆豆。 豆豆的叫声很明显预示着阵法已经开始,时间马上就会扭曲。 不过无论是何种阵法,最忌讳的便是中途被打断,万变不离其宗,这个逆转时间的阵法也一定会有这个缺点。 思及此,手上的动作也快了起来,而面前的阵法也真的如同冰面一般,一点点开裂破碎。 阵法破碎一地,随夜风消失殆尽,就在无名打算起身的一刹那,眼前突然有一抹黑影一闪而过。 无名警惕地看向四周,手里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地下室豆豆的嘶喊声还在断断续续传入耳中,恍惚间,无名却听到了另一股距离更近的声音: “你想知道你是谁吗?你想知道吗?” 将四周扫视一遍,周围除了破烂的油纸伞外,任何人都没有,单这个声音却依旧喋喋不休,不断重复着:“你想知道吗?你是谁,你的回忆,你的亲人朋友……” 无名发觉事情不对,立刻捂住耳朵仔仔细细检查着周围的每一个角落。 而与此同时,无名背上原本安安静静的书包也开始发疯一般蠕动颤抖起来,仿佛在提醒着无名周围有危险。 看了许久后依旧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而时间明显不允许无名再继续浪费下去,没有多想,他捂着耳朵便打算往地下室冲。 “你不想知道吗?你不想吗……” 古怪的声音依旧如同鬼魅一般萦绕于耳边,心底古怪的感觉也越来越浓郁。 屋子里是无名接连不断的脚步声,他捂着耳朵尽量让自己不受干扰,但那声音却不仅仅是从听觉上给人以压迫,更多的反而是内心的压抑感和惧怕感。 忽然间,又有黑影一闪而过,而原本朝地下室走去的无名,也突然僵硬地停顿下来。 豆豆的哭声依旧不绝于耳,地下室门口的光晕也越来越盛,但无名却一动不动,如同一尊雕像一般。 走廊里的黑影却越来越清晰,最终居然幻化成了一个成年男子的模样,男人着青衣道袍,身后背着一把老旧的桃木剑,而脸上也照旧戴着一张黑白脸谱面具。 这个道人,诚然和无名在记忆里看到的脸谱道人一模一样! 脸谱道人不慌不忙朝无名走去,但他每靠近无名一步,身体便会微微颤抖一下,仿佛在极力忍受着什么痛苦一般。 而他的手背也明显有了火焰灼烧的痕迹,而伤口也越来越大。 在靠近无名的时候,脸谱道人身体再度化为黑影,然后如同云烟一般一点点与无名僵硬的身体融合,而黑影一边融合,一边发出断断续续的古怪声音。 最终黑影完全融合,而原本石化的无名也僵硬地扭动两下脖子,并发出诡异的“咯吱”声。 “无名”一步步朝地下室而去,眼前的光晕有些刺眼,而豆豆的嘶喊声此刻也到达了极致。 地下室内,白色光晕耀眼非常,入目有一只半人高的怪兽:其身如羊,人面,目在腋下,口奇大无比,正是四凶兽之一的饕餮。 饕餮尽力吞噬着眼前的光球,而每一个光球进入口中便会有撕心裂肺的痛苦感。 饕餮身边正是小青,不过此时小青不再是男子模样,而是一身古代女子青衫,柳眉杏眼,丹唇翠眉,诚然是一副俏丽可人的领家妹妹模样。 不消片刻,光球被饕餮吞噬殆尽,而半人高的饕餮也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直直瘫倒在地。 光球消散,眼前突然寂静非常。 然,片刻的寂静后,便是平地而起的狂风,“呜呜”的风声如同一只巨大怪兽的呜咽声,而卷起的风渐渐有了形态,如同螺旋一般将周围的杂物卷入其中。 最后狂风成形,钻头一般将空气一点点撕开,最终小青的面前居然裂开了一道漆黑的裂缝,裂缝越来越大,最终居然高过了面前的小青。 时间裂缝已开,小青满脸喜色,没有任何犹豫,径直踏入其中。 而躲在暗处的“无名”也朝裂缝而去,他在裂缝消失之前一跃而起,冲入其中。 最终裂缝消失,万籁俱寂,而一个黑影逐渐成型,最终落地为人,青衣道袍,桃木长剑,脸谱面具。 他立于地下室之中,看着消失不见的时间裂缝,饶有兴味地说了一句: “你终于要消失了,你终于要消失了……” 036章:断桥再遇 http://.biquxs.info/

眼前是扭曲的时空,低哑诡异的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而来,周围环境混乱的犹如不成形的梦境,流光溢彩,嘈杂喧闹。 无名警惕看向四周,这一切发生的有些突然,但即使如此,他记忆里的脸谱道人依旧历历在目。 他到底是谁,他到底想做什么? 太多的疑问在一瞬间充斥脑海,无名努力将所有疑惑抛在脑后,因为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面对。 是的,脸谱道人上了他的身,将自己强制抛到了时空裂缝之中。 即使只是进入时空裂缝几秒钟的时间,无名却仍旧感受到了那种压迫感,就仿佛自己的肉身,随时都有可能被撕碎。 身体很难保持平衡,面前迷雾一般的隧道里还可以依稀可见小青的背影。 这隧道由小青打开,跟着他才是较为安全的,如果能试图制止倒是更好。 无名脚下步子加快,但不过几步却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脚下明显一滑。 垂眸看去,只见脚下是一个白森森的头盖骨,黑漆漆的眼眶里还盘曲着几只肉虫。 无名微一蹙眉,转而继续向小青的方向而去。 乾坤不可逆,时间不可改。 他必须要阻止小青,否则自己或许永远也出不去了,而未来的某一天就会和这些白骨一般,被一点点吞噬。 无名脚下的响声让小青意识到自己身后有人,他转身,便与不远处的无名四目相对。 “你疯了吗!谁让你跟过来的!” 小青怒视无名,脚下步子也放慢了许多。 无名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笑着摇了摇头:“迫不得已。” 没必要过多解释,无名三两步凑到小青身边:“随我回去,活着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呜呜”的诡异声音中,小青侧着脸,杏眼含着盈盈水雾:“不,她比我的命重要。” 小青还是一如既往的倔强,无名微微叹气,只见面前突然光芒大盛,而原本诡异的“呜呜”声也向四周消散而去。 见状,小青神色大变,他朝前跑去,眨眼间消失在白光之中。 无名心呼不妙,立马追了上去。 霎时间,白光刺入眼中,而瞬间的刺痛过后,青色草木入眼,所有的嘈杂和诡异一瞬间消失殆尽。 面前,云烟萦绕于山间,点点滴滴细雨落地无声,人们持油纸伞漫步,人不多不少,而是恰恰给这一方天地增添了几缕生气。 西湖断桥,细雨连绵。 卖糖葫芦的小贩吆喝着从无名身边走过,持花叫卖的姑娘仿佛看不见无名一般,径直冲向无名,最终从无名的身体里穿过。 白墙青瓦,长裙纸扇,这里不是繁华的旅游胜地,而是千年前的北宋西湖。 优美的身姿如同一个翩翩起舞的少女,一颦一笑间尽是风姿柔情。 他真的到了北宋,到了西湖。 但是自己的存在却更像一缕游魂,世人触碰不到自己,自己同样也触碰不到世人。 再去看身边青衫的小青,他的处境也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不过是小青急躁的心,他一次次去触碰世人,一次次被忽视。 本来不应该是这样的,救助灰狼的时候,他的身体可以触碰到所有的东西,但这次不行。 愤怒,不解,焦躁,喜悦…… 种种情感交织成网,铺天盖地将小青包裹其中,动不得,逃不了。 眼前行人一个个从断桥上走过,却是没人能看到断桥上的青衣女子。 桥下的渔夫还在唱着曲子,顺着西湖水荡漾而来。 “莫非前世那一眼,只为今生见一面……” 小青注视着越来越远的划船老叟,眼中似乎看到了船中的白素贞和许仙。 “姑娘等等,这可是你的簪子?” 身后突然间传来一个温润的男音,小青身体一僵,他迅速转过身去看自己身后。 灰袍着身,蓝布束发,眉眼温润儒雅,浑身上下一股子书生意味。 而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断桥的另一边,白裳佳人温和一笑,丹唇微启:“是的官人,这是我的簪子。” 每一个字,都是他曾经真真切切听到过的。 小青站在桥头一动不动,脚有些发软,而他视线落在白素贞身上,落在白素贞身边曾经的小青身上。 他等了几百年,想过很多见面之后的话,他以为自己会笑,会冲上去抱住白素贞,会发疯一般向全杭州宣布,这个白衣姑娘,他小青喜欢。 千般万般,诸多念想,最终不过只是沉默罢了。 所有话都说不出口,仿佛吃了黄连一般,整个人的心里都是苦的。 白素贞朝小青而来,她的眼里还是那般仁慈干净。 尽力抑制住自己微微颤抖的手,小青上前一步,伸出手去触碰白素贞的脸。 然,白素贞仿佛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一般,一点点从小青的身体里穿过。 “姐姐!” 小青看着远去的白素贞,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他不顾一切地朝白素贞扑过去。 “姐姐!你看看我啊!姐姐!” 整个身体再一次穿透白素贞,小青扑了个空。 他垂眸看着自己的手。 手里什么都没有。 白素贞越走越远,就像是无数个梦里一样,她渐行渐远,而自己喊哑了嗓子,却再也等不到白素贞回头。 一旁无名看着小青的所作所为,又看向四周莫名出现的诡异气息。 容不得耽误,无名上前到小青身边,他一把扯住小青,怒道:“快点离开,来不及了!” 小青失魂落魄,双目无神:“她看不到我,她看不到我……” 见小青这般,无名用力晃了晃他的身体:“小青你清醒点!” “她看不到我…...”他依旧重复着同样的话。 几秒钟后,小青一把甩开无名,嘶吼道: “你不懂,你根本就不懂我有多喜欢她!你知不知道我眼睁睁看着她和许仙成婚,我无能为力你知道吗!她不喜欢我!她不喜欢我!” 无名蹙眉,他平静地看着发疯的小青,沉默片刻后,无名一步步走到小青面前。 他手指微动,金色符咒凭空画出。 眨眼间,小青的面前出现了两颗人类的眼珠,而这眼珠上还泛着死气。 无名声音冷淡:“认识吗?不认识我就告诉你。” 他凑到小青面前,一字一句道:“这是刘元达的眼睛。” 037章:爱情之外 http://.biquxs.info/

空中漂浮的眼珠周围萦绕着一股死气,而那淡淡的死气,也的的确确像极了刘元达的气息。 大脑在霎时间空白一片,小青有些手足无措。 “你别想骗我,这根本就不是他的眼睛对不对,你就是想骗我回去!” 小青想伸出手去推无名,但无名却一把抓住小青的手腕,无名的力度有些大,这一捏,小青的大脑清醒了许多。 无名看着小青的眼睛:“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劝你吗?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趟这浑水吗?我拿着你的善念离开不好吗?我和你毫无交情,你的死对我而言一文不值。” 苦涩一笑,无名摇了摇头,指向空中的眼珠:“但是他刘元达,他跪在地上求我救你,他说什么都可以给我,包括他的眼睛。” 无名一向平静的语调此刻却是有了情绪,他的手指也微微有些颤抖:“他把自己的眼睛亲手挖下来给我,对我说要我来救你……” “你该是知道的,他执念考取功名,但是他为了你把眼睛都给了我,还考什么功名!还完什么心愿!他把自己最重要的东西给了你,可是你呢,你看看你……” 无名指了指四周,面无表情道: “你来这里能干什么,你告诉我你能干什么!你喜欢白素贞我知道,但是这世界上,难道除了爱情,什么都没了吗?你一直在等白素贞回头,但你知不知道,你的身后,你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也在等你回头啊!” 将空中眼珠转移到小青面前,无名毫不留情道:“他这个朋友,你根本就不配!” 这一番话,每一字每一句对小青而言都如同刀割,他有些站不稳,摇摇晃晃的身体蹒跚几步后轰然倒地。 身体颤抖,双目无神,脑子里的只剩下无名的那句话,这眼睛,是刘元达的。 想是突然间想到什么,小青起身扯住无名衣袖:“我回去,但你必须把眼睛还给他,你的善念我照给不误。” 闻言,无名眯了眯眼睛,唇角上扬,语气淡然:“一言为定。” 小青点头,他一边施展回去的术法,一边自言自语:“他真是个傻子,他真是个傻子,没了眼睛,他还怎么考清华北大?” 片刻后,小青手指下阵法已成,而消失的时空裂缝也同样一点点显现而出。 在这烟雨朦胧的西湖,人群零零散散,而半空中突然出现的黑色裂缝也同样如同虚无,世人看不清,正如山河间每一株植物的喜怒哀乐。。 小青回过头看了一眼断桥,他鼻子有些酸,那强烈到想要留下来的欲望依旧如同锁链,紧紧将小青锁在原地。 无名见他愣神不走,叹口气道:“小青,你已经活了千年,不要像一个小孩子一样,你活着不能只为自己而活。” 西湖岸边有些潮湿的风吹在小青的脸上,他眉头微蹙,眼里满是湖水纸伞,荷花绿柳。 佳人已走,这个时候白素贞该是和许仙同渡一船了。 但是,他似乎这几百年一直都在追赶白素贞的背影,甚至从没注意到陪了自己几百年的刘元达。 一个人是不是很容易忽视自己最亲近的人? 在一起习惯之后,就觉得他的好都是理所应当。 欲望与平淡的情感,孰轻孰重,没有人能说的清楚。 无名拍了拍小青的肩膀,低声道:“该走了。” 是啊,该走了…… 小青转身向前几步,却又突然驻足,沉默一秒后微微一笑道:“先生,虽然我选择和你回去,但这并不代表我不喜欢她了,我只是,暂时放下而已,暂时而已!” 无名顿了顿脚下步子,答非所问道:“跟上。” 二人入了黑色裂缝后,裂缝消失,而面前又再度出现混乱不堪的扭曲空间。 小青指了指一个方向,确信道:“我试过两三次,所以要回去必须走这一条路。” 说罢,二人便朝小青所指的方向而去。 时空扭转,烟云袅绕,古怪的气味,以及一点点被强制压迫的时间。 越走越不安,无名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直到几分钟后,面前依旧是浓郁大雾以及古怪的旋转图案,但除此之外并没有看到隧道尽头的白光。 小青似乎也发觉哪里不太对劲,他四下打量着,反反复复确认后自言自语道:“这位置没错啊!这么就看不到尽头呢?” 这件事一定有蹊跷,无名蹙眉,极力捕捉着四周的古怪之处,但还未来得及一一分析,却是心口猛然间冲上一股刺痛感。 而这刺痛感从一开始的一点,最终如同网一般将身体里的每一寸角落都覆盖到位,浑身疼痛难忍,五脏六腑被针扎一般痛苦。 再坚持不住,无名捂着胸口半跪在地。 而除了身体上的疼痛,更让无名惧怕的是自己本能的预知。 而这次预知里满满当当都是一个字——“死!” 死,到底是谁死,自己吗? 无名脸色异常难看,不过即使如此,他依旧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情绪,而是半跪在地,冲小青的背影低声喊道:“你等等,我觉得这里有问题。” 四处张望的小青回过头看了一眼无名,他神情大变,满脸疑惑:“你这是怎么了!” 无名捂着胸口深吸一口气,末了,虚弱开口道:“我不是关键,关键是你还找得到方位吗?” 四周空间扭曲,看不见任何白光。 小青皱眉,再度扫了一遍四周情况:“按理来说,我们走的方位没错,不,是不可能有错,我练习了十几遍,怎么可能记错。” 无名摇摇头:“你还是太冲动了。” 小青欲言又止,想解释什么,但想了想却觉得事实比所谓的解释更实在。 事实就是,他们真的迷路了。 无名垂眸看着虚无缥缈的地面,忽然间想到了自己向男地仙所求的迷谷枝,只是不知道这妖界的迷谷枝对这时空裂缝是否同样适用? 本想着死马当活马医,先拿出来试试再说,却是不远处的小青先一步大喊道: “我找到白光出口了!” 038章:鬼打墙 http://.biquxs.info/

听到小青的这一句话,无名松了口气,他捂着胸口起身,看着不远处的小青冲自己招手。 小青的眼睛如同落了星星,俏皮里恰似含了春水波澜,看起来让人十分安心,无名内心的惧怕似乎也因此少了些许。 但愿,这一切不过是自己的预知出了意外。 无名安慰自己,紧接着便跟在小青身后,二人一同前往白色光团处。 越来越近,而光团的强烈白光也同样刺眼起来。 小青率先一步朝光团而去,无名紧跟其后,一切似乎井然有序,正常的时空隧道,没有异样的白光。 前面的小青已消失在白光之中,而无名也在他消失后径直踏入白光。 白光入目,眼前先是一黑,而随之便是逐渐清晰的画面:白墙青瓦,苍翠古树,青烟袅袅,钟声悠远,山间鸟雀惊飞,青石板上一小僧挑担于其间。 这里,居然是一座寺庙! 无名捂着依旧生疼的胸口,蹙眉看向另一边目光呆滞的小青:“怎么回事,这是哪里?” 小青左看看右看看,末了唉声叹气道:“邪门,这真特么邪门!先生我们再试一次。”说着,小青便在半空中再度画起符咒,最终符咒毕,裂缝再现。 出了变故,二人不能久留,于是再一次进入到时空裂缝,而这次小青和无名则朝着相反的位置走,也便是曾经走的路,他们决定退回到西湖然后再走一次。 大约三分钟后,二人面前白光耀眼,正是一个时空裂缝的出口。 这个时间和来的时间一模一样,所以按理说这里就是小青事先预定的北宋西湖。 但是无名还是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来不及多想,再度踏进白光之中。 白光过,视线清晰,但目前没有出现烟雨朦胧的西湖,也没有出现油纸伞和街道上叫卖的糖葫芦小贩。 而是…… 一个寺庙,寺庙旁边是棵巨大古树,和之前看到的一模一样,只不过这一次挑水的小僧已经到达寺庙门口。 无名神色大变,也容不得多想便冲小青大喊:“再试一次!” 面前的一切让小青慌了神,他迅速画起符咒,仿佛想要逃离诅咒一般,不仅速度快了几倍,而手指也微微有些颤抖。 “什么情况!”小青吐槽。 无名蹙眉,只字不言,同时也无话可说,因为这一切究竟是什么情况他自己也搞不清楚,未知才是恐惧,此时的无名对这句话感触颇深。 符咒成型,黑色裂缝出现在二人面前,无名回过头扫了一眼寺庙门口的挑水小僧,此刻小僧正将手中的水桶放在身旁,而自己则伸出手敲了敲寺庙紧锁的门。 无名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第一是这寺庙门按理来说白日接客,怎能有关门之意。 第二是,无名的内心有一股意识在一点点浮现并清晰,它似乎在不断重复一句话:“你来过这里。” 古怪之处实在太多,而其中的未知也不是无名可以把握的,他脸色有些难看,忍痛再次踏入裂缝之中。 时空隧道依旧是一成不变的模样,古怪的摩擦声无处不在,空中漂浮的几何体变形扭曲,弯弯曲曲的灰色隧道似乎毫无尽头,压迫感也从未减轻。 小青此刻也有些着急,他一边抱怨一边向无名道歉,毕竟在小青的意识里,如果不是自己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无名也不可能困在这种鬼地方。 闻言,无名摇头,他的目光落得很远,似乎透过隧道看到了时空裂缝面前站立的脸谱道人。 “你很可能只是一个诱饵,而即使没有你也会有别人成为另一个‘你’。” 无名轻笑一声,将自己的视线转移到小青脸上:“按照因果来说,一起可能因我而起,并不是因为你。” “啊?”无名说的云里雾里他小青一个字也没听懂,这故作高深的模样像极了自己的姐姐。 意料之中的结果,这件事的确古怪,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倒也正常。 没有继续说这件事,无名想了想,看向旁边焦急不安的小青:“你还记得之前的脸谱道人吗?他往你身上扎了三根银针,后来呢?发生了什么?” “啊,这个吗?”小青摸了摸后脑勺,深叹一口气:“先生你不说我还真给忘了,其实是这样的,那银针脸谱道人说是止血的,我当时不是一直血流不止嘛,所以他就给我来了一针。” 无名追问:“没有奇怪的地方?” 思考片刻,小青摇头:“当时我比较虚弱,气息不稳,没多久便晕了,实话实说,我真不知道。” 小青这样回答便也是十有八九不能得出什么线索了,毕竟他没有必要骗无名。 二人这般未走多久,面前便再次出现光团,白光耀眼,还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时空之门。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门的背后会是什么。 小青朝白光拜了拜,朗声道:“给爷规矩点,再出什么幺蛾子我可发怒了!” 无名捂着胸口一言不发紧跟其后。 这一次入了白光,二人期待万分,但待眼前清晰的那一刻,小青和无名都愣了。 因为,他们所看到的依旧是寺庙和那个挑水的小僧,只是这一次画面也有了变化,因为从寺庙里传来的有些奇怪的脚步声。 之所以说脚步声奇怪,那是因为这脚步声断断续续忽大忽小,如果硬要形容的话,那便是像极了一个喝醉酒的人。 小青愣了愣,颤抖着手指将符咒再次画出,他一边画一边骂:“这鬼打墙了吧,小爷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 一旁无名则是目不转睛盯着寺庙的门,因为很奇怪,这断断续续如同醉酒人一般的脚步声,怎么会出现在寺庙呢? “先生,该走了。”小青拍了拍无名的肩膀。 无名有些不想走,他朝小青招了招手:“再等等,我看看这寺庙里的到底是谁。” 那声音距离寺庙门口越来越近,“哒哒哒”的脚步声犹如鬼魅一般萦绕耳畔。 ——“吱呀。” 寺庙的朱红大门被打开,而里面也冲出来一个男人…… 或者说,是两个男人…… 两个男人身体在背部相互粘连,而脚步声也正是因为两个人的步子不统一,所以才有了醉酒者的假象。 挑水小僧吓得脸色苍白,他大喊一声后便直直瘫倒在地,双手当做脚一点点往后爬,最终挑水小僧碰倒水桶,水哗啦啦泼了一地,小僧的尖叫声惊飞几只鸟雀。 而那连体人依旧一瘸一拐往前走,仿佛要逃离这个寺庙一般。 因为背部相连,所以走路姿势古怪非常,让人后背发麻。 此时此刻,时空裂缝前的无名脸色煞白,身体颤抖。 因为这个连体男人的脸,和无名的脸一模一样。 039章:小青发疯 http://.biquxs.info/

而最为诡异的地方是这两个相连的“无名”一个清晰正常,另一个却仿佛是模糊的投影一般,呈现出半透明状态。 所有的一切都十分古怪,无名尽力思考前因后果,可还是因为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他根本就来不及思考也同样没有时间思考。 因为就在下一秒,无名身后的小青突然向寺庙门口疾步冲去,与此同时,无名眼前闪过一道青色身影。 小青居然直直朝寺庙门口诡异古怪的“无名”而去。 虽然无名此时还没搞清楚状况,但但到底那个双身男和自己的面貌一模一样,他不敢懈怠,也同样不希望小青胡来。 紧随其后,无名也向寺庙门口而去。 待近些他才发现小青身上气息大乱,六感全无,诚然是一副被控制的样子。 但这种时候怎么会被控制,又没有外人? 心中困惑万分,无名率先冲到小青之前,将小青挡住,而自己的身后则是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双身男。 看着小青扭曲无神的脸,无名提高嗓音:“你醒醒!醒醒!” 小青的眼中没有焦点,黑漆漆一片,甚至连带着整个眼球都成了黑色,如今看来,就仿佛是一个无底的深渊。 此时的小青没有任何反应和答复,而是透过无名看向无名身后的双身男。 无名蹙眉将小青扫视几眼,可还没等到查出什么,小青便手中化剑,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眼前的无名。 小青因为是蛇类的缘故,所以出招速度极快,无名勉勉强强躲过,可还没等到无名反击,小青便再度又是一击。 无名伸出手去挡,小青却突然一扭身体,躲过了无名的招式。 接下来小青并没有要继续战斗的意思,而是直冲向无名身后的双身男。 变故太快,无名来不及反应,只见绿色身影一闪而过,随之便出现在双身男的身边,小青面无表情看着双身男,然后举起长剑直直朝双身男中的一个刺去。 而小青所刺的正是那个清晰可见的“无名”。 手起刀落,速度快得惊人,只不过一个眨眼间,小青便将将长剑刺入“无名”的手臂,其实小青原本要刺的地方是心脏,但好巧不巧双身男的身体左右摇晃了一下,这才导致小青将手里的长剑刺向手臂。 剑入手臂,鲜血浸染衣袖,而双身男也疼得扭曲起来。 一旁大惊失色的无名却也在同一时间手臂生疼,他脸色更白了,随即迅速扯开自己的衣袖看向衣袍下的手臂位置。 居然,自己的手臂位置上有了一道伤疤! 无名立马明白过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小青在刺伤双身男后自己的手臂上也出现了同样的刀疤痕迹,也就是说,自己面前的这个双身男很有可能就是失忆前的自己。 同理,一切缘由因脸谱道人而出现,脸谱道人吸引小青收集时间回到过去,脸谱道人凭空出现占据无名的身体并将无名自己也扔向时空隧道。 或许这个脸谱道人就是无名失忆之前的死对头,他精心策划这么久,为的就是在时空隧道中让他方寸大乱,然后利用小青杀死曾经的自己。 而现实里脸谱道人明显要比无名厉害,完完全全可以直接杀死无名,而为什么他不这么做,肯定是有一定原因。 不过无论原因是什么,脸谱道人究竟想要做什么,这一切或许都不是重点,而正真的重点则是现在自己的情况。 小青方才被无名用背包里的毕方鸟乘机偷袭,此时正在和毕方鸟厮打着,但按理来说,毕方鸟天生是蛇类天敌,小青多多少少心理上会有一些害怕。 但现在的情况却明显不太对劲,小青像是不要命一般只攻不守,脸上依旧是死水般的诡异平静。 他浑身上下都是毕方鸟造成的划伤,但小青却是一副不痛不痒的模样,好像此时此刻的他感受不到任何疼痛,而是一心一意想着刺杀双身男。 四周都是打斗声,双身男似乎并没有清晰的意识,他依旧左摇右晃朝青石板路而去。 无名看着双身男的背影,或者说不是背影,而是另一个半透明的“无名”。 因为双身,所以无论是从前看还是从后看,无名都能看到正面。 他此时看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内心情绪十分复杂,就仿佛有大量毫无头绪的信息冲入脑中,但很明显,其中的每一点信息,无名都搞不清楚前因后果。 双身男走路速度极慢,才迈了几个青石板台阶,便见不远处的小青已经浑身是血,但他不要命一般冲出满天的毕方鸟,径直朝双身男而去。 速度依旧是惊人的快,无名大呼不妙,而此时他心神一乱,受自己控制的毕方鸟也开始群龙无首,胡乱飞舞。 他明白自己必须阻止小青,因为只要小青杀死双身男,他无名也十有八九会死在这里。 而这时,无名也明白了自己的预知没有错,而预知中强烈的“死”指的就是自己。 来不及阻止,小青已经冲到双身男面前,而刀剑也同样刺向双身男之中的一位。 双身男似乎意识到自己有危险,于是朝旁闪避,但无济于事,小青的速度有目共睹,不过眨眼间,那刀刃便直勾勾刺向双身男胸口。 几乎是不到二分之一秒钟,无名已经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己胸口传来的巨大疼痛,以及那种生命在一点点流逝的感觉。 心口刺痛无比,眼前画面也开始模糊不清。 无名甚至还没来得及喊一句住手,便身体一软轰然倒地。 而就在无名倒地的一刹那,他似乎看见不远处有一袭白裙飘过,而小青手中的长剑也掉落在地。 余下的,只剩下黑暗。 一开始还有脑海中还有意识,但后来意识便一点点消散殆尽,寻不到方向,就像是一粒米落入大海之中,眼前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海沟,却再也看不到白色的米粒。 沉睡太久,无名总觉得自己曾经似乎也如同今日一样沉睡过。 并不是普普通通的睡觉,而是身体和意识都归于虚无的感觉,就像自己已经死了,灵魂,肉身,都在这个世界消失的干干净净。 是的,这种好似死亡的沉睡,肯定不止一次。 040章:青蛇尾声 http://.biquxs.info/

脑中迷雾渐散,思绪逐渐清晰正常,原本死水一般的脑中画面也最终一点点泛起波澜。 思绪正常,无名的灵魂也一点点从泥沼里脱身。 睫毛微颤,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熟悉的白色天花板以及一盏白炽灯,而余光过处,灰色窗帘纹花,木雕长桌,桌前则坐着一个白裙佳人。 这间屋子无名再熟悉不过,这正是无名曾经和豆豆居住过的房间。 白裙佳人眉目如画,气质脱俗,仿佛一朵圣洁高雅的莲花。 “你总算是醒了。”白裙佳人冲无名温柔一笑,笑容里也满是慈悲和纯净。 无名微微有些诧异,他再度扫视四周,后打算坐起,却胸口一痛,垂眸去看才发现自己胸口处被包了白纱布。 细一想才回味过来之前发生的事情,双身男,发疯的小青,自己胸口的剑伤…… 思及此,无名明白了大概,他勉强撑起身子,后朝面前的白裙佳人拱手一拜。 “鄙人见过白娘子。” 依旧平静淡然的声音传人白素贞耳中,她微微一笑,上前扶着无名:“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是我家小青不懂事,还望先生不要计较才是。” 无名摇摇头,叹口气道:“事出有因,这大概都是命数。” 是的,这一切都和自己有关,只是那脸谱道人想必早就逃之夭夭了。 大致向白素贞问了几个问题后无名知晓了七七八八: 其实关于小青喜欢白素贞这一点,白素贞一直是知道的,只不过情关难过,她明白这是小青必须要经历的劫数。 几百年的相处,白素贞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她甚至知道关于小青收集时间这件事,原本白素贞觉得小青不过是开了一个玩笑而已,谁知道他真的得了秘术。 甚至在一百年前去往昆仑寻饕餮幼崽,那一次小青差一点就消失在茫茫白雪中,好在运气不错,饕餮幼崽寻到了,小青自己也平平安安回到了西湖。 其实这所有的一切白素贞都多多少少知道,但这就是劫数,没有人一开始就是站着神坛的。 白素贞将汤药喂给无名,汤药见底后,她不慌不忙起身,而眼中视线落在无名的身上: “即使是过了百年千年,小青还是一点没变,鲁莽随性,做事不考虑后果。” 无名点点头:“确实。” 一旁白素贞的眼中有一丝微不可查的落寞一闪而过,她抬头,将视线从无名身上转移到别处。 “小青这次犯了罪,出了错,已经被城隍庙的人带走了,而此时此刻纸伞店只剩下你和我,还有楼下记忆混乱的饕餮。” 顿了顿,白素贞看向无名:“我想问先生一件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无名点头:“但讲无妨。” “是这样的……”白素贞蹙眉,身后手指有些颤抖:“还劳烦先生交给小青一件东西。” 说着便将手摊开,而她的手心里正是一颗白色丹药,白色丹药上面还隐隐泛着灵力:“请先生务必让小青服下这个东西。” 无名一向喜欢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食物,所以他在看到白素贞手中的白色丹药时,脸上便神色大变。 这丹药看似是简简单单平凡无奇,实则蕴含了整整五百年的法力,乃是大补。 见无名面上表情有异,白素贞便明白一二,她解释道: “这次逆改时空,天道已经将小青的灵力吸食了七七八八,而他的身体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被别人刺入三根银针,而那银针有毒,如果不是小青身体里的毒素和银针毒素相互消融,或许他早就死了。” 闻言,无名看着自己手中拿着的白色丹药,他蹙眉,一时之间不清楚白素贞对小青到底是不是喜欢。 或许,是喜欢,但不是爱情,这种事情谁又说的准。 这世间的感情千千万,能让人为之拼命的也同样有千千万种理由。 “先生。”白素贞再度开口,她眸子里异常平静,表情看不出悲喜:“先生就告诉小青这个丹药是你的,可否?” 说罢,又转而一笑:“另外,告诉小青,我一直在云城里等他,这一次我不会走了。” 无名沉默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下午六点,杭州城笼罩在夕阳的余晖里,夕阳给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杭州西湖更添了几分孤寂的美感。 一灰袍青年不紧不慢行走于街道,他身后背着灰绿色书包,而身边则跟着一个小男孩,小男孩模样可人,好似从年画里跑出来的娃娃。 娃娃手里拿着两串冰糖葫芦和十几根糖葫芦木签,他一边吃糖葫芦一边含糊不清地问: “无名哥哥我们再买十串好不好?” 无名微微一笑:“背会一首古诗奖励一串糖葫芦,如何?” 一听背诗能换回糖葫芦,饕餮点头如捣蒜。 此时的他没有了关于吞噬时间的记忆,所以又恢复到了曾经贪吃胆小的模样。 这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再好不过。 片刻后,二人通过密道到达城隍庙,后拐过一些阁楼走廊,最终停留在一处牢狱面前。 牢狱里的小青化为青蛇盘旋一处,而青蛇旁边则是灰布蒙眼的刘元达。 听到脚步声,刘元达抬起头:“是来送饭的吗?” “我是无名。” 沉默片刻,刘元达忙摸索着起身,而盘曲一团的小青也抬起了头。 “不知道先生来这里有何事?”刘元达有些疑惑。 无名微微一笑:“两件事,第一,治好你的眼睛,第二,帮小青恢复灵力。” 这两件事都是好事,刘元达有些喜出望外,他原本僵硬的表情在眨眼间添了几丝笑意。 “可是先生,先生你说做事讲究代价,无功不受禄……” 无名笑了笑,狭长的狐狸眼眯成了一条线:“话虽如此,但因果早定。” 话音刚落,手中灵力便涌动而出,与此同时,无名面前也浮现出两颗泛着死气的眼珠。 眼珠周围的金色光晕一点点消散,最终丝毫不剩,而紧接着眼珠便一点点飘至刘元达眼前,最终穿过灰布,融合于眼眶之中。 眼睛有些痒,刘元达知道是无名把眼睛还给了自己,一时之间感慨万分,连连道谢。 无名则面不改色:“三日后自会痊愈。” 说着,便又将目光转移到小青面前,他将自己手里的丹药喂给小青,丹药入喉,丝丝缕缕的暖意在五脏六腑缠绕,舒服非常。 牢狱里布置简单,四周还贴了禁制黄符。 无风,只有淡淡的血腥味萦绕不散。 无名看着小青,最终开口道:“白素贞留给你一句话,她说她一直都在云城等你,她不会走。”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原本安安静静的青蛇却突然扭动起来,青蛇高昂起头,冰冷竖瞳里似乎蒙了一层雾气。 青蛇看着无名,无名不躲避青蛇的目光。 青蛇仿佛又看到了烟雨朦胧的西湖,还有白衣的持伞伊人。 他化作女子模样成了白素贞身边的婢女,他扯着白素贞的衣袖,舔着一张脸直喊“姐姐”…… 后来他盘于金山寺前的古树,一动不动地盯着雷峰塔,再后来,他做了满屋子的油纸伞,只因为那一句“因伞结缘”。 一眼千年。 不需要过多的语言和解释,无名知道小青要说什么。 他终究是喜欢白素贞的小青,千年万年,永不改变。 这是他的劫数,也是他的命数。 后来无名离开城隍庙,而因为小青受伤的缘故和之前发生的事情,所以豆豆便留在了无名身边。 说实在的,他无名看见豆豆的一瞬间,就看见了自己的钱一点点消失的样子。 豆豆太能吃了。 而且不是一般般,那简直是可以用恐怖如斯来形容。 果然,豆豆在吃光四个冰激凌后擦了擦自己的小爪子,眨巴两下眼睛:“哥哥……” 无名蹙眉,随手朝豆豆施展了一个禁言术。 豆豆一愣,张口闭口却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 无奈摇摇头,无名从背包里掏出纹金香囊来,香囊开,有几个金色字体从香囊里漂浮而出—— “岚山市,桃林路,重明鸟。” 041章:胡子泽 http://.biquxs.info/

十一月,北方岚山市,冬风萧瑟,大雪纷飞。 呼吸间眼前满是白色热气,但冷风入喉,五脏六腑冻得有些难受,地面上覆了两厘米左右的白雪,靴子踩在雪里发出“吱呀”声。 胡子泽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他驻足,接着转身看向自己母亲越来越模糊的背影。 镜片上落了雪花,胡子则也不在意,而是不紧不慢从背包里掏出来一张学生证递给门卫。 胡子泽抬眼,面无表情道:“精英班,胡子泽。” 这里是桃林路的方原画室,入眼是一栋大楼和两栋小楼,最大的楼层共六层,一二楼是基础班,三四五平行班,最高处则是复读班和精英班。 教室里只有铅笔在纸张上发出的“沙沙”声和老师评奖画面的声音。 而就在正门被胡子泽推开的一刹那,门发出的刺耳“吱呀”声引得部分同学转头去看。 胡子泽也不在意,他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冷冰冰的模样,也不管别人的目光,而是扯了扯身后有些重的画袋,朝六楼走去。 六楼精英班的门没关,因为是精英班人数少,所以单另有一件小教室,而不像其他班占地范围极大。 这节课是素描课,素描老师个子不高长相却十分清秀,头发微卷,气质温柔。 原本安安静静画画的众人却突然听到敲门声,而等抬头去看时,门口正站这一个瘦瘦高高斯斯文文的青年,而那青年正是胡子泽。 “胡子泽!” 王老师喜出望外,他笑盈盈看着胡子泽,一手接过胡子泽的画袋一边问:“你出院了?现在眼睛是什么情况?” 胡子泽垂眸,嘴唇张了张却未发一言,他沉默许久才道:“我没事。” 说着,胡子泽还冲王老师温柔一笑:“谢谢王老师,我自己来吧。” 他抱着画袋朝自己的位置走去,周围同学纷纷侧目看他,甚至有几个大胆的还从自己炭笔旁拿起零食塞给胡子泽。 并悄咪咪对胡子泽说:“你刚出院,多吃点。” 身后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干咳几声道:“还有一个月了,都悠着点,考不上别回来找我,上课好好上,下课再聊。” 将画架椅子画板摆好后,胡子泽还没来得及问,自己身边的肖北便率先开口: “欢迎回来哟,同桌,炭笔呢我给你削好了,前几周课题内容我也做了笔记,怎么样?我够仗义吧!”肖北一脸春风笑意,她把削好的十几只炭笔放到胡子泽面前。 “谢谢。”胡子泽语气平淡,几乎没有多少感情。 他扫了一眼肖北的炭笔,低声道:“下次不用了。” 说罢便将画纸裱好,拿出老师给的写生照片一言不发画了起来。 肖北翻了个白眼,一边偷吃零食一边纠结这个画面的耳朵到底该不该虚过去。 上课三小时,下课十分钟。 当“叮铃铃”的下课铃声响起时,原本的寂静被打破,王老师伸了个懒腰后转身离开,老师一走整个教室便如同炸开了锅一般,纷纷往胡子泽身边凑。 “胡子泽你还好吧?” “你要不要帮忙啊,饿不饿渴不渴?” “胡子泽你……” …… 被人群包围的胡子泽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他不愿说话,身边的肖北便叨叨叨替他回答。 嘈杂的声音里,胡子泽将目光转移到门口贴的联考倒计时:31天。 还剩31天,胡子泽蹙眉,肩膀有一些轻微颤抖。 同时期,二楼走廊,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一边吃小零食一边八卦道: “听说没,精英班的胡子泽回来了,而且看起来像是啥事没有,神奇神奇。” “啊?我还以为他联考都考不了,那眼睛真没事?我舍友说她亲眼见到的,那电线就突然断了,然后风又大,那么细的电线像一把刀一样直接扫过胡子泽的眼睛……” 她拍了拍手上的面包屑,一脸惧意道:“我舍友说,那个时候他吓坏了,因为胡子泽跪在地上捂着眼睛,血就透过手指的缝隙里一点点流出……” 一听这话其他几个女生皆是一抖,脑海中画面显现,只感觉自己的眼睛也跟着疼了起来。 “其实还有一件事,昨天晚上来我们学校应聘的那个小哥哥你还记得不?” “记得记得,太帅了,而且我悄悄告诉你,我感觉他又高又好看,甚至精英班的王老师都有过之而无不及,简直绝了!” “更绝的还在后面呢!” “什么?”她笑眯眯凑过去。 “这个小哥哥,要去精英班当助教……” 只听“呲啦”一声,她将干脆面捏碎了大半,原本好奇喜悦的表情一下子变了,她愁眉苦脸:“绝,真绝,好看的都往精英班跑。” “我也想考精英班,不过考不上。” 吃了几口干脆面,她点头附和:“谁不是呢。” 铃声响起,短暂的十分钟弹指一挥间,高高壮壮的速写老师做了一节课的范画后布置好作业,便是一节课的结束。 下课后食堂里排满了人,密密麻麻的人甚至从简陋的食堂排到了班级门口。 此时精英班教室里只有两个人,胡子泽和肖北,胡子泽沉迷画画,肖北则西翻翻东看看。 空气里不再只有铅笔灰和颜料的味道,而是杂了饭菜的香气,蓝色窗帘被风吹到上下翻飞,肖北觉得有些冷,而且风还把饭香吹了上来。 自觉十分不自在,她起身去关窗户。 却是此刻,一直沉默不语的胡子泽开口道:“你不饿吗?” 肖北点头如捣蒜:“饿啊!” “那你为什么还不去吃饭?”胡子泽头也不抬,依旧是专心致志画画。 这句话一出,肖北脸色变了变,她挑眉:“这……这,这不是我们之前也常常在一起吃饭嘛,而且你还受伤了,我总不能自己走掉是吧,那多不仗义。” 说着拍了拍自己的羽绒服:“我肖北,可仗义了。” 闻言,胡子泽手里的动作总算是停了下来,他抬起头看向肖北:“不用了,一个人清净,以后也不用了。” 说罢又补了一句:“你给我削的铅笔,你还是拿回去自己用吧,谢谢。” 042章:速写板 http://.biquxs.info/

回到画室的第一晚,胡子泽没有吃饭,他去小卖部买了一个面包。 付账的时候胡子泽的视线落在支付宝和微信的二维码上。 他愣了愣,思索片刻才拿出手机付了钱。 胡子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一尊雕像一般,他看着脚下的雪,又看了看操场旁的绿皮垃圾桶,他视线在四周扫视一圈后眉头紧蹙。 公告栏上还张贴着一个月前的成绩,白雪落在玻璃外,朦朦胧胧起了一层白霜。 胡子泽伸出手,他冻得有些发红的手指触碰上公告栏,手指过处则写着几个字:校排名04:胡子泽。 另一边,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光头的胖校长整了整脖子处的领带,上前去开门。 门被打开后,门外站着一高挑的青年,青年穿一件灰扑扑的羽绒服,丹凤眼里恰似含了春水,额间发丝落了些许还未融化的白雪,而额间有一点朱砂在青丝间若隐若现。 校长冲面前青年点点头:你就是昨天来应聘的吴名?” 无名点头微笑:“是我。” 入了屋中后校长便将画室资料拿给无名,然后坐在椅子上喝了几口茶才慢悠悠道: “你也是知道的,这马上就要联考了,就算你没日没夜干,仅凭你是个助教我也不可能多给的。” 无名一边翻看着画室资料,一边回复道:“没事,钱少没关系,我之前也说了我是为了积累经验。” “年轻人有这想法是好事……”校长将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就怕你适应不了这几日的大强度工作。” 校长长叹一口气:“你看看啊,首先我们画室不养闲人,你得帮助主教处理班内杂物,还有修画改画,特别是临近联考而且你还教的是速写,作业数量加大,你光是修改作业这一条……” 校长把杂七杂八的事情交代完后又东扣扣西扣扣,于是一个月工资便压到了两千五。 无名依旧一脸平静,他来这里自然不是为了钱,而是这栋楼里淡淡的妖气,妖气虽弱,但这一点便足以证明香囊的有缘人就在这里。 只是这一次是学校,不好明目张胆来调查,没办法,无名只得来这里当助教,好在他活得久,画画这门手艺也算是略懂一二,这才通过测试来到此处。 事出有因,无名冲校长笑了笑:“工资低,任务重都没关系,我能接受。 听无名这么一说,校长也没什么好拒绝的,再吩咐几声后便将教职工的牌子递给无名,后说明天早上就可以来了。 无名看着教职工牌,上面写着“吴名”二字。 不知为何,他脸色渐渐发白,脑海中再次回忆起脸谱道人来。 他的出现极为蹊跷,无名内心的不祥预感也更加强烈起来,而且不止如此,他总感觉这一次的妖怪也不是普通小妖。 甚至…… 他从教学楼里的淡淡妖气中还感受到几丝仙气。 含有仙气的妖,一来类似青蛇修为千年,即将羽化登仙;二来便是本为仙家后犯事被贬,天雷轰顶。 微微蹙眉,无论那一种都挺麻烦,希望这只妖好说话才是。 不再多想,无名紧了紧身后的背包朝外走去。 未走几步却发觉不对劲,他转头朝公告栏的方向看去,却见公告栏前站着一个棕色大衣灰白围巾的学生,他一动不动盯着公告栏,头微垂,戴圆框眼镜。 但这并不是古怪之处,他身上古怪的地方在于妖气……是的,他身上有淡淡的妖气。 无名有些诧异,因为凡是精怪皆有本相,他的身上却只有妖气,并无本相。 雪花落在鼻尖瞬间消融,无名微微眯起丹凤眼,并未多言,转身离开。 晚七点整,铃声准时响起,晚课开始。 教室里开了灯,白炽灯下密密麻麻的人坐在小折叠椅上,双腿夹着画板,炭笔在速写纸上飞快地描绘着画面。 联考速写时间只有半个小时,但半个小时里必须默写出一张双人加背景和道具的速写,这一点不提别的,光是时间便压死了不少人。 老师掐着秒表,在学生身后来来回回走着。 普通班的教室占地大,人也很多,墙上贴满了各式各样的红色横幅,正中间则挂着一个倒计时木牌。 气氛安静的有些压抑,这一间教室两百多人,但却只能听到炭笔在速写纸上发出的“沙沙”声。 每一层都是如此,窗外大雪纷飞,屋内学生心里同样也下起了鹅毛大雪。 一楼基础班,一个瘦小的女生慢悠悠站起身,她低垂着头,把目光深深埋进手里的黑色速写板。 “刘老师……我……我把东西落在六楼了……我可不可以现在去……” 一旁刘老师蹙眉:“下课再去,上课时间多宝贵,你看看你的画,你再不努力你怎么考得上!” 瘦小女生的手紧紧攥住速写板,眉头紧锁:“可是我每天都在加班,我几乎每天晚上三四点才睡……” 女生的声音越来越大,最终竟是有些沙哑。 老师愣了愣,无奈道:“行行行,那你去取……还有啊,不能光画知道吗,你得动动脑子,用心画!” 女生嘴唇颤了颤,却未应答,她只是点点头便抱着速写板朝门外跑去。 “哒哒哒”的脚步声伴随着急促的呼吸声,女生一边跑一边哭,她抹一把眼泪,恍惚间感觉整个大脑都被掏空了。 女生跑到六楼时在精英班前停了下来,她目光呆滞地盯着精英班紧锁的教室门。 在精英班门前停留约一分钟后,女生低头去看自己的怀里抱的速写板,速写板的一角已经被硬生生折歪,而她的手心里也有一道血痕。 女生突然笑了笑,她一边笑一边哭,怀里依旧紧紧抱着画板,她没有继续停留,而是飞速朝走廊处的窗户跑去,然后手忙脚乱地打开玻璃窗。 女孩揉了揉眼睛,站在窗子上朝身后看了看,紧接着,一跃而下…… …… 伴随这一声闷响,覆满白雪的地面多了一具尸体,鲜血从尸体下渐渐溢出,蜿蜒着流向排水孔处。 教室的余光和路灯灯光照在瘦小女孩的尸体上,女孩死不瞑目,手里依旧紧紧攥着黑色速写板。 而速写板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 043章:天赋 http://.biquxs.info/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事故让整个画室人心惶惶,老师校长东跑西跑急红了眼。 大雪纷飞,冷风丝毫没有怜惜众人的意思,依旧刀片一般刺向周遭,还幸灾乐祸地将鲜血气息吹散向各个角落。 些许白雪落在女孩怀中紧紧抱着的速写板上,灯光下,速写板上刻满了三个字: “我好笨。” 对于女孩的跳楼众人纷纷猜测,但只有教室里泣不成声的女孩舍友知道她为什么自杀。 瘦小女孩早起晚睡,活得像一台贴了发条的机器。 刚刚开学的时候,她会抱着洋娃娃冲别人微笑,扬言说只要自己努力就一定可以考到前十。 后来,女孩说到做到,她很努力,桌子下堆的速写几乎齐平膝盖;素描画了一张又一张,颜料用光的速度很快…… 午夜的楼道里三三两两的人都离开了,但她不走,她依旧喝了一杯又一杯的咖啡继续画画。 她说她害怕,于是把自己的洋娃娃抱在脚边,咬牙坚持着。 黑眼圈越来越重,走路都有些飘。 舍友告诉她,让她休息休息,因为实在坚持不住了,所以她休息了一周。 尔后,依旧是周而复始的早起晚睡。 她害怕自己上课打瞌睡,于是每天以咖啡提神,每天早起趁着寒风晨跑。 她上课认真,下课努力。 第一次考试失利,女孩笑着说没关系,应该是她还不够努力。 同宿舍的一个女生笑话她,说即使这么努力还不是考不过自己?说她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 其实女孩自己心里清楚。 她真的在用心,谁会傻到天天为难自己做样子呢?是被窝不暖和,还是手机不好玩? 女孩的手机屏幕上写着“坚持就是胜利。” 女孩每一周都会拿着手机给自己的父母拨通电话。 舍友知道,女孩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 “妈,我又进步了!我一定可以考上一本,等我考上一本我就带你去莫高窟看佛像壁画好不好!” 女孩很腼腆,瘦瘦小小的,看起来弱不禁风,文文弱弱。 但她在上课打瞌睡的时候敢用刀划醒自己。 渐渐的,女孩累了,她不爱笑了,瘦瘦小小的身影虽然依旧夜夜出现在走廊里,但她发现,自己根本就追不上。 女孩追不上学校名列前茅的人。 她接触美术的时间短,她从头开始,和别人的起跑线那是天壤之别,是云泥之差。 一次次的打击,一次次的失利。 女孩问她的朋友:“画画是不是需要天赋?我是不是太笨了?” 朋友回答:“可能是你还不够努力。” 女孩点点头,她开始反思自己,反思自己是不是不够用心,同样是人,她这么就甘心落在下风呢? 时间继续流逝,女孩依旧如此重复。 幸运的是,她真的进步了,老师夸赞她,与此同时她的成绩也越来越好。 但,离前十名远远不够。 她进步的速度太慢了,离联考的时间却越来越近。 她又问自己的朋友:“为什么他们不努力也能考那么好?” 朋友回答:“人比人气死人,别和他们比,比不过的。” 女孩愣了愣,她将声音压到很低:“为什么我不聪明呢,如果我能再聪明一点就好了……” 于是女孩每天画画的时候都在想,为什么自己那么笨呢? 为什么自己那么笨呢? 从小到大老师都说,努力就一定能考出好成绩。 是啊,的确可以。 但要花费的时间却是别人的几倍,甚至百倍千倍! 疑惑,痛苦,嫉妒。 这些悲观的情绪就像是藤蔓一般种在女孩的心口,然后疯长,以一种诡异的速度将女孩缠绕包裹,最终吞噬殆尽。 物极必反,女孩抱着画板一跃而下。 或许女孩会后悔,但她跳楼的那一刻确是义无反顾。 警笛声在远处响起,透过飘飞的大雪,透过女孩无限的疑惑和悲痛,最终渐行渐近。 尸体被带走,女孩的父母千里迢迢赶来,但来的时候却连尸体都没有见到。 事情闹大了,晚课被迫早点结课,人群议论纷纷,三两个手挽着手朝宿舍走去。 精英班的门口,肖北靠在门框上看着依旧不想离开的胡子泽道:“今天就别画了,不吉利。” “这世上没鬼。” 胡子泽毫无惧意,依旧专心致志画着手头上的素描头像。 肖北挑眉:“这可说不准……”说着便转眸看向胡子泽身后,就仿佛胡子泽的身后真的站着死去的女孩一般。 她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我说胡子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那女孩正一动不动站在你身后呢?” 胡子泽面不改色,语气低沉:“随她站。” 见过大胆的,没见过这么大胆的,肖北翻了个白眼,摆了摆手道: “那行,您老天不怕地不怕,就搁这里画着吧,恕我不奉陪了哦!” 说罢,肖北便大摇大摆走了,但没走几步又回头:“哎哎哎,胡子泽你别后悔!我走了可就只剩下你和女鬼了。” 胡子泽微微点头,没有答话。 说到这个份上,肖北也没什么可说的,转身本要走,但多多少少还是觉得不可大意,便靠在精英班的外墙后。 墙内胡子泽专心画画,墙外肖北哈欠连连,但依旧不肯离开。 同时期,桃林路102号街道。 拐过国道和霓虹灯小巷子,一处不起眼的出租屋内,灯光依旧,一个孩子正坐在窗前大口大口啃着烤鸭。 而男孩的脚下还有一大堆骨头,看样子至少吃了有十只烤鸭。 无名盘腿坐在床上,原本紧闭的眼睛却霎时睁开。 与此同时,胸口的刺痛突然间袭来,无名捂着胸口有一些猝不及防。 按理说胸口的伤很久之前就结痂了,不应该还伴随着刺痛。 忽然想到脸谱道人,无名蹙眉看向四周,但他依旧什么都看不出来。 直到一小时后,任何事都没有发生,而胸口的疼痛也渐渐消散大半,这时无名才算是松一口气。 有些发黄的灯光照在无名的灰色里衣上,他将自己的里衣脱下准备好好查看一下伤口。 但只是刚刚脱下衣服,无名脸上的表情便瞬间僵硬起来。 因为他的胸口处布满了古怪的深青色兽类花纹,青色花纹从胸口处显现,后蔓延直至左肩处。 而且,他对这个花纹熟悉异常,因为无名在很多青铜器上就见过这种兽类花纹。 也便是——饕餮纹。 044章:囚牛 http://.biquxs.info/

灯光下,无名胸口的饕餮纹路异常清晰,他沉默片刻,认为这件事多多少少和脸谱道人有关。 而自己现在明显有些把握不了局面,上一次如果不是白素贞出手相救,他恐怕早就死在时空裂缝里了。 思及此,无名将衣服穿好,后从灰绿色书包里拿出了一个白色海螺来。 海螺粗看纯白,但仔细观察却大不相同,因为整个海螺上密密麻麻满是符文。 微微犹豫片刻,无名还是将海螺敲了三下,后开口唤道:“囚牛可在?” 话音刚落,海螺里传来阵阵的海浪声,随之便是一声应答: “你是……无名!” 海螺另一头的男音满是惊讶:“有一百年了吧,我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而且你应该庆幸我没有扔掉这个海螺。” “嗯,我找你有正事。”无名语气依旧和平常无异,即使与他谈话的人是认识了五百年的老朋友。 囚牛也算是了解无名脾性,他没有继续扯话题,而是一本正经问道:“怎么,出事了?” “对,事情很大。” 无名直入正题,他仔仔细细将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都讲了一遍,甚至还表明自己身边有一个小饕餮,实属分身乏术。 而听了这些个奇奇怪怪的经历后,囚牛不免连连叹气,尔后又道:“我立马就来,还有就是,你说小青穿越了对嘛?” “对。”无名应答。 “实不相瞒,我有一件事从没告诉过你,而我之所以没有告诉你也是因为怕你冒险,毕竟性命大于一切。” 闻言,无名微微诧异,他蹙眉问道:“但说无妨。” 关于这一件事的由来牵扯了太长的恩怨,囚牛并没有一次性讲清楚,而是迷迷糊糊说了个大概。 而这件事也和穿越有关,或者说和极为出名的营口坠龙事件有关系。 上古神明大多陨落或归隐,而同时期的龙族至今却依旧昌盛,即使能力不及洪荒时期,但换一种说法就是,现在的龙族是所有神明里最接近古神的。 古有伏羲造琴,听凤鸣,以桐为琴身,可驱除六欲,唤回本心; 而断龙骨造琴,听凤鸣,以骨为琴身,则唤回灵魂,更甚者,机缘巧合之下便能逆改时间。 将事情大致讲了一遍后,囚牛叹口气: “但骨琴极其不稳定,营口坠龙就是一个例子,你说你在时空裂缝里看见了自己,我能理解你急切的心情,但你决不能冒昧行事。” 想了想,囚牛又自嘲笑了笑:“不过你一向理智,当然,这骨琴也是最后一张底牌,我告诉你也是希望你不要灰心。” 无名自然明白囚牛的用心,现在这种情况,的确需要一张底牌。 “好,我等你。”无名说罢便将海螺又敲了三下,而三下过后海螺恢复正常,无名顺手将海螺塞进了灰绿色书包里。 继续盘腿坐着,无名脑海中浮现出囚牛所说的骨琴和饕餮。 他若有所思,心底也渐渐分析起前因后果来。 一者不行,二者结合或许可以? 不用改变未来,只需要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以及脸谱道人究竟是谁便足够。 一旁豆豆依旧不管不顾一个劲啃着最后一个烤鸭,他将最后一块骨头扔进嘴里后用湿巾擦了擦手。 豆豆坐在椅子上摇晃着小短腿,他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床上的无名: “无名哥哥,我们明天去烤鸭店对面的火锅店好不好?” 原本专心致志思考问题的无名微微蹙眉,随之又眯眼笑了起来:“好啊,明天会有另外一个大哥哥带你去火锅店。” 闻言,豆豆先是愣了片刻,然后眼泪便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他小心翼翼道:“无名哥哥……无名哥哥是不是和阿青哥哥一样……不要豆豆了……呜呜呜……” 豆豆一哭就收不住,声音也越来越大,别人是梨花带雨,豆豆不一样,他是暴雨倾盆。 见哭声收不住,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无名只好又施展了一次禁言术。 豆豆大张着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看起来十分让人怜惜。 不过无名脸上却还是一副淡然的模样,他拍了拍豆豆的肩膀道:“你的另一位哥哥,可比我有钱多了,无论你想吃什么,他都能满足你。” 豆豆呜咽几声后揉了揉眼睛里的泪花,然后继续盯着无名。 无名冲豆豆点点头:“都是实话,而且你这怕人的毛病也该改改了。” 月挂柳梢,车鸣渐歇。 至午夜三点,无名出租屋外响起了敲门声。 无名是修行者,本就是闭目而已,并没有真正的陷入睡眠,虽豆豆睡了,但他睡意太浓固然吵不醒。 于是无名便没有多少顾及,他起身去开门,门开后只见一男子站在门外,他虽外貌俊朗但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别扭。 因为他正穿着一件衬衫和短裤,脚踩拖鞋,手里还拿着一堆热带水果。 但与此同时,外面寒风瑟瑟,大雪纷飞。 无名:“……” 囚牛笑道:“我这不是关心你所以才赶得急些嘛,我可是从海南岛连夜飞过来的,我想着见故人总不能什么都不带吧,便顺手拿了一袋水果。” 有些无言以对,无名只好点点头,颇为无奈地开口道:“多谢。” 说着,便顺手将屋子四周设下结界,而囚牛见状也给结界又加固了一层。 心照不宣,无名微微一笑没有答话。 将一堆水果放好后,囚牛盯着豆豆看了好一会儿才道:“我说无名啊,这饕餮血统不纯哎。” “嗯?”无名微微有些诧异,因为对于血统这种事情他确实不太了解,况且也没兴趣。 只是囚牛的这一句话却让无名联想到一件事:“小青施法穿越后失败,会不会是外力因素,也就是我的突然闯入,脸谱道人以及饕餮的血统?” 囚牛细想了想,摇摇头:“说不准,不过这小饕餮身上血统的确有些奇怪。” “怎么说?”无名看向囚牛,疑惑问道。 蹙眉思考片刻,囚牛方才选好了一个合适的解释:“就是,他的血液有一半是死尸的。” 这个答案无名全然没有想到,他微微有些惊讶:“尸体?难道豆豆的母亲或者父亲是一只僵尸?” 囚牛点点头:“不排除这个可能,不然仅凭小青肯定是驯化不了饕餮的,即使是幼崽也不行。” 他点点头表示明白,接着便将之后的工作一一给囚牛说清楚。 045章:青年 http://.biquxs.info/

按照囚牛的这个说法,的确可以将小青驯化饕餮这一点解释清楚。 不过这件事对于无名而言意义并不是很大,他目前要做的就是准备好每天的早课,并尽可能找出香囊认定的重明鸟。 次日清晨,无名收拾好东西后告别囚牛,接着便往画室的方向而去。 囚牛做事一向有分寸,所以将饕餮交给他也是再合适不过的。 今日雪停了,路面上的积雪被环卫工人扫向一处,而还有的白雪却是落于枝桠间,映衬着晨光微有些寒冷。 马路上车辆川流不息,树枝间躲藏的麻雀时不时东张西望,后扑扇着麻灰色翅膀向远处飞去。 一切都在有序进行着,无名也将职工牌挂好,朝不远处的画室而去。 却未走几步,树荫处出现一个少女。 无名驻足,转身去看树荫下的少女,少女穿一件灰扑扑的棉袄,棉袄上有一个圆形的,类似校徽的图案。 而无名认识这件衣服,这衣服正是原今画室的校服。 只不过少女身上的校服布满血迹,头发散乱粘稠,脸色惨白,目光呆滞。 思索片刻,无名朝少女走去,他看着少女卜算了一下前因后果,得知一切后无名微微摇头。 少女的欲望太重了,她对自己的期望过高,再加上其偏执的性格,这便导致她在六楼一跃而下。 不过,无名还是在占卜中看到了一些东西。 少女的灵魂已经开始向黄泉而去,四周鬼差的气息也越发浓郁,再不询问恐怕就来不及了。 手指迅速结印,无名朝少女额头布下印记,后淡金色光芒转瞬即逝,女孩原本无神的眼睛也出现了一丝光彩。 施法成功,无名开口问道:“你的灵魂是如何受伤的?” 少女机械开口:“不知道……” 无名蹙眉,继续问:“你受伤的时间地点。” “昨晚九点半,精英班……” 少女的声音越来越小,而她满是血的身体也越来越模糊,紧接着便有星星点点的光斑从少女身体里向远方飘去。 无名面不改色看着少女的灵魂渐渐远去,他没有过多停留,而是转身离开。 到画室后还没开课,现在正是早饭时间,食堂外排了长长的队伍,无名微微扫了一眼,视线最终落在一个青年身上。 青年穿灰黄大衣,戴灰白围巾,鼻梁上架着一个圆框眼镜,而青年的身上也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妖气。 视线停留几秒后无名不着痕迹地转移视线,对方似乎也并没有发现无名的异常,依旧专心致志看着手里的资料。 无名心里却是将青年记下了,因为这个人实在太过古怪,仔细观察后既不是仙也不是妖。 而按照从女鬼口中得到的信息,无名朝教务处走去,因为教务处里是可以调取监控的。 但因昨日女孩跳楼的缘故,整个办公室的气氛都有些古怪,无名想了想却是找不出合适的借口来查监控。 不得已,无名只好等到教务处只剩下教导主任的时候,无名方才走到监控面前。 “主任好,我是新来的吴名。”无名一脸礼貌地看向教导主任。 教导主任是一个中年女人,看起来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她抬眼看了看无名,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嗯”字。 无名也不恼,依旧和颜悦色道:“是这样的,我昨日不小心在精英班落下了东西,不知道我可不可以看一下监控?” 闻言,教导主任神色一变,表情更冷几分,因为女孩死前就在精英班门前站了几分钟,所以现在的大部分老师都不愿意提起这件事。 所以无名这么一问,教导主任的脸色瞬间便难看起来。 无名察言观色,觉得查监控无望。 于是便伸出手画起符咒,而符咒成形,教务处监控画面静止不动,原本脸色阴沉的教导主任也眼前一黑,忽然间晕了过去。 无名微一勾唇,起身朝教导主任拱手行礼道:“得罪了。” 术法持续的时间并不长,无名手下速度很快,而不过一分钟的时间他便找到了女鬼所言的监控画面。 在监控画面上,晚九点半,精英班内。 灯光明亮,全班空荡荡只剩下一个人,而那一个人正是无名遇见两次的青年。 换一个说法,也就是说伤害女鬼的就是这个男青年? 不出所料,那个青年果然有问题。 而且很有可能便是香囊的有缘妖——重明鸟。 重明者,算是灵兽,他的身上除了妖气还有仙气便说得通,因为既然是重明鸟那便有极大可能性是犯错被贬,成了妖。 时间逝去,早课的铃声响起。 无名收了心思,和主教王老师一同朝精英班而去。 王老师为人温柔热情,他将班里的情况大致讲了一遍后,便将无名所需要做的工作一一说清楚。 他的语气不急不缓,眼含笑意,给人一种邻家大哥哥的感觉,这一点倒是像极了囚牛。 也正因如此,无名对待王老师的态度也算和善。 集训美术生有三大科:素描,色彩,速写。 三科除了速写是每日都有之外,其他两门课都是按周来,简单说就是上一周素描,一周结束后再上一周色彩。 所以这一周的课都是王老师的素描课,而无名所考的也是素描课的助教。 刚一进教室,入鼻便是炭铅的气味,二十七名学生到齐,但有的在削铅笔,有的在吃早餐,有的在自己练习素描。 离上课时间还有五分钟,王老师靠在门框上等所有学生收拾好。 一旁的无名则看向最后一排的青年,他此时正专心致志练习着素描,神情认真非常。 无名有些诧异,心想难道这个妖怪和刘元达异曲同工,都是执念于考取功名? 不过无论他执着于什么,对于无名而言只要善念到手,便互不相干。 无名看了看王老师,他压低声音问道:“王老师,我想知道最后一排戴眼镜的男同学,叫什么名字?” 原本玩手机的王老师愣了愣,然后看向最后一排的青年:“他啊,他是胡子泽,很有天赋的一个孩子。” “胡子泽?”无名在心底将这个名字默念了几遍后,继续问道:“那他除了天赋之外有没有什么其他异于常人的表现?” 046章:正面接触 http://.biquxs.info/

腊月二十八,覆满白雪的土路上。 无名背着一个老旧的灰绿色书包,仿佛散步一般不慌不忙地朝镇子里走去。 半个小时后,他在一户普通农户前驻足。 四周断断续续传来孩童的打闹声,隔壁屋子还时不时有老黄狗叫上一二声。 不过无名面前的这户人家,却是安静异常,全然没有即将除夕的气氛。 上上下下将农户打量一番后,无名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纹金的香囊来。 打开香囊,有金色的楷书字体浮现在空中: 西南市,青山镇,夫诸。 扫了一眼字后无名又将香囊合住,抬眼看向前方的纹花铁门。 而目光也顺势扫向铁门旁边的对联。 对联里写的不是招财进宝年年有余,也不是国泰民安事业有成,而是祈祷远离疾病,平安长寿的意思。 无名轻微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也是可惜……不过,倒也有趣……” 说罢,便伸出手在铁门上敲了三下。 “哐哐哐……” 三声过后,屋子里传来脚步声,而伴随着脚步声的停止,铁门吱呀一声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戴着黑边眼睛的中年妇人,她诧异地看着站在门口的男人,沉默片刻,开口问道:“你找谁?” 无名倒也不着急回答问题,而是慢悠悠取下身后的有些破烂的灰绿色背包,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妇人总感觉那书包刚刚自己动了…… 却是再等回过神来,无名已经从背包里掏出一块颇有年代感的黑色破布。 他摇手抖开破布,破布呈现长条形,上面用白色丝线绣了四个大字: ——无名半仙。 无名指了指黑布,冲妇人温柔一笑。 妇人看着黑布上已经有些发黄的字,冷着一张脸道:“算命的?谢谢,我们不用,你去别家问问。” 说着还有一种要分分钟要将大门关住的架势。 无名看着妇人的态度,也不着急,而脸上也依旧是春风似的和煦笑容:“您先别急着拒绝……” 说着,无名的眸子微微转动,最终停留在妇人身后紧锁的屋子。 “你还有一个儿子对吗?六年前青山镇有一场特别大的洪水和泥石流……” 无名语调十分平静,仿佛在谈论什么家常小事一般。 却是话音未落,语至一半,妇人的眼神瞬间变得复杂起来,而她的身体也有轻微的颤抖。 “你什么意思?”妇人有些戒备地看着无名。 无名脸上笑意不减,眼中温柔似能融化腊月寒雪。 他看着妇人,回道:“或许,我可以帮你……” 妇人蹙眉,没有回话。 无名语气温和:“因为那场灾祸,你几年来一直处处求医,而现在,你或许可以让我试上一试……” 停顿片刻,无名继续道:“再说,你有别的办法吗?” 妇人面露悲色,神情有些动容。 “那你总不可能无缘无故帮我?” 无名闻言眯了眯眼睛,慢悠悠开口:“帮我等一个人,等到时机成熟,我就会帮你的,或者说,帮助你的儿子,怎么样,这个买卖你不亏。” 妇人有些云里雾里,她疑惑问道:“那你要等谁?” 无名转了转眼眸,将视线落向自己来的地方。 “我吗?要等一个少女。” 妇人沉思许久,最终点了点头。 冬去春来,时间过地悄无声息,仿佛一个眨眼间便冬雪消融,春花烂漫。 春分,农历3月5日。 通往青山镇的马路上一辆价值不菲的汽车平稳前行。 而车里的少女却黑着一张脸不发一言,她看着怀着的书包,两只手控制不住地去撕扯捶打书包。 她咬牙,眼睛盯着前方驾驶座开车的女人。 她看着那个背影,仿佛眼睛里塞的都是这个背影,满满当当,气愤却无能为力。 眼睛盯着背影看了好久,压抑的情绪瞬间爆发。 “姑姑!到底回不回家!” 这一句话是吼出来的,在两个人的车里格外刺耳。 驾驶座上的女人神色变了变,微一蹙眉道:“小茜乖,就待四天,姑姑做完项目就回去,再说,你爷爷过几天忌日,你也是很久没有回来过了。” 苏小茜气愤:“扫墓上香和之前一样在家里不就好了,为什么要带上我!” 苏梅叹口气,依旧语气温和道:“听话小茜。” 苏小茜狠狠瞪了一眼女人,紧接着她将书包重重扔到一边,想了想又将书包拉开,取出了手机。 苏小茜有些烦躁地打开屏幕,然后给闺蜜发了一句话: 回不来了!真是该死,好好的聚会就这么被毁了! 打完字后苏小茜毫不怜惜地将手机随手扔到一边。 她侧目,车窗外不断变化移动的风景落入苏小茜眼中。 群山连绵,绿水如带。 青山镇是以旅游为主的小镇,虽然在华国并不是妇孺皆知,但这种小地方也也小地方的好处: 人工破坏少,景色更加真实自然。 不过对于苏小茜而言,她眼前的不过是穷山穷水,不值一文的乱石堆罢了。 没有兴致看风景,心情又十分低落,在平稳前行的车里,苏小茜有些犯困。 眼前有些朦胧…… 思绪逐渐涣散…… 苏小茜一点点合上眼皮。 却是在即将入眠的时候,心口霎时间刺痛无比。 疼痛感像极了洪水猛兽,一瞬间,便将陷入安逸舒适的苏小茜毫不留情地扯出。 “心口……疼……” 苏小茜捂着胸口,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闻言,苏梅瞬间反应过来,迅速抬起油门减速。 一套流畅的动作后,车平稳停在路边。 苏梅从包里掏出一盒药,然后一把拿起别在旁边的保温杯。 “怎么回事……明明昨天才吃过药的,今天不应该发病啊!” 苏梅一边说一边将药和水递给苏茜。 苏茜捂着胸口将药吞咽下去,然后蹙着眉,大口呼吸着空气。 待疼痛缓解后,苏茜抬头看着苏梅: “回去……” 苏梅把保温杯拿在手里,她眼睛在手上游走徘徊。 沉默片刻,苏梅道:“这不行,现在回去就是大半夜,国道出事故封了,小路不安全,小茜听话……” 想了想,苏梅又补充道:“小茜答应我待上四天,我就允许小茜养宠物怎么样?” 苏小茜将脸别向一边:“你上一次就是这样骗我的!” 苏梅点头:“这次是真的,姑姑保证。” 说罢,苏梅十分心疼地看着苏小茜微微有些发白的脸。 想了想却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于是拨通了平时治疗医生的电话。 047章:古怪之处 http://.biquxs.info/

胡子泽平静的声音里,有一丝微不可察的情绪,肖北的笑容霎时间僵硬在脸上,她愣了愣,转而又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那……那行,不说就不说……”肖北转了转眼珠子,她将视线一点点转移到自己面前的素描上。 交错的线条,黑白的画面,恍惚之间,肖北似乎在画纸上也看见了胡子泽的脸。 有些无可奈何,她叹口气,没有拿起画笔,而是依旧将眼底的余光落在胡子泽的侧脸上。 他的侧脸轮廓分明,而半露出的眼睛让肖北不由自主微微一笑,真好,他没事…… 肖北和胡子泽认识很久了,他们是同一个高中的同学,后来一同离开学校来到画室集训。 肖北希望在大学,两个人也能在一起,哪怕只是短短的几年时光,肖北也愿意把今后的时光都花在胡子泽的身上。 等了太久,就会怕自己没有时间继续等。 未等片刻,上课铃声响起,教学楼再度归于沉寂。 无名依旧关注着胡子泽,但直到这节课下课,胡子泽也没有说出一句话。 只当是胡子泽还没考虑清楚,无名没有多想,下课后便及时离开画室,毕竟豆豆和囚牛现在的情况他还是十分在意的。 脸谱道人的出现让无名不得不处处谨慎留意,特别是和时间有关的饕餮。 教学楼里的人络绎不绝往外冲,精英班也三三两两地离开,但胡子泽却依旧坐在画板前一动不动。 一次两次正常,这胡子泽天天这样,肖北难免有些心疼。 她看着一脸认真,恨不得整个人都钻进画里的胡子泽,嘟嘟嘴,无奈开口:“实在不行,我把饭给你带上来?” 胡子泽目不转睛,半晌从嘴里吐出两个字:“不用。” “别客气,我觉得可以,我呢多跑跑算是减肥,然后你呢又能腾出时间画画,两全其美。” 肖北笑盈盈看着胡子泽,她整个人阳光美好,给人的感觉好似一朵迎着朝阳盛放的向日葵。 奈何胡子泽是一座冰山,他只是自顾自画着素描,半晌也不答话。 见胡子泽一言不发,肖北只好又主动开口:“那行,你不愿意也没关系。” 说着,肖北走到胡子泽身后,接着神不知鬼不觉从衣兜里掏出一张黄色符纸来。 她垂眸看向手中的符纸,没有犹豫,随手将黄色符纸贴到胡子泽的后背。 黄符触及后背的一瞬间,便像是云雾一般一点点消失在胡子泽的后背,肖北看着黄符消失,并一点点起了作用,便微微一笑,挥手道: “那我走了,你继续。” 说着便大步离开了精英班。 街道上车水马龙,而道路两旁的树枝间落满了白雪,寒风瑟瑟,枝丫上的白雪纷纷扬扬,落了过路人一头白雪。 灰色羽绒服的无名脚下微顿,后请点食指,手中便赫然出现一个雪白海螺来。 海螺里传来囚牛微有些急切的声音:“无名,我在湖泽广场的小吃城,速来。” 微微蹙眉,无名大致料到是有事发生,便疾步迈入小巷,后消失在蜿蜒狭长的小巷中。 再度见到囚牛的时候,他已经换上了一件灰豆绿的加绒外套,和黑色棉裤。 他整个人惬意地坐在椅子上,而手臂靠在窗户上,笑眼打量着窗外人来人往。 原本欣赏风景的囚牛嗅到了无名的气息,他转身看向四周,只见无名正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无名看了看吃得不亦乐乎的豆豆,他伸出手揉了揉豆豆的黑发,眯眼笑了笑:“喜不喜欢囚牛哥哥?” 豆豆一边嚼食物,一边点头如捣蒜。 拍了拍身上的白雪,无名坐到囚牛身侧,不紧不慢喝了一口奶茶才道:“发生什么事了?” 囚牛垂眸,解释道:“刚刚我看到天界的执法者了。” “嗯,然后呢?”无名看向囚牛,问道。 “我记得你是去找重明鸟,对吗?”囚牛语气温柔,他白皙的手指端起奶茶,吹了吹,后轻抿了几口。 无名不言,只是点了点头。 见此,囚牛温和一笑,笑容温柔到几乎要融化屋外的积雪,他的笑容不似无名的冰冷,而是实实在在的温柔舒服。 “不瞒你说,刚刚天界的执法者就是为了重明鸟而来的,我去问了一二,似乎这个重明鸟已经消失了一百多年,而在前几周才捕捉到气息。” 消失了一百多年? 无名微微诧异,他将手中的奶茶放下,蹙眉道:“这只重明难道不是被贬为妖?” “被贬为妖?”囚牛摇摇头:“这个说不通的,因为就算是被贬为妖,仙界也有机构专门管理被贬的仙家,但是这只重明不一样,他了无音讯消失了一百多年。” 原本的猜测被推翻,无名有些想不通:“既然不是被贬为妖,他的身上怎么大半是妖气,反而没有多少仙气?” 无名确认过很多遍,胡子泽的身上的确是妖气大于仙气。 囚牛的脸色也变了变,他看着无名,原本含着笑容的挑花眼也在一瞬间严肃起来。 “妖气?什么妖气?无名你会不会认错了?” 欲言又止,无名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囚牛便再度解释起来。 “因为和你有关,我便大概问了一二,这重明鸟本叫寄,是羲和神君在几百年前收的小徒弟,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消失了,气息全无。” “所以按理说,这重明应该是自己下凡而非贬下界的,自然不会有妖气。” 闻言,无名脸色变了变,如果是之前的他大可以卜算一二,但是自从心脏受了伤之后,卜算能力便大打折扣。 他只能隐约感觉到自己的方向没错,因为他多次卜算重明鸟的结果都是在画室里,而画室里最为古怪的也只有胡子泽。 按理说,不应该有错。 但现在又和囚牛所言对不上,无名一时之间思路杂乱,他强制自己平静后问道: “那重明鸟暴露气息的位置,在哪里?” “这个我也打听了,因为我也算是天界的人,所以他们对我倒挺客气,能说的基本都说了。” 囚牛转身看向屋外,伸出手指了指大厦对面的红十字:“执法者说,重明暴露气息的位置就在本市的第一人民医院。” 顺着囚牛的手指,无名看向众楼间的第一人民医院,他沉默片刻,最终淡淡开口:“好,我们去看看。” 豆豆三两下把一个汉堡塞进嘴里,然后小跑着跟在二人身后。 囚牛微微驻足,他侧过身去看满脸油渍的豆豆,无奈笑了笑,接着便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巾来。 他弯下腰,将豆豆脸上的油渍擦干净后,又把手掌伸在豆豆面前。 豆豆眨巴着眼睛看着前面的囚牛,他愣了愣,原本是有些害怕的,但囚牛只要一笑,豆豆就觉得他一定是好人。 “发什么呆呢,抓住哥哥的手。”囚牛朝豆豆温柔一笑,恰似春风拂面,万物复苏。 豆豆眼里含着一丝水汽,他伸出肉嘟嘟的小手,小心翼翼握住了囚牛的手。 一瞬间,豆豆只觉得囚牛哥哥好温暖,要比笑里藏刀的无名哥哥好了千倍万倍! 048章:市医院 http://.biquxs.info/

市医院在众多楼层之间显得尤为安静压抑,仿佛医院前的一行绿化便将医院与车水马龙的喧闹隔离开来。 无名下车后在医院面前驻足片刻,他的丹凤眼微微眯起,仿佛要将这座医院看透一般。 良久后,无名转头看向囚牛,语气淡然道: “这医院确实有异,我刚刚预感了一下,虽然不明确,但我看见了一棵树。” “树?”囚牛一向相信无名的预知能力,但即使这样,听到“树”这个字的时候还是微微有些诧异。 一旁的无名也同样有些意外,他摇摇头道: “我不确定,但我记得位置是在b栋楼,树从水泥地面里疯一般往高出处生长,而且我还在树上看见了渐渐成型的鸟……” 无名欲言又止,他蹙眉看向市医院,总觉得这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走,进去看看。” 无名朝身后的囚牛和豆豆开口,紧接着便大步踏入医院之中。 按照无名的记忆,先是拐过a栋正楼,后路过一处喷泉和绿化带,最终在b栋楼下驻足。 墙面挂了几株凋零的发黑藤蔓,远远看去,就仿佛整面墙都开裂出了一条条黑色缝隙。 无名蹙眉将四周皆扫视一遍后,没有言语,而是继续往前走,最终在一处较为空旷的水泥地面前驻足。 他朝囚牛招招手,示意此处有异。 囚牛拉着豆豆的手朝无名所站的位置而去,待见到无名脚前的水泥后囚牛神色一变。 只见囚牛面前的水泥地面也如同墙面一般布满了一条条的黑色裂痕,不同在于墙面只是干枯的藤蔓,但水泥地上的却是实实在在的裂缝。 妖类精怪世人看不见,但他们的所作所为往往会被现实所反应出来。 无名半弯着腰,他指了指裂缝:“我看到的,是一颗凭空出现的树苗,从水泥地面长出,最终迅速长到五层楼的高度,而那交错的树枝间,有一只展翅欲飞的鸟……” 风过,无名额前发丝微扬,他眉宇间的一点鲜红朱砂仿佛更加红艳欲滴。 “走,我们去五楼。”无名忽的伸出手指了指五楼的窗户。 b栋是病患者住院楼,走廊里是时不时传来咳嗽声,还有护士推动工具架的声音。 无名上前扫视一圈四周,最终快步走到护士站的位置。 头戴淡粉护士帽的女护士将手里的笔放下,末了,抬起头看向站在护士站前的俊俏男人。 “先生,有事?” “您好,我想冒昧地问一句,最里面那个病室,靠窗户的位置,是不是曾经住过一个名叫胡子泽的病人,他应该是眼睛出了意外。” 无名的话音刚落,护士眼眸微微露出惊异之色,她点点头道:“是的,先生您是他的家属?” 无名摇摇头,略一思索,笑了笑:“我是他的老师,我也是为了学生所以才来打听打听情况,还望告知一二。” 护士表情变了变,她挑挑眉,表情略有些不耐烦:“抱歉,医院有规定,如果不是患者家属我们无权奉告。” 说着,她便低下头开始处理起手中的资料。 护士台前的无名倒是不急不缓,他眯眼一笑,气质像极了一只狐狸。 “但是……” 无名朝护士笑了笑,语气平缓,不慌不忙道: “他的眼睛不应该好的那么快,难道不是吗?我想你们检查后便判了胡子泽眼角膜损害严重的病历单吧。” 女护士翻动资料的手一滞,她的眼睛盯着手中资料看了片刻后,才抬起头扫了一眼无名,紧接着打通了电话。 “万医生,有人询问关于胡子泽眼睛的事……他知道一开始的病历单。” 说罢后,女护士叹口气道:“那先生你坐对面等等,万医生马上就到。” 五分钟后,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匆匆忙忙赶到了b栋五楼。 无名扫了一眼来者,起身走到万医生面前。 “万医生好,我就是找你的人。” 无名身子站的笔直,即使身高矮于万医生,但万医生还是感受到了面前灰袍人身上的压迫感。 那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万医生一些愣神,他推了推眼镜,笑眯眯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眯眼一笑,无名淡然开口:“巧合而已,我来找您是为了确认一件事,这件事关于胡子泽,我想看一眼他的血液样本和病历单。” 万医生一愣,表情也顿时有些不自然。 身后的囚牛大步走到万医生面前,他朝万医生温柔一笑:“是这样的,我们什么都不拿,只看一眼,而且这是医院,哪里都是监控……” 顿了顿,囚牛凑到万医生耳边:“五千买我们看一眼,总该合适吧?” 温柔的话语在耳畔萦绕不散,万医生手指抖了抖,他有些不敢相信。 “你们……” “无论怎么算你都不吃亏,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万医生垂眸看着地面,他咬咬牙,最终点了点头。 “行,但你们要是做什么坏事,这里可是公众场合。” 囚牛摇了摇头,温柔拍了拍万医生的肩膀:“别多想,我们也是为了学生。” 依旧有些怀疑,但五千的诱惑实在太大,何况只是看一眼血样和病历单,这并不算什么难事。 答应囚牛的要求后,万医生指了指前方:“跟我来。” 几人跟着万医生到达材料室后,满目的血液样本让人眼花缭乱,空气里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一旁的豆豆不知不觉舔了舔嘴唇。 万医生轻车熟路找到标记好的血液样本,然后小心翼翼拿给了无名。 “先生这真没什么稀奇的……”万医生推了推眼镜,直到现在他还有些没缓过来,他不知道看这些东西怎么就能值五千。 看着手里的暗红色试管,无名放到鼻尖嗅了嗅。 低级精怪只能化人形不能化人身,高级精怪则能修成真正的人身,人血人心分毫不差…… 但即使再像,妖依旧是妖,就算人类的仪器查不出异常,但非人的修行者却能捕捉到蛛丝马迹。 无名鼻尖有淡淡的血腥气涌入,片刻后,他将试管递给万医生,疏远笑道:“多谢。” 一旁囚牛也拿出手机走到万医生面前:“我们不骗你,把收款码给我。” 万医生将试管放好后匆匆忙忙掏出手机,最终手机提示五千到账时,万医生腿微微有些发软。 “别急,还有病历单,最后还麻烦医生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囚牛脸上依旧挂着温柔如春风的笑容。 万医生看了看囚牛,只觉得他的笑容干净温柔,让他原本警惕的心一点点平和下来。 病历单也有电子版的存档,万医生一边翻找一边回道: “其实这个胡子泽的确有点古怪,他来我们医院检查的时候整个人脸上都是血,眼球可不只是视网膜损伤,应该说更严重……”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是不愿意想起那件事。 “我行医几十年,他的眼睛我一眼便看出来没救了,因为已经严重到整个眼球都已经破裂……” 049章:嗜血本性 http://.biquxs.info/

万医生一边叙述一边翻找着资料,片刻后,他鼠标顿了顿,嘴里的话也停了片刻。 “对……就是这张。” 此时的电脑屏幕上黑底白字写着胡子泽的症状单:重度眼球破裂。 万医生激动道:“对,就是这个,我亲手检查的,绝对不会出错……所以其实他的眼球在短时间恢复已经不能说是奇迹了……” 声音压低,万医生似乎在思考一个合适的词语,片刻之后他推了推眼镜,开口道:“应该说,是变异,他的眼球突发变异了……” 原本视线落在病历单上的无名点了点头,便将视线转移到万医生的脸上:“谢谢,那我们便告辞了。” “啊?”万医生一愣:“这么快?” 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总觉得对方既然给了五千块,总不能就这么简单。 无名明显没有继续答话的意思,他转身便朝门外而去。 囚牛则朝万医生弯腰鞠躬,末了莞尔一笑:“万医生不要有太大压力,花钱办事天经地义,还是多谢万医生给我们提供的资料。” “那……那要不要我送送你们?”万医生站起身看向面容和善温润的囚牛。 囚牛还未答话,却听身旁突然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 顺着破碎声望去,只见年画娃娃一般的豆豆直愣愣站在囚牛身后,而他的嘴角上沾了鲜血,地面则是破碎的玻璃试管和流出的鲜血。 见众人朝自己看过来,豆豆有些不知所措,他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的无辜。 囚牛蹙眉,脸上有发怒的神色:“豆豆你在干什么?快给万叔叔道歉。” 豆豆舔了舔嘴唇的血迹,可怜巴巴道:“对……对不起,这个东西的气味真的好香……我忍不住所以才……” 说着,他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指了指地上的斑斑血迹。 这话一说,万医生愣了愣:“这孩子……” “没事没事,他瞎说的。”囚牛忙笑盈盈圆谎:“小孩子的话就没必要当真,如果这血样不重要的话,我们还有事便先离开了。” 对方都这么说了,万医生也不好挽留什么,他点点头:“没事没事,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样本。” 囚牛微笑,上前拉住豆豆的手道:“给你添麻烦了。” 说罢便随着无名而去。 走出医院后,囚牛半蹲下身,将自己的眼睛与豆豆的眼睛对齐平视:“豆豆,你听我说,如果下一次你再闻到这种气味的血液,千万不要去吃好不好?” 豆豆不明白,他疑惑问道:“为什么啊?” 这事情解释起来太复杂,囚牛只是淡淡说了一个词:“这是天道。” 世人和非人种族有着千万年的界线,往往井水不犯河水,因为无论是以何种原因挑起的战乱,最终都会两败俱伤。 各族好不容易达成了微妙的平衡,一旦破坏便会造成说不清的后果。 饕餮乃上古恶念所化之凶兽,曾食人,后因为种种原因数量迅速减少。 豆豆刚刚吸食血液也说明了一点,无论是现在还是曾经,饕餮体内本能的嗜血终究没有改变。 为了以防万一,囚牛同无名一同在豆豆身上施展了一部分压制本能的禁术。 虽有瑕疵,但好过直接让豆豆自由发展。 一切处理妥当后已是黄昏时分,此刻正是下班高峰期,车辆很难挡到,无名三人只好施展术法回了出租屋。 出租屋内陈设简单,基本除了基本家具之外什么都没有,甚至连一个杯子都没有。 囚牛一向是一个讲究的龙,他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将芥子空间里买的家具装饰品贴纸之类的一一整理好。 不知道为什么,无名看着忙东忙西收拾房间的囚牛,他总感觉自己面前的是一个老妈子。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囚牛买来的碧螺春后,他将今天的疑惑一五一十告诉了囚牛。 “按照所有的线索,消失的重明鸟,胡子泽的眼睛和血液样本,以及胡子泽在学校的种种表现,我觉得他可能不是我要找到妖怪。” 听着无名一番分析后,囚牛手里的动作停了停。 “确实有这个可能,但你之前说胡子泽身上的妖气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有妖精刻意为之?” 将曾经的事情回想一遍,无名点点头: “在一年前我遇到过一件事,一只夫诸将自己的心脏和灵力渡给了一个死去的女孩,后来女孩活下来了,但女孩的身上也会残留妖气。” 顿了顿,无名将视线落向窗户外的路灯,接着蹙眉道: “但还有一点,女孩的妖气是若即若离的,而胡子泽的不一样,我看到胡子泽的一瞬间就觉得他不对劲,虽然他的眼睛可能是重明鸟的,但……” “但……他的一部分妖气却不是若即若离,而有一种长期积累的感觉,很奇怪,我说不清楚,虽然特别淡,但我还是觉得胡子泽并不是一个凡人,至少不是一个正常人。” 这一番话云里雾里,囚牛叹口气,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一边贴墙纸一边思考。 手下动作越来越慢,囚牛脑海中有什么想法一点点冲破。 “哎……无名……” “嗯。” 床上盘腿而坐的无名点点头。 囚牛继续道:“会不会是傀儡?我们现在遇到的胡子泽是傀儡,眼睛恢复前的胡子泽早就死了?” 轻笑一声,无名摇头道:“我没那么傻,要是傀儡我怎么会看不出来?” 囚牛有些不乐意,他挑挑眉,道:“万事都有意外,这也不是没可能嘛。” 的确是这样,但无名不愿细想了,他垂眸,语气低沉道:“不晚了,先睡。” “稍等,等我把这面墙贴好。” “随意。” 椅子上的囚牛微微一笑,灯光打在无名的身上,朋友在侧,岁月静好。 其实囚牛很希望无名能够放下对过往的执着,毕竟往事不堪回首,又何必去深究呢? 非人族的寿命一向很长,忘记过去,珍惜当下,规划未来,这难道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囚牛微微叹气,他十分希望有一天无名能不必执着于过去,和自己一同行走人世,画符护安。 050章:性情大变 http://.biquxs.info/

男生宿舍三层,走廊里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302宿舍内的胡子泽神色微变。 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身看向紧闭的宿舍门。 脚步声越来越近,并没有在其他位置驻足,而是径直朝胡子泽的宿舍走来,一时之间胡子泽揉了揉眉心,表情有些失落。 他将水粉颜料的盖子盖好,转身坐在了床铺上。 不出所料,片刻后宿舍门被打开,胡子泽顺手拿起一本书装模装样看了起来。 舍友提着一袋水果进了宿舍,他扫视一圈发现宿舍只有胡子泽一个人在看书。 叹口气道:“子泽,其他人呢?” 胡子泽翻了一页书后才道:“有的去画室画画了,有的还没回来。” 他的语气依旧冷漠,舍友倒是习以为常,他从袋子里掏出一个水果递给胡子泽。 “你身子虚,吃点水果。” 胡子泽抬眼淡淡一笑,顺手接过舍友的水果:“谢谢你的苹果。” 原本准备说些什么的舍友一愣,他僵直站在原地,思索片刻才朗声笑道:“子泽,这是圆了点的白梨,你这小子看书看傻了吧哈哈哈哈……” 舍友调笑道,笑声传入胡子泽耳中,最终如同一把刀子一样一点点刺入他脆弱的内心。 低下头,几乎要将自己的灵魂埋进书里,他嘴唇微微有些颤抖,片刻后胡子泽自嘲一笑:“是啊,我看错了,是梨,白梨……” 不知道为什么,舍友总感觉胡子泽最近有些奇怪,虽然之前也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但现在却不只是不苟言笑,还有一些古怪。 他没有多想,将水果放好后便朝胡子泽挥挥手道:“那我去画作业了,你继续。” 胡子泽没有答话,而是继续低头看着书页,但他却一字一句都没有看进去。 待身后传来关门声,胡子泽才如释重负,他看着手里的书,愣了片刻后狠狠将书扔到对面的白墙上。 他手指颤抖,有些不知所措地捂着头,他嘴里发出低哑的呜呜声,声音一点点放大,最终变成了咆哮。 手指紧紧扣着头,他呜咽着,哭声从心底传出,无法压制,就仿佛暴涨的洪水一般将他一点点淹没。 积蓄太久的悲痛一点点释放而出,最终居然连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 手指上还沾染着颜料的气味,他的脑子有些发涨,迷迷糊糊站起身,却是站的不稳险些栽倒。 他稳住步子,恍惚走到颜料盒面前…… 几乎所有的悲痛都指向胡子泽的眼睛,他伸出手,颤抖着将颜料盖一点点打开…… 明天就是水粉课了…… 缓缓闭上眼,他的眼睛被镜片遮挡,灯光的恍惚照耀下,眼角有泪水顺着脸颊滑下。 半夜三点,胡子泽在床上辗转反侧,他的脑海中出现了各种各样的画面。 曾经的自己被老师夸赞,被同学仰慕,他一次次站上领奖台,一次次领取着奖学金。 胡子泽,曾经的天才,众人口中必上央美的优等生...... 眼皮越来越沉重,但他还是睡不着,脑子里的画面电影一般一幕幕闪过。 眼睛好痛啊……即使是已经治好,但依旧有着灼热的疼痛感。 思绪杂乱如毛线团,焦躁的黑夜最终一点点流逝。 次日清晨,无雪,冬日晨光微照,难得出了太阳。 胡子泽揉了揉有些发涨的太阳穴,面无表情地背起画袋。 没有叫任何人,他依旧孤身一人朝画室走去,他甚至没有胃口吃早饭,整个人如同打了霜的树枝,干冷而僵硬。 有时候,等待本身比经历更加难受。 他一动不动坐在椅子上,面前的水粉画纸已经贴好,颜料盒半开着,水桶也接了大半的水。 一切仿佛再熟悉不过。 但胡子泽知道,自己早就不一样了。 教室里陆陆续续来了人,肖北提着包子满脸笑容。 “哎,你又没吃饭吧?我给你带了,是你喜欢的鲜肉馅,怎么样,仗义不?” 看着肖北递过来的包子,胡子泽将眼眸低垂,不再去看肖北的包子,同时也没有伸手去接。 有些尴尬,肖北挑挑眉故作无所谓的样子:“行,我自己吃。” 说着便坐到折叠椅上,她随手将包子扔到一处,托腮看着胡子泽:“我说,你怎么了,吃错药了?” 胡子泽没有答话,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肖北面露难色,他恢复后确实性情不同以往,但今天却格外冷淡。 沉默半晌后,胡子泽动了动有些发干的嘴唇:“上次跳楼的女孩,听说是因为成绩。” 肖北摊手,杏眼里满是疑惑:“谁知道呢。” 再度陷入沉默,胡子泽仿佛在压制着什么情绪。 直到肖北快啃完一个包子后,胡子泽才用极低的声音自言自语道:“废物一样活着,不如死了痛快。” 声音很低,但肖北还是听到了,原本开开心心啃包子的肖北脸色一变,她猛地转过身看向胡子泽。 “喂,你个缺心眼的,好死不如赖活着,你是不是傻?” 她怒视着胡子泽,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胡子泽不说话,依旧僵硬地盯着画纸,眼眸如一潭死水,波澜不起。 教室里的上课铃声响起,吵闹声戛然而止,教学楼归于平静。 一分钟后,教室门被推开,穿着灰黄大袄子的陆老师笑盈盈看着众人,他手里拿着几本资料,嘴上留的两撇小胡子格外醒目。 陆老师一向是个话唠,同时要求也特别高,他讲相声一般将今天的课说了大半,后急匆匆招呼众人赶紧动笔。 今天的任务是往年联考照片,二十几名学生拿到照片后便开始准备起稿。 胡子泽看着手中的静物照片,愣了愣,方才拿起扇形笔。 他将照片贴好,手指握着冰冰凉凉的笔杆,四周传来陆陆续续的洗笔声,胡子泽却迟迟没有动手。 陆老师的眼睛虽小,但十分精明,他扫向胡子泽,问道:“胡子泽啊,你是不是住院住的还没缓过来?别急,老师相信你的水平。” 原本就丢了魂似的胡子泽手指一颤,手中的画笔险些掉落在地。 他咬咬牙,低头看向脚底的颜料。 画笔在各个颜色间转了一圈后,他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朝一种颜料沾去。 扇形笔沾了颜料,他面无表情地开始在画纸上打底稿。 紧接着便是铺底色。 他看着四十二种水粉颜料,眼里的死寂,最终一点点变为无限的冷漠和悲痛。 画面的进度越来越往后,原本铺好颜色准备区分明暗面的肖北手下动作一滞。 她眼角的余光落在胡子泽的画面上,一瞬间肖北以为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她揉了揉眼睛,再度看向胡子泽的画面。 …… 没有变,和第一次看到的一模一样。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肖北急切地站起身,她不管不顾朝门口冲去,匆忙到连一句请假的话都没来得及说。 包括胡子泽也愣了愣,他看向四周,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胡子泽……” 身旁有人叫了他的名字,这才让原本沉默的胡子泽回过神来。 肖北旁边的男同学一脸惊讶地看着胡子泽,他满脸的不可置信。 愣了片刻后,男同学才试探性地问:“这个……这个画面没有红色吧……” 051章:我想要我的眼睛 http://.biquxs.info/

听到红色这两个字的时候,胡子泽手中的画笔“啪”一声坠落在地,原本寂静的教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朝最后一排看去。 因为胡子泽,同样也因为肖北。 四肢僵硬,身体仿佛不能自己控制,胡子泽脸上火烧一般灼热难受。 身旁同学十分诧异地看着胡子泽面前的水粉画。 男同学脸上也不是滋味,看看周围越来越多的目光,他嘴角扯出一个笑容来。 “对……对不起啊……” 胡子泽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画面,双目无神,一言不发。 老师去追肖北了,教室里只剩下二十几名同学,在胡子泽表现异常后,有几个人偷偷伸过头去看胡子泽。 气氛有些诡异,同学之间窃窃私语,胡子泽面无表情,耳根发红。 时间一点点流逝,直到教室门再度被推开,留着两撇胡子的陆老师向众人解释: “肖北没事,就是她家突然出事了,原本就是要请假的结果忘了,现在才想起来,都别分心,继续画,十点钟集体放外面点评。” 老师一边说一边来来回回看着学生的画面进度。 四周十分安静,胡子泽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以及自己身体越来越僵硬发烫的感觉。 他一动不动,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身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陆老师最终还是停在了胡子泽的身后。 他身旁的男同学斜眼看着胡子泽,脸上表情十分复杂,但还是不难看出其中想看笑话的意味。 陆老师不敢相信地看着胡子泽的画面: 原本的蓝色调,硬生生被胡子泽画成了花色调,大红鲜艳的衬布,蓝色的苹果,紫色的梨,明黄的背景,五颜六色的褶皱…… 所有的颜色,每一个都和原图对不上,每一个都大错特错。 胡子泽依旧不说话,他大口呼吸着,脑海中不停告诉自己:会好的,会好的,会好的…… 但他无论在心底说多少遍,无论怎么暗示自己,都改变不了眼前的事实。 是的,他的世界没有颜色了。 他的眼睛治好了,但却成了一个色盲,一个完完全全的色盲…… 身后的陆老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依旧是一脸的诧异:“胡子泽你……” 咬咬牙,他只感觉自己飘飘忽忽的,只剩下脸上的灼烧感。 “老师……” “我看不见颜色了……” 一语惊雷,众人齐刷刷朝胡子泽看去,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一样,但或多或少都有好奇。 画画的人,少有色盲,他们好奇色盲眼睛里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不能否认,人大多数都是自私自利的,人们喜欢围在一起看热闹,喜欢在别人摔倒的时候补上一脚。 人生而会哭,不管自己的母亲处于何种状态。 漫长的早课结束,精英班的人陆陆续续离开。 胡子泽却依旧反反复复画着水粉,即使他的世界只剩下黑白。 陆老师半蹲在地上,他叹口气对胡子泽道:“别着急,一定有办法的,或许你可以背颜色?” “是啊,但苹果不只是红色,台布也可能是蓝色或者绿色……”胡子泽声音有些沙哑。 陆老师面露难色,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苦笑一声,胡子泽摇摇头道:“谢谢陆老师,我想我把素描和速写练好,如果能拿满分的话……”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沉:“或许,我可以勉强考上三本吧……” 最后的一句话听起来异常压抑,却让人无法反驳。 陆老师本还想说些什么,但胡子泽却又自顾自地开口道:“等以后,我大概永远会成为一个笑话吧……彻头彻尾的……一个笑话……” “别这样想,你素描速写画的那么好……” 胡子泽没有答话,只是摇头苦笑,而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教室外,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他们交头接耳,说着各种小道消息。 “听说没,精英班胡子泽色盲了!” “天哪,色盲,马上就要考试了,他怎么考?色盲啊……” “谁知道,凉了呗!” …… 淡蓝色的床帘还在随风扬起,教室里胡子泽一边啃着面包,一边面无表情看着手里的画本。 吃在嘴里的面包莫名有一些发苦,他控制不住地低声抽泣起来。 门内是断断续续的哭泣声,而门外和楼下则是议论声和笑声。 思绪在昏暗的世界里一点点消亡,就在胡子泽几乎哭到发困的时候,他的脑海中再度出现无名满是冷漠笑容的脸。 就在前天,吴老师笑盈盈对他说: “我可以帮自己达成心愿……” 心愿…… 胡子泽手中的面包掉落在地,他捂着头,脑海中不断重复着一个词: “我的眼睛,我想要回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眼睛……” ——“吱呀。” 门被推开,胡子泽抬起头看向门口。 却是在见到来者的时候脸上表情一愣。 因为渐渐朝自己走来的人正是一身灰袍的无名。 “吴老师……你怎么来了?” 不知为何,胡子泽感觉自己身后有些发冷。 无名脸上带着蛊惑的笑容,他直直看着胡子泽,唇角微扬。 “我听到了你的执念,我是来达成你的愿望的。” 胡子泽脚动了动,他欲言又止,警觉地看向无名。 “乖,你只要跟我走,我就把你的眼睛还给你,你还是那个全校的骄傲,你还是那个优等生……” 无名越来越近,他唇角笑意不减,但是不知为何,胡子泽总感觉这个吴老师有一点不太对劲。 他的笑容,满是诱惑。 “乖,和我走……” 无名笑盈盈将手伸到了胡子泽面前,他依旧不断重复着一句话:“只要你跟我走,我就把眼睛还给你……” 声音如同鬼魅一般,千丝万缕将胡子泽的思绪缠绕纠缠,最终一点点吞噬殆尽。 眼睛,眼睛。 对啊,他胡子泽只想拿回自己的眼睛,眼睛,无论是什么代价,他只要自己的眼睛。 身体一点点僵硬,胡子泽双眼全白,身体如同木偶一般一点点站起,最终伸出手握住了无名的手。 “眼睛,你能给我眼睛吗……” 无名唇角一抹笑意,他凑到胡子泽耳畔,压低声音道:“好啊,把你的命给我,我就把眼睛给你,如何?” 胡子泽机械地点头,声音僵硬道:“好,我把命给你,你把眼睛给我,好啊,太好了!” 说到最后,胡子泽居然大笑起来。 “真乖。” 无名笑意不减,显然是十分满意,而紧接着,四周窗帘无风自动,各个墙面扭曲起来,最终支离破碎。 原本的教室消失不见,四周只剩下一条通往远处的山间小路,而四周皆是落叶和高大的枯败树木。 胡子泽一动不动站在无名身旁,而原本的无名也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青衣道袍的负剑道人,道人脸戴黑白脸谱面具,道袍无风自动。 052章:兵分两路 http://.biquxs.info/

石子小道,落叶枯黄,冬风时不时将枯叶卷起,远远看去翩跹如蝶翼。 脸谱道人一动不动看着自己面前的石子路,不过片刻后,道路尽头出现一个紫袍身影。 脸谱面具下的唇角微扬,他冷冷笑了笑,自言自语道:“有他在,无名你输定了。” 小巷口,无名手中的筷子“啪嗒”一声坠落在地。 原本安安静静吃饭的囚牛抬起头看向无名,只见无名此刻双眼无神,似乎是一瞬间陷入了沉思。 “出事了……” 无名自顾自地说出了这两个字。 “什么事?”囚牛也警觉起来。 “我不知道。”无名蹙眉,但是脑海中的片段却一直零散杂乱,丝毫连不成一条线。 囚牛揉了揉眉心,叹了一口气:“别着急,我们慢慢来。” 说着便脸带笑意,手里的勺子一点点搅动着白瓷碗中的汤圆,而随着勺子的搅动淡淡的汤圆味扩散开来。 无名不安的神色也一点点平和下来,他没有胃口吃东西,而是自顾自思考起来。 对面豆豆将汤圆吃干净后舔了舔碗底,却一不小心将白瓷碗吃掉了一个大口子。 他眨巴着眼睛,左顾右盼见四周没人注意自己后,便“吧唧”一口将整个白瓷碗吞咽下肚。 吃掉瓷碗后豆豆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囚牛将最后一口汤圆吃干净后,桌子上的手机却是忽然间弹出一条消息。 他眼底余光扫向手机,原本云淡风轻的眼神却也是瞬间改变。 而伴随着“啪啦”一声,囚牛手中的筷子也同样坠落在地。 “出事了……真的出事了……” 手机里弹出的是一条信息,是今天本市的头条新闻,但这个头条不是娱乐八卦,不是救死扶伤,而是一起杀人案。 世人的生死其实和囚牛无关,但这一次不一样,因为这起杀人案在现场留下了一条线索。 ——深海白玉珊瑚。 顾名思义,长于深海的白色珊瑚,形似玉石故称白玉珊瑚,对于世人而言白玉珊瑚极其罕见。 杀人后不取钱财,最后还将白玉珊瑚插在死者口中…… 这个作案手法囚牛再熟悉不过了。 事情发生太过突然,他看向无名,强制自己冷静下来: “刚刚,就在刚刚手机里有一条消息,白杨小区203室女主人死于非命,脸皮被剥,嘴里还塞着拳头大小的白玉珊瑚……是我二弟,一定是他!” 无名看着囚牛,脸上神色也十分难看,但他语气依旧平静,不慌不忙道:“是他?” 囚牛明显没有无名冷静,他黑着一张脸恨不得立马跑到作案现场。 “他怎么会来这里!无名你刚刚的预感会不会就是我二弟?”他一抚额头,显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明明他是来帮无名的,结果又出了这一档子事情,一时之间有些惋叹。 无名却是摇了摇头:“不是他……” 一语罢,他眯眼看向人来人往的街道,最终沉声道:“有人想把我们一网打尽。” 囚牛听着无名云里雾里的答话,一时也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揉了揉太阳穴,显然十分纠结。 沉默片刻后,无名方才拿出一张符纸递给囚牛。 “坐以待毙不是办法,这张符纸你拿着,一旦出了事你立即燃烧便能保你平安,而我要去一趟画室。” 他取下无名手中的符纸,神情略有些担忧:“你要去找那个什么泽?万一是圈套怎么办?” 无名轻笑:“圈套我也去。” 恨铁不成钢,囚牛唉声叹气道:“你得爱自己啊,命到底还是重要一点。” 知道他是好意,无名拍了拍囚牛的肩膀:“死不了。” “缺胳膊少腿也不行。”囚牛一本正经嘱咐道。 无名点头,转身离开,但还未踏出店门,无名便转身看向囚牛道:“你也千万小心,豆豆交给你了,记住,不要意气用事。” 说罢,方才踏步离开饭店。 看着无名渐行渐远的背影,囚牛低声祈祷几句后便付了钱带着豆豆朝外走去。 收了钱的服务员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思来想去,他终于意识到这一桌似乎少了一个白瓷碗? 豆豆一边揉着二分饱的肚子,一边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囚牛:“哥哥要去哪里?” “去白杨小区。”囚牛冲豆豆温柔一笑,接着问道:“豆豆怕不怕尸体?” 豆豆眨巴两下眼睛,摇头如拨浪鼓。 见状,囚牛又是温柔一笑,他轻轻揉了揉豆豆毛茸茸的黑色短发,叹口气道:“和哥哥去看看尸体好不好啊?” “那囚牛哥哥有吃的没?”豆豆神采奕奕,末了还舔了舔嘴唇。 看到豆豆这个模样时,囚牛立马便想到了关于饕餮食人的说法,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为了尸体的安全,囚牛决定率先带着豆豆去吃饱饭。 待豆豆吃了七八分饱后已经是黄昏时分,夕阳西下,暮色渐暗。 而囚牛和豆豆到达白杨小区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半了。 此时天色暗了下去,小区门口的路灯照出一条通往内院的路,远远可以看见小区内的一栋楼前封了黄色警戒线。 他来只是为了证实杀人凶手以及查找自己二弟的线索。 但就算这样也是绝对没有可能光明正大进入案发现场的。 无名四下观察了一番后见不远处有一个小巷子没有监控,他决定先去小巷子里。 一旁的豆豆这时吃饱喝足一直打着哈欠,囚牛没办法,只好将豆豆放到了自己的芥子空间里,然后自己偷偷摸摸绕到了巷子中。 小巷子灯光偏暗,头顶上还有着交错杂乱的电线,四周十分安静,即使是脚步声也格外清晰。 不远处传来水“滴答滴答”的声音,昏黄的路灯勉强照出狭窄巷子的大概轮廓。 囚牛伸出手摸了摸有一些潮湿的墙壁,思索着下一步计划。 他垂眸看着地面,蹙眉回响起自己二弟的作案动机以及可能逃跑的位置。 却是此时身后突然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哒哒哒……” 声音放的很低,但在寂静无人的漆黑小巷子里同样格外清晰。 囚牛本不想回过头去看来者,但一只被灯光照到发白的手却轻轻搭在了囚牛的肩膀上。 053章:直播 http://.biquxs.info/

他用眼底余光扫向肩膀上的惨白手指,自己还没开口便听到身后人问道: “小哥在这里做什么?” 说着,那人便从囚牛身后走到他的面前,只见来者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一身黑衣,胸口挂着一个摄像头,手里也拿着拿着摄像设备。 “哎,你怎么不害怕,我还以为我刚刚拍你后背你会因此大叫呢,难道小哥也是探灵来的?” 青年一边说一边将摄像头转到囚牛的脸上。 这种时候囚牛有些想笑,他看着面前的青年挑眉道:“我说,这里很危险你还是尽快回去好一点。” “你这个人是不是要抢我的饭碗,我可是去过各个鬼屋精神病院的,在斗音直播有一些年头了,害怕是不存在的。” 囚牛轻轻拍了拍青年的肩膀,叹口气道:“年轻还是好,初生牛犊不怕虎。” 一听这话青年不乐意了,他微扬起下巴,开始说起自己的事迹来: “知道昆池岩吗?我可是去过类似的精神病院哦,知道咒怨寂静岭招魂吗?我可是详细解说过的……还有这里的杀人案,嘴里塞着一个拳头大小的珊瑚,不瞒你说,我之前就见过一次……” “什么?”囚牛从他滔滔不绝的话语间捕捉到了白玉珊瑚这个关键。 “你说嘴里塞珊瑚的案件你曾经见过一次?” 青年愣了愣,点头道:“对啊,我还去直播过,今天也算是后续。” 他一脸得意洋洋的模样,显然是十分自豪自己的胆量和经历。 而囚牛则因为珊瑚这个线索,便凑到青年身边,温柔一笑道:“给我讲讲这个关于塞珊瑚的案件呗,这次直播我们一起去,怎么样?” 青年将摄像头对准囚牛的脸,对着镜头专心致志解说道:“难道我的探灵小队又要多出一员吗?不知道这个队友胆量怎么样,各位敬请期待啊!” 说罢,青年才将目光转向囚牛的面前:“小哥叫什么名字啊?” “嗯……我……”囚牛略要思索,笑道:“我叫张博远。” 囚牛觉得名字还是编一个比较好,以免多生事端。 青年点头,若有所思道:“好名字,那我告诉你今天的探灵任务吧。” 见话意又要转移,囚牛忙说道:“不是,那个什么,你把那个珊瑚先告诉我怎么样?我挺好奇的。” “珊瑚吗?” 青年挑眉,一脸骄傲道:“有一说一,这个珊瑚案件确实有趣,既然小哥你问了我便再给大家回顾一番。” 他将摄像头在四周扫视一圈后慢悠悠开口,似乎是为了达成一种灵异效果,所以青年的声音瞬间变成了沙哑低沉的样子。 “我站的这个位置上面二层就是案发现场,想必大家都看了新闻。 少女惨死家中,凶手入室杀人,而且行凶者还将少女的脸皮撕下,并在少女血肉模糊的嘴里塞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白玉珊瑚,这一切仿佛都是在说: 你在家中,而我在外注视着你,窗外的我拿着白玉珊瑚和小刀,看着你对着镜子微笑……” 他一边说一边将镜头转向自己的头顶: “一个月前的育阳中学,有一个同样死法的死者,一个男同学死于学校水房,当时死者被开水浇过,全身上下密密麻麻都是大大小小的水泡,而死者的嘴里也同样塞了一个白玉珊瑚……” 笑了笑,青年继续试图制造恐怖氛围:“来无影去无踪,到底谁才是杀人凶手?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就安全了?看看你的周围,说不定你身边站的就不是“人”哦。” 他又将摄像头转移到囚牛的脸上,灯光直直照在青年的下巴,青年嘴角带笑,声音沙哑,在寂静漆黑的走廊里像极了一个脸色发白的鬼: “小哥,你就不怕我是杀人犯吗?” 他故作低哑的声音在小巷子里有些骇人。 这句话如果换作其他人或许真的会害怕,但面前的可不是人,而且他早就知道真正的杀人犯是谁了。 但总不能表现的太过正常,囚牛装作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他往后退了退,拍着胸脯,上气不接下气道:“我我我……你别吓我啊……” 青年见状把手电收好,笑眯眯道:“不吓你了,我们继续。” 他拍了拍囚牛的肩膀,伸出手指了指二楼:“这里被封了肯定进不了,但是我要去的地方也是关键之一……” 说着他又将手指了指地下:“我呢要去地下室找一件东西。” 这话云里雾里,囚牛有些摸不着头脑:“那你的意思是不去案发现场?” 他有些失望,原本想着打草惊蛇,然后自己趁乱查一下线索,结果这个直播的青年倒好,直接不去二楼去地下室。 青年也看出了囚牛脸上的失落和不屑,他叹口气拍着自己胸脯道:“小哥,你先别丧着一张脸啊,我还没说完呢,先听我解释嘛。” 他十分热情地凑到囚牛身边,然后故作神秘道:“知道笔仙吗?” 囚牛:“……” 青年:“我有一个想法,就是在这层楼的地下室里招出笔仙,然后询问关于死者脸皮的事情,而今天的探灵任务名称便是……” 他神秘兮兮地凑到囚牛的耳边,压低声音道:“黑暗中,少女的脸皮究竟在哪里……” 囚牛眨巴两下眼睛,欲言又止。 他显然没有继续要和这个憨憨一起去招笔仙的欲望,干脆打算转身离开。 “哎,你这是什么表情?”青年有些不乐意了,他可是认为自己的想法得天独厚,简直是吊打国产鬼片。 微微一笑,囚牛礼貌道:“我其实还是比较好奇白玉珊瑚。” “白玉珊瑚……”青年思索片刻,突然再度拍了拍囚牛的肩膀:“有一说一,帮我招笔仙,我告诉你更多的案件详情怎么样?” 说完后又觉得自己还没有表达清楚,便又道:“其实你这个人挺有趣,我觉得探灵一定有潜质。” 囚牛干笑两声,他可不想去做黑白无常,但毕竟青年是好意,他便只得笑着回复:“谢谢啊,那我们……现在开始?” 可不能再耽误下去了,囚牛这样认为,要不然凶手的气息消失干净后线索自然就更加难找。 青年点点头,又拍了拍囚牛的肩膀:“行,跟着我。” 054章:笔仙 http://.biquxs.info/

手电光照在漆黑的走廊,蜿蜒而下的台阶延伸至黑暗处,仿佛最里面随时会冲出一只面目狰狞的怪物来。 青年咳嗽一声,地下室的声控灯便随之点亮,漆黑的地下室因为声控灯而被照出了大概陈设: 空旷的地下室内堆满了杂物,废旧的桌椅堆了高高几层,地面上零零碎碎有一些破烂木板和纸屑。 青年率先一步走到地下,他一边解说四周的环境,一边开始计划召唤笔仙的场所。 解释声在地下室内有回音,听起来仿佛就是有另外一个人重复了一遍青年口中的话。 地下室里东西不多,基本除了一堆废旧的桌椅外便再无其它。 桌椅看起来像是某个学校的公用设备,表面破旧布满灰尘,大大小小的蜘蛛网也同样在黑暗中延伸缠绕。 随之走下的囚牛嗅了嗅四周的气味,入鼻的先是一股发霉的气味,紧接着便是淡淡的血腥味。 但是……这里不是案发现场为什么会有血腥味呢? 正在想着,不远处的青年便朝囚牛招手道:“过来一下,这里的两把椅子怎么摆在这里?” 囚牛寻声看去,只见青年站在两把椅子面前,灯光有些昏暗,椅子隐隐约约露出大概轮廓,安安静静摆在空旷的地方看起来十分突兀。 他将手电筒的光照在椅子上,不紧不慢对着镜头解说道: “这椅子和别的椅子都不一样,感觉像是别人故意摆在这里的,而且什上面的灰尘还擦干净了……” 将摄像头朝下照准椅子的位置,青年揉了揉鼻子道:“这地下室会不会有死老鼠啊,莫名其妙有一股臭味。” 说罢又看向身侧安安静静站着的囚牛道:“小哥,这里摆召唤笔仙的阵法,是不是挺合适?你看这椅子也干净,估计是之前保安或者清洁大妈放这里歇脚的。” “看你,我都行。”囚牛左顾右盼,他总感觉这个血腥味和腐臭味越来越浓郁了。 青年取下身后的背包,将事先准备好的整洁白纸和水笔一一放于地面,纸张上画了八卦图以及几行汉字和数字。 准备妥当后青年扯了扯囚牛的衣服:“你坐我对面的板凳上,我们开始。” 他不动声色盘算着接下来的步骤,青年之所以胆子大其实主要是他并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所以这一次召唤笔仙其实也就是做做样子而已,主要还是自己使点小把式,然后营造出一种恐怖氛围便好。 只要召唤出笔仙后自己手指用力便可以达成一种以假乱真的效果,毕竟这种事情只要自己神神叨叨死不承认,那便没什么破绽。 囚牛坐在椅子上看着青年摆好的工具,怎么说,他有一点无奈,这招鬼画八卦阵也是绝了,肯定是招不出鬼怪的。 空气里依旧散发着淡淡的腐臭气味,入眼昏暗,二人手持水笔,各坐一边。 “笔仙笔仙,你是我的前世我是你的今生,若要与我续缘,请在纸上画圈……” 安安静静的地下室内传出青年有些低哑的声音,四周无风,但不知不觉身后却开始爬上一股阴冷。 囚牛中途睁眼看向四周,就在刚刚,背后传来一阵发冷的感觉,就仿佛在黑暗中有一只手一点点一点点爬上了后背。 但这种感觉却是说明这个地下室可能有残存的游灵。 正想到此,青年的手指便动了动,水笔也随之在纸上缓慢画出了一个圈。 摄像头全程录播,青年演技上乘,脸上又是惊奇又是惧怕,每一点都把握的恰到好处,感觉不去演戏简直可惜了。 他趁这个时间,于是又故意哑着声音问道: “笔仙笔仙,你是男是女?” 在青年的操纵下水笔渐渐移动到“女”字的上边,然后缓缓画了一个圆圈。 此时此刻,原本脸上平静的囚牛突然直勾勾盯着青年身后,他蹙眉,脸上表情瞬间凝固。 青年并没有发现囚牛的不对劲,他仍旧继续念道:“笔仙笔仙你是怎么死的……” 昏暗之中,囚牛却是看的真真切切。 同时期,正有一个惨白腐烂的手一点点从青年的脑后伸出,并僵硬地伸展手指关节,同时在寂静的地下室内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青年似乎并没有发觉任何不对劲,他依旧专心致志玩着笔仙游戏。 但是囚牛可不淡定了,这个游灵并没有被黑白无常带走,肯定是有一定原因的。 他看着那只灰白的手一点点爬在青年的脸上,似乎下一秒便要将青年的眼睛挖去一般。 而就在此时想,除了诡异的“咯吱”声外囚牛还听到了一个从黑暗中传出的女人的声音。 女人的声音十分小,并且机械地重复着: “脸,脸,脸……” 脸? 没有脸皮的女尸,不散的破碎魂魄,地下室内的血腥味,突然出现的板凳…… 囚牛突然意识到什么,他冲对面青年道:“我说,别玩笔仙了,你发没发现这里有味道?” 玩笔仙极其忌惮中途被打断,青年脸色有些发白,虽然是演戏没错,但演戏也要有始有终。 他便装出一副宁死不屈,决不能半路结束游戏的样子。 囚牛笑笑,用另一只手拍了拍青年的肩膀,顺便一个灵力冲击将青年脸上的腐烂手指消散。 “怕什么?有我在,发没发现这里有腐臭味,而且有一说一,我觉得那个味道是从你的身下散发出的,要不你看看?” 青年垂眸看去,自己的身下只有一个木制板凳,而且听囚牛这么一说,他似乎也感受到了腐臭味。 那个所谓的腐臭味好像,确实是从自己身体下面传出的…… 难道? 青年顿时如芒在背,他立马垂下头去看自己的椅子下面,但是很明显,自己的椅子下面什么都没有。 见状,囚牛等不及了,他叹口气干脆自己动手,也不管什么笔仙不笔仙的,一把便将笔一松手。 “你起来。”囚牛指了指青年。 青年探灵几年第一次遇到这种队友,一时之间有些发懵。 他站起身退后几步,嘴里还絮絮叨叨解说着关于笔仙游戏突然结束的后果。 囚牛则是将青年原本坐的板凳翻转过去,但见到椅子底部的东西时,脸上神情也是一愣。 旁观解说的青年也愣了,他顿时感觉头皮发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因为刚刚的那个椅子底部…… 正用透明胶带贴着一张血肉模糊的脸皮! 055章:对战 http://.biquxs.info/

那张脸皮似乎刚被割下来没多久,胶带四周还溢出了丝丝缕缕的鲜血,没有了骨架的支撑,这整张脸皮看起来十分诡异。 胶带贴的似乎有些错位,脸皮看起来微微扭曲,一部分烂肉零零碎碎掉在一旁,散发着腐臭气味。 囚牛没有说话,而一旁的青年却是突然受到了惊吓,他整个身体僵直地站在不远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那张脸皮。 试想,刚刚他还坐在这个贴了脸皮的椅子上,兴致勃勃地玩招鬼游戏。 四周十分安静,二人静静对视着椅子下粘贴的脸皮,黑暗中仿佛藏了无数双眼睛正注视着一切。 手中的摄像机有些不稳,青年用力咬了一下嘴唇,似乎是要强制自己清醒过来。 他回想起之前夸的海口,一时心情复杂难以言表,而眼中视线却怎么也移不开粘贴着的脸皮。 像极了看鬼片时明明害怕但还是想看的感觉。 不得不说,这血肉模糊的人脸简直让人浑身发麻。 原本的计划被打乱,但直播不能停,他垂眸去看弹幕,现在观看人数和网友活跃量都大大上升。 观看人数也因为刚刚的变故多了几千,至于弹幕更是一瞬间爆发。 这种时候肯定不能中途结束,这一点作为有几年主播经验的青年来说是再清楚不过的。 他故作镇定,朝前走了几步。 “小哥,我觉得,这脸皮十有八九就是二楼受害者的。” 他将摄像头对准脸皮,展现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对,是这样的。”囚牛扫视几眼后站起身拍了拍腿上的灰尘,这个脸皮上还残存着他的气息,所以杀人者除了他便不可能是别人。 原本还想说几句什么,囚牛却猛然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是从黑暗中卷着血腥味一点点靠近四周。 “不好!”囚牛立马意识到事情不妙,一把扯住青年的衣袖,想也不想就往外冲:“他来了!” 青年没想到囚牛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他直接像个洋娃娃一般被硬生生拽到了门外。 “怎么回事?”青年一路被扯着跑有一些七荤八素,他一边大口喘气一边问囚牛,“干啥呢这是?” 囚牛却还是没有停留的意思,他一边跑一边给青年解释:“一会无论发生什么事,你千万别乱动,就在我身后听到没?” 青年不乐意了,他看着脖子上的摄像设备来来回回晃荡,十分不满意道:“我一个大男人干嘛要躲在你身后,我说你快别跑了啊……” 面前是昏黄的路灯,隐隐约约间路灯照出不远处站着的一个模糊人影。 而人影似乎动了动,缓缓举起手臂…… …… 同时期,画室不远处的植物园内。 树枝交错盘杂,远处灯火璀璨,圆内枯枝败叶寂静非常。 一株巨大古松下,无名站立如松,一袭灰色长褂随风而动,额间发丝也微扬起些许,露出他眉宇间的一点鲜红朱砂痣。 而她的对面则是一少女,少女穿着灰色校服,不是别人,正是胡子泽的同班同学肖北。 而此时的肖北眼睛瞳孔却不是正常人类的颜色,而是一青一红,在黑暗中散发着丝丝寒光。 黑暗之中,肖北犹如一只蓄势待发的猛兽,他直勾勾盯着无名,似乎下一秒就要扑上去将面前人撕扯粉碎。 原本无名在画室里寻找胡子泽的下落,谁知道半路杀出个肖北,一个劲说是无名带走了胡子泽。 这般一言不合便打了起来。 无名不想解释,他只是冲肖北笑了笑,紧接着抱拳道:“我不管你信不信,但你必须清楚,现在胡子泽生死未卜你没有必要把心思放在我的身上。” 肖北脸上依旧满是憎恨,他怒视着无名,一字一句道:“骗子!” 无名摇了摇头,颇为无奈:“还是那句话,吃亏的是你不是我。” “道长说了,你一向就会蛊惑人心,现在还妄想我放过你吗,不可能!”肖北朝前走了几步,手中灵力逐渐凝聚。 无话可说干脆不说,无名也从芥子空间里掏出了几张符纸来。 是的,这个小姑娘身上满满当当都是妖气,虽然妖气里杂着丝丝缕缕微弱的仙气。 或许这个姑娘就和自己要找的重明鸟有关系。 他提高警惕,手中符纸也随之从指间飘出,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直勾勾刺向不远处的少女。 黑暗之中,黄色符纸泛着淡淡的金色流光,破风而去,而紧接着一股绿色灵力也刺向符纸。 两股力量霎那间撞在一起,金色符纸化为碎屑,绿色流光消散殆尽。 一击不成,第二击随之开始。 没有刀剑却是刀光剑影,没有人山人海却是波涛万丈。 符纸张张破碎成灰,灵力也一段段消散在昏暗中。 少女的能力不弱,至少比刘元达要强一点。 但是在战斗当中无名却发现少女所用的灵力皆是木系,所以不难看出少女很有可能就是之前在医院里发现的树妖。 树妖惧火,火属性的灵力符纸再合适不过了。 思及此,手中便又多了几张火属性符纸,他唇微启,迅速念起了御火咒术。 咒术罢,手中符纸冲出指间,一边向少女飞去一边燃烧出熊熊火焰,火焰并非凡火当然无名也把握好了分寸,能伤到少女但决不会造成太大伤害。 火焰照地少女脸颊发红,她的双色瞳孔此时灿灿如星火,恰似落了银河的碎星一般。 少女原本惊讶惧怕的神情在火光的照耀下瞬间改变。 而随之改变的还有少女的双色瞳孔,只见少女的瞳孔全部化成了红色,而全身妖气也在眨眼睛消失大半,随之便被仙气覆盖的满满当当。 少女看着眼前的火焰符纸,不慌不忙举起了手指。 千钧一发间,符纸距离少女的眼睛只剩下一厘米的距离,但少女的手指却恰恰夹住了燃烧着火焰的符纸。 只见她将手中符纸撕碎,火焰也随之消失。 变故太快,原本的木属性灵力霎那间成了火属性。 她撕碎符纸后轻一扬手,那符纸碎屑居然死灰复燃,再度燃烧起火焰来,只是这一次火焰直直朝无名的方向而去。 卡文了,明早写 http://.biquxs.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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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钧一发之间,燃烧的碎屑直直刺向古松树下的无名,无名始料不及脸色微变,而手中也迅速结印。 虽然肖北的变化十分突然,但她的出招速度到底还是慢了些,至少远远比不上西湖的小青。 小青尚且可以抵挡一阵,何况是远远不如小青速度的肖北。 手中的金色印记瞬间结成,无名低声喝道:“挡。” 一字而出,印记也如同有了生命一般扩张扭动起来,最终幻化成一张金色的大网,大网将火焰尽数包裹其中。 伴随着火焰熄灭的“滋滋”声,金色网越来越小,直至最终消失不见。 肖北见状便似要发起另一场攻击,但还未来得及动手身前便闪过一抹灰袍身影,待再眨眼时眼前已经站着灰袍的无名。 速度惊人,肖北神色大变,一双红色瞳孔也瞬间便成了一红一青。 原本消失的妖气也在眨眼间恢复,无名诧异地看着肖北的变化,但时局所限来不及多想。 无名手中再度结印,心想就算伤不了也无关紧要,只要自己将肖北困住也算可行。 他的手下动作极快,符咒再出,而与此同时肖北唇角也同样一张一合念着些什么。 二人距离不过两米,但彼此的灵力波动仿佛汹涌澎湃的海浪。 无名手中阵法成,肖北周身也同样发生异变。 片刻后只见有千万藤蔓树根破土而出,而树根犹如一个个插在地面的利刃,利刃直刺向一跃而起的无名。 万千尖利树根齐刷刷朝无名的方向而去,他的身体漂浮在半空之中,几乎脚尖和树根不过分毫之差。 无名也不着急,他一扬手将刚刚画好的法印朝肖北的方向打去。 法印破过逐渐生长蔓延的树根,最终迅速扩大几乎将肖北整个人笼罩其中。 “罩。”半空之中的无名唇角微扬,不紧不慢说出了这一个字来。 而伴随这话音落,肖北便完完全全被金色法印束缚。最终僵直地站在地面一动不动。 术法失去了肖北的支撑,满地刺出地表的树根也同样枯败退散,最终消失在泥土之中。 而留下的不过只是满地细小的裂缝。 半空中的无名落地,他嘴角带着淡淡笑意,一步步走到肖北面前。 “我说过,带走胡子泽的绝对不是我。”无名面色依旧平静,他一边分析着肖北的灵力变化一边向肖北解释。 但肖北明显被洗脑太深,他丝毫也不愿意相信无名所说的话。 但因为并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为了搞清楚前因后果无名无奈笑了笑:“劳烦看一看你的记忆,多有得罪了。” 语罢,无名便将食指轻轻点于肖北的额头,金色流光而出,似是萤火一般萦绕在她的周身。 还是那种熟悉的感觉,意识的暖流一点点流入对方的记忆,千丝万缕将哪些记忆深处的东西探寻。 犹如吹散迷雾,看清远处山峦。 高楼林立,人声喧闹,记忆穿过一座又一座高楼,最终定格在市第一人民医院上。 穿着校服的肖北急匆匆跑的b栋楼下,昏暗的路灯照出她略有些苍白的脸。 墙上布满了枯萎的藤蔓枝干,犹如一条条裂缝布满医院墙壁。 她焦急地看向b栋楼的高层,原本的棕黑色瞳孔一点点发生变化,最终在暗夜中生出一股子动物发光瞳孔的意味。 一青一红,含着流光。 “你不能去!”肖北对着墙壁喊道,并不知道她究竟在对谁说话。 “不行,他不能瞎,他绝对不能瞎……”居然是肖北自己开口答道。 “但你呢?你就该瞎吗?而且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肖北语气充斥着怒意。 “我是重明,生而重瞳不会瞎的,而且我早就是将死之人,我把我的身体给你就是希望你能守护他。”肖北苦笑一声。 “上一世结束的太突然,这一世我们一直护着他,一直浇灌着他……绝对不能在这种时候毁了他的前程。” “那你把眼睛给他,你的身体还能坚持多久?” “放心,三百年之约,足够了。” “当真?”一个声音似乎是不相信。 “当真。”另一个声音答道。 “那应该怎么做?” “和以往一样,剥离。”肖北语气平静中透着颤意。 “什么?剥离!”另一个声音十分惊讶:“你想剥离?”她急了。 要知道二人结合已经是血肉重组的莫大痛苦,而剥离也一样。 “对,除此之外再无他法。” “你……你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凡人做这么多,我简直……我真的不懂,我感觉你就是有病,就是脑子有坑!浇灌了他十几年一直让他活着还不够吗!” 一个声音里满是怒意,她不明白什么鬼的儿女情长,她只知道自由与能力。 儿女情长都是物质条件满足后的墨迹罢了,对于她而言可没有这么大的闲心。 一直停留在原地挣扎的妖怪…… 或许誓死也体会不到所谓的山盟海誓。 肖北笑了笑,语气低压:“我把身体给你,那这具身体本来就是由我控制的,怎么,你不愿意?” 这句话说出后便是一阵长久的沉默,灯光下肖北的眼睛瞳孔时不时变幻着颜色,诡异十分。 “好,我愿意。”另一个声音终究开口回道,是妥协同样也是无奈。 两个灵魂商量妥当后便是手中的灵力波动,青色和红色的流光在她的身体外萦绕盘旋。 突然间,肖北的身体上发出“咯吱咯吱”的诡异声音,犹如一块块骨骼错位折断。 无名用五感探入肖北的记忆,这种疼痛同意感同身受,他只觉得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在一点点破裂折断,与撕心裂肺的感觉有过之而无不及。 伴随着骨骼错位,肖北嘶哑着嗓音发出低吼,而她原本正常的身体也一点点发生着变化。 不过刹那间,肖北的下半身幻化成了一半树木的样子,树根盘曲,一点点深入地面。 而她整个人也开始一点点变成了一株巨大银杏树。 树木生长极快,不过一瞬便直冲苍天。 世人看不见精怪,自然也看不见肖北所幻化而出的巨大树木。 然,最让人惊讶的却是那一点点生长的树木之中有一只红色的鸟雀…… 鸟雀仿佛本就是从树木的身体里长出的一般,身体上还带着交错的树枝和青色的树木“血液” 只听一声破云的鸟鸣,红色巨鸟展翅高飞。 鸟的周身满是流光溢彩,美仑美奂,仿佛披星戴月,引了无数星光月色。 而此鸟的眼睛同样古怪非常,它生了两个瞳孔,暗夜之中双瞳孔皆散发出了淡淡的红色流光。 057章:睚眦 http://.biquxs.info/

其形似鸡,鸣声如凤,红羽恰枫,双瞳落星。展翅而飞的红色鸟雀正是传闻中驱邪避凶的重明鸟。 画面正在一点点进行,但恍惚之间,却是有什么东西阻隔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如同紧绷的绳子在瞬间斩断,眼前原本的画面居然在瞬间变成了空白。 得知事情不妙,无名迅速将沉浸于肖北脑海中的思绪撤出。 但入脑海已深,再抽出已经是废了太大的力气,加上刚刚的变故,无名的速度大大降低。 他之前的预感因为时空裂缝的心口之伤大大降低。 这一次也同样预感不及时,导致身后灵力场已经波动,而自己却来不及抽出神识。 恍惚之间胸口再度传来一阵刺痛,他极力让自己清醒过来,却见肖北手指化作锋利树枝,分毫不差地刺入无名胸口。 身后传出阵阵低哑的笑声,笑声犹如从深渊之底传出的鬼魅之音,萦绕在耳畔挥之不去。 是谁? 身后有人,但对方似乎用什么东西将无名五感封印,视线开始模糊,画面零散破碎。 冰冷的感觉恰似整个人坠入了冰窟之中,每一个毛孔都被冻结,从四肢百骸到鲜血直流的心脏…… 视线转暗,极力维持的清醒支离破碎,崩溃瓦解。 …… “哎,你这个人是不是有病啊,我这里直播呢?你怎么一直乱跑!” 主播青年痛心疾首,昏头昏脑,他整个腿都有一些发麻,但是囚牛却依旧发疯一般扯着他乱跑。 试问,背着一堆摄像设备,大半夜被一个不认识的人扯着到处乱跑,谁能受得了? 神经紧绷的囚牛愣了愣,他感叹道:“对,你在直播……” 语罢便手指结印,转而将灵力打向青年胸口挂着的摄像设备。 瞬间,原本正常进行的摄像镜头突然卡顿,紧接着便是雪花和黑屏。 青年:??? 月黑风高,对面是一个硬扯着自己满巷乱跑的疯子,原本的摄像设备还莫名其妙坏了,不久前才见过脸皮去过杀人案现场…… 青年觉得自己虽然是恐怖主播,但他不是恐怖小说的主角啊! 一时之间心情复杂,发麻的双腿更是瑟瑟发抖,如果不是对方的力气奇大他早就摊地上一动不动了 “我……我说……”青年声音瑟瑟发抖,他怎么感觉这个疯了的青年似乎就是杀人凶手啊? “兄弟,我们萍水相逢,要不……要不就此别过吧……”青年悄咪咪将眼底的余光扫向对面的囚牛。 只见此时的囚牛依旧是一脸的担忧,也不知道他在担忧什么,但给人的感觉就像是逃命? 但是他到底在逃什么? 青年百思不得其解,只感觉心情复杂,背后发凉,突然间无比后悔今天为了钱来到这里的行为。 “大哥,大兄弟,亲爹……您放过我吧……”青年四肢无力,完完全全感觉自己成了一个提线木偶。 但是对方却依旧精力旺盛健步如飞,更可怕的是对方是硬扯着自己飞奔的。 …… 绝望,无奈,酸痛,青年感觉自己的五感已经渐渐失去了知觉。 就在青年准备两眼一黑装晕过去时,快跑的囚牛突然驻足 而因为突然的停顿,青年身子不稳,浑身一软,只听“啪嗒”一声他整个人烂泥一般瘫倒在地。 囚牛则是稳稳当当立在青年身旁,他仰起头看着前方逐渐清晰的人影。 青年也抬起头去看面前走来的人,但只是一眼,原本累到失去知觉的青年便浑身一凉。 路灯所照不到的黑暗之中,一个少女身着一袭黑紫色民国长褂,袖口挽起白边留出,长发及腰随风扬起。 长褂本该是男子穿的,但路灯照映出的却是一张妩媚非常的脸,柳眉丹凤眼,俏鼻樱桃唇,长发如瀑垂肩而下,一身暗紫长袍更是称托出肤白如雪,晶莹剔透。 冷风瑟瑟,不远处的树枝交错而动,空气中有淡淡的血腥味萦绕不散,原本车水马龙的喧闹声此时一分一毫也听不到了。 四周安静的出奇,似乎只剩下紫袍少女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和“呜呜”的风声。 囚牛蹙眉,手中结印,迅速将身旁瘫倒在地的青年设好结界,后一扬手臂便将他整个人抛掷半空之中。 伴随着主播青年接连不断的“啊啊”声,紫袍的妩媚少女也同样发出了一阵阴森森的摄魂笑声。 主播青年神经紧绷,他整个人被结界包裹漂浮于半空之中,原本他以为自己会直勾勾摔下去,但挣扎一阵子后才发现原来自己似乎被什么透明物拖着。 狠狠拍了拍脸,有些疼,不是做梦,但这一切还是让青年有些七荤八素摸不着头脑。 他身下的囚牛脸色有些难看,眼睛视线落于对面的紫袍青年身上,沉默良久后,他看看对方道:“睚眦……” 这两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里面满满当当都是包含着气愤。 睚眦不怒反笑,他的长发被风吹拂着扫过白皙美貌的脸颊,夜色之中诡异十分的笑声搭配着微杨起的长发,整幅画面像极了勾魂的艳丽女鬼。 “你还记得我?太好了……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她一边笑一边对着囚牛开口。 睚眦的脸满是邪气,一边笑一边说话更是诡异十分,但因为那张勾魂摄魄倾国倾城的脸,却让人看着有些上瘾。 就像是漫山遍野的罂栗花,明明知道艳丽花瓣的外表之下是枯骨成堆,但还是忍不住伸出手去触碰。 那是冰冷而美丽的,来自地狱的欲望之花,在对视间不知不觉落入眼瞳之中,继而流入五脏六腑,藤蔓一般缠绕着血管,最后生根发芽。 开出一朵朵名为欲望的花。 睚眦唇角为扬,美艳更甚:“哥哥,我可是找了你很久哦……一百年了,我有一百多年没有尝试过哥哥的心头血是什么滋味了……” 她一步一步朝囚牛走去,笑容伴随着嗜血的眼瞳。 囚牛蹙眉,他没有任何犹豫,手中迅速幻化成一支通体白色的玉笛。 “你杀了人,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都必须死。”囚牛眼中没有任何怜悯。 058章:芥子空间失控 http://.biquxs.info/

腊月二十八,覆满白雪的土路上。 无名背着一个老旧的灰绿色书包,仿佛散步一般不慌不忙地朝镇子里走去。 半个小时后,他在一户普通农户前驻足。 四周断断续续传来孩童的打闹声,隔壁屋子还时不时有老黄狗叫上一二声。 不过无名面前的这户人家,却是安静异常,全然没有即将除夕的气氛。 上上下下将农户打量一番后,无名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纹金的香囊来。 打开香囊,有金色的楷书字体浮现在空中: 西南市,青山镇,夫诸。 扫了一眼字后无名又将香囊合住,抬眼看向前方的纹花铁门。 而目光也顺势扫向铁门旁边的对联。 对联里写的不是招财进宝年年有余,也不是国泰民安事业有成,而是祈祷远离疾病,平安长寿的意思。 无名轻微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也是可惜……不过,倒也有趣……” 说罢,便伸出手在铁门上敲了三下。 “哐哐哐……” 三声过后,屋子里传来脚步声,而伴随着脚步声的停止,铁门吱呀一声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戴着黑边眼睛的中年妇人,她诧异地看着站在门口的男人,沉默片刻,开口问道:“你找谁?” 无名倒也不着急回答问题,而是慢悠悠取下身后的有些破烂的灰绿色背包,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妇人总感觉那书包刚刚自己动了…… 却是再等回过神来,无名已经从背包里掏出一块颇有年代感的黑色破布。 他摇手抖开破布,破布呈现长条形,上面用白色丝线绣了四个大字: ——无名半仙。 无名指了指黑布,冲妇人温柔一笑。 妇人看着黑布上已经有些发黄的字,冷着一张脸道:“算命的?谢谢,我们不用,你去别家问问。” 说着还有一种要分分钟要将大门关住的架势。 无名看着妇人的态度,也不着急,而脸上也依旧是春风似的和煦笑容:“您先别急着拒绝……” 说着,无名的眸子微微转动,最终停留在妇人身后紧锁的屋子。 “你还有一个儿子对吗?六年前青山镇有一场特别大的洪水和泥石流……” 无名语调十分平静,仿佛在谈论什么家常小事一般。 却是话音未落,语至一半,妇人的眼神瞬间变得复杂起来,而她的身体也有轻微的颤抖。 “你什么意思?”妇人有些戒备地看着无名。 无名脸上笑意不减,眼中温柔似能融化腊月寒雪。 他看着妇人,回道:“或许,我可以帮你……” 妇人蹙眉,没有回话。 无名语气温和:“因为那场灾祸,你几年来一直处处求医,而现在,你或许可以让我试上一试……” 停顿片刻,无名继续道:“再说,你有别的办法吗?” 妇人面露悲色,神情有些动容。 “那你总不可能无缘无故帮我?” 无名闻言眯了眯眼睛,慢悠悠开口:“帮我等一个人,等到时机成熟,我就会帮你的,或者说,帮助你的儿子,怎么样,这个买卖你不亏。” 妇人有些云里雾里,她疑惑问道:“那你要等谁?” 无名转了转眼眸,将视线落向自己来的地方。 “我吗?要等一个少女。” 妇人沉思许久,最终点了点头。 冬去春来,时间过地悄无声息,仿佛一个眨眼间便冬雪消融,春花烂漫。 春分,农历3月5日。 通往青山镇的马路上一辆价值不菲的汽车平稳前行。 而车里的少女却黑着一张脸不发一言,她看着怀着的书包,两只手控制不住地去撕扯捶打书包。 她咬牙,眼睛盯着前方驾驶座开车的女人。 她看着那个背影,仿佛眼睛里塞的都是这个背影,满满当当,气愤却无能为力。 眼睛盯着背影看了好久,压抑的情绪瞬间爆发。 “姑姑!到底回不回家!” 这一句话是吼出来的,在两个人的车里格外刺耳。 驾驶座上的女人神色变了变,微一蹙眉道:“小茜乖,就待四天,姑姑做完项目就回去,再说,你爷爷过几天忌日,你也是很久没有回来过了。” 苏小茜气愤:“扫墓上香和之前一样在家里不就好了,为什么要带上我!” 苏梅叹口气,依旧语气温和道:“听话小茜。” 苏小茜狠狠瞪了一眼女人,紧接着她将书包重重扔到一边,想了想又将书包拉开,取出了手机。 苏小茜有些烦躁地打开屏幕,然后给闺蜜发了一句话: 回不来了!真是该死,好好的聚会就这么被毁了! 打完字后苏小茜毫不怜惜地将手机随手扔到一边。 她侧目,车窗外不断变化移动的风景落入苏小茜眼中。 群山连绵,绿水如带。 青山镇是以旅游为主的小镇,虽然在华国并不是妇孺皆知,但这种小地方也也小地方的好处: 人工破坏少,景色更加真实自然。 不过对于苏小茜而言,她眼前的不过是穷山穷水,不值一文的乱石堆罢了。 没有兴致看风景,心情又十分低落,在平稳前行的车里,苏小茜有些犯困。 眼前有些朦胧…… 思绪逐渐涣散…… 苏小茜一点点合上眼皮。 却是在即将入眠的时候,心口霎时间刺痛无比。 疼痛感像极了洪水猛兽,一瞬间,便将陷入安逸舒适的苏小茜毫不留情地扯出。 “心口……疼……” 苏小茜捂着胸口,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闻言,苏梅瞬间反应过来,迅速抬起油门减速。 一套流畅的动作后,车平稳停在路边。 苏梅从包里掏出一盒药,然后一把拿起别在旁边的保温杯。 “怎么回事……明明昨天才吃过药的,今天不应该发病啊!” 苏梅一边说一边将药和水递给苏茜。 苏茜捂着胸口将药吞咽下去,然后蹙着眉,大口呼吸着空气。 待疼痛缓解后,苏茜抬头看着苏梅: “回去……” 苏梅把保温杯拿在手里,她眼睛在手上游走徘徊。 沉默片刻,苏梅道:“这不行,现在回去就是大半夜,国道出事故封了,小路不安全,小茜听话……” 想了想,苏梅又补充道:“小茜答应我待上四天,我就允许小茜养宠物怎么样?” 苏小茜将脸别向一边:“你上一次就是这样骗我的!” 苏梅点头:“这次是真的,姑姑保证。” 说罢,苏梅十分心疼地看着苏小茜微微有些发白的脸。 想了想却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于是拨通了平时治疗医生的电话。 059章:迅速愈合 http://.biquxs.info/

血腥味浓郁到了一种极致,甜腻的气味涌入鼻腔让人作呕。 饕餮暗黄的皮毛上溅了斑斑血迹,它长着血盆大口将青年的头颅津津有味咀嚼着。 而就在饕餮的身后,睚眦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抚上凶兽的额头毛发,她唇角含笑,模样像极了一个驯服野兽的猎人。 他的眼眸里满是虚伪的笑容,自信,桀骜,妩媚……复杂的情感交织在睚眦的脸上,让人看不明白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你这么干净的一个人,居然也收了一只凶兽饕餮吗?”睚眦扬起下巴,将眼中视线落在囚牛的身上。 “你不是最讨厌这些邪气物件吗?怎么区区百年不见,我的哥哥口味却是变了?”他阴阳怪气地开口,语气里满嘲弄和讽刺。 在睚眦的眼中,哪些自命清高,自以为的正义之士才是可笑,才是真正的怪物。 囚牛没有说话,他脸色有些难看,面前豆豆的本体饕餮似乎失去了自我意识,只剩下最原始的野性。 本想着去呼唤豆豆的意识,但囚牛也搞不清楚他究竟用了什么方法,导致豆豆整个神识被覆盖封印,不残留一丁点的缝隙和趁虚而入的机会。 进不去神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豆豆被控制,硬生生将青年吃进嘴中。 饕餮食人,这是自古以来习性,他现在的发疯,估计也是因为习性的原因外加睚眦诱导导致的。 原本年画娃娃一般的豆豆此时成了这般模样,囚牛心中五味杂陈。 但情况却远远不止如此,饕餮身边的睚眦墨发轻扬,苍白面容像极了瓷娃娃,他将视线落于囚牛的身上,怪声怪气道:“我的好哥哥,你知道无名对吗?” 他歪了歪头,笑眯眯道:“今天他也会和你一起死哦,也算是黄泉路上好作伴……对了,我差点忘了你们两个都不是凡人啊?死了就是死了,什么都没有,妙啊,妙极了……” 风铃般清脆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十分刺耳,囚牛手指有些颤抖,面前是发疯的豆豆和占了别人身体的睚眦。 他并没有十全的把握将二人一同制服。 手中短刀化作玉笛,玉笛声声如同千万丝丝缕缕的银线刺向睚眦,只见流光溢彩,两种灵力迅速碰撞撕扯。 也不知道睚眦是通过什么方法恢复灵力的,现在的情况居然和封印之前一模一样。 冷汗已经浸透里衣,玉笛的沉稳声音也渐渐如同杜鹃泣血,断断续续几乎要戛然而止。 反观另一边的睚眦却是截然不同,睚眦脸上的表情阴阳怪气,但不难看出他的喜悦和兴奋。 “你好弱啊,你好弱啊……” 睚眦含笑的声音鬼魅一般萦绕在囚牛耳中。 这种感觉像极了黑暗之中无形的双手将他一点点拖进深渊。 不敢有任何的马虎,他的玉笛声不敢在中途断开,正如同用绳索拉扯着掉下悬崖的人。 只要稍微松懈半分,那将是瞬间坠入万丈深渊,没有丝毫的挽救余地。 但是无可奈何,就算说拉扯绳子的人再坚持再用力也依旧改变不了一个现实。 绳子会断。 绳子只要一断那就是无济于事。 这种情景像极了囚牛目前的情况,他想挽救掉下悬崖的人,但奈何好巧不巧绳子要断了。 只听“咔嚓”一声,因为太多灵力的强行灌入,囚牛手中的玉笛裂出了一条缝隙。 见状,原本就一脸笑意的睚眦更是洋洋得意,诚然一副看笑话的模样。 “当初你用玉笛封印我,现在玉笛都要碎了,我真是替你惋惜呢……”他的语调阴阳怪气,让人听起来十分不舒服。 囚牛自然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干脆玉笛化匕首,脚尖微点,直冲向不远处的睚眦。 手中握着刀,因为全身灵力汇聚于刀刃,所以他的身体周围并没有任何保护措施。 睚眦周身都是灵力波,他持刀冲去,不免触碰上睚眦周身的灵力波动。 只感觉身体上的布料开始撕裂,而紧接着便是皮肉触碰上灵力后产生出的一次次划伤。 囚牛顾不得身上的伤,而是直接冲向睚眦,誓要给他致命一击。 屋子的血腥味越发浓郁,黑暗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似乎将目光时不时投向民居楼的方向。 而在屋中的灯光之下,手持匕首的囚牛身上血迹斑斑,而紧接着便是一声皮肉被利器穿透的声音。 睚眦垂眸,看着自己胸口刺入的匕首,鲜血顺着匕首一点点流出,原本暗紫色的袍子此刻更深一度。 ——“滴答……” 陷入安静的屋中传来一声鲜血坠落在地的声音。 囚牛微一蹙眉,没有犹豫地将匕首再往里刺入更深。 他握着匕首的手上满是鲜血,而因为匕首本身倾注了大量灵力,所以自打匕首刺入睚眦身体之后便开始向四周扩散灵力。 几乎是几秒钟的时间,原本正常完整的睚眦从腹部裂开,而后一点点破碎,画面像极了瓷娃娃被打碎的样子。 他的腹部出现一天天纵深的裂缝,而粘稠的鲜血正从裂缝里溢出。 但是睚眦的脸上依旧满是笑意,他歪着头看向囚牛,阴阳怪气道:“我的好哥哥,这一次你杀不了我。” 话音刚落,他便伸出手迅速将囚牛的脖子掐住。 明明流了那么多的血,睚眦却毫无感觉一般,居然单只手将囚牛掐至半空。 “乖,你刺我一刀我还你十刀,怎么样……不不行……”他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 与此同时,睚眦垂下头去看几乎完全刺入自己腹部的匕首,冷冷笑了笑,面不改色地伸出手将刺入腹中的短刀拔出。 刚刚拔出时鲜血直流,如同开闸的河水。 但伤口却以一种肉眼可见的诡异速度愈合,不过刹那间,他腹部的伤口完全愈合,而直流的鲜血也渐渐止住。 原本四分五裂的身体居然在短短一分钟之内恢复如初! 囚牛大惊失色,原本冷静的思路现在彻底混乱了。 而脖颈处的窒息感也让他的意识逐渐涣散,视线开始转暗。 暂停几天 http://.biquxs.info/

因为要把原本的长篇缩短一点点,所以要重新整理一下大纲,两天左右恢复更新。 《百妖行世录》暂停几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百妖行世录》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060章:附身 http://.biquxs.info/

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开始破碎扭曲,并一点点陷入黑暗。窒息的感觉让人停止了原本的思考, 耳畔只能隐隐约约听到睚眦渐渐停止的笑声。 而事实上,睚眦原本含着笑意的眼眸却是一点点散了笑意,蒙上了一层雾气。 他看着手中逐渐失去意识的囚牛,还是熟悉的五官,熟悉的声音。 正如同千年前他站在珊瑚堆里,墨发白裳,笑意浅浅。 掐着对方脖颈的手不知不觉有些轻微颤抖,他冷笑一声,对着失去意识的囚牛一字一句道: “哥,好久不见。” 此时的声音已然不是妩媚的女声,而是深渊一般低哑悠远的男音。 墙壁和沙发上布满斑斑血迹,地面上残留着受害人的残肢断臂,空气中的血腥味也越来越浓郁。 昏迷的囚牛平躺在干净的地板上,他身上波动的灵力也一点点消散平静。 睚眦走到囚牛身边,他挽起原本的袖子,随着袖子的上挽起露出了腐烂的皮肤,手臂上的伤口深可见骨,腐烂流脓的肉像极了一具尸体。 四周布设好阵法,睚眦半蹲在地上,眼中视线对准了囚牛的脸。 他唇角上扬,扯出一个惊艳冰冷的笑容来:“哥,把身体给我借借呗,你封印了我的身体,我占用了你的身体,从此以后世界上只有囚牛没有睚眦,你我纠缠几千年算是两清了。” 话音刚落,睚眦的身体便开始一点点消散成淡紫色的雾气,雾气在屋子里盘旋一周后最终融入囚牛的身体。 原本的睚眦消失不见,而躺在地上昏迷的囚牛却是睁开了眼睛。 灯光照在囚牛的眼中,他看向四周染血的家具,手指触碰上地面,地面冰冷的温度透过手指传入神识。 这是他的身体,是实实在在的身体。 囚牛捂着脸,捂着眼睛,笑声里杂着苦涩和欣喜,断断续续在屋子里回荡。 起身,将昏迷的饕餮收到芥子空间,他又不紧不慢从芥子空间里掏出了一张血淋淋的脸皮。 脸皮是被完完整整割下的,上面还残存着胶带粘贴的痕迹,他顺手将脸皮扔到地面后扫视了一遍屋子的残肢断臂。 按照他和脸谱道人之前的商议,对面的邻居有犯罪前科,而且家中只有一人,正好适合做个替罪羊。 推开门后直直走向对面的屋子,他抬眼看了看门牌号,确认和之前商量的是一个地方。 笑了笑,囚牛伸出手用力敲了敲门:“喂!里面的出来下,我是楼下的,你家下水道漏水了!快点开门!” “妈的,老子下水道好好的!你啥意思?”屋子里传来中年男人暴躁的声音。 敲门声不停,囚牛依旧怒道:“废话,没漏我能来找你,快开门!” 屋子里的中年男人咒骂几句后迈着步子走到了门前,他打开门后本想着破口大骂先给给教训。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门口站的人扬起头满脸笑意,而他的身上多多少少布满了血迹。 囚牛含笑的眼眸落在中年男人油腻的脸上,他伸出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我说兄弟,替我蹲个监狱怎么样?” 冷笑一声,手指握拳便直勾勾朝男人的脸打去。 这个小区比较老,居民楼内的监控屈指可数,囚牛扫视一遍四周确认安全后便硬生生将男人扛回了作案现场。 指纹,血迹,凶器,包括伪造好的证据都一一指向中年男人。 所有的一切处理恰当后囚牛活动活动新身体的关节,笑盈盈躺在了满是血迹的沙发上。 手中点起一根香烟,他叼在嘴中悠闲地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 原本正打算好好睡上一觉,等待脸谱道人的消息,却突然想到原本囚牛布置的结界中还留着一个青年。 他颇为无奈地叹口气,将手中的香烟取下,嘴中先是吐出一股弥漫的云烟,后手指做决,一道流光直射向不远处的结界。 黑暗之中,结界里晕倒的青年坠落地面,他胸口挂的摄像设备被摔着也闪了闪,将青年紧闭双眼的脸照出大概轮廓。 而不远处的居民楼内,透过反光的窗户,囚牛惬意地躺在沙发上,烟气之间,他嘴角的笑容一点点消逝。 周围是尸体和血迹,屋子外喧哗吵闹,屋子里却是一片死寂。 城市里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暗处却总是会发生不为人知的事情。 那些隐蔽在黑暗之的情感,也往往会因为阳光的消散而发酵。 距离小区千米开外的植物园内,灯光照出交错斑驳的树影,细微的窸窸窣窣声在草丛间传出。 地面上还残存这树根破土后的裂缝,伏妖网下的肖北盯着无名面前的脸谱道人,而脸谱道人则看着昏迷不醒的无名。 无名的胸口往下的位置溢出大片的鲜血,而诡异的是,脸谱道人胸口往下的位置也同样染出了大片的血迹。 二人伤口的位置几乎一模一样,伏妖网内的肖北有些疑惑。 脸谱道人因戴着面具看不清脸上表情,他站立如松,看去只能感受到一股子阴冷气息,明明是道家子弟但却没有救济苍生的仁慈和仙风道骨。 道人的面前是站立僵直的无名,他的脸色极白,双目紧闭。 伏妖网里的肖北伸出手扯着网面,也不管伏妖网在手掌上的反噬,而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 她的眼睛直直看向脸谱道人,满脸都是期许:“先生你能不能把子泽的下落盘问出来?” 寒风而过,将青色道袍吹得微微扬起,昏暗路灯的余光照耀下,脸谱道人的面具微微有些反光。 “如果不是我来了,现在死的就是你。”道人语气低哑,平静而毫无感情。 肖北愣了愣,她扯着伏妖网喊道:“是你答应我的!你怎么能出尔反尔!” 听了这话的道人先是冷笑了几声,后不紧不慢走到肖北。 他伸出手将肖北的下巴掐着,道人手指冰冷的感觉传入肖北的神经。 她微微颤抖,但无奈道人的力气太大,他她只能勉强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道人单手掐着肖北,另一只手缓缓靠近自己脸上的脸谱面具,他一点点将自己的面具取下。 额头,眼睛,鼻子,嘴唇…… 随着道人面貌的完全展露,肖北的表情也一点点改变,直到最后看清全貌的时候,肖北双眼发直身体微颤顺势便往后退了几步。 061章:相同 http://.biquxs.info/

那张面具下的脸,她肖北再熟悉不过,因为那张脸这正是和无名一模一样的脸。 路灯的光亮将二人脸上的神情照出个大概,肖北惊异地看向半蹲在自己面前的道人,又转而朝无名的方向看去。 此时此刻,两个人的脸几乎深深地在肖北的脑海中烙下印记。 一样的五官,一样的朱砂痣,一样的伤口。 无名双目紧闭直挺挺站在斑驳的树影下,而道人一手拿着脸谱面具一手搭在腿面,笑盈盈看着伏妖网里的肖北。 伏妖网如同烈焰一般灼烧着皮肤,但此时此刻对于肖北而言便不是纯粹的灼烧感,而是因为眼前发生的一切所产生的冷意。 她看着眼前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只感觉全身发凉,如芒在背。 她不笨,看到一切后便明白了什么,身体有轻微的颤抖,眼前视线最终一点点转移到脸谱道人的脸上,他看着道人和无名一模一样的脸,语气有些发怒: “你骗我!你骗我!抓走子泽的是你!” 肖北发疯一般扯着伏妖网,一双眼睛直直盯着道人。 伏妖网腐蚀骨肉的“滋啦”声在寂静的植物园内尤为刺耳,但肖北明显毫不在意,她顾不上疼痛,只想要一个答案。 树影婆娑,斑斑点点落在道人的脸上。 黑暗之中,道人嘴角扯出一个和无名神似的笑容来,只是道人的笑容明显要比无名的温柔亲近些。 只是这温柔亲近显得十分不真诚,有些虚情假意的味道。 道人不紧不慢站起身,末了还拍了拍衣服上沾染的些许灰尘,他手指结印淡金色流光顺着手指而出,最终一点点包围无名设下的伏妖网。 金色流光将伏妖网一点点消散,原本的实体也因为脸谱道人的法决而开始变得虚无。 随着灵力的一点点侵蚀,肖北诧异地看向四周早已经消散的伏妖网。 “对,我和无名长相相同,但这也是为了取得你的信任而已。”道人走到肖北面前,一双笑眼盈盈。 他现在的气场似乎和之前大不相同肖北依旧存着几分忌惮。 道人背着一把桃木剑,整个人气质略微诡异,但此时却也莫名透着一股子可靠。 心中诧异,却只听道人平静开口:“我骗你可没有好处,胡子泽我早就在暗地里救了,只不过以防万一我把他带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罢了。” 他将视线转向无名的方向,抬起手指着无名的胸口位置道:“把他上衣脱了。” 一语惊人,肖北愣在原地一时之间有些没反应清楚:“你什么意思!你骗我还想要我帮你?我怎么知道你们俩谁好谁坏?” 她语气气愤,原本的信任在现在接近破碎。 道人摇摇头,颇为自信地开口:“你别无选择哦……听话,帮我做些事,我就带你找到胡子泽,这个买卖你不亏。” 肖北权衡二三,觉得在这种情况下她的确只能赌上一把,毕竟在这种高手面前自己的性命都是不值一文。 思考片刻后肖北点了点头,将自己原本忐忑不安的内心平静下来:“好,我帮你,但我也希望你不要言而无信。” 说罢便朝着昏迷僵直的无名方向而去。 树影之下,肖北看着无名淡薄的灰色民国长袍,犹豫片刻后,最终还是一点点将长袍的领口纽扣解开。 伴随着纽扣的解开,无名的胸口也一点点暴露而出,只见染血的袍中皮肉伤口已经愈合的七七八八,由此可见无名的自愈能力也是极强。 而紧接着,肖北便看见了几道裂痕。 微微一愣,肖北几乎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但定睛一看却还是一道道裂缝。 干脆一咬牙,肖北将衣服整个脱下半截,将胸口完完整整地露出。 手指微颤,肖北往后退了几步。 只见月色下,无名的胸口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深青色花纹,花纹从心脏的位置开始蔓延,像打碎的瓷器一般一点点向四周开裂。 裂缝泛青,像极了青铜器的颜色,而这开裂出缝隙的皮肤周围也成了一种青铜器的样子上面还断断续续画着兽类花纹。 而着花纹正是几千年前盛行的饕餮纹。 身后传来脚步声,道人走到无名面前,他二人相对想,即使外表一模一样但气质却是截然不同。 无名的温柔清冷,道人的诡秘狡猾。 他伸出手一点点靠近无名胸口的花纹和裂缝,而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郁。 但就在这时肖北却也发觉了道人的异常,就在道人靠近无名的一瞬间,他看到了道人手指和脸上一点点出现了烫伤的痕迹。 道人没有在意,而是满脸笑意,笑意里满是贪婪和期许。 片刻之后,道人终究是往后走了几步,他看向肖北道:“拿你的刀划他的胸口。” 肖北诧异,但她手中的匕首刚刚幻化而出时,自己的神经便不由自主被道人控制了。 她的四肢开始麻木,行动犹如提线木偶。 道人不慌不忙道:“这种关键时候我可信不过你,我们各自留上一手也算是合情合理。” 话音落,道人便操纵着肖北的手臂一点点抬起,最终靠近无名布满青铜器裂纹的胸口。 匕首划破皮肤,因为力道的原因他的伤口并没有很深,而是划出一道细小的血痕。 血痕划出,道人控制的肖北手上动作也随之停止,道人则迅速扯开自己的外衣,露出了大片胸口。 道人的胸口是之前的血迹,整体看去十分正常,不过并没有和无名一样的青铜器裂纹。 但是却依旧有一道细小血痕。 和刚刚肖北在无名胸口划出的血痕分毫不差。 道人原本的笑容一点点消散,他愣在原地,良久后才将自己的衣服穿好。 道人脸上神色十分难看,白中泛青,而双目无神,视点涣散。 不可能…… 道人脑海中不断重复着三个字…… 不可能…… 他内心失望非常,犹如瞬间从高空跌入谷底,但脸上神奇却并没有表露太多。 “不够,还是不够……”道人摇了摇头,转而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符来。 指间生火,黄符燃烧。 道人朝着燃烧的黄符开口道:“可以了,你回来吧,替我养好饕餮,最好能找到龙族骨琴,事成之后他的身体将永远都是你的。” 062章:被人怀疑 http://.biquxs.info/

纸符在燃烧之后泛出淡青色的烟雾,伴随着时间的流逝青色烟雾朝着西北方向而去。 这是召唤和交流的符纸,人类的手机固然好用但十分容易暴露信息,而这个青烟符纸则是十分方便隐蔽。 符纸在瞬间燃烧干净后,道人将手中的脸谱面具再度戴在脸上,他将一切的喜怒哀乐掩盖在脸谱面具之下。 回过头,冲自己身后的肖北招招手道:“想知道胡子泽的下落就跟着我。” 肖北看着道人的背影,皱了皱眉最终大步跟了上去。 月色依旧,街道外的喧哗声也同样没有减少,而植物园内的结界撤去之后,原本束缚无名的灵力也随之瓦解。 他身体失去了灵力的支撑,片刻之后瘫倒在地。 结界已去,原本隐藏的事物再度清晰可见,长满矮小长青灌木的石子小道上,一对老夫老妻正不慌不忙散着步。 老爷子弓着腰搀扶老妇人,老妇人堆着满脸皱纹笑靥如花。 “老爷子,你说我们向儿这一次能抓到凶手吗?”她声音低沉,含了担忧与对自己儿子的期许。 老爷子轻轻拍了拍老妇人的肩膀,笑道:“向儿就从来没让我们失望过。” 听了这话,老妇人也露出了笑容,点头道:“是啊,这一次的珊瑚杀手总能露出马脚不是。” 她一边走一边和老爷子聊着天,没走多久后老爷子突然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老伴,怎么了?”老妇人抬起头看向比自己稍高一些的老伴。 “有人……”老爷子抬起手指了指树丛间瘫倒在地的灰袍男人。 他打量片刻后急切道:“是个小伙子,这小伙子受伤了,哎!胸口上全是血,快打急救电话!” “啊?”老妇人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她匆匆忙忙掏出手机正要拨打电话,但手机屏幕才刚刚亮起便看见不远处的青年身体动了动。 青年迷迷糊糊睁开了眼,但意识在瞬间便清醒过来。 他扫视了一遍四周后便明白了大概,而自己也十分庆幸光线太暗,老夫老妻并没有看到自己胸口的诡异裂痕。 他将自己敞开的衣服立即穿好后将视线转移到灌木丛旁的老夫老妻上。 “我没事,谢谢。” 他不冷不热地开口,随之便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残存的灰尘。 衣服的胸口部位还残留着大片的鲜血,灰袍染血,血迹发黑,乍一看十分触目惊心。 老爷子早年是做警察的,虽然职位不高,但对于这种事情十分敏感,他将手电筒照向无名的方向,用略有些苍老但仍旧十分洪亮有力的声音问:“你是怎么受伤的?” 无名的脸上基本没有什么表情,他云淡风轻开口:“一些私事。” 他的回答简洁明了,却也没有透露任何信息,老爷子微微有些惊讶,同时心底的忌惮也多了几分。 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在这人烟稀少的植物园内浑身是血,而且看起来丝毫没有不适,甚至面对其他外来人时也依旧沉着冷静。 而且胸口流那么多血但他却看起来和平常人无异,那么就只有另一个原因——这血不是他的,而是别人的。 不得不说,这确实很奇怪。 但越是奇怪在这种时候越不能打草惊蛇,对于这一点老爷子还是清楚的。 他笑了笑,若无其事问道:“那小伙子,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 树影下的无名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见状,老爷子将手电照向路的前方,对着老妇人道:“走吧。” 说完后又看向无名的方向:“小伙子三更半夜的可要注意安全。” 他扶着老妇人一瘸一拐地继续往前走,待走到人多的时候老爷子才迅速拿起手机拨通了自己儿子的电话。 “向新,桃林路植物园内发现一个疑似嫌疑人的可疑青年,穿着一件说相声的衣服,身材中等,长相很好,而他浑身是血但看起来却丝毫没有影响,我怀疑他衣服上的血是别人的。” 电话另一头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片刻后陆向新答道:“爸,就在刚刚又有一起杀人案,而且作案现场证据充足,基本立案了。” “什么?是那个珊瑚杀手?”老爷子语气有些激动。 “对,脸皮也在作案现场发现了。”陆向新继续答道。 顿了顿,对话另一头又继续道:“但是爸,我觉得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 “证据太正常了,所有的证据都指向犯罪嫌疑人,但是……一个那么残忍并且多次犯案的珊瑚杀手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抓到?” 老爷子立马明白过来:“是伪造的现场?” “对,但自己伪造出的现场不得不说毫无破绽,只是这个现场发现的尸体也很古怪,所以我会立马叫小四他们过来植物园这里看看。” 老爷子点点头:“尽快,我觉得植物园里发现的那个青年真的有点……奇怪。” 将一切说清楚之后老爷子挂掉电话,接着便将自己的视线指向不远处的树丛。 “老伴,出来的路只有这一条,我们一定要盯紧了。”他哑声对着自己身边的老妇人道,老妇人点点头,一双浑浊的眼睛也看向通往森林的石子小路。 而此时此刻,在长满松树的园子内,无名在听到脚步声后看向不远处的石子路。 而就在石子路的不远处,囚牛正朝着无名挥了挥手:“你还好吧?” 无名抬眼看向囚牛,不温不热开口回道:“死不了。” 从路灯光下渐行渐近的囚牛极力克制着自己的神情,他假装表露出关心的神色,试图露出温和的微笑。 “你这胸口怎么了?”囚牛有些担忧地看向自己面前的无名。 无名不说话,而是深深叹了一口气:“边走边说。” 囚牛点头:“正好,我也有事要和你说。” 商量妥当后二人并肩走在石子小路上,囚牛滔滔不绝讲各种细致都说了七七八八: “那件屋子出了事,二弟乘机逃之夭夭了,估计这个案件也会就此终结,但有一说一,这脸谱道人和我弟可能真的狼狈为奸了。” 无名点了点头,问道:“我觉得他们都是冲我来的。” 囚牛愣了愣,表情微变:“那……我就更应该好好保护你了,你聪明是聪明,但武力值就比较堪忧。” 笑了笑,无名摇摇头道:“但愿不会连累到你。” 路过一个个灌木丛和路灯后,前面人声逐渐清晰起来。 在出石子路的倒数第三个路灯下,无名突然驻足,同时伸出手挡住囚牛的步子,压低声音道:“等等,前面有警察。” 063章:入湖 http://.biquxs.info/

石子小路的尽头,路灯将广场的轮廓照出个大概,远远的可以看到广场上除了跳广场舞的大妈之外还有几个青年正注视着石子小道。 而那群青年中正站着刚刚的老人。 无名认识那个老人,他正是自己清醒的时候拿手电筒照向自己的老人,老人的言行举止可不像普普通通的长辈,而是有一股子非比寻常的洞察力。 而结合所有便可以看出这老人很有可能就是退役警察。 人类警察对于妖类精怪也常常会产生一些影响,对于无名而言能避开还是避开的好。 思及此,无名转过身看向自己的身后,幽深的草丛之中隐隐约约传来几束手电筒的光束。 前后都是警察,现在腹背受敌,无名微微蹙眉。 他转过头看向自己身旁的囚牛,低声道:“这路现在不能走了,但缩地千里太耗费灵力,所以我们隐身走水路,顺便我要问当地水族府君一件事。” 说着,无名便一挥手将二人的身形都隐了去,他看了一眼囚牛,指着树丛外的江水:“水路你熟,带路。” 囚牛下意识翻了个白眼,将无名的肩膀拍了拍:“此时此刻,我像极了工具人。” “不管你是什么,带路。”无名淡淡开口,即使是对自己的好友也依旧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 “成,我就工具人本具了,带路就带路。”囚牛也扯着嘴角嘲讽一笑。 “怎么,见了你二弟,嘴也变毒了?”无名眯起眼睛打量着囚牛的背影。 囚牛身子一顿,紧接着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笑盈盈回道:“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我这样还不是因为你?” 拨开灌木和树枝,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碧波荡漾的湖水,而湖水正通往出植物园的黄河。 囚牛走到湖边,他半蹲下身看着深不见底的湖水,原本伸出的手在半空停顿,他似乎在忌惮着什么,手下的动作显得十分不自然。 湖水的气息涌入鼻腔,犹豫片刻后他终于还是将自己的手指伸进湖水中。 冰冷的湖水在手指间缠绕,熟悉的感觉却仿佛相隔了千年,他雕塑一般将手伸进湖水后一动不动。 鼻子有些发酸,囚牛的脑海中终究还是一点点浮现出几乎要遗忘的回忆。 或者说,是睚眦的回忆,他也是水族,但一辈子几乎都生存在陆地上。 身后的无名眯着眼睛注视着囚牛,他原本平静的嘴角一点点上扬出细微的弧度。 “别发呆了,进去带路,顺便找找这湖里的水君,我有事要问。”无名脸上表情恢复如初,他朝着湖水的方向指了指,不紧不慢对发呆的囚牛说。 湖水里有漂浮的海藻和游走的各类水族,冰冷的感觉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习以为常。 伴随着湖水的波动,二人朝湖水中的深处游走,隐约之间便看到了一座隐蔽在结界中的水晶宫。 入目是漂浮的白色流光,仿佛落在银河之中,处处皆是晶莹剔透的浮游生物和泛着柔和光芒的夜明珠,雕栏玉砌,罗帐纱巾,游鱼走兽,白玉石阶。 囚牛表情有些异常,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最终还是恢复如初,对着身边的无名开口道:“就是这里。” 神明精怪在某种程度上和人类世界是平行时空,这种水底的水晶宫也是世俗凡人所看不见的。 水晶宫前有一个牌匾,牌匾上龙飞凤舞写着四个字:泽湖府君。 人类时代在进步,神仙妖怪其实也一样,府君府邸门前没有任何守门的虾兵蟹将,而是一套电子设备和一面灵力扫描装置。 世人有dna认证,而妖类精怪往往都是检测灵力的不同,《易传?系辞上传》有言:“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卦卦不同,行行有别,每一个精怪的灵力属性都不一样,即使是同胞兄弟也各有千秋。 而灵力测试就是依照这一点对来着进行判断。 无名伸出手摸了摸白玉柱子上的灵力测试物,若有所思道:“听说每个人的灵力属性都不一样,亲生兄弟也不例外……” 囚牛脸色变了变,但不过片刻又再度恢复如初:“那是,毕竟这个世界上哪里有人的灵力完全相同啊。” 轻轻一笑,无名往后退了一步:“这府君并不认识我,还是你来。” “我啊,好。”囚牛暗暗叹了口气,他毕竟不是真正的囚牛,谁能说清楚自己现在的灵力到底还是不是囚牛本身的。 如果一旦出现意外他便按照事先和道人商量的下策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无名打晕再说。 一边想,囚牛便一边试图将囚牛本身的灵力调动而出,最终传入测试仪里。 但蓝色的灵力传入测试仪中,不过眨眼间原本紧锁的门便“吱呀”一声被打开。 看来自己传出的的确是囚牛的灵力无疑。 他叹了口气,回过头冲无名爽朗一笑:“看小爷我的面子还是可以的嘛。” 说完后又拍了拍无名的肩膀:“傻愣着干嘛,快点跟上。” “好。”无名淡淡开口,迈着步子跟在了囚牛身后。 还没走几步便远远看见穿着黑袍子的中年男人正朝二人的方向走来。 男人打扮朴素,但不难看出这朴素无花纹的黑裳其实是上等绸缎,而男人的气场也无一不说明着男人府君的身份。 “贵客到访,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中年男人堆着一脸慈祥和蔼的笑容,给人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无名抱拳对着中年男人行礼:“在下晚辈无名,多有叨扰,还望海涵。” 囚牛却愣了愣,他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也同样学着无名抱拳行礼:“晚辈囚牛。” 中年男人对着囚牛温和一笑,眼里满满当当都是慈爱之意:“怎么有时间来找我这个表叔啊?你小时候我还是抱过你的。” 囚牛眨了眨眼睛,有些无奈的开口:“是……是吗?” “当然,还好你小时候乖巧,对了,你们今天这是为何而来啊?”男人将视线停留在无名的身上。 无名微微一笑,疏远的笑容挑不出丝毫的毛病。 “晚辈来问一件事。” “什么事?但说无妨。”中年男人语调平和。 无名眯了眯眼睛,转而看向身边的囚牛:“问一件关于囚牛二弟的事情……” 064章:端倪 http://.biquxs.info/

腊月二十八,覆满白雪的土路上。 无名背着一个老旧的灰绿色书包,仿佛散步一般不慌不忙地朝镇子里走去。 半个小时后,他在一户普通农户前驻足。 四周断断续续传来孩童的打闹声,隔壁屋子还时不时有老黄狗叫上一二声。 不过无名面前的这户人家,却是安静异常,全然没有即将除夕的气氛。 上上下下将农户打量一番后,无名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纹金的香囊来。 打开香囊,有金色的楷书字体浮现在空中: 西南市,青山镇,夫诸。 扫了一眼字后无名又将香囊合住,抬眼看向前方的纹花铁门。 而目光也顺势扫向铁门旁边的对联。 对联里写的不是招财进宝年年有余,也不是国泰民安事业有成,而是祈祷远离疾病,平安长寿的意思。 无名轻微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也是可惜……不过,倒也有趣……” 说罢,便伸出手在铁门上敲了三下。 “哐哐哐……” 三声过后,屋子里传来脚步声,而伴随着脚步声的停止,铁门吱呀一声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戴着黑边眼睛的中年妇人,她诧异地看着站在门口的男人,沉默片刻,开口问道:“你找谁?” 无名倒也不着急回答问题,而是慢悠悠取下身后的有些破烂的灰绿色背包,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妇人总感觉那书包刚刚自己动了…… 却是再等回过神来,无名已经从背包里掏出一块颇有年代感的黑色破布。 他摇手抖开破布,破布呈现长条形,上面用白色丝线绣了四个大字: ——无名半仙。 无名指了指黑布,冲妇人温柔一笑。 妇人看着黑布上已经有些发黄的字,冷着一张脸道:“算命的?谢谢,我们不用,你去别家问问。” 说着还有一种要分分钟要将大门关住的架势。 无名看着妇人的态度,也不着急,而脸上也依旧是春风似的和煦笑容:“您先别急着拒绝……” 说着,无名的眸子微微转动,最终停留在妇人身后紧锁的屋子。 “你还有一个儿子对吗?六年前青山镇有一场特别大的洪水和泥石流……” 无名语调十分平静,仿佛在谈论什么家常小事一般。 却是话音未落,语至一半,妇人的眼神瞬间变得复杂起来,而她的身体也有轻微的颤抖。 “你什么意思?”妇人有些戒备地看着无名。 无名脸上笑意不减,眼中温柔似能融化腊月寒雪。 他看着妇人,回道:“或许,我可以帮你……” 妇人蹙眉,没有回话。 无名语气温和:“因为那场灾祸,你几年来一直处处求医,而现在,你或许可以让我试上一试……” 停顿片刻,无名继续道:“再说,你有别的办法吗?” 妇人面露悲色,神情有些动容。 “那你总不可能无缘无故帮我?” 无名闻言眯了眯眼睛,慢悠悠开口:“帮我等一个人,等到时机成熟,我就会帮你的,或者说,帮助你的儿子,怎么样,这个买卖你不亏。” 妇人有些云里雾里,她疑惑问道:“那你要等谁?” 无名转了转眼眸,将视线落向自己来的地方。 “我吗?要等一个少女。” 妇人沉思许久,最终点了点头。 冬去春来,时间过地悄无声息,仿佛一个眨眼间便冬雪消融,春花烂漫。 春分,农历3月5日。 通往青山镇的马路上一辆价值不菲的汽车平稳前行。 而车里的少女却黑着一张脸不发一言,她看着怀着的书包,两只手控制不住地去撕扯捶打书包。 她咬牙,眼睛盯着前方驾驶座开车的女人。 她看着那个背影,仿佛眼睛里塞的都是这个背影,满满当当,气愤却无能为力。 眼睛盯着背影看了好久,压抑的情绪瞬间爆发。 “姑姑!到底回不回家!” 这一句话是吼出来的,在两个人的车里格外刺耳。 驾驶座上的女人神色变了变,微一蹙眉道:“小茜乖,就待四天,姑姑做完项目就回去,再说,你爷爷过几天忌日,你也是很久没有回来过了。” 苏小茜气愤:“扫墓上香和之前一样在家里不就好了,为什么要带上我!” 苏梅叹口气,依旧语气温和道:“听话小茜。” 苏小茜狠狠瞪了一眼女人,紧接着她将书包重重扔到一边,想了想又将书包拉开,取出了手机。 苏小茜有些烦躁地打开屏幕,然后给闺蜜发了一句话: 回不来了!真是该死,好好的聚会就这么被毁了! 打完字后苏小茜毫不怜惜地将手机随手扔到一边。 她侧目,车窗外不断变化移动的风景落入苏小茜眼中。 群山连绵,绿水如带。 青山镇是以旅游为主的小镇,虽然在华国并不是妇孺皆知,但这种小地方也也小地方的好处: 人工破坏少,景色更加真实自然。 不过对于苏小茜而言,她眼前的不过是穷山穷水,不值一文的乱石堆罢了。 没有兴致看风景,心情又十分低落,在平稳前行的车里,苏小茜有些犯困。 眼前有些朦胧…… 思绪逐渐涣散…… 苏小茜一点点合上眼皮。 却是在即将入眠的时候,心口霎时间刺痛无比。 疼痛感像极了洪水猛兽,一瞬间,便将陷入安逸舒适的苏小茜毫不留情地扯出。 “心口……疼……” 苏小茜捂着胸口,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闻言,苏梅瞬间反应过来,迅速抬起油门减速。 一套流畅的动作后,车平稳停在路边。 苏梅从包里掏出一盒药,然后一把拿起别在旁边的保温杯。 “怎么回事……明明昨天才吃过药的,今天不应该发病啊!” 苏梅一边说一边将药和水递给苏茜。 苏茜捂着胸口将药吞咽下去,然后蹙着眉,大口呼吸着空气。 待疼痛缓解后,苏茜抬头看着苏梅: “回去……” 苏梅把保温杯拿在手里,她眼睛在手上游走徘徊。 沉默片刻,苏梅道:“这不行,现在回去就是大半夜,国道出事故封了,小路不安全,小茜听话……” 想了想,苏梅又补充道:“小茜答应我待上四天,我就允许小茜养宠物怎么样?” 苏小茜将脸别向一边:“你上一次就是这样骗我的!” 苏梅点头:“这次是真的,姑姑保证。” 说罢,苏梅十分心疼地看着苏小茜微微有些发白的脸。 想了想却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于是拨通了平时治疗医生的电话。 065章:夜 http://.biquxs.info/

骨琴…… 他的声音传入无名耳中,四周车鸣声稀疏相对而言比较安静,所以囚牛所说的这句话无名听得十分清楚。 但是脑海中又再度回想起几天前的晚上,那一晚是无名亲口向囚牛打听骨琴之事,囚牛却是以“危险,不靠谱”作为理由不了了之。 而这一次他居然主动说出这样的话,无名心底算是真正认定了这个囚牛或许早便换了灵魂。 心底思绪略微有些复杂,无名不表于色,脸上依旧是一副平静淡然的模样。 “好,但是我们在找骨琴之前我还需要再做一件事。” “什么事?”囚牛湊到无名身边,好奇问道。 轻笑一声,无名眼眸里一抹冷淡稍纵即逝:“胡子泽必须找到,他因为我被抓,我没有理由放任不管,何况你也是知道的,我的香囊挑剔的很,如果取不到重明鸟的善念它也不可能刷新下一个任务。” “你是说胡子泽?”囚牛有些意外。 无名点了点头,语气坚定不容改变:“找不到他我是不会去找骨琴的。” 他负手独自往前走,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成一条月牙状的线,眼底的笑意没有真情实感,像极了冬日里月色的温度。 囚牛被睚眦附身肯定有他的目的,而他主动提出“骨琴”的事情,可见骨琴对他而言肯定有特殊的含义,加上脸谱道人上一次挑唆小青进入时空裂缝便可得知,他一定是要回到过去做些什么…… 很可能就是杀死当时和无名长相一样的双身男。 所以只要抓住“骨琴”这一点,胡子泽肖北应该可以救出。 囚牛想了一路,等到回屋后他才揉着太阳穴道:“可以是可以,问题是我们现在连胡子泽在哪里都不知道……” 他一脸的无可奈何,装模作样地唉声叹气。 无名没有说话,而是自己给自己沏了一壶茶,清香四溢,白烟袅袅,天空漆黑无光,窗户半开着将屋子里的灯光透出,给原本有些漆黑的小巷子平添了几道柔光。 一旁无所事事的囚牛似乎有些等不及,他顺手拿起无名倒好的茶水,也没有过度犹豫,自己仰头便一饮而尽。 囚牛擦了擦嘴角的茶水,看着无名:“你倒是说说看,明天怎么找到胡子泽?别说胡子泽了,就连那个什么脸谱道人我们都找不到。” 说完这句话后,屋子里陷入了长久的寂静,无名没有回答,他也不着急,而是不慌不忙将手中的茶水抿了几口。 茶水入喉,甘甜流转,口齿余香,回味悠长。 风将无名面前的老式木窗吹出“吱呀”的响声,后入屋拂起无名额间发丝,恰恰露出了他眉间的一点朱砂。 “对啊……怎么找到他呢……” 无名笑了笑,转而看向自己身旁的囚牛:“你说,我自己行不行?” “啊?”囚牛云里雾里,一时之间并没有理解无名话中的意思。 无名倒也不隐瞒,而是直接说道:“经过这一段时间的事情,我觉得这个脸谱道人肯定和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否则他早就杀了我,或者完全不愿意管我的闲事……” 顿了顿,无名抬起头看向屋外漆黑一片的夜空。 “但是他不仅仅管了我的闲事,还一次两次都没有将我了解,他甚至不惜花费大功夫将小青救下,并且整了时空裂缝和胡子泽的这一出……再结合时空裂缝里和我一模一样的双身男……” 他蹙眉,转过身看着囚牛,压低声音道:“你说,脸谱道人会不会本来就是我,他是从我身体里分离出去的……而且,现在他想除掉我,为的或许就是自由。” 此话一出,囚牛整个人呆愣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无名笑着摇了摇头:“不一定,我也是猜测。”他拍了拍囚牛的肩膀:“先睡吧,明天再说。” 他转身走向卧室,独留一个灰袍背影。 囚牛脸上的表情则是一点点改变,由原本不自然的温柔一点点转化成张狂和不羁。 他扬嘴冷笑,心底自顾自说道:我的好哥哥,你这个朋友怪聪明的嘛……可惜聪明也改变不了他能力低下的事实。 靠着书桌,囚牛拿起茶杯再度一口吞尽,苦涩的味道在一瞬间充斥整个唇齿。 “咳咳……” 囚牛低声咳嗽了几声,心中直喊还是酒好喝。 夜风徐徐,杂着城市特有的奢靡气味一点点卷入小巷中,囚牛没有睡意,而是看着早已经被烟云掩盖的漆黑夜空,夜里看不见月亮,也看不见星星。 像极了看不清未来的自己。 次日,晨光初照,冬日里难得出了暖阳。 阳光温温柔柔的洒向城市,没有夏日的灼热,没有秋日的干燥,春风拂面般让人忍不住伸起懒腰。 无名起床后便看见书桌前笑盈盈的囚牛,他冲无名招手:“早上好。” 他的笑容有些做作的虚假,无名没有回应而是自顾自收拾起行李来,他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对着囚牛道:“找到胡子泽后我们就去天山找封印的骨琴。” 一听到“骨琴”这两个,囚牛立马起了精神,他点头:“好,你到哪里我就陪你去哪里。” 熟悉的声音传入无名耳中,无名笑了笑,点头:“尽量都活着……” 毕竟身体是囚牛的,无名心底默默盘算,却不敢将这句话说出。 明明眼前的人就是长着囚牛的脸,用着囚牛的灵力,但他还是不得不反反复复告诉自己,他不是。 胸口有些发堵,他毕竟不是铁石心肠,囚牛虽然常常脑子不聪明,但对无名还是很好的,这一点他心知肚明。 所以无论之后结果如何,他一定会将原本沉睡在自己身体里的囚牛灵魂呼唤而出。 手上动作不停,不过片刻无名后便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妥当,正在无名准备将东西装进芥子空间时,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停留在门口处。 有人来了?而且不是修士,因为结界并没有起任何作用。 无名蹙眉,但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见房门居然迅速被打开。 外面有人在用钥匙将门一点点打开…… 这只能证明一点,外面来者有本房门的钥匙。 066章:交易 http://.biquxs.info/

二人都警觉地看向门口,原本轻松的气氛也在瞬间被改变。 正在囚牛打算起身去开门的时候却是门外突然传来一名男人的声音:“我是房东,这房子你不租了吧,我带人来查查房。” 房东? 无名摇了摇头,转而看向身旁的囚牛:“虽然他们都故意放轻了脚步,但是来的人至少有十个,十个人了检查房子,怎么可能?” “你的意思是?” “或许是警察。” “警察?”囚牛冷冷笑了笑:“他们来干什么?而且你和我都受伤了,隐身飞基本不行,你说怎么办?” 此时还有着断断续续的敲门声,门外的男人也依旧重复着一句话,只不过这一次还补充了一句:“有人在吗,没人我就直接进来了,我还有别的事,忙着呢!” 囚牛扯了扯无名的衣袖:“要不直接开干?” 摇了摇头,无名整了整衣服上的褶皱,朗声回道:“来了来了,刚刚戴着耳机没听到。” 将防盗门的里层打开后,果不其然门口站着十来名警员,而刚刚敲门的房东则远远站在最后。 领头的队长率先一个急冲,他绕到无名身后迅速将无名手臂按住:“快,还有一名嫌疑人!” 未等他的话说完,一众警员便冲向屋子内的囚牛,囚牛起身正要反击,却是被制服的无名咳嗽几声。 “囚牛,不要罪上加罪。”他开口,十分难得的,无名语气里多了一丝怒意,只是这怒意平白无故,显得有些矫揉造作了。 身后的囚牛垂下眼眸,尽力掩藏住眼底的一丝嗜血怒意。 众警员似乎也没想到这次的抓捕行动这般轻松,一时之间有些诧异,还是队长先开了口:“你们俩知道我们为什么抓你们吗?” “哼,废话,闲的呗。”囚牛冷冰冰开口,丝毫没有给警员面子的意思。 他这话一出警员明显怒了,无名意识到不妙,忙解释道:“因为胡子泽。” 正打算开口骂人的队长愣了愣,转而看向自己身边的灰袍男人:“对,就是胡子泽,还是你小子聪明!” 队长冲着无名笑了笑:“对,明白就好,那还不跟我们走一趟?” 短暂的沉默后,无名摇了摇头:“不行,因为人不是我劫持的。”无名的回答干脆果断,全然没有任何的犹豫和躲避。 “哎,你这臭小子我告诉你啊,监控,指纹,指认,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就算你不是劫持胡子泽的人,你也脱不了关系。”队长字字有力,咄咄逼人。 但无名到底是见过太多的人情世故,他脸上依旧平静异常,语气也不怒自威:“不想胡子泽死的话,就放了我,我一定可以带你们找到他。” 队长挑了挑眉:“哟,你小子说话挺带劲的啊。” “我还是那句话,想胡子泽活的话必须听我的。”无名微微一笑,一双温柔却莫名冷淡的丹凤眼对上了队长的一双星眸。 一个是警察,一个是犯罪嫌疑人。 但莫名其妙的,张队长却不敢直视无名的眼睛,仿佛他的眼睛里装了太多东西,看的久了,就会被一点点吞噬。 咬了咬牙,张队长极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和威严:“行,有你的,说吧,要我们做什么?” 对于失踪案,最重要的就算受害者的生命安全,所以在这个基础上警方往往会尽力满足嫌疑人正当范围内的要求。 而无名自然也是掌握了这一点,何况他知道,就算是人证物证都指向自己,可受害人不知所踪这案件便不算完,便不能一锤定音。 他笑了笑,回道:“最多三个人监视,可以带枪,不能有监视和窃听,而且之后的事情必须听我的……”他看向身边的张队长,淡淡道:“即使你也不例外。” 此话一出,四周都躁动起来,毕竟警方听命于嫌疑人这一点还是让人不能接受。 张队长本就一身傲气,他又怎么可以就这样轻信一个嫌疑人,手上压制无名的力气重了重:“你小子别得寸进尺,让我们跟着你还要听你的命令,万一你把我们带到犯罪团伙的老巢,这不是千里送人头嘛!你当我们傻?” 顿了顿,张队长冷笑一声:“你小子我告诉你,人少可以,但监视和窃听也不行,你这样说我们凭什么相信你是好人,我告诉你,证据确凿,你再怎么耍心眼也摆脱不了任何嫌疑!” “怕牺牲?” “我牺牲当然没问题,但中了你的圈套死了我几个兄弟,这可就划不来了!” 无名笑着摇了摇头:“做警察的还怕什么牺牲?何况你们手里有抢,到时有意外一枪崩了我便是,怎么,刑侦队长连这点胆量都没有?” 一句话下来众人哑口无言,而紧接着无名又继续淡然开口:“还是那句话,想要胡子泽活着,就必须听我的。” 四周陷入一阵沉默,最终所有警员的目光都看向张队长,而其中一个瘦高的青年开口:“张队,这事太冒险了吧……” “你们有枪,而且还有经过专门培训的三个人,而我和他又没枪又没实力,你们怕什么?”无名扫视一遍四周的警员,接着又道:“胡子泽随时都可能死。” 平静异常的语气给人一种古怪压迫感,他说的句句在理,并且将自己的主动权牢牢抓在手中,让人一时之间别无选择。 “好,我同意!”张队长咬咬牙答应了。 无名笑了笑:“说到做到,包括你在内只能留三个人。” “成成成,小赵小李留下,其他赶紧回局继续协助调查珊瑚杀人案。”他一手扶额,一手在半空中来回摆了摆。 一众警员十分不不愿意地离开,来时还是兴致勃勃,走时便全然失去了精气神。 待屋子里的人走了七七八八后,只留下小李小赵张队长,还有无名和囚牛。 张队长双手抱胸高昂着头道:“成,你说吧,要我们做什么?” 无名看向张队长,淡然开口:“一把刀。” 暂停一天 http://.biquxs.info/

作业突如其来,估计得熬夜,明天尽量补上。五一也会加更的,早点把这本完结开新文哦。 晚安各位,祝好运。 《百妖行世录》暂停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百妖行世录》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067章:自残 http://.biquxs.info/

一个犯罪嫌疑人张口冲警察要刀,这一句话足以让本就怀疑无名的张对更加意外。 他盯着无名,像是在盯着一个猎物:“你小子要干嘛?” 与此同时,小李小赵两名探员也同样警觉看向无名。 无名身子直挺,表情平静,明明是罪犯却全然没有罪犯的感觉。 他没有回答众人的疑问,而是自顾自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把短刀,他嘴里絮絮叨叨念着些什么,众探员提高警惕盯着无名,同时手里的枪也一点点举起。 谁知道接下来的事情却让众人大跌眼镜。 无名手中的短刀并没有像预想的一样刺向警员,而是直勾勾刺向自己的手臂位置。 刀刃插入手臂,鲜血顿时顺着凹陷的皮肤和短刀溢出,血腥味也在同时向四周弥漫开来。 最可怕的是,无名脸上至始至终都没有什么表情,而是异常的平静和冷静,全然不像一个刚刚把自己手臂划了一刀的感觉。 张队长原本对他的印象是巧舌如簧的犯罪嫌疑人,但是现在却是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无名似乎对众人的眼光并没有任何在意,而是平静地看着刀刃处一点点溢出的鲜血。 “囚牛,纱布。”无名转而看向自己身旁的囚牛,语气不紧不慢道。 很难想象在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还是如此镇定自若,仿佛割的不是自己的手腕,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东西。 囚牛点头,东翻西翻翻出一包医用品来,他扯开布袋,将袋子里的纱布递给无名。 “赶紧的,你这一刀是割到动脉了吗?有点夸张啊。”囚牛扫了一眼无名手腕上的出血量,不免吐槽起来。 无名不言,而是将纱布迅速包裹住伤口,但眼看着一层层包裹的纱布也同样被鲜血浸透,众人皆是吓出了冷汗。 其中瘦高的小李还颤颤巍巍拿出手机预备拨打急救电话。 岂料无名三两下将手臂伤口包裹后便将上挽起的衣袖扯下,他也不管鲜血流不流,而是直接遮住手臂后迅速挽起另一只手臂上的衣袖。 众人愣了愣,只见无名挽起另一个手臂后便开始拿起刀向手臂处的血肉刺去。 张队长大惊失色,他也顾不得三七二十一,而是直勾勾冲到无名面前,瞬间便将无名手中的短刀劫下。 “你疯了?不要命了?”张队长朝着无名便是一阵河东狮吼,仿佛压制的怒气在一瞬间爆发。 他可不是傻子,按照一个正常人的失血量这可撑不过半小时…… 何况他刚刚好像真的割断了手臂动脉,那血差点没飙出来。 无名却是冷着一双眸子看向张队长:“刀给我。” “不给!”张队长高昂起头瞪着无名,硬生生是一副猛兽示威的架势。 无名可不吃这一套,他依旧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刀。” “我说了不给,而且你小子不是杀人犯你是精神病人吧?你脑子锈了?”张队长依旧将手里的刀紧紧握着。 脸上表情淡然的无名终究还是皱了皱眉,紧接着他单手成拳,毫不犹豫地打向张队长的腹部。 鬼知道这一拳的力气有多大,张队长先前本是武警毕业,可无名的这一拳他明显抵挡不住。 腹部一阵闷痛,张队长往后踉跄几步,而手里的刀也随之松开。无名看紧机会,眼疾手快便一把将掉落的匕首接住。 匕首被无名再度握在手中,无名继续垂眸去看自己的手臂。 他垂眸,眼底的思绪被遮挡一二,叫人更加看不透彻。 尔后没有犹豫,无名握着匕首便向自己白皙的手臂刺去。 刀刃刺入手臂后无名并没有及时拔出,而是握着匕首用另一只手臂的力量在肉里来回割划。 不过片刻,便见无名居然用刀刃在手臂上刺出来了血淋淋的三个字:“胡子泽。” 这一次不仅仅是三个警员愣了,就连满脸看笑话似的囚牛也愣了,他眼睛看着无名手臂上血淋淋的三个字,突然想起昨夜他说过的一句话—— “脸谱道人会不会本来就是我,他是从我身体里分离出去的。” 他这样想不无道理,甚至可以说他很聪明很大胆。 无名却没有任何异常,他依旧不紧不慢将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包扎好,后将挽起的袖子扯下遮住伤口。 一气呵成的顺利,脸上没有疼痛,犹豫,后悔,或者是别的什么…… 他冷的像一块石头,即使是自残也冷静到让人后背发凉。 张队长有些愣神,好在这几年办案中见过的人各种各样,所以还不算太惊讶,唯一让他感到不适的是无名极端的冷静。 “你……”他将自己的视线转向无名最早划烂的手臂,却见那袖口处已经溢出了鲜红的血液。 “失血过量会死的兄弟!”张队长反应过来这流血量太大可不是小事,一时咬牙切齿怒道。 无名无视张队长的怒骂,而是淡淡一笑,紧接着看向身侧的囚牛:“我和他是有感应的,我相信我的直觉和判断,就算是赌一把也未尝不可,何况我觉得我赌对了……” 他别有深意地看着囚牛,顿了顿又继续用温温柔柔的语调开口:“难道不是吗?我的好兄弟?” 闻言神情一变,囚牛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无名的问题,但已经无所谓了,他只要完成目的便是,不懂怎么回答,顺从便是。 “对,我相信你。”囚牛冲无名挑了挑眉,“毕竟你是我的好兄弟嘛。” 无名微一点头,不言。 而一侧的张队长却是急了,他从怀里掏出一根香烟来,也不管规定,而是自顾自点燃了香烟叼在了嘴中。 烟气在一抽一吸间弥漫整个口齿,诡异古怪的感觉麻醉着神经,他深吸一口烟气,后顺着呼吸吐出朦胧而不真实的烟气来,烟气顺着嘴角扫过眼角膜后淡化在空气之中。 香烟的麻醉感让张队有一种莫名的满足,他靠在墙上,眯着眼睛看向无名:“你俩联合着耍我呢是吧?就这能抓到凶手?我怕是凶手还没抓到你自己先挂了。” 说罢,张队长又抽了一口香烟,在弥漫的烟气里,张队迅速从怀中掏出一把手枪,后二话不说直勾勾指向无名的方向。 “你这么狠,可不像一个正常人,说,你是谁?”他声音高昂,旁人听起来满满都是精气神。 在抢口指向无名时,无名依旧没有惧怕之意,而是看向囚牛,语气淡然开口道: “囚牛,你缺把枪对吗?” 068章:桥洞 http://.biquxs.info/

他话音刚落,张队面前便忽的闪过一道黑影,而握着枪的手腕也猛一下闷疼。 等再次反应过来时,张队手中的枪便消失不见,而身穿黑色大衣的囚牛则是笑盈盈盯着张队,他靠着书桌,手上握着的正是张队刚刚拿在手里的手枪。 将众人扫视一遍后,囚牛抬了抬下巴:“都等着,吵吵什么?” 他一边说还一边饶有兴味地摆弄着手里的枪。 黑色枪支在手中转了几转后,他一扬手将手中的黑色手枪扔了出去,枪在半空中划出一个弧度,最终恰恰被张队接住。 四周陷入了一周诡异的安静,张队看了看手里的枪又看了看吊儿郎当的囚牛,本想着要说些什么,但开口后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了。 这还能说什么? 张队有些发愣,刚刚自己的枪是怎么跑到囚牛手中的他都不知道…… 这有点离谱啊…… 屋子里此刻有五个人:坐在椅子上若无其事喝茶的无名,靠在桌子上百无聊赖翻书的囚牛,面容憋屈的张队,以及一脸不知所措的小李小赵。 情形因为囚牛的夺枪而变得诡异起来,张队自视甚高,何况本身就战功赫赫,可这一次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仅仅是囚牛的速度,还有这个无名极端的冷静和他手臂上的伤口。 张队一直用余光在观察无名的伤势,可那么深的伤口却并没有预想中的出血量,甚至这个出血量小的有些诡异了,以至于现在他的衣袖位置已经再没有浸染新的鲜血。 张队越想越头疼,干脆又点起一根香烟叼在嘴里。 白色烟雾弥漫开了,旁边的小赵戳了戳张队:“张队,不能抽了,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三根了……” 张队正在气头上,他白了小赵一眼,压低声音道:“就你多嘴,怎么我抽烟你馋了,要不要我给你小子来一根?” “不不不,不用了,我哪敢啊……”小赵忙摇头摆手,诚然是一副恨不得立马离开的架势。 张队一边回复小赵,一边用余光打量着无名脸上的表情变化,却是在下一秒,张队突然发现无名脸上表情变了变。 刚刚自割手腕都平静异常,这一次的表情变化却是显而易见。 果不其然,无名将手中的茶水放下,紧接着转眸看向张队。 “胡子泽在西郊桥下废旧的水泥屋内。”无名开口,说罢后便起身去开门,最后还补充了一句:“跟上。” 无名在前,张队也迅速跟了上去,而囚牛紧随其后,他走到小李面前,笑盈盈拍了拍小李的肩膀,压低声音在他的耳畔道:“刚刚是你打的我吧?” 这一句话如呢喃低语,但阴阳怪气听来如芒在背,小李只觉浑身一冷。 待他再反应过来时囚牛早就已经大步离开了。 他摸了摸后脑勺,一种诡异的感觉从脚跟直直爬上脊背。 一旁小赵拍了拍小李的肩膀,将发呆的小李从思绪中拉了出来:“傻愣着干什么,赶紧跟上。” “好……”小李皱着眉依旧没从刚刚的冷意中挣脱出。 他看着渐行渐远的囚牛,才小心翼翼凑到小赵身边,压低声音对小赵说:“这个穿黑大衣的男人,好奇怪啊……” “当然奇怪,凭空抢张队的手枪,这简直是武学奇迹,不做武警可惜了。”小赵理所当然回道。 小李急了:“不不不,不是这个,是刚刚他跟我说了一句话……” “嗯,我看见了,然后呢?一句话哪里有凭空抢枪厉害?”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死脑筋啊,听我把话说完。”小李叹口气,回想起那种感觉时又是一阵发冷:“我觉得吧,他跟我说那句话的时候……像是要杀了我的感觉……真的……” 小李将眉拧在一起,远远看着囚牛的黑大衣依旧能感受到刚刚的那种诡异感。 听了这话小赵也愣了愣,不过他仔细一想又释然过来:“别的,就这大哥要杀你刚刚早就杀了,别一惊一乍的。” 他依旧是一脸难看的表情,声音断断续续道:“总之……以我五年做外勤刑侦的经验来看……他绝逼不是个好人。” 拍了拍小李的肩膀,小赵叹口气道:“别怕,出什么事哥们陪着你。” 西郊桥离桃林路还有一段距离,好在张队来的时候便准备了警车,几人坐着车大约在几个公路上来来回回绕了几圈后,便远远看见黄河上架起的一座长桥。 桥左右两边皆是圆弧形,长而下坠的直线形装饰上布满了灯光和细小精致的“s”形花纹。 张队停好警车后指着桥下漆黑一片的桥洞:“就是这里没错吧?” 无名点点头,下车后便径直朝通向桥底的斜坡而去。 见状,张队便冲着自己身后招招手道:“小李小赵把守警车就别下去了,注意观察可疑人物。” “张队小心!”二人冲张队长挥手。 张队看了看身旁跟着的囚牛,笑笑道:“要不咋们公平起见你也留下来吧。” 留小李小赵看警车是假,借机留下囚牛是真。 却哪知囚牛还没答话无名却先一步开口道:“他不能留下。” “为什么?难道你小子心里有鬼不成?”他半开玩笑似的冲无名道。 无名脸色不改,依旧重复着刚刚的那句话:“不行。” 他早就知道面前的这个人可不是自己的好友囚牛,而是杀人不眨眼的睚眦,如果这个时候把睚眦留下来谁也说不准他会做些什么。 见没有商量的余地,张队便再度转过身冲身后二人无奈招手:“成了,你们俩也跟上吧。” 小李小赵一头雾水,但无奈张队是自己上司,只好紧跟其后。 石桥下坡的路有一些陡峭,几人花了几分钟走到桥下后便远远看见漆黑桥洞里的水泥屋。 “唉嘿,这里还真有一个屋子啊?” 张队打开手电照向内部,只见石子密布的桥洞里有一个小间的破旧水泥屋,水泥屋十分矮小,屋子像是废弃很久的样子,四周布满了枯萎的杂草和雾气般层层叠叠的蜘蛛网。 069章:活死人 http://.biquxs.info/

屋子看起来废弃已久,门上挂着一面破旧的发黄白布,将屋内的情景和屋外隔绝开来。 张队习惯性上前打探情况,却是无名伸出手拦住了张队:“别急,我来。” 说罢,无名便大步向前方的破旧水泥屋而去,他步子很稳,没有试探的意味,顺畅到就仿佛是出入自己的家。 张队仔仔细细打量着无名脸上表情,他心底回忆着无名之前的所作所为,总感觉这个外貌清秀的青年一定和犯罪嫌疑人脱不了干系。 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无名一定不是普通百姓。 破旧发黄的白布被无名掀起,白布被掀起后空气中顿时传来一股子酸臭气味,刺鼻到反胃。 但似乎有什么味道就混杂在这些酸臭味当中,似乎就是胡子泽眼睛里若有若无的妖气…… 但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无名皱了皱眉,向屋内看去。 屋子很黑,也十分狭小,大概只比普通卫生间的大一些,地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杂物,破旧的棉衣,食物残渣,瓶瓶罐罐,还有发霉的不明物体…… 而就在杂物堆的旁边正躺着一个人。 那人手脚都被麻绳捆绑,双眼紧闭不省人事,但看那张清秀冷俊的脸便可以判断出,这正是众人苦苦寻找的胡子泽。 张队不一会儿也打着手电照了过来。 “我说这么黑你都不带打灯的?这能看清吗?又不是你家……” 他一边说一边朝无名的发现走来,刚刚踏入屋内张队便是一阵无语:“哎呦喂我的天,这屋子里什么味,太难闻了吧……” 他拿着手电冲屋内找去,照过杂物堆后,手电筒的光最终停留在胡子泽的身上。 “胡子泽!”张队愣了愣,转而看向身侧一脸平静的无名:“这也太巧了吧,你小子把自己割几刀就真的找到了受害人?” 他听得出张队是在试探自己,无名笑了笑,抬手指了指胡子泽接着语气淡淡道:“救人要紧。” 确实是救人要紧,张队捂着鼻子大步走到胡子泽面前。 伸出手去探鼻息,呼吸顺畅均匀,可以大致判断出胡子泽只是单纯昏迷了而已。 “小李小赵,过来打把手!”张队冲外面的二人喊道。 简单收拾了一下几人将昏迷的胡子泽抬到了门外,后迅速拨打了急救电话。 为了确保受害人的安全,去医院检查一下还是很有必要的。 屋子里除了杂物并没有其他东西,无名大致扫了几眼后并没有发现肖北的身影。 他垂眸,想了想开口自己对着自己说道:“我想知道肖北在哪里,你告诉我,否则我不建议再割几刀。” 面前是漆黑的水泥屋,无名一人站立门口,断断续续对着屋子开口说话,莫名有一些诡异。 无名原本以为按照之前的猜测,他和脸谱道人应该是可以思维互通的,大但实际上似乎并不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两人只能有肉体上的联系而却没有心灵上的联系。 放弃了直接开口对话的想法,无名本想着挽起袖子再刻几刀,刻出“肖北”的名字。 却是衣袖还没挽起,便顿时有一股诡异的味道从不远处传入鼻腔之中。 这个气息并不是纯粹的妖气,而是混杂着尸体气味的妖气,如果硬要形容的话,无名觉得这个气息像极了活死人的气味。 顺着气息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张队正扶着昏迷不醒的胡子泽,而这种诡异气息的主人就是胡子泽。 之前他和胡子泽见面时只闻到了妖气却没有这种死尸的味道,而刚刚因为屋子里腐臭气味的掩盖自己也同样没有闻到。 直到现在,胡子泽被抱出水泥屋后这个气味便肆无忌惮地向四周弥漫。 相信过不了多久,食腐的妖物或者动物就会出现在附近。 难怪脸谱道人将胡子泽放到这种酸臭味浓郁的地方,原来是要掩藏他身上的腐尸气味吗? 但话虽如此,无名却很清楚这其中的古怪之处。 没有多想,无名立即跑到胡子泽面前,他也顾不上张队和两警员的眼神,而是直接手指凭空结印,紧接着便将食指伸向胡子泽的天灵盖。 “你小子干嘛?”张队质问。 无名没有答话,而是自顾自地将手中灵力神识输入胡子泽体内,不过几秒钟的时间,无名手指僵了僵。 见无名脸上表情有些奇怪,张队推了推无名的肩膀:“你怎么了?” 众人都看向无名,而无名则依旧是专心致志看着胡子泽,一阵短暂的沉默后,无名只开口说了两个字:“不对。” 不对,哪里不对? 无名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站起身继续盯着昏迷不醒的胡子泽看。 胡子泽身上依旧散发着妖气和尸气的混合气味,而且越发浓郁起来。 而他刚刚顺着胡子泽的天灵盖去探过胡子泽的生辰八字命理运数…… 发现胡子泽的这个身体……早就已经老化死亡…… 但奇怪的是他的生命并没有…… 就是灵魂被强行安置在这具身体上。 类似寄居蟹霸占其他动物的躯壳,而胡子泽则是霸占别人已经死亡的身体。 这让无名想起了一年前的苏小茜,但是她明显比这个简单多了,苏小茜就是单纯被夫诸的心脏救活。 而胡子泽更像是一个灵魂被强制留在人世间。 而且不出意外他这个灵魂至少存在人世三百多年了。 难怪之前无名感受到胡子泽身上的妖气是发自本身的,因为站在客观的角度上来说,胡子泽已经不能算一个正常人了。 但之前活死人的气息应该是被肖北压制住了,所以无名才没有感受出胡子泽的奇怪之处。 这件事果然不能用常理来想。 无名深深叹了口气,忽然之间明白即使自己活了近千年也还是对这个世界知之甚少。 天地人三界事物太多,他无名也只不是一个过客而已。 沧海一粟,蜉蝣世间。 感叹片刻后,无名看向专心致志处理现场的张队,后朝着他低声道:“随我来。” “嗯?”张队愣了愣,却见无名依旧转身离开了,没办法,他也只好跟了上去。 离其他人远了些后,张队别有深意笑了笑:“有什么事,直说吧。” 明早写 http://.biquxs.info/

早睡早起身体好,哈哈哈,各位晚安。我想尽量明天开始两更吧,不然到学校后估计就没时间写了。 《百妖行世录》明早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百妖行世录》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070章:摊牌 http://.biquxs.info/

二人相互间的距离很近,张队几乎可以看见手电灯光下无名脸颊的轮廓,还有他狭长如狐狸的眼。 猜不透,自然也不知道无名接下来会说些什么,张队只是等待着他开口。 并没有等多久,无名忽微微抬起眼看向比自己高一些的张队长:“珊瑚杀人和这次的绑架案,我劝你们最好还是不要深究了。” 这话一出张队长先是一愣,随之便虚情假意地笑了笑:“哎呦喂,这么光明正大叫我们不查案子的百姓还真是少见呢?” 无名不说话,张队将手电光照向无名的脸,开口继续道:“你是罪犯吧?” 他直直盯着无名,试图从他眼睛里找到一丁半点的蛛丝马迹,但很明显无济于事。 张队尴尬笑了笑:“别,我就开个玩笑,你不让我们查至少也得给个理由吧。” 微一停顿,他淡然一笑:“我只是提醒而已,至于你究竟听不听我的话,那我就没办法了。” 说完这句话后,无名抬头看了眼桥洞底部,后转身离开。 他却是没走几步便见不远处的囚牛朝自己走了过来,囚牛扬着头,脸上挂着无名从来也没有见过的桀骜笑容。 懒得装了,是要摊牌吗?无名脑海中浮现出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如此。 果不其然,他渐行渐近,眼睛里藏不住的张狂和嗜血也一点点落入无名眼中。 “想知道肖北在哪里吗?想知道知道就跟过来。”他招招手,紧接着大摇大摆走到了桥洞深处。 无名微微蹙眉,随后也跟了上去。 黑暗之中,他歪着头冲无名笑,浑身上下的气质判若两人。 “怎么,不装了?”无名冷笑一声,一双狐狸眼直勾勾盯着囚牛。 “那是,你都看出来了我再装下去可就没意思了,再说,你形单影只的,就算我暴露了又能怎么着?呵呵……你到底还是弱了些。” “她在哪里?”无名不想废话,直接步入主题,只有找到肖北他才能进行下一份善念的收集,而且不出所料,只差一份善念这个香囊便满了。 而只有恢复记忆他才可能搞清楚来龙去脉,才能正真了解脸谱道人究竟是谁,才能有机会救回囚牛。 他除了顺从和寻找突破口,现在别无选择。 脸谱道人和囚牛绝对狼狈为奸,他对于这一点肯定是也是清楚的。 囚牛笑盈盈走到无名面前,他微微弯下腰,将自己脸的凑到无名耳边:“知道归墟吗?” 无名皱了皱眉,点了点头。 他是知道归墟的,《列子?汤问》有载:“渤海之东,不知几亿万里﹐有大壑焉﹐实惟无底之谷﹐其下无底﹐名曰归墟。“ 简而言之就是海底的无底深渊,是不归之地。 “知道就好,听说你对阵法有研究,归墟海畔的阵法你破的了吗?”他声音里满是试探和讥讽。 无名想到了什么,语气含着怒意:“你们把肖北放到了归墟?” 归墟那是个什么地方,十有九死,他简直不敢相信脸谱道人背后的阴谋到底有多大。 点了点头,囚牛笑着拍了拍无名的肩膀,不慌不忙道:“好好想想去不去,这可是你唯一的机会哦,是不是感到很弱小很无助?那就对了我的无名大人,你和囚牛败就败在孤高自傲上面?自以为是地认为邪不压正……” 他低沉的笑声断断续续,入耳后犹如鬼魅。 “邪不压正,可是这正正邪邪之间谁又说的清楚?”他冷哼一声,紧接着转身离开。 没走几步顿了顿,扬手道:“好好想想把您!过期不候。” 看着囚牛渐行渐远的背影,无名沉默片刻,决定还是先去探一下胡子泽的记忆比较好。 虽然很可能胡子泽的记忆已经被封印过,但是能了解一点还是尽量了解一点比较好。 再回到事发地点时众人还在尽力收集现场的证据,张队冲无名招了招手:“哟,干什么去了?你小子一天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无名沉默,依旧不发一言。 却是这时张队的电话响了,他匆忙将手中的工具放下,接起了电话。 “喂,向新老弟?怎么了,出事了?” “你正经点,听我说,我们调查了一下珊瑚杀人案捕获的嫌疑人,虽然证据都指向那个宅男,但是有几件事不太对劲,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哦……”张队看向四周几人,想了想起身走到隐蔽的地方:“成,你说,我帮你分析分析。” “第一,上一次受害人的脸皮找到了,但这一次受害人只剩下半个腿,其他尸体我们至今都没有找到下落,而且我们调查了其他地方的案卷,发现了这个共同点。 就是怎么说,类似的珊瑚杀人案在近十年里出现了七次,而其中有五次包括现在的这一次,尸体都不全,而且找不到,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张队愣了愣,随即叹了口气:“这个龟孙子,杀人就杀人,连个全尸都不留也是猪狗不如。不过对于这一点……陆队,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参考几年前的包子铺,你说会不会犯罪人把尸体给……” “有想过这种可能性,但是我们查过下水管道,虽然排查范围不大,但是并没有任何发现……而且怎么说,吃人这一点确实有些匪夷所思了。” 顿了顿,他颇为无奈地继续开口:“其实还有几个疑点,比如我一一排查了相似案卷,发现很多起案件就连犯罪人是怎么进到屋子里的都不知道。” “而且多起案件之间没有任何联系,还有就是,案发现场并没有匹配的指纹和dna,甚至不吻合或者完全没有,当然,最让人忌惮的是犯罪人每次塞在受害者嘴里的白玉珊瑚。” 张队越听越混乱,他脑海中也不由自主想起了无名和囚牛的种种表现。 “这个珊瑚一定是象征着什么。”张队随口便回了陆向新的话。 陆向新接着道:“对,是这样没错,但你知道这个珊瑚多贵吗?” 张队抽了一口烟,回道:“这我还真不知道。” “就塞受害人嘴里的那拳头大小的一株,最起码二十万。” “咳咳咳……”张队一时间被嘴里的烟气呛到,连连咳嗽起来。 071章:黄土坡 http://.biquxs.info/

一个珊瑚二十万,张队可算是长见识了,他将手里的烟扔到地上用脚踩灭:“想必调查珊瑚的贩卖市场也没有结果是吧。” “还真没有。” “那要不咋们调查调查全球的间谍或者特工,或许还有消息。” “老张你没喝酒吧?这特工杀人可不能无缘无故,而且还这么随便,说不通的。”电话那头的陆向新语气里含着一丝无可奈何的笑意。 张队挑了挑眉,别有深意地看向远处的无名和囚牛,紧接着压低声音对陆向新道:“我的枪可是差点被抢了,而且我抓的嫌疑人把自己动脉血管割破还若无其事的……” 电话那一头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片刻后陆队长语气古怪地问了一句: “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张队深叹一口气:“这事复杂,而且我只能和你说。”张队扫视一遍四周,而很明显四周无人,张队这才安心对着陆队解释之前所发生的一切。 另一边的胡子泽被放倒躺在两个探员的衣服上,他脸色发白,双目紧闭,原本的生气在这一刻被掩盖的七七八八。 无名暗地里手指捏决,原本脑海中的神识便一点点流入胡子泽的脑中。 神识犹如烟雾一般丝丝缕缕流入胡子泽的天灵盖,后在尘封的黑暗之中寻找深处的记忆。 脑海中似乎传来了枪林弹雨的声音,轰隆隆的炸裂声和漫天的飞沙走石。 干裂的黄土地面上散发着干燥的热气,灌木丛的叶子厚而生硬,一株株长在黄土高坡上,给这里平添了一丝诡异的生气。 沙袋在土坡上堆砌成半人高的墙,大团的灰色烟气扭动着滚滚而上。 土坡上满是人,坐着的,躺着的,高的瘦的,矮的胖的,还有的人断胳膊断腿汗流满面。 食物的香气从大棚里传出,飘入鼻腔后刺激着味蕾。 男人一身灰色破旧军装,他的手臂位置缠了纱布,上面有斑斑点点的血迹渗出,他扬起嘴角笑着,长相和胡子泽一般无二。 只是胡子泽的脸上干干净净的清秀和棱角分明,但他的皮肤却十分粗糙,脸上还留着不大不小的一道伤疤。 还有不同便是二者之间的气质,胡子泽带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孤高,而他则是脸上推满了淳朴的笑容,像极了黄土坡旁升起的金灿灿太阳。 “小北,你说辉县我们能守住吗?”他咕噜噜喝了一口壶里的水,抬头看向面前的肖北。 是的,胡子泽的面前正是一身灰色军装的肖北,她一身干练的军装巾帼不让须眉,头上扎着两个长长的小辫子,头戴着灰色军帽,脸上笑容干净而纯粹。 夕阳的余光将肖北的脸照出一种泛着淡红的白皙,她也对着胡子泽笑了:“辉县一定能守住的,就算守不住我们也必须得活着出去不是吗?” 听了这话,胡子泽脸上笑容先是微微一僵,随之便是笑着摇了摇头,只是这次的笑容里多了一部分坚毅和志气,好似阳光下摇曳着的旗帜。 “辉县如果沦陷了,我也不走了。”他拍了拍肖北的肩膀,朗声一笑:“你是医生,救死扶伤也该活着,但我就不一样了,你也知道我没什么文化……但也多多少少念过一年私塾。” 他抬起头看向不远处连绵不绝的山峦,仿佛看见了山峦过后的万里河山,仿佛看见了一队队赴死的战士。 “我现在还记得一句话,国破尚如此,我何惜此头。家都没了,我无论走到哪里都该是一具腐朽的躯壳而已。” 他的声音有些低压,期间沉痛之感像极了烈日下的黄土坡,干裂出纵深的缝隙,却依旧不敢服输,源源不断将养分灌入交错的树根之中。 拿起水壶,仰头便向自己的咽喉猛灌几口,水已经被烤得有些温,入喉之后只能带来微弱的冰凉感。 他擦了擦嘴角的水,眼里似乎落了光:“我希望能赢,赢了才对得起父老乡亲,对得起他们砸锅卖铁给我们凑钱买的枪和炸药……” 说着,他伸出手摩挲这腰间系的枪支:“这些都是血汗钱啊,这些东西可比人命值钱……” 肖北也将自己的视线落向远方的山峦,随之,她又一点点移向天际:“子泽,我不会不会让你死的,你受伤了我就治好你,哪怕你死了,我要不想放开你的尸体……” 她的声音如泉水沁人心脾,在胡子泽听来神情一滞,与此同时他的耳根也莫名生出一股子微弱的烫意。 “别,你活着就是我活着,再说了,一个女孩子家的抱着一个尸体成何体统?”他伸出手揉了揉肖北的长辫子。 “那怎么了,苗疆还有女人赶尸制蛊的,我就抱个你的尸体举行一场**,不过分吧?”肖北语调有些调皮,笑盈盈对着胡子泽说道。 胡子泽却是沉默许久都没有答话,而他原本挂着灿烂笑容的脸也一点点正经严肃起来。 “小北,你说新中国是什么样子?如果抗战胜利了,你可得给我生七八个娃娃啊……”他微垂的眼眸看向自己脚底的黄土地,土地上的裂缝里夹杂着碎石和几只蚂蚁。 恍惚之间,胡子泽突然觉得自己卑微到好似黄土地里求生的蚂蚁,或者无力反抗的石子。 “是啊……新中国是什么样子?”肖北也反问道,语气也没有了方才的调皮,而是严肃和正经。 却是此时,旁边的胖大叔也端着饭凑了过来:“呦,小两口聊什么呢?饭好了还不去拿?” “哎,这就去!”胡子泽忙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他看着胖大叔,兴致满满道:“胡大哥,你说新中国是不是人人都能吃饱啊?” 胡大哥愣了愣,随即拍着胡子泽的肩膀朗声笑道:“何止吃饱饭,咱们就得天天大米,天天吃肉!” “那敢情好,要是真能盼来那一天就好了,我娘啊也是三年前闹饥荒饿死的,我娘死的时候轻飘飘的,我去抱她还比不上小半袋大米重……” “都是可怜人哦,不说了,你小子再不去拿饭可就没了哦,你饿死没事,你媳妇儿可不能亏待了,对吧肖护士?”他笑起来像极了一尊弥勒佛,脸上的赘肉也跟着晃了晃。 肖北点点头:“对,很对。”她的嘴角绽放出如阳光般明媚的的笑容。 072章:保家卫国,视死如归 http://.biquxs.info/

天边的橙黄色阳光将地面渡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晕,一切安逸平和到让人不敢相信眼前是一个战场。 没有特别多的正规军,来这里的人大多数都有着极其单纯的想法,他们只是想着守护自己的家,想守护这个祖祖辈辈扎根的地方。 从北平开始一点点沦陷,国家的大好河山被贪婪的猛兽瓜分大半,没有人知道明天沦陷的是那座城,也同样没有人知道胜利和末日哪一天来临的更快。 人们谈笑着,趁着子弹还没有组装上膛,趁着敌方的机关枪和炸药还没有发出轰鸣。 胡子泽将碗里的菜夹给肖北,鼓着腮帮子迷迷糊糊说了一句:“吃,多吃点……” 看着碗里多出的菜品,肖北笑了笑,心头抹了蜜水一般甜滋滋的。 她不知道这样的平静还能持续多久,她只知道现在自己的眼里满满当当都是他的样子,从眼中一点点流入心尖,最后化作一抹嘴角的笑容。 她肖北是喜欢胡子泽的…… 即使是旁人也能从他的眼中看见那一闪而过的爱慕和宠溺。 “子泽……”她垂下头,手中的筷子在饭菜上停留片刻,她似乎是酝酿了很久,才鼓足勇气开口道: “活着好吗?” 手中的筷子也在这一瞬间顿住,胡子泽愣了愣,却不知道该怎么答应肖北的这个要求。 他没有回答,只是沉默了片刻后便埋头吃起了碗中的饭。 他大口大口地将饭菜塞进嘴中,试图将几乎吞噬自己的无奈吞咽下肚,试图去回避和逃离。 吃的快了些,胡子泽止不住咳嗽起来,他将嘴里的米粒咳到干裂的黄土地面,后摸了把眼角的泪水,半晌没有说话。 泛着橙黄的阳光照在胡子泽发红的脸上,照在他朦胧的双眼。 肖北拍了拍胡子泽的背,也选择沉默不语,没有答话。 二人就这样安安静静坐着,但彼此都再清楚不过其中的遥不可及。 肖北想要胡子泽活着,但胡子泽却知道在战场上活着本来就是一种奢望。 站起身,胡子泽高挑的身影在地面上拉出一条瘦长的黑色身影,他抿了抿唇,沉默片刻后生涩地开口: “咋们都活着回去的话……我……我就给你办场酒席,你穿着红嫁衣打扮得漂漂亮亮,我雇几个人高抬大轿把你娶回家,好不好?” 他并不是很会说这些情话,听起来语调显得有些不自然和生涩,但是肖北却笑了,笑容好似甜到了心底。 弯下身,胡子泽将肖北一把抱起,而肖北也笑盈盈勾住了胡子泽的脖子。 肖北湊到胡子泽的耳畔,后将声音压到极低:“我知道你想守住辉县,我也想,只不过在我的眼中你就是我的辉县……” 这一句话胡子泽深深印刻在了大脑之中,犹如死刑犯脸上的烙印,即使是戴了一层又一层的面具也同样改变不了本质的刻骨铭心。 那一日夕阳西下,肖北挽住胡子泽的脖子,压低声音对他开口: 你就是我的辉县…… 但这却是胡子泽听到的最后一句印在心底的话。 在这个年代,所有的安逸和美好都将被打破,情感变得有些一文不值,变得廉价虚无到好似水中捞月。 天际传来一声震天的炮轰声后,这场战争便毫不留情地开始了。 敌方刚刚开打就是几颗手榴弹,炸起的飞沙走石将我方几乎活埋,而厮杀声伴随着枪林弹雨也越发清晰起来,刺耳的声音似要将耳膜撕裂。 在现实中,眼前一切都变得各位清晰起来,但同时也混乱不堪。 飞沙走石和带着火花的子弹从眼前飞速消逝,四周是呐喊声和断断续续的哀嚎。 阳光下干燥的土腥气在这时多了几分浓郁粘稠的鲜血气味,粗糙的手在沙石地面和枪杆子上磨出水泡和老茧。 胡子泽咬着牙,手中紧紧握着机关枪,他知道自己身后站着的都是谁,所以自己拼死也要护住辉县。 枪林弹雨一刻也没有停过,沙袋被打破,透过灰色军装刺入胸膛,后晕染开一大片一大片的鲜血。 急促的呼吸声在耳畔被无限放大,深深融入脑海,好似要将心底的惧怕愤怒和无奈尽数抛出。 “一营失守了!” 枪声中一声喊叫传入耳中,压垮了心底的城墙一角。 一营冲锋陷阵,一营出事二三营的胜算就会大打折扣。 却是那人继续高声喊道:“撑住!兄弟们撑住啊!一营倒了还有二营三营!撑住……” 他手中挥舞的旗杆突然间在半空中一滞,随后,便是轰隆一声,举旗人身躯一颤,却是身中数枪直直瘫倒在地。 而他手中的军旗也伴随着灰尘坠落在地,远远看去只见黄土地上残留着一点痕迹,而不见方才随风飘扬的旗帜。 战斗还在继续,伤亡却越来越惨重。 “二营……二营败了!”一个声音嘶哑着吼道。 胡子泽手中握着的枪也不知不觉颤抖了几下,他咬咬牙朗声喊道:“弟兄们,我们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大不了我们今日死在这里!” “对,大不了死在这里,就算我们败,要败的有志气,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周围有人应声喊道。 此时也不知道是谁又冲了出来:“三营长,咱们绑上炸药和他们同归于尽吧!这样守着也太给洋鬼子面子了!” “对对对,我们反正不怕死,就是死也要拉几个鬼子垫背!” 紧接着,众人皆是应和,此起彼伏的声音犹如海浪拍打礁石,沉闷而悲壮。 将士们纷纷往身上系上炸药,满是灰尘的脸上写满了视死如归。 胡子泽也不例外,他将炸药一点点捆上腰间,而手指却是微微有些发抖。 他也是人,他也怕死。 但是他们不死,就会有更多的人的因此失了性命,因此没了尊严。 头可断,血可流,家国不能亡。 胡子泽看着腰间的炸药释然一笑,紧接着转过身看向战场远处的营帐,他知道肖北一定还在营帐里等着他。 但是…… 下辈子吧…… 胡子泽闭上了双眼,随着众将士朝敌军冲了过去。 073章:寒风,电线 http://.biquxs.info/

燃烧起的熊熊火焰在眼前和脑海之中弥漫缠绕,犹如盛放在黄泉的艳丽彼岸花,惊艳的美感和绝望死寂的气息混杂在一起,一点点深入脑海心底,含着悲痛和向往。 无名仿佛从胡子泽的记忆里看到了火海中一点点燃起的衣角,枪支,和滋滋作响的皮肉。 一个个灵魂怀着满腔的热血消逝,最终在历史的长河中沉淀为一具具白骨,尸体上发出低鸣声,即使是记忆中断,画面消失,可那股声音却依旧在脑海中绕梁不绝。 同时期的回忆再此处终止,而紧接着便是当下的回忆。 回忆里胡子泽成了孩子,他家的对门邻居正是肖北。 二人只不过是一墙之隔,父母还相互交好,大有一种青梅竹马的感觉。 肖北和胡子泽都是街坊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学习成绩优异,还有一种少年老成的感觉,十分招人喜欢。 而胡子泽更是从小充满了艺术气息,随手一画便将同龄孩子甩出好几条街,甚至在初中时期的作品都被几位大师当众夸赞,可以说是风光一时,一路风雨无阻。 后来肖北和胡子泽还一同考上了同一所高中,考上了同一个班级。 有时候一种极致的优秀就是这样,从一出生便一直伴随到高中,胡子泽志存高远,他拿着画板眺望远方,耳畔是风声扫过树枝的“沙沙”声。 “肖北,你想去哪个学校?”胡子泽眼睛并没有看向肖北,但他却不冷不热开了口。 身边的肖北先是一愣,随后靠在护栏上扬了扬手道:“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这句话说出后对方并没有应答,而是短暂地沉默了片刻,后低声呢喃道:“我可以的……我一定可以考上……” 她看着天边的薄云,远远地仿佛看见了生命中的一个个高梯,他知道自己必然要一步步地爬上去,但是即使再高再难,脚步都不会停留。 时间在字里行间一点点流逝,后来的画室集训,不出所料胡子泽和肖北再次报到了同一所学校,并一同考到了精英班。 胡子泽前呼后拥,几乎成了整个画室的焦点,学校的希望。 所有的一切的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而他也一步步在人生的阶梯上踏出一个又一个的脚印。 转变发生在在十月初的星期天,白雪纷飞,寒风瑟瑟,耳边是“呜呜”的刺耳的风声。 眼前的眼镜镜片被水汽蒙了一层白雾,脚下微有些打滑,猎猎的风声似乎将周遭的车水马龙声都隔绝出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 世界有些虚幻,远远的只有一层白茫茫的雪花随风肆掠。 他举步维艰,双手和脸冻的发红,拿着资料的手指僵硬到仿佛岩石雕像,渐渐的没有了知觉。 恍惚间,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空而来,将纷飞的雪花打散,将猎猎的寒风一分为二,最后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在胡子泽朦胧的眼前一闪而过…… 几乎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便只觉眼球一阵刺痛,钻心蚀骨般从眼球处蔓延到四肢百骸,纠缠,撕裂,麻醉,他本能地尖叫着,伸出手去捂自己的眼睛。 温热的液体沿着手指一点点下滑,血腥气息涌入鼻腔的感知细胞中。 四周归于寂静,就连风声和车鸣都隔绝千里之外,他的脑海中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尖叫,和周围人的议论。 疼痛让胡子泽麻木,也让无名麻木…… 这段回忆戛然而止,眼前陷入了无穷无尽的黑暗,跌入深海一般,冰冷彻骨,绝望无助。 “醒醒……” 黑暗中似乎有什么声音…… 但是到底从哪里传出来的?东面,还是西面,亦或者是四面八方…… “无名,醒醒!” 声音越来越清晰,而伴随着声音的清晰和扩大,四周的黑暗也支离破碎,崩溃瓦解。 思绪被拉回,眼前渐渐恢复了光明。 被放大的是一张清秀温柔的脸,而脸上正带着一种与之不相匹配的邪气。 是被睚眦寄生的囚牛? 扫视一圈四周,无名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而周围围着张队长和囚牛二人。 “我没事。”无名单手支撑着站起,随手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后眼底余光扫向胡子泽的方向。 他微眯起双眸,心底对胡子泽的忌惮更上一层。 普通妖物不可能随随便便制造出寄存灵魂的躯壳,普通世人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在人世间一待就是几百年。 无论是重明鸟还是胡子泽,他们绝对不是普普通通的存在。 囚牛拍了拍无名的肩膀,笑盈盈到:“归墟可有点远,别磨磨唧唧的。” 闻言,无名自然知道囚牛的意思,但身后张队却是先一步走了过来。 他扫了一眼囚牛,最终将目光停留在无名身上。 “二位这是要走了啊?” 无名点头不言,囚牛冷哼一声,双手抱胸道:“不然呢,不走还留下来去局子里喝茶吗?” “别别别,二位别误会。”张队长忙摆手,随之笑盈盈道:“怎么说,你们多多少少还是和这件案子有关系的吧,我可不是怀疑你们的意思啊,只是这程序得走,而且你们既然光明磊落,那肯定是身正不怕影……” “该说说,磨磨唧唧的。”囚牛好不客气打断了张队的话。 自从囚牛身份暴露后,他就连装都懒得装了。 张队笑笑:“也是,那我就直说了,我需要你们二位的指纹。” “成,印泥拿来。”囚牛丝毫也没有躲避的意思,这身体又不是他的,他自然不怕什么指纹信息。 张队也是没想到这个囚牛会答应的这么爽快,一时之间有些诧异,而无名也没有任何推辞的意思。 这一点和张队的预想反差很大,甚至差一点推翻自己心底的推论。 片刻后取来印泥,二人按下指纹后方才打车离去。 张队长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后缓缓从怀中掏出手机来,他按下号码拨通了陆队的对话。 “喂,叫赵法医帮我查查这对指纹,我马上就回来。” 074章:前往归墟 http://.biquxs.info/

车水马龙的路边,无名和囚牛二人肩并肩走着,囚牛走着走着便不厌其烦起来,双手抱拳对着无名开口道:“你是打算步行到归墟吗?” 无名没有答话,继续走。 看着囚牛的态度,囚牛显然有些生气了:“你什么意思?嘴长着话不会说吗?摆着一张阴阳怪气的脸,还真以为自己是高人了?” 这句话说完后,无名才用眼底余光扫向自己身旁并排而行的囚牛。 “我在思考这件事情,你刚刚告诉我去归墟是为了拿到几千年前封印的龙族骨琴,但是这件事为什么非要我和你去?其实你去说的通,但是我有些牵强。” 冷哼一声,囚牛道:“我说您老能不要疑神疑鬼的吗?我不是说了吗?,要你去破的可是结界,你不是最擅长机关术了吗?” 摇了摇头,无名回忆起在西湖旁发生的事情: 小青将屋子里里外外设了结界,脸谱道人轻易进入,尔后还轻易破除了小青施法旁边的结界。 他自己应该也是十分擅长机关术的,为什么偏偏要无名自己去?如果是脸谱道人自己去的话其中的变故就会很少,去了拿到便是,但是如果换作无名去,那随时都可能发生意外。 这件事有些说不通。 但是也说不清楚睚眦到底知道多少,他的性格也并不了解,虽然看似大大咧咧不拘小节,但对于一个杀人无数的怪物来说,或许真的没有那么简单。 “没事,我的确不想徒步走去归墟,但是我受伤了你也是知道的……但你却没有,所以究竟怎么去归墟是睚眦你该考虑的问题。” 这一次无名也直接叫了他的本名,窗户纸都捅破了,遮遮掩掩便没意思了。 睚眦笑了笑:“我哥的这个身体……我可不是很会操纵,万一施法时一不小心把他的灵魂给吞噬了怎么办?” 无名蹙了蹙眉,觉得睚眦话里有话想,果然没说几句便扬起嘴角笑了起来:“但是我确实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他的语调有些奇怪,听起来有淡淡的诱惑意味,仿佛要将旁人的灵魂吞噬干净。 沉默片刻后,睚眦淡淡开口说出了两个字:“饕餮……” “饕餮!”无名这次将音调提高了一点,他驻足,转过身看向睚眦:“你什么意思?” 虽然自从发现囚牛被奴役后便意识到饕餮肯定也凶多吉小,却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提到了他。 睚眦却是一点点伸出手,十分诡异的将自己的手指靠近无名的眼睛。 “你不像个好人。”睚眦嘴角的笑容冷而诡异,和无名的清冷疏远不同,和囚牛的温润如玉更是千差万别。 无名没有答话,只是直勾勾盯着睚眦。 放下伸到半空中的手,睚眦却是自顾自说道:“饕餮是你的吧,我哥那么干净的一个人,他可见不得一点污垢。” “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没什么,我就想给你看看饕餮,那孩子刚出生没多久吧,怎么,你不想他吗?” 无名看着睚眦,欲言又止。 见无名一副无计可施的模样,睚眦眼里露出喜悦和兴奋,他不慌不忙将四周布下一个结界,而片刻后二人便出现在了一个小巷子里。 小巷中人烟稀少,监控设备也十分老化,头顶上布满了交错缠绕的电线,空气中还有着若隐若现的油烟气息。 睚眦一点点将自己的灵力伸入芥子空间后,再摸索着召唤出暗处沉睡的饕餮。 只听凭空一声低哑的兽吼声,一只形状如同羊的怪物出现在二人身前,而怪物羊身人面,眼在腋下,虎齿人手,正是传说中的四大凶兽之一的饕餮。 但是之前的饕餮虽然是凶兽,但实际上妖气并不是很浓郁,但现在的饕餮却是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极为诡异的感觉。 而他的兽类瞳孔里也充满了嗜血的杀意。 无名冷着声音道:“他只是一个孩子。” “不不不,他可不是普通的孩子。”睚眦伸出手抚摸着饕餮额头的毛发,慢悠悠开口。 “上古四大凶兽哎,世界少见的上古大妖,他生来就该茹毛饮血,杀人如麻,这是他的本能,你们费尽心思封印他的本能,这和让老虎去吃草有什么区别?” “把饕餮给我,我之后的一切都听你的。”无名语调语调沉闷低哑,原本的高傲孤冷却在此时被压制干净。 “那不行,这得看小饕餮到底选谁啊。”睚眦眯着眼睛笑,看起来像极了一只丛林里的野狼。 无名皱了皱眉,最终叹口气道:“好了,我们还是先计划如何去归墟吧。” “去归墟当然是靠饕餮了,你元气大伤,而我毕竟用的是我哥的身体,最合适的人选自然是饕餮。” 说着,睚眦便在饕餮耳边低声言语这什么,后拍了拍饕餮的后背,脚尖微点便骑马一般坐在了饕餮的背上。 “做上来,别傻愣着。”睚眦向无名招招手。 别无他法,无名也只好跃上了饕餮的后背。 巨兽腾空而起,四周渐渐升起流云和鸟雀,高楼大厦越来越小,最终成了山河土地上的一片点缀。 风从耳畔呜呜吹拂而过,擦着发丝将眉间的一点朱砂痣显露而出。 归墟所处地界诡异,饕餮连连飞了有五六个小时,后天色渐暗,月上柳梢。 一直飞对体力并不是一个好消息,睚眦自然也是明白这一点的,他看着不远处的一个小镇子,后朗声对着无名说道:“下去休息一晚上,我们明天出发。” 小镇子并不是很繁华,夜里开门的店并不多,好过还是有一个稍好些的宾馆开着。 饕餮早便被睚眦收入芥子空间,他无所忌惮地朝宾馆而去。 但没走几步无名便率先将睚眦挡住,他抬起头看着店门前的招牌和屋子里微弱的灯光,压低声音道: “这店有问题。” “我知道。”睚眦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 “打起来可不好,我们毕竟是来修整的。” “呵,你怕我可不怕,再说,你看看这满屋的妖气,我们今晚说不定可以加餐了。” 075章:逃(上) http://.biquxs.info/

进门后先是看到一个大理石的柜台,以及柜台前坐着玩手机的一个女服务员。 睚眦伸出手在门上敲了敲,带着戏谑声喊道:“接客了。” 女服务员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愣,她手中的手机也晃荡两下,险些从手中掉到地上。 “欢……欢……迎光临……”女服务员急急忙忙站起身,一边整理头发,一边看向来者。 只见柜台前站着两个人,稍微高些的面容温润但眼里却透着一股市井无赖的不羁和狂傲,低些的则身穿灰色长衫,身后背着灰青色书包,面容清秀,眉眼间含着淡而疏远的笑意。 服务员先是愣了愣,而后脸上挂起职业的笑容:“二位住店啊?” “废话,一件两人的上等客房,麻利的。”睚眦双手抱胸,挑眉看向女服务员。 “啊,好的,我这就找找看。”服务员翻出账本和册子开始删选房间,最后拿出402的房卡递给无名:“这件房子可以,押金一百,有身份证吗?” 服务员将房卡递给无名的时候,手指紧紧将无名的手攥紧,后断断续续道:“先生如果出来什么意外就立马来找我,房卡背面又我的联系方式,我会来救你们的……” 无名眯着眼睛笑了笑,眼中余光落向服务员的手指:“你放心,我们不会出事,也同样不会麻烦你帮我们的。”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无名感受到了女服务员眼中莫大的恐惧和无助。 没有过多言语,无名将身份证和押金递给服务员,眼底余光习惯性地将四周的环境扫视一遍。 柜台上放着酒水和普通盆景,往右是出入口,往左拐则是电梯和楼道,灯光在楼道出显得格外昏暗,就仿佛是故意将灯光亮度调低的一样。 更诡异的是这整栋楼内有一股死气,简单来说,这里一定死过至少十个人以上。 手中握着房卡,无名和睚眦一同上了电梯。 电梯四角有灯,灯光照在睚眦的身上,将他的影子缩短后投射在铁质的电梯墙面上。 无名看向睚眦,将声音压低道:“刚刚服务员在我手心上写了一个字。” 睚眦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他挑挑眉,漫不经心问了一句:“什么字?” 一阵短暂的沉默,电梯运行的摩擦声微有些刺耳,老旧到就仿佛随时可能从半空中直直向下坠落。 古怪的“吱呀”声中,无名启唇,慢悠悠从嗓子里吐出一个字来—— “逃。” 低而清晰的声音在电梯内回响,伴随着“吱呀”一声,电梯门在此时此刻打开。 睚眦大步走出电梯,冷笑一声道:“逃?到底是谁逃还不一定呢,你的胆子未免也太小了吧?” “我只是觉得这里不太对劲。”无名蹙眉。 睚眦从无名的手里拿过房卡,他将房卡“咔嚓”一声插入门后,小声回道:“不就是妖气和鬼气吗?有什么奇怪的,而且这里的妖气还带着一股子海水的腥味,估计是水族。” 顺手将房门推开,睚眦道:“是水族你还怕什么?我在……不不不,是我哥的这个本相在,他们还不得跪下求饶?” 房间是正常宾馆的布置,插上房卡后灯光打开,一床一柜,两把躺椅,一个小号的液晶电视,开关对面是卫生间,白床单上还盖着一个灰色黄花纹的长形宽布。 睚眦往前几步,顺势倒在椅子上,诚然一副懒散模样。 无名却依旧在打量四周情况,而没有要坐下的意思。 “我总觉得……”无名将目光停留在床的位置:“整个宾馆里的妖气有一些熟悉……” 睚眦咬一口桌子上的苹果,含糊不清道:“你对什么都熟悉。” 本还想继续说什么的无名硬生生将停留在口中的话咽了回去,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这苹果你怎么拿起来就吃?” 他将口中的苹果吞咽下肚,拿鼻子嗅了嗅苹果的气味:“合适的,没毒。” 无名的不言,而是走到其中一个床前坐下,白色床单较厚,坐上去倒还算舒服,但他却全然没有睡意,而是将自己眼中的视线落在床角。 因为床脚的位置有一股细而淡的鬼气。 椅子上的睚眦也同样意识到无名的奇怪之处,他扫了眼床角的位置,嘴角不由自主露出了一丝有些诡异的笑容。 他径直朝床的位置而去,后半蹲下身,伸出手敲了敲泛着淡淡鬼气的床板。 “谁在里面?给小爷我滚出来!” 话音落,便是一阵诡异的沉默,而几秒钟的沉默过后便忽的从床底发出低哑的嘶喊声。 但是只闻其声不见怪物本身。 睚眦可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他见那怪物迟迟不肯出现,便干脆伸出手将床板掀开。 床板被掀开的一瞬间,一股河水混杂着鲜血的腥臭味刺入鼻腔,毫不留情地将原本正常的空气一点点稀释污染。 “我去,什么东西!”睚眦捂着鼻子看向床底的怪物,只见床底蜷缩这一个浑身泛青的水鬼。 水鬼长而粘稠的头发居然自己将自己的四周捆绑着,而嘴里也塞满了自己的头发…… 她整个鬼看起来就像是被自己的头发硬生生包裹成了一个粽子。 但是不难看出他之所以被自己的头发包裹并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她的身体上布满了结界。 结界虽弱,对于这种水鬼而言肯定没有反抗的余地。水鬼在看到二人后尽全力扭动挣扎着,像是极力渴望着要表达些什么。 睚眦微一扬手,将水鬼身上的结界撤去,结界消散,缠绕自身的头发也一点点从四肢和嘴中抽离。 水鬼趴下地上干呕起来,他一边干咳一边惊恐地看向四周,她的眼睛生前被水泡到发鼓,看起来像极了人的脸上长了一双鱼的眼睛。 但即使这样,无名依旧能从水鬼的眼睛里看到和女服务员如出一辙的惊恐惧怕。 水鬼僵硬地张开发肿的惨白嘴唇,后一开一合,从嗓子深处发出声音。 而睚眦和无名都能很清楚地听到水鬼嘴里说出的那个字——“逃!” 076章:逃(下) http://.biquxs.info/

逃…… 水鬼只说了这一句话,而他说完这句话后便开始僵化,他的四肢扭曲成诡异的形状,而鼓起的无神眼球也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他就像是一个雕塑一样,在地上跪了几秒钟后便“啪”一声摔碎在地,而最为诡异的是水鬼明明是肉体凡胎,但此时此刻却瓷娃娃般支离破碎。 而她破碎的肉体还在灯光下散发着森森幽绿色的光晕。 “碎了?”睚眦用脚底碾了两下,发现真的就是石头的质感。 无名看着满地石头碎屑,想了想又用眼底余光看向自己的胸口……自己胸口的位置也同样变成了石头质感的青铜器。 这一切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何况这里的妖气也有一些莫名的熟悉感。 很诡异啊…… 无名坐到床头思索起来。 而睚眦则因为嫌这东西碍眼,便拿着扫把将碎屑扫到了垃圾桶旁。 他伸了个懒腰,若无其事地打着哈欠,一边呢喃一边顺手将身上的衣服脱去扔在了床上。 “我去洗个澡。”睚眦扫了眼静坐的无名。 无名点了点头,没有答话。 撇撇嘴,睚眦毫不在意地进了洗澡间,后打开浴头,舒适的热水“哗啦啦”淋在肩头,淋在胸口,最终温和地将浑身上下都包裹缠绕。 温暖的感觉让疲惫渐渐淡去,热水形成的白色雾气在镜子上留下一片朦胧,他看向镜子中的自己,棱角分明的五官正一点点往下滴着水,眉目清秀,自带着一股子温柔和邻家大哥哥的亲近。 睚眦伸出手抚上自己的的脸,或者说囚牛的脸。 他盯着镜子看了几秒钟后,慢悠悠开口道:“哥……” 四周是水“哗啦啦”的声音,睚眦微弱的声音被水声埋没,他似乎是趁着水声正大,便无所顾忌地,对着镜子又说出了第二句话: “哥,你从来都是那么干净,干净到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才是现实……” 原本温柔的声音在睚眦的嘴中说出来却显得有些诡异低哑,好似某人在夜里的低语和呢喃。 他垂眸,水珠顺着睫毛下滑到唇角,湿淋淋的感觉让本就是水族的睚眦惬意十分,他看向方格的瓷砖地板,冷冰冰的笑声在水声中显得有些沉闷微弱。 “你没杀过人和非人,没关系……我可以帮你……” 睚眦发出的低笑和呢喃被水声淹没干净,他眼中流露出一丝丝的孤寂和冷漠,以及野兽潜伏在森林中捕猎食物的贪婪神色。 洗澡间外的无名却依旧思考着最近发生的一切,直到楼下传来车鸣声,无名听到动静后方才起身看向窗外。 只见马路边停下了一辆车,而车里正走出了几个人,率先下车的貌似是一个残疾人,坐着轮椅,披着一头长发。 而紧接着众人便齐刷刷跟在坐轮椅的人身后,正不紧不慢朝宾馆而来。 无名可以和清晰地感受到这群人身上浓郁的妖气,以及那一股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是来自脑海深处的熟悉感。 得知事情不妙,无名匆忙走到浴室前,伸出手敲了敲房门。 “他们回来了。” 无名能感受到接下来事情的严重性,虽然无名的预知能力大不如前,但也不至于毫无用处。 就像这一次他的脑海中反反复复出现这一种思绪和想法,逃或者死。 女服务员说过逃,水鬼说过逃,这一点足以证明这宾馆中的妖物可不是省油的灯。 而至于预知中的“死”到底指的是谁他并不知道,但无名十分清楚这件事的重要性。 但睚眦明显不是轻易肯听话的人,他不但不着急,还自顾自哼起了曲子。 “怕什么,一个小小妖精能奈何得了你?”挑挑眉,睚眦将沐浴露慢悠悠涂抹在四肢和胸腔后背。 “你活了千把年,怕个小妖精?”睚眦有些不屑,他在世间流浪千年,什么人没见过,什么妖没打过? 本来就是一股子淡淡的水族妖气,也不知道这无名在怕些什么。 “你听着。”无名又将浴室的门敲了三下,后简洁解释道:“我预知能力很强,我能感受到他们的古怪,我们是要去往归墟找骨琴的,如果把时间浪费在这里可是吃力不讨好。” 睚眦将浴头的水关小,冲干净身上的泡沫后笑了笑:“你就是怂。” 闻言,无名沉着脸,淡淡开口道:“在性命面前,任何事情都不值一提。” “不……”睚眦关掉浴头,拿着白毛巾一点点擦干身上的水汽。 “性命是重要,可在天意面前,我们的性命只不过是一个笑话而已。” 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无名觉得在睚眦面前解释完全派不上多少用处,思来想去还不如沉默思考来得方便有效率。 按照现在的预感可以分析出以下几条线:屋子中不仅仅死过人,还有被下了咒术的水鬼和服务员,妖总管是水族,但身体残疾,并且很有可能和无名失忆之前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如果无名曾经是伏妖师的话,这一点便能解释清楚。 也就是说这个妖物很可能便是寻找记忆中最为关键的一条线。 其实留下来并不是没有好处,只是留下来的风险比较太大,这里是别人的主场,正所谓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这里占主动权的是妖物老板,而不是无名和睚眦。 这一点对于二人本身是十分不利的,毕竟生死一线。 穿好衣服的睚眦将浴室的门推开,他高挑的身形有着较为优美的线条,头发还湿淋淋地往下滴水,水滴滑落至锁骨的位置,后顺着锁骨消失在衣领之中。 睚眦斜斜靠在墙上,脸上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还不睡?” 无名垂眸,淡淡开口回来一句话:“这件事确确实实有问题。” 鼻子里发出笑声似的哼哼声,睚眦顺手拿起遥控器打开液晶电视,电视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对话声,这让原本安静的屋子有了一丝生气。 “怕什么,大不了我出手帮您摆平……”睚眦往自己的嘴里扔一块食物,一边鼓起腮帮子嚼着,一边笑盈盈看着液晶电视上的画面。 却是还没过多久,门外的走廊里便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 077章:阵法 http://.biquxs.info/

有人来了。 无名立即从床上坐起,而他面前的睚眦也同样转过身去看门的位置,他扭了扭手腕的关节,发出“咔嚓”声。 “你等着,区区几个小妖而已,我替你杀了。”他含笑的声音传入无名耳中,但无名却并没有冷静下来,而是依旧担忧地看向门的位置。 脚步越来越近,在楼道里显得格外清晰,断断续续的脚步声在空旷黑暗的楼道里似乎还有着回声。 就在外面的人走到门前时便停了下来,无名和睚眦都盯着门的位置一动不动,但脚步声停止后便是一阵长时间的寂静…… 楼道里没有任何声音,门把手也一动不动,就连妖气也似乎僵硬了一般。 怎么回事? 无名扫视一遍四周,却发觉这里的灵力磁场似乎发生了变化,有一部分灵力波动显得十分诡异,好像有人开始设置结界了。 也就在此时,屋顶的位置传出一阵阵刺耳的咔嚓声,好似有什么东西正在从黑暗中一点点爬出。 睚眦也同样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但变化太过微弱,在这种时候几乎捕捉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夷狄……” 屋子的四面八方有一个声音萦绕不散。 似乎是源自黑暗之中的呼唤声,声音一点点流入无名大脑,无名只感觉眼前有些发晕,而大脑也异常胀痛,仿佛要炸裂一般痛苦难受。 宾馆贴了墙纸的墙壁开始被一股诡异的灵力包裹,四周十分安静,安静到对方的笑声显得十分清晰刺耳。 “你是谁!?” 无名捂着头问道。 没有人回答,只是四周传出的笑声不断。 气氛有些诡异,睚眦手中灵力波动,他皱着眉怒喊:“你不出来我立马炸了这里!” 冰冷诡异的笑声没有停止也没有惧怕,而是依旧绕梁不散,声声入耳。 “旁边有民居房……别炸……”无名单手扶着头,上前几步制止睚眦。 但无名的这个举动却让一直没停过的笑容停了下来,周遭霎时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但是很明显,这一切都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因为诡异的灵力还在,而一点点弥漫覆盖的阵法也从没停止 只是对方不笑了。 几秒钟的安静过后,墙面却是再度发出了刚才男人的声音,不同的只是这一次男人没有笑。 “夷狄,你在装好人吗?” “你以为你装好人我就会放过你?” “你还真以为我还是那个傻子吗?我还是那个随便你欺负的傻子吗?” 男人的声音充满了愤怒和蔑视,在一寸寸感染浸透着墙体,最终一点点将原本的正常墙体浸染成一种带着绝望和愤怒的活物。 似乎墙面的每一块砖石水泥都在呐喊嘶吼,都在扭曲挣扎。 而男人也依旧重复着一句话: “你骗不了我,你骗不了我……” 头痛的厉害,无名不得不半跪在地面,咬牙忍着大脑被一点点抛开的刺痛。 “你是谁?”无名问。 “我是一个轻易相信你的傻子……” “你到底在是什么……夷狄是谁……” “哈哈哈……”一阵低哑的笑声。 “夷狄是谁!?”无名继续问,他单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捂着大脑不停颤抖。 但是对方却一直没有要回答的意思,而与此同时睚眦也毫不留情地将手中灵力凝聚成团。 无名注意到了睚眦的手,也十分清楚他究竟想干什么。 “睚眦住手!”无名喊道。 但是无济于事,他阻止的太迟了,或者说睚眦根本就没有要听无名的意思。 他只是笑盈盈将手中的灵力砸向声音来源的墙壁。 强大的灵力波动使得四周散发出绚丽的淡紫色光晕,而紫色光晕银河一般极力砸向墙面。 ——“轰隆隆!” 只听一声声刺耳的爆破声,碎屑和石块飞向四周,烟尘满天,眼前一片混乱。 无名蹙了蹙眉,他迅速将四周情况扫视一遍。 墙面虽然已经塌了,但明显这一切才刚刚开始,因为这里的阵法还在继续。 更诡异的是这个阵法…… 无名似乎有些熟悉。 来不及细想,因为四周墙面都开始塌陷,而头顶位置的天花板也支离破碎,成了一片片断裂的水泥墙,后直直砸向地面。 而其中有一大块墙正坠往睚眦的方向,睚眦手握成拳正要砸向眼前下坠的水泥墙,但接下来却发生了一件十分诡异的事情—— 水泥墙并没有砸向睚眦也没有被睚眦砸碎,而是直勾勾穿过睚眦的身体,最终和众多碎屑一样坠向深渊。 紧接着便是第二块,第三块…… 每一件东西都从睚眦和无名的身体里穿过,就像二人只是幻影一般。 情况变得超过了二人的预支范围,而那个消失的男声也在此时重新出现在高而混乱的废墟里。 “夷狄,我用你交给我的阵法杀掉你,不过分吧?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也有今天也是老天有眼!” 话音刚落便是一阵和不久前一模一样的刺耳笑声。 而伴随着越来越小的诡异笑声,四周的楼层废墟忽然间随着一股光晕旋转翻飞,最终居然柳絮一般被风轻易卷起向远方消散而去。 而楼层废墟消失之后,这周遭的情况才显现在二人眼前。 周围再不是小镇的矮小民居和马路车辆,也没有穿城而过的河流,更没有远处的霓虹灯光…… 这里…… 是一片松树林。 天空是阴沉沉的灰,黑压压的云似乎要将这片森林吞噬一般,连绵不绝的山丘上张满了高大粗壮的老松树,因为天气的原因,松树看起来也似乎灰蒙蒙的。 远处有雾,看不清山丘到底蜿蜒了多长,只能远远感受到雾气里似乎有一座小村庄。 有空气,有植物,有动物…… 真实到一直诡异。 头没有刚才疼,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残留的刺痛,无名揉了揉太阳穴,将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一座小木屋里。 松树林中有一座小木屋显现其中,小木屋上的烟囱还散发着袅袅青烟。 皱了皱眉,无名解释道:“这是一个阵法……我们只有找到突破口才能出去。” “阵法?”睚眦语气里带着一股玩弄的意味:“有趣,有趣……” 他一边说一边大步朝木屋的方向而去。 078章:鱼谷(上) http://.biquxs.info/

腊月二十八,覆满白雪的土路上。 无名背着一个老旧的灰绿色书包,仿佛散步一般不慌不忙地朝镇子里走去。 半个小时后,他在一户普通农户前驻足。 四周断断续续传来孩童的打闹声,隔壁屋子还时不时有老黄狗叫上一二声。 不过无名面前的这户人家,却是安静异常,全然没有即将除夕的气氛。 上上下下将农户打量一番后,无名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纹金的香囊来。 打开香囊,有金色的楷书字体浮现在空中: 西南市,青山镇,夫诸。 扫了一眼字后无名又将香囊合住,抬眼看向前方的纹花铁门。 而目光也顺势扫向铁门旁边的对联。 对联里写的不是招财进宝年年有余,也不是国泰民安事业有成,而是祈祷远离疾病,平安长寿的意思。 无名轻微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也是可惜……不过,倒也有趣……” 说罢,便伸出手在铁门上敲了三下。 “哐哐哐……” 三声过后,屋子里传来脚步声,而伴随着脚步声的停止,铁门吱呀一声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戴着黑边眼睛的中年妇人,她诧异地看着站在门口的男人,沉默片刻,开口问道:“你找谁?” 无名倒也不着急回答问题,而是慢悠悠取下身后的有些破烂的灰绿色背包,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妇人总感觉那书包刚刚自己动了…… 却是再等回过神来,无名已经从背包里掏出一块颇有年代感的黑色破布。 他摇手抖开破布,破布呈现长条形,上面用白色丝线绣了四个大字: ——无名半仙。 无名指了指黑布,冲妇人温柔一笑。 妇人看着黑布上已经有些发黄的字,冷着一张脸道:“算命的?谢谢,我们不用,你去别家问问。” 说着还有一种要分分钟要将大门关住的架势。 无名看着妇人的态度,也不着急,而脸上也依旧是春风似的和煦笑容:“您先别急着拒绝……” 说着,无名的眸子微微转动,最终停留在妇人身后紧锁的屋子。 “你还有一个儿子对吗?六年前青山镇有一场特别大的洪水和泥石流……” 无名语调十分平静,仿佛在谈论什么家常小事一般。 却是话音未落,语至一半,妇人的眼神瞬间变得复杂起来,而她的身体也有轻微的颤抖。 “你什么意思?”妇人有些戒备地看着无名。 无名脸上笑意不减,眼中温柔似能融化腊月寒雪。 他看着妇人,回道:“或许,我可以帮你……” 妇人蹙眉,没有回话。 无名语气温和:“因为那场灾祸,你几年来一直处处求医,而现在,你或许可以让我试上一试……” 停顿片刻,无名继续道:“再说,你有别的办法吗?” 妇人面露悲色,神情有些动容。 “那你总不可能无缘无故帮我?” 无名闻言眯了眯眼睛,慢悠悠开口:“帮我等一个人,等到时机成熟,我就会帮你的,或者说,帮助你的儿子,怎么样,这个买卖你不亏。” 妇人有些云里雾里,她疑惑问道:“那你要等谁?” 无名转了转眼眸,将视线落向自己来的地方。 “我吗?要等一个少女。” 妇人沉思许久,最终点了点头。 冬去春来,时间过地悄无声息,仿佛一个眨眼间便冬雪消融,春花烂漫。 春分,农历3月5日。 通往青山镇的马路上一辆价值不菲的汽车平稳前行。 而车里的少女却黑着一张脸不发一言,她看着怀着的书包,两只手控制不住地去撕扯捶打书包。 她咬牙,眼睛盯着前方驾驶座开车的女人。 她看着那个背影,仿佛眼睛里塞的都是这个背影,满满当当,气愤却无能为力。 眼睛盯着背影看了好久,压抑的情绪瞬间爆发。 “姑姑!到底回不回家!” 这一句话是吼出来的,在两个人的车里格外刺耳。 驾驶座上的女人神色变了变,微一蹙眉道:“小茜乖,就待四天,姑姑做完项目就回去,再说,你爷爷过几天忌日,你也是很久没有回来过了。” 苏小茜气愤:“扫墓上香和之前一样在家里不就好了,为什么要带上我!” 苏梅叹口气,依旧语气温和道:“听话小茜。” 苏小茜狠狠瞪了一眼女人,紧接着她将书包重重扔到一边,想了想又将书包拉开,取出了手机。 苏小茜有些烦躁地打开屏幕,然后给闺蜜发了一句话: 回不来了!真是该死,好好的聚会就这么被毁了! 打完字后苏小茜毫不怜惜地将手机随手扔到一边。 她侧目,车窗外不断变化移动的风景落入苏小茜眼中。 群山连绵,绿水如带。 青山镇是以旅游为主的小镇,虽然在华国并不是妇孺皆知,但这种小地方也也小地方的好处: 人工破坏少,景色更加真实自然。 不过对于苏小茜而言,她眼前的不过是穷山穷水,不值一文的乱石堆罢了。 没有兴致看风景,心情又十分低落,在平稳前行的车里,苏小茜有些犯困。 眼前有些朦胧…… 思绪逐渐涣散…… 苏小茜一点点合上眼皮。 却是在即将入眠的时候,心口霎时间刺痛无比。 疼痛感像极了洪水猛兽,一瞬间,便将陷入安逸舒适的苏小茜毫不留情地扯出。 “心口……疼……” 苏小茜捂着胸口,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闻言,苏梅瞬间反应过来,迅速抬起油门减速。 一套流畅的动作后,车平稳停在路边。 苏梅从包里掏出一盒药,然后一把拿起别在旁边的保温杯。 “怎么回事……明明昨天才吃过药的,今天不应该发病啊!” 苏梅一边说一边将药和水递给苏茜。 苏茜捂着胸口将药吞咽下去,然后蹙着眉,大口呼吸着空气。 待疼痛缓解后,苏茜抬头看着苏梅: “回去……” 苏梅把保温杯拿在手里,她眼睛在手上游走徘徊。 沉默片刻,苏梅道:“这不行,现在回去就是大半夜,国道出事故封了,小路不安全,小茜听话……” 想了想,苏梅又补充道:“小茜答应我待上四天,我就允许小茜养宠物怎么样?” 苏小茜将脸别向一边:“你上一次就是这样骗我的!” 苏梅点头:“这次是真的,姑姑保证。” 说罢,苏梅十分心疼地看着苏小茜微微有些发白的脸。 想了想却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于是拨通了平时治疗医生的电话。 079章:鱼谷(中) http://.biquxs.info/

踏着布满石子的山地,无名同睚眦朝着与木屋相反的位置而去,沿途依旧是一片死寂。 没有虫鸣鸟叫,只剩下呜呜的风声和二人的脚步声。 森林给人一种灰暗发紫的颜色,弥漫的雾气在远方隐没森林枝干,遮盖大大小小的房檐屋舍。 睚眦看着无名,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给人一种熟悉感。 来自灵魂深处的熟悉和相似。 “喂……”睚眦开口问道:“你真的把过去的所有都忘记了?” 闻言,无名先是一愣,随后淡漠点了点头,沉默不语。 睚眦却是轻笑一声,嘴角的笑容肆意放纵,仿佛期间隔了无数命运的往返无奈:“其实挺好的,身在福中不知福,你非要找记忆做什么?万一你回忆起的一切都是痛苦和绝望,那还不如忘掉的好,我觉得你就是钻牛角尖,驴脾气。” 无名脚下步子顿了顿,随后又继续迈着步子往前走:“你不懂。” 他淡淡吐出三个字来,这种事情没必要过多解释,毕竟每个人都不一样,你不可能去要求别人理解你真正的痛苦或者欢乐。 一千年前的北宋,他穿着一件早已经破烂不堪的衣服自草棚中醒来,除了部分术法和基本的知识外,他忘记了一切。 不知道过去,不记得自己有过朋友,身边也只有一个灰绿色的书包。 书包里空荡荡的,无名将手伸进书包,却是被书包里虚无的东西咬了一口,直至后来他才知道。 这个灰绿色的书包本就是个活物,虽然它的功能空间远比芥子空间要强大,可它也同样要吸食活物的精血来生存。 诡异的预知能力,吞食血肉的奇怪书包,漫长的寿命,还有人人都查不出的本体…… 无时无刻不再纠缠着他的心脏和神识,他想知道过去也必须知道。 无论过去如何,记得总比忘掉好。 一路思索,不久后便走了有半个小时左右,而果不其然,二人远远地看见了树丛空地处的小木屋。 “即使是相反的方向,我们还是回来了……”睚眦有些惊讶,他皱了皱眉道:“我去半空中看看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形!” “嗯……”无名点点头。 睚眦朝空中一跃而起,树木,房屋,还有连绵不绝的山丘,视线范围越来越大,小木屋的周围是一片片的松树,而松树蔓延生长到一定数量之后,便是大片大片迷茫的雾气,而雾气越发浓郁,最终蔓延到远处居然是一片纯白。 最为诡异的是这个陆地的形状,像极了一条鱼…… 鱼谷…… 睚眦突然回想起老妇人说的话,这里是叫做鱼谷的。 落到地面后,睚眦笑了笑:“这里还真是一个鱼谷,森林四周被白雾弥漫,而能看到的形状就是一条鱼。” “嗯……鱼谷……这一定有什么含义。”无名将视线落向远方,后单手捏决,幻化出一张符纸来。 符纸黄底红纹,诡异的符咒被鲜红朱砂画出,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无名将看着符纸,手中徒然生出一股青色火焰来,而伴随着火焰的燃烧,青色的烟气袅袅而起。 “刘远达,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无名看着袅袅而起的青烟,淡淡开口说道。 然,四散的烟气,并没有按照计划向远方飘去,而是自半空中化作齑粉随风消散。 失败了…… 符纸也不管用,无名转而看向睚眦,开口道:“把囚牛叫醒。” 这句话一出,原本吊儿郎当的睚眦却是瞬间冷下了一张脸,他盯着无名,眼中露出野兽般的警觉:“不可能。” 他只说了三个字。 无名解释道:“上一次我和小青困在阵法之中,就是因为白素贞的介入才打破了原本的循环,所以只要能从外部找来一个人,这个阵法十有八九就破了。” “但我的符纸不行,我需要囚牛的海螺。”无名平静看着睚眦,却莫名其妙的给人一种压迫感。 睚眦冷笑一声,上半身靠在松树上,眼里是浅而冷的笑意:“不可能,你不是很厉害嘛?找别的方法破啊!” 一时半会行不通,无名想着这件事先缓缓,等时机合适再唤出囚牛也不迟。 思及此无名便没有继续盘问下去,而是将视线转向不远处的小木屋:“那我们再去木屋里看看,这一次我们必须进入木屋内。” 说罢,无名便朝着木屋的位置而去,睚眦看着无名的背影,没想到无名转变的这么快,一时间有些诧异。 没想太多,他只好跟上。 无名走到木屋前,后伸出手敲门三下,屋子里传了来和之前一模一样的沙哑声音。 紧接着,木门应声而开,屋子前站着那个年迈矮小的老人。 “什么味道这么香啊?”无名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温温柔柔的模样落入老人混浊的双眸,但是老人不为所动,依旧是一副僵硬的,石像一般的表情。 “鱼汤……”老人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最终吐出两个字来。 无名依旧保持着温柔的微笑,他继续:“我们风餐露宿好几天了,方便我们进去歇歇脚吗?” 这一次,老妇人转头将二人都扫视一遍,这一次她的面部表情再不是僵硬的石像模样,而是露出了几分贪婪的笑容:“好……进来吧……” 木门大开,无名远远便看见了发黑的墙壁和火堆上沸腾的肉汤。 这个气味确实是鱼肉的气味。 而待越走越近时,无名却是愣了愣,原本平静的眼眸也在此时微微有了变化。 因为他清楚的看到……那口黑色锅里煮着的,是一条烂掉的人手,手上的指甲脱落,皮肤被煮烂露出白森森的骨架。 而从锅中的人手上散发出的却是一股浓郁清香的鱼肉味。 无名伸出手拍了拍睚眦的肩膀,后压低声音道:“别乱来。” 睚眦点头,原本正要出口的话也咽了下去。 老妇人一瘸一拐走到了铁锅面前,后拿着长长的木制筷子夹起一块手腕上煮烂的肉。 她将肉放进自己嘴中,吧唧吧唧的咀嚼声显得有些诡异。 老妇人舔着筷子,僵硬地转过身看向无名,她从嘴角扯出一抹奇怪的笑容来。 “过来,吃一口……” 080章:鱼谷(下) http://.biquxs.info/

妇人指着锅里煮烂的人手,一直僵硬如石像的脸上扯出了一个有些贪婪的笑容。 这很奇怪,但这也很有可能是线索所在,毕竟这个阵法确实有些不按常理出牌,任何蛛丝马迹都不应该忽略。 而最为奇怪的地方往往是阵法本人刻意布置的,所以这锅里所谓的“鱼汤”应该有着特殊的含义。 无名垂眸看向妇人递给自己的筷子,想了想,最终接过筷子,含笑看着老妇人:“我的朋友可以一起吗?” 妇人点点头,从柜子里又取出两个个破旧瓷碗和另一双筷子。 “你们会喜欢这个味道的……你们一定会喜欢的……” 老妇人将东西递给二人,布满皱纹的脸上有着一双好似老鼠一般的细小眼睛。 “相信我,是鱼肉,只不过长的像人而已。”老妇人说道。 无名依旧面不改色,平静淡然地接过瓷碗,他却暗下将老妇人的行为举止以及本身的神识都扫了一遍,有一点奇怪,这个老妇人本身很真实,一个阵法里能把一个人做出这种真实感有些说不通。 除非她本来就是一个活人,只是被宾馆里的妖物强行塞进了阵法中。 但是为什么要把活人困到阵法里,是报复吗?无名疑惑。 一边思考着,无名一边将筷子伸进铁锅中,不紧不慢夹起一块手臂上煮烂的肉。 而睚眦更是没有多少顾及和犹豫,他习以为常地夹起一块肉喂进了嘴里。 肉煮的时间很长,入口即烂,而煮进肉中的汤汁气味也顺着唇齿在口腔里一点点蔓延开来。 味道意外的不错,和“鱼汤”本身散发出的气味一样,诱人而浓郁。 只是…… 这真的是鱼肉的味道。 无名转而看向睚眦,他让睚眦也吃的目的就是判断这个肉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毕竟他是真的吃过人肉的。 睚眦将嘴里的肉吞咽下肚后,传音道:“不是人肉,是鱼肉,而且有点像是……但是我不确定,毕竟我几乎一直待在陆地。” 无名蹙眉,沉默片刻后,传音回道:“说。” 睚眦又用筷子夹了一口,喂进嘴里细细尝了尝才道:“有点像,鲛人肉……” “鲛人?”无名诧异,对于这类妖物,他总觉得在脑海深处有些熟悉。 南海有鲛人,泣泪成珠,织水为绡,鲛人肉食之能长生,而油脂燃灯可千年不灭,传说秦始皇陵用的就是鲛人油脂制灯,谓之长生烛。 而西方也同样有这种生物的存在,只是西方叫法和传说不同,一般西方将这种生物称之“人鱼”。 鲛人这种生物被神化了太多,几乎成了欲望的代名词,无论是东方的长生和财富还是西方的美貌和歌声。 “这里怎么会有鲛人肉?”无名有些疑惑,他转而看向老妇人,此刻老妇人正一动不动站在二人身后,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她见无名转过头看向自己,便开口道:“好吃吗?” 无名并没有回答老妇人的问题,而是眯眼笑了笑:“你在这里活了多久了?” 妇人脸上的笑容瞬间便僵住了,她眼眸里突然生出一股子惧意来,她嘴唇有些颤抖,片刻后才一字一句道:“我不知道。” 摇了摇头,无名反激妇人道:“那先且不提这个,你锅里的不是鱼肉吧,他是水族,他说你锅里煮的是鲛人肉。” “不……不是……”妇人语调急迫,难得有了一些情感。 她往后退了几步,颤抖着声音继续道:“锅里的明明是鱼,不是人,是鱼,你们也吃了,是鱼肉……” 她重复着,反复强调锅里的不是人而是鱼,如同抽大麻的人一样,一遍遍麻痹着自己。 “你吃过鲛人肉,对吗?”无名朝着妇人的方向走去,妇人却依旧重复:“那不是人,人们只是长的像人而已,只是长得像人而已……” “你告诉我一切,我帮我离开这里,怎么样?”无名温和无害的笑容极具诱惑力。 沉默很久后,妇人方才抬起头直视着无名的眼睛:“你想知道什么?” 无名眼眸里含着疏远的笑意:“麻烦你带我们看看屋子里的是什么,不知道方不方便?” 他伸出手指向发黑墙壁上的一扇门,门小而破旧,却是紧紧闭着,在这个空旷的屋子里显得十分瞩目和诡异。 “鱼……”妇人的僵硬地开口,从牙缝里吐出这一个字来。 “能带我们进去看看吗?”无名语调温和。 这一次妇人不说话了,他只是盯着无名,两只细小如鼠的眼睛在略微有些昏暗的屋子里更添暗淡。 “你们自己打开进去看看吧……”她开口声音沙哑低沉,表情也变得和之前一样僵硬。 点点头,无名看向睚眦:“一起进去。” 睚眦会意暗地却传音问:“我们两个都进去,万一是圈套呢?一个在外面看着还能脱身。” “不行,这个阵法太真实了,不一定是现实世界,一旦分开,谁也不知道各自会去往哪里。” “梦境?” “不一定。” 无名蹙眉,手一点点靠近破旧木门的把手,最终只闻“咔嚓”一声,木门被一点点推开,而屋子内也吹出一股子淡淡的海风的腥味。 而一向冷静的无名看到眼前的情景时也是一愣,因为屋子后面并不是成堆的尸体,也不是暗藏的怪物。 而是连接着天际的海水,海浪翻滚着拍打在礁石上,如同在岸边堆起了层层白雪。 这扇门的后面,居然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他转身去看睚眦,目光落向自己的身后时,他手指微微有些颤抖。 因为自己的身后,再不是小木屋,也没有石像一般僵硬的老妇人,也没有站在身边的睚眦,而只是剩下沙滩,以及沙滩后的森林和山丘。 所有的一切都在眨眼间改天换地,甚至连预兆都没有。 这一点太诡异了…… 无名扫视一遍四周,却远远地听到了海边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有人? 无名提高警惕,径直朝着有人声的方向而去。 081章:击杀双翼龙 http://.biquxs.info/

肆意爽朗的笑声干净纯粹,就像是两个少年在谈笑风生,海浪堆雪,夕阳西下。 无名看见礁石上正坐着两个青年,青年一个身穿灰白色长袍,袍袖处纹流云飞鹤,另一个着藏青色窄袖水纹袍,三千青丝高高束成马尾。 二青年的面前还有未熄灭的火堆,火堆旁的石面发黑,木制架子上的烤鱼还隐隐散发着微焦的香气。 无名越靠越近,但是二人似乎都没用发现无名的存在,无名认为现在的情况应该和小青回到宋朝西湖差不多,都是虚幻的场景。 只是这一次应该是彻底的虚幻,而不是之前时间差导致的排斥。 毕竟这种地方不可能百分之百都是实物。 无名距离二人的距离更近些,他绕着礁石走到了二人面前。 而就是见到二人的一刹那,无名的瞳孔猛然间缩小,而神识也在大脑里微微停顿片刻。 不过惊异只是持续了片刻而已,片刻后无名依旧冷静下来,仔仔细细观察起面前的一切。 面前的二人正谈笑风生,藏青色窄袖的青年剑眉星目,手中握着烤鱼,正边说边笑,而刚刚的爽朗笑声正是从这个青年的嘴里发出的。 他看起来很精神,意气风发少年时,眉眼带笑声正朗。 而青年的另一边坐着的,则是一身灰白色长袍的温柔青年,青年眉淡而细,狭长的丹凤眼笑起来正是一个狐狸模样,而他却将烤鱼放于盘中,手中握着一个精巧的酒杯,浅浅笑意自眉宇间流露而出。 这个青年,正是和无名长相一模一样,只不过无名从这个“无名”的脸上看到了自己从未有过的少年气以及真挚且温和的笑容。 藏青色青年咬了一口烤鱼,后“咕噜噜”将瓷瓶中的酒水喝了大半,他抹了抹嘴角水渍,轻拍着“无名”的肩膀: “不愧是你酿的酒,天界瑶池的琼浆玉露也远远不及。” “无名”摇着头浅浅一笑,笑容里多了一丝壮志难酬的落寞。 “长风兄可莫要继续取笑我了,我也不过是活的久了些,略懂些皮毛而已。”他语调也是浅而淡的,温柔中似乎杂着一丝落寞和不自信。 “别,你那是生不逢时,你看看杜康……哎,呸……你看我又提他,不说了,喝酒,喝完酒后它就该来了。” “无名”垂眸,拿着筷子将盘中的鱼肉摆弄两下:“你真的打算斩杀双翼龙?” “那当然。” “你不怕?” “初生牛犊不怕虎,我正是少年时,怕它区区一个双翼龙成何体统,何况谁让这个家伙搅地我鲛人一族民不聊生,我虽然不怎么被家族喜欢,但这又如何?少年保家卫国本就是情理之中,天经地义。” 他说着拍了拍胸脯,笑声中带着一股子风流肆意。 “无”名轻抿一口酒水,抬起头看向青年:“外夷来的妖物应当和本土的不同,这外夷的双翼龙必须布以六芒星阵,我略懂阵法,不如我替你布下阵法,引那双翼龙过来。” 青年抱拳:“再好不过!” 画面后来开始转变,空中浮现出六芒星阵,而“无名”同另一个青年并肩而立,看向远方残阳如血的天空。 后只见不远处的天边飞来一只妖兽,妖兽形似蜥蜴背生双翼,正是搅乱南海鲛人一族的双翼龙。 它展翼而飞,嘶鸣声响彻云霄,似乎要讲这海水的波涛声彻底压制。 伴随着双翼龙越飞越近,原本的残阳也尽数被翻滚的乌云掩盖,只余下细微的一角将夕阳光散射而下。 巨龙最终飞入六芒星阵,一进难出,巨龙发觉不对,开始拼命撞击淡蓝色的六芒星,但是无济于事,它只得拍打着翅膀飞入了乌云之中。 空中乌云肆意弥漫,原本的白日青天在此时恍若梦境,飕飕的寒风卷着暴雨和残枝败叶肆意蔓延,青年手中紧握着一柄长剑,而身上衣服早已被打湿后顺着狂风“哗啦啦”翻飞着。 他立于海边礁石,如沧海一粟,在苍穹下显得渺小和不堪一击。 而他的眼前,高而昏暗的空中,翻滚的乌云间一条黑色巨龙正伸展着翅膀,如鱼得水般在云间嘶喊咆哮。 空中龙鸣阵阵,长着利爪的翼将云层划散,它似乎在想方设法离开。 因为就在巨龙的四周布满了六芒星结界,六芒星散发着幽蓝的冷光,锁链一般将四周封印出一小片区域。 青年虽是第一次面对外夷双翼龙,但他依旧临危不惧,在巨龙到来时便备好一战,而他手中的剑也在此刻聚集着星星点点的灵力。 蓝色的瞳孔中含着坚毅和绝决,不堪一击的弱小身影在原本的狂风骤雨面前屹立不倒。 “我去了。”青年转身看向“无名”,无名点头,他没有多言,只是化万千思绪为一句:“切记小心。” 刀剑泛起寒光,少年脚尖轻点,迎着狂风直直冲向巨龙若隐若现的天际。 他手腕抖动,长剑顺势一挥,原本的雨滴在落到剑身后划做淡蓝色荧光消散。 剑身挥去,荧光点点。 他看向腾飞的巨龙,手中长剑直指苍穹,渺小的身影在此刻宛若神袛,淡蓝色的萤光映照着六芒星阵,少年迎着雨幕,冲向巨龙。 剑身在龙背上刺去,一身血肉刺破的声音传入耳中,而伴随着巨龙的嘶吼,少年毫不犹豫又是一剑刺去。 巨龙仍旧在挣扎,带着倒刺的翅膀将青年胸口划出血口,青年的一袭藏青色长袍此刻已然被鲜血染到有些发黑,但他似乎毫不在意,依旧冷静地闪躲着巨龙的攻击。 乌云翻滚,血腥弥漫。 穹顶之下,少年和巨龙撕扯扭打,巨龙竟渐渐落了下风,青年乘机便是一招快而准的剑光,最终只见巨龙长翼折断,自空中卷着雨水和血水坠落而下。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好在狂风骤雨将原本的腥臭冲淡了不少。 巨大身躯坠向地面,轰隆声沉闷而清晰。 少年立于云间,垂眸看向受伤垂死的恶龙,平静的眼里含着一丝少年独有的桀骜笑意。 082章:猝不及防 http://.biquxs.info/

双翼龙被击杀,鲜血引来了大片的鱼群,覆满鳞甲的肉被撕碎成块块细小的碎片,血腥味四散开来,鲛人族也同样渐渐从海水之中浮现而出。 鲛人族混血苏长风,年仅五百,却击杀整个鲛人族束手无策的双翼龙。 这一战,这个鲜衣怒马的少年洗去以往的侮辱和轻视,成了鲛人族最为耀眼的存在。 而紧接着,他便是在各种比赛中场场获胜,苏长风以速度出名,他即使是鱼尾化作人类双腿,也依旧灵巧速度到一种令人发指的程度。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苏长风的速度,无疑是他骄傲的资本。 一幕幕画面在无名的眼前一闪而过,他看着幻影里的那个少年,鲜衣怒马,狂傲不羁。 如同射入茂密丛林的阳光,带着灼热的温度和光亮,驱散着树丛间的寒意。 笑容海水一般将无名的周身包裹,他看着眼前和苏长风一同出生入死的“无名”,一样的脸,二人之间间隔的距离不过几米而已,他却有一种横跨千水万山的错觉。 他所看到的一切都是过往真实发生过的回忆吗? 无名微微皱起眉,脑海中有千万思绪纠缠成繁杂的线,最终牵扯着心脏发出断断续续的刺痛。 画面流转,眼前的一切发生变化。 转变迅速而诡异,就像梦境里不断破碎重组的碎片。 布满瘴气的森林里,墨绿色的树丛向远方的山峦蔓延,最终消失在层层叠叠的群山峻岭之中。 瘦长的黑色身影在树丛间转瞬即逝,苏长风黑衣肃然,站立如松,他扫向丛林里不断变幻的黑影,转而看向身侧的“无名”。 “你布阵,我杀敌,一如既往。”他语调极轻,但即使如此,那股少年轻狂的味道还是展露无遗。 “无名”眉眼含笑,颔首道:“切记小心,这一次你或许会受伤。” “受伤小事情,死不了。”他笑了笑,眉眼间仿佛落了银河里散落的星辰一般,看不见丝毫的胆怯和惧意。 苏长风拍了拍“无名”的肩膀:“你也小心。” 二人相互嘱咐,而另一边的无名依旧目不转睛看着一切,他在等一个转折,一个名字。 无论如何,只要在这里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的话,那么按照现今所发生的一切,事情必然会出现一个大的转折。 清风徐徐,风扫叶落,无名仿佛也嗅到了茂密丛林间草木的清香。 空气和灵力在不知不觉间也起了变化,“无名”将四周布下繁杂的结界,而结界外的无名则是注视着一切。 这个阵法,很强。 是他现在根本就不可能达到的一个水准。 而结界内的黑影也似乎感受到了四周布下的结界,开始向四周乱窜起来,如同受惊的野兽渴望逃离囚笼。 苏长风黑衣飘然,手中一柄长剑散发着森森寒意,手腕微动,剑身旋起一个弧度,伴随着剑风和淡蓝色星光般的灵力,四周草木皆断,疾风从正中席卷而去。 黑影勉强躲过苏长风的第一击,但苏长风的速度极快,他脚下步子瞬移,一道剑风再度斩去,几乎不给妖物留下一丝半点的喘息机会。 却是这时开始,黑影开始慌乱起来,他四处闪躲,可是完全占了下风,明显苏长风胜券在握,而黑影几乎没有反驳的机会。 “无名”有预知能力,他说苏长风会受伤,但是在这种完全碾压的情况下,他是怎么受伤的? 除非这里的怪物不只只是黑影这么简单。 无名看向另一个阵法前的“无名”,果不其然,那个“无名”也同样疑惑。 而变故就出现在下一秒,伴随着“轰隆隆”的诡异声音,地面突然开裂出一条条纵深的裂缝,而裂缝中瞬间伸出数不胜数的暗红色触手来,触手上散发着浓郁的腐臭气息,上面密密麻麻带着的都是倒刺和毒液。 最让人始料不及的却是这个怪物,并没有出现在阵法内,而是从阵法外的位置蔓延开来,几乎将“无名”整个人包裹其中。 阵法内黑影消散,苏长风诧异的转过身去看,却是整个人一愣,所有的神经再度紧绷。 阵法外的“无名”被数不胜数的触手包裹,他进退两难,手中也多了一把长剑。 但是很明显,“无名”擅长机关,但武力值并不是很强,若是黑影尚且可以一战,但是这个真正的千年怪物他明显就像是蝼蚁一般,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鲜红的触手伴着倒刺,直勾勾穿过“无名”的肩膀处,鲜血伴随着血肉腐蚀的“滋滋”声,他原本的皮肉正一点点变作了氧化发青的青铜器质感。 一侧的无名看着眼前的一切,包括他肩膀处受伤之后出现的青铜器纹样。 这个和自己胸口处的伤痕一般无二。 但如果本体只是青铜器的话,为什么大罗金仙也同样算不出他的本相? 苏长风看向和自己交好的“无名”,急迫喊道:“仪狄!” 仪狄…… 他叫仪狄,宾馆里怪物叫的名字——仪狄。 无名扫视二人,微眯的双目含着一丝少见的释然和轻松,就像是一直渴望一直追寻的过往就在眼前。 而阵法内的苏长风一边嘶喊一边手中持剑,冲向结界外的仪狄。 苏长风的速度很快,四周卷起一阵疾风,枯枝败叶伴随着波动的灵力,画面色调冷而凄美。 “别……别过来……”他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但听得十分清楚。 “阵法会腐蚀你的,别过来!”仪狄喊道,手中的剑勉强抵住攻击而来的触手。 但是很明显,触手的数量太多,仅凭他仪狄一人,攻先不说,光是守就已经是难上加难,实力悬殊的情况。 “我的速度快,只要速度够快,腐蚀不会严重。”苏长风也不等仪狄要说些什么,脚下已经开始凝聚起灵力来。 苏长风几乎可以嗅到结界外浓郁粘稠的血腥味,只要再犹豫几秒,或许仪狄便会被鲜红触手整个腐蚀干净了。 他苏长风别无选择,阵法无妨,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只要够快,应当赌一把。 083章:钥匙 http://.biquxs.info/

苏长风不傻,但他即使是知道仪狄的阵法不能以常理来判断,硬闯的结果也同样难以预料。 也依旧仗着自己的情义和速度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 苏长风一直是这样的,即使知道结果必定不会很好,他也还是会肆无忌惮地冲上去。 例如之前的双翼龙,明知道是未知,但苏长风还是愿意赌一把,等待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等待也同样只会原地踏步,这是苏长风一直以来的原则。 可惜这年他依旧年少轻狂,不懂得等也有等的尺度和用处。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 几乎是在一瞬间,两股强大的灵力产生了碰撞,绚丽的流光之中,血雾弥漫,低哑的叫声混杂着血腥气向四周散去。 就连带着倒刺的触手也同样被灵力波及,暗红的皮肉出被破碎的结界侵蚀,发出“滋滋”声。 变故太快,且因为视线的缘故,无名几乎只能感受到苏长风的内心以及他所想的一切,毕竟这个环境十有八九就是苏长风制造出的,他所模仿的仪狄只不过是自己的印象而已。 不过这个已经够了,至少他已经知道,自己的名字或许是仪狄,最为关键的是,曾经的好友苏长明很可能就在这里。 离真相越来越近,他一向疏远冷淡的眼眸在此时也同样添了几丝与众不同的情感。 他注视着眼前的一切,血雾混杂着光斑,散发着绝望而震撼的美感。 而仪狄的嘶喊声也在周围回荡,暗红的触手因为破碎结界的侵蚀而拼命蠕动着,恶心而诡异,带着腐臭的气息。 因为惊动,仪狄身体被缠地更紧了些,倒刺深深插入皮肉,鲜血将原本的灰白色袍子染成了发黑的红。 千钧一发,生死之间。 血雾之中突然见一道蓝色光束冲出,离弦之箭一般刺向怪物,而待看清时却见苏长风衣袍染血,手中紧握着一把匕首,正分毫不差地刺入了怪物全黑色的眼。 青色液体从眼球里喷溅而出,苏长风将匕首抽出,他没有犹豫又是一刀。 “噗呲”一声,短刀刺向另一个眼球。 剧痛袭来,怪物疯一般地反抗挣扎,带刺的触手瞬息缠上苏长风血肉模糊的双腿。 结界腐蚀了双腿,苏长风咬牙看向自己伤可见骨的腿部,触手上满是腐蚀粘液,本就受伤的双腿在此刻发出“滋滋”声。 将插在眼睛里的短刀抽出,苏长风凶狠刺向缠绕自己双腿的触手。 匕首入肉,他又是狠狠划去,手腕粗的触手一断为二,失去支撑后断手直直坠向地面。 苏长风手中结印,匕首覆上淡蓝色的流光,强大的灵力附着在冰冷锋利的匕首上。 怪物的触手依旧拼命挣扎扭曲着,像是垂死挣扎的蛇。 哗啦一声,怪物暗红色的大脑被短刀刺穿,苏长风轻喝一声:“死!” 只见短刀直勾勾刺破怪物大脑,然后回旋着又再度从脑中穿出继续又是一刀。 反反复复几次,苏长风伤口处的血已经一点点浸入地下,四周皆是猩红一片,仿佛此刻的眼眸里看到的世界除了黑色便是红色。 格外的触目惊心。 怪物渐渐停止了挣扎,四周一片寂静,只能听到苏长风粗重的呼吸声。 苏长风看向自己伤可见骨的双腿,原本狂傲的眼里近乎恍惚,隔了一层阴霾一般毫无生气。 仪狄挣脱了怪物的挣扎,朝苏长风的方向快步跑去,他断断续续叫着苏长风的名字,苏长风却不像以往一样朗声笑着答应。 “我的腿,没了……” 这是苏长风抬眼看仪狄所说的第一句话。 他一向引以为傲的双腿在此刻彻底废去,轻狂的少年没了骄傲的资本。 “但是……让我再来一次的话我还是会选择救你……”苏长风将染血的双手搭在仪狄的肩膀上,释然地笑了笑:“谁让你是我的好兄弟呢?” 仪狄愣了愣,咧嘴笑了起来,他伸出手抱住苏长风的肩膀,也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口,他抱的很紧,手臂也有些发抖。 “长风……我会治好你的双腿的……这是我欠你的。”仪狄的语调很轻,但苏长风听得十分清楚。 他抬起头看向仪狄,眉目不由得蹙起:“你要做什么!?” “我要把门打开,替你去取药。”仪狄神色平静,他看着苏长风,眼里没有惧意,而是一股子淡淡的笑意。 “你相信我,我取了要药就一定回来。” 苏长风却是冷着一张脸:“回不来呢?” “不会的,我也不是第一次去门后。”仪狄笑着安慰苏长风。 “我觉得还是不行!”苏长风怒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门后面是什么,你……你就仗着自己是钥匙就乱来?”苏长风说话已经有些吃力了。 仪狄摇摇头,垂眸看向苏长风:“你一直说过的,人生来就是要跑的,停下来和死亡无异,你还告诉我,你要成为大妖,和一直压迫你们的黑鳞鲛人宣战……” 他伸出手揽住苏长风的手臂,笑了笑:“你不该断一条腿的,你不该……” “而且,我有强烈的预感,这一次的怪物不应该这么简单,我去门后再拿一些解药……” 苏长风还想反驳,但他一时半会却是想出不出合适的词来,他张了张口欲言又止,脑海中是仪狄说的一句话: 人生来就是要跑的,停下来和死亡无异。 四周寂静,苏长风的呼吸略微有些急促,他看向交错繁杂的树枝,浓郁的绿色遮出一片阴凉,阳光被切成碎金散落一地。 他伸出手去触碰散落而下的细碎阳光,但疼痛已经将神经麻木,他几乎感受不到此刻阳光的温度。 “我等你……” 苏长风深叹一口气,压低声音道。 腿部还是疼痛的,麻木而难受,几乎将所以其他的感觉都压制住,以至于苏长风根本感受不到自己颤抖不止的手指。 他是害怕的,害怕仪狄会一去不复返。 毕竟门后关着的都是被封印的上古怪物和异兽。 084章:变故 http://.biquxs.info/

离开时,仪狄回过头冲坐在怪物尸体上的苏长风微微一笑。 紧接着,身体便散发出斑斑点点的光晕,后流转着形成一道散发着同色光斑的门。 “我等你。”苏长风拧着眉看向仪狄:“你必须回来。”他的语气带着命令的意味。 仪狄身体被光斑包裹,而远远看去,可以见到交错的巨大黑影,以及低哑幽远的嘶鸣声。 光斑组成的门后,似乎充斥着张牙舞爪的怪物,无数双眼睛正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即使是看到幻象的无名,也几乎本能的感受到了门后的嘶吼声。 强大而浓郁的妖气似乎通过布满光斑的门一点点溢出,带着骇人的绝望气息。 仪狄只留下一道背影,他走入了门中,最后被交错的黑影包裹,而光斑形成的门也随之消失。 整个地界只剩下苏长风一个人,他看着自己废掉的双腿,同时又皱眉看向仪狄消失的方向,他自然是知道门后的危险,也同样担心仪狄会出什么闪失。 但变故就发生在下一秒,苏长风依旧在想着门后的仪狄,却是突然感受到胸口的位置一阵刺骨的痛意。 痛感十分突然,而几乎是一瞬间,苏长风感受到了喉头涌上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身体里的灵力也再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在流逝,他僵硬地看向自己的胸口,却只见自己的胸口位置被怪物带着倒刺的触手贯穿,血液从触手上滴落,蠕动的怪物肢体终于在最后一刻停止了挣扎。 “噗呲……” 苏长风吐出一口黑血,坐稳的身子颤抖几下,最终虚晃着轰然倒地。 这一次直穿心脏,倒刺甚至在体内割断了心脏的血脉,腐蚀了因调息而停滞的灵力。 怪物居然……还留了一手吗? 苏长风只能感受到自己有些粗重的呼吸声,以及灵力大量流逝的痛苦。 看着眼前一切的无名却是微微有些诧异。 他面前的苏长风倒在一地的血泊之中,本相也渐渐显露,蓝尾的鲛人浑身是血,尾巴的位置鳞片脱落,露出了森森白色的鱼骨。 而他单手捂着心口,惨白的指缝间溢出了丝丝鲜血。 苏长风死了…… 之前的种种预想被打破,但他依旧冷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一定有转机,或者说,即使是苏长风死了,事情肯定也不会就此结束。 他等待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但事实往往是事与愿违,无名并没有等到接下来的事情经过,而是眼睁睁看着眼前的画面支离破碎,最终成了一片朦胧的白雾。 这个雾气似乎和之前鱼谷的白雾差不多,而周围给人的感觉也像是回到了鱼谷。 但是不应该啊,无名想着:宾馆的主人既然刻意让我看到事情的一切经过,或许就是为了刺激或者讽刺无名,但高潮还没有开始,之前的一切几乎都是和苏长风有关。 按照正常的思路来说,接下来肯定还会发生些什么,但现在却是画面突转…… 无名将灵力凝聚在双眼之中,他扫视四周,去观察周遭的灵力波动。 果然,之前的幻境被强行打散了…… 有外人介入了原本的幻境。 雾气之中,远远地传来了清丽婉转的笛声,笛声好似清泉石上,莺歌谷间,带着于血腥气不同的干净和温柔。 是囚牛的笛声。 无名顺着笛声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远远地便看见了渐渐散去的白雾之中站着一个蓝袍的青年。 青年朝着无名的方向渐行渐近,而因为笛声的缘故,原本弥漫的雾气也在此刻逐渐淡去。 最终雾气散尽,周遭是隐天蔽日的古松,而松树下的青年一身蓝袍垂地,青丝微扬,松树枝间散落的阳光洒在囚牛的眉眼之间,温柔如水的桃花眼微微下垂,鼻小而高挑,唇薄而泛白,恰谪仙落世,似蓝玉雕就。 这是无名第一次见到囚牛时的模样,那时海浪堆雪,囚牛抱琴而立,眉眼含笑,二人似是一见如故。 囚牛见雾气消散干净后,方才跑到无名面前,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焦急。 “睚眦告诉你要去归墟对吗?” 无名点头。 “归墟不能去。”一向温和的囚牛脸上此刻也难以平静。 他停顿一秒后继续说:“我不知道我还能坚持多久,但是你必须听我的……如果睚眦再出现的话,你一个字都不能听他的,他是个怪物!” 无名微微蹙眉,他的丹凤眼微眯,而眼中的复杂目光也落在囚牛的身上。 “那我,又怎么肯定你到底是谁呢?” 无名微微一笑:“这里未知和变数很多,而最难测的便是人心。” 虽然无名确实能感受到面前的人是和自己相处几百年的好友,可有些事情是说不准的,何况囚牛根本就没有能力冲破睚眦的压制。 “五代南唐灭亡,你从战乱荒废的金陵逃出,来了东海……”囚牛皱眉,脑海中回忆着之前的一切。 他又摇了摇头,重复道:“不行,无名你听我说,我知道你一向警惕性强,但就算是你怀疑我,我也还是得说。” 他深呼一口气,手中玉笛握地更紧了。 “归墟,归墟在一千年多前的唐末就沦陷了,这个世界上早就不存在什么归墟,脸谱道人和睚眦在骗你,而这里,就是这个宾馆肯定也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 “没有归墟?”无名抓住了重点,瞬间觉得有些诧异。 “对,没有归墟!”囚牛重复道。 无名垂眸沉默,并没有继续答话,而是另外问道:“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囚牛蹙眉:“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自己已经清醒了,而睚眦似乎也被一股力量压制到了体内,但是无名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是囚牛!而且这里绝对有问题。” 无名点头,他将自己的视线落向远方,而脑海中也回忆起了刚刚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确实不对劲……” 如果说苏长风已经死了,那这里为什么还会有这么真实的情感? 旁人是无法制造出这种发自内心的幻境的,看似镜花水月,实则都是回放和重演,是真实发生过的。 “这里应该还有一个人。” 无名低声道,而紧接着他便朝着小木屋的方向而去。 “那个老妇人一定是阵眼。”无名回过头看向自己身后的囚牛,眼中流露出了一丝笑意:“一起?” “你相信我了?”囚牛问。 无名笑了笑:“对,你身上有睚眦演不出的温柔。” 085章:新河图(上) http://.biquxs.info/

浓密的森林中,雾气渐散,阳光丝丝缕缕照向地表,混杂着泥土的和花草的清香。 无名扯了扯身后的灰绿色书包,眼中视线看向周围逐渐散去的雾气和死寂。 “循环的阵法,似乎破了……” 有些奇怪,原本一片死寂的森林里此刻渐渐恢复了生气,而其间还有着淡淡的海风气息。 “这个阵法你怎么看?”无名侧身看向囚牛,多一个人的思考就多一份可能,无名还是十分庆幸他能回来的。 何况客观来说,每个人的思考或多或少都有偏差,他无名也一样。 囚牛沉默思考,他看向极为真实的四周环境,不免感叹;“这里千变万化又真实非常,让我想到了一件上古法器——山河社稷图。” “变化无端还变化,乾坤颠倒合乾坤,我知道的也只有山河社稷图才能制造出这种没有八卦没有因果的平行世界。”囚牛一边分析一边从松树上扯下一片松叶。 “无名你看,这个是真实存在的……普通阵法根本达不到。” 囚牛看着他从手指间散落在地松树叶,点点头道:“确实。” “不过吧……”囚牛看向自己腰间的玉笛,叹口气道:“如果真是山河社稷图,我怎么可能把雾气给散了?就算是大罗金仙诸天菩萨来也不一定能控制图中世界。” 看向远方连绵不绝的山峦,无名眯了眯眼睛:“控制图中世界,除非说本人撤去了雾气……” “本人?”囚牛大惊:“我的身体被睚眦霸占的那一刻眼前画面就有点时断时续的,所以我其实有些细节并不太懂。” “无妨。”无名看向渐渐淡去的雾气,指了指古松下的一块空地,道:“坐下谈。” “哎?你不去小木屋了吗?”囚牛眨了眨眼睛。 “不去了,或许我一开始就是错的,我的认知太狭隘了,我需要等雾气完全散尽。” 说着他便走到树下,盘腿席地而坐,囚牛也笑笑坐了下来。 “说了这个山河社稷图却是消失过。”囚牛一边理了里衣服上的褶皱一边回忆道:“山河社稷图本来是属于上古大神女娲的,但是后来女娲送于杨戬,而在昆仑大战九首赤须怪的时候山河社稷图便不知所踪了……无名你说会不会是被宾馆的主人顺走了?” “不排除这个可能。”无名道。 “说说归墟。”他转身看向囚牛。 囚牛点点头,他眉眼温和,说话也同样斯斯文文的旁人听来十分舒适: “这个归墟你不知道也正常,因为这件事只有少部分神族知道……是这样的,你和我刚刚认识不久后我不是有事离开了吗?那段时间就是因为归墟出事了。” “归墟出现了几只饕餮和穷奇,还有数以千计的罗刹。没有人知道这些被镇压的纯血凶兽和罗刹是怎么出现的,而我的记忆也只是厮杀和战乱,天族数千名将士都死在了这场归墟之战中。” 他不忍回忆,那一次的战乱来的十分突然,而事发地还是时间混乱的世外之地——归墟。 血流成河,哀鸿遍野。 似乎就连回忆也带着一股绝望的气息。 他释然一笑:“好在天族最终还是镇压了凶兽,只不过归墟因为强大的灵力和凶兽的血液侵蚀……所以这个天地生死交汇之地……以一种很诡异的方式消失了……” “消失了?”无名微微诧异。 囚牛点头:“对,我们都不敢相信,但实实在在归墟真的因为那场战乱消失不见了,现在归墟的位置只剩一片死海而已。不过也有一直说法,就是一部分天族认为归墟并没有消失,只是在另外一个纬度存在着,这是归墟自我的一种保护方式……” “总之,现在肯定是找不到归墟的,而且天界怕引起三界的恐慌,所以将这件事压了下来,你不知道也很正常。”囚牛深呼一口气,轻轻拍了拍无名的肩膀: “没事,别太担心,我们总能找到办法出去的不是嘛?” 他的笑容有着安抚的味道,看去让人没来由的安心和舒适。 无名笑了笑,难得的可以看见他眼里的温和情感。 沉默片刻后,他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在地面上随意比划着:“我来这里是因为谁?” “是睚眦。”囚牛答。 无名点头,继续道:“那睚眦和我来这里又是因为谁?” 囚牛神色微变:“你是说……脸谱道人……” “是的,我来这里是为了去归墟找到肖北,但是……” ——“咔嚓。” 只听一声轻响,无名手中的木棍折断为二。 “但是根本就没有归墟!”囚牛道:“脸谱道人一开始就是计划好的,他就是利用睚眦引你过来!” 气氛顿时有些诡异,无名唇角的笑容也渐渐淡了下来:“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我和睚眦都只是牺牲品而已,而且他正在下一场很大的棋。” “包括你,包括归墟出现的异兽,甚至还有我之前记忆里的朋友……都和他脱不了关系。” 这一次,就连囚牛也能感受到一向冷静淡然的无名,此刻情绪有了很大的波动。 …… 山峦之外,北海之边。 海水中缓缓浮动着白色的碎冰,风和水都是冷的,带着刀片一般扫向四周,远远看去天地一白,水天一色,隐约从海面上散发出的冷气缓缓四散。 青袍道人迎风而立,一身道袍“猎猎”扬起。 他五官清秀,生的是和无名一模一样的脸,而不同的却是道士脸上贪婪嗜血的神情。 “哦……有趣……”道人的丹凤眼笑起来像是弯曲的月牙:“你说呢?” 他转身看向自己身后站的一红衣罗刹,只见那罗刹一身暗红长裙,肤白如雪,通身一股子浑然天成的魅惑气息。 女罗刹眉眼含笑,倾国倾城:“无名就算有天大的本领他也逃不出大人布下的河图阵法呢……他想到是圈套又如何?逃都逃不出来……” 美人在骨不在皮,女罗刹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是酥到了骨子里。 星期天目标 http://.biquxs.info/

为了防止自己偷懒,大概明天和后天至少要一万字(再不快一点更新就真的考试了? ??)另外,晚安! 《百妖行世录》星期天目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百妖行世录》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086章:新河图(中) http://.biquxs.info/

“但是睚眦呢,怎么回事,现在还能联系上他吗?”道人扫向女罗刹的眼睛,女罗刹微微一愣,旋即又媚着眼笑道:“我这就联系他。” 说着,女罗刹便将手中的奇怪符纸燃烧,青色火焰幽幽跳动犹如黑暗中跳动的鬼火。 符纸燃烧,青烟袅袅,女罗刹脸上的笑容却是越来越淡。 道人也发现了异常,诧异开口道:“怎么回事?” “大人,睚眦他好像联系不上了……”女罗刹结结巴巴开口,声音中是带着丝丝颤音。 她是害怕脸谱道人的,尽管是脸谱道人救她从深渊中出来的。 闻言,道人神色微变,半晌后摇摇头道:“不用管他了,骨琴取出即可。” 说着,道人便笑盈盈看向布满浮冰的海面,而海面上的冰块正朝四方散去,正中间的位置则是慢慢显露出一片空白的区域。 海水开始翻滚起来,杂着碎冰和白色的海浪。 道人手中幻化出一柄短刀来,眼底余光扫向身侧被五花大绑的女孩,而那女孩正是无名寻找的肖北。 “小丫头,借你灵力一用。”道人脸上流露出一丝贪婪的笑意。 话音刚落,他手中短刀便化白光扫去,只是一个瞬息,便见原本捆绑在身上的麻绳断做数小节。 而就在麻绳斩断数节的一霎那,一道黄符纸便从道人手中幻化而出,眨眼间贴在了肖北的额头。 符纸入额,流光涟漪般四散开,原本昏迷不醒的肖北此刻睁开了双眸,他一青一红两个眼睛无神而僵硬,最终在符咒灵力的侵蚀下,原本的两色眼眸化作了同样的暗红色。 只是两个眼眸一个双瞳孔,另一个则是单瞳孔,而空缺的位置发黑发暗,甚至还布满了血丝。 眼眸变化的同时,肖北的身体也同样发生了变化,手臂生长出羽毛,眼瞳变细变长,手臂扬起,羽翼展开。 伴随着一身惊破天际的鸟鸣,一只似凤的红羽重明出现在众人眼中。 挥动的翅膀带着丝丝缕缕的风,重明鸟飞于海面之上,恰似一团空中燃烧的火焰,伴随着风和灼热的灵力。 重明鸟在空中盘旋一周后便径直冲向白浪翻滚的海面,因为速度太快,所以远远看去只见一道流光坠入海中,溅起泛着流光的海水。 道人看着眼前的一切,眼中是难以掩盖的喜悦和欲望,他手中结印,低喝一声道:“破!” 一字而出,波涛倒涌,流光溢彩。 复杂的金色符咒凭空显现,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从海水中蔓延而出的粗大铁链。 咒印的碰撞和灵力的过度施展使得道人的眼里渐渐布满了红血丝,远远看去竟只觉得道人本就生的一双血红眼眸。 时间一点点流逝,天地也似乎被翻滚了一般,混浊地搅在一起,像是天地初开时的混乱无序。 海水被流光映照成斑驳的颜色,充满魅惑一般,像大片大片盛开的罂栗花。 眼前是梦境一般的梦幻,其间还可以听到道人低哑的笑声。 断断续续,犹如鬼魅一般。 …… 这边的所作所为也同样影响着宾馆结界中的无名。 无名和道人本是一体,一方灵力的过度消耗将会对另外一方产生影响。 原本盘腿坐在古松下的无名先是神色一变,紧接着只感觉胸口传来了一阵阵的刺痛。 “怎么回事?”囚牛忙上前扶住几乎要晕倒过去的无名。 “脸谱道人他……他一定在做些什么……但是他能做些什么呢?”无名断断续续答道,他捂着胸口往后移了移,将自己有些虚弱的身体倚靠在粗壮的树底。 “先不管他,你是哪里疼?胸口吗?”囚牛焦急地看向无名。 无名点点头,没有说话。 见无名点头,囚牛便当做默许了,也没想太多便三两下解开了无名的衣服。 无名表情变了变,低声冷哼了一声。 “你能不能有一点呵护自己金贵身体的自觉啊?”囚牛也顾不得无名微微有些变化的眼神,毕竟生死关头,何况两个大男人羞羞涩涩成何体统? 扯开灰色衣袍后,囚牛率先看得到是他布满裂痕的胸口,中间不是血肉模糊,而是布满了灰青色的粉末,如同打碎的石头一般。 “你的伤口……”囚牛愣了愣,虽说之前就知道无名在时空隧道中时胸口变成了青铜器裂开的模样,可如今再一次看到还是微微有些惊讶,何况这个裂缝越来越大了。 给人一种他随时有可能会碎开的错觉。 “我其实……咳咳……”无名断断续续开口:“我在想我是不是个青铜器……的器物妖怪……但是查……查不出来……” “你明明可以不用找自己的记忆啊?”囚牛一边给无名灌输灵力,一边含着怒气道。 “记忆有那么重要吗?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不好吗?”囚牛越说越来气,越想越无奈。 他和无名相处几百年,几百年的时间无名都在收集善念,不停地行走于世间。 按照现在的说法而言,囚牛感觉无名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行走机器。 他一边传输灵力一边抱怨,无名倒也是心大,真的如同石头做的一般一点也没有抱怨和眼神变化。 反而很平静地看着囚牛。 好在囚牛早就已经习惯了他的这种表情,冷静淡然,即使是天掉下来也不过是眨眨眼睛惊讶片刻的事情。 “谢谢……” 陷入沉思的囚牛被一声低沉的声音拉出,他愣了愣,习惯性反问道:“啊?” 无名皱了皱眉,有些不情愿地再度开口道:“谢谢你……” 老天,他居然主动说谢谢了,囚牛一时之间有些感动,他揉了揉自己的鼻头,温柔笑道:“我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客气什么。” 靠在树下的无名没有说话,而是看着囚牛,一双琥珀色丹凤眼眼仿佛要将他看通身穿一般。 “我不许你死……” “啊?”囚牛这一次是真的有些不知所措了,他眨了眨眼睛:“你在说什么?” 无名抿了抿唇,淡淡开口道:“我看到了一部分过去,我身边的朋友亲人一个接着一个死去……”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说我是不是……本来就不应该存在?” 087章:新河图(下) http://.biquxs.info/

树荫斑驳,无名脸上的表情被散落而下的阳光照的有些恍惚。 他略微有些低沉的声音依旧在囚牛的脑中回响,这是几百年来,囚牛听到无名所说的第一句自责的话。 “怎么会……”囚牛从芥子空间拿出药水往无名胸口的裂痕擦去。 “你或许不算一个好人,但你也同样不是一个坏人,对我而言,你很干净,就像是一块布,不是单纯,而是干净,没有欲望,甚至很少有悲喜……” 他顿了顿,扬起头笑了笑:“但是,我还是很高兴和你做朋友……” 囚牛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柔谦和,像是春日散落的暖阳,入了眼睛后只觉得四肢百骸也被洗涤了一般。 “但是我看到的过去……我的朋友都……而且我有预感,因我而死的不止一个……” “我没有过去,或许我的过去就是本来就不应该回忆起。” “这些种种……你不怕我?”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在囚牛听来,每一个字都是无名平时少有的情绪。 囚牛自顾自将药抹均匀后笑笑道:“不怕,为什么要怕?过去并不能代表现在。” “囚牛……” “嗯,怎么,还疼吗?” “我……”他抬起来,一双狐狸似的丹凤眼对上囚牛温柔的挑花眸。 “我们如果能活着出去该多好。” “一定会的。”囚牛握住无名因为疼痛而生出了层层冷汗的手心。 休息片刻后疼痛消失的七七八八,二人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继续往前走。 周遭的雾气散的差不多了,远远可以看见松树林后一望无际的海面,之前看到的存在并不存在,那应该只是阵法的幻境而已。 雾气一散,四周的地形便会容易分析,阵法的形成万变不离其宗,,就算是再高级的阵法也一定会有着相生相克的道理。 思及此,无名看向囚牛:“我们上去看看地形,不出所料的话这整个鱼谷就是一个阵法。” 囚牛点头,二人相视一笑,后脚尖微点,一跃而起。 视线逐渐上移,森林从遥不可及变作大片大片的绿,越往上后便能看见远处空地上的小木屋。 东方位置是漫山遍野的松树林和数不胜数的灌木丛,北方的海面连接着天际,海天一色,清风徐徐。 其中太阳的方向却是有些奇怪,无名看向手中的指南针,雾气散开后可以隐约看见云层中的太阳位置在南方。 有些出乎意料的奇怪,无名聚精会神扫视一遍四周,心下盘算着地势变化和阵法八卦。 似乎是见过的…… 在记忆的深处被埋没的记忆里,这个阵法很奇怪,几乎是创造出了一个扭曲的平行空间,看似随意,其实暗藏乾坤。 来不是来,去不是去。 变化万千,处处机关。 太妙了…… 但是,到底是什么? 这个阵法的原理究竟是什么,如果真的是山河社稷图的话自己和囚牛怕是早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那既然不是山河社稷图,又有什么阵法能这般没有因果关系呢? 五方,五行,阴阳,天地几乎每一样都完美重合…… …… 目光落向远方,他的大脑极速运转着,过往种种在脑海中隐隐约约地闪现而过。 “我知道了……”无名扫视一遍眼下的事物,唇角上扬起一丝弧度来。 “是河图。” “什么图?”囚牛疑惑。 无名淡然一笑,摇摇头道:“高啊……这个阵法虽然不是山河社稷图,但却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伏羲河图。” “天地之数五十有五,以成变化而行鬼神也。” 他指向北方的海水,道:“一六共宗,为水居北,北方为水。” 语罢又指向南方云层处的太阳:“二七同道,为火居南,南方为火。” 紧接着指向偏东方位置的小木屋:“三八为朋,为木居东,东方为木。虽然漫山遍野皆是草木,但却不纯,唯有这个木屋是最为纯粹的木,而恰好,木屋所在的位置就是鱼谷正东,所以,东方为木。” “而四九为友,为金居西,古代金指石,土石之下常有泉眼,固然有土生金,金生水的说法。” “最后……”无名指了指漫山遍野的松树“五十同途,为土居中。松树只是表象,因为木屋的存在压过了松树林,所以正中的应该是树木掩盖下的土。” “这个就是伏羲河图?”囚牛略微有些惊讶,五行八卦之术他一向不甚精通,听无名这么一说他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感慨。 无名点点头:“这是上古的伏羲河图,布阵的人把河图之术运用其中,造成一种以假乱真,时空错乱的感觉,因为河图本就是引天地之妙法,河图之象、之数、之理、至简至易,又深邃无穷,本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一方天地。” “那既然知道了原因,怎么破阵?”囚牛还是比较关心这个问题。 无名微微蹙眉道:“按照正常的破解阵法来说,金木水火四属性应该有一个是错位的,这样就逆了原本的顺时针生的法则,但是实际上这个阵法本身就是完整的,金木水火围各在一方绕成一个圈,坐北朝南,左东右西,中心不动,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为五行左旋相生。” “这点没错,所以从左旋之理上来说,这本就是一个生局。”囚牛问道。 “是。”无名点点头。 “河图的本意就是顺势自然,只是布阵人加了点东西进去,所以导致本身的解局变成了困局。” “没办法了吗?”囚牛皱眉,眼中视线扫视四周,极力希望自己能发现些什么。 “其实我有点不明白正中的木……木是静点,也是维持其它四属性左旋的基础……会不会……” “什么?” “如果没有小木屋的存在,那么东方的位置应该是一片树林,而正中不变依旧是肥沃的土地,或许是人为的木屋破坏了阵法本身的布局。” 他眯了眯眼睛,扫向地表不远处的小木屋。 “究竟,究竟是什么意思……” “无论如何,最为突兀的也还是这个木屋。” “为什么?”囚牛也顺着无名的目光看向小木屋。 “因为屋子本身有人的存在,人修屋造宅,填海造陆,是破坏阵法本身的一个未知数。” 微微沉默片刻,无名摇摇头道:“说来,我们还是得去一趟小木屋。” 请假 http://.biquxs.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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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真的写不出来了,我感觉我写的文全是问题,人物性格相似,没有冲突,明明在找冲突但是根本就没有起伏感…… 我也有写同人,但是感觉还是这样,全是问题,转折,性格,文笔,我直接看不下去自己写的文,是不是瓶颈了? 今天写之前的同人,憋了三个小时才两千字,真的是字字句句都不舒服,怎么看怎么没感觉。 ??? 本来是要写的,但是想了很久却难以起笔,大纲也有,但是就是没感觉,就是感觉自己写的垃圾,可能是瓶颈期了?? 我尽量写吧…… 真的很抱歉! 不是不想写,是我感觉自己写的全是缺点,我自己都看不下去,写一句删一句…… 我尽量十二点前写一章吧,抱歉。 《百妖行世录》道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百妖行世录》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089章:再遇故人 http://.biquxs.info/

熟悉地形后到底是方便许多,囚牛同无名一路往小木屋的方位而去,囚牛就话多些,他能从东聊到西,从天聊到地,几乎要将这几日欠下的都补上一般。 絮絮叨叨没完没了,无名微微蹙眉,毫不客气地开口:“沉睡了几日,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唠叨?” “哪有?这不是生死眨眼间嘛,当然要多说一点,何况我们这么久没见面,你平常又是不理世事的主,我们兄弟间的交流未免也太少了点吧?” “嗯。”无名淡淡答道,但是他微微下垂的眸子里却能看到一丝和平常有些诧异的情绪。 “你话一直是这么少吗?”囚牛调笑问道。 无名一边走一边打量四周环境,也有意无意地回复囚牛:“明知故问。” “哎嘿,四个字,不错不错,对于惜字如金的你而言能对我说四个字已经是不错的了。”囚牛依旧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他的性格一向很好,对旁人也十分包容,不然无名这种性格的人也不会一直同囚牛联系。 毕竟无名七情六欲几乎没有,给人一种稻草人的错觉感。 正想着便远远看见了松树林里若隐若现的小木屋。 “快到了……”无名抬头看向木屋,言语里带着一丝笑意:“不出意外的话阵法的蹊跷之处就在这里。” 囚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肯定不及你啊,不过我也觉得这个小木屋奇怪,不知道你感受出来没,这个木门附近怎么好像有妖气?” “妖气?”无名听到这话也是愣了愣,旋即又仔细感知起来,发现这木屋附近还真的有萦绕不散的妖气。 但是这里为什么会有妖气,难道说这里还有一个妖? 而之前的阵法甚至附身囚牛身上的睚眦就是这个妖破解的? 一时之间种种想法纷至沓来,无名不免心生疑惑,但是有变局未尝不是好事,毕竟这个死循环的阵法本来就需要一个外人来破解。 “无名兄,这个妖气好熟悉啊……”囚牛仔细感知了一番,后皱着眉说道:“这个气味像极了鲛人的妖气,自古鲛人生而为灵物,所以他们的气息远比普通妖物要更加纯粹些。” 一语惊人,无名脸色变了变,脑海中浮现出苏长风临死前十分不甘心的痛苦神情。 随着时间的推移,二人距离小木屋越来越近,而果不其然,木屋前隐隐约约站着一个人。 而之所以是站着一个人,因着就是那人几乎半透明状态,远远看去好似一个幻影一般。 “妖气就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囚牛压低声音对无名说道。 无名点头,示意自己也同样感受到了。 越来越近,那人模糊的身影也越发清晰,随依旧是半透明状态,但是衣着和外貌却是较为清晰。 那人一袭藏青色窄袖水纹袍,站立如松,剑眉星目,少年人的轻狂和不羁在他的眉眼间显露而出。 却不想,他正是苏长风! 囚牛也发现无名的奇怪之处,诧异问道:“怎么不走了?” 无名神色微变,却也没有隐瞒的意思,而是直接实话实说道:“我认识他。” “嗯……”囚牛若有所思,却突然反应过来才大惊失色起来:“什么?你认识他!?” 这一句话信息量太大,囚牛只好自己往好的方向去想:“来救我们的?” “不一定……”无名蹙眉,他间接被害死,归根结底还是为了救下从前的自己,虽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但现在能确定的只有苏长风因自己而死。 人到底还是有怨恨的,只是苏长风究竟有没有放下却是一个未知数。 现在看去,半透明状态的苏长风似乎很安静,没有愤怒也没有欣喜,只是歪过头冲无名微笑,如同一个稚气未脱的孩子,或者一尊笑面佛像。 一向冷静的无名也不免背后生上一股子凉意来,囚牛更是诧异看着苏长风,只觉得他这么笑也未免有点太干净了点。 但是却莫名有一种做作的感觉? 二人各怀心思朝前走去,囚牛更是手中持一把玉笛,淡蓝色灵力在玉笛周身流转,准备随时迎战。 苏长风的容貌越发清晰,清晰到无名几乎回忆起了从前的种种。 仗剑江湖,饮酒当歌。 他还是从前那个屠龙的桀骜少年吗? 是,亦或者不是,这已经不是问题关键了,因为现在的问题所在是无名已经失去了原本的记忆。 无名变了。 无名再不是夷狄,他酿不出酒,也露不出干净纯粹的笑容。 几乎是和苏长风相距三米的距离,苏长风脚下步子动了动,朝着无名的方向迈了一步。 “夷狄兄,好久不见……” 苏长风的眼中视线落向无名,他开口,声音熟悉却又因为时间和记忆而显得有些陌生。 他身上没有杀气,囚牛手中凝聚的灵力也散了大半。 无名又一次听到了这个名字,他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别紧张,我只是一缕缕残留在阵法里的执念而已,可不是鬼。”他笑起来很清爽,让人莫名安心。 无名皱了皱眉,依旧没有答话。 看着无名脸上表情变了又变却依旧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苏长风的嘴角抽了抽。 他终究还是挑了挑眉,心底虽暗自重复要忍着,绝不能在外人面前失了颜面,但还是忍不住又问道: “我说……夷狄兄……” 您老倒是回个话啊哎!? 无名看着苏长风,沉默片刻,方才点了点头。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苏长风看着自己千年不见的老朋友好基友居然是这么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终究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指着无名。 几乎是一瞬间,他原本冷静沉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外表一下改变了。 苏长风挑着眉看无名,双手抱胸,怒气冲冲道:“哎!我说,我装不下去了啊!你小子怎么回事,我好不容易见到你,你就怎么冷淡吗?” 也顾不得什么颜面不颜面了,干脆扯开脸皮发起怒来。 性格画风转变太快,无名和囚牛都微微诧异,特别是囚牛,他憋了半天的灵力,此刻也不知道该放还是不该放。 告知 http://.biquxs.info/

下周就期末考试了,抱歉哈……这个故事基本就差一个男主的了,其实也快了,我考完试就尽快完结,这一周看情况更新。 《百妖行世录》告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百妖行世录》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090章:秧女(1) http://.biquxs.info/

无名就安安静静看着苏长风,没有重逢后的欣喜也没有被玩弄后的气愤。 他冷淡的就像一个稻草人,刀刺入心脏却空落落地陷了进去。 苏长风伸到半空的手也不知该落还是不该落,他也看着眼前的无名,一样的气息和容貌,但是全然不同的气质和眼神。 “你真的,把之前的事情都忘记了?”苏长风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问道。 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苏长风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他以灵魂的状态等了太久,即使猜到了结局,还是有些落寞和难以接受:“难怪你看我们回忆的时候,你不像是你了,你就像是我从来没有认识过的一个陌生人。” 无名皱了皱眉:“嗯……” 他想了想还是指着囚牛问道:“我朋友是你给……” “是我。”苏长风打断了无名:“他体内的东西是我强行抑制下去的,困局也是我破的,我在这个阵法结界里待了五千年,我一直在等你。” 无名有些诧异,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发现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仪狄兄,我知道他们不是你杀的,我也知道你是钥匙,你注定会成为一个容器,但是……但是即使是这样,我和你出生入死,虽不是从小就认识,但好歹也是生死之交,我放不下的东西很多,但名利什么的却是渐渐淡了,只有你我还惦念着,我想在消失之前再和你喝上一杯醉春风。” “仪狄兄……在此之前,我得把这个还给你……” 说着苏长风便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龟甲,龟甲只有手掌大小,看得出来龟甲的年代十分久远,而龟甲上甚至裂纹纵横。 苏长风将龟甲递给无名,歪着头冲无名苦苦一笑:“这是你交给我的,你说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变成了一个‘容器’,它应该会对你有作用。另外,这里能维持的时间不多了,这个阵法因为我的强行闯出已经快坍塌瓦解,如果这里塌陷,我们所有人都会被困在这里。” 看着手中龟甲,无名皱着眉试着用自身的灵力与之相互沟通。 却在下一秒,原本放在无名手中的龟甲居然一点点溶解消散,最终完全融入到手掌之中,彻彻底底消失在了无名的体内。 “唉嘿!这什么东西!”囚牛在一旁扯住无名的衣袖。 短暂的一阵沉默过后,无名垂眸看着手中消失的古制龟甲,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这好像,就是我的东西……” 耳中传来断断续续的嗡嗡声,眼前也开始变得模糊和混乱,几乎是一瞬之间,有什么东西刺破神识,一点点融入到血肉之中。 …… ——“哗啦啦!” 石殿之中酒水被泼了满地,简略的石砌窗户将散落的阳光渡了进来,最终尽数斑驳在地面上的酒水之中,像是在水潭里渡了一层碎金。 仪狄跪倒在地,粗布白袍上也沾满了酒水。 “这就是你说的好物件?”高处石椅上的男人怒不可遏地喊道:“多少人喝了你这东西做事出差错?” “王上我……”仪狄垂眸看着地面上泼洒的酒水,透过酒水和斑驳破碎的金色阳光,仪狄似乎看到了秧女弯起眼眸的笑容。 他机缘巧合发现腐败的食物经过酿造会产生新的‘汁水’,一开始对这种‘汁水’很是抵抗,后来反反复复几次居然发现这‘汁水’沁人心脾,似乎能减轻人的痛苦,喝多之后会有一种从未有过的释然感。 仪狄觉得这是个好东西,他捧着一碗‘汁水’去找秧女,夕阳西下,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被阳光拉地很长很长,秧女捧着‘汁水’脸颊潮红,就连藏在黑发里的耳尖也有些发红,秧女靠着仪狄,迷迷糊糊说着仪狄听不清楚的呢喃。 “阿哥,这‘汁水’好苦,不过我好像看到了光,那里没有……没有野兽,有很多很多……很多的好吃的,我不用捆着麻绳和锁链,我可以长开手臂抱紧阿哥了……阿哥,我们给这着‘汁水’起个名字吧……” 仪狄将秧女小小的头往自己怀里拉了拉,伸出手抚了抚秧女的耳边的发丝。 “秧女觉得什么名字好听?秧女喜欢什么名字,我就起什么名字好不好。”仪狄软了声音,语气温和。 “啊?”秧女舔了舔嘴唇,嘿嘿一笑:“阿哥真好,起名字的话,起名字的话……就……” 秧女小小的脑袋摇摇晃晃,像是拨浪鼓一样,发红的脸颊和耳尖在阳光下显得有些微微的透明。 “就,就……” 秧女一直重复着“就”这个字,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变成了细微的鼾声。 睡着了吗? 仪狄垂眸,果不其然,秧女倒在仪狄的怀里,原本水灵灵的大眼睛此时下垂紧闭,能看到的不过是微微有些发卷的睫毛。 “要不……”仪狄微微弯下腰,将自己的嘴唇凑到秧女的耳畔。 “这水的名字就叫‘酒’好不好......” 秧女砸吧两下嘴,迷迷糊糊应了一句:“好。” 仪狄笑了笑,将酣睡的秧女往自己的怀里拉了拉,他看着秧女手腕上发黄发黑带着干枯血迹的绳索,只觉得胸口位置顿时像是被压了一块巨大无比的石头,就连呼吸也变得有些沉闷微弱。 秧女的手腕上满是勒痕,勒痕上还带着暗红色的干枯血迹,这个麻绳不知道在手腕上捆了多久,几日或者一载。 她明明还小,应该像贵族的孩子一样拿着精致的小物件奔跑在花海里,带起一阵风和纷飞的七色蝴蝶。 如果我取悦了王上,有没有可能恳求王上将秧女奴隶的身份脱去。 有没有可能他会握着秧女的手,奔跑在花海里。 不用像现在一样,每日里老鼠蟑螂一般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蜷缩着相互取暖,带着暗角里的发霉气味,而阳光也只能从巴掌大的窗口里洒进来…… 秧女是个好女孩,她不应该躲在阴暗的角落,她更不应该将手腕处捆上麻绳。 想到这里,仪狄将瘦小的秧女抱得更紧了些。 番外(春节一日游) http://.biquxs.info/

“你们确定不回家?” 这是无名除夕当天问的最多的问题。 秧女半靠在桌子上,喝了几口红酒笑笑道:“我是你妻子,除夕不待在家里我难道去外面蹦迪嘛?。” 无名切菜的手抖了抖,有些拿她没辙:“当然不是你……”一边说话一边回过头扫了一眼沙发上坐着的四个人。 不不不,两龙一鱼一饕餮。 “你们真不回家?” 苏长风一边打着游戏一边扯着嗓子喊道:“回家回个寂寞,我四海为家!” 改邪归正的睚眦正和苏长风一同刷着刀光剑影的游戏,听无名这么一说明显是懒得搭他,冷冷哼哼一声,诚然是一副“老子爱咋咋,管你啥事”的意思。 囚牛是其中最礼貌的,他回过头冲无名温和一笑:“难得你恢复,想着陪陪你,顺便常常酿酒大师的手艺。” 爬在地毯上玩模型玩具的豆豆舔了舔嘴唇,满脑子除了食物就只有“阿巴巴……” 无名挑挑眉,突然觉得给六个人包饺子不太现实,特别是这四个根本就不是人。 想来想去终究觉得自己委屈了,无名眯着眼看向手中正切成几块的牛肉,终究还是忍不住放下菜刀,洗了洗手走到客厅。 囚牛闻声抬头:“无名你这是?” “我们出去吃,顺便逛逛。” “好主意,我今年有定要吃到烤全羊,但是最最重要的一点是……”苏长风加重了说话的声音和语气:“年夜饭里啥肉都能有,就是鱼肉不行。” 睚眦这回答话了:“不行,鱼必须要,而且是三大份。” 说罢还对着苏长风挑衅一笑。 苏长风握着拳头在睚眦面前挥舞,他笑眯眯骂道:“我去,你小子找打是吧,我告诉你,你这盘我不带了,你就等着输吧!” “哎嘿……”睚眦拉长了语气词:“我已经赢了……” 听了睚眦这得瑟劲儿,苏长风哪里还忍得了?一挥衣袖便大大咧咧喊道:“再打一局,我特么我就不行我堂堂开挂小王子赢不了你了!” “嘿!不可能不存在。” …… 无话可说,自从之前两人认识并且相互了解之后便实打实应证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道理。 两人每日的日常就是相互互怼,并且像个初中生一样动不动便打了起来。 打架其实不要紧,男孩子朝气重些也实属正常(虽然已经是千把岁的人了),但不好就不好在这两个人特别喜欢在家里打架,而且更可怕的是特别容易把家给拆了。 到底是灵力的强烈撞击,那随随便门就塌了。 以至于有十来天屋子里的门都是烂的,晚风吹拂过“呜呜”地响,后带着破败木门发出“吱呀吱呀”的刺耳声音。 半小时后几日都收拾好了东西,五六成群地便出了门。 苏长风和睚眦抱着手机跟在后面,手里依旧不停地打着游戏,仗着自己五感超常,诚然是连路都懒的看了。 正是除夕夜,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火红的灯笼和彩饰品满街都是,幽长的巷道此时充满了热热闹闹的年味:被挂在街道上的一串串火红灯笼,就好像马上要燃烧了似的;开着门的大大小小的商店里,都摆满了大小不一的灯笼和一幅幅的对联;购物的人好像比物品都多,结账时排着长长的队。 天色还早,几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瞎溜达,豆豆穿了个小熊维尼的棉袄,可爱的像是一个从店里买来的棉花娃娃。 他伸出小手扯了扯囚牛的衣袖:“哥哥我们去玩?” 囚牛半蹲下身看着豆豆婴儿肥的脸,笑盈盈问道:“豆豆想去哪里啊?” 再打事情结束后,豆豆便一心一意粘着囚牛,他该是喜欢这种温温柔柔爱笑的男孩子,虽然无名也笑,可弟弟就是感觉囚牛哥哥的笑容要更加温柔舒服一点。 囚牛对豆豆也是有了解的,他揉了揉豆豆的肩膀,弯着眉眼笑道:“豆豆是想去吃东西吗?” 果不其然,豆豆点头如捣蒜。 “我说。”一旁低头玩手机的睚眦垂了眸子看囚牛:“哥,我们去鬼屋吧。” 苏长风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我的小爷哎,去鬼屋是鬼吓你还是你吓鬼啊?” “那成,你说去哪里?” 苏长风若有所思:“我不知道。” 听了这话,睚眦嘲讽一笑,直道苏长风站着说话不腰疼,一天天的问题多的很,自己却又给不出答案来。 无名挽着秧女的手笑盈盈看着路上行人如织。 张灯结彩的气氛让人心情舒畅,其实去哪里已经无所谓了,最重要的还是大家都好好的在一起。 经历了太多后对平淡的生活总会过于渴望。 “你想去哪里?”无名侧身看着秧女,眉眼间的笑容温柔的好似要滴出水来。 秧女一向随意,她一挑细眉,披散着的微卷长发遮住了秧女含着浅浅笑意的嘴角。 “以前去过的那家,怎么样,主要是我喜欢里面的酒,味道和你亲手酿的有那么几分相似。” 顿了顿,秧女继续道:“不过,还是你酿的酒更好。” “哎嘿嘿,前面的……”苏长风拍了拍无名的肩膀:“我们可都在后面呢啊,撒狗粮不允许的啊!” “那你自己找一个呗!”睚眦补刀。 “我去,都是千年万年的老光棍了,谁笑话谁啊你这是!”苏长风反手便是一拳。 “话说你不是追你的人从南海排到北海嘛?人呢?”睚眦不忘去揭苏长风的旧伤疤。 “那不是我死了很长一段时间嘛真是的……你呢,你怎么单身这么就难道不是因为你杀人如麻把人家小姑娘都吓跑了嘛?还好意思说我?” “找打是吧!” “来啊,谁怕谁怎么的!” 两个人眼见着便要在大街上动起手来,囚牛对着无名和秧女微微一笑:“我马上管管他。” 豆豆舔了舔手上的糖果,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剑拔弩张的二人。 “哥哥,你弟弟好吵啊,还是哥哥最温柔最好。”他抬起头看着囚牛,葡萄般水灵的眼睛里晃动着星辰般的光。 囚牛揉了揉弟弟的头,眼睛笑起来弯成了两弯月牙。 几人边打边闹走在马路上,和周围人群衔接的十分融洽。 仿佛所有人都不是异类,所以人都是除夕日里放声大笑的少年。 。 。 。 关于为什么突然更新番外的叨叨叨:我我我……我以为我们考完试写生会轻松一点结果课程是全天的,写生有点累(问为什么考完试还在学校),今天试着有写几个字,但是感觉写的不是很好就删掉了…… 我想把故事草草结尾可是又觉得不太舒服,但是因为大纲没想好(所以可能还得多看些东西想想大纲),因为码不出来也感觉没啥灵感,卡住了是真的怎么写怎么觉得不舒服≡└(''o'')┘≡┌(''o'')┐,所以就更新一个番外哈哈哈(#?Д?) 放假了 http://.biquxs.info/

今天放假了,在火车上,明天开始恢复更新。久等了,抱歉。 《百妖行世录》放假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百妖行世录》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091章:秧女(2) http://.biquxs.info/

透过狭小窗子洒入屋中的阳光显得有些细碎和珍贵,仪狄伸出手去触碰,试图留下夕阳最后的温度。 秧女是他相认的结拜妹妹,对于仪狄而言也同样是阳光般温柔的存在。 他会保护她的。 仰起头看着手掌大小的窗户,仪狄揉了揉秧女额前的发,倏忽便扬唇笑了起来。 酒能忘忧,在王宫里的流传速度很快,仪狄甚至还没来得及进献便被王上招了进去。 但王上清廉,他看到的却不是酒的好处,而是喝酒误事的坏处。 在宫殿前一顿数落后,王上降了仪狄的职位,仪狄衣裙处被酒水打湿,他拍了拍衣服上的泥灰,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酒香弥漫在周身,他有些烦躁,虽说一向为人和善,脾气也是出了名的好,但这次王上的冷落却让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感觉这次王上是真的生气了。 宫中下了“禁酒令”,本就为数不多的酒坛子此时被打碎了七七八八,酒水洒了一地,带着酒香融入泥泞的土壤,最终在炎炎烈日下被蒸发殆尽。 仪狄抱着怀里的酒坛子,却是这么也不肯交出去。 来检查藏酒的官员仪狄认识,小时候也算是一起在玩闹的伙伴。 他见仪狄护着怀里的最后一坛酒,本想着劝说仪狄将酒水扔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必需品,得罪了王上才是一等一的大事。 但转念一想,到底是一起打滚撒泼的兄弟,有这一层关系在,他总不能把自己的路给走绝了。 何况现在的处境明显是一个好机会。 恶念一旦在心中萌发便难以掩盖,他是嫉妒仪狄的,而且不是年两年了。 嫉妒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它会不知不觉在心底生根发芽,然后一点点侵占整个大脑。 你厌恶者的一颦一笑,厌恶者的举手投足,旁人对他的礼尚往来……成就,容貌,权利…… 他木一是有过这种感觉,细微的,却浑身难受,捉摸不透像极了天气,但清晰可见让人避无可避。 木一面不改色,席地坐在了仪狄的面前。 仪狄见对方坐了下来,显然是有些诧异。 “木一你这是?” “很久没有聊过了,我们边喝边聊?”木一挽起袖子,随手取下柜子上的一个碗,他将碗递给仪狄,扬了扬下巴:“倒酒。” “你?”仪狄原本紧绷的神经此刻松弛了下来,他有些不明白一向骄傲的木一今天这是怎么了,他是一向看不惯自己酿制的酒,今天却是主动提出要求要给自己倒上一碗。 他不是来咂酒的嘛,虽说酒水只要技艺在便依旧能酿制,但自己怀里的这一瓶可是用了整整三年的酿制的,百里挑一,酒中龙凤,所以他才舍不得让砸。 “木一你,能不能替我……隐瞒一下,这酒真不能砸。”仪狄并没有倒酒,而是接着刚刚的话题恳求道。 “我们好歹兄弟一场,这东西也不是毒药,我就是舍不得。”仪狄又补充道,他声音温柔,任谁听来也十分舒服。 木一一双浓眉下是一条直割到耳根的伤口,伤口上还发红发肿显然是最近才愈合的伤,这条横切半张脸的伤口让原本就容貌一般的木一看起来更加丑陋和憋屈。 他垂着眼不去看仪狄正脸,而是自顾自笑了起来,他垂着头,仪狄看不清木一脸上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话怎么能这么说,我当然不会砸你的酒,你拿这东西当宝贝我虽然不理解,但好歹兄弟一场,你在意的东西也是我在意的东西,这玩意儿我之前因为伤口的原因没敢喝,今天就试试看嘛。” “哦……”仪狄抱着酒坛子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拆开布袋,对着木一手里的碗倒了进去。 酒水清澈透明,几年的酝酿下酒香在揭盖的那一刻便溢满了四周,浓郁的酒香似乎牵引这内心深处的某种欲念,木一看着碗里的酒水,脑中却莫名有些混乱。 这东西,居然是仪狄凭借一己之力改造出的饮品吗? 他一个人居然能改造出自己想都不曾想到的东西。 也是,他一向如此,任何方面都是。 一边想着,一边将碗端起便要朝着嘴里送去。 “哎,木一兄稍等。”仪狄双手抱拳对着木一极客气地弯了弯腰:“这酒水味涩,你第一次喝可能会不太习惯。” 木一点点头,端起碗一饮而尽。 “咳咳咳……这味,真冲啊……”刚一下嘴木一便接连咳嗽起来,他后悔刚刚着急了些,这确实是又辣又涩。 不过这种东西怎么会兴盛起来的? 仪狄拍着木一的背,安慰道:“别急,这东西刚入嘴是有些古怪,但再酝酿酝酿就别有一番天地了。” “咳咳咳,奇了怪了……这东西也能喝啊?”木一咳得脸有些发红。 仪狄也不恼怒,笑眯眯解释着。 木一气不过,拍着石墙道:“再来一碗!” 就这般他又喝了一碗,刚刚下肚后依旧咳嗽不停,好在这一次明显比上一次好多了。 辛辣感消除大半后一木耳根和鼻头都有些发红,他显然是酒量极差,这一碗下去十有八九是醉了。 “我说仪狄啊,你喜欢的那个姑娘呢?她去哪里了?”一木一拍仪狄的肩膀,粗犷的声音断断续续。 “什么姑娘?”仪狄皱了皱眉。 “啊呀呀,你别装了,我都看到了,就是老张家的小奴隶!”木一是真的醉了,一边哈哈直笑,一边将所有的事都抖了出来。 仪狄万万没想到木一会知道秧女的事情,他皱着眉直盯木一,脸上尽量保持冷静:“你喝醉了木一……” 木一摇摇晃晃倒在柱子旁,他指了指自己的脸,突然张口骂道:“你看看老子的脸,看到了吗?真他妈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就是抓个乱纪的小偷,结果那小偷手里有刀,呸……” “木一?”仪狄愣了,他知道木一性格大大咧咧而且十分争强好胜,可却没想到这酒的效果会这么好?他脸上发红,明显是醉的不轻。 092章:秧女(3) http://.biquxs.info/

木一显然是醉了酒,东倒西歪骂骂咧咧,整个就是一泼妇模样,何况他那虎背熊腰的样子,三两步下来便带散一地杂物,“噼里啪啦”的声音听得人牙根直痒痒。 仪狄将那坛子烈酒封好藏在地窖里,方才去打扫一地的杂物,好不容易将烂醉的木一放到土床上,仪狄还是得准备准备醒酒用的茶水。 特质的茶水醒酒,这是仪狄通过前人的经验和自己的钻研得出的。 片刻后屋子里燃起袅袅青烟,火光的炽热将茶水煮沸,浓郁的清香顿时弥漫整个屋子。 将煮好的茶水端向门外,却是仪狄刚刚踏出房门。便远远地看见屋子的之前摆好的陶罐又滚落在地,而原本躺在土床的木一却不知所踪。 人走了? 喝醉成那样能行吗? 好歹朋友一场,仪狄立马放下手中的茶水,推开房门朝外看去。 奈何空荡荡的羊肠小道上树木枝繁叶茂,细碎的阳光散发着温和的暖意,而这哪里还有木一的影子。 人呢?跑这么快不会出事吧? 仪狄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思考着要不要追上去,想着又抬起头看了看天色,时间还不算晚,去看看也好。 心下做了决定,便三两下收拾好,朝着前方追了上去。 他和木一是从小认识的,奈何越长越大两人便不常交往了,不过仪狄是不在意的,感情这种东西就算是很遥远也还是埋在心里的一丝温暖。 仪狄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速度慢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到了主城区也没看见木一的半点影子。 向四周人打听了了许久确认木一已经回府之后才放心下来。 经过这一阵忙碌后天色已然是不早了,他匆匆忙忙买了几个葱油饼便朝着汤家的位置而去。 仪狄边走边吃,葱油饼的香气在舌尖弥漫开来,脆饼和葱花的香气融合,最后还填了丝丝缕缕的菜籽油香气,口齿之中满是酥咸。 褒家的葱油饼还是像往常一样的味道,想来秧女见到一定开心坏了。 绕过几个狭小幽长的巷道,巷道墙壁上是湿漉漉的青苔和几只星星点点的黄色小花,脚踩在青石板上甚至还有些打滑,之前有一次不小心就滑到在地,浑身都沾了露水和泥土。 顺着栅栏远远看去是一条蜿蜒的小溪,偶尔还有贵族的丫头小子扯着纸鸢嘻嘻哈哈,总之这里是安逸的,一眼望去小溪后便是茂密的丛林,丛林后听说是别的部落。 站在青石板上眺望远方,森林里大树藤条相互缠绕,郁郁葱葱的一片绿色枝叶上渡了一层淡淡的白雾,夕阳昏黄的光笼罩在森林表面,薄雾里透出的浅色光晕显得有些梦幻和神秘。 仪狄看着远处蜿蜒的山路和盘根错节的山间古树,他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拧着眉又回过头朝前跑去。 “踏踏踏”的脚步声在无人的小巷里显得有些机械而清晰,和鸟雀不紧不慢的鸣叫不同,仪狄的脚步声显得有些急促。 小巷子的尽头无路,远远看去便是一面墙壁,墙壁也也同样长满了斑驳的青苔。 仪狄左右两只手在墙壁的砖块上笔画几下,最终只听几声细微的“咔嚓”声,墙壁好似木门一般应声而开。 墙上设有机关,这是仪狄在几年前设下的,机关并不是什么复杂的机关,不过一般人不会留意也很难解开。 墙壁打开后秧女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来,她眨巴着一双葡萄似的大眼睛,压低声音道:“仪狄哥哥?” 从石壁上爬下去后仪狄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又将砖块的位置摆好,石壁紧闭后方才的光亮被阻隔,整个屋子又恢复到狭窄阴暗的模样。 屋子里开了个小窗户,细碎的阳光同往常一般射进屋中。 细微的绳索摩擦声显得有些压抑,仪狄拿出葱油饼递给秧女,秧女很容易满足,她笑盈盈的像是一个小太阳。 仪狄忍不住揉了揉秧女的头,秧女舔着嘴唇上的油渍,仰头去看仪狄。 “哥哥真要带着我离开吗?”小丫头的一双眼里是一片澄澈。 仪狄垂眸,一头长发垂在腰间,半遮半掩的脸上似乎是难得的纠结神态,他抿着唇沉默片刻,被遮挡在阴影之中的眼睛看不清情绪。 “秧女不想离开吗?离开之后我们找一个世外之地,你不用戴着绳索,我也可以日日安心酿酒。”仪狄的手触上秧女的脸颊,他蹲下身和秧女平视。 “秧女不想离开吗?”他又一次问道。 秧女愣了愣,旋即点头:“秧女想离开!” “但是……”她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有些不知所措。“要是被抓住是砍头的大罪。” “放心,没人知道我们要逃走,之前不是带你出去过嘛,这一次也一定会成功的,只要小心些,按照我们之前商量好的计划,从墙后往溪边走,最后穿过森林,虽说也是冒险但我觉得值得一试。” 他皱了皱眉:“我父亲死在战场,浑身上下插满了箭,所有人只顾得逃命,尸体都没来得及收。” 又看着秧女:“你的母亲死于分娩,你是知道的,母性分娩后需要照顾,但是奴隶自然没有人照顾的。” 一向温润的他难得露出了一丝欲望和愤怒:“那些蒸发在泥泞里的酒水,花去的时间可不是一朝一夕。” “秧女,我们一起走吧,不是为了旁人而是为了自己。”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好似天边的薄云。 秧女年龄小,大道理她听不懂,但她知道如果仪狄不在的话,那她或许真的会很痛苦吧,或许某一日也会像小五他们一样砸死在乱石堆里。 想到这里秧女点点头,说好。 通知 http://.biquxs.info/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我不想这样草草完结了,我想重新写一遍? 一开始萌生出不想写的原因是没有签约,读者也少,然后后面就是自暴自弃但还行就是开始放飞自我,再后来我看了一些其它书和电视剧才发觉自己有很大的问题,包括男主性格,一个没有性格的男主是没有灵魂的,更加重要的是这种男主没法产生矛盾点,包括情节的设计和紧绷舒缓的把握,我整个人文后期太压抑了,可能是因为我平时看太多猎奇的原因(??д?)b 真的很感谢你一直的坚持@兮之宝宝。 我一直没有勇气说想弃坑,因为真的是很感动,但是我仔细一想弃坑也可以重写啊…… 真的是爱我书里的每一个角色的,所以他们的故事还没有完,只是换了一个媒介而已。 只是我可能不会留在起点了,这种志怪在起点容易被封,我虽然一直是男主文,但我总感觉发男频奇奇怪怪的,所以我想去晋江…… 开新文的时间还不确定,应该是暑假后,因为我想准备准备,男主名字不变(改姓吴),饕餮还在,文的类型直接改成犯罪了,男主吴名是犯事的外编警察,他们处在的世界原本的平衡被打破(也就是类似异界门开了),接二连三地出现命案,但是人们束手无策,饕餮出场方式我还没想好,但他很聪明,会是男主的金手指。 至于系统我不知道需不需要给男主给一个…… 这一本是我一直想写的,但是我忘记了写文不是给自己写的,我甚至连自己都没满足谈何读者? 至于为什么是假期后再开是因为我手头上还有一个同人文没写完,同人文快写完了,我想写完后再屯点稿子码好大纲,晋江字数不用多,我估计写的也不多,可能就三十万字左右。 甚至之前写的《姑娘有妖怪》(这是什么鬼名字)还有科考那个沙雕我都会重新构思重新写一遍。 晋江笔名还是阁主的梅子,但是还没申请,可能要等到我码好大纲做好封面之后就申请,要是名字被占了…… …… 那就不知道了。 另外。 对不起,可能让你们失望了,但我想硬生生结尾对自己和旁人都没有好处,积累经验扬帆起航才是最重要的(在给自己找借口) 总之,我真的挺愧疚的…… 阿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