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狂响曲》 第1章 谁杀死了知更鸟(1) “欢迎玩家周祗来到夏日狂响小游戏其一·谜题，请选择您的身份。” 机械的男声自周祗耳边响起，他环顾了一下四周，除了眼前的显示屏之外皆是一片漆黑：“a：普通玩家；b：一般玩家；c：寻常玩家……”他默默盯着眼前的三个选项，沉默了很久，他问道，“有区别吗？” “好的，您选择了普通玩家的身份，祝您游戏愉快。” “？”周祗一脸疑惑，他选了吗？露头就秒？ 机械声音渐渐淡去，留下了长达六页的文字说明书。周祗看着底部那1\/6的页码显示，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实在太惨了，连死亡前的走马灯都是在看这种离谱的说明书。 是的，他快要死了。 周祗清晰得记得自己吞下了那整整一瓶安眠药之后的痛苦，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再有意识睁开眼居然是这么滑稽的场景。所以，他是像那些小说中一样被什么系统绑定了？或者是进入了什么无限流的游戏里？那他好不容易自杀成功怎么算？ 整整六页的说明书写了很多字，周祗简单地概括了一下，大致就是他现在来到了一个名叫‘夏日狂响’的游戏之中，他需要参与各种各样的小游戏来获得积分，而这些积分可以兑换任何东西包括时间和生命，游戏胜利会有一定的奖励，同时游戏里死亡便是真的死亡。 “积分可夺取，希望各位玩家能够保护好自己。”周祗呢喃着这句话，“所以意思就是，夺取积分的前提是夺取对方的生命？”很好，他点点头，看来这是个很危险的游戏设定，动不动就能死，那也不错。 说明书的最后一页：请选择进入游戏或者放弃进入。 周祗看到这愣了一下，寻思着是不是放弃进入游戏自己就直接回到了现实世界然后平稳地死去？然后他满怀期待地点了‘放弃’，而后…… “欢迎玩家周祗进入夏日狂响的副本——谁杀死了知更鸟，请玩家认真对待游戏哦。” …… ‘哦’个大头鬼！他就不该相信这游戏还能选择放弃！请把他的满腔期待还给他！ 周祗翻了个白眼，而后眼前的景象慢慢出现，是一间比较欧式的房间，他此刻正躺在挂满蕾丝的大床上，睁开眼就是绘有爱神丘比特的屋顶。 这就进入游戏了？没有什么游戏须知之类的吗？ 他晃了好一会儿神，这才从床上坐起身，唇角慢慢上扬。没有游戏须知好啊，那他不就可以随便作死？这还怕死不掉？还没等他龇牙咧嘴笑一会儿，敲门声便响了起来。 周祗从床上下来，拉开了门，却见一个戴着小鸟头套的人站在了门外。这人长得很高，甚至高于门框，目测有将近两米的高度。还十分强壮，即便穿着笔挺的西装都能看见那粗壮的肌肉轮廓。 “6号玩家你好。”来人瞧着人高马大的，一张嘴却是萝莉音，这给周祗带来了不小的震撼。 不知是男还是女的人在周祗发愣的空档递给了周祗一张红色的卡片：“这是您的身份牌，请您收好。” 接过那张红纸，还未等周祗开口，那小鸟头套便离开了，似乎去了隔壁的房间。他关上门，翻转着手里的卡纸，一面写着：‘谁杀死了知更鸟’；一面写着：‘身份：未知；任务：请活着度过五个夜晚、请找出杀死知更鸟的凶手。’ 未知的身份？ 周祗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意思是要找到自己的身份吗？但是卡片上的任务里面并未有寻找自己身份这一条。那又是什么意思？还有刚刚那人对自己的称呼，‘6号玩家’，以及夜晚和找凶手……他觉得这有点像他平日里跟朋友玩的‘狼人杀’，就是不知道这个游戏的规则跟‘狼人杀’的规则一不一样。 目前的信息实在有点少，对于真正想要闯关的玩家来说肯定很头痛，但是……周祗的笑容越来越深了，对于他来说可发挥的空间就大了。 “身份牌发放已完成，请各位玩家五分钟之内到一楼客厅集合。”机械的女声传来。 第2章 谁杀死了知更鸟(2) 等周祗姗姗来迟到一楼会客厅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乖乖坐在那边了，扫眼数过去一共十一个人，加上他自己正好是十二个。倒是和‘狼人杀’的人数对上了。他仔细观察着一桌子人的表情，有惊恐不安的，有沉着冷静的，有对他带着审视的，也有对他的迟到不满的。 奇怪，居然没有人质疑这个游戏，甚至没有人想逃跑。 “请6号玩家坐下。”广播里的机械声音响起，催促着周祗行动。周祗笑了笑，也不急着坐下，绕着自己的位置看了又看，又仔细看了看周围的景象。 厚重的绿色窗帘挂在一人多高的窗户上，四周挂满了蕾丝，完完全全就是欧式的经典装扮。 “喂。”有个男人突然开口，对着周祗开口，“没听到让你坐下吗？能不能别浪费我们的时间？” 周祗扭头，是个身形有些矮小的男人，剃着个大光头，面露凶相。 “哦。”周祗一拉椅子，然后坐了下来，下一瞬，他便感觉自己后背处有一个爪子抓住了他的腰，让他动弹不得，而他面前的桌子上则是有一排1-12的灯，现在都是灰色的。 真是小说里常见的手段啊。 “现在是白天，请各位玩家依次发言一分钟，最后投票出你们心目中的凶手。今日从3号玩家顺时针开始依次发言。”机械的播报声响起。 3号玩家是个女学生，还穿着蓝白相间的高中生校服。她眼眶很红，像是哭过一场：“我叫薛颖……啊，我的身份是个好人，我真的不是杀什么知更鸟的凶手，真的不是……” 这短暂的一分钟发言时间全都被薛颖的一句‘我真的不是凶手’给浪费了。 “3号发言时间到，4号玩家请发言。” 4号便是刚刚那个矮个光头男，他嗓门大：“哭哭唧唧的，学生妹你下次再这么发言我就投你出去了，毕竟留着你也没什么用。”他说完这句，又清了清嗓子开口道，“玩这个游戏没必要说自己的名字吧？我呢也玩过不少的游戏，这不就是个普通狼人杀游戏？我的身份呢是个平民，毕竟是第一天白天，我呢又相当于第一个发言，学生妹的发言等于没发，所以也听不出什么来。不过啊，我呢听不到发言倒是可以看面相……”说着，他一手指向周祗，“这人，长了一张小白脸，又故意不肯坐下来，肯定有问题。我建议啊，把他先投出去算了。” 被点到的周祗一愣，而后对着4号呲出个白牙笑得更是欢乐了。他这一举动无疑是更惹恼了4号，4号就差拍案而起指着周祗的鼻子了，他激动道：“你们看看，看看他，肯定是杀手了！” “4号发言时间到，5号玩家请发言。” 激动的4号立马闭上了嘴，只是恨恨瞪了一眼周祗。 5号玩家是个漂亮姑娘，穿着打扮上也十分精致，她浅浅笑着开口：“我是5号，我并不打算说明我的身份，毕竟那位凶手可是要精确杀了知更鸟的，现在一上来就报自己的身份的那不是给凶手做了排除法了吗？当然啦，我也不是说4号报自己的身份不对。”说着，她对着右手边的4号甜甜一笑，刚还有点生气的4号登时消了气，僵硬地扭过头去，“再当然啦，我也不是很认同小白脸有问题的嘛，对吧，小白脸帅哥？”说着，她又看向左手边的周祗。 周祗眉头一挑，看向5号那漂亮的桃花眼，那眼睛里的笑意都溢出来了，但是看在他眼里只觉得背后发凉。这女人眼底的哪里是什么笑意，那都是满满的算计。 “现在也没什么好聊的，我可以给各位科普一下狼人杀的规则，这个游戏可是跟狼人杀很像的哦。”5号单手敲击着自己的号码牌，“首先，在狼人杀里面一共有三个身份牌，狼人、平民、神，而神又分为预言家、女巫、猎人、白神。当然这是普通的十二人狼人杀板子，至于更高级的……我想这个游戏应该不会这么难，就不一一列举了。而凶手应该就是狼人的身份，但是在狼人杀里面狼人有四个，就是不知道咱们这凶手有几位了。如果凶手有四人，那知更鸟肯定也有四人了，不然四匹狼杀一个知更鸟实在有些过于不平衡了……呀，时间快到了，接下来就交给6号啦。” “5号发言时间到，6号玩家请发言。” 轮到周祗发言了，他伸手对着自己的脖子比划了一下，咧嘴一笑：“各位，实不相瞒，我便是那知、更、鸟。” 第3章 谁杀死了知更鸟(3) “各位，实不相瞒，我便是那知更鸟。” 周祗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他右手边的5号美女脸上的笑也一下子也挂不住了。谁能想到，这大家都想保护好的‘知更鸟’还能自己跳出来。 接下来就是长达四五十秒的沉默，周祗说完这句话就微笑着闭上了嘴，多说无益，说多也错多。 “6号发言时间到，7号玩家请发言。” 7号玩家是个英俊的男人，轮到他发言的时候，他有些茫然。周祗侧目去看左手边的7号，那男人剑眉星目的，一头墨青色的头发留着狼尾。模样倒是个好模样，就是瞧着人有些呆愣。 又是沉默的一分钟，其他几人几乎抓耳挠腮，坐立不安。 “7号发言时间到，8号玩家请发言。” 8号是个高个男人，戴着厚重的眼镜，看上去像是个有学识的人，他一头的汗：“6号你什么情况？怎么自爆？你不会玩狼人杀游戏吗？还有7号，你又为什么一声不吭？你不说话我们怎么弄清你的身份？你们俩个太诡异了。”他先是揪着周祗和7号男人说了一通，又看向5号美女，“5号，听你的描述你应该也是会玩狼人杀的，那你也应该知道像你那样模棱两可摇摆不定的在狼人杀里面称之为摇摆狼，很不做好的。还有4号，3号一看就是新手，她的发言肯定是没问题的，起码百分之八十是个好人，你却说要把一个好人投出去，我觉得4号你这个行为很不好。” 他这一通分析，看上去像是分析得头头是道，但……周祗拧眉，这8号瞧着聪明，好像很会玩狼人杀一样，但他的发言过于套用模板了，而且明明是从善如流得分析狼人，那人的手却一直无意识地擦自己头上的汗，眼睛也往斜上方瞟。 这种行为，真的是典型得说谎者。 周祗垂下脸，笑了。 8号并未在发言上说谎，只是在陈述事实，那他在哪方面说谎了呢？ “8号发言时间到，9号玩家请发言。” 9号是个年龄有些大的男人，他似乎也很迷茫，带着点南方口音的普通话也说得不是很清楚：“我也不是很懂这个游戏，8号说得挺好的，我相信8号的，投4号。” 莫名其妙要被投出去的4号从一脸愤怒转化为震惊，他恶狠狠瞪着9号，似乎企图用自己的眼神把跟投的9号给杀了。 “9号发言时间到，10号玩家请发言。” 10号玩家是个穿着一身灰色西装的女人，竖着一丝不苟的马尾，怎么看怎么精英：“9号，虽然你可以不懂狼人杀，但是在你这个年龄也不至于说出跟着投票这种无脑的话吧？而且，8号的话仔细听也不对，5号并没有摇摆，她的态度说得很明确，一上来就急着表明自己身份的人不算好；至于你说的4号玩家，他也的确属于首置位发言，他认为支支吾吾的3号不做好并没有问题，但他光靠看面相就说毫不相识的6号玩家不好这一点其实才是他站不稳的点。8号，你的发言太过于套公式，我可以认为你这是属于狼人式发言，而我身边的这位9号玩家他一上来就支持你，打着不懂游戏的名头无脑站边你，那他的身份无线趋近于低。况且，我们尚且还不知道这个游戏是否存在预言家这一类的人存在，8号你在第一轮后面还有一大半的人没有发言的情况下就把4号打死，那我也可以把你打死。” “10号发言时间到，11号玩家请发言。” 10号女人的话刚说完，时间便到了。 第4章 谁杀死了知更鸟(4) 10号女人的话像是一个警钟敲在了剩下几个还没有发言的人身上，大家左顾右盼，脸色各异。 11号也是个学生，不过是个男学生，看年纪要比3号还要小，如果3号是高中生的话，那11号应该还只是初中生。但是意外的，他居然格外得镇定：“我不支持10号的观点，毕竟狼人杀玩法有各种各样的，你并不能根据自己的经验去判断吧。而且你自己也聊到了，这是第一轮发言，你怎么就能把8号和9号打到一个团队里去？当然，我只是不支持你的观点，并不代表我觉得你不做好，相反，我觉得你的这一轮发言还算不错。还有这个6号，我猜你应该不是知更鸟吧，为了混淆视听吗？毕竟跳知更鸟的收益跟跳预言家的收益实在相差甚远，跳预言家还能给狼一个喘息的机会，跳知更鸟只能等死，什么技能也没有什么特权也没有，所以我认为不会有狼跳知更鸟，只可能是好……”他的话还没说完，机械音便响了起来。 “11号发言时间到，12号玩家请发言。” 12号玩家是个小青年，年纪看着也就二十出头，染个黄毛，轮到他开口，他先是一笑，露出了自己的两颗虎牙：“11号小弟弟说得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玩狼人杀的方式，我的方式就是算命。”他这话一出，剩余十一个人表情各异，但又大同小异，都可以化为一个词：神经病。 因为是圆桌，周祗正好坐在12号对面，那人见周祗看向他，对着周祗就是一顿挤眉弄眼，或者可以说是抛媚眼。 极致无语的情况下，周祗默默转过了头：报意思啊，我可没有跟别的同性穿一条裤子的打算，婉拒了哈，小帅哥，我可不去找你玩。 12号接着开口：“我算出来，我对面6号的小哥哥是个好人哦。”他一直都是笑着的，给人一种既和善又阴险的感觉，“但是其他人嘛，看面相都不是好人。”他讲话慢吞吞的，不过两三句话，一分钟的时间就已经到了。 “12号发言时间到，1号玩家请发言。” 1号玩家是个男人，唯一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12号你要算命就给你自己算算你还能不能活着度过今晚。6号，你是不是知更鸟今晚就可以做出分晓来。11号，狼也可以跳知更鸟，毕竟第一天谁也不知道6号是不是知更鸟，他最少可以活过第一天白天，再加上之前4号这么贴脸他，他跳知更鸟自保也没问题。9号，你没玩过这个游戏我能理解，希望下一轮到你发言的时候可以好好说。7号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一句话不说，可能是不了解情况，但是下一轮请发表你的想法。我不知道2号是不是有可能存在的那个预言家，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还是希望大家这一轮不要随便投票了，如果狼只有一个，那我们投死好人的概率实在太高了，这对于我们好人来说很被动。好了，我的发言完毕。”他条理清晰，跟10号具有攻击性的话术不一样，他更多的是以一种平和的态度去跟大家互动。 “1号发言时间到，2号玩家请发言。” 2号玩家是个男生，身上也穿着校服，不过是草绿色的：“我不是预言家，那看来这个游戏并没有预言家，那么我们可以推断出这个游戏的狼人数量很少。所有的游戏都是相对公平的，那么知更鸟的人数应该是和狼持平的。我认为大家现在没必要纠结6号到底是不是知更鸟，在这一轮接下来的投票之中，我跟1号玩家是一样的观点，大家弃票吧。”他说话的速度也不算快，但是一边说话一边观察着场上所有人的表情。 “所有玩家发言完毕，请各位玩家在接下来三秒内按下你们面前的按钮进行投票，3-2-1……” 第5章 谁杀死了知更鸟(5) 亮灯的音效一个个传来，周祗倒是没有迟疑按下了自己的号码。而后，他抬眼看看周围，大家选的票真是千奇百怪。明明1号和2号都号召了大家不要乱投票，尽量弃票，但是似乎弃票的只有三人，1号2号和懵懂的7号，所有人都根据自己的想法投了票。 周祗觉得有点想笑，他其实挺认同1号和2号的说法的，尽管这两人这么聊并不像什么好人，反而有点像是那倒钩狼（狼人杀之中指为了不引起真预言家的怀疑从而站真预言家卖自己队友的狼），但不管如何，起码现在的他们的号票行为是没错的，的确是在为好人做事。 可惜了，没人信他们。 由此可见，这个游戏还是跟狼人杀不同的，狼人杀中所有好人的目标是找到狼，而所有狼的目标是屠边（指杀光民或者杀光神）。但这个游戏目前来看，首先是身份牌各异，还存在‘未知’的身份，这就证明这场游戏每个人的身份要么可以变动要么可以选择，可玩性就大大增加了；其次便是任务了，周祗自己的任务就是很模糊，如果知更鸟是个很重要的存在，那么任务之中为什么没有‘保护知更鸟’这一条，相反的却是‘找出杀害知更鸟的凶手’。 那么是不是可以认为，‘知更鸟’已死？如果‘知更鸟’已经死了，那现在还是第一个白天吗？又或者，知更鸟并非他们十二个人当中的一位。 如果按照这个方向去推理的话，这个大别馆之中存在的人可不仅仅只有他们十二个人了。 周祗缓缓伸手摸了摸自己袖子，那里面放着的正是他的身份卡牌。到底是只有他一个人的身份是未知的，还是所有人都是？ “你的身份卡牌放在袖子里啊？”右手边5号女生突然凑到周只身边，开口问道。周只扭头去看她，这女人依旧笑眯眯的，视线却是毫不客气落在了他的袖子上。 有点意思。 “是啊。”周只也笑着点头。 5号愣了一下，而后坐直身体，哼哼了两声：“小帅哥这是防着我呢？我刚刚还帮着你说话呢。” “那把你的身份卡牌给我看看呗。”周只可不接受任何道德绑架。 5号还想说点什么，机械音便响了起来：“这一轮，无人出局。”它停顿了一会儿，而后又出声，“各位接下来可以自由活动，可以进入餐厅享用食物，但是在五点之后就需要各自回到各自的房间度过平静的一晚了。”话音一落，十二个人只觉得腰后的桎梏一松，大家又可以自由行动了。 虽然自由了，但是却无一人敢随意动弹，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的，都觉得奇怪，怎么可能是平安日？有三个人弃票，那么投票人数便是奇数，不管如何都不可能做成平票的，除非大家每个人投的票都不一样。 周祗皱了皱眉，他刚刚简单扫了一眼，光是投他6号的就有6号、4号和9号……说到这个9号，倒也奇怪，明明说要跟着8号投4号，却投了他6号…… “我们聊聊？”在周祗想事情的空档，2号玩家走到了他身边，跟他搭话。 周祗抬眼，这个2号玩家瞧着应该是个高中生，但是意外得很冷静：“聊什么？”他反问。 2号朝着周祗伸出了手，笑了笑：“为表我的诚意，我先做个自我介绍，我叫季深，是一名高三学生，游戏外你可以在一中找到我。” 第6章 谁杀死了知更鸟(6) 对于2号季深的突如其来的自我介绍，周祗愣了半秒，而后这才反应过来所谓的‘诚意’便是他的个人信息，或者说是游戏外的地址以及名字。那么，他是不是可以认为，这些真实信息对于他们这些玩家来说很重要，甚至关系到生命之类？ 不过……周祗仔细一想也对，游戏说明里面说了，游戏积分是可以被夺取的，那么玩家自身的信息的确是重中之重。 “周祗，家住江苏常州的铂悦诗家的5栋301，够具体吗？”周祗几乎是很大声地在做自我介绍，一整个客厅里的人基本都听见了。 季深：“……？” 不是，现在的新人玩家都主打一个真诚吗？ “怎么，你觉得不够？那我还可以介绍一下我的家庭构成情况… ”周祗见季深一脸震惊的样子，添油加醋地就要说。 季深连连摆手：“不，不用了。”他抹了一把脸上并不存在的虚汗，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情况下，他的脑子有点加载过度了。 周祗笑了笑，伸手拍了一下季深的肩膀：“新人玩家也不是很好糊弄的……你便是说了你的身份信息，谁又能保证你说的是真的呢？这可是个说谎游戏啊，小弟弟。”他虽然不太想活，但也并不意味着他一点脑子都没有。一个谎言类型的游戏，连阵营都无法确认的情况下就主动抛出橄榄枝，这样的人要么对自己的底牌很信任，要么就是觉得对方是个好拿捏的人。 相比较周祗自己新人玩家的身份，那觉得他好拿捏的基本就是所谓的老玩家了吧。而周祗恰好就是那种很烦被人拿捏的类型，他渴望死亡，却并不愿意被一群自以为是的人给害死，这样多没意思。 反正要死，还能在死前玩个目前来看还不错的游戏，倒也值得。 说是自由行动时间，但大家似乎并没有很自由，3号的女学生发现自己可以动了之后，一溜烟就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完全没有要跟别人沟通的样子。4号光头则是跟8号以及9号对峙了起来，4号推搡着9号，恶狠狠开口：“你凭什么要投我？” 9号看了一眼8号，又看了一眼其他方向，这才回答4号：“我最后不是没有投你吗？而且不是你自己发言不好嘛。” 4号气急，扬起手就是给了9号一拳，又抬脚踹了9号肚子一下，把9号整个人都踹翻在了地上：“我警告你，下次你敢再说些对我不好的话，我就让你直接死在游戏里面再也出不去！” 周祗耳朵一动，似乎从这句话里面听到了什么不一样的信息。他扭头看向一直坐在他身边的5号，笑着问：“问你几个问题。” “不免费哦，小帅哥。”5号笑道。 周祗挑眉：“用积分换？”他能想到的也只有积分了，毕竟这玩意都有人抢夺，这也就意味着积分是所有参与游戏的人赖以生存的东西。 “不错嘛，很上道。”5号笑着要伸手去拍周祗的肩膀，却被周祗躲了开来，她也不介意，“我看你这也是第一次进入游戏吧，如果你能活着出去，就给我十积分，如何？” “五。”周祗举起一只手，开始砍价。 5号先示一愣，而后笑了：“你不是第一次玩游戏？” “的确是第一次，不过……”周祗挑眉，“你看上去像是一个狮子大开口的人。” “……”5号无语住了，“成交，你问。” 周祗‘啧’了一声，心道，这个价格还是开多了。 “第一个问题，游戏里玩家之间可以互相残杀？” “当然，本来就是竞争类的游戏，只是你也看过规则吧，在游戏里死亡就是真的死亡了。” “第二个问题……” “一个问题五积分。” “……”周祗沉默了一会儿，而后摇头，“不问了，只是想验证一下而已，实在不想给你多付一积分。”就算他并不打算活着出去，但是瞧着5号那精打细算的模样，他就不太想如了她的意。 5号笑眯眯的：“哎呀，就当交个朋友，我送你一个问题。” 周祗摇摇头：“不问了，没什么好问的……”他指了指正朝着他们两人走来的几个人，“你还是想想怎么应付那几人吧。” 第7章 谁杀死了知更鸟(7) “喂。”迎面走来的4号一下子挡在了周祗面前，“你真的是***？”像是被系统屏蔽一样，4号虽然张了嘴，但是那三个字并未说出声来，但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刚想开溜的周祗脚步一顿，点点头：“一轮发言下来，我是高置位发言，后面别说有人跟我对跳，甚至都没有质疑我的，这还不能够说明情况吗？”他这一通话，说的铿锵有力的，但是听在其他人耳朵里全都是一阵‘哔哔’的消音。 5号一脸一言难尽地开口道：“你这骂得有多脏啊，系统都给你屏蔽成这样了。” 周祗挑眉，对着4号：“傻逼。”这两个字倒是清晰地传入了所有人的耳中，4号的脸色顿时就变得很难看，“听到了？”他又扭头去看5号，“事实证明，我刚刚没骂人，骂人的话是不屏蔽的。” 4号气急，一拳朝着周祗挥了过去。却听椅子‘哐啷’一声倒地，而后一只手准确无误地握住了4号的拳头。 是一直默默坐在自己位置上一动不动的7号。 “你干什么！”4号只觉自己那被握住的手疼痛难忍，却还是咬着牙，问道。 7号开口：“我并不觉得你对他动手是可取之举。”这是7号自游戏开始说的第一句话，他一把扭过4号的手，力气之大，把4号整条手臂都扭得变了个方向，“不是说了吗？要认真游戏哦。”他是面无表情地说出这句话的，让人觉得格外得搞笑。 武力值压制的情况下，4号自然不敢再找周祗的麻烦，抱着自己的手臂就走了。周围其他的人也都默默离开了，他们只是来参与游戏拿点积分的，可不想赔上自己的一条命。 “我叫裴川今。”7号看向周祗，“川河的川，今朝的今。” 周祗了然：“我叫周祗，神祗的祗。” 而后，两个人纷纷看向一边的5号。 5号一指自己的鼻子：“啊？我也要做自我介绍？”见两人目不转睛盯着自己，她只好无奈开口，“好吧，我叫陆朝漾，朝阳的朝，荡漾的漾。” 三个人像是走形式一样，真就照着模板来自我介绍了。 “到我了到我了！”12号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举着手，笑嘻嘻开口，“我叫程西洲，西边的西……” “走吧。”周祗打断了程西洲的自我介绍，“裴川今，你为什么要帮我啊？”他走在裴川今的身边，笑眯眯的。 程西洲也不恼，跟在陆朝漾身边，又想跟陆朝漾搭话。但陆朝漾一想到程西洲发言的时候说自己是什么算卦的，还对周祗抛媚眼，她就觉得一身恶寒，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了前面走着的两人。 餐厅的入口在旋转楼梯的后面，几人陆陆续续进去，只看见各式各样的菜式，可谓是满足了各种地方各个民族各个种族的口味。周祗没什么胃口，拿了瓶牛奶就坐到了裴川今的身侧。刚刚裴川今出手帮了他，就证明这人肯定对他有所图，至于图什么？ 图他是那唯一的知更鸟？还是图他这张还算不错的小白脸？ “我也不算帮你。”裴川今看着自然而然跟自己坐了一桌的周祗，“交个朋友而已。” 周祗想了想，略带惋惜开口：“太可惜了，我倒是愿意跟你交朋友。” “那可惜什么？”裴川今不解。 随后而来的陆朝漾和程西洲也坐了下来，异口同声问：“可惜什么？” 周祗：“可惜，我终将会消失在这场游戏里。” 一阵诡异的沉默后，程西洲突然开口，他手里的勺子轻轻敲了两下瓷盘子：“现在的一切都是镜花水月，游戏不一定是游戏。” 一直疯疯癫癫的人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陆朝漾忍不住用怪异的眼神去看程西洲：“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这都是我算卦算出来的哦。”程西洲说完又对着大家眨了眨眼，不等三人有所反应，下一瞬，尖锐刺耳的尖叫声传来。 第8章 谁杀死了知更鸟(8) 这么有特色的尖叫声，周祗都不用看就知道必然是有人死了。他猛一抬眼，扫了一下餐厅里的人数，加上他们四个人一共6个人，5号、6号、7号、10号、11号、12号。 “奇怪。”陆朝漾突然拧眉，她明显也是下意识看了一眼餐厅里的人，“一半的人都不在？” “不出去看看热闹嘛？”程西洲问道。 周祗把眼前的牛奶一口给干了，而后站起身：“走呗，一生爱凑热闹的中国人。” 六个人前前后后追着出了小餐厅，而后却见二楼的扶栏上趴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女生，那女生穿着校服，一脸惊恐。 是第一个就回屋的3号。 “怎么了？”10号灰色西装女问道。 3号结巴着：“6号……6号房间有尸体！” 众人下意识就看向周祗，周祗也愣了一下，几人快步朝着二楼走去，先前回了房间的1号、2号、4号、8号、9号也纷纷打开了门走了出来。周祗上楼梯的时候正好跟2号打了个照面，他扫了一眼2号，而后朝着楼梯左边走了过去。 走到6号房门口的时候，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直往周祗鼻子里钻，他往房间里面看了一眼而后立马退了出来，双手捂住口鼻，表情有些痛苦。裴川今在他身后伸手撑了一下他的后腰，让连连后退的周祗不至于摔倒在地。 陆朝漾见周祗的表情极为不好看，刚还想进去看看情况的她及时收住了脚：“这么恶心吗？” “……”周祗弯着腰，他一个连恐怖片都不敢看的人基本就没怎么见过死人，刚刚猛地一进去，一地的碎肉块还有跟脖子分了家且一分为二的脑袋，有一半脑袋的半个眼珠子是正好对着门口的，周祗一下子就跟那漆黑的眼珠子对视上了，强烈的不适感冲击着周祗的视觉，让他根本无法再多看一眼，“你可以去看看。” 陆朝漾瘪了瘪嘴：“算了算了，看你这一副要死的样子，我可不想把我刚吃的东西给吐出来。” 一边的程西洲倒是没什么犹豫，直直走进了6号房间，然后他的声音悠悠从里面传出来：“哇哦，这杀人手法够残忍啊，一地的尸块。”本来还想跟着程西洲往里面挤的其他几个人顿时停住了自己的脚步，刚还打算嘲笑周祗的4号脸色也不算很好。 “你们不进来看看吗？”程西洲突然探出自己的脑袋看向其他人，一脸涉世未深的表情，“里面可是会有很多线索的哦。” 1号戴墨镜的男人一咬牙：“看看就看看，反正我戴着墨镜的！”说完，便脖子一梗，就往里面走，没两分钟又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他真无法忍受，一地的碎肉，都无处下脚，被掏空肝脏的空壳躯干就那么赤裸裸摆在了房间的床上，还有那对半切的脑袋，被撕了脸皮的脸上是充血的眼睛漆黑的眼珠……1号觉得自己今晚估计难以入眠了，这场面，他得消化好几天才能忘记。 其他人见1号也这么连滚带爬地跑出来，一时之间都不敢轻易动弹了。 “操，这不还没到晚上吗？狼就能杀人了？”4号光头男愤怒叫着。 周祗开口道：“很正常，死的又不是我们十二个玩家之一。”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除了在里面的程西洲之外，剩下的十一个人都在这了，也就是说这个小别墅里面还有别的人存在。 “所以，死掉的是……鸟？”1号戴墨镜的男人惊道，他从一开始就不认为周祗是那个知更鸟，自然而然就会把房间的尸体代入，当然，先前4号和周祗之间对话的关键词被屏蔽，他也并没有直接说出了‘知更鸟’三个字。 周祗笑了：“我说了我就是。” “好啦……”程西洲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死的人是戴小鸟头套的那位。”说着，他把手里那还滴滴拉拉滴着血的小鸟头套举到了众人面前。 第9章 谁杀死了知更鸟(9) 滴着血的小鸟头套上还沾了黏连在一块的碎肉，滴滴答答的。 几人倒抽一口凉气，陆朝漾下意识倒退了一步，一脚踩在了周祗的脚上，两人一起跳脚。陆朝漾又撞到了身边的8号，8号被撞得往后侧了一下撞到了9号和4号。而周祗则是撞到了躲在他身侧后方的3号，3号又跟2号撞在了一起。 裴川今一手撑住周祗的腰一手又撑住陆朝漾的肩膀，算是稳住了这两个人，至于其他人他已经没有多余的手去帮忙了。 一时之间，场面混乱无比。 “卧槽卧槽！”2号捂着自己的眼睛，疯狂叫嚷。 程西洲挑了挑眉：“你们干嘛？有这么可怕吗？只是一个小鸟头套而已。”说着，他还故意把那小鸟头套往几个人面前凑，划过周祗眼前的时候，周祗甚至觉得自己与头套上那黑漆漆的眼眶对视上了，腐烂的糜肉味道从他鼻尖掠过，他甚至能感觉得自己鼻尖一凉，不知道是什么诡异的触感。 这么一下，周祗两眼成了斗鸡眼，而后往上一翻，直接晕了过去，而他方才游戏上那运筹帷幄的笑早就不知道去了哪。 “……”程西洲的动作都顿住了，他实在没想到周祗竟会被吓晕过去，“这……我……这……”他支支吾吾了半天，凑不出完整的一句话来。 等到周祗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敲了敲自己的脑门，眨了眨眼睛，盯着天花板上那正在射箭的丘比特下意识笑了一下：“哈哈，这走马观花真是给我都做全了，又是这傻逼丘比特。那待会儿是不是还要有个小鸟头套的人来发身份卡牌？” “没有，他已经死了。”另一个人的声音从周祗耳边响起，惊得他立马翻身坐了起来。 却见7号裴川今正优哉游哉拿着一张报纸坐在一边阅读着一边还喝着咖啡，看上去像是已经很适应这里的情况了。 “……”周祗回忆起了那个一地碎肉的房间，那半张脸还有鼻尖那诡异的触感，眼睛一翻似乎又要晕过去。 “再晕下去，你今晚就得被鬼拖走。”裴川今扫了一眼翻白眼的周祗，开口提醒。 “什么？”周祗稳住自己摇晃的身形，问道，“这是恐怖游戏啊？” 裴川今看着周祗双腿跪在床上，手掌撑着床震惊询问自己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不是你自己说你是***？” “哦……”周祗缓过神来，想起自己说的话了，“那他们不都知道我在你这了？” “不知道。”裴川今摇摇头，“大家一开始是把你丢在6号房的，四点半之前都回了房间，然后……” “然后你偷偷把我拖过来了？”周祗有些吃惊，在这样一个力求自保的游戏里，居然有人能关心他的安危？ 裴川今摇头：“那段时间里开门动静又大很容易被人猜到。所以，我在刚好五点的时候去了一趟隔壁，把你拖过来了，动静再大也不会有人怀疑。” “五点之后不能出门？”周祗想起了那个机械声音所说的。 “又没说五点的时候不可以，把你拖过来根本也用不了一分钟。”裴川今放下报纸，“你还挺轻的。”他认真点评。 周祗挑了一下眉毛：“你要这么理解好像也没问题。”他是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比他更要疯狂去试探这个游戏的边界线，“你救我的目的是什么？两次了哦。” “说了是……”裴川今话还没说完，却听外面沉重的一声砸门声音，二人顿时闭了嘴。周祗眼疾手快，立即关了灯，房间陷入了半黑的状态。好在今晚月色不错，厚重的窗帘并未全部拉上，盈盈月光从窗外打了进来，二人尚且还能视物。 “咚！”又一声砸门声传来，这声音近得可怕，周祗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他原来的房间。有人去砸他原来6号房间的门了，是那个杀手吗？如果这个时候开门看看，是不是意味着……他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到了门把手上。 这么赤裸裸的视线，裴川今自然注意到了。他站到门把手前，指了指门把手，摇摇头。周祗没看懂，裴川今只好把手放到门把手上，然后虚虚一握，左右转了一下自己的手，然后再摆摆手。 打不开房门。 周祗比了个ok的手势，意思自己知道了。 第10章 谁杀死了知更鸟(10) 隔壁的砸门声音越来越大，周祗慢慢走到了裴川今身边，两个人都把耳朵贴在门上，想听清楚外面的动静。震耳的声音却突然被打断，沉默了好几秒，周祗大着胆子凑到猫眼前看了一下，什么也没看到。猫眼的视角太过狭窄，他刚准备把视线从猫眼处移开时，一只眼球突然凑到了猫眼前与他一下子对视上了。 那是一只眼球超大的眼睛，几乎看不见眼白，漆黑的眼球之中甚至还带着血丝，丝丝缕缕。 周祗被吓得倒退两步，很快稳住了自己。他张大着嘴巴，却极力不让自己叫出声来。说恐怖其实没有那么恐怖，但是突然来这么一下，多多少少还是会被吓到。一边的裴川今不知道什么情况，刚想凑到猫眼那边看看却被周祗拉了一下，两个人顺势远离了猫眼。 过了好一会儿，门外这才响起‘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像是沾了水赤着脚踩在地板上的声音，而这声音在这寂静的夜晚被无限放大。这脚步声一直萦绕在他们耳边，持续了好一阵子才渐渐淡去。两人松了一口气，周祗又趴在了墙上，想听听隔壁的情况。 事与愿违，周祗什么声音都没听到。 “杀人这么明目张胆吗？”周祗小声开口，而后一边走着去开灯，“诶？”他来回按了三四次开关，灯就是不见亮起来。 裴川今道：“这地方还有熄灯环节吗？” “？军事化管理？”周祗觉得有些好笑，扯了扯嘴角。但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他记得任务里有写‘活着渡过五个晚上’，这么简单就能渡过？下一秒，他俩房间的门被猛地一撞，而后门把手被疯狂地扭动。 二人都下意识倒退了一步，谁也没想到这还能打个回马枪。周祗拍了拍自己的嘴巴，寻思着平时也没这么乌鸦嘴吧？况且他都还没张嘴说话呢！ “抵门，你拍自己嘴干什么？”裴川今有的时候实在有些 不太能理解周祗的行为。 “刚在心里说了不好的话。”周祗如实回答，“不过看这个情况，除非他手里有把斧子，不然一般也撞不开这个门吧？” 这话刚说完，却听外头突然传来了砍门的声音，一刀下来惊得裴川今连连倒退两步，他都看见斧头刀尖了！他有些无语地看向周祗：“你给他变得斧子？” 周祗尬笑了两声：“我只是假设，你说他劈得开来吗？” 裴川今把沙发推到了门后：“我不用说，你来说。” “哈哈……”周祗尴尬，他也跟着推家具去抵门，“万一这杀人是有时效的呢？跟我们一样到点就不能出来，他到点也必须得回去呢？” 话音刚落，却听不知道打哪传出了钟声，似乎是在报时间，但是更像是在催促着什么。 刚刚外面还疯狂砍门，钟声一响起，外头却没了动静，而后传来了急促的奔跑声，像是在被什么东西追一般。周祗立即凑到猫眼那边去看，裴川今也凑到了刚刚被斧头砍出来的口子向外看。两人的想法倒是一致，看看这人是往哪个方向跑的。 只见走廊上有一个高大的身影，头上戴着熟悉的小鸟头套赤着脚朝着他们右手边跑走了。 “是1——5号？”周祗脱口而出，想了想又摇头，“不对，这是一个回形走廊。”他突然想起上楼的时候他还特意看了一眼整个二楼的布局，虽然所有人的房间都在整个二楼的一侧，但整个二楼是互通的。 “舍近求远？”裴川今皱着眉，“人在极度恐惧之下，只会做一些下意识的动作吧？” 周祗摇摇头：“但是在钟声响起后的那一瞬间他并没有直接跑走，而是停顿了好一会儿，时间充裕的情况下，我觉得他还不至于到慌乱恐惧的地步。” 这一次，裴川今并未反驳周祗，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又道：“感觉很奇怪。” “我也……”周祗连忙附和，“总觉得有哪个地方不对劲。” 回字形的二楼，到点就上锁的房间，一分钟的时差，被碎尸的小鸟面具者以及再次戴上小鸟面具的人…… 第11章 谁杀死了知更鸟(11) 第二日一早，周祗是从裴川今房间沙发上醒来的，他实在不好意思再占着人家的床了。虽然床大，但是他们两个都没有和陌生人共睡一张床的习惯，所以周祗抱着毯子在沙发将就了一晚。 这一晚两人睡得都不算安稳，周祗几乎是半梦半醒着的。这种状态之下，他连梦境和现实都有些分不太清楚了。从沙发上坐直身体，周祗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梦境里他一会儿遭遇飞机失事一会儿又手握空瓶了的安眠药躺在浴缸里面一会儿又被小鸟头套拿着斧头追着砍。这实在太耗费精神了，他早上醒来的时候头又痛眼睛也痛。 裴川今看了一眼从沙发上坐起来的周祗，淡淡问了一嘴：“你后来又作法去了？” “啊？”周祗脑子没缓过来。 “你现在的样子像是作法被抽干了精气。”裴川今下了床，然后率先进了厕所开始洗漱，过了一会儿见周祗没动静又探头看了看坐在沙发上发呆的周祗，“你在想什么？” 周祗转过头去看裴川今：“感觉脑子空空的。” 裴川今若有所思地看了周祗一眼，而后退回了厕所洗好脸走了出来：“脑子空可不是好事。”说着他指了指昨晚一直看的报纸，“这上面记载了一个名为‘十三楼’的故事，故事很简单，一个复仇的故事，有十三个人被邀请到了一座大厦的第十三层楼然后被逐一杀害。但是奇怪的点在于，这个故事下面写着‘改编自《无人生还》’。” “《无人生还》？阿加莎的那本书？”周祗眼珠子转了转，“暴风雪山庄模式吗？我们现在的情况？”他仰起头，眼神空洞。（‘暴风雪山庄模式’又称‘孤岛模式’，是指一群人在相对封闭的环境下的一系列杀人事件，而凶手就在其中） 裴川今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再一次拿起了那张报纸：“那谁是那位‘法官’呢？” “你的身份是什么？”周祗突然问道，他并没有去看裴川今。 “自然不是‘法官’。”裴川今并未正面给出答案，下一秒却见周祗从胸口处掏出了一张红色卡片，上面赫然写着‘身份：知更鸟’。 裴川今先是一愣，而后从口袋处掏出了自己的卡片，也打算给周祗看一眼，只是他自己先看到‘身份’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了一下，而后才转向了周祗。周祗抬眼看去，而后笑出了声。 上面赫然写着‘身份：知更鸟’。 “我就知道。”周祗把卡片塞回了口袋，“真是个有够开放的游戏……”他走去厕所，快速洗漱完后脸都没擦干就急忙要出门，“去看看第一现场，也许有意外收获。” 二人开了门，7号房的房门上还挂着那把斧子，斧子上面沾了血渍，房门前也是一片血渍。周祗转眼去看6号房，6号房的房门已经破破烂烂，门把手还在，但是门上开了个大洞。 迟疑了一会儿，周祗扭头去看裴川今，他实在不想再看到昨天看到的景象了。裴川今挑眉，走上前去看6号房。周祗则站在他身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后脑勺被皮筋扎起来的狼尾，脑子里却是想起昨天轮到7号裴川今发言时，这人一脸迷惘一句话不说的样子。 这人，真会演的。 裴川今进了6号房，周祗则在外面左右察看着，这会儿还早，醒来的人估计也没几个。他把视线落到了长廊右边，一眼便能看到拐角处，但是昨晚他们俩房间内，根本看不到这个地方，也更看不见对面的那条走廊。 回字形走廊中间实在太大了，便是白天这么望过去，也只能看到漆黑一片。 “十三楼，十三人……”周祗呢喃着，想到了刚那一会儿裴川今说的报纸上的故事，“无人生还啊……” 第12章 谁杀死了知更鸟(12) 等到裴川今从6号房出来，也就过了三五分钟。 “你还是别进去了。”裴川今出来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么人性化的建议，周祗立马收回了自己蠢蠢欲动的脑袋，“死的可能不是昨天给我们发身份卡牌的小鸟头套。昨天那人很高大，相对的他的头应该是大于正常人的。但是我刚刚用手比划了一下，头围对不上。” 比划了一下？ 本来还听得认真的周祗直接瞳孔地震：“你把他头拼上了啊？” “进都进去了。”裴川今点点头，“但他脸上的脸皮被整个撕扯掉了，我看不清他的脸，不过他没喉结，大概率是个女的。” 真是跟‘来都来了’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为什么会死在我的房间里？”周祗垂下脸，呢喃了一句。来到这里的第二天，虽然很多事情都超出预料，但又似乎都在情理之中，他已经尽力让自己适应这里的节奏，甚至开始从节奏之中找寻真相，“陷害我应该算不上，是因为身份卡吗？” 在今早之前他还不是‘知更鸟’，他的身份卡牌上写的依旧是‘未知’两个字，昨晚他睡觉前还特意看了一眼。但是今早他掏出卡牌的时候，上面的字就变了，包括裴川今的身份卡。 只需要观察裴川今看到自己身份卡时的表情，周祗就能确定他的卡牌上面的字也变了。不管他之前是什么，但肯定不是‘知更鸟’。但，成为知更鸟的前提是什么？ “我觉得不是。”裴川今摇摇头，“身份卡以及被砍……”他看了看6号和7号房门上的斧头印子，“这两者的关系恐怕不好说。” 周祗一下子就听懂了裴川今的话，想了想，笑道：“那就去验证一下。”他的视线落到了隔壁5号房门，那里住的是陆朝漾。 “？”裴川今看周祗一脸算计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她就坑了你五个积分，你就拿她做实验？” “五个积分那也是积分。”周祗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当然啦，我肯定保证她的安全。” 两个人像是打哑谜一样说着话，不远处11号的那个男初中生站在自己门前，一手握着门把手，就这么静悄悄听着。 “小子，偷听呢？”12号程西洲突然敲了一下11号的房门，吓得11号差点推门撞程西洲。 听到动静的裴川今和周祗都回了头，包括刚好推门出来的陆朝漾。五个人就这么来来回回地你看我我看你，然后是陆朝漾先开了口。 “大早上的，你们俩个在别人门口叽叽喳喳什么？”这话，陆朝漾是问向裴川今和周祗的，“你们看了6号房了？”她昨晚自然也听到了6号房的动静，那动静大得，如果不是她房间的门没什么动静她甚至都要以为外面的人砍得是她的门了。 周祗指了指裴川今：“我没进去，他进去了。”陆朝漾看向裴川今，仔细看了看他脸上的表情，而后打算抬脚进6号房看看。 “陆朝漾……”周祗突然喊住了她，“我劝你还是别进去了，影响你接下来的游戏心情。” 陆朝漾脚步一度，狐疑地看了两眼周祗，也就是这么一扫眼，她看见了7号房门上的斧头，震惊道：“所以后来响起来的声音是在砍7号房？不对啊，你昨晚在6号房，为什么你房门破这么大一个洞，你还活着？” “我有技能啊。”周祗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你没有吗？” “……”陆朝漾半信半疑，她玩了这么多局游戏，还真没听说过哪个玩家有什么技能的。她仔细打量着周祗的表情，又看了看他身侧的裴川今，而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咧嘴一笑，“哦~原来是技能啊，就是不知道你这技能是什么时候发动的呢。”她后退了两步，却听昨晚的敲钟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厚重的敲钟声足足响了三声。 “请各位玩家在五分钟之后回到客厅参与游戏。” 第13章 谁杀死了知更鸟(13) 五分钟的时间很短暂，有些人甚至是在钟声响起之后才苏醒过来，他们慌慌张张穿着衣服又慌慌张张跑下了楼。 最先入座的自然是5号、6号、7号、11号、12号这五个人，而后便是距离楼梯口比较近的8号高个戴眼镜的男人和9号的中年人，而后是1号戴墨镜的男人，然后是10号穿西装的女人，然后是2号男高中生和3号女高中生。 少了4号光头男。 “昨夜4号玩家不幸被猎杀，请各位玩家逆时针依次发言三分钟，从5号玩家开始发言。” 这一次是逆时针，又是从5号开始发言，这也就意味着作为6号的周祗将是最后一个做总结发言的人。 对于4号的死亡大家都表现出了一定程度上的惊讶，周祗仔细观察了一下大家的表情，有从惊讶缓缓化为冷静的，自然也有从惊讶转为恐慌瑟瑟发抖的。 5号陆朝漾率先发言，她倒是属于冷静的那一挂：“说实话很奇怪，明明被砍穿房门的是6号房，死的却是4号，这件事情6号你需要解释一下哦。还有昨晚那死动静大家应该也都听到了吧？但奇怪的是，我早上也看了4号房门，他的房门可是完好无损的，那到底是怎么杀了他的呢？”她一连抛出了两个问题，而这两个问题不像是在询问别人，而是在自言自语，“我是第一个发言，也没啥好说的呗，就聊聊昨天投票情况。我5号和3号投了4号，6号、4号、9号是投了6号的，1号、2号、7号弃票，8号投了9号，10号投了8号，11号投了1号，12号投了10号。这种诡异的票数，结果昨晚死的是4号。而且，为什么6号票数最多，却说无人出局呢？还有隐形规则？或者……6号小帅哥你的情况有些复杂哦。”说着，她看向周祗，对着他眨了一下眼睛。 周祗也笑着看了她一眼。 接下来是3号女高中生的发言，她似乎比昨天更加恐慌了，特别是听到4号死亡的时候，那个脸更是白了两个度，她抖着唇开口：“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个游戏为什么会死人？游戏手册上并没有明说啊……”说着说着，她捂住自己的脸颊，像是在哭，沉闷的声音从指缝之间，“我想回去，我不想死，呜呜呜呜，我还没有参加高考，还有三天了，我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呜呜呜呜。”这三分钟几乎都是在她哭泣的时间里度过的。 轮到2号男高中生发言的时候，他的第一个动作却是放下了捂住耳朵的手：“太吵了你，都这个时候了，3号你除了哭还有什么？你要想参加高考你不应该努力完成游戏吗？烦死了。”他先是抱怨了一通，而后才开口道，“这本来就是杀戮游戏，4号命不好死了，我们现在最主要的是找到凶手吧？昨晚，我们所有人都没有行动的可能，五点之后门就被上锁了。有行动能力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凶手，还有一个……”他把目光落到了周祗身上，“就是门被破坏掉的6号玩家。那到底凶手和6号玩家是两个人呢，还是说是同一个人？”这番观点一致得到了接下来除了12号之外好几个人的认同，但是12号依旧说一些卜卦的神乎事情，大家也都没放在心上。 一直到8号发言，这才有了不同的见解。 8号高个眼镜男显然没有了昨日的慌张，说话的时候眼神也没有四处乱瞟了：“我并不觉得6号有问题，别忘了是有人从外面破开6号房门的，如果6号是那个凶手那他又是怎么破开的6号房门？别忘了，可是我们几个人亲眼看着他昏迷留在6号房里的。”他清了清嗓子又道，“我觉得这个凶手不在我们几个人中间，6号房间那个被碎尸的你们都忘了吗？按照那种碎尸程度需要花费的时间，我们那个时候可是都在楼下的，这就证明还有其他人在。我们这个时候就不要互相怀疑了，要团结一点。” 很显然，8号说另辟蹊径的说法让其他几个已经发过言的人变得神色各异，所有人在4号死亡的恐惧心情影响之下似乎都已经忘了昨日被碎尸的那个小鸟头套，经过8号这么一提醒大家这才反应过来。 接下来是7号裴川今发言。 “6号昨晚没死是因为我在五点之前把他拖到了我的房间。” 第14章 谁杀死了知更鸟(14) 跟上一轮自爆的周祗一样，这一轮裴川今的开头发言也很炸裂，一边的陆朝漾用难以言喻的表情看了看裴川今又看了看周祗，而后又咂嘴摇头的，这一套动作下来把周祗搞得浑身不自在。 “我是觉得，他如果是知更鸟那晚上必然很危险，特别他那会儿还昏了过去，还把他一个人留在那种让他多看一眼就会昏迷的地方，我觉得不太行就把他拖到我的房间了。”裴川今简单叙述着自己昨晚做的事情，表情几乎没什么起伏，一直观察他的10号西装女皱了皱眉，似乎并未从他的表情之中得到什么想要的信息，“他醒来的时候刚好隔壁就开始砸门，房间里没有钟，所以我并不知道具体时间，但根据当时月亮的位置应该差不多是九十点钟。”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时周祗关了灯后看见的外头月亮位置，大致说了个时间，“凶手不是6号，昨晚我们一起也看到了那个用斧头砍门的人，那人戴着小鸟头套。钟声响起之后，那人逃跑的方向是右边，也就是1-5号房的方向，这是我们昨晚的发现。” 说完这些，裴川今就看向了身侧的周祗，示意接下来就是他的发挥时间了。 轮到周祗发言，他先是扫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而后才淡淡开口：“我挺认同8号说的，还有第十三个人的存在，至于他在哪，过会儿我们可以到处找找。至于2号怀疑我……说实话，我还挺怀疑你的，作为最后下楼的人，谁又知道你是从4号房门出来的还是2号房门呢？而且你又是住在右手边，按照昨晚我和7号看到的，我怀疑你也没有问题吧？”他在裴川今叙述的事情上面做了新一轮的推测，“作为知更鸟，我也很害怕的，今晚不知道那位拿斧头的人还会不会来砍我？算了，7号我今晚再在你房间挤一晚成不成？我一个人扛不住啊。哦，不行，你的房间门也坏了，不如我们挤一挤12号的房间吧？可以不，12号？” 这话，周祗是对着程西洲说的，但他的视线却落到了其他人的脸上，而后他又接着说道：“至于我为什么说有第十三个人的存在呢，是因为我跟7号都发现，死在我房间的那位并不是给我们发身份卡片的那个小鸟头套，因为7号说头身比不对，如果有感兴趣的大家可以去我的房间看一下哦。最后，关于上一轮为什么明明投票却不成功，大家不好奇吗？也许是因为我们之前投票不一致？也许这一次我们一起投同一个人就成功了呢？” 他这话一出，2号的脸色立马就变了。是他先鼓动了大家对6号的怀疑，甚至他的发言有一定的把6号往凶手上推的可能，而6号如今知更鸟的身份几乎就是被7号坐实了，再加上目前并没有其他人跳出来说自己是知更鸟，这也就加深了6号身份的可能性。那么接下来6号说投谁，大家跟着投票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 死路一条了。 周祗见2号急得满头大汗的样子，笑了一下，而后开口道：“不如我们一起投8号吧。” 第15章 谁杀死了知更鸟(15) 本来都闭上眼睛打算接受审判的2号愣了一下，而后猛地睁开眼睛，看向了笑着的周祗。 不是，死里逃生啊？这么戏剧性的吗？ 2号猛吸一口气，而后缓缓吐了出来，他是真的没想到这个事情还能这么反转，毕竟别说是他就是在场的其他人都下意识认为6号肯定要号票2号了。但是，谁也没想到，这个6号居然号票第一个给他说好话的8号。 很显然这件事也出乎了8号的预料，他瞳孔瞪大，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所有玩家发言完毕，请各位投票选出自己心目中的那位凶手哦。”机械的声音响起，把发愣中的众人拉回了现实。 大家互相对视着，他们虽然信了周只的身份，但是信他身份是一回事，信他的判断又是另外一回事。犹豫之际，大家还是零零散散按下了身前的按钮。 “今日白天无人出局。”机械的声音响起，“由于两天白天都没有人出局，接下来各位只能待在椅子上一直到下午四点了。”这话刚说完，椅子上控住各人腰间的机械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几人手和腿都被绑在了椅子上，完全控制住了十一个人的所有行动，能动的也只剩下他们的头部了。 周只看向每个人，虽然他刚刚号票了，但是很明显选择跟票的人并不多。9号依旧投票6号，2号、3号、5号、7号、12号投票了8号，8号投票了2号，10号和11号投给了9号，1号和6号弃票了。 很快就有人发现身为号票的人却选择了弃票，8号高个眼镜男开口质问：“6号你什么意思？我帮你说话，你却要把我投票投出去？而且你自己也弃票了，你到底要干什么？” 周祗笑了笑：“那我都号票出你了，你都不把我投出去啊？” 8号也急眼了：“你他妈是知更鸟我投你干嘛？” “对啊，我是知更鸟，怎么还会有人给我投票呢？对吧，9号？”周祗甚至都不需要侧头去看那个9号中年男人，他都清楚那个男人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还有10号和11号坚持投9号的理由是什么？不说来听听嘛？”说完，他又看了一眼斜对面跟他一样弃票的1号墨镜男，那人今天没戴墨镜，这会儿正盯着他看。见他看了过去，墨镜男对着他淡淡一笑，似是胸有成竹的模样。 说实在的，周祗很不喜欢看别人在自己面前装，毕竟他自己就是一个喜欢装逼的人，自然接受不了别人在他面前比他还要装。他移开了视线，却正好和12号程西洲对上了视线。 程西洲咧嘴一笑：“6号知更鸟真威武，我就说我算卦就没有出错的。” 不是正常人…… 周祗虽然这么想着，但是想到晚上的计划还是笑着回应程西洲：“大师还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晚上记得收留我跟7号哈。” 程西洲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周祗身侧的裴川今，然后点头：“好的好的。” 10号灰色西装女冷哼道：“我投9号需要什么理由？他的发言除了跟着别人的观点走就没有一丁点自己的想法在里面，这还不足以让我投他吗？” 11号的初中小男生开口解释：“我是觉得跟4号有仇的只有9号大叔了吧？昨天他们两个差点打起来了，而且4号扬言要杀了9号的呢！在不确定知更鸟的情况下，狼人肯定先刀自己看不顺眼的呀。”他的话成功让一直沉默的9号中年人皱起了眉头。 “明明有一个跳出来说自己是知更鸟的我不杀，为什么要杀一个4号？”9号反驳11号，“我虽然不喜欢发表自己的意见，但我看上去有这么愚蠢吗？” 10号接话：“你不愚蠢你为什么不发表意见？不会说点自己的想法吗？” 这10号和11号明显站在了同一阵营，本来8号还在愤怒质疑6号的号票行为，扭头就看到这三人吵起来了，拧着眉：“你们有什么好吵的？盘不出一丁点逻辑，就知道嚷嚷。” “你得了吧。”9号嗤笑一声，对着8号翻了个白眼，“你去舔人家6号，人根本不搭理你，照样要出了你。” “你！”8号气得大喘气，如果不是现在不能动弹，他还真想给这个9号一拳。 陆朝漾朝着周祗‘呲呲’两声，周祗收回了看戏的目光，扭头去看她，却见她挑着眉：“你连4号房的情况都没看，又怎么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我什么时候说我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了？”周祗觉得有点好笑。 陆朝漾也笑：“你不知道，那你点什么10号11号，他们投9号跟你有什么关系？” 有的时候，跟聪明人聊天果然要轻松许多…… 周祗笑出了声。 第16章 谁杀死了知更鸟(16) 旁边的3号女高中生很快便注意到了悄悄说话的两人，她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呆呆转着脸去看5号和6号，而就是这么一转脸，她便和一双带着审视的眼睛对视上了。 会被看穿。 3号女高中生薛颖心下一惊，脑子里立即闪出了这四个字，而后僵着脊背，缓缓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有那一瞬间，她甚至觉得6号的那双眼睛在逼问她。薛颖只觉得背后冷汗涔涔，她下意识开始哭泣，小声啜泣着。 周祗冷笑一声，收回了视线，看向陆朝漾：“那你觉得呢？凶手是8号还是9号？” “都不太像。”陆朝漾摇摇头，“我要是杀了人，要么我一夜不睡，第二天第一个出门，要么就是最后一个，这两人不太符合。” “按照经验来推断很容易坏事的。”周祗提醒道，见陆朝漾还想问，他立即笑，“十积分一个问题，美女，你还要问吗？” “？”陆朝漾翻了个白眼，“昨晚你怎么没被砍死！周扒皮！” 周祗挑眉：“真有意思，我正好姓周诶。” “……”傻逼。 陆朝漾在心里骂了一句，决定不再多话。 “你们聊了什么？”左手边的裴川今适时地问道。 周祗垂眸，仔细想了一下，然后复盘道：“关于4号房凶手的事情，你有眉目吗？” “我更喜欢看图说话。”裴川今摇摇头，意思是不去看4号房的具体情况，他无法给出确定的想法，“你可以说说你的看法。” “要弄清楚凶手，我觉得不算很难。”周祗声音突然放低，示意裴川今把头凑过来。 他们俩这一举动立即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刚刚周祗那一句‘弄清楚凶手’就已经足够吸引所有人的视线了。‘凶手’这两个字本来就足够让大家警铃一响了，更何况这两人悄默默说话的样子，是个人都好奇，恨不得自己耳朵窜到周祗嘴巴上去。 周祗侧着头，小声说了两句，裴川今点点头，一脸严肃。过了一会儿，两人这才对视一眼，互相点点头，表示理解。 “你说得挺对的，待会儿就去4号房验证一下，一看就清楚了。”裴川今表情严肃，“证据应该就在里面。” “我也觉得。”周祗同样点点头。 这两人一唱一和，别说是凶手，就是普通人看了都抓耳挠腮得想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1号的墨镜男笑着问：“你俩有什么不能直接说吗？非要瞒着大家？这多自私呀。” 周祗收了笑容：“7号昨天救了我，我当然愿意跟他共享游戏任务的答案，你们又算什么？凭什么要让我跟你们共享？积分就这么好拿？那你们以后别玩游戏了呗，都跟着我，直接问我答案来得更快一点不是吗？” 1号被怼得尴尬无比，这会儿大家都动弹不得，他也只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一直尴尬地杵着。他脸涨得通红，半晌又开口：“你又知道你的答案一定对吗？在这狂什么？从昨天还没开始游戏你就显得比别人另类一点，怎么，这样让你很有成就感？” “真搞笑。”周祗盯着1号，嗤笑一声，而后不再多看1号一眼。这让1号更加破防，他觉得但凡这个时候周祗骂他两句都比漠视要来得让他不这么尴尬。 陆朝漾笑嘻嘻开口：“我也知道凶手是谁，刚刚6号都跟我说了。” 她这话一开口，大家的视线自然而然移到了她的身上。 “想知道答案的话，希望各位用积分来换哦，毕竟我可不做赔本买卖。”陆朝漾朝着大家又是甜甜一笑。 10号西装女人道：“为什么要买？这才第二天，我完全可以靠自己。”她的话虽然掷地有声，但是倒也没有多么拉回其他人的心思，毕竟有白捡的便宜谁不想占呢？不用动脑子就可以过关，这种好事在游戏里可是很难遇到的。 “那个……”3号女学生问道，“姐姐，要多少积分？”她也算是问出了大家想问的问题。 “十个。”陆朝漾狮子大开口。 一边的周祗都气笑了，且不论他根本就没把自己心里的答案告诉陆朝漾，她这也太过分了吧，跟抢劫又有什么区别？ “你抢劫啊！”9号中年男人急了。 陆朝漾扬眉：“哎呀，生死关头了，十个积分对于你们这群老玩家来说也算不上很多吧？” 3号眼眶一红：“姐姐，我没有这么多积分，我……” “那没办法咯，我这里概不赊账哈。”陆朝漾收了笑，看向3号。 第17章 谁杀死了知更鸟(17) 一直到下午四点，十一个人早就饿得肚子一个接着一个在那叫，但是他们动弹不得。刚开始大家还聊聊天，试图从别人那里获取一些有用的情报，时间一长，大家又渴又饿，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四点钟声响起，大家手脚上的桎梏都松了开来，所有人争先恐后往厨房走去。可惜的是，这一次厨房里没有再准备丰盛的食物，只有一些喝的。周只拿了一瓶矿泉水，而后跟在了程西洲身后，裴川今也亦步亦趋学着周只拿了一瓶矿泉水然后跟着程西洲。三人以一种很诡异的队形往二楼走去，陆朝漾拿了瓶橙汁也快步追了上去。 有人见陆朝漾都能跟着周只的队伍，于是也自然而然想要跟着上去。但是在走到4号房门前的时候，被周只的眼神给劝退了。 “11号小弟弟，你跟着漂亮姐姐我干嘛呢？”陆朝漾见周只表情不善，于是也回头看了一眼，却见11号初中生也跟了过来，他的身后还有3号女生以及远了一点的9号中年男人。 奇怪的组合。 “4号房谁都可以进吧？谁要跟着你。”11号鼻孔朝天，他很不满刚刚陆朝漾售卖信息的举动。 陆朝漾点点头：“你说得对，不过……”她指了指他们四个人，“房间也不大，我们四个先来先看，这没问题吧？你在门口排队呗。” “凭什么！”8号高个男和10号西装女异口同声，他们的身后还跟着1号那个墨镜男，“谁知道你们进去了之后会做什么手脚？” “你们大可以站在门口看着我们搜。”周只不耐烦开口，他对这些人的耐心早在第二轮发言的时候就用光了，没有自我想法的一群蠢货，只想着尽快把别人投出去来确保自己的安全，他真不知道这群人是怎么参加了这么多次游戏的。 裴川今也适时地出来一把捏住了11号的肩膀，力气之大痛得11号眼泪立即就下来了：“别浪费我们的时间。” 距离五点门禁时间还有五十分钟，他们可不想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4号房门从里面反锁了，程西洲扭了半天的门把手都没用。陆朝漾在后面看着干着急，然后开口：“哎呀，直接踹开来！”说着，她自己上前就是一脚踹在了门上。 陆朝漾穿的是jk短裙，她这一抬腿，站在她斜侧前方的周只立即低下了头。 我靠，这个女的不仅贪婪还他妈不管别人死活！ “我的眼睛！”周只夸张捂住自己的眼睛。 陆朝漾冷笑：“你再装，下一脚我就踢你脑门上，开你脑子的瓢。” “……”不得不说，周只觉得陆朝漾真的很有可能还会这么做。 “我来吧。”眼见着陆朝漾一脚都没踢开门，裴川今上前一把握住门把手，一手撑着一边的墙面，用力一推，就听‘咔哒’一声，门锁裂了，门自然而然被推了开来。 这他妈什么臂力？门锁说裂就能裂开来的吗？ 有的时候，周只还是很庆幸自己选择队友的能力的，不然他真没把握和裴川今为敌的情况下能够活着打完这场游戏。不过……倒也不是他选择了裴川今，而是那位选择了他。 门是往外拉的，门锁裂开来的时候，裴川今没想到门会这么重，手没撑住，门内有什么东西往外倾倒了。 “啊……”陆朝漾和周只两个人看清倒下来的是什么之后，纷纷叫了一声，连连后退两步。 他们两个人这么一让，挤在后面的人也都看清楚了倒下来的是什么，最先尖叫出声的是3号，她双手捧着脸：“啊啊啊啊！” “怎么会是……”10号也没想到，开门的一瞬间倒出来的居然是，“4号的尸体！” 第18章 谁杀死了知更鸟(18) 谁也没想到，4号的尸体会顶着门。 这也就意味着，这是彻彻底底的密室杀人。为了确认这一点，周只还特意询问过陆朝漾，这个游戏是否有怪力乱神的说法，陆朝漾否认了这一点。 “如果有非常理死亡的可能，一般进入游戏的时候会说明的，不过我也从来没碰到过非常理的情况，我这也是听别人说的。”陆朝漾捂着鼻子，“为什么有一股很奇怪的味道？” 还好4号只是被捅穿了心脏死了，并没有被分尸啥的弄得很恶心，周只觉得还是能勉强接受的。他吸了吸鼻子，果然闻到了一股焦臭味道，像是什么东西被烧焦了一样。 程西洲胆子比谁都大，他直接上手去检查尸体了。周只也不打算多花功夫在尸体上，他往屋子里走了进去，陆朝漾捏着鼻子紧随其后。 进了屋子，基本就是一览无余了。床上有很大一滩血迹，从门后到床边也有拖拽的痕迹，门后的痕迹似乎比床边的痕迹要深一些。周祗扫视了一下屋子里的情况，门旁边的壁炉前碎了一地的玻璃，还有未干的水迹。壁炉上面有个老式胶片放映机，再往旁边则是一个空的玻璃杯。 “里面的胶卷没了。”陆朝漾打开了放映机，里面的确空空如也。 “什么意思？”还要往里面看的周祗扭头问了一句。 陆朝漾回道：“你没看过你自己的房间吗？房间里都有这个胶片放映机的，里面放了胶卷的。”她又指了指床附近的茶几，“按理来说这玩意应该是在茶几上的，我们房间的布局应该是一致的。” 听到她这么说，周祗回忆了一下他自己的房间布局和裴川今的，隐约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哦。”他点点头，而后又往里走了两步，脚底突然传来了异样感，他挪开脚，发现是个小的白色水钻一样的东西，上面还有褐色的小碎片。他捏到了陆朝漾面前，“你认识这玩意嘛？” 陆朝漾拿过来看了两眼：“没见过，但是这应该是衣服上的装饰品吧？” “我们中间没人衣服上有这个装饰品。”周祗摇摇头，他清楚地记得所有人衣服上都没有这种亮闪闪的玩意。 “的确。”陆朝漾点点头，她也没见过谁身上有水晶的装饰品，“是凶手的吗？” “谁知道呢。”周祗挑眉，“你收好就是了。”说完，他又环顾了一下整个房间，房间的布局没有很复杂，所以一眼也能完全看完。 “你们看完没有！”门外有人催促地问道，周祗和陆朝漾对视一眼，纷纷退了出去。两人刚一出去，就有人急着要往4号房间里面钻，大家急于找凶手，自然不会错过任何一个机会。 出了4号房，陆朝漾扭头就回了5号房：“我就不跟你们去12号房了，我要休息了。”其他三人倒也没说什么，毕竟也没想过要拉着陆朝漾一起。推开12号房门的时候，周祗下意识地找了一下胶片放映机的位置，果然在距离床不远处的茶几上，旁边还倒扣着三个玻璃杯以及一个玻璃制作的茶壶。 “看什么？”程西洲见周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茶几看，“你要喝水啊？” 周祗摇摇头，然后坐在了一边的沙发上，他突然又问道：“你会算卦，那你帮我算算？” 一听算卦程西洲就来了兴趣，凑到了周祗身边：“你要算什么？” “你能算什么？”周祗反问。 “我能算你的运势。”程西洲神秘兮兮的。 周祗皱眉：“你搞塔罗牌这一套啊。” “欸，话可不能乱说。”程西洲突然拍了一下周祗的肩膀，“你的肩膀两处各有一团明火，你是有福之人。” 裴川今还真就看了一下周祗的肩膀，没看出什么门道来。 “那你帮我算算，我会不会死在这局游戏里？”周祗笑了，整个人一下子懒散地斜靠在了沙发上，他就没打算活着走出这局游戏。 “不会。”程西洲认真摇头，“好运之人非你莫属……如果你想寻死，不如试试看先赢了这局游戏，等出了游戏或许你就能看到你想看的了。到时候你再考虑，要不要寻死？” 这话就很耐人寻味，周祗眨了两下眼睛：“我想看到什么？” “这就需要问你自己了，只要是你想要的，也许等你出了这局游戏便都会有了。”程西洲道。 “包括已经逝去的生命体？”周祗一下子坐直了身体，紧紧盯着程西洲。 程西洲笑：“积分是万能的。” 第19章 谁杀死了知更鸟(19) 五点的钟声敲响，二楼走道里早已经安静了下来。 周祗手放在了门把手上，轻轻一转，门果然开了。他跟裴川今对视一眼，又看了看已经躺下的程西洲，而后两人在走廊上飞快奔跑。 听到门把手动静的时候陆朝漾正躺在床上举着那个小水钻胡思乱想，一听到动静，她立马就坐了起来，紧紧盯着门口。下一秒，却见裴川今和周祗气喘吁吁推开了门，关上门的那一瞬间，五点的最后一道钟声刚好散去。 “？你俩什么情况？”陆朝漾还没缓过神来，“不是，五点钟之后门不就会被上锁吗？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你试过了？”周只喘着粗气问道，他一直不擅长运动，特别是这段时间他连出门都不愿意出门，早就跟瘫痪没区别了，今天这么跑两步差点没要了他的命。 陆朝漾摇摇头：“这需要试吗？” “可是，不试试你又怎么知道呢？”周只瘫在了沙发上，而后朝着裴川今抬了抬下巴，“他说。” 跟周只相反的，裴川今跑这两步气都没多喘两下：“昨晚五点钟声响起的时候我开了门把他从6号房拖到7号房的，规则只说了5点之后不能出房门，并没有说五点整的时候可不可以，我就试了一下。” “……”好神经的两个人。 陆朝漾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你是想跟我说灯下黑么？那你俩找我干嘛？” “给你看个东西。”周只和裴川今对视一眼，一起掏出了红色卡片，是他们自己的身份卡。 两张身份卡上都写着‘身份：知更鸟’。 陆朝漾猛地站起了身，走到了两人面前，看了又看：“不是，你们俩都是？” “你可以看看你自己的身份卡。”周只开口道，“记得放在手里捂一会儿。” 陆朝漾真就乖乖从口袋里掏出了身份卡，然后放在手心双手合上了：“怎么回事啊？你怎么真的就是***？我以为你装的呢。不是，规则上不是说找到杀害***的凶手吗？***还活着找什么凶手啊？这规则出问题了？”这一连串的问题还伴随着消音，周只和裴川今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对啊，我们俩还活着，找的又是什么凶手呢？”周只反问道，“或者……” “你俩根本就不是***。”陆朝漾脱口而出，“所以，我们当中是不是根本没有***？从一开始十二个人里面就只有一只狼，剩下的都是普通平民？” “如果你这个猜想是对的，那狼就不是一只……或者，犯罪的狼不是一只。”周只点点头，他并没有反驳陆朝漾的猜测，“你可以看看你的卡面了。” 陆朝漾张开手，卡面上赫然写着‘身份：知更鸟’。她瞪大眼睛，然后举给了周只二人看：“不是，先前写的是‘未知’啊。” 多么凑巧啊，三个人卡面上一开始写的身份都是‘未知’。 “我觉得可以这么猜测……”周只深吸一大口气，缓缓吐出，“***的确死了，而那只狼取代了他的位置成为了我们十二个人之中的一人，这样，我房间的那具碎尸其实也有的解释了。那***是什么时候死的呢？我的房间是第一案发现场吗？” “有没有可能……”裴川今突然开口，“今晚不是第二晚？” 陆朝漾和周只的视线都落到了裴川今身上，这个猜测不是没有可能，甚至可能是唯一的正解。从结束第一轮发言到发现尸体不过短短十几分钟，那么短的时间内，谁都没有办法杀死一个人，甚至还碎尸成那副样子。 “这也就意味着那个尸体是被抛尸在你房间的啊？”陆朝漾又坐回了床上，她双腿盘着，“原因呢？为什么偏偏是你的房间？毕竟如果是就近抛尸的话，我和裴川今离你最近，这就不符合了。随机的话……这也太随机了吧？”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我的第一轮发言？”周只也觉得不太可能是随机抛尸，“我说我的身份是***。” “那当时在楼上的可不少。”陆朝漾快速回忆了一下，“1号、2号、3号、4号、8号、9号。” 三个人陷入了一阵沉默。 第20章 谁杀死了知更鸟(20) 5号房内沉默了许久，三个人似乎在各自想心事，还是陆朝漾先开了口：“问你个问题，为什么说犯罪的狼不是一只？” 周祗想了想，开口道：“说点通俗易懂的，你的猜测是十二个人里面有一只狼，根本就没有***，那我们的卡牌又是如何做到捂热之后就会显出身份的呢？很明显是卡牌被做了手脚，能对卡牌做手脚的也只有最开始接触发卡牌的那个小鸟头套。” “但是我们中间没有任何人有那个小鸟头套的身形。”陆朝漾接着周祗的话，脑子也在飞快运转，“你的意思是那是两个人？可当时那个小鸟头套穿得是很贴身的西装，如果是两个人，应该很容易能够看出来吧？” 周祗点了点头：“这一点我之前也一直有想过，不过程西洲倒是给了我一个回答。” “他说什么？”陆朝漾不解。 “他说，积分是万能的。”周祗笑了笑，“理论上，甚至可以不需要两个人，一个人也可以通过积分来实现强壮自己身体。但我猜，再万能的积分也必定是有使用限制的，也许是身高上。毕竟在合理的情况下，一个人从没有肌肉变得浑身都是肌肉是可以做到的，但是一个已经有一定身高的人是无法合理突然变高的，只能是两个人拼在一起。当然，我这还是把你们口中的积分当成是一个能够合理化实现每个人愿望的东西。如果它不是合理化的话，那一个人也可以，这一点目前只是我个人的猜测。”他顿了顿，又开口说道，“基于我这个推断，那么4号的死亡也有了合理的解释。狼杀4号必然是有理由的，我猜这个理由便是4号是二分之一。而白天那个碎尸让4号产生了恐惧，他当时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陆朝漾仔细回忆了一下：“他当时说：没到晚上，狼就能杀人？这话，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啊，可是谁说过这游戏的凶手只能晚上杀人啊？昨天是第一个白天，根本就没人知道。我们甚至不知道，这场游戏有白天和晚上的区别。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周祗坐直了身体，“不过这也很好地让我把他从凶手之列排开了。” 不得不说，周祗的这些推断到目前来看都没有太多的破绽。陆朝漾想了又想，没想到逻辑漏洞的地方：“既然4号是二分之一狼，那对方为什么要对4号下手，毕竟有4号这么一个看着就强壮的帮手，那人动手也方便了很多的吧。” “因为ta昨晚浪费了时间。”周祗笑了两声，“那人没想到我不在房间，等ta反应过来的时候，时间早就过去了一大半，而且我猜ta也有自己的任务吧，一个晚上至少杀一个人之类的。” “这也才有了ta砍7号房门的事。”裴川今一想到昨晚周祗言出法随的那一会儿，都觉得不可思议，特别是那把斧子砍到门上的时候，那一瞬间的震惊都是无法形容的。 陆朝漾张了张嘴，半天笑了出来：“所以，你今天故意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要去12号房住一晚？然后卡着时间点往我的房间跑？你们就没考虑过12号的人身安全吗？还有，你那会儿跟裴川今耳语的时候，其实什么都没说吧？关于凶手的事情。”她是觉得周只那个情况之下应该是想诈一下凶手的，很明显的做局，关键那个时候，裴川今居然还一本正经地跟着周只演戏。 “那你还当众卖答案？说得跟真的一样。”周只笑了笑，而后又开口，“至于12号，他奇怪得很。”他收了笑，从程西洲刻意向他示好开始，包括他说的那几句话，虽然很有可能有胡言乱语的成分在，“我是觉得他大概率死不掉。”这一点他还真的没什么依据，只是凭一种感觉。 裴川今忽然问了一句：“如果今晚真的不是第二晚，那我们最多还有两天的时间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揪出ta来？” “当然是今晚。”周祗龇牙咧嘴一笑，他眼睛里的光闪了一下，“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知道游戏结束后出了游戏是什么情况了！”他太好奇程西洲说的了。 第21章 谁杀死了知更鸟(21) 三人等了好半晌，还打开了房间里的电视，可惜的是，不管选中哪个频道都是一阵雪花，‘滋啦滋啦’作响。 “我给你们说个事吧。”见大家都无聊，裴川今像是犹豫了很久，突然开口，“怎么样？” “你说？”无聊了许久的周祗一听这话也来了劲，眼睛亮亮地看向裴川今。 裴川今看了看周祗又看了看陆朝漾，嚅动着嘴唇，好久才说出第一句：“我好像失忆了。” 这话一出，刚还激动的两人一下子敛了笑，周祗和陆朝漾下意识看向对方，两人眼神交流了一瞬，却都没有说话，等着裴川今继续。 “我醒来的时候就发觉不对劲了，我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得。”裴川今似乎也有些不知所措，他双手交叠，视线落在自己的手背上，“不知前事，也不知道之后该做些什么。我也是看到那个所谓的游戏手册才知道自己的名字的……其实我也猜过是不是大家被拉进来都是失忆的情况，但第一天的发言就不对劲了，似乎只有我什么记忆都没有。” “这就是你第一轮发言一句话都没说的原因？”陆朝漾问道，“怕大家发现你的异样？” 裴川今点点头：“差不多吧……”说完他又看向周祗，“你问我为什么帮你，是因为我的个人游戏手册上有你的照片，上面还有你的名字。” 周祗脸色都变了：“什么意思？”他可不记得自己所谓的那个足足6页的游戏手册上面有谁的照片。 “上面还写着一行小字：找到他，和他一起，一切都会结束。”裴川今回忆着当时看到的，“我甚至都不知道怎么才能找到你，却没想到下了楼你直接就坐在了我的旁边。” “一切都会结束？”陆朝漾明显也觉得不大对劲，“不是，那个6页的游戏说明书还给你开小灶啊？” “我也只有一个跟裹脚布一样长的6页游戏说明书。”周祗见裴川今看过来，便也答道，“倒是奇怪，我对你来说居然这么重要？可我以前从来没见过你。” 裴川今再一次垂下了头，刚刚周祗说话的时候眼睛里带着明眼可见的怀疑。 “……这是挺奇怪哈。”陆朝漾感觉到氛围有点奇怪，但是别说周祗不相信，她也无法相信裴川今。 尽管现在他们的处境就已经很离谱了，又是什么游戏又是什么积分又是什么怪物的，并不是不相信有特殊人士的存在，但是偏偏就这么凑巧，裴川今要找的人就是周祗？这得是多么凑巧的事情？这么小的概率，陆朝漾实在不敢相信，这个游戏是会死人的。生死面前，要她相信别人推理还好，要她相信一些奇怪的身份上的事情，这还是实在有点难度。 “嗯。”裴川今点点头，他又笑笑，“这也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反正游戏结束之后我们也不可能会见面的。”他这话像是在安慰其他两个人，但事实上是在提醒他自己。 周祗叹了口气：“说实话，你找我也没什么用，我进入这个游戏之前刚吞药自杀，一整瓶安眠药哦。” 一边的陆朝漾瞳孔地震，所以他们三个人当中自己才是那个最正常的人吗？ “那你会活下来吗？”之前在12号房的时候，裴川今就已经觉得有点不对劲了，特别是程西洲说的那句‘寻死’。 周祗耸耸肩：“就看出了游戏，有没有让我活下来的动力了。”说着他又看向一边表情极其复杂的陆朝漾，挑了挑眉，“你一个人知道我们两个人的秘密，你不说点你自己的？那这未免也太不够意思了吧。况且我刚刚还无偿跟你分享了游戏的真相呢。” “……”真就道德绑架起来了呗？陆朝漾翻了个白眼，寻思着就算自己胡说八道这两人估计也不知道，刚要开口说话，谁知周祗又开了口。 “你该不会是想说谎吧？”周祗似笑非笑，“你那眼睛转来转去忙死啦。” 真是让人无语，聪明人有的时候真的很让人讨厌！她也就转了两次眼睛！ 陆朝漾翻了个白眼：“我出了车祸，躺病床上以为要死了，再一睁眼就看到了那该死的6页说明书！”她抿了抿唇，“这是我参加的第四场游戏，不算多也不算少，当然我也没什么秘密。” “好。”周祗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他感觉自己可能触碰到了陆朝漾的伤口，“如果……我是说如果，有机会的话，下次还带你过游戏。” 直男的话术似乎都充满了自信。 陆朝漾‘哦’了一声，她虽然也没有很厉害，但是这个周祗未免自信得过头了吧？ 三人再一次沉默，不过没过一会儿，外头响起了‘啪嗒啪嗒’的走路声。 来了！ 第22章 谁杀死了知更鸟(22) 寂静的夜晚，走廊里的脚步声格外的明显。那种黏糊的水渍被一脚一脚踩着，‘啪嗒啪嗒’的声音，像是催命一般。 房间里的灯也突然灭了，陆朝漾房间的窗帘拉得很密实，这就导致三个人在灯灭的一瞬间就什么都看不见了。视野受制的情况之下，三人的听力倒是灵敏了许多。 外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就停了下来，三人屏住呼吸，不知道什么情况。下一瞬，5号房门的门把手被疯狂扭动，“咔哒咔哒”的声音在漆黑寂静的夜里炸了开来。 虽然心里有准备，差不多也知道凶手是谁了，但是陆朝漾着实还是没准备好自己要跟凶手正面刚。 不过，对方似乎只是为了尝试扭动两下，很快便放弃了，“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再一次响起，不过这一次却急促了许多，像是在走廊里奔跑。 三人顿时松了一口气，不过半分钟，砍门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按照声音的大小，他们猜大概率砍的就是12号房门。 “这是真奔着你去的啊？”陆朝漾小声开口，忍不住感叹。 周只皱了一下眉，而后四处看了看，伸手抓住了一个铜制的小天使塑像。他往前走了两步，朝着门把手就要砸了下去。 一边的陆朝漾连忙伸手握住了他要砸门的手，震惊开口：“你疯啦！” 妈的，她就知道这两人不是什么正常人，她就不该跟这两个人有任何瓜葛！ “现在不去帮程西洲，待会儿ta杀了程西洲之后还是会反应过来我们就在这。”周只开口解释，“四个人打一个总比我们三个垂死挣扎强吧？” 这话，倒是没什么问题。陆朝漾挣扎了半分钟，还是松开了挡着周只的手。周祗砸了两下门把手，门纹丝不动。外头打斗的声音愈演愈烈，裴川今拿过塑像，一手握着门把手然后狠狠砸了下去，只听‘咔哒’一声，塑像碎了。 “……”陆朝漾看着碎成一块一块掉在地上的塑像，断成两节的小天使翅膀就这么躺在她的脚边，她不禁还是咽了口口水。虽然见识过裴川今这离谱的力量，但是再一次看到，还是会忍不住震惊。 塑像碎了，门把手也应声碎裂，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了。三人先后出了5号房门，打斗的声音从12号房传来，周祗往前走了两步，发觉脚底的触感不对。借着昏黄的廊灯，他低头一看，走廊上都是尚未凝固的血，粘稠而又腥臭。 陆朝漾率先跳脚：“好恶心！我刚用积分换的小皮鞋！”她表情都有些狰狞，“花了我3个积分的啊！” “不然我背你？”周祗扭头去看陆朝漾。 “？”陆朝漾恶寒，“你发什么神经？” “知道我发神经你还不走？”周祗反问，“晚点给你3个积分你再买一双就是了，去帮忙了。” “谢谢老板。”虽然知道现在不是什么开玩笑的时候，但是，周祗这半开玩笑的态度还是安抚了陆朝漾看见血的时候的恐慌与不安。陆朝漾感谢的不仅仅是周祗的3个积分，更多是周祗带给她的安慰。 但是，三人还未走到7号房门口，却见戴着小鸟头套的人从12号房飞了出来，是真正意义上的飞。紧跟着小鸟头套的则是曲着右腿膝盖飞身跳出来的程西洲。 “我……去。”陆朝漾嘴巴都张大了。 被膝踢飞出来的小鸟头套果然矮了一截，正如他们三人所猜测的一般，只是强壮了肌肉却并未增加身高。但是意外的，小鸟头套动作十分灵敏，虽然被踢飞，但是在空中就很快稳住了自己的身形，而后反扑向程西洲。程西洲立即抬脚踢在了小鸟头套的肩膀上，他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把短刀，与小鸟头套挥过来的斧子撞在了一起，兵刃相交，撞出了火花。 “他的短刀也是用积分买的？”周祗问陆朝漾，“凭空出现？” 陆朝漾抿唇：“通关一场游戏最少有3个积分，每场游戏都会有问题，而一般一个问题都会有3-10个积分不等。当然，只要你通关，就算回答错问题也没关系。” “？然后呢？”周祗有点不明白陆朝漾解释积分获得途径的意义。 “我的意思是指，积分一般只有游戏结束后才能使用，像程西洲这样还在游戏中就用积分兑换东西我也是第一次见。”陆朝漾脸色不算好看，“可是，如果不是积分兑换而来的，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样能凭空出现武器。” 周祗皱眉，从程西洲说的那句‘现在的一切都是镜花水月，游戏不一定是游戏’开始，他就觉得程西洲很有问题。他不喜欢谜语人，但是程西洲这个人更像是发了疯精神不太正常的样子。 “还要去帮忙吗？”裴川今问道，他也察觉出了不对劲，一个能在游戏里凭空变出武器的人，这样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谁也说不准。 “不了……” 第23章 谁杀死了知更鸟(完) 帮与不帮其实就是一瞬间的念头。 裴川今、周祗以及陆朝漾，他们三个人现在算是绑在一条船上了，不能因为一个程西洲而让他们三个人陷入危险当中。 但是，似乎一切都太晚了。 程西洲杀死小鸟头套不过是一个眨眼的功夫，下一秒，程西洲的短刀就朝着周祗劈了过来。周祗站在了陆朝漾的斜后方，短刀几乎是贴着陆朝漾的脸刺向周祗的。 好在，周祗一手拉着陆朝漾往后倒去，裴川今抬脚踹在了程西洲的手臂上，硬生生把程西洲踹到了一边。 “他也要杀你？！”陆朝漾被周祗带着倒在地上后立即爬了起来，生死关头可不能有任何掉链子的动作，“游戏要结束了！” 陆朝漾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周祗就听到脑子里传来了机械的声音：“恭喜玩家周祗成功反杀凶手，游戏即将结束，玩家即将登出游戏，10、9、8……” 机械的声音开始倒计时，游戏结束得很突然。但是一边的裴川今还在跟程西洲对打，他的肩膀已经被程西洲刺穿，鲜血喷涌而出，但是他依旧挡在了周祗和陆朝漾前面。 “裴川今！”周祗大喊出声，但是直到他彻底从游戏之中出来，都没有看见裴川今回头，他甚至不知道裴川今是不是还活着。 眼前的视野一下子变黑，而后耳边一声‘咔哒’，像是什么开关的声音。周祗下意识皱了一下眉，眼前出现了一个面板，上面跳出了一行字。 “恭喜玩家周祗通关‘谁杀死了知更鸟’副本，获得3个积分。接下来，请回答下列问题。” 周祗按了一下屏幕上的‘o’的符号，而后面板上的字慢慢消除又出现了另一行字：“第一题：杀死4号玩家的凶手是谁？（答对此题，可获得3个积分）” “3号薛颖。”周祗答道，心里却泛起了嘀咕，不明白为什么只要答案不要过程。 “恭喜玩家周祗答对此题，获得3个积分，目前累计积分6分。请按‘o’继续回答下一个问题。” 周祗跟着指示按了一下‘o’：“第二题：杀死4号的杀人手法是什么？（答对此题，可获得6个积分）” 这道题的积分不算少，这也证明这道题难度不低。 “3号和4号扮做分发身份卡牌的人，晚上4号作为杀人者由于判断失误并未杀死6号，时间紧迫的情况下跟着4号回到4号房，3号想着自己并未完成任务，便对4号起了杀心。关上门时4号还处于奔跑慌乱之际，她给4号倒了水，趁着4号喝水时，她用玻璃茶壶砸晕了4号。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门口的柜子上只有一只杯子，而地上都是碎玻璃。为了伪造现场，她把床上的床单扯了下来盖在了4号伤口处，沾了血后又铺了回去，至于从床上到门口的拖拽痕迹应该是床单的拖拽痕迹，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门口的痕迹要更深。她最开始应该是想利用胶卷勒死4号，然后伪造成4号上吊而死的。但是她发现胶卷并不是很牢固，所以就放弃了，但她没发现她尝试挂胶卷的时候衣服上的装饰品被刮落了。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胶卷会失踪以及那个小水钻上的褐色碎片。至于4号尸体靠着门还能关上，只是因为门是朝外开的，这种只需要尸体稍微有些僵硬，然后用废掉的胶卷勒好尸体，人出门再把胶卷从门缝扯出来就行。但是尸体僵硬需要时间的，所以3号大概率早上是从4号房门出来的，这也就解释了她为什么是最后面下来的。”周祗说了一通，他其实不是很能确定胶卷的具体用处，所以他尽量把自己所有的猜测都说了出来。 事实上，3号和2号几乎是前后脚下的楼，按理来说2号的嫌疑会更大一点，毕竟他是个男的，力气也会大一些，特别是从床上到门后有拖拽痕迹。但是，能跟4号组成一个两米多一点的人选只有三个女生，这里的男生个子都不算矮，除了4号。这也就是周祗确定那个拖拽痕迹是床单伪造的另一个有力的证据。 但是……周只半敛着眸子，有一个地方他其实并未解释，还有一处他解释得也很牵强，不知道系统会怎么判定。 等了好一会儿，机械声音才再次响起：“恭喜玩家周祗完全答对第二道题，获得6个积分，目前累计积分12分。请按‘o’继续下一个问题。” 周祗摸了摸下巴，看来是只要触发关键词就可以得分，也就是所谓的‘写满即可得分’。这么想着，他又按下了‘o’：“第三题：杀死6号房间的尸体的凶手是谁？（答对此题，可获得10个积分）” “……”这一次，周祗并未立即回答，按照他们的推测，6号房的尸体应该是原本的3号，然后凶手在第一晚杀了3号，并冒充了3号，第二天抛尸到6号房间的。 但是，这个问题现在出现得很奇怪，如果是3号薛颖杀的，那这个问题应该和第一个问题一起出现，即便不是一起出现那给的积分也不应该差距这么多。除非，这并不是3号杀的。 那能是谁呢？ “6号周祗。” 第24章 时间与生死 “恭喜玩家周祗，答对此题，获得10个积分，目前累计积分22分。” 机械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周祗自己都愣了一下。事实上，他只是排除了所有可能，只能报自己的名字。但他依旧觉得荒诞，因为他一点记忆都没有。这个系统唯一不好的就是，问了凶手却不问推理过程，也不给正确答案对照，这样周祗完全没有办法去思考自己到底哪里对哪里错。 “请问玩家周祗是否需要使用积分？” “是。” “请选择您需要的东西进行购买。” 周祗滑动着面板，一个一个物品扫过去，最后定睛在了‘复活’两个字眼上，以及其对应的积分消耗量——100。 “由于您是新手玩家，这里所有商品皆可打一折出售，但只能购买一个商品哦。” 周祗笑了一声，而后在‘复活’的选项上选择了加入购物车，数量为1，支付积分为10。他几乎毫不犹豫选择了下单，而后填写了‘复活’之人的姓名以及其所属关系。填完这一切之后，周祗松了一口气，他甚至开始不是很在意这一切到底是真是假了。 “正在返回现实，请稍后。10、9、8、7……” 又开始倒计时了。 等到周祗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再一次躺在了床上。只是这一次的房间布局，包括灰绿色的床单被罩、白色的墙面、复古留声机……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熟悉的。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天花板，在思考着什么。 “小祗！”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下来吃午饭啦！” 真的是……有够熟悉的。 周祗感觉自己眼眶一阵酸涩，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他深呼吸了好几下，这才扯着嗓子回应：“来了……”他沉默了四五秒，又补了一句，“妈。” 喊出这一声，周祗忍不住拿手臂挡住了自己的眼睛，无声地落泪。他极力地想要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是越控制，反而情绪失控得越厉害。 “小祗！我菜都端上桌了，你怎么还没下来！”妈妈的声音再一次从楼下传来，熟稔无比。 周祗也算是哭够了，磨蹭着下了床，去了卫生间好好洗了一把脸。他静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的水珠还没有擦去。他又凑近了点镜子，伸手摸上了左眼正下方的那颗不算很明显的黑痣。 奇怪，这颗痣是在左眼下面吗？ 不容周祗多想，妈妈的催促声音越来越近，她敲了敲周祗的房门：“小祗，你又睡着啦？”周祗忙出去拉开了房门，还穿着围裙盘着头发的妈妈就皱着眉站在门口。 “妈？”周祗小声喊了一句，而后又道，“没有，我上厕所呢。” 妈妈也不疑有他：“你看你眼睛红的，都让你少熬夜少熬夜，少打你那个游戏，非不听。回头等你爸回来，非得让他揍你一顿。” “爸？”周祗一愣，“爸去哪了？” “出去干活了啊，你爸哪里跟你一样有暑假可以放的吗？”周妈妈有些疑惑，伸手摸了摸周祗的头，“没事赶紧下去吃饭吧，怎么竟说些胡话。” 周祗跟在周妈妈后面，又环顾了一下一楼的装修，心里大致对现状有了了解。 这是回到了大学的时候，所以妈妈还活着，爸爸也是，虽然没见到，但是还活着。相比较逆转生死，这个积分系统似乎用了另外一种方式让他购买的东西实现了。但是，逆转生死和逆转时间，这两者之间难道逆转生死更不合理一些吗？ 周祗这么想着，便坐了下来，还没拿起筷子便听到了门铃的声音。周妈妈离门近，起身去开了门：“这个时候是谁啊？快递吗？小祗，你又买快递啦？” “没啊。”周祗摇摇头，顺着打开的门看了过去。 “hi~ o(*￣▽￣*)ブ” 第25章 特殊 夏日的午时，街道上的人都比往日少了，空气之中还弥漫着热浪，让人只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这个时候可以坐在家里吹着空调吃着西瓜简直就是岁月静好的模板生活了，如果身边不坐着两个不速之客的话。 “你家真大啊。”陆朝漾咬了一口西瓜，对着垃圾桶吐子，“西瓜真甜。” “西瓜真甜。”裴川今附议。 坐在他们俩人中间的周祗手里头捏着西瓜，看了一眼正在厨房忙碌洗碗的妈妈，想着对方应该听不到他们的交谈，便开口问道：“你们来找我干什么？” 陆朝漾挠了挠脸：“你忘啦，你还欠我8个积分呢，你不还说要带我再躺赢一次？” “……”周祗无语，又去看一边的裴川今，“你呢？你肩膀上的伤怎么样了？”他这时才又想起来出游戏的时候程西洲刺穿了裴川今的肩膀。 裴川今眨了两下眼睛，显得很无辜：“我从游戏出来的时候伤就没有了，我站在大街上也不知道去哪，你知道的我失忆了，只好凭着你说的地址来碰碰运气。” “那你运气真不错。”周祗松了一口气，然后恹恹地说了这么一句。 陆朝漾倒是很自来熟：“说起来，第二题的答案到底是什么？我们俩当时明明闻到了烧焦的味道，还有那个消失的磁带，为什么系统说我的答案不对？” “什么问题？”在周祗回答之前，裴川今先开了口。 “啊？”陆朝漾停止了吃瓜动作，有些不自然地去看裴川今，“出了游戏之后，不是有两个问题吗？” “两个？”周祗也反问。 坐在最左边的陆朝漾表情都不对了：“不是，你俩合起伙来骗我？” 很明显，三个人下意识的反应都不像是在说谎，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们三个人出游戏时的状况各不相同。 “我有三个问题，第一题杀死4号的凶手是谁，第二题杀死4号的手法是什么，第三题6号房间的碎尸谁杀的。”周祗率先打破了这略显紧张的氛围， “我只有前两个问题。”陆朝漾抿了抿唇，“第三个问题你答对了吗？” 周祗点点头，但他并未坦白，而是去问裴川今：“你一个问题都没有？那你有积分吗？” “什么都没有，直接就提示我出了游戏。”裴川今摇了摇头。 完成游戏之后的积分都没有获得，这也就意味着裴川今这是在打白工？ “说实话……”陆朝漾双手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你们两个情况太特殊了，这让我感觉很不安。”在这种不正常的环境里碰到另类的人，这已经不仅仅是会让人感觉不安了，甚至是害怕。她是一个寻求安稳的人，如果接下来的白嫖可能会给她带来不小的变数，那这个白嫖她不要也罢。 周祗点点头，他能理解：“但我欠你一次游戏，你放心，只要我活着我肯定也会保证你活着。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他又看向裴川今，“你怎么说？” “我想跟着你。”裴川今几乎毫不犹豫地说道，“反正对于我来说，你是我唯一可以抓住的过往。”他一觉醒来就失忆了，知道的也就两件事，一个是要参加游戏一个是要跟着周祗。除了跟着周祗一起参加游戏，他想不到还有别的出路。 陆朝漾站起身，她没办法赌，她不能死在游戏里：“那我先走了……” “我该怎么参加下一次游戏？”周祗突然问道，“陆朝漾，你能告诉我吗？” “找系统就行。”陆朝漾深吸一口气，“它会告诉你附近进入游戏的入口，记得带上你自己的身份证，刷证人脸识别的。”说完她就要走，却听身后的周祗开口说话。 “明天中午，我会去离我家最近的游戏入口参加游戏。” 第26章 积分 等周妈妈从厨房收拾出来的时候，家里已经少了一人，不免觉得好奇：“那小姑娘已经走啦？” 周祗点点头：“她有点急事，先走了。”说着他又指了指身边的裴川今，“妈，我这个朋友最近跟家里闹矛盾了，在我家住两天。” “好的哇。”周妈妈点头，然后拿了一片西瓜，“小伙子啊，阿姨不是说你哈，跟家里长辈还是不要太倔的好……” “好的。”裴川今乖乖应答，“我会和家里人认错的。” 周妈妈笑得慈祥：“你这孩子长得也乖，比我们家小祗好了不是一点两点哦。” 周祗哭笑不得，却也没有不满：“那我多跟他学一学。” 出了游戏的第一天，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完了。这一天，跟往常的许多个每一天都一样，普普通通平平凡凡。晚上要入睡前，周祗却突然抱住了周妈妈，这倒是把周妈妈吓了一跳。 “怎么了这是？”周妈妈伸手拍着周祗的后背，毕竟是自己生的孩子，他的情绪变动她总是可以清晰得感觉到，就是不太知道原因。 周祗没说话，也就抱了四五秒他就松开了，咧着嘴笑道：“感觉好久没这么抱过妈妈了。” “你瞅你说的，都十八九岁的大人了，你这样被你朋友看去要笑话你的。”周妈妈笑着揉了一下周祗的头，“好了，快去睡吧。” 回到房间关上门后，周祗无意识地顺着门滑坐在地，他曲着一条腿，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夜无眠。 第二天十一点多的时候，裴川今敲开了周祗的房门，却见周祗坐在门后，眼尾发红地看着他：“干什么？”他伸着手握着门把手，仰着头看着裴川今。 裴川今那句‘你妈妈好像不见了’在喉间滚了一圈，又咽了下去：“你，没睡？” “嗯。”周祗点点头，然后站起身，往衣柜前一站，拿了件纯黑色的短袖以及一条纯黑色的工装裤，“我洗漱一下，你去一楼等我？” “好。”裴川今没有多问，今天的周祗情绪十分低迷，他可以很明显地感受到。 差不多半个多小时，在裴川今不安地喝了三杯温水后，周祗总算从二楼下来了。他一身黑色，还戴上了无边框眼镜，头发还没干透，手腕上别了个纯黑色的鸭舌帽。 “我昨天查过系统了，离我家最近的游戏入口只有七百多米。”周祗情绪异常的平静，“你饿吗？” “还行。”虽然狂喝了三杯水，裴川今依旧觉得肚子还是空荡荡的，但是瞧着周祗的情况，他还是决定不在这个时候添麻烦了。 周祗看了他一眼，而后打开了冰箱，从里面翻出了两个番茄：“家里没什么吃的。”他递了一个给裴川今，自己咬了一口手里的，刚准备关上冰箱门，想了想又拿了一个番茄握在了手里。 接过番茄，裴川今咬了一口，而后还是问了一句：“你家的布局好像变了很多。”今早起来的时候，他就发现昨天还很大的客厅被一道玻璃墙隔了开来，多了一间电竞房。 周祗点点头：“嗯，昨天是我十八岁的时候老家布局，现在这个是我二十六岁也就是现在的布局。”他走到玄关处，突然又问道，“你身份证在身上？” “在的。”裴川今掏出了口袋上的身份证，“奇怪。”他把身份证递到了周祗面前，上面只有名字、本人照片以及一个三位数的数字。 “我的也变成这样了。”周祗把自己身份证递到了裴川今面前，“709是我的数字，你的是101。这数字有什么含义吗？” 裴川今想了想：“更像是编号。” “游戏id那种吗？”周祗翻看着自己所谓的‘身份证’，“走吧，先去参加游戏。”他需要积分，10积分只能见到母亲一天，这还是打折之后的。一局游戏最多也就二十多个积分，四五个游戏才能赚到一天，他需要长时间参加一次又一次的游戏。这也就意味着，战斗力爆表的裴川今对他来说是个很有帮助的队友，他不能死在游戏里。 周祗垂着眼睑，他现在管不了裴川今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也管不了裴川今到底想从他这里得到些什么，他只需要裴川今能够一直保护他就行。 游戏入口在一个地铁1号线入口，两个人按照导航一路往那走，路上还碰到个送外卖的男人。男人脸上有着雀斑，但是眼睛很大，撞到周祗后还很慌张地道了歉，结果看到周祗的脸时候表情似乎扭曲了一点。这么一个小插曲倒也没有多影响二人，但属实拖慢了进程，这也就导致他们到一号线路口的时候晚了一会儿，而那里正站着个人。 那人左顾右盼的，看到他们两个走过来，连忙挥挥手：“你们俩个可真慢，现在已经十二点零六了！” 第27章 浮生光景虚度日(1) 见到陆朝漾，周祗似乎不是很惊讶，他明白了积分的重要性，自然而然也就明白了最底层的欲望和人性。他把多拿的西红柿递给了陆朝漾，似笑非笑开口：“你又想通了？” “风险越大收益越大。”陆朝漾满不在乎开口，而后狠狠咬了一口西红柿，“况且，你还欠我8个积分呢。” “知道了。”周祗开了口，“怎么给你转积分？”他一共二十二个积分，用了十个，现在还剩十二个。 陆朝漾摇摇头：“你给了我八个积分你就没积分买武器傍身了，我可不想跟你玩个游戏结果你死半途了。” 周只笑了一下：“进游戏前还能再购物？” “可以的，等你知道了这次要参加的是什么游戏还可以有一次购物机会。”陆朝漾点点头，“我们从同一个入口进游戏基本就是同一个游戏了……鉴于你俩情况特殊，我也不敢把这个话说得太死。”她又补充了一句，着实也是为了严谨性。 “行，直接进？”周祗看看裴川今又看看陆朝漾。 “走。”二人异口同声。 进了地铁口，周祗只觉得眼前一黑，而后一道光束打在了他的身上，眼前出现了一道闸机口。他把身份证对着刷卡机器刷了一下，闸机打开，耳边也出现了机械声音。 “欢迎玩家周祗进入夏日回响其一·谜题，这次您进入的游戏是《浮生光景虚度日》副本，该副本危险性极高，请问玩家是否决定进入该游戏？” 周祗想都没想点了“确认”。 “欢迎玩家周祗进入《浮生光景虚度日》副本，主题是校园末日题材。进入游戏之前，请问玩家是否需要选择购买道具，提醒：玩家进入游戏后变不可购买道具用品。” 不能在游戏里使用积分？周祗想到了程西洲那凭空出现的短刀。他滑动着页面，感觉这次应该是个末日丧尸题材的游戏，那么吃喝应该比较重要一点，还有护颈什么的防止被咬…… 周祗刚准备下单，而后想到他很有可能会跟陆朝漾买重复了物资，有些物资重复是可以用上的，但有些重复的话就是累赘了。考虑到裴川今没有积分，他这会儿还得思考陆朝漾会买哪些东西。 想了一会儿，周祗花了两个积分买了一堆酒精、布条和火柴，然后花了三个积分买了三个棒球棒以及护肘，又花了五个积分买了一堆吃的喝的，最后花了一个积分买了一个背包，把东西都装进去了。这么一通购物下来，十二个积分只剩下一个了。 “正在加载游戏，请玩家稍后。10、9、8、7……” 耳边响起了嘈杂的声音，有哭泣也有愤怒。 周祗缓缓睁开眼，面前挤了一堆人，目测有二三十个。这么多人挤在了不算宽阔的体育馆之内，外面还下着暴雨，雨声夹杂着类似于野兽低吼的声音，这让一群高中生慌乱不已。 “欢迎玩家周祗进入《浮生光景虚度日》副本，以下是玩家的任务：一，请玩家活着并且健康地完成游戏；二，末日之下人心惶惶，请玩家找出人群中‘异类’并且找到游戏的所有规则；三，帮助npc张岩完成其个人心愿。任务已派发完毕，祝玩家有个不错的游戏体验哦。” 周祗仔细看着三个任务，心里大概有了数，就是关于这个‘异类’，他不是很确定。人群之中的‘异类’是指被感染丧尸病毒还未发作的吗？ “周祗。” 远处，裴川今和陆朝漾两个人对着他招了招手，陆朝漾身边还有两个不小的背包。周祗心下了然，拎着自己的背包绕开所有人，趁着混乱往体育馆的小仓库走了过去。三人在小小的仓库碰了头，连忙关了门，而后小声交流。 “我买了不少东西。”陆朝漾翻开自己的两个背包，“我还买了一批药和纱布酒精之类的，还有吃的……哦，还有这个！”她从包里掏出了一柄没开锋的黑刀，伸展开来大约有半米多长，放在包里露了个刀柄。这把刀重得很，陆朝漾双手握着才拖了出来。 “你买这个做什么？”周祗没想到陆朝漾还能买到这种一看就历史久远的冷兵器。 “给裴川今啊。”陆朝漾理所当然，“我看过了，这个东西是可以在所有副本里使用的。这个给裴川今，以后就可以保护我们了。不然他手无寸铁地跟别人打架么？”一想到上个副本里，裴川今被程西洲用短刀刺穿，陆朝漾就下意识皱起了眉。 裴川今倒是有些意外：“谢谢。”他单手接过黑刀，左右看了看，而后放进了陆朝漾分给他的背包当中。 “把吃的东西分分吧。”周祗也没多说什么，“这些酒精布条火柴我们也分一下，我给你们说一下使用方法……” 第28章 浮生光景虚度日(2) 三个人分配好物资，这才从小仓库走出来。由于裴川今一个人又要背黑刀又要背棒球棒，他分到的别的就少了很多。 “你还说我买武器浪费，你自己不还一口气买三根棒球棍？”陆朝漾手里握着棒球棍，她并不打算把棍子藏起来，要的就是大家看到她手里的棍子之后的害怕，不敢靠近她。 末日之下，陆朝漾并不觉得释放善意是一种合适的行为。 “我这是自保。”周祗也把棒球棍握在手里，“你买把刀难免不会让人觉得你这是混黑社会了。” “滚。”陆朝漾毫不客气。 三个人身上背着鼓鼓囊囊的背包从小仓库里面走出来，自然十分引人瞩目。周祗和陆朝漾手里垫着棒球棍一左一右把双手插裤兜的裴川今夹在了中间，这三人走出来的气势怎么看怎么不好惹。都是一群高中生，很容易被唬住的。 “吼，老熟人。” 不知道是谁突然开了腔，周祗循声望去，果然见到了所谓的‘熟人’。 “你们三个果然是一起的。”男子手里颠着自己的墨镜走到了三人面前，看着他们大包小包地准备，忍不住嗤笑，“你们是来度假的吗？带带这么多东西，迟早会被抢的~”说着他把视线移到了另一边对着他们这个方向虎视眈眈的两个男人。 “抢？”周祗笑了，“1号，你是他俩的说客吗？” 男人愣了一下，然后道：“我叫李颂闻，早就结束上一个副本了。”说着他又把视线落到了那两个男人身上，“他俩是‘夏’工会的麦克斯兄弟。” “外国人啊。”周祗顺着李颂闻的话问道，“工会，该不会是那种容纳几百几千号人的类似于福利院的存在吧？” 李颂闻似乎听出了周祗的言外之音：“可不是‘福利院’，里面比你厉害的人没有成千也有上百。” “哈哈，这么厉害的公会怎么会收你呢？”周祗假笑两声，说出口的话攻击性也很强，“1号，我们不接受你们的合作请求，各凭本事。” 李颂闻急了：“我没说要跟你们合作！” “那你在这逼逼赖赖什么呢？”陆朝漾之前就不喜欢这个1号，“又是介绍工会又是介绍什么麦克斯外国佬的，你该不会是没积分买物资，想白嫖我们吧？” “你胡说什么！”李颂闻声音拔高了一度，周围的学生纷纷看了过来。 有个学生说道：“声音小一点，你是想把丧尸都引过来吗？”大家纷纷附和，马上就要晚上了，他们人又这么多地挤在这里，稍微声音大一点都会把外头的丧尸引过来。 面对npc的不满，李颂闻也不敢有微词，只能走了。 周祗挑眉，三个人找了个地儿坐了下来，他问道：“这游戏连公会都有了？” “我进游戏的时候就已经有这个什么‘夏’公会了，规模挺大的。”陆朝漾回复道，“这个什么李颂闻也怂得很，一遇到npc就不敢多说话了。” “npc是不是不能招惹？”裴川今若有所思，刚刚李颂闻明显很忌惮npc。 “游戏里都是尽量不要去招惹npc的，不然他们很有可能会异化，到时候也不太好解决。”陆朝漾点点头，“上一个副本倒是没有npc，算是比较简单的副本游戏啦。” 周祗想了想，开口道：“所以，游戏种类不同，危险程度也会不同？有存活率的说法吗？或者什么成功率之类的？” “这个我倒是没听说。”陆朝漾摇摇头，“说起来，你看上去似乎对工会很抵触？”她想到刚刚周祗听到公会的时候一脸嘲讽的样子，他似乎不仅仅是嘲讽那个1号，更多的是对公会的嘲讽。 “一个压榨普通人养活所谓的上层人的地方罢了，你会喜欢这样的地方？”周祗反问道，“所谓的游戏公会，都是收揽一群普通人为上层的玩家卖命来获得更高的收益。就跟现如今的公司没什么两样，普通职员996也只是在年底的时候让老板能够换一辆更好的车换一栋更高级的别墅罢了，他们得到的收益与物资永远只是尚且果腹而已。你大可以去问问那个1号，是不是获得的积分需要缴纳很大一部分给公会，才会让他留在公会，让他能够被工会里所谓的高玩带着一起玩游戏。” 陆朝漾听得频频点头，似乎深有同感。裴川今站在一边看了看不断认同周祗的陆朝漾，又看了看远处正对着麦克斯兄弟鞠躬道歉的李颂闻，不免觉得的确有道理。 “下一步怎么做？”裴川今问道，“找目标npc吗？” “我觉得……”陆朝漾咽了一口口水，对着身侧的窗户抬了抬下巴，上面印出了好几双手印，“可能先要自保吧。” 忽然，一张脸凑到了窗户上，那张脸上只剩一只眼珠还在眼眶里了，另一只眼珠子挂在下眼睑上靠着一点血肉摇摇欲坠…… 第29章 浮生光景虚度日(3) 窗外的动静太大了，十分沉重的一声‘咚’，吸引了本就还算安静的众人。大家纷纷侧头去看，却见窗户上映照出一个血盆大口，靠着窗户近一点的人甚至能看到张着嘴露出的牙齿上还有细碎的未吞噬下去的腐肉。 “啊！”有女生尖叫着连连倒退，她这一声尖叫算是扯断了整个体育馆内学生们最后的那一道薛定谔的心理防线。大家再一次慌乱了起来，互相推挤着，想要找到一个更加狭小的地方去躲起来。殊不知，他们这样的纷乱把外面的丧尸全都吸引了过来。 体育馆的大门被猛烈撞击着，所有的玻璃窗上都贴着许许多多或是没了眼睛或是没了脸皮或是张着血盆大口的丧尸。 “我去……”陆朝漾握着球棒的手都开始冒冷汗了，虽然知道这只是游戏，可是在游戏里的死亡就是真实的死亡，她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快突破120了，“这他妈是恐怖游戏吗？” 周祗默默把帽子戴在了头上，遮去了自己很大一部分的视线。可以说他们三个人里面，他的胆子应该是最小的。还好只是恶心的丧尸，如果是什么灵异鬼魂什么的，周祗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会再一次丢脸得当场昏厥。 ‘咔哒’一声，体育馆里的灯突然都灭了，漆黑的环境让所有人的恐惧再一次攀升了一个度，尖叫声此起彼伏，更有甚者推推嚷嚷互相踩踏。 “别叫了。”一道黄色微弱的光从一处角落亮起，他的声音极大却又带着莫名的震慑力，“如果不安静下来，外面的丧尸只会越来越多，现在门窗都关得很紧，别慌。”他一边说一边往人群中央走了过去，越过重重人头，周祗这才看清了说话的人的相貌。 那是个瞧着二十刚出头的少年，穿着一身运动潮牌，染着一头灰蓝色的头发，耳朵上还挂着铆钉耳钉，手里头拿着一个老式的手电筒。他把手电筒照向周祗三人，嘴角挂着笑：“你们三个，没有什么可以照明的东西吗？那么大的背包。” 周祗被手电筒晃得眼睛疼，他戴着帽子，还算遮掉了一部分的光。陆朝漾刚要说话，周祗拉了一下她的手腕，然后从背包里掏出了两瓶酒精和火柴以及几块布料：“就这么多了。” 少年也没有再为难三人，他往前走了两步，裴川今微微侧身挡在了周祗和陆朝漾面前。少年一愣，笑了笑：“我叫夏晔呈，你们放心，我没什么恶意的。”他的语调慵懒，似乎是在安抚三人防备的心思，但裴川今并未让开。 “给我。”裴川今从周祗手里拿过物资，而后放在了脚边，最后挡着周祗和陆朝漾往后退了好几步，“你要的东西，你自己拿。” 若是平时，周祗会觉得裴川今有点多此一举，但是对面这人看上去浑身都散发着强烈的危险气息，这个时候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夏晔呈也不觉得尴尬，他目光逡巡了一下四周，而后从裴川今脸上状似无意扫了过去，最后定格在了地上的那一堆东西上：“你之前想做燃烧瓶啊？”不过是一眼，他就懂了周只的意图。 “有备无患而已。”周祗也没有藏着掖着，“现在不也用上了吗？” 周祗看着夏晔呈上前滑动火柴点燃了沾着酒精的布条：“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大家找点可以燃烧的东西吧。” 似乎是有了一个主心骨，一群高中生们也逐渐冷静了下来，耳边依旧是野兽低吼的声音，虽然害怕却不再慌乱了。大家纷纷在不算大的体育馆内摸黑找起了可燃烧物，什么乒乓球拍子啊羽毛球啊还有一些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木棍。 火势大了起来，也照亮了整座体育馆。 第30章 浮生光景虚度日(4) 昏黄的火光下，大家扎堆围坐在了一起，火堆里不时传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在这鸦雀无声的体育馆内显得格外明显。馆外的脚步拖地声以及低吼声一直没有停过，包括玻璃窗上的那些似人非人的脸。大概是眼前的状况又突然又惊悚，在场的没有一个有困意的。 人群里有人开始小声说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刚刚还在做试卷，怎么突然就成这样了？其他同学和老师呢？都变成……变成门外那样了吗？” 这话问出，便是一片死寂。没有人敢回答这些问题，也没有人知道怎么回答这些问题。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呀？”人群之中又有女生压着嗓子，哭着问道，“我们也出不去，外面的世界也都被这些丧尸侵占了吗？我爸爸妈妈怎么办呀？” 高中生都是一群未成年，平日里头就知道学习，身边的人除了老师同学就是家人。现在突如其来的这一场遭遇，一开始的惊慌逐渐演变成了对未知情况的一种期待。他们希望只是学校里这样，他们期待外面的警察叔叔们父母们可以来拯救他们。 如果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就好了。 “走出去，才知道。”夏晔呈坐在正中间，他一边拨弄着火堆，一边咧嘴笑着开口，“想开点呗，也许等你们都变成丧尸的时候，全世界都还没有被丧尸侵占呢。” 所有人沉默地看向夏晔呈：“……” 这人一定出生在外交世家吧，那种一外交就会被打死的外交世家。 陆朝漾抱紧了自己的背包，她和周祗以及裴川今特意往最外层挤着，一个是想着到时候出事了能够快速跑还有一个则是能够快速了解体育馆外的情况好做出反应。 “我说，我们就这么待着吗？”陆朝漾有些烦躁，她伸手摸着自己的头发，“昨天洗头忘记用护发精油了，感觉头发有些毛躁。” 日常的一句吐槽，周祗和裴川今都下意识看了一眼陆朝漾的头发。 “挺好的。”周祗回了一句，然后又道，“这个游戏里，参与者有人数上限吗？我们现在这个副本里，会有多少个参与者？而且……我们三个从同一个游戏入口进的所以可以进入到同一个游戏，那他们呢？一个游戏入口代表着一个游戏副本吗？” 陆朝漾被问得头晕目眩，说实在的，她自己都没怎么思考过这个问题，毕竟她之前一直都是独来独往：“如果非要算的话，应该是同一个时间段里同一个游戏入口进入的是同一个游戏副本，但是并不意味着两个不同的游戏入口就无法进入同一个游戏了。至于参与者上限，上一个知更鸟的副本是我玩过参与者最多的一个副本了，但那个副本没有npc也就是属于二类副本。其他的一类副本也就是有npc的副本最多也就八名玩家，最少的一类副本单人也可以进行游戏。” “所以，并不是按照地址来算的，而是按照时间段？”周祗抓住了陆朝漾话中的重点，沉思着。 “那是不是意味着，只要想跟别人一个游戏，只需要知道他什么时间段从哪个游戏入口进游戏就行了？那如果有一名玩家被人盯上了，那不是完全无法逃脱了吗？”裴川今很疑惑，他总觉得这其中存在很大的bug，特别是还有什么工会的存在。这样一看，人数多的组织或者队伍，的确有霸权游戏的优势。 “不，就跟陆朝漾说的，如果这些游戏副本有人数上限，同一时间在不同的游戏入口进入也有可能会进入到同一个游戏的话，只需要卡准时间，就算是前后脚，可能人数也会被卡住，然后无法跟着进入。”周祗感觉自己解释得不是很清楚，又补充了一句：“我的意思是，如果游戏有人数限制，那么同一时刻有人数上限个人同时从不同的游戏入口进入了同一个游戏副本，那么晚一秒钟跟着进估计也会被副本卡出去。”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陆朝漾点点头，又问，“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现在已知情况，一共有七个人进了这个游戏了。”周祗抿着唇，但是目前一眼望去，除了他们七个人就没有不穿校服的，这也是玩家们能够互相认出来的一个主要线索了。 裴川今单手握着黑刀，整个人倚在黑刀上，目光逡巡着人群：“在这群高中生眼里，我们七个不穿校服的是不是属于异类？” “你放心好啦，npc眼里，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也就是说，在他们眼里，你就是个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的高中生。”陆朝漾笑了笑，不过很快，她的笑就僵在了脸上。 人群里突然有一个学生站了起来，他双手不断挠着自己的脖子，指甲划破脖颈，他忍耐不住低吼了一声，而后上半身向后倒去，整个人上半段和下半段几乎叠在了一起。 第31章 浮生光景虚度日(5) 众人又如惊弓之鸟，推搡着四处逃窜。在那学生周围的几个人并未逃掉，在他们惊恐的表情之中，先后被咬断脖子又被利爪穿心，鲜血如瀑布一般炸了开来，溅得到处都是。场面一度变得更加混乱起来，尖叫声再一次划破了寂静的夜。 裴川今反应最快，一手拎着周祗的后领一手扯着陆朝漾的手腕，把两个被吓得陷入僵硬的人给扯了起来往人群稀少的角落挤了过去。 一边的夏晔呈捡起地上还在燃烧的棍子朝着变异的丧尸砸了过去，由于沾了酒精，一瞬间便燃烧了起来，直接把那刚刚变异的丧尸烧成了个火人。空气之中还弥漫着焦臭的烤肉的味道，仔细听甚至可以听到肉被烧焦的“吱吱”的声音。 “谁开了门？！” 夏晔呈刚想跟大家说别慌的时候，却听到有人尖叫着，大喊着门被打开了。他一扭头，夏日里还带着热气的风浪卷进了体育馆内朝着夏晔呈吹了过来，风中还带着一些不可言说的腐臭气味。 整个馆内被这一声吼给震住了一秒，而后便是更尖锐的尖叫声。馆外有大批的丧尸涌了进来，大家逃无可逃，场面混乱至极。夏晔呈这下子也稳不住场面了，有丧尸朝着他的面门扑了过来，他抬脚踹在了丧尸的腿上，整个人快速后撤。 “要棒球棍吗？”背后突然传来了这么一声，给夏晔呈吓得一个激灵。 “什么？”夏晔呈扭头，发现是刚刚的那三个‘背包客’之一的，这人戴着黑色的帽子，他只能看到男人的下半张脸，他的视线不自觉就被这人唇角下那小小的一颗黑痣吸引了。还未等他有所反应，却见对面黑帽子的男人一下子挥出了球棒。夏晔呈都做出擒拿的动作了，却见男人只是把棍子挥向了他的身后，打碎了一个扑过来的丧尸的脑袋。 脑浆混合在血液之中溅了一地，还有一部分溅在了夏晔呈的背上。那种湿哒哒的液体黏糊住的感觉然后夏晔呈整个人背部都僵住了，背部肌肉在一瞬间拧巴到了一起。 “十个积分。”男人唇角上扬。 夏晔呈目眦欲裂：“这玩意在商店顶多一个积分！你他妈赚亏心钱？！” “可你现在打不开商店，但是能打开转账页面。”男人似乎满不在意所谓的‘亏心钱’。 眼看着大批大批的丧尸涌了过来，夏晔呈只能开口：“你的id？” “709。”男人淡淡开口，“现在要12个积分了哦。” “……”操！ 夏晔呈艰难地控制了自己爆粗口的冲动，然后掏出了自己的‘身份证’在自己眼前扫了一下，登时他的眼前就出现了一个面板，找到转账的按钮，而后输入了709，页面跳出了周祗的名字，他看了一眼，又输入了积分数。而后他黑着脸：“发你了。” 果不其然，不过三秒，周祗就听到自己耳边传来了系统的声音：“玩家711夏晔呈向您转账12个积分，请查收。” “多谢惠顾。”周祗咧着嘴笑得比谁都开心，他突然就明白陆朝漾做奸商的快乐了。说着，他把手里头多余的那根棒球棍递给了夏晔呈，而后想了想又道，“还缺什么可以再来找我哦，要啥有啥哦。” “滚！”夏晔呈对着周祗挥出了球棒，打裂了周祗身后扑过来的丧尸。 背部传来湿润的触感，周祗一下子跳了起来，面部都扭曲了。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刚刚就亲眼看到过了。 “欢迎下次光临。”临走前，周祗还不忘跟夏晔呈狗腿一句，而后便快速朝着刚刚他们三人的方向跑了过去。如果可以的话，夏晔呈挺想把自己手里的球棍砸在那戴帽子的脑门上的，给他的脑袋也减减重。 第32章 浮生光景虚度日(6) 体育馆内一片混乱，周祗顺着人流往外跑去，一边跑还得一边用手里的棒球棍开丧尸的脑壳。不得不说，战胜恐惧的最好的办法就是直面恐惧，周祗从最开始地不敢直视到后面几乎都是面无表情砸死一个是一个了。 好在这些丧尸大部分都是平时缺乏运动的学生，即便是变异了也没有很难缠。周祗手里头的棒球棍就没有失手的时候：“得亏是普通学生丧尸，要是来个一群体育生这不得跑死我？”他嘟嘟囔囔说着，朝着三人说好的方向跑去。 “出去后，一直往右边跑，第二栋楼进去，然后上顶楼！”刚刚人群沸腾之时，三人眼瞧着要被冲散，周祗连忙对着另外二人嘱咐。这话刚说完，三个人就被人群冲散了，不过一个眨眼就已经看不见对方了。 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人听没听到。 周祗握着棒球棍有些走神，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了，因为眼前出现了三个穿着体育短裤的高个丧尸。 “……”愣神的一秒后，周祗加快了自己奔跑的速度，左躲右藏的，“他妈的！真是他妈的！”以前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言出法随这种技能！ 距离周祗不远的夏晔呈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咒骂声，他毫不犹豫就追上了周祗。与其和npc相处，不如找个玩家一起扛。再加上，那人坑了他足足12个积分，这积分说白给就白给？他可吃不了这个闷头亏！ 跟着那黑帽子男人还有一个好处……夏晔呈抿着唇，挥动着手里的棒球棍，那三人大概率是一起进的游戏，人多势众的，跟着他们必然能提高他过游戏的概率。这么想着，他追逐周祗的步伐又加快了一些。 夏夜里的高中校园本是静谧而带着庄严的，但是这一晚，尖叫声此起彼伏，还有咒骂声以及痛苦的呻吟，充斥在了这所不算很大的校园里。 周祗没有甩掉那些体育生丧尸，不过还是安全抵达了右边第二栋楼。等他靠近第二栋楼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一紧。妈的，为什么高中学校里会修超过四层以上的教学楼！没办法，这话说都说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往顶楼跑了。 等他还没靠近教学楼的时候，左手边突然一个黑影从空中掉落了下来。沉闷的‘咚’的一声，紧接着是什么东西碎裂开来的声音。周祗呼吸一滞，可他没法停下来去看，后头还有丧尸追着。等他跑上楼梯拐角的时候，他趁机瞥了一眼。 却见一个脑浆都摔出来的穿着校服的女生瞪大眼睛看着周祗的这个方向，她的校服领口大喇喇敞开着，在黑夜之中甚至都能看到她脖颈处的红痕。女尸的脸上有很长的一道疤痕，从额头到下巴，斜着划过了整张脸。 周祗闭了闭眼睛想要缓解自己因为过度恐惧而有些发抖的四肢，结果只是闭上眼那一瞬间，他的眼前就是那具四肢扭曲瞪大双眼的女尸，吓得他一个打滑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 妈的，什么情况？ 第33章 浮生光景虚度日(7) 这栋教学楼一共有六楼，等周祗爬上顶楼的时候他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的状态了。最后，他几乎都是手脚并用地全靠着一股子信念往楼上爬的。好在身后的丧尸并没有追上来，不然他早死在楼梯上了。 “谁！” 周祗刚爬上顶楼，把自己的头探了出去，一柄黑刀就这么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有气无力地开口：“裴……是我。”他大喘着气，喊名字都觉得费劲，半天从嘴里挤出两个字。 听声音是周祗，裴川今便从拐角阴暗处走了出来。月光之下，他的头发早就散了开来披在了肩膀上，眉尾处还破了皮，脸上和身上都是血。他伸手一把捞起地上的周祗，直接单手抱把他抱到了围栏处，方便他们能观察楼下的情况。 周祗见裴川今见了血，从背包里拿出了个酒精喷雾扔给了裴川今：“赶紧喷喷，别回头变异了。” “我这是撞墙上的伤。”说是这么说，裴川今还是听话地对着伤口喷了两下，“陆朝漾没跟着你一起？” “当时那种情况，不都跑散了吗？等等她。”周祗好不容易缓过气来，整个人都瘫着靠在栏杆上，他伸手抱着栏杆，忽然想起来楼下那具女尸，又问，“刚刚有人跳楼了？你没拦着点？” 裴川今摇摇头：“没，天台一直只有我一个人。” “啊？”周祗脑子有些短路，“从窗户口往下跳的啊？”这会不会有点挤？ “？”裴川今往楼下看了看，绕着整个顶楼往楼下看了半天，除了一群进进出出的丧尸，什么都没看见，“你确定楼下有人跳楼？” 一听这话，周祗感觉自己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他确确实实看到了从教学楼上摔下来的女尸，这会儿闭上眼他都能清清楚楚回忆起那道从额头到下巴的疤痕。 “没骗你。”周祗点点头，“也不是我看花了眼。” 两个人对视着沉默了好一会儿，周祗这才又开口说：“所以，你说是陆朝漾欺骗了我，还是她被欺骗了？又或者是所谓的系统欺骗了大家？”他伸出右手手指搭在了自己左腕上，摸到了自己的脉搏，感受着脉搏的剧烈跳动，“其实我很好奇，为什么我们会被拉到这样一个游戏里？系统是从哪里出来的？目的是什么？还有那个所谓的回到‘现实世界’，一个连时间都能改变的‘现实世界’真的是我们熟知的那个‘现实’吗？” 这一连串的问题冒出来，把裴川今问得一愣一愣的，虽然他也觉得很奇怪，可是从第一个游戏开始，就没有人质疑过这些，就好像一切都很理所当然。他回答不上来，因为他也是局中人。 “呵呵。”周祗轻笑了两声，他刻意去忽略的这些事情，终究还是在这种情况下问出了口，虽然知道裴川今也给不了他答案，“我的心还在跳动，可是我明明自杀了，这个所谓的系统就这么神奇吗？” “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了，也就不能用常理去理解了吧？”裴川今见周祗脸色不对，连忙开口，“也许……这是为了让你能够活下来呢？不是说积分可以兑换一切吗？如果真的是这样，活在虚假的世界当中，不也很好嘛？” 周祗偏头去看裴川今，他的瞳孔黑沉：“活？我现在是活着的吗？虚假的世界里的我们难道就不是虚假的吗？” “不是。”裴川今把周祗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脉搏上，“你的脉搏在跳动，我的也是。那我们就不是虚假的，周祗，你不想要复活你的妈妈了吗？”最后一句话像是重锤一般敲在了周祗的心上。 要复活的何止是妈妈一个人？ 第34章 浮生光景虚度日(8) 楼底下又传来了躁动的声音，夹杂着尖叫声和求饶声，这些声音打破了裴川今和周祗之间的沉默氛围。 “奇怪，陆朝漾怎么还没上来？”周祗皱着眉，看着楼底下越聚越多的丧尸，“怎么都往这栋楼靠过来了？”他抬眼看向远处朝着他们这栋教学楼零零散散靠过来的丧尸，脸色都白了。 裴川今夜朝着楼下看了过去，相比较于他刚到这栋楼的时候，楼下这些丧尸数量差不多都翻倍了：“出事了？”他皱了皱眉，“下去找她？” “……”周祗沉默了一会儿，事实上，陆朝漾对于他来说更多的是利用的关系。那个女人比他要更早来到游戏里，又是个还算聪明的人，除了贪财也没什么坏心眼。周祗想跟她组队，更多的是他希望能从她那边获得信息。 可是，如果陆朝漾现在出了事，在这丧尸人流之中，周祗去找她无异于大海捞针。甚至，他自己也会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伤害。寻找陆朝漾这件事可以说是毫无利可循的，甚至是弊大于利。 而另一边，被追得差点断了气的陆朝漾正瘫坐在一间连窗户玻璃都没了的小教室里边，身边还站着一个身穿高中校服的男人。男人看上去年纪不大，鼻梁处有些细密的雀斑，干净利落的短发，左右耳边各垂着一个由红绳编起来的细长发辫，一直垂至于他的胸口处。他那一双瞳孔十分黑亮，在这漆黑的夜晚之中就这么紧紧盯着陆朝漾。 “你……”陆朝漾喘了两口，“刚刚谢谢你。”如果不是眼前这个男人，她差点就被丧尸人流吞没了。 “没事。”男人抿着唇，“你找，周祗？” “嗯。”一听到周祗的名字，陆朝漾刚刚还有种死里逃生的放松感立即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紧绷的神经。她悄悄握住身侧的棒球棍，审视着男人，“你看上去应该不是npc？” 男人点头：“我不是，npc。”他又道，“周祗会，害死，你。” 这个时候，陆朝漾这才听出来不对劲，眼前的男人似乎是个结巴，说话一顿一顿的：“你胡说什么？” 没想到陆朝漾会是这个反应，男人先是一愣，而后又道：“我亲眼，看到，的。”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暂时，无法，告诉你，为什么，不记得。但是，我，没有，欺骗你。”短短一句话，男人似乎费了很大的劲才说完整。 “不记得？”陆朝漾脑子里重复了一遍男人说的话，亲眼所见是指亲眼看到周祗杀了她？可她好好的就在这，而且这也是她跟周祗玩的第二个游戏，第一场游戏里根本就没有这个男人，“我不懂你的意思。” 男人叹了口气：“游戏，是轮回，的。现在的，你，不记得，但是，我记得。” “？”陆朝漾一头雾水，“你是说这是个轮回的世界？就算我死了，我还是能复活？这就有点太扯了，你怎么又结巴还骗人？” 最后一句似乎伤到了男人，男人脸瞬间就红了，急着道：“陆朝漾，笨蛋。” “怎么还骂人？”陆朝漾摸摸自己的头，却在下一瞬脸色惨白，“为什么你知道我的名字？”好像从一开始，这个男人就喊出了“周祗”的名字，“你认识我？你到底是谁？” 男人撇过脸，似乎生气了：“就，就不，告诉你。” 有点幼稚的行为把陆朝漾气笑了，她刚要开口，却见教室门被一把推开。月光之下，一个手拿棒球棍一头灰蓝色头发的青年站在门外，他咧嘴一笑：“谢结巴，你怎么还调戏美女呢？” 第35章 浮生光景虚度日(9) 门外青年的戏谑声音引得男人皱了皱眉，他从腰间的拔出了一把匕首，冷冷看着青年。 陆朝漾认出了这灰蓝色头发的青年，是刚刚跟他们索要生火器具的夏晔呈：“你要干嘛？”她瞧见了夏晔呈手中那沾了血的棒球棍，和她此刻握在手里的是同一款，那是周祗买的，“你把他们怎么了？！” 夏晔呈见陆朝漾盯着自己手里的棒球棍，又听她这么质问，登时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是小爷花了12个积分买的！从你那位看上去‘人畜无害’的朋友手中。”他扯出了个笑，十分虚假。 “十二个！？”陆朝漾眼都瞪大了，刚要说些什么，却见夏晔呈背后冒出了个僵尸，她连忙提醒，“你背后！”她的话音刚落，身侧的男人手已经抬起，手中的匕首朝着夏晔呈飞了过去。夏晔呈连忙弯腰，朝着前面跌撞了两步，而后一个转身用棒球棍顶了一下半开着的门，门被‘砰’的一声给关上了。 “谢结巴，你这是想连着我跟丧尸一起杀啊？”夏晔呈摸了摸自己被匕首划破的脸颊，虽然只是一道小小的口子，但是疼啊。 男人扬起下巴：“你不准，说我，结巴！” “……”夏晔呈被噎了一下，“谢方宁，你怎么这么小肚鸡肠？咱俩不是合作关系吗？” 被喊作谢方宁的男人斜睨了夏晔呈一眼：“不是。” 夏晔呈撇撇嘴，没再说话，找了个凳子坐下。他是跟着周祗一起跑到这栋教学楼来的，这一路上没少遇到丧尸，还有一群体育生丧尸。倒是活人，他真的没再见到几个了。 “陆朝漾，你，跟我来。”谢方宁一脸严肃，“周祗，不会，出来找，你。信吗？” “……”陆朝漾盯着谢方宁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沉默了好一会儿，“先躲躲吧。”她的视线最终还是落到了其他地方。一个刚认识了没两天的人，她觉得她对周祗的信任度的确没有达到一定高度，甚至连百分之五十都没有。 见陆朝漾这么说，谢方宁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你，帮过我。”意思是，这次我提醒你是为了还你人情。 “哦。”对于这件事，陆朝漾一点印象都没有，可她也不太相信谢方宁所说的轮回重生的说法，毕竟游戏规则里明确说了死在游戏里就是真的死亡。 在这样的游戏里，陆朝漾一直都不认为可以去完全信任一个人。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她好的，能接近她的必然是想从她身上获得什么，她得知道对方想从她身上得到的是什么。例如周祗，那个人愿意跟她组队大概率是因为他是新手，觉得带个有点经验又不算很有危险性的女性在身边算是个不错的决定。所以，陆朝漾也愿意跟周祗一起下副本，毕竟她要付出的只是一些自己所了解到的关于游戏的知识，而她跟着周祗却很有可能快速通关副本，这种稳赚不赔的买卖做一做也没什么。 但是眼前这位名叫谢方宁的男人，瞧着没什么攻击性不是什么坏人，可陆朝漾并不知道谢方宁到底想从她这边获得什么。她不相信谢方宁的那句‘轮回重生’的话，但是却对‘周祗害死了她’这句话半信半疑。 毕竟，陆朝漾自己也不确定当周祗知道了积分的重要性后会不会为了他自己的既得利益而把她一个可有可无的‘队友’杀了。合作是一回事，利益又是另外一回事。这个世界上只有永远的利益，可没有永远的合作伙伴。 楼下的骚动声音渐渐大了起来，三人立即露出了警惕的表情。他们这会儿在四楼，五楼挤了丧尸，楼下的丧尸更是众多。夏晔呈凑到窗户边，想看看楼下的情况，头刚猫过去就被谢方宁一把摁住，而后耳边传来了玻璃碎裂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渐渐升腾起来的烟雾。 第36章 浮生光景虚度日(10) 周祗从天台推门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瞧见一个身形高大的黑影从六楼楼梯口一闪而过去了五楼，紧跟在他身后的则是四五只歪七扭八的丧尸在追逐他。被留在天台的裴川今看着身侧的两个背包，慢慢收紧了手，而他的手中握着的是周只留给他的身份卡。 十分钟前…… “我去找她吧。”周祗站起身，而后从口袋里把自己的身份卡拿了出来递给了裴川今，“你帮我看好身份卡，还有这一包东西，我都先放在这。你在这边等我们。” 裴川今摇摇头：“你一个人？太危险了。”他推开周祗的手，“你把这些东西给我干嘛？”就像是交代遗言一样。 “？我去找陆朝漾带着这些东西不方便。”周祗感觉裴川今有点激动过头了，“你留在这保护我们最重要的物资啊。我们两个人一起出去的话，如果陆朝漾回来那不就错过了吗？你在这边等我们俩个，顺便吃点东西。”说着他又从背包里掏出了一包压缩饼干递给了裴川今，“你的肚子一直在叫。你现在在这多休息，吃饱饭，之后还需要你来保护我们的。” 看着手里的压缩饼干，裴川今眨了眨眼睛：“那你的身份卡？” “外边可怕的不是丧尸，而是那群虎视眈眈的玩家。”周祗拍了拍裴川今的肩膀，然后从背包里面掏出了一瓶酒精以及一些火柴和布条，“那两个外国佬兄弟，总觉得还是多注意点比较好。这卡里面有我那为数不多的积分，我可不想到时候被抢走。”很显然，如果他出去了一个人碰到了那两个人，别说双拳难敌四手，就是一对一他也打不过。这点自知之明，周祗还是有的。 “不然……”裴川今想了想，又要开口。 “好了好了，你就镇守我们的营地吧。”周祗打断了裴川今的话，摆了摆手，“你还是要小心一点的，我先走了。”说着就提溜着棒球棍走了。 裴川今叹了一口气，他挺想跟着周祗的，但是想想周祗的话又觉得很有道理，这些东西都是他们赖以生存的重要道具。这才第一个晚上，后面还不知道有多少个夜晚和白天需要他们坚持下去，如果物资被抢，那他们的生存条件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顺畅了。 从天台下来，周祗本来想直接下楼的，但是想到也许陆朝漾可能不太懂顶楼的意思留在了六楼，于是左躲右藏地一间间看教室。 推开第一间，周祗探头进去：“陆朝漾？”他轻声喊了一声，没有回应刚打算走，便听到了咀嚼的声音。不是寻常的咀嚼声，周祗第一反应就是关门跑，可惜根本来不及了，一张惨白的脸凑到了他跟前，腐烂的脸上甚至有蛆虫在爬。 周祗倒退两步，快速狂奔。见了鬼了，怎么推的第一间门里面就随机开出了个丧尸？妈的，之前的盲盒怎么就开不出自己想要的！他一边跑一边想着之前开盲盒连开十个没开出自己想要的款式这件事，忍不住想要落泪了。 跑动的声音引起了整个五楼其他房间的丧尸，不知道是谁误触了还是什么，五楼的走廊灯亮了起来，楼下的丧尸自然而然循着光亮处往这边的教学楼靠近着。快跑到走廊尽头的周祗一个右转，朝着楼梯往楼下跑。还好教学楼有左右两个楼梯口，不至于让他走投无路。 跑到五楼，周祗又在五楼的走廊里狂奔起来，一边跑一边大致朝着教室里面扫视着，企图能够看看教室里面是否有人。可惜，除了丧尸，他在五楼毫无收获。一个左转，周祗又狂奔向四楼。 靠！ 周祗忍不住在心里咒骂，自己今晚是真的跑够了，晚点绝对要问陆朝漾要点积分过来，不然实在对不起他这么一层又一层地跑。 只是，周祗刚跑两步，却见右手边第二间教室里冒着白烟，里头似乎还有三个人影。 里面有人。 周祗脚步一顿，而后往身后看了一眼已经从楼梯口露出身体来地丧尸们，想着这么跑也不是个办法，大着胆子推开了门而后快速关门，他又快速下蹲朝着左手边一滚，跑到了一个课桌后面。 是敌是友不知道，还是不要轻易暴露自己的方位。稍微好一点的情况就是里面有陆朝漾以及另外两个玩家和谐相处，最坏的情况就是里面的三个人是那三个什么‘夏’公会的玩家。那就真的是死路一条了。 周祗捏了捏自己的嗓子，寻思着自己如果大声尖叫的话，天台的裴川今是不是能够听到并且快速来拯救他。还没等他算好时间，一根棒球棍抵在了他的脑门上，冰凉却又湿滑的触感让周祗后背起了鸡皮疙瘩，不过他还是认出了这跟棒球棍。 “我是周祗。”周祗冷静开口，他不太确定拿着棒球棍的是陆朝漾还是夏晔呈，不过先表明自己的身份总归没问题。 只是，周祗没想到的是，他刚说完自己的名字，脖子上就架了把匕首，闪着阴冷的光。烟雾里面，周祗有些看不太清楚对方的相貌。 “别动。”拿着匕首的人冷声开口。 第37章 浮生光景虚度日(11) 教室的门被大力撞击着，周祗背部抵着墙面，微微侧头透过窗户可以看见大批张牙舞爪的丧尸全都聚在了这间教室外。 是烟雾的问题？ “再不走就走不掉了。”周祗压低着声音开口，他眯了眯眼睛，想要透过烟雾去看清对方的面容，“外面丧尸越来越多了，你们这烟雾有问题。” “闭嘴。”拿着匕首的男人将匕首向前推了几分，划破了周祗的脖颈。 “你们不走我要走。”周祗沉声，“我要去找我的同伴。”说完他又微微侧目去看另一边的身影，“夏晔呈？我把棒球棍卖给你可不是让你来打我的。” 夏晔呈往前走了两步，从烟雾之中露出了自己的脸。他笑着，眉飞色舞般开口：“你坑了我12个积分，我打你一顿没什么问题吧？” “……”周祗面色一沉，“如果不是我卖你这球棒防身，你早就被丧尸潮吞噬。得亏是你看着像个好人我才愿意跟你做这个交易，不然我为什么不跟那个‘夏’公会的人交易？而且我售价高证明我给你的就是有用的东西啊，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很少有物美价廉的，贵有贵的好处，不是吗？” 这还真是有够低级的话术。 谢方宁冷哼一声，瞥了一眼夏晔呈，却发现他真的在那沉思了起来。 “也对。”夏晔呈沉思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而后腿被人踹了一下。 “对，个屁！”谢方宁气得脸都憋红了。 周祗笑了：“怎么骂人呢？”他往前走了两步，拿匕首的男人手顿了一下后又收回，而周祗也总算看清了男人的脸。 有点眼熟，特别是脸上的雀斑，似乎在哪里见过。相比较于比较显眼的雀斑，周祗却是一眼就望进了男人的眼里。那是一双桃花眼，里头像是盛了一汪海水。周祗紧紧盯着那双眼睛，说了句：“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你他妈走到哪都要调戏小帅哥？”陆朝漾从一脸恶寒的谢方宁身后走了出来，她嫌弃开口，“你搭讪的话术真的很古早。” 见到陆朝漾，周祗反而笑了：“没受伤吧？” “没有。”陆朝漾一手拿着背包一手拿着棒球棍，她把背包递给了周祗，然后去看谢方宁和夏晔呈，“谢谢你救了我，不过我的……同伴，来找我了。”她扬着笑脸，连她自己也没注意到说起‘同伴’两个字时，她的眼睛都亮了许多。 谢方宁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陆朝漾：“你，会死在，他手里！”像是在做最后的挣扎警告，他说话的声音也大了一些。而他的话音刚落，教室的门就被撞开了，大批的丧尸涌了进来，前方的丧尸甚至被后面更加强壮的丧尸踩在了脚下。他们迫不及待，一个接着一个往房间里面扑。 活人的气息似乎对于这些丧尸来说十分敏感，浓重的烟雾误导了所有人的视野，却并不妨碍丧尸们一下子就能锁定他们四人。几乎是一瞬间的事，陆朝漾被夏晔呈扑倒，他们二人上方一个丧尸扑了空也摔倒在地，而这个丧尸身后是更多的流着涎水的丧尸，他们踩在了摔倒的丧尸背上，朝着地上的二人又扑了过来。夏晔呈没办法，一手护着陆朝漾的头，而后脚踹在了课桌上借力滚了一段距离。 周祗救陆朝漾的动作慢了一步，只好先防身。但由于他方才下意识的动作导致他此刻是弯着腰的，不好挥动手里的棒球棍，只好一个借力把刚刚从陆朝漾手里接过来的背包往身后一甩撞开了扑向他的几个丧尸。但是，相对的，周祗也稳不住自己的身形，重重撞在了课桌上，撞得他只觉得自己肋骨都要断了，虚虚咳出了一声。 眼见着又有丧尸扑了过来，周祗想开口喊裴川今，但他痛得根本发不出声音。他踢了一下身侧的课桌，桌子倒在了地上，绊住了扑过来的丧尸，给了他几秒的缓冲时间。他快速爬起身，一边去摸自己的口袋一边往正在大杀四方的谢方宁靠了过去。 “陆朝漾！扔燃烧瓶！”周祗深呼吸了一口气，硬撑着因说话而导致肋骨处更加疼痛麻了的半边身子，他一把扔出了手里唯一的一瓶燃烧瓶，酒精洒在了靠近他的几个丧尸身上，火星子掉落在他们身上，一下子就燃烧了起来。 另一边的陆朝漾好不容易站起身来，听到周祗喊了这么一句，她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背包，而后突然想起来刚刚她顺手把背包给了周祗：“我……”她忍住了自己想爆粗口的冲动，只能高声大喊，“都给你了！你烧啊！全给烧死！” 听到这话，周祗的脑子懵了一下，疼痛似乎干扰了他的思考？他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刚才他顺手把背包扔出去了，现在去捡也已经来不及了。 小小的教室里酒精味越来越浓，烧焦的味道也冲入了几人的鼻腔。 “你，跟着，我！” 周祗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人握住，是方才拿匕首的男人，只听他又朗声道：“破窗，跳楼！” 第38章 浮生光景虚度日(12) 话音一落，便听到一阵玻璃碎裂的声音。周祗只觉得自己被人一把拽住，而后拉着快速下坠。 是四楼吧？ 下坠的那一瞬间，周祗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句话。还不等他想明白自己到底会断手还是断脚，他就已经双脚着地了。 “什……”安全着落实在匪夷所思，周祗一转头，却见谢方宁后背渐渐消散的一半黑色羽翅，“……”他甚至一时半会儿都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 是商店里还有翅膀卖吗？ “跑。”谢方宁脚一沾地就开口，然后快速奔跑了起来。 四楼的窗户口越来越多的丧尸挤了过来，他们似乎也并不害怕四楼的高度，一个接着一个跳了下来，跟下饺子似的。物体坠楼时血肉摔碎的声音自周祗耳边响起，他一边跑一边侧目看了一眼身后，那些摔在地上的丧尸歪七扭八了一会儿，又以扭曲的姿势直直站了起来，而后朝着他们再一次冲了过来。 周祗连忙收回视线，拖着自己的棒球棍就跑，紧跟着前面的谢方宁。好不容易歇了一会儿脚，这会儿又开启了长跑模式，周祗觉得这副本干脆改名叫‘追逐戏’得了，跑跑跑，从他进游戏到现在几乎一半的时间都在狂奔！ 本来是出来找陆朝漾的，结果人是找到了，话还没说上两句又跑散了。周祗脑子快速运转，想着裴川今人还在这栋楼，那他必然还是要回来的。就是不太确定陆朝漾会不会想到要回来……但是按照他对陆朝漾的了解，在他们三人没有商量下一个聚集地的情况下，她会选择最稳妥的方式——回到最初约定地点。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三人最终还是会在这个地方相遇的。那这就好办了，周祗觉得只要自己绕着这栋教学楼跑一圈，再回到顶楼也不是不行。可惜的是，这个计划可实施性十分低，因为这会儿，周祗已经跟着谢方宁跑了好一会儿了。黑夜里面，方向都看不清，更别提再回到原来的地方了。 “我们去哪？”周祗喘着气，实在有些跑不动了。只是，他一回头，就能看到身后锲而不舍的丧尸们，他就不敢停下自己的脚步。 谢方宁在前方开路：“别跟着，我！” 周祗咬牙：“不行。”怎么可能不跟着他？这人一看就武力值超标，甚至还有翅膀，不跟着他跟谁？ 被自己厌恶的人缠上了。 谢方宁表情狰狞，他扭头去看周祗，却见对方身后有个大块头丧尸近在咫尺。他忍不住想着：咬死他，让他死！但是，手中挥刀的动作却很快速，几乎是一个眨眼的功夫，他的匕首就把周祗身后的丧尸削掉了半个脑袋。 脑浆溅在了周祗脖颈处，湿滑而又温热的触感让他脚步一下子就乱了。不用手去摸，他都知道那是什么。 等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洗一把澡，去去这一身的人体器官组织的液体。 周祗皱着眉如是想着，而后加快了步伐：“谢谢你。”他咧嘴对着谢方宁一笑，然后又问，“你叫什么？” “……”谢方宁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周祗，他这会儿特别后悔自己那比脑子还快的行动力，为什么要救眼前这个一看就不算靠谱的还被自己亲眼所见案发现场的杀人凶手？ 不行，得想个办法杀了他。 谢方宁暗暗琢磨着，眼珠子下意识就落到了周祗身上，打量着周祗全身。 “？”周祗见对方盯着自己也不说话，寻思着是不是在暗示自己要先做自我介绍。于是，在逃跑的紧急情况之下，周祗真就认认真真做起了自我介绍，“我叫周祗，神祗的祗，今年二十六，单身，月薪税后三万。”还十分全面细致。 听完这句话，谢方宁都愣了。谁能想到，有人会离谱到在逃亡的路上居然做起了自我介绍？ “不然，我再把我的家庭住址告诉你吧。”周祗见谢方宁还不说话，又追着开口。 谢方宁急得涨红了脸，本就结巴的他一急讲话就更不利索了：“不，不用！” “那你叫什么？”周祗笑眯眯的，追问道。 眼见着周祗不问到自己名字不罢休，谢方宁忍着刀了他的冲动，开口道：“谢方宁。” 方正的方，安宁的宁。 第39章 浮生光景虚度日(13) 楼下的动静越来越大，在天台的裴川今焦躁不安，可他又想着周祗的嘱咐，不敢擅自离开。于是，只好焦躁不安地在天台踱步。过了一会儿，一阵玻璃破窗的声音传来，他四处看了看，却找不到到底是哪一面的玻璃碎了。又过了一会儿，天台的门被敲响。 “裴川今！” 是陆朝漾的声音。 裴川今连忙拉开了天台的门，却见陆朝漾趴在一个有些眼熟的青年背上，紧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另外三人以及一批丧尸。根本来不及关门的裴川今一把抽出黑刀挡住了朝着陆朝漾二人劈过来的短刀，兵刃相交，发出激烈的声音。 “是你们？”裴川今看着两个人高马大的外国人，认出了这就是那个1号所说的什么麦克斯兄弟俩，这俩人用着一种猎人看待自己猎物一般的眼神看向了他们三人，而他们的身后则是站着那个1号李颂闻，那人慌慌张张抵着天台的门，死死挡住了想要闯进来的丧尸们。 “哼。”左边的男人开了口，“那个女人已经被丧尸感染了，不如给我们杀了，我们好给她一个痛快。” 裴川今心下一惊，却没有动作，双眼依旧死死盯着那两人。 “分币不出还想爆我们的金币捡漏，你们可真会打算盘。”夏晔呈冷哼一声，拆穿了他们的意图，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跟陆朝漾他们倒是成了一个队伍的了。 “你是精灵之翼的风暴？”右边的男人似乎认出了夏晔呈的身份，“我劝你们妖精少管我们夏公会的事情，不然出去了有你们好受的。”妖精是外人对他们精灵之翼公会的人的统称。 夏晔呈笑了：“你们那公会除了废物多了点还有什么值得别人记住的呢？还好意思叫唤。”他勾了勾唇角，手却捏紧了陆朝漾的腿。 “操！”麦克斯兄弟俩异口同声，而后左边的开口，“弟弟，那两个人交给你了，这个就交给我。”说着，他就对着裴川今挥出了手中的短刀，而麦克斯弟弟则是趁乱朝着陆朝漾和夏晔呈攻击了过去。但是裴川今反应够快，一脚踹开麦克斯哥哥而后一刀打在了麦克斯弟弟的后背上。沉重的黑刀被裴川今全力挥打下去，麦克斯弟弟一下子就趴在了地上，咳出了一口血。 刚准备御敌的夏晔呈眼瞅着裴川今的动作，瞳孔大了大，这人的武力值，他觉得应该快赶上他的会长了。只是一招，就能把两个大块头都打倒，甚至还给人干吐血了。他先前还怀疑陆朝漾跑到天台找这个男人的决定，总觉得是在把他们往死路里带。现在瞧着，这哪里是死路啊，这分明是光明的未来。 “喂。”夏晔呈感觉后颈处的呼吸似乎越来越轻了，忙垫了一下肩膀，想要晃一下陆朝漾，“你还好吗？” 陆朝漾半睁着眼睛：“还行……咳，你别捏我腿，流氓。”她咳嗽了两声，还不忘谴责夏晔呈。恍惚间，她想到方才准备跳窗时扑过来的丧尸，那个丧尸双眼里都是蠕动的蛆虫，虽然害怕她还是一把扯过了夏晔呈防止他被抓。但她实在没想到自己背后居然还有一个丧尸，虽然救了夏晔呈可她却没救到自己。 真的是流年不顺啊。 陆朝漾这么想着，她宁愿把这一切推到自己运气不好上面，也不愿再多去复盘自己之前的决定是否正确。人嘛，总要有那么一两个瞬间让自己的形象变得光辉伟大一些。 “……”夏晔呈有些沉默，他看不见陆朝漾的表情自然也不知道陆朝漾这个时候在想些什么，“都怪……” 陆朝漾抢过话头：“可得了吧，怪不怪你的，我觉得你现在先给我喷两下酒精来得更有用一些。”她抬腿踢了踢夏晔呈，“背包里有酒精喷雾的。” 前面有裴川今在打架，他们俩个也帮不上忙，倒不如赶紧处理一下陆朝漾的伤口了。 “我感觉我还能再救一下。”陆朝漾这么说着，“先给我消消毒呗。” 第40章 浮生光景虚度日(14) 灯光昏黄的机房内，一个染着黄毛的学生一脚踹在了另一个跪在他面前的学生肩膀上，而后朝着他轻蔑地吐了口唾沫。 “张岩，我是不是给你好脸色了？”黄发学生用脚捻在跪着的学生的手上，“让你出去找点吃的，你就找回这么两袋狗都不吃的饼干？你逗我呢！” 被叫做张岩的学生因着手被无情踩碾而狰狞了表情，却是忍着痛没喊出声：“外面丧尸太多了，没办法走太远，只能找到这些。” “张岩，我可不需要你的这些理由。”黄发学生又是一脚踢在了张岩的下巴上，张岩整个人被踢翻在地，他的头一下子撞到了机房的房门。房门是由内向外开的，他这么一撞，愣是把门撞开了。 来不及细想怎么一回事，黄发的学生急得想关门，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他俩的动静闹得不算小，外头早就有丧尸走动了，这大门一开自然前仆后继往要往里面挤。张岩这一下撞得头晕眼花，爬都爬不起来。一边的黄发学生见机把张岩拉起来又推到了丧尸身上，而后趁空跑了出去。 只是他还没跑两步，腿就被抱住了，他一扭头发现是张岩伸手抱住了他的腿，他愤怒地踹着张岩：“疯子，松手！滚开啊！” 张岩被踹得眼睛都睁不开来，却还是死死抱住了黄发学生的腿：“李木中，一起死吧……”他声音沙哑，却十分坚定。 眼见着丧尸越来越近，李木中急得又猛踹了张岩两脚，下一瞬，一把闪着银光的匕首从李木中的眼前划过，直接对半削去了他身后丧尸的脑袋。而后，他又被人一掌推回了屋内，门被大力关上了。等到李木中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才发现昏黄的机房之内又多了两个学生，没见过的。 “你们俩谁啊？”李木中的腿还被张岩抱着，他抽不出自己的脚，低头想去再骂张岩却发现对方早就昏过去了，但是抱着他腿的手却没有松动分毫，“操，傻逼东西，居然还想着拖老子一起去死？废物！”说着他低头一拳就要捶在张岩的头上却被人拦住了。 谢方宁握着李木中的手，一双桃花眼里像是含了冰碴子。 “喂！”周祗从谢方宁身后探出了脑袋，双手撑着自己的双腿，大口喘着气，“我俩救了你……你连句感谢都没？” “谢什么？”李木中怒着脸，想要甩掉谢方宁的手，下意识放了两句狠话，“你们俩谁啊？居然敢拦着我！不知道我是谁吗？” 周祗上下扫了一眼眼前这个黄毛，在一群乖乖穿着校服的学生里面，这人一看就是班里的刺头，或者应该是学校里的刺头：“哦，你是那个……那个谁来着？” “……”李木中咬住自己的后槽牙，他倒是想再放狠话，但是一想到刚才那人一把匕首削掉丧尸一半脑袋的气势，理智回笼，敛了想要脱口而出的脏话，“我是高三八班的李木中，你们俩呢？”他虽然是学校里的刺头，但他可不是什么冤头，不会在这种时候和两个明显就比他要厉害的人犟。 不是他们要找的npc。 周祗皮笑肉不笑：“哈哈，我们俩是高二年级的。”他也没说自己叫什么，毕竟把名字给npc应该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李木中看看周祗又看看谢方宁，他对这两位名义上的学弟一点印象都没有。特别是这个刚刚跟他说话的学弟，这人长了张不错的小白脸，浓眉大眼唇红齿白的，一看就是招女生们喜欢的类型。可他，从来就没听过这人。 “你们怎么……”李木中视线落到了谢方宁手中还滴着不明液体的匕首上，后面的话倒是很明智地没有说出口。 “路过呢。”周祗偏过头，看谢方宁一直揽着昏迷过去的学生，他凑到了谢方宁旁边，也跟着蹲了下来，好奇开口，“你认识啊？抱着他都不撒手了。” 谢方宁斜睨了一眼好奇的周祗：“张岩。” 哦，是任务里面的那个npc。 第41章 浮生光景虚度日(15) 机房的大门被‘哐哐’撞着，里面的四个人倒是淡定得很。 周祗看看地上还昏着的张岩又看了看谢方宁，眸色闪了闪，没再多说些什么。外面的撞击声越来越剧烈，就好像知道这间机房里面有人一般，非要把这扇门撞开来。 听着‘哐哐’声，李木中逐渐变得烦躁起来，另外两个所谓的‘学弟’又不说话，其中一个人似乎还很关心被他踢晕过去的张岩。如果张岩醒了告诉他们是自己伤害了他，那拿匕首的学弟岂不是会当场宰了他？ 这可不行。 李木中焦灼地想着，他下意识去啃自己的指甲。出是出不去的，外面都是丧尸，可是他也不能就这么干等着等张岩醒过来。他得做点什么。他的视线慢慢落到了紧闭的大门上面，刚刚就是张岩磕到了门把手把门给撞开了，才会有现在这种尴尬的情况。如果……如果他把门打开，那是不是可以在他们应付丧尸的时候逃跑？ 只要跑到别的地方，就可以活下来……对的，一定可以活下来，让这三个人跟丧尸拼命去吧。他们最好能死在丧尸嘴里，那就一切都过去了。 李木中缓缓站起身，他移动着自己的视线，想要确定那两人有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边的动静。但很快，他的身体就僵住了。那个拿着匕首的学弟一双黑色的眸子死死瞪着他，匕首上的反光落到了他的脸上，似乎带着寒光。李木中被吓得下意识倒退了两步，也不敢去看那学弟，只好移开了视线。 “敢开门，杀了你！”谢方宁黑沉沉的眸子里真就带了杀意。 注意到了两人的动作，周祗端详了一下谢方宁说那话的表情，似乎不是在开玩笑。虽然见过谢方宁杀丧尸时眼都不眨一下的样子，但他只当这人是这些变态的游戏玩多了，自然就下刀如有神。可是，眼前这个李木中即便是个npc但也是个活生生的人，谢方宁说要杀他时的样子却不像是在恐吓，而更像是在说一件很普通寻常的事情。 杀人，成为了一件普通寻常的事情。 是因为游戏的存在吗？人的欲望与胆量，在这样的游戏里被无限放大，或将成神或将成魔，皆在一念之间。 周祗想，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一边的李木中瑟缩了一下肩膀，往旁边挪了挪，开门的想法自然而然烟消云散了。他觉得，那个学弟肯定会说到做到的。一想到那闪着寒光的匕首会划过他的脖颈，他就觉得自己脖子里凉飕飕的，忍不住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你打算怎么做？”周祗直起身，指了指快要被撞开的门，“不过，你又怎么知道他想开门？”他似笑非笑，但完全失了之前的温和神色。谢方宁能明显感觉到周祗情绪的变化，也许先前这人对自己的确抱有善意，但是此刻警惕取代了一切。 谢方宁并不想解释，他也不需要来自周祗的善意：“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他只回答了周祗第一个问题。 “哦？”周祗眼珠子一转，下一秒他的手已经搭上了门把手，“说实话，我挺能理解陆朝漾稳妥的游戏理念的，不过有的时候晚点刺激惊险的项目也不是不行。有句古话怎么说来着？破局的前提是以身入局，对不对？” 说完，他扭头微笑着看向谢方宁。对方的瞳孔在瞬间放大，脸上是还没见过的惊讶的表情。 ‘咔哒’一声，门开了。 “你大爷！周祗！” 第42章 浮生光景虚度日(16) 天台上，现在站着的只有一个人。 陆朝漾盯着手握黑刀目光凌厉的裴川今，那人一个人打趴了麦克斯兄弟，还是毫不费力的那种。她任由夏晔呈在那疯狂用酒精朝着自己的伤口喷洒，对着裴川今开口：“周祗跟另外一人在一起，那人挺厉害的。”她嘶了一声，扭头，目眦欲裂，质问夏晔呈，“你在干嘛？！” “你这块肉都烂了，一点痛感都没了吧？”夏晔呈戳了戳陆朝漾后背已经发紫发乌的腐肉，“留着也没什么用了吧？” “？留着没用，你就给我割了？”陆朝漾看着他那血淋淋的匕首，想着他匕首上的血都是自己的就有点想翻白眼，“我这被丧尸抓了当然会烂！但是你给我挖了我出去的时候肩膀上不就会少块肉了吗？你没毛病吧！” 夏晔呈看着陆朝漾的后背，皱起了眉：“这肉不挖掉你变异的速度会变快的。”虽然死在游戏里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对于女生来说异化成丧尸时总是有些不好看的。 “不能挖。”陆朝漾咬牙，她当然知道眼前的情况，“只要在游戏结束之前我没有异化，那我就能安然无恙出游戏了。” 裴川今看向陆朝漾：“你打算赌？” “嗯。”陆朝漾点点头，嘴唇上都没了血色，“赌一把，我相信他。”不相信也没用了，但是想想他上一个副本里一个晚上基本就判断出凶手的聪明劲，这个副本估计也能快速通关吧。一边的夏晔呈听他们俩的对话有些发愣，他突然意识到这两个人怕是还不知道一些事情，但仔细想想也对，他们没有公会自然很多信息都对不上。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裴川今接过夏晔呈手里的匕首，然后放到了陆朝漾的手中，“挖了吧。”他又从背包里拿了三根绳子，然后给了夏晔呈一个眼神。对方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拿了绳子跟上去，把那三人给绑了起来。 麦克斯兄弟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昏了过去，还有意识的也就李颂闻了。但是面对武力值深不可测的裴川今，李颂闻连求饶的勇气都没有。 真的是点背到家了。 李颂闻在夏公会就只是个底层的打工人，每月都要交一定的积分才能在公会继续待下去，若是连续三个月没交上积分，那他就要被公会踢出来了。 这已经是第三个月了…… 手脚被捆得紧紧的，李颂闻心里叹着气，如果每局游戏都这样浑浑噩噩过了，虽然不用死，可他也只能拿到死工资，哦不，死积分—三分。 老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如果没了公会的庇护，他迟早要被外头那些如狼似虎的浪人给吞了积分。所谓浪人，则是那些独门独户的玩家们。 如果……李颂闻突然眉一挑，看向身形挺拔的裴川今。如果他把这个人介绍进公会里面，到时候公会得了这么得力的一名干将，那是不是可以酌情处理一下他的问题？想至此，他便开始盘算起来该如何开这个口。幸好那个6号玩家不在，那人思路活络又排外，如果发现他想撬墙角，估计会把他狠狠喷一顿吧？ 裴川今和夏晔呈绑好三人扭头去看陆朝漾，发现那人目光都开始涣散了，但是握着匕首的手倒是没有动过分毫。 “你在想什么？”裴川今站在瘫坐在一边的陆朝漾面前，此刻东方微熹，第一个夜晚即将过去。浅黄色的阳光落在了陆朝漾的发丝上，熠熠生辉。 陆朝漾干咳了两声，涣散的目光稍微聚焦了一些，她微微转动着漆黑的眼珠：“想什么？我在想，那个混蛋这次破局要拖这么长时间吗？” “这次副本应该不是他擅长的。”裴川今低声道，“动手吧，你这情况看着拖不到今晚了。” “……呵呵。”陆朝漾轻笑出声，“你的意思是，我还有一个白天的时间？那也不错。”她瞳孔里的光渐渐又散了去，声音也低了许多，“还有一个白天的时间，他应该可以吧？”她已经很久没有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另一个人手中了，这种赌博的感觉实在是不好说，特别还是赌命的情况下，有种坐过山车的感觉。不过，这辆过山车还在空中激荡起伏，不曾安全着陆。 原以为陆朝漾会坚持自己那稳妥的游戏态度，不曾想居然开始铤而走险了。 一边的夏晔呈给陆朝漾递了瓶水，陆朝漾没接，懒懒散散拖着长音：“我没什么力气……”眼见着她的嘴唇已经干裂起皮，夏晔呈把水瓶拧开，而后递到了陆朝漾嘴边。 “喝吧。” 不是还要等一个结果吗？ 第43章 浮生光景虚度日(17) 自从那一刀救了周祗，谢方宁就没有停止过后悔，现在他又把门给打开了，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祸害。 “真厉害！”看着在丧尸群里匕首都快抡出火星子来的谢方宁，一边驮着张岩的周祗忍不住慨叹，“谢方宁，那个李木中已经跑啦，要追吗？” “追。”谢方宁果断收回匕首，一把从周祗手里夺过张岩，“你别，跟着我。”他扭头瞪了一眼还想跟上来的周祗，想要喝退他。 周祗露出了个极其虚假的笑：“那可不行，人家很需要你的。” “……”好恶心。 谢方宁一共见过这个周祗三次，第一次见到他是跟他一起参与了一局游戏。那也是个生存类的游戏，末日之下，游戏开始还没到一个小时，周祗就想着要对谢方宁下死手，用的理由也很冠冕堂皇：“这点物资不够我们这么多人分的，总归要淘汰掉你们这些容易拖后腿的人。”这句话像是在为大家考虑，可是对于被抛弃的人来说又十分冰冷毫无人性。 第二次见到周祗，也是在游戏之中。不过那个时候的他吸取了之前的教训，一直都离周祗很远，只是他还是亲眼目睹了那人为了赢下游戏而杀了自己的队友，而那名队友便是陆朝漾。从这次之后，谢方宁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在游戏里都没有碰到过周祗，就好像这个人在游戏里销声匿迹了一般。直到这一次…… 谢方宁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游戏之外遇到周祗，甚至看到陆朝漾又和周祗组队了，虽然他们俩个似乎也都没了记忆。 命运真的很奇怪。 两个人又开始了奔跑追逐的旅途，周祗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是谢方宁越跑越快，尽管身上拖着张岩但依旧健步如飞，这让周祗头疼不已。他只能不断加快自己的步伐去跟上谢方宁，脑子还在快速运转着。 最开始见到谢方宁，周祗是真觉得这人眼熟。只是没想到，这人随便找个位置跑跑就能遇到任务上的npc，一个眼神就知道npc想要做什么。哦，甚至还认识任务npc，卡着时间救下了他。 不管怎么看，这个谢方宁就像是有预知能力一样。或者说，这人就像是天眼玩家，知道一些游戏的进程。 周祗弯了弯唇角，假笑一声。谢方宁甚至都没有打算瞒着他，当着他的面进行这些。是因为这些不需要隐藏吗？还是说，谢方宁只是觉得不需要跟他隐藏？如果他死在这个游戏里，倒是的确没有要跟他隐藏这些的必要了。 但这一点很快被周祗排除了，毕竟如果谢方宁想要杀他就没有必要救他。救他再杀他，多此一举。那就是第一种可能：不需要隐藏自己知道游戏内容。 对别的玩家暴露自己是天眼玩家这件事，不管怎么看都会被群起而攻之的吧？这也是一种很不理智的行为。谢方宁看着并不像是这种愚蠢的人，当然他更加不是那种可以轻易相信别人的人，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天眼玩家在这个游戏里是很常见并且允许的存在。 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那天眼玩家的存在不就相当于游戏攻略了吗？ 周祗露出了了然的神情，那怪不得这个游戏公会的存在这么容易就被所有人都接受，毕竟玩家数量一多，那么天眼玩家的数量也会随之增多，这也就意味着大家通关游戏的赢面就增加了。这才是游戏公会存在的真正意义吗？收集更多的游戏攻略，从而增加游戏通关率。甚至，公会可以通过贩卖游戏攻略来获得更多的积分，然后用积分去培养更多有潜力的玩家，这不就形成了循环链了？ “谢方宁，你哪个公会的？”周祗单刀直入。 跑在前面的谢方宁扭头去看周祗，那人咧着嘴笑着，只是一双漆黑的瞳孔直勾勾盯着他，眼底一点笑意都没有：“赤莲。”他并未多做隐瞒。 “哪两个字？”周祗似乎表现出了极大的好奇心。 谢方宁道：“红色的，莲花。” “哦~真是不错的公会名字呢。”周祗适时地发出了赞美。 对于这种虚假的赞美，谢方宁权当没有听见：“你问这，做什么？” “我以为……”周祗快步跑到谢方宁身边，撇过头，视线对上谢方宁的，“你会更好奇我是怎么猜出来的呢。” “……”谢方宁感觉这个人似乎在把自己当傻逼看待，他没有再去接话茬。 第44章 浮生光景虚度日(18) 天都开始发白了，整整一个晚上，周祗感觉自己就没歇息多久，腿早就跑得没什么知觉了，脚底板疼得厉害，可能是长水泡了。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周祗真的无法想象自己居然真的可以跑一个晚上，他在心里暗自咬牙发誓，下次玩游戏前一定要问清楚有没有奔跑类项目，不然再来这么一次他可能不一定会被npc或者其他玩家杀死但是一定会累死在游戏里。 折磨，这才是惨无人道的折磨。 周祗盘算着游戏的进程，回忆着游戏任务。这一个晚上，除了找到了重点npc张岩之外，他就没有完成的任务，甚至连一丝一毫的线索都没摸到。 在这种丧尸环境里，人群之中的‘异类’是指什么？还有游戏规则……这种逃生类的游戏还会有额外的游戏规则吗？像是规则怪谈一样？那这些规则要从哪里找到？ 周祗的视线缓缓落到了被谢方宁抗在肩膀上的张岩，也许这些东西可以从这位npc口中套出来？他伸手挠了挠自己的鬓角，现在最难搞的人是谢方宁，这人太能打了，如果裴川今在身边的话，也许压制住谢方宁还有点胜算。 只是，周祗没想到的是，七拐八拐之下，谢方宁竟然带着他又回到了一开始的那栋教学楼。这李木中真就这么能跑？ “你知道他在这？”周祗还是问出了这句话，这谢方宁也太天眼了吧，现在直接要带着他速通这局游戏？ “嗯。”谢方宁毫不掩饰，“天台，走剧情。”他难得的跟周祗解释了一下进程。 好好好，去天台走剧情。 周祗寻思自己这边刚想着如果裴川今在就好了，扭头谢方宁就要带着他去裴川今在的地方，这种事情真就是他想什么就来什么呗？敢情这些副本是他的许愿池？ 一次两次是凑巧，算上上一个副本游戏，这都是第四次了。周祗真觉得这里面问题不小…… 不知道是不是天亮的原因，丧尸的数量比晚上减少了不少，他们两个人自从天亮之后步伐也放缓了很多。上顶楼的时候，更是毫无阻拦。 “嗯？”谢方宁看着紧闭的顶楼大门，有一瞬间的错愕，他伸手，迟疑地敲了敲门。 里面有一瞬间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但很快又安静了下来，前后相差不过几秒钟。谢方宁抿了抿唇，他扭头去看周祗，对方唇边挂着笑，他把张岩顺手交给了周祗，然后一手握上了闪着寒光的匕首，做出了攻击的动作。他又敲了敲门，声音含糊：“你好。” 后边的周祗轻笑了一声，他还真没想到谢方宁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有礼貌但是不多，毕竟他手上还握着一把寒光凛冽的匕首。 谢方宁自然听到了周祗的笑声，但他并没有给周祗做出任何反应。这个副本最多可以有八人进来的，现在他只确认了五个玩家的身份，还有三个人他根本不知道，如果是什么攻击力比较强的玩家在里面，那就很有可能会大干一场。 “谢结巴？”门内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谢方宁脸色一黑，一拳捶在了门上算是响应了里面夏晔呈的疑问。 门被打开，周祗的视线穿过谢方宁往天台看去。还算空旷的天台上，那个1号以及麦克斯兄弟被绑得死死的躺倒在地上，往旁边是手里握着黑刀一脸戒备的看向门口，再往旁边则是背靠栏杆仰头看着天空的陆朝漾。似乎是听到了动静，陆朝漾缓缓转过脸，她的瞳孔涣散，脸上的表情也很呆滞。 情况不太对。 周祗跟着谢方宁往前走，他的视线一直紧紧盯着陆朝漾，对方似乎反应很缓慢，过了许久才扯了个笑，张了半天嘴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陆朝漾？”周祗走到陆朝漾身边，蹲了下来，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废话……”陆朝漾声音很轻，“我又不是……聋子。” 周祗抿紧唇，扭头去看裴川今和夏晔呈。 “她被丧尸感染了。” 第45章 浮生光景虚度日(19) “叮咚叮咚~”独属于校园的铃声——威斯敏斯特钟声响起，告知着这所学校里的学生，到上课时间了。只是，这所被丧尸病毒侵袭了的学校似乎已经没有多少学生能够响应这钟声了。 周祗坐在陆朝漾身边，侧目看了一眼她的后背，腐烂的肉上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挖了吧。”他感觉自己嗓子都有些干，说出来的话音都在抖。 明明是他找陆朝漾进的游戏，他信誓旦旦说着肯定会保护好陆朝漾的，结果这一晚上下来他除了跑路就是跑路，连陆朝漾的面都没见上一会儿。 “你……对自己没，信心啊？”陆朝漾弯了弯唇角，似是在嘲笑，“周祗，一天的时间对于你来说真的不够吗？”她伸手握住了周祗的手腕，现在，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逼着周祗快速通，就像是在证明些什么一样。 “你说错了。”周祗盯着陆朝漾的手，语调有些冷淡，“我只是不建议你用自己的命来赌别人的能力。当然，我的能力自然不会有问题。”他抽回了自己被陆朝漾抓着的手腕，又开口道，“陆朝漾，你的脑子已经被丧尸吃掉了吗？我可不记得你是这种人。” 陆朝漾笑了笑：“哪种人？”她又咳嗽了两声，“我就是想完完整整回到现实世界，这都不可以吗？” “你是说那个可以扭转时空并且来自五湖四海的人都成了邻居的‘现实世界’？”周祗嘲讽一笑，这还只是他去过那个所谓的‘现实世界’一次之后了解到的浅显的一点。 这句话似乎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就连一见到周祗来了就装死的李颂闻也睁开了眼，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面前。 好一会儿，陆朝漾低低的笑声传了出来，继而转为大笑，她伸出瘦削的手指死死拽住周祗的裤脚，说道：“你说得对，从我自杀之后一切都是虚假的，游戏是假的就连游戏外的‘现实世界’也是假的……可我能怎么办？我的妹妹就在这个虚假的‘现实世界’里活着，在这个虚假的世界里我有钱啊！我有钱去救我妹妹！我能不知道是假的吗？可你要我怎么承认？周祗……真实对我来说太难了。”她的笑声逐渐转化成了啜泣声，她不能带着伤疤出游戏的。 陆朝漾的这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一边的夏晔呈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向了陆朝漾，他蠕动着唇，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然后呢？”周祗反问了一句，“你因为不能带着伤疤出游戏就打算直接死在游戏里面吗？还是说，你打算压力我？” “呵呵，周祗……”陆朝漾抹了一把自己的脸，惨然一笑，“你说过的，会带我一把游戏。” 周祗点头，眸光晦涩：“是的，这局游戏，我一定会让你活下来。”继而他看向一边一直没什么情绪波动的谢方宁，“对吗？” 被突然点名的谢方宁抿紧了唇，他身侧的夏晔呈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样，一把抓住谢方宁的手臂：“对啊谢结巴，你们公会不是有这个副本的攻略？你是不是有攻略啊？” 谢方宁一把挥开夏晔呈的手，有些生气开口：“谢方宁。”他强调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嗷嗷，我的错，谢方宁大哥。”夏晔呈连连道歉，“你有攻略对不对？” “应该不是攻略吧。”周祗抬了一下唇角，似笑非笑，“这位谢方宁小帅哥应该是自己通关过一遍这个副本吧。”如果只是单纯有攻略又怎么可能认识npc呢？必然是亲眼见过npc的，这也就意味着这人自己通关过这个副本。 谢方宁点点头：“是的，但是，她，等不到。”也没必要等。 第46章 浮生光景虚度日(20) 等不到？ 谢方宁的话成功又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只是，还没有等他们几人细想，一直装死的李颂闻传来了颤颤巍巍的声音：“不是，我们这好像多了个人。” 大家的注意力这才放到了李颂闻那边，顺着李颂闻的视线，众人发现有个穿着学生制服的女生站在了天台边，她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几个人，只是那么静悄悄站在天台边。 “宋昭雪……”张岩醒了过来，一睁眼看见的便是站在天台上的女生，他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踉踉跄跄挣扎着想要靠近那个女生。 “是她？”周祗嘀咕了一声，眼前的女学生脸上有一道很深的疤痕，从额头到下巴，又深又长。这张脸实在让人印象深刻，想忘记都忘不了。 张岩伸手想要去拉女学生，手还没碰到她，女生整个人直接翻过天台的栏杆，不过几秒钟，重物落地的声音就传来了。张岩呼吸一滞，哽着喉咙嘶喊：“宋昭雪！不要……”下一瞬，跳下楼的女生再一次出现在了栏杆前面，刚还有些发愣的几个人脸上的表情可谓是千变万化，难看至极。 “别再跳了……”张岩哽咽着，瘸着腿走到宋昭雪身边，伸手拉住了她，“宋昭雪，周祈不会希望你这样的。” 似是听到了熟悉的名字，还欲跳楼的宋昭雪愣怔了一下，转过身居高临下看着张岩，她惨然一笑，露出了森白的牙齿以及毫无血色的牙龈：“懦夫，张岩你真是懦夫，你不配……”说着，她挣脱了张岩的束缚，往后一仰再次跳了下去。 张岩脱力，摔倒在了地上。 “这就是你说的走剧情？”周祗眉头隆得很高，他这会儿是站在裴川今和谢方宁两个人的身后的，看不太清宋昭雪和张岩他们的具体情况，只听到了这么几句话。 谢方宁点头：“还有，一次。”他的话音刚落，天台上再一次出现了宋昭雪的身影，这一次她距离天台栏杆有些距离，她缓步走了两步，而后快速奔跑一跃而下，不带一丝犹豫。 连续跳三次楼，尽管知道这宋昭雪已经算不上人类，但她多多少少应该还是有些人类的情绪的，跳楼的疼痛感应该也是存在的。可她一次都没有犹豫过，最后一次甚至还助跑直接跳楼。按理来说，自杀过一次的人是没有勇气自杀第二次的，决定自杀的那一刻必然是抱有必死的决心的，可是死前的那一瞬恐惧感也是自然而然油生的。不是退缩亦不是不够勇敢，只是来自每个人心底最深处的求生欲望而已。 这一点，周祗自然是明白的。他吞食安眠药的时候甚至都不需要给自己做什么心理建设，可他濒死之际却害怕了，他清晰地记得自己当时想要睁眼却一直睁不开的无力感，想活下来的心情就愈发强烈了。所以，他有点不太懂为什么宋昭雪连续三次跳楼都这么果决。 问题出在了他们俩刚刚对话之中的周祈身上？就是不知道这个周祈是谁。 周祗沉思片刻，看着摔倒在地掩面哭泣的张岩，寻思着这会儿如果自己问点这种奇怪的话会不会遭受npc的反感。 “可以，问。”谢方宁看了一眼沉思的周祗，明白他现在在想什么，于是开口说道。 “你好……”周祗走近张岩，咧嘴一笑，那是一种明显就是用来搭讪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得体，“学长，你这是怎么了？” 被喊学长的张岩缓缓抬起头，却见周围围绕着许多个陌生面孔，距离自己最近的是一张无比熟悉的脸，包括这个笑容。他张大嘴，话都说不利索了：“周……周……” “对对对。”周祗忙伸手去握张岩的手，对方却是下意识避开了，“我就是高二的周祗，学长，你认识我呀？”这个对话太诡异了，其他几个人神色各异。周祗是玩家，怎么可能会被张岩认识？ 周祗也觉得纳闷，按理来说李木中都不认识他，张岩又怎么会认识他？同一个副本里面的npc，怎么可能会有人恰好认识又有人恰好不认识？ “周，周祗？”张岩听着周祗的自我介绍，本还有些激动的表情一下子就卡住了，他反复念着“周祗”二字，又问，“是哪个zhi？” “神祗的祗。”周祗如实回答。 张岩摇摇头，而后又痴痴看着周祗那张脸，呢喃：“你不是他啊……”他看周祗的眼神实在暧昧，别说是周祗觉得要起鸡皮疙瘩，旁边但凡看见了张岩眼神的，都觉得很奇怪，汗毛都竖起来了。 第一次被一个男人用一种可以说得上是“缱绻”的眼神看着的周祗，感觉怪怪的。他看向一边的谢方宁，对方也正看着他，眼神复杂，像是觉得他跟张岩真有一腿一样，他不得不苦笑了两下。 第47章 浮生光景虚度日(21) 大概是触发了npc特定的剧情走向，张岩说起了剧情故事。 “周祈……是我们高一的同班同学，但他只上了半学期的课。”张岩眼眶又红了，他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了一张被折叠了成小方块的画纸，而后默默展开放在了大家的面前。那是一张素描人像，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年，厚重的刘海遮住了右眼，只露出了一只流泪的左眼，左眼下方有个黑点，不知道是不小心点上去的还是故意的。 大家看了看画像又看了看周祗，觉得有点神似他。当然，周祗也这么觉得。 “你是说……”周祗伸手想要拿过那张人像，张岩却又把画像叠了起来，小心翼翼放进了口袋，他只好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这张人像是周祈？” 张岩点点头：“这是他的自画像。” 周祗垂眸笑了笑，没再说些什么。他的反应一反常态，谢方宁多看了两眼周祗，总觉得他的表情很奇怪，十分违和。或者可以说，从周祗听到‘周祈’这个名字之后，就一直在笑，是那种似笑非笑的笑容，或者说是‘假笑’。 事实上，谢方宁也很错愕。按照他上一次参与这个游戏的进程，张岩说出周祈的故事应该要在今晚，他们几人进入一间被上锁的画室之后，他才会说出往事。只是没想到，周祗竟然跟周祈长得如此相似，相似到直接触发了剧情。 …… 谢方宁又皱了皱眉，上一次他是见过周祈本人的，并不觉得他跟周祗像，甚至可以说他们两个人毫无关系。周祈在他的印象里只是个长相普通的学生，但是周祗不一样。周祗算是谢方宁见过这么多人里面长相比较出挑的一类了，白到近乎发光的皮肤更是给周祗增添了不少的优势。 剧情变了，就连npc的相貌也发生了改变。这在谢方宁之前的所有游戏副本之中是前所未有的事情，那是不是代表着周祗的出现对这个副本游戏是个特殊的存在？ 这就很有意思了，凭什么周祗就是那个特殊的存在？ 张岩继续开口：“周祈他……得了抑郁症，高一上了半学期课之后就休学了，后来他就自杀了，从这栋楼跳下去的。” 听到周祈自杀，周祗下意识抿紧了唇而后又微微弯起了唇，像是在微笑。而他一直半垂着眸子，别人很难发现他眼底的情绪流动。一直盯着周祗看的谢方宁倒是注意到了他那一瞬间的情绪变化，仅仅是一瞬间的事情，他能明显感觉到周祗似乎在难过。 “得抑郁症的原因是什么？”周祗开口问道，他似乎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再抬眼，眼睛里什么情绪都没有了，脸上依旧是那个完美的笑容，“周祈他，是为了什么呢？” 张岩似是有难言之隐，张了半天嘴，不知道怎么开口说第一句。 “跟你有关？”周祈摸着下巴猜测道，“也跟刚刚的宋昭雪也有关？她或许是帮助周祈的那一个人，她说你是懦夫……所以，是你的原因吗？”他一边说一边慢慢靠近了张岩，猝不及防地伸手推了一下离栏杆十分近的张岩。 被这么一推，张岩整个人晃了一下，眼瞧着要掉下去了，他惊恐地抓住周祗的手臂想要借力稳住自己的身体。 “你疯了吗！”夏晔呈连忙伸手拉住张岩，把他给稳住了，“你他妈攻击……”他的话适时地卡住了，“你玩游戏这么玩法？” 周祗不为所动，居高临下看着吓得蹲坐在地上的张岩，他冷笑着：“张岩，讲故事呢讲究有头有尾的，你这没头没尾的是打算让我们自己猜吗？” “？”夏晔呈无语住了，他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这么要求npc的。 “好……”张岩虚弱地点点头。 “？”不是，怎么这个npc还答应了？ 夏晔呈有点想要抓狂了，这年头还有脾气这么好的npc吗？ 第48章 浮生光景虚度日(22) 张岩说的故事很常见，一个男孩被全校霸凌至抑郁而自杀的全过程甚至只需要三四个月。 “周祈是同性恋，他喜欢我们当时一起从初中升上来的班长，喜欢了三年。高一刚开学的时候，他的日记本被别人贴到了学校的文娱黑板报上面，整整一面墙上都是他暗恋班长的日记。”张岩看向周祗，似乎是想透过他去找寻周祈的影子。可是，这俩人虽然长了同样的五官，做出来的表情却是天差地别，“那之后，一向跟周祈玩得很好的班长远离了他，还因此转学了。毕竟刚开学没多久，立即转学还来得及。而周祈，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校园霸凌，所有人都说他恶心，各种低劣的手段都实施在了他的身上。他被喊了家长，老师建议他转学。可是他的爸妈也嫌弃他，他无处可去了。是宋昭雪收留了他，可宋昭雪也只是个孤儿，她无父无母，唯一的奶奶还出车祸死掉了，肇事司机逃逸了，她连一分钱的赔偿金都没有。十六岁的宋昭雪只能去酒吧唱歌当服务生赚点钱……” 故事说到这，张岩哽咽了，他捂住自己的嘴巴，伤心得很。 “呵……”周祗却不合时宜地笑出了声，他拍了拍张岩的肩膀，“你哭什么？故事到这，你都如同隐形人一般未曾出现过，你说你们是同一个初中的，那你有对周祈伸出援手吗？你还不如一个孤女。你这是鳄鱼的眼泪吗？你企图用三言两语概括周祈那三个多月遭受到的霸凌，你觉得霸凌残忍，那对于周祈来说呢？你无法具体讲述出来的那些事情可是真实落实在周祈身上的。” 短短几句话击碎了张岩最后的心理防线，他呆滞地看向周祗，仿佛听到了周祈的那句：“没事的，张岩，你不用内疚的。” “你知道吗？熟人的袖手旁观比陌生人的尖刀还要伤人心。”周祗并不打算放过张岩，“宋昭雪只是骂你懦弱那都是轻的，你的冷漠又何尝不是把周祈推向死亡的一双黑手呢？” “他发疯了吗？”陆朝漾扯了扯裴川今的衣袖，她这会儿虽然没什么力气，但是脑子还算清醒，听着周祗步步紧逼npc的话，她感觉自己真的很有可能死在这地方。有一瞬间，她甚至在想，不然还是把那块腐肉挖了吧，多活一会儿。 裴川今摇摇头而后又点点头：“看他，似乎心情不太好。”他甚至有点怀疑周祗是不是对周祈的故事感同身受了，不然怎么就这么激动？一个npc的故事而已，为什么会让周祗这么生气？ “他也是……同性恋啊？”很显然，陆朝漾跟裴川今想到一块儿去了，“我之前倒是说着玩的，希望他别想太多。”想到上一个游戏她打趣周祗跟裴川今，陆朝漾还真怕周祗以为自己歧视他。 “应该不会。”裴川今点点头。 周祗还想跟张岩继续说下去，却被谢方宁拉住了手腕：“别说了，他，不是，故意的。”谢方宁拉着周祗的手腕，拇指扣在了周祗手腕处的脉搏上，清晰的脉搏跳动让谢方宁有些觉得有些烫手。 大概是靠得近的缘故，谢方宁发现周祗脖颈处青筋都显露了出来。他没想到周祗会这么生气，一时有点后悔自己替张岩说话。 “……”周祗深深看了一眼谢方宁，而后松了口气，“知道了。”本来做好被骂的准备的谢方宁一愣，他没想到周祗竟然会这么乖，乖到让他觉得自己之前所见过的周祗都是假的，只有眼前的这个才是最真实的。 “你继续说吧。”周祗对着张岩开口，“刚刚是我说话太冲了。” 张岩连连摆手：“没有，不是……” 这一刻，周祗的脸又和周祈重合在了一起，张岩伸手想要去摸周祗，伸到一半又落寞垂下了手。 第49章 浮生光景虚度日(23) 第一次见到周祈的时候，宋昭雪刚上完厕所出来。她推开厕所门，门口站了个浑身湿透了的少年。一双眼睛紧紧闭着，慌张开口：“我没看……我真的没看，你，你别害怕。” 明明是女厕所却进来了一个男生，宋昭雪见怪不怪：“谁又让你来整蛊我？李晴？” 少年卷而长的睫毛抖了两下，抿了抿唇：“不是整蛊你。”他声音很细，尾音还带着颤抖。 宋昭雪也不是傻子，反应过来这不是针对自己的一场霸凌而是针对这个少年的。她抿了抿唇，走了两步，到门口的时候她扭头去看那个少年，他依旧紧闭着双眼，睫毛之上还有水滴滚落。她把自己身上的校服外套脱了下来，盖在了少年头上，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二次见到周祈的时候，宋昭雪已经两天没吃饭了，正趴在小区里的垃圾桶里面翻找食物。而周祈，刚被家里人赶出门来。 “你……”周祈先开了口，他什么东西都没带出来，深秋之际身上穿的还是单薄的校服外套，“你在干嘛？”似是认出了宋昭雪，周祈大着胆子问道。 宋昭雪嘴里还叼着个未开封的薯片袋子，一扭头看见的是没比她好到哪里去的周祈：“饿了，来吃自助。”她翻了个白眼，这人是故意的吧？ “……”周祈摸了摸自己口袋里仅剩的两百块钱，这还是这个月初的时候父母给的生活费，他一直放在校服口袋里。掏出一百，他打算给宋昭雪，想了想，他又掏出了另外一张，“我，我请你吃。” “？”宋昭雪一脸疑惑，终究还是没有接过周祈送过来的两张红色百元大钞，“你不也被扫地出门了吗？”她刚刚看得清清楚楚周祈被父母推出别墅大门的狼狈模样，甚至连个衣服都没给他。 虽然是个家境还算富裕的人，但是很明显，宋昭雪觉得这个男生比自己还要可怜一些。起码自己还有个爱自己的奶奶，这个男生似乎连一丁点的亲情都没有。 周祈被说得有些局促，握着钞票的手攥紧了几分，头也垂下了。过了好一会儿，他又抬起头，扬着笑：“我用两百块跟你买一个住处可以吗？”他是真的找不到住的地方了。 “……好。”宋昭雪沉默了半晌，才点点头。 “谢谢你。”周祈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但是眼眶却红了，眼底蓄满了眼泪，“真的，太谢谢你了。” 从那之后，宋昭雪跟周祈像是绑在了一起一般，他们一起上学，一起吃饭，一起找工作，一起互相瞒着自己被霸凌的事情。可是，这样还算安稳的日子转瞬即逝。 张岩断断续续地讲述着：“宋昭雪见到了周祈被欺负，她气不过上去要帮忙周祈，但是后面被人报复了。宋昭雪被人脱光了衣服拍了裸照，脸上还……周祈被迫看着宋昭雪被欺负。” “不可以……”周祈双手被人桎梏着，他想要挡在宋昭雪面前，可是他连推开别人的力气都没有，“她是女孩子啊，别这么对她……” 宋昭雪几乎是被两个大男人吊在空中的，身上也只剩下一条内裤了，连内衣都堪堪挂在手臂上，可她还是要安慰周祈：“别担心，几张裸照而已。他们这样是犯法的，迟早要坐……” 牢字还没说出口，宋昭雪便被人狠狠一巴掌打歪了脸。 “贱货，你说谁坐牢！”为首的男学生开口，“你他妈不是同性恋吗？怎么跟女的混在一起？哈哈哈哈，你该不会其实就是个女的吧？”说着，他就要伸手去摸周祈的裤腰，周祈张嘴咬住了男生的手腕，疼得男生反手又给了周祈一巴掌。 还没等男生骂出口，就听到外面有人喊‘教导主任来了’。 “我把老师和教导主任喊了过去，希望可以解救他们。”张岩定定看着地面，“可是我没想到的是……他们等来的不是解救，而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所有人赶到的时候，看见的只是周祈抱着浑身赤裸的宋昭雪，流言四起。 “周祈是为了证明宋昭雪的清白跳的楼，就是从这。”张岩指了指众人眼前的栏杆，“可是……” “他的死亡只是成为了别人口中他跟宋昭雪之间的事情的证据。”周祗接了张岩的话，“所有人都说他们就是真的，对吧？” 张岩点点头，表情痛不欲生。 “我知道了。”周祗走到天台的大门处，而后看向裴川今，“裴川今，我们走一趟。陆朝漾，你在这等着我们，天黑之前我一定带你出游戏。” “好。”不问原因，不问地方，裴川今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周祗。 “好。”第二声回应是来自陆朝漾的，她相信周祗，尽管这会儿她的脑子已经开始变得混沌起来。 第50章 浮生光景虚度日(24) 眼看着周祗和裴川今离开，谢方宁的脚步也动了一下。他还什么都没有说，仅仅只是听了张岩的故事，周祗就知道所有的事情了吗？他有点想要跟上去看个究竟，毕竟推动剧情的确需要去另外一个地方。 但是…… 谢方宁扭头看看站在那的夏晔呈和已经快异化的陆朝漾，又看了看被绑在一起的那三个人，想了想，决定还是留下来。如果接下来的剧情周祗知道怎么走的话，到最后他还是需要回到这个地方，重新跟张岩碰面。 下了教学楼，周祗按照刚刚他问张岩的地址快速奔跑着，一边跑一边还要跟裴川今解释：“我猜这个副本最终目的是周祈。” “所以你想找到他？”裴川今皱着眉，“他不是已经死了吗？按照这个副本里的时间算的话，也有一两年了吧？”真就能见鬼了呗。 周祗点点头：“死了又怎么样呢？而且，我看谢方宁的表情，我猜这个周祈很有可能是玩家。” “？什么表情？”裴川今都不知道周祗的这个结论是怎么来的，有点跟不上周祗的思路了。 “当他听到张岩说周祈的相貌跟我一模一样的时候，他的表情明显不对。”周祗低笑了一声，“还有，张岩掏出那张画的时候，谢方宁的表情也跟见了鬼一样。如果他曾经通关过这个游戏，他的表情我就可以解读为‘现在的剧情怎么跟我当初经历过得不太一样啊’，这种意思。” 刚刚周祗特意注意了一下谢方宁的表情变化，只能说精彩万分。 “至于为什么猜测周祈是玩家……”周祗收了笑意，“在副本里能够变换样貌的，应该只有玩家了吧？我猜，甚至连名字也是跟着一起改变的。可能是这位玩家运气不算好，不像我们八个人抽到了自由的身份角色，他抽到了副本里的npc角色，不得不扮演npc。” “你这个推测……挺大胆。”裴川今想了半天的形容词，没想出合适的。 周祗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口道：“裴川今……我有个，双胞胎哥哥。” “名字叫周祈？”裴川今感觉自己连惊讶的情绪都有点表达不出来了，虽然一开始的确有猜测周祗是不是共情了这个‘周祈’，但是现在听周祗这么一说，感觉也不是不合理。 “嗯。”周祗应了一声，“但他在我高中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差不多过去近十年了吧。” “……你怀疑这个周祈是你哥哥？”裴川今后知后觉，这个想法实在太过疯狂了，“这个会不会太……不合理了了？” 周祗抿唇：“我们都已经是死人却还在游戏里，那我这么猜测也不是没有道理，不是吗？” “死……”裴川今的脚步顿了一下，而后又跑了起来，“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这里所有的人都已经死了？这，这怎么可能？” 周祗弯了弯唇角，没再接话。过了一会儿，裴川今又开口问：“你怎么知道周祈在哪？” “一个会画画的抑郁症患者，大概率会在画室待着吧。”周祗想到了张岩拿出来的那张自画像，画像上的少年是左眼下方有颗不算很明显的黑痣，他问道，“裴川今，我右眼下有痣吗？” 裴川今愣了一下，而后侧过脸看了一眼周祗的脸：“没有，倒是左眼下面……”他话到这的时候愣了一下， 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画上面的是你？” “可能吧。”周祗没有给出确定的答案，他回到那个虚假的‘现实世界’的时候，痣到了右边眼睛下。这会儿，又是左眼下面有痣了。 这颗痣，到底是在哪一边？又或者，以前的世界才是假的，现在这个被游戏控制住的世界才是真的？周祗感觉自己被绕进去了，那他现在还算活着吗？ 第51章 浮生光景虚度日(25) 按照张岩说的位置，周祗和裴川今很顺利就找到了画室所在的位置。不方便的是画室那一层游荡着将近十个丧尸，他们两个人根本没办法靠近画室，只能躲在楼梯间里。 “这么干等着不是办法。”周祗从口袋掏出了个小音箱，巴掌大小，“我从那个谢方宁口袋里摸过来的，感觉应该有用，这下是派上用场了。” “？”裴川今瞳孔放大，那个谢方宁一看就身手不错，他无法想象周祗是怎么就‘摸’过来这么个玩意的。 看出了裴川今的疑惑，周祗道：“先前他带着我从楼上跳下来的时候我下意识抓住了他的口袋，那个时候顺手就把东西摸过来了。”当时那情形，他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但是却还是下意识握住了这个手感还不错的小音箱。 “你想用它放音乐？”裴川今懂了周祗的意图，可很快他就想到了一个不太妙的问题，“我们身上没有可以播放音乐的东西吧？” “？”周祗摸了摸口袋，而后恍然大悟，“忘了这茬。”他们进入游戏后，身上除了在系统里买的东西之外，就一身衣服，什么也带不进来，“没事，有个人肯定有的。”他就不相信，高中生不会偷偷带手机到学校里来，特别是这个学校似乎也不是什么正经学校。 “谁？”裴川今一直待在顶楼，自然不知道周祗说的这个人到底是谁。 “一个npc。”周祗简单概述了一下关于李木中的事情。 “那你知道他在哪？”裴川今小声询问，照周祗的说法，那个李木中欺软怕硬一个，人都跑没影了，再找到他应该没那么容易吧。 周祗笑了笑：“我猜，他还是会回到机房的吧。”毕竟，他最一开始就是认为机房最安全，绕了那么大一圈，他最终应该还是会回到自认为最安全的地方。 只是，很凑巧的是，在周祗还没回忆起机房的位置的时候，李木中就这么突然出现在了他们两个人的面前。被丧尸追得面目狰狞满头是汗的李木中冲到楼梯口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学弟和另外一个不熟的人。 “我靠！”李木中脏话脱口而出，他依稀还记得这位学弟的疯狂操作，自己人都坑的能是什么好货？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但是李木中觉得自己是那个穿鞋的。 周祗看见李木中的时候笑容更甚了，他对着那人摇了摇手，无比暖心地开口：“要帮忙吗？学长。” “……”前有神经病学弟，后有要人命丧尸，李木中感觉自己现在立地成佛可能来得更安心一些。 “真的不需要吗？”周祗指了指李木中身后已经扑过来的丧尸，李木中尖叫一声，朝着周祗和裴川今扑了过来。周祗退后了一步而裴川今向前大跨两步，一手拎着李木中的后衣领，一脚踹在了扑过来的丧尸身上，另一只拿着黑刀的手往前一劈，直接把追来的丧尸断头了。 直面如此血腥场景的周祗只觉得眼前一红，他下意识闭了闭眼睛，直到现在，他还是无法顺其自然地接受血腥的场景。 “手机借来一用。”周祗手一摊开，李木中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口袋。见状，周祗挑了挑眉，然后开口道，“在他左边裤子口袋。” “……” 操，这个什么学弟不仅仅是神经病，还他妈的是强盗！ 第52章 浮生光景虚度日(26) 静谧的楼道之内，突然滚出了一个手掌大小的黑色方形物体，一下子吸引住了走廊里的丧尸。他们拖着已经僵硬的身躯，梗着脖子往黑色物体靠拢着。下一瞬，一阵敞亮的音乐声从那黑色小盒子之中炸了开来。 “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留下来！” 这音乐像是一道惊雷，炸的不仅仅是这一层的丧尸了。 “……范围性控制技能吗？”周祗啧啧咂舌，“你这音乐曲库还挺别致的。”说着，他朝着李木中笑了笑，试图表达自己的友好之意。 但是这个笑在李木中眼睛里就是带有浓浓的嘲笑意味，这让李木中暗自捏紧了拳头，可他又看了看拿着黑刀的那个人，握紧的拳头还是松开了。 他大爷的，这个长头发的一看就比刚刚那个雀斑学弟还要凶残，就凭那利落的一刀，李木中都不敢在他的视线里胡乱动作。这个小白脸真他妈的运气好，怎么回回身边都跟着打架厉害的人物？ 李木中一边听着愉快的音乐一边脑子里在胡思乱想着，想他从来只有霸凌别人的份还没人能从他这边占到过便宜。但是，这短短一个晚上，他当了两回怂包。真不是他不敢，可人家手里头拿着一碰就出血的家伙，他如果有什么金钟罩铁布衫的他真就上了。 “压着他，我们从这边绕。”周祗小声开口，指了指已经空出来的左边走廊，画室就在走廊尽头，“这个人应该挺重要的。”他又压低了一点声音，几乎是凑到了裴川今的耳边嘱咐了两句。 裴川今郑重点点头，而后先是从口袋里掏了个布塞进了李木中嘴里。还在胡思乱想的李木中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嘴里被塞了个什么东西，刚想挣扎，双手被拿着黑刀的人一扭。骨头断裂的清脆声音传到了李木中的耳朵里，愣了半秒的李木中只觉得背后一下子冒了冷汗，剧烈的疼痛感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他呜呜咽咽，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再发出声音，扭断的就是你的脖子。”裴川今冷声开口。 被威胁的恐惧让李木中安分了许多，但是疼痛感又不是他能控制的，他呜呜咽咽的声音虽然小了下去，但是并未消散。 裴川今斜睨了一眼李木中，这一眼，李木中只觉得自己后背的冷汗更多了，身上还起了鸡皮疙瘩。 “走。”周祗见两人不再有进一步的动作，于是率先走了出去。周祗是真没想到裴川今下手这么果决，就是嘱咐了一句这位npc腿脚利索擅于逃跑，他就直接扭断了人家npc的手然后紧紧拽住。 不得不说，裴川今想得也是周到的，如果扭断李木中的腿，那就需要分神去背着他。现在扭断手扯住，可以最大限度控制住李木中的行动又不会影响他们的行动。 三人小心翼翼来到画室门口的时候周祗突然停住了脚步，他有些愣神。但也只是几秒钟的事情，他便拧开了门把手。画室很大，进去之后还有一个门。本来都做好心理建设的周祗看到第二道门的时候一下子泄了气，他真的有点没什么勇气去开第二道门。 “……”裴川今顺手关上门后，扭头就看到一会儿要举手握住门把手开门一会儿又颓丧地放下了手的周祗，这个动作就这么循环了三四次，他上前一把推开了门，“进去吧。”丝毫没有给周祗任何反应的能力。 被推了一把的周祗踉跄了一下，弯着腰的他抬起了头，视线落到了窗边的画架处。画笔在水桶里搅动的声音格外清晰，似乎是听到了动静，画架后正在洗画笔的手一顿，而后一张脸从画架后探了出来。 一模一样的脸。 裴川今下意识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看自画像的震惊都没有亲眼看到的震撼大。他还是第一次见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 刺眼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了画架后的少年脸上，似乎是晒太阳晒久了，少年的脸上依稀有着一丝红晕，但是他的嘴唇却毫无血色。厚重的刘海遮住了少年的一边眼睛，只露出了个左眼，怯生生又带着疑惑地看向了三人。 “呜呜……”李木中率先发出了声音，这一次不是因为难以忍受的疼痛，而是惊悚。甚至他想要挣脱裴川今的束缚，往后退去。 裴川今发现了李木中的异样，皱了皱眉，扯掉了他口中的布条：“你干嘛？” 发现自己可以说话时，李木中就差尖叫了：“靠靠靠，他是两年前死掉的易重啊，怎么他妈的在这啊？鬼，这绝对是鬼！我靠！” 疯狂尖叫的李木中一双腿一直试图往后退，被裴川今打了一拳之后才老实了许多。周祗看了看李木中又看了看他口中的‘易重’，最终开口喊道：“周祈……” “你是？”画架之后的少年瑟缩开口，“你认识我？” “……”周祗呼吸一滞，他试图张嘴说出些，可是他的嗓子像是被胶水堵塞了一般，连最简单的音节都发不出来。 震惊与惊喜，迷惘与失落，猜忌与悲伤，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了一起。这让周祗一时之间无法冷静下来，甚至连最基本的判断都无法做出。他想过太多与周祈重逢的时刻，可是地点从来不是什么阳光明媚的画室，而是阴暗恐怖的地狱。 毕竟，周祈已经死了。 周祗按了按自己的眼角，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刚刚李木中的嘶喊让他有一瞬间的错愕，不过很快便可以反应过来，在他眼中看到那人应该并不是眼前周祈的长相，名字也是他喊出来的‘易重’。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周祗感觉自己眉心直跳。因为，他无法清楚到底是李木中这边看到的‘易重’是故事之中的那个悲惨的少年还是张岩口中的‘周祈’才是。私心里，他希望眼前的是他所认识的周祈，而遭遇那些苦难的是‘易重’。 也正是这个问题，又引申出来另一个猜想：周祈，还是玩家吗？ 第53章 浮生光景虚度日(27) 等到裴川今赶回教学楼楼顶的时候，陆朝漾基本就失去了意识，整个人抽搐不止翻起了白眼。一边的夏晔呈一直扣着陆朝漾的双手，防止她做出抓挠的动作伤到她自己。谢方宁则正在给陆朝漾灌什么喝的，像是在给她做基础的疗愈。被绑着的三个人，李颂闻倚靠在栏杆边，麦克斯兄弟跟两只强壮的蛆虫一般扭来扭去，疯狂对着谢方宁和夏晔呈两个人怒吼，企图让他们给自己松绑。张岩则是神色恍惚地坐在一边，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到开门的裴川今，几人都愣了一下。纷纷看向了他身后跟着的怯懦少年，那少年穿着并不算合身的校服，垂着眸子。 率先反应过来的是张岩，他跌跌撞撞跑向裴川今，想伸手去拉少年，却被少年下意识躲开了。他只好开口：“是，周祈，对吗？” 少年点了点头，半晌抬起头，弯着唇角笑着开口：“嗯，好久不见……班长。”他明明手在抖，却还是扬起了笑，像是在安抚一般。 听到周祈对张岩的称呼，除了裴川今和谢方宁，所有人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因为知道剧情走向，所以谢方宁并不好奇张岩的身份，但是他倒是挺好奇为什么裴川今也不震惊的。 “是周祗让我把他带过来的。”裴川今板着一张脸，脸色算不上好，“他说，只有把周祈带过来才能救陆朝漾。”他解释着。 “那，周祗呢？”谢方宁问道，“他留下，了？”他记得要把周祈从那个画室带出来并不容易，整个一栋楼里都是丧尸，要突围很困难的。除非是周祗一个人留下吸引丧尸，让裴川今把周祈带过来了。 “嗯。”裴川今点点头，他的耳边到现在都还残留着周祗对周祈说的那些话。 “哥哥，对不起，我总算可以跟你说出这句话了。” “哥哥，剩下的路我来替你走吧。” 还有一些对他说的话。 “裴川今，我猜张岩就是那个班长，他在整个故事当中成了隐形人。一个旁观者是不可能成为重要npc的，特别是宋昭雪骂他的那一句‘懦夫’，所以他肯定参与了整个故事。如果他不是霸凌周祈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是整个故事的开端，也就是说他是周祈暗恋对象，而他并未如他口中出国，只是成为了故事的旁观者。所以，我觉得张岩的愿望很有可能就是见到周祈，他想回应周祈当初的感情……虽然他这个行为真的很可耻，但是……” “你该不会是想让我一个人带周祈回去吧？” “是的。我会拖住丧尸，你带他回去。” “你疯了吗？一整栋楼的丧尸，就是他们一人一口都能给你吃没了！” “我们要救陆朝漾！她等不及了！” 裴川今深呼吸了一口，然后看向谢方宁：“周祗说你知道剧情，接下来，是不是就要结束了？” “是的。”谢方宁点点头，事实上，张岩只有特定情况下才会说出周祈的事情，然后周祈才会出现在画室。但是他一直都没弄明白触发往事剧情的是什么东西，本来以为是时间，现在看来应该不是，“赶得上。”他指的是陆朝漾，至于周祗……他就不清楚了。奇怪得是，他记忆之中的这个重要npc似乎不叫这个名字也不长这样，一开始他以为只是跟周祗长得像，可现在亲眼见到了，何止是长得像，简直就跟同卵双胞胎一模一样。 名字可以说是记错了，那长相呢？谢方宁觉得周祗的长相还是比较突出的，没有道理当初见到这个npc会认不出来。 张岩突然跪在了周祈面前，眼泪夺眶而出：“周祈，你是来带我走的吗？” 明显被吓到的周祈倒退了两步，看着已经哭得十分难看的张岩，他一时之间觉得有些恐惧，却还是挤出了一丝微笑：“没有……班长，不怪你，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无法原谅我自己，周祈，如果那个时候我……”张岩话还没说完就被周祈打断了。 “可是我都说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周祈眨了眨眼，最后挤出来的那一丝微笑都消失殆尽了，“那是你自己的选择，你没有在还能救我的时候救我，就没有必要在我已经死了的时候才去后悔，然后一直跟我说你无法原谅你自己这种话吧？毕竟，就算回到那个时候，我觉得你也不会做出第二种决定的。”他说话语调温温柔柔，讲出来的话却如数把利刃刺穿了张岩，堵得张岩哑口无言。 谢方宁感觉如果这会儿有人注意到他的话，肯定会觉得很有意思。就是他现在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也能感觉得出来自己现在脸上的表情到底有多精彩，他甚至要开始怀疑这个副本游戏变异了，不然怎么跟他上次经历的剧情故事完全不一样？ 这个时候周祈不是应该抱着张岩的脑袋一起痛哭一场，然后张岩顺势告白，两个人走向光明的未来吗？虽然之前的剧情很俗套，也挺膈应人的，但也不应该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所以，果然问题还是出在了这个npc上面。 “不过……”周祈话锋一转，他蹲下身，跟泪流满面的张岩面对面，然后微笑了一下，“班长，你的后悔我收到了。所以，我也原谅你了。” 张岩抬着脸，脸上的表情尽是茫然与无助，他伸手去拉周祈的手，对方躲了一下没躲开，被他死死握住：“真的吗？你不怪我了吗？” 一边的夏晔呈听到他这句话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撇过头去，不想再看了。 你瞧瞧，说着是自己无法原谅自己，其实还是觉得对方怪自己。做错事的是他自己，而被他遗弃的那个人此刻还要遭受他的道德绑架。 真是闻所未闻。 “当然了，班长。”周祈皱了皱眉，“你抓疼我了。” “对，对不起。”张岩慌张松开了手，而后顶着发红的眼眶一眨不眨盯着周祈，似乎刚刚被戳穿心思的并不是他一般。 周祈盯着张岩：“我会永远……”后面的话像是难以启齿一般，他停顿了许久才开口，“永远记得你的，班长。这就是你的心愿，对吗？”说着，他直起身体，抬脚轻轻碰了碰张岩的胸口。 “是……是的。” “恭喜玩家谢方宁完成张岩心愿，游戏即将结束，玩家即将登出游戏，10、9、8……” 第54章 浮生光景虚度日(完) “恭喜玩家周祗完成张岩心愿，游戏即将结束，玩家即将登出游戏，10、9、8……” 听到系统音效的时候，周祗彻底松了一口。他真的已经到了黔驴技穷的时刻了，李木中也已经被丧尸啃咬得只剩点看不出来部位的肢体了。虽然硬着头皮给裴川今说自己有法子的，一定可以活下来，但他也仅仅只是把算盘打到了李木中身上罢了。 几个燃烧瓶，还有一个暂时似乎可以给自己挡挡的人肉盾牌以及一根从头用到尾的棒球棍。周祗真有考虑过可能自己会死在这。他伸手摸了摸裤子口袋里的身份卡牌，对着成堆朝他扑过来的丧尸们说了句：“去你大爷的，傻叉们。” “小祗……” 就在周祗即将脱离副本时，耳边突然响起了熟悉的声音。他四处张望着，想要找到声音的来源，可是周围已经被丧尸围满了，他根本无法看清。 “真期待，我们下次的相遇，希望你能尽快到达那个世界。” 像是在耳边的低语，但是却找不到方向。 周祗舔了舔唇：“哥哥，是你，对吗？”回应他的，只有沉默。 “恭喜玩家周祗通关‘浮生光景虚度日’副本，获得3个积分，目前一共16个积分。接下来，请回答下列问题。”机械声音再一次传来，又到了答题环节。 周祗按了一下屏幕上的‘o’的符号，而后面板上出现一行字：“第一题：‘异类’是谁？（答对此题，可获得10个积分）” 这个题目分数这么高？ 周祗摸了摸下巴，感觉不太对劲。事实上，由于是快速通关游戏，很多东西他都还没有探索出来，只是解锁了几个关键npc而已。这种情况下让他去盘这个‘异类’的身份，他实在有点摸不着头脑。但如果钻一下游戏的漏洞的话，盲猜一个也不是不行。 其实他心里是有那么一个答案的，可是他既害怕是正确的也不想是错误的。 “易重。”周祗之所以没有说出周祈的名字是觉得相比较于‘周祈’，‘易重’可能才是原npc的名字。至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如果还有机会遇到谢方宁，周祗觉得可以多问问他，就是不知道对方愿不愿意跟他说实话了。 “噔~”面板震动了一下，屏幕上显示出了一个大大的红色‘x’，而后周祗耳边传来了声音，“错误，回答错误，下次一定要认真通关游戏哦。” 周祗：“……” “第二题：npc张岩的个人愿望是什么？（答对此题，可获得10个积分）” 周祗抿了抿唇，开口道：“希望赎罪，获得原谅……他希望霸凌者死。”关于张岩的愿望，周祗大概是能猜到肯定是跟‘周祈’有关，但他没把握到底是因为具体的原因。再加上周祗并没有参与最后张岩和‘周祈’之间的互动，自然也不知道最后‘周祈’说的话。不过这个系统好就好在，只要他填满，找准方向把所有可能性都答上去，总归能瞎猫碰到死耗子碰对的。 “恭喜玩家，答对此题，获得10个积分，目前积分为26个积分。” 还真就碰对了。 “第三题：……” 周祗眼睁睁看着答题板上出现了一串省略号，脑子有片刻短路。 什么意思？这玩意还能出问题吗？这什么系统该不会是试用期吧？还能出现故障的？那他可就要维权了！劣质产品投入市场，他要拿起消费者的旗帜！ “恭喜玩家，答对此题，获得10个积分，目前积分为36个积分。” ？ 周祗在心里默默放下了旗帜。 “请问玩家周祗是否需要使用积分？” 周祗按了否。 “正在返回现实，请稍后。10、9、8……” 等到周祗再睁眼的时候，自己再一次躺在了自己的房间里，身上还盖着夏凉被。还没等他回过神来，楼下就传来了门铃的声音，很急。 周祗慢悠悠从床上爬了起来，他就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楼下疯狂按门铃的人是谁。等他不急不慢换了衣服下楼开门的时候，却见裴川今一脚就要踢上来了。周祗连忙侧身闪了过去，裴川今踢空，整个人往前匍匐了一下。 “我靠！”陆朝漾尖叫，“你怎么这么慢。” “……”周祗看着这两人身后多出来的人，那人也换了一身衣服，头上戴着鸭舌帽。可能是看不太清楚上半张脸的缘故，周祗的视线下意识就集中在了男人的下半张脸以及唇上的一颗不是很明显的小痣，“谢方宁？” 戴着鸭舌帽的男人缓缓抬头，露出了自己的眼睛：“嗯。” “没事吧？”裴川今稳住身形后看向周祗，上下打量了许久这才收回了视线。 “没什么大事。”周祗摇摇头，而后对着陆朝漾笑了笑，“你倒是撑住了。” “不然呢？”陆朝漾眨眨眼，从副本一出来，她身体上的异样全都是消失殆尽了，“你倒是悠悠哉哉的，我们还以为你死了。” 周祗笑了笑，刚要开口。 “不会。”谢方宁开口抢先说了话。 其他三人都是一愣，半晌，陆朝漾开口：“第一次见……”她停顿了片刻，感觉自己脱口而出的话不太礼貌，又换了个说辞，“见谢方宁抢话说哈。” “那就进屋说呗。”周祗侧过身，让三人进了屋。 第55章 死亡与重生 等谢方宁说话是个很漫长的过程，很明显这件事谢方宁自己也知道，他也懒得去具体说。于是，排排坐在沙发上的三个人就见谢方宁掏出了自己的身份牌往他眼前一划。 “姜昕？”谢方宁喊了一个名字，三人疑惑之际，却听从身份牌内传过来了声音。 “什么事？队长。”是个女孩子的声音。 “来解释，轮回。”谢方宁声音平平。 对方明显一愣，沉默许久这才道：“队长，余闻堂队长问，你那边是有人吗？” 谢方宁皱了皱眉 ：“让他滚。” “哎哟哎哟~”身份牌里面传出了个有些轻佻的男人的声音，“方宁你怎么火气这么大？” 谢方宁抿紧唇：“姜昕！”他并不搭理余闻堂，只是一味地喊刚刚女生的名字。 另一头似乎一阵动乱，再听到声音的时候就已经换回了之前女生的声音：“抱歉队长。” “嗯。”谢方宁又换回了最开始的表情，“解释吧。” 姜昕停顿了一下，然后开口道：“关于‘夏日狂响曲’的轮回，意思是指，在游戏之中死亡的玩家并不会如游戏说明里写得那样直接死亡，而是会成为死亡时所在副本的npc之一。而同时，死亡的玩家会带着记忆重新回到游戏之中，但是会丢失关于死亡时所在的副本的记忆。” 短短几句话，沙发上的三个人都有些大眼瞪小眼。陆朝漾挠了挠自己的眉尾，裴川今表情有些不自然，周祗则是摸着自己的鼻子。 谢方宁轻笑一声：“可以，问问题。”见这三人明显不是很懂的样子，他觉得光是说可能说不明白，不如让他们问问题。 “我只有一个问题。”周祗率先开了口，“到底是游戏副本之中成为npc的我们是我们自己，还是后来带着记忆重生回来的才是我们自己？” “这……”那一头的姜昕也有些苦恼，“不得不说，你问得是个好问题。这是目前我们所有玩家，哦不，我的意思是所有带着记忆的玩家都还在探索的一个问题。” “哦？”周祗挑眉，“你们这么多玩家都探索不出来？哦不是，是带着记忆的玩家。” “……”明显被挖苦了的姜昕沉默了片刻，如果不是谢方宁没有明确挂断电话的意思，她恨不得立即挂了电话。 “问，正常的。”谢方宁开口道。 周祗耸了耸肩膀，而后道：“那么为什么部分玩家没有记忆呢？照你们的说法，即便是死亡在游戏副本之中，那失去的也只是死亡时所在副本的记忆，并不会丢失其他的记忆。举例说明，看你们这个……”他对着谢方宁笑了笑，“谢方宁队长似乎认识我们这边的美女，但我们这边的美女却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哦。”他见过谢方宁对陆朝漾的关心，不像是第一次见面就会有的。 姜昕想了想，开口道：“没有记忆有两种原因，一个是刚进入游戏的；一个是从另一个世界死亡再一次回到了这里。” 在三个人还没有完全消化掉关于所谓‘死亡与重生’的事情时，这位姜昕又提出了‘另一个世界’的说法。 “另一个世界？”陆朝漾开了口，“那是什么世界？”她也意识到了她跟谢方宁之间对不上的信息。这也就意味着，她是从另一个世界死亡回来的。 “我们这两次玩的游戏副本都是‘其一’，我猜应该还有‘其二’的存在。所以‘其二’大概率就是她嘴里说的‘另一个世界’吧。”周祗开口道，他想到了最后周祈跟他说的那句话，‘希望你能尽快到达那个世界’。当时他就在猜‘那个世界’是哪个世界了，结合现在对面那姑娘说的话，这两人应该说的是同一个。 姜昕道：“是的，没错。” “那怎么才能去那个世界呢？”周祗接着问道，“这两个世界是相通的？” “你怎么知道？”姜昕有些意外。 “知道什么？两个世界相通？”周祗眉毛上挑，语调里带着笑，“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如果两个世界不相通，而从那个世界死亡回到这个世界就会失忆，那这个世界的人是怎么知道‘另一个世界’的存在的呢？”很简单的一个道理。 被绕了的姜昕这会儿是反应过来了：“哦哦，对。至于怎么才能去那个世界，只能自己去找了。” “你们这是什么问题都没探索出来？”周祗觉得有点好笑，“这是什么不能说的东西？”他又问了一句，但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是的。”姜昕给予了肯定的回答。 周祗应了一声，没再继续询问了。对方给的信息量已经不算少了，几乎可以说是把这个‘其一’世界的核心都告诉了他们，至于他问得那两个没有答案的问题，也算是‘另一个世界’的信息了。这么想着，他扭头看了看裴川今又看了看陆朝漾：“合着你俩都是从那个世界过来的啊。” 两个人还有点懵逼，茫然点点头。 “你也是。”谢方宁挂断了和姜昕的通话，看向周祗，“你和我，一起，参与过，副本。” “……”周祗张了张嘴，一时之间还真有些意外。与谢方宁对陆朝漾的态度相比，周祗觉得自己可能得罪过谢方宁，不然为什么同样都认识，怎么态度天差地别。 沉默了半晌，周祗感觉自己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你特意跟着他们两个来找我，然后特意找了人来给我们三个科普这个什么死亡重生的，还把‘存在另一个世界’这种一听就很隐秘的事情都告诉了我们，你是想从我们身上得到什么？”见谢方宁不说话，周祗又自言自语开口，“肯定不是积分，毕竟看你在你们公会里的地位应该是不低的，肯定不缺这东西。”最主要他们三个人一看就很穷啊。 “你觉得，呢？”谢方宁这个时候倒是饶有兴致跟周祗绕圈子了。他一直都觉得周祗是个脑子还不错的人，就是人品不太行。但是，想到游戏里他为了陆朝漾甚至差点死掉，谢方宁觉得自己需要对周祗这个人重新定义一下了。 “哈哈……”周祗脑子里闪过一个不是很好的念头。 一边的裴川今感觉自己宕机的脑子突然也转了起来，愣愣开口：“该不会是想让我们进你们公会吧？” “不会吧……”陆朝漾表情诡异地看着谢方宁，但她仔细想想，他们三个人身上还真不一定有谢方宁想要的东西，除了他们三人本身。 “嚯，让我们三个社畜去给你们当免费劳动力？”周祗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难道还要我们付费？” 谢方宁无语：“不，不是！只是，邀请。你们，可以，拒绝！”他尽量短句说完了自己的意图。 “我们还有选择的余地？不错不错……”周祗看了看陆朝漾，又看了看裴川今，两个人纷纷朝他摇了摇头，“喏，你也看到了，他们两个都不愿意。我肯定是跟他们一样的。” 陆朝漾翻了个白眼，明明周祗自己也是不愿意的，说出口的话就好像是为了他们才拒绝的。 第56章 袭击 不算友好地送走了谢方宁，剩下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的，一时之间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劫后余生的重逢，大量信息的灌入，让三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只是这个沉默还没有持续多久，震耳的撞门声音响起。三人吓了一跳，周祗和陆朝漾识趣地一左一右站在了裴川今的身后，三人看向被撞开了的大门，又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四五个肌肉壮汉，下意识吞咽了一下口水。 “我的门……”周祗有些心痛，“这是招安不成要霸王硬上弓？” “？你的用词……挺别致的。”陆朝漾半天憋出了一个形容词。 “你们三个……”壮汉身后走出来一个穿着旗袍的短发女人，笑眯眯的，“周祗、裴川今、陆朝漾，对吧？” 陆朝漾摇头，周祗摇头，裴川今……点头。 眼睁睁看着裴川今点头的两个怂包默默对视一眼，互相尴尬一笑。 女人笑了笑：“我们是夏公会的，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被我们绞杀积分归我们，一个是加入夏公会，选吧。” “……”周祗无语，他想到了刚走不久的谢方宁，那个人还是太热爱和平了。早像这个女人一样带个四五个壮汉把他们三围住，那不是刚刚就加入他们了吗？ “需要我给你们几分钟的时间考虑？一分钟？”女人招了招手，她身侧的两个壮汉摩拳擦掌了起来，“我听麦克斯兄弟说了，你们这有个特别能打的，所以我特意带了五个来，这可是别人从来没有过的待遇哦。”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周祗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丝笑：“我们三没惹你们公会吧？怎么美女姐姐上来就要置我们于死地呢？” “弟弟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连续两局游戏搞了我们公会的人，怎么说忘就忘了呢？”女人似乎并不受用周祗的那声‘美女姐姐’，却也顺着周祗的称呼说了下去。 搞了他们公会的人？ 周祗皱着眉看了看陆朝漾，陆朝漾双手一摊：“不是，你们是为了那个1号？我是说，李颂闻？” “？”女人迟疑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算吧。一分钟到了哦，怎么样，选哪个？” “选个屁啊！”周祗和陆朝漾几乎是异口同声，两人声音刚落，裴川今就是一脚踢了出去，完全不带一丝犹豫的。 女人显然没想到他们会主动出击，动作顿了一下。但她身边的人反应迅速，裴川今踢出去的那一脚硬生生被他们的手臂给挡住。 体型上的差距是无法避免的，裴川今没踢中人反被推得倒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打不过。 三个人心里都有数了，周祗只好尴尬笑了一下，先是给了陆朝漾一个看窗户的眼神，而后上前道：“哈呀，这不愧是大公会哈，就是厉害！”说着，他对着女人竖起了大拇指，“美女姐姐叫什么呀？你瞧瞧，我们都这么熟了，我连你名字都不知道呢。” 女人脸色并不算好看：“想跑？拖延时间？”她戳破了周祗的意图，而后挑了挑眉，“乔海瓷，希望你们能记住这个名字。” “我靠。”陆朝漾小声咒骂了一声，“这是个疯女人，跟她下副本的基本没有能活着出来的，连队友都搞。”这是碰上硬茬了。 听到陆朝漾这么介绍自己，乔海瓷反而笑出了声：“看来还是有人认识我的嘛。”话一说完，她手一挥，身后的几个肌肉男就大喇喇地走了进来，一脸凶狠。 “这是，在干嘛？”熟悉的断句，熟悉的声音。 周祗眼前一亮，而后立马从裴川今身后走了出来，朝着谢方宁招招手：“嗨呀，乔大姐，真不是我们不愿意加入你们夏公会。你看看，你来晚一步了，咱们已经加入了谢队长的公会了。”说着，他还朝谢方宁挤眉弄眼的。 上一秒还喊自己美女姐姐，一看到谢方宁就喊自己乔大姐。乔海瓷真是被气笑了，扭头去问谢方宁：“你们公会的？” 谢方宁朝着三人走了过去，食指和中指夹着自己的身份卡转身看向乔海瓷：“是要，打架？” “……”乔海瓷紧紧盯着面无表情的谢方宁，“你们赤莲也对他们感兴趣？” “说不上。”谢方宁扯了个不算好看的笑，“他们，强烈，要求进，的。”他说这话的时候，故意加重了‘强烈’两个字，仿佛刚刚游说他们加公会失败的人不是他一般。 周祗赔笑：“是的是的……”见鬼，这谢方宁还真是有仇必报的类型啊，怎么在这睁眼说瞎话呢？ 乔海瓷看看谢方宁，又看了看周祗三人，沉默片刻后又笑道：“那我还真是不凑巧了，只能遗憾退场咯。”说着，她招呼了自己那五个肌肉男，转身就走了。 周祗想上前去拉自己的门，再一看，门把手都变形了，根本关不上门了。 “签吧。”还没等周祗惋惜自己的门，却见谢方宁把他的身份卡朝着三人眼前划过，紧接着三人口袋里的身份卡就震动了一下。 周祗掏出了身份卡，眼前自然而然弹出了面板。 “玩家谢方宁向您发送了一份文件，请您注意查收。” 完了。 周祗不用动脑子想都知道这份文件是什么文件，只能抬手点了一下‘确认’。出现在眼前的赫然就是入会申请表，从名字到身份卡号再到兴趣爱好家庭住址都需要填上一遍。 要被赶鸭子上架了。 “夏公会，不会，就这么，放过你。”谢方宁看着他们三人，语速很慢，“这是，你们，最好的，选择。” 周祗抿紧唇，他们三个人要跟一个大公会硬碰硬是不现实的。这会儿能救他们的，还真的是只有加入谢方宁的公会，毕竟那个乔海瓷愿意撤走估计也是想着看在谢方宁公会的面子上，没有哪家公会愿意为了未知的价值去跟已知的损失做交换。很显然，乔海瓷暂时还是不愿意跟谢方宁硬碰硬的。 但是这中间又存在一些信息差。 这个游戏内公会应该不止这么两家，他们三个人对这些了解不多，本就没有什么选择权。现在谢方宁一张申请表更是把他们三个人的选择权压缩到了极致，要么选择夏公会要么选择赤莲公会。 第57章 成功入会 眼瞅着三个人犹犹豫豫，谢方宁也不急。兀自坐在了餐桌旁，给自己倒了杯水，静静等着。 “这样吧。”周祗先开了口，“我跟你入公会，至于他们两个就算了。”他考虑到的是裴川今身份特殊，万一入了公会被人有所察觉会引来更多的麻烦。而陆朝漾就不适合公会制度，她需要大量的积分，加入公会只会加重她的负担。 谢方宁暗自思忖着，他邀请三人入会事实上主要是奔着周祗来的。 “不然，咱就鱼死网破呗。”见谢方宁不说话，周祗干脆摆烂地也坐了下来，“那个夏公会的乔美女还没走远吧？给他们当免费劳动力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实在不行就把我们三杀了吧。”最后一句话自然不是真心的，这人只跟他们说了游戏里死亡可以复活，并不代表游戏外死亡还能复活。周祗只是抓住了谢方宁比乔海瓷多出来的那点善心，感觉这人不至于把他们逼到绝路。 “行。”谢方宁斜睨了一眼周祗，他自然知道周祗在夸大其词，“签。” 周祗笑了笑，看了一眼那两人后才开始慢悠悠签字，嘴上却还是不停：“不是很懂，你们怎么都看上了我？我才进了两个副本，这就声名远播了？” “不要脸。”谢方宁淡定点评，“他们，看上的，是他。”他的视线落到了抱手环胸的裴川今身上，这人在副本里面的表现力可以说是远远高于周祗和陆朝漾的。很多公会缺少的不是周祗这个智力类型的，而是裴川今这个打斗输出型的。游戏之中的死亡是可以复活的，即便无法通关游戏也没事。但是，一个公会如果能打的人多了，那不管是游戏之中还是游戏外的世界，那都是可以横着走了。 “哦，他们是冲着裴川今，那你是冲着我来的？”周祗揶揄地看向谢方宁，谢方宁也不躲他的视线，直勾勾盯着周祗，反倒把他给看不好意思了，“真是冲着我来的啊？那我还怪不好意思的。” “你厉害，我们，需要。”谢方宁回道。 周祗不置可否，填完一系列的相关信息后，他又道：“怎么发送给你啊，你卡号多少？” “708。”谢方宁道。 “哦？”周祗语调上扬，“我是709，我俩卡号紧挨着呢，有缘啊，谢队长。” “嗯。”谢方宁不是第一天知道周祗的卡号，先前他跟周祗就有做过交易，两人交换过卡号，当时的周祗也说出了类似的话。 只是当时那人表情算不上友好，阴恻恻开的口：“谢方宁，卡号跟你挨在一起，可真是有够不走运的。” 谢方宁垂下了眸子，他有些无法把眼前的周祗和记忆之中的周祗重合，总觉得这算是两个人了。多次的重生，是会磨灭一个人心里的恶念的吗？ “想什么呢？”周祗对着有些走神的谢方宁挥了挥手，“接下来，有需要我做的事吗？” “七天后，有个本，需要你。”谢方宁捏着自己的身份卡在眼前一刷，而后发送了一份文件给了周祗，又发了一些小东西给他，“传声筒，每个月，申请领。”说着他又发了一个蜗形耳机给周祗，“可视频，限好友。” 周祗点击了一下那个蜗形耳机，下一瞬，他就感觉自己耳朵上多了个东西：“嚯，很先进。” “副本，物资，会有人，给你。”谢方宁大致给了周祗一些常用的小东西，除了通讯的东西之外，还给了一本公会使用手册和一份副本详情，“我，先走了。” 像是完成了任务一般，谢方宁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起身就走了。 “你……”见谢方宁总算走了，陆朝漾有些迟疑地开口说话，“你不是不想加公会吗？刚刚那种情况下，其实也不是没有机会走……” “这不是借了谢方宁的势么。”周祗耸耸肩，“我们三已经被那个夏公会给狙击了，最快脱离仇恨的办法就是加入一个能与之抗衡的公会。谢方宁的公会就是个不错的选择，当然，他这个人也挺不错的。给了我不少东西呢。”说着，他问道，“你俩卡号给我呢，我分你们一点，这玩意要买。我刚看了一下，还是只能在公会商店里面买，贵着呢。” 陆朝漾觉得心里不太舒服，总有一种周祗是为了他们被迫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公会与公会之间从来不仅仅是互相避让的关系，更多的是竞争，甚至是死斗一般的竞争。如果不小心和死对头的公会在副本里面遇上，那就是‘从头来过’了。周祗进了公会，必然会有各种各样的人找上门来，相比较被一家公会狙击，被一家除外的其他所有家公会狙击似乎更难以生存一些吧？ “我有。”裴川今点开自己的面板背包，这才发现自己有不少的传声筒，于是打算分一部分给周祗和陆朝漾，“六百多个，真的不算少。” “？你哪家公会的？”周祗眼睛都瞪大了，“不是，你这么富有啊。” “？”陆朝漾也震惊，“那分我点，739，我的卡号。” “好。”裴川今点点头，“我没公会。”他滑动了一下自己的属性页面，公会那一栏是空白的。可惜不能给那两人看，无法自证清白了。 周祗倒也没有怀疑，两次副本下来，他对裴川今的信任度高了不少：“分点分点，顺便加个好友，下次好联系。”他的好友列表第一个是刚刚分享东西时加上的谢方宁，紧跟着就是裴川今和陆朝漾。想了想，他又把之前跟他交易的夏晔呈也顺手加了一下。 那边好友通过倒是特别快，申请通过的下一秒，一通电话就打了过来。 第58章 需要帮忙吗 “喂喂喂！” 夏晔呈的声音从耳边炸了开来，周祗倒是忘记了自己刚刚已经绑了蜗形耳机，声音自发就是从耳机传出。他连忙滑动页面，选择了外放模式。 “什么指教？”周祗揉着耳朵，“你的嗓门怎么这么大？炸麦了都。” “哈哈，不好意思。”夏晔呈笑了笑，然后开口道，“你们现在还好吗？” “什么意思？”周祗饶有兴致，不明白夏晔呈为什么会问出这么一个问题来。 “你们不看论坛吗？”夏晔呈比他们更疑惑，“我靠，你们该不会不知道论坛的存在吧？你们得有多新手啊。” “还有10分钟的通话时间。”周祗看了一眼面板上提示的通话时间，反问道，“你是打算花十分钟的时间来感叹我们有多新手吗？” 夏晔呈“哦”了一声，然后发送了一份文件给周祗：“你们被夏公会通缉了……欸，更新了，通缉的人只剩陆朝漾和裴川今了，你加入他们啦？” “没有。”周祗顺手把文件转发给了陆朝漾和裴川今，然后才点开来查看，“由于陆朝漾（739）和裴川今（？）多次袭击了本公会的忠诚玩家，此行径是在恶劣。现，本公会正式发布通知通缉此二人……” “我靠，我一个人头就值30个积分？”陆朝漾打断了周祗的话，“不是，杀人夺身份卡这种事情可以这么明晃晃地挂出来吗？” 另一头的夏晔呈道：“这要看狙击者和被狙击者之间的地位了。” 很显然，一个是地位不低的大公会一个是一点名声都没有的无名小卒，这样的悬赏自然没什么问题。 “最底下还有你俩的通缉画像呢。”周祗‘哈哈’笑了两声，“别说，还是有点像你们俩的。” “扯淡，我一个美少女被画得这么抽象你居然还说像，你是瞎子吗？”陆朝漾都想自戳双目了。 “等一下！”夏晔呈有些无奈，“你们现在是被通缉了，不害怕吗？不恐慌吗？”怎么还在纠结自己价值多少积分，通缉画像好不好看这种玩意？！ 陆朝漾沉默了一会儿，反问道：“那我现在恐慌、害怕，他们会因为这些就放过我吗？” “当然不可能。”夏晔呈立即回答，“但是，你们起码也得引起重视吧？” “说实在的，我发现你本人跟初印象完全不一样呢。”周祗忽然打岔。 “啊？”夏晔呈疑惑。 “第一次看到你，又是染发又是耳钉的，一看就是个不良吧？”周祗回忆起最初见到夏晔呈的时候，那人浑身的气场就是比周围人要高出一截，“现在却像个保姆一样，要替我们安排好后路。是该说你热心呢？还是别有所图？” 另一边的夏晔呈噤了声。 “还有别的事情吗？”周祗问道，“当然，我们还是很感谢你第一时间就来提醒我们这件事的，下次请你吃饭，陆朝漾结账。” “……6。”陆朝漾无语。 夏晔呈叹了一口气：“你自己明明也知道，目前能解决被狙击问题的只有加入公会，你自己不也加公会了吗？他们两个人没有公会的庇佑，接下来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会过得很难受。身份卡被夺走的话，就无法参与游戏，不能赚取积分，没有积分就很难在这里生存下去，这一点你们都知道的吧。吃喝用度包括你们现在可以居住的‘家’都是有使用期限的，新手保护期过后，你们就需要花费积分来兑换……” “谢谢你。”陆朝漾开口打断了夏晔呈的话，“这些事情我们还真不太清楚，所以很感谢你能来告诉我们。至于我们怎么解决眼前的困境，我想，我们还是自己商量吧。” 很果断地被拒绝了。 夏晔呈道：“好吧……不过，你在游戏里救了我一次，如果你需要帮助，我们精灵之翼可以伸出援手。” “好的，太感谢了。”陆朝漾连说了两次感谢。 挂断通话，夏晔呈觉得有些怅然。虽然他的确想趁机招安那三人，毕竟那三人品性不错、能力也不差，能都拉进自己公会肯定是不亏的。但他主要还是想帮一下陆朝漾，正如他自己所说的，副本里陆朝漾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救下了他，这个恩情是一定要还的。就是没想到他们三个人拒绝得这么快，几乎是他还没开口说自己的意图，周祗就毫不犹豫戳穿了他并且拒绝了。 夏晔呈点开了周祗的好友名片，看了一眼他的公会隶属。 “我靠，谢结巴，你他妈话说不快手脚倒是快得很！”夏晔呈看到‘赤莲’两个字的时候忍不住破口大骂。这么骂着，他立即一个电话甩给了谢方宁。 “什么，事？”谢方宁慢吞吞的声音传来。 “谢结巴，你用的什么法子把周祗拉进公会的啊？”夏晔呈等了几十秒，对面都不回应，他看了一眼身份卡的面板发现对方早就挂了。 我靠。 夏晔呈心里又骂了一句，他自然知道谢方宁挂电话的原因，但他也知道就算他追着再打过去那也只是浪费一个传声筒罢了。叹了叹气，夏晔呈收起了身份卡。 ———— “你要去哪？”陆朝漾喊住了从玄关处拿了车钥匙的周祗。 “出趟门，有点事情想确认一下。”周祗一手扶着墙，一边开始换鞋，而后抬头，“对了，晚点我们还是在之前那个游戏入口处集合吧。” 陆朝漾扬眉，跟裴川今对视了一眼，眼里都带着笑意：“周大哥发财也不忘带着我们哦。” “熟人一起下本比较放得开嘛。”周祗也笑了笑，“你们俩也别在我这待着了，晚点可能还会被人找上门来……你俩还是最好搁一起吧，感觉外头还是危险得很。” “那我肯定是要跟裴川今一直待在一块的。”陆朝漾很识趣，既然周祗没有提出要带着他们俩一起去他要去的地方，又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应该就不太希望他们跟上了，“时间呢？” 周祗想了想，问道：“陆朝漾，你的……经常待的地方是哪里？” “福利院。”陆朝漾倒是没有扭捏，“跟你也就一条街的距离吧，怎么了？” “福利院人多吗？”周祗问道。 陆朝漾摇摇头，不是很明白周祗问这个的原因：“怎么了？” “感觉……”周祗拖长了音调，像是在犹豫而后还是开了口，“感觉那边应该可以待，大概率不会找到那边。”这只是他的猜测。 陆朝漾沉思了一会儿，摇摇头：“也行，反正我也没有跟任何人说过我家在哪……就是有个不好的点。”她转头看向裴川今，“那边孩子比较多，你能接受吗？” 裴川今没有回应，视线落在周祗身上。门口的周祗对着裴川今笑了笑：“我要去的地方不方便带你们，而且你俩都被通缉着呢。”说到通缉这个事情，周祗仿佛又想起了什么，立即又道，“通缉这事，你们怎么想的？” “能怎么办呢？”陆朝漾也头疼，虽然刚刚他们嘴硬拒绝了夏晔呈，但是真要问她怎么去解决，她一时之间还真的没什么比较好的解决方案。 “碰到夏公会的人就跑，普通人的话……”周祗收了脸上的笑，他转过身，微微侧头，表情有些晦暗不明，“那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陆朝漾瞳孔收缩了一下，她读懂了周祗的意思。也就是这一瞬，陆朝漾心里明白了周祗这人并不是她所看到的单纯良善的人。 裴川今自然也懂了，点点头：“好。” 第59章 兵分两路，周祗本来是打算去地下车库开车出门的，结果到了地下一楼一看，一辆车都没有。他这才反应过来，来到这个地方后，他们本就连最基础的通讯设备都没了，又怎么可能还会留给他们交通工具。没办法，他只能走路过去。 这边周祗出发了，另一边的裴川今跟陆朝漾都乔装打扮了一番也一起从小区里绕了出来。只是两个人还没走多远，就被一伙人拦住了去路。 “你们两个！”刺耳的喊声自两人背后响起，陆朝漾脊背一僵，和裴川今对视了一眼。两人双双扭头，看向面露不善的三个染了黄色头发的男人。 三人慢慢走向陆朝漾，猥琐地上下扫视着她，视线更是毫不避讳地停留在了她的胸口处。陆朝漾毫不犹豫就朝着面前的人甩了一个巴掌，还没等那三个人开口说狠话，她甩着手腕，冷笑：“再看，挖了你的眼睛。” 被打的黄毛有些发愣，下一秒就龇牙咧嘴朝着陆朝漾扑了过去。裴川今腿一跨挡在了陆朝漾面前，而后抬手朝着黄毛就是一巴掌。他的力气比陆朝漾大了很多，这一巴掌直接把扑过来的黄毛拍得整个人转了一圈，而后跌倒在地。 “操！”摔倒在地的黄毛臭骂一声，吐了一口血水出来，血水里还有他那发黄发黑的牙齿，“我操你大爷！”眼瞅着自己被这一巴掌打成这样，黄毛这时候想杀人的心都有了，“还看什么？杀了他们！不，杀了那个男的，那个女人，他妈的……”他没有说明，只是恶狠狠看着两人。 听到被打的黄毛这么说了，其余两个黄毛一人拿了一张身份卡在眼前划过，不多时他们手中便多了一把刀，而后朝着裴川今劈了过去。陆朝漾也是才反应过来，对着裴川今道：“裴川今你打开面板背包，里面有黑刀。”也怪她没有什么打架经验，都忘记了她特意给裴川今买的黑刀，那是游戏里外都能用的一把刀。 裴川今抬脚踢开了靠近过来的两人的手臂，而后一个背身，一只手伸到口袋捏住自己的身份卡快速在眼前划过。等他点击使用后，手中赫然出现的是两把刀。一把黑色太刀，是陆朝漾之前买给他的；还有一把银色的太刀，刀柄是深蓝色的刀身上刻着桔梗花的图案。他一手一把刀，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那两个黄毛给打倒在地。 刀架在了脖子上面，两个黄毛哀声求饶。最先被扇倒在地的黄毛不甘示弱，还想偷袭，却被裴川今一脚踹翻，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打我的主意？”陆朝漾一脚踩在了其中一人的手上，“睁大你们的狗眼瞧清楚我的脸，下次看到我们就绕远点，不然……”说着，她扬了扬手里的拳头。 “身份卡。”裴川今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三人，他犹记得周祗说的那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拿来。” 三人畏畏缩缩，虽然害怕挨揍却更害怕没了身份卡之后的日子。他们不敢说话，却也不愿意掏身份卡。 另一边，周祗照着记忆之中的路线刚走了还没十分钟，拐角处就看到了那个废弃的屋子。本来他都没有抱太大的希望的，毕竟这是个复制粘贴过来的迷你世界，恨不得世界各地都缩在一个小镇子上了，走两步就能看到邻省的同胞。这也就意味着，很有可能他想找的这个地方会被视作不重要的东西而被抹除留出空间来。 万幸，这个地方还是存在的。 周祗站在塌了一半屋顶的废弃屋子前面，一时之间有点不太敢进去。也许是近乡情怯，又也许是……他摇了摇头，踩着碎木进了屋子。先是在屋子里逛了一圈，而后又看了看被烧断的楼梯，二楼是上不去了，于是他又转身去了后院。 后院大概是长时间没有人打理了，杂草丛生，都有人小腿那么高了。围栏角落的地方有一棵很高的槐树，周祗越过杂草走到了槐树面前。先是摸了摸槐树树干，而后才蹲下身子，用手扒拉着有些发硬的黄土，半天才从地里刨出了个铁盒子。 “居然真的有。”周祗轻笑了一声，笑意却不达眼底。他试图打开铁盒，铁盒子有些生锈，发出了‘卡拉卡拉’的声响。用劲扯开，扑面而来的是霉菌的呛鼻气味。周祗挥了挥手，而后才看清铁盒里面放了什么。 一张，身份卡。 周祗拿起身份卡，翻面，上面赫然写的是周祈的名字以及他的照片，卡号是：102。 102？ 周祗记得裴川今的卡号是101，他们两个人的卡号是连在一起的？卡号究竟代表着什么意思？如果是代表着进入游戏的先后顺序，那为什么先进游戏的陆朝漾的卡号在他后面？ 不对，这个地方存在其他规则。 周祗握紧手里的身份卡，目光深邃。他顺势坐在了树下，抬头看着树顶，沉思着。没过一会儿，一通电话打了进来，是陆朝漾。 “我真的无话可说。”陆朝漾躲在墙后面，小声哔哔，“裴川今被夏公会的押走了，外面都是人。” “被带走？”周祗眉头高高隆起，“你小心点，他应该不会有事的。”夏公会想要招安裴川今，估计不大可能会动粗，“你找个地方躲一躲，我现在回去找你。” 陆朝漾往阴影里面缩了缩，避过了外边搜索的人：“回你家吧。”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陆朝漾一直坚信这一点。周祗倒是没有反驳她，略微思忖了一会儿，开口说道：“也可以，你上二楼，去最里面挂了锁的房间，钥匙在一楼冰箱上面。” “好。”陆朝漾挂断了通话，而后往小巷深处走去。 周祗一边往家赶一边又翻动自己的面板找到好友列表里的谢方宁：“喂！”通话一被接通，他就迫不及待开口，“救命了队长，我家集合我家集合。” “好。”对面没问理由，只是沉着嗓子回应了一个字。 这该死的安全感啊。 周祗忍不住感叹。 其实谢方宁这个人的行动力很强，这一点跟裴川今是一样的。但是谢方宁这人道德观念很重，绝对不会做违背自己道德的事情。所以别看谢方宁似乎是个老好人，但若想把这样的人纳为己用，实则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而裴川今就不一样了，那人似乎并没有自己组建起来的道德观念，认准了一个人就会跟着这个人一条路走到死，好与坏都可以。 如果真要让周祗在二人之中选择一个合作的人的话，他会选择裴川今。没有别的理由，就只是因为裴川今足够听话足够忠诚。他不能保证自己会一直处于正义的一方，所以他需要的不是正义使者谢方宁，而是忠诚的裴川今。不过，现在看来谢方宁还是会帮一帮他的，毕竟就目前的形势来看，他们三人是处于弱势的一方。 本着不用白不用的精神，周祗决定要把谢方宁用个够。 谢方宁的动作比周祗要快上许多，通话里周祗的语调很焦急，像是出了大事。结果他带着人都到了周祗家楼底下了，才远远看见从远处跑过来的周祗。 “你们动作够快啊。”周祗喘着气，大老远就开始打招呼。来了三个人，除去谢方宁之外还有一男一女，男的身高特别高，估摸着有一米九几。另一个则是个肉嘟嘟的姑娘，瞧着十分和善。 “是你太，慢。”谢方宁看了看周祗身后，发现并没有其他追踪的人，问道，“什么事？” 周祗指了指楼上：“先上楼，出了点事上楼说。” 到家得第一件事就是去摸了冰箱顶，周祗没摸到钥匙，估摸着陆朝漾已经到了，于是领着三人上了二楼，敲响了最里面的那扇门：“陆朝漾，是我。” 门内没动静。 周祗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他抬手握住门把，停顿了一秒这才扭动了一下。 咔哒一声，门开了…… 第60章 余闻堂 虽然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是推门看到房内一片狼藉的时候周祗还是觉得自己慌乱了一瞬。这间房是他的储藏室，里面放了一些以前的东西。因为不想去回忆这些，干脆也就锁起来了。而此刻，房内的盒子散落一地，曾经封存起来的照片玩具都散落一地，零星还有血渍黏在上面。 周祗默不作声低头一张张照片捡了起来，拍掉了上边的脚印，擦除了黏在上边的血渍。整理好后，他又找了个盒子放进去。 那三人就这么安安静静看着周祗的动作，也不多做打扰。谢方宁瞥到了那些照片上的人，是两个长了同一张脸的男生，从小到大，似乎是记录了他们的成长。 “跳窗走了。”周祗看着大开的玻璃窗，他们家的窗户都是推拉式的，“3楼，应该也死不掉。” “谁干的？”谢方宁问道，“两个人，都被，带走了？” “陆朝漾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说是裴川今已经被夏公会的带走了，至于她是不是被夏公会带走的我也不清楚。”周祗摇摇头，“直接去要人的话，有问题吗？” 谢方宁没说话，高个子的男人开了口：“当然不行。”他的声音听上去有点耳熟，周祗感觉似乎在哪听到过，“小方宁，这就是你招进来的人？” 一听‘方宁’这两个字的调调，周祗就想起来了，这个男人是早之前在谢方宁通话之中捣乱的那位。他下意识就眯起眼睛进一步打量起这个男人，语调发冷：“你哪位？” 男人笑了笑，长腿一迈靠近了周祗：“余闻堂，赤莲公会的第一高手。” 一听这话，谢方宁和那姑娘纷纷扫了一眼余闻堂，脸上的表情不言而喻。 “哈哈。”周祗扯了扯嘴角，敷衍，“那总不能让我干等着？等一个他们被分尸的论坛帖子？一个彰显他们夏公会的无所不能的帖子？你们公会之间这么友好吗？他们一家独大对你们……我是说我们的公会也是有威胁的吧？”说到这，他倒是想到了一个人。 周祗掏出身份卡一个传声筒甩给了夏晔呈，对方隔了好长时间才接了通话：“在干嘛？”他并未开门见山，而是如同好友一般关心地问了这么一句。 “陆朝漾在我这。”夏晔呈倒是没有跟他绕圈子，直言不讳，“昏过去了，没什么大事。但我，只见到了她一个人。”他随后又补了一句。 “你再问问她，要不要加入你们公会。”周祗走到窗边，小声道，“你就说，是我让你问的。” 夏晔呈挑眉：“你身边有人？”突然压低了声调，就是傻子也知道什么情况，“你确定这一次我问了她就会同意？” “不确定。”周祗道，“但是她现在没有第二个办法了。”唯一的办法行不通，只能变换思路了。他觉得陆朝漾不是蠢货，什么时候该做什么决定她心里清楚的。 “那另一个人呢？”夏晔呈问道，“你又是怎么猜到陆朝漾在我这的？” “这我倒是没猜到，单纯想跟你问个好而已。”周祗讲话习惯性半真半假，“另一个人就是他的事情了，不方便透露。” 夏晔呈“哼”了一声：“不说了。”话音刚落就切断了通话，完全没给周祗交代后续事情的机会。 切断通话，周祗感觉自己都松了一口气。他本意只是想一通电话求个帮忙，但是没想到事情还没有那么糟糕，现在只剩下裴川今了。虽然感觉裴川今一个人面对那些公会其实要比带着他们两个人要轻松许多，但是周祗一直信奉着一点：双拳难敌四手。再加上，现在裴川今一点消息都没有，实在是让人焦虑。 如果赤莲公会不愿意出手帮忙的话，周祗还真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进行。以身入局？那也得人家夏公会要他，不然不就是去闹笑话？ “可以，帮忙。”谢方宁站在周祗身后，他沉着眸子，黑漆漆的眼珠就这么直勾勾看着周祗，“不过，要他入，会。” 周祗想了又想：“如果他可以入你们公会的话。”他的话没有说死，主要还是因为他对裴川今的过去了解程度还不够，裴川今身上的谜题太多了，一时半会儿解不开。但是也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不然铁定得受到更多的迫害。 “嗯。”谢方宁点点头，“那你，跟我回，公会。” “小方宁，这不合适吧？”余闻堂挡在了二人面前，他人高马大的，往那一站压迫感极强。虽然语调轻快，可他的眼神却锐利，“这人前脚入会后脚就要去我们的根据地，你觉不觉得有点太快了呀？” 谢方宁微微侧身挡在了周祗面前：“你，退后。” 余闻堂冷笑了一声：“我吗？还是你身后的那个小子？” “余队长，别生气。”一直没怎么开口说话的小姑娘见二人似是要剑拔弩张，连忙凑上来，笑着开口，“这是谢队长考核过的人，定然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余队长您就……” “哦？”余闻堂摇头晃脑，“我怎么记得小方宁上一个轮回就是被他所谓的信任的新人给背后捅刀了呢？是为了什么来着？哦对，只是为了个小小的游戏道具吧？” 旧事重提，女生扭头看了看谢方宁的表情，又尴尬得看向余闻堂，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点什么好。这件事整个公会的人都知道，虽然都知道错不在谢方宁，但事情起因也是他引起的，多多少少都引起了不少的风言风语。 “所以呢？”周祗越过身前的谢方宁看向余闻堂，目光沉沉，“遭人被刺不是谢方宁的错，你大可以拦住我去你们公会，但是没必要当众戳他的痛处。” 余闻堂大笑两声，虎牙都露了出来：“笑死了，怪不得小方宁相信你了，你这么会打感情牌，这不是完全戳中了他的弱点了吗？” “与你，无关。”谢方宁冷着脸，“我的事，轮不到，你管。” 虽然知道一开始谢方宁还挺讨厌自己的，但是周祗能明显得感觉出来，他似乎更加讨厌眼前这个余闻堂。但，奇怪的是，这个余闻堂似乎对谢方宁颇有好感的样子。尽管他说话像是在中伤谢方宁，但是他把界定线拿捏得很好，并不会直接惹怒谢方宁。 “谢方宁，你别忘了我们才是队友。”余闻堂上前两步想要去扯谢方宁的手臂，但是被他躲开了，“你一定要这么意气用事吗？践行着你那不着调的准则？” “不，着调？！”谢方宁抬手，匕首划开了余闻堂胸口的衣服布料，“余闻堂，我的事，你少管。我不对，你，也不是，对的。” “？”余闻堂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碎布料扬在空气之中，缓缓粘在了他的裤腿上，白色的一块很显眼，“谢方宁，我们吵归吵，你跟我动手是什么意思？”他没有等谢方宁的回答，自己回答上了，“你该不会告诉我，一句不着调就能让你破防吧？” “你这不是在欺负他么。”周祗按下了谢方宁还握着匕首的手，看向比他高了半个头的余闻堂，“谢方宁做什么事情都需要跟你商量报备吗？你说了让他生气的话还要质问他为什么这么容易生气？谢方宁不是你的所有物，能请你搞清楚这一点吗？”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句话呢？”被周祗一激，余闻堂反而冷静了下来，他伸手拍了拍周祗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而后凑到周祗耳边，“我跟谢方宁一起下过不少副本，他被人害的次数一双手都数不过来，害他的人里面包括……你。” 第61章 赤莲公会(1) 虽然之前猜到自己跟谢方宁之间有过一些不愉快的交锋，但是周祗实在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害死过谢方宁。不是他对自己的人品有多信任，只是能杀谢方宁这种事情，他也不太可能能做到吧？一想到自己对谢方宁做过这样的事情，但在游戏之中谢方宁居然还能对他不离不弃，周祗都觉得自己被感动住了。 “额……所以现在怎么说？”女生见三个人都沉默着，于是尴尬地开了口，“还要回公会吗？” “要。”谢方宁瞪了一眼余闻堂，像是赌气一般，狠狠撞了一下余闻堂的手臂，而后才道，“见会长，姜昕，通知，一下。” 被喊作姜昕的女孩点点头：“好的，那余队长？” 余闻堂被谢方宁撞那一下给撞笑了，不像是生气，更像是被撞开心了：“问我做什么？你队长又不是我，哪里能让你听我的？” 靠，刚刚不是你们俩在吵架？刚刚不是你要阻拦我的队长？ “……好的。”姜昕扯了个勉强的笑。 周祗看了看脸色不善的谢方宁又看了看唇角一直上扬着的余闻堂，半晌，这才品出了其中的意味来。感情这位余队长对谢方宁的感情不仅仅是队友吗？ “看，什么？”谢方宁见周祗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盯着他的脸，忍不住皱眉开口，“你，不急吗？” “啊？”周祗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而后才想起谢方宁说的是裴川今的事情，连连点头，走上前去，“急得，急得很。” “还不，快点！”谢方宁催促开口。 余闻堂看了一眼站在谢方宁身侧的周祗，‘哼’了一声：“自己的事情自己不上心，还要别人来提醒吗？” “你这人……”周祗有点被气笑了，他眼珠子一转，转身就一手拉上谢方宁的手腕，“那队长，我们走快一些，离某些没有眼力见的人远点。” “你别碰他！”余闻堂气急，长腿一迈就要去拉谢方宁，却被谢方宁瞪了一眼，只能尴尬地收回手，“小方宁，你怎么让别人拉手不肯让我拉？” 谢方宁哪里知道这两个人在搞什么鬼，扭头又瞪了一眼周祗。但是周祗又不是余闻堂，脸皮厚得没边，偏就是假装没看到他的眼神。他只好用力甩了一下：“松，松手！” “哎呀，这么见外做什么呢？”周祗跟个狗皮膏药一样死死拽着谢方宁的手腕，甩都甩不掉，“我这不是怕走丢嘛，我可是啥也不知道呀。” 谢方宁又气又急，话又说不利索，一张脸憋得通红：“你，不要，脸！” “队长怎么还骂人呢！你是队长，照顾照顾我这种新队员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嘛。”周祗还委屈上了，一边恶心谢方宁一边还要拿眼睛去看余闻堂。 很好，两个人都被他恶心全了。 谢方宁甩又甩不掉，说话又来不及说，干脆摆着张脸不说话却暗自加快了步伐。 迟早要杀了这个周祗，真是个祸害、烦人精。 周祗笑眯眯的，手却从谢方宁的手腕处往下滑了滑，食指挠了挠谢方宁的掌心。这才发现那人掌心都是汗，他忍不住垂眸看了一眼谢方宁的手。那是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可能是过于激动，手背上青筋凸起，指甲修得圆润。 干净，好看。 周祗心里忍不住夸了两句，面上却是神色不变。等他抬起头时，却正好跟谢方宁那双写满了愤怒的双眼对上，一时之间他愣在了原地。 “走。”谢方宁扯了一下自己的手，带动着有些呆滞的周祗往前走了两步，“别发，呆！” “啊，嗷。”周祗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竟然出了神，他转眼去看余闻堂，那人也在愣神。但是这次，他却没了看好戏的心情。 一边的姜昕倒是感觉自己吃到了瓜，一会儿看看这人一会儿看看那人，眼神在他们三个人之间来回流转，最后唉声叹气摇摇头仿佛看穿了一切。 四个人七拐八拐得，又是走小巷子又是走废弃区的，最后拐进了一间已经废弃的餐厅。谢方宁掏出了自己的身份卡，对着餐厅收银台的一个缺了一角的显示屏刷了一下。只听‘噔’的一声，像是什么门被打开了。 周祗小声‘哦’了一声，从前小说电影里的剧情真出现在现实里边，多多少少还是带着点震惊的。还好他现在是个已经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了，不会再没眼力见地震惊出声了。 绕过前台后的帘子进入后厨，正中间的地板凹陷了下去，露出了一截楼梯。从正上方往下看漆黑一片，周祗也看不清楚里面是个什么情况。 “戴上。”姜昕从口袋里扯了个眼罩递给了周祗，“从现在开始，你需要蒙眼睛了。” “好。”周祗笑着点点头，接过了眼罩。棉布材质的布料一上眼，他就完全看不见了。 而后周祗便感觉到有人拉住了他的手腕：“跟紧。” 是谢方宁。 “好。”周祗说完又咽了一下口水，像是下意识的举动。 “别，紧张。”谢方宁斜了一眼周祗，而后开口安慰了一声。任何人在陌生的地方还看不见都会紧张，他想：就连这个周祗也不例外。 周祗眼睛被蒙上，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远，只知道一会儿上楼梯一会儿下楼梯的，耳边时不时还会传来水滴声。渐渐地，他能感觉到空间在逐渐变大，周围也不再是静悄悄的脚步声，逐渐开始有人跟谢方宁三人打招呼。起初是一两声的‘谢队长好’，之后便是越来越多的人问好声。 等到周祗觉得周围似乎变得特别宽敞之后，他眼睛上的眼罩也被摘了下来。大概是因为地下的原因，光线昏暗，这猛一摘下眼罩他都没觉得刺眼，只是有一瞬间的不舒服。 入眼的是围城环形的土楼，周祗抬头而后缓缓转了一圈，一共有四层楼高的环形建筑把他们包围在了里面，正中间是四个方形土楼接连在一起绕成了一个方形。 “你们这是在地下建了个福建的客家永定土楼？”周祗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这是什么建筑，“还是简易版的。真是好本事。” 谢方宁看着周祗：“往里面，走。”他把周祗带到这里的本意是为了让他见会长，可不是跟他在这里讨论建筑问题的。 周遭的人纷纷看向第一次进入这里的周祗，疑惑的眼神戒备的眼神敌意的眼神围绕在周祗身边，这让他有些不太适应：“这跟在大庭广众之下脱光衣服有什么区别呢？” 谢方宁扫了他一眼：“低俗。” “好吧，那我换个说法。”周祗妥协，想了想，“那这就跟我上高中的时候被抓到逃课而站在国旗下读检讨书一样。” 谢方宁还没做出评价，余闻堂倒是冷笑一声：“废物。” 得，讲什么都是错。 三人进了最中心的屋子，姜昕并没有跟着进去，甚至是在第二道门的时候就停住了脚步。周祗思忖着，他没想到的是这些公会对于隐私会这么慎重，是所有公会都这样呢还是只有赤莲是这样的？ 他总觉得这么隐蔽公会的位置其实是一件多此一举的事情，这么点大的地方，再加上轮回与记忆的交叠，肯定会有走漏风声而暴露的情况。 谢方宁敲了五声门，两声短三声长。 是什么类似于暗号一样的东西吗？周祗看了一眼谢方宁，却发现对方只是紧紧盯着木门，并未有过多的眼神给他。 “进来吧。”屋内传来了声音，听上去似乎并不算年轻。 第62章 赤莲公会(2) 屋内的设施十分简陋，一张一人座的沙发，一个小茶几，四面墙上都被黑布盖着，似乎下面有什么重要的信息。沙发边靠着两把太刀，一黑一红，格外显眼。而沙发上坐着的则是一个穿着暗红色西装男人，头发很长也很密，却没有扎起来而是就这么铺满了整个一人座的沙发。 周祗看着被头发覆盖住半个身体的男人，觉得有些新奇，他在现实生活还从来没见过头发这么长这么多的人，不论男女。 “小谢和小余？”男人闭着眼睛，一手搭在沙发扶手上一手搭在腿上，语调轻慢，“还有一位是？” “是的。”余闻堂应和了一声，而后扫了一眼周祗，开口道，“是谢方宁最新招募来的一个新人。”他似乎变得规矩了许多，讲话不轻佻了，也正常喊谢方宁的名字了。 谢方宁开口：“他叫，周祗。” 男人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放在腿上的手摩挲了两下自己的西装裤，笑着开口：“是你啊，小周。” 周祗没想到眼前这个男人会认识自己：“你认识我？”他见男人一直没有睁开眼睛，心里不免猜测他是不是看不见。但这个男人瞧着顶多三十出头，比自己也没有大很多岁，年纪也算轻的。 男人笑了笑：“你怎么每次‘第一次’见我总会在心里盘算我的年纪和我的眼睛？之前没问过，这次我是真要问清楚一些的。”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周祗白了脸。 “你放心……”男人又开了口，“我也不是那种喜欢窥探别人秘密的人。” 周祗扯了扯嘴角，他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是有什么本事可以去窥探别人的内心，这会儿他只能尽量去放空自己的脑子：“不喜欢窥探？那你却对第一次见面的我倒是挺好奇的。” “的确好奇。”男人开口道，“我叫叶倦，他们都喊我一声叶哥，毕竟我的年纪摆在这了。” “那我还需要做自我介绍吗？”周祗勾了勾唇，眼神有点冷，“叶哥，你这都把我的想法看得透透的了，我在你这成透明人了都。” 叶倦笑笑，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小周，很久不见你的性格倒是没怎么收敛。” “我还以为以前的我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呢。”周祗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谢方宁，“跟现在一点差都没有吗？” 叶倦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性格没收敛，脑子似乎变迟钝了。” “是好事吗？”虽然被骂了，但是周祗倒也没有生气，在一个能看穿你心理活动的人面前有任何情绪波动都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当然。”叶倦开口回应，然后对着谢方宁开口，“小谢，你给他安排队伍了吗？” 谢方宁开口道：“会长，我把他，放在，我的，队伍，里。” 叶倦摇摇头：“给他安排一个新队伍吧……不，你跟小余进他的队伍。如何？小周。”他像是在下命令一般对着谢方宁和余闻堂，可是转头又像是讨好般的商量对着周祗。 莫名其妙从队长成为普通队员的余闻堂和谢方宁对视一眼，他们总觉得会长似乎对周祗过分的‘体贴’了。一边的周祗倒是挑了挑眉，他可不认为堂堂一个公会会长会是个什么小角色，可以对他低声下气的说话。除了有利所图之外，他也想不到其他原因。 “叶哥这么体贴，是有什么事情吩咐我去做？”周祗感觉对付叶倦这样的人，就不能拐弯抹角地说话，直来直往比什么都敞亮。 叶倦笑了笑，沉思了片刻：“指望你多拿点攻略。” “这对于我来说也不算什么大事。”周祗觉得叶倦应该不仅仅是需要他拿攻略，“没有其他的事情了？” “你如果非要追问的话……”叶倦缓缓站起身，理了一下胸口的头发撇到了身后去，“在这个世界我没什么需要你做的，不过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我希望你第一件事就是来找我。” 进入另外一个世界会发生什么一切都是未知数，叶倦却提了这么一个不算合理的要求。周祗觉得，也许成谜的不是叶倦而是他自己，他身上到底有什么是叶倦不惜拆散主力给他当打手都要拿到的呢？ “好。”周祗觉得，既然一切都是未知数那么未知数的存在也属于不可知，如此就暂时不需要去想太多，“不过希望到时可不要是什么太过分的事情哦。” 叶倦笑着点了点头，而后又摆摆手：“我累了，你们走吧。”他拖着脚朝着屋内的一扇小门踱步，长发拖地，像个老者一般。 周祗是第一个出门的，只是他出门后又扭头，正好透过尚未关上的门缝与叶倦对视上了。那是一双金色的竖瞳，像是蛇的眼睛一般，带着狡黠与谨慎。对方朝着他勾了勾唇，这一笑把周祗背后的冷汗给笑出来了。他这是第一次觉得一个人这么像蛇，不是冷血而是阴毒。 门被彻底关上，断开了周祗和叶倦之间的对视。 “看，什么？”刚关上门的谢方宁一扭头看见的是直勾勾盯着门看的周祗，不免皱了皱，“你，还有，事？” 周祗半晌才感觉自己的身体有点回温，扯了个不算好看的笑：“没事就不能看了？” “……神经。”谢方宁骂了他一句，但是想到队伍的重新配对问题，又觉得头疼。只是他这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周祗又叫了一声，“又，又干嘛？” “该做的事情没做，该说的话没说。”周祗摆手，本来是来找这赤莲的会长帮帮忙的，结果上来叶倦说的一句话直接给他说得脑子都空白了。毕竟是第一次遇到无前摇放大的情况，他多多少少有点犯怵。还是接触这个奇怪的‘世界’太少了，多长点眼界也好过下一次遇到这种事情脑子一片空白。 谢方宁抿抿唇刚想开口一边的余闻堂没好气地说道：“叶哥能把我们俩拨给你，意思就是只要你想做的公会无条件支持。” 周祗挑眉：“看不出来你们俩权力滔天啊。” “……白痴。”谢方宁和余闻堂异口同声。 第63章 出发 赤莲里面能调动的人手不多，但是谢方宁特意找了几个能打的，加上他和余闻堂，去一趟夏公会要人是没什么问题了。一行人浩浩荡荡从地下土楼出发了，这一次周祗也就不需要戴什么眼罩了。从地下回地上是一段很漫长的路，弯弯绕绕的，一会儿左拐一会儿右拐的，几乎每个路口都设置成了十字路口。这样做安全是安全了，但是一般人能记住路也挺不容易的。 “真的不会有人迷路吗？”周祗小声询问谢方宁。 谢方宁一愣，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弯唇笑了一声：“我，迷路过。” 这倒是个稀奇的事情，周祗还想追问，却收到了一通通话请求。点开一看，是陆朝漾。 “喂？”周祗立即就接通了，“你怎么样？” “没事……”陆朝漾有气无力的，声音也有点沙哑，“我人在精灵之翼，夏晔呈救了我。你呢？事情办好了吗？”她本来想问问周祗有没有找到裴川今的，但是又觉得现在自己在人家公会里面，到处都是人，她就不太想把话说得太清楚。 周祗回道：“差不多了，这会儿要去趟夏公会，你要去吗？” “去的。”陆朝漾几乎毫不犹豫，但是一边的夏晔呈皱了皱眉，等到那两人确定好碰面的位置挂断通话后，他这才开了口。 “你腰上这么大的一道口子，你还要往外跑？”夏晔呈语气不算好。 陆朝漾点点头：“这不都包扎好了吗？”她在周祗家的时候被人从背后扑倒，腰腹处的伤口也是她挣扎的时候被划破的，看着伤口长但是并不深。好在夏晔呈来得及时，不然她在受伤的情况下真不一定能跑得掉。 “今天谢谢你了。”陆朝漾摸了摸被绷带绑起来的伤口处，硬硬的，但是血止住了，“你那会儿要是不来，我可能就命丧黄泉了都。”她对着夏晔呈笑了笑，脸色苍白。 救命之恩大于一切，陆朝漾虽然心里怀疑夏晔呈出现在周祗家的动机，但她并不打算这个时候跟他多做纠葛：“我要先走了，下次真请你吃饭。” 另一边周祗挂断通话后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目前来看最危险的陆朝漾都已经报平安了，压力自然小了不少。接下来就是裴川今……周祗一边走路一边想着关于裴川今的一些问题，没注意到前面的人拐了个弯，他直直朝着前面撞了过去。 声音着实不小，给前面几个人吓一跳。 谢方宁手里握着荧光棒朝捂着脑袋的周祗照了照：“你，干嘛？” “没……”周祗眼角渗出了眼泪，这一下给他撞得头晕眼花，脑子里就是有千万条思绪都给打散了，“没注意到。” 余闻堂在一旁冷嘲热讽：“队长人生地不熟，不会拐弯也正常~” 周祗被气笑了，扫了一眼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看着他的余闻堂：“我不就抢了你的职务？怎么你说话一股子我抢你老婆的酸味。” “……”余闻堂瘪了瘪嘴，不想搭理他，却没想到被谢方宁肘了一下腰腹。 “你，说话，客气点。”谢方宁又看向周祗，“他就是，嘴欠。” 周祗挑眉，笑着开口：“老婆被抢是要酸一下的哈。” 这句话其他人没听懂余闻堂听懂了，脸一下子就涨红了，可他又不能跳脚骂人，只能恶狠狠瞪了一眼周祗：“呵呵。” 和陆朝漾碰头的地点周祗还是选在了他家，主要是他们也没什么其他可以聚的地方。两边几乎是同一时间到达周祗家的，见到陆朝漾的第一面，周祗上下打量了一下她，视线很快就集中在了她捂着的腰间。 “严重吗？”周祗皱了皱眉，是他来晚了，不然陆朝漾没必要受这个苦。 “还行。”陆朝漾笑笑，“不过请客夏晔呈的钱得你出。” 周祗倒退一步：“呵呵，有拒绝的余地吗？” “你他妈真的抠门。”陆朝漾骂了一嘴，却还是笑嘻嘻的。只是短暂的半天时间，她总觉得已经过去很久了，“裴川今是被夏公会带走的，那个时候他让我躲到巷子里说是自己可以应付，有我在反而不方便。但是对方来了五六个人，乔海瓷也来了。” 周祗点点头：“没事，夏公会要的是他这个人，不太可能把他弄死的，他让你先走是正确的选择。你也不要觉得愧疚，他如果不这么做反而是头脑不清醒。”他上前拍了拍陆朝漾的肩膀，“你做得很好，没有执意留下来拖他后腿就是最好的。” 被突然这么一安慰，陆朝漾感觉眼眶都有点热热的。正如周祗所说，她的确很后悔自己缩在巷子里没有出去帮一把裴川今，心里的悔恨大过了死里逃生的惊喜。就是没想到周祗居然注意到了她的这点情绪，她以为自己已经隐藏得很深了。 夏公会的位置不像赤莲公会那么隐蔽，甚至可以说是十分高调了。路边随便拉个参与者，都能清晰地给大家指出夏公会的具体位置，更别提像是谢方宁和余闻堂这种某公会里面的老手了。 “说起来……”周祗侧身去看谢方宁，“你是从那个世界来的吗？” 第64章 夏公会(1) 面对周祗的疑问，谢方宁只是看了看他并没有过多的隐瞒：“不是。” 关于‘那个世界’的信息量实在少的可怜，但周祗现在既然知道了它的存在，那他下意识就把‘如何前往其二世界’当成了自己目前的目标。不是为了好奇心，而是为了一个人。 “你，似乎，很好奇。”谢方宁盯着周祗的侧脸，他感觉有点奇怪。不论从前，单凭这次游戏之中的感受，他并不觉得周祗是个好奇心特别重的人。但是他这会儿的表现，就给他一种‘很想明白那个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的感觉。 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谢方宁心下一沉，他见过太多对‘那个世界’好奇的人因为寻找‘那个世界’不断死在游戏副本之中而变成疯子的人了。所以，尽管他知道前往‘那个世界’的关键是‘游戏副本’这件事他也不太愿意直接告诉周祗。 这个人很疯狂，即便现在的周祗和以前有所改变，但是谢方宁并不觉得他是个什么安全的存在。 周祗笑了笑，眼底却没什么笑意，他并不打算跟谢方宁说自己的事情，甚至很反感跟任何人提起他的意图。陆朝漾和裴川今属于他第一个副本游戏里就结识到的朋友，但也仅限于可以一起下副本大家互相不会成为对方的累赘。至于谢方宁……周祗现在并不能确定他的定位，起码没有到朋友这个地步。 诚然，谢方宁帮了他很多，他的确存在感激的心情。可是周祗更明白，谢方宁的帮助虽然有出自于他自己的善意但更多的其实是对周祗的利用。周祗不太明白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但是很显然这些赤莲公会的人似乎是知道的。只是，他现在问的话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来。 一边的陆朝漾看了看谢方宁又看了看周祗，她其实对这两个人并不是很熟悉。认识周祗的时间如果算上副本里面的时间的话，也就五天左右，而谢方宁更是只有两天不到的时间。这么短的时间里要想完全摸清楚一个人那是不可能的，但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两个人并非什么危险人物。 能在这样的地方碰到可以一起过副本的朋友，陆朝漾觉得挺难得的。起码目前来看，这两个人都不会在副本之中背叛自己。或许周祗上一次在丧尸校园里面愿意救她是为了一句承诺，可是愿意用自己命去遵守自己承诺的人本身就不应该是个坏人不是吗？ “如果打不过夏公会怎么办？”陆朝漾发现周祗虽然带了人来，但是加上谢方宁也就五个人，谢方宁能打她是知道的，至于其他四个人她就不太清楚了。 周祗笑着朝谢方宁抬了抬下巴：“我们家美女问话呢。” 谢方宁扫了周祗一眼，他发现这个人说话总喜欢把自己人和别人区分开来。就像周祗现在对陆朝漾的称呼，他自动把陆朝漾归为自己人，所以用的是‘我们家’。而他虽然跟自己一个公会了，却并不把自己当成同伴。 “不会。”谢方宁如实回答，“夏，不会，跟我们，硬碰硬。” 余闻堂在一旁也接话：“只要叶哥在，夏公会的那个小屁孩就不可能敢有大动作。” “小屁孩？”周祗从余闻堂的话中截取到了关键信息，“夏公会的会长很年轻？” “跟你差不多大吧。”余闻堂看了一眼周祗，“你也就二十五六？” 周祗点点头：“原来我这个年纪也能被称为小屁孩啊，真是荣幸了。” 余闻堂‘呵呵’两声：“目前不算那些没什么战斗力的小公会，大公会一共只有五个，公会实力不相上下。别看现在很多人把夏公会放在嘴上，那也只是因为夏公会是第一个建立起来的公会，公会里面杂七杂八的人多的是，他们也就占了个人数优势。为什么说夏公会会长是小屁孩，只是因为五个公会的会长年纪就属夏公会的‘山鬼’会长年纪最小了才二十多，其他的基本都是四五十的。我们会长稍微年轻一点但也是三十多了，不过要论到五个会长的本事自然是我们叶哥最牛的。” 最后一句话，周祗就当他是王婆卖瓜了，完全没放在心上。虽然能看得出来叶倦本事不低，但是周祗多多少少也能猜到像是‘读心’这种反人类的技能大概率是‘其二世界’给玩家的福利。能当上会长的人都不会是什么小人物，技能估计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说到技能……周祗突然想起来一个人。 “你们听说过程西洲吗？”周祗问道。 谢方宁和余闻堂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那是谁？” 周祗抿抿唇，没有再问什么。自从那之后，这个人就彻底消失了。他这会儿再复盘当时的事情，也有很多没有解决的问题。只是‘知更鸟’的副本过去就过去了，再去思考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你又见到他了？”陆朝漾自然知道程西洲是谁，见周祗突然提起他来，她也觉得奇怪。她不知道周祗见过赤莲的会长，所以对于他突然提起这人有点好奇。 “没。”周祗摇摇头，他只是有所怀疑，而且那人那天居然想对他动手。在副本里，他们不是对立身份，却要对他动手，那只能是这个副本外的恩仇怨恨。 看来，他以前没少得罪人嘛。 第65章 夏公会(2) 大概是早就收到了消息，真等周祗几人到了夏公会的公会地址的时候，已经有人站在公会门口等着了。 不得不说这夏公会就是气派，一栋十八层的写字楼就是他们的公会，外面的大楼玻璃上写了个大大的‘夏’字。说气派也气派，但是挺土的，像是暴发户一样。 “是乔海瓷。”陆朝漾远远就看清楚站在夏公会门口的人是谁了，低声说了一句。 周祗‘嗯’了一声，他现在身边有谢方宁还有赤莲公会带出来的几个打手，胆子都大了很多，那个旗袍姐再厉害也不是什么大事了。 “哟~”乔海瓷换了身蓝色中袖旗袍，戴了个无边框眼镜，头发也盘了起来，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的。她的视线扫过谢方宁又定格在了余闻堂脸上两三秒，最后才落到周祗的脸上，“小帅哥，又来找我了？这是反悔了？” 周祗也笑：“不好意思，这次不找你。” 乔海瓷绕着周祗转了半圈然后站在了余闻堂身边，她看向谢方宁：“谢队长也来了？还有……”她笑着看向余闻堂，“你也来啦。” “……”谢方宁倒退两步，他有点招架不来乔海瓷这个类型的。眼见着谢方宁退，余闻堂也想跟着退，却被乔海瓷一把拉住手，被迫十指相扣。 “听说你来，我特意换了蓝色的旗袍，好看吗？”乔海瓷凑近余闻堂，似是十分认真地在询问。 余闻堂人高马大的，足足有一米七的乔海瓷站在他旁边显得娇小了许多。被美女缠上按理来说就算是负担也是个甜蜜的负担，可这仅仅是对普通男性而言。对于余闻堂来说，简直是灾难。 “额……”前一秒还能跟周祗呛腔的余闻堂这会儿是半个字都挤不出来，整个人恨不得把自己对半折叠。他努力想要抽出自己的手掌，却怎么都抽不出来，只能苦着一张脸去看谢方宁。谁知，周祗站在谢方宁面前，挡住了他求助的视线，还露出了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你什么意思嘛。”乔海瓷把脸凑到了余闻堂面前，却见余闻堂看都不敢看自己。登时气急，伸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了余闻堂的脸上，用了不小的力气，都把他的脸打得通红，“我让你看我你听不懂？” 被莫名其妙打了一巴掌的余闻堂也气，捏住乔海瓷的手腕：“你硬逼着我看你，你有什么好看的？人又疯癫长得也一般，没事谁会看你？” 一边的陆朝漾瞪大了眼睛：我靠，乔海瓷还长得一般？大哥你眼瞎吧？ 听了这话，乔海瓷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又变得和先前一般温柔：“那你早点跟我说说话，我不就不打你了吗？疼吗？” 疯子。 陆朝漾开始觉得有点赞同余闻堂的话了。 “你又发什么疯？”一楼大堂内走出来一个穿着风衣的男人，胸口处挂了个玉质佛牌，“乔海瓷你能不能正常点？” 乔海瓷不满开口：“关你屁事。”她一把拉住余闻堂的手臂，“我跟我男人聊聊天怎么了？” “诶，别胡说！”余闻堂感觉自己后背都开始冒冷汗了，硬生生把自己手臂扯了出来，然后乖乖站到了谢方宁旁边，小声解释，“你知道的，我不喜欢疯子。” 谢方宁无语：“跟我，有，关系，吗？” 周祗参与了讨论：“你就从了乔海瓷呗，人家好说歹说是个美女，你牺牲一下把裴川今换出来。” “滚！”余闻堂怒不可遏。 男人皱了皱眉：“会长让你赶紧滚上去，别一天到晚发疯病。他们我来接待。” 乔海瓷不满意，但是男人都搬出了会长，她也只好对着余闻堂惋惜地挥挥手上去了。 “各位……”男人看向周祗几人，他的视线带着浓烈的探究意味，“在下曲延新，夏公会的副会长。” 临时当了队长的周祗自然是扛起了对接的任务：“你好，我叫周祗，目前是他们的队长。”他对着旁边的几人抬了抬下巴，而后又道，“我们来这的目的你们应该也知道了吧？可以把我的朋友还给我吗？” “还？”曲延新反问，他长得高大，五官端正，只需要皱皱眉就会让人觉得他十分严肃，“你们不知道吗？裴川今，本就属于我们夏公会……” 第66章 夏公会(3) 对于曲延新这个回答，周祗似乎并没有表现出多么惊讶，他反而比任何人都要冷静。 “哦？”周祗挑眉，“是你们会长？” 曲延新盯着周祗片刻，才开口道：“当然不是，不过他正跟我们会长友好交流……”他的话还没说完，却听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 所有人下意识抬头去看，只见大概五层楼高处的玻璃炸了开来，里面先是一个身影横着飞了出来，紧跟着又是一道身影一脚踹在了先前飞出来的身影胸口处，二人交叠在一起，快速下坠着。 陆朝漾视力好，先看清楚了人：“我靠，裴川今！”不怪她这么惊讶，上一秒人家副会长还信誓旦旦说着裴川今是他们公会的重要人物，下一秒这位重要人物就踹着人从他们公会飞身下来了，“这个高度？要这么拼吗？” “往后退！”周祗拉过陆朝漾，而后快速后退。玻璃碎渣子掉落在了原先他们站着的地方，紧跟着就是借着人肉当盾牌坠落下来的裴川今。 巨大的冲击力掀起了不小的灰尘，等大家反应过来的时候，裴川今已经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衣服，而后对着周祗和陆朝漾挥挥手：“好久不见。” 这么平淡的语调，如果不是眼前这个尸体的存在感实在强烈，周祗都要觉得他们这是久别重逢的温馨场面了。他迟疑了两秒，还是问道：“你这是在干嘛？” 裴川今走到周祗身边，皱着眉朝着曲延新抬了抬下巴：“他们不让我走，我便从上面一路打下来的。”他动了动自己的肩膀，似乎很疲惫的样子。周围的人都有些沉默，从夏公会一路打下来是什么很简单的事情吗？说得这么平淡。 “受伤了吗？”周祗倒是不计较裴川今的云淡风轻，只是问了自己想问的。 “没有，也没几个敢拦我的，就这一个，被我踹下来了。”裴川今有问有答，丝毫没有隐瞒，“我在楼上看到你们了，急着下来。” 周祗点点头：“我跟陆朝漾来接你了，说好的，要一起过副本。”他什么都没问，也什么都没说。 “不行。”曲延新见裴川今真要跟周祗走，上前一步挡在了两个人面前，“你不能走。你不是跟会长见面了吗？他不是已经把事情跟你说清楚了？” 裴川今皱了皱眉不是很耐烦：“你是说一直隔着屏风跟我说话的人？”他似乎正在仔细回忆，“说话也说不明白，一会儿‘游戏开发’一会儿又说‘结束游戏’的，要么就是在说些‘后悔’的话。你确定他这是想跟我把话说明白？”他的这段话里面给到的信息似乎更乱了，但是周祗听进去了。这会儿他虽然盘不出来到底是个怎么回事，但是他猜测大概率跟他们的现状有关。 “什……什么？”曲延新愣了一下，而后重新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抱歉，裴先生，你现在并不能走。” “如果我非要走呢？”裴川今的手已经摸上自己的身份卡了，如果真的要动手那他必然是要把黑刀掏出来的。眼前这个男人很明显跟刚刚拦着他的人不一样，真要打起来可不是赤手空拳就能打赢的。 曲延新上前一步似乎是准备动手了，但是他耳尖一动，几秒后他收回了自己的脚：“你可以走，不过，我们会长说各位若是有空，想邀请各位上去聊聊。” 聊聊？ 两个公会的人又有什么可以聊的呢？ 谢方宁想走，但是这会儿他已经不是队长了，他，包括余闻堂都得听周祗的。 “好啊，当然有空。”周祗欣然答应，但又话锋一转，“该不会是打算把我们骗进去都给杀了吧？” “……”曲延新沉默了一秒，“那你们可以留两个人回赤莲报个信，若是你们无法活着回去，我们夏愿意接受你们的进攻，并且不还手。” 周祗笑了笑，扭头去看余闻堂：“你带着陆朝漾和他们三个回去。” “什……”余闻堂和陆朝漾都有些惊讶，两个人都没想到周祗会选择自己。 “只能你们回去。”周祗打断了他们的话，而后他又拉过陆朝漾，轻声开口，“你不是赤莲的人，所以到时候你找个借口去找夏晔呈。如果可以，你还是进他们公会吧。把我们的情况跟他说一下，必要情况下，利用或者是威胁，这些手段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这是在安排后事？既然明知可能会有危险，为什么一定要去呢？是要搏一个什么东西吗？ 陆朝漾难以言喻地看着周祗：“你想做什么？” “我不会害你的。”周祗现在无法具体跟陆朝漾解释，只是努力跟她做出了承诺，“我答应你，我们永远是一个队伍的，只要不出意外我永远不会背叛你。” “……”沉默了好一会儿，陆朝漾点点头，“我知道了。” 两个人结束了对话，周祗三人跟着曲延新打算进门，却听身后陆朝漾又开口道：“我也是。” 我也是。 我也是你永远的伙伴。 我也是永远不会背叛你。 第67章 谨慎 夏公会的内部比周祗预想之中的还要更像是一个……工作场所。 一楼熟悉的扫脸感应门，还有那扫卡才能按楼层的电梯设定，周祗有一瞬间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996的牛马生活，甚至感觉自己快呼吸不过来了。 到底是什么人才会设计这么‘人性化’的公会场所啊！ 周祗心里从来没有这么庆幸过自己的决定，虽然进公会很有可能被剥削，但是起码赤莲的简易版客家永定土楼比这个‘写字楼’观感上要好很多吧？ 一路上都是由曲延新扫卡通过一些门禁的，怪不得这夏公会这么明晃晃了，这么多道门禁，便是真有小偷要偷公会的东西怕是也要花上不少时间。 “不去顶楼？”眼见着曲延新把他们带到了第十二层，周祗挑着眉询问道。 曲延新点头：“今天会长在这一层。” 哦，原来是每天都变换工作地点？倒是比想象之中的要谨慎很多。 周祗之前光听余闻堂的介绍，还以为建这个公会的只是个热血的年轻人，可能智商很高，毕竟能当上会长的人物肯定得有点本事。现在看来，恐怕有的就不仅仅是智商了。那他这一趟还真的是来对了。 “会长。”曲延新敲了敲门，而后示意三人可以进去了。 一进这办公室，周祗就感觉有点不太对劲。他反应不够快，但是裴川今和谢方宁反应很快，几乎是一秒钟的时间，两人一个扯他领子一个扯他手臂带着他往右边纵身一跃。同一时刻，他们三人刚刚站着的地方出现了一排银针。 “反应很快嘛。”乔海瓷笑着转动自己的椅子，正面对上三人。 周祗鞋子都掉了，他倒也不觉得尴尬。一边弯腰去捡自己的鞋子套上一边漫不经心开口：“这就是夏公会的诚意吗？” 乔海瓷不以为然：“诚意？你想多了，只是我们会长不方便露面罢了。”她一手撑在桌面上，一手从胸口衣领处掏出了自己的身份卡，而后外放了通话。 “周祗，对吗？”对方使用了变声器，就连男女都听不出来。 “有何指教？”周祗站得笔直，他似乎并不打算计较刚刚乔海瓷对他们的挑衅，“你说的聊聊就是这么个聊法？” “哈哈，你多虑了。”对面的人干笑两声，“我见识过你的厉害，自然要对你提防一手。” 这话听上去像是在跟他低头似的，有这个必要吗？ 周祗想了想又开口：“你的谨慎倒是我从未见识过的，你在外面是什么通缉犯吗？” “……”对面显然没想到周祗会这么问，愣了一会儿后又‘哈哈哈哈’笑了好久，“你还是这么幽默。” “那你笑点挺低的。”周祗翻了翻眼皮，然后又道，“你要找我聊什么？” “你不像是会吃亏的人。”对方话题一转，“你先说说你愿意跟我聊是为了什么吧？” 周祗挑了个沙发坐了下来，很软的沙发，整个人跟陷进去了一样：“那我可就不客气了。”他看向乔海瓷，“你知道出游戏的方法，能分享吗？”他语气坚定，似乎就是笃定对方一定知道如何出游戏。一边站着的谢方宁愣神了好一会儿，他甚至都不知道周祗是什么时候得出这个结论的。 “你说的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对方也并未犹豫，直接否定了，“轮到我问了，你愿意进夏公会吗？” “？”周祗嗤笑一声，“这种时候，你觉得还有必要问这个问题？” 对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道：“好吧，你又拒绝我了。” 周祗问：“第二个也是最后一个问题，你认识裴川今，对吗？” “是的。”对方给出了肯定的回答，“你不想问问他的过往？就不怕这个人有问题？” “不必了。”周祗大概心里也有了数，“你呢？” “我再送你一个问题吧，问点我感兴趣的成不？”对方似乎在等他问出点不一样的问题，很明显他问的这两个问题都没问到他想说的。 周祗思考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你是在等我问‘那个世界’？” “哦？”对方拖长了语调。 “看来你也想在我身上得到点什么。”周祗就这么明晃晃说了出来，“都在等我快速到‘那个世界’，你们的目的也太明显了吧。” 对方低笑一声：“这个地方没什么好玩的，都是一些基础副本，你也玩得不够尽兴。等你到了那边，才算是真正的游戏。” “你可能不太了解我。”周祗道，“我这人就喜欢平淡普通的生活。”他说这话的时候垂着头，站在他旁边的谢方宁看不真切他的表情，明明暗暗的，他也不知道周祗说得是真是假。 但是不得不说，周祗这句话还真给谢方宁不小的震惊。 “你说谎的水平还是一如既往得差啊。”对方笑眯眯的，“不过你的确说对了，我跟你不算熟悉。跟你最熟悉的人，就在你身边。” “你说完了？”周祗完全不想搭理对方的话，只是凉凉问了这么一句，下一秒却见裴川今拔出自己的黑刀直接砍向了坐在老板椅上的乔海瓷。 这次的乔海瓷明显有所准备，转动了椅子用椅背挡了裴川今这一击，而后抬脚一招倒挂金钩踢在了裴川今砍过来的另一把长刀上。 “裴川今，可以了。”周祗见裴川今抢得先手的情况下都没落到好处，及时制止了，“山鬼是吧？再告诉你一点，我是个瑕眦必报的人。你若杀不死我，下一次死的就会是你。” 第68章 副本前 从夏公会出来之后，周祗第一时间就联系了陆朝漾，跟她报了平安，又嘱咐了她下一次副本的时间，顺便还关心了一下她是否进了公会。 陆朝漾似乎很忙，只回答了前两个问题，对于第三个问题只说了一句‘还在交涉’就挂断了通话。 “她既然这么说，大概率是在给自己争取最大的权益呢。”周祗笑笑，让裴川今放心。 “接，下来，呢？”谢方宁倒是没像周祗一样一出来就联系余闻堂，只是给他转了一个积分以示自己正常。他本就不是个爱说话的人，基本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公会里面的人也都知道他什么德性。 周祗想了想：“休息休息呗，过两天你不是想让我进副本？” “嗯。”谢方宁点点头，“你，打算，带，他们？” “当然。”周祗理所当然道，“不然跟余闻堂我也不放心啊，他似乎一直都挺想篡我的位的。” 谢方宁抿了抿唇：“我，可以，一起去。” 这倒是个划算的买卖，有谢方宁在，很多事情将会变得很简单。 “好啊，但是我们五个人可以一起进本？”周祗突然问道，像是疑惑这个事情很久了，“而且，你们是怎么确定进的副本就是你们想要的那个副本呢？”安排人一起进副本，还要在规定的时间，大概率是谢方宁这边能够确认进的副本就是他们需要的副本。 谢方宁点点头：“可以，推算。” “哦？”周祗含着笑看着谢方宁的那双眼睛，突然夸赞，“说实话，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眼睛好看，现在看也觉得好看。” “？”谢方宁倒退两步，感觉背后起了冷汗，“什么，意思？” “就说你好看呗。”周祗不以为意，转身又去跟裴川今唠嗑起来了，独留谢方宁一个人在原地发愣。 不得不说，谢方宁从来没被人夸过相貌，他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因为外貌和结巴的缺陷而陷入无法自拔的自卑当中。他没想到的是，有一天会被这个从前跟他是敌对状态的人夸赞他以为的短处。这一瞬间，他只觉得从后背到手臂起了鸡皮疙瘩，到最后感觉脖子到耳尖再到脸上起了一阵热浪。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回事，根本无法反应过来。 “你跟他说了什么？”裴川今见谢方宁一个人呆呆站在那边，也不作声，眼神都有些发直。 周祗扭头看向谢方宁，笑了笑：“夸他好看。” “啊？”裴川今没反应过来，仔细观察了一下谢方宁的脸，然后摇摇头，“算不上好看吧？”从他失忆到现在接触到的几个人，除了周祗之外，他真不觉得其他男人能够得上‘好看’两个字。 “不，他好看。”周祗认真开口道，“这句话我是认真说的。”恐怕谢方宁也是发现他没在开玩笑，所以这会儿才在那边发呆发愣。 裴川今并不能苟同，却也没有再说什么话去反驳周祗。他并不在意谁好看谁不好看这种事情，这种地方好不好看又有什么意义呢？恐怕外貌在这种地方还很有可能成为最大的阻碍。 “裴川今，如果你恢复了记忆发现我们之间是敌对情况，你会怎么选择？”周祗想起来曲延新说得那句‘裴川今属于夏’，他并不怀疑现在的裴川今怀疑他，可是同样的他也无法确认之后的情况。现在的口头询问不过也就是图个心理安慰罢了，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实际很难真正让人被安慰到。特别是，当他开了这个口之后，很多事情就变了。 “不会的。”裴川今摇头，“我之前没有骗你，我的个人游戏手册上就是有你的照片和名字，就是告诉我要跟你一起。”他没有回答周祗的问题，却也算是回答了。 周祗笑笑，心里也有了答案。 敌对不敌对的又如何呢？只要裴川今认定了他，那就是他的一把刀，指哪砍哪。 两天的时间很快，这两天里，周祗和裴川今就跟普通人一样生活在了周祗家中，被破坏掉的大门两个人也简单维修了一下。直到第三天的下午三点，谢方宁和余闻堂才联系上他们。 “你们在哪呢？”余闻堂说话的语调还挺轻快的，似乎心情不错。 “家里。”周祗刚午睡醒来，嗓子干得很，从净水器接了杯水喝着，“怎么是你联系我？谢方宁呢？” “做，什么？”谢方宁那熟悉得调调出来了。 周祗喝了口水而后笑着道：“这不担心你么。”那一边并未回答他，他倒是也没指望谢方宁会回答，“直接来我家吗？还是你定一个地方？” “市一中知道吗？翠竹楼里有个副本入口，去那里集合。”余闻堂的声音传了过来。 “什么时间？”周祗确认道，“我们这边还有个人没集合上呢。” “四点十五，时间不能改。”余闻堂开口说道，“要么你们那边催催，要么就不带他。” “知道了。”不等余闻堂那边再说什么，周祗就挂断了通话。 余闻堂还想说点什么却看到身份卡上显示通话已经挂断了，他气笑了：“我去，他这他妈挂电话真是快啊。” 一边坐在椅子上的谢方宁扫了一眼他的身份卡，只能看到他的基本信息，脸上也没什么表情波动：“我们，先去。”他站起身，从一旁的衣架上把黑色的风衣拿了下来披在了身上。他个子虽然不是很高，但是胜在腿长，长靴子这么一穿披风一披，身形板正得很。 余闻堂跟在后面傻笑了两声，而后上前一把勾住了谢方宁的肩膀，却被这人推开了。他倒是也不恼，笑嘻嘻的把手往脑后一枕，两个人就这么出了便利店的大楼。 第69章 古井之下埋了骨(1) 谢方宁二人到达市一中的时候还没到四点，距离远了一些，他们俩光靠走路过来，走得气喘吁吁，小腿都疼得慌。两个人是先到的一方，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休息一会儿。两个人也不说话，一个闭目养神一个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到四点二十多的时候，周祗三个人才急匆匆跑了过来，三个人手里头还一人拿了个西红柿，虽然匆忙但是又好像透着点清闲。 “接着。”周祗抬手从口袋里掏了两个西红柿分别抛给了谢方宁和余闻堂，“我们小队的习俗，红红火火。” 莫名其妙接了西红柿的两个人都有些沉默，他们不知道原来下副本之前还需要这么有仪式感。 “时间刚刚好。”周祗把手凑到了谢方宁面前，手腕上的手表表盘分针指向了28分，“怎么样？” 谢方宁扫了一眼手表，视线又被周祗小臂上的几颗黑痣吸引，反应了好几秒才回道：“嗯。”他的反应平平，周祗悻悻收回了手。 五个人来到了副本入口，几乎是同一时间拿出了身份卡，一个接着一个进入了游戏。谁也没有注意到，在他们刚进入副本的下一秒就有一个人影从旁边的草丛钻了出来紧跟着他们刷卡进入了副本。 “欢迎玩家周祗进入夏日狂响其一·谜题，这次您进入的游戏是《古井之下埋了骨》副本，该副本为恐怖扮演类副本，危险系数极高，存活率低，请问玩家是否决定进入该游戏？” 看着这个副本名，周祗就觉得不是什么正常副本。一想到上一个副本也是提醒他危险系数高，结果连续一个晚上都在疯狂奔跑，这经历实在有些不堪回首。虽是这么想，但他依旧按了‘确认’键。 “欢迎玩家周祗进入《古井之下埋了骨》副本，该副本背景为与世隔绝的村庄，玩家需要扮演的角色是农户，需严格按照作息表上的时间进行活动，若未在规定时间之内完成该阶段的任务则会扣除相应的积分。”很快便有一张作息表呈现在了周祗眼前。 ‘5:00起床做早饭给妻子 6:00去田间农作（至少半小时） 11：00吃午饭 12:00之后为自由活动时间 17:00给妻子做晚饭，打扫卫生，保持家中整洁 22:00睡觉’ 这一篇看下来，感觉好像没什么事情，但是周祗不是很能明白，为什么他早上不仅要出门干活还要给妻子做饭？！晚上回来还是他做饭还要打扫卫生！这一天天的，现实世界没讨上老婆，进了游戏反而当起了完美老公了？ “该副本一共持续五天，不可提前结束游戏，五天时间内需找到古井之下白骨是何人。该副本无法提前购买商品，游戏之中有一次机会购买，请玩家斟酌购买。祝玩家体验副本愉快，切勿ooc哦~” 那个‘哦’字还在耳边回荡，周祗已然发现自己坐在了一个热炕上，身上裹着一件灰褐色的大棉袄，手里头端着一个瓷碗，分不清是什么液体。 这是进入游戏了？那他这会儿该干点什么？把手里的液体喝了？还是该把自己那无中生有的老婆喊来看看？ “你，像贼。”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断句。 “谢方宁？”周祗猛地从榻上站了起来，看向推门而入的人。那人穿了件大红色碎花袄子，脸还是那张脸，性别依旧是男。但他依旧问出了那个炸裂的问题，“你是我那个无中生有的老婆？” “……”有的时候谢方宁真的很想报警，虽然他的确是扮演了周祗这个角色的老婆，他也不是没有在副本里反串演过这样的角色。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周祗这么大声叫嚷着总让他觉得十分羞耻。 “只，只是，角色。”谢方宁感觉自己的磕巴更严重了。 “哦。”周祗似乎很失落，“我刚还在想我一个未婚的进了游戏总算有个媳妇了，虽然可能是个npc。但我实在没想到，这种还能由玩家反串的。” 谢方宁冷笑两声：“还真是，让你，失望了。” “哈哈。”周祗尬笑两声，然后又道，“不过仔细想想我那每日任务，如果是为你服务我倒还觉得心里舒服点的。” “是吗？”谢方宁有点不太想搭理周祗，但转念一想他们还需要维持目前这种‘夫妻’身份五天，这么晒着对方也不太好，他们还需要一起完成游戏副本的。现在这种情况总比他跟不认识的或者npc分在一起要好上很多，这样做起事情来也不会太束手束脚，“游戏，到哪了？” 周祗摇摇头：“这地儿也没个钟表什么的，我自己倒是戴了块表的，但是这会儿没了……”他伸出自己的两只手腕，空荡荡的。 下一秒，系统的电子音便响起：“现在是下午三点，请玩家前往寺庙。” 两个人明显都收到了这则消息，互相看了一眼对方，还没等他们两个人有什么动静，就听有人敲响了他们的木板门：“小周，小周媳妇，你们咋还不去寺庙啊，在家干什么呢？” 第70章 古井之下埋了骨(2) 敲门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奶奶，手臂上挎着个竹篮子，头上顶着个‘方奶奶’的名牌。 周祗拉开门，扫了一眼老年人头上的名字，又看了看她手臂上的竹篮子。只见篮子上盖了个白布，里面似乎放了东西。 “我们夫妻俩这不是联络联络感情嘛。”周祗堆起笑脸，一把拉过一边的谢方宁，“今儿个我出门忘记给我媳妇准备早饭了，你瞅瞅正生着气呢。” 被迫跟着演戏的谢方宁尴尬地对着方奶奶笑了笑，然后推开了周祗揽着他肩膀的手。周祗耸耸肩，一脸无可奈何地看向方奶奶。 两个人这样，瞧上去还真像是闹了脾气的夫妻俩。 方奶奶拉过谢方宁的手，粗糙的手心一下一下拍在谢方宁的手背上，发硬的手茧蹭红了他的手背：“小周媳妇啊，小周这也是忙东不识西的，偶尔忘了一次也正常的，你就不要跟他生气了。夫妻之间嘛，总是要一方多多体谅体谅另一方的。” 谢方宁被说得尴尬至极，却见一边的周祗还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忍不住拿脚踢了踢他，而后对着方奶奶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时间似乎很赶，方奶奶也没有过多插手周祗和谢方宁之间的事情，领着二人就脚步匆匆往寺庙赶去。一路上有很多人跟周祗二人打招呼，好在他们头上都有名牌，周祗二人也没有露出什么马脚来。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很快就到了村子里头唯一的寺庙。 这是一座很古朴的寺庙，寺庙四个角都栽了一个大槐树，橙黄色的墙面似乎刚刷过漆，周祗甚至能闻到空气之中尚未飘散去的油漆味道。寺庙的大门只够一人通行，谢方宁让周祗走在了自己前面。二人前后脚进了寺庙，一进寺庙，二人脸色瞬间就白了。 只见寺庙偌大的庭院被一条石子路分为了左右两个部分，各有一口井，而围绕着井周围的是一个个穿着白色葬服的女人。除去服饰，她们还有一个共通点：都被挖去了双眼，只剩一对黑黢黢的窟窿。这些女人似乎还没有死，她们就这么绕着古井站着，每隔一会儿会缓缓吐出一口气。 周祗脚步顿了一下，想扭头去看谢方宁，却被前头的方奶奶拉着进了寺庙的厅堂之内。一进寺庙厅堂，他便觉得有股令人喘不上气来的威压。四面墙上都雕刻有无数的佛像，或坐或立或躺。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这些佛像的表情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是横眉竖目的威严像。 他们自上而下俯视着进来参拜的信徒们，他们大张着嘴吸食着信徒们的供奉。 “情况不，不对。”谢方宁上前一步凑到周祗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小周媳妇！”忽然，为首的老者喊了一声，谢方宁身子一僵看向老者，那是村长，“女人不能走左边，之前就跟你说过了。” 谢方宁皱了皱眉，心里虽然不满却还是乖乖走到了右边的女人队伍当中，在完全隔绝左边队伍前，他还是转过头想再看一下周祗。却没想到，那一刻周祗也正在看他。不知道是巧合还是那人一直在等他转过头去，那人只是对他笑了笑并未有过多的动作，下一瞬两个人都随着人流往前走了。 本来周祗也没指望谢方宁会回头，只是他觉得谢方宁似乎很不安，这才多看了两眼他的情况，却没想到谢方宁回眸了。对视上的时候，看着那双晶亮的眼睛，那些安慰的话反而说不出口了。 或许那个人只是需要一个微笑呢？ 周祗这么想着，所以笑了起来，直到再也看不见对方。这种心理很奇怪……他垂下了眼眸，而后又抬起头看向墙壁上的雕像，栩栩如生的佛像仿若要将他吞噬。周祗呆愣在原地，他伸出手想要去触碰佛像，却被身后的人推了一把。 “别乱摸。”推他的是个中年男人，头上还戴着毛毡帽，脸上有道疤痕，“小周，你这习惯要改改。还有……”他扭头看了一眼女人那边的队伍，“听村长说你还是没改掉惯着媳妇的毛病？”说着说着他凑到周祗耳边，一股子恶臭味道传入周祗鼻中。 如果不是顾及着这是个npc，周祗真的很想捂住自己的鼻子。此时此刻他只能无助地屏住呼吸，尽量忽视这股子恶臭。 “你要是教育不了，我倒是可以帮帮忙~我们家婆娘被我收拾得服服帖帖的。”说着，男人还朝着周祗挑了挑眉，眼神之中带着情色的意味。 周祗不动声色地往前挪动了一步拉开了与男人之间的距离，他伸出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口鼻，笑道：“王哥，你的嘴好臭哦。” “你！”男人气急败坏，一把揪住周祗的衣领，“你小子欠揍？” 周祗笑笑，伸出另一只手在自己的面前挥了挥：“王哥，我就是说了实话而已，你怎么还急了？”他的云淡风轻似乎彻底点燃了男人的怒火。 “王啸，住手。”村长一巴掌打在了男人的脸上，不怒自威的气势让男人一下子就散了怒火，不甘不愿地退后了。而后，村长又看向周祗，眼神之中带着探究，“小周，你在做什么？” “没啊，王哥靠我太近了，我说他嘴臭他破防了，挥着拳头就要上来揍我，这我也没办法。”周祗耸了耸肩膀，实话实说。 村长看了一眼退到一边的王啸，然后道：“少惹事。” “好的。”周祗乖巧点头，而后朝着王啸笑了笑，又伸出手在自己鼻子前扇了扇摇摇头，便走了。独留王啸留在原地咬牙切齿。 “少惹他。”村长低声呵斥王啸，“他媳妇还要派上用场的……” “村长，既然迟早要祭奠给鬼婆，不如先让我尝尝鲜了……”王啸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村长那狠戾的眼神给吓住了，“我，我知道了。” 跟在二人后边的男人看了他们一眼，而后没有再过多停留便离开了。 第71章 古井之下埋了骨(3) 有的时候，谢方宁不得不说缘分是一件很神奇的东西。就例如现在，他进入副本后成为了一个‘妻子’的形象，不得不站在了女人的队伍里。而眼前同样成为‘妻子’形象的还有一位老熟人，余闻堂。 “？你也变女人了？”余闻堂明显看到谢方宁的时候也震惊住了，而后捂住嘴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小方宁你这样还不赖。” 谢方宁斜睨了他一眼：“你，挺丑。” “……”余闻堂有点心梗，而后他又开口道，“这地方有点玄乎啊，你看这些佛像，完全不是按照我们的传统佛祖佛像雕刻的。你看他们的表情，都被妖怪化了。” “你，懂，这些？”谢方宁倒是没想到余闻堂还精通玄学这方面，觉得有点新奇。 “不懂啊。”余闻堂摇摇头，“我就是以前去过杭州那边的寺庙之类的，看过类似的这种庙宇，和这个完全不一样。” “嗯。”谢方宁点点头，视线扫到身后有人不时地看他们俩的方向，他踢了一脚余闻堂。对方心领神会，两个人都没有了交流。 寺庙的最后一项是上香，一人一根大红色的香，去殿前的大香炉处点燃，然后握着香绕着整个正殿转一圈，最后再把香插进殿前的大香炉里。 谢方宁并未走心，只是跟着流程走了一遍，最后随手把香插进了香炉里面。在一转头，他便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等着他的周祗。 两个人走在回去的路上，周祗笑着问谢方宁：“你是不是看着我的香的位置，你特意放的？” 谢方宁有些疑惑：“什么？” “不然怎么就偏偏放在我的那根香旁边呢？”周祗侧目去看谢方宁，那人听了他这话脸色明显变了，瞪了他一眼后扭过头去并不打算搭理他，他只好开口，“我开玩笑呢，你的香没在我的旁边。” “是吗？”谢方宁这才应了一句。 见讨不到好，周祗也没有再追着谢方宁说话，只是算算时间应该到了他给‘老婆’做饭的时间了。于是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淘米做饭，手忙脚乱的。 乡下的灶台需要自己生火，周祗哪里懂这些，生不起来火又去问谢方宁。谢方宁鼓捣来鼓捣去之后，也没生起火来，两个人急得焦头烂额，弄得一身的灰。最后两个人干脆钻木取火起来，而后找到家里唯一的一块肉放在火上炙烤。 “这也算是让我‘老婆’吃上饭了。”周祗看着谢方宁一脸嫌弃地咬了一口已经烤焦了的肉，笑出了声，“看来‘老婆’这个角色也不是那么好当啊。” 谢方宁斜睨了他一眼，撕了一半肉递给了周祗：“嗯，比你，苦。” 周祗顺势咬了一口：“焦的肉吃了会中毒吗？” “死了，最好。”谢方宁表情虽然嫌弃，嘴上动作倒是没停，“不吃，给我。”他抬眼看向迟疑的周祗，看不明白他在犹豫什么。 “吃完饭出去逛逛？”周祗想了想，又开口，“总得先跟他们碰头，看看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谢方宁点点头：“寺庙里，看到，余闻堂，了。” “嗯？女方啊？”周祗看到谢方宁点头的那一瞬间直接笑出了声，“他那大块头，反串起来估计挺费劲的吧？” 听到周祗这么一说，谢方宁也弯了弯唇角：“你，有见过，谁吗？” “没有。”周祗并不打算跟谢方宁说王啸的事情，说出来都是浪费口舌，“那个寺庙也挺奇怪的……你说，那些被挖掉双目的女人们是怎么回事？” 谢方宁摇摇头：“可以去，看看。” 两个人吃完了不算美味的烤肉，又把自己收拾干净，这才出了门。一个穿着大花袄子一个穿着灰蓝色的袄子，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出门散步，街里邻居的都跟他们二人热情打招呼，热情到谢方宁都觉得有些疲惫了。反观周祗，就差没跟人大爷大妈聊到祖宗三代了。 “赵大爷，你今儿个晚饭吃的啥啊？唉，我家灶台好像里面进了什么东西，火生不起来了，晚点你去帮我看看呗。”周祗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对了，今儿个村长是不是不大高兴，怎么进寺庙的时候一直板着脸？” “哪能啊。”赵大爷神秘兮兮凑到周祗耳边，“你忘啦，他女儿抽签抽到红签子啦。” 周祗心中一动，追着道：“哎哟，这事弄的，我倒真是没往这处想。那这会儿村长不该愁死啦，这红签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事实上，他连红签子是什么都不知道，全靠一张嘴。 “可不是嘛……”赵大爷叹了口气，又拍了拍周祗的肩膀，“小周啊，你跟你媳妇感情好，大爷我提醒你一句，你可千万要看好你媳妇呀。” “这……我知道了。”周祗看了一眼站在一边被一群大妈围住的谢方宁，“大爷，我都忘了下次抽红签子是什么时候啊？我算不过来时间了。” “不就后天？”赵大爷说道，“我看你啊就是太害怕自家媳妇抽到呗？唉，真要抽到也没办法，但总归也不会死，每天去寺庙也能见着一面的，就是生挖眼睛痛苦了些……” 话说到这个地步，周祗也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第72章 古井之下埋了骨(4) 红签子，挖眼睛。 “不愧是恐怖副本，搞上这一出了。”周祗跟谢方宁挑了个僻静的乡道上走着，“后天抽红签子肯定出问题，你到时候躲躲？” “不，不了。”谢方宁摇摇头，“不入，虎穴……” “焉得虎子嘛，我知道。”周祗接话，“到时候你别真给人把眼睛挖去了，剩俩血窟窿。”他伸手比在了自己的眼睛前面，“到时候可别怪我弃你如敝履。” 谢方宁扫了一眼周祗：“哦，畜生。” 周祗笑了两声，倒也没计较：“逛这么久了，怎么一个熟人都碰不着？”就连在寺庙里碰到的余闻堂都没出现过，就很奇怪。 “出事，了？”谢方宁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他们，该不会，去了，寺庙？”毕竟从他们进副本的第一件事就是参拜佛像，那个寺庙那么古怪，可能所有人第一反应都是去那边看看。甚至，他们以为可以在寺庙集合。 “……这一看就不合理的地方，他们胆子真大。”周祗也想到了这一层，但他还是不太能理解他们第一个选址就选在寺庙的行为，这简直跟自爆送死有什么区别？ “天，暗了。”谢方宁看向已经落山的太阳，整片天空只靠着余晖稍稍亮着一点。 周祗道：“得赶紧过去了，天黑之后，还不知道那个寺庙会发生什么事情的。”像这种恐怖副本里面，必然会在天黑之后进行一些吓死人不偿命的随机活动。他虽然没玩过这类副本，但是他好歹也是看过这类电影电视的。 两个人也都没耽搁，纷纷往寺庙的方向跑去。 太阳落山之后天黑得尤其快，二人还没到寺庙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这种与世隔绝的村子里用的依旧是油灯蜡烛之类的，乡间的道路上这种照明物少得可怜，周祗几乎看不清脚下的路，磕磕绊绊了好几下。 不远处突然传出了哨子的尖锐声音，像是用作通讯的。 周祗和谢方宁对视一眼，感觉不太对劲。紧跟着便是铜锣被敲响的声音：“八点了，大家别再出门了，都锁门吧。” 是类似于古代的更夫吗？ 周祗放缓了脚步：“怎么还有打更的？” “奇怪……”谢方宁也觉得很奇怪，“他们，怎么，知道的？” “你说时间？”周祗摇摇头，“这里一没有日晷二没有时钟，我也很想知道他们是如何确定时间的。”系统知道时间很正常，可是为什么这些村民们也会知道时间？像是下午三点就要出门去寺庙，八点就要锁好门，这么具体的时间他们是怎么得来的？ 两个人说话声音刻意压低，绕着小路避开了打更的人。寺庙的位置很好找，整个村子只有寺庙是最亮的，那里灯火通明，偶尔还会有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寺庙大门大敞着，一人可通。 谢方宁握着短刀走在了前面，周祗轻手轻脚地跟在了他的身后，两个人保持着一臂距离，一前一后进了寺庙。夜晚的寺庙格外安静，这就衬得两个人的脚步声特别大，还有寺庙庭院之中那些被挖了眼睛的女人们似有若无的呼吸声。 冬天的夜晚偶有冷风刮过，带起了周祗一身的鸡皮疙瘩。寺庙里最不缺的就是蜡烛，只是这蜡烛实在诡异。院子里那些白衣没眼睛的女人们这会儿一个个手里捧着一只白色的蜡烛纷纷面朝着中间的石子小路跪着，蜡烛油滴在她们的手上也没让她们有任何反应。她们只是静默地垂着头，任由寒风带起她们并未打理绑起来的长发。 这场景谁看了都得腿软。 周祗感觉自己两条腿都有些打颤，他到现在还是无法直视这些恐怖元素。特别是现在这种氛围之下，寺庙、长发女人、白色衣服、冷风直吹，这些buff都叠满了，感觉下一秒就该出事了。 果不其然，两个人还没走进大殿，就见一个人从大殿里面飞了出来。他并未直接落地，而是一个利落地翻身右脚踩在地面上借力又朝前扑了过去，正好扑向了从大殿里面出来的裴川今。 “周祗？”急匆匆从大殿里面跑出来的陆朝漾一手撑着大殿的门框，“你怎么才来？” “我还想问问你们呢。”周祗上前两步，而后又对着谢方宁道，“你去帮帮裴川今。” “他，看上去，不需要。”谢方宁见裴川今完全占上风，根本没有帮忙的必要。 “二打一，结束得快。”周祗对着谢方宁竖起了大拇指。 “……”虽然快，但也无耻。 第73章 古井之下埋了骨(5) 和熟人碰头之后，即便是在恐怖氛围拉满的情况下，周祗都觉得无比的安心。 “这寺庙一看就不对劲，你们居然胆子这么大。”周祗一进大殿，发现余闻堂也在，“万一有什么鬼啊的，怎么办？” “……我忘了，你怕鬼。”陆朝漾沉默片刻。 “队长原来这么怂啊？”余闻堂凑上前来，身上的大红袄子在昏黄的烛光下特别的抢眼。 周祗冷笑：“你的大红袄子不错，蛮衬你的。” “……”余闻堂无语，还是决定闭嘴。 谢方宁和裴川今这会儿正好拎着人回来，是个熟面孔。 “哟，熟人局。”周祗蹲下身看着被压着蹲在地上的少年，“你是那个……嘶，高三学生？忘记你的名字了。” 少年被压得动弹不得：“季深。” “对对对，一上来要跟我互诉衷肠的那个。”周祗连连点头。 “如果你不会用成语，你可以不用。”季深无力吐槽。 “是你啊，2号小弟弟。”陆朝漾也是才认出来，这是‘知更鸟’副本里的2号，那个一上来就想跟周祗打交道的少年。 周祗站起身：“想起来了，你说你是一中的学生，那怪不得会尾随我们进副本了。”他本来还以为这个季深是在骗他，没想到这层身份还真的没什么问题，“但是，你进这个副本干嘛？”这话问得不仅仅是季深，同样也是在问谢方宁二人。 之前周祗一直没问是因为没有机会问，这会儿人都在这了，也算是个不错的时机。毕竟一个让人不惜花费大量时间去计算推测出现的地点和时间的副本，那么必然是这个副本让人有所图的，而且很有可能不仅仅是为了副本攻略，很有可能还有别的东西。至于是什么东西，他就不清楚了。 谢方宁和余闻堂都不做声，季深看周祗似乎一点都不知情的样子，他也不做声。没道理人家自己的队友不提，他来提。而且他可以确认，这两个人的目的跟他肯定是一样的。 “嘴硬。”周祗说了这么一句，“放了他吧。”他不打算纠缠了。本身他想问的就是谢方宁，可对方并没有说清楚的打算。他也能理解，毕竟他只是刚入伙他们的公会。 裴川今点点头，松了手。 “闹这么大动静，会不会把人引过来？”陆朝漾看了看门外，有点担忧。 “就怕引过来的不是人。”周祗顺势接了这么一句，本意只是开开玩笑没想到却在下一秒，大殿前后的两道门同时关闭，发出了震耳的碰撞声。 几人皆被吓了一跳，还未反应过来之时门又被狂风吹了开来。不知哪里来的狂风把门吹得哐啷作响。屋外庭院内所有女人手上的蜡烛不知道是被吹灭了还是烧光了，外头漆黑一片，独余大殿里的四个角落里的小小烛光在风中摇曳。 “呼～” 似乎有叹气声自几人耳边响起，如羽毛一般轻轻落入几人耳中。 虽然身上穿着棉袄，但是周祗感觉自己背后开始冒冷汗了。 真的很离谱，从第一个副本开始，只要他说点什么不好的事情几乎都是立马就能应验的。离谱到不像是乌鸦嘴，更像是他的话操控了剧情走向一般。 这种事情，真的存在吗？ “你真的是乌鸦嘴。”陆朝漾忍不住吐槽，她就没见过有人可以这么言出法随的。 “真有鬼啊？”第一个害怕的是周祗，第二个是还在读高三的少年季深。 “？你不是高中生吗？还是高三生，这个年纪不应该一身正气？”余闻堂看季深瑟瑟发抖的样子，忍不住吐槽道，“坚定的唯物主义？” “不，我是个唯心主义者。”季深哆嗦着牙齿，“你们年纪大，你们去看看先？” 其他‘年纪大’的几人一脸无语，刚刚跟裴川今打架的时候怎么不说年纪大小了？ “我去看看吧。”裴川今向来就不怕这些，失忆之后的他更像是一张白纸，是鬼是人对他来说都一样，他失去的不仅仅是记忆更是普通人在成长过程之中对一些未知事物产生的情感。 但是对未知事物没有恐惧是一回事，未知事物带来的可能性伤害又是另外一回事。 周祗摇摇头：“别轻举妄动。”他嗅了嗅鼻子，“有一股腥臭味，恐怕有什么东西。” 所有人听他这么一说，都跟着嗅了嗅鼻子。 “佛像，不太对。”谢方宁拿过供奉台上的蜡烛走到一边角落，利用角落里的蜡烛点燃了手里的烛台，而后凑近佛像，“好像，动了。”他不是很确定，但是刚刚他看佛像的时候总觉得不是现在这个动作，但他又不能保证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这么一句话就像是一颗雷在周祗脑中炸开了，恐惧感油然而生，他实在没办法冷静下来，脑子里一片混乱。 裴川今听谢方宁这么说也跟着上前去察看佛像，外头的冷风越来越大，几个人关不上门只好找个地方躲躲风，却听一声‘咔哒’，像是谁咬碎了什么骨头的声音一般。这一声夹杂在呼啸的冷风之中，让大殿之内的几个人一下子都噤了声。大家几乎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视线从雕塑上慢慢移到了门口，大殿内四个角落的蜡烛也被吹灭了，只剩下谢方宁手中的那个烛台摇曳在寒风之中。 微弱的烛光照亮的范围很小，大家根本看不清门口到底有什么，只是感觉那边有个黑影随着寒风晃动着，不像是人。 第74章 古井之下埋了骨(6) 从某种角度来说，周祗觉得自己真的玩不来恐怖副本。现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觉得自己头脑空空，恨不得立即昏死过去。 “你，这么害怕吗？”陆朝漾看着一边连嘴唇都发白的周祗。 周祗扯了个有气无力的笑：“我说真的，我现在没昏过去完全是靠我那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意志力。”他以前没想过，自己居然会这么害怕，挪动一步都做不到。 这么害怕恐怖副本的人陆朝漾还是第一次见，虽然她也没好到哪里去，但是倒是不至于怕到昏厥。一想到‘知更鸟’副本里，周祗两眼一对时的表情她就觉得实在搞笑：“你还能这么流畅地说话那就还行，你跟在裴川今后边呗，我跟在你后面，这样你前后都有人，是不是很有安全感？” “……小学生吗你们俩？”唯一地未成年一脸鄙夷地看着他们两个人。 这么聊聊天下来，周祗心底的恐惧感才稍微消失了一些，而后还真的打算采取陆朝漾的建议，但他选择站在了谢方宁和裴川今中间。这比站在陆朝漾和裴川今中间更让他觉得安全，左右都是武力值爆表的人，保护他一个人那不是手到擒来？ “我去看吧。”余闻堂一看谢方宁和裴川今都被周祗绊住了，总也不可能让未成年和女生去，只能自己顶上了。大概是周祗一个人营造出来的恐怖氛围实在太过了，他越靠近那个黑影就越觉得心跳得快，快到他感觉自己要呼吸不过来了，甚至可以清晰地听清楚自己心跳的声音。 真是见了鬼了。 还没等余闻堂靠近，那个黑影一下子从屋外冲了进来，穿过余闻堂的头顶绕过了裴川今三个人，直直对着陆朝漾飞了过去。莫名其妙成为目标的陆朝漾没有一丝犹豫，拔腿就跑。谢方宁和裴川今紧随其后就要伸手去抓那个黑影，几人动作太大连最后一根蜡烛也熄灭了。 整个大殿都陷入了黑暗之中，大家视野受限，谢方宁和裴川今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 “我在这！”陆朝漾大声喊着，唯恐其他人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她已经绕着寺庙大殿中央的上香台跑了一半了，后边的黑影似乎就要追上她，后脖颈处传来了丝丝凉意。 余闻堂脚步一转，整个人调转方向：“继续说话！” “我靠我靠，这是什么东西啊，为什么一直追着我不放？”陆朝漾感觉自己最近下的这两次副本有点惨，上个副本被丧尸追着挠这个副本一上来就被不知名的黑影锁定追逐，“怎么偏偏只追我？！” “低头！”裴川今的声音近在咫尺，陆朝漾立马弯腰往前扑，小腿发力，整个人在地上滚了一圈后立马变换了自己的身位半伏在地上。 所有人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隐隐约约能够看清黑暗之中裴川今踩在谢方宁肩膀上往前借力一跃，而余闻堂则是因为惯性问题停不住自己的速度只能从陆朝漾身上跨了过去。好在他个子高腿长并未踢到陆朝漾，但是由于幅度太大，肩膀撞到了谢方宁。 本来快抓到黑影的裴川今因为谢方宁被撞了，他也拐了一下，三个人直接结结实实撞在了一起。谢方宁和余闻堂两个人各自往后倒去，裴川今人还在空中的，直线落下的时候踩了一下余闻堂的后背，借力又往前扑了一下。余闻堂被裴川今这一脚踹得只觉得后背都要断了，但也正是裴川今这一脚，他这才稳住了自己的身体。 黑影见抓不到陆朝漾，又朝着大殿外飞了过去。裴川今落地后又追了出去，丝毫没有停顿。周祗跟在后头喊：“井底！”他跟着也出了大殿门，正好看见了裴川今追着那道黑影跳下了左边的井。 “裴川今！”周祗跑过去趴在了古井边往里面看去，却只能看见井壁上因为潮湿而生长出来的几株绿色的植物以及井水之中还未消散的水花，“裴川今！”他又喊了一声，回音从圆形狭窄的井中传入他的耳中，却听不见裴川今的回应。 沉默了大概三四秒，井中总算有了动静，裴川今从井水之中冒出了头，绑起来的狼尾也散开来了，顶着一头还在滴着水的头发举起了手里的一件黑色的袍子：“就这么个东西。” “先上来。”周祗弯下腰把手伸了下去，砾石做成的井边磨破了他的掌心，“你真是重……”这话刚说完，他身侧也伸出了另一只大花袄子手臂，“真是个大善人啊，谢方宁。”他对着谢方宁笑了笑，两个人合力把裴川今拉了上来。 从井中出来后，裴川今把黑袍子丢在了地上，用力挤干自己衣服上的水。冬天的袄子泡在水里一会会就浸满了，变得又重又湿。 “我们这么大动静……”陆朝漾和周祗都扯了自己的袄子给裴川今，这大冬天的掉进井水里不赶紧弄干都得冻出病来，她这会儿抱着手臂瑟瑟发抖，“这些人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刚说完，她就打了个喷嚏，连忙跑到大殿里面扯了季深的袄子穿在了身上，用的理由则是：你是俘虏，衣物归我。 季深无语。 周祗绕着庭院转了一圈，仔细观察了一下被分在两边的十几个白衣女人，即便他凑近去看她们，这些女人似乎都没什么反应，就好像周围什么都没有一样。他见没什么收获，便跟着几人回到了寺庙大殿。 “还是没什么反应。”周祗看几人围着黑袍子坐着，他便也坐了下来，紧挨着谢方宁，“你们研究出什么来了吗？” “什么都没有。”陆朝漾耸耸肩，“不过你怎么知道会在井下？” 周祗说道：“这东西一进来就瞄准了你，你跟我们唯一的区别就是性别。”他又指了指门外，“跟女性有关的就是门外的她们了，今天下午来参拜的时候她们一直都对着井，所以我就猜大概率是井了。” “可是，进了副本之后我们的性别不是都有更改吗？”陆朝漾没想通这一点，“穿着红色花袄的才是女性吧？”她指了指还在裴川今身上的自己的那件灰蓝色袄子，“我的是男性的啊。” “我们是，玩家。”谢方宁开口道。 周祗点点头：“应该不是根据我们副本里面的性别，毕竟我们是来通关游戏的，又不是这个副本里面的原住民。”他探出身子去看另一边的裴川今，“井底有东西吗？” “有。”裴川今点点头，从井底上来后他一直没说话，井水比一般的水温度要稍微高一些，他这温水浸透全身一出来体温快速下降，整个人哆哆嗦嗦，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这会儿靠着周祗和陆朝漾的棉袄，才回了点温度，“有一个红木棺材，我追下去的时候只剩这件黑色袍子从那里面飘上来了。” “棺材？”周祗想了想这个副本的名字，“骨头在棺材里面吗？” 裴川今摇摇头：“不知道，棺材是竖着插下去的，我看不见里面。怕有问题，就先上来了。”主要是周祗也没跟他说要看个究竟，还在外头一直喊他的名字，他就只好先上来了。 没想到第一晚就有了还算不错的开头，周祗都觉得有点欣慰了，转而一想又道：“今天还是先散了吧，明天再说，我的人设还有宵禁呢，得赶在时间截止前回去。”他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屁股，又想伸手去拉谢方宁，对方却只是稍微侧身避了开来自己站起来了。周祗耸耸肩，没当回事。 “哦，还有一件事，后天要进行红签子抽取，女性角色都要参与。我估计抽到红签子就会成为外头的那些女人那样，余闻堂你要是抽到了记得多注意一下怎么回事。”周祗临走前又想起来这件事，连忙提醒余闻堂，“可别害怕就逃跑，错过重要信息。” “……”余闻堂干笑两声，“我是你吗？这有什么好逃跑的？” 能被选中才好的，不然他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第75章 古井之下埋了骨(7) 从寺庙赶回家这条路格外漫长，周祗这会儿没有手表，单靠自己对时间的估摸。他跟谢方宁到寺庙的时候大概是晚上八点左右，在寺庙里待了大概也就一个小时左右，别看变数多其实大多都是瞬间发生的事情。他推算时间应该是来得及回去的，可他没想到的是，当他踏入家中时，耳中响起的系统声音却是：“当前时间为晚上22：02。很遗憾，玩家周祗并未在22：00准时入睡，今日的三点积分将扣除。玩家再接再厉哦，下次一定要注意时间~” 周祗气喘吁吁，听到这么句话感觉天都塌了。 两分钟？两分钟决定生死？！ “你，什么，表情？”谢方宁关上门后扭头就看到随意坐在地上一脸绝望的周祗，“又，有什么？” 周祗双手撑在地上，整个人后仰着，声音都有点哽咽了：“我说，下次就别晚上行动了呗？我晚上还有门禁呢。”说着说着他都觉得自己眼眶要湿润了，“扣我积分了！” “……”谢方宁有些无奈，以前怎么没发现周祗还是个爱钱的人？他想了想，只好开口，“多少？我补。” 周祗抬起头，竖起三根手指：“不多，三个积分。” 不多？谢方宁觉得有些好笑，不多你还难过成这副样子，跟没了三百个积分一样。他摇摇头，但还是掏出了身份卡给周祗发了三个积分。发完之后，他又发了十二个积分给周祗：“你的，夜晚，我买了。” 语气之豪气，让周祗都觉得佩服。 “好好好，那不然你也把我早上的时间买了呗？”周祗想到自己需要很早起来做早饭就觉得很痛苦，“省了我的早饭时间？” “什么？”谢方宁的时间安排表跟谢方宁的不一样，自然不知道周祗的意思。 周祗摇头晃脑的：“我早上五点就要起来给我的‘妻子’做早饭……这也太早了。” “……不，不行。”谢方宁拒绝了，“不买，这个。”他觉得自己拒绝的理由很正派，毕竟他们也没有在大早上就商量事情，当然不能给周祗的‘懒惰’买单。 等着睡觉的时候，周祗和谢方宁又犯了难。家里虽然有两个房间，但是只有一个土炕可以睡觉。两个人都没有跟别人睡一张床的习惯，但现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可能有个人妥协真在这大冬天睡地上去，只能将就将就一个人睡一头了。好在家里有好几床被子，土炕也够大，两个人两个被窝睡得分开点也还凑合。 于是，匆匆洗漱过后两个人就直接上炕睡觉了。 这一晚上周祗也没有敢睡死过去。 实际上他很疲惫，毕竟到处跑了一天，超负荷的运动让他的脑子也有点混沌起来了。没一会儿，他就觉得自己似乎放空了。虽然闭着眼睛，但他总觉得自己能够感受到周围的一切微妙的变化。像是睡在他脚边的谢方宁只是一个翻身或者是一个深呼吸，他都能感觉到。 隐隐约约之中，周祗感觉自己耳边似乎有人在说话，像是个女人，声音很轻柔。 “救救我……放了我吧……我不要……” 像是在哭喊又像是在求救，隐约之间似乎还有清脆得像是铃铛得声音，只是发出的声音是‘哗啦啦’的，不像是正常铃铛能发出来的声音。 周祗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正在往下坠，像是有无数只手抓住了自己的四肢和头，把他往深渊里面拉拽。他猛地惊醒，却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汗。他急促呼吸着，眼睛快速眨动，试图让自己从噩梦之中快速清醒过来。 外头传来了公鸡打鸣的声音，周祗这会儿才彻底回过神来。这会儿也不能再睡了，他轻手轻脚把衣服给套上，而后一边洗漱一边烧开水，顺手把从碗橱里的白面馒头拿了出来。灶台他还不会用，只能先在洗菜的盆里放了热水，又把放了馒头的蒸屉架在盆上。热水散发出来的热气把馒头稍微热了一些，周祗伸手摸了摸，感觉馒头似乎是有点软乎了。 “这就是，早饭？”谢方宁没穿外衣，头发也睡得乱糟糟的，整个人也没什么精神，像是没睡醒一般。 周祗扭头跟他说了句‘早’，然后把碗筷都摆到了桌子上：“你也要起这么早？也好的，正好赶上早饭热乎了。” “你，动静，大。”想不醒都难吧？ 谢方宁打了个哈欠，然后去洗漱台洗漱，却发现属于自己的牙刷上已经被挤上了白色的牙膏。他愣了愣，扭头去看周祗，对方正好起身发现了他的视线。 “顺手的事情嘛，都给你做早饭了，那不得给你伺候好？”周祗笑嘻嘻的，谢方宁没办法从他的表情之中看出什么来。 于是，这一个上午，谢方宁整个人都有些发愣，做什么事情都有点心不在焉的。他有点摸不透周祗到底在想些什么，这个人的行为举止实在不太正常。进副本前一天，他也有问过余闻堂，如果一个人从先前的敌对状态突然转变成过度关注过度示好，这是因为什么。 可惜的是，谢方宁并没有从余闻堂那边得到答案。不知道为什么，余闻堂听到他这个问题就一直在嘲笑他，好像他说了什么很搞笑的事情。不得不说，谢方宁也很后悔去问余闻堂这个问题，这不是自己上赶着讨嘲讽么？他也是病急乱投医了，居然问的是余闻堂。这也怪余闻堂一天到晚围在他周围，不然他也不会逮着身边的人直接问。 中午谢方宁做了午饭，他特意去隔壁请教了一下怎么生火做饭，又收到了隔壁大爷大妈给的鸡蛋青菜之类的，就简单做了个青菜鸡蛋汤又炒了个鸡蛋，他尝了一下味道感觉还不错，很满意自己的佳作。等到周祗回来的时候，却没想到他还端了一个大碗，碗里头是两块超级大的红烧肉。焦糖色泽很漂亮，闻着也很香。 “快快快！”周祗笑嘻嘻的，“谢方宁，前边的奶奶给了我红烧肉，好香啊，肯定很好吃。”他把碗放在了桌子上，手指捏住自己的耳垂，笑得很开心。 不知道为什么，谢方宁反而有些笑不出来。他看了看灶台上特意热在那边的两个菜，又看了看热气腾腾的红烧肉，到嘴边的话还是没说出来：“嗯。” 周祗扫了一眼兴致缺缺的谢方宁，又看到了灶台上的两个菜，登时又笑着走到灶台边，把两个菜端到了桌子上：“你真厉害，居然会用灶台了！晚点教教我啊！” “好。”谢方宁这时脸上才有了点笑意，“好吃，吗？” “超级好吃！”周祗夹了整整一大筷子炒鸡蛋，“真的很香，你以前是做厨师的吗？” 情绪价值给到位了，谢方宁笑出了声：“太，夸张了。”他又舀了一碗汤放在了周祗手边，不得不说做菜的人最喜欢看到的事情就是吃饭的人把饭菜都吃光。 下午，两个人又出了门，这一次倒是很快就遇上了余闻堂和陆朝漾两人。四个人在村子里闲逛着，没过一会儿又遇上了裴川今，只是他似乎被人缠上了。 “你不能走！”一个男人死死扒拉着裴川今的手臂，“你跟我媳妇有一腿被我抓到了就想这么就走了？”他这话无疑是平地惊雷，周围的人都从自家院子探出了脑袋，这事儿听上去可不是什么小事。 裴川今一脸不耐烦：“我没有，是她扑上来的。” “你什么意思？”男人不依不饶，“你说我媳妇勾引你？真是笑话。” “你打了她，她受不了跑出来扑到我身边希望我帮忙。这件事情你不是比谁都清楚？我并没有说她勾引我，你也别用男女问题来掩盖你打她的事实。”裴川今倒是不气不急的，还能语气平缓地把事情说清楚。 “老子要这个老婆花了万把块钱，我打她两下又怎么了？”男人不以为然。 周祗看了一眼周围居民的表情，他们似乎对于男人的这句话并没有多大的情绪起伏，似乎这句话所表达的意思就是对的没有什么问题。 “行吧。”裴川今看了两眼屋子里边已经被打得蜷缩在地上不能动弹的女人，他妥协了，“是我多管闲事了。” “你以为就这么句话就好了？”男人并不打算轻易放走裴川今，“起码一千赔款。”他犹犹豫豫给出了个数字。 “天杀的，你这是在抢钱吗？”陆朝漾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去打算帮裴川今吵架。也就是她上前的两步距离，让她看清了屋内女人的状况。 那个女人的头发枯燥且杂乱，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裸露出来的手臂上小腿上都是青紫交错的伤痕，有些结痂了有些还渗着血珠子。她蜷缩在桌子底下，一动不动，都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生气了。 陆朝漾有些震惊，她从前虽然日子过得艰苦，但好在有福利院的庇佑，倒是也没有经历过什么毒打。眼前这个女人的生活很明显已经不能用‘艰苦’两个字来形容了。 “你把她……打死了吗？” 第76章 古井之下埋了骨(8) 第二天的下午三点，所有人再一次聚集在了寺庙前。 排着队的这会儿陆朝漾都无法从刚刚的事情之中回过神来，她尝试跟那个男人讲道理得来的却是男人的辱骂。那个男人最后甚至说出了要把自己老婆还给她或者周祗，把余闻堂、谢方宁给他。这种离谱的换老婆行为，陆朝漾没想到那个男人居然张嘴就来。 依旧是男左女右的站位，这一次熟悉的几个人站在了一块，包括季深也凑了过来。 这种大型的副本，一个人是根本没办法单独过的，很多剧情都是需要去探索。但是这么大的一个村子，他一个人人力有限，根本不可能探索完全，甚至还有可能死在副本里。 本来昨晚季深是打算偷袭他们然后通过威胁让这几人成为自己的劳动力的，但他没想到这个裴川今这么厉害，打起架来出手比他还重。他只是为了挟持住一个人，但是裴川今是真的想把他往死里揍。还好认输得早，不然昨天肯定得受伤。 “跟着我们？”周祗看见了裴川今身后的季深，眼珠子一转就笑眯眯盯着他。 不管怎么看，季深都觉得周祗这个笑很诡异，他警惕道：“干嘛？大家都要来参拜，你凭什么说我是跟着你们？” “嘿嘿，那你就直说吧，你想不想加入我们的队伍？”周祗挑眉，并不打算跟季深周旋，直接挑明了话题。 季深盯着周祗的眼睛，好一会儿才开口：“你有什么条件？” “很简单。”周祗竖起一根手指，“告诉我，你来这的目的。” 本来来这边的目的也不是什么需要特意隐瞒的事情，但季深看这三个人也都只是新手，很多事情只是一知半解，现在他说了，那等于到就是带着这三个人往前走了一大步。虽然给他们白送经验心有不甘，但是相比较能够搭上他们的队伍也不算什么。他们的队伍里可是有谢方宁的，完全是他赚了。 这么一合计，季深还是说了：“你们可能不知道，像这种扮演类的副本是会有特殊奖励的，会出一些提升个人技能或者是武器的材料。这种材料在其二游戏世界的副本是拿不到的，只有一直来刷其一游戏世界也就是我们现在这个游戏世界的副本。” …… 周祗三人登时沉默了，他们刚知道有另一个世界的存在，这会儿季深提出来的这个事情几乎就是在摩擦他们的三观。周祗还算好，见识过叶倦的能力，多多少少也对技能有所了解。陆朝漾和裴川今就一头雾水了，他们接触的还只是本本分分的普通人。 “你已经是那个世界的了？”周祗问道。 “当然不是。”季深摇头，“我要是已经进入其二世界了，还需要靠你们来通副本吗？” “哈哈哈，我也是这么想的，毕竟你要是那个世界的人，这也太废物了一些。毕竟我对那个世界还是挺期待的。”周祗摸着下巴满意点点头，“你也替公会干活？怎么也不多派几个人来给你搭把手呢？这可不是什么好公会啊。你看我们赤莲就不一样，一个小小副本我们都是五人组团进的呢。” “……是挺重视的。”季深一想到谢方宁和余闻堂两个队长都能一起下副本，看来是真的很重视这个副本了。过了一会儿，他又狐疑地看向周祗，“不是就你一个人进了赤莲吗？而且，你怎么还搞拉踩？居心叵测吧你？” 周祗挑了挑左边地眉毛：“奉劝你少在不重视团队地公会当牛马罢了。” “……”季深无语，“那我算是跟你们组队了吧？”这件事还是比较重要的。 “哈哈，是吗？”周祗干笑两声，然后耸耸肩膀，“你知道的，他们两个人才是做决策地队长，我就是个小喽啰，得等他们拍板。” 季深眼睛都瞪大了，一脸不可置信：“你……你这么无赖吗？” “我就是给你个提议嘛……好了，要上香了，不唠了哈。”说着周祗就拿着自己地香抬脚走出去了，临走前他又扫视了一圈大殿之内地所有雕像。这些雕像依旧跟昨天一样，圆目怒瞪，自上而下俯视着他们的所有信徒。 真是有够高高在上的。 周祗收回了视线，而后随意把香往香炉里一插就离开了。参拜活动结束后，几人又聚在了一块，还没说上话呢，村长就过来了。 “小周媳妇啊~”村长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谢方宁，“下午忙吗？” 谢方宁不知道村长什么意思，但是既然npc找上门来了，就不可能拒绝的：“什么，事？” “你也知道我女儿抽到了红签子，这会儿在家闹脾气呢。平日里头也就你跟她关系好点，明天就是送签子的日子了，你今儿个去劝劝她吧。”村长虽然是在询问谢方宁的意见，但是说出的话却没有给谢方宁留有拒绝的余地。 “好。”谢方宁点点头，他看了一眼周祗。 接收到信息的周祗立马走上前来，笑眯眯的：“村长，让我也跟着一起呗。主要我媳妇平时脾气不好，也就我能挨挨揍让他消消气。”他说着又朝着谢方宁抬了抬下巴，“你看看他那板着脸的样子，脸多臭啊。” 村长看看周祗又看看谢方宁，只是笑笑：“行，知道你们夫妻俩分不开来。”说着，他又拍了拍周祗的手臂，“咱村子也就你疼这买来的媳妇了。” 这话进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大家脸上表情都变得不太自然了。 第77章 古井之下埋了骨(9) 虽然知道这个村子不太正常，但是所有人都没有往‘买卖’这方面去想。但如果是这样的话，陆朝漾似乎就能想明白那个揍自己老婆的男人的行为了。对于他来说，自己的媳妇只是一件商品，不，整个村子里的人的媳妇都是商品，可以买卖可以交换。 这里，比他们预想之中的还要混乱。 “今晚别来寺庙这边了。”周祗趁着村长走远了，小声开口，“都来趟村长家这边吧。” “怎么了？”陆朝漾问道，“你要在村长家闹事啊？” “不是。”周祗摇摇头，想了想又道，“未成年，你跟着裴川今和陆朝漾去寺庙。余闻堂你守在村长家外面吧。”他还是决定要分头行动，“保护好陆朝漾。”这话，他是对裴川今说的。 自知成为诱饵的陆朝漾表示很赞成：“是的，晚上来寺庙，我超危险的。” “那你呢？”裴川今看向周祗，“如果村长家出事情了，你怎么办？” 周祗刚想说话，季深就先开口了：“得了吧，又有谢方宁又有余闻堂，就是有一堆怪物，他都不带有问题的。” “我也这么觉得。”周祗点点头，“两边一起行动进度也快一点的，今天已经是第二晚了，一定要弄清楚井里的棺材里面有什么，顺便看看右边的那个井里有没有东西吧。得把骨头捞出来……”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你们注意安全吧，活着回来。没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的事情。” 季深疑惑：“在副本里，命是最不值钱的吧？”毕竟都能复活，大不了死了再重开就是了。 “那你们俩可以不用管他的死活。”周祗耸肩，这个未成年都这么说了，那就完全不用管他的死活了。本来也没太想管他，正好裴川今可以完全保护好陆朝漾了。又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啊。 “……”季深无语，但是此刻他又有那种‘人在屋檐下’的感觉，只能‘不得不低头’了。 安排好各自的任务之后，周祗和谢方宁往村长家走去了，余闻堂等他们都先走远了才慢慢跟上，一边跟着一边还要不让别人发现，鬼鬼祟祟的。 “你觉得，他想，换我？”谢方宁心里有疑问，问了出来。 “差不多吧。”周祗点点头，“你给我递眼神的时候不就是觉得有问题让我陪着你？” “？你，误会，了。”谢方宁感觉有点热，他努力直视前方，“我只是，想……”想让你别太担心。 后面的话谢方宁没有说出来，总觉得说出口的话有点怪怪的。 “想什么？”周祗问道，“但是，我觉得不仅仅是把你换成村长女儿那么简单，那个村长眼睛又细又长，跟个狐狸一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想，说什么？”谢方宁对那个村长也没什么好感，总觉得那双眼睛里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周祗想了想开口道：“这个村子里的很多女人包括你这个角色都是买来的，一个有着拐卖妇女买卖的村子，这里面的人特别是男人应该都不是什么好人。怎么说呢，虽然这个村子里的人对我都很热情，又送吃的又跟我唠嗑的，就像是普通邻里邻居一样。但我知道，仅仅只是因为‘我’是他们之间的一员。”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心里多多少少觉得不算舒服。 “这种事，很多。”谢方宁见周祗表情不太好，开口说道，“演绎，副本，都会有，这种，落差感。” “嗯，我能理解的。”周祗点点头，两只手插在袄子的口袋里却怎么也捂不暖，“我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只是想提醒你，那个村长肯定不会对我做什么的，至于你……去了就是羊入虎口。”刚刚村长特意说的那句‘疼媳妇’，恐怕是为了让他不要多事。 “你，自己，小心。”谢方宁递了一把短刀给周祗，好在棉袄的袖管够宽，旁人也看不清楚是什么。 周祗把短刀塞进了自己的袖子里，冰凉的金属透过薄薄的内里面料刺激着他的手臂肌肤，让他打了个激灵。两个人这一路上没有再说什么了，他们心里都清楚，接下来将会遇到什么样的情况。 到村长家的时候差不多到饭点了，一进村长家的小院子两个人就能闻到浓郁的鸡汤味道，很香。 小院子里有个很大的猪棚子，里面有四五头猪还有一堆猪草，乱糟糟的，似乎没怎么打理过，很臭。 两个人对视一眼，脸上的表情都有点微妙。 “我要吃鸡腿！我要吃鸡腿！老太婆，先把鸡腿给我吃！” 还没进屋，二人就听到屋子里头有个男娃娃的叫嚷声，说话毫不客气，然后就是摔椅子踢桌子的声音。两个人都打算敲门了，一听这动静都有些犹豫。 “进去呀，怎么在门口杵着？” 第78章 古井之下埋了骨(10) 跟在后头的余闻堂见他们两个人都进去了这才找了个地方藏了起来，就等里面的信号了。方才这一路他才突然想明白一件事，就是关于他们六个人的人员分配，确切的是四个人的。昨晚见周祗那副怂样，他甚至都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叶哥和谢方宁口中的那个极其聪慧的人了。但是等他想通今天的人员调度后，他就知道自己也该对周祗改观了。 余闻堂一直没想通的一点是为什么偏偏是让他来守门。不让季深守在村长家外，他能理解。是因为这个人不可控因素太多也不是他们队伍的，到时候真有问题还不一定能够来帮忙。所以季深是绝对不能成为支援的人的，只能跟陆朝漾绑死，一起行动。那为什么不选择裴川今来守门呢？毕竟不管从能力和对周祗的服从程度都是裴川今更为合适。所以，余闻堂猜测则是因为谢方宁在门里面。因为有谢方宁在，他必然会拼尽全力。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余闻堂便觉得周祗跟上谢方宁去村长家最终目的并不是为了谢方宁。毕竟他即便跟上去也帮不上谢方宁的忙只能是拖后腿，所以周祗只能是为了他自己，正巧他的身份也给他行了方便。他们一行六个人，只有周祗和陆朝漾没有什么作战能力。如果队伍要最大限度发挥，那他们两个人必须分开各需要两个人来保护。这也就是为什么周祗执意跟村长提议要一起去了，他需要把自己跟谢方宁绑死。 余闻堂不得不承认周祗这一招很巧妙，他先是把自己和谢方宁绑死，又利用谢方宁来牵制他。虽然他希望这只是自己想多了，可他觉得这种可能性大概率为0。那人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出了这个队伍配置，真要说多聪明也不能算但脑子确实转得快。他又想到之前夏公会的时候，陆朝漾半途离开估计也是周祗授意，起了双层保险。这也从侧面也能反映出来，周祗从来没有信任过他和谢方宁两个人。 可惜了。 余闻堂叹气，谢方宁估计要伤心了，毕竟那人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很明显已经开始慢慢信任周祗了，不然不会第一时间去看周祗也不会听从周祗的安排。 “小方宁啊，你还是太单纯了。” 更可惜的是余闻堂还是不够了解周祗，他以为自己猜到了周祗的所有思路，却没有猜到他这么做的出发点。 小院内，村长冷不丁从周祗他们两个人身后窜出来，把周祗吓得不轻。谢方宁抬手就要防御，一扭头见是村长那张满是皱纹的脸，硬生生忍下了。 村长咧嘴笑着，露出一口又黄又黑的牙齿。 是个老烟枪。 两个人在村长身后跟着一起进了屋子，屋内一片狼藉，东西洒了一地。一个一头白发的老夫人蹲在地上一颗一颗把散落一地的黑豆子捡起来，她的背上还有个黑胖黑胖的小男孩。小男孩手里拿着一根细细的竹条，一下又一下抽在老夫人腰部。 力气不大，但是极具羞辱的意味。 村长似乎见怪不怪了：“捡什么豆橛子？没看到来客人了吗？先把板凳都放好！”他说话的时候一脸嫌弃，踢了一脚蹲在地上的老妇人。 老妇人似乎对于这样的对待已经麻木了，只是默默把背上嚷嚷着‘还要骑大马’的小男孩放在一边，然后开始摆椅子摆桌子。一切弄好后，又蹲下了身，机械一般捡豆子。 谢方宁皱了皱眉，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周祗后，还是蹲下身帮老妇人捡起了豆子。 前一秒还在劝别人不要太过投入副本感情，下一秒就恨不得把自己的善意都给副本里面的npc。 周祗看着蹲在地上帮忙的谢方宁，不自觉弯了弯唇角。 “小周媳妇心真善哈。”村长要笑不笑地说了这么一句，声音干巴巴的，像是隐隐有怒火，“小周，留这一起吃个饭？今儿个家里有鸡汤，保管肥美。”他只喊了周祗，并没有喊谢方宁。 明明最开始是邀请谢方宁来帮忙劝女儿的，结果吃饭的时候却又轮不到他了。 周祗耷拉着眼皮，扯了个笑，应着村长的话头。 “我，进去看。”帮老妇人收拾好豆子，谢方宁站起身开口说道，“在，屋里吗？” 村长眼神躲闪了一下，然后笑了笑：“这会儿给她关在后边的小房子了。你们也知道的，这丫头平日里头就闹得很，不把她关起来可真是要闯出大祸来的。” “那我跟我媳妇一起去看看？”周祗笑着也站了起来，特意伸手去拉谢方宁的手腕，“我跟着一起劝劝呗。” “哎呀，她们女人的事情你还能懂啊？小周你就留在这吃饭吧。”村长拒绝了周祗的提议。 周祗笑笑：“村长你可能不知道，我吃饭的时候可离不开我媳妇了，不跟她一起吃啊，我这心里怪难受的，那是一口都吃不下呢！” 夸张。 谢方宁忍不住吐槽。 “……”村长紧紧盯了周祗两秒，而后才笑着说，“那看来我也是留不住你的，你的心都跟着你这漂亮媳妇跑咯！”他挥挥手，“那你们俩一起去吧……记得一起回来。” 眼见着周祗跟谢方宁一起去了后边的小屋子，村长冷笑一声：“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我给过你机会了，小周。” 第79章 古井之下埋了骨(11) 从黑暗之中醒过来的时候，周祗都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了多久，他只觉得浑身都疼，火辣辣得疼，像是被荆棘划破了全身的皮肤一般。但他又觉得背后似乎很潮湿，黏黏的。 “谢方宁？”黑暗之中，周祗看不清这是在哪，只能小声喊着，一边还要用手去摸，企图能够碰到熟悉的体温，“谢方宁？你说句话。” 回应他的，只有无尽的黑暗。 周祗蹙眉，他极力去回忆昏睡前发生的事情。 那几乎是一个瞬间的事，他跟谢方宁在推门前都做好了准备，却没想到门一推开，就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把他们两个人拽进了屋子然后便是无尽的下沉。周祗在往下滚的时候只觉得门外的光亮离自己越来越远了，隐约之间似乎闻到了一股香味，像是腊梅的味道。这之后他便昏过去了，在那之前他甚至都没法顾及到一边的谢方宁。 身上没有任何照明的物件，周祗根本没办法在这种环境下前行。想了想，他从袖口处掏出了自己的身份卡，打开了系统的商店。看着自己余额上的51个积分，周祗有些恍惚。这中间有十五个积分是谢方宁给他的，买了他这次副本的所有晚上时间。 这次副本商店提供的商品不多，周祗挑挑拣拣买了两个手电筒和一些吃的喝的以及处理伤口用的紫药水、创口贴、绷带。商店里的东西杂七杂八的，他暂时也不知道有什么是特别需要的，只是前后翻动了一下页面，大致浏览了一下。 一个人只有一次购买机会，这会儿周祗急需的也就这么几样东西。只是，当他看到最后一页的‘3积分六个铁钉’的时候，犹豫了片刻。这东西很不日常，就像是特意为这个副本出现得一样。他想了想还是把这东西买了，以备不时之需。 手电筒一到手，周祗就立即打开了，周围得情况一目了然了。谢方宁在他的脚边，肩膀处还插着一根不大不小的木刺，浑身都是血。 “谢方宁！”周祗猛地支起身体，他的动作太大，一时之间只觉得整个后背犹如骨裂一般疼痛，“嘶！”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背，一手的粘腻。 是血。 起初还以为只是这个地方潮湿，现在看来应该都是他的血了。但他也顾不上自己了，手脚并用爬到谢方宁身边，想看看他的情况。 “谢方宁？”周祗摸了摸谢方宁的鼻息，虽然这么做显得有点愚蠢。不知道是不是太疼的原因，周祗感觉自己的手有点抖，颤颤巍巍的。等他感受到谢方宁那微弱的呼吸节奏后，他这才松了一口气。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帮谢方宁把这根木刺给拔了。 周祗庆幸的是现在的谢方宁是昏迷状态，就是疼也只会疼醒不会疼昏过去了。想到这个，他轻轻笑了一声，整个人倒是放松了不少。这一放松下来，后背处的疼痛便铺天盖地朝着他席卷而来，疼得他直抽气。这会儿他也看不清自己后背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只是凭借这痛感，估计也是糜烂不堪了。 “谢方宁啊谢方宁，醒来后你要是不感谢我的话真有点说不过去了。”周祗把手电筒插进了土地里，絮絮叨叨的，手指攀上了谢方宁的眼睛，“我连自己都没顾上，先给你治伤，感动吗？”明知道得不到答案，他依旧话没断过。 帮谢方宁处理伤口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周祗又有点晕血，眼前一直觉得都是血红色的，晃得他感觉自己脑子都有点短路了。好在他买了足够的绷带，把谢方宁整个右边肩膀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又把其他伤口都处理了一下，又是贴创口贴又是涂紫药水的，忙得他够呛。 处理完谢方宁的伤口周祗才开始处理自己的，手臂上腿上的倒是只需要用水擦干净涂点紫药水就行，困难的是他后背的伤口。 “看来你得早点醒了，不然这我得疼死呀。”周祗趴在了谢方宁旁边，迷迷瞪瞪的，他也有些失血过多整个人有点晕乎，“快点醒过来吧。”他借着手电筒的光环顾了一下四周，先前都没有注意过这到底是哪，现在空出时间来能仔细观察了。 周祗耷拉着眼皮，这是个很狭窄的地方，顶多容纳到三四个人。整个地方都是圆形的，四周是已经开了裂口的红砖，砖的裂口处还有着干枯的尚未凋零的草。左边墙壁上有个圆形的口子，应该就是他们两个人滚下来的地方。他微微仰头看去，透过圆形的口，他隐隐约约似乎看见了星星。 这是在井底？哪里的井？ 还没等周祗想出什么来，井底外面传来了声音，像是人踩在枯叶上的声音。周祗惊得全身起了鸡皮疙瘩，连忙把一边的手电给关了。也不知道手电的光有没有通过井口传出去，但是按照这个距离，他都能听见脚步声了，恐怕对方也很难看不见他的手电筒的光。 没办法，周祗强撑着爬了起来，把谢方宁拖到了一边，两个人几乎是贴着井边墙壁。脚步声越来越重，对方似乎也是个谨慎的人，没有一下子冲到井边。 是谁？ 第80章 古井之下埋了骨(12) 另一边的陆朝漾三人天黑之后就摸到了寺庙里面，三个人目标明确，裴川今下了左边的水井季深下了右边的，两个人把外面的袄子都脱了下来。由于是提前知道今天要下井的，三个人都带了毛巾和更换的衣物，准备得相当充足。 下井前，裴川今把自己的刀给了陆朝漾，是那把刀身上刻着桔梗花的刀：“这把刀轻一些，你找个地方藏起来，小心些。出事了就喊我，我听得见。” 陆朝漾紧紧握着刀，点点头：“你也小心些，棺材里不知道有什么，发现不对就走。周祗说过的，保命最重要。” “嗯。”裴川今转身下了井。 另一边的季深看了他们两个人一眼，挤眉弄眼得想了两秒也还是下了井。他跟他们不一样，不管什么副本，他都是一个人下的根本没有什么队友。很多需要合作的副本，他就临时找队友，用完就丢，那不是一样吗？在他看来，这种利益至上的世界里，队友才是累赘，很有可能会因为利益背叛自己，谢方宁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只是季深没想到，这周祗看着一副没什么用的样子扭头摆了他一道，这会儿还指使上他了，真是了不得。在‘知更鸟’的副本之中，他也就只觉得这个人油腔滑调的，看上去不像是什么好人。现在看来他并不简单，但是季深却从来没听从别人嘴里听过这个人的名字。他也算是下过大大小小快六个副本了，虽然说不上像是谢方宁和余闻堂那样已经名声大噪的角色，但是多多少少也对这个游戏世界了解了不少了。一些什么出了名的人，他大都有所了解过的，这里面却并没有周祗这个人。 奇了怪了。 这次下井倒是很顺利，季深上来得早。他把自己得衣服脱了下来用来打包了井底得东西上来，一上来就赶紧用毛巾擦拭自己的身体，一边擦还要一边提醒陆朝漾不要偷看自己。 “？你一个未成年有什么好看的？而且你提醒我干嘛？你不穿衣服窝在人家女生堆里不是更变态吗？”陆朝漾翻了个白眼。 这会儿季深刚上来，在水井边上换衣服。偏偏水井边都是一些没有眼睛的女人，虽然她们看不见，但是季深心里也抵触。没办法，他抱着衣服就往庙里走。路过陆朝漾的时候把带上来的东西扔到了她的脚边：“这是井里面带上来的，你自己看。” “骨头？”陆朝漾打开了衣服，果然里面是白森森的骨头，还滴滴拉拉淌着水，“怎么还有卡片？”她翻动着衣服，里面滑出来一张卡，“学生的校园卡？”她虽然没有读过大学，但是她的妹妹正在读大学，之前去过妹妹的学校，妹妹就是用这张卡刷了校园餐厅里面的饭给她吃的。 “嗯。”季深点点头，“好像是大学生的校园卡，上面还写着学校呢。”他在井底看到的时候也挺震惊的，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看到这种卡片。 陆朝漾看着校园上已经被水浸泡得发白得照片，隐隐约约能看得出来这是个蛮可爱得女孩子。 “赵雨婷……”陆朝漾念着校园卡上的名字，感觉有点酸涩。她当然明白这张卡出现在这些白骨里面的意思，明明还是个学生，正是花一样的年纪…… 同一时刻，守在村长家外边的余闻堂实在蹲不下去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里面的两个人都没有出来，甚至连只苍蝇都没飞出来。就当他打算起身直接闯进去的时候，肩膀上突然按上了一只手，他后背发凉，不敢动弹。 这是一只白皙的手，骨架小，像是女人的。 “你这么进去肯定不行的。”背后的人凑到他耳边小声开口。 声音很耳熟，还有这熟悉的香水味道，余闻堂几乎是秒认出后边的女人是谁：“乔海瓷？” “又见面了。”乔海瓷笑眯眯从后面露出头来，“在蹲村长？” “关你什么事？”余闻堂暗道不好，这个乔海瓷抢资源抢惯了，这会儿跟她出现在一个副本里，那这个副本难度直线上升了，“你一个人？” 乔海瓷挑眉：“你不是一个人？” “你别趴我身上。”余闻堂推了推乔海瓷，动作也不敢太大怕被发现，“各干各的，你别又发疯。” 乔海瓷冷‘哼’一声，而后猛地站起身来抬手对着走到院子口打算锁门的村长就是射了一针。村长连人都没发现，就这么硬挺挺倒了下去。 “……”余闻堂感觉冷汗直冒，这女人的袖里针准得让人头皮发麻，“你干什么？！” “你要是再不去找那两个人，他们得死透了。”乔海瓷踢了一脚已经昏死过去的村长，“死老头，看不起女人？我让你当不了男人。”说着她一脚又踩在了村长的下体上，这一脚用了狠劲。在后边的余闻堂眼睁睁看着村长已经昏厥过去的身体颤抖了好几下，他咽了口口水，这才站起身往里面走。 “后边的小屋子里，可别走错咯。”乔海瓷见余闻堂步伐虚浮，好心提醒，“友情提醒，你再不跑快点，就要在副本外见他们俩喽。” 闻言，余闻堂片刻不敢多留，绕过村长家的主屋往后面的小屋子方向跑了过去。 第81章 古井之下埋了骨(13) 逼近的脚步声让周祗感觉都有些呼吸不太顺畅，他把自己的身体尽量往黑暗里面缩。可惜他现在没什么力气，不然是可以把谢方宁塞到他们来的那个孔洞里的。 “奇怪。”外头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这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周祗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是谁，“明明有看到这边有光的……”男人小声嘀咕着，似乎真的是在疑惑。 周祗眉头一跳，感觉情况不太好。果不其然，上头的男人并未立即离去，而是绕着井边转了一圈又一圈后突然一跃而下。这一举动实在突然，周祗就是跑也来不及了。 “嚯，我就说嘛……”偌高的井底，这个男人说跳就跳还一点损伤都没有，周祗几乎可以确认这也是一位玩家了。 “这不是我们的6号玩家‘知更鸟’吗？” 男人朝着墙壁边的周祗走近，借着微弱的一丝月光，这一次周祗总算看清楚了眼前的人，这一头黄毛真的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 还真是点背，这种情况下遇到了这个神经病。 “好久不见呐。”周祗只能咧着嘴笑着看向程西洲，“今天不算卦了？” 程西洲看了一眼周祗又看了看横躺在周祗身后的谢方宁，他笑了笑，然后跟周祗面对面蹲了下来：“今天就是算了一卦，说是东方遇旧人。你瞅瞅，这不就遇上了吗？” “哈哈。”周祗干笑两声，他可不相信这什么算卦的鬼话，大概率是这程西洲从进副本的时候就已经盯上他们这群人了，“那还真是凑巧啊，没想到我们这么有缘分。” 程西洲摇摇头：“不凑巧，我专门盯着你的。” “说的这么直白，是打算要杀了我？”周祗这会儿动弹不得，这要真死在这边，他也认了。 “我为什么要杀你？副本里面碰到熟人的概率可不大，我还想着跟你结盟呢。”程西洲想了想，而后从背后掏出了一个绿色的瓷瓶，“你后面的人是谢方宁吧？受了伤？这是药，可以直接痊愈的，不多哦~” 周祗看了一眼面前的小瓷瓶并没有伸手去拿，而是笑着开口问：“上次‘知更鸟’的副本你在最后关头还要对我大开杀戒的，这会儿怎么还跟我装起‘好兄弟’来了？算卦的人都这么善变吗？” 蹲在周祗对面的程西洲愣了愣，而后反问道：“我怎么要杀你了？我要杀的明明是裴川今，是你自己挡在了他的前面。” “？” 真要仔细回忆起当时的情况的话，周祗的确是站在裴川今斜前方的：“当时在圆桌上，你看的也不是我，是裴川今？”这会儿，他才回味过来当时的情况，“你从一开始就认识裴川今？你知道他是谁。” “的确，我进副本的目的就是杀了他。”程西洲毫不避讳自己的目的，“所以，你该放心了吧？” 周祗低声笑了两声，刚要开口却感觉身后的衣服被人扯了一下，他的手指微微动弹了一下，而后才继续开口：“不了……”他伸脚把面前的小瓷瓶踢还给了程西洲，“我跟你可合作不了。你得知道，裴川今是我的队友。” 程西洲不死心：“这种地方还有什么队友吗？我的药能救你们两个人的命……哦对，命在这种副本里的确不怎么值钱。”他说着说着又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 一直躲在云层后面的月亮总算露面了，清亮的月光投到了井底，周祗看着眼前月光下捧腹大笑的男人，不免握紧了袖管之中的匕首。 程西洲慢慢站起身，月光之下，他的脸色变得十分可怖，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不愿意就不愿意吧……呵呵，周祗，你总有愿意的一天的。总有一天你会像我一样，对你的‘好伙伴’裴川今下死手的。”说着说着，他又往前走了一步。 下一瞬，周祗只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人拉了一下，而后一个身影救窜了出去。短刃划破了程西洲的衣领，如果不是因为是冬天，穿得厚衣服高衣领，那谢方宁这一下必然划破程西洲脖子上的动脉。见这手没抢到先机，谢方宁一脚踢在了程西洲肩膀上，而后拉着周祗钻进了墙壁上的洞穴里，一个滑铲带着周祗就离开了刚刚的井底。 这些动作做完也就十几秒的时间，周祗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换了个地方了。 知道谢方宁强，但是周祗实在没想到这个人竟然可以强悍到这个地步…… 第82章 古井之下埋了骨(14) 到达村长家后头的小屋子的时候，余闻堂明显听到了屋子里面有不一样的动静。他停住步伐，小心翼翼凑到了门边，而后一脚踹开了门。等他再往里面看去，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他感觉不对劲，往后退了一步，下一瞬，一把短刀刺向了他的眼睛。 “谢方宁！是我！”余闻堂来不及躲了，只能高声喊了一句。 “怎么，是你？”谢方宁声音之中带着点怒意，他看了一眼余闻堂，而后道，“过来，帮忙。” 余闻堂连忙点头，却借着月光看到了谢方宁被绷带绑住的肩膀处渗了不少血出来：“你受伤了？” “周祗……”谢方宁并没有搭理余闻堂，而是进了屋子先喊了周祗的名字，“还疼，吗？” “没事。”周祗龇牙咧嘴的，“就是我背上的这个伤要赶紧处理了，不然我感觉都要化脓了。” 谢方宁看着周祗惨不忍睹的后背，眉头高高隆起：“没有，那么，严重的。”他干巴巴安慰着周祗，却也说不出更多的话来。 处理好周祗的后背后，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程西洲追上来，三个人商量了一下，打算还要再下一次这个洞穴。他们需要知道那个枯井到底是连接的什么地方，很有可能是关键地点。 “我去，这里面这么多木刺？”刚下洞穴，余闻堂就被一根小刺刺了一下掌心，龇牙咧嘴的，“你们俩是从这滚下去的？” “不然呢？”周祗有气无力，“你是觉得我们俩这一身的伤是互殴出来的吗？”他小心翼翼避开木刺，方才跟谢方宁一路往上走，两个人虽然手里有手电筒可以有意去避免碰到木刺，但走得急难免还是会被划到。这会儿不着急了，就会好很多，“我还是想不明白，我们俩是怎么被拉下去的。” “有什么机关吗？”余闻堂也挺好奇的，他开门的时候并没有遇到周祗他们那样的情况，自然也就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你们是被拽下去的吗？” “嗯，就跟有鬼一样。”周祗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脚下，漆黑的洞穴一眼望不到底，他都不知道刚刚跟谢方宁是怎么做到快速爬上来的，“谢方宁，你肩膀还疼吗？”谢方宁在他下方，他一低头就能看见谢方宁那满是血的肩膀，“血又渗出来了。” “不疼。”这会儿说疼不疼其实也没有多大意义，但是谢方宁想着既然周祗问了，那他就回答，“快，到了。” 而此时陆朝漾这边进展倒是比他们快很多。 “棺材里面只有一套婚服和这个装在防水袋里面的笔记本。”裴川今刚换完衣服，这会儿正在擦头发，“没有什么白骨。”他把笔记本递给了陆朝漾，抬眼看了一下季深带上来的东西，“这些东西直接拿回去？” 陆朝漾摇摇头：“周祗说明天好像还有个什么抽红签子的活动，他们肯定会今晚过来一起汇合的。”肯定是要赶在事情发生之前把所有的情况给汇集一下的。 “在这等他们？”季深有点无语，“就这么干等着吗？不怕这寺庙再出事？” “那你是怕死呢，还是想花点时间等等线索来通关呢？”陆朝漾看向季深，“当然，你也可以把你找到的东西都带走，我们之间的合作关系本来就不算牢固，这些都是你自己花费精力找到的，就算带走也没人会责怪你的。当然，我们的线索也不会给你看。” 季深皱了皱眉：“我如果不想跟你们合作，又为什么要一上来就把所有的线索都给你呢？” “哈哈，我又没跟你下水，怎么知道你把捞到的所有线索都给了我们呢？”陆朝漾讥笑一声，眼神意有所指地看向了季深的裤子。 “……”季深下意识捂紧了自己的裤子，“你往哪看呢？” 陆朝漾摆摆手：“合理怀疑合理怀疑。” “我不走了……”季深被陆朝漾的眼神看得心里烦得慌，“我不走了行嘛？！” “我可没有强迫你留下来哈……”陆朝漾话未说完，却见大殿里所有的蜡烛一并都熄灭了，她下意识伸手去攀裴川今的手臂，“又来了。” 三个人这次聚在一块儿，警惕地注意着四周。不一会儿，三人便听到了清脆的类似于铃铛相撞的声音，由远至近。 “救救我……”沙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那声音犹如行将断裂的弓弦，呕哑嘲哳，难听至极，“谁来救救我……放了我吧……” 陆朝漾吞咽了一下口水，握着裴川今手臂的手不自觉地在发抖。她再也不嘲笑周祗怕鬼了，这种氛围下，来了个这么可怖的声音，说不怕是不可能的。如果这个时候周祗在的话，恐怕要晕过去了吧？ “咔哒”一声，像是上了锁又像是什么东西被卡住了一般。 “谁出去看看？”陆朝漾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季深侧头去看裴川今，收到示意的裴川今只好点点头：“我去吧……”他刚踏出一步，却见门口探进来一只枯槁的手，皮肤像是被烧焦了一般紧紧贴在手指指骨上。 “放了……我吧……”依旧是那个沙哑的声音。话音刚落，一只没有穿鞋的脚踏了进来，脚腕上还紧紧扣着生了锈的锁链。 陆朝漾捂住嘴巴，反应了过来，刚刚听到的铃铛声并不是铃铛声，而是脚上铁链的声音。 第83章 古井之下埋了骨(15) 不是铃铛而是锁链，锁住的是一个人的一生，直到死去都未曾把铁链拿下。 陆朝漾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只觉得头皮发麻，手止不住的在抖。她强逼着自己要冷静下来，现在周祗不在，她需要记住所有的细节和疑点然后跟周祗分享。毕竟她做不到像周祗那样，任何环境之下都能去判断一件事的关键与否。 可是，当陆朝漾看到女人的脸之后，只觉得自己浑身力气都被抽干，整个人倒退了两步，跌倒在地。 怎么会是……‘她’？ 重返井底的时候，程西洲已经不在井底了，周祗三个人沿着井边凹凸不平的墙面一点点往上攀爬，好不容易从枯井里爬出来，三个人弄得一身狼狈。 枯井所在的位置是一家已经被荒弃的农户家的院子里头，周祗看着眼前曾经有焚烧过迹象的院子，深吸了一口气，看来这地方也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了。虽然是这么想着，但三个人还是进了荒弃掉的屋子看了看。 这屋子不算大，通过剩余的布局来看应该是一个人居住的地方。 “镜子。”余闻堂开口道，“看来这地方是个女人住的。”他说着又打开了镜子下面的桌子抽屉，里面除了一些简单的化妆用品外就没什么东西了，“嚯，还是个爱漂亮的。” 周祗看着那一抽屉的化妆用品皱了一下眉毛，而后道：“还有别的东西吗？” “哪能呐，都被烧干净了……喏，还有个没烧干净的本子。”余闻堂快速翻动了一下仅剩的几个桌兜，还真翻出了个被烧了一半的本子。 “看看。”周祗拿过那本一半被烧焦的册子，“10月12日，一……12月3日，三……”都是一些日期和数字，重要的部分都被烧掉了也看不清到底是在记录什么。翻到最后一页，一张卡掉了出来，是张身份证。 身份证上的照片部分已经被烧掉一半，看不清脸部了，只能看清名字和一半身份证号码之类的。 “许妙……”周祗捏着身份证，“应该是本地人，82年出生的，也不知道这个副本的时间线是什么时候，算不出什么年纪。” “估计不会大到哪里去吧。”余闻堂指了指谢方宁身后的烧焦了的八仙桌，“这桌子一看就是九十年代零几年才会有的，看上去也没怎么磨损，除了被烧焦之外，估计买了没多久吧。” “刻板，印象。”谢方宁转身扫了一眼八仙桌，又蹲下看了看没有烧焦的桌腿，“像，自己，打的。”他摸了摸桌腿，没摸出什么来，只能站起身走向周祗，“还要，看什么？” 周祗摇摇头：“这里估计也没什么好看的了，看这烧得这么彻底，估计什么都留不下了。”说着他又‘嘶’了一声，身体往前倾了倾，“好痛，我的背。” “又，流血，了。”谢方宁看了一眼他的后背，鲜血都渗出了他那破破烂烂的棉袄了，“我给你，重新，包扎，一下？” “没事。”周祗摇摇头，“我们还要去一趟寺庙，也没时间耽搁了。”要趁着明天抽红签子的事情开始前跟陆朝漾他们对接，不然明天出什么意外状况恐怕再难对接事情了。 余闻堂奇怪：“我也没见你跟陆朝漾他们约着见面吧？他们这会儿估计早就回去了吧？我们去那边不就扑空了？” “不会的。”周祗摇摇头，“陆朝漾知道明天要抽红签子，不管今晚他们有没有收获都会等到我们去跟他们碰头。” 谢方宁也觉得奇怪：“为，为什么？” “陆朝漾不是一个会自己做决定的人，裴川今更不是。我们既然分头行动了，那必然是要一起核对信息的。”周祗摸了摸自己还很疼的脖子，耐心解释道，“他们是没办法来找我们的，毕竟我们最后的地点是在村长家。” 谢方宁想了想：“我们，还需要，回来。”他指了指院子里的枯井，毕竟如果村长醒来发现他们两个人没出现在枯井里边估计会把事情闹大。这也多亏了乔海瓷出手，不然这会儿他们还得想尽办法从村长眼皮子底下离开。 “你身上的伤真能行？”周祗想到谢方宁肩膀上的伤，起了心思，“不然让余闻堂假扮你？” 余闻堂难得觉得周祗提了个不错的建议：“小方宁你这伤不轻，回头刀都拿不动了，我替你呗。” “……”周祗每次听余闻堂喊谢方宁都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现在听更觉得心里不太爽快，“你就不能喊谢方宁名字？你这整得跟喊孩子一样。” “关你屁事。”余闻堂脸红脖子粗的瞥了一眼谢方宁。 “闭嘴。”谢方宁被这两个人吵得头疼，手里短刀划过了两个人面前，阴寒的刀光闪了一下他们俩的眼睛，两个人真就乖乖闭上了嘴。 第84章 古井之下埋了骨(16) 从院子里出门的时候，周祗的衣服突然被勾了一下，他扭头去摆弄衣服的时候瞧见了一块被系在栅栏上的手帕。 这块手帕已经看不出原先的颜色了，上面还有已经锈红了的血渍。 周祗顺势把手帕也拿了下来放进了口袋。等到他们赶到寺庙的时候，却见那三个人蹲在寺庙门口一句话不说，在那瑟瑟发抖，旁边还放着湿漉漉鼓鼓囊囊的衣服。 “你们这是怎么了？”周祗凑到三人跟前，“都蹲在这做什么？”他细细观察了三人的表情，感觉他们的表情都很微妙，“出什么事了？” 陆朝漾一把握住周祗的手，有点激动：“不知道怎么形容，但是我们刚刚看到个……”她有些难以形容，扭头看看裴川今和季深，不确定地开口，“应该是女鬼……吧。”那两人点点头，她又继续说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她跟我长得一模一样。” “嗯？”周祗想了想，开口道，“是说你以前来过这个副本，但是没打过，成了这里的npc？” “嘶，大概率是这种情况啦。”陆朝漾点点头，“但是你不知道，我看到她的时候，我感觉我脑子都空白了！”她另一只手挠着头，很是纠结，“我从来没想过居然有一天会和自己面对面，还是……还是这么一种情况。” 一般人的确很难接受一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鬼脸。 周祗拍了拍她的脑袋，没再接着问，而是看向一旁的裴川今：“你们后来怎么解决那个女鬼的？” “没解决。”裴川今摇摇头，“我们当时在寺庙里，她露个脸就走了，去追也没追上，我们三个人干脆也就坐在门口了。” “对的，她脚上有铁链，好像是被人锁住了。”陆朝漾也接着说道。 “你们俩说点重点行不行？”季深在一边等得都急死了，“那个女鬼，就跟她长一样的，说自己叫什么许妙，我也不知道什么‘xu’什么‘miao’，又说自己是被杀的……”他仔细想了想又接着说道，“她总归就说了些什么‘救救她’，‘放了她’之类的话。” “而且像是经历过火场，她的手脚上的皮肤都有种被烧过的那种干巴巴焦炭的样子。”陆朝漾补充道。 听到‘许妙’又听到‘被火烧过’，周祗心中差不多有了想法：“你们在井底搜到了什么东西？这么鼓鼓囊囊一堆。” “你自己看吧。”陆朝漾打开了湿漉漉的衣服，露出了里面的森冷白骨和一套新娘子穿的婚服以及一个还在塑封袋子里面的笔记本，“还有一张学生的校园卡。” 笔记本显然是最重要的东西，由于不知道明天过后会是什么情况，周祗打算现在就看了这个笔记本。只是，他刚去拿笔记本的时候季深突然伸出了手。 “到现在为止都是你问我们，那你们呢？”季深目不转睛盯着周祗，合作关系当然不是他单方面的提供信息了，那他不成了打手了吗？ 周祗指了指自己和谢方宁：“你觉得我们俩都这样了，还能讨到什么好处吗？”三人这才借着昏暗的光看清他们俩人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以及渗出衣服的血渍。 “我们这样倒也没什么，你要非说我们有什么线索的话……”周祗把身份证抛给了季深，“许妙的身份证倒是找到了一张，从她家里找到的。” “家里？”季深翻动着身份证，上面果然写了‘许妙’两个字。 “我们俩被村长阴了，掉到了一个枯井里，这个枯井就在许妙的家里，不过她家被烧了。”周祗简单提了一下事情的经过，他眼珠子一转，突然笑着开口，“未成年，你要是怕我们漏了什么细节，今晚你跟我们一起去枯井那边埋伏着也行，到时候你自己看，怎么样？” 这个提议对于单打独斗的季深来说简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可是这件事由周祗提出来，他就总觉得怪怪的，让他没办法立即答应下来。 “不愿意吗？”周祗似笑非笑的，“我们带你去自然也是为了获得这个翻阅笔记本的权利，毕竟我们是合作关系嘛。” “好。”季深没有再犹豫，既然周祗提出了要求那就证明他们双方是互惠互利的，那就不存在谁坑谁的可能性。 谢方宁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周祗，对方却对他笑笑。 从季深手里拿过笔记本，周祗一边翻动笔记本一边问着陆朝漾：“你对化妆品熟悉吗？” “还行吧，虽然买不起多多少少也都是认识的。”陆朝漾想了想，又问，“怎么了？” “有一个口红，黑色的壳子，下面写着chanel什么的，是什么牌子？价格如何？”周祗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时余闻堂打开抽屉里时他瞥到的那只口红的特点。 “香奈儿啊，这个口红代购的话是一两百块吧，官方价格估计在四百块左右。”陆朝漾回忆道，“关心起美妆产品了？” 周祗抬起头看向陆朝漾：“你如果身上没钱，会买超出预支价格的口红吗？” “不太会，口红有太多平替了，而且香奈儿的算不上特别好用价格还不低。事实上真要买大牌的口红它绝对不是首选，除非真心喜欢。”陆朝漾摇摇头，“当然，这仅仅是我个人观点啊。” 周祗笑笑，没再接话了。 第85章 古井之下埋了骨(17) 笔记本的内容不算多，封面页贴着一张大头贴，是个穿着娃娃领的小姑娘。 “是赵雨婷。”陆朝漾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张学生校园卡，“跟校园卡上的是一样的。” 周祗点点头，笔记本右下角也的确写了‘赵雨婷’三个字，确认无误了。 “12月1日，晴天 还有两天就是xxx的演唱会了，好开心。好不容易抢到的票，虽然是看台票但是也心满意足了。今天特意从攒了半年的兼职工资里面抽出了一部分钱买了笔记本和应援用的东西，好激动啊，感觉今晚睡不着了。” “12月2日，晴天 我爸妈来学校了，他们知道我花钱买了演唱会的门票，当着同学的面把我骂了一顿。可我已经成年了，我都上大学了，我用的都是我兼职挣到的钱……为什么他们愿意花钱给弟弟买个无足轻重只为了攀比的名牌包，却不愿意支持我这微不足道的爱好？我真的很……”后面的字被水晕花了。 “12月3日，下雨 我还是一个人坐着大巴车来演唱会了，我身上的钱只够买大巴车的车票了。刚刚碰到一个漂亮的姐姐，她帮我跟一个故意摸我的男人吵架，维护了我，她说她叫许妙，这个名字真好听。她还带着两个妹妹，说是要一起去打工，我跟她稍微打听了一下工资的事情。我想我需要一份工作。” …… 这一页之后的页数都被撕得七七八八，只剩下最后一张有些皱巴巴的纸。 “6月12日，晴天 许妙，我会杀了你的，一定会。” 日记本到这就戛然而止了，很薄很薄的几页纸，甚至都无法囊括一个人一个星期的生活轨迹。 “赵雨婷跟许妙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季深先开了口询问，他看着周祗有些沉重的表情总觉得对方应该猜到了些东西，“你是不是知道？” “我？”周祗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而后摇摇头，“我又没有参与进去，我怎么知道？” 季深还是不相信，刚刚看完笔记本内容的时候周祗明显表情不太对，但是他又不能抓着个‘表情不对’就非得说他知道些什么。 “笔记本你拿好。”周祗没再管一脸纠结的季深，把笔记本给了裴川今，“天色也不早了，我们需要重新分配一下队伍以及任务了，有意见吗？” “你说。”余闻堂摇头，其他人也纷纷摇头。 “你呢？”周祗看向季深，所有人的视线也相继落在了他身上。 这让季深感觉压力有点大，迫不及待地也摇了摇头。而后又暗自懊恼，自己当初还不如单干，这会儿真有种被架着的感觉了。但是……季深看了一眼身边的周祗，而后垂下眼睑，他记得周祗说过他们这个队伍决策权并不在自己手上。 “现在这个副本里出现了两个疯子，一个是夏公会的那个旗袍姐，还有一个是程西洲。”周祗说到程西洲名字的时候明显顿了一下。 陆朝漾表示赞同：“果然是两个疯子。” “所以接下来我们需要分成三组。”周祗示意大家都蹲下来，然后用手指在地上写字，“我跟谢方宁必须要回到枯井那边，看这个村长下一步动作来决定我们的行动。未成年想跟我们一起走，那你就守在许妙的家里，顺便给我和谢方宁搭把手。” 季深点点头。 “然后是裴川今和余闻堂，你们两个人明天密切关注抽红签子的事情，估计会闹起来，先观望。等程西洲和那个旗袍姐都出面了你们再动手，我估摸着还有别的玩家在。”周祗伸手挠了挠鬓角，“抽红签子大概率不会在寺庙，所以陆朝漾你接下来三天就只有一个任务，杀了许妙。” “啊？我吗？”陆朝漾上一秒还在思索周祗安排裴川今和余闻堂一起行动的意图是什么，转眼就听见周祗让自己干了目前为止最难的任务，“我杀女鬼？” “不然我去吧。”裴川今也觉得这个任务实在有点为难陆朝漾了。 周祗摇摇头：“就陆朝漾去，余闻堂一个人打不过程西洲和旗袍姐。抽红签子现场肯定会出现跟井底白骨有关的剧情，我们拿不到等于这个副本白干，一分没有。” 陆朝漾表示理解：“那我问问，为什么是我一个人干死那个许妙？我们不还没查清楚这个许妙是不是井底白骨吗？” “她是被烧死的，你看这些骨头有被焚烧过的痕迹吗？”周祗朝着那包衣服里的骨头抬了抬下巴，“如果非要问一个原因的话，因为你是陆朝漾，所以只能你去。” “……真是有够抽象的理由！” 第86章 古井之下埋了骨(18) 短暂的汇合之后，几个人再一次分开行动了。 临别前，周祗把自己在商店里买的六枚钉子交给了陆朝漾：“你会用的上的，原先我不知道这东西能用在哪，现在我知道了。” “什么意思？”陆朝漾不解。周祗却没再回应她，跟着谢方宁和季深走了。她把六枚钉子塞进口袋，一路嘀嘀咕咕，觉得周祗肯定又是在蒙骗自己，还要跟裴川今说遗言，觉得自己小命不保。 一旁的余闻堂打趣道：“在副本里死了你还能活，大不了重开就是了。但是你要是单干杀了那个女鬼，那就是赚了。”这话他不是诓骗陆朝漾的，像这种副本大小boss都会爆材料，他想一对一boss还没机会呢。 “扯淡吧。”陆朝漾‘哼哼’两声，自然也明白余闻堂说的那句‘赚了’是指什么意思，但她总觉得周祗应该意不在此，不然没必要指名她去。 那句‘因为你是陆朝漾’，她暂时还没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裴川今想了想：“我觉得他应该是别的意思。”如果非要找不同的话，他觉得应该跟相貌有关。那个女鬼跟陆朝漾一样的脸，或许还要更深一层…… “你们就是太把他的话当回事了，他说得难道就一定对吗？”余闻堂嗤之以鼻，虽然他被周祗先前的安排惊艳到，但是现在这个队伍配置还有任务安排简直就是不合理到极致了，就好像之前得队伍配置真就是随意搭配出来的，被他瞎猫碰到死耗子了。也怪他之前太谨慎了，什么事情都考虑得太多。 “哦，你嫉妒吧？”陆朝漾做出了比余闻堂还要不屑的表情，“我看你就是不能跟你的‘小方宁’在一块儿，嫉妒上了！” “？你胡扯什么？”余闻堂被陆朝漾的话吓了一跳，然后拧眉，“下副本的时候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什么事我比你们的队长专业多了。” 陆朝漾假笑两声：“他现在也是你的队长。” 裴川今被这两个人吵得一个头两个大，只好闭嘴远离了他们俩。 另一边的三个人就比较和谐了，一路无言，谁也没有跟谁搭话，到地方了，一个进了许妙的屋子两个一起跳下了枯井。 刚下枯井，谢方宁就开口道：“你，安排，陆朝漾，是什么，意思？”他总觉得周祗似乎知道了些什么，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有些紧张，心脏狂跳掌心也沁出了汗。 周祗扫了一眼抿着唇明显带着紧张意味的谢方宁，勾了勾唇角：“谢方宁你放心好了，就算你对我有所隐瞒我也不会怪你的，这很正常，毕竟这次才算是我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合作。” “我……”谢方宁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肩膀，那是周祗不顾自己生命危险先给他进行的包扎。他当时醒来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心里十分过意不去，这份抱歉一直持续到了现在。他以为周祗多少是带着自私的，即便这个人愿意为陆朝漾拼上性命也只是因为他跟她之间当时存在某些合作关系。 可是，很显然，这一切都错了。 见谢方宁一脸无措的样子，周祗笑出了声，他擦去眼角因为笑得得意而挤出来的眼泪，然后开口道：“谢方宁，你不觉得你自己太好被拿捏了吗？我只需要付出那么一点点，然后再装个弱者说些意味不明的话，你就开始心疼起我了……哈哈哈哈，你真的是太好骗了。” 谢方宁猛地站起身，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周祗那张肆意嘲弄的脸，他只觉得头晕耳鸣。 “如果我现在不自己招了，那我问你赤莲公会的核心秘密你是不是都会知无不言呢？”周祗的笑这才停下，他微微仰着头去看谢方宁，月光之下，谢方宁额头青筋凸起。 很显然，生气了，而且是很生气。 “你！”谢方宁想要破口大骂，可他看着周祗这张似笑非笑的脸，却又泄了气。周祗的转变太奇怪了，他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怎么？你不打算臭骂我两句吗？无耻？卑鄙？”周祗往后一靠，靠在了枯井的墙上，整个人隐入了黑暗之中，“没事，现在我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听你骂我。” 谢方宁气不打一处来，可他已经看不清楚周祗的脸了，他无法判断此刻的周祗又是什么样的表情：“周祗，我们，目的是，材料。”他慢慢开口解释，“是为了，升级，技能等。” “嗯？”周祗没想到谢方宁突然跟他坦白，发出的声音都有点破音，“你在干嘛？谢方宁，你没长够教训吗？对我和盘托出有什么好处？就不怕我抢夺你们需要的材料？你又不是没被人被刺过。” “无，无所谓。”谢方宁抿紧唇，他单手握着自己受伤的手臂，“给你，就是了。” “那你真是大方……”周祗叹了口气，“谢方宁，我杀过你，你真要相信我？” 谢方宁笑笑：“你，没杀成。”还挺自豪的语气。 “那你也没必要为了我，拼上性命。”周祗的声音带着无奈，“我只是替你包扎了一下伤口。” 谢方宁没作声，他也算是明白周祗为什么突然讲一些伤人的话了，大概是意识到了他的赴死之心。的确，他不愿意跟余闻堂换就是存了这个心思的。他知道的，余闻堂不会为了周祗拼命，可他愿意，因为周祗救过他。 一个副本最少需要有一个人活下来才能保证他们下一次下副本的时候不会再出现这一次的失误，很多人当然会选择让自己活着。 过了好一会儿，谢方宁才沙哑着声音道：“无，无所谓。”他仰起头，发现月亮又躲到云层后边了，“反正，我可以，复活。” “我真的听够这句话了。”周祗往前倾自己的身体，伸手一把扣住谢方宁的手腕，“复活的你还是你吗？你死在这个副本里，那跟我相处的谢方宁就死在这了！” “怎么就，就不是，不是了？” 没想到周祗会突然情绪激动，谢方宁也有些无措，说话自然而然就有些错乱。 “那我问你……”周祗凑上前去，他弯腰垂头，唇凑近了谢方宁的手腕处，轻轻吻在了他还在跳动的脉搏处。而后，他抬眼去看那人，“复活后的你，还会记得这个吗？” 周祗发疯了。 这是谢方宁目前唯一的想法，不然他实在想不通这个人为什么突然做这么变态的事情。 “你，在做，什么？”谢方宁企图用语言来提醒周祗。 “你觉得呢？”周祗不答反问，紧紧盯着谢方宁。 “滚，滚开。”谢方宁猛地抽回了手，他的手背上此刻青筋鼓起，一时之间有点失了神。 对于谢方宁的反应，周祗似乎有点失望。他垂眸瘫坐在了一边，嘴里小声呢喃着：“别随便放弃自己的生命……求你了。”最后三个字如羽毛般轻，似乎像是在说给他自己听一般。 副本之中的生死本就不是个人可以控制的，谢方宁不明白为什么周祗执着于让大家活下来，明明这个人可以自私地让大家把他一个人保下来。而且不论怎么看，单保周祗这个方案是目前为止利益最大化的方案。 可是周祗却不愿意。 “我不明，明白。”谢方宁看向埋着头的周祗，“我希望，你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了。”他摸了摸自己发烫的手腕，感觉自己被冒犯了。 “你是不是讨厌我？”周祗没由来的问了这么一句。 “这跟，我救你，是两，两回事。”谢方宁并没有直面回答周祗，但是他这样的回答反而印证了周祗的想法。 周祗笑笑，没再说话了。他心里明白，谢方宁只是善良，并不是善恶不分。他更明白，这些天从他心里衍生出来的那一丝微弱的情感是得不到回应的。 也挺好的。周祗想，这两天是他太浑浑噩噩了，过了这阵就好了。 之后，二人再无交流。 第87章 古井之下埋了骨(19) 副本时间第三天，鸡还未打鸣，昏头昏脑的村长从自家院子门口被冻醒了。醒来后，他只觉浑身异常寒冷，下体处更是一直隐隐作痛。 扶着腰，村长怒气冲冲一脚踹开了自己家门，对着坐在灶台前烧火的老妇人的头就是一脚：“老子养你干什么吃的？老子在外面冻了一晚上你不知道出来看看？” 老妇人头磕在了灶台上，一时之间头晕目眩，却不得不开口解释：“我以为你又去猪棚那边了……”她怯懦地低着头，额头上流了血都不敢第一时间擦拭。 村长气急败坏，想到猪棚子里的那个女人，他对着老妇人的腹部又是一脚：“我去不去要你说？你不会去看看？”他还想再骂些什么，但是下半身突然传来了剧烈的疼痛让他差点跛脚摔倒。疼痛让他放弃了对老妇人的辱骂，他一瘸一拐回了屋子。 天将将亮的时候，打着瞌睡的季深一头撞在了柱子上，迷迷糊糊之际听着外头一点动静都没有还以为睡过头了，惊了一下，人一下子就清醒了。他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昨晚缩在这个前后漏风的屋子里，差点没给他冻死过去。 “你俩冻死了吗？”季深走到枯井那边，朝着里头问道，“一点声音头都没有。” “我看你才是冻出幻觉了，都听不到我们的动静了。”周祗冷哼一声，晚上真的很冷，这一晚他被冻醒好几次，又没办法生火，只能不断蜷缩起来，“估计马上要来人了，你确定还要待在外面？” 季深撇撇嘴，而后往许妙的屋子里走去，他刚躲在门后没多久，便听见了脚步声。他微微侧身，透过门缝往外看去。只见三个手里拿着铁锹的男人正往这边走着，他们走到枯井旁边往下面看了看。 “诶，王啸哥，小周和小周媳妇都躺在里头呢。”其中一个男人开口道，“把小周媳妇抬走？” 王啸往枯井里面看了看，果不其然，里面躺了一男一女：“哼，前儿个跟我争辩，今天我不弄死你！” “王哥，村长说了，不能杀了小周。”有个男人开口提醒道。 王啸瞥了他一眼：“要你说？先把小周媳妇绑上来！我倒要仔细揣摩揣摩这小周媳妇好在什么地方，让这个小周这么护着。” 两个男人应和一声，下了枯井。只是他们俩刚下去，王啸便听到井底传来了惨叫的声音。他一愣，对着里边喊了一声：“怎么了？！”里边没人回应他，直觉告诉他不太对劲。王啸扭头就想跑，却没想到后背被人踹了一脚，他整个人翻了下去，掉到了枯井下边。 “哟，王哥啊。”周祗居高临下看着摔在井底的王啸，“这是想我了？来看望我呢？” 王啸这一摔感觉自己浑身骨头都有点错位了，剧烈的疼痛让他暂时动弹不得，只能发出一声声哀嚎。 “话都说不利索了。”周祗抬脚踩在了王啸的手上，使劲碾了碾。 “怎么样，我踹得准不准？”季深的头从井口探了出来，笑着问道，“我看他要走，就踹了一脚。” “很准。”周祗适时称赞，而后他垂眸看向王啸，“村长让你们来的？他人呢？哦，他要主持抽红签子的事情，那谁来处理抽到红签子的人呢？这两件事是同一天做的吧？该不会是你吧？”他抬脚，踢在了王啸的腹部，王啸翻动了一下身子，有个白色的帕子从他的口袋里翻了出来。 王啸咳嗽了两声后连连求饶：“小周，啊不，周哥！周哥，我这也是听村长的安排啊，你要怪也得怪他，真的跟我没关系啊，放了我吧。”说着他又伸手去攀谢方宁的裤脚，周祗见状抬脚就踹开了他的手。 “你跟他，有什么两样？”周祗说着还要去打王啸，却被谢方宁拦住了。 “npc，别惹，过火。”谢方宁开口道，“就，就这样，吧。” 周祗冷着脸挥开了谢方宁的手：“随便你。”他看了一眼从王啸口袋里掉出来的白色帕子，弯腰捡了起来，“这帕子，哪来的？” 王啸全身都疼，都不知道该捂哪里。他扫了一眼周祗手上的帕子，开口道：“这不是咱村里人的信物吗？你买你媳妇的时候不也是靠着这个跟人联络的吗？”说完，他看了看周祗的表情，生怕又说了什么让这人生气。 “知道了。”周祗把手帕顺势揣兜里了。 “接下来呢？”眼见着下面的人聊好了，季深连忙追着问道，“你们还在里边蹲着？” 周祗想了想，浅浅一笑：“不蹲了，我们一起去找点别的事情干干。” 谢方宁和季深疑惑得看了看对方。 第88章 古井之下埋了骨(20) 冬天的早晨来得很晚，雾气十分浓重。即便如此，村子后头的小树林里还是聚集了一批人。一群男人把一群穿着单薄白色长裙的女人们围在了中间，女人们的中间则是一个红色的柜子。 红色的槐木柜子，很老旧的设计。 周遭悄无声息，偶有乌鸦啼鸣惊飞其他鸟类带下片片枯叶。 “下一个。”村长的声音从一边传来，紧接着一个女人赤着脚走了出来，脚趾头通红，踩在满是枯叶的地上发出‘吱嘎’的声音。 女人跪在了柜子前，而后伸出了手。她的指节泛紫，手也有些发抖，颤颤巍巍打开了红柜子。红柜子的正中间放着一个签筒，女人抽出了一支签，没标红。她松了口气连忙关了柜门，转身把签子递给了村长。 “下一个。”村长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又开口道。他身边站了三四个身材比较高大的男人，手里头都拿着棍子，虎视眈眈盯着周围。 裴川今混在人群当中，他今日戴了个兜帽，遮住了自己的脸。不得不说，这个副本游戏的机制在某些时刻会起到关键性的作用。本来他还在想该怎么判断玩家和npc的，今早一来就看到女人群里面站了三个男人，其中一个是余闻堂另外两个没见过，不过也能确认他们就是玩家了。至于男人群里……裴川今也就认出了一个乔海瓷，他连程西洲的影都没有看见。 真的会大闹起来吗？ 裴川今有点犹豫，现在这个情况看上去十分和平。 余闻堂前面的一个女人也是个反串的男性玩家，不过运气不怎么好，抽到了红签子。周围顿时传出了不少的呼气声，像是松了一口气般，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用同情地目光看向茫然地拿着红签子的那个人。 “跟我走吧。”村长抬了抬眉毛，嘴里念叨了一句，“总算抽到了，冻了一个上……”他的话还没说完，拿着红签子的人突然暴起就要冲向村长。村长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他身边的几个壮汉拿着棍子就去打冲上来的人。 双拳难敌四手，抽到红签子的人很快就落了下风。这人似乎没有同伴，是一个人进了这个游戏副本，根本没人来帮他。 怪不得急着动手了。 裴川今摇摇头，估计这人要没了。但他没想到的是，乔海瓷动手了。 “村长~”乔海瓷随手折了根树枝抽在了一名壮汉的手背上，直把他手抽得抖了抖，手里头的木棍也掉落在地了，“我媳妇既然不想去，就别让她去了呗。”说完，她又对着余闻堂抛了抛媚眼。 在后头看好戏的余闻堂缩了缩肩膀，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一边的村民们面面相觑，怎么这小伙子一边对着地上的人喊媳妇一边还对别的女人抛媚眼？这到底是要不要救自己媳妇啊？ “这是我们历来的规矩，乔仔你还要破了这规矩不成？”村长眯了眯眼睛，他的手招了招，很快他的身边就站了不少拿着棍子和柴刀的男人，“也就这十天要献祭三个女人，这回是你运道不好。熬过了这几天我给你开个后门，你从我这领个帕子，去伢子那再买个媳妇回来就是了。旁的人也都能理解的，不会怪你插队的。”他说这话的时候语调散漫，像是在普通唠嗑一般。 乔海瓷‘哼’了一声：“这买媳妇的钱，我从哪来啊！村长你也知道的，我家这会儿都揭不开锅了。我砸锅卖铁也就买了这么个媳妇，给你弄残了，我可找谁说理去呢？” 地上的那名玩家见乔海瓷这么正义地帮他，一时之间都感动地热泪盈眶了。进游戏这么久，第一次感受到了同为玩家之间的羁绊感情，实在是难得的很。 “不然……”说着，乔海瓷去拉余闻堂的手腕，“村长，你把这小媳妇赔给我也成。” ？ 刚还热泪盈眶的倒霉玩家一口气憋在了胸口，想骂又没法骂出口，只能背地里啐了乔海瓷一口，暗骂这个看脸的世界。 “不成，这是小陆家的媳妇，你这抢了小陆的媳妇，他怎么办？”村长实在烦乔海瓷的磋磨，只能招招手喊人来，“把他打昏了，等他醒了就知道我是为了他为了整个村子好了。”说着，他又对着一边交头接耳的村民们开口道，“大家都知道每年这会儿献祭的重要性，没了这场献祭，那个女人必然还会再出来祸害我们村子的！便是我自己的女儿抽到了红签子，这会儿都在祭坛那边被挖眼睛了呀！”说着说着，他竟开始抹泪了。 真情流露上了。 乔海瓷嗤笑了一声，而后旋转了一下身体，手一抖，一枚银针就对着村长的脑门射去，可惜被村长躲了过去，射在了他的脚边。 看着脚边的两枚长长的印章，村长大惊失色：“是你！昨晚是你！” 第89章 古井之下埋了骨(21) 抽签场面眨眼之间就混乱了起来，村长的一句话让暗伏在人群之间的玩家们都心急了起来。他们本来想本本分分过这个副本，根据自己的人设来，结果没想到早就有玩家背地里搞ooc了，他们哪里甘愿就这么等着？ 一个这样的演绎副本里面能给到的资源是很丰富的，但是并不是每个进副本的人都能拿到的。这会儿要是落后进度了，那么等五天时间过去了，说不定他们什么都捞不着，白瞎这么多天。 “你怎么，知道，抽签会，乱起来？” 另一边从枯井出来后，谢方宁越想越觉得奇怪，便开口询问周祗。 周祗揉了揉扭了的脖子：“没有人愿意白来这个副本一趟，但凡有一个玩家动手其他玩家都不会坐得住。”他把手揣进口袋，懒散开口，“而且这个副本里不是有重要的材料吗？我没猜错的话，这种产材料的副本也不是每天都有的吧？如果需要这些东西的话，肯定是不愿意错过这次机会的。” “嗯。”谢方宁点点头，“周期是，七天。” 出乎周祗意料之外的，现在的谢方宁还真的就是有问必答了。“哈哈哈……”他笑出了声，“那这玩意可以称之为周本了。” “这种副本在我们之间的确是这么称呼的。”季深开口道，“不妨告诉你，这种副本结算的时候，只有特定情况之下才能分得材料。” 周祗没有追着问了，别说这个季深知不知道，估计知道也不会现在跟他说。毕竟他们目前虽然处于合作关系，但是真要到结算的时候了，那就是对手。 “那看来，这场抽签子的活动应该闹得比我想象之中的还要乱吧。” 正如周祗所说，抽签所在的树林里此刻闹得人仰马翻、鸡飞狗跳的。有玩家跟npc之间打起来的，还有玩家跟玩家之间打起来的，更有npc和npc之间因为抢媳妇打起来的，可谓是混乱至极。 余闻堂趁乱挣脱开了乔海瓷的束缚跟着裴川今两个人左躲右闪的：“那个程西洲长什么样？他动手了吗？” “黄毛，没看见他。”裴川今快速在人群之中仔细逡巡着，试图找到程西洲。那个人一头金灿灿的黄毛理应是很明显的，但是这会儿完全找不到，“应该是跟我一样伪装起来了。” 余闻堂一个头两个大，闪身躲开了不知被谁打飞过来的人：“那我们要不要动手？” “再等等。”裴川今沉得住气，周祗的嘱咐他也明白，等程西洲和乔海瓷先动手他们才能后发制敌，不然他们俩个先动了手，程西洲在暗处定然会让他们吃不少亏。他没跟谢方宁和余闻堂打过架所以不知道他们的底细，但是跟程西洲交过手，这人出手快狠准，手中还能不断出现各种武器。真要一对一打起来，他真不一定是这个程西洲的对手。 “等到什么时候？”余闻堂压低了声音，他个子高在人群之中也很突出，这会儿他不得不压弯了自己的腰，混在人群当中让自己不那么明显，“我的腰都快断了！” 裴川今没再搭理余闻堂的牢骚，一双眼睛凌厉地扫过每一个人，他需要先找到程西洲。 “后面！” 裴川今只觉后脑勺一阵劲风席卷而来，他整个人往前扑倒一个翻滚而后从身份卡之中刷出了自己的黑刀往前猛地一劈。 ‘锃’的一声炸了开来，兵刃相交，甚至有火花迸溅出来。 “好久不见。”程西洲轻佻的声音传来，“在找我呢吗？” 裴川今眼神一凛：“来！”他单膝跪地，掏出了另外一把太刀，双刀在手，气势凛然。 “还是这把刀？”程西洲挑了挑眉，心情似乎变好了一些，唇角上扬，“你倒是没丢。”话音刚落，他的手中多出了一把重剑，约有半人之高，寒光唬人。 一边的余闻堂还想来帮忙却被不知从哪窜出来的乔海瓷缠住，她的身后还跟了一批追着她要砍她的人。 “你干嘛？”余闻堂被乔海瓷拖住急得慌，“我真的会揍你。” “你打得过我？”乔海瓷冷笑一声，视线从裴川今和程西洲那边扫过，而后一脚踹在了朝她打过来的木棍之上，直把人踹得连连后退，“我帮过你，这会儿你帮帮我，不过分吧？” 余闻堂气恼：“不帮。”他还想往裴川今那边赶，却是没想到乔海瓷手一揽，拉住了他的衣服而后把他整个人往后丢了出去。 “靠！”莫名其妙被当了人肉手雷的余闻堂大声咒骂了一句，“妈的，乔海瓷，老子迟早杀了你！” “我就喜欢你这口是心非的模样。”乔海瓷笑眯眯的，而后转身又钻进了人群里边。 ‘不打女人’这个信条，迟早要改！ 第90章 古井之下埋了骨(22) 不同于这树林里‘热闹’的场面，村长家这边就略显萧条了一些。 “你就带我们来这？”季深不是很明白周祗想做什么，他们弯弯绕绕了一圈，回到了村长家里。 “守株待兔。”周祗轻笑了一声，“既然这个游戏不能缩短时间快速通关，那就找关键npc爆线索。” 季深皱着眉：“这合理吗？” “你们还知道找boss爆材料呢，我找npc爆线索又怎么了？”周祗说得理所当然，这个游戏根本不限制玩法手段，甚至违犯规则的惩罚也就是几个积分而已，很显然就是为了给玩家最大的发挥空间，“那是什么？”进了村长家的院子，周祗的视线下意识左右扫了扫，却见有个类似于人的在猪棚里直挺挺地站立着。 因为是恐怖副本，周祗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猪站起来了！ “是人。”谢方宁侧身微微挡了周祗半个身体，警惕得摸向了自己的口袋。 季深胆子也不大，这雾气浓重的大早上，猪棚里悄无声息站了这么个人，谁看了都得吓一跳：“我靠，这是干嘛？他怎么一动不动啊？” “他要是真动了你又要不开心了。”周祗忍不住吐槽，下一秒猪棚子里的那人果真动了动，朝着外面走了过来。 “我靠我靠，他是听懂你的话了吗？”季深觉得离奇，怎么说动就动，一点预兆都没有。 ‘吱嘎’一声，周祗和季深惊得背后直冒冷汗，机械地扭头，发现是村长屋子的门打开了，出来了个满头白发的老妇人。谢方宁认出了这个老妇人，是昨天趴在地上捡豆橛子的那位。只是不知为何，今日她的头上缠了一圈乱七八糟的布，像是在遮掩什么。 老妇人像是没看见他们三人一般，手里头拿着一碗几乎看不见米饭的粥水走向了猪棚。她见猪棚里的人似乎想出来，于是低声开口：“他不在，吃吧。” 猪棚里的人顿了片刻，然后伸手接过这碗粥水，‘咕噜咕噜’两口就喝完了。喝完后，猪棚里的人转身从猪棚后面出去了，然后就见他绕过了猪棚一边进了一间小房间。随着他的走动，三人能清晰地听到铁链相撞发出来的‘哗啦啦’的声音。 老妇人见那人转身进了小房间后这才端着碗往家里走，谢方宁挡住了她的去路：“你们快些走吧，今天我就当没看到你们。”这个时候，她才没有再忽略他们三人。 “不必。”周祗视线落到了老妇人手里的碗上，那里面一点残渣都没有，“他什么时候回来？” 老妇人抬眼，浑浊的双眼看向周祗：“很快。” “那很好。”周祗笑了笑，“我们可以进屋坐坐吗？”他问得很有礼貌，跟刚刚说要找npc爆线索时完全是两个样子。 老妇人犹豫了，一边的谢方宁开口道：“帮帮，我们。” 沉默片刻，老妇人还是打开了屋子，嘴里呢喃着：“你们明明可以硬闯的，为什么要问我？”她的话音刚落，周祗用手戳了一下一边的季深，而后用手比了个‘劈’的动作。季深一愣，不明白周祗这是什么意思却还是照做了。 老妇人被一掌劈在了后颈下方，人就这么瘫软了下去。一边的谢方宁伸手扶住了昏过去的老妇人，他深深看了一眼周祗，没说话，而是把老妇人放在了灶口。灶台里‘噼里啪啦’还烧着柴火，暖和得很。周祗被谢方宁这一眼看得心里不舒服，眉头高高隆起。 “人都愿意放我们进来了，你还要这么做？”季深不理解，他也有点痛恨自己这来得莫名其妙的超强执行力。 周祗笑了笑：“看她不顺眼，行不行？”说着，他又扫了一眼正在添柴火的谢方宁，于是紧跟着又嘟囔了一句，“坏人做事都这样。” 正在烧火的谢方宁手一顿，直觉告诉他周祗这会儿似乎心情不大好，他不太能理解。他更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周祗不跟季深说实话。 说实话，很难吗？ 第91章 古井之下埋了骨(23) 等到村长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浓雾早已散去。 挨了一顿毒打还让人给跑没影了的村长只觉得今天格外晦气，他又绕到林子另一头想去看看王啸祭祀的事情弄得怎么样了，结果那边连个人影都没，只有那被六根钉子钉得死死得六边形祭坛。眼看着天亮了很多，没办法，村长只能先回家再做打算了。 “妈的，也不知道这群人突然发什么疯……”村长一边咒骂着一边进了自家院子。一进院子，他就觉得不太对劲，屋子里太安静了。平日里头这个时候，家里的男娃肯定是又哭又闹的不愿早起，怎么这会儿一点动静都没？ 村长心里一咯噔，瘸着腿就往家里跑。他一脚踹开门就要骂人，下一秒，他的脖子上就多了个闪着寒光的短刀。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家里的老太婆这会儿正晕在灶台口，而本该出现在许妙家枯井里的小周这会儿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家里的太师椅上，那把从来只是他能坐的椅子。而小周旁边站了个他不算眼熟的年轻人，他的身后站着的则是本该出现在祭坛那边的小周媳妇。 这三个人也疯了吗？ “小……小周？”村长话都有些说不利索，再转眼便看到自家宝贝男娃被粗麻绳绑了，他的嘴里被塞了只袜子，此刻正在地上咕蛹着。他还来不及心疼，却见周祗一脚踩在了男娃的肩膀上，“你你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周祗轻笑一声：“村长，接下来我问你答，可以吗？” “什么意思？”村长没反应过来，犹豫之际地上那肥胖的男孩立时被踢了一脚，男孩好了一嗓子，但是声音附在嗓子里出不来，只是呜呜噎噎的，“别！你问！” 一边的季深可谓是大开眼界了，他从来不知道过副本还能这么个过法，这是个什么爽文玩法啊？早知道可以这样，他又何必回回都当孙子一样供着那群npc？果然，人还是要疯一点，疯一点好啊。 “第一问，许妙的尸体在哪？”周祗几乎没有思考就问出了第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一开口，谢方宁和季深都觉得有点奇怪。 这不算是一个高明的问题，甚至可以说跟他们的主线搭不上任何关系。 村长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还是开口道：“她家里的枯井底下。” “……”周祗有点沉默，这也就意味着，昨晚他在许妙的尸体上睡了一晚上？ “第二问……”周祗用脚轻轻踢了踢男孩的手臂，“来村长家这么久了，都没见着你的女儿，她人呢？” 闻此言，村长顿时噤了声，脸色比方才那一会儿还要难看上许多倍。 “你不答？”周祗曲起手指敲了敲椅子，“我来猜猜……猪棚？” “……别，别猜了。”村长感觉自己的双腿都软了，可他又不能滑下去，不然悬在他脖子上的这把短刀就会划破他的脖颈，断送他这条命。 周祗不依不饶，嘴角噙着笑但是眼神却像是淬了毒的蛇牙死死攀咬在了村长的脖子上：“这小胖子也有六七岁了吧？怎么连路都走不利索呢？哦对了，村长，他该喊你什么？爷爷？还是……别的什么？” 村长咬牙不作声，只要他死不承认，这些事就都不存在！ “第三问，抽红签子挖她们眼睛到底是为了什么？！”见状，周祗立即调转话题问了第三个问题，这一次的问题总算是到了正轨之上。 这时的村长心理防线已经崩塌，见周祗不再追着问男娃娃的身世，像是松了口气一般忙回答道：“把眼睛放在祭坛里替我们看住里面的女鬼！”他咽了口口水，又道，“你知道的，赵……就是那几个女人当初闹了那么大的事情，她们杀了许妙断了我们的后路自然不可能还活着的。你当初不也参与捕杀她们的事情了吗？” “是的，我都记着呢，村长。”周祗面色不变，“继续。” “当时她虽然死了但是却化身厉鬼要缠着我们这村子里所有人，她要我们都陪葬啊！若不是王啸不知道从哪打听来的法子，怕是镇不住她的。”村长似乎又想起了当年的事情，心有余悸，“王啸也是见过世面的，听人说用女人的眼睛能镇住魂魄，然后再女人的躯体把她锁在寺庙里头，这才平息了当时的灾难。每年也就这十二月份里的十天里要做这祭祀的事情，倒也不算什么麻烦事……” 村长本还在大聊特聊着，却猛地住了嘴：“这些事情村子里的人都知晓，你为什么突然问我？” “问你？”周祗掌心起了汗，他本想用第一个问题放松村长警惕再用第二个问题击溃村长的心理防线好让他问出跟主线任务有关的问题，事实是他也的确做到了，成功问出了关键的第三个问题。但是他没想到的是，着村长的警惕心这么高，还没问第四个问题就开始起疑了，“我这是警醒你！” 周祗的狡辩并不起作用，村长的身体开始冒白气，本还挟持着他的谢方宁只觉握着他的手臂的掌心一烫：“不对……你不是小周……你们都不是……你们是外来者……”村长的声音变得如沙砾般粗糙，整个人逐渐变得高大起来。 “恭喜玩家，成功解锁隐藏boss‘狂躁的村长’……” 第92章 古井之下埋了骨(24) 机械的系统声音从周祗三人耳中响起，这其中竟还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喜悦。 “恭喜玩家，成功解锁隐藏boss‘狂躁的村长’，接下来一个小时内请完成对此boss的击杀，否则您将直接被宣判游戏失败永远留在游戏里面哦~” 季深一时半会儿都没反应过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系统提示音。 “愣着干嘛？打啊！”周祗抄起手边的花瓶对着还在‘狂躁’的村长砸了下去。 “我靠，为什么还会激怒npc啊？”季深一个翻滚躲过了村长的一掌，“不是，找npc爆剧情还能爆出隐藏boss？” 周祗被谢方宁扯着手臂就拖出了屋子，嘴里还要回应季深的话：“我大概也能猜到如果问得问题不符合人设会出事，但真没想到能有这种收获……”说话间，他又被谢方宁推了出去，右腿撞在了一边的水缸上，水缸应声而裂，而村长垂直落在了方才他站着的地方，“见鬼了，这老头还能这么跳？！” “怎么办啊？”季深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他打正常副本boss的机会都不多，更别提这种隐藏boss了，“你他妈快想办法！” “未成年不准骂人！” “……”季深真的很想一头撞死，他不过这个副本了行不行？ 两人相互责备之际，谢方宁已经一个人吸引了‘狂躁的村长’的全部火力，他无法近身攻击只能不断从身份卡之中刷短刀出来朝着boss投掷出去。好在他一直有屯短刀的习惯，每次进副本前都要给自己备上好几把才安心。 短刀划过村长眼睛的时候，他下意识用右手手臂挡在了自己眼睛前面，左手去抓那把飞过来的短刀而后反手投掷向了谢方宁。他这一举动实在明显，在场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皆心领神会了。 知道了boss的弱点那这场打斗就不会太困难了，接下来就是时间上的问题了。好在三个人配合度还行，最后谢方宁接过周祗递过来的花瓶瓷片借着季深的力，一跃而起划破了村长的眼睛，而后他又一个翻身到村长身后，手中瓷片翻转割破了村长的喉咙。 霎时间，血柱翻涌，村长刚还捂眼睛的手又急急去捂自己的脖子。但为时已晚，不消片刻，他便瘫软了下去，彻底死亡。 “恭喜玩家成功击杀隐藏boss‘狂躁的村长’，获得20个积分以及一枚橙色勋章，勋章可在游戏结束后的商店之中兑换有效材料哦~” 三人的系统同时响起。 “这个boss能给这么多？”周祗一听‘20个积分’眼睛都亮了，他还真没一次性见过这么多积分，看来这种副本还是有好处的。 “嗯。”谢方宁走到摔坐在地上的周祗面前，“你的腿，还好吗？”他蹲下身，伸手想去摸周祗的膝盖，上头都是血，腿的姿势也不太对劲。周祗眼见着他的手要摸过来，腿连忙侧了一下。这一动，周祗只觉得自己的膝盖连至小腿处皆是骨头错位的‘嘎嘣’声音，疼得他眼泪直流。 谢方宁忙摁住周祗的肩膀，而后从口袋里掏出了昨天剩下的纱布：“别，别动！”他用了劲，周祗也实在拗不过他，只好一动不动地坐在那任由谢方宁动作。 “得划开。”谢方宁掏出了短刀，比着周祗的右腿上的裤子，“你，忍忍。” 周祗抿紧唇，垂眸看着谢方宁那双修长好看的手握着短刀划开了自己的裤腿子，而后又仔细替他擦拭腿上的血。 艳红色的血从谢方宁的指缝之间流淌了出来，格外刺眼。谢方宁有些沉默，本来周祗可以不用受这罪的，是他手上没轻没重给周祗推出去的时候弄伤的。虽不是故意的，但原因在他，心里难免觉得过意不去，很是自责。 “我又不觉得疼，你皱着眉干什么？”周祗推了推谢方宁的肩膀，见腿已经被包扎好了，就收了回来，“你在这自责不如去给我找条裤子来了，大冬天的我露这么半条腿迟早要冻僵。” 一边的季深凑过来，一脸兴奋：“包扎好了？接下来我们干什么去？你有头绪吗？”他算是发现了，跟着这个周祗虽然总是莫名其妙变得很危险但是偶尔会有意外收获，这也算是包赚不赔的买卖了，他真是跟对人啦！ 这会儿拿了积分又拿了勋章的季深兴奋得完全忘了打架的时候他想退游的心情，只想着自己总算是找到好队友啦！ “我都这样了，你还想压榨我啊？”周祗没好气得斜睨了一眼季深，“你去找裴川今他们吧，村长都回来这么久了，他们还没跟着回来，估计情况不乐观。” 季深挑挑眉：“我又不知道他们在哪，为什么不安排我去帮那个什么陆朝漾的？她一个人也打不过许妙吧？” “不用。”周祗摇摇头，但是并不打算跟季深解释原因，“你要不想去帮裴川今他们也行，我们就此解散吧，我们用不上你了。” 就此解散其实也不是不行。 季深想了想，头一仰，转身就走了：“解散吧。” 眼看着季深越走越远，谢方宁有些不理解：“为什么？” “你问什么？”周祗左右看了看自己的腿，他的腿的情况不是很乐观，应该是骨折了，“问跟他解散的原因还是不让他帮忙陆朝漾？” “两者。”谢方宁道，“陆朝漾，需要，帮忙。” 周祗笑了笑：“你以为他跟我解散之后要去哪？” 第93章 古井之下埋了骨(25) “我越不让他去，他就偏要去。”周祗脸上渐渐没了血色，他这会儿感觉有些头晕，但还是强撑着耐心跟谢方宁解释着，“他去不去都不会对我们这次副本的结果有任何影响，但是接下来的事情我并不打算跟他合作了。” “还有，什么事？”谢方宁感觉不对劲，周祗是一个重在合作的人，他没道理会在这种时候支开一个用得还算顺手的人，除非这个副本即将要走到最后关头，周祗不愿意把资源多分一部分出去。 周祗见谢方宁眉头高高隆起的样子，轻笑了一声：“你猜得没错，接下来两天，我们干票大的。”他感觉自己有点累又有点冷，于是扯了扯谢方宁的衣服，“把我扶到村长家里去吧，外面好冷啊。” 二人进了屋之后，谢方宁生了火炉在周祗脚边。小男孩被他们绑着扔在了房间里，老妇人也扶到屋内的床上去了，两个人只是关了门坐在堂屋里头。 屋子里除了‘噼里啪啦’火柴炸开的声音外，两个人都安静得很，都没说话。 “你，想怎么，做？”终究还是谢方宁先说了话，他一向不太爱跟人交流，但是他跟周祗待在一块儿的时候总喜欢去问周祗走的每一步的原因。 周祗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我这会儿脑子也糊涂得很，想了半天想不出理由来哄骗你……” “什么？”谢方宁没听明白，怎么好好的又要骗他？ “我现在身体状况很不好，跟着你们一起恐怕只会拖后腿，毕竟接下来的两天需要两头跑动，我估计是跑不了了。”周祗咳嗽了两声，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在井底过了一晚再加上刚刚腿受了伤吹了冷风，他感觉自己的头越来越昏沉，隐隐约约有要发烧的迹象，“谢方宁，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遍，你一定要记住。” 谢方宁双手握拳，没吱声。 “别一副我要死的样子行不行？”周祗见谢方宁没回答自己，他没好气开口，“我只是想偷个懒而已，你都不愿意？” “你说。”谢方宁点了点头。 “我们这个副本的主要任务是找出古井之下白骨是谁，但是昨晚你也看到了，陆朝漾他们找出来的骨头里还缺了一样东西。” “你是说，头骨？” “是的。”周祗点点头，“知道井底的白骨是赵雨婷不难，盘出赵雨婷到底经历了什么也不难。那这么简单的副本为什么要持续五天的时间？我想了很久，大概率问题会出现在白骨上面，不是完整的一副白骨就不算证明了白骨的身份。所以，接下来你的核心任务是找到赵雨婷的头骨。我猜头骨在祭坛那边，但是祭坛里估摸不止一颗头颅。” “找，许妙？”谢方宁跟着周祗的思路，开口道。 “真聪明。”周祗毫不吝啬地夸奖，“赵雨婷杀了许妙，许妙恐怕对她恨之入骨，她必然可以认出来。不过，如果到时候陆朝漾还活着的话，动手杀许妙这件事让她一个人做，我觉得我需要验证一些事情。” “好。”谢方宁点点头。 周祗大喘气了一声，又继续开口道：“这个副本故事我差不多理清楚了，这个村子就是个买卖妇女的村子，许妙是那个做拐卖行当的，他们买卖的信号就是那个白帕子，赵雨婷当年估计也没看到那场演唱会。许妙家里的那个册子上的12月3日的‘3’指的应该是3个人，正好跟赵雨婷的笔记本的时间对上了。赵雨婷被诱拐过来，估计遭受了很长一段时间非人的生活，这点你看看村长家的两个女性就能看出来，她想要报复许妙，所以用锁住她的锁链锁住了许妙，一把火烧光了一切。村子里的人损失惨重，估计赵雨婷放火的那晚她应该是被村民们活活打死的，头身分开了……至于最后一点就是王啸镇鬼的法子，我感觉还是不大对劲，但是不知道游戏结束后会不会问相关的问题，你要是有空还是尽量弄清楚，瞎眼女人和赵雨婷鬼魂不闹事这两者之间的关系吧。” 谢方宁点点头：“要，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用。”周祗抬了抬手，“今天祭祀没有成功，估计晚上会出大事，赵雨婷应该会出来，但我不知道她刷新的地点是在祭坛还是寺庙，但我建议你去祭坛，寺庙今晚应该会很热闹，大部分玩家应该都会去那边等着刷新赵雨婷的鬼魂，陆朝漾今晚肯定不会有所行动。如果赵雨婷出现在祭坛，你便把她引到许妙家中，许妙的尸体在那边，赵雨婷出现在那许妙必然也会赶过去。你可以顺便把所有的头骨也带过去，方便确认。记得逛商店，杀鬼跟杀人不一样，我之前看过商店里有售卖钉子，我猜应该是跟杀鬼有关的。” 周祗感觉自己这会儿说话都有点理不清楚思路了，还好重要的事情他基本都说完了：“赵雨婷和许妙应该是这个副本最后的boss，许妙的弱点大概率是火，她生前是被火烧死的，到时候你可以试试。赵雨婷的话，我猜跟女人有关，陆朝漾或者那个旗袍姐应该可以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杀不了赵雨婷就算了，能杀个许妙估计奖励也不会少。你最好不要单独行动，找裴川今吧。其实，如果是非要利益最大化的话应该是让裴川今和余闻堂做这些事情的，但是偏偏是受了伤的你在我身边……我这话也不是让你自我奉献，我还等你第五天的时候来这接我呢。” “好，我会，回来的。”谢方宁点点头，起身打算走，却被周祗拉住了袖子。 “谢方宁，你要答应我，不能死在这个副本里……”周祗闭着眼睛，呢喃开口。 这话，像遗言。 谢方宁反手想握住周祗的手，却没想到对方松手了。 “到时候出了副本记得分我点积分，四六分，我六你四，毕竟我的功劳更大一点。”周祗咧嘴对着谢方宁笑了笑。 “好。” 全部给你都行。 第94章 古井之下埋了骨(完)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周祗发现自己还躺在自家的沙发上，身上盖着毛毯。 怎么回事？不是上一秒还要进副本吗？ 一个不太妙的想法涌入周祗脑中：我死在这个副本里了？ 他连忙掏出身份卡想要给裴川今打过去，却率先接到了陆朝漾的通话申请。 “我靠？我他妈死在这个副本里了？我怎么对副本一点印象都没了？我怎么死的啊？”刚接通电话，周祗还没开口，陆朝漾的话就劈天盖地得传来了，“但我没想到原来死在副本里真得能复活啊，你怎么不吭声？” “我没法告诉你，你怎么死的。”周祗叹了口气。 “……”那边沉默了两秒，而后爆发更大的尖锐叫鸣，“我靠，你也死在副本里了？！这他妈的什么副本，死亡率这么高？咱还有人活着吗？” “不知道，我刚准备给裴川今打电话，你的通话申请就过来了，还以为你是要来嘲笑我居然死在副本里这件事的。现在看来，咱俩半斤对八两。”周祗只好实话实说。边他正跟陆朝漾打着电话，家里的门就被敲响了，‘咚咚咚’的，敲得很急，“有人来找我，等一下。” 说着，周祗就起身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满头大汗的谢方宁。 “怎么是你？”周祗奇怪，“这么突然来找我，你也死在副本里了？”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原因了，不然他跟谢方宁之间倒也没有关系好到一结束副本就要迫不及待聚一聚的地步吧？ 谢方宁似乎心情不太好，铁着一张脸，那双眼睛里隐隐透着怒气：“你骗我。” “哈？”周祗对副本内的事情一无所知，面对谢方宁的怒意，他此刻更是显得无辜，“看来，你并没有死在副本里啊，跟我聊聊副本呗？我怎么死的？” “……”谢方宁气不打一处来，“等，裴川今。”他可不想结结巴巴跟周祗唠嗑唠一天，就为了让他反复想起周祗的死状。 裴川今和陆朝漾几乎是前后脚到的，陆朝漾美其名曰自己也有知情权。 “第一天进副本的时候……”没办法，裴川今成了唯一一个叙述故事的人，好在他讲话也不啰嗦，基本是只讲重点，“我第三天的时候跟程西洲打架没打过，余闻堂替我挨了一下，死在了副本里面。我找了个地方躲了一下，当天晚上在祭坛遇到了谢方宁，他把你交代给他的事情跟我说了一遍，我大致明白了之后，我们两个人就蹲守在祭坛了。” 两个人碰头后，心情其实都不大轻松，毕竟他们五个人进来的，现在一死一伤还有一个在单打独斗，这种情况实在不太乐观。 “？你是说，你们俩个在一块我一个人在寺庙里1vn啊？”陆朝漾想破脑袋还是想不明白周祗这么安排的理由，“你能给我说说原因吗？” 周祗皱了皱鼻子，垂眸沉思了一会儿，而后耸耸肩：“想了一下，我感觉现在的我说不出来原因。”副本里什么情况也就当时的他自己明白，不过他倒是很好奇，到底是要通过陆朝漾验证什么样的事情还不愿意直接透露给他们？ 他并不是一个喜欢打哑谜的人，所以这件事情恐怕不一般，应该是当时只有他自己注意到了，而且他只想自己知道。 “不过你真的很厉害，赵雨婷的确出现在了祭坛……”裴川今继续述说着当时的情况，“我们俩打不过她，都受了不少的伤，当下立断把她引到了许妙家中，顺便还让许妙判断出了赵雨婷的头骨。而且也正如你所说的，许妙的弱点的确是火。我们俩倒是想让陆朝漾动手的，但是许妙出现在枯井的时候，陆朝漾已经死了，只剩半截身体了。” 一边的陆朝漾瞳孔闪烁了一下，抿着唇，没再说话了。是她技不如人，没找到击杀许妙的法子，更是没有那个本事直接击杀许妙，死了也正常。 “第四天晚上，我们俩偷偷去村长屋子里边想去接你。”裴川今看了一眼谢方宁，而后开口，“但是当时的你已经连副完整的躯体都没了，村长的女儿和老婆在你尸体边啃食你的手臂残肢，那个小胖子正趴在你身上，挖了你的肾脏，吃得满脸都是血。” “我，把他们，都杀，杀了。”谢方宁这才接了唯一的一句话。 周祗唏嘘了一声，然后笑了笑：“还好我不记得了，不然我这得连续好几晚都做噩梦吧？”虚弱的自己眼睁睁看着别人啃食自己的身体，这是多么残酷的事情，“不过，我骗你什么啦？” 这话问的是谢方宁。 谢方宁沉默了好几秒，似是想说出来，张了半天的嘴，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没有。”他一想到进屋子时看到的周祗如破布般残破的尸体，他就有点哽咽。也就是那个时候，他突然明白了周祗说的那句‘想不出法子哄骗你’。并不是周祗想不出‘哄骗’的法子了，而是当这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开始‘哄骗’他了。 “还行，起码事情完美解决了。”周祗看了一眼谢方宁，还是放弃了追问。他伸了个懒腰，仰躺在了沙发上，“看来这种副本真的挺危险的，下次还要下这样的副本吗？” “要的。”谢方宁点头，他见周祗盯着自己，心下一愣，而后不着痕迹地移开了视线，他的手不自觉摸上了另一只手的手腕处，心跳如擂鼓。 陆朝漾听完这些，心情低沉到了谷底：“我觉得，我需要改变点什么了。” “你说的没错。”周祗点点头，表示了赞同。 “我还没说我要改变什么呢！”陆朝漾翻了个白眼，“你真敷衍！” “你这人一身的毛病，我觉得都需要改改。”周祗点评起来了。 “？真想撕烂你的臭嘴。”陆朝漾恶狠狠开口。 还能看到两个同伴此刻能生龙活虎的斗嘴，裴川今现在都有点感激这个游戏的特殊设定了。 “好啦！”周祗笑着站起身，而后面向裴川今和谢方宁，“这次副本能完成真是辛苦你们两个苦力能坚持到最后了，好在有你们不然我们又要重刷这个副本了，太浪费时间了。”他说得真诚，那两人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第四第五天的确很难熬，所有npc都异化了，几乎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再加上一个战斗力爆表却找不到弱点的赵雨婷，他们俩光是四处躲藏都花费了不少精力。 周祗又看向陆朝漾：“我知道你的意思，不仅仅是你需要改变，我也需要。”他指了指自己，“那我们在开始下个副本前，就拜托谢方宁你了，带我们俩练一练搏斗上面的技巧呗？” “好。” 第95章 金武照燃 大家商量完具体的训练时间，陆朝漾就先回福利院了，裴川今无处可去干脆就在周祗家里住了下来，他急于去洗澡便上了楼，客厅里只剩下周祗和谢方宁两个人了。 “有件事，跟你，说。”谢方宁本也想先回趟公会交接材料之类的，但是突然想起来还有件事没说清楚，“你当时，问我，瞎眼女，女人，和，赵雨婷，关系。”就这么简短的一句话，他说起来都觉得费劲，更何况是听的人？ 谢方宁微微侧眸去看周祗，却见他认真听着，脸上并没有要等他说话的不耐烦。 “怎么了？”见谢方宁偷偷看自己，周祗觉得有点好笑，“干嘛偷看我？虽然我的确长得不错。” “……”谢方宁真的很少能看到比周祗脸皮还厚的人了，他只好长话短说，“赵雨婷，想保护，村里，的，女人。” 这话他简略得有点太过头了，周祗挠了挠头，然后才试探性问道：“你的意思是，其实那个王啸说得镇鬼的法子根本没什么用，只是赵雨婷可怜村子里的那些被拐卖的女人，所以看到她们被挖眼什么的就不出来杀人也是为了保护她们？” 谢方宁点点头：“只是……” “弄巧成拙了。”周祗叹了口气，“她以为自己是在保护村子里的女人，事实上，却是害得了批又一批的女人。” 副本里面的事情也不是真实的，但他们在里面实实在在待了好几天，他们短暂体验了一下这些人的生活。或好或坏，虽已如云烟，却刻在记忆之中了。 出了‘古井’副本的第二天，谢方宁和余闻堂以及姜昕三个人大早上就到了，周祗还未起床，敲了半天门还是裴川今开的门。 “你刚起啊？”余闻堂见裴川今嘴边的牙膏泡沫还没擦掉，憋着笑，“去洗把脸吧。” 裴川今摸了摸嘴角：“你们敲门太急，我正在刷牙。”说着他就要往二楼去，“周祗还没起，你们怎么来这么早？” 余闻堂看了看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的谢方宁：“不是说要学点拳脚功夫么？你给他喊醒呗。” 等到裴川今把周祗喊起来的时候，谢方宁和余闻堂已经喝完一杯咖啡了。他穿着短袖短裤，踢着人字拖，头发乱糟糟的下了楼。 “你们来得也太早了吧？才八点。”周祗打了个哈欠，给自己倒了杯白开水一口饮尽，“我喊了陆朝漾了，她马上到。今天学什么？” 姜昕先开的口：“会长听说你要学些拳脚功夫，特意让我给你带了个东西。” “什么？”周祗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这次倒是没有全喝掉，他的视线自然而然落到了姜昕那边。只见姜昕刷了身份卡，而后拿出了一根有一米多长的法杖。 这法杖手持部分是黑色的，中下部分是刀刃，底部尖锐隐约闪着光，头部则是暗红色的太阳形状，中间悬浮着一颗赤红的圆球。 “这是照燃法杖，会长说你以前就用这个，先前你卖给他了，现在你属于公会里面的人，那你便可以随意使用。”姜昕把法杖递给了周祗。 接过法杖，周祗撇了撇嘴角：“好家伙，这是给我整上专武了呗？”直接天选开局了？ “你只是有使用权。”姜昕好心提醒道，“可别磕了碰了，这武器的数值很高的，养了很久的。” 周祗颠了颠手里的法杖：“数值高，我也得会用啊。”虽然这姜昕说这是他以前用的，但是现在的他根本不记得这东西了，怎么用都不清楚，“看上去像是又能施法又能砍人的，一个顶俩，性价比倒是挺高的。” “……”姜昕还是第一次听人用‘性价比’来形容一个金武，一下子把这个武器档次拉得很低，“这是金武，你别一副没看过世面得样子成吗？” “金武？哈哈哈哈，这武器还有等级之分啊？”周祗笑了两声，“你可别说，我还真没见过世面。”在现实生活中这种法杖他可只在游戏里面见过，现在就在他手里，能不新奇吗？ 姜昕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刚想开口说话，却见门外陆朝漾走了进来，一进门就是一声：“我靠！” “你手里的这是什么玩意？”陆朝漾紧紧盯着周祗手里头的法杖，周祗直接递给了陆朝漾，“看着真高级啊。” “我们会长借给我用的，怎么你们会长没东西给你？”周祗调侃打趣道，“那看来，你们会长还挺抠门啊。” 陆朝漾咋舌：“是是是，你们会长大方，能借个给我用用吗？” “不能。”姜昕抢先回答道，她有些不太开心周祗随随便便就把照燃给了陆朝漾把玩。 “哈哈哈，不好意思，我开玩笑的。”说着，陆朝漾把武器还给了周祗，“我第一次见这种实体的华丽法杖，有点激动，不好意思哈。” 连续道了两次歉，姜昕也不好意思再板着个脸了，红着耳尖说：“没事。” “好了，武器也看够了吧？你俩也该来看看训练计划了。”余闻堂掏出了一张a4纸，纸上密密麻麻安排了他们大半个月的时间，“接下来二十天的时间，你们需要先把体能给练上去，别回头进了追逐类型的副本，你俩跑两步就举手投降了。” 这还真说到点子上了，周祗和陆朝漾体能都不怎么样，脆皮得很。 “二十天？”周祗看向一直没说话得谢方宁，“距离下次下副本要这么长时间？” 谢方宁摇摇头，姜昕替他开了口：“会长说，希望你们尽量多刷一些周本，也就是你们上一个那种带有一些演绎类型得副本。” 周祗挑眉，很好，这是真拿他当苦力了。这个副本尝到甜头了，就开始放开了用他了。 “我就说人不能随便拿好处吧。”陆朝漾在一旁偷笑。 “当然，如果你们不愿意下也是可以的，并不强求。”姜昕解释道，“你们也可以下一些普通的一类和二类副本。” 谢方宁说了第一句话：“不建议。” 周祗没对这事表态，笑了笑，只催促到：“那就先开始训练吧，我上楼换身衣服。” 为期二十天的体能训练正式拉开了帷幕。 第96章 初了解 按照余闻堂给出的日程表，周祗和陆朝漾第一天需要拉练10公里。最后别说十公里，便是五公里跑完两个人就已经脸色发白，腿脚虚浮了起来。没办法，防止这两个人死在这第一天的拉练中，余闻堂只能让他们俩个分期完成，吃晚饭前又跑完了剩下的五公里。 “说实话，第一天我就想放弃了。”周祗坐在餐桌上，谢方宁和裴川今两个人用积分兑换了一些食材，炒了几个菜，他看着这些，感觉一点食欲都没有，“其实我有个什么金武也够了吧？不要再锻炼了……” “吃饭。”谢方宁盛了满满一碗饭放在周祗面前，“吃饱，然后，教你们。” “还要学吗？”陆朝漾整个人都趴在了桌子上，说话都觉得嗓子疼，明明跑步用的是腿，可她这会儿连手臂都觉得疼，抬都抬不起来。 “有。”谢方宁同样盛了满满一碗饭放到了陆朝漾面前，“快吃，吧，要吃完。” 周祗和陆朝漾对视一眼：恶魔低语！ 晚上等那二人休息得差不多了，姜昕召集了裴川今、周祗、陆朝漾三个人集合到了客厅。这会儿客厅里多了个白色的黑板，姜昕咳嗽两声：“由于你们目前对这个游戏环境呢一知半解，很多东西你们都还在摸索当中，今天就花个一个小时彻底跟你们说清楚。” “牛逼。”周祗竖起了大拇指，“还有理论知识要学。” “……我也要？”坐在沙发上的裴川今感觉浑身都不得劲，很想走人。 “好好好，真是恶补啊。”陆朝漾手里抱着半个西瓜，实在无奈，“不然我也住过来？你家还是很舒服的。” 周祗挑眉：“可以，一天3个积分，包月便宜点，50个积分。” “？奸商。”陆朝漾朝着周祗吐了一口西瓜子，被周祗躲了过去。 姜昕抽了抽嘴角，她感觉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将不会很太平。 “简单介绍一下，目前我们把现在这个世界称为其一世界，新手有大概10—15天的福利时间，在这段时间内在游戏外的所有开销都是免费的，这其中包括住宿吃食。新手时期过去后，所有的一切都需要用积分去兑换，一般都是5天一兑换，因为5天是每个人参与下一个副本间隔的时间，5天一到玩家就会被迫参与下一个副本。”姜昕尽量让自己叙述得比较通俗易懂一些，“这是最基本的规则，接下来就是第二层关于其一世界的规则了。首先，副本分为一类、二类、三类。一类副本是最简单的副本，基本都是解密破案类型的，危险系数也很低。二类副本则是逃生类型的副本，难度系数不高但是耗费体力。三类副本则是演绎类型的副本，危险系数很高。” 三个人在一边听得还算认真，姜昕老师表示很满意。 “这三种副本最基础的奖励都是积分，一类副本能给到的积分最少，同样的三类副本给到的积分是最多的。而在这三种副本基础之上又延伸出来了周本，也就是你们上个副本。这种周本的循环时间是七天一次，类型则是随机的一类到三类，所以无法一概而论。通关周本还有一个好处，则是可以获得15天的不进副本的自由时间。”姜昕说得有点口渴，喝了口水这才继续说道，“而这周本则是会有boss存在，击败boss可以拿到勋章，可以在商店之中兑换一些材料。而这些材料在我们其一世界是没有用处的，但是在其二世界则是很重要的东西。” 这也就是公会存在的重要原因之一。 “目前对其二世界的了解我们并不算很多，但是进入到那个世界的玩家似乎可以打造专属于自己的武器以及一些不一样的技能。而武器又被分为：金武、银武、铜武三个等级，周本里面可以兑换到的材料就是用在打造武器上面的，至于更多关于武器的事情我们就不是很了解了。”姜昕叹了一口气，武器对于他们来说其实还是很有用的，打周本boss真的很吃每一位玩家的个人实力，但是其一世界里的玩家基本能用到的都是一些商店里买到的管制刀具。 周祗看了看被放在一边的照燃法杖，想了想道：“所以这是最高级的武器？我居然会把它卖掉……到底是什么情况会让我舍得卖掉这种最高级的武器呢？” “不知道，会长没跟我说过。”姜昕摇摇头，很诚实，“差不多重点部分都说完了，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我有一个问题，如果其二世界的玩家能够随意出入其一世界的游戏副本，那他们不是直接制霸其一世界的所有游戏副本了吗？”陆朝漾一想到如果自己一直去不了其二世界的话，那她在副本里要面对的随时都是那种有特殊个人技能以及各种各样花里胡哨的武器的玩家，她就觉得头疼，“没有什么规则制衡他们吗？” “有的。”姜昕点点头，“他们参与其一世界的副本是根本拿不到积分的，除了能刷材料或者真要围堵其一世界的某个玩家又或者是带公会里的人刷本，一般他们都不会在那里面浪费时间的。” 陆朝漾撇撇嘴：“那还是有运气成分在里头的。” 第97章 复盘 训练的第一天晚上，周祗和陆朝漾睡得特别早特别沉，两个人都累得够呛，陆朝漾直接在周祗家的客房睡下了。第二天依旧是十公里的拉练，两个人上午跑完三公里之后就差没翻白眼了，最后是靠意志力跑完剩下的两公里。中午休息之后，晚上跑完了剩下的五公里的两个人看到白米饭都呕吐，勉强塞了点吃的后就回了房间躺下。就这么持续到了第五天，两个人基本可以一个上午跑完十公里了。 晚上洗漱完，周祗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床头柜上的盒子，那张102的身份卡掉在了地上。他顿了顿，而后把毛巾搭在了脖子上，弯腰捡起了那张身份卡。 这几天都挺忙的，周祗自从拿到这张身份卡后都没仔细研究过，这会儿有时间了，他反倒有些犹豫了。他捏着身份卡坐在床上有些出神，不知道要不要去看。 “小祗。”周祈的那张脸出现在了周祗面前，脸上是不常见的愤怒与疏离，“我恨你。”他的身体突然扭曲变形，腹部瘪了进去，头上都是血，“你为什么不救我？” 周祗静静看着眼前的周祈，他知道是幻觉，可他已经太久没见过周祈了，即便是这副并不好看的模样。只是，这幻觉很快便消失殆尽了。他垂下了头，在这夏夜之中，他竟觉得格外寒冷。 片刻后，周祗拿起了那张102的身份卡，卡片在眼前滑动，一系列个人面板霎时出现在了眼前。 “欢迎玩家周祈回到游戏。”机械的系统声音自耳边响起。 “隶属公会：夏？”周祗看到这行字的时候皱起了眉头，他没想到周祈会是夏公会的成员，这个夏公会的人还认识裴川今…… 该不会，裴川今之前跟周祈是认识的？那，裴川今要找的，难道其实是周祈？只是把他认错了？不对，因为裴川今有说过他不仅仅是根据相貌还有名字，才确认了他。 他们俩个人身份卡牌的号码是连在一起的，裴川今曾经也许也是夏公会的一员，但是现在他脱离了出来，而周祈虽然没有退出夏公会，但是他的身份卡牌却被他自己封存了。那他为什么还会出现在副本当中？那是他之前经历过的副本吗？ 还是不对，周祗突然想起来他听到过周祈的声音，让他尽快去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可是，我跟周祈长得一模一样，如果他是夏公会的人，为什么夏公会的成员并没有把我认错呢？”周祗呢喃着，他想不通这一点。他躺了下来，退出了周祈的身份卡面，而后把身份卡牌举在手里翻动着。他一手放在脑后，脑子里却在放空。 训练的第一天姜昕讲了很多基础信息，周祗感觉她并没有说太多的东西，只是把现有的一些混乱的信息给他们整合了一下，但这样做也是有个好处的，方便他自己来理顺思路了。 从裴川今的口中周祗了解到了‘古井’副本当中的事情，后来他又找裴川今了解了一下细节，特别是关于陆朝漾和那个许妙的细节，大差不差地他也能猜到当时自己执意让陆朝漾一个人杀许妙的原因了。如果可以，周祗还想再下一次这个副本，这个副本将会成为他和陆朝漾的关键副本。 不过…… 周祗把身份卡牌放进了床头柜里面，而后双手枕在脑后。如果姜昕说的关于其二世界的玩家无法在其一世界获得积分，那裴川今是不是意味着是其二世界的玩家？可他如果不是因为在其二世界的副本当中死亡才到其一世界并且失忆的，那他是因为什么失忆又是因为什么才来其一世界的？ 还有他们聊到程西洲和旗袍姐也出现在了上个副本里面，他们去干什么的？ 这么想着，周祗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掏出了自己的身份卡给谢方宁传了一通电话过去。按照裴川今的说辞，在副本里面谢方宁和他是扮演的一对夫妻，他们俩个那几天几乎形影不离。 “什么，事？”谢方宁打了个哈欠，声音带着困倦。 “我们俩有在副本里面单独见过程西洲或者那个旗袍姐吗？”周祗直入主题，他需要知道这两个人的一些信息，“有说点什么吗？” 谢方宁想了想，开口道：“见过，在，枯井。”他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回忆当时的情况，“我当时，昏迷，后来，也只听，听到，他说，要杀，裴川今。” “他要杀的是裴川今？”周祗感觉奇怪，“他具体怎么说的？” ‘总有一天你会像我一样，对你的‘好伙伴’裴川今下死手的。’ 谢方宁陈述了一遍他当时听到的。 “好，我知道了，谢谢。”周祗快速掐断了通话。 这个举动却让另一边的谢方宁没了睡意，他捏着身份卡有些茫然地盯着天花板。 有些事情只有一个人记得，这滋味真的很不好受。 第98章 闲事二三(1) 训练第六天，由于有三个人没有通关上次的周本，没办法，只好暂时搁置了训练大家一大早就去下副本去了。不想耽搁时间，裴川今也加入了进来，四个人进了同一个副本，想着尽量快速通关。 “谢方宁没来？”周祗本来以为谢方宁也会跟着一起，毕竟大家也算是一个过副本小队伍了。 余闻堂耸耸肩：“一大早就没见他了，应该是有别的事情了吧。” “哦。”周祗点点头，也对，谢方宁本身也不是个喜欢跟人聚在一起的，之前要一起下副本也是因为周本的原因，“那我们走吧。” 这次四个人下的是一类副本，解密走迷宫的，需要两个人配合。 “一个人在这看沙盘一个人进去拿那个旗帜就行。”周祗指了指裴川今和余闻堂，“你俩进去，打起来快一点。” 余闻堂‘哼’了一声：“倒是我们俩来给你们打工来了。” “那你就说去不去吧？”周祗叹了口气，“快点结束吧，晚点我还想问姜昕一些事情的。” 快当然是很快，这样的一类副本里能打过他们的基本没有，直接一路往前冲就行了。不过半路，余闻堂倒是见到了熟人。彼时，他跟裴川今两个人正跟着陆朝漾和周祗的指挥往前绕路的，谁知半途的时候他们两个人面前的墙突然被撞开了。 灰尘散去，一个大块头站在了二人面前。二人刚要动手，却见一个一头银发刘海二八分的高个男人从大块头身后走了出来。 “刚刚远远看着就觉得是你，还真是你啊，余队。”男人手里头拿着一把十分小巧的扇子，展开来也只能遮住他的下半张脸，扇子下头坠着个暖玉。他五官十分精致，穿了一身唐装，看上去像是个旧时代的小少爷。男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刚刚被溅了一身灰的余闻堂，略带嫌弃道，“余队，你这样狼狈，别说是谢队，是个人都看不上你啦。” “……”到底是谁害得？！余闻堂认出了眼前的男人，“孟朔，你能别一天到晚这么矫揉造作吗？还有，这什么玩意？”他朝着男人旁边的大块头抬了抬下巴。 孟朔答道：“我雇的打手，强壮吧？”他展开扇子挡在了鼻子前，一双丹凤眼从余闻堂身上转到裴川今又回看向了余闻堂，“规则又没说一定要走正常的路，我把墙都推倒不就成了？反正能到终点。能花钱的事情，就别为难自个儿了呗。哦，我倒是忘了，不是所有人都跟我一样又有钱又有脑子的，嘿嘿。” “……”嘿你*！ 另一边完全可以听到他们对话的周祗挑了挑眉：“主意不错，你俩就跟在他们身后呗，有人出力了。” “……”余闻堂汗颜，真是一个比一个不要脸。 于是，还真就借了这孟朔的光，几人顺利通关毫不费力。出了游戏，周祗还顺带问了一嘴余闻堂这个孟朔是什么来头。 “我们公会的，据说很有钱，哦不，是很有积分。没人知道他积分哪里来的，被我们会长亲自邀请进的公会。这小子眼高于顶，嘴也贱兮兮的，你跟他相处就知道了。”余闻堂似乎对他很不满，一句好话都没给孟朔说。 周祗笑了笑，然后又说了句：“他有句话没说错。” “什么？”余闻堂感觉孟朔说的话都是有毒废料，完全没记住。 “谢方宁应该是看不上你的。”周祗挑眉，重复了一遍。 “我*，你***，我杀了你！”余闻堂表示破防了。 下午，陆朝漾和周祗的拉练从原先的十公里增加到了十五公里。陆朝漾觉得肯定是因为周祗非得嘴贱人余闻堂这才遭受到了非人的报复，还把她这个无辜的可怜小美女连累了。 “你再说下去，我真的要吐了。”周祗脸色发白。 “你还是人？！”陆朝漾刚说完这句，她自己先觉得一阵反胃，再没了多余的话。 直到晚上吃完晚饭姜昕都来了，周祗都没见到谢方宁的身影，他感觉怪怪的，说不上来。 “听说你有问题要问我？”姜昕脸上都带着兴奋的笑容，作为一个合格的老师最喜欢的就是喜欢问问题的好学生了。 周祗点点头：“想问点关于公会的事情，方便说嘛？” 第99章 闲事二三(2) 游戏里面的公会是应运而生的，大都是为了小部分玩家的利益让大部分玩家出力。 “目前的公会没有几百也有几十，但是名气大一点的也就五个公会。”姜昕在白板上写下了五个公会的名字，“首先是第一的夏公会，这个公会人又多又杂，你走路上遇到的十个人里面几乎有七个是夏公会的。然后是我们赤莲，由于我们会长基本只在其一世界这边，所以把公会的位置弄得很隐蔽，防止有人对公会会长动手。” “那，是不是说其二世界的玩家在其一世界死亡后果会更严重？”陆朝漾问道。 姜昕点点头：“本身玩家在副本外的死亡就是会直接死亡，其二世界的玩家在其一世界不论是副本之中还是副本之外的死亡都会直接死亡，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其二世界的玩家并不愿意自己直接下其一世界副本的最主要原因。” “也算不上后果更严重啊。”陆朝漾皱了皱眉，“你们会长还挺金贵的。” 周祗又接了一句：“叶倦为什么留在其一世界？” “不知道。”姜昕摇头，“这种事情，会长也不会跟我们详细说吧？” 周祗笑笑，很多事情都是有迹可循的，他现在没有弄白的事情迟早都会揭露出来：“剩下的三个公会呢？” “精灵之翼，他们的公会成员统称为妖精，会长是个女的，叫唐泗沅，年纪的话大概在三十岁左右，但是个二次元。”姜昕提到这个会长似乎就有点想笑，“所以他们公会就会很二次元，去过他们公会的应该都懂。” 这件事陆朝漾表示自己很有发言权：“的确，手办啊海报啊，那些真的是随处可见，而且还会有帅哥美女cos一些动漫角色。” “好奇了。”周祗眼睛都亮了。 “然后是长枫阁和蚀骨之约。这两个公会相对而言人数比前三个公会要少一些，长枫阁的会长也是个女的，叫俞嫦，嫦娥的嫦，人很温柔。与之相反的是蚀骨之约的会长，叫姜飒赢，这个人是个独眼，手段挺狠毒的，遇到他还是绕着点走吧。”姜昕对这两个人的褒贬评价很明显，“差不多就是这样了，如果你还想了解那些小公会，我可以把论坛链接发你账号上，你自己去看吧，实在太多了。” 陆朝漾举手：“给我也发一份，睡前可以当八卦看。上面是不是还有攻略啊啥的？有那种什么狗血三角恋吗？出轨大戏之类的，我爱看。” “……”姜昕沉默了好一会儿，一边的陆朝漾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刚要说‘没有也没事，她就是瞎扯的’，谁知，“我有单独一份吃瓜贴链接，晚点发你。” 陆朝漾竖起拇指：“真赞啊！” 接下来的日子，基本就是循环往复的。第十天的晚上，余闻堂带来了一把弓和一把木剑让陆朝漾选择，陆朝漾首选了弓。她觉得一个裴川今用刀一个周祗以后大概率用的就是那把什么金武法杖了，那她选个弓箭做个远程支援才是最贴切的。 拉弓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手臂、肩膀没力气根本拉不开弓更别提射箭了。陆朝漾第一次拉弓的时候被弓弦划破了手掌都没拉开弓，差点破防。第十二天，又到了下副本的日子，这一次谢方宁依旧没有来。不仅仅是第十二天没有来，自从第六天开始，他就再也没有过来见过他们。 出了副本，周祗想了好一会儿，还是甩了一通电话给谢方宁。 那边响了好几声，就在周祗打算挂断的时候，谢方宁的声音才幽幽传来：“嗯？”很简单的一个语调词，周祗甚至都听不出来他的情绪。 “最近好吗？”周祗没话找话，他想问的是：怎么最近都不来看大家了，是很忙吗？可是总觉得这话很矫情，想了半天，憋出了这么一句。 那边沉默了片刻，然后开口：“忙，挂了。”不等周祗说话，那边真就干净利落挂断了。 …… 这下轮到周祗沉默了，难道是他又哪里惹到谢方宁了？不能吧？还是说，是那天晚上的那通电话打扰了他睡觉？ 这么一想，周祗觉得还真有可能是这个原因。 第100章 闲事二三(3) 第十三天开始，周祗和陆朝漾的训练就分开来了。陆朝漾依旧在学习拉弓射箭，周祗则是被裴川今和姜昕带走，一边学习挥剑劈砍一边认真了解这把法杖的主要使用方法。 “由于你没有任何技能，所以你只能使用它的额外属性。”姜昕很认真开口。 “额外属性？在人家脚底下放那种法阵吗？”这是周祗唯一能想到的。 “不是。”姜昕摇头，“法杖头部很坚硬，没有它砸不碎的东西，所以你可以用它砸人。” 周祗怀疑自己听错了：“砸人？” “是的。”姜昕郑重点头。 “……”真是朴实无华的战斗方式，不如练剑来得实在。 短短的六七天，陆朝漾是练不成神弓手的，周祗也练不成绝世用剑高手，但是两个人好说歹说一个能拉弓了，虽然射出去的箭软趴趴的根本射不中；一个也能耍点剑招了，就是很轻易就能被人把剑挑开。 不管怎么样，总归是有点花架子在身上了。 第十八天的晚上，谢方宁终于出现了。大家正吃着饭聊着天，门铃突然就响了，几人以为是姜昕来了也没多想，离门最近的裴川今开了门。 “今天怎么来了？”裴川今见到谢方宁也觉得惊讶。 闻言，正跟陆朝漾抢鸡腿吃的周祗抬眼看向门口，却见穿着驼色风衣的谢方宁就这么站在门口，面无表情，脸上还贴了个创口贴。无言之中，谢方宁和周祗的视线对上，他对着周祗点了点头，而后看向了裴川今：“嗯，刚出，副本。” 风尘仆仆，身上肃杀之意还未消尽。 “吃饭了吗？”裴川今侧身让谢方宁进了屋子，又问道，“你脸怎么了？” 谢方宁进了屋子并未去餐桌，而是坐在了客厅的单人沙发上：“吃了，被，撞得。” 余闻堂端着自己的饭碗凑到了谢方宁跟前：“小方宁，你怎么越来越不爱说话了？” “没有。”谢方宁摇摇头，然后就闭上了眼睛，明显就是不想交流的状态。余闻堂只好耸耸肩回了餐桌，四个人互相看看，也都没作声。 周祗咬着筷子，看向了谢方宁的方向。那人闭着眼睛，脸上尽是疲态。 怪怪的。 等到大家都吃完饭收拾好的时候却发现谢方宁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四个人都没敢太大声说话，也都不知道这谢方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好就这么干等着等他睡好醒来好方便问清楚。 周祗坐在谢方宁对面，他拿了副象棋跟陆朝漾对弈着，两个人在棋盘上厮杀得不亦乐乎，偶尔他会抬抬眼去看谢方宁醒没醒，瞧了四五次后便被陆朝漾给打趣。 “你这眼珠子都要挂他身上了，你跟他吵架啦？”陆朝漾想起来这几天这两个人似乎也都没怎么说话，平时周祗最爱缠着谢方宁说这说那的，他跟余闻堂两个人就像两只苍蝇，‘嗡嗡嗡’绕着谢方宁。但这两天，也就余闻堂提过几句谢方宁的事情，周祗反而只是静静听着，问都没再多问一句。 反常得很。 “他生我气呢。”周祗走马后吃了陆朝漾刚过河的兵，“都不大搭理我了，我上哪找他吵架呢？” 一边的余闻堂凑了过来：“怪不得这两天在公会都看不见他了，是你惹了他啊，你惹他啥了？” “可能是我半夜骚扰他了？”周祗也说不清楚是不是这事儿。 “你！”谢方宁突然开了口，“你，胡说，什么！”他似乎更气了，额头青筋都凸出来了。 周祗歪身，见谢方宁皱着眉，忙笑道：“那是我说错了，你没因为我半夜骚扰你生气。” “……”见周祗故意顾左右而言他，谢方宁气得干脆又闭上了眼睛，好一会儿他又睁开眼睛，似是气不过，“你，说话，注意点！” “好吧，那你这是怎么了？”周祗见谢方宁总算肯说些话了，忙追着问道，“好几天也不来跟我们一起训练下副本，你是有新搭子了？”像是最寻常不过的朋友之间的打趣。 谢方宁抿唇：“没有，自己，过副本。”他看了看陆朝漾又看了看周祗，“你们，练得，怎么样？”这几天他都不在，自然也无从知晓他们两个人的进度。但是他有看过余闻堂的安排，大致是了解他们具体的训练方向的。 “还行，我能拉得动弓了！”陆朝漾挤了挤自己的肱二头肌，“肌肉都练出来了，他就能耍个花架子，没什么用。” “……你那弓箭射出去最远的距离是你的脚尖，你怎么好意思说我的？”周祗忍不住拆台陆朝漾，“我起码耍出来的剑招能看！” 谢方宁低声笑了一下：“后天，晚上，下周本。” “那我明天请个假，想做点别的事情。”一提到要下周本，周祗这才想起来这都从‘古井’副本出来十几天了，他一直想再去一趟夏公会，但因为训练的事情一直被推迟。过两天既然要进副本，那他明天去正合适。 “那我们还是在这集合吧。” 这半个多月，周祗的家等于到成了他们几个人的基地了，动不动就是来周祗家里见面或者是吃饭，甚至娱乐活动都在他家进行。好在他家够大，即便是余闻堂和谢方宁都留下住着也是有客房给他们俩安排上的。 “行。” 第101章 副本前夕 隔天一大早周祗便悄无声息出了门，他是孤身一人去的夏公会。意料之外的，这一次曲延新依旧在大门口站着，似乎还是在等人。见到周祗来，他表现得也很震惊。 “没想到，你真来了。”这是曲延新说的第一句话。 周祗笑，笑意不达眼底：“怎么说？” “会长说，你这段时间会过来一趟，要么是你出周本的第二天要么就是十九天后，因为明天有赤莲想要的材料的周本会出现。”曲延新声音宏亮，似是想赞扬他那伟大的会长大人，“不愧是我们会长，算得真准。” “哦，那他人呢？”周祗挑了挑眉，“劳烦你一个副会长在门口迎宾，倒是挺看得起我的。” 曲延新低咳一声：“会长并无会见你的想法，不过让我带了两句话给你。” “说吧。”周祗倒是毫不意外对方不愿跟他见面这件事，毕竟上一次也没有见上面。 “一句是，真正的周祈在哪只有你知道；一句是，裴川今要找的就是你。”曲延新其实也不明白会长这两句话的意思，但是话是一字不差的带到了。 周祗想了想嗤笑一声：“你们会长脑子不算好使，胆子也小。”他见曲延新要生气的样子，又开口道，“告诉他，不管什么原因我都不会杀裴川今，当然也不会让他动手。”说完，转身就离开了。 看着周祗离去的背影，曲延新默默转身看向门后的那个身影，那人隐在黑暗之中，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骂人还是这么难听，又自负……又愚蠢。”男人说完，转身就走了。 像是旧相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旧相识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曲延新垂眸，他也不好多问，这个公会的高层经历过太多次大洗牌，他也是最近才从底下莫名其妙被拉上来当了这个副会长管理公会里面的事务。只是，他也不知道这位会长‘山鬼’长什么样子，更不知道他叫什么又有什么样的本领。 不过……曲延新觉得自己就是一干活的，似乎对于这些也没必要去了解。 周祗并未回家，而是又去了趟老房子。这一次，他什么都没干，只是静静坐着，一直到日落。等到他回家的时候，却听家里头闹哄哄的，不时传来陆朝漾的一句‘你滚开’，他这才重新挂上了笑，推门走了进去。 “这是，在？”周祗看着躲在裴川今身后的陆朝漾，“干嘛呢？” 见周祗总算回来了，陆朝漾赶紧开口道：“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疯子，上来就说要跟我结婚，我靠，第一次见面就求婚，这谁扛得住啊？” “求婚？”周祗换了鞋一进屋子就见一个银发男人手里拿着一捧花站在一边翘首以盼地看着躲在裴川今身后的陆朝漾。 银发男人是刚见过没多久的。 “谁把他带来的？”周祗问道，微微侧身挡在了陆朝漾前面，“这不骚扰吗？” 谢方宁忙红着脸开口道：“对不起。”他本意是带着孟朔一起提前熟悉一下过两天下副本的同伴的，结果没想到这货一看到陆朝漾那个眼睛就直了，非说要跟她求婚，拦都拦不住。谢方宁磕磕巴巴把这事简单跟周祗说了一下，又认真道歉了两遍。一边的余闻堂还要拉扯谢方宁，觉得这事儿也不能怪他，要怪就是怪孟朔脑残。另一边的孟朔还极力恳求陆朝漾跟他结婚，陆朝漾说不动他，只能无助尖叫。 一时之间，场面乱成了一锅粥。 姜昕来的时候就看到被谢方宁揍了一拳乖乖蹲坐在一边的孟朔，他的旁边还放了一束娇嫩欲滴的玫瑰花：“这是咋了？孟朔咋还挨揍了？”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这好大一个拳印。” 孟朔有点委屈，看看陆朝漾又看看谢方宁，没吭声。 “求偶呢。”周祗叹了口气，他们这群聚在一起的人就没几个正常的，说着他又看向姜昕，“你这晚上造访是为了什么？” 姜昕从从身份卡里面刷了几样东西出来，先是给了一把红色匕首给谢方宁又拿了一把关公刀给余闻堂：“这些都是会长亲自挑选的，他这几日说是要去一趟其二世界参加个什么公会濯选的活动，要好几天的。” “这又是什么新奇的活动？”周祗觉得好奇，“濯选什么？怎么选？” “会长也没详细跟我说，反正就是几十个公会各自拨一批人进一个自由度很高的一类副本里面打群架，说是有奖励的。”姜昕刚听到的时候也觉得新奇，可惜的是叶倦并没有详细地说。 周祗想了想：“那应该挺影响公会的知名度吧？” “好像是的，可能会有变动，但是不大吧，毕竟前五个公会算是遥遥领先的存在。”姜昕也仔细分析着，“主要小公会的规模实在小，高手一般都在大公会，这样恶性循环下去，很难有小公会翻身的机会。” “我倒觉得……”周祗笑着道，“万事都有个不确定性。” 谢方宁看向周祗，总觉得他这句话里面有其他含义。 第102章 洋娃娃和恶婆婆(1) 下周本的时间是在晚上九点多，六点多吃完晚饭大家都聚在周祗家里，下象棋的下象棋、下五子棋的下五子棋，还有个求婚的。 “你离我远点吧你。”陆朝漾看着一直围在自己面前的孟朔，恨不得用脚去踹他的脸，但是又怕给他踹爽了，“你的人设不是高贵的小少爷么，围着我干嘛！”她总算知道为什么谢方宁总是冷脸对着余闻堂了，身边转着这么一个人，就是脾气再好的人也会觉得烦。 孟朔摇头：“那是对别人的人设，你不觉得我们俩天生一对吗？” “？”陆朝漾很想撬开孟朔的头看看里面的脑子是不是爱心形状的，“你在扯什么玩意？” “你长得好看，我长得也好看，难道不是天生一对？”孟朔说得理所当然，而后看了看周围的几个人，“他们长得都不太行。” 莫名其妙被说‘丑’的几个人在心里狠狠唾弃孟朔。 谢方宁真没见过孟朔这么丢脸的人，主要这人还是他带过来的，更丢脸的成了他：“你，不准，说话了！” “谢队，不对，你都不是队长了，怎么还指挥我？领导当习惯了？”孟朔完全不给谢方宁面子，见谢方宁张着嘴巴慢吞吞还要说话，他打断道，“谢方宁，你就不要管我的事情了。” 还在下象棋的周祗突然开口道：“现在我是总队长，那你喊我一声队长不过分吧？” “嗯？”孟朔看了看周祗，点头，“不过分。” “我可以指挥你吗？”周祗再次问道。 “可以。”孟朔点头，不明所以。 “那你给谢方宁道歉，还有，以后要说：‘可以，周队’，明白了吗？”周祗笑着看向孟朔，但是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 孟朔盯着周祗好几秒，想了想周祗和陆朝漾之间的裙带关系，而后才道：“好的，周队。”然后又看向谢方宁，很认真开口，“对不起，刚刚是我冒犯了。” “没，没什么。”从来没见过孟朔这么乖的时候，谢方宁都觉得其中有诈。 八点左右，一行人就出发了，这一次下副本他们一共有六个人，周祗忍痛买了六个番茄。于是，漆黑的夜晚，大马路上多了六个啃番茄的人。这次的副本入口在一个商店里面，几个人刚到副本入口便看到了老熟人夏晔呈以及另外两个女人。 很显然，对方也看到了他们。 “我还想说你这大晚上去了哪里，原来是跟他们一起来下副本了。”夏晔呈这话是对着陆朝漾说的，但是他的视线却落到了站在陆朝漾身侧的孟朔身上，那人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正垂眸盯着陆朝漾的卷发。 陆朝漾哪里知道他在看什么，更不知道还有个变态盯着自己的头发看，只是有些不好意思道：“跟周祗他们下副本下习惯了，哈哈。你也没提前跟我说一声，不然我不就拒绝周祗了吗？” 这世界上还有比被自己老板抓到自己接私活还要尴尬的事情吗？ “你只是公会里的员工，又不是卖身给他们了，你想干什么还要跟他们打商量？”孟朔见陆朝漾不好意思地解释，他觉得不爽快便急着要帮她说话。 夏晔呈收了笑：“孟朔，你什么时候这么喜欢替别人说话了？” 两个人是旧相识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管好你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吧。”孟朔‘哼哼’两声，讲话依旧丝毫不留情面。 夏晔呈被气笑了：“首先她是我们公会的成员，真要说多管闲事的话，那也是你在多管闲事。” “胡扯，她是我未婚妻，我帮我未婚妻出头……”孟朔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朝漾一巴掌拍在了背上，他捂着背，扭头去看陆朝漾，“怎么打我？” 陆朝漾叹了一口气：“你能别胡扯了吗？而且，要下副本了！他们都已经刷了身份卡进去了！”说着，她指了指副本口还对他们挥手告别的周祗，“还不赶紧的。” “欢迎玩家周祗进入夏日回响其一·谜题，这次您进入的游戏是《洋娃娃和恶婆婆》副本，该副本为恐怖逃生类副本，危险系数极高，存活率低，请问玩家是否决定进入该游戏？” 总算逃离那两个人无脑的争执，周祗感觉耳边一清净的：“确认。” “欢迎玩家周祗进入《洋娃娃和恶婆婆》副本，该副本为恐怖逃生类型，您需要在五个夜晚之内存活下来并且找到真正的洋娃娃。该副本不可提前结束、不能使用商店。” 又是简短的读本介绍，规则什么的几乎没有。 周祗一看是‘逃生’类型，便感觉大事不妙…… 第103章 洋娃娃和恶婆婆(2) 一进入副本，眼前便是一片漆黑，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扮演了个瞎眼的角色。黑暗之中，他也不敢乱动，不一会儿，却听‘丁零当啷’的铁链声响起，而后便是‘吱嘎’的推门声，紧跟着便是火柴划过火柴盒的声音，下一秒，幽幽烛火点亮了整个空间。 “你便是上面派来的搜救员？”说话的是个少女，说是少女只是因为她的相貌年轻可她的声音粗噶，“今天怎么这么多搜救员，真是的，来来这么多人最后还是会死在这边……”少女嘟嘟囔囔似乎有很多不满。 周祗故作恐慌开口：“美女，这里很危险吗？怎么还会死人呀。” 少女皱了皱眉，但是似乎心情还算不错：“怎么？你不知道？你到这儿来都不打听打听的吗？” “这……”周祗搓了搓手，面上是难掩的尴尬，“家中太缺钱了，只说这地儿招人我就来了，也没问工钱，想着能赚一笔是一笔。” 少女狐疑地看了看周祗，见他不像是说谎，这才开口道：“我们这是个工厂，一共有六层，你们这些搜救员需要根据团长的要求去执行任务，可能是需要检查整个工厂的设备又或者是房间，或者是圆楼内的具体情况吧。” “具体的检查内容都是些什么呀？”周祗继续追问道。 “总之就是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东西之类的……”少女似乎并不打算细说，她的将手中的蜡烛分给了周祗一根，“喏，这是送你的蜡烛，省着点用，用完就没有了哦。” 周祗接过蜡烛，光滑的蜡还有些粘手，上边不知沾了什么东西：“谢谢，美女真是个好人。” 女人不分年龄段，听到‘美女’二字总是会态度稍微温和些。 “跟我走吧，得赶紧带你去团长那边了。” 一阵弯弯绕绕过后，周祗被带到了一间类似于监狱一样的房间里，里面已经站了好些人了，谢方宁几人已经都在里面了。 “你怎么这么慢？！”一个驼背的老头怒斥着带周祗来的少女，说他是驼背其实要更严重一些，他整个人几乎都是呈90度弯折了，拄着根比他人都高的拐杖，“磨磨蹭蹭，想挨打？” 少女缩着肩膀，弯腰鞠躬：“团长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老头用拐杖敲了一下房间的铁栏杆，发出了沉闷的声响：“滚。” 少女不敢再多说些什么，狼狈离开了。继而，老头这才扭头看向屋内的十几人，他半眯着眼睛一个一个扫视过来：“你们都是过来干活的，不要多问不要多看不要多管，记住了吗？”他的声音森冷，这些话说出来警告意味十足。 在场的人都噤了声，只是点点头，乖得很。 “好了，你们现在先互相熟悉一下吧，半个小时后我再来带你们去工厂里走一圈熟悉熟悉工作环境。”说完，老头便离开了这间跟监狱差不多的大房间，还很贴心地把门也锁上了。 见这诡异的老头总算走了，房间里的人通通都松了一口气，互相审视起来。 周祗凑到了谢方宁几人身边，六个人默契地互相看了看，都没做声，无声地等着别人先开口。 一共有十六个人？ 周祗心里默默数了一下人数，这个人头数量有些庞大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都是玩家，目前看到的熟悉面孔除了一起进副本的自己人之外还有就是副本门口遇到的夏晔呈三人。他微微抬头继续观察着，只觉得角落里有个女生挺眼熟的，他皱眉想了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是知更鸟副本里的那位“狼”—薛颖。 很显然，陆朝漾也注意到了这个女生，她伸手扯了扯周祗的衣角：“怎么是她？” 陆朝漾的声音比较小，但在这个一片寂静的空间里还是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她见有人频频看向她，不得不收回了手，装作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眼神，只盯着自己的脚尖。气氛一下子变得更为凝重起来，谁都知道此刻需要有一个人来打破这份异样的宁静，但是谁也不愿意当这个出头鸟。 这一屋子十六个人，没有一个是新手。 “各位……”周祗突然开了口，他嘴角噙着笑，眸子扫过一张张脸，“咱就是说，再不自我介绍的话，这短短半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哦。” 有人回应：“那你先来？” 周祗挑眉道：“当然，我是赤莲的周六。”他这个自我介绍一出，不认识他的倒没觉得有什么，几个认识他的瞳孔都放大了不少。 感情这他*妈的欺负别人不认识他？ 陆朝漾连忙跟着道：“哦，我是精灵之翼的陆思。”思为四，她见周祗把自己名字改为数字了，脑子转得比什么都快，立马知道了他的数字是跟知更鸟里面的号码所对应。 一边的裴川今忍着笑也道：“我叫裴五，算是夏公会的。”这个夏公会一出来，立马有不少玩家欣喜若狂，像是找到组织了一般，纷纷表态自己也是夏公会的。 场面这才熄了方才平淡。 第104章 洋娃娃和恶婆婆(3) 等到大家互相介绍完后时间已经差不多到了，不多时便听见外边有拄拐杖的声音，“咔哒咔哒”的，由远及近。 “看来，大家相处得很不错。”团长脸上堆着笑，露出了一口黄牙。 周祗退到了角落里，试图看清楚场上所有人的表情。 暗中观察成了他此刻首要任务。 只见那团长面带微笑，眼神之中带着审视地看着众人，然后开口说道：“各位，都跟我走吧！接下来，咱们要一起出去好好熟悉熟悉你们未来的工作环境。这对于大家今后能够顺利开展工作可是非常重要的哦！”说完，他便打开了用铁链锁住的铁栅栏，而后拐杖挡着门，示意所有人出来跟着他一起。 大家还是很配合的，npc下达的命令自然不可能违抗。像是说好的一样，大家几乎是根据公会来抱团走，裴川今和陆朝漾分别融进了夏公会和精灵之翼。 周祗的视线落到了薛颖那边，根据她的介绍她是蚀骨之约的人。在姜昕口中，这个公会大多都不是什么好人。对于这一点，他不敢苟同，但这个薛颖的确是个喜欢装弱势的人，目的性强且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这个副本里估计好东西不少，五大公会的来了四个公会的，基本齐全了。 精灵之翼来的是夏晔呈和两个女人，一个叫顾岫玉一个叫沈濯。那个叫顾岫玉的看上去倒是挺普通的不过那个叫沈濯的女人看着不简单，她很沉默，也是个喜欢观察别人的。好几次周祗和她都对视上了，两个人眼神之中的探究意味十分明显。 夏公会来的都是一些陌生人，有六个人，裴川今混迹在里面，静静听他们之间交流谈话。 蚀骨之约公会则是只来了薛颖一个人，看来他们公会对她的实力确实是认可的。 剩下就是他们赤莲的四个人了，周祗跟孟朔走在一块，孟朔的那双眼睛一直盯着走在夏晔呈身侧的陆朝漾身上。此刻，他恨不得自己是精灵之翼公会的。 一边一直观察孟朔表情的周祗感觉情况不太妙，他觉得自己可以懂孟朔对陆朝漾的一见钟情，但他觉得孟朔似乎太把感情当一回事了，好像认定了就全身心投入一般。 这种情感肯定会影响到孟朔在副本里面的表现，这不是周祗想看到的。 “你脑子还清醒吗？”周祗问得很直白，并且用手肘撞击了一下孟朔的手臂，“你要是再这样，这个队伍就会把你踢出去啦。” 孟朔回头去看周祗，这人脸上表情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你放心，我办事从来没有任何问题。” “……他的话，一句都不能信。”余闻堂在一旁小声开口，“副本里但凡有问题肯定是出在他身上。”所以尽管孟朔实力不低，但赤莲里面真没几个人愿意跟他一起下副本。 孟朔挑挑眉，似乎很不在意。 “挑事无所谓，但是不能掉链子。”周祗自己本身也不是个安稳过游戏的人，但他不允许自己的队伍里面出现蠢货。 可以有个性，但不能愚蠢。 “当然。”孟朔十分自信。 团长带着十六个人就这么从工厂的一层逛到六层，每一层都是不少的房间，每一间房的布置都一模一样。 “不要交头接耳！”团长突然扭头恶狠狠看向十六个人，这把后头的人都吓得一身冷汗，被吓着的不仅仅是他们，还有一些黑暗之中的“生物”。 “呀！”一声尖锐的如同幼儿尖叫声从如同深渊一般的黑暗之中传来，而后便是一阵嘻嘻索索的声音。 周祗眼尖，似乎看到不远处一个房间里冒出了一只触手，滑腻腻的在走道之中滑行了一段，而后又在瞬间消失不见了。 什么玩意？ 身体比脑子更快做出了反应，周祗倒退了两三步直到肩膀靠在了谢方宁的肩膀处这才回过神来。 “？”谢方宁用疑惑的眼神去看周祗，可周祗实在没法解释他刚刚看到那个东西，只能皱皱眉又摇摇头。 这个地方远比他们想象之中的还要诡异。 玩家们的住所在一楼角落处，他们这会儿需要跟着团长再从六楼转回到一楼处休息。只是路过二楼正中间的一间房子时，警报之声响彻云霄，惊得所有人慌了一瞬。 团长比所有人都淡定，他从口袋处掏出了对讲机：“怎么回事？” 那边“刺啦刺啦”的电流声响了好几下，这才有人断断续续开口：“报……报告团长，大小姐的洋娃娃不见了！” 一个洋娃娃而已…… 未等众人松口气，却见团长脸上的表情立刻严肃了起来：“什么？！那大小姐……？”他的话还没问完，对讲机另一端就传来了惨烈的求救声，而后便是“嘎吱嘎吱”地咀嚼声音。 “给我……” 第105章 洋娃娃和恶婆婆(4) 工厂五楼，方才还点着的煤油灯此刻全都熄灭了。黑暗之中，隐约有缓慢的脚步声，伴随着脚步声一起响起的是清脆的铃铛声音，一步一响，在这漆黑又静谧的地方显得格外诡异。 “在哪里？”一个如同稚童一般的声音响起，“我的娃娃到底在哪里？！”声音之中的怒气清晰可辨。 黑暗更加增添了大家的恐惧，有人实在抗不住压力低声啜泣起来。却听稚童‘嘻嘻’一笑：“找到你们了……”下一秒，刚刚还在低声啜泣的人一下子噤了声，一抬眼便见到一个七八岁穿着粉色蓬蓬裙的女孩站在了他跟前，她冲他咧嘴一笑，露出了还沾着鲜血的牙齿。 “找到你了。”女孩儿又说了一声，而后猛地扑向人群，众人尖叫着四散而逃，最前面的那人没有跑掉，连一声求救都没发出来，他的脖子就被咬断了。 团长带着十六个人赶到五楼的时候看见的便是静静啃食尸体的女孩儿，遍地的鲜血染红了雪白的地面浸热了冰冷的铁栏杆。 场面实在过于血腥，作为玩家的几人自然都被恶心到了，好几人纷纷别开了头不敢再看。这种时候，周祗反倒出奇的冷静，他死死盯着那诡异的沾了满身血的女孩。谢方宁觉得神奇，之前周祗看见这种场面的时候通常都是第一个别开头的，今天反倒是一动不动。 “吓傻了吗？”陆朝漾凑了过来，伸手在周祗面前晃了晃，“还是你进化了？” “……”周祗机械地扭头，脸上的表情这才有了松动，“说实话，我挺恨恐怖副本的，如果可以我请求删除此类副本。” 陆朝漾沉默片刻：“哦，还是吓傻了。” 一边得谢方宁笑了笑。 “大小姐……”团长似乎早已对这种场面习以为常，他拄着拐杖慢慢靠近还在啃食尸体的女孩，“洋娃娃我会派人去找，先跟我回房间，好吗？” 像是触发到了‘关键词’，女孩儿慢慢抬起头，嘴角还挂着一块猩红的血肉，她的粉色蓬蓬裙此刻早已是红色的。 “找？”女孩儿‘嘿嘿’一笑，她丢下手里头的残肢而后抹了一把自己的艳红的嘴唇，“你找的到吗？团长叔叔。” 团长伸手把女孩儿拉了起来，伸手拍了拍女孩儿衣服上的赃物，轻描淡写道：“当然，您知道的，我找东西向来有一手。” 女孩儿伸手推开了团长的手，然后舔了舔自己还沾着血渍的手指头，咧嘴一笑：“那团长叔叔要尽快哦，不然我会变得很饥饿很饥饿的~” 团长笑了笑，拐杖戳了戳地面：“三天，三天内漂亮的洋娃娃一定到大小姐你手上。” “三天？”女孩儿刚还笑着的脸立马垮了下来，她高耸着眉头，语调突然换了，“三天太长了。” 如此，团长的表情也变了，他那呈直角的驼背又往下垂了垂：“大小姐，精美的洋娃娃需要时间去等待的。” 女孩儿嘟起嘴，她的目光越过团长看向了身后的十六名不知所措的玩家们：“哼，那我今天就要带一个走，让我挑一个，可以吗？”虽然是在询问，但她似乎并不需要团长的同意。 “当然，您想要几个都行。”说着，团长侧身给女孩儿让了路。 踩着轻快的步伐，女孩儿走到了十六人面前，大眼睛逡巡着似乎真的是在认真挑选。她的目光很快停留在了陆朝漾身上：“姐姐~”一双冰凉刺骨的小手握住了陆朝漾的手臂，粘腻湿滑的血液沾染在了陆朝漾的手臂上，刺激得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完了。 “姐姐，你愿意跟我走吗？”小女孩儿得声音稚嫩之中带着隐隐约约的撒娇意味，若是没有见过她刚刚吃人不吐骨头的模样，陆朝漾觉得自己兴许还是会萌生出一丝一毫的喜爱之情的。但是，这鲜血此刻就黏在她手臂上，有一些甚至一点点滑落到了她的掌心处。这种事情，便是陆朝漾想忽略都忽略不了的。 见陆朝漾不回话，小女孩再一次嘟起了嘴巴，她摇了摇眼前这个大姐姐的手：“姐姐，你这么漂亮，该不会要拒绝我吧？” “……”陆朝漾第一次害怕别人夸她好看，“我跟你走的话可以倒是可以。”她头皮发麻，却还是强装镇定地蹲下身来，“只是姐姐比较内向，可以带个漂亮哥哥一起吗？” 一听漂亮哥哥，小女孩的眼睛亮了周祗的眼睛却是一片灰暗。 “好啊，姐姐你要带谁呀。”小女孩儿问道。 陆朝漾抬头，目光率先落到了周祗身上，两个人对视一眼，周祗沉默地转过了头假装与自己无关。她无语，早就知道周祗这货没什么义气，但是没想到这么没义气。这么想着，她的视线落到了周祗身侧的孟朔身上，那人也正双眼亮闪闪地看着她，脸上写满了‘选我’两个大字。 “那位白头发的哥哥，可以吗？”陆朝漾指着孟朔，问道。 小女孩这才把目光转向孟朔，她的眼睛瞪大了几分，而后松开了陆朝漾的手臂，‘啪嗒啪嗒’跑到了孟朔身边：“哥哥，漂亮哥哥。” 孟朔弯了弯唇角：“哥哥不喜欢脏小孩。” “……”所有玩家沉默地看向孟朔，脸上皆是不可思议之色。谁能想到，居然有人胆子大到可以这么羞辱一个危险性极高的npc的，简直闻所未闻。 小女孩嘴角一瘪，似是要哭。陆朝漾连忙上前：“姐姐和哥哥都会跟你走的。” “漂亮哥哥，死。”小女孩嘟着嘴，如是说道。 “漂亮哥哥不死。”孟朔反驳。 好神经的对话。 团长看不过去了，走了过来：“大小姐，就是这两人了吗？” “嗯。”小女孩点点头，然后朝着陆朝漾张开了双臂，“漂亮姐姐抱。” 这一次陆朝漾的动作倒是很快，她手一伸就把赤着脚的小女孩抱了起来。 “团长叔叔，要快哦，我的洋娃娃一定要快哦。”临走前，小女孩凑到了团长面前，笑得阴恻恻的嘱咐道，“我比较容易饥饿哦。” “好的。”团长微笑应对。 送走了小女孩这尊大佛，团长目光扫过了提心吊胆的十四个人，而后又对着一间间黑漆漆的房间开口道：“三天时间，找不到洋娃娃……后果你们是知道的。”不一会儿，四周传出了一声接着一声的‘是’，数量之多，甚至无法去细数到底都有多少人。 周祗侧目去看左手边的那间房，透过铁栅栏，里面似是有东西在动，可是太黑了，他根本看不清里面到底是什么。 “不是说了吗？！”一根拐杖横在了想要靠近笼子的周祗面前，团长怒目而视，“不要多问不要多看不要多管！” “哈哈。”周祗尴尬笑了两声，而后往后走了两步。他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然后垂下头，“抱歉，团长。” 团长冷‘哼’一声，然后领着众人就往一楼的住处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你们待会儿需要到我这来领三张身份牌，每日都需要从中挑一张身份牌给我，我会公布每日各个身份牌的工作内容，你们需要严格执行，懂了吗？” 众人纷纷点头：“懂了。” “当然，寻找洋娃娃的事情你们也有责任，三天之内找不到，你们也会成为大小姐的腹中吃食。”团长话锋一转，说得十分严重，“不过如果你们谁愿意帮忙制作一个新的洋娃娃，那么也会有额外的奖励哦~” 这话像是一根针，刺入了在场所有玩家的心底。 周祗仔细盘算着团长这话的意思，这个副本的名字是叫‘洋娃娃’，现在看来应该代指那个被称作‘大小姐’的小女孩，那‘恶婆婆’又是谁呢？是团长吗？性别也对不上。 他抿紧唇，想了又想，总觉得这里面有哪里不太对劲。制作新的洋娃娃，又是什么意思？ “走了。”谢方宁发现周祗一直停在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好开口提醒道，“别，别想了。” “嗯。”周祗点点头，而后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谢方宁身边，笑了笑，“你这是原谅我了吗？现在都主动跟我说话了。” 谢方宁无语，有点后悔自己这莫名其妙的关心了。 第106章 洋娃娃和恶婆婆(5) 跟着小女孩一路回了她的住处，陆朝漾抱着她的手都快没知觉了。小女孩住在六楼，房间在最角落里，跟所有的其他房间不一样，小女孩的房间是密不透风的，铁门一关便是完全隔绝了外面。 房间内的装扮很少女，都是浅粉色浅蓝色浅黄色的交叠使用，气球、毛绒玩具应有尽有。 陆朝漾环视一周后，视线落在了书架旁边的小门上。大概是她的视线实在赤裸，小女孩很快就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姐姐，你想进去看看吗？” 看着女孩儿突然挂上脸的笑容，陆朝漾有片刻的迟疑。眼前房间的装饰实在跟这个女孩儿方才在他们面前的样子不符合，所以那扇门背后很有可能才是女孩儿真正的心理体现。 “我猜她想的。”孟朔替陆朝漾回答了小女孩的问话，“我可以一起进去吗？”他垂眸紧紧盯着女孩儿那双眼睛，似乎从里面读到了一些异样的情绪。 陆朝漾看向孟朔，感觉此刻的孟朔有些陌生。先前，这个人就跟一块狗皮膏药一般紧紧黏着她，看上去不靠谱极了。但是从刚才他主动迎上她的视线开始，这个人整个气场都变了。虽然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不可以哦。”小女孩笑着摇摇头，可她眼底却是寒光一片。 皮笑肉不笑罢了。 陆朝漾道：“那我也不想看了。”她突然唇角上扬，“小妹妹，姐姐跟这位哥哥可是好朋友，所以有什么都会跟这位哥哥分享的哦。”虽然没见识过孟朔的能力，但是仔细想想这人是谢方宁拉过来特意一起下这次副本的，那这人的实力必然是不会低到哪里去的。 一边的孟朔挑挑眉，他的视线落到了陆朝漾被绑起来的卷发上，有一缕卷发没有绑上，垂在她的脑后摇摇晃晃。他的注意力就这么被这一缕卷发给吸引住了，忍不住伸手去碾了碾那一缕头发。 小女孩正面对着孟朔自然是把他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的，她‘哼’了一声，抬手。一片刀片划过陆朝漾脑后，那一缕卷发就这么垂落在了孟朔手中，蔫了。 陆朝漾下意识去摸了摸自己后脑勺，松了一口气：还好，后脑勺还在。 这小女孩出手很快，陆朝漾和孟朔都来不及反应，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出手。 “姐姐，这个哥哥一直摸你的头发，我就把你的头发割下来给他啦，你不会生气吧？”小女孩仰起脸，笑着去看陆朝漾。 陆朝漾扭头，看见孟朔手里果然有她的头发。她看了看孟朔，对方耸耸肩表示自己真的很无辜。 “不会。”陆朝漾勉强扯了一个笑容，她不敢想如果刚刚孟朔碰到的是她的脑袋的话这小女孩是不是也是一刀把自己的脑袋直接劈了给他。 小女孩牵起陆朝漾的手：“那姐姐，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她把陆朝漾拉着弯下腰，而后腾出一只手摸上了陆朝漾的脖子，“姐姐，我们来玩躲猫猫吧。” “躲猫猫？”陆朝漾感觉自己的脖颈处凉飕飕的，那只手冰冷刺骨，摸在她的颈动脉上感觉下一秒就要刺破她的动脉，“怎么个玩法？”她感觉这小女孩想玩的躲猫猫恐怕根本就不是她以为的那个躲猫猫，与其过一会儿漏洞百出还不如这会儿问清楚了。 “怎么玩？”女孩儿歪了歪头，轻笑一声，“姐姐，你躲起来让我找，如果被我找到了，可就要当我的‘洋娃娃’哦。” 当‘洋娃娃’？活人当‘洋娃娃’？ 陆朝漾微微侧头去看孟朔，那人皱着眉，漂亮的丹凤眼里头都是担忧。 “那不如，让我来找你？”陆朝漾寻思既然被找到了可能要出人命，那倒不如她来当这个鬼。 很显然小女孩还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一向都是她说什么规则别人照做：“你来找我？” “对啊，如果让我找到了你……”陆朝漾笑眯眯盯着小女孩，“那你就告诉我，洋娃娃到底是什么，怎么样？” “嗯……”小女孩嘟起嘴，想了又想，而后笑着道，“好啊，那就快开始吧。” 这边，陆朝漾跟大小姐玩起了‘躲猫猫’的游戏，另一边的所有玩家跟着团长回到了一楼属于他们的房间后就开始一个接着一个领卡牌了。 周祗跟在裴川今身后，他们几个人几乎就是队伍最后面了。领到手的是三张大小形状一模一样的卡牌，三张卡牌的正面都是纯白色的，另一面则是红、黄、蓝三种不同的颜色。 “现在你们快速从中选择一张留下，把剩余的两张卡牌还给我。”团长站在门槛处，声音不大不小。 没人知道每个颜色所代表的意义，只能盲选。 周祗皱着眉：“我们不能随便选。”他对着裴川今使了一个眼色，对方很快就懂了他的意思。 “我去看看别人怎么选的。”裴川今对着夏公会的其他几个人说了一声，几人都觉得他这个举动实在高明，他们怎么没想到去偷窥别人的选择呢？这样也好给他们一些参考。 在一声声夸赞之中，裴川今尴尬地走到了周祗身侧：“有的时候感觉挺自责的。”他简短说了一下夏公会那六个人的信息，然后略感抱歉开了口。 周祗笑笑：“你道德感还挺重。” 裴川今深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怎么安排？” “一共三种颜色，本来我们人数呢正好可以两两组合，但是偏偏陆朝漾和孟朔被拉走了，我们只能合力安排一下你们夏公会的人员了。”周祗对着裴川今挑了挑眉，“他们正好六个人，你让他们两两组合，选择不同的颜色。至于我们四个人，你们怎么想？” 这一次，周祗把选择权和决定权交到了他们自己手上。 谢方宁三人对视一眼，余闻堂先开了口：“我可以自己一个人单走一条线，小方宁和裴川今也可以，就看你自己想选什么颜色了。” “我怎么选？”周祗轻笑一声，他垂眸看着手里的三张卡牌，从中挑出了红色，“我选红色，你们呢？” 裴川今沉默了一会儿，他不知道周祗想不想跟他一条线，也不知道这会儿这人脑子里在思考什么，所以他犹犹豫豫：“我觉得……” “红色。”谢方宁挑出了自己手中红色的卡牌，双指夹住，目光灼灼，赤红色的牌映衬着他的指尖格外白皙，“我选的。” 失去了选择的先机，裴川今深深看了一眼谢方宁，而后拿出了黄色的卡牌：“那我选择黄色。” “嚯，你们选得还是挺快的。”余闻堂没办法，他这也没的选择了，“我这也没选择权欸，蓝色呗，忧郁的蓝色。” 周祗想了想：“其实还有一个方案，我跟裴川今走一条线，余闻堂和……”他看了一眼脸色突然变得不算好看的谢方宁，“和三个夏公会的人一条线，谢方宁和三个夏公会的一条线，这么走效率会更快一些。” “你这么安排也行。”裴川今开口道，“不过，我觉得谢方宁还是跟你一起比较好。”他有些尴尬，“谢方宁不太适合单带别人，不然到时候交涉起来很……麻烦。” “虽然但是，我也这么觉得。”余闻堂点点头。 周祗看向谢方宁，问道：“我不认同他们对你的这一点看法，不过看你自己。” “……”谢方宁深吸一口气，他心里觉得憋屈。不管周祗承不承认那二人的说法，他们说的就是事实，他一个结巴，汇报任何事情都很麻烦，“随，随便。” 这是生气了。 周祗挠了挠头：“我真没这个意思，我觉得你的能力和判断力从某种程度上是高于裴川今的，所以感觉你可以当这个领导人。”见谢方宁的脸色有所缓和，他继续开口，“不过，你跟我一起也好的，我们上个副本不是也合作过一次么？你觉得呢？” “就你们俩吧。”裴川今叹了口气，“我呢也趁机练练你说的判断力？”他耸耸肩，“夏公会的三个人，我来安排？” “好。” 第107章 洋娃娃和恶婆婆(6) 等到所有人挑选好了颜色卡牌，而后又一个接着一个把手中其他的两张颜色的卡牌递给了团长。 “明天，拿着红色卡牌的人出去搜寻洋娃娃，拿着蓝色卡牌的人去二楼帮忙搬货，至于拿着黄色卡牌的人就好好留在一楼看管好工厂进出的人员，可千万不要让一些不该进来的东西进来哦。”团长微笑着，安排好了明天的工作，“今天也晚了，你们早点休息吧。切记，不论你们听到什么，晚上都不要轻易睁开眼睛，不然出了什么事我这边可不负任何责任哦。” 等到团长走了，十几个人这才开始拉帮结派得聊了起来。裴川今混在夏公会里面，大家一直在商量着明天的注意事项。周祗看了一眼只有一个人行动的薛颖，她手里拿着的正是红色卡牌，他挑了挑眉然后朝着薛颖走了过去。 “hi~”周祗笑着跟薛颖打招呼，“还记得我吗？” 薛颖扫了一眼微笑脸的周祗，一改先前在‘知更鸟’副本当中柔弱无知小白花的形象，直接翻了个白眼：“不记得。” 不记得也正常，这人先前死在了‘知更鸟’副本里面，所以就会没了那个副本的记忆。 “哎呀，那真可惜，我们之前在一个副本里可是好搭档呢。”周祗说瞎话完全不打草稿，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一听‘好搭档’三个字，薛颖就笑了，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周祗，开口道：“你可能不知道，我下副本从来不跟人合作，跟我合作过的也都死在副本里了。” “不不不。”周祗倒是丝毫没有被拆穿的尴尬，反而开始自圆其说了起来，“你的确跟我合作了，可惜我没死在副本里你死了。” 薛颖不想搭理他，干脆闭上了眼睛。此刻的周祗就像是看不懂人家明确的拒绝一样，非要抓着她继续唠：“‘谁杀死了知更鸟’这个副本你肯定知道自己参与了吧？你也的确是死在这个副本里了吧？我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不信吗？” “？”薛颖睁开眼，似笑非笑，“怎么，你也在这个副本里？” “当然，我跟你是合作关系，唯二的两只‘狼’。”周祗也笑，看上去倒真不像是在说谎。 “这样啊。”薛颖戏谑地盯着周祗，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那你的意思是说，这次也想跟我合作？” “我也选了红色，合作也在所难免嘛。”周祗亮出了自己的红色卡牌，丝毫没有隐瞒，“就看你愿不愿意咯。” “好啊。”薛颖点头，“那明天，我们就好好合作一番！” 周祗挑眉：“好的呢，你需要我做什么，我一定全力配合。”说着，他转身就要走，又被薛颖喊住。 “你叫什么名字？”薛颖问道。 “周六，就是那个周六的周六。”周祗依旧是微笑。等他回到角落里的时候，笑容瞬间就收了起来。 余闻堂见他变脸这么快，视线自然而然扫向了薛颖，却正好跟她对视上了。他装作不经意间移开了自己的视线，而后对周祗道：“她还在看我们这边，你跟她聊崩了？” “崩？”周祗的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然后扭头对着薛颖笑了笑，对方挑了挑眉收回了视线，“聊不崩，但是明天可能会坑我们。” “那到底是没谈拢还是谈拢了？”余闻堂没听明白周祗的话，“不要告诉我，你跟她就是走了个过场，互相搁这猜忌呢。” 周祗无奈地耸了耸肩，淡淡地说道：“不然还能怎样呢？说实话，我对跟她的合作根本就不感兴趣。我想要的仅仅只是让她在明日执行任务之时知晓我的存在罢了。不管她心里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是想要暗中算计我也好，又或者是真心实意地打算帮助我也罢，这些通通都不会干扰到我的计划进展分毫。” “这不是很麻烦？”余闻堂觉得这个行为简直就是多此一举。 “当然不麻烦。”周祗摇摇头，“你要知道，我刚刚跟她的对话漏洞百出，她不是傻子听得出来。现在其实感觉麻烦的应该是她。她需要判断，我到底是真蠢还是在跟她装愚蠢。那她就需要决定，到底是跟我合作还是不跟我合作。” 谢方宁盯着周祗：“你从，一开始，就，就没想，跟她，合作。” “她这个人惯会装的，跟这样的人合作危险系数太高了。”周祗开口道，“先前在一个副本里遇到过她，她只想自己赢，跟她合作只会成为她的垫脚石。”虽然，他并不认为这个女人有他聪明。 “你可真鸡贼啊。”余闻堂撇了撇嘴角，“那你们俩明天小心些。” 暮色降临，一轮明月高悬于空，可惜的是，在全封闭式的工厂里面的这些人根本看不见。 另一边的陆朝漾捂着眼睛在数数：“10、9、8……”小女孩绕着孟朔转了一圈，而后猛地伸手去抓孟朔的胸口。有了之前那突然的动手，这一次孟朔格外注意了这个小女孩的动作，所以她手一动孟朔整个人就翻身闪了开来。 小女孩不放弃，从一边的书架上抽出了一把宽刀朝着孟朔砍了过去。她的身形娇小又灵活，在房间里乱窜着，眼看着她的刀就要砍到了陆朝漾，孟朔连忙伸手拉了一把陆朝漾。陆朝漾被这么猛地一拉感觉肩膀一痛，不得不睁开了眼睛。刚一睁眼就是拿着刀要砍人的小女孩，吓得她抬脚踹在了扑过来的小女孩肩膀上。 幸好这段时间有跟着裴川今和余闻堂两个人学了一点近身搏斗的技巧，不然这会儿陆朝漾还是只能抱头鼠窜了。 “姐姐，你怎么睁开了眼睛呀。”小女孩嘴巴越咧越大，露出了一口锋利的牙齿，像是鲨鱼牙齿。她上下咬合了两下，而后道，“姐姐你不守规矩哦，我要惩罚你。” 淦，这他妈还整上奖惩制度了？ 陆朝漾寻思也不是她不想守规矩啊，这两人打起来不管不顾的都要砍到她脑门上了，她再不反抗说不过去吧？ “那也是你不守规矩在先哦。”陆朝漾努力为自己辩解，自己的手腕还在孟朔手中，下一秒，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抛了起来。一瞬间的头晕眼花后，她立即抬脚踩在了一边的玩偶上，借力让自己翻了个身。孟朔一脚踏在粉色的公主床上，而后双手一伸公主抱一般抱住了陆朝漾。 “我靠，你扔我之前也吱一声啊！”陆朝漾的手下意识勾住了孟朔的脖子，而后借着孟朔手上的力气，她抬脚踹在了小女孩的面门上，“后面！” 被踹了一脚的小女孩后翻了一下而后快速闪身到了两个人身后，孟朔快速把陆朝漾放在地上而后一脚踹在了身侧的鱼缸上，近一米长装满水的鱼缸就这么被踹飞了出去砸向了小女孩。女孩儿快速变换了自己的身体角度，鱼缸擦身而过。可是，尽管鱼缸没有直接砸中她，但缸内的水却仿佛找到了宣泄口一般，全部倾盆而下，毫不留情地浇洒在了小女孩的身上。瞬间，小女孩从头到脚都湿透了，水珠顺着她的发丝和衣角不断滴落，狼狈不堪。 然而，就在眨眼之间，陆朝漾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她原本平静的目光骤然聚焦到那个小女孩身上，只见她那双纤细而笔直的腿，像是被一股神秘力量所操控一般，缓缓地、一点一点地蜕变着。皮肤逐渐变得光滑如丝，闪烁着淡淡的光芒，仿佛覆盖了一层薄膜。接着，腿部的骨骼和肌肉也开始扭曲变形，发出轻微的“咔咔”声，让人毛骨悚然。 最终，这双原本属于人类的双腿完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竟是一条灰蒙蒙的鱼尾！这条鱼尾虽然修长但是上边的鳞片却是灰黑色的，更让人感到不适的是，这些灰黑色的鳞片之下还一直在源源不断地向外渗透出黑色的液体。这股黑色的液体散发着一股刺鼻难闻的恶臭味道，就像是腐烂的尸体所散发出的气息一般，令人作呕。那股黑水顺着鱼尾流淌而下，周遭的东西很快便被腐蚀了，冒出了一串串白色的气雾。 陆朝漾有一瞬间的失语，这是变异了嘛？ “麻烦了。”孟朔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而后从腿环处抽出了自己的身份卡，“接下来，可不能大意了。” 第108章 洋娃娃和恶婆婆(7) 尽管心里很清楚这个副本绝非那种规规矩矩、正儿八经的存在，但当陆朝漾真正目睹到一个人当着她的面摇身一变成为一条人鱼的时候，内心深处还是被狠狠地冲击了一下。毕竟这种场景，以往只可能出现在荒诞不经的幻想故事或者光怪陆离的梦境之中。然而此时此刻，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却真真切切地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更让陆朝漾感到诧异和难以接受的是，这条由人类转变而成的人鱼，其形象远远称不上优美动人。它那斑驳的鳞片黯淡无光，仿佛失去了生命力一般；鱼尾也显得有些畸形扭曲，毫无优雅可言。 “哼！真讨厌啊！”小女孩气鼓鼓地嘟囔着，她的耳朵眨眼间也变成了微微翕动着的鱼鳍。 这奇异的变化并没有让小女孩感到害怕或者惊讶，相反，她的眼中闪烁出一丝狡黠与兴奋的光芒：“既然这样，那就只好让你们都变成我心爱的洋娃娃啦！” 话音未落，她那条丑陋的鱼尾突然猛地用力一拍地面，伴随着一阵清脆的响声，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一般腾空而起，直直地朝着孟朔和陆朝漾冲撞过去。 只见孟朔那修长而灵活的指尖轻轻翻动着，身份卡在他眼前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一般优雅地划过一道弧线，一柄闪烁着寒光的长戟骤然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那长戟通体漆黑如墨，戟刃锋利无比，仿佛能够轻易斩断世间一切阻碍。孟朔拖着长戟与坚硬的地面剧烈摩擦起来，瞬间火星四溅，犹如夜空中绽放的绚丽烟花。而后他手臂猛地向上一挥，手中的长戟顺势抬起，准确无误地挡住了小女孩那势大力沉的鱼尾撞击。刹那间，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一股强大的冲击波向着四周扩散开来，周围的空气都似乎被震得微微颤抖。 这是陆朝漾第一次见孟朔动手，震惊之余她也刷了身份卡掏出了事先准备好的弓弩。一直到进副本前，她射箭的精准率都不高，这种时候如果射歪了就是添麻烦。陆朝漾深知这一点，可她这会儿也没别的办法，要想快速解决眼前的麻烦只能拼一把了。没道理刚进副本第一晚，就死在副本里，这传出去实在丢人。 在另一边那宽敞而又昏暗的一楼大房间之中，原本嘈杂喧闹的众人不知何时开始渐渐变得安静起来。他们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所影响，一个接一个地停止了交谈和走动，纷纷寻找到合适的位置，靠着墙壁缓缓蹲下身子。有些人紧闭双眼，调整呼吸，试图让自己的心境平静如水；还有些人则微微低头，双手抱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事情。整个房间内弥漫着一股紧张而又压抑的气氛，但每个人都明白此刻保持沉默、养精蓄锐才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房间中间摆了一根粗蜡烛，那是团长留下的。烛光摇曳，所有人的面孔都有些晦暗不明。薛颖听到周围传来了平缓的呼吸声音，她慢慢睁开了眼睛，巡视着周围的一切。 团长临走前的那句“切记，不论你们听到什么，晚上都不要轻易睁开眼睛”实在让她觉得在意。刚才闭着眼，薛颖就她反复琢磨团长这句话背后所隐藏的深意。究竟会是什么样的声音？为什么不能睁眼去看呢？无数个疑问如同潮水般涌上了她的心头。 薛颖那白皙纤细的手指，此刻正不由自主地紧紧捏住手中那张鲜艳如血的红色卡牌。她的力道之大，以至于指尖都微微泛白，仿佛要将这张卡牌嵌入掌心一般。而她的那双眼眸在昏黄摇曳的烛光映照下，散发出幽幽光芒。那光芒犹如深夜里悄然出没的幽灵之眼，深邃、神秘且透着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寒意。 坐在薛颖的斜对面的周祗微微睁开了眼睛，透过烛光去看薛颖，那人果不其然正睁着个眼睛死死盯着栅栏外面。 不得不说，每个玩家都有每个玩家对游戏的玩法，这个薛颖就是个不怕死的，npc越不让干什么她偏觉得好奇偏要去踩那个警戒线。 周祗半眯着眼睛，心里在盘算着如果待会儿要是真有什么意外状况出现，又该怎么安稳度过这第一晚。这么想着，他的手臂被人触碰了一下，扭过头去，看到的就是目光灼灼的谢方宁。 ‘怎么了？’周祗用口型询问。 ‘有动静。’谢方宁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而后也用口型回应，‘不止，一个。’ ‘这么快？’周祗背紧紧贴着墙壁，微微侧头把自己耳朵贴在了墙面上。 谢方宁不解：‘你，干什么？’ 周祗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用手比划着：‘想听听脚步声，一点都听不见。’ ‘……’谢方宁没法跟他解释自己听力好完全是因为自己是个结巴，对于其他声音比较敏感。 很快，脚步声越来越沉重，这下周祗是听得清清楚楚了。不仅仅是他们俩人听到了，薛颖也明显动了一下身体做出了防御的姿势。紧接着，所有人都默默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虽然有些人依旧闭着眼睛，但依旧都做出了对抗的小动作。 杂乱的脚步声沉重而有条不紊，最后停在了栅栏外。 周祗微微眯着眼睛，外头太黑了，他根本看不清外面到底站了什么东西，只隐隐约约数清楚了数量，约莫有四五个。 是人吗？ 远远望去，那四五个身影看起来十分怪异，让人难以分辨其真实身份。仔细观察后发现，这些身影的身形差异极大，有的高大威猛，有的则相对矮小瘦弱。更令人惊讶的是，其中竟然还一个身影四肢着地，用双手和双脚支撑着整个身体站立着！这样奇特的姿势实在是匪夷所思，仿佛他们并非人类，而是某种未知的生物。 突然之间，那看似坚固无比的铁栅栏竟猛地被某个神秘之物重重地敲击了一下！只听得“哐啷啷”一声巨响骤然响起，仿佛整个空间都为之震颤起来。这突如其来的声响犹如一道惊雷划破寂静的夜空，瞬间打破了周围原有的宁静氛围。那撞击所产生的回音，在空气中不断回荡着，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周祗的身体仿佛被一股无形的恐惧所禁锢，丝毫不敢有任何的动作。他只稍稍半眯着眼睛，死死地盯着那锈迹斑斑的铁栅栏，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冲破肋骨的束缚。 此刻，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来自铁栅栏外面的那些异类正用一种冰冷而贪婪的目光窥视着他们。那种感觉就像是黑暗中的猛兽，静静地潜伏在草丛之中，等待着最佳的时机发动致命一击。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到，一旦他们稍有异动，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东西便会如潮水般汹涌而入，张牙舞爪地向他们扑来。它们尖锐的獠牙闪烁着寒光，锋利的爪子在空中挥舞，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破空声。到那时，这些恐怖的生物将会毫不留情地对他们展开血腥的撕咬和野蛮的攀扯，将他们拖入无尽的噩梦深渊。 想象之中的画面如野草般疯狂生长，最后又如长了刺的藤蔓死死缠住了周祗，让他有些呼吸困难。很显然，拥有丰富的想象力的不仅仅是周祗一个人，很快便有人扛不住这黑夜之中未知的恐惧，大喘了一口气。 “瞧瞧，这不是有不听话的吗？”这声音十分尖细，听着刺耳极了。 一听这话，周祗刚还想稍微再睁开一些的眼睛登时不敢动了，现在这闭也不是睁也不是，难受极了。 只见一道身影正以一种极其诡异而敏捷的姿态穿过那狭窄的铁栅栏，不过与其说这道身影是穿过铁栅栏，倒不如说是像一条滑溜溜的泥鳅般悄无声息地“滑”了过来！ 那铁栅栏之间的缝隙极为狭小，正常人的身形是根本不可能钻过来的，但这道身影却仿佛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周祗感觉身边的余闻堂似是动了一下，幅度很小，可他这会儿无法转头不知道这人这会儿非得动这一下干什么。外头的那些东西观察能力一绝，就怕余闻堂这些微的动作都会被发现。 果不其然。 “哦，那里还有一个~” 第109章 洋娃娃和恶婆婆(8) 房间内的蜡烛被吹灭，黑暗之中，谁也看不清从外面闯进来的这道身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那道身影如同鬼魅一般缓缓逼近，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了周祗的心尖上，让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疯狂跳动起来，似乎下一秒就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 周祗半眯着双眼，尽管视线有些模糊，但、他还是能够隐隐约约捕捉到那道身影的移动方向。 随着那道身影越来越近，与他们之间的距离只剩下四五步之遥时，周祗猛地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用尽全身力气，扯着嗓子高喊一声：“动手！”这声呼喊犹如惊雷炸响，打破了四周死一般的沉寂。 几乎就在同一瞬间，周祗身旁的余闻堂和谢方宁以及不远处的裴川今都如离弦之箭般飞射而出，带起一阵凌厉的劲风。而周祗自己也毫不迟疑，迅速站起身来。只见他的手指灵活地翻动着，那张身份卡就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在他的指尖快速旋转。眨眼间，一道耀眼的光芒闪过，那把照燃就已经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硕大的法杖在手里头，周祗都觉得安心多了。就如姜昕说的，这个法杖他这会儿暂时无法使用出什么奇效来，但是用它敲人还是很方便的，毕竟这玩意的头部很坚硬。 见已经有人动手了，其他玩家便有些坐不住了，夏晔呈二人是率先上来帮忙的，他们一个队伍的沈濯并未有什么动静。那个叫顾岫玉的女生直接把自己的身份卡当作暗器扔了出去，身份卡从那道黑影面前划过，顾岫玉一个前空翻接住了自己的身份卡，同一时间她的手中多了一个布袋子。 “别在这扔！”夏晔呈一看顾岫玉从布袋子里面掏出了一颗拇指大小的珠子，连忙出声制止，“会伤及无辜的！” 顾岫玉皱了皱眉，还是收回了手。 突然之间，也不知道究竟是谁猛地打开了手电筒。刹那间，原本如同被黑暗吞噬得严严实实、毫无一丝光亮可言的这个地方，瞬间变得亮堂堂的。一直置身于这片昏暗中的周祗，这下终于能够清清楚楚地看清眼前这几个模样怪异、似人非人之物到底是什么样子了。 只见这屋子之内正与众人激烈缠斗在一起的那个怪物，上半身赤裸裸地暴露在外，而下半身则长着一条长长的蛇尾！它不停地吞吐着自己那猩红色的信子，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声。更为恐怖的是，它的那双眼睛竟和蛇一模一样，呈现出一种狭长的竖瞳形状，仿佛能直直地穿透人们的灵魂深处。 然而，尽管此刻有足足五个人同时对其展开围攻，但这个半人半蛇的怪物却表现得极为轻松自如，丝毫没有显露出任何疲态或者劣势。它灵活地扭动着自己的身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避开众人的攻击，并时不时发动凌厉的反击，反倒是没有什么配合的五个人落了下风。 “打蛇打七寸！”周祗提醒道。 “这玩意能叫蛇？”余闻堂吐槽了一句，刚刚手电筒亮起来的那一瞬间，他看清眼前的怪物的时候腿都软了一下。 “蛇人也算蛇！”周祗握着法杖，还想说点什么，然而就在这时，毫无征兆地，一个令人惊诧不已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个身影高挑而瘦削，仿佛一根细长的竹竿直直地立在了那里。它被一层朦胧的阴影所笼罩，让人难以看清其真实面目，但仅仅从轮廓便能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压迫感和神秘感。 周祗觉得头皮发麻，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寒意。他先是微微动了一下身子，然后才慢慢地抬起头来，只见此人的脖颈长得出奇！那细长的脖子就像是被刻意拉长过一般，显得极为不协调。而更令人感到怪异的是，那人的头上还戴着一顶宽大无比的黑色帽子，那帽子大到足以将他的整个脸部都严严实实地遮盖住，让人根本无法看清他的面容。 “真是……麻烦的蝼蚁。”眼前的细高男人抬手就要朝着周祗打下去，周祗条件反射挥出了手里的法杖打在了男人的腰窝处，而后又是一个滑铲直接从男人胯下滑到了他的背后。 这一套动作做起来行云流水，几乎就是一个瞬间的事情。周祗又抬手想对着细长男人的后背砸下去，不曾想自己的腰突然被抱住，而后整个人被抬了起来。一个抱摔，周祗只觉得头晕眼花，脖子疼得厉害。他摇摇晃晃站起身，看到的却是一个四肢着地的长着一对狼耳朵的男人。 这他妈是到动物园了嘛？ 周祗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他揉了揉自己的脖子，而后直视着眼前这一高一矮的两个半人半动物的怪物。 “你们确定还要继续装死下去吗？”周祗清了清嗓子而后开始了自己的游说计划，“来这个周本的应该都是有自己想要的材料吧？你们确定要看着我们几个人杀了这些小boss私吞材料？”说着，他突然扭头看向薛颖，“你确定还要继续观望下去吗？蚀骨之约的薛颖小姐。” 淦！ 薛颖皱眉，她就知道跟这个人对视上肯定不是什么好事，直接点名这种耍无赖的事情这人居然都做得出来。虽然在心底臭骂了周祗几百句话，但薛颖依旧起身来帮忙了。 “你最好保证杀了这些怪物有材料拿。”飞身经过周祗的时候，薛颖恶狠狠对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周祗笑：“呀，蚀骨之约的人都动手了，夏公会的六位你们确定要躺下去嘛？那可就被我们三家公会捞完喽。” 夏公会的六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的，本来他们想着已经有了一个裴五上去帮忙了，便是有材料他们也能捞到点，但是他们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为什么这个周祗喊一句‘动手’，他自己的人立即执行就算了，怎么这个裴五还毫不犹豫就上了？再回忆到之前裴五和赤莲三人的互动，夏公会的六个人心里才有了点数。 但即便明白过来这裴五可能叛逃了他们夏公会，但是他们想的依旧是减少损失，看看能不能捡漏，毕竟还有个蚀骨之约的人还没动。 现在好了，蚀骨之约的人也动手了，他们六人更加坐不住了，也纷纷加入了进来。 眼看着场面失去了控制，周祗扬起了深深的笑容，他转脸看向被撞破的栅栏外最后一个半人类。那是个有着一双熊掌的女人，她身上只裹了一条红色的毯子遮盖住了身体的重点部位。此刻见周祗看向她，她却有些慌乱，一只手遮住胸口一只手遮住下半身。 似乎，能沟通？ 周祗在心里盘算着，也就这个女人还算有个人样了，而且她对他们并没有攻击性。他抬脚朝着女人走了过去，还未开口，那个女人连连倒退了好几步，突然哭了出来。她尖叫着：“不要，我不要，哥哥，哥哥救我！” 大概是她的声音太过悲戚，还在混战之中的三个怪物连忙从刚刚被他们撞开来的铁栅栏钻了出去，团团围住了女人。 “救救我，哥哥！”女人尖叫着一直在呼救。 被迫休战的玩家们也都看向了铁栅栏外边，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对她做什么了？”余闻堂凑到了周祗身边，他脸上多了条细细的血痕，那是刚刚被那个蛇人用尾巴抽的，“怎么叫成这样？” 周祗摇摇头，他也不是很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没……”他的话还没说完，却觉得脚下一阵剧烈晃动…… 第110章 洋娃娃和恶婆婆(9) 地面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猛烈地撼动着，骤然间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猝不及防，一个不留神便纷纷摔倒在地。众人惊呼声此起彼伏，乱作一团。他们试图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但那晃动的幅度却如同汹涌澎湃的海浪一般，一浪接着一浪，毫无规律可言。大家就像狂风中的落叶，根本无法稳住自己的身形。有些人刚刚勉强撑起身体，又被下一波更强烈的震动给甩倒；还有些人手忙脚乱地想要抓住身边的固定物，可一切都是徒劳，整个场面混乱不堪。 “地震了？”有人惊恐地询问，“为什么这种地方还会地震啊？自然灾害死亡也算在里面吗？” 周祗被晃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好在他手里有根法杖，能撑着勉强站起身来：“不是地震……”他紧紧盯着外面，那四个非人的怪物已经不见了，“手电筒扔给我！” 被晃到手电筒旁边的薛颖，眼神一凛，毫不犹豫地抬脚用力把手电筒狠狠地踹向了周祗。那一脚的力度拿捏得恰到好处，刚好让手电筒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后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周祗的脚边。 周祗见状，迅速伸出手去捞起了手电筒对着外面照了过去。随着光芒的照射，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起来。只见回字形设计的工厂四周的房间正围绕着正中间的柱子缓缓转动起来，不仅如此，各个房间还上下错落有致地交叠变换着位置，时而上升，时而下降，犹如一座巨大而神秘的机械迷宫。 “整个工厂每个房间都在交换位置，不仅仅是横向的甚至是纵向的。”周祗喊道，“不是地震，放心吧。”他双手攀附着铁栅栏，想让自己尽量稳住身体。 由于是靠着栅栏的，手里又有手电筒，周祗可以轻而易举看到外面的情况。 目之所及之处，赫然出现了一个与众不同、格外引人注目的房间。它与周围那些用铁栅栏围起来的房间形成了鲜明对比，这间屋子有着坚实的门扉和高耸的墙壁，将内部空间严密地遮蔽起来。这间房原先应该是在六楼角落的地方的，现在它正以一种诡异的速度快速向下坠，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下的。紧接着，紧闭着的房门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冲撞开来，一条灰黑色的鱼尾从房间之中甩了出来，而后重重拍打在了栏杆上发出了沉闷的‘嗡’的一声。随着鱼尾的摆动，还有两个身影也被狠狠地甩了出来，撞在了栏杆上。 是陆朝漾和孟硕！ 周祗忙把手电筒照到了他们两个人的位置，却听空中的陆朝漾吼了一句：“我靠，天亮了？！” “……” 这手电筒的光的确亮，但也没有陆朝漾说的那么夸张。 “没事吧？你们上面什么情况？”周祗扯着嗓子高声喊道。 “有美人鱼，你要上来看看嘛？”这种时候了，陆朝漾还有心情跟周祗打趣，“这外面又是什么情况？怎么这些房间还能移动的？” 周祗目测了一下距离，又看了看双方移动的方向：“打得过吗？”他话音刚落，一边的夏晔呈也跌跌撞撞跑了过来，由于没来得及抓住栅栏，只能一手抓住了周一的裤子而后跌倒在地。 这一下给周祗吓住了，他现在一手要拿着法杖握着栅栏一手要拿着手电筒照着陆朝漾那边，这夏晔呈这么给他一拽，他哪里还有手腾出来去扯自己的裤子？ “别他妈拽我裤子！”周祗只能无助地喊着，生怕夏晔呈把他裤子给拽下来。 夏晔呈也不好意思，一手撑着地面而后松开了周祗的裤子：“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手快了。”他看了一眼周祗被他拽得略微有些下滑的裤子，小声问了一句，“要我帮你提一下吗？” “？”周祗有点破防，“不用！” 陆朝漾他们所在的房间距离周祗他们所在的房间越靠越近，周祗连忙道：“打不过就跳过来！” 一听这话，陆朝漾扭头看了一眼距离。也就是这么一眼的功夫，那灰黑色的硕大鱼尾朝着她的脑袋拍了过来。好在孟硕的长戟挑了一下，没让陆朝漾被砸到。 “不行，过不去。”眼见着最短距离错过了，陆朝漾连连摇头，而后又喊道，“带我们走的小女孩一碰到水就变成了半人半鱼，我怀疑这个工厂里有很多这样的生物！”她尽量把自己已知的那点信息传递给了周祗。 周祗没有给她任何信息，只是回了一句：“活下来！” 这句话其实在谢方宁的意料之中，上一个副本也是这样，除了给出目标任务之外，周祗给出的建议只有一句‘活下来’，这个建议其实在一些老玩家眼中十分可笑。 剧烈的晃动总算停了下来，周祗从方才被那几个怪物撕扯开来的洞爬了出去，想看看陆朝漾他们二人的情况，但由于两个房间在同一个方向上，他根本看不清。间隔也变远了，周祗听不清下面的动静。 没动静也有可能是好事，也许那两个人已经把那个人鱼给制服了呢？ 周祗又回了原先的屋子坐回了自己的那个小角落，一时之间，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悄无声息的，夏公会六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的，然后一致决定把那个叫什么‘裴五’的给踢出队伍。裴川今扬了扬眉，也没生气，反而是光明正大地坐回了自己的小队那边。 “身份暴露了。”裴川今耸耸肩，表示很无奈，“你那一声，我还真就是条件反射就冲出去了。” “没事。”周祗笑了笑，然后他看向了方才一直没有任何动作的沈濯。不论是刚刚的大混战还是地动山摇，那个沈濯就这么静静坐在那边，不曾动过分毫。他有些好奇，问了一嘴余闻堂，“那个叫沈濯的，什么人？” 余闻堂摇摇头：“没听说过，我没在副本里见过她。”说着他扭头去看谢方宁，“小方宁，你见过她吗？” “没有。”谢方宁也摇摇头，他也注意到了那个一直气定神闲的女人。 “这人比谁都淡定，我说要抢材料她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周祗也知道自己那一番话就是个糊弄人的小伎俩，但凡多想一下都不会上他的当。但是当时情况紧急，又有几个人有那个心思去多想一层？ 房间里很安静，他们四个人虽然是在小声嘀咕，但是难免也会被人听见。听不清内容，却能听到声音。沈濯朝着夏晔呈挑了挑眉，她刚刚跟那个一脸狡黠的小白脸对视上了，这会儿嘀嘀咕咕估计就是在说她的。虽然她挺看不上这人用的一些小手段的，但又不得不承认，在场的人几乎都在跟着他的节奏走，包括那个一直独处的蚀骨之约的姑娘。 这一点就很神奇，这个人无形之中在带别人的思路。 “怎么了？”夏晔呈凑到了沈濯身边，小声询问。 沈濯道：“那个是赤莲新来的？你前段时间说想拉进公会的？” “是的，不过他可不叫什么周六的，他叫周祗。”夏晔呈点点头，“那个被夏公会赶走的叫裴川今，打架一把好手，就是没想到他会去夏公会。” “嗯。”沈濯倒是挺赞同夏晔呈对裴川今的评价的，刚刚他们五个对付一个，这个裴川今出手快狠准，打架意识跟其他四个人完全不是一个层面上的，“这次副本，离他远一点。” “啊？”夏晔呈愣了一下，“但是他们占了人数优势，而且还进行了支线任务。” “无所谓。”沈濯摇摇头，“我们只要能给boss打出一定比例的伤害就能拿到勋章去兑换材料，剩下的那些鸡肋的副本剧情什么的不必在意。” 夏晔呈抿了抿唇，而后认命的点点头，这次副本的指挥是沈濯，任何决策都需要听她的。 从始至终，他们的目标只是材料。 第111章 洋娃娃和恶婆婆(10) 一夜难眠。 周祗本来是想好好睡一觉的，可他刚闭上眼就感觉自己陷入了沼泽之中，一双无形的手扼制住了他的喉咙，让他难以喘息。 “不要，留我，一个人。”一个带着哭腔的嗓音传入了周祗耳中。 听断句节奏，周祗觉得这应该是谢方宁在跟他说话，可他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他什么时候留谢方宁一个人了？而且，这并不像是谢方宁会说出来的话，这个带着哭音的调调也不是谢方宁的调调。 意识到这一点后，周祗猛地睁开了眼睛，却是正好跟谢方宁对视上了。对方显然没想到他会突然睁开眼睛，露出了一脸错愕的表情。 “我没有。”周祗鬼使神差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像是没睡醒的呓语。 谢方宁收起了自己的表情，而后往旁边挪了挪：“没有，什么？” 看着谢方宁下意识闪避自己的动作，周祗感觉胸口憋了一口气，伸手一把扣住谢方宁的手腕：“你求着我，让我别丢下你，我说我没有。” “……”这又是什么疯言疯语？谢方宁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用了劲却没抽出来，“别，别发疯。”周遭的人都已经沉沉睡去，这会儿也就他们两个人还醒着。 周祗一把拉过谢方宁，而后把头靠在了谢方宁的肩膀上：“没发疯，谢方宁，你到底在跟我生什么气？” “没生，气。”谢方宁有点无奈，想推开周祗，但是又担心动作太大把其他人弄醒，于是垂着手只好任由周祗靠着他的肩膀假寐，“真的。” 像是担心周祗不相信一般，谢方宁又多添了一句。 周祗不甘心：“不对，我感觉你好像更讨厌我了。是上一个副本里，我对你做了什么？”他想到了余闻堂先前说过自己曾经对谢方宁下过死手，就有些心有余悸。 他这一句话果断让谢方宁想起了枯井之下的那件事，顿时，他只觉自己手腕处又开始发烫了，变得更加语无伦次起来：“没，你，别胡说，什么，都没。” 看着谢方宁慌张到语无伦次的样子，周祗是怎么也不相信自己没有做什么伤害他的事情的。但是这人却还是不愿意说出来让他有心理负担，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善良的人？ 这边谢方宁想起那暧昧的场景觉得十分羞耻，却不知道自己这副样子看在周祗眼里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的人。不同频道的两个人，在此刻意外得同时沉默了。 周祗在愧疚当中睁眼到天亮，而谢方宁则是紧紧闭着眼睛害怕再多看周祗两眼他就直接说实话了，而他也在这紧张不安得情绪下闭着眼睛到天亮。 等到团长来喊他们的时候余闻堂还在一边好奇为什么这两人眼睛下有这么浓厚的黑眼圈：“你俩昨晚干什么去了？不是都说今天要出去嘛？你们一夜没睡？那还怎么出去？” 谢方宁和周祗对视一眼，俩人又默契地都移开了视线。周祗嘟囔着：“没，我天生黑眼圈，眼袋大。” “……”余闻堂无语，这人现在骗人都不带打草稿的了？ 团长咳嗽了两声，而后拐杖敲了敲破了个洞的铁栅栏：“你们昨晚，出什么事了？”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如鹰一般审视着每一个人。 众人都很沉默，没有人应团长的问话。团长冷笑一声，也不在意他们的沉默：“不得不说，你们是我见过运气最好的搜救员了，希望接下来的日子里你们的运气也依旧这么好。”他绕着所有人转了一圈，而后又道，“昨天拿着蓝色卡牌的人跟我出来吧，要先带你们去二楼搬货物，剩下的人先在一楼待着吧。” 二楼？一楼？这里是一楼？ 周祗拧眉，看了一眼拿着蓝色卡牌的余闻堂，对方挑眉显然是懂了他的意思。夏公会的人有三个选择了蓝色卡牌，这还要多亏了裴川今，而精灵之翼的选择蓝色卡牌的则是那个顾岫玉。眼见着顾岫玉要跟着出门，夏晔呈连忙拽住她的袖子，嘱咐了一句‘别扔’。 顾岫玉不耐烦：“你怎么跟个老妈子一样？早知道换那个小黄毛了。”说完，她就离开了。 一边听到‘小黄毛’三个字的时候，裴川今的眉头跳了一下，眼神飘到了夏晔呈身上。这三个字让他脑子里下意识跳出了那个男人的脸，那张挑衅的又似乎带着悲悯的脸。 “你们公会也有小黄毛？”周祗直接问夏晔呈，“叫什么名字？” “什么叫‘也’？”夏晔呈看向突然凑过来搭话的周祗，“怎么，你还想挖人啊？” 周祗笑笑：“好奇啊，我也认识个黄毛，挺厉害的。”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咂咂嘴摇摇头，“也对，那么厉害的黄毛也不可能去你们公会的，瞧不上。” “……”夏晔呈无语，拳头都硬了，“你说的是谁？” “程西洲，听过吗？”周祗问道。 一边一直没做声的沈濯却先一步有了反应：“谁？” “程西洲，西边的西。”周祗再一次开口道，事实上，他对程西洲的身份已经有了进一步的猜测，只是这个猜测他一直没有证实。 沈濯抿唇：“你认识他？” 有戏。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周祗扬眉。 沈濯冷笑一声，没再说话。眼前这个男人，长得就一副随时随地想从你身上得到些什么的样子，更别提他说的每一句话了。这人每说一句话看似是在公平交易信息，实则就是用一些大家都已知的信息去换取你个人的信息。不平等的交易却依旧让交易者感到平等，只能说这人不是什么善茬。 当然，在这种地方善茬永远是最涝的。这一点，沈濯还是明白的，她只不过是不喜欢眼前这个油腔滑调的男人而已，所以他做的每一件事在她看来都是错的。 见沈濯并不搭理自己，周祗也不追问，这个女人难交流，还不如跟夏晔呈多聊聊。 “跟我分享分享你们的黄毛呗，我跟你分享分享陆朝漾的事情。”周祗突然提了一句陆朝漾，裴川今和谢方宁都惊讶地看向他。 夏晔呈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你怎么可以用陆朝漾来做交换？太无耻了！你这样凭什么让她跟你一个队伍？！” “？你想多了吧，用陆朝漾跟你交换黄毛？你怎么想得这么美？”周祗也震惊。 “那她的事情我也不需要，她的任何都不可以作为交易品。”夏晔呈扭头就走，彻底不想跟周祗有任何交流了。他果然没猜错，这个周祗本质上就是一个利己主义者，嘴上说着把裴川今和陆朝漾当作自己的朋友，实际上只是把他们二人当作自己的筹码，有需要的时候就拉出来溜溜。 这种人不少见，但他很厌恶。 周祗摸了摸鼻子，垂下了眼睑。 一边的谢方宁眉头高高隆起，心中的异样感也加重了。他总是觉得周祗身上有很强的撕裂感，如果说这人不在乎身边的人可他又愿意为了他们做任何事情，如果说这人在乎身边的人可是他更多的时候只是把他们当作工具，哪里需要就搬去哪里。他想，他完全猜不透周祗……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很多时候，裴川今比谢方宁要直白许多。 周祗抬头看向裴川今，脸色平淡：“怎么说？这么说，有什么不对吗？” “陆朝漾为了你不知生死，你却……”裴川今有些恼，即便他们三个人他跟周祗之间的关系要更好，可他也不愿意看到周祗这么对陆朝漾，只是他的话刚说了一半就被打断了。 “什么叫为了我？”周祗嗤笑一声，“你别忘了，首先她是觉得跟着我们一起下副本更安全所以才选择成为我们的队友，其次下这个副本也不是我的本意的吧？连我都是在替别人打工，她又怎么叫为了我？你更别忘了，当初加入公会我也是为了保全你们。” 他说的句句在理，却又句句不留情。 谢方宁咬紧牙关：“所以，呢？这，就是你，出卖，队友的，理由，吗？” 第112章 洋娃娃和恶婆婆(11) 谢方宁的一句‘出卖队友’彻底让周祗冷下了脸。 “出卖？”周祗反问，“我怎么出卖她了？说一些有关她的情况？你们有没有想过，她可是从来没在我们面前深度聊过她自己，我又如何得知她的情况？你们不动脑子，这会儿倒是指责上我了，给我冠了个‘出卖队友’的帽子，你们才是好样的。” 谢方宁一把拧住周祗的手腕，冷着脸：“你，曲解，我的，意思！” “我怎么曲解你了？”周祗盯着谢方宁，“谢方宁，我想不出来你这句话还有别的意思。除了审判指责我，你就没有对我主动说过话。” “……”谢方宁彻底无语了，他跟周祗说的话还不多吗？自从他把周祗拉到公会的一个多月以来，他跟周祗说的话要比他这三个月在赤莲说的话都要多了。 一边的裴川今熄了火，周祗说得其实也没什么问题，他根本不知道任何有关陆朝漾私密的事情，也许他只是欺骗夏晔呈罢了。或者，他想试探夏晔呈对陆朝漾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毕竟陆朝漾现在属于精灵之翼的一员。 “对不起。”裴川今对着周祗低下了头，“是我愚蠢了。” 周祗看了一眼裴川今，’哼‘了一声：“不不不，是我自私自利，你说得对。” “……”裴川今尴尬。 “反正，如果陆朝漾在的话，她肯定第一个支持我。”周祗嘟嘟囔囔说了这么一句。 他这话倒是没说错，很多情况下，陆朝漾的决定都是跟着周祗来的，她在任何情况下都会无条件支持以及百分百执行周祗的任务，即便是上一个副本当中周祗让她一个人去完成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她的信任和裴川今的信任不太一样，她相信的是周祗不会让她做无意义的事情，至于怎么解决事情那就是她需要去思考的。而裴川今相信的是周祗不会伤害他，所以他走的每一步都需要周祗下达命令。 裴川今只好继续道歉：“我的错。” 站在一边的谢方宁见裴川今连续道歉两次，他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他可以为他说的那句‘出卖队友’队友道歉，可他也觉得周祗之后的那句控诉实在有些无理取闹了一点。所以这会儿他就有点犹豫，这个口他到底要不要开。还没等他想好，那个团长便又回来了，应该是已经把拿了蓝色卡牌的人送去二楼了。 “接下来，红色的人呢？都跟我出来吧。”团长仰着头，他的身体弯曲程度实在夸张，要想看清所有人，他只能仰着头。 周祗和谢方宁走了出来，薛颖从一边的角落里站起了身，至于精灵之翼的则是出了夏晔呈。 很显然，夏晔呈没想到跟着周祗的不是裴川今而是谢方宁，他扭头看了一眼只剩一个人的沈濯，对方朝他点点头示意他安心走吧。 四个人就这么跟着团长走了出去，夏晔呈走在最前面紧跟着的是周祗然后是谢方宁和薛颖，这四个人也不说话，就这么静悄悄跟在团长后面。出了房间他们这才发现，他们果然如团长说的又处于一楼了。昨晚那么大动静的移形换影的，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上了六楼，结果一觉醒来又回到了一楼。 周祗是睁眼到天亮的，先不说大家睡死了没感觉到楼层变换，他根本就没睡着也没有发现。 “昨天已经带你们走过一遍了，从一楼到六楼，都从左手边的楼梯上去。”团长带着四人走到了楼梯间，楼梯很狭窄只够一个人上下通行，“切记，只能查看画有正方形的房间，其他房间不可以进去，看都不能看，听到了吗？”他说到后来，语调放缓，带着威胁的意味。 四个人纷纷点头。 “一人一根蜡烛，这工厂里黑得很，省着点用，用光了你们就要摸黑去找了。”说着团长就从口袋里掏出了四根又细又短的蜡烛，目测燃烧时间也就一个小时左右。 整整六层，只有这短短的六根蜡烛。 “找到真正的洋娃娃，你们只有三天时间。”团长竖起了三根手指，“太阳下山之际，你们就要回来，听懂了吗？” 周祗开口道：“这工厂密不透风的，光都透不进来，我们又怎么知道什么时候太阳下山呢？” “下山前十分钟，那根柱子……”团长转过身，用拐杖指向正中央那粗壮的珠子，“会发出声音，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说完，团长又带着他们在楼梯间转了一圈，出了楼梯间。 四个人点点头，各自拿着蜡烛就打算出发了。先从一楼开始查看，团长走了，他们没了照明的蜡烛，一时之间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周祗开口打破了沉默：“四根蜡烛大概能撑四个小时，不过这要看我们四个人愿不愿合作了。”他举起了自己手里的蜡烛，“当然，我愿意先点我自己手里的蜡烛以示我的诚意，你们呢？”说着，他就把自己蜡烛给点燃了。 昏黄的烛光摇曳在黑暗之中，薛颖和夏晔呈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没作声。 周祗笑笑：“怎么？我都这么主动了，你们还想我怎么做？” 薛颖对着谢方宁抬了抬下巴：“你们俩是一伙儿的，他的蜡烛呢？” 夏晔呈也开口道：“真要一个一个点蜡烛，那我们怎么排序呢？你们可算是有两根蜡烛的。” 周祗看了一眼谢方宁，而后才道：“我第一个，谢方宁第三个，至于谁是第二个谁是第四个，你们自己商量？不过你们可是要快些商量了，不然我这蜡烛都要烧完了我们四个还一点进展都没有呢。” 决定谁是第二个谁是第四个这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就看夏晔呈和薛颖谁愿意先退一步了。夏晔呈没跟薛颖下过副本，眼瞅着这么看着还没成年的女孩，他也不好意思为难人家，于是只说自己愿意当这第二个用蜡烛的。薛颖也省得跟夏晔呈掰扯了，她知道自己年龄和性别也算是自己的优势，这个时候有人愿意站在这两点之上把她当个弱者倒也不是不行。 “商量好了，我们就开始行动呗，这一圈下来少说也有七八十个房间，标有方形记号的房间也不知道有多少个。一个个看下来，这四根蜡烛怕是连一层都看不完。”周祗大手一挥，指了指楼梯的右手边，“从这一边开始呗。” 三人也没什么异议，周祗手里边有蜡烛，他走在最前面，谢方宁走在他身侧，剩下两个人则是跟在后边。 “不止。”谢方宁环视了一下，开口道，“大概，上百。” “你说房间数量？”周祗愣住了，他只是大致过了一下目，没想到谢方宁仔细查看了，“你什么时候数的？” “昨夜。”谢方宁抿着唇，“蜡烛，怎么办？”后面这句话他刻意压低了声音。 周祗笑了笑：“你放心好了，第一天，他们俩搞不出什么幺蛾子来的。”说着，他又停顿了一下，“不过那个女人是最后一个点蜡烛……她精明得很，估计也是猜到我们之间也没人会厚着脸皮让她先点蜡烛的，所以她都不带说什么话的。” “嗯。”谢方宁点点头，他也发现了。而且在决定谁是第二个点蜡烛的时候，那个叫薛颖的故意扯了扯自己的校服下摆，像是在故意提醒夏晔呈她只是个学生罢了。 周祗轻笑一声：“可惜了，我可不管她是不是未成年是不是什么女生。” “你，想做，什么？”谢方宁看周祗笑得有点猥琐，下意识吞咽了一下口水。 周祗朝着谢方宁挑了挑眉，然后立即扭头去看薛颖，正走着路的薛颖被吓了一跳，皱着眉问：“有什么事？” “明天，我们点蜡烛的顺序倒一下呗。”周祗微笑着，眼睛弯弯的，“总也不能老让我吃亏吧？” “……”贱人！ 第113章 洋娃娃和恶婆婆(12) 听到周祗这么说，薛颖只能在心里骂了周祗一声，表面上却眉眼一弯作出可怜状，双手搅动自己的校服刚要开口就被周祗打断了。 “欸~你可别。”周祗道，“你昨晚打那怪物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说自己是未成年？怎么不见你说自己是女的？可别跟我来这套哈。” 大贱人！ 被打断施法的薛颖咬牙切齿，却还是点头：“哦，知道了。”不过，她转而一想感觉不对，每日都要重新抽卡，他又怎么知道明天还是他们？看来这个贱人应该是忘记了这件事，她明天还选红色卡牌，她倒要看看他们怎么一组！ 一旁站着的夏晔呈心里却是五味杂陈，合着这里就他一个蠢货，居然还觉得这姑娘可怜，现在看来这里面最可怜的就是他这个蠢货了。 “这个房间有标记，进去看看？”周祗把蜡烛对准了房门上用红色油漆画上的正方形，他往前走了两步，又觉得奇怪，退后了一步，伸手摸了摸门口的栅栏，果然摸到了黏滑的液体。他把手凑到眼前仔细看了一下，不出意外，是血。 “什么东西？”夏晔呈也凑了过来看了看周祗的手，“你摸哪了？” 周祗指了指栅栏：“这上面的。”他抿唇，表情有些严肃。 触感温热，这血应该是新鲜的。 “先，进去，看看。”谢方宁拧眉，他往房间深处看了看。蜡烛细小，照明的范围有限，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只是隐隐约约能看到有个瘦弱的身影缩在角落里，“里面有人。” 其余三人面面相觑之后，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那扇紧闭着的门内。只见周祗深吸一口气，右手紧紧握住一根燃烧着的蜡烛，小心翼翼地迈出脚步，率先走了进去。 这个房间显得有些狭小逼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腐朽的气息。借着微弱摇曳的烛光，可以看到三面墙体之上各自延伸出一条犹如成人手臂般粗细的铁链。这三条铁链仿佛有着自己的意志一般，一路蜿蜒伸展，最终在房间中央汇聚到了一起。而它们所连接的对象，竟然是一个看上去不过七八岁模样的小男孩！ 其中一道铁链如同一条狰狞的毒蛇，死死地缠绕住了男孩纤细脆弱的脖颈；另外两道铁链则分别锁住了他那双瘦小的双脚，使得他无法动弹分毫。小男孩低垂着头，凌乱的头发遮住了他大半张脸，让人难以看清他此刻的表情。但从他微微颤抖的身体可以感受到，他正处于极度的恐惧与痛苦之中。 这是，什么情况？ 四个人都有些不敢多做反应，只是死死盯着那被锁起来的小男孩。 “别打我……”小男孩看到了接近过来的四个人，惊慌失措一般往后缩了缩，扯动着铁链发出了沉闷的响声，“我会听话的，别打我……”他哭嚎着，可怜至极。 “谁去，安慰安慰他？”夏晔呈摸了摸自己蓝紫色的头发，“我可能不太行，我这头发，还有我这耳饰，一看就能把小孩子吓到，你们三谁去啊？”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而后谢方宁和薛颖都各退一步，独留一个周祗站在那块儿。 周祗食指指向自己的脸：“我？” 其他三个人纷纷点头，薛颖冷笑一声：“你不是最擅长跟人沟通了吗？你不就喜欢跟人聊一聊~去吧，多好的机会。” 被阴阳怪了一番的周祗也不恼，只是笑笑，看向谢方宁：“我倒是喜欢跟人聊，但是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跟我聊的。”这话说得把谢方宁一噎，他刚想反驳两句却又见周祗抬脚走上前了。 周祗蹲在了小男孩身前，用蜡烛照在了他的脸上。那是一张令人毛骨悚然、倍感诡异的脸！只见那个小男孩的右半边脸颊上覆盖着一层棕褐色的短毛，那些短毛密密麻麻地交织在一起，仿佛一片小小的丛林。而他的右眼更是恐怖至极，整个眼眶内竟然只有苍白如雪的眼白，看不到一丝一毫黑色的眼球存在！那空洞洞的右眼窝就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让人不敢直视。 “你……”周祗安慰的话卡在了喉咙里，面对着这样一张脸，他实在有点不知道怎么说。 “不要！”小男孩见有光，立即捂住了自己的脸颊，尖叫起来，“不要！” 夏晔呈凑过头来，有点好奇：“咋了这是？怎么你还给人家弄应激了？”他就着周祗的烛光看去，只见那小男孩捂着脸的双手的手背上皆是棕褐色的短毛，像是戴了毛绒手套，“这……”他转眼去看周祗，有些尴尬。 “没事的，我们……就是想过来找个东西，找到东西就走。”周祗将蜡烛吹灭，“没光了，没有人能看得见了，你看看，是不是也看不清我了？” 小男孩微微分开了一些手指，透过指缝去瞧外边，见果然没什么光了，这才呜呜咽咽开口：“你们，你们是谁？” “我们是……”周祗想了想，随口给他们编了个身份，“我们是卧底。”这个名词一出来，其余三个人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得变得尴尬起来。 “卧底？”小男孩呢喃了一句，然后又道，“你们是来抓坏人的吗？” 周祗轻声道：“是的哦，不过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去。” 小男孩的手立即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拼命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肯定不会说出去的。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边的呀？”周祗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易近人一些，也尽量让自己的面部没有任何过激的变动。主要是，也很少有人能面对这种阴阳脸而丝毫不变脸色的。 “我……我也不知道，我放学骑自行车回家，迷迷糊糊就被人带到了这里。”小男孩也说不清楚事情的起因经过，只是模模糊糊得说了一些不相干的话，“那天下着雨，我没带雨伞，我淋了雨……大家都跟我说再见的。” 周祗皱了皱眉，心里大概猜到了小男孩的遭遇：“那看来，你跟你同学关系很好呀。” “是的，大家都很喜欢我，我也很喜欢大家。”小男孩双手交叠，有些不好意思，“大哥哥，你想要找什么呀？”他没有忘记周祗他们来这的意图。 “洋娃娃，你这边有洋娃娃吗？”周祗问道。 一听这个词，小男孩脸色巨变，整个人浑身颤抖得不行：“不可以，不可以提……”他抖着手，道，“没有，我这边没有‘她’。” ta？哪个ta？为什么是ta？ 周祗压低了声音问道：“为什么不可以提？可以告诉哥哥吗？” “因为……会有恶婆婆，恶婆婆会来惩罚我们的。”小男孩也压低了声音，他往栅栏外看了看，又道，“恶婆婆很凶的，她会扒我们的皮……” “扒皮？”周祗深吸一口气，而后强逼着自己笑了一下，“没事的，坏人就交给我们，别忘了，我们是卧底。”他伸手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安抚了一下他的情绪。 副本任务初见雏形了。 周祗站起身，四处看了看，最终还是退了出去。他现在无法给出小男孩承诺，说要把他带出去。他都不知道这个地方的出口在哪，更别提把人带出去了。现在的他们什么都做不了，与其给出一些虚妄的承诺，不如一句不说。 “洋娃娃，恶婆婆，两个关键词都有了。”出了门，周祗喃喃自语道，“副本任务出来了。” “不管他了吗？”夏晔呈有些怜悯地看了看房间里面的小男孩。 周祗疑惑地看向夏晔呈：“管？怎么管？你把他放出来，然后呢？先不说这个地方对你来说只是一个副本，你只是一个局外人。再者，你就算是这里面的角色，那你要怎么样带他走？这个地方密不透风还会自动变换位置，你告诉我，你带他走真的是明智之举吗？” “我……”夏晔呈被问得哑口无言。 “收起你那没用的怜悯之心吧。”周祗并不想再跟夏晔呈多说些什么，只觉得这人的善心来得莫名其妙。 谢方宁看了看明显起了怒意的周祗，猜到他的怒火大概率并不是来源于夏晔呈，可能很大一部分来源于他自己。估计是在气自己的无能为了，也在气自己这‘没用的悲悯之心’。这人对夏晔呈说的话，其实也是对自己说的。 有些人呐，总是口是心非。 第114章 洋娃娃和恶婆婆(13) 等到陆朝漾清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都疼，她感觉自己四肢都无法动弹，像是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一般。她感觉自己眼睛上被人遮了块布，隐约觉得外头是亮着的，可她看不清。 “孟朔？”陆朝漾轻声喊了一声，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心下一慌，这才回忆起了昨夜的事情。剧烈晃动结束之后，这大小姐的房间门再一次被锁上了，她跟孟朔两个人费了不少力气把那已经变成人鱼的大小姐控制住，孟朔也受了不小的伤，整个后背都被鱼尾上的倒刺给划了个大口子，汩汩流血。之后的事情，她就记不大起来了。 想到此，陆朝漾又急急喊了一声：“孟朔！孟朔！”她看不见，耳边又都是静悄悄的，一想到孟朔背后那么大的伤口，生怕他死在了昨晚。 “你叫得这么急……” 孟朔的声音出现在了耳边，陆朝漾眼睛上的布条被解开拿了下来，她眨了眨眼睛，适应了光亮之后便看见孟朔正趴在她旁边，脸色惨白。 “你叫得这么急，我差点以为我已经死了。”孟朔扯了扯嘴角，伸手要去帮陆朝漾解手臂上的布条，“你这是趁着我晕了给自己五花大绑起来了？” “能是我自己绑的嘛？！”陆朝漾见孟朔行动缓慢，开口道，“你身上的伤加重了吗？还疼吗？我瞧不见，你说。” 孟朔笑了一下：“怎么跟你形容？那么大一道口子，又疼又麻的，但也没死成，就是不大好看。” “……这有什么好不好看的？”陆朝漾无语，两个人说话间她手上的束缚已经被卸了下来，“伤口哪有好看的？”她坐起身，自己给自己解了脚上的束缚，然后赶紧查看孟朔的伤口。 经过了漫长的一夜之后，孟朔背后那原本块衣服此刻已经完全变了模样。鲜血肆意蔓延开来，将他后背的衣裳浸染得一片猩红。时间一长，血迹慢慢地干涸、凝结，最终形成了一块块触目惊心的暗红色血痂。而那些已经干透的血液连着破碎的衣服布料纤维，则是紧紧地粘在了他身上的伤口处，与皮肉粘连在一起。 陆朝漾不敢轻易去动孟朔的后背，只是皱着眉：“这个副本也不能买东西，不然这会儿还能买点酒精给你擦擦，你这后背都血糊糊的。” “呵呵。”孟朔轻笑两声，“得亏买不了，不然这会儿你给我伤口上涂酒精，这不是谋财害命吗？” 陆朝漾无语：“我谋你什么财？” “那你谋我貌美。”孟朔接话倒是快得很。 “少贫嘴了。”陆朝漾左右看了看，想找点东西帮孟朔解决一下后背的伤，看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东西，而后又觉得不对，“那个小姑娘呢？” 昨晚，他俩把那小姑娘五花大绑了起来，这会儿房间里连个人影都没了。 “不知道。”孟朔醒来的时候光看到被绑起来的陆朝漾了，周围什么情况他也完全没注意到，“我昨晚都痛晕过去了，之后的事情你不知道我更不可能知道了。” 陆朝漾抿唇：“算了，先帮你处理伤口吧，你趴在这别动。”现在也没时间去盘算到底是谁后来把她给绑成这样的，又是谁把那个小女孩给带走的。 另一边从小男孩房间出来后，四个人重新点上了蜡烛，找寻下一个画有方形的房间。一连看了六七个房间的门头，上面都没有画正方形，直到第十间房间的门头，上面才画有方形。这间房的布局和上一个一模一样，房间里头依旧是从三个墙面上延伸出来三根铁链，不过这间房里面没人，铁链就那么随意地摆放着。 周祗举着蜡烛凑上前去想看个究竟，却见到铁链链接的地方有一大滩已经凝固了的血迹，角落处还有疑似人的残肢。 “那是什么？”夏晔呈明显也发现了角落里的肢体，皱着眉问道，“肢体？” “你去看看。”周祗把蜡烛直接交到了夏晔呈的手中，他可不去看。 夏晔呈莫名其妙的，却还是举着蜡烛走了过去：“真的是人的残肢，切口处很平整，估计刀挺锋利的。” “这个地方到底是做什么的？”薛颖感觉这个地方很不对劲，一会儿是半人半动物的妖怪，一会儿又是被囚禁起来的小孩子，这小孩子还不太正常身上有一半都被棕褐色的毛发覆盖，“这到底是要干嘛？非人类饲养吗？” 周祗摇摇头：“非人类饲养那还算好了……就怕是……” “人体，实验。”谢方宁表情凝重，他刚刚看到那个小孩的时候就有这种猜测了。 夏晔呈猛地站起身，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拿小孩子做人体实验？” “运气好的话，他们也能长大的。”周祗四处看了看，“昨晚那四个，不就有已经成年了的吗？” “那四个是实验体？”薛颖感觉有点恶心，单手捂住唇，“那刚刚那个小男孩呢？也是吗？” “还用问吗？”夏晔呈也觉得不太舒服，生理上的不适。 四个人有点沉默。 “把这个带上吧。”周祗指了指角落里那个肢体，“也许会有用。” “那你拿。”夏晔呈吞咽了一下口水，感觉自己有点下不去手，“看着像是一截小臂，我真……我真没法拿。”特别是当他意识到这很有可能是在做人体实验之后，他更加没办法直面了。 周祗蹲下身，走过去把那截小臂捡了起来，肢体已经僵硬，估计切割下来很久了：“我给过你们机会了。”他看了看夏晔呈又看了看薛颖，“之后可别说我坑你们。” “……你什么意思？”薛颖反应了过来，“这东西，跟任务有关系？”她的视线自然而然落到了周祗手里的那截小臂上，“真正的洋娃娃……是要拼接起来的？用这些残肢？” “还不算太笨。”周祗挑眉，“不过，我就是这么猜猜，至于到底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 夏晔呈脸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这也太变态了一点吧，把洋娃娃四分五裂？而且，洋娃娃是真人啊？” “刚刚那个小男孩不是说了吗？提到洋娃娃，恶婆婆就会生气。如果是正常的洋娃娃，那生气的理由是什么？”周祗挠了挠自己的眉毛，沉思开口，“出去吧，一边走一边说。”四个人一个接着一个出了门。 “那会不会是那个恶婆婆本身就讨厌洋娃娃呢？”夏晔呈摸着自己的下巴，故作沉思，“这个世界上不就是有这种人，莫名其妙讨厌可爱的东西？” 周祗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夏晔呈：“你要这么说的话，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那我们首先得搞清楚，这个恶婆婆是谁。” “感觉很复杂。”夏晔呈叹了口气，“这个副本给的信息好少，洋娃娃是什么？恶婆婆又是什么？为什么要在洋娃娃前面添一个‘真正的’三个字？” “你这不是思路很清晰嘛，还知道重点在哪。”周祗走到一半，垂眸看了一眼手中快烧完的蜡烛，皱了皱眉，扭头又看了看，“你们还记得我们是哪间房吗？” “啊？”薛颖也愣了一下，也跟着扭头，身后是漆黑一片，完全看不清来时的路，“不对吧，他们留在房间的人不是要时不时查看一下有无外来人员吗？为什么到现在，我们身后一点动静都没有？” “所以说呢。”周祗点头，“我手里的蜡烛都快烧完了，这一个小时，他们都没出来过？” 夏晔呈觉得头皮有点麻麻的，手臂上也起了鸡皮疙瘩：“什么意思？我们现在不在第一层了？” “我觉得，不是，我们，不在。”谢方宁开口接了话，“是他们。” 第115章 洋娃娃和恶婆婆(14) 意识到工厂的布局又变了之后，周祗四人感觉事情不太妙。 “我们待会儿怎么回去？”夏晔呈问出了大家都在思考的问题，“如果没有在规定时间回去，会发生什么事情？”这才进副本的第二天，事情就变得不太理想了。 周祗想了想：“这个地方的布局改变应该有一定的规律，不用急。”事实上，如果回不去，他也有回不去的玩法。毕竟，他也不是那种会完完全全按照npc给出的规则玩游戏的人。他倒不是完全胡来，只是进入这个副本的时候系统并没有给出固定的规则，那也就意味着副本之内npc给出的很多规则并不是必须要遵守的，很有可能打破规则之后会有意外收获。 “你有什么想法？”薛颖感觉这个周祗淡定得有点过头了，就好像这不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一般，“想到解决办法了？” “嚯，你问得这么自然？咱俩关系有这么好吗？想白嫖啊。”周祗表情夸张，而后摇摇头表示自己对薛颖的不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薛颖翻了个白眼：“呵呵，不是你自己说我们在‘知更鸟’副本里是好队友来着？怎么，跟我合作连基本信息都不对接？” “这可不是基本信息。”周祗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他笑了，“既然是合作关系，你要拿什么来跟我换呢？我可不要什么虚假的承诺，来点实际性的。” 刚想做个保证的薛颖瘪了瘪嘴，怎么这个贱人总是能预判她的预判，真的很烦：“那你直说，你想要什么？” “把你的蜡烛给我。”周祗直截了当，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照明工具将会是绝杀武器，“怎么样？” 薛颖“呵呵”两声，闭嘴了。 果然，跟贱人做交易就是没好事。 “真小气。”周祗朝着薛颖挑了挑眉，表情贱兮兮的，“去下一个房间吧，这都快一个小时了，我们才看了两间房。”他们速度实在太慢了，每一间房每一间房看过来，十分消耗时间。 “得想个办法。”夏晔呈开口道，“这地方太黑了，我们这一间间照过来也不是个事，不然我们分头行动？” “？你想得这是什么破方案？”薛颖忍不住吐槽，“明知这个地方会交叠换位置，到时候查到重复的房间怎么办？这不是更浪费时间吗？” 夏晔呈一拍脑袋：“我倒是忘了这茬。” 四个人说话之际已经又走过了两三间房间，上头依旧没有标记。走到第六间的时候，四个人脸色一变，眼前这间房跟别的不一样，有门。 见周祗站在这间有门的房间前不动，夏晔呈感觉大事不妙，却还是劝了一句：“一看就不太一样，还是别……” “陆朝漾昨天应该就是被带到有门的房间里去了。”周祗不咸不淡的说了这么一句。 夏晔呈眼睛都瞪大了：“我的意思是，还是别错过这样好的机会了，下一次遇到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的。”说着他就要去敲门却被周祗拦住了，“？做什么？陆朝漾在里面！” “我只是说，有可能。”周祗叹了口气，“你现在直接敲门，如果里面出来个什么怪物，你负全责吗？” “负！”夏晔呈想也不想就回答了，“百分之一的概率，我们就不试了吗？” 周祗笑了笑：“那你敲门吧。” 事实上，这个工厂带门的房间就只有一间，昨晚那么大幅度的更换位置，如果有第二间房间有门他在昨晚就看到了。这么问夏晔呈只是觉得这个人似乎对于陆朝漾的事情有点太过于着急了，他感觉好奇而已，就多说了这么两句。 果然，逗弄别人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陆朝漾？”夏晔呈敲了敲门，喊了一声，“听得见吗？”说完，他又趴在了门上，想听听里面的动静。不一会儿，便听到了有人在里面走路的声音。 ‘咚咚’里面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陆朝漾？”周祗和夏晔呈同时开口。 “周祗吗？”里面的人也回应了，喊的是周祗。一边的夏晔呈识趣地退到了一边，让周祗凑到了门边，“周祗？” “是我。”周祗答道，“开不了门吗？” “是的，门被锁死了！”陆朝漾没想到这个时候会遇到周祗，她也有点喜出望外，“你们怎么会出来？” 周祗刷了自己的身份卡把照燃拿了出来：“出来工作呢。”他刚说完，就拿着照燃朝门把手就敲了下去。不愧是金武，就是坚硬，这一杖敲下去，门把手直接应声裂了开来，门也顺利打开了。 “啊？”眼看着这门缓缓从自己眼前推开，陆朝漾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你拿法杖砸的啊？” “不就是这么用的吗？”周祗挑眉，而后又把法杖收了回去。他往房间里面看了看，除了躺在床上看上去不是状态不是很好的孟硕之外也没别人了。于是，他想了想，然后扭头对谢方宁三人开口道，“你们继续去找，我就不跟着去了，今晚我也不回去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什么，意思？”谢方宁拧着眉，没好气开口。 “我要开启副本支线的意思。”周祗道，转念一想，他把自己的红色卡牌给了陆朝漾，“这样，你代替我回去。” 陆朝漾一时之间都没太搞懂什么意思，却还是下意识接了那张红色的卡片。她扭头看了看脸色苍白的孟硕，那人听她要走一脸急色，她开口道：“那你要跟这个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人继续下面的任务？”真不是她危言耸听，即便这周祗像模像样学了几天格斗，那也不可能立即出师的。 考虑到这件事，周祗也觉得有点不太实际：“那，谢方宁？”他看向面色不虞的谢方宁，想问问他的意思。 谢方宁看了看夏晔呈和薛颖，也有些犹豫。看样子，夏晔呈应该是不会亏了陆朝漾的，但是那个薛颖就不知道了。如果到时候这四个人起了冲突，孟硕现在是伤员，夏晔呈一个人跟薛颖对抗就算了，还得带着两个顶不上用的人。 “你们决定好了没有？”薛颖突然笑着问道，“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你们需要想这么久吗？”她自然也看清楚了现在的局势，明白这几个人犹豫什么事情。 周祗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突然看向薛颖，咧嘴一笑：“你想留下吗？” 刚还笑着的薛颖笑容一僵：“你又想说什么？” “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从来不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周祗开始了他的前摇。 薛颖冷笑一声：“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这件事。” “没事，我现在告诉你了。”周祗不受薛颖的打扰继续开口道，“我既然想留在这个房间，肯定是我觉得这个房间里有东西值得我留下，现在我愿意把这个机会让给你。” “让给我？”薛颖挑眉，先不说留在这里就没了回去的机会，回不去又会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再者，留在这种地方她并不觉得是一件明智之举，“不必了，这种好事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夏晔呈抿了抿唇，看了一眼已经被陆朝漾搀扶着起身的孟硕，“我可以保证，陆朝漾是我们精灵之翼公会的，我们一个公会的人都会保证她的安全。”这话，他是故意说给薛颖听的。 这话薛颖当然听懂了，她无声地翻了个白眼。 第116章 洋娃娃和恶婆婆(15) 最后的商定结果依然还是周祗和谢方宁留了下来，陆朝漾以及孟硕拿了他们俩的红色卡牌和蜡烛走了。临走前，周祗拉了陆朝漾说了几句话。 “这个地方的布局会有规律地改变，你到时候要注意一下，至于根据什么变的我还没摸清楚，你格外注意一下时间或者是你们走过的房间。”周祗低声对陆朝漾开口，“记得在去过的房间做个标记。” “嗯。”陆朝漾点点头，“我知道了。” “还有，这个地方很大概率是搞人体实验的，如果你们找到方法能回到原来的房间，你晚上记得小心。会有……”周祗说到一半，一时之间有点不知道用什么称呼来称那些已经被改造过的人。 “懂了。”陆朝漾也够聪明，听懂周祗想要表达的意思，“这个房间很奇怪，我昨晚莫名其妙昏了过去，小人鱼也不见了，我还被捆了起来，不清楚原因。对了，昨晚那个小人鱼还提到了制作洋娃娃……”她仔细回忆了一下，“但是没具体说，我猜有些秘密应该在房间里的那个小门后面，我们还没来得及去看，你们可以去看一下。” 两个人至此也算是正常交接完信息了，之后陆朝漾便扶着收拾好伤口的孟朔跟着那两个人离开了，留下了谢方宁和周祗二人。 周祗在房间里转了一圈，除了一地的打斗痕迹之外再没发现别的任何奇怪的地方。 “不得不说，这个房间真的挺少女化的。”周祗看着房间里剩下的一些摆设有些感慨，扭头却见谢方宁站在那儿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开口道，“在想什么？你是觉得我不应该跟陆朝漾换？” “不。”谢方宁摇摇头，事实上，他觉得周祗做出这个决定其实是一个很明智的决定。陆朝漾和孟硕两个人的状态不适合再继续这边的任务下去了，“我，觉得，你不像，正常，玩家。”这句话，他很早之前就想说了。 周祗意外：“原来你也这么觉得？” “额？”谢方宁没想到周祗会这么回答，一时之间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最后只是呆呆地发出了一个单音节。 “玩游戏嘛，我一直都觉得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就行，只要能通关。”周祗笑了笑，“但是我发现你们就很喜欢跟着npc的节奏来，你们比起npc来似乎更像npc了。” “胡来，会，出事。”谢方宁叹了口气，“这几次，只是，你，运气，好。”一想到这几次副本周祗的大胆操作，他都觉得心有余悸。 周祗摇摇头：“说实话，孟硕过副本的方式才更胡来吧？我那都是合理操作，在可实施性范围内进行的基本操作。”他想到第一次遇到孟硕的时候那人对游戏的理解，根本就是踩着临界线来回蹦跶。相比较于那人，他自认为自己已经很给副本npc面子了。 “……”谢方宁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这就是好的不比跟坏的比吗？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下唇，“如果，被发现，换了，会有，什么，意外吗？”这才是需要关注的重点。 “那也是他们该解决的事情。”周祗挑眉，“你要相信陆朝漾，她绝对不是一个会坐以待毙的人。当她决定跟我交换的时候，应该就已经考虑到这些会发生的事情了，她啊，远比我们想象之中的要强大。” 先前在丧尸副本当中，陆朝漾一个人硬生生抗了丧尸病毒一个晚上都没发作，可见她意志力有多顽强。上一个周本也是，明知道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她依旧自己一个人去面对了。很多时候，陆朝漾这个人出乎意料得坚强。 “的确。”谢方宁似乎也是想到了这些，点点头，“她，真的，很强大。”最早认识陆朝漾的时候，明明他们两个人都是处于弱势的一方，可她依旧愿意向他伸出援手，毅然决然挡在他的面前。这样的人，即便是重生多少次轮回多少次，她的心性都不会改变的。 可是，为什么陆朝漾没有变，周祗却变了？这又是什么道理？ 谢方宁探究地看向周祗，似乎想从他的一举一动之中找出曾经他印象之中的样子。这几次跟周祗下副本，这人所表现出来的样子跟之前完全不一样。这其中的因果关系，他有点绕不过来了。到底哪一个周祗才是真的？到底……他能不能完全信任眼前的这个周祗？ “你的眼神，很古怪啊。”周祗凑到了谢方宁面前，他比谢方宁高了一些，需要微微弯腰才能跟谢方宁平视，“你这么盯着我，是有什么想说的？”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谢方宁能明显感觉到周祗的呼气，近到他能看清对方眼睛里的自己。 周祗亲眼见到谢方宁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而后就感觉自己的脖子上多了一只手，他垂眸看了一眼，是谢方宁的手。 “我……”谢方宁凑近周祗，直到两个人鼻尖对着鼻尖，“周祗，你，还会，欺骗，我吗？” 这话问出来其实很搞笑，周祗想笑，可是他看着谢方宁的那双瞳孔他又觉得自己笑不出来了。有什么东西似乎在那双漂亮的瞳孔里缓慢滋长，也许连他本人都不知晓。 “不会，我一直没有骗过你。”周祗认真开口，“谢方宁，我不会骗你，更加不会背叛你。” 幼稚。 谢方宁在心里吐槽，可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被哄开心了。周祗的承诺像是阵阵清风，拂去了他这些日子以来蒙住他心的浓雾。 “那我们……”谢方宁松开了扣着周祗脖子的手，脸上难得带上了笑意，看得周祗也忍不住弯了唇角，“做，朋友，吧。” ？ 周祗觉得自己可能有幻听，刚刚谢方宁在说什么？做什么？做朋友？ “之前不是吗？”周祗有点哭笑不得。 “不算。”谢方宁摇头，之前对于他来说的确不算，顶多算合作关系，“磨蹭，太多，时间了。”他指了指角落里的那扇小门，“进去，看看？” 到底是谁突然搞个真情流露啊？最后还什么都没流露出来！ 周祗感觉自己被气得心脏疼，却还是微笑点头：“好。”能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因为谢方宁没说出自己想要的答案就冲着人家发火吧？那他还挺邪门的。 另一边跟周祗二人交换了身份的陆朝漾四人进程似乎要比周祗之前的速度快上一些，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已经从三个房间里搜完出来了。 孟硕的精神头好了一些，但还是需要陆朝漾的搀扶，四个人也不怎么聊天说话，只管拿着蜡烛就这么对着一个一个的看。 “你们进过没有方形图案的房间吗？”孟硕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夏晔呈和薛颖都摇了摇头，一边扶着孟硕的陆朝漾感觉事情可能不太对劲，她总觉得孟硕可能要作妖。 “进去看看呗。”说着，孟硕指了指面前这间房，“就这间了，我们跟它有缘。” “有个屁！”陆朝漾拉住孟硕，制止了他的抬脚动作，“你安分点！”这人身上的伤刚好一点，就在这找事，真的是一点都停不下来。 孟硕顺势倒着靠在了陆朝漾的身上，虚虚弱弱的：“你轻一些，我疼。” 真恶心！ 夏晔呈和薛颖纷纷捂住自己的眼睛。 “我怎么你了？！”陆朝漾此刻恨不得把孟硕一巴掌摁死，“你能别这么骚包吗？” 被骂了的孟硕哼哼唧唧站直了身体：“不过，我说真的，进去看看呗。不进去看看又怎么知道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第117章 洋娃娃和恶婆婆(16) 对于孟硕的提议，其他三人不敢苟同。好在，孟硕最后也没怎么坚持，主要是三个人都不同意，他一个伤患还真就没办法独自行动。 按照周祗的提醒，陆朝漾每进一个房间之前都会在门框上用指甲划一个叉，方便辨认。虽然整个工厂的房间一直在不断地变化位置，但是直到烧完第二根蜡烛，他们都没有去过重复的房间。同样的，他们四人也并没有什么额外的收获，即便是残肢也就才集到了两个小臂和一条小腿，其中一条小臂还是周祗先前留下的。 “这地方爆率这么低吗？”孟朔感觉奇怪，“还是你们先前的推断是错的？真正的洋娃娃根本就不是这些残肢拼起来的？” “这话你应该去问周祗，而不是我们。”薛颖翻了个白眼，她心中也存疑，“就目前的线索来看，你有什么高明的建议？” 孟朔扫了薛颖一眼：“我有高明的建议，那也不告诉你。” “……”哇，又是一个贱人！ 薛颖咬牙切齿。 “别胡扯了。”陆朝漾拉了拉孟朔，而后低声道，“你没事欺负一个未成年小姑娘干嘛？” 孟朔哼哼唧唧的：“你怎么光说我呢？” “我感觉，我好像有点懂这个地方是怎么变动了。”陆朝漾不打算去接孟朔那无聊的话，“我简单说一下，你看看可有哪里有问题。我们昨天待的那间房间是在六楼的，经历过昨晚大大变动，我们所在的按理来说是在一楼，而周祗他们的房间应该是在六楼。但我们今天，在同一层相遇了。” 孟朔想了想：“不是说每个房间都在不断变化？你是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 “不，我觉得完全没有这种可能性。”陆朝漾摇摇头，“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这些房间的结构，三面实体墙，真要动起来不可能无声无息的，只会是像昨晚一样闹出特别大的动静。” “一楼和六楼……”孟朔垂眸想了想，没理清其中的逻辑关系来，“那是因为什么？” 两个人的对话声音再小，薛颖和夏晔呈也依稀能够听得见。薛颖眼珠子滴溜溜转着，而后开口道：“你俩磨磨蹭蹭干嘛呢？前面就是第十个房间了。”他们四个人摸到了规律，发现两个画着方形的房间之间都相隔9个房间。 陆朝漾抬眼看过去，见薛颖和夏晔呈都盯着他们两个人看，她只好笑笑，而后拧了一下孟朔的手臂。孟朔一疼，装腔作势依靠着陆朝漾的手臂，表情却带着挑衅：“我后背疼着呢，懂不懂关爱伤残患者？” “哎呀，还疼着呢？”陆朝漾憋着笑，敷衍地说了两句，“他身体不舒服，我俩就走得慢了点，马上来。” 两个人配合倒是默契，甚至不用言语不用眼神，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孟朔身形高陆朝漾一个头，他弓着背倚着陆朝漾肩膀，凑到陆朝漾耳边开口道：“要我演戏就演戏，怎么还掐我？” “闭嘴吧你。”陆朝漾推了一下孟朔的头，让他离自己远了一点。这人很离谱，总是说着话就凑到她的身边，越凑越近，跟块狗皮膏药一样。 被派出去到二楼搬货的余闻堂和三个夏公会的人以及顾岫玉这会儿干得是真苦力活，他们需要把二楼走廊里的货物都一个个搬到空余的房间里面去，货物都是放在木箱子里边细致封了起来，有轻有重。虽然一个人搬起来吃力一些，但多多少少还是能搬得动的。 余闻堂觉得奇怪，这个工厂也不知道干什么的，既没有化学药物的气味又没有纤维飘散在空气之中，这些货物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运过来的。 这到底是做的什么买卖？ 如果想知道，其实只要打开木箱子就可以清楚。但是余闻堂犹豫了，这里五个玩家，其他三个人是抱团的，顾岫玉明显也没有要跟他交好的意思。他一个人独行，但凡出了点什么事情，那他必然就是孤立无援的。只能认命了，下个副本却来干苦力活来了，也是很少见的。 ‘咯咯咯’ 五个人正干活干得起劲，突然一阵诡异的声音传来，像是牙齿在打颤的声音，但这声音未免有点太大声了。 “什……什么声音？”有人问道，“你们听到没啊？” 怎么可能没听到？所有人在那个声音发出来的一瞬间都僵住了自己的动作！ 余闻堂把手里的货放了下来，手摸到了口袋里的身份卡，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四周。 ‘咯咯咯’ 又是那诡异的声音，这一次声音似乎更加近了。 就在此时，不知是谁竟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口水。那轻微的“咕噜”声，在这片静谧得如同被时间遗忘的环境氛围里，却仿佛被无限放大一般，显得格外清晰而又突兀。 忽然，余闻堂感觉自己脖子后面多了轻微的呼吸声，十分轻，如果不是他现在精神紧绷可能根本感觉不到。他咬了咬牙，而后手肘猛地向后袭击，人顺势翻了个身，以拳化掌朝着身后的东西打了过去。对方反应很慢，先是挨了余闻堂一肘子又挨了一掌，发出了‘呜呜’的声音，却没有任何其他的反应。 团长给他们这些在二楼搬货的人发了蜡烛，他们把蜡烛点燃又利用蜡油把蜡烛固定在了地上，虽然照明范围有限，但是多多少少能见光也就将就过去了。这会儿众人借由这点微弱的烛光仔细辨认这突然出现的生物，那是一个身形佝偻的像是人一样的生物，可他全身一点皮都没有，露出来的都是红彤彤的血肉，散发着糜烂的臭味，甚至连头皮都没有。一双空洞的眼眶里还有干涸了的血渍，恐怖至极。 余闻堂倒退了两步，他的掌心还残留着刚刚他拍打在这生物血肉上的那种黏糊柔软的触感。现在让他看清楚了来人的模样，这让他生出了想把自己手剁掉的想法。 太恶心了。 倒不是害怕，但是一想到自己的手掌直接触碰到这人的血肉，就实在让人无法接受。 “这是什么玩意？”顾岫玉捂着口鼻，站在了余闻堂身侧，“你刚是不是摸到他了？那是血肉吗？” “……这很重要吗？”掌心那恶心的触感挥之不去，余闻堂只觉得头皮发麻：“别管什么东西了，你们再不回过神来是等着被这玩意给杀了吗？” 那三人这才恍恍惚惚回过神来…… 这边被没有皮的生物袭击，另一边留在原房间的五人日子也不好过。消失的大小姐此刻手里正拿着一整块带着头发头皮站在他们的房间外面，她一边用红色的小梳子梳着手里头发，一边对着屋子里的人笑。 裴川今站在了最前面，他紧紧盯着此刻已经化为人形的大小姐，脑子里想的却是陆朝漾的情况。如果这位大小姐安然无恙，那陆朝漾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要不是这大小姐手里的头发不是卷发，裴川今甚至都要怀疑她手里拿着的是不是陆朝漾的头皮了。 “好看吗？”女孩儿笑嘻嘻问道。 “不好看。”裴川今如实回答。 谁会觉得硬生生从别人头上扒下来的头发好看？ 女孩儿嘴巴嘟起来，明显不高兴的样子：“你胡说，这头发很顺滑！”说着她把那还带着血肉的头皮递到了裴川今的面前，“你仔细看看，你们都过来看！” 裴川今身后那三个夏公会的人没想到还会点到自己，你看我我看你的，最后硬着头皮也走上了前去‘欣赏’女孩儿手里的头发。 “姐姐，你不来看吗？”女孩儿见角落里的沈濯一动不动，开口问道。 沈濯抬眼去看那女孩：“不了，我不喜欢。” 第118章 洋娃娃和恶婆婆(17) 沈濯的话让女孩很不开心，她猛地抓住房间的栅栏，“丁铃哐当”的响声此起彼伏，想来应该是用了很大的劲。 “你给我过来！”女孩的声音突然变得粗嘎难听，“我让你过来！” “凭什么？”沈濯冷笑，“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听到这话，女孩儿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她的双耳变成了鱼鳍，而后猛地把刚修好的栅栏再一次撞破，冲到了沈濯面前。她还是孩童模样，个子不高，须得仰着头才能跟沈濯说话：“没有人可以不听我的！”这一声是在怒吼，但因着她姿势的原因气势减弱了一大半。 沈濯垂着眸子盯着愤怒地看着自己的小女孩儿，她实在不懂，那三个夏公会的到底在怕这么个小女孩什么：“那我就当这第一人。”她自然是不怕这么个小女孩的，可那也是因为她见识过的比三人多了许多。 见她丝毫不害怕自己，小女孩猜测可能是自己表现得还不够有气势，于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管清水泼在了自己的腿上，下一秒便见她那双腿变成了一条灰黑色的鱼尾，鳞片之下还隐隐往外冒着黑水。 有了鱼尾的增高，小女孩这会儿高过了沈濯，她得意的笑：“你必须听我的！” 沈濯都不带抬眼的，只轻蔑笑了一声：“你这就黔驴技穷了？” 没想到沈濯会是这个反应，一时之间小女孩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只是呆呆看着沈濯在想下一步该做什么。裴川今倒是没想到，这个一直不太愿意主动挑事的沈濯居然突然变了个性子，就好像是跟这小女孩杠上了一般。 为什么？ 裴川今皱了皱眉，不过片刻他便想通了。这沈濯完全是想吸引仇恨值，她想要独拿奖励。不得不说，这女人目的性实在太强，而且她似乎根本不会被周遭的情况所干扰到。 但是，可惜了，他的目标也是那些材料。 这么想着，裴川今直接动了手，一边那三个夏公会的成员还在震惊于突然变身的小女孩，下一瞬就看到身边有人飞了出去。 “……”真贼！ 沈濯有点想骂人，她在这兢兢业业吸引仇恨值，扭头却见裴川今提着黑刀就砍了过来：“你们夏公会这么无耻？”她迟早得告到山鬼那边去，好让那人好好管一管他们公会的成员，怎么可以明着抢猎物？！ “他不算我们公会的哈！”一边夏公会的成员总算有人反应过来，连忙给自家公会发出了澄清发言，“叛变了就不算哈！”到时候要寻仇，可别寻上他们咯！ “能者多得。”裴川今只是甩出了这么一句话，再也没有搭理他们了。 小女孩还沉浸在‘被人忤逆’了的震惊当中，却突然感觉自己背后似是有狂风席卷而来，她重重甩出自己的鱼尾，整个人腾空跃起。再一转头，看到的便是一扎着个小辫子的男人提着黑刀向她砍来。男人身形高大，差不多有她人身时一个半的身高，压迫感十足。 大概是裴川今表情实在不算好，配着他那把寒光凛凛的黑刀，小女孩一时半会儿竟生出了退缩之意。她摆动着自己的鱼尾，开口道：“你为什么要打我？” 谁曾想到副本里的boss会问出这种诡异的问题，夏公会的三个人纷纷震惊不已，这次下副本算是让他们大开眼界了。 “？”裴川今被这一问也问得有点愣神，下意识顿住了自己的动作。对方此刻依旧保持着小女孩的上半身，声音也变成了原先娇娇弱弱还带着娃娃音的孩童声音，这么问他，他还真是有点下不去手了。 裴川今这么愣神的空档给沈濯有了可乘之机，她双手结印，而后缓缓分开双手，一柄红色的油纸伞缓慢出现。伞面撑开，每一截伞骨之上皆有一颗铃铛坠下，‘丁零当啷’的，声音清脆无比。她单手撑着红伞，另一只手拇指、食指、无名指弯起捏在一块，单单竖着中指和小拇指。她将结印的手靠近唇边，冷声道：“霜华·凝冰！” 下一秒，便见沈濯伞下坠下了数十根冰棱，而后她单手指向小女孩，冰棱便纷纷指向了小女孩。 “我靠，这么牛逼？！”夏公会的一人嘴巴大张，他只见过实打实的打架，还从没见过在副本里能用出这种都可以称得上是‘法术’的能力，“她到底是什么人啊？” “我哪知道？看她那样子，我之前还以为她是新人呢。”夏公会的三个人丝毫不避讳地聊起了沈濯，似乎对这次的boss奖励毫无兴趣了。 裴川今也是第一次见，先前还对沈濯的身份不太明确，这会儿他倒是可以肯定这个沈濯炳然是姜昕口中所说的那个其二世界的玩家。在副本之中遇到比自己高一阶的玩家，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那小女孩倒是不觉得沈濯有什么新奇的，反而是松了一口气。她害怕面露严峻之色的裴川今，可她并不害怕沈濯：“姐姐，你也要打我吗？”虽然不害怕，但她依旧觉得委屈，明明自己只是单纯想要跟他们一起分享自己喜欢的东西，为什么他们所有人都跟见了鬼一般，都要来打她？ 沈濯见惯了这种副本里装柔弱的角色，只冷笑：“不然呢？”说完，冰棱齐齐朝着小女孩戳刺了过去。女孩儿的鱼尾厚重且宽大，她把鱼尾甩了起来挡住了冰棱，但鱼尾上黑臭的粘稠液体也被甩了开来，众人纷纷四散躲开。按照他们的经验来看，这种液体想都不用想肯定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果不其然，那被摔倒栅栏上的液体不消片刻便把栅栏给溶了。 相比较这边的激战，周祗和谢方宁那边就显得有点岁月静好的意味了。他们两个人打算进小门看看，进门前，谢方宁却又突然犹豫了起来。 “如果，再变，怎么办？”谢方宁往后看了看外面漆黑一片的工厂，他们现在甚至没有摸清楚这个工厂变动的规律是什么，到时候如果被彻底关在了小门之后的空间里面，那他们俩这趟副本就是白来了。 周祗摇摇头：“工厂不会变动了，是我先前有点先入为主了。”他指了指四周的墙面，“你看，这间房是整个工厂唯一一间四面都有墙体的。” 谢方宁疑惑地看着周祗，他没明白其中的关系。 “墙体里面是有钢筋结构，即便是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单独的，但是真要动起来也不可能悄无声息，必然跟昨晚一样大动干戈。”周祗继续解释，“我之前以为这些房间变动是因为机关，当我们走进房间就是触动机关。可是刚刚我先进的这间房，在房门外的你们也并没有消失。我当时只当自己想错了，后来进了房间之后，看到那面墙，这才反应过来。”他指了指因为先前打斗而被撞烂了的墙面。 “……嗯。”谢方宁垂眸，周祗的一言一行其实他都有在观察，可是即便是发现了这些事情，周祗都没有任何不一样的情绪甚至表情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动。 周祗自然不知道谢方宁在想些什么，只是继续说道：“这会儿估计陆朝漾也能猜到这个工厂的变换秘密了。”毕竟她在这个房间待了挺久的。 “是，什么？”谢方宁问道。 “你看……”周祗摊开左手，然后在掌心比划着，“昨晚我们从一楼来到了六楼，陆朝漾他们从六楼来到了一楼，也就是意味着我们是倒过来了，事实上，我们的确是倒过来。”他把自己的手翻转了一下，“解释得通俗易懂一些，就是这个工厂分为两个部分，每个部分都有6层，每两层之间共用一个走廊。” 这还通俗易懂吗？ 第119章 洋娃娃和恶婆婆(18) 光是听周祗的描述，谢方宁实在有点无法想象，两个真实存在的楼层共用一个走廊还不会重叠，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画面。他只好又道：“为，为什么？” “我该怎么形容呢……”周祗也犯了难，“大概就是一上一下的那种关系。”他伸出食指，“上面是我们一楼正常走出来的走廊，下面是陆朝漾这一层走出来的走廊。” “颠倒？”谢方宁疑惑，“那，为什么，我们，会，出现在，下面，这条，走廊？” 周祗道：“你没注意到吗？团长带我们走出房间后，第一件事不是点蜡烛，而是在漆黑的环境之中带我们走到了楼梯口。” “楼梯……”谢方宁这才反应过来，“所以，楼梯口，是，转折点？” “应该是的。”周祗点点头，“我们被带着走进了楼梯间，而后又被带着走出了楼梯间，这中间我们一直处于黑暗的状态，所以也不会对空间的变化有明显的反应。这是我目前为止能想到的唯一可能的地方了，团长也只能在那个地方做手脚了，毕竟当时他特意带着我们转了一圈才出去，至于怎么做的手脚，我也没什么头绪。”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谢方宁吞咽了一下口水，却见周祗只是笑笑，推开小门就往里面走，他只好跟着走上前去。 周祗走在前面，好在门内并不是一片漆黑，不然他们这身上也没个蜡烛什么的估计就要摸黑了：“也就进到这个房间的时候吧，当我意识到可能并不存在小规模的移动，我就在想之前哪一步存疑。想来想去，也就只有那莫名其妙的转圈了。毕竟，如果要出楼梯间，可以喊我们转身。” “嗯。”谢方宁点点头，当时在那种情况下不会觉得奇怪，现在复盘起来的确会觉得很违和。 周祗对着身后的谢方宁招招手：“走吧，这件事目前来看对我们俩来说不算很重要，祈祷陆朝漾能明白吧。” “你，没跟，她，说明？”谢方宁奇怪，明明陆朝漾走的时候周祗还拉着她说了一通，这么重要的事情他没说？ 周祗尴尬笑了两声：“我当时还没想到这一层呢。”他哪有那么聪明，刚推翻自己的猜测立即就能想到更深一层的？ “……”谢方宁沉默了片刻，“你，刚刚，说，她可能，已经，知道了。” “对啊，按照我教她的法子，她大概率能推算出个大概吧。”周祗点点头，“这门后面怎么这么窄，这还要走多久？” 从那大小姐房间的小门进来，虽然里面隐隐约约有着深绿色的光，但甬道十分狭窄，他们俩个大男人都需要弯着腰缩着肩膀往前挪动。这没一会儿功夫，周祗就觉得腰酸背痛了，忍不住吐槽了起来。 二人又走了十几步，这才豁然开朗，进入了一个新的空间当中。只是，这地方…… 周祗捂着口鼻，扭头去看谢方宁：“应该是，找到地方了。” 看着眼前数十张床和不透明的玻璃柜子，谢方宁只觉得眼睛都有些刺痛。 房间里，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张床铺，上面铺陈着令人触目惊心的景象——那些原本应该干净整洁的蓝色床单此刻却被大片大片的污血所浸染，血迹斑斑的痕迹交错纵横，有的地方已经干涸成深褐色，有的则还呈现出鲜艳的红色，让人不禁联想到刚刚发生过的血腥场面。 不仅如此，散落在床边的还有一件件被撕扯得破烂不堪、同样沾染着血渍的蓝白条病号服装。这些衣服的布料早已破碎，线头四处飞舞，有些甚至还挂在了床沿上，随着微风轻轻摇曳，更增添了几分诡异的氛围。 视线移向地面，可以看到横七竖八地倒着许多输液瓶和输液管。输液瓶中的药液大多已经流尽，只剩下空荡荡的瓶子滚落在一旁；输液管也已断裂扭曲，像是一条条失去生命力的蛇，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而最引人注目的，则是那一只只沾着鲜血的大小不一的鞋子。它们凌乱地分布在各个角落，有的鞋面上染满了鲜红的血液，有的鞋底则沾上了厚厚的血泥。 这是什么地方，不言而喻了。 谢方宁往前走了两步，脚底传来了黏糊软烂的触感。他缓缓低头，看到的是一坨已经看不出什么部位的烂肉，一脚踩上去甚至还有黑红色泛着白沫的血流出来。他默默收回了脚，绕过那块腐肉，往内室走过去。一块破破烂烂的布帘子横在了中间，上头有无数的血手印，一个叠过一个，手印都不大。 “你……”周祗走上前，“你怎么就往里面走了？”他倒是没想到谢方宁胆子这么大，不管不顾就要往房间的更里面走过去，“玩意里面有什么科学怪人怎么办？” “杀了。”谢方宁冷着脸，他想到了那间房里的那个小男孩，他那瘦弱又瑟瑟发抖的身影在谢方宁脑海之中挥之不去。如果可以直面那个做人体实验的人，那他必然不可能手下留情。 周祗倒是没有反驳：“我知道了。”他跟在谢方宁身侧，二人掀开了那摇摇欲坠的帘子，里面没有什么所谓的科学怪人，只有一个未穿衣服躺在床上的女人，她紧闭着眼睛，不知是死是活。 二人脸色都是一僵，纷纷扭过头去，又尴尬对视上了。 现在这种情况就有点麻烦了，他们两个人都是男人，虽然这里是副本世界，但是不管如何他们都无法忽视自己心底的道德感。 “这怎么办？”周祗表情有点一言难尽，“你去帮她盖个衣服？” “？”谢方宁不可思议，“你，你怎么，不，不去！？” 周祗挠了挠头：“虽然吧……这，我……唉，我有喜欢的人。” “……啊？”谢方宁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你这，这会儿，说，说这个，做什么？” “那我得避嫌啊。”周祗说得理直气壮，“我得为我喜欢的人守身如玉的。” 真他*的离谱。 谢方宁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他真没想到周祗给出的理由是这么个破理由，只好硬着头皮道：“那，那我，我去？”他虽是在询问，但已经犹犹豫豫要转身了。 谁知周祗一把扣住了谢方宁的手臂，他叹了口气：“就知道你不会拒绝……”他瞪了一眼谢方宁，“算了算了，我去吧，我吃亏点没事的，你可不能吃了亏。” “也，也不算，吃亏。”谢方宁觉得明明是躺在那边裸体的女人才比较吃亏吧，“你不用，勉强，自己。” “你脸皮薄，我厚，我去！”周祗垂着脑袋，眼睛只盯着那张床的下摆处，他刚刚随意扯了那个破烂的帘子布，等他走到床边的时候，手一挥，布料盖在了床上，“好了，过来吧。” 周祗垂着脑袋，凑近床上的女人：“好像……没有呼吸。”他仔细盯着女人的面部，发现并未有呼吸的动作，“她的脸上好像有刀口。”他弯下了腰，凑到了女人侧面，“整张脸一圈都是。” 听周祗这么说，谢方宁也半蹲下身体，仔细去看女人的脸。果不其然，女人整个脸部的边缘都是刀口，隐约还有黑色的缝合线以及粉红色的嫩肉透了出来。 “她是被人换了脸皮？”周祗感觉奇怪，“好端端的，给一个死人换皮做什么？”他喃喃自语着，而后眼神一冷，似乎是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你，知道了？”谢方宁感觉自己已经可以摸索出周祗的面部表情的规律了。 周祗‘嗯’了一声：“也许，我猜……这是那位大小姐的……” “洋娃娃？”谢方宁也反应过来了。 第120章 洋娃娃和恶婆婆(19) 一直未曾见到过的‘洋娃娃’也许就是面前这具裸体女人，这样的猜测让周祗和谢方宁二人都有点心理不适。 周祗站起身，脊背挺得很直：“真让人觉得，生理不适。”他这话说得咬牙切齿，没再去看那具裸体女人，而是把目光移向了靠着墙面的那一排柜子。 柜子的柜门都是不透明的玻璃，需得打开才能看到里面装了什么。 “这里面看着就不像是会装什么正经东西的。”周祗站在那一排柜子前，“谢方宁，我们一人一半？我可不想在这种地方待很久。” “嗯。”谢方宁表示赞同。 这样的地方再待下去，人都会变得诡异起来。 果不其然，当柜门被缓缓打开时，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整齐摆放的玻璃罐子。这些罐子通体透明，宛如水晶一般晶莹剔透，但其中所盛放之物却令人毛骨悚然——那竟然是一个个浸泡在福尔马林溶液中的人体组织！有的罐子里漂浮着心脏，鲜红的肌肉纹理清晰可见；有的则是大脑，灰白的脑回曲折盘绕；还有的是肝脏、肾脏等器官，它们都静静地躺在福尔马林的怀抱里，仿佛时间已经在这里凝固。 周祗感觉身上一阵恶寒，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手臂：“真的太恶心了。” “嗯。”谢方宁点头。 两个人快速检查了一遍所有的柜子，到最后一个柜子的时候却发现上了锁，一个密码锁。 周祗摆弄了两下：“这个居然要用密码锁锁上，里面有什么东西？” “找找，密码。”谢方宁也觉得里面的东西应该挺重要的。 “不用。”周祗‘嘿嘿’笑了两声，身份卡掏了出来，而后照燃就这么明晃晃出现在了他的手里。 “……”谢方宁突然觉得周祗似乎找到了某种过副本的捷径了，“这个，法杖，倒是，物尽，其用了。”他也弯了唇角，难以察觉地笑了笑。 周祗挑眉：“以前手里头没这玩意，我就是想走捷径也没办法。再说了，我们现在又不是在玩解谜游戏，不找到密码就无法开锁。” 不得不说，谢方宁觉得跟周祗一起过副本有的时候真的很有意思，同样的有的时候也很刺激人的肾上腺素。这跟他自己一个人过副本完全是两个感受……在进这个副本之前，他一个人过了好几个小副本。从‘古井’副本出来之后，他一度怀疑自己的个人能力，如果没有周祗是不是他根本没办法通关‘古井’副本？带着这样的自我怀疑，他那半个月进了七八次副本。 索然无味的副本经历让谢方宁不断想起自己在‘古井’副本之中和周祗相处时的每一个细节，那种可以分享可以商讨的情绪价值以及触及副本底线时的刺激感，让他觉得无比怀念。怪不得余闻堂之前总是说一个人的副本很没有意思，他之前并不苟同，毕竟一个人下副本方便很多只需要自己谋略自己的事情就好，多一个人还得时时刻刻关注对方的情况。可他跟周祗一起合作下过副本之后，他才明白过来，和别人一起下副本并不一定只是一个人关照另一个人，而是相互的，下副本也可以变得不那么寡淡。 这一切，谢方宁都把它归之于‘合作’和‘朋友’。 照燃坚硬无比，周祗两棍子下去，就把那密码锁敲裂了：“让我来看看，这里面到底藏了什么东西，还要用这密码锁给锁起来。” 打开柜子，出乎意料的，柜子里放着的并不是什么尸体尸块的，反而是一摞摞书籍以及一些笔记本之类的纸质东西，排列得整整齐齐。 “这……”谢方宁也没想到会在这地方翻出这种东西，实在跟环境违和，“看看。”他伸手拿出了放在最上面的一本书。 “《腹部外科手术学》？”周祗凑到了谢方宁跟前，打眼一看，是本外科类的书籍，“这一个柜子里的好像都是医学书籍。”他翻动了一下整个柜子里面的书，大多都是医学外科的书，每本书里面都做了很多笔记和批注，“这还是个医生？！” 谢方宁捏紧了手里的那本外科书，唇抿得很紧。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先入为主得把这个医生跟那个做人体实验的‘科学怪人’给联系在一起，眼前的这一切无一不在向他们揭露这个做人体实验的人的身份。 “这有日记本。”周祗倒是没注意到谢方宁的情绪变化，翻了半天，找到了本挺厚的本子，“都是手术记录啊……不过，好像是救人的手术记录。”他把日记本摊到了谢方宁面前，“你看看。” 谢方宁没有去接笔记本，只是脑袋凑了过去。日记本上记录着每一台手术，每一个病号。这位医生是个神经外科　医生，主要治疗脑部、脊柱疾病。他最擅长的是脑部外科，在他短暂的五年医生生涯之中做了差不多有上万台手术，成功率高达百分之九十多。 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一位有能力负责任的好医生，起码在世人眼中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好医生。 “为，为什么？”谢方宁呢喃出声。 “也许是憎恨命运不公吧。”周祗指着笔记本最后一页，“他一个脑部外科医生，最后却得了脑癌。” 那一页上只有三个字‘为什么’，这三个字写了几百遍，密密麻麻遍布整页的纸，笔力透纸。可见，其心中之不甘。 谢方宁感觉不对：“他，他不是，死了，吗？” “……”周祗也反应了过来，“对啊，他死了，得了脑癌死了。”看纸张的发黄程度这个笔记本应该起码有一两年了，但是，工厂里那个小男孩明显是刚被改造的。 前后时间对不上了。 “不是他做的？”周祗挠了挠额头，感觉哪里不太对劲，“但也说得过去，毕竟他一个脑科医生也做不来替别人改身体构造的事情。可能真是我们猜错了吧。”他嘴上这么说着，但是还是觉得哪里奇怪。 如果真的跟这个脑科医生没关系，为什么他的东西会出现在这里？还用锁把柜子都锁起来了？这些问题，让周祗还是觉得这个医生身上应该还有什么是他们不知道的。 “有张，纸。”谢方宁本来都把笔记本放下了，一摸笔记本的封皮感觉鼓鼓的，撕开一看里面有张白纸。 展开白纸，上面密密麻麻贴了很多小纸条，都是一些借款条。有一万两万的，也有几千的，虽然是不同的人借的，但都是跟一个名叫‘杜鸣’的人借的。借条上的时间最早是在2000年，最晚的一张是在2005年，时间跨度长达五年之久。 五年……那个脑科医生也是只当了五年的医生。 “所以这个医生叫杜鸣。”周祗抿紧唇角，“那跟他借钱的这些人大概率应该都是他的病人吧？毕竟姓名几乎没有重复的，借的数目也没有大很多，大概率都是借的医药费吧。” “大概，吧。”谢方宁也冷静了下来。 一个认真工作平时还努力学习有上进心的医生，这样的人还是一个愿意出钱帮助自己病人的善良人，又怎么可能会做出一些违反人性的事情呢？ 刚刚谢方宁还在怀疑这个医生是不是说了谎，并未死去。可是这些一张张手写的借条，横跨整整五年，不可能是作假的。一切的一切，又被推翻了。 “我猜，这些人没有一个还钱的。”周祗摸着纸上的借条，“他不仅要治这些病人还要救助这些病人，你说这些人有多少感恩的？” “救人，不是，为了，得到感，感恩。”谢方宁看向周祗，“他是个，好人。” 好人？好人有用吗？ 第121章 洋娃娃和恶婆婆(20) 大概是沈濯的能力高于这个副本很多，变身成为人鱼的小女孩根本打不过沈濯，来来回回几个回合她就有点吃不消了，身上到处都是小伤口。 沈濯打着那把红色的油纸伞，好整以暇地看向小女孩：“现在，是谁要听谁的话？” “你！”小女孩儿这会儿感觉一肚子的气，打又打不过这个拿着伞的姐姐，说又说不过她，只能有气往自己肚子里咽。她不开心，不开心就想哭。于是，嘴巴一瘪，真就嚎啕大哭了起来。她这一哭，把所有人都弄得一愣一愣的，大气不敢喘一下。 “不准哭！”沈濯冷声呵道，她这还从没遇到过打架打不过就闹脾气哭起来的副本boss，现在她合理怀疑眼前这个根本就不是什么boss，单纯就是个npc。 小女孩可不管沈濯在想什么，一听沈濯又凶巴巴地开口怒叱，她哭叫得更大声了。她昨晚就被那两个人绑了起来，好不容易跑出来还找到了自己满意的头发，结果眼前这姐姐不仅不欣赏还要打她！这么想想，她越发觉得委屈，哭喊声音更大了。 众人一开始只是觉得有些吵闹，渐渐感觉这女孩儿哭声未免也有点太大声了，他们忍不住开始捂起了耳朵。很快，他们便察觉到了不对劲，耳朵里似乎有暖流一股脑地冲了出来。 裴川今皱着眉摸了一把自己的耳侧发现自己耳中流了血，一股一股地往外流。他惊觉不对，连忙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可是女孩儿哭泣的声音极其高昂，光是靠着手捂根本就挡不住一丁点儿的声音。 “我就知道……”沈濯转动起了自己的红伞，伞上面的铃铛随即响起，‘丁零当啷’的声音慢慢盖过了女孩儿的哭声，“心软果然是刺向自己的软刀。”她呢喃了这么一句，左手中指和无名指下弯，拇指竖在唇边，“霜华·破！”话音一落，她的伞下立即出现了无数根细线，而后纷纷朝着那女孩儿所在的地方刺了过去。 细线划破空气，带出了细微的铮鸣之声。 裴川今也顾不得捂耳朵，提着双刀就紧跟着也朝着那小女孩劈了过去。现在不动手就来不及了，这个沈濯实力跟他们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如果他不给这个女孩儿一点实质性的伤害，恐怕到时候什么都分不到。 这个事情夏公会的三人也不明白怎么这个裴五非要在这种时候冲上去，毕竟他们此刻被那哭喊声震得耳膜穿裂疼痛难忍，站都站不住，更别说是上去杀人了。 同一时刻，余闻堂那边已经开始了逃亡之路。倒不是他们五个人打不过一个没有皮的怪物，而是这没有皮的怪物有数十个，那他们五个人当然是打不过数十个的！ “跑什么？”顾岫玉是被余闻堂催促着跑起来的，她都准备掏家伙上去干了。 “不跑等着死吗？”余闻堂也不理解，他瞅着这顾岫玉也就是个花架子，打架都不得章法，怎么有勇气问出‘跑什么’这种话来的？ 顾岫玉‘哼’了一声，她弯了弯唇角：“你这么贪生怕死，赤莲真容得下你这样的？” “……”余闻堂莫名其妙，“你他妈的讲话这么恶毒，看上去也不像是会被精灵之翼容纳的人。” “那又怎么了？总比你胆小怕事、贪生怕死、没品没种要好吧？”顾岫玉一连说了三个词来羞辱余闻堂，“我要打架了，你跑快点，可别误伤了你~” 阴阳怪气。 余闻堂一个急刹，他恶狠狠瞪了一眼转身已经做出打架姿势的顾岫玉。 *的，讨厌的女人增加一个！ “不跑啦？是跑累了吗？”顾岫玉瞥了一眼余闻堂，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需不需要我送你一程啊？” “闭嘴。”余闻堂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有点聒噪了，比那个乔海瓷还要烦人，“你最好没有夸大其词你自己，别到时候哭哭啼啼求着我救你！” “你救我？噗嗤~”顾岫玉捂嘴一笑，“你好像对自己没有清晰的认知诶。”说完，她一跃而起，而后一脚踩在了一边的墙面上，借力冲向了朝着他们狂奔而来的无皮怪物们。 余闻堂自然不甘落后，掏出身份卡就把叶倦给他的那把关公刀给拿了出来，长刀一挥，顿时沙尘四扬，霸气十足。 疯狂逃跑的夏公会三人组自然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一扭头，看到的就是赤手空拳在那怪物堆里扭怪物脖子一扭一个准的顾岫玉以及提着把关公刀就是砍的余闻堂。这两个人像是在比赛一般，你杀一个我也要跟着杀一个。 “神经病吗？”夏公会之中有一人目瞪口呆地说道，“这两个人要一起打那一群怪物？为了过副本这么拼命吗？” “别管他们了，真要死在副本里了他们又要哭嗓子哀嚎了，我们走！”夏公会之中的另一人啐了一声，而后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装给谁看。” 剩下两人对视了一眼，尴尬收回了视线。想也知道，那两个冲进怪物群里的人也不会是装逼的人吧？就跟这人说的一样，这谁会谁能够去看他们俩装逼呢？ “你行不行啊？”顾岫玉身形矫健，手上即便没有任何武器，出手依旧是直逼怪物的要害。她以拳化掌，指尖用力，刺向了扑过来的怪物的脖颈处的大动脉，而后手一转，那怪物便倒下了。 反观有关公刀的余闻堂这会儿反倒有些吃力了，刀本身就很重，再加上他需要不断挥舞比他人还高的刀，不一会儿他就气喘吁吁了。只是，他没想到打架不得章法的顾岫玉居然出手这么果断，动作也十分敏捷，几乎都是一招制敌丝毫不拖泥带水。 “管好你自己吧。”余闻堂喘着粗气，死死咬着牙，就是比这一口气。 这些没有皮的怪物战斗力不算强，但是胜在数量多，而且还有不断增加的趋势。很快，余闻堂便被这些怪物团团围住了，他握着刀把，喘了两口气，而后硬是咬牙又把刀挥了起来，把周围的怪物给逼退了几步。 ‘跑！’ 周祗的声音在余闻堂耳边响起，他有点恍惚，摇了摇头，没想到自己这会儿都开始出现幻觉了。 ‘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依旧是周祗的声音。 余闻堂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时候听到的却是周祗的声音，他心里暗啐了一口，他跟周祗的关系有这么好？危急关头还能幻听到他的声音，真就是累疯了呗？余闻堂脑子里开始了一系列的胡思乱想，反倒是让他整个人放松了不少。这一放松下来，他又觉得自己好像身上有了劲。 一边的顾岫玉见余闻堂渐渐被怪物包围埋没掉，冷笑了一声，她并不打算去救那个男人，毕竟他们俩个可不是什么情深义重的队友关系。再者，就算是队友关系，她也只会冷眼旁观，她这会儿自己都有点应付不过来了。 “跑起来！” 又是周祗的声音。 余闻堂心道奇怪得很，怎么今天老是听到周祗那家伙的声音？ “我靠，我该不会移情别恋了吧？”余闻堂心中一惊。 “你，别恋，谁？”谢方宁的声音从右后方传来，这下子余闻堂是真的有点愣愣的了。 “傻愣着干嘛？”拎着法杖的周祗出现在了余闻堂面前，他跟谢方宁二人硬生生从外面劈开了一条道路出来，“你他妈打怪的时候还想着谈恋爱呢？” 余闻堂真就是老脸一红了：“我*，跟你说不清楚！你们俩怎么来了？” “倒是不想来的，隔老远看到你那关公刀了。”周祗挑眉，而后又对着顾岫玉喊道，“精灵之翼的姑娘，要帮忙吗？” 下一瞬，众人只觉一道热浪袭来，冲击力十分之大，三人顿时被迫倒退了好几步。 第122章 洋娃娃和恶婆婆(21) ‘轰’的一声自三人耳边响起，像是小型炸弹的声音。紧接着又是一阵热浪，把三人吹着倒退了好几步。 烟雾浓浓，三人连连咳嗽了好几声，这才眯着眼睛看清楚了眼前的状况。 只见顾岫玉食指和中指指缝之间夹了两颗黑色的圆滚滚的东西，她站在烟尘之中，脚底下是几具已经被炸得四分五裂的尸体。她‘哼哼’笑了两声，然后盯着周祗：“帮我？你觉得，我需要你们帮忙？” “……你搞炸弹的啊？”周祗脸上都是灰尘、血迹以及一些少许烂肉，他嫌弃地擦了擦自己的脸，然后看向顾岫玉，“你跟那个沈濯都是其二世界的人。” 不是问句，是肯定句。 顾岫玉挑挑眉：“关你屁事。”说着，她朝着身后的怪物群把手里的两颗黑色的圆球扔了出去，圆球接触到那些怪物的时候，顿时爆闪出一阵光芒，而后便是‘轰’的一声，炸了开来。 真他妈的是炸弹啊。 余闻堂吞咽了两下口水，还好他刚刚没有跟顾岫玉动手，不然这会儿这圆球炸的就不是那些怪物了，而是他了。 “为什么你说她们两个是其二世界的？”余闻堂有些好奇，毕竟像他们几个人都能拿刀拿剑的，人拿个炸弹进副本也不是什么特殊的事情吧？ 周祗耸肩：“瞎猜的，这不就信口胡诌的事吗？” “你他妈……”余闻堂被气笑了，“不过，她刚刚那个反应，应该也是大差不差了吧？” “嗯。”周祗点点头，他刚刚讲出那句话还真只是诈一下顾岫玉，主要这人表现出来的样子实在有点反常，不仅仅是她还有那个沈濯。昨晚那么大的动静，那个人一动不动，反常到他只能这么猜测她们两个人的身份了。 不过想想也正常的，毕竟要来拿材料，他们精灵之翼也许就是特别需要此次的材料，所以派两个其二世界的人进副本确保万无一失。 “不过，你俩怎么出现在这了？”余闻堂好奇地问道，这会儿有了顾岫玉那惊天动地的炸弹，他们三个人周围的怪物也少了很多，基本对他们产生不了什么威胁了，于是都聊起天来了。 周祗道：“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余闻堂想翻白眼，一想到自己刚刚幻听都听到地事周祗的声音，他就有点厌恶自己。 “那得谢方宁来说，他语文学得好，概括能力一绝。”周祗朝着一边手里拿着匕首的谢方宁挑了挑眉，然后唇角上扬，“对吧，谢方宁？” “……闭嘴。”谢方宁无语得很，他算是发现了，周祗就不能跟熟人待一块儿，不然这讲起话来一点分寸感都没有，开始胡扯了都。 周祗一副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我跟谢方宁本来是被安排了出门找那‘洋娃娃’，后来遇到了陆朝漾跟孟硕，他俩受了点伤，我们就跟他们交换了。我俩呢，刚从那个大小姐的房间里出来，虽然一开始的确也是想来找你汇合的，但是没想到就是这么顺利。” “你俩在那个房间里发现什么了吗？”余闻堂觉得周祗这个‘短说’说得也太精简了，“而且，你们怎么会遇到陆朝漾的？这么会儿功夫，你们俩就摸到六楼去了？” 这余闻堂看上去五大三粗的，但是却很会抓话里面的重点。 周祗又简单说了一下在小房间里面看到的那些东西，他把日记本递给了余闻堂：“这就是从那个地方带出来的日记本，上面写了挺多东西的，你看看。” “你不都跟我说了？”余闻堂不太能理解周祗为什么要在已经细致跟他说过笔记本内容之后还要再让他看一遍这个日记本，这不是纯纯浪费时间吗？ “不一样。”周祗摇摇头，抬起手把冲到眼前的怪物就敲晕了过去，“每个人对文字都有不一样的理解程度，刚刚我说的只是我跟谢方宁两个人的猜测，也许你看了会有不一样的发现。” 谢方宁也点点头：“那个，女生，好厉害。”他的目光落到了已经几乎可以用‘飞檐走壁’来形容的顾岫玉身上，可以看得出来，这个女人即便面对这么多怪物，依旧是游刃有余的状态。 “我现在越来越好奇，这个其二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了。去了那里的人，又能锻造武器还能增强身体素质的吗？这种程度的跳跃能力，一般人真的能做到？”周祗想到了‘知更鸟’副本当中给自己增肌的薛颖，“该不会到了那边，还能用积分给自己兑换什么技能点吧？就跟那种大世界游戏一样，用技能点给自己叠加生命值之类的。” 谢方宁和余闻堂纷纷看向了一脸认真的周祗，两个人都沉思了一会儿，感觉周祗说得可能还真的很有道理。毕竟……他俩看向被顾岫玉踩出坑来的墙面，正常人哪能一脚给墙面踩出个窟窿来啊？ “怎么感觉你好像很了解一样？”余闻堂好奇。 “啊？你们以前没玩过网游之类的吗？”周祗也疑惑，“这不是那些网游里最常有的东西吗？有些游戏里叫技能书，反正就是可以增加体力、耐力、生命值之类的。” 谢方宁摇摇头：“家里，没，电脑。” 余闻堂也摇头：“没玩过，听都没听过。” “？”这些轮到周祗好奇了，“你俩这么乖吗？上学都不带打游戏的。” “……”谢方宁和余闻堂都有些尴尬，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们叽叽歪歪聊够了吗？”顾岫玉手里捏了一颗雷，眼神挑衅地看向三人，“需不需要我把你们都送出去，好好聊？” “这么激进吗？”周祗笑着看向顾岫玉。 周祗这人本身长相就优越，这么一笑便让人觉得眼前一亮。起码，谢方宁是这么觉得的。 “哼。”顾岫玉冷笑一声，扭过头去并不再去看周祗，“沈濯姐说了，长得好看还爱笑的男人都该死。” “……”莫名其妙被宣判了死刑的周祗笑容僵在了脸上，“我倒也不是爱笑，但是美女你这本事倒真让人刮目相看。” ‘美女’？ 谢方宁眉头一跳，周祗不大爱喊人‘美女’、‘帅哥’的，除非这人藏了什么坏点子。 感情是要开始用美男计了？ 不过，顾岫玉似乎并不吃这一套，声音冷冷的：“自己没用看谁都有用。” 谢方宁和余闻堂顿时咧嘴，但都控制住没有笑出声。周祗黑了脸，他甚至怀疑这个顾岫玉舔舔自己嘴唇说不定都能给自己毒死：“那你说得可真是太在理了，不过一直这么打下去也没完没了了吧？” 看着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源源不绝的无皮怪物，顾岫玉也觉得实在麻烦，她总不能接下来的时间都耗在这边炸这些怪物吧？ “你想说什么？”顾岫玉问道，她自觉自己不是一个擅长动脑子的人。 周祗道：“我可以带你去个有点意思的地方，顺便躲一躲这些怪物。” 一听这‘有意思的地方’，谢方宁立马就知道周祗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真的？”顾岫玉感觉这个男人看上去就不是一个好心的人，心里存了疑虑。 周祗点头：“当然啊！”他咧嘴，笑容更加灿烂了一些，“不过作为交换，你总该给我一点什么吧？” “……恶毒。”顾岫玉骂了一句，然后道，“你想要什么？” “积分吧，50个积分。”周祗比了个五，狮子大开口。 顾岫玉眼睛都要瞪出来了，她一边要应付这边的怪物，一边还要听这个小白脸的敲诈：“你怎么不说五百个呢？”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周祗道，“当然，还有一个选项。” “我选二。”顾岫玉想都不想，直接道。 “分我十颗你手里的炸弹。” 第123章 洋娃娃和恶婆婆(22) 破窗效应。 谢方宁挑眉看了一眼周祗，这人估计一开始就是冲着那十颗炸弹去的。 “……你倒是会选。”顾岫玉皱着眉，她感觉自己似乎上当了，但是又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毕竟，如果真要让她在五十个积分和十个炸弹之中挑选给别人的话，她当然也会毫不犹豫选择十个炸弹。五十个积分可以买几十个‘十个炸弹’了，她就是再愚蠢，都知道怎么选。 “怎么样？”周祗微笑着，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顾岫玉扔出手里的炸弹，而后抬脚踹飞靠近自己的那个怪物，朝着周祗他们跑了过去：“成交，走！” 四个人快速在走廊移动着，谢方宁跑在最前面，他自然是知道周祗要把顾岫玉带到什么地方去的。周祗一边跑一边跟顾岫玉要炸弹：“给我吧，你该不会要赖账吧？” “……”顾岫玉扫了一眼周祗，而后真就从口袋里掏出了十颗圆滚滚的黑球给了周祗，她冷笑一声，“可别把你自己给炸死了。” 周祗笑眯眯把黑球一个个塞到口袋里，塞不下了还顺手给了一颗余闻堂给了两颗谢方宁：“放心好啦，我肯定会小心不炸到你的。” 后面的怪物越追越快，四个人跑到楼梯口后并未上楼或者下楼，谢方宁带头，在楼梯间转了一圈后伸手按了一下墙面上的瓷砖，等他们再从楼梯间出来的时候，身后早就没了那些无皮的怪物，只剩下无尽的黑暗。 顾岫玉没注意到谢方宁的动作，逃跑时的慌乱以及漆黑的环境让她根本无暇顾及旁边的人到底做了什么，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变了样。 “怎么回事？”顾岫玉问道，他们并未走楼梯，只是在楼梯间转了一圈，出来一切都不一样了。 周祗道：“诶，这我可不能回答你，如果你还愿意买的话，我倒是可以跟你仔细说说。” “你上辈子是做会计的吗？”顾岫玉十分无语，“这么精打细算。” “你还别说，我真做过会计。”周祗点点头，“做得还挺好的。” 神经病。 顾岫玉并不想搭理周祗，感觉这个人说话都没几句真话。 由于长时间在黑暗之中视物，几个人这会儿已经可以适应黑暗了。顾岫玉要往前走，谁知周祗又喊住了她，带着她下了一层楼梯。 下到一楼后，顾岫玉透过走廊上竖起的栏杆看了看中间的那个大的圆柱，又看了看对面。由于实在没有一丝光亮，她根本无法看清对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所有的走廊边缘并未有什么墙体，都是每隔一两步的距离竖起一根从六楼到一楼的铁杆子，稍有不慎，偏瘦弱的人都能从铁杆子之间摔落下去。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机关。 顾岫玉抿着唇，想着如果沈濯这会儿在就好了，那人肯定能够一下子看懂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偏偏是她一个人出来了，她还是个没什么脑子的，左看右看怎么都看不大明白。再让她去问那三人，她也不太愿意了，那个小白脸肯定是要趁火打劫的。 不然把他们都杀了吧。 顾岫玉这么想着，但是一想到他们几人还未把她带到他们口中所说的那个地方，那就等等，等她到了那个地方再杀了他们也不晚。这么打算着，她心情都愉悦了很多。 周祗扭头看了一眼唇角突然带上笑容的顾岫玉，他嘴一瘪，寻思着这女人大概率在憋着坏呢。于是他拉了拉谢方宁的手臂，对着他使了个眼色，对方抬了抬眼皮。 “喏，就这间屋子。”周祗侧身让顾岫玉往前走，他顺势走到了她的后面，“你也能看出来吧。” 的确能看出来，这间屋子跟别的屋子都不一样，四面都有墙壁，不过里面现在是一团乱，估计有人在里面打过架，墙面上都有裂痕了。 “这个地方是做什么的？”顾岫玉一直都看不上他们三人，只觉得他们不过是平庸泛泛之辈，因而对他们根本不设防，自然也没想到谢方宁会对着自己挥舞短刃。 不过，顾岫玉反应也快，连连后跳好几步，躲开了匕首：“你干什么？！”她刚要再骂两句，却见门口三人一致跑了起来，一步都没顿，比刚才躲无皮妖怪跑得还要快。 顾岫玉感觉不对，快步往外走，一手扒拉着门框。只见那三人拐进了楼梯间，她快跑跑着追了上去，但是已经看不见他们三人的身影了。 一想到刚刚他们在楼梯间转了个圈就换位置的情况，顾岫玉感觉自己也没必要再往前面追去了，她阴恻恻笑了一声：“算你们识相。” 余闻堂一边跑一边追着问：“怎么突然跑起来了？怎么了？” “那女人想杀了我们。”周祗言简意赅，“不跑等着被杀？” “杀我们？”余闻堂不解。 “我们这么坑她，想杀我们也正常的。”周祗表示可以理解。 余闻堂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周祗：“坑她？我们可没坑，只有你一个人在单方面耍她吧？” “我们是一个队伍！”周祗强调，“我的一切言行都算在你的头上。” “……”余闻堂咬牙切齿，“她想杀你真不算冤枉你。” 周祗不置可否，那又如何呢？反正又没杀到他。 另一边陆朝漾四人这会儿已经走完一大半的房间，蜡烛也用完了三根，这会儿正准备点第四根蜡烛，但薛颖却迟疑了。 “做什么？”陆朝漾见薛颖迟迟不拿出蜡烛，冷着脸问道，“怎么，出尔反尔了？” 薛颖挑了挑眉：“怎么算出尔反尔呢？我只是拿得有点慢而已。”说着，她把蜡烛捏在手里，却一直不松手，“你刚刚那么污蔑我，不道歉吗？” “……”陆朝漾气笑了，这女人在故意挑事。 孟朔斜睨了一眼薛颖，冷笑一声：“怎么，不见你有素质，道德绑架倒是有一手。”他贴着陆朝漾，挑衅地开口。 薛颖也不气：“那又怎么样？脸皮厚的人先享受世界。” “享受世界？”陆朝漾笑了两声，阴阳怪气道，“那你也得由命去享受。” 夏晔呈挑眉，而后站到了陆朝漾身侧：“三打一，你确定你有这个本事？” “……”薛颖无语，她见夏晔呈一直不说话还以为这人只是中立，那她还有点胜算。可她没想到的是，夏晔呈居然会帮陆朝漾，“你确定要跟他们站在一块？她不过就是个普通玩家，你们精灵之翼也不缺这样的普通玩家吧？” 夏晔呈笑笑：“我们公会的人，只要我在，谁也动不了。这话，我早就说过了，你是听不明白吗？” “呵呵。”薛颖冷笑两声，“随便。”她把蜡烛扔给了陆朝漾，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孟朔的下巴上。 陆朝漾眼疾手快，指甲擦过孟朔的下巴接住了那根蜡烛。但是，她这一下划破了孟朔的下巴，惹得孟朔皱起了眉。 “痛。”孟朔一手捂住自己已经泛起了一条红痕的下巴，“这蜡烛掉下去就掉下去了，你干嘛划我的下巴？” “哈哈，疼吗？”陆朝漾不等孟朔回答，连忙把蜡烛点上了，“走吧走吧，别浪费时间了。” 一边的夏晔呈朝着孟朔“哈哈”笑了两声，然后跟上了陆朝漾。独留捂着下巴，脸上没有任何笑意的孟朔。 “装乖卖巧，装过头了吧？”刚受了气的薛颖也对着孟朔“哈哈”笑了两声，而后仰着头走了。 “……” 落井下石的小人！ 第124章 洋娃娃和恶婆婆(23) 整个一楼只剩下十几间房间没有查看了，陆朝漾四人的收获不算很好。依旧是两个小臂和一条腿，可以说，他们有将近一个小时都是在搜空房间。 拐进最新的一间房，本还颓丧着脸的四人立即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这个房间里多了一个人，一个被三根铁链锁起来的少年。那少年垂着头，脖子上的铁链垂至胸口处，他的双臂被两面墙的铁链高高挂起，手腕处依稀可以看到被勒出来的痕迹，又红又紫，还有疤痕。 薛颖皱了皱眉，她想到先前一开始在这种房间里看到的那个半边脸长了毛的小男孩，心中不免多了些防备。 “怎么回事……”陆朝漾向前走了两步，她蹲下身想看看眼前的少年的脸，只是她刚有了动作，对方就僵着脖子缓缓抬了一点头。 灰败的眸子里不带任何情绪，苍白的肤色甚至可以隐约看到皮肤下的血管。 但是这张脸实在太眼熟了，眼熟到陆朝漾差点没拿稳自己手里的蜡烛：“周……”她差点惊呼出声，却在关键时刻硬生生把那脱口而出的名字给咽了下去。 “周……什么？”少年嘶哑着嗓音，问道。 出乎意料的，陆朝漾没想到这少年居然会和自己对话，她心中一惊，却还是开口道：“你是谁？” 少年精致而又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波动，他眨了眨眼：“漾漾，你不记得我了吗？” 漾漾？他喊得，是漾漾？ 陆朝漾猛地站起身，十分不可思议。 “怎么了？”孟朔问道，从刚才开始陆朝漾的表情就有点不太对。他借着微弱的烛光低头去看地上的少年，那少年仰着头，四目相对，他惊呼出声：“周只？！” 孟朔这么一喊，其他两个人也都凑了过来。 “怎么会是他？”夏晔呈也很惊讶。 “坏事做多了吧。”薛颖双手环胸，“这不，扭头就被人抓了。” “不是周祗。”陆朝漾开口道，她一想到这个少年刚才喊她‘漾漾’，她就浑身起鸡皮疙瘩，“看年龄也对不上号吧？他都二十六七岁了，这……顶多十七八岁。”而且，那家伙绝对不会喊她‘漾漾’。 孟硕紧紧盯着少年，倏忽，少年对着他笑了一下，却只是扯着嘴角上扬，眼睛里并无笑意：“牛逼，应该不是他，他肯定不带这么笑的。” “那我是谁？”少年那毫无血色的唇一开一合动着，声音轻飘飘的，“漾漾，你说。” 其他三个人用诡异的表情去看陆朝漾。 陆朝漾抿唇，半晌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名：“周……祈？”她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喊出来这名字，主要是她自己都觉得离谱。按理来说，她第一个想到的应该是npc，就跟上一个副本当中他们说见到了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npc。可是，npc怎么可能认识玩家？这个少年甚至用很亲昵的口吻喊出了她的名字。 如果说有人可以和周祗长得一模一样又不是他的死亡而演变成的npc的话，那这个人只会是丧尸副本里面他们曾经遇到过的那个周祈。 但是，作为一个副本里面单独的npc，为什么会跟玩家长得一模一样还会出现在别的副本当中？这真的合理吗？陆朝漾扯着自己的嘴角，更加不合理的是，这位npc似乎还认识她并且喊她喊得很亲昵。 “你果然，记得我。”周祈这下是真的笑了，他动了动自己被铁链吊起来的双臂，链子发出了‘叮铃’的声音，他有些苦恼，“我现在没有办法跟你拥抱了。” “倒也不必这么热情。”陆朝漾有些尴尬，“你跟我很熟吗？” 周祈道：“当然。” 陆朝漾倒退两步，她总觉得现在的状况有点不太妙。 下一秒，周祗的声音从四人背后响起：“你们在这？真是巧……了。” 周祗脸上那戏谑的笑在看到周祈的那一瞬间僵住了，他顿住了自己的步伐，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被禁锢住的那个少年。他们刚刚甩开了顾岫玉，见顾岫玉进了那个屋子后又绕了回来，就是为了来找陆朝漾他们，只是没想到找是找到陆朝漾了，又出现了另一种状况。 少年显然也看到了周祗，他眨了眨眼，而后弯了弯唇角，开口道：“阿祗。” 这一声把周祗魂都叫没了，他整个人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谢方宁往周祗面前走了两步，他直觉眼前这种状况对周祗来说可能不是什么有利的情况。周祈看向周祗的目光被谢方宁挡了一半，他有些生气，眉头皱得很高：“结巴，你又要干什么？” 很好，这周祈也认识谢方宁，就是不大友好。 陆朝漾看看谢方宁又看看周祈，得出了这么个结论。 “你，是谁？”谢方宁冷着一张脸，手中紧紧握着那把短刃。 “阿祗，这一次你会为了我，杀了他吗？”周祈并不搭理谢方宁，只是微微仰起头看向那人身后神色晦暗不明的周祗，“阿祗，回答我。” 周祗的手握紧又松开，他缓缓深呼吸了一口，而后从谢方宁身后走上前，蹲在了周祈面前：“哥。” 这一声‘哥’吓坏了在场其他六个人，谁能想到进了这种地方还会有这种大型认亲‘感人’环节？真就是人生处处是舞台呗？ “阿祗。”周祈微笑，“过来点，我看不清你的脸了。” 周祗很乖，比任何时候都要乖，真就这么凑过去，恨不得把脸都要贴到周祈脸上了。他也不说话，就这么跟周祈面对面，细细盯着周祈的眼睛。 离得近的陆朝漾有些看不懂周祗脸上的表情，像是顺从却又像是蛰伏。 “告诉哥哥，你愿意为了我，杀了那个哑巴吗？”周祈脸上的笑容不减，像是在说什么很平常的事情。 谢方宁握紧了手里的短刃，圆润的指甲扣进掌心。从周祗喊出那声‘哥’的时候，谢方宁感觉自己脑中就有一根弦绷断了，他可以肯定如果非让周祗选择，那人肯定选的不会是他。 “哥。”周祗并不回答周祈的问题，只是重复地喊。 陆朝漾伸手摇了摇周祗的肩膀：“你傻了吗你？”她吞咽了一下口水，虽然知道周祗不太可能会对谢方宁动手，可她瞧着周祗对周祈低眉垂眼的样子，她又有点拿不准周祗的态度了。 “你不愿意！你为什么不愿意！”周祈似乎更懂周祗一些，他突然暴躁起来，疯狂晃动着铁链，脖子和两个手腕上又被勒出了新的红痕，“周祗！” “哥，你还活着吗？”周祗双手捧住周祈的脸，“凉的，你已经死了。” “……”刚还发疯的周祈愣住了，他感觉自己的弟弟比自己还疯一点，“没死。” “死了。”周祗似乎有些惋惜，他收回手站起了身，走到了谢方宁身边。他与谢方宁对视了一眼，而后转过身，居高临下看着周祈，“你死了。” 这一幕落在周祈眼中让他彻底红了眼睛，他再一次疯狂起来，抻着脖子，双手握拳：“周祗！周祗！你对不起我！周祗！” “我没有。”周祗格外的冷静，冷静到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说话时胸腔震动的声音，颤颤巍巍。 “阿祗，你又要对我袖手旁观吗？阿祗！”周祈又换了个话术，他红着眼眶想要往周祗的方向扑过去，可是铁链的束缚让他无法动弹。 “走吧。”谢方宁突然抢在了周祗说话前开口，他伸手拉住了周祗的手，强迫周祗跟自己对视，“周祗，跟我，走。”他语调平平，似是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可他那双眼睛却又如春水含波，带着点点涟漪。 “阿祗，你看看哥哥，你又要抛弃哥哥了吗？”周祈不死心，对着周祗大声质问。 陆朝漾感觉现在的情形不大对劲，明明在刚才，周祈还是一副淡然无波的样子，见到周祗之后，他又性情大变了。 兄弟反目？亲情与爱情相悖？ 第125章 洋娃娃和恶婆婆(24) 情况突变，陆朝漾感觉一个头两个大，现在看来，周祗明显有点丧失思考能力的样子，那在场唯一有脑子的，她觉得应该只有她一个人了。 死脑子，你倒是快动动啊！ 陆朝漾拍了拍自己的脑子，希望自己能快点想出解决问题的对策。 “阿祗，带哥哥走，好不好？”周祈突然软下了态度，扯动着铁链，“这里很可怕，他们要给我注射药剂，他们用手术刀比划着我的四肢，他们强迫我吞下奇怪的药物……阿祗，救救哥哥好不好？” 周祗垂下了头，谢方宁拉不动他。 “哥……”周祗还是甩开了谢方宁的手，走到了周祈身边，他拿出了照燃，朝着铁链就要敲下去，却被陆朝漾一把抓住了法杖。 “别发疯！”陆朝漾都喊出破音来了，“周祗，副本里的npc怎么可能是你的哥哥？” 周祗冷着脸看向陆朝漾：“滚开！” “不行。”陆朝漾感觉周祗的眼神有些可怕，像是一把利刃正在一点点剜她的肉，“周祗，你就算现在救了他又怎么样？你能把他带出副本吗？还是说，你要为了他彻底留在这个副本里！？” “不可以吗？”周祗反问，声音平静。 周祈勾了勾唇角，但只是一瞬间的动作，很快他又弯下了唇角，轻飘飘开口：“阿祗，哥哥手腕好疼。” “哥，我会带你走的。”周祗推开了陆朝漾，而后高高举起照燃砸了下去。但照燃并未砸到铁链上，而是狠狠砸在了谢方宁的手臂上，周围的几人甚至可以清晰地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谢方宁却是一声不吭，死死咬着牙关盯着周祗。 没想到谢方宁会突然出来，周祗愣了一下，而后道：“为什么？” “冷静。”谢方宁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两个字，他额头上都是汗，脖子上更是青筋凸起。 被推了一把的陆朝漾连忙又上前抱住周祗的手臂：“周祗，你清醒点！” 一边的孟硕哪还管自己后背的伤，跨了两步就上前帮忙摁住了周祗的手臂。周祗的视线一一扫过他们的脸，最后落到了周祈脸上，他觉得自己这会儿很冷静：“哥。” 周祈看着因为自己而与三人起了冲突的周祗，他顿觉心中畅快不已，可面上依旧哀哀戚戚的：“带我走吧，阿祗。” 一边的夏晔呈和薛颖面面相觑，两人并不是他们队伍的，自然不会多管他们队伍的事情。 “哥，当年的事情你是不是觉得都怪我？”周祗无端问出了这么一句话，旁人不知道他们兄弟俩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只能静静看着。 “怎……怎么会。”周祈先是一愣，而后有些勉强的笑了笑。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这笑里面带了心虚的成份。 周祗突然轻笑一声：“哥，我会救你的。”他又看向那三人，开口道，“放开我吧，我现在很冷静，真的。”最后他的视线落到了陆朝漾身上，“陆朝漾，相信我。” “……”陆朝漾紧紧盯着周祗，半晌，松了手，“放开他吧。” 孟硕松开了手，可谢方宁却没有动。周祗直接越过谢方宁，蹲在了周祈身边，他从口袋之中掏出了自己的身份卡：“哥，谢谢你不怪我。”他把身份卡塞到了周祈手中。 “你，疯，疯了！”谢方宁忍着手臂骨折带来的疼痛感，想要去抓周祗，却被对方躲开了。 “我没疯。”周祗笑，“我跟我哥长得一样，你们可以把他当成我，带出去。” 周祈捏紧了身份卡，瞳孔之中皆是震惊之色：“阿祗……阿祗，你……”他有些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说。 报复的快感还未完全消散，愧疚感反而扑面而来，周祈感觉自己有些窒息。 “救他吗？”周祗再次问道，问的是陆朝漾三人，“不救他，他依旧可以拿着我的身份卡出去，留下的只会是我。” 疯子。 薛颖在心底评价。 打开铁链对于他们几个人来说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周祗的威胁恰到好处，陆朝漾三人黑着脸撬铁链。周祈刚开始还有些发愣，几秒过后，他的脸便沉了下来。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两眼周祗，那人却一直垂着眉眼，认真用法杖砸铁链，并未有什么其他的表情。 感动吗？ 周祈在心底反复询问自己，他似乎得到了答案，但他的表情却因为这个答案越来越阴沉。禁锢一解开，周祈便把手里的身份卡扔到了周祗身上，他冷冷看着周祗：“收起你的伪装，我亲爱的弟弟。” 众人不解。 倒是一边的薛颖挑了挑眉，直觉有好戏看了。 “怎么说？”周祗捡起从他身上滑落的身份卡，垂着眉眼，语调平平，“哥哥，你想要的不就是这些吗？” “你说错了。”周祈一脚踩在了还蹲着的周祗的肩膀上，“抬起你的脸看着我！” 周祗听话地抬起脸，却在看到周祈的一瞬间，笑了出来。他的笑张牙舞爪，刺痛了周祈的眼睛。 “哼，我就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在意我了？”周祈抬手，一巴掌打在了周祗脸上，直把周祗的脸都打红了，“我告诉你，我想要的是你的命。” 一边的薛颖瞪眼：乖乖，这么劲爆吗？ 周祗笑着道：“我都把我的命交到哥哥手上了，那哥哥为何又不要？”他似乎并不在意被周祈打这一巴掌。 “按照你的性子，只怕我拿了才是后果不堪设想。”周祈甩了甩自己的手，而后打了个响指，他的身影便开始一点点消散，“我亲爱的弟弟，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恶毒，你与我依旧是水火不容啊，那么，我将很期待与你在那个世界的相遇……” 话音刚落，周祈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蹲坐在地上的周祗揉了揉自己有些发烫的半张脸，而后把身份卡塞回到了裤子口袋之中。他站起身，沉默了片刻后便笑着看向谢方宁，问道：“疼不疼？” 前后转变太快，谢方宁甚至有些反应不过来。 “真是好大一场戏啊。”薛颖感叹道，“居然有人可以控制自己在副本之中出现与消失，你这个孪生哥哥可不是玩家这么简单了。” 周祗并不搭理薛颖，只是伸手去摸谢方宁的手臂：“你刚刚为什么要冲过来？那玩意那么硬，你挨这一下都不怕疼的吗？” “你，什么，意思？”谢方宁也不躲闪，只是冷着脸问周祗。 陆朝漾也反应过来了，她先前是觉得周祗跟周祈是一对关系十分亲密的孪生兄弟，可是听周祈最后的话，大概率他们俩之间的关系并不算好，甚至可以说是很恶劣。这种情况下，周祗刚刚的一切举动都毫无道理可言。 “别问了。”周祗答道，“我不想骗你。”同样的，他也不想说实话。 “我就问你一个问题。”陆朝漾开口道，“你如实回答我。” 周祗点点头：“你问问看。” “你之前骗过我们吗？”陆朝漾问道。本来她想问的东西有很多，例如他这个哥哥到底怎么一回事？又例如他想做什么？可是这一瞬间，她觉得这个问题才是最重要的。 “没有。”周祗回答得干脆，他的确没有说过谎，除了他不愿意说的那部分。 陆朝漾‘嗯’了一声，她心里依旧不太开心。她知道不开心的源头是什么，无非就是她意识到自己根本不了解周祗这个人，不仅仅是周祗包括裴川今，她都不了解。可她也无法抱怨，因为她的一切她也未曾告知他们。 可笑，他们明明一起经历过生死，明明在生死关头都无比信任对方，可他们谁都不愿意跟对方提起自己的过往。是因为不堪吗？ 第126章 洋娃娃和恶婆婆(25) 由于谢方宁的手臂骨折得严重，再加上蜡烛也没剩多少了，七个人干脆原地休息了下来。大家也没个人懂这方面知识的，只能干看着谢方宁痛到闭眼假寐了。 陆朝漾凑到周祗跟前，低声问了一句：“我有个大胆的猜测。” “……”周祗扫了她一眼，“你说说呢。” “你给出去的身份卡是不是不是你自己的？”陆朝漾左思右想想了很久，如果周祗跟周祈不合，他也并没有道理真就把身份卡给了周祈。毕竟，如果周祈真就收下了他的身份卡不还给他，那岂不是完蛋了？所以她合理猜测刚刚给出的身份卡并不是周祗自己的身份卡。 周祗笑了笑：“是我自己的。”他的手摸向自己的胸口处的口袋，而后又状似无意地收回了手，“他没这么容易被骗的，如果不给出我自己的，他反而会继续跟我演下去。” “那……那万一他真拿走了你的身份卡呢？那你怎么办？你要这么个赌法吗？”陆朝漾不理解。 “有时候赌博也是可以作弊的。”周祗挑眉，并不打算说明。 陆朝漾想了想，又问道：“你跟你哥关系这么差吗？” “在我看来，我跟他关系还是不错的，但他似乎不这么觉得。”周祗耸耸肩，他看了一会儿闭着眼的谢方宁，“我是这么以为的。” 陆朝漾感觉周祗的情绪有些低落，她盯着周祗脸上还未消下去的那个巴掌印抿紧了唇。周祈这一巴掌打得挺狠的，完全没带任何不舍。 一边闭目养神的谢方宁倒是隐约觉得不太对，周祗和陆朝漾的对话他也听见了，可他却对周祗的那句“我是这么以为的”持怀疑态度，他感觉这人讲话前后矛盾。 周祗似乎很了解他的这个哥哥，也更知道他的哥哥并不喜欢他，所以他会说“只有把自己的身份卡给了周祈，他才会起疑心”。那么，也就意味着周祗并不是抱着要让周祈代替他才给的身份卡，这也就跟周祗说的那句“我以为我跟他关系不错”有了冲突…… 谢方宁皱着眉毛，他感觉周祗对周祈的感情并不是他自己所说的那样…… 又或许，谢方宁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吧。不一会儿，他感觉自己身边有个人紧贴着他坐下了，肩膀挨着肩膀。 “谢方宁……你怎么不愿意多相信相信我呢？”耳边传来了周祗轻叹的声音，轻飘飘的，语调之中带着一丝失望。 “……”谢方宁睁开了眼睛，微微侧头去看周祗。 二人靠得极其的近，谢方宁这一个转头，两个人鼻尖几乎就对着对方了。杂乱无章的呼吸缠绕住了双方的心尖，意味不明的眼神困住了双方的思绪。 很快，周祗移开了视线。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从唇珠摸到唇角：“你怎么，突然睁眼了？” “你摸，嘴唇，做什么？”谢方宁紧紧盯着周祗，这人的一举一动皆在他眼皮子底下，“你，在想，什么？” “没啊。”周祗收回了自己的手，扯了个笑，“你又在想什么呢？” “你……”谢方宁想问周祗对人真的有真心吗？可他的话却又堵在喉咙里，一句都说不出来。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立场去质问周祗为什么不真心，因为他不觉得自己有做到这些。 周祗见谢方宁欲言又止，一脸无法言说的表情，他心中一动，感觉这人也许是要说些什么：“谢方宁，你想说什么？”他的手攀上了对方的手腕，指尖在手腕处摩挲着，暧昧至极，“我会认真回答你的。” “你，你是，真心的，吗？”谢方宁压低着声音，凑近周祗，一字一句问道。 “是的。”周祗点头，他弯了弯唇角，“谢方宁，我一直都是真心的。” 周祗的理解似乎有点偏差，谢方宁皱了皱眉，想要解释。可他见到周祗那双闪着光的眼睛，他又犹豫了。 怎么办？ “你俩聊什么呢？”余闻堂的脑袋从二人身后探了出来，他似笑非笑地看向周祗，“怎么感觉你俩怪怪的？” 周祗反手去攀谢方宁的手掌，而后强迫谢方宁十指交扣。他笑着道：“你看错了吧？这地方这么昏暗，你就算是要凑到我们脸上来看也看不清吧？” “哦。”余闻堂坐到了谢方宁身侧，“不再睡一会儿吗？你手臂还疼吗？小方宁。” 谢方宁摇摇头，他看了一眼周祗却没有抽回手，而是收紧了自己的手。黑暗之中，两个人紧紧握住的双手藏匿在了两个人的身后谁也发现不了。 见二人神色自然，余闻堂也没再多说什么，而是靠着墙缓缓闭上了眼睛。 “你在想什么？”周祗往谢方宁身边又贴了贴，两个人肩膀抵着肩膀，肌肤的温度透过衣服传给了对方，“你身上好烫啊。” 谢方宁感觉自己心如擂鼓，他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突然往这种方向进展，他直觉不对，也想像当初在井底那般直截了当地拒绝对方。 可是，谢方宁有点担心，如果这次他拒绝了那还会有下一次吗？错过了这一次，他会不会后悔？ 会的。 谢方宁得到的是这个答案，他越发捏紧了周祗的手，交握的十指甚至泛出了红紫的颜色。 “别紧张，我就在你身边。”周祗轻声安抚着谢方宁，他感觉现在的谢方宁似乎紧张过头了，“谢方宁，现在不是时候，可我真的是真心的，你呢？你的心真吗？” “……”谢方宁感觉自己失声了，他无法回答周祗这个问题。 也许只是一时冲动，又也许只是不想错失良机……不管如何，都算不上“真心”二字。 “没事的，没事的。”周祗的笑容僵住了一瞬间，但又很快弯起了唇角，“我懂你的意思。”他曲了曲自己的手指，“不过，你现在需要先放开我的手了，我的手指都僵住了，血液都不流通了。” 谢方宁感觉自己的脸烧了起来，整个人都僵了一下，而后慢吞吞收回了手：“对，对不起。” 周祗轻声笑了笑：“没关系，我很大方的，你还要牵的话……” “不，不必了。”谢方宁连忙出声打断了周祗的话。 第四根蜡烛很快燃烧殆尽，他们七人便在黑暗之中悄无声息坐着。虽然大家都闭目养神着，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敢真的睡着，没有人知道到底还会不会有其他的东西再出现。 大概又过了许久，走廊之中似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七人立即睁开了眼睛，在黑暗之中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 好在脚步声并未靠近他们，而是越走越远了。周祗猜测也许是那个顾岫玉，估计是在那个房间待够了便跑出来了。还好他们这会儿蜡烛灭了，没了光，也就不会被顾岫玉发现了。 就在众人放松警惕的时候，却听到了沉闷的“轰隆”声从地底传来，而后便感觉地面似乎有轻微震动的感觉。 周祗向外看去，只见正中间的那个圆形柱子开始轻微晃动着，隐隐透出了些微的光亮，那光芒逐渐变得更亮更刺眼起来。 众人手忙脚乱地捂住了自己的双眼，生怕被那突如其来的强光刺伤。此时，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在耳畔不断回响着，如同千万只猛兽齐声咆哮一般，令人心惊胆战。这声音起初如雷霆万钧般响彻云霄，随后却渐渐变得低沉起来，仿佛一头巨兽正缓缓远去。而与之相伴的，是那圆柱的光亮也开始逐渐黯淡下来，就像是风中残烛，随时都有可能熄灭。它的光芒一点点减弱，从耀眼夺目到微弱朦胧，最终彻底消失不见。伴随着最后一丝光亮的消逝，整个工厂再一次被无尽的黑暗所吞噬。 第127章 洋娃娃和恶婆婆(26) 看这动静，大概率是已经到了回去的时间了。 “我们四个，谁回去？”陆朝漾开口问道，他们四个人就两张红色的卡牌，必然需要留两个人在外面的，“不然，还是你俩回去吧，明天不是还要再抽签。” “没事，一起回去吧。”周祗摇摇头，拒绝了陆朝漾这个提议，“一起回去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反倒是留在外面恐怕就很难见到明天的太阳了，虽然这里也的确看不到太阳。” 陆朝漾点点头，几人站起身打算找回去的路。这时，却听外面走廊里传来了拍皮球的声音，而后便是一蹦一跳的脚步声。几人头皮一麻，纷纷都停住了脚步。只听外头又响起了一个小女孩儿的读诗歌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着：“我要剪破你的皮，剪烂你的肉，剪断你的骨头，剪下你的头发，然后用它拼成美丽的洋娃娃~” 说是诗歌，更像是顺口溜，就是这个顺口溜的内容实在有点不堪入耳。 脚步声逐渐靠近，没过多久，那七位屏息凝神的人终于看清了来者的模样。只见一个身形娇小的金发碧眼的小姑娘正缓缓走来，她那双稚嫩的小手紧紧地捧着一根粗壮得超乎想象的红色蜡烛。那根蜡烛的直径甚至超过了小姑娘纤细的手臂，看上去显得有些沉重和不协调。然而，小姑娘却努力地将其稳稳地托在胸前，她的嘴一张一合着，念叨着方才的那句诗歌。 更引人注目的是，小姑娘竟然赤着双脚行走在冰冷的地面上。她那白皙的小脚踩过粗糙的石板路，每一步都留下了浅浅的脚印，但她似乎完全没有在意脚底传来的寒意与不适，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脚步，一步步沿着走廊往前走去。 小女孩的身后，男孩们整齐地排成了一列纵队，而女孩们则同样有序地站成了另一队。他们每一个人身上都穿着洁白如雪的罩衫，手中紧紧握着一个个红白相间的皮球，随着他们欢快的步伐有节奏地上下跳动着。这些孩子脸上洋溢着笑容，可是配上他们无神的眼睛，却又显得格外诡异。 “我要剪破你的皮，剪烂你的肉，剪断你的骨头，剪下你的头发，然后用它拼成美丽的洋娃娃~” 薛颖皱着眉，那小女孩经过的时候，视线有一瞬间跟她对视上了。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是她从那女孩儿的瞳孔之中瞧见的是挣扎是求助是痛苦。 他们渐行渐远，歌声也回荡在空荡的工厂之内。 “这么……这么离谱吗？”陆朝漾一时之间都有点找不到形容词来吐槽了，那一群朝着白色罩衫的孩子们像是提线木偶一般，“还是赶紧回去吧。” 夏晔呈和余闻堂两个人抻着脖子还在瞅渐行渐远的那群孩子，他俩刚才着实被惊了一下，这会儿见那群孩子走远了才探出头去看。 “说真的……”周祗心有余悸道，“我现在有点走不动道。”他本来以为自己都要免疫这些鬼东西，但是没想到的是这个副本总是在整一些不管别人死活的‘小惊喜’。 “你真的假的？”陆朝漾看了一眼站在那儿眼睛都有点发直的周祗，忍不住笑了，“你都进了这么多次副本了，胆量是一点都没有练起来吗？” 周祗瞥了一眼陆朝漾，‘呵呵’两声：“你最好是一直这么胆大。” “那当然。”陆朝漾自信点头。 等到他们七个人回到原先的房间的时候，里面一团乱，裴川今和沈濯两个人也都不在房间里了，到处都是水渍，还有冰碴子和一些细线。留下的三个夏公会的成员都蹲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有人来过？”周祗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还有两个人呢？去哪了？” 那三人并不搭理他，只是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别说周祗急，夏晔呈更急。刚刚在楼梯间那么一转，莫名其妙就转回来了，这种机关他还没明白过来，回来就发现沈濯不见了，再想想不见的还有早先就已经出去的顾岫玉。一想到此，夏晔呈感觉天都塌了。好端端的三个人一起进来的，这才第二天，三个人只留下了他一个，还是最弱的那一个。 “你干嘛一副天塌了的表情？”陆朝漾本来想出门看看什么情况，一扭头看到的就是表情绝望的夏晔呈。 “没……没什么。”夏晔呈尴尬笑了笑，而后叹了口气。 周祗道：“你放心好了，顾岫玉还活着的，至于那个沈濯……她不是其二世界的人吗？你还担心她？” “就因为她是那个世界的。”夏晔呈勉强抬了抬嘴角，那两人要是折在这个副本里，可不就是真正的从头再来了吗？ 谢方宁想了想，而后抬手投掷出了一把匕首，插在了那三人面前，吓得那三人纷纷抬起了头：“人呢？”为了避免自己说话磕巴没什么威慑力，他缩短了自己的用词。 “什么人？”夏公会的一人开口道。 下一秒，一把匕首直接插在了他的大腿上，鲜血喷涌，痛得他惊呼出声。 “人呢？”谢方宁面无表情继续问道。 “不……不知道。”那人哆哆嗦嗦看着谢方宁，只敢摇头。 闻言，谢方宁的手中又出现了一把匕首，这一次，匕首对准的是那人的心脏位置。 那人吓得连忙撑着地面往后缩：“我们真的不知道，他们两个人跟昨晚那个小姑娘打架，打着打着来了一堆奇奇怪怪的怪物，然后就被拉出去了！” 周祗皱着眉。 昨晚的小姑娘大概率指的就是那个会变身成为人鱼的大小姐，一堆奇奇怪怪的怪物也就是被做了人体实验的人。 “太可怕了……”夏公会之中另一人开口道，“他们手里还有半截尸体，都是血……” 周祗一惊：“谁？谁死了？”裴川今还是沈濯？这两个人乍一看都不是容易死的人啊。 那人摇摇头：“不，不认识。”这三人努力回忆着方才那个尸体的模样，心中焦虑不安，他们没想到这几个人连尸体都要知道是谁，这实在有点太为难人了，关键是他们还拿着匕首威胁他们！ “沈濯姐！”外头传来了顾岫玉的喊声，声音洪亮，听上去状态不错，“你受伤了？怎么浑身是血？手上拿得什么？” 夏晔呈心中一喜，都回来了，都回来了！ 反倒是周祗和余闻堂脸色一僵，他俩这刚得罪了顾岫玉，那个女人就这么安全回来了，这不完蛋了？ “没事。”见这两人表情不算好看，谢方宁明白了过来，便开口道，“我们，人多。” 人多势众这件事算是给他们玩明白了。 很快，门外就聚了三人。 裴川今手里还提着一个黑色的袋子，一直在滴着血水。看到他们几人回来了，脸上明显露出了喜色：“怎么样？” “还行。”周祗尬笑了两声，他能清晰感觉到顾岫玉这会儿正瞪着他，“你手里拿了什么？” 提到手上的东西，裴川今明显愣了一下，一边的沈濯开口道：“人体组织，要看吗？” “……”周祗脚步退了半步，“不用麻烦了。” “沈濯姐，这小子差点害死我！”顾岫玉一把抱住沈濯的手臂，语调委屈，就差抹泪了。 沈濯表情一冷，看向周祗。 “欸，这会不会有点睁眼说瞎话了？”周祗万万没想到这顾岫玉还是这么个角色，“那地方安全得很，我们把她从一堆……怪物里面拉出来，怎么算也都是我们救了她吧？” 顾岫玉冷笑一下，而后又瘪着嘴：“沈濯姐～” “不是，你装什么呢？！”陆朝漾袖子一撸，往前一站，气势就起来了，“现实版农夫与蛇？” “你怎么说话这么难听？！”顾岫玉哼哼唧唧的，但是眼睛里浮现出了杀意。 夏晔呈一个跨步站到了她们二人中间，笑道：“没事没事，这才第二天，还有两三天呢，咱不惹事。”他背后起了一身冷汗，这俩大爷要是在这打起来了，那是真要提前结束游戏了。 “哼。”顾岫玉翻了个白眼。 第128章 洋娃娃和恶婆婆(27) 几人一副要起冲突的样子，夏晔呈夹在中间也实在有点为难。不过好在这尴尬的氛围没有持续多久，团长那富有特色的脚步声和拐杖拄地的声音传来了。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大家都噤了声。 “看来各位运气不错。”团长看着满满当当的一屋子的人，没想到这一次有这么多搜救员能活下来，他也挺意外的，“今晚各位就早些休息吧，依旧跟昨日一样，不该看的不该说的，都别做哦。”说完，他又慢吞吞离开了。 周祗眼珠子转了转，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获得信息量最大的应该就是他们几个人了，接下来就是精灵之翼那三人，然后是一人成团的薛颖，最后便是倒霉透顶的夏公会的几人。 “这个副本，队友数量比预想之中的要重要很多。”陆朝漾先开了口，她方才就看到周祗那四处转的眼珠子，“你是不是打算拉拢人？” “这个方案不太可靠。”周祗抿唇，第一晚他们六个人的确占到了先机，但是队伍里现在出现了两个受伤的人，还都不是小伤，“他们两个人明天恐怕需要重新分配队伍了。” 孟朔开口道：“我这还行，谢方宁倒是看上去不太乐观。”他看了一眼正在帮谢方宁接骨的裴川今，“没想到你还是个接骨高手。” 裴川今不置可否。 “半斤八两。”周祗扫了孟朔一眼，“你的伤口只是简单处理了，但是这会儿看着有都有些化脓。要是明天发炎了，你大概率就是第一个出局的。” “……”孟朔虽然嘴硬，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那怎么办？” 周祗闭了闭眼，道：“现在跟他们合作无疑是羊入虎口，还有三天，我们也没必要跟他们硬碰硬。”他低声说着，像是在自言自语，“获得薛颖的帮助才是至关重要的……” “那个女人喜欢出尔反尔。”陆朝漾皱着眉，提了两句当时薛颖不想拿出蜡烛的事情，“跟她合作，更得小心翼翼一点。” “合作？”周祗笑了笑，摇摇头，“我不跟她合作。” “啊？”几人都看向了周祗，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我这个人更擅长的是威胁。”周祗朝着裴川今挑了挑眉，“咱不一定打得过那两个女人，但我相信，制服一个薛颖应该不成问题吧？” 裴川今点头：“没什么问题。” “这……”余闻堂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顺便再揍一个顾岫玉吧，她也挺烦人的。” “这件事，到最后一天去解决。”周祗也不太愿意就这么放过顾岫玉，明明他们什么也没做，这个女人就先对他们起了杀心，虽然被他摆了一道，但是他还是不爽。向来，只有他算计别人的份，可没有别人算计他的份。 有了下一步目标，几个人心里就开始各自盘算了起来，自己的下一步该怎么做该做些什么都是他们需要自己去思考的。不仅仅只有他们几个人叽叽喳喳聊天，夏公会三个人哭丧着脸也在聊，虽然氛围似乎十分沉重。进来的时候，尽管不是刻意一起进来的的，但是他们的人数也是六个人，这会儿只剩三个人了，无助感席卷了他们。他们几人只是普通的玩家，夏公会最底层的打工人，下副本只是为了获得积分得以在这个见鬼的地方度日罢了。他们甚至没有弄清楚这个世界的规则，却一不小心进入了这种可怕的副本。 周祗微微侧头去看那抱团取暖的三人，他脸上一直带着似有若无的微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谢方宁的手臂被接上了，但是还有一部分是断裂的，这种地方医疗方面也挺有限的，他只能把自己的右臂给包扎结实挂了起来。 这会儿谢方宁坐在周祗右后方，见那人一直凝眸沉思不语，他便看得有点出神。想到之前黑暗之中他们交叠的双手，他便觉得胸口酸胀，有些东西就要倾泻而出不吐不快。 “你跟周祗，之前在聊什么？”余闻堂的声音从谢方宁身侧传来，那人蹲坐在了他的身边，“没想到就这么一个多月，你跟他关系都这么好了。” “嗯。”谢方宁看了一眼余闻堂，“你，想说，什么？” 余闻堂唇角的笑耷拉了下来，他有些落寞：“我以为我对你很好了，小方宁。” “是的。”谢方宁并没有否认，“算，好朋友。”他把界限分得很清，他也不是什么傻子，有些事情也许反应得慢了一些，但他并非是不懂。 “早知道不来这一趟了。”余闻堂本来想笑一下装作自己是个大方的人，可是他笑不出来，感觉心里很苦涩，“莫名其妙被拒绝了。” “……不算。”谢方宁尴尬，如果不是周祗两次近乎于直抒胸臆的举动，他也没反应过来这事。也是后来，他才想通了余闻堂的一举一动，“我，肤浅。”这话倒不是他安慰余闻堂，他感觉自己的确是个肤浅的人，如果不是周祗长得好看，那当周祗握住他手的时候他必然给那人的手掰断了。 余闻堂脸都黑了：“不如不解释。” 这也更伤人了吧？！ “小方宁，那我以后还能这么喊你吗？”余闻堂问道。 “以前，就，不行。”谢方宁黑了脸，“以后，闭嘴。” “……哦。”余闻堂点点头，有点子憋屈。 “你也别难过。”不知道什么时候，周祗凑了过来，笑得贱兮兮的，“那个夏公会的旗袍姐也不错啊，你可以考虑考虑。” “有病吧你！”被吓了一跳的余闻堂翻了个白眼，“老子喜欢的是男人！男人！靠！”他这一声几乎是吼出来的，本来还哭丧着脸的夏公会三人就差抻着脖子看过来了。 薛颖抽了抽嘴角：“牛逼，过副本还有闲情逸致表白吗？” “……呕。”顾岫玉干脆做出了呕吐的表情，“虽然尊重但不祝福，你俩看上去并不合适。”她指了指周祗和余闻堂，一脸遗憾摇头。 “……”余闻堂觉得自己下这个副本真的是一个错误的决定，“管你们屁事！” 顾岫玉捂嘴：“破防了，被拒绝了？” “失恋了。”薛颖附和。 很难得的，这种时候她们居然统一了战线。 周祗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整个人东倒西歪的。陆朝漾伸手拍了拍余闻堂：“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说着，她又凑到余闻堂耳边，“实在不行，你就死在这个副本里吧，忘记这个屈辱的时刻。” “我真是谢谢你啊。”余闻堂咬牙切齿，“我先杀你。” 陆朝漾笑着退了两步。 房间里唯一的一根蜡烛摇曳着，本来还算压抑的氛围，此刻倒是和谐了不少，夏公会的三人多多少少也有些缓过来了。 笑过之后，大家又都相继安静了下来。周祗抱着双膝，手指在地上划拉着，开始复盘到目前为止的所有信息。 首先是这个工厂里做着违法违反人道的人体实验，把人跟动物相结合。其中，那个被称为大小姐的似乎高于所有实验体，她能够变成正常的人类。第二点，关于大小姐小房间里的那个类似于做实验的地方，那个名叫‘杜鸣’的医生，他的身上疑点很多，需要确定他是否是做人体实验的医生，同时也许只能找到他才能揭开关于‘洋娃娃’的真相。最后便是‘恶婆婆’这个身份了，目前为止除了那个小男孩口中有提过一嘴之外，他们几乎没有任何关于这个的信息。 周祗深吸了一口气，他还有一件事需要理清楚，便是为什么周祈可以在副本里面来去自如。 这一点，也许可以解开前往其二世界的秘密。 第129章 洋娃娃和恶婆婆(28) 第二天的夜晚依旧不安分，那些试验品再一次跑了出来，不会有了第一晚的经验，大家第二晚就装睡装得自然了许多，也就避免了一场没必要的打斗 通过顾岫玉的描述，沈濯明白过来周祗几人已经知道了工厂的结构运动的秘密。不过这种事情她觉得即便不知道也无所谓，只有需要逃跑的人才需要了解这些，她们两个人都能杀穿这个副本了。她现在需要考虑的是，那间屋子里到底是什么情况，会不会跟最终的boss击杀有关联。 对于整个副本的剧情发展，沈濯并不是很在意，她并不需要这个副本里给到的那三瓜俩枣，她们的最终目的就是找到boss击杀boss获得勋章然后去兑换材料。但是目前的状况来看，恐怕不推动剧情就没办法接触boss。这对于她跟顾岫玉来说倒是一个麻烦事，收集到情报最多的应该就是赤莲那六个人了，最方便的情况下就是直接跟那几个人合作。 真能合作？ 沈濯叹了口气，刚刚顾岫玉做作的引战，她不是没看出来，但是她也动了要把这几个人杀了的念头。这几个人太过跳脱了，特别是那个叫周祗的，眼珠子转得提溜快，心里估计憋着坏的，她们先下手就不会吃大亏。现在好了，下不下得了手还是另说，这会儿意识到后续还需要跟他们合作，她心里都觉得凉丝丝的。 另一边一直一个人的薛颖脑子里想的也跟沈濯差不多，只不过，她在权衡的是到底跟精灵之翼的人合作还是跟赤莲的那几个人合作。跟精灵之翼的人合作吧，她觉得弊大于利，那两个女人她不清楚底细，而且感觉那个叫顾岫玉的不太好相处。但是让她跟周祗他们合作，她又觉得有种憋屈的感觉，他们队伍里有两个贱男人。 晚些时候，整个工厂又开始了大动荡，所有人被晃醒。有了第一晚的经验，大家这会儿少了些慌张。 “看来是每晚都在变动。”余闻堂开口道，“那是不是明日我们再……”他扫了一眼在场的其他人，把‘楼梯间’三个字咽了下去，“是不是就不对了？”他这话跟打哑谜一样，但陆朝漾隐约猜到了工厂变动的规律，而周祗和谢方宁都是已经了解了真实情况的，也就只有裴川今和孟朔对他的话摸不着头脑。 “明天再看。”周祗抿紧唇，他的视线与薛颖在空中对上的一瞬间，他突然笑了。 贱人笑了？ 薛颖心中一惊，感觉事情有点不大对劲，她不知道这个周祗在对她笑什么，但是总觉得这笑容里都是阴谋与不怀好意。 “蚀骨之约的小姐姐~”周祗点名道姓，“你也没睡着啊？” “……”薛颖嘴角抽搐了一下，“废话。” “既然如此有缘，那不如我们来商量商量后续的安排？”周祗说得大声，似乎生怕其他人听不见。 薛颖看了看周祗又看了看一脸若有所思的沈濯，心中暗道不好。她这边还没决定要跟哪方合作呢，这贱人就把这种事情放到明面上说了，那岂不是断了她的后路？她要说不合作，那她还不确定精灵之翼那边愿不愿意跟她合作，如果对方也不跟她合作，那她不就要一个人单打独斗了？不，很有可能先被这个贱人害死。可她如果答应了，那万一这个贱人坑她，那不就得不偿失了？ 这种事情，这个贱人不可能不知道。 薛颖心中冷哼，但是这会儿她被架起来了，拒绝也不是同意也不是。 “怎么不做声？难道是我还没有开出条件？”周祗摸了摸下巴，“啧，可我还真开不出条件哇。” “我们不就是单纯商量后续吗？怎么又聊到开条件了？”薛颖假装不懂，扯着唇角，假笑了起来，“你在说什么呀，我可听不懂。” 周祗挑了挑眉，视线一转：“你不跟我商量，有的是人愿意跟我商量，对吧，精灵之翼的两位美女。” 顾岫玉刚要开口却被沈濯拉住了手腕，她本就见周祗对薛颖抛出了橄榄枝有点紧张，她的本意是想跟周祗合作的，这样可以尽量减少一些不必要的时间浪费。这会儿周祗话锋一转，要跟她们合作了，那她自然是高兴的，她还愁不知道怎么开口的。 “可以。”沈濯点头。 “啊？”薛颖无语住了，她千算万算漏算了他们俩方也有可能会走上合作这条路。她真是服了，这种副本里，不找个合作方是真的不太好行动，单打独斗惯了，这会儿让她想办法去跟人求合作还真有点为难她了。不止是她一个人，整个游戏里的所有人估计也都没几个喜欢合作过副本的，毕竟大家大多都自私自利，像周祗这种喜欢合作过副本的人其实还是很少见的。 “那个……”夏公会的三个人连忙出声，笑得恭维，“其实我们也愿意合作，当然，我们也的确没什么本事，但是能派的上用场的地方我们肯定在所不辞的！”一想到拿着伞跟变法术一样的沈濯，他们就自惭形秽，实在没想到这种地方能人异士这么多。 薛颖笑了一声，真是见鬼了，这个贱人居然成了香饽饽了。 “哎呀哎呀……”周祗笑着看向薛颖，“虽然大家都有意愿跟我合作，但是薛颖你知道的，你毕竟是我的第一选择，还是要等你的回答的哦。” 薛颖眨了眨眼，竟然有种幸运的感觉：“那，条件是？” “条件？！”周祗猛地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我在这么多人里面选择了你，你居然还要跟我谈条件？未免有点太伤人心了吧？真情错付了~” 一边的谢方宁干咳了一声。 薛颖：“啊？不是……合作不谈条件谈感情？”他们之间有感情吗？就在这谈上了？ “当然，虽然你不记得了，但我还记得啊，我们曾经携手共渡难关，这不就是难得的情分？”周祗声情并茂，这下轮到一边的裴川今和陆朝漾干咳了。 怎么就携手共渡难关了？确定不是携手斩杀她吗？ 薛颖先前是完全不信的，这会儿反倒有点犹豫了，她倒不是怀疑自己，但她看这周祗声情并茂的，就差挤眼泪下来了，还真有点被说服了。 “说实话，你这副鬼样子我真的一点都不相信。”薛颖摸着下巴，“但是不谈条件，我还是觉得不合适，你不谈没关系，我要谈。”争取自己的权益是第一位！ 周祗擦了一下自己那虚假又不存在的眼泪：“那不行，现在是你有求于我们，我不收你的积分已经属于大恩，现在你要跟我谈条件，那我不跟你谈合作了。哦不，你要清楚一点，我们和你之间不存在合作，是我们单方面救济你。”他这话说得高高在上，却并不让薛颖觉得有被冒犯到。 “薛颖，我们可以合作的人有很多，有你没你都一样。”周祗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了这话。 “……行。”薛颖自认倒霉，当周祗说出这话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他的话一出，不管其他几人先前怎么想的之后也只会觉得她就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不可能再生出跟她合作的念头。 见薛颖跟周祗达成了合作，沈濯也只能讨了个没趣。她没想到，自己居然被周祗用来当激将法的这个‘激’了，真的是见缝插针的一个人。 “那……还跟我们合作吗？”夏公会的三人眼巴巴地看向周祗，而后又猛地摇头，“不是，我是说，你们还想用我们吗？” 第130章 洋娃娃和恶婆婆(29) “那……还跟我们合作吗？”夏公会的三人眼巴巴地看向周祗，而后又猛地摇头，“不是，我是说，你们还想用我们吗？” 夏公会的三人实在有些卑微，沈濯转身的动作一顿，看看那三人又看了看周祗，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用？”周祗摆摆手，“怎么会呢，我们这叫合作。” 一边的薛颖：“？那我是什么？”被pua了吗？ “好朋友。”周祗郑重点头， 果然被pua了。 “那，那怎么合作？”三人有点激动，似乎跟周祗合作是什么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 周祗摸了摸下巴，高深莫测开口：“那还得看精灵之翼的那三位有没有跟我们合作的意向了。”他看向夏晔呈三人，唇角含着笑，看上去有些人畜无害。 “……”夏晔呈没敢应答，扭头去看沈濯，却发现她的脸色难看至极，“怎，怎么了？”明明刚刚这位姐还是有跟周祗合作打算的，怎么这会儿脸这么黑？ “赤莲的几位。”沈濯冷着嗓音开口，“我要想杀你们，轻而易举的事情。” 裴川今向前走了两步，站在了所有人前面：“那你可以试试。”他凭空抽出了双刀，黑刀横在了手臂上，银刀背在身后，“你杀他们一次，我会杀你十次。” “打打杀杀那可不利于我们通关副本哦。”周祗往侧边走了一步，从裴川今身后露出了自己的半张脸，他的身侧是陆朝漾和谢方宁，再往后便是余闻堂和孟朔，几个人站位站得很好，几乎是把周祗和陆朝漾围在了中间，“沈濯，我知道你们二人来自其二世界，觉得事事高我们一等也正常，不过这是其一世界的副本，即便你们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全身而退，依旧有那百分之一的概率出问题吧？你们确定要赌这百分之一的概率吗？赌我们抓不住这百分之一的概率杀了你们？豪赌啊。” 沈濯深吸了一口气，正如周祗所说的，她们两个其二世界的人赌不起。 “我听说这其二世界正在举行什么公会擢选的活动，你们俩确定要在这种节骨眼上出事？那你们这公会可怎么办哦。”周祗笑眯眯的，他赌的是，这两人是精灵之翼的重要成员。 一边的夏晔呈和顾岫玉都抿紧了唇，这件事他们俩个人做不了主，只能等着沈濯开口。 公会擢选本就是重中之重的事情，沈濯和顾岫玉两个人来这参加这次副本也是因为这个副本里有她们急需的材料去锻造武器然后参加这次公会擢选。这会儿如果要为了材料而死在副本里，那真就得不偿失、顾此失彼了。怎么选，沈濯心里也有数，可她实在不愿意让这个叫周祗的踩到自己头上来。 这人几句话的事情，先是利用了她们使用激将法把蚀骨之约的小姑娘骗到了他的阵营，甚至还玩起了文字游戏，把夏公会那三个蠢猪骗得一愣一愣的。这会儿，又企图利用夏公会三人来压力她们，让她们不得不加入他的阵营。本来，好好的聊一聊合作，沈濯还是有很大意愿的，但如果是这样，她心里十分不爽快。 这么明显的招数用在了她们身上，沈濯感觉这个周祗就是故意的，故意来恶心她的。可是，现在的情况就是她不得不妥协。 “你这种玩法，迟早会挨揍。”沈濯冷冰冰盯着周祗，这种把人逼到死路的行为，迟早会遇到鱼死网破的人，到时候受到反噬的只会是这人自己。 周祗无所谓道：“那又如何？现在管用就行。怎么样？考虑得如何了？”而后，他可惜地看向夏公会三人，“如果她们不愿意的话，我就实在无能为力啦，毕竟我们这边能力也有限的。” 一听这话，夏公会的三个人立马看向了沈濯三人，神色之中带着祈求。 “不管他们。”顾岫玉低声开口，“沈濯姐，我们何必在乎他们的死活？” 现在已经不是在不在乎夏公会三人的死活的问题了，如果拒绝了，难保夏公会三人会选择跟她们同归于尽。到时候周祗那伙人再趁火打劫……沈濯不敢赌，因为赤莲那边有一个裴川今的存在。 很好，这次算她栽了。 沈濯皮笑肉不笑，怪她没有提前做足功课：“跟我们，总该谈点合作条件吧？” “当然。”周祗眉飞色舞，欺负人可以，但是欺负狠了就要大难临头了，“你先提条件？” “开门见山，你们所有的信息必须跟我们共享，包括击杀boss也必须有我们到场。”薛沈濯自然毫不客气，她们已经被摆了一道了，现在提一点小小的要求，又有什么问题呢？ 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你这要求会不会有点太多了？”周祗故作为难，然后又道，“但也不是不行，不过，你们得服从我的任何安排。” 沈濯皱眉：“这是你唯一的要求？” “你觉得很简单？”周祗反问。 这种要求说简单也不简单，说难也不难，就要看周祗下达的命令是什么，做出的安排又是什么。 “当然，我也不可能无缘无故让你们去送死，这也太不道德了，我肯定是干不出来的。”周祗郑重保证。 沈濯冷笑一声，不道德？这人干过有道德的事情吗？ “那第一件事，把袋子拿来大家一起分析分析？”虽然对袋子里的尸块犯怵，但他们既然拿回来，那必然是重要的东西，“反正我看各位这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觉。” 周祗的提议让大家都有些尴尬，你看我我看你的，这大晚上欣赏尸块也属实有点让人难以接受。 “你不先了解一下到底怎么一回事？”沈濯疑惑，“尸块有什么好看的？” “那你们这不是没说么，我也不好强迫啊。”周祗耸耸肩，“那你说说？当时你们追出去了发生了什么事？这个房间里，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裴川今简述了一下那小姑娘突然出现的事情：“她的哭声大概率有点信号的意思，没一会儿一大堆的试验体冲过来把她给带走了，我们俩这才追了出去。” “你们俩打她一个，没打过？”周祗震惊。 从种种迹象来看，裴川今是其二世界的人，而这个沈濯也是来自其二世界的，恐怕还是个高手。两个其二世界来的人，没打过一个副本boss，那接下来的事情，他感觉有点难办了。 “怎么？”沈濯似笑非笑，“后悔了？” “你想多了。”周祗挑了挑眉，只是觉得事情难办并不代表这件事情做不成，“没有我做不成的事情。” 沈濯笑了两声：“我们俩追出去之后，被他们引着带到了一个奇怪的房间里，里面都是些裸体女人以及一些散落的四肢和头皮……”她绘声绘色地形容着，大家只觉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我觉得那些女人是洋娃娃，她们都是的四肢包括头皮都是用细线缝合起来的，就像是那些放在展示柜里的娃娃木偶娃娃一样。” 裸体女人，被拼接的头皮和四肢…… 周祗想到了那间小房子里看到的，下一秒，顾岫玉就开了口：“裸体女人？我也看到过。”说着，她看了一眼周祗几人，这才又开口，“跟你形容的一样，头皮也是被缝合起来的，在一个四面都是墙壁的房间里的。” “什么地方？”沈濯皱着眉，她没见过这个房间。 “那个大小姐的房间。”周祗开口道，“跟你想的一样，我也觉得那就是他们口中说的洋娃娃。所以你们带回来的，都是那里的残肢？” 沈濯点头：“不是要找洋娃娃吗？如果洋娃娃是用这些残肢拼起来的，那么我们大可以也拼一个出来。” “拼，拼一个？”陆朝漾吞了一下口水，眼睛瞪大。 这……这么血腥吗？ 第131章 洋娃娃和恶婆婆(30) 拼尸块这件事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有点为难人了，夏公会的三个人都面露难色，不太想做这第一人。 “也没必要现在拼吧？”余闻堂问道，“咱不是商量下一步行动嘛？” 沈濯看向周祗，似乎是在询问他的意见。 这间屋子里发生的事情就这么被一笔带过了，有的地方似乎还有疑虑，但周祗也来不及细想。他尚未开口，一边的陆朝漾突然开口道：“我有个问题，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 虽然他们忙了许久，但是这个时间绝对没有到一整天的时间。 “我绝对没有感觉到困。”陆朝漾开口道，“但我也不觉得饥饿，所以我不确定在这个副本里我们作为正常人的一些身体需求是否真实存在。” 周祗看了看外面，这个地方长久处于漆黑的状态，他们唯一知晓的时间则是通过那个团长所说的落日之时中间的圆柱体会发出异动。 “这个副本里面的时间大概率比我们正常的时间流逝要快一些，但不会快很多。”周祗开口道，“四根蜡烛差不多完全燃烧殆尽的时间大概在四——五个小时左右，中途有别的事情耽搁一下，顶多也就六、七个小时，不能再长了。仔细盘算下来，从我们早上醒来到之前全都回聚在这个地方，大差不差花了八个小时左右的时间，算一算也就比我们现实生活之中快了大概一两个小时？主要我们暂时不清楚早上醒来的时间。” “那这个地方有没有可能是故意混淆我们的时间概念？”夏晔呈问道，“总觉得这个地方邪门得很。”他并没有进过那个小房间，对于这里的事情也几乎没什么了解，“怎么感觉到处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生物……”很瘆人。 周祗想了想，便把自己理顺出来的东西大致说了一下，关于人体实验以及医生的事情，稍微隐瞒了一些‘不算重要’的事情。最后他总结道：“差不多副本故事能理出来百分之八十了，明天我们得有人出去找到关于那个‘杜鸣’医生，不论他是活着还是已经成了一具尸体或者只是一块墓碑，我们都需要确定他的信息，才能把剩下的百分之二十的故事理顺出来。” “理顺故事之后呢？”沈濯问道，“我们的主线目标都没有进展。” “洋娃娃？”周祗挠了挠头，然后道，“进展不是很快嘛？你不都有思路了？” 沈濯怀疑地看了一眼周祗：“这只是个人猜测，你也是猜测吧，没得到实质性的证明，我们就需要不断试错。而且，你这么简单就能得到这个答案？未免也太小瞧这些周本了吧？但是，如果一个个去尝试，这样就太浪费时间了，不是吗？” “你想怎么做？把那个大小姐抓过来，直接逼问？”周祗挑眉，“你这个太冒险了，她既然被整个工厂的实验体保护起来，那她的重要性差不多已经到了最终boss的程度，我不认为你现在就去挑战疑似最终boss是个理智的行为，很有可能全军覆没。” 沈濯皱眉：“那你什么意思？还剩三天时间了。” 时间紧迫，根本就没时间给大家一个个去试错。况且，他们现在对这个‘真正的洋娃娃’也只有一种猜测，如果这个猜测是错的，那么他们还需要花时间去分析可能性再去试错，成本太大了。 “逐个击破。”孟朔先一步开了口，“既然没有试错的时间，那我们快刀斩乱麻。”他这会儿感觉后背的伤口又裂开来了，疼痛感反倒让他脑子格外得清晰，“这个工厂也就这么几个目标boss，一个医生一个那个小姑娘一个团长，我们分三拨人就是了。” “嗤。”沈濯冷笑，“你这个方法跟我抓大小姐的方案又有什么区别？” 事实上，周祗对于自己的判断保持极其高的自信的。‘真正的洋娃娃’就是那些碎尸拼起来的，但是正如沈濯说的，这些周本没有这么简单。如果，拼接尸体是判断找到‘真正的洋娃娃’的初步理解，那么什么是更深一层的陷阱呢？又或者说是更深一层的难度？ 周祗感觉自己找到了答案：“尸块，问题出在尸块上面。”他看向沈濯，又看了看那两个还滴滴拉拉滴着浓稠的血的布袋子，“你问我为什么答案这么简单？我也这么觉得，这也太简单了。那如果我是副本设定者，那我便会在另一个地方给玩家使绊子。” “拼接的洋娃娃的尸块。”陆朝漾了然。 这边几个人基本都是在头脑风暴，而夏公会的三个人基本已经脑子处于宕机状态了，他们感觉自己有点跟不上思路了，包括这些人说的什么‘周本’的，他们根本不知道什么东西。想问，但是又不好意思，只能半懂不懂地听着，根本不敢插嘴。 虽然一直知道玩家之间是有差距的，但是夏公会的几个人没想到这其中的差距会是这么大。被大佬带飞当然是一件不错的事情，怕就怕的是，大佬不仅不愿意带飞他们还会在无形之中把他们献祭掉。夏公会的三个人心里犯怵的，他们现在越来越后悔刚刚提出的合作了。 “任务又多一样。”余闻堂叹气，“接下来三天，我们似乎挺忙碌的。” “任务分配时间到！”陆朝漾笑眯眯的，大家一片死寂，她只好带动一下气氛了，“分配好了，其实也不是挺忙，对吧，周祗？” 周祗点点头，他有点犹豫，人数多起来分配起来反而有点束手束脚的。 “还没，想好，吗？”谢方宁看周祗的表情有些纠结，便开口问了一句。 周祗看了一眼谢方宁，然后开口道：“明天依旧会有红黄蓝三色的卡牌，我们现在这里一共是十三个人，需要分成四个队伍。” “四个？”夏晔呈愣了一下，“怎么分出第四支队伍？总共就三种颜色的卡牌。” “留在这个房间的人再分成两个队伍。”周祗直接道，“但是，现在棘手的是……”他看向夏公会的三个人，这三个人他暂时不知道怎么分配。 大家顺着周祗的视线都看向了夏公会的三个人，突然成为焦点的三个人感觉自己后背都开始起冷汗了。他们脸色难看，也不敢有什么问题，只得扯了扯嘴角，尴尬陪着笑。 “这样吧，我、裴川今、陆朝漾还有薛颖一个队伍；谢方宁、顾岫玉一个队伍；沈濯和夏公会的三个人一个队伍；夏晔呈、余闻堂、孟朔你们三个一个队伍。”周祗掰着手指，一个个数了过来，“有问题吗？可以调整。” “我，一拖三？”沈濯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夏公会的三个人，她的压力莫名其妙的有些大。 周祗点头：“我的判断应该没问题吧？你的能力高于顾岫玉，对吗？” “嗯。”沈濯点头，这一点倒是真的，“那我一拖三对于我来说未免有些刻薄了吧？” “所以，你们的任务最简单，找尸块。”周祗手指敲着自己的额头，“明天你们四个就选黄色的卡牌，大概率任务就是出去找寻洋娃娃。一楼已经搜完了，二到六楼就是你们明天的任务了。” 沈濯挑眉：“你连什么卡牌会出现什么任务都摸清楚了？” “不算，试错阶段而已。”周祗耸肩，“如果你们四个人被派去搬货，那就认认真真搬货吧，出现状况就跑。搬货的同时，也可以多多注意一下房间的状况。如果被留在了这个房间里，那你们的任务就升级了，你们要面对的就是那个小姑娘了，争取活下来吧。” “……”沈濯想骂人，这就是所谓的安排？这他妈随机性这么高？ 第132章 洋娃娃和恶婆婆(31) “你这跟没安排又有什么区别？”沈濯不解，“三天的时间，三天在试错？” 周祗点头：“接下来三天，你们四个就算是绑定了，一直选黄色的卡牌，主要任务就是找尸块。”他扭头又看向余闻堂、夏晔呈和孟朔三人，“你们这三天就一直拿蓝色的卡牌吧，主要任务是击杀团长。” “……”听到自己任务，余闻堂三人都有些沉默，“这样的安排，真的合理吗？” “当然合理。”周祗笑了笑，他的视线落到了沈濯身上又落到了顾岫玉身上最后落到了薛颖身上，他目光之中带着戏谑，“肯定是合理的。”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的，不太懂周祗这话之中到底有什么意思。一边的沈濯倒是逐渐冷静了下来，若有所思地看着周祗。 这人方才明明说了，对于组队有意见可以提，他可以更换。但是，扭头大家提出了意见，他似乎都一一反驳了，并未更换组队。这是什么意思？ 沈濯抬了抬眉毛，她把视线落到了顾岫玉身上。正巧，顾岫玉也在看她，对方对着她点了点头，像是了解了一些什么一般。沈濯一愣，她可没下达什么命令。 “我们四个人，就选红色卡牌了，主要任务呢就是那个医生。”周祗想了想又道，“至于谢方宁和顾岫玉两个人，你们可以选择任意颜色的卡牌，你们属于第四个队伍。我的建议是尽量和余闻堂他们这支队伍选择一样的颜色，这样避免他们在击杀团长的时候全军覆没。” 夏晔呈感觉周祗的这次分配任务完全把人员打散了，而且也没有从根本上解决目前的困境：“你说第四支队伍是从留在这个房间里的人分出来的，怎么你又故意分配出第四支队伍？” “因为，出去的队伍很有可能回不来了。”周祗笑着回答，“就像还没回来的夏公会的另外三个人一样。或许有些人还不太清楚，外面的房间在白日里每时每刻都在移动。” 这话一出，夏晔呈倒是反应过来了：“哦对，是这样的。”薛颖也点了点头，她刚刚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但她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视线落到了周祗身上。 谢方宁、陆朝漾、孟朔三人对视一眼，余闻堂瘪了瘪嘴，他感觉周祗要开始胡诌了。 “是的，所以我只能做一次队伍配置分配，不过大家如果运气好的话也能摸索着走回来，就像我们今天一样绕来绕去给绕回来了。”周祗耸耸肩，表示无可奈何，“不要觉得我的配队不合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晚上时间如果回不来这个房间，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你们今天只是运气好？”沈濯似笑非笑地看向周祗，她可不相信什么运气好不好这种鬼话，而且顾岫玉回来的时候明明确确说了这几个人知道了工厂运动的秘密，“运气好就能走回来？” 周祗表情十分诚恳：“对啊，不然我还能计算出这个工厂的运动轨迹吗？这也太高看我了吧？六层工厂，一层有近百间房间，我就是神仙我也没法子在一天的时间里又要去做任务又要分神去研究计算出运动轨迹吧？” “……”谢方宁笑了笑，这话周祗还真没说谎，他的确没有计算出来工厂的运动轨迹，都没有运动哪里来的运动轨迹？只是这人玩了个信息差和文字游戏罢了。 沈濯仔细辨认了一下周祗脸上的表情，感觉他并不是在说谎。那……是顾岫玉猜测了？那问题就棘手很多了：“你的意思是我们明天出门之后很有可能回来，然后你还只把我们公会的三个人分了开来？”她有种被气笑了的感觉，还真就说着说着笑出了声，“哈？你还让我们不要觉得配队不合理？” 这是什么很合理的配队吗？ 被分到一起的夏公会的三个人视线上移，假装事不关己。 周祗开口道：“那这里也就你跟顾岫玉两个人是来自其二世界的，那肯定要合理安排你们俩呀。这种事情还能怪我啊？而且，我不都是建议顾岫玉尽量跟夏晔呈一个队伍了吗？这也不算把你们都拆开来了吧？” “……哈哈，是，怪我们。”沈濯笑着开口，只是这笑不达眼底，“你还真敢说啊。” “我要跟沈濯姐一个队伍。”一旁的顾岫玉大声开口，“我凭什么要跟这个结巴一个队伍？还要到处帮别人，我很悠闲吗？” 沈濯并未拦住作势要跟周祗几个人打架的顾岫玉，在她看来，她跟顾岫玉一个队伍才是最无懈可击的，不论是走剧情还是击杀boss。更何况，她一个人带三个连整个‘夏日狂响’游戏的其一世界规则都没整明白的无脑无力之人，简直是天方夜谭。 “那我们合作到此为止。”周祗的语调冷冷的，他轻蔑地扫视了一眼顾岫玉，“正好，我也不喜欢跟傻逼一个队伍，简直拖累我的游戏进度。” 顾岫玉从口袋里掏出了黑色的圆球夹在指缝之间，冷笑两声：“我拖累你？搞笑。” “行啊，你炸啊。”周祗也掏出了之前顾岫玉给他的炸弹，他笑得人畜无害，“一起死呗。反正我们也就是失去这个副本的记忆而已，至于你们俩……那可就不好说了。” 沈濯怎么也没想到周祗手上会有顾岫玉的炸弹，这个时候也不顾不上质问顾岫玉了，她只好开口道：“行，我们接受这个安排。”她伸手拉住顾岫玉，制止了对方的冲动行为。 “接受？”周祗嗤笑一声，“首先，她要跟谢方宁道歉。”他指了指顾岫玉，趾高气昂，带着轻蔑的意味。 “道……道歉？”顾岫玉一脸不可思议，让她跟结巴道歉？她有说错什么嘛？这个麻子脸不就是个结巴？ 沈濯看看一言不发的谢方宁又看了看冷笑着的周祗，只能伸手拉了拉顾岫玉：“道歉，岫玉。”一听这话，顾岫玉只觉得自己一肚子的气，脸也涨得通红。可她不会违背沈濯，只得梗着脖子看向谢方宁：“对不起。”这三个字几乎是从顾岫玉的嘴里挤出来的，带着不甘和愤怒。 “重新道歉。”周祗不依不饶。 这个场面，孟朔觉得格外熟悉，进副本前他也曾对谢方宁出言不逊，周祗就是这么强硬地让他道了歉。这个人，似乎比谢方宁本人都要更在乎谢方宁的颜面。 “你别太过分！”顾岫玉咬牙，怒气冲冲看向周祗，却见他面色冷硬，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她微微一愣，满腔的怒火被这一眼给镇住了，她的表情僵住了。 “我过分吗？”周祗道，“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对不起，我错了。”顾岫玉看向了谢方宁，冷着脸道歉，但是语调明显比第一次要好上很多。 谢方宁看了一眼周祗，那人也正好在看他，目光之中带着询问的意味。他弯了弯唇角，点点头：“嗯。” 这场闹事这才被揭了过去，所有人也都逐渐安静了下来，缓缓闭上眼睛打算静静等待明天的到来。陆朝漾缩在角落里，如果不是后边顾岫玉的事情，她感觉自己也许都不会发现周祗和谢方宁之间似乎有点不对劲。她倒是很想一探究竟，但是又觉得自己是否有些过于八卦，如果直接问的话好像实在不太礼貌。 如果只是关系比较好的朋友怎么办？ 陆朝漾想催眠自己，但是很快她自己就推翻了这个结论。怎么可能仅仅只是朋友？那周祗怎么不这么贴心对裴川今？她倒不是歧视同性恋，就是……妈的，她一直以为裴川今跟周祗是一对！ 第133章 洋娃娃和恶婆婆(32) 进入副本的第三天，所有人都有了各自的具体任务。 沈濯带着夏公会三个玩家出门寻找洋娃娃的时候还是很震惊的，她虽然对于周祗故意让他们选择黄色卡牌这件事带有一定的怀疑，但是没想到真就给他猜中了。不过蓝色和红色卡牌的任务，那个人倒是猜错了。 红色卡牌的周祗四人被留在了原来的房间之中，而蓝色卡牌的五个人被安排出门搬货了。顾岫玉和谢方宁都选择了蓝色的卡牌，跟着余闻堂三个人一起出了门。 临出门前余闻堂还哀嚎，怎么回回搬货都是他？真就是牛马再世了呗？一边的顾岫玉脸色也不算好看，要说牛马，谁不是呢？她连选两次蓝色卡牌都能被安排出来搬货，她现在怀疑是那个二折叠团长故意的。 团长依旧是带着沈濯以及夏公会的三个人先来到了楼梯间，而后讲述完要求之后，便又带着他们从楼梯间转了出来，中途他的手肘碰了一下墙壁，整个人差点摔倒。这一切都被沈濯看在眼里，但她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根据周祗所说，沈濯带着夏公会的三人直接上了二楼，依旧是一人一根蜡烛，不过由于有了周祗他们的经验，沈濯四人速度比预想之中的还要快。搜完整个二楼也就刚刚好用完两根蜡烛，可以说是昨天的两倍效率。二楼的收获更是微乎其微，除了偶尔能看到的一些被改造不完全的孩子，他们就找到了个已经发烂发臭的小腿。 整个工厂都静悄悄的，黑暗之中，沈濯四人凭借着那微弱的烛光快速前行着。她的速度过快，夏公会三个人跑得气喘吁吁，好不容易进了一个房间休息下来。他们刚撑着膝盖，还没等多呼吸两口新鲜空气，沈濯一句‘走’，他们又不得不直起身快速奔跑起来。 沈濯身姿轻盈，这么两个多小时跑下来连汗都没怎么出，也就是面色稍微红润了一些：“你们要是跑不动，就找个地方歇下来。” 歇？这也能歇？这要是歇下来，眼前这个女人还能回来接他们吗？ 为了方便起见，他们把所有的蜡烛都给了沈濯。如果沈濯走了，那他们将会直接陷入黑暗之中，而且根据那个叫周祗所说，这个地方还会无时无刻都在变动，那他们说不定就直接死这了也没人知道。 “不，不了吧……”三人喘着粗气，结结巴巴开口，“也，我们也不是，很，很累。” 他们三人在想什么沈濯自然是清楚的，但是她的进程也的确受到了他们三个人拖累。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细长的白色蜡烛：“接下来我要去三楼，你们就在这个楼梯口等我，我会回来的。”她把蜡烛递给了三人，“蜡烛给你们，蜡烛熄灭的时候我便会回来。” “啊？”他们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没人敢去接这根蜡烛。 人性难测，这个沈濯从头到尾表现出来的就是‘三人是个累赘’，那她很有可能一直在想着如何摆脱掉他们三人。如果这个时候真的分开走了，就算沈濯现在说什么会回来接他们，但是谁敢相信呢？万一这个沈濯不再回来了，那怎么办？如果遇到可怕的怪物，那他们又该怎么办？ 还不如现在累一点，多跑跑。 沈濯轻笑了两声，手腕一转把蜡烛放到了口袋里：“接下来我不会再等你们，你们最好抓紧时间跟上。”说完，她便往三楼冲了上去，三人先是一顿，而后急匆匆也跟了上去。这种地方，他们可不敢独自待着。 另一边余闻堂五人这一次被带到了五楼搬货，这一次的货物不再是装在木盒子里，而是一罐又一罐的铁皮罐头里。 一上六楼，一股剧烈的腥臭味道冲入几人的口鼻之中，大家纷纷用手捂住了口鼻，孟朔甚至觉得喉咙里痒痒的，呕吐了两声。这两天他们并没有吃东西，他也吐不出什么东西来，只能是干呕，呕得眼角泛出了泪花。 “我靠？”余闻堂沉闷的声音从指缝之间传了出来，“这他妈什么味道？怎么能这么臭？呕~”说着说着，他也干呕了两声，呕吐的声音传入别人的耳中，其他人也感觉生理不适，纷纷干呕了两声。 团长斜睨了他们一眼，他冷哼着：“这有什么的？迟早要习惯的。”他用拐杖敲了敲一边垒放着的足足有半人高的铁皮罐头，“这些就是你们今天的工作量，把这二十个罐头都分别搬到画有三角形的房间，切记不能打开罐子。”说完，他就拄着拐杖，晃晃悠悠走了。 前脚团长刚走，后脚孟朔就对着谢方宁道：“把你的匕首分我一把。” 谢方宁不明所以，但还是掏了一把匕首给孟朔。下一秒，却见孟朔一边干呕一边敲碎了罐头。 ‘喀啦’一声，罐子应声而裂，一股浓烈刺鼻、黑色且胶黏的液体瞬间从中流淌而出，伴随着这股黑色液体一同流出的，竟然还有一个形状诡异的物体。 孟朔强忍着胃里翻江倒海般的恶心感，硬着头皮向前迈了两步，然后用匕首轻轻地扒拉了一下那个物体。当他终于看清楚这个物体的全貌时，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僵在了原地，随后又一次无法抑制地干呕起来。 原来，出现在他们眼前的竟是一具惨不忍睹的人彘！这个人彘不仅被残忍地砍去了双手和双脚，就连头皮也被生生剥掉了，露出里面惨白的头骨。而且，从其身形来看，这分明只是一个年幼的孩子！ 凑上来的其余几个人看清楚是什么之后也纷纷干呕起来，纷纷扶着墙捂着肚子。如此血腥恐怖的场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不寒而栗。倒是队伍里唯一的女生顾岫玉反应稍微好一点，她只是皱了皱眉，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并未有过激的反应。 “真他妈的见了鬼了。”余闻堂转身又看了一眼那人彘，忍不住又干呕了两声，“这是我第一次碰到这么没下限的副本，我说真的。” 谢方宁闭着眼喘着气，别说余闻堂没遇到过这种副本，他也没遇到过。这个工厂生产的哪里是什么正经的东西？而且，这么多小孩子，这个工厂不仅做人体实验还当人贩子，贩卖的都是一些小孩子。 这连续两次大型副本遇到的都跟拐卖有关，谢方宁感觉浑身都不舒服。 “等你们去了其二世界，就不会觉得这个副本没下限了。”顾岫玉声音肃冷，“人口贩卖和人体实验在其二世界的副本游戏之中是最常见的，我还见过有人生吃女性子宫只为了生出一个儿子出来，可笑吗？可怕吗？” 可笑的是人类的无知，可怕的也是人类的无知。 孟朔头昏脑涨，空气之中腥臭的糜烂味道冲击着他的鼻腔进而刺激着他的大脑，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自己的后背的伤口似乎又裂开来了。 “你的，后背。”谢方宁率先发现了孟朔的异样，连忙扯了自己的衣服去帮孟朔包扎，“还，好吗？” 这句话也就是多余问的，孟朔此刻后背已经被鲜血染红，他脚步虚浮，怎么可能还好呢？ 夏晔呈忙从口袋掏出了一个药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粒药递到了孟朔的嘴边：“这是我们买的特效药，我看系统商店上显示说是效果特别好，伤口能立即愈合。就是……” “就是什么？”孟朔也没有急着去接药，想也知道这种特效药一般都有严重的副作用。 “就是你出了副本之后，你在副本里面所受的伤会立即返还到你身上。到时候，你很有可能死在副本外面。”夏晔呈表情凝重，“你死在副本里面还能活，但是如果你赌这一次，出了副本你生还的概率会大大降低……” 第134章 洋娃娃和恶婆婆(33) “生还的概率大大降低？”孟朔从夏晔呈手里接过那粒药，仰头一口吞下了，“降低而已，照样能活，这都算不上赌命。”他朝着夏晔呈笑了笑，“你小子嫉妒我长得好，才唬人吧？” 夏晔呈无语：“男人长得好有什么用，关键时刻在那‘哎哟’叫唤的，丢人呐！” “……这就是丑八怪临死前的幻想吧。”孟朔‘哼哼’笑了两声，不再搭理夏晔呈。 要把这二十个罐子放到该放的房间里边去，这工作量可比昨天的还要多，余闻堂和夏晔呈两个人才能搬动一个，颤颤巍巍手抖得不行。 吃了药的孟朔感觉后背果然不怎么疼了，也没有流血的迹象了，忍不住感叹这不愧是系统里给的药，真是神了。但扭头一见余闻堂和夏晔呈两个老实人在那搬罐子，他忍不住疑惑开口：“昨天你们工作不也没有完成？又没惩罚，今天你们急着干活干嘛？哪里来的奴性？” “……” 余闻堂和夏晔呈对视一眼，苦涩一笑。 顾岫玉笑出了声：“奴性，哈哈哈哈，还真是。” “咳咳。”谢方宁干咳两声，要笑不笑憋得脸都红了，离他近一些的顾岫玉凑到了他的跟前，两个人就差脸贴脸了。 这一下吓得谢方宁倒退好几步，整个人都有点发抖，被吓得。 “笑起来是不丑，眼睛也亮亮的。”顾岫玉若有所思开口，“可你结巴啊，脸上还有麻子，我接受不了。” 余闻堂就差尖叫了：“关你屁事，你看上小方宁……哦不是，你看上谢方宁，他还看不上你呢，你还搁这选上了？” “？你破防什么？”顾岫玉狐疑地看向余闻堂，“你暗恋他啊？” “咳咳咳！”谢方宁咳嗽得更厉害了。 心虚的余闻堂总算闭上他那张出口就是‘祸’的嘴，顾岫玉撇了撇嘴，少有得好心提醒道：“这种地方真情少有也难有，也没有什么初来乍到，所有人当他们踏进这个游戏开始，他们就清楚得明白……” “感情是最累赘的，活着就已经很困难了。”周祗的声音传入陆朝漾耳中，回答了几秒钟之前陆朝漾的问题。 那个问题是：你真的喜欢谢方宁吗？ 周祗的回答十分冷漠，与他昨晚替谢方宁出头时的模样大相径庭。 “什……什么？”陆朝漾显然没想到会从周祗嘴里得到这么一句话，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周祗笑了笑：“陆朝漾，你要知道，演员是大部分人的生活状态。可能是真心的吧，但如果刚刚问我的是谢方宁我会回答：真心的。” 像是一场谎言，可是陆朝漾不懂周祗对谢方宁撒这个谎是为了什么？在这个满是虚假的世界里，连唯一的真心都要铺上谎言的帷幔，那他们努力活下去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陆朝漾知道自己没有责怪周祗的必要，这是每个人的生存之道，周祗是个聪明人，他把自己的感情当做筹码交付了出去。只是，她还不知道这个人是为了获得什么，但是她隐约觉得谢方宁即将会给出相应的回报。不，也许在谢方宁看来，他只是在回应周祗的感情罢了。 不过……陆朝漾觉得周祗此刻无法对谢方宁付出真心也是正常的，他们不过刚认识一个多月，刚认识的时候他跟谢方宁甚至处于敌对状态。多疑而又谨慎的周祗，即便一见钟情那也不可能交付百分百的真心。 “垃圾，贱人。”薛颖对着周祗翻了个白眼，毫不避讳地辱骂周祗，“不要再发表你这些恶心的言论了，我不想听。” 面对薛颖的辱骂，周祗似乎毫不在意，他说了最后一句话：“我说过我不会骗你们，包括谢方宁。” 欺骗与谎言，难道不是一定同时存在的吗？ “哇，你现在真是符合我对小白脸的一贯认知。”薛颖吐槽。 周祗挑眉：“哦，可你倒不是很符合我对未成年的一贯认知。” 整个过程，裴川今一直不曾说过一句话，对于他来说这些都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周祗不曾害过谢方宁，他只是不如他所表现得那样那么喜欢谢方宁而已，这又有什么呢？就跟周祗所说的一样，在这样的地方活下来就已经很困难了，能有百分之三十的真心对一个人又何尝不算百分百的爱呢？ 陆朝漾揉了揉自己的脸：“怪我，我非得问这种傻逼问题干嘛？”早知道还是不八卦了，真听到周祗的真心话又觉得不开心，还害得他挨骂。 “所以，我们下一步怎么办？”薛颖问道，“该不会今天一天都要耗在这个房间里听你们的傻逼爱情观吧？” “你问我？”周祗反问道，“你不是事业心重么？怎么没想法？光是嘴上说说？” 薛颖无语：“那让你听我的安排你又不愿意了。” “你的安排是？”周祗试探性地问道。 “出门，杀！”薛颖在脖子上比了个手刀，见大家都不搭理她，她只好撇撇嘴，又道，“说起来，你们不是知道怎么回来的吗？昨天那个……谢方宁带着我们在楼梯间转了一圈。”她本来想说结巴的，但是话到嘴边拐了个弯，还是喊了人家的名字。 周祗‘哦’了一声，并没有应答薛颖。他没想到，薛颖的观察能力还挺强，可能是因为是高中生吧，脑子正是好使的时候。 “留在这个房间的人的任务是击杀团长……”陆朝漾想着昨晚周祗安排的任务，“但是，团长会返回到这个房间吗？昨天不也就那个小姑娘回来了？” “对啊，回来的是那个小姑娘。”周祗点点头，“我并没有说留在这个房间的人的任务是击杀团长，我只是说余闻堂他们那个队伍的任务是击杀团长。我们的任务依旧是找那个医生，回来的是那个小姑娘不是正好吗？” “？你算准了我们拿红色卡牌会留下？”陆朝漾感觉怪怪的，这玩意从何算起？ 周祗摇头：“这东西怎么算？只不过不论是出去找洋娃娃还是去搬货还是留在这个房间，对于我们这个任务来说都比较方便而已……倒是余闻堂他们，如果他们没有在团长带他们到搬货地点的时候就动手，恐怕他们就要等到明天了。不过，我估计他们今天也不会动手。至于沈濯他们，呵呵，她估计在想着怎么才能摆脱那三个夏公会的人吧。” “她一个人行动，蜡烛不就不够了？”薛颖问道。 “不够？你低估她了，我说‘摆脱’两个字那都是把她当正常人看待的，她如果心狠一些，可能会直接杀了那三个人。”周祗冷笑一声，“那三个人知道沈濯的本事，估计一上来就会把蜡烛都给沈濯，一方面是献衷心另一方面也是害怕沈濯为了蜡烛对他们动了杀心。他们如果聪明些，应该只给一根蜡烛给沈濯，剩下两根谈判，谈不拢就把蜡烛扔了，谁都别用。” “他们瞧着也不是什么聪明人。”陆朝漾吐槽，“估计三根蜡烛都给了沈濯，就差对她摇尾乞怜了。” “沈濯一心想着要先和顾岫玉集合，她这会儿必然急不可耐。”周祗皱着眉，“故意加快自己的速度让那三人跟不上？然后她会采取一个看似公正的方案，例如分一根蜡烛给他们三人。如果他们敢接，我猜，她恐怕会借由杀了他们。当然，他们大概率不会接蜡烛，再蠢他们也得知道如果跟沈濯分开他们小命就难保。那接下来，沈濯会怎么做呢？” “如果是我，我就会故意再加快自己的步伐彻底丢下他们。”薛颖摸着下巴，“黑灯瞎火的，丢下他们还不容易？” “那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直接摆脱掉呢？”陆朝漾反问道，“何苦要跟他们绕路？” “她需要理由，不是给我们的，而是给她自己的。” 第135章 洋娃娃和恶婆婆(34) 很多时候，一个人做坏事是需要理由的，而这个理由并不一定是给别人的，而是给他自己的。说服了自己，下手的时候便不会再犹豫。 这就是人性。 “乖乖，杀人前还要先安慰自己，该说她心理素质强大呢？还是说她心理素质太低了？”陆朝漾讶然，这种环境之下，杀人似乎已经成了很普遍的事情，她本以为会杀人的人早就已经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了，说杀就杀。可她没想到的是，沈濯那种看着就杀人经验丰富的，杀人前还需要找个理由安慰自己。 这倒是少见。 “其实杀的人多了，反而会产生这样的崩裂感。”周祗垂眸，“大家都是从法治社会来的，这突如其来的改变最初会让人疯狂，但是疯狂过后便是心底深处的道德约束感。当然，我指的只是一些正常人。也有一部分人借用所谓的异世界，开始疯狂，变得胆大妄为，这类人本质上就是恶。” 薛颖听得头疼，现实生活之中她还是个高三生，整天要上课。这会儿还要在这听这个贱人大聊特聊爱情人性的，她感觉自己脑子都要炸了。 “我还小，别聊这些十八禁的可以吗？”薛颖委婉开口，“我们在这干等吗？” “等等呗。”陆朝漾点点头，“那你想出门看看的话，就去看看，不过……”她指了指地上唯一一根蜡烛，“你得摸黑出门。” 薛颖看了看外头，而后撇了撇嘴：“哦。” 等就等，反正不是她一个人浪费时间。 正如周祗所说，沈濯这会儿脚下生风，远远地就把夏公会那三个人甩在了身后。夏公会的三个人根本不敢有多停留，他们跟沈濯距离一旦拉远，没了光源就更加难以追上她了。 整个三层楼，夏公会的三个人几乎没有停下来过，每当沈濯进了一间屋子查看的时候他们才借着这点时间稍稍靠近，但是还没等他们接近，沈濯就飞身从房间里面出来继续飞奔下一个房间了。 刚开始三个人还能勉强跟得上，能看到沈濯的背影，到后面基本就看不见了，只是偶尔能隐约间看到一点点烛光。再后来，三个人跑岔气了，脚上如同灌了铅，抬起来都费劲，而这个时候他们已经看不见任何光亮了。 到此为止了。 有人憋不住，号啕大哭了起来：“为，为什么啊……她怎么可以越跑越快！” “不是她越来越快，是我们越来越慢了。” 双方的体力消耗完全不在一个水准上，对方显然在体能上就远远超过了他们，遛他们跟遛狗没什么区别。哦不对，他们不如狗，狗还能追得上主人的。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早知道还是拿她那根蜡烛了！”有人万分后悔。 “拿了也是一样的后果，她根本就没想管我们。我们唯一有选择权的时候是在分配蜡烛的时候，可惜，那个时候我们想得太天真了。”也有人反应过来了。 三个人相互扶持着，挑了一个空屋子走了进去，没办法，为了能安全度过这次游戏，他们只能放弃跟上那个女人了。 这样的游戏之中，他们谁也不能怪，只能怪自己的无能和愚蠢。 彻底摆脱掉那三人之后，沈濯有侧目回头看过两眼，她面上表情不变，唇角弯弯的，似笑非笑。她的皮肤十分白，在这黑暗之中被烛火映衬得有些阴沉，又如鬼魅，让人看不明白她此刻的情绪。 事实上，就连沈濯自己都有点不太明白自己现在的心境。她保留了差不多四个多月的记忆，在目前其二世界之中算是记忆保留时间比较长的了。其二世界的玩家当中，很多都是一两个月就会在副本之中失手而后从头再来的，又或者是被一些大公会围剿而死的。可以说，其一世界大部分都是带有记忆的‘老玩家’，但其二世界大部分都是没有任何记忆的‘新玩家’。 ‘记忆’成为了其二世界最为稀缺的东西，那些所谓的五大公会之所以会成为大公会是因为他们的会长有十分久远的记忆，有的是一两年，有的甚至可能更久远。光凭这一点，整个游戏世界几乎就可以成为他们的统治区。要想翻过他们这几座大山，怕是很困难。 所以沈濯出任务的第一点就是要保证自己活下来，只有活下来她才不会被淘汰，被‘记忆’抛弃。正因如此，不择手段地通关游戏才是她的首要选择，杀人又如何？耍点心机又如何？可是，每当她意识到自己要杀人的时候，她心底就会自然而然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感。 杀人的痛苦犹如藤蔓，缠绕住了沈濯，她一次次切断藤蔓，一次次向阳而生，可是那‘阳’却披上了一层血红色的外衣。 想离开这个鬼游戏。 不知何时起，沈濯给自己定下了目标，她需要活着，只要活得时间足够长，她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找到离开这个游戏的方法。即便，离开游戏她要面对的是死亡，真正的死亡。 沈濯呼出了一口气，可能是黑暗让她变得有些脆弱，脑子里开始复盘了一些之前的事情。她清楚自己的目标，更明白自己现在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为了离开为了……真实。 没关系的，每一件真相都是由无数尸骨堆叠出来的，这些人的死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甚至都算不上真正的死亡，他们会获得新生，他们将更进一步了解这个‘世界’。 相比较沈濯这边顺利的进展，五楼的五个人这会儿有点犯难。他们的任务是击杀团长，但就在刚刚他们才反应过来错失了今日份的击杀任务。 “所以，就没一个人反应过来？”孟朔这个时候就可以拿自己的伤口当挡箭牌了，“我先前受了伤，脑子不太清醒，你们脑子也不清醒？” 顾岫玉不愿意吃这个哑巴亏，冷笑了用一声：“你脑子不清醒？你不清醒你第一个想到砸罐子？这里还能有比你脑子更清醒的？” “那我这不叫脑子清醒，我这是聪明。”孟朔倒是脸皮很厚，借机就要夸自己，“那我是承认，我比你们都聪明。” “你的背要是有你脸皮这么厚就好了，也不会这么容易就受伤了。”余闻堂翻了个白眼。 夏晔呈这会儿都后悔自己为什么那么快把那个特效药拿出来了，这傻逼死了多好？少一张欠打的嘴，比多一个战斗力更让他快乐！ “别，别吵，了。”谢方宁感觉这几个人凑一块就跟争鸣的公鸡一样，你一句我一句，吵得他头疼，“想想，下一步，做，做什么。”他说话费劲，但是这会儿大家似乎都有点不太理智，他再不开口，感觉又要变得一团乱了。 这会儿谢方宁倒是有点明白周祗为什么把他安排在这个队伍了，很显然，这几个一点就炸的人十分需要他这样的人在其中中和。就是，这实在太为难他了，这几个人实在太闹腾了，说两句话就能呛起来，恨不得一分钟吵六十场架。不是他们不能吵六十一场，只是因为一分钟也就六十秒。谢方宁相信，如果一分钟有六十一秒，他们绝对会吵第六十一场。 “那人都不在了，还有什么可以想的？”顾岫玉没好气道，“还不如打道回府来得实际一点……”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夏晔呈拉了拉手臂，“你干嘛？”她扭头去看夏晔呈，对方对她挤眉弄眼的，她这才反应过来沈濯还在外面。现在的重点是，他们要尽早和沈濯取得联系。一旦回去了，恐怕很难再有机会出门和沈濯对接了。 谢方宁把这二人的动作看在眼里，心里也开始盘算了起来。 第136章 洋娃娃和恶婆婆(35) 临出门前，谢方宁收到过周祗的提醒，但那人并没有细说，只说“小心沈濯”。当时他还以为周祗记错了，跟着他们一起的明明是顾岫玉，怎么就要小心沈濯了？ 这会儿，谢方宁见顾岫玉和夏晔呈之间的小动作也明白过来了。看来对方并没有放弃汇合的打算，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很有可能会为了这件事不择手段。 “你俩挤眉弄眼憋什么坏呢？”孟朔挑眉看着顾岫玉和夏晔呈，他扯了扯嘴角，“怎么？杀不了团长就想杀我们？” 夏晔呈当然是不抱这个心思的，所以他立即反驳道：“我要杀你还给你那药丸干什么？干脆让你疼死不就是了。” “你不想，那你的那位上级想不想呢？”孟朔直截了当挑明，火药味十足。 “她可不敢想。”说着，余闻堂从口袋里掏出了之前周祗从顾岫玉那边坑来的炸弹，“这玩意怎么用来着？直接丢？”他作势就要往顾岫玉身上扔，惊得夏晔呈后背一阵冷汗。 “……你们赤莲别的不会，威胁人倒是一把好手。”顾岫玉冷笑。 这里的空间太过狭窄，余闻堂真要扔出这炸弹，便是顾岫玉反应再快也没处躲藏，很有可能会直击面门。 这就十分不划算了。 “放心好了，我没那心情杀你们。”顾岫玉冷着脸道，“与其担心这些，不如多担心担心任务怎么完成吧。” 余闻堂慢悠悠开口道：“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今天杀不了就明天杀，急什么？” “那如果明天杀不了呢？”顾岫玉道，她怎么觉得这几个人一点都不着急，不都是来爆材料的吗？这么磨磨唧唧要等到什么时候？ “那就后天呗，咱不是一共还有三天吗？总有能杀死他的一天。”余闻堂语调平平，“再说了，你不相信我们还不相信你自己的实力吗？有机会杀他，你还能杀不掉他？我不信。” 顾岫玉见余闻堂阴阳怪气自己，她气得连连冷笑，最后只好瞪了一眼夏晔呈。夏晔呈哪敢得罪这位，只能尴尬得笑笑，摆摆手示意她消消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沈濯这会儿已经用光了第三根蜡烛，而她也已经几乎把第三层给搜完了。她一个人的速度更加快速，几乎是之前的两倍，虽然速度快但效率并未降下来。她看了看所剩无几的十几个房间，打算摸黑直接把剩下的房间给搜了，这样也省点蜡烛。 每一个房间长得都大同小异，沈濯搜了这么多房间，基本都摸清楚怎么回事了，便是闭着眼也能把房间搜下来。这么一思忖，她便把剩余的一根蜡烛塞到了怀里，想着今天就搜到这第三层。她一个人一天搜两层就已经很对得起他们这个不算很团结的队伍了，要真让她一个人都干了，那其他人呢？ 沈濯可不愿意当这冤大头。 只是临到头了，房间的布局出了问题。起先是沈濯摸索着进屋子，结果一脚踢在了一个硬物上，痛得她下意识弯了腰，而后她的额头又撞到了什么东西，疼痛感一下子传遍了整个大脑。一时之间，沈濯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 意识到房间布局不对，沈濯顾不得捂头捂脚的，立即倒退两步，退了出去。她第一反应就是进错房间了。可她这会儿失去了光源，整个走廊一眼望过去都是漆黑一片她没办法再重新去数房间。想了半天，沈濯只好掏出了口袋里最后一根蜡烛，点燃了它。 微弱而又昏黄的烛光照亮了一小片区域，沈濯举起手，把蜡烛凑到了门框上，上面的确画了个方形，那她就没有走错房间。那就是意味着，这房间里之前的布局就是改变了。 一个人居然可以倒霉到这种地步吗？刚想投机倒把一次，结果就踩雷了。 沈濯有些无语，还是无奈地举着蜡烛走进了屋子。一进屋子看到的便是两个顶天立地的大铁皮柜子，柜子用的是双向玻璃门，两个柜子中间就留了一人可过的空间。沈濯往里面又看了看，后边还立着两个柜子，四个柜子顶天立地塞满了整个房间。 “四个大柜子？”沈濯有些疑惑，柜子里塞满了纸张，有些纸张都滑落了下来夹在了门与隔层之间。她感觉，这会儿她要是打开柜子，这些纸绝对要飘出来，“摆这些东西在这做什么？”她想不通，但直觉这些东西应该跟主线故事有关系，可她的任务并不包括解锁主线…… 想了好一会儿，沈濯还是把玻璃柜门打开了，无数张纸倾洒了下来，铺天盖地的，跟下雪似的。她蹲下身，捡起一张纸，上面是一幅人体构造的图画，人身体上每一个部位每一个结构都标注得很清楚。她皱了皱眉，然后把这张纸叠了起来塞进了口袋，而后又捡起了另外几张纸，上面都是一些图画，有画人的也有画动物的，大多都是一些解剖图。她看不懂具体怎么一回事，但大概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于是，她挑了几张叠好放进了口袋里。 转身，沈濯又打开了第二个柜子，飘了一地的白色纸张里也都是一些图画，不过这些图画都是一半有人的特征一半是动物的身体，像是在进行最基础的理论实验。 “真没想到有一天我还能看到具象化的人体实验。”沈濯嘲讽地笑了笑，她翻动着那些纸张，纸上大多都打了红叉，应该是实验没通过，“这么多张纸，这得做了多少次实验呢？”她趟着厚重的纸堆，有些艰难地往里面走着，蜡油滴在了她的手背上，烫红了一大片。 沈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背，又看了看蜡烛，无奈地叹了口气。如果不是还要跟那个奸诈狡猾的男人合作，她早就掉头走了，怎么可能还在这种地方受罪？这么多纸，都没过她的小腿了。 后边两个柜子里的东西就没有那么多了，都是些实验数据和实验报告，沈濯挑了几张纸，也没仔细看便离开了这间房。这地方太拥挤了，再待下去她感觉自己的小腿都要被挤痛了。 出了这间房，剩下的房间又都变回了正常的房间，沈濯按照先前的节奏搜完了剩下的房间后蜡烛还剩不少，她打算再上四楼看看，只是一进楼梯间，抬眼看到的便是三具被挖去了眼睛、剥了皮、扒下了头皮的尸体。这猛烈的视觉冲击把沈濯着着实实吓了一大跳，等她看清楚是谁之后，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 这三具尸体就是先前被沈濯抛弃的夏公会的那三人，虽然没了皮肤不太好辨认，但是五官多多少少还是能对得上的。虽然知道他们三人凶多吉少，可是沈濯这么猛地看到还是感觉心脏漏跳了。沉默了好一会儿，她绕过了这三具被挂起来剥皮的尸体，直直往四楼走了过去。 等沈濯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楼梯口的时候，一边的房间里走出了一个男人，男人穿着短袖短裤，头上戴着黑色的鸭舌帽。他仰起头，看向四楼的楼梯，又转头看向那三具尸体：“没想到现在的沈濯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沈濯了，真是太可惜了，还以为你们三个起码还有最后的一丝价值呢……”说着，他抬手一挥，三具尸体身上便起了火，“真是没用的废物们。” 男人伸手抬了抬自己的鸭舌帽，露出了他满是疤痕的左半边脸：“沈濯、周祗，肆伍柒的各位，你们欠我的，这一次我一定会讨回来。” 第137章 洋娃娃和恶婆婆(36) 像是有感应一般，周祗突然抬脸看向了房间之外，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突然出现了。 “你干嘛？”见周祗一动不动盯着黑漆漆的外边，陆朝漾感觉后背发起了冷汗，“你搞什么？” “感觉好像有什么人正在盯着我们。”周祗声音轻飘飘的，脸上表情十分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 突然来这么一出，陆朝漾感觉心都吊到了嗓子眼，她警惕地看向外面，试图找出什么不合理的地方：“真的假的？你别吓我。”她的话音刚落，却见外面正中央那根圆柱子突然亮了起来，紧跟着便是一阵警钟的声音，声音震耳欲聋，众人纷纷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周祗察觉到了不对劲，虽然他能明显感觉到他们在这个房间里拖沓的时间不算短，但是按照昨天燃烧完第四根蜡烛之后还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这玩意才开始闪光的。而且昨天的声音也不是这样的声音，今天的声音更像是敲钟，带着警示的意味。 出什么事情了吗？ “可能出事了……”周祗上前扣住栏杆，极力向外看去。 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昨天出现在这个房间里的那个小姑娘到现在也都没出现。 “这地方还能出什么事啊？”陆朝漾捂着耳朵，扯着嗓子喊，“这地儿堪比地狱，还能有比这个更不好的事情？” “地狱？”薛颖觉得陆朝漾这个形容还挺有趣的，“倒是挺符合这个副本的设定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他们不就是来自地狱吗？” “我说的不是那些怪物，而是……”陆朝漾还想解释，却见外头突然跑过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约莫有六七个人。 挂在门框栏杆上的周祗眼疾手快一把拉过一个白大褂，问道：“怎么了这是？怎么大家跑得这么急？” 那人一脸急色，甩又甩不掉周祗的手，只得破口大骂道：“滚开，你这个肮脏的垃圾！不过就是个养料，还敢碰我？！” 这人骂得难听，周祗眉头一皱，扭头看了一眼裴川今，对方立马会意，上前一步就把那还在破口大骂的人的手臂扭断了：“好好说话，不然下一个拧断的就是你的脖子。” 穿白大褂的男人哀嚎一声，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人，见他们两个人声色厉荏，连连哀求：“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告诉我，发生什么情况了？有人出事了？”周祗紧紧盯着面前的男人的表情，见他眼睛四处乱转，他眉一挑，“谁出事了？团长？不是他……大小姐？也不是她……”他仔细观察着男人的表情，一一排除选项。 男人逃避着周祗的眼神，嘴紧抿着。裴川今见状一把捏过他的下巴，强迫他面对着周祗。 “杜鸣医生吗？”周祗再一次开口，这一次男人身体一僵，还完好无损的那只手无意识抖动了一下。见他是这么一个反应，周祗弯唇，“是他，他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一个已经死掉的人，还会出什么事？ “放我走吧，求你们了！”男人并不回答周祗的问题，他扭头看了看越走越远的大部队，急得眼泪鼻涕流了一脸，“我再不赶着去集合会被打死当成养料的！” “回答我的问题就放你走，不然……”周祗咧嘴一笑，“咱一起当养料就是了，我反正无所谓了，烂命一条呗。” 男人死死盯着周祗，而后咬牙道：“杜鸣医生发疯了，他发疯会开始胡乱杀人改造人，我们现在要去紧急控制住他。” 发疯？杜鸣没死？ “放了他吧。”周祗转过身，手伸到了口袋里。 裴川今立马松开了手，那男人也顾不上已经脱臼的手臂，连忙朝着大部队追了上去。 下一秒，照燃出现在了周祗手上。 “牛逼。”陆朝漾对着周祗竖起了大拇指，“这玩意真是百搭啊。” 周祗“嘿嘿”一笑，而后一下子就砸断了刚二次修复好没多久的栏杆：“跟上去。”他觉得，他们距离真相可能不远了，“可别错过了boss奖励。” “boss？”薛颖眼睛都亮了，“你该不会是猜到谁是真正的最终boss了吧？” “你该觉得庆幸，这种时候我还愿意带着你。”周祗冷哼一声，说话带着点高高在上的意味。 薛颖无语，她真不知道这人为什么可以这么自信？难道长到一定年纪之后，大家都会莫名其妙变得自信？ 四人捞了地上的蜡烛就跟上了那个男人，他们特意把蜡烛吹灭，防止这点光被发现。 视野灰暗，四个人必须紧紧跟着，不超过两步的距离。 白大褂们穿进了楼梯间，一路往六楼狂奔而去，他们并未在楼梯间转圈子，所以上的应该就是正常的六楼 从六楼楼梯间跑出来，周祗一眼就看到了一个身形高大的穿着十分不合身的手术服的男人。 那个男人约莫有两米多高，穿着不合身的绿色手术服，裤腿都到他的小腿肚了。只是他的小腿似乎不是正常人的腿，像是某种动物的，上面还带着沾了血渍的皮毛。而他戴着白色手套的手上，此刻还拿着正在滴着血的手术刀和手术剪子。他不断挥舞着手里的刀和剪子，伤害着周围的人。 嘈杂之间，那人整个人暴露在了四人的眼中，他的胸口处裂了一个大口子，即便距离隔得远，周祗也能清晰地看到他胸膛里那颗硕大的心脏。 “那个，是什么玩意？心脏吗？为什么……”陆朝漾捂住嘴，瞳孔放大，“为什么是由四五颗心脏组成的？这么大吗？” 薛颖感觉胃里一阵翻涌，粗大的血管连接在那颗诡异的心脏之上，错综复杂地交叠在一起而后延伸到身体里其他地方。他从来没有这么清晰地“欣赏”过心脏，还是这种明显不是正常人会拥有的心脏。 “这还是人吗？”薛颖皱着眉毛，“他是不是被改造了？这么不人不鬼地活着……” “别评判了。”周祗开口打断了薛颖的话，他眼神复杂地看向那个挥舞着手中手术刀的男人，“并不是他自愿的。” 那个男人头硕大无比，下半张脸上还戴着铁皮面具，露出的一双瞳孔里毫无生机。周祗甚至能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绝望，也许是他的错觉。 “你又知道了？”薛颖瘪了瘪嘴，却也没有再反驳什么，“他在杀人啊，我们怎么弄？直接冲上去吗？” 周祗点点头：“先上吧，得把伤害打满。” 一边的陆朝漾挑眉；“你的意思是这个医生才是……” “八九不离十了。”周祗感觉，一个副本里能成为最终boss的怎么着也不应该是一个能够被他人随意改造的小姑娘又或者是还要听命于小姑娘的团长。他一直没往杜鸣的身上想，只是因为他觉得这个人已经是个死人了。 现在亲眼见到“死而复生”的杜鸣医生，周祗不得不推翻自己先前的一些结论。 “一个死前救死扶伤的医生，死后还要被改造成这样……”陆朝漾感觉心里像是被一大块石头压住了一般，只觉得十分不是滋味。 “走吧，伤秋感春的大姐姐。”薛颖拉了一把脸色不是很好的陆朝漾，她有点懂陆朝漾的心情。 女生大多心思敏感，同理心强。在薛颖和陆朝漾的眼里，杜鸣的一生遭遇堪比一场大型灾难，他一生都在做好事甚至本职工作就是救人于危难之中，可他生前没有得到好的结果就连死后也被人改造成不人不鬼的模样…… 怎么看，怎么惨。 第138章 洋娃娃和恶婆婆(37) 中间的圆柱动静这么大，五楼的五个人还有待在四楼的沈濯都注意到了，可他们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外头的亮光和声响很快就消散了，沈濯隐约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像是有人在说话，又像是有人在争吵。她皱着眉毛，往走廊靠外的那一边站了站，举着蜡烛，想看看上上下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蜡烛这点微弱的光根本照不了多远，超过一臂距离的基本就看不见了。 忽然，圆柱体突然又亮了起来，只是这一次并不是大亮而是正常的灯光亮度。虽然如此，但沈濯还是感觉自己的眼睛被刺了一下，有些不适地伸手挡在了自己眼睛前面，好一会儿，等她稍微适应了光亮这才拿下了手。 拿下手地那一瞬间，眼前的景象让沈濯冷了脸。 只见那圆柱体宛如一座透明的水晶城堡一般矗立在正中央，其外层完全由晶莹剔透、光滑如镜的玻璃所构成。此时此刻，圆柱体内部突然亮起了光芒，就如同夜空中璀璨的星辰瞬间点亮了整个黑暗的世界。这光芒柔和而明亮，毫无阻碍地穿透了那层厚厚的玻璃，使得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够清晰无比地看到圆柱体内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大家纷纷凑近前去，睁大双眼，迫不及待地想要一探究竟。 “我靠！”余闻堂瞪大了眼睛，“这是在干什么？” “怎么里面，都是小孩？是小孩吧？我……”刚打算朝着那杜鸣医生冲过去的陆朝漾也顿住了脚步，目瞪口呆，“我有点……哈，我觉得我有点眼花。” 周祗已经尽力在控制自己的表情了，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抿紧自己的唇，可是还是控制不住无意识地在抖动着：“你……你没眼花，那是一群估计还没到十岁的孩子。” “没到十岁的孩子？！没到十岁的孩子可以脱光了在这里面跳这种舞蹈吗？！”陆朝漾感觉自己有点崩溃，她想捂住自己的眼睛，可她感觉自己的手已经僵住了，她动不了。 是的，正中央矗立着的那座巨大的圆柱体建筑，它内部被精心地划分成了多达十几个层次。每一层又进一步被巧妙地隔出了数个房间，这些房间犹如一个个精致的小盒子般排列其中。 任意一个房间之内，都是一些或是粉色或是紫色的装饰品。它们或悬挂于天花板之上，或点缀在墙壁之间，甚至连地面也被铺上了色彩斑斓的地毯。然而，尽管这两种颜色本身是好看的，但不知为何，当它们组合在一起并充斥整个空间时，却给人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色情且庸俗之感。 在这样充满异样氛围的小房间里，每个房间内都分别站立着两个孩子，并且他们的性别竟然整齐划一地呈现为一男一女的搭配。更让人惊讶的是，这些孩子们全都被蒙上了双眼，无法看到周围的一切。不仅如此，他们还毫无遮掩地裸露出自己幼小稚嫩的身躯，就这样赤条条地站在了房间正中央那个小小的舞台上。随着某种未知的节奏响起，他们开始不由自主地扭动起自己那尚处于生长发育期、尚未完全成熟的身体。 像是被提前训练好了一般，又像是提线木偶，这些孩子脸上甚至没有任何表情。 薛颖觉得十分恶心，她捂着自己的嘴巴，最后还是没忍住呕吐了出来。由于已经两三天没有进食，她呕出来的都是一些酸水，气味十分难闻。陆朝漾伸手拍了拍薛颖的脊背，试图安抚对方，可她自己都不敢多看两眼，双手也在止不住地发抖。 “太……太离谱了。”还在五楼的五人也纷纷扭过头去，他们不敢直视这样的场面。相比较于看到这些，他们宁愿看到那些罐子里孩子们的尸首。 如果活着是一种痛苦的话，倒不如死了来得解脱。 “这是表演吗？”顾岫玉脸色也不算好看，但是相对于其他四个人而言稍微好上一些，脑子也开始动了起来，“昨天也没有这种表演吧？还要继续看下去吗？” “不，不看了。”夏晔呈连连摆手，“这……我心理素质再过硬也不可能看得进去这些东西。” “都是副本里的剧情需要而已。”顾岫玉歪了歪头，看向脸色都不大好的四个人，她笑了一下，“你们把这副本当成现实了吗？” 孟朔斜了一眼顾岫玉，他背对着正中间的那个圆柱体，光芒从他身后打到了顾岫玉的脸上：“如果这只是rpg游戏，那我当然不会觉得有什么。可现在，我正在用我自己的身体去经历这些，或许我会死在这个游戏当中那我便不会再记得这些。如果很不幸，我活下来了并且通关了这个副本，那这五天就是我生命之中真实存在的五天。我……无法忘记这些，永远。”他指了指其他三个人，“他们也都是，并不是把副本当成了现实，只是因为亲身经历。或许我们有一天也会变成你这样的心态，可你现在没资格嘲笑我们。” 难得的，谢方宁第一次听到孟朔这么认真地阐述他自己的观点，以往按照他的性格早就阴阳怪气了。可他这次放弃了阴阳怪气，倒是不容易了。 “是吗？”顾岫玉笑了笑，她并未反驳孟朔的观点。相反，她第一次用正眼去看眼前的四个少年。在此之前，她觉得这些人经历得少什么都不懂，连在副本里控制自己不被副本剧情以及npc影响都做不到，简直就是废物。可是这一会儿，她改观了。 倒不是觉得这些人不是废物了，只是觉得他们身上尚且有一丝可取之处：愚蠢得天真。 天真不是坏事，愚蠢得天真有时候更不是什么坏事。 “那就祝你们……”顾岫玉仰起头，视线从四人身上又落到了正在扭动自己身躯得那群孩子身上，“永远都这么愚蠢吧。” 夏晔呈扶额，好想捂住顾岫玉的嘴。 还在四楼的沈濯只是看了几秒正中央的圆柱体便移开了视线，她冷着脸吹灭了蜡烛，然后借着圆柱体内部的光源开始搜索起四楼的房间。她没有太多的时间浪费在这些事情上面，不过是副本剧情而已，没必要为这些东西去震惊去伤怀春秋，有什么意义呢？ 四楼的房间似乎跟前三楼都不太一样，这里的房间里都吊着人，不是小孩而是成年人，有男有女。沈濯站在栅栏外，往房间里面看了看，犹豫着要不要进去。那个周祗还说什么把最简单的任务给了她，现在看来，她感觉自己干的活比谁都多。 “啧。”沈濯咂舌，而后还是抬脚进了屋子。 屋子里的人似是感应到有人进来了，他的身体抽搐了一下，铁链晃动的声音由小变大。 这是要变异吗？ 沈濯举起自己的右手小臂，手掌呈握举的动作，一柄红色的油纸伞就这么缓缓从她右手手中显现了出来。伞上的铃铛声夹杂在铁链声当中，格外刺耳。 男人缩了一下肩膀，他垂着头，口中呜呜噎噎似是十分痛苦。沈濯谨慎，并未靠太近。男人扯动了一下自己的双臂，而后又左右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像是在挣扎，发现无用之后他整个肩膀都塌了下去，不过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抬起了脸。 那是一张十分好看的脸颊，便是满脸的污秽物都挡不住他的脸以及他右眼之下那颗黑色的小痣…… 第139章 洋娃娃和恶婆婆(38) 眼前被吊起来的男人要多眼熟就有多眼熟，沈濯顿感大事不妙。男人跟她对视了一眼，而后咧了咧嘴，又垂下了头。 是周祗。 “走运了。”沈濯呢喃了这么一句，“可惜不是我。”她没再在这个房间继续待下去，转身就出去了。一览无余的房间里，能有什么东西？ 中间圆柱体体内的‘表演’还在继续着，沈濯从走廊经过的时候余光不自然地就会瞥到那不堪入目的表演，她捏紧了自己的拳头，却又缓缓松开了。 六楼的周祗四个人此刻状况有点不太好，发狂了的杜鸣看到圆柱体内的‘表演’之后有一瞬间的愣神，而后便是变得更加疯狂，他挥舞着手中的手术刀和剪子，虽然刺伤了围着他的那些白大褂，却并没有刺中要害，像是在有意避开一般。 “威胁恐吓？”裴川今仔细观察了一下杜鸣的动作，事实上，他看到很多次那人的刀子都快刮到身边人的大动脉了，可却中途翻了手腕避开了要害，“他这是还有意识还是只是习惯性？” “人都死了，哪有什么意识？”周祗叹了一口气。 “什么人在那边？！”很快，便有人发现了他们四个人的存在。刚才大家一直处于慌乱的情况，都只顾着眼前已经发疯了的杜鸣，自然没有注意到偷偷摸索过来的周祗四个人。这会儿圆柱体亮了起来，照亮了四周，也就让他们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几人。 陆朝漾脚步一顿，她扭头去看周祗：“打？” “打！”周祗点点头，这个时候不打还等什么？ 他们这边的动静闹大了，五楼的夏晔呈五个人听得清清楚楚，可是他们却找不到打架的声音是从哪发出来的。 “声音到底从哪里传来的？”夏晔呈挠了挠头，他们起先是在楼梯口的那个房间，圆柱体亮起来后他们便想着再往里面的房间都看看，走了没几步便隐约听到了声音，越往里面走声音越大。可是，整个五层一点人影都没有，他们完全不知道声音从哪边发出的。 谢方宁抿紧了唇，距离声音越靠越近，他总觉得自己有点幻听，像是听到了周祗的声音。他微微抬头，而后瞳孔一震。余闻堂注意到了谢方宁的动作，也跟着他一起抬了头，便看到了倒着的一群人，那群人里面还有周祗四个人。 打起来了！ “看什么呢？”正苦恼着挠头的夏晔呈一扭头看到谢方宁和余闻堂两个人抬着头瞳孔地震的模样，他也抬起了头，“我靠？！不是，啊？那是周祗？陆朝漾！” 顾岫玉和孟朔闻言也纷纷抬起了头，看到了与他们方向倒立着的一群人。 “这地方，地球引力都能改？”夏晔呈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要被颠覆了，“这个工厂这么牛逼吗？” “牛逼。”顾岫玉和孟朔两个人脱口而出，这种东西还真是第一次见，这他妈的谁能猜得出来？这玩意还能倒过来站立，已经超出常识范围了吧？ 余闻堂双手放在唇边，作出扩音的动作：“喂！周祗！裴川今！陆朝漾！要帮忙吗？” 隔空喊话是一件很考验听力的事情，不过好在他们距离并没有很远，一上一下罢了。在后边放冷箭的陆朝漾耳尖听到了余闻堂的声音，左右看了看没看到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一想又不太对劲，她清晰地听到了‘帮忙’的字眼，而后猛地抬头，果然看到了倒着的几人。 “你们这是在，五楼？”虽然周祗没有仔细说明，但昨天陆朝漾也隐约摸索出了大致的情况，今天这么一验证，她手里的弓箭差点脱手，“不用！你们忙你们自己的。” “我们也没什么好忙的，看你们好像还挺麻烦的！”余闻堂再一次扯着嗓子喊，“我靠，你们那又来了好多怪物，身后！你们的身后！” 经余闻堂这么一提醒，陆朝漾快速扭头，果然看到了一群实验体朝着他们奔了过来。 “裴川今，后面！”陆朝漾连忙提醒道。 五楼的五个人看得有点急，此刻二楼的四个人已经被包围住了，而且对方的增援越来越多，恐怕情况没那么乐观了。 “我们怎么过去？”夏晔呈左右看了看，想找梯子之类的能不能直接连接到周祗他们那一层，但是很明显并没有这样的通道，唯一的连接通道只有楼梯。 谢方宁脚尖一转朝着楼梯口奔了过去了，余闻堂紧随其后：“赶紧跟上，别回头错过了你们就去不到他们所在的楼层了。” “你们果然知道。”顾岫玉咬牙，一开始周祗那么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不知道工厂运动的规律，她还真以为自己会错意了。现在看谢方宁这么毫不犹豫的动作，怎么看怎么知道前往周祗那边。 “不是说了么。”孟朔也追了上去，“知道也不会告诉你的。” 顾岫玉无语：“夏晔呈，你给我回来！”她倒要看看，没有他们的帮忙，这群没用的废物们能有什么用处。 被紧急喊停的夏晔呈一个头两个大，想了半天只好说：“得去帮忙呀，不然到时候他们在这场混战之中活下来了，知道我们见死不救跟我们的合作关系破裂了很不利于我们的计划！” 没办法，顾岫玉感觉夏晔呈这话说得也对，于是道：“走。”她只好跟了上去，这会儿她连沈濯的一点消息都没有，心里急得要死，还要管这群垃圾，真是烦人得很。 在谢方宁他们踏进楼梯间的最后一秒，顾岫玉和夏晔呈赶上了。他们跟着谢方宁在楼梯间转了一圈，而后却见谢方宁摸索着楼梯间里靠外的墙壁，再摸到一块明显突出的瓷砖后，顾岫玉感觉自己的脚底似乎传来了轻微的晃动。 这种感觉十分轻微，如果不是仔细去感受，其实根本不会有什么感觉。 而后，几人又跟着谢方宁往楼上跑了过去。此刻，楼上的战况已经十分差了，周祗和陆朝漾两个人站在了人群正中央，陆朝漾手里的长弓已经断了。 当看到一脸血的周祗的时候，谢方宁感觉心里一阵酸涩，眼眶也发酸。顾不得这突如其来的情绪，他立马往前冲，手中短刃快速划过那些实验体的脖颈，滚烫的鲜血涧在了他的脸上，激得他眼睛都红了。 “你怎么来了？”周祗抹了一把脸，看向已经站在他身侧的谢方宁，“你们怎么过来的？没受伤吧？怎么都是血？” 这人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谢方宁也焦急，他此刻特别憎恨自己为什么是个结巴，不能快速回答完周祗的所有问题。于是，他伸手抹去了周祗眼角处未曾擦去的血珠：“来，救你。” 面对谢方宁亲昵的动作，周祗只是愣了一下，而后咧嘴笑道：“会心疼人了，真不容易。” “……没受伤。”谢方宁又开口道。 “好的。”周祗点点头，“不过你们这么兴师动众地过来，恐怕有点麻烦了呀。”他看向还在跟医生杜鸣缠打在一起的裴川今，“你尽量把伤害打在那个医生身上，把伤害打满。” 谢方宁盯着周祗：“那，那你呢？” “我？我有顾岫玉保护呢！”周祗朝着谢方宁挑了挑眉，“你最好把余闻堂也带过去，我跟陆朝漾基本已经把伤害打得差不多了。” “好。”谢方宁虽然不放心，但是他相信周祗的判断，这种时候周祗不可能跟他开这种玩笑，那个身高有两米多的男人恐怕就是最终boss了。 第140章 洋娃娃和恶婆婆(39) 另一边的沈濯在四楼再一次碰上了熟人，这一次是个女人。 女人一头波浪卷发，精致的脸上被划了很多道血痕，她的一条腿被切断了小腿，只剩半截。身上也没有什么蔽体的衣物，就这么赤裸裸被挂吊在空荡荡的房间里。 沈濯抬脚靠近了被挂吊着的女人，她微微弯腰：“你还好吗？”这话问得很突兀也很没礼貌，都这副样子了，还能好吗？但是对方也只是张了张嘴，似乎想回答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舌头也被割了……”沈濯直起身，倒退了两步，“你比他惨，陆朝漾。”但是，你俩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都挺走运的，就是不知道你们自己能不能抓住这次运气了。 沈濯挑了挑眉，转身离开了这个房间。等她进下一个房间的时候，她无语到笑出了声。原来人在无语至极的时候，真的会笑。 “你们赤莲是有什么情报吗？”沈濯呢喃了一句，这间屋子里被挂吊着的则是谢方宁。这人偏瘦弱一些，十分明显的锁骨上贯穿了两根铁刺，他的手腕和脚腕上都没有锁铁链，脖子上却戴了一个带着生锈铁刺的项圈，连接到了墙壁之上。 这三个人几乎是一个接着一个被关起来的，沈濯挠了挠头，失笑。她感觉自己不能再走下去了，万一再刷新出一个余闻堂的npc，她感觉自己很有可能会暴跳如雷。有的时候，别人的好运会让自己抓狂。不过，这也间接说明，这群人曾经都折在了这个副本里。 这个副本有这么难吗？ 沈濯站在了走廊里，她的视线再一次落到了正中央的圆柱体上面，里面的孩子们还在表演着，如同机械木偶一般重复着之前的动作。这场表演来得很突然，像是专门给谁演绎一般。那，是给谁呢？ 长久不动脑子过副本的沈濯第一次开始思考起副本的剧情，她的视线从圆柱体上缓缓移到了对面的走廊上，很快她便发现了不对劲。整个工厂的走廊上的栏杆都是从六楼直接穿到一楼的，在黑暗的环境之中一般是发现不了任何问题的，但此刻，正中央的圆柱体是亮着的，是那种温和的足以照亮周围一切的光芒。而这光芒，让沈濯看清楚了整个工厂的构造。 “上下颠倒，一个走廊两个楼层共用？”沈濯笑了一下，“那问题会出在哪？楼梯口……瓷砖？”她仔细回忆着被那个团长带着走的那一段路，当时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现在带着答案去找问题自然就清晰明了了。 还有这个‘团长’，为什么喊他团长？什么团？ 沈濯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脑子里飞快在盘着线索。这个团大概率跟两个东西有关，一个就是现在正在做色情演出的这些孩子们，一个就是那些被强迫与动物缝合的实验体。或许，猜得更大胆一点，表面上是做一些类似于‘马戏团’的娱乐活动，背地里却是做这些满足于一些变态们的情色交易？ 这些猜想都没有足够的证据支撑，沈濯感觉自己就是纯属在进行一些无厘头的发散性想象。她已经很久没有动脑子去过副本了，基本上能打过的副本她都不会花心思去一条支线一条支线地去盘，实在太浪费时间了。如果不是她这会儿看到这几个人因死亡而化成的npc，她也不会觉得这个副本有多难。 这个副本的难点是什么？ 沈濯盘不出来，她不会像顾岫玉一样看不上这群人，但她也不会多么高看这群人。虽然这群人瞧着并不是那么的无用，但是要知道，连其二世界都上不去的人基本就是一群被淘汰的。当然，也有刚从其二世界失足回到其一世界的，不过她没在其二世界听说过这些人，除非他们是更早之前上过其二世界的，然后就一直无法回去。 整整四个多月，这些曾经上过其二世界又回到其一世界的再也没回去过？为什么？是因为不想回？ 明明刚刚还在思考副本的事情，这会儿又想上那群人的问题了。沈濯拍了拍自己的头，感觉自己想得越来越没边了。 “该从什么地方开始盘起呢？”沈濯扒拉着栏杆看向对面，喃喃自语，“这个副本的任务是找到真正的洋娃娃，根据目前已知线索，这真正的洋娃娃大概率是由一些特殊的人体肢体拼接而成。难就难在，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特殊的肢体，而且也找不到……特殊？” 什么叫特殊？玩家的npc形式算特殊吗？ 沈濯自言自语，眼睛一亮。如果说这一点成立的话，那当初周祗他们未曾通关这个副本并死在这里就能找到合理的原因了。也许他们当时是第一批进这个副本的，而这个副本的唯一任务对应的解法却是玩家的npc形式的肢体所拼凑出来的‘真正的洋娃娃’，那他们必然完成不了这个任务。 完成不了任务的惩罚是什么？副本之内的所有怪物狂暴化把他们都杀了吗？ 事情好像变得明朗起来了。 不对，一个副本怎么可能会在最开始的时候没有解法？ 沈濯摇摇头，感觉自己想歪了，每个副本即便困难程度有不同，但是不可能会没有解法的。如果这么设置解法，那这个副本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再好好想想，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洋娃娃’，什么才是组成‘洋娃娃’的特殊肢体？ 这边的沈濯在头脑风暴另一边的剩下几个人正是体力大拼搏的时候。 “你跟个臭虫一样一直黏在我身边干什么？”由于大家过于集中，顾岫玉这会儿根本没办法扔炸弹，只能借用了谢方宁的短刃跟对方搏斗，但是她总觉得这个周祗似乎一直绕在自己的身边，一步两步的距离，不是那么近但又不是很远，“你到底想干嘛？”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顾岫玉承认自己还是很吃周祗这张脸的颜值的，这个人正正好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但也只是单纯地欣赏脸而已。对于周祗这个人，顾岫玉表示十分讨厌，从性格到行事方案，她都讨厌。所以即便这个人顶着一张她喜欢的脸围在她周围，她都会觉得很烦躁，甚至想给这货来上一拳。 “保护你啊。”这种程度的话，周祗可谓是信手拈来，张嘴就是甜言蜜语，“保护美女是我们绅士该有的觉悟。” “……”一边的薛颖听得一愣一愣的，她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坏了。 顾岫玉抽了抽嘴角，一刀划破了周祗身后的怪物的脖子，鲜血涧在了两个人的手臂上：“保护我？你有勇气说出这话我都没勇气听。” “那你还是要多锻炼锻炼自己的胆子的，这话你都不敢听，我就很敢说。”周祗抬手，照燃朝着扑过来的怪物的脑门就是一下，“你看，我的实力还是可圈可点的吧？” “你是说，你这个断掉的左手就是你那可圈可点的实力吗？”薛颖在一边吐槽，却没注意到左侧方扑过来的一个实验体。一支银箭从她的脸侧飞过，射中了朝着她扑过来的实验体的脑门，那实验体抽搐了两下，倒了下去。 陆朝漾拨动了一下手里的银弓，这把弓特别的长，重量也比先前用的木弓重两倍甚至到三倍，弓身上刻有太阳花和向日葵两种花型。金黄色与冷银色交叠，像是艺术品一般。 “这种时候还唠嗑，你们可真有够悠闲的。” 第141章 洋娃娃和恶婆婆(40) “这种时候还唠嗑，你们可真有够悠闲的。”陆朝漾挑眉看向三人。 周祗注意到了她手里的那把长弓，是没见过的：“你手里的弓不错，从哪来的？” “当然是我给的。”孟朔先一步开口道，他昂着头，一副高傲的样子，“三百个积分换来的，当然不错。” 陆朝漾嘴巴都张大了，一时之间感觉手里的长弓格外得烫手：“这玩意这么贵你还拿给我用？就不怕给我拉断了？”先前的木弓就被她给拉断了，她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大的力气。 “这玩意买来就是用的，一直放在仓库里也不是个事，况且……”孟朔看了一眼陆朝漾握着银弓的手，耳尖红了红，“挺衬你的。” 陆朝漾一愣，而后肩膀一抖，露出了个诡异的表情：“你讲话好恶心，我拿弓砸你了哈。” “你在奖励他吗？”夏晔呈也凑了过来，一脸不可置信。 “……”陆朝漾觉得这群人都有点问题，脑子似乎都不太正常，她决定慢慢磨蹭到薛颖身边，虽然那个小姑娘说话不太好听，但是谁让人家还是未成年呢？她的容忍度还能再降一降。 周围的怪物怎么打都打不完，顾岫玉的视线很快被裴川今那边的打斗吸引了过去，她发现那个谢方宁和余闻堂也都在那边，似乎是一过来就跑去那边了。 不对啊，很显然这个周祗这边更需要有人来保护，为什么那两个人先去帮裴川今了？ 顾岫玉感觉自己的脑子难得动了起来：“那个两米多的怪物，有问题？”她这话问的是周祗。 “是啊，我觉得他是最终boss。”周祗倒是丝毫不心虚，直接就说了，“所以就让他们几个都上了，你看裴川今都打不过的。” “……”如果这会儿周祗的回答遮遮掩掩，顾岫玉倒反而确认那个两米多的男人有问题了，但是这个人回答得实在太过不遮掩了，反倒让她觉得这个周祗还是在骗她，就是为了把她骗过去帮那几个人。 可，万一不是骗局呢？ 顾岫玉感觉自己头要炸了，二选一的选择题她都做不好，这会儿还要看人性进行选择。 实在不行，还是杀了吧？ 眼见着顾岫玉那幽幽的眼神传来，周祗感觉后背一凉，忙开口道：“不是，我骗你你要杀我就算了，我这说实话你怎么还动杀心？夏晔呈，你还管不管你们家的疯子了？” 夏晔呈哭丧着脸：“我可没办法，你好自为之吧。”他是真帮不了周祗，这几天他已经拉这位拉了太多次了，再阻拦下去，恐怕顾岫玉杀的第一个就是他了。 “你这个时候要破坏我们的合作？这也太不理智了。”周祗一个翻身躲开了顾岫玉横劈过来的短刃，“你怎么又发疯啊？！”真是忙里添乱，这个顾岫玉跟疯子又有什么区别？ 顾岫玉冷笑一声：“发疯？”她一脚踩在朝着她扑过来的实验体肩上，而后反手横刀一劈，划破了周祗手臂上的衣服，“杀你算什么发疯？” “疯子！”周祗连连后退，他一边要应付疯狂攀咬的实验体一边还要应付顾岫玉，实在有点应接不暇了点，“陆朝漾！” 一支银箭射了过来，打飞了顾岫玉手中的短刃。 陆朝漾举着弓对着顾岫玉，冷着脸开口：“你再动手，下一次射中的就是你的头了。” 一边的夏晔呈想去拉陆朝漾却被孟朔一脚踢开了手：“你想跟我练练？” 本来是齐心协力的一批人，这一会儿又莫名其妙内讧起来了。裴川今眼见着周祗他们那边出了状况，连忙对着跟在自己身侧打算伺机而动帮忙的谢方宁道：“我这边不需要帮手，你去看着点周祗他们，那边好像情况有点不太对劲。” 在boss和救周祗之间，谢方宁丝毫没有犹豫，余闻堂同样也没丝毫犹豫。一个留了下来继续提供输出击杀boss一个直接飞奔向了周祗。 裴川今看了一眼身边站着的余闻堂，他并不意外余闻堂会留下来，就像他也不意外谢方宁走得一点犹豫都没有一样。 “你从左后侧攻击他的双腿。”裴川今看着尽管已经被他们划出了不少伤口但依旧没有任何死亡迹象的杜鸣，“削断他的小腿，我上去缴断他的头。” “好。”余闻堂一个滑铲，举着手里的刀先是挥开了周围的几个白大褂，而后朝着杜鸣的双脚就砍了过去，谁知中间的圆柱形一下子关了灯，整个工厂再一次陷入了黑暗之中。 大家先是有一瞬间的慌乱，很快他们所有人都稳住了自己的呼吸，尽量让自己不再发出声音。整个工厂之内，只剩下还在发狂的杜鸣在发出声音，便是那群白大褂都屏住了自己的呼吸。 黑暗之中，周祗感觉有只手握住了他的手，他只觉得整个人神经紧绷住了。 这只手，不是谢方宁的。 “抓住你了，周祗。”一个沙哑而又低沉的男人凑到了周祗耳边。 本来他们几个人周围都是静悄悄的，就连那些实验体都不敢轻举妄动，这人一开口，所有人都能听见。 陆朝漾立马举起了自己的长弓，她这会儿就是摸黑，但是她能清晰得听到刚刚发出声音的方向。她也是最近才发觉，自己一旦进入副本之后，听觉似乎要比平时灵敏上很多，一些细小的声音她都能够听得很清楚，像是开了挂一样。 难得的，周祗觉得这个时候的自己格外冷静，他缓缓扭头，看向了抓自己手腕的男人。男人戴着鸭舌帽，短袖短裤，整张脸都埋在了帽子之下。 “哈哈哈哈，看来你真的跟传言中的一样，回不去其二世界了啊。”男人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周祗，你瞧瞧你现在的眼神，迷茫得很啊。” 周祗低声笑了一声，而后开口道：“抱歉，我看不见我自己的眼神。至于你说的回不去？有意思，所以我也是从其二世界来的，听你这口气我还挺有名的……啧啧，你以前是被我伤害过吗？”他故意抬起下巴，两个人身高相差无几，抬下巴的动作让他的整个人气质显得更傲气了一些。 一边的夏晔呈趁乱扯住了顾岫玉，当然此时此刻的顾岫玉也并没有再去杀周祗的冲动了。要知道，所有的参与者在第一天都被集中在了那个房间里，现在这里突然出现的男人叫嚷着周祗的名字，说着‘其一其二世界’的，这很明显出了问题。她不是蠢货，明知有问题还上。 “伤害？”男人声音突然冷了下来，他刚抬起手却被人反剪住了手臂，“谢方宁？！果然有周祗的地方就有你！” “松开，他。”谢方宁拧眉，他刚刚摸黑过来，“松开！” “喂。”周祗忽然开口，“你是来寻仇的？”这个人并不是参与者，可他却知道游戏的事情，甚至可能知道去往‘其二世界’的方法，那他就不是这个副本里的npc。不是npc也不是参与者，却能进入这个副本游戏，这到底是什么身份？ 这让周祗想到了一个人，周祈。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否跟周祈有关。 “你们肆伍柒的每一个人，我都不会放过。”男人突然消失，而后又出现在了周祗的身后，他一手卡住周祗的脖子，“先从你开始，周祗。” 这句话里面的信息不够多，但足够周祗去捕捉了。 “你要寻仇杀我总得说清楚吧。”周祗举起双手作投降的动作，“你既不是参与者也不是npc，到底是什么身份？” 第142章 洋娃娃和恶婆婆(41) “你要寻仇杀我总得说清楚吧。”周祗举起双手作投降的动作，“你既不是参与者也不是npc，到底是什么身份？” “我杀人之前不喜欢跟人家多说话。”男人冷声回应，卡着周祗脖子的手刚要用力，肩膀上却一疼，同时整个人被强大的冲击力撞得倒退了好几步。周祗顺势抬起照燃敲在了男人的头上，不过男人反应很快，快速往后弯腰，照燃擦过了他的帽檐，把他的帽子打掉了。 陆朝漾举着自己的弓，她感觉自己射中了，但是并不确定射中的是敌人还是周祗，只得问了句：“周祗？” “我没事。”周祗从怀里掏出了一支蜡烛，这支蜡烛是他一进到这个副本之后，那个女孩给他的，他一直留到现在。蜡烛点燃，昏黄的烛光之下大家看清了男人的那张脸。 那是一张被烧毁了一半的脸，从左边眼睑一直到下巴处，都是坑坑洼洼的烧伤痕迹，看着十分可怖。而失去了黑暗和帽子的遮挡，男人一下子慌乱了起来，他紧紧捂住自己的脸，而后发狠地怒吼：“去死，你们都去死！” 像是在无能狂怒。 周祗这么想着。 谢方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周祗身侧，两人对视了一眼，而后又纷纷看向了那个男人。男人在尖叫了几声之后，便又消失了，和周祈一样。 在副本之中来无影去无踪，他们到底是什么存在？ 周围的那些实验体不知什么时候统统退下了，而另一边的裴川今和余闻堂依旧在和杜鸣纠缠。两米多高的男人，怎么杀都杀不死，再这么耗下去，先撑不住的应该是裴川今他们。 这边的状况还没搞明白，周祗几人又快速转战到裴川今那边。只是，他们还没走几步路，一条蛇尾朝着他们席卷而来。冲在最前面的周祗和陆朝漾被蛇尾卷了起来，高高抛在了空中。失了重心的两个人手中的武器也脱了手，而后被重重甩到了墙壁之上。 两个人瞳孔瞬间失神，嘴一张，呕出了血来。 “周……”谢方宁根本来不及反应，周祗就从他眼前飞了出去又落下，他甚至连拉对方一把的机会都没有，“周祗！” “小陆！”孟朔横跨了一大步接住了从墙上滑落下来的陆朝漾，“还有意识吗？能听到我说话吗？” 陆朝漾感觉整个人眼前都是黑的，她一时之间有点分不清到底是环境的黑还是自己被砸晕了，胸口也很痛，后背也很痛，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痛的。她隐约听到了孟朔的声音，想回答他可她根本发不出声音来，她甚至感觉不到自己是否真的张嘴了。 蜡烛早在周祗被拍飞的瞬间从他手里飞了出去，走廊里再一次陷入了黑暗，不过好在这会儿大家稍微适应了点。谢方宁感觉自己手都在抖，周祗没人接住，就那么被甩到墙上又掉了下来，他不知道那人是否还活着。 “周祗？”谢方宁跌跌撞撞，伸手去捞周祗的时候没拉动，对方很沉，像尸体一样。他心中一个咯噔，心无限下沉，又要重新再来过了吗？这个副本里发生的一切事情又要统统都忘记了吗？ 这一刻，谢方宁突然懂枯井之下周祗对他歇斯底里的喊话了，原来‘复活’真的是一种诅咒。 “咳~”周祗猛地咳嗽了两声，而后动了动自己的手指，摸索着找到了谢方宁的手，轻轻捏了两下。现在他说不出话来，但他感觉自己如果再不给谢方宁回应的话，这人要哭了。 活着，还活着。 谢方宁松了一口气，他颤抖地握住了周祗那只已经发凉的手：“我在。” “麻烦你们赶紧拖着伤员往旁边稍稍行不行？”被蛇尾扇了一下的顾岫玉退到了这四个人之间，她差点就踩到躺着的周祗的脚了，“碍手碍脚的。”说完，她捡起陆朝漾的那张银弓，翻身一跃而起，“夏晔呈，点蜡烛！” 这个时候哪里来的蜡烛？ 夏晔呈一个头两个大，刚刚情况那么混乱，蜡烛早就从周祗手里掉出去了，他根本不知道那蜡烛掉哪里了。半晌，他突然想起来之前团长给他们分配搬货物的时候给了他们蜡烛，可是那蜡烛他并没有带在身上，还在那…… 突然，孟朔点开了一根蜡烛，漆黑的走廊里这才有了一丝光亮。他先前从那边跑过来的时候顺手把那根用来给他们照明搬货的蜡烛给拿了过来，想着肯定会有用的，这不就用上了？ 有了蜡烛的光，顾岫玉很快便发现了那条人身蛇尾的实验体了，他此刻正盘旋在走廊边缘的栏杆上，露着毒牙，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们。 “还有一个实验体！”薛颖指着隐藏房间里的那个黑色的身影，如果不是刚刚那个蛇人实验体扫了一眼那个房间的位置，一般很难发现那边还有人。 “人多就是麻烦。”顾岫玉手搭上弓弦，这把弓并不需要特意携带弓箭，只要拉开弓弦，便会有一支银箭缓缓显露出来。她把弓箭对准了蛇人，而薛颖则是警惕着屋内的那个实验体。对方一直不动弹，薛颖也没有把握对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她跟对方武力值是几几开。 夏晔呈本想找周祗的那根蜡烛，找了半天没找到，眼瞅着又要打起来了，他连忙站到了薛颖旁边。还好顾岫玉完全是不需要他帮忙的，这样他可以全心全意跟薛颖一起对付这个还未知的实验体。 另一边的裴川今和余闻堂两个人迟迟攻不下杜鸣，两个人都有些心急。黑暗之中，他们二人似乎听到了周围有淅淅索索的声音，像是水流声。 “往后撤！”裴川今连忙对着余闻堂喊道，但等他喊出这句话的时候，鱼尾已经扫到了余闻堂的面门上。 刹那间，余闻堂整个人都被扫飞了出去。鱼尾的力量十分沉重，余闻堂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在快要撞击到栏杆上的时候他硬是转动了身体，用手臂去缓解了撞击的冲击力。 “没事吧？”裴川今问道，这会儿他跟余闻堂两个人一左一右，根本看不到对方的情况，只能扯着嗓子问，“还活着吗？” “咳咳咳，活着，活着的。”余闻堂咳出了一大口血，刚刚那一下，他差点以为自己要没命了。 坐在杜鸣肩膀上的小女孩甩动着自己那灰黑色的鱼尾，脸上皆是愠怒之色：“谁让你们动我爸爸的？！” 这个称呼喊出来，裴川今和余闻堂都是一愣。 不过，意料之外的是，小女孩一出来杜鸣反而冷静了下来，他的动作甚至都变得迟钝了许多。 “爸爸，你没事吧？你身上怎么这么多伤口？我会替你好好教训一下这些人的，到时候让他们乖乖做你的模特，把他们都变成老鼠的模样，好不好爸爸？”小女孩抓着杜鸣的一只手，她把自己的脸贴到了杜鸣的手心，“爸爸，你是不是很疼呀？” 杜鸣歪着头看向坐在自己肩膀上的小女孩，他那双混沌的眼睛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我给你吹吹。”小女孩真就对着杜鸣的手吹了吹，而后一抬手，从黑暗之中走出了一个长着两只硕大无比的熊掌的女孩和一个一嘴锋利牙齿的男孩，“给我把这两个人都杀了！哦不，不行，不能杀死，那就都制服了吧。” 长了熊掌的女孩朝着余闻堂扑了过去，而那个男孩却是四脚着地朝着裴川今就快速飞奔了过来。裴川今身形一侧，左手黑刃右手银刃，他一脚踹在了奔向他的男孩的脸上，而后双手一绞，男孩就没了动作。相比较起杜鸣，这个突然出现的实验体似乎更好杀一些，根本不需要花费什么力气。 “别耍帅了！”余闻堂在地上翻滚了一下，躲开了那女孩的一掌，这一掌打下去，整个地面都凹陷了不少，“救我！” 第143章 洋娃娃和恶婆婆(42) 二楼的这场恶战并未持续很长时间，但还是让杜鸣和那个小女孩趁乱跑走了。 顾岫玉扫了一眼已经死了挂在走廊栏杆上的那具如同蛇一样的尸体，又看了一眼被薛颖和夏晔呈制服住的正常人类男孩。她垂眸去看男孩：“说说吧，你们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说不清楚，就杀了你。”说着，她在自己脖子间比了个抹杀的动作。 另一边的裴川今一手拽着余闻堂的胳膊慢慢朝着他们走来，虽然知道周祗他们这边出了点状况，但是他没想到的是周祗和陆朝漾会受这么重的伤，动都动不了。 “这是怎么弄的？”余闻堂咳嗽着，感觉地上躺着的两个人比自己还严重。 “其一世界的人就是这么脆弱。”顾岫玉瞥了一眼奄奄一息的周祗和陆朝漾，而后又看向那个男孩，“说。” 男孩瑟瑟发抖，他不知道要说什么，可他也害怕死亡：“我，我，我要说什么？”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硬着头皮问道。 孟朔一把扯住夏晔呈：“你那个药呢？给他们俩吃啊。” “就，就一颗了。”夏晔呈当然也知道这个时候这个药很重要，不是他不愿意拿出来，而是只剩这一颗了，他怎么拿？ 一颗药，只能让一个人清醒过来继续参加副本。 “那就给……陆朝漾。”周祗压着嗓子，他有点睁不开眼睛，但好在现在可以开口说话了，“我就是，有点痛，死不掉的。”他的状况他自己很清楚，还没到死亡的那一步。说着，他又开口道，“顾岫玉，你问他问题。” “问什么问题？”顾岫玉有点懵。 周祗连连咳嗽了好几声，大半是被气的。裴川今率先开了口：“那个人鱼小姑娘和高个子男人是父女？” 小男孩点点头又摇摇头：“好像是的，但是，我也不清楚。只记得杜鸣医生和大小姐是一起出现的，大小姐一直喊他爸爸。” “杜鸣医生还活着？”薛颖紧追着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不，他死了。他来我们马戏团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小男孩仔细回忆，“但是突然有一天，他又站起来了，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周祗深呼吸着，努力联系所有的线索。谢方宁紧紧握着他的手，两个人掌心都出了细密的汗，胶着着。他缓缓抬起了眼皮，只露出了一半眼珠，他的眼神都有些无法聚焦，说出来的话也带有颤音：“那些人，是谁把他们变成那样的？拥有一半动物的身体。” “是，是大小姐。”小男孩哆嗦了一下。 听到这个答案，大家都是一愣。 周祗又问道：“你们马戏团是做什么的？” “就，就是，表演节目之类的。”小男孩这话说得很没底气，他看了看周祗又看了看其他人，“有的时候会做些别的。”至于是什么别的，他就有些说不出口了，毕竟实在不是什么好人好事。 “你呢？”薛颖问道，“你怎么还是正常人的样子？” 小男孩吞咽了一口口水，没说话。 一边吃了药的陆朝漾渐渐恢复了身体，她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周祗，见那人只是脸色白了点还能正常说话便没再多说什么。这颗药很显然给周祗吃是最划算的，她目前能做的事情也做得差不多了，还剩两天多的副本时间，周祗能做的比她要多很多。 “你几岁了？”周祗突然问了这么一句，他咧嘴笑了一声，“说实话哦。” 陆朝漾视线落到了那个男孩身上，看身高只有一米二出点头，那年纪应该是在七八岁左右？撑死十岁了。但是，周祗为什么会突然无厘头得问这种话？ “十……十二？”男孩犹犹豫豫，报出自己的年纪都有些不太确定。 “十二？！”陆朝漾有点惊讶。 “哦哦哦不，十五？”男孩见陆朝漾一脸惊讶，连忙改口道，“对，我十五岁！” 周祗轻轻笑出了声：“十五？那你在这多久了？十年？五年？还是三年？” “你这身高能有十五岁？！”陆朝漾站起身，走到小男孩身边，绕了一圈，“你这有点矮了，基因问题？” 这话给小男孩问得眼珠子到处乱转，额头上都是冷汗，他想动却被薛颖和夏晔呈死死按住了胳膊，根本无法动弹。 “几年？”裴川今强调了一下周祗的问话。 “我，我不记得了。”男孩摇摇头，“我真不记得了，从我有记忆起我就在马戏团了，团长养大的我。一开始团里只是表演一些动物杂技之类的，虽然行情不算太好，但也能活下来。后来，突然有一天大小姐带着杜鸣医生来了，那一天，团里的动物上蹿下跳的，那之后，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不过，团里也逐渐好起来了，大家再也不用饿着了。” 周祗闭了闭眼，半晌才问道：“恶婆婆指什么？或者指谁？” “我，我不知道。”男孩移开了视线，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左上方，而后又看向左下方。 “是那群被剥了皮的人吗？”周祗咳嗽了一声，他这一咳嗽整个后背胸腔都隐隐作痛连带着头也开始痛，“回答我。” 裴川今立马抽了刀架在了男孩脖子上，刀刃划破了男孩脖颈处的皮肤渗出了血：“说实话！” “是！”男孩闭上了眼，眼泪从他眼角滚落。 忽然，周祗脑子内突然传来了系统的声音：“恭喜玩家周祗解锁恶婆婆的真实身份，请找到最初的恶婆婆并完成击杀可获得特殊的勋章一枚，加油哦～” 击杀？ 周祗头疼，最初的“恶婆婆”会是谁？他感觉选项不会太多：“谁是第一个被剥皮成为恶婆婆的？” 这种事情如果能问出来，那就没必要自己去猜了，毕竟这npc在这边，不问白不问。 “我不知道。”小男孩摇摇头，“我真的不知道。” “你们这一通问下来，不问问洋娃娃？”顾岫玉感觉这周祗问了这么多问题，就没一个问到重点上的。 “他回答不出来的。”周祗抬了抬手，这会儿他人缓过来了，也能动了，“问了也是白问。” 顾岫玉狐疑地看了看周祗，对方眉毛微微下垂眼睛半睁半闭着，表情十分无奈：“哦。” “真难得啊。”周祗叹了口气，带着点笑意，“总算愿意相信我了。” “你骗过我一次。”顾岫玉冷哼，“那次没杀掉你算你命大。” 明明是他脑子聪明跑了好不好？而且他根本就没有骗她！ 周祗十分无奈，却又觉得顾岫玉疯得很，没必要跟她扯东扯西：“你走吧。”他对着那小男孩开口，“放过你了。” 压着男孩的薛颖和夏晔呈对视了一眼，而后都松开了手。男孩左右看了看，立马站起身就跑，很快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就这么放走他了？不再多问问？”余闻堂有点不甘心，总觉得没问出什么东西来。 “他能回答的基本都回答了，我想问的也都问清楚了。”周祗闭上了眼睛，大喘气了一下，“我挺累的，先睡会，醒了跟你们复盘，回去吧……”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直至最后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 谢方宁有点慌，摸了摸周祗的鼻息，见他呼吸匀畅这才松了口气。他让余闻堂搭把手，把周祗背在了他的背上，几个人就这么一点点往回走着。 “还好，他还活着。”陆朝漾眼眶有点发红，她其实当时能听到周祗说话，可她说不出话来，不然铁定会拒绝的。 “无所谓，你们俩的命一样重要。对于我来说，你的命更重要。”孟朔走在陆朝漾身边，“谢方宁敢跟我抢，我必揍他。” “……打得过吗？” “打不过。” “……哦。” 第144章 洋娃娃和恶婆婆(43) 谢方宁比周祗要矮一点，加上他整个人十分瘦。此刻，他背着周祗总让人有种会被压垮的视觉冲击。但偏偏相反的是，谢方宁背着周祗依旧能轻松走在队伍最前头。 太轻了。 谢方宁想着，周祗看着个高实则体重偏轻，他背着这个人毫不费力。 温热而又均匀的呼吸时不时一点点喷洒在谢方宁裸露出来的脖颈处，这让他后背起了鸡皮疙瘩，心中酸胀不已。 “累吗？”裴川今问道，他走在谢方宁的身侧防止这人若是体力不支他可以第一时间接手周祗。 谢方宁摇摇头，他紧紧抿着唇，思绪早已混乱不堪。他整个人都有些僵硬，不愿让任何人触碰周祗。他想，此时此刻周祗应该独属于自己。 这样的占有欲来得莫名其妙，就连本人自己都无法理解。 裴川今也没有强求，只是依旧走在谢方宁的身侧以备不时之需。等他们回到一楼原先的房间的时候沈濯已经坐在里面了，面前都是一些大大小小的纸张。 “看样子你们的情况不算乐观嘛。”沈濯对着几人挑了挑眉，外头的圆柱体又开始如同昨日一般迸发出刺眼的光芒，而后便是“嗡嗡”的声音传来，警示大家该回归原来的地方了。紧接着，又是昨日出现的那个小孩子的队伍，领头的那个金发碧眼的小姑娘依旧唱着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童谣：“我要剪破你的皮，剪烂你的肉，剪断你的骨头，剪下你的头发，然后用它拼成美丽的洋娃娃~”带领着两个列队的小孩子，慢悠悠得一唱一跳离开了。 等到周祗醒过来的时候团长也已经来过又离开了，他整个人几乎是依偎在谢方宁怀里的，手也是紧紧握着谢方宁的手。他只是动了一下，对方便睁开了眼。 “你累不累？”周祗看自己全身都压在谢方宁身上，想着自己这也不算轻的体重可别把谢方宁这小体格给压麻了，“把我放旁边就行了。”说着他就要起身，却被谢方宁按住了肩膀。 “不累，你，多休息。”说着，谢方宁强硬把周祗的脑袋按到了怀里，一想到先前自己有些失态的举动，他此刻就有点不敢正视周祗的眼睛，只好红着脸把周祗按着不让他有机会跟自己对视上。 这是在干什么？ 周祗睁着他那双眼睛眨了又眨，跟对面的薛颖对视上了。他尴尬一笑，薛颖无语，吐出两个字“渣男”而后扭过头去不再搭理。 “你醒啦？”陆朝漾从旁边凑了过来，却见谢方宁几乎把周祗的脑袋夹在臂弯里，这个姿势实在有点搞笑，她没忍住，“哈哈哈哈哈，你俩干什么呢？” 察觉到大家的视线，谢方宁一紧张加重了勒着周祗脑袋的手，疼得周祗倒抽一口冷气。 “松手，谢方宁。”周祗哭笑不得，他伸手拍了拍谢方宁的手，示意他松开点。意识到自己把周祗勒疼了，谢方宁连忙松开了自己的手，僵着一张脸而后视线落到了地上。 周祗揉了揉自己的头，见谢方宁也不说话他只是笑笑，然后看向沈濯：“其他三个人呢？” “明知故问？”沈濯反问，而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之前折起来的那一堆纸丢给了周祗，“有两点，你听不听？” 周祗一边展开纸一边开口道：“你说说呢，正好我也有不错的东西可以跟你分享。” “一个是这堆纸，应该可以追溯到最早的人体实验的。还有一个……”沈濯看了看周围几个人，“我在四楼发现了你们不少人的npc。”这事一开始她是不打算说的，毕竟说了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还在看纸的周祗猛地抬起头看向沈濯，对方挑了挑眉又点点头：“呵，你给的信息量这么大？这么看来我的信息可能会让你不太满意哦。” “你先说呢。”沈濯笑着点点头，她当然知道自己第二个信息给得有多么重要。可是，如果不了解的话一般人只会觉得这只是个没用的信息。既然周祗这么说了，那这也从侧面反应出这个人恐怕已经知道了那个秘密。 周祗摆摆手：“等我先看完这些呢。” 带回来的手稿不多，都是一些零零散散的图画，记录着人体实验的研究过程，不过其中有一张引起了周祗的注意。那张手稿上粘着一张照片，照片已经泛黄了，照片里是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金框眼镜的男人，看年纪也就才二十五六岁，相貌端正一副书生气质。他手里捧着一个鱼缸，鱼缸里是一条黑色的小鱼。照片里，他笑着看着小鱼，看上去十分温和的场景。照片旁边画了个金发碧眼的玩偶，玩偶底下写了一行字：‘致我可爱的小美人鱼’。 “吼……”周祗单独抽出了这张纸，而后道，“差不多能理清思路了，大家来分配明天的工作内容吧。” 就像是凶杀案的最后侦探揭秘一般，大家都看向了周祗，等着他说明情况。 周祗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抬眼看了一眼谢方宁，对方注意到了他的动作，整张脸都皱到了一起。他只好弯弯唇，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是很难受的模样：“人员分配又要重新分配了，我、裴川今、陆朝漾，依旧是我们三个一组。薛颖、沈濯、孟朔一组，谢方宁、余闻堂、顾岫玉、夏晔呈一组，有异议吗？” “可以。”沈濯点点头，这一次的分配相较于之前好太多了。其他人也都摇头，表示没什么问题。 “今天大家的配合度都挺高嘛，真让人欣慰啊。”周祗咳嗽了两声，声音低沉却意外得很温柔，大家紧绷的神经也稍微放缓了些许。 沈濯倚在墙上，看了一眼把视线都集中在周祗身上的几人。明明大家来自不同的公会，也有人格外讨厌周祗，可是这种时候却意外得很听话，很听周祗的话。一个个的，就像是即将被分配的战斗人员一样，莫名其妙的信任感给了场上最不会说实话的男人。 这不是很神奇嘛？ “别废话了。”薛颖开口道，“你不是说要跟我们复盘整个故事？” “别急嘛。”周祗喘了一口气，“复盘故事从哪里说起呢？我想想……从我们的任务说起吧，关于‘真正的洋娃娃’我先前的猜测是用零散的肢体拼接而成的，但是我一直想不明白到底是用什么特殊的肢体。直到我看到这张照片……”他把刚刚沈濯递给他的手稿铺在了面前，手指指着手稿上的那个金发碧眼的玩偶，“这个才是‘真正的洋娃娃’吧。” 提到金发碧眼，众人一下子就对上号了，那个唱歌谣的小姑娘！ “金发碧眼这个特征我见过，她还唱了那个令人后背发凉的歌谣。她出现的时机应该是在那个圆柱体亮了之后，我们明天可以趁机逮住她。不过如果要彻底搞清楚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那我们就需要弄明白这张纸和这张照片的意义。”周祗继续说道，他感觉自己呼吸有点不顺畅，前胸后背又传来了疼痛感。虽然一时半会儿死不掉，但是他感觉自己肋骨恐怕骨折了，错位在里面了，“我猜这位帅气的医生应该就是那位杜鸣医生，至于鱼缸里的这条看上去并不像是观赏鱼的鱼应该就是那个喊杜鸣医生爸爸的小女孩。她并非是实验体，相反，她才是做人体实验的那个‘怪物’，这一点我们也都知道了。那从这张照片里我们可以明确知道，那个小女孩本体就是鱼，通过某种变异的基因让她成为了人鱼……” 第145章 洋娃娃和恶婆婆(44) “不过，我在想的是，到底是杜鸣先死还是那条鱼先变成人类？”周祗挠了挠鼻子，“这里面的因果关系很重要。” 沈濯皱眉：“我并不觉得这件事很重要，现在我们通过种种迹象已经找到了真正的洋娃娃，那首当其冲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把这个洋娃娃给搞到手。” “你说得对，但洋娃娃只是任务，这个副本里我们还有太多事情没完成了。”周祗开口道，他伸手搓了搓自己的脸，想让自己清醒一些，“要想拿到材料，我们必须要杀的人有：团长、那个人鱼小姑娘以及杜鸣。哦，还有一个角色，最初的恶婆婆。目前，得到准确信息击杀能得到勋章的角色只有这个最初的恶婆婆。恶婆婆的称呼来源是被剥了皮的那些人，而要找到最初的恶婆婆就必须找到最初被剥了皮的人。所以，我才需要确定杜鸣死亡和鱼变人类的先后顺序。” “你怀疑，杜鸣有可能剥皮给了那个人鱼，然后顺便再改造了基因？”陆朝漾摸着下巴问道，“但是，我觉得其实没必要去纠结，毕竟那条鱼也可以自发地杀人然后……就，把那玩意套在自己身上。毕竟，我觉得做实验的是这条非常理可以解释的鱼。” 周祗茫然地点了点头，的确如陆朝漾所说，这一点并没有那么重要。可是，他自己没有想明白其中的关系，是自己脑子变得迟钝了吗？ “不管是杜鸣还是那条鱼剥的皮，我觉得那个最初的恶婆婆的线索估计还是在那个房间里。”陆朝漾顺着周祗的分析继续说了下去，她比周祗更早注意到他的问题，那人状态不算好。 “嗯。”周祗右手握拳，“所以接下来就是大家各自挑选自己的任务了，去找恶婆婆的线索并且击杀‘他’、击杀杜鸣和人鱼、击杀团长，剩余的两天时间不够我们一个个找过来去解决。三个目标，你们怎么选？” 很显然，这三个任务的难度都不算低。 “那谁去解决那个金发碧眼的‘洋娃娃’呢？”薛颖问道，她感觉这个比较重要一点，不把这个‘洋娃娃’搞到手，就有种没参与这个副本的感觉。 “我们一起。”周祗笑了笑，“明天就不用回到这个地方集合了，最后一天的时候，我会回到这抓‘洋娃娃’。至于你们，如果你们觉得手中的任务更重要，可以选择优先完成击杀任务。挑好了吗？你们的任务，我可以最后一个选，当然，你们要是希望我第一个选也不是不行。” 沈濯思忖了一下，而后道：“我选恶婆婆这条线，你们两个有异议嘛？”她看向薛颖和孟朔。孟朔倒是觉得无所谓，他走哪条线都行，反正烂命一条就是干。倒是薛颖想了好一会儿，她感觉沈濯的目标单纯就是拿到勋章，不然这人也不会上来就选择恶婆婆这条线，毕竟是唯一一条明确说了击杀就会有勋章奖励的线。 这虽然是好事，但是薛颖担心如果到最后一天集合的时间还没完成这条线的话那沈濯是不是就放弃回来抓洋娃娃了？这个跟她的本意是相违背的。 “到时候你想中途放弃也可以。”沈濯当然明白薛颖的犹豫。 中途放弃？说的好听，到时候如果这边没有击杀‘恶婆婆’回去之后还没抓到那个‘洋娃娃’，那她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薛颖十分纠结，思绪万千，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行吧。”也只能同意了，搏一搏沈濯的本事了。 “好。”周祗点点头，又看向谢方宁他们这个组，“你们呢？” “我们就，团长线？”一想到今天错过了最佳击杀机会，余闻堂还是有点不甘心的。 “许愿不再搬货。”夏晔呈面无表情吐槽，这个副本进来没几天，几乎都在打工，都快成为专业牛马了。 “没用，哼。”顾岫玉扫了一眼夏晔呈，她其实还是很不能理解，一个戴着铆钉耳钉染灰蓝色头发的男人为什么脾气可以好到这种地步，甚至平时跟个保姆一样操着操不完的心，“我都可以。” “嗯。”谢方宁也点点头。自从跟周祗几人组队以来，他很少会去发表自己的观点，一来是因为他真的不太喜欢说话二来是周祗的分配也没什么好值得质疑的。 周祗点点头：“那我们也就只剩下那位人鱼姑娘和帅气医生了。”他语调轻松，笑容一直挂在他的脸上。 谢方宁注意到了周祗的异样，这人的状态很违和，看上去并没有如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轻松。他距离周祗很近，能清晰地看到周祗脖子上隐隐跳动的青筋还有后脖颈上的细密的汗珠。 “你，怎么，了？”谢方宁伸手摸了一下周祗的脖子，对方惊了一下，瞳孔很显然缩了一下。他没有想到自己只是简单的触碰会让周祗做出这么大的反应，就好像是……像是，在排斥他一样。可是，他们两个不是刚互通了心意吗？是他误会了？还是……还是周祗欺骗了他？ 真心二字，不是周祗自己说的吗？ “没事。”周祗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大了，可他这会儿有点疲于应付，身体上的痛感越来越强烈，骨头错位之后他还要强撑着坐直自己的身体，这对于他来说实在有点痛苦了，“真没事，可能是之前勤于锻炼，感觉现在的身体的确比前段时间要强壮点了，只是摔一下，不至于。”他努力平复着自己的语调，就这么两三句话，他却做了三次深呼吸。 谢方宁眉头高高隆起，盯着周祗看了好久，而后才说道：“嗯。”他没再擅自去触碰周祗，而是看向裴川今，“他，可能，肋骨，错位了。” 一听这话，裴川今和陆朝漾两个人脸色都白了。那根本就不是什么一句‘摔一下’那么简单的事情，被高高抛起再被拍打撞上墙面，怎么可能只是有点疼？ “你……”裴川今上手想去触碰周祗的腹部却被对方挡住了。 “真没什么大事，谢方宁又不是医生，你们怎么就这么相信他呢？”周祗失笑，而后视线落到了谢方宁的脸上，那人脸色阴沉表情十分不好看，那双他一直觉得十分漂亮的瞳孔里此刻似乎燃着一簇火焰，灼烧着他，“真没事，明天的任务我能继续。”他深呼吸了一下，收回了视线，“对了……”他停顿了好一会儿，似乎在思索着自己即将要说什么。 “怎么了？”陆朝漾的表情也不好看，主要她一开始还真以为周祗没什么大事，毕竟这人还能轻松地在跟他们聊天。尽管之后他的状态有所下滑，但她只当他是累了。 周祗沉思了好一会，然后摇摇头：“算了，我忘了什么事情了，大家早点休息吧，明后天就没什么机会休息了。” “我……”谢方宁突然开口，“我换个，队伍。” “啊？”余闻堂没想到谢方宁会这么说，“咋啦？怎么突然要换队伍了？”问出这话后，他又觉得自己有点愚蠢了。 周祗没去看谢方宁，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为什么？”他甚至没有问谢方宁想去哪个队伍，只问了原因。 可是谢方宁并不想解释，这种时候他说的不论是什么理由那都是带着谎言的成份在的，因为他不会把‘为了你’这三个字这么明晃晃说出来，可他却也的确只是为了周祗。 气氛一时之间有点尴尬，沈濯早就闭目养神了，她并不关心这些人的小情绪，而剩下的几个人纷纷你看我我看你的，难得的顾岫玉也有点想吃这个瓜了。于是整个房间之内沉默了好几十秒后才传来了周祗的叹气声，十分无奈：“那你跟着我们吧，可以吗？”给足了谢方宁台阶。 “好。” 第146章 洋娃娃和恶婆婆(45) 进入副本的第四天，大家的身体状态都有点下滑，不过好在大家成群结队的，又是精神高度紧张的情况，反而不会感觉那么疲惫。 夏晔呈三个人特意选了昨天选过的蓝色卡牌，防止自己再一次被选中出去搬货。可惜，天不遂人愿，依旧是搬货三人组。 “我靠，我再也不会给这个副本任何好脸色看！”夏晔呈握拳咬牙，十分崩溃。 这一次周祗四个人被安排出去寻找洋娃娃了，可能是休息了一晚上的缘故，周祗脸色都好了很多，人也神清气爽了一些。临出门前，他特意拉着孟朔和余闻堂嘱咐了两句，话不多，但两个人听了之后都笑了出来。 “这个给你。”周祗从口袋掏了个黑色的球递给了孟朔，“收好。” “行。”孟朔点点头，“这是我擅长的事情。” 十个人，分头行动。 夏晔呈三个人跟着那弯腰驼背的团长爬到了五楼，等他把他们带到了摆满物资的地方的时候，夏晔呈到嘴边的抱怨声就停了下来，三人纷纷掏出了自个儿的武器。顾岫玉领头，手里握着从谢方宁那借过来的短刃照着那团长的后脖颈就劈了下去，另一侧的余闻堂则是提刀就朝着团长那并不利索的腿砍了过去。 任务顺利得有点超乎想象，三个人几乎各出一招就把团长给撂倒了，甚至都没让他说出遗言。 “这？”夏晔呈一时半会儿都有点不知所措了，他这会儿要有什么反应？庆祝欢呼？还是错愕？ “后撤！”愣神之际，顾岫玉突然大声喝道。夏晔呈和余闻堂在愣神的一瞬间又很快做出了反应，只见本该是尸体的团长突然开始抽搐起来，双手双腿纷纷反向折叠了起来。 三个人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片刻，倒是顾岫玉第一个反应了过来：“愣着干嘛？等他变身的前摇cd吗？” 好陌生的词汇。 “好！”夏晔呈连忙回应，心里却吐槽了一句，他还真没看出顾岫玉还懂什么前摇cd的，毕竟这个人从他认识开始都是一言不合就开炸要么就是‘杀了一了百了’的心态，他一直以为顾岫玉也许是个暴力分子来着。 只是还没有等他们三人靠近，一股浓烟从那还在折叠抽搐的躯体上炸了出来。浓烈的烟雾影响了他们的视线，再加上这地方本身就漆黑一片，唯一的光源还是团长手里的那根蜡烛。烛光太过微弱，根本无法穿透浓白色的烟雾，三个人一下子失去了视野，纷纷不敢轻举妄动…… 另一边被留在屋内的沈濯三人组见那弯腰驼背的团长走后便立即破门而出，打算前往那第六层的房间。空荡荡的一楼只余下‘嘎吱嘎吱’的声音，是那块修了好几次又被破好几次的栏杆在摇摇晃晃。 大家都知道了这个工厂房间位置变换的原因，找到去六楼的路自然不是那么困难了。途中，几人遇到了最早出了门这会儿正在楼道里到处找杜鸣医生和人鱼的周祗四人，几人简单地交换了一下眼神又各自干各自的事情去了。经过五楼的时候，烟雾缭绕的，三人估摸着应该是夏晔呈他们了。就是不知道里面状况如何，沈濯倒是想搭把手，但很显然如果她把时间浪费在这边了，那‘最初的恶婆婆’那边极有可能会搞不完。 跟沈濯他们打了个照面的周祗四人此刻都是一头雾水，他们根本没有杜鸣和人鱼位置的线索，全靠到处跑，到处找。 “这么找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陆朝漾跑得嗓子都干巴，说话都觉得辣嗓子，“能分析分析吗？就是……”她一手撑着腰一手撑着墙壁，“就是，咱找找规律？” 周祗也累，他比其他三个人都要累一些。虽然昨晚睡了一觉，精神好多了，但是经过一晚上没有处理的伤并没有好转。他这么动来动去，跑上跑下的，一套下来，他出的汗都比其他人多。 “找规律？”周祗喘着气，看了一眼中间的圆柱体。尽管他们差不多明白了这个工厂到底是做什么的，但是他们对于这里了解得还是不够多，“怎么找？”他伸手敲了敲墙面，闭了闭眼睛，呼吸沉重，“一点线索都没有。”他比所有人都要沮丧，说是让他来安排，可他能做的却很有限。 裴川今和谢方宁倒还好，不觉得很累：“休息一会儿吧，时间还很多。” 要怎么才能确认那两人的具体位置？通过什么手段？ “亮……”周祗想到昨天中间的圆柱体亮了之后里面的那些场景出现在杜鸣面前他发疯的事情，“亮！让中间的圆柱体像昨天一样亮起来！” 陆朝漾的思维跟得也快，立马懂了周祗的意思：“的确是好办法，那怎么亮？”他们到现在都还没有摸清楚中间那个圆柱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甚至不知道它的工作原理是什么，又怎么让它去亮起来呢？ “我不知道怎么让它亮起来。”周祗摇摇头，“但我知道，这个东西对于这个工厂有多么重要。”说着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颗漆黑的圆球。 “？你干嘛？”陆朝漾眼睛都看直了，她没见过顾岫玉扔炸弹，自然也不知道这黑色的圆球是什么玩意，“你手里的什么东西？” 周祗笑了笑，而后撕开了黑球上面的薄薄的一片黑色锡纸，顺势便扔了出去。黑球就这么笔直地朝着圆柱体就飞了过去，而后‘轰’的一声，炸了开来。 “……我靠！”陆朝漾算是见识到了，“你他妈手里有雷？”这玩意真的可以被带进副本吗？真的合理吗？！ “怎么样？炫酷吗？”周祗臭屁地对着陆朝漾笑了笑，他顺势扔了一颗给陆朝漾，“拿着，你会用到的。” 这玩意跟个烫手山芋一样，陆朝漾小心翼翼揣进了口袋，她也不知道这东西对她来说什么时候能用上，但是可绝对不能还没用就炸了。 炸弹的威力对于人来说自然不算小，但是对于这个建筑来说算不上大，却能够闹出足够大的动静。果不其然，警报声再一次响起。 周祗一把拉过一直默不作声的谢方宁：“进屋子，吹蜡烛。”四个人很快便挑了个近的房间躲了进去，刚一蹲下，谢方宁就甩开了周祗的手，僵着脸抿着唇，看上去似乎并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趁着人还没来，周祗便压低声音凑近谢方宁，耐着性子开口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跟余闻堂一组吗？” “？”谢方宁微微侧头去看周祗，不明白他说这个干嘛。 “只有他愿意豁出性命去保护你。”周祗沉着嗓子，“我希望你能活下来，谢方宁。” 谢方宁皱了皱眉：“余闻堂，的命，呢？” “我倒是也想考虑他的命，但是你要知道人总是要做取舍的。我若是想保全你，就不得不让他涉险，我总归是自私的，在我这里你是第一位。”周祗伸手握住了谢方宁的手，说起这些肉麻的话来倒是一点都不含糊，“正如你所说的，我的肋骨的确错位了，所以你跟着我只有你保护我的份，我根本抽不出空来保全你。到时候，也许就是我们俩个人都死在副本里的结局，我没办法接受这个结局。” 裴川今和陆朝漾对视一眼，两个人这会儿都觉得有点尴尬，不知道要不要避避嫌。 “……”谢方宁紧紧盯着周祗，他妄图从周祗眼中找到一丝一毫的谎言的慌张，可他没找到，“我并，并不是，因为，这个，事情。”他的脸色缓和了许多，却还是从周祗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什么时间该做什么事情，这一点他还是很清楚的。 第147章 洋娃娃和恶婆婆(46) “你肋骨真错位了？”听八卦听一半，突然反应过来的陆朝漾插嘴问道，“那你当时为什么不直接吃药？你给我有什么用？你不是坚持利益最大化吗？” 这会儿也就是只有他们几个人了，陆朝漾才直接问出了口，不然这话她还得再憋一憋。 周祗笑了笑：“你没发现吗？当我把药让给你之后，孟朔、薛颖还有那个顾岫玉对我的态度就变了很多？包括那个不怎么说话的沈濯。” 仔细想想，抛去孟朔，那三个女生先前对周祗的态度的确不怎么样。 “的确，都不动不动就杀你了。”陆朝漾点点头，这话打趣的是张嘴闭嘴就要杀周祗的顾岫玉。 提到顾岫玉，周祗也头疼：“那姑娘看着年纪不大，瞧着人也老老实实的，也不知道跟谁学的，一言不合就先杀了再说。”他扶了扶额，“陆朝漾，我要的从来不是这一次的合作。之后的副本里如果还遇到她们，只要她们还有记忆，那她们的脑海之中便会深刻记得我在生死之际把生的机会给了你这件事，到时候要是想跟她们合作或者说想坑骗她们也会变得容易一些。这叫，可持续发展。” “……”陆朝漾无语，什么玩意就上升高度了，“如果你撑不到明天呢？” “不会的。”周祗信誓旦旦，“我对我自己的身体状况还是有一定程度的了解的。” 谢方宁抿唇，他垂下了眼睑。那种生死关头，周祗都能在脑子里转那么多圈为未来不确定之事打基础，可想而知这个人心思有多深沉。 “你利用我啊？”陆朝漾后知后觉。 “也就是你跟我同时受伤，如果是别人我可就不会把那什么药让出来了。”周祗挑了挑眉，“不过，我也不算利用你，只是利用这件事而已。” “哦。”陆朝漾倒不会觉得有被冒犯或者不开心，那种情况下，保全自己才是最优解。别看周祗这会儿说得一通花里胡哨的，实则这人到底怎么想的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就像他跟谢方宁之间，他在他们面前说着这种地方感情不重要，扭头又真情实感地替谢方宁谋划，这中间几分真几分假谁都不清楚。 不过，陆朝漾倒是有点可怜谢方宁了。很显然，谢方宁这人就是个认死理的，他足够善良也十分单纯，从他决定相信周祗那一刻开始，他就彻底被周祗捏在手中了。这对谢方宁来说实在不算公平，可她也没办法多说什么。 “不过有件事很有意思。”周祗像是想起了什么，轻轻笑了一声。 “什么？”三人看向周祗。 周祗道：“沈濯他们要去六楼找那个房间，他们刚刚却往楼上跑了。” “楼……啊，跑错了。”陆朝漾也笑出了声，“还跟我们打招呼了，哈哈哈。” 那三个人看着像是无解的队伍，要武力值有武力值要脑子也都有脑子，有勇有谋的队伍就这么一上来就走错路了，实属笑料了。 “来了。”裴川今突然开口，门外脚步声阵阵，还席卷着嘈杂的谈话声。 “快把内部的灯打开，看看可有什么损伤！”有人高声呼喊。 “刚刚到底是什么东西？整个花楼都震了一下。”他们把中间那个圆柱体称作‘花楼’。 没一会儿，圆柱体内部的灯便打开了。为了掩人耳目避开不必要的麻烦，四个人尽量往角落的阴暗处缩，让自己不暴露在亮光里面。 好在这群工作人员也够忙碌慌张的，来来回回两三次竟都没发现他们四个人的存在。 这个光虽然对周祗四个人算不上友好，但是对于五楼的顾岫玉三个人来说算是救命的稻草了。 光虽然无法浓雾，但三人的视线比刚刚漆黑一片的时候要好许多。方才好长一段时间，他们被动挨打，甚至都不知道打他们的是什么东西，只知对方速度极快，不过一个转身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这下视野明朗了许多，顾岫玉是第一个发动反击的。短刃在她手中转了一圈，而后她猛的蹬地，整个人弹射起步。 透过浓雾，夏晔呈隐隐约约能看到有个四脚着地的生物正上蹿下跳，那生物体型硕大动作敏捷，根本就很难捕捉到他的行动轨迹。 “那是个什么玩意？”夏晔呈眯着眼睛，分辨不出来，“怎么说？” 余闻堂提着大刀：“直接上啊，这有什么好说的，先打再说！” 好得很，都是顾前不顾后的，这是什么热血少年剧情吗？ 另一头已经跑到六楼的沈濯三人开始快速寻找那间房，找了半天没找到三个人才反应了过来这个他们所认为的这个六楼实则是倒着的一楼，也就是说，他们一开始就走错路了！ “……”这段路也不算很长，但是来回这么一跑也的确挺浪费时间的，最主要的是走错路这事实在是尴尬，三个人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走错了。 “走吧，别反思了。”沈濯叹了口气，她感觉自己可能高度紧张了。 三个人就这么忙里忙慌地跑上又跑下，下楼比上楼要轻松太多了，沈濯更是开辟独一流的下楼方式，她直接看准楼梯之间的空隙，往下一跳。数着楼层差不多了，于是脚一蹬楼梯上的扶手，稳稳抓住扶手而后翻身一跃。 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沈濯就已经到了‘六楼’。 薛颖和孟朔都看愣了好一会儿，他们对视一眼倒是也想学着沈濯的下楼方式，但是又没把握像沈濯这么精准就能扣住那一楼和二楼转角的扶手。 但凡一次失手那就没有下一次的机会了。 沈濯抬头望了一眼跑楼梯的两个人，她并不打算等那两个人。于是，等到薛颖和孟朔两个人赶到的时候，沈濯已经把房间翻了个底朝天了，东西全都散落在地上。 “找到什么了吗？”薛颖一看屋子里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如果不是沈濯这会儿还在不断翻找着，她都要怀疑这个人打算私藏线索了都，“怎么这么多东西？” 沈濯摇头：“太普通了，都是些花里胡哨没用的东西，但凡留一个日记本给我呢。” “里面的小房间看了吗？”孟朔问道。 “你们去看看，我搜这里。”沈濯摇摇头，“这里还有很多东西都没搜完。” 这个小屋子还是之前陆朝漾和孟朔第一个发现的，不过进来的话孟朔还是第一次进来。里面的场景过于恶心了一些，他突然扭头对还没进来的薛颖说道：“里面我一个人就行了，你帮着那个女人在外面复查一遍吧。” 薛颖挠挠头，怎么两边都好像不想让她动手的样子？未成年可以享受这么多好处？ “嗷嗷。”虽然不明所以，但是薛颖还是没有跨进去，她看向沈濯，“我帮你再复查一遍吧。” “嗯。”沈濯倒是无所谓，“那边还有一个柜子没看，你先把那个柜子里面的东西查了吧。” 薛颖顺着沈濯的手看了过去，在房间的最里面右边角落有个差不多半人高的木柜子：“好的。”她这时才发现这个沈濯并不是胡乱搜东西的，这人把整个房间分成了四个部分：左上角左下角右上角右下角。不得不说，这人搜东西的速度真的快，他们两个人顶多晚到了五分钟左右，这个人已经搜完了两个区域。 柜子里塞了一个铁皮盒子，盒子都有些生锈了，特别是盒子上的那个老旧的锁，薛颖轻轻一扳就能掰开。盒子里放了很多东西，玻璃珠、照片、图画、红绳子、发卡等等一些小东西。 薛颖把照片和图画拿了出来，看了两秒后，她对沈濯道：“感觉，找到了。” 第148章 洋娃娃和恶婆婆(47) 一听薛颖说自己可能找到线索了，沈濯都觉得有点破防。她总共把房间分成了四个区域，她搜三个区域没搜出任何有用的东西，这个女孩刚来，还就搜那么一小块，三秒钟之后告诉她有线索了？这合理吗？ “搜到什么了？”沈濯抬眼看了过去，只见薛颖两只手各举着一张照片。远了看不清，她连忙起身走了过去，伸手拿过那两张照片。 一张照片记录的是杜鸣躺在棺材里，周围白骨森森，摆满了骷髅头，远看却是会误会为一朵朵硕大的白色菊花。另一张照片记录的则是一个女孩躺在手术台上被剥皮剥到一半的画面，照片里的那个女孩也才不满十岁，长相跟那条人鱼的长相是一模一样的。 “还有这张画。”薛颖把一张蜡笔画的画递到了沈濯面前，“这上面我感觉记录的就是第一个女孩被剥皮的整个过程，而且你看这……”她指了指画面上拿着手术刀的人身鱼尾的形象，“她画的是她自己吧？” “也就是说……”沈濯指着画面之中的那个大玻璃器皿，“她最后是把那个被剥了皮的女孩装到了玻璃器皿里面？”这手段未免也太恶毒了一些吧？ 薛颖感觉后背冷飕飕的：“真的会有人喜欢记录自己犯罪的过程吗？”她又指了指画面之中那些拼接人与动物的图，以及她把心脏叠加进杜鸣身体内硬是让杜鸣再度行动起来的图，这一块下面还写着‘爸爸，他们辜负了你，那就让他们的心脏为你所用吧’，“……真是条爱记录生活的鱼啊。” 一时之间，薛颖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去形容了，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词汇量是这么的匮乏。 “她并不是人。”沈濯抿唇，“充其量是个变异了的畜牲。”或许这条鱼对杜鸣医生是有感情的，她想要替杜鸣去伸张些什么，可她做的事情早就变了质。 小房间里的孟朔翻找了几个柜子，然后盯着装了人体组织的大型玻璃器皿看了好一会儿，他发现有一个器皿当中是装了一整块像是肉团一样的东西在里面的，但是这肉团似乎是有四肢的。可是里面的东西蜷缩在了一块，他看不太清楚。 想了想，孟朔一把把玻璃器皿抱了起来，而小屋外的沈濯和薛颖正好进来：“别动那玩意！”沈濯的声音把孟朔吓了一大跳，他刚把这个玻璃器皿搬腾空，手一抖，器皿摔在了地上。 “……” 三个人面面相觑。 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几个白大褂转了两圈后，又有人开口：“不好，杜鸣医生又出问题了，得赶紧回去！大小姐在催了！”说着，慌乱的脚步声再一次响起，“赶紧让那群垃圾们去检查‘花楼’啊，团长呢？他怎么一直不回应……”零零散散的话越来越远。 确定距离差不多了，房间角落里的四个人连忙跟了上去。好在那群白大褂并未跑得很远，周祗四人亦步亦趋跟在了后面，保持了一定距离，既不会被轻易发现又不会跟丢。这一次，在四楼他们再一次见到了那条人鱼和杜鸣。 那小姑娘这会儿保持着人身鱼尾的模样被杜鸣单手抱在怀里，她双手紧紧搂着杜鸣的脖子，脸紧紧贴着杜鸣的脖子：“你们都滚去哪里了？我不是说了，不准留我爸爸一个人在这边！” 有人颤颤巍巍回应道：“‘花楼’出了点问题，好像是哪里产生了爆炸，我们正在一一排查，里面的商品也正在一一做检查，以防他们身上有什么伤影响后续的销售。” 商品？销售？ 陆朝漾缓缓扭头看向圆柱体内的那些独立房间之内的孩子，他们并未像之前一样在扭动身体，而是纷纷坐在角落里抱紧了自己的双腿，头埋进了臂弯之中。所有的孩子动作都一致，像是某种不成文的规定一样。 副本当中的事情不能当真，可是陆朝漾觉得她有的时候就是无法把现实和副本分割开来，难道副本里面这些受苦受难的人就不值得她同情了吗？ 陆朝漾双手交叠，紧抿着唇，唇色发白。她一直都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善良正义的人，她以为在这样的地方那些不该有的情感早就被她抛之脑后了，毕竟她是一个现实的人，可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那你们看出什么来了没有？”人鱼的视线从几个白大褂身上移到了中间的圆柱体上面，看了几眼又扭头看向面前的白大褂，“说话啊。” “没……”有人一边抹着冷汗一边回道。 人鱼皱眉，而后凑到杜鸣耳朵边上：“爸爸，他不听话，你把他杀了吧，然后给你当玩具。” 杜鸣浑浊的眼神里不见一丝一毫的感情，话音刚落他就抬手，锋利的手术刀划破了说话者的肩膀。 “奇怪。”裴川今小声开口，“昨天也是，这个杜鸣似乎并不会杀人。” “不会杀人？”周祗抿了抿唇，而后又摇摇头，“不，也许是他的本能。他是个医生，不论他生前遭受过什么，可他谨记着自己的指责，所以不是他不会而是他无法做到。” 正如先前谢方宁对杜鸣的评价，这是一位好医生。 “那他现在不是很痛苦？”陆朝漾哑着嗓子，“被迫做一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如果那条鱼无法独自完成人体实验的话，那是不是一开始是要求杜鸣一起做人体实验的？所以昨天她才会说什么把人留着，给杜鸣做人体实验用。” 周祗点点头：“事实上我觉得这件事甚至都不需要去假设，基本是可以确认的了。” “残忍。”谢方宁评价了一句。 “什么时候动手？”裴川今问道，他的手已经摸上自己的身份卡了。 “现在。”周祗道，话音刚落，裴川今和谢方宁率先冲了出去，两个人熟练地掏出身份卡，卡片在他们指缝之间翻转，而后划过眼前。 一黑一白双刀出现在了裴川今手中，谢方宁一脚踩在裴川今黑刀之上，而后借力如利箭出鞘，短刃划破了人鱼的手臂。他本来是对准人鱼的脖子的，但是对方反应太快用手臂挡住了，短刃只是划破了她的手臂。 “又是你们！”人鱼小姑娘一见他们四人，脸上的表情更加不好看了，手臂上的疼痛让她面部的表情都扭曲了起来。 谢方宁猫着腰，右手握着短刃横在自己的面前，漆黑的瞳孔死死盯着人群中间的杜鸣和人鱼。而他身后站着的是拿着双刀的裴川今，黑刀刀尖直指人鱼。再往后便是手里拿着照燃法杖的周祗，他微微弯唇：“老熟人了。”话音刚落，一支银箭破空射出席卷着劲风朝着人鱼射了过去。陆朝漾往左踏出了一步，她的脸从周祗身后露了出来，还做着搭弓射箭的动作。 一只手紧紧握住了银箭，杜鸣把箭扔到了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总是要杀我？我做错了什么？”人鱼小姑娘不懂，她是真的不懂，她只是想跟自己的爸爸永远在一起，她只是做了一些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她？为什么所有人都对她敬而远之？为什么这些人还一直想要杀了她？ 周祗叹了口气：“如果你是人类，你便会懂这些，可惜你不是。而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反人类的，没有人会赞同你，包括你身边的那位，你的父亲。” “不可能！”人鱼小姑娘激动得把自己又贴紧了杜鸣几分，她惊慌失措喊道，“不会的，爸爸说我永远是他最爱的小人鱼！” 第149章 洋娃娃和恶婆婆(48) 工厂一时之间陷入了混乱之中，先是杜鸣和人鱼大小姐这边来了四个‘搜救员’叫着喊着要杀了他们，然后团长自从出了门之后就一直联系不上，有目击者说什么团长也跟人打起来了。还没等这些白大褂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紧接着大小姐的房间里似乎又出了问题，整个工厂里的那些无皮的怪物们都失控了一般全部朝着大小姐的房间跑了过去。 兢兢业业干了这么久，到头来弄得一团糟，对于这群工作人员来说，今天的糟乱跟天塌了没有任何区别。 沈濯三人这会儿也头疼不已，孟朔不小心打碎了的那个玻璃器皿里装着的正是他们要找的第一个“恶婆婆”。她是带着怨气与痛苦死去的，还被泡在了福尔马林里面装到了玻璃器皿之中。现在她被放出来了，被福尔马林泡得发白的肉正一点点膨胀起来，曾经蜷缩起来的四肢也慢慢舒展了开来。 “傻站着做什么？”沈濯不知何时已经把自己的红伞掏了出来，伞上铃铛‘丁零当啷’作响，“上！” 其余二人很快反应过来，距离那“恶婆婆”最近的孟朔更是抓起地上的碎玻璃就要刺向那团发白的肉，但他刚抓着玻璃碰到那团肉球就被弹开了。 “你们俩应付外面的那群，这个交给我了。”沈濯倒不是故意想要独占鳌头，但很明显，薛颖和孟朔两个人并不是那第一个“恶婆婆”的对手。 薛颖和孟朔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两个人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出去击杀莫名其妙堆积在门外的那群没皮的怪物了。 “是因为这个初代被唤醒了？”孟朔抹了一把脸上的腥臭血液，“这些怪物越来越多了。” “不知道。”薛颖摇摇头，他们两个人已经撑了不少时间了，也不知道沈濯这会儿解决没有。 相比较于一开始的不安，薛颖感觉他们三人的进度算是属于比较快的了。本来还以为需要花不少时间去找出这个初代“恶婆婆”，这都没半天时间，就基本已经锁定目标了。 另一边的顾岫玉三人进度也很快，就是不太顺利。变异后的团长虽然难杀，但是被他们联手伤了要害后快速躲了起来。整个五楼都弥漫着浓浓的白色烟雾，没人知道那个团长躲去了哪里。 “我去守楼梯。”夏晔呈看了一眼楼梯口，“你们俩个一左一右可以包抄。” 顾岫玉点头：“我左边。” “那我右边呗。”余闻堂说完就向楼梯口的右手边跑了过去。 每一个房间都仔仔细细勘查了一遍，谨防有漏网之鱼。 而同样进展不算顺利的还有周祗他们四人，有无数个实验体保护杜鸣和人鱼，他们四个人根本无法靠近。 长时间的搏斗让他们四人的体力快速流失，逐渐落了下风。 “往后撤一点。”周祗是最早脱力的那一个，腹腔处的疼痛让他嘴唇都开始发白了。他本来不想走到这一步的，但是他实在没估算好自己的身体状况。一直拼在前面的谢方宁和裴川今闻言连连后退好几步，周祗连续丢了两颗炸弹出去。 两颗炸弹下去，烟雾缭绕。等到眼前烟雾散去，人鱼小姑娘已经看不到那四个人的身影了。 “给我找！”人鱼小姑娘手一挥，“我一定要他们死在我面前！我要把他们都改造成他们最不想变成的样子。” 没跑多远刚躲进一间房间的四个人都觉得后背有点发凉，这条鱼多半是已经疯了。 周祗推了一下裴川今：“我们三个引开那些人，你有把握单杀杜鸣和人鱼吗？” 沉思了两秒，裴川今点点头：“可以，我差不多能杀那条人鱼，但是杜鸣杀不死，我还没找到他的弱点。” “心脏。”周祗抿唇，“你先挖心脏，如果不行再爆他的头。” “心脏砍不动。”裴川今摇摇头，他不是没有试过，毕竟那玩意一看就很邪门，一般人如果想要动杀手基本都会从心脏下手，“爆头是为什么？” 周祗道：“他是得脑癌死掉的。” “那我试试。”裴川今点点头，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反正杀那条人鱼是不在话下的。 周祗‘嗯’了一声，而后微微探头去看外面追过来的人的距离，确保距离安全后道：“跑！”三个人立马从房间里窜了出来，谢方宁一把扣住周祗的手腕，几乎是他拉着周祗在跑。躲在暗处的裴川今仔细听着脚步声，杜鸣身高人又壮，肩膀上还坐了一条人鱼，他的脚步声必然沉重无比，很容易便能分辨出来。 等到脚步声越来越靠近的时候，裴川今一把掷出了手中的银白色的刀。白色的刀比较轻，在空中转了两圈，裴川今再一蹬地，整个人飞了出去，双手握紧黑刀而后猛地向下一劈。这一下他用了全力，黑刀砍在了白刀的刀柄之上。霎时间，白刀调转方向直直朝着人鱼劈了过去。 人鱼小姑娘下意识用自己的鱼尾去挡这一击，可她没想到的是，白刀之后紧随而来的是握着黑刀飞身过来的裴川今。刀刃砍进了人鱼小姑娘的肩膀处，鲜血炸了开来。裴川今再一用力，人鱼小姑娘的右臂就这么被他硬生生砍了下来，痛苦的尖叫声从人鱼嘴里发出，刺耳异常。 裴川今伸手接过掉落的白刀，而后趁着人鱼小姑娘还没从断臂的痛苦之中缓过神来时又朝着她砍了过去。杜鸣身体笨重躲藏不及时，人鱼小姑娘只好从他肩膀上跳下来，忍着疼痛快速躲避着裴川今的攻击。她没想到这个人这么厉害，动作敏捷快速，别人是越打破绽越多，这人反而是越打越厉害，甚至出招更加毫不犹豫。 双刀的恐怖之处就在于躲过了第一刀还得防着第二刀，刀刀致命。 不消片刻，人鱼小姑娘身上已经是伤痕累累的，鲜血甚至隐隐约约染红了她的身体。 打不过。 这个念头在人鱼的脑子里快速飘过，她想跑，可是她跑不掉，因为杜鸣还在这。如果她走了，那她的爸爸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放过我……”人鱼小姑娘突然开口，她带着哭腔，“求求你了，放过我和我爸爸吧，好吗？” 裴川今扬了扬眉：“抱歉，你似乎也没放过那些人。”那些被她剥皮的被她改造成半人半兽的。 心知这次必死无疑了，人鱼反而不再躲避，她飞扑到了杜鸣身边，鱼尾缠在了杜鸣的身上，而后左手一把撕扯下了身上的那层属于人类的皮肤露出了她那漆黑而又干枯的鳞片。她那空有五官的头紧紧贴在了杜鸣的脸上，似乎在汲取杜鸣身上仅剩的温度。 可是一个已经逝去很多年的人身上怎么可能还会有温度呢？ “爸爸，我会跟你永远在一起的，永远。” 永远二字那么沉重，却又那么轻易可以被人说出口。 裴川今并未迟疑，刀刃砍下了人鱼的头颅。温热的鲜血喷洒在了杜鸣的脸上，杜鸣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波动，他缓缓收紧自己的手，另一只手放在了人鱼的鱼尾上，一下又一下得抚摸着，像是在摸自己女儿的头一般。 “加……加。”杜鸣张开了嘴，从他嘴里吐出了两个叠字，不知道是名字还是什么。 裴川今甚至分辨不出杜鸣说了什么，又或者他根本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发出了细微的声音。等他再想对杜鸣下手的时候，杜鸣早已经站在那闭上了眼睛，那由多颗心脏组成的大心脏也缓缓停下了跳动。 看来，杜鸣的命和人鱼的命是绑在了一起。 第150章 洋娃娃和恶婆婆(完) 进入副本第五天，中间那个圆柱体震动的声音照常响起。昨天整个工厂战况惨烈，那些白大褂们四处奔波却怎么也找不到一个管事的，他们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等到他们找到大小姐和团长的时候，他俩已经身首异处，各自死在了血泊之中。 顾岫玉三人虽然都受了不少的伤，但他们是第一组回到一楼的初始房间的。他们分头包抄逮到了已经变成了如同猴子一般行动的团长。在可视度优势的情况之下，击杀这位猴子团长简直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当然，这句“易如反掌”是后来余闻堂在给谢方宁他们描述时用的词语。至于有没有夸张的成份在，也就他自己知道了。 第四天圆柱体长时间震动之后他们慢悠悠回来的，本来以为他们的进度算慢的了，却没想到一直等到第二天的震动响起其余两个队伍都没回来。 “我去找找他们。”余闻堂在见到圆柱体爆发出耀眼光芒的第一时刻就撂下了这句话，然后就跑了出去。 顾岫玉和夏晔呈都没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那人就已经跑没影了。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觉得这事有点蹊跷，可惜他们无从查证。 没过一会儿，沈濯带着薛颖也过来了。薛颖此刻正是半昏迷的状态，嘴里却还念叨着“回去”、“洋娃娃”的字眼。 “还有一个人呢？”夏晔呈见她俩身后没有再跟人，心中不免一沉，“孟朔死了？”他虽然跟那个花孔雀互相都不太对付，但是他俩认识时间还算是比较长，自然不太愿意听到他死在这个副本里的事。 沈濯摇头：“断了只胳膊瞎了只眼而已，但他没死，还能活蹦乱跳的。”孟朔的胳膊是救薛颖断的，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人居然会为了别的公会且还是讨厌的人去做这种事情。 那人当时只说了句：“能救就救了，大家一条船的，拉一把也无所谓。虽然这小女孩嘴巴的确讨人嫌了点。” 怪不得这群人去不了其二世界，你瞧瞧，还残留着那最没用的善心，又怎么能去到那疯狂的毫无人性的其二世界呢？ “你这还能活着，真不容易啊。”余闻堂刚上四楼便看到了楼梯口倚着墙壁休息的孟朔，然后自然而然走上前去搀扶孟朔，“看来你也按时完成了任务。” 孟朔一听是余闻堂，本来还微睁着的那只尚且还算完好的眼睛彻底闭上了，有气无力道：“你都能完成任务，我有什么理由完不成？” “你还是闭嘴吧。”余闻堂无语，而后左右看了看，并未看到周祗他们的行踪，“要等他们吗？还是说我俩直接开炸？” 是的，他们俩个出现在这就是因为临出发前周祗分别给了他们嘱咐。 “完成任务后不要急着回一楼的房间抓洋娃娃，来四楼，我们玩个有趣的——炸了四楼。” 不得不说，他们俩个到现在都不太理解周知为什么让他们俩个特意过来炸楼。就算想炸这一层楼，周祗完全可以自己拿着炸弹炸个爽快，偏偏还特意给了他们炸弹让他们一起。 “等等吧。”孟朔摇摇头，“这事是他提起的，那也得等他先开始。”不然不就毫无意义吗？ 话音刚落，却听四楼对面的走廊传来了爆炸的声音，第一声紧接着是第二声而后是第三声第四声…… 真就开始炸烟花了？ “孟朔！余闻堂！”陆朝漾的喊声从四楼右边的走廊传来。 两人定睛看去，谢方宁背着手里捏着炸弹的周祗，裴川今则是一手提溜着陆朝漾的腰，让陆朝漾整个人都挂在了他的臂弯上，快速朝着他们跑了过来。 “朝着左边的走廊扔你们手里的炸弹！扔完就下楼！”陆朝漾扯着嗓子大喊。 两个人不做犹豫，真就掏出了h口袋里周祗之前给他们的炸弹，朝着左边的四楼扔了出去。 顿时，两声爆炸声响起，整个四楼开始摇摇晃晃了起来。两个人刚下到三楼便见谢方宁和裴川今皆是一跃而下，而陆朝漾扔出了自己手里的那颗炸弹，炸弹滚到了四楼楼梯口，几秒后炸了开来。 “塌陷了！走！”裴川今提醒道，“下一楼！” 孟朔和余闻堂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听塌陷，余闻堂都不顾身上的伤口了，反手就把孟朔抱了起来赶紧跑路。 一边跑孟朔一边咳嗽，却还是坚持开口：“我不喜欢男人！” “操你大爷！老子也看不上你！你能不能别这么自恋啊！”余闻堂气得破口大骂，可恨的是他现在也不能丢下孟朔，只能一边恶心着一边跑。 等他们几人回到一楼的时候，顾岫玉和沈濯已经制服了那个金发碧眼的女孩。 “你们要喊出我的名字。”那女孩面无表情开口，“喊出我的名字，才能带我走。” 这他妈是什么要求？ 顾岫玉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她有点暴躁：“名字名字名字的，谁知道你的名字是什么？信不信我杀了你？！” 这姑娘就这点不大好，动不动就要杀人，也不管对方是什么人。 “a……”裴川今想起了杜鸣临死前从嘴里挤出来的那两个字，像是名字。 “什么东西？”沈濯看向裴川今，她没想到的是，这四个人除去那个“弱不禁风”的周祗，居然都没受什么伤。明明是去解决那个棘手的人鱼和医生，居然可以做到全身而退，要么就是对方太弱要么就是他们中间有人过于强悍了。而这个强悍的人，沈濯只能想到裴川今。 可是不管基于哪一点，他们既然都能轻松解决掉那人鱼和医生为什么拖到现在才回来？ 忽然，脚底传来了剧烈的震动。 “不对啊，这圆柱体的震动不是已经过去了吗？”夏晔呈被晃得有点站不稳，只好扶着墙面，也就是这时他才发现墙面开裂了，“我靠，地震了吗？怎么墙都裂开了？” “咳咳咳～”周祗的咳嗽声传来，他从谢方宁背后幽幽抬起头，而后朝着众人咧嘴一笑，“我炸了这个地方。” 这话炸裂程度过于强烈了。 “？你疯了吗？”夏晔呈感觉自己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周祗却不搭理他，附在谢方宁耳边开口道：“方宁，你手里是不是还有一颗炸弹？” “嗯。”谢方宁点点头，对于周祗这突如其来的称呼他有点无所适从。 “我手里还剩最后一颗，对着中间圆柱体扔过去吧，让这里的一切都见鬼……咳咳咳，见鬼去吧！”说着，周祗抬手把手里仅剩的炸弹朝着中间的圆柱体扔了过去，谢方宁紧随其后，也扔了炸弹过去。 顾岫玉看着他俩的动作沉默了片刻，而后冷笑一声：“你俩这扔炸弹的动作也太不娴熟了吧！”说着，三枚炸弹出现在了她的指缝之间，只见她手腕抖动，手掌一挥，三枚炸弹朝着圆柱体炸了过去。 炸裂声响起之时，裴川今紧紧盯着那金发碧眼的小女孩，开口道：“安安，你的名字是，安安。” 听到这个名字，那小女孩两眼一下子失了神，而后变成了一个普通的木偶掉在了地上。 爆炸声在耳边响起，建筑塌陷的声音紧随而来。 “恭喜玩家周祗成功通关副本《洋娃娃和恶婆婆》，现在即将载出副本，10、9、8、7……2、1。载出副本成功，恭喜玩家周祗。” 周祗脑海之中响起了系统的机械声音，紧接着，又传来了“滴滴滴”的声音，而后机械声转为了正常的人的声音：“恭喜玩家周祗触发了‘关键时刻’成功脱离夏日狂响曲·其一·谜题，即将为您载入夏日狂响曲·其二·生死的内容，请稍等……” 第151章 欢迎来到‘生死\’局 “恭喜玩家周祗成功通关副本《洋娃娃和恶婆婆》，您将获得30个积分。” 周祗看着自己的面板之内多出的这30个积分不免会心一笑，还算他没白坚持这么久，肋骨错位之后他又经历了那么长时间的奔波，到后来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恭喜玩家周祗触发了‘关键时刻’成功脱离夏日狂响曲·其一·谜题，即将为您载入夏日狂响曲·其二·生死的内容，请稍等……”本来还等着提问的周祗没想到系统下一句话会是提醒他进入其二世界的，他先是一愣，而后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他知道他赌对了。 “现在进入夏日狂响曲·其二·生死，请选择您的身份。” 面板之上出现了：‘玩家’、‘笔者’，两个选项。 “‘笔者’什么意思？”周祗问道，这是他第一次听说这个名词。 “‘笔者’指撰写副本的人，不过‘笔者’永生只能在各个副本之中穿梭，或将成为npc或将成为副本之中的玩家，再不能离开副本。” 周祗摸了摸下巴，心中了然：“我选‘玩家’。”不能离开副本则意味着他参与这么多游戏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已选择‘玩家’身份，恭喜玩家周祗创建档案709，请选择您的职业：‘牧师’、‘骑士’、‘召唤师’、‘战士’。” 这下真给周祗搞懵了，他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然后一下子就笑出了声。他想到先前他还问谢方宁和余闻堂有没有玩过网游什么的，这下好了，真成网游了。他滑动着面板，琢磨着真男人就要选择‘骑士’！ 而后周祗开口道：“我选‘牧师’。”没办法，谁让他这几个副本要么一直受伤要么就是在受伤的路上呢？要知道，一个团队有一个奶妈是十分重要的。 “职业选择已完成，请玩家周祗查看您的个人面板。”之前的简陋面板已经焕然一新了。 【姓名：周祗 档案号：709 公会：赤莲 职业：牧师 技能：治疗（目前等级为1）、禁疗（目前等级为1）、复活（目前等级为1） 属性：生命值100（只随副本内状态增减）、技能值100（只随副本内状态增减）、智力值90（可增加）、耐力值60（可增加）、敏捷值70（可增加）……】 周祗看得眼花缭乱，就跟下载了一个新游戏一样，花样百出的玩意真够他研究一会儿了。 “请玩家周祗确认面板。” “确认。”周祗道。 “玩家首次通关副本进入夏日狂响曲·其二·生死，系统将发放技能点五个，请玩家谨慎使用。” 技能点？ 周祗看了一眼面板，能用技能点的也就自己那三个看字面意思就能看懂的技能了。怎么这玩意不能给自己的属性叠加？毕竟有几个属性后面可是写了‘可增加’三个字的，还是说要增加自己的属性面板是有其他途径的？ “夏日狂响曲·其二·生死的内容已加载完成，玩家即将登出，请耐心等待……” 等到周祗再睁开眼的时候，自己是坐在一个空房间里。真就是空房间，除了他坐的那张椅子外，再没有别的东西了。整个房间的空间也很小，差不多他展开双臂就能碰到两侧的墙面。狭小的房间却并不会觉得呼吸困难，真是离奇。他推开了房间内唯一的那一扇木门，‘吱嘎’一声，外头是一个类似于欧式大教堂的房间，摆了好几排长凳子，挤了不少的人。 “出来了。”人群之中有人说道。 周祗警惕地后撤了半步，他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很多双眼睛正盯着自己。这眼神，像是在看什么展览物一样。很快，他又听到了推门的声音，接连三声。扭头看去，便是一脸懵逼的陆朝漾、孟朔以及面无表情的谢方宁。 果不其然，他们三个人跟着自己一起来到了这个其二世界，可惜了没有余闻堂。 “什么情况？”陆朝漾看到了周祗，连忙追了上来，谢方宁和孟朔也都大步跨了过来，“怎么这群人跟看猴戏一样看着我们？” 周祗撇撇嘴耸了耸肩：“这我哪能知道啊。” 人群之中有人走上前来，是个戴着针织帽的少年，他笑着朝几人打招呼：“四位好，我是夏公会的木万，欢迎你们来到其二世界。” 熟悉的公会名字。 周祗看了一眼陆朝漾，而后笑着开口：“我知道你们公会，没想到你们公会在其二世界干的是服务行业啊，这都开始夹道欢迎我们了。” 木万脸上的笑容一僵：“也不算是，这一堆人里面也没几个我们公会的。主要外头的显示屏已经几个月没有亮过了，这次亮起来一下子来了四位，所以大家都挤过来了。” “哦，我懂了。”周祗微笑着点点头，“这是大型hr来招人了。” “要这么说也没什么毛病。”木万也微笑，总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思维跳跃有点过快了。 “那实在不好意思了，你们那个什么显示屏上没写我们几个已经有公会了吗？”周祗摆摆手，“抱歉了。” “公会可以换的嘛，这其二世界里，你们要知道进一个实力强大的公会有多么重要……” 周祗打断了木万的话：“不必了。”他抬脚就要走，经过层层人群的时候，他突然感受到似乎有人正在紧紧盯着他们。他转头，视线最终落到了一个小女孩身上。那女孩应该才十四五岁，手里抱着个玩具熊，扎着两个麻花辫。她个子不高，挤在人群中间，推搡之间她就被人群掩盖住了，只露出了她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的眼睛。 “怎么了？”紧跟着周祗打算走的陆朝漾见他突然停下来了，于是开口道，“在看什么？” “没什么。”周祗抿了抿唇，他收回了视线。 从那房子一出来，眼前的景象可谓是令人大开眼界了。入眼的第一个便是那最高的钟楼，尖塔顶下是一个巨型黄金钟，钟下面则是电子显示屏，上面竖着写了七个字“欢迎来到生死局”。 周祗感叹：“这玩意做得可真华丽。”转过身，他们方才出来的屋子的房顶上可以看到一个红色旗帜迎风飘扬，屋顶上是“生死门”三个大字，这三个字上还有燃烧的火焰，“这个更高档。” “大开眼界了。”陆朝漾也啧啧称奇。 “生死门”在高层台阶之上，左右两边都有旋转玻璃制作的楼梯，下了楼梯后便是一条长街，长街两边皆有各种商贩，吃食店珠宝店住宿店应有尽有。 穿过长街便可以看到一个大广场，而那个巨型钟楼便坐落在广场上，钟楼前还有一个大喷泉，不少人在那吃饭聊天，一派和谐。 广场之后便是一些住宅区域，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个高楼，上头挂着旗帜，旗帜之上是一些类似于logo之类的图案。 周祗四人看得眼花缭乱，也没敢到处跑，而是挑了个酒馆便坐在了角落里。几个人四五天没吃饭了，这会儿点了不少吃点，用积分付款。 “真就是游戏世界了。”周祗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敲着桌面，“新奇。” 陆朝漾手里拿着筷子，眨了两下眼睛，然后开口道：“急死了，你怎么一点都不提我们怎么来这的事情啊？” “我也，想，知道。”谢方宁也看向了周祗，他想不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特殊的事情触发了什么东西，能做解释的估摸着也就周祗这个人了。 孟朔指了指自己：“那夏晔呈还说我吃了那个药之后副本里受到的伤都会在我出了副本之后回到我身上，这……我这是一点伤都没有啊。” “先解释你的。”周祗朝着孟朔抬了抬下巴，“我猜大概率是因为你从其一世界来到了其二世界，拥有了一个新的身体。毕竟，从刚刚在系统那边得到的信息就是，在这里的我们可以给自己选择职业甚至还能给自己增加技能点打造强悍的体质。” “那我的问题呢？”陆朝漾追着问。 周祗笑了笑：“别急……” 第152章 正确方法 熙熙攘攘、人声鼎沸的酒馆之中，喧闹声此起彼伏。大家或三五成群围坐一桌，高声谈笑，推杯换盏；或独自一人默默饮酒，若有所思。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酒香和食物的香气，让人不禁沉醉其中。 酒馆内的桌椅摆放得有些凌乱，但这丝毫不影响客人们的兴致。吧台里站着个兔女郎，手里举着各式各样的招牌菜的图片，偶尔还会给客人一些特殊的卡牌。 在酒馆的一角，坐落着一个2m*2m的木质公告栏，上面贴满了各种黄色的纸。有不少人在公告栏前驻足，偶尔有人揭下一张纸出了酒馆，偶尔还会有人因为一张纸而大打出手。 另一侧的角落里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胡子拖地，他手里拿着个二胡，咿咿呀呀地拉着。旁边有个姑娘给老头鼓掌，笑着说着些夸赞的话。 酒馆的右侧一张八仙桌坐了三男一女，女人一头卷发，此刻正表情夸张地看着坐在她对面的男人。而她对面的男人则是个相貌十分出众的，此刻弯着唇，正诉说着什么事。坐在女人左手边的是个染了一头银色头发的男人，他此刻似乎也在说话，表情夸张；而女人右手边则是个没什么表情也不怎么说话的男人，与其他三人相比，这个男人相貌就要相对普通上许多，倒是他鼻翼两侧的脸颊上的点点麻痣让他看上去有点特色一些。 这四个人的组合在这热闹的酒馆当中并不显眼，也无人会去注意到他们四人。 “你们俩的表情也太夸张了一些。”周祗笑着道，“你们学学谢方宁，他都没什么表情。”他的视线落到了左手边谢方宁的脸上，那人低着头，一手撑着下巴一手在那摆弄自己的茶杯。 听到周祗提到自己，谢方宁这才抬了抬眼皮：“我只是，在想，古井，副本的，时候，你就，已经，知道，了？” “我靠！”陆朝漾差点站起来，她突然想起来，在后续裴川今他们的叙述之中，那个副本里周祗一直强调让她去单独杀那个跟她长相一样的npc，“所以你当时就猜到了？” 周祗耸耸肩：“这我从哪考证去呢？不过，我也是从这事里面盘出来的。我当时一直没想通为什么我会这么做，这么坚持的理由是什么。排除一切可能性，那就只剩下一个了。”他喝了一口茶水，“通往其二世界的方法，可能就是击杀自己的npc。” 这话说出来，其他三个人都觉得挺摸不着头脑的，因为如果是他们，根本就不可能会往这方面去想。甚至可以说，正常人都不会想到这一点，但偏偏周祗就这么猜了。 “进古井副本之前，我就在猜测来其二世界的方法了，后来古井副本一事加上姜昕给我们的科普，我大致能够猜测到了。”周祗叹了口气，又笑了笑，“其实还是要感谢那个沈濯的，毕竟是她告诉了我四楼有我们的npc。” “你当时一直拖着不肯回去我还以为你脑子又犯病了。”陆朝漾想到当时周祗都吐血了还要坚持在四楼过一夜的事情就觉得后怕，“如果你没有撑到第五天怎么办？” 周祗道：“总归也是要把你们送往其二世界的，你们太笨了，猜不到正确的方法。我就算这个副本没得过来，下一个副本依旧可以。” “你真自信。”陆朝漾翻了个白眼，“能遇上有自己npc的副本可不多见。” “对啊，所以真的要多多感谢沈濯。”周祗点点头，沈濯那个人又好又坏无法去定义，她做的事情只讲究自己想不想、愿不愿意。也许她是想借这件事试探他，不过周祗并不介意，试探又如何？最终，他还是受益了。 谢方宁“嗯”了一声，他没想到周祗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那个女人，明明就是很不对付的两个人。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陆朝漾左右看了看，“感觉这种地方真的挺陌生的，就好像是……怎么说呢，如果说其一世界还算是正常的世界，这其二世界未免也太像游戏世界了。” 周祗抿唇：“先吃饭吧，菜都上齐了，先吃饱了再说吧。”他指了指面前一大桌子的菜，“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吧。” 四个人吃一桌子菜难免有点多了，付款的时候大家也都有点肉疼，也就孟朔豪气，身份卡一刷，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不愧是老板。”周祗朝着孟朔竖了一下大拇指。 四个人出了酒馆，多多少少有点漫无目的了一些。 “去哪？”陆朝漾扭头问周祗。 “去哪？”孟朔也学着陆朝漾扭头去问周祗。 “去哪？”谢方宁停顿了一秒，眼瞅着自己可能有点不跟队形，连忙也补上了这么一句。 周祗愣了一下而后笑出了声，他揉了揉自己脖子：“还能去哪呢？当然是去赤莲了，找叶倦。”也就那个男人能给他们解疑答惑了吧。他倒是忘了，之前还答应过叶倦来到其二世界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他。现在这种情况去找他，也正正好。 “啊？我合适吗？”陆朝漾指了指自己，她毕竟是精灵之翼公会的，贸然去找赤莲的会长是不是有点太唐突了？ 周祗挑眉：“你就假装自己是赤莲公会的呗，谁还能拦着你吗？” “……”这么熟练的作弊手段吗？ 谢方宁面色不虞：“不能，骗人。” “情势所迫，情势所迫。”周祗伸手推着谢方宁的肩膀往前走，“好方宁，你也不想陆朝漾这么孤孤单单一个人在其二世界游荡吧？跟个孤魂野鬼一样，多可怜呀。” “……”陆朝漾无语，而后一拍手，“裴川今呢？” “他？”周祗抿抿唇，“他本身就是这个其二世界的人，要怎么回到这里……得看他自己能不能找到方法了，目前我们几个人也没办法回到其一世界了。我尝试过用蜗耳和传声筒，都没办法跟他联系上。”但裴川今不蠢，当他发现不对劲的时候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来到这的。 “这样对他，有点不合适。”陆朝漾表情也不太好了，她总觉得他们两个人有点抛下裴川今的感觉。 “那怎么办呢？”周祗有的时候真佩服这些人的情感欲，怎么总喜欢动不动就爆发自己的感情呢？他叹了口气，“所以我们现在要去赤莲问清楚叶倦，这个事情才好解决，对不对呢？” “耐心”两个字就差刻在周祗脑门上了。 “嗷嗷，对对对。”陆朝漾连连赔笑。 周祗道：“有的时候挺好奇的，你们到底怎么想我的？我在你们心里形象就这么差吗？” “也不是啦。”陆朝漾不好意思，“只要你这人吧老是搞那种翻脸不认人的戏码，我这不还是没习惯嘛。”最主要不还是你自己说什么感情是最不需要的东西嘛？！那这里面是不是就包括友情呢！？ “……”服了。 周祗仔细琢磨着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这群人这么误会自己，明明下副本的时候还都挺信任他的，怎么一遇上这种事情都觉得他是那种丧心病狂的人？ 算了，还是少怀疑自己吧。 周祗如是想着，也许就只是这群人愚蠢罢了。 与其内耗自己不如诽谤他人。 谢方宁走在周祗前面，对方的手还握着他的肩膀，掌心滚烫，热度通过衣物传到了他的皮肤上，让他忍不住战栗。 “怎么了？”周祗走到谢方宁身侧，伸手想要去拉谢方宁的手，却被他躲开了。 “算账。”谢方宁斜了一眼周祗，有些事情没在副本里跟这人算清楚是因为当时的情况不太允许，现在出了副本，他有大把的时间来跟这人清算。 周祗扯了扯嘴角，笑得尴尬。 完蛋了。 第153章 清算 对于谢方宁的质问，陆朝漾和孟朔两个人自然而然往旁边走了走，假装自己不在现场，独留一个周祗一脸尴尬地在那笑。 “不知道某人在笑什么呢。”陆朝漾阴阳怪气开口。 “可能是心虚吧。”孟朔接上了陆朝漾的话。 “哪里能是心虚啊，某人一天到晚说自己从不骗人的，他心虚什么呢？”陆朝漾继续阴阳怪气。 “谁知道呢？不骗朋友骗感情呗，谁喜欢他谁倒霉。”孟朔再接再厉。 周祗白眼都要翻上天了：“你俩一唱一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俩夫妻档呢。” “……”轮到陆朝漾翻白眼了。 “我们俩不是吗？”孟朔说着就要去拉陆朝漾的肩膀，被她躲过去了，只能摸摸自己的鼻子来了个假动作。 谢方宁瞥了一眼周祗：“没什么，说得，吗？” “在副本里的时候不是解释过了嘛。”周祗企图蒙混过关，混淆视听。 “嗯。”谢方宁点头，然后快步朝前走去。 周祗连忙上前去拉谢方宁：“诶诶，你别生气啊。” “没，生气。”谢方宁语调平平，倒真不像是生气的样子，“我就是，觉得，你，不肯说，也，无所谓。” “无所谓？”周祗感觉自己实在有点被冤枉得透彻了，“我真的没骗过你，方宁。说想跟你组队是真的，说想保下你的命是真的，说喜欢你也是真的。我就是……就是一时半会儿无法彻底接受别人的触碰而已，我承认我是个疑心病很重的人，任何人都无法让我完全信任。可是，你相信我，我真的没骗过你。” 说喜欢是真的，无法完全信任也是真的。 谢方宁沉默了半晌，最后只是抿唇：“谢方宁，喊我，谢方宁。” “……”周祗愣了好一会儿，而后才笑着去拉谢方宁的手，这一次对对方并没有躲开，“方宁不好听吗？喊起来很顺嘴的。” “恶心……”陆朝漾吐槽。 找到赤莲公会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最近整个其二世界都在准备公会擢选的事情，稍微打听一下就可以打听到，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毕竟，这种时候，许多野生的玩家都想选一个好一点的公会，如果能被公会选择去参与公会擢选那正好就是表现自己的时刻了。 其二世界的赤莲公会跟其一世界有着天差地别的区别，一个是隐秘至极的土楼一个是坐落在热闹街道中心的四层欧式建筑。 “不得不说，叶倦的审美落差还挺大的。”周祗咂舌。 赤莲的公会建筑顶上飘着一个红色旗帜，旗帜上画着只鸟，画眉鸟。 明明叫赤莲，公会的标志却是一只画眉鸟，倒是令人称奇。 进了公会，叶倦刚好在一楼那挑人，他估摸着也没想到谢方宁和周祗会这么快就来到其二世界，因此发现他们的时候他明显愣了好一会儿。 白色的绸绢搭在叶倦的眼睛上，他一手拿着一根盲人杖一手拿着颗苹果：“倒是意外，居然这么快。” 陆朝漾第一次见叶倦，也听周祗说过两句关于这人的相关信息，却不曾知晓这人居然是个盲人。 “快吗？我以为，你会嫌弃我们太慢了。”周祗站在三人最前边，气场丝毫不输叶倦。 叶倦身后的几名赤莲公会的成员都觉得新奇，他们还从未见过这么没礼貌的人。不管如何，他们赤莲怎么说都是个大公会，结果这人跟他们会长说起话来，竟然丝毫没有敬重的意味。 “不会，已经算速度快了。”叶倦笑了笑，“你们风尘仆仆就来找我，想必是有事要问我吧？” 周祗道：“之前不是答应了你吗？来到其二世界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找你。不过我也不白问，你开条件吧。” 似是早就知道周祗会这么说，叶倦倒是没有一点惊讶：“你还跟以前一样，单刀直入。” “这样多好，你提条件，我也不用担心你之后的回答不够诚实。”周祗摊手，“之前你说我把照燃抵卖给了你，那现在我可以收回吗？价格好谈。”也就是进入了其二世界他才发现这把法杖对于他这个牧师来说有多么重要，大概率从前的他也是选择的牧师。 叶倦对着身后的几名公会成员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先下去。他没有回答周祗的问题，而是转头对着谢方宁和孟朔：“真开心能在其二世界看到你们。” “会长……”谢方宁指尖发白，垂着头，面上尽是愧疚之意。他愧疚自己居然有一瞬间在想，如果周祗和叶倦之间出现了分歧他肯定是要站在周祗这边的。可是这样的事情明明尚未发生，他却擅自这么假设着，甚至没有去考虑周祗和叶倦的个人意愿和立场。他这么想，既对不起并未真正要求他做出抉择的周祗，也对不起这段时间对他还不错的叶倦。 归根结底，谢方宁觉得自己是个极其自私又不顾全大局的人。他把自己的情感代入了一些重要抉择当中，这简直就是致命的问题。陌生的环境陌生的情愫，让他愧疚又不安，无法摆正自己的心态。 叶倦紧紧盯着谢方宁，他虽然看不见，但是却比看得见的人看得更多一些。他伸手拍了拍谢方宁的肩膀，微笑着：“小谢，你做得很好，比我预料之中的做得还要好。” “没，没有。”谢方宁摇摇头。 周祗看了两眼谢方宁又看了一眼叶倦，最后视线落到了叶倦放在谢方宁肩膀上的那只手：“没想到会长这么夸人，稀奇稀奇。” “不稀奇。”叶倦总算去接周祗的话了，“你当初拿照燃抵押给我是因为让我帮你关照几个人，这些人我多多少少也都关照了，按理来说这把法杖应该是属于我了。可惜的是，我不是牧师，公会里的牧师也都有自己用习惯了的法杖，所以你这把法杖的用处也不大。” “关照……人？”周祗嗅了嗅鼻子，他没想到自己用这么重要的武器去抵押，只是为了让叶倦帮忙关照几个人，这几个人看来十分重要了，“什么人，能问吗？” “呵呵……”叶倦轻笑了两声，然后摇摇头，“可不是我不愿意说，是你自己不让我说的。我还记得你当时说：‘如果之后的我来问你了，不要告诉我，只有蠢货才会问别人要答案！’这么猖狂的发言，你也找不出第二个人吧。” “……”哇，好装逼。 陆朝漾瞥了一眼周祗，心里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但是莫名其妙的，她觉得应该是周祗这人会说出来的话。 “哦。”周祗面无表情，自己骂了自己，这种感觉实在微妙，“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愿意把法杖出给我，但是条件可能有些苛刻？” “是的。”叶倦拢了拢自己的长发，他那拖到脚后跟的长发只是用一根红色的发带松松垮垮系着，并未多做打理，“我想这笔买卖对你来说应该是不亏的。” “苛刻的条件对我来说都不亏？”周祗似笑非笑，但是他知道，自己当初愿意找上叶倦，拜托这人帮自己照顾朋友，那这人就不大可能是什么言而无信之人，“你说吧。” “还有大概十五天左右的时间，公会擢选正式开始，到时候你可以从公会里挑人，随意挑选。”叶倦开口道，“只要是你想要的人，我都会帮你找过来。” 周祗想了想，有点不可思议：“你是说要让我这个一点经验都没有的人去带队替赤莲参加公会擢选？” “不，不仅仅是参加，我想要冠军。”叶倦说得十分轻松，好像这件事只要想就会有一样。 “你是在跟我许愿吗？”周祗指着自己。 第154章 委托的人 叶倦的要求其实不算太苛刻，但是对于初来乍到的周祗来说有点超出常识范围了。 “你会有半个月的时间进行快速培训，基础的信息都会让你了解清楚的。”叶倦挑了张椅子坐了下来，“你以前也参与过公会擢选的，放心好了，没几个能成为你的对手的。” “你这不仅赶鸭子上架你还捧杀啊？”周祗也挑了一张凳子坐下了，“如果拿不到冠军呢？” 叶倦挑眉，覆在眼睛上的白色绸缎微微扬起：“我第一次见你这么没自信，周祗，你要知道你曾经可是三连冠。” 三连冠？ 这种事情他根本就不知道啊。 “三连冠的不是我，或者说，是曾经的我。”周祗左腿交叠在了右腿上，双手交叠放在了左腿大腿上，“他不是我，我也不是他，每一次的死亡都是真正的死亡。” “又来了。”叶倦似乎对于周祗这样的言论已经习以为常了，“整个其二世界，哦不，整个夏日狂响曲游戏之中，只有你总是坚信死亡的你与复活的你不是同一个人。你知道吗？大家都在背后说你是疯子。哈哈哈哈哈……”说到后来叶倦自己先笑了起来，就像是在说什么笑话一样，“周祗，你总说我们是疯子，可我觉得只有你才是最疯的。” 陆朝漾、孟朔和谢方宁三人根本听不太明白叶倦的这一番话，他们甚至没有任何概念。 “也许吧。”周祗挑眉，“可你现在不正在拜托一个疯子帮你做事情吗？” “这是合理交易。”叶倦笑，“我相信你，我想你也十分信任我，起码在交易这方面。” “问几个问题，不过分吧？”周祗并未正面回答叶倦，而是挑开了其他的话题。 叶倦摇摇头：“你想问的会有人替你解答，只是这个人并非是我。” “又有什么专业人士来给我们解疑答惑了吗？”周祗轻笑两声，“我们的待遇可真不错啊。” “你想要什么队员？”叶倦见周祗并未拒绝便知道这人必然是已经同意了，“或者你对职业有什么要求吗？” 周祗摇摇头：“现在聊这些也太早了一些，我对你说的东西还不了解。而且，我现在首要问题是，我该如何跟裴川今会面？” “裴川今？你的新朋友吗？”叶倦似乎对这个名字十分陌生，而且他用了一个“新”字。 意识到这一点，周祗不免起了疑心。裴川今算是他的“新”朋友？是不是说明，在叶倦眼中，曾经的自己身边的伙伴并未有裴川今这个人？如果叶倦存活得时间足够长，那也就意味着裴川今的身份更加可疑。 怀疑的种子在周祗心中种下，而让这颗种子发芽也只是差了一个契机。 “嗯。”周祗点头，深知叶倦的能力，他不敢在心中多想任何东西，尽量放空自己。 “其一世界是无法和其二世界进行联络的，除非其二世界的玩家主动回到其一世界，一百积分便可以支持一个人回去一次。”叶倦倒是并不打算有所隐瞒，“返回其一世界的地点就是你们其二世界出来的那个地方，生死门。” 周祗想了想：“一百积分？”未免有点太多了一点吧。 “这个积分对于个人来说是多了一些，不过对于一个公会来说并不会太多。”叶倦似乎明白周祗的想法，“当然，我们公会是不会当这个冤大头的，不过你可以去一趟肆伍柒公会，也许你会有意外收获。” 这个公会的名字格外熟悉。 “siwuqi？”周祗呢喃了一句，而后想起来洋娃娃副本当中那个来去自由的男人似乎有提过这个公会的名字，“哪几个字？” “繁体字的数字457。”解释这三个字的时候叶倦唇边的笑意加深了些许，似乎这件事是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情。 很随意的三个字，根本无法联想到什么。 周祗觉得这个公会名字大概率跟他自己脱不了干系，当初‘洋娃娃’副本之内，那个男人提到过‘他们’是这个公会的人。至于这个‘他们’确切地包含了谁，他暂时还不太清楚，但是肯定有他。一个有他的公会，或许这个公会里还会有陆朝漾他们，那他不是这个会长实在有点说不过去了。 当然，这并不是他过于自信了。起码周祗是这么觉得的，这一点自信算不上‘过于自信’。 “你就不怕我去了这个公会之后就一去不复返了？”周祗挑眉，感觉这个叶倦似乎对他很信任，这种信任并非是对朋友的信任，相反，是对对手的信任。 叶倦反问：“这么没信誉的事情，你做得出来？” “……”我靠，他是有做过什么有信誉的事情吗？ 陆朝漾在心里吐槽，她实在不太苟同叶倦对周祗的道德的这么高的评价。 “真感人啊。”周祗这话真是发自肺腑了，他斜睨了一眼陆朝漾，“呵呵，你这个表情肯定在心里吐槽我呢吧？” 莫名被点名了的陆朝漾尬笑了两声：“哈哈，怎么会呢，我也觉得你是一个超级有信誉的人！”说完，她还比了个大拇指。 “那个公会在哪？”周祗问道，“我们先去看看。” 叶倦敲了敲桌子，公会二楼下来了一个女人，一个戴着口罩和帽子的女人：“夏绯，你带他们去肆伍柒吧。” 被称作‘夏绯’的女人点点头：“各位，请跟我来。”大概是被闷在口罩之中的原因，她的声音十分沉闷也带着点含糊不清。 “接下来，她会跟你们对接任何事情，有问题都可以问她，她说的都是实话。”叶倦停顿了两秒，又道，“不过，这会儿你需要先把照燃给我了。” “……”周祗还以为叶倦已经忘记这回事了，打算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带着照燃就走，“我之前选择的一直都是牧师职业吗？”他一边把法杖递到叶倦手中，一边随意问了一句。 “是的。”叶倦点头，“在我认识你的那段时间里，你一共上来了五次，次次选择的都是牧师的职业。不过，我也很好奇，为什么你会一次次在副本里失手。可惜，现在的你无法回答我，如果有机会，希望你能回答我这个问题。” 五次。 次数不算多却也不少。 周祗道：“希望有那么一天吧。” 跟在夏绯身后，周祗走了两步却发现谢方宁没有跟上，他扭过头去看那人，对方就那么直直站在那边，与他对视着。周祗笑了笑：“等我们回来。” “好。”谢方宁点头。 “怎么不跟着去？”直到周祗三人的身影都消失在视野之中，叶倦才开口问道，“心里有负担？” 谢方宁摇摇头：“我不是，那个，公会的。”他是赤莲公会的成员，那他的立场就该跟着赤莲公会的立场走。 “你是。”叶倦开口道，“小谢，你是肆伍柒公会的。” 谢方宁愣在了原地，他感觉有一股寒意从自己的脊背处往上窜，很快这股寒意传遍了全身，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指尖都在发冷：“什么，意思？” 叶倦笑了笑：“或许你已经猜到了。” 猜到了？猜到了什么？ 谢方宁只觉得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一个让他汗毛竖立的想法从他脑海之中出现了。可是，从某种程度之上来说，这个想法如果成立的话，那他和周祗之间也许存在更深一层的关系了。 “是的，你没猜错，周祗拜托我照顾的人其中之一，便是你，谢方宁。” 第155章 徐韫 肆伍柒公会在整个城镇的最外围，十分偏僻的地方。 “整个其二世界分为三个部分，以生死门为中心一直到生死钟楼的距离为半径，划圈所得为其二世界的第一部分，被称为‘乐天区’。从这一部分大多都是一些商铺，正规的商铺。从生死钟楼一直到前面那一圈槐树，为其二世界的第二部分，被称为‘热市区’。这一部分的范围最大，大多数公会以及酒馆基本都在这一范围之内，酒馆可以吃喝同样也是接取副本的地点。当然，公会也会统一收取一部分副本接取的信息，也可以在公会内部接取。”夏绯一边走一边跟三人介绍着，她说话的调调起伏不大，像是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机器一般。 “其二世界的副本只能通过这些任务单接取才能获得进入副本的地点和时间。那一圈槐树到城墙的部分则是其二世界的第三部分，被称为‘非法区’。这个地方存在的东西就很杂乱，所以按照四个方向被划分为abcd四个区域，这里有不正规的酒馆和商贩，也有小部分的公会，更多的是一群自由散人的休憩地点。自由散人不归属于任何单独的公会，但是可以被任何公会雇佣。”夏绯介绍得很仔细，也是循序渐进地介绍，几乎没有遗漏任何重要的部分，“城墙之外什么都没有，你们也不必好奇，是一片虚无。其二世界与其一世界还有一点不同，副本之外可以斗殴却不能杀人，不然会被彻底抹杀。” 周祗听得认真，这位叫夏绯的女人条理十分清晰，说话也很有逻辑。缜密的介绍，基本就是把整个其二世界的框架整理出来了，包括一些重要信息。例如副本接取这件事，以及可以在非法区域之内获得什么东西。 虽然夏绯并没有明说，但是能得出来的信息量却是庞大的。 怪不得叶倦会把这个女人推出来了，很显然，这个夏绯能力十分出众。 “你们要去的肆伍柒公会就在非法区的a区域。”夏绯带着三人穿过了槐木林，林子不大，也就百步的距离。从热市区进入非法区的分界线十分明显，热市区正如其名字，人来人往的热闹；而非法区，虽不至于说是死气沉沉，但是走在道路上的人的确少了很多。 周祗左右看了看，非法区并不如他想象之中那般带着‘违法’气息，反而十分普通，除了人流少了一些之外，就是个普通的村镇。有高楼也有木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 “那间房子，就是肆伍柒公会所在地。”夏绯带着三人拐了七八个弯，最后站定在了一个十字路口，她指了指那间三层楼的小洋房，“请。” 三人走了两步却发现夏绯站在了十字路口并未跟上来，她甚至没有看向他们的方向。 “真是个边界感超强的人啊。”陆朝漾有点感叹，“学一学你的前辈吧，孟朔。” 被提名没有边界感的孟朔干脆捂耳朵，只要听不见，那就说的不是他。 “301？”陆朝漾看着小洋房上特意用红笔写在kt板上的数字，数字下才是‘肆伍柒’三个大字，“你家门牌号？” “这你都知道？”孟朔震惊。 陆朝漾无语：“你进门前不会看门牌号吗？又不是没去过周祗家，我还住那边呢。” “……啊？你们居然是这种关系吗？”孟朔感觉自己的天都塌了，他去周祗家也就两次，当然不知道之前有段时间陆朝漾是住在周祗家里的。 “白痴。”陆朝漾连解释的想法都没有了，这人看着一脸聪明相没想到却这么蠢，蠢到她连解释都觉得多余。 周祗上前敲了敲门，屋内一点动静都没有，也无人回应。他又敲了两下门，然后开口道：“我是周祗，请问有人吗？”这态度有礼貌到陆朝漾和孟朔都一脸不可置信。 门内这个时候才有了动静，是走路的声音，越来越近。而后，门被猛地拉了开来。 “你……好。”周祗的笑僵在了脸上。 开门的是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年龄大概在十四五岁左右，手中抱着一只玩具熊，一双琥珀色的瞳孔就这么直勾勾盯着周祗。女孩没开口说话，只是一手放在门把手上，一手抱着玩具熊。 “上午那会儿，你也去了生死门？”周祗认出了这个女孩，是在那个讲堂里紧紧盯着他的那个女孩，“当时怎么没跟我们打招呼？” 女孩沉默了一会儿，而后抬脚一脚踹在了周祗的小腿上，用了不小的力气：“骗子！” “嘶~”周祗抱住了自己被踢的小腿，后面的陆朝漾借机挤进了屋子。 进了屋，陆朝漾感觉自己有一瞬间穿越了：“这屋子，跟你家不说一模一样简直九成相像啊。”她扭头去看蹲在地上的周祗，却没想到小女孩一下子扑到了她的怀里，她被撞得连连后退了好几步，“诶诶诶？这是什么情况？” “小陆姐姐！”小女孩哽咽着，嗓音都透着沙哑，“为什么这一次才来找我？” “这一次？”陆朝漾有些手足无措，举着自己的双手看向门外的周祗，“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 “徐韫，韫色的韫。”徐韫抹了一把眼泪，而后又把脸埋进了陆朝漾的怀中，“小陆姐姐，你是不是已经完全忘记我了？” 这话问得实在有点尴尬了。 陆朝漾拍了拍徐韫的肩膀，动作轻柔：“对不起。”她环住了徐韫，虽然对眼前的小女孩一点记忆都没有了，可是她觉得这个时候如果自己不再做点什么的话，这个女孩也许情绪会再度崩盘。 门外抱着脚蹲在地上的周祗看向屋内抱在一起的两个人，他感觉心里有点不痛快，脸上的表情一点点退却。 这种心情很奇怪，这一路上周祗也有想过自己建立的公会会是什么样子，可是他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这么一个情况。 另一边的谢方宁在听到叶倦的答案之后只觉得整个人都在发抖，这也就意味着他之前就跟周祗认识，甚至是…… “我跟，他，什么，关系？”谢方宁有些纠结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你觉得你们之间会是什么关系？”叶倦并没有直面回答谢方宁的这个问题，“小谢，从认识你到现在，我认为你一直都是一个坚持自己本心的人，所以我对你也很敬佩。” 谢方宁疑惑，他的眼眶已经发红了，不是想哭，只是因为激动：“我不懂。” “你懂的，小谢。”叶倦用自己的盲人杖敲了敲地面，发出了‘咔哒咔哒’的声音，这两下像是敲击在了谢方宁的心上，“你跟周祗不会有第二种关系。” 那，那个唯一的关系，是什么关系？ 谢方宁感觉自己甚至不需要去刻意去猜测，也明白这是什么关系。 “我认识周祗以来，他前前后后一共五次进入其二世界，当然，包括我跟他一起进入其二世界的那一次。”叶倦叹了一口气，“你一共三次，尽管会失去记忆，可是每一次你们都会以情侣的身份出现在其二世界，这件事大家都知道。” 众所皆知的事情。 谢方宁想到了一件很久远的事情，那次裴川今被夏公会带走，他跟着周祗去见了夏公会的会长山鬼，而当时山鬼说了一句话。本来他并未联想到自己身上，毕竟那个时候他跟周祗之间甚至说不上关系好，那时他都未彻底消除‘杀了周祗’这个念头，不过现在看来当时山鬼说的就是他了。 山鬼对周祗说：“跟你最熟悉的人，就在你身边。” 第156章 肆伍柒 整个肆伍柒公会还挺大的，三层楼外加一个地下室，可是这么大的地方只剩下一个名叫徐韫的女孩。 “你的意思是说，四个多月之前，我带着一队人浩浩荡荡下副本，让你一个小姑娘守家。结果副本没下好，我带着他们全军覆没了？”周祗坐在沙发上，双手向后撑着自己的身体。这件事实在太离谱了，离谱到周祗甚至觉得这件事居然很有可能是真的。 “你一个人在这里等了我们四个多月？”陆朝漾看着空荡荡的房子，她实在无法想象，这个小妹妹一个人守着这么个要什么没什么的公会整整四个月，“如果我们再也回不来了呢？” “我会等到你们回来。”徐韫开口道，“不管多久，周祗哥哥说让我等我就一定会等。” 陆朝漾看向周祗：“你真该死啊。” “……哦。”周祗挠挠头，别说陆朝漾觉得自己该死，他自己都觉得这实在是有点过头了。 “这是你们第三次回来了，也是唯一一次来找我。”徐韫抽抽嗒嗒的，十四五岁的小女孩独守着整个公会，就为了一句无处可循的承诺，“你们是不是已经忘记了一切？”虽然是在问他们，但是徐韫知道，她不会得到其他答案的。 周祗点点头：“一点都不记得了。” “没关系的。”徐韫举起手里的玩具熊，她轻轻捏了一下玩具熊的右边耳朵。 “你我终将相逢，于崩乱之时，于生死之际。” 一群人的声音夹杂着电流声含糊不清地崩了出来，周祗皱了皱眉，而后道：“能让它再说一遍吗？” 徐韫听话地又捏了捏玩具熊的右耳：“你我终将相逢，于崩乱之时，于生死之际。” “有我的声音！”陆朝漾有点激动，“还有你们俩的。”她指了指孟朔和周祗。 周祗点点头：“还有谢方宁的，还有一个女声，感觉有点耳熟。”他仔细回忆着，试图分辨出都有谁的声音。 “还有一个小女孩的声音？”陆朝漾抿唇，“小女孩的声音应该是徐韫的，那就还差一个人的，那个女声，是谁？” “六个人。”周祗呢喃道，“少了一个吗？” 孟朔是最懵逼的：“我的声音出现在了这个录音里面？而且还是跟你们一起的？” “周祗哥哥……”徐韫看向周祗，“还有一件事，也是你嘱咐我的。” “什么事情？”周祗的接受能力倒是比孟朔和陆朝漾都要好上很多，他看向徐韫，脸上却带上了违和的笑容。 徐韫开口道：“并蒂莲开断人心。” “什么意思？”陆朝漾问道。 “不知道。”徐韫摇摇头，“周祗哥哥只让我转告。” “真是有够变态的。”陆朝漾吐槽道，“你的性格一直都这么恶劣吗？” 周祗笑着开口：“我能理解当时的‘我’，毕竟蠢货是无法在这种地方生存下去的。” “你讲话好难听。”孟朔表示无法理解，“一定要跟自己打哑谜吗？这样做事也不是很方便吧？” “这都算不上哑谜了。”周祗觉得那个‘他’对他还算是十分仁慈了，“第一个那个录音是为了让我找齐公会的人，第二个那句话大概率是给我布置的任务。” “所以说，我们之前是一个公会的？”孟朔挠挠头，而后看向陆朝漾，笑着道，“我就说我俩有什么命中注定的缘分吧。” “许愿这个世界上的恋爱脑少一点。”陆朝漾双手合十握拳，闭眼做许愿状。 这两个人太幼稚，就连徐韫都这么觉得：“孟朔哥，小陆姐姐，你们俩都已经是二十多岁的大人了，不要再说一些我这个年纪都不会说的话啦。” “……哈哈哈哈哈。”周祗捧腹大笑，他这一路被陆朝漾和孟朔两个人阴阳怪气得难受，这会儿徐韫倒是替他出了这口气了，“就让你俩别一天到晚说夫妻相声了，你们瞅瞅，这不就被嘲笑了？” “周祗哥哥，我还没有原谅你，请你严肃一些。”徐韫瞪着她那双琥珀色的大眼睛，故作严肃开口，“当时你明明答应我说一定不会出问题的，你明明说那些只是以备不时之需。” 周祗挠头：“这不就备上了嘛……对了，公会里还有多少积分？能提取出来多少？可以现在就给我吗？” “积分有很多的，我也数不清，周祗哥哥，你要多少？”徐韫说着就要打开自己的面板，但是她的动作一愣，“为什么你不自己看？” “我现在不是肆伍柒公会的了。”周祗坦言，“我跟孟朔还有谢方宁现在是赤莲公会的，陆朝漾是精灵之翼公会的，暂时还不太会回到这个公会。” “为什么？！”徐韫有点激动，她猛地站起身，声音都嘶哑了，“你说这是我们的家！是你自己说的！为什么你们明明回到这个世界了却不愿意回家？！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对我？” 周祗看了一眼陆朝漾，对方心领神会，立即去拉住了逐渐狂躁的徐韫：“并不是不回来，而是我们有别的事情需要去做。这只是暂时的，等我结束这些，我会带着所有人再一次回到这里。” “你就是个大骗子！”徐韫根本听不进周祗在说什么，“你又要抛弃我了，明明说好的……为什么要一次次抛下我一个人？”她的精神本就处于紧绷状态，好不容易等来了他们这些旧人，可是等到的却是一句‘暂时不会回到这个家’。 什么叫暂时？暂时是多长时间？还要再让她等多久？ 周祗伸手摸了摸徐韫的头：“对于之前留你一个人这件事我真的感到很抱歉，让你一个人被迫承受孤独。”他蹲下身，直视着徐韫的双眼，“留下你是因为信任你，所以接下来，我希望你也能信任我，可以吗？” “……”徐韫盯着周祗，半晌，她崩溃大哭，“可以。”即便是哭泣，她也不忘回答周祗的话。 已经相信这个人一次了，再相信一次也不是什么难事。 陆朝漾有些心疼这个女孩，手一揽便把女孩抱紧在了怀里。这一刻，她突然明白过来周祗坚持让大家在副本当中活下来的意义了。在生命无限的这个世界里，记忆才是最为珍贵的东西，能够将一切延续下去的也只有记忆了。 而这一点，周祗很早就知道了。 家人吗？ 周祗从一楼转到了二楼，二楼四间房，其中一间房跟他自己原先的房间装修一样；有一间房装修十分华丽，又是大理石又是铂金的，他用脚趾头猜都能猜到是谁的；剩余两间房，一间在角落里，装修简单，基本就是一张床一个沙发的配置，另一间则是个空房间。他又转到了三楼，不同于二楼，整个三楼光是公共区域就十分精致了，大概率是那些女生的房间了。同样的，三楼也有四个房间。 一共有八个房间，六个人…… “少了一个？两个？”周祗嘀嘀咕咕，从三楼走了下来。 刚从楼梯口转出来，他便看到了站在门口淋了一身雨的谢方宁。那人显然也看到了他，愣神了一瞬，而后朝着他弯起了唇角，笑得十分温柔。 很难得的一个笑容。 周祗快步走上前，一把拉过谢方宁：“外面下雨了？干嘛傻站在这边？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 “下了。”谢方宁点点头，而后摇摇头，“没有。” “毛巾。”陆朝漾从一楼卫生间扯了一条毛巾递了过来，“这么大的雨，你就这么干走过来啊？” 自从知道谢方宁跟自己曾经是一个公会的成员之后，陆朝漾感觉自己越发心疼这个人了。 谢方宁想去接毛巾，却被周祗抢了先。那人动作娴熟又自然，丝毫没有一丝尴尬的地方：“叶倦跟你说了什么吗？” “没有。”谢方宁摇头，他伸手握住了周祗的手。对方的手十分温暖，跟他冰凉的手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想见你，就，来了。” 想见你了。 第157章 态度 我曾经有一只宠物鸟，整天叽叽喳喳，在那昏暗而又潮湿的地下室当中，它比唯一的光源都要引人夺目。 ——谢方宁 从叶倦那边出来的时候天还是很晴朗的，谢方宁一边觉得不可思议一方面又觉得庆幸，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觉得原来这种地方也有让人觉得开心的事情。 这和他获得积分击杀boss的开心不一样，他无法形容，但是他知道叶倦明白。 叶倦告诉了他肆伍柒的地址，谢方宁便不假思索往这边来了。这一路上他想了很多，也确定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更确定了自己之后会走什么样的路。 “走在，路上，就，下雨了。”谢方宁坐在椅子上，任由周祗给他擦头，“没想到，会，这么大。” 周祗伸手弹了一下谢方宁的耳垂，本来还冰凉的耳垂一下子就红温了：“我们又不是不回去了，你非急着过来。” “嗯。”谢方宁点点头，他这会儿感觉自己脸有点烫，浑身上下都很烫。 陆朝漾拉过徐韫：“少儿不宜少儿不宜。” “没事的，我之前晚上下来喝水的时候看见过周祗哥哥偷亲宁哥哥的。”徐韫表示这都算不上事，“小陆姐姐，你不知道，周祗哥哥以前可会跟宁哥哥撒娇了。那～么～大一个男生，就硬要往宁哥哥怀里钻。” 陆朝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有点无法想象周祗那是什么动作了：“他臭不要脸。” “是的。”徐韫做了个鬼脸。 这两人的对话没有被周祗和谢方宁听到，这两个人此刻正擦头发擦入神了。一个是在思考对方转变态度的原因，一个则是觉得自己还不够好还要更好…… 等到把谢方宁安顿好，周祗这才拿了积分打算自己一个人去生死门：“我自己一个人去就行，咱也别浪费积分了，怪贵的。” “那我们就在这等你？”陆朝漾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她想到了他们四个刚进其二世界的时候教堂内围了一堆人，“你……” “就在这等我就行了。”周祗摆摆手，“夏绯还在楼下等我们，我会跟她一起去生死门。”想了想，他又开口道，“我们不认识其二世界的人并不代表别人也不认识我们，你们才是最需要注意的。晚上别睡太死，谢方宁你和孟朔两个人轮流守夜。” “不是说不能杀人？”陆朝漾脊背发凉。 “能斗殴，你们就会有危险。”周祗抿唇，“认识我们的人都不是什么小角色，谨慎为好。” 从他们几人从小房间出来的时候，那群教堂里面的人大多应该都是不认识他们的人。但是不论是叶倦还是那个夏公会的山鬼，这两位认识他们的人都是不小的人物，或者可以说是在其二世界活得够长的人。 “知道了。”陆朝漾点点头，“你什么时候回来？” 周祗摇摇头，从徐韫手里接过她递过来的透明伞，一共有两把：“这我可说不准，我得把裴川今带回来。” 按照叶倦的说法，什么人都可以让他带去参加公会擢选。那裴川今将是他必不可少的一个选择，认识这个人这么长时间以来，这人打架就没输过。 “对了，你们选择的什么职业？”周祗开门的时候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召唤师。”陆朝漾答道。 “我是骑士，守护……”孟朔还要接着说，就被陆朝漾打断了。 “谢方宁呢？” “战士。”谢方宁道。 “真的是不错的职业。”陆朝漾随口夸赞道。 “小陆姐姐，我也是召唤师~”徐韫一把抱住陆朝漾的腰，头蹭在了她的腰上。 周祗点点头：“行，记得锁门。”说完，就拎着两把透明伞出门了。 出了小洋房的花园，周祗远远就看到了站在别人屋檐下躲雨的夏绯。那个女人就这么站在那，她戴着帽子和口罩谁也看不清她的脸，更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表情。 “走吧。”周祗一手打着伞，然后把手里的另一把伞递给了夏绯，“我需要前往其一世界，你带路？” 夏绯看了一眼周祗伸过来的手，视线落到了那把伞上面：“谢谢。”她接过伞，撑开。暴雨打在伞面上，‘噼里啪啦’作响。 ‘非法区’的人在外活动的比较少，他们两个人走在路上十分引人瞩目。一双双探究的眼睛从道路两旁的房子内看向他们两人。 “像猴子一样。”周祗自嘲一笑，他没想到在那种人多的时候没有引起别人的关注，反倒在这种人少的地方格外引人瞩目，“能打听一下，你是什么职业的吗？” 夏绯老实回答：“骑士。” “很酷。”周祗开口道，“每个职业都有相对应的技能吗？” “每个职业都有基础技能，等升到一定等级之后便会进化出自己独有的技能。五级为一个分水岭，原先的所有技能五级后会分化出新技能，原先的所有技能十级才能升自己的新技能一次，升一次新技能需要五个技能点。”夏绯解释道。 周祗点点头：“公会擢选不能让会长上吗？” “可以上的。”夏绯摇头。 周祗皱了皱眉：那叶倦为什么偏偏让他来？很显然，相对于他来说叶倦明显是一个更成熟的其二世界的玩家，不论是从经验或者说从能力来说，都是已经形成了相对稳定的状态了。而他现在只是一个新手，技能这些东西甚至都没有生成独属于自己的。想从他身上获得些什么吗？或者，只是单纯的不希望他以其他身份参与这场角逐？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周祗没想明白过来，他对这个其二世界还是太陌生了。但是他更加倾向于第二个可能性，因为他是有自己公会的，叶倦也说过他曾经三连冠过。那叶倦自然就宁愿把不成熟的他拖进自己的队伍，也不可能去冒险让他成立一个新队伍。 免费打工啊…… 周祗感觉很不爽，怎么着也得把叶倦给拖下水：“每个公会最多可以出几个人？” “五个。”夏绯回答道。 “一共是四个职业……不，每个职业延伸出来的技能都不太一样，这也就意味着职业不是选择人选最终考虑的方向。”周祗边走边说着，开始思考起公会擢选的事情了，“你参加过公会擢选吗？” 夏绯摇头：“公会擢选六个月一次，我一次都没参加过。” “你想参加吗？”周祗轻笑了一声。 夏绯有些震惊，她微微抬眸去看周祗，那人表情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更像是在询问她的意见：“公会里有能力的人很多。” “然后呢？我问的是，你想不想。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想还是不想就可以了。”周祗摇摇头，他并不想知道赤莲公会里有多少有能力的人。 夏绯垂头，很久才道：“会长说你很擅长拉拢人心，一开始我是嗤之以鼻的。” “哈？”周祗挑眉，笑得意味不明。 夏绯收起了伞然后还给了周祗：“公会需要夺冠，所以个人的想与不想并不能并入参考的方向。会长把这件事交给你，是相信你的个人判断，所以我不会说的。” “嗯，你说得对。”周祗点点头，往后退了两步把自己手里的伞斜了一半在夏绯的身上，“但你也许搞错了一点，伞是我们公会的一个可爱的小姑娘给你准备的。” 夏绯捏紧了手里的透明伞，半晌，嗫嚅着开口：“谢谢。我是说，谢谢她，那个可爱的小姑娘。” “哈哈哈哈，我会替你传达到位的。”周祗大笑了两声，“那你快把伞撑起来吧，我的肩膀都淋湿了……” 第158章 利刃 请不要因为被抛弃而感到悲伤，因为这是常态。 ——裴川今 从其二世界回到其一世界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情，只要有足够的积分就没有任何问题了。这甚至不是什么具有技术性的事情，只需要在教堂里的功德箱前刷一百积分就行。 但不得不说，周祗真的很想吐槽。为什么欧式大教堂里面会有传统的‘功德箱’？这两者放在一起真的不违和吗？ 等到周祗一边吐槽一边再睁开眼的时候，他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床上，那张自己无比熟悉的床榻。他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看向并未拉窗帘的窗户，外头已经一片漆黑了，应该是到晚上了。 周祗起身从床上下来，打开了衣柜，第一件事就是换了一身衣服。只是，他刚把裤子套到腿弯的时候，房间门被打开了。 “……”裴川今的表情明显愣了片刻，“你在，换衣服？” “你还要继续看嘛？”周祗面无表情地看向裴川今，“是否有些不太礼貌呢？” 裴川今拉上了门，他站在门外，一手放在门把手上垂下了头。从副本出来之后，他一直没有看到周祗回来，包括陆朝漾和谢方宁，他想了很多，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性就是他们去了其二世界，而他被抛弃在了这个其一世界。 或许……他应该做点什么。可是，裴川今放弃了，他留在了这间屋子。 “你站门口干什么？”周祗一开门看到的就是垂着头的裴川今，吓一跳，“我以为你会去夏公会或者赤莲那边找我们呢。” 裴川今摇摇头：“你们去其二世界了，我就是去那两个地方也找不到你们。留在这里，也许会等来你们。” “我跟陆朝漾两个人都没想丢下你一个人。”周祗拍了拍裴川今的肩膀，“不过，得跟你说明一点，你本来就是其二世界的人。所以，我现在是来带你回去的。” 带他回去？ 裴川今感觉胸口闷闷的，挤压了一天的情绪总算在这一刻有了些微的裂痕。他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和大多数人不一样，他来自其二世界可他依旧是失忆状态，很多事情都无从得知。周祗是他第一个能够抓住过去又或者是未来的人，而陆朝漾是一起同生共死多次的朋友，他有在努力跟所有人好好相处，可是这一次他成为了被抛下的那一个。 “还有一件事要跟你商量一下。”周祗一边下楼一边开口道，“叶倦让我去参加公会擢选，我决定还是要带上你……”他站在一楼楼梯口转身看向蹲在楼梯拐角处的裴川今，“怎么了？” 裴川今疑惑：“我一直很想问你。” “什么？”周祗问道。 “对于你来说，我是你的工具还是朋友？”裴川今感觉自己更像是周祗手中的一把利刃，永远为他冲锋陷阵。 周祗皱眉想了想：“朋友多于工具吧。”他回答得很认真，“你很厉害，也是唯一一个完全相信我的人，你让我完全把你当朋友这是不大可能的。这么长时间，你也看得出来我是个疑心病很重的人，所以我无法完全相信任何人。与其说把你当朋友或者是当工具，不如说我把你当成我的左右手了。” “是吗？”裴川今自嘲地笑了笑，“我以为，我并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让你不去信任。” “这个属于我个人性格缺陷。”周祗耸肩，“与你无关。” 裴川今摇摇头：“我愿意成为你的工具成为你手中的一把刀，因为我能抓住的只有你。” “……”周祗感觉到一丝窒息的意味，他似乎一直忽略了裴川今的感受。这是一个完全失忆的人，可他擅自把裴川今当成自己的利刃当成自己的护身符，却从未问过他的感受，“对不起……但我并未伤害过你。” “我知道。”裴川今笑了笑，“你和陆朝漾都对我很好，包括之后遇到的那些人，我很感激。” “你不适合跟我说这些话题。”周祗咧嘴笑了笑，“裴川今，我将会永远站在你这一边。”因为你是我的刀。 “当然，我也会永远站在你们那一边。”裴川今点头，他需要搞清楚的事情已经弄白了，之后的事情一切都看天命了。 但他不信命，他觉得一切都可以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两个人没有在其一世界多做停留，周祗来之前就问好了回去的办法，临走前他去了一趟赤莲公会，遇上了坐在外头晒太阳的余闻堂。 这人似乎没想到还会看见周祗，愣了好半晌才开口道：“真是活见鬼了。” “能活着见鬼也不太容易。”周祗笑着开口道，“晒太阳呢？夕阳都晒？” 余闻堂猛地站起身：“我靠，是真人？！”他又看了看对他招手打招呼的裴川今，这种自然又真实的感觉实在让人毛骨悚然了一些。 “还能是假的吗？”周祗挑眉，“聊聊？” “聊什么？”余闻堂感觉周祗不像是有好心的样子，“小方宁没跟你一起啊？” “回来一趟贵得很，你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周祗推了推余闻堂，而后坐在了这人边上，“想去其二世界吗？” “这又不是想不想的问题，大哥。”余闻堂掀了掀眼皮，“裴川今还想去呢，这不也在这好好待着呢吗？” 周祗摇摇头：“他原本就是其二世界的人，我打算带他去那边了！” “……？”余闻堂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破防的心碎声音，“独留我一个人啊？！” 在周祗眼中，所有人只分为两类，一类是他自己一类是蠢货。当然，蠢货之中也分上中下三个品质，余闻堂恰好不在下等范围之内，尚且可以沟通。 “我没法说得很仔细，只能大致给你两个方向。”周祗对着余闻堂竖了竖两根手指，“第一多参与副本，第二仔细回忆一下洋娃娃副本当中我的违和行为。” “就这么点？”余闻堂挠头，“我这从哪里去猜啊。” 周祗拍了拍余闻堂的肩膀，然后站起身：“你可以的，你远比你自己想象当中的要聪明。”说完这话，他就带着裴川今走了。 被留在原地的余闻堂摸了摸自己的肩膀，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对着周祗的背影大喊：“你骂谁呢？我当然聪明了！” 周祗竖起左手挥了挥，并未做出应答。 “你特意过来就是为了告诉他这事？”裴川今觉得有些稀奇，“你不是一直说什么利益最大化？” “他来了其二世界也能搭把手，怎么不算利益最大化呢？”周祗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裴川今扬眉：“哦。” 回其二世界的方法更简单，只需把身份卡卡面放出来，翻动详情页到最后一页，上面有显示“切换至原先的游戏世界”。 十分游戏化的设定，但是一般人也很难会找到这玩意。 等周祗和裴川今两个人回到其二世界的时候这边已经是晚上了，他俩出了生死门后，周祗便开始给裴川今恶补其二世界的一些基础理论知识了。 说是补习，实则周祗也就是把夏绯说的又重复说了一遍偶尔穿插一些自己的看法。 从“乐天区”到“热市区”再到“非法区”，这一路上至少要走上两三个小时，他俩也没有什么交通工具可以加快自己速度的，只能慢慢悠悠晃回去了。 “你在这有自己的公会啊？”裴川今对一切都感到新奇，“那你跟赤莲那边怎么说？” “说实在的……”周祗的笑顿在了脸上，“我有种不真实感，甚至可以说，我在被叶倦牵着鼻子走……” 第159章 调情 或许，死亡才是唯一的解脱方式。 ——陆朝漾 等周祗和裴川今回到肆伍柒公会的时候已经到深夜了，穿过槐木林的那段路比白日里要显得更阴森一些，静谧无声的林子中只有他们二人的脚步声。 “太安静了。”穿过槐木林之后，周祗顿住了脚步，扭头看向那并不算宽的槐木林，“夜晚的树林，应该这么安静吗？” 裴川今抿唇，他也顺着周祗的目光向后看去。那一片林子里连只鸟都没有，夜晚的漆黑和无声的静谧，给槐木林增添了不少的诡异：“走吧。” “嗯。”周祗收回了目光，而后继续朝着‘非法区’走了过去。 门是谢方宁开的，屋内一片漆黑。 “我把裴川今带回来了。”周祗小声开口，两个人身上还带着一丝雾气，发丝处残留着水珠摇摇欲坠，“你先去睡吧，接下来换我跟裴川今守夜。” 谢方宁摇摇头：“不困，你们，先休息。” “那我陪你一起吧。”周祗看了一眼裴川今，“你先去睡，过会儿喊上孟朔来换我们俩的班。” 裴川今点点头：“行。” 守夜这种事情本身就是需要合理来安排的，既然周祗做出了安排，那就严格去执行就行了，推来推去也没有意义。 谢方宁扯了一张毛毯递给了周祗，两个人一人围了一个毛毯就在客厅的沙发坐下了。这里没有任何电子产品给两个人消磨时光，时间就会显得很漫长。周祗侧目去看谢方宁，那人的情绪相比较下午已经稳定了很多。 “怎么了？”谢方宁转过头来，“看什么？” 周祗新奇：“难得见你表情这么温和，多看两眼。”他本想夸谢方宁好看，可又觉得这么说太轻浮了，事实上，此刻的他不论说什么都略显轻浮。 “……嗯。”谢方宁伸手盖在了周祗的眼睛上，他的手略显冰凉，“别，别看我。” 周祗笑了起来，他歪了歪头，从谢方宁的手掌后露出了一只眼睛：“你在害羞啊。” “没有。”谢方宁摇头，视线却不敢和周祗的眼睛对上。他一直都觉得周祗长得过分好看了一些，五官也精致。很多时候，跟这样的人对视久了都会脸红，更何况……更何况这人还说什么喜欢他。 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谢方宁从来不觉得自己配得到别人的喜欢，甚至还是周祗这样的人，恍恍惚惚之间既觉得不真实又觉得万分幸运。 “那是我害羞。”周祗伸手去拉谢方宁的手，然后把他的手盖在了自己的脸上，“烫吗？” 谢方宁沉默了好几秒才道：“你是，在和我，调情吗？” “……”这下轮到周祗沉默了，“一定要问出来吗？” “我……”谢方宁也有些尴尬，想解释一下，“我没，没经验。” 周祗挠了挠头，尴尬笑了笑：“怎么弄的好像我很有经验一样……我也没什么经验的。”他顺手就握住了谢方宁的手，把这人的手放到了自己毛毯里，“你的手为什么一直都这么凉？” “一直，这样。”谢方宁可不觉得冷，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 副本之内和副本之外，这两个人的相处完全就是天差地别，不知道别人习不习惯得了，反正当事人十分不习惯。 这样的相处时光对于她们来说其实不太多，在这样的地方每天要考虑的事情接踵而来，能分在情感上面的时间少之又少。谢方宁很珍惜这样的时间，他想紧紧握住。 “叶倦跟你说过吗？”周祗摆弄着谢方宁的手，仔细摸索着他的每一根指节，“之前，我们是一个公会的这件事。” “嗯。”谢方宁点点头，他弯曲了一下自己的手，感觉有些痒痒的，“还说了，别的。”他缓缓移动自己的视线，最后与周祗的视线相交汇。 周祗沉默了片刻，而后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叶倦能说什么，其实他能猜到一些，无非就是他跟谢方宁之间的事情。 但是这些事，有必要在这个时候提起吗？明明谢方宁是叶倦手底下一把不错的利刃，他也完全可以利用谢方宁的愧疚心理把其完全控制在自己身边，直至最后没有一丝一毫的利用价值。 可叶倦并没有这么做，甚至故意把谢方宁往外推…… “回来啦？”客厅的灯被打开，穿着厚大睡衣的陆朝漾下了楼，一边往厨房走去一边开口说话，“你俩说什么悄悄话呢？灯都不开。”说着，她倒了一杯水走向了两人。 周祗端详了一下陆朝漾，对方头上戴着粉色的眼罩，一头大波浪卷被绑了起来，整个人似乎很没精神气：“你失眠吗？” 灌了满满一口水，陆朝漾才开口：“神医，这都能看出来？” “有心事？”周祗感觉自己有点像团队里的心理医生，关心每一位“儿童”的心理健康，保证让他们健康快乐成长！ 陆朝漾摇摇头：“过两天就行了，陌生的地方我睡不习惯。” “嗯。”周祗点点头，见陆朝漾要上楼，他连忙又追问了一句：“对了，你觉得徐韫如何？” 陆朝漾上楼的脚步一顿，她瞥了一眼楼上，见没什么动静便走到了周祗身边蹲了下来：“什么意思？你连十四五岁的小姑娘都要怀疑啊？”虽是这么说，但她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正常流程嘛。”周祗笑了笑，“你跟她在一块的时间比较多，你觉得有问题吗？” “什么问题都没有。”陆朝漾摇摇头，“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 谢方宁抿唇：“普通？” “对啊……”陆朝漾回答完这个问题后自己也呆愣了一下，“这……” 周祗不紧不慢道：“这种地方你告诉我可以出一个普通的正常人？这才是最不合理的地方。” 陆朝漾心有余悸：“那你的意思是徐韫有问题？那这地方还能是……” “你上楼看房间的时候应该可以一眼认出自己的房间，毕竟每个人的审美短时间内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再加上一些细微的细节，这地方肯定是没问题的。”周祗开口道，“我不是觉得徐韫对于我们来说有什么威胁性，我只是觉得她的存在实在太过违和了。” 在这样的一个新的游戏世界当中，真就有这么一个小女孩默默等着他们？偏偏是这么一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女孩，偏偏是在他们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很巧妙。”周祗摸着下巴，“徐韫这样的角色最不具有攻击性，又是一个如此依赖我们的小女孩，她的一切或合理或不合理行为都可以被一句她还是个孩子给彻底合理化，我们对她根本不可能设防。问题就出在，在这么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世界里，她一个小女孩是怎么守住我们这个公会的？” 这个问题说大不大，但真要出了事那就是大事。 陆朝漾并未往这方面思考过，这会儿周祗这么一说，她直接的浑身汗毛倒立，有一种细思极恐的感觉。 “那照你这么说，我们要审问这个徐韫？”说到底，如果真走到这一步，陆朝漾还是不太愿意看到的，毕竟徐韫还是个孩子。 周祗摇摇头：“审问她是没什么意义的，她如果真欺骗了我们，那她的骗术就相当厉害了。”起先，他也并未怀疑过徐韫，毕竟她给出的所有线索在细枝末节当中都能和他心目之中的情况对应上，“我也就是这会儿在胡思乱想所以才提了这么一句，想到了就提醒一下你，注意提防。毕竟，如果她要伤害你，你根本不会有任何准备。” “哦。”陆朝漾点点头，方才泛起来的一丝困意都被周祗给吓没了。 果然，在哪里都无法放松警惕。 第160章 勾引 我想救你于水火，可你却反手推我至深渊，我不恨你，真的。 ——沈濯 回到房间的陆朝漾完全没了睡意，无奈从床上坐了起来，开了灯。 自从认识周祗以来她已经很少花费大量时间去思考副本之外的事情了，甚至在副本之内她也是完全跟着周祗的思维走。主要是，这样既轻松又省事。 但是刚刚周祗的那一番话算是彻底让她神经紧绷起来了，如果连徐韫都别有所图的话，那她还能这么轻松地在其二世界存活下去吗？ 她的最终目标是什么？ 陆朝漾叹了一口气，这段时间她完全放松了下来，完全忘了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了。主要是因为自己似乎交到了不错的朋友，有脑子的周祗以及打架厉害的裴川今，这两个人在身边很难不会觉得万无一失了吧？ 过了一段轻松又愉快的日子，真是难得。 那接下来呢？来到了新的环境，接触到的人也即将是升了不知道多少个等级的角色，他们还能像在其一世界里一样，轻松地度过吗？ 不，并不轻松。 陆朝漾摇摇头，她觉得轻松是因为有人在负重前行。回想起来，周祗帮他们帮了太多了，不论是在副本当中还是在副本之外。 很多事情基本都是周祗一个人冲在前面，这人总是会说一些绝情的让人生气的话，可是他同样的从来没有选择放弃过任何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个老好人了。 屋外传来了脚步声，陆朝漾条件反射关了自己的床头灯。脚步声很轻微，走路的人应该很轻。 是谁？徐韫吗？ 门把手被拧开，陆朝漾感觉自己肾上腺素极速飙升，心脏狂跳，她刻意翻了个身背对着房间门。 靠，忘记锁门了。 有人似乎进来了，只是对方只走了两三步便停下了。 “走错了啊……”徐韫的声音从黑暗之中传来，听上去似乎不带任何恶意。几秒后，她退出了陆朝漾的房间，关门声也响了起来。 陆朝漾刚想睁开眼，却直觉不太对，耳侧似乎有很轻微的呼吸声，冰凉的气息轻轻吐在她的耳边。 没走！ “小陆姐姐……”徐韫抱了一下陆朝漾，“你们终于回来了。”她像是在自言自语，而后松开了手，退出了屋子。 即便再一次听到了关门声和脚步声，陆朝漾也不敢放松警惕睁开眼睛了。她真害怕自己睁开眼的同时就跟徐韫对视上了，这种恐怖片里面的常用镜头光是想想都觉得会让她心脏骤停。 这种情况下，陆朝漾反而觉得困意来袭了，极致的紧张感遍布她全身后却意外让她放松了下来，这算什么？ 过犹不及？ 不对，这个成语好像不是这么用的。 陆朝漾的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思绪早就飞远了。 楼下，周祗和谢方宁二人的对话还在继续。 “你怎么想？”周祗问谢方宁，“跟叶倦接触后以及跟那个小姑娘接触后，你觉得呢？” 谢方宁摇摇头：“没想过，没往，其他，方面，思考过。”就是很自然的接触，叶倦是之前就认识的，帮过他很多，自然不会说到了陌生环境就会去怀疑他。再说到这个陌生的小女孩，那他更没理由对这人有什么过多的怀疑了，再加上他当时的状态也没心思多放在周围的人身上。 “我知道叶倦也许对你有知遇之恩，但是这个人你得防备。”周祗依旧在摸谢方宁的手，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放开过，似乎是玩上瘾了，“他很奇怪，我不希望你栽在熟人手里。” 栽在熟人手里可以发生在他身上也可以发生在陆朝漾他们身上，但是绝对不能是谢方宁。这人的心理防线实在是太低了，如果被熟人摆了一道，恐怕会是致命打击。 “嗯。”谢方宁点点头，他感觉自己的手很痒，但是又不愿意就这么收回来。难得的接触机会让他有点得意忘形，“你在，做什么？” 周祗不经意地“嗯？”了一声，然后掀了掀眼皮去看谢方宁，他此刻弯着腰低着头所以是由下而上去看谢方宁的。这样的角度让对方能够清晰地看到周祗的脸，他这张脸实在太有冲击力了，特别是这么近距离看，再加上他的表情同平时不太一样…… 这样的氛围之下，谢方宁感觉自己心如擂鼓。明明能感觉到自己现在这会儿是不知所措的状态，可他却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 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好快，好响…… “你，太近了。”谢方宁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有一瞬间他在思考周祗是不是在“诱惑”自己。 周祗轻笑出声：“你好紧张。” “没有。”谢方宁摇头，肢体能动了，他的视线也可以慢慢移开了，不再盯着周祗的双眼看，心跳也逐渐缓下来了，“你，你别，一直，拉着我。” 周祗单手撑着下巴，视线扫过谢方宁的脸又落到了俩人从刚才就一直纠缠在一起的手。他摆弄着谢方宁的手指，让两个人的手十指交握：“为什么？这样不好吗？” 果然是在勾引他吧！ 谢方宁心里不断叫嚣着，最后也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再没有其他言语。 后半夜裴川今把孟朔喊了起来，两个人都睡得不错。下楼的时候，周祗头压在谢方宁的手臂上，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但基本都是周祗在说，谢方宁偶尔点头做出一些简单的回应。 “这算捉奸吗？”孟朔打了个哈欠，身上还穿着睡衣。他指了指周祗和谢方宁，“咱们队伍有情侣，还在公事时间公众场合下，做出这有伤风化的事情，我可以举报他们吗？”他说话的声音不小，客厅里的两个人听得清清楚楚。 裴川今笑笑，看向了客厅里的两个人。 “哦，我是会长，驳回你的举报。”周祗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看向孟朔，“还有话说吗？” “啧。”孟朔不爽。 来到其二世界的第一夜，大家的神经都紧绷着并未过度松懈下来。第二天，谢方宁和周祗没赶上早饭，倒是守了后半夜的裴川今和孟朔吃上了陆朝漾做的早饭，不过吃完早饭二人也回去补觉了。 一楼，只剩下陆朝漾和徐韫了。 这种时候，陆朝漾成了最尴尬的那一个。她并不讨厌徐韫，相反她还是很喜欢这个乖巧的小姑娘的。但是，一旦回想到昨晚的事情，就会让她有些望而却步了。 “小陆姐姐？”徐韫见陆朝漾一副有心事的样子不免开口问道，“怎么了？” “啊？没什么。”陆朝漾笑了笑，只是这个笑容十分尴尬，“你待会儿准备做点什么？”她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异常。 徐韫盯了陆朝漾几秒，然后挖了一勺稀饭，笑着开口：“看书，小陆姐姐要一起吗？” “看书？”陆朝漾不太能理解这个兴趣爱好，这个年纪的孩子都这么热爱学习吗？即使到了这种地方，都不忘记自己的初衷。 徐韫点点头：“小陆姐姐，周祗哥哥给我买了很多很多的书，都很有意思的。” 周祗买的？ 陆朝漾摸了摸下巴，这个人还会给小孩子买书？ “都有些什么类型的？”陆朝漾的兴趣也被调动了起来，她还挺好奇周祗会给小孩子买什么书的。 “杀人灭口的一百种方法，这种的。”徐韫认真开口。 妈的，她就知道，周祗能给孩子买什么好东西？！ 陆朝漾扶额：“别了，这玩意你也别多看。”看多了有碍孩子身心健康发展啊！ 徐韫不解：“为什么？这些都很用的……”她忽然一甩手里的勺子，“小陆姐姐，我们都会杀人的！” 第161章 日常(1) 能够穿越时空的记忆在混乱的那一刻起便不再值得信任，届时，世界线与时空线相互交错，记忆亦具有欺骗性。 ——叶倦 十一二点的时候，二楼的四位零零散散都起床下楼了，一个两个顶着鸡窝头打着哈欠就下来了。 陆朝漾刚好在厨房忙活，客厅里只有正在看书的徐韫。见他们四个人下来了，她笑着开口：“小陆姐姐切了水果，要吃吗？” “好。”孟朔快步上前坐在了沙发上，真就吃起了切好的水果盘。 周祗和谢方宁几乎是同步走向了厨房，一个是去倒水喝一个则是去问问陆朝漾需不需要帮忙。 “居然醒了。”陆朝漾看着自然而然走进厨房还顺手关了门的周祗，“关门干嘛？” 谢方宁在一边道：“我来，帮你。” “哇，谢方宁你人真的好好哦。”陆朝漾就差感激涕零了，“就差一个肉菜了，你看着做？” “嗯。”谢方宁点点头，袖子一挽，就动手操作起来了。 厨房不算小，三个人站在里面都不挤。 “这一个上午，你跟徐韫相处得怎么样了？”周祗一边喝水一边问道。 陆朝漾身体一僵，而后摇摇头：“不太好。” “不太好？”周祗捏着杯子边缘，“怎么个事？” “怎么说呢……”陆朝漾一边洗厨具一边开口道，“感觉她，不正常？”她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周祗又喝了一口水，点点头：“不正常就正常了，得先确认她跟叶倦之间有没有关系。” “哦，我有侧面打听过。”陆朝漾道，“没什么接触，她知道叶倦还是从你嘴里听到过。” 周祗抿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就不在这碍手碍脚了，你们先忙。” “这就是婚姻里失明的丈夫人格吗？”陆朝漾斜睨了一眼周祗，意有所指的嘲讽了一句。 周祗笑眯眯地扒拉着门框：“没事，就算我失明了谢方宁也会对我不离不弃的。” “……”还在炒菜的谢方宁手一顿，尴尬地瞪了一眼周祗。 “恶心死啦！”陆朝漾搓了搓手臂，然后认真对谢方宁道，“离开这个人渣吧！” 谢方宁无奈，弯了弯唇角：“嗯。” “欸？”周祗双手放在脑后，做出一脸伤心的表情，“谢方宁你怎么答应得这么快？也太让人难过了吧。” 坐在餐厅的裴川今问道：“难过什么？”他这么一问，客厅里的孟朔和徐韫也都凑了过来，纯属就是来看热闹的。 吃完午饭，周祗打算回一趟赤莲。人也找齐全了，那就得跟叶倦去对接一下之后的公会擢选的事情了。 “徐韫，你要一起吗？”周祗一边收碗一边问道，“之前你参加过吗？” “没有。”徐韫摇摇头，“好玩吗？” 周祗把碗堆叠到了孟朔的手里，这才去看徐韫，对方表情自然：“我也没印象了，但应该不会没意思。” “那我也要去！”徐韫笑着举手，怎么看都像是个可爱的初中生。 等到这几个人收拾好出门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再加上几人脚程也算不上快，到赤莲公会的时候都已经快日落西山了。 “会长，他们来了。”夏绯站在门口，看到街头越走越近的几个人便扭头去跟叶倦说，“来了好几个人……六个，还有个孩子。” “是小徐哦。”叶倦双手撑在盲人杖上，微笑着，“真是拖家带口啊，周祗这小子。” 夏绯点点头：“高雪妍和高崇骅也在回来的路上了，他们这次副本下得还不错，基本完成百分之八十了。” “他们俩个啊……”叶倦想了想，“也不错，闵新业回来了吗？” “没有，按照进程应该还有两三天。”夏绯道，“需要提前联系他吗？” 叶倦摆摆手：“不用了。”一个公会只能出五个人，周祗这人用人从来不会用新，他的疑心病让他宁愿用自己身边能力不那么出众的也不会用自己并不熟悉的能力出众的人。他能准备两个人给周祗已经算不错了，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用到这两人。 脚步声越来越近，叶倦握着盲人杖的手不自觉收紧了许多。 “会长……”周祗那欠揍的声音传来，“下午好啊！” 叶倦微笑：“这温度，快到晚上了吧？” “这不还没到吗？”周祗笑着坐在了叶倦下首，“讲点正事？” “拖家带口的，你还真是一尘不变啊。”叶倦难得吐槽了一句，“你准备带这么多人一起？” 周祗摇摇头：“一起听听一起学一学嘛，好学总归不是错的，不是吗？” “可你的心里并不是这么说的……”叶倦的盲人杖敲了敲地面，他的脸上一直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抱歉，不是故意的。” “就连这句道歉也是因为看到了我心里对你的咒骂吧。”周祗也笑，跟叶倦这样的人接触真的很费劲，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叶倦“哈哈”两声，公会外又走进来一男一女，两人对着夏绯招了招手，而后才看向叶倦：“会长。” 毕恭毕敬的态度。 “介绍一下，这二位是高雪妍和高崇骅，难得的双胞胎姐弟。”叶倦道。 周祗看向走进来的两个人，虽然说是双胞胎，但是这两个人长得完全不一样。姐姐算是个美女，而弟弟则普通很多，甚至可以说是大众脸。 “你们好。”周祗笑着对二人打招呼，“我叫周祗。” 高雪妍扫了周祗一眼，冷哼了一声算是打招呼了。高崇骅倒是很有礼貌，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然后笑着开口：“你好。”他的视线扫过了周祗身后的五个人，而后一一点头示意，算是跟所有人打过招呼了。 “你们先回房间休息吧。”叶倦声音沉稳，他本身年纪就比几个人都大，自身的威严自然而然就比其他人要高一些。 高雪妍和高崇骅两个人点点头，而后一前一后上了楼，上楼梯的时候，高雪妍的声音传了下来：“你跟他们很熟吗？笑得这么恶心？几个新人而已，有必要跟他们打招呼吗？” “姐，他们听的见的。”高崇骅的声音略显慌张。 “他们要是听不见，我说这些干嘛？！”高雪妍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陆朝漾抽了抽嘴角，捏紧了自己的拳头。 “如果你也想揍她的话，我会帮你一起。”孟朔凑到了陆朝漾耳边，用不算小的声音道。 “可以揍嘛？”陆朝漾问周祗。 周祗挑眉，而后大声对着楼梯开口：“刚刚那位双胞胎大姐，我们队伍的美女问能不能揍你呢！” “松手！” 大概是高崇骅拉住了高雪妍，她骂骂咧咧的声音从二楼传来，而后声音越来越低，直至消失。 “该不会这二位就是你拨给我的人吧？”周祗看向叶倦，“因为是双胞胎所以他们比较有默契，这种荒唐的理由应该不会从你嘴里说出来吧。” 叶倦尴尬一笑：“我的公会里都是一些比较有个性的人……当然，我之前也说了，你自己选就行。” “都是这样难带的人，那我会很困扰啊。”周祗拖长了自己的尾音，“你说呢？会长大人。” 叶倦点点头：“你是想用自己人？一个都不用赤莲的？” “倒也不是……”周祗看向了站在叶倦身后的夏绯，“夏绯还算个不错的队友。” “夏绯？”叶倦没想到周祗会提到夏绯，愣了好一会儿，这才道，“如果你觉得夏绯可以的话。” 周祗道：“她挺好的。” 第162章 日常(2) 我也曾祈求，可是无人回应我，上苍不曾回应，父母也不曾。 ——顾岫玉 公会擢选算是其二世界里比较大的一件事，每半年举行一次，每个公会只能出5个人为一队。擢选内容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为筛选：通过一个简单的游戏从所有参加的公会里面筛选出前十名公会；第二部分为擂台赛：十个公会分为五组，每个公会各派出三名选手打擂台赛，这部分会持续三天，按照积分来选出前八名公会；第三部分为团体赛：八名公会进入同一个由所有公会集资打造出来的‘副本’，率先完成任务者获胜，获胜者会有一百个材料勋章。 “每次主题都不一样。”叶倦开口道，他大致介绍了一下公会擢选的内容。 周祗沉思了片刻：“那获得参与公会擢选的资格的前提该不会是交钱？哦不，交积分？” “是的。”叶倦点点头，“最后一部分的团体赛很盛大，而且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监控，观众也都是实时直播观看，这需要很大一部分积分。” 周祗笑了：“这种东西，是谁第一个说要举办的？该不会是那个夏公会吧？第一个举办的公会，恐怕是包圆了所有的费用吧。” “你猜得没错，不论是包圆还是夏公会。”叶倦开口道，“不过人家大手笔，连续包圆了三次公会擢选，之后才开始提出要收费。” 这个时候，恐怕已经没有公会选择拒绝了吧？尝到了公会擢选带来的甜头之后，再让他们就这么心甘情愿退出也挺困难的。 周祗道：“这个夏公会到底什么来头？” 叶倦耸肩：“或许这个问题你可以问到山鬼头上去，他也许愿意回答你。” “你真会开不那么幽默的玩笑。”周祗‘呵呵’两声，要笑不笑的样子，“参赛要交多少积分？” “一人一百。”叶倦竖了竖一根手指头，“不算多。” 周祗点点头：“相比较最后的奖励来说，这报名费是不算多。” “进入第三部分团体赛的公会需要再额外递交五百积分。”叶倦补充了一句，“事实上，一般的大公会参加这样的公会擢选基本都是一千积分一交。” “……”周祗‘啧啧’两声，“这么会赚钱，这个夏公会的会长以前怕不是个商人吧。” 叶倦‘哈哈哈’笑了：“有头绪了吗？” “哪能这么快。”周祗撇了撇嘴，而后又道，“你们家刚刚那对双胞胎借我用用？想跟他们下一次副本，看看什么情况。” “当然可以。”叶倦开口道，“如果你想把夏绯一起带着，也可以。”像是在努力举荐夏绯一样。 一边的夏绯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帽子，周祗看了一眼她，然后才开口：“不用，我不是说了吗？夏绯挺好的，我会把她纳入考虑的范畴。” “那自然是最好的。”叶倦了然，“我这有几个副本，你看看去哪个？” “你这有没有副本叫，并蒂莲开的。”周祗沉思了一会儿，才问出了这个问题。站在一边抱着玩具熊的徐韫眼睛亮了亮，而后又逐渐恢复了原先的表情。 夏绯开口道：“没有，乐天区的酒馆里可能会有。”她停顿了半秒，又开口道，“之前有听人聊到过这个副本，是个九人大副本。” “九个人？”周祗摸着下巴，感觉不太对，“单数人数副本吗？”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夏绯不太能理解周祗的关注点，单数双数有什么关系吗？ 叶倦笑了一声：“你是觉得，人数上有问题？” “并蒂莲并蒂莲的，怎么着也得是双数吧。”周祗开口道。 “从副本名字入手副本啊……倒是很不错的想法，你一直都是这么过副本的？”叶倦似乎来了兴趣，他敲了敲自己手边的桌子，弯着唇问道。 周祗挑眉：“你没跟我一起下过副本？”他翘起了二郎腿，“不是说，我们俩很熟吗？” “我不跟你下副本。”叶倦摇头，“当然，如果你想在公会擢选的时候把我也拉入你的队伍，你还是趁早放弃这个念头吧。我不会跟你共事任何事情，这是为了我们各自都好。” “你不敢。”周祗坐直了身体，眼睛都亮了，“叶倦，你不敢。” “哈哈哈，是的，你说对了，我不敢。”叶倦大笑出声，回答得很干脆，似乎承认自己不敢这件事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那你敢吗？” 周祗想了想：“我敢不敢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我们两个人之间只要有一个人退缩了，其他的假设都将不存在了。”他双手十指交叠放在膝盖上，“不过，我还是想告诉你，我敢。任何人，我都敢。” 意料之中的回答，叶倦倒是并不意外：“说实话，我并不打算跟你有什么深层的接触，毕竟只要跟你搭上关系，似乎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我暂时还没有离开其二世界的打算。但是……”他话锋一转，笑得比之前的每一次笑都要真诚，“有的时候还是很羡慕你的。” “羡慕的话就一起呗。”周祗站起身，声音低沉，“叶倦，人无法永远待在自己的舒适区的。走出去看看，或许……”他扭头对着叶倦笑，“或许外面已经烂得不成样子了。” 叶倦失笑：“那我走出去是为了什么？” “看看发烂发臭的世界呗，虽然不具有什么欣赏性，但是也足够让人失望啊。”周祗摆摆手，“先走了，帮我找找那个并蒂莲的副本吧，我想下那个副本。” 六个人就这么声势浩大地来了，又声势浩大地离开了。 陆朝漾走在队伍的后边，左手边是孟朔右手边是要一直牵着她手地徐韫，她没想到自己身边一下子又多了一块牛皮糖，就这么黏着她。 不过……她眨了眨眼睛，‘并蒂莲开断人心’这句话是昨天徐韫告诉他们的，不过才过了一个晚上，周祗就摸清楚了这句话的意思，最主要的是这个人从昨天开始一直忙碌到今天，基本就没怎么休下来。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摸透这句话的呢？ 周祗和他们之间的差距，是不是有点太大了？他几乎是一个人拖着整个队伍在往前走，招进队伍里的每一个人基本都跟不上他的节奏。 该怎么办呢？又该做点什么才能弥补这偌大的差距？ 陆朝漾觉得这将成为她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的研究课题，她很多时候已经尽力不让自己成为队伍的负担了，那她接下来要做的就不再是不成为负担，而是成为队伍的助力。 难道要变得跟裴川今一样能打？ “陆朝漾！”周祗突然扭头喊了一声，打断了陆朝漾的思绪。 “啊？”陆朝漾有些懵懂地抬起头，不解地看向周祗。 “来商量一件事。”周祗笑着对陆朝漾招了招手，一副很神秘的样子，“快来，我想到个很有意思的事情。” 陆朝漾往前跨了两步，不明所以：“你干嘛一脸很兴奋的样子？”跟个小孩子一样，这跟她刚刚想象之中的周祗完全不一样好不好！？ ooc啦！ 周祗凑到了陆朝漾耳边，叽里咕噜说了好一会儿，陆朝漾的表情也从一开始的不明所以慢慢转变成了猥琐的笑。 是的，猥琐。 “我靠，你真贼！”陆朝漾虽然是在骂周祗，但是她嘴边的笑就一直没有收起来，甚至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周祗‘哼哼’了两声：“你先管好你自己吧，你也不照照镜子，这会儿就没人比你更猥琐了。” “傻叉！你居然敢用猥琐来形容我这么个美少女？！”陆朝漾不满地怒骂。 周祗捂着耳朵，全当听不见。 第163章 日常(3) 雨幕如织的那个夜晚，我听到了你的呼唤，那么近却又那么遥远。 ——薛颖 等待的日子是无聊的，周祗他们彻底在肆伍柒的公会里面歇脚歇下了，期间陆朝漾和徐韫出去了一趟又骂骂咧咧地回来了，不过该办的事情办得差不多了。 几个人聚在一起研究职业的事情，还有关于技能点叠加的使用。徐韫算是他们里面比较了解这些的，于是只能让她一个个指导介绍各自的技能。 出乎意料的，周祗发现徐韫对四个职业的所有技能都了如指掌，包括技能的消耗和cd，以及一些特殊使用手段。 “骑士的技能比较简单持盾和破防，持盾可以格挡两次技能，不过格挡的时候是不能做出任何攻击的。破防则是破除持盾效果，所以骑士是最厚的盾也是最利的矛，就看你怎么运用啦。”徐韫对孟朔解释完之后又看向谢方宁，“战士的话应该是只有武器和体能上面的增值，可以选择自己比较拿手的武器又或者增值自己的长处，例如速度。” 谢方宁点点头，他的确更喜欢一招致命的打架方式，速度和灵敏度以及对时机的把控算是他比较擅长的，战士的话也算是他深思熟虑之后的选择了。 “召唤师的我很熟悉的，小陆姐姐，因为我也是召唤师！”提到陆朝漾的职业，徐韫倒是激动了不少，“召唤师的召唤物是没有上限的，不仅仅是数量，包括召唤出来的物种。” 陆朝漾人都清醒了：“物种？” “签订契约之后，就算是活人都可以。”徐韫点点头，“但是，召唤过来的活人会丧失理智的，一般很少会有跟活人签订契约的，把控不好就会被反噬。” “反噬的意思该不会是我杀人不成反被杀吧？”陆朝漾缩了缩肩膀，这事就有点吓人了。 徐韫点点头：“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的，被自己的召唤物杀死，甚至是……吞吃掉了。” “这么恐怖！”陆朝漾有点吃惊，“我这边也就只有一个技能，就是召唤，数量跟召唤技能的等级有关？” “不，召唤物的等级跟召唤技能的等级有关，但是数量完全看你自己。”徐韫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数量只跟你自己有关，需要你不断消耗自己的精神力去召唤。每个人召唤出来的召唤物数量都是有限的，超过自己精神力能承担的范围，你会比你的召唤物更疯，走到这一步就无法挽回了。” 周祗在一边若有所思：“意思是，会变成一个疯子？还是不可逆的……由于知道这个后果，所以召唤师很少会去触碰那个底线吧？这也就意味着，目前为止的召唤师很少能召唤出足够多的召唤物，稍微有一点不适就放弃了吧。” “是的，目前召唤物最多的也就六个，我是指还保持理智的召唤师。”徐韫点点头，“至于那些已经失去理智的，我就没有计算在内了。” “你呢？”陆朝漾好奇开口，“你最多可以召唤多少个？” “六个。”徐韫比了个数字‘六’，龇牙笑道，“我是目前最厉害的召唤师哦。” 最厉害……这个‘最’字就很巧妙。 周祗笑着开口：“除了你就没有人能召唤出六个召唤物了？” “当然。”徐韫很是骄傲，她也应该骄傲，整个其二世界的召唤师数不胜数，偏她一个十四五岁的未成年女孩是所有召唤师里最厉害的，这件事搁在谁身上谁都可以趾高气昂得。 周祗点点头：“真是个厉害的孩子。”他又指了指自己，“牧师的技能有什么说法吗？” 徐韫沉思了一会儿，又摇摇头：“牧师的技能要看五级之后的分化，牧师的三个技能就是最基础的技能，治疗、复活、禁疗，总之就是字面意思。不过，周祗哥哥你之前很喜欢用禁疗这个技能，你跟我说过：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同理可得，禁疗便是最好的治疗。” “这怎么就同理可得了？”陆朝漾看向周祗，“你的思维就这么跳吗？说到这个，之前那件事还没问你呢。” 周祗开口：“该不会是想问并蒂莲的事情吧？” “当然啊，为什么你就知道并蒂莲开断人心这句话就是副本名字呢？这句话有很多种解释吧，你偏偏觉得是副本名字？凑巧吗？我不信。”陆朝漾率先堵住了周祗企图蒙混过关的说辞，以往周祗总会说什么‘我就是猜的、蒙的、诈一下’这种让人没法继续追问下去的回答。 叹了一口气，周祗开口道：“我其实真的不太想在副本外面去聊这些心路历程，总觉得好复杂。”他趴在了餐桌上，脸贴着桌面，“很简单的事情，主要我自己了解我自己。并蒂莲开断人心这种话绝对不可能是我自己创造出来的，我那点语文水平我自己还是清楚的。也有考虑过是不是别人说的，但……我实在不是一个会把别人话放在心上的人。我留给自己的话只可能是我自己想要传达的意思，而我又说不出这种遣词造句，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我把副本名字留给了我。” “这么漫长的心路历程吗？”陆朝漾快被周祗绕晕了，“那你那天问夏绯副本人数又是怎么一回事？” 周祗开口道：“我那天不是说了吗？并蒂莲怎么着也应该是双数，我之前还有猜过另一个可能性。”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副本里，你们见过我的……哥哥了吧？我在想，这个副本会不会跟他有关，毕竟并蒂莲从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象征着，双生子。” 双生子，周祈，那个可以在副本当中来去自如的男人，那个跟周祗有着一张脸的男人。 谢方宁看向周祗，那人表情略微有些不太自然。似乎，只要提及周祈，周祗总是有些异常，或过于沉默或过于跳脱。这个人不似他自己所说的那样讨厌周祈……不，他从未说过他讨厌周祈。 只是关系不好而已，而这个关系好与不好并不取决于周祗，而是周祈。 “说白了吧，我来其二世界不为别的，只是为了我哥哥。”周祗低声说着，“这个副本名字出现的那一刻，我便在赌，赌之前的我也是为了我哥哥，而这个副本便是摸清我哥哥事情的重要副本。可惜，夏绯说是九人副本，人数这一块就不符合我的预期，恐怕我之前的一切猜测会成为泡影。” “那你，还去吗？”谢方宁问道，他感觉周祗的情绪有些低沉，“如果，无法，获得重，重要的，信息呢？” “去肯定是要去的，获得不了重要信息那也没办法。”周祗看向众人，“副本里危险系数不低，其二世界的副本我们都还不清楚，如果你们不想跟我一起去，也是可以的，我不强求。” 进入其二世界，基本就没有进入副本的时间上的限制了，只要你有足够的积分支撑你每日的开销，就是一直不进副本也无所谓。 “如果你，你需要，我就，可以上。”谢方宁伸手握住了周祗的手，一脸坚定。 裴川今和陆朝漾也都点点头：“这能有啥的，死了就从头再来呗，总不能来其二世界享福的吧？” 一边的孟朔和徐韫刚要说话就被周祗打断了：“徐韫，我大致了解之前的我为什么留下你了，所以我还是希望你能留下来。至于孟朔，由你来保护徐韫吧。” 这话无疑刺伤了徐韫，她真的不希望留下的还是她了。 “徐韫，冗长的记忆交给你了。”周祗郑重开口。 这句话…… 徐韫瞪大了瞳孔，眼前的周祗似乎和四个多月以前的他交叠在一起了，彼时的他依旧如是说道：“小徐，我们的未来、记忆，统统交给你了！” 第164章 并蒂莲开断人心(1) 找到‘并蒂莲’副本的任务单，夏绯花了将近五天的时间，她辗转在各个酒馆，最后还是花高价从别人手里淘来了这么一张任务单。她没想到，这个副本居然会这么火，许多人都在蹲守这个副本。 叶倦听说夏绯花了高价买来这个副本的时候脸上的笑差点挂不住了，在要不要让周祗报销这笔费用和自己这么做会不会有点有失身份这两者之间纠结万分。毕竟是不小的一笔费用啊，叶倦感觉心都在滴血。 不过相比较尊严来说，叶倦最终还是选择了积分。所以当夏绯赶到肆伍柒的时候，递出去的不仅仅是‘并蒂莲’的任务单，还有一张欠款单。 “会长说，虽然这个副本是因为你想进所以才大费周章弄来的。不过，他还是愿意跟你对半分担这份钱的。”夏绯如实陈述叶倦的话。 “……”周祗抽了抽嘴角，然后深吸一口气，“抠门还给他说出一副大义凛然的口气来了。”虽然是这么说着，不过还是刷开了自己的身份卡，“叶倦的账号是多少？” “308。”夏绯开口道。 “积分已经过去了，也算是聊表诚意了。”周祗挥了挥自己手里的身份卡，“任务单可以给我了吗？” 夏绯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了已经折叠成小方块的任务单：“高雪妍和高崇骅已经前往副本地方了，你看你这边需要带几个人，立即出发。” “真是迅速啊。”周祗看了一眼任务单，“7月8日？这个时间你确定是今天？在这种地方还有日期计数吗？计算的准则是什么？” 夏绯愣了一下，然后开口道：“没仔细观察过生死钟楼吗？上面有钟，钟上面是有日期的。” 这么一说，周祗他们几个人好像还真的从来没有仔细去观察过那个大钟。 “我们这边去四个人。”周祗看了一眼客厅里已经站起来的那三个人，“加上那两个双胞胎，这就已经六个人了啊。”不算少的人数，从某种意义上也算是确保了他们的人身安全吧。毕竟他们也是第一次过其二世界的副本，熟人越多越好一些。 周祗从冰箱里拿了七个番茄出来，丢了一个给夏绯，剩下的三个分给了陆朝漾他们三个人，两个揣进了口袋，自己挑着一个吃了起来：“我们的习俗，你也跑前跑后了这么久，实在感谢。” 莫名其妙接到番茄的夏绯有些发愣，这是什么习俗？从哪里延伸过来的习俗吗？她握着番茄，有点不知所措，却还是冷静地点点头：“这是我分内之事。” 陆朝漾凑到了夏绯身边，卷发扫过夏绯戴着口罩的侧脸，清爽的洗发水味道窜入了夏绯的鼻尖：“偶尔可以不用这么说话的啦，毕竟我们也不是你的会长，跟我们说话可以放松一些的。”她咬了一口番茄，而后笑着开口，“超级甜的，你尝尝？” 夏绯倒退了一步，刚刚她跟陆朝漾之间的距离已经超过了正常的社交距离了，她不是很喜欢这种近距离的接触：“嗯。” “好好看家哦。”周祗临出门前对着孟朔和徐韫笑着说话。 另一边的叶倦看着自己账面上多出来的那一个积分以及附属的一句话差点笑出了声，他虽然脸上挂着笑，手上的力气却是十分惊人，把他那根盲人杖都捏断了：“哈哈哈，好好好，哈哈哈哈，周祗你这个混蛋。” 附属的那句话是：献上本人最大的诚意，（抠门的）会长大人（wink~）！ 跟周祗四个人分别之后，夏绯一直握着那个番茄，快到赤莲公会的时候，她突然停住了脚步，摘下了口罩，露出了她一直未曾露出的那张脸。那是一张过分瘦削的脸，脸上都是白色的斑块。她的嘴唇十分苍白，一口咬下番茄，朱红色的番茄汁在她唇上蔓延开来，又从嘴角稍稍溢出了一些。 “好甜。”夏绯呢喃了一句，朱红色的番茄汁并未在她唇上停留很久，她的唇色再一次恢复成了苍白。 等周祗四个人悠悠闲闲走到副本入口的时候，高雪妍已经双手交叉放在胸口焦虑地用脚点着地，漂亮的脸蛋上写满了不耐烦。 周祗走过两个人跟前，把两个番茄递给了高崇骅：“吃了番茄再进副本吧，有红红火火的寓意哦。” “谁要吃啊。”高雪妍一把打掉了高崇骅手上的两个番茄，“你们为什么这么磨蹭！？这么没有时间观念吗？而且不是你们要进副本？非说要带上我们俩，你到底什么想干嘛？” 周祗看着地上已经摔烂了的两个番茄，脸上神色晦暗不明，最后却只是笑了笑：“说实在的，我挺讨厌应付你这样的人的。”他缓缓看向高雪妍，眼神犀利，高雪妍脸色一白，刚刚嚣张的气焰一下子就消下去了，“浪费粮食可不行哦。”最后，他也只是简单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吔，真是大小姐脾气呢。”陆朝漾阴阳怪气的斜睨了一眼高雪妍，却在接触到高雪妍身后的高崇骅的眼神的时候愣了一下，对方对着她微微笑了一下，只是这个笑意不达眼底。 果然是双胞胎，性格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一样的恶劣吧。 裴川今就走在陆朝漾身侧，自然也看到了高崇骅的表情以及那双带着攻击性的眼睛。他回看了回去，高崇骅比他要矮半个头，他看对方是自上而下的角度，因着就带上了天然的压迫感。 只是这个压迫感并未影响到高崇骅，他很自然地迎上了裴川今的视线。两个人视线交汇之时，似是有万千刀刃在二人之间交战。 谢方宁走过裴川今的身边，轻轻咳嗽了一声，带回了裴川今的思绪。裴川今对着高崇骅微微一笑，这个笑里带着挑衅，更带着上位者的自信笑容。 “……”高崇骅脸上的笑容险些没有挂住，他能感受到裴川今身上的压迫，但他没有道理去害怕眼前这个男人。可是这人莫名其妙的自信反倒让他有点无所适从了，不是……一个刚来其二世界连名号都没听过的人，为什么可以这么自信？ 刷身份卡进入副本游戏，这个流程跟其一世界也没什么区别嘛…… 周祗心里这么想着，很快系统的声音便从他脑海之中响起，这个系统的声音不再是冰冷的机械音，而是更加趋近于人类成熟男性的声音。 “欢迎玩家709号周祗进入副本《并蒂莲开断人心》，请选择您此次副本的身份。” 选择身份？ “嗯~好像变高级了。”周祗的手指一直在下巴上摩挲着，“但是，为什么都是背面？！” “玩家只能抽取哦~”很人性化的系统，都会回答玩家的吐槽了。 周祗挑了最后一张身份卡：“希望9是我的幸运数字吧。”幸运数字什么的，都是胡说八道的。 “已为您抽取身份：新娘的哥哥。由于副本之内不能随意改动面板技能数值，所以玩家请提前确认好自己的技能数值。” 周祗点点头：“确认好了。”技能点之前就已经加好了，现在也没必要再点了，“副本之内可以用商店吗？” “不能哦，新人玩家。”系统突然加上了这么个称呼。 “呵呵。”周祗尬笑两声，“既然知道我是新人了，不再多给点提示吗？新手村都有任务提示的吧？” “抱歉哦，新人玩家，我们这边不提供此项服务。” 周祗无奈：“那任务呢？最终任务呢？” “副本之内的npc会告诉你们的哦。”系统又道，“祝新人玩家游戏愉快哦~” 鬼才会愉快吧！ 第165章 并蒂莲开断人心(2) 进入副本只是眨眼的功夫，但不论周祗怎么眨眼睛都觉得有点梦幻了。他感觉需要花点时间来反应一下眼前的情况，此刻他一个人处于一个封闭的房间之内，双手双脚都被绑在了椅子上，面前有一个显示屏，显示屏此刻正闪着雪花，应该是尚未连接的状态。 整个房间都被刷上了白漆，空间也很小，容量顶多站下两个人。 这种感觉还挺微妙的，周祗想到了自己的第一个副本，‘知更鸟’副本。他已经很久没有进入副本之后是这种被捆绑的状态了，这种状态完全就是任人宰割的状态，他很不喜欢。 “刺啦刺啦”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周祗垂眸看向面前的显示屏，显示屏上果然闪来闪去的，很快开始出现了一行字。 “请从其中九名角色当中选出您认为的npc。” 选……npc？ 这是什么游戏开场？该不会这个游戏从头到尾都只是个单机游戏吧？ 显示屏上突然跳出了一个画面，上头有九个人物半身照，一行三个一共三行，但都是黑色的，性别不分相貌不清楚。 周祗往前探了探自己的上半身，他怎么去分辨这些人？是有什么特征之类的吗？ “第一个提示：身份。” 屏幕上突然跳出了一行字，然后显示屏上的人物半身照上面各出现了一行字。 “男，新郎发小，家中独子，家道落寞，目前以小本经营为生。” “女，新娘，新郎青梅竹马。家中有一哥哥，可惜幼年失踪，家里与新郎家世交，可惜父母早亡，携全家资产嫁入新郎家。” “女，新娘闺蜜，家中有一妹妹，本人似乎与新郎发小之间有着不为人知的关系。” “女，新娘闺蜜，家中有一弟弟有一哥哥，本人似乎与新娘以及新郎之间发生过摩擦。” “男，远道而来的客人，身份神秘。” “男，因工作原因而来的客人，家中有一妹妹有一弟弟，本人似乎与新郎达成了某种交易。” “男，新郎工作上的好友，家中独子。” “男，某位客人的助手，家中有姐姐和哥哥，本人似乎曾与某位客人之间有过摩擦。” “男，新郎仆人，家中有一兄弟。” 简单的人物介绍，周祗沉思了片刻，然后开始做起了排除法。其中三个人之间似乎是有些关系的，所以排除掉了。剩下来的六个人里……等等，原先的问题是什么？找npc？ 周祗突然想起来自己进副本前曾经选过身份，他的身份是新娘的哥哥。所以，这九个人当中有八个人是玩家？已知他们队伍里是四男两女的配置，不考虑反串的情况下，那基本可以完全排除掉两个女性角色。 不过看这些人物背景介绍的话，有一些身份应该有杜撰的成份在，大概是服务于剧情之类的设定吧。那要怎么去区分呢？ “第二个提示：此人与新郎之间来往十分密切。” 这句话一出，基本就可以锁住了。 因为是‘来往十分密切’并不是‘关系十分密切’，这也就排除了很多人，不论是新娘还是新郎的发小，只余下一个新郎工作上的好友以及那个新郎的仆人。但看这个游戏还挺会玩文字游戏的，所以这个‘工作上的好友’就又可以排除，毕竟即便是工作上那也是‘好友’。那也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周祗眨了眨眼，他并未急着下定论，主要是他没想到这个部分的游戏会这么简单，基本第二个提示一出来就等于到直接揭晓答案了。 真有这种送分题吗？还是其中有什么问题？ 他再一次仔细看了一下第二个提示，很简单的文字游戏，但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第九个人，仆人。”最终，周祗还是选择了这个答案。 情况有变就等变了之后再决定下一步，目前来看，情况还是很稳定的。 “恭喜玩家答对此题，您将获得部分剧本信息内容以及属于您的任务，请注意查收。” 眼前的显示屏再一次跳成了雪花屏幕，下一秒又切换成黑屏，屏幕上开始打字：珠帘绣幕蔼祥烟，合卺嘉盟缔百年。灾事连连的唐府总算迎来了一桩喜事，唐府的少爷唐素安即将迎娶他那青梅竹马。本是佳偶天成喜事一桩，不曾想突逢变故，新婚夜唐素安惨死在了婚房之内，唐家太爷也突然昏迷在自己的房间之内，而在场的八名外来客人成为了重点嫌疑犯…… 周祗看着那一行行字，八名外来的客人？新娘不算在嫌疑犯当中吗？仆人呢？也不算吗？ 显示屏跳动了一下，而后跳转成了白屏黑字：您此次的身份为‘新娘的哥哥’，由于您幼年失踪，没有人知道您的真实身份。请您隐瞒好自己的身份，并保护好您的亲生妹妹。同时，请查出真凶还原真相。（注：不可将自己的任务直接说出哦，否则将判定游戏失败，严重者将死亡。） 之后，显示屏息屏了，上边不再有文字跳动。同一时刻，周祗感觉自己手臂和腿上的绑缚感也消失殆尽了。他揉着自己有些酸疼的手腕，脑子里不断盘旋着刚刚的任务条，很显然他的任务细分的话有三条：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保护自己的亲生妹妹、找出凶手。 乍一看好像就是正常的任务，但是周祗有点头秃，第一个任务恐怕就很难。首先，系统并未告知他用了什么假身份；其次，每一个人都有第一部分的热身小游戏的话，那他的假身份描述应该在其他八人那边出现过。这也就意味着，他得先判断出在别人那边自己的假身份是什么，才能通过这个线索去给自己编造一个比较全面的假身份。还不能说出自己的任务，简直就是难上加难了。 “真是开局即天崩啊。”周祗感叹了一句，而后他推开了眼前的房门。 门外是一个会客厅，厅里此刻已经站了三个人了，陆朝漾、高崇骅，还有一个生面孔。那个生面孔见周祗从门内走出，连忙笑着迎了上来。 “先生，您先这边坐。”生面孔是个男人，身上穿着灰色的小厮服饰，他整个人都有些汗津津的样子，“少爷让我来接各位回去。” 周祗扫了他一眼，冷着脸不做声。 男人见周祗这副态度也不敢再多猜测，尴尬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往旁边靠了靠。 陆陆续续有人从小门内出来了，不出半个小时，九个人基本就在会客厅聚集起来了。让周祗感到意外的是，除去他们六个人之外，剩下的三个人之中有两个熟人。一个是那个夏公会的曲延新，还有一个是季深，这个少年曾经在知更鸟副本当中出现过，后来听说还在古井副本出现过，倒是不知道当时的他有没有死在古井副本当中。至于唯一不熟悉的则是一个女人，长相很普通的一个女人，穿着一身红裙子。 那小厮见到穿红裙子女人的时候明显要殷勤许多，他上前对着女人点头哈腰的，女人皱了皱眉，捂着鼻子后退了一步。动作很小，不是十分引人瞩目。 “少夫人，您该去婚房换上喜服了。”小厮开口道，他是弯着腰的，恭敬万分。 女人皱眉：“嗯。” 周祗摸了摸下巴，琢磨着应该是剧情刚开始，八位客人刚到达会客厅。众人并未立即互相打招呼，纷纷跟在小厮身后，走了两步，周祗又扭头去看会客厅。方才他们九个人都是从那一扇扇白色的门走出来的，此刻那些门或大敞着或微微透着点缝隙或紧闭着。 “十？”周祗在心里数了一下门的数量。 “怎么？”谢方宁的声音从周祗左侧传来，他见周祗落在队伍最后边，便也跟着放慢了脚步。 周祗道：“一共有十扇门。” 闻言，谢方宁也回头数了一下，果真有十扇房门。他沉思片刻，而后道：“还有一，一间，是小厮，的。” 小厮的？ 哦，是的了。 第166章 并蒂莲开断人心(3) 众人从那宽敞而又华丽的会客厅里鱼贯而出，宅子十分大，庭院里左右各有半圆形池塘，里边种满了莲花。从会客厅到主宅一共有三条长长的走廊，左中右各一条。中间的走廊上还有个亭子，可供人喝茶赏花。 穿过池塘庭院再穿过一道拱门便又是一个庭院，种满了各式花草，偶有蝴蝶纷飞其中。从这个花草庭院出来后，向左望去，可以看到一座略显庄重的院落，那正是唐家老爷所居住的地方。而右手边，则是一个空荡荡的院子，里面的杂草已经长得足有半人之高，看上去荒芜不堪，想必这里已经被闲置许久了。 沿着走廊继续往里走去，很快就来到了唐家少爷唐素安的庭院。这座庭院明显比他父亲的院子要宽敞许多，不仅如此，庭院的两侧还建有供仆人居住的卧房。而客人们的厢房则位于更靠后的位置，分别分布在东西两侧。西边的厢房是专门给女眷们准备的，东边的厢房则是留给男士们使用。在这两座厢房之间，矗立着一道高高的墙壁，将男女宾客的居所巧妙地分隔开来。 最后面则是一排小房子，那是供给下人们居住的地方。 陆朝漾不知何时已经凑到了周祗身边，她嘀嘀咕咕的：“怎么这个唐素安结婚，也就只有他自己的院子打扮的喜气一些，你看看后头的那些客人厢房，还有前头的那些，连个喜字都没有贴上。真的是正经人家结婚吗？” “你的切入点倒是挺好的。”周祗点点头，这一路上他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而且，你没发现吗？府里面到目前为止，没看到第二个仆人。”这么大的宅子让一个仆人打扫？这得扫到猴年马月？而且，看那后面一排下人房间，很显然并不是只有这么一个仆人，就是不知道这些仆人去哪里了。 陆朝漾缩了缩肩膀：“话说，我没注意，这是不是恐怖副本？” “你现在问这个是不是有点太晚了一些？”周祗笑了一声，而后收了笑。 这个地方比他想象之中的还要诡异，最好只是一个简单的杀人案件，不然恐怕有的折腾的。 “各位贵客，你们先稍作休息，席面晚间五点准时开始，届时还请各位去少爷的院子里准时参加。”小厮朝着八人鞠了一躬，而后便离开了，余下的八个人自觉男人东厢房女人西厢房地走去。 东厢房这边六个男人却只有三个房间，这也就意味着大家需要挤一挤。周祗刚看向谢方宁还没来得及说话的，季深就朝着他走了过来，对方直接开口：“我们俩一间吧？” “？”周祗一脸疑惑，“我跟你很熟吗？”不是，就算谢方宁不跟他一间，那还有裴川今呢，怎么着也轮不到这个小屁孩吧？ 季深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哦，你当时死了，所以你记不得我。不对呀，我们知更鸟副本也说过话的啊，你一点都不认识我了？” “……”周祗指了指谢方宁又指了指裴川今，“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不选他们俩，选择你？而且……”他又指了指曲延新和高崇骅，“这俩我也都认识，小朋友，你为什么会这么自信？” 这一点倒是出乎意料，不仅仅是季深觉得意外，包括曲延新和高崇骅两个人都觉得有点意外。事情的发展似乎有点往奇怪的方向奔去了。这三个人都认为，周祗三人并不认识其他两个人，心里都琢磨着门道呢，结果周祗这会儿直截了当地说了，那就有点难办了。 季深眼珠子一转，然后开口道：“可我认识新娘。” “你跟她一伙儿的？”周祗开口问道，“你们一个公会的啊。” “那我不能说。”季深双手交叠在胸口，见周祗好奇起来了，他就傲起来了。只要周祗好奇感兴趣，那他就有谈判的筹码，只要有谈判的筹码，那他就不会任人宰割。 周祗扫了一眼季深，然后‘呵呵’笑了两声：“爱说不说，你现在不说，待会儿等她杀了人再说也不迟。”说完，他就拉着裴川今和谢方宁两个人挑了一间比较大的屋子进去了，“我们三个人一间，住一间大的，你们没意见吧？” 其他三人都没说话，最后曲延新一间，季深和高崇骅住到了另外一间，主要是季深觉得曲延新长得太严厉了，不如高崇骅来得和蔼可亲。对于‘和蔼可亲’这一词，高崇骅显得有些尴尬，毕竟他也没比这未成年大多少，怎么就用上这个词了？ 这三间房正好是东西南三个方向，周祗三人住在了东边的大房间，季深和高崇骅住到了南边，而曲延新则是住在了西边的房间。西边的房间背面就是女生们住的西厢房了，除去被拉走的那个‘新娘’之外，就剩下高雪妍和陆朝漾两个女生，三间房，她们俩随便住哪里都行，自然不会有什么争执。 进了屋子后，周祗环顾了一下四周，就是很普通的一个中式房间，正中央对着门摆了一个老式的摆钟。他的目光一一扫视了过来，最后视线落在那张占据了房间相当一部分空间的巨大床铺之上。只见那床铺宽阔无比，足以容纳好几个人同时安睡其上。 周祗快步走到床边，伸手轻轻按压了一下床垫，感受着它的柔软度和弹性。确认这张床足够舒适之后，他才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来，如释重负般说道：“还好这床够大啊，应该能让咱们三个人勉强对付一晚了。”说着，他还扭头朝着身后紧跟着进来的两人笑了笑，他就没打算让裴川今跟其他人住。 事实上，最理想的房间分配是把他们三个人跟另外三个人分在一起，一人看着一个，不论谁是那个凶手都能立刻捕捉到。可是这件事的前提是，谢方宁和裴川今不是凶手。问题就在这，他俩是不是凶手周祗还不清楚，只能先把他们俩聚在自己这边了。 “不守夜吗？”裴川今问道，从他进入这个宅子以来，就一直觉得浑身不自在，总是感觉有人在盯着他们，“感觉有人在监视我们。” 周祗一愣，他推开了房间的窗户，是那种老式的木窗，上头粘着两块不透明的玻璃，从窗户往外看只能看到东厢房中间的大花坛，对面的房间被花坛里那粗壮的大树给挡住了。 ‘当当当~’老式摆钟的声音从房间里响起，三人闻声看去，此刻时钟正是四点整。 距离婚宴开始还有一个小时…… “现在那个唐素安还没死？”周祗挠了挠头，感觉自己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有点抓不住那根线，“什么时候死？” “你这个问题问得就相当诡异了。”裴川今也挠头，哪有人去问人家什么时候死的？ “去，看看？”谢方宁问道。既然不知道唐素安什么时候死，就先去看看呗，万一跟npc能聊出点什么东西来呢？ “这个主意好。”周祗笑着点头，“不过走之前，我们先来对一下东西。” 裴川今和谢方宁相互看了一眼，没明白。 “你们先把你们第一部分的游戏内容跟我说一下。”周祗开口道，“先对一下身份呗。” 这话一出，那两个人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一个挠头一个皱眉，似乎都有点犹豫。他俩这一犹豫，周祗大致就明白过来了，感情大家都有双重身份呗，还都不知道自己的表面身份是什么呗。 这副本有意思啊，这第一步还得从猜自己表面身份开始。 未等三人继续说些什么，却听外头有一高亢的女声，声音尖锐。 三人对视一眼，明白了过来，剧情正式开始了…… 第167章 并蒂莲开断人心(4) 尖叫声一出来，周祗三个人就冲出了房间门，却在东厢房的门口碰到了曲延新。四个人碰面，而后又纷纷朝着唐素安的院子里跑。走廊里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左右两侧的回廊里跑了四五个仆人，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除了那个小厮外的其他仆人。 他们推推搡搡跑动着，嘴里还念叨着：“怎么了？怎么了？”的话。 尖叫的是那个穿红色连衣裙的女人，此刻她正惊慌地蹲坐在挂满红灯笼的院子里，身上的喜服被挂破了一半，头发也有些凌乱。先进入院子的是周祗他们，几个人见女人衣衫不整便立即扭过头去。而在后头赶来的陆朝漾则是立即上前把地上的女人给拉了起来，又把外套披在了女人肩膀上，挡住了走光的部分。 紧跟在两个女生后面赶来的则是高崇骅和季深两个人，而他们身后则是几个家仆。家仆并未像他们停留，而是直接闯进了唐素安的房间，最后一个个都尖叫了起来。 周祗先是大致环顾了一下唐素安这个院子的整体，而后才往敞着门的屋子走了过去。刚一进屋便能闻到浓烈的血腥臭味，他不适地捂了捂自己的鼻子。 房间里十分混乱，仿佛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无比的战斗，满目疮痍让人触目惊心。目光所及之处，所有的物品都杂乱无章地散落一地，原本摆放整齐的瓷器如今已支离破碎，满地都是锋利的瓷片和残渣；沉重的桌椅也东倒西歪，有的甚至已经断裂开来，显得狼狈至极。而一身喜服地唐素安此刻被人用绳索高高吊起，倒挂在了房梁之上。鲜红的喜服与苍白的面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更衬得她此刻的处境凄惨无比。 仔细看去，可以发现唐素安的脖颈处有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正源源不断地从那里流淌出来，一滴接着一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停地滴落地面。殷红的血迹逐渐汇聚成一小滩血泊，在地上蔓延开来，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已经有人凑上前去检查尸体，周祗并未再去挤人头，而是往里屋走了过去。唐素安的婚房一共有三个隔间，他被倒挂在了最外面的会客的地方。 往里头走，里面也被翻得乱七八糟，箱子衣柜全都打开了，甚至衣柜门都断裂开来了。 暴力拆卸啊这是。 周祗感觉自己都无处下脚，地上的东西他可不想弄乱。再往最里面走便是一张婚床，凌乱不堪的婚床，上面还有一大滩尚未干涸的血迹。 第一案发现场是这？在床上被杀的？ “情杀啊？”季深的声音从后边传来，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着周祗进到了里间。 周祗抿唇：“判断这种事情的时候不要妄下断论，不然你这个想法会盘根在你的脑海当中，影响你之后的判断。” “你这是在教我？”季深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这个男人一直都以一种嘲讽的姿态对待别人，不管是知更鸟副本还是古井副本，尽管他的确因为这个人得到了不少的好处，但是也的确受到了不少的嘲讽。所以，当周祗突然这么正常的跟他交流的时候，他就有些无所适从，甚至一度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不太好了。 周祗挑眉：“还不够明显吗？”他又往前走了两步，“难道要我在脸上写上这几个字你才能听懂？” “……”攻击性好强，季深确认自己的耳朵目前应该是正常的了，“那你觉得是什么？如果不是情杀的话。” “？”周祗突然扭头去看季深，脸上的表情有点一言难尽，“所以，你根本没听懂我刚刚说的话吗？” “啊？”季深摸了摸自己的头。 周祗扭过头，自言自语：“看来还是要降低一下对别人聪明程度的认知……不，这应该可以归类于愚蠢了吧？还是超级愚蠢的……” “别骂了，别骂了！”季深很想要捂住自己耳朵，“我不会再问了。” “情杀不会把他倒挂在房梁上的。”周祗开口道，“除非这位唐素安少爷是个同性恋，女性没办法把他这种身高的男人挂上去。当然，你也可以认为不是单人作案。”唐素安很高，目测有一米九多，在场的三个女性都是无法单独作案的。 “双人协同好像有点困难。”季深开口道，“或者是三人作案？”他说完这句话，视线就落到了周祗身上，显然是怀疑的。 周祗无语：“那我跟他也没法是情杀，我不喜欢他那款。” “？有病吧，你副本之中的人设跟你自己本人又有什么关系？”季深翻白眼，“而且，谁想知道你喜欢哪一款啊！还有，我不想知道你是gay啊！”槽点太多，他觉得自己都有点吐槽不过来了。 陆朝漾从外面走了进来，进来之后她一直狐疑地盯着季深，然后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季深被她看得浑身不舒服，只好开口：“你干嘛？” “没……”陆朝漾摇摇头，然后看向周祗，“他们尸体检查得差不多了，谢方宁和裴川今左右站着的，估计也不会有人趁机做手脚。” 季深挑了挑眉：“你怎么保证那两个人不是凶手？” 强词夺理…… “你要是不放心也可以自己去盯着，怎么人一丁点儿大，脑子里装的东西倒是不少呢。”陆朝漾从不惯着，冷笑一声。 季深看了看周祗，见对方没什么说话的想法，他便梗着脖子道：“死了人了，那不得多加重视一下吗？得找凶手！” “你说得对。”陆朝漾憋了半天，最后龇牙咧嘴笑了一下。 “难道我说的有问题吗？”季深感觉陆朝漾似乎在嘲讽自己。 “你说得对。”陆朝漾干脆不再去看季深，她就不该跟这个小男孩搭话，学一学周祗，假装自己聋了。 “……”季深无语，但见那两个人已经开启了找线索的模式，他也没有再说话了，毕竟他再追着说下去很难脱去“找事”这个嫌疑。 最里间的房间除了一张婚床之外还有一个梳妆台，应该是给新娘准备的。 陆朝漾凑上前看了看镜子又看了看梳妆台的桌面，桌面上摆放着首饰盒，还有一把梳子，梳子梳齿上还残留着一根头发。 头发很长，应该是女人的头发。 “周祗。”陆朝漾喊了一声蹲在角落里不知道看什么的周祗，“有问题。” 周祗闻言站起身走到了陆朝漾身边，季深也慢吞吞假装无意地凑了过来。 “你看梳子，上面有头发。”陆朝漾指了指那把红色的木梳。 “头发？”周祗皱了皱眉，“知道了。”他点了点头，“不必动这里的东西，晚点又会有人说我们销毁证据了。”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身后的季深，被点名的某人吹了两声口哨，假装走开了。 周祗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看向一边的陆朝漾：“你刚想说什么？” 见季深离开了，陆朝漾才凑到了周祗身边，小声开口道：“我感觉这个季深怪怪的。” “嗯。”周祗点点头，“不过，还记得我之前安排你去做的那件事情吗？” “？”陆朝漾皱眉疑惑了片刻，然后有点古怪地看向周祗，“你该不会是想拉他一把吧？” “少个人的，我觉得他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你觉得呢？”周祗笑着看向陆朝漾，“合理获得一个免费劳动力，你得学会好好利用这些资源。” 陆朝漾无语：“很显然，他并不属于我们的资源吧？” “哎呀，只要是可利用的，那就属于我们，懂了吧？”周祗笑得很诡异，眼睛定定望着婚床，“搞定他，你可以的吧？” 不……太行吧？ 陆朝漾没记错的话，刚刚她还跟季深拌了嘴来着。 似乎是知道陆朝漾在想什么，周祗拍了拍手，抬脚往外走：“人际关系嘛，多维护维护就有了。” “……行吧。” 第168章 并蒂莲开断人心(5) 内室里周祗还在跟陆朝漾两个人唠着嗑，外头又是一阵慌乱，而后甚至还传来了刀刃相交的声音。两个人对视一眼，连忙便跑了出去。 一来到最外面的房间，空中本来还被倒挂着的唐素安的尸体已经只剩一双血肉模糊的双腿，而他的上半截身体坠落在了地上。更恐怖的是，他的双臂和头颅纷纷和躯体分散了开来。 “五马分尸了吗？”陆朝漾感觉到了强烈的不适感，血肉模糊的视觉冲击也好，腥臭难闻的嗅觉冲击也罢，都让她感觉万分恶心，头晕目眩。 周祗也倒退了两步，眼前的场景实在过于恶心，他甚至能看到因为拉扯而断裂开来的肉。 “别打了！”周祗伸手挡在了自己眼前，刚刚一晃眼的功夫，他都没看清到底是谁在互殴，“你们疯了吗？在案发现场打架？不想找凶手了吗？”他快速背过身去，但是刚刚唐素安尸体破烂的画面依旧回荡在他的脑海之内，让他这会儿完全静不下心来，更别提动脑子了。 陆朝漾的情况稍微比周祗要好一点，她想上前拉架，却没想到被谢方宁和裴川今拦了下来：“你俩？”虽然知道这俩也的确不是什么惹是生非的主，但是她还真没想到这一次这俩真就是看戏的一方。如果不是他俩跟人闹矛盾了，那是谁？她顺着望了过去，只见高雪妍躲在了高崇骅的身后，而他们俩对面站着的则是一脸不爽的曲延新。 打起来的是这两个人？ 这倒是意料之外的。 “让你姐姐管好她自己。”曲延新抹了一把自己脸上被溅到的血迹，“下次再说些让我不开心的话，我一定会杀了她。当然，你要跟她一起死，我也不介意。”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十分冷漠，杀人对于他来说似乎并不是什么难事。 高雪妍躲在高崇骅身后，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里闪了闪泪花，不过她很快就伸手抹去了。 “我姐姐没问题。”高崇骅并不打算因此去责备高雪妍，而是直言反驳了回去。 这个男人比预想之中的要更维护自己的双生姐姐。 周祗站在墙后面，他能清楚地听清外头两人的对话。高崇骅和高雪妍毕竟是他要带着进来的，他叹了口气，只得在曲延新开口前说话：“曲延新，他俩没什么恶意的。” 曲延新伸手握住胸口的玉质佛牌，似乎是想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是吗？”他声音冷淡，表情漠然，应该是控制下了自己的情绪。 “咱也不是什么外人了……”周祗干笑了两声，然后转身走了出来，他刻意避开了那过于血腥的场面，硬逼着自己笑着去看曲延新，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虚，“我不曾害过你吧？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吗？亏得我还以为我们还算是不错的合作伙伴呢，毕竟我曾经跟你们会长有过十分友好的交流来着。”几乎是一口气说完了这段话，他大喘了一口气。 友好交流？ 裴川今和谢方宁都有点心虚，他俩记得没错的话，当时可是动手了的。一边的陆朝漾也狐疑地看了一眼周祗，怎么看怎么都不可能会有“友好”这种场面出现在周祗和别人身上。 “友好吗？”曲延新都无语笑了，“周祗，你别拿这一套来用在我身上，我们俩之间还没有熟到这个地步。”他收了笑，然后又道，“你跟我们会长的关系也不怎么样，可别误导了其他人。” 周祗尴尬的笑僵在了脸上，他咳嗽了一声，然后道：“但我跟山鬼之间的确有着你预料不到的关系。”他说话模棱两可，措辞也十分暧昧，“并且你也不可否认，你们会长山鬼就是想跟我合作，不是吗？” 曲延新看向周祗，他眼神犀利对上周祗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恍惚间他竟觉得这人给他的感觉十分熟悉。正如这人所言，自家会长的确三番两次起了合作的心思，但似乎都没有谈好。如果这个副本之中，他能获得周祗的好感，从而促使山鬼跟周祗的合作，也算是大功一件？ 这么想着，曲延新这才又开口：“你要警告的不是我，是那对姐弟俩。”他扫了一眼地上唐素安的尸首，“出言不逊是她，动手破坏现场的是他，这对姐弟真的正常吗？” 所有人的视线都顺着曲延新的话落到了高雪妍和高崇骅身上，那对姐弟倒是面不改色，十分从容地站在那儿。 周祗叹了口气，虽然叶倦说过这两个人有点脾气，但是这也太有脾气了一点。讲话难听的高雪妍配上这个高崇骅，真的是让人两眼一黑的程度。 “你俩别不说话啊。”周祗看向高氏姐弟，“你说了什么？” 高雪妍一手拽着高崇骅的衣角，昂着下巴道：“我说什么了？我能说什么！” “……”周祗感觉自己有点没办法跟这个高雪妍正常说话，这人过于高傲的脾气根本是没办法沟通的。他看了一眼陆朝漾，对方一脸八卦的样子，见他看她了，她立马转移了自己的视线。 别看我，我可不想跟疯女人联络感情。 陆朝漾撇撇嘴，默不作声地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真是冷漠的女人啊。 周祗感到绝望：“不管怎么样，我希望你们俩人别再弄出事端来了。叶倦把你们俩个交给我，不是让你们来捣乱的，这凶杀案还没解决，你们把现场弄成这样是打算不让大家通关了吗？”最后一句话，就有点上升的意味在了，但他也的确没说错，这两个人如果一直这样任性妄为的话，那他的队伍里就不需要他们的存在了，不仅仅是下副本。 高崇骅比高雪妍好一点，起码他愿意跟大家维持表面的关系。他走到周祗面前微微弯了腰：“对不起，这个事情是我们不对。我保证，之后不会再犯了。” 虽然道歉的对象似乎有点问题，但好歹也算是道了歉，这事儿…… 周祗看向曲延新，那人“哼”了一声，也算是就这么把这个事情接过了。 “行！”周祗松了口气，然后他的视线转到了被五马分尸了的唐素安尸体上，“这个，大家需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办吧？”他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不少，再看那血腥的场面已经不是那么生理不适了。 “他的尸体我真的没弄坏。”高雪妍突然开口说道，“我当时只是想要查看一下他的脖子，不是一直在流血嘛？我就猜是不是刚被割开来的，也想看看是不是致命伤。但我还没碰到他脖子呢，就被什么东西划伤了，然后他的尸体就四分五裂了开来。”说着，她把自己的手指头伸了出来，上面有一道血痕，像是被什么细的东西割破了一般。 周祗凑上前看了一眼，在高雪妍手指的伤口处发现了细微的黑红色的痕迹：“这是什么？”他伸手指了指，高雪妍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另一只手摸着撵了一下那黑红色色的印记。 “好像是铁锈？”高雪妍自己也不太确定，只是放在鼻子下面也闻不出来什么。 谢方宁和裴川今都蹲到了唐素安的头部旁边，仔细检查着他的伤口：“切割十分平整。”一边的曲延新也看了一下双臂处和双腿处的刀口，在一旁开口道：“这边的四处的伤口切割也很平整，不过……”他突然去捏住唐素安双腿上一根摇摇欲坠的细线，“很细的线。” 细线？ 伤口平整？ 高雪妍手指上的伤口？ 第169章 并蒂莲开断人心(6) 案发现场的勘察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一个穿着长袖衫的老年人带着一群手里拿着棍子的家仆走了过来。他们气势汹汹：“肯定是你们害死了我们家大少爷，找不到凶手谁也别想走！”说话的是先前去会客厅接他们的仆人，他此刻泪流满面，真情实感地扑在了唐素安尸体身侧。 “小宋啊，别哭了。”长袖衫的老人开口道，却也抹了一下自己的眼角，然后他看向众人，包括一脸发蒙的新娘，“各位宾客，唐家在大喜之日发生此等祸事，实乃令人痛心疾首。”他对着周围几个家仆使了使眼色，他们一拥而上，团团围住了几个人，“各位宾客，由于事发突然，在事情未查明清楚之前，恐怕要委屈各位一下了。” 高雪妍皱眉：“凭什么？人又不是我们杀的！”这话，她几乎是脱口而出的，根本不受她的控制，同时身上的衣服也变成了白色的蕾丝边裙子。 “就是啊，这地方有杀人犯，我不可能待在这边的！”换了一身黑色修身礼服的陆朝漾也不受控制地开始暴躁开口，“我就是来当个伴娘，早知道会遇到这种事情谁回来啊！” “都滚开，别挡着我们！”穿着黑色男士礼服的曲延新愤怒开口，他的礼服看上去十分精致，就连袖口都是镶了金边的。 “滚开！”谢方宁则是变成了一身蓝色的长衫，衬得他文质彬彬，但是说出口的话却是有些有辱斯文，意外的是他都不结巴了，“我和素安什么关系？！你们居然怀疑我？！” “哼，我看这唐素安就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吧，呸！你们唐家就没个好人！活该！”说这话的是季深，他穿的是一身洗的都有些发白的黑色西装，“还有你，你跟唐素安能有什么关系？！不过就是一起做皮肉生意的蛆虫而已！要说到认识的时间长短，我跟他自小一起长大的呢还！”这话，他是对着谢方宁说的。 “呜呜呜呜，素安～为什么呀，为什么偏偏是你呀？！我们明明马上就要有光明的未来了！”红裙子的女人掩面哭泣，“都是我害的，素安，都怪我，呜呜呜呜～” “这，我跟我们先生也不知道呀。”高崇骅小声开口，“我们先生明天还有个募捐活动呢，可不敢在这耽搁了。你们无凭无据，怎么能擅自把我们扣下呢？” “真有意思，我就说唐家今儿个会有一出好戏，这不就唱起来了？”裴川今则是一手拿着礼杖一手拿着礼帽，穿着一身黑色燕尾西服，看上去像是个高贵的贵族子弟。 “咳咳，唐素安如今死于非命，我认为当务之急是抓到凶手而不是在这说些没有意义的话。”周祗换了一身灰色条纹西装，脸上戴着圆形无边框眼镜，一脸斯文样。 众人突然变换了服装又不受控制地念起了一些似乎既定的台词，大家的表情都有点说不出来的诡异。 “各位稍安勿躁。”老者开口，“我们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但如今有这么一个残忍的杀人凶手在我们中间，便是再强悍的壮士那也不敢就这么待着吧？找出凶手也是为了各位贵客的人身安全，对否？” 被喊做小宋的仆人冲到了季深面前，怒吼道：“是你！你嫉妒少爷既能赚到大钱又能娶你一直喜欢的女人，肯定是你！你为何如此残忍！你们从前情同手足啊！” 季深一脚踹在了小宋胸口，直把小宋踹翻在地：“放你的狗屁！老子嫉妒唐素安？！他配吗？他这样的人就是活该下地狱！” 小宋气得要去攀扯季深，两个人扭打在了一起，而后其他几个人又纷纷你一言我一语。一会儿闹着要离开，一会儿又有人说什么有几十万的大单子要去做，迟了谁也赔不起！哭哭啼啼哀怨的声音夹杂在一堆乱七八糟的咒骂声之中，场面再度混乱起来。 “啪！”的一声枪响，所有人纷纷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惊恐地看向方才还颤颤巍巍的老者，总算是安静下来了。 “老奴说了，找出凶手大家才能离开。”老者手里还握着那手枪，枪口处微微冒着白烟，“不论是害怕待下去的还是有几十万生意要做的亦或是咒骂我们大少爷的，都歇停些吧。你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事，那便是找到凶手，好让我们大少爷能安详地离开。”说完，他一挥手，几个家仆把周祗他们这群外来客都捆住了手脚，扔在了唐素安的院子正中央。 八个外来客人围成了一个圈坐在了院子中，深秋的夜晚已经带上了凉意，众人冻得直哆嗦。 老者已经带着人走了，留了几个家仆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了唐素安的院子，这里面还包括了那个叫小宋的仆人。 等到人走干净了之后，大家也都陷入了沉默当中，穿着红裙子的女人也从屋里走了出来。刚刚还哭哭啼啼一副要追随唐素安而去的样子，这会儿倒是冷静得很，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 不仅仅是这位新娘恢复了理智，在场的其他八个人也都缓过劲来了，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的，都没做声。 新娘先开了口：“你们当中有多少人是第一次来参加其二世界副本的？”她这话一问出口，除去高雪妍和高崇骅两个人，其他人纷纷主动应了一声。 没想到人数有这么多，新娘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果然跟新手过副本碰到的基本都是新手，啧，真烦。” “陈姐，你先给我解绑了呗。”季深有点不好意思开口，他就是那个跟新娘一起进副本的新人。 新娘闭了闭眼：“喊我名字。” “陈瑜？”季深小心翼翼试探地开口。 陈瑜这才放缓了一点表情：“我替你们解绑没用，剧情就是这么个走向，现在解开了，依旧会有人过来重新绑你们。”她叹了口气，“这几天也就来了七八个新人，这一下子来这个副本六个？我真倒霉……还是要相信塔罗牌的预测的……”她又嘀嘀咕咕了许久。 听陈瑜说解绑没用的时候周祗就已经摆烂了，刚刚他们几个人应该是被强制进行走剧情模式了。不过，这个强制剧情倒也有好处，他基本可以一一对应上其他几个人的身份了。同时，季深这个角色似乎挺不一般的，基本上就数他说出来的话里面信息量最大了。 “我们来复盘一下目前的情况？”一如既往的，依旧是周祗先开了这个口，“首先，我们应该每个人进入游戏的时候都玩了一个猜npc的小游戏，大家猜的如何？” “你是哪几个人的领头人？”陈瑜看向周祗，很显然，眼前这个男人不太一样，他在引导，至于是往好的方面还是不好的方面，那就另说了。 周祗开口道：“可以说，除了你之外。” 陈瑜立即扭头去看季深，被瞪了的少年连连摇头：“不是的姐，我跟他顶多之前一起下过副本，关系算不上好。” “都说了别喊姐。”陈瑜面无表情提醒。 “我之前就说过了，跟他也不是一路人。”曲延新及时撇清关系，“顶多算见过一两面的眼熟人。” 陈瑜皱着眉看向周祗，这个男人刚才在曲延新和高崇骅打起来的时候三言两语就喊停了这两个人，这会儿又自然而然当起了领头人。要么呢就是十分自信，要么这里有超过一半的人都是他的人。 已知那对姐弟是这个男人带进来的人，那其他三个人呢？ 陈瑜看了看裴川今、谢方宁和陆朝漾三人，仔细回忆了一下他们的行为举止，最后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这他妈的是六个人一起进来的！ 第170章 并蒂莲开断人心(7) 见陈瑜对自己有所防备，周祗只好开口道：“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咱们真的不打算理一下思路吗？是打算在这干耗着？” 曲延新先应和了周祗：“那你可以先聊聊你的思路。” “白嫖啊？”周祗似笑非笑地看向曲延新，“我们俩争什么呢？不如让这位老手来带领我们呗，听她发表发表意见多好啊。”他把矛头又带到了陈瑜身上。 陈瑜也不慌，只是瘪了瘪嘴，开口道：“就按照你说的呗，你不是喜欢带大家的节奏嘛？大家来对一下各自的身份，这才好进行下一步不是？” “我可没说要对身份。”周祗连忙耸耸肩，“只是想听大家分享分享第一段游戏的经历而已，怎么把我的这么点小小的要求说得那么无理呢？” “行，那就按照这位……”陈瑜上下扫了一眼周祗，方才捆绑的过程之中，周祗脸上的圆形眼镜滑落，堪堪挂在了鼻梁之上，“斯文败类的说法，大家聊一聊第一段游戏的经历呗。” 陆朝漾下意识去看了一眼周祗，那人鼻梁上挂着眼镜，脸上带着笑，又是大背头的发型，真有点‘斯文败类’的样子了，她不免轻声笑了一下。 “我先说吧。”见其他几个人也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周祗很乐意当这个第一人，“你们各自领各自的身份。第一个：男性、唐素安的发小、破产了……” 季深尬笑两声：“我认领一下。” 周祗笑了一声：“认出来了。”他假意咳嗽了两声，按照他之前跟谢方宁和裴川今的那点信息量，应该是每个人多多少少都带有一些不太好说出口甚至跟自己任务有关的身份，不得不说季深的身份还是挺好对应上的，“第二个：男性，唐素安的生意伙伴。认领一下？” 事实上，按照周祗当时得到的线索，在场的有两个唐素安生意上的朋友，只不过一个是背地里的一个是明面上的。 谢方宁和曲延新的表情都是变了一些，但都没有应声。 “好吧，看来我这个信息还不够明确……哦，想起来，第三个男性也跟唐素安有生意往来，那没办法了。”周祗耸耸肩，一脸遗憾，“我这还有个男性角色，不过据说是个神秘远方来客。” 这依旧是没人认领的一个角色，剩下的四个男人都不敢随意冒领角色。 “这也没人认领啊。”周祗略带惊讶，只是他的表演痕迹有点太明显了一些，“那我这还有最后一个男性角色了哈。我记得是某位成功男性的小助手，怎么样？有人能认了嘛？” 高崇骅点了点头：“我认领了。” 也就是说，只剩下谢方宁、裴川今和曲延新了。只能说，这三个人的真实身份恐怕挺特殊的，不然不可能会这么摸不准自己的的表面身份。 “接下来就是三个女性角色了，新娘我就不说了，还有两位是新娘的闺蜜，其中一位似乎有兄弟。”周祗并未把角色的全部已知信息说出来，毕竟他很需要去确认一下大家所有人对某一个人的已知信息是否都一样。 “有兄弟的是我。”高雪妍开口道，她倒是意外得挺配合的。 陆朝漾开口道：“那另一个闺蜜就是我了。” “很好，我这边给出的信息已经汇报完毕了，你们谁来第二个？”周祗开口道，虽然是在询问他们的意见，不过他却自然而然把自己的视线落到了陈瑜的身上，就像是在逼着对方应下这第二个人的位置。 陈瑜‘哼’了一声，满不在乎开口：“对啊，谁来第二个呢？”人就是要脸皮厚，只有脸皮厚才不会被任何道德绑架到。这个男人企图通过这看似公平的自述环节，从而获得有利于自己的信息。愿意第一个自述也只是因为特意表现一下自己那看似诚实的‘诚信’，或者还有一点…… 一般大家都不太会对第一个站出来说共享信息的人抱有多大的严苛性，毕竟第一个人能放出来的信息应该是接下来所有人里最多的，而接下来的人必须要给出更多的，这样才有足够的服众性，不然很容易被人说是有所隐瞒，扣上一顶不小的帽子。 这个男人大概率就是抓住了大家的这点心思，这才选择第一个叙述。 “你呗。”陆朝漾明白过来周祗看向陈瑜的那个眼神，直接开口道，“他这个新手说完了，也总该轮到你这个老手了吧。” 陈瑜看了一眼陆朝漾，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来就我来吧。”她本来是不愿意的，但是陆朝漾刚刚帮过她，那她这也算是还人情了，“跟他的大致形容没多大差别，我就补充一下关于剩下的四个男人的形容吧。两个是跟唐素安有工作上的来往，这两个人之中有一个人是有弟弟妹妹的。” 曲延新抿唇：“是我。” “另一个，是我。”谢方宁也紧跟着开口。 两个工作上有往来的就敲定了，那么那个神秘的远方来客也就确认了：“那看来我就是那个神秘的远方客人了。”裴川今笑着开了口。 陈瑜把视线转到了周祗身上，那人似乎很认真地在思考那三个人的身份，对最后一个男人的身份形容并不是很在意：“你不想听听关于你的简述嘛？” “当然想，你愿意说嘛？”周祗毫不避讳，他秉持着‘真诚才是必杀技’的原则，“当然，你不愿意说也会有人愿意告诉我的，但我倒是更想听听你的形容。” “……”油嘴滑舌的男人真该死啊。 陈瑜脸上表情不太好看，不过还是开了口：“最后一个男人的形容：是个读书人，刚从国外回来，跟唐素安也算是曾经的同窗好友。” 很直白的形容词，周祗点了点头：“这样看来，大家各自的身份都对上了，还有想补充的嘛？” 众人纷纷摇了摇头。 “难得的圆桌形式会议，大家积极参与讨论嘛。”周祗企图调动大家的活跃性，可惜的是，几乎没什么人愿意回应他，“行吧，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呢？” “当然是复盘尸体线索，找凶手。”季深倒是有点迫不及待。 周祗笑着看了看曲延新又看了看陈瑜：“你们也这么觉得？” 两个人并未回答周祗，倒是高雪妍回了一句：“你们过副本就这么喜欢打哑谜吗？能说就说，不能说就闭嘴自己想。” “那依旧我先说？”周祗叹了一口气，然后道，“对完自己的身份，下一步也许我们需要确认一下各位的不在场证明，毕竟如果凶手在我们几个人之间的话，不在场证明还是挺重要的。” “这怎么证明？”陈瑜开口道，“毕竟看死者那样，也许凶手有两个人甚至两个人以上呢？凶手们互相给对方做不在场证明，那不是死无对证了吗？” “那你要这么说的话也行。”周祗点点头，表示认同，“那就由你这个第一目击者来说一说当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吧，毕竟我们也无从得知其他信息了不是吗？” 陈瑜抽了抽嘴角，而后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回忆道：“我当时跟你们分开后被安排去做妆造然后换衣服，不过我没有在我的房间里找到婚服，去问了那个叫小宋的仆人后他说曾经在唐素安的房间里看到过，就把我往唐素安的院子里面带。”她皱着眉，似乎也在复盘自己当时的具体情况，“不过他只是把我带到了唐素安院子门口便被人叫走了，我就自己走了进去。推开门，然后有个尖锐的东西飞了出来刺破了我的衣服，还没等我缓过来就看到了唐素安的尸体……” 谢方宁(1) 余闻堂曾经问过我的过往，他说：“我愿意跟你分享我的秘密，小方宁，你也说说你的呗。” 说实在的，我很不喜欢他这么称呼我，但我每次纠正之后都会得到一句：“好的，小方宁。”这让我有种挫败感和无力感，渐渐的就不想纠正他了。 当然，我也没有告诉余闻堂我的过往，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实在无从提起，我甚至找不到措辞去形容我那苍白无力的二十六年光阴。 二十六年，前八年我懵懵懂懂不知世事，之后的十八年像是上苍对我当初的懵懂的惩罚一般，让我一个人享尽了孤独寂寞，最终只能选择跳楼结束我这略显荒诞的一生。 “小方宁，你好像一直都不太开心的样子。”余闻堂实在聒噪，他很喜欢绕在我的身边，从我被叶倦带进赤莲公会后，这个人几乎无时无刻都在我耳边嗡嗡嗡的。 真的很不能理解一个男人为什么可以有这么多话，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真的会有无穷尽的倾诉欲。 可惜的是，我是个结巴。 小时候还会努力把话说圆润了，越努力越说不好。 所以，我学会了沉默。 “没有。”我是这么回答余闻堂的，因为我的确没有不开心，毕竟我连开心的事情都想不到几件又怎么能说不开心这种话呢？ 可余闻堂似乎并不相信我说的，一个劲地要找出我不开心的原因，但我真的没有不开心，他又怎么能找出原因来呢？ 我本以为来到这样的地方是苍天对我的呐喊的一次回应，它让我来到了这个病态的世界里，它让我似乎不再与大家不一样了。为了虚假的美好活下去成为了这里每一个人的目标，也成为了我的目标，我想这将是我直到再一次死亡之前 但是，我遇到了周祗。 第一次遇到这个人是在我的第二个副本当中，那是一个末世逃生类型的副本，也是在这个副本当中我遇到了人生当中第二个愿意出手帮助我的人——陆朝漾。 极寒的副本当中，食物和饮用水都十分紧缺，我当时受了一些伤，不算很严重，可我还是被整个队伍抛弃了。 “你不可以这么做！”在一阵沉默当中，只有一个卷发的漂亮女孩站了出来。 “哼，这不是大家一致通过的吗？又不是我一个人决定的。”那个男人轻笑了一声，他坐在一个木箱子上，双手垂在张开的两腿之间。他脸上的表情很诡异，似乎十分享受我被众人抛弃的样子，“这点物资不够我们这么多人分的，总归要淘汰掉你们这些容易拖后腿的人的，难道不是吗？” 陆朝漾挡在了我面前，愤慨：“他怎么会是拖后腿的人？！如果不是为了救这几个人，他也不会受伤！”说着她又扭头去看刚进副本就被我救了的三个男人，“你们也不帮他说话吗？他是为了救你们啊。” “我……我们又没求他救，是他自己要逞英雄怪得了谁啊，你干嘛道德绑架我们！”那三个男人的口径出奇得一致。 “就是就是，我们根本就没有求他！” 我觉得很不开心，却也只说了一句解释：“你们，求我了。”他们三个人明明拽着我的衣服，痛哭流涕地求着我，让我救一下他们。 说实在的，我宁愿这三人直接翻脸说不想帮我说话，却也不愿意听到他们这一句不曾求我帮忙。 “你们求他了！”陆朝漾似乎有些崩溃，她瞪着周祗，“这三个忘恩负义的人你确定要留下？宁愿留下这种潜在的祸害也不愿意留一个好心人吗？” 周祗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特别搞笑的话，他忽然‘哈哈哈哈’大笑起来，眼角都渗出了眼泪。也许是眼泪的原因，我注意到了他左眼下那本来并不明显的黑痣，这颗痣生得很好。 “哈哈哈，你们啊……真是一尘不变，永远把一个‘好’字挂在嘴边。”周祗喃喃自语，“跟他一样，却又不太一样。” “你在说什么？”陆朝漾不解。 周祗收了笑：“我说，好人有用吗？在这个吃人的世界里面，你们是个好人又怎么样呢？”他又指了指那三个男人，“这才是我需要的伙伴，懂了吗？你要是实在舍不得这个臭结巴，你就跟他一起走吧。” 就像是饶恕了我们一般，周祗挥了挥手不再愿意跟我们沟通。 我叹了口气，明知是这样的结局，可是我似乎还在期待：“你留下，我走。”我很感谢陆朝漾的出声维护，可是这样一个看着就娇弱的小姑娘，我才不想她因为帮我出头就被迫遭受外面的冰天雪地。 只是，我的运气似乎挺好的，冰天雪地里我活了下来。确切的说，这个副本里只有我活了下来，在地下室里的所有玩家都死了。 从这个副本出来之后我只记住了两个人，一个是帮我说话的陆朝漾一个则是仅凭一句话就想决定别人生死的周祗，我想我会永远记住这两人的。 可我没想到的是，我很快便又遇上了周祗，依旧是在副本当中。 谢方宁(2) 我第二次见到周祗的时候，还是在一个副本当中，余闻堂跟我一起下的副本。副本快走到结束的时候，我才在副本里见到了周祗。 只是远远瞥到了一眼，我便打算直接走人。 “怎么了？”余闻堂明显发现了我的异常，“你认识那个人啊？” “嗯。”我的点点头，心里异常烦躁，那个男人不是好惹的主，我觉得没必要跟他起冲突，“走吧。” 余闻堂‘奥’了一声，然后突然鬼叫了起来：“卧槽！” 我被他吓了一跳，心脏狂跳：“你，鬼叫什，什么？！” “不是，那个男的怎么还对自己的队友动手啊？”余闻堂扯着我的衣服，他个子比我高很多，一米九几的个子差点把我扯摔倒，“那个女人……卧槽！” 我扯回了自己的衣服，顺着他的手看了过去。等到我看清倒在血泊当中的陆朝漾的时候，我感觉自己整个人像是被淋了夏天的井水一般，冰冷而又刺骨，似乎要把我的血液彻底冻结。 “你干嘛！”余闻堂一把扯住我的手臂，“那个人已经杀红了眼了，小方宁，你可别冲动……” 那天，我被余闻堂劝住了，我没有冲动……可是，帮助曾经救过我的人这件事情，能算做冲动吗？我开始怀疑我自己，连续好几日，我闭上眼睛就是陆朝漾那翻着白眼的死状，鲜血自她腰腹处涌出，将她整个人包围…… “你最近怎么了？”余闻堂问我。 我摇摇头，无法诉说。 “公会里来了个新人，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孩子，会长让你带带。”他转移了话题，“你能带不？” “嗯。”我想，带新人而已，不会太麻烦。 新人叫郑述喻，很年轻，人也看着挺朝气蓬勃的，看见谁都要喊一声“哥”。 是个过分礼貌的少年。 “谢哥，你真厉害。” 带郑述喻下过一次副本后，他便天天左一句厉害右一句好牛挂在嘴边，聒噪程度快赶上余闻堂了。不过，他是个很努力的少年，每次见我都会给我带零食，尽管我跟他说过我不喜欢这些。 “哥，你声音真好听。” 这是我第一次听有人夸我声音的，我有些震惊又有些不解。 郑述喻笑：“哥，你人真好，只有你愿意带着我下副本，我明明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 “你不是。”我摇摇头，他的确不是什么废物，他很聪明，很多东西我只需要示范一遍他便能做到百分百还原，“你，很好。” “哥……”郑述喻声音里都带了哭腔，他似乎哭出来了，“哥，谢谢你。” 不客气。 那天郑述喻哭得很大声，他跟我倾诉了很多事情，关于他的，以及关于曾经的他。 他说他生下来便被父母抛弃，他说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活下来的，反正就是翻翻垃圾桶或者跟一群野狗野猫打架抢吃的，因为抢不过其他乞丐所以他只能去欺负比他更弱小的流浪猫狗。 他说也许他是幸运的，那些猫猫狗狗都没有什么病，不然一个狂犬病足以要了他的命。 他说长大了被一个男人收留了，以为有家了却没想到这世上人都是千副面孔的。在外斯文的男人回到家依然可以成为一个罪犯，一个侵犯未成年同性的罪犯。 他说应该是他没用，所以父母不要他，所以只能跟猫狗分食，所以只能被禽兽摆布…… “你，很好了。”我只能重复说着这句话安慰他。 我不大会安慰人，只能轻轻拍拍郑述喻的脊背，可他瑟瑟发抖了。 我想，我越界了。 在那之后，我会主动去找郑述喻，带着他更加勤快地下副本。我用积分去兑换了一个小平房，我想，郑述喻渴望的也许一直都是“家”。 可惜了，郑述喻最终还是和我背道而驰了。他们说他是个白眼狼，他们还说他从前种种都是演的。 只有余闻堂对我说：“小方宁，你只是太善良了而已。”他没有去骂郑述喻，也没有来同情我。 “嗯。”我点点头，然后问他，“你还想，听，我的，往事吗？” 余闻堂点头：“当然想听啊，只要你愿意说，我会一直都想听的。” 我说，我父母是近亲结婚。 我说，我父母对我很好。 我说，我父母死于非命，死在了我八岁那年。 我说，我的缺陷成了他们的笑柄，日复一日，笑料不断。 我说，我给自己租了一个地下室，捡到了一只瘸腿的小鸟，它整日叽叽喳喳，吵死了。 我说，鸟死了，我想带着它飞最后一次…… 余闻堂听完过了很久只问了我一句话：“飞起来的感觉好吗？” 我笑了：“还行。” 后来，我再一次遇到了周祗，那是在副本之外，那个男人身边站了一个陌生的长头发的男人。我不小心撞到了他们，慌乱道歉之际，抬眼看到的便是我日日噩梦之中的那张脸。 我跟着他们，却见陆朝漾再一次跟周祗结伴了。这一次或许我能做些什么，哪怕是尽早提醒陆朝漾，远离这个男人，越远越好…… 可是一切好像不太一样了，他要救陆朝漾，他还要救很多人，为什么？为什么连我的命他都要救？ 古井之下，月色溶溶，他说他不想我死。 那一刻，我想，我似乎要重新去认识这个男人了。只是还没等我想好要怎么去重新认识他，他却又说了一些奇怪的话，他亲吻我的手腕，温热的气息扑在跳动的脉搏之上。 不合时宜的，我想到了郑述喻，所以我沉默了。 谢方宁(3) 我的沉默对于周祗来说似乎像是一把利剑，他自嘲地笑了笑。 古井副本是我这么久以来经历过最深刻的副本，也是我第一次在副本里受那么严重的伤。 我本以为周祗会像之前一样将重伤的我抛弃，可他非但没有甚至做出了一些我不太能理解的行为。 他把伤药留给了我，他自己明明也受了伤。 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四肢百骸又冷又热，那是一种十分难以形容的感受。余闻堂对我好，陆朝漾也曾对我展露出她的善意，可我觉得他们俩对我的好跟周祗的不太一样，我却又无法形容出来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我惶恐，我不安。 所以我选择，视而不见。 这不是大家惯用的套路吗？ 那时，我留下受伤的周祗的时候其实已经做好了他会死在那间茅草屋的准备，可是我没想到他会死得那么惨，甚至连个全尸都没有留下。 ‘杀了他们’ 脑子里仅存的那点理智也被这句话给吞噬了。 从来没想过周祗会在夜半联系我，可是他没有了记忆，那些旖旎的事情只有我一个人记得，这种感觉很难受，那一个夜晚我未曾睡着。 古井副本之后，我似乎得了病，再一次被噩梦缠绕。这一次的梦里，周祗的脸占据了主导，那些旖旎的画面重复出现在他的梦里，那张脸那个声音，还有那句‘我不想你死’。 姜昕问我：“队长，你最近怎么魂不守舍的？” 有人在旁边嘲弄：“姜昕，也就你能看得出谢队长魂不守舍了，他一天到晚就这么几个表情，你都能解读他的表情了啊？” 姜昕不满：“谁会用表情去解读别人？队长怎么样都跟你们没关系！” 我看向姜昕，这姑娘是余闻堂塞给我的，他说这姑娘人很好，很忠诚。我知道他的意思，他是觉得我再也不愿意跟别人一起下副本是因为郑述喻那件事。但其实并不是，我只是单纯觉得麻烦而已，我不愿意再去花心思带别人，也不想去了解别人的想法，我觉得我一个人很好。 可是，他们似乎并不这么想。他们觉得我受到了莫大的伤害，事实上，我当时已经死在了副本里，就连郑述喻背叛我的事情还是他跟工会里的人说的，也是公会的人转述给我的。虽然觉得心里不舒坦，却也因为忘记而觉得松了一口气。 我一直觉得郑述喻没必要把这件事说出来，如果他是个十恶不赦的人的话，他完全可以把这件事隐瞒下来，毕竟连我这个当事人都不记得了，还有谁会知道呢？可他选择说出来了，然后离开了公会。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也不在乎了。 “你会不会对那个周祗过度关注了？”余闻堂追上来问我，最近他的脾气越来越古怪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似乎从我跟会长提到周祗这个人之后，会长希望我能把这个人带进公会，我便照做。可余闻堂并不开心，他甚至跟对方呛嘴的时候提起了郑述喻的事情。 我很反感别人一直提郑述喻，这一点余闻堂比谁都清楚，可是那日他似乎有些不受控制。我本以为周祗会跟着一起嘲弄我，毕竟这已经是常态了。识人不清是我的问题，我从不觉得丢人。可他却说，这一切都不是我的错。 原来，这件事不是我的错吗？ “你想，怎么样？”我反问余闻堂，我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我就是……”余闻堂有些急，他伸手想要抓我的手臂我下意识躲开了，我不喜欢别人碰我，“没事……”他似乎有点颓丧，垂下了双臂，就连脑袋都耷拉着。 我不懂他这是在干嘛，皱了皱眉便离开了。那之后，我再也没有出现在周祗的家里，我想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好好去想一想我该做点什么。 这件事没研究透彻，我却发现我似乎有点依赖团队了，我不知道这件事是好是坏，但是余闻堂告诉我是好事。 他说：“小方宁，欢迎你。这句话迟到了很久了，不过，现在说也不晚。” 第171章 并蒂莲开断人心(8) 第一目击者的简述的确很简单，几乎没有什么过多的修饰词，就是很直白的一段经历，甚至连自己的心路历程都没有。 “前后时间有多长？”周祗问道，“从你发现自己婚服不见到发现唐素安尸体，这中间大概有多长时间？” 陈瑜拧眉想了想：“顶多，十分钟？哦不，可能是五分钟？” “5—10分钟。”周祗抿唇，给出了一个时间区域，“这中间你有碰到什么人嘛？” “没有，有的话我刚刚就会说了。”陈瑜摇头，她这会儿有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觉之间又被这个男人带着思路走了。 周祗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提出了一个疑问 ：“我一直都觉得有一件事需要推敲一下，就是关于唐素安的死亡时间。在排除陈瑜是凶手的前提下，那唐素安的死亡时间就出问题了。” “本来就可以排除我。”陈瑜开口道，“npc都说了，凶手出在你们八个人当中。” “我有个问题。”陆朝漾开口问，“npc的话可信度多高？那如果npc参与了杀人呢？他们一句‘凶手在我们八个人当中’不就彻底撇清了他们的关系？” “如果凶手真的是npc，那我们这辈子也别想找到凶手了。”季深开口道，“那我们现在就是要先确认死亡时间了？” 周祗看向陈瑜：“目前一共可以做出两种假设，一种假设是唐素安是在我们来到宅子后死的；一种则是唐素安是在我们来之前就死了。这两种情况对于我们锁凶有着强烈的指向性，当然，也正如陆朝漾所说的，npc是否也具有嫌疑这一点也是需要我们去考虑的。” “死亡时间可以根据尸体的情况进行推测。”曲延新开口，“我之前有仔细观察过，尸体尚未出现尸僵且并未出现尸冷，死亡时间应该不足两个小时。” “不对，要更短。”谢方宁开口，他跟裴川今以及高崇骅一直都没怎么说过话，处于倾听状态，“我们进，进去的，时候，他的，脖子上，还在往，往下，淌血。” 周祗眨了眨眼，听懂了谢方宁的意思：“一般人死后十分钟左右基本就会处于血液不流通的状态，即便流血也只会少量的，但当时唐素安的状态是大量出血，他的死亡时间可能比我们预想的还要短。” 那这就很诡异了，如果陈瑜没有杀唐素安，那到底是谁能在十分钟之内又在陈瑜的眼皮子底下去杀了唐素安？ 这就引导出另一个问题了：npc的话可信度真的高吗？ 大家怀疑的目光纷纷落到了陈瑜身上，就连陈瑜自己也没想到，大家光是凭借一个死亡事件就把她锤得这么死。主要她也没有不在场证明，甚至她还是第一目击证人，可以说除非凶手自己跳出来说自己是凶手，那么基本她也没有什么辩驳的方法和说辞了。 所以，陈瑜干脆闭了嘴。她心知自己并非凶手，且有npc的话做担保，可自己却被推上了浪潮尖上，成为了这最受怀疑的人，而这一切都是那个男人引导的…… 如果说这个男人是凶手，那么一切就说得通了。 陈瑜有些烦躁，目前能得出这个结论的只有她自己，她甚至没有确凿的证据去证明对方污蔑自己，完全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状态。 “虽然你看上去挺苦恼的，似乎是想说你并不是什么凶手。”周祗开口道，他的话未说完就被曲延新给接了过去。 “但就目前证据来看，我们投票投你应该是没有什么大方向的问题的。”曲延新道。 一直沉默的高崇骅开了口：“不如还是等等她的自证吧，毕竟副本有这么简单吗？”说着他又看向了周祗，“这么妄下定论，也不太可取吧？” 听了这话，刚还焦急想给陈瑜说话的季深连忙对着周祗开口道：“对啊，而且你自己不也说了吗？唐素安不可能是一个女人能够杀死并且还给他倒挂起来的，怎么就把她捶死了呢？” 周祗笑了一声：“我又没说她是凶手。”他咋舌，“而且，很显然，唐素安应该是被分尸了，那我就要收回我之前那不太成熟的判断了。一个女人当然可以把分尸的唐素安倒挂起来，甚至也许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哦，对，分尸。”像是想到了什么，周祗突然垂了眸子，似乎在努力思索着什么。 众人见他不说话，又纷纷开始讨论起来。 “除去死亡时间，我们还得判断唐素安的死亡原因吧？”季深有些急，“不在场证明我们所有人都无法准确提供啊。” 曲延新道：“你也没必要这么急着给自己人撇清关系，副本里面除非你们俩是共谋，否则还是别相信任何人，包括跟你一个公会的朋友。”他把‘朋友’两个字咬得很重，似乎意有所指。 “就算自己朋友是凶手又怎么样？”高雪妍不满开口，“我弟弟就算是凶手，那我也会帮他！” “姐……”高崇骅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打断了高雪妍的话，“我不是凶手。” 高雪妍‘哼’了一声：“我当然知道，这还用说嘛？” “你们几个不是看尸体了吗？没看伤口之类的？”陆朝漾开口问道，“一看到尸体就一哄而上结果一个能说出死亡原因的都没有？” 被内涵了的季深和曲延新有些尴尬，特别是曲延新，他在尸体那边待得时间是最长的。 “真没看到致命伤，如果脖子上的那道血口子算分尸的口子的话，那就根本没找到致命伤。”曲延新说出这话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可置信，“我本来想看一下唐素安到底是死之前被吊起来还是死了之后才被吊起来，可我没看到挣扎的痕迹，所以当时是想当然认为脖子上的伤是致命伤。但是……你们也看到了，那个也许是分尸的伤口。” 周祗闻言突然抬头：“没有挣扎的痕迹？” “嗯，我仔细观察过。”曲延新点点头。 大家这会儿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找不到挣扎痕迹也找不到死亡原因，现在连不在场证明也无从下手，他们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突破口。 周祗抿抿唇，问陈瑜：“你可以再描述一下你进唐素安院子时的情形吗？包括之后看到尸体时的事情。” 第172章 并蒂莲开断人心(9) 对于周祗的这个要求，众人都觉得十分奇怪，不太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好在陈瑜并未多想，实话实说。 “从会客厅出来后，我走在你们前面先被人带到了另一个院子里去化妆换衣服……”陈瑜刚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就被周祗打断了。 “哪个院子？”周祗问道。 陈瑜指了指西厢院：“就西厢客房。” 这下轮到陆朝漾和高雪妍疑惑了，陆朝漾先开了口：“不对啊，我们俩就在西厢客房，那边有三个房间，我们虽然只有两个人但是我们俩个把三个房间都看过一遍了，除去我们俩住着的两个房间，另一个房间是空着的，里面可没有什么新娘的东西。” “什么？”陈瑜愣住了，而后开口道，“这件事情上我并没有欺骗你们。等你们松绑之后，我们可以去对质。” 周祗又开口道：“接下来呢？你做了什么？” “我先化了妆，自己动手画。涂到口红的时候想着先换上婚服省得弄脏了衣服，所以我就开始找婚服，在房间里找了一圈都没找到。我就出了门去找那个叫小宋的小厮，他告诉我婚服在唐素安的房间里，然后他就要带我去找……” “你在哪里找到的小宋？”周祗再一次打断了陈瑜。 陈瑜想了想：“应该是长廊里，从老太爷院子往唐素安院子的那块走廊。” “你的西厢在哪？唐素安院子的前面还是后面？”周祗继续追问道。 “在老太爷院子里啊，他住在东厢，我住在西厢客房。”陈瑜开口道。 这句话又给其他人给干沉默了，陆朝漾和高雪妍难得的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的意味。 “你出了那边院子，然后遇到了小宋？在这之后呢？”周祗似乎并未对陈瑜的这话产生任何其他的情绪。 陈瑜注意到了其他人的表情，也猜到了大概率是自己方才说出自己住的地方引起的，但是周祗问得太快，根本没给她思考的时间，她只得回答道：“是的，我在走廊里看到他的。然后他就带着我穿过了走廊，往后便是唐素安的院子，这一路上我都没有遇到任何人。 刚到院子门口的时候，不知道从哪冒出个人来，跟小宋穿的是一样的仆人的衣服，当时好像说是厨房什么东西没弄好……嘶，是老太爷的药吧，说是煮过头了。总之就是把他喊走了，走之前他给我指了唐素安的房间的方向。” 这一次，陈瑜说得比之前还要仔细，基本上把一些小细节都描述了出来，也不管有没有用。 “然后呢？”周祗道。 本来以为周祗会像之前一样再问点什么，结果这人一点疑问都没有，这倒让陈瑜有点不适应。 “我就进了院子，哦对，院子里那个角落……”陈瑜抬手指了指唐素安房门右边角落，“那里当时好像放着一个箱子，纸箱子吧，我有点记不太清楚了。不过现在那箱子好像已经没了。”当时她就是瞥了一眼，并没有去仔细观察，所以她的记忆很模糊，“当时我也没多想，先敲了敲门，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然后我就推了一下。当时好像听到‘咔哒’一声，我以为是锁的声音，这种老式的门不是会用插销之类的吗？等我把门推开来之后，就看到什么东西猛地从房梁上掉了下来，紧跟着就是很锋利的东西划伤了我。如果不是我反应快，可能那玩意就划破我的喉咙了。我没来得及去看是什么东西，再睁眼就看到唐素安的尸体倒挂着了。基本上，这是我能回忆起所有的事情了。” 周祗掀了掀眼皮，其他人听得也很仔细，很快就有人发现了不对劲。 “这会不会是设有什么机关啊？”陆朝漾先开口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延时装置？” “不止吧？当时如果只是个普通人去推门，恐怕就要死在那里了。应该是打算一石二鸟的。”曲延新也紧跟着开口道。 “所以，凶手的目标不仅仅是唐素安啊？”季深也震惊，“那，谁是凶手？作案动机是什么？又要杀唐素安还要杀唐素安的妻子……是有仇吗？” 所有人的目光落到了季深身上，高崇骅开口：“你再盘下去，咱们锁凶就能锁到你头上了。目前已知大家跟唐素安之间的关系，似乎只有你跟他相交恶劣了，你的杀人动机比谁都大。” 季深也明白自己目前扮演的这个角色的尴尬角度，于是只好闭上了嘴。 “如果真的有延时装置的话，不在场证明就更加没什么用了。”陆朝漾皱着眉，她自己有自己的思路，“已知，我们所有人都是早上到这个唐家的，确切的说是我们所有人扮演的npc，那么这也就存在一个可能性。我们扮演的npc在我们成为他们之前就已经打晕了唐素安，做好了这个延时装置……好了，越推越复杂了，现在大家还要判断自己是否为凶手了。那咱们刚刚的坦诚相待，不就显得很愚蠢了？” 这个结论出来，大家都有些尴尬，谁也没想到凶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凶手，还好这个游戏刚开始没多久，大家说出来的信息也都不算多……除了陈瑜。 陈瑜点头：“从我的叙述当中，很显然能够判断出我不是凶手，不然我这不是自寻死路吗？但凡我动作慢一点，我就没了。” “或许……”高雪妍开口道，“或许你这是为了给自己摆脱嫌疑才做的呢？而且，根据她的推测，我们是不知道自己npc之前做过什么的，这也就意味着你根本不知道这个延时装置啊。我觉得，你还是有嫌疑的。” “……”陈瑜有些无奈，她决定还是要为自己的清白搏一把，“那我问你，我今晚要举行婚礼，我是不是要穿婚服？那既然我设了这个装置，我为什么要把婚服扔在唐素安的房间？等着自己死吗？” “那你要这么说的话，万一你就是去设机关，而忘了拿婚服呢？这不就是锤你的证据了！”高雪妍感觉自己的推理越来越走上正道了，她感觉自己现在叼个烟斗就是当代福尔摩斯了。 周祗摇头：“婚服不可能是她在设机关的时候遗忘在那个房间的。” 第173章 并蒂莲开断人心(10) “新娘的婚服除非是特意的，不然她是不可能把自己的婚服放到新郎房间去的。因为她梳妆打扮的地方不是新郎房间，为了方便，就不可能放过去。除非是有人特意放过去的……”周祗开口解释，他耐着性子，“而且，陈瑜并不知道自己的婚服去了哪，她是先问了小厮才知道婚服在唐素安房间里。这也就意味着，婚服是早早就特意放在了唐素安的房间。” 高雪妍听完后，‘哦’了一声，没再继续争辩下去。不过周祗还是肯定了她的一个猜想：“当然，就如同你所说的，新娘并不是没有可能不是凶手。也许她的确想依靠自己差点成为受害者这件事来摆脱自己的嫌疑呢？毕竟这是一些凶手惯用的手段，不是吗？” “那你要这么说，那我无话可说。”不得不说，的确是有这个可能性的。但是陈瑜始终认为，这个可能性很低。因为她作为新娘本身嫌疑就很低，如果为了摆脱嫌疑特意设这么一个局，多多少少就有点多此一举的意味了，很有可能把自己推到焦点的位置上，反而对自己不利。 周祗笑笑：“大家现在都还是推敲阶段嘛，各种可能性都猜测一遍也不是什么坏事，不是吗？” 裴川今开口道：“我们现在是要被绑到什么时候？” “对啊，现在我们就光嘴上说说，什么也干不了。”陆朝漾开口道，“我们现在这样有点太被动了。” “那我们要怎么做啊？”高雪妍扭动了一下自己被绑着的手臂，手腕处传来了隐隐的疼痛感，“这么被绑着真的很不舒服，你帮我们解开不行吗？” 陈瑜开口：“我不能帮你们解开。” “为什么？！就算我们之后要再被绑起来，那也是之后的事情了吧？”高雪妍的手腕实在疼得厉害，语调也就冲了起来，“你是不是不想帮我们解绑？！你就是凶手吧！所以才想困住我们不让我们去找线索！”她越说越激动，恨不得当场就要给陈瑜定死罪。 陈瑜冷笑一声：“你说得对，我就是不想帮你们解开。” “你！”高雪妍气得想骂人，却被高崇骅开口拦住了。 “姐，你手疼不疼？”高崇骅问道。 一听高崇骅这么问，高雪妍就觉得自己眼睛酸酸的，她哼哼两声：“不疼！疼死我算了！” 前后矛盾的两句话把高崇骅听笑了，反观其他人就跟见了鬼一样的表情，实在不能理解高雪妍是怎么能说出这种让人去死的话的，更不能理解高崇骅又是怎么能笑得出来的。 前有爱打自己双胞胎弟弟巴掌的周祈，后有觉得自己傻逼姐姐怎么样都可爱的高崇骅……双胞胎的世界都这么癫狂吗？ 陆朝漾在心里忍不住吐槽，这两者之间极限得有点过头了吧？ “喂！”周祗突然高声喊道，他正好是面对着院子的外门的，外头守着的几个仆人闻声看向了他，他微笑着开口，“把你们刚刚那位管家喊过来呗。” 那两个仆人没懂周祗的意思，只好狐疑地盯着周祗，并不做声。 “我知道凶手是谁了！”周祗笑着开口，他的表情十分笃定，“你们把他找来，我需要跟他说。” 找到凶手这件事可不是小事，外头的两个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而后其中一人喊了站在另一边的第三人也就是小宋：“小宋，里头的那位周先生说是找到杀害大少爷的凶手了，不过他要找咱管家，你去通报一声吧。” “找到凶手了？”小宋看了一眼院子里的几个人，那些人都被绑着，除了一个新娘子，“行，那我去找一下管家。”说完，他便走了。 见有人真去通报了，季深看向周祗，一言难尽的表情开口问：“你真知道凶手了？” “我知道个屁。”周祗无所谓开口，“要证据没证据，要死亡原因没死亡原因，我从哪去找凶手？凭空猜测吗？” “那你说什么胡话？”季深眼睛都瞪大了，“你还让人去喊管家？” “人不来我怎么谈条件？”周祗叹了口气，“别说被绑着难受了，我这会儿手都冻僵了，再不回屋子里暖和暖和，我的脑子都得冻坏。”他瞥了一眼陈瑜，无奈开口，“你的队友有自己的任务的，咱也不好硬逼着人家给咱们解绑不是？” 季深有些尴尬，但他并未去看陈瑜。相对而言，他心里是带着气的。他也不是非要跟着这个陈瑜一起进副本的，其一世界里他就不怎么跟公会里的人待在一块甚至下副本，来这儿之后公会意外地对他特别热情，热情到他觉得跟公会里的人一起下副本也没什么。 毕竟，之前跟周祗他们一起过副本的时候也觉得挺热闹的，那个时候觉得能有个队友也不错。结果这第一次主动跟别人一起下副本，他倒是毫不保留了，但对方显然没跟他有一样的想法。陈瑜的态度也好，所作所为也好，似乎都觉得他是累赘。 意识到这样的事情，季深觉得挺烦的，也不怪他之前不喜欢队友了，如果不是周祗这个人太不一样了让他有了找队友的念头他绝对会拒绝的。 原来这个世界上多的是陈瑜和他这样的人，少的是周祗和陆朝漾那样的人……可偏偏他遇到了这类少数的人，让他心里有了希冀。 周祗侧目看了两眼季深，见他眉头紧锁，表情不太好的样子，他却只是笑了笑，心里明白了某些事情。他没想到的是，事情居然可以进展得这么顺利，很多时候还真的不得不感谢天时地利人和了。 第174章 并蒂莲开断人心(11) 管家并未立即赶来，小宋带回了消息。说是管家已经休息下了，他在唐家的老太爷院子里，不宜过多打扰，只让小宋来听一听这群客人们的“推理”。 周祗皱眉，而后又故作可惜：“那可不行，我的推理只能给管家一个人说，这里的所有人我都不相信。”他表情夸张，惋惜的调调也越发虚假。 “真的？”小宋十分怀疑。 “你看看，你都知道凶手肯定是在我们中间的，我们几个人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周祗开口道，而后又动了动自己的手臂，“可惜了，我现在也不能直接说，我怕我说了我就要被这个凶手给杀了。毕竟，我现在可是被五花大绑着的。” 小宋深深看了两眼周祗，忽然轻笑一声，那笑声似乎从他鼻腔之中发出来的。他缓缓靠近周祗，左看右看之下，才开口：“周先生，看来你真的很聪明。” 这话意味不明，周祗却只是笑着，无边框的圆形眼镜在他的鼻尖上摇摇欲坠。 人畜无害的斯文人。 小宋伸手一把扯过绑着周祗手臂的麻绳，几乎是拖着周祗在地上滑行：“那您跟我来吧，带你去个好地方。”他低声笑了一下，“你一定会满意的。” 周祗只觉得整个人往后一倒，而后手臂蹭在了地上，包括他的后腰和双腿几乎都是与地面0距离接触。 “周祗！”谢方宁挣扎着要站起身却被外头的几个人用棍子一下子按住了肩膀迫使他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周祗被拖行离开。 “没事的！别轻举妄动！”一边被拖周祗还一边安抚自己的队友。 裴川今和陆朝漾都站了起来却又双双被压住了肩膀，裴川今更是被一脚踢在了膝弯处，逼得他半跪在了地上。 没人知道这个叫小宋的npc会把周祗带到哪里去，就连周祗自己心里也没什么底。他努力回忆着系统给的那些手册的长串文字里是否有写过副本npc能否任意杀人？ 似乎没有写过。 “小宋，你这么对我，就不怕遭到我的报复吗？”周祗开口道，他脸上的眼镜也不知何时掉落何处，梳的得体的大背头此刻也被破坏了造型，粘了发胶的一缕头发挂在了眼睛前面。 小宋开口道：“周先生和大少爷是一类人，我相信周先生不会为难我的。”说着，他低头看向已经衣冠不整的周祗，哧哧笑了两声，那笑里带着不屑。 “你错了。”周祗感觉有什么东西划破了他后背的衣物，甚至划伤了他的背部，“我和唐素安完全不一样，我睚眦必报的。”后背传来的钝痛让他面部表情都有些扭曲。 小宋停下了脚步，就在周祗以为这人真被震慑住的下一秒他就觉得自己整个身体似乎在空中扬起了一个弧度，而后种种摔在了还带着浓重的泥土混杂雨水的气味的湿漉漉的稻草上。 他们来到一个狭窄的屋子里，类似于柴房的地方。 “周先生，您从前可看不出来是这么牙尖嘴利的一位人物啊。”小宋居高临下看着周祗，他一脚踩在了周祗的脸上，粗砺的鞋底纹路里还粘着细沙石子，这么一脚下去，直接把周祗的那张脸都划出了血痕，“瞧瞧，瞧瞧，周先生还真的是细皮嫩肉得很。” 周祗开口道：“没看出来你还挺在意外貌的……”他嘲讽的话还没说完，只觉得脸上的脚一松。耳边传来了有人倒地的声音，他抬眼，逆着光，看到了来人…… 另一边谢方宁几人被围困住，心中焦虑不安，他们只见着那小宋一路把周祗拖行出了门，甚至不知道那人把他带去了哪里。 未知所带来的焦虑逐渐演变成了不安与恐惧，谢方宁和裴川今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瞧见了“反抗”的意味。 “动手！”陆朝漾喊出了口，几乎是她的话音刚落，裴川今猛地提膝撞击了眼前的家仆，而后轻跃而起，转身旋转一脚又踢飞了陆朝漾身后的几个家仆。 谢方宁抬脚向后踢去，虽是踢了个空，但他借势调整了自己的身形，让自己的后背对着了裴川今和陆朝漾。 三个人形成了诡异的稳定状态。陆朝漾见状连忙蹲下身，用牙去咬裴川今手上的绳子，现在浪费的时间多一秒那对周祗来说都是危险。 高雪妍看了一眼高崇骅，两个人选择了旁观。倒是一边的季深上前帮忙去撕咬谢方宁手腕上的绳子，虽然他不喜欢周祗他们这个队伍，但是正是因为跟他们合作过所以知道他们对待友军和敌军的区别到底有多大。 只是还没等到陆朝漾和季深把绳子给咬开，周祗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依旧是那一身灰色条纹西装，圆形无边框的眼镜完好无缺挂在了他的鼻梁上：“住手。”他说话轻飘飘的，带着点过于自信的意味。 此刻还半跪在裴川今身后的陆朝漾闻言从后边探出了脑袋，盯着周祗看了半晌，才道：“你怎么回来的？” 周祗开口：“人家也没想对我怎么样，你们怎么一副要跟人家拼命的样子？”他一边说话一边往裴川今他们跟前走，而后一弯腰对着陆朝漾笑了笑，“对于你们来说，我这么重要吗？” “……”陆朝漾隐隐觉得不太对劲，干笑了两声，“你出去一趟就被人夺舍了？问出这种恶心的问题。” “哈哈哈。”周祗笑了两声，然后跟那些仆人说：“小宋说可以解绑了，不信你们去柴房问他。” 几个仆人对视了一眼，纷纷撤到了院子外边，但并没有离开。他们不帮忙解绑，却也不会再干预院子里这群客人们的行动。 没办法，周祗只能自己动手了，一个一个都解绑了。解绑之后，大家一下子都有点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些什么了。这会儿天已经完全黑了，众人也开始打起了哈欠。不能出院子，只能进了唐素安的房间。九个人，纷纷往唐素安房间的最里间挤了进去，席地而坐，找个合适的位置就开始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