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杆大烟枪》 第一章 雨夜 x 突来 轰隆…… 巨大的蓝白闪电划破长夜，震耳欲聋的雷声纷至沓来，夜空像是被劈开了个口子，漂泊大雨倾盆而下。 漠土城，天风帝国西北边陲小城。 城外一座破旧的木屋里，两个男子正围着一个粉衣少女，喋喋怪笑。 “小美人！你的好哥哥被我杀了，这回没人打扰咱们了！”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搓着手掌，阴阳怪气的说道，鼠目一样的小眼睛透着饥渴，在少女身上游来游去。 少女不为所动，背对两人跪坐在地上，盯着躺在她身前一动不动的少年，泣不成声。她年龄只十四五岁，却已然出落的亭亭玉立，一头金色长发垂在腰间，身体因过度伤心不停抽搐。 少年已死去多时，眼仁涣散，额头上拇指粗的血洞已经凝结，身上的血尽数流出，将他包裹在一片血泊中。他的右手握着一支未开过膛左轮手枪，至死都不肯松开。 “卡尔，你活腻了吗，她可是萨乌丁爵下点名要的女……”另一个男子上前阻止，可看到少女曼妙的背影，话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 “能跟漠土城第一美人共度良宵，死也值了！”叫卡尔的男子显然被欲望冲昏了头脑，抹着嘴角泛滥的口水，就要对少女下手。 “你们杀我父亲，又杀我哥哥，我跟你们拼了。”少女咬牙嘶吼，拿起少年手中的左轮手枪，豁然起身，死死盯着卡尔，眼眸中愤怒的火焰燃烧而起。 可无论她如何使劲儿，扳机就是纹丝不动。 卡尔哈哈大笑：“小美人，你不是枪械师，扣不动扳机的，倒不如省点儿力气，一会儿咱们还得运动呢。”他说着瞧了眼同伴，“说不定，还是多人运动！” “卑鄙！无耻！”少女急得眼泪哗哗直流，粉扑扑的脸上刻出两道泪痕，让卡尔更加欲罢不能。 “科勒，快把那小子的尸体弄出去，摆在这儿碍手碍脚，运动起来根本施展不开嘛。”卡尔冲同伴吩咐道。 少女听到要动哥哥的尸体，鼓足勇气，张开手臂挡住两人：“不许碰他！” “小美人生起气来，真让人心疼！”卡尔和科勒的笑中满是轻浮。 “我……我是萨乌丁的人，他知道了饶不了你们！”少女无计可施，只得搬出萨乌丁，希望能吓退两人。 谁知这招不但不管用，反而更刺激了两人的兽欲。 “吆嚯，这么快就答应了？那今天可赚大发了，跟漠土城第一美人共度了良宵，还跟萨乌丁夫人……”卡尔招呼同伴，示意动手。 啊~ 少女凄惨大叫！ 轰隆！ 突然炸响的雷仿佛就落在了小屋外头，夜空被点的亮如白昼。 几乎同时间，少年的手指动了下，片刻，他的身体像海绵一样将周身的血液吸回体内，额头上的血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愈合。 “哥……哥哥！”少女被眼前的一幕惊的脸色惨白！卡尔和科勒亦是满脸错愕。 我不是在加班么，怎么来这儿了？ 少年渐有了意识。 下一秒，陌生的记忆疯狂灌入脑海，疼的他差点儿昏厥过去。作为与时俱进的优diao秀si青年，很快，他就明白自己魂穿到一个少年身上了。 他叫卢森，是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穿越前已996了好几个月。 受网文影响，他无时无刻不想逃离枯燥的工作，穿越到异世界，开启一段火花带闪电的奔腾岁月。没想到趁加班时领导不在，偷眯了会儿，做个怪梦就真的如愿以偿了！ 还安排了一个芭比娃娃似的妹妹！ 看着哭的梨花带雨又惊吓过度的少女，卢森强撑起仍在剧痛的身子，拍着她肩膀安慰说：“好了莉雅，不哭了，哥没事儿！” 听卢森这么一说，少女哭的更凶了，扑在他怀里呜咽的叫着哥哥。 卢森挽着少女纤细的腰肢，心里美的不成样子。 “诺森！你你你……”科勒连说了三个‘你’字，脚下不由自主后退两步，睁大了眼瞧着复活了的少年。 卢森清楚对方说的‘诺森’就是他，这幅躯壳的原主叫诺森，诺森·斯坦尼，曾经天风帝国最年轻的子爵。 “哎呦喂，兄妹间的感情真是深呢！”卡尔戏谑道，“诺森，你命可真大，能受到生命女神的眷顾！” 他虽不清楚少年如何死而复生，但想来以自身的能力，再杀他一次也绝非难事。 “就是你们杀了我？欺辱我妹？”卢森的语气变得森寒如冰。 科勒故作镇静，低头俯视卢森，眼神高傲而轻蔑：“无尽大陆强者为尊，诺森，你没有实力就只能任人宰割。” “嘿嘿，诺森爵下，”卡尔故意加重了‘爵下’两字的音调，“这都怪你的伯爵父亲，得罪谁不好，偏要惹那位大人。” 三个月前，原主在点燃枪灵的关键时刻，家族突遭袭击，父亲身负重伤，就此失踪。 原主也因突袭的干扰，仅仅点燃出品质最次的白色枪灵，成了天赋最差的枪械师。 亲人死的死，逃的逃，只剩下妹妹与他相依为命。 而漠土城第一强者萨乌丁，更是趁火打劫，侵吞了他家所有产业，连伯爵城堡也一并掳去，并发出赏金告示，杀掉原主，纳他的妹妹莉雅为妾。 哎，原主总是不济！ 卢森心中感叹，凝神内视，暗夜似的内视环境中，有一支巨大的乳白色半透明枪灵，近似手枪的形状，浮在半空，闪着微芒缓缓旋动，每次旋动，似乎都有一丝极细微的能量流入其中，枪灵上还嵌了一颗小小的纯白星点。 记忆融合，他已知晓自身实力： 【枪灵】白色一星 【枪械师等级】0级（见习） 【天赋】最差 无尽大陆，没有绚丽的魔法，只有繁衍到极致的枪技！修为强大的枪械师，可裂土封王，号令天下，享受无尽荣光。 然而只有点燃出枪灵，才有资格成为枪械师，枪灵通过旋动吸收天地间的能量，炼化成火力，成为枪械师一切力量的源泉。 果然，废的不能再废的废柴，如果不仔细探查，甚至都找不到枪灵里积蓄的微弱火力。 但卢森一点儿也不担心，既然因梦穿越，那梦里的金手指也一定会有。 身体基本恢复，不再疼痛。 他松开怀中莉雅，接过她手里的左轮手枪，将她挡在身后，冲卡尔和科勒道：“两个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不好吧！” “哥，他俩是初级枪械师，咱打不过。”莉娅在身后抓着卢森的衣袖，怯生生的说，方才的遭遇她着实吓的不清。 “放心！”卢森小声回。 “嘁！见习枪械师还妄想用初级武器。”卡尔嘲讽道。 科勒倒是小心谨慎，试探道：“诺森，只要你把她交出来，我保证不会为难你。” “做梦！”卢森斩钉截铁的回绝，将枪口对准卡尔，而后潇洒的扣动扳机，扣动扳机，扣…… 纳尼！ 卡尔和科勒已笑出猪叫声：“敢情复活了，还是个白色枪灵的废物！” “想英雄救美，也不撒泡尿照照有没有那本事，哎，我就勉为其难，再教训你一次。” 卡尔以极快的手法，从腰间掏出一把步枪，轻松扣动扳机。 砰！ 一颗近乎透明的球形子弹，从枪口掠出。 卢森急忙闪身，但还是慢了，近距离的射杀，他一个见习枪械师根本躲避不及。 然而子弹并未穿透他的胸膛，只是在他胸前炸裂，即便如此，炸裂的威力也震的他头昏目眩，一个不稳仰面跌倒。 很明显，对方在戏耍自己，这让卢森很是恼火。 喂！老太婆，不带这么玩的，快把金手指给我，再不给，你的使者就要凉掉啦！ 他心中嚷道。 雷声再次响起，一束红光射进他体内。 第二章 枪灵 x 异变 红光直指卢森的枪灵，持续时间极短，以至于另外三人都未曾察觉。 枪灵剧烈抖动，旋转随即加速。 卢森只觉体内似有一团烈火在熊熊燃烧，五脏六腑像被焚成了灰烬，连骨头都要融化掉，疼的他青筋暴露，汗流浃背，耳畔又似有千军万马呼啸而过，任莉雅如何哭喊，他都没能听见。 早知道穿越要焚身碎骨，鬼才愿意答应你！ 卢森心中愤愤，拼命抵挡着剧痛，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卡尔瞧着痛苦的卢森，一脸懵逼，他只当自己那一枪顶多让卢森受些皮肉之苦，也不至于疼成这样。 “啧啧，复活后好像更废物了！”他微微扬起了嘴角。 卢森的身体，渐渐从生娩般十级的剧痛中舒缓过来，枪灵的旋动恢复如常。 “意志力不错，挺得过洗髓的折磨！”一个老太婆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慈祥又温暖。 “找个天才让我魂穿不就得了，还费这劲！害我穿越没半个小时就差点儿被人杀掉。”卢森心说，“我们的契约还算不算数？” 老太婆充耳不闻，自顾自说：“你的枪灵已完成蜕变，今后不但能吸收天地间的能量，还可以吞噬他人枪灵，或者魔兽的魔灵来提升火力。” “哦对了，因为枪灵蜕变，你可以跨等级使用武器。”说完，老太婆便不再言语，就此消失。 “废物哥哥要他何用，小美人，跟着萨乌丁爵下，美美的做个伯爵夫人不香吗？”卡尔见卢森昏死过去，小眼睛又开始在莉雅身上游荡，脸上堆满坏笑，“现在，得先让我哥俩儿舒服舒服！” “混蛋！”莉雅抹了把眼泪，怒骂道，心里又气又急却又无可奈何。 “更混蛋的还在后头呢。”卡尔搓着手，一步步逼近。 就在卡尔即将触到莉雅的脸庞时，卢森突然挺身而起，一把抓住他手臂，将左轮抵在了他脑门上。 “诺森，我要是你就乖乖躺在地上装死，看着我跟莉娅运动！” “袭我家族欺我妹妹，这种人渣就该一枪崩掉！”卢森冷语道。 原主与莉雅关系本就极好，卢森融合了他的记忆，自能感同身受，他总觉得与原主有很多相似之处，仿佛两人在灵魂深处有种奇怪的共鸣。 “就凭你？”卡尔嗤之以鼻，“诺森，你要真能扣动，萨乌丁的赏金任务我就当没接过，我的命白白给你。” “那感情好，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了！”卢森露出一丝笑意，将枪灵中仅有的微弱火力尽数催出，附在左轮上，食指握住扳机狠狠一按。 砰！ 火力在左轮中被压制成子弹，穿膛而出，刺破卡尔的额头没入头腔。 卢森的火力实在太低，子弹都没能从卡尔的头腔钻出来，不过，足够要他的命了。 卡尔张着大嘴，鲜血从额头上的弹孔里喷涌出来，他的眼睛睁大到极限，在生命最后一刻不可思议的盯着卢森，到死都没能明白身为见习枪械师的他，为何能扣动初级武器。 同样惊讶的，还有一旁的莉雅和科勒。 “怪……怪物！”卡尔的毙命，让科勒乱了心神，要知道枪械师想要跨等级击杀，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正是看到这次任务的奖励丰厚，难度只有一星，有十足的把握能完成才接下的。 击杀掉卡尔，卢森的火力消耗殆尽，以他白色枪灵的恢复速度，想要打出下一发子弹，至少要两小时以后。 此时的他已疲惫不堪，如果不是莉雅搀扶，估计早摔倒了，这时候别说科勒，就是渣到跟他同一级别的废柴，都能轻而易举将他杀掉。 “你也要来试试么？”卢森努力稳住身体，提着手枪，像提着一个重重的哑铃。 科勒早已乱了阵脚，哪里敢在木屋多做逗留，‘哇’的大叫一声，夺门而去。 “哥，你是真的复活了吗？还成了初级枪械师！”莉雅挽着卢森手臂欣喜道，威胁解除，哥哥的实力又有所提升，她露出了久违的笑，眼睛虽因流泪太多而略显红肿，依旧掩不住清纯透亮的眼神。 “复活倒是真的复活了，哥是白色枪灵的废物，哪会轻轻松松就突破了。”卢森瘫坐下来看着莉雅，想到她与原主几个月的逃亡生涯，不禁心生怜惜。 十五岁，在原来的世界应该是个初中生吧！从众星捧月的富家小姐，到四处躲藏的赏金猎物，命运的巨变对一个小姑娘来说太过残酷。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太难，太难！ “父亲到底得罪了什么人？”搜遍了所有记忆，也没能找出相关的线索，只好向莉雅询问，尽管卢森已猜到她多半也不知晓。 莉雅果不其然摇摇头，而后握起粉拳，气呼呼的说：“哼，肯定跟萨乌丁那个老混蛋有关。” 萨乌丁。 这名字再熟悉不过，父亲的发小，同窗，挚友。 被同时拥有这三种关系的人背叛，的确让人费解和痛心。不论他是否参与过对家族的突袭，仅侵吞家族产业和发布赏金任务这两条，就足以构成背叛。 既然签订了契约，看来，有必要会一会萨乌丁爵下了。 不，萨乌丁城主！一个月前，天风帝国颁布诏令，让他接替父亲做漠土城新一任城主。 不过现在就算给卢森十个胆子，他也不会去找萨乌丁，对方太强大，现在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行踪暴露，木屋不能再呆了。”他对莉雅说，撑着手臂想要起身。 “可是哥哥，你需要休息！”莉雅扑闪着两只大眼睛，关切的瞧着卢森。 乖巧少女的杀伤力，简直比卡尔戏耍他的那一枪还要强，让本就虚弱的卢森全身酥软，再无力气站起来。 脑子里竟浮起一些莫名的冲动，但很快就被他压制下来。 想啥呢！这可是妹妹！ 卢森甩甩头看向别处。 看到卡尔的尸体，他想起老太婆的话，说可以吞噬他人的枪灵。 无尽大陆，枪械师提升火力的方式只有一种，既通过枪灵吸收天地间的能量，炼化而成。的确有人尝试过其他方法，但都无一例外的以失败告终。 你说行，那就试试吧！ 卢森将卡尔的尸体摆正，右手按在尸体的胸腔处，微闭上眼睛。 握草！ 这也能内视！ 内视中漂浮着一枚淡蓝色步枪形状的枪灵，上面镶了两个深蓝的星点，表明了它的星级。不断有银色丝带从中逃散出去。 卢森右手轻抬，枪灵急速收缩，从尸体中穿透出来飞到手中，变成了一颗蓝色的半透明圆球。 圆球有三分之一个手掌大小，冰凉的触感像玻璃或者水晶，内部，一支极小的的蓝色步枪飘在中央，缓慢旋转。 这！ 是枪灵的实体？！ 卢森敢肯定，无尽大陆没有人见过实体化的枪灵。 莉雅已经看呆，她隐约能感觉到今天的哥哥有些特别，但又说不上哪里特别，瞧瞧卢森，又瞧瞧他手里的圆球，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圆球的色泽逐渐变淡，大概是枪灵离开宿体，更加剧了能量的消散。 趁色泽未完全消失，卢森忙将它按在自己的胸腔处。 噗！ 圆球应声入内。 但片刻后，他便后悔做了这个举动。 第三章 吞噬 x 升级 内视下，圆球的外壳砰然碎裂，其内残存的火力没了束缚，幻化成无数虚晃的淡蓝色恶魔，拖着长长的尾，在内视空间横冲直撞，意图逃离出去。 无尽大陆，每位枪械师都希望拥有无尽的火力，但火力本身也是一种暴戾的能量，需要与之匹敌的强横身体才能压制的住。 一下吞入太多的火力，让卢森浑身肿胀，仿佛要自爆一般，而能量的逃窜，又让他疼的像有只利爪在硬生生撕扯胸口的皮肉。 他躺在地上，强忍撕心裂肺的剧痛，用意念控制着枪灵加速旋动，吸取能量。不料，能量的逃逸反而愈发迅猛，剧痛也更加强烈。 nnd，老不死的害我，这法子根本行不通！不想履行契约也不至于害我！ 卢森心中又问候起让他穿越的老太婆。 “哥……” 莉雅瞧着脸憋的通红全身僵硬的卢森，不知他在经历怎样的痛楚，又不敢冒然打扰，轻轻将他搂在怀里，眼中满是关切。 “在里面？” 木屋外传来尖厉的叫嚷，随即‘砰’的一声，门被踹翻。 风卷着急雨，像浪一样涌进来，让穿着单薄衣裙的莉雅忍不住打了几个寒颤。 “该死的畜生，动作给我轻点。”一个高高瘦瘦的青年男子从门外进来，呵斥声尖的刺耳。 “巴……巴克鲁！” 借着闪电的光芒，莉雅看到男子火红的长发，和比她还要白上几分的脸颊，认出他是漠土城赫赫有名的赏金猎人巴克鲁，脸上充满恐惧。 “尊敬的莉雅小姐，”巴克鲁完全忽视了卢森，优雅行礼，眼光却停在莉雅时起时伏的胸前，不肯移开，“破旧的木屋怎能跟您高贵的身份相配，跟我回伯爵城堡吧，只有那儿能配得上您。穿着束腰的荷叶裙摆的公主服，坐在温软的吊椅上，熏一炉苏美兰公国的冰玛瑙香料，再来一杯名贵的安达尔红茶，啊！想想都觉得美。” 巴克鲁说着闭上了眼睛，陶醉在幻想中，他的举止带了些女子的阴柔，脸上涂着浓浓的粉底，配上尖尖的嗓音，如果不是平平的飞机场和高瘦的身材，估计说他是女子都会有人相信。 “道貌岸然的家伙！”莉雅紧紧搂住卢森，挡在身前。 “老大小心，他一枪就杀掉了卡尔！”木屋外又进来一人，正是科勒。 巴克鲁睁开眼，莉雅的举动让他皱了皱眉，瞥了眼她怀中的卢森，用不男不女的嗓音不屑道：“生命女神真会开玩笑，白色枪灵的废物，倒是与破旧的木屋很般配。” 卢森体内的能量此刻已逃出大半，身体的肿胀与疼痛略有减弱，枪灵也开始龟速吸取能量。 虽然很慢，但与天地间稀薄的能量相比，体内要浓郁许多，而且绝大多数都是无需炼化的成品火力，只一会儿功夫，枪灵内就蓄满火力，停止旋动抖动不停。 这是升级的迹象，原主自点燃了白色一星的枪灵，三个月时间炼化出的火力几乎为零，枪械师等级停滞不前。 想不到穿越的当晚，就升级了！ 卢森按奈住心中的狂喜，感受着火力在枪灵的抖动下，被压缩成如流质般白色的液体，身体觉得也强壮轻盈了些。 他已经知道科勒带着巴克鲁来了木屋，之前侥幸杀了托大的卡尔，想要杀掉科勒就没那么容易了，更何况还有巴克鲁。 巴克鲁虽也是初级枪械师，实力却在卡尔和科勒之上，听说他还有一把卓越品质的武器，而卢森只是刚刚升到1级的见习枪械师，两人的差距简直天壤之别。 还未细细体会升级后的快感，卢森就再次旋动起枪灵。 为了稳固根基，枪械师一般不会连续提升等级，也没人能在短时间内炼化出足够的火力，连续升级。但卢森已顾不得那么多，他要尽可能的提升实力，想从木屋逃出去，与巴克鲁必有一战。 “我说话不喜欢重复，但愿为莉雅小姐破一次例，跟我回伯爵城堡。”巴克鲁近乎命令的口吻，不知何时，他手中多了一支闪着紫色微芒的自动手炮。 看着手炮上‘刺眼’的紫芒，莉雅明白，巴克鲁想杀掉哥哥易如反掌。 “我跟你走，只要不伤害他！”她努力克制着不让眼泪流下来，哥哥的脸色比先前好了许多，躺在怀中像是睡着了，几个月的逃亡，哥哥都不顾安危的保护自己，现在轮到自己保护他。 听到莉雅愿意为他牺牲，卢森不由心头一荡，他没想到莉雅与原主的兄妹之情，会深到如此地步。 从今以后，卢森就是诺森，诺森就是卢森，就算没有契约，我也要成为无尽大陆最顶尖的强者，完成他的遗愿，不再让你受任何委屈。 他心中暗下重誓。 胸腔里，白色枪灵反复叠压了五次，再吸入能量就会有刮骨般的疼痛，卢森尝试了几次只得作罢，身体已到极限了，他任由残余的能量从体内散尽。 “好小子，竟敢连升5级，不怕火力反噬了你！”老太婆的声音再次响起，慈祥温暖。 “反噬？我刚穿越就遇上boss级的对手，还好意思跟我提反噬？”卢森气说。 “这个……我也没想到！”老太婆歉意道，“既然是5级枪械师，那就可以学习枪技了！我整好有个完美品质的见习枪技，算是对你的补偿。” 话音落下，卢森的脑海里显现了一段关于枪技的描述： “枪技：双重爆头，完美品质，施放后，子弹自动瞄准敌人头部，并造成双倍伤害……” 见莉雅同意，巴克鲁露出满意的微笑：“我的任务，是找到莉雅小姐送到伯爵城堡，对白色枪灵的废物不感兴趣。” “莉雅小姐，请吧！”他侧身假惺惺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老大，咱们的任务可是……”科勒上前提醒，还未说完，就被巴克鲁阴冷的眼神吓得憋了回去。 莉雅恋恋不舍，放下怀中的卢森，站起来走了两步，又扭回头看看他，最终下定了决心，头也不回跟着巴克鲁就要走出木屋。 “喂，想带她走，好歹要经过我同意吧！” 第四章 双重爆头 x 巴克鲁的愤怒 “嗯？” 巴克鲁轻咦，扭回头瞧见已站起身的诺森。 “哥哥，”莉雅脱口而出，“我要回伯爵城堡了，以后我们不用再逃亡。” “他的话要能信，猪都可以上树了！”诺森将左轮藏在袖筒中，食指搭在扳机上。 虽然枪械师等级得到提升，也有了完美枪技，但与巴克鲁的差距还是太大，只能靠奇袭。 巴克鲁玩弄着手中紫芒的手炮，头也不抬：“作为和莉雅小姐的交换条件，我饶你一命，趁‘蟒蛇’还没有杀戮的冲动，你最好识相点儿自己滚出去。” 娘炮的声音，听的诺森鸡皮疙瘩落了一地。 “好吧！”他耸耸肩，“被追杀了几个月我也累了，到此为止吧！” 他瘸着腿，故意装作受了伤，与莉雅和巴克鲁擦肩而过。 而门外，正有一场猛烈的暴风雨等着他。 走到门旁，风裹着细密的雨砸在脸上，诺森忽然停住脚步，回头说：“莉雅，哥要走了，有些话要跟你交代。” 莉雅下意识看向巴克鲁，得到应允后才动身，她走的很慢，仿佛每走一步都想在木屋的地板上印出一个脚印。回了伯爵城堡恐怕再难与哥哥相见，她心中已被泪水湮没，嘴角却挂着恬淡的笑，像是心愿达成后的释然。 科勒上前催促，被巴克鲁拦下：“不用，他耍不出什么花招。” 莉雅，相信我！ 诺森眼神坚毅的盯着她，悄悄旋动枪灵，催出火力，待她再近一些后猛得将她拉到门外：“跑！” 莉雅却立在暴雨中，凄声喊道：“不！哥哥，我跑了你会没命的！” “诺森，你是在玩火！”节外生枝，巴克鲁来了怒意，扬起手炮厉声呵斥。 “呵，无尽大陆玩儿的就是火！”诺森抽出左轮，将火力附在眼睛和左轮上，盯着巴克鲁的头部，使出枪技：双重爆头。 只见左轮的枪口，形成一个手掌大小的球状气旋，扳机扣下，火力压成的子弹撕破气旋，拖着尾焰，以奔雷之势直指巴克鲁的眉心。 枪技施放完毕，诺森哪有心思留下来欣赏巴克鲁如何应对，拉着莉雅冲入了雨帘。 巴克鲁本想再玩弄一番，不料对方直接使出了枪技，他已听说诺森能跨等级使用初级武器，心下早有防备，却不曾想对方竟已是5级枪械师，还拥有了枪技！ 惊讶归惊讶，巴克鲁毕竟不是泛泛之辈，他料定诺森刚升级不久，枪技也好不到儿去，只要不在卓越品质以上，他闭着眼都能躲开。 巴克鲁冷哼一声，使出精英品质的初级枪技：回闪。脖颈以近乎折断的方式，带动头颅扭到一边，身体也随之向侧后方瞬移。 一旁的科勒看的心惊肉跳，心想诺森这枪要是冲着自己，十有八九要追随卡尔去见无尽神了。 身形瞬移中，巴克鲁一副尽在掌控中的得意神情，他闪躲之快肉眼难辨。 然而子弹却似如影随行，随着它与巴克鲁的接近，后者的得意转为了惊骇。 “完……完美枪技！” 电光火石间，巴克鲁意识到犯了轻敌的错，但为时已晚，他看着子弹擦过左侧的脸颊，留下一条长长血痕。 “不！不……” 殷红的血涔涔渗出，巴克鲁慌乱的在脸上擦拭，配上惊骇的表情，在频闪的雷光下更觉恐怖。他最在意这张比女人还要精致白皙的脸庞，平时损伤一分一毫都大发雷霆，被诺森深深划了一道，他的愤怒已达到极点。 “诺森！”他恶吼道，“我以无尽神的名义起誓，誓要把你轰成渣子！轰成渣……”说着扬起手炮，发出一枚暗紫色的子弹，狠狠轰向木屋的屋顶。 屋顶瞬间成了碎末，抛向高空。 “还不快追！”见科勒呆愣在身侧，纹丝不动，巴克鲁气急败坏。 木屋外是片不太大的原野，暴雨冲刷下泥泞不堪，诺森拉着莉雅，深一脚浅一脚的奔逃。 听到巴克鲁尖锐的吼，和屋顶的碎响，诺森已猜到那招双重爆头，让他吃到了苦头，此刻正在气头上，若是被追上小命肯定玩完，连莉雅都会受牵连。 所以即便火力消耗殆尽，诺森也不敢停下修整，咬牙迈着灌了铅似的双腿。莉雅没再劝他，默默跟在身后，或许这种情形，她早就在三个月的逃亡中司空见惯。 命运总喜欢捉弄弱者。 两人本就逃的不快，眼见要被追上，甚至都能听到巴克鲁的叫骂了，手炮也已招呼上，若不是还有些距离，手炮又是所有枪械中最为不准的一类，诺森和莉雅估计早成炮下的亡魂了。 相对平整的原野，恰恰选在这时戛然而止，往后便是茂密的丛林。 密林中奔逃自不比原野，诺森心中叫苦：老太婆呀老太婆，你分明是存心害我，不履行契约，找个boss级的对手来也就罢了，逃命的时候还设置障碍，算几个意思？ 后有强敌，身不由己，他只能硬着头皮，拉着莉雅钻入密林。 看到密林，科勒不自觉的放慢了追赶速度。 “老大！前面是幻影密林，咱们进去……”他唯唯诺诺，对巴克鲁说。 “怕什么，不就是个中级魔兽吗！”巴克鲁已近疯狂，双眼冒着红光，面色半红半白，狰狞诡异，提着手炮就要冲进丛林，忽又吩咐道，“把漠土城的赏金猎人，还有罗宾队长，全都叫来！” 有机会不进幻影密林，科勒如释重负，连应允都忘了，就调转方向直奔漠土城。 巴克鲁瞧着他的背影，骂了句“胆小如鼠的家伙”后，没入密林。 说来也巧，自诺森踏入幻影密林，滂沱的雨势就逐渐减弱，不到半小时，雨就完全停了。 云雾散开，圆月中天，大概是半夜一两点钟，身后的巴克鲁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哥，我……我好冷……”莉雅脸红的像蒸熟的虾蟹，瘫倒在他怀里。 诺森这才注意到，莉雅额头滚烫，他脱掉上衣，尽量拧干了水，披在她的肩上。 而后，找了块地势较高的地方，依着一颗大树坐下，将莉雅搂在怀中，旋动枪灵炼化火力，又释放出来附在身上为她驱寒。 温暖的火力，让莉雅舒服了许多，她疲惫不堪靠着诺森，含糊的说：“哥，我不想回伯爵城堡，真的，真的不想回……” 声音越来越小，而后竟昏昏沉沉的睡去。 诺森仰望头顶圆月，心底也如那皎洁的皓月一般，清澈明亮。 莉雅，伯爵城堡我一定要回，因为萨乌丁还在那里！ 他心说。 同时警惕着四周，巴克鲁的威胁还在，说不定下一秒就会突然跳出来。 第五章 戒指 x 信 叽喳的林鸟，吵醒了诺森。 昨夜太累，他没能熬住梦乡的诱惑，依稀记得又梦到那老太婆和她的契约，自己没少问候她。 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眼里还充有血丝。 怀中空空，他惊的站起来，却瞧见莉雅正蹲坐在不远处的积水旁，以水为镜，梳妆打扮。 无论哪个世界，女人都是爱美的。 诺森略松了口气。 暴风雨侵袭过的密林，一片狼藉，到处是歪斜的树木，散落的树枝、树叶，大大小小的积水将密林分割成一座座翠绿的小岛。 晨曦的光却十分柔暖，配上和煦的风，软软的如上佳的天鹅绒从脸上轻轻滑过。 巴克鲁没追来，多半是遇上了那只凶神恶煞的中级魔兽。 诺森半眯起眼睛，享受久违的慵懒，刚穿越一夜就惊心动魄，但比枯燥的996不知要精彩多少。 他知晓这片密林的凶险，小时候曾背着家人跑来这里，结果父亲几乎动用了全族的力量来找他。可惜那时太幼小，受了极大惊吓，只记得那魔兽有很多，很多只眼睛。从密林出来父亲满身鲜血，却不曾责备他一句，只跟他击掌说：“等诺森成为枪械师，再来找它复仇！” “哥，你醒啦！”莉雅已在身旁挽住他手臂，身形轻巧，没有一丝病弱的迹象。 诺森的神情，让她脸色一下黯淡：“又想起父亲了么？” 诺森冲她暖暖的笑了笑，说：“幻影密林也不安全，再休息会儿咱们就出去。” “嗯！”莉雅重重的点头，而后说，“父亲大人，好像给你留了样东西。” “东西？”诺森皱起眉头，除了那支普通品质的左轮，他再想不出还有什么是父亲留给他的，当然，除了左轮，他也的确没有别的东西了。 莉雅在腰间一摸，手中多了枚汉白玉似的莹白指环，诺森一眼认出，那是父亲常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戒指不甚名贵，样式宽厚，没有太多花纹，像是无良匠人打造出的残次品。父亲授伯爵勋章时，他还嘲笑“跟伯爵的身份一点儿也不搭”。 “自家族变故就一直跑来跑去的，差点儿把它忘掉！”莉雅把戒指递给诺森，“哥哥，父亲干嘛把他和母亲的订婚戒指给你？” “他什么时候留的？” “你在点燃枪灵，父亲把咱们推进秘道，给了我戒指就出去了，再没回来……” 莉雅说着，眼中泛起泪光。 “相信我，父亲会回来的！”诺森安慰着她，随手在戒指上搓了几下。 周围的空气猛的震荡起来，地面剧烈摇晃，诺森眼前一花，待平静后，他和莉雅已在一个几十平米的密室空间里。 这不起眼的戒指，是……秘戒？！ 两人面面相觑。 秘戒，是上一纪元毁灭时代遗留的产物，能压缩空间，它的制作工艺早已失传，算是无尽大陆最为稀缺的物品了。每次有新的秘戒被发现，不论品质如何，都会引发大规模的哄抢。 难怪老爹把它伪装成婚戒，戴在手上，戒不离身。 秘戒空间充斥着灰黄的光，中央摆着一张灰色古朴的长桌，上面有个木匣，长桌后是两个空空的灰色书架，别无他物。 诺森的心神似与秘戒建起了奇妙的连接，只要心念转动，便可随意进出秘戒。他感受到它的本相：一颗由两只精巧雕琢的小蛇，缠绕而成的银色戒指，蛇头相对，咬着一枚极小的晶莹透亮的圆珠。 诺森缓缓走到桌前，莉雅捏着他衣角跟在身后。 走近后才发现木匣上有张折起的纸，他轻轻打开，看清纸上的字迹： “诺森： 这是我们父子第一次以书信的方式沟通，就选个老掉牙的套路做开场白吧：当你看到这封信，我已经去见无尽神了，所以，这也是最后一次给你写信。 最近，你的胸腔总是阵痛，不用惊慌，这是点燃枪灵的前兆，希望你能点燃出比父亲紫色一星的品质还要高的枪灵……” 诺森讪笑摇头：“老爹啊，你若是知道我是白色一星，估计会气的从无尽神那儿回来吧！” “这枚秘戒，很早前就在家族流传了，它太珍贵，为避免他人觊觎，我用白芒石包裹了它。 你既点燃出枪灵，怎能少的了武器，我留了家族品质最好的枪械给你……” 诺森打开木匣，粉色的光一下从匣子里绽放出来，如盛开的桃花扑到他脸上，粉光中，静静躺着一支小巧而又精美的自动手枪。 “完……完美武器！”莉雅眼中闪着兴奋，她虽不是枪械师，但在家族耳濡目染下，自然知道完美武器的罕见，连伯爵父亲平时用的也不过是卓越品质的步枪。 无尽大陆，枪械共有普通、精英、卓越、完美和史诗五个品质，品质不同，枪械折射出的光晕也会不同，像巴克鲁的蟒蛇是卓越品质，光晕便是紫色。 而根据对枪械师等级的要求，枪械又分为见习、初级、中级、高级、大师和宗师，六个级别。 品质和级别越高，对子弹的加成就越大，威力更强，射程更远。 诺森的情绪没有太多起伏，他平静拿起手枪，这手枪十分轻盈，又太小巧，根本不适合成年人使用，诺森握起来倒很顺手，他将火力灌入枪膛，感受它的讯息：“枪械：风之子的玩具，完美品质，初级武器。” 有了它，左轮可以光荣退休了！诺森心说，将手枪放回木匣，继续看信的内容： “你可能疑惑，为什么我会提前安排这些？ 最近几日我寝食难安，他们要对我和家族动手了，自从昧了良心替他们做那些苟且的事之时，我就已猜到早晚会有这天，但没想到来的这般快。” 他们……是什么人？ 诺森努力回想着与家族有关的记忆，但来回盘查了四五遍，也未找到符合“他们”的人或势力，只得作罢，继续看信。 字迹至此开始缭乱。 “以后就是你和莉雅了，照顾好她，不要去想为我、为家族复仇。他们每个人都很强大，强大到能轻易摧毁漠土城，复仇无异于自寻死路。 我年轻时，曾在安达尔公国的皇家学院求过学，菲利普·贝克先生是我的启蒙老师，听我的话，离开漠土城，带着莉雅去找他。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就拿着这封信去见我的好友，萨乌丁，他会尽所能的帮你……” 最后几行字缭乱的无可辨认了，诺森将信重新折起，叹气说：“哎！老爹啊，就属萨乌丁害我最惨，家族被侵袭了你还信着他。” “我们去安达尔公国，找菲利普老师吗？”莉雅问。 “去！”诺森斩钉截铁的回，心里则接着说：不过目的——是为复仇。 秘戒空间忽然左右翻腾，让两人东倒西歪，体内气血翻腾，莉雅‘哇哇’呕了几口。 “不好，是巴克鲁！”诺森大惊，忙转动心神，和莉雅从秘戒空间中出来。 第六章 密林的惊变 x 吞噬魔灵 从秘戒空间出来，并未如诺森所料遇上巴克鲁，而是见到了令他和莉雅更为吃惊的景象。 郁郁葱葱的密林和一汪汪积水，荡然无存。 大地变得焦枯如墨，皲裂不堪，零零散散有几具烤糊了的魔兽躯体，已辨不出是哪种兽类。滚滚灰白的浓烟从地面的裂缝中喷出，染得天空灰蒙一片，空气弥漫着呛人的腥腐味和皮毛烤焦的糊味，宛如人间炼狱。 这，就是强者的力量吗？就算父亲全力施展，也不会有这般摧枯拉朽的境界吧！ 虽然不清楚是谁造就这场剧变，但诺森却被神秘强者的恐怖力量，深深震撼。 秘戒还在手中，只是包裹它的白芒石已然碎裂，露出本相。 看样子，是秘戒对其内部空间的保护，救了自己和莉雅。 在密林剧变的旋涡中活下来，诺森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莉雅也呆愣了许久才回过神，问说：“会不会是巴克鲁？” “不会。”诺森摇摇头，这种规模的破坏，不是初级枪械师的巴克鲁能做到的。看到不远处烧焦的魔兽，他想起老太婆的话，对莉雅说：“去看看它们。” 手贴在还有些发烫的魔兽尸体上，感受不到能量的波动，想来是魔灵已毁，或是已被人取走。 魔灵与枪械师的枪灵类似，按品质可分为白、蓝、紫、粉、金五种，每一种又可细分出一到九星。 不同的是，魔灵在魔兽的体内是实质存在的，取出后，会因能量散尽而塌陷成魔核，是枪械师锻造、炼金和附魔的重要材料。 一连试了几个都没找到魔灵，诺森略有些沮丧。 “那……那是什么？”莉雅指向某处。 诺森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迷茫的浓烟中，隐隐笼着一座灰蒙蒙的小山。 印象中这附近是片平地，怎么凭空多出座山来？诺森心中疑惑，瞧那灰影的轮廓，又似乎不太像山的样子。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他想要过去瞧个究竟。 “哥！” 看到莉雅怯懦的眼神，他安慰说：“不用怕，附近的魔兽都已成灰烬了。” 距离拉近，灰影愈发清晰，大约还有几十步远的时候，两人已基本看清它的模样，一个体型极其庞大的魔兽， 诺森敢以无尽神的名义保证，这是他见过的最大的魔兽，它像是某种蠕虫，趴伏着，块头堪比一架军用飞艇。 蠕虫的躯体被纵向劈成了两半，一半被烤成了焦硬的肉干，另一半已碎的找不着影子了。碎掉的这侧，还有个直径近百米的巨大凹坑，里面零星闪着未熄的火光，冒着滚滚烟尘。不用想，凹坑必是神秘强者射杀魔兽时所留。 诺森本不打算再查看蠕虫的魔灵，即便它未被取走，也一定被摧毁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但他还是慰藉的将手贴了上去。 耳畔一阵嗡鸣，指尖传来了微弱的能量波动，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变成液体，荡起涟漪。 魔灵！它的魔灵竟然还在！蓝色三星的魔灵！ 品质虽不算高，只比卡尔的枪灵高一个星级，但与人类短暂的寿命相比，魔兽能活的更久，在漫长岁月中，魔灵炼化出的魔力自然更多。 诺森将魔灵吸取到手掌中，仔细端详。 它的外形与枪灵相差无几，淡蓝色微芒的半透明圆球，内部悬着的不是枪械，而是一只小小的深蓝色蠕虫，昂着圆柱形的嘴阵阵嘶鸣，仔细瞧，那嘴上还长了一圈尖长的森白牙齿。 莹白能量从蠕虫身体里飘散出来，好似流转的光，让魔灵看上去绚烂非凡。 见过哥哥吞噬枪灵的情形，莉雅已大致猜到他接下来要做什么，乖巧的说：“不用担心，我能照顾好自己。” 诺森会心一笑，揉了揉她的额头，衣食无忧的富家小姐，没养出公主病，反而这样懂事，确实难得。 巴克鲁肯定还在密林中，不知道他遭遇了什么，没有追上来，但随时都有撞见他的可能，提升枪械师等级算是当务之急了。 诺森和莉雅钻入蠕虫残存的身体里，以此当做掩体，又做了些遮挡后，才开始吞噬魔灵。 魔灵像是带了主人的记忆，融进胸腔后，诺森的眼前蓦然变成一片火海，偌大的蠕虫在火海中，高昂起头颅对着天空怒嚎，而天空上，一个须发花白却肌肉爆棚的老者，手持着重型加特林，毅然矗立。 加特林吐着熊熊火舌，拳头大小的子弹争先恐后的迸发出来，如急雨一样射向蠕虫，又似射在诺森的身上，让他全身像起满了血泡而后纷纷炸开一般，痛苦异常。老者又抽出一支rpg火箭筒，扛在肩上，火力压成的榴弹，拖着白烟飞向蠕虫。 糟糕！ 诺森心中暗叫，随即，一声沉闷的巨响直震得他七窍流血，他像是被扔进了十五级的风暴中，身体似要被这风暴撕成无数细小碎片。 握草，这魔灵真够劲儿！ 致命的撕扯，已无法评定疼痛的级别，诺森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待再醒过来已是黄昏时分了，灰蒙的烟尘还未散尽，四周死一般的沉寂。 身体没有任何的不适，反而觉得很轻盈，诺森端坐起来，内视枪灵，枪械师等级已升至8级，昏厥时枪灵竟自行完成了吞噬！ 照这个进度，用不到十年，就能完成契约的内容，穿回地球了。 忽然，诺森的表情一下凝住，讶异和激动让他全身不停颤抖。 我的枪灵，是……白色三星？！ 不，我是白色一星的废物，漠土城人尽皆知！ 他以为看花了眼，反复查看，枪灵上都赫然的点缀着三个星点。 不，不可能！ 枪械师自点燃出枪灵，其品质便已固定，他从未听说谁的枪灵可以改变品质。 这样下去，我岂不是会变成顶级的金色九星！这才是我的金手指？ 确认了枪灵品质确有提升，他喜出望外，叫了声“莉雅”，准备将这个喜讯告诉她。 然而身旁却无人回应，空空荡荡。 他“噌”的站起身，刚要从蠕虫的躯体里跳出去，身后传来一个沙哑而又虚弱的声音：“年轻人，不要惊慌，小丫头现在很安全。” 第七章 神秘老者 x 再遇巴克鲁 “谁？”诺森惊问，完美品质的自动手枪握在手中，“你把莉雅怎么样了？” “粉色武器！嘿嘿，有点儿意思，”那人隐在暗处，像病入膏肓的老者声音，“年轻人，我劝你把扎眼的粉色光效关掉，莫说是圣皇城，就是在边陲小镇，我都敢保证你活不过今晚。” “她在哪儿？”诺森的怒气顶了上来，辨着声音的方向一步步寻过去。 黑暗中伸出了一只枯瘦如柴的手，挡住他，手中捏了张泛黄的纸。 诺森接过来，那是秘戒中父亲留给自己的信，但纸的背面却有了新内容： “亲爱的哥哥： 莉雅第一次写信，就借用父亲大人的开场白吧：当你看到这封信，我已经和罗宾队长回漠土城了。” “莉雅你……”诺森想要说什么，却又像被堵住了喉咙，一时语塞。 “多希望能一直跟着哥哥啊！可我不回去，萨乌丁就不会放过哥哥。除了失踪的父亲，莉雅已经没有别的亲人了，不想哥哥再出事，莉雅愿用自己的方式，来换取哥哥的平安。 父亲大人说的没错，萨乌丁和侵袭家族的人，都太强大，请哥哥不要再想复仇的事了，忘掉莉雅，忘掉斯坦尼家族，也请忘了菲利普老师吧，去遥远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再见了哥哥，莉雅每天都会对着全能的无尽神祈祷，求他保佑你一生无忧。” 一张纸，两封信。 诺森像失了心神，痴痴看着信。 良久，他黯然叹息：“说到底，还是不信我！” 穿越的梦里，他曾幻想自己会像其他网文的主角一样，凭借金手指所向披靡，然而现实却把它摧残的千疮百孔。父亲、莉雅、和家族的往事，一幕幕近在眼前却又遥不可及。 他痛恨让他失去一切的仇人，可实力的巨大悬殊，让他像一只待宰的羔羊，所有抵抗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而父亲和莉雅的劝慰，更让他的内心苦痛难当。 “也对，”他苦笑自嘲，“谁会相信白色枪灵的废物。” 想到莉雅回了伯爵城堡，不知要遭受怎样非人的折磨，他收拾起心中的郁闷，“不，你不能回去，莉雅，我这就来救你！” 他跳出蠕虫，恨不得一步就跨进漠土城，和萨乌丁决斗。 “白色一星的废物，省省吧！”老者一针见血，说的他无地自容，脸刷的一下红到耳根。 的确，罗宾是漠土城执法卫队的队长，父亲曾经的得力干将，现在萨乌丁的爪牙，他的实力比赏金猎人的巴克鲁，只高不低。连对抗巴克鲁都只有逃命的份儿，那碰到罗宾必死无疑，更别提还有个跟父亲同等级别的萨乌丁了。 “你知道我要找萨乌丁？”诺森回头问，“你认识我？” “不认识，但你父亲，我倒常听菲利普那个老顽固提起。” “皇家学院的菲利普导师？” “除了他，还有谁配的上‘顽固’！”老者顿了顿，又说，“尽管把心放肚子里，小丫头拿了我的令牌，漠土城主不会把她怎样。” “令牌？”诺森略带着无奈和冷嘲，“不是天风帝国的宏鹰牌，你以为他放眼里么？” “呃……”老者被呛得干咳了一口，“宏鹰牌我是没有，锻造协会的顾问令牌，应该有同样的效果吧。” “锻造协会？”诺森的身躯猛然一震，锻造协会是副职业为锻造者的枪械师们组建的协会，它不隶属于任何帝国，但势力却渗透了整个无尽大陆，连强横的天风帝国也不敢轻易得罪，与之类似，还有炼金协会和附魔协会。 知晓老者的身份，诺森气愤的质问：“你既是锻造协会的顾问，为何莉雅被劫走不拦下来？” “是她自己要走，不是我不拦，”老者从枯黑阴暗的蠕虫躯体里爬出来，缓慢而艰难，“我这样子也拦不住。” 月华初上，借着淡淡光辉，诺森看清了老者面容，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儿没能站稳。 那是张被撕去了大半块面皮的脸，裸露的殷红血肉，不时渗出浓稠的血，滴落下来。再加上老者褴褛的衣衫，和几处深得能看见森白骨头的伤痕，让诺森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拦不住罗宾。 联想到眼前被射杀的蠕虫，他问：“是你杀了它？” “是。”隔了半分钟之久，“也不是。” “它还能伤到你？”吞噬魔灵时，诺森已感受到蠕虫的魔力是中级巅峰。而锻造协会的顾问，怎么说也要是个高级枪械师，在他眼里，高级枪械师可是神的代名词，是父亲和萨乌丁都未曾企及过的高度。 “小虫子没这本事，虽然开启了狂暴，但要猎杀也非难事，”老者撑着身体，依靠着蠕虫坐起来，“我是与它搏斗时遭了暗算，才落得如此狼狈。” “你是说，密林里还有其他人？”因有中级魔兽出没，幻影密林成了人迹罕至的禁地，漠土城的赏金猎人也极少涉足，诺森原以为密林中只有他和巴克鲁一伙儿，遇上老者已令他大感意外，没想到竟还有更神秘的人物存在。 老者回想着被暗算时的景况：“那家伙的枪技很怪，把我的枪灵勾了出来！至于威力嘛，你也看到了。”他指了指身后的蠕虫和一旁巨大的凹坑。 “好霸道的枪技！”诺森感叹道，“我有他十分之一的能力，大仇也得报了！” “哎！如今我枪灵已毁，成了比你还废的废物，若被锻造协会发现，很快就会将我除名，顾问令牌也会随即失效。” 枪灵是枪械师最为珍重的东西，一旦损毁，再无可能重新点燃，在某些人的眼里把它看得比生命还要重。 但老者的语气却听不出太多的懊恼、怨愤或落寞，反而有种难以理解的释然，听他说到令牌失效，诺森不禁失声大叫：“啊呀！那莉雅可就危险了，我要去救她！” “打住吧，你那三脚猫的水平，去也是送死，”老者毫不客气，“再说，你是唯一知晓我枪灵被毁的人，只要你不说出去，令牌一时半刻不会失效。” 两人正说话间，蠕虫的尸体后忽响起一阵阴邪尖锐的怪笑。 “哈哈哈……是吗？” 这刺耳的笑诺森再熟悉不过，他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握紧手枪，旋动起枪灵。 第八章 怒发冲冠 x 以弱胜强的打法 “巴克鲁！”诺森从牙缝里挤出对方的名字，就算用脚指头，他也能想到是巴克鲁叫来罗宾，掳走了莉雅，几个月的努力付之东流，他怒不可遏，手中武器因火力的灌入而粉光大盛。 “不错，是我！”巴克鲁现出身形，脸上的伤已处理好，补了厚厚粉底，但左脸上的长长疤痕依旧清晰可辨，从嘴角延伸到耳后，看到粉色武器，他愤怒的眼神中又充斥了满满的狂热和贪婪。 “你！”老者挺起身子，直愣愣的瞧着巴克鲁，“你不是走了吗！” “老家伙，你要一直躲在暗处，我没准儿就真的走了！”巴克鲁看都没看老者，方才两人的对话，让他摸透了他们的处境。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他亮出手炮，慢慢逼近诺森。 “果真如传闻，斯坦尼家有完美品质的武器！”他阴笑着，边走边说，“看来无尽神是公平的，在我脸上划了一刀，就用完美武器来做补偿。” “早知如此，真该让无尽神多划上几道。”尽管诺森让他吃过苦头，但巴克鲁绝对相信自己有能力碾压他。 “老家伙，”与诺森的距离更近了些后，他停下脚步，“你没了枪灵，不插手了吧！” 老者耸耸肩，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 “很好。”巴克鲁满意的点头，将手炮对准诺森，脸色倏然一沉，“乖乖交出武器自裁？或者我把你轰成渣，再缴了你的武器？” “裁你大爷！”诺森破口大骂，也提起手枪对准巴克鲁。 若莉雅在身边，他最先考虑的一定是如何逃命，保护莉雅。可一味的逃亡也让他心中怨恨越积越深，像一座大山压在身上喘不过气，他不想再逃，他要将这怨恨通通发泄出来，哪怕粉身碎骨，也要跟巴克鲁拼个你死我活。 “嘁！”巴克鲁没能憋住，笑出了声，而后目光一寒，“不自量力的小丑，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你巴克鲁爷爷的本事！” 话音刚落，手中蟒蛇就喷射出一枚堪比炮弹的紫色子弹，直指诺森的脸庞。 诺森也毫不示弱，使出双重爆头，小巧的自动手枪，勉强吐出了一枚细弱蚊蝇的粉色子弹，飞向巴克鲁。 巴克鲁见状放声大笑，然而当两枚大小不成比例的子弹对撞在一起时，他的笑突然凝固。 那看似柔弱的粉弹，竟刺破了紫弹坚硬的外壳，没入其中随即引爆。 一声砰响后，两枚子弹俱化为尘埃，那爆炸直震得诺森一阵耳鸣，产生的气浪冲的他连退几步才站稳脚跟。 他端详着手里的武器，不敢想象这手枪，对火力的加持竟如此恐怖，能让他正面接下巴克鲁的攻击。 同样惊讶的还有老者和对面的巴克鲁。 巴克鲁本以为普通品质的枪技，足以摆平诺森，没想到还是低估了完美武器的作用。盯着手枪，他眼神里的贪婪又增添了几分。 拥有了它，谁还敢对我巴克鲁说不！ 他心中盘算，手上却不含糊，将手炮横在胸前，使出最得意的枪技：三蟒吞风，卓越品质的初级枪技。 只见他身上衣袍因火力涌动而无风自飘，地上的灰尘被吸至胸前，在手炮的炮口，形成一团不断翻涌的黑色漩涡。 片刻后，漩涡停止涌动，衣袍也垂下来，巴克鲁森寒狡黠的瞪着诺森，嘴角一扬，扣动扳机，手炮竟一连喷出三发子弹，相互缠绕，形成了一条虚晃的紫色巨蟒，张着血盆大口冲诺森扑咬过去。 巨蟒的势头十分强劲，还未近身，诺森就感受到了它强大的威力，像置身在暴风中，衣服被扯的呼呼作响，面部五官也被吹变了形。 这才是真正的枪技？！不愧是漠土城第一猎人！ 他心中感叹，巨蟒几乎封住他所有能躲避的线路，只能依靠唯一的枪技去应对，自动手枪再次吐出一枚小小子弹，刺向巨蟒。 通常，枪技的品质越高，火力的消耗也越多。诺森的完美枪技，所需火力对见习枪械师来说，可称得上海量了，连续使用，消耗自是异常迅猛。 好在他刚吞噬完魔灵，等级已升至8级，不再是击杀卡尔时，随便扣下扳机就用完火力的0级枪械师。 但他与巴克鲁实力差得太多，即便有完美武器和完美枪技的加持，那跨越整整一个级别的鸿沟，依旧无法填平。 高傲的巨蟒一口便将粉色子弹吞入腹中，随着腹内闷雷似的炸响，它的身躯被炸成十几段残肢。 残肢却并未消散，而是重组成一条新的巨蟒，张着血盆大口扑向诺森，只是块头小了许多，速度也慢了下来。 诺森想再来一次双重爆头，可巨蟒已至身前，无暇施展，他急忙向一侧躲闪。 遭遇重创的巨蟒虽威力大减，于诺森而言仍是个不小的威胁，他的躲闪已几近身体极限，但巨蟒还是在他肩头扯下了一块皮肉，没入身后焦枯的泥土里，溅起一团血雾。 火辣辣的灼痛，疼的诺森呲着牙倒吸了口凉气，来不及处理伤口，巴克鲁的‘三蟒吞风’就再次袭来，他咬咬牙，催动火力，继续用双重爆头应对。 如此几个回合，诺森已伤痕累累，火力也耗去大半，而巴克鲁却愈战愈勇，丝毫没有火力耗尽的迹象，见诺森露出疲态，他笑的更加狂妄，枪技施展的频率又快了几分。 诺森心里却连连叫苦，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就会耗尽火力，惨死在巴克鲁的炮下。 他急速催动着枪灵，想从周围的空气中对吸取些能量，补充火力，可枪灵虽已提升至白色三星，炼化速度有所改观，但仍旧是入不敷出。 他想摆脱巴克鲁的进攻，可对方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只能疲于奔命。 诺森与巴克鲁的拼命搏杀，让一旁的老者看得不住摇头，终于忍不住开口讥讽：“年轻人，你跟他硬碰硬，我看不是在复仇，纯粹是找死。” “他本就比我强，不使全力怎么赢他！”诺森气喘吁吁，于闪躲的间隙焦急回道。 “想赢对手从不是靠蛮力，要动脑子的。”老者边叹气边说，“哎！看在‘老顽固’的面子上，我就勉为其难，教你个以弱胜强的法子吧。” 第九章 反败为胜 x 复仇之路的开始 “握草，不早说！”诺森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马上就学会这方法。 老者却故意放慢语速，不慌不忙的说：“红头发‘小妞儿’等级高过你，按常理你赢不了他的，尽管你在武器和枪技上优于他。” “还用你说！”诺森急道。 “但他用手炮做武器反而给了你一线生机，在提升子弹的威力上，手炮无疑是效果最好的，可它也有致命的缺点。” “准度不够？” “没错，除此之外，它射出的子弹速度也最慢。” 听到“速度最慢”，诺森不禁背脊一凉，为方才的鲁莽捏了把汗。手炮的特点他当然了解，现在的巴克鲁他尚且躲的如此狼狈，若是换做其他武器，恐怕早去无尽神那儿报到了。 眼见对方的攻势愈发凌冽，自己即将败下阵来，诺森冲老者匆匆嚷道：“快说是什么法子！” 老者清了清嗓子：“听好了，我这打法，叫海盗式打法。” 嗯？ 海盗式打法？这不是某著名拳手的打法吗？ 诺森以为听错了，问道：“你让我跟他练拳击？” “什么乱七八糟的，”老者显然不明白他的意思，一脸茫然，自顾自的解释，“这打法的精髓，就在于敌方火力充沛时，只做佯攻，凭借灵巧的闪躲避其锋芒，以消耗和分散他的精力，当他精疲力尽，再趁其不备发动猛攻。所以，它必须要有闪避型的枪技做配合，说来也巧，我今天整好带了个普通品质的闪避枪技：小跳，正适合你用。” 老者从怀中抽出一个小小的灰色卷轴，扔给诺森。 诺森接过卷轴，粗糙的手感像是某种魔兽的皮毛，他“唰”的一下扯开，上面写了几行小字：“见习枪技：小跳，普通品质，施放后能小幅提升跳跃能力……” 这能躲开？ 死马且当活马医吧！ 诺森将信将疑，巴克鲁施展“三蟒吞风”时，他不再用双重爆头去硬拼，而是将火力附在双脚上，奋力跃起，使出枪技：小跳。 在即将被巨蟒吞噬的刹那，他一下跳出了七八米远，不多不少，整好躲过它的攻击范围。 诺森像抓到了救命稻草，喜从心来。 自此，巴克鲁一使用枪技，诺森就用小跳躲避，前几次他还会因时机把握不准，多少受些擦伤，到后来摸清了巴克鲁进攻的节奏，以及对海盗式打法运用的越来越熟练，他几乎可以做到无伤躲避了，甚至时不时还能回几发冷枪。 久攻不下本就让巴克鲁很是恼火，对方的怪异打法，更让他火上浇油，可他越急，手上越不准，诺森的闪转腾挪就显得越发灵活。偏偏自己的枪技又多在精英品质以上，火力消耗比仅用小跳和普通攻击的诺森要快上许多。 胜利的天平就此扭转，巴克鲁怒火中烧，其实论能力，摆脱诺森的纠缠对他来说易如反掌，但脸上的伤痕和对粉色武器的狂热，已让他失去理智。 瞥见频频点头的老者，他心生诡计，一个回闪跳到了老者身后。 “卑鄙！”诺森猜到他要用老者做人质，出口骂道。 “再动，我一枪崩了他！”巴克鲁搂住老者的脖颈，手炮对着他的太阳穴。 “哦，那就崩呗。”诺森举重若轻的回，脚下倒真的站住了，面对巴克鲁，脸上挂着漠不关心的浅笑。 他的回答出乎了巴克鲁和老者的意料，尤其那老者，破口大骂：“好个忘恩负义的兔崽子，过河就拆桥。不是老子教你，你早祭了他的手炮，现在老子有危险你竟见死不救！” “我可没开玩笑！”被见习枪械师的诺森逼得耍阴招才能脱身，巴克鲁恼羞成怒，炮口狠狠顶着老者。 老者被硌得生疼，他偷瞄到诺森将握着武器的手藏在了身后，眼珠一转，求起饶来：“别别别，有话好说，千万别开枪。” “老家伙，我看你是活腻了，说好不插手，怎么出尔反尔？” 趁两人争吵的片刻，诺森猛然小跳，只是这次他并非躲闪，而是朝老者和巴克鲁的方向纵身一跃，还未落地，他又使出了双重爆头。 瞳孔里不断放大的粉色子弹，让巴克鲁大惊失色，他在这枪技上吃过大亏，脸颊还在隐隐作痛。而拥有了完美武器的诺森，让这枪技如虎添翼，他更是不敢怠慢。 诺森也怕巴克鲁能躲开他的全力一击，方才的对决已然消耗掉他绝大部分的火力，这次也是最后一击，他必须尽可能的提高偷袭成功率。 千钧一发间，巴克鲁不敢把老者挡在身前做他的肉盾，这无异于在拿性命做赌注，他松开老者，使出枪技：回闪。 然而距离太近，他刚施展到一半，子弹就没入了胸腔，绽放出一朵血色的鲜花。 他重重摔在地上，疼的浑身冒汗，艰难昂起头看着血肉横模的胸口，惊恐自语：“我……败给了白色枪灵的……废物，废物！废物！” 巴克鲁连说了三次“废物”，不知道是说自己，还是在说诺森。 “好手段！”老者情不自禁拍起手，对诺森赞许道。 诺森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向巴克鲁：“你是掳走莉雅的罪魁祸首，我的复仇就从你开始！” “复仇？”巴克鲁冷笑一声，“凭你白色一星的枪灵么？” “对！”诺森眼中泛着铁一样的冰冷和坚毅，缓缓抬起手臂，枪口的准星跟随手臂的轨迹，逐渐定格在巴克鲁的头颅上，“凭我白色一星的枪灵！” 巴克鲁挣扎着想站起身，连试几次都未能如愿，他愤愤的拍着地面，就算再怎么不甘心，他也自知要命丧当场了。 他放弃挣扎，肆意的大笑起来，似乎忘掉了身体的疼痛，边笑边凄凉的说：“我巴克鲁居然死在了漠土城最废枪械师的手上，哈哈……可笑，可笑……” 看到粉色的细小枪口，他无法接受被诺森击败的事实，恶嘲道：“杀了我又有何用呢？莉雅小姐，啊不，伯爵夫人。她已经跟萨乌丁完婚，正在洞房了吧！虽然不能亲眼见到，但那画面一定很美，哈哈……” 他肆无忌惮的笑，和对莉雅言语的轻佻，让诺森勃然大怒，冲上去骑在他身上，拎着他的衣领，大吼：“不准笑！我叫你闭嘴！闭嘴！” 巴克鲁却笑的更加猖狂。 诺森低吼着扣着扳机，火力耗尽的他再无法压出子弹，“啪嗒啪嗒”的空膛声，搅的他更加心烦意乱。 他丢掉手枪，像迷失了心智的魔兽，呜嚎着捶打巴克鲁的额头，将后者捶的头破血流，却依然止不住他的笑。 “年轻人，”老者吃力的爬向诺森，劝道，“你火力耗尽，枪灵正是最脆弱的时候，情绪激动会伤到它的。” “快停下，停下！”他扯着诺森的裤腿。 诺森又发泄一通方才停手，调匀呼吸，旋动枪灵炼化火力，他从巴克鲁身上下来，抓起地上的手枪。 巴克鲁脸上、胸口已被鲜血浸没，笑声愈渐微弱，眼睛因血液的灌入而闪着诡异红光，却难掩绝望。 诺森正欲了结他的生命，联想起他几个月的围追堵截，害的自己像丧家犬一样躲躲藏藏，慢慢放下了武器，冷道：“一枪把你崩掉太便宜你，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第十章 吞噬 x 反噬 “你，你要做什么？”诺森的举动，巴克鲁瞧在眼中悸在心头。 “做什么？”诺森冷笑，“你不嘲笑我是白色枪灵的废物么？” 他蹲下来，右手按在巴克鲁炸裂的胸膛上，举重若轻的说：“今日，我就让你没有枪灵的滋味！” “不！不……” 诺森的按压，巴克鲁疼的死去活来，而对方的话语更让他惶恐到极点，他是在意那张白皙无暇的脸，可跟枪灵相比，颜面几乎不值一提。 老者也听得不寒而栗，诺森吞噬魔灵时他虽在附近，但终归是隔了些距离。还要分心应对罗宾等人，并未看清他是如何操作。 诺森微闭上双眼，手上力道由轻而重，耳畔回荡起巴克鲁杀猪般的嘶嚎。 内视中，他看到了巴克鲁蓝色七星的枪灵，一支精美的手炮。其内贮存火力所剩无多，想来两人的对决，对它也是极大的消耗。 他用力捏着巴克鲁外翻的皮肉，直到对方不住呻吟才轻抬起右手。 随着最后一声凄怆的惨叫，巴克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枪灵，被诺森从身躯里剥离出来。生撕硬拽的疼痛，也让他的生命随枪灵一道离他而去，他奄奄一息，用尽全身气力，抬手想要抓住那触手可及的枪灵，眼中流转着不舍、不甘和怨恨的光。 “是男人就堂堂正正的杀了我！不然等我养好伤，一定百倍千倍的奉还到你身上！”无论身体还是心理，巴克鲁都痛不欲生，他巴不得诺森一枪结果了他。 “对待君子我自会堂堂正正，可你这种的卑鄙小人，”诺森话说一半，掂了掂手里的蓝色圆球，站起身，“再见了巴克鲁，不，永别了！”一脚将他踢进凹坑。 巴克鲁就如断索的船锚沉入大海，滚进了凹坑底部，看着高高在上的诺森，他万念俱灰，彻骨凉意从胸口向全身蔓延，手脚变得不听使唤，视线由清晰变得模糊，变得黑暗。 “年轻人，你的手段太毒辣了吧！”老者看的目瞪口呆，半天才回过神。 诺森摇头微笑，指着巴克鲁：“跟他的所作所为比，我这叫仁慈。” 他扶起一直趴在地上的老者，探了探他的伤情，说：“看来还得回蠕虫体内。” 月至中天，星辉如芒，清风吹拂着焦土圈外的树林，飒飒作响。 击败巴克鲁，诺森的心情好转了些，但复仇之路任重道远，况且莉雅还在仇人的魔爪中，他一刻也不敢懈怠，搀着老者进到蠕虫体内，便坐下来将深蓝色圆球托在了手掌中，一支小小的手炮悬在其中，能量四散逃逸。 “从来只听过魔核，却不想传说中的枪核竟真的存在。”老者盯着它，啧啧称奇，见诺森将它按入胸腔，他再次诧异，“年轻人，你给我的惊讶真是一个接一个。” 诺森没有睬他，他已痛入骨髓，牙齿都快要咬碎，根本听不见外界的响动。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即将到来的痛苦他已心有所备，但这次吞噬却超乎了他的预料。 圆球内小如蚊蝇的手炮，未像之前那样散做逃离的能量丝带，反而聚在一起陡然膨胀，眨眼间就撑破圆球的裹束，膨胀却仍在继续，直到恢复它内视下的原本大小。 加上诺森的白色枪灵，一白一蓝，几乎占据了内视空间的三分之一。 自圆球入体，白色枪灵就停止了旋动，低声嗡鸣着，像是感应到有外物侵入，任诺森如何驱使，都不再给出回应。而蓝色枪灵膨胀截止后，两者像有磁性一样，缓缓朝对方飞去。 轰…… 两者相撞，它们移动的速度并不快，但碰撞却使得内视空间晃动不定，撞击产生的枪灵碎屑，如散落的流星溅的满处都是。 前一秒还风平浪静，下一刻就天翻地覆。 诺森只觉体内像引燃了一枚核弹，所有器官和肌骨都在这“猛烈”的撞击下，化成了灰烬。 撞击让他全身血液沸腾，喷涌出来混着汗水将衣衫浸透，他像置身于滚烫的熔岩中，每一寸肌肤都在忍受烈火的灼烧。 两枚枪灵却并未因碰撞相互弹开，反而像狭路相逢的军队，交错挤压，绞杀在一起，让诺森的胸腔又似有千万条鬣狗在疯狂啃咬，疼的他几度想终结生命，一了百了。 枪灵间火力争抢你来我往，持久的拉锯战中，诺森惊奇的发现，双方像在争夺身体的控制权，都想将对方置于死地，蓝色枪灵品质更佳，争斗中似乎也更胜一筹。 起初，他还在为枪灵能瞬间提升至蓝色七星而兴奋不已，但当前者逐渐占据上风，眼见要将后者击溃时，他分明在手炮那光洁如镜的外表上，看到了巴克鲁狰狞鬼魅的奸笑，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巴克鲁娘炮的举止。 诺森这才恍然大悟，一旦蓝色枪灵取胜，它将主导他的思想。 变成巴克鲁！不！绝不…… 他心中怒吼，张开嘴，却发出一串巴克鲁式尖锐阴柔的笑。 他惊恐万分，双手在胸前胡乱抓挠，想阻止它取得最终的胜利，嘴里一会儿怪笑一会儿又胡言乱语。 身旁的老者瞧的瞠目结舌，又不知怎样帮他，急的满头大汗，摇着他肩膀急切呼唤：“年轻人，年轻人……” 白色枪灵将被摧毁那刻，诺森不能再坐以待毙，强忍疼痛使出全身气力，豁然跳至半空中，右手在胸前狠命的往外一扯，随即传来他惨绝人寰的凄嚎，蓝色枪灵终于混在乌黑的鲜血里，被扯出体外。 砰！ 他重重摔落，像泄气的皮球瘫软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哇哇”咳出口鼻中的血。 “老太婆，这就是你说的反噬么？” 仔细检查白色枪灵，虽遭遇重创，火力也被夺去一些，枪械师等级退至6级，但好在没受到致命打击，他如释重负。 身体还在剧痛，诺森却已筋疲力尽，紧贴着地面，连动一根手指的都觉得极为艰难，他顾不得还在涔涔冒血的伤口，便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不知睡了多久，他缓缓睁开了惺忪的双眼。 胸口隐隐作痛，明媚阳光透过干瘪的蠕虫躯壳，斑驳的照在他脸上，似有疗伤的功效，让伤痛有所舒缓，他尝试着坐起来。 “醒啦！”老者托住他手臂，扶着他坐直身子，“好小子，你这觉整整睡了五天五夜。” 第十一章 枪核 x 启程约察郡 五天五夜？！ 诺森心中惊呼，向老者问道：“你一直守在这里？” 老者笑而不语，起身走向蠕虫体外，诺森瞧着他佝偻的背影，只几天功夫，他就恢复到能自如行走，治愈之快，让诺森既惊喜又诧异。但他知道他枪灵已毁，再回不去当初的矍铄了，不禁扼腕叹息。 “接下来，有何打算？”老者忽然问。 “去安达尔公国，找菲利普导师！” “如果找他帮你提升枪械师等级，帮你复仇，那我劝你不必去了。” “为何？” 老者沉默片刻，说：“除了‘老顽固’那里，你好像也没地方可去了，哎！跟我走吧。” 正欲动身，瞧见重伤初醒的诺森，他迟疑道：“要不再等等？” “不用！”诺森倚着蠕虫躯壳站起来，扔掉手中圆球，颤巍巍的只走了几步便顿感无力，脚下一软摔在地上。 老者没来扶他，而是忙将他扔掉的圆球捡起来，用衣袖来回的擦拭，说：“这宝贝疙瘩，怎么说扔就扔。” 诺森翻身坐起：“它贮存的火力早晚会消散，留它何用。” “是么？”老者将它举在诺森面前，“你再瞧瞧！” 诺森端视圆球，发现里面有被反吸走的他的火力，虽然不多，却在圆球内壁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火力屏障，而悬于中央的手炮，四散出的能量丝带始终被困在这屏障中，无法逃逸。 能量，被封住了？ 奇怪！明明枪灵里的能量更强，怎会惧怕我那微弱的火力呢？ 诺森百思不解，懵懂的看向老者。 老者无奈道：“枪核是最上佳、最稀有的材料，但制作它是炼金者的工作，我可不懂，你只能去问‘老顽固’了。” “枪核？”诺森第一次听说这个名词，他自诩是伯爵之子，在漠土城见多识广，对于“枪核”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枪核极为罕见，也如你所说，一旦离开人体火力就会散尽，炼金者虽能将它封存，但这封存之法早在毁灭时代便已失传。你把枪核按入胸腔再取出的手法，我从未有耳闻，相信‘老顽固’也绝没听过。” “如今断更时代都已八千年了，既然失传，枪核应该早不复存在，你是如何知道的？又怎么断定它就是枪核？” “是啊！”老者舒气怅然，“断更了八千年，很多古老技艺，随着时光的流逝都被人遗忘。这世上也只剩一个枪核，被炼金协会存在隐秘之处，我也只是听老顽固说过，不曾亲眼得见。据说那枪核的封印即将失效，炼金协会一直在苦寻封存之术。” 老者瞧着诺森，眼前一亮：“这次北上竟还有意外收获！年轻人，你的确该去见见‘老顽固’，我敢以高级顾问的身份保证，他见到你一定比见到亲爹还要亲。” “得了吧，你连枪灵都没了，还谈什么高级顾问！” 诺森的话让老者一时语塞，隔了良久，才撇开话题：“漠土城你暂且是回不去了，那儿也没有去安达尔的交通工具，穿过幻影密林，顺着哥瑞尔河往西南走两天左右，就会到达约察郡，那里有去安达尔国的飞艇，你再休息会儿，我们就出发。” 诺森沉默应允，望着漠土城的方向，心中暗下誓言： “总有一天，我会再回漠土城，取你萨乌丁的首级！ 莉雅，等着我！” 枪核就先留着吧，说不定日后会派上用场。 他没将手枪和圆球放入秘戒，而是揣进口袋，老者也只微笑摇头，没有言语。 两人又歇得一阵，才相互搀扶着从蠕虫的躯壳里走出来，他们走过焦枯废土没入密林，攀谈的话语在身后的林间回响。 “年轻人，你那枪瞄的是我还是他？” “你真是锻造协会的高级顾问？还有，你说蠕虫是你杀的，又不是你杀的，究竟什么意思？” …… 约察郡，天风帝国西北重镇。 毁灭时代，这里曾是抵御极北之地蛮人入侵的前线堡垒，东北面的哥瑞尔河也因此被改造成了护城河。蛮人消灭后，约察郡便接管了西北艾泽恩山脉上，原属于蛮人的铜矿。 随着断更时代的来临，和蒸汽革命如火如荼的开展，约察郡早早就设立了飞艇港口，将开采出的铜源源不断运往天风帝国的首都——圣皇城，铸造成铜币发行全国。而哥瑞尔河的乌鱼子也是一道绝佳美味，是天风帝国的国宴上必不可少的佳肴。 以铜矿和乌鱼子为基础，约察郡的商贸日渐繁盛，成了帝国西北数一数二的特大城池。 去往南城港口的喧扰街巷上，有一老一少两个衣衫褴褛，仿似乞丐的人，正是诺森和老者。 约察郡与漠土城相隔不远，但诺森却是第一次来此地。两边商铺栉次鳞比，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身着各种异族服饰的商贾穿梭其中，络绎不绝。 繁荣之景，着实是贫瘠的漠土城无可比拟的。 诺森东张西望，走马观花，不时张着大嘴，发出几声没见过世面的惊叹。 两人的装束与光鲜街道形成了鲜明对比，但约察郡常有脏兮兮的矿工出没，往来行人司空见惯，对他二人也置若罔闻了。 “带钱了吗？”老者问。 “钱？”，诺森甩甩头，逃亡了几个月他早一穷二白，“你带了？” “我也没！” “那还舔着脸去坐飞艇？”两人异口同声。 “你不是高级顾问么？”诺森说，“不说让约察郡城主大张旗鼓，吹拉弹唱的夹道欢迎你，让他送两张票来，不难吧！” “怎么年轻人比我这老头子还健忘，”老者挠着耳朵说：“你是真明白还是装糊涂，为了救你的宝贝妹妹，我早把令牌给她了。” 老者扫了眼街巷，看到一位衣不遮体的拾荒者，指着说：“他是锻造协会的高级顾问，你信吗？” “那总不至于走着去安达尔公国吧，你老这身板儿……” 老者眼珠子转了转，说：“你不是枪械师吗？不说在约察郡呼风唤雨，众人拥趸，随便接个赏金任务，不难吧！” “赏金任务？”诺森差点儿把自己给逗乐了，“我是白色枪灵的废物！你愿意把任务交给废物？” 两人像智障一样，立在街头。 正午的阳光直晒额头，老者实在忍不住，抿了抿嘴打破沉默：“要不，去赏金所试试？” 第十二章 赏金任务 x 声望石 赏金所，位于去往港口道路左侧的一条后街上，做为发布赏金任务的政府机构，每个城市都有设立。 后街比主干道清冷许多，赏金所前偶有衣着不凡之人进进出出。 站在气派庄重的哥特式灰白古堡前，诺森的眼光从古朴威严的大门一路向上，直到昂起脖颈，看到顶端那直刺天空的尖顶，由衷感叹：“大城市的赏金所真是不同凡响！” 老者倒稀松平常，推他进去接取任务。 刚要踏进大门，两人被门前侍卫拦下，握着长矛，正眼都不瞧他们，训斥说：“矿工去做矿工该做的事，不要来这里捣乱。” “我是枪械师，来接任务。”诺森回道。 “少废话，哪个矿上跑出来的？”侍卫挑起长矛对准二人，“再无理取闹我就不……” 冷兵器表明他不是枪械师，诺森扬了扬嘴角，从口袋里半掏出粉光的完美手枪。让侍卫即将脱口而出的“客气了”三个字憋了回去，收起方才的嚣张，猫着腰伸出右手，毕恭毕敬的说：“您……您请！” 两人迈步向前，老者说：“看到了，枪械师没有废物！” 诺森只微微一笑，老者凑过来对他耳语：“火力灌进去，枪膛里有个小小机括，掰一下，光效就能关掉。” 诺森想起他在密林中也曾提醒过，如今到了约察郡，又在枪械师聚集的赏金所，完美武器确实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便将手插进口袋，依言行事。 关掉光效，他拿出手枪再次打量，灰不溜秋的外观，残破如它的名字一样，是个“玩具”，看不出任何“完美”之意。 古堡一层是个宽阔大殿，诺森像走进了教堂。 左右高耸的落地橱窗上，绘着人们臆想出的无尽神画像。上方则与古堡顶楼贯通，由带着些金黄色的透明水晶或玻璃材质，做成弯弯的穹顶。阳光洒下，黄昏般柔和的光铺满大殿，让脚下灰白松软的地毯泛起一层薄薄的浮光。 诺森走的小心翼翼，生怕踏碎了这浮光，没走几步，就听到大殿尽处的柜台后，有女子高声叫嚷：“谁放两个乞丐进来的！” 诺森还未来及说话，那高胖女人又捏着鼻子抱怨道：“侍卫快把他们轰走，以后别让下贱人进赏金所！” 约察郡虽是大城，但偏安在无尽大陆西北一隅，铜矿和乌鱼产业，大多掌握在以城主为首的几大财阀手中，很少有高等级的枪械师来此处。 门外的侍卫，平生第一次见到完美武器，早被粉光震慑的瑟瑟发抖，哪敢再进来找茬。 “别嚷啦！”诺森拿出关掉光效的手枪，表明身份，不耐烦的说，“我接了任务就走，不会恶心你太久。” 看到那破烂手枪，女人皱着眉头，极不情愿的抓起一叠褐黄色的任务单，往柜台上一甩：“自己挑。” 诺森和老者趴上去一张张翻看，嘴里唠叨着：“三星太难了，你完不成。两星，四星……” 翻了几张后，诺森看到了关于自己的任务，难度一星，赏金却有200银币，比三星的奖励还要丰厚。 “真值钱啊！”“声名远播啊！”“接了吧！”老者不停的隐晦打趣。 诺森没想到在约察郡还会被人追杀，他拿起单子，冲柜台里问：“劳驾，发布这任务的是什么人？” 正在喝水的高胖女人，“噗”的一下全喷了出来，礼貌中夹着鄙夷的语气说道：“真是抱歉，赏金所不会透露委托人的信息，这是规定。” 诺森扫兴的继续翻看，将那厚厚一叠翻完也没找到合适的任务。 “你们，有一星的任务吗？”他问。 “不是有一个嘛！” “那家伙东躲西藏了三个多月，还没逮到，我可不想蹚浑水，有短期的吗？” “等级不高，屁事儿不少！”高胖女人边嘀咕边翻找，抽出一张压在最底下的任务单，扔给诺森。 诺森接过来，仔细瞧着上面已斑驳的字迹： 【任务】猎取一枚艾泽恩山脉上的恐狼魔核 【难度】一星 【赏金】两千铜币 【时限】十五天 “就这个吧！”诺森挥手示意。 高胖女人将手一摊：“拿来！” 诺森知道她索要的是声望石，接取任务时抵押在赏金所的信物。任务完成回来交接，赏金所会在声望石中记录相关信息，比如难度几星、完成时间等，在支付赏金的同时，也会给予一定的声望值。 “你不会连声望石都没有吧！”女人翻着白眼。 诺森无助的瞧着老者，以他对“高级顾问”的了解，肯定接过不少任务。 老者摸索很久，才翻出个淡绿色的半透明六棱边锥石。 高胖女人一把将它夺去，插入柜台旁立柜式的灰色机器中。在投屏上操作一番后，她转向诺森和老者，脸上堆满虚假的笑，说：“好了，再次提醒下，任务的时限只有十五天哦！” 诺森卷起任务单，和老者头也不回的出了赏金所。 在北城，两人巧遇一队正要去艾泽恩山脉的矿工，便与他们结伴，一并向西北进发。 日渐西沉，赏金所到了打烊的时间。 高胖女人开始整理一天的工作，对着机器，将任务执行者抵押的声望石一一取出，归类存储。 “有异常吗？”柜台前，出现一位略有些谢顶的中老年男子。 女人本能的摇头，似又想到什么，说：“所长，今天有两个乞丐打扮的枪械师来接任务。” “枪械师各有所好，不算稀奇。”谢顶男子正欲离开，忽转身问道：“接的什么任务？” “他们一直在找一星的任务，我……我给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恐狼魔核？” 女人点点头，又说：“他们翻到‘诺森·斯坦尼’的任务，一个怂恿说把它接下来，另一个却询问起委托人的信息，咱赏金所有要求，我没告诉他。” 女人将白天的事，原原本本讲给了所长，甚至连诺森那柄不起眼的手枪，都没落下。 所长静静听完，吩咐说：“查查他接过哪些任务。” 女人找到那声望石，重插回到机器，按了几个按钮，投屏上显示出历史记录。 四星、五星、四星…… 六星！！！ 女人和所长看的头皮发麻，直冒冷汗，女人更是双腿发软，捂着心口，为白天的鲁莽悔恨不已。 “高级枪械师才能接下六星任务，比城主的等级还高！年纪轻轻，枪械师等级就已到如此境界？！” “不，这是那老者的声望石。” “老者？” 所长立即拔下声望石，径直向殿外走去，走前扔下一句：“十五天的期限内，他若来交任务，无论如何都要拖住他！” 第十三章 矿工的疾苦 x 井底的幽光 夜幕已经沉下来。 艾泽恩山脉稀疏的针叶林，披上了一层银灰色月光，群山时起时伏，宛如隽美的墨片。 四下寂静，唯有几辆不堪重负的破旧马车，发着吱扭声响，排成一队，在蜿蜒山路上踏月而行。 马车内却是一片热闹非凡、歌声四溢的景象，肌肉蓬勃的矿工中，夹坐了两个瘦弱的身影。 “赛姆大叔，你刚说艾泽恩山脉上已看不到恐狼的踪迹，是真的吗？”诺森对其中一个矿工说，那矿工生的虎背熊腰，块头足能把他和老者都装下去。 “我小时候，偶尔还能遇上几只恐狼，它们本性不坏，但饿极了也会伤人。”赛姆身材壮硕，脸上却时常挂着笑，一副蔼然可亲的性情，“怕威胁矿工的生命，影响铜矿开采，约察郡便发布了猎杀恐狼的长期任务，久而久之，恐狼的数量越来越少，最近十几年更是连一只都见不到了。” 坐在诺森对面的另一位矿工，埃伦插嘴道：“有人说恐狼迁去更北面的极寒之地了，也有人说它们早被赶尽杀绝。总之，在艾泽恩山脉你是见不到了。” “怎么，你接了恐狼魔核的任务？”赛姆问。 诺森急忙否认，听埃伦说“那任务早就无人问津”，连想到赏金所的胖女人，气就不打一处来。心愤道：好个绵里藏针的老女人，竟把我俩玩弄于股掌间。 转念一想，6级枪械师的尴尬水平，似乎也只能接下一星的任务。 赏金体系他不甚了解，对无法完成任务的惩罚一无所知。四处历险的流浪枪械师，和没有依附任何公会、财阀等其他势力的人，才会靠赏金任务的奖励过活。 哎！也只好先到矿场，再搭乘回约察郡的马车，另谋它法了。 赛姆见诺森突然闷声不语，搭话道：“小兄弟，你年纪轻轻干点儿啥不好，为啥做矿工。” 诺森被他憨纯的笑感染了，将烦心事抛到脑后，煞有介事的说：“没办法，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老者忍不住嗤笑一声，心道：好小子，扯谎都能信手拈来。 “矿工很苦吗？”诺森问，“赛姆大叔，你为何做矿工？” “我十几岁的时候，也问过同样的问题。”赛姆解开胸前口袋上的衣扣，两根手指夹出一张皱巴巴的画纸，铺在腿上，轻轻的将它扯的尽量平整。 “您女儿？”诺森瞧见纸上是位褐发少女的半身画像，凑过来问。 赛姆盯着画像，嘿嘿笑着，而后他收起了笑意，略有伤感的说：“这世上，我和伊丽娜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了。” 诺森忙致以诚挚的歉意，赛姆打断他，继续说：“再有两年多，伊丽娜就到十八岁，可以嫁人的年纪了。矿工这活是苦点儿、累点儿，但薪酬是最高的，趁我还干的动，就多赚些，给她备份儿好点的嫁妆。等她嫁走，我就跟几个老伙计，去艾泽恩山脉的深处隐居。” 埃伦打趣道：“嗨，赛姆大哥，把您女儿嫁给我吧，咱矿工兄弟勤俭持家，最靠得住。” “去你的，”他收起画像，象征性的在埃伦的肩头捶了一拳，“我可不想她整天跟矿渣子泡在一起。” 矿工们的嬉闹，给枯燥的夜路增添了不少乐趣。 诺森与他们有说有笑，到后半夜才有了倦意，沉沉睡去。老者始终闭目养神，没了枪灵后，他自感身心俱惫，每况愈下，出发没多久便倚着车框睡着了。 马车在山林间行了两天三夜，于黎明抵达矿场。 诺森和老者还在睡梦中就被拉下马车，和矿工们一道囫囵着到了矿井台。 尽管两人一再强调来意，并拿出手枪表明身份，但矿场的监工们并不买账，纷纷亮出枪械，不由分说的将他们塞进升降机，输送到山底的矿井中。 矿井里空气混浊，灯光昏黄，井下已有一波人在忙活，他们赤着上身，或敲敲打打，或搬运矿石。监工就站在不远的地方，手持长鞭，抽打声、呻呼声不绝于耳。 根据下落的速度和时间，诺森估摸着，井底与地面少说有三千米之遥，他跟老者嘀咕着如何逃出矿井，被监工发现，一顿训斥。 赛姆招呼大伙儿去各自岗位上做活，怕诺森和老者再受监工的欺负，将他俩留在了自己身边。 “原来你是枪械师啊！”塞姆推起一辆矿车，自己握住主舵，示意两人来辅佐。 诺森自嘲道：“白色一星的枪灵配称枪械师吗，但凡有点儿天赋，也不至于来艾泽恩山脉。” “那也好过我们这些大老粗。”埃伦过来搭手。 塞姆语重心长的说：“小兄弟，你当矿工太可惜了，听大叔一句劝，干完这趟就别来山上了。只要肯吃苦，总有一天，你会成为约察郡有名的枪械师。” 诺森含笑不语，扯开这话题，聊起了与铜矿相关的事宜。 矿下的劳作繁重枯燥，没两天，他和老者就吃不消了，好在本该落在他们身上的鞭子，都被塞姆和埃伦抢了去，其他矿工瞧他二人羸弱无力，也格外的照顾和留意他们。 诺森一面感激，一面憎恶着监工。 老者倒豁达的多，极少抱怨，这不禁让诺森刮目相看。早在密林中，他自曝枪灵被毁时的淡然，就已让诺森佩服的五体投地。对于高级枪械师，他已形成位高权重、养尊处优的刻板印象，没想到老者吃起苦来，一点儿也不含糊。 他料定老者绝非泛泛之辈，当然，锻造协会的高级顾问，本就非比寻常。 趁他人休息之余，他和老者会去查探矿井的地形，以便逃时所用，他们发现这矿井极大，矿洞错综复杂，宛如一个地下迷宫。 井底的生活冗长无趣，似乎永无止境，井下也分不清昼夜。 这天，大伙儿正埋头苦干，突然响起一阵魔兽的低吼。吼声忽远忽近，只大概能辨出方位，却不知那魔兽身在何处。 矿工们扔下工具，神色慌张的逃向另一边，监工也让诺森觉得匪夷所思的不去阻止。 霎时，吼声猛然加剧，而后又忽然消失，但每个人都听到了那吼声中，夹杂着某人喊到一半就戛然而止的惨叫。 一定是有矿工死于非命了。 诺森拔出手枪，想去瞧个究竟，被塞姆拉住说：“别，千万别过去！” 他和老者立在原地，盯着前方，无奈光线昏暗，只看得清眼前数十米的光影，再之后便是灰沉沉的虚无了。 虚无中，倏得亮起一双闪着幽幽绿光的巨大眼瞳，惊悚骇人。 “快跑！”塞姆拉着诺森逃命，可对方没有半点儿想逃的意思，他急切劝道，“那是吃人的魔鬼，咱招惹不起，快！快逃……” 第十四章 恐狼 x 草青色绸衫的少年 逃窜中，诺森和老者与塞姆失散，埃伦却误打误撞，跟他二人撞在一起。 三人藏进了一处暗角，伸头张望，忙碌的矿井变得死气沉沉，连监工都不见了踪影。 众人都找到藏身之所，诺森舒了口气，然而随着幽幽绿光的迫近，一头体型足有七八米长的灰狼，出现在他眼帘，让他的心再次悬起。 “恐狼？！”他和老者不约而同的惊道。 “不是灭绝了么，矿井里怎么冒出一只？”他小声问埃伦，后者叹道：“这只可杀不得。” 那庞然大物像在森林中巡视自己的领地般，闲庭信步，狡黠的扫视着每一处可供人躲藏的角落。 忽然，它像是有所发现，俯下身，轻蹑着脚慢慢向一处机器靠近，脚掌下的厚厚肉垫，让它走路悄无声息。 这一幕，被诺森瞧的清清楚楚，不由为躲在机器后的矿友担起心来。 恐狼走到那机器前，并未像诺森想的那样，扑过去一通撕咬，反而端坐起身，闭目假寐，偶尔会发出一两次鼾声。 终于有人顶不住心中的恐惧，轻手轻脚，趁它打盹跑向另一个角落。 这正中了恐狼的下怀，那人没跑几步就被它追上，一口咬去了大半个身子。 机器后剩余的十数人，吓得哇哇叫着作鸟兽散，有几个躲避不及，被折返回的恐狼咬的支离破碎，其中两个还是来路上的同伴。 恐狼如法炮制，一连发现了几处矿工的隐匿之所，矿友们一个个命丧狼口，诺森越看越怒，拔出手枪，就要跳出去与那恐狼决一死战。 “出去只有死路一条。”埃伦按住诺森，他虽不是枪械师，但也知道白色枪灵的他，根本不是恐狼对手。 老者却在一旁鼓动：“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啊……” 矿井里传出塞姆的呼叫，诺森探头去看，塞姆正一瘸一拐的奋力奔逃，左侧小腿已被咬的血肉模糊，森白骨头隐约可见，而他身后便是穷追不舍的恐狼。 眼见恐狼即将追上塞姆，诺森挣脱埃伦的阻挠，冲向恐狼，愤怒的扣动扳机，直想一枪就将它脑浆崩出。 熟料那恐狼体型虽大，反应却十分迅捷，稍一偏头就躲过了子弹，它傲慢的俯视诺森，看到那残破又微小的手枪，嘴角挂起了鄙夷的蔑笑。 恐狼的注意力转移到诺森身上，老者和埃伦趁机将重伤的塞姆扶至暗处。 “老伙计，快……让诺森逃！”塞姆神情萎靡，却不忘提醒老者。 “初级魔兽他应付的来，放心！” “不，这只不同……” “塞姆大哥，”埃伦打断他，从上衣上撕扯下一块布条，包扎着他的伤口，叹道，“咱们逆来顺受的太久，就让他出口气吧！” 诺森紧握手枪，体内火力暗涌。虽然昏黄矿灯下只有他与恐狼的身影，但他知道暗处有无数双眼睛，在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的对决。 他不想与恐狼做过多纠缠，径直朝它小跳，同时施展枪技：双重爆头。关掉光效的武器，压制的子弹也褪去了颜色，呈现出半透明的莹白。 见对方来势汹汹，恐狼收起傲慢，将魔力附在爪牙上，朝诺森狂奔了几步后，它倏得跳至半空，整个身体像一块灰幽幽的巨石砸向诺森。而它满嘴的獠牙，恰似一组倒插在巨石上的锋利匕首，利刃正对诺森。 一声沉闷的轰响，子弹与“巨石”相撞，直震得矿灯摇晃，尘土飞扬。 拥有完美武器和完美枪技加持的子弹，将恐狼的獠牙撞碎了两颗，疼的它前爪捂住口鼻，嗷嗷直叫，喷涌的鲜血在身前流成了一条殷红的小溪。 矿工们起初还在为诺森要命丧当场而揪心不已，现在看是杞人忧天了。 那恐狼呜嚎一阵后放下了前爪，恶毒的盯着诺森低声嘶吼。 忽然，它暗灰色的毛“唰”的一下炸开，皮毛下隐约有微蓝色的光流转不停，随着这流转，它的眼瞳由深灰逐渐转成血红，身躯也不断发出“咯咯”声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陡然暴涨，四肢与獠牙似乎也变得更加孔武有力。 “狂……狂暴！”老者脱口而出，想提醒诺森却为时已晚。 进入狂暴的恐狼，力量陡增，速度也快了几分，趁诺森愣神的一瞬，冲到他面前，让他几乎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就被一爪拍飞。 诺森狠狠撞在了一处矿壁上，巨大的冲击让矿壁砸出个凹坑，他刚咳着血艰难站起来，恐狼又冲至面前，将他拍到另一堵矿壁上。 平生第一次与魔兽对决，便遇上狂暴，正不知如何应对，听到老者适时提醒：“眼睛！” 诺森一下明白，再遇恐狼袭击，他连续使用三次小跳勉强躲开，对方亦如影随形，接踵而至。他大致观察下地形，将恐狼引入了一处于它而言相对狭小的角落，自己则从角落里小跳出来。 恐狼被困在了角落，难以转身，它咆哮着，不断用身体和头颅撞击矿壁，硬是凭着血肉之躯将那角落扩了一倍有余。而它则撞的头破血流、满身伤痕，才终于转过身来。 砰！砰！ 刚解了角落之围，诺森就立在出口守株待兔，两枪不偏不倚，正中恐狼的睛。 失了双眼的恐狼不能视物，两股血泉从眼洞里喷薄而出，它嘶吼着四下胡乱的抓咬，诺森却早退到它无法触及之处。 众人从暗处现身，围拢过来。 “别……”塞姆被埃伦搀扶着，高声劝阻，“杀”字还没吐出来，就看到诺森已经对着恐狼的眉心，扣下了扳机。 “哎呀！祸事啦！祸事啦！”他捶胸顿足，其他人脸上也或多或少流露出惋惜的神情。 诺森颇为费解，问道：“它咬死咬伤了十几位矿工，我杀它还有错了？” 塞姆刚要开口解释，就听远处传来一个少年的怒斥：“谁！谁杀了我的小灰！” 人群出现一阵儿骚动，塞姆忙给埃伦使了个眼色，后者一把将诺森拉入人堆中，用宽阔的身躯挡住他。 透过臂膀间的缝隙，诺森看到一个高瘦俊冷的少年正狂奔过来，身上草青色的绸衫，随着他的跑动散出淡淡的微光。 诺森一眼就认出，那绸衫是用西岚帝国最上等的布料——青丝锦，编制而成。幼年时他曾向父亲讨要过，结果父亲远渡重洋，花了漠土城三年的财政收入，才买回一条青丝锦的手帕。 少年身后跟了十几位灰衣灰袍的侍从，各个面沉似水。 “他是谁？”诺森小声问埃伦。 “维奥·希格玛，城主家的少爷，矿场的主人。” “你杀掉的恐狼，是他的宠物！” 第十五章 维奥 维奥满是怒意，盯着已死去的恐狼，厉声责问：“谁干的？” 众人像霜打的茄子，低垂着头无人作答。 他愈加的愤怒，从绑在小腿上的枪鞘中抽出一杆紫芒的轻型步枪，指使侍卫从人群中拉出一位，摁跪在他身前。 “马尔基鲁？”老者矢口叫道。 卑微下贱的矿工中，居然有人认出自己的武器，维奥愣了下，但很快就转回阴狠的脸色。 “不说？”他冷笑一声，直接冲那人头顶扣下了扳机。一时间脑浆喷洒，离的较近的几个矿工，脸上喷满了血浆，却无一个敢抬手擦拭。 诺森的心也跟着咯噔一下，无辜而鲜活的生命因他陨落，他十分愧疚，见维奥又让侍卫拉出一人，忙从埃伦身后跨出人群。 “不用找啦！”在维奥扣动扳机的刹那，他承认道，“是我！” 维奥看了眼诺森身上的血迹和手中枪械，冷道：“你不是矿工，来我的矿场做什么？” “身为矿主，却肆意残害工人，简直禽兽不如。”诺森毫不示弱，与他针锋相对。 来路上，他对矿工的生活已略有了解，几日的井下作业，更让他饱尝他们的疾苦。对那些耀武扬威的监工，和视矿工生命如草芥的矿主，他恨之入骨。 “老子做事，还轮不到你来说教，”维奥平日显是受追捧惯了，对诺森的叱责大为反感，“不管你是谁，杀了我的小灰，就拿你的命与它相抵！” 话音未落，步枪上就凝出了气旋，枪膛里紫色的弹丸蓄势待发。 “去死吧！”他一声恶吼，弹丸喷涌而出，在射向诺森的半途，弹丸忽然炸做了成百上千颗的碎屑，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火力巨网，罩向诺森。 狭矮的矿井下，来势汹汹的巨网几乎封锁了所有退路，但它总体威力虽强，均摊到每一处就显得外强中干了。 诺森当机立断，隔着巨网，对准维奥使出双重爆头。 莹白色的子弹喷吐而出，果不其然的“嗖”一下刺破巨网，直取维奥的项上人头，后者颇感意外，可距离已近，再施枪技已几无可能。 他连连后退，直撞到身后的矿壁，才有两个眼疾手快的侍从，借助更高级的闪避枪技，将他拉出险区。 被个无名小卒逼的如此狼狈，维奥的脸色十分难堪，气的浑身发抖，呼吸急促，吩咐侍从：“给我捉住他，老子要扒他的皮，剜他的心，剔他的骨！” 诺森的情况就更糟了，巨网的窟窿很快便被周围的碎屑填补上，范围是小了一大圈，但罩住他一人绰绰有余。 他的小跳刚施展出来，巨网便至眼前，饥渴的碎屑如一群火蚁，蜂拥而上，顷刻将他的衣衫烧成灰烬，而后又在他裸露的肌肤上集体炸裂。 诺森仿佛置身于一片枪林弹雨中，全身又似被无数银针刺中，火辣辣的疼。踉踉跄跄退了十几步，才斜倚着一个大块的矿石，勉强站住脚。 碎屑数量众多，好在威力不济，诺森只是全身红肿，却并未皮开肉绽。 他握紧手枪，还没站稳，维奥的侍从就已将他围住。 “看你还能耍出什么花样！”维奥洋洋自得，慢慢走进来，欣赏着诺森的窘迫。 “临终前，有后事要交代吗？”他戏谑道，步枪已做好发射准备。 诺森横眉冷对，拧头说：“仗势欺人的狗东西，要杀要刮随便来，到了无尽神那儿，老子也要咬死你。” “好啊！既然想慷慨赴死，我就成全你！”维奥正要扣下扳机，眼前倏然一黑。四面响起阵阵吼声，他面露惧色，左顾右盼。 侍从们一下围过来，将他护在中央。 原来千钧一发间，老者和埃伦，还有其他几位矿工，几乎同时蹲下，捡起脚边碎石，将这处所有照明的矿灯全部砸坏。 四周漆黑一篇，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中，诺森忽觉有只坚硬粗糙的大手抓住了他的臂膀，将他扯起，他脚下顺势一蹬，随着那大手奔向远处。 眼看到手的猎物不翼而飞，维奥恼怒的推开侍从，大嚷着冲诺森方才所在的大致方位连开数枪，而回应他的，只有噼里啪啦的矿石迸裂声。 他暴跳如雷，冲侍从火道：“还不去追回来！” 侍从们拿出月荧石，四散追去，只留下一人在他身后。那人身材魁梧，全身笼在灰袍中，只露出一双平淡无波而又带了些血丝的眼睛，静静看着身前少年。 维奥对着已崩碎的矿石，又发泄了一通，才叫上他跟着去寻找诺森。 月荧石的光灰白惨淡，相对偌大的矿井，就如黑夜中点点孤星。井下又错综复杂，暗角极多，维奥和他的侍从，仿似闯入密匣的无头苍蝇，四处乱撞。 而矿工们早对这地形了如指掌，带着诺森，在他们眼皮底下东躲西藏，玩起了躲猫猫。 有时，双方的距离仅一肩之隔，对方竟毫无察觉。身形矫健的矿工，甚至能做到伸脚将对方绊倒，而后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侍从虽手握枪械，却投鼠忌器，不敢盲目射击，生怕打坏挖矿的设施。只想自己的主子，赶紧玩儿腻了，离开这是非之地。 然而维奥却是盛怒难平，在被绊了几跤后，他终于失去理智，对隐于暗处的众人吼道：“好啊！你们这群白眼狼，一个个都忘了谁付给你们的薪水，既然都喜欢帮他，那就全给他陪葬去吧！” 说完，他冲侍从挥了下手，借着微弱的光，摸索着走向离开矿井的升降机。 待侍从都上了升降机，维奥冲那位魁梧的侍从重重点了点头。 那人掀去灰袍，露出了一柄巨型手炮，一时间粉色乍亮。 “子爵大人！”其余侍从劝道：“为了一只恐狼毁掉一座矿场，未免太……” “都给老子闭嘴，”维奥狠狠按动升降机的按钮，“只要他能死在暗无天日的地底，再毁十座又怎样！” 诺森于不远处看着缓缓升离矿井的粉光，仿佛有一股恐怖的力量，正在那粉光下慢慢酝酿，他心中隐隐不安。 “达坦尼昂！”老者认出了手炮，转身便逃，并大声提醒：“快离开这里！” 诺森同样意识到了危险，吆喝大家赶快逃命，刚跑出去不过十数米，粉光中便生出了一枚“小型导弹”，以自由落体的速度，无声落下。 第十六章 崩塌 x 困境 世间本是美好和光明的。 但总有邪恶与黑暗滋生于幽深之处，这些充斥了恐怖的地方，世人有个统一的称呼：人间炼狱。 轰！！！ 导弹落下的那刻，整座矿井出奇的宁静，她像是在屏息凝神，等待下一刹那的爆发。 震彻云霄的巨响拉开了这序幕，急促而又猛然炸开的粉白烈火，将她映的亮如白昼，连夜空里的群星都为之黯淡。大地剧烈震颤，烈火所过之处，裸露的矿石不论大小，无一幸免被轰的粉碎。 强劲的冲击，将方圆数百米夷为平地，在这范围内的矿工，顷刻便化作尘埃，灰飞烟灭。 矿井顶部的山体，经不住这毁灭性一击，裂开了数条巨大缝隙，并向四周急速蔓延，崩塌接踵而至，矿井里下起石雨，一块块巨石从头顶落下，躲避不及的矿工被砸的惨叫连连。 诺森和老者跑在前头，埃伦搀着小腿负伤的赛姆紧跟其后，再之后，是人数越来越少的其余矿工。 听着身后接二连三的惨叫，诺森的心中五味杂陈，早知杀掉那只恐狼，会引来如此大的灾祸，他说什么也不会出手。可若不出手，看着它夺去一条又一条无辜的生命，他的心里又…… “啊……” 不知何处飞来的碎石，将赛姆的另一条腿，从膝盖处切成了两段，他疼的大叫一声，跌倒在地。 “大哥！”埃伦将上衣脱下来，撕成布条，绑在赛姆的大腿上，以止住喷涌的鲜血，诺森和老者折返回来，三人抬起他，继续奔逃。 被抬行了一段距离，赛姆自知身负重伤，命不久矣，他不想再拖累大家，拉着诺森的衣袖，说：“停下吧！” “赛姆大叔，我们要一起逃出去。” 赛姆故意挣脱，让自己摔下，诺森想把他重新抬起，被他制止：“小兄弟，你是个好人……大叔求你件事。” “不，不！”诺森拼命的摇头，抱着满身是血的他，哭成泪人。 赛姆因失血过多，身体已极度虚弱，他颤巍巍的拿出女儿的画像，擎着它，诺森凑到他嘴边，隐约听他断断续续的说：“答应我……照顾好伊丽……” 赛姆的话只说了一半，嘴唇便僵住不动，擎着的手仿似飘零落叶，憾然落下。 “赛姆大叔！赛姆大叔……”诺森呜嚎着，可任他如何呼喊，赛姆都再没回应他。 一旁的埃伦沉默无语，脸上却老泪纵横。 诺森昂起头，竭嘶底里的怒吼。他恨透了维奥，恨透了这不公的世道，恨该死之人活得自由自在，而该活着的人却一个个的离他而去。 崩塌仍在继续，情势危急，老者苦劝他继续逃命。 埃伦抹去眼泪，和老者架起诺森。 永别之际，诺森拿过赛姆手里沾了血渍的画像，哽咽说：“赛姆大叔，我一定会去找维奥，给你报仇。” 崩塌持续了近两个小时，才渐渐平息，矿井已是一片狼藉。 诺森三人被困在一处狭小的角落，他心里还在赛姆的离世而伤心不已。 埃伦呼喊了一阵，无人回应，他胡乱的搬挪挡在身前的碎石，直到双手磨出鲜血才不甘的停手。 老者不知在那里捡到一块月荧石，拿着它打探，这角落只有两间屋子大小，高度也仅容他能站直身子，埃伦若站起来就只能猫着腰了。 三人就这样互相无语，而后又倦意来袭，各自睡去。 冰冷潮湿的环境，以及心中沉痛，让诺森没睡太久就醒来，老者和埃伦亦是如此。 埃伦哭的双眼泛红，喃喃叫着“赛姆大哥”。 “是我害了大家，”诺森面如死灰，倚着一面石壁，悔恨道，“我不该杀掉恐狼，招惹维奥。” “错不在你，”老者安慰他，“换做我，也会挺身而出。” “是我太无能，是个白色枪灵的废物，”诺森闭上眼，滚烫的泪顺着脸颊流下来，“如果你的枪灵还在该多好！” 老者轻叹：“成王败寇，这就是无尽，我有枪灵时人人尊我敬我，可一旦失去它，就是任人践踏的悲民。世界本就不公，你看不惯、不理解，是因为无尽神创造它时，根本就没考虑你的感受。” “不，我要改变规则！”诺森攥紧拳头。 “这世上有四种人，伟人改变规则，能人利用规则，凡人适应规则，庸人被规则淘汰。遭遇不公，谁都想做伟人，可伟人又岂是随便一个阿猫阿狗，说做就能做的。” 老者拍了下诺森的肩膀：“你也不必太自责，无尽大陆也不乏刚正不阿、坚强不屈、敢与邪恶势力奋战到底的真的猛士，这也是无尽神让我们拥有枪灵的初衷。” 诺森蹲坐着抱着自己的膝盖，将头埋在其中。 老者知道他内心还要经历一番挣扎，才能明白这道理，不再劝慰，而是说了个现实的问题：“你想改变规则是可以，但当务之急，是想办法逃出去。” 诺森想到了让他穿越的老太婆，心底呼唤她，却听到任何回应。 连你也放弃我了吗？ 他心中失落道，如雕塑般坐着一动不动，坐的累了，便倚着石壁浑浑噩噩的睡去，没睡多久，又会被寒冷叫醒。 大概这样过了一两天，诺森的肚子开始饿的咕咕叫，嘴唇因缺水龟裂开来，喉咙里仿似卡了一团泥沙，上不去下不来。 不远处传来老鼠似的叽叫声。 借着月荧石的微光，诺森瞧见老者抓起了一只巴掌大的潮虫，熟练的掐头去尾，剥掉外皮送进嘴里，看的他差点儿把胃里的酸水都呕出来。 不一会儿，老者抓了一只扔给埃伦，又抓了只处理好之后，递给他。 他犹豫了下，伸手抓过粘腻的、还在滴着乳黄色血汁的潮虫肉，刺鼻的土腥味扑面而来，他干呕着，尝试了几次都不敢下口。 最后，还是抵不住饥饿的折磨，他将心一横，扑上去大啃一口，那苦辣的涩味呛的他眼泪直流，五官拧在一起。刚嚼两下，肠胃里就似翻江倒海，胃水肠汁不断上涌，从他口鼻中呲出来。 他紧闭双眼，扯着脖颈使劲儿吞咽，柴老的潮虫肉拉的嗓子生疼，他只觉如吞了颗烧红的铁球，灼痛难忍，好一阵才消褪。 “可口吗？”老者趣道，“我还吃过更美味的，有机会带你尝尝。” 诺森被潮虫肉搅的苦不堪言，连连摇头摆手。 又三五天的光景，连潮虫都被吃光了。 诺森饿的两眼发昏，全身乏力，躺在地上半死不活，迷迷糊糊的问：“接了赏金任务，到现在过多少天了？” “十一二天吧，”老者回，“你还有心思管任务。” 两人正说着话，埃伦忽在老者身后抱起石块，重重向他额头砸去。 诺森见状，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个鲤鱼打挺跳至老者躺卧之处，抓着他双脚使劲儿一拉，石块擦着老者的头皮砸在了地上。 “埃伦大叔，你干什么？”他质问道。 老者一个骨碌爬起来，摸着脑袋警觉的盯着埃伦。 埃伦眼中噙着泪水，凄道：“我……我不想死，我还有病重的母亲等我回去抓药，我不能死……” 他含糊的哭喊着，对死亡的恐惧压垮了他最后一丝的理智，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诺森扶着老者，蹒跚的走到离埃伦尽可能远的地方，方才的勇武榨干了他剩余的体力，松开老者后，他再难支撑沉重的身体，瘫软倒地。 诺森，诺森…… 恍惚间，他总觉得有个声音在呼唤他，起初他以为是幻听，但那声音始终在脑海萦绕，他集中精力，总算听清，心道： 是你？！ 第十七章 绝处逢生 x 凯瑟琳 老太婆，你总算来了。诺森大倒苦水。 签订契约时，说我能逢凶化吉转危为安，为什么我却步履维艰？ “咳咳……”老太婆咳的很厉害，气息也不似先前沉稳，“这是对你的考验，就算在原来的厄斯世界，你也不会百事百顺吧。还有，以后要叫我德墨尔女士。” 德墨尔！ “生命女神德墨尔？！”诺森惊叫出声，引得老者和埃伦萎靡而茫然的看向他。 传说里的神真的存在？ “你相信，神就在。” 信，我信！女神大人求你别在考验我了，让我安安稳稳的履行契约，我保证一拿到钱就离开无尽大陆！ “嗯？你要改变规则的豪情壮志，哪儿去了？” 命都快没了，还谈什么志向。你……神也会受伤？ 从德墨尔的语气中听出了异样，诺森询问。 德墨尔没有正面回答，只说：“我要静养一段时间，后面的路靠你自己走了，一会儿就有人来救你。” 诺森刚想再细问，身体却被晃的快要散了架。连续七八天滴水未沾颗粒未进，他早饿的前胸贴后背，脑海中与德墨尔谈话时，他本能的闭上了眼睛。 老者却误以为他昏死了过去，拍着他的脸摇道：“诺森，坚持住……” 诺森缓缓睁开眼，气若游丝：“我们有救了。” 四周响起了砰砰啪啪的巨响，仿佛整座大山在分崩离析，震得三人耳膜出血，他们一面惊喜，一面好奇的昂头仰望。 巨响持续了近一刻钟才逐渐停息，头顶上哗唥唥的落下一堆碎石屑。待尘埃落定，一条足有五米宽的通道，俨然出现在正上方，笔直的向上延伸。 耀眼的阳光顺着通道倾泻而下，三人高昂着脖颈，眼中满含希望，像是在接受无尽神的圣光洗礼一般，虔诚的立在光柱里。 “下面的人，听得到吗？”通道顶端传来少女的呼声。 诺森和埃伦争先恐后的回她，两人都已饿的没有一点儿气力，发出的声音微如蚊蝇，隔了很久，少女才回应道：“等着啊！” 一根绳索甩了下来。 诺森本想着，凭少女的力量，同时拉三人上去是绝不可能的，他扶着老者，打算让他先上去，而后再跟少女合力，将他和埃伦拉上去。 埃伦见逃生有望，也恢复了理智，没有去跟老者争抢。 诺森与他相处了这些天，知道他本心并不坏，毕竟人在濒临死亡时，都会爆发求生的欲望，这是本能。他不怪埃伦，尤其是了解到他要照顾病重母亲的情况后。 “一起上来吧！”少女喊道。 三人虽觉得惊讶，却也依言行事，抓紧了绳索，只见它“嗖”的一下，便带着他们飞速上升，只片刻功夫就逃出生天。 猛然间从潮湿幽暗的地底切换到空旷山野，重获新生，三人心中的压抑也似突然得到宣泄，仰面躺在地上，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碧空如洗，湛蓝湛蓝的没有一丝尘埃，这一刻，诺森仿佛忘掉了饥寒，他从没想过，沐浴阳光会是一种如此惬意的享受。 “啊……”少女尖叫一声，诺森扭头看去，一个白衣白发的少女，正神色紧张的捂着双眼。 他这才注意到，与维奥对决时，身上衣衫被火力巨网烧成了灰烬，此刻正一丝不挂，老者和埃伦虽比他好些，但经历导弹的烧灼也同样衣衫破败，勉强遮体。 诺森尴尬的讪笑两声，急忙爬起来，左右观望了一周，处在天风帝国西北的艾泽恩山脉，除了松树，再没有别的树种。 nnd，什么树不好，非是松树。 他心中骂着，折下几根树枝挡住要害，松针扎的他又疼又痒，又不好意思拿开。 少女偷瞄见他的滑稽，忍不住噗嗤一乐，她放下双手，将右手食指弯曲着放入嘴中，吹了个响哨。 砰啪的碎响声从脚下传来，几分钟后，少女身旁的山体，凭空塌出个直径数米的山洞，一只巨大的绛紫色蠕虫从洞中豁然跃出。 与幻影密林中的那只相比，这蠕虫的体型只大不小，干瘪的满是褶皱的虫皮上，绑了一副供人乘坐的皮鞍，高昂着头颅，圆环形的口器中，锯齿形的双排尖牙轻轻一碾，口中石块便被不堪一击的碾碎。 蠕虫游蛇般爬行到少女身旁，像只温顺的小猫，低下头在她脸颊上蹭来蹭去，少女被挠的咯咯直笑，抚摸着它。 这是……美女与野兽？ 诺森瞧的瞠目结舌。 “吼牙！”老者冲蠕虫唤道，后者本能露出凶相，但看到老者又骤然收敛，爬到他身边欢呼雀跃，像极了一个孩童，与最疼爱他的亲人不期而遇。 “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老者问少女。 “凯瑟琳。”蠕虫的反常，让少女一下明白它跟老者早就熟识。 “凯瑟琳……什么？” 少女脸上泛起忧伤，坦诚道：“襁褓时我就被遗弃了，我也不知道姓什么，这只吼牙洞虫是养父送我的宠物。” 蠕虫像是感应到主人情绪的变化，耷拉着脑袋，回到她身边。 凯瑟琳轻拍了它两下，示意它自己没事，从它身上的皮鞍下掏出了几块黑面包，转过脸递给三人，说：“吃完就跟我走吧！” 三人接过面包狼吞虎咽，诺森对吼牙洞虫不甚了解，吃过面包，他问老者：“它有什么专长？” “你刚也看到了，这虫子是钻山开洞的好手。” “有这能力，赶紧把其他人也救上来！”诺森对凯瑟琳说，见她径直翻身坐上蠕虫，根本没有施救的意思，他随即明白，这场因他而起的矿难，只有……三个幸存者。 它的心情一落千丈，再没有方才劫后余生的兴奋。 老者劝他：“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再惋惜也于事无补，与其对往事耿耿于怀，倒不如去努力改变规则。” 诺森环视着苍茫而又因塌陷满目疮痍的大山，紧紧握了握拳头，和老者一起，坐在了凯瑟琳身后。 埃伦却迟迟不肯动身。 “大叔，你不跟我们一起走么？”凯瑟琳问。 埃伦摇头拒绝，对诺森歉道：“对不起，诺森，真的对不起，我的老母亲需要我，不做矿工，我实在没有营生的手段了。” “好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诺森没有强求，叹了口气，“希望她老人家能早点好起来！” “伊丽娜在城西的一家面包店做学徒。” “好，我会去看望她的。” 几人就此别过。 第十八章 老朋友 x 陈年旧事 大山里的天气说变就变，前一刻还是万里晴空，风和日丽，下一刻就变得狂风大作，雨雪交加。 虽刚入秋，处在帝国北疆的艾泽恩山脉却已严如寒冬，吼牙洞虫载着三人一路向北，于风雪中急速穿行，仅靠几根松树枝裹身的诺森，冻得龇牙咧嘴，老者亦是哆里哆嗦的打着寒颤，一言不发。 在井下，诺森已将手枪放回秘戒中，此刻，他真想自己也钻进秘戒。 许是在山中生活的时日久了，凯瑟琳倒没有太大变化，只在白皙的脸庞上泛起一丝丝的微红。 恶劣天气，黑夜也比往常来的早，仅两三个小时，山林就沉浸在一片灰蒙蒙的暮色里了。 吼牙仍在急行，诺森不时的环顾山林，随着持续北上，周围的松叶林变得越来越稀疏，到后来，要隔上数百米才能看到一株矮小的松树，从身旁飞速掠过。 积雪却逐渐增厚，茫茫雪野将大地映衬出微弱的光亮，诺森回头看了看来时的路，吼牙洞虫竟似在贴着地面飞行一般，没在雪野里留下任何痕迹。 大约又行进了四五个小时，前方突兀的亮起了几点橘色的灯光，吼牙长嘶一声，猛然跃起，而后重重落在那灯光前，将周围积雪瞬间清扫干净。 诺森定睛一看，灯光是从一所低矮的木屋中透出来的，木屋旁有一株粗大的枯树，在风中摇曳着干瘪的树枝，发着呜呜声响。 他刚跟着凯瑟琳和老者从吼牙身上下来，木屋的门就“吱呀”打开，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人，从屋里坡着脚走出来，边走边笑说：“哈哈……好久不见，我的老朋友！” 虽看不见容貌，但凭声音就能断定他一定比老者还要苍老。 “嘿嘿，”老者也笑说：“看来吼牙听声辨人的能力，又增进不少啊，若不是它，我们真就永埋于地底了。” 四人进得木屋，屋内陈设简朴，正对门的墙上挂了张老旧残破的无尽神画像，左右两旁摆了几件歪歪扭扭的木质家具，一看便知是主人亲手打造。屋角的壁炉燃着熊熊火焰，摇曳的火光拥在脸上，顷刻间便将一路的严寒驱散。 不算太大的木桌上，主人已备好丰盛的晚宴，老者不待主人招呼，便大大咧咧的上桌，抱起一条烤得热腾腾的鹿腿啃起来。 从矿井逃出，他和诺森仅靠着凯瑟琳的面包充饥，赶了几个小时的路后，早已饥肠辘辘。 主人也不生气，脱掉披在身上的皮子大衣，招呼凯瑟琳去安顿吼牙，又为诺森拿了套干净衣服，邀请他一起用餐。 诺森穿好衣服，坐在老者身旁，加入朵颐的行列，而木屋的主人则静坐一旁，乐呵呵的看着他们。 酒过三巡，老者才想起来引荐，抹了抹油腻的嘴巴，对诺森说：“这位是达蒙·勃朗克，曾经附魔协会的高级顾问。” 又一个高级顾问！ “您好，达蒙先生！”诺森起身行礼。 壁炉里，火光忽明忽暗，达蒙斜倚着坐在一条长凳上，盖着薄薄的毯子，须发花白，脸上满是深深的皱纹。 附魔者因先决条件的苛刻，以及修炼的艰辛，是所有副职业中人数最为稀少的。能成为其中的佼佼者，更是凤毛麟角。每一位附魔者都会经历常人所不能忍受的诸多苦痛，但他们附魔后的枪械，威力会大幅提升，因此备受人们的尊敬。 “不必客气，”达蒙点头示意，“你是老古怪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请尽情享用。” “老古怪？”诺森疑惑的看看老者。 达蒙爽朗的哈哈大笑：“老古怪肯博·克拉蒙德，二十年前，这名号在天风帝国可是家喻户晓。” 诺森拧眉搜索着关于肯博的记忆，忽眼前一亮，拍着大腿说：“圣皇城的老城主！” “没错，”达蒙说道，“但他古怪的行事得罪了不少人，没过两年就被罢免了，我多方打听，才得到他已死在帝国囚牢里的消息。” 达蒙又转头对老者说：“你个老古怪，如今又囫囵着出现在我面前，害我为你的离世白白伤心了几个月，你倒说说，这二十年去哪儿快活了？” 老者肯博放下手中餐具，说：“多亏安达尔公国国王——凯撒国爵的暗中相助，我才能苟活下来。” “是那小子？嗯……据说他的枪灵是极为难得的粉色一星，待人接物彬彬有礼，假以时日必成大器。”达蒙赞道，见肯博的行为举动有气无力，脸上尽是疲态，完全不是高级枪械师该有的神姿英色，他暗自纳闷，正欲询问缘由，肯博主动解释道：“实不相瞒，前不久我枪灵意外被毁，已成废人。” “啊？！”达蒙大惊失色，“难道又是帝国的那帮人？” “总之一言难尽，”肯博叹道，“你好端端的约察郡城主不做，怎么跑来艾泽恩山脉，过起了猎人生活？” “你是城主？”诺森“噌”的一下站起来，想到矿井下制造那场惨案的维奥·希格玛，正是约察郡城主的儿子，不禁起了戒心。 肯博一把将他拽回到椅子上：“你是真愣还是假愣，现任城主会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诺森转念一想也的确如此，放下了芥蒂。 “希格玛家族自断根时代早期就定居约察郡了，”达蒙说，“后来又参与了剿灭蛮人的战事，斩获不少战功，其势力便由此不断壮大。历任城主要么是家族中人，要么就是家族扶持的傀儡。 你在圣皇城出事不久，我就被远调至此，亲眼目睹了在几大家族的剥削下，穷苦大众的辛酸生活，我下定决心进行改革，可这必然会撬动他们的利益，暗杀我的人几乎每天都有。 决心改革的那一刻，我就猜到会遭到他们的围堵，凭借高级枪械师的实力，我以为没人能把我怎样，但还是小瞧了他们。” 达蒙说至此处，突然问诺森：“你觉得做为枪械师，最重要的是什么？” 诺森看了眼肯博，说：“枪灵？” 达蒙摇摇头：“是双手，就算枪灵的品质再高，没有双手又如何扣动扳机呢？” 自诺森和肯博进屋，达蒙一直用毯子盖着四肢，此时，他终于将手臂伸了出来。 看到那延伸到手腕处就戛然而止的手臂，诺森不由放大了眼瞳，咽了咽口水，手腕处断痕齐整，分明是被人用利器砍去了双手。 肯博满脸愤怒，拍着桌子怒道：“这帮畜生！” 达蒙则继续平淡的说：“他们诱我去视察矿井，在井下用毒气放倒了我，醒来时我已被曝尸荒野，失了双手，脚筋也被挑断。 他们本想我这样必死无疑，万能的无尽神却不肯收留我，沿着艾泽恩山脉我爬行了数日，脚上的伤势好转些后，我就撑着两根木棍一路往北走，走了七个多月到达这里，才停下建了这所木屋。” 达蒙说的轻描淡写，诺森却听得头皮发麻，他不敢想象一个几近残废的人，在天寒地冻贫瘠的艾泽恩山脉，是如何熬过那漫长的七个月，加上达蒙曾是帝国中屈指可数的高级附魔者，他对达蒙更加的尊敬。 听完达蒙的诉说，肯博亦是心情沉重，达蒙不想和老友在悲痛中重逢，长舒了口气，释然道：“都是些陈年旧事，不提了，也怪我太年轻气盛，需知要改变规则谈何容易。” 诺森心领神会，适时的转换话题，问道：“达蒙先生，您又是怎样遇上凯瑟琳的？” 第十九章 风雪中的弃婴 x 临别馈赠 闲谈了一阵儿，诺森和肯博已酒足饭饱，三人将凳子拉在一起，促膝长谈。凯瑟琳收拾好餐具，拿去洗涮。 肯博说：“她似乎对寒冷有极强的抵御能力，而一头白发在人类中也属实罕见。” “这所木屋外的枯松，是艾泽恩山脉最北端的树了，”达蒙眯起眼睛，火光映照下，他的眼瞳闪闪发亮：“再往北，就是没有任何树木能生存的冰封之地，传说穿过它就能到达极北之地。 我曾多次试图穿越那片‘死亡之海’，却都以失败告终，那儿的风雪要强劲上百倍。 凯瑟琳是我在风雪中捡到的弃婴，那天晚上也如今夜般，飘着鹅毛大雪，北风呼啸。吼牙已有数百年的魔龄，不早不晚，偏偏选在此时蜕变，我便早早的掩了门窗。 那是它第一次蜕变，我格外重视，但它的虫皮蜕到一半就累的筋疲力尽了，半蜕不蜕的虫皮死死得钳住它，让它难以呼吸，躯体一会儿冰凉一会儿又火热，眼看要一命呜呼。而我苦于没有经验，一时束手无策，急得满头大汗。 这时有人来敲门，我只顾担心吼牙，没去理会。但敲门声愈发急促，我才披了皮毡子去开门。 那时还偶有枪械师接取猎杀恐狼的赏金任务，造访艾泽恩山脉，起初，我以为是他们在恶劣的天气中迷了方向，闯到我这里。 但门外空无一人，我正打算重掩上房门，突然听到一个婴儿的哭声，从去往极北之地的雪野里传来。 在近半米深的雪窝子里，我走了数百步才看到她，她天生白发，‘哇哇’的大哭着，身上只披了块小小的兽皮，手脚四肢都裸露在冰雪中，冻得发白。 ‘这里人迹罕至，怎么会冒出个婴儿？’我百思难解，向北方远眺，可风雪交加，又值午夜，我只看到远远的有几只恐狼，睁着幽绿的眼瞳看向我。 ‘小娃娃算你命大，若再晚些，恐怕就冻死在冰天雪地里了。’ 我脱下身上的毡子，将她裹起揽在怀中，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回走，身后的恐狼群，在这时刻集体引吭高鸣。 她似乎知道自己得救，渐渐止了哭声，待我回到屋中，竟冲我‘咯咯’的笑起来。 而吼牙也在此时莫名来了力量，仰天长嘶，奋力一跃，从禁锢它的虫皮中跳将出来，完成了蜕变。” 听完凯瑟琳的身世，诺森心中感慨：苦命的人！ 联想到自己家族遭遇突袭，亲人死伤殆尽，但好歹享受过十五年的富裕生活，知道自己身出何处，父母是谁。而凯瑟琳自生下来就被遗迹荒野，对亲生父母更没有一丁点儿印象。 “女娃娃的来历确实蹊跷，”肯博说，“你来这么久，对艾泽恩山脉可能探究过？” “蛮语中，艾泽恩的意思是‘冰雪女王的恩惠’。” “冰雪女王？”搜遍了无尽大陆的神灵体系，诺森也没找到这号神祇。 “她是蛮人信奉的一个高等精灵，”达蒙继续说：“蛮荒时代，无尽大陆存在过一些类人的物种，其中就有精灵，而蛮族自认是精灵的后裔。据传，冰雪女王是个美艳无双、满头白发的年轻女子。” “蛮人不是崇拜恶魔吗？《断更大事记》上记载的清清楚楚，他们肆意杀戮，无恶不作，人类忍无可忍才奋起反击，每年的断更节，先贤们也常说起那些英雄的往事。” 达蒙微微的笑了笑，诺森又问：“再说蛮荒时代，距今不知过去多少万年，达蒙先生，您又是怎么得知的呢？” “魔兽的寿命要比我们长久的多，”肯博解释道，“它们的魔核里通常都残有生前的记忆，附魔者能通过特殊手段读取出来。” “不错，先贤们将这些来之不易的信息，汇编成册刊印发行，最著名的就属那本《诸灵魔引》了，对每个时代都做了非常全面的阐释。 可惜时过境迁，几大帝国的统治者在百余年前达成了某种共识，生怕他们的子民对以前的历史了解太多，这些书刊十之八九都被丢进火炉，焚成灰烬了，侥幸留存下来的也被视做禁书，严禁传播。” 诺森听得入了迷，他从未听人提过什么精灵，毁灭时代的恐怖战争，将之前的文献通通毁于一旦，而断更时代也延续了八千年，虽说在毁灭时代前，无尽大陆先后历经过混沌、蛮荒和狂乱三个时代，但人们普遍认为那时的无尽大陆，根本就是没有任何生命存在的熔岩之海。 …… 三人一直聊到凌晨，才意兴阑珊的睡去，自出了幻影密林，诺森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躺下后，他很快就进入了梦乡，神秘的极北之地，和散落在历史长河中的种种疑团，对他而言都太过遥远，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比如，去安达尔公国寻找菲利普·贝克；比如，学成归来找萨乌丁复仇，并查明家族被侵袭的真相；再比如，去约察郡找维奥算账。 相逢总是短暂，转眼就要分离。 休息一夜，天空总算放晴，诺森伸着懒腰走出房门。 今天，是接取恐狼任务的第十五天，他要和肯博赶回约察郡的赏金所，交接任务。 半月的期限内，他是猎杀了一只恐狼，可那也成了他久久不能释怀的往事。趾高气扬的维奥、赛姆及其他矿工的不幸离世，以及达蒙和凯瑟琳的遭遇，成了他心中挥之不去的阴霾。 举目北望，映入眼帘的除了皑皑白雪，别无他物。不过一望无际的纯白，也让他的心底有了些许慰藉。 时间仓促，达蒙让凯瑟琳骑上吼牙，将他和肯博送至约察郡城下。 临行前，达蒙又叫住两人，手臂夹着个灰色的布袋：“早年做城主的时候，我得过几颗恐狼的魔核，如今还剩下三个，就送与你们吧，反正留我这儿也没用了。” 肯博毫不推诿，欣然笑纳，坐在吼牙的身上，一把接过布袋塞给诺森，后者将手伸进去，简单探查了下，一颗初级，一颗中级，而另一颗居然是极难得的高级，他虽不清楚三颗魔核的确切价值，但高级魔核一定异常珍贵，他感激的看着达蒙，对他的遭遇更觉惋惜和气愤。 “有些事并非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只有用心，才能看到表相下的真相！”达蒙谆谆教诲道，“以后遇事切莫再冲动，少些血气方刚，对你和身边的人都有好处。” 诺森想到因他而起的矿难，心中无比的愧疚，他宁愿是自己死在矿井下，以换得赛姆和其他矿友的生命。 “再见了老朋友，此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肯博说。 “再见！”达蒙挥舞手臂，示意三人赶快上路，吼牙一声长嘶，朝约察郡的方向呼啸而去。 “永别了，”达蒙冲他们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我亲爱的朋友！” 为了不引起太多的关注，凯瑟琳将两人送至离约察郡还有十余里的地方，就折返回去了。 诺森和肯博徒步走完剩余的路程，抵达约察郡已近黄昏，两人刚行至城门前，就被一队卫兵拦下，盛情邀请连带着生拉硬拽，将他们带进了一所奢华的旅店。 第二十章 城主的款待 x 希格玛家族 近百平的房间，装饰雍容华贵，浅紫的松软地毯上，用粉金色的丝线绣出各式花卉，精美绝伦。家具全是由伦特帝国最名贵的红檀木打造而成，每件都价值连城，就连窗帘用的都是镶有金边的青丝锦。 这是约察郡最上好的旅店，住上一晚都要花上七百银币，通常也只用来接待王宫贵胄。 平民打扮的诺森和肯博，坐在红檀木的桌子旁，显得格格不入。 一开始，两人还在疑惑是谁将他们“请”来这里，但到达目的地后便明白了，能随随便便就邀人入驻此等规格的旅店，除了约察郡城主别无他人。 诺森对这城市的印象坏到了极点，他只想马上就能乘飞艇离开，对即将到来的约察郡城主，心中没有一丝忐忑。肯博也跟没事儿人一样，品着桌上的安达尔红茶。 “哈哈哈……”人未到，洪亮的笑声先至，引得两人不约而同向门外看去。 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脸上堆着笑闯进来：“让二位久等了，实在抱歉，最近的政务总是冗长的让人头疼。” 两人起身相迎，肯博笑的满面春风，诺森则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用屁股想也知道来人是维奥的父亲，约察郡的现任城主——道格·希格玛。 道格身形微胖，皮肤白皙细腻，配上一身华丽服饰，完美的诠释了“养尊处优”，他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小许多，如果不是鼻下蓄了些稀疏的胡须，说他只比维奥大三五岁，估计都有人相信。 “城主大人说哪里话，能在百忙中抽空来看望我这老头子，已让人感激涕零，可不敢再有怨言。”肯博微躬了下腰，算是行礼。 道格笑的更加灿烂，捋了捋胡须，大摇大摆走到桌前坐下，冲门外拍一拍手。 七八位穿着淡绿色衣裙的少女，手端托盘，袅袅婷婷的依次进屋，将盘中食物摆在桌上。 看着琳琅满目的饭菜，诺森却胃口全无，尤其桌中央那一盘金黄色的乌鱼子，更让他莫名的想呕。 “顾问先生，”道格拿起一旁琉璃质的酒器，斟了杯放在肯博面前，“您千里迢迢来约察郡，一路舟车劳顿，先尝尝咱帝国北部的冰葡萄酒，虽比不了圣皇城和安达尔城的美酒，却别有一番滋味。” “是吗？”肯博将信将疑，抓起酒杯一饮而尽，葡萄酒特有的苦涩，让他吧唧着嘴嫌弃道：“不过如此嘛。” 刚放下，道格忙过来斟满，陪笑说：“一看顾问先生就品惯了烈酒，咱家这冰葡萄酒是要慢慢品的，抿上那么一小口，在舌尖转上一转……” 肯博未等他说完，就急不可耐端起来抿了口，舌头搅了许久才依依不舍的咽下，情不自禁的赞道：“初入口苦涩难咽，越搅竟越觉得香甜，待下咽时满嘴都清凉冰爽，令人回味无穷，好酒，好酒！” 两人相视一笑，像是达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协定。 诺森见他竟跟道格沆瀣一气，只觉自己看走了眼，和他一起经历诸般磨难，不曾想竟是个望风使舵的人，刚要动怒，却被又肯博偷偷按在凳子上。 道格全当做没看见，招呼肯博说：“顾问先生，咱们约察郡的名菜——乌鱼子，您是吃过的，但肯定都不如咱这儿新鲜，就桌上这盘，您今儿进城时，它在哥瑞尔河里还跳的正欢呢！” 道格熟练的抄起刀叉，切下一小片乌鱼子，夹着它在盛满酱汁的料盘里翻了两翻，送到肯博的餐盘中。 “我倒要看看有多新鲜，”肯博叉起来将它放入口中，微闭上眼睛慢慢咀嚼，像是在尽情享受，那丝滑的乌鱼子所溢散出的鲜香，充斥整个嘴巴的舒爽，“嗯……要吃乌鱼子，还真得来咱约察郡。” 享受的过程中，肯博趁道格不备，冲诺森使了个眼色。 这是诺森看过的最复杂、最晦涩的眼神，他完全猜不到肯博的意图，自忖道：道格一口一个“顾问先生”的叫，明摆着是知道他身份的，可见他的确是锻造协会的高级顾问，这在达蒙那里其实也早得到印证。 约察郡在天风帝国也算准一线城市，贵为城主的道格都对他毕恭毕敬，那萨乌丁在他眼里，可不正如他所说，是个“小小的漠土城主”么。 看来高级顾问的令牌，是有些分量的。莉雅你要坚持住，我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吞噬升级，早日将你救出。 这道格也似久经官场，不过无事不献殷勤，且看看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果然，走完套近乎的流程后，道格自信的以为，眼前这位顾问必是同道中人。他一边帮肯博斟酒，一边试探性的问：“顾问先生，不知您这次北行……” 听到问询，肯博装的有模有样，马上收敛了笑意，坐直腰板，拉开与道格的距离，狠狠瞪着眼，他虽没了枪灵，但毕竟曾是高级枪械师，经年累月积攒下的强者气场却分毫未减，脸色突然一寒，让诺森和道格都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可是协会内最绝密的消息，连安达尔城都没几人知晓，外人最好不要胡乱打听。”他凛然道。 “咱这层关系算外人吗？”道格小心翼翼的切了片乌鱼子，放在肯博面前，“您放心，我以希格玛家族的名誉保证，约察郡不会有第二个人知晓。” 肯博瞧瞧美酒，又瞧瞧乌鱼子，犹豫了一阵儿。故做神秘的让道格侧耳过来，后者绷着似笑非笑的脸凑了过去。 诺森也不由自主挪了挪身子，对于高级顾问为何会出现在边城野外，他十分的好奇，一路上又有太多不解的谜团。 冥冥中，他总觉得自己遇上肯博，以及之后的种种经历，都与家中变故有着难以捉摸的联系，他旁敲侧击的打探过不少次，但肯博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愿透露。 “去外面等我！”肯博命令式的语气。 诺森悻悻然的离席，从屋里走出。 旅店在约察郡的一座高点上，视野极佳。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他俯瞰万家灯火，听着屋内的推杯换盏和此起彼伏的笑声，心中感慨万千。 凉风拂面，闭上眼，脑海中如过电影般，闪过一幕幕自家族被突袭后的逃亡画面，最终定格在幻影密林的早晨，阳光铺满莉雅的脸，铺满那张清纯而又迷人的脸庞。 “走吧！”肯博从屋里出来，打断他的思绪，酒席已结束，道格也早早离开旅店。 “去……哪儿？” 第二十一章 伊丽娜 时近子夜，约察郡仍旧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足见其商贸之繁兴。 南城后街，诺森和肯博站在早该歇业的赏金所前，回约察郡的路上，诺森已将三颗魔核放入秘戒中，此刻，他从秘戒中将那枚初级魔核取出。 年月太久，魔核已失去光泽，褪成淡淡的泥灰色，包裹它的外壳也塌陷成不规则的圆饼状，活像厄斯世界的柿子饼。他已探查过，品质是白色六星。 进了赏金所，先前的高胖女人，对两人态度发生了180度的大转弯，又端茶又倒水，招呼的要多热情有多热情。 诺森不想多做停留，催促她尽快办理，高胖女人不敢耽搁，很快就将声望石和两千铜币的赏金摆在了柜台上。 诺森一股脑儿收进秘戒中，又索要了一颗新的声望石，做了简单的登记便匆匆赶去港口了。 两千铜币，这是诺森赚取到的第一桶金，与生命女神德墨尔的契约中，有一条是“拥有足够多的金币”，两千铜币虽微乎其微，但总算迈出了万里长城的第一步。 他从秘戒中拿出一枚，捏在手中把玩，崭新的铜币绽放着红铜特有的鲜艳光泽，正反两面都印有翱翔的宏鹰，它与五毛钱的硬币大小相当，厚度略薄，质地却像纸一样轻。 无尽大陆共有天风、西岚、赛迦和伦特四个帝国，各帝国内又下辖着不少公国，他们均采用金银铜三种贵金属制作钱币，虽印制的图案不同，但根据四大帝国共同缔结的断更条约，协定各国间钱币的兑换比例为1：1，这极大促进了跨国商贸的发展。各城市也都设有政府直营的银行，方便民众兑换，1000铜币=1银币，1000银币=1金币。 到达港口，诺森便直奔售票大厅，道格能轻松查明肯博的身份，对自己的情况也极可能已了如指掌，留在此地只怕夜长梦多。 约察郡的港口全天开发，去往其他帝国的长途飞艇几乎每天一架，去首都圣皇城的更是每两小时就有一架，去安达尔城的飞艇每天也有三架。 他花了一千铜币才买到两张末等舱的票，起航时间是凌晨五点。 一千铜币，足够漠土城一户普通家庭两个月的开销了，诺森虽花的肉疼，但终于要离开这里，去安达尔公国找菲利普导师，他一下轻松许多。 自穿越来此已近月余，无尽大陆也向他展露了冰山一角，这期间的一系列经历，比枯燥的996不知精彩了多少倍。虽说与德墨尔的契约算是没有分毫进展，但对未来、对广袤的无尽大陆，他充满了期待。 当然，一想到家破人亡的遭遇，父亲的重伤失踪，以及甘愿身入魔窟也要护他周全的莉雅，诺森的心情又是十分沉痛的，他迫切期望能马上拥有肯博那样的实力，可枪械师等级的提升又谈何容易，更何况他现在还只是白色三星的枪灵。 从售票大厅出来是凌晨一点，诺森收拾起心情，向西城走去，离出发还有四个小时，走之前，他要去拜访一个人。 几经辗转，诺森和肯博停在了一家不算太大，装修也较为简朴的面包店前。 两人推门入内，门上挂着的几个铃铛，叮铃铃的响作一团。 “欢迎光临！”清脆悦耳的少女声音，“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吗？” 诺森上下打量着少女，她穿着极普通的灰色学徒装，腰前系了个粉白相间的花格子围裙，扎着马尾辫，紫黑色的头发略显蓬乱，上面还沾了些面包屑，她的皮肤说不上好，但白净无瑕，若是再施些粉底的话，足能与那些尊贵的名娥们媲美了。 “请问，是伊丽娜小姐吗？”诺森问。 “您认识我？”少女微笑说：“叫我伊丽娜就好。” 诺森本打算将实情告诉她，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说：“我是诺森，跟赛姆大叔一起的矿友，他拖我来看望您。” “诺森先生，您一看就细皮嫩肉的，不像矿工。” “我刚做矿工没多久，”诺森讪笑回答，“在面包房做学徒，怎么样？” “一样是苦力活，每天起早贪黑跟着师傅做面包，烤糊了还要挨骂。每个月说是六百铜币，但老板总会找些理由扣去点薪水，到手也就四五百吧。” “我们都是年轻人，吃些苦是应该的。”诺森慰道，此刻，他才切身体会枪械师的优越，在赏金所翻看的任务中，极少有用铜币做赏金单位的，两星、三星的任务，赏金都有几十到几百个银币，四星以上更直接以金币计量。 自己接的一星任务，赏金都两千铜币，换算下来正好两个银币，几乎是伊丽娜四个月的薪水。 “以后的生活有计划过么？”他又问。 伊丽娜长长叹了口气，说：“没有点燃出枪灵，一生也难能摆脱贫苦的命运了，父亲的年龄越来越大，再过几年就干不动矿工了，我想趁这时候多吃些苦，攒些钱，然后在南城开一家属于自己的面包店，让父亲做我的收银员。” 她说着，眼睛看向柜台里，摆的整整齐齐的面包，脸上泛起了微微笑意。 而诺森听完，心中却百感交集，他钻入秘戒，将剩余的铜币全都放进布袋里，拿着它从秘戒出来，对伊丽娜说：“赛姆大叔拖我把它交给您。” 伊丽娜打开布袋，见是满满一袋的铜币，掂了掂疑惑道：“以往只有三四百，怎么突然这么多？” “噢，最近矿上忙，发了些激励奖金。”诺森扯了个慌，他生怕呆久了会被对方识破，找了个理由说要尽快赶回矿场。 “诺森先生，请您等一下。”伊丽娜收好布袋，快步走向后厨，片刻又折返回来，手里多了几件男子的衣服，“入秋了，山里冷，我做了几件衣服麻烦您带给他。” 诺森接过衣物，伊丽娜又在柜面上夹了几个面包，放在牛皮纸袋里，递给他：“去矿场要好几天的路程，这些面包请您带着路上吃吧！” 一手衣服，一手面包，诺森只觉这两样东西沉甸甸的，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他三步并作两步，从面包店里逃了出来，而赛姆和伊丽娜的音容笑貌，却始终在他脑海中萦绕，挥之不去。 约察郡，城主府。 道格坐在躺椅上，悠闲的品着安达尔红茶，正要进入梦乡。 一个略有些谢顶的中老年男子走到他身旁，耳语一阵，这男子正是赏金所的所长。 道格越听越怒，狠狠拍了下扶手，大喊：“来人……” 黎明已近，东方渐渐露出鱼肚白，诺森和肯博登上去安达尔城的飞艇，一夜未眠，他却全无困意，回头看着熙攘的港口，心道：不论未来的路有多艰险，我誓要改变无尽大陆的规则！ 转身进入飞艇的不经意间，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他的眼帘——维奥·希格玛。 第二十二章 三等舱 x 肯博北行的意图 他也去安达尔城？诺森心疑道。 整座飞艇长近两百米，宽高各有二十余米，从头至尾被分分割成四个客舱，依次为贵族舱、头等舱、二等舱和三等舱，票价自然也是四个档次。 飞艇共有两个登艇坪，位于艇身前半部的直通贵族舱和头等舱，而后半部的则供二等舱和三等舱使用。 尽管蒸汽革命后，飞艇技术已几经改良，成了无尽大陆最安全的出行方式，空难却仍在所难免。因此，在它正下方靠前一点的位置，悬挂了一个小小的逃生艇，但，也只有贵族舱和头等舱的乘客能抵达此处。 诺森站在登艇坪与飞艇的连接处，远远的瞧见维奥在众人簇拥下，走上另一个登艇坪，未及细瞧，拥挤的人潮就将他挤进了飞艇。 三等舱内混乱不堪，人声嘈杂，舱内乘员也基本是底层平民，穿着由最次等的粗布缝制的衣服，颜色也以黑灰为主。诺森仿佛置身在春运的绿皮火车上，他和肯博好不容易挤到座位处，发现座椅早被拆的不堪入目，空留一副钢筋骨架。 好在两人并不在意，用衣袖擦拭了几下便坐了上去。 维奥的出现让诺森陷入沉思，良久，他开口对肯博说：“我看到维奥了！” 后者像是早有预料：“安达尔公国的皇家学院，是帝国北部最顶尖的学府，约察郡城主的儿子在那里求学，并不奇怪。” “以后，你有大把的机会找他算账喽！”肯博又打趣道。 诺森紧紧握了握拳，甩甩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痛苦的往事。 他看着肯博，锻造协会的高级顾问、圣皇城的前城主，曾叱咤风云的人物，如今竟落得跟寂寂无名的他，同坐飞艇的末等舱。 结合他锻造协会高级顾问和圣皇城前城主的身份，以及他跟菲利普的关系，还有从达蒙那儿得来的信息，诺森断定，他在安达尔的威望恐怕没有几人能与之匹敌。而漠土城是座边陲小城，山高路远，物产贫乏，若非有重大事件发生，极少会有强者踏足。 肯博北行的意图，诺森问过不下十次，但对方总遮遮掩掩，不正面作答，再加上幻影密林中的蹊跷相遇，诺森越来越觉得，他与几个月前家族被害的事，有着某种难以说明的联系。 “就要回安达尔城了，总可以说了吧？”他问道，客舱里人多口杂，但两人衣着平常，倒也没引起太多关注。 肯博转了转眼珠，摸着鼻梁沉声说：“半年前，有支商队进入安达尔国境时被意外截杀，这种事在无尽大陆时有发生，不算稀奇，但行凶者却只杀人，对商队财物分毫未取。” “他们跟商队有过节？” “不好说，凯撒国爵也只当一般案件处理此事，但没过几天，又有两支商队被截杀，情形一模一样。如此一来，进出公国的商队全都暂停或修改了行程，商贸停摆，很快就对百姓的日常生活产生了严重影响，国爵便差我去调查。” “可这跟漠土城有关系么？”问这话时，诺森莫名其妙想到了父亲留给自己的信，“还是说你发现了凶手，一路追到这里？” “说来惭愧，我连凶手的影子都没找着，案发现场我去查过，满地支离破碎的尸体，却闻不到肉体烧焦的糊味。” “这说明是魔兽所为？” “然而现场除了凌乱的人的脚印，再没有其他痕迹，大多数死者，脸上还保留着惊恐的表情，他们临死前，一定是见到了穷凶极恶的行凶者。” “或许凶手不是枪械师，而是用冷兵器的人？” 肯博摇头道：“没这种可能，商队一般都会雇几位枪械师，随队保护财物和人身的安全，现场也散落着不少已毁弃的枪械，有的还开了火，在无尽大陆，持冷兵器是赢不了枪械师的。” “嗯……是有些蹊跷！”诺森抱起膀子，眉头紧锁，又听肯博说：“我正为此愁的焦头烂额，老顽固却收到了你父亲的来信，说漠土城来了批强者，晚出早归，行事诡秘，他暗中追查，发现这群人居然来自安达尔公国。” 听至此时，诺森想起了父亲信中提到的“他们”，眼光中迸发出愤怒的火花。 “老顽固恳请我去查明这群家伙的来路，”肯博接着说，“冥冥中，我也觉得他们与商队截杀案，有着某种隐秘的关联。而同一天的晚些时候，又有人让我去北方调查一件陈年往事，多方因素最终促成了我的北上。” “你追到他们了？他们，是不是杀害我族人的凶手？”诺森急切而大声的问，引得周围乘客扭头围观。 两人停止了交谈，直到旁人将注意力转向别处，诺森的心情也略微平复了些，肯博才叹道：“我跟了十几日，也和其中的几人交过手，双方虽都处在暗处，没有照面，但都能感觉到，彼此的实力不分伯仲。 后来，我打听到他们正在魔兽身上做什么试验，便猜测漠土城外的幻影密林，极可能是他们试验场，再后面的事……”肯博耸耸肩，“你也清楚了。” “密林中你遇到蠕虫，与它搏斗，他们暗算了你，而那只蠕虫就是试验品。” “你说对了一大半，蠕虫确实发生了异变，像是服用了某种狂热型的炼金药剂，表现出极强的攻击性。我费了些手段才将它制服，在提取它的血清，准备带回去让老顽固分析时，也确实有人从背后朝我开了冷枪。但暗算我的另有其人，不是他们。” 肯博沉默片刻，又说：“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你家族遇害时他们不在漠土城，至于暗算我的人，跟我追查的那帮家伙是什么关系、他是不是杀你族人的罪魁祸首，我就不得而知了。” 想到离世的亲人和失踪的父亲，还有正处“魔窟”的莉雅，诺森就犹如被利剑刺中了心头，悲痛欲绝，晶亮而滚烫的泪在眼眶中打转。 而一想到萨乌丁，以及隐匿在暗中的“他们”，他的眼中又折射出森寒的杀气，身体微微颤抖，呼吸也不自觉的加重。 肯博注意到诺森的变化，干咳两声，提醒他周围有外人存在。 到了皇家学院，就努力提升等级！再回漠土城一定要救出莉雅，杀掉萨乌丁，查出侵袭家族的真正凶手！ 诺森新刀，他快速的眨了几下眼睛，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吐出。 “你的加特林呢？”他忽然问肯博。 “咦，你怎么知道我的武器是加特林？” “那蠕虫死后魔灵尚在，我探查时，不知为何竟看到了它死前的画面，那一刻我好像变成了它，不，我就是它，加特林喷射出的弹雨打得我遍体鳞伤……” “等等，”肯博突然来个兴致，“你能感受到魔灵的执怨？！” “执……执怨？”诺森又听到一个陌生的词汇。 第二十三章 先决条件 x 女装 肯博露出难以抑制的喜悦和兴奋，上下打量诺森，那眼神，像极了贪婪的人猛然看到一大堆的金子，所迸发出的光。直看的诺森浑身发毛，身体不住后撤，才意识到失态，收起眼光。 “达蒙说的没错，枪械师最重要的是双手，其次才是枪灵，”他说，“但两者是先天决定的，抛开它们，如何才能在同等级对决中脱颖而出，甚至以弱胜强呢？” “拥有高品质的武器和枪技？” “好的枪械，压制出的子弹确实威力更大，我作为锻造协会的顾问，自然是锻造者，数十年来锻造了近千支枪械，而能达到完美品质的屈指可数。” 诺森点头道：“父亲大人曾说，三类副职业都不简单，听说萨乌丁也是锻造者，他会不会是你们协会的一员？” “或许吧！”肯博摸了下鼻梁，“锻造协会人员众多，派系林立，内部关系错综复杂，他是协会成员不足为奇。” 他话锋一转：“附魔协会就显得凄凉多了，整个天风帝国也就几千人，而像达蒙那样的高级附魔者，帝国内不超百人。” 整座漠土城连一位附魔者都没有，诺森自知他们的稀少，父亲也不甚了解，只知晓他们可将魔兽的魔核附在枪械上。 “和其他副职业不同，想成为附魔者有个先决条件。”肯博继续说。 “执怨？” “对，只有感受到魔核的执怨，才能将蕴藏的魔力发挥出来，附在枪械上。魔核不同，附带的攻击效果也不同，但都会大幅提升子弹威力，卓越品质的枪械若是附魔得当，其威力甚至能超越完美品质。” “难怪附魔者会备受尊敬！”诺森听得频频点头。 物以稀为神秘，这是他第一次听说附魔的详细讯息，虽说他是在艾泽恩山脉深处见到了达蒙，但碍于他的遭遇，诺森不便细问，也不想细问。 “那怎样才能感受到执怨？又怎样提升它？” “这能力是点燃枪灵时意外生出的，后天无法具有，附魔会对枪械本身造成破坏，它的成功与否，以及对枪械破坏程度，都与附魔者的能力有关，但如何提升……”肯博嘿嘿的笑了笑，无奈的摊手，“我是锻造者，但达蒙曾说，感受魔兽的执怨是一件极度危险的事，如果能重新来过，他宁愿自己不是附魔者。” 诺森想到了秘戒中的恐狼魔核，又问：“所有的魔核都能用来附魔吗？比如我们在达蒙那里得到的恐狼魔核？” “原则上是可以，恐狼魔核对子弹威力和速度都有一定加成，但效果并不理想，所以很少有人选它做附魔材料。” 两人正聊着天，身后方，远处的几个乘客忽吵嚷起来，其中一人像是被恶意推搡到，站起来转身大吼：“谁特么不长眼睛，敢推你罗德萨爷……” 仿似被扼住了咽喉，那人的吼突然停止，诺森扭过头去，正瞧见几个灰衣人围着一个粗布衣衫的莽汉，冷声问话。 这是……维奥的侍从！ 根据灰衣人的装束，诺森认出了他们，为首一人，正是在艾泽恩山脉，使用巨型手炮轰塌了矿井的人。 他们来三等舱做什么？ 诺森心想，但很快他便意识到危险，从达蒙那儿回到约察郡，道格第一时刻就掌握他跟肯博的行径，而维奥探得他乘坐飞艇去安达尔城，定是易如反掌。 肯博牢牢抓着诺森的手臂，生怕他一时气血上头。 诺森虽恨透了维奥，但他见识过那侍从的实力，此时莽撞的冲过去，无异于以卵击石，他转回头，看了眼肯博。 后者心领神会，见邻座的乘客睡着，便拿了他的行李，拆开来竟有两套女装…… 侍从们展开地毯式的搜寻，分头逐一查验，众人虽心有怨言，却无人敢怒。 “喂，把头抬起来！”一个侍从走到诺森身边，呵斥道。 诺森此时已换好女装，脸上抹了粉脂，浅灰色的连衣长裙，将男女不同的地方基本遮掩住，更难得可贵的是，这套女装中居然有件棕色的齐肩假发，他实在不敢想象这女装的主人，到底有什么恶趣味。 他尖着嗓子，刚要学巴克鲁说话的方式应付侍从，肯博先于他开了口：“把你的臭手拿开，甭想占我女儿便宜！” 老妪似的颤巍巍的声音，诺森忍不住看了眼他，仅仅一眼，就差点儿要笑的喷出口水来。 只见肯博穿着一件浅粉色的蕾丝边过膝百褶裙，分明是一身少女的装扮，但他头上却顶了个白色的卷发头套，眼前架着一副老花镜。更可笑的是肯博还拧着个脸，配上自己脸上的几道皱纹，做作的模仿着老妪的神态。 诺森这才意识到，方才慌乱间，两人将衣服和头套给弄混了。 侍从用异样的眼神瞧着不伦不类的二人，从他眼神中，诺森已猜到对方早就认出了自己，可不知为何，他似乎并没有要将同伴叫来的打算，只是静静看着，脸上略带了几分惊恐和疑惑的表情，耐人寻味。 片刻后，他匆匆离开了这篇区域，不多时，其他侍从也完成了搜寻，聚在一起向为首的人汇报了结果，而后纷纷离开。 危机解除，诺森便手脚并用，将禁锢在身上的衣裙扯了去，肯博还打趣说女人的衣服穿着就是舒服，而对于那侍从非常态的表现，两人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再看那两套女装的主人，四十上下的油腻糙汉，一身朴素的灰衣装束，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他的真实身份，诺森和肯博也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此后，两人又聊起了菲利普·贝克、安达尔公国以及皇家学院的事情，自飞艇起飞已过去十几个小时，夕阳西下，金黄的阳光，透过飞艇窄小的窗户洒在脸上，让舱内乘客疲态尽露，睡的东倒西歪。 肯博也倦意绵绵，和诺森没聊几句就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诺森的心里却一会儿想起亲人，一会儿又想到仇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最要紧的，还是得尽快提升实力呀！他心想着，摸到了口袋中的秘戒。 不用盘点诺森也清楚的知晓，这其中有两个恐狼魔核，一个巴克鲁的枪核，一颗全新的声望石，还有，他刚穿越来时，从莉雅那里接过的普通品质的左轮手枪。 将中级恐狼魔核捏在手里，他没在秘戒停留太久就从中出来，飞艇要再飞行一天一夜，才能抵达目的地——安达尔城，此时正是吞噬的大好时机。 他闭上眼，将魔核按在胸口处，努力感受它的执怨。 一生轻轻的“噗”响，魔核钻入了他的胸腔，恰似一石激起了千层浪，他浑身肌肉开始紧绷，额头青筋暴露。 蓦然的，他睁开了一双血瞳，眼光犀利如刀，昏沉如魔兽的低吼，从他嘴里含糊的发出，嘶哑着一字一顿的说道：“我……是……狼……” 第二十四章 狼王加内特 漫天飞雪，大地是红与白的交融，红色是血，白色是雪。诺森仿佛变成了一只恐狼，躺在冰冷的地面，不，他就是恐狼。 周围数以千计的恐狼簇拥着他，而他，正是它们的王——加内特。 后腿股部的剧痛，让他意识到受了重伤，流血太多，后腿已几乎失去了知觉，涔涔冒出的血已由滚烫变得冰凉，与身下的冰雪冻结在一起。 他呼呼的喘着粗气，透过同伴间的缝隙，他看到地上散落着无数恐狼和人类的尸首，他们生前拼命厮杀，死后，流出的血液却融为了一体，难分你我。 几头恐狼步履沉重的靠近诺森，其中一只幼年恐狼还在嘤嘤啜泣，凛冽寒风拂去它眼角的泪水，凝结成里冰滴，簌簌的散落在脚下的雪地。 “不准哭！”诺森突然开口说话，“我狼族就算流干血汗，也绝不掉一滴眼泪！” 被训斥的幼狼不敢再哭，可又难掩心中悲痛，默默的无声抽搐。 恐狼们围在诺森身边，用鼻子嗅着他，用身体做依靠，撑着他。借着它们的力量，诺森艰难起身，而生生扯起与雪地冻成一体的后腿，又让他疼的差点儿跌倒。 咚咚……咚咚…… 远处，火光冲天，战鼓声震得大地不住晃动。 贪婪的人类！ 诺森皱了皱眉头，心中怒骂，他怅然对左右说：“就到这儿吧，没将族群发展壮大，反而带向了灭族的窘境，实在有愧‘狼王’的称号。” 他打断它们的劝慰，继续说：“趁人类大军还未赶到，跟随蛮族迁去极北的艾沃恩吧！” 他努力的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尽量摆脱对它们的倚靠，希望在族人面前能保留最后一分的坚毅，他环视狼群，狼群也注视着他。 “从现在起，”他下令道：“戈尔韦斯将是你们的新王，以后，要像拥护我一样拥护他，要遵守与蛮王的约定，他的部队即刻就到，戈尔韦斯会带领大家前去艾沃恩。” 恐狼们低垂着脑袋，神情沮丧，诺森又打气道：“振作起来，人类的胃口再大，也不敢企图冰雪女王的圣地，到了那儿，再没有人类残害我们。” 近万人的蛮族部队从诺森的身后驶来，他们个个身材高大，脸上却写尽疲惫，衣衫破败，满身伤痕。显然，他们刚与人类大军正面相撞，结果不言而喻。 他也损失了不少兄弟和亲人吧！ 诺森心中感慨，眺望着他们，为首的正是与他缔结了《血月条约》的蛮王——泰文。 泰文断了条臂膀，像断线的木偶荡来荡去。远远瞧见诺森，他面色沉重的走来。 “铁骨铮铮的汉子，”泰文说的是蛮语，但诺森却听得懂，“你是冰雪女王最勇敢的卫士，我向你保证，只要蛮族不亡，《血月条约》永不失效。” 诺森颔首微笑，他责令群狼即刻北上，泰文也让属下们先行撤退。很快，萧索的战场只剩下一人一狼。 目送族群消失在北方旷野，诺森如释重负，他再无力撑住身体，摔躺下来，生命正一点一滴的离他远去，此刻他已奄奄一息。 泰文轻抚着他，反复吟唱：“伟大的旧日神，恳请您接纳可怜的灵魂……” 咚咚……咚咚…… 震天的鼓声越来越近，诺森支走了蛮王，自己留下来静静等待命运的终结，他回想着与蛮王缔结条约时的意气风发，露出了安详的笑。 忽然，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满脸胡茬的醉汉，提个玻璃酒瓶，哼着小曲儿，晃晃悠悠的向他走来。 就他的体型和身手，诺森断定必是人类，呲起牙露出凶相。 醉汉却视若无睹，蹲下查看他的伤势，叹说：“哎！活不成了。” 他抽出了一杆步枪，顶在诺森的胸口，诺森猛得昂起了头颅，眼中精光大盛。 “放心，不会再有痛苦了。”他安抚的说着，扣下了板机。 诺森只觉体内像有颗钻头在横冲直撞，强烈的糊味从鼻腔里翻涌出来，他知道那是子弹炸裂后，将内脏撕碎烤焦的味道。 如醉汉所言，他未感觉到丝毫的痛苦，就连腿上的伤痛也一并消失了，他觉得身体愈发的轻盈，轻的，能像雪花一样随风飞舞。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已灵魂出窍，飘向高空了。在魂飞魄散前，他瞧见醉汉将手伸进了一旁恐狼的胸腔里，扯出它的魔灵，而后，又哼着小曲儿逍遥远去。 狼王加内特的执怨就此结束，可诺森心中的疑团却越来越多，越来越乱。 极北之地，在蛮语中叫“艾依思库沃恩”，简称“艾沃恩”，意为“冰雪女王的圣地”。 既然蛮族已经迁去那里，恐狼也应一同销声匿迹才对，可为何它们还留在艾泽恩山脉呢？以至于后来的约察郡，要发布赏金任务捕杀它们？ 蛮族，也并非像他想象得到那样，是粗暴、狡黠的恶人，尤其是蛮王泰文，他想到了厄斯世界里的一句话：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难道他们和人类的战争，与《断更大事记》中的记载，完全是两回事？ 还有那醉汉又是何人？无缘无故，怎么就那么巧出现在了战场上。况且人类与蛮族的战争持续了千年，就算是最后一次的战役，也要追溯到断更时代的早期。人的寿命最多两三百年，八千年，他早就作古，埋葬在历史的长河中了。狼王的魔核之后又经历了怎样的历程，又是如何落入达蒙之手的呢？ 中级魔兽都已然是狼王了，那颗高级恐狼魔核，又会是…… 诺森正自思忖，剧痛却突如潮水般从身体各处涌来，执怨结束后，狼王飞升的灵魂逐渐飘散开来，化作无数条猩红的能量丝带，而丝带，又在转瞬间变成了一头头虚晃的狂暴恐狼，它们个个面露凶相，瞪着血瞳，咧嘴露着森白的獠牙。 吞噬的折磨，诺森早有预料，他本以为进入狼王执怨，那感同身受的伤痛就是对他的折磨，却不想只是刚刚开始。 由能量组成的恐狼群，犹如千军万马在体内左突右撞，搅得诺森“人仰马翻”，但他生怕惊醒别的乘客，让他们看到自己的窘相，便强忍剧痛，一声不发的屏着呼吸，脸憋得通红。 白色枪灵却在他强横的驱使下，开始加速旋动，嗡嗡的低吟着，像黑洞般吸扯四处逃窜的恐狼。被它吸中的恐狼则挣扎着、哀嚎着爆裂成了能量碎屑，落入它的能量池中。 虽然过程痛不欲生，但诺森却喜不自胜，仅仅吸了十余只，枪灵的旋动就逐渐放缓，抖动叠压，“砰”的一声轻响，枪械师等级更进一步，他不加停顿，再次催动起枪灵。 随着能量的逃散和枪灵的吸噬，恐狼的数量越来越少，疼痛愈渐减轻。 枪械师等级也提升到了10级。 他正暗自庆幸这次吞噬的顺利，那些逃生无望的残余恐狼，却突然掉转方向，冲枪灵全速撞去。 “不好！”诺森失口大叫，紧要关头，他的身体竟莫名其妙的晃动起来，上下颠簸不停，紧接着，面皮又似受到了高温炙烤，疼痛难忍。 特么的，这节骨眼，可别出幺蛾子啊！！！ 第二十五章 空中劫难 x 异变的魔兽 外界干扰，让诺森无法集中精力控制枪灵，能量幻化出的恐狼，却一个个精神抖擞，视死如归的撞向枪灵。 起初，枪灵还能自如应对撞击，将碎裂的能量收入囊中。但随着撞击的加剧，它越来越难以为继，苦苦支撑，不住的呻吟和颤抖。 这苦痛反应到诺森身上，就好似数十柄铁锤在来回敲打他的胸膛，每一次都誓要将他敲的粉碎。 他再顾不上什么窘不窘迫，翻倒在地，一声声鬼嚎般的惨叫。他以为周圈的乘客会不明真伪的围住他，议论纷纷，然而现实却并非他想象的那样。 撞击的间隙，诺森勉强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画面让他大为吃惊。 此时的飞艇淹没在一片火海中，乘客们被火舌逼得连连退却，可封闭的客舱根本无处可逃，他们惊恐的哭嚎着。 肯博正拉着他的臂膀，一步步从火场逃离。 卧草！ 万分之一的空难概率，让我赶上了？！ 看到天花板上多出了几个半米左右的窟窿，诺森正想询问，体内的撞击却搅得他气血翻腾，刚一开口便喷出几口鲜血。 这时，一枚炮弹穿破天花板，滚落到他身前炸裂开来，强大的气波推着他和肯博撞上了飞艇的侧壁。 尼龙布编成的飞艇侧壁，坚固牢靠，质地轻盈，但长时间的灼烧让它失去了耐性，诺森和肯博直接将侧壁撞开，从飞艇中跌落出去。 急速下坠的过程中，诺森回望飞艇，又几发炮弹从高空射下，让飞艇顷刻解体，客舱内的乘客、座椅和行李犹如绽放的烟花，散的七零八落。 他们中有人发着绝望的惨叫，有人吓得完全懵掉，而更多的，则是在飞艇解体时就被炸的支离破碎，一命呜呼了。 透过他们，诺森竟看到了一只小艇悬在高天上，正是原本挂在飞艇下的逃生艇。 他瞬间明白，这次空难早有预谋，就算用脚指头，他也能想到这必是维奥所为。 逃生艇安安稳稳的悬着，像极了傲慢的维奥，在得意的观赏他的“杰作”。 诺森真希望自己能拥有一双翅膀，振翅高飞，飞到维奥的面前，狠狠的给他一枪。可惜，他急速坠入了下方的山涧，残碎的飞艇、猩红的血雨，铺天盖地。 高空落水，诺森直接被水面拍昏了过去，顺着河水流向远方。 再睁开眼时，他已被冲上水岸。 夜色迷蒙，冰冷河水激的他连打了几个冷战。 他吃力的撑着，想站起来，全身的骨头不知断掉了多少根，咯咯作响，身上亦是酸痛难忍。 摇摇晃晃往前走了几步，一股冷风吹来，又让他摇摇晃晃的跌倒。 “为什么？为什么……”他捶打地面，丧气道，“我穿越又不是来要受屈辱的，契约里的承诺，你一样都没兑现！” “嘘！”一堆乱石后，有人提醒他保持安静。 诺森听出那是肯博的声音，冷笑一声，不以为然的向前方瞟了眼。 嘶……嘶…… 前方，有只近两人高的长腿蜘蛛，正喷吐着乳白色的蛛丝，包裹它的猎物。 夜色下，诺森瞧不清蜘蛛的样貌，只看到它脑门上有圈大小不一的眼睛，闪着幽幽绿光，还有那八条数米长的腿，在来回晃动。 而猎物早被蛛丝裹成了“虫茧”，看形状，诺森猜测那里面是个成年人类。 蜘蛛不时发出刺耳的嘶鸣，听得他毛骨悚然，他紧贴着地面向乱石堆的方向挪动身体，而眼睛则一刻不停的注视着它的一举一动。 若是以往，诺森或许会拔枪怒射，但现在他浑身是伤，也只得暂避锋芒。 他蠕动着爬到乱石堆后，见到了肯博，对方的情形也没好到哪儿去。 “那是极少见绿眼毒蛛，多栖息在河岸边的岩土里，以捕鱼为生，”肯博将他拉到身边，小声道，“腹尾的毒刺是它最致命的武器。” 诺森随意的“嗯”了声，便不再说话，肯博知道他还在为白天的事耿耿于怀，劝道：“每个人都有他的命运，其实他们早早去无尽神那儿，也是一种解脱……” “不必再说，”诺森打断他，“我也不是什么仁慈之人，也没想拯救苍生，只是这些人因我而死，心里觉得愧疚。” 肯博没想到他能这么快从方才的沮丧中冷静下来，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两人同时沉默，探出头查看绿眼毒蛛的动向。 毒蛛将猎物包裹好，嘴里伸出了一根如针管似的口器，插入猎物体内，“咕咚咕咚”的大口吮吸，而猎物就像是泄气的皮球，以肉眼可辨的速度瘫软成一片血水。 吮吸完，它似乎并不尽兴，昂起头向天长嘶。 离诺森不远的另一堆乱石后，突然冲出一人，估计是吓破了胆，凄嚎着奔逃出去。 毒蛛似喜出望外，发出咯咯的笑声，挥动着细长的腿追赶过去。 它的速度极快，只眨眼的功夫便追上，它四条腿撑着身体，又四条腿将那人抓起，配合着腹部吐出的蛛丝，像娴熟的织布女工一样，快速的缠绕起来，腹尾的毒刺也在这过程中，将毒素注射到猎物的体内。 可怜那奔逃的人，只凄嚎到一半就没了声息，而毒蛛却兴奋的连连嘶鸣。 看到这骇人的一幕，肯博不解道：“奇怪，绿眼毒蛛性情温和，极少攻击人类。” 两人简单交谈了几句，再竖耳听，四周死一般的寂静。 诺森探头查看，只看到地上多了滩血水，而毒蛛已消失不见。 刚想说话，身前的乱石堆被轰然爆开。 他接连翻了七八个跟头才停下，回头看，那毒蛛正挥舞着长腿追赶肯博，眼见就要追上。 他慌忙从秘戒中掏出手枪，连枪技都忘了施展，便催出火力扣下扳机。 “当”的一声脆响，子弹似打在了金属上，毒蛛竟毫发无伤。 诺森再次催动枪灵，使出枪技双重爆头，这次，子弹虽射中了毒蛛头颅，却仅仅让它的身体晃动几下。 两发子弹虽未对毒蛛造成太多伤害，但却彻底激怒了它，它抓起肯博甩向乱石堆，而后掉转方向冲诺森扑来。 肯博被撞的头破血流，昏死过去，而诺森见势，忙小跳躲闪，无奈他身负重伤，跳跃的距离和速度都大打折扣，跳至一半，毒蛛就伸开长腿将他收入囊中。 他挣扎着，对毒蛛的脑袋开了几枪，熟料后者随意的将头一扬，子弹都叮叮当当的打在了它坚硬的外壳上。 诺森心中大惊，刚想再催动火力，毒蛛却已将他卷起，四条腿快速翻动，卷得他天旋地转。 他手脚并用的扯着裹在身上的粘稠的蛛丝，可越扯蛛丝就越粘稠。 忽然，他背脊一凉，似有一股滚烫的浓液注入到体内。 片刻后，诺森只觉浑身酸软，意识逐渐模糊…… 第二十六章 契约 这是方魔幻天地。 粉红的天空，曲曲折折飘着许多墨绿色的浮云，浅白虚幻的星，散在云天里若隐若现，偶尔有流星划过，增添上几分绚烂的光华。 大地是如镜一般的水面，倒映着天上的景象。 诺森就躺在水的中央，渐渐苏醒，水面因他的扰动荡起了涟漪。 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看向无边的苍穹。 “卢森！”天空飘下一个年轻女人声音，温软如玉。 “你是谁？我在哪儿？” “996，辛苦吗？”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假如给你个机会，你想和其他网文的主角一样，穿越到异世界吗？” “想，做梦都想！”诺森爽快回应。 “到了那儿，你会历经千难万险，甚至要付出生命，你，还愿意吗？” “愿意，我当然愿意！”十几年来，诺森看了上百部的穿越文，可称得上是铁杆粉，他无时无刻不希望自己能真的到异世界，开启一段传奇的旅程。 “好！”天空飘下来一幅卷轴，“这是《神圣契约》，签了它，你将成为我的使徒，去往异世界。契约中有很多任务，你每完成一件，厄斯世界就会有一份对应的奖励，当完成了所有的任务，你便能穿回厄斯世界，领取它们。” “穿越回来，我能成为世界首富？” “当然！”女子毫不掩饰的回道。 “我能拥有超人的能力？” “当然！” “那还等什么，快告诉我怎么签订它？”诺森抓过卷轴，看都没看上面的内容，便迫不及待的问。 女子倒犹豫起来，迟疑了下，说：“吻我！” 纳……纳尼！还带这么穿越的！ 诺森不敢相信方才听到的话，虽未与女子谋面，但仅凭她温柔甜美的嗓音，就能断定必是美女，绝美的美女。 既能穿越，又能得美人芳吻，他乐得合不拢腿。 “哎！”女子轻轻叹息。 天空上亮起了万道霞光，闪得诺森睁不开眼睛，他抬手挡在眼前，而当他放下手臂时，一切已繁华落寂。 他仿佛置身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周围是茫茫的虚空，只有眼前站着一位身形佝偻的老太婆。 她银袍银发，脸上皱纹横生，咧着嘴，露出仅剩的几颗牙齿，笑呵呵的注视着诺森。 “老人家，您是……”诺森疑惑问道。 老太婆用下巴指了指他手里的契约。 “不……不可能！”诺森这会儿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踉跄着连连后退，他实在不能接受这老太婆就是刚刚的女子。 “怎么，不想成为世界首富了、拥有超人的能力了？”老太婆笑问，颤巍巍的嘶哑的嗓音。 见诺森屡屡后退，她又失望的说：“还是把契约还我吧，我再去找别人。” “不，我签，”诺森咬咬牙，“我签！” “哈哈，我就说没看走眼。”老太婆闭上眼睛，期待的神情，就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在等待恋人的亲吻。 诺森走到她面前，深吸一口气，狠狠吻了上去。 他的嘴唇莫名得感到一阵冰凉，嘴里、喉管里满是腥甜的血液，浓烈的腐臭味，让他差点儿呕吐。 眼前像有个黑影在频频闪动，似醒非醒的混沌中，他感觉仿佛有一根软管插进了嘴里，吸食着他的血液。 这……是毒蛛的口器！ 他一下惊醒，本能的反口将那软管咬住。 嘶……嘶…… 毒蛛的外壳就像是坚硬的铠甲，牢不可破，唯独口器柔软细嫩，是它最致命的弱点。 它似乎也没遇到过猎物醒来的情形，微愣了下，而口器被咬传来的疼痛，让它乱了阵脚，蜷着身子，八条蛛腿凌乱的晃动。 它抓起诺森抛向空中，可后者死死的咬住不松口，那抛出的劲势，差点儿将口器连根拔起，疼得它嘶嘶呻吟。而猎物又被蛛丝层层包裹，腹尾的毒液无从注入，急得它用蜘腿胡乱的戳着诺森。 由于蛛丝的阻隔，诺森虽被戳的阵阵疼痛，却不致伤，他一面紧紧的咬住毒蛛的口器，一面努力的扭动着手臂，希望能摆脱蛛丝的束缚。 双方僵持了近一个小时，毒蛛总算筋疲力尽，轰然倒地。 诺森的嘴也早已麻木，口器上附带的少量毒素，让他不停的吐着白沫，身上被戳的青一块紫一块，没有一片好肉。 看似互有消耗的争斗，实际此消彼长。 毒蛛是用尽了全身的精力，想摆脱诺森的钳制。 而诺森仅仅费了些口水，以逸待劳，随着时间推移，身上原有的毒素对他的影响也越来越弱。 终于，他的双手从粘稠的蛛丝中扯了出来。 他攥住毒蛛的口器，从自己嘴里拔出，另一只手则拿起手枪，将枪管插入口器中。 砰砰砰砰！ 诺森怒吼着，连开了四枪，依旧觉得不解恨，又接连用了好几次双重爆头，将体内火力全部耗尽才善罢甘休。 毒蛛正面承受了这套连环攻击，口器早被炸的血肉横飞，甚至有几发子弹，射进了他的嘴里，将它上半个身子都炸成了一堆碎肉，空剩一副外壳。 这样严重的伤势，毒蛛必死无疑，然而在临死之际，它竟用最后的力量，将尾刺扎在了诺森的身上。 一股股滚烫的毒液被注入到诺森的体内，这剂量要比先前多了成百上千倍。 他只觉浑身燥热难耐，口干舌燥，身体里仿似有无数烈火在熊熊燃烧，大脑也逐渐神志不清，眼前的画面交错重叠。 他用力的甩甩头，匍匐着爬向河岸，手捧河水囫囵的吞咽，然而几捧冷水犹如杯水车薪，根本不解燃眉之渴，刚入喉，河水便被蒸发殆尽。 他索性滚了河中。 浸泡在冰冷的河水中，让体内灼痛略微纾解了些，然而毒素却跟着血液流遍了全身，他的四肢很快就失去了知觉，再想从河里游上来已不可能。 他的身体慢慢僵挺，沉入河底，河水倒灌进肺管中，他呼吸愈发困难。 就这样，结束了吗？ 噗通……噗通…… 听到自己越来越慢的心跳，诺森虽有万分的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他只恨自己没能完成契约里的任务，便早早丧命。 德墨尔说，只要完成就能穿越回去。 那，如果没完成，会怎样呢？ 诺森没问，德墨尔也没说。 第二十六章 契约 这是方魔幻天地。 粉红的天空，曲曲折折飘着许多墨绿色的浮云，浅白虚幻的星，散在云天里若隐若现，偶尔有流星划过，增添上几分绚烂的光华。 大地是如镜一般的水面，倒映着天上的景象。 诺森就躺在水的中央，渐渐苏醒，水面因他的扰动荡起了涟漪。 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看向无边的苍穹。 “卢森！”天空飘下一个年轻女人声音，温软如玉。 “你是谁？我在哪儿？” “996，辛苦吗？”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假如给你个机会，你想和其他网文的主角一样，穿越到异世界吗？” “想，做梦都想！”诺森爽快回应。 “到了那儿，你会历经千难万险，甚至要付出生命，你，还愿意吗？” “愿意，我当然愿意！”十几年来，诺森看了上百部的穿越文，可称得上是铁杆粉，他无时无刻不希望自己能真的到异世界，开启一段传奇的旅程。 “好！”天空飘下来一幅卷轴，“这是《神圣契约》，签了它，你将成为我的使徒，去往异世界。契约中有很多任务，你每完成一件，厄斯世界就会有一份对应的奖励，当完成了所有的任务，你便能穿回厄斯世界，领取它们。” “穿越回来，我能成为世界首富？” “当然！”女子毫不掩饰的回道。 “我能拥有超人的能力？” “当然！” “那还等什么，快告诉我怎么签订它？”诺森抓过卷轴，看都没看上面的内容，便迫不及待的问。 女子倒犹豫起来，迟疑了下，说：“吻我！” 纳……纳尼！还带这么穿越的！ 诺森不敢相信方才听到的话，虽未与女子谋面，但仅凭她温柔甜美的嗓音，就能断定必是美女，绝美的美女。 既能穿越，又能得美人芳吻，他乐得合不拢腿。 “哎！”女子轻轻叹息。 天空上亮起了万道霞光，闪得诺森睁不开眼睛，他抬手挡在眼前，而当他放下手臂时，一切已繁华落寂。 他仿佛置身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周围是茫茫的虚空，只有眼前站着一位身形佝偻的老太婆。 她银袍银发，脸上皱纹横生，咧着嘴，露出仅剩的几颗牙齿，笑呵呵的注视着诺森。 “老人家，您是……”诺森疑惑问道。 老太婆用下巴指了指他手里的契约。 “不……不可能！”诺森这会儿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踉跄着连连后退，他实在不能接受这老太婆就是刚刚的女子。 “怎么，不想成为世界首富了、拥有超人的能力了？”老太婆笑问，颤巍巍的嘶哑的嗓音。 见诺森屡屡后退，她又失望的说：“还是把契约还我吧，我再去找别人。” “不，我签，”诺森咬咬牙，“我签！” “哈哈，我就说没看走眼。”老太婆闭上眼睛，期待的神情，就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在等待恋人的亲吻。 诺森走到她面前，深吸一口气，狠狠吻了上去。 他的嘴唇莫名得感到一阵冰凉，嘴里、喉管里满是腥甜的血液，浓烈的腐臭味，让他差点儿呕吐。 眼前像有个黑影在频频闪动，似醒非醒的混沌中，他感觉仿佛有一根软管插进了嘴里，吸食着他的血液。 这……是毒蛛的口器！ 他一下惊醒，本能的反口将那软管咬住。 嘶……嘶…… 毒蛛的外壳就像是坚硬的铠甲，牢不可破，唯独口器柔软细嫩，是它最致命的弱点。 它似乎也没遇到过猎物醒来的情形，微愣了下，而口器被咬传来的疼痛，让它乱了阵脚，蜷着身子，八条蛛腿凌乱的晃动。 它抓起诺森抛向空中，可后者死死的咬住不松口，那抛出的劲势，差点儿将口器连根拔起，疼得它嘶嘶呻吟。而猎物又被蛛丝层层包裹，腹尾的毒液无从注入，急得它用蜘腿胡乱的戳着诺森。 由于蛛丝的阻隔，诺森虽被戳的阵阵疼痛，却不致伤，他一面紧紧的咬住毒蛛的口器，一面努力的扭动着手臂，希望能摆脱蛛丝的束缚。 双方僵持了近一个小时，毒蛛总算筋疲力尽，轰然倒地。 诺森的嘴也早已麻木，口器上附带的少量毒素，让他不停的吐着白沫，身上被戳的青一块紫一块，没有一片好肉。 看似互有消耗的争斗，实际此消彼长。 毒蛛是用尽了全身的精力，想摆脱诺森的钳制。 而诺森仅仅费了些口水，以逸待劳，随着时间推移，身上原有的毒素对他的影响也越来越弱。 终于，他的双手从黏稠的蛛丝中扯了出来。 他攥住毒蛛的口器，从自己嘴里拔出，另一只手则拿起手枪，将枪管插入口器中。 砰砰砰砰！ 诺森怒吼着，连开了四枪，依旧觉得不解恨，又接连用了好几次双重爆头，将体内火力全部耗尽才善罢甘休。 毒蛛正面承受了这套连环攻击，口器早被炸的血肉横飞，甚至有几发子弹，射进了他的嘴里，将它上半个身子都炸成了一堆碎肉，空剩一副外壳。 这样严重的伤势，毒蛛必死无疑，然而在临死之际，它竟用最后的力量，将尾刺扎在了诺森的身上。 一股股滚烫的毒液被注入到诺森的体内，这剂量要比先前多了成百上千倍。 他只觉浑身燥热难耐，口干舌燥，身体里仿似有无数烈火在熊熊燃烧，大脑也逐渐神志不清，眼前的画面交错重叠。 他用力的甩甩头，匍匐着爬向河岸，手捧河水囫囵的吞咽，然而几捧冷水犹如杯水车薪，根本不解燃眉之渴，刚入喉，河水便被蒸发殆尽。 他索性滚了河中。 浸泡在冰冷的河水中，让体内灼痛略微纾解了些，然而毒素却跟着血液流遍了全身，他的四肢很快就失去了知觉，再想从河里游上来已不可能。 他的身体慢慢僵挺，沉入河底，河水倒灌进肺管中，他呼吸愈发困难。 就这样，结束了吗？ 噗通……噗通…… 听到自己越来越慢的心跳，诺森虽有万分的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他只恨自己没能完成契约里的任务，便早早丧命。 德墨尔说，只要完成就能穿越回去。 那，如果没完成，会怎样呢？ 诺森没问，德墨尔也没说。 第二十七章 商队 x 附魔 “小伙子，你醒啦！” 不知沉眠了多久，诺森终于醒来，他本以为自己将落入无边无际的黑暗，再不会醒。 但此刻，他正躺在一辆略显拥挤的马车里，阳光透过车窗，洒在脸上，如此的真实、惬意和安详。 他闭上眼，感受枪灵。 在飞艇上，他吞噬了狼王加内特的魔核，还未来及查看等级，就遭遇到空中劫难。 他挪动着身体，半坐起来。 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坐在他身边，见他醒来，慈声问怀。 “老伯，我这是在哪儿？”诺森问，车厢里塞满了装着货物的麻袋，许多麻袋上都带有斑驳的血迹，有些还在涔涔的渗着黑红色的血，而老者的身旁，又坐了两个陌生的年轻人，不时把玩着手中枪械，他坐直了身子，警觉起来。 “不用怕，”老者解释道：“我们是去往安达尔城的商队，我是队长福奇·赫洛普，叫我福奇就好。” 听完对方的介绍，诺森放下心来，想到肯博，他又问：“除了我，你们是否还救了其他人？” “河岸边，我们只发现了你一人。” “有个瘦高的老者，你们没看到吗？” 见福奇摇了摇头，诺森虽为肯博担心，但料想他应该还活着，不然，商队一定会发现他的尸首。 呵，果然对得起“老古怪”的名号。 他左思右想，也猜不着肯博会去往何处。 而福奇则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枚蓝色魔核，递给他：“这是那只绿眼毒蛛的魔灵，你杀了它，理应是你的。” 诺森将它推了回去：“你救了我，这颗魔灵算是答谢吧。” 但对方却执意要给他，他不便再推诿，勉强接下。 福奇左手边的人，见他收下魔灵，开口讥道，“嘁！见习枪械师，怎么可能杀的掉绿眼毒蛛。” “就是，”另一边的人跟着附和，“八成是毒蛛俘获了他，正准备吸食时被旁人所杀，老大，这魔灵是上好的附魔材料，咱们就是把整个商队卖掉，都不及它的百分之一，白白送人……” “我们是商人，不是土匪，”福奇将两人训斥一番，又将他们赶去了其他马车，才转过脸对诺森说，“拉德烈和卢卡斯从小便跟着我，一路走南闯北，吃了不少苦。而我无儿无女，孤身一人，也早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诺森微微一笑，示意福奇自己病没放心上，他将魔灵拿在手中，仔细端详，只见冰蓝色的圆球里，悬着一只细小的蜘蛛，像在跳舞一样，悠闲而又有节奏晃动着细长的腿。 “魔灵真的有那么贵？”他好奇的问。 “也不全是，但只要能跟附魔扯上关系，价格就不一样了，绿眼毒蛛的毒素出自于它的魔灵，附魔在枪械上，子弹会附带麻痹效果，能大幅减缓敌人的速度，对敏捷型的魔兽来说，简直就是噩梦。” “原来如此！那为什么不去猎杀可用做附魔的魔兽呢？” “这些魔兽早被杀的濒临灭绝，它们的威力，也比同等级的其他魔兽强劲许多，不是随便找个狩猎团就能应付的。”福奇指了指诺森手中的毒蛛魔灵，“拿它来说吧，虽然刚升至初级魔兽，但即便是中级枪械师，都很难将其猎杀。” 对于这点，诺森十分赞同，先前，他的子弹打在那毒蛛身上，根本不痛不痒。 若非在被吸食时惊醒过来，拿住了它的致命弱点，他还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能制服毒蛛。 福奇又寒暄了几句，见诺森精神不振，想是身上的伤还未痊愈，需要休息，便不再打扰他，去了其他马车上，留他一人在车厢里。 福奇走后，诺森闭上眼，感受枪灵。 在飞艇上，他吞噬了狼王加内特的魔核，还未来及查看等级，就遭遇到空中劫难。 此时他枪灵里的火力已经蓄满，枪灵的星级也因吞噬而有所提升，实力为： 【枪灵】白色五星 【枪械师等级】10级（见习） 【天赋】差 虽然实力得到进一步的提升，但诺森知道，这与维奥还存在着不小的差距，更别说以后要回漠土城，找萨乌丁决斗了。 他想到肯博曾说，只要能感受到魔灵的执怨，便能成为附魔者。 而眼下，正有一颗极佳的附魔材料。 他拿出魔灵，又从秘戒中掏出完美品质的自动手枪。 可是，该如何附魔呢？材料具备，他却无从下手，捏在手里掂来掂去。 诺森尝试着催动枪灵，一手将火力灌入手枪，另一只手则将火力传入魔灵中，感受它的执怨，然后将两者慢慢靠近。 而手枪和魔灵就像相同的磁极一样，相互排斥，并随着距离的拉近，排斥的力量也越来越大。 这激起了诺森的斗志，他催出更多的火力，硬是凭着一股蛮力，将两者贴在了一起。 魔灵里那个小小的蜘蛛，见到手枪如临大敌，嘶嚎着，想从禁锢它的圆球中逃脱出来。 手枪也因火力灌入，抖动不已。 诺森却喜出望外，看来误打误撞，竟意外摸到了附魔的手法，他索性将全部火力尽数催出。 只听“嗖”的一声，魔灵被吸进了手枪中，而诺森的双手，又像是变成了相反的磁极，紧紧吸在一起。 他努力克制着抖动的双手，闭上眼，感受着枪管内的力量碰撞。 吸入手枪后，魔灵碎裂，总算逃脱出来的小蜘蛛，又落入了枪管的束缚，它嘤嘤的愤怒着，嘴里喷吐着一股股莹白的能量，试图将枪管炸开，逃脱出去。 诺森则控制着枪管内的火力，与小蜘蛛的能量一一对撞。 双方斗的你来我往，有些未对撞的能量或火力，就直接砸在了枪管上，好在手枪是完美品质的武器，耐久度极高。 若是换做秘戒中那把普通品质的左轮，估计早被撞的粉碎了。 即便如此，枪管也被撞的坑坑洼洼，甚至被撞出了几条极小的缝隙，不知日后，对火力的压制会产生怎样的影响。 当小蜘蛛吐出最后一丝能量时，连站着力气都没有了。 诺森的火力也所剩无几，累的满头大汗。 小蜘蛛不再逃脱，变得乖巧起来，嘤嘤的哼着，像个懂事的小孩，自觉地贴在了枪管上。 而诺森仅存的火力，竟不受他的控制，同那小蜘蛛一道附在枪管上。 一阵闪烁后，枪管上多出了一个蜘蛛的纹案，挥舞着八条细长的腿，栩栩如生。 附魔完成，诺森早已累的全身乏力，他伸了伸懒腰，将手枪放回秘戒，躺下来大口的喘着气。 车窗外已是繁星点点，诺森大伤刚愈，又经历附魔的苦累，此刻他只想美美的睡上一觉。 可刚刚闭上眼睛，车外就传来福奇大声的呼喊： “诺森，快……快走！” 第二十八章 人心叵测 x 以一敌二 “哈哈哈……” 车外传来狰狞的厉笑。 诺森很清楚这笑声不是拉德烈就是卢卡斯，他又听到福奇的声音：“魔灵本来就是诺森的，那是他应得的！” “应得？你知道我们为了批货吃了多少苦吗？” “好容易有个陡然而富的机会，福奇大伯，我们为什么要拱手让给别人？” “你们两个，一个初级，一个见习，”福奇苦口婆心的劝道，“单是酬金就有七十银币，这可是一个普通人家五年的收入，你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吗？” “嘁！七十个银币，都不够去一次香楼！”拉德烈嗤之以鼻，“福奇大伯，那魔灵在黑市上，能卖三百个金币！” “你们……”福奇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诺森听出来他受了伤，听他极度的失望道，“你们是何时沾染了这些陋习，我一直教导你们，做枪械师要堂堂正正，要……” “行了行了，”卢卡斯不耐烦的嚷道，“整日婆婆妈妈，真是烦透了，今天谁也不能挡我的财路。” “好！”福奇深呼吸了几次，毅然决然的道，“既然你们兄弟俩这么想得到它，那就从我尸骨上踏过去吧！” 激烈的交火声，在车窗外频频响起。 诺森只恨自己在附魔时耗尽了火力，现在，他连一发子弹都压住不出，冒然出去，不但救不了福奇，反而会因为他的现身而连累福奇。 听到福奇连连的惨叫，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马上停火，我就把魔灵给你们！”他一面旋动枪灵，汲取能量炼化火力，一面稳住两人拖延时间。 车外三人果然依言停手，车门被吱呀打开。 最先进来的是福奇，他满身鲜血的爬进车厢，嘴里一边吐着血，一边对诺森说：“不要……不要给他们！” 拉德烈和卢卡斯也跟着进来。 “你们先出去，”诺森说，“福奇老伯救过我，我想跟他说几句话。” 拉德烈本想直截了当的解决掉诺森，被卢卡斯拦住，反正诺森已是瓮中之物，不必急于一时，两人便掩上车门，在门外等候。 福奇的双腿已被打烂，趴在诺森的身边，不住的喃喃自问：“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诺森轻轻擦去他脸上的血和泪。 “他们都是孤儿，跟我的时候才三四岁，”福奇说，“那肉嘟嘟的可爱样子，我永远都忘不掉，那一刻我就决定，无论他们以后是普通人，还是点燃了枪灵成了枪械师，我都会带着他们。” 诺森看着福奇，看着他的腿，连连叹气，就算福奇能熬过今夜，也再不可能站起来。 “我不该要那个魔灵，”诺森叹道，“更不该拿它去附魔，现在，我就是想给也给不了了。” “你是附魔者？”福奇抬头惊问，而后，他连说了几个“好”，又对诺森说：“我恐怕熬不住了，这辈子我很少求人，但今晚，想求你件事。” “你让我别杀他们？” 福奇点点头。 “为了三百金币，就抛下多年的养育之恩，与你反目成仇，你还护他们？”诺森气得呼呼直喘。 体内的火力已有所积攒，他不顾福奇的恳求，起身走向车外。 月黑风高，商队正处在一条隐秘的山谷中。 看来两人是早有预谋，商队的其他成员，已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是一具具冰冷的的尸体了。 见卢卡斯将手伸在他面前，诺森说：“我可以给你们，但有个前提条件。” 卢卡斯猜到诺森要救福奇，提前表态：“只要你交出魔灵，我就饶他不死。” “直接抢过来就是，谈个屁的条件！”拉德烈直截了当，提起步枪，朝诺森开了两枪。 诺森有十足的把握搞定拉德烈，但此时的火力，仅够他使用一次双重爆头，解决掉拉德烈，卢卡斯可就难办了。 他忍了忍没有进攻，施展小跳躲避子弹。 方才的犹豫，让他错失了最佳的闪躲时间，子弹紧紧贴着他的肩头飞过。 “嘁！就这实力，还想杀绿眼毒蛛？”拉德烈误以为诺森不过如此，“一定是别人杀的，快把魔灵交出来！” 卢卡斯也不再提条件的事，掏出手枪，加入战局，他迫切的想尽快结束战斗，拿到魔灵，上来便使出了枪技。 他平伸着手臂，火力如游蛇般流进手枪中，在它周围形成一个半米左右的气旋。 扳机扣下，蓝色的子弹竟似激光般，喷射出去。 见到直直射来的光，诺森不再躲避，而是用枪技双重爆头回应。 然而细小的粉色子弹刺入那光中，却并未发生碰撞，子弹在光中自由的穿行，未受到任何阻拦，而蓝光也似毫无影响，没发生太多的改变。 好怪异的枪技！ 诺森心中惊叹。 蓝光射中他的手臂，就像被真的激光射到一样，滋滋的冒起白烟，灼痛难忍，疼得他差点把手枪扔掉。 他急忙抬手躲避，而蓝光似有追踪的功能，手臂躲到哪儿，就追到哪儿。 诺森心中大骇，情急之下，一连使用了五次小跳，直跳出去近百米远，才将那蓝光甩掉。 而卢卡斯早料到诺森会用枪技与自己硬碰，释放完毕，他便立马跟了个闪避型的枪技。 但他绝想不到，对方的双重爆头是完美品质的枪技，速度和威力俱佳，饶是他早做准备，还是没能完全躲开。 子弹从他耳下飞过，将耳垂削去了一块。 他气急败坏，招呼拉德烈同时使用枪技，两面夹击。 拉德烈二话不说，将火力全部催出，使出威力最强的枪技，气旋在胸前形成，他的脸因火力的枯竭而略显苍白，身体不停的颤抖着。 随着怒吼，一头火力编织的猛虎，撕破了气旋，咆哮着奔向诺森。 而卢卡斯同样是那个蓝光枪技，但不同是，这次的蓝光足有五道。 吃过蓝光的苦，诺森不敢再硬碰硬，他小跳着躲避卢卡斯的枪技时，将枪口对准了拉德烈，冲他使出了双重爆头。 拉德烈身为见习枪械师，又用光了火力，无处可躲，子弹穿入他的眉骨，炸裂开来。 福奇蹒跚着从车里爬出，正看到眼前一幕，哭的呼天抢地，见诺森又与卢卡斯决斗，喊道：“别……别杀他！” 诺森清楚，拉德烈的死对福奇的打击很大，若是卢卡斯也丧命，那福奇必是肝肠寸断。 他不再施展双重爆头，而是用海盗式打法，向卢卡斯非致命的部位开冷枪。 蓝光的威力，虽不及巴克鲁的三蟒吞风，但速度却异常之快，小跳几乎很难将蓝光躲开。 好在，他的枪上已附了绿眼毒蛛的魔灵，每一发子弹都带有麻痹的效果。 几枪下来，卢卡斯已全身麻木，行动僵硬，他咬着牙想扣动扳机，继续进攻，可身体却不听使唤。 他恶狠狠的瞪着诺森，恨不得一口将他咬死。 “怎么处置，你来决定吧！”诺森对福奇说，收起手枪走到一边。 无意间，他碰到了枪管，灼热的枪管，在他手上烫出了血泡，让他诧异不已。 没开几枪，怎么枪管这么烫，跟巴克鲁对决时也没这情况。 难道，附魔时出现的裂隙，对它产生了影响？ 他正思量着，忽听卢卡斯肆意的狂笑起来，笑声阴寒恐怖。 诺森再次提起手枪，而扭头看到已死的拉德烈时，他的眼瞳一下放到了最大…… 第二十九章 诡变 x 迷雾魅影 午夜，狂风大作，漫天尘沙，山谷发着呼呼的怒吼。 诺森和福奇，惊骇的看着拉德烈的尸首。 满地的血肉竟自我蠕动起来，像一条条的蚯蚓，蜷曲着爬向它们曾经的主人。 卢卡斯则忘我的狂笑，眼中闪着异样的光，对福奇的呼唤充耳不闻，脸部的肌肉，因狂笑而愈发的扭曲，浑身骨骼咯咯得响个不停。 他的笑突然停止，变得面无表情，而眼瞳则像墨一样散开，顷刻，便将整个眼睛都浸泡在一片乌黑之中。 他原本麻痹的身体扭动起来，像个提线木偶，夸张的抬起握着手枪的胳膊，枪口对准诺森，迈着机械的步伐走向他。 而拉德烈也完成了“组装”，拿着步枪走向诺森，他脸上遍布着密密麻麻的裂缝，眼睛也如墨一般漆黑。 诺森完全惊呆了，他从未听过在无尽大陆，人死后还能变成什么行尸走肉，不，跟生死没有关系，卢卡斯还活着，也变成了这样。 肯博见多识广，再遇到他一定要问一问。他想着。 福奇则一会儿去拉卢卡斯，一会儿又去扯拉德烈，希望他们停下。 可他们却钢铁一样的坚硬，任福奇如何拉扯，两人的步伐都纹丝不乱。 诺森一步步的后撤，他不明白，两人为何会把目标对准他，难道就为一个三百金币的魔灵吗？ 他象征性的冲两人开了几枪，子弹打在他们身上，中弹的部位由于惯性，略微向后撤了撤，但也仅此而已。 拉德烈率先扣动扳机，步枪里喷射出一枚乌黑的子弹，在夜色掩护下，极难察觉。 诺森只听到枪声，但料想子弹必是向他扑来，急忙小跳躲闪。 刚跳出不远，先前所站的位置，便如被炮弹击中般炸成了凹坑，四散的尘土和强劲的气流，将他掀起撞上山谷。 他擦去嘴角的血，还未站起，拉德烈和卢卡斯就同时开枪，他不敢懈怠，催出大半火力，双脚在山谷上用力一蹬，借势小跳，总算勉勉强强的躲过。 而山谷，被炸出了一个直径数十米的凹洞。 两人的实力像是猛然提升了一大截，几乎达到中级枪械师的水平。 诺森根本没有招架之力，他惊出了一身冷汗，这样下去，只要再跳一次就会把火力耗干。 眼见他们再次将枪口对准自己，诺森毫无保留的将火力全部催出。 福奇却突然从两人背后冲上来，一把搂住他们，按倒在地。 他用自己的手臂紧紧压着两人，冲诺森大喊：“快……跑！” “不，福奇老伯！”诺森想上前制止，却见福奇冒起了白烟，身体陡然膨胀了两三倍，皮下如有火舌游走。 他大惊失色，将火力全都加持到小腿上，朝反方向奋力小跳。 身后骤然乍亮，如惊雷般的巨响，让整座山谷动荡不已，爆炸的原点，升腾起一朵高近百米的蘑菇云。 诺森被炸得飞了数十米，落在地上，又翻滚了很远才停下。 他倚着一块石头，艰难坐起来，满身尘土，口鼻中，鲜血不停的向外翻涌着。 “福奇老伯……”诺森面如死灰，欲哭无泪。 还是子爵的时候，父亲就听说枪灵可以自爆，他还开玩笑的称“只有傻子才会自爆”。 然而就在刚刚，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以自爆的方式救了他。 他如雕塑般，坐着一动不动，心中只想如果没遇到福奇该多好；如果自己没有接过那个魔灵该多好。 可惜，事情已然发生，福奇也再不会活过来。 呼啸的风拂过诺森，打扫着狼藉的山谷，蘑菇云被它一吹而散，卷起的尘沙被他带向了远方，重新洒回大地上。 爆炸蒸起的水汽遇到冷风，再次凝结降落，为山谷铺上了一层白色的霜华。 黎明将近，山谷中飘起茫茫雾气。 诺森的身体，渐渐从爆炸的余悸中缓过来。 他收起心情，准备动身前往安达尔城。 身后却传来簌簌的响动。 “谁？”他大声呼问。 回答他的，只有悠悠荡荡的回声。 他小心翼翼走回山谷，愈发浓郁的雾气遮挡了他的视线，只看得清身前十余米的光景。 他回到了福奇自爆的地点，地面上除了散落的碎石，别无他物，福奇、卢卡斯和拉德烈的尸首荡然无存。 也对，谁能在那样猛烈的爆炸中幸存的呢！可总要有些痕迹存在吧，莫非有人来过？ 诺森正思索着，几个黑影忽从侧方闪过，他猛得一惊，追赶过去。 黑影速度极快，他接连小跳都未能赶上，大概追了几百米，黑影便在迷雾中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诺森停下后，发现这里，正是福奇与卢卡斯最初交手的地方。 许是山谷地形的缘故，福奇的自爆，对这里产生的影响，微乎其微。 一切都是静静的死物。 商队成员的尸首，横七竖八的躺着，脸上留着惊恐的表情，有几具尸首还攥着他的枪械，诺森大致看了眼，都开过膛。 车厢翻倒，装满货物的麻袋散落出来，但却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连包扎的绳索都未曾解开。 他走到自己乘坐过的车厢旁，车门依旧敞着，上面福奇的血已经干涸。 这就是—— 商队截杀案？ 想起飞艇上肯博的诉说，诺森不禁背脊一凉。 肯博的突然消失，让他隐隐觉得，商队截杀案总与他脱不了关系，再回想到自己的家族遇害一事，他又觉得肯博必然知道很多内情。 而且那夜，肯博也就漠土城的附近，说不定，他就是侵袭家族的罪魁祸首。 想到了父亲和莉雅，诺森的心情又一阵沉痛，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 迷雾中又出现了闪动的黑影，诺森大喊“别跑”，追了上去。 追了一会儿，他发觉那黑影似在自己左侧，便调整方向朝左侧追去，可追了百余米，又发觉黑影像是在右侧。 如此反反复复，黑影始终在他前方不远处，可偏偏就是看得见，摸不着。像在捉弄他一样，追的快，黑影逃的就快，追的慢，黑影逃的也慢。 诺森越追越气，他蹭蹭蹭的接连小跳，忽觉脚下一空，身体急速下坠。 下坠了五秒钟左右，他竟从白茫茫的迷雾中脱离出来。 视野变得开阔，他回望来路，高高的山谷如刀切斧剁般比值，原来自己已从山谷中出来。 而前方，则是片平坦的草原。 在草原上，有条康庄大道，笔直的通向一座宏伟的城池…… 第三十章 皇家学院 x 冤家路窄 安达尔公国，皇家学院。 礼堂内人声鼎沸，座无虚席。 环形看台上，坐着学院的诸位老师，和乌泱泱的莘莘学子。 今天，是学院秋招的最后一天。礼堂中央的场地，却仅仅站了数百位新生。而往年，这数字都要以千为单位。 看来截杀案，也对学院的招生产生了很大影响。 老师们愁眉苦脸，不住摇头。 看台上的学生倒兴高采烈，交头接耳的高声讨论。 “就那个，穿青色衣服的小姑娘，我赌她！” “放屁，她绝对不是第一个，旁边那灰衣小胖，一看就是软柿子，嘿嘿，我赌他是最快的。” …… 他们像在打赌，但意见却始终不统一，争得面红耳赤。 砰！ 礼堂的大门，被重重推开，耀眼的阳光倾射进来。 众人停止了争论，齐刷刷的瞧过去，像是在等待某个重要人物的登场。 然而，当阳光中走出一个近乎乞丐的少年时，他们先是愕然诧异，几秒后，又像是一下反应过来，哄堂大笑。 虽不清楚这少年是如何通过了筛选，成为学院的新生，但他们的争论却有了统一的答案： “是他！” “是他！” “就是他！” “……” 声音此起彼伏，在场的许多老师也忍不住，噗嗤乐出了声。 这少年，正是诺森。 此时的他蓬头垢面，身上散发着酸酸的汗臭和污血的腐臭，衣服也像穿了好几年没洗过一样。 所过之处，众人无不遮掩口鼻。 诺森却不以为然，在众人的厌弃和嘲笑中，一步步走进礼堂。而那数百名新生，似乎也不愿与他为伍，不约而同的挪动脚步，与他划清界限。 礼堂中央，就变成了他，和一群刚入学的新生。 门被重新关闭，看台上，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离开座椅。 他清了清嗓子，师生们不再哄笑。 “各位老师、同学，”他的声音洪亮如钟，清晰的传入每个人耳中，“秋招新生的考核，现在开始！” 话音落下，礼堂再次沸腾。 诺森瞧着看台，不知道接下来是怎样的考核，他看到有位老师像点名一样，叫着学生的名字。 那些被叫到名的，喜上眉梢的从看台上轻快的下来，而没被叫到的，则顿足捶胸，失望叹气。 这时，有人将场地划分成了一块块的小格子，并引导新生站在那些格子中。 他大致明白了，所谓的考核，就是新生和老生一对一的对决。 见其他人都找到了对手，而自己却被晾在一边，无人问津。 他高声问那老师：“我的对手呢？” 结果却引来一阵群嘲，那老师也戏谑似的说：“哎呀，还有一个呢！你们谁愿意做他的对手？” “让我来，让我来……” 突然，有人大声道：“谁都不许抢，他是我的！” 众人瞧见看台顶端那声音的主人，一个个不再做声。 诺森昂着头，看着那人。 当与那人的眼光对撞到一起时，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紧紧握着拳头，心中升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维奥·希格玛。 维奥抽出他的轻型步枪，马尔基鲁，将火力灌入双脚，纵身一跃，直接从看台顶端跳至诺森的面前。 两人间隔了近百米的距离，维奥举重若轻的跳起，又准确无误的稳稳降落，这一手，让礼堂内响起一片喝彩声，投来艳羡的目光。 就连诺森都自叹不如。 他小跳的距离，的确与使用的火力多少有关，但就算他把全部火力都用上，也绝不能一次跳出百米远。 其他对决，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但大家的注意力，显然都放在了维奥和诺森的身上，亢奋的等待着他们的对决。 “这倒霉家伙，绝对是撑不过十秒，我赢啦！”有同学想起了赌约。 “放屁，大家赌的都是他。” 原来他们的赌注，是对决中，哪一个新生最快被打败！ “你还真是受生命女神的眷顾！”维奥冷笑着，催动火力灌入步枪中，莹亮的紫色光芒在枪身上频频闪动，惹来众人垂涎。 诺森则缓缓抽出武器，那把完美品质的自动手枪：风之子的玩具。 在约察郡时，他已将光效关掉。 自动手枪看上去平平无奇，它本身又比寻常枪械小几号，捏在诺森的手里显得十分滑稽。 见他竟是如此掉渣的武器，众人笑作一团。 维奥冷哼一声，他知道新生考核，不能伤及对方的性命。心想：以后有的是机会，今天先给你些苦头吃，让你在床上躺个一年半载。 打定主意，他开始凝结气旋，很快，淡紫色的气旋，就将他整个身体裹在其中，气流旋动，扯的他衣服呼呼作响。 “小小年纪，就能将卓越品质的枪技，发挥的炉火纯青，前途无量啊！”学院的老师夸起维奥。 诺森才不关心维奥在思索什么，拼命的催动枪灵，火力如一波波的浪潮般，翻涌着滚入手枪。 但无论他如何集中心神，凝出的气旋总是“嘶嘶”跑气。 他猛然明白，上次的附魔，虽误打误撞的成功完成，但却让枪管产生了裂隙。 这些细微变化，看似未产生多大影响，但和卢卡斯对决时，枪管的耐性却大不如前，发热膨胀。而枪管膨胀，又加剧了裂隙的扩张。 进入学院后，要想办法换一把武器了！他心想着。 “这家伙，不是来搞笑的吧！”众人不知所以，又一番嘲笑。 看到维奥已将枪技释放出来，诺森也毫不迟疑，面向对方扣下扳机。 只见维奥的气旋，迎风而动，幻化成一条紫色巨龙，向天长吟，而后豁然张开翅膀，以雷霆万钧之势，扑向诺森。 再看诺森这边，嘶嘶的气旋急速回缩进枪管中，慢吞吞的吐出一颗微弱的白色子弹，飘向巨龙。 “哈哈……这小子连具象的枪技都没有，要吃苦头喽！” “见习枪械师跟初级枪械师决斗，竟毫不畏惧，谁给他的勇气。” “我赌他五秒必败！” “我赌三秒！ …… 众人看来，胜负已然揭晓。 然而，当极不相称的两者，轰撞在一起时，现场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第三十一章 碎 x 裂 紫色的虚幻巨龙，足有十余米长，低空飞掠，遇到那颗白色子弹，他毫不犹豫吞入腹中。 只听一声闷响，巨龙的身上，亮起了无数细小的白色闪电，又顷刻消散。 它微愣了下，但气势却分毫未弱，依旧似千钧迸发，奔向诺森。 诺森急小跳后撤，同时又不间断的，向巨龙施展着双重爆头。 他的枪械师等级已达到10级，枪灵也升至白色五星，但连续使用完美枪技，对他火力的消耗亦是十分迅猛。 巨龙在吞下多枚子弹后，身上细碎的闪电越来越多，像一群蚁虫在不停的啃噬它，让它的速度愈渐减缓，挥动翅膀也似慢动作回放。 诺森见状，知道是子弹的麻痹效果起了作用，便顺势又补了几枪。 这下，巨龙就像是被石化了一般，完全定格。 它身上出现一道道裂痕，并以极快的速度向四周蔓延，白色的光芒，从裂痕中迸射出来，顷刻便将巨龙分解，化为了乌有。 看台上，众人惊异得看着这一幕，就连诺森自己都不敢相信，附魔会让枪械的威力，得到如此大幅的提升。 整座礼堂变得鸦雀无声，时间仿佛停滞，每个人都保持着固有的姿态，甚至其他场地的对决，也不由自主的停下，投来惊骇的目光。 “接……接住了？！”有人喊出了声。 随即，礼堂像炸开了锅。 “他居然有附魔的武器！” “还是麻痹型的魔灵，这可值好几百金币！” “在如此渣的武器上附魔，简直暴殄天物！” “……” 同学们七嘴八舌热切讨论着，而一直满面愁容的老师们，此刻也喜笑颜开。 由于截杀案的影响，这次秋招，成了建校以来最为惨淡的一年。 为了不至绝收，学院大幅降低了招生标准，让招来的新生良莠不齐，前几天的新生考核，简直不堪入目。 没想到最后，这个不被看好的落魄少年，却给了他们意外之喜。 一年后，天风帝国的学院争霸，他们本已失去信心，但现在，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维奥见一招未中，恼羞成怒。他将剩余的火力尽数催出，凝结出一个更大的气旋。 气旋流转的速度比方才快了好几倍，内部发着雷鸣般的响声，紫色的电流频频闪现，浓郁的火力如流体般肉眼可辨。 他竭尽全力控制着气旋，众人能明显的感觉他已到极限。 诺森自不敢大意，也将火力全部释放出来。 手枪发着“嗡嗡”的低鸣，气旋由小而大，最后，竟能将他整个人都遮挡住。 这是他成为枪械师以来，凝出的最大气旋，而枪管里的裂隙，对气旋的影响也被放大。 嘶嘶的气体紊流，让枪管滚烫，隐隐泛起铁红之色。诺森的手被烫得起满血泡，但他依然坚毅的握着。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两人的身上。 维奥冷冷的看向诺森，狂笑起来。 一枚紫色弹丸从他枪管喷出，气旋被瞬间吸入弹丸中，而后猛然暴涨成一个数十米高的紫色巨猿，拍打着胸脯，发出震天的怒吼，向诺森急速奔来。 诺森早做好迎击的准备，大吼着扣下扳机。 礼堂内，忽然响起尖唳的鸟鸣。 伴随着白色子弹的射出，他身旁，竟凭空多出了两个粉色的太阳神鸟。 它们向下俯冲般收拢着翅膀，如离弦之箭，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线，从左右两侧向巨猿的头颅刺去。 这是…… 具象！ 如果按照是否有具象来划分，无尽大陆只有两种枪技：具象枪技和无具象枪技。同等级下，前者的威力往往更强。 诺森虽能跨等级使用枪技，但毕竟等级和火力都未达标，以至之前从没触发过具象，让他一度怀疑双重爆头是无具象的枪技。 而这次之所以能具象，大概是他的等级升至了10级，又将全部火力都施展出来的缘故。 当看到诺森的具象颜色时，在场的众人又一次震惊了。 “完……完美品质的枪技！” 他们一个个伸直了脖颈，眼中泛着渴望而又狂热的光，期待着两个枪技的碰撞。 两只神鸟几乎同时刻到达巨猿身前，它们的体型合起来都不及巨猿，后者则伸出双臂，与神鸟对撞。 只听神鸟和巨猿凄厉的鸣叫，纷纷爆炸，沉闷的声响震耳欲聋。 礼堂因这爆炸晃动不已，有几块玻璃禁不住震荡，砰砰碎裂。 而爆炸产生的强烈气波，在中央场地上，掀起一股巨大的风浪，向看台吹去，直吹的每个人都紧紧抓着座椅，生怕被卷起来拍在墙上。 待风平浪静，再看诺森和维奥，两人都是脸色煞白，瘫坐在地上。 显然，双方都耗尽了火力，而这场对决，也堪称是秋招以来最为精彩的一场。 现场响起热烈的掌声，他们无不惊叹，仅是见习枪械师的诺森，竟与初级的维奥打成了平手。 被逼得使出全力，仍未获胜，维奥怒火难平，默默旋动枪灵，汲取能量，准备再次出手。 这结果，诺森也同样不能接受，赶紧炼化火力，而握枪的手却突然疼痛难忍，似被烈火灼伤。 他扭头一个，风之子的玩具已热的整个通红，他半条手臂被烫得血肉横模，滋滋冒烟，肉体烤焦的糊味扑面而来。 诺森被烫得再难握住它，撒手丢掷一边，而这随意的一丢，却彻底将它葬送。 枪管已达极限，碰触地板的那刻，“咯嘣”，裂成了碎片。 碎裂时，控制光晕的机括一并失效，粉色的光芒骤然迸射，像装满荧光粉的玻璃瓶，于黑夜中倏然打碎。 见到那绚烂粉光，众人再次惊的说不出话来。 在无尽大陆，史诗品质的金色枪械，是最为极品的武器，但它们的锻造极为复杂，即便是宗师级的锻造者，穷尽一生，也难能成功。 因此，金色枪械，在整个大陆寥若晨星，每一把都价值连城。 安达尔城，也仅有一把史诗武器，就是国爵凯撒的手努。 对绝大多数的枪械师来说，完美品质是他们最高的奢望了。皇家学院里，也只有院长康德·加尔和几位高级导师，拥有粉色枪械。 在同学们看来，维奥的紫色步枪，已足以让他们羡煞眼红。 而一个看不上眼的新生，竟然会有完美武器，而且还是附魔的完美武器，实在令他们无法接受。 而见那粉光似灯枯油尽，逐渐黯淡，他们又无不扼腕叹息。 武器的碎裂，也让诺森傻了眼，他知道这手枪早晚要坏，可没想到会来得这般快。 没了手枪，他该如何与维奥的对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