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忘未篱》 莫 第一章 1.天渐渐变黑了,街上的人却丝毫没有减少的迹象,反而越来越多。 孙鹿元长时间未曾出府,真的是憋坏了。好不容易溜出来一趟,又恰好赶上庙会,人多,热闹。 街边的小摊摆这京都各式的新鲜玩意,这些东西深深吸引着孙鹿元。她左看看,右看看.... “祖父,父亲他们都在说谎。这外边哪里有危险,分别都是好玩的东西。真当我还是三岁小孩子呢。” 孙鹿元从买糖葫芦的老头手里买来一根糖葫芦,开心地将糖葫芦放入口中。 “薄饼,薄饼,又香又脆的薄饼。”小贩的吆喝声传入孙鹿元的耳中。 “薄饼”孙鹿元下意识的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寻着小贩的声音走去。 等买完薄饼时,天完全黑了,街上的人流更加的密集。 孙鹿元转身,抬头。面前的人似乎又多了一些,挡住了她的视线,无法辨别来时的方向。她,迷路了。 她在人群的间隙中穿梭着,寻找着来时的路。 然而,这并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她发现有人在她身后跟了一段时间。刚才人太多,他们又与她保留了一段距离,所以没发现。如今,远离了人群,才察觉到。 孙鹿元提高了警惕,停下脚步,偷偷向身后瞄了一眼。跟着她的人,随之也停下了,隐匿于人群中。孙鹿元感觉对方来者不善,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拐进了一条小巷。跟着她的人也随之加快了脚步。 天色如此暗,小巷中没有灯笼的光亮。仅凭微弱的月光,根本看不清巷子内的情况。这地方想藏匿一个人,轻而易举。 孙鹿元在小巷中摸索着前进,想寻找一个藏身的地方。突然,从旁边伸出一只手,将她拽到了一个角落。 “你是....” “谁”字还未说出口,就被一个人抵在墙上,用手捂住了嘴巴。 她惊恐的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少年用手笔了一嘘的手势。 “想活命,别出声”少年稚嫩清脆的声音轻轻飘过她的耳边。 孙鹿元点了点头,似乎在告诉少年她不会出声。少年放开了捂住她嘴的手,倚在墙边偷偷观察着巷子内的风吹草动。 孙鹿元悄悄地蹲下,上下打量面前这个少年。虽然巷子暗,视线模糊,但依稀可以看到少年的面容轮廓。挺俊美的少年,就是脸色有一些苍白。 跟着孙鹿元的那几个人,也同样来到了巷子口。 “人呢?” “老大,人好像跟丢了。” “给我找,她一定还在这里。那小丫头一看就是个有钱的主,咱们要是把她抓住,这一辈子生活就不用愁了。” “什么人”一道沙哑而又冰冷的声音从巷子上方传来。 站在巷子口的几个人顺着声音向上看,巷子的墙上隐约地站在几个身影。 “你们是什么人”老大毫不示弱地朝墙上地几个人,大喊道。似乎根本没有把墙上那几个人放在眼里。 然而,下一刻,他们嚣张的气焰瞬间被一盆凉水浇灭。因为,几把凉冰冰的剑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 扑通,扑通....几个人跪倒在地上。 “那个,那个,各位大侠,不要杀我们。” “我们就是见钱眼开,想绑个小孩要点钱。” “小孩?这个小孩在哪?”为首的黑衣人背着手,冷冷地问。 为首的老大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了指巷子。“大侠,我告诉您那小孩在哪,您是不是就可以放我们走了。” “走,好。放你们走”为首黑衣人动了动手指头,其他黑衣人将剑从地上几个人的脖子上拿开。 几个人在地上爬了起来,慌慌张张,转身离开。就在转身那一刻,几把长剑穿过了几个人的后胸。 眼前这一幕被躲在阴暗角落里的孙鹿元和少年看在眼里,孙鹿元吓得向后退了一步,不小心碰到了身旁的东西,发出轻微的声响。 漆黑又寂静的夜空,这轻微的声响足够让巷外的黑衣人有所察觉。 孙鹿元下意识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眼中略带惊慌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少年倒是镇定许多,他瞄了一眼向他们不断靠近的黑衣人,又环顾了一下四周。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捂着嘴,惊恐的孙鹿元身上。 他伸出手拍了拍孙鹿元的肩膀,表示安慰。小声地问:“你相信我吗?” 孙鹿元没说话,轻轻点了点头。 “那好,我数三下,我们一起跑” “三,二,一,跑” 两个人同时起身,向巷子的深处跑去。与此同时,进入巷子内的黑衣人也发现逃跑的两人,顺着两人的方向追了出去。 孙鹿元同少年穿过巷子,此时两人已经无法辨别方向,也不知道应该往那个方向跑。身后的黑衣人咬得很紧,两人如同惊弓之鸟,慌不择路。 渐渐得,孙鹿元察觉到身旁的少年似乎有些体力不支,脚下的步伐也有些许的踉跄。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追赶的黑衣人,伸出手,拉住少年的手。 少年明显一愣,他有些诧异得看着拉着他跑的少女。视线落到了被孙鹿元拉着的手,温凉的,柔若无骨的触感,少年的心中升起一中别样的感觉。 两人又往前跑了一段路,但一直这么跑也不是办法,毕竟追他们的是身怀绝技的杀手。身旁的少年似乎跑不动了,孙鹿元自己也体力不支了。她一边跑,一边看周围的环境。前方,好像有一小片树林,藏住两人,应该不成问题。打定主意,孙鹿元加快脚步,拉着少年进了树林,找到一块大石头作为掩护。 孙鹿元扒着石头,探着头,向树林外看。他们刚到树林藏好,黑衣人紧接着就追到了树林。 “老大,人不见了” 为首的黑衣人向四周看了看,目光落到了他们身侧的树林。他冷冷一笑,向身旁的黑衣人递了个眼色。其他黑衣人点了点头,集体蹑手蹑脚向树林靠近。 孙鹿元缩回头,倚着石头,常常出了一口气。黑衣人知道他们藏到了树林里,此处也不能帮助他们藏身了。怎么办?她拭了拭额头上的汗珠,向四下寻摸了一番。城内河,民宅,城墙.... 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藏身。 “小哥哥”孙鹿元转头看向身旁的少年,轻声叫道。 朦胧的月光下,少年的脸色似乎比刚才巷子中更加得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甚至连嘴唇都是白色的。他微蹙着眉头,表情痛苦,倚靠在一棵树下,手搭在腹部。 “小哥哥,你怎么了?” 少年没有说话,可能也是说不来话。 孙鹿元视线下移,在少年的腹部停住。她挪开少年搭在腹部的手,血,是血。 “你受伤了” “嗯”少年轻哼了一声。这有气无力的样子,看来,伤的不轻。 “这些人是冲我来的,你别出声,我出去引开他们”少年缓了好半天,才弱弱地说了这么一句话。他挣扎着起身,奈何腹部伤口太深,刚才又仓皇逃跑,加重腹部的伤口。现在竟然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抱歉,连累你了。你偷偷地换个地方藏身,他们发现我就不会寻你了。” “不行,你受伤了,我不会让他们抓走你。”孙鹿元声轻,却十分坚定地回答道。 “你留下,就是陪我一起送死。” “刚才在巷子中,你救了我一命。祖父教导我,受人恩惠,必要尽全力报答” “你要做什么?” 孙鹿元冲少年浅浅一笑,从怀中拿出一个小木瓶,递给少年。“这是上好的止血药,我大哥跟我说,出门在外,这些药必不可少。” 少年没有接,眼神中略带一些迟疑,他还是对孙鹿元存着一些怀疑。孙鹿元不傻,少年眼中的含义她理解。若不是少年救过她一命,她也不会相信眼前的少年。 她当着少年的面,倒出木瓶里的药丸,放入自己的口中。盖好盖子,再次递给了少年。 少年的眼中还是存在着迟疑,不过,还是接了过来。 “还有这个”孙鹿元从头上取下一支白玉簪子,拿在手里看了两眼。然后,毫不犹豫地递给了少年。 “这是?”少年没有立即接过簪子,而是反问道。 “这是我父母的定情信物,我把这个给你。等我把他们引走,你就拿着这个簪子去孙王府,他们看到簪子就知道我出事了。” “你为什么这么信任我?” 孙鹿元歪着头,眨了眨眼睛,狡黠一笑地说“可能...是因为你长得好看吧。”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语气轻松地说“我走了” 她弓着身子,轻手轻脚地离开石头的掩护。 少年望着孙鹿元离开时的背影,眼中涌现出了复杂的情绪。刚才她说话的声音明明在颤抖,她在害怕;她在恐惧,可她却故作轻松;故作镇定;义无反顾地去引开那些人。 “如果,我们有缘再见,我倒是真想了解,你是个怎样的人?” 莫 第二章 黑衣人们听到孙鹿元故意弄出的声音,纷纷向声音出现的地方望去。为首的黑衣人让两个黑衣人进树林继续搜索。他带着剩余的黑衣人向声音发出的地方走去。 “你一定要快点儿找到人来救我啊”孙鹿元心里默念着,脚下的力度可不敢松懈。 黑衣人紧跟着她,渐渐远离了树林,将她逼到了城内河边。 尽管孙鹿元从小被家人逼着同大伯习武,身体素质要比京都其他贵族小姐好。奈何年纪太小,学的时间又不长,很快就体力不支了。 “小丫头,你还能往哪里跑?”为首黑衣人冲孙鹿元大喊道。 “想得美,小爷我从未怕过什么。有能力就放马过来。”孙鹿元叉着腰,喘着粗气,满不在乎地说。反正跑不动了,那就索性就不跑了。 “找死”为首的黑衣人挥了挥手,其他黑衣人将孙鹿元团团围住。 现在前面是凶悍的追兵,身后是看不见底的河流,这完全是死路一条啊。 孙鹿元瞄了一眼身后的河,下意思咽了咽口水,有点儿后悔不听家里长辈的话了。不过,现在.....好像有点儿晚了。 “小丫头,你无路可走了。唯一能活下去的机会就是告诉我,那个少年去哪里了?”为首黑衣人冷冷的问。 “少年?哪里有少年?一直都是我自己啊。”孙鹿元双手一摊,耸了耸肩,撅着嘴,毫不在意地说。 为首黑衣人微低着头,嘴角挂着一丝冷笑说“小姑娘,你怕死吗?” “怕死。不过,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我们跑散了”孙鹿元眨巴眨眼睛,极其无辜地说。 “小丫头,你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孙鹿元的眉头轻轻挑了一挑,学着黑衣人的样子,微垂着头,冷冷一笑道“谁是棺材,谁掉眼泪,还不一定吧。” “很好”为首黑衣人的语气中充斥着怒气,他不再同孙鹿元多言语什么,直接冲着其他黑衣人摆了摆手。 围着孙鹿元的黑衣人同一时刻向她发起了进攻。 孙鹿元尽力躲闪着,但实力的悬殊,是无法弥补的。她拼尽全力躲闪着黑衣人的刀光剑影,仍被伤得遍体鳞伤。手臂,腹部,后背,腿,各处皆是被剑划伤的细密的伤口,尤其是腹部的伤口最为严重。 “啪,啪,啪”夜空中响起了三声响亮的拍手声。 同一时刻,所有黑衣人停止了攻击,整齐地退回了黑衣人的身后。 “小丫头,现在有没有想清楚,那个少年到底在哪?” 孙鹿元手拄着地,半跪着。豆大的汗珠一颗接着一颗从额头顺着脸颊滑落至下巴,滴落到地面。她呼吸急促,因浑身上下伤口的疼痛感来袭,纤细的眉皱成了一团。 “小丫头,你和那个少年不认识吧。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丢了性命,不值当吧。” “哼”孙鹿元轻笑一声,用手指轻轻抹去嘴角的血迹,摇摇晃晃挣扎着站了起来。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为首黑衣人的眼睛,冷冷地“确实不值得,不过,那又如何?”说完,向后倒退了几步,转身,纵身一跃,跳入城内河中。 显然这一举动对于黑衣人是措手不及的,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孙鹿元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城内河中。 没有人注意到树林的阴影处站着两个身影,刚才发生的一切全部落入两个人的眼中。 “殿下” “叙白,他怎么样了?” “王爷腹部受了重伤,现在晕了过去。还有,王爷手中一直握着这只簪子。” 那名被叫殿下的少年斜眼看了一眼叙白手中的簪子,冷峻的面容没有一丝波动,他吩咐说“叙白,你亲自送他回王府,切记不能让别人发现。至于这只簪子,你明日一早送到孙王府上,让他们去桃源村接人。” “是”叙白犹豫了片刻,继续说道“殿下,您呢?要去救孙小姐吗?” 背手而立的少年微微侧头,用余光扫了一下身后的人。 叙白立刻就明白了,双手抱拳,躬身道“属下失言,属下这就去办。” 少年略带厌恶地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两具黑衣人的尸体,与叙白一前一后离开了树林。 “怎么样?人找到了吗?” “老大,老五,老六进树林有一段时间了,还没有出来。” 为首的黑衣人眯缝着眼睛,抬头看了看悬挂于天边的那一轮明月,计算了一下时辰。这片树林不算大,他们进去的时间不算短了,估计是出事了。 “老大,那个小丫头,咱们不管了?” 为首的黑衣人瞥了一眼城内河,用沙哑却浑厚地声音说“无妨,这城内河深不见底,她受伤不轻,加上我们的剑上有毒。即便不被淹死,也未必能活下来,让她自生自灭吧。先去找老五他们。” 几个人进入树林,在一颗树下找到了老五和老六的尸体。旁边还有一个小木瓶,为首黑衣人捡起来,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喃喃道“止血药。看来有人把他救走了。” “老大,咱们现在怎么办?” “先撤。他既然被人救走了,明日京都想必会戒严。先别暴露自己,别坏了计划。” “是” 孙鹿元这辈子最庆幸的事就是学会了游泳,为了自救,她故意跳入城内河。要不然以她三脚猫的功夫,与武功高强的黑衣人周旋一刻片刻还可以,一直周旋,那就是找死。 孙鹿元跳入城内河中,从水下游到桥洞底下藏好,静静等待黑衣人离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唯一的响动就是微风吹动树叶发出得“沙沙”的声音。 孙鹿元悄悄地从桥洞探出头,再三确认了一番,没有人。她长长松了一口气,从桥洞下游到岸边,捂着腹部的伤口翻身上了岸。 刚上岸的孙鹿元脑子是乱乱的、晕晕的,各种念头同一时刻涌入她的脑中。 ‘不知道那位小哥哥怎么样了?他还在树林吗?’ ‘祖父他们应该发现我不在了吧,他们肯定很担心我,我得赶快回去。’ 此刻,浑身湿漉漉的孙鹿元显得有几分狼狈,微风吹过,带来一阵阵凉意。但,也给她带来了片刻的清醒。她决定先去看看小哥哥是否离开。 可刚走没几步,孙鹿元就感到心口一阵绞痛,紧接着嗓子眼冒出一丝腥甜,一口黑血从口中吐出。 用手抹了一下嘴巴,是血。她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在柔和的月光照耀下,苍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 孙鹿元又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突然眼前一黑,向斜后方直挺挺地倒去。 没有摔地时的痛觉,这种感觉,更像是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好像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气。 她隐约看到一张很俊美,却看不清五官的脸,好像是一个少年。 “我这是要死了吗?”孙鹿元有气无力地问。 可惜,她没有听到少年说了些什么,只是模模糊糊地看到少年的嘴不停地在动。然后,她就失去了意识。 莫 第三章 “小姐、小姐、找到了吗?” “没有”几个气喘吁吁的家仆叉着腰,冲云今摇了摇头。 云今面色焦急,柳叶般的眉毛微蹙着。细细看来,鼻尖上还冒出细密的汗珠。她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都怪我、都怪我。昨日怎么就没发现小姐不见了呢。” “哎,真不知道,王爷为什么不让小姐出门” “是啊,是啊” “你说小姐去哪了?” “不知道啊,说不定是一时贪玩,忘记回来了。” “我记得昨日....昨日是庙会啊。” “是啊,我还偷偷溜出去看了呢。” “这么说,小姐挺可怜的,从小到大都没有离开过王府。” “行了,行了,你们别说了。” 底下的家仆议论纷纷,无非是不理解云今姑娘为什么如此着急。毕竟,京都,天子脚下,治安极好。 他们哪里晓得,几年前曾有位云游的道士来府中化缘,给小姐孙鹿元算过命。说,孙鹿元在7岁那年会有一劫,渡不好,会有性命之忧。 “云今姑娘”有个知道内情的老家仆站出来给她出主意,“以我看,你还是将此事告诉夫人吧。时间拖久了,就更不好办了。” 云今也是急昏了头,如今被老家仆这么一提醒,头脑瞬间清醒了许多。 “你们几个,再出府去找找,不要惊动其他人。” “是” 云今一路小跑地进了孙王妃的春熹院。 孙王妃的贴身丫鬟尔熹见是云今,伸手将她拦下,有些疑惑地问“云今,你怎么来了?” “尔熹姐姐,我、我有事要见夫人”云今抚着胸口,小脸通红地说。 尔熹抬头看了看天,刚蒙蒙亮。她轻轻拍了拍云今的后背,柔声地说“这天色有点早,夫人昨夜又因小姐的生辰宴忙了许久,很晚才休息。若不是非常要紧的事,晚一会再说吧。” “不行、不行”云今连连摆手“这事不能拖。小姐、小姐不见了。” “你说什么?怎么回事?”尔熹顿时也紧张了起来,柔和的声调瞬时提高了一个度。 “尔熹姐姐,我...我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我...我...” 云今说话的声音中明显带了一丝哭腔,哽咽的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你先别着急,我现在就进去通禀夫人,你在这等一会儿。” 孙夫人知道了,孙王爷知道了,孙老王爷也很快得到了消息。还有孙鹿元的大伯、伯母、两位哥哥.....没多一会儿,孙府的正厅内就坐满了人。 孙老王爷威严地坐在主位上,其他长辈依次做在其下手的侧位,两位小辈和丫鬟、侍从安静地站在了身后。 云今一个人垂着头,跪在厅堂中央,不停地用手摸着从眼角滑落的泪珠。 正厅内死一般沉寂,沉寂到,可以清晰听到孙王妃与云今的小声抽泣。大家谁也不敢先开口说话,都偷偷用余光观察做在主位阴沉着脸的孙老王爷。 “云今,你来说说,怎么回事?”孙老王爷语气淡淡地,不似他表面那般生气。可越是这样,越让人觉得他是在压制自己怒气。 “昨日,小姐说她有些劳累,要早些休息,不用晚饭了。还让奴婢早些休息,不用在门外候着。” “今早,奴婢像往常一样,叫小姐起床练武。可屋内没有小姐的身影,奴婢在府内找了一圈,也没有。” “老王爷,是奴婢失职,没有看好小姐,请老王爷责罚。”云今双手相叠,叩首,哽咽道。 “行了,哭哭唧唧像什么样子,你先起来吧。”老王爷扶着额头,皱着眉,沉声道。 云今起身,拭了拭眼角的泪珠,规规矩矩地退到孙王妃的身后。 倒是孙王妃还倚在孙王爷的肩头小声地哭泣着,孙王爷满眼心疼地看着爱妻,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地安慰道。 一时间,正厅内再次陷入一片沉寂,大家都静静等待老王爷的下文。 “老爷、老爷”能如此叫孙老王爷的,只有和他一起长大的侍从,如今的孙府管家孙畅安。 “怎么了?” “老爷,刚才门口有个小孩给了门口侍卫一只玉簪子,说是小小姐的。还说要见小小姐,就去城外5里的桃源村。” “孙叔,那小孩呢?”孙王爷急切地问道。 “小少爷,门口的侍卫同我说时,那小孩早已经走了。” 孙王妃此刻也不小声哭泣了,就在管家孙畅安进屋时,她就注意到管家手中的簪子十分眼熟。如今,听管家这般说,她摇摇晃晃起身,接过管家手中的簪子,一看,向后连退了几步。 “元儿,是我的元儿。王爷,是元儿。” 一激动,眼前一黑。若不是孙王爷手疾眼快,恐怕孙王妃就要瘫到在地上。 孙王爷抱起晕过去的孙王妃,回头看向主位上的孙老王爷。孙老王爷点了点头,孙王爷这才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正厅。 云今和尔熹向屋内众人行了个礼,紧跟着他们离开。 孙鹿闵望向父亲离开的背影,眼中尽是担忧之色。不过他没跟着一起离开,母亲有父亲照顾,他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倒是妹妹这里,他得留下来。毕竟,妹妹失踪这件事或许与他有关。 莫 第四章 “我...我这是在哪里啊” 孙鹿元悠悠转醒,头好痛啊。她揉了揉额头,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打量了一下周围陌生的环境,喃喃道。 “你醒了” 苍老又平和的声音在孙鹿元耳边响起,她循声望去,门口走进来一位白发苍苍,身着白衣的老妇人。这模样,这打扮,到有几分不食人间烟火仙人的意味。 孙鹿元看着她,呆愣愣地。 老妇人走到床前,她手中那碗散发苦涩气息的汤药,将孙鹿元游离的魂儿拽了回来。 孙鹿元皱了皱鼻子,下意思用手捂住鼻子向床内挪了挪,心中对老妇人手中汤药产生了恐惧。 “婆婆,您是仙人吗?我...我是不是已经死了。”说着话时,眼中流露出一抹落寞。 老妇人完全没想到孙鹿元说得第一句话竟是这个,稍微愣了愣神。不过,随即她就露出慈祥得微笑,温和地说“小丫头,你的想法挺新奇啊。我,不是仙人。你也没有死。” “那...那这里是?” 孙鹿元长长松了一口气,没死,显然让她的心情愉悦许多。脸上挂上了灿烂的微笑,说话的语气也变得轻松。 “桃源村” “桃源村,桃源村”孙鹿元歪着头,想了想,总觉得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过。 老妇人也不催她,坐在床边,噙着笑,有些宠溺地看着她。 “哦,我想起来了。”孙鹿元眼前一亮,一激动,竟扯动了腹部的伤口,疼的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没事吧” “没事” “你别动,我看看” 老妇人探过身,解开孙鹿元的衣襟,包着腹部伤口的白布并没有渗出血。 “还好,你腹部伤口不深,动作幅度也不大,才没让伤口崩开。”老妇人轻柔地帮孙鹿元系好衣襟,坐回床边。 “婆婆,婆婆。我想起来了。以前祖父怕我无聊,会给我讲一些外边的奇闻异事。他颇爱酒,所以曾跟我说过,城外五里桃源村的桃花酿风朝一绝。” “可是不对啊,我明明记得我是在城内河边晕倒的,怎么会到城外的桃源村。” “是,是那个人。晕倒前,我恍惚记得有个少年接住了我。是他,是他送我来的,对不对?” “婆婆,你知道他是谁吗?我想见见他。” 老妇人本想说不知道,但看到孙鹿元期待的眼神,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老妇人的欲言又止被孙鹿元察觉到了,她叹了一口气,有点儿失落地说“看来,婆婆您也不知道是谁。” “我的确不知道是谁,不过,我在你晕倒的地方,发现了这个。” 老妇人将手中药碗放在床边的桌子上,从袖口内掏出一块月牙形状的白色玉佩,递给了孙鹿元。 这玉佩本来是风楠念留给她的,既然他不想让孙鹿元这么早知道他的身份,那她就就将玉佩留给孙鹿元这丫头,让她自己慢慢查吧。毕竟这块玉佩的来历很少有人知道,所以这丫头一时半会根本查不到,全当给她留个念想吧。 “这是.....”孙鹿元接过玉佩,疑惑地问。 “这个是在你身旁发现的,若不是你的,那就只能是救你的人的。” “虽不知谁救得你,但有这块玉佩也算有迹可循。” “婆婆,您说的对。有了这块玉佩,我迟早会找到他的。” “祖父说过,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救命之恩不能忘。” “你祖父把你教的很好,不过”老妇人的话锋一转,打趣道“倘若有一日,你寻得你这位救命恩人,你要怎么报答他。” “听闻这民间有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啊。” “啊?” 孙鹿元大大的眼中充斥着疑惑,细细琢磨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婆婆是在那她打趣呢。小脸涨得通红,有点恼羞成怒得说“婆婆” “好啦。这药快凉了,你喝了吧。”老妇人端起床边的药碗,搅了搅,递给了孙鹿元。 孙鹿元看着这碗黑乎乎的药,回想起它苦涩的气味,有些发怵。她从小就怕吃药,基本上每次都是吃半碗,吐半碗。那种感觉给她留下了阴影。因此,迟迟没有接下老妇人手中的药碗。 “你怕苦” 孙鹿元点了点头。 “怕苦也要吃。你身上的伤口没有一道是致命的,可是划你的剑上面淬了毒的,唯有这药可解。” 孙鹿元再次看了一眼黑乎乎的汤药,脸上流露出犹豫的表情,看来内心正在坐激烈的挣扎。 老妇人见孙鹿元这般神情,无奈的笑了笑。本想跟她说这药是闻着苦,吃起来的味道是带一丝丝甘甜的。可转念一想,孙鹿元毕竟是个孩子,同大人不一样。因此,到嘴边的话就变成了“你等一下。” 老妇人起身走到窗边的桌子旁,那里放着各种瓶瓶罐罐,深深嗅上一口,是草药的香气。她从中寻找着什么,最后目光落在了一个木质小盒上。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块用纸包裹的糖块。 “有了它,你应该就不怕苦了吧。” 老妇人这个举动让孙鹿元想起了她的娘亲,以前每次吃不下去药的时候,娘亲都会拿着一颗蜜饯哄她,说着婆婆刚才说的话。 她的眼圈微微有些发红,娘亲发现她不见了应该着急死了吧。想到这,她端起床边的药碗,一口气喝光。舔了舔嘴唇,好像没有想象得那般难喝,清苦中夹带着一丝丝甘甜。 老妇人适时将方糖递给了孙鹿元,她接过方糖,放入嘴中。 “婆婆,您的救命之恩,元儿一定会报答。不过现在,我还有一事相求。就是,能否请您让人给孙府递个信,告诉他们我在这里。” “我是偷偷溜出来的。一夜未归,想必祖父他们已经发现我不见了,他们必定很着急。给他们递个消息,也好让他们放心。” “这个你放心,我早已经派人给孙府递了消息。现在,他们应该在来的路上。” “嗯?婆婆,你认识我?”孙鹿元往床内缩了缩,语调平和,双眸中却充满着警惕。 “你不必紧张,也不必诧异。我与你的祖父是旧相识。再说了”老妇人淡淡一笑,继续说道“我若有心害你,你恐怕早已经....” 孙鹿元顺着老妇人的视线看去,床边那空空的药碗,...... “婆婆,我.....”这下孙鹿元不好意思了,脸再次红得像个苹果。婆婆好心救她,她却怀疑婆婆别有用心。这有点儿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意味。 她往床边蹭了蹭,想向婆婆道个歉。但支支吾吾半天,却不知如何开口。 倒是老妇人提前开口,替她解了围。“无妨。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做得很好。” “婆婆,我....谢谢您。” “好啦。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完全,躺下休息吧。你祖父他们来时,我再叫醒你。” “多谢” “嗯”老妇人点点头,拿起床边空碗,离开房间。 或许是喝下那碗药的缘故,老妇人走没多一会儿,孙鹿元的上眼皮就和下眼皮打起架来,沉沉的睡去。 莫 第五章 孙家是先皇唯一封得异姓王,这足以证明孙家在京都的地位举足轻重。孙老王爷是武将出身,虽已卸甲归田,但他的大儿子孙昱白接替他武将的身份,把控着风王朝大部分兵力。 权利给予孙家显赫的地位,却也时时刻刻被这京都上下无数双眼睛盯着。尤其是宫里那位。 所以,孙家嫡小姐失踪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万一被有心人瞎传出什么谎言,必定会毁了孙鹿元的清白。 孙老王爷孙岁言借口出城踏青,带着孙鹿安、管家孙畅安和孙家几个家仆悄悄出城,去桃源村接孙鹿元回家。 一匹马,一辆马车,几个随从,慢悠悠地出城。 刚开春,正是万物复苏的时节。 天蓝蓝的,依稀点缀着几片白云。大大的太阳悬于天边,却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打在脸上暖洋洋的。 柳枝上新抽出的嫩绿新芽,地面上冒出草绿色嫩草,到处都是生机勃勃的景象。 “祖父”孙鹿安从马车前方挑头到马车侧旁,俯身道。 “怎么了?”苍老而浑厚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 “祖父,马上要到桃源村了。送信的人只说在此处,没说具体的地方,我们要进村询问吗?” “可是进村询问,若被有心人加以揣测,恐怕会传出些流言蜚语。可若不搜,我们去那里接元儿呢。” “安儿,既然有人拿着信物引我们来,咱们还怕找不到元儿嘛。” 姜还是老的辣,孙老王爷一针见血说出了其中最重要的点。 “少爷”孙鹿安的贴身侍卫晓安疾步走到马前,抱拳行礼道。 “怎么了?” “少爷,咱们到了。” 孙鹿安抬头一看,不远处有块巨大的石头,上面刻着三个字‘桃源村’。字体是朱砂色,远处看极其醒目。 “祖父,咱们到了。” “停车” “是。停车。” “吁”管家孙畅安拽住马的缰绳,马车稳稳当当停下了。 孙鹿安利落地翻身下马,将马的缰绳交给晓安。 车帘一撩,孙鹿安连忙上前,双手搀扶着孙老王爷下了马车。 “岁言师兄,这些年,你还好吗?”一道若有若无的声音在孙老王爷的耳边响起。 ‘岁言师兄’孙老王爷先是一愣,紧接着眼眶微微发红,眼前蒙上了一层水雾。这称呼已经好多年未曾听到了,因为....孙老王爷以为自己幻听了,循声望去。 大石头后面闪出一个人影,正是声音的主人。 孙老王爷看了来人一眼,是记忆中的那道身影。不过,怎么可能,她还活着。他揉了揉眼睛,再三确认,是她,真的是她。 孙鹿安明显感觉到祖父在微微的颤抖,他看了看祖父,又顺着祖父的目光看了一眼来人。仅仅一眼,孙鹿安就知道对方绝非一般人。周身上下清冷的气质,说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也不为过。 “白露师妹”孙老王爷难以置信的叫出了埋藏于心底这么多年的名字。 “原来师兄还记得我,我以为师兄在官场这么多年,早已忘了我们这些故人了。”白露走到孙老王爷的面前,语气中流露出半分的不满、半分疏离。 恍惚间,孙老王爷似乎看到了年轻时的白露,他的小师妹。每次想要买糖葫芦,而他不许,她就会像现在这样用这样的语气说话,然后偷偷用眼睛瞄他。搞得他每次都败下阵来,只得用手摸摸她的头。然后,答应她。 孙老王爷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摸白露的头,但对上白露那双平静如一滩死水的眸,手停在半空片刻,又缓缓地放下。他的小师妹不会再偷偷地看他,他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祖父,您同这位婆婆认识?”孙鹿安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安静到诡异的气氛。 “啊”孙老王爷错开直视白露的目光,拍拍孙鹿安的手,说“安儿,她是我少年时学艺时的师妹,也就是我的妹妹。” 孙鹿安看了祖父一眼,对方点了点头。他向后退了一步,一撩衣服,跪倒在地,拜了三拜,恭敬地说“姑奶在上,孙儿孙鹿安见过姑奶。” “好好好”白露平静的脸庞终于露出一抹笑意,俯身将孙鹿安扶了起来,拍拍他的肩膀说“好孩子。” “师妹,你在这桃源村居住。” “嗯” “何时来的?怎么不同我说一声?怎么不来孙府找我?” 孙鹿安整张脸写着震惊二字,他那个惜字如金的祖父去那里,怎么变成了话唠。 白露对孙老王爷的态度十分的冷淡,反而拉着孙鹿安的手,问他“安儿,你是来寻元儿的吧。” “姑奶,您怎么知道?莫非,给孙府送信的人是您派去的?” 白露笑着摇了摇头,说“并不是我,我也是受人之托。跟我走,我带你去见你妹妹。” 也不等孙鹿安同意,白露拉着他就往村子里走。 “姑奶,我祖父....”孙鹿安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祖父,祖父冲他点了点头,然后低头同管家孙畅安耳语了几句后,带着晓安也跟着他们进了村。 临近午时,村中的小路两旁坐着一些在大树下乘凉的百姓。看到白露他们,笑着同他们打了一声招呼。然后该乘凉得乘凉,该打盹得打盹... 桃源村不大,因此没走多长时间,白露就停住了脚步。 “到了” 是个不大的小院,院墙是用篱笆围成的。不过小院周围的景色很好,院外有一片桃林,院后还有一片竹林,比起孙府的后花园还要美上几分。 “进来吧” 院内布置很简单,仅有三间房,一张石桌,一颗杏树,再有就是墙角堆着的酒坛子。 “师兄,请吧。”白露推开房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孙鹿安同晓安也准备进屋,却被白露拦在了门外。 “安儿,你妹妹在偏房。我与你的祖父有些事情要谈,你先去看看她。” 孙老王爷听到白露的话,停住进屋的脚步,回头看了孙鹿安一眼,点了点头。 “好的,孙儿告退。” 孙鹿安打了个手势,示意晓安在外等候。他自己轻轻推开房门,蹑手蹑脚地走进屋内。转身关门时,听到了一声十分慵懒的大哥。 “你醒了” “嗯。你和祖父到的时候,我就醒啦。只不过....”孙鹿元指了指自己,自嘲道“我动不了,只能耐着性子等你过来了。” “你呀”孙鹿安大步流星地走到床边,轻拍了一下孙鹿元的额头,佯装生气地说“你自己原来清楚啊,你知不知道家里人有多担心,尤其是婶婶,她.....” 话,说多了,就是错。显然,孙鹿安也意识到这一点儿。不过,话已出口,收是收不回来了,只能强行转移话题。 “元儿,你昨日发生什么了?你怎么会受伤?” 但,孙鹿元直接略过他的问题,拽住他的衣角,满脸焦急地问“大哥,你在说一遍,我母亲怎么啦?” “元儿” “大哥,我母亲到底怎么样了?”没有得到答案,孙鹿元明显更加焦急。一时间,担心,懊悔两种情绪交织于心间,一口鲜血从口中吐出。 “元儿”孙鹿安一瞬间慌了神,不知所措。但,残存的理智提醒他应该去找大夫“元儿,你等等,我去找白露姑奶。” “别去,我没事。”孙鹿元拽了拽手中的衣角,有气无力地说。 “元儿”孙鹿安坐到床边,掏出怀中的手绢,温柔地拭去她嘴角的血迹。“元儿,你真的没事吗?你都吐血了。” “我没事。大哥,我母亲到底怎么样了?” 硬瞒是过不去了,只能实话实说。 “元儿,你不要太激动。婶婶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有人来给王府送信时,带来了你的那只簪子。婶婶看到后,有些激动,然后晕了过去。” “只是晕了过去,还好,还好。”孙鹿元长长松了一口气,情绪也平稳了许多。突然,她意识到大哥刚才说的话,好像有不对劲的地方。 “大哥给王府送信的人和送簪子的人是同一个人吗?” “这个我不太清楚。但,听孙爷爷的意思-,应该是同一个人。” “不可能啊”孙鹿元小声呢喃道。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孙鹿安见自家妹妹蹙着眉,似乎在想些什么。 “啊。没什么。”孙鹿元现在并不打算把这件事说出来,她要自己私下调查一番。查查,救自己的人,自己所救之人还有这桃源村到底有何牵连。 孙鹿安看得出孙鹿元心中有事,但,她不想说,自己也不便过问。 “元儿,我如实回答了你的问题,你是不是也应该说说,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孙鹿元点点头,简短地将偷偷出府后被追杀,与杀手交手,最后受伤晕倒的事情叙述了一遍。当然,她隐藏了给簪子的那一段。 孙鹿安的眉头从被追杀那段开始,就没有舒展过。孙鹿元都说完了,他还在那里皱着眉头,像是入定一般。 “大哥,大哥,你在想什么呢?” “我....我在想啊。我家那个连虫子都怕的千金大小姐,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英勇。” “英勇吧。我也这样觉得。你都没看到当时那个场景,那些黑衣人....” “哎哟,大哥,你打我干什么?”孙鹿元捂着苍白脸上唯一红肿的额头,眼神哀怨地问。 此刻的孙鹿安一脸严肃,仅有眼中残存着担忧。“元儿,你这不是英勇,你这是找死。若非上天眷顾,就凭你在府中学的那些三脚猫的功夫,你怎么可能死里逃生。” 这是孙鹿元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孙鹿安用如此严肃的神情,如此严肃的语气同她说话。她心中明白大哥是在担心她,可眼圈还是不自主的发红,两行清泪从眼角划滑落。 “元儿,我...”说完孙鹿安就有些后悔,他的语气有些过了。看见孙鹿元落泪,他有心安慰,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无声的哭泣无疑给两人之间的沉默增添了一抹悲伤的气氛。可孙鹿元不能出声,她怕,她怕自己一旦出声,眼泪便如洪水一般,一发而不可收拾。所以,她只能咬住嘴唇,哪怕血腥气已经充斥在她的口中。 “疼吗?”孙鹿安拉过孙鹿元的手,柔声地问。 这双曾经细皮嫩肉的芊芊玉手,如今躺着几道丑陋的伤疤。他盯着这双手,满眼的心疼。他无法想象着自己妹妹身上还有多少道同样的伤疤;无法想象着这每一道伤口划在妹妹身上时,她有多么痛苦。他恨不得现在就找到那些人,将他们划在妹妹身上的口子,一剑一剑的还回去。 情绪的发泄往往需要一个触发点,而那句疼吗就成为了孙鹿元情绪的触发点。 刚醒来时,她不可以害怕,她不可以哭。因为,她只有自己;见到兄长那刻,她不用害怕了,她不用哭了。因为,她不是自己一个人了。但,兄长的一句话,却她强忍着的泪水在瞬间迸发,本想回答不疼的她,张了张嘴,却只有哭泣声。 孙鹿安将妹妹揽入怀中,轻拍着她的后背,小声地安慰道“没事啦,没事啦,回家了,不怕啦。” 莫 第六章 “师兄,请喝茶。”白露斟了一杯茶,推到孙老王爷面前。 孙老王爷端起茶杯,嗅了嗅,清香伴随着热气缓缓钻入鼻孔。小抿一口,茶水的清苦从口中蔓延开来。仅仅片刻,又冒出丝丝甘甜。他又接连喝了几口,才心满意足地放下茶杯。 “好茶,好茶。师妹的手艺还是和当初一样好,这茶,还是原来的味道。” “师兄,谬赞了。茶虽是原来的茶,人却不再是原来的人了。” “师妹,我知道你还在怪我,那件事,其实...”孙老王爷看见白露淡漠的神情与眼神,他突然明白了这件事,再多的解释也不能消除他与白露之间隔着的一道无形的伤疤。 “师妹,这些年你去哪里了?我一直暗地寻你无果,我曾一度以为你已经死了。” “死了?”白露苦笑着,眼中流露出一抹落寞,“我的确已经死了,大师兄死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死了。如今活着,不过是有事未完成,苟延残喘罢了。” “师妹,抱歉。” “师兄,你不必如此。你有你的难处,我不怪你,但我做不到去理解你。事情发生了,它在我的心头无法抹去。”白露指了指胸口,继续说道“我今日不想同你叙旧。我想同你商量一件事。” “你说” “我想替惜禾收元儿为徒,将我的医术和武功全部传给她。” “是你的意思,还是他的。”说起他时,孙老王爷的声音在颤抖,眼神中尽是悲伤。显然,这个他,勾起了他内心的悲伤之事。 “是谁很重要吗?我或者他,都是为了元儿好。”白露的语气回归到起初的那种波澜不惊,甚至有点冷冷的的状态。 孙老王爷沉默了许久,深叹一口气,语气坚定地回绝道“我不同意。你教她的这些东西,只会害了她。我已经失去了一个,我不想再失去第二个。元儿,有我、有父亲、有伯伯、有哥哥,我们都能一直庇护她,这些她不需要。” 孙老王爷如今坚决的态度与刚才相比,完全判若两人。反倒是白露,她的语气温和了许多,也许孙老王爷失去的也是她所失去的。 “师兄,你真的能护住她一辈子吗?若真的可以,她昨日就不会置于危险之中,差点命丧黄泉。” “是,你们是可以保护她一辈子平平安安的。可,师兄,你不要忘记了,你所珍惜的一切都会成为他人伤害孙家的利器。” “师兄,孙家在朝中被无数双眼睛盯着,总有一天,你们会自顾不暇。到时候,她没了你们,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吗?” 孙老王爷在白露的一遍遍反问中垂下了头,沉默不语。他的内心不是不清楚白露所说的,可... “祖父,我愿意” 孙老王爷和白露的目光同一时刻集中说话的人身上。是孙鹿元,准确的说是被孙鹿安搀扶的孙鹿元。 虽已得知母亲没什么大碍,可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吵着,闹着,要回孙府。孙鹿安拗不过她,只得搀着她来见祖父。没成想,恰好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元儿” “祖父”孙鹿元挣脱开孙鹿安的搀扶,踉跄着向前走了几步,腿一软,跌倒在地上。她强撑着,让自己跪在地上,说“祖父,是元儿不孝,害得您老人家替我担心了。” “元儿,祖父怎会怪你。快起来。快起来。”孙老王爷看到自家宝贝孙女苍白的小脸,嘴上鲜红的血迹,还有脖子上、手上的伤疤,满肚子的怒气皆化作眼眸中的心疼,他连忙上前要扶起孙鹿元。 “祖父”孙鹿元制止孙老王爷的动作,她抬起头,目光坚定地说“祖父,婆婆说得对。您和孙府不能护我一辈子,有些事迟早是要我自己面对,所以恳请祖父答应。” “我若非不许呢?”孙老王爷盯着孙鹿元,缓缓吐出一句话。 孙鹿元迎上孙老王爷的目光,语气更加坚决地说“请祖父答应。” 孙老王爷看着自家孙女眼中闪着坚定的光芒,无奈的叹了一口。一直以来,他都认为孙鹿元性格上是最不想他。可现在他才发现,孙鹿元是小辈中最像他的,一样的认准了不回头。 “罢了,罢了。”他妥协了。 “既然这样,元儿今日就正式成为惜禾的徒弟。碍于你师傅不在了,以后便由我来教你。” 白露起身走到祖孙俩身旁,从袖口内取出一块木制的小牌子,递给了孙鹿元“这是我替你师傅给你的见面礼。” 孙鹿元接过小牌子,仔细端详了一番。这牌子不是由什么名贵的木材所雕刻的,简简单单用一根红绳所系,下面坠着拴着铃铛的穗子。牌子的正面雕刻着一朵不知名的花,后面则雕刻南宫二字。与街边小贩所买的木牌子相比,没什么特别的。 但,这块小木牌也算是这位素未谋面的师傅送她的第一份礼物,孙鹿元高兴的收下了。“谢谢婆婆” 白露温和一笑,扭头看向孙老王爷,刚要开口。 孙老王爷摆了摆手,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等元儿八岁生辰过去,我会寻个借口让元儿出城常住。” “劳烦师兄了。” “对了,这个给你”白露从腰间掏出一个白瓷小瓶,递给孙鹿元,说“这是治疗你身上伤口的药膏,回去每日涂三次,以免留疤。” “多谢婆婆。哦,不对,是师爷。” “陛下” “说” “陛下,暗卫来报。似乎江王朝在京都的奸细有所行动。” 皇上风以韩轻挑了一下眉,握毛笔的手顿了一下,问道“他们要做什么?” “这个奴才暂时不知。但暗卫回禀说,二殿下的贴身侍卫叙白带了一个人去了宁远王府。” “嗯?念儿的侍卫去奕儿的府中做什么?他们关系很好吗?” “这个奴才不知。二殿下一直独来独往,唯一亲近一些的应该是六殿下。至于宁远王殿下身体一直不好,很少露面。所以....”德公公恭顺地微低着头,没有将后面的话全部说出来。因为,风以韩知道他所省略的话。 “德公公,你觉得江朝的奸细的行动是冲着奕儿来的吗?” “这个,奴才不知。” “行啦,一问三不知。让人暗中盯着那波奸细,找到他们所有人,然后处理掉。” “是,奴才这就去办。” 风以韩一个人呆坐书桌前,不知在想些什么。 德公公再次返回御书房已是第二日的丑时,刚进书房,就看到风以韩独自一人站在窗前,消瘦的背影显得那样的孤独。 昨日,是那位娘娘的忌日。每年的今日,陛下都会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御书房,一遍遍临摹那位娘娘的画像至天亮。 德公公的鼻子有些发酸,眼泪在眼眶不停的打转。他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相反,在皇宫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他更觉得自己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 然而,看到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他竟觉得心疼。他应该是现在皇宫中唯一一个陪着风以韩,由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一步一步走到这万人之上,无人之巅的人。这每一步,都像是行走在万丈悬崖的边缘,稍有不慎,都有可能粉身碎骨。 德公公轻吸了一下鼻子,这轻微的响动,惊动了背对着他的风以韩。 风以韩转过身来,眼中的红血丝,提醒着他此刻是多么的疲倦。 德公公调整了一下情绪,上前行礼道“陛下。奴才看您有些乏了,要不要先歇一歇。” “不必了”风以韩摆摆手,一夜未睡的他声音有些嘶哑。他走到书桌前,坐好,拿笔蘸墨,说“说吧。” “陛下,暗探来报,昨夜奸细追杀的人正是宁远王殿下。” “奕儿?” “是。” “他怎么样了?可有受伤?奕儿身体一直不好,平日喜静不喜动,昨日为何会出门?” “这个奴才不知。兴许昨日是庙会,殿下也去凑个热闹。至于殿下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因为有人替他挡了这一灾难。” “嗯?说来听听。” “暗卫调查得到的境况是,昨夜同殿下一同被追杀的还有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可有查出是谁家的?”风以韩眉头一紧,语气淡淡的问道。 “并没有。那小姑娘掉入城内河后便消失不见了。陛下,可要继续派人调查?” “不必了。边疆战事吃紧,解决这件事更为要紧。” “陛下,您心中是否已有合适的人选。” 风以韩没有说话,提笔在纸上写了一个‘孙’字,龙飞凤舞,洒脱大气。 “过几日,孙家小姐孙鹿元是不是要举办八岁的生辰宴?” “是” “那你去趟孙府,传朕口谕,封孙将军孙昱白为平乱大将军;孙鹿安为先锋小将军;几日后借孙家小姐孙鹿元的八岁生辰宴给他们践行。” “是” “行了,你退下吧。去做你该做的事。”风以韩向后一靠,缓缓闭上眼睛,整个人变得疲惫不堪,似乎一瞬间老了十几岁。 莫 第七章 “云今,我好无聊啊,好无聊啊,好无聊啊....”孙鹿元抱着被子,在床上不停地打着滚,嘴里念念有词道。 “云今,陪我出去走走呗。” 自此孙鹿元回到孙府后,孙王妃生怕她再一次跑了似的,勒令她搬到自己住的春熹院。至于生辰宴的各项事宜都全权由孙鹿元的大伯母操办。她自己则每日盯着孙鹿元喝药、休息,几乎达到了寸步不离。就这样,孙鹿元硬生生地又在床上躺了三天。 今日,孙王妃因为一些事情要去办,叮嘱了孙鹿元几句,带着尔熹匆匆离开。 终于有出门透气的机会。只是,云今这丫头好像还在生她的气呢。 不然,怎会只回头看她一眼,便继续低头绣手中的绣品,像是没听见孙鹿元叫她似的。 “云今,云今,云今”孙鹿元一个翻身下床,凑到云今身边。不停地叫她的名字,语气中竟然还有一丝讨好的意味。 云今比孙鹿元大一岁左右,是孙鹿元奶妈的女儿。孙王妃看着云今的模样很讨喜,便让她留在当时还很小的孙鹿元的身边做玩伴。两人的关系要比主仆更加亲密。 “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可你家小姐我不是没事嘛。” 云今抬起头,眼圈微微有些发红,声音也变得有些哽咽。“那小姐,你说好了,下次不可以这样一声不吭的偷偷溜走了。” “好啦。云今姑娘说得话,我一定牢牢记住,绝不再犯。我发誓。”孙鹿元竖起自己的手,一脸真诚地说。 云今破涕为笑。孙鹿元也看着她哈哈大笑起来。屋内充斥着两个人的笑声,烦闷的心情似乎明亮了起来。 在床上躺了这么多天,腿都有些发软了。 云今搀扶着孙鹿元,俩个人慢悠悠地在府中闲逛,不知不觉逛到了孙府的祠堂。 “小姐,你看,那是不是晓闵啊?” 孙鹿元顺着云今手指的方向看去,祠堂门口果真倚着一个人。看身形,是晓闵。 “晓闵平日里与兄长形影不离的,他若在这,兄长想必也在。可是兄长怎么会在这?平日里,在府中都难觅他的身影。” “小姐,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这几日我被母亲看得这么紧,不是吃就是睡。都与世隔绝了。” “少爷他呀,被罚了。说是因为少爷告诉你那日有庙会,差点导致你丧命。因此,老王爷罚少爷每日来祠堂跪一个时辰,直至小姐生辰那日。” “真的?那我得去看看兄长。”孙鹿元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坏笑。兄长被罚,这可是个绝佳的看热闹的机会,她怎能错过。 孙鹿元和孙鹿闵俩人是一母同胞,可俩人从小就不太对付,总是以捉弄对方为乐。以前她都是以告状取得最后的胜利,慢慢长大后,她懂得了以牙还牙。 俩人悄悄走到祠堂门口,孙鹿元瞥了一眼,微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似的晓闵。 “云今,你有没有觉得晓闵长得很俊秀啊。长长的眼睫毛,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五官是那样的恰到好处。”孙鹿元偏过头,压低声音地说。 “你说我要是向我兄长要晓闵,你说他会不会给我。” “小姐” 低沉磁性的声音的声音在孙鹿元耳边响起,吓得她差点儿叫出声来。 孙鹿元看着向她抱拳行礼的晓闵,惊魂未定地问道“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属下一直都是清醒的。”晓闵直起身子,面无表情,语气冷淡。 孙鹿元心中一直有一个问题,她哥堂堂正正的纨绔子弟,怎么会容忍晓闵这样生冷无趣的人侍奉左右。莫不是,他也贪恋晓闵的美色。 呃...孙鹿元赶紧将自己脑中罪恶的念头挥散掉。她轻咳了一声,说“兄长,是不是在里面。” “嗯·” “那我进去了。” “嗯” 一如既往,冰冷冷的语气,这一刻,孙鹿元突然觉得,还是闭着眼睛晓闵更好一些。眼睛睁开的他,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很让人恐惧。 “云今,你在这等我一会儿。若”孙鹿元偷瞄了一眼晓闵,压低声音说“你若是害怕,就先回去。” 云今本想说没事,但看到晓闵那张严肃的脸,她咽了咽口水。 “小姐,你说的对,我先回去帮小姐准备午饭。” 云今这丫头跑得真的是快,一溜烟儿,就没影了。 “唉....”孙鹿元无奈地摇了摇头,抬头,发现晓闵正盯着她看。眼中的神情,是她无法读懂的。 孙鹿元心虚地轻咳几声,背着手,迈着方步进了祠堂。直至祠堂正厅,她才觉得身后的那道目光消失不见了。 祠堂内,此刻的孙鹿安正枕着跪垫,躺在地上,翘着二郎腿,嘴里咬着苹果。好不悠闲,丝毫没有被罚的觉悟。 孙鹿元转了转眼珠,升起捉弄孙鹿闵的心思。她缓缓收回即将踏入祠堂的脚,在门口站定。捏着鼻子,学孙老王爷说话。 “咳咳。孙鹿闵,你干什么呢?” 不知是不是孙鹿元学得真的很像,还是孙鹿闵自己做贼心虚。连看都未曾看一眼,直接翻身,垂着头,装模作样地跪在垫子上。 “那个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告诉孙鹿元那天有庙会;” “那个,还有,不该怂恿她偷偷溜出去;” 孙鹿元捂着嘴在他身后偷偷乐。 孙鹿闵念叨了好一会儿,发觉身后静悄悄地。他不着痕迹的微微侧过身子,用余光向身后一扫。 “孙鹿元,怎么是你?祖父呢?”孙鹿闵走到孙鹿元身边,探着头,向四周看了看。 “祖父啊。”孙鹿元拍了拍孙鹿闵的肩头,捏着自己的鼻子,说“你是在找我吗?” 看着眼前小姑娘笑面如花的样子,孙鹿闵知道自己是被诓了。 “好啊。你个小丫头片子,你学会诓我了。” “哎,打住。你应该庆幸站在这的不是祖父。不然,就你刚才的样子,呃...画面太残忍了。” “哼”孙鹿闵轻哼了一声,但也停下了与孙鹿元的纠缠,毕竟她说得是对的。扭身回到原来的位置,躺下,翘起二郎腿,没好气地说“我现在被禁足,被罚跪,是因为谁。你受伤了,就可以做甩手掌柜。我呢?我找谁说理去。明明是你缠着我非要我和你说的,现在倒好,独留小爷我一个人在此受罚。” 孙鹿元和他并肩躺在地上,手肘怼了怼他,笑着问“你生气了。” 孙鹿闵看到孙鹿元同样躺在地上,墨眉微蹙,张张口好像说什么。但似乎又想起什么,白了孙鹿元一眼,扭过头,表示不想理她。 “你真的不理我了?我知道这次有愧于你。” 未动。 “你当真不理我了?” 还是未动。 “那好吧”孙鹿元坐起身,摇摇头,故作惋惜地说“原本觉得亏欠于兄长,想要去求祖父免了对兄长的处罚。如今看,兄长在此处过得不错,那...那就算了吧。” 边说着,边用余光看了孙鹿闵一眼,他的身子微微动了一下。孙鹿元的嘴角浮现一丝笑意。 “那兄长先忙,小妹就不打扰了。”作势就要离开。 “等等” “什么”孙鹿元手放于耳边做碗状,像是没听到似的问。 “我说等等” “兄长不是不想理我吗?” “我什么时候说我不想理你呢。”孙鹿闵用胳膊肘支着地,看向孙鹿元,继续说道“只不过,我已经被罚好几日了。就算你去求祖父,我还是受罚了,所以....” “我去求祖父免了你的罚,你还不知足啊。别的,免谈。”孙鹿元干脆利落地拒绝了。 “不是,你....你看”孙鹿闵撩开外袍,将膝盖露出给她看“我的膝盖都跪青了。” 孙鹿元扫了一眼,膝盖处果真一大块青紫。她也被罚跪过,知道即便跪在垫子上,也不好受。 “说说吧。兄长觉得什么能弥补我对你的愧疚。” “豪爽” “少来” “你过来”孙鹿闵冲孙鹿元招了招手,神秘兮兮的样子。 孙鹿元的左眼皮猛地跳了一下,总觉得这幅表情的孙鹿闵没安什么好心。 她走回到孙鹿闵身边,孙鹿闵将自己枕的垫子往她身边推了推,示意她坐在上边。 如此殷勤,孙鹿元觉得今日她要破大财了。 果不其然。 “吴言之,你要吴言之的画。” “没错”看着炸毛一般的孙鹿元,孙鹿闵的心情大好。他伸出手比了比,缓缓吐出两个字“两幅” “什么?两幅?你有点贪心啊。且不说他的画一幅价值千金,我能不能买的起。就算我买的起,我也不一定能买的上啊。你知道这京都有多少人想要他的画吗?” “我知道啊”孙鹿闵不慌不忙地说“可,那有如何,你可是答应我了。”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刚刚” 孙鹿元叹了一口,后悔自己一时心软着了孙鹿闵的道。这家伙,比狐狸还精明,失策了,失策了。 “两幅,没把握,一幅。” “那就四幅” “你坐地起价啊。” “我不管”孙鹿闵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行,算你狠。两幅。”孙鹿元都快把银牙咬碎了,才抑制住想要打一顿孙鹿闵地冲动。 “还有...嗯。还有,你回去记得让云今给你熬碗姜汤。开春,地上凉,你刚大病一场,喝姜汤能驱寒。”孙鹿闵的语气很认真,但又觉得这番话太过于矫性,所以声音不大,足够让孙鹿元听清楚。 孙鹿元没说话,但转身那刻,嘴角还是不自主地露出一抹笑意。 血缘这种东西真的很奇妙,将俩人紧紧联系在一起。所谓的吵架拌嘴,也是在意对方地表现吧。 次日晚,孙鹿闵的书桌上多了四幅吴言之的山水画。而,孙鹿元的桌上则多了一个精致的小木盒和一张写着‘生辰礼物’的字条。这字潦潦草草的,一看就知道是孙鹿闵的杰作。木盒里,是孙鹿元去年进宫时看到三公主带的一套发簪。据说,普天之下只有三套,也算的上千金都难买到东西。当时,她也就顺嘴说她很喜欢,没想到,孙鹿闵竟然记到现在,而且还为她寻来了。 莫 第八章 “元儿,你来了。” “是。元儿见过祖父;见过大伯;见过父亲;”孙鹿元规规矩矩行了个礼,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好好好。元儿,来祖父这里。”孙老王爷笑着,朝孙鹿元招了招手,眼中尽是藏不住的欢喜。 虽平时对孙鹿元同她的两位兄长一样,犯错就罚,毫不留情。但到底,还是对她多了几分宽容和宠溺。 “是”孙鹿元乖巧地走到孙老王爷的身旁,在他身侧站定。 “元儿,你可好些了?” “劳大伯牵挂。被娘亲强制在床上躺了这么多天,再重的伤都好了。若不是,明日是我的生辰宴,估计娘亲还不肯让我下床呢。” “你个小鬼丫头,你娘亲那是为你好。”孙老王爷点了点孙鹿元的额头。 “我知道。可躺这么久,我的腿都不听我使唤了。伤是好了,腿坏了,岂不是得不偿失。”孙鹿元扬起头,眨巴眨巴眼睛,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她的话,她的表情,她的动作,都和那个人一模一样。孙老王爷似乎透过孙鹿元看到了那个人,竟不自觉地叫道“桑儿” “嗯?什么?”孙鹿元看了看祖父,又扭头看了一眼大伯与父亲。他们的神情很诡异,惊异逐渐转为忧伤。 “祖父,桑儿是谁啊?” “她呀,她是我的一位故人。” “和白露师爷一样。” “嗯”孙老王爷点点头,眼角眉梢皆是悲伤。 这位祖父口中的故人勾起了孙鹿元的好奇之心,她从未见过祖父如此失态的时候。但孙鹿元也看出来了,祖父他们的沉默不语,摆明了是不想让她继续追问。 桑儿,你到底是谁? “咳咳”孙王爷孙昱珩轻咳两声,打破了屋子里沉默悲伤的气氛,也将孙鹿元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出来。 “元儿,明日是你的八岁生辰宴,本应该依你的喜好。可陛下下了口谕,要借你的生辰宴给你大伯摆饯行酒。” “饯行酒,大伯又要去打仗吗?大哥是不是也要去?” “是。安儿也被封了小将军,过两日,同我一起去边疆。”大将军孙昱白说这番话时,神情自若,可他的声音却微微在颤抖。边疆战场,刀剑无眼,弄不好就是马革裹尸。若非陛下旨意,他又怎会忍心让儿子冲锋陷阵。 “我知道了,明日我会紧紧跟在娘亲身后,恪守规矩,不会惹麻烦的。”孙鹿元闷闷地说道。 她不想让孙鹿安上战场,从小跟在祖父身边看兵书识字的她,怎会不知战争绝非儿戏。可她也知道,大哥的理想就是上阵杀敌。因为,他每次习读兵书时,眼中是有光的。 “元儿,明日,你不只是守规矩,更要懂得避风头。” “为...?”什么两字未吐出口,就被一道严厉地声音打断了。 “你不需要明白为什么,你只需要记住你父亲的话即可。”孙老王爷的脸上,没有笑意,没有忧伤。面容冰冷,语气不容拒绝。 孙鹿元呆愣愣地回答了个是,她不明白祖父他们在想什么。为什么,一瞬间变了脸色。为什么,让她避风头。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她觉得脑中混乱成一片,头痛极了。 “祖父,元儿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了。” “元儿...哎”孙老王爷想要解释一番,话到嘴边,又觉得没什么必要,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去吧” 孙鹿元向屋内三人深行一礼,匆匆离去。 孙昱珩凝望着孙鹿元离去的背影,喃喃道“我们刚才是不是对她的态度是不是太过了,她怕是吓坏了。” “是啊,我看她离去时,小脸煞白。父亲,有我们的庇护,元儿没事的。”孙昱白接过弟弟的话茬,继续说道。 孙老王爷倚在太师椅上,微闭着眼。像是说给兄弟俩人,又像是说给自己听。“元儿长得越来越像桑儿了,一颦一笑,像极了她,就连这性子,都和她一模一样。每次看到她,我都会想起桑儿。我怕,我怕真怕,她会和桑儿一样,早早离开我。” 兄弟俩人相互看了对方一眼,谁也未说话,都静静听孙老王爷接下来的话。 “白露说得对,孙家,不一定能护她一辈子。有些事,她长大之后就会知道,就要面对。可她现在太小了,羽翼未满,我能做的就是逼着她隐藏自己。过几日,寻个由头,让她出门静养。接下来,就把她交给白露吧。” 莫 第九章 “小姐、小姐,寅时了,快起来梳洗打扮啦。”云今走到床前,伸手拉了拉孙鹿元的被子。 “啊....云今,我不要,我还没睡醒呢。”孙鹿元嘟囔着,双手、双脚夹着被,死活不撒手。 云今深吸一口气,软的不行,那她就要来硬的了。她强制性地掀开被子,将睡眼惺忪的孙鹿元拽下了床,搀扶着,坐到了梳妆台前。转身去取用温水浸湿的帕子,递给孙鹿元。 孙鹿元微眯着眼,手拄着下巴,迷迷糊糊地似乎又要睡着了。 “小姐”’“小姐”“小姐” 云今清脆的嗓音在孙鹿元的耳边炸开。 “哎呦”孙鹿元吓了一跳,下巴从手中滑下,狠狠地磕在了梳妆台边缘上。痛意来袭,困意如烟般全部消散。一瞬间,眼泪如汹涌泉水般聚集在眼角。 “小姐,小姐,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事情啊?”云今慌了,她没想到孙鹿元的反应这么大,急忙上前查看孙鹿元的下巴。 “没事,没事”孙鹿元一边揉着下巴,一边摆了摆手说。 见孙鹿元的下巴只是微微有些发红,并没有伤到骨头,云今才松了一口气。 “云今,这天才亮,你这么早叫我起来做什么?”孙鹿元接过已经变凉的帕子,胡乱在脸上擦了擦,语气非常不开心地问。 “小姐,今日可是你的生辰宴,会有许多世家夫人带着世家小姐来,您得陪同夫人去招待她们。况且,今日还是大将军的践行宴,陛下和各位皇子都会来。夫人说不能失了礼仪,要早早地候着。听尔熹姐姐说,若不是夫人觉得小姐伤势未好,恐怕您现在已经在外候着了。”云今一边给孙鹿元梳着头,一边将她听到地消息絮絮叨叨说与孙鹿元听。 “是嘛”孙鹿元干笑了两声,满脸的颓废之相。 “等等,你说,皇子们会来。”孙鹿元猛地抓住云今的手臂,满脸喜悦地问。 “是啊。小姐,你怎么了吗?” “没事没事,你继续,你继续。” ‘各位皇子都会来,你也会来吧。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我呀。’孙鹿元脑中浮现了当年遇见他的情景,几年未见,不知他怎么样了?得知他可能会来,不知怎地,内心竟莫名其妙的很激动,同时却又有些忐忑。 云今这丫头最大的优点就是有一双巧手,俩人说话的间隙,她已经帮孙鹿元挽了一个简单得体的发式。 “小姐,你不如带小少爷送你的那套簪子吧。”说着,云今还将其中一支发簪拿出,比划了一下。 “好像不太行,这簪子很贵气,却不太适合小姐这个年纪。不好,不好。” “小姐,你看这两支珠钗怎么样?好像太粉了,不好,不好。” 孙鹿元拄着下巴,斜眼看了一眼在梳妆台认真寻找发钗的云今,又淡淡扫了一眼桌上摆放的各式珠钗。叹了口气,目光落在了桌子的角落,那里有个小木盒,不知是谁,什么时候放在那里的。她伸手拿过木盒,打开,里面放着两支小银簪。“就这个吧。” “这个”云今拿起簪子放在孙鹿元的头上比量了一下,摇摇头说“这簪子一点儿都不别致,也就这发簪尾的小兔子还能入得上眼。我觉得配不上小姐。” “配不上吗?我不觉得啊。就这个啦。”孙鹿元夺过云今手里的银簪,插于头发中,看向镜子,自我欣赏到“你看看,你家小姐我,天生丽质。如此打扮,也难掩我倾城之姿。” “是是是,我家小姐堪称风朝第一美人。” “小嘴真甜”孙鹿元捏了捏云今肉肉的小脸,浅笑道“母亲给我准备的衣服呢?” “夫人昨日便送来了,我怕弄脏,便先搁起来了。我现在就去给小姐取来换上。”云今匆匆出了内室,没过一会儿,端着个托盘走了进来。 托盘上放着一套淡蓝色的散花纯面的百褶裙。孙鹿元走上前,摸了摸,“这衣服摸着很舒服啊,不过这面料怎么从未见过呢。” “听尔熹姐姐说,这面料在风朝并不常见,就连皇家也没有几匹。这还是几年前陛下赏赐给大将军夫人的,这次小姐过生辰,夫人特意拿来给小姐做衣服的呢。小姐快穿上看看。” “好” 云今服侍孙鹿元换好衣服,将随身携带的玉佩和银铃系于她的腰间。而后,向后退一步,上下打量一番,啧啧道“原以为这衣服颜色素净了一些,没想到,小姐穿上,恰到好处。” “你这个鬼丫头,今这嘴怎么这么甜。” “这不是小姐生辰嘛,奴婢也要说几句吉祥话,讨个赏嘛。” “今,我开心,定要好好赏你。”孙鹿元看了一眼云今肉肉的小脸,忍不住又捏了一把。心里想,怎么以前没觉得这丫头的脸手感这么好呢。 “元儿” 内室门口走进来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一位妇人,举手投足都是那样的雍容华贵。 “母亲”孙鹿元欢快地行了一礼,然后,撒娇似的挽住妇人的胳膊。“母亲,快看看,元儿穿这件衣服好不好看。” 妇人,哦,也就是孙王妃莫。她坐于椅子上,将孙鹿元拉倒眼前,细细打量了一番。嘴角和眼眸皆是藏不住的笑意,连连称赞道“好、好、好。我们元儿本就生的美,如今被这衣服一衬,可称得上锦上添花。” “哪有母亲说得那样好。元儿长得美,还不是因为母亲长得美。母亲这是借机在夸自己嘛。” “你这小鬼丫头,竟学会调侃自己的母亲了。”孙王妃佯装生气似的,捏捏了孙鹿元的鼻子。 “元儿哪里调侃母亲了,不过是想逗母亲笑一笑。笑一笑,十年少。” 孙鹿元平日里嘴就甜,如今嘴上更像是抹了蜜糖一般。三言两语,便逗得孙王妃笑的合不拢嘴。 “哎呀呀,这屋内好生的热闹。” 孙鹿元连头都未曾回,就知道是谁来了,她一母同胞的哥哥-孙鹿闵。当然,还有与他形影不离的晓闵。 “见过夫人;见过小姐;” “嗯”孙王妃视线平静地滑过晓闵,淡淡地应答了一声。之后,便将视线落在了孙鹿闵的身上,笑容越发的浓烈。朝孙鹿闵招了招手“闵儿,到母亲这里来。” 孙鹿闵乖乖地走到孙王妃身旁,与孙鹿元相对而站。 “你怎么来了?”孙鹿元斜楞着眼看着孙鹿闵,毫不客气地问道。 “你以为小爷我愿意啊。还不是父亲让我过来叮嘱你,今日宴会极为重要,叫你不要胡闹。”孙鹿闵嘛,自然是毫不畏惧的对上孙鹿元的视线,用同样的语气回答道。 “是嘛。孙鹿闵,全家最胡闹的好像是你吧。你怕不是想我了,才找了这么个借口吧。” “咳咳”孙鹿闵差点没被嘴里那口茶水呛死,他擦擦嘴角,说“孙鹿元,你不是生病了吧,胡言乱语地。” 孙鹿元像是没听到他说话,一脸’我懂,你别激动’的表情看着他。 “你能不能把你的眼神收一收,盯得小爷我有一种想打你的冲动。” 谁知孙鹿元瞬间变脸,一副梨花带雨表情,半跪着抱住孙王妃的大腿,假装抹泪道“母亲,你看看兄长,他在您的面前就对元儿施以威胁,可见他平日里是如何是如何欺负女儿的。” 这一幕差点儿惊得孙鹿闵没握住手中的茶杯,倒是倚在门口的晓闵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孙鹿元微垂着头,一边享受着孙王妃的抚摸,一边眼中含笑地挑衅地看着孙鹿闵。然而,下刻她的笑意僵住了。因为孙鹿闵他,学着她的样子,抱住了孙王妃的另一只大腿。然后,用同样挑衅地眼神对视上去,仿佛在说’就这,比不要脸我还从未输过’ “孙鹿闵,你无赖,你怎么可以学我。” “哎呀呀”孙鹿闵啧啧道“这哭得梨花带雨的,怎么眼角一点儿泪珠也没有啊。”说罢,还作势要伸手摸摸。 “孙鹿闵,你混蛋、你无耻。” “哎呦呦,看看着气急败坏地样子,哪里有半分大家闺秀地样子,小心啊,以后嫁不出去。” 孙王妃一直静静地看着这一双儿女拌嘴,见怪不怪。只是,眼神总是若有若无地飘向门口的晓闵。眼看俩人的战火要蔓延,孙王妃连忙适时站出来。“好啦。你们两个都多大,还耍小孩子脾气。” “谁说的,元儿在母亲心里永远是个孩子。” “闵儿也是” “我先说的” “我也说了” “你是兄长,你不能让我一下吗?” “小爷我就不让,这时候知道我是你的兄长了,早干嘛去了。” ...... ...... 说着,说着,俩人又吵了起来。 孙王妃颇为无奈地看了看他们。侍候在一旁的尔熹同云今互相看了一眼,抿着唇,偷偷地笑着。 “王妃”孙王妃随身携带的另一个丫鬟,走了进来。 “说” “将军夫人派人来说,女眷们要到了,请王妃到内门口迎接。” “好,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闵儿,你去寻安儿,他今日要招待京都的贵公子们。往日你不喜这些场合,我依你。可是安儿即将随父出征,往后这担需要你挑起来。今日好好跟在安儿身后,多学习,莫不要失了礼仪。”孙王妃不放心,又将昨日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孙鹿闵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皱,行一礼道“母亲放心,孩儿心里有数,会多向大哥学习。闵儿先告退了。” “你去吧” “真奇怪” “怎么了?”孙王妃目光从晓闵的身上落到了孙鹿元的身上,眼中隐藏的淡淡的厌恶也渐渐消散。 “母亲,从我记事起,晓闵就是兄长的贴身侍从。可我不明白,兄长这么欢脱的性子,怎么能容忍晓闵这么个沉默寡言的人随侍身旁。”这个疑问困惑了孙鹿元许久,正好趁今日随口问了出来。 孙王妃刚展出的笑颜僵住了,半响才开口道“不过是你祖父安排的。”短短一句话,匆匆带过。 孙鹿元未曾起疑,毕竟在家里祖父说一不二,他若执意,谁也没有办法。 “元儿,我听闻你买下了吴言之的四幅山水画送给了闵儿。这么看,我们小元儿还是很在意她的兄长嘛。” “我哪有”孙鹿元不经意地摸了摸鼻子,眼神飘向窗外。她每次撒谎就习惯性摸鼻子,所以只要她撒谎,必看破。 孙王妃笑意盈盈看着她,知道她说得是违心的话,也不拆穿。“好啦。咱们也该出门接待女眷了。” 莫 第十章 按常理,作为臣子家的女儿,生辰宴根本不会让朝中各位大臣携女眷前来祝贺。奈何皇帝下旨要借孙鹿元的生辰宴给大将军孙昱白摆践行宴,并且将亲临孙府。皇上亲临臣子家设宴,天大的殊荣。这下,就连朝中那些与孙家不对付的大臣们也来,就更不要提那些想要巴结孙府的官员们。他们各个带着笑容,但这里面几分真心、几分假意,不得而知。 孙王妃带着孙鹿元站在内院门口,迎接着一批批女眷。大将军夫人则在后院忙着宴席的事情,不可开交。 得体的笑容,安安静静地站在孙王妃的身后。一遍遍乖巧地回答着不同夫人的想相似的问题;一遍遍听她们不怎么真心的夸奖。明明脸都笑僵了,可还是要保持大家闺秀的姿态,看着母亲同夫人们的寒暄。内心却暗暗道‘虚伪’ 粉色绣花鞋,粉色的衣衫。孙鹿元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元儿妹妹” “书音姐姐”孙鹿元眼睛一亮,她的救星来了,她终于有借口逃离这里了。她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拽了拽身旁的孙王妃,眨了眨吧眼睛,眼中的期待一览无余。 孙王妃知道她的性子,站这么半天,定是厌烦了。点点头道“去吧。” “好嘞”孙鹿元拉起王书音的手,小跑着离开、什么大家闺秀,全都抛到脑后。 云今同王书音的侍女桃夭紧忙跟上。 孙王妃笑着同王夫人打趣道“这两个孩子呀....” 远离了喧嚣的人群,空气似乎都变得清新了许多。孙鹿元、王书音等四个人到了王府后花园的湖心小亭。 “书音姐姐,你怎么才来啊。我都无聊死了。” “你都没看到那些人笑得多虚伪,还有他们叫我的名字时的声音。呃....”孙鹿元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表情很无奈。 王书音没说话,那双含笑的眸子宠溺地看着她,静静地听着她喋喋不休的抱怨。 孙、王两家是世交,有加之孙鹿安的母亲是王书音的亲姑姑,两家可谓是亲上加亲。王书音比孙鹿元大三岁,比孙鹿安小三岁,和孙鹿闵同岁。四人算是从小玩到大的儿时玩伴,情谊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王书音的性格很稳重,小小年纪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有’京都小才女’的名号。不说不动,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甜美娴静气息,配上秀气的面貌。达不到倾国倾城,也算的上标志的美女。未及笄,上门定亲的人络绎不绝,差点把王家的门口踏破了。 “书音姐姐,你来时有你没有见到大哥。你好久没来,有没有想他。” “元儿”王书音的脸颊多了两片红晕,娇嗔道“你这小丫头,就会打趣我。”然后,垂下头,抿着嘴笑。 这少女的心思就如同这屡屡春风,是那般的细腻,让人琢磨不透。可往往一捅就破,就如纸那般脆弱。不想让人知道,却又希望那人能懂自己的心意。 “元儿,我听母亲说,前几日你得了风寒。本想着来看看你,问问你喜欢什么样的生辰礼物。可母亲一直拦着我,说什么不让我来打扰你,你怎么样?可好些了?” “风寒?嗯,好些了。”孙鹿元心虚地错开了王书音关切的目光,手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是我母亲小题大做,根本没有传说的严重,就是小风寒。不信,你看。”说完。还特意站了起来,转了一圈给王书音看。 “看你活泼的样子,就不像有问题,我放心了。诺,这个给你。”王书音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掏出一把匕首。“没问到你,我只好自作主张,选了一把匕首。我知道你是喜欢习武的,尽管每次都想偷懒。这匕首不名贵,也不是什么古董。我把它送给你,让它代替我保护你。” “书音姐姐”孙鹿元的鼻子微微发酸,声音也略有哽咽。 她这个姐姐,没比她大几岁。从小也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但只要是涉及她的事情,她的姐姐都会毫不犹豫地站到她的身前。 “这么大了,怎么还喜欢哭鼻子。” “哪有?风大,迷着眼睛了。”孙鹿元别过头,将眼眶打转的眼泪别了回去。她拔出匕首,平滑光亮的刀面都能倒映出她的影子。“好匕首,谢谢姐姐。还是姐姐的礼物最深得我心。” “你这小丫头,就是嘴甜。” “那我可以更甜的。”孙鹿元凑到王书音的耳边,小声说“书音姐姐,我带你去见大哥吧,一解相思之苦。算是我的谢礼,好不好?” “你这小丫头,又打趣我。哪有那自己哥哥当谢礼的。” “书音姐姐,见大哥,你难道不欢喜吗?” 王书音的小脸再次微微发红,这次,就连耳尖也发红了。微垂着头,手搓着衣角,小声地说“欢喜,自然是欢喜。” 孙鹿元打发云今带着桃夭去给她们去一些小点心,趁着俩人离开,她带着王书音溜向前院。 风朝民风较为开放,允许男女同席赴宴。但到底男女有别,所以宴席正式开始前,男女还是要分开。男宾客在外院,女眷则在内院。 因道士的一句预言,孙鹿元便被家中人严防死守,不可踏出内院一步。因此,她对自家的外院也不是很熟悉,只能凭上次偷溜出府的记忆带着王书音瞎溜达。关键她还不能说自己迷路了,因为她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了。只能打碎牙往肚里咽,和王书音打哈哈。 “元儿,我们在这转悠半天了,你确定你知道吗?” “当然了,我知道的。”孙鹿元一边含糊地回答着,一边私下寻摸着。突然,眼睛一亮。就在不远处的一颗柳树下,站着一个人。看身形,是一名少年;看衣着,应该是来赴宴的客人。 “书音姐姐,你等我一会儿。” “哎”王书音高喊了一声,忽意识到所处地方,立马压低声音问“你干嘛去?” “问路啊” 孙鹿元整理下衣裙上的褶皱,挂起端庄的微笑,迈着方步一步一步靠近少年。 “请问...” “嗯?”少年转过头,应该是听到了身后的脚步。 孙鹿元觉得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她的眼中只有面前这个少年。红唇白齿,一双丹凤眼中似乎嵌入两颗夜明珠,竟那般清澈明亮。乌黑的长发,一半用碧玉簪盘于头顶,一半随意披散着。浅蓝色的锦衣,并不华贵,却恰到好处。 少年并没有因孙鹿元不错眼珠看着他而恼怒,反而有一丝愉悦。他的嘴角微微向上翘,开口说话的声音轻轻的、柔柔的,很悦耳。 “这位姑娘,你在看什么?” “看你啊,你长得真好看,比我兄长还好看。”孙鹿元顺嘴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她想解释,却发现少年灼灼的目光正盯着她。“你...你在看什么?” “看你啊。” “嗯?” “l来而不往非礼也。” 孙鹿元听出来了,少年这是在揶揄她。脸唰一下就红了,不是害羞,是气的。明明平日里怼孙鹿闵张口就来,今日怎么一句也说不出口。最后,硬生生憋出‘妖孽’两字,便不再言语。 凝固的空气中就只剩下少年爽朗的笑声。 “元儿” 王书音等了半天,不见孙鹿元回来。有些着急,便出来寻她。没走几步,就看到孙鹿元同一名陌生少年站在一起。孙鹿元垂头头,那少年放声大笑,怎么看都像是被人欺负了。她高喊一声,将孙鹿元护在身后。 不等孙鹿元和少年说什么,王书音先发制人,劈头盖脸地说了少年一顿。什么‘欺负弱小姑娘’;什么‘王府不容他放肆’等等。 孙鹿元想解释一番,可王书音根本不给机会。她说完之后,直径拉着孙鹿元离开,手劲大到无法挣脱开。 人都有软肋,孙鹿元就是王书音的软肋。温柔贤淑,都可以因孙鹿元消失得一干二净。 孙鹿元满是歉意的回头望向少年,少年从她浅浅一笑,没有任何生气的痕迹。孙鹿元回之一笑,对少年多了几分莫名其妙的好感。 待俩人的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少年脸上的笑意才渐渐冷却下来。微垂下头,树荫隐去他的大半张脸,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但柔和的春风却将他微弱却清晰的声音传了出来。“孙鹿元,我们终于再次见面了。” “鹿安兄,你现在可是咱们京都青年才俊的翘楚。” “是啊,是啊。” “鹿安兄此等年纪便被陛下封为小将军,随父出征,真称得上虎父无犬子啊。” “是啊、是啊。” 一群少年围在孙鹿安的身旁,有的说着溢美之词,有的紧跟着低声附和。 孙鹿安笑而不语,背手而立。 “书音姐姐、书音姐姐”孙鹿元拽了拽身旁人的衣袖“咱们过去找兄长吧。” “元儿”王书音将视线慢慢从孙鹿安的身上移开,落到孙鹿元身上,喃喃道“他是不是要去边疆了?” 未等回答,她又继续道“我知道,他是雄鹰,应翱翔于天际,怎会拘泥于此地。他应该去保家卫国啊。” 她语气中的失落孙鹿元不懂;她神情中的落寞孙鹿元不懂;可孙鹿元却能明显感觉到她不快乐。 “书音姐姐,你....怎么了?” “没事”王书音的嘴角又扬起了端庄的笑容。 “那,我们....哎呦”孙鹿元的膝盖一痛,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她的一声惊呼,吓坏了王书音,也将那些侃侃而谈地世家子弟们的视线吸引了过来。 “谁在哪里?”世家子弟中有人高声询问道。 孙鹿安听得清晰,那分明是自己小妹的声音。此等场合,若被挑明身份,指不定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当机立断,不等其他人上前,他便上前拦住了众人,笑着说“众位,没什么大事。许是府内丫鬟办事不力,惊扰了大家。” “晓安,你带着各位爷先去前面喝茶,我去处理一下。” 众世家子弟相互看了一眼,谁也没有反驳。只道让孙鹿安早点与他们会和,便跟着晓安离开了。 “出来吧” 幸亏刚才王书音手疾眼快捂住了孙鹿元的嘴巴,才未让孙鹿元弄出其他动静,也使得孙鹿安轻易地掩饰了过去。 “兄长” 孙鹿元被王书音搀扶着,一瘸一拐地从墙角转了出来,裙角还粘着几片树叶,好不狼狈。 “表兄”王音书略行一礼,却未看他。低垂着头,看向脚尖。 “表妹”孙鹿安先是同王音书打完招呼,才看向孙鹿元。剑眉微微蹙起,问道“怎么回事?” 孙鹿元扬起纯真的笑容,一脸无辜地说“我说我们是路过,你信吗?” “胡闹。不好好跟在婶婶身边,怎么带着音书随意在府中乱跑。”责备的话,毫无责备之意。 “我哪有。不过是觉兄长要随大伯出征,有段时间见不到音书姐姐了。你不要不识好人心嘛。” 孙鹿元很聪慧,但到底是个小孩子,有什么便说什么。 虽是无心之言,但却能一招制敌,一句话将孙鹿安接下来想说的话全都怼了回去。 “哪个,兄长,我还有事,音书姐姐就交给你啦。” 孙鹿安张张嘴想问她去哪里,奈何孙鹿元跑太快。俩人相互看了一眼,皆是无奈的笑意。 莫 第十一章 对于自家不熟悉而导致的事,孙鹿元绝不想再犯。趁着宴席未开始,她便独自一个人在王府外院溜达溜达。 “知桑院”孙鹿元的视线被一块牌匾上的字所吸引。“知桑,知桑,好好听的名字。这是谁的院子啊,怎会被安排到前院。”她四下瞅了瞅,周围没有人,好奇心的驱使下,手伸向那道门。 “你干什么呢?”一道声音由远及近,还伴随着极重的喘息声。 “孙鹿闵,哎、、、你拽我干嘛?松手啊,疼。” “你怎么到这来了?”孙鹿闵的脸及其阴沉,平日里吵架拌嘴都未见这般。 “要你管啊。孙府是我家,小爷我随便转转不行啊。”孙鹿元揉揉被他捏得微红的手腕,没好气地回怼道。 “你没事吧。”孙鹿闵长舒了一口气,语气也突然放缓,眼中尽是愧疚之意。 这样的他,反叫孙鹿元措手不及,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难以置信。最后,硬生生憋出四个字“你没事吧。”那眼神好像是在看傻子一般。 结果可想,片刻的温馨消失殆尽,俩人又拌起了嘴。 不远处,站着两个人,似乎是跟孙鹿闵一同来的。 “二殿下、六殿下” 要说孙鹿闵平日里如同纨绔子弟,似乎礼法规矩在他眼中一文不值。可真到正式场合,他的礼数却是最周到的,让人挑不出一丝错来。 ‘二皇子’孙鹿元心一动,他,真的来了。猛然抬头,对上那双冷若冰霜的眸子。 “殿下,你可还记得我?我小时候有段时间经常进宫,我....” “元儿,不得无礼。”孙鹿闵在一旁暗声提醒道。 “无妨”二皇子风楠念神情毫无波澜,声音清冷地说。“孙小姐,你所说的,本宫并不记得。” “怎会不记得?你再想想.....”孙鹿元并不甘心,可那人眼中的疏离与迷茫将她所有的欣喜全部磨灭。她在他的眼中似乎找不到儿时玩伴的影子了。平复一下情绪,向后退一步,恭敬地行一礼后,说“殿下,是臣女僭越了。臣女请殿下治罪。” “无妨”有是淡淡的,疏离的。 孙鹿元强忍着,没让自己再发出任何声音。哪怕嘴唇已被咬破,口腔内充斥着血腥的气味。 “走吧” “殿下请”孙鹿闵微微一侧身,请两位殿下先过去,然后,拍拍孙鹿元的头,叹口气道“我让晓闵去找云今了,你在这里乖乖等她。” “兄长,我...刚刚是不是给孙家丢脸了。” “你从小到大丢脸的次数还少吗?多这一次,没事。” 孙鹿元破天荒没有反驳他,她知道自家兄长是在用一种特殊的方式在安慰她。 “好啦。我走啦。不能让两位殿下等时间太长。”孙鹿闵微用力捏捏孙鹿元的肩膀。 “嗯,去吧,我没事了。” “小姐”云今抱着一件浅蓝色披风匆匆而来,后面还跟着叫她来的晓闵。 孙鹿闵同云今交换了一下眼神,云今点了点头。孙鹿闵才放心地带着晓闵离开。 “小姐,这天风大,吹着就不好了....”云今一边给孙鹿元系披风,一边絮絮叨叨说一些有的没的。却一句也没问孙鹿元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他,不记得我了。”眼泪夺眶而出。她以为只是对于多年玩伴未见的欣喜,不曾想,那年春光明媚,少年展露笑颜那刻,已悄然走进她的心中。 系披风的手明显僵了一下,仅也仅僵了片刻。 “小姐,你饿了吧。夫人让人备了红豆糯米糕、盐焗鸡翅、酒酿丸子....都是小姐爱吃的菜。” “云今,谢谢你” 宴席开场,觥筹交错,歌舞升平。皇上风以韩居于主位,孙家众人由主变客,居于下首。其他人则按品阶大小依次落座。孙鹿元这位生辰宴的主角更是沦为了陪衬,端坐于孙王妃的身旁。看着人群你来我往,舞姬的裙摆飞扬。 贪喝了几杯果酒,孙鹿元的小脸红扑扑的,头也变得晕乎乎的。趴在孙王妃肩膀耳语了几句,起身带着云今出了宴厅。 漆黑的夜,弯刀似的月,漫天的繁星。微凉的春风拂面而来,吹散了孙鹿元身上的酒气。她和云今俩人一前一后漫无目的地走着,去哪里都好,只要不用回去。因为大厅内弥漫的纸醉金迷的气氛她实在无法适应。 她呀,真算的上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明明轻易地享受着荣华富贵,却一心盼望着闲云野鹤的生活。 “小姐,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咱们就站着透口气再回去吧。” “好” 主仆俩人一前一后站在湖边的玉石栏杆处,吹着风,赏着月。 “孙小姐,好兴致。不在厅内看歌舞,反倒出来赏月。” “谁?谁在哪?”云今一把将孙鹿元护在身后,警惕地向四周望去。 黑暗中有人发出一声轻笑,紧接着,一道人影从树后闪出。“小丫头,喊那么大声做什么?” “你是谁?为什么鬼鬼祟祟地躲在树后?你想做什么?” “云今,不得无礼。”孙鹿元拍拍云今的手臂,朝来人深行一礼道“臣女见过六殿下” “孙小姐还真是让本宫吃惊,礼数竟如此周全,不似今日。”语气中揶揄之意一览无余。 孙鹿元根本没理他的话茬,及其平静地说“六殿下,您无其他的事话。臣女先告退了。” “等等,何必那般着急,本宫的话还未曾说完。” “那殿下不妨有话直说。臣女与殿下君臣有别,男女有别,不易单独相处过久。” “君臣有别,男女有别。”六皇子风楠洲冷笑一声“孙小姐可对本宫皇兄有过这些。” 孙鹿元直视着六皇子,眼中升起一团迷雾,接着又慢慢消散。原来这位六皇子在这堵她,是来兴师问罪的啊。 孙鹿元错开目光,语气冷淡了几分,却又增添了半分的失落。“殿下请放心,臣女不过是儿时曾在宫中相识,算的上是故人。今日突又遇见,这才僭越半分。臣女自知身份,不会再做出任何有失身份的事。请六殿下放心。臣女如今出来已久,臣女先行告退了。” “嗯”这次六皇子风楠洲不再阻拦。只是待孙鹿元她们离去,他才松开一直紧握的右手,手心里赫然躺着一支碧玉簪,那是他母亲的遗物。 “原来在你心里,他才算的上故人。” 莫 第十二章 “小姐,你怎么了?” 见孙鹿元回宴席的路上,一直皱着眉头,沉默不语,云今忍不住地问。 “无事,只是头有些痛罢了。” “头痛?定是小姐刚才吹风时受凉了。小姐,要不直接派人通禀夫人一声,您回去休息吧。” “不必了”孙鹿元揉揉额头,继续说道“我们走吧。” “走水啦。”“走水啦” ‘走水了’孙鹿元心一沉,抬头远眺,火光冲天的地方正是宴席所在的方向。 “云今,快走”孙鹿元带着云今一路小跑。 “皇上、二皇子、五皇子、宁远王加上刚才所遇的六皇子,皇家的人一个不差。”她长长松了一口气,又在人群中搜寻了一圈孙家的人“祖父、大伯、父亲、母亲、、、、一个也没少,大家都没事。”一颗悬着的心,终于稳稳地落下。 孙府每个院内都有一个大水缸,里面永远储满着水,除了平日里用来洒扫院落,就是以防不备之需。恰好,今日用到了。 孙王爷孙昱珩和孙大将军孙昱白俩人指挥着府内的小厮用大水缸里的水灭火。因为发现的早,又灭火及时,仅烧毁了一个房屋。火势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随风盘旋的屡屡青烟。为防死灰复燃,孙老王爷又命人浇了一边水。 “陛下,老臣有罪。是老臣的疏忽,才导致陛下受惊,请陛下责罚。”孙老王爷孙岁言吩咐完,一撩袍,给身旁的天子跪下了。紧接着,孙家其他人也随着跪下。孙鹿元也赶紧带着云今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跪下。 “爱卿,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说是让起来,却也没说不降罪。明眼人一看就明白,皇上这是有意想敲打敲打孙家。 “老臣无脸起来,孙家侍候陛下这么多年,承陛下隆恩。身为臣子,理应护好陛下的安全。未曾想,一时疏忽,差点儿酿成大祸,请陛下责罚。”明白人同明白人说话最是省事。孙老王爷这番话明着是请罪,实则也是在变相表忠心。 皇上风以韩哈哈大笑,伸手将孙老王爷搀扶起来,语气温和道“爱卿说笑了,朕怎会怪罪于孙家。今日之事怕是那个小厮的无心之举,何来降罪一说。今日是元儿的生辰宴,不要被这点小事破坏了气氛,毁了小丫头的兴致。” “多谢陛下。”孙府众人齐声高呼。 孙王妃和将军夫人俩人张罗着,将已经凉了的菜撤下,重新开宴。孙府人多,宴席很快再次摆好。众人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三五成群,互相谦让着,准备入宴。 突然,人群里一阵骚乱。不知谁高喊一声“有刺客”。有名侍女模样的人从人群中飞出,手持匕首直逼皇上风以韩。与此同时,屋顶上又飞下几名蒙面黑衣人。 “来人,护驾” 孙家的府兵和皇家的侍卫队将皇上、各位皇子和大臣们及其家眷团团围住,护在身后。皇上风以韩站在最中间,眯缝着眼看着院内打斗的身影,神情让人捉摸不透。 孙昱白和参加宴席的几名武将拦截住从屋顶上飞下来的黑衣人。孙鹿安拔剑挑开了刺向风以韩的侍女的匕首,俩人实力相当,打得难解难分。 晓闵、晓安俩人则将孙家众人护在身后,警惕地望向四周,随时做好杀敌的准备。 孙鹿元同云今并不在被保护的队伍之中。因为刚才所处的位置有点儿偏,再被慌乱的人群一冲,无法赶回大队伍中,只好躲到了偏僻的角落。反正黑衣人攻击的人不是她们,离得越远反而是更安全的。 人要是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不知从哪里又飞出两名黑衣人,将视线落到了她们身上。哦,不。是离她们不远的少年的身上。 那少年似乎腿脚不怎么好,是坐在轮椅上,被侍卫推过来的。人群骚乱,他也未来得及到大部队之中,由一名侍卫护着,也躲到了偏僻的角落。 一对二,又是俩名武功高强的黑衣人,怎么可能应付地了。果然,少年的侍卫只能与其中一名黑衣人打成平手,根本无暇顾及另一名黑衣人。 “拿命来”黑衣人手中的刺向少年心脏的部位,少年的脸上浮现一丝惊恐,甚至吓得动不了,只能闭眼等死。 “奕儿,快去救奕儿”被众人保护得风以韩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连忙遣人来救。可远水终究不解近渴。 ‘奕儿,宁远王’孙鹿元往少年那边瞅了瞅,脑中闪出一个念头‘他不能死。他死了,孙府怎样都会受到牵连。’ 她看了一眼周围,现在只有她离得最近,也只有她可能救下宁远王。 打定主意,孙鹿元握紧王书音送给她的匕首,大喊一声“住手”这一嗓,延迟了黑衣人的动作。趁此机会,她冲上前,挡在了少年面前。黑衣人的剑不偏不倚刺向了她的腹部。 ‘真疼啊’汗瞬间从额头滑下,可她不敢分神,她只有一次机会。剑刺向腹部的同时,匕首也狠狠划向黑衣人的脖子。 剑‘咣当’一声落地,黑衣人睁大眼睛,不甘心地向后倒去。 孙鹿元也仿佛被抽掉全身力气。手一松,匕首应声落地。身子一软,瘫倒在少年的腿上。她本想扯个笑脸,安慰一下被吓坏的少年。可看到少年神情复杂的脸,她竟说了一句“怎么是你。”然后,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黑暗才逐渐被驱散。睁开眼,温和的日光竟一时晃得孙鹿元睁不开眼,她下意思伸手去挡这突如其来的光芒。张了张嘴,嗓子干涩地发不出任何声音。勉强起身,捂着腹部的伤口,摇摇晃晃地走到桌子前。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 “小姐”惊喜地一声“夫人、少爷,小姐她醒了。”隐隐中带着些许地激动。 “元儿、元儿,我的元儿”孙王妃从屋外疾步走了进来,拉住孙鹿元的手。未等说些什么,眼泪就刷得一下流了下来。 孙鹿元看着眼前之人,面容憔悴、眼底乌青、发髻有些凌乱,哪里还有半分高贵的姿态。 “母亲,别哭。是女儿不好,让您担心了。”她一边用哽咽嘶哑的声音说着,一边笨拙地帮孙王妃拭去眼角的泪。 “好、好、好。母亲不哭了。我们元儿醒来便好,醒来便好。” “云今啊”孙王妃用锦帕沾了沾眼角,扭头对云今说道“快去,快去把我给元儿煮的白粥和炖的汤端来。” “是”云今偷偷抹了抹眼角的泪痕,声音雀跃地应声道。 “母亲,元儿很久没有喝过母亲煮的粥了。在我的记忆里,母亲煮的粥可是最好喝的。” “好,元儿爱喝的话,母亲以后定给元儿多多做。” “好”孙鹿元灿烂一笑。 孙王妃扶着孙鹿元坐回到床上,她则顺势做到床边,拉着孙鹿元的手看个不停。看着看着,眼圈又变红,眼泪在眼圈不停地打转。 “母亲,她都醒了,您就不要哭了。多不吉利啊。”孙鹿闵倚在床边,漫不经心地说。 “你个小兔崽子,说什么呢。不是你那日看见元儿倒地时,第一个冲上前抱着她痛哭了。不是你,第一个抱着她四处找大夫了。” 孙鹿元扭头看向孙鹿闵,他正好也看向她,四目相对。 “兄长” “哎,打住。”孙鹿闵摆摆手,不以为意地说“你不必用这种感激的眼神看着我,小爷我,小爷我.....” “兄长,你误会了。我口渴,给我倒杯水呗。” 片刻的沉寂,只剩下孙王妃捂着嘴偷笑的声音。 孙鹿闵狠狠瞪了一眼孙鹿元,他怎么能鬼迷心窍地认为她能说出一些温馨的话。认命似的倒了一杯水,递给了孙鹿元。 “兄长,谢谢你。”孙鹿元接过水,随口一说。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孙鹿闵挖了挖耳朵,难以相信。 “好话不说二遍”再次一饮而尽后,把杯子还给了孙鹿闵,便不再搭理他了。 那日之后,孙鹿元同云今就留在了桃源村,对外宣称因身体虚弱,又受了伤,留在城外的山庄静养。 起初是孙鹿元独自一人跟着白露学医、习武,云今只是在一旁做一些杂事。后来,白露发觉云今有习武的天赋。仅仅看上几眼,就能学得有模有样,白露就破例让她一同习武。 莫 第十三章 一明一暗一朝夕,一千多个日夜,竟这样悄然逝去。 这五年里,孙鹿元和云今仿佛脱胎换骨。孙鹿元的武功学得并不是很精,但练就了一身的好医术,尤其是一手练就得出神入化。云今呢,略懂医术,但在剑术与轻功的造诣很高。 为了不让孙鹿元分心,也为了让她尽早学有所成,这五年里白露不允许她回京都探亲。就连孙家长辈或者孙鹿闵想来看看她,都被白露一口回绝。只能偶尔,孙鹿元奉白露之命去京都乔装义诊时,偷偷回到孙府看上一眼。 当年,孙鹿元舍命救下宁远王,不仅成功免去孙家失职之责,陛下还下旨允诺她一个要求,随时都可以兑现。 如今她即将及笄,这可是个大日子。正巧医术也小有所成,白露便允许她回京都居住,每月在固定的时间来桃源村呆上几日就行。 离家许久,自是归心似箭。孙鹿元修书一封,用信鸽送往孙府。次日,孙鹿闵便带人来接她回家。这个曾经与她一直吵架拌嘴的兄长,如今眼角眉梢也增添了几分成熟稳重的味道。 “五年了,一晃竟五年了。” 窗外仍是熟悉的街道、城墙,就连街边的小摊都未曾变过。可不知怎的,总有一种物是人非的错觉,是心境变了吗? 不用早起练武;不用整日背医书;也不用尝百草;每日可以睡到自然醒,还可以不受拘束地四处游玩。这样的日子,心情都舒畅了许多。 而且孙家能管束她的三个人,现在都因为各种原因无暇顾及她了。孙老王爷孙岁言从孙鹿元学艺开始,便带着管家孙畅安离开了京都,四处游玩。孙鹿元的大伯孙昱白常年在外打仗。而孙鹿元的父亲孙昱珩因整个孙府的重担都落在了他的身上,所以他有各种事情需要处理。 但,好景不长。孙鹿元回到京都后,就收到了许多世家小姐的邀约,什么赏花啊、游湖啊、打猎啊、骑马啊.... 孙王妃知道孙鹿元不喜欢这些场合,所以都以她身体不好为缘由推脱了。但,这次不能了,因为是皇后江氏下旨邀孙鹿元和孙鹿闵去皇家猎场打猎。 天刚蒙蒙亮,孙鹿元就被云今拽了起来。一顿地梳洗打扮。先将头发全部挽于头顶,用一支银簪固定好。再穿上一件月牙色的骑装,竟活脱脱地像一个俊朗少年。 “元儿,你能不快点。再磨蹭一会儿就来不及了。”孙鹿闵拿着一把扇子,背手站在孙鹿元的屋前,不停地催促道。 贴身侍卫晓闵还像从前那般沉默寡言,抱着剑,倚着柱子,眯着眼。 “催,催什么催。你烦不烦啊。这才什么时辰,怎么会来不及。”孙鹿元猛地将门打开,不耐烦地说道。 “我烦,我哪里烦了。皇家猎场很远的,你以为在王府门口啊。”孙鹿闵顿了顿,继续说道“也对,你压根没去过,不知道很正常。” “孙鹿闵”孙鹿元动动握紧的拳头,往孙鹿闵身旁一凑。“啊...阿嚏。你....你身上什么味道,好呛鼻啊。啊...阿嚏...”接连打了几个喷嚏,她消了打孙鹿闵的念头,因为她根本进不了身。 “呛鼻?怎么可能?”孙鹿闵自己仔细地闻了闻,道“这可是焚香阁最好的香料。” “所以,你把衣服里塞满了香料。” “怎么可能,我不过是用香料将这身骑装熏了三日而已。没见识,不识货。” “那也比你强。穿的比我都花哨,还这么香。你,娘娘腔。” “孙鹿元” “小爷在此” ...... ...... 云今同晓闵跟在俩人身后,看着他们一边走路,一边拌嘴,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那时,真好。 “音书姐姐” “元儿,表兄。你们来了。” “音书表妹”孙鹿闵微微躬身“你们聊吧,我先去那边了。” “音书姐姐,今日不是打猎吗?你怎么不穿骑装啊。”孙鹿元拉着王音书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 今日王音书穿了一身浅白色的衣裙,纯洁而美好。加上她清冷的性子,款款走来,宛如不染凡尘的仙子。 “你知道的,我不善骑马,也不喜。如不是皇后娘娘下旨,我是断不会来的。” “这样啊。那你有没有喜欢的猎物,我给你打来。兔子、狐狸、还是老虎....”孙鹿元说着说着,还扮演上了。 “你呀,还和小时候一样,孩子气。对了元儿,我介绍一个人给你。桃夭” “是”桃夭行一礼,转身离开。没一会儿,领回两个人来。 “元儿,这是张苏末,新调入京都的张大人家的千金。她父亲在我父亲手下任职,我们见过几面,很合的来。所以,这次我便把她一起带来了。” 张苏末看起来很害羞,一直微垂着头,站在王音书的身后侧,一言不发。 孙鹿元看了一眼王音书,她眨眨眼。孙鹿元明白了,上前一步,拉住张苏末的手,笑着说“苏末,很好听的名字。我叫孙鹿元,你就跟音书姐姐叫我元儿吧。” “元儿”微弱的声音从张苏末的嘴里发出,但她还是不曾抬头。 “苏末,你一直低着头,是觉得我长得丑吗?”孙鹿元不解地问。 “自然不是”张苏末像是受到惊吓似的,猛地一抬头。她比孙鹿元稍微矮一些,突然抬头,差点撞到孙鹿元的下巴。辛亏孙鹿元反应快,往后踉跄了一小步。 张苏末下意识伸手去抓孙鹿元的手,但瞬间有收了回来,因为孙鹿元已经站稳了。原本抬起的头再次垂了下去。 孙鹿元没有看清张苏末的全貌,但那双宛如小鹿般纯净的眸还有眸下那颗楚楚动人的痣深深地吸引着她。单凭这双眸,她就敢断定张苏末的容貌不在王音书之下,甚至要比王音书更加担得起倾城倾国这四个字。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孙鹿元,孙小姐嘛。” 孙鹿元脑袋嗡得一下,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她最怕碰见的人,还是碰到了。她努力勾起一抹假笑,转身道“哦,这不是嚣张跋扈的柳若微,柳小姐嘛。” “孙鹿元” “柳若微” 俩人各往前一步,互相直视着对方。如果眼神能化为利剑,估计俩人应该身中百刀了。 王音书招呼着周围的人,往后退了几步,给俩人留出足够大的空间,以免误伤他人。 “切”柳若微首先将目光错开,她没有孙鹿元高,仰头看人真的很累。“我听闻孙小姐一直在外养病,相必身子不好。今天风大,孙小姐可要注意,小心闪了腰。” “多谢柳大小姐关心。这些年在城外无拘无束的,心情好,身体自然也好。今日,我可是准备大展拳脚。怎么样,有没有想要的东西,我打了送给你啊。”轻飘飘的几句话,就将柳若微的挑衅如数奉还。关键还让人挑不出任何错。 孙鹿元的浅笑落在柳若微的眼中就是得意的微笑,这是对她的挑衅和侮辱。她气的直跺脚,脑中思索着说什么能让孙鹿元堵得慌。然而,一个人的到来。打乱了她的思绪。 “楠朔哥哥” 柳若微脸上的怒气瞬间就转化成天真无邪的笑容,用极甜的声音喊了一声。不再搭理孙鹿元,而是跑到所叫之人的身边。 “臣女参见五殿下、六殿下”在场除了柳若微的所有人都俯身行礼。 “免礼吧”温柔的嗓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几乎在场的所有世家女的耳根子都红了,毕竟五殿下风楠朔温润如玉,还有俊朗的相貌,显赫的地位。若不是忌惮着柳家的势力,她们都想博得这位五皇子的青睐。 “楠朔哥哥,你不知道,孙鹿元她欺负我。”柳若微拽着风楠朔的衣角,楚楚可怜地说。 “你呀,本宫同你和元儿小时候玩过几年,你们俩什么性格,还用本宫说嘛。你们俩个谁能吃亏,谁愿意吃亏。” “楠朔哥哥,你怎么能帮她说话。” “好啦。母妃说好久没见你了,想你了,一会儿跟着我去见见母妃吧。” 一听说要去见锦贵妃,柳若微似乎是想到什么。脸微微一红,点点头,不再去计较风楠朔没有向着她说话的事了。 “元儿,你可好些了?”风楠朔将目光落在孙鹿元的身上,语气关切地问道。 孙鹿元自是不可能像柳若微那般,她还记得母亲临来的嘱托。此次打猎就是皇后在给各位皇子物色皇子妃,若她不想成为谁的皇子妃,就要懂得恪守规矩,不给他人留下话柄。 “多谢殿下关心,臣女无事。” “无事便好。元儿,你与本宫也算儿时旧友,不必如此生疏。你也可以像微儿一样唤本宫一声哥哥。” “多谢殿下厚爱。儿时情谊和礼仪规矩不冲突,臣女不敢僭越。”孙鹿元特意将僭越二字咬重。 “呵...”不知是谁发出一声轻笑。但在场能有胆子做这件事的只可能是六皇子风楠洲。 柳若微瞥了一眼风楠洲,碍于皇子的身份,没敢说什么。所以将一腔怨恨全部记到了孙鹿元的头上。 “楠朔哥哥,我们去见锦贵妃吧。” “好”眼眸中闪过一丝失落,不过很快就被风楠朔很好地掩饰掉了。嘴角仍挂着温和的笑笑意,迈步离开, 柳若微紧跟着他的步伐,只不过在经过孙鹿元的时候故意撞了她一下,眼中带着浓浓的警告。 跟随柳若微前来的其他世家小姐,与她交好的便随着她一同离开了。至于抱着看热闹心思的,没热闹了,也就三五成群的离开了。原地只剩下孙鹿元、风楠洲、王音书、张苏末和他们所带的侍女、侍从。 “元儿”王音书拉过孙鹿元往旁侧走了走,小声道“你何必和她置气呢,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什么性子。你这般含沙射影,小心她又在背后给你使绊子。” “音书姐姐,你放心。柳若微现在没心情对付我,况且,以她...”孙鹿元指了指自己的头,摇摇头道“她听不懂。” “呵....”又是一声轻笑。 孙鹿元和王音书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六皇子风楠洲的身上,就连一直唯唯诺诺的张苏末也忍不住偷偷看了他一眼,然后红着脸低头了。 风楠洲知道自己吸引在场人的目光,但他毫不在意,直径走到孙鹿元的面前,同她打招呼。 “孙小姐,好久不见。”风楠洲没有同王音书说话,仅冲她点了点头。 “臣女见过六殿下” “免礼” “元儿,你同殿下先聊,我到旁侧等你。”王音书很聪慧。风楠洲让俩人免礼后,就一直盯着孙鹿元看,不说一句话。明摆着是让她主动提出离开。 王音书再次行一礼,转身要离开。袖口却被孙鹿元拉住了。她也不开口说话,也不松手,就这样一直僵持着。 “无妨”风楠洲开口解了围,“本宫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同孙小姐交个朋友。” “殿下,臣女自知身份,哪里能同殿下交朋友,还请殿下不要在臣女身上浪费时间。” “你....”风楠洲突然弯下腰,脸凑到孙鹿元的眼前,轻声道“你不会觉得我对你有意吧。” 孙鹿元的脸刷的一下红了,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努力稳定住自己的情绪。“殿下,请自重。” “哈哈哈哈哈”风楠洲直起身,“孙小姐,本宫同你交朋友,诚心实意,无关其他。你应该知道,本宫不受宠,你不必害怕。” “好啦”风楠洲正了正神色,眼中染上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到时间了,本宫该去看热闹去了。”说完,迈着方步离开了。 “元儿,你没事吧。”王音书也被风楠洲的举动吓了一跳,没反应过来。 “无事”孙鹿元摸了摸还有些发烫的脸颊,稳稳心神道“音书姐姐,我们也走吧。” 莫 第十四章 打猎的看台是临时搭建的,视野正对着的是一片树林,也是本次的狩猎区。皇后娘娘携王贵妃和锦贵妃俩人和各位皇子依次落座在看台的正席上。世家小姐和世家公子因今日无规矩所限,可凭自己心意随意坐在侧看台。 孙鹿元、王音书和张苏末几人到时,大部分世家小姐和公子已经落座了。所剩下的位置大多都是靠后或者视野不好之处。不过幸好,孙鹿元有个兄长。孙鹿闵的旁边空着一张桌子。 “音书姐姐,兄长帮我们留了座位,我和他一起坐,你跟苏末一起坐。” “好” 几个人从侧面溜到孙鹿闵身旁,毕竟各位贵人已经落座,她们再大摇大摆地进来,岂不是失礼。 “兄长,你往旁边坐坐,我跟你一桌。”孙鹿元推了推孙鹿闵,小声道。 “不行。你没看到我在旁边给你和音书留了一张桌。我喜欢一个人。” “不行,我们三个人坐不下。” “三个人?”孙鹿闵往后瞧了一眼,这才发现王音书身后还站着个姑娘,一直垂着头。“她谁啊?” “一个新朋友。哎呀,你怎么这么啰嗦,让不让?”孙鹿元有点儿不耐烦了。她明显感觉到正看台上有目光扫了过来,她可不想一来就成为焦点。 孙鹿闵不再言语,往旁侧挪了挪。孙鹿元连忙坐下,王音书也拉着张苏末在紧挨着她的桌子坐下。 “娘娘,到时辰了。”掌事宫女翠竹在皇后江氏耳旁轻声提醒了一下。 “那就开始吧。”皇后睁开微闭的眼,柔声道。 皇后江氏可算得上风朝一个传奇的人物,她与当今皇上风以韩是少时夫妻,也算是皇上能走上皇位的一大助力。她本是武将的女儿,还曾领兵打过仗。但当上皇后后,性子就变得温顺了许多,尤其是她的儿子,皇上的嫡长子风楠予死后,她的性子甚至有些淡薄了。一心就想好好护好她的孙儿风子奕,而皇上也并非无情之人,早早给风子奕封了王,还保留了风楠予的太子之位。 “是”翠竹领命后,冲身旁的管事太监使了个眼色。 “皇后娘娘口谕,林中有只黑熊是今日的彩头。先打到黑熊者,娘娘重重有赏。” “兄长,你上不上场?”孙鹿元整理一下着装,跃跃欲试。 “不必了”孙鹿闵慢条斯理喝了一口茶,淡淡道。 “那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孙鹿闵差点没被呛到,看向孙鹿元的目光写满了你有什么阴谋。 “算了,当我白问。”孙鹿元摆摆手,扭头对王音书她们说“等我拿彩头回来。” “小心点儿”王音书不放心的嘱咐道。 “知道啦。云今,我们走。” 真正站出来后,孙鹿元就有些后悔了,因为没有多少世家小姐参加。算上她,只有五个人。分别是站在五皇子风楠朔身旁的柳若微,七公主风星辰,还有俩名武将世家的小姐。再看看世家公子那边,基本都参加。再加上三位皇子,有十余人。 孙鹿元摇摇头,看了看孙鹿闵。也就他脸皮厚,能骑马,能射箭,还能面不改色地同一群世家小姐坐在看台上喝茶。 “元儿,你的病可好些了吗?”正看台上的一道柔和的声音拉回了她的视线。 “多谢王贵妃娘娘惦记,臣女的病已无大碍。” “无碍便好” “妹妹,叙旧的话一会儿再说吧,可别误了他们拿彩头的时间。” 不得不说,锦贵妃保养得真好,丝毫看不出已经三十出头。面容宛如少女那般娇嫩,声音也是脆生生的,怪不得盛宠不衰。 “姐姐说的是,那就开始吧。” 俩人说话的过程中,皇后娘娘一直未开口,就那样静静地着,视线在他们的脸上一一掠过。 云今牵着一匹枣红色的马走到孙鹿元身旁,孙鹿元干脆利落地翻身上马,接过云今递过来的弓箭和箭袋。 “小姐,万事小心。” “放心” “打到彩头者为胜。打得猎物最多的三人也有赏。限时一个半时辰。请各位开始吧。” “驾”“驾”“驾”.... 烟尘四起,烟雾散去后,人影都已消失不见。 “皇后姐姐,你看他们一时半刻也出不来,咱们坐在这里也是无聊的很。不如....” “哦,锦妹妹,你有什么主意啊。”皇后抬了抬眼皮,语气平淡说道。 “皇后姐姐,你看,在场都是各世家小姐,都是才貌双全。不如让她们展示一番,好消磨一下这无聊的时光。” 皇后沉吟了片刻,没直接说同意或者不同意。而是侧身问向王贵妃“王妹妹,你觉得呢?” 王贵妃是王音书的亲姑姑,膝下仅有一个三公主,名为风星漾。今日她主要是来观察各世家公子,为风星漾择一位好的驸马。所以,她根本不关心锦贵妃那些小心思。 “妹妹我觉得锦姐姐说的没错,与其让大家干坐着,不如展示展示才艺打发时间。” “既然这样,翠竹,去吧。” “是”翠竹走到看台前方,清清嗓,朗声道“皇后娘娘有旨,各位世家小姐可以表演才艺。好的,重重有赏。” 坐在侧看台的世家小姐就等这一刻呢,谁心里不清楚这次就是在为各位皇家子弟择选皇子妃。早早都准备了才艺,各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第一个上场的是司徒婉伊,她父亲是四品将军,不是什么世家贵族。她本想着跟着一起骑马狩猎,可她的母亲一大早就帮她梳洗打扮。让她好好表现,争取能入那位皇子的眼,为家族争光。 她的琴棋书画并不是很好,所以她便剑走偏招,舞了一段剑舞。算不得惊艳,但也是让人眼前一亮。 “赏,翡翠玉镯一对、碧玉簪两支。” “音书姐姐,你不上去表演吗?”张苏末看着司徒婉伊所领的赏赐,眼中皆是羡慕。 “我不想去”王音书拿起盘中一块枣泥糕,小咬一口,道“这个不错,你尝尝。” “好”听到王音书说不想去,张苏末神情有些落寞。 “你想去吗?” “我...我不敢。”张苏末抬头往正看台看了一眼,偷偷摸摸的模样好似受惊的小兔,让人不得不怜爱。 “这样吧,一会儿你跳支舞,我帮你抚琴。你为主,我为辅。” “这样不好吧,我怎能让你帮我抚琴。” “无碍,我心思不在此,你待会好好表现。”王音书将最后一口枣泥糕放入口中,用锦帕拭了拭嘴。那样的优雅,那样的端庄,优雅端庄得让人嫉妒。 莫 第十五章 “驾”孙鹿元骑着马,在树林中寻找着猎物。这么一小会儿,她已经打了三只野兔、五只野鸡还有俩只小野猪。遗憾的是,转了一圈,却一直没碰上所谓的彩头。 草丛传来异响,一道红色的声音快速在她的眼前闪过。 “是狐狸。正好打了送给母亲。”孙鹿元拍了拍马屁股,朝猎物的方向追去。越来越近,又看到那道身影。她从背后的箭袋中拿出一只箭,拉弓射箭,一气呵成。箭在空中划过,直奔猎物而去。 “嗖”是箭划破长空的声音。“啪嗒”两支箭相遇,落地的声音。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孙鹿元都没来得急再次搭弓。猎物就在她的眼前溜走了。 “是谁?是谁?抢了我的猎物”不远处传来了令孙鹿元讨厌的声音。 两匹白色的马出现在孙鹿元的视线中,马上分别坐着风楠朔和柳若微。 “孙鹿元,怎么又是你?你知不知道你把我的猎物吓跑了。” “哼”孙鹿元冷哼了一声,嘲讽道“你会射箭吗?说我吓跑了你的猎物,这明明是我先看到的,也是我先射箭的。我还没怪你打掉我的箭呢,你倒是先恶人先告状了。” “孙鹿元,你...楠朔哥哥,你看她。”柳若微就是欺软怕硬,孙鹿元强硬一点,她就只剩下告状了。她最引以为傲的身份,在孙鹿元面前根本不算什么,毕竟人家可是正儿八经有郡主爵位的。 “微儿,不得胡闹。元儿,既然这是你先看到的,自然是归你。要不,本宫把这只野兔给你,就当赔你的。” “无功不受禄,没打到,证明它不属于臣女。殿下,不必如此。臣女先告退了。”不等风楠朔再说什么,孙鹿元就在马上抱了个拳,拉住缰绳,向旁侧小路走去。 如此殷勤,稍微动动脑,她就能猜到风楠朔的目的。轻叹口气,自然自语道“孙家,到真的是块肥肉。” 五皇子风楠朔的目光一直追着孙鹿元的身影,直至看不到了,才悻悻收回了目光。柳若微在一旁,强阳欢笑,其实握着缰绳的手心已经被指甲扎出血了。 “楠朔哥哥,你喜欢她?” “微儿,我若想坐到那个位置,就要把孙家争取到自己的手底下。而这最好的办法就是娶到孙鹿元做我的皇子妃。” “微儿明白,楠朔哥哥你不必说了。微儿不求成为楠朔哥哥的皇子妃,只希望能常伴在楠朔哥哥的身旁就足够了。”语气中带着一丝哽咽,一丝委屈。但微垂头的样子,又好像尽力在隐藏这些委屈,让人忍不住心疼。 风楠朔一把揽过柳若微的腰,将她带到自己的马上。头靠在她的肩膀,嘴贴在她的耳边说“你放心,本宫喜欢你,所以不会亏待你的。” “我知道楠朔哥哥喜欢微儿,这足够了。”柳若微的小脸红扑扑的,多了几分小女儿家的娇羞。只是那琥珀色的眸中闪过一丝狠厉‘孙鹿元,你休想抢走我的楠朔哥哥。’ “小元儿,小元儿” “臣女见过六殿下、见过...二殿下” 原本这五年已经可以很好地掩藏自己的情绪,只是见到他的那刻,所有的掩藏不过是自欺欺人。 孙鹿元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风楠念的身上,他和以前没什么变化,还是那样的冷若冰霜,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太过于专注,都直接忽略了六皇子风楠洲对她的称呼。 “哎,小元儿,你是不是喜欢我二皇兄啊”风楠洲策马凑近她,压低声音问道。 “殿下,慎言。我只是...”孙鹿元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喜欢吗?不喜欢吗? “我懂,我懂,故友。”不等孙鹿元做任何回应,风楠洲就扭回头对风楠念道“皇兄,咱们和小元儿一起吧。” “好”毫无感情地回答。 得到肯定,风楠洲便转回头冲孙鹿元眨了眨眼睛,带着狡黠的笑意。 孙鹿元觉得自己又碰上了人生一大克星,甚至比柳若微还要令人头疼。 三人并排而行,不紧不慢的,根本不像打猎,反而有点儿像在踏青。这一路上,基本上都是风楠洲同孙鹿元在说话,俩人一问一答。 “小元儿,你打了多少猎物了?我看你箭袋好像没剩下多少箭了。” “没打多少,连只狐狸都没打到。我还想打一只送给我母亲呢。”孙鹿元不是什么腼腆的性格,也不是什么冷性子。与风楠洲聊了一会儿,觉得他和五皇子风楠朔不一样,也就和他熟稔起来了。 “正巧,皇兄打了一只狐狸送给了我,要不转送给你吧。” “不要” “为什么?” “送给母亲的,当然要自己打的,才能带表自己的心意嘛。多谢殿下的美意了。” “你能不能不要一口一个殿下,我不喜欢。我叫你小元儿,你叫我小洲,怎么样?” “这不合规矩。” “哪里不合规矩了,私下叫,没关系。” “小心,不太对劲。”一直未开口的风楠念突然勒住马的缰绳,警觉地看向四周,冷冷地说道。 孙鹿元和风楠洲随即也拉住马的缰绳,向四周望去,然而一无所获。 “皇兄,怎么了?” “别说话,带着她,找个地方躲起来。”那严肃的神情根本不是在开玩笑,关键风楠念从来不开玩笑。 风楠洲慌神了,但他还是强装镇定,跳下马,拉着孙鹿元要找个地方躲起来。 然而,有些晚了。三人刚跳下马,就听见了箭划破长空的声音。数量不多,可也不少。没办法,只能暂时躲在马匹身旁。幸好,风楠念和风楠洲的马匹上有佩剑。俩人用剑拨打着瞄准他们的箭,勉强转移到一棵大树的背后。只是,刚才风楠念为了护住孙鹿元,左肩被箭划伤。 伤口不深,但是伤口很长,血流得也不少,看着很吓人。 孙鹿元从腰间取出两块锦帕,还有一个小瓷瓶。声音颤抖地说“你...你忍着点。” 疼到满头大汗的风楠洲强扯出一抹笑容,说“不过是小伤,又没死,你抖什么。” “我,我这人不喜欢欠人情,所以我会还给殿下一个人情的。我要上药了,这药可能会很疼,但药效奇好,你忍着点。”孙鹿元尽量动作轻柔,往伤口到了一些瓷瓶里的粉末。出乎意料地,风楠洲竟咬紧牙关,一声没吭。 孙鹿元用锦帕把伤口包扎好,又将小瓷瓶塞到风楠洲的怀里“送给你,一日上三次,几天之后就能好了。” 趁上药的间隙,风楠念已经将射箭的俩人擒获。没有杀掉,只是简单地打晕了。 孙鹿元走出大树的庇护,来到风楠念的身旁站定。风楠洲也紧跟着走了过来,看到地上躺着地俩个人,吓得眼睛一闭,哆哆嗦嗦地问道“皇兄,你...你把他们杀啦?” “没有,他们只是晕了过去。” 孙鹿元看了一眼风楠念,忽觉得这位二皇子和自家兄长的侍卫晓闵很相似,都是一幅冰块脸。只是晓闵在闭眼时,还是有点儿恍惚的温和,这位哪怕闭上眼也是散发着寒气。 ‘为什么看见他有点儿心动呢’孙鹿元被脑中的想法吓了一跳,连忙看了一眼俩人。风楠洲正盯着地上躺着地两个人看,风楠念则背手握剑看向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她长长舒了一口气,蹲下身,从发间取出一根银针在俩人的穴位上扎了几下。 “小元儿,你会医术。”风楠洲看着她的一系列地动作,仿佛发现什么新鲜玩应,好奇地问道。 “会一点儿。算是久病成医吧。他们要醒了。”孙鹿元将银针放回于头顶,站起身。 果不其然,地上的躺着地俩个人已经醒了。只是孙鹿元刺得时候,卸了俩个人身上的劲。所以他们现在浑身软绵绵的,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说,谁派你们来的?” 地上趴着地看似是个头头的人,抬起头看了一眼那个躲在孙鹿元身后说话的人。然后,顺势将目光落在了站在前边的孙鹿元的身上。不说话,就不错眼珠的看着她。 “柳若微派你来的吧。” “你说什么?我不懂你在说什么。”那人眼中闪过一抹惊恐,同时将头扭到了一旁。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因为当你开口辩解的时候,就已经告诉我答案了。”孙鹿元缓缓蹲下,捏住那人的下巴。语气轻柔,但眼中却带着杀气。 “俩位殿下,他们今日对你们不轨,如何处置请你们定夺吧。”孙鹿元是答应不杀他们,可她说的不算啊,毕竟今日跟她一起受险的可是俩位皇子。所以她站起身,将自己置身度外。 “你觉得呢?”可有人不想让她置身度外。 “嗯?什么?” “你觉得应该如何处置他们呢?既然他们是冲你来的,就应该由你来处置他们。” 孙鹿元看着神色没有一丝波动的风楠念,若不是他嘴唇在动,她都怀疑是自己幻听了。这位才是事不关己的标准啊。只是这话若不是冰冷冷地吐出,而是换一种语气,她恐怕都要感动得落泪吧。 风楠念,你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使我心中那个你的轮廓越来越模糊。 “小元儿,小元儿”风楠洲偷偷拽拽孙鹿元的衣袖,小声地说“皇兄再问你话呢?不要直直盯着他发呆了。他不高兴了。” 孙鹿元从想象中脱离了出来。正如风楠洲所说,风楠念的脸阴沉沉的,整张脸写着俩个大字‘不悦’。 她咽了一口口水,这样的风楠念真的有点让她害怕。连忙解释道“殿下,臣女在想一些事情,一时失了神,望殿下见谅。以臣女看,不如饶了他们。” 没等风楠念说什么,风楠洲先炸毛了。“小元儿,你开什么玩笑,他们可是要杀你啊。你就这样放他们走啊。你不是应该带着他们去找那个柳什么去对峙吗?” “然后呢?” “然后,然后去找父皇,让他给你做主啊。” 此刻,地上的俩个人已经慢慢恢复了些力气,能勉勉强强站了起来。 “你们走吧。” “皇兄”六皇子风楠洲清楚自家二皇兄的性子,不轻易管别人的事。所以,他又将视线移回到孙鹿元的身上。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能让她改变想法。 这俩人还真听话,也真没骨气,摇摇晃晃地扭头就要离开。 “等等” “啊”“啊” 先是孙鹿元的声音,紧接着是转身要走的俩个人的惨叫声。 风楠洲吓了一跳,就连一直是一个表情的风楠念也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只见那俩人捂着各自的左手腕,连连往后退,眼中尽是挥之不去的惊恐。而孙鹿元正横握着一把匕首,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鲜红的血正顺着光滑的匕首尖滑落到地上。 “我答应放过你们,是饶过你们的性命。可是你们伤了人,就要付出应有的代价。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这是最后一次。” 要说刚才俩人是稳稳当当地迈着方步离开,那么现在俩人就是连滚带爬地离开了。 “姑娘家的,手上不应该带血。”风楠念走到孙鹿元面前,拿过她手中的匕首。用随身携带的锦帕擦干净,又取过她手中的匕首鞘。插好,连同锦帕一同递还给她。“走吧” 孙鹿元握着那方锦帕,愣住了。她怎么会在风楠念的脸上看到温柔的神色,他不是不记得自己了吗? “小元儿,你没事吧。”待风楠念离俩人有段距离,风楠洲才上前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事啊”一边说着,一边将那方带血的锦帕折叠好,和匕首一起放入腰间。 风楠洲隐藏在袖内的手攥紧又松开,但脸上满是笑意,甚至带着一点崇拜的神色。“小元儿,你刚才用匕首伤他们是在帮我报仇吗?” “是啊”孙鹿元装作不经意往四周扫了一眼,发现风楠念已经离她们有一段距离了。“咱们也走吧。”说着,朝着风楠念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风楠洲也连忙跟上。 “小元儿,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你回答一下我的问题。” “我要说,不是呢。” “怎么可能。我可是救了你的恩人,你竟然不为我报仇,你好没良心啊。”风楠洲眨巴眨巴眼睛,一幅救了个白眼狼的表情, 孙鹿元被他的表情逗笑了,突然觉得和这样的一个人做朋友,好像也不错。于是耐下心用哄娃娃的语气哄着他说,“是,是还不行嘛。” “那你给我讲讲你和那个柳什么的故事吧。” “不要提她,提她我头疼。” “为什么啊?” “六殿下,你真的很想知道吗?”孙鹿元突然停了下来,及其认真地问。 风楠洲对她突然转换的表情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认真地点点头。 “那就追上我再说吧。” “小元儿,我受伤了,你怎么能这样。” 孙鹿元跑了几步,回头吐了吐舌头说“殿下,你受伤的可是手臂,不是腿哦。追到我,我就告诉你。说完,头也不回地向前跑去。 “哎,你等等我” 如果时光停留这一刻;如果能预料到接下来的事情会伤害你;如果....可惜没有如果。 莫 第十六章 “臣女王音书参见皇后娘娘、贵妃娘娘” “臣女张苏末参见皇后娘娘、贵妃娘娘” 相比之下,王音书落落大方,举止优雅。而张苏末唯唯诺诺,一幅小家子气。她站在王音书身旁完全起到了衬托的作用。 坐在侧看台的世家小姐们,一边偷瞄张苏末两眼,一边同身边的同伴耳语两句。时不时还夹杂着一些嘲讽的笑意。她们怎么都没想到,她们以为的王音书的小侍女,竟是个官家小姐,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张苏末因这若有若无的笑声,头垂得更低了。若不是王音书拉着她的手给她打气,恐怕她现在已经灰溜溜地退回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音书,你可是京都的第一才女,不知今日要给我们展示点什么啊。” “锦贵妃娘娘,您谬赞了。臣女今日并不是来展示什么的,而是来给人做陪衬的。” “陪衬,你给你身旁的这位做陪衬吗?”锦贵妃的确被张苏末吸引了,因为她刚走出来时那绝色的容貌。可是张苏末接下来的一系列举动,却让锦贵妃觉得她空有一副相貌。这样的人怎么能和这些在京都长大的世家小姐相比,因此眼中、语气中都透露着轻蔑。 “正是” “那本宫到真想看看,能让咱们第一才女当陪衬的人,能有多好。王妹妹,你说呢?” “锦姐姐,书儿哪里担得起第一才女的名号。这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咱们不如先看看,书儿,你们开始吧。” “是” 有宫女搬来一张桌子,放上一张古琴。王音书跪坐在垫子上,手搭在琴弦上,与张苏末对视了一眼。 轻轻拨动,清婉流畅的琴音,便如涓涓流水、便如微微清风,钻进每个人的耳朵。起手落手间,拨动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弦。最惊艳的还是张苏末的舞技,伴着王音书的琴音,时快时慢,时轻柔时猛烈。宛如九重天来的仙女,与这琴音融为一体。 自那次之后,张苏末成为了京都炙手可热的小才女。只因她跳舞的时候,大多数世家子弟恰好打猎回来。当然,她也成为了世家小姐的眼中钉。许多世家小姐仗着家室好,没少欺负她。直到她被陛下赐婚,才得以摆脱。 “小姐,你的马呢?”云今望了望孙鹿元的身后,只有几名提着猎物的小太监。 孙鹿元的手指竖在嘴上,示意云今不要问。回身招招手,让那几名小太监放下猎物,并让云今给他们一包银子,打发他们离开。 “呀!小姐,你受伤了。” “嘘!你这丫头怎么一惊一乍的。”孙鹿元四下看了一圈,她们站的地方离看台比较远,而且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场上的张苏末吸引,没有注意到她们。“我哪里受伤了。” “你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有血迹。” “有吗?”孙鹿元按照云今所指的地方查看着。还真有,只不过不太显眼,她自己都没发现,竟被云今这丫头发现了。 “小元儿” “见过六殿下”孙鹿元转身,露出端庄的微笑,但说得话有点咬牙切齿地味道。 风楠洲听到孙鹿元如此语调,立马反应过来。在离孙鹿元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咳嗽一声后,装模作样地说“孙小姐,你的枣红马本宫现在物归原主。多谢孙小姐将你的马借给本宫。” “啊?”孙鹿元一时没明白,但看到风楠洲不停向她递眼色。她瞬间理解了,马上配合着风楠洲往下演,浅笑道“殿下,您能借臣女的马,是臣女的荣幸。” 云今恰时地从风楠洲身后小太监的手里接过缰绳,将马牵到孙鹿元的身后。 “既然东西送到了,本宫就先走了。” “恭送殿下” 待风楠洲离开,云今才将心中的疑问问出来。“小姐,这马....” 孙鹿元摇摇头,云今立马清楚了,不再继续问下去。 “那俩个人查清楚了吗?” 狩猎区旁的竹林里站着俩个人,背手而立地是二皇子风楠念,抱拳行礼地是他的贴身侍卫叙白。 “回殿下,正如孙小姐所说,那俩个人的确是柳小姐所派的。只不过,他们的任务失败了,柳小姐已经把他们秘密地处理了。” “确定这事跟风楠朔没关系吗?” “没有,五殿下并不知情,但应该跟他有些关系。”叙白看了一眼主子的背影,继续说道“柳小姐从小到大可没少给孙小姐使绊子,这次估计是因为五殿下在猎场维护了几次孙小姐,所以....” “猎场里马的尸体处理好了吗?” “已经派人去处理了。”叙白吞了吞口水,他家主子每次说话都是一个语调,不悲不喜地,让人捉摸不透。他虽自小就跟在主子身旁,可直到现在,他也弄不清楚主子的喜怒哀乐。 此次围猎,孙鹿元就得了点猎物,剩下啥赏赐都没有。 世家小姐们比文,却让王音书和张苏末出尽了风头。世家公子的围猎,最后的彩头不出意外地落到五皇子风楠朔手里。当然还有猎物最多的三个人,七公主风星辰,柳家长子还有曹将军的儿子,他们都得到了丰厚的赏赐。 莫 第十七章 围猎结束的俩个月后,赐婚的圣旨下来了。除了七公主风星辰未及笄,皇家的皇子、公主都定了亲事。 圣旨下来的时候,孙鹿元正在自己的小院和云今练剑。可惜她的剑术在云今的面前实在是太弱了,若不是云今手下留情,她都不能超过十招。因此,云今啥事没有。她却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小姐,要不咱们歇一会儿吧。”云今不想在跟孙鹿元对打,只好收了剑不断地躲闪。在躲过孙鹿元一个横扫后,往后倒退了几步,说道。 “不行,再来。小爷我就不信我不能和你对上十招,你不许放水。”说完,孙鹿元提剑又要开始。 然而,还未出手,手腕就被人抓住了。 “兄长,你怎么来了。” “我要是再不来,你怕是要把云今累死。” 孙鹿元看了一眼云今,摸了一把头上的汗,说“兄长,累死的应该是我吧。算了,云今你去给我和兄长泡壶茶去吧。” “是”云今如释重负,提着剑,小跑着去给俩人去泡茶。 孙鹿闵和孙鹿元在院内桃树下的石桌旁坐下。孙鹿元将剑插在地上,用手拿起桌上摆着的枣泥糕就往嘴里放。 孙鹿闵一脸嫌弃地看着她,说“你...能不能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你,别说话,我怕我被你说的话噎到。”孙鹿元又拿起一块枣泥糕塞入嘴中,有点囫囵吞枣的意味。“我太饿了,你先让我好好吃几口。” 恰时,云今端着茶壶回来了。 “雪云茶,用雪水泡的茶。”孙鹿闵尝都未尝,仅深嗅了一口,就知道是什么茶了。 “好品味”孙鹿元接过云今递过来的茶杯,一饮而尽,然后用衣袖擦了擦嘴巴,说“云今,你先去歇一会儿,我和兄长单独说会话。” “是”云今行一礼后,转身离开。 “你这小丫头,你这是暴殄天物。这好茶可是要小口、小口地品尝。”孙鹿闵看到孙鹿元毫无形象地连喝俩大杯,觉得肉疼。 “哎呀,兄长,你到底来干嘛。你要是没事,抱着茶壶离开,我还要看医书呢。过两天我还要出城见婆婆呢,要是让她知道我荒废了好几日,她非得罚我。” “有公公来府上传陛下口谕了。”孙鹿闵不慌不忙地说。 “什么?”孙鹿元手中的茶杯差点落到了地上,试探着问道“赐婚的圣旨吗?” “当然不是了,你脑子在想什么啊。这个给你。”孙鹿闵从怀中掏出一块金色的令牌,随意地扔给了孙鹿元。“这是陛下赏给你的。” 孙鹿元在令牌落地地最后一刻接住了它,“免死金牌。陛下传旨就为了这个,没什么大用嘛。咱们家估计这辈子是用不上,收起来,留着下辈子用吧。”说完,随手将它放在了石桌上。 “当然不止这个,陛下还传口谕,晋你为一品郡主。” “也就是说,我现在有自己的府邸和俸禄啦。”孙鹿元似乎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在眼前飘过,真是幸福到冒泡啊。 在风王朝,三品世子和郡主不许私自建府邸,也没有俸禄;二品的世子和郡主是有自己的府邸,没有俸禄;一品世子和郡主是可以私自建府邸,也会有俸禄。 “哎,有时间,去看看音书吧。” “音书姐姐,怎么了?”孙鹿元拄着下巴,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漫不经心地说。 “她,被赐婚给五皇子做皇子正妃了。” “什么?怎么可能?那柳若微呢?”孙鹿元落下拄着下巴的手,满脸的不可思议。在她的印象里,柳若微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以正妃的身份自居了。 “她呀,她成了侧妃。还有你那个新认识的那个,叫张苏末的。她被赐婚给了二皇子风楠念做侧妃。”孙鹿闵盯着孙鹿元的眼睛,轻声说道。 “哦”孙鹿元再次拄着下巴,手指仍敲击着桌面。只是这次不再有节奏,她的心乱了。 “哦!你这是什么态度。你难道不应该有什么表示吗?”孙鹿闵对于孙鹿元的这种反应不太满意。 “我应该有什么表示吗?跟我有什么关系吗?”孙鹿元双臂相叠,头歪躺在手臂上,无精打采地说。 “你不是喜欢二皇子吗?听到他要娶别人,你难道不应该做点什么或者说点什么来表达你内心的情感吗?”孙鹿闵微起身,脸凑到孙鹿元的面前,说。 “你怎么知道的?”孙鹿元猛地一抬头,“我很明显吗?” “哼”孙鹿闵轻哼一声,缓缓坐下,翘起二郎腿,道“何止是明显,你每次看他的眼神都和看别人不一样。不止是我,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吧。” “那...他是不是也知道。”孙鹿元的表情变得越来越落寞,苦笑一声道“我以为我隐藏得很好呢。” “哎,你和我说说,他哪里好了。一张冰块脸写着生人勿进四个大字。”孙鹿闵全然不顾孙鹿元此时的情绪,八卦道。 孙鹿元突然站起身,也不回答孙鹿闵的话。转身,拔起插在地上的剑。 “你干嘛去?” “心情不好,练剑。” “那你有时间记得去看看音书姐姐。” 孙鹿元没有说话,提着剑进了云今的房间。 孙鹿闵无奈地摇了摇头,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端起茶杯,喃喃道“这个傻丫头啊。”然后一饮而尽后,又苦笑着说“这世间人人都困于一个情字啊。” 只是不知这句话到底是说给孙鹿元,还是说给他自己的。 二皇子风楠念将自己一个人关在二皇子府的祠堂,直愣愣地跪在一块牌位面前,旁边还放着一道圣旨。牌位上刻着‘家母惜禾’。 “怎么样了?”叙白悄声问了一下站在祠堂门口的皇子府的管家。 管家摇了摇头,也压低声音地说“殿下,接到圣旨后就直接来了祠堂,吩咐不让任何人打扰。可我看殿下已经将自己关在里面一个多时辰了,实在是担心。殿下已经好久没这样了。” 皇子府的管家是以前宫里惜禾贵妃的大总管,算是看着风楠念长大的人。惜禾死后,他就成为了风楠念的贴身太监,照顾他起居生活。风楠念在很小的时候就有了自己的府邸,母妃死后,他就离宫搬到皇子府居住,六皇子风楠洲和大总管也跟随着来到皇子府。即便后来风楠洲有了自己的皇子府,他还是时不时到风楠念府上小住。 “母妃,父皇给我下旨让我娶侧妃了,一个未曾听过的人。” “我记得,在我小时候你说过,父皇后宫那么多嫔妃,他真心只爱你一人。所以,你告诉我一定要娶一个真心相爱之人。可是现在...”风楠念用手抚摸了一下地上的圣旨,继续说道“不可能了,她,我无法娶到了。在父皇眼里,权利大于一切,他怎会允许一个皇子背后的势力威胁到他。不过,她现在很好,你不用担心了。” 风楠念微闭上眼睛,两行清泪潸然泪下。“母妃,我好想你啊。” 每次都是这样,一闭上眼,脑中浮现出母妃在他面前自尽的情景。那时候他才多大,不过七、八岁的样子,母妃的自尽成为他挥之不去的阴影。他的性格也因此改变,变得冷漠。 ‘吱扭....’祠堂的门开了。 叙白和大总管同时回头,同时行礼开口道“殿下”。 “大总管,我饿了。” “好、好、好。老奴这就去准备。”大总管看到风楠念微红的眼眶,鼻子突然一酸,眼角竟也升起点点泪花。他用衣角擦了擦,转身去准备去了。 “叙白,南洲哪里怎么样了?” “不出殿下所料。六殿下接到陛下的圣旨,不敢当着传旨太监发作。一个人在屋内又是摔杯子、又是踢凳子的,谁劝也不好使。属下将您的话带给了六殿下,六殿下虽然不闹了。但是他说他不会坐以待毙的。” “随他吧。” 风楠念和风楠洲的渊源可与其他皇子不太一样。风楠洲的亲生母亲是一名宫女,是被皇上风以韩无意宠幸的。生下风楠洲后,虽被被封为了才人,但地位仍处于末端,只能任人宰割。小时候的风楠洲有皇子的身份,无皇子的待遇,就连有点地位的宫女、太监都能随意欺辱他。后来才人在一次宫斗中被陷害身亡,小小的风楠洲更是成为了任人宰割的鱼肉。幸得贵妃惜禾相救,将他视为己出,并告诉风楠念要好好照顾他。如今,惜禾离世,俩人竟成为最亲近的人。 “母妃,我心仪孙鹿元,你为何去求皇奶奶将礼部尚书的女儿楚宛颜嫁与我做侧妃。”风子奕背手站在太子妃司徒氏面前,面容红润,没有半分病姿。 “你知道,本宫为何要你装病。”太子妃端坐在主位上,没有正面回答风子奕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为了自保,为了不成为其他人的眼中钉。”风子奕对答如流,像是经常回答这个问题。 “母亲知道你喜欢孙家那丫头,本宫也喜欢她,不仅仅是因为她救过你。因此,母亲为你求了侧妃之位。但你要记得孙家和其他世家不一样,即便你皇奶奶心疼你跪晕过去,会跟陛下提起这件事。到最后,也会不了了之。所以,你要等。等到你足够强大,可以扫清一切障碍,可以保护你想保护的人。” 莫 第十八章 各位皇子的赐婚圣旨下来后,婚期的日子也随之定了下来。王音书的婚期定在了八月初二,柳若微和张苏末的婚期定在了八月二十。不过因为她们都是侧妃,所以不会大办。 如今已是九月下旬,离婚期的日子越来越近。孙、王两家有姻亲关系,所以孙王妃和孙大将军夫人都在帮王夫人张罗着。 那日孙鹿闵让孙鹿元去看看王音书,她本想着过两日就去。可赶巧白露婆婆来信让她回桃源村一趟,这一来一回耽误一些时日。因此,从桃源村回来的第二日,她就拉着孙鹿闵一同去王家看王音书。 因不是儿时,所以孙鹿闵不能陪孙鹿元一起去后院看望王音书。所以他留在前院同王伯父喝茶,让孙鹿元自己去看王音书。 临去前,王伯母拉着孙鹿元的手,恳求她帮忙劝劝王音书。孙鹿元应下了。 孙鹿元长期与草药打交道,对药的味道可谓是异常敏感。刚进院子,她就嗅到一股似有似无的草药的气息。 王音书的丫鬟桃夭一看见孙鹿元,像是看到曙光般,眼前一亮。小跑几步,扑通一下跪倒在孙鹿元面前,道“孙小姐,你劝劝我家小姐吧。” “桃夭,你先起来。音书姐姐怎么了?”孙鹿元柔声地问道。 站在孙鹿元身后的云今适时上前,将桃夭扶起,小声安慰道“桃夭姐姐,你莫哭。我家小姐视王小姐为亲姐姐,不会不管的。” 桃夭点点头,一边流着泪,一边小声述说着。 原来王音书在接到圣旨后,就晕倒了。醒来后,就去求王大人和王夫人,她不想嫁给五皇子风楠朔。可他们有什么办法,皇上下的旨,他们只得乖乖接旨。 王音书自知无望,便以绝食来明志。王夫人哭过、劝过,她没有丝毫动摇。 “直到那个张苏末来见了小姐,同她说了几句话。小姐竟开始吃东西了,夫人很开心,还特意上张府去致谢。可谁想到,小姐在那晚投河了。若不是奴婢发现得早,小姐恐怕...” 说到这,桃夭的眼泪更加止不住了,嗓子也因哭泣哽咽到无法出声。云今一只手扶着她,一只手抚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张苏末,她同音书姐姐说了什么” “这个奴婢不知。孙小姐”桃夭又要给孙鹿元跪下。 幸得孙鹿元手疾眼快,扶住了她,“桃夭有话直说,不必如此。” “孙小姐,我家小姐自落水醒来后,不说话、不睡觉。不吃东西、不喝药,就一直默默流泪。您能不能劝劝我家小姐。” 孙鹿元轻叹一声后说“红尘之中,我们都是俗人,万般皆因一个情字。我懂,音书姐姐怎会不明白,她只是不愿想明白。算了,煮药了吗?拿给我。” 孙鹿元端着一碗药站在王音书的屋门口,在这里她就已经听到急促的咳嗽声。 屋内,王音书正倚在床头。面色惨白,双目无神,瘦的都已经脱了像。听见门口有声音,僵硬地扭过头,空洞的双眸直到看清是孙鹿元,才又微微聚起点点星光。嘶哑的声音叫出了她的昵称“元儿” 孙鹿元在进屋前,已经想到王音书会变成什么样子,只是事实远比想象残忍。 “音书姐姐”孙鹿元手中的药碗嘡啷一声落地,黑色的药汁溅了她一身都不自知。她疾步走到床前,拉起那曾经抚过琴白皙修长的,而如今邹巴巴的手。 四目相对,没有开口,只有无声的泪。就这样俩人默默的对视着哭了好久。 “音书姐姐,你这是何苦的,大哥知道会心疼的。”孙鹿元率先开口,打破了寂静。 “他...知道..我..被赐婚了。”王音书断断续续地问道。 “皇子大婚,何况陛下宠爱五皇子,自是昭告整个风朝。”孙鹿元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音书姐姐,无论什么结果,你都不应该糟蹋自己的身体,更不应该去寻死,活着才会有希望。” “活着,就一定有期望吗?”王音书惨淡一笑,神情麻木地说“这可是陛下下的旨,我除了寻死能保留下鹿安回来娶我的承诺,我还能怎么办。” 孙鹿元不再说什么,他们之间的事情,她又怎么能理解。所以她把孙鹿安派人快马加鞭送到孙府的信递给了王音书,“这是他给你的。”说完,起身出了屋子。她要重新去拿碗药,也是想给王音书一个她和孙鹿安单独的空间。 大约一刻钟后,孙鹿元再次端着一碗药回来了。她看到王音书抱着双膝,头埋于两臂之内。那封信被随意丢弃到床的一旁,信纸上清晰可见地是那一朵朵被泪水浸湿的墨花。 她未说话,静静地走到床边,拿起那张信纸。上面的一些字迹已模糊不清了,但还是可是看出大致意思。她扫了一眼,和她想象地差不多。 “元儿,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王音书哽咽着说。 孙鹿元不知应该说些什么,只能默默地把碗放在床边。一把揽过王音书,像小时候她安慰自己那样安慰她。 王音书伏在孙鹿元的肩头嚎啕大哭,这么多天的期望、这么多天的坚持,却在看到心爱之人的一封信后全部被摧毁。 孙鹿元轻拍着王音书的后背,她不是小孩子了,她能理解王音书的想法,可她同样清楚大哥的处境。他们身为臣子,面对皇家,唯一能做的就是臣服。大哥也应该很想带着音书姐姐离开吧,可他不能,他的背后是孙家。音书姐姐背后是王家。他怎么会因为两个人的事情,而牵连两个家族的人,他只能忍痛放手。 “其实,我知道他让我忘了他是违心的话,因为我能在字里行间看出他的痛苦与纠结。我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说,可我就无法抑制的难过。元儿,我们的命运真的无法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吗?” 孙鹿元没有回答,她同样很迷茫。她会不会就是下一个王音书,嫁给一个她不爱又不得不嫁的人。 “元儿,你有没有被赐婚?”王音书坐直身子,面色依旧很难看,但精神好多了。 “音书姐姐,你没事了?” “没事了。他说的对,我身后有王家,我若寻死,就会牵连到王家。” “既然想通了,先把药喝了吧。”孙鹿元端起药碗,用勺子搅了搅。舀起一勺吹了吹,递到王音书的嘴边。 王音书噗呲一下笑出声来,“干什么,当我是小孩吗?我自己来吧。” 孙鹿元也没强求,将碗和勺子都递给了王音书。“能笑,便是真的好了。” “你呢?”王音书三两勺就将碗里的药全部喝光,擦擦嘴问道。 “我,没有。” “没有便好,你还有机会和心爱的人在一起。”王音书的眼中夹杂着羡慕和真诚的祝福。 “希望吧” 待到王音书睡下,孙鹿元才带着云今悄然离开。 孙鹿闵正站在王家门口等孙鹿元,见她出来了,迎上去问道“怎么样?可好些了?” 孙鹿元点点头,反问道“你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 “没劲。王伯父所说,我不感兴趣,所以就提前出来了。” “怎么样?” “我不是说,没事了嘛。”孙鹿元不解地问。 “我说的是你。” “我..”孙鹿元轻笑一声,“我怎么了?我很好啊。” “真的嘛。你心里那点事,我搭一眼就能知道。说说吧。” “你不是...搭一眼就知道啊,你自己说呗。” “你这丫头”孙鹿闵用手中的扇子请点了一下孙鹿元的额头,说“就知道呛我,我可是你的亲哥,给点面子。算了,看你这幅倒霉的样子,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扭头,对站在身后的晓闵说“晓闵,你带云今先回府。” “好”晓闵是真的听话,也真的是惜字如金。 “小姐” “去吧,没事。”孙鹿元朝云今点点头。 云今也点点头,向俩人拱拱手,跟着晓闵先离开了。 “云今这丫头,什么情况?我们可是一母同胞,她怎么一副我会把你卖了表情。”孙鹿闵对于云今一脸的不舍,表示不满。 孙鹿元没说话,拍了拍孙鹿闵的肩膀。先一步离开了王府的门口。 莫 第十九章 时间还早,也没有什么大事,孙鹿元便和孙鹿闵慢悠悠地走在大街上。 这条街名为静安街,是整个京都最繁华的街道。很多达官贵人都住在这附近,许多有名的商铺也开在这,加上大量的小商小贩在此摆摊。所以每天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孙鹿闵带着孙鹿元在街道地理位置最好的一家酒楼面前停住了脚步,用扇子指了指头顶的牌匾道“到了。” “醉楼”孙鹿元抬头看了牌匾一眼,歪头问孙鹿闵“为什么带我来酒楼,你饿了?” “你这么问,就显得你有些孤陋寡闻了。这醉楼是不久前开的,十分新颖。它可不是单纯吃饭喝酒的地方,更关键地是...”孙鹿闵突然用扇面遮住脸,俯下身子,轻声地说“它是我开的。” “真的、假的”孙鹿元刚想抓着孙鹿闵的衣袖问个清楚,结果孙鹿闵抢先一步先进到醉楼之中。 酒楼的门口站着一名小厮,见俩人进到酒楼,急忙迎了上去。“俩位,普通还是雅间?” “雅间”孙鹿闵轻声道。 “好,俩位请稍等。” 孙鹿元站在孙鹿闵的身后,大致扫了一眼。这醉楼果真和京都其他酒楼真的很不一样。他们现在站的地方,是个小门厅,站在这里可以看到一楼正在吃饭的人。门厅的左右两边是两条通道,一边有楼梯,一边没有。有楼梯那边还有两名小厮在站岗。 小厮拉了拉悬在左侧通道的银铃,没一会儿,通道里又出来了一名小厮。那名新来的小厮接替他留在了原地,他这才满脸笑容又走过来说“俩位这边请。”引着他们向右侧通道走去。 孙鹿闵完全熟门熟客的样子,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扇着扇子,悠闲的跟在小厮身后。倒是孙鹿元,眼中充满着好奇,四处寻摸着。 通道内是楼梯,他们跟着小厮到了二楼。二楼往上的中心都是空的,不过却用红色丝带交叉着封住了从底下往上看的视线。但是站在走廊可以投过缝隙隐约地看到一楼的景象。一楼的布置和普通酒楼没什么区别,桌子、椅子和几名食客。可上了二楼可就完全不同了,一间间的雅间,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各式的面具,穿着统一的衣服。混在一起,根本不知谁是谁。 小厮领着俩人来到角落的两个雅间,递给俩人两块小玉牌。笑着说“俩位,房间里面有衣物和面具,请两位先进到房间沐浴更衣。” “这...”孙鹿元接过小玉牌,看向孙鹿闵,眼中升起一团迷雾。 “用来识别身份的,我一会儿给你解释。” 俩人进到各自的房间,换好衣物,将小玉牌悬于腰间。头上的饰品也全部卸下,用房间内统一的玉簪别好。再出来时,就和外边走动的人一样了。 “俩位,你们是一号还是二号。” “一号” “好嘞,这边请。” 小厮领着俩人走到极其隐蔽地一个角落,哪里有俩名带着黑色鬼王面具、着一身黑衣的小厮把守着。 “俩位,我就只能送到这里了。两位上去后,自会有人招待俩位。”说完,小厮就一个退下了。 “走吧”孙鹿闵拉着孙鹿元的手,两个人上了楼梯。而站在楼梯口的两名小厮像是没看见他们一样,不说话、也不动。 孙鹿闵拉着她到了三楼,一名带着紫色面具、身着紫衣的女子迎了上来,看穿着打扮,怎么看都像是青楼女子。 那女子拿着团扇,一步三摇。还未到身旁,一股浓烈的香粉扑面而来,呛得孙鹿元不停的咳嗽。 那女子开口说话的声音也是娇滴滴的,“哟,这位公子,您第一次来吧。怎么还有点不适应。”说完,用团扇挡着嘴娇笑,另一只手不安分的搭在孙鹿元的肩上。 孙鹿元忍住想要打人的冲动,将女子的手从肩上抚下,斜眼瞪向孙鹿闵。 孙鹿闵轻咳一声,拍拍孙鹿元的肩膀。从腰间取出一块小木牌,在女子眼前晃了一晃。 那女子明显一僵,面具下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迷离的眼神瞬间一亮。声音也变得清冷。她单膝跪下,双手交叉放于胸前,恭恭敬敬地说“少主” 孙鹿元抢过孙鹿闵手中的小木牌,越看越熟悉,也从腰间取出一块一模一样的。“哥,你怎么也有这个?” “这个,你别管。收好你自己那块,别弄丢了。”孙鹿闵拿回自己的木牌放回腰间,低头冲紫衣女子说“瑶一呢?” “瑶一姑娘不在。”紫衣女子微垂着头,腰背却挺得很直。单膝跪了有一会儿,却纹丝不动。 “行了,你先退下去吧。” “是”紫衣女子起身,双手相叠放于腹部,退了几步,转身离开。 “哥,你到底在做什么?”孙鹿元盯着紫衣女子离去的背影,问道。 孙鹿闵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你跟我来。” 俩人按着玉牌后面的数字,进了三楼对应的一个雅间,孙鹿闵将门关好,走到桌子前跪坐下。对还站着的孙鹿元招招手道“过来,坐下。” 孙鹿元走到桌边,盘腿坐下,看着孙鹿闵,等着他开口。 孙鹿闵倒了一杯清茶,小啄一口道“这里是我给孙家留的一条后路。我不喜朝堂,不代表我不明白政事。孙家的权利过大,陛下又疑心中,终有一天,陛下会对孙家动手的。” 孙鹿元没开口,倒是主动倒了一杯茶。 “你在桃源村那几年,我也没闲着。带着晓闵,四处游玩。在此期间,我遇到一个人,他救了我和晓闵。他会制作暗器,你知道的我除了经商,就最喜欢暗器了。他看我有天赋,便收我为徒。” “然后呢?” “然后,你看到了。我回到京都开了这家酒楼。” “哥,这里不仅仅是酒楼这么简单吧?” “当然,这里是一座你有钱就可一办到任何事情。” “什么事都可以吗?就连花钱买人命也可以吗?” 孙鹿闵一声轻笑,端起茶,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嘴角挂着玩世不恭的笑意,只是那双被掩藏在笑意之下,漆黑的眸中全是冷意。‘杀人吗?不止如此。’ 孙鹿元临到傍晚才和孙鹿闵回到孙府。刚进自己的小院,就看到云今坐在院内的石凳上,对着石桌上的东西正发着呆。 她一时兴起,蹑手蹑脚地走到云今身旁。还未等伸手去拍云今的肩膀,就听见云今说“小姐” 孙鹿元顿时泄气了,颇为无奈地走到云今地对面坐下说“你这丫头,耳朵也太灵敏了吧。真没劲。看什么呢?” “地契” “地契”孙鹿元连忙拿起桌上的纸,“还真是地契,位置还挺好。云今,你说咱俩要不要搬出去住。” “小姐,你...”云今的话刚说到一半,就被一个匆匆而来的小厮打断了。 “小姐,老爷叫您去书房。” “我知道了”孙鹿元将地契交给云今,整理整理衣服上的褶皱,跟着小厮离开去往书房。 书房内亮着微弱的光芒,仔细听得话,还有两个人在小声说话。 “老爷,小姐到了。” “让她进来吧。” “小姐,请”小厮将门推开,孙鹿元走进去后,他又将门轻轻关好。 屋内,孙王爷孙昱珩正站在书桌前在画画,而孙王妃莫氏则站在一旁满脸笑意地帮他磨墨。俩人之间有时候默契如老夫老妻,有时甜蜜的如新婚燕尔。这也影响了孙鹿闵和孙鹿元,在他们俩个心中相互倾心,方才能共度余生。而人这一辈子,携手一生的,唯此一人。 “父亲、母亲”孙鹿元依次行了一礼,然后乖巧地双手放于腹部,站在一旁。 “地契收到了。” “回父亲的话,收到了。陛下可真大方,赏给我的可是京都最好的地段。” “元儿,不得胡乱议论陛下。”孙王妃轻声斥责道。 “元儿,你可知陛下为什么不给你赐婚,反而升你为一品郡主吗?”孙王爷放下笔,接过孙王妃递过来的手绢,擦了擦手道。 “女儿不知,也不想知道。没有被赐婚,女儿感到庆幸。” “哦,为何?” “女儿虽不在朝堂,但对孙家在朝堂的情况还是略有耳闻。女儿若嫁给任何一位皇子,孙家势必要卷入储位争夺。即便孙家打算明哲保身,想来陛下也不会信。至于陛下升我为一品郡主,估计也是为了安抚在外打仗的大伯他们吧。” “说的不错,要是你哥哥有你这半分心思放在朝堂上,我也能省省心。” “父亲,其实哥哥他...他什么都知道,只不过不现露而已。”孙鹿元并不知道孙鹿闵有没有将他开酒楼的事情告诉家里,但这么长时间以来,没有听任何人提起,毕竟父亲一直反对商贾之术。 “哎呀,是我的耳朵不好使了吗?咱们的元儿竟然知道维护她哥哥了。”孙王爷笑着跟孙王妃调侃道。 “他们啊,长大了。知道了以后他们会是彼此的依靠。” “父亲、母亲,你们要是没事的话,元儿累了,先去休息了。”孙鹿元被他们调侃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等等,元儿,为父还有一件事情同你说。你除了上次救过宁远王,还有曾见过他吗?” “父亲,为何这样问?” “陛下在前些日子宣为父进宫,说皇后曾提起有想让你做宁远王正妃的意思。还说是宁远王亲自去求的皇后,为此在皇后的宫殿门口跪了一下午,晕过去好几次。可在为父的印象里,你们并没有太多交集,上次也只是匆匆见过一面” “跪了一下午,可他的腿...”孙鹿元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宁远王的时候,他的腿并没有任何问题,因为他能拉着自己跑。“其实,女儿在很早之前还算救过他一次。” 看着孙王爷和孙王妃惊异的眼神,孙鹿元只好把来龙去脉简短说了一遍,不过这次她还是省略了救她的那个少年。 “父亲”孙鹿元突然跪下,情真意切地说“女儿并不想成为宁远王的正妃,您说过,身为臣子有许多迫不得已,但您会尽最大努力让女儿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若你喜欢的人,你不能嫁呢。” “什么?”孙鹿元抬起头,看向孙王爷,眼中满是震惊。随后低下头,尽量用平稳地声音说“女儿会找到一个适合且喜欢的人。” 屋内的气氛一时变得沉默,让人有些压抑,幸而孙王妃出声缓和了气氛。 “哎呀,你们父女俩这是在做什么。元儿,快起来。”孙王妃伸手将孙鹿元从地上搀扶起来。 “元儿,为父没有别的意思。身为孙家的家主,为父不得不率先考虑孙家,但你绝对不会成为孙家利益的牺牲品。” 莫 第二十章 转眼间,八月初二到了。作为王音书的表妹,孙鹿元须得提前一天去王府,陪着王音书。张苏末因为是待嫁的姑娘,不能亲自过来,所以遣人送了一份贺礼过来。 出嫁的前一宿,孙鹿元和王音书同住在王音书的闺房中。因是大喜,房间的窗户上贴的都是大红的喜字,屋内摆放地皆是大红色的喜庆之物。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理,王音书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在她的脸上丝毫看不出即将出嫁的忐忑与欣喜,甚至是连不舍的情绪都没有。那双如秋水的眸子,呈得尽是漠然,好似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孙鹿元摸着新娘的喜服,感叹道这皇家娶亲就是不一样。布料用的是上好的蜀锦,绣图用得是蚕丝和金线。还有那华贵的凤冠,额饰处缀着得一大颗红玛瑙。 “音书姐姐,这五殿下对你还不错嘛。” 王音书倚在床边,眼神穿过窗户望向窗外,回答道“不过都是形式,哪有几分真心。对我来说,再好有什么用,终究不是我想要的。” 孙鹿元走到床边,蹲下,头歪躺在王音书的腿上,轻声道“我知道。有时候,有些事,我们没法拒绝,但是我们可以选择避免。诺,这个给你。”她从腰间拿出一个白色瓷瓶,塞到王音书的手里。 “这是一种迷药,你可以溶于水中或者酒里。喝了它的人,半刻钟,便会昏厥。清醒过来时,不会记得发生过什么。”孙鹿元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没办法让你不嫁给五皇子,但除此之外,我希望你做的其他事情,都可以随你自己的心意。” 王音书的大拇指蹭了蹭手中的瓷瓶,脸上露出久违了的笑容。她摸了摸孙鹿元的头,柔声道“元儿,谢谢你。” 第二日,一大早。孙鹿元和王音书就被喜婆和侍女招呼起来了。孙鹿元还好,但王音书就比较麻烦了。她需要化新娘的妆容,穿新娘的喜服,戴着沉重的凤冠,坐在闺房内等待着前来接亲的五皇子风楠朔。 孙鹿元陪着王音书在闺房说了会话,但后来王音书需要听喜婆说今日的规矩,孙鹿元觉得无聊,便带着云今出来透口气。 孙鹿元今日是一身男儿装的打扮,月牙色的锦袍,乌黑的长发束于头顶,用白玉簪子别好。手持一把小扇,扇面打开,背手而立,到真像一位玉树临风的翩翩少年郎。 “云今,你看你家小姐我这一身怎么样?”孙鹿元双手张开,转了一圈。 “不错、不错。小姐你若真是个男儿郎,我一定爱上你。” “你这丫头,怎么学的油嘴滑舌的。” “随主子嘛。” “哎,你。”孙鹿元作势要打云今,结果云今这丫头闪的快,她的手落空了。 “小姐,你又退步了。”云今在离孙鹿元几步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笑着说。 “云今,你过来。”孙鹿元朝云今勾了勾手指,笑容十分虚假。 “不”云今笑着摇摇头,还不着痕迹地往后退,生怕孙鹿元会突然扑上来似的。 “哎呦,谁敲我”孙鹿元感觉有人打了她的后脑勺,回头一看,一张鬼脸映入眼帘“啊,鬼啊”。她反射性地将手中的扇子扔向面前之人,随后逃到云今的身后,咬着手指微闭着眼,紧抓住云今的胳膊。 吓孙鹿元之人显然没有想到她有武器攻击,幸有面具相挡,这把扇子才没打到他的脸。不过孙鹿元被吓到的怂样,让此人已经笑的直不起来腰,差点被打之事早已抛到九霄云外。 “少爷”云今毕恭毕敬向面前之人行了一礼。 没错,此人正是孙鹿闵。 ‘少爷’孙鹿元从云今的背后探出头,睁开一只眼偷瞄一眼,发现是孙鹿闵。火气一下子冲到了头顶,从云今背后走了出来。对着孙鹿闵就晃了晃自己的拳头,还特意活动了一下四肢。 “哎,那个,冲动是魔鬼。我逗你玩呢,你怎么不经逗啊。”孙鹿闵伸出两只手,一前一后,示意孙鹿元不要冲动。脸上挂着讨好的微笑,告诉孙鹿元不要动,自己却一步一步往后退。 “那不好意思啦,我今天就当一次魔鬼。云今,帮我抓住他。” “是”云今露出一抹坏坏的笑容,挽了挽衣袖,朝孙鹿闵走来。 孙鹿闵被主仆俩人逼得无处可躲,最后竟拉过晓闵当挡箭牌。孙鹿元想让晓闵闪开,可孙鹿闵死死抓住晓闵的衣袖,死活不撒手。至于晓闵,还是沉默寡言,只是这次脸上露出左右为难的表情。 门外鞭炮响起,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恭贺声。“恭喜殿下”“恭喜殿下”“恭喜殿下”。五皇子风楠朔抱着拳向四周点点头,可谓是春风得意。 按风朝的习俗,本应该有新娘的亲人堵门,闹上一闹。可这是皇家娶亲,君臣有别,因此仅仅走了个形式。 俩名喜婆搀扶着王音书走出闺房,孙鹿元、云今和桃夭紧跟在她们的身后。 王音书手拿着一把红线镶边的团扇,遮挡住自己的脸。仅露出一双明眸。在喜婆的搀扶下,慢慢走进王府的大堂。大堂内,五皇子风楠朔身着一身大红喜袍垂手而立,嘴角是浅浅的笑意。墨眉、红唇、皓齿,相较于往日更加的俊美。 风楠朔从喜婆手里牵过王音书的玉手,那动作极其温柔,看向王音书的眼神也是含情脉脉。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位五皇子对王音书情根深种,今日终于得偿所愿了呢。 俩人并排站在王音书的双亲面前,风楠朔先向他们拱手一拜,起身后,王音书再微微行一礼。如此重复三次,方算礼成。 王夫人用锦帕擦拭着眼角的泪珠,双眼朦胧,哽咽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毕竟家中就这一个孩子,要出嫁了,心里突然变得空落落的。一旁的王大人自然也是舍不得,他的眼圈也有些许发红。他轻拍了拍自家夫人的手,对王音书说“书儿,今日你出嫁后,便不同与家里。须得敬爱丈夫、孝敬公婆,帮助五殿下管理好王府。” “女儿记住了”王音书再次微微行一礼,轻声应答到。 “吉时已到,请新娘的兄弟背新娘子上花轿。” 孙鹿元走了出来,站到王音书面前,说“音书姐姐,上来吧。” 大约是王家同风楠朔打过招呼了,所以他对于孙鹿元来背王音书上花轿,没有表现得太过于惊讶。 孙鹿元背着王音书出了王府,上了接亲的花轿,风楠朔则翻身上了系着大红花的高头大马。 迎亲的乐声响起,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地离开了王家,奔向五皇子府。 “主子,你在看什么?”晓安在军营前的土坡,看到了坐在土坡上的孙鹿安。 “晓安,上来”孙鹿安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晓安坐上来。 “主子,你喝酒了,你平日滴酒不沾啊。”晓安刚走到孙鹿安的身旁,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 “她,今日成亲了。” “主子,你....” “我没事了。刚得到消息时,我真的想快马加鞭赶回到京都,然后不顾一切带她离开。可仅仅一瞬间我就清醒了,我不能,我的身后有孙家,她身后有王家,我们都不可以为所欲为。”孙鹿安猛灌了一大口烈酒,将酒壶递给了晓安,继续说道“本想着在边疆立了军功,再向陛下请旨娶她,现在看来不用了。” 晓安接过酒壶,没有喝,但也没有还给孙鹿安。 孙鹿安抬头望向天上的一轮明月,缓缓躺在土坡上,头枕着手,闭上眼。‘书儿,此生我不能以你的丈夫的身份守护你,那便换一种身份守护你。我愿此生镇守边疆,给你一个平安的国度。’ 夜幕降临,五皇子府内张灯结彩、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简单的仪式很快就完成了,王音书被喜婆搀扶着去了新房。 因为五皇子风楠朔是一众皇子中唯一娶正妃的皇子,所以皇上风以韩和皇后司徒氏、锦贵妃不仅赏赐了大量东西,还亲自到了五皇子府。只是仪式结束后,三人便离开了。 风楠朔作为新郎官,自然是少不了喝酒。没过一会儿,就被众人灌得醉醺醺地,脚步轻飘飘地。要不是有小厮搀扶着,走不了几步,就会摔倒在地。 孙鹿元一身男装,却坐在女眷这边,异常得显眼。这期间也有几家世家公子向她敬酒,但都被她一一拒绝了。她顺了一壶酒,告诉云今去孙王妃身边,然后偷偷溜出大厅。想着寻一处僻静之地,左看右看,那里都不如偏殿的屋顶好。 孙鹿元拿着酒壶,脚尖一点地,飞身上了偏殿的屋顶。“花间一壶酒,对影成三人”她斜靠在屋脊上,将酒壶对着月亮,自言自语道。 “咳、咳”两声轻咳。 “谁?”孙鹿元循声而往,房顶上不远处,一道挺拔的身姿。“臣女见过二殿下”起身,行礼。也许是刚才喝了点酒,身子有些不稳,脚一滑,身子往后栽去,手中的酒壶掉在屋顶上。 一只温热的手拽住了孙鹿元微凉的手,轻轻一带,孙鹿元一个转身,扑在了风楠念的身上。她的头靠在风楠念的胸膛,双手搭在风楠念的肩头。四周静悄悄的,静到可以听清彼此的心跳声。 “孙小姐,还不起来吗?”风楠念微垂下头,嘴唇贴近孙鹿元的耳边,轻声道。 温热气息喷洒在孙鹿元的耳边,痒痒的,她的耳根子立刻红了。急忙往后退了几步,行礼道“殿...殿下,臣女告退。”说完,连酒壶都不要,急匆匆飞身下了屋顶。 风楠念捡起银质的酒壶,冷冰冰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莫 第二十一章 王音书婚事后,其他皇子的婚事也紧接着办完了。五皇子风楠朔不用说了,他娶得是自己喜欢的女子,自是好好相待。宁远王也还好,没什么大反应,只是规规矩矩将楚宛颜接进了王府。问题就出在了二皇子风楠念和六皇子风楠洲身上,一个让新娘子自己进了王府的大门,一个则在大婚之日不告而别去了江南镇。最关键的是皇上风以韩还没说什么,让人安抚了一下两家,这俩件事便不了了之了。 一晃,一个多月就过去了。这天闲来无事,孙鹿元便披着一件浅蓝色的披风,坐在小院的树下翻看着医书。快入秋了,天气变得凉爽了许多。她接过云今递过来的热茶,抿了几小口。 “云今,咱们一会儿回趟桃源居吧。有些日子没回去了,你去备些小吃,我们给婆婆带过去。” “好的,小姐,我这就去。” “小姐”未等云今离开,尔熹就急匆匆跑进了小院。 这还是孙鹿元第一次看尔熹如此失态,平日里她跟在母亲身边,一直稳稳当当的。孙王妃有时候调侃道,尔熹比孙鹿元更像一名大家闺秀。 “尔熹,怎么了?” “小姐,夫人让您去趟正厅,说,大少爷出事了。” “什么?”孙鹿元连忙起身,将手中的茶杯递给了云今。“快走” 大厅内,孙王爷、孙王妃、将军夫人和孙鹿闵都在。孙王爷和孙鹿闵的眉头紧蹙着,孙王妃在一旁安慰着低声垂泪的将军夫人。孙鹿元走进大厅,尔熹则留在大厅外。 “元儿”大将军夫人看到孙鹿元进来,不顾形象地扑到孙鹿元的面前。若不是孙鹿元反应快,怕是她都跪在地上了。 “伯母,您这是做什么?”孙鹿元双手搀扶着大伯母,将她扶回到原来的位置坐好,转身看向孙王爷。 “你看看这个”孙王爷将放于桌面展开的一封信递给孙鹿元, 孙鹿元接过信,大致略读了一遍。信中说,孙鹿闵在追击敌军撤退的队伍时,中了对方的圈套。虽在手下的拼死保护下回到了军营,但是被对方的毒箭射中,军中无人能医。只能尽力延缓毒发的时间。 “元儿,今日把你叫过来,是希望你能请你教你医术的婆婆出山。现在风、江两朝战事吃紧,安儿受伤之事若传出,有可能军心不稳,所以...” “父亲,女儿明白。女儿这就去趟桃源村,定求婆婆出山。” 孙鹿元承诺完,即刻就出发。回到自己院中,叫上云今,从后院牵来两匹快马。城中不得快骑,出城后,俩人快马加鞭赶往桃源村。 只是赶到后,却发现白露婆婆的小院的大门紧闭。从院外向院内看去,里面静悄悄的,看样子没人。孙鹿元拦住一个村中的村民,询问了一番,才得知婆婆几日前离开,说是要出远门。 “小姐,怎么办?婆婆不在。”孙鹿元在来的路上已经把信中的内容大致同云今说了一遍,所以云今才会焦急。 “没办法啦,只能靠自己了。云今,回府。”孙鹿元飞身上马,带着云今趁关城门前顺利回到府中。 一回府,孙鹿元就直奔孙王爷的书房。大约半个时辰后,孙鹿元才出来。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说“云今,收拾包裹,我们去边疆。” 幽黑的房间内,只有几只摇曳的烛火,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主位上坐着一个戴着遮住半边脸的银色面具,身着黑袍的男子,他的面前跪着一个一身黑衣,看不清相貌的男子。 “她,怎么样?”一道与打扮不符的柔和的声音。 “回主子的话,她很好。” “要你们找的人呢。” “根据您给的画像,确定了江南镇的巡抚南宫霄墨便是您要找的人。” “很好,你先下去吧,” “是” 主位上男子的嘴角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盯着桌案上那幅站在桃树下、笑容明媚的少女画像 ,喃喃道“一切都要结束了。你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为防止身份暴露,孙鹿元同云今穿得都是男装,头上还戴着黑色的斗笠,走得都是远离城镇的小路。这一路上,快马加鞭,风餐露宿,累了随便找个地方歇歇,饿了就吃一些自备的干粮。就这样,俩人在离开京都第五日傍晚到达了离边疆最近的镇子-东茗镇。出镇,再向东走三十里,就能到达军营。连夜赶路是不可能了,孙鹿元俩人已经疲倦之极。因此俩人决定留在东茗镇住一宿,明日一早出城去往军营。 虽临近边疆,战事吃紧,但东茗镇却异常热闹。从边疆各小国的小商小贩都聚集于此,贩卖着一些风朝没有的东西。 孙鹿元和云今在一家开在偏僻处客栈门前停住了脚步,将马匹交给了门口的小厮。在小二殷切的招呼下,进了客栈,要了俩间上好的客房和一些酒菜。她告诉店家,一会儿将酒菜送到房间,然后扔给店家一包碎银子。 店家掂了掂,脸瞬间笑成一朵花,执意要送孙鹿元她们上楼。孙鹿元没拒绝,带着云今跟着店家上了二楼。其实说是上好的客房,也没好到那里。这种客房在京都根本排不上号,不过,简单地凑活一宿还是没问题的。 没一会儿,酒菜就送上来了。孙鹿元和云今很久没有坐下来好好吃一顿饭了,所以酒菜摆好后,俩人就大口、大口吃了起来。吃着、吃着,云今就觉得眼前有些发晕,来不及做什么,就斜倒在桌子上。 “怎么样?” “晕过去了” “这两个人看着风尘仆仆的,没想到这么有钱。一会儿拿完钱,将他们解决掉。机灵点,别搞砸了。” “老大,我,你还不放心嘛。这种事,我在行。” “行了、行了,别废话。快点干活。” ‘吱呀’门被推开,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溜进孙鹿元她们的房间。屋内的烛火并没有熄灭,因此两道身影很轻易地就找到了孙鹿元他们放包袱的地方。 俩人打开其中的一个包袱,里面装着的是一些瓶瓶罐罐,他们打开闻了闻,一股浓烈的草药气息。打开另一个包袱,里面是一些干粮还有一些医书。 “我说这也没有啊?你快看看其他地方还有没有。” “你们是在找这个吗?” 两道身影一回头,发现应该昏倒在桌子上的孙鹿元,此刻正坐在椅子上。手里把玩着一把匕首,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而且,他们的身侧还站着一个人,手中拿着一把长剑。这把剑正横在俩人的脖子前,只要俩人敢轻举妄动,那把剑就会毫不犹豫地划过他们的脖子。 两道身影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痛哭流涕,连连磕头,求孙鹿元饶过他们。 “我可以不杀你们,也没打算杀你们。只是你们把主意打到小爷我的身上,小爷我很不爽。所以,我要给你们点惩罚。” 俩人一听没性命之忧了,都长长松了一口,连连表示只要不要他们性命,做什么都可以。 “豪爽,小爷我喜欢。云今,把他们的嘴堵上。我记得客栈门口有棵树,你将他们绑到树上,明早咱们走得时候再把他们放下来。” “是,少爷” 云今收起长剑,从腰间取出两块白布,塞到俩人嘴里。又从包袱中拿出两根绳子,将俩人绑好,然后拎起俩人,从二楼窗户飞到门口的大树上。把俩个人放到树杈上,用绳子固定好,还贴心地告诫道“不要动,掉下去会死的。” 原本满脸惊恐,不断想挣脱的俩个人,一听这话,同时向下看了一眼,然后就真的不敢动了。只是身体还是止不住的颤抖,看向云今的眼神里都是哀求。 云今十分满意,脚尖轻轻一点,飞回到二楼的房间里,还随手将窗户关好。 莫 第二十二章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孙鹿元就带着云今偷偷离开了客栈。当然,临走前她们把客栈的老板和伙计从树上放了下来。 东茗镇是个小镇,并没有城门,只有十几名镇中的守卫在镇口站岗、巡逻。但因地处边疆,戒备极其严格,对进出东茗镇的人详细地盘问与检查。 出了东茗镇,往东骑马走了三十里,远远地就看到了军营的位置。 “吁...”孙鹿元和云今同时拉住马鞭。 “什么人?”军营门口站岗的守卫用长矛指着俩个人,朗声质问道。 “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见你们将军,请你们通禀一声。”孙鹿元回答道。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见我们将军?说,你们是不是敌国的奸细,想混入军营。” “你们有见过敌国奸细正大光明地来刺杀吗?”云今大声回答道。“快点去通禀你们将军,我们真的有要紧的事。” 可门口的守卫根本不听,他们反而招来了巡逻的守卫,将孙鹿元和云今团团包围。十几支长矛指着她们,逼着她们下马束手就擒。 “小姐”云今用手挡住嘴,偏过头,小声地对孙鹿元说。“咱们不能一直跟他们耗着,大少爷的毒越拖越危险,要不咱们直接闯进去吧。” 孙鹿元用手遮挡着,抬头望了望天。云今说的对,的确不能再拖延了。她点点头,同意云今所说的,只是她告诉云今不要伤了军营中的士兵。云今点点头。俩人对视一眼,同时从马上跳了下来。 围住她们的守卫没想到俩人真的会主动跳下马,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云今” “好嘞” 云今伸手抓住面前两个人的长矛,往身边一带,然后反手打在两人的肩膀。两名守卫就这样被轻易解决掉了。其他守卫见状,就集体冲了上来。但对于云今来说,他们都太弱了。因此云今仅凭双手和孙鹿元银针的辅助下,就将他们全部撂倒了。 “走”孙鹿元拔下扎在守卫身上的银针,用锦帕擦干净,重新插回自己的头发里。 俩人跨过躺在地上的守卫,进了军营。 军营门口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惊动了营帐里的人。大将军孙昱白本就为儿子孙鹿安的事情烦心,一筹莫展。听底下的守卫来报,说有两名敌国奸细正大光明地闯进了军营。这火一下子顶到了头顶,想都未想,告诉晓安照顾好孙鹿安,自己提着剑就走了出来。 走进军营后,孙鹿元和云今就没再做什么,老老实实地站在营帐外,被一群士兵围着。毕竟 刚才在军营外的动静已经足够大了,再闹,就多余了。 “我倒是要看看,是那个小贼敢闯老子的军营。”浑厚而又敞亮的嗓音在一群士兵的后方响起。 士兵纷纷给孙昱白让开道路,他走到士兵的前方,拿剑指着背对着他站着的孙鹿元和云今。 孙鹿元微微一笑,收起手中不断扇动地扇子,转过身,抱拳行礼道“大将军,可还记得我。” “你...”孙昱白刚就觉得眼前的背影有些眼熟,这回孙鹿元一转身,他看清楚了。“元...” “大将军,在下未篱,有事特来拜见将军。”孙鹿元及时阻止了孙昱白的话,冲他眨了眨眼睛。 “哦..哦...是未篱公子。”孙昱白也抱拳回敬一礼,然后转身吩咐道“你们都退下吧,这位未篱公子是我友人之子,特来助我们大破敌军的。” 孙昱白带着孙鹿元和云今直接来到孙鹿安休息的营帐,一挑帘,走了进去。 “将军”守在营帐内的晓安首先看到了他们,握剑抱拳躬身行了一礼。起身后,看到站在孙昱白身后的孙鹿元和云今,微微一愣神。直到孙鹿元朝他微笑着微微一颔首,他才反应过来,抱拳微回一礼。 “未篱公子,安儿在这。” 孙鹿元顺着孙昱白手指方向看去,营帐内靠西侧有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人,披肩散发。床边围着几名医者,各个面色沉重,愁眉不展。她走到床边,几名医者纷纷在孙昱白的示意下给她让出了位置。 床上是面容无一丝血色,静静地躺在那里,宛如一个死人一般的孙鹿安。 孙鹿元沉默地缓缓坐下,伸出手搭在孙鹿安的手腕之上,指尖在轻轻颤抖。触碰地那一刻,手猛地缩了回来。‘还好,是暖的’。她定定心神,再次伸出手,同时闭上了眼睛。 屋内瞬时安静了下来,每一个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孙鹿元睁眼。 孙鹿元眉间的愁绪在睁眼那刻竟全部消散,她掀开被子地一角,仔细查看了一番孙鹿安肩头的伤口。然后,将被子重新盖好,又掖了掖。扭身对孙昱白说“将军,可否让我看一眼那支带毒的箭头。” “自是没问题,晓安” “是”晓安走上前,从腰间内拿出一个用手绢包裹的东西,递给了孙鹿元。 一直站在孙鹿元旁侧的云今也从包裹内取出一个青色的小瓷瓶递给了孙鹿元。 孙鹿元接过俩人的东西,起身走到营帐中央的桌案处。将手绢打开,放于桌子上,又将小瓷瓶打开,倒了一滴里面的药水于箭头上。 营帐众人都围了上来,想要看看孙鹿元到底要做什么。桌面上原本乌黑的箭头,突然变了颜色,由乌黑变成了青色。 “未篱公子,这是...” 云今看着一直盯着箭头发愣的孙鹿元,没办法,只能她开口了。“将军,这箭头上抹的应该是英剪草的毒汁,这种毒,虽不会见血封喉,但是会不断折磨人的身体,增加中毒人的痛苦。” 孙昱白闻之,眉头又紧蹙了几分。 “不过,您放心,这种毒我家公子会解。” 孙昱白紧蹙的眉头渐渐舒缓,只是很快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虽然云今拍着胸脯打包票,可是孙鹿元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一直盯着箭头看。 “云今说得没错,这毒我能解。只是有味药材不好得。”就在孙昱白急地要开口询问孙鹿元时,孙鹿元开口说话了。 “无论什么药材,只要是这世间有得,我都会找回来。” “荆明花,这是一种花也是一种药材,只有江朝的锦边镇城外的珠峰山上有。” “江朝,江朝,未篱公子,必须是这个吗?” “必须是这个,而且非它不可。它,不需要太多,但是却是最重要的。” “好、好、你容我几日,我去想办法。” “不用,将军,这件事我来办。”孙鹿元把箭头包好,揣入怀中。 “不可”孙昱白一口回绝,“这药材我去想办法,你留在安儿身边就好。” “将军...” “不用说了”孙昱白大手一摆,吩咐道“晓安,你护好未篱公子,不可让他离开营帐一步。若他离开,你...”他用手指指了指,道“军法处置”说完,大步流星出了营帐。 没过一会儿,营帐外传来整齐划一地脚步声。接着是孙昱白浑厚的声音,告诉这队士兵好好看守营帐,不可以让人随意进出。还特别强调看好未篱公子。 “小姐,怎么办?”云今斜眼瞟了一眼晓安,小声问道。 孙鹿元背着手站着,闭着眼,手中的扇子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打着手臂。听到云今问她,睁开眼,手中的扇子也停住了。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孙鹿安,坚定地说“无论如何,我都要去趟江朝。” 瑶一刚从外面回来,服侍她的侍女就来禀报她,说少主来了。对此,她并不意外,最近这位少主来醉楼来得太过于频繁。她换了一身青色的衣裙,带上青色的面纱。对着梳妆台上的铜镜照了照,然后起身去了少主所在的房间。 拉开门,里面没人。瑶一走了进去,转身将门关好。 “哎呦”“瑶一,别打,是我” 瑶一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笑了笑,道“我知道是你,所以才打你啊” “不是,瑶一。我就在背后吓你一下,你至于一下子给我撂倒吗?我的骨头都快摔断了。快、快来扶我一下。” “我说,孙大少爷,你幼不幼稚。每次都这样,我不撂倒你,都对不起你。”瑶一绕过孙鹿闵,直径走到桌子前,跪坐在垫子上。 “一点儿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孙鹿闵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整理一下衣服,扇着扇子也走到桌子前,盘腿而坐。 “我说,你最近怎么老来醉楼。之前,我可是请你来,你才来的。” “我这不是一日不见你,如隔三秋。” 瑶一看着孙鹿闵这幅贱兮兮的模样,脑仁疼,这家伙怎么就没有一刻是正经的呢。“说正经的,你是不是有事找我。” “也...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你诚心地发问了,我就打发慈悲地告诉你。” 瑶一白了孙鹿闵一眼,冷笑一声道“我就说嘛。平日叫你来都不来,如今却来的这么频繁。说吧。” “你也知道,醉楼是咱俩共同经营。我负责明面的事和探听情报,你负责暗处的事和掌管暗卫。本来...” “说重点” “我妹妹不知用什么招数说服了我父亲,瞒着我母亲和我偷偷去了边疆,我知道的时候已经走了三天了,我母亲到现在还以为她出城去静养了。因此,我想请你联系咱们在边疆的人,暗中保护她。” “你妹妹..”瑶一像是想起了什么,睁大眼睛盯着孙鹿闵。 孙鹿闵闭着眼点点头,肯定了瑶一想问的。 “孙鹿闵”瑶一恼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掐着腰数落起来“你不是不知道她的身份,你怎么能放任她去边疆。” “我都说了,我不知道。况且....”孙鹿闵被瑶一身上的怒气震慑到,咽了咽口水,说话地声音越来越小。 “哎,算了”瑶一摆摆手,重新坐下“我一会儿就联系边疆的人,让他们在暗中保护元儿。这件事先翻篇,现在我要跟你商量一件事。” “你说” “用不了多久,边疆的战事就会分出胜负。无论谁胜谁负,两国都不希望再劳民伤财了,和谈成为必然。所以,我们的计划会在和谈之后再进行,我希望你尽快相办法让孙家在朝堂中脱身。不然...” “没有不然”孙鹿闵收住扇子,神情严肃地说“我会想办法,不用你们出手。” “尽快,成功后,我会安排孙家所有人的去处。”瑶一看着孙鹿闵,说。 “行了,待得差不多了。我走了”孙鹿闵摇着扇子,脸上的严肃已然消散,取而代之是那么玩世不恭地笑意。走了几步,突然又走了回来,俯身凑近瑶一,和她四目相对,说“不要想我啊。” 瑶一对于孙鹿闵突然地靠近,完全没反应过来。咬着嘴唇,盯着那双如星河般璀璨的眸,脸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看到瑶一脸红,孙鹿闵的目的达到了,哈哈大笑着离开。 瑶一看着那道渐渐关上的门,摸着微微有些发烫的脸颊,不知在想些什么。 莫 第二十三章 “殿下” “怎么样?” “殿下恕罪”叙白突然抱拳单膝下跪在二皇子风楠念身后,“暗杀阁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被陛下所灭,基本没留下什么线索。至于惜禾娘娘与暗杀阁的关系,属下查不到。”说着,从怀中掏出几封书信,双手呈上。 风楠念转过身,依旧是那副冷冰冰地样子。他拿过书信,亲自将叙白扶起,声音清冷地说“不怪你,若不是整理母亲的物品时,无意在发现这几封书信,连我自己都不可能觉温柔善良的母亲能与与暗杀阁有联系。叙白..谁?” “殿下,是臣妾”门外的张苏末小声地回答道,声音中还带着一丝颤抖。 门开了,张苏末眼前出现一人,她连忙行礼“臣妾见过二...” “不必”门口之人发出一声轻笑,“娘娘,我不是殿下,我是殿下的侍卫叙白。” 张苏末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她自从入了二皇子府,还从未见过二皇子。若不是侍女青儿催促着让她主动些,她恐怕到现在也不敢来见二皇子。刚才她已经站在门外好长时间了,一直踌躇要不要敲门,结果就被二皇子他们发现了。 “那个,殿下在吗?我炖了银耳雪梨汤,想请殿下尝尝。” “殿下就在里面” “那好”张苏末从青儿手中接过托盘,就要往书房里走。 “不过”叙白拦住了张苏末,从她手中接过托盘,道“殿下这个人不太喜欢有人进他的书房,汤,收下了。娘娘请回吧。” “这个...” “叙白,告诉她,往后不必送汤过来。”风楠念冰冷地声音从书房内传出。 “娘娘,您听到了。所以,娘娘请回吧。” “那,多谢叙白侍卫了。”张苏米神情落寞地带着青儿离开。 叙白摇摇头,心有不忍。可惜了殿下心中已有人,要不这么个绝色、温柔的人,殿下迟早会动心啊。他关好门,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屋内,烛光摇曳。风楠念坐在书案前,还在认认真真地看着翻看着那集封书信。 “殿下,汤” “倒掉”风楠念头也不抬的说。 “殿下,好歹是娘娘的一片心意,你....”看到风楠念正瞪着他,连忙改口“好好我不说。你不喝,我喝。”他背过身,端起托盘上的汤一饮而尽,还回味无穷地擦了擦嘴。 不过,美好的事物总是虚幻的,而现实是残酷的。喝完那碗汤,叙白就被风楠念罚在寒风中练了一个时辰的拳。从那以后,他再见到张苏末,都避着走。生怕自己无意的心软,给自己带来‘滔天大祸’。 军营的夜,抬头便可以看到满天的星河。 “小姐”云今挑帘走进营帐内。 “办妥了吗?” “办妥了。给。”云今拍拍背后的包袱“我偷偷拿的,没人知道” “那就按计划行事”孙鹿元走到桌案前,提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字,并把它和一瓶药压在桌子上的茶杯下。“晓安呢?” “我告诉他,大少爷的药需要亲近之人在旁侧看着,所以他一时半会回不来。” “那就好。”孙鹿元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孙鹿安,然后转回头,对云今说“我们走吧。” 俩人在营帐内换上士兵的衣服,趁巡逻的士兵走远,用迷香迷晕站在门口的俩名士兵。将他们拖进营帐内,代替他们站在门口,等待其他士兵来交接。然后,用云今从晓安身上顺来军营的令牌,混出了军营。只是没有马匹,俩人只能靠脚力前往江朝的地界。 等晓安发现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了。当他看到晕倒在营帐内的俩名士兵,就知道坏了,再一摸腰间,令牌不见了。他急忙去了孙昱白的营帐,把此事告诉了孙昱白。 孙昱白一听,脑子嗡的一下。孙鹿元是他从小看着长大,什么脾气秉性他怎会不知。这会儿不见了,那必定是去江朝了。他跟着晓安去了孙晓安的营帐,用水唤醒了晕倒在地的士兵。结果俩名士兵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说闻到一股香味,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将军,这里有张字条”晓安眼睛尖,看到了压着的字条。急忙抽出,递给了孙昱白。 孙昱白接过字条,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大伯,信我,勿念’。可他却握着这张字条,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 “将军”晓安突然跪下,双手抱拳道“是属下失职,请您允许属下去找未篱公子。” 孙昱白没说话,拿起一盏烛,将手中的字条点燃。看着火光将字条一点一点燃烧,直至燃成一缕清风便可吹尽的灰烬。他才缓缓开口“不必了,你去未必能找到她。她叫我信她,我便信她,她会安全回来的,就算是为了安儿。”说完,回头望了一眼躺在床上死气沉沉的孙鹿安。 风、江两朝虽兵戎相见,但两方仍然有胆大的商人进行贸易往来。有的说,战争已经到达了尾声,胜负已分。还有消息称,两朝都不想劳民伤财,所以准备和谈。甚至有人说江朝已经派和谈的使者到达边界,不日就会前往风朝和谈。 孙鹿元和云今在天亮,到达了风、江两朝边界的一座小镇-峰江镇。 虽说处在边界之上,却不再俩兵交战之处。所以这里就成为了风、江两朝商人歇脚之处。 孙鹿元和云今俩人在路边的一家小面摊坐下,一来歇歇脚,二来打听打听消息。她们朝掌柜的要了两碗面,边吃边商量怎么混进江朝境内。 “掌柜的,要五碗面” 四个粗犷的大汉和一个文弱书生模样的人也在小摊落了座,还就坐在孙鹿元她们的斜后方。 “好嘞”掌柜的应声,不大工夫,端上五碗面。 孙鹿元无意看了一眼那名文弱书生,不想正好与那人视线相对。她只好朝文弱书生点点头,文弱书生也同样点头回了一礼。 “公子,这人你认识啊。”云今也扭头看了一眼,好奇地问。 “不认识。吃完了吗?吃完了,咱们就继续赶路吧,时间紧迫。” “好”云今用手擦了擦嘴巴,拿起剑,背上包袱。 孙鹿元从腰间摸出一小块银子,放在了桌子上。摇着扇子,带着云今出了小摊。 “主子,你在看什么?”一名面相有些凶狠的大汉,小声地问身旁的文弱书生。 “没什么,就是觉得那个人很眼熟。很像我见过的一个人。” “主子,这次咱们潜入风朝,一无所获。难不成,那孙小将军真的没中毒?”坐在文弱书生对面地,一个看起来憨憨的大汉问到。 “这个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已经要和谈了。打仗,终究祸害的还是百姓。”文弱书生轻声道。 “小姐,这片林子有点儿诡异啊。咱们好像在同一个地方转悠半天了。”云今摸了摸上一次刻在树上的痕迹,担忧地说。 孙鹿元用手遮着,仰头看了一下天。此刻,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穿过叶子间的缝隙,在地上印下一个一个小斑点。可再过一会儿,天就要黑了。到那时,就更难找到出去的路了。 “云今,这次我们再换一个方向。我们必须在天黑前走出这片树林。” “好” 然而,很不幸。半个时辰后,她们俩兜兜转转又走回了原地。不过,这次她们在那棵划有痕迹的树下发现了火堆和人影。 “好像有人”云今比着口型道。 孙鹿元在不远处的大树,偷偷探出头,看着那几个人,心里盘算着要不要求他们带上她和云今。 “树后那两位,别躲着了,出来吧。” 孙鹿元和云今对视了一眼,心咯噔一下,但是并没动。 “不用想了,说的就是你们两个。” 孙鹿元再次探出头,却正好对上一双笑意盈盈地眸子。她认得这双眸,是面摊那名文弱书生。 既然被发现,也就没藏下去的必要了。孙鹿元同云今俩人大大方方从树后走了出来。 “这位公子,我们是过路的商人,在这林中迷了路。刚才并非有意藏于树后,往公子见谅。”孙鹿元抱拳向文弱书生表达歉意。 “无碍。这林子比较古怪,第一次都会迷路。即是同行,理应相互照顾。若这两位公子不介意,可以和我们结伴同行。”文弱书生微微一笑,柔声道。 孙鹿元本就有此意,如今人家热情相约,就更加不能拒绝。诚恳地向文弱书生道了谢,带着云今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赶了将近一天的路,身子早乏了。云今靠着一棵树,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孙鹿元从包袱中拿出一件衣服给云今盖上。她其实也很累,但是心中有事,一直难以入睡。于是,便头枕着胳膊,靠着树,仰望星空。 “怎么不睡啊?不困啊。”文弱书生走到她身边,挨着她坐下。 “还行” “喝吗?”文弱书生递给孙鹿元手中的酒壶。 “不了”孙鹿元摆了摆手“多谢” 文弱书生也没介意,打开酒塞,喝了一大口,说“这天气冷,喝点烈酒暖身。”说完,再次递给了孙鹿元。 这回,孙鹿元犹豫了片刻,最后接过酒壶,也喝了一大口。“咳、咳、咳”这一大口,算是把她给呛住了。平日喝都是果酒、清酒,如今突然喝这么一大口烈酒,太上头了。她擦了擦嘴巴,将酒壶还给了文弱书生。 “怎么样?”文弱书生又喝一大口后,问到“还不错吧。” “还..行”孙鹿元觉得眼前的树木在不停的摇晃,舌头也开始不听自己使唤,好像打结了一般。 “你、你还好吧。”文弱书生怼了怼孙鹿元。 “还....”‘行’字还未说出口,眼睛就睁不开了。头一歪,就靠在文弱书生的肩上昏睡过去。 文弱书生轻笑一声,喃喃道“原来是一个一杯倒。”又喝了一口酒,然后扭过身,扶着孙鹿元的肩膀,让她依靠在树上。拿起酒壶走了几步,又折回身。将身上的披风解下,给孙鹿元盖上,然后才转身离开。 莫 第二十四章 “殿下。咳、咳”楚宛颜由侍女扶着给宁远王风子奕行了一礼,直起身时,气有些不顺就用手绢捂着嘴轻咳了两声。 背对着楚宛颜而坐的风子奕眉头一蹙,淡淡道“你其实不必如此,身体不好,就应该好好养病。” “劳殿下挂念了,臣...臣女已经好多了。” 听到‘臣女’二字时,风子奕表情一僵,上次见到楚宛颜时,她还是以臣妾自居。如今....不过,风子奕的心思并不在她的身上。但为了防止被有心人闻之,必须要提点两句。 “你即已嫁到宁远王府,就应该明白自己的身份。有些称呼切记不要记错。” “我以为你会不喜欢”楚宛颜垂下头,眼中藏了几分欣喜,小声道。 “你说什么?” “没什么”楚宛颜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挂起一丝微笑。“臣妾记住了” “还有,以后...以后没事不要来书房了,有什么事情可以问母妃或者管家。” 风子奕一直以为不给一个人希望,就不会失望。可他不清楚,当一个人仰慕一个人时,被仰慕者无意间的一句话,都会燃起仰慕者内心的火焰。 “是,臣妾知道了”楚宛颜嘴角的弧度渐渐消失,声音也夹杂着苦涩。 她被侍女搀扶着离开了书房。这条已经走了无数遍的路,今日却格外漫长。她抬起手,透过指缝看着清晨的阳光。她是何时喜欢上他的,那次,那次,还是那次.....好像都记不清了。 “咳咳”白色手绢上那一抹红色,是那般的刺眼。 “小姐”搀扶楚宛颜的侍女莞尔惊呼一声。 “无碍”楚宛颜摆摆手,用白手绢拭了拭嘴角的血迹。“莞尔,你说我是不是太贪心了。我已经名正言顺地留在了他的身边了,可现在我却希望他的心中能有我的一席之地。” 也许是太过于激动,楚宛颜又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白手绢的血迹也越来越多。 “小姐,你别说了。你没有贪心,你只是太爱他了。”莞尔都要急哭了,小姐再这样下去,非得出事。可她也知道,小姐是倔性子,自己想不明白,怎会罢休。因此,急的手足无措。 “我一直以为他应该也喜欢我吧,不然,他怎会娶了我这么个病秧子当侧妃。可惜啊,这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我想取悦的人,他的眼中从来没有过我的影子。”楚宛颜的嘴角弥漫着一丝苦笑。 “小姐,也许殿下现在心中最重要的不是你,可你在他身边啊。你陪着他,害怕走不到他的心里吗?” “我在他身边,是啊,我在他身边啊。” “所以小姐,你要好好的保重身体,才能配在殿下身边啊。”莞尔替楚宛颜紧了紧她身上的披风,看着她眼中光亮渐渐聚拢。莞尔知道,刚才那几句话起作用了。 原来在这个世上,真的会有人成为另一个人的救赎。 “啊”孙鹿元揉揉还有些发晕的头,睁开眼睛看见了搭在身上的披风。 “公子,你醒了” “云今,现在什么时辰了?”孙鹿元长长吐了一口气,感觉头清醒了一些。然后扶着树慢慢站了起来。 “大概辰时了吧。” “他们呢?” “哦,你说初公子啊。他们在那边整理行囊呢。说,等你醒了,就出发吧。” “那我们过去吧。”孙鹿元拿起披风,往前走了几步。结果脚像是踩到棉花上,轻飘飘地。 “公子,你没事吧。”云今看着孙鹿元摇摇晃晃地,连忙上前一步扶住她。 “云今,咱们的包袱里有没有可以解酒的东西。我现在头太晕了。” “解酒,解酒的药我们出门的时候并没有准备。” “没想到你是个一杯倒啊。诺,这个给你,解酒的。” 孙鹿元的眼前多出一条手臂和一个葫芦形状的小酒壶。她顺着手臂向上看,是文弱书生,也就是云今口中的初公子。 “多谢”孙鹿元接过酒壶,打开壶塞,一股果香味飘进她的鼻中。喝了两小口,竟发现头好像不那么眩晕了。 “怎么样?是不是好多了,这位姑娘。”初公子往前凑近一些,嘴角露出一抹坏笑,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你...”孙鹿元被他的这句话吓了一跳,手中的酒壶顺手就掉了下去。 “咣当”酒壶重重砸在了地上,里面的解酒汤液顺着壶口流了出来。 初公子显然没想到孙鹿元会把酒壶扔出去,一脸心疼地捡起酒壶。左右翻看,仔细查看,确认没有裂纹,才放下心。佯装生气地说“我这酒壶可是很珍贵的,摔坏了怎么办?” “抱歉。若真的摔坏了,我会赔偿的。”孙鹿元也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好像过激了,明摆着此地无银三百两啊。纵使内心千般万般后悔,也只能忍着,装作无事。 “本公子不缺钱,不如”初公子猛地凑到孙鹿元的眼前,长又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的,似乎能将眼中所有的情绪都掩藏了起来。“不如以身相许吧。” “咳咳”孙鹿元错过他的目光,手握成拳放在嘴边轻咳了几声。她不知道眼前的人有几分真意,几分假意。若是假意,为何语气中有半分的认真;若是真意,为何他眼中没有掺杂任何情绪。 “哎,你这人,说什么呢。” 云今上前一掌将初公子推开,然后挡在了孙鹿元的身前。虽然只用了三分力,但还是让没有防备的初公子往后倒退了几步。若不是那名面相凶狠的大汉来的及时,在背后抵住了初公子,恐怕这位初公子会摔倒在地。 “主子,你没事吧。”大汉看了看,确认了初公子并没有受伤。然后就想上前找云今说道说道,却被初公子伸手拦住了。 “没事,不过是同两位公子开了个玩笑,一时没站稳。两位公子,走吧。” 毕竟要靠人家走出树林,如今人家给了台阶,就要懂得顺坡下驴。 孙鹿元拍了拍云今护着她的手臂,向面前俩人一抱拳,道“还未多谢初公子的帮助,等出了树林,若有用到未某的地方,我一定竭尽全力。” “一定”初公子微微一笑,点点头。 孙鹿元和云今跟着初公子和大汉的身后,前往他们放置马匹和包袱的地方。其实没多远,就四丈远。 快到时,云今突然拉住孙鹿元的手,贴在她的耳边轻声说“小姐,我估计这位初公子可能好男风,所以小姐你一定小心点他。” 孙鹿元忍住没有笑出声来,她没想到云今竟然误会...也对,云今毕竟没有听到初公子同她说的那句话。 “好啦,我知道了。等一会儿出了树林,我们就和他们分道扬镳。说不定,此生永不相见呢。别担心。” “哎-你们说什么呢?该上路了。”那位看起来憨憨的大汉冲俩人喊道。 “好,来了”云今应答道。 本来俩人是借两匹马来骑,可是初公子却说没有多余的马匹了,邀请两个人同他一起坐马车。孙鹿元想了想,白坐还不坐,那就太傻了。所以带着云今跟着初公子上了马车。 上车后,初公子想要挨着孙鹿元坐,却被云今横插一脚。没办法,他只好坐到孙鹿元的对面。想要同孙鹿元说几句话,却瞥见云今正直勾勾地盯着他,手还握着剑柄。似乎只要他敢做些什么,这剑就会瞬间出鞘。 这段路程,对于初公子实在是太煎熬了。可对于孙鹿元就太舒适了,她闭着眼,依靠在马车上休息。睡着了也不怕,因为有云今啊。 “瑶一姑娘”一名蓝色衣衫、蒙着蓝色面纱的女子走进醉楼最大的雅间,向慵懒地斜躺在贵妃榻上小憩的瑶一双手交叉行礼道。 “说”瑶一连眼睛都未睁开,轻声道。 “孙小姐已经找到了,她现在已经进入江朝的边境。” 瑶一手中的扇动的扇子,停住了。慢慢睁开眼睛,道“她怎么跑到了江朝去了?” “这个属下不知”蓝衣女子停顿片刻,问道“既然,孙小姐已经进入江朝,我们要不要启动江朝的隐藏势力。” “暂时不必”瑶一撩开面前层层白纱,光着脚,下了贵妃榻。走到桌子前坐下,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清茶。“你吩咐下去,让他们仔细点,护好孙姑娘。倘若孙姑娘出了任何意外,就让他们自己自我了断吧。” “是”蓝衣女子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瑶一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这件事暂时不要让少主知道。” “是”蓝衣女子行一礼后,转身离开。丝毫没有因为瑶一的最后一句话而产生任何不解。因为在醉楼,每个接受训练的人,都要牢牢记住一句话‘服从命令要远远高于所做之事的原因’ 瑶一将茶杯中的茶一饮而尽后,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俯瞰着这繁华的京都城,自然自语说“师傅,一切基本按照着我们的计划进行着。用不了多久,压在您心头的仇就会消失了。” 莫 第二十五章 睁开眼时,马车内已经变得有些昏暗。孙鹿元伸伸懒腰,撩开马车窗边的布帘,向外看去。外面是宽敞的大道,他们好像已经出了树林了。她轻轻拍了拍在一旁打盹的云今。 云今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同样伸伸懒腰后,眼神迷离地问孙鹿元“公子,我们出树林了吗?” “出了、出了”孙鹿元再次撩开帘子,不过这次她微微探出头,往他们去的方向看去。“锦边城” “锦边城”云今突然来了精神,她撩开马车的门帘,探出身子向外看去。 不远处是一道棕色的石头围墙和一朱红色的大门,门前是一条不宽不窄的护城河。一队士兵站在城门口,检查来往进出城的百姓和商人。 “公子,真的到了。”云今放下车帘,扭回身及其兴奋地说。 云今是开心了,可刚才坐在马车外闭眼休息的初公子不开心了。他起初是坐在马车内,后来实在是受不了云今一直盯着他,索性就到马车外坐着去了。就在刚才,云今一挑帘,帘上缀着的小珠子狠狠地打在他的脸上。他本想着说些什么,还没等开口。云今就放下帘子缩了回去,直接将他无视了。 这种气怎能咽下,一挑帘,初公子也进到马车内。可当他看到孙鹿元宛如星星般耀眼的眼睛和嘴角藏不住的笑意,他突然觉得释然了。 他其实见过孙鹿元,在风朝私下送来的和亲名单的画像内。如果这世上真的有一旦遇见,便是一眼万年,那肯定是形容他对画像女子的吧。不然以他的身份怎会对敌国的将军如此上心,不顾众人反对,亲自带人潜入风朝探查消息。 “初公子,多谢” “未篱公子,不必道谢,举手之劳而已。”初公子摆摆手,继续说“听两位的意思,你们的目的地就是这锦边城。不知我是否可以问一下,俩位来着锦边城做什么。” 看到云今略带警惕地看着他,初公子连忙解释道“我家也就在这锦边城中。既然相识,倘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以来找我。” 没想到,初公子解释完,云今眼中的警惕更加浓重。甚至有想把孙鹿元护在身后的冲动,只迫于马车内地方不够大。 初公子这回是真的摸不着头脑了,他回味着自己说的话,没有什么破绽啊。到底是何原因让云今对自己这么大敌意呢? 初公子不明白,孙鹿元可知道其中的缘由,紧忙出来打圆场。 “初公子,不必麻烦了。我和云今两个人只是来此处做些小买卖。这两天已经很麻烦了,多谢初公子。” “那..即是这样,我也不强求了。”初公子微微笑了笑,挑帘出了马车。 三人交谈的时候,马车已经缓缓驶进的锦边城。 初公子让赶车的大汉将马车找一处客栈门口停下,孙鹿元和云今则拿着自己的包袱下了马车。又再三道谢后,才分道扬镳。 “公子,咱们现在去哪里?” “今天天色太晚了,先找一间客栈。江朝不同于风朝,江朝有宵禁。” “好的” 孙鹿元和云今俩人来到锦边城最大的客栈,边福客栈。要了两间最好的客房。边福客栈的小厮见俩人出手阔绰,表现得及其殷勤,只是不似之前那家客栈的小厮那般心怀不轨。 云今从腰间拿出个荷包,掂了掂,扔给小厮道“我们公子喜静,不喜欢有人打扰。” 小厮接过荷包,打开偷瞄了一眼,脸上的笑意更加浓烈。点头哈腰道“小的明白,小的明白。”将荷包揣入怀中,美滋滋地下楼去了。 一夜无眠。第二日,天一亮,孙鹿元就带着云今出门了。不过,俩人今日的打扮相较昨日朴素多了,有点像寒门书生和他的小跟班。如果不看气质,扔到人群都不显眼的那种。 孙鹿元之前的打算是到锦边城外的珠峰山去采这种药材。可锦边城昨夜刚刚下过一场小雨,而荆明花又生长在阴冷潮湿地陡壁处。此时去摘,不一定能成功。不过好在,荆明花在江朝属于常见的草药,江朝的人也喜欢用它来泡茶。因此,锦边城的药铺、医馆应该都有,随便去一家买一些,应该就够了。打定主意,孙鹿元带着云今去往锦边城的各大医馆。 同孙鹿元想的一样,锦边城一共有五家医馆,三家药铺,几乎每家门外都摆着一筐的荆明花。不过,让孙鹿元觉得不对的是,为什么要把荆明花摆到门口呢。为了确保能顺利买到荆明花,孙鹿元决定等等再说。 恰好,俩人面前药铺的对面有个馄饨摊。孙鹿元和云今就在小摊坐下,要了两碗馄饨,边吃边观察药铺的情况。 “老板,这药铺怎么把药材摆在门口了?”见混沌摊的老板坐在俩人旁边桌子喝茶,孙鹿元顺嘴问了一句。 混沌摊的老板侧头看了一眼孙鹿元俩人,问了一句“你俩不是锦边城人吧。” “是啊。我是奉都人,奉家父之命出来游学。因家中世代行医,故看到有人将这荆明花摆到摆到门口,甚是不解。”孙鹿元自然不能说她是从风朝来的,因此胡乱编了个身份。 “原来如此”老板对孙鹿元说得话并没有起疑,当然这得归功于孙鹿元说谎话,脸不红心不跳的本事。 老板端起茶壶来到孙鹿元她们这桌坐下,大有要和她们好好聊一聊的趋势。 “你们不知道,风朝的小将军中了毒,就需要这荆明花来解毒。所以,摆出来,就是在捕蝉呢。”老板往前探探头,压低声音说道。 “老板,你知道的不少啊。”云今同样压低声音道。 “哎”老板摆摆手,道“我在这摆了多少年摊了,这事我能不知道。” “老板,来碗馄饨” “好嘞”老板应了一声,转头对孙鹿元和云今说“俩位慢慢吃,小的我先去忙了。”然后起身,去招呼别的客人。 孙鹿元摸着眉毛想了一会儿,起身从腰间拿出一块银子放在桌子上,对云今说“咱们走吧” “去哪?” “去办正事” 云今连忙将碗里最后一个馄饨扒进嘴里,胡乱地擦擦嘴。拿起倚在桌旁的剑,跟上孙鹿元的步伐。 馄饨摊的老板看着孙鹿元她们远去的背影,拍拍刚才要馄饨的人的肩膀。然后将抹布搭在肩上,坐到此人对面,调侃道“太子殿下,你不仅放过了敌国的奸细,还把咱们很重要的机密透漏了出去。你说,我要把这件事告诉你父皇或者你外公,我能拿多少钱?” 此人的头上戴着斗篷,看不清面容,只能隐约看到此人嘴角露着一抹笑意。他舀起一个馄饨放入嘴中,慢慢咽下去后说“手艺不错,值得奖励。”然后,从怀中拿出一把扇子,在老板眼前晃了晃后,放在了桌子上。“我可是说话算话了,你帮我这个忙。这把扇子就忍痛割爱送给你了。” “哎,这就对了”老板拿起扇子,打开,摸着上面的字迹,不停地咂不嘴。“这么贵重的扇子真的给我了?” “你不要?” “当然不是”老板将扇子揣入怀中,轻轻怼了对面人一拳,道“别心疼,你失去一把扇子,可是得到一位美人,别不知足。不过,你确定是她。” “当然”老板对面的人毫不犹豫地回答“我认定的人怎会错。” “那就好。只不过,下次再见人家可不一定认识你了。”说完,老板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道“摆了半天摊,太累了,回去睡觉了。这,你派人收拾吧。” “好”这位老板口中的太子殿下抬起头,轻声道。“不认识又如何,她迟早会记住我的。因为,她注定是我的。”如果此时孙鹿元在身边一定认出来,这位太子殿下就是和她一起来到锦边城的初公子。 莫 第二十六章 孙府书房内。 “儿子见过父亲、母亲” “闵儿来了”孙王妃笑着说。 “哼”孙王爷孙昱珩鼻子轻哼了一声,冷冷道“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孙大少爷怎么不往外跑了,改来书房了,看来我得去祠堂烧柱高香啊。” “说什么呢”孙王妃狠狠噔了孙王爷一眼,孙王爷立马闭嘴了。 孙王妃温和对孙鹿闵说“闵儿,你来书房定是找你父亲有事。我去给你们准备写茶点。”然后转头对孙王爷‘恶狠狠’地说“不许再凶闵儿了” 孙王爷点点头,孙王妃这才带着尔熹离开。 “父亲”未等孙昱珩说什么,孙鹿闵先跪倒在地,抢先一步开口道“儿子从小就不像父亲希望那样,成为一名助天子治理国家的贤臣或者一名保一方平安的武将。可正是因为儿子不在其中,才未受其惑。儿子今日来就是恳求父亲在两国和谈后,劝大伯一同辞官,离开京都。”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孙昱珩剑眉一挑,停住手中的毛笔,疾言厉色道。 孙鹿闵打心底是有一点儿怕孙昱珩的,况且在他的眼中父亲把孙家的利益看得很高。如今却让父亲放弃孙家的荣耀,说实话,能不能成功,他不知道。可是为了保住孙家,他必须说服父亲。 “父亲,儿子刚才说得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是戏言。孙家在朝中既有兵权又有王位,而且祖父在朝中又有威信,这每一样都是一根扎在陛下心上的刺。现在未动只可能是时机不对。再说孙家的权势在觊觎皇位的一些人眼中,不是肥肉就是绊脚石。无论站不站队,对于孙家都是百害而不一利,所以请父亲考虑一下。” 孙鹿闵是低着头说得这番话,并没有看到孙昱珩眼中的严厉渐渐驱散,脸上皆是欣慰的笑容。 “闵儿,这是做什么?”正巧这时,孙王妃进来了,手里还端着一盘小点心。面对眼前这种场景,她想都不用想,一定是孙昱珩训斥孙鹿闵了。她连忙将点心放在桌子上,上前扶起孙鹿闵。当然,还不往回头瞪一眼孙昱珩。 孙昱珩假装没看到孙王妃瞪他,继续提笔练字。 “母亲,我无事。”拍了拍孙王妃的手,拱手对孙昱珩说“父亲,儿子想说的话都说了,那儿子先退下了。” “嗯”孙昱珩没抬头,但却好脾气地应答了一声。 “闵儿,你有很长时间没有陪母亲吃饭,今天晚上一定要陪我们吃个饭。”孙王妃拉住正要离去的孙鹿闵,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好” 待孙鹿闵离开,孙王妃才走到书案旁,刚想开口念叨两句。却看到了铺在桌案的白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好’字。 “‘好’字。王爷今日不摘抄诗句了吗?怎么这么长时间只写了个好字。” “这就是你不明白了。这‘好’字分开正好代表儿、女。我写下这‘好’字,正是抒发内心的感慨。我们有一双好儿女。” “我没听错吧,你竟然还有夸闵儿的时候。” “以前,我一直以为闵儿不务正业,是个纨绔子弟。可今日他同我说得那番话,让我明白了闵儿一直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好苗子。真是应了父亲那句话了,闵儿是不愿混迹官场,不然定是一位贤臣。” “听你说完,我倒是想知道闵儿说了些什么,能让你有这么改观。” 孙昱珩放下笔,揽过孙王妃,温柔地说“这些朝堂的事,太过于复杂,你不知道更好,这些事就交给我解决吧。” “好。既然昱珩这么说了,我就不问了。” “对了,你之前不是说不太喜欢这京都吗,一直想去江南小镇。那等过一阵子,我们就去江南小镇居住,好不好?” 孙王妃抬起头,看向孙昱珩,眼中尽是惊喜之色。难以置信地问“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等两国和谈完事,我们就去江南小镇。” 孙鹿元和云今俩个人走到一条隐蔽的巷子口内,商量接下来如何抢夺荆明花。 “云今,你一会儿负责进药店买一些药材。记住制造一些混乱,吸引一些百姓到药铺门口。这样,即便一会被发现,人多一些也便于我们逃走。还有,一旦我们被冲散,就去刚才我们路过的雅妓坊。” “好的”云今点点头,先一步出了巷子,进到一家药铺内。 孙鹿元躲在巷子口,观察外面的动向。 没过一会儿,就看到云今坐在药铺门口开始嚎啕大哭。一边哭还一边大声地说。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什么黑心的药铺;什么草菅人命....总之越说越严重,搞得一旁的药铺伙计手足无措的。 这药铺本就位于锦边城最繁华的街道上,而此时又是人来人往最多的时候。不一会儿,药铺门口就站满了看热闹的百姓。有来得早得,听到云今所说的前因后果,都对药铺伙计指指点点。 比起这些被蒙在鼓里的百姓,药铺伙计也是一头雾水了。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啥,只知道有位公子来他们药铺买了一些药材。然后就坐在门口嚎啕大哭,控诉他们药铺的药材都是坏的。 在这些群情激奋的百姓对云今表示同情,对药铺表示不满的时候,孙鹿元悄悄从巷子口溜了出来,混进了他们之中。 因为装荆明花的篮子被看热闹的百姓挤到了一旁,成功得避开了药铺伙计的视线。所以,孙鹿元很轻易地就拿到了荆明花。成功之后,孙鹿元吹了一声口哨,示意云今可以离开了。 云今听到了口哨声,从地上站了起来,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大声道“既然药铺的伙计诚心道歉了,我也就大人有大量,不计较了。”说完,转过身,伸出手对伙计说“钱还我。” 药铺伙计本就不想让云今接着闹下去了,如今云今主动松口,要离开。他自然是欢喜得不得了,连忙将云今给的那块银子还给了她。 云今将银子放入腰间,像周围百姓抱拳行了一礼后,穿过人群,去找孙鹿元。在巷子口处,两人汇合。 围观的百姓一看人家双方和解了,没啥热闹可凑了,当即就散开了。 孙鹿元和云今也正准备离开,没想到,有一队士兵从远处走了过来。在药铺门口停下了脚步,药铺的伙计应该与其相识,连忙出来迎接。带队的那个人,看穿着应该是名官职不高的将军。他没有搭理在一旁赔笑的伙计,而是直径走到放置荆明花的篮子旁。然后拿起篮子扔到了伙计面前。 药铺的伙计一看,里面的荆明花少了一半,当场就跪下了。哆哆嗦嗦地解释道“我...也不知道...哦,将军,我想起来了。刚才有一个人来闹事,一定是他趁我们不备拿走的。” “闹事?”为首的将军眯了眯眼,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个俊美的少年,穿着一身蓝色的衣衫,至于相貌,我不太记得了。不过,我要是见到他,我一定能认得他。” “他走了多久了?” “就在刚刚才离开,应该没走多远。” 为首的将军向四周看了一看,视线落在了巷子口。他向身后招了招手,示意后面的士兵进巷子。 “快走”孙鹿元拉起云今的手,往巷子深处跑去。 跟在将军身边的小厮一眼就看到了云今离去的背影,指着,大喊道“将军,就是她。” “追” 莫 第二十七章 这锦边城本就是第一次来,如今后面还有一队追兵,孙鹿元和云今可谓是慌不择路。不过也是上天眷顾,俩个人误打误撞跑到了青翠楼,就是俩人商量撤退的雅妓坊。 孙鹿元往后看了一眼,隐隐约约能看到追兵的身影。用不了半柱香的时间,他们就能追过来。 “云今,我们进去。” “好” 青翠楼里边可真是热闹,几乎是座无虚席。台上是绝美的舞姬在跳舞,台下是一群达官贵人、富商在拍手叫好。 “俩位公子,你们今日也是来看我们雅雅姑娘的吧,快找个地方落座吧,雅雅姑娘一会儿就出来了。” 俩人刚进去,就有一位徐老半娘的女子,摇着团扇走了过来。看着样貌气质、衣着打扮,应该是这青翠楼的老鸨。 孙鹿元环顾了一周,想必这座中的大多数人都是来看雅雅姑娘的吧。不然,老鸨怎会如此轻车熟路说出这样的话。而且还是用敷衍的语气,一看就是打发了不少雅雅姑娘的追求者。 孙鹿元微微一笑,拿出别在腰间的折扇,打开。往前一凑身,遮住自己和老鸨的脸,轻声道“不错,在下正是来看雅雅姑娘。不过,家中父亲比较古板。不知老鸨可行个方便,给我弄个单独的房间。” 老鸨没说话,上下打量一番。这公子长得挺英气的,甚至还有女儿家的秀气。只是这衣着打扮,怎么看都不像个有钱的富家子弟,更像个空有才华的穷酸书生。 这么盘算了一番,老鸨心中打定了主意。露出了虚情假意地笑意,道“这位公子,你看看”说着,拿着手绢的手比划了一下。“这里哪位不是来看雅雅姑娘的,可照样不都坐在了一起。公子就像凭一张嘴让我给您行方便,怕您是不能如愿了。” “您这里的规矩,我懂。云今”孙鹿元收起扇子,唤了一声站在身后的云今。 云今走了过来,从怀中那出一个小荷包,递给了孙鹿元。 孙鹿元转手将荷包递给了老鸨,道“一点儿,不成敬意。” 老鸨打量了一下荷包,不大,也没有鼓鼓囊囊的,一看就没有多少钱。她连个眼神都没给孙鹿元,嘲讽道“这位公子,您当我们这里是要饭的。我们雅雅姑娘可是有名的雅妓,有的是人为她一掷千金。就您这点钱,上不了台面。我劝您还是老老实实地坐在台下吧。” “公子,他们好像追上来了。”云今听到清脆楼外传来比较整齐的脚步声和隐隐的盘问声,小声提醒道。 孙鹿元侧耳听了听,正如云今所言。“来不及,云今,走。”她将手中的荷包塞到老鸨的怀中,带着云今就往二楼跑。不顾反应过来的老鸨在背后大喊着拦住她们。至于那些真的上前来拦她们的小厮,自然被她们轻轻地打翻在地。 这么一闹,里面的人都无心看歌舞了,歌舞哪有这个热闹。楼下的、楼上雅间的,纷纷涌了过来,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人一多,反而帮了孙鹿元她们大忙。俩个人混迹在人群里,找了个挂着牌的房间,躲了进去。 里面发生了骚乱,必定惊动了在门口附近盘问的将军。他抬头看了一眼,眼中带有一丝厌恶。招了招手,过来几名士兵。“你们几个跟我进去,其他人继续在周边寻找。” 将军带着药铺伙计和几名士兵进了青翠楼,一进去,就看到围观看热闹的人群、破碎的茶碗茶壶、打翻在地的桌椅、呲牙咧嘴的的小厮,还有正在用牙咬着荷包里拿出来的金子,脸上笑成一朵花的老鸨。 “怎么回事?” “无事、无事”老鸨收起荷包,笑着迎了上来。 “无事”将军挑了挑眉,厉声道“本将军怀疑,你们这里混进来俩个敌国的细作。所以,现在谁也不许动,我要检查。” 没等老鸨说什么,围观的人群里就有人不干了。他们其中有很多人都是锦边城有权有势家的子弟,而且他们中有一部分人还与奉都的大官有关系,自然没把他这个锦边城的将军放在眼里。 “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们” “就是,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我们若非不待在这里呢” ...... 将军面容冷峻地环视一圈,猛地抽出随身携带的宝剑,掷到了地上。剑身晃了三晃,稳稳地了地面上。“若谁胆敢踏出这青翠楼一步,都证明他这是通敌叛国。” 这举动,这气势,彻底把这些娇生惯养的富家子弟震慑住。一个个低着头,没了嚣张跋扈的气焰。 老鸨就更不可能反驳了,她的靠山就是这些富家子弟。他们都不说什么,她那里敢声张,只能乖乖地配合。 刚才发生的一幕被隐匿在二楼人群了的孙鹿元俩人看得清清楚楚的,她们没想到这位将军竟这般强硬。看来想靠这身雅妓的衣服混出青翠楼的可能性不大了,得另想办法离开。 俩个人悄悄退出人群,想找一个偏僻的房间躲一躲。毕竟青翠楼这么大,总不能一个一个房间搜吧,说不定能躲过去。 可是还没走几步,俩个人就被身旁房间里的两只手拽了进去。孙鹿元还好,只是被捂住了嘴。而云今是直接被打晕了后,被一个陌生男子抱到了屏风后。 孙鹿元拼命挣扎,却发现自己的四肢无力,甚至有点软绵绵的。这时她才发现,捂着她嘴的不止是手,还有一方锦帕。 此时孙鹿元的心中五味杂陈,害怕,害怕污了孙家的清誉,给孙家扣上通敌叛国的帽子;后悔,后悔带云今这丫头一起出来,害她白白丢了性命;担心,担心还生死未卜的兄长;难过,难过还未同自己的母亲告个别。想着想着,两行清泪潸然而下。 捂住她嘴的人似乎是感受到这冰凉的触感,竟把手撤了下来。微微俯身将她抱了起来,直奔房间内的床而去。 孙鹿元张了张嘴,因为她认出了抱着她的人,正是文弱书生初公子。只不过,她发现她根本说不出话。 动不了,说不了话,这不正是任人宰割的状态嘛。 初公子将孙鹿元轻轻放到床的里侧,并用锦被将她裹好。用大拇指抹去孙鹿元眼角的泪,并吻了一下孙鹿元的额头,轻声道“别怕。”然后,起身,解开身上的腰带,开始脱衣服。 孙鹿元被吓的连忙闭上了眼睛,脸也腾地一下变红了。 初公子轻笑了一声,继续脱衣服,知道剩下一身贴身的衣衫。他把贴身衣衫的领子扯了扯,弄出衣衫不整的效果。然后用手拄着斜卧在孙鹿元的身旁,也盖上了一方锦被。 刚才将云今抱到屏风后的男子,扔了一些姑娘的衣服在地上,然后出了房间站到门口。 孙鹿元一直闭着眼,不敢睁眼。缓慢地吐着气,因为她的心跳太快了。这是第一次身旁躺着一名男子,而且离她如此的近还不错眼珠地看着她。 “我知道你是谁?” 孙鹿元转过头,有些紧张地看着他。不能说话,只能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情绪。 “你呀,你是我未来的夫人。” 孙鹿元转回头,明显是松了一口气,只不过脸更加红了。 “你放心,我会把你和你的那位小跟班安全送出城的。” 孙鹿元再此转过头,眨着眼睛,像是在询问原因。 初公子用手捏了捏孙鹿元的脸,一脸嫌弃,却又宠溺地说“你怎么这么笨啊,我不都说你是我未来的夫人了嘛。” 话音刚落,就听见外边有人说话。“本将军要检查屋内是否藏匿敌国奸细。” “你知不知道里面是谁啊,竟敢查到这里。若是打扰了我们公子的雅兴,你付得起责任吗?”此人说话的声音尖尖细细地,听着太好笑了,孙鹿元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这就对了,姑娘还是笑着好看。你放心,以后我决不让你哭。” 孙鹿元扭过头,表示并不像搭理这位初公子。因为她不明白,俩人不过见了几面,这位初公子怎么一副情根深种的样子。 是啊,这世间的情字,谁又能说明白,看得明白呢。 外边那位将军都快拔剑硬闯了,里边的初公子才慵懒地说“让他进来吧” “是”门口守着的跟班,这才开门放他们进来。 初公子一翻身坐了起来,脸上认真的神情也变成了玩世不恭地笑意。“你是谁?你知不知道你打断了小爷的兴致。” 将军用鼻子轻哼了一声,他平生最瞧不起地就是这些纨绔子弟。略带蔑视口吻说道“我这是保家卫国的大事,而你做的”他扫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女子,继续说“不过是一些小事。所以,请配合。” “小事”初公子起身,撩开面前的帘帐,轻声道“为皇家绵延子嗣,好像也是国家大事吧。你说呢,将军。” “太子殿下”将军立马跪下,双手抱拳行礼道。“未将不知是殿下在此,多有冒犯,还请殿下恕罪。” “无妨,你也是为江朝着想。起来吧。” “是,多谢殿下。”将军起身,站到了一旁。 刚才拦住将军的小厮,斜楞着眼,道“将军还站在这里吗?那不成怀疑殿下通敌叛国。” “未将不敢” “不敢就退下,我都说了你打扰不起,非要进来。”小厮白了将军一眼,道。 “那,未将先退下了。” “嗯”初公子点了点头。 将军带着药铺小厮退了出去,而初公子的小厮也退了出去,还贴心的将门关好。 莫 第二十八章 初公子返回到床上,却发现床上的孙鹿元不见了。与此同时,他的脖颈处被一把匕首抵住,持匕首的正是孙鹿元。 “你的药效过了”初公子没有表现出一丝的害怕,好似这匕首不是架在他脖子上一般。 “你是江朝太子” “是啊,不像吗?”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用那位将军的话,我可是敌国的奸细,你不会不清楚吧。” “我知道啊”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 “你怎么这么笨,我都说了多少遍了。你是我未来的夫人,我怎会见死不救。” “你说谎,到底为什么?”孙鹿元的匕首又逼近了几分,可以看到初公子的脖子已经出现了一道血痕。 “我说的是真的。如果有其他的理由,就是我不希望两国继续打仗了。两国争权夺势,受迫害的是终究是百姓。因此,在两国即将和谈期间,我不希望出现任何破坏和谈的行为。”初公子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意,十分恳切地说。 孙鹿元观察着初公子说话的眼神和语气,判断他是不是在说谎。这一溜号,手中的匕首就离开了初公子,这便让初公子转了个空子。他反手夺过匕首,不过孙鹿元反应的也很快。匕首虽然被初公子夺了过去,但是脸却被匕首划了一小道。 初公子扔掉匕首,反身将孙鹿元压在床上。 “你是不是疯了,那匕首很锋利的。”孙鹿元盯着初公子脸上的血痕,有些后怕道。 “你这是在关心我。” “我没有,我只是怕你死了,我...”孙鹿元话没说完,嘴就被一张温软的唇堵住了。她睁大眼睛,眸中尽是难以置信。 “闭眼” 不知是不是初公子有魔力,孙鹿元竟真的乖乖闭眼了。 这一吻吻了好长时间,最后,是初公子自己先离开的。他快速下地,到了一杯水,往脸上浇。又倒了一杯,往脸上浇去,这才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我...我刚才...我....”初公子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慢慢挪到床边,低着头,结结巴巴地不知说些什么。他内心其实挺高兴,不过,又怕孙鹿元不再搭理他。 初公子偷瞄了孙鹿元一眼,只见孙鹿元缩在床的一角,摸着嘴唇,无声地在哭泣。 “那个,你别哭。我亲了你,是我不对,但我会对你负责的。”孙鹿元一哭,初公子更加手足无措。 孙鹿元也不管他,就缩在角落里哭。没办法,初公子只能慢慢靠近孙鹿元,小心翼翼地帮她擦眼泪。 “你的脸疼吗?” “疼,不疼” 孙鹿元看着初公子小心翼翼地样子,似乎在他身上看到一个人小时候的影子。 “我给上药吧” “好啊” 初公子拉着孙鹿元走下床,坐到了椅子上。 孙鹿元从腰间拿出个小圆盒,示意初公子把脸伸过来。初公子往前凑了凑,发现不得劲。于是,蹲在孙鹿元的面前,指了指自己的脸,道“就这样上药吧。” 孙鹿元打开圆盒,手沾了一点里面的药膏,轻轻抹到初公子的脸上。 “哎,真希望我们就一直呆在这里。不过,没关系,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过上这样的生活了。” 孙鹿元没有接他的话茬,而是专注地给他抹药膏。 “夫人”初公子轻咳一声,拉住孙鹿元抹药的手,很认真地问道“如果我能娶你,你会嫁给我吗?” “这个嘛”孙鹿元笑了笑,道“还是等你有这个能力吧。毕竟,我们两国现在还是敌对的。” “你这么说,我就当你答应了。” “随你吧”孙鹿元根本不在意这个问题,手上继续摸着药。 待云今醒来时,已经身处在马车之上。她揉了揉略有些疼的头,迷迷糊糊睁开眼,神志似乎有些不清晰。然而在看到初公子那刻时,瞬间清醒。“怎么是你?” “是他帮我们逃出锦边城的。” “他?”云今上下打量了一番,不可思议地说“怎么可能,他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孙鹿元并不想告诉云今初公子的真实身份,她怕云今炸毛。但,一时也不知怎么解释云今能信。 “我能有什么阴谋,你这丫头不要把人想的这么坏好不好。我可没救你,我就得是我未来的夫人和她的跟班。”说完,满眼笑意盯着孙鹿元。 “小姐,你们?小姐,你不会...” “瞎想什么呢”孙鹿元轻拍了一下云今的额头,“别挺他瞎说。初公子是个好人,这才出手相助。不许说人家了。” “看到没有,我夫人还是护着我的。”初公子挑衅地朝云今挑了挑眉。 “你....过分”云今真的想发怒,好好教训一下调戏自家小姐、不知天高地厚地这个人。但是看到孙鹿元警告的眼神,便将怒气化成了‘过分’两字后,自己一个人生闷气。 “公子,到了风朝的边界了。”驾车的小厮道。 “我知道了,走吧。”初公子撩开帘子,下了车。孙鹿元紧跟着也下了车,云今是最后一个。 “马匹给你们备好了,今天傍晚你们就应该能到想去的地方。”初公子将身上的披风解下,给孙鹿元围上。“骑马,冷” “多谢” “谢我,只有俩个字啊。” “那你还想怎样” “怎样?”初公子转了转眼珠,飞快地在孙鹿元的脸上轻啄了一下后,跑着说“就那这个当谢礼吧。” “小姐,你...” “不许问,上马。” “哦” 俩个人飞身上马,扬长而去。 尘土散去,原本已经离开的马车又回来了。 “殿下,你傻笑什么?” “我有笑吗?” “没有,你都快把笑字写在脸上了。” “闭嘴,回城”初公子拍了一下驾车的小厮,放下帘子。摸着自己的唇,道“我的夫人,你跑不掉了。” 莫 第二十九章 进入风朝的地段,就没有那么多顾及。孙鹿元和云今俩个人抄最近的小路赶往军营,到军营时,正好是傍晚。 因为这打扮,所以再次俩个人是姑娘家的一次不负众望地被拦在了门口。不过这回俩个人并没有挣扎,下马后,直接束手就擒。被士兵用绳子绑住后,押到了大将军孙昱白的大帐外。 帐内,烛火摇曳。孙昱白坐在书案旁正发愁呢。孙鹿安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而孙鹿元留下压制毒性的药丸也没剩几颗了,不知道能不能挺到孙鹿元回来。 这短短几日,孙昱白的鬓间又添了几缕白发,眼中更是布满了红血丝。其实孙鹿元未来之前,他已经做好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算了。毕竟身为武将,身处战场,马革裹尸是常有的事。可偏偏.... 有时候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但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明明希望就在眼前,你却不得不看着它一点一点在你眼前消失。 “将军”帐外的守卫撩帘进来禀报。 “说”孙昱白手拄着额头,声音嘶哑地说。 “将军,大营外来了俩名女子,我们看她们可疑就抓了起来。您看要审一审吗?” “女子?” “是。而且其中一名女子让我跟您说荆明花。” “荆明花。她们在哪?”孙昱白猛地站起身子,眼前竟一发黑,身子晃了三晃,才勉强稳住。“把她们俩带到少将军的营帐外,交给晓安。” “是”守卫退了出去。 孙昱白缓缓坐下,心里好像有块石头落地了。他稳了稳心神,也准备起身去孙鹿安的营帐。可没走几步,眼前一黑,竟晕了过去。 孙昱白再次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孙鹿安,他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喃喃道“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父亲,你不是在做梦,我没事了。”孙鹿安跪在床前,握住孙昱白的手,泣不成声。 这真实的触感,才让孙昱白相信他不是在做梦。他慢慢地坐起身子,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小姐说您是忧思过度,又没有休息好,才会晕倒,没什么大碍。”晓安站在一旁,回答道。 “元儿呢?我怎么没看见元儿?”孙昱白环顾一圈,营帐内没有孙鹿元的身影。 “元儿今早已经启程回京都了。” “回京都?什么事这么赶?她来回奔波,都未曾好好休息,你怎么不多留她几日。” “父亲,前日午夜有封从京都来的书信,说元儿被皇家选中作为接待江朝使臣中女眷的人。叔叔让她务必五日之内返回京都。昨日因为我们都未醒,所以元儿未走,耽误了一日。这么一算,她只剩下四日返回京都。时间太赶,因此未能与父亲告别。” “哎”孙昱白长叹一声,道“苦了这丫头了。看来咱们的小元儿不是那个娇生的世家小姐了,她长大了。” “是啊,她长大了。”孙鹿安附和道。 俩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孙昱白就有些犯困了。孙鹿安便带着晓安从营帐内出来,让孙昱白好好休息休息。 “少爷,你怎么了?”晓安扶着孙鹿安往他自己的营帐,却发现孙鹿安的神情没有想象那般轻松。 孙鹿安摇摇头,没有回答。他脑中浮现出孙鹿元临离开时说的话。 ‘大伯的病是积劳成疾,军营可不是个养病的好地方。若是会京都居住,好好休养,也许不会留下什么病根。所以希望你好好劝劝大伯。’ 这话像一块大石头,压得他难受。他拍拍晓安的手,示意不要在走了。 俩个人站在俩个营帐的中间,看着远处操练的士兵。偶尔有巡逻的士兵路过俩个人身旁,都会恭敬地向他们行礼,孙鹿安也会微笑着点头示意。 “晓安,你喜欢军营吗?” “当然”晓安几乎是脱口而出。“我小时候就想着投身军营,报效国家。后来,家中太穷,我被家中的人卖到孙家为奴。我以为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没想到,现在我就身处这军营中。” “父亲对军营的热爱与你应该是一样的,甚至可能比你还多。若是让他永远离开军营,怕是比死还难受吧。”孙鹿安自言自语道。 “少爷,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饿了。” “少爷,那我去给你煮粥。” “不要,我不要喝粥。” “不行。小姐走时,再三嘱咐,只能吃一些清淡的粥。” “我偏不。那丫头又不在这,我才不要和清汤寡水的粥。我要去打几只野味补补。”孙鹿安甩开晓安,自己往自己的营帐走。他其实没什么大事了,关键致命的毒都解了,还怕啥。 “少爷、少爷,等等我”晓安追上前,继续说“不行,小姐,,,,” “小姐、小姐、小姐。晓安,你可是我的人,怎么这么听那丫头的话。” “少爷...” “哎呀,啰嗦。”孙鹿安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往前走了几步,转身冲着站在还原地的晓安道“去打猎,去还是不去?” “去” 孙鹿安转回身,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抬起头·目光平视远方,内心感叹道‘活着真好’。 也许只有真正经历生死,真正徘徊在这生死边缘,才会知道什么荣华富贵都抵不过自己所爱之人还活着,哪怕不在自己的身边。 “少爷,看什么呢?” “没什么,走吧。” 莫 第三十章 孙鹿元刚回京都的第二天就被皇后的一道旨意宣到了宫中,说什么要交待她一些接待江朝使者的事情。本以为很快就能完事,却不曾想她被扣在宫中将近七日。所学的也不是什么接待的事情,而是一些宫中的礼仪。 七日后,孙鹿元再次回到孙府。不过,这次她的身份又变了。她被皇后娘娘收为义女,赐号嘉和公主。 这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京都,许多世家女都眼红孙鹿元能有这般好福气。原本就有着别人没有的好家世、好相貌,现在又得到了皇后娘娘青睐,成为尊贵无比的公主。搁谁谁不嫉妒。可她们哪里晓得,这尊贵的公主之位岂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得到的。 “音书姐姐” 孙鹿元从皇宫回来的第二天就直奔五皇子府。因为她听孙鹿闵说,音书姐姐有了身孕了。 “元儿,来了。快过来做。”坐在床绣着小衣服上的王音书,看到孙鹿元来了,欢喜地不得了。伸出手,让孙鹿元做到自己的身边来。 孙鹿元解下披风,递给身后的云今。走到床边,拉住王音书的手坐下。 “桃夭,快去备点儿元儿爱吃的糕点。” “是”桃夭向俩个人行了个礼,出了房间。 “音书姐姐,你....想通了?”说真的,孙鹿元刚听到这个消息,她是不信的。因此,见到王音书她也就没有拐弯抹角。 “想通了。”王音书摸了摸还很平坦的小腹,轻声道“这个孩子不是我的。这是五皇子的,是王家的,却唯独不是我的。”说着,眼眶有些发红,有一种无法抑制想哭的冲动。她将头扭到另一边,继续说道“他说的很对,我的身后是王家,我不能不管不顾。” “音书姐姐,你长大了。”孙鹿元拿出锦帕轻轻拭去王音书眼角滑落的泪珠。 “是啊,我们都长大了,都过了为所欲为的年纪,都知道害怕了。” “算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王音书拉住孙鹿元帮她擦眼泪的手,继续说“我听说,皇后娘娘对你很好,还收你为义女了。我这应该好好恭喜妹妹啊。” 孙鹿元看得出王音书是真心地为她高兴,所以她就没有说这公主之位到底意味着什么。她笑了笑,一脸得意地说“那当然了,我这么可爱,谁不喜欢。还有啊,我现在可是有俸禄和府邸的人。我的府邸可大了,那天...” 话说到一半,就被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打断了。 “你算什么东西,竟敢拦本侧妃。” “侧妃娘娘,殿下有令,你不能随便来打扰皇子妃娘娘。” “你还敢顶嘴。”“啪” 先是有人被打,紧接着是东西落地的声音。 “云今,出去看看” “是”云今刚走到门口,就遇见了走进来的侧妃柳若微。“见过侧妃娘娘。” 柳若微显然不知道孙鹿元来了,看到云今明显楞了一下。鼻子轻哼一声,绕过云今进了内屋。 云今出了房间,扶起地上的桃夭。此刻的桃夭脸都被打肿了,眼圈内明明含着泪,却倔强地不肯落下来。 云今缓慢蹲下,将打翻在地的盘子都捡了起来。起身,将它们放到院中的石桌上。走回桃夭身边,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哭,跟我来,带你看场好戏。” 桃夭眨巴眨巴眼睛,没明白云今所说话的意思。 云今看她直愣愣地看着自己,便拉起她的手,悄悄走到窗边。并朝她比了个手势,示意她不要出声。 屋内,柳若微带着侍女越吟毫不客气地坐下,完全没有要给王音书和孙鹿元行礼的意思。 孙鹿元看了一眼王音书,王音书摇摇头。看来这种事情不是一回、两回了。 “柳侧妃,你好像不太清楚自己的身份吧。你一个侧妃见到正妃不是应该行礼吗?我记得柳侧妃之前可是说自己是最懂皇家规矩的人,怎么这才多长时间,柳侧妃就忘得一清二楚了。”王音书不想惹事,孙鹿元可无所谓。她必须好好治治这位柳侧妃,省的她以后在音书姐姐面前耀武扬威的。 “元儿妹妹,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可是和音书姐姐情同姐妹,那需这些虚礼。”柳若微虽然面色很不好看,但是却没有像之前那般很轻易地就被激怒。看来长大的不只是她们啊。 “妹妹,我可担当不起。我就音书姐姐一个姐姐,你不要乱攀亲戚。再说了,什么叫虚礼,你认为皇家这些礼无用?” “你...胡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就算你不是这个意思。你说情同姐妹就不用行礼。那后宫嫔妃皆情同姐妹,难不成她们都不给皇后娘娘行礼吗?” “大胆。孙鹿元,你竟敢妄议后宫之事,你信不信,我...”柳若微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用手指着孙鹿元厉声道。 “大胆”孙鹿元站起身,走到柳若微面前,冷冷地说“你竟敢指我。我可是当今皇后娘娘的义女,陛下亲封的嘉和公主。你不过是个侧妃,你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指点点的。” 要说几个月前,柳若微还能同孙鹿元打个平手。那么现在,她完完全全不是孙鹿元的对手了。今日只能算她倒霉,来不得凑巧,赶上孙鹿元在这。不然,也不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孙鹿元陪着王音书吃完午饭,待她午睡后,便带着云今离开了。临出五皇子府,恰好遇见了刚从外面回来的五皇子风楠朔。 因为身份不同了,孙鹿元不必再像风楠朔行礼,可她也叫不出口‘皇兄’二字,便只能微笑点头示意。 风楠朔到没什么,大大方方得说“皇妹,来看音书。”这亲昵的语气,好似俩个人真的是骨肉至亲。 “是啊,好久没来看音书姐姐了。此次听闻她有了身孕,所以就来看看。” “那皇妹得常来,代替皇兄我多多陪陪音书。若是你在的话,她的心情能好不少,对养胎也有利。” “我若是常来,怕是有人会不高兴吧。皇…”孙鹿元咬咬牙,还是叫了出来“皇兄,您既然叫我一声皇妹,那我便多一句嘴。音书姐姐是我最亲的姐姐,如今,我们也算亲上加亲。所以,我希望您能照顾好她,别让有些人没事去烦她。毕竟这个孩子很重要。” 五皇子风楠朔自然知道孙鹿元所指的有些人是谁,他眉头轻挑了一下,点点头道“你放心。” “那就多谢皇兄了”孙鹿元微微一拂身,不是行礼,而是表达谢意。 莫 第三十一章 马车慢悠悠地行驶在大街上。街边,各种小商小贩在此起彼伏地吆喝着,一些嬉闹的顽童在互相追逐着。 “小姐,我们直接回府吗?”云今跟在马车的右侧,问道。 “不,去趟醉楼。” “醉楼。小姐,你没吃饱吗?” 孙鹿元轻笑道“云今,去酒楼一定要去吃饭吗?我是去见一个人。” “哦” 孙鹿元撩开车帘,看向云今,说“我看你在五皇子门口好像就有话说,说吧,怎么了。” “其实也没什么”云今挠了挠额头,继续说“我就是有些不明白,小姐你为何不告诉五皇子柳侧妃对音书小姐不敬啊。” “你以为他不知道吗?他心里清楚,不用我点破。柳若微能这般嚣张跋扈,你以为是借了谁的势。不过,也怪音书姐姐性子太过于软弱。不然,就凭音书姐姐的家世,岂能让柳若微折翻了天。”孙鹿元顿了顿,继续说“我今日可以怼柳若微,替音书姐姐出气,是凭借我公主的身份。可是,对于真正皇家的人来说,我不过就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棋子或者说是一个可以制衡孙家的筹码。我的话不过是提醒一下五皇子。” “那小姐觉得五皇子能听进去你的话吗?“ “他一定会听进去,毕竟这个孩子可是当今陛下盘了这么多年,第二位孙子辈的孩子。若是让其他人捷足先登就不好了。”孙鹿元嘴角露出一抹冷笑,说“我这位五皇兄野心大着呢。” 到了醉楼门口,孙鹿元让车夫先驾着马车回孙府,自己则带着云今进了醉楼。 上次由孙鹿闵带着来过一回,这次也算轻车熟路。同小厮要了雅间,带着云今上了楼,换了衣服,带上面具,拿上一号的玉牌。 云今好奇地看向四周,那种眼神,像极了孙鹿元第一次来的时候。她跟在孙鹿元身后,拽了拽孙鹿元的衣袖,警惕地问道“小姐,你确定这里是酒楼吗?我怎么觉得这么诡异,而且我感觉到这楼内有隐隐的杀气。” 孙鹿元用扇子轻敲了一下云今的额头,说“怕什么,你家小姐我还能害你吗?这里是兄长开的,算是个比较奇特的酒楼。” “兄长?你是说孙小少爷”云今的嘴张的好大,满眼的我的不相信。 孙鹿元慢慢帮她合上嘴巴,还把她的两只手交叉放在了她的嘴巴上。说“从现在开始,不许问,不许说话。乖乖地跟在我身后。” 云今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用力点点头。 孙鹿元带着云今上了三楼,又上了四楼。在通往五楼的楼梯口,被两名紫衣女子拦下。她们的脸统一被紫色的面纱遮住,让人看不清其面容。 “两位客官,此处是醉楼禁地,不可以随便进出。您有什么要求可以到您玉牌后面对应的雅间,自会有人招待。”说话的紫衣女子声音没有温度,但还是客气的。 “是这样啊。那我有这个也不行吗?”孙鹿元晃了晃手中的扇子,递给了两个人。 两名紫衣女子压根没想接扇子,她们只当这位顾客在胡闹。不过扇子递到两人面前时,她们的视线都被扇子尾端坠着的小木牌所吸引。其中一位紫衣女子接过扇子,拿起那块小木牌看了片刻,立刻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道“属下参加小姐。”并且,双手将扇子奉还。 孙鹿元淡定地拿回扇子,轻声说“起来吧。” 两名紫衣女子起身,微垂着头,让开了上五楼的楼梯。 孙鹿元走了几步,却没有听到身后云今跟上来的声音。她回头一看,发现云今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她走回到云今身边,拉住云今的手,拉着她一步一步走上五楼。 到了五楼,云今才算缓过神来,她拽了拽孙鹿元的手,咽了一口口水道“小姐,你确定这里真的是酒楼吗?就刚才那两名女子”云今回身指了指站在楼梯处的两名紫衣女子,继续说“她们的武功绝对不在我之下。你说少爷是不是披着酒楼的外壳,干一些违反风朝例律啊。要不然开个酒楼,为啥会有武功不低的人守在这里。” 别看云今这丫头平日里咋咋呼呼的,天不怕地不怕的,其实胆子小的很。所有伪装出来的强大,不过是为了更好的保护孙鹿元。 看着云今紧张的模样,孙鹿元刮着鼻尖,佯装认真地想了想,说“除了没计划谋逆之外,杀人劫财应该都干过吧。” “小姐,你说的是真的吗?”云今抬起头,却恰好看见孙鹿元眼中的笑意,有些气恼地说“小姐,你骗我。” “我哪有”孙鹿元摸了摸鼻尖。 “你看,你摸鼻尖了。”云今指了指孙鹿元的手。 孙鹿元连忙将手放下,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这是习惯。小姐,习惯是不会骗人的。”云今笃定孙鹿元说谎了,所以也就放下心来,放开了孙鹿元的手。 孙鹿元看着有点得意的云今,没有说话。她其实这不知道这醉楼到底是做什么的,上次不过听孙鹿闵随口一说而已。今日来此,也是孙鹿闵说,这醉楼的另一位主人想见见她。索性她自己也对这个地方感兴趣,所以就来了。 这时,正对着楼梯口的门开了。里面出来一位身着浅绿色衣衫,脸上戴着浅绿色面纱的女子。她直径走向孙鹿元,先是规规矩地双手相交于胸前行了个礼,然后开口道“这位小姐,瑶一姑娘在里边等你。” “好” 孙鹿元向打开的那扇门走去,云今自然而然地跟在她身后。然而,那名身穿浅绿色衣衫的女子却将云今拦了下来。 “这位姑娘,你不能进去。醉楼有自己的规矩,凡有事者,瑶一姑娘每次只见一人。请你跟我到另一间房间等候。” “我不要,我要跟着我家小姐。”云今避开女子的胳膊,继续往前走。不想,刚走一步,手就被抓住了。她肩膀一用力,想要挣脱开,却发现无济于事。她诧异地回头看一眼这名瘦弱的女子,这个她第一眼以为风轻轻一吹就能倒的女子,怎会有如此大的力气。 云今伸出另一只手抓住女子抓着她的手,想让女子放开紧抓着的手。可女子还是牢牢抓着云今的手不松开,而且还伸出另一只手牵制住云今的另一只手。 现在双手都被人牵制着,云今有些恼了,可同时她的内心也冒出有一点儿兴奋的感觉。自打出师以来,她都没遇到水平差不多的对手同她切磋一番。如今,竟在这醉楼碰到了。 云今侧身出脚踹踢向浅绿色衣衫女子的侧腰处,女子松开云今的一只手,往旁侧一闪。此脚落空了,但在落空的同时,云今伸出被松开的手抓住女子的手腕,一用力,成功由被束缚转为束缚。然而片刻云今就觉得手心一麻,好像是被什么咬了一下,她被迫松开了女子的衣衫。 “你…”云今查看自己的手心,发现手心有一小片有些发紫。“你用毒啊。” 原本倚在门框看热闹的孙鹿元一听云今中毒了,连忙走到她身边。看了看手心后,又将她脸上的面具摘下,发现她的嘴唇有些发紫。 此刻的云今额头上冒着冷汗,神情痛苦,身子也摇摇晃晃地站不稳了。孙鹿元扶着云今,看向身着浅绿色衣衫的女子,冷冷地吐出俩个字“解药” 浅绿色衣衫的女子走上前,从腰间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褐色的药丸,塞到云今的嘴里。 没过一会儿,云今的嘴唇就恢复了红色,表情也由狰狞变得平和。 “烟儿,自己去领罚”不知何时,门口处出现一名身着白衣,披散着头发,不施粉黛的女子。 “是”那名浅绿色衣衫的女子应答道,转身离开。 白衣女子朝孙鹿元莞尔一笑,扇动着手中的团扇,温柔的说“你就是元儿吧,我就是请你来的瑶一。以前经常听你兄长提起你,一直想见见你。进来说话吧。” 孙鹿元看了看靠在自己肩上晕过去的云今,腰间一用力,将她抱了起来,走进房间内。 莫 第三十二章 屋内点着几根香,散发着淡淡香气。 孙鹿元将云今放到床上后,走到白衣女子的对面坐下。摘下脸上的面具,说“你为何要罚她?” 瑶一煮茶的手稍微停顿了一下,随即端起茶壶给孙鹿元倒了一杯茶,淡淡地说“这里有自己的规矩,在醉楼内不得伤人,她坏了规矩,自然要收到惩罚。” “可她不是故意的,此事云今也有错。再说,那位姑娘也是为了守醉楼的规矩。”孙鹿元护犊子归护犊子,但她从来否认自己人犯的错误。 瑶一轻轻一笑,说“你和她长的像,性子也像。” “她?你是说刚才的那个姑娘。我的性子哪里和她像了,她浑身上下都冷冰冰的好吗?”孙鹿元喝了一口茶水,结果太烫,又吐了出来。 “你没事吧”瑶一递过来一块手帕,忍住笑意地问道。 孙鹿元接过手帕,刚想要说谢谢。但看到瑶一眼角眉梢的笑意,又咽了回去。她擦了擦嘴角,又将打翻的茶杯捡起。 “不是烟儿,是我小时候照顾我的一个人,她很温柔、很善良。总之,世间一切美好的词语都应该属于她。”瑶一提及这个’她’时,眼神极其地温柔。 “瑶一,这个她是谁啊,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见见她啊。”孙鹿元被瑶一的眼神触动了,内心萌生了想见一见她的想法。 “她…她不在了”瑶一的眼神突然变得落寞,到随即变得狠戾起来。放在桌子上的拳头也握成了拳头,“她是被害死的,而害死她的人还在这世间享受着荣华富贵。总有一天,我会亲自杀了那个害死她的人。” 瑶一的身体因为情绪的变化轻轻地发抖,突然,一直温暖的手握住了她的手。她的耳边想起一道声音。“女孩子的手不应该带血的。坏的人,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瑶一的眼前渐渐模糊,似乎又回到小时候,那个温柔的女人就是这样说的。她说女孩子学武功是为了保护自己,而不是为了让自己的手上染血的。她闭上眼,两行热泪从眼角滑落。小声地说“阿娘,我好想你啊。” 孙鹿元没想到瑶一会哭,一下子有些慌了。她不知瑶一为什么哭,所以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将瑶一递给她的手帕又递了回去。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女子的声音。“瑶一姑娘,有事情需要您处理一下。” “什么事?” “是有两个人,您可能需要去见见他们。” “谁?” “属下不知。属下见到他们时,这两位按照醉楼的规矩换上了服饰和面具。” “我今日有客人,不见。”瑶一用手帕沾了沾眼角的泪珠,沉声道。 “可”门外的人顿了顿,继续说道“可此人不一样,他…” “他,他怎么了?” “他…”门外的人支支吾吾的,迟迟不肯说。 孙鹿元明白了,这是门外的人是顾忌她在这,不好说。所以她准备起身开口,回避一下。 瑶一突然按住孙鹿元的胳膊,摇了摇头。然后对门外的人说“有话直说,这里没有外人。” “是。”瑶一都发话了,门外的人也就如实地禀报了。“此人是来买消息的,他在屋内的小牌上写的是暗杀阁。” “什么”瑶一扔下手中的手帕,起身,开门,对门外的人说“你再说一遍。” 门外的又重复了一遍后,垂手站立一旁,静静地等待瑶一的回答。 瑶一的眉间萦绕一股复杂的情绪,她沉思片刻,对门外的人说“告诉他们,我亲自去见他们。” “是”门外女子,行完礼后,转身离开。 瑶一缓缓将门关上,眉头皱成一团。走回孙鹿元面前,说“元儿,我要去处理一些事情。你先在这里待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瑶一…瑶一姐姐,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孙鹿元试探性地问了一下。因为刚才门外女子说’暗杀阁’时,她好像想起她房间内有一对簪子上刻着’暗杀阁’三个字。之前没留意,现在看瑶一的神情,这其中必有事情。 “你真的想去?你知道我要去做什么的吗?” 孙鹿元摇摇头,但是她竖起手掌,立誓道“我保证,我只是有点好奇,绝不捣乱。” 看着孙鹿元无比真诚的眸,她犹豫了。不过,她之前答应孙鹿闵不把孙鹿元牵扯到这其中。现在,好像有点为难啊。 “瑶一姐姐,我都保证了,还不能体现我的真诚吗?“孙鹿元眨巴眨巴眼睛,撅着嘴,委屈的说。 这种卖萌、装委屈孙鹿元最在行了,小时候因为这项技能,孙鹿闵没挨罚。 “不是我,是你兄长。他不想让你牵扯到这其中。” “哎呀”孙鹿元一摆手,起身走到瑶一身旁,小声地说“我们瞒着他不就好了吗?反正他现在不在。” “那好吧”瑶一勉强同意了,她指了指自己的衣柜,说“你自己挑一件衣服,换上,带上面纱。我们一起去会会这两个人。” 二皇子风楠念和叙白俩个人换上醉楼给客人准备的服饰和面具,在小厮的指引下到了三楼的一间雅间。 屋内的陈设十分简洁,仅仅在墙上挂着几副字画,在地上摆了几盆花草。不过要是有识货的人,一打眼就能知道,字画都是大师的作品,花草都是稀有品种。总结来说,是低调中的奢华。 桌上摆着几盘精致的小点心,还有一壶清茶,都是刚才一名紫衣女子送来的。 风楠念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从茶壶流出那一刹那,清香扑鼻而来。不用品,就知道是好茶。一饮而尽,放下茶杯,茶香却还萦绕在唇齿间。 “没想到,一间酒楼竟然还蕴藏着这种不为人知的秘密。” “是啊”站在风楠念身旁的叙白回答道。“要不是属下在调查时,无意得到这个消息。哪里知道一座酒楼,里面别走天地。不过,每一个来此的人,是如何做到守口如瓶的。这种地方,若是被官府得知,早就被查封了吧。” “呵”风楠念冷笑一声,说“怕是,这家酒楼背后就是位高权重的人。或者说,这些位高权重者也会来此地做一些见不得光地交易。” “位高权重,见不得光的交易。我们好像都占了呢。。”叙白小声嘟囔了一句。 “你说什么?”风楠念回头一记冷眼。 “没事、没事”叙白连连摆手,刚刚他虽然不知道风楠念面具下的表情,但是却感受到了他身上散发的寒意。 风楠念转回头,冷冷地问“你确定,这里有我想要的消息吗?” 未等叙白回答,门外就响起一女子清脆的嗓音“这位公子,若是不信,何必前来呢。” 雅间门一开,一前一后走进来两名戴着面纱的女子。一白、一红。刚刚说话的正是身着白衣的女子。她们直径走到风楠念的对面坐下。 风楠念的视线从白衣女子的身上掠过,停留在红衣女子,也就是孙鹿元的身上。他总觉得这个人的身形,他很熟悉。 孙鹿元也很不解,她明明戴着面纱,根本看不清脸。对面这个人怎么一直盯着她看,为此她故意将脸扭到一边,避开对面那个人的视线。 “咳咳”白衣女子,也就是瑶一清咳两声,将风楠念的视线拽了回来。“这位公子,不知你为何想查暗杀阁的事情?” “我记得醉楼有规矩,醉楼是不会过问买消息者原因的。”叙白回答道,他在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全面的准备。 “是,醉楼无权过问两位原因。只是,这暗杀阁在江湖消失已久,甚至有很多人已经不记得有过这个组织了。所以,有点好奇两位怎么突然打听这件事。” “这位姑娘,好奇心太重可不适合做这一行啊。”风楠念冷冰冰地说,如寒霜的目光透过面具的洞落到瑶一的脸上。 瑶一淡然一笑,含笑的双眸迎上这道目光。“这位公子,好奇心谈不上,不过是想谨慎一些。对于无人提及的事情,被人突然提起,总要问清楚。毕竟,我们做的不是一般的生意。” 风楠念错开对视着的目光,眼珠在眼眶内来回转动,似乎是在考虑些什么。最后,他开口道。“我只能说我是为了调查一个人的死而来的,其它的,恕不能相告。” “那公子可知这醉楼的规矩,我们醉楼的消息是根据它的难易程度标价的。像您想问的事情,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所以,公子你有足够的钱财来得到这个真相吗?”瑶一的声音平平淡淡的,不像是在谈多么大的事情,更像是在和朋友随口聊着天。 “那是自然,请姑娘开价吧。”风楠念也是淡淡的语气。 “俩个月,一千两黄金。“瑶一伸出一根手指头,然后收回手,继续说。”俩个月内无论如何都会出结果。只不过这个暗杀阁消失太久,能找到多少,我也不清楚。” “好”风楠念抬眼看向站在身旁侧的叙白。 叙白点点头,将手中拎着的包袱放在桌子上。打开,包袱里是黄澄澄的金子。 一直坐在一旁听声的孙鹿元,斜眼瞥见这么多金子,眼睛亮了。她用原先拄着下巴的手去拿了一块金子,用牙咬了咬。隐藏在桌子下面的手,极为激动地拽了拽瑶一的衣袖。 瑶一看到这些钱,表情没有什么波动。只是看到孙鹿元咬金子的举动时,眸子中多了一分宠溺的无奈。 风楠念也被孙鹿元的举动所吸引,他觉得眼前的这个人的身形越看越熟悉,可是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瑶一收回看向孙鹿元的视线,轻声说“既然公子将定金放在这了,我们就毫不客气地收下了。那么接下来,就请公子回去等消息吧。”说着,她又取下腰间悬挂着的香囊,递给风楠念。“这算是信物,公子下次再来,凭这个可以直接找到我。” 风楠念没接,倒是他身侧后的叙白上前一步,俯身接过香囊,放到自己的怀中。 事情办完了,自然就没必要继续呆在这里。风楠念起身带着叙白告辞,瑶一点点头同样起身,将他们送到门口。并吩咐在门外守着的紫衣女子,让她亲自送他们到二楼。 雅间内现在只剩下孙鹿元和瑶一俩个人。 “瑶一姐姐,这暗杀阁是个什么组织啊?”孙鹿元一只手颠着金子,另一只手拄着头,装作随口问道。 “元儿,在这问问题可是要付出金钱的代价,你有钱吗?”瑶一半开玩笑的问。 孙鹿元随手将手中的金子放到瑶一的面前,“诺,钱。像我们的关系,是不是应该便宜一些。” 瑶一被孙鹿元的举动逗的噗呲一笑,她问孙鹿元说“你怎么想知道暗杀阁的事情?” “好奇嘛。瑶一姐姐…”孙鹿元双手拽着瑶一的衣袖,嘟着嘴,向她卖萌。 “不行”这次瑶一拒绝的干脆利落,她拉着孙鹿元的手说“我今日带你来这,都是犯了你兄长的禁。若再说一些不该说的,恐怕你兄长对我就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了。” 孙鹿元似乎嗅到了一丝八卦的气息,她突然凑近到瑶一面前,盯着她的眼睛,问“瑶一姐姐,你是不是喜欢我兄长。” “元儿,你…你别瞎说”瑶一慌乱地避开孙鹿元的目光,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孙鹿元回到原先坐的位置,肯定地说。“瑶一姐姐,你就是嘴硬。我……” 话说到一半,雅间的门就被打开了。一道熟悉又带着隐隐怒气地声音响起。“孙鹿元” “鹿闵”瑶一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孙鹿元紧跟着也站了起来,捂住自己的脸,躲到瑶一的身后。嘴里念叨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孙鹿闵绕过瑶一,直接拉住孙鹿元捂脸的手,将她从瑶一身后拽了出来。 “鹿闵,我…” “瑶一,我在你见元儿之前我就说过,不希望接触到醉楼的任何一件事。你当初可是满口答应的,现在你食言了。”孙鹿闵用手指着瑶一,怒声道。 孙鹿闵今日是到醉楼来接孙鹿元回家,可在五楼没有看到孙鹿元的身影。询问一番,才得知孙鹿元跟着瑶一来见买消息的客人了。他这是揣了一肚子火气来的,所以说话的语气重了一些。 “我…”瑶一不知该怎么解释,她总不能说是孙鹿元自己非要来,这话怎么听都是在推卸责任。没办法,她只能侧过头,不去做辩解。只是她眼眶内充斥着泪水,让人看着实在是心疼。 孙鹿元挣脱来孙鹿闵的手,挡在瑶一身前。大声地回怼道“孙鹿闵,你发什么疯。这件事跟瑶一姐姐有什么关系,是我非要来的。你要说,就说我,不要随意指责瑶一姐姐。” 孙鹿闵说完其实就有点儿后悔了,孙鹿元什么性格他还是了解,而瑶一是什么样的人他也清楚。刚才那么说,是真的气急了。他身在其中,知道这醉楼背后的秘密,知道这里危机四伏。所以,他不希望孙家其他任何一个人再牵扯其中。 “瑶一,我…”这次换孙鹿闵欲言又止。 瑶一擦了擦滑落在脸颊两侧的泪珠,淡淡地说“你们走吧” “瑶一姐姐”孙鹿元转过头,看向瑶一。 瑶一揉了揉孙鹿元的脸,勉强露出一抹微笑,说“我没事,只是天色有些晚了。你们再不回去可能就会被人察觉了。” “那好吧”孙鹿元转回身,狠狠瞪了一眼孙鹿闵后,离开雅间。她要先去五楼去接云今。 孙鹿闵紧跟着孙鹿元也往外走,只是走了几步后,他又回过头。只是,这时的瑶一已经背过身子,不再去看他。他张张嘴,最后还是没能将歉意说出口。 莫 第三十三章 这是张苏末成为皇子侧妃后,第二次回张府,第一次还是在回门的时候。只不过两次没什么区别,都是华贵的仪仗,和她自己。 张苏末在张家并不受宠。因为家中被那位狠心的继母所把持着,加上她父亲又是个利欲熏心的人,她堂堂一个嫡女硬硬生生活成了庶女的模样。若不是一次王音书跟父亲到她家拜访,看见唯唯诺诺的她,一时生了同情。主动与她交朋友,并在去各大宴会都带着她,她哪里这么轻易得到机会脱离苦海。 马车缓缓停在张府门前。张府所有人都提前得到消息,早早地再门口等候。 “臣参见见侧妃娘娘”“臣妇参见侧妃娘娘”“臣女参加侧妃娘娘” 在张苏末下马车那刻,张大人带着张夫人和张苏末的妹妹张苏卉跪倒在张府门前,齐声高呼道。 张苏末款款向众人走来,在张大人面前停住脚步。柔声道“爹爹不必如此,你们与本宫是可是一家人。都起来吧。”然后,俯身轻轻将张大人扶起来。 站在张大人身后左侧的张夫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张苏末。她上次回门时还有些小家子气,这次回来,竟变得落落大方,举手投足都是大家闺秀的风范。这皇家就是养人的地方啊。 张夫人看了看站在身旁满眼嫉妒羡慕的女儿,转了转眼珠,怼了怼她,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把眼中的嫉妒收一收。然后,笑着走到张大人的身侧说“娘娘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老爷怎能一直跟娘娘在此处说话。府中已经备好饭菜,不如进府边吃边聊。” “哈哈哈哈…”张大人笑了几声,冲张苏末一拱手,说“娘娘,是下官许久未见娘娘。今日过于高兴,一时疏忽,往娘娘不要怪罪。” “怎能”张苏末扫了一眼在场所有挂着虚假笑容的众人,内心冷笑着。但是脸上同样挂着虚假的笑容,配合他们演一出家庭和睦、父慈子孝的假象。这是她曾经渴望的,现在他们需要的。 “卉儿,你同你姐姐最是要好,快扶你姐姐进府。”张夫人又朝张苏卉使了个眼色。 张苏卉内心是及其不情愿的,她最看不上的就是张苏末。可她又不想毁了自己的锦绣前程,因为现在只有与张苏末打好关系,她才能让张苏末带着她出入各种世家贵族的宴会,才有能一步登天的机会。她嘴角扬起一抹天真无邪的笑容,脚步轻盈地走到张苏末面前,亲昵地挽住张苏末的手臂,说“姐姐,许久未见,妹妹好想你啊。” “姐姐也想妹妹啊,只是……”张苏末将胳膊抽了回来,轻声地说“这是在门外,不可失了规矩,失了皇家的规矩。”她故意将’皇家’二字咬的很重,就是在提醒张夫人和张苏卉,她们现在尊卑有别。就张夫人那点小心思还有张苏卉眼中挥之不去的嫉妒之情,她怎会不知她们想做什么,可她怎会让她们如愿。 “父亲,我们进去吧” “娘娘,请” 张苏末由青儿扶着在众人拥护下进了张府,门口只剩下张夫人和张苏卉俩个人。 “母亲,你看这个小贱人,她神气什么。侧妃有什么用,又不受宠。”张苏卉挽住张夫人的手臂,脸上天真的笑意早已散去,取而代之地是满脸的不屑。 “不得胡说”张夫人向四周看了一圈,周围没有什么人。她拍拍张苏卉的手,宠溺地说“我女儿这么冰雪聪明,岂是张苏末那个小妮子能比的。你放心,我是妾室时,就压她母亲一头。我的女儿也一定会压她一头,咱们要做就做皇子正妃。” 母女俩人在门前嘀咕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进了府。 张府为了迎接张苏末的到来,特意摆了一大桌子的饭菜。 张苏末在主位坐下,她的左手边是张大人,右手边是张夫人,张夫人的旁侧才是张苏卉。 “姐姐,你好像是第二次回府了吧,怎么二皇子殿下一次都没有来呢?”张苏卉看似是在关心张苏末,实际关心的语气中暗含嘲讽。 张苏末微微一笑,语气平淡地说“殿下事务繁忙,这种小事怎能去麻烦他。” “那殿下对姐姐可好” “这……”张苏末欲言又止,只是这次她微垂下头,脸颊有些微微发红。 什么叫此时无声胜有声,这就是。不说话,单用一个表情来表达想说的话,给其他人无限地遐想。 张苏卉不知这是何意,还想追问下去,却被张夫人的一个眼神阻止了。张夫人是过来人,这副神情她熟悉。连忙打圆场说“看来二殿下对末儿是真心的好,这样你父亲和我就放心了。” 这话题就算是被遮掩了过去,一家人又各怀心思地吃着饭、寒暄着。 半个时辰后,众人用完饭,饭菜被撤下。他们移步到正厅,依次落座。主位当然还是张苏末的,只是这次张苏卉未坐,而是规规矩矩地站在张夫人身后。 “不知娘娘这次回来有何事情?”张大人最先开口问道。 张苏末喝了一口茶,轻声说“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卉儿不是要及笄了嘛。我寻思着长姐如母,想为她寻觅一个好的人家。”说完,还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张夫人和张苏卉。 张夫人的脸色一僵,直觉告诉她张苏末没安好心。她刚要张嘴说着什么婉拒。 不成想,对面的张大人一听,喜上眉梢。他一早就有这个心思,只是他的官职不高,女儿能高攀谁呢?可现在不一样了,若是张苏末去挑选,那应该都是世家公子。说不定,自己也能借光升个官什么的,再不济有两个权贵做姑爷也不错。 “末儿,卉儿还小,我还想再留她两年。我知道你寻的一定都是绝好的人,只是我更希望卉儿能嫁个门当户对的。卉儿太单纯,高攀的,我怕卉儿受欺负。”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什么错。既体现爱女心切,又能婉拒张苏末。真真一举两得、一石二鸟。 “母亲,你在说什么……”张苏卉听得一脸懵,不是皇子正妃吗?怎么变成门当户对了。她疑惑地问。 “住口”张夫人直接打断张苏卉接下来的话。赔笑地看向张苏末,说“卉儿,还小,什么都不懂。这若是……” 张苏末摆摆手,笑着说“姨娘,你误会本宫的意思了。本宫并没有说,要给她定一门亲事。本宫只是替卉儿着急而已,所以收集了一些世家公子的画像,给你们送过来,让你们来挑选。你们若有其他相中的,自然不用选本宫给你们挑的。” 张夫人长长松了一口气,不过瞬间她又警觉起来,张苏末怎么会有这么好心。 果不其然,张苏末的话还有下句。“只不过,这些世家公子都是二殿下过了目的,他说这些人不错。若是让殿下得知,他说不错的,一个没有被看上,是不是有点拂了他的面子。” 对于张苏末的话,张夫人是有疑惑的。可是看到张苏末说的如此肯定,她内心又有些犹豫了,那不成二殿下真的看过? 当然没有,张苏末在府中基本见不到二皇子风楠念。再说,就算能见到,风楠念也不会去管这件事。不过,谁知道呢? “青儿,把画像给爹爹他们吧。本宫有些乏了,回府吧。”趁其他三人思考时,张苏末直接将画像留下,打道回府了。 “哦,对了。”张苏末突然转回身,说“若是有心仪的,记得派人告诉本宫。还有,你们慢慢挑吧,不用送了。” 是,“臣恭送娘娘。”“臣妇恭送娘娘” 张大人和张夫人起身行礼,而张苏卉却站在原地,恶毒的目光紧紧盯着张苏末。若目光似箭,张苏末恐怕千疮百孔了。 这目光自然被张苏末看到了,她转回身,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心想说,这才刚刚开始。 莫 第三十四章 御书房内。 “臣女孙鹿元参见陛下”孙鹿元跪倒在地,双手上下相叠于身前,头触手,手触地。朝正坐在书案前批奏章的风以韩拜了三拜。 “起来吧”风以韩继续批改着手中的奏章,淡淡地回答道。 “是”孙鹿元站起身,微垂着头。 “知道朕为何叫你来着吗?” “臣女不知。还请陛下明示。” “此次是你招待江朝的使者吧。你可知朕为何叫你去接待?” “臣女愚钝,不知。” “愚钝”风以韩轻笑几声,放下手中的奏折,绕过书案走到孙鹿元的面前。“愚钝吗?朕怎么觉得你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说话的声音骤然增大,屋内随侍的太监、宫女吓得急忙跪下,就连德公公也是。 “臣女惶恐。实在不知是何处触怒了龙颜。”孙鹿元身子一僵,慌忙跪倒在地。但说话的语气却依旧很镇定。 风以韩紧盯着孙鹿元,眼珠在眼眶中来回转动,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你现在是皇家的公主,自然要肩负起皇家公主应尽的责任。”风以韩顿了下,继续说。“用不了多久,江朝太子就会来风朝和谈。两国之间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和亲,这样不用劳民伤财,对任何一个人都有益。所以,朕希望你能为风朝百姓去和亲。” “若臣女不愿呢?” “不愿,你准备违抗朕的旨意吗?”风以韩挑了挑眉,语气中增添了几分不悦。 “臣女不敢。只是臣女不舍故乡,不舍家中父母。”说着,孙鹿元从腰间取出一块令牌,双手呈上。“臣女希望用此换臣女不去和亲。” “免死金牌”风以韩嘴角动了动,爽快地说“你即拿出它,朕必定不能勉强你。” 孙鹿元长松了口气。不过,她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祖父曾说过,他们的这位陛下,是位明君,却生了一颗多疑的心。而且是绝不吃亏的主,如今,怎会.... “不过”风以韩话锋一转,拿起书案上的书信,扔到孙鹿元面前。“朕劝你看看这些东西,再做决定,以免后悔。” 孙鹿元拿起一封书信,打开,取出信纸,粗略地看了一眼。扔掉,再打开一封,再打开一封....书信上的内容大致差不多,都是说孙家功高震主,会有谋逆之心。 “陛下,你是在用这些信威胁臣女吗?可臣女相信孙家是清白的,因为孙家的忠君之心天地可见。” “朕不是威胁,而是和你做个交易。”风以韩突然弯下腰,凑近小声对孙鹿元说“再说,这信不信,不取决你,而是朕。朕若说有,那就是有。” 孙鹿元猛地抬起头,视线正好与风以韩撞上。但片刻,她又将头低了下去。 不过这片刻的时间足够让风以韩清楚地看到孙鹿元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他不禁一阵的得意,到底只是一名女子,吓唬几句便慌了手脚。 孙鹿元再次抬起头,眼中的慌乱已然消散,重新凝聚在眸中的是不解。“臣女不明白。将臣女送去和亲,到底对陛下有何好处,能让陛下做出小人之举。” “公主,慎言。”德公公出声提醒道。 “没事”皇上风以韩摆摆手,对德公公和一众宫女、太监说“你们下去吧,我要和元儿好好谈谈。” “是”德公公带着宫女、太监们退下。 风以韩再次将目光落到孙鹿元身上,说“别跪着了,起来吧。” “臣女不敢” “不敢”风以韩挑挑眉,继续说“你刚才说朕小人之举,怎么没有不敢啊。”他叹了一口气,走回到书案前坐下。“禾贵妃在世时,最喜欢你,一直夸你聪明。所以朕希望你现在不要犯糊涂。你说你们孙家没有谋逆之心,可你手握重权的父亲、伯伯,他们没有嘛,朕不知道,所以朕要有所防范。身为君王,要懂制衡之术。朕要知道你们所有人的弱点,并将他们牢牢抓在手里。而你就是孙家的弱点,送你去和亲,你的背后就是风朝。你的父亲、大伯必须确保你的靠山一直强大、平稳,才能让你在别国活得更好。” 孙鹿元扶着门框缓缓跨出御书房的门槛,耳边还回响着风以韩最后说得话,你兄长在边疆受伤却没有上报朕,就凭这条朕就可以怀疑....因此,朕希望你可以主动提出去和亲。 在门外等候的云今连忙上前扶住她,给她围上狐裘的披风,轻声问道“小姐,怎么样?”见孙鹿元不说话,视线看向远方,目光有些呆滞。云今就已经感觉出,事情的发展和她们想像不一样。 因为是在宫中,不能大肆喧哗。所以云今只能先扶着孙鹿元慢慢地往出宫的方向走。眼看就要到宫门口了,迎面遇见了刚入宫的二皇子风楠念和他的贴身侍卫叙白。 “奴婢见过二殿下” “嗯”风楠念点了一下头,视线落到孙鹿元的身上,片刻又看向云今。 云今摇摇头,表示她也不清楚。 风楠念先示意云今带着孙鹿元到一偏僻的地方,自己和叙白随即也跟了过去。 “元儿、元儿、元儿”风楠念一边低声轻唤着,一边轻摇着孙鹿元的肩膀。 原本呆滞的孙鹿元终于有了反应,眼中也重新举起点点星光。回过神的孙鹿元第一眼就看到面色有点儿焦急的风楠念,她扶了下额头,自言自语道“我这是在做梦吗?”但片刻,她就反应了过来,搭在她肩上的手是真实存在的。 “二..殿下” 见孙鹿元没事了,风楠念松了一口气,放下了搭在了孙鹿元肩膀的手。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无事,劳殿下关心了。”不知怎地,孙鹿元现在看到风楠念就一股火。这家伙对她时冷时热就罢了,他的老子还威胁她去和亲,果然皇家没一个好东西。想到这,她说话时就将这股火气带了出来。 风楠念没说话,直愣愣看着孙鹿元,像是被她吓到一般。 “既然殿下无话可说,臣女就告退了。”说完,行了个礼,转身离开。 “等等”风楠念拽住孙鹿元的手,往回一带。孙鹿元转了个圈,扑到风楠念的怀中。 “我知道父皇封你为公主是为了什么?” “既然殿下知道为什么,那现在是在做什么?”孙鹿元眼神示意着被风楠念抓着的手。 “我知道你是不愿的,你不愿的话,就不必去做。” “殿下是觉得臣女有能力去抗衡陛下的旨意吗?还是殿下有办法让臣女不去和亲。”孙鹿元盯着风楠念的眼睛,认真地问。 得不到风楠念的回答,孙鹿元苦笑了一下,用力挣脱风楠念的束缚。“殿下,臣女一直不明白你到底将臣女看作什么。有时对臣女很好,有时又像陌生人一般。臣女愚钝,不知殿下是何意思。殿下无其他事情,臣女就先告退了。” “元儿”风楠念再次拉住孙鹿元的手,不过这次未等孙鹿元挣脱或者说话,直接用唇堵住了孙鹿元的唇。 风楠念身上的那股气息,还和小时候一样。可惜,孙鹿元长大了,她用力推开了风楠念。 风楠念倒退了几步,撞到了墙上,发出一声闷哼。 “殿下,请自重” “元儿,元儿,我承认之前我一直不敢正视。因为以前我知道你会一直在。可现在,当我得知你有可能去和亲,我才发现你随时都会消失。元儿,我喜欢你,在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你知道我为什么没娶正妃嘛,那...” “殿下”孙鹿元打断了风楠念的话,说“这番话你说晚了,现在你我之间是名义上的兄妹,你所说的一切都与我无关了。况且我已经是和亲的最终人选了,还有半个月,我就要嫁给江朝的太子了。” “不行,一定会有办法不让你去和亲。” 孙鹿元背过身,扬起头,让眼眶中的泪水不落下来了。用最平静地语气说“殿下,你不会背叛陛下。而我更不可能那孙家去给自己搏一线生机。所以,今日之事就当从未发生过吧。”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留下了个决绝的背影。 “殿下”叙白走到风楠念的身边,轻唤了一声。 “出宫吧” “您不去见陛下了吗?” 风楠念摇摇头,语气落寞地说“不去了,因为一切都来不及了。父皇的手段我清楚,而她我了解。刚才她已经下定决心了,没有任何办法了。都怪我,是我来晚了,是我一而再,再而三的犹豫弄丢了她。” 莫 第三十五章 和谈的时间一天天的逼近,就在使者到的前两天,一道圣旨送到了孙府。大致就是说,孙鹿元不必去跟着接待使者。至于原因就是说她现在身份尊贵,接待之事她不必亲自出面。 当初成为接待使者的人就是一个幌子,目的是为了掩饰让她去和亲的想法。 自从上次从皇宫中回来,孙鹿元就很少出门了。每天不是陪母亲、大伯母聊天、绣花,就是陪父亲练字、画画。就连对孙鹿闵的态度也是一个大转变,每次碰到孙鹿闵,都会甜甜地喊一声哥哥。 当有人问孙鹿元怎么回事时,她就用长大了、懂事了这种借口搪塞着。久而久之,家里人也就习惯了。但唯独一个人,那就是孙鹿闵。依照他对自己妹妹的了解,如此反常,必有猫腻。因此,他没事的时候都会偷偷跟踪孙鹿元。前几次,还好,什么也没听到。 直到接到圣旨那天,孙鹿闵跟着孙鹿元和云今回到孙鹿元的院子,无意听到俩人的对话。 “小姐,你真的不准备告诉老爷他们您即将去和亲吗?” “他们会知道的,只不过,不是现在。我不希望孙家任何人因此受到伤害,若以我一人换整个孙家的平安,也值了。再说,江朝的那个太子,也不错啊。我不是个善良、伟大的人,之所以做这样的决定,不过是对我、对孙家都好罢了。” “小姐,可是...” “妹妹可是心胸可真是宽广,可你有想过父亲、母亲的感受吗?你以为你做出的是他们认为的最好的决定吗?”孙鹿闵拍着掌,走进院子里。“上次从宫中回来,父亲询问你陛下为何又招你进宫,你回答地含糊其辞的。如今看来是去商议和亲之事了,我说陛下怎么突然加封你为公主,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哥,你小点声”孙鹿元看了一眼孙鹿闵的身后,除了一直跟着他的晓闵之外,没有其他人。“我没打算瞒你,就算你今天听不到,我也会提前跟你说。我去和亲后,你想办法劝父亲他们辞官吧。” “你觉得你去和亲后,父亲他们可能辞官吗?他们辞官后,你能依靠谁。你嫁得是江朝太子,江朝未来的陛下。一名外族女子,没有强大的后盾,你在江朝的后宫怎么扎根。”孙鹿闵反驳道。 “可是陛下就是看到这一点,才以我为软肋来制约孙家。只有孙家离开了朝堂,才不会任人宰割。所以,哥,我走后,一切拜托你了。”孙鹿元扑倒孙鹿闵的怀中,紧紧地抱住他。 “真的没办法了吗?”孙鹿闵拍了拍自家妹妹的后背,问道。 “已是板上钉钉了,没办法了。不过,你要相信你妹妹我。我的本事,在哪里都吃不了亏的。” 孙鹿闵摸摸孙鹿元的头,笑着回答道“这倒是”。不过,这句话后面还有几句话,他没有说出来。那就是 ‘即便如此,我也不希望你去和亲。妹妹再等等哥哥,哥哥一定想办法。在这世间,只要有哥哥在,没人能强迫你做不喜欢的事情。’ 莫 第三十六章 一辆不算华丽的马车缓缓行驶在京都最繁华的街道上,马车里坐的正是孙鹿元和云今。 “听闻今早使臣已经到达京都,在驿站落了脚。” “据说太子殿下的相貌俘获了一大批姑娘的芳心。小姐,你知道这里最有名的是谁吗?”云今神秘兮兮地说。 “谁啊?”闭目养神的孙鹿元问道。 “七公主啊。有小道消息说,七公主的眼睛都快黏在太子身上了。”说着,云今翘起二郎腿。“小姐..哎呦” 马车突然停住,云今一个没做稳,从座上跌坐在了地上。 孙鹿元睁开眼睛,撩起车帘,问道“孙叔,怎么了?” 赶车的孙叔,勒紧缰绳,回答道。“前面不知什么原因围着一大群人,咱们的马车过不去。小姐,要绕道吗?” 孙鹿元将身子探出马车,用手搭在额头,向前方望去。不远处围着一群人,吵吵嚷嚷地,不知发生了什么。 “孙叔,你先绕道会孙府吧。我去看看。”说完,跳下马车。转身撩开帘子,喊云今出来。 围着的人群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孙鹿元和云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了进去。并借着后面的力,成功到了前排位置。 被围着的是一家包子铺,站在人群中央的是包子铺的老板、一名脏兮兮的小乞丐,还有一些官府的人。 孙鹿元向四周看了看,发现跟她隔着两、三个人的黑脸汉子正绘声绘色同旁边的人讲述着些什么。看样子,应该是个知情人。她带着云今一边喊着借过,一边凑到了黑脸大汉的身旁。 “这位大哥,我问一下,这是什么情况啊?” 黑脸大汉正说得起劲,见有人打断他,面露不悦。但一听也是问发生了什么,这不悦瞬间消失了,不厌其烦地又讲了一遍。 可能是已经说了好多遍的缘故,黑脸说起事情的经过,宛如讲述话本子上故事那般口若悬河。 在黑脸大汉的描述中,孙鹿元知道了事情的大致内容。就是这名小乞丐闻到包子铺的香气,在包子铺站了许久,然后趁包子铺老板不注意偷拿了几个包子。赶上倒霉,正好被包子铺老板逮个正着,非要这小乞丐赔钱,不然就把他送到官府。 “大哥,不就是几个包子嘛。那乞儿骨瘦如柴,看起来像是许久未吃饭的样子,包子铺老板何必这般计较。”孙鹿元有些不解地问到。 黑脸大汉上下打量了一番孙鹿元,说“姑娘,看你的穿着打扮就是富人家的孩子。事情要是这样简单就好了,像你说的,不就几个包子钱嘛。可关键的是,包子铺老板说,他放在桌子上的一荷包银子也不见了。然后一口咬定是小乞丐拿的,在这的各位谁看不出来,这包子铺老板就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呢。” “可是,这小乞丐衣着褴褛,这浑身上下没地方藏钱啊。再说,这包子铺老板诬陷这么个小乞丐做什么?”站在孙鹿元身旁的云今插嘴问到。 “这个我知道”人群里,一位约莫四五十岁的妇女往前凑了凑,说道。“这小乞丐以前家中也是很有钱的,只不过后来家道中落。父母又因病去世,才沦落为乞丐的。据说,这乞儿的父母给他留了一笔不菲的银子。不过藏在哪里不知道。这之前不看这包子铺老板时不时给这乞儿几个包子,我还以为他是存了善心。现在想想,他保不齐是想要那笔钱。” 人们在外面嘀嘀咕咕八卦着,里面的包子铺老板和小乞丐在争吵着。 站在俩人中间的京都的府尹大人被他们吵得耳根子都疼,他拄着下巴,扶着额头,大喊一声“都给本官住嘴” 霎时间,连同围观的百姓都关上了话匣子,他们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到了府尹大人的身上。 府尹大人,背着手,迈着方步,在俩人之间来回溜达了几圈。然后,清清嗓道“包子铺老板,你说这乞儿偷了你的银子,可有证据。” “哎呀,大老爷”包子铺老板哭丧着脸,说“这乞儿每次来我这包子铺都会顺手拿我几个包子,之前我看他可怜,未曾追究。不曾想,他竟然将主意打到了我的银子上边。我虽没有实质的证据,可钱放在那里时,只有这乞儿在。” “胡说”小乞丐用力将手中的包子尽数砸向包子铺老板后,说“大老爷,他胡说。除了今日,往日的包子皆是他给我的。至于那银子,我并没有看到,更没有拿,还请大老爷明鉴。” 府尹老爷看看包子铺老板,又看看小乞丐,像是在琢磨他们谁在说瞎话。 包子铺老板一看府尹一副举棋不定的样子,那双小鼠眼滴溜溜地转了转。突然跪倒在府尹的身旁,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大人,那银子可是小人多年的积蓄。这要是没了,小人该怎么活啊。” 看到包子铺老板这般,府尹大人眉头一皱,但片刻,眉头便舒展开了。因为他感觉手中似乎多了点什么,摸一摸好像是银子。 府尹大人咳嗽一声,不着痕迹地将这包银子收入囊中。然后将包子铺老板扶起来后,对着围观的百姓义正言辞道“本官身为京都府尹,就是要为京都百姓做主。这偷窃虽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罪,但事关百姓的利益,本官不能置之不理。虽然这包子铺老板并没有实质证据,可本官觉得他说得十分真诚。那本官就先将这乞儿收押细细审问。来人啊” 几名官差上前将小乞丐摁住,小乞丐拼命挣扎,奈何人单势孤,只能乖乖就范。 莫 第三十七章 “小姐”云今小声在孙鹿元的耳边说“那府尹刚才好像往袖子里藏了些什么。” 孙鹿元的视线紧盯着府尹,但瞬间又被府尹身旁站着的包子铺老板所吸引。这小乞丐才被抓,这老板已经露出了得逞的微笑,好似想要得到的东西已经到手了那般。 “咱们走吧”说着,孙鹿元已经往人群外走。 “什么?”云今连忙跟上她,一脸诧异地问道“小姐,这件事,你不管吗?” “管,但不是在这。我的身份虽尊贵,但京都府尹办案,我不能插手。不过,我们可以直接去京都府尹的官署,拿银子将这乞儿赎出来。” “那...那包子铺老板呢?他这么坏,难道小姐不教训他一下吗?”云今追问道。 孙鹿元停住脚步,抬头看看天,坚定地说“我虽不信天上有神,但我却信因果轮回。包子铺...” 原本已经要散去的人群突然骚乱,然后就听到一声纯净而又清朗的声音“大人,您这般草草结案,是不是太过于鲁莽。” ‘这声音’孙鹿元脑中闪过一人,她紧忙回头看。 押着小乞丐的官兵面前站定一人,书生打扮,着湖蓝色衣衫,手那一把折扇。这气质、这风度,真称得上‘玉树临风’四个字。 孙鹿元的目光从身子上移到面容上,这张脸她很熟悉。因为不久前刚刚见过,此人正是江朝太子上官初惜。 “不是,你谁呀?”府尹从官差的身后走了出来,仰头斜眼看着比他高半个头的上官初惜,厉声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妨碍府尹办案,难不成你也想进去不。” “小姐,这府尹是不认识太子吗?竟这般出言不逊。”云今此时也认出了上官初惜,嘀咕道。 “京都府尹算是从四品的官,在京都这个高官聚集的地方,算不得大官。以他的品阶,也就只够远远望上一望,不识得很正常。” “那咱们要不要去帮个忙呀。” 孙鹿元回头看了一眼云今,问道“我记得你之前对太子成见挺大的,今日怎么主动提出要帮他了。” 云今认真想了想,回答道“以前讨厌是因为他对小姐图谋不轨,可如今他马上要变成小姐的夫婿了。我肯定不能继续讨厌他了,要不然小姐该为难了。” “没关系”孙鹿元双臂环于胸前,摆出一副看热闹的姿态,说“现在这看一会儿,不着急出手。” 上官初惜居高临下得看着府尹,鼻子一哼,嘲讽道“这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这儿到了你们风朝才发现,原来你们都是这样办案的。真是可笑至极。” ‘刚到风朝’府尹大人的心咯噔一下,可转念一想。‘看此人的穿衣打扮不像是使团的人,到更像跟随使团来京都做生意的’。这么一想,府尹的腰杆又硬了。他动了动身子,像是给自己打气。“听你的话,你不是风朝人。既不是风朝人,你根本没资格质疑本官办案。既然你愿意管事,那本官便也把你带走。来人啊,把他一起带回官署。” “是”又有俩名官差走上前来,伸手想要制服住上官初惜。可这手还没碰到上官初惜的衣袖呢,就听见两名官差大叫一声。他们握着自己的手腕,跪倒在地,痛苦地哀嚎着。 在太阳光的照射下,可以清楚地看到,两名官差的手腕上分别扎着一枚银针,闪闪发光。 上官初惜看到这一幕,没有惊慌,反而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小声地自言自语道“你,终于来了。” 事情出现转机,在包子铺对面酒楼二楼已经拔剑准备冲出去的俩名大汉,又将剑收了回去,坐下,继续观察着对面的情况。 “谁、是谁”府尹跳着脚朝人群大喊着。就在刚刚,他头顶的乌纱帽被一根银针穿过,然后钉在了包子铺的木杆上。 “我”人群中发出一声清脆的姑娘家的声音。 原本聚拢着的人,纷纷让出一条路出来。 孙鹿元带着云今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直径走到上官初惜的身旁。 “你来了” “你怎么随随便便就出来了,出了事,没人负了了责任。” “听你的语气,你是在关心我吧。”上官初惜弯下腰,朝孙鹿元眨巴眨眼睛,满脸笑意地说。 “别瞎想。我这是为两国的和谈着想。” “我不管”上官初惜直起腰,摇摇头说“我就认为你是在关心我,其他的我听不到。” “唉”孙鹿元叹了口气,说“随你吧”然后,将目光落到了府尹的身上。 府尹大人看着孙鹿元和上官初惜俩个人嘀嘀咕咕地不知说些什么,这火大了。用手指着孙鹿元和上官初惜说“原来你还有同伙,还敢行刺本官。来人啊,把他们三一起带走。” 这走字的音还没落下呢,府尹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没有什么特殊原因,只是一把冰凉凉、明晃晃、亮堂堂的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云今握着剑,用剑背拍了拍府尹的脸,说“你知道你面前的都是谁嘛,你就抓、抓、抓。” “谁啊?”府尹咽了口吐沫,一边用余光瞄着剑,一边哆哆嗦嗦地问道。 “谁?”云今再次用剑背拍了拍府尹的脸,朗声道“你听好了。在你面前的姑娘是皇后娘娘的义女,孙王爷的亲生女儿嘉和公主;至于那位公子嘛,他就是来风朝和谈的江朝太子。你说,你要是把他们俩个抓了,你还有命活到明天吗?” 听完云今的话,府尹都傻了,一下子瘫软在地上。即便已入冬,他的额头还是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云今的这番话自然也被围观的百姓听到了,他们原本只想凑个热闹,没想到碰上这两位大人物。风朝并无在民间遇到皇家之人要跪拜的规矩,所以百姓并没有什么大的动作,只是议论的声音再次响起。 刚才给孙鹿元讲事情经过的黑脸大汉,很是得意地对旁边的人说“我就说吧,这姑娘不是一般人。” 莫 第三十八章 孙鹿元一步一步走到府尹面前,示意云今搜查府尹的衣袖。云今收起剑,蹲下,拽起府尹的手,在他的衣袖中搜到一包银子,递给了孙鹿元。 孙鹿元掂了掂,扭头看向早已傻愣愣杵在原地的包子铺老板,问道“你给他的,是吗?” “这...”包子铺老板慌了,一下子瘫坐在地上。这怎么说。承认?不行。不承认?好像也不行。犹犹豫豫地半天也未说出一句话。 “算了”孙鹿元看到包子铺老板这幅模样,真是要被气笑了。刚才还得意洋洋的,如今却吓得跟什么似的。她走到被官差押着的小乞丐的面前,弯下腰,温柔地用手擦了擦小乞丐的满是污垢的脸。然后,沉声道“松开他” 俩名官差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又齐刷刷地看向了坐在地上的府尹大人。 孙鹿元再次沉声道“松开他。你们没听清楚吗?” 俩名官差又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然后,松开了禁锢着小乞丐的手。往后退了一步,站定。 小乞丐眨着亮晶晶的眼睛,有些胆怯地看向孙鹿元。放在身侧的两只手不停搓着破旧的衣角,显得局促不安。 孙鹿元蹲下身,拍拍小乞丐的左肩,又将手中的一包银子塞到小乞丐的手里。柔声道“没事了,拿着这个回家吧。如果这一个月内,你要是没地方去,你就到孙王府找我。” “还有这个”不知什么时候,上官初惜走到了孙鹿元身旁。学着她的样子,单腿蹲下,将手中的一包银子递给小乞丐。 小乞丐没接,他扭头看了看孙鹿元。孙鹿元点点头,小乞丐这才接下这包银子。 上官初惜撅了撅嘴,佯装不高兴的模样。带着撒娇地口吻问道“你怎么这么听她话,我可是先出来救你的,你应该听我话的。” 小乞丐怯生生地看着他,往孙鹿元的身旁凑了凑。 孙鹿元起身,对上官初惜说“你怎么跟小孩子似的”她拉着小乞丐的手,招呼云今道“云今” “小姐” 孙鹿元将小乞丐的手放到云今的手中,说“你把他送回家,然后到对面酒楼二楼靠第二个窗户的雅间来找我。” “好”云今拉着小乞丐的手,俩个人离开了人群的视线。 孙鹿元再次走到府尹的面前,厉声道“府尹大人,今日之事我会如实告知家父。家父身为王爷,虽不直接管这件事,但他可以直接将此事禀明陛下。” 一听这事要捅到皇上面前,府尹突然想起了被钉在木杆上的官帽,这回这官帽是真的保不住了。他双膝跪地,痛哭流涕,说“公主,臣这是一时鬼迷心窍才会做出错误之事,还望公主能原谅臣一次。” “府尹大人应知,此事我并不应该插手。只因你今日举动侵犯了太子殿下,差点破坏了两国的和谈,我才出手。所以,我也做不了主。” 府尹听孙鹿元这么说,瞬间明白了这话中的弦外之音。所以,他将身子转向站在孙鹿元身旁的上官初惜,抱拳道“太子、太子殿下,下官是有眼不识泰山,才会冒犯太子殿下,还望太子殿下恕罪,饶过下官。” “哎、哎”上官初惜往旁侧一闪,躲到孙鹿元的身后说“我又不是你们风朝人,这事我不管。” “这...”府尹又将视线落到孙鹿元的身上。 “你要是不管,刚才就别站出来啊”孙鹿元往后歪歪头,悄声道。 上官初惜尴尬地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她先解决眼前的事情,其他的一会儿再说。 孙鹿元环顾了一下四周,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再这样下去非得惊动护城军,所以她吩咐官差将百姓驱散开。然后对跪在地面不知所措的府尹说“今日之事,你是犯了错。庆幸的是并未酿成大错,因此就不追究你的责任了。不过以后为官要谨记‘公正与清廉’,否则你就会像你那顶帽子一样。起来吧。” “是。下官记住了。”府尹擦擦额头的汗,缓慢起身。 “对了”孙鹿元突然开口,却发现原本已经站起来的府尹又跪了下去。她疑惑地问“你怎么又跪了?” “没事,下官觉得这样说话比较舒坦。” “呵”上官初惜很佩服府尹的这句话,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不过瞬间他就噤声了,因为他感受到了来自孙鹿元的一记白眼。 孙鹿元指了指几步远的包子铺老板,对府尹说“他,我交给你了,就当你将功赎罪了。”然后又用手指了指府尹说“记得秉公执法。” “是,下官牢记了。” 莫 第三十九章 “娘子,你去哪啊?”上官初惜跟在孙鹿元身后,问道。 孙鹿元突然停住脚步,指着上官初惜的鼻子,带着警告的口吻说“你,不要叫我娘子。你要是再叫,我就用针将你嘴缝上。” “唉,娘子”上官初惜握住孙鹿元的手指,慢慢往前凑了凑,笑着说“你要是喜欢,缝上我的嘴也行。不过,你马上就要成为我的娘子了,我提前叫两声好像问题不大吧。” 孙鹿元连忙将手指抽了出来,往后退了一步,说“随你吧”然后,转身迈步进了酒楼。 上官初惜揉搓着曾握着孙鹿元手指的手,一脸的怅然若失。但瞬间他就恢复了常态,扇动着折扇,背着手,进了酒楼。 刚到二楼,就看见孙鹿元背对着站在她所说的雅间门外。上官初惜收起折扇,大步走到孙鹿元的身边,问道“怎么不进去?” 孙鹿元扬起头,露出一抹甜美的笑容说“等你啊”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救完你,才发现你原来有人救。不过,你不意外?” “有什么意外的。”上官初惜推开雅间的门,一边进去,一边说“凭我对你的了解,你发现不了才意外。”扭身正准备关门,发现孙鹿元并没有跟进来,而是直愣愣地盯着他系于腰间的一块月牙的玉佩。“你...” “别说话”孙鹿元疾步上前,从腰间拿出珍惜异常的月牙玉佩,和系在上官初惜腰间的玉佩合在了一起,完美的一对。 “是你,竟然是你,我终于找到你了。”孙鹿元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激动地抱住上官初惜。 上官初惜也紧紧抱住孙鹿元,只是他的脸上除了喜悦还隐藏着一些复杂的情绪。 孙鹿元也没想到,她一直寻找的救命恩人就是要嫁的人。不知怎地,突然由之前的不情不愿变得有点期待了。而且对上官初惜的态度也是有了翻天覆地地改变。 云今送完小乞丐,便来酒楼同孙鹿元汇合。然而推开门后,她却看到了与上官初惜谈笑风生的孙鹿元。她赶快揉了揉眼睛。这怎么回事,她好像没走多长时间吧。直到在回孙府的路上,她才得到了答案。原来这江朝的太子就是小时候救过自家小姐的人。云今瞬间就领悟道小姐态度为何转变了。 驿馆内。 “殿下,您这方法是否有点儿冒险。万一以后被孙小姐发现,她不会原谅您的。”一直随侍在上官初惜身旁的侍卫,说。 “冷,我别无他法。”上官初惜握着那块玉佩,轻声说“我喜欢她,可她的心不在我这里。虽然她很快就是我的了,可我希望她的人和心都是我的,哪怕是用谎言维持的。就像你说的,她以后也许会发现,如果到那个时候她都没有喜欢上我,那我就放她离开,我不会勉强她的。” “殿下,您何苦的。在江朝有多少贵族女子想要得到您的青睐,可您偏偏要求陛下来和亲。不过就是曾看过孙小姐的画像,真的能让您这么确定她就是您想要的那个人吗?” 上官初惜轻笑一声,用手轻拍了一下冷侍卫的头,说“你不懂。有时候真的只需一眼就可很确定告诉自己,她就是你要的人。等你以后就会明白了。”说着,他拍了拍冷侍卫的肩膀。继续道“当你看到这个人,你就会发现其他人不过尔尔。而你眼中所有的风景如画也会因那人的出现黯然失色。” 莫 第四十章 夜幕降临,皇宫内却灯火通明。筹划已久的和谈终于在今晚拉开了帷幕。 江朝太子上官初惜首先献上了和谈的诚意,一些风朝没有的奇珍异宝。 皇帝风以韩自是欢喜,威严的脸上此时却布满了因笑意而出现的皱纹。“上官太子,朕已经看到了你们江朝递过来的和亲文书,朕也愿两国可结秦晋之好。不过”风以韩下意识往孙鹿元所坐方向看了一眼,继续说“本国有不少适龄的贵族女子,不知太子心悦于谁。所以今晚,心悦于太子的贵女都会献上才艺,还请太子殿下慢慢看。” “多谢陛下”上官初惜右手握拳放于左胸前,微微躬身道。然后,转身回到自己的席位落座。 孙鹿元知道今日就是来走个形式,所以压根没有理会皇上于上官初惜的客套话。她面对着一大桌子的美味佳肴,大快朵颐。 第一个上场的是七公主风星辰,她手拿一把古琴,款款走来。 皇上风以韩一看到七公主,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扭头看向坐在身旁的皇后。询问道“她,怎么出来了?” “臣妾不知”皇后娘娘连忙侧身同自己的贴身侍女低声说了几句,侍女点点头,悄悄退出宴席。 既然七公主露面了,自然没有让她回去的道理,风以韩被迫默许了。 风星辰在大厅中央做好,一双秀窄修长,却有丰润白皙的手轻轻搭在古琴之上。那刻起,如清泉般清澈的琴声在指尖流淌而出,飘飘洒洒地钻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其实风星辰并不喜欢琴,因为她的娘亲,一名宫中的乐妓,就是凭借一把琴俘获了当今陛下短暂的爱意。她一直觉得娘亲的身份低下,而琴更不是什么好的乐器。可天意弄人,在众多乐器中,她只有琴学得最好。 一曲完毕,宴席厅内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此起彼伏的溢美之词。 风以韩也笑呵呵地鼓着掌,他虽不希望风星辰去和亲,但是长脸这种事情还是可以的。 “五皇子妃,你可是京都有名的才女。你来说说,辰儿这一曲,怎么样?” 五皇子妃王音书站起身,行一礼后说“回父皇的话,星辰妹妹的琴技要比儿臣好太多了,儿臣自愧不如。” 风星辰听着大家对她的赞美,心里得意极了。不过,她更在意上官初惜对她的看法。然而,上官初惜好像并没有多认真听她的琴音。因为在她望向上官初惜时,却发现上官初惜在很认真地看着一个人。她顺着上官初惜的目光看去,目光的尽头正是不停在吃的孙鹿元。 风星辰内心的嫉妒之情溢于言表,她狠狠瞪了一眼毫不知情的孙鹿元。然后对上官初惜说“上官太子,不知本公主的琴音如何。” 上官初惜收回视线,端起桌前的酒杯,冲着风星辰一举,说“七公主琴音十分悦耳,在下佩服、佩服。” “敷衍”风星辰不悦地说。声音不大,但足够让一些人听清楚。 上官初惜放下酒杯没有说什么。倒是风以韩的脸上挂不住了,他轻咳一声说“辰儿,你既献完艺,就先退下,不得胡闹。” 一直在吃的孙鹿元心思不在殿上,所以她完全没在意发生了什么。而坐在她身旁的孙鹿闵却将上官初惜一直直勾勾地盯着孙鹿元的目光收入眼底。他紧皱着眉头,眼露寒光地看着上官初惜,更加坚定不能让妹落入这个心怀不轨之人手里。 七公主表演完,期间又陆陆续续上来几个贵女,只不过都没有七公主惊艳。 七公主挺直腰板,宛如一直骄傲的孔雀。她眼睛不停地瞄向上官初惜,然而,上官初惜的视线却一直在孙鹿元的身上。她攥紧拳头,盯向孙鹿元的眼中又增添了几分恨意。 “臣女张苏卉见过陛下、皇后娘娘”“臣女见过太子殿下”张苏卉微垂着头,偷偷看向上座的上官初惜,一副小女儿家娇羞的姿态。 “张苏卉”风以韩的脸上带着一丝迟疑,“你是...” “哦,臣女是二皇子侧妃的妹妹,今日陪同侧妃娘娘一同赴宴。” “哦..”风以韩想起来了,怪不得听着名字很耳熟,原来根源在这。“二皇子侧妃,你妹妹同你一样,称得上倾国倾城啊。” “父皇谬赞了,儿臣和妹妹愧不敢当。”张苏末连忙站起身,满脸温柔笑意地回答道。 张苏末并不知道张苏卉也来了。所以坐下时,她看了一眼身旁借酒消愁的二皇子风楠念。这一杯一杯喝的,好像这大殿的喧嚣皆于他无关。 张苏末猜的没错,张苏卉是风楠念叫上的。他不过就是还存留一份期许,期许上官初惜没有和父皇通气;期许上官初惜能看上容貌绝佳的张苏卉;期许自己能挽留下孙鹿元。 莫 第四十一章 张苏卉这支舞真是将她的绝世容颜运用的恰到好处,再配上那曼妙的身姿和轻盈的舞姿。还有那回眸时,勾人的一笑,可谓是摄人心魂。 在场许多世家公子都沉迷于其中,甚至有的已经在心中盘算着要抢先一步去张府提亲。 可是,张苏卉的心思压根没放在他们之中。她不服气张苏末可以嫁入皇家,她觉得她自己也可以,所以眼神不停在宴席中最尊贵、未有正妃的几位皇子身上瞄。 可惜啊,她的算盘打错了。上官初惜在看孙鹿元,风楠念在借酒消愁,还有那个病秧子风子奕在低着头轻咳中。他们谁的目光也没放在她的身上。 张苏卉一舞毕,得到了风以韩的称赞与赏赐。紧接着又有几名贵女上前展示才艺。不过珠玉在前,她们的才艺就显得有些平平无奇了。 皇上风以韩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宴席间孙鹿元的位置,却发现孙鹿元不知何时人不见了。他心一动,难不成这丫头改主意了? 就在此时,宴席大殿的门口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声。“陛下,臣女也想来试试。” 宴席内众人同时朝门口看去,一位身穿浅蓝色短小衣衫,手提一把长剑,明眸皓齿的女子走了进来。 正在和旁边的官员说什么的孙王爷孙昱珩往门口看了一眼,发现那女子竟是自家的宝贝女儿。他连忙回头看了一眼孙鹿元的位置是空的。他与身旁的孙王妃对视一眼,俩人的眼眸中都映出俩人慌乱的神情。他们又同时看向身后的孙鹿闵,孙鹿闵点点头、又摇了摇头,然后低下了头。 孙王妃手中的筷子顿时跌落在桌子上,孙王爷也转回头,将酒杯重放在桌子上,叹息着闭上了双目。他们现在才知道,他们竟然现在才知道,他们早该知道啊.... 他们在这里的小动作根本阻止不了什么,连延缓都做不到... “元儿?”风以韩一副吃惊的表情,问道“难不成元儿也心于悦上官太子?” “是,臣女也心悦于太子殿下。”孙鹿元说话时还看了一眼上官初惜,语气十分认真。 ‘这语气,不像是在作假。’风以韩也恍惚了,‘这孙鹿元是真的喜欢上了这位上官太子?’不过,这念头只在他的脑中一闪而过。因为他根本不在乎,他只想促成这件事。 可在宴席的其他人不能不在乎。其中知道最多的二皇子风楠念和孙鹿闵俩个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他们同样听出孙鹿元不像是说谎。 ‘可....可这怎么可能?’俩个人同时看向孙鹿元,却看到孙鹿元与上官初惜他们的视线交汇,笑的很甜、很真心。 “那元儿想展示什么才艺呢?” “陛下”孙鹿元一抱拳,说“臣女琴技不如七公主,舞技更是不能与张小姐相比。至于书法、绘画,展示出来,也是在各位姐姐面前班门弄斧。所以臣女决定舞剑。” “舞剑”风以韩沉思片刻,说“很是新颖。那朕倒是看看你这剑能舞出什么模样?” 孙鹿元站于大殿之中,手握长剑,闭上双眼。突然,双眼睁开,手腕翻转,剑随着身形变换起来。一个个漂亮的剑花不断被呈现出来。那把剑时而像一条白蛇,嘶嘶破风;时而像一条蛟龙,来回穿梭;所到之处,皆挂过一阵凌冽的剑风。 忽然,剑势一收,变得委婉绵长起来,就连脚步也变得轻盈。那把闪着寒光的剑在她的手中似乎变成了跳水袖舞时的丝绸带子,竟是那般的柔弱,如同落花流水。 “好、好、好”风以韩率先鼓起了掌,不住地称赞道。 宴席间其它人也跟着一边叫好,一边鼓掌。 “多谢陛下”孙鹿元收招站定,抱拳行礼道。 风以韩将头偏向上官初惜的方向,问道“不知上官太子看了这么多才艺,中意哪一个?” 上官初惜站起身,行礼道“贵国各位贵女的才艺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不过,我从小不喜文,只喜武。因此唯有嘉和公主剑舞深得我心。” “哈哈哈哈”风以韩爽朗一笑,说“既然上官太子与元儿两情相悦,那朕便成人之美。孙鹿元听旨” “臣女在”孙鹿元放下剑,跪倒在地。 “朕之前已封你为嘉和公主,但并未正式的册封。今日朕便下旨,让你作为和亲公主嫁于上官太子,你的册封礼和婚事在开春一起举办。” “臣女多谢陛下”“多谢陛下”孙鹿元和上官初惜同时向皇上风以韩谢恩。 “还有,江朝的郡主上官弦月被册封为如月贵妃,入住仙乐宫。” “多谢陛下”一名面带白纱的女子从上官初惜的身后走出,左手放于胸前行礼道。 皇上风以韩满意地笑了笑,端起手中的酒杯,朗声道“愿风朝和江朝能一直和睦共处。” 众朝臣和江朝使者纷纷举起酒杯,异口同声道“愿风朝和江朝一直和睦共处。” 莫 第四十二章 弦月郡主上官弦月在和谈的第二日就入住了仙乐宫,成为了风朝尊贵的女人中的一位,同样也成为了囚禁于风朝宫墙之内的一只金丝雀。而江朝太子上官初惜则厚着脸皮,打着培养感情的借口,入住了孙家。 起初孙家的长辈们是很不待见上官初惜的,除了礼仪上的周全之外,全府上下都视他为无物。 这期间孙鹿元想要在中间调和一下,都被上官初惜阻止了。他说他要凭借个人魅力征服孙府上下。 因此,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上官初惜每日必找孙王爷孙昱珩去下棋。也不管人家对他态度多么的冷淡,他都以笑脸相迎。还亲自下厨,做糕点,给孙王妃送过去。 孙鹿元初次听闻上官初惜要亲自下厨,也是一惊,急急忙忙去了厨房。她本想着在一旁帮个忙,以免出什么乱子。后来发现,她在旁边只会添乱,什么忙也帮不到。 在那之后,孙鹿元便搬了把椅子放在厨房。上官初惜做糕点时,她就坐在一旁看医书。看累了,就同上官初惜说会儿话或者给上官初惜捣个乱什么的。 而上官初惜则会给孙鹿元讲个江朝的民间故事或者宠溺着任由孙鹿元捣完乱。然后,再递上自己亲手做的糕点。 在厨房的侍女和小厮们就静静看着俩个人在那里,一个闹,一个笑。然后,私下里,他们都觉得这位上官太子对自家小姐是真的好,俩个人也是绝配。因此,他们对上官初惜的态度也逐渐地变好。 又是像往常的一天,孙鹿元坐在厨房看着医书。这时,云今走了进来,伏在她的耳边耳语了几句。她抬眼看了一眼正在专心致志做糕点的上官初惜,悄悄地放下医书,跟着云今出了厨房。 出厨房,向东走几十步路,是孙家的一片小池塘。池塘的侧方有一座小亭子,小亭子里站着一个人,面朝池塘,背对着亭子口。 孙鹿元上了台阶,走进亭子,云今则在亭子外等候。 “哥,你这几日去哪了?自从上次和谈会后,就没见过你。问母亲,母亲说你出门办事去了。”孙鹿元走到孙鹿闵的身旁,与他并排而立。 “哦,处理了一些私事。元儿,哥想问你一些事。”孙鹿闵没有拐弯抹角,开篇直接本主题。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孙鹿元仰头看向孙鹿闵,开口道。“你是想问我,在和谈会上的那句话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 “你是真心的,我听得出来。可,我不明白?” “哥,你看这个。”孙鹿元从怀中掏出一对玉佩,递到孙鹿闵的面前。 “这是?” “其实,小时候我受伤那件事,我对你们有所隐瞒。当时我不是被婆婆所救,而是被这块玉佩的主人所救。这么多年,我一直寻找这块玉佩的主人。本以为无望了,可现在我找到了,他就是上官初惜。” “所以,你心甘情愿嫁给他是为了报恩?可是妹妹你不是一直喜欢风楠念吗?你如果只想报恩的话,不是只有这一条路的。” “哥,你好端端地提他做什么?”孙鹿元小心翼翼地将玉佩用白手绢包好,放入怀中。继续说“其实从小到大我一直念着儿时的情谊,也是真心的喜欢着他。但,喜欢这件事,是俩个人的事。这么长时间我累了,也不想坚持了。至于上官初惜,他对我真的很好。也许,我现在对他的喜欢没有那么多。但嫁给他,我是心甘情愿的。” 孙鹿闵盯着自家妹妹的眼睛,想在其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可是。他只在孙鹿元的眼眸中读出了纯净的真诚。良久,他叹了一口气,说“既然你心甘情愿,这样也好。不过,你要记住,哥哥永远在你身后。你到了江朝不必顾及什么,受到欺负就告诉哥哥,哥哥替你出气。” “哥”孙鹿元的眼圈发红,眼泪在眼圈转了转。最终,还是从眼眶流出。她扑到孙鹿闵的怀中,痛哭起来。 孙鹿闵一边轻拍着孙鹿元的后背,一边轻声地安抚着。 ‘元儿,等着哥。等哥安排好一切,哥便去江朝接你。若你开心,哥便留在江朝陪你;若你不开心,哥便带你离开是非之地。你放心,有哥在,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莫 第四十三章 “主子,京都那边出事了。”一身黑衣的男子跪倒在地,双手抱拳道。 背对着他坐的那个人,看不清面貌。借着屋内微弱地烛火,倒是可以隐约地看到那人脸上泛着银光的面具。 “怎么了?” “陛下下旨将孙小姐封为了嘉和公主,并定下了与江朝太子的婚约。在明年开春就要完婚。” “什么?”戴银色面具的男子猛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站起身来。“看来,他是忌惮孙家的势力了,所以迫不及待了。” “那主子您要将计划提前吗?” “不,现在时机并不成熟。不稳定的因素太多,一步走错,说不定之前的一切都会功亏一篑。” “那孙小姐这边,主子是要放弃吗?” “放弃?”带银色面具的男子冷笑了一声,眼眸中露出一抹寒光。“怎么可能?她是我的,谁也抢不走?派人去江朝一趟,联络一下上官初尧。他不是一直觊觎太子的位置嘛,那我们就帮他一把,借他的手除掉上官初惜。” 经过上官初惜的不懈努力,他已经在孙家站稳了脚跟。除了孙王爷和孙鹿闵对他的态度还是不冷不热外,像孙王妃、孙将军夫人以及府内的侍女、小厮皆对他的态度有了质的飞跃。尤其是孙王妃和孙将军夫人简直对他满意的不得了。 因为风、江两国和谈圆满结束,所以两国的边疆之间就不存在战争的问题。因此,皇上风以韩便下了一道圣旨,着大将军孙昱白和小将军孙鹿安俩个人处理完边疆的事宜,便可以班师回朝了。 听闻这个消息的孙鹿元可高兴坏了。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大伯和大哥什么时候回到京都,但是有了这道旨意,时间就不是问题了。 索性这几日孙王妃一直嘱咐孙鹿元要带上官初惜好好在京都转悠、转悠,那便顺道买一些送给大伯和兄长凯旋归来的礼物吧。所以孙鹿元和上官初惜便带着云今和冷俩个人,乔装打扮一番出了孙府。 “你来京都这么长时间,一直都在府中待着,都没好好看看这京都的样貌吧?”孙鹿元一边看着街边小商贩摊上摆着的小物件,一边问与她并排走着的上官初惜。 “这京都与我最大的意义就是娘子你,其它的,不重要。” “你这家伙”孙鹿元脸一红,站在一个摊位前,假装挑选东西。突然,她的视线凝固了,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张不该再出现的面孔。 ‘“元儿妹妹,你把手伸出来,我送给你个礼物”’ ‘“什么呀?念哥哥。”小小的孙鹿元一边问着,一边乖乖地将手伸了出去。’ ‘“诺,给你。”小小的风楠念将一个竹蜻蜓放在孙鹿元的手里。“上次把你的竹蜻蜓弄坏了,这次我亲自做了一个送给你。喜欢吗?”’ ‘“喜欢”小小的孙鹿元眯起一双月牙似的眼,笑着说。’ ... 上官初惜也随着孙鹿元停留在小摊前,用手点着摊位上的簪子。突然,他的手停住了,拿起了一支白玉做的、尾端雕刻着一朵小花、缀着两颗小铃铛的簪子。转身要给孙鹿元看,问孙鹿元喜不喜欢。然而,他却发现孙鹿元盯着摊位在发呆,他顺着孙鹿元的目光看去。 “原来你喜欢这个啊?”上官初惜拿起摊位上的竹蜻蜓在孙鹿元的眼前晃了晃。“那,我们买一个吧。”说着,就要招呼后面的冷侍卫拿银子。 “不必了”孙鹿元拉住上官初惜的手,勾勾嘴角笑着说“这是小孩子的玩应,我现在不喜欢了。我们去看看别的吧。”说完,放开上官初惜的手,向其它摊位走去。 身后的云今看了一眼上官初惜,连忙跟上孙鹿元的步伐。 “主子,那,这还买吗?”冷侍卫指了指上官初惜手中的竹蜻蜓,问道。 上官初惜盯着手中的竹蜻蜓,脸上的神情让人捉摸不透。 ‘这竹蜻蜓就是你心里深藏的那个人吧,你果然还是忘不了他。’ ‘哎,等等。你不喜欢了,你不喜欢了...’ “冷侍卫,她不喜欢了,她说她不喜欢了,你听到了没有?” 冷侍卫看着自家主子,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刚才盯着竹蜻蜓一脸的阴郁,怎么顷刻间就变得这般的兴奋。不过,他还是很配合地说“听到了,听到了。” 上官初惜满意地点点头,将手中的竹蜻蜓放回摊位上,拿起刚才那支簪子,顺着孙鹿元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摊位前只剩下了还未反应过来的冷侍卫,和笑眯眯伸出手朝他比五两银子的小摊摊主。 莫 第四十四章 五皇子府内书房。 五皇子风楠朔正在发愁,他真的是千算万算没想到父皇会将孙鹿元送出去和亲。在他的计划里,他一直以为父皇会将孙鹿元许给二皇兄风楠念,毕竟风楠念是他最爱的那个人的孩子。而且,父皇一直有意将太子之位给二皇兄风楠念,以孙鹿元的家世足够帮助二皇兄稳定朝中局势。可万万没想到.... “哎...”风楠朔长叹一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之前接近孙鹿元虽然没什么成效,但是还是有成功的机率。可现在,完全摸不清头绪啊。“哎...”他又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时,书房门外响起了一道娇滴滴的女子的声音。“殿下,臣妾来给殿下送安神的茶。” “进来吧” 门一开,柳若微扭动着腰肢,带着侍女越吟走了进来。她走到书案前,将越吟端着地茶放在书案上,然后摆摆手让越吟先出去。她走到风楠朔的身后,用手指轻轻揉按着风楠朔的太阳穴,低声问道“殿下这是怎么了?可有什么烦心的事?” 风楠朔被柳若微的手指揉了这么一儿,紧皱的眉毛慢慢舒展,脸上的表情也愉悦了许多。他拉住柳若微的手,让她走到自己的身侧,关切地问道“手,怎么这么凉?” “臣妾没事。倒是殿下一直愁眉不展,臣妾很担心。” “哎...”风楠朔再次叹了一口气,说“还不是父皇和孙家。以前总想着将孙家的势力收为己用,现在看来是不太可能了。而且,弄不好会是阻拦我们的一块拦路石。” “臣妾有一愚见,不知殿下愿不愿意听一听?”柳若微沉吟了片刻,说。 “哦?”风楠朔抬起头,饶有兴趣地问“不知微儿有何高见?” “谈不上高见。臣妾的这个想法殿下也一定想过,只不过殿下不敢深想。” “哦?什么想法?” “既然不能为殿下所用,那便是一枚弃子。对于弃子,丢掉就好。不过,最好除掉,因为死人才不会说话的。”柳若微的眼中露出了一抹狠厉之色,说话的语气也不似往日那般温柔。 其实,柳若微今日就是来说服风楠朔对付孙家的。不过以她的脑子是考虑不到这些的,她说的话都是她父亲所说,只不过通过她传到风楠朔的耳朵里。 柳大人知道五皇子的想法,也知道他的纠结。皇上风以韩很喜爱他,也很偏爱他,归根结底是因为他没有表现出对储位有一丝一毫地心思。一旦他在背地对孙家做些什么,皇上一旦得知,那么他所营造的一切将灰飞烟灭。 柳大人身处官场,怎会不知这其中利害。可他思索再三,觉得其中的利大于弊。一方面,孙家这次班师回朝,兵权回归朝廷,这是一个相对容易让孙家倒台的好机会。另一方面,孙家倒台,三大家族就只剩下柳家和王家。王家一直是文官居多,不争兵权。趁此机会,可以将兵权慢慢地收于自己的麾下。 柳若微不懂政事,所以不会考虑这些。她能如此狠厉地说出这番话全是因为孙鹿元,因此,她也擅作主张地将父亲所说的“倒台”换成了“除掉”。 也正是因为柳若微的恨意,才导致了后面一切悲剧的发展,包括她自己。 “啪、啪、啪”风楠朔连拍三下掌,浅笑着说“没想到微儿平日不问政事,遇事却能说出如此有理的话。不过”他的话锋一转,站起身,将柳若微抵在桌子上。用手挑起柳若微的下巴,问“不过,本宫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怎么办?” 柳若微莞尔一笑,嘴巴凑近风楠朔的耳边,朱唇轻启道“那..殿下便借刀杀人啊?” “哦?借谁的刀啊?” “呵”柳若微捂嘴轻笑了一声,用食指贴在风楠朔的嘴唇上,压低声音说“当然是陛下那把疑心刀啦。”说完,眨着眼睛盯着风楠朔看。 “微儿,真是...”风楠朔嘴角微微一勾,突然将柳若微拦腰抱起,说“让本宫欲罢不能啊。”说完,迈开步子,抱着柳若微,向书房内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