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红楼庶子，我靠科举逆袭》 第1章 重生成贾环 我叫贾环，是21世纪的一名文科大学生，曾不止一次吐槽父母给自己取的名字，居然和红楼中“贾环”同名。 一个月前，因为一场车祸，意外穿越到了红楼世界中贾环身上。 真是倒霉催的，别人穿越不是王公贵族嫡子，就是金手指老爷爷傍身，怎么偏偏自己就穿越到了这个名声极差的红楼庶子身上。 “贾环，你这下流没刚性的东西，死哪里去了”，屋外，是赵姨娘的声音，说话间，赵姨娘就进了屋子。 穿越一个月来，最让贾环头疼的就是生母赵姨娘了，无他，太彪悍了。 “你这下流没脸的东西，天天窝在屋子里干嘛？像你这样没个刚性的，怪道连个丫头都看不起你，立不起来的东西”，进了屋，赵姨娘就是一顿火力输出。 “娘，你就不能温柔一点”。 赵姨娘一愣，心里美滋滋的，贾环最近经常喊她娘，让她心里吃了蜜一样的甜，以前贾环除了朝她使性子、大吼大叫、抹鼻子瞪眼，可从来没有喊过一声娘。 但赵姨娘心里虽开心，嘴上却说道：“你这黑了心肝的，在人前可不能乱叫，要是让人听了去，到太太那里又是一场闹，可不是玩的”。 “娘，这个我晓得”。 贾环知道，赵姨娘其实是刀子嘴豆腐心，尤其是对于自己。 贾环还记得一个月前自己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赵姨娘那是哭的昏天抢地，见贾环醒来，抱着一口一个“我的儿，我的儿”，眼睛都哭肿了。 这一个月里面，贾环想了很多，目前这贾府里万千宠爱都集中在宝玉身上，贾母、王夫人、贾赦、贾政、凤姐等人，没一个人会把注意力放在他这个平时畏畏缩缩的庶子身上。 连带着阖府上下，连丫头、小厮看他都带着些鄙夷，没个好脸色。 贾环想改变这个局面，不仅仅是要改变自己的生活，让自己在贾府里有尊严的活着。更重要的是，这关系到他的身家性命。 细细算来，现在黛玉还没有进府，按时间线来看，距离贾府被抄家应该还有四五年，时间虽然紧了些，但也不是没有逆天改命的机会。 经过一个月的盘算，贾环决定还是走科举的路子。 红楼原书中虽然没有说具体的朝代，但根据贾环这一个月的了解，此时类似于明朝中期，为大乾朝，年号至正。 经过至正皇帝25年的勤政和休养生息，此时的大乾王朝正处盛世，国泰民安、文风极盛。 尤其是直隶金陵一带，读书人的地位很高，以至于像贾府这样的顶级勋贵人家，都渐渐开始推崇读书了。 贾环的便宜老爹贾政就是其中的代表，作为勋贵子弟，却酷爱读书，对读书人极为推崇。 所以，经过多日的思考，贾环还是决定走读书科举的路子，也只有这样，才能在接下来贾府的巨变中有改变的能力。 于是，贾环对赵姨娘说：“娘，儿子打算下场科考”。 赵姨娘刚喝了一口水，喷了出来，咳嗽数声道：“就你这下流坯子，还想科考？也不撒泡尿照照”，赵姨娘的金句是张口就来。 贾环嘴角抽了抽，这彪悍的母亲，真是一言难尽呀…… 贾环道：“娘，我昏迷那段时间，隐隐感觉开了窍，以前学过的文章，不懂的地方感觉现在都懂了，儿子觉得如果参加科考，必能能娘挣一个诰命回来”。 整个荣国府，现在只有老太太贾母、大太太邢夫人、太太王夫人，有诰命在身。 连凤姐都没得诰命，这一句给娘挣一个诰命回来，把赵姨娘哄得无可无不可。 赵姨娘道：“我的儿，为娘也不指望有啥诰命，只盼着你能正正经经立起来，将来娶妻生子，为娘就知足了”，说完便红了眼睛。 说着，贾环便从案头搬来一个书匣子，道：“娘，这是我这几天寻来的书，儿子白天去族学读书，晚上就在西厢房里读书”。 赵姨娘一愣，没想到贾环是来真的，以为只是一时口嗨，过段时间就丢开了。 “我的儿，你要是知道上进当然是好的，娘都依你”。 贾环想，赵姨娘有时还是不错的，也不全是那么彪悍，也是有温柔的一面，至少现在就很好，还是有改进空间的。 贾环刚这么想，下面画风就变了。 小吉祥进来道：“姨奶奶、三爷，三小姐来了”。 赵姨娘听闻是探春来了，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跳了起来。 说道：“她来做什么，下流坯子，当初是从老娘肠子里爬出来了，如今攀了高枝，以为就成了凤凰了，还是地上的野麻雀”。 一面骂，一面说道：“环哥醒来都一个月了，她这个亲姐姐都不来瞧一瞧，黑了心肝的”。 赵姨娘夹枪带棒一通骂，待探春进了屋，听了赵姨娘这一番话，又委屈、又恼怒，指着赵姨娘哆嗦半天没说出话来。 哭着道：“姨娘何必说这样的话，环弟昏迷，我自然是极担心的，只是马道婆说，昏迷的人，一个月不得见女眷，怕被撞走魂魄，故只烧香拜佛而已”。 说着，探春递给贾环一个小包，说道：“环哥，这个你拿去”。 贾环伸手还没接到，赵姨娘从一旁直接抄手夺了去，打开一看，里面竟有十几个小银锭，竟有二三十两银子。 赵姨娘面色一喜，嘟囔道：“还算有点良心”。 贾环哭笑不得：“娘，咱不能拿三姐姐的银子，银子都给咱们了，她今后怎么过日子”。 “放你娘的屁”，说完便把银子捂得死死的。 探春见状，说道：“环哥，你安心养伤，隔天再来看你”。 贾环也道：“三姐姐，得空也多来坐坐”。 探春出了赵姨娘处，边走边想，感觉贾环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贾环最怕她这个三姐姐，就跟老鼠见猫似的，刚刚感觉贾环目光清澈而坚定，对视时毫不躲闪，像是变了一个人。 还有刚刚居然让赵姨娘不要收银子，这可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以前的贾环可丝毫不比赵姨娘差多少，甚至更甚。 难道昏迷一场开窍了吗？不过变好了总是好的。 第2章 贾氏学堂 贾家学堂系贾家的始祖创立，因为担心族中的子弟有些因贫困的不能请老师来教导，于是办了这贾氏的学堂。 学堂有族中有官爵或者富贵之人，资助财物，作为学堂的日常费用。 早期的贾家学堂也是很好的，请都是当世大儒过来教学，也曾出过许多了不起的人物。 但如今，贾家已历三世，这学堂也像现如今的贾府，外面看起来还算靓丽，里面早已腐朽了。 如今这学堂的先生是贾代儒，虽然贾代儒学识渊博，并且品德高尚，但是因如今年纪大了，对学堂的管理也渐渐显得有些力不从心起来。 原书中提到，因代儒年事已高，学堂的日常管理竟都是其孙子贾瑞在管理。 贾瑞是何许人也？原着中说这贾瑞最是喜欢贪图小便宜，每日在学中以权谋私，或敲诈子弟，或强要学生请他吃酒，好好的学堂竟是乌烟瘴气的。 后来薛蟠来学堂中厮混，贾瑞为了图薛蟠的酒肉、钱财，竟助着薛蟠胡作非为，非但没有管束薛蟠在学堂中的荒唐行为，反而与薛蟠一起欺负族中学生。 目前这学堂的氛围就是典型的上梁不正下梁歪，学生们对贾代儒心里面还有些敬意，对贾瑞就一点也不放心上。 就连贾宝玉的小厮李贵都敢指着贾瑞鼻子，说贾瑞日常品行不端、素日里就有些不正经，才会管不住人，学堂中学生才会轻视他，可见贾府的学堂已经腐朽到何种地步了。 贾环这几日觉得休养差不多了，也该开始为科考准备了，今天起了大早，背上书匣，就往学堂去了。 学堂在荣国府角门的北侧，背靠着荣宁街，贾环背着书匣，从赵姨娘处出来，经过荣宁二府之间的私巷，沿着荣宁街，就往学堂去了。 此时天色尚早，整个荣宁街也没什么人，经过荣国府的正门前，几个看门的门丁远远的看着贾环一个人背着书匣过来，连个小厮都没有，皆是露出鄙夷的神色。 及到跟前，都只说了句“三爷早”，全无尊敬之意。 贾环也不在意，迈着步子就进了学堂，进了门，整个学堂只有右边第二排坐着一个人，原来是贾兰。 贾兰见是贾环进来了，微微吃了一惊，心道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环老三怎么这么早来学堂了，便起来行了一礼，说了声：“三叔早”。 如今刚算是初春，早上的天气还很冷。贾环看贾兰这半大小子早早便来学堂，怪道红楼后期能有兰桂齐芳，冲这份坚韧，将来也能成器。 贾环与贾兰见了礼，坐下来打开书匣，拿出一本中庸细细研读起来。 穿越前，贾环是一位文科生，传统文学的功底相当不错，平时没事的时候，就喜欢研究四书五经，八股文章之类的，真可谓是专业对口了。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咿咿呀呀的，贾环拿起“中庸”就读了起来。 贾兰现在就更吃惊了，贾环在学堂素来就是滥竽充数的，除了哭玩打闹，简直一无是处，加上本人又是畏畏缩缩的形象，就显得更反差了。 而且目前先生刚教了千字文和幼学琼林，四书五经这种高级课程还没开始学，看贾环读中庸这么顺畅，虽然听不懂，但依然觉得很厉害的样子，就更惊讶了。 古代科举首重四书，尤其以明清两朝为甚，这在史料中都有记载，大乾朝与明朝尤为相似。基本上只要通读了四书五经，下场参加童生试基本上没啥问题了。 就这样过了半个时辰，渐渐地学堂的人就多了起来，叽叽喳喳、沸反盈天，进来的人看到贾环一本正经的在读书，惊得差点下巴都掉了下来。 众人嘲讽了一番便不予理会，嬉闹打诨、嬉笑怒骂，一时间学堂中好不热闹。 一个早晨，贾环已经读了半本中庸，因为原本就有基本，又收获了许多新的心得和体会。待贾环伸了懒腰，抬头就看见贾宝玉和秦钟手牵手走了进来。贾环嘴角抽了抽，心里想，这都不背人了吗？ 贾宝玉瞥了一眼贾环，便领着秦钟坐到了角落，两人勾肩搭背甚是亲密。 只过了一盏茶功夫，只见贾代儒捏着山羊胡子，夹着戒尺和书，迈着八字步就进来了。 师生见礼后，贾代儒领着大家读了幼学琼林中的两篇，就让大家自己读书了，学堂里便响起稀稀拉拉的读书声。 贾代儒捏着山羊胡子，拿着戒尺在学生中来回巡视，见到宝玉和秦钟两人在角落里嬉戏打闹，便在宝玉和秦钟的背后各打了一下，疼的宝玉龇牙咧嘴的摸了半天。 代儒走到贾环桌前，瞥见贾环看的是中庸，吃了一惊，道：“环哥，在读四书了？” 贾环忙站起来回道：“回先生，学生励志科考，现已通读了幼学琼林，故而开始读中庸”。 贾代儒见贾环不卑不亢，且说励志科考，便心下喜欢，便想考一考贾环，便说：“日月五星，谓之七政？”贾环答道：“天地与人，谓之三才。日为众阳之宗，月乃太阴之象”。 贾代儒又道：“列缺乃电之神，望舒是月之御，何解？”贾环答道：“甘霖、甘澍，俱指时雨；玄穹彼苍，悉称上天”。 代儒又一连提了几个问题，贾环都对答如流。贾代儒越发欢喜起来。 贾府学堂已历三代了，曾经也是金陵城里面有名的勋贵学堂，出过十数位举人，两榜的进士也出过两位。 但是近些年，贾府学堂渐渐败落了，族中的老人对他私下里也多有指责，贾代儒心里对此一直耿耿于怀。 所以当听到贾环说要励志科考，且功课又极好，心里才大喜过望，“好，好，好”代儒一连说了几个好字。 又对贾环说：“如今你已开始读四书，在大堂里读书多有不便，以后你到东边的厢房里读书，有不能通读的地方尽可来寻我”。 贾环赶忙应道：“是，先生”。贾代儒便捏着山羊胡子，迈着八字步走开了。 第3章 贾政问话 贾环心下欢喜，今天学堂里吵闹的环境他确实已经受够了，如今贾代儒允许他在东厢房读书，心里喜无可无不可的。 中午学堂里提供一餐，一素一荤，不像有的族中子弟挑挑拣拣，虽是大锅饭，贾环却吃的极为香甜。 下午贾环就搬去了学堂的东厢房，房间不大，只有一张书案，一把椅子，和一个书橱，其他别无装饰，但贾环很满意。 贾环小心的把书匣打开，拿出目前他四书中唯一拥有的中庸，开始细细研读。“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贾环轻声一遍遍诵读起来。 这里要说一下，贾环手里的这本中庸是他小的时候从便宜老爹贾政书房里顺来玩的，正好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贾环无疑是今天的主角，甚至于今天他的表现是炸裂的，一直畏畏缩缩，顽劣不堪的环老三今天居然在学堂对先生说要参加科考。 更夸张的是，贾代儒的提问贾环居然对答如流，甚至贾代儒老先生还让贾环单独一个人到东厢房读书。 上午的消息早就被跟着少爷的小厮传了出去，等下傍晚下学时，整个贾府都知道了环三爷今天的炸裂的表现，待到下学，经过荣国府的正大门时，看门的家丁对贾环都莫名尊敬了两分。 贾环回到赵姨娘处，小吉祥便屁颠屁颠的迎了上来，一个劲的念叨着：“三爷，三爷，今天大家都说三爷要参加科举了，人家说参加科举就能当大官了”，看着小吉祥兴奋到红扑扑的脸庞，贾环莫名心里一暖。 贾环知道，赵姨娘处压抑太久了，骤然间成为了话题的中心，而且是自己主子跟科考有关的话题，小吉祥显得尤为兴奋。 可能别人谈论贾环励志参加科考，都是带着乐子去调侃的，就是那种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的意思，但是小吉祥不顾别人如何想，就是很开心，一整天像是吃了蜜似的。 赵姨娘见贾环回来，也笑盈盈的迎了出来，说道：“环哥今天可是争气了，也让老娘在人前着实显摆了一回”。 她今天才知道读书功名的好处，想着以后贾环科考中了，那又得是何等的风光？想到这，赵姨娘的心里就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爬，痒痒的不行。 贾环不忍心扫了赵姨娘的趣，就对赵姨娘说：“娘请放心，儿子这一考必定给您考一个状元回来”。 赵姨娘听了，瞬间喜上眉梢，仿佛贾环已经中了状元。 主仆三人正在说话，这时彩云走了进来，道：“姨奶奶、三爷，二老爷那边请三爷去书房”。 赵姨娘吃了一惊，贾政一年也不会叫一次贾环，想来这次贾政听到了今天的传闻，叫贾环过去问话，赵姨娘便催促贾环赶紧过去。 贾环跟着彩云就往贾政的书房梦坡斋去了。 梦坡斋在荣国府的东北侧，一路上亭台楼阁、富丽堂皇，好一个公侯世家。梦坡斋大体上有对苏东坡的尊崇之意和仰慕之情，苏东坡最后被贬海南，不知道原着中是否有暗示贾政的结局。 进了贾政的书房，贾政侧着身子在看书，见贾环进来，便抬头打量了一番贾环。见贾环不似往日的畏畏缩缩，气度上倒显得几分不凡，心中已有了三分喜欢。心里暗暗思量，“难道今天的传闻不假，环哥开窍了？” “听说你开始读四书了，打算明年下场？”，贾环忙答道：“是的父亲，近来在读中庸，想明年下场一试”。 贾政是贾代善的次子，从小酷爱读书。只因贾代善临终前的一本奏疏，至正皇帝封贾政一个工部员外郎，断了贾政的科举之路，这是他心中的一个遗憾。 贾政一心希望家族中可以出现一个真正靠科举入朝为官的人，而不是依靠着祖宗余荫，这是有本质区别的。 如今的大乾朝已进入太平盛世，勋贵的地位已经大大下降了，在朝中也没什么话语权了，走科举路子的士子对勋贵子弟很是瞧不起。 所以听了贾环的回答，心下便有七八分欢喜了。 贾政道：“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何解？” 贾环答道：“人的自然禀赋叫做“性”,顺着本性行事叫做“道”,按照“道”的原则修养叫做“教“道”是不可以片刻离开的，如果可以离开，那就不是“道”了”。 贾政见贾环理解的十分透彻，显然已算是通读了。 又道：“故君子和而不流，强哉矫!中立而不倚，强哉矫！以下如何？”，贾环答道：“国有道，不变塞焉，强哉矫!国无道，至死不变强哉矫!” 贾政见贾环对答如流，显然是下了功夫的，今天学堂的事情贾政心下已信了十分，便道：“你有这个志向颇为难得，要好好用工，一切以四书通读为要，去吧”。 贾环便恭敬的道了一声：“父亲，孩儿知道了”，便出了梦坡斋。 贾环回了赵姨娘处，便命小吉祥在西厢房点灯，拿出那本他视若珍宝的中庸，细细的读起来。 古代科考对书法的要求也极高，一手好字绝对是一个加分项，岂不闻吴敬梓老先生《儒林外史》中的范进中举，就是因为范进的字极为潦草不堪，才数次落榜，由此可见一手好字有多重要。 贾环铺下一张纸，把中庸里一些心得注释细细的写在白纸上，穿越前贾环原本的字很不错，唯一就是要适应毛笔书写，所以多下些功夫抄写，权当是练字了。 贾环晚上足足读了两个时辰，一直到亥时末，在赵姨娘的再三催促下，贾环才吹灯歇息去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卯时初贾环就起床往学堂去了，此时天还是黑的，宁荣街上空无一人，贾环到了学堂，直接只去了东厢房的小间，贾环今天比昨天还早了小半个时辰，所以贾兰还没有到。 贾环将书匣放下，点上灯，摊开书，又开始苦读起来，有时候贾环就会想，如果穿越前有现在一半努力，也不会只上个大专。 一个时辰后，天渐渐亮了，吹了灯，贾环伸了懒腰，在房间里活动一下，练了一套穿越前中学时做的广播体操。 一套练完后，贾环感觉身体轻松了不少，学堂东厢房内东厢房内别无他物，只有书案右手边的一个书橱，贾环随手打开，却见里面有一个墨黑色的书匣，上面还落了一层灰，看模样在这已有些年头了。 贾环拭去灰尘，打开书匣后，里面却是一套四书五经，贾环见状大喜。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贾环之前烦恼怎么去搞一套四书，这就来了，难道自己也有主角光环了？ 贾环拿出一本论语打开，惊喜的发现里面还有大量的注释和心得，就爱不释手的看起来。 第4章 宝黛进府 王夫人今天的心情极为糟糕，昨天贾环的事情几乎传的人尽皆知，昨天晚上老爷还叫贾环去书房问话，贾政就寝时显得极为开心，宝玉哪有过这样？哪次问功课都是吹胡子瞪眼的。 大乾朝有这样的规矩，儿子的科举中了，有了功名后，作为母亲是能封诰命或者抬身份的，不论之前地位如何。想到这，王夫人的手把佛珠捏的都发白了。 “那小畜生怎敢如此？” 周瑞家的赶紧宽慰道：“太太且放宽心，科考能走下去的哪个不是天上的文曲星，就他们娘俩那上不得台面的样子，简直是痴心妄想”。 又道：“何不让赵姨娘晨昏定省，每日来立规矩，也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 王夫人闭着眼，捏着佛珠道：“那就这样办吧”。 却说如今扬州城中，巡盐御史林如海家。 因为林黛玉的母亲贾敏去世，贾母心疼这外孙女在家无人教导、看护，遂遣人接到金陵来。 林家给黛玉打点好行李后，林黛玉便拜别了父亲，随着贾雨村，往这金陵贾府来了。 只一日的功夫，贾雨村和林黛玉便到了金陵，贾雨村拿了帖子便去了荣国府了。 这时贾政正在看林如海写来的信，便急忙将贾雨村请到书房中相会，贾政见雨村气度不凡、言谈举止皆不俗，又因为林如海的缘故，因此对贾雨村极为优待。 故而贾政便极力帮助贾雨村，替他谋了一个金陵应天府的差事。 却说黛玉进了荣国府，一路所见所看，皆是富丽堂皇，与自家不同。 黛玉不由得暗暗心惊，所以更加谨慎起来，生怕有什么错处让别人笑话。 黛玉进了荣禧堂，与贾母、王夫人及贾府众女眷见了礼，贾母拉着黛玉搂在怀里哭道：“我的这么多女儿，最疼的唯有你母亲，如今就这么去了”。黛玉听闻也在贾母的怀里哭了起来。 众人苦劝了一番方才劝住。 贾母问了黛玉扬州家中之事，黛玉都一一答了。 贾母又问黛玉念了什么书，黛玉答道：“只是刚念了四书”。 由此可见，林如海这个探花郎是货真价实的，宝玉比黛玉还大一岁，如今还在念千字文。 黛玉又问了贾母，姐妹们都在念什么书，贾母却说：“读什么书？只是认得几个字，不当睁眼瞎罢了”。 贾母的话刚说完，只见一个丫鬟进来说：“宝二爷来了”。 黛玉心知这宝玉应该就是舅舅之子，那个含玉而生的表哥。 黛玉心里想，这宝玉该是一个怎样惫懒不堪的人。 正想着，却见一个少年走了进来，原着中描述宝玉是：“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真是好一个俊俏的少年。 林黛玉见了宝玉却心下暗暗吃惊，这个人为什么这样熟悉，好像是久别重逢一般，就像前生就认识的老友。 贾母见贾宝玉进来，便对宝玉说道：“还不过来见见你妹妹”，贾宝玉知道今日是林姑妈之女林黛玉进府的日子，又见贾母身边多了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便料定便是黛玉了。 宝玉和黛玉见了礼后，宝玉便笑着对贾母说：“这个妹妹我好似见过”，众人都以为宝玉是胡驺，只有黛玉心里暗道：“确实像是见过”。 贾母也当是宝玉的玩笑话，便笑道：“好，好，既然这样，那以后相处就更和睦了”。 晚间时，贾母又命黛玉与宝玉一处都在贾母处安歇。至此，宝玉见了这样一位神仙似的妹妹，更无心去学堂了，学业也就更加荒废了。 因今日黛玉初来府上，贾府的众小姐和宝玉都没有进学。 贾环像往常一样早早的来学堂的东厢房读书，因为之前就有些基础，加上近日的苦读，贾环觉得中庸已算是通读了。 科考第一场为县试，第二场为府试，通过了府试就是童生了，县试和府试通常在每年的二月举行，一年一次。 童生可以参加每三年一次的院试，通过了院试，既是生员，也就是秀才。有了秀才功名，算是跻身“士”的阶层了。 在国朝，秀才是能享受一定的特权，最实用的就是免除劳役，还有见了县令无需下跪等权利。 贾环目前的目标就是明年二月参加县试，恰巧明年院试开考，并通过院试，至少先拿个功名，在贾府有些地位，不至于像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此时，黛玉进府了，阖府上下，都能看出来老太太贾母对黛玉的宠爱，甚至已经超过了宝玉。 有一种传闻，黛玉就是未来的宝二奶奶，从贾母的种种行为，也能印证这一点。例如，晚间时，宝黛竟被贾母安排在一处歇息。 但是这个时候，王夫人却不这样想，在黛玉没有进府前，王夫人与贾母在根本问题上是没有矛盾的。王夫人疼宝玉，贾母更是当作命根子，可以说，他们的立场是一样的。 但黛玉来了就不同了，黛玉是贾母的外孙女，与王夫人却并无血缘关系，贾母想亲上加亲，王夫人却有自己的选择。 王夫人相中的是自己的亲姊妹，四大家族薛家的当家主母，薛姨妈的女儿薛宝钗。对王夫人来说，这也算是亲上加亲了。 王夫人与薛姨妈多有信件往来，素来知道这位宝钗知书达理、性情亲厚，模样更是俊俏，是王夫人心中宝二奶奶的不二人选。 况且今日见黛玉身子柔弱，似有先天不足之症，加上王夫人对黛玉母亲贾敏这个小姑子素来不喜，黛玉就更入不得王夫人的眼了。 却说薛姨妈一家，此时也往这金陵而来。因王夫人前些日子来信，薛姨妈便借着宝钗选秀的借口，来贾府暂住。 当然薛姨妈也有小心思，自己的外甥宝玉是衔玉而生，深得老太太疼爱，模样更是没得说，在薛姨妈心里，宝玉就是宝钗的良缘。 自打林黛玉、薛宝钗进府后，最高兴的当属宝玉，以这个由头，宝玉彻底放飞自我，整日与众姐妹厮混，学堂彻底不去了。 第5章 对县试的准备 县试是由本县县令主持，在开始前的一个月左右，考生要向县衙的礼房提交考生的：“亲供、互结、具结”，有点相当于现在公务员考试前提交的报名材料。 亲供就是填写本人和家庭成员基本信息，看看有无犯罪历史，家庭成员信息要填写到曾祖父、祖父和父亲。这个不打紧，贾家这样的勋贵人家，曾祖父、祖父都是跟着先皇出生入死的。 互结是一种相互连坐的保障措施，就是本次县试同考的5名考生互相出具一份保证书，假如其中有一人作弊，五人皆要连坐。 最难的是具结，要本县廪生具保。 贾环自己现在并不认识其他的秀才廪生，最后没有办法的话，只能去找自己便宜老爹贾政帮忙了，想来这个对他来说不难。 县试的第一场为正场，录取相对来说要宽松一些，只要是书写无错别字，文章通顺，基本上就能取中，正场过了以后参加府试。 府试考四至五场不等，一场一场的刷人，被刷掉的人不能参加下一场的考试。 这里面还有一个潜在的规定叫做“提坐堂”，什么意思呢？就是每一场考试排名靠前的考生，会被提到离较近的位置，监考的力度会大很多，也可能会受到面试，这可能也是一种防止滥竽充数的手段，但被“提坐堂”也是考生的一种荣誉。 各场考试的内容主要还是“四书五经”，诗、赋、策、论等也会有所涉猎，诗、文、题目皆有一定的格式，但千万不能出现犯忌讳的话。 第一场便是正场，最为重要，考“四书”中两句作文各一篇，五言六韵的诗一首，答题的字数一般限制在七百至八百之间。 第二场为招覆，也是要考“四书”中一句作文一篇，然后就是考理论，也是一篇作文，可能还会有默写某些名篇，一般不会太刁钻。 县试的第三场称作再覆，还是需要写“四书”一篇，五言诗一首。 第四场或者第五场的形式基本一致，又叫做连覆，与第三场相比，比较侧重于经文、诗赋。 贾环细细回想这些天打听到关于县试的信息，此时最要紧的是要通读四书，因为之前就有深厚的功底，“四书”对现在的贾环来说反而问题不大。 现在是三月份，到明年二月县试开始还有近一年的时间。贾环计划今年上半年学习的重点还是以通读“四书五经”为重，俗话说，书读百遍，其意自现。 从下半年开始，就要开始研究应试了，需要研究前辈的文章，答题技巧等。 从早上开始，贾环一直在学堂的东厢房边读书，边记录自己的理解心得。到现在，贾环记录心得的纸张已经可以装订五六本书了。 上午贾代儒来了一次，见贾环格外刻苦用功，很是欣慰，为贾环解惑了不少疑难的地方，让贾环少走了不少弯路，又给贾环讲解了一些县试时的注意事项，方才离去。 中午学堂的饭菜是大米饭、炒青菜和一份鱼香肉丝和一份蛋汤，贾环将青菜、鱼香肉丝伴着米饭，吃法就像盖浇饭一样，配上一份鸡蛋汤，吃得十分的满足，不过这种吃法也着实被学堂里其他的少年嘲笑一番。 下午贾环又开始了自己的读书大业。 却说王夫人的房间里，赵姨娘一边在被王夫人训斥，一边还要在房里小心的伺候，因为昨天贾环的缘故，今天一早赵姨娘就被王夫人叫来立规矩，至晚间才被放回去。 赵姨娘回到屋里，贾环刚下学，见贾环回来又开始张罗的看书，赵姨娘也知道最近贾环很用功，看书都到深夜，还是她再三催促下才罢，这让赵姨娘看到了指望，所以立了一天规矩，却并没有觉得多幸苦。 赵姨娘心里想，难道从自己肠子里也爬出一个文曲星？每每想到此，她就莫名的兴奋起来，从这也可以看出，如今的读书人在大乾朝的地位了。 赵姨娘并没有将她在王夫人房中的事情告诉贾环，以免他分心，她吩咐小吉祥赶紧张罗晚饭，因为贾府众人的伙食是公中负责的，每餐饭菜都是丫鬟从大厨房取的。 一餐无话，赵姨娘去数梯己银子去了，贾环仍在西厢房读书。 赵姨娘有个弟弟叫赵国基，是荣国府的一名男仆，一般贾环在外面的一切事情都是赵国基帮忙张罗的。 赵国基此人极为忠厚老实，在以前贾环眼里地位也极低，以前的贾环在贾府其他管事、管家婆子，甚至于小厮、丫头面前都不能挺起胸脯说话，却可以对赵国基肆意打骂。 但在贾环的印象里，赵国基却一直任劳任怨，贾环心里想，这还真是一位忠仆呀，在现在贾环的眼里，简直就是一块黑暗中的金子。 今天贾环和赵国基出门，赵国基已是早早的套好了车马，贾环进了马车，便对赵国基说：“舅舅出发”。 赵国基哪里听过贾环叫他“舅舅”，便赶忙欠身说到：“环哥不可，尊卑有别”，脸却已是激动到通红，拉缰绳的手都颤抖起来。 贾环不以为意的说：“人前不叫就是了，私下里就叫舅舅”。赵国基激动的应了一声，赶着马车往城南的书店去了。 却说贾环今日为什么去书店，无他，没书了。贾环目前只有一套“四书”，贾环打算再买一套“五经”和一些诗赋、骈文，接下来半年就可以安心读书了。 贾环去的书店是南城最大书局，叫“修远书局”，应该是取“离骚”中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之意。 不多时，赵国基就赶着马车赶到了修院书局，这书局有两层楼，大门并不显得气派，却有几分别样典雅的气质。 贾环进了书局，里面林林总总、分门别类的摆了一排排书架，每个书架按种类编排放着一本本书，许多读书人在书架前找书。 贾环之前见过书最多的地方就是贾政的书房，但和修远书局比起来，简直是九牛一毛，贾环心下欢喜，便开始一个个书架看了起来。 四书五经、诗、词、歌、赋，乃至于传记、小说、地理、天文、历史，简直让贾环看花了眼。 贾环东看看西瞧瞧，首先是五经、全唐诗、赋等选了一摞书，待等到付账时，贾环却傻眼了，因为钱不够。 第6章 书局拜师 却说这修远书局的伙计，见贾环抱着一摞书，付账时却犹犹豫豫，想来是囊中羞涩，过往来这里的穷文人，他也见过不少。只是贾环锦衣华服，举止不凡，看着不像是穷苦人家的子弟。 过来对贾环说：“这位少爷可是囊中羞涩”。贾环不好意思道：“正是”。今日出门，他只带了10两银子，以为已经不少了，不想这一摞书却要15两，怪不得穷人家的孩子无法进学，真是学不起啊。 伙计却道：“这位少爷，想来文采定然不俗，我们东家有个规矩，在书局当场作一首诗，若作得好，20两以下的书，分文不取”。 贾环心里想：“还有这等好事？今天少不得要给咱们穿越者长长脸了”。便问道：“何诗皆可？”伙计答道：“是的”。 贾环略微思索一番，便想到一首清朝龚自珍的七言绝句，便道：“可有笔墨？”，伙计忙将贾环引到一处书案前，贾环上前写道： 九州生气恃风雷， 万马齐喑究可哀。 我劝天公重抖擞， 不拘一格降人才。 贾环每写一句，伙计便高声念出，待四句念完，满屋皆惊，“当真是好诗呀”，有人附和道。 这首诗是清代龚自珍“己亥杂诗”中的一首，也是一首政治诗，具有强烈的爱国主义精神。 诗的前两句用的是比喻的手法，写出了对中国形势的看法，这与当下大乾的时局颇有相似之处。“风雷”指新兴的力量，以大处着手，放眼天下，大气磅礴； 诗的后两句，是传世名句，“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用新奇的想象力，表达希望有人才出现，改变现在社会局面的强烈心愿。 此时，书局后面走出一名中年人，其人剑眉星目，一身儒袍，气质极为不俗。中年人道：“小兄弟当真大才，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真是荡气回肠呀”。 贾环赶紧行礼道：“不敢当，不敢当”。 中年人见贾环行为举止，落落大方，想来是金陵城中富贵人家的子弟，便问贾环名讳，知道贾环姓“贾”，便问道：“可以金陵贾家”，贾环应了声：“是”。 中年人心下道：“贾府这样的军功勋贵，如今却出了一个如此了得的读书人，看这首诗，其见识极为不凡，甚至已经达到了直指朝堂核心的地步，更难得的是，这与自己的理念很是相似”，便有些动了收徒的心思。 便引贾环道隔壁雅间喝茶。 中年人道：“你可知吾是何人？”，贾环忙道：“不知，敢问先生名讳”。中年人答道：“鄙人姓夏名言，字公谨，江西广信人”。贾环闻言大吃一惊。 “夏言，何许人也？”翰林院大学士，前任阁老，以正直敢言闻名，在任期间，裁汰冗员，清查皇族庄田，在是士林中威望极高，在任期间多次直言当今圣上之过，因此恶了圣上，故而辞官，游历天下，不曾想却在这金陵城的书局遇见。 贾环忙起身大拜，激动道：“小子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是夏阁老当面”。夏言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可有授业恩师？” 贾环道：“小子只在家族学堂读书，并无授业恩师”。夏言道：“你可愿拜吾为师？”贾环惊喜道；“小子愿意”。 贾环忙大礼拜道：“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夏言笑着将贾环扶起，连说着几个“好”字。 夏言与贾环又聊了关于贾环接下来的县试，夏言见贾环对答如流，回答极有见识，有些对四书的见解甚至让夏言深感意外，自己都需要细细揣摩，心下极为欢喜，暗道：“不想今天居然捡到了一块宝玉”。 贾环与夏言一直聊到傍晚方才回，中午也是在夏言处吃的饭，师徒二人聊的极为投机。 回到荣国府赵姨娘处，陪着赵姨娘用了晚饭，贾环便在西厢房开始用功读书了，今天的收获可谓是盆满钵满。 白嫖了十多本书不说，还拜了翰林院大学士，前任阁老为师。在古代，师徒之间的关系堪比父子之情，今后，在这红楼世界，自己也算是有靠山了。 这个时代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所有新闻、八卦就是大家日常津津乐道的，尤其是才子佳人有关的。 第二日，几乎半个金陵城都知道了昨日“修远书局”中的这首绝句“九州生气恃风雷”，甚至作者贾环也被吃瓜群众扒了出来。 国子监、翰林院、金陵城中的大小官员、文人、甚至皇宫中都在讨论这首诗，也在讨论贾环这个人。 九州生气恃风雷， 万马齐喑究可哀。 我劝天公重抖擞， 不拘一格降人才。 无数人读完拍案叫绝，贾环，出名了。 却说贾政正在工部衙中，有几个官员过来道：“存周兄，得如此麒麟儿，真是好福气啊”。 贾政一脸懵比，自己整天愁儿子不上进，两个儿子，宝玉每天只知道跟姐妹们厮混，半点上进的样子都没有。贾环最近好很多，但想到他之前的种种事迹，也不敢有太大的奢望，哪里有什么麒麟儿、好福气？ 但当贾政接过递来的手稿，知道是贾环所写后，整个人都亚麻呆住了，这是那小子写出来的？ ”九州生气恃风雷……“，贾政读了一遍又一遍，始终不敢相信这是贾环写的，这首绝句他是肯定写不出的，不说别的，光是这格局、气势，就不是他拥有的。 贾政在众人的恭维声中也只能将疑问暂且放下，待下衙后找贾环细细盘问。 “九州生气恃风雷”这首诗的火爆程度超出人们的预料，尤其是国子监、翰林院两处最为推崇，无他，这首诗满足了天下士子对未来、对自己胸中抱负的美好想象和愿望。 由此，贾环在这金陵城中也算是个名人了。 甚至连大明宫中的至正皇帝都知道了，至正皇帝看着这首“九州生气恃风雷”，也有些心情激荡起来，读了一遍又一遍，“不拘一格降人才”呀，哪些是我大乾的人才呢？ 至正皇帝看着诗稿出神，喃喃道：“贾府的子弟，夏言的徒弟，有趣、有趣”。 第7章 从今开始，那就崛起吧 贾政终于等到下衙，便急急回到了贾府，吩咐金钏带贾环到梦坡斋，贾政退了朝服换了衣服便朝书房去了。 金钏到了赵姨娘处，见了赵姨娘，便说道：“姨奶奶，老爷请三爷到书房”。 赵姨娘知道是贾政来寻贾环，哪里敢怠慢，便催促贾环快些跟着金钏前去。 此时，贾环也才刚下了学，正准备去西厢房温书，听到自己的便宜老爹叫自己去梦坡斋，便知道贾政十有八九已经知晓了“九州生气恃风雷”这首诗的事情。 贾环也不磨叽，正好自己有些事也该和自己这个便宜老爹好好聊聊了，便跟着金钏往梦坡斋去了。 贾环进了梦坡斋，贾政如上次一样正侧着身子在看书。 见贾环进来，便放下书本道：“那首诗是你作的？” “是的，父亲”。 贾政见贾环的态度不像是说假话，心下里也只信了三四分，因为这首诗给贾政带来的震撼太大了，实在是不敢想象是贾环能作出的。 贾环没有理会贾政的怀疑，便对贾政说：“父亲，孩儿昨日在修远书局买书，因作了这首诗，故而被前翰林院大学士、前任内阁阁老夏言看重，夏阁老已经将儿子收作弟子了”。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把贾政震得愣住了，半晌才道：“你再说一遍，是哪位阁老？” 贾环知道这种消息贾政初次听闻肯定一时接受不，便又说了一遍：”是前任阁老夏言”。 贾政这会算是彻底亚麻呆住了，“夏言”，何许人?那是士林中的泰斗，无数文人士子的偶像，现今的翰林院、国子监、各个部衙，无数官员都是夏言的小迷弟。 这里面的“小迷弟“其实还要算上贾政。 所以，当贾政听到贾环说”夏言”收他做弟子时，那种对大脑的冲击不下于彗星撞地球。 贾政用颤抖的双手指着贾环道：“此话当真？” 贾环有些无语的看着贾政那激动的样子，心里想：“这没见过是世面的样子，小爷我只是略微出手，就已是这个分段的极限了”。 但仍恭敬的说到：“千真万确，父亲，明日一早儿子还要去恩师府上去请教”。 贾政高兴的胡子都捏下来几根，但全然没有感觉，兴奋到：“好孩子，真是孩子”。 其实，贾政已经感觉到了贾府渐渐在走下坡路了，诺大的贾府，竟只有他这一个“工部员外郎”在朝为官，而且还是靠祖宗余荫得来的。 在外界，也渐渐开始有以”元妃“娘家来形容贾府了，这是贾府开始衰落的信号。 以前，这些给贾政的感觉是无力的，但这一次，贾政深切的感受到了贾府重新崛起的希望，或者说，是贾环崛起。 因为他的师父是“夏言”。 贾环对贾政说：“父亲，儿子如今四书已经通读了，昨日恩师说儿子接下来只要用心温书，县试不是问题”。 “儿子如今在姨娘的西厢房读书，但总归多有不便，想在家里寻一处静僻的小院来读书”。 贾政此时心情已是异常高兴，哪里还会拒绝，便说道：“此话有理，待我回明你祖母，便给你寻一处院子”。 贾环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惊喜道：“谢谢父亲”。 贾政又对贾环细细叮嘱了一番，无非就是尊敬恩师一类的，最后又细细叮嘱贾环明日去夏言府上的事情，方才放贾环回去。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贾环便让赵国基驾车，带着书和礼物，往夏言府上去了，礼物是贾环提前吩咐赵国基预备好的。 却说贾政回明了贾母，要给贾环寻一个静僻的院子，本来贾母是不肯的。 一个庶出的孙子，实在不应单独腾一个院子出来，宝玉都还没有自己的院子呢。 但当贾政把来龙去脉与贾母说了，贾环拜了前任内阁阁老夏言为师，并且前日写了一首绝句名动金陵，贾母也是震惊住了。 贾政对贾母说：“母亲，如今东西二府的情况你也知道，这偌大的家族，竟只有儿子一人在朝任职，再不求变，怕是将来渐渐就衰落下去了”。 贾母如何不知贾府的状况，只是不知从何处下手而已。 贾政又道：“我观环哥近来举止大不一样，读书用心刻苦，如今，竟连四书都已经通读了，明年开春下场，儿子预测怕是八九不离十了”。 贾母见贾政如此说，哪里还会不肯？其实整个贾府，贾母怕是最想看到家族后辈有子孙出息的。 只一个院子换一个金榜题名的读书人，这样的买卖贾母还是拎得清的。 说道：“我今日让凤丫头寻一处院子，明个就让环哥搬过去”。 待贾政离开后，贾母吩咐鸳鸯将王夫人、邢夫人、凤姐等众人叫至荣禧堂，并让凤姐今日给贾环寻一处静僻的院子给贾环读书。 贾母这话说完，瞬间在众人中炸开了锅。 王夫人道：“老太太，这如何使得，贾环一个未成年的庶子，怎么当得起”。 贾母瞥了一眼王夫人，道：“环哥如何担不起？这件事是我和你们老爷商量好的，就这么定了，以后不许有人说环哥担不起之类的话”。 “听到了，没有？” 众人忙应了声：“是”，贾母在贾府中说一不二，平时虽然不怎么管事，但她定下来的事情谁都不敢反驳，王夫人也不例外。 众人都心下吃惊，尤其是凤姐，因为她最懂老太太的性情，最重尊卑，决对不会无缘无故为贾环单独寻一处院子的。 难道最近的传言是真的？凤姐心里想着，看来以后要和环老三改善下关系了。 凤姐对贾母道：“老祖宗，薛姨妈一家如今住在梨香院，梨香院南侧靠近角门处有一个二进的小院，名唤：“菊香院”，平时极为安静，不如拨给环哥读书如何”。 贾母道：“也好，虽然小了些，不过胜在安静，想来读书是极好的”。 贾母又说：“凤丫头，你叫几个手脚麻利的婆子，把院子好好清扫一番”。 又对王夫人说：“你是他母亲，实话跟你说了，如今环哥拜了前任内阁阁老夏言夏大人为师，明年开春就要下场了，你这个当母亲的该如何做不用我教你吧”。 王夫人此时内心已经气的翻江倒海，但面子上仍捏着佛珠平静的答道：“母亲说的是，媳妇知道该怎么做”。 贾母又说：“环哥屋里现在只有一个小丫头，你做母亲的再给添一些，就一个大丫头，两个小丫头，两个粗使的婆子吧”。 王夫人忙应了，心里想：“素来彩云和那庶子走得近，想来是个狐媚子，不如就给了他，说不得也能读书的时候分分心”。 王夫人对贾母说：“那就将我房中的彩云和坠儿给环哥吧”。 第8章 搬进菊香院 今日贾环去了夏言府上，师徒二人从诗词歌赋、人文地理聊到天下大势。 贾环毕竟来自21世纪，经历过互联网信息大爆炸时代的洗礼，对许多事情的看法都有着独到的见解，不是这个时代所能比拟的。 所以，师徒二人的谈话极为投机，甚至有些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感觉。 正巧今日夏言的儿子夏敬承从国子监回来，夏言便留贾环中午在府上吃饭。 夏敬承今年大约十七八岁，已在去岁中了举，但仍留在国子监读书，国子监是按照“旬假”的，故而每十日放假一天。 夏敬承对贾环说：“每每听闻我父亲夸赞他新收的弟子，很是好奇，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贾环笑道：“大师兄谬赞，今天见大师兄仪表不凡，心里心向往之”。 只半日的功夫，贾环就与夏敬承混熟了，二人以师兄弟相称，夏敬承此人仪表堂堂，为人谦卑、友善，很有古代的谦谦君子之风，贾环见了这位师兄，就很是欢喜。 夏敬承也对这个有灵性的师弟极为喜爱。 夏言对贾环说：“等你过了县试，也去国子监读书，你们师兄弟二人要相互照应，环哥有什么疑问的地方也尽可以去问你师兄”。 贾环和夏敬承应了声：“是”。 其实这里夏言是有私心的，夏言这些年在官场浮浮沉沉，做到了内阁“阁老”的位置，眼力是极为了得的。 通过这些时日的接触，他对贾环的评价极高，格局、见识都极为了得。在贾环这样的年纪，他从未遇见过如此人物，这样的人，蛰伏几年，定会一飞冲天。 自己的儿子跟贾环是师兄弟，又是同窗，又有科举领路的情谊，将来发达了，定然也会帮衬着夏敬承。 直至傍晚，贾环方才与师父和师兄告别，坐上赵国基的马车，回荣国府去了。 待贾环回到赵姨娘处，才知道这府中上下已是炸了锅，原来府中已经传开了，二老爷求老太太给环三爷单独拨了“菊香院”来读书，老太太居然允了，而且二太太反对都被老太太驳回了。 甚至贾母还让王夫人给贾环屋里拨了一个大丫头，两个小丫头。 这东西两府这么多爷儿、哥儿的，在读书的也多了，却唯独单给贾环拨了院了，这不由得让那些势利眼的嬷嬷、丫鬟震惊了。 此时赵姨娘的房中又是另一幅光景，赵姨娘初闻这个消息，震惊的都摔了一个杯子，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随后又是惊天的狂喜。 小吉祥的开心最是纯粹，因为年纪小，不明白那些大人背后的算计，只知道自己以后要跟着贾环去独立的院子了，开心的蹦啊跳啊。 这一天是赵姨娘扬眉吐气的一天，这件事连带着，所有人见了她都略有些恭敬了，所谓母凭子归，将来贾环真是考出点啥名堂出来，那她就发达了。 等贾环进了屋子，赵姨娘只是抹眼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小吉祥却不管这些，欢快的围着贾环转呀、跳呀，叽叽喳喳道：“三爷、三爷，明天我们要搬去菊香院了耶”。 其实，赵姨娘虽然在外面撒泼打诨、不可理喻，但是对下人真的还不错，尤其是以前谁都看不起她，只有小吉祥陪在身边，一直以来对小吉祥着实不错，所以这时的小吉祥是幸福的。 彩云和坠儿已经去了菊香院，并且收拾了起来，对彩云来说，来贾环屋里她是愿意的，因为宝玉身边的姑娘太多了，就算她去了，也没有出头的日子。 而且贾环素来待她不错，她来菊香院马上就是首席大丫头了，将来少不得要被抬做姨娘的，所有她现在做起事情来格外用心。 贾环还挺佩服贾政的办事效率，昨晚才说的事情，今天就搞定了。心里也暗暗佩服贾母，这老太太还真是眼光毒辣，办事果断呀。 搬院子是大事，说不得要去回了贾母和王夫人才能动身。 次日一早，贾环先去了荣禧堂，认真的给贾母磕了头，起身道：“幸得祖母垂青，让孙儿搬去菊香院读书，孙儿定然认真苦读，不辜负祖母的疼爱”。 贾母已经有些日子没有见贾环了，今天见了，果然如贾政所说，眼神坚定，竟有些风神俊朗的感觉，气质与过去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贾母对贾环道：“乖孙儿，你要好好读书，有事情尽管来寻我这老太婆，去见你母亲吧”。 贾环忙给贾母行里礼，道了一声：“是”，便往王夫人处来了。 王夫人见了贾环，恨得牙根痒痒，心里想，如今这小畜生竟成了气候了，着实可恨，但面子上却不能发作，只吩咐了几句，便打发贾环出去了。 贾环出了王夫人处，便往菊香院去了，路上他的脚步都轻快起来了，他穿越红楼世界这些时日，终于有属于自己的地盘了。 菊香院是一处二进的院子，院子虽然不大，但五脏俱全，是一个标准的四合院。 菊香院的大门在院子的东南侧，进了大门左手边是“倒座房”，便到了外院，外院东西两侧有“屏门”和“影壁”，外院正中便是“二门”，进了二门便是“内院”，内院的正前方是“正房”，正房东西两侧各有“耳房”，内院的东西两侧有“东厢房”和“西厢房”，东西厢房南侧分布的是“厨房”和“茅房”。 贾环进了菊香院，对菊香院极为满意。 彩云见贾环进来，便领着坠儿和两个婆子来跟贾环见礼，都恭敬的道了一声：“见过三爷”。 如今贾环可不比往日，菊香院渐渐有成为“香饽饽”的潜力了，原因无他，这个时代的科举在人们心中太伟岸了，今后贾环如果真的考出点名堂，他在贾府中的地位甚至可能超过宝玉。 贾府上下这些婆婆、丫鬟、奴仆都猴精着呢，所以最近都开始往菊香院凑了。 贾环免了大家的礼，便对众人说：“以后这个院子里大小事务都归彩云管，她的话，就是我的话，都记住了吗？”彩云听了贾环这番话很是激动。 众人道了声是：“是，三爷，记住了”。 贾环便让大家都散了，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去了，独留下彩云跟他进了正房，贾环对彩云说：“彩云姐姐，以后这院子就拜托姐姐了”。 彩云恭敬的给贾环行了一礼道：“三爷放心就是了，一切都在彩云身上”。 第9章 乔迁之喜 菊香院与梨香院紧挨着，宝钗知道今日是贾环搬来的日子，早早的便备下了礼物，一支胡笔，两块徽墨。 薛宝钗对薛姨妈道：“母亲，今日环兄弟搬来菊香院，以后就是邻居了，咱们少不得要去祝贺一番，方不失了礼数”。 薛姨妈道：“还是你想得周全，如今环哥不似以往，还得了老太太、二老爷看重，将来科举真考出点什么也未可知，若真是如此，贾府将来少不得要指望他，礼不能太轻薄了”。 薛宝钗回道：“是，母亲”。 宝钗与薛姨妈说完，便往菊香院去了。 却说彩云见薛宝钗进了院门，便忙上前迎接，道：“宝姑娘来了”，宝钗对彩云道：“你家三爷可在家？” 彩云道：“宝姑娘请进，三爷在东厢房读书呢，姑娘先在正房歇息，我去叫三爷”。 说着便让坠儿上茶。 贾环得知是薛宝钗来访，便放下书本往正房去了，却说这还是贾环第一次见红楼中的大女主，心里不由得有些激动。 待贾环到了正厅见到正在喝茶的宝钗，不由得有些愣神，无他，真是太美了，这红楼中“艳冠群芳”的金陵十二钗之首，果然名不虚传。 却见宝钗头上挽着漆黑油光的纂儿，蜜合色棉袄，玫瑰紫二色金银鼠比肩褂，葱黄绫棉裙，一色半新不旧，看去不觉奢华。 原着中描写宝钗：“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言寡语，人谓藏愚;安分随时，自云守拙；品格端方，容貌美丽，且天资聪慧，博学宏览”。 贾环忙上前见礼，道：“常听姨娘提起宝姐姐，说是天仙一般的人物，今日一见果然不虚”。 宝钗盈盈一笑，也回了礼道：“哪里能当得起姨娘的称赞，听闻环兄弟今日乔迁之喜，特来祝贺”，说着接过莺儿手中的胡笔和徽墨递给贾环。 贾环见是胡笔和徽墨，很是惊讶，原因无他，这个着实有些贵重了，国朝文人间素有“一两徽墨，一两金”的说法，反正在贾环眼里，他肯定是用不起的。 贾环忙推辞道：“宝姐姐，这太贵重了”。 宝钗道：“我在闺阁都听闻环哥的文采，所谓宝刀配英雄，这墨只有在环哥这才不会埋没了，将来若是春闱高中，这其中也有姐姐的功劳不是”。 贾环推辞不过，只得让彩云收了。 就这样，贾环开始继续与宝钗尬聊着，边心里想，以后这屋里一定要添置一些围棋之类的，来个人也好对弈一番，不至于在这里尬聊。 正巧这时彩云进来说：“三爷，二姑娘、四姑娘来了”。 说着，就听道小惜春有些奶声奶气的说到：“三哥哥，我和二姐姐来给你道喜来啦”。 贾环和宝钗忙起身将二人迎了进来。 迎春和惜春不想宝钗也在这里，忙见了礼，惜春道：“三哥，昨你说今日带我买糖葫芦的”。 贾环有点哭笑不得，只是昨天在贾母处随口跟惜春提了一句，今天居然还记着找来了。 因为菊香院在荣国府东北侧的角门处，菊香院有个小门外面通着荣宁街，于是贾环便让彩云带上两个婆子出去买糖葫芦去了。 薛宝钗见到这一幕很是惊奇，因为这个年代讲究长兄如父，所以大户人家的兄长都极为严格，根本不会像贾环这样这么宠妹妹的，一瞬间，有一些奇怪的感觉在薛宝钗的心头萦绕。 过了一会，便见小惜春带着五只糖葫芦回来了，给了贾环、薛宝钗、迎春每人一支，又给了彩云一支，自己留一只便坐在椅子上美滋滋的吃了起来。 大家见状都哭笑不得，惜春进来的时候，见她嘴角还有红色的糖块，明显是在外面吃了一支的。 大家聊了一会，气氛很不错，待到快午时了，宝钗、迎春、惜春等方才起身告别，贾环送至院门处，忽然叫住了迎春。 道：“二姐姐，以后你那边有什么难处，或有什么可恶婆子刁难。尽管来寻我”，又对惜春道：“你二姐姐面子薄，有时说不出口的，你这做妹妹的要来及时告诉你三哥”。 惜春眼珠子滴溜的转，好似在思考贾环今日为什么肯为二姐姐出头，但她素来和二姐姐亲近，便忙应道：“好的，三哥，我以后再见到有有可恶的人欺负二姐姐，就来告诉三哥”。 迎春此时已是红了眼眶，她是贾赦与妾室所生，和贾琏是同父异母的妹妹，母亲早早便没了，贾赦和贾琏从没有关心她过，给过她一丝温暖。 如今贾环却说今后要为她出头，让她如何不感动，一瞬间，贾环就像夜空中的流星，在迎春的心中高大了起来了。 待离了菊香院，宝钗便暗暗思量起来，都说传言不可信，没想到竟如此荒谬，今日见了贾环，哪有一丝传闻说的不堪，简直是个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 尤其是最后贾环对迎春的话，简直让她打开了一扇大门，世上还有如此的哥哥，她心里想，如果薛蟠有贾环一半的好，就谢天谢地了。 贾环送离了众人，便回东厢房思索起未来的计划。 贾环细细盘算着，目前他的全部身家只有20两银子，又没有其他的进项，不管是将来的科举道路，还是应付今年后的那场巨变，这都是不够。 远的暂且不说，就说眼前，自从搬进了菊香院，无一处不需要花钱的，所谓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 去跟贾政或者王夫人开口他是不敢妄想了，所有贾环现在急缺一个赚钱的门路。 贾环毕竟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来的，若说赚钱的方法，他能说出很多，但是若是想出一条切合当下的赚钱路子，一时半时还真没想到。 肥皂、牙刷、玻璃、酒……都是不错选择，并且贾环也知道配方，贾环思来想去，决定还是从酿酒下手，原因无他，这个时候的酒已经普及了，大乾朝不管是文人士大夫还是普通的平民百姓，饮酒之风盛行。 只是现在的酒因为提纯技术的限制，酒体浑浊不说，度数也很低，如果将现在的酒水加以提纯后售卖，想来定然可以赚的盆满钵满。 这个想好了，就是找合作的人了，这件事靠他自己肯定是办不成的。 第10章 与薛家合作酿酒 这个时代酿酒主要是“热酿法”，就是以谷物为原料，将谷物蒸熟，加入热水，接下来进行长时间的发酵，最后在缸里形成半固态半液态的物体，就可以过滤得到酒了。 贾环想的是，在这个基础上，通过回酒发酵，也就是将已经酿好的酒再倒回酒缸中再次发酵，再进行蒸馏，以提高酒的品质。但是这个步骤可以进行多次，次数越多，酒的品质越好。 贾环在古籍中看到过，古代所谓的“美酒三酿”，应该说的就是这个办法。 说干就干，贾环将二次发酵的方法和配方写好，打算去找薛宝钗合作这件事，顺带着也要带上王熙凤，为什么要带上凤姐呢？ 贾环是这么想的，这东西两府有能力和他一起做酿酒买卖的人屈指可数，无非就是薛家、凤姐或者王夫人等人。 王夫人贾环是不去想的，与宝钗合作肯定是首选，但贾环有更深层的考虑，就是为了几年后家族巨变做准备。 王熙凤在整个贾府扮演着大管家的角色，可以说是举足轻重的人物，贾环想把她绑在自己的贼船上。 至于拉着宝钗入股，一则薛家是皇商，想来卖酒的铺子作坊肯定有不少，二来薛家和凤姐可以相互制衡，谁也不会在背后黑银子。 所以贾环打定主意便先去寻了宝钗，待到了“梨香院”，贾环敲了门，开门的丫头见是贾环，便忙领了进了，贾环刚坐下，宝钗便从里间出来了。 宝钗笑着打趣道：“上午刚见过，环兄弟这么快就来串门了”。 贾环哈哈一笑：“现在跟宝姐姐算是邻居了，以后少不得要经常来叨扰”。 说着贾环便从怀里取出酿酒的方子递给宝钗，宝钗接过打开一看，吃了一惊，这居然是一份提纯酒的方子。 贾环道：“宝姐姐，可听说过美酒三酿？”宝钗家里世代是皇商，所经营中，酒、茶、布匹是大头，对这种传说中的酿酒方法怎能没有听闻？ 便说到：“听说倒是听说过，只是这种酿酒方法前朝时就已经失传了，如今可能只有皇宫中尚有三酿的美酒”。 贾环道：“宝姐姐，这就是美酒三酿的法子”。 宝钗震惊道：“此话当真？”，贾环自信的点了点头道：“千真万确”。 宝钗道：“环兄弟将这等宝方拿出来，定然不会无的放矢吧”，贾环笑道：“还是宝姐姐快人快语”。 又说道：“我想拿这个方子与薛家做一桩买卖，我出这方子，占3成股，凤姐出两万两银子，也占三成股，剩下的所有运营、工坊、酒店都由薛家出，占四成，宝姐姐以为如何？” 宝钗心下震惊，想道：“别看这环老三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却有如此气魄”，便道：“这件事我还需与母亲商议”。 贾环便道：“那宝姐姐尽快与薛姨妈商议，我这边去寻凤姐，下午晚些时候再到梨香院寻姐姐”。 贾环说完便起身出去了，临到院门，对宝钗说：“宝姐姐，贵府上酒肆作坊想来应该不少，这两日可以寻个可靠之人验证下”，说着便出了梨香院。 待贾环走后，薛宝钗便到里屋，将刚刚贾环所说的告诉了薛姨妈，说道：“母亲，以为环哥的这桩生意如何？” 薛姨妈也震惊道：“环哥他真有美酒三酿的方子？”，薛宝钗便将贾环所写的方子递给了薛姨妈，并道：“环兄弟临走的时候让我找一个可靠的伙计去工坊中验证一下”。 薛姨妈道：“正是，如果真是美酒三酿的方子，那就是暴利了”，说完便对身边的贴身婆子说：“将这个交给赵管家，让他按这个方子试一试，告诉他千万不可走漏了风声”。 却说贾环来到凤姐处，正巧贾琏也在家，凤姐见来的是贾环，很是惊奇。 对贾环说：“这可是稀客，今儿环哥怎么得空来我这里儿”。 贾环对贾琏、凤姐道：“琏二哥、二嫂子，今儿弟弟来想跟二位做一笔买卖”。 说着便把美酒三酿的方子，以及与薛家谈的事情与贾琏和凤姐说了。 凤姐吃惊道：“真的是美酒三酿之法？” 凤姐何等精明，当然知道这“三酿之法”如果是真的，日进斗金也不为过。便对贾环说：“若真如此，如何入股？” 贾环道：“我出这方子，占三成股，琏二哥与二嫂子出两万两银子，也占三成股，剩下的所有运营、工坊、酒店都由薛家出，占四成股，二哥与二嫂子以为如何”。 贾琏道：“这件事，薛姨妈允了吗？” 贾环道：“没有十分准，也有八分准了，薛家这两日在验证这个方子，应该快出结果了”。 凤姐行事也是果断，当即便道：“这事若薛家做了，这两万两银子我和你二哥出了”。 贾环心下大喜，暗道这事八成是妥了，便对贾琏和凤姐说：”二哥、二嫂子，那我这就去薛姨妈那里，把这事敲定了，二位等我的好消息“。 贾琏和凤姐道：”快去吧“。 待贾环走后，凤姐对贾琏说：”这环老三如今当真是好气魄，张口便是两万两银子，看来如今真是改性子了“。 贾琏道：”这事咱们先不管，若那方子是真的，那可真真是发财了“。 却说贾环从凤姐处出来，便往梨香院来了，待见了薛宝钗，贾环便问道：”宝姐姐，薛姨妈怎么说？“ 宝钗道：”母亲已经差人往工坊去了，若方子没问题，这是买卖薛家同环兄弟做“。 贾环心下大喜，说道：”好的，那就静等宝姐姐的好消息了“。 贾环和宝钗谈完后，便回了菊香院，心里盘算道：”薛家做生意应该不用忧心，这酒开始卖后，说是可以日进斗金都不为过，想来以后应当不用为银子发愁了，接下来就是安心科考了“。 却说薛家的工坊，赵管家在工坊中，与一众酿酒师都处于狂喜之中，按照贾环的方子，居然真是提纯了酒水。 众人都确信，新提纯的酒，就是三酿的美酒，赵管家拿着新提纯的酒，飞快的就来给薛姨妈汇报了。 第11章 第一次分红 薛姨妈、宝钗、薛蟠得了赵管家送来的酒，皆是感到震惊，这远远超出了众人的想象和认知。 酒体纯净，开瓶后酒香浓烈，喝下一口，浓烈的酒水刺激着咽喉，唇齿留香。薛蟠哪里喝过这样的美酒，当场就沉醉在其中了。 薛姨妈道：“看来环哥的方子是没错了，这酒的生意还需要尽快安排上日程”。 说着，便吩咐赵管家安排去了。 却说贾琏和凤姐得知薛家那边酒酿成了，又见了酒的样品，高兴得无可无不可的，当日便送来了两万两银子入了股。 贾环、贾琏、薛蟠三人签了合约，薛家这边便紧锣密鼓的开始这新酒的生产、售卖等各项事宜了。 薛家到底是皇商，只月余功夫，就在金陵城中推出了两款酒，名唤“大乾天酿”。 只提纯一次的酒稍微要便宜一些，名唤”小天酿“，一斤要二两银子，也不是随便什么人能喝得起的。 提纯两次的酒是标准版的“大乾天酿”，一斤要五两银子。 提纯三次的酒名唤”大天酿“，一斤就要10两银子，是专卖给那些有钱的官宦家子弟的。 只几日的功夫，这大天酿和小天酿就在金陵城中名声大震，已经到了供不应求，刚上货就被抢购一空的地步。 如今，这金陵城中但凡有个聚会、宴请，桌子上没有薛家的大乾天酿，都不好意请客。 就连皇家都专门派内务府到薛家的门店里采购，这酒算是彻底卖火了。 薛家作为皇商，年底是要将部分利润上交给皇家的，简单来说就是皇帝的钱袋子，作为皇商盈利能力越强，在皇家心里的地位就越重。所以赚钱，赚更多的钱对薛家这样的人家很重要。 今年的皇商考比中，薛家应该能力压其他皇商一头了。 这些日子，薛姨妈都是乐滋滋的，她现在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让薛蟠娶妻生子，薛蟠这个号算是废了，现在薛姨妈只有指望着下一代能教导好，把这份基业传下去。 这一晃就到了年底，春节将至了，贾府也渐渐开始有了年味，贾环这小半年里功课也进步很大，夏言对贾环说，今年的县试、府试、甚至乡试，都可以下场一试了。 这一日，贾环正在菊香院的东厢房读书，彩云进来道：“三爷，薛大爷来了，正在正房喝茶”。 贾环知道，应该是薛蟠来送年底分红的银子了，便忙往正房去了。 薛蟠见贾环进来，哈哈大笑道：“三弟，你可要请我的东道了”，说着便掏出一沓银票，递给贾环。 贾环接过一看，竟然有两万五千两之多。 贾环道：“那这里我就要谢过薛大哥了，改日我请薛大哥吃酒，一起尝尝我们这大乾天酿”。 薛蟠美滋滋的应了，他现在在纨绔圈子里可谓是风光无限了，许多勋贵子弟因买不到天酿来寻他，让他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贾环命彩云将银票收了，彩云哪里见过这么多银子，哆嗦着接过贾环手中的银票，同时心里美滋滋的想，三爷还是把她当作自己人，这么多体己银子都让她收着。 却见薛蟠又挤眉弄眼的拿出一叠银票道：“三弟，这份你琏二哥的，与你的一样，也是两万五千两，还要劳烦你这个拉伙人跑一趟”。 贾环接过银票道：“薛大哥，这事交给小弟了”。 薛蟠喝过一盏茶就回梨香院去了，临走时对贾环说：“这是头半年，一切都刚开始做，只怕日后分红会更多”。 薛蟠走后，贾环揣着贾琏和凤姐的那一份银票便往凤姐的院子去了。 凤姐听到丫鬟说：“环三爷来了”，便忙让人请进来，心下喜道：“莫非是分红到了”。 贾环见了凤姐和贾琏，便将怀中两万五千两银票取了出来交给贾琏，说道：“二哥、二嫂子，这是今日薛大哥送来的分红，两万五千两，数一数”。 贾琏接过银票，数了数，道：“三弟到底是读书人，脑子就是比别人好使，这来钱的买卖谁能想得到”。 饶是贾琏前些日子在薛家已经对过账了，二人今日还是十分惊喜。 与他，这笔买卖着实太赚了，两万两的本钱，只半年便回了本，还赚了五千两银子，而且以后年年还有分红，这简直就是下金蛋的母鸡。 可以说，这会在凤姐眼里，贾环就是亲弟弟了。 待贾环走后，凤姐拿过贾琏手中的银票，财迷似的数了起来，边数边说：“这环老三当真是有些本事，仅凭一个方子就能赚这么多钱”。 贾琏道：“这三弟当真不错，这笔买卖他和薛家就能做起来了，薛家也不缺我们这两万两的本钱，他却生生拉上我们，当真不错”。 凤姐也说道：“今后少不得在府中要帮衬他一二了，今年有这两万多两银子，年也好过些了”。 贾环回到菊香院便安排起今年的年关之之事了，所谓有了银子，底气就是足，今年是贾环独自立院的第一个年关，虽然没有单分出去，但也要隆重一些，不可寒了屋里人的心。 这样想着，贾环便将彩云叫来，让她预备着，今年过节，院子里要一起热闹热闹。又让彩云拿着银票换一些金锭子和银锭子预备着打赏用，彩云都一一安排起了。 却说官中传来消息，荣国府的大小姐贾元春竟封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陛下特下旨恩准元妃回娘家省亲。 这个消息传到贾府，瞬间就炸了锅，贾母高兴的一连大赏了好几次，这意味着贾府虽然渐渐开始走下坡路，但也还可以继续荣耀一代人，期间若族中出了一两个有出息的子弟，也许还能中兴家族。 这几日，贾政、贾赦、贾琏、并宁国府的老少爷们，都在想如何建造元春的省亲之所，为了这事，贾府上下差点忙的手脚倒悬，王夫人那边连赵姨娘的晨昏定省都免了。 但这些跟贾环无关，他在府中向来都是透明人，若不是冷不丁出现一次，大家可能都忘记有他这一号人存在。 正巧趁着众人无暇顾及他，猥琐发育要紧。 第12章 菊香院夜宴 贾府就这样在忙碌中到了春节，大年三十这一天，东西两府的老少爷们、太太和小姐们在贾母处吃团圆饭，男人和女人各分了两桌，热热闹闹的一屋子人，好不热闹。 贾环同贾琏挨着在拐角处的桌子上吃酒，边吃酒边聊一些趣闻。 王夫人不经意瞥见贾环与贾琏竟如此熟络了，心下不由有些惊讶，心里想道：“看来今后得敲打一下凤姐夫妇了”。 宴席上，贾宝玉和林黛玉分坐在贾母两侧，凤姐不停在给贾母等众人夹菜，不时说几个笑话打趣，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贾母是最喜欢热闹的，尤其是这种儿孙满堂的场景，大家吃完团圆饭后，贾府外院的烟花又放了起来。 贾母遂领着众人出来看烟花，贾宝玉和林黛玉依偎在一起，看着满天的烟火，贾环远远看去，真好似一对神仙眷侣。 贾环也被现在的环境感染，叹道：“如果不发生五年后的巨变就好了”。 当然注意贾宝玉和林黛玉二人的不止有贾环，王夫人、薛姨妈、贾母都不经意间在关注。 待烟火表演结束后，贾环与贾母、贾政等人行了礼后便回了菊香院。 贾环进门后便命婆子将院门关上，进了屋对彩云道：“咱们也开始吧”。 众丫头和婆子就等这句话呢，忙将白天准备的瓜果菜肴一件件都端了上来，当然还有一坛子薛蟠送来的大乾天酿。 彩云、坠儿、小吉祥等人便依白天的计划，分头去请迎春、惜春、宝钗等人。 黛玉、宝玉二人贾环没有请，一则是黛玉和宝玉这会住在贾母处，请了怕动静太大，二则贾环跟宝黛二人也不太熟悉，平时没什么交集。 但是却连探春也没请，由此可见，贾环与探春这对亲姐弟已经生分到各种地步了。 不多时，菊香院的正房便是莺莺燕燕一群女孩子。 这里面惜春年纪最小，最喜欢这样的场景，趁众人忙着见礼，一会已经偷吃了许多盘子里的菜了。 待众人落了席，贾环说道：“今天是年三十，邀请众姐妹来这里守岁，大家一年辛苦了，咱们今晚也乐一乐”。 于是贾环起身与大家喝了一杯酒。 又说道：“今儿但凡有好曲子，或者好节目出来表演的，三爷这里都有赏”。 说完，彩云便端了一个盘子出来，上面整整齐齐的放着一排排小金锭和小银锭。 众人心下里都有些吃惊，贾环竟拿出这么大的彩头，大家都知道这是专属于丫鬟的福利，于是众丫头都有些跃跃欲试了。 众人矜持了一会，小吉祥实在是忍不住了，便出来咿咿呀呀的唱了一支小曲，这是她一个月前就开始精心准备的。 贾环听着感觉还不错，只见迎春、宝钗等人都嗑着瓜子呵呵的笑，可能这种放松的时刻太难得了吧。 待一曲唱完，贾环便让小吉祥上前，从托盘中拿了一个金锭子给她。 众人见小吉祥得了一个金锭子，都有些眼热起来，这可是抵得上大半年的例钱了。 马上惜春的大丫鬟入画出来朝贾环和迎春等人行了一礼道：“三爷，和诸位小姐，我给大家唱一段豪宴”。 “不识金矛不识戈，徒撰长篇徒演讲……”，一段“豪宴”，入画便唱了起来，声音委婉动听，一时间众人都有些入神。 待入画唱罢，众人都叫了声：“好”，贾环也乐呵呵的招入画上前来，也给了一个金锭子。 入画得了赏赐，入席后又被众人灌了一杯酒，入画也很爽利的喝了。 这里司棋、莺儿、坠儿等人也先后出席表演了一个节目，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待众丫鬟表演了节目后，贾环又与众人行酒令、划拳，热热闹闹的一群人，或划聊天、或吃酒、或取笑，好不快乐。 惜春嚷嚷着要跟贾环划拳，但奈何年纪小，经验不足，连着输了几次，喝了好几杯酒，马上小脸就红扑扑的，甚是可爱，要不是贾环担心她年纪小，不能喝太多，非醉了不可。 宝钗也是第一次这么晚约一群姐妹吃酒聊天，很是新奇，这与她平日里的行事作风完全不同。但这种无拘无束的感觉让她觉得很迷醉，让她可以放下平日里的包袱，在这一刻，她感觉自己是自由的。 迎春也是同感，平日里她压抑太久了，这样身心放松的场合让她很是喜爱，渐渐的开始对贾环更加亲近。 惜春年纪小，还不懂那些，只觉得在贾环这里很快乐，心里暗暗想：“以后要多央求迎春带她来菊香院玩”，同时，她还想着宁荣街上的糖葫芦。 这次晚宴大家一直玩到深夜，宝钗才对意犹未尽的众人说道：“夜已深了，咱们该回去，环哥这里也该歇息了”。 迎春、惜春等人便忙起身对贾环行了一礼道：“叨扰了，该回去了”。 贾环也觉得夜深了，大家该回去了，便道：“我也有些撑不住了”，这时外面有敲门声，原来是薛姨妈觉得夜已经深了，差人来叫宝钗。 贾环便忙起身，让彩云等丫鬟送宝钗、迎春、惜春等人回去，直送到各家院门前方回。 这一顿夜宴，真的是宾主尽欢了，可能在相当长的时间内，今天晚上的一切，都是今晚在座之人最美好的回忆。 今日贾环喝的着实不少，加上大乾天酿的度数高，竟有些醉了。 却说彩云、小吉祥等人回来后竟还没有尽兴，又行起了酒令，叽叽喳喳的，刚刚有客人在还知道收敛一些，这会都是屋里人，竟毫无形象的大叫起来。 也由不得大家高兴，今晚光是打赏就散出去快二百两银子，平均每个小丫头都得了十多两，这都赶上一年的例钱了，他们如何不高兴。 贾环趁着酒兴，也同他们玩了一会，待至半夜，众人着实累了，趁着九分醉意，也不收拾桌子，都东倒西歪的睡去了。 次日一早醒来，彩云见自己竟枕着贾环的胳膊，睡在贾环的床上，忙跳起来，红了脸，瞅瞅四周，幸而大家都未醒，无人看见。 忙整理了衣裙，将众人叫起收拾昨晚的残羹剩饭，又打了水让贾环起来洗漱。 众人皆是相视一笑，无形间，菊香院里面的氛围好很多，主人不打骂丫鬟、又出手阔绰。丫鬟们干活用心，不偷奸耍滑。 第13章 元妃省亲 正月十五正是元妃省亲的日子，过了年三十，日子就渐渐近了，贾府上下就更忙碌了，都在准备迎接自家的大小姐。 王夫人、凤姐等人都是日日忙乱，及到正月初十这一日，园子各处方才准备齐整。 转眼间元宵节在即，从正月初八开始，就有小太监来贾府看方向，定下开宴、更衣、受礼等等一系列章程。 整个荣宁街，从街头到街尾，皆用幕布围着，当真是奢华至极。 等到正月十四这一天，贾府上下灯火通明，阖府上下人等竟然一夜未眠。 贾环这一日起初也跟着贾琏在各处晃悠，但是贾琏有正经差事要做，他只是跟着在划水，这整个府上，竟只有他是个闲人。 等到了正月十五这一天，贾府上下从贾母算起，凡是有爵位的人，按照品级大小，皆在荣国府大门处候着。 等了半日，却见一个太监过来，贾琏忙上去问其消息，太监道：“娘娘还早着呢，只怕要到傍晚才能到”。 凤姐遂让贾母等人回去休息，一面又让管事的人领着太监们去吃酒，等到了下午，又命人准备蜡烛、灯具，以备傍晚时分点灯。 待到傍晚时分，有一队队太监列着队过来了，众人知道是来了，贾母领着全族上下在大门外等候。 一队队太监走过，鼓乐齐鸣，凤旗招展，待一队队过完，有一顶八抬的明黄色的轿子，往荣国府大门而来。 贾母等众人知是元春到了，便都跪了下来。这时，有太监过来扶起贾母等人。 待元春进了园子，却见园中香雾缭绕，好似人间仙境，处处点起了灯，与河水交相辉映，想来瑶池仙境也不过如此了。 元春叹道：“太破费了”。 元春乘船在湖上游览，两岸每棵树上皆是挂着灯笼，与湖水相映衬，竟不知是在仙境还是在人间。 元春乘船游览园中何处，每到一处，身边就有说，某处匾额乃是宝玉所题。 元春笑道：“果真是进益了”。 待元春出了园子，便来到贾母的正房荣禧堂，一手牵着贾母，一手牵着王夫人哭了起来。 贾母和王夫人见元春痛哭，也都哭了起来，贾府女眷皆在一旁垂泪。 哭了一会，元春方才止住，道：“今日难得回家，大家反倒哭了起来”，邢夫人等人也忙来劝说，贾母、王夫人方才渐渐止住了哭声。 一会后，贾政在帘外拜见，元妃又与贾政说了一会话，贾政道：“园子中的亭台楼阁，都是宝玉所题”，宝玉听了，便笑道：“果然是进益了”，于是贾政便退了出去。 元春问王夫人道：“母亲，怎么不见宝玉”，王夫人答道：“无旨意，外男不敢入内”。 元春命人忙请了进来，元春拉着宝玉，笑道：“果然长大了许多”，又嘱咐了好多话。 凤姐等人过来忙请元春入宴，元春便命宝玉为向导，领着大家游览园子。 一路上亭台楼阁、金碧辉煌，元春从“有凤来仪”、“红香绿玉”等地开始游览，元春看着一处处皆是富丽堂皇，元春道：“这已经是太过了，以后不可如此奢费”。 后来也有人谈论红楼，说贾府后面的亏空是这次元妃省亲导致的，间接导致了贾府的衰落，这里暂且不表。 各处皆游览毕，众人又让元春题写总园之名，元春接过笔墨，遂题写了：“大观园”之名，又将“有凤来仪”、“怡红快绿”等处，赐名“潇湘馆”和“怡红院”，余者都一一赐了名字。 元春在深宫曾听闻至正皇帝读过贾环的诗，当时至正皇帝还在她面前夸了几句，让元春很有面子。 于是，冷不丁问道：“环兄弟何在？” 众人皆是一愣，没想到元春这个时候会提贾环这个透明人，于是忙派人去宣了。 却说贾环赶到正厅，在帘外给元春行了大礼，元春道：“都是一家子骨肉，不必多礼”。 遂让宝玉、众姐妹和贾环，以大观园各院落为题，作一首诗，贾环和众姐妹都分了一首，独宝玉分了两首诗。 贾环分到的是“杏帘在望”这处，贾环略微思索一番，便写道： 杏帘招客饮，在望有山庄。 菱荇鹅儿水，桑榆燕子梁。 一畦春韭熟，十里稻花香。 盛世无饥馁，何须耕织忙。 贾环写罢，其他人也都好了，都交给了元春，元春看了宝玉、贾环和众姐妹的诗，笑道：“宝玉果真是进益了”。 又说道：“环哥的诗是极好的，比宝玉的还要好一些，众姐妹的诗以薛林两位妹妹为最”。 薛林二人的诗好，大家都知道，元春说贾环的诗比宝玉的还好是什么鬼？王夫人听了气得牙根都痒痒。 宝玉心里也很郁闷，他有心今日要在众姐妹中出风头，不想却被贾环压了一头，尤其是这环老三以往都是那种猥琐不堪的形象，这让宝玉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贾环没想到能得到元春的夸奖，本来他是要猥琐发育的，这不是给他拉仇恨么，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薛宝钗因为最近与贾环走得近，知道学识很好，但是其他众姐妹不知呀，尤其是探春，跟见了鬼似的，她实在是不敢想象贾环作诗能得到元春的夸赞。 之后，元春又在大观园中听了两场戏，之后一个个小太监便抬了礼物进来了，一个个按名单给众人分发礼物。 贾环也得了一部新书，墨一匣，金银各四锭。 待众人都谢了恩，忽一个太监进来道：”娘娘，已经到丑时了，该起驾了“。 元春听闻又痛苦起来，对着贾母道：”孙女这一去，还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贾母、王夫人等人闻言，皆是哽咽起来，元春虽然不忍离去，奈何皇家法度森严，不得违背，只得上了轿子去了。 贾母和王夫人看着元春远去，哭得更甚，凤姐、李纨等人皆是一番苦劝，方才渐渐劝住，凤姐扶着贾母往荣禧堂去了。 贾环见众人此刻都顾不上他，便偷偷溜回菊香院去了。 第14章 县试开始 贾府忙完元妃省亲这一出，渐渐出了正月，二月县试的日子就近了。 这些日子，贾环除了去夏言府上，就是窝在菊香院温书，为即将到来的县试作准备。 贾环每日皆写两篇文章，隔一日就去夏言府上请教，夏言道：“你的文章想来县试是不成问题了，不过这段时间还是不可懈怠”。 贾环听闻夏言如此说，很是开心，这些日子的努力终于要有回报了。 夏言又问道：“作保的廪生可有了？”贾环答道：“老师，作保之人还没寻呢”。 夏言便给贾环寻了一个廪生，是师兄夏敬承的一个同窗，因为一直没能中举，也在国子监读书。 贾环便谢了夏言，又向夏言请教了许多问题。 待贾环回了荣国府，心里想：“下场科考这种事，还是要去告诉贾政的”，于是贾环便往梦坡斋去了。 待进了贾政的书房，见贾政正在看书，便上前行礼道：“儿子见过父亲”。 贾政见是贾环，便放下书，问道：“可有事？” 贾环道：“二月初县试就要开始了，儿子想下场一试”。 贾政道：“你老师怎么说？” 贾环答道：“老师说儿子的文章应该是可以取中的”。 贾政听闻夏言已经说了贾环的文章县试能取中，心里十分欢喜，翰林院大学士的话，贾政还是信的。 又问贾环：“作保的廪生可寻了”，贾环答道：“老师已经找了儿子师兄在国子监的同窗作保”。 贾政见贾环一切已经安排妥当，便交代贾环近日要认真温书，不可懈怠，贾环都一一应了，便出了梦坡斋。 却说贾政回王夫人处歇息，告诉了王夫人贾环二月初下场参加县试的事情，把王夫人气的面色都有些变了。 元宵节时元春因夸了贾环作诗比宝玉好，王夫人到现在都耿耿于怀，这才几天功夫，如今又要去参加县试了，这还了得？ 一想到赵姨娘的那副嘴脸，王夫人恨的牙根都痒痒了。 便对贾政说：“老爷，你看宝玉还没去科考呢，环哥一个庶出，不如再等两年”。 贾政听闻王夫人这话，怒斥道：“你这是当母亲说的话？宝玉比环儿还长两岁，他要有出息，这次也下场一试”。 王夫人被贾政呵斥一番，不敢再继续言语，她虽然不懂那些科举学问，但也知道如今宝玉每日混在女儿堆里，下了场也绝不会中。 王夫人心里想到：“也该给宝玉请个老师了，至少与贾环的老师一样，也是个翰林”。 贾环从贾政书房回到菊香院后，便开始整理县试所带之物了。 赵姨娘、彩云等菊香院的丫鬟都忙了起来，赵姨娘几乎到了茶饭不思的地步了。 一会让彩云将厚棉袄拿出来叠好，又准备被褥之类，又是预备吃食，忙得几乎是手脚倒悬了。 贾环以手抚额，有些无语了，对赵姨娘说道：”娘，这些东西都带不进考场，只需要带些考试之物就可以了，况且考场就在金陵，每天考完可以回家的“。 但赵姨娘哪里听得进去，还是忙忙叨叨，准备各项物件。 离县试还剩下两天，这日一大早，迎春就带着惜春往菊香院来，刚进了门，贾环就听见惜春的声音，颇有些人未至，声已到的味道。 惜春现在到菊香院，就如同在自己的住处一般，极为随意。 惜春道：”三哥，二姐姐来给你送香囊了，她可是做了好久了呢“，惜春说着，就见到迎春从怀中拿出一个精致的香囊，一看就是下了功夫的。 贾环接过，惊喜道：”差点忘了这事，万一被分到屎号，如果随身没有携带香囊，是无论如何也考不下去的“。 贾环赶忙起身谢了迎春。 惜春见贾环已经拿了香囊，就开始在屋里吃起了零食，因为贾环之前见惜春喜欢吃零嘴，就在菊香院里多预备了一些。 惜春在屋内同小吉祥等人玩了一会，便求着贾环要去外面街上买糖葫芦。 迎春见惜春又想出去玩，就说道：”姑娘家的，不能成天想着往外面跑，遇到花子，不是玩的“。 花子其实就是人贩子，哪个世界都有这些丧尽天良的人存在。 贾环看着惜春可怜兮兮的样子，有些不忍心，就让彩云领着两个嬷嬷带着惜春出去了，惜春见贾环允了，顿时一蹦几尺高的跟着彩云去了。 这一幕正巧被刚进门的宝钗瞧见了，兄妹之间这样温馨的场面着实不多见，不知怎么的，最近宝钗挺喜欢来这菊香院的，觉得这里的感觉与别处不同。 贾环见来人是宝钗，忙迎了进来，道：”宝姐姐来了“，便让小丫鬟看茶。 宝钗道：”知道环兄弟后日县试，想来明天肯定有许多事情要准备，不敢叨扰，所以今儿过来瞧瞧“。 贾环、宝钗、迎春三人又聊了会天，惜春就拿着几个糖葫芦高兴的进来了，还和上次一样，一人分了一支，自己也拿着一支，美滋滋的坐在椅子上吃了起来。 不多时，迎春、宝钗就告辞回去了，惜春也依依不舍的跟着迎春出了院子。 下午时分，平儿过来对贾环说道：”三爷，二奶奶让我给三爷带个话，琏二爷后天卯时初在菊香院小门前备了马车，陪三爷一同去“。 贾环惊喜道：”那多谢琏二哥和二嫂子了“，又叫彩云领着平儿去喝茶，说一些体己话。 其实贾环昨日就让赵国基预备着了，但是贾琏既然愿意送贾环，贾环也愿意送这个人情给凤姐。 一日过去了，第二天就是县试，贾环倒没有紧张，赵姨娘却忙的手忙脚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一会又是打点食盒，一会又是准备衣服被褥，一会又是念叨着要烧香拜佛。 贾环劝了两回，见没效果，也就由着赵姨娘了。 荣禧堂内，贾母、王夫人、邢夫人等人在一处说话，贾母想到明天就是县试的日子，便吩咐鸳鸯来菊香院问问，看有没有什么缺的。 王夫人见此，更是捏着佛珠，气不打一处来，不一会，见鸳鸯来会道：”老太太，三爷说都准备妥当了，没有遗漏的了“。 贾母点了点头，又吩咐凤姐安排贾环明日的马车、吃食，这里暂且不论。 第15章 县试 赵姨娘今日起了大早，寅时就去了小厨房给贾环安排早饭，早早就让小鹊送去了菊香院。 贾政这一天也早早醒了，心里有些踌躇，近日贾府的子弟中终于又有一人参加科考了，这个人还是他贾政的儿子，这让他心里多了几份念想。 贾政想，贾环这次县试有夏言之前的评价，想来是不成问题，科举之路开头艰难，贾环已经走上了这条路，又有名师教导，贾政心里对贾环多了许多期待。 王夫人昨晚的的话，贾政还是听进了一些，心里盘算着给宝玉请个先生。 宝玉年纪也不大，自幼聪明伶俐，想来这二三年也能下场一试，自己两个儿子如果都能考取功名，光是想想就浑身得劲。 贾环吃了小鹊送来的早饭，拎着考蓝就出了门，赵姨娘昨天给他准备的东西是一件都没有带。 出了菊香院，贾琏已经在门外等着了，贾环也没想到贾琏会亲自来。 忙上前道：“还劳烦二哥亲自过来，弟弟自己过去就好了”。 贾琏道：“如今这东西两府只有你这一位科考的读书人，二哥可得来沾沾文气”，说着便上前接过贾环的考篮，二人一起进了马车。 马车一会就到了考院前停下，此时院门前已经聚集了不少考生。 此时，时间还没到，考院的门还没有开，只有一些衙役在维持秩序。 贾环对贾琏道：“琏二哥，我去寻作保的人，好拿牌子，二哥先回去睡个回笼觉”。 贾琏道：“无妨，左右今日也无事”，便让马夫将马车赶到墙角处，坐在里面闭目养神。 贾环下车后拎着考篮，找到了师兄夏敬承的同窗，二人一起去排队取考牌。 又等了小半个时辰，只听一声铜锣响，考院的大门咯吱咯吱的开了，一声吆喝传来：“考生进场”，贾环领了考牌便随大部队进了考院。 院门口的兵士见贾环神情自若，不像是有夹带的，只搜了考篮、衣领、衣袖等要紧处，便放贾环进去了。 贾环进了考院，见考院中间只有一个大水缸，别无他物。 考院周边是一大圈考舍，小小的一间间，正门对着有一处搭好的棚子，正好可以看到整个考院的情况，想来是主持县试的县官之处。 进了考院，分了考舍，幸而没有分到屎号，这让贾环觉得很庆幸。 过了一会后，一位军士举着牌子上面写本场的考题：“是故学为君子者，莫大于致知”，一面四处游走，一面大声诵读。 这是《大学》中的一句，意思是：对于那些想要成为君子的人来说，最重要的是要先学会这些知识。 这个题目属于常规题型了，贾环在老师夏言家中就做过这篇文章，并且还得了夏言的修改。 所以贾环此时胸有成竹，下笔有如神助，飞快的写了起来。 县试的要求是一篇文章大概七百字左右，一般不得超过，所以贾环很快就打好了一篇草稿。 虽然是草稿，但贾环也写得极为认真，不敢错一个字，这是夏言教他的。 草稿写完后，贾环又从头细细读了一遍，看看有无错别字和犯忌讳的地方，这个极为重要，贾环看了皆没有问题，就开始往试卷上抄录了。 贾环将试卷铺好，用的是宝钗送他的胡笔，一个字一个字的认真抄录起来，抄录完后，贾环又确认了一遍没有犯忌的话，便招呼考院内的衙役交了试卷。 衙役将贾环带至主考官处，将贾环的试卷呈了上去，本次县试的主考官为江宁县令郭淮。 郭淮见贾环十分年轻，且第一个交卷，便起了好奇之心，便看了贾环的卷子。 只见卷子的字迹极为工整娟秀，已然是入门了，又见贾环的文章，行文流畅极有见解，颇有前任阁老夏言的文风。 因夏言极受当今士林之人推崇，郭淮也是读了许多夏言的文章，一下子就对贾环的好感多了起来。 郭淮点了点头，对贾环说道：“县试这一关你算是过了”，贾环闻言大喜，忙大礼拜道：“多谢大人提点”。 郭淮见贾环年纪轻轻，又一表人才，顿时爱才之心更甚，便说道：“仁者处斯世，久思有以易天下，如何破题？” 贾环思索一会，道：“因污隆而起变化，无可无不可也”，郭淮笑道：“善”。 又说：“夫学于圣门者，皆以仁为本，如何破题？”，贾环答道：“三子者今之所能若是，后日之进未已也”。 郭淮抚掌大笑，说道：“大善”，郭淮左右督考、提学等人都笑着祝贺道：“恭喜大人得一良才”。 郭淮又对贾环说道：“你且去吧，认真准备府试”。 贾环恭敬的行了一礼便退了出来，待贾环出了考院，见贾琏还在马车内，便说道：“琏二哥，弟弟考完了”。 贾琏见贾环是第一个出来的，还以为出了什么状况，便赶忙问道：“三弟，考的如何？” 贾环笑道：“托琏二哥的福，郭淮郭大人已当场点了弟弟，可以准备府试了”。 贾琏惊喜道：“好，好，咱们先回去，等两日后咱们去吃酒庆祝一番”，贾环进了马车，与贾琏一起回荣国府去了。 今日贾政心里念着贾环县试，早早便下衙回了家，待贾环进了菊香院，就有贾政派的小丫头在院里守着，见贾环回来，便对贾环说：“三爷，二老爷说三爷回来了，便让三爷去老爷书房”。 贾环听闻贾政叫他去书房，放下考篮等物，便往贾政的梦坡斋去了。 进了梦坡斋，贾政便问贾环考得如何，贾环便将主考官郭淮已经当场点中他的事情告诉了贾政。 又说道：“父亲，儿子已经了已准备府试了”。 贾政听贾环说已被当场点中了，高兴到几乎老泪纵横，兴奋说：“快将文章默写出来给为父看看”。 贾环便坐下将今日县试所写的文章细细默写下来递给贾政。 贾政接过看了，果然是文采斐然，某些地方令人拍案叫绝，喜道：“这样的文章当没问题的”。 贾政看贾环气宇轩昂的站在自己面前，眉宇之间竟有些英姿勃发的感觉，贾政是越看越喜欢了。 心里想，如今环哥是真的不同了。 贾政又问了贾环今日的一些事，便让贾环回去了，临走时还不忘叮嘱要好好准备府试。 等贾环出了梦坡斋，又拿着刚刚的文章美滋滋的看了起来。 第16章 案首 贾环回到了菊香院，赵姨娘早就巴巴的等着了，见贾环回来，拉着贾环就问道：“环哥，考的如何了？” 贾环笑道：“娘，儿子可以准备府试了”，赵姨娘听贾环说县试已经中了，喜的鼻涕眼泪都流出来了，抱着贾环道：“我的儿啊，你可真是给为娘争气”。 赵姨娘家世代都是贾府得奴仆，如今却生了一个读书人，她感觉这辈子赚大发了。 众人纷纷上前劝住赵姨娘，彩云笑着道：“姨娘哭什么，今儿是大喜的日子，以后姨娘就等着享福吧”。 赵姨娘握着彩云的手，那是越看越满意，那眼光多少已经当彩云是贾环的二房了，只看得彩云俏脸娇羞。 此时大家都为身为菊香院的一份子感到骄傲，以后菊香院的人在贾府虽说还不能横着走，但也可以昂首挺胸了，再也没人敢轻视了。 如今赵姨娘在菊香院，就如同“太后”一般，小丫头们都巴结她，甜言蜜语不要命的说，这让赵姨娘很是受用，所以平常也很喜欢来菊香院溜达。 贾环后面还有两场考试，所以不敢怠慢，跟赵姨娘说了会闲话便去东厢房温书去了。 赵姨娘仍美滋滋的同彩云等丫鬟唠嗑。 却说贾琏回到凤姐处，与凤姐说了贾环今日县试已经被点中的事，凤姐有些吃惊道：“这环老三竟有如此造化，竟真是读书的料”，贾琏又与王熙凤说了一些今日的细节。 王熙凤虽是一个女强人，但也没有见过读书人的场面，听得入了神，夫妻二人商议，以后得与贾环再亲近一些，哪怕惹得王夫人不悦，也要主动示好。 三日后，县试结束了，贾环去了夏言家里，将县试第一场，郭淮当场点中他的事情给夏言说了。 又将县试的几场文章默写下来交给夏言，夏言看了后道：“这样的文章不中简直没天理了，不过案首却在两可之间”。 贾环其实对案首没有奢望过，但听夏言如此说，也激动起来，要知道县试的案首是必点秀才的，这是潜规则，国朝至今无人违背，历史惯性之大，远超想象。 夏言笑着对贾环道：“静等明日放榜吧”，贾环又与夏言闲聊一会，便回了菊香院。 贾环焦急的等待着，好容易熬到了第二天早上，正是县试放榜的日子，贾环早饭也没吃便去看榜了。 赵国基赶着马车到了考院，此时榜前已是人山人海，贾环下了马车便与赵国基往榜下挤，待看到“第一名贾环”时，贾环大叫：“中了，我中了”，整个人都被喜悦包围了。 贾环心中大定，心想，咱们可算没给穿越者丢脸，这不，县试案首。 赵国基也知道贾环中了第一名，想到亲妹妹的儿子科举中了案首，咧着嘴在那傻笑，他是真心替贾环和妹妹赵姨娘感到高兴。 贾环这会没那么急了，本来正准备回贾府，却不想此时肚子咕咕叫了起来，才想起来二人来得匆忙，还没有吃早饭。 于是带着赵国基寻了一处早餐店，叫了包子、油条、豆浆，就着店里面的咸菜，二人美滋滋的吃了起来。 与贾环、赵国基主仆二人悠闲吃早餐不同，此时贾府却翻了天。 报喜的人已经来了三波，吹吹打打的把宁荣街都堵了，乌啦啦的一群人高喊着：“恭祝贵府贾环贾老爷得中县试第一名，高中案首”。 大门处小厮忙往府里传信，不一会整个荣国府都被惊动了，许多小厮、婆子、丫鬟过来看热闹。 凤姐那边得了信，一面让平儿取银子到大门外给报喜的人打赏，一面又去荣禧堂给贾母报喜。 等凤姐到了荣禧堂，贾母已经得了消息，知道是贾环县试中了，而且是第一名案首，高兴得连皱纹都舒展了，说道：“赏，大赏”。 有些婆子、丫鬟在贾母处已经得了三波赏钱了，于是个个都眉开眼笑，喜气洋洋的。 贾母又说道：“怎么不见环哥，快去叫来”。 凤姐过来拉着贾母的手说道：“环兄弟只怕去看榜了，要一会才能回来呢”。 贾母笑道：“是了，今日放榜，想来他得亲自看看才踏实”。 又对凤姐说：“报喜的人赏了没有，可不能让人笑话”，凤姐道：“老祖宗，已经都赏啦，您今儿就安心坐着让大家来贺喜吧”。 贾母被凤姐哄得哈哈大笑起来。 不一会薛姨妈、王夫人、邢夫人、尤氏还有李纨带着众小姐都到了，连赵姨娘和周姨娘在荣禧堂里，唯独不见宝玉。 赵姨娘毫无形象的在那傻乐，不过众人也见怪不怪，周姨娘看着赵姨娘有些羡慕，她无儿无女，赵姨娘虽然平时没人瞧得起，但如今儿子科举中了，女儿也极有能力。 众人都向贾母道了喜，薛姨妈道：“老太太到底是有福之人，如今孙子辈都开始出头了，刚下场就中了案首，真是可喜可贺”。 众人纷纷附和，拍贾母的马屁，贾母道：“还是环哥用功”，又让鸳鸯派人到菊香院，等贾环回来就直接到荣禧堂来。 王夫人全程黑着脸，默不作声，贾母看了一眼王夫人，又见赵姨娘站在最下面，站在那傻笑。 贾母便让鸳鸯端来一把椅子，让赵姨娘坐下，赵姨娘虽然心里美滋滋的，但她哪里敢坐，贾母便命鸳鸯将她按坐在椅子上，王夫人见状脸就黑了，而邢夫人、尤氏等人只是乐呵呵的看着王夫人出丑。 贾环中了案首对贾母来说意义重大，她已经敏锐的察觉到如今勋贵之家都在走下坡路，她在一日还好，他是荣国公贾代善的妻子，有她在，皇帝念及那点香火情还不会动贾家。但如果哪一天她不在了，贾政这一代人真的能支撑起贾府吗？亦或是靠着宫中的元春？ 贾母不敢去想，但现在贾环县试中了第一名就不同了，这意味着贾府渐渐可以转向诗书传家，以功名立足。 贾环与赵国基吃饱喝足后便回到菊香院，彩云、小吉祥等人见贾环回来都叽叽喳喳的围了上来。 小吉祥道：“三爷，你中了第一名额，大门处来了好多报喜的人，我和彩云姐姐都去看了”。 贾环摸了摸小吉祥的脑袋，对彩云说：“给院里人每人二两的赏钱”，众人都兴奋起来，这可抵得上几个月的例钱。 这是琥珀方才有机会说话，上前对贾环说：“三爷，老太太让你回来就过去，大太太、二太太和各位奶奶们都等着呢”。 贾环也正要去荣禧堂给贾母报喜，便跟着琥珀往荣禧堂去了。 第17章 宝玉挨打 贾环进了荣禧堂，众人的目光便落在了贾环身上，见贾环气宇轩昂、英姿勃发，众人都有些愣神。 贾母笑呵呵道：“鸳鸯，快扶你三爷坐到我身边来”，贾母拉着贾环的手，向众人说道：“这就是我贾家的麒麟儿”。 贾母身边的位置素来只属于宝玉，如今贾环坐在那，众人都觉得很反差。 黛玉素来与贾环不熟，贾环这半年又多在菊香院读书，不常露面，也只有宝钗、迎春惜春几人常去菊香院，故而这次黛玉也算初次正经的见面。 黛玉素来就听府上的人说，贾环有些不正经，是个猥琐不堪之人。今日一看，却是如此一位谦谦君子，不由心下有些惊讶。 林黛玉的父亲林如海是探花郎，从小就有耳濡目染的影响，所以对读书人的观念与宝玉不同，对贾环刚下场县试就中了案首，还是很欣赏的。 迎春和惜春看着贾环，都为他感到高兴，如今迎春和惜春算是贾环的铁杆支持者了，惜春几乎每日必到菊香院蹭吃蹭喝。 贾母对王熙凤到道：“今儿环哥争气，府上也该摆几天酒庆祝一番才好”，凤姐忙应下来，还说要请个戏班子，好好乐几天。 贾环见状，对贾母说道：“祖母，如今孙儿只是初次下场侥幸中了，四月份还有府试，孙儿想只在府里大家一起吃顿饭聚聚便罢了”。 贾母听了贾环如此说，也觉得有理，便说道：“如此也好，只是委屈了你”。 贾环忙道：“等孙儿秋闱高中，再来讨祖母的酒吃，那时不热闹的办几场戏，孙儿肯定是不依的”。 贾母和众人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贾母笑着指着凤姐说：“到时候你只找你二嫂子去，她若是办不好，我定不饶她”。 凤姐也说道：“好、好，老祖宗放心就是了，我们也都等着环哥秋闱高中呢”。 贾母和众人又定下明晚在荣禧堂摆宴，又叫了一个小戏班子，虽不大张旗鼓的庆祝，大家也乐一晚上。 众人散了后，薛姨妈和宝钗便回了菊香院，路上薛姨妈道：“你姨妈虽有心撮合这份金玉良缘，奈何老太太中意的是颦丫头，今日我看这环哥也不错，已经开始冒头了”。 宝钗不等薛姨娘说完，脸便飞的红了，气恼道：“母亲，你看你说的什么？”便羞恼的先回菊香院了。 王夫人这边黑着脸回来，对周瑞家的说道：“真是老天瞎了眼，竟然这样的人中了”。又问道：“宝玉呢？刚怎么没在荣禧堂”。 王夫人心里想，宝玉可不能再蹉跎下去了，眼看着贾环已经考出了名堂，宝玉还成天在姐妹堆里混。 因正月里元春省亲，贾府上下都忙疯了，所以贾珍在宁国府设了小戏台，邀请东西两府的老少爷们乐一乐，已经一连唱了有半个月了。 宝玉这几日都在东府听戏，每日与薛蟠、贾蓉等人谈笑吃酒，傍晚回去又在黛玉处厮混，真的好不快活。 今日是县试放榜的日子，贾政也心中忐忑，上午正在看公文，就有三五同僚一起过来向贾政道喜：“存周兄，恭喜恭喜呀，当真是虎父无犬子，令郎县试高中案首，这可得请大家的东道了”。 贾政听闻大家如此说，知道贾环中了，而且是案首，不由心下大喜。 道：“同喜同喜，犬子侥幸而已，当不得诸位夸赞，这份东道贾政一定请”。 今日的工部衙内气氛很活跃，众人都在贾政处闲聊，这极大的满足了贾政的虚荣心。 贾政的官职是工部员外郎，这官是他父亲老国公临终前向皇帝求来的，并不是正经科举正途，所以平日里多少有些被同僚们看不起。 今日却不一样，县试虽只是科举的开始，但县试案首可不是大白菜，不管什么阶段，第一名都是很稀罕的。 所以贾政今日多少有些扬眉吐气了，你们平日里不是有些瞧不上我吗？但是我的儿子牛啊。 贾政就在这样的心情里终于等到了下衙，然后急匆匆回了荣国府。 贾政下了马车，正巧撞见宝玉领着众小厮，风儿般从宁国府跑出来，一边嘻嘻哈哈的叫着。 贾政喝道：“孽障，站住”，宝玉见是贾政，吓得魂不附体，肝儿都在打颤，忙走到贾政面前，老老实实的低头站着，众小厮也不敢造次，远远的低头垂手站立。 贾政见宝玉脸色微红，浑身酒气，原本好心情瞬间便不好了。上一刻还在做两个儿子都能金榜题名的美梦，下一秒就被宝玉无情的击碎了。 贾政指着宝玉厉声道：“干什么去了？”宝玉见贾政脸色差的吓人，便不敢撒谎，只得唯唯诺诺道：“东府的珍大哥请去听戏”。 宝玉心里想着要遭，但这时又没有个能去贾母那边通风报信的人，心里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这一顿打怕是免不了了。 贾政听宝玉是去东府听戏，心中的火顿时就冒了起来，喝道：“将这孽障绑回去”，左右的人不敢违了贾政的意，只得按住宝玉，进了荣国府。 到了梦坡斋前，贾政命人将宝玉按在长凳上，拿着板子就狠命打了起来，这宝玉哪里禁得住，疼的鼻涕眼泪都下来了，哇哇哇的大叫起来。 梦坡斋这边早就乱了起来，众人见贾政这次打非同小可，照这架势，非要出事不可，众人苦劝，但贾政哪里肯，板子是一下比一下重。 众人无法，只得将消息送至内院。 贾母和王夫人得知宝玉被打，急的慌了神，忙往梦坡斋而来。 王夫人处离梦坡斋比较近，便先到了，见宝玉被打得叫声都虚弱了，忙上前抱着贾政手中的板子道：“老爷，珠儿去的早，如今只留下宝玉，今儿要是打出了好歹，你叫我怎么活呀”，说完便嚎啕大哭起来。 贾政道：“你问问这孽障整天都干嘛？每日里游手好闲听戏吃酒，还不如打死了干净”。 这时，贾母赶来，边走边指着贾政说道：“你要打死哪一个？” 又说道：“我看你就是烦我们娘俩，明天我和你媳妇并宝玉一起回老家去住，一面又叫人套车”。 又对王夫人说：“你也不用心疼宝玉，等他将来长大了，为官做宰的，也未必记得你是她母亲”。 贾政听闻贾母如此说，忙跪了下来说道：“母亲，儿子教训宝玉，也是为了光宗耀祖，母亲如此说，儿子如何受得住”。 贾母气急道：“我说你一句你就受不住了，你那样下死手打宝玉，他就受得住吗？” 贾母一面说贾政，一面上前查看宝玉，却见宝玉满头是汗，只能虚弱的呢喃着，听不真切说的什么，屁股上隔着衣服渗出血渍来。 贾母看了心里又疼又急又气，忙让众人将宝玉抬去荣禧堂，贾政这时心中的火已经消去大半，见宝玉如此，心里不免有些后悔。 贾母见贾政还跟着一起，便说道：“你还跟着作什么，非要看着被你打死才甘心？” 贾政见贾母如此说，便不敢跟随，众人抬着宝玉往荣禧堂去了。 第18章 父子夜话 宝玉这边挨了打，刚抬到荣禧堂，只一会功夫，凤姐、邢夫人、尤氏、李纨等人，及黛玉、探春、迎春等各位小姐便都到了。 众人看着宝玉虚弱的趴在床榻上，都暗自垂泪，黛玉哽咽道：“这次怎么打得这么狠了？” 众人都围着宝玉，端水的端水，扇风的扇风，再看王夫人，伏在宝玉身上，一声声“我的儿、我的儿”的哭道：“你珠大哥死的早，你要是有个好歹，丢下我，可教我将来靠哪一个”。 一边哭，一边又数落宝玉不争气，平日里不认真读书，惹他父亲生气。 众人跟着哭一会，也劝一会，因天渐渐黑了，待了一会，贾母便让众人各自回去了。 贾环从梦坡斋回来后就开始温书，准备四月份的府试，听彩云进来说：“三爷，宝玉傍晚被老爷打了，听说这一次打得极重，明个得过去瞧瞧了”。 贾环心下奇怪，这好好的怎么会被打？ 原着里要等到宝玉勾搭忠顺王府的琪官，因贾府与忠顺王府是政敌，贾政一则气宝玉给家族惹祸；二则气宝玉不争气，平日里干这些引逗戏子之事；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原着中的贾环在贾政面前说了坏话，告宝玉调戏母婢金钏，把贾政气急了。 贾环问彩云：“宝二哥因何被老爷打？” 彩云道：“听小厮说，因宝玉今日在东府听戏吃酒，老爷回来正巧撞见了，故而被打”。 贾环心里想，原来是这个缘故，正常来说应该不至于打这么狠的，想来因为今日贾环中了案首，贾政又见宝玉还是如此不上进，所以被打了。 不多时，贾政院里的一个小丫鬟过来，对贾环说道：“三爷，二老爷那边请三爷去书房”。 贾环本来就打算等贾政下衙，就过去跟贾政汇报下，见贾政派人来叫自己，便放下书，往梦坡斋去了。 贾环到了贾政的书房，见贾政没有像以往一样在看书，而是愣愣的坐在椅子上出神，贾环知道是因为傍晚宝玉的缘故。 贾环上前，轻声叫了声“父亲”，贾政见贾环到了，便让贾环坐下，贾环来梦坡斋也算是常客了，坐下说话却是头一回。 贾政道：“你师父那边可去了？” 贾环回道：“还没有，上午去回了老太太，想着父亲下午晚些就下衙了，故而还没有去，想着明个一早，就去恩师府上”。 贾政见贾环如此说，因宝玉低落的心情也好些了，想着环还是孝顺的。 贾政说：“这次去阁老府上可不能空着手”，贾环一一都应了。 贾环见贾政没说话，便说道：“父亲，宝二哥那边不能急，还是以善导为好”，贾政一愣，没想到贾环会说出这样的话。 贾环又说道：“宝二哥有志于科考便罢了，还是不勉强，朝堂上刀枪剑戟何等的凶险？以二哥的性子，将来若是入朝为官，那反而是害了他，若如此，不如做个富贵闲人的好”。 贾政有些发懵，以往贾环见自己都是唯唯诺诺的，大气都不敢喘，今日为何敢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便说道：“孽障，你懂什么，这些话都是谁教你的”。 贾政心里有些生气了，但因今日宝玉的关系，有些心灰意冷，所有并没有发怒。 贾环并没有被贾政吓到，还是平静的说：“父亲，陛下御极已有二十五载，想必父亲已经能感觉到了，如今皇子之间党系林立相互攻讦，这样的局面随着陛下一天天老去，会越来越严重。儿子说句大不敬的话，若是陛下一时不在了，朝堂立时就会大乱，如此波诡云谲的局面，贾府不出头就罢了，若是出头了，站错了队，那就是天大的祸事了”。 贾政听贾环如此说，惊的目瞪口呆，指着贾环的手都颤抖了，却半天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的念叨：“孽畜、孽畜……”其他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贾环没有停下，接着说道：“父亲，我们贾府贵为四王八公之首，在这种局面下必是各方争夺的对象，若不出头也就罢了，只要我们约束好族人，想来我们这样的大家族就算是走下坡路，一时也是杀不死的，这个时候，一个人冒头，好过多人冒头呀，应当越低调越好”。 贾政听着贾环说完，出奇的没有再发怒，因为贾政已经感觉到了皇子夺嫡之争已经开始了，各方势力都开始有意无意的拉拢贾府和贾府身后的四大家族。 当今陛下至今还未立太子，各位皇子多已成年，这几年皇子之间的争斗越发激烈了，但至正皇帝却没有制止，这让很多野心家都开始蠢蠢欲动了，贾政隐隐察觉到王家似乎已经开始站队了。 贾政道：“为今之计，当如何应对？” 贾环没有回答，反问道：“父亲看好谁？” 贾政知道贾环问的是看好哪位皇子，贾政沉吟一会道：“你大伯他们看重赵王”，贾政虽说是大伯他们看好，但也等于是说出了他的答案。 其实这个很好理解，大乾朝承平太久了，勋贵的地位已经大不如前了，赵王素来与勋贵们亲近，所以几乎所有的勋贵之家都偏向于赵王。 贾环心里大叫：“不可呀”，贾府日后被抄家，就是因为站队赵王，并且在后来的政治斗争中失败了，才被抄家的。 但是他又不能当着贾政的面说出来，因为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 只得对贾政说道：“老师比较看好献王”，贾环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扯夏言的虎皮了。 贾环的话让贾政吃了一惊，夏言是前任阁老，他的话贾政还是要慎重对待的。 贾环又道：“父亲，儿子明年的秋闱必能高中，这贾府是在您的肩上，未来也是要在儿子的肩上，您不需如此忧虑，宝哥哥若是想科考便罢了，若是不想，也不必强求，儿子将来也能保宝二哥一生富贵”。 贾政听贾环说明年秋闱能高中，不由得心里有些想笑，这小子乡试还没考呢，就想着明年的秋闱了。 但贾环也有自己的苦衷，因为会试是三年一次，错过了明年就要再等三年，那时贾环觉得已经不用再考了，估计家都被抄了。 贾政见贾环如此说，也有些意兴阑珊了，对贾环道：“你且去吧”，贾环便行了一礼出了梦坡斋。 第19章 元春赏赐 贾环将穿越至今压抑在心里的话都对贾政说了，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事在人为，贾环不是一个喜欢纠结的人，未来的事情就交给命运吧。 今日贾环起了个早，先去了荣禧堂给贾母请了安，看了宝玉，便去了夏言府上。 赵国基赶着马车，车厢里还装着两大坛子大乾天酿，不一会便到了。 贾环下了马车，夏府门前的小厮见是贾环都赔着笑脸，如今夏言府上都知道老爷的小弟子县试中了第一名。 贾环让赵国基抬着酒，便进了府，夏言见贾环来了，还带了两大坛子好酒，高兴的开怀大笑。 夏言也是好酒之人，见贾环带来的是如今风头无量的大乾天酿，便说道：“环哥，中午不回去，跟为师喝两杯，让你师娘下厨炒几个菜，算是庆祝一下”。 贾环忙应下了。 夏言将贾环引进书房，二人坐下，夏言道：“如今四月份的府试就在眼前，院试的日子也定下来了，就在今年十月”。 夏言喝了茶接着说道：“为师想等你考完府试就送你去国子监读书，国子监祭酒杨延是我的好友，我已与他说过了”。 贾环心里有些感动了，忙起身行礼，说道：“徒儿多谢恩师”。 夏言有对贾环说：“府试和院试为师都是不担心的，明天的乡试才是最要紧的，时机难得，错过了就要再等三年，你要认真准备，不可懈怠”。 贾环心里想，这个我比您老还要上心呢，这可是关系到您的宝贝徒儿的身家性命的。 贾环道：“谨遵恩师教诲”。 师徒二人在又聊了一会便到了中午，贾环的师娘便派小丫鬟过来叫去吃饭了。 夏言道：“走，去尝尝你师娘的手艺”。 贾环便随夏言去了客厅，贾环见有一个中年妇人雍容华贵在招呼小丫头，便知是自己的师娘，忙上去行礼道：“徒儿拜见师娘”。 夏言的夫人见贾环果然是一表人材，便笑着说道：“长得英俊，昨日又中了案首，怪道你师父常常念叨你”。 说着便让贾环入了席，因今日国子监正常上课，夏敬承没有在家，所以只有师徒二人对饮。 夏言道：“昨日至今，我所高兴之事就是你中了案首，这些日子不可懈怠，为师对你是有大期待的”。 贾环听了夏言的话，极为激动，这是夏言对他的肯定，贾环起身对夏言行了一礼，说道：“学生定不负老师所望”。 夏言满意的点了点头，师徒两人继续喝酒了。 这一顿饭一直吃到下午，因为大乾天酿度数高，夏言和贾环都有些醉了。 贾环和夏言道了别，就坐上了赵国基的马车回了菊香院。 却说皇宫中，至正皇帝在元春的凤藻宫中正在练习书法，忽见案头的金麒麟，便想到了之前写出那首不拘一格降人才的贾环，便笑着对元春说道。 “爱妃，你可知贾府上有件喜事”。 元春心下奇道，府上近来有什么喜事，我却不知。 便说道：“陛下，臣妾不知道，母族近来有什么喜事，还请陛下告诉臣妾”。 至正皇帝爽朗笑道：“昨日县试放榜，你弟弟贾环中了案首，你说这是不是喜事”。 元春听至正皇帝说贾环县试中了案首，心里极为高兴，她也略微的松了口气，贾府她这一代人里，终于出了一个知道上进的人了。 便拜了一礼道：“多谢陛下抬爱，赐母族这份荣耀”。 至正皇帝道：“贾环的才华朕是知晓的，他刚中了案首，你这个姐姐应该表示下才行，我看这案头的金麒麟就赏给他吧”。 元春听了忙道：“臣妾代贾环谢过陛下”。 贾环从夏言处回到菊香院，只一盏茶功夫，鸳鸯便匆匆进来了。 彩云见了鸳鸯便道：“姐姐什么事这么急，出了一头子汗”，鸳鸯道：“三爷可在屋里？” 彩云道：“在的，下午在他老师处出了酒，这会子刚躺下”。 鸳鸯道：“快叫三爷起来，宫中来人了，说是贵妃给三爷的赏赐，大太太、二太太、大奶奶、二奶奶都到了荣禧堂”。 彩云听闻是宫中的人，便将贾环叫了起来，赶忙给贾环衣摆等收拾整齐，便跟着鸳鸯去了荣禧堂。 来的太监叫冯保，是贾府的常客了，贾府的旨意都是他来宣的，见贾环来了，便说道：“三爷，皇爷和娘娘得知三爷中了案首，极为高兴，特让奴婢送来这只娘娘案头的金麒麟”。 说完便让身后的小太监把金麒麟捧了过来，贾环看那金麒麟有巴掌大小，通体鎏金，栩栩如生，看着极为喜欢。 便双手接过麒麟，跪下道：“谢陛下、娘娘”。 贾环拿个金麒麟，便有管家领着冯保去吃茶去了。 看到这里，王夫人就有点破防了，自己的女儿居然巴巴的给这下流胚子送东西，更过分的事单给了贾环一份，连宝玉也没有。 想到宝玉，王夫人便让身边的周瑞家的去看看宝玉，讲元春赏赐贾环金麒麟的事情讲给宝玉听，想以此唤起宝玉读书的热情。 贾环没有管王夫人如何想，接过金麒麟便递给了贾母，贾母看了一下，便递给王夫人等人瞧了，又对贾环说道：“要好生收着，以后读书要用功，不可辜负了你大姐姐”。 贾环忙答应下来。 凤姐、邢夫人等人看了这只麒麟，都有些羡慕，羡慕的不是金麒麟本身，而是皇帝和贵妃赏赐的这份荣耀和体面。 周瑞家的进了宝玉的房间，见宝玉和黛玉在说话，便上前道：“三爷，三爷中了案首，娘娘那边给三爷赐了一只金麒麟”。 宝玉听了，便有些不自在了，虽说宝玉无意功名，常常嘲笑那些科考的人是碌蠢，但这两日阖府上下都在夸赞贾环，曾经围着他转的姐妹，说句话就能扯到贾环身上，不觉也开始吃味了。 周瑞家的说道：“二爷也该多用心读读书，好让太太也高兴一会”。 宝玉听了这话便心里不喜，只说了句：“知道了，你去吧”。 黛玉在边上听了没有说话，她虽也觉得宝玉这样也很好，但心里却也有些钦佩贾环。 第20章 宝钗初含情 元春在凤藻宫中，想着贾环中案首的事情，又想到家中的几个姊妹诗赋都很好，那大观园自省亲之后，贾政等人必然是深锁院门，那样岂不是辜负了满园春色？不若让家中几个姊妹搬去园中居住。 又想着宝玉自小便和姊妹们一处长大，若姊妹们都进了园子，不让他去，怕冷落了他，需让宝玉也住进去才好。 同时，薛姨妈之女宝钗，姑妈之女黛玉也一起进园子住。 第二日一早，元春便叫了太监冯宝去荣国府传下一道谕：“命家里姊妹并黛玉、宝钗等皆去园中居住，同时宝玉也一起进园子里读书”。 贾政和王夫人接了谕令，便去荣禧堂回了贾母，又让小厮将园中各处打扫干净，便让宝玉和各位姊妹都搬进园中去了。 宝钗、探春等人听了这消息还可，宝玉听闻要跟众姐妹一起搬到园中居住，喜得一蹦三尺高，像牛皮糖一样缠着贾母，要这样要那个。 却见鸳鸯进来说：“二爷，老爷叫你过去”。 宝玉听了，瞬间被轰去魂魄，呆立当场，贾母见宝玉如此，想来是被前些日子被打怕了。 便说道：“宝玉，你且放心去，一切有我这老太婆，上次打的伤才好些，他还敢对你怎么样？无非就是让你进园子好好读书罢了”。 宝玉听贾母如此说，才一步三回头的往王夫人处去了。 这时，贾政正在房中与王夫人说话，金钏、银钏等人皆是站在屋外伺候，众丫鬟见宝玉来了，都打趣笑他。 金钏拉着宝玉说道：“今日儿可还要吃我嘴上的胭脂？”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银钏过来推开金钏说道：“人家心里正不自在呢，你还要打趣”。 又对宝玉说：“快进去吧，老爷这会心情还好”，宝玉见银钏如此说，便进了屋。 宝玉见屋里探春、迎春、惜春等人都在，想来是要搬进园中住，贾政和王夫人有话要交代。 宝玉便垂下手低着头说了句：“父亲、母亲”。 贾政抬头见宝玉站在面前，风神俊朗、神采飘逸，又想到前些天贾环说的话，又想着王夫人就宝玉这一个儿子，不觉心中对宝玉素日里的厌恶少了大半。 沉默半晌说道：“娘娘见你日日在外面游荡，不学无术，如今让你跟着众姐妹一起进园子读书，不可像之前荒废了，再不安分，可仔细你的皮”。 宝玉闻听，忙应道：“是，父亲”。 王夫人拉着宝玉到身边坐下，问道：“近日可好了”，宝玉道：“已经大好了”，王夫人又对宝玉吩咐一番，便让宝玉出去了。 这边宝玉和众姐妹一起进了园子，宝玉选了怡红院，便让黛玉选了紧挨的潇湘馆，宝钗选了蘅芜院，探春住了秋爽斋，迎春住了紫菱洲，李纨住了稻香村，惜春住了藕香榭，另有一位道姑妙玉住在栊翠庵。 自此，宝玉心中再无不顺意的。 宝钗这边东西已经收拾齐整了，准备搬去大观园，却想着还没有跟贾环说一声，便来了菊香院。 彩云将宝钗引进了正屋，便去东厢房叫正在温书的贾环，贾环知是宝钗来访，忙去了正屋。 进屋便笑着说道：“宝姐姐今日怎么得空过来了”。 宝钗道：“昨个娘娘传了谕旨，命姊妹们与宝玉搬去园子中住，一切已收拾齐整了，下午便搬去，故来同环兄弟说一声”。 贾环道：“姐姐住的是哪一处？” 宝钗答道：“住的是蘅芜院”。 贾环笑着说道：“蘅芜院南边有个角门，过来便是菊香院，也还是很近的，日常姐姐闲了，还来串串门”。 宝钗捂着嘴，笑道：“正是看重这一点才选的蘅芜院呢”。 贾环见宝钗这种俏皮可爱的神态，不觉有些痴了。 一直以来，贾环对红楼中这位大女主还有些拘束，宝钗作为红楼中艳冠群芳的存在，贾环心里总有些小小的自卑。 待宝钗走后，贾环仍久久没有回神。 却说宝钗出了菊香院便飞快的走了，脸红扑扑的，小心脏砰砰的跳，作为封建时代女性来说，尤其对于宝钗，刚刚的话着实有些大胆了。 府试渐渐近了，贾环回了会神便回东厢房继续温书了，这些日子贾环照例还是一天写两篇文章，每隔两日便会去夏言家里请教。 所以这些日子，贾环觉得自己的学问又精进了不少。 贾环就在这样平淡的日子里，府试的时间快到了，赵姨娘又像上次忙碌了起来。 凤姐算算日子，对贾琏说道：“环哥的府试就在这两日了，还要你亲自跑一趟才行，如今看，环哥渐渐出息了，这种惠而不费的事情，咱们还是要做的”。 贾琏道：“这事你放心吧，环兄弟后日府试，我早就安排妥当了”。 凤姐有说道：“太太那边好像对我们与环哥走的近有些意见，有些话隐隐有警告的味道”。 这些日子，王夫人也渐渐感觉到贾琏夫妇与贾环走的有些近了，所以明里暗里对凤姐敲打了一番。 贾琏道：“这个不妨事，左右都是我出面，太太那边你不必担心”。 两人聊了一会，凤姐又惦记上薛家那边分红的事情，贾琏笑她太心急，边说道：“还有两个月呢”。 今年以来，薛家的大乾天酿卖的越发红火了，并且薛家在其他几个州府都开了分店，大乾天酿事实上已经是大乾的第一名酒了。 贾琏看过薛家今年的账目，他估计，今年上半年的分红至少有三万五千两银子，比去年至少多了一万两。 每次谈到分红的事情，贾琏和凤姐都是美滋滋的，顺带着又夸了一遍贾环。 菊香院的众人因为贾环府试都在忙碌着，贾环却是一个闲人，只在东厢房温书。 今年府试的考官是江宁知府陆炳，陆炳是两榜进士，贾环这几次把他的文章找出来细细研读，又去请教了夏言。 只是夏言没有告诉贾环，这陆炳曾是他的门生，也算是贾环半个师兄了，所以夏言对陆炳的文风极为了解，都一一跟贾环交代了。 第21章 屎号 府试的前一天，贾环将考试所需物品装进考篮内，府试需要考四场，也是毅力和耐力的比拼。 这天晚上，贾环就像穿越前高考时一样，认真的检查一遍考篮，见没什么遗漏的了，才安心的睡觉去了。 府试这一日，天还没亮，贾环就起床洗漱了，洗漱完彩云便端了一个托盘，是赵姨娘命小丫鬟送来的早餐，贾环吃了，心里面有些感动，在这个世界里，还是有人牵挂他，关心他的。 这就像是无形的力量，让贾环全身一振，他暗暗握紧拳头，既然穿越了，那就好好的活这一世，迎春、惜春、宝钗、赵姨娘、彩云……还有好多人，都是这一世贾环所牵挂的。 贾环吃了早饭，将宝钗前日送他的香囊揣在怀里，便出了菊香院的角门，贾琏这时候正靠着马车已经在等着了。 贾环忙上前道：“二哥，弟弟这点事，哪里还要劳烦二哥亲自来”，贾琏说道：“不妨事，你一个人去，二哥也不放心”，说着便接过贾环手中的考篮，拉着贾环上了马车。 路上贾环与贾琏聊了些科考的事情，马车便到了考院门前。 府试的考院与县试是在同一个考院，只是这次的主考官换成了江宁知府陆炳。 此时府试时间还没到，考院门前已经聚了许多考生。 贾环别了贾琏，便同上次一样，轻车熟路的去寻夏敬承的同窗取考牌去了。 贾环在院门前等待，不多时，一声锣响，院门就吱吱呀呀的开了，贾环精神一振，心道：“府试开始了”。 贾环跟着众考生进了考院，照例搜生检查，衙役见并无异常，便放贾环进去了，按照考牌的号码，贾环找到了考舍。 只一瞬间，贾环整个人都亚麻呆住了，尼玛的，这居然是个屎号。 周围的考生见贾环分到了屎号，都投来同情的目光，仿佛在说，先生大义呀。 屎号，其实就是靠近茅房的考舍，古代因为没有现代的马桶，而且这考院这么多考生，这个小小的茅房可想而知那味道会有多酸爽。 贾环强忍着恶心进了这屎号，顿时一阵阵臭味便一缕缕钻进贾环的鼻子，那味道直冲天灵盖，逗弄着贾环的神经。 贾环忙用衣服掩着鼻子坐下，将考篮中的考试用品拿出来，但因一只手捂着口鼻，感觉书写都困难，更别说答卷了。 这时贾环想起怀中宝钗送的香囊，忙拿出来，用香囊覆在口鼻处，又用香囊上的带子从脑后打个结，样子活像穿越前的防毒面具一样。 这样果然有效果，贾环感觉到一股幽香嗅进鼻中，让贾环精神一振。贾环又想到这香囊还是宝钗从怀中取出来给他的，又有些心猿意马了。 贾环收拾了心神，心里暗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体肤”，就当这是给自己的锻炼了，贾环稳住心神，静静等待着下发考题。 只一会功夫，一声锣响，贾环心神一震，心道：“府试开始了”。 跟县试一样，两个衙役举着写着考题的牌子，四处游走，并高声朗读。 贾环听得真切，将考题记在纸上，又核对两次无误后，便开始破题了。 今日这个考题也属于常规的题型，取自《论语》中的《子张》，贾环也是练过的，贾环结合夏言所说陆炳的文风，便开始打草稿了。 如县试一样，贾环即便是在写草稿时也是一笔一划极为认真，就在这样紧张的答题中，贾环连身处屎号也忘记了，正所谓是斯是陋室，唯吾德馨。 贾环下笔犹如神助，只小半日功夫，贾环便将文章写好了，贾环又细细的，一个字一个字的检查了两遍，确认无错别字和犯忌的话后，方才开始在试卷上抄录。 贾环将试卷平铺好，还是用宝钗送他的那支湖笔，一个字一个字的细细抄录起来，抄录完毕后，待墨迹干了，贾环又细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摇响铃铛，便要交卷了。 这时候其实还早，很多人文章还没开始动笔，但贾环实在是不想呆在这屎号中了，尤其是下午交卷的话，还要在这屎号中用午饭，贾环只想想腹中就有些翻滚。 考院中衙役见贾环摇响了铃铛，便走过来，见屎号的考生是第一个交卷的，便以为贾环是忍受不了那股气味提前放弃了。 又见贾环将香囊环扣在头上，心里暗道，这真是个人才呀，他当了这么多年差，还是头一回见这种奇葩操作的。 衙役取了贾环的试卷，领着贾环去了主考官处，来的时候还不忘掩住口鼻。 主考官陆炳远远望见屎号处那位考生交卷了，不由摇了摇头，也以为是位心智不坚的考生弃考了。 待衙役将贾环领至陆炳处，陆炳见贾环十分年轻，又随意看了贾环的文章，不由心下大惊。 这哪里是份弃考的卷子，字迹工整娟秀不说，文章极为出色，很有见地，难能可贵的是与自己的文风颇有些契合。 陆炳心想，看这位考生如此年轻，文章又作的极好，莫非是金陵县试的案首贾环？ 陆炳便翻到署名处看了，果然是贾环，心里暗道：“这夏阁老新收的小弟子，算是我的小师弟了”。 心里思量着：“这样的文章点案首也可的，待看看，得给阁老这个面子才好”。 陆炳又考了贾环一番，贾环都对答如流，陆炳说道：“你且去吧，这一科你过了”。 贾环听完一喜，便拜道：“学生多谢大人”，说完便退了出去。 待贾环出了考院，呼吸着外面新鲜的空气，这才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贾环摸了摸被他放在关心中的香囊，心里对宝钗又多了几分感激，这次若是没有这个香囊，这场府试怕是坚持不下去了。 贾环找到贾琏停在墙角的马车，说道：“琏二哥，弟弟这里结束了”。 贾琏听是贾环的声音，忙拉开帘子钻了出来，说道：“三弟，考的如何？” 却不曾想，一股屎臭味直冲鼻腔，贾琏忙捂鼻道：“三弟，怎么如此这般？” 贾环讪讪道：“二哥有所不知，弟弟这次被分到了屎号，所幸文章顺利写完了，已被知府大人当场点中了”。 贾琏听贾环被分到屎号，都有些同情贾环了，又听贾环说已被知府当场点中了，登时就高兴起来，拉着贾环上了马车，回荣国府去了。 第22章 是否可以约烧烤? 贾环与贾琏分别后，就进了菊香院，彩云等人见贾环浑身臭气熏天，以为出了什么事情，紧张的不得了。 贾环道：“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这次府试被分到了屎号”。 彩云一边愤愤不平，一边赶紧给贾环准备热水沐浴，一面又去翻找换身的衣物。 贾环洗了澡，换了身干净衣服，瞬间感觉整个人都清新了不少，又想着这样的折磨还有三天，嘴角便抽了抽。 今天被主考官当场点中的事情，还是要跟自己的便宜老爹贾政汇报下的，因往日贾政下衙后会在书房看书，贾环于是便往梦坡斋去了。 贾环进了院子，见书房里灯亮着，便料定贾政在房间里，便进去了。 贾政见是贾环，想着今天是府试第一场，便问道：“今天考的如何？” 贾环道：“父亲，今日府试，儿子已被主考官陆大人当场点中了”，贾政听贾环说已被点中了，心情顿时大好，说道：“很好，很好”。 贾政又让贾环将今日的文章默写下来，贾政看了后，文章比上次县试的还要好，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 贾政又问了贾环今天陆炳考了贾环哪些问题，以及贾环是如何应答的，贾环都一一告诉了贾政。 当贾政得知贾环今日被分到了屎号，心里都有些暗暗佩服贾环了，分到屎号还能写出这样的文章来，真是难得，贾政对贾环的期待更甚了。 父子二人又聊了一会，贾环便回了菊香院，这天晚上贾环没有再看书，而是早早睡了，养足精神以应付接下来的三场考试。 一连着三日，贾琏都陪着贾环去了考院，这让二人的关系无形中拉近了很多。 贾琏其实是贾府这一代人里难得能干些实事的，平日里贾赦、贾政遇到一些难事，都是贾琏去跑的关系。 素日里虽然有些爱沾花惹草，但这种大家族的子弟又有几个好的，比之孙绍祖之流真是好太多了。 待最后一场府试考完后，贾环与贾琏约定第二日由贾环做东，二人出去吃酒。 这几日考试也着实有些累了，贾环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放松下。 贾环与贾琏坐着马车回荣国府，这时已经过了午时，街上的人并不是很多，路上有一些小商贩或推或挑着货在赶路。 这时已是四月，渐渐春天的气息浓了，路旁的杨柳已经开了新芽，贾环忽然想是不是可以喊上迎春、惜春和宝钗等人一起去郊外踏青。 然后再安排上小烧烤，想来宝钗等人是没有见过的，想想都有些小期待。 贾环与贾琏约好明日出去吃酒，然后回了菊香院，他想快些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彩云见贾环回来，依然是臭气熏天的，便忙招呼小丫头给贾环打水洗澡，又给贾环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贾环才觉得浑身舒坦。 院试是今年十月开始，距离现在还有半年的时间，贾环也不是很急，索性休息几天。 贾环计划等府试放榜后，便约上宝钗、迎春等人一起去郊外溜达一遭，顺便也看看大乾朝的风土人情，贾环穿越至今，还没有出过这金陵城呢。 贾环算了算时间，府试是在三天后放榜，贾环想着府试放榜的第二天去郊外，也体验下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感觉。 于是，贾环对彩云道：“你取些银子，预备些羊肉、牛肉和一些瓜果蔬菜，我们四天后出去野炊”，又交代彩云，别买得太早，要保证新鲜。 同时又让彩云准备一个干净的剪刀，烧烤时剪肉，又吩咐彩云这两日让小厮到薛家的店里取一坛酒。 彩云一一应下了，又听贾环说要出去野炊，很是惊奇，便问道：“三爷，野炊是做什么？” 贾环笑着答道：“野炊就是在野外生火做饭，然后露天一起吃饭”。 彩云哪里见过这些，心里想，还是三爷注意多，不过想想应该会很有趣。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上午，宝钗、迎春、惜春先后都来菊香院寻贾环，贾环悄悄的告诉了宝钗被分到屎号，她送的香囊起了大作用。 宝钗听闻贾环如此说，饶是她素来很稳重，也有些羞红了脸。 惜春依旧央求彩云带她出去买糖葫芦，但是迎春却从贾环和宝钗的举止中感觉到了一点点不同，嘴角里露出了轻轻的微笑。 迎春觉得宝钗待人和善、端庄美丽，如果能跟三弟走到一起，她是极愿意的。 宝钗和贾环哪里知道迎春在想这个，如果让宝钗知道了，估计这会在菊香院是待不下去了。 贾环同三位姐妹在屋里玩了一会，迎春又同宝钗下了一会棋，便都回去了。 宝钗等人前脚刚走，贾琏便到了，贾环对彩云道：“中午我同琏二哥出去吃，不必带我的饭了”。 因贾府有公共的大食堂，府中人的饭菜每日都是小丫鬟从大食堂取的，当然有些院子中也有小食堂，菊香院就有一个，只是有时贾环嫌费事，仍让彩云取大食堂取饭。 贾环和贾琏二人一起出了菊香院，因是贾环做东，所以贾环早早就让赵国基套好马车候着了。 贾琏带贾环到了他平日里常来的一家酒楼，贾琏知道贾环去年分红得了两万多两银子，也不跟贾环客气，便点了一桌子好菜，然后又叫了一小坛子大乾天酿。 这酒楼中一小坛天酿大约是二斤的样子，却要价三十两银子，整整多了三分之一，由此可见这酒火到了何种程度。 贾环穿越以来也是第一次在这种高档的酒楼吃饭，这雅间环境又好，在二楼靠窗的位置，视野也好，还有就是有些饿了，不由食欲大增。 不一会，一盘盘菜就开始端上来了，二人便开始推杯换盏，吃喝起来。 贾环是走科考路子的，本来与贾琏不是一路人，但贾环应该本身是二十一世纪的灵魂，待人处世的感觉让贾琏很是喜欢，所以二人渐渐就成了无话不聊的朋友了。 这一顿酒二人一直喝到快傍晚末时，也就是下午三点左右，方才罢休，期间二人一坛子就喝完了，贾琏又叫了一坛子，这顿饭花了贾环快一百两银子，当真是奢侈了。 出了酒楼，赵国基忙赶着马车过来了，将二人扶上马车便回了荣国府。 彩云见贾环喝的醉醺醺的，忙给贾环宽衣解带，把身上擦洗一番，贾环便倒头睡了。 第23章 惩治恶奴 贾环这一觉睡到第二天的中午才醒，这是他穿越来头一次睡这么久。 贾环计划等踏青回来后就开始认真准备院试，虽说县试案首是必点秀才的，但学习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科举之路还是要一步一个脚印的走下去。 大后天放榜，贾环打算今明两天将出去游玩的准备工作都做好。 这个时代已经有帐篷了，只是不像穿越前都用来野外露营用的，但效果大同小异。 贾环让赵国基在城里寻了两顶帐篷，又备了些柳枝，准用来串羊肉串，又让彩云备了些小薄饼，一些小葱段，想着像前世淄博烧烤那样，一夹一拽，一口小酒，那滋味，想想都美滋滋。 还有炉子，桌子，水壶等等，皆是让彩云暗暗备下了。 贾环感觉准备差不多了，只有肉类和蔬菜因保鲜问题还没有买。 想着也该去跟宝钗和迎春说下，至于惜春，就看她每次来菊香院都想彩云带她出去玩，这种事，估计高兴都来不及。 贾环从梨香院边上的角门进了大观园，过了一个小桥便是蘅芜院，如今正是春天，园子里一片柳暗花明，生机勃勃的景象，真像是一方优雅宁静的小天地，贾环都有些羡慕宝玉了。 贾环敲了蘅芜苑的门，开门的是莺儿，莺儿见是贾环，便笑着说道：“自打我们姑娘搬进园里，三爷还是第一次来呢，我们姑娘可是常抱怨”。 贾环没想到宝钗还抱怨过他没有来串门，不觉心里有些愧疚，人家可是来来回回去了菊香院好多次了。 贾环尴尬一笑，只得说道：“跟你们姑娘说，以后会常来串门”，莺儿便开心的领着贾环进了院子。 蘅芜苑给人的感觉就是宁静、淡雅，原着中用“外则无味，内藏清雅，异草生长，自有异香”来形容，这与宝钗沉稳内敛的性格很是相符。 贾环进了屋子，宝钗见来人是贾环，有些惊喜道：“环兄弟怎么来了”，又对莺儿说：“快给你三爷看茶”。 贾环见宝钗穿着一件玫瑰色的银鼠比肩褂，蜜色的薄棉袄，葱黄色的裙子，头发半挽起来，虽然衣服不算新，看上去也不是很华丽，却有一种特别的气质。 用洛神赋中的话来说就是“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让贾环一时有些呆了。 宝钗见贾环一直呆呆的看着自己，不觉有些害羞，见莺儿站着还没动，便说道：“莺儿，怎么还不去倒茶”。 莺儿笑道：“我看三爷是被我们姑娘迷住了”，宝钗一时有些气急，说道：“真是越发没有规矩了，敢拿主子取笑，还不快去倒茶”。 莺儿莞尔一笑，出去了。 贾环见状，忙回了神，对宝钗说道：“宝姐姐，如今正是春季，外面春光大好，大后天我们带着二姐姐和四妹妹去城外转转，一应所需之物都已经备好了，就去野炊如何？” 去城外游玩这种事，以宝钗的性格是做不出的，但听贾环说“野炊”，她与彩云不同，只通过这两个字就能联想到那样的场景，又想着城外的春光该是如何的动人，不觉就有些心动了。 贾环又说道：“宝姐姐不用担心，弟弟带了帐篷和帷幔，彩云、莺儿也跟去，咱们在城外起火烧烤，岂不有趣”。 宝钗犹豫一番后便同意了，贾环喝了一盏茶，便同宝钗一起去秋爽斋来请迎春，因为贾环找不着路，所以请宝钗一起。 贾环和宝钗二人刚到了秋爽斋门前，就听院子里吵吵闹闹，宝钗给贾环打了手势，二人便停下脚步，细细听里面的动静。 原来是迎春的奶娘王婆子偷拿迎春的金凤钗子去赌钱，输了后又带着儿媳妇来迎春院里闹，迎春的大丫头司棋是个暴脾气，登时就和王婆子和她儿媳妇二人吵了起来。 司棋一个姑娘家的哪里吵得过这些泼皮破落户，贾环在门外听时，只听见王婆子是什么话难听说什么。 贾环哪里受得了这个，一脚就把院门踹开了，院里人见是贾环和宝钗进来了，都吃了一惊，迎春见了贾环，仿佛是看到了救星。 只见秀橘和入画两个小丫头扶着迎春，只有司棋在和王婆子二人对峙，贾环见迎春已经哭的梨花带雨，心里怒气更甚。 王婆子见又进来，心下也是吃了一惊，如果进来是王熙凤这样的人，那她今日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但见来人是贾环，不觉有情轻视，心里想，一个姨娘生的种，能翻起什么浪？ 只有宝钗让她有些忌惮，但又想自己是荣国府的老人了，她一个亲戚家还没有出阁的姑娘，还能管府上的事？想到这，便更加有恃无恐了，嘴里又骂骂咧咧起来。 贾环见迎春已被气哭了，本来就怒气值飙升，又见王婆子嘴里骂骂咧咧，便上前一脚把王婆子踹翻在地，众人见状都愣住了。 王婆子被踹翻在地，也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方才喊：“你个杀千刀的，居然也敢对我动粗？” 贾环冷笑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逞威风？”又对司琪说：“你去把琏二奶奶请来”。 王婆子见贾环要请王熙凤过来，心里有些惧怕起来，如今王夫人不怎么管事了，府中大小事务都是王熙凤在管理，整个荣国府上下就没有一个管家婆子、丫鬟不怕她的，想到王熙凤那雷霆手段，王婆子的腿都有些颤抖了。 他见司棋就要出门，忙上前抱住司棋的腿，说道：“姑奶奶，你就饶过我这一次吧”。 司棋刚刚已经被王婆子气坏了，本不想饶了她，奈何这时候迎春说：“他到底是我的乳母，教训一下就是了，何苦再叫凤姐姐来？” 王婆子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个劲的央求迎春，银川本就是心软的性子，又见王婆子哭得凄惨，便心软下来。 贾环却不是那么好忽悠的，原着中说，这个王婆子将迎春的首饰偷去赌博，并不是只有一回，欺负迎春是庶出，有性子软，每日里在迎春处像个霸王一般。 但迎春既然开了口，贾环也还是要尊重迎春的选择，便上前踩着王婆子的胸口说：“见离两日内将二姐姐的首饰还回来，以后不许你再进二姐姐的院子，如若不然，我便告到老太太那边去，拼着我这脸面，也要将你赶出去，不信的话，你可以试一试”。 王婆子见贾环戾气十足，且被一只脚踩在胸口，他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子，登时便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地道：“是是是”。 贾环见状，便说道：“都滚出去”，王婆子和他的儿媳妇便灰溜溜的走了。 这时，迎春和她的几个丫鬟，还有宝钗看着贾环的眼神都有些崇拜了，看来，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有担当的男人对女人的引力还是很大的。 贾环对司棋说：“以后再有人欺负二姐姐，你只管来菊香院寻我”，司棋忙应了下来。 贾环的一席话，让迎春瞬间就泪眼婆娑，连带着宝钗看贾环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司棋见大家都在外面站着，便将众人引到屋里面喝茶，贾环对迎春说：“二姐姐，今天我和宝姐姐来，是想请二姐姐带着惜春后天一起去城外踏青，东西，我那边已经收拾好了，到时候来接二姐姐就好了”。 迎春听了，便说道：“都听三弟弟的”，贾环和宝钗又在迎春处坐了一会儿，二人便回去了。 第24章 府试案首 今天是府试放榜的日子，贾环和上次一样，没有吃早饭吃就坐上赵国基的马车看榜去了。 等贾环到了考院门前，榜下已被堵的水泄不通，贾环和赵国基二人合力好不容易才挤了进去。 贾环知道自己必定可以中榜的，就从第头开始看，没想到自己的名字就排在第一位，只见榜单上赫然写着“第一名，江宁府贾环”。 贾环瞬间就被惊喜所笼罩，没想到自己府试又中了案首，如果自己院士还是案首的话，那就能集齐“小三元”这种传说中的荣誉了。 贾环和赵国基在喜悦中又从人群中挤出来， 此时贾环心满意足，他让赵国基将马车赶到上次吃早餐的地方，跟上次一样，点了豆浆、油条和两笼包子，就着咸菜，美滋滋的吃了起来。 因为贾府上次报喜给的赏钱多，所以报喜的人看到这次府试贾环又中了，而且还是整个江宁府的第一名，想来这次赏钱更不会少，就都一窝蜂的朝贾府去了。 就在贾环同赵国基吃早餐的时候，贾府的大门前已经吹吹打打地聚集了很多报喜的人，每个人都喊着：“恭祝贾府少爷府试高中江宁府第一名”。 因为菊香院离得近，最先知道外面来报喜了，小吉祥跟坠儿两个人年纪小，最喜热闹，二人便出去看了。 小吉祥二人见是贾环中了，而且是整个江宁府的第一名，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小脸通红，像是喝醉酒一般。 两个小丫头瞬间就抖了起来，几乎是昂着头回去的，到了菊香院，就拉着彩云眉飞色舞地讲了起来。 报喜的人吹吹打打地声音甚至都惊动了在荣禧堂中的贾母，贾母忙问鸳：“你听外面热热闹闹的，是不是你三爷中了”，说着便让鸳鸯打发一个小丫头出去看看。 只是打探消息的小丫头刚出去没一会儿，凤姐就笑呵呵的进来了，一面走一面说：“恭喜老祖宗，贺喜老祖宗，环兄弟府试中了，而且还是整个江宁府的第一名”。 贾母听了凤姐的话，高兴的哈哈大笑，说道：“快赏，快赏”。 又对凤姐说：“今儿个凡是来报喜的人，赏二两银子”，凤姐听了，转身安排平儿去贾府门前打赏去了。 今天来贾府报喜的人，每人都得了二两银子，个个都喜笑颜开，每个人都巴不得贾环能一直中榜，那样他们就能一直有银子拿了。一时间，贾府算是在报喜的小圈子里面传开了。 贾环府试又得了第一名，让贾母彻底看到了贾府诗书传家的希望。科举之路，开局艰难，这个道理贾母也懂，如今贾环算是童生，算是真正地走上了科举之路。 贾母又说到：“今儿个凡事到荣禧堂报喜的人，每人赏五两银子”，说着便让鸳鸯去取银子来，底下的小丫头见贾母说，报喜就可以得五两银子，都叽叽喳喳的跪在贾母面前贺喜。 贾母大笑道：“快赏，快赏”，凤姐也笑着对贾母说：“老祖宗，孙媳妇也少不得要来讨老祖宗的赏钱”。 贾母乐呵呵的说：“鸳鸯，也给你琏二奶奶的赏钱”。 不多时，薛姨妈、王夫人、邢夫人、尤氏、李纨，还有各位小姐，连宝玉也被王夫人特意叫来了。 宝玉见众人都在夸贾环，不由得心里有些不爽利，以往这种众星捧月的人都是他，自从贾环开始下场科考后，就好像哪里都有他的影子了，所以宝玉只是低着头一声不吭地坐在那里，不过这也是王夫人想要的，想用这种方式激起宝玉读书的热情。 众人的脸上都有说有笑，唯有黄夫人面无表情，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贾母说道“环哥县试就没有好好的办一场，如今府试又得了江宁府的第一名，不热闹一下，说不过去”。 又说道：“今个儿索性学那乡下农家的做法，每个人随份子，拿银子请个戏班，办两场酒，咱们也高兴两天，我出五十两银子”。 薛姨妈笑着说道：“我也跟老太太，出五十两”。 邢夫人对着王夫人说：“咱们自然不敢比肩老太太，出来四十两吧”，王夫人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凤姐、李纨、尤氏等人说道：“我们自然不敢比肩太太，自然矮一等，就三十两吧”。 贾母听完便对李纨说：“你们孤儿寡母的，哪里有这些闲钱，那一份我替你出”。 又说道：“姑娘们也不过应个景，胡乱填一些就好了”。 众人都应了，待鸳鸯统计完后，竟有三百二三十两银子。 凤姐笑道：“老祖宗，如果只是请个戏班，办两桌酒，只怕够四五日的花费了”。 贾母道：“环哥不让大办，如今我们只在内宅聚一聚，不叫前院的爷们，咱们热热闹闹的玩个三五日”。 又对鸳鸯说道：“派去菊香院的人去了没有？” 鸳鸯道：“派出去了，只等三爷看榜回来，就来老太太这里”。 却说贾环吃了早餐，方才悠哉悠哉回去，想着明日带着宝钗等人去城外踏青，心里不觉有些期待了。 待贾环回了菊香院，早就贾母派来蹲点的小丫头将贾环截了下来去了荣禧堂。 贾环进了屋，见满满一屋子人都看着他，贾环毫不怯场，大方的上前给贾母行了礼，说道：“老祖宗，幸得祖宗余荫保佑，孙儿此次府试侥幸中了”。 贾母听贾环说是祖宗保佑，保佑的人肯定有她的丈夫老荣国公贾代善，贾母边落泪，边道：“好孩子，这府中上下你是争气的”。 也许是思念老国公，也许是因为如今贾府孙子辈出了一个上进的人，贾母说完，便拉着贾环坐下搂在怀里哭。 众人一时间都感觉画风有些不对，宝玉这边在坐冷板凳，贾环却在贾母怀中，一个劲的夸“好孩子”。 王夫人在一旁冷眼旁观，但宝玉看了，心里五味杂陈，这本来属于他的位置，他的宠爱，如今却被另一人占了去。 凤姐等人劝了一会，贾母方才止住，王夫人忽然说：“宝玉，如今环哥府试中了案首，还不去给你三弟道喜”。 宝玉无法，只得站起来在众人的目光下对贾环说道：“恭喜三弟了”，待贾环行了一礼，便坐下了。 因贾环悄悄跟贾母说了，明日要带宝钗迎春等人去城外转转，便定下后日的酒席，又让凤姐请了一个戏班，一连办三日，剩下的钱就当给贾环的贺钱。 第25章 踏青，淄博烧烤 从贾母处回来后，贾环就开始准备第二天踏青所需要的物品，一件件整理好放在一起，又让赵国基套了三辆马车。 一辆马车放物品，另一辆马车是贾环和宝钗、迎春、惜春四个人，还有一辆马车是彩云、莺儿、司棋、入画等丫鬟的。 当惜春知道第二天贾环要带她去城外游玩，都高兴坏了，一个下午都赖在菊香院不肯走。 贾环将一切准备妥当，就等着明天出发了，这一晚上小惜春兴奋的没睡着。 第二天一早，阳光明媚，春风和煦，出去游玩，最忌讳就是坏天气了，贾环见天公作美，心下松了口气，他最担心今天下个雨啥的。 宝钗、迎春、惜春都在菊香院集合，彩云让两个婆子将游玩的各类物品都搬上了马车，又特意备了些小零食，那是贾环特意交代给惜春准备的。 然后迎春、惜春、宝钗三人上了马车，跟着的丫鬟上了另一辆马车，贾环见一切都准备妥当，便让赵国基赶着马车出发了。 贾环让赵国基选的地方是金陵东南侧，有一条河流在钟山南麓拐弯，形成了一个小湾。 这里依山傍水，风光极好，加上现在又是春天，更增加了几分韵味，赵国基赶着马车出了城，直奔钟山南麓去了。 一路上，惜春最是兴奋，一边吃着贾环给她准备的零食。一边叽叽喳喳个不停，一会又掀开马车的帘子往外面瞧，就差把头伸出去了，好奇地看着外面的一切。 不仅是惜春，除了宝钗来金陵时出过远门，迎春和惜春都是第一次出城，所以都感到既新鲜，又好玩。 马车大约走了一个多时辰，便来到了钟山南麓的那片河湾，只见眼前是一片草长莺飞的景象，河湾的对面是一片农田，许多人赶着牛在田里劳作，不远的地方有一处村庄，远远能看到许多孩童在一起玩耍。 宝钗和迎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哪里亲身感受过这种景象，顿时都有些看痴了。 惜春因为年纪小，还没有那么多愁善感，只是沿着河边疯跑地玩耍着，急的入画在她身后喊道：“姑娘慢些跑，别摔着”。 小惜春头一次出来，正在兴头上，哪里能听得进去？把入画远远的甩开，或躺在草地上，或去河边玩水，玩的不亦乐乎。 贾环招呼彩云等人将小桌子、小椅子、火炉、水壶以及各色食材等物品拿了出来，大家便开始忙碌起来。 在来之前，贾环已经让彩云将羊肉、牛肉还有一份鹿肉，切成适合烧烤的片状，分成盘子装了起来放在食盒里，另外烧烤的佐料也准备齐全。 众人将各色食材摆上桌子，又升起炉火，这次贾环带了两个炉子出来，贾环四人一桌，小丫鬟们一伙。 贾环招呼众人坐下，围着炉子，众人学着贾环将一串串肉串、肉片放在烤炉上，不一会功夫，阵阵诱人的香味就传了出来。 又教众人将彩云准备的薄饼放在火炉上烤，将烤好的薄饼对叠两次，沾了下佐料，将香葱肉串卷到薄饼里，一只手握住卷饼，另一只手将柳枝抽出。 贾环将卷好的烧烤递给宝钗，说道：“宝姐姐，试试看”。 宝钗将信将疑的吃了一口，笑着对众人说：“果然不错呢，你们都试试”。 贾环又卷了一份，味道还不错，跟穿越前的淄博烧烤有七八分像了，没想到穿越到了红楼世界还能吃上一顿小烧烤，要是能配上啤酒，就圆满了，不过没关系，这不是有薛家的天酿么。 在贾环的示意下，众人都开始吃了起来，这些平时宅在家里的大家闺秀，哪里吃过这样的美味，纷纷大快朵颐起来。 吃烧烤大家围坐一起，本就气氛活跃，大家一边烧烤喝酒，一边打趣聊天，好不惬意，贾环看着迎春的脸上也洋溢着笑容，感觉这次烧烤没有白组织。 这次出来，贾环还特意准备了两支鱼竿，吃饱喝足后又带着宝钗三人去河边钓鱼。 但是钓鱼不能没有鱼饵，于是贾环又带着小惜春去挖蚯蚓，惜春哪里做过这些，兴奋的跟着贾环去了。 惜春年纪虽小，却不怕蚯蚓，敢用手捏起来看，这让贾环有些惊讶，女孩子一般都怕这种动物的。 挖好蚯蚓就来是钓鱼了，这处河湾选的是真好，不一会就钓了好几条鲫鱼，贾环笑着对惜春说：“等回去让你彩云姐姐给你做鱼汤”，惜春高兴的点了点头，仿佛这就是最好喝的鱼汤。 贾环将鱼竿给了迎春和惜春，躺在不远处的草地上，享受这难得的美好时光，这时宝钗坐过来，对贾环说道：“没想到出城踏青竟如此好，难怪古人会有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的诗句”。 贾环躺在草地上，看着湛蓝的天空，宝钗就这样静静的坐在贾环身边，这一刻的时空，仿佛静止了。 迎春带着小惜春在河边钓鱼，冷不丁回头，看到贾环和宝钗静静的在那边，脸上的笑得更开心了，连惜春要去找贾环，都被迎春拽了回来。 贾环喝了好些酒，竟有些醉了，躺在草地上就这样睡着了，他梦见贾府被抄家，迎春、惜春等姐妹都被官军抓走了，连宝钗也不知所踪，他呼喊着，却毫无作用。 就这样被噩梦惊醒，睁开眼睛陡然一看，宝钗就坐在他的身边，正痴痴地看着他，这一刻，贾环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击穿了，他暗下决心，这一世既然穿越了，就要保护好身边的人。 宝钗见贾环醒来，就呆呆地地盯着自己，那双漆黑的眸子仿佛会说话一般，她也没有移开目光，就这样与贾环对视，两个人似乎都读懂了对方。 这时，惜春过来说：“三哥哥和宝姐姐也不陪人家玩”，说着便拉着宝钗和贾环去草地深处采花去了。 众人又玩了一会儿，一直到不远处的村落升起渺渺炊烟，贾环感觉到时间已经不早了，再不回去的话，只怕进城里天就黑了。 于是，贾环将众人叫过来，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众人都开始忙碌起来，只有惜春有些依依不舍的还在河边玩耍。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天边泛起一抹绚丽的晚霞。众人收拾好东西，上了马车缓缓回城去了。 第26章 宴会 贾环和宝钗等人回到荣国府时，天都有些黑了，贾环让彩云将三女送回园子，一直到各家院门前方才回来。 凤姐这一日请了一个戏班子，又吩咐大厨房安排食材，预备下这几日的酒席，席面就安排在贾母的荣禧堂内。 荣禧堂里屋预备两桌，一桌是贾母和薛姨妈的，一桌是王夫人、邢夫人等人的；外屋也预备了两桌，一桌是凤姐、尤氏、李纨、贾环、宝玉等人的，剩下一桌是黛玉、宝钗等各位姑娘的。 凤姐到底是管家的一把好手，只小半日功夫，已经将这些事安排妥当了，难怪能在贾母面前受宠，这活换一般人真还搞不定。 次日清晨起来，凤姐就在荣禧堂看着一群丫头、婆子擦抹桌椅，又是准备碗筷器皿，荣禧堂外的院子里戏台子已经搭好，几个唱戏的小旦已经开始排练了，凤姐见一切收拾齐整，便进屋里回了贾母。 此时贾母已经梳洗好了，凤姐说道：“老太太，外面都已经收拾妥当了，可以摆早饭了，只怕一会功夫，姨妈和太太们就到了”。 贾母说道：“那就摆在外面吧，大家用了早饭，我们一起听戏”。 凤姐应下了，出来时见王夫人、邢夫人已经到了，便忙让小丫头们摆饭。 王夫人对凤姐问道：“老太太起了没有？” 凤姐道：“老太太那边已经起了，刚梳洗好”。 王夫人又问凤姐今天是什么章程，凤姐答道：“吃了早饭后，请了一个说词先生，我们在屋里乐一乐，然后大家去外面听戏，午饭还是摆在荣禧堂内，下午还是听戏，乏了后一起去园子里逛逛”。 王夫人听了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邢夫人又问凤姐：“琏儿最近在忙什么？怎么一直不见人”。 其实贾琏最近忙着在薛家酒楼里监工，但是这个事哪里能拿到明面上说，他老子贾赦是个守财奴，要是让贾赦知道贾琏有这样一桩赚钱的买卖，还不马上划拉过去？以凤姐的精明她哪里会说出来，用了一个贾琏在会友搪塞了过去。 凤姐与两位太太正说话间，鸳鸯扶着贾母进来落了坐，王夫人、邢夫人都起身行了一礼，贾母道：“弄这些虚礼做什么，安心坐下吧”。 话音刚落，李纨领着众姐妹等人到了，宝玉和黛玉二人在众人后面一起进了屋，薛姨妈和尤氏也到了。 只有贾环和宝钗二人最后到的。 因为昨天有些累了，贾环起的有些晚了，宝钗来菊香院寻贾环一起，故两人都迟了。 贾环、宝钗二人进屋，众人看时，见贾环风神俊朗，宝钗风姿绰约，都愣了神，暗道，这二人倒是般配。 宝玉见他的宝姐姐居然与贾环一起，心里便有些吃味了，在他的认知里，周围的女孩都该是在他身边的。 黛玉见宝玉有些吃醋的表情，一下子就生了气，扭过头不理宝玉，要不是众人在场，估计是要抬脚走人了。 探春看着这位同胞兄弟，往日里那畏畏缩缩的形象再也看不到了，言行中都充满了自信。 心里满是苦涩，她在贾府以王夫人的女儿自居，明里暗里与赵姨娘和贾环划清了界限。虽然也是为了自保，自己地位稳固，也能帮衬着赵姨娘一些，但因如此，姐弟二人却渐行渐远了。 王夫人与薛姨妈与众人的反应又不同了，薛家是收到王夫人的书信才来贾府暂住，王夫人与薛姨妈原本的打算就是撮合这对金玉良缘。 今日王夫人见这样的场景，心里气得要吐血，但是一时又发作不得，只冷冷的哼了一声，这一声贾母也听到了。 但薛姨妈虽与王夫人是同胞姐妹，也许是因为皇商的缘故，想法不那么死板，如今贾环的科举之路眼看着功名有望了，如果撮合这对亲事薛姨妈也是能接受的。 况且明眼人都知道，贾母是要黛玉做宝二奶奶的，只要贾母在一日，王夫人都无法违逆，所以薛姨妈倒还算是淡定。 只有贾母眼眸里精光一闪，不知道在想什么。 贾母笑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 又对贾环说道：“你是今日的主角，坐到我身边来”，贾环只得起身坐到贾母的身边，贾母又将宝玉也叫到自己的身边坐下。 这时，宝玉的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贾母的宠爱不再属于他一个人了。 丫鬟们将一盘盘饭菜都端上来，众人就是开始吃饭了，贾母笑着让鸳鸯给贾环和宝玉夹了一块油炸腌渍后的野鸡肉，说道：“你们兄弟二人尝尝，放在粥里吃，咸津津的，很有味”。 贾环就着粥吃了一块，味道果然很好。 众人用过早膳，凤姐让丫鬟们撤去碗碟，只见林之孝家的领了两个说词女先生是进来，贾母便问道：“最近可有什么新书？” 女先生答道：“最近倒有一本新书，是五代十国的故事，故事的名字叫做凤求凰”。 贾母道：“你只管说来”。 只见女先生轻抚折扇，缓缓开口，讲起一段才子佳人的故事，众人还好，宝玉已是听醉了，还想知道下面如何了，女先生已经退了出去，便扼腕叹息起来。 贾母笑着对凤姐说：“这先生说得不错，甚是有趣”。 凤姐赶忙应道：“老祖宗要是喜欢，明个还叫她来，还有更好的节目呢。” 贾母还没开口，宝玉抢先说道：“二嫂子，如此甚好，明个还叫她来”。 随后，众人移步庭院，众人待贾母坐下也都坐下了。 这时，凤姐将戏单子给贾母，让贾母点戏，贾母接过戏单，对贾环说道：“今儿是你的好日子，快点两出”。 贾环无法，只得挑贾环素日里喜爱的戏，点了一出《还魂》，一出《弹词》。 凤姐等人都心里想，这环老三素日里也没有与老太太听过戏，怎么知道老太太的喜好，还真是一个妙人。 王夫人见贾环点了这么两出戏，心中对贾环的警觉更甚。 贾母见贾环点的是这两出戏，顿时乐呵呵的笑起来，说道：“原来环哥也喜爱这两出戏呀”，于是拉着贾环坐在身边看起戏来。 于是众人说说笑笑，待大家所点的戏曲都唱完了，此时已经到了午时，贾母又命人在荣禧堂摆饭。 众人吃完饭，知道贾母要午休，都请了辞，各回各的院子了。 第27章 王夫人的心思 下午时分，贾母午睡起了，众人又都到了荣禧堂的院中，贾母问宝钗喜欢何戏，后又让宝钗点戏，众人见状都有些惊讶。 上午让贾环点戏众人可以解释今天是贾环中案首的贺宴，但是下午又让宝钗点，就让人有些浮想联翩了。 薛姨妈心里想，难道老太太有撮合之意？如果贾环明年秋闱能中，那就是举人的功名了，薛家一个皇商，门槛在那些清流之家眼里根本上不得台面，宝钗嫁给一个举人也不算是辱没了，况且再看老太太最近的举止，这荣国府说不得将来也有贾环一份。 薛姨妈觉得这里最大的障碍还是王夫人，她这个胞妹是一心想撮合金玉良缘。不过也没什么，宝玉她看着也喜欢，又是嫡子，左右皆可，所以也就安心看戏了。 宝钗深知贾母是年老之人，喜欢那些人多热闹些的戏，故而也学贾环一般，将素日贾母喜爱的戏说了一些，哄得贾母更是开怀大笑。 第一场宝钗点的是《西游记》中的一篇悟空三打白骨精，戏台上热热闹闹的演唱了起来，众人在台下一边看戏，一边或吃酒、或嗑瓜子、或低声说些悄悄话。 待《三打白骨精》结束，贾母又让凤姐来点，凤姐想着有王夫人、邢夫人在场，本来要推拖，但是贾母话，不敢违背，且凤姐深知贾母喜欢那些诙谐有趣的戏，便点了一出《武松打虎》，贾母登时就更高兴了。 席间，贾环又给贾母、王夫人等人敬了一圈酒。 《武松打虎》唱罢，贾母又让宝玉黛玉和众姐妹们都点了，如此待众人点的戏唱完，到晚方才散了。 贾政下衙，到了家里，知道后院在开宴，故而没有去给贾母请安，他这几日可算是扬眉吐气了，自己这个小儿子今年刚下场科考，就接连中了案首，如果十月的院试再中，就能集齐这种在史书中都会记上一笔的小三元。 即便不中，连中两个案首也是不得了的成绩了，贾政的工部员外郎是靠祖辈余荫封的，因为这个缘故，让他在工部一直有些抬不起头。 但这些日子，因为小儿子的缘故，那些靠科举取仕的官员似乎都有些接纳他了，这个对贾政来说很重要，意味着他渐渐可以融入当今势力最大、人数最多的文官群体中了。 王夫人从荣禧堂回来后，心里就在盘算，想给宝玉找个先生，如今眼看着贾环的科举之路已经走上正途了，没道理宝玉还不如贾环。 在王夫人心里，宝玉是嫡子，又含玉而生的，更是富贵至极，而贾环是什么东西？是一个低贱的庶子，是那种猥琐不堪的人。 在王夫人心里，宝玉只是被那些莺莺燕燕的迷了眼睛，如果正经请了先生来，想来宝玉这一两年的功夫也能下场了。 打定主意，回来便对贾政说：“老爷，如今环哥眼看着举业有望，宝玉读书还是个半吊子，也该给宝玉请个正经的先生了，环哥的老师是个翰林，也给宝玉请一个翰林做老师”。 贾政此时正在洗脚，听了王夫人的话就有些无语，对王夫人说道：“你老爷我平日里想请翰林见一面都难，哪位翰林能给一个勋贵人家的纨绔子弟做老师？休要有这些妄想”。 王夫人仍不死心，说道：“环哥怎么就能寻一个翰林做老师，不过是多给些银子罢了”。 贾政差点把一个洗脚盆踢翻，站在脚盘里说道：“趁早死了这个心思，免得让外人知道了看笑话”。 在这个时代，哪一个翰林都是泰斗级的人物，不要说给一个纨绔子弟做老师，人家给皇子当老师都不一定情愿，给皇帝做老师都够格了。 在贾政眼里，能请个春闱落第的老举人也就烧高香了，但凡科举还有望的读书人，都不会给一个勋贵人家的子弟做老师，那样会被其他读书人不齿的，以后再想走仕途这条路就是一个污点了。 王夫人还不死心，心里想着找自己的哥哥王子腾试试，如今的王子腾刚刚升任九省都检点，已是四大家族中扛鼎之人了，在王夫人的眼里，王子腾就是万能的，去求他必定行的。 打定这个主意，一夜无话，都睡了。 往后的两日，众人每日仍到荣禧堂中吃酒听戏，足足热闹了三日。穿越至今，贾环也是第一次这么放纵，怪道那些世家大族传了几代后就都是些纨绔子弟了，这种享受的生活任谁都会沉迷其中的。 有句老话叫做富不过三代，应该就是这个意思了。 不过这几日也不是全没有收获，贾环觉得与宝钗的感情好了很多，甚至他隐隐能感觉到宝钗的心意。 宴会结束后，贾环又进入了苦行僧一般的读书大业中来了，俗话说：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从古至今，勤奋读书都是很苦的，但只要你肯吃苦，时间也会给你丰厚的回报。 贾环按照夏言的要求，将四书中所有可能出题的地方，都列了下来，按照是每天写两篇文章，其实说白了就是刷题。 因为贾环在读书，菊香院与其他处不同，每日都是静悄悄的，因为彩云交代了，小丫鬟们平日里都不敢大声。 当初来菊香院的丫鬟都是类似于被发配来的，例如彩云、坠儿，就是王夫人不要的，才塞过来的，尤其是那两个老婆子，都是在别处被排挤，最后更是直接发配来了菊香院。 但是如今不同了，菊香院的人出去都是昂着头的，尤其是小吉祥，在哪里都能抖起来，因为她自小就跟着赵姨娘，所以别看年纪小，颇得了赵姨娘的真传，在菊香院里只服彩云，在外面更是不得了，但因为贾环的缘故，都不跟她计较。 彩云如今是心满意足了，在她心里贾环简直就是最完美的主子，性格又好，又是读书人，科考更是接连中了第一名，连几万两的体己银子都是她收着的，菊香院里面大小事务，几乎都是她一手操办的。 在院里除了贾环，更是说一不二的。在贾府，已经堪比袭人的大丫鬟了，众人都觉得，将来一个姨娘是跑不掉的。 第28章 给宝玉请先生 这日一大早，王夫人就坐了马车回了娘家了。 到了王府，是王夫人，也是王子腾的弟弟王子胜见了王夫人，王子胜素来与贾府不怎么对付，皆因以前金陵城中都传言王家是靠巴结贾家上位的，巴巴的把王家的女儿往贾家送。 不过这事也不都是空穴来风，王子腾升任九省检点前是京营节度使，相当于是首都的卫戍部队司令，可以说是皇帝的铁杆心腹了。 但要知道，京营节度使以前可是贾家的大本营，因贾家子弟渐渐很少从军，在军中后继无人了，就把王家推上了这个位置。 因为王子腾刚刚升任九省检点，王家如今如日中天，贾府在朝堂上确实没有个像样的人，只有贾政，还只是一个五品的工部员外郎，所以王子胜现在很有些瞧不上。 王夫人刚说了句话，王子胜便对王夫人说：“不是来让我王家嫁女儿就好，我可告诉你，钰儿可不会嫁给你那宝玉”。 王夫人听闻嘴都气歪了，指着王子胜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当初要是没有贾家帮衬，我们王家能有今日？” 王子胜只是嘴巴一撇，眼神里露出轻蔑的神色，冷哼了一声。 王熙钰是王子胜的独女，也是整个王家的掌上明珠。王熙钰与她父亲王子胜不同，王子胜素日里面不务正业，整日里不是勾栏听曲，就是斗鸡遛狗，在王夫人眼里简直一无是处。整个府里，只有王子腾能管的住，王子胜素日里也对王子腾很是惧怕。 王熙钰就不同了，虽是女儿身，却很有男子气概，为人爽利，极有主见，就连王子腾也经常叹息，怎么王熙钰不是女儿身。这一点与凤姐倒是有一点点像，看来王家的女儿基因还是不错的。 王夫人没有理会王子胜夹枪带棒的胡说，静了下心神，问道：“大哥，可在家里？”，王子胜回道:“在的，不过你自己去书房找他，我是不去的”。 王夫人知道王子腾今日在书房，没有外出，心下喜悦，便往王子腾的书房去了。 进了书房，王子腾正在练字，他虽是武将，却也有着极大的政治抱负，如今他已经做到了武将的极限了，如果想再进一步，那就得入阁。但是想要入阁，没有点文化功底可不行，读书人那一关就过不去。 王子腾见来人是自己的胞妹，便放下笔，问道：“今日过来，所为何事？” 王夫人对这位大哥也有些惧怕的，但还是说道：“大哥，如今宝玉渐渐大了，读书还是不上进，妹妹想给他请个翰林的先生，昨个跟老爷说了，却不顶用，想来请大哥帮忙请一位”。 王子腾道：“你太瞧得起我了，士林之人对我们勋贵人家瞧不上不说，更是几乎不往来，请一位翰林给勋贵子弟做老师，几乎是妄想”。 王夫人从小就认为自己这位大哥是全能的，几乎什么事情都能办好，如今听王子腾也这么说，心中的希望就熄灭了，呆呆的站着不说话。 王子腾见自己的胞妹如此，也有些不忍心，说道：“请一位举子就很好了，宝玉还小，一个举人什么教不了？让妹夫细细寻一个给宝玉做先生，比什么都强”。 王夫人应了下来，忽然又想到了贾环，便说道：“大哥，我们这一房有个庶子叫贾环，从年初下场，接连两次都中了案首，风头把宝玉都压下了。今年十月的院试，大哥能不能面压一压他”。 王子腾听了自己的胞妹的话，就知道是那位近日风头很盛的贾府子弟，对于贾府，王子腾都有些羡慕了，四大家族这两代人里，也就出了这么一位正经的读书人，这个人怎么就没出生在王家呢？ 王夫人如此说，让王子腾一下子就有些失望了，自己这位胞妹对局势简直没有一点判断力。 便冷笑道：“你可知道贾环是前任内阁首辅夏言的弟子?” “知道”，王夫人答道。 王子腾又问：“你可知道县试案首是必点秀才的？” “知道”，王夫人又答道。 王子腾冷声说道：“回去好好教导宝玉是要紧，这件事不是你大哥不帮你，实在是办不到，去吧”。 王夫人失魂落魄的出了王府，她原本对王子腾信心十足，在她眼里，大哥一直都是无所不能的，但今日王子腾却告诉她，贾环已经压不住，也不能压了，这让她如何甘心？ 贾环一个庶子轻易就能拜一个翰林做老师，自己求到大哥这里依然办不到，这让王夫人第一次对贾环有了深深的挫败感。 但王夫人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既然翰林请不到，那就按贾政和王子腾的意思，先请一个举人。 王夫人托了很多关系，又让贾政亲自上门去请，才给宝玉请到一位年近五旬的老举子，又将这位老先生安排在贾府学堂北边的小院子里。 这个小院子原本是为了学堂中，学业有所成就之人单独读书的地方，如今学堂已经很久没有出过一个好苗子了，唯一的贾环又每日在菊香院读书，所以正好拿来给宝玉读书。 至此，王夫人方才心满意足，只等着宝玉读书上进考取功名了。 却说宝玉得知王夫人给自己请了先生，气得把书摔在地上，午饭都没吃，但又拗不过母亲的话，只得去行了拜师礼，王夫人暗里又给了老先生二百两银子。 这位老先生也是金陵人氏，从十几岁便开始科考，二十几岁便中了举，也算是少年得志，娶了当地一位地主家的小姐，也算是春风得意了。 但是接下来的春闱，一连考了二十几年，却都名落孙山，又不肯接受征召，做一个小县的副手，皓首穷经，只靠着举人那一点微薄的禄米和年银度日，如今连家中小儿子生病都没钱找医生了，故而答应了王夫人。 宝玉行了拜师礼后，便来寻潇湘馆寻黛玉倒苦水，说道：“那个老先生，胡子都花白了，考了三十年也没有中，可见是个禄蠢”。 又说道：“这样的人也要来教我”，愤愤不平的说了一通。 黛玉安慰道：“舅妈也是看着环哥接连考中，一时气急了，所以才巴巴请了先生，你且安心去几日，待舅妈过了这一阵子，再作计较”。 宝玉想想，觉得黛玉的话有道理，心里想着先去几日，跟他念几天书，看着这老先生如何，再做打算。 第29章 北方战事 菊香院中，贾环起了大早，便开始在东厢房写文章，如今院试一天近似一天，贾环心里也渐渐开始有了紧张感。 今天选的是《大学》中的一句：汤之《盘铭》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 意思是，商汤王刻在浴盆上的箴言说：“如果能够有一天自新，就应保持天天自新，永远不断自新”。 选了题目，贾环就开始破题了，正文思如泉的写着，只见彩云进来道：“三爷，夏老爷府上的张管家来了，说是夏老爷请三爷去府上”。 贾环心下有些惊讶，夏言从没有叫人通知贾环过去，每次都是贾环自己过去的，想必有什么急事，便忙出去见了张管家。 “张叔这次过来，恩师可有什么事交代?” 张管家见贾环出来，便忙起身行礼道：“三少爷，老爷没有给老奴交代是什么事，只是让小的来送消息，让少爷去府上”。 这让贾环心里越发着急，忙跟着张管家出去了，二人上了马车，一路疾驰，很快便到了夏府。 贾环下了马车，便轻车熟路的去了夏言的书房。 贾环进了书房，见老师和师兄都在，贾环算算时间，今日并不是国子监休假的日子，夏敬承今日本该在国子监读书，却也这里，心里想着肯定有事发生了。 忙行了一礼，问道：“老师、师兄，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夏言笑道：“就你小子古灵精怪，这个也能猜到”，贾环见夏言如此说，便等着夏言下面的话。 夏言道：“敬承，你来说”。 夏敬承对着贾环说道：“昨日边关急报，至正二十五年六月五日，北方鞑靼部首领托托穆汗亲率十五万骑兵南下，兵锋直指宣府”。 “次日，也就是六月六日，瓦剌部大将特穆尔，率十万大军进攻大同，昨日大同一日内连发了十六封求援信，军情已到了十万火急的地步了”。 “昨日午夜，陛下急召父亲进宫，商议退敌之策”。 贾环心下大吃一惊，心里道：“原着里面没有这个剧情呀，对于北方游牧民族来说，一下子集齐二十五万大军，几乎是赌上国运的决战了”。 夏言对贾环道：“环哥，这件事你如何看？” 贾环思索了一番说道：“老师，北方游牧民族南下一般都是秋季，草原上秋季马匹膘肥体壮，适合长距离作战。还有一个原因，秋季之后的冬季，草原寒冷，又没有粮食，为了过冬，所以都会在秋季战斗力最强时南下劫掠”。 “而秋季，恰恰又是我们最虚弱的时候，地里的庄稼需要收获，整个帝国的大半的人口都在秋收，这个时候进行战争动员的成本就会很高”。 “但现在正是夏季，鞑靼和瓦剌却同时叩关，学生以为这必是蓄谋已久，这个时节敢南下叩关，相必有所依仗，大同和宣府都是边关重镇，也许有内鬼也未可知”。 夏言听闻贾环如此说，惊得下巴差点掉地上了，因为这一番分析，正是昨日他御前奏对的话，至正皇帝除了调兵遣将外，已经派了锦衣卫去往大同和宣府，专门处理可能有内奸的事情。 夏言又问贾环应该如何退敌。 贾环因为有前世对明朝九边的了解，一一说了前线该如何布置，这让夏言就更吃惊了，有一些布局让他都眼前一亮。 贾环又对夏言说道：“老师，可制作一张大桌，以沙土模仿山川河流，不同颜色的小旗代表敌我兵力，如此这般，敌我双方的态势将一目了然”。 夏言将胡子都拽下来几根，贾环如今只是一个十五岁，还是个少年郎，金陵可能都没出过，如何对边关地形如此了解？又想到，贾府曾经是四王八公之首，勋贵第一世家，难道这就是底蕴吗？ 不等贾环和夏敬承再要说话，夏言就急急出了书房，往皇宫去了。他曾是内阁阁老，对大乾北方情况了如指掌，贾环的一些话虽然还有些稚嫩，却让他想到了很多。 夏敬承左左右右打量了一遍贾环，说道：“师弟，没看出来呀，感觉让你读书科举真是屈才了，你们贾府是武将世家，感觉你的武将天赋更高，真是个怪才”。 贾环嘿嘿笑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弟弟我就算从军，也要是张良那样运筹帷幄之人”，说着便昂头四十五度看向天空，颇有些无敌是多么寂寞的感觉。 逗得夏敬承哈哈大笑。 夏敬承道：“师弟，朝堂上的事情自有朝堂诸公去考虑，我们当下还是用功读书为重，此事不可再胡思乱想”。 贾环忙应下了。 中午夏敬承留贾环在家里吃饭，还是师娘下厨，贾环吃饭的时候将饭菜那是一顿夸，马屁更是不要命的拍，哄得贾环的师娘开心的不行，差不多把贾环当作是亲儿子了，搞得夏敬承都有些小吃醋了。 因为院试后贾环也要去国子监读书，夏敬承又给贾环讲了一些国子监的事情。 原来国子监共有六堂，分别是:率性堂、诚心堂、崇志堂、修道堂、正义堂、广业堂，其实就是秀才贡生和举人学生的教室。 初入学时所在的是率性堂，一般都是刚考中的秀才，诚心堂、崇志堂，可以算是资深的秀才了。修道堂一般都是举人，正义堂算是举人中较为优秀的了，夏敬承就是正义堂的学生。而广业堂是举人中的佼佼者了，一般会试可能中进士的。 在国子监的学生，每个堂又有内班、外班的区别，内班每堂有三十人，六个堂加起来就是一百八十人，这些人日常都是在国子监内住宿的，算是正规途径入学的，这些人里面大多都是精英。 而外堂的住宿是自己解决的，或在外租房子，或每日回家中。外堂每个堂共有二十五人，六个堂加起来就是一百五十人，这些人就是监生，都是些贵族子弟家里花银子捐的，这些人里面鱼龙混杂，多是不学无术之人。 夏敬承讲的很详细，这让贾环仿佛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对国子监的读书生涯开始有些期待了。 贾环和夏敬承一直聊到傍晚，方才坐着张管家安排的马车回荣国府了。 第30章 夏言起复，简在帝心 却说，夏言到了宫中，太监忙通传了，至正皇帝在御书房见了夏言。 当初夏言是因为敢于直谏而恶了至正皇帝，故而一气之下被罢了官，皇帝心里对夏言还是有愧疚的，所以，至正皇帝仍以阁老来称呼夏言。 执政皇帝见夏言匆匆地过来，便问道：“阁老今日匆匆而来，可有事儿奏报？” 夏言忙行礼道：“臣的一个弟子叫做贾环，今日臣招他到家里，本想考考他边关之策，不曾想他的一番言论，着实让臣震惊。” 至正皇帝立刻来了兴趣，夏言为人极为稳重，从来不会无的放矢。 便说道：“能让阁老震惊的言论，快细细的说于朕听”。 夏言便将贾环上午关于北方设置九个重镇，集中优势兵力，重点布防，也就是明朝中后期九边重镇的雏形，说了出来。 现在的大乾朝，北方兵力布置相对分散，几十万大军布防在，从山海关到嘉峪关一线，几千里漫长的边境上。一旦北方北方游牧民族南下，很容易突破防线。 然后，夏言又将贾环所说的沙盘告诉了至正皇帝。 又说道：“我这个弟子当真奇怪，他对北方的山川地形极为了解，与他对谈，已经到了要如数家珍的地步，当真是怪胎”。 执政皇帝思索了一会儿，感觉贾环所说的建议很有可行性，那个所谓的沙盘也很新颖，心下便有些震撼。 贾环名义上还是自己的小舅子，今年满打满算也不过十五六岁，就算他打娘胎里开始学，也不至于到了对北方形势如数家珍的地方。 听说贾环年初时昏迷了一段时间，醒来后便性情大变，开始刻苦读书，甚至连中了案首，难道是老国公转世？ 贾府的荣宁二公，曾是军中的擎天一柱，在世时，令整个北方草原闻风丧胆，这贾环到底是贾家的血脉呀，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见识。 至正皇帝深深的记住了贾环，心里想着献王和赵王也就比贾环年长几岁，自己身体一天弱似一天，如果真到了大行的那一天，这个贾环也许可以留给新君。 大乾朝承平太久了，也许新君即位后，就是大争之世，东南的倭寇、北方的鞑靼、瓦剌，西北的准噶尔部，还有东北的女真，西南的土司都有些不老实了，没有一个强力的大将，真是镇不住场子。 现在，在至正皇帝心里，贾环就是镇场子的备选人物之一了，可以说，已经是简在帝心了。 当真至正皇帝的这些心理活动，夏言是不知道的，他仍然在阐述九边重镇的构想，更是提出了一些具体的实施策略，提出在大乾的北方设辽东镇、蓟州镇、宣府镇、大同镇、山西镇、延绥镇、宁夏镇、固原镇、甘肃镇九镇。 夏言道：“陛下，依微臣之见，若九边方略得以实施，我大乾北方可保数十年无忧矣”。 至正皇帝点了点头，对夏言的话表示赞同，他对这种集中优势兵力布防的策略极为满意。 “阁老说的都是??老臣谋国之言，朕以为九边之方很适合北方，只是，如果要建设九座边境要塞，国库如今......实在是缺银子呀”。 夏言捏着胡须道：“陛下不必担忧，臣认为可先从宣府和大同开始建设，这两处直面北方草原，最是紧要”。 “然后再建设其余各镇，如此循序渐进，朝廷的负担还可以接受。此外，将九镇城市化，不仅用来驻军，还可以与外族展开贸易，收取关税，也可充盈国库”。 至正皇帝闻言，精神大振，这样不花钱还能赚钱的事，一直都是他喜欢干的。 便说道：“阁老所言甚善。此事就交由阁老全权负责，务必确保九边重镇方略的顺利实施。若有困难，随时向朕禀报。” 又对身边的太监道：“即刻拟旨，夏言即日入阁，授兵部尚书衔”。 随着至正皇帝重新启用夏言，标志着这套九边方略成为了大乾朝的一项国策，当然这一切与贾环没啥关系，他正在为接下来的院试做准备。 “谢陛下，臣定当不辱使命！”夏言叩头谢恩。 时隔五年，他夏言又回来了。 离开皇宫后，夏言表情凝重，他深知此次推行九边方略责任重大，如若成功，能以此再进一步，当上首辅也不一定。 但是，一旦失败，他的政治生涯也就结束了。 第二日，至正皇帝的旨意就下来了，这就像是一场地震，震撼着大乾的朝堂，无数人因为夏言的起复而弹冠相庆，也有很多人，因为夏言重新入阁，而面色铁青。 贾政今日照例在工部堂中坐衙，工部侍郎夏元吉来到贾政跟前，贾政见夏元吉来找自己，心下吃了一惊，以为最近公务上有什么疏忽，正踌躇间，夏元吉道：“存周兄大好消息”。 贾政本来有些紧张，听闻夏元吉说有大好消息，心里想，贾环的院试还没开始，能有什么好消息？ 只听夏元吉说道：“令郎的师尊夏大人，昨天宫中，陛下钦点夏大人入阁，又加封兵部尚书衔，今日任命的文书已经发了”。 贾政听了夏元吉的话，被震撼当场，全身立刻又被狂喜取代，天可怜见的，他贾政一直在工部员外郎的任上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却一直无法融入主流的官僚体系中，也没有哪位大佬能会收他当小弟。 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自己小儿子的恩师居然又入阁了，一下子就成为了朝堂上的超级大佬了，在这个老师等同于父母的年代，没有比这个更铁的关系了。 工部衙内，其他官员听了，都羡慕起贾政了，夏言的小弟，那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况且人家这可不是去当小弟，人家的儿子还是夏言的得以弟子。 贾政内心都被喜悦所取代，他就像喝醉酒一样，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 这可是关系到家族兴盛的大事，待下衙后，回到荣国府，贾政便先去了荣禧堂，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贾母。 贾母听了，也是喜出望外。贾母心里想，难道家族的未来最终落在了贾环身上吗？心里也对贾环愈发重视起来。 第31章 研制玻璃 凤藻宫中，抱琴进了正殿对元春道：“娘娘，有好消息，咱们府上三爷的老师，被陛下重新启用，昨儿已入了阁，如今管着朝廷的兵部”。 元春听后喜道：“如此甚好，在朝中也算是有个依靠了”。 抱琴笑道：“可不是嘛，以后看哪座宫里还敢小瞧我们”。 在元春没有进宫前，抱琴就是元春的大丫头，最后也只有她跟着元春进宫苦熬，可以说，抱琴几乎就是元春的亲人了，甚至比贾母、王夫人也不遑多让。 只有抱琴在身边，元春才能感受到一丝温暖，抱琴几乎就是元春在这深宫中唯一的依靠了。 进宫的这些年，许多针对元春的冷枪暗箭都是抱琴挡下的，她早已经见惯了这深宫中的尔虞我诈。 可以说，抱琴比元春都更希望贾府能够重新崛起，如果荣宁二位老国公还在世，这后宫中哪一处敢小觑他们，如今府上的三爷开始出息了，她心里也替元春感到高兴。 元春微微点头，心中暗自欣慰，贾家在朝中又添了一份倚仗，终于有了一点点中兴的兆头了，这是近些年没有的，而这一切都是贾环带来的。 自从年初贾环参加科考以来，府上像是转了运一般，经常有喜事传到宫里。 贾环接连中了案首不说，至正皇帝来凤藻宫的次数也多了，与元春聊天，每每会提到贾环。 元春这些年在宫中见惯了刀枪剑戟，可以说没有一个强大的母族，在这深宫中，简直就是被人任意欺侮，想要争宠，更是比登天还难，元春这些年肚子一直没个动静就是例证。 说到夏言，元春也是知晓的，只是不曾想是环哥的老师。 正与抱琴说着话，宫女进来道：“禀娘娘，陛下来了”。 元春赶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带着抱琴迎了出去。 至正皇帝走进殿内，见了元春，笑着说道：“朕刚刚去给太后请安，路过这里，顺便来看看你。” 元春谢恩后，皇帝笑道：“寻常日子，不必那样的大礼”。 至正皇帝本想宣贾环进宫瞧瞧，但是又怕有些拔苗助长，反而起了反作用，左右贾环倒也上进，等上两三年，取得一些功名后，再做打算。 晚间的时候，至正皇帝也在元春处就寝，如此一连几日，都是元春在侍寝，这让皇宫中的许多人感到惊讶，这元春进宫也有十多年了，从没有得宠的迹象，如今更是不如刚进宫时年轻貌美了，为什么又能得到皇上如此宠幸。 很快就有有心人打听到了，原来是元春的一个族弟，名唤贾环的，今年科考连中两个案首不说，老师就是前任阁老夏言，如今官复原职了。 因为夏言的名头够大，众人打听到这个消息，都熄去了一些小心思。 当然这一切贾环并不知晓，他正一门心思的在菊香院写文章，从穿越到红楼世界开始，贾府最终被抄家，几乎就像达摩克斯之剑悬在他的头上，让他一刻都没敢懈怠。 如今他的文章也越发的好了，按照夏言的说法，贾环的文章，明年的乡试也是可以期待的。 却说王子腾在九省都检点的任上回京述职，如今正在金陵，知道夏言已经入了阁，又管着兵部，对于这样一位位列中枢的大佬，他不敢有丝毫轻视。 王家与贾家同为金陵四大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可巧这位阁老又是自己胞妹儿子的老师，虽是庶出，但母子的名分是有的，对这样的大家族来说，只要他姓贾就够了。 于是王子腾的心头闪过了很多心思，贾环如今虽下场科考接连中了案首，但毕竟年幼，在王子腾心里还不值得就巴巴的请过来。 又想到六月十五这天就是自己夫人的生日，离现在也只有几日的时间，自己夫人也是贾环的舅母，何不趁这个机会叫过来，一则看看贾环，能否当作未来四大家族的接班人来培养；二则也打听下夏言的为人。 打定这个主意，王子腾便命管家将夫人生日的请帖送到了贾府，贾赦、贾政这些人都没有请，只请了贾琏、宝玉、贾环、贾蓉等年轻一辈的人。 王子腾主要还是想看看年轻一辈里，哪些人是个可塑之才，当然，他主要还是想看看宝玉和贾环。 王家的管事将请帖送到了贾府，王夫人拿着请帖心里就有些不舒服，心里想着：自己的大哥怎么搞的，还真给那个小畜生体面，大嫂的生日，还巴巴让贾环与宝玉同去，这让他心里很不爽快。 但是王子腾的请帖已经送来了，王夫人又不敢做主不让贾环前去，只得黑着脸，将王子腾夫人生日邀请贾琏、宝玉、贾环、贾蓉等几个年轻一辈的事跟贾母说了。 如今王家可以说是四大家族中最有权势的了，贾府的许多事还需要依靠王家打点关系，这种事贾母哪里会不同意，便让王夫人备下礼品等物，六月十五这一日让贾琏、宝玉、贾环、贾蓉等人一同前去。 这些日子贾环一面在菊香院温书，闲暇时候就在东厢房研究起了穿越前的一些小物件。 上次研究的酒水提纯技术，可以说是大获成功，不仅赚的盆满钵满不说，认识薛宝钗也是从提纯酒的配方开始的。 贾环心里想，如今大乾的北方正在打仗，东南沿海的倭患也出现苗头了，打仗就需要银子，等自己攒了很多银子，大不了到时候全献给皇帝老儿，就不信他还好意思抄家。 想到这，贾环的干劲立马就很足了，这次贾环选择的是玻璃，如今玻璃可是十足的奢侈品，一般只有那些巨富的人家才用得起。 玻璃的主要材料是硅砂，硅砂需要一千五百度的高温才能融化，这个时代很难达到这样的高温。 贾环心里在盘算着，玻璃的原材料硅砂比较容易寻找，主要的问题还是如何建造一个高温的熔炉。 贾环想到了大跃进时期的土法炼钢的小高炉，结构很简单，用粘土和砖头就能建造，用的是木炭作为原料，最高温度可达到两千多度。 贾环将这种土法的小高炉在纸上画了出来，又将硅砂从研磨，到烧制融化，到制成玻璃的法子都一一写了下来，这才心满意足的继续温书了。 第32章 初见王子腾 六月十五这一日很快就到了，贾琏早早就安排好了马车。 贾琏与贾环二人乘坐一辆马车，宝玉与贾蓉叔侄二人同乘一辆马车，另一辆马车载着一车子礼品。 贾琏这几日都在薛家帮忙，在马车里，贾琏乐呵呵的说道：“三弟，这几日哥哥在薛家那边帮忙，只是粗略的对了账本，今天的分红怕是要超过三万两银子”。 贾环心下有些讶然，去年贾环一共分了四万两银子，今年只半年就要分三万多两，这垄断行业来钱就是快呀。 贾环想到了前日里琢磨出的玻璃，便笑着对贾琏说道：“琏二哥，弟弟这里还有一个买卖，不知道你跟二嫂子感不感兴趣。” 贾琏已经尝到了卖酒的甜头，这会又听说贾环手上还有其他来钱的法子，哪里肯放过。 忙搂着贾环的肩膀说道：“好弟弟，有什么买卖可要带上你二哥。” 贾环笑着说道：“那是自然的，二哥放心就是”。 贾琏见贾环答应下来，便眉开眼笑起来。 所谓钱是男人的胆，这一年半的时间，贾琏虽没有对外声张，但他和凤姐有这么大一笔钱进项，现在贾琏对上他父亲贾赦都敢大声说话了。 马车很快就到了王家，众人下了马车，马上就有小厮将马车牵走，王府的管事忙上前见了礼，将贾府众人迎了进去。 四个人里，只有贾环是第一次来王府，其他三人或多或少都来过几次，尤其是宝玉，下了马车便轻车熟路的直奔后宅，去寻王子腾夫人了。 贾琏与贾蓉也有自己相熟之人，不一会就与王府之人或是前来王府祝贺的贵族公子哥打成一片，有说有笑的攀谈起来。 外面的人贾环也不认识，左右王府的人也没来通知开宴，贾环心里也不着急，见这会客厅里挂着不少字画，其中不乏精品，贾环也来了兴致，乐滋滋的看了起来。 此时王子腾的书房，有一位中年的管事垂手低头的站着，王子腾问道：“他表现如何？可有急躁”。 管事答道：“老爷，三爷好像并不着急，也没有出去与人攀谈的心事，反而在客厅里琢磨起墙上的书画”。 王子腾见贾环如此行为，说道：“心性倒是不错，还算沉得住气的”。 沉吟一会，对着管事说道：“你去将他带到我这里来”。 管事忙应了下来，对着王子腾行了一礼，就退出了书房。 贾环在客厅看着书画，正是兴起的时候，王家的管事进来说道：“三爷，老爷那边请你到书房去”。 贾环心想，自己与王子腾从没有交集，好好的怎么叫自己过去，心下有些纳闷，但也老老实实的跟着管事往王子腾的书房去了。 到了王子腾的书房，见王子腾正在看书，贾环上前行了一礼道：“给舅舅请安。” 王子腾见贾环进来，便说道：“左右不是外人，无需多礼”，说完便让贾环坐下说话。 王子腾见贾环落落大方，并无四大家族中其他年轻子弟见到自己局促不安的样子，心里不由暗暗点头。 “如今十月的院试渐渐近了，准备如何了？”王子腾问道。 贾环忙躬身回道：“外甥每日都作两篇文章，隔几日便去老师家中请教，恩师的意思，外甥的文章乡试也可一试的”。 王子腾听了心中也有几分惊讶，夏言这样的人物，当然不会无的放矢，想来贾环的文章中举也是可以的。 如今贾环才多大？今年满打满算也才十五岁，明年乡试如果一举中了，十六岁的举人，那当真罕见。 如果后年的会试也中了，王子腾都不敢想象那样的场景了。 心里想着，便说道：“近些日子里读书不可松懈，舅舅对你是有期待的。” 贾环听了王子腾如此说，忙应了下来。 王子腾又问了贾环关于他师父夏言对朝局的一些看法，又明里暗里打听夏言对在京诸王的态度。 贾环都以没有听师父提起，并不知情为由搪塞了过去。 因几个月前贾政跟贾环提过，好像王家已经开始站队了，贾环用屁股想都知道，王子腾肯定是站队赵王，他的这个决定最终也导致了四大家族的覆灭。 但贾环不能说出来，就算说了，王子腾也不会信。 贾环可以对贾政说夏言看好的其实是献王，因为贾政是自己的父亲，不会利用这个信息去参与党争，也不会背后害自己。 但王子腾就不一定了，贾环并没有利用自己穿越者的身份，给王子腾透露一些信息，鬼知道他会在背后算计什么。 王子腾见贾环滑不溜秋的，并不能从他这里套出一些关于夏言有用的信息，便说道：“去见见你舅妈”。 贾环闻言，忙行了一礼便出了王子腾的书房，马上就有一位管事过来，带着贾环去了王子腾夫人的屋子。 王子腾心里思量，这贾环性情、学识、上进心都是上佳，比宝玉、贾琏等人都好很多，在四大家族的年轻一辈中也是佼佼者，只是偏偏是夏言的弟子，这夏言他心里一时分辨不出是敌是友。 王子腾是有很大抱负的，他一心想要恢复家族荣光，所以并不难理解他会站队赵王，因为只有赵王登上大位，才会重用他这样的勋贵。 但马上王子腾又想，鸡蛋也不能只放在一个篮子里，万一将来举事失败，有贾环这一点香火情在，或许在中间也能转圜一二，也可以给家族保留一点希望，所以他很快就释然了，不再去纠结这件事。 贾环跟着王府的管事进了王子腾夫人的房中，因今日来的宾客很多，所以此时屋里莺莺燕燕的都是女眷。 贾环被一个丫鬟领到一位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面前，只见这妇人端坐在上首，周身很有气场。 却见宝玉紧挨着她坐着，这位华服妇人拉着宝玉的手正和宝玉说话。 贾环心道，这人应该就是王子腾的夫人，也就是自己的舅母了。 便大礼拜道：“外甥给舅母请安。” 王子腾夫人是很精明的一名女子，她与王夫人、薛姨妈等人不同，王子腾在朝堂上的许多事情都会回家与她商量，甚至王子腾的许多决定都是她的建议。 她虽是第一次见贾环，但也知道贾环对如今的贾府意味着什么，故而对贾环还算热情，问了贾环院试的准备，又是嘘寒问暖一番，才放贾环出去。 第33章 王熙钰 贾环从王子腾夫人的房中出来，这时有小厮来说，宴会已经开始了，贾环便跟着小厮过去了。 到了宴会现场，众人已经入了席，贾琏远远看到贾环过来了，便朝他招手，让贾环过来。 贾环看见贾琏远远朝自己招手，会心一笑，便过去了。 二人坐在一起，气氛便热络起来，这时宴会已经开始了，贾环见了一桌子好菜，正好这时肚子也饿了，便与贾琏一边聊着天，一边吃喝起来。 贾琏对早上贾环说的玻璃一事极为上心，便对贾环说道：“三弟，早上说的那一桩买卖这两日还是尽快与薛家敲定为好”。 贾环道：“二哥无需心急，弟弟这两日就去找薛大哥，咱们入股还是跟上次一样”。 贾琏见贾环说还跟上次一样，两万两银子入三成股，惊喜道：“如此甚好”。 说着便倒了一杯酒，与贾环碰了一杯。 贾环吃喝一会，感觉肚子里一阵翻滚，忙起身跟贾琏说了下缘故，贾琏很少见到贾环如此吃瘪的表情，笑道：“快去吧”。 贾环出了会场，便让一位小厮带着自己去了茅房，王家的宅子一点都不比贾府的小，小厮带着贾环拐了好几处，方才到了茅房，贾环便对小厮说：“你且去吧，我认得路”。 在茅房里，贾环方才感觉全身都放松下来。 待他舒舒服服的从茅房里出来，便顺着来时的路回去，可能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七拐八拐之间，却感觉迷了路。 转过一处绿树成荫的小路，贾环进了一处院子。 这处院子十分雅致，里种满了各种花草，还有一座假山和一方小池塘。 贾环正欣赏着美景，忽然听到一声清脆的笑声。他寻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绿衣的女子正在花丛中玩耍。 女子面容姣好，身姿婀娜，眉宇之间竟有几分英气。贾环不由得有些看痴了，一时竟有些愣住了。 女子察觉到有人注视，转头便见到一位男子呆呆的看着自己，顿时便有些气恼，走过来叉着腰道：“登徒子，你是怎么进来的” 贾环这才回过神来，急忙赔礼道：“在下无意中闯入此地，还望姑娘恕罪。” 说完便一溜烟的跑了，老远还能听到后面那位女子在大喊着登徒子之类的话。 贾环跑出了院子，还是有些心有余悸，那感觉像是做贼一样。 贾环在王家府里转悠半天，方才碰到一位嬷嬷，指了路才回到席上。 贾琏打趣道：“怎么那么久，莫不是被王家的哪位小姐绊住了？” 贾环听了贾琏的打趣，解释道：“二哥，弟弟方才回来时找不着路，瞎绕了几圈”，心里却暗暗道：可不就是被一位女子绊住了。 二人继续吃酒，听贾琏说，王家的三位大小姐已经出阁了，只有一位四小姐名唤王熙钰还在闺阁中，是王家二老爷王子胜的女儿。 却说这位四小姐也是一位奇女子，平日里最喜舞刀弄枪，颇有祖风，深得王子腾夫妇的喜爱，可以说王熙钰就是整个王府的掌上明珠。 贾环听了贾琏的话，心下有些苦涩，这四小姐不会就是刚刚院子里喊自己登徒子的女子吧。 这里的酒席很快就结束了，贾琏、贾环、宝玉、贾蓉四人前往王子腾夫人处道别。 四人一起到了王子腾夫人的房中，贾环瞬间就愣住了，却见王子腾夫人身边坐着的，正是刚刚在院中说自己登徒子的女子。 贾环和那女子大眼瞪小眼的望着，那女子也是胆子大，站起来就和贾环对峙起来，指着贾环道：“你是哪一家的登徒子，这会居然还敢来这里”。 王子腾夫人和众人都有些惊讶，尤其是贾琏，贾环去茅房这点时间，不会真去勾搭王家的小姐了吧，瞬间看向贾环的眼光都带着些敬佩。 贾环这会哪里还会管贾琏那颇有深意的目光，忙作揖解释道：“这位小姐，这里面怕是有些误会”。 王子腾夫人见自家姑娘如此，便对着王熙钰说道：“钰儿，这是你贾府的三表哥贾环，不可如此无礼”。 贾环心道，果然被贾琏这个乌鸦嘴说中了，还真是王熙钰。 王熙钰也心里也有些吃惊，她一向有两个爱好，一个是骑马射箭，另一个就是诗词。 贾环前些日子的作的那首“九州生气恃风雷”，让王熙钰很是推崇，没想到这个登徒子就是这首诗的作者贾环。 王熙钰又见贾环长得眉清目秀、气宇轩昂，着实不像是那种猥琐之人，态度便有些软了下来。 说道：“刚刚你进我院中做什么？” 众人听闻贾环刚刚就这么点时间，还跑人家女孩子院中了，都露出了八卦的神情，就连上首的王子腾夫人也有些好奇。 贾环忙对王熙钰行了一礼道：“适才席间，腹中有些不舒服，就去了茅房，不想回去时却在府中迷了路，所以才误入表妹的院子”。 众人见贾环如此说，都笑了起来。 王熙钰眼睛一转，想了一个主意，说道：“虽是如此，那也该罚，听说你诗写得不错，就当场给我作一首，如果写得满意，便饶过你”。 宝玉见王熙钰如此说，心里就有些吃味了，本来他正在看贾环的笑话，不想王熙钰会让他作诗。他素来知道二舅的女儿王熙钰美貌异常，王夫人心里也有过亲上加亲的意思，所以虽然他心里装的是黛玉，但也有些不舒服。 贾环见王熙钰要自己给她写一首诗，不禁有些犯难，但看这小妞的样子，今天要是不作出一首让她满意的诗，怕是今日不好脱身，席间听贾琏说王熙钰不似寻常女子，最喜欢舞刀弄枪，脑海里便跳出了教员的一首诗。 便说道：“可有笔墨？” 王熙钰见贾环答应了，便忙让丫鬟抬了一个桌案过来，案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贾环上前沾满墨汁，写道： 飒爽英姿五尺枪， 曙光初照演兵场。 中华儿女多奇志， 不爱红装爱武装。 这首诗是教员参加一次女兵训练时所写的一首七言绝句诗，通过对女兵训练时的勾画，描绘了中国女子前所未有的飒爽英姿，赞美中国女子“巾帼不让须眉”的英雄气概。 第34章 上半年的分红 飒爽英姿五尺枪， 曙光初照演兵场。 中华儿女多奇志， 不爱红装爱武装。 王熙钰读了这首诗，整个人都愣住了，在这个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封建社会里，像她这样整日里喜爱舞刀弄枪的女子，即使生在将门世家，也是受到许多人的非议。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贾环能写出这样一首直击她灵魂的诗，读了这首诗，仿佛整个人的灵魂都在颤栗。 她不能想象，到底是怎样一位男子，才能写出“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装爱武装”的诗句。 王熙钰呆呆的看着贾环，感觉眼泪随时都会哭出来，完全不似刚才叉着腰，英气逼人的样子。 王子腾夫人看了这首诗，心里也有些惊讶，她也不是寻常女子，王子腾在朝中许多大事都是她帮忙参谋的，见了这首诗，心中也生出许多莫名的感觉。 宝玉看了贾环这首诗，心中也是震惊不已，虽然贾环下场科考后，连中了案首，但他对贾环这样的禄蠢还是瞧不上，让万万没想到的是，贾环能写出这样好的诗句。 王熙钰小心的将贾环的手稿收起来，贴身放好，对贾环行了一个福礼，道：“表哥的诗，熙钰很喜欢，请恕熙钰方才无礼了”。 说完，一副小家碧玉，哪里还有平日里舞刀弄枪的样子。 宝玉见状，心里就像有什么珍贵的东西被贾环抢走了，心中闷闷不乐。 贾琏和贾蓉瞬间就对贾环钦佩万分了，只用了一首诗，就收服了这位小辣椒，这手段当真是高明啊，贾琏马上就朝着贾环挤眉弄眼起来。 四人向王子腾夫人道了别，便出了房间，只有王熙钰看着贾环有些依依不舍的感觉。 王子腾夫人见状，便笑着说道：“钰儿，觉得环哥如何？” 王子腾夫人也是那种大大咧咧的性格，没管王熙钰那有些泛红的脸，又打趣般的说道：“若是中意了，我让你姑父家来提亲，无非就是多准备点嫁妆嘛，那小子还能不乐意？” 王熙钰虽平日里喜爱舞刀弄棒的，但毕竟还是未出阁的女子，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打趣，飞红着脸便跑了出去。 却说四人回到贾府，贾琏与贾环打了声招呼，就各自回去了。 宝玉回去后，像是一口气郁结在心口，一直上不来，想起今天的种种，又想着王熙钰最后对贾环的态度，便越想越气，回到怡红院便砸起了东西。 袭人听见屋里的动静，便忙过来，见宝玉在砸东西，连胸前挂着的玉都摔地上了，顿时唬得脸色都变了。 忙拉着宝玉，说道：“你又发什么疯，有什么不顺心的，打骂人都容易，何苦摔那命根子。” 说着把摔在地上的玉捡起来，擦了擦，索幸没有什么损伤，袭人松了口气，如果这玉有个什么闪失，老太太、太太那边必然震怒，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说着便将玉又戴在了宝玉的脖子上。 宝玉像失了魂魄一样呆呆的站着，袭人也没了主意，这时晴雯说道：“不如将林姑娘请过来宽慰二爷几句，怕是会好些”。 袭人听了，觉得有道理，便遣了小丫环去请黛玉。 黛玉听闻宝玉又犯了呆病，急得药都没认真吃，就往怡红院来了。 等黛玉到了怡红院，只见宝玉泪痕满面，呆呆地坐着。便有些心疼，坐到宝玉身边，柔声问道：“二哥哥这是怎么了？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宝玉见是黛玉，心里不觉有些愧疚，呆呆地神色也渐渐消退了，眼神恢复了些神采。宝玉看着黛玉嘴角动了动，但终究没有说话。 这时，麝月走了进来，说道：“二爷，太太那边叫二爷去学堂院子里读书，说是先生已经在等着了”。 宝玉听了王夫人叫自己去跟着先生读书，心里顿时就不乐意了，但又不敢违了母亲的话，只得踌躇的站起来，一步三回头的往外面挪。 黛玉见状，知道宝玉心里不想去读书，便说道：“二哥哥且去读一会，不然舅母可就生气了，跟那老先生学一会，便再找个由头回来就是了”。 宝玉听了黛玉的话，心下觉得这个法子不错，便对黛玉说道：“林妹妹在潇湘馆等我，我下了学就去找你”。 黛玉应了下来，这边袭人已经收拾好宝玉的书本等物品，让一个小丫头跟着，便往学堂去了。 待宝玉到了学堂北侧的小院，老先生拿着戒尺已经等候多时了，见宝玉姗姗来迟，又如此惫懒，便在宝玉的手心打了几下，疼的宝玉眼泪都下来了。 老先生考校了宝玉的功课，皆不理想，连四书基本的背诵都做不到，更别说是通读了，不由得有些失望，心里想，都是这宝玉是含玉而生，定时钟林毓秀之人，怎么如此不堪？便对宝玉愈发严厉起来。 宝玉哪里受到这等罪，登时就开始撒泼起来，一会又说是肚子疼，一会又说要去茅房，一下午的功课，竟有一半时间被糊弄过去了。 气得老先生吹胡子瞪眼也无可奈何，嘴里一直念叨着：“真是朽木不可雕也，朽木不可雕也”。 这一日，菊香院中，薛蟠乐呵呵的喝茶，贾环正在数薛蟠送来的分红银票。 今年上半年，贾环共分了四万二千两银子，这让贾环心里顿时有了底气，都是钱是男人的胆，这话一点都不假，有了银子，真是底气都足了三分了。 贾环将银票给彩云收了，薛蟠见状，对着贾环笑着说道：“三弟什么时候将彩云收到房里呀”，说完便对贾环和彩云挤眉弄眼。 贾环还没什么，彩云听了薛蟠的话，脸瞬间便红了，说了句：“大爷别拿奴婢打趣，便飞也似的走了”。 贾环也有些无语薛蟠的不着调，便对薛蟠道：“薛大哥就别拿小弟打趣了”。 心里却想，我要是这会收了彩云，你那宝贝妹妹宝钗还不把你骂死，当然这话只能在心里腹诽，他是不敢跟这位未来的大舅哥说的。 薛蟠又将贾琏那一份四万二千两银票给了贾环，让贾环给贾琏送去，又喝了一盏茶，薛蟠又和贾环约定这几次出去吃酒庆祝，便出了菊香院。 第35章 扩大合作 等薛蟠走后，贾环揣着贾琏和凤姐那一份分红，又带上前些日子琢磨出来的小高炉图纸，以及玻璃的一些配方和工艺，就往凤姐的院子去了。 刚刚薛蟠在的时候贾环并没有提合作制造玻璃的事情，一则因为薛蟠有些不靠谱，贾环想这事先跟宝钗商量，二则也是想先拉凤姐入伙。 贾环到了凤姐处，凤姐正在家里跟着贾琏说话，见贾环来了，很是热情。 贾琏已经将合作玻璃的事情跟凤姐说了，凤姐本就是个财迷，一起酿酒赚了这么多银子，早就巴巴的盼着贾环了。 凤姐笑着说道：“环兄弟过来，可是有喜事？” 又对平儿说：“快给你三爷看茶”。 贾环也笑道：“二嫂子，弟弟这里还真有喜事”，说着，便将怀里的银票掏出来给凤姐。 凤姐接过贾环手中的银票，脸上的笑意更盛了。 贾环一面喝着茶，一面对贾琏说道：“二哥，薛家上半年的分红，比你前日说的还多一万两呢”。 贾琏一下子也有些惊喜，说道：“我知道会多一些，没想到会有这么多”。 凤姐数了数银票，一共是四万二千两，果然比之前多了一万两，心中也是惊喜异常。 凤姐想着贾琏所说玻璃的生意，便对贾环说道：“环哥，我听你琏二哥说，你那边还有一桩买卖，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贾环笑着说道：“这次来正是要和二嫂子商量这件事呢。” 然后便将玻璃的工艺、未来的前景，更重要的是如何入股都与凤姐说了。 贾环道：“这次合作与上次一样，嫂子和二哥这边两万两银子占三成，弟弟这边也占三成，薛家出人出力占四成股”。 凤姐哪里会会不同意，便说道：“我跟你二哥都信任你，薛家那边谈好了叫你二哥去入股就好了。” 三人又说了一些合作的事宜，贾环便往蘅芜苑寻宝钗去了，他要先与宝钗通个气才好。 待贾环走后，凤姐对贾琏说：“环哥与以往真是不一样了，为人处事挑不出半点错处，考虑事情桩桩件件更是条理清晰，这么大的买卖，怎么感觉他就像没事人一样”。 贾琏这段时间跟贾环接触最多，便对凤姐讲了贾环这些日的所作所为，又将贾环在王子腾夫人房里给王熙钰作诗的事情告诉了凤姐。 王熙钰那可是王家的大小姐，王子腾夫妇都宝贝的不行，居然被贾环一首诗就拿捏了，凤姐心里也不由得有些佩服贾环。 贾琏又对凤姐说：“你说环哥将来娶了你这妹妹如何？” 王熙凤对着啐了一口，说道：“我呸，我们王家的女儿就只能往你贾家嫁吗？” 但心下又觉得，这好像也不是不行，贾环如果明年的乡试中了，一个举人的功名，王熙钰嫁给他也不算委屈。 况且这贾环脑袋也不知道怎么长的，总能想出些奇怪的赚钱方法，就这一年多的功夫，至少已经攒了七八万两银子。 贾环长的仪表堂堂，性格又好，王熙钰如果跟着他，肯定不是受委屈。 凤姐与贾琏正聊着贾环，贾环这时已经进了蘅芜苑，莺儿见来人是贾环，有些惊喜道“三爷来啦”，说着便将贾环迎进了正屋。 又对贾环说道：“三爷可有阵子没来了。” 贾环笑道：“这几日有些忙，宝姐姐可在家？” 莺儿笑道：“我们小姐在家呢，我去叫下”，说着给贾环倒了茶，便去里屋叫宝钗了。 宝钗知道是贾环来了，便出来，见贾环端坐着喝茶，便笑道：“你这个大忙人，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 今日宝钗穿着一件墨绿色的衣服，一头浓发自然的垂下，很像是森林中的精灵，气质也与往日有些不同，贾环不由得有些看呆了。 莺儿是宝钗的贴身丫头，自然是知晓贾环与宝钗二人间的一些情愫的，见贾环如此，便偷偷抿着嘴笑。 宝钗见莺儿在偷笑，便对莺儿说道：“真是越大越淘气了”。 贾环才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道：“今日来，一是来看看宝姐姐，二是想同宝姐姐再做一桩生意”。 在宝钗心里，贾环做生意的头脑可以用鬼才来形容，薛家酒铺很多布局和营销手段都是贾环设计的，乍一看好像没什么，可是运营一段时间后，效果可谓出奇的好。 所以宝钗心下就有些好奇，问道：“环兄弟，是什么生意？” 贾环说着便将怀中的图纸和配方拿出来给宝钗，宝钗接过打开一看，心下不由有些震惊，这居然是一份如何制造玻璃的方法。 宝钗按下心中的震惊，对贾环说道：“环兄弟，这玻璃制造真的可行吗？那可是玻璃，不是铁器。” 也不由宝钗不惊讶，要知道，在这个世界，玻璃就是妥妥的奢侈品，甚至还不是一般的奢侈品，就连贾府这样的豪门巨富，府上都没有几件，可见玻璃珍贵到何种地步。如果要是能批量生产，其利润怕是要远远超过酿酒的收入。 贾环对宝钗笑道：“宝姐姐，我怎么会巴巴过来寻你开心？这个法子是真的可以造出玻璃，并且还能制出不同的玻璃器物。” 又对宝钗道：“宝姐姐，如果薛家愿意合作，同上次一样，我占三成股，二嫂子还出两万两银子，也占三成股，薛家负责运营售卖，占四成股。” 这里要说明一下，贾环、凤姐、薛家的分红是要扣除薛家日常店铺、伙计和一些其他成本支出的，所以薛家这里并不亏。 宝钗道：“环兄弟，这件事事关重大，我还要与母亲商议下”。 贾环说道：“无妨，宝姐姐与姨妈商定后，给我个信就好了”，说完，很放心的将玻璃的方子给了宝钗。 宝钗见贾环将这么重要的方子就给了自己，心下也有些感动。 便说道：“我这里与母亲商议好后就去菊香院”。 贾环应了一声，便与宝钗一起出了蘅芜苑，出了大观园的角门，宝钗往梨香院去了，贾环则回了菊香院。 第36章 宝钗吃醋 却说宝钗进了梨香院，薛姨妈正在给薛蟠打点行李，因薛家各省的店面需要盘点账目，薛蟠需出一趟远门。 薛姨妈见是宝钗，一面指挥着小丫头收拾，一面对宝钗说：“今日不在园中，怎么到这边来了。” 宝钗拿出贾环交给她的图纸和配方，递给薛姨妈道：“母亲，这是环兄弟刚刚交给我的，说是玻璃的制作方法，想与我家合作，还是按上次酿酒的份额”。 薛姨妈听宝钗如此说，心下也是有些震惊，她与宝钗不同，更知道玻璃的珍贵，可以说，每一件玻璃器物，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薛姨妈接过宝钗递过来的图纸和配方，细细地看了起来，原来，贾环的计划是建造高炉，将玻璃的主要材料融化，得到一种半固态半液态的物质，然后再利用模具，就可以将液态的玻璃塑造成不同形状的器物了。 薛姨妈心里都有些佩服贾环，真不知道他的脑子是怎么长的，怎么就能天马行空的有这样的奇思妙想？ 便对宝钗说：“造玻璃这事儿，如果成了将是泼天的钱财，无论如何也要试一试，而且我看环哥的方子，也不是无的放矢”。 宝钗道：“不如让赵管家按这个法子到郊外的庄子上，找一些可靠的伙计，建一个高炉试一试。” 薛姨妈说道：“正要如此呢，说着便让身边的丫鬟去叫赵管家了。” 赵管家是薛家的老人了，自薛姨妈夫君刚管事时就跟着，在薛家已经有30多年，一直都是忠心耿耿，所以深得薛姨妈的仰仗和信任。 赵管家进来后，薛姨妈将贾环的图纸和配方交给他，并交代制造玻璃的事情一定要保密，伙计必须要找那些老实可靠的。 赵管家知道主家这次造的是玻璃，简直比上次酿酒还要震惊，酿酒提纯还在他的接受范围内，这造玻璃可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在赵管家心里，玻璃这种美轮美奂的宝物也是能造出来的吗？ 但他毕竟是薛家的老人了，知道什么事该问，什么事不该问，很快就压下了心里的震惊，领命出去了。 薛姨妈看着赵管家出去了，便对宝钗道：“去告诉环哥，这边已经派人去城外的庄子上造那个炉子了，想来有几日便会有结果”。 宝钗听了，拜别了薛姨妈，便往贾环的菊香院来了。 薛家在金陵城外有一处庄子，薛家因为是皇商，家里本就不缺银子，所以这处庄子的收租很低，所以庄户们对薛家都是感恩戴德，一个庄子，被薛家经营得铁桶一般。 这也是薛家上一任家主，也就是薛姨妈的夫君定下的规矩，目的就是怕哪一天薛家有难，也有一群死心塌地的人跟着，上次酿酒，和这次的造玻璃，薛家选的都是这个庄子上的庄户。 宝钗到了菊香院，知道贾环正在东厢房读书，心道自己还没去看看贾环每日读书的地方，不由心下好奇，便也不用彩云去通报，便推门进了东厢房。 宝钗见贾环正在专心写文章，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进来，不由得玩心大起，悄悄的走到贾环身边，只见贾环正专心的在白纸上一个字一个字的写文章，字迹极为工整。 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是最帅的，原来认真写字的男人也是很帅的，况且贾环本来就长得不错，宝钗不由得有些看痴了。 东厢房内没有什么摆饰，只有几排书架，整整齐齐得放着一排排书，虽没有什么装饰，但让宝钗觉得有一种别样的韵味，可能就是书香气息了。 宝钗本就是博学多才，在她得世界观里，男人就应该读书科考，所以贾环这种读书上进的男子，宝钗很是赏识。 贾环听到身旁有动静，抬头一看，发现宝钗正站在一旁微笑地看着他。 他有些吃惊，忙起身施礼道：“宝姐姐，你怎么来了？” 宝钗笑道：“我来看看你读书的地方，来菊香院这么多次，还没来看过呢。” 贾环也笑着说道：“这里简陋得很，怕怠慢了姐姐。” 宝钗摇摇头，“这里很好，简洁而有书卷气。我方才见你写字，字体工整，文笔流畅，想必学问又精进了不少。” 被人夸总是让人开心的，被一位美女夸就更让人高兴了。贾环听了宝钗的夸赞，心里也是美美的，说道：“哪里值得宝姐姐如此夸，不过是认真点罢了。” 宝钗拿起贾环写的文章，细细读来，才知道贾环文笔功力已经非同小可了，字里行间已有了大家的风范。 宝钗道：“环哥自谦了，这样的文章，如果还不值得夸，那天下真没有值得夸的文章了。” 贾环与宝钗在东厢房又聊了一会儿关于科举文章的事，知道宝钗来是说玻璃之事，便领着宝钗去正房喝茶。 彩云见宝钗和贾环一起从东厢房出来，心下不由得有些惊讶，但也没有多问，便忙去上茶了。 待彩云上了茶，宝钗道：“环兄弟，母亲那边同意了玻璃的生意，已经派管事去城外的庄子验证是否可行，想来这几日就有消息了。” 贾环道：“如此甚好，这笔买卖与宝姐姐做，弟弟是放心了”。 宝钗又与贾环说，薛蟠这几日就要去各省查看薛家的生意，想来需要一两个月才回来。 又说，环兄弟，你给王家妹子那首红妆诗着实不错，怎么作的这么好了，说着便念道： 飒爽英姿五尺枪， 曙光初照演兵场。 中华儿女多奇志， 不爱红装爱武装。 原来那一日王子腾夫人生日宴会薛蟠也在，本来他都在一群狐朋狗友中吃酒，有一些好事的人就将贾环作的这首红妆诗抄录出来。 薛蟠知道自家妹子与贾环亲近，便将这首红妆诗抄录了一份带了回来，不想宝钗读了这首诗，整个人都呆了。 宝钗素来博览群书，她知道从古至今就没有哪一首诗是如此赞美一位女子的，诗中那种巾帼不让须眉的气概，让她心胸激荡，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这首诗是贾环写给另一位女子的，这让她心里有些小小的吃醋。 贾环听宝钗如此说，顿时以手扶额，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首诗怎么这么快就传到宝钗这里了。 只得解释道：“宝姐姐，当时那王家妹子对我有些误会，不得已之下才写的这首诗。” 宝钗见贾环还向她解释，心中顿时感觉有一些小甜蜜，这个时代的女性不要说写一首诗，丈夫纳一房小妾都得帮着张罗，哪里会像贾环这样考虑女子的感受。 贾环见自己只是简单地解释一下，宝钗的神情就变得有些雀跃，顿时觉得宝钗的性格真的太好了。 第37章 中秋诗会 过了八月，渐渐就是中秋了，在这个年代，没有什么洋节，中秋就是除了春节外人们最大的节日了。 自古以来，中秋对文人来说也有非凡的意义，只要看看历朝历代的诗句，跟中秋月圆有关的不知凡几。 在大乾朝，中秋这一日各地都有诗会，前两日去夏言家里请教，如今夏言已经入了阁，公务繁忙，有时夏敬承国子监放假，就是夏敬承给他看的文章。 夏敬承邀请贾环八月十五这一个到秦淮河畔的醉仙楼参加中秋诗会，说那一日半个国子监的学生都会过去，夏敬承知道贾环诗才了得，去参加这样的诗会必然可以扬名。 贾环也有些心动，毕竟院试之后自己就要去国子监读书，也想跟国子监的学生认识下，于是便应了下来。 大观园中，贾宝玉和众姐妹商议中秋节这一日在大观园中摆个宴席，再起个诗社，大家一起吃酒、赏月、作诗，岂不是快活。 众姐妹都纷纷附和，只有宝钗心里中秋节晚上想去菊香院寻贾环，但又听贾环说，中秋那天晚上被师兄邀请去参加秦淮河的诗会，所以便答应了宝玉起诗社的邀请，留在了大观园中，只是要贾环将诗会所作之诗抄录一会给她。 因贾府每年中秋节晚上都在贾母处一起吃团圆饭，贾环这一日提前给贾母告了假，贾母知道贾环是参加国子监学生的诗会，很是开心，以往贾府的子弟是进不了这种文人圈子的。 到了傍晚时分，贾环坐上赵国基的马车，便往秦淮河边的醉仙楼去了。 因为今日是中秋，所以街上的人很多，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贾环坐着马车，很快就到了醉仙楼。 醉仙楼是秦淮河边四大酒楼之一，坐落在中华门的南侧，地理位置极好，是文人雅士最喜欢去的地方之一。 醉仙楼也可以听姑娘唱曲，但是都属于那种卖艺不卖身的，金陵城四大花魁之一的陈媛媛，就是醉仙楼的当家花旦，其他的三位花魁分别属于另外的三大酒楼。 像中秋节这一日，金陵城中凡是大点的酒楼都有诗会，如果哪个酒楼的诗会出了一首好诗，也会增加酒楼的名气，所以各大酒楼的老板和花魁们，都希望参加诗会的才子们能作出一首好诗来。 贾环让赵国基去把马车套好，便进了醉仙楼。 醉仙楼因是秦淮四大酒楼之一，所以里面的伙计也养成了眼高于顶的习惯。 贾环今日只穿了一件书生长袍，显得十分朴素。门前的几个小厮，见贾环一个毛头小子，穿着又朴素，什么话没说就要往里面进，就拦了下来，略有些轻视的对贾环说道：“可有今日诗会的帖子？今晚没有帖子，不可进楼。” 贾环是夏敬承邀请去的，他现在还不是国子监的学生，所以手上并没有诗会的请帖。 这种诗会一般没有严格的要求，有熟人的话都可以进去。 贾环看身边三三两两的人都没有拿着请帖，却进去了，便也恼了，说道：“他们不需要请帖怎么进去了？” 门口的小厮见贾环非但没有离开，反而还挑他们的错，便有些恼羞成怒，上来推搡着贾环，要赶他。 这时赵国基已经停好马车，见贾环被几个小厮推搡，顿时怒了，上来便撞开一个，又将另一个推开，将贾环护在身后，怒目环视，与这几人对峙起来。 夏敬承与几个同窗正好到了，看见贾环被几个人围着，心下大惊，忙到贾环跟前与这几人理论。 这时，醉仙楼里的管事，看到外面吵闹，出来却看到自家的几个看门的伙计正在与几位身穿国子监学士服的年轻人争吵，心下大骇，忙上前将那几个伙计喝骂开。 秦淮四大酒楼中，醉仙楼是国子监学生平日里最爱来的酒楼，所以说醉仙楼就是靠国子监撑起来的。 夏敬承几人都穿着国子监的学士服，对于这些财神爷，那名管事哪里还敢阻拦，忙将贾环等人迎了进去。 进了醉仙楼，里面虽不十分奢华，但却透露着几分书香气一般的典雅，一处高台上已经有一位美貌的女子在翩翩起舞。 今日是醉仙楼特意为国子监学生办的一场诗会，也期望这场诗会能出一两首好诗，好压过其他三家。众人到时，酒宴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夏敬承向众人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小师弟，名唤贾环，是荣国府的三公子，今年刚下场科考便连中两个案首，十月的院试如果再中了案首，那可就是传说中的小三元了。” 国子监众人都知道贾环那首“九州生气恃风雷”，当初大家可都是交口称赞的，所以对贾环今日诗会的表现都有些期待了。 这时却有一个不和谐的声音说道：“一个勋贵的纨绔也能混进诗会，真是斯文扫地。” 说话这人叫董勇，是国子监一名率性堂的学生，上次院试中的秀才，最是嫉贤妒能，国子监众人都不喜他。又因出身贫寒，对勋贵子弟极为敌视。 夏敬承听了这话，心中便有些不悦，如今夏言已经入阁，贾敬承隐隐开始成为国子监这一期学子中的领头人物了，贾环是他父亲的弟子，也是他的师弟，这句话就有些在打他的脸了。 贾环见贾敬承正要开口，便上前阻止，说道：“师兄，今日师弟当作一首好诗才好。” 贾敬承闻言，哈哈大笑，对今日贾环的表现就更加期待了，他不再理会董勇，招呼众人落座。 待众人都到齐了，一道道佳肴就端了上来，酒也是如今风头最盛的大乾天酿。 醉仙楼是这次诗会的主办方，所以诗会的主题是醉仙楼定的。 一声锣响，大厅内为之一静，一位女子一袭红衣从空中缓缓下降。贾环看时，只见那女子脸上带着红纱，身段极为纤细，像是九天玄女一般，贾环瞄了一眼众人，都有些看痴了。 这时，夏敬承用胳膊抵了抵贾环，轻声道：“师弟，这位就是醉仙楼的花魁，夏媛媛。” 贾环对着夏敬承轻轻点了点头，心里想着，这古代酒楼的质量都这么高吗？这要放现代，妥妥的一线大明星呀。 第38章 中秋诗出，震惊全场(一) 却说这位花魁的有些不一般，据说幼时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知书达礼。因家里犯了事，被抄了家，辗转来到了醉仙楼。 因样貌好，又有才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是诗词一道，让国子监这些精英都自愧不如，所以渐渐就成了醉仙楼的当家花旦，头号花魁了。 贾环听夏敬承讲起张媛媛的身世，心里也对她充满了同情，如果几年后自己不能力挽狂澜，是不是家中的姐妹也会像张媛媛一般流落到烟花柳巷之地。 张媛媛落地，面上古井无波，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缓缓说道：“各位相公，奴家这厢有礼了”，说着便缓缓做了一个万福，那声音犹如林中的翠鸟，清脆悦耳。 又说道：“今日是中秋诗会，各位相公就以中秋之月为题，写一首中秋诗，不拘于题材，或诗、或词，皆可。哪位相公有了佳作，即可上台书写，喝彩最多者为今日诗会的魁首，今日诗会的魁首，奴家可单独为他一夜吹箫。” “吹箫？”贾环嘴角抽了抽，虽然他知道夏媛媛说的意思是弹奏，但作为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的三好青年，他可太明白“吹箫”的含义了，不由得脑海里有些浮想联翩起来。 贾环暗道，这醉仙楼当真是聪明，诗会只要中秋诗皆可，而且不限文体，选择宽泛了，才更有可能出一些佳作。 因是中秋诗会，想来有不少人已经以前打了腹稿，所以已经开始有人跃跃欲试了，想抢这个诗会的头彩。 没想到第一个上去的人是刚刚嘲讽贾环的董勇，贾环心里想，这不就是个显眼包么，这么早就急不可耐的上去了，明眼人都知道已经前提准备了，虽说大家都会提前准备一些，但这么急不可耐的就去了，也太心急了。 董勇没有理会众人如何想，他只想抢下第一个作诗，想以此博得一旁佳人的好感，一举夺魁，也好享受那齐人之福，只见他笔走龙蛇，他一面写，一旁就有仕女高声念了出来： 江村此夕意如何， 道是桥平水不活。 仿佛空中倚楼阁， 分明镜里现秦河。 董勇写完，自我感觉很良好，这可是他构思很久的诗了，就希望以此在诗会上一鸣惊人，他下台时还挑衅的看了看贾环。 贾环那首“九州生气恃风雷”他读过，感觉自己是写不出的，所以他才会在诗会刚开始时忍不住出言讽刺。 只可惜这时台下众人反应寥寥，连他心心念念的张媛媛也没有说话，这让他感觉有些尴尬，脸都有些红了，董勇没有觉得是诗的问题，只是心里暗恨贾环。 这时又有几人上台了，其中也有一两首还可以的，有一位叫陆林峰的人，是夏敬承一个堂室的，二人还是好友，写的一首七言绝句，引得众人喝彩： 云母屏风烛影深， 长河渐落晓星沉。 嫦娥应悔偷灵药， 碧海青天夜夜心。 贾环也觉得这首极好，张媛媛也轻轻的对着陆林峰行了一个万福，这把董勇羡慕的，眼睛都瞪圆了。那边很快便有小厮将陆林峰的这首诗抄录下来传了出去，想来这首诗很快就会在金陵城中出名了。 贾环对着夏敬承道：“师兄不上去写一首吗？” 夏敬承笑着对贾环说：“是要上去写一首呢，不然一会你写了，那时候怕是不好意思再提笔了”，众人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那董勇听夏敬承如此推崇贾环，心里对贾环的嫉意更盛。 夏敬承说完，便上台，夏敬承写了一句，身边的女仕便高声念一句： 四壁蛩吟白露团， 秦淮清夜为谁欢。 千家门闭中秋月， 只有愁人独自看。 众人听了，都有些震撼，夏敬承不愧是阁老夏言的儿子，这首诗真是绝了，整个大厅里面众人都站起来喝彩，比刚刚陆林峰的那首诗还要热烈。 醉仙楼的东家此时脸上也笑开了花，今日的诗会，有这两首诗，也是可以满意的了。张媛媛心中对这首诗也极为赞赏，也对着夏敬承行了一礼。 这时，一个声音道：“某人不是说要做一首好诗吗？现在迟迟不上台，不会是吹牛吧”，贾环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董勇说的。 贾环看都没看董勇，站起来拍了拍衣服说道：“既然你找虐，那就开始吧。” 上台，一连写了三首，第一首是满江红： 小住京华，早又是中秋佳节。 为篱下黄花开遍，秋容如拭。 四面歌残终破楚，八年风味徒思浙。 苦将侬强派作蛾眉，殊未屑！ 身不得，男儿烈。心却比，男儿烈！ 算平生肝胆，因人常热。 俗子胸襟谁识我？英雄末路当磨折。 莽红尘何处觅知音？青衫湿！ 一词罢，满座皆惊，这还是这场诗会出现的第一首词，张媛媛有些愣神，“身不得，男儿烈。心却比，男儿烈”，这写的是一位女子，怎么感觉与自己好像，“莽红尘何处觅知音？青衫湿”，谁又是自己的知音呢，不觉间，两行清泪，顺着张媛媛的脸颊流了下来。 醉仙楼的东家此时都有些疯狂了，这是一首传世名篇呀，他的手都有些颤抖了，他能预想到，这首词将会在金陵城中的各大酒楼传唱。 这个时候的董勇也傻眼了，他想过贾环的诗可能不错，毕竟曾经写出“九州生气恃风雷”这样的诗，想来水平应该不会太差，但不会这么变态吧，这与自己对比，简直就是降维打击，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选手啊。 夏敬承等众人也都震惊了，夏敬承知道自己这个师弟诗才了得，但也没想到上来就是王炸，还真被自己说对了，如果是让贾环先写，那可真没自己什么事了，幸亏自己刚刚有先见之明，先写了一首。 贾环这里没管众人的震惊，当即又写了五言律诗一首： 今夜金陵月，闺中只独看。 遥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 香雾云鬟湿，清辉玉臂寒。 何时倚虚幌，双照泪痕干。 第39章 中秋诗出，震惊全场(二) 今夜金陵月，闺中只独看。 遥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 香雾云鬟湿，清辉玉臂寒。 何时倚虚幌，双照泪痕干。 这首五言律诗给众人的震撼，一点都不比刚刚的那首满江红少，诗中写了今晚金陵的月亮，一定是很圆很亮，这时想到了在闺阁中的女子，却只能一个人看这如圆盘一样的月亮。 这首诗念罢，众人仿佛看到了一位女子，在中秋佳节这一日，独自观赏这一轮圆月，暗自垂泪。这时，在千里之外，她的意中人，也在这一时间抬头看着头上的月亮，这一刻，时间和空间仿佛在停止了，二人的目光仿佛穿越千里，交织在一起。 这一刻，大厅里没有第一首热烈的欢呼声，大家都被这首诗的意境感染了，哀婉、凄美。 张媛媛这时已经哭成了泪人，她觉得这首诗是与她如此的契合，仿佛这首诗就是为她而写的，她缓缓的站起来，向着贾环行了一个万福。 夏敬承这时都觉得今日带贾环来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了，没看到台上的张媛媛已经哭的梨花带雨，夏敬承就知道，今日是贾环的主场了。 如果第一首满江红还在他的接受范围内，那么这首五言律诗就真是超出了夏敬承的想象，一个人只做一首好诗就已经力竭，贾环却毫无压力的连作了两首，这简直不是人，夏敬承心里这么想着。 其他人就更不堪了，尤其是董勇，整个人都亚麻呆住了，他没想到今日随便踩上一脚的小子，居然是这样一位存在，这种诗，已经完全超出了董勇的想象了，让他都升不起嫉妒的心理，因为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醉仙楼的东家这时候，哪里顾得上台下众人的震惊，他已经彻底疯狂了，他没想到醉仙楼也能碰上这种传世诗，寻常碰到一首就了不得了，今日却一连碰到两首。他忙让小厮抄录下来，他知道，今日后，醉仙楼要火了。 贾环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挥毫又写了一首： 凭高眺远，见长空万里，云无留迹。 桂魄飞来光射处，冷浸一天秋碧。 玉宇琼楼，乘鸾来去，人在清凉国。 江山如画，望中烟树历历。 我醉拍手狂歌，举杯邀月，对影成三客。 起舞徘徊风露下，今夕不知何夕。 便欲乘风，翻然归去，何用骑鹏翼。 水晶宫里，一声吹断横笛。 这首诗出，现在顿时鸦雀无声，变得落针可闻了，众人都像看着怪物一般看着台上神情自若的贾环，心中除了震撼，还只有震撼。 夏敬承心里都在颤抖，自己的父亲到底是收了怎样一位怪胎，一场诗会，连作三首诗，每首诗的水平说是当世一流都不为过。尤其这最后一首，应该算是传世诗了。 凭高眺远，见长空万里，云无留迹…… 玉宇琼楼，乘鸾来去，人在清凉国…… 江山如画，望中烟树历历…… 我醉拍手狂歌，举杯邀月，对影成三客…… 每一句，都属于传世名句级别了，夏敬承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师弟小小年纪能写出这样的诗，本来自己对刚刚写的七言绝句很满意，现在与这首诗放在一起，简直就成了臭狗屎了。 其他的人也都好不到哪里去，都呆呆的看着贾环，细细回想这首词，一个个都是呆立当场，说不出话来。 台上的张媛媛，看着身边那个神色泰然的贾环，虽然年轻，但身姿挺拔，脸盘英俊，又细细的咀嚼这首词，顿时感觉整个人的身子都软了，在她心里，贾环的身影瞬间就变成了参天大树，占据了整个心房。 贾环没有说话，只是扫视了台下的众人一眼，目光看到董勇时，董勇甚至都没有敢再与贾环对视，便低下了头。 贾环心里在说：“怎么样？还敢在小爷面前装，三爷我可是穿越来的，收拾不了你们，那就是丢穿越者的脸么？以后三爷还怎么在穿越圈里混？” 贾环走下台后，众人仍沉浸在他所作诗词的震撼中。张媛媛目光紧随着他，心如鹿撞。 醉仙楼的东家是一位中年人，这时已经老泪纵横了，稀里哗啦哭的像一个小孩，他没想到这种破天的富贵会降临到他的头上。 可以想象，今日之后，贾环的这三首诗肯定会传遍金陵的大街小巷，而他的醉仙楼，也会跟着这三首诗一起传遍整个大乾。醉仙楼将成为金陵城中文人雅士的聚集之地，从今日后，看其他三家酒楼如何同他竞争。 张媛媛看着贾环，收拾了下心情。 走到台中间，说道：“今日奴家有幸，目睹了众位才子的风采，媛媛真是三生有幸”，便对着台下国子监众人行了一礼。 又说道：“今日贾公子连作三首惊世之诗，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奴家得此三首，足慰平生，今晚，奴家在房中专为贾公子弹奏”。 诗会开始前，张媛媛说今晚专为诗会魁首之人弹奏，这会张媛媛说在房中等贾环，可不就是说贾环是今日诗会的魁首？不过以贾环今晚三首中秋诗，诗会的魁首当之无愧。 不过众人一想到今晚贾环一个人享这齐人之福，与这位美若天仙的才女张媛媛共处一室，一夜笙歌，心里就羡慕的痒痒，尤其是董勇，见张媛媛说：今晚，奴家在房中专为……羡慕的眼睛有些红了。 贾环哪里敢在这醉仙楼中夜不归宿，不说宝钗晚上还等着他诗会作的诗，就说贾政如果知道贾环留宿在这烟花柳巷之地，估计能家法伺候了。 贾环对着张媛媛行了一礼道：“姑娘的好意，贾某心领了，不过确实不便在此逗留，若有机会再听姑娘的曲子”。 张媛媛听贾环如此说，心中顿时大失所望，刚刚收住的眼泪，这会又有了决堤的趋势，泪眼婆娑的对贾环说道：“媛媛在此等候公子到来，说着便有些黯然神伤的退了下去。” 众人见贾环如此说，心中的震惊简直比贾环刚刚作的三首诗还要大，要知道张媛媛可是金陵城中数一数二的花魁，多少人想见一面都不可得，如今贾环居然拒绝了与张媛媛共处一室的请求，这简直是暴殄天物啊，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众人都有把贾环掐死的冲动了。 第40章 夜访蘅芜苑 贾环看着天已经有些晚了，心里想着宝钗还在还在等他的中秋诗，心里有些着急回去，便对夏敬承告了罪，说家里管的严，得回去了。 其实今晚的诗会结束后还有第二场，但这个二场不是穿越前那个所谓的二场，只是单纯的吃酒听曲，国子监平日里课业极为紧张，难得有个假期，又赶上节日，所以历年中秋诗会之后，大家都会放松一下。 夏敬承知道贾环不喜这种场合，便允了，笑着说道：“你这今日诗会的魁首不在，大家吃酒的兴致都扫了，等你进了国子监，可要补过”，众人听了都哈哈大笑，纷纷附和。 贾环也笑着说道：“等到了国子监，一定请各位师兄的东道”，众人得了贾环的承诺，这次放贾环离开。 贾环对众人抱拳行了一礼，便出了醉仙楼，这边马上就有几名管事，像供着财神爷一样，领着贾环向外面走。 待走到醉仙楼的门前，之前那几个拦贾环的小厮也知道贾环今晚炸裂的表现。见了贾环，胆子都唬破了，腰都弯成了九十度，就差跪了下来，如果这时醉仙楼的东家知道贾环到醉仙楼时还有这一出，估计非当场开除这几名小厮不可。 贾环没有理会这几人，径直走向赵国基的马车，赵国基见贾环出来了，忙迎着贾环进了马车，主仆二人便往荣国府去了。 这时的秦淮河畔，各家酒楼的诗会基本上都结束了，可以说，醉仙楼这次是赢麻了。夏敬承和陆林峰这两首诗就已经不错了，已经可以让醉仙楼立于不败之地，要是往年，诗会的诗魁也必是在这二人中产生。 奈何今年贾环横空出世，以三首惊世之诗横压这一年的中秋诗会，简直就是降维打击。只一晚上的功夫，贾环的这三首诗已经在金陵城中传疯了，以至于许多已经参加完其他酒楼诗会的文人，在结束后又聚集在醉仙楼中，想一睹这位才子的风采。 一夜之间，贾环不仅在文人圈子里成了名人，在金陵城中的花魁中，也成了炙手可热的香饽饽，甚至有人提出只要贾环的诗词一首，就可以委身一晚的话。 贾环这时并不知道今晚他的诗在金陵城中引起了怎样大的轰动，这时他已经到了荣国府，赵国基去安顿马车了，贾环到了菊香院，因为今晚吃了酒，便让彩云寻了一套衣服换上，兴冲冲的揣着今日写的三首诗，便往蘅芜苑去了。 贾环进了大观园，因此时夜已经深了，此时大观园中寂静异常，因今天是中秋，天上的月亮格外的圆，把大观园照得有些亮光，贾环寻着月光，到了蘅芜苑门前，敲了门，好一会里面才有动静，开门一看原来是莺儿。 贾环也没料到是莺儿，寻常时，开门这种活都是粗使的丫头干的，莺儿作为宝钗的大丫头，一般不会做这样的事，但因为今日宝钗特意交代莺儿，晚上贾环要过来，所以一直巴巴的在这等着。 莺儿开门见是贾环，笑着说道：“三爷，你可算是来了，这要是不来，奴婢还要一直等下去呢。” 贾环心知是宝钗特意交代的，心里也有些歉意，问道：“才有事绊住了，宝姐姐那边诗社结束了吗？” 莺儿一面将贾环迎进院子，一面说道：“我们姑娘已经回来有一会呢，在等着三爷呢”，说完便抿着嘴偷笑。 莺儿是宝钗的贴身大丫头，宝钗的一些心意自然都知道，就说今晚，也是巴巴的让莺儿等着给贾环开门。 贾环讪讪一笑，便随着莺儿进了屋子。 宝钗这时正在做女红，在绣一只香囊，见贾环进来，便放下了，对莺儿说道：“莺儿，快去给你三爷上茶”。 又笑着对贾环说：“环兄弟，请坐。” 贾环坐下，便瞧见宝钗正在绣的香囊，只觉得异常精美，上面绣着一只肥鸭子，其实就是鸳鸯。 贾环看了极为喜欢，便对宝钗道：“宝姐姐，这个香囊给我吧，我留着院试用。” 这时莺儿端着茶过来，扑哧一笑，说道：“三爷，我家小姐可不是给三爷绣的。” 宝钗见莺儿说了出来，也没有责怪，便对贾环说道：“现在还没绣好，等好了就给你送去”，贾环见宝钗答应了，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说着便将今日诗会所写的三首诗稿递给了宝钗，宝钗打开看时，只见： 其一 小住京华，早又是中秋佳节。 为篱下黄花开遍，秋容如拭。 四面歌残终破楚，八年风味徒思浙。 苦将侬强派作蛾眉，殊未屑！ 身不得，男儿烈。心却比，男儿烈！ 算平生肝胆，因人常热。 俗子胸襟谁识我？英雄末路当磨折。 莽红尘何处觅知音？青衫湿！ 其二 今夜金陵月，闺中只独看。 遥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 香雾云鬟湿，清辉玉臂寒。 何时倚虚幌，双照泪痕干。 其三 凭高眺远，见长空万里，云无留迹。 桂魄飞来光射处，冷浸一天秋碧。 玉宇琼楼，乘鸾来去，人在清凉国。 江山如画，望中烟树历历。 我醉拍手狂歌，举杯邀月，对影成三客。 起舞徘徊风楼下，今夕不知何夕。 便欲乘风，翻然归去，何用骑鹏翼。 水晶宫里，一声吹断横笛。 宝钗看着三首诗，看一首，心惊一首，待三首看完，整个人也是呆住了。她知道贾环应当才气不错，要不然也不是接连中了案首，那案首可以是一群读书人中的第一名，可不是那么好中的，能把文章写好的人，作诗肯定差不了。 但没想到贾环却写出了这样惊世骇俗的诗句，已经不能用好来形容了，这三首里的每一句，单拎出来，都可算是传世佳句了。 江山如画，望中烟树历历。我醉拍手狂歌，举杯邀月，对影成三客……真的是绝了。 待三首读完，宝钗看贾环的眼光都有些崇拜起来，宝钗也是博学多才的，忽然她心里就想到了一个词“文曲星”，难道环兄弟以后会中状元吗？又想到自己小时候开的玩笑话，长大以后要嫁给状元，不由得脸有些红了。 宝钗道：“环兄弟，这三首每首都好，怎么作这么好了”，说着便将诗稿小心的叠好，收了起来。 “这个就当是环兄弟送我的了”。 贾环道：“不值什么，宝姐姐拿去就是了。” 二人又聊了一会今日园中的诗社，原来黛玉今晚发挥极佳，以一首西江月夺魁，其诗：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夜来风叶已鸣廊，看取眉头鬓上。 酒贱常愁客少，月明多被云妨。 中秋谁与共孤光，把盏凄然北望。 贾环读了，也觉得很好。心里想，黛玉不愧是潇湘妃子，就冲这份才气，若是男子，定当能博取个功名。 这时屋里的大摆钟响了十二下，贾环和宝钗才知道已经是子时一刻了，已经算是第二天了。 宝钗顿时有些害羞，她还是第一次留一位男子在房中聊这么久。 贾环见也已经深了，便对宝钗道：“宝姐姐，也已经深了，又扰了你半日神，该回去了，明个我再来。” 宝钗贾环来时候也没打个灯笼，便让莺儿将床头挂的一个琉璃盏取下来给贾环，说道：“这个既轻巧，又明亮，你带了去吧。” 贾环本想拒绝，但又想着那样太生分了，便接过琉璃盏，出了蘅芜苑。 第41章 王夫人的小动作 过了八月十五，十月很快就要到了，贾环院试在即，菊香院里面又忙了起来，赵姨娘整日里紧张的睡不着，几乎所有的神佛都被拜过了。 院试的考试分为两场，第一场的录取人数通常是“秀才”实际录取人数的一倍，目的是刷掉那些水平较差、滥竽充数的人，通过第二场的童生，就能被称作是生员了，也就是我们说的秀才。 别看我们常说穷秀才，在这个时代，实际上考上秀才也极为困难，考上秀才，意味着进入了士大夫的阶层，算是功名在身了。 主持院试的考官被称为“学政”，一般是皇帝在翰林院，或者是六部衙门中选进士出身的官员任命。在《儒林外史》中，我们常看到这样的话，就是“某年宗师案临”之类的，说的就是院试的主考官学政。 这次院试非同小可，院试中了，就是有功名在身了，那样就不一样了，整个贾府只有宁国府的贾敬有进士功名，但却不理世事，整日只在城外的道观里与道人厮混，炼丹烧汞，想着长生的美梦。 所以贾母也很重视，早早的就打发鸳鸯过来，问贾环这边院试还缺不缺东西。 贾政这几日也有些心神不宁，自从夏言入阁后，他对自己的三儿子的期待更多了起来，贾环是县试和府试的案首，如果这次院试再得了案首，就凑足了“小三元”，后面中举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了。 即使没有得到院试的案首，以贾环目前的水平，明年的乡试中举的可能性也很大，所以贾政这几日心里也是七上八下。 王夫人房中，贾政对着王夫人说道：“后日环儿就院试了，我这心里还是有些放不下”。 贾政见王夫人没有说话，又说道：“我去赵氏房中看看”，说着便去了赵姨娘的房里了。 王夫人见状，脸色阴沉，捏着佛珠的手，因为用力过大，都有些发白，这时周瑞家的见状，便上前在王夫人耳朵边小声说道：“太太，不如如此，如此……” 王夫人脸色有些缓和，说道：“做的干净些，最近贾琏和那小畜生走的有些近，别人察觉了”。 周瑞家的点了点头，说道：“太太放心就是了”，说着便出去了。 十月二日，也就是院试的前一天，宝钗、迎春、惜春都来菊香院中给贾环助考，连通常不怎么来菊香院的探春也过来了。 宝钗从怀里拿出那个绣了好多天的香囊，就是那天晚上贾环看到绣着肥鸭子的，递给贾环。 宝钗本是趁着大家不注意，偷偷塞给贾环的，不想却被惜春瞧见了，只见惜春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大喊道：“宝姐姐，你给三哥哥什么呀。” 众人这才注意到宝钗偷偷给了贾环一个香囊，上面还绣了一只鸳鸯，迎春心下了然，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看到众人这样的反应，宝钗脸有些微微的红了，幸而迎春、惜春都是熟人，与贾环关系又好，不然这会怕是会夺路而逃了。 小惜春没有半点弄得宝钗和贾环有些尴尬的觉悟，过来求着贾环要出去买糖葫芦，一口一个“三哥哥”的叫着，那叫一个亲切。 贾环无法，只得叫彩云带两个嬷嬷，领着惜春到外面的街上去了。 惜春拉着彩云的手，轻车熟路的到了宁荣街上，自从第一次贾环带她到外面的街上玩，从开始的害怕、抗拒，到现在每日都在琢磨怎么混出来玩，尤其是街上卖的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她感觉在没有比这个好吃的了。 惜春给每人都买了糖葫芦，彩云付了钱，就开始美滋滋的吃了起来，和以前一样，自己外面吃一支，到了菊香院和众人一起再吃一支。 探春心里就有些惊讶了，看着惜春在给众人分糖葫芦，嘻嘻闹闹的，氛围轻松快活。她没想到才大半年的功夫，贾环与宝钗、迎春、惜春的关系这么好了，自己这个亲姐姐在这里反倒是成了外人。 众人在菊香院聊了一会，因贾环明日就要院试，怕影响贾环备考，便都回去了。 其实贾环心里还算轻松，因为县试和府试的案首是必点秀才的，相当于高考已经提前录取了，所以心里并不紧张。 凤姐院中，凤姐对贾琏说道：“明日就是环哥的院试了，你这当哥哥的还是要辛苦一趟才好。” 贾琏笑道：“这个你放心就是，马车等物我已经安排好了。” 又犹豫一下说道：“只是一件事有些奇怪，我听马房的管事说，大厨房那边说明日一早有一个食盒送来，说是环兄弟路上吃的。” 又说道：“上几次考试，我本想准备食盒，只是你说万一碰到一些有心之人，动了手脚，好心办坏事，想来这事不是你交代的。” 王熙凤听贾琏如此说，心下也有些惊讶，说道：“没想到他们还是朝环兄弟下手了，你这是处理小心些，不要声张开来，两边都不要得罪。” 又气恼道：“老太太、老爷们都知道环哥这件事是我们二人张罗的，这个时候使绊子，不就是栽赃给我们二人吗？当真是可气。” 贾环这边已经收拾妥当，十月三日一早，贾琏卯时初便起来了，吩咐管事将马车赶到菊香院外面的角门处等候了。贾琏进了马车，果然有一个食盒在马车里面。 贾琏便问赶马车的来旺，这个食盒是大厨房那边送来的吗？ 来旺说道：“回琏二爷的话，食盒是大厨房那边送来的，说是府上给三爷准备的。” 贾琏听来旺如此说，心下了然，便对跟着的小厮说道：“你们三爷那边小厨房那边已经备了早饭了，这个你带回去，看你起了大早跟着辛苦，这个算赏你的。” 那小厮欢天喜地的接了食盒吃去了。 贾环也早早起来梳洗，早饭是赵姨娘在菊香院的小厨房做的，贾环吃了后，便带上考篮出去了。 出了菊香院的角门，贾琏已经在等着了，虽说凤姐当初让贾琏来给贾环送考，多少带着些其他目的，但贾琏每次都这么早早的就备好马车等着他，也让贾环很是感动。 第42章 院试(一) 贾环和贾琏二人乘着马车很快就来到了考院，因为是院试，守卫明显比县试和府试要严密的多，门口有很多衙役在维持秩序。 本次院试的学政是翰林院进士陆斌，贾环通过夏敬承，已经早早的就弄到了陆斌的文章，所以对陆斌的喜欢甚是了解。 贾环下了马车，考院门前已经有一些人了，贾环对着贾琏抱了抱拳，道：“二哥，弟弟过去了。” 贾琏也道：“环弟安心去吧，二哥等着你出来。” 贾环别了贾琏，拎着考篮，便跟着众人一起在考院门前按各自所在的府院分别排队，在衙役的指挥下，每个府院排成了两队。 这时，天空刚刚露出了鱼肚白，一抹极为红艳的朝阳露了出来，贾环看了一眼，心中没来由的想起宋太祖赵匡胤的一首帝王诗： 太阳初出光赫赫，千山万山如火发。 一轮顷刻上天衢，逐退群星与残月。 默念着这首诗，心中不由得升起万丈豪情，自己身为穿越者，来到这几百年前的世界，有着前世的种种阅历，和几百年的知识积累，难道还不能“逐退群星与残月”？ 众多考生排着队，一位位衙役拿着花名册核对着考生的信息，以防止有人替考，又与保人唱了保。 不多时，只听一声锣响，一个衙役大声道：“考生进场”。 贾环在衙役的带领下，进了考院，考院两侧的通道上有兵士举着牌子，上面写着“庄重”、“严肃”。 不远处的一位约有五十上下的考官，正襟危坐，看上去极为方正，贾环心想，这大概就是本次院试的学政陆斌了。 领了考牌，贾环便在小吏的带领下进了考舍，贾环打量着这次院试的考舍，大约只有两平方米大小，后面坐着的地方是一个砖砌的台子，台子前放着一块木板，就是考试的桌子了，虽然已经经历了县试和府试的毒打，但贾环还是想吐槽一下，条件真踏马的简陋啊。 其实院试还好，只考两天，每天一场，如果这次院试中了，待到明年的乡试，那才是真正的折磨。乡试需要在这个转身都费劲的地方，呆在里面连考数天，除了上厕所，其余吃饭、睡觉都在里面，那简直比坐牢还狠了。 贾环想着，虽说科举、八股文之类的在穿越前是落后的象征，但只这一点，无论你是贵族子弟，还是贫苦寒门，只要你想取得功名，都需要在这个不足两平米的考舍里苦熬。光是这一点公平，就足以掩盖掉他所有的缺点，可以说，在这样的封建时代，科举是普通人实现阶段跨越的唯一途径。 贾环将考篮内的笔墨纸砚等都摆在了木板上，这次贾环没有被分到屎号，所以宝钗的香囊并没有用得上，但贾环还是将它揣在怀里。 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又是一声锣响，只听一声大喊：“考生停止入场，关闭考院大门，肃静。” 只见数位军士举着牌子，一边举着四处游走，一面大声道：“分发考题，考生不得喧哗。” 县试和府试的考题都不是直接发的，而是写在牌子上，由衙役举着给考生看，然后考生再答题，跟县试和府试比，院试就显得正规了很多。 贾环拿到了分发的考题，一共有两题，第一道题便是《诗经·商颂·玄鸟》里面的一句，“邦畿千里，维民所止”。 “邦畿千里，维民所止”的意思是：一个国家的国境线有数千里，这都是百姓居住的地方，国家靠人民去保卫。其实意思很好理解，但是来考院试的都是童生，没有太多的经历，直接写这种上升到国家的话题并不很好作答，所以这题算是极有难度的题目了。 邦畿千里，维民所止……贾环心里想到了一个完美的破题思路，就是穿越前国朝推行的“以人为本”，贾环想了想，至正皇帝推行仁政，好像也说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之类的话，所以写“以人为本”并不算犯忌讳，主意已经，贾环将第一题的破题思路在纸上写了下来，便看了第二题。 第二题，贾环只看了一眼，心里就有些骂娘了，只见试卷上只有两个字“子曰”。 贾环心里想，这个可怎么答？论语里面“子曰”多了去了，几乎通篇每句都有子曰，因为论语就是记录孔子言行编写的一本书。 等等，论语就是记录孔子的言行。 子曰…… 贾环的脑海里面像是有一道闪电划过了，如果格局上升一点，上升到孔子这个人，贾环一下子就想到如何破题了。 不得不说，这一场的主考官，也就是院试的学政陆斌陆翰林真的是太坏了，这两题的难度不是一般的大，贾环可以想象，这会估计很多考生都在抓耳挠腮的骂娘了。想到这，贾环咧着嘴，呵呵呵的坏笑起来。 贾环将第一题的破题思路也在纸上写了下来，与其他考生抓耳挠腮，还在苦思冥想不同，贾环已经开始答题了。 科举文章的标准就是八股文，贾环穿越前八股文的发烧友，空闲时可没少研究。 八股文首重破题，破题后便需要承题，然后是起讲、八股四比、收结等内容，这对贾环来说比较简单，贾环有穿越前的知识储备，又有这一年多的系统学习，写八股文章早就得心应手了。 将白纸铺好，贾环认真的打起了草稿，与以往一样，虽是草稿，贾环还是写得极为认真，用小楷一个字一个字的写下来，写得极为认真。 大约一个半时辰，贾环将第一题“邦畿千里，维民所止”的草稿就写好了，贾环细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错别字和犯忌的地方，这时贾环感觉也累了。 考院的中间有一口水缸，如果口渴是可以举手示意，衙役会领着去喝水。如果想上厕所，也可以让衙役领着去茅房，但那个茅房极为简陋，只要不是迫不得已，贾环是不想去的。 贾环准备的考篮里面有一只水壶，赵姨娘准备了很多东西，只有这只水壶留了下来，贾环担心考院里面的水缸不卫生，那么多人舀水喝，指不定谁的手就在里面晃悠两下。 拿出水壶，贾环只喝了一点点水，主要是怕喝多了一会想上厕所。 第43章 院试(二) 这时，已经稀稀拉拉有考生去喝水和上厕所了，院试每场至少要写两篇文章，所以肯定没有办法像县试和府试一样提前交卷。 贾环喝了一口水壶里面的水，扭了扭身子，松了松筋骨，就开始将将草稿上的文章抄录到试卷上了，贾环写得极为认真，用小楷一个字一个字的抄写，生怕写错一个字需要涂改。 科举考试里面，卷面整洁干净也是极为重要的，夏言曾对他说过，想要考试拿高分，卷面整洁是最基本的要求，如果卷面整洁都达不到，想考中那是痴心妄想。 小半个时辰后，贾环将第一题抄录好，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再没有错误的地方，轻轻的吹了吹试卷，将墨迹吹干，伸了个懒腰，这时大约已经要到中午。 一会功夫，只听一声锣响，便有衙役喊道：“诸位考生暂歇，午饭时间到了。” 然后便有衙差一个个考舍分发午饭，分到贾环时，只见两个衙差抬着饭菜，另有一个衙差拿着饭勺打饭，饭菜只有一份米饭、一份青菜和一份肉汤，肉汤里面也只有一块小排骨，汤上面飘着一些油花。 贾环也不挑剔，虽然这样大锅饭口味肯定要差强人意，比赵姨娘在小厨房做的菜肯定要差很多，但贾环毕竟有前世初中时候学校大食堂吃饭的经历，没有丝毫浪费，将米饭就着青菜吃完后，又把肉汤一口气全部喝掉，可能是真是饿了，那个小排骨放在嘴里里砸吧好久才扔掉。 不一会，就有衙役过来收拾碗筷了，这时如果你吃得慢，那不好意思，下午可能就要饿肚子了。 贾环将木板收拾干净，这时进考舍已经有两个多时辰了，感觉有些想去厕所，忙举手示意。这时有衙役过来，贾环说明要去上厕所，衙役交代贾环一声，路上需要保持安静，便领着贾环往茅厕去了。 茅厕在考院的拐角处，也是在贾环这一排考舍的尽头，贾环跟着衙役，路过一个个考舍，见考生有的眉头紧锁、有的奋笔疾书、有的趴着在午休…… 很快就到了茅房，贾环还没有进去，就闻到一股臭味直冲鼻腔，被熏得都有点踉跄了。 贾环撇头望着茅房旁边的考舍，也就是屎号，见那位仁兄捂着口鼻，眉头紧锁在那答题，真不敢想象，刚刚午饭这哥们是怎么吃得下去的，只得报以同情的目光。 上了厕所，贾环又趴在木板上睡了一会，醒来时感觉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便开始紧锣密鼓的答第二题。 大约一个时辰，贾环将第二题“子曰”的那篇八股文打好了草稿，便开始在试卷上抄录，将所有考题全部抄录完毕，贾环又认认真真的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便示意考院的衙役，举手示意交卷。 衙役接过贾环的试卷，领着贾环，将贾环的试卷交至主考官那边，核对了身份、姓名和座位号，贾环就领到了一份出场的牌子，衙役便将送至了出场等待区域，一小会功夫，几个一起交卷的考生就被放出了考院。 贾环出了考场，此时大约是下午三点钟左右，太阳还很热烈，出考场的童生没有太多逗留，都离开了。贾环也感觉有些疲惫，心里想着，科考也是耐力的比拼，后面的乡试和会试，会更加的辛苦，如果没有好的耐力和心态，即使有满腹经纶，怕是也会名落孙山的。 因为贾环这次并不算是提前交卷，所以没有被主持院试的学政特殊照顾考教一番，贾环出了考院，这时贾琏已经在考院外等候多时了。 “三弟，这次怎么出来要晚一些。” 贾环见贾琏一直在考院这里守着，心下也有些感动，说道：“二哥，这院试第一场要作两篇文章，所以时间要久一会。” 贾琏见贾环神色有些疲惫，便将贾环拉上马车，回荣国府去了。 贾环回了菊香院，就让彩云准备沐浴，这次院试跟县试和府试相比，简直太累人了，贾环舒舒服服的洗了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吩咐彩云傍晚的时候再喊他吃完饭，便倒头便睡了。 赵姨娘这边一天都心神不宁，下午已经来菊香院两三次了，这次又过来，见菊香院的小丫头都在忙碌，心知贾环应该考完回来了。 彩云见了赵姨娘，忙上前说道：“姨奶奶，三爷刚刚回来洗了澡，这会子刚睡下，吩咐奴婢傍晚叫他起来吃饭”，赵姨娘见彩云已经将一切都料理妥当，对彩云极为满意，便拉着彩云去菊香院的小厨房里面忙碌起来。 一天写了两篇高强度的文章，又来回的折腾，可能真的被累坏了，贾环傍晚也只简单的吃了下，便又沉沉睡去。 …… 却说贾琏送贾环回来，回到凤姐处，凤姐说道：“二爷，你可知来旺今日如何？” 贾琏才想来早上自己留了个心眼，将马车里的食盒赏给了来旺，忙问道：“如何？来旺他可有什么异常？” 凤姐道：“那位真是好手段，也不念姑侄情分，就一味的栽赃给我，来旺早上吃了食盒里的饭，竟腹泻了整整一日，显然是被下药了，若是今日环哥考试出了这等岔子，老太太、老爷那边可怎么交代。” 贾环听了，心中气愤异常，自己也算是与贾环有些情谊了，贾环每次有赚钱的门路也都带上自己，如今遭这样的暗算，虽没有得逞，心中也是气愤难当。 凤姐道：“这事咱们先不要声张，环哥那边也不必说。” 又说道：“依我看，以后这荣国府的家私肯定都是宝玉的，你虽是大房的嫡子，只怕也没有的份，如今环哥眼看着见见出息了，就是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 二人又说了一会，方才熄灯睡了。 王夫人房中。 王夫人捏着佛珠，看不出脸上有什么表情，半晌说道：“确定那小畜生活蹦乱跳的回来了？” 周瑞家的小声说道：“奴婢亲自去瞧了，还套了赵姨奶奶的话，确实没见有什么异常，难道早上的食盒没有动？” 王夫人道：“这事暂且不提，知道事情的几人要处理干净些，别没事的出去乱嚼舌根。” 周瑞家的道：“太太尽快放心，这事横竖与太太不相干，知道的人都使了银子，定不会说出去的。” 王夫人点了点头，仍旧闭上眼，盘起了佛珠。 第44章 院试(三) 第二日一早，照例是天没亮，贾环就起来。梳洗完后，贾环吃了赵姨娘准备的午饭，看着赵姨娘眼睛里的血丝，贾环就知道赵姨娘这一夜没有合眼，知道就算劝也劝不住，索性就由着她了，反正也不是天天都要考试。 贾环一切收拾妥当，拎着考篮，出了菊香院，贾琏已经在角门外等着了。兄弟二人寒暄了两句便上了马车，因为昨日来旺的缘故，今日的马车里面没有大厨房预备的食盒了。 马车行驶中，贾环低头想着今日的考试，贾琏见贾环在沉思，也没有打扰。 贾环心想：“昨日第一场考试出的题目这么变态，今日应当不会再出【子曰】这类变态的题目了，如果第二场的题目还是像昨天一样非主流，这次院试的学政陆大人估计要被人问候了”，贾环心里这样腹诽着。 马车很快就到了考院，今天进场的流程还和昨天一样，衙役拿着花名册点了名字，保人又唱了保，衙役便领着众童生进了考场，贾环轻车熟路的进了昨天的考舍。 院试的两场考试，第一场相对而言要重要很多，第二场从重要性上面来说则要弱一些，两场考试的分值占比，第一场考试大约能占到百分之比八十，可以说第一场考试就决定了是否可以中试。但如果以此第二场写得很差，也是可能被黜落的，所以贾环态度上还是很认真对待。 很快试卷就发下来了，果然跟贾环预计的差不多，今天也是有两道考题，但只有一道八股文章，另一道是一首七言绝句。 科考也是可以考诗的，只是考的次数有点少，嗯……也算是非主流吧，只是这次非主流貌似是友好的，估计本次院试的学政陆大人不会被考生问候了。 第一题是取自《中庸》中的一句“自明诚谓之教”，《中庸》中讲到：虽愚必明，虽柔必强，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诚则明矣，明则诚矣。 意思是说，即使这个人很愚笨，只要方法得当，也可以明白很多道理；即使这个人很柔弱，我们可以通过正确的方式，让他变得强壮。这里表达的是两种不同的教育方式，达到不同的教育的目的。 这属于一个常规的考题了，贾环之前也做过这样的文章，贾环这里有一个标准的破题，就是“因材施教”。 贾环将这个破题思路在白纸上写了下来，就看了第二题。 第二题的题目是“逝者如斯夫”。 贾环嘴角抽了抽，这学政陆斌真是不当人子，这里其实又是一个陷阱，“逝者如斯夫”出自《?论语子罕》，意思是说时间就像水流一样流逝，一去不复返了。 但这是常规的理解方式，如果谁这么写，那估计就落入了俗套了，贾环穿越前的高考，曾写过这样的作文，当时的老师给的思路是：感慨人生的变化之快，也有对时间的珍惜在其中。南宋的理学大家朱熹对论语这句的批注也有这层意思在里面。 贾环嘴角微微一笑，嘿嘿，心里想着，这次院试妥了，然后就开始奋笔疾书的答题了。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贾环很快就将一篇八股和一首七言绝句打好草稿，核对无误后便开始了抄录，终于在中场午饭前完成了试卷的誊写工作。 贾环前前后后、仔仔细细检查了两边，确认无误后，便举手示意交卷。 衙役核对了贾环的身份和试卷上的姓名等信息，没有问题后便放贾环出去了。 这时虽是中午，但十月已经到了深秋，所以太阳虽然热烈，但并不觉得冷，一阵微风吹过，将地上枯黄的树叶卷起，虽然显得有些寂寥，但在此时的贾环眼里，一切都是那么的生动可爱。 出了考院的贾环，一身轻松，院试已经考完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秀才自己是必中的，现在到明年八月的秋闱还有接近一年的时候，自己有充足的时候去准备明年的乡试，贾环相信，经过这一年的准备，明年八月的秋闱也是可期的。 贾环此时心里生出万丈的豪情，自己作为穿越者，又知道红楼世界的剧情走向，如果还不能改变家中众姐妹的结局，那真是白瞎了这穿越者的身份。 贾琏远远的见贾环出来，便赶忙迎了上去，说道：“三弟，考完了啦？” 贾环笑着对贾琏道：“是的，琏二哥，弟弟现在是无考一身轻。” 贾琏见贾环此时的状态极好，料定贾环应当考的不错，况且贾环又是县试和院试的案首，一个秀才功名是稳的，现在又是中午，正是饭点，便对贾环说道：“走，三弟，咱们兄弟二人找个馆子，好好喝一杯。” 贾环现在院试刚刚考完，兴致极好，便对贾琏说道：“好，二哥，这次弟弟做东，咱们不醉不归。” 贾琏见贾环这么爽快，哈哈大笑起来，搂着贾环的肩膀，二人便上了马车。 这次院试的考场就在大名鼎鼎的江南贡院附近，紧挨着秦淮河，很是繁华，很快马车便来到了一处酒楼前，贾环和贾琏二人下了车，贾环抬头一看，顿时就傻眼了，眼前的酒楼正是贾环一个月前一战封神之地，醉仙楼。 贾琏只说是让赶马车的管事寻一处大点的酒楼，贾环也没有在意，没想到就被带到这里来了，贾环嘴角抽了抽。 贾琏见了贾环的嘴角抽动，还以为贾环嫌这里消费太高，便对贾环说：“三弟要不换一处，你做东，也不好叫你破费。” 贾环心道：“小爷我不是嫌弃贵，而是怕我进去人家不收钱，是怕里面的姑娘还要倒贴呢。” 心里想着，嘴上却说道：“无妨，今日弟弟就与二哥在这醉仙楼中一醉方休。” 说着，哈哈一笑，便领着贾琏进了醉仙楼。 醉仙楼门前的小厮还是上次拦着贾环的那几位，见了贾环，唬的不要不要的，马上就躬身行礼，那态度要多谦卑有多谦卑，看得一旁的贾琏直接愣了神，心里想着，现在的醉仙楼态度都这么好了吗？那小腰弯的，都快贴到地上了。 第45章 醉仙楼这么热情吗? 贾环二人进了醉仙楼，醉仙楼里的伙计见有人进来，忙上前招呼，见来人是贾环，顿时呆立当场，眼神中有惊讶、有兴奋，几种表情在脸上交织。 中秋节那日，他曾有幸在诗会上给国子监的老爷们倒茶添酒，见到了这一生中最震撼，也是最令他引以为豪的一幕。 就是这位公子，在诗会上连作三首中秋诗，技惊四座、力压群雄，那风姿，犹如谪仙人一般，深深的刻在了脑海里面。 连自家的花魁都为之折服。 自己东家那一日最是兴奋，高兴的赏下来不少银子。只一晚上，他就得了五两的赏钱，相当于几个月的工钱了。 东家那边甚至都交代下来，以后这位公子再来醉仙楼，态度要恭敬不说，一应费用全免。 据其他的伙计说，楼里的头牌花魁陈瑗瑗，也发下话来，只要这位公子来酒楼，愿意全程陪着吃酒，甚至提出那种过分的要求也是可以的。 这让他很震撼，作为醉仙楼里的头牌花魁，陈媛媛一直高傲的很，寻常时都见不到，只有一些重要的演出才会远远的在台上见一次，那绰约的风姿，只要是见一次就再也忘不掉了。在平时，醉仙楼的东家也是捧着的，何曾见过如此放低身段。 今日这位爷就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一时这伙计都有些手足无措了，伙计忙上前，尽量使自己的态度显得谦卑，陪着笑脸说道：“公子，快里面请。” 贾琏有些郁闷了，这醉仙楼他也不是第一次来，平日里面也不这样卑微啊，作为秦淮四大酒楼之一，身后背景也是不俗，里面的伙计虽说嚣张跋扈谈不上，但也多少带了些傲气。 怎么今日感觉这些人都像是得了什么大病一样，态度都低到泥土里了。 贾环和贾琏二人要了一个临着秦淮河，靠窗的雅间，因为秦淮河自古以来就是文人雅士的聚集之地，河边的酒楼多是可以听曲的，醉仙楼也例外，还是其中的佼佼者。 贾琏这边又点了小曲，二人要了一桌子好酒好菜，这会趁着酒菜还没有上来，便欣赏起了窗外的美景。 此时已到了深秋，秦淮河边两岸的柳树叶子都枯黄了，一阵风吹过，柳叶便随着微风一起落了下来。幸而此时正是中午，阳光照着河水波光粼粼，所以并不显得寂寥，倒是别有一番意味。 却说此时陈媛媛的房中，一位侍女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喊道：“姐姐，不好啦。” 陈媛媛此时正在练字，脸上没什么波澜，手上停了笔，对着那小侍女轻声说道：“什么事情大惊小怪的，喝口茶再说。” 那小侍女猛灌下一口茶，方才说道：“姐姐，听前厅说，那晚上连写三首诗的那位公子来酒楼了，这会在雅间点了酒菜，还点了曲子呢。” 陈媛媛听小侍女说贾环来酒楼了，手中的笔都掉桌子上了，把雪白的纸溅了一摊墨痕，只见那张白纸上写得正是贾环中秋诗会上写的那首满江红： 小住京华，早又是中秋佳节。 为篱下黄花开遍，秋容如拭。 四面歌残终破楚，八年风味徒思浙。 苦将侬强派作蛾眉，殊未屑！ 身不得，男儿烈。心却比，男儿烈！ 算平生肝胆，因人常热。 俗子胸襟谁识我？英雄末路当磨折。 莽红尘何处觅知音？青衫湿！ 娇喝一声，陈媛媛对小侍女说道：“你怎么不早说”，便急忙收拾下裙摆，出了房间，哪里还有半点刚刚的从容。 不多时，一份份酒菜就端了上来，不得不说，醉仙楼不愧是秦淮四大酒楼之一，这一道道菜，色香味俱全，看起来就很有食欲。 二人正吃喝吹牛时，只见一个妙龄女子抱着一支琵琶，推门而入，贾环和贾琏看着，瞬间就被惊呆了。 陈媛媛因心心念念着贾环，所以这次脸上的面纱都没有带，那姣好的容颜，好似仙子临凡，美的让人忘记了呼吸。 贾琏此时大脑都停止了思考，心脏狂跳，内心呐喊着：“我靠，现在醉仙楼这么疯狂吗？叫一个唱曲的，质量都这么高？” 贾环此时以手扶额，心里想着，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呀。 中秋诗会后，陈媛媛几乎每日里只看贾环的那三首诗，尤其是那首满江红，每日临摹、诵读，不接客、不唱曲，一些慕名来的公子哥都被拒绝了，已经到了茶饭不思的地步。 这些八卦已经在国子监的小圈子里面传开了，院试前贾环就听师兄夏敬承提起过。 所谓最难消受美人恩，他心里既然有了宝钗，荣国府和贾政也不会容忍贾环带这样一位类似戏子身份的女子到贾府，所以既然知道没有结果，干嘛还要去招惹，最后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只是不曾想，今天阴差阳错的就来了醉仙楼，好死不活的贾琏又点了个曲子，真是造孽呀。 陈媛媛进了房间，对着贾环二人行了一个万福，也不说话，也不见弹琴，只是含情脉脉的看着贾环，贾环此时被看的有些尴尬，不由得咳嗽了两声。 贾琏此时也看出点苗条了，感情这漂亮妹子是冲着环老三来的，没看那妹子的眼神，都快融进贾环身上了。 贾琏心里不由得有些嫉妒了，难道这就是与读书人的差距吗？这秦淮河自古就是文人雅士的聚集之地，所以秦淮河边的酒楼对待读书人和非读书人的态度也有些不同。 心想，自己以前来这醉仙楼，银子也没少花，也没见有这样的待遇呀，难道就因为自己不是读书人？ 贾琏第一次开始对读书有些向往起来，心道：“不知道二爷我现在开始读书晚不晚”，这如果让贾琏的老子贾赦知道了，估计会直接大棒伺候，你小子就因为来秦淮河撩妹才想去读书的？瞧这点出息。 陈媛媛见贾环咳嗽两声，便开口说道：“二位公子想听什么曲子？”那声音犹如百灵鸟一般，清雅动人，贾琏都听痴了。 贾环瞧贾琏这副德行，心里想着，看这货的模样估计是不中用了，想来也没办法拿他当挡箭牌。 便说道：“媛媛姑娘唱一首擅长的曲子吧。” 陈媛媛闻言，坐了下来，轻轻拨动琴弦，咿咿呀呀的唱道： 小住京华，早又是中秋佳节。 为篱下黄花开遍，秋容如拭。 四面歌残终破楚，八年风味徒思浙。 苦将侬强派作蛾眉，殊未屑…… 贾环听了，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陈媛媛唱的竟是自己诗会作的那首满江红。 第46章 院试放榜，又是案首 贾琏听了陈媛媛这首全新的曲子，哀婉凄美。调子好，词更好，整个人端着酒杯，一动不动，傻愣愣的看着。 活像一个傻子，贾环瞥了一眼贾琏，心里腹诽道：“一动不动是王八”。 其实这也不能怪贾琏，这个时代的读书人地位很高，钻研这些浓词艳赋被认为是不务正业，所以最精英的那批读书人几乎不会去谱曲之类的，导致乐曲很少能推陈出新，尤其是精致的曲子就更少了。 所以突然听到一首如此新颖的曲子，还是如此一位美人所唱，怎么能不沉醉其中？这首满江红是一首极好谱曲的词，词好、立意更好，更难能可贵的是，还很适合青楼女子传唱，贾环可以想象，张媛媛这首曲子公之于众的那一刻，会在金陵城中造成怎样的哄得。 贾环想着，既来之，则安之。 现在也没办法掉头走了，那就好好享受一番，有一说一，张媛媛不管是从颜值、气质，还是现在唱的曲子，都是上上之选。 一曲罢，张媛媛起身对着贾环二人又行了一个万福，轻声说道：“奴家在此等候公子，房中的琴专为公子弹奏”，没等贾环二人回过神来，已经飘然而去。 伊人已去，只留下干瞪眼的二人。 贾琏好一会才回了神，看向贾环的眼神都有敬佩了，对着贾环说道：“三弟，当真是好手段，这姑娘不会养在外面的吧。” 贾环嘴角抽了抽，心里道：“谁还跟你一样，在外面养小的，算算时间，这会贾琏已经在外面的院子里面养着尤二姐了”，贾环想到尤二姐，心中一叹，那样美丽温柔的一位女子，最后落得吞金自尽的下场，着实让人唏嘘。 但面上还是对贾琏解释了一番，贾琏知道是中秋诗会，贾环连作三首中秋诗，让这位醉仙楼的花魁折服了，心里对贾环的佩服更是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了。 这时贾琏心中对科考又升起了两分念想，但又想到贾环每日天没亮就起床读书，估计自己是坚持不下去，才熄了读书的心思。 二人吃喝一会，贾琏又询问了贾环关于那日诗会的一些细节，真听得是神魂颠倒，心中叹道，原来读书人的世界也是很美好的。 直到申时一刻，大约是下午三点半左右，贾环二人方才酒足饭饱，出了醉仙楼。出来时，醉仙楼的管事、伙计一大堆人，陪着笑脸把二人送了出来，而且还死活不收钱，贾琏直到这一日才算真正的明白了读书人的魅力。 贾环回到菊香院，因下午喝了酒，便早早洗了澡，倒头睡去，连晚饭也是草草吃的，这两日也着实累了，如果考完了，虽然还没有放榜，但也是身心放松下来，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日的中午才起来。 院试考完这几日，一直到放榜，贾环打算好好放松下，每日里或是去蘅芜苑与宝钗下棋，或是在秋爽斋替迎春解闷，或是带着小惜春去宁荣街上买糖葫芦，当真是好不快活。 一直到十月日这一天，正是院试放榜的日子，贾环虽然是县试和府试的案首，院试是必点秀才的，但自己的考试如果不亲自去看看怎么能甘心？况且他心里还对“小三元”存有一点点念想。 贾环如上次府试放榜时一样，早饭也没有吃，便让赵国基套了马车，出去看榜了。 到了考院门前，榜下已是人山人海，贾环虽想着院试的案首，但心里没存太多的念想，只要是在榜单上，就能有个交代了，此时榜首的位置人更多，根本挤不进去，索性就从榜尾开始看，顺次着往里面挤。 贾环与赵国基二人，从榜尾开始看，一个个名字，都没有贾环，饶是贾环知道自己必中的，心里也开始急了，现在已经看到了六十名，已经算是不错的名次了，但贾环还没有看到自己。 这时，心也开始乱了起来，心脏扑通、扑通的跳，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赵国基也是满脸通红，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仍护着贾环往里面挤。 五十五名，上元县刘志； 五十四名，溧水县张名远； 五十三名，句容县刘安； 五十二名，广德县张怀民； 五十一名，芜湖县李奎； …… 到了五十名了，还是没有自己，贾环心里也急了，自己的县试和府试的案首，这次发挥又不错，怎么能不中？难道是文章犯了忌讳？贾环心里开始天人交战、胡思乱想了。 又看了三十名，还是没有自己，此时贾环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豆大的汗珠，但也没心思去擦，只是红着眼睛往里面挤。 这时的赵国基，整个人也都疯狂了，自从贾环科举一路考来，他在贾环的地位也日益提升，贾环又是他的亲外甥，他把贾环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见贾环如此神情，赵国基更是不要命往里面挤。 第十名，六合县李兆安； 第九名，上元县赵元航； 第八名，江宁县李赵晋； …… 看到第八名江宁县三个字，贾环心里面狠狠的颤抖了下，可是后面的名字不是自己，已经是第八名了，难道自己真是没有中？是自己的试卷犯了忌讳吗？ 赵国基还在拼命的往里面，给贾环空出来一点空间，惹得旁边的人一阵喝骂，但主仆二人没有管这些，贾环继续看着榜单： 第五名，溧水县李明； 不是自己…… 第四名，青阳县赵明阳； 还不是，贾环几乎已经绝望了。 第三名，江宁县徐克勤； …… 第一名，江宁县贾环！ 贾环看到第一名时，赫然写着自己的名字，“第一名，江宁县贾环”，贾环顿时愣在当场，第一名，自己居然中了第一名。 赵国基虽然不认识多少字，但贾环的名字他还是认识的，看到贾环中的是第一名，兴奋的大口大叫。 “少爷，中了，中的是第一名”。 这一刻，赵国基老泪纵横，刚刚在人群中挤的辛苦，全部都不翼而飞了，感觉身体血液上涌，像是喝了二斤酒，整个人都被这巨大的喜悦砸晕了。 在赵国基的眼里，贾环的科举接连考中，而且还都是第一名，那就是天上的文曲星，是天生高贵的，是自己甚至整个家族永远高不可攀的存在。但现在，这个文曲星是自己亲妹妹的儿子，而且亲口叫自己舅舅，赵国基觉得自己这辈子算是赚大发了。 第47章 喜庆 贾环此时也有些志得意满，一脸兴奋的从人群中挤出来，对赵国基说道：“舅舅，我们找地方吃早饭去。” 赵国基美滋滋的应了一声，将马车赶至一个早点铺子前，主仆二人跟之前一样，叫了小笼包、油条、豆浆和一碟咸菜，有滋有味的吃起来，不知怎么的，贾环觉得今日的包子格外的好吃。 此时贾府的大门外，唢呐声、鼓声，吹吹打打，报喜的人将整个宁荣街都占据了，菊香院因为挨着宁荣街，所以最先听到外面的动静。 彩云等众人都知道今天是贾环院试放榜的日子，这会听到外面这般动静，知道应该就是报喜的人来了，所以众人都很兴奋，小吉祥高兴的脸都涨红了。 彩云见几个小丫头兴奋成这样，知道留在院子里也干不了什么活，就将小吉祥等几个小丫头放出去看热闹，三四个小丫头见彩云允许，就像脱缰的野马，飞也似地跑出去看热闹了。 彩云这里转身回房中拿了些银子交给两个得力的嬷嬷，让去荣国府大门前打赏，虽然赏钱贾母、凤姐也会去张罗，但毕竟是自家的喜事，还是要自己给了才好。 此时贾府门前已经聚集了五六队报喜的队伍，每支队伍大约有五六个吹唢呐和敲鼓的人，一共三四十个人一起，把锣鼓敲得震天响，嘴上还大喊：“恭喜贾府贾老爷院试高中第一名”。 因贾府是金陵城中有数的大户人家，贾环前两次县试和府试中时，来报喜的人都收获颇丰，这个在报喜圈子里面都传开了，如今贾府的少爷院试竟又中了第一名，这种美差当然不会放过，都是呼朋唤友的来了。 此时小吉祥几人在人群中，看着好几十个人吹吹打打的给自家主子报喜，心里面都?与有荣焉。 门口这么大的动静，很快惊动了内宅，鸳鸯这边得了信，笑着对贾母说道：“老太太，今日可有大喜事呢。” 贾母虽知道贾环这几日要放榜，却不知是今天，见鸳鸯如此说，想来应该是贾环院试中了，便问道：“可是你三爷的喜事？” 鸳鸯扶着贾母，笑着说道：“到底是老太太，什么事都瞒不住您，刚刚前院传来消息，三爷中了秀才，而且还是第一名，大门外聚着一大波人报喜呢。” 贾母见鸳鸯如此说，心中大定，没想到贾环中的还是第一名，高兴的说：“快去取赏钱，只要是来报喜的人，都有赏”，鸳鸯忙应了，转身取了钱便往前院去了。 贾琏这边也得了信，知道贾环中了，还是第一名，对王熙凤说道：“咱们家也有一位功名在身的秀才老爷了，而且还是第一名的廪生。” 凤姐说道：“可不是嘛，这环老三还真是争气，也不枉你每日起早贪黑的接送他去考试。” 又对贾琏说道：“你带些银子，去前院看看，有些没考虑到的，也照应下，不能让环哥丢了面子。这会子想必太太们都去了老太太那边，我也要赶着过去了”，说着二人便出了门。 荣禧堂内，贾母、王夫人、邢夫人、尤氏、李纨、宝玉及各位姑娘都到了，贾母对王夫人说道：“环哥也是争气，这次院试又中了，还得了第一名，可惜他父亲被陛下点了学政，去任上了，如果在家里，相比更是高兴。” 贾环名义上还是自己的儿子，所以在公众场合，王夫人也没办法说其他的话，怕落下一个善嫉的名声，只说了一句：“还算争气”，就闭合不言了。 贾母没有管王夫人，此时的心情极好，孙子辈的贾环去年才下场科考，然后就是连考连中，还都是第一名。自己的儿子贾政刚刚被陛下点了浙江的学政，这是贾府多年来难得的中兴之兆，预示着贾环开始走向诗书传家。 凤姐此时看着自己这个亲姑姑冷着脸、捏着佛珠，又想着前几日来旺腹泻的事情，显然是王夫人故意想将下药这件事栽赃给自己，不由心下冷笑。 贾母看着一屋子人，想着家族也算是人丁兴旺，后辈也开始上进了，自己就算哪一天伸腿走了，到下面见了老国公也可以有交代了。 贾母又看见宝玉低着头坐在那里不说话，心里不由一阵叹息，要说唯一不足的，就是中的人不是宝玉，不然就完美了。心中又想，贾环到底还是自己的亲孙子，也就释然了。 这时赵姨娘站在王夫人的下首，想着做下表情管理，但那全身的兴奋又憋不住，所以表情很是怪异，众人都知道她平日里不着调，也都不理会她。贾母看她站着，便让鸳鸯搬了凳子让她坐下。 这次赵姨娘没有再推诿，心里想着，自己儿子如今也出息了，老太太都让我坐下，别人还敢说什么？ 王夫人见赵姨娘就这样大喇喇的坐了，脸就更黑了。 荣国府有两房，大房是贾赦和邢夫人，二房是贾赦和王夫人，说实话，贾母有一点点偏心二房，虽然荣国府袭爵的是贾赦，但是大多的家私最终是会分给贾政的，这个大家都心照不宣。一直以来，大房对贾母在偏心的问题上是有意见的。 所以这会，邢夫人和尤氏看着王夫人吃瘪，乐得在一旁看笑话。 此时李纨看着赵姨娘，心里有些羡慕，贾兰虽说是王夫人嫡亲的孙子，但所有的宠爱都在宝玉身上，即使将来分家，贾兰估计也分不到什么。李纨一个寡妇，几乎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贾兰身上，可以说，贾兰几乎是她的精神支柱，可喜的是贾兰读书也还算上进。 李纨心里盘算着，贾环只比贾兰大几岁，如今贾环下场科考只一年，就连连中了，心里想着什么时候去问问贾环，这一二年贾兰是不是也可以下场一试。 宝钗也替贾环感到高兴，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贾环这次院试又中了，而且还是第一名，心里想着，这才是她薛宝钗要找的人。 薛姨妈看了眼宝钗，这些天来，她也隐隐知道了宝钗的心意，贾环她觉得也不错，只是王夫人那边让她有些犯难。 第48章 王夫人教子 贾母笑着问王熙凤：“你环兄弟看榜还没有回来吗？” 王熙凤拉着贾母的手，笑着说道：“正是呢老祖宗，我今儿一早得了信，就打发人去了菊香院，彩云说环兄弟早早就去看榜了，连早饭都没有吃。” 贾母笑呵呵地说道：“就他这性子猴急的。” 又对着王熙凤说：“再派个人到菊香院等着，环哥回来后立马领过来。” 王熙凤笑着应了，忙让身后的平儿去了。 贾环这边与赵国基二人吃了早饭，才晃晃悠悠的回来，到了荣宁街，见荣国府大门前敲锣打鼓挤了一大群人。知道是来报喜的，贾环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却见小吉祥和三个小丫鬟，正踮着脚尖，伸着头往人群中看。 贾环会心一笑，远远的对着小吉祥招呼一声，小吉祥见是自家三爷，忙领着坠儿和两个小丫头，往贾环这边跑来。待到贾环跟前，四个小丫头围着贾环，兴奋的叽叽喳喳。 说道：“三爷，今天早上好多人来报喜，说三爷考中第一名，以后就是秀才老爷了。”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有说发赏钱的，又说报喜热闹的，直把贾环吵的脑袋发晕。 贾环对着小吉祥说：“跟我回去，还是要玩一会？” 小吉祥见贾环回来了，哪里还肯在外面，便领着坠儿等三个小丫头，跟在贾环身后。 贾环看报喜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将荣国府大门围的水泄不通，想来后院已经收到了消息，贾母等人定是在荣禧堂等自己，便忙拐到角门处，进了菊香院。 彩云见贾环回来，忙上前迎接。 贾环对着彩云说道：“院子里面的人，每个人赏二两银子。” 彩云点头应了，一众小丫头听到有赏钱，都欢呼起来。 平儿见贾环回来了，忙作揖道：“恭喜三爷了。” 又说道：“三爷，老太太、太太们在荣禧堂等着您呢，二奶奶让奴婢等三爷回来就领三爷到老太太那里去。” 贾环笑着说道：“辛苦平儿姐姐了，我也正要去老太太那边”，说着便同平儿往荣禧堂去了。 二人到了荣禧堂，贾环见东西两府后宅的女眷几乎到齐了，满满一屋子人，这时都巴巴的看着他。 这样的场面，贾环毕竟已经经历了两次，所以丝毫不怯场，上前对贾母行了一礼，说道：“祖母，全赖祖宗余荫，孙儿今日幸不辱命，侥幸中了。” 贾母见贾环如此说，便流下泪来，说道：“好孙儿，你是争气的”，说着便哭了起来。 凤姐这时候赶忙上前安慰贾母，笑着说道：“老祖宗，如今环哥争气，中了案首，今日是大喜日子，好好的哭什么？孙媳妇还等着老祖宗的赏钱呢。” 说着便把贾母逗笑了，众人也都哈哈大笑起来。 贾母笑着指着王熙凤，对众人说道：“你们都怨我，平日里宠着凤丫头，哪里知道我真真是离不得她，两句话就能把人逗开心。” 贾母又对贾环招手，说道：“好孙儿，到祖母身边来。” 贾环便上前挨着贾母坐了下来，贾母拉着贾环的手，一口一个好孙儿。 王夫人见到这一幕，又看了一眼宝玉，见宝玉只是低头和姐妹们说话，便说道：“宝玉，你弟弟院试中了案首，还不跟你弟弟说句祝贺的话。” 宝玉闻言，心里一万个不情愿，但又不敢当众违了王夫人的话，只得站起来，对贾环躬身说道：“祝贺环弟院试中了。” 贾环没想到王夫人会让宝玉道贺，忙起身对着宝玉行礼，说道：“多谢宝二哥，弟弟只是侥幸中了。” 众人看到这一幕，也都有些恍惚，不知不觉间，贾环在贾府已经渐渐羽翼丰满，不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庶子了。 迎春和惜春看着贾环，都真心为她感到高兴，探春却心中微微一叹，自己这位亲弟弟如今越发出息了，只是自己与他的关系却渐行渐远了。 贾母又让王夫人、邢夫人、尤氏、凤姐等人凑份子，打算请个小戏班，办几桌酒席，热闹两日。 众人商定后，荣禧堂内，又热热闹闹好一会儿，方才散去。 王夫人看着宝玉躲在众姐妹身后，想着溜走，便说道：“宝玉，你一会儿到我房里来。” 宝玉顿时像霜打的茄子，耷拉着脑袋，林黛玉见宝玉如此，小声地安慰道：“一会儿到舅妈那里，说话软和些，就好了。” 自从贾政前几日去浙江学政的任上，宝玉没了约束，就像是脱了缰的野马，每日里无所事事，学业竟都丢开了，原先王夫人请来的先生，只半个多月功夫就被宝玉气走了。 这几日，宝玉要么在园子里与众姐妹嬉戏玩闹，要么在外面与一众纨绔子弟吃酒，真真是好不快活。 王夫人见宝玉如此不争气，又见贾环又考中了，而且还是院事试第一名。 从县试到府试，再到现在的院试， 她心里都有些疲惫了，似乎已经提不起对贾环的敌意。 宝玉跟着王夫人到了王夫人的院子，进了屋，王夫人便说道：“我的儿，你也收收心，争口气好不好，为娘也不要你像环哥那样考中案首，只要你能安分的读书，为娘就知足了。” 说着便哭了起来。 也不由得王夫人心里难受，宝玉是含玉而生，又是嫡出，自己和老太太把他宠上了天，以为将来必有一番大造化，不曾想，却顽劣异常，经济学问更是一窍不通。 而贾环只是一个奴婢生的庶子，本来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科考下场至今，只有一年时间，却连考连中，如今更是中了院试的案首，已有功名在身了。 又想着，如果自己和老太太哪一天都去了，宝玉这个样子能靠哪一个？想到这里，不由得失声痛哭起来。 周瑞家的在一旁见王夫人痛哭抹泪，忙上前安慰，又对宝玉说道：“二爷，你就可怜可怜小姐，也花些功夫在读书上，奴婢们就感恩戴德了。” 宝玉见状，便糯糯的说道：“是，母亲。” 王夫人见宝玉如此，也不好十分逼他，便说道：“你且去吧。” 待宝玉走后，王夫人又对周瑞家的说：“你近日留意些，宝玉房里的丫头那些言语出挑的，告诉我，都打发了。” 周瑞家的应了，王夫人想着，应该再给宝玉寻一位先生才好，学业也不能一直这么荒废下去。 第49章 国子监 从荣禧堂回来已经快到中午了，贾环草草的吃了饭，今日正好是老师夏言休沐之日，就让赵国基套了马车，带着上午交代赵国基买的一只羊羔、两只活鸡和一坛子酒，就往下夏言家中去了。 到了夏言府上，张管家见来人是贾环，高兴的迎了进来，说道：“三少爷，今天早上放榜，老爷专门派小人去看了榜，老爷知道三少爷中了案首，高兴得中午还喝了酒，一直念叨您呢。” 贾环笑着问张管家：“张叔，老师在书房吗？” 张管家笑着说道：“在呢”。 贾环对张管家抱了抱拳，让赵国基将羊羔、鸡和酒交与张管家，便去了夏言的书房。 这时夏言正在书房看书，见来人是贾环，甚是高兴，笑着说道：“你今日得了小三元，让为师甚是欣慰。” 贾环上前对夏言行了一个大礼，说道：“弟子只是庶子出身，今日弟子院试侥幸中了，全靠老师教导。” 说着，贾环便跪下给夏言磕了头。 夏言扶起贾环，开怀笑道:“能收你为弟子，吾心甚慰，”说完便让贾环坐下说话。 师徒二人坐下后，夏言说道：“为师知道你院试能中，只是案首却出乎我的意料，快把院试作的文章写与为师看看。” 贾环便在书案前将院试作的三篇八股文和一首七言绝句，一字一字默写了下来交与夏言。 夏言接过看了，只见文章是用小楷写的，字迹娟秀、工整，夏言就是喜欢贾环这一点，不管什么时候，都不骄不躁。 这种心态在科考中很重要，只有这样的心境才能在这条道路上走的更远。 三篇八股文和一首七言绝句，夏言看了第一篇八股文就有点被惊艳到了，“邦畿千里，维民所止”，夏言看下来，竟隐隐觉得这是一篇济世之文，“以民为本”，夏言轻声的念叨着。 怪不得贾环能中案首，就冲这篇文章的立意，已经脱离院试这个层次了。 夏言又看了第二篇八股，“子曰”，这篇的破题极为标准，简直就是标准答案了。 …… 夏言捏着胡须，笑着对贾环说道：“很好，这段时间果然是进益了。” 又对贾环说道：“为师本不想让你早早跟你师兄去国子监读书，但你既然中了案首，刚刚看你的文章水平也够了，你可愿意去国子监读书？” 又说道：“你放心，为师与国子监祭酒颇有私交，为了修书一封即可。” 贾环说道：“老师，去国子监读书弟子是愿意的，学生还要回禀家中长辈才好。” 夏言道：“正应如此。” 说着，夏言便写了一封推荐信交给贾环，说道：“这封推荐信你先拿着，回去回禀父母，拿着这封推荐信去国子监就好了。” 贾环接过推荐信，对夏言行了一礼，说道：“多谢老师。” 夏言又对贾环交代了一些后面学习的方向，和对明年秋闱的准备。 如今，北方的瓦剌和鞑靼因夏言用兵得当，城中的奸细没来得及打开城门就被抓了起来，北方战事也渐渐平息了，但后续关于九边重镇的建设也让夏言忙得不可开交。 贾环知道近些日子夏言在朝中事务繁忙，今日难得休沐一日，不忍过多打搅，便告退了。 回去的路上，贾环哼着小曲，此时他的心情极为愉悦。心中想着，自己穿越到这红楼世界已经一年多了，到现在，终于开始有一定的能力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而不用受家族太多的掣肘。在贾环的计划里，去国子监读书是极为重要的。 不管是现在还是穿越前，贾环对科举文章都缺少系统性的学习。 穿越前贾环对八股文章那是纯粹的爱好，穿越后虽有夏言的指点，大多数时间都还是自己在闭门造车。 况且如今夏言起复后，公务繁忙，虽然夏言不会说什么，但只有一天的休沐时间，贾环也不好意思过多打扰。 国子监里面有整个大乾最优秀的老师和学生，如今离乡试还有近一年的时间，只要自己肯学，哪还有学不会的道理？如果乡试中了举，有人举人功名，自己就真正可以开始做一些事情了。 回到荣国府，虽然王夫人对贾环很是不喜，但毕竟名义上还是贾环的母亲，少不得要先去请示她。 贾环先去了王夫人处，进了院子，银钏来人见是贾环，心下奇怪，自打贾环搬进菊香院，就很少过来了。 但还是说道：“三爷来了，可有事吗？” 贾环笑着问银钏：“姐姐，太太可在房里？” 银钏笑着说道：“三爷，不巧了，太太刚刚去老太太那边了。” 贾环听王夫人这时候去了荣禧堂，心里想着，这样更好，不用等会再去回老太太了，况且当着老太太的面，话也好说些。 这样想着，贾环就往荣禧堂去了。 到了荣禧堂，贾环见贾母、邢夫人、王夫人、凤姐等人都在，贾母见贾环进来，眼睛到处乱看，心里大乐，如今贾母对这个小孙子是越来越喜欢了。 就笑着问道：“你这这猴子不是去你老师家了吗，怎么这会又跑来老婆子这里？” 贾环上前对贾母行了一礼，又分别对邢夫人和王夫人行了礼，说道：“下午小子去老师家里，老师与现在的国子监祭酒蔡大人颇有私交，便写了一封手书，让小子去国子监读书，小子不敢擅自做主，特来回禀祖母和母亲。” 王夫人听贾环都要去国子监读书了，马上就不爽利了，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拒绝的话却不能说，不然明天在金陵的贵妇圈子里名声马上就坏了，一个压制庶子的名声是跑不了的。 只得说道：“这个事情还需要你父亲和老太太做主。” 国子监那是精英聚集之地，贾母哪里能让贾环放过这样的好机会，便说道：“你父亲如今去浙江任上了。虽说父母在，不远游，但索性国子监也不远，每月还有休假，老婆子给你做主让你去了。” 王夫人见贾母允了，强忍心中的不快，说道：“去了国子监认真读书，回菊香院准备吧，去吧。” 贾环见王夫人没有反对，心下喜悦，对众人又行了一礼，便退下了。 第50章 准备出发 待贾环走后，王夫人想到宝玉将前些日子请来的先生气走了，如今整日在园子里同姐妹们玩闹、无所事事，不如给宝玉纳个监，也去国子监读书。 便对贾母说：“老太太，如今宝玉一年大似一年，学业上也没个长进，不如给宝玉纳个监，同环儿一道去国子监读书，兄弟二人也有个照应。” 贾母也知道王夫人说的只是场面话，想着让宝玉也去国子监才是真的，但她与王夫人不同，他知道纳监去国子监读书的大多都是纨绔子弟，并不能学到真本事，所以并不赞同宝玉捐监去。 便对王夫人说道：“捐监去的，终究不是正途，宝玉年纪左右还小，还是下场试一试，博个功名，再去不迟。” 王夫人无法，只得讪讪地不说话了。 李纨原本见贾环要去国子监读书，心里就有些意动，又听王夫人要给宝玉纳监，心中也想给贾兰捐一个，正想着一起求老太太。 不曾想，贾母连王夫人都拒绝了，所以也没有开口，心里想着等有机会再求一求老太太和王夫人。 坐在贾母边上的贾宝玉原本听到王夫人要给自己捐个监，让自己也去国子监读书，吓得魂不附体，又见老太太将自己母亲的话否了，不由得暗自庆幸。 但坐在李纨身边的贾兰眼睛里却露出奇异的光彩，一年前的环老三，他是知道的，而且与自己的交情还不错，用顽劣不堪来形容都不过分。 如今，却县试、府试、院试连考连中，方才又说要去国子监读书，贾兰看了看身边的母亲，自己母亲是多么希望自己像父亲一样，能考取功名。 他心里暗暗下决心，要以贾环为榜样，将来也要去国子监读书，让母亲高兴。 贾环回到菊香院，便让彩云开始收拾衣物，彩云知道贾环要去国子监读书，而且还是住宿的那种，纵然心中有千般不舍，也只得开始给贾环收拾衣物行李了。 荣国府的院子虽大，但圈子也只有这么多人，这一会儿工夫，贾环要去国子监，读书的消息都传开了。 宝钗、迎春、惜春等平日里与贾环关系好的几位姐妹都来给他送行。 宝钗和迎春因为年纪大一些，面子上还好，小惜春知道他的三哥哥要去别的地方读书了，自己不能常常来找他出去买糖葫芦，哭的是稀里哗啦。 但她虽然哭，嘴里面却还吃着刚刚彩云拿给他的零食，画面很有喜感，原本众人的心情还有些低落，见了惜春的模样，都笑了起来。 贾环笑着对惜春说：“别哭，别哭，你三哥哥又不是离家出走，只是去国子监读书，离家又不远，每月还有休假，可以回来的。” 惜春要贾环保证回来就带自己出去买糖葫芦吃，方才抹了抹眼泪，止住了哭声。 贾环见宝钗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虽然没有说话，却觉得已经胜过千言万语，便说道：“宝姐姐平日里闲了就去二姐姐房里说说话，弟弟这一去必是要蟾宫折桂的。” 贾环很少在宝钗面前夸海口，但这一番豪情万丈的话，却让宝钗有点痴了，觉得大丈夫就应如此。 宝钗、迎春等人看菊香院众人都在忙碌的给贾环收拾东西，便又聊了一会儿，就都走了。 待宝钗、迎春等人走后，凤姐和探春又来了，几个人说了会儿话，这里暂且不再描述了。 却说赵姨娘知道贾环要去国子监读书，心里既感到高兴，又有些难过和不舍。 贾环见自己老娘哭的稀里哗啦的在自己面前，不禁以手附额，心里想，怎么把自己老娘忘记了，去国子监读书，怕是还要过这一关呢。 想到前几场考试，还都只是白天考试，晚上就回来了，赵姨娘都紧张成那样，现在去国子监读书，一次就半个月不回来，不知又要紧张成什么？ 贾环赶忙说道：“娘，儿子只是去读书，国子监离咱们家又近，儿子在国子监半个月就有一天的假，儿子就回来看你。” 赵姨娘见贾环一口一个“娘”的叫自己，渐渐的也止住了哭，说道：“我的儿，娘何尝我不知道去读书的好，只是你父亲刚去浙江，你如今又去什么劳什子国子监读书，只留下娘一个人。” 这时候，彩云也心里难过，但见到赵姨娘如此伤心，只得上来劝道：“姨奶奶平日里闲了就到院子里来，小丫头们给姨奶奶解解闷。” 在贾环和彩云二人合力劝说下，赵姨娘方才好了，又开始给贾环张罗起带去国子监的行李了。 国子监报道，一般都是每个月休假后的第一日，这时候贾环离去国子监还有七八天时间，宝钗和迎春二人商量趁着这几日功夫给贾环做一些针线活，做些鞋袜、环带、香囊之类的。 蘅芜苑内，莺儿看着自家小姐专心致志的给贾环做女红，便对宝钗说道：“小姐，三爷这一去，回来怕就是举人老爷了呢。” 薛宝钗笑着白了一眼，说道：“如今越发没有规矩了，拿主子开玩笑，在那傻站着干嘛，还不快过来帮忙。” 莺儿，见自家小姐并没有真的恼，便笑着来帮忙了。 莺儿作为薛宝钗的大丫鬟，她知道如果薛宝钗出嫁了，自己是一定要跟过去的。所幸，这些日子里她与贾环接触也颇多，对贾环那种随和、对下人没有丝毫架子的性格，也很喜欢。 而且，贾环长的也不丑，甚至说还有些帅，所以莺儿对薛宝钗将来嫁给贾环这件事是接受的。 这时，稻香村内，李纨问贾兰：“今日在老太太房里，你三叔要去国子监读书了，你怎么看？” 贾兰年纪虽小，但表情却有些坚毅，对李纨说道：“母亲，我常听人讲，三叔每日里看书都到深夜，早上更是天不亮就起床读书了，儿子也要向三叔学习，将来要凭本事去国子监读书。” 李纨听着贾兰如此有志气的话，便流下泪来，说道：“好孩子，不是为娘心狠，每日逼着你读书，只是你父亲没了，以后这二房的家私怕都是你宝二叔的，你要是不争气，将来可怎么办？” 贾兰见自己的母亲流泪，便上前把李纨的眼泪轻轻擦掉，说道：“母亲，儿子一定给你争一个功名回来。” 第51章 前往国子监 这几日，赵姨娘几乎都来菊香院给贾还收拾行李。 赵姨娘对彩云说道：“这两日就要冬至了，天气也渐渐冷了，去把环哥的两件棉袄收拾出来，给带上，棉被也要准备着。” 于是，彩云又开始翻箱倒柜的，将贾环的棉袄、棉被翻了出来。 贾环从东厢房出来，见正屋里面被放得满满当当，全都是赵姨娘和彩云给他准备带去国子监的物品，整个人便都不好了。 对着赵姨娘说道：“娘，儿子是去国子监读书，不是搬家，带几身换洗的衣服就好了，况且每半个月还要回来呢。” 赵姨娘哪里听得进去，说道：“你懂什么，这几日就要立冬了，天气忽冷忽热的，这些都要带上。” 贾环看这满满一屋子东西，心里想，这些东西如果都带过去，怕是一个宿舍都放不下，便想着出发的时候，一些东西自己不带走就好了，贾环也就由着赵姨娘了。 十月十五这一日是国子监休假的日子，十月十六贾环就要去国子监报到了。 到了十月十五这一天，贾环心里想，明日就要去国子监了，这种大事还是要去贾母、王夫人处说下的，便先去了王夫人处，王夫人见了贾环，心里知道是去国子监的事情，但还是问道：“今日过来，有什么事情？” 贾环对王夫人行了一礼，说道：“母亲，明日就是去国子监报到的日子，儿子特来禀告母亲。” 如果这时候可以不让贾环去国子监，王夫人心里是一百个愿意，但奈何贾母此前已经定下了这件事，没有办法再更改了，只得不情愿的说道：“去了国子监要认真读书，不可玩闹，不然你父亲回来，仔细你的皮。” 贾环老老实实的一一都应了下来。 出了王夫人的院子，贾环又来到了贾母的荣禧堂，进了荣禧堂，鸳鸯见来人是贾环，便笑着说道：“三爷可是来跟老太太辞行的？” 贾环笑着对鸳鸯说道：“正是呢，鸳鸯姐姐。” 鸳鸯说道：“老太太就在里面呢，三爷快进去吧”，贾环便进了里间，见了贾母。 贾母知道明日是贾环去国子监的日子，便对贾环说道：“东西都收拾妥当了吗？” 贾环恭敬的对贾母行了一礼，说道：“回祖母，孙儿的行李都收拾妥当了，孙儿明日就去国子监报到，特来跟祖母辞行。” 贾母说道：“这一去国子监要认真读书，老婆子对你是有大期待的，在家等你明年秋闱的好消息。” 贾环认真的说道：“祖母放心，孙儿去国子监必定一心向学，明年秋闱光宗耀祖。” 贾母欣慰的点了点头，说道：“去吧。” 贾环回到了菊香院，这时宝钗、迎春、惜春三人已经在菊香院等着了，小惜春见贾环回来，一蹦三尺高的跳了起来，来到贾环跟前，贾环见惜春眼眶里又有了决堤的趋势，便摸了摸惜春的脑袋，让彩云领着惜春去宁荣街上了。 屋里面现在只有宝钗、迎春和贾环三人，这时贾环才看到宝钗和迎春各带了一个小包裹来的。 宝钗和迎春二人将小包裹拿了出来，原来是给做的鞋子、袜子、腰带、香囊之类的。 贾环见鞋子、袜子等做工都极为精细，针脚都是密密的，贾环知道宝钗、迎春肯定是下了功夫的，心里不由得一暖。 说道：“宝姐姐、二姐姐，长时间做女红小心坏了眼睛，弟弟这边衣物不缺呢。” 迎春见宝钗脸还有点泛红，不由得有些想笑，宝钗平日里都是端庄大气的，很少作小女儿态，如今却是一副小鸟依人的感觉。 便说道：“也没有天天做，不过是我与你宝姐姐见你要去国子监读书，平日里还要住在国子监里，便给你做了些，况且还有小丫头帮忙呢。” 贾环道了谢，便收下了两个小包裹。 三人又聊了一会，待惜春出去逛了一圈回来，便各自都回去了。 贾环待三人走后，又将明日需要带去国子监的物品都检查了一遍，这是他的习惯。 确认书本、笔墨纸砚、随身换洗的衣物、鞋袜没有什么遗漏的，就让彩云打包好，明日赵国基搬到马车上去，又让彩云将赵姨娘准备的棉袄、棉被等物又收了起来。 一切准备妥当，十月十六这日一早，宝钗、迎春、惜春、探春、凤姐和贾琏等人都来给贾环送行，连李纨和贾兰母子也来了。贾环让赵国基将包裹等物搬到马车上，冲着众人挥了挥手便出发了。 这时，贾环不由得想起穿越前大家都知道的一首现代诗： 轻轻的我走了， 正如我轻轻的来； 我轻轻的招手， 作别西天的云彩。 …… 贾环轻轻的哼着这首诗，心情还是比较不错的，国子监，我贾环来了。 国子监在紫金山南麓，位置大体上在金陵城的东南方，离荣国府大约有三十里路，路途不算近。 赵国基驾着马车很快就出了金陵城，此时已经快要入冬了，地里的庄稼这时候早就已经收获入库了，贾环坐在马车里，挑来窗帘，整个天际线，映入眼帘的都是单调的灰色，与上次与宝钗等人出来春游时的景色完全不同。 马车渐渐进入了紫金山的范围，树木开始高大起来，此时虽是深秋、初冬时节，树林里面也有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 贾环心里想着，国子监位于这样的环境里，在里面学习，怕是想分心都难呢。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赵国基的声音便传进马车里：“三爷，国子监到了。” 贾环下了马车，国子监现今这个世界上最高等的学府果然建的十分宏伟，门匾上乃是先皇亲手书写的三个字“国子监”，朱红色大门的两边是两只高大的石狮子，看起来极为有气势。 国子监门口的差役见一位公子哥下了马车，与一位仆人模样的人，带着大包的行李过来了，便问道：“可是来入学的？可有推荐信件？” 贾环将夏言的推荐信拿了出来，说道：“我这里有夏言大人给国子监祭酒蔡大人的推荐信。” 夏言的名头足够大，门前的差役哪里敢接，便放贾环进入了。 第52章 国子监的第一顿午饭 贾环与赵国基主仆二人进了国子监，将夏言的介绍信交给了国子监祭酒蔡荃，蔡荃看了夏言的手书。 笑着说道：“没想到你就是他的弟子，我在国子监也听说过你，醉仙楼中秋诗会的三首中秋诗，可是在你的这些学长中讨论了很久。” 又说道：“你是夏阁老的弟子，又有他的介绍信，还是这一科院试的案首，来国子监读书当是没问题的。” 贾环见蔡荃如此说，忙对蔡荃行了一礼，说道：“多谢蔡大人成全。” 蔡荃笑着说道：“这不值什么。” 又对贾环说：“国子监共有六堂，分别是:率性堂、诚心堂、崇志堂、修道堂、正义堂、广业堂，你如今刚中了秀才，就去率性堂学习，入学后每两个月考核一次，考核优秀的升至下一堂。我这里丑话说在前头，明年的秋闱你没有升到崇志堂，我这里是不允许参加乡试的。” 贾环忙躬身应了。 说完，蔡荃便将贾环交给了国子监的一位管事，让他带贾环去办理入住和入学。 贾环又对蔡荃躬身行了一礼，便跟着管事出去了。 这名管事名唤赵孟，年纪大约四十岁上下，是国子监内专门负责后勤的，也知道这位贾环背景深厚，还很有才气，是当朝阁老的弟子，便与贾环聊了起来。 赵孟告诉贾环，国子监共有分别是:率性堂、诚心堂、崇志堂、修道堂、正义堂、广业堂。率性堂、诚心堂、崇志堂这三堂都是秀才学生，一般需要升至崇志堂才允许参加乡试。 修道堂、正义堂、广业堂这三堂都是举人学生，一般需要升至广业堂才允许参加会试。 在国子监这六堂又有内班、外班之分，每堂内班、外班各有五班，班内人数不等，以三十人为标准，但多数都会缺一些，只有二十五人上下。内班为科举正途的学生，外班则都是捐监的学生。 国子监各堂每两个月举行一次月考，一般写两篇八股文章，成绩优异之人可进入下一堂，一般每次每班会有二至五人不等的名额。 贾环听了赵孟的介绍，对国子监有了基本的了解，赵孟又对贾环介绍了国子监大致的布局，让贾环自己一个人不至于迷了路。 国子监教学区和宿舍区是分开的，东侧是教学区，西侧是生活区，这一点与后世的大学倒是一样的。教学区的率性堂、诚心堂、崇志堂、修道堂、正义堂、广业堂。率性堂、诚心堂、崇志堂等六堂就像是一个六进的院子，每个堂就是一进的院子，每个院子又有五间教室，便是每堂的五个班。 当然以上说的是内堂，外堂在生活区的西侧，与内堂之间有一道隔墙，两边无法往来，估计这也是国子监怕外堂学生带坏内堂的学生吧，毕竟外堂的学生大多都是纨绔子弟。 整个国子监坐北朝南，最南边的是率性堂，其次是诚心堂，后面以此类推，最后是正义堂和广业堂。生活区的布局与教学区是一样的，两区之间就是一条宽敞的大道，大道两侧有两排几个人才能合抱的梧桐树，看起来很有历史的沧桑感。 赵孟将贾环带到了宿舍区，将贾环安顿在一个宿舍内，国子监的宿舍都是两人间，住宿条件尚可，房间内有两张床，两个小书案，两个凳子和两个小书柜，并且还有一处放行李的架子。 其实就算是四人间或是八人间，贾环也是能接受的，毕竟穿越前，上初中和高中时候，一个宿舍八个人是标配，初中有段时间，他还住过十二人间的。 贾环看了宿舍号是六十六，贾环心里一乐，不错，是个好兆头啊，六六大顺啊。 因为这个时候国子监还在上课，所有贾环的这位舍友还在班内，没有回来，贾环见那人将房间内行李、被褥、书案都收拾的整整齐齐，不由得暗暗点头，想来此人也是一位整洁、有条理之人。 贾环让赵国基让包裹放下，二人又将床铺铺好，将一些日用品摆放好，又简单的收拾了下，贾环便让赵国基回去了，赵国基走时，贾环又交代他月底过来接自己。 主仆二人分别后，赵孟便带着贾环往率性堂的教室去了，路上贾环心里想着，等傍晚下课，便去找师兄夏敬承。 只一会功夫，二人穿过国子监中央的大道，经过两排粗大的梧桐树，便进了率性堂的院子，赵孟将贾环领到了二班门口，门是开的，里面一位老先生正在教授《五经》释义，见管理领着一个年轻人到门口，知道是来入学的，出来简单的问了情况，便让贾环进了班内。 这个班大约有二十五六人，见贾环进来，只是打量了一眼，就继续看书了，贾环心道：“这国子监的学生都这么卷的吗？果然不管在哪个朝代，只要你优秀了，身边就全是卷王啊”。 贾环在后排找了一个空座坐下，将书匣内的书拿出来摆放好，那位老先生朝贾环点了点头，便继续讲课了。 此时老先生讲的是“赵孟之所”，“?赵孟之所，贵赵孟能贱之”，是《诗》里面的一句，这一句自古以来就是科举出题的重灾区。意思是说：别人如果给你很高的地位，那么对别人来说，他也是能随时剥夺掉的。 “赵孟之所”其实贾环读过很多次，还写过两篇文章，但这位老先生的破题思路却很独特，让贾环有点耳目一新，有点那种大巧若拙、大道无形的感觉，贾环立刻就打起了精神，全身心的听起了课。 贾环上午又是赶路，又是找国子监祭酒蔡荃给夏言的介绍信，又是办理入住，只感这节课觉很快便到了中午。下了课，班内的学生们就都纷纷出了教室去食堂了。 国子监的食堂是免费的，所以饭菜，怎么说呢，只能用可以吃饱来形容。贾环端着饭菜，找了一个空位置，便吃了起来。 今天的午餐是一份米饭、一份炖的白菜、一份肉汤，没有错，白菜是炖的，不是炒的，所以吃在嘴里感觉烂烂乎乎的，口感不是很好，肉汤几乎是只有汤，上面有一层油花而已。 第53章 赵孟之所 国子监中午有一个时辰的午休，贾环吃了饭，便回了六十六号监舍，进了监舍，已经有一位年轻的监生在里面了，二人见了礼。 原来贾环的舍友名叫顾辞远，浙江绍兴府人士，今年17岁，只比贾环大两岁。 贾环见顾辞远彬彬有礼，为人方正沉着，完全不像是一个17岁的青年，心里便有了结交之意。 顾辞远在国子监也知道贾环的大名，那日醉仙楼的中秋诗会，也在场目睹了贾环一连作了三首诗的壮举，所以对贾环也很欣赏。 又见贾环身上，完全没有贵族子弟的傲气，所以二人很快就熟络了。 因下午还有课，二人洗了把脸，简单的收拾了下，就开始了午休。 下午二人一起去了教室，顾辞远见贾环边上的桌子是空的，便将书本笔墨拿过来，挨着贾环坐下。 二班的老先生是国子监的博士，姓赵，班内的监生都叫他赵博士。 赵博士进了教室，师生们见了礼，待众人坐下后，赵博士轻轻的咳了一声，说道：“下午作一篇文章，题目就是《赵孟之所》，是上午课上讲的内容。” 顾辞远是浙江绍兴府上一科的廪生，浙江历来又是科考强省，从古至今，包括国朝在内，科举的状元基本上都出自江南（也就是现在的江苏和安徽省）、浙江二省，所以顾辞远心里是有些傲气的。 虽然他对贾环的诗才极为佩服，但顾辞远对自己的文章也很自信，心里也想与贾环比上一比。 “赵孟之所”这个题目贾环之前是写过的，但又想到今天上午赵博士讲的破题思路有些新颖，如果还按之前的思路写，难免有些落入俗套了。 贾环细细思索一番，心里就有了一个思路，与上午赵博士的破题有异曲同工的感觉。 就是：一切事物发生的主要因果都是在于个人，看似一件很小的事情，后续也可能导致最后结果出现大的变化，所以要时刻提醒自己行事要谨慎。 破题思路已定，贾环就开始铺纸研墨了。 贾环很快就进入了自己写文章的状态，心静如水，仿佛教室里面只有自己手中的笔和“赵孟之所”这个题目，开始用小楷一个字一个字在白纸上写了起来。 贾环想着，自己是这一科的案首，中秋节在醉仙楼的诗会上又抢了国子监众监生的风头，所以这篇文章必须得出彩，不然肯定会有人在背后乱嚼舌根，贾环虽然不怎么在乎这些，但有人在背后对你指指点点，总归有些麻烦。 顾辞远这时也想好了破题思路，见贾环已经开始下笔了，便也铺好白纸，研了墨，开始动笔了。 赵博士背着手，在教室内溜达，看到贾环已经开始写了，就站在背后瞧了一眼，见白纸上是用小楷写得，很是工整、娟秀，是标准科考答卷的写法，不由得点了点头，心里想着，是个好苗子。 这时的教室内很安静，只有轻微翻动纸张的声音。 大约一个半时辰的时间，也就是三个小时左右，贾环终于写好了，他抬头看看了身边的顾辞远，这时顾辞远正巧也落了笔，二人相视一笑，便一起起身将文章交给了赵博士。 此时众人大多还在写文章，赵博士见二人交了试卷，便拿起文章看了起来。 顾辞远的底细赵博士是清楚的，他是浙江绍兴府的廪生，要不是因为年轻，想多夯实基础，以他的文章，早就可以升到诚心堂。 赵博士先看了顾辞远的文章，果然不错，便在试卷用红笔写了一个乙上。 乙上其实是一个很高的分数，甲等一般只会给那些特别优秀的文章，一般极少出现，基本上，乙上就是平时监生能得到最好的分数了。 赵博士冲着顾辞远招了招手，顾辞远起身到赵博士面前，接过自己的文章看了，见得了乙上，心下喜悦，想着应能压下贾环一头。 赵博士对顾辞远勉励了一番，便又开始看贾环的文章。 顾辞远回到座位，他虽不是那种孟浪之人，但毕竟是年轻人，也有争强好胜之心，不免心中有些小得意。 赵博士这一看不要紧，眼睛便再也挪不开贾环的文章了，这篇“赵孟之所”的立意极好，与上午自己所讲的破题简直有异曲同工之妙，文章也写得极好。 赵博士见猎心喜，反复看了两遍，心里连连赞叹，能得到院试案首，果然都不是庸才，妙极、妙极。 便在贾环的文章上打了一个“甲下”，没打“甲中”或者“甲上”，其实担心贾环初到国子监就力压众人，怕他骄傲。 这时教室内其他的的监生也都陆续开始交文章了，赵博士也冲着贾环招了招手。 贾环见到赵博士冲自己招手，知道是自己的文章先生已经批改了，便忙起身走到赵博士跟前。 贾环此时也很好奇，自己的文章究竟能得到什么样的等次，贾环见刚刚顾辞远回到座位时面露得色，自己偷偷瞥了一眼，是一个“乙上”，想来“乙上”已经算是高分了。 赵博士将文章交给贾环，贾环定睛一看，文章的右上角赫然写着一个“甲下”。 贾环心里想，顾辞远这小子得了一个“乙上”还在那里得瑟，你看小爷只是略微的出手，就是一个甲等。 顾辞远见贾环若无其事的回到了座位上，就将文章叠好，不由得心里好奇，歪着头对着贾环小声说道：“贾兄的文章是什么等次？” 贾环见顾辞远一副好奇的样子，也就没再卖关子，将文章递给了他。 顾辞远打开一看，文章的右上角赫然写的是“甲下”。 顾辞远心下有些震惊，“怎么会是甲等？率性堂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现过甲等的文章了”，顾辞远又将贾环的文章，细细地看了一遍，不由心服口服。 “这样的文章，我肯定是写不出来的”，顾辞远心里想着。 他心里又高看了贾环几分，虽然之前顾辞远也是将贾环看作是与自己同等水平的监生。 顾辞远将文章交给贾环，郑重地说道：“贾兄的文章真是精妙绝伦，顾某佩服。” 第54章 食堂里的见义勇为 无形之间，顾辞远对贾环亲近了不少，这份亲近其实是顾辞远对贾环实力的认可。 赵博士又批改了几个监生的文章，每批改一个人便将那位监生叫至跟前，认真的讲解一番，方才放那人离开。 遇到很差的文章，赵博士也会变得很严厉，有时候会用戒尺打手心，但最后都会很认真的将文章中的不足之处一一指出来。 傍晚时分，到了下课的时间，赵博士将还未批改的文章带了回去，应该会在明日大家自习的时候批改。 “下课……” 班内众人见赵博士说了下课，便都起身行礼，收拾东西，出了教室。 国子监的食堂有两个，按距离远近，一般率性堂、诚心堂、崇志堂这三堂的监生在一个食堂吃饭，修道堂、正义堂、广业堂这三堂的监生在另一个食堂，但并没有具体规定监生要固定的食堂吃饭，无非就是多走些路罢了。 下了课，贾环也感觉肚子咕咕的叫了，想着去找自己的师兄夏敬承，便对顾辞远说：“顾兄，我有一个师兄，名叫夏敬承，如今在正义堂读书，如果不嫌弃远，不如我们一起去那边食堂吃饭。” 夏敬承的大名顾辞远也是知道的，是正义堂很优秀的一位举人监生，又是贾环的师兄，也有心结交一二。 便说道：“贾兄相邀，哪有不去的道理”，便与贾环一起往正义堂那边的食堂去了。 其实夏敬承今日已经打听好了贾环的监舍位置，想着先去率性堂的食堂找贾环，与贾环一起吃了饭，再一起去监舍看看，有没有什么缺的，或是什么难事。 不曾想，贾环、顾辞远、夏敬承三人却在去对方食堂的路上碰到了，贾环与夏敬承二人看见对方，心里都极为喜悦。 “师弟，本打算去率性堂的食堂找你，不想你却先找来了。”夏敬承笑着说道。 “哈哈，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想着师兄下课后必定先去吃饭，就先过来了。”贾环也笑着对夏敬承说道，然后又将夏敬承与顾辞远二人互相介绍一番。 夏敬承见顾辞远仪表堂堂，看起来谦虚、有礼，心下暗暗点头。 顾辞远也早就听说过了夏敬承的大名，乃是正义堂的堂长，就相当于穿越前班级的班长，今日一见，果然有古君子之风，心下结交之意更盛。 “早就听闻顾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夏敬承笑着拱手说道。 顾辞远赶忙回礼，说道：“夏兄谬赞了，今日见夏兄风采，心中仰慕不已。” 贾环于是领着夏敬承和顾辞远又回到了率性堂这边的食堂，三人打了饭菜，就坐下边吃边聊。虽然国子监的饭菜很是粗劣，三人却都没有嫌弃，相谈甚欢。 正说话间，忽然前面传来一阵吵闹声…… 三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蓝衣少年正满脸怒容地与几个华服少年争吵着。贾环认得那蓝衣少年，是同科的秀才廪生李昊，应也是今日刚入的监。 只听李昊大声道：“你们凭什么插队？这食堂又不是你们家开的！” 其中一个华服公子不屑地笑道：“就凭我们是贵族子弟，你能怎样？” 原来这几位华服少年是隔壁的外堂的监生，因为监生是花钱捐的，想来家里都是富户，所以平日里骄纵惯了。 这几人因为无聊，所以不知用什么办法溜进了内堂，因为此时正是饭点，几人有些饿了，就来到了率性堂这边的食堂吃饭。见前面还有几人在排队打饭，哪里愿意等？所以就插到了正在打饭的李昊前面，这才发生了争吵。 夏敬承是夏言的儿子，那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又比众人都年长几岁，况且又有举人的功名在身，哪里见得这种事？ 便拍案而起，厉声喝道：“岂有此理！在国子监听学，竟还有如此跋扈之人！” 贾环见夏敬承已经出头了，他也不是怂人，况且，他贾家曾是四王八公之首，如今虽有些没落了，但余威尚在，也不是寻常贵族子弟敢小觑的。 何况自己还是当今阁老夏言的弟子，还有夏言的亲儿子就在边上，就这阵容，估计在金陵城中都能横着走了。这还怕鸡毛？就是将几人给打了，又能咋滴？ 便上前将李昊拉至身后，对那几人说道：“几位同学，国子监听学之地，应遵循礼仪秩序，还望诸位守好规矩，莫要为难同窗。” 说完便目光灼灼的盯着这几人。 因为内堂之人穿着都比较朴素，今日贾环、夏敬承和顾辞远穿的都是灰衣长袍，这便让那几位华服少年有些小看了。况且来这食堂吃饭的都是秀才，大多家世普通，所以便有些嚣张起来。 其中一位华服少年，上下打量了一番贾环等人，嗤笑道：“哪里来的穷酸秀才，也敢管本公子的闲事？” 顾辞远朗声道：“世间自有公道，权贵并不等同于公理！” 夏敬承面色一沉，但并没有表露身份，只是说道：“若是阁下不肯相让，我们只好禀告祭酒大人了。” 听到“祭酒大人”四个字，那几名子弟脸色微变，权衡一番，觉得闹起来也不见得好收场，国子监肯定最后是向着内堂的人，便撂下几句狠话，灰溜溜地离开了。 李昊感激地看着贾环三人，说道：“多谢三位相助。” “不必客气，同学之间理应相互帮忙。”贾环微笑道。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李昊也打了饭菜，与贾环、夏敬承和顾辞远三人一起吃饭，周围的监生见这见义勇为的三人，纷纷投来钦佩的目光。 原来李昊是句容县人士，乃是与贾环同科的廪生，水平也是上等的。而且巧合的是，李昊今日入住的是六十七号监舍，就在贾环的隔壁。 因为贾环三人刚刚的举动，李昊对贾环、夏敬承和顾辞远三人也很亲近，四人聊的很投机。 吃完饭，夏敬承对贾环说道：“师弟，这个月的月底就是两个月一次的月考，只有小半月时间了，你可要认真对待。国子监的历次月考很是重要，不仅仅直接影响你能否升入诚心堂，更是对每位监生的一种磨练。” 第55章 月考开始 贾环是金陵这一科院试的案首，又有小三元加持，所以在国子监备受关注，也有很多人来与贾环结交。 但贾环知道，这些都只是表象，如果自己第一次月考表现的不好，那肯定也要招来很多的非议，所以贾环这些日子也格外的用功，甚至让一直以来都很卷的顾辞远都感觉有些卷不动了。 月底很快就到了，这一天，天还没亮。 贾环与顾辞远二人就起床梳洗了，今天是月考的日子，二人都很重视，不敢怠慢。 二人整理好后就一起去食堂吃了饭，便往二班走去。 每次月考都是在班内考的，因为每个班的人数不多，所以将桌子拉开一些，就是一个考场。月考的试卷是由国子监统一命题，六个堂就是六套卷子。 月考的前一天，监生们就收到自己月考的考牌，对应着桌子上的号码，按号入座，有点像穿越前的准考证号。 贾环按着自己的考牌，找到了对应的桌子，将笔墨准备好，这时教室里面也渐渐有人进来了，对于月考，所有国子监的监生都很重视，当然这里说的只是内堂，外堂的监生混日子的居多。 顾辞远此时心里也是憋着一口气，他是浙江绍兴府的廪生，又比贾环早一科取中的，有着自己的骄傲和坚持，不是那种轻易服输的人，顾辞远也想在这次月考中证明自己。 待班内的监生都到齐了，只听一声钟响，赵博士就开始分发考题。 贾环拿到卷子，见这次月考的考题是“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时中”，这个题目出自《中庸》，意思是说：君子为什么能做到中庸呢？是因为君子时刻都能做到适中，不会过犹不及的。 这也是贾环以前刷过的一个题目，只心里微微思考一番，就想到了破题的思路。 贾环研了墨，拿起笔，就开始写了，照例还是先打草稿。 这时顾辞远那边也开始研墨答题了，他心里憋着一股气，想写出一篇压过贾环的文章。 此时的考场内静悄悄的，几乎到了落针可闻的地步，监生们也都在奋笔疾书，能来国子监的几乎都是各地院试最优秀的一拨人，所以大家心里都有些傲气。 很快，贾环的文章就写好了，延续了他县试和府试的风格，第一个交卷的。 交了卷，贾环还是回到了桌位，因为此时赵博士见贾环第一个交卷，已经在拿着贾环的文章在看了，等一等也许可以提前知道自己的得分。 赵博士将贾环的文章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不禁心里赞叹：“这贾环年纪虽小，文章却着实老练，真是个好苗子。” 通过这几天的了解，赵博士知道贾环不是那种轻浮孟浪之人，所以也不用再刻意打压分数了，便用桌案上的红笔给贾环打了一个“甲中”。 赵博士冲着贾环招了招手，贾环便屁颠屁颠过去了，将批改的文章交给贾环，贾环定睛一看，居然是“甲中”，不由得心中喜悦。 又见文章中多处被赵博士用红笔标注出来，并写了一些改善的思路，贾环不由得心中对赵博士充满了敬佩和感激，这些标注相当于给贾环指明了后面提升的方法。 这时，顾辞远和一些监生也开始交了文章，因为渐渐写完的人多了，赵博士没有再当场修改。 赵博士收走了所有监生的卷子，将卷子整理整齐，便出了考场。 贾环、顾辞远和众位监生出了考场，就开始叽叽喳喳地讨论了起来。 顾辞远看见贾环是第一个交卷了，又见到赵博士看了贾环的文章，不住的点头，想来这次月考贾环的文章应该写的不错。 便问道：“贾兄，感觉考得如？刚刚先生有没有打分？” 贾环见顾辞远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不由得心里发笑，自己第一天来国子监的那场考试，赵博士批改后，顾辞远也像好奇宝宝一样，问贾环的等次。 贾环没有隐瞒，对顾辞远说道：“刚刚赵博士打了一个甲中。” 顾辞远听了贾环的话，差点一个踉跄栽倒在地，说道：“甲中，怎么可能会是甲中。” 但顾辞远也知道贾环不会骗他，因为最多明日各位监生的成绩就会公示出来，贾环不会说这种谎话。 顾辞远心中微微有些失神，心里：“我与他的差距已经如此之大了吗？” 贾环也看出了顾辞远的失落，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牛逼哄哄的一句话：“你是一位天才，只是可惜遇到了我。” 顾辞远见贾环说出如此不要脸的话，心里又好气又好笑，说道：“真是没个正经。” 这时，李昊也交了文章，远远看见贾环和顾辞远二人站着说话，便走了过来，抱了抱拳，说着说道：“贾兄、顾兄，考得如何？” 顾辞远指着贾环对李昊说道：“他得了甲中。” “什么？甲……甲……甲等？” 李昊听贾环月考得了“贾兄”，顿时被禁的说不出话来。 进入国子监这些天，李昊已经知道文章的甲等是多么的难得，可以说国子监一年都出不了几篇甲等的文章，所写之人每一个都是精彩绝艳之辈。 贾环的名头李昊虽然也知道，但毕竟还是刚中院试的秀才，他实在是无法将贾环与甲等联系在一起。 顾辞远这时候也像看着怪胎一样的看着贾环，心里面多多少少的开始服气了。 贾环说道：“我们别傻站着了，肚子都咕噜噜叫了，走吧，我们去吃饭。” 三人来到了食堂，可能是今天月考的缘故，食堂的菜比往日要好一些，今天是猪肉炖茄子、炒青菜和炖鸡蛋，这是贾环进国子监以来，食堂最丰盛的饭菜了。 三人打了饭菜，便坐下来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贾环又问了顾辞远和李昊刚刚月考的情况，原本顾辞远和李昊感觉考得还不错，觉得这次应该能得到不错的成绩，只是放在贾环的“甲中”面前就有些不够看了。 第56章 月考成绩 贾环又对二人说道：“咱们整天吃这些嘴都弹出鸟来了，得想办法改善改善伙食。” 顾辞远比贾环早来国子监，所以知道一些门路，便低声对贾环说道：“贾兄有所不知，只要肯使银子，国子监内的一些差役，什么样的酒菜都能弄到。” 贾环听了，顿时眼前一亮，说道：“银子简单，左右明日才会公布成绩，下午找一个差役，让他准备一桌酒菜，在叫上夏师兄，我们哥几个好好吃一顿。” 顾辞远和李昊也感觉肚子里都没有油水了，想到一桌子好吃的，他都有些流口水的趋势了，不由得了扒了一口茄子拌饭。 下午贾环和顾辞远二人便去找了国子监的差役，贾环给了五两银子，要了四只烧鸡，几份素菜和一小坛酒。 到了傍晚时分，那个差役便将烧鸡和酒菜都准备齐整了，烧鸡是用油纸包着的，没有打开就有一股香味散发出来，让人食欲大动。 李昊、夏敬承二人都来了六十六号监舍，贾环将宿舍里两张书桌拼成了一张桌子，将烧鸡和酒菜摆好，就招呼众人坐下。 这些天里，大家只在都是在国子监的食堂吃饭，一点油水都没有，众人的肚子里都淡出了鸟来，见了桌子上的烧鸡，都是两眼放光。 贾环给众人倒了酒，四只烧鸡一人一只，都不顾形象地拿起烧鸡吃了起来，连最稳重的夏敬承都吃的满嘴流油。 四个人都是年轻人，年纪最大的夏敬承比众人也只年长几岁，所以都聊得很投机。 国子监的学习压力还是很大的，几个人一直以来都是紧绷的神经，正好这次月考刚刚结束，也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放松一下。 四个人，一边吃着烧鸡，一边喝酒，一边谈天说地，欢乐的笑声就一直没有停过。 大家酒足饭饱后，夏敬承的监舍隔得远，贾环便让他先回去了，李昊就住在贾环的隔壁，便留下来帮忙收拾，贾环将鸡骨头剩菜用油纸包好，扔到了外面的垃圾桶里，又将桌子擦了摆放好。 忙完这些后，因为喝了些酒，贾环三人草草地洗漱了一番，就倒头睡下了。 就倒头睡下了。 每个堂都有一个公示栏，月考成绩就是在公示栏里面张贴的。 早上，顾辞远约贾环和李昊去看成绩，虽然赵博士已经告诉了贾环月考的等次，但毕竟没有张贴出来，所以心里还是想亲自去看看，便于顾辞远、李昊三人一起出发了。 此时，率性堂的公示栏前已经聚集了好多人，贾环、顾辞远、李昊三人踮起脚尖也看不真切，便一起往里面挤。 在一片埋怨声中，贾环等三人好不容易挤到了公示栏前，贾环定睛一看，“第一名，贾环，甲中。” 看到自己果然是“甲中”，贾环便松了口气，又开始看顾辞远和李昊的，顾辞远的名字很好找，贾环只是往下面找人两位，便看到了，顾辞远的名字。 “第三名，顾辞远，乙上”。 率性堂有五个班，每班二十五到三十不等，一共大约有一百四五十个人，在这么多国子监的监生中取得第三名，其实是很好的名次了，而且那个第二名也是“乙上”。 李昊的名字贾环又往下面找了好多位，终于在第五十五名找到了李昊，等次是乙下。 许多人看到第一名的贾环，月考成绩居然是甲中，都感到有些震惊，实在是甲等的文章出现的次数太少了。 “快看快看，那个第一名的贾环月考的档次居然是甲中，真的太不可思议了”，周围一个监生说道。 “可不是嘛，你们可知道，这贾环是金陵这一科院试的案首，这个月刚刚入学，刚入学时，课上做的一篇文章就是甲等”，一个与贾环同班的监生说。 …… 贾环听了众人的讨论，嘴角简直比a k还要难压。 三人都看到了自己的月考成绩，便从人群中挤了出来，顾辞远昨天就知道贾环月考的等次是甲中，所以刚刚并不显得有多意外，但是李昊不知道呀。 挤出人群，李昊对贾环说道：“贾兄弟、顾兄，你们二人真的是太让我意外了。一个是第一名，一个是第三名，一个月考等次是甲中，一个是乙上，真是让兄弟我感到汗颜。” 顾辞远拍了拍李昊的肩膀说道：“你是这个月刚入学的监生，五十五名的成绩已经非常好了，我刚入学的第一次月考，成绩比你差远了。” 又说到：“至于贾环那个怪胎，不是正常的人，咱们不予理会他。” 贾环在边上听着二人的对话，只得尴尬地笑了笑。 每次月考看完成绩后有一天的假期，其实看成绩当天也是没有课的，如果想早点回家，就已经可以回去了。 但是贾环三人都没有选择提前回去，看完成绩后三人就继续回教室看书。 中午夏敬承来寻贾环一起吃饭，顺便问问月考成绩如何。当夏敬承知道贾环得了第一名，并且等次是甲中，也差点惊掉了下巴，这些人中，顾辞远在国子监的日子最久，也更清楚得到甲等有多困难。 顾辞远是浙江绍兴人，平时一般不回家，都是在国子监内读书，夏敬承和李昊一般是一个月回去一次，所以这次也都不回去，但是贾环不行，他惦记着带惜春出去买糖葫芦呢。 一直到下午赵国基赶着马车到了国子监，贾环才与顾辞远和李昊辞别。 赵国基将贾环扶上马车，一脸兴奋，这半个月里因贾环不在府上，所以赵国基也很闲。以前每日里都跟着贾环也有事可做，现在感觉浑身都不得劲。 自从穿越以来，这是贾环第一次出远门，而且出去就是半个月，说实话，贾环有点想家了。 宝钗、迎春、惜春、赵姨娘……都是他心里牵挂的人。 十一月初的风已经有些凉意了，在家还却不觉得冷，窗外的树叶子都掉光了，路边的田地里也是泥土的本色，光秃秃的，但贾环心情却很好，因为一会儿就到家了。 第57章 回家 傍晚时分，贾环回到了荣国府，半个月没回来，让贾环感觉亲切了不少，这是以前没有的。 在外游学回来，肯定先要去拜见贾母和王夫人，贾环先去了荣禧堂，正巧宝玉和黛玉也在，贾母见来人是贾环，高兴得无可无不可。 贾环对贾母行了礼，说道：“祖母，孙儿从国子监休假回来了，来给祖母请安。” 贾母高兴的对贾环说：“快到坐到祖母边上”，这时宝玉和黛玉坐在贾母的下首，宝黛二人都是贾母的心头肉，平时里也最得贾母的宠爱，见贾母拉着贾环的手嘘寒问暖，黛玉还好，宝玉的心里就有些不爽快了。 贾母拉着贾环的手，又在贾环脸上一阵摸索，说道：“好孙儿，这半月在国子监可吃的饱，穿的暖？” 又对鸳鸯说道：“这里眼下要入冬了，把那件凫靥裘拿来给你三爷”，贾环知道这凫靥裘贾母连宝玉都没舍得给，原着中说最后给了宝琴，如今贾母却拿来给自己，可以贾母对自己的重视。 人心都是肉长的，贾环看着这位老人，心里也有些感动，不管将来如何，自己都要尽力保全那些对自己好的人。 贾环对贾母说道：“祖母，孙儿在国子监好着呢，还认识了一些学识很好的同窗”，又将这半个月在国子监的见闻和月考的事情挑一些贾母喜欢听的讲给贾母听，贾母最喜欢儿孙上进，结识同窗这些话，把贾母哄得极为开心。 贾母又对贾环说道：“可惜你父亲去浙江任上了，不然见你如此上进应当很高兴。” 黛玉的父亲林如海高中探花的三甲进士，所以对科举的事情还是很感兴趣的，听贾环讲国子监的见闻，也听入神了，对贾环的看法也有了很大的改观。 宝玉一直以来对那些热衷科举的人就有些不耻，又见贾母拉着贾环的手，被贾环这些士学经济的话哄得笑声不断，又见身边的黛玉听得入神，心里醋意大盛，嘴里嘟囔着：“禄痴、禄痴……”之类的话。 贾环又和贾母说了一会话，贾母问道：“去见了你母亲没有？” 贾环忙答道：“回祖母，还没有，正要去呢。” 贾母便说道：“去见见你母亲，去吧。” 贾环便起身对贾母行了一礼，又跟宝玉和黛玉说了几句话，便出了荣禧堂，往王夫人的院子去了。 虽然心里不愿意，但在这个礼法大于天的年代，如果不去，第二天可能就被王夫人抓住把柄，被人戳脊梁骨事小，很有可能王夫人借题发挥，剥夺他去国子监入学的权力。 如今随着贾环科举接连中了，在贾府的地位也是蹭蹭的往上涨，连带着赵姨娘和菊香院的小丫头们在府里都没有人敢在欺负了，现在的菊香院可是贾府丫鬟心里的香饽饽。 贾环进了王夫人的院子，这时金钏、玉钏、彩霞等丫头都在王夫人屋外聊天，见贾环进来，完全没了往日的轻视，都笑着说道：“三爷来啦，太太在屋里礼佛呢。” 贾环冲着金钏、玉钏、彩霞等人点了点头，便进了屋，王夫人此时正闭着眼礼佛，听见门口有些动静，眼睛都没有睁，说道：“什么事？” 贾环听见王夫人问话，忙躬身说道：“母亲，儿子在国子监休假回来，来给母亲请安。” 王夫人听见来人是贾环，便睁开眼睛，看了躬身未起的贾环，半晌说道：“起来吧，去见了老太太没有？” 贾环答道：“刚去了，便来母亲这里。” 王夫人见贾环还算乖巧，挑不出什么错处，边说道：“去吧。” 贾环顿时松了口气，又对王夫人行了一礼，便出了王夫人的院子，高高兴兴的往菊香院去了，这时赵国基已经回去了，想来赵姨娘那边已经的了信，赵姨娘、彩云、小吉祥应该都在菊香院等着自己呢。 贾环加快步伐，很快就到了菊香院，推开院门，赵姨娘、彩云、小吉祥等人果然在院中巴巴的等自己，小吉祥最是眼尖，见贾环进来，一溜烟的就跑到贾环跟前，扬着小脑袋，大喊大叫：“三爷回来啦，三爷回来啦……” 贾环捏了捏小吉祥的小脸，肉嘟嘟的，有点婴儿肥，很有手感，不禁又捏了两下，小吉祥感觉有些疼，小声的说道：“三爷，你捏疼人家啦。” 这时赵姨娘和彩云也走了过来，都有些泪眼婆娑。 赵姨娘拉着贾环，左看看、右瞧瞧，含泪说道：“我的儿，怎么瘦这么多”，又见贾环穿的单薄，便开始数落起贾环。 贾环听着赵姨娘的数落，心里反而暖暖的，他知道赵姨娘是真的关心自己。 彩云见众人在院中干站着，便笑着说道：“姨奶奶，三爷一路劳累，咱们还是进屋里说话吧”，赵姨娘听了彩云的话，拍着大腿对彩云说道：“我的儿，亏你提醒”，便招呼众人进屋里面。 彩云给贾环和赵姨娘沏了茶，又招呼小丫头烧水，预备给贾环沐浴；又去给贾环准备换身的衣服，赵姨娘见忙忙碌碌的彩云，心里对彩云更是满意，那眼神，就差直接说彩云是贾环的姨太太了。 不一会，热水就准备好了，每次水温都是彩云亲自调试好的，贾环脱了衣服，到了大木桶里，水温刚好合适。贾环靠着木桶，这半个月的的疲惫仿佛一下子没了，舒服的闭上眼睛。 这时彩云进来，拿着毛巾给贾环小心的擦着后背，擦好后，又给贾环捏了捏肩膀，把贾环舒服的直哼哼，在心里不由得开始呐喊：“这万恶的封建社会啊，嗯……真好……” 第一次洗澡时，彩云来给贾环擦身体，贾环还有点不习惯，但次数多了以后，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心理，也就开始接受了。 洗好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贾环瞬间就感觉整个人清爽了很多。 这时，赵姨娘已经在招呼小丫头们摆饭了，赵国基去国子监接贾环，事前已经告诉了赵姨娘，所以下午赵姨娘就在菊香院的小厨房忙活了。 第58章 玻璃制成了 五六个菜，一个汤，还有一小壶酒，都是贾环爱吃的菜，贾环平日里也没有那么多规矩，反正这么多菜自己一个人也吃不完，便让赵姨娘、彩云、小吉祥等人都做下来一起吃。 酒足饭饱后，贾环还惦记着一件，前些日子给薛家制作玻璃的方子，已经有段时间了，想来已经有结果了，等会还要去蘅芜苑问问，一则问问玻璃的进展，二则很久没见宝钗也，也要加强下感情。 吃了饭，贾环便对赵姨娘说：“娘，我去宝姐姐那边看看。” 赵姨娘其实早早的就看出了贾环对宝钗的小心思，宝钗在赵姨娘心里其实是最完美的儿媳妇，知书达礼不说，人又长得很是漂亮，待又和气，如果贾环要是娶了宝钗，赵姨娘心里是一百个愿意的。 便催促贾环道：“一会儿天都黑了，你快去吧”，说着便将贾环赶出了菊香院。 贾环绕过梨香院北边的角门，便进了大观园，此时，天已经有些暗了，又是秋冬时节，园子里的树木也不似往日那般郁郁葱葱，但却添了几分深秋萧瑟的美感。 循着小路，贾环到了蘅芜苑门前，敲了门，是一个小丫头开的门，见来人是贾环，忙将贾环迎进了院子。 贾环进了正屋，迎头便撞见了莺儿，莺儿冷不丁地见眼前出现了一位男子，心里一惊，忙抬头看时，见是贾环，惊喜说道：“三爷，怎么是你？刚刚我还和小姐算你回来的日子，应该就这一两日。” 又说道：“我去叫小姐。” 贾环没想到宝钗还会计算他回来的日子，心里暗暗高兴，被人惦记，尤其是被心上人惦记的感觉真的好，便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两口。 薛宝钗听莺儿说贾环过来了，惊喜异常，忙跑到了前屋，见贾环悠哉悠哉地在喝茶。 惊喜道：“ 环兄弟，怎么是今日回来的，刚还在算时间，以为是明天，月底回来呢。” 贾环看着薛宝钗，这是他穿越到红楼的世界，第一位挂念他的异性朋友，心里面既感动，又有些小小的得意，因为宝钗在贾环心里，那可是一位艳冠群芳的红楼大女主。 说道：“宝姐姐，一般国子监在月底的前两日考试，昨天考完试，上午看了成绩，下午就回来了，明天晚上还要回国子监去。” 宝钗听贾环说明晚就要回国子监，心里顿时有些不舍，又见贾环刚刚到家，心里不忍将那股不舍表露出来。 贾环又将这半个月在国子监发生的一些事，其中着重将自己如何月考得了第一，将自己的同窗舍友气得无可奈何的样子，讲给宝钗听。 宝钗很少见到贾环这种不着调的样子，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把刚刚心中的那股不舍之情都冲淡了很多。 莺儿见自家小姐被贾环逗得哈哈大笑，又看着贾环那搞笑的神情，也抿着嘴傻笑，宝钗见了，便说道：“呆呆地傻笑什么？没瞧见你三爷茶碗里没水了吗？还不赶紧给你三爷倒茶。” 莺儿促狭一笑，便给贾环倒了茶。 宝钗想起玻璃的事情，正巧贾环这会儿在，便说道：“环兄弟，那个玻璃的方子，前些天郊外的庄子上传来消息，说玻璃已经制成了，因为事关重大，母亲那边已经让人封锁了消息，就等着你回来定夺呢。” 说着，便让莺儿将郊外的庄子上送来的玻璃样品拿出来递给贾环。 这块玻璃只有巴掌大小，呈扁平状，与穿越前所见到的玻璃并无什么区别，贾环看着这一小块晶莹剔透的玻璃，心里大喜，终于又有了一条来钱的路子了。 贾环也只是估计这些日子大概好了，没想到薛家这边真的将玻璃制造出来了。 薛宝钗见贾环拿着这一小块玻璃，反复端详。 笑着说道：“环兄弟，我和母亲见庄子上送来的这块玻璃样品，都很震惊，没想到咱们真的能将这样美轮美奂的东西造出来，母亲高兴得不行，就等着环兄弟回来，好定下这件事。” 贾环笑着说道：“这个不难，明日我就去找凤姐和琏二哥，将这事定下来。” 此时的天已经晚了，贾环怕晚上还在宝钗的院子里，传出去对她的名声不好，便说道：“宝姐姐，天已经晚了，明日我便去梨香院看看姨妈，再院子里看宝姐姐、二姐姐和四妹妹。” 说着，贾环便在宝钗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出了蘅芜苑。 荣国府的圈子就这么大，只一个时辰的功夫，贾环从国子监回来的消息就传开来了。 凤姐的院子，王熙凤对贾琏说道：“今儿环哥回来了，前些日子说的那个玻璃的生意，不知道如何了，不如明日去寻他问问。” 贾琏说道：“正要如此，想来这些时日，薛家那边也应该有消息了，却捂得严严实实，明日我就去找环哥问问看。” 凤姐和贾琏商议已定，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贾环怀里揣着昨日从宝钗那边拿来的玻璃样品，便往凤姐的院子去了。 凤姐见了贾环，笑着对贾琏说道：“你看，我们说什么来着，说曹操，曹操到。” 又对平儿说：“快给你三爷看茶。” 贾环接过平儿倒的茶，道了谢，喝了一口，笑着说道：“二哥、二嫂子，弟弟这次来，可有一桩喜事呢”，凤姐和贾琏见贾环如此说，都巴巴的看着贾环，小心脏都有些怦怦的跳了。 贾环便将怀里的玻璃样品交给贾琏，贾琏看着这块巴掌大小、美轮美奂的玻璃，惊喜道：“环弟，这就是薛家工坊那边制造出来的吗？” 还没等贾环开口，凤姐便一把将贾琏手中的玻璃夺了过去，爱不释手的摩挲着，心里越看越喜欢，实在是太美了。 贾环笑着说道：“正是呢，二哥，弟弟这次来就是商量这玻璃入股的事情的。” 凤姐和贾琏看着手中精美的玻璃，哪里还会拒绝，说道：“一切都按环弟的意思办。” 三人商定，还按上次一起合作酿酒的股份来，贾琏和凤姐两万两银子占三成股，贾环也占三成股，薛家占四成股。 第59章 商定 薛宝钗因昨晚贾环说早上要去凤姐处谈玻璃的事，谈好后便来梨香院，所以早早的就过来了，薛姨妈还有些纳闷，往日里宝钗从没有这么早过来。 薛姨妈道：“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早，早饭可吃过了？” 宝钗心里想着贾环今早要过来，所以早早也就过来了。但又不好意思对母亲说，只得说道：“还没吃呢”，薛姨妈有些怪异的看着女儿，但还是让小丫头去准备早饭。 贾环和凤姐、贾琏商议已定，便往梨香院去寻薛姨妈。 待贾环到了梨香院，见宝钗也在，心中有些惊喜，笑着说道：“宝姐姐也在呀，还准备等等去蘅芜苑呢。” 薛姨妈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贾环和宝钗二人，心道：“宝钗今日早早过来，该不会是因为环哥吧？”薛姨妈的心里隐隐察觉了二人的不寻常，让薛姨妈有些为难。 近些日子，随着贾环的科举连连考中，王夫人开始像着了魔一样，给宝玉张罗婚事，想借机压贾环一头，中意的对象就是宝钗，王夫人经常来游说薛姨妈，薛姨妈只是一直没有明确表态。所幸宝玉的婚事都被贾母明里暗里按下了，但薛姨妈觉得，以王夫人的性子，这事情拖不了太久。 如果抛开与王夫人是亲姊妹这层关系，薛姨妈对贾环还是很中意的，薛家虽是皇商，但毕竟还是商人，在这个“士、农、工、商”这样的普世价值观面前，薛家对读书人天生就带着仰慕。像贾环这样读书上进，并且有所成就的青年才俊，如果联姻的话，在薛姨妈眼里，还算是薛家高攀了。 薛姨妈心里想，索性再拖一拖，自己女儿这么稳重的一个人，难得看上一位，如果贾环明年的秋闱能中举就好了，一位举人女婿，哪怕与自己的亲姊妹闹僵，她也认了。 这些心理活动贾环和宝钗当然不知道，薛姨妈笑着将贾环迎了进来，说道：“环哥，可有些日子没来姨妈这里了”，又问了贾环在国子监吃、穿等事。 贾环这里恭恭敬敬一一都答了。 贾环早上也只是简单应付几口，就去了凤姐的院子，这时见小丫头端来宝钗的早饭，他也感觉有些饿了，况且这时候薛姨妈又十分的在劝，便坐下来和宝钗一起吃了起来。 薛姨妈看着贾环、宝钗坐在一起吃饭，怔怔的看着，简直就像是一对金童玉女，直接就愣了神，那种结亲的想法，就在薛姨妈的心里疯狂生长了，隐隐有长成参天大树的趋势。 贾环与宝钗吃好后，小丫头过来撤走了碗筷，贾环起身对薛姨妈说道：“姨妈，早上我与琏二哥、琏二嫂子那边已经谈好了，还是按上次的股份入股，玻璃的买卖不是小事，薛家这边如果宫里、外面需要打点的，从分红的利润里面扣。” 薛姨妈见贾环考虑的周全，连后后打点的事情也考虑到了，不由得放了心，说道：“那好，薛家这边就开始安排了。” 贾环与宝钗、薛姨妈又把玻璃制品的样式讨论了一些，之前贾环就准备了一些样式的图纸，诸如杯子、瓶子、镜子、玻璃窗等，都一一列了出来。 商议已定，贾环告别了薛姨妈，与宝钗一起往迎春的秋爽斋去了。 红楼原着中，迎春的结局是因为她老爹贾赦欠了孙绍祖五千两银子，贾赦是个守财奴，不愿意还钱，所以就将迎春嫁给了孙绍祖。 名义上是嫁娶，实际上就是拿迎春去抵债，那孙绍祖是个十恶不赦的纨绔，迎春嫁过去没多久，就被孙绍祖折磨致死了。 如今贾环穿越过来，姐妹中和迎春、惜春的关系最好，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一位知心的大姐姐，最后落得一个被虐待致死的结局。 贾环心里想着，如今同窗中，顾辞远、李昊都还没有娶妻，年纪也合适，甚至师兄夏敬承也还没有婚配呢，如果能撮合夏敬承与迎春，想想家里那些人目瞪口呆的眼神，那场面贾环想想都觉得刺激。 二人进了秋爽斋，正巧惜春正在迎春处玩，如今贾环在国子监读书，平日里惜春不是在迎春处，就去找彩云溜出去买糖葫芦吃，有时也会到宝钗的蘅芜苑去打秋风。 如今，大观园隐隐成了两个小团伙，一处是迎春、惜春、宝钗，另一处是宝玉、黛玉、探春等人，每日里基本上都在两处玩耍。 迎春这时正在做女红，纳一双鞋，是给贾环冬天穿的，惜春正在边上叽叽喳喳的跟她说话。 迎春和惜春见贾环和宝钗一起过来，都很高兴，迎春性子慢，还没说话，惜春已经跳到了贾环的怀里，奶声奶气的叫着：“三哥哥、三哥哥……” 迎春也笑着说道：“刚刚和四妹妹还要说去菊香院呢，不想却和宝姐姐一起来了”，说着就让司棋去倒茶。 贾环摸了摸惜春的脑袋，将他放下来，又见迎春在纳鞋，便说道：“二姐姐，得空也歇歇，一直做女红小心坏了眼睛，那样以后看二姐夫都看不真切呢。” 宝钗和司棋等人听了贾环的话，都呵呵的笑了起来。 迎春羞红了脸，说道：“哪里学的这些话”，又对宝钗说：“宝姐姐，你也管管他看都贫成啥样了。” 宝钗当然能听懂迎春话里的意思，没想到自己无故躺枪，这时轮到她脸红了。 惜春还有些听不懂贾环、迎春的话，但哥哥、姐姐们都抿着嘴笑，感觉就是很欢快，也跟着呵、呵、呵的笑起来。 迎春说：“这鞋子今日就能好了，你晚上回国子监带着。” 贾环心里流过一股暖流，这种被人惦记的感觉真的很好，他心里暗暗发誓，绝不允许迎春还是原着中那般悲惨的结局。 “回去得好好考察下顾辞远、李昊和夏敬承了，得给自己找个二姐夫了。” 贾环的围棋不太行，只是简单的知道些棋理，那水平简直就是弱鸡，可能跟惜春一个水平，但迎春和宝钗的下棋水平却很好，贾环在一旁看着她二人下棋，自己在一旁观战，惜春坐在椅子上吃零食。 一直到了中午，贾环和宝钗方才各自回去了。 第60章 贾政回京 浙江的学政衙舍内，贾政正看着邸报，因为地域远近的关系，贾政看的邸报还是十多天前的，贾政知道自己小儿子参加院试，就特意关注十月上旬的邸报。 贾政在邸报的附页，果然看到了金陵府这一科院试的消息，当看到“第一名，江宁县贾环”时，整个人都激动起来。 第一名，自己的小儿子得了院试的案首，真的是祖宗保佑啊，不了解贾政的人永远都不知道他对科举的那股子执念。 贾政自小就酷爱读书，立志通过科举取士光宗耀祖，奈何他的父亲贾代善临终前上了一道本，给他谋了一个工部员外郎的职务，也断送了他的科举之路，这是贾政心里永远的疼。 后来，贾政一心想着后辈儿孙中能出一两个读书人，来慰藉自己心中的遗憾，原本他的大儿子贾珠，读书极为用功，也很像他，早早就中了秀才，贾政心里对贾珠充满了无限的期待，可惜天不遂人愿，贾珠年纪轻轻就夭折了。 之后贾政又对含玉而生的二儿子宝玉报着很大的希望，没想到自己的二儿子完全就是“银样蜡枪头”，完全是中看不中用的草包，虽然还算是聪明伶俐，但每日里只在姐妹中厮混，喜欢那些胭脂水粉，竟无半点心思在读书上，打也打了，但奈何老太太、王夫人宠溺，总是不改。 贾政本来都绝望了，自己三个儿子，大儿子早夭，二儿子纨绔。现在，最不被自己看好的小儿子，却考中案首就像是寻常喝水一般容易。 如今，贾府终于又有了一位科举正途读书人出现了，只下场一年多时间，县试、府试都中了案首不说，如今更是中了小三元，这如何不让他高兴，心里那股子喜悦之情顿时就压抑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贾政的笑声很快就把几位同僚吸引过来了，说到“存周兄，何事如此高兴，也说与我们听一听。” 贾政便把邸报中金陵府院试那一页给众人看，大家见邸报上金陵院试“第一名，江宁县贾环”时，顿时就明白了，对贾政都有些羡慕了，这可是了不得的成就啊，金陵可是科举大县，一个院试案首基本上铁定能中举的。 学正的衙舍内顿时就闹哄哄起来，道喜声不绝于耳，众人纷纷起哄，要贾政请东道，贾政此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哪里会不舍得一个东道？便答应下来。 现在已经到了到了十月下旬，贾政今年的学政任务基本上已经结束了，算算日子也快到了回京述职的日子了。 十一月，贾政就开始吩咐跟着的家仆，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回金陵了，与贾政一同到任上的家仆李十儿等人，知道马上就可以回府上了，收拾起来都格外卖力。 贾政在浙江的学政的职务属于清水衙门，根本没有什么油水，加上贾府本身富贵，贾政根本看不上那三瓜两枣，所以这几个月来跟着贾政出来的家仆都有些苦哈哈的。在府上，他们都是管事，随便一项事情都能捞一些钱财，如今知道要回金陵，都起开。 到了十一月底，浙江学政诸项事宜处理已毕，各项公文皆已交割，贾政告别了同僚，坐上船，往金陵的方向去了。 贾政回来前已经写了书信，荣国府已经得了消息，二老爷贾政将在十二月初回来，是以荣国府上下都喜气洋洋，尤其是贾母和王夫人，每日都是扒着日历过日子。 但却有一个人是例外，那就是宝玉，宝玉从昨日得知贾政要回来的消息，吓得是肝胆俱裂，无他，这些日子实在是玩疯了。 王夫人请来的先生已经被气走两个了，自从贾政去了浙江任上，宝玉那是一页书也没翻过，如今在怡红院内，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晴雯看着宝玉脑袋冒汗的在临帖，说道：“瞧这点出息，前日里疯玩，现在又在这急。” 袭人拉着晴雯：“二爷这会子正着急呢，你还拿话啐他。” 宝玉说道：“这些都不妨事，快帮我想想办法。” 晴雯笑着说道：“园子里会写字的多着呢，二爷不如将林姑娘、薛姑娘都请来，人多力量大嘛。” 宝玉拍腿说道：“真是一笔惊醒梦中人”，便让袭人和晴雯分头去请黛玉、宝钗和迎春等人。 黛玉、宝钗、迎春等人到了怡红院，见宝玉正满头大汗的在临帖，知道宝玉叫众人的来意后都有些无语。 宝玉见众姐妹到了，也顾不上好不好意思，便说道：“宝姐姐、林妹妹、二姐姐，老爷这两日就要回来了，如今的功课实在落下太多，快帮我补一些。” 宝钗看着此时的宝玉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跟贾环的形象差距太大了，不由得心里有了两分嫌弃，将宝玉打入了纨绔子弟那一类了。 黛玉每日里与宝玉感情最好，虽也有些不认同宝玉的行为，但见宝玉如此着急，便说道：“我也同你一样用小楷，想来舅舅一时分辨不出。” 说着，三人也就开始给宝玉补每日落下的功课了。 一晃两日就过去了，贾政走的是海路，此时见船已经过了镇江，金陵眼看就要到了，心情也激动起来，所谓近乡情更怯，想到贾母、又想到宝玉和贾环，那种归乡的情感就更热切了。 李十儿等家仆此时的心情一点不比贾政差，催促船夫拼命的划船，只半日功夫船就经长江进了秦淮河。 宝玉这边的功课因为几位姐妹帮忙，补的差不多了，心情稍安。 这日下午，荣国府的大管家赖大进了荣禧堂，来报贾母，说道：“回老太太，二老爷现在已经到了秦淮河码头，小的已经派人去了，二老爷说，要先要到皇宫中回陛下，大约要晚上才能回府，二老爷让老太太不要心急。” 贾母心里大定，说道：“你快派人去皇宫外面守着，见了你家老爷，速速带回来见我。” 又对身边的王熙凤说：“今晚就在荣禧堂摆饭，把府上的哥儿、姐儿都叫来，给你们二老爷接风。” 第61章 乡试前最后一次月考 晚上，贾政从皇宫中回来，便到了荣禧堂。 此时，荣禧堂内热热闹闹的一屋子人，东、西两府老老少少，贾政、贾赦、贾琏、宝玉、贾珍、贾蓉、贾兰等老少爷们，还有王夫人、邢夫人、尤氏、凤姐等人，黛玉、宝钗、迎春、探春、惜春等姐妹也都到了。 贾政见了贾母，便流下泪来，哽咽的喊了句“母亲”。 贾母素来最疼自己的小儿子，见贾政流泪，也哭起来，原本贾政流泪，王熙凤不好来劝，见贾母又哭了，忙上去劝了起来。 凤姐的情商是真的很好，只几句话，就把贾母逗笑了。 众人落了坐，贾母瞧见贾政朝宝玉、贾琏那一桌子看了又看，知道他是在找贾环，便对贾政说道：“一大家子都来了，可惜环哥在国子监读书，今日又不是假期，所以不能来。” 贾政对贾母点了点头，说道：“是，母亲，环哥读书用功，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做儿孙的都该做的。” 王夫人见还没开席，贾母和贾政就在说贾环，心下有些不喜，便打岔说道：“老太太，菜都上齐了，不如开席吧。” 一时间，荣禧堂便觥筹交错，热闹起来。 …… 时光飞逝，一晃眼的功夫，已经到了六月，朝廷的已经出了通告，至正二十六年的这次秋闱就定在八月十日。 六月底，贾环在国子监还有最后一次月考，考完后，就可以不用继续留在国子监了，剩下一个多月的时间可以自己分配。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贾环和顾辞远、李昊都升到了崇志堂，意味着贾环、顾辞远、李昊已经可以参加乡试了。 虽然已经升至了崇志堂，但这次月考，三人都是铆足了劲，乡试前的最后一次月考三人都不想留下遗憾。 在国子监这一年的时间里，贾环觉得自己进步很大，正所谓是“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国子监内有整个大乾最优秀的老师和学生，在这里读书真的想不进步都难。 月底这一个，贾环、顾辞远、李昊三人都早早起床了，吃过早饭后，便开始了月考。 题目选了《大学》两题、《春秋》一题，共三篇八股文，这次应该是要考到傍晚了。 贾环答的很用心，自从升到了崇志堂，两次月考，贾环都没有得到第一名，第一次是第八名，第二次是第四名。 顾辞远与贾环一同升到崇志堂，第一次是第十名，第二次是第六名，所以二人心里都憋了一股气，想在最后一次月考中拿个好名次，给接下来的乡试打打气。 贾环想好破题思路后就开始研墨，在草稿纸上一个字一个字的先将文章写下来。 此时的顾辞远也开始下笔了，整个考场静悄悄的，只有毛笔在白纸上书写的声音。 六月已经是夏天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天气已经开始热了，贾环写了一会，感觉后背已经开始冒汗了。 顾辞远此时下笔有如神助，几乎没有停笔，一篇文章已经写好了，正在往考卷上誊抄，贾环此时也不敢再分心，加快速度，安心答卷。 到了傍晚时分，大家差不多都交卷了，贾环和顾辞远相视一眼，很默契的都起身交了卷子。 此时的二人，都觉得饥肠辘辘，便找了已经交卷的李昊，三人去食堂狼吞虎咽般的吃了饭，都拖着沉重的步伐，回监舍休息了。 接下来的两点天，国子监已经没有课了，贾环、顾辞远几人都在等月考的成绩，贾环仿佛回到了穿越前高考结束后的那段时光。 乡试前的这一个月，贾环打算在菊香院读书的，顾辞远要回浙江考试，所以要回去。 李昊虽是本地人，但是家在城外的庄子上，所以决定继续就在国子监读书，等乡试前再去金陵，他和贾环约好了，考试期间，就借宿在菊香院。 月考结束的第二天，贾环又让国子监看门的衙役到外面买了几只大烧鸡，又叫了夏敬承，与顾辞远和李昊四人在监舍内。 几个人见了烧鸡，都馋哭了，顾辞远拿了一只鸡，掰下一只鸡腿，也不管油不油，便美滋滋吃起来。 夏敬承笑着道：“这样子还想将来入阁，做一番大事，且留下几分斯文吧。” 顾辞远一边吃着鸡腿，一边喝着酒，说道：“这有什么？我这叫接地气。” 贾环听二人拌嘴，哈哈笑了起来，给李昊和夏敬承各拿了一只烧鸡，自己也拿了 一只就啃了起来。 夏敬承对着贾环、顾辞远和李昊三人问道：“你们月考考的如何？” 贾环嘴里塞着鸡肉，含糊说道：“我是尽力了，就看明天的结果。” 顾辞远也说道：“感觉还可以，就是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考得过贾兄。” 李昊笑呵呵的打趣道：“我看是悬，考了这么多次都没比得过，估计最后一次也不行。” 又说道：“我的感觉比以前好一些，但还要看明天的成绩，能进前三十名我就烧高香了。” 几个人一通胡吃海喝，很快桌子上就杯盘狼藉了。 贾环拍了拍肚子，打了个饱嗝说道：“好爽，终于终于吃饱了。” 贾环对顾辞远说道：“顾兄，你明日要不要跟着我一起回金陵，到城中去浙江也方便些。” 顾辞远说道：“也好，那明日我与你一起回去，也搭个顺风车。” 夏敬承道：“那我明日也打你的车回去。” 贾环说道：“那提前祝你秋闱高中，我们三人与我师兄一起闯一闯春闱大考。” 因为国子监的课程已经结束了，所以众人的兴致都很高，四人一直聊到半夜，方才回去。 第二天上午，月考成绩已经在崇志堂张贴出来了，因为昨晚睡得晚，贾环和顾辞远到了巳时才醒，二人只是简单洗漱一番，早饭都没去吃，就去看成绩了。 贾环终于如愿的拿到了他升至崇志堂第一个“第一名”，顾辞远这次虽然压过贾环，但却得了第三名，也感到很满意。 李昊得了第十九名，也是开心的不得了。 第62章 回府 贾环当初来国子监是走祭酒蔡荃的路子，如今课业已经结束，少不得要去问个安才好。 看完成绩离中还有点时间，赵国基要到下午才过来，左右还有时间，贾环向顾辞远和李昊说了缘由，便辞了二人，往蔡荃处来了。 蔡荃这段时间对贾环其实也很关注，贾环几乎所有月考的文章蔡荃都看了，他对贾环也很欣赏。 贾环到了蔡荃处，给蔡荃恭恭敬敬的行了礼，说道：“弟子在国子监将近一年时间，多亏老大人照顾，才学有所成，如今国子监的课业小子已经结束了，特来拜别老大人。” 贾环这次月考得了第一名蔡荃是知道的，但看贾环现在仍然不骄不躁，心中更是满意。 蔡荃说道：“这都是你努力的结果，如果秋闱将至，回去要好生用功，不可懈怠，我在国子监等你的好消息。” 贾环道：“弟子谨记老大人的教诲。” 说完，又对着蔡荃拜了一礼，方才退了出去。 贾环从蔡荃处出来，便寻了顾辞远和李昊二人一起吃了午饭，便回监舍收拾东西了。 因为这次回去除非中了举，再去修道堂学习，否则就不回来，所以东西都要带回去，这次贾环特意交代赵国基要了两辆马车过来。 当天下午，贾环与顾辞远、夏敬承三人乘着马车回金陵了。 李昊仍留在国子监读书，一直到乡试前，才会去城中到贾府借住。 这次月考结束后，整个国子监，包括修道堂、正义堂、广业堂，休假两个月，一直到九月初才会复课，就相当于穿越前的暑假了。 但如果有些监生像李昊这样仍旧留在国子监读书，也是允许的，国子监还有一个小食堂每日里提供饭菜，所以每年都有一些监生暑假里留在国子监。 因为七月和八月天气炎热，古代又没有空调，所以一个屋子里那么多人上课，学习效率确实也不高。 贾环等三人在马车里，一路上有说有笑，气氛很是快活。 到了金陵城中，贾环先将顾辞远送到了码头，那边有去浙江的船，只需十两银子，只四五日便可以到绍兴府了。 送完顾辞远，贾环与夏敬承一起去了夏言家里，将夏敬承送回去的同时，也要去拜见下自己的恩师。 这时夏言刚好下衙，见贾环和夏敬承都回来了，很是高兴，便将二人领进了书房。 夏言笑着对贾环说道：“快将这段时间在国子监的情况跟为师说说。” 贾环便将这次月考得了第一名和近期一些学习的情况跟夏言说了。 夏言听贾环说这次月考得了第一名，很是满意，说道：“比你师兄当年强多了，这次秋闱，为师觉得你可以争一争那解元。” 夏敬承这时还没说话，就闹了个红脸。 贾环赶忙说：“老师，弟子在国子监多亏了师兄的教导，才有了一些进步。” 三人又聊了一会就有管家来禀报：“老爷、大少爷、三少爷，正厅已经预备好晚饭了，太太那边让小的来叫老爷和少爷们过去。” 夏敬承将管家打发走后，便拉着贾环往正厅去了，贾环推辞不过，便留下来吃了晚饭。 一顿晚饭，吃得是宾主尽欢。 贾环辞别了夏言，出了夏府便坐上赵国基的马车回了贾府。 到了菊香院，彩云见贾环回来了，瞬间喜极而泣，又听贾环说这段时间不去国子监了，只在菊香院内安心备考，喜悦之情更甚，一边抹泪，一边乐呵呵的笑。 贾环换了一身衣服，贾政从浙江的任上回来后，就没有被外放，今日从国子监过来，肯定要去见一见贾政和贾母的。 贾政的习惯贾环是知道的，这个点必定在书房里，便先去了梦坡斋。 进了书房，贾政果然在里面看书，贾政听见动静，抬头一看是贾环，心里高兴，手中的书都差点没拿住。 自从贾环院试得了案首，贾政无时无刻不想和自己这个小儿子好好说话，如今贾环秋闱在即，这可是天大的事情，贾府已经很多年没有读书人参加秋闱大考了。 贾环上前，恭恭敬敬的给贾政行了一礼，喊了一声：“父亲”。 贾政只听贾环的这一声“父亲”，眼泪就有些下来了。 连着说了几个“好孩子、好孩子……” 贾环又将这次月考的成绩和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时间都会在家温书，等待乡试的开始等事情跟贾政说了。 贾政先是听贾环说这次月考得了第一名，高兴坏了。 贾环已将升到了崇志堂贾政是知道了，崇志堂的第一名还可不得了的。 崇志堂的学生本就是秀才中最优秀的那一批人，是很有希望中举的，贾环在这样一群优秀的人还能得第一名，岂不是意味着贾环这次乡试已经稳了？ 贾环见贾政很是开心，心里不由得有些恶趣味，不如再加一把火，说道：“父亲，傍晚时候在老师家里，老师说儿子可以争一争那解元。” 贾政听了贾环这句话，整个人直接石化了，“解元”，这个词对贾政来说是既陌生又熟悉。 熟悉的是，“解元”那可是大名鼎鼎的存在，几乎只要略有些见识的人都知道他的大名；陌生的是，贾政从来没有将“解元”与自己联系到一起，哪怕之和他有一点点关系都没想过。 现在夏言却说，自己的这个小儿子已经到了可以争一争那“解元”之位，这让贾政如何不感到震惊？ 一个江南省的“解元”，稀罕程度，一点都不比会试中了进士差。 江南省可以说是国朝科考的第一大省，其“解元”的含金量那是极高极高的，可以说将来会试也是大有可为的。 贾政心里想着，难道自己这个小儿子将来能上皇榜吗？这个念头贾政只是想想就浑身激动。 贾环跟贾政说了一些近期在国子监的一些事情，便出来了。 从贾政的书房出来，贾环又去了贾母处，贾母见了贾环，自然又是“心儿，肝儿……”的，这里暂且不表。 第63章 乡试前的准备 时间过得很快，乡试是八月十日开始，八月七日这一天贾环让赵国基去国子监接李昊。 如今的金陵城中街上到处都是来参加乡试的读书人，各大酒楼也都满了，因为菊香院东西厢房还都空着，贾环便打算乡试期间将李昊接到菊香院暂住。 下午，赵国基便将李昊接到菊香院外面的角门处，敲了门。 彩云开门，见赵国基还带着一位男子，背着大包小包，被吓了一跳，不敢擅自做主，忙到东厢房来寻贾环。 贾环听彩云说赵国基带着一个陌生男子在门外，知道是李昊到了，忙出去迎接。 贾环笑着对李昊说道：“李兄，可算是把你盼来了。” 李昊见贾府这样的公门侯府，又见彩云这样的美婢，心里不禁有了几分拘束。 说道：“贾兄，实在是给你添麻烦了。” 贾环看出了李昊的心思，笑着说道：“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们是睡过一个炕的兄弟，来这里千万不要见外。” 说着，便拉着李昊的手进了菊香院，对彩云说道：“这是我国子监的同窗，乡试这几日住在这里，快去打水。” 彩云见这陌生男子是贾环的同窗，忙对李昊施了一礼，就去准备热水给李昊洗浴了。 菊香院的东厢房被贾环改造成了书房，西厢房一直空着，作为客房，虽平时不住人，但被褥等物皆一应俱全。 贾环将李昊带到了西厢房，笑着对李昊说道：“李兄，这里一直空着没人住，到底是简陋了些，所幸日常都有人打扫，被褥都是干净的，李兄就将就住下吧。” 李昊看着屋里的陈设，虽不显得奢华，但也是小巧精致，比外面酒店客房不知道强了多少，便赶忙说道：“贾兄太客气了，这已经很好了。” 贾环又对李昊说道：“东厢房是书房，你我二人每日里就在那边温书，也可相互探讨，互相督促。” 李昊惊喜道：“如此甚好。” 李昊这边刚将行李收拾妥当，彩云就过来说道：“三爷，热水准备好了”，贾环便让李昊去洗了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将一个陌生男子留宿这种事肯定要去跟贾母和王夫人报备下的，不然以后被挑唆出来，贾环虽然也不怎么怕，但终究是个麻烦事。 贾环先去了王夫人的院子，王夫人屋里的小丫头说王夫人方才去了老太太屋里。 贾环溜达去了荣禧堂，鸳鸯瞧见贾环进来，便笑着问道：“三爷，老太太、太太和薛姨妈正在里屋说话呢，三爷可有事吗？” 这时，里屋的贾母听见外面有人在说话，便问道：“鸳鸯，外面说话的是谁？” 鸳鸯笑着进去回道：“老太太，外面是三爷。” 贾母笑着说道：“环哥这两日就乡试了，这会子过来，必有要紧的事，快把他领进来。” 鸳鸯到外间将贾环请了进去。 这时王夫人和薛姨妈看着贾环的心情完全不同，随着贾环乡试一天天的临近，王夫人的心就像是被油煎的一般。 尤其是看到赵姨娘那副小人得志的面孔时，心中的怒气更甚，但现在贾环已经成了气候，以前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已经不能拿贾环怎么样了。 这次王夫人邀请薛姨妈一起到贾母这里，就是想探探贾母的口风，好敲定宝玉与宝钗的婚事。 王夫人看宝钗知书达理，如果宝玉与宝钗成了亲，也许就能收收心，在宝钗的督促下，读书也许能有所长进。 但薛姨妈是知道自己女儿对贾环的心情的，贾环如今又乡试在即，所以不管王夫人如何游说，薛姨妈都用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搪塞过去了。 现在又见贾环如此人物，不卑不亢，沉着稳重，薛姨妈心中的想法就越发坚定了，一切都等贾环乡试之后再说。 王夫人见了贾环，说道：“环哥，这几日不在菊香院读书，来寻老太太做什么？” 贾环忙对贾母、王夫人和薛姨妈行了一礼，问了好。 对贾母和王夫人说道：“祖母、母亲，小子有一位国子监的同窗，名唤李昊，也要考这一科的乡试，到了金陵，因为城中客栈都满了，小子便自作主张，将这位同窗请到菊香院暂住，所以来禀报祖母和母亲。” 原来贾母最喜欢看到家族兴旺的事，如今都有参加乡试的同窗到家里寄宿了，可不就是家族兴旺的标志？ 所以贾母听了贾环的话，心中很是高兴，哈哈的笑起来，说道：“如此甚好，可万万不得怠慢了，有什么缺用，尽管去找你二嫂子，就说是我这个老婆子交代的。” 又对鸳鸯说道：“你去告诉家里的丫鬟、婆子，如今菊香院住着同窗，又要参加秋闱考试，万不可高声喧哗，失了礼数。” 鸳鸯忙应了，便出去安排了。 王夫人只听贾环说“国子监同窗”，就感觉脑仁都疼，心里暗道：“如今这小畜生的同窗都来借宿了，以后那还了得”，心里不由得一阵羡慕，如果可以的话，王夫人巴不得将贾环换作是宝玉。 王夫人见贾母已经允了，还甚是高兴，而且这种同窗来家中借宿的这种事她也不能驳回，不然她这个名声就不要要了。 只得说：“既然同来了，要招待周全，不可失了礼数。” 薛姨妈在边上听了贾环的话，“国子监同窗”、“乡试”，这些词在薛姨妈听了都觉得很是高大上，心中不由得羡慕起贾府来，想贾府这样的勋贵家族，这一代人里面居然还能出贾环这样上进的后辈。 薛姨妈心里有些苦，他们薛家人丁本就不旺，薛蟠这个嫡子又是十足的纨绔，是个立不起来的，薛姨妈现在只盼着薛蟠能快点娶妻生子，也许下一代里，能出一个像贾环这样的好苗子，到时候再好好教导了。 贾母和王夫人的话，贾环一一都应了下来。 说道：“小子替同窗谢过祖母和母亲。” 贾母有交待了贾环几句，说道：“你院子里还有同窗，不可怠慢了，快回去吧。” 贾环听了贾母的话，又对贾母、王夫人和薛姨妈行了一礼，便出去了。 第64章 一醉方休 贾环从荣禧堂回来，便吩咐彩云让小厨房准备一桌子酒菜，李昊今日第一天过来，当然要给他接风。 彩云进了里屋，在柜子的最里面拿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放着贾环让她保管的体己银子，从里面拿了五两出来，到了外间，给了院子的一个粗使婆子，让她到外面去买些酒菜，又到小厨房，吩咐做了几样精致的小菜。 贾环见状，便对彩云说道：“李兄在菊香院的这些日子，就不要到大厨房那边拿饭，你每日让婆子出去采买，都在小厨房里做。” 彩云了然，应了一声，便去小厨房忙活了。 现在一切都要给乡试让路，如今更是有同窗借宿在此，如果发生那些下药的丑闻，对贾环和整个贾府都是很大的打击，所以由不得要小心些。 李昊这时候已经洗了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见贾环没回来，随便截了一段《大学》里的一句，就是开写文章。 李昊出身农家，走到今天这一步，靠的就是比别人更多的努力，他从县试、府试、院试，再到现在的乡试，所有的开销都是家里的老父亲和老母亲省吃俭用，一点点攒下的。 李昊的母亲养了几只母鸡，但从李昊记事开始，他的母亲就从没有吃过自己养的母鸡下的蛋，要么给自己吃，要么拿去换钱，李昊早早就是知道家里不易，所以他读书比别人都更加的刻苦。 贾环回来见李昊在东厢房认真的写文章，心里不由得有些震动，在国子监，李昊的成绩一直不如他，而且两人又不在一个班，所以贾环并没有见过李昊学习时的样子。 现在见李昊如此刻苦，心里也很受触动，此时天已经有些暗了，贾环便点起灯，也在《四书》中随便截取了一段，作起了文章。 彩云这边已经将酒菜都准备齐全了，却左等右等都不见贾环和李昊出来，就悄悄来到东厢房，轻轻将门推开一条门缝，见贾环和李昊二人都在埋头写字，便不敢打扰。 到了小厨房，对做饭的王婆子说：“嬷嬷，将饭菜都放到蒸笼里热着，我看三爷还有一会功夫呢。” 那王婆子笑着对彩云和另外一个粗使婆子说道：“我看这科举之路寻常人也坚持不得，就三爷受的这些苦，竟感觉比我们干杂活还累。” 说得彩云也都笑了，另外一个粗使婆子说道：“可不是嘛，俗话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说一句不怕别人恼的话，这东西两府的爷们，还是最佩服我们三爷。” 彩云自从跟了贾环，最喜欢听别人夸贾环的话，尤其是与贾环科举有关的，就更喜欢听了。现在听了两个婆子如此夸赞贾环，心里美滋滋的。 因为贾环进书房时，李昊已经写小半篇了，所以先写完。 李昊伸了个懒腰，来到贾环跟前，看贾环的文章写得花团锦簇，心里也不由得赞叹了一声，说道：“贾兄的大才，兄弟我真是叹为观止。” 贾环见李昊写完了，便放下笔，笑着说道：“如果李兄是考官就好了，那样我这一科的乡试就稳了。” 李昊见贾环起身，便说道：“贾兄不继续写完吗？” 贾环呵呵一笑，说了一句穿越前饭前常说的话：“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李昊也被贾环给逗乐了，便跟着贾环出了东厢房。 彩云瞧见贾环和李昊二人出来，便赶忙对婆子说：“三爷出来了，快摆饭”，说着，便去正屋伺候了。 不多时，正屋便整齐摆了一桌子好酒好菜，贾环招呼李昊坐下，因为刚刚写了半晌的文章，二人都有些饿了，便一边聊天一边吃喝起来。 寻常时，彩云都是与贾环一桌子吃饭的，但今天贾环的同窗在，怕失了礼，便在贾环身边伺候了一回，就出去与几位婆子、小丫头们在小厨房吃了饭。 贾环笑着对李昊说道：“李兄，还有两日便是那秋闱大考了，我们今晚好好喝一顿酒，权当放松下，明早开始就要认真准备了。” 李昊也举杯说道：“剩下等酒，等到鹿鸣宴再与贾兄一醉方休。” 贾环也有些被感染了，说道：“好，剩下的酒我们鹿鸣宴上一醉方休。” 鹿鸣宴是乡试中举后才有资格参加的宴会，由本次乡试的主考官主持的，是一场官方兴致的宴会，贾环和李昊二人说在鹿鸣宴上一醉方休，就意味着二人都中举了。 乡试要考三场，四书五经一场、策问一场、诗赋一场，每场要考三天，一共是九天八夜，不仅仅是对考生水平的检验，更是一场耐力的比拼。 乡试、会试、殿试俗称“大三关”，乡试是“大三关”中的第一关，也是其中最难的。 过了乡试，一个个秀才就摇身一变成为了真正的“士”这个阶层了，有了举人功名，不仅仅可以做官，更实现了阶级的跨越，不管到哪里，别人都得称呼一声“老爷”。 清代吴敬梓《儒林外史》中的范进中举后，那些看似滑稽的举动，真实的反映了中举后带来身份上的变化。 贾环和李昊二人吃着酒菜，一直到了深夜，方才停了下来，二人简单的洗漱了一番，便睡下了。 贾环后日要参加乡试的消息在贾府和大观园的都传遍了，小丫头、婆子，还有大观园中的姑娘们都在讨论这件事。 秋爽斋中，迎春正在赶制一个香囊，司棋看自家小姐这么忙碌，笑着说道：“小姐，听那些人将，三爷中举后就可以当官了耶，三爷这次肯定是稳中的，放榜的时候我也要去菊香院讨赏钱。” 迎春笑着说道：“就你鬼点子多。” 赵姨娘这会也没闲着，只是她知道这会贾环的院子里还有同窗在，没有来打扰，为了贾环这次乡试，赵姨娘将她这些年省吃俭用攒下的二百两体己银子，送去给了城外道观里的马道婆，请她给贾环祈福。 几乎佛教的、道家的，凡是有名姓的神仙，就没有赵姨娘没拜过的了。 第65章 乡试(一) 却说赵姨娘那边请神拜佛，忙得不亦乐乎，王夫人的院子里，王夫人双手合十，虔诚的祷告着：“诸天神佛在上，千万不要取中了贾环，不要取中……” 菊香院中，彩云等人都在忙碌着，这次乡试，贾环和李昊二人要考九天，一应物品都要准备齐全，今年又有同窗在，少不得还要预备两份才行。 宝钗在蘅芜苑中心里也很焦急，乡试素有闯鬼门之说，宝钗心里想来菊香院看看，又怕这关键时刻打扰贾环备考，况且现在菊香院还有贾环的同学在，所以只在蘅芜院中祈祷，并没有过来。 贾环和李昊此时却在菊香院的东厢房闭关，其实他们二人现在作的文章之前大体已经写过了，现在仍然用功，无非就是保持自身的状态，让心静下来而已。 到了八月九日这天傍晚，整个菊香院静悄悄的，贾环和李昊早早就睡下了，养精蓄锐，为明天的考试做准备。 彩云又仔仔细细的清点了贾环二人乡试所用的物品。 按贾环的吩咐，吃食方面只，准备了薄饼和一些咸菜，每人还有一些水壶。 因为要过夜，八月的晚上已经有些冷了，彩云还准备了一件大衣和一套被褥。 贾府这个晚上，太多的人没有睡觉，赵姨娘这晚上就一夜未睡，贾环没睡前，她不敢打扰，等贾环睡下后，偷偷敲开了菊香院的门，在小厨房就开始忙碌了。 八月十日这日一早，贾环和李昊二人早早起床洗漱，吃了赵姨娘辛苦一晚上做的早饭。 李昊边吃边说道：“贾兄，这粥一喝就知道是用心熬制出来的。” 贾环莞尔一笑，他当然知道这是赵姨娘的心血，刚穿越的时候他曾说过要给赵姨娘讨一个诰命，如果让别人知道估计所有人都会认为他是疯子，但贾环却打算试一试。 吃了早饭，贾环和李昊就带着包裹和考篮，出了菊香院的角门。 贾琏以此已经在外面等着了，有时候贾环都有些佩服贾琏，人们都说贾琏是贾府第一纨绔，但别的不说，从县试到如今的乡试，每次去考场，贾琏都是早早就在外面等他了。 贾环现在与贾琏算是熟人了，所以没再与贾琏客气，如今乡试在即，再假客气就显得有些做作了。 只对贾琏抱了抱拳，说道：“辛苦琏二哥了。” 贾琏笑着说道：“说什么谢，如今你参加乡试，我也是与有荣焉的。” 贾环和李昊上了马车，此时的天才刚刚破晓，秋风呼啸着吹过，带着一些凉意，至正二十六年的秋闱正式拉开了帷幕。 乡试要考三场，每一场要考三天，严格来说，光是呆在连个门都没有的小考棚中的时间就有九天六夜。 这不仅仅是对一个人智力的考验，对体力、意志力、身体素质等等个人综合能力都是严峻的挑战，而这份挑战，先是从江南贡院门前的排队开始的。 因为全省参加乡试的考生都来金陵考试，乌泱泱的一片，竟有几千人之多，甚至有外地来的考生，为了早点进去，从昨晚开始就来排队了。 贾环和李昊排在队伍的尾巴上，李昊笑着对贾环说道：“贾兄，乡试还没开始，派对上我们就落了后。” 贾环也打趣说道：“那只能进了考场后奋起直追了。” 此时的天才微微亮，还有有些阴冷，贾环今天没有再矫情，穿了赵姨娘准备的一件小袄，冷风吹过，真真一点都不觉得冷。 大约又过了大半个时辰，贾环感觉自己的腿都站麻了，才终于轮到了自己，军士检查了贾环和李昊的考篮，又将包裹打开，一件件的检查了，见确实没有什么违禁之物，才方二人进出了。 贡院内的差役将贾环领到了一间考号内，索幸这间考号与厕所的方向相反，两者相距较远，贾环心里暗暗道了一声，真是幸运。 贾环进了考号，差役便将考号的挡板放下，还丧心病狂的上了锁。 待差役走后，贾环立即就有一种坐牢的感觉了。 贾环将包裹和考篮放下，乡试的考舍与院试一样，都极为狭窄。考试的桌案是一张木板，屁股坐着的也是一张木板，只是这张木板有些宽，晚上就是睡觉的地方，贾环坐了上去，木板有点硬，感觉有些膈应屁股。 除了上厕所，接下来的三天，贾环都要在这间小小的考号内度过，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贾环将笔墨一一摆好，静静等待着发放考题的那一刻。 大约是上午的九点左右，只听见几声锣响，差役大喊着：“肃静，锁闭院门。” 乡试有两位主考官，四位同考官。 这次乡试其中一位主考官是户部尚书肖广元，另一位主考官是翰林院大学士李源业，二人都是至正皇帝钦点的。 肖广元、李源业与一众人坐在贡院内的一栋二层的小楼上，俯瞰着整个考场，肖广元对身边的李源业说道：“李兄，可以分发考题了。” 李源业点了点头，对身边的一个官员说道：“分发考题吧。” 乡试的第一场，照例还是《四书》三道题，《五经》也就是经义五篇，也就是说，在这三天两夜的时间里，贾环需要作八篇八股文，平均每天要作近三篇，这题量还是很巨大的。 贾环平时每天写两篇文章属于比较轻松的状态，写三篇就有些赶了，还好考场了允许带蜡烛进来，如果白天有些赶，晚上也可以继续写。 很快，就有衙役将考题发了下来，贾环打开卷子一看，第一题是《四书》中的：“君子不出家而成教于国。” 这是一个很标准的八股文的题目，不属于偏的题型，贾环当然是练过的。 这句话出自四书中的《大学》，“君子不出家而成教于国”的前面还有一句，就是“所谓治国必齐其家者，其家不可教，而能教人者无之”。 意思是说：如果一个人想要治理好一个国家，那就要先管理好自己的家庭，如果你连自己的家庭都管不好，就肯定也不能管理好别人。所以，君子能够做到不出家门，却可以完成对一个国家的教育。 第66章 乡试(二) 孔子的《礼记·大学》中也有过“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与这个题目的意思有些相通。 还有东汉时期的陈蕃也曾说过“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这样的话。 贾环很快就定下了破题的思路，便开始研墨，铺开纸张，开始了乡试的第一篇八股文。 因为这个题目贾环先前做过，所以下笔有如神助。 贾环认真的在纸上一个字一个字的写道：“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 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 …… 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此谓知本，此谓知之至也。” 只大概一柱香的功夫，贾环就将第一篇八股文写好了，贾环又细细的检查了一番是否有犯忌讳的地方，便开始将草稿上的文章誊抄在答题的卷子上。 待写好后，贾环又细细检查了一遍是否有错别字，便将答好的卷子放在一边，晾干墨迹。 虽然第一题贾环答得快，但因为第一天开考的时间都到九点了，所以贾环写好第一篇八股文已经到了中午，贾环心里嘀咕着，看来今天想要写完三题，要做好挑灯夜战的心理准备了。 贾环正欲看第二题，这时肚子咕噜噜的叫了，贾环暗道：“磨刀不误砍柴工，乡试比的是耐力，还吃饭要紧。” 贾环将包裹中的水壶取出来，彩云给他准备的包裹中有薄饼和咸菜，是他特意吩咐的，是按照他老师夏言当年乡试时准备的。 贾环将薄饼和咸菜取了出来，又意外的发现彩云还多准备了一份肉干，贾环这时候饥肠辘辘，竟觉得肉干似乎也是一种美味，便也一同取了出来。 这个咸菜，贾环是按穿越前小时候的记忆，那时贾环的母亲到了冬天，就会将萝卜切成小丁，腌制好，然后用香油、辣椒和腌制好的萝卜丁在油锅里翻炒，出锅后风味极好，贾环小时候就着饼，吃的极为美味。 贾环将薄饼卷着咸菜，又撕了些肉干放进去，一口卷饼，再喝一口水，感觉极为满足。 吃饱喝足后，贾环又睡了小半个时辰的午觉，中间又去了一趟厕所，便开始继续答题了。 贾环接着看第二题，“故君子慎其独也。” 这是中庸中的一句，属于是截下题，上面一句是“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显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 意思是说：“一个人在没有人会注意到的地方，更应该小心谨慎。再没有人能够听到的一些方面，更应该有敬畏之心。那些隐晦看不到的地方，反而是最容易被发现的所在，越是细微的事物，也是最容易显露问题，因此，如果你身边只有你一个人，没有人能给你提供意见的时候更要小心谨慎。” 贾环在白纸上写道：“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 这是破题。 贾环又低头思考了一会，便开始飞快的在纸上打起了草稿。 “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子曰：“道不远人，人之为道而远人，不可以为道。” …… 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呼其外。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难行乎患难。君子无入而不自得焉。” 到了下午四点左右，贾环将第二篇文章也写好了，贾环吹干了墨迹，伸了个懒腰，心里盘算着，这时距离天黑大概还有一个时辰，快一些的话，估计晚上只需要用一根不到的蜡烛就可以写完三篇八股文了。 乡试的蜡烛虽是自己带的，但是规格数量都有规定，每场考试只允许带四支小蜡烛，也就是平均每晚上只能点两支，所以蜡烛也要节省着用的，今晚如果只用一根蜡烛，万一明天考试卡壳了，晚上多出一支蜡烛来也有了回旋的余地。 贾环心里算已定，就看了今天的第三题。 第三题跟上次院试的题目有些像，是“维民所止”。 上次院试其中的一个题目是“邦畿千里，维民所止”，贾环觉得当时的那篇文章写得不错，于是就新瓶装旧酒，写了一篇。 但贾环也没有将之前院试的那篇文章原封不动抄下来，万一这次主考官看过自己院试的那篇文章，那岂不是完犊子了，毕竟自己是院试的案首，保不准就看了呢，所以为了保险起见，贾环还是在文章里面加了很多自己新的理解。 到了晚上，天渐渐黑了下来，此时贾环正是文思泉涌的时候，哪里肯停下来，于是点了一根蜡烛，继续写了起来。 待到一只蜡烛燃了小半，贾环便将第三篇文章的草稿写好了，贾环看着一点点燃烧掉的蜡烛，虽然心急，但还是认认真真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错别字和犯忌讳的地方。 贾环并没有急着誊写，今天已经马不停蹄写了一天的文章了，如此高强度下，写字的状态已经下滑很多了，现在又是晚上，贾环担心自己会出错，准备明早状态最好的时候再将第三篇文章誊写到试卷上。 贾环将第三题的草稿纸叠好收了起来，看了第四题，第四题也是《五经》的第一题，“父子聚麀”。 吹灭了蜡烛，贾环对面的考号中散发着一排小小的烛火，想来每一个考号里的考生都还在奋笔疾书。 贾环没有管这些，而且按照自己的节奏在走，就着月光将被褥铺好，贾环躺在木板上，心里暗暗思量，“父子聚麀”这个题目。 第67章 乡试(三) 父子聚麀出自《曲礼》，“今人而无礼，虽能言，不亦禽兽之心乎？夫唯禽兽无礼，故父子聚麀。” “今人而无礼，虽能言，不亦禽兽之心乎？”这句话是说，如果一个人不讲礼仪，即便他能言善辩，那他的内心也不过是像禽兽一般。这里用“禽兽之心”来比喻缺乏礼教、行为野蛮的人，强调了礼仪在塑造人性、区分人与禽兽之间的重要界限。 “夫唯禽兽无礼，故父子聚麀。”则是进一步阐述，只有禽兽才不懂得礼仪，因此它们之间才会发生违背伦理的事情，比如父子之间的乱伦（在古代文献中，“聚麀”常用来指代这种违背人伦的行为）。这句话通过对比，再次强调了人类应该遵守礼仪，以维护社会的伦理道德秩序。 总的来说，这句话是在告诫我们，作为人类，应该注重礼仪修养，遵守社会规范，以区别于禽兽，成为有道德、有文明的人。 贾环躺在木板上，细细构思了小半个时辰，看着天空的点点星光，便沉沉睡去了。 渐渐的，考场中寂静无声，绝大多数的考生都吹灭了蜡烛，或是两支蜡烛已经燃尽。偶尔间，贡院内只有衙役来回巡视的脚步声。 这是贾环乡试的第一个夜晚，此时贾府各处院中却是另一幅景象，荣禧堂内，贾母、薛姨妈、王夫人正在一处说话。 贾母对着薛姨妈说道：“我这小孙子，才十几岁的年纪，从小也没吃过什么苦，却要在那号舍里几天几夜的考，这如何禁得住。” 说着，贾母便流下泪来。 薛姨妈忙笑着说道：“老太太，那些有本事的人，哪一个不是一关关磨难过来的，如今环哥这么争气，都参加秋闱大考了，眼看着府上就要有一位举人功名的后辈了，可不就是要大兴的征兆，旁人羡慕老太太还来不及呢。” 薛姨妈这番话虽也是肺腑之言，贾府有这样一个后辈她确实羡慕的紧。但这话着实挠到了贾母的痒痒处，如今贾母就喜欢听别人说一些贾府要中兴之类的话。 王夫人在一旁听了，把手里的佛珠捏得紧紧的，如今王夫人听到关于贾环乡试的事情，脑仁都疼，但当着贾母和薛姨妈面前还要维持着当母亲的体面，所以一直隐忍着，没有发作。 赵姨娘处，赵姨娘按着马道婆的吩咐，每隔一个时辰，就要在太上老君像前祷告一番，即使深夜，赵姨娘都没有闲下来，如今的眼圈都是红红的。 大观园中，宝钗、迎春、惜春皆是没有睡好，都在心里暗暗给贾环祈祷。 蘅芜苑中，莺儿见自家小姐这两日都有些憔悴了，便对宝钗说道：“小姐，好好睡一觉吧，三爷是天上文曲星下凡，这次是必中的。” 宝钗见莺儿如此说，笑着说道：“别混说，天上的文曲星也是能胡乱比喻的。” 潇湘馆内，史湘云这几日被贾母从史家接到了贾府中暂住，原着中史湘云每次来贾府大多都住在薛宝钗的房中，因这几日贾环参加乡试，也没顾得上，加上湘云又和宝玉走得近，所以便住在了黛玉那里。 湘云有些愤愤不平的对黛玉说道：“林姐姐，这次我来，府上的人都说，环哥如今参加乡试了，二哥哥都还没去呢，我不信二哥哥还比不得那个环老三。” 黛玉笑笑，并不答话。 黛玉来贾府也有些日子了，贾环第一次下场时，她已经进府了，素日里虽不怎么与贾环谋面，但也多少有些了解的。 贾环和父亲林如海是一类人，宝玉虽然也聪明伶俐，但与他们却不是一类人，以宝玉的性子去参加科举，怕是坚持不下来的。 黛玉了解湘云的性子，心直口快，不过是心中有些不忿罢了。 湘云继续说道：“我看那环哥儿也不似读书的料子，怎的大家都将他捧得这样高！” 黛玉还是微笑不语，她心中明白，贾环如今已经羽翼丰满了，老太太、二舅等人都对贾环这次乡试寄予厚望，而且贾环也不是湘云所说那样“不似读书的料子”。 湘云见黛玉只是笑而不语，便也不再说话，自顾自地去洗漱了。 以黛玉那样聪明的心思，其实已经有些看出了贾母的一些打算，贾母最疼宝玉，黛玉又是自己小女的女儿，都是心肝一样的，所以打算将来宝玉和黛玉结亲。 但贾母对贾环又十分的重视，所以存了些将湘云许配给环哥的意思，只怕就等贾环这次乡试之后了。 …… 第二日一大早，贾环从睡梦中醒来，伸了个懒腰，八月份的早晨已是秋意十足了，考号又是开放式的，更显得冷了，贾环掀开被子，被冷的一哆嗦。 考号前的石板路面上已经下了一层霜，灰白色的一层，上面零零散散的留下了两排脚印，想来是衙役巡视留下的。 贾环穿越前是南方人，对于这样冷的秋天还是有了一个新的认识，但是金陵，也就是穿越前的南京，也是属于南方呀，怎么会这样的冷，真是怪事了。 贾环从木板上起来，又从包裹里拿了一件衣服披上，这才感觉暖和很多。 这时考场内陆续有考生起床了，贾环知道早上上厕所的人很多，为了抢先，赶忙举手给衙役示意，便先去厕所了。 回来后，贾环又吃了早餐，将桌案收拾一番，就开始投入到第二天的答题中了。 贾环先将昨日写好的第三篇八股文从草稿纸上誊写到试卷上，又将昨晚第四题“父子聚麀”的破题思路写在草稿纸上，便开始认真钻研第四题了。 大概一个时辰左右，就将第四题“父子聚麀”的这篇八股文学好了，到了晚上天黑前，贾环已经写好了第六篇八股文，第一场八篇《四书》、《五经》的题，贾环已经做好了六题了。 按照贾环正常的节奏，明天一天作两篇文章时间肯定是够的，但贾环又怕明天出什么意外，索性贾环手上还有三根蜡烛，便将蜡烛点起，开始挑灯夜战了。 第68章 乡试(四) 最后两道题都是出自《五经》里面，且都不难，贾环将这最后两题的破题构思好，也只用了一根蜡烛，这时贾环的手上还有两根蜡烛，本来想着明天还有一整天留着明天再写时间肯定够的。 但又看着远处这点点烛光，贾环觉得这时候吹灯睡觉，肯定也睡不着。 乡试的第一场考的是《四书》和《五经》，在三场考试中最为重要，基本上就决定了能否中举。 贾环现在第一场考试已接近尾声，此时的心中心情激动，哪里肯停下来，便任性一会，继续挑灯答题，待三支蜡烛燃尽，贾环终于将最后两篇的草稿都打好了。 此时贾环心中大定，明天白天一整天，贾环只需要将最后两篇再稍微润色一番，誊写到试卷上就好了，估计还能赶得上回荣国府吃午饭。 贾环收拾好东西，躺到木板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满脑子都是中举后的画面，越想越兴奋。直到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第二天，贾环早早地起来，洗漱完毕后，便开始誊写昨天晚上的文章了。一笔一划地写着，每一个字都写得工工整整。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中，太阳已经升起来了。贾环终于完成了乡试第一场的所有考卷，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乡试最难的一关，终于被他走过来了。 大约上午九点左右，贾环将八篇八股文尽数都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便交了卷。 这是乡试的第一场考试，也是最重要的一场，主要考的是《四书》和《五经》，乡试的阅卷，先阅第一场的文章，如果良好，第二三场的卷子如果没有什么大的纰漏，基本就取中了。 今天就是交卷的时间，收卷的官员将收到的每份卷子卷起签录，当场核对，防止作伪的可能。 贾琏与赵国基这天还是天没亮就过来了，虽然知道贾环可能傍晚才交卷，但为了不耽误接贾环，还是早早就在贡院门口等着了。 贾琏在车里坐着，闭目养神，赵国基坐在外面的马车上，因为这时候时间还早，考生都还没出来，所以贡院的门口人并不多。 贾环出了考场，此时贡院内的考生都还在埋头答题，因为乡试规定交卷时间大约在下午的六点半左右，那是如果还没有答完，不管前面的文章写的有多好，最后也只能落榜了。 赵国基远远看到一个人背着包裹，拎着考篮从贡院出来，看身形很像自家的三爷，便忙跳下车，小跑过去。 到了跟前，见果然是贾环，心下喜悦，忙上前接过贾环手中的考篮等物。 此时的贾环经过三天两日的考试，在考号里面吃不好、睡不好，整个人都有点脱虚，靠着赵国基身体才一步步的挪着往马车的方向走。 赵国基见贾环如此虚弱，心疼的说道：“爷，怎么累成这样了。” 本来在赵国基的认知里，考的快，先出来，想来肯定是好的，现在见贾环几乎是最先出考场的，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现在又见贾环如此模样，对乡试的敬畏之心比以往更甚了。 贾环有气无力的笑了笑，说道：“不妨事的，只是有些累，就你一人来的？” 赵国基赶忙说道：“琏二爷也一道过来的，这会在马车里面呢。” 赵国基又说道：“之前就预备着三爷和李相公出考场的时间不同，所以就赶了两辆马车过来。” 贾环心下有些意外，没想到贾琏这么够意思，这么早就来接自己，便在赵国基的搀扶下，走到马车跟前，掀开那车帘子，钻了进去。 贾琏正在马车内闭目养神，见贾环进来，心里有些惊喜。 说道：“三弟，这么快就考完啦？哥哥我可是做好等一天的准备的，这才刚刚等一个时辰。” 又问道：“三弟，考的如何，可还顺利吗？” 贾环笑着说道：“托二哥的福，考得还可以。” 贾琏见贾环如此说，心中大定，因为从县试开始，贾琏每次问贾环考的如何，贾环如此回答最后都中了。 贾琏又注意到贾环脸色有些苍白，身体虚浮，赶忙扶着贾环问道：“三弟，没事吧。” 贾环苦笑说道：“没事，考了三天，累的。” 贾琏让另一辆马车留下等李昊，便对赵国基说道：“回府。” 马车到了荣国府菊香院拐角的角门处便停了下来。 贾环对着贾琏抱拳说道：“本来是要与二哥一醉方休的，但弟弟还有两场考试，如今身心疲惫，就先去休息了，待乡试后，弟弟做东，与二哥好好喝一场。” 贾琏笑着说道：“三弟，如今天大地大，三弟的乡试最大，快去休息吧，明天还有考试。” 与贾琏作别，贾环便回了菊香院中。 贾环进了菊香院，便让彩云烧水准备沐浴，洗了澡，换了一身衣服，贾环便倒头睡了。 彩云见贾环如此模样，也是有些慌了神，没了主意，便让小吉祥去蘅芜苑将宝钗请来。 宝钗知道贾环回来了，还一副虚脱的模样，见小吉祥都急哭了，心里也有些慌神，但宝钗毕竟见多识广，知道乡试的艰难，便带着小吉祥，飞快地往菊香院去了。 进了菊香院，彩云见宝钗来了，像是有了主心骨，便将贾环回来后的种种一五一十的跟宝钗说了。 宝钗听了后，又看着床上沉沉睡去的贾环，呼吸均匀，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才放了心，对彩云说道：“放心，环哥不妨事的。” 又对彩云说道：“乡试一共有三场，每场要考三天两夜，每一场就如同闯一次鬼门关，既然是闯鬼门，哪有轻松的。” …… 却说贡院内的李昊，此时还在奋笔疾书，到了中午时分，李昊还有一篇文章没有作完，虽说一个下午写一篇文章，时间也是够用了，但也只是堪堪按时交卷而已，谁知道会出什么意外？ 中午李昊只简单的吃了两口，喝了两口水，便开始继续写最后一篇文章。 此时的李昊，双目里布满了血丝，头发像鸡窝一样，面色苍白，嘴角上还起了两个水泡，如果在街上贾环见到他，肯定认不出来。 第69章 乡试(五) 待到傍晚，大约下午五点钟的样子，李昊才堪堪将最后一篇八股文写好，交了卷子，李昊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了考场。 留在江南贡院前的那个马夫，是认识李昊的，下午的时候，出考场的考生就多了起来，这就就一直站在马车上张望，生怕李昊出来看不到自己。 是左等右等，都还不见李昊出来，心里便有些焦急，到了傍晚，贡院内出来的人渐渐少了，有时候好长时间才出来一个人，马夫才看见李昊拎着考篮和包裹挪了出来。 马夫见李昊如此虚脱的模样，忙上前扶住李昊。 说道：“李相公，你可算出来了。” 李昊道了声谢，虚弱的说道：“快回去吧。” 马夫将李昊扶上马车，扬了一鞭子，马车便往荣国府去了。 李昊回到荣国府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幸亏菊香院的角门与外面连着，不用闹多动静来。 贾环自从上午回来，就一直在睡觉，就是午饭，也是彩云端到床前简单吃了两口，便又睡了。 期间宝钗和迎春、惜春等人也来了两次，见贾环没有醒来，也没有打扰，只和彩云说了两句话就走了。 到了傍晚，贾环才悠悠醒来。 问彩云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李兄回来了没有？” 彩云说道：“三爷，现在是酉时了，李相公还没回来呢。” 贾环想，李昊与他和顾辞远都是国子监崇志堂的学生，水平在所有参加乡试的考生当中自然是在合格线之上的，这种到点文章没写完的事情按理说不会发生在李昊身上。 “这个点已经到了交卷的时间了，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贾环心里想着。 便对彩云说：“你让一个小厮去把赵国基叫过来，让他去贡院门前瞧瞧。” 彩云点头应了，便往外走。 不想这时李昊已经敲开了菊香院的门，小吉祥跑进来与彩云撞了对面。 小吉祥气喘吁吁道：“彩云姐姐，李相公回来了。” 贾环在里屋里面听了小吉祥的话，忙迎了出来。 见李昊脚步虚浮，头发像是鸡窝一般，面色苍白，情况比自己还差，上前拉着李昊的手，说道：“李兄，快进屋，如何了？” 李昊虚弱的说道：“贾兄，真是一言难尽，题目可算是按时答完了，只是着实太累了。” 贾环转头对彩云说道：“快去准备晚饭，再让小丫头去烧水，给李兄沐浴”，贾环将李昊扶进房间，找了一张椅子让他坐下。 不多时，便有小丫鬟将饭菜端了上来，饭菜是赵姨娘在菊香院的小厨房做的，赵姨娘怕影响贾环后面的考试，所以并没有进正屋来。 贾环和李昊都有些饿了，尤其是李昊，中午因为赶文章，只草草的吃了两口，此刻已经是饥肠辘辘了。 二人狼吞虎咽，一会就将一桌子饭菜打扫干净了。 吃完饭，贾环对李昊说道：“李兄，你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我先去睡了，身体着实有些扛不住。” 说完，贾环便又钻进了被窝，呼呼大睡去了。 李昊吃了饭，又洗了澡，换了一身衣服，才觉得神清气爽，身体有些缓过来了，也感觉身上有力气了，便也倒头睡觉去了。 …… 晚上，贾琏从薛家那边回到凤姐的院子里，凤姐见贾琏回来，知道他今天去接了贾环，便问道：“怎么样？环哥的乡试能不能中？” 贾琏一边脱衣服，一边让摆饭，说道：“别提了，这哪是去考试的，简直就是坐牢受罪的，你是没瞧见，三弟那样精神的一个人，出来整个人都虚脱一般，走路都要人扶着。” 凤姐惊讶道：“怎么就如此了，之前的考试不都是好好的吗？” 贾琏道：“这举人功名岂是那么好得的，听人说，乡试就是闯鬼门关，三场考试要连着考九天，寻常人哪里禁得住。” 又说道：“不过我瞧这次三弟应该有戏。” 凤姐先是听贾琏说这乡试如何如何的难，只道是贾环这次是凶多吉少了，又听贾琏说这次应该有戏，立即就转悲为喜了。 说道：“此话怎么讲，这次环哥能中吗？” 贾琏笑道：“我问了三弟的话，他说的与前几次考试一样，三弟那人最是稳重，没有把握的话轻易不会说的。依我看，这次没有十分准，也有八分了。” 凤姐惊喜道：“这么说来，我们就就要出一位举人老爷了？” 贾琏点了点头，只是笑而不语。 这会平儿将饭菜都摆了上来，贾琏也是饿坏了，中午在薛家只顾着商讨玻璃生意上的事情，也没有好好吃饭，也是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凤姐看着贾琏的吃相，说道：“你慢点吃，别噎着了。” 菊香院中，彩云看着熟睡中的贾环，想到明天又要去那个劳什子考号走一遭，不由得心疼起来，彩云将贾环的被褥整理一番，将帐子放下，才到外面的小床上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贾环、李昊二人又早早就起来去贡院了，经过第一场考试三天的摧残，贾环明显感觉到大家都萎靡了不少。 贾环对身后的李昊说道：“加把劲，大家状态都不好，只要坚持住，咱们就能赢。” 李昊是农家子弟出身，意志力那是没得说，在国子监里号称“卷王之王”，贾环回头看到李昊那充满斗志的眼神，就知道自己的话说的多余了。 乡试的第二场考试的内容是各种公文，这些公文包括但不限于诏、诰、表等，考生需要根据提供的案例撰写司法判文或其他类型的公文?。 这对从现代社会穿越而来的贾环来说，简直就是小意思，相比第一场考试来说，贾环就显得游刃有余很多。 第三场的第三场考的是策问，问题多涉及具体的国计民生，要求考生给出对策和解决办法?。 策问在普通的考生中还是比较难得，因为毕竟参加乡试的考生都只是秀才，平常能涉及的政策层面的机会很少，并且大多时间都只是在家中读书，所以写出来的文章大多是老调重弹罢了。 贾环就不一样了，穿越前的世界人人都刷着小视频过来的，世界各地的新闻、事件充斥着，眼界那是没得说，这一场的优势简直太大了。 第70章 补过中秋 几天后，最后一场的策问也结束了，贾环和李昊二人感觉身体虽然沉重，但心情是放松的，仿佛一下子卸掉了千斤的重担一般，再没有了之前的焦虑和紧张。 现在，二人就等着乡试放榜了。 大乾朝规定，大省的乡试在九月十五日以内放榜，中省在九月初十日以内放榜，小省在九月初五日以内放榜。 金陵所在的江南省，可以说是大乾的第一大省了，往年放榜的时间虽有所不同，但都在九月初十之后，九月十五之前。 贾环和李昊二人回到了菊香院，因李昊家离金陵路途较远，索性也没多久就放榜了，贾环便留李昊在菊香院等着放榜。 因为贾环乡试的缘故，今年菊香院的中秋也没有好好的过。贾环便吩咐彩云，让她到外面买些月饼，也让院子里面热闹热闹。 彩云拿了些碎银子，交给院里的婆子，说道：“嬷嬷，这些银子到外面将各色月饼都买一些，节上的，剩下的银子就当是给嬷嬷的酒钱了。” 那嬷嬷自然美滋滋的去办了，不消一个时辰，就采买了五仁、豆沙、流心、?冰皮等各色月饼，交给了彩云。 现在中秋刚过，贾环想着院子里的人这段时间丫头着实辛苦了些，如今乡试还算顺利，也不能寒了大家的心。 便对彩云说道：“彩云姐姐，去将院子里的人都叫过来。” 彩云点了点头，便出去了，一会功夫，大小丫头、粗使的婆子都到了菊香院的正屋。 贾环坐在在上首，说道：“这段时间都辛苦了，因为这次乡试，大家节也没好好过，大家做的，三爷我都看在眼里。” 然后贾环就对站在身边的彩云说道：“彩云姐姐，你去里屋拿银子，院子里不分大小丫头，每人赏二两银子的例钱。” 众人见贾环要给大伙发红包，都欢呼起来，菊香院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贾环想到了穿越到如今，一年多时间，一直鞍前马后的赵国基，待屋里面的众人退去，贾环便对彩云说道：“叫前门将赵国基叫来，再去取三十两银子。” 彩云应了一声，便出去了，不一会功夫，赵国基便进来了。 赵国基见了贾环，先行了礼，贾环便让彩云将银子给了赵国基。 贾环说道：“这一年多时间，辛苦舅舅一直鞍前马后的照顾，这三十两舅舅先拿去，好好过个节，也是外甥的一点心意。” 赵国基双手颤抖的接过银子，他每年的例钱也就十多两银子，三十两银子着实是一笔巨款了。 在赵国基的印象里，贾环与赵姨娘在贾府一直都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如今贾环科考还要花钱，本想推辞。 贾环握住赵国基的手，笑着说道：“舅舅，外甥这边已不比往年，已经好起来了，这些钱是外甥的一点心意，切莫要推辞。” 赵国基才千恩万谢的收下了。 赵姨娘这边知道贾环已经考完了，急急便赶了过来，正巧撞见贾环跟赵国基说的话，眼眶都红了。 赵姨娘其实有些“伏弟魔”的感觉，赵国基虽是他哥哥，但平日里也没少帮衬着娘家，今天见贾环如此优待自己的娘家人，瞬间就感觉自己这个儿子没白养。 进了门，赵姨娘见贾环全须全尾的坐着，眼泪就掉了下来，说道：“我的儿，你可算是考完了，娘都担心死了。” 贾环笑着安慰道：“就只是一场考试，哪有说的那么玄乎，古往今来，也没听说谁在乡试的考场里出事的。” 彩云在一旁也笑着说道：“姨奶奶，你就等着享福吧，我在佛祖那里求过了，这次三爷是必中的。” 赵姨娘现在就喜欢听这些吉利话，听彩云说已经在佛祖那里求过了，喜的是眉开眼笑，美滋滋的对贾环说道：“彩云说的对呢，我连中了之后的赏钱都已经预备下了。” 贾环听了二人的对话，以手抚额，心里道：“你们就不知道有一个词叫做败人品么？” 此时李昊见有贾府的女眷来院中，怕失礼，躲在东厢房的书房中不敢出来。 赵姨娘也知道院中有贾环的同窗，也不敢久留，怕给贾环抹黑，也只与贾环说了些话，便出了菊香院。 贾环让彩云将各色的月饼给宝钗、迎春、惜春等人送去了一份，也留了一份给李昊，剩下的让彩云给院中的丫头、婆子们分了。 到了傍晚，贾政下衙后，知道贾环已经回来了，忙让贾环去他的书房。 贾政道：“环哥，这次乡试感觉如何？” 其实贾环觉得这次的发挥还不错的，但又不敢当着父亲的面，把话说的太满，只说道：“父亲，儿子觉得这次乡试在两可之间。” 贾政听了贾环的话，眼睛里射出了精光，贾环没想到自己已经是很保守的说法，却给贾政带来极大的震动。 在贾政心里，“两可之间”就已经是很大的机率了，意味着贾环这次有一半的机会中举，哪怕这次不中，贾环现在的年纪才多大？打磨一两次后总会中的。 贾政激动的说道：“环儿，快将这次乡试的文章默写给为父看看。” 贾环嘴角抽了抽，乡试总共九天写了好几十篇文章，你让我现在一篇篇给你默写呀？是不是打算今晚不睡觉了？ 幸好贾环早有准备，将自己准备给恩师夏言看的，这次乡试的文章先给了贾政。 其实贾政真实的水平大概也就是秀才中等的水平，所以看了贾环的这些八股文，心中也有些震撼，不知不觉间，贾环的文章竟然有如此水平了。 贾政捏着胡须，越看心中就越是欢喜，说道：“这次乡试可期了。” 又说道：“老太太晚上在荣禧堂摆饭，晚上记得过去。” 贾环应了一声，又躬身行了一礼，便出了梦坡斋。 荣禧堂摆饭，李昊不好一起过去，贾环便让彩云将月饼送过去，又准备了一桌子好菜。 贾环说道：“李兄，你先慢些吃喝，待我那边事情忙完了，我们不醉不归。” 第71章 中举了 乡试结束后，贾环和李昊二人就闲了下来，每日里只在菊香院下棋，或是去寻夏敬承，也过了几天悠然自得的日子。 但到了九月十日开始，贾环和李昊就有些沉不住气了，每日里都要到贡院前去看看是否放榜了。 到了九月十四这天晚上，贾环和李昊二人都知道第二天就是放榜的日子了，心里都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夏敬承这一日带了一坛子酒过来，笑着对贾环和李昊二人说道：“明日应该就是放榜的日子了，想来你们二位今晚也睡不着，不如一起喝点酒，醉了也能睡个好觉。” 贾环笑着说道：“师兄的话是极”，便让彩云去准备几份下酒的小菜，三个少年，便坐下来谈天说地，吃喝起来。 却不知，现在整个府上的人比贾环还要紧张，贾母和贾政每日里都派人打听外面有没有放榜。 贾母在荣禧堂内，只要外面传出一点动静，就问鸳鸯是不是报喜的人来了。 鸳鸯笑着对贾母说道：“老太太，且放宽心，二老爷和琏二爷都已经派人去打探了，外面但凡传来一点消息，肯定第一个让老祖宗知道。” 凤姐的院子里，贾琏也是急得团团转，如果说整个贾府，除了贾政、贾母，就是贾琏最希望贾环中举了。 江南贡院的边上有一座酒楼名曰“登云楼”，取登云直上之意，到了九月十五这天晚上，登云楼内人声鼎沸，许多参加本次乡试的考生，聚在这登云楼内高谈阔。 因为第二天就要放榜了，所以今晚中举的名单其实已经都定下来了。 贾琏早得了小道消息，说这登云楼内只要愿意花银子，就可以提前知道消息。 贾琏约着薛蟠傍晚时分便定了一个雅间，二人边吃边喝酒，耐心的等了起来。 大约到了凌晨两点左右，有一位贼眉鼠眼的人进了雅间，上前对贾琏低声说道：“这位爷，消息都已经打探好了，只是这辛苦钱……” 薛蟠在一旁指着那人说道：“我们还能少你银子，扭扭捏捏，快说。” 贾琏会意，没有说话，让身后的小厮给了这情报贩子五十两银子，说道：“还不快快说来。” 其实登云楼内这生意都有乡试的阅卷官参与，这些情报贩子只是在人前露面的马仔罢了，这样买卖并不会影响乡试的公平性，所以朝廷有时候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是阅卷官的一点福利了。 那情报贩子得了银子瞬间就眉开眼笑起来，说道：“回爷的话，里面传来消息，贵府贾环贾老爷这次乡试中了，只是第几天小的却不知道。” 贾琏听说贾环中了，心下的石头便落了地，连声说道：“中了就好，中了就好，，第几名明日再打发人去看榜。” 薛蟠在一旁都有些羡慕贾琏了，举人功名可不是大白菜，心里想着：“这样的好事怎么我们家就不能有一个呢。” 薛蟠虽有个诨名叫“薛大傻子”，但又不是真是傻，平日里也瞧出了两分自家妹妹与贾环关系有些不一般，心里又想：“如果贾环成了自己的妹夫，自家不是就有了读书人了么？自己在外面与人吃酒，也多了些体面了。” 二人知道贾环中了举，哪里还有心情继续吃酒，打发了那个情报贩子，便快马加鞭的回到荣国府报信去了。 凤姐见贾琏风尘仆仆的回来，急忙上前问道：“怎么样，环哥中了没有。” 贾琏笑着说道：“直面的消息只说环哥中了，具体第几名却不知。” 凤姐一脸兴奋道：“当真？消息可靠吗？” 贾琏说道：“北静王那边给的线人，没问题的。” 凤姐听了，心下大定，说道：“平儿，你去将消息告诉鸳鸯，想来老太太也心急的很。” 又笑着对贾琏说道：“还要麻烦二爷辛苦一趟，去菊香院报个喜，环哥这会怕是也急得团团转呢。” 贾琏笑着说道：“这是应该的，二老爷那边怕也要去说一声呢。” 荣禧堂内，贾母夜里醒了几次，都问贾环乡试放榜的消息，一直到了丑时方才睡去。 鸳鸯这边服侍贾母睡下，自己才倒下睡了一小会，就有值夜的小丫头来说：“鸳鸯姐姐，平儿来说，三爷中了。” 鸳鸯只听见说贾环中了，一瞬间睡意全无，赶忙起来见了平儿，问道：“三爷可真是中了？” 平儿笑着说道：“这种事我哪敢框你，刚我们二爷和薛大爷在外面蹲了一夜，打探了这消息，我们奶奶让将这好消息告诉老太太。” 鸳鸯道：“老太太睡下了，等醒了就告诉她，也已经深了，你快去歇着吧。” 鸳鸯这边得了平儿的准信，心下大定，想来贾母早上醒来听了这个消息，定会很高兴。 却说贾琏打发小厮兴儿来菊香院门前，将菊香院的大门敲得叮当响，贾环、李昊等人因为晚上喝了酒，睡得极沉。 彩云听到外面的动静，便穿衣起来，才到了院中，就听见值班的婆子兴奋的大喊：“三爷中了，三爷中了。” 彩云听了，打了一个激灵，哪里还有半点睡意，快步走上前，揪着兴儿的衣领说道：“三爷当真是中了吗？” 兴儿扯着嗓子说道：“这还能有假？我和我们二爷这会刚在外面得了信回来。” 彩云听了大喜，将口袋里面的零碎银子一股脑的都掏出来给兴儿，说道：“这是你的赏钱，快拿着。” 兴儿得了彩云的赏钱，眉开眼笑的回去了。 路上，兴儿大概的数了数，大约有二三两银子，心里想着，都说三爷现在大放的紧，菊香院中小厮、丫头赏钱都很丰厚，果然不假呢。 贾母这晚上记挂着贾环乡试的事情，睡得很浅，待第一次鸡鸣的时候，就醒来了，鸳鸯赶紧进来伺候了。 当贾母从鸳鸯口中知道贾环的乡试中了，喜的是无可无不可的，别提有多高兴了。 对鸳鸯说道：“快去准备赏钱，天亮报喜的人就来了，得预备好了。” 第72章 这次不是案首，是解元 贾家后辈中举，这可是大事，得要开祠堂，贾母已经吩咐宁国府的贾蓉去打扫祠堂，只等天亮发榜，就开祠堂祭祖。 贾母已经问了好几回，天亮了没有？有没有报喜的人来？ 又对鸳鸯说道：“打发人去榜下等着，来报喜的人，给双倍的赏钱。” 鸳鸯一一都应了。 王夫人房里，贾政自丑时得了贾环中举的消息，就兴奋的没有睡着，他万万没想到，一直以来最不被看好的小儿子，下场科考只一两年的功夫，就完成了别人十几年，甚至几十年都无法完成的壮举。 王夫人看着贾政兴奋的模样，心中有些酸楚，宝玉是含玉而生的嫡子，自己又费尽心思为他筹谋，如今却依然不成器。 反观一个婢子生的庶子，却一天一个台阶，从县试到乡试，简直可以用“平步青云”来形容，更可怕的是，乡试还不是贾环的重点，现在贾环才几岁，就中了举，那以后中进士不可能吗？ 王夫人只是想想贾环中举后，赵姨娘那副嘴脸，心里就堵得慌。 在听到报晓的鸡鸣后，贾政就再也呆不住了，披了件衣服，对王夫人说道：“我去赵氏房中看看”，便出去了。 王夫人见状，心情就更糟了，气得双目都有些充血了。 …… 现在贾政、贾母等人都只盼着天快点亮，虽说贾琏已经在外面探听到了消息，但榜单终究没出来，心里都有些打鼓。 在众人的期待中，天终于亮了。 菊香院中，贾环刚起床，彩云、小吉祥等人就进来说道：“恭喜三爷，贺喜三爷中了。” 贾环刚起身，被这阵仗唬的一愣一愣，半晌才回过神来，问道：“报喜的人来了吗？” 彩云笑着说道：“报喜的人还没来呢，昨夜琏二爷和薛大爷在外面蹲了一夜，打探回来的消息。” 贾环激动的问道：“李兄可中了没有？” 彩云道：“夜间兴儿来报，没有提李相公的呢。” 此时李昊也起来，见院中人都在说贾环中了，并没有提到自己，心里不由得就紧张起来。 “难道没有中吗？”李昊这么想着，心里升起了不安的感觉。 贾环从院子出来，见李昊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忙安慰道：“李兄先不要急，向来是家里人疏忽，没打听李兄的事也是有的，今日要一起看了榜才甘心。” 李昊点了点头，脸也没有洗，便和贾环一同出门看榜去了。 赵国基得了信，知道贾环要出门，便赶紧套了车，载着贾环和李昊二人一溜烟往贡院去了。 此时的贡院门前已是人山人海了，有亲自来看榜的、也有看热闹的，将贡院围得水泄不通。 贾环和李昊下了马车，赵国基因有上次院试看榜的经验，照例是领着贾环从人少的榜尾开始挤。 此时的李昊急得满头大汗，都到了傍中的位置，还是没有自己，李昊有些心急，自认为自己的水平还没有高到可以占据榜首，所以越往里面挤，就越是心急。 “第二百三十八名，淮安府涟水县马利远！” “第二百三十七名，苏州府常熟县李元吉！” “第二百三十六名，江宁府溧水县风佑善！” …… 都到了二百多名了，还没有自己，李昊此时的心情越发的不安起来，按照自己之前的估计，中试的成绩答题上也就在二百多名上下。 三人越往前挤，心就越急，贾环虽说贾琏夜里已经打探过消息了，说是中了，但榜上没看到又怎么能心安？所以也是急头白脸的往前挤着。 “第一百七十四名，安庆府怀宁县赵远航！” “第一百七十三名，徐州府铜山县仲苏龙！” “第一百七十二名，江宁府溧水县李昊！” …… “第一百七十二名，江宁府溧水县李昊”，李昊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一百七十二名，自己中了，而且比之前预料的还高一些，李昊的心情瞬间就被喜悦充满。 贾环见李昊中了，在一片嘈杂声中大声说道：“恭喜李兄，终于得偿所愿。” 李昊见还没找到贾环的名字，安慰道：“贾兄且放宽心，夜里府上已经探到消息说中了，况且贾兄的文采远在我之上，应该还在榜首的位置。” 三人便更加卖力的往里面挤。 “第四十七名，安庆府怀宁县于海宽！” “第四十六名，海州府灌云县成贤祖！” “第四十五名，徽州府婺源县万安全！” …… 都到了四十名，贾环是真急了，心里想着，难道真是贾琏搞错了？自己落榜了？ 但想想自己的文章，感觉还可以，连夏言看了自己乡试的文章都连连称赞的，没道理落榜呀。 赵国基见李昊已经中了，自家三爷的名字在榜上还没找到，眼睛的开始赤红起来，使出浑身的力气就往里面挤，给贾环和李昊清除了一条通道出来。 贾环看此时的赵国基，还真有猛将冲锋的感觉，忙拉着李昊跟上了赵国基，二人一目十行，已经到了榜首的位置。 贾环抬头看了，榜首的位置赫然写着“第一名，江宁府江宁县贾环！” 贾环看了自己中了第一名，整个人如遭雷击，呆立当场，“卧槽，自己这么猛的吗？自己还真是没给穿越者丢脸，这可是乡试，解元啊，那可是解元，就这么给自己等了吗？” 李昊此时看到贾环得了第一名，兴奋的脸都潮红起来，拉着贾环的手拼命的摇，“贾兄，你中解元了，你中解元了。” 赵国基不知道解元意味着什么，但他知道自家三爷中举了，也是自己的亲外甥中举了，高兴的眼泪纵横。 贾环见自己中了，心中大定，拉着还在傻乐的李昊和赵国基二人就钻出了人群。 出门时，李昊连脸都没洗，三人自然都没有吃早饭，刚刚又在人群中从榜首挤到榜尾，肚子早就咕咕的叫起来。 贾环说道：“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我们去寻个早餐铺子，先填饱肚子再说。” “三爷、李相公，小的知道一处早餐铺子”，说着赵国基便领着贾环和李昊二人去了一个卖小笼包的铺子。 三人坐下后，贾环要了三笼包子，三碗豆浆，又点了些酥饼点心，赵国基又去店中取了些免费的咸菜，三人就开始美滋滋的吃了起来。 吃饱喝足，贾环对赵国基说道：“舅舅，咱们回府，想来这会子报喜的人都到了，老祖宗、父亲想来都在等自己呢。” 第73章 开祠堂 此时的贾府内，早已经沸反盈天，荣国府的正门前已是乌泱泱，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来报喜的人，贾府本就是大户人家，赏钱本就给的多，如今又中的是解元，所以金陵城中报喜的人都疯狂了，都要来分一杯羹。 贾母在荣禧堂内正在喝粥，听到外面的锣鼓声，说道：“鸳鸯，快出去看看，是不是报喜的人来了？” 鸳鸯还没来得及出去，凤姐就进来了，连着作揖，笑着说道：“恭喜老祖宗，贺喜老祖宗，环哥乡试高中的第一名，大门外面都是报喜的人，都要来讨老祖宗的赏钱呢。” 贾母喜道：“当真是第一名。” 凤姐笑道：“真真的呢，江宁县报喜的官差也来了，环哥得了第一名，在咱们借宿的环哥的同窗也中了，是一百七十二名。二爷已经在前院应酬了，如今咱们老祖宗就是解元公的祖母了。” “好，好，好……”贾母一连说了几个好字。 贾母又对鸳鸯道道：“你去告诉前院的林之孝，凡是来报喜的人每人封二两银子，都要好生招待，不可怠慢了。” 贾环中了解元的消息就像是一枚炸弹投进了贾府中，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不多时，荣禧堂内就济济一堂，贾政、贾赦、贾珍、贾琏、宝玉、贾蓉、贾兰等一众男丁，王夫人、邢夫人、尤氏、迎春、探春、惜春、黛玉等女眷，还有薛姨妈和宝钗等过来了。 又有林之孝家的，领着府里一众婆子、丫头热热闹闹的来荣禧堂讨贾母的赏钱。 贾母如今上了年纪，最喜热闹，如今自己的小孙子竟然考中了解元，屋外的院子里一众婆子、丫头来讨赏，更加高兴起来，竟每人都封了五两银子。 厅内，贾母对面露喜色的贾政说道：“你教养了个好儿子啊，如今环哥中了乡试的第一名，我下去也能见你父亲了。” 贾政和贾赦听闻贾母如此说，都流下泪来。 贾母、贾政众人都知道，如今贾环只有十五岁，就考中了解元，中进士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意味着贾府可以彻底的开始走诗书传家的路子，这是贾府崛起的崛起的一个信号。 王夫人在一旁听了，心中五味杂陈，贾母竟说出因为这个庶子，将来可以下去见祖宗这样的话来，这还了得？ 王夫人夜里知道贾环中了举，本就是惊骇异常，才缓过来一些，早上又听见贾环中的是解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解元”那可是一省的第一名，王夫人瞧着站在下首赵姨娘那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心里想着，这种货色也能生出一个“解元”来，真是没天理了。 这时候的赵姨娘早就乐得合不拢嘴，贾环乡试这件事，她在王道婆那里花了银子的，心里念叨着这银子果然是没白花，真是应验了。 上首的贾母现在是满面红光，对贾珍说道：“珍哥，你是族长，等会领着两府的男丁开祠堂，将你三弟中解元的事跟祖宗们说一说。” 贾珍忙答应了。 贾母又看到站在王夫人下首的赵姨娘，笑着对赵姨娘说道：“这些年来你也辛苦了，以后不用站着说话了”。 便让小丫头端来椅子让赵姨娘坐下。 赵姨娘虽然心里得意，但哪里敢坐，嘴上说道：“妾身身份低微，站着就很好了。” 贾母不容拒绝道：“让你坐下，你就安心坐下。” 贾政见赵姨娘局促不安，举止滑稽，便说道：“老太太让你坐下，你便坐下吧。” 赵姨娘才敢坐了下来，心里面早就得意上天了。 王夫人看着这一切，心里面泛着酸味，又见宝玉心不在焉的坐着，还时不时与边上的贾蓉说话，心里更是难受的紧。 …… 贾环回来时经过荣宁街，见荣国府的正门前还是挤满了报喜的人，三人没有从正门走，怕被堵在门口，还是从菊香院的角门处进了院子。 彩云已经从报喜的人那边知道了贾环中的是第一名，见李昊和贾环一起回来，且面带喜色，便笑着问道：“李相公可是高中了？” 李昊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侥幸中了。” 贾环打趣道：“这回倒是矜持上了，刚刚在榜下哪里有半点读书人的风采。” 说着，大家大笑起来。 贾环中了解元的消息传到了大观园，大观园中也是翻了天。 紫菱洲内，因为迎春等人都去了荣禧堂，司棋领着一群小丫头就要来给菊香院给贾环贺喜。经过惜春的暖香坞，司棋又把暖香坞内入画等一众大小丫鬟带上。 一群小姑娘叽叽喳喳的就朝菊香院来了。 贾环料定这会子众人都在荣禧堂内，正准备过去，不想司棋等人已经将菊香院的大门堵住了。 司棋领着众小丫头，一面给贾环行礼，一面笑着说道：“给三爷道喜了，恭喜三爷高中解元。” 贾环笑着说道：“怎么都你们来，你们小姐呢。” 司棋和如画笑着说道：“二小姐和四小姐她们都去老太太那边了。” 贾环笑着对身后的彩云说道：“每人二两银子。” 众人小丫头见贾环如此大方，个个喜的眉开眼笑的，贾环又让彩云拿出瓜子、点心之类的给司棋等人吃，自己往荣禧堂去了。 贾府曾是四王八公之首，如今贾府的人中了解元，在京的四王八公得了贾环中了解元的消息，都派人带了礼物来道贺。 到了下午，陆续来贺喜的人就都到了，贾府这些年后辈不争气，没有一个在朝堂上有话语权的人物，着实被其他的四王八公们瞧不起。 但如今不同了，贾府的一个年仅十五岁的小辈，居然中了南直隶的解元，这么小的年纪就中了解元，贾府依然有了中兴的气象了，所以这次贺喜各家都没有疏忽，想再促进下与贾府的关系。 贾母红光满面的看着一家家来道喜，好像一下子年轻了十岁，仿佛又回到了荣宁二公在世时，贾府一门两公，恩宠无比的年代了。 第74章 宫中的赏赐 此时的凤藻宫中，元春正在画画。元春入宫前，就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此时正在画一幅牡丹图，一株牡丹在白纸上活灵活现，争奇斗艳。 这时，抱琴满脸喜色的进来，对元春说道：“娘娘，府上有喜事了。” 元春停笔笑道：“有什么喜事？还这么不稳重。” 抱琴道：“府上的三爷这次乡试中了解元。” 元春听了，惊的笔都没握住，掉在白纸上，污了一大摊墨迹，元春也毫不在意，惊喜道：“真是解元？” 抱琴道：“千真万确呢，刚刚内务府那边传来的消息，说要给娘娘的娘家准备贺礼呢，只怕一会娘娘的娘家人中解元的事就在宫中传遍了。” 元春听了抱琴的话，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说道：“菩萨保佑，谢天谢地。” 如今元春才晋封凤藻宫一年多的光景，在宫中感受到了压力真是前所未有的大，进宫十来年时间，肚子竟一点动静都没有，她最担心的就是娘家后辈子侄不争气，那样她在宫中就更艰难了。 如今后辈中总算出一个争气的了，也让她松了口气。 虽说贾环不是元春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但也有大义的名分在，这就足够了，唯一让元春有些许遗憾的是这次中举的人不是宝玉，不然那样就更好了。 至正皇帝知道今日是直隶江南省乡试放榜的日子，元妃的幼弟，也是自己的小舅子贾环中了解元。大乾开国至今，这在皇亲国戚中的可是头一遭，至正皇帝也觉得面子上有光，于是批完奏章就到了凤藻宫来。 至正皇帝到了凤藻宫，让人不要进去禀报，进了正殿，见还在傻乐的元春，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打趣道：“这么多年，还是很少见到你这样的神情。” 元春才知道至正皇帝进来了，慌忙跪下行礼，说道：“不知陛下到来，臣妾适才失礼了。” 至正皇帝扶起元春，笑道：“此处又无外人，何须行此大礼。” 元春谢恩后方才起身，至正皇帝道：“你娘家的弟弟这次直隶江南省的乡试，中了解元，让朕在那些大臣面前很是长脸，这次一则老看看你，二则以你的名义给你弟弟赏点什么才好。” 元春听了皇帝的话，心中欣喜不已，说道：“陛下如此恩宠，不要将嫔妾的弟弟惯坏了才好。” 至正皇帝哈哈一笑，这你是多虑了，能过那乡试的人，哪一个不是意志坚韧之辈，况且又高中解元，岂会因为区区赏赐就改了性情？ 说话间，至正皇帝看到了元春刚刚所作牡丹图，也觉得端庄、秀丽，夸赞道：“爱妃的画越发的好了。” 又见案头的金麒麟，这是自己后送给元春的，之前也有一只金麒麟，元春在贾环县试得了案首的时候已经赏给贾环了。 至正皇帝指着案头的金麒麟说道：“所谓好事成双，将这个金麒麟赏了吧，若是春闱再中，我们去太后那里去划拉一件好的来。” 元春这里自然是千恩万谢，晚上，至正皇帝少不得留宿在凤藻宫中，元春自然是十分的用心，这里不消多说。 因为贾环中了解元，贾母让凤姐请了一个戏班子，要连着唱三日的大戏，戏台子设在了大观园内。 贾府里难得有这样天大的喜事，贾母带着一众媳妇、姑娘每日看戏，又有四王八公其他的几个夫人陪着，真真的受用了几天。 第二日上午，戏班子还在大观园里唱戏，林之孝家着急忙慌的过来，见贾母等一众人都在看戏，无法，只得轻轻的在凤姐的耳边悄悄的说了。 这种事凤姐哪敢自己做主，忙起身对贾母和王夫人道：“老太太、太太，前院来报，说是宫里的娘娘赏下来东西，宫里的太监总管已经在花厅喝茶了。” 贾母料定这是元春赏给贾环的，但王夫人听说是元春赏下来东西，第一反应就认为是给宝玉的，就忙给宝玉使眼色，让跟着林之孝家的去前厅。 贾母这会没有管王夫人的小动作，对身后伺候的鸳鸯说道：“快去叫人请你三爷去前厅。” 王夫人这会听了贾母的话，顿时如遭雷击，才想起来贾环之前县试中案首的时候元春就赏了贾环的金麒麟，也没有宝玉的份。 这次贾环刚刚中了解元，这个时候想来这赏赐也是给贾环的，想到这里，王夫人颓然的坐下了椅子上。 贾环这时候正在菊香院中与李昊喝茶，如今乡试已经放榜了，李昊打算明天就启程回乡，来年的秋闱大考，还要来贾府待考。 昨天晚上，贾环去夏言府上给恩师报喜，夏敬承告诉贾环，浙江的乡试结果已经出来了，顾辞远县试中了，而且还是第五名，属于高位中举了。他们四人明年的春闱要一同参加了，贾环和李昊知道顾辞远也中了，都很高兴。 正聊着天，琥珀就进来了。 彩云忙上前迎了进来，笑着说道：“你不在老太太跟前服侍，怎么过来了？” 如今彩云在贾府的丫鬟、婆子中可以说是羡慕的对象，琥珀看着彩云，心里也有些羡慕，他们这些大丫头，最好的归宿就是给贾府的爷们当姨娘，以前最好的归宿当然是宝玉，这也是鸳鸯为什么与怡红院走得那么近的缘故。 但如今，贾环在贾府丫头们心中的地位还要超过宝玉，不仅人长的好，待人和气，还有功名在身，以前大家都以为彩云跟了贾环是掉火坑里了，没想到享福的却还在后头。 琥珀听了彩云的话，才回了神，说道：“老太太让三爷去前厅，说是宫中有物品赏赐下来。” 彩云听了顿时觉得与有荣焉，忙领着琥珀进屋对贾环说道：“三爷，快换身衣服，说是宫中有东西赐下来，老太太让三爷去接。” 贾环闻言，也不敢怠慢，忙换了身衣服，跟着琥珀去了前厅，这时冯宝正在喝茶，见贾环来了，笑着道：“解元公，我们又见面了。” 贾环忙上前行了礼。 冯宝见正主到了，便将礼物呈了上来，贾环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金麒麟。 第75章 李纨来访 待冯宝走后，贾环又端着元春赏赐的金麒麟返回来大观园，这时大观园中的戏刚结束，贾母看了元春赐下的金麒麟，对贾环说道。 “这是娘娘对你的重视，你不要辜负了她。” 贾环刚忙说道：“请祖母放心，来年春闱，孙儿必将全力以赴。” 旁边的王夫人此时恨得牙根痒痒，眼里像是要喷出火来，自己的女儿，居然这么抬举这个小畜生，关键还没有给宝玉也带一份，这把宝玉置于何地？这让王夫人面子上有些不好看。 宝玉本来听说宫里的娘娘赏下来东西，也以为是给自己的，这会看是贾环端在手里，不由得心里开始嫉妒起来。 王夫人看着贾环，面子上虽看不出来，但眼神里面的寒芒却怎么也掩饰不了，一个计划就在王夫人的心里开始酝酿了。 大乾刚开国时有这样的规定，勋贵之家的子弟有了功名后要搬出去另立门户，目的是在京的户数，但随着大乾渐渐进入盛世，这个规矩就没几家遵守了。 贾环带着礼物回到了菊香院中，彩云等院里的人见了金麒麟都很稀奇，都围过来看。 彩云对着小吉祥等人道：“好啦，好啦，看也看够了，都去忙吧。” 待众人走后，彩云还是爱不释手的端详着金麒麟，很是稀罕。 贾环笑道：“它也不会跑了，快收起来吧。” 彩云这才喜滋滋的将金麒麟收了起来。 举人功名、解元，朝廷都要建牌坊的，这几日朝廷派下来工匠在宁荣街上建起了两个牌坊，惹得附近的人都过去瞧。 大观园的戏散了后，李纨回到了稻香村，贾环中了解元对她的冲击很大，她知道贾环今年就在国子监读书，所以也想把贾兰送去国子监。 因为平日里自己与贾环并不是很熟，所以有些踌躇，到底要不要带着贾兰去菊香院问问贾环。 到了傍晚时分，李纨还是鼓起勇气，带着贾兰敲了菊香院的门，彩云开了门，见是李纨和贾兰，心里略有些惊讶，自从贾环搬来菊香院，李纨和贾兰过来次数屈指可数。 彩云笑着说道：“大奶奶，大少爷，快里面请。” 李纨冲彩云点了点头，说道：“三叔可在家吗？” 彩云说道：“在呢，这会在东厢房看书，大奶奶和大少爷到屋里稍等，我这就去叫三爷。” 贾环听彩云说李纨和贾兰过来了，想来是贾兰读书的事情，便起身去了正屋。 李纨和贾兰见贾环过来，忙起身，贾兰叫了声“三叔”。 李纨对贾环说道：“本不好过来打扰你，只是兰哥如今渐渐也大了，族学的情况三叔你也知道，每日里不闹出点动静就算好的了，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这些，所以带着兰哥来问问三叔。” 其实贾兰的情况贾环是有些了解的，因为平时李纨的教导，读书很是刻苦，原着中也提到“兰桂齐芳”，将来科举必定有所成就。 贾环想了想对李纨说道：“我之前看了兰哥的文章，已经算是入门了，明天的县试可以下场一试。” 又对贾兰说：“不要功利心太重，等中了秀才，再去国子监读书。” 李纨听贾环说明年二月可以下场，一下子就高兴起来，说道：“一切都听三叔的。” 贾环又对贾兰说道：“现在离明年二月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了，你每日写两篇文章送到我这边来，我闲暇了给你改一改。” 贾兰一一都答应了。 李纨见贾环愿意教贾兰，心中欢喜，但又想着贾环明年的春闱也在二月，那可是一点都不能耽误的，说道：“三叔，你明年的春闱也是二月，这会又要给兰哥看文章，会不会有影响。” 贾环笑道：“不妨事的，闲暇下来看看，不用太多功夫。” 李纨母子这才千恩万谢的出了菊香院，回去的路上，李纨拉着贾兰的手，说道：“你三叔受了多少罪才得了今日这功名，不是为娘的逼你，将来这二房的家私怕都是你宝叔的，如今读书再不成，将可靠哪一个。” 贾兰说道：“娘，你放心好了，明年下场，我一定给娘考一个功名回来。” 贾环明年二月是要与夏敬承一同参加会试的，所以这几日都在往夏敬承家里跑。 现在夏府对于贾环真是轻车熟路，赵国基载着贾环到了夏言府上，大门处看门的大叔很是热情的招呼贾环。 如今贾环中了，解元，夏言对这个小弟子宝贝的紧，所以府上的人见了贾环都极为热情。 “公子快里面请”，门口的大叔很是热情的说道。 “我师兄在家吗？” “在呢，少爷今日没有出门。” 如今是十一月下旬，天寒地冻，人站在外面，着实有些冷了，待贾环进了府，夏府的管事便招呼赵国基到门房去取暖。 门外寒风呼啸，门房内一个火盆，边上还烫了一壶酒，那管事拉着赵国基在火盆边烤火，又给赵国基倒了一杯热酒。 说道：“赵老弟，喝杯热酒暖暖身子。” 赵国基如今经常跟着贾环来夏言的府上，跟这些管事也混熟了，也没有客气，接过酒杯便一饮而尽，一杯热酒下肚，感觉身子都暖洋洋的。 夏府的管事笑道：“赵老弟，想来三少爷在府上不会马上就走，中午我们弄几个小菜，再吃两杯酒，岂不是美。” 如今，赵国基可以说是贾环的心腹，随着贾环的地位不断地上升，赵国基不管是在贾府还是在外面，地位也是蹭蹭蹭的往上涨。 贾环进了夏敬承的书房，见夏敬承正在整理一叠文章，便问道：“师兄这是在做什么？” 夏敬承笑着说道：“这是历年翰林院和各部主事作的文章，我给你抄录了一份，你好好研读一番，也对朝堂诸公的文风有一个了解。这本该是我父亲给你准备的，谁叫他每日忙，只能由我这个师兄代劳了。” 贾环听了很是感动，夏敬承这个师兄对他真是很不错。 第76章 又到了分红的日子 夏敬承对贾环说道：“你现在已经中了举，可以参加明年的会试，我父亲的意思是让你试一试，让我将这些文章给你，每日照例还是两篇文章，隔几日就送过来。” 夏敬承又说道：“父亲让我跟你说，会试的日子就在眼前，要收收心。” 如今是十一月下旬，离会试也只有两个多月的时间，贾环这几日诸事繁杂，也没有好好静下心来，听了夏敬承的话，才觉得自己自从中了解元，有些飘飘然了，竟几日都没有翻书本了，不由心中警醒。 贾环恭敬的说一声：“是，师兄。” 从夏敬承那里回来，贾环就径直回了菊香院闭门读书了。 会试考试的内容与乡试差不多，只是深度更深一些，也是要考三场，第一场主要考经义，也就是《四书五经》；第二场主要考察文学写作能力，涉及赋、诏、诰、章、表等文体的写作；第三场为时务策，主要考察考生对时政问题的见解和解决能力。 每次春闱，大约有三四千名举人来到京城参加会试的考试，每年会试的录取人数大约是三百人左右，每年略有些浮动，但都不会太大。 贾环将夏敬承给他整理的翰林院各位大能的文章拿出来，一份份的认真研读，遇到一些有心得的地方，还用毛笔备注下，写下自己的心得。 这些日子，除了宝钗、迎春、惜春等人来过几次，菊香院就像是隐藏起来一般，静悄悄的。 到了年前，薛蟠敲响了菊香院的门，薛蟠进了屋，笑着说道：“你们三爷呢？” 彩云端上来一盏茶，笑着说道：“我们三爷在东厢房看书呢，我这就去叫。” 薛蟠一边喝着茶，一边打趣道：“每日闷在房中看书，人都锈了。” 贾环进屋见薛蟠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笑着说道：“薛大哥，来弟弟这里可有什么好事吗？” 薛蟠也不兜圈子，笑着就从怀里拿出一叠银票，递给了贾环，说道：“还是环兄弟的买卖好，这是下半年的分红，三万五千两银子，玻璃的生意因为刚开始做，所以这次分的少了些。” 贾环让彩云将银票收了，陪薛蟠吃了茶，说道：“不少了，今年辛苦薛大哥了，有了这些银子，也可以过个好年了。” 薛蟠又将贾琏和凤姐二人的那一份三万五千两银子的银票给了贾环，说道：“这一份是琏二哥他们的，还要劳烦三弟跑一趟呢。” 贾环接过贾琏和凤姐的那份银票，笑着说道：“小事而已。” 凤姐的院中，凤姐正在和贾琏说一些闲话，凤姐一脸得意的对贾琏说道：“多亏当日早早与环哥亲近，这次多久的功夫，就已经中了解元了，依我看，以后这一大家子，少不得还得指望他呢。” 贾琏说道：“是呢，现在中了解元，环哥明年二月还在参加会试，再中了进士，那就更了不得了。” 聊着聊着，凤姐便想到了分红的事，对贾琏说道：“薛家那边的分红这两日该下来了吧，这都要到年底了，还等着这钱过年呢。” 贾琏笑道：“应该就这两日了，前些天我在薛家对过账目了，下半年有三万多两的分红呢。” 又笑着对凤姐说道：“你那么多体己银子，还等这些钱过年呀，瞧那副财迷的样子。” 凤姐不予理会，仍旧念叨着。 这时候，却听平儿说道：“二爷、二奶奶，三爷来了。” 贾琏听贾环来了，一个鲤鱼打挺的翻身起来，忙从里屋出来，凤姐也跟着贾琏从里屋走了出来。 贾环顶着寒风走过来，双手被冻得不停得哈气，坐下来也不客气，对平儿说道：“平儿，快给三爷上一碗热茶来。” 平儿赶紧给贾环端了一碗热茶过来，还冒着热气，贾环端起来喝了一口，感觉身子瞬间就暖和了不少。 贾环见贾琏和凤姐从里间出来，笑着说道：“下半年玻璃得生意还没起来，不过也不少了，薛家那边送来了三万五千两的分红。” 说着，贾环便将银票从怀里拿出来递给了凤姐。 凤姐接过银票，喜的是眉开眼笑，今年光是与贾环合作生意的分红就赚了六万两，现在这算是她最大的一项进项了，如何让她不高兴？ 荣禧堂内，一群人正围着贾母说话。 王夫人对着贾母说道：“老太太，如今环哥大了，婚事也该定下来了。” 王夫人打的是曲线救国的把戏，想着贾环成亲了，就把贾环分出去单过，将来也就不会来和宝玉抢家产。 贾母看了一眼王夫人，大概也懂了王夫人的意思，没有说话，半晌才道：“这事不急，左右环哥明年还要参加会试，等考完了，再说也不迟。” 如今随着贾环地位的升高，贾环的婚事瞬间就成了香饽饽，邢夫人、尤氏等人娘家或者是亲戚家都有心仪的女子，但听贾母如此说，就都没有再开口。 贾环现在已经是解元公了，最重要的是才十五岁，大乾朝的规定，男子到了十六岁就可以娶亲了，面对贾环这样的优质股，其实四王八公都有好多人在盯着。 其实王夫人今日的目的有两个，一个是将贾环的婚事定下来，后面好让贾环分出去单过。 还有一个就是来探探贾母的口风，因为最近王子腾的夫人也在她面前也有意无意的提到过贾环的婚事，虽说贾环只是她的庶子，但现在怎么说也是一支潜力股，如果可以的话，能成为王家的女婿也是不错的。 此时薛姨妈听了王夫人的话，就心里有些紧张，她是知道自己女儿宝钗和贾环的情意的，如今贾环又中了解元，对于这门婚事，他心里其实是一百个原意的，薛家虽然富贵，但到底只是一个皇商，对于解元这种级别的功名，薛家都属于是高攀了。 现在薛姨妈就比较尴尬，当初她其实是本着“金玉良缘”才厚着脸皮住在贾府的，如今王夫人还在极力的撮合着宝玉和宝钗，所以这件事薛姨妈觉得很是为难，不知道如何开口。 第77章 东窗事发 赵姨娘房中原本有两个丫头，小吉祥和小鹊，贾环搬去菊香院后，小吉祥便跟着贾环去了菊香院，现在只有小鹊跟着赵姨娘。 在原着中第七十三回中有着这样一个情节，小鹊听见赵姨娘在贾政跟前说宝玉的不是，不顾着天黑，就着急的去宝玉房中报信。 原着中描写道：老婆子开了门，见是赵姨娘房内的丫鬟名唤小鹊的。问他什么事，小鹊不答，直往房内来找宝玉。……见她来了，都问：“什么事，这时候又跑了来做什么？”小鹊笑向宝玉道：“我来告诉你一个信儿。方才我们奶奶这般如此在老爷前说了。你仔细明儿老爷问你话。”说着回身就去了。袭人命留他吃茶，因怕关门，遂一直去了。 小鹊只是一个月例钱只有五百钱的粗使丫头，大晚上，在各院子都已经关门的情况下，却能穿过几道门来给宝玉送信，由此可见，小鹊是王夫人的人。 这一日，王夫人在房中礼佛，周瑞家的进来，小声在王夫人耳边几句话，王夫人听了，猛然睁开眼睛，眼中露着精光，说道：“到底还是露出狐狸尾巴了。” 原来这些日子，王夫人就是一直寻找能扳倒贾环母子的把柄，果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还真让她找到了。 王夫人嘴角含着冷笑：“到底是上不得台面东西，眼皮子浅，等人赃俱获，看她还有什么抵赖的话。” 周瑞家的小声说道：“太太，那小畜生还只是个举人，也没个一官半职，何不趁着这个机会，让他们翻不了身。” 王夫人点了点头，冷声对周瑞家的说道：“你带上十来个靠得住的婆子，将那贱人的院子围住，将赃物搜出来，再让凤丫头去处理，其他人先不要声张。” 周瑞家的领命去了。 周瑞家的是王夫人的陪房，是跟着王夫人从娘家来的，与王夫人一荣俱荣，可以说是王夫人的死忠之人。 自贾环下场科考以来，在贾府的地位就像是坐火箭蹭、蹭、蹭的往上升，现在已经到了威胁宝玉地位的地步了，这是周瑞家的无法接受的，一直恨恨的记在心里。 赵姨娘的院子不大，就在王夫人院子的边上，周瑞家的先是敲了门，是小鹊开的门。 周瑞家的道：“在院子里吗？” 小鹊点了点头，说道：“在里屋呢。” 周瑞家的让两个婆子把住院门，挥了挥手，其他人都鱼贯而入，小鹊只是低头垂手站在一旁。 不一小会，屋里面就传来了赵姨娘的叫骂声。 周瑞家的进了里面，赵姨娘已经被两个婆子架住了，其他人都在翻箱倒柜的查抄东西。 赵姨娘对着周瑞家的大骂道：“你这个贱奴，也敢来这里撒野，当真是要反了吗？” 周瑞家的冷笑道：“姨奶奶，人在做，天在看，你这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眼皮子浅的，竟能生出换老三那样的儿子，真真是老天无眼。” 对着啐了一口，又周围翻箱倒柜的婆子说道：“搜仔细点，箱底、床底、席子下面、柜子里，还有那些犄角旮旯，或者墙缝里，都仔细搜一搜，这几年各个房里丢了不少东西，这里难保干净。” 赵姨娘听了周瑞家的话，哪还有刚刚的嚣张，顿时身体发软，脚都站不住了，瘫软的被两个婆子架着。 周瑞家的看着赵姨娘的模样，鄙夷的啐了一口，心里想着，就这种货色也让自家小姐费尽心机。 赵姨娘见周瑞家的提到“这几年各各房里丢了不少东西”，又提到贾环，哪还不明白他们是奔着贾环去的。 想着这一年多时间每日天不亮就起来读书，寒来暑往，从没有断过，每日里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受的那些罪，如今就要被自己牵连，瞬间就嚎啕大哭起来。 原来，穿越前的贾环与赵姨娘一般去每处的房里，都喜欢顺手带点东西回来，什么香囊、胭脂、水粉乃至于戒指、手镯之类的，所谓贼不走空，以前的贾环和赵姨娘每到一处秉持的就是这个原则。 其实这种小偷小摸早就有人报到王夫人这里来了，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又碍于贾政的面子，所以王夫人一直没有理会。 赵姨娘身边的小鹊原本就是王夫人安插在赵姨娘身边的，原本想让她跟着贾环，奈何贾环最后要了小吉祥去了菊香院，刚刚小鹊过来打小报告，贾环最近让赵姨娘把以前顺的那边物件都处理掉。 王夫人这才让周瑞家的马上行动，生怕赵姨娘真的听了贾环的话，把以前顺的那些赃物都处理了。 不多时，就有一个婆子在一个箱子底下，搜出了一个包裹，周瑞家的打开一看，里面戒指、筷子、珠子、手镯、金银摆件、金丝手帕……琳琅满目的一包裹，里面竟有一般周瑞家的都知道去处。 比如那个金丝帕子，就是迎春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顺来的，周瑞家的翻看一遭，竟在包裹里寻到了一双象牙筷子，是贾母房中的物件，当时丢了的时候，鸳鸯还吃了贾母好一通数落。 周瑞家的拿起那双象牙筷子在赵姨娘眼前晃了晃，冷笑道：“姨奶奶，你的胆子也太大了，老太太房里的东西你也敢拿？这回看你怎么狡辩。” 此时赵姨娘心里早就悔的要死，从贾环穿越过来，知道母子两人以前这种荒唐事后，就不止一次劝赵姨娘赶紧处理掉，物归原主也罢，或是找个没人的地方丢掉也罢，反正不要藏在家中了。 赵姨娘是个守财奴，以前穷怪了，哪里肯将这些年辛苦顺来的东西扔掉，那简直比要她的命还难受，被贾环实在催的没办法，便编了个谎，对贾环说是丢掉了，贾环信以为真，就没有再纠结这事了。 如今赵姨娘捶胸顿足，悔之晚矣，知道王夫人肯定要拿这件事对贾环做文章，是自己把儿子害了，赵姨娘声嘶力竭的痛哭着。 第78章 凄惨的赵姨娘 这里正是人赃俱获，赵姨娘被两人架着嚎啕大哭间，凤姐带着平儿和两个婆子进来了。 见着琳琅满目的一个包裹里，还有一双象牙筷子，又见赵姨娘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的凄惨，一口一口“我的二儿，是我把你害了”，凤姐那么机敏的一个人，哪里还不明白缘故。 心里叹道：“真真是坑儿子啊，环哥如今一年光是分红就有大几万两银子，眼皮子怎么就这么浅。” 赵姨娘见了凤姐来了，知道凤姐近一年与贾环亲近，像是见到救星一般，哭喊道：“二奶奶，这事都是我的做的，跟环哥没有关系，你跟太太求求情，饶了这一次吧。” 王夫人这次显然是想大做文章，一举扳倒贾环的，从这院子里的人手布置就能看出来，里里外外的，竟围得铁桶一般。 凤姐有心想帮忙，看着周瑞家的样子，也无能为力了。 只得宽慰道：“姨娘暂且放心，与环儿不相干的。” 赵姨娘听这件事与贾环不相干，才略有些放心，现在对她来说，贾环就是她的一切，只要这件事不牵扯到佳欢，哪怕就是立刻死了，赵姨娘都觉得不怕。 王熙凤其实也没有骗赵姨娘，贾环如今中了解元，这件事上，只要贾环不吭声，说也不能拿他怎么样，解元的名头可不是闹着玩的。 但这样的话，赵姨娘可就惨了，赵姨娘的身份只比丫鬟高一点，身份还是奴仆，上纲上线去说，被发卖了都可以。 “环哥会不管吗？”凤姐心里想。 以王熙凤对贾环的了解，这个事贾环默不作声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这一天怕是不能安生了”，王熙凤叹了口气。 转头问周瑞家的道：“这件事回了太太没有？” 周瑞家的对着王熙凤躬身说道：“回二奶奶的话，还没有回太太，这里刚拿住赃物，就通知了奶奶。” 王熙凤心里冷笑道：“还真能往别人头上扣屎盆子，这种坏人让她来做，这件事要是王夫人不知道，她王熙凤的名字可以倒着写。” 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说道：“那就先回了太太再定夺。” 王夫人出了屋，朝平儿使了个眼色，平儿会意，趁着别人没注意，偷偷出去了。 周瑞家的命两个婆子控制着赵姨娘，跟在王熙凤的后面，一群人呼呼啦啦的进了王夫人的院子。 王熙凤进了王夫人的屋里，周瑞家的带着满满一包裹的赃物，领着被架着的赵姨娘也进了屋。 王夫人这时已经请了邢夫人到房中。 邢夫人见王熙凤、周瑞家的和被人架着的赵姨娘，问道：“凤丫头，这是何意？” 邢夫人是王熙凤的婆婆，这时候哪里敢多嘴，秉着少说少错的原则，索性就闭口不言。 周瑞家的见王熙凤没有说话，便上前将一包裹打开放到桌子上，邢夫人一眼就看中了包裹中的那双象牙筷子，惊讶的说道：“这不是老太太前年丢的那双象牙筷子吗，怎么在这里？” 邢夫人虽是贾赦娶的续房，平时里不怎么说话，但毕竟也是太太级别的人物，这贾府谁又是简单的？看着被架着的赵姨娘，哪里还不明白这里面的事？ 邢夫人本不想管这些破事，但奈何已经被王夫人请到了这里，这时候抬脚走人，面子上确实不好看，索性也学着自己的儿媳，不说话了。 周瑞家的道：“回大太太、太太，赵姨娘不守妇道，这包裹之物就是在她房中搜出的赃物，甚至胆大包天，连老太太房中的东西也敢偷，如今人赃俱获，特来回禀大太太和太太。” 邢夫人看着赵姨娘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有些恨铁不成钢道：“如今环哥也出息了，刚刚中了解元，你眼皮子怎么就这么浅，干出这样的蠢事。” 赵姨娘这时早就肠子都悔青了，这些日子她不论都哪里，都是别人巴结和羡慕的对象，那些婆子、丫头没一个再像以前一样对她爱搭不理，怎么就被猪油蒙了心，被人抓住这么大一个把柄。 此时赵姨娘除了哭喊着：“太太饶了我这一次吧”，在没有其她的话了，真是的无比的凄惨。 王夫人这时看不出脸上有什么表情，只是缓缓说道：“让老太太定夺吧。” 赵姨娘听了王夫人的话，哭声都停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邢夫人和王熙凤听了王夫人的话，也知道这件事再无回旋的余地了，心里叹息一声。 却说平儿从赵姨娘的院子里出来，一路跑到了菊香院，一刻也没敢停。 进了菊香院，彩云见气喘吁吁的平儿，笑着说道：“什么事急成这样，快喝口茶。” 此时平儿忙问道：“三爷在家吗？是赵姨奶奶的事。” 彩云听平儿说是赵姨娘的事，又看平儿这样的神情，哪还猜不到可能是赵姨娘出事了，脸色也不由得变了，忙问道是什么事。 平儿道：“现在没空细说，快去叫三爷。” 彩云慌忙的去了东厢房叫贾环。 贾环听彩云说是赵姨娘的事，心中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忙出来问道：“平儿姐姐，姨娘那边出了什么事？” 平儿便将今日凤姐被王夫人院中的人请到赵姨娘处，又将在赵姨娘房中看看的一幕幕跟贾环讲了。 彩云听着平儿的讲述，顿时感觉又惊又恐，身上都有些颤抖了，对于贾府的丫鬟、婆子来说，这属于极重极重的事情了，遇到一次可能就等于判了死刑。 贾环终于知道了缘故，有些后悔自己早该想到以赵姨娘那副守财奴的德行，肯定不会将那些好不容易顺来的财物丢掉，但此时懊悔也已经迟了，当下当务之急是如何把这件事平息下来。 贾环道：“平儿姐姐，如今姨娘在哪里？” 平儿答道：“姨奶奶这会应该在太太房中。” 贾环知道这件事王夫人是冲着自己来的，自己还没出场，想来不会对赵姨娘怎么，先过去看看她怎么说。 贾环给彩云一个放心的微笑，便与平儿一起往王夫人处去了。 第79章 承认 贾环和平儿二人到了王夫人的院子，银钏等王夫人院里见了贾环都有些糯糯的不敢说话，今天赵姨娘被查抄这件事对小丫头们的冲击太大了。 见贾环就要往里屋去，银钏才说道：“三爷，大太太、太太和二奶奶还有姨奶奶一起去了老太太那边了。” 贾环听了，没有理会众人，掉头就走，平儿也跟着贾环，往贾母的荣禧堂去了。 彩霞与彩云平常关系最好，所以对贾环也有好感，见贾环往贾母处去了，有些担心，对银钏道：“只怕到老太太处又是一场闹，可惜三爷刚中了举，正是大喜的时候，怎么就发生了这种事。” 银钏忙给彩霞使眼色道：“这事不是我们该议论。” 又对身边小丫头说道：“别都傻站了，都去忙吧”，众人方才散去。 贾环边走边想，既然这事已经闹到贾母那边去了，今天怕是没办法善了了，他心里飞速的运转着，思考着破局的方法。 贾环在脑海里迅速分析着，目前可能会帮着自己和赵姨娘说话的人，贾政可能算一个，赵姨娘毕竟是贾政的妾室，也许能帮忙说话。 但此时王夫人已经带着赵姨娘去了贾母处，贾环不敢等贾政下衙后再过去，怕拖太久，赵姨娘已经被处置了，那时候就悔之晚矣了。 况且贾政就算是再喜欢赵姨娘，骨子里还是一个迂腐的文人，讲规矩、好面子。 事情没有闹大还好，现在已经闹到贾母这里，贾政大概率不会偏袒赵姨娘，所以现在只能靠自己了。 在这个礼教大于天的封建社会，赵姨娘如果背上了偷盗的名声，怕是这辈子也不用活了，即使不被撵出去，在贾府怕是也呆不下去了。 既然穿越到这个世界，叫了她一声娘，贾环就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贾环毕竟还流着贾家的血脉，有刚中了解元，贾府就算为了面子也不敢拿自己怎么样。 但赵姨娘就不一样了，她虽然给贾府生了一儿一女，但毕竟还是妾室，贾府也容不下一个做贼的妾室。 什么是妾室？ 在许多上层的圈子就是玩物，是可以随意打杀的，如果自己不管，赵姨娘最好的结局恐怕就是被随意的发配到一处自生自灭了。 贾环进了荣禧堂，贾母坐在上首，两侧坐着王夫人、邢夫人、王熙凤、尤氏等人，赵姨娘跪坐在中间的地面上，头发散乱着，脸上不知道是鼻涕还是眼泪，一些头发粘在脸上，看着极为可怜。 赵姨娘面前放着一个打开的包裹，贾环有原身的记忆，里面有一多半东西就是他当年的杰作，这会在座的几人几乎人人都有一两样东西在里面，尤其是那双象牙筷子在其中最为的显眼。 贾母见贾环进来，心里有些不忍，这是贾府目前最有出息的孙子，她对疾贾环寄予厚望，所以贾母本不想严厉的处置赵姨娘，但奈何王夫人手里人赃俱获，众人又都在，也不好有意偏袒。 王夫人见贾环到了，知道此时正是发难的好时候，她一直拖着，就是故意在等贾环，她在意的不是赵姨娘，而是想借此机会扳倒贾环，最好是撵出贾府。 才对贾母说道：“老太太，赵氏不守妇道，竟至于盗窃，这些就是她盗来的赃物，里面甚至还有老太太房中之物，如今人赃俱获，特来请老太太示下。” 大乾朝以孝治天下，妾室盗窃长辈之物那可是重罪。 贾母此时把王夫人吃了的心都有了，这种事，可大可小，如果是私下处置了，也就是处罚一番就好了。 但现在搬到台面上来说，就是逼着她表态。 贾母的眼睛从没有的严厉起来，眼睛里竟露出了几分凶光。 厉声对王夫人道：“这些话，你可要想好了再说，赵姨娘毕竟还是你院子里的人，这事传扬出去，你的脸面，还有你们二老爷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一旁的王熙凤从没有见贾母如此说话过，都有些被吓到了。 王夫人也有些被贾母的语气惊住了，但想到错过这一次，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可以扳倒贾环了。 定了定心情，王夫人才一字一句道：“媳妇所说句句属实，还请老太太处置赵氏，以正家规。” 这个时候，贾母陷入了两难中，这种如果私下里说说，处置一番也就罢了，但既然拿到了台上说，一个处理不好就是一场大祸。 可千万不能小瞧名声在这个时代的重要性，只要这次贾府处理不当，马上就能让贾府在金陵城种名声坏掉。 贾府以前是靠军功起家的，一个家风不正的家族，是没有士兵愿意追随的，没有可靠的士兵卖命，他们贾家拿什么积攒军功？ 虽说贾府这一代人已经多年不从军了，但贾母对家风最是在意，她可以允许儿孙娶很多小老婆，也允许子孙后代都平庸不作为，但绝不能容忍家风不正。 贾母怒视着王夫人，就是因为这个儿媳，让她陷入了这种两难的抉择中。 就在贾母要下决心之际，贾环忽然跪在赵姨娘的旁边，平静的说道：“祖母，你也知道，孙儿以前荒唐过一段时间，这一切都是孙儿以前所谓，不干姨娘的事。” 贾环这话说完，满堂皆惊，大家都没想到贾环这时会把这件事揽下来。 旁边的赵姨娘听了贾环的话，撕心裂肺的大叫起来。 此时也顾不得礼法上，贾环其实是王夫人的儿子。 带着哭腔说道：“儿啊，这不干你的事，都是娘做的，不是你，怎么是你，你每日天不亮就起来读书，睡得最晚，受了多少苦，娘都知道，不是你做的。” 然后又爬到贾母的脚下，哭道：“老太太，不是环哥做的，这些傻事都是妾身一个人做的，不干环哥的事。” 赵姨娘见贾母没说话，又爬到王夫人跟前，哭着说道：“太太，这些都是妾身一个人做的，不干环哥的事。” 王夫人此时见贾环把这事都揽下来，心里高兴坏了，对她来说，这是最完美的结局，此前想都不敢想的，哪里还会管赵姨娘的话。 第80章 分家 贾环走到赵姨娘面前，将赵姨娘扶了起来，为她擦去了脸上的泪水。 说道：“娘，不用求别人，你儿子现在已经长大了，又有功名在身，咱们什么都不用怕。老祖宗仁慈，我求一求老祖宗，我们就去城外的庄子上住吧。” 赵姨娘听了贾环这话，本来已经渐渐收住的眼泪，如同决堤一般，哭的更加凄惨。 在赵姨娘的眼里，即便是贾府的一个三等的粗使丫头，都比庄户人家的姑娘高贵些，何况她还是为贾府生得一儿一女的姨娘，平时也有两个小丫头伺候着。 如今儿子又考中了解元，在府里刚过了两天舒坦日子，如今就要被发配到城外的庄子上了，想到这里，赵姨娘就更加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赵姨娘知道这金陵城里面，和城外面的庄子，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如果现在与贾环去了城外的庄子，那就永没有出头之日了。 更何况，一个庄子才多少钱？贾府这么大的家业，庄子不知道有多少，自从贾环中了举后，赵姨娘的内心里从没有的一个念头就被激活了，那就是将来贾环能分多少家产。 不说能和宝玉平起平坐，也不至于一个庄子就给打发了吧。 赵姨娘此时把自己双手剁掉的想法都有了，环哥都跟自己说了几次了，就因为贪小便宜，才被人抓住这么大一个把柄，连累了贾环。 想到这里，赵姨娘的心里更加的绝望了…… 贾母此时神色复杂的看着贾环，从内心来说，她说想牺牲赵姨娘把这个事情翻过去，但贾环这时候偏偏跳出来说，东西是他偷的。 沉默半响，贾母方才对贾环说道：“这些东西是你拿的吗？” 只要贾环这时候否认，他就能把贾环从中捞出来，哪怕一旁的王夫人在场也没用。 贾环脸上没有一丝犹豫，朗声道：“祖母，这些东西都是我拿的。” 王夫人见贾环如此说，面露喜色。 贾母只是瞥了一眼王夫人，眼中有了厌弃的神色，自己这个二儿媳妇，今日这是在对她逼宫，但她没有办法，因为王夫人用的是阳谋，她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于是，贾母又对贾环道：“你说你想带着你姨娘去城外的庄子上住，可有心仪的去处？” 贾环道：“在紫金山南麓的一处河湾，离句容不远，我曾去春游，见那里风景优美，知道那里有一处府上的庄子，不如祖母就给孙儿吧。” 邢夫人等人听了，都知道大势已去，贾环怕是真的要发配到城外去了，心里暗暗惊叹王夫人真是好手段。 贾环知道自己光是去庄子上，怕是王夫人不会善罢甘休，于是说出了一个让王夫人不会拒绝的一句话：“这次孙儿去了，就当是分出去了，以后二房的家产孙儿不会要一分。” 贾环说话，满座皆惊，尤氏端起的茶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也没人理会。 贾母猛然站起，目露精光，如果眼睛能杀人，这时候王夫人怕是要死上好几次了。 众人都还在贾环刚刚所说之话的震惊当中，赵姨娘这时候尖叫道：“不能分家，不能分家啊。” 赵姨娘见众人没反应，索性彻底摆烂了，躺在地上，打起滚来，口里嘟囔着喊一些“虎毒不食子”之类的话。 王夫人听了赵姨娘的脸都黑了，贾环名义上还是她的儿子，这“虎毒不食子”明显就是在内涵她的。 贾环在一旁看着赵姨娘的骚操作，惊的下巴差点都掉下来，仿佛又重新认识赵姨娘一般，心里叹道：“原来以为赵姨娘的下限实在大气层，没想到已经在外太空了。” 贾环还是忍不住要给赵姨娘点个赞，“虎毒不食子”这话还是太有水平了，虽然伤不到王夫人什么，但也足够恶心她了。 听了赵姨娘的话，邢夫人、尤氏等人看王夫人的眼神都有些怪异了。 其实赵姨娘精明的很，她知道现在已经没有办法改变了，所以故意撒泼，想分家多给贾环争取一些而已。 贾母不愿意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缠了，虽然这件事她是被动，不是她的本意，但也想快点把这事处理掉，免得再生出一些事情来。 于是，对贾环道：“你去城外的庄子上，但毕竟还是我的孙子，也是荣宁二公的子嗣，老婆子自然也不会太寒酸，紫金山南边有三个大庄子在一起，老婆子做主都给你了。” 贾环听贾母如此说，心下有些欢喜，他其实早就想搬出去了。这样的话，至少几年后的那场巨变，自己可以置身事外，在中间回旋的空间也大很多，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 正所谓“父母在，不远游”，如果分家是贾环先提出来的，不消贾政出手，光是士林的口水就能把贾环淹死了。 于是，贾环小心翼翼道：“祖母，父亲那边怎么说？” 自从贾环提出分家的说法后，贾政也是王夫人最担心的地方，她怕贾政回来不同意，于是也认真的等着贾母的回答。 贾母说道：“这事等你父亲下衙了，我跟他说，你去了庄子，还是要好生读书，祖母等着你春闱的好消息。” 沉吟一会，贾母又对众人说道：“今天这件事，你们一个字也不许往外说” 贾环和王夫人听了，二人都心下大定，最大的担心也没有了。 赵姨娘听了贾母的话，也知道大势已去，被打发去城外庄子上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了，高门公府贵妇人的美梦就此破灭了，不由得悲痛欲绝，嚎啕大哭。 那真是见者伤心，闻者流泪。 贾母都有些看不下去了，示意鸳鸯和两个婆子将赵姨娘搀扶下去。 贾环见赵姨娘被人扶着走了，刚刚还有些笑意的脸上瞬间就沉了下来，冷声道：“今天的事怎么一回事，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些东西是曾经的贾环拿的，却不是现在的我拿的。” 说完，贾环就对贾母和众人行了一礼，没有再说话，便出了荣禧堂。 第81章 父子对话 贾环从贾母处回来，就径直回了菊香院。 只有一日的时间收拾，后日一早就要出发去城外的庄子上，得通知彩云，让她早点收拾准备着。 还有那些不愿跟着丫头、婆子，贾环也不打算勉强，毕竟主仆一场，不愿意跟着贾环去城外的人，贾环会求凤姐给她们安排一个去处，也算是尽了主仆之谊。 回了菊香院，贾环就让彩云将院中众人叫到一起，说是有要事要说。 彩云不明所以，还笑呵呵的将众人叫到一起，等着贾环说话。 贾环走到大家面前，说道：“今日老太太开恩，许我分出去，后日一早就要搬到城南的庄子上。” 贾环的话，就如同惊雷一样在众人中炸响，都窃窃私语起来。随着贾环中举，大家原本都开始憧憬未来的美好生活了，贾环的话像是一盆冷水浇在了众人头上。 贾府的三等粗使丫头，都比城外庄户人家的姑娘高贵些那可不是一句空话。 就看看菊香院这些丫头、婆子的穿戴，哪个一个不是整整齐齐，体体面面的，叫他们去乡下的庄子如何能愿意？ 贾环看着略有些骚乱的众人，说道：“城外毕竟与城内不同，我不勉强大家，愿意跟着的，就收拾东西，后日一早与我一起去庄子上，我保证有我一口吃的，就决不会亏待大家。不愿意跟去的，我也能理解，我会去求二嫂子给留下的人一个好去处。” 听了贾环的话，众人都开始犹豫起来，底下的议论声也渐渐大了。 彩云虽然不知道贾环为什么这个时候好好的要分出去，但她作为贾环的首席大丫头，还是第一个站了出来，道：“三爷，我跟你一起去。” 小吉祥原本听贾环从贾府分出去了，感觉天都塌了，以为贾环要丢下她了，又听贾环说可以一起跟着去，才觉得稍稍好一些，抹了抹眼泪道：“我也跟三爷去。” 翡翠原本是贾母身边的丫头，因贾环院试时中了案首，贾母赏给贾环的，也站出来说道：“三爷，奴婢也愿意去。” 翡翠也愿意跟着去，贾环感觉有些意外，因为翡翠原本是贾母身边的大丫头，贾环去庄子上后，她还可以回贾母身边继续做大丫头。 下面的一位小丫头名唤四儿和两位嬷嬷，名唤张婆子和孙婆子，也出声道：“愿意随三爷前去。” 只剩下的两个小丫头和一位嬷嬷，有些犹豫，半响才说道：“三爷，不是小的不愿意前往，实在是家中老小都在府上，不能随三爷前去”，说着就哭着跪下给贾环磕了一个头。 贾环忙上去将三人扶起，说道：“你们放心，你们这几日安心住在菊香院，你们想去哪一出今晚想想明日告诉我，我会去求二嫂子。” 三人又是千恩万谢的跪下给佳欢磕了头。 晚上，贾政下衙回来，就被贾母叫去了荣禧堂，知道贾环分家，要搬去城外的事情，如同被五雷轰顶一般，呆立当场。 贾环现在可以说是贾府最有出息的后辈，而且还是夏言的弟子，可以想象，这件事传出去后，士林、同僚会如何评价他，光是想想，贾政就觉得头痛欲裂。 贾政喃喃自语道：“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但这事是贾母定的，国朝以孝治天下，尤其勋贵之家更是如此，所以贾政这时也无可奈何，只得被动接受。 贾政声音有些沙哑道：“母亲，环儿去城外如何安置？” 贾母将白天的安排，将紫金山南边的三个庄子给贾环的事情跟贾政说了。 又说道：“赵姨娘和环哥院子里的人愿意跟去的人都过去，不会太苦了他的。” 贾政沉吟半晌，有些痛苦的说道：“母亲，菊香院还是给环儿留着，过了年就要参加春闱大考，留个落脚的地方，来年可能还有同窗要来借宿。” 听到贾政说贾环年后就要参加春闱大考，贾母的眼里也闪过一丝后悔的神色，但马上就隐去了，说道：“菊香院是我给他的，永远都是他的，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我荣国府的子孙。” 贾政听了贾母的话，心里才稍稍觉得好受一些，又与贾母说了一会话，便出了荣禧堂。 贾母因白天王夫人的逼宫，所以在贾政面前也没说王夫人的好话。 贾政回到自己的书房梦坡斋，细细思量这件事，此时贾政心里已是恨透了王夫人，认为王夫人就是为了一己之私，才逼得自己寄予厚望的小儿子分去了场外。 怔怔的出了半响神，才对伺候的小厮道：“去把环哥叫来。” 那小厮被书房里死寂的气氛压抑的半死，听了贾政的话，一溜烟的跑去了菊香院。 不一会功夫，贾环就到了梦坡斋。 贾政见贾环到了，抬起头看着贾环，只一个晚上，仿佛苍老了很多。 说道：“东西是你拿的吗？” 贾环神色坦然道：“父亲，你也知道前几年儿子有些荒诞，糊涂了些年，那些东西确实是以前的儿子所为，却不是现在儿子做的。” 贾政见贾环目光清澈，坦然承认，不由得心里有些赞许，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沉默一会，贾政对贾环说道：“你虽是去了城南的庄子上，但还是荣府人的子孙，我贾政的儿子，我已经求了老祖宗，菊香院还是你的，寻常时候经常回来，明年的秋闱也还回来住。” 贾环没想到菊香院还会给自己留下，心中有几分高兴，刚刚还在纠结明年秋闱前住宿的事情呢。 贾环恭恭敬敬的给贾政行了一礼，道：“谢谢父亲。” 贾政想了想，便从书案下拿出一个小木匣子递给贾环，说道：“打开看看。” 贾环不明所以，接过木匣便打开了，却见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一叠银票，还有几份地契。 这让贾环有些惊讶了，实在是没想到看上去有些迂腐的贾政，居然还藏有私房钱，看着厚厚的一沓银票和地契，想来数目还不少。 第82章 赵姨娘 贾政看到贾环惊讶的表情，心中有些满意，方才露出意丝微笑，道：“这些都是为父这些年自己攒下的，你小小年纪就要分出去单过，一切都要自己操持，实在是辛苦，哪一项不用花银子？赵氏也没什么体己银子，这些都拿去吧，也好过一些。” 看着贾政现在的所作所为，贾环这时候才感觉贾政是把自己当作儿子看待，心里不由得有一丢丢感动。 贾环使劲的使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显得很伤感，硬是挤出了泪来，对贾政说道：“父亲，这些钱你比儿子更需要，这诺达的贾府，哪里不需要花钱？儿子去了城外的庄子上，满打满算才几个张嘴要吃饭？，况且还有三个庄子供养着，还是父亲留着吧，等儿子缺银子使了再来跟父亲要。” 说着，就要将小木匣，递给贾政。 这时候贾政真的有些被感动了，别的儿子哪个不是张口跟父亲要钱，像贾环这么能替父亲考虑的有几个？ 多么懂事的孩子，读书好、又知道心疼人，还有这么好的孩子吗？就是因为年幼时干了些蠢事，小小年纪就被人逼得到城外的庄子上，还有天理吗？ 此时的贾政，对王夫人的恨意，已经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了。 贾政已经是泣不成声了，被感动贾环的稀里哗啦的，眼泪都流下来了，嘴里不停的说道：“好孩子，真是好孩子。” 见贾环又将木匣子递过来，贾政没有接，说道：“为父这里还有，你把这些给你姨娘，告诉她，就说这是我亏欠她的。” 贾环听贾政说，木匣子中的这些钱是给赵姨娘的，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惊讶，没想到自己老娘和贾政之间的关系还怪好的。 贾政又交代了贾环几句，踌躇了好一会，贾政才说道：“多带你姨娘回来看看。” 贾环没想到贾政临到末了会说出这些话来，联系到刚刚贾政说将木匣子交给赵姨娘的话，不由得开始浮想联翩了，心道：“这两人绝对有事。” 不过也正常，这个时代讲究娶妻娶贤，纳妾纳色。赵姨娘今年也不过才三十来岁，正是成熟有韵味的时候，比王夫人那个老婆子不知道要强多少。 虽说平时孟浪了些，但赵姨娘的姿色确实是不错的，贾政很上心也情有可原的。 贾环要从府里分出去的事情很快整个贾府就知道了，因为贾母封锁了赵姨娘盗窃的事情，所以外人并不知道分出去的具体原因。 但这个贾环分出府到城外庄子上住，仍然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贾府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薛姨妈最先从王夫人那里听到的消息，如同五雷轰顶一般，没了主意，她知道宝钗心仪的人是贾环。 现在贾环从贾府中分出去了，那以后贾环和宝钗还能走到一起吗？ 虽然薛姨妈有意隐瞒，但宝钗傍晚的时候还是知道了消息，哭的眼睛都红肿了。 贾环已经是中了解元的举人了，宝钗实在是想不到还会有什么原因使得贾母同意让贾环从贾府中分离出去。 现在宝钗唯一担心的人就是贾环，怕他接受不了。 紫菱洲中，迎春和惜春晚些时候也得了消息，二人哭得是悲痛欲绝，自从贾环说以后由他来保护自己后，迎春就把贾环当作自己的亲弟弟了。 现在，她实在是无法接受，贾环就要从贾府中分离出去的事实。 惜春一直都把贾环当做是自己最亲、最好的大哥哥，现在知道贾环就要离开了，只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就要失去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人。 贾环从梦坡斋回到菊香院，已经大约是晚上七点左右了，此时的菊香院笼罩着一层愁绪中。 进了正房，贾环就见到宝钗、迎春、惜春三人都是眼睛红肿的看着自己。 贾环看着三女，一下子觉得自己内心最柔软的东西仿佛被触动到了。 贾环笑着说道：“你们不要难过，我只是去城外的庄子上住一住，隔三差五的还会回来，老祖宗说了，这菊香院还是留给我的，什么时候回来住都可以，明年的春闱我还要回来考试呢。” 又伸出手捏了捏惜春肉嘟嘟的小脸，说道：“瞧瞧我的四妹妹都哭成小花猫了，等三哥到城外熟悉熟悉，就接四妹妹去逛逛。” 惜春毕竟年纪小，被贾环一番哄骗，立刻就止住了眼泪，说道：“三哥哥不许骗人。” 贾环笑着说道：“三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然后，又与惜春小手指拉钩在一起，说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 这一晚，梦坡斋中，书案上许多书都被推倒了，两个人赤裸着身子，在做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一阵阵娇喘声过后，一切要归于平静。 过了半晌，赵姨娘在贾政的怀中哭诉道：“老爷，你不在，我们孤儿寡母都被人欺负成什么样子了。” 正所谓，老夫少妻，恩爱就少不了，现在的贾政和赵姨娘正是如此。 赵姨娘是懂男人的，只一句话，就把贾政的心说的都要化掉了。 贾政道：“你且放心跟着环儿去城外，我会时常去看你的，我在环儿那里留了一件东西，是给你的。” 赵姨娘搂着家政的脖子，说道：“妾身不要老爷的东西，妾身只想日日夜夜陪着老爷。” 贾政听了赵姨娘的话，就只剩下恨自己无能，不能保护赵姨娘，这对孤儿寡母，哪里还会有半点关于盗窃之类的话。 如果这个时候贾环在这里，肯定要惊叹于赵姨娘超高的情商了，这个时候的赵姨娘哪里还有半点平时满嘴脏话的形象，简直就是楚楚可怜的御姐，实在是太反差了。 所有一物降一物，也许赵姨娘的智力加点都点在了对贾政上面了吧。 第二天一早，贾环早早就醒来了，今天的事情有很多，整整一院子的东西都要在今天收拾好。 上午，贾环吩咐赵国基租了十来辆马车，作为明天搬家之用。 第83章 出府 腊月里的第一天，也就是腊月初一。 天才蒙蒙亮，十来辆马车停在菊香院外面的角门处，前面四辆马车是坐人的，后面的六辆马车装的是搬家的东西。 因为贾政说菊香院还留给贾环，所以屋里面的很多大件还没有搬。 一行共十四个人，分别乘坐着四辆马车。 贾环和赵姨娘二人乘坐一辆马车，由赵国基赶车。 大丫头彩云和翡翠二人乘坐一辆马车，由贾芸赶车。 小丫头小吉祥和四儿，还有两个嬷嬷，张婆子和孙婆子，这四人乘坐一辆马车。 另外还有四个小厮，赵小友、多儿、张贵、孙兴四人乘坐一辆马车，其中赵小友是赵国基的儿子，这次也被贾环带着，出来见见世面。 张贵、孙兴二人分别是张婆子和孙婆子的孙子，是这次张婆子和孙婆子在贾环那里求来的。 跟着的管事是赵国基和贾芸，赵国基是赵姨娘的哥哥，是贾环的亲舅舅，跟着去城外当然无可厚非。 贾芸却是被贾环挖过来的。 贾芸是贾府的族人，是西廊下五嫂子的儿子，辈分比贾环低一辈，叫贾环“三叔”。 在原着中，贾芸是一个聪明伶俐、能说会道，且又是一个能做事、会做事的人。 虽然他也是贾家的族人，但生活却很不一样，他早先就没了父亲，家里也没有产业，所以很是困苦，很早就明白了社会的冷暖，后来在凤姐那里求了一个差事。 原着中讲，后来贾府败落，贾芸是少数几个伸出援助之手的人，品性和能力都让贾环很欣赏，所以特意被贾环从凤姐那里挖过来。 不管贾环是出于什么原因分家的，在古代，分家都是大事，贾珍作为荣宁二公这一脉的族长，自然是要到场的。 荣国府这边，大房的贾赦没有出面，是一向与贾环关系较好的贾琏来送行的。 贾环出自荣国府的二房，又是贾政的儿子，贾政自然是亲自来的。 除此之外，姐妹中平时与贾环关系较好的迎春、惜春，都来了，虽然贾环与探春的关系一般，但作为一母同胞的姐弟，探春自然也来了。 除此之外，还有薛蟠、贾蓉、贾兰等人，也都来了，人虽不多，也有一二十人。 赵姨娘、彩云等人是女人，这个时候不方便抛头露面，已经先上了车。 最近贾环感觉自己的演技功夫进步了很多，需要飙泪的时候，那是说来就来，尤其是贾政在的时候。 贾环努力的使自己看起来显得悲壮，配合着早晨的寒风，颇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味道。 贾政看着一脸悲怆、而又楚楚可怜的幼子，眼中满是痛苦之色。 贾珍看着身边满脸痛苦的贾政，心中一叹，他虽与贾环关系平常，但贾环毕竟是是贾府的人，自从贾环乡试中了解元，他在外面也很有面子，对于这样的事情也觉得很惋惜。 贾珍对贾政道：“二老爷不过过度悲伤，环哥分出去了，也是壮大家族，给我贾家开枝散叶，也是好事。况且环哥天纵之姿，年纪轻轻就中了解元，分出去后，必能撑起贾府的门面……” 贾政听了贾珍的话，轻叹了一声。 贾珍又让贾蓉捧着一个托盘交给了贾环，道：“三弟，这里有纹银二百两，是府上给三弟的，虽不多，也是一番心意。” 贾环对贾珍抱了抱拳，道了声谢，便收下了。 贾环上前，拼命的挤出眼泪来，对贾政说道：“儿子走后，还望父亲大人保重”，说完又跪下给贾政磕了头。 贾政听了贾环的话，一瞬间觉得心都化了，也也流下了泪，将贾环扶了起来，说道：“没事多回来看看，不管怎么样，你还是我儿子。” 贾环又与宝钗、迎春、惜春等人说了一会话，纵然三女眼泪汪汪，很是不舍，终究是要出发的。 贾政看着依依不舍的贾环，挥了挥手，说道：“时间不早了，还要赶路，出发吧。” 贾环向送行的人群行了一礼，上了马车，赵国基扬起马鞭，出发了。 进了车厢，贾环见赵姨娘已经哭成了泪人，贾环这时候哪里还有刚刚在外面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咧着嘴，对赵姨娘笑道：“娘，哭什么，这一去正是摆脱牢笼，过好日子呢。” 赵姨娘白了贾环一眼，说道：“呸，我以为你读了书，中了什么解元，就聪明了，没想到还是蠢货，府上多大的家私？你给你几个破庄子就打发了，几个庄子值什么钱？能过什么好日子。” 想到这，赵姨娘哭的就更凶了，眼泪那是怎么都止不住。 正哭着，赵姨娘猛然间想起贾政那天晚上贾政书房做那羞羞事情的时候说，有一件东西在贾环这里，听语气，感觉还是好东西。 便对贾环说道：“你父亲说有一件东西在你这里，怎么想眯了还是咋滴？快拿出来给老娘。” 贾环这才想起贾政给他的木匣子，交给赵姨娘也好，她手上的体己银子多了，也有安全感不是。 于是从身后的一个小包裹里面摸出了一个小木匣子，交给了赵姨娘。 赵姨娘一把将木匣子夺了过去，打开一看，眼珠子瞪得溜圆，她万万没想到，贾政最后还给她一个惊喜。 匣子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一沓一千两的银票，足足有十多张，还有金陵城中两个铺子和城外两处庄子的地契，虽然两个庄子都不大，但毕竟也是庄子呀。 赵姨娘捧着匣子的手都有些颤抖了，她从没有见过这么多钱。 激动的说道：“发财了，发财了，亏你父亲有娘心，这下咱们娘俩有好日子过了”，说完，就像命根子似的抱着匣子再也不松手了。 贾环看着赵姨娘激动的样子，心里不禁暗道：“瞧您老这点出息，这点钱在你儿子这里不过是毛毛雨罢了，你儿子每年的分红都有大几万两银子呢。” 车队很快就出了城，路面也开始颠簸起来，赵姨娘几乎是没出过城，这时候很不习惯，一个劲的抱怨，说跟去庄子上要过苦日子了。 第84章 终南庄 马车一路向南，与金陵渐行渐远，贾环的心情也渐渐好了起来。 经过自己一年多的努力，自己在这个世界终于有自保的能力，如果又脱离了贾府这个是非之地，为未来应对那场巨变增加了很多回旋的余地，至少自保是没问题了。 念至此，贾环掀开车厢的帘子，坐到赵国基的身边，此时大概是上午九点多钟，太阳已经出来了，所以虽是隆冬，但贾环一点都不觉得冷。 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贾环扯着喉咙，挑了一首歌就唱了起来：“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参北斗啊……” 赵姨娘在车厢里，听着贾环在外面鬼哭狼嚎，啐了一口，道：“作死啊，嗷嗷的嚎什么，快死进来……” 马车在一路颠簸中，紧赶慢赶，在中午的时候终于到了此行的目的地，终南庄。 终南庄，原本叫做钟南庄，因与终南山的“终南”同音，后来渐渐的就改成了终南庄。 终南庄是贾环分到三个庄子中最大的一个，大约有五六百亩田地，庄上的农户有一百来户，世代都靠着租种贾府的田地过活。 这三个庄子成品字形布局，有点自成犄角之势的感觉，终南庄在这个“品”字的西侧，另外两个庄子呈南北布局，是一对兄弟庄子，南边的庄子叫做“前邵庄”，北边的庄子叫做“后邵庄”。 大约中午十二点左右，贾环一行人终于到了庄上，贾环扶着赵姨娘下了马车，彩云、翡翠、小吉祥等人也都下了车。 赵姨娘看着眼前一幅田园风光，前方的空地上还有一群鸡咕咕的叫，不时还会拉出一小坨鸡屎。 她并没有贾环那种文人野趣，脸上的表情几乎已经生无可恋了，一脸嫌弃道：“这就是你说的好日子？” 贾环此时却感觉良好，他穿越前就是就是出生在农村，在上世纪九十年代，贾环生活的苏北农村那时候也才刚刚通电，那时候的农村生活与现在其实并没有太大的不同。 那时候贾环生活在外婆家，记忆中，那时候很快乐，很快乐。 终南庄的中心位置就是主家的院子，一百来农户的房子就像是众星拱月一般分布在主家院子的周围。 院子虽是砖瓦房，但也是三进的小院子，住贾环一行这十来个人，也是绰绰有余。 贾环没有管抱怨的赵姨娘，反正既来之，则安之，贾环让脑子更灵活的贾芸到庄子上与庄头交接。 一面吩咐众人将马车上的物品往院子里面搬。 贾环让彩云带着丫头、婆子和几个小厮在打扫院子，还有一个婆子和一个小丫头在厨房做饭，现在已经是中午了，大家都还饿着肚子。 贾环自己闲着无事，开始在周围溜达起来。 这个院子坐北朝南，南边是一片芦苇地，这片芦苇地不大，被庄子围着，贾环估计应该是庄户在这里取土，垫高自家的宅基地，久而久之，这里的地势偏低，就形成了一个小湖泊样子的芦苇地。 院子的东、西、南三侧都有一片空地，想来是麦收的时候作为打谷场用的，院子后面，也就是北侧是一小片竹林。 贾环心中暗暗点头，很是满意，还真是一个风水宝地。 不多时，贾芸带着一个庄头，身后还有乌泱泱的一群人，都是庄子上的农户，恭敬的站在贾环的面前。 这名庄头姓乌，此时心中很是忐忑，贾府的主家已经很多年没有来庄子上住了，这个时候过来，不知道是福是祸。 乌庄头并没有因为贾环的年纪小就轻视贾环，小心的上前给贾环行了一礼，道：“老爷万福。” 又指着身后的一众庄户对贾环说道：“老爷，这些庄户都是府上的佃户，世代租种这个庄子上的田地过活，都是老实巴交的人家，以前府上定的税是十税二。” 十税一，也就是每年要将收成的十分之二上交给贾府，这个上交的比例其实是极少极少的了。 现在朝廷收的税是三十税一，虽然看上去比佃户交的少，但还要交很多其他的苛捐杂税，还要受服徭役、兵役等等，远远不如终南庄佃户十分之二来得轻松。 大乾其他很多地方，佃户上交的都能达到二税一，也就是要将收成的一半上给交主家，最简单的温饱的得不到保证，由此可见，终南庄的庄户有多幸福了。 贾环看着忐忑不安的乌庄头说道：“我来之后，庄子上的一切还是照旧，只是有一点，庄子上的人都要本分些，不要看我年轻就打马虎眼，我眼睛里可揉不得沙子的。” 那乌庄头和后面的庄户听贾环说一切照旧，早就是一片感恩戴德声，听了贾环的话，乌庄头信誓旦旦的说道：“老爷请放心，庄上的都是老实的庄稼人，如果有哪个不长眼的冲撞了老爷，老头我第一个不答应。” 又对着身后的众人道：“都听到没有，以后都安心的种田，哪个有歪心思的，老头子第一个将他赶出庄子。” 众庄户立马就噤若寒蝉起来，对他们来说，被赶出庄子就是最大的惩罚，外面是什么世道？如果离开终南庄，最好的结果怕就是租种另一处主家的田地，如果遇到那些盘剥厉害的主家，那真真就是活不下去了。 贾环看着庄户的表现，感觉很是满意，都说民风淳朴，贾环觉得这样的庄户才算是淳朴吧。 待众人散了后，厨房的饭还没有做好，贾环于是带着贾芸在庄子上溜达了起来。 怪到赵姨娘来到这里就一脸嫌弃，真真是这个庄子除了中间的主家院子还算能看一看，其他地方只能用脏、乱、差来形容。 鸡圈、猪圈还有牛棚，贾环从那里经过，都是臭烘烘，幸亏现在还是冬天，如果是夏天，配合着高温，贾环可以想象，那样的场景可能会更酸爽。 终南庄的庄户其实还算富裕，可以想象，大乾其他地方的庄子，卫生环境应该会更糟。 应该想办法改善下庄子上的卫生情况了，不然以后夏天到了，这样的环境很容易爆发瘟疫什么的，贾环心里想着。 第85章 庄上的军户 紫金山在金陵城的东南侧，山体绵延几十公里，终南庄就位于紫金山南侧的山脚下，依山傍水，风景很是秀丽。 紫金山山虽不大，但贾环站在终南庄往北看，依然觉得巍峨宏大，在秋季和农闲季节，庄子上的男人还会进山打猎，野猪、野鸡、梅花鹿、獐子、野兔……种类还很丰富。 贾环在庄子上转了一圈，见到他的村民都很恭敬，笑着向他问好，让贾环对终南庄的好感又大了一些。 走到终南庄的东头，贾环发现一个打谷场，面积还挺大的，三面被树林围着，另一面挨着庄子。 在打谷场的边缘，靠近树林的位置，堆了一圈玉米秆、小麦和稻子的秸秆垛子，是村民日常烧火做饭用的，树林里还有一条路分别通向前邵庄和后邵庄。 这时候正是中午，却有五六个孩童在打谷场拿着木制的刀剑、木棍在一招一式的练武，贾环看了一会，觉得还真像那么回事。 这让贾环很是惊奇，有个俗语叫做“穷文富武”，这个不是玩笑话，在古代，很少有庄户人家能练的起武。 一是因为练武确实耗费颇大，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普通的庄户人家缺少练武传承，即使想练也没有门路。 “难道这个庄子上有人家有武术传承？”，贾环心里想着。 贾环对跟在自己身后的贾芸道：“你去把乌庄头叫来。” 贾芸领命去了，贾环留在原地继续看着那几个孩童练武，越看就越是心惊，贾环虽然没有练过武，但贾府毕竟是武勋世家，虽然贾赦、贾政等人早就不是武人了，但家族的熏陶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的。 这些孩童的招式一看就不是那种华而不实的花架子，有点像穿越前看到那种刺杀操、和军体拳的感觉。 “难道是大乾的军中传出来的？” 如果是军中传出来的，贾环也能理解，毕竟贾家“一门两公”，以前在军中可是大佬级别的存在，有一些跟着贾家的军户被养在庄子上也是有的。 不多时，贾芸就领着乌庄头过来了。 乌庄头见了贾环，立刻就给贾环行礼道：“老爷万安。” 贾环对这位做事一板一眼的庄头也很有好感，指着那几位孩童笑着问道：“老乌，这几孩子可是军户的后代？” 乌庄头见贾环问的是这个，半响才道：“老爷既然问了，小老儿不敢不说，这几个孩子确实是军户的后代。” 贾环听乌庄头说是军户的后代，也就了然了，这些孩童的武术想来是长辈从军中得来的，贾环见乌庄头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问道：“可还有什么隐秘？” 乌庄头点了点头，像是追忆往昔，说道：“终南庄有乌、赵、钱、孙、李五个大姓，先辈们都是从军的，而且多是荣府老国公的亲卫，当年大乾与北元在乌梁海最后一战，老国公战死，先辈们也都没有回来，后来天下太平了，府上也没有再召唤，乌、赵、钱、孙、李几家也就庄子上安心种田，再没有从军了。” 贾环听了乌庄头的话，心头巨震，原来这庄子还有这段隐秘，心下不禁狂喜。 “捡到宝了，真是捡到宝了……”这真是一庄子的忠烈呀，现在就是给他十万两银子，他贾环也不会换的。 贾环想着出来也有一会儿了，估计彩云那边已经把午饭已经做好了，从早上出发到现在，还没有吃早饭，贾环的肚子早就咕咕的叫起来了。 贾环便对乌庄头道：“你先回去，下午过来到院子里，我们再好好聊一聊，庄子上的事情。” 乌庄头说了一声：“是”，便回家去了。 贾环和贾芸两个人回到院子时，彩云已经按贾环的吩咐张罗好了两桌子菜，有酒有肉，虽然做得匆忙，但也还算是丰盛。 跟着贾环来庄子上的一共就十多个人，这是大家到新家的第一顿饭，贾环没有拘束主仆关系，吆喝大伙都坐到一起，贾环、赵国基、贾芸、赵小友等七个男人做一桌。 赵姨娘、彩云、翡翠、小吉祥、四儿，还有两个婆子七个女人做了一桌。 虽然这几天每个人的心情都很焦虑，但现在已经到的庄子上，大家的心情有多好了起来，仿佛笼罩在众人心头那层看不清摸不着的乌云一下子都消散了，心也安定下来，所以兴致都很高。 贾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站起来举杯举杯说道：“今天是我们到新家的第一天，感谢大家不嫌弃，愿意追随我到庄子上，我贾环感谢大家，这第一杯酒，我敬你们。” 说完，贾环仰起头将这杯酒一饮而尽。 众人听了贾环的话，因为搬家带来的不安和焦躁，一下子就安定下来了。 纷纷喝掉酒杯中的酒，大家几杯酒下肚，气氛就开始热烈起来，闹哄哄的开始相互敬酒。 贾芸是贾环刚挖过来的，贾环给他的承诺是做一个庄子的管事，而且目前贾环手中的三个庄子，随便他挑选。 在贾芸心里，贾环对他有知遇之恩，于是第一个端起酒杯，站起来道：“三叔，自从来三叔手下做事，我娘就对我说，在三叔手下，要实心做事，凡事都要听三叔的话，今日侄儿不说别的，这杯酒敬三叔。” 说完，便喝掉杯中的酒。 贾环见贾环敬他酒，哈哈大笑，仰头就是干掉了。 之后赵国基、赵小友、多儿、张贵、孙兴也都起身给贾环敬酒，贾环都一一喝了。 这一顿饭一直吃到下午两点钟的样子，桌子上早就杯盘狼藉方才结束。 贾环的卧室彩云已经收拾好了，因为喝了不少酒，贾环便回房间小睡一会，进屋前对彩云道：“乌庄头一会过来，就过来叫我。” 说完便一头倒在床上。 大约下午三点左右，彩云轻声叫醒贾环，说道：“三爷，乌庄头来了，在前厅呢。” 贾环揉了揉眼，感觉脑袋还有点昏昏的，还是起身去了前厅。 第86章 成立巡逻队 贾环到了客厅，乌庄头此时正坐着喝茶，见了贾环到了，乌庄头慌忙起身行礼。 贾环示意乌庄头坐下，笑着说道：“老乌，咱们的庄子，现在总人口有多少？还有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子有多少人？” 乌庄头不明所以，但还是老实说道：“老爷，庄子上现在有一百一十户，人口四百二十人余人。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子有一百二十人。” 贾环听了，点了点头，人口不算少，算是一个大庄子了。 终南庄一共有六百来亩田地，这样算来，每家能租种的田地也只有五亩多一点的样子，人均分到的也就一亩多。 这个年代田地的亩产产量远比贾环穿越前低，年景好的时候，亩产也只有五百来斤。要是遇到旱涝、台风灾害什么的，田地减产、甚至颗粒无收也是有的。 贾环心里盘算着，是不是可以利用庄子上富余的劳动力发展一下其他的产业，例如纺织业、养殖业之类的。 思考一番，贾环对对乌庄头说道：“庄头，你觉得庄子上的人是不是多了一些？” 乌庄头听贾环说庄子上的多了，心下大骇，以为贾环是要将庄子上一部分人赶出去，两眼一黑，差点就栽倒在地。 现在外面是什么光景？大乾朝经过数十年的太平盛世，人口渐渐已经超过了土地所能承受的极限，人地矛盾日益尖锐起来，外面甚至已经出现佃户租种不到土地的情况。 竞争有多激烈呢，终南庄佃户租种田地给主家上交的比例是五税一，外面很多地方都超过了二税一。就这样，可能还是一波人争着租种，与外面相比，终南庄简直就是世外桃源。 可以想像到，如果庄子上的人被赶出去，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终南庄每家每户都沾亲带故的，赶走谁乌庄头都做不到。 念至此，乌庄头颤抖着跪下道：“老爷，庄子上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不行的话，小的们可以多交一些租子，可千万别将人赶出去呀。” 说完，乌庄头就拼命的磕起头来。 贾环一脸懵逼，这小老头什么情况，怎么两句话没说就跪下了，忙将乌庄头扶起道：“何至于此，我怎么会赶人出去？” 乌庄头听贾环的话，意识可能是自己理解错了，站起来尴尬笑道：“小的听老爷说庄子上的人口多了，误以为老爷想将一部分人赶出去。” 贾环有些无语，这小老头也太敏感了。 又问乌庄头：“庄子上有些武艺在身的人有多少？” 乌庄头略微思索一番，答道：“回老爷的话，原本庄子上都是军户，几乎家家都是习武的，自从乌梁海那一战，四十几年来庄子上就再也无人从军了，许多庄户的武艺也就都荒废了，现在还有武艺在身的庄户大约还有五六十人。” 贾环听了大喜，道：“够了，够了。” 说道：“老乌，你回去挑五十个精通武艺的人，编成五个队，每队十人，每队各选一个队长和副队长，这五队轮流每日巡视庄子，凡是参加的人，每人每月一两银子。” 乌庄头听贾环说只要每日巡逻，而且还是五队轮流的，也就是五天才会轮到一次，每人每个月就能拿到一两银子，不由得大喜过望。心里想，还有这等好事？ 要知道，一两银子在现在的购买力可是很坚挺，寻常人家，除去开销，一年也就能攒下一二两银子，这还是年景好的时候。 对乌庄头来说，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他生怕贾环反悔，连忙说道：“好的老爷，小的这就去安排。” 贾环看着着急忙慌起身要走的乌庄头，贾环赶紧叫住了他。 乌庄头被贾环叫住，吓得一哆嗦，以为贾环要反悔，紧张兮兮的看着贾环。 贾环笑着道：“不要紧张，这里还有一件事。” 乌庄头见贾环不是反悔，松了一口气，说道：“老爷，还有什么吩咐，小的一定照办。” 贾环道：“你去挑几个手脚干净的妇人，还要挑两个做饭好的，每日来院子里帮忙打扫、做饭，照例还是每人每月一两银子。” 乌庄头听了贾环的话，喜上眉梢，有银子赚，谁不愿意，而且主家还出手大方，乌庄头可以想象到，等自己回去宣布这个消息，会在庄子上造成怎样的轰动。 贾环又听了乌庄头详细讲了庄子上的情况，便千恩万谢，笑眯眯的回去了。 乌庄头走后，贾环就开始思考庄子后续的发展事宜，肯定要发展下其他的产业，古代江南地区纺织业很发达，如果能捣鼓出珍妮纺纱机这种东西，要应该就发达了，在这个时代，布匹和货币那是挂钩的。 但这事也急不来，还是需要慢慢谋划。 今天是腊月初一，离乡试只有两个月的时候，还是要认真备考的，其他事情都要先放一放。 下午彩云就将院子的东厢房收拾出来，还是作为贾环的书房，贾环在前厅只坐了一会，便去东厢房看书去了。 却说乌庄头回去后，将贾环要挑选五十个会武艺的人成了巡逻队的事情跟大伙说了，重点是每个月每人一两银子，庄子上的男人们都疯狂了。 终南庄成年的男子只有一百二十来人，几乎一半人会武艺，这会子都兴奋起来，围着乌庄头嚷嚷着要加入。 除去几个老弱，乌庄头在这些人中满满当当的选了五十人，被选中的人神采飞扬，仿佛这一身武艺终于有了用武之地，走起路来都有些像先辈们参军出征时的感觉了。 乌庄头又在这五十挑选出最稳重、武艺最好的十人，分别任命为队长和副队长。 就这样，一支五十人的保安队伍就成型了，而且都是祖辈都效忠贾府的良家子，这对贾环来说弥足珍贵。 在场的人谁也没有意识到，就是今日这五十人，日后成长为让整个大乾周边已知世界都瑟瑟发抖的存在，这是后话，我们暂且不说。 第87章 腊八节 农历十二月初八是腊八节，在这个时代，这一天挨家挨户都要做腊八粥，贾环穿越前，都还流传这一句民谣，“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过了腊八节，也有意味着年关将近了。 制作腊八粥的食材有大米、糯米、薏仁、红小豆、绿豆、莲子、小米、百合、红枣、核桃、花生、板栗等等，这些庄子上都有，乌庄头早早的就将这些食材送来了。 贾环也没有跟乌庄头客气，毕竟这个庄子都是自己的，收的点红豆、绿豆的能有啥？哪个干部经受不起这样的考验？ 也许就是从贾环下场科考开始，赵姨娘就喜欢在厨房给贾环做一些好吃的，渐渐也爱上了做饭，总喜欢在厨房捣鼓一些好吃的。 初八的一早，赵姨娘就起来熬制腊八粥，孙婆子带着一个庄子上来帮忙的妇人在边上打下手。 因为乌庄头送来的食材很丰富，赵姨娘将大米、糯米、薏仁、红小豆、绿豆、莲子、小米、百合、红枣、核桃、花生、板栗等这些材料放在锅里煮，很快一锅糊糊糯糯的在锅中冒泡，一股谷物特有的香气飘散开来。 提到腊八粥，立刻就让人嘴里生出一种甜甜的感觉，这个年代糖是绝对的奢侈品，所有能产生甜味的食品都被人喜爱。 小吉祥的年纪最小，闻着香气，一大早就往厨房跑了两三趟，每次都咽了几口口水，赵姨娘嫌她碍事，每次都赶了出去，小吉祥只能苦着脸，扒着门框往里面张望…… 一大早，贾环就被彩云叫了起来，洗漱完毕后，因为今天是腊八节，早饭自然多了一份腊八粥。 彩云笑道：“三爷，今儿是腊八节，过了腊八就是年，吃了这碗腊八粥，就要快过年了。” “这可是姨奶奶天没亮就熬制的，一个多时辰才好呢”，小吉祥一边扒拉着粥，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 赵姨娘听了小吉祥的话，脸上也露出了骄傲的神色，其实来庄子上的这几天，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后，渐渐也喜欢上了这样的生活。 以前在贾府，赵姨娘连半个主子都算不上，鸳鸯、平儿、袭人等贾府的大丫头在地位上与赵姨娘差不了大多，哪里像这里？ 在这庄子上，赵姨娘就是“皇太后”一般的存在，彩云、翡翠、小吉祥等人变着花样的巴结自己，庄子上的庄户都把她当作是当家的老太太，在精神上，赵姨娘从没有如此过，这种感觉让赵姨娘很着迷。 在这里，贾环没有讲那么多规矩，早饭彩云、翡翠等人都是一起吃的，热热闹闹的，院子里的氛围很好。 到了腊八节，贾环等人到庄子上已经过了七天了，院子基本收拾出来了。 这个院子被“东篱别院”，取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中“采菊”二字。 东篱别院是一处三进的院子，比荣国府的菊香院还要稍微大一点，别院大门在东南侧，这是这个时代院子的经典布局，一般都是这样。 大门进去就是看到的就是影壁，影壁前有一小块空地，东西两侧各有一个小门，东边的小门进去是一个小院，小院的空间很小，只有一间倒座房。 西边的小门进去就是外院了，外院的空间比较宽敞，有一处会客厅和五间倒座房。一般贾环与乌庄头等人谈事情都在前院的会客厅，而倒座房是贾芸、赵国基、赵小友等几个小厮住的。 外院的正中是垂花门，进了垂花门就是内院了，垂花门的两侧是抄手游廊，连着内院东、西厢房和正房外面的连廊，雨天，内院里的各个房间都通过游廊联通。 东、西厢房的南边是厨房和茅房，北边是天井，东厢房还是贾环的书房，西厢房是客房，平时不住人。 内院正北位置就是正屋，正屋内东西两侧各有一个小门连着两个耳房，西耳房的面积最大，是贾环的卧室，东边的耳房外面因为有连着后院的通道，所以面积小一些，是彩云和翡翠两个大丫头的住所。 贾环住的西耳房其实也有一个值夜的小床，彩云和翡翠晚上轮流值夜。 往后院的通道夹在东耳房和院墙之间，过了通道，就是后院了，后院都是后罩房，赵姨娘、小吉祥，还有几个小丫头、婆子都住在后院。 终南庄曾经都是老国公亲卫的庄子，这个主家院子也许老国公曾在这里住过，院子布置、规模都还不错，让贾环很是满意。 …… 这些天来，贾环对终南庄也有了大概的了解，现在终南庄是贾环的大本营，庄子上的庄户又是贾府老国公旧部的后代，忠诚度方面是不用担忧的，所以贾环想把终南庄好好经营起来。 虽说规划要一步一步来，也不可能一蹴而就，但现在第一件要紧的事情就是修路，终南庄内全部土路，一到下雨天，除非赤脚，不然根本出不了门，这让赵姨娘等一众女眷叫苦连天，贾环自己也觉得很不方便。 腊八节的下午，贾环让赵小友将乌庄头和庄子上的几位村老，按照乌庄头的说法，往常都是乌、赵、钱、孙、李五家各有一位村老，以前庄子上一些重要的事都是庄头和村老们一起商量定下的。 只一会工夫，乌庄头和几位村老就都到了，贾环让赵小友给众人倒茶，众人道了声谢。 贾环道：“庄头和各位村老，这几次我也看了村子的情况，情况实在是差了些，尤其是道路，一到下雨天就泥泞不堪，着实不方便，今天找大家过来，就是商量下建路的事情。” 乌庄头和几位村老听了贾环的话，又被吓得半死，道路建设这种大工程在他们看来就是妥妥的大兴土木，出人、出力不说，关键建路是要花钱的，乌庄头几人不认为贾环会出这笔钱。 可千万别小瞧大兴土木对古代人带来的伤害程度，皇帝建几座宫殿、几座庙宇，一个处理不好，都可能埋下亡国的隐患。 第88章 建石板路 贾环的计划是先修一条经过东篱别院，横贯庄子东西两侧的石板路，然后再将整个庄子的道路都铺上石板，建成一个纵横交错的道路网络。 乌庄头和几位村老听了半响贾环的宏伟计划，脸都快成为猪肝色了，趁着贾环喝茶的空隙，乌庄头方才跪下哆哆嗦嗦道：“老爷，只是这，只是这……” 贾环见乌庄头又跪下了，只是个半天也没说出所以然来，正疑惑，又瞧见乌庄头边上的那几位村老的脸色更差，忽然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这几人怕是又误会了。 贾环将乌庄头扶起，清了清嗓子，笑呵呵的说道：“各位想必都误会了，铺路这件事不需要大家出钱，出人出力的，还会给大家付工钱。” 乌庄头等人听贾环说不要大家出钱，而且还会给大伙付工钱，心情立马就好起来，心里对贾环的好感度那是蹭、蹭、蹭的往上涨了。 贾环跟众人商议已定，庄子上凡是参加修路的人，一个壮年的男性出工一天五十钱银子，妇人一天三十钱银子，而且还包一顿午饭。 对庄子上的人来说，反正现在是冬季，本就是农闲时间，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去修路能有一份收入也是好事。 况且给庄子修石板路，也是方便庄户自身，所以乌庄头和几位村老千恩万谢的回去招呼人手了。 第二天贾环便让贾芸去采买石板，庄上人的热情都很高，乌庄头招呼全庄五百来口人，除了老幼，几乎全庄齐齐上阵。 挖路基的挖路基，搬石料的搬石料，正“所谓人心齐泰山移”，还有贾环手中的“钞能力”，石板路进展神速，大有在春节前竣工的意思。 贾环又在庄子上规划了几处鸡、鸭以及养猪的地方，不至于让庄子上到处都臭烘烘的，终南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一天天的变好。 …… 年关一天天的近了，贾环的银子也像是流水一般的花了出去，这一切赵姨娘看在眼里，心疼在心里。 在赵姨娘眼里，庄上的人只是租种她家田地的佃户，能免点租子已经是天大的仁慈了，哪里还需要像贾环这样一个劲为他们花银子。 从荣国府搬出来的时候，贾政给赵姨娘的木匣子里有一万两银子，但赵姨娘穷惯了，一两银子都舍不得乱花，说要给贾环攒着娶媳妇。 贾环粗略的估算过，这些天花出去的银子大约有四五百两银子了，虽然确实不少，但其实对贾环来说其实就是毛毛雨，这会到年底了，不出意外的话，今年薛家那边的分红至少有五万两银子。 中午吃饭的时候赵姨娘苦着脸，贾环知道赵姨娘是因为什么，笑着打趣道：“娘，怎么感觉有点不开心，是在想爹吗？” 赵姨娘见自己打趣自己，啐了一口，说道：“放你娘的屁，现在翅膀硬了，赶来打趣老娘呢”，说着便要来揪贾环的耳朵。 贾环忙躲了，笑着说道：“我看娘心情不好，所以说话逗娘笑笑。” 赵姨娘白了贾环一眼说道：“我这哪里是心情不好，我这是给愁的，就是有金山银山，也禁不住你这么霍霍呀，为那帮泥腿子花什么钱？” “娘，你这就是妇人之见了，儿子肯定不会做亏本的买卖的。”贾环笑着说道，“我这花出去的钱，以后可是都能收回来的。” 赵姨娘疑惑地看着贾环，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其实贾环已经打算在庄子上经营纺织业了，这个年代的布匹生意简直就是暴利，金陵这一带本就盛产蚕丝，如果研制出了纺织机，那就赚大发了，但这事现在还不是对赵姨娘说的时候。 便说道：“娘，你放心好了，儿子肯定不会乱来的。” 赵姨娘听了，还是有些将信将疑，但也没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说道：“儿呀，你现在也有十五岁了，也到了成家的年纪了，娘也不想你能大富大贵，你要能娶妻生子，娘就知足了。” 说完，赵姨娘就盯着贾环。 贾环听了赵姨娘的话，才知道赵姨娘苦恼的事情根本就是不是贾环花了银子，而且在催婚呢。 想到这，贾环不禁想起宝钗那清秀的脸庞，心头一热，会试自己要认真准备了，不能像这几天三心二意的。 吃了饭，贾环便将贾芸叫了来，让贾芸盯着庄子上的工程，虽说赵国基跟着贾环的时间更久，又是自己的亲舅舅，但贾环觉得赵国基有些木讷，有时候不懂得变通，还是让贾芸盯着外面更放心一些。 安排好后，贾环便开始安心在东厢房读书了。 会试的考试内容主要是经义、?论、?策和?诏、?诰、?章、?表等，无论从深度还是广度来看，会试比起乡试都要难很多，会试依然是以《四书》、《?五经》为主。 与乡试一样，会试也是考三场，每场三天，一共是九天六夜。? 第一场主要考经义，是会试最重要的一场考试。 第二场主要考察赋、诏、诰、章、表等等的写作，因为通过会试的进士主要在中央任职，诏、诰、章这些实用的文体形式当然要掌握的。 第三场为时务策，主要是对时政问题的见解和解决能力。 一般来说，会试的录取人数为三百人左右， 录取者称贡士，第一名称为“会元”。 贾环还是按以前的节奏，每日三篇文章，一篇经义、一篇诏、一篇时务策。 却说金陵城中贾府，因为年关将近，此时已经渐渐有了年味，凤姐的院子里，薛蟠正翘着二郎腿在喝茶。 凤姐手里拿着一叠银票眯着眼睛在数着，这次薛蟠带来了足足六万两银子的分红，加上上半年的四万多两，这一年贾环和凤姐的分红足有十万两。 一年赚十万两银子，这是凤姐没有想到的，此时心情只能用舒爽来形容。 贾琏笑着对薛蟠道：“可惜三弟不在，不然我们哥们三人好歹也能好好热闹热闹。” 第89章 这是给你儿媳妇的 农历腊月二十三这天是祭灶，俗称做小年，在中国的北方地区，祭灶是一个影响很大的传统节日。 孟元老在《东京梦华录》中说，从农历的腊月十五到正月十五，当时京城汴梁城里的大街小巷“皆结彩棚，铺陈冠梳……间列舞场歌馆，车马交驰。”农历腊月二十三和二十四这两天，人们就开始焚香祭拜灶神了。 为什么是农历腊月二十三和二十四这两天，有这样的说法，一般农历腊月二十三祭灶的都是大户人家，这些大户人家的下人在大户人家帮忙后，才能在二十四这天回家祭灶，所以才会有两天。 农历腊月二十三这一天，东篱别院内热热闹闹的，年味十足，乌庄头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来给贾环送年货，鸡、鸭、鱼、猪等都有，多是庄子上家养的，还有庄户在山里收获的猎物，满满的装了一车子。 除了肉类，车上还装了几张皮货，狼皮、鹿皮都有，最显眼的是那张雪白狐皮。 贾环围着车子转了一圈，摸了摸那张狐皮，柔软、顺滑，很是喜欢，心里想着是否留着给宝钗做一件大衣。 如果这时候赵姨娘知道贾环心里的想法，肯定要骂娘的，高低要啐贾环几口，什么娶了媳妇忘了娘是少不了的，况且贾环还没娶媳妇呢。 乌庄头见贾环喜欢那张狐皮，一脸的谄媚，一张老脸快挤成菊花了，指着身后的两个儿子说道：“老爷，这是前些日子大年和小年在山里打到的，老头子这一把年纪了，也没见过这么好的一张狐皮子。” 乌庄头膝下有两儿一女，老大和老二叫乌大年、乌小年，都还没有娶亲，小女儿叫乌翠微，今年只有十二岁，宝贝似的养在家里。 贾环早就注意到乌庄头身后有两个健硕、憨厚的小伙子，一看就知道是兄弟俩，只是没想到是是乌庄头的儿子。 贾环笑着道：“能去山上猎杀野物，果然壮勇。” 又问了乌庄头，兄弟二人是否加入了巡逻队。 乌庄头道：“回老爷，他们兄弟二人自小都学了些武艺，巡逻队招人时，欢喜的不得了，都加入了。” 贾环听了心中大喜，这兄弟二人一看就是憨厚老实的良家子，将来给自己当个护卫正好合适。 便对身旁的赵小友说道：“你去彩云那里取两个金锞子。” 赵小友去了内院，很快就取了两个金锞子。 贾环笑着说道：“第一次见面，没有什么准备，这个权当是表礼了”，说着便将两个金锞子，一个一个塞给兄弟二人。 这两个金锞子每个都有一两重，一个就相当于十两银子，乌大年、乌小年哪里见过这么多钱，呆呆的捧着金锞子也不敢收，只看着乌庄头。 乌庄头也知道贾环不是普通的主家，他听说贾环是举人老爷，而且每次科考都是第一名，有心让两个儿子以后跟着贾环，也有个好前程。 这会见贾环对大年和小年喜爱，心下欢喜，便说道：“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傻站着干什么，老爷赏你是看得起你，还不赶紧跪下给老爷磕头。” 乌大年、乌小年听了乌庄头的话，忙跪下给贾环磕了一个头，美滋滋的把金锞子收在怀里了。 乌庄头等人走了后，贾环让贾芸将挑选一些卖相比较好的分类收拾一番，年前贾环还要给贾府和夏言的府上送一份年礼，正好将这些也送一点去。 终南庄、前邵庄和后邵庄的租子前两日已经收了，终南庄有六百来亩地，前邵庄和后邵庄加在一起，一共才有四百亩地，贾环手里三个庄子，一共大约有一千亩地。 这一千亩地，亩产大约有五百斤，按照五税一，一共收了十万斤粮食，这个时代，一斤粮食大约15到20文钱，三个庄子贾环一共收了不到2000两银子。 今天是祭灶，赵姨娘早早的便在厨房忙碌了，因为前两天收了租子，赵姨娘的心情非常得好，做的菜也格外的丰盛。 在她眼里，贾政给的10,000两银票，毕竟有花完的时候，但是这三个庄子，却是有源头的活水，可以源源不断的变出银子来。 这会儿，赵姨娘有看到乌庄头送来满满一车鸡、鸭、鱼、肉，还有几件很好的皮货，尤其是那张通体雪白，没有一根其他颜色的狐狸皮，赵姨娘更是喜欢。 赵姨娘将那张狐狸皮拿在手里，摸了又摸，喜欢的不得了。 心里想，要是做成一件大衣穿在身上，哪一天回贾府，让那些曾经狗眼看人低的人瞧一瞧，那得多有面？ 想到这，赵姨娘的心便热切起来，一脸期盼的看着贾环。 贾环看着赵姨娘的动作，哪里还不明白他的想法？但是这件皮子却不能给赵姨娘，因为这是他准备给宝钗的。 于是笑着赵姨娘说：“娘，儿子用这几张狼皮子给你做一件披肩，这张狐皮却不能给你。” 赵姨娘听贾环说狐狸皮不给自己，马上就有些不高兴了。在她眼里，如果贾环娶了媳妇也就算了，她也不会跟儿媳妇争这个，但现在贾环又没有娶媳妇，还有谁给她有资格先选？ 便插着腰，冷笑道：“怎么的，你还打算送给彩云和翡翠，也不给老娘？我就跟你说了，你想娶小妾，还得老娘点头呢。” 其实赵姨娘也不是真的恼了，只是想到贾环将这狐狸皮送给后院别的小蹄子，赵姨娘心里就有些不得劲。 贾环赶紧搂着赵姨娘的胳膊，安慰道：“娘，瞧你说的，儿子那会拿着这个去哄她们，这是给你未来的儿媳妇留的。” 赵姨娘听了贾环的话，惊的差点没站稳，说道：“儿媳妇？那家的姑娘，我跟你说，你少拿这种谎话来框我。” 原本贾环想会试之后就谋划与宝钗的事情，这个时候也确实该跟赵姨娘说了，对她来说也有个缓冲的时间。 于是，贾环笑着对赵姨娘道：“是薛家的姑娘。” “宝姑娘？”赵姨娘讶然道。 第90章 祭灶 赵姨娘见贾环肯定的点了点头，惊讶的差点下巴都掉下来了。 虽然贾环自从下场科考开始，接连着中了案首，现在甚至中了解元，但赵姨娘毕竟与贾环一起生活了十几年，贾环以前的那些荒唐行为，在赵姨娘的心里还有很深的印象。 宝钗在赵姨娘眼里那是如天上的仙女一般，长的好看，出身高贵、又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赵姨娘做梦都不敢将宝钗与自己未来的儿媳妇联系到一起。 “真是宝姑娘”，赵姨娘还是不敢相信，又问道。 贾环笑道：“娘，你问一遍又一遍的，是不喜欢这位儿媳妇？” 赵姨娘朝着赵姨娘啐了一口，嫌弃的说道：“我哪里是不喜欢宝姑娘，人家是什么人，你也不撒泡尿照照，哪里配得上人家，以后快别乱说，别人清清白白的姑娘，没得污了人家的名声。” 赵姨娘的这一番话是真的有点让贾环另眼相看了，这话虽然粗鄙，却能说出不能污人清白的话，由此看来，赵姨娘的本心其实是善良的。 贾环继续说道：“娘，这种事我诳你做什么，儿子与宝姐姐都有意的，等你儿子这次会试中了进士，儿子就去提亲。” 赵姨娘见贾环说的郑重，而且贾环自从参加科考后，确实再也没有说那些不靠谱的话，不由得有些信了。 其实在赵姨娘的心里，宝钗这种姑娘属于完美的儿媳妇类型，而且赵姨娘知道王夫人是属意宝钗的，一心想让宝玉娶宝钗过门，如果最终宝钗嫁给了贾环，想想王夫人知道后的脸色，赵姨娘就像喝了二两小酒一样得劲。 想到这些，赵姨娘小心的将那白狐皮收起来，说道：“这皮子娘给你收起来，找个好裁缝好好做一件大衣披肩，你以后送给宝姑娘。” 然后，贾环就见赵姨娘喜滋滋的抱着那张白狐皮子回后院去了。 中午，午饭格外的丰盛，桌子上多了几个今天乌庄头送来的野味，还有一壶酒，众人热热闹闹的吃了午饭。 一般祭灶都在晚上进行，到了晚上，贾环领着赵姨娘、彩云、翡翠等人向设在灶壁神龛中的灶王爷上了香，又供上祭灶果。 祭灶果有八种的，也有十二种的，赵姨娘准备了十二色的果子，有红球、白球、麻球、油果、寸金糖、脚骨糖、白交切、黑交切…… 这些果子都是甜的，吃到嘴里面以后，又粘又黏，意思就是让灶王爷到了天上，粘上嘴，不要说这一家人的坏话了，在玉皇大帝面前，要多说好话，保佑一家人来年平安。 正所谓是“灶君封位口，四季无灾愁”、“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 祭灶完毕后，贾环将这些祭灶果让众人分食，因为是甜的，众人都很喜欢吃，尤其是年纪最小的小吉祥，最喜欢吃，一手拿了一个，也不顾黏牙，就吃了起来。 看到小吉祥，贾环总觉得有点惜春的影子，都爱吃甜的，都贪嘴，想到 惜春，贾环心里也有些想念了，也不知道迎春和惜春二人在贾府过的怎么样，等年前去贾府送年礼的时候再去看看。 贾环又念了宋代范成大的《祭灶诗》： 古传腊月二十四，灶君朝天欲言事。 云车风马小留连，家有杯盘丰典祀。 猪头烂热双鱼鲜，豆沙甘松粉饵团。 男儿酌献女儿避，酹酒烧钱灶君喜。 婢子斗争君莫闻，猫犬角秽君莫嗔。 送君醉饱登天门，杓长杓短勿复云，乞取利市归来分。 念毕，祭灶算是正式的结束了，新年也算是进入了倒计时。 祭了灶，众人便回去睡觉了，今天是翡翠值夜，到了半夜贾环就听到翡翠的咳嗽声，贾环起床，翡翠见贾环起来，便也想要起身。 贾环走到窗前，按住了她，说道：“别动，躺好。” 摸了摸翡翠的脑袋，很烫，这明显是发烧了。 这个时代没有贝洛芬之类的退烧药，贾环只能采用物理降温这些土办法。 贾环到东耳房将彩云喊起来，打了温水，先给翡翠擦拭了身体，彩云解开翡翠的衣服，发现里面的衣服都湿透了，翡翠一面流冷汗，还一面觉得冷。 在不吃药的情况下，物理降温配合着喝热水，应该就是最好的降烧方法了。 彩云给翡翠擦拭完身体，又给翡翠喝了水，给翡翠盖好被子，等翡翠睡下后，贾环还要在边上守着。 彩云将贾环推回到床边，说道：“你一个爷们哪里服侍过人，陪着也帮不上什么忙，快睡吧，明儿还要看书呢，这一夜我来守着。” 贾环见状，只得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翡翠的烧感觉退了一些，但仍然全身虚弱无力，贾环的西耳房毕竟只是一个值夜的小床，况且在主子的房间养病看着也不好，于是彩云便将翡翠移到了西耳房。 上午，贾环便让贾芸在外面请了一个郎中过来，瞧了后，说是风寒导致的，贾环估计可能夜里值夜，经常起来，又穿的薄，被冻的。 郎中开了一副柴胡桂枝干姜汤，药方里有柴胡、桂枝、干姜、栝楼根、黄芩、甘草等，贾环看了，便赶紧让贾芸去附近的镇子上抓了药。 贾环便在正房的屋内给翡翠煎起了药，不多时，便满屋都是药香。 期间，赵姨娘来了两次，不停的唠叨着大过年的，在主屋煎药不吉利，但到底赵姨娘也没有做出像王夫人那样将卧病在床的晴雯赶出去的事情。 药煎好后，彩云盛了一碗，喂翡翠喝下。 闻着这满屋的药香，贾环不由得想起辛弃疾的一首词来： 云母屏开，珍珠帘闭，防风吹散沉香。 离情抑郁，金缕织硫黄。 柏影桂枝交映，从容起，弄水银堂。 连翘首，惊过半夏，凉透薄荷裳。 一钩藤上月，寻常山夜，梦宿沙场。 早已轻粉黛，独活空房。 欲续断弦未得，乌头白，最苦参商。 当归也！茱萸熟，地老菊花黄。 这首词满篇都是药材名，真真是应景。 第91章 年礼 腊月二十七，给贾府和夏言的年礼就准备好了，满满的装了一车，有庄子上庄户家养的鸡、鸭、猪肉，还有一些附近山上打的野味。 贾环带着赵国基和赵小友父子两个人，因为贾芸去前邵庄了，所以没有带着，如今贾芸越来越有成为贾环大管家的潜质了。 因为怕路上不安全，贾环又把乌小年和乌大年带着，这兄弟二人虽然与贾环差不多大，只有十四五岁，可能因为习武的原因，一身的腱子肉，看着就很有安全感。 临行前，赵姨娘偷偷给贾环塞了一个包裹，悄悄地告诉贾环，里面有两份东西，一份去给贾政的，另一份是给自己未来的儿媳妇宝钗的。 贾环都不用打开，就知道里面肯定有赵姨娘赶出来的狐皮披肩。 一切准备妥当，贾环坐在赵国基和赵小友的马车上先出发了，乌大年和乌小年赶着装满年货的马车跟在贾环的后面。 一路紧赶慢赶，贾环一行人终于在中午赶到了贾府，贾环没有先回菊香院，这会菊香院没有人，彩云等人没跟着，去了还要自己收拾，索性就不去了。 马车到了贾府门前，大门前的看门的几个小厮见了贾环都很吃惊，一个多月前，贾环先是以绝对让人震撼的方式获得了解元。 众人还没有从解元的震撼中缓过神来，就传出分家的消息，这着实让他们作为谈资聊了好多天，如今见贾环从马车上下来，都很吃惊。 虽贾环分出去，但府上也没说是什么原因，况且贾环的解元的余威还在，这些小厮哪里敢小觑？都慌忙的上前给贾环行礼。 “三爷，您来了，快请进，小的去里面传一声”，一位小厮说道。 贾环点了点头，说道：“去跟我父亲说一声。” 那小厮领命去了。 贾环便先去前厅喝茶，如今已经分家了，进贾府就不能像之前那样随意，有点走亲戚的味道。 不多时，贾政便进来了，看见贾环很是激动。 “环儿……” 贾环见贾政眼睛中隐隐有泪花，知道他确实把自己当作儿子看待，躬身对贾政行了一礼，叫了声“父亲”。 说着，贾环便将年礼的单子递给贾政，说道：“父亲，儿子庄子上虽然简陋些，但也有一些产物，今儿带来给父亲尝尝鲜。” 分家后晚辈给父母长辈送年礼，这是规矩，虽然贾环是被迫分出去的，但如果不送，如果被王夫人这些有心人传出去，舆论马上就能把贾环喷的半身不遂。 贾政只看了一眼，便收了礼单，笑着问道：“你姨娘怎么样？” 贾环心道，嘿，没看出来，自己老娘的魅力这么大，自己这便宜老爹这么惦记。 心里虽这么想，但还是老老实实说道：“姨娘很好，只是有些牵挂父亲”，说着便将赵姨娘给自己的那个小包裹递给贾政。 说道：“父亲，这是儿子临行前姨娘交代带给父亲的。” 贾政听了贾环的话，如获至宝的接过包裹，打开一看，里面竟都是给贾政做的鞋、袜之类的。 贾环心里不由得佩服赵姨娘了，看贾政那一脸感动的表情，贾环就知道自己这便宜老爹的心已经被赵姨娘拿捏死死的了。 贾政小心翼翼地收起包裹，对贾环说道：“你姨娘有心了，难为她了。” 贾环笑道：“姨娘常念叨着父亲，时刻记挂着呢。” 贾政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这些天，他也搞明白了赵姨娘和贾环被赶出贾府是王夫人在背后捣的鬼，但现在木已成舟，他也无可奈何。现在又听到赵姨娘还时时记挂着自己，心中越发觉得有些亏欠了。 贾环见贾政的神态，不想让气氛变得僵，便笑着说道：“父亲，儿子去给老祖宗请个安。” 贾政道：“正应如此呢，快去吧。” 贾环出了前厅，往贾母的荣禧堂去了，只留下贾政抚摸着包裹发呆。 到了荣禧堂，鸳鸯见来人是贾环，很是惊喜。 “三爷，您来啦，老太太时常念叨您呢，快进来。” 鸳鸯将贾环请到正屋喝茶，便去里屋回贾母，贾母知道是贾环来了，很是高兴，忙让鸳鸯将贾环请了进去。 贾环进了里屋，就跪下道：“孙儿给老祖宗请安。” “好孩子，快起来，坐到祖母旁边，让祖母好好看看。”贾母满脸笑容地拉起贾环。 贾环依言站起，便坐到贾母的身边。 “唉，自从你走后，祖母一直都念着你。”贾母轻轻拍了拍贾环的手，接着又说。 “在那边过得可好？” “谢老祖宗挂念，一切都好。”贾环恭敬地答道。 “那就好，那就好。” 贾环又将庄子上的一些趣事讲给贾母听，只把贾母哄得笑了起来。 此时，正是饭点，贾母便留贾环在荣禧堂吃饭，只一会的功夫，贾环来送年礼的消息就在贾府传开了，大观园内的众姐妹也都知道了消息。 还没没等贾环过去，迎春、惜春、宝钗等人就到了贾母这里。 小惜春看着贾环，泪眼婆娑喊了一声：“三哥哥……”然后便抱着贾环的手臂再也不松开了。 迎春和宝钗大一些，宝钗还是外姓的女子，虽然心里也很是想念贾环，都只是用水汪汪的眼睛盯着贾环，没有像惜春一样像一个人形小挂件挂在贾环身上。 “宝姐姐、二姐姐……” 贾环这里正是感情酝酿的时候，忽然一声大笑传来，人未到，声先至，不用猜就知道是王熙凤到了。 “哈哈，这真是巧了，我来老祖宗这里，不想环哥和姐妹们都在这里，老祖宗，你说是巧不巧。” 凤姐只一句话，就把贾母和众人说得哈哈大笑。 贾环笑着对凤姐行了一礼，说道：“二嫂子，二哥哥近来可好。” 凤姐笑道：“好着呢，前两日他还与你薛大哥说要请你吃酒呢。” 贾环听出了凤姐的话外之音，知道是薛家那边分红已经到了，便笑着说道：“那我可要去琏二哥那里讨一杯酒喝了。” 第92章 分红到了 吃过饭后，贾环与宝钗一起从贾母处出来，贾环去梨香院，宝钗在前面的岔口便回大观园里去了。 贾环寻了个机会，将赵姨娘准备的白狐皮披肩送给了宝钗。 宝钗看到这精致的白狐皮披肩，眼中满是惊喜。 当知道这是赵姨娘亲手准备的时候，宝钗的脸上泛起了一抹红晕，是那种丑媳妇见公婆一样的羞涩。她轻轻抚摸着柔软的狐皮，心中满是感动。 “环弟，这让我如何是好，我……” 宝钗微微低下头，声音如蚊蝇般细小。 贾环看着宝钗害羞的模样，心中暗笑，这还是那个端庄稳重的红楼大女主么。 笑着说道：“宝姐姐，这是姨娘的一片心意，她对你可是喜爱得紧呢。” 宝钗听了贾环的打趣，脸都红了，但心中却有一份欣喜，这代表贾环和赵姨娘都接受了她，宝钗眼中波光流转，轻声说道：“环弟，你替我谢谢姨娘。” 贾环点点头，与宝钗又说了会儿贴心话，便往梨香院去了。 到了梨香院，薛蟠正坐在堂中，见到贾环来了，连忙起身相迎。 “环兄弟，你可算来了。我正等着你呢。” 薛蟠大笑着说道。 贾环拱手行礼，笑道：“薛大哥，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两人寒暄了一番，便坐下来喝茶。薛蟠也不拖沓，直接让人取来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贾环。 “环兄弟，这是今年下半年的分红，一共六万两。你点点。” 薛蟠说道。 贾环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叠叠的银票。他心中大喜，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有了这笔钱，终南庄那边的很多设想贾环都可以放手去做了。 “薛大哥，我信得过你，不用点了。这一年来，多亏了薛大哥，才有如此丰厚的收益。” 贾环说道。 薛蟠摆摆手，说道：“环兄弟，你这说的是哪里话。若不是你法子，我们薛家的生意也不会如此红火。这都是应该的。” 贾环笑了笑，说道：“那我就不矫情了。” 说着，贾环便收了银票，又与薛蟠聊了一会，二人商定等贾环会试之后，一定要一起出去吃酒。 从梨香院出来，因为下午还要赶回终南庄，高低自己二月会试时还要过来，就没有在贾府停留太久，与宝钗、迎春等人辞别后，贾环便出了贾府。 从贾府出来，赵国基赶着马车，乌大年和乌小年赶着装着年礼的马车跟在后面。 到了夏言府上，门房见是贾环，态度很是恭敬，说道：“三爷来啦。” 贾环笑着问道：“老师今日可在府上？” 那门房道：“回三爷的话，老爷今日不在府上，有事出去了，少爷却在府上呢。” 门房进去通报后，夏敬承知道贾环来了，高兴的无可无不可的，拉着贾环便往书房走，贾环吩咐赵国基等人将年礼搬下车，便与夏敬承去了书房。 “父亲知道你分家的事情，直接就去工部找了老世叔，老世叔被父亲好一说，你要是心里有委屈尽管告诉我，父亲会为你做主的。” 贾环笑着对夏敬承道：“师兄，这件事是师弟自己的想法，没有什么委屈的，等老师回来麻烦告诉老师，让他不要担心。” 夏敬承见贾环神色坦然，不像是受委屈的样子，便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便将话题扯到明年二月会试的事情上来。 明年夏敬承与贾环都要参加会试，会试对二人都极为重要，会试中了也就意味着在科举这个长途马拉松中，最终跑过了终点。 “此次会试，师弟需得认真准备，会试非同小可，切不可大意。”夏敬承一脸严肃地说道。 贾环点头称是，他知道这次会试的重要性，中进士是他后面一切计划的基础，以现在举人的身份，贾环是万万做不到在接下来的那场巨变独善其身的。 夏敬承又将这些天来自己的学习心得与贾环分享，夏敬承毕竟已经中举多年，应试经验上比贾环丰富很多，让贾环受益匪浅。 到了下午三四点的样子，贾环起身对夏敬承道：“师兄，师弟等会还要赶回场外的庄子上，再晚怕是要走夜路了，我们二月的春闱再聚。” 夏敬承见状，也不好挽留，将贾环送到了大门外，说道：“师弟，一路小心，快去吧。” 贾环与夏敬承道了别，上了马车，一溜烟的回城南的庄子上了。 一路上赵国基将马车赶的飞快，才堪堪在天黑前赶到庄子上。 “我的儿，你可算是回来了！”赵姨娘赶忙迎了上去，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没遇到什么事儿吧？” 贾环摇了摇头，“没事儿，娘，路上挺好的。”说着，他走进屋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显得有些疲惫。 赵姨娘见他这样，忙问道：“怎么了？累坏了？” 贾环笑道：“赶了一天的路，骨头都快散架了。” 说着贾环像是变戏法一样，摸出一个小锦盒递给了赵姨娘。 笑着说道：“娘，这是父亲让我带给你的。” 赵姨娘一把夺了过去，也不缠着贾环了，美滋滋的拿着小盒子回房看去了。 其实贾环早就在马车里面打开看过了，是一根金簪子。 贾环不禁感叹，谁说谈恋爱只是年轻人的事情，现在贾政和赵姨娘不就谈的很好嘛，二人很像是中学时给心仪女同学送情书的感觉。 晚上贾环回了正房，见翡翠已经好很多了，咳嗽也少了，彩云正在给翡翠煎药，见贾环回来，忙服侍贾环脱衣洗漱。 “翡翠今天怎么养了？” 彩云一面给贾环脱下外套，一面说道：“早上和中午的药已经吃了，又发了一天的汗，烧也退了，现在已经好很多了，晚上还有一剂药没吃呢。” 贾环笑着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真是辛苦你了。” 彩云道：“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都是一屋子里面的姐妹，本应该相互照应的。” 贾环就喜欢彩云这种明事理，识大体的性格，今天也确实累了，贾环见翡翠无事，洗漱一番，便睡下了。 第93章 过年 腊月三十这天，翡翠的病情已经大好，她的脸上恢复了往日的红润，人也变得精神很多。 贾环进了东耳房，翡翠已经醒了，便笑着说道：“感觉怎么样了？是不是觉得好多了？” 翡翠微笑着回答道：“三爷，我感觉好多了。多亏了三爷和彩云姐姐的照料。” 彩云一旁说道：“你这小蹄子还不赶紧好，这几天可累死我了。” 翡翠笑道：“等好了，妹妹让姐姐好好受用几日。” 贾环看着翡翠和彩云，感到一丝欣慰，身边人和和睦睦是最重要的。 说完，贾环走出了房间，来到内院的院子里，看到赵姨娘正在厨房忙碌着，厨房里弥漫着阵阵香气，贾环不用看就知道，赵姨娘肯定在厨房。 自从赵姨娘不再天天抱怨庄子上脏、乱、差之后，贾环发现了赵姨娘另一个兴趣爱好，那就是带着婆子在厨房捯饬，不想都知道，今天中午的饭应该会很丰盛。 吃了早饭，贾环就开始在东厢房忙碌了，正门、垂花门、正房的大门、东西厢房……十几个门的对联等着他写呢，贾环毕竟是解元出身，写对联这种事自然难不倒他。 大门处的对联是： 上联：瑞气盈门吉祥宅 下联：春光满院幸福家 横批：福满人间 垂花门处的对联是： 上联：春回大地千山秀 下联：日暖神州万物荣 横批：万象更新 …… 一连写了十五幅对联，想来也是够用了，贾环才停了下来，揉了揉酸了的肩膀，贾环端详着铺了满地的对联，满意的点了点头。 “嗯，不错，如今的字越发漂亮了”，贾环自恋的自言自语道。 今天的午饭极其的丰盛，贾环被彩云从东厢房叫出来时，正屋已经摆了两桌，有红烧肉、清蒸鱼、糖醋排骨、虾仁炒鸡蛋、炒青菜等等。每一道菜都色香味俱佳，让人看了就食欲大增。 贾环没有拘束主仆们啥的，男人和女人全部分别坐了两桌。 贾环、赵国基、贾芸、赵小友、多儿、张贵、孙兴这几个男人一桌，一边喝酒，一边聊天，气氛很是热烈。 赵姨娘带着一帮嬷嬷、丫头坐在另一桌，也是有说有笑的。 贾环发现赵姨娘现在的厨艺见涨，红烧肉色泽红亮，油光四溢，肉块肥瘦相间，入口即化；清蒸鱼的鱼身上盖着一层葱丝和姜丝，鱼肉洁白鲜嫩，入口细腻；糖醋排骨酸甜可口，排骨炸得金黄酥脆，外面裹着一层厚厚的糖醋汁，咬一口，酸甜的汁液在口中散开，让人胃口大开…… 一帮人吃得很是爽快。 “这两个月的时间，还是多亏大家尽心，把日子红火的过起来了，今年过年，这一杯酒，我敬大家”，贾环起身，一杯酒一饮而尽。 众人也都起身，一起喝了这杯酒。 贾芸、赵国基等人给贾环敬了酒，又相互之间开始敬酒了。 女人们这一桌，气氛更是热烈，彩云、翡翠、小吉祥、四儿几人都是变着法子，各种的花言巧语的对赵姨娘讨好，大有在婆婆面前卖乖的架势，只把赵姨娘哄得是一愣一愣的，喝了不少的酒。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笑声不断。 午饭后，贾环睡了一会觉，下午贾环就开始了过年最有仪式感的一件事，“贴春联”。 彩云和小吉祥二人将东厢房贾环写好的春联叠好，贾环搬来一个凳子，亲自上去贴，用刷子将提前准备好的面糊糊刷在门上，然后将春联贴上去，院子一下子就感觉喜庆了很多。 “好了，春联贴好了，三爷好厉害” 小吉祥高兴地说道。 贾环看着贴好的春联，心中满是成就感，这春联一贴，年味就更浓了。 “三爷写得春联真好看，一下子就有年味了” 彩云笑着说道。 贾环道：“是啊，过年了，就是要喜庆一些”，然后又将大门口的旧灯笼取了下来，换上了两个新的大红灯笼。 此时，夕阳的余晖洒在东篱别院的门上，春联在余晖的照耀下，显得格外鲜艳。 贾环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切，心中感慨万千。这是他分家后第一个新年。 “希望来年一切顺利，春闱高中”，贾环心里想着。 大年三十的晚上，终南庄里热闹非凡，家家户户在今晚都吃了一年里最丰盛的一顿饭，每家餐桌上至少都有肉类，大人们忙着准备年夜饭，小孩子们也换了新衣服，在庄子上到处跑着玩。 东篱别院的年夜饭准备在内院的正屋，因为贾芸、赵国基等人贾环都放他们回去与家人一起过年了，屋里面的人比中午少很多。 贾环穿着一身灰皮袄子，双手抱胸，看着小吉祥与四儿在一起打闹，彩云和翡翠二人在嗑瓜子，与赵姨娘一起说着女人之间的体己话。 笑道：“你们谁表演个节目，三爷这里有赏。” 小吉祥听到有赏钱，立马来了兴趣，也顾不上被四儿挠了一下还手了，便上前朝着贾环和赵姨娘作了揖，咿咿呀呀的唱了一支《窦娥冤》中的《混江龙》。 “则问那黄昏白昼，两般儿忘餐废寝几时休？大都来昨宵梦里，和着这今日心头。地久天长难过遣，旧愁新怅几时休？则这业眼苦，双眉皱，越觉的情怀冗冗，心绪悠悠……” 贾环笑道：“彩云，赏一个金锞子。” 赵姨娘见贾环如此大方，笑骂道：“你个小畜生，这么大手大脚的，不过日子啦”，但赵姨娘只是嘴上说说，并没有让贾环收回给小吉祥的金锞子。 小吉祥得了贾环的赏钱，喜的眉开眼笑，还挑衅的冲着四儿扬了扬下巴。 四儿因为与小吉祥的年纪一般大，都是小孩子心性，见小吉祥得了一个，哪里还坐得住，也起来给贾环和赵姨娘行了一礼，唱了一个《滚绣球》。 “恨相见得迟，怨归去得疾。柳丝长玉骢难系，恨不倩疏林挂住斜晖。马儿迍迍的行，车儿快快的随，却告了相思回避，破题儿又早别离。听得道一声 “去也”，松了金钏；遥望见十里长亭，减了玉肌：此恨谁知？” 声音婉转，很是好听，比小吉祥唱得好，这是贾环的评价，但贾环没有说出来打击小吉祥的信心。 唱完后，四儿也得了一个金锞子，美滋滋得收起来了，也得意的冲着小吉祥摆了摆手。 第94章 春暖花开，准备春闱 从正月初二开始，新年喜庆的氛围尚未完全消散，贾环便已全身心地投入到了会试的准备中了，依旧是每日坚守在东厢房内，保持着每天写三篇文章的节奏。 此时的贾环，已经深切的感受到了会试的困难，别的先不说，光是需要看的书，已经是浩如烟海了。 会试的考试内容主要包括经义、论、策和诏、诰、章、表等。经义部分主要考查对《四书》、《五经》的理解和阐释，要求应试的人能够深入挖掘经典中的思想内涵，并结合自己的见解进行阐述。 论的部分则更加注重考生的思维能力和逻辑推理能力，需要考生对某个话题进行深入分析和论证。 策和诏、诰、章、表等则主要考查考生对时政问题的关注和解决问题的能力，要求考生能够提出切实可行的对策和建议。 来参加会试的人，都是各省杀出重围的高手，贾环深知，会试的竞争会格外的激烈。 刚过了元宵节，赵姨娘就忙得不可开交，不仅要准备贾环会试要带的东西，还要收拾这次要带去菊香院的物品。彩云和翡翠都要跟着去，也都在忙着整理东西。 赵姨娘一边整理东西，一边念叨着：“环哥，这次一定中的，一定中的。” 彩云安慰道：“姨奶奶，尽快放宽心，三爷这么用功，必中的。” 翡翠也说道：“是啊，姨奶奶。三爷上次就考了第一名，这次一定会中的。” 赵姨娘听了二人的话，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但那颗心还是一直悬着，放心不下。 正月十九一大早，赵国基等人就开始将行李往马车上搬，准备中午吃了午饭就出发。 贾环与顾辞远、李昊往常是有书信往来的，知道二人会在正月二十左右到达金陵，这次还是要住在菊香院，所以贾环提前一天先过去收拾一番。 吃了午饭，贾环一行人就出发了，三辆马车，贾芸因为要留下来照看庄子，所以没有跟着去，贾环只带了赵国基、赵小友、乌大年和乌小年，当然彩云、翡翠和两个粗使的婆子也跟着了。 马车在道路上缓缓行驶，贾环望着窗外的风景，心中思绪万千。 “这次会试也不知道结果如何”，贾环心里想着。 但不管怎么样，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距离最后的终点只差临门一脚了，还是要憋住这口气，全力以赴的。 傍晚时分，坐了一下午的马车，一行人终于到了荣宁街。 因为菊香院外面有角门通着外面，所以贾环并没有惊动贾府中的人，要不然，以他“贾老三”的名头，大家知道他回来，怕是整个贾府立马就炸了锅。 众人将马车上的东西搬了下来，彩云和翡翠就开始给贾环收拾房间，两个婆子在厨房做晚饭。 乌大年和乌小年被安排在菊香院前院的一个房间里，兄弟两人从没有进过城，所以自打进了金陵，就是一路惊叹着过来的。 菊香院的房间，虽是外院，房间内的陈设也与别处不同，处处透露着典雅和贵气，真是实实在在的把兄弟二人震撼到了。 乌大年东摸摸，西摸摸的说道：“这屋子真好看。” 乌小年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两人兴奋地在房间里转来转去，仿佛来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贾环趁着彩云、翡翠二人都在收拾房间，便一个人偷偷地溜出了菊香院。 贾环绕过梨香院，便从那边的角门拐进了大观园中。 此时天已经黑了，所以外面都没有人，贾环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蘅芜苑门前，便砰砰砰的敲门。 不出意外，来开门的是莺儿。 莺儿是外面是贾环，以为是认错人了，揉了揉眼睛又仔仔细细的看了，才确定确实是贾环。 惊喜道：“三爷，您怎么开啦。” “快进来，我们小姐天天念叨你呢，都快魔怔了，她知道你来，肯定高兴坏了。” 说着，莺儿便拉着贾环，一路小跑的进了屋。 宝钗正在里屋做女红，就听见莺儿的声音。 “小姐、小姐，三爷来了。” 宝钗以为是莺儿框她，贾环已经回城南的庄子上去了，这个时候天都黑了，哪里会这会儿过来？ “真是越大越没规矩了，连主子也诓骗。” 宝钗并没有理会莺儿，继续做着女红。 “小姐……” 莺儿，又喊了一声，宝钗心想，莺儿今天这是魔怔了，正要教训莺儿几句。 正抬头要说话时，却见一个自己日思夜想的脸庞，满是笑脸的看着自己。 宝钗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砸了一下，手中的针线、女红之物都掉在了地上。 一瞬间没有忍住，眼泪便掉了下来，哽咽的说道：“环弟，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 贾环看着宝钗的样子，心中自责，这些天应该写封信，或是让贾芸去城里的时候给宝钗捎个信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突然。 “傍晚刚刚到的，屁股还没坐就过来了”，贾环笑着说道。 宝钗知道贾环会试前几天要回来，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早，便问道。 “今年的春闱时间定下来了吗？” “定下来，是二月初三。” 离会试只有十二天的时间了，宝钗担心这段时间贾环会分心，便说道。 “那也快了，这段时间就好好备考，等会试结束了我再去菊香院找你。” 贾环点了点，答应下来，二人又聊了一会，贾环才在宝钗含情脉脉的注视下出了蘅芜苑。 回到菊香院，厨房的晚饭已经准备好了，赶了半天路，贾环确实饿了，便招呼彩云，让小厨房摆饭。 众人这会儿都没有吃饭，贾环让人把乌大年和乌小年都叫过来，一起围着桌子吃了晚饭。 正月二十上午，顾辞远和李昊都到了金陵，快到中午的时候，二人终于到了菊香院门前。 贾环见到顾辞远，真真有恍如隔世的感觉，二人离别时都还只是秀才，现在已经要参加会试，贾环拉着顾辞远和李昊，三人就这样勾肩搭背的进了菊香院。 第95章 会试前的准备 贾环回来的消息在贾府内造成了很大的轰动。 怡红院内，袭人、晴雯、麝月等一众丫头正在闲聊，因为宝玉身边的丫头又多，最爱八卦各种各样的消息，当初贾环分家，她们可是当做很多天的谈资。 晴雯嗑着瓜子，对袭人、麝月等人说道。 “你们听说了吗？菊香院的那位昨晚回来了。” 麝月道“早上我去大厨房，也听那边的婆子说了，想来是来参加二月的科考的，彩云和翡翠也跟着来了”。 “他们不是被分出去了，怎么还住着菊香院？”晴雯有些不忿道。 袭人见晴雯越说越离谱，便出声阻止。 “你少混说，主子们的事情，也是咱们在背后能议论的？” 晴雯听了袭人的话，冷笑道：“呦，这里冒出一个忠仆来了，你要是觉得那边好，求着老太太也跟着去乡下，只怕是不舍得呢。” 袭人听了晴雯的冷嘲热讽，气得半天没说出话来，幸而这时宝玉从王夫人房中回来，二人才没有继续吵嘴。 自从贾环被分出去后，因为贾政就一直与王夫人闹别扭，也没有心思关注宝玉的学业，宝玉着实过了几天好日子。 但是自从过了年，可能是贾环将要参加会试刺激到了王夫人，这几天又开始要张罗着给宝玉找先生。 “什么劳什子先生，都是禄蠢”，宝玉从外面进来，气吁吁的喝了一口水说道。 袭人本要去说晴雯，见宝玉进来，也不好再继续说，便问宝玉： “又是什么事情闹的，在这长吁短叹的。” “刚才在太太那里，竟又要给我请先生。” 宝玉烦躁地摆摆手，又说道：“还不是那些举人进士，八股文章，我一见就头疼。” 袭人笑着劝道：“二爷还是收收性子，好好读书，将来也能像三爷那样考取功名。” 宝玉见袭人来劝自己读书考取功名，心里厌烦这样的话，不乐意听，拿眼睛瞟了一眼袭人，冷哼一声，只对晴雯说道： “将前两日新得的茶泡一碗来。” 晴雯见袭人被冷落，在一旁很是得意，给宝玉泡了新茶。 “就是呢，读书有什么趣？咱们这样的人家哪里还需要像那些穷酸举子苦读书，琏二爷不是捐了一个官，过两年也给咱们二爷也捐一个就是了。” 宝玉听了晴雯的话，很是对胃口，但如果王夫人在这里，估计能把晴雯当场撵出去。 麝月也在一旁帮腔。 “就是，就是……” 众人都笑了起来，只有袭人暗自叹息，心里想着该什么时候跟王夫人好好说说了。 到了菊香院，贾环也能一直窝在院子里读书，贾母、贾政、王夫人那边还是要去请安的。 贾环不想在马上就要会试这个敏感的时间，被人背后说闲话。 正月二十上午，贾环先去荣禧堂给贾母请安，贾母见贾环并没有因分出去就生分了，很是高兴，拉着贾环坐在自己旁边。 贾环与贾母房中聊了会儿天，便去了王夫人的院子。 正月十五之后，朝廷衙门的休假就结束了，这会子贾政正在工部的衙门里面坐堂，只有王夫人在屋里。 贾环进了王夫人的院子，正巧宝玉从王夫人房中出来。 宝玉没想到在这里能碰到贾环。 “三弟，你回来啦。” 贾环笑道：“二哥，昨晚回来的，这会来给母亲请安。” 贾环知道宝玉并不清楚他分家的具体细节，这件事跟宝玉也没关系，所以并没有与宝玉生分多少。 二人打了个照面，各说了两句话，便各忙各的了。 贾环进了屋，王夫人已经在屋中念佛。 王夫人见来人是贾环，心中有些惊讶，贾环回来的消息其实王夫人昨晚就知道了，只是他没想到贾环能来她这里，毕竟当初将贾环和赵姨娘赶出去的幕后之人就是她。 贾环进来给王夫人行了一礼，二人只说了些客套的话。 “母亲，儿子从乡下的庄子上回来了，给你请安。” 其实意思是说，都是拜你所赐，我才去的乡下…… 王夫人看了一眼贾环，见贾环神情坦然，全然没有从乡下回来的颓废感，不由得心里烦躁。 “回来就好，什么时候回去？” 贾环见王夫人见面就问自己什么时候走，嘴角抽了抽，便说道： “儿子二月初要参加会试，只怕一时半会还回不去。” 王夫人也是嘴角抽了抽，这小畜生还真是伶牙俐齿，一点亏也不肯吃，不想再跟贾环斗嘴，想将贾环打发走，便说道： “即要考试了，那块回去准备，去吧。” 贾环见王夫人已经下了逐客令，只得悻悻的出去了。 回到菊香院，进了东厢房，见顾辞远、李昊二人已经认真的在写文章，不觉心中有些罪恶感，赶忙坐下截了《中庸》中的一个题目，开始做文章了。 就在这样的氛围里，时间渐渐的就到了二月，离会试就差两天了。 这次赵姨娘留在终南庄没有跟着过来，会试需要带的东西都是彩云一手准备的，因为有前几次经验，所以这次不显得仓促。 因为顾辞远和李昊与贾环一同参加会试，除了衣物外，彩云都准备了三份。 文房四宝，笔、墨、纸、砚这些不消细说，是每次必要准备的，这里要说一下，带进考场的纸只允许是作为草稿纸的空白纸张，并且有限量。 两套被褥、一个枕头，被褥厚一点的是晚上盖着的，薄一些的是铺在下面的，现在刚出正月，天气还很寒冷，被褥是一定要带的。 因为每场考试都要在考号里呆三天，要带够足够三天的口粮，贾环还是让彩云准备一些薄饼，配一些萝卜干之类的咸菜。 水壶也要带着，蜡烛考试时会统一发放，这个不用带着。 还有一样虽不起眼，但却很关键，也很容易被人忘记的，就是厕筹，就是上厕所用来擦屁股的厕纸。 一切都准备妥当，分成三份放在了正房里，一连检查了好几遍，确认再没有遗漏的，彩云方才放了心。 第96章 宝玉呆病犯了 虽然贾环已经分了家，出了府，但马上就要参加会试的消息还是让贾府众人感到震撼，府里不管是主子还是仆人，都议论纷纷。 “我告诉你，还有两日，三爷就要参加会试了。” “可不是嘛，我可听说了，三爷这次要是还中了，就是天子的门生了，那是可以做大官的。” “哎，真不知道当初怎么就让三爷分出去了。” “嘘，这事我们不要议论，听说……” 这样的议论，这两日在贾府各处上演着，讨论的内容大同小异，几乎都是贾环会试的事情。 凤姐的院子里，贾琏与凤姐正在吃午饭，凤姐一面吃饭，一面对贾琏说道： “这次环哥会试，你这个做哥哥的还得要辛苦几日才好。” 贾琏笑着道：“这个是自然，如今还有环哥的同窗在，可不能怠慢了。” 凤姐点了点头，说道： “环哥虽说被分出去了，但老太太心心念念的，这次如果中了，只怕就搬回来了。” 贾琏听了王熙凤的话，剔了剔牙，说道： “当初太太怎么就要这么做，东西两府上下只有环哥一位读书人，眼看着就要考出来，却被分出去了。” “你也知道环哥就要考出来了，太太能想不到？怕是担心再不分出去，二房将来也有环哥的一份。” …… 这几日不管王夫人怎么念佛，心里都静不下来，一想到贾环都要参加会试了，捏着佛珠的手都有些颤抖，可以看出王夫人的心里有多么不平静。 “去怡红院”，王夫人猛然睁开眼睛，对周瑞家的说道。 说完，也没顾周瑞家的，抬脚便往大观园去了，周瑞家的跟在王夫人身后，都是一路小跑的。 周瑞家的跟在王夫人的身后，看王夫人火急火燎的样子，心里不由得为宝玉捏了把汗。 因为周瑞家的每日要去大观园查房，所以怡红院的情况周瑞家的是知道的。宝玉每日里不仅没有看书，屋子里的丫头们更是一个比一个不像话，只管哄着宝玉开心，什么出格的事情都做了。 怡红院内现在有大小丫头九个，一等丫头四个，分别是袭人、晴雯、麝月、秋纹。 二等丫头一人，是小红。 三等的丫头原有五人，因为四儿之前给了贾环，现在只有佳蕙、春燕、坠儿、靛儿四人。 此时春燕和坠儿二人因在大门处值门，因为是午后，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二人靠着边上的游廊，已经睡着了。 宝玉正在午睡，袭人在旁边给宝玉整理被褥。 晴雯和麝月二人无聊的在外面的屋子里嗑瓜子、摸骨牌。 佳蕙、靛儿在外面逗着鸟笼里的鸟玩耍。 春燕和坠儿因为睡着了，王夫人进了院子都没有发现，等王夫人过去了，才被周瑞家的叫醒。 王夫人一般很少进园子，况且这会是午后，平时这时王夫人都在午睡，怡红院的的丫头们哪里会料到这时候王夫人会过来。 春燕和坠儿见了王夫人，唬的魂飞魄散。 在外面逗鸟的佳蕙和靛儿见王夫人来了，赶忙过来问安，糯糯的站着，大气都不敢喘。 里面正在嗑瓜子、摸骨牌的晴雯和麝月二人，听见外面有动静，出来一看，来人竟是王夫人，周遭身体不由得冒起寒气，问了安，也站在一边。 王夫人进了屋，见正屋里地上满地的瓜子壳，桌子还有骨牌，不得得大怒，说道： “都是你们这些狐媚子，平日里太放纵了，才哄得宝玉不认真读书，不能安生的好好做奴才，我看都撵出去。” 丫头听王夫人说“都撵出去”，不由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胆子小的被吓得都站不住了，年纪最小的坠儿吓得差点哭出来。 外面的动静已经把宝玉吵醒了，待宝玉穿了衣服，才和袭人从里间出来。 宝玉见王夫人满脸怒容，也不敢说话，只低着头站着。 王夫人见宝玉一副像是没了骨头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有些失望，走到宝玉跟前，数落道： “你看你这样子，被这些个狐媚子哄得，每日里只知道玩，什么时候能争点气？以后府里的爵位是大房的，现在你又不肯读书上进，将我和你爹去了，你说你靠哪一个？” 宝玉确实没想过这些，他只看到现在姐妹们都在一处，每日里一起玩闹，从没想过会怎么样，听了王夫人的话，一时竟愣住了。 王夫人又说了宝玉几句，宝玉都没有反应，只是呆呆的站着。 别人这时候没有发现异常，袭人却瞧出了不对劲，轻轻的晃了晃宝玉，见还是没反应，心里不由得慌了起来。 “二爷，二爷。” 宝玉还是呆呆的，一动不动，这时王夫人也发现了宝玉的异常，也慌了神。 “我的儿，我的儿啊，你不要吓唬娘啊。” 这里正手忙脚乱的将宝玉扶到床上，周瑞家的道： “太太，二爷怕是被痰卡住了，迷了心窍。” 王夫人这时候也没了主意，还是袭人对周瑞家的说：“周嫂子，还是去请一个郎中来。” 王夫人听了袭人的话，才慌忙的让周瑞家的出去请郎中。 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大观园里面先乱了一团，黛玉听到宝玉又犯了呆病，刚喝的药，急得呕了出去。 李纨、迎春、惜春、宝钗等人得了消息，都到怡红院里来瞧宝玉。 荣禧堂内，贾母正躺在椅子上，一个小丫头半跪着在捶腿，鸳鸯急急的进来道： “老太太，刚刚园子里传来信，说宝玉犯了呆病，这会子不醒事了。” 宝玉一直都是贾母的心头肉，虽然贾环科考接连中了，但在贾母的心里，地位还是远远的比不上宝玉，那是深入骨髓的宠爱。 怡红院里，王夫人看着躺在床上，双眼无神，留着哈喇子的宝玉，也是慌了神，后悔自己刚刚说的话重了。 贾母到了怡红院，扑在宝玉身上：“宝玉，宝玉，是谁动我的宝玉了。” 贾母见了站在身边的王夫人，气急的说道： “你说，是不是你逼得，每日里都要给他请先生，逼他念书，好好一个人，逼成这样。” 王夫人红着眼睛，哭着道：“媳妇也是着急，看宝玉每日荒废，刚刚说了几句，就成这样了。” 贾母将手中的拐杖在地上碰的叮当响，说道： “咱们这样的人家，难道非要科举考出点什么才成？哪里将来就饿着他了，你看环哥科举，受了多少罪？” 王夫人在一旁听了贾母的话，只觉得心里发苦，她终于体会到了以前贾政教训宝玉读书时的感觉了。 所谓“是慈母多败儿”，但现在是祖母也败呀。 第97章 会试的主考官 众人正围着宝玉，没了主意的时候，外面传来周瑞家的声音。 “郎中请来了，郎中请来了。” 王夫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忙把郎中让到了宝玉的床前。 那郎中年龄大约五十多岁上下，留着的山羊胡子已经有些花白了，看起来颇有些高人的模样。 “老先生，快看看”，贾母道。 郎中走到宝玉床前，看了宝玉的神情，心中已明白了七八分，给宝玉又搭了脉，又问了宝玉之前的一些情况，便笑着对贾母和王夫人道： “老太太、太太，世子想来是一时犯了痰症，不妨事的。” 说着，便让人将宝玉扶起，郎中在在宝玉的后背猛地一拍，宝玉身子陡然向前倾，咳出一口乌黑的痰来，人便醒了。 郎中见宝玉已经咳出了痰，又给宝玉搭了脉，半响说道： “幸不辱命，世子总算好了。” 贾母、王夫人等人见郎中说宝玉好了，都围了上来。 “宝玉，宝玉……” “我的儿，你感觉怎么样了……” 宝玉这会子才回了神，见到贾母、王夫人等人围在自己身边，开口说道： “祖母、母亲，这是怎么了?” 贾母见宝玉回了神，才放下心，对着王夫人说道： ”读书的事情不是急来的，先让宝玉歇着，这事情以后再提。“ 王夫人见贾母这么说了，也不敢再多言，嘱咐了袭人几句，众人见宝玉已经无事，便都散了。 菊香院中，贾环、顾辞远、李昊三人还在紧张的备考，全然不知道大观园里发生了这一出事情。 会试中榜的名次主要分为一甲、二甲、三甲三个等级，一甲进士那是遥不可及的存在，贾环等三人不去想，他们都把目标放在了二甲进士上。 二甲进士虽不如一甲进士显赫，但也是进士中优秀的那一部分人，有机会参加翰林院组织的 “朝考”，成绩优异者可被选为翰林院庶吉士。 庶吉士在翰林院经过三年左右的学习和培养后，再根据考核成绩授予不同官职，其中成绩优秀的庶吉士毕业后可能留在翰林院担任编修或检讨等职务。 其他二甲进士如果未能成为庶吉士，或者庶吉士毕业后没有留在翰林院的，则会被分配到中央各部门或地方担任官职。 在中央部门可能担任六部的主事等职务，这是正六品的官职，负责具体的政务执行工作；到地方上则可能担任地方官员，比如知府的佐贰官，协助知府处理地方事务。 三甲进士大多会被分配到地方担任基层官员，最常见的是担任知县这一职务，知县是地方行政的最低一级官员，这个暂时不在贾环三人的考虑的范围内。 三人写完一篇文章，顾辞远伸了个懒腰，对贾环、李昊二人道： “如果能中二甲，在被选上庶吉士，可以当个京官，那就谢天谢地了。” 李昊笑道：“二甲哪能是说中就能中的，我不求一甲、二甲，只要能在榜就好。” 这三人中，贾环乡试中的是解元，所以一甲、二甲的可能性最大，顾辞远对贾环说道： “贾兄，你的志向呢？” 贾环笑道：“别无所求，只要能进翰林院即可。” 三人中，论文章的水平，自然是贾环最好，其次是顾辞远，李昊的文章虽也不错，但跟贾环和顾辞远二人比就差一些了。 但三人中，最用功的却是李昊，最有韧劲的也是李昊。 菊香院中，小厨房的晚饭已经预备好了，孙婆子对彩云道： “彩云姑娘，晚饭已经好了，三爷那边是否要开饭？” 彩云走到东厢房，打开窗户的一角，见里面三人已经放下笔，正在说话，于是站在门口道： “三爷，晚饭已经预备好了，要不要摆饭？” 二月初的天黑的早，此时天已经暗下来了，屋里已经点了灯，贾环在屋里对彩云道： “正好也饿了，摆饭吧。” 彩云得了令，便让小厨房在正屋摆饭。 贾环等人正在吃饭，此时的皇宫中，却还在为本次会试的主考官争论不休。 此时的内阁共有四人，内阁首辅李连魁、内阁大学士贾士豪、内阁大学士赵石磊、内阁大学士夏言。 至正皇帝端坐在龙椅上，四位阁臣全部在场，按理说会试这种极为重要的考试，主考官应该早就定下了，但因为此时内阁成员之间比较微妙，主考官一直没有定下来。 内阁的四人，李连魁是首辅，与内阁大学士贾士豪二人隐隐组成了联盟。 内阁大学士赵石磊、内阁大学士夏言二人联手，对抗来自李连魁、贾士豪二人的压力，局势上处于比较劣势的一方。 大乾朝，会试的主考官，也就是“座主”，一般都是有内阁成员担任，因为会试的“座主”兹事体大，双方都想让自己这边的人担任。 贾环与夏敬承这次都要参加会试，一个是夏言的儿子，一个则是徒弟，于公于私，这次会试的主考官都与夏言无关，所以夏言的目标是将赵石磊推上主考官的位置。 夏言笑着说道：“贾阁老是上次会试的主考官，李又贵为首辅，牵一发而动全身，本次会试还是要另选一位主考官。” 贾士豪先出言道：“夏阁老，只怕另选他人也轮不到你，据我所知，你的儿子和学生都参加了这一科的会试，只怕你要避避嫌才好。” 双方你一言，我一语，争得不可开交。 最后还是至正皇帝下场拍板，定的是赵石磊为这一科会试的“座主”，对夏言和赵石磊来说，他们的此次的目的达到了，也算是一场胜利。 夏言下衙回到府上，便将夏敬承叫到书房，捏着胡须说道： “敬承，这一科会试的主考已经定下了。” 这些日子，贾环、夏敬承、顾辞远，凡是参加这一科会试的考生都焦急等待着主考官的人选，好研究下主考官的喜好。 夏敬承听了夏言的话，精神一振，说道： “父亲，定的哪位阁老？” 夏言道：“是赵阁老。” 夏敬承激动的在空中挥舞了几下拳头，说道：“被我们猜中了，果然是赵大人。” 第98章 会试开始 前几日，夏敬承就与贾环、顾辞远、李昊四人，就讨论过这一科会试主考官的人选，认为赵阁老的可能性最大。 几人分析的原因也很简单，首先夏言就排除掉了，一个儿子，一个学生都参加这一科的会试，但凡要点脸，夏言都不会接这个差事，不然士林的口水就把他淹死了。 其次，内阁大学士贾士豪是上一科的主考官，国朝立国至今，还没有哪位阁老连续当两年会试主考官的先例，今年这一科贾阁老大概率不会再当了，剩下就只有首辅李连魁大人和内阁大学士赵石磊了。 在这二人之间选择，夏敬承、贾环几人估计，还是赵阁老的可能性大一些，所以早些时候，几人就开始研究赵石磊的文章了，现在果然被猜中了。 夏言笑着道：“就你们几个古灵精怪，明日遣个人，将这消息给你师弟送去，免得他还蒙在鼓里，最后吃了亏。” 夏敬承应了一声，就回去继续温书了。 第二日一早，夏敬承便找了个小厮将消息送到了菊香院，贾环、顾辞远、李昊三人得知赵阁老是这一科的主考官，高兴的都蹦起来了。 会试临近，菊香院的氛围紧张到窒息，几人除了吃饭、睡觉，便是读书了。 彩云和翡翠等一众丫头、婆子，在院子里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做事情都是轻手轻脚的，生怕发出什么动静打扰到几人备考。 此时的赵姨娘在东篱别院内，房间里面佛、道都供了好几位神仙、佛陀的像，每日上香祈祷。 “观音菩萨，保佑我儿贾环这次一定要中啊。” “太上老君，保佑我儿这次高中。” …… 如果贾环在这里，一定要吐槽赵姨娘几句，观音菩萨那是求子的，这个不在人家的业务范围内。 在别处，迎春、宝钗，还有菊香院的彩云，都在焚香祷告，祈祷贾环会试高中。 但有一处却不一样，王夫人的院子里，王夫人在屋里，很?虔诚的跪在蒲团上，口中念念有词： “佛祖在上，一定不要让那个小畜生考中，一定不要考中……” 蘅芜苑中，薛姨妈正在和宝钗闲话。 薛姨妈道：“女儿，宝玉的婚事，你姨妈已经来和我说两次了，怕是拖不下去了。” 宝钗听了薛姨妈的话，脸色微变，她没想到王夫人这么执着，薛姨妈一直拖着，明眼人应该看出点端倪来，不会再这么逼迫了。 “母亲，你也知道，宝玉的心里只有林妹妹，怕是姨妈那边也是白张罗的，这门婚事，我是不同意的。” “女儿，我何尝不知道你的心意，只是你姨妈那边，母亲实在是张不开嘴啊。” 薛姨妈与王夫人是亲姐妹，让薛姨妈开口拒绝王夫人，尤其是拒绝之后，女儿还是嫁给王夫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贾环。 让薛姨妈去说这样的话，却是有些为难她了，想了一会，宝钗有些娇羞道： “母亲，环哥说会试中了后，他就上门提亲。” 宝钗的话让薛姨妈陡然一惊，说道： “环哥当真这么说？” 宝钗点了点头，见到宝钗确认，薛姨妈心里的天平马上就倒向了贾环，原因无他，主要是一个进士的女婿实在是太香了。 金陵城中的勋贵之家的子女多半是相互联姻，不是说不想与清流人家结成亲家，主要是清流人家看不上勋贵们。 一个新科进士，几乎是勋贵之家所能找到最好的女婿了，更何况他们薛家还是皇商出身，比之贾府这样的勋贵，身份还要再低一等，这样的诱惑对薛姨妈来说吸引力简直爆炸。 “好，好，那你姨妈那边我再去拖一拖。” 二月初三就是会试，初二的下午，迎春、惜春、宝钗等人来给贾环送香囊和小物件，彩云见三人过来，便笑道： “我去东厢房叫三爷。” 宝钗知道贾环在东厢房，肯定在备考，况且还有两位同窗在，贾环和两位同窗都在东厢房写文章，便示意彩云不要打扰。 “我们来给环兄弟送些香囊之类的小物件，不是要紧的事，不要打扰他读书。” “多亏宝姑娘、二姑娘、四姑娘想着，别的都齐备了，却忘了香囊，这要是被分到屎号，不就坏事了。” 彩云说完，又说道：“呸、呸、呸，乌鸦嘴，三爷才不会被分到屎号呢。” 宝钗、惜春都被彩云拉去正屋检查贾环明天考试的物品，让帮忙参谋下是否还有遗漏的。 迎春因近来女红做的多了，脖子有些酸，所以就在内院活动下，没有马上进屋。 却不想顾辞远从东厢房出来去茅房，一下子撞见了。 迎春本就生性胆怯，见一个陌生的男子，心下一惊，虽知道应是三弟的同窗，但也不禁往后退了两步，掉头就往正屋去了。 顾辞远也只是十六七岁的少年，况且还没有议亲，只见到一名身材高挑的年轻女子，娇羞异常，端的是好看。 正想再看两眼，又担心失了礼数，忙低下头行了礼，抬起头却不想眼前空空如也，斯人已去，心中不禁有些怅然若失。 宝钗在正屋正与彩云说话，见迎春一溜烟的跑进来，像是受惊的兔子，脸红扑扑的，心里奇道： “二姐姐一直以来都是慢性子，今个是怎么了？” 宝钗起身，拉着迎春问道： “二姐姐，这是怎么了？” 迎春有些惊魂未定，但嘴上却说道：“没事的，没事……” 三人又与彩云说了会话，将一个装着香囊等物的小包裹交给彩云，便要告辞。 宝钗走到正屋门前，望见内院中有一位青年男子，脚步很快的走进了东厢房，宝钗看了一眼身边的迎春，心下了然，回头问彩云： “这位是？” 彩云道：“这是三爷的同窗，顾辞远顾相公，也要参加会试，所以院子里暂住。” 宝钗点头道：“原来这样。” 宝钗、迎春、惜春三人便出了菊香院，彩云直送到院门前才回来。 第99章 会试(一) 二月三日这天早上，彩云和翡翠大约三点钟就起床了，先是在小厨房安排张婆子和孙婆子准备早饭。 到了五点钟的样子，早饭已经好了，彩云将贾环叫起来。 西厢房，顾辞远和李昊二人也起床了，今天是会试的日子，他们二人在二更天就醒了，一直兴奋的睡不着。 三人洗漱好后，吃了早饭，就出门了。 二月的清晨的寒风凛冽，吹得人脸颊生疼。 在菊香院的角门外，贾琏早已在外面等着了，穿着厚实的袄子，呵着热气，双手不停的搓着，等着贾环几人。 见贾环出来，忙上前笑着说道： “三弟，你们可算出来了，咱们早点出发，排在队伍的前面，也少点在外面排队的时间。” 贾琏送了这么多次考，经验很丰富了，上次乡试第一场，就是因为卡着点过去，那队伍排着老长了，贾环快九点的时候才进去。 从县试开始，贾环每次赶考，贾琏风雨无阻从未缺席，贾环心里很是感动，说道： “二哥，辛苦你了。” 贾琏笑道：“都是自家兄弟，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贾环、顾辞远、李昊三人刚把考试的包裹放到马车上，正欲出发，贾母、贾政、迎春、宝钗等人从角门处转了出来。 贾环没想到贾母竟然会起早给他送考，很是意外，忙跳下马车，走到众人跟前，先对贾母、贾政行了一礼，又说道： “祖母、父亲、二姐姐、宝姐姐，你们怎么来了？” 贾母拉着贾环的手，说道： “你这小猴子一样的年纪，却要去那科考场去，祖母怎么能安心睡觉，和你父亲，还有你二姐姐、宝姐姐来送你。” 贾环笑道：“祖母放心，孙儿还与同窗一起呢，都和孙儿一般的年纪。” 贾政见贾环神态自若，对今天的开始并没有紧张的神色，心里有几分赞许，对贾环说道： “环儿，此次会试，务必全力以赴，为父等你的好消息。” 贾环又对贾政道：“父亲，儿子此去，定当全力以赴，光耀门楣。” 贾母听见贾环说要光耀门楣，并没有因为分家的事情心生芥蒂，一个劲儿地说： “好孩子，好孩子……” 迎春瞅了一个贾政和贾母没有说话的空档，上前对贾环说道： “ 三弟，四妹妹年纪小，经不住风寒，所以没叫她，我代四妹妹给你送考。” 这时，站在迎春身边的宝钗也说道： “环弟，不要有压力，我们等你高中。” 贾环感激地看着众人，说道： “多谢祖母、父亲、二姐姐和宝姐姐，外面天冷，回去睡个回笼觉吧，不用担心。” 贾琏见众人都叮嘱完了，便说道： “老太太、老爷、两位妹妹，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出发了，再晚就排不到好位置了。” 贾母道：“琏儿，辛苦你了，路上小心。” 贾琏一一都应了下来，等贾环上了马车，便吩咐赵国基赶着马车出发了。 马车在寒冷的清晨中行驶着，很快就来到了贡院门口。 此时，天还没有大亮，贡院门口已经聚集了许多等待进场考试的举子，门前已经排起了不短的队伍。 贾环、顾辞远、李昊三人都跳下了马车，辞了贾琏，去排队了。 在队伍中，三人互相打趣，缓解紧张的情绪。 顾辞远道：“虽说会试比乡试重要，我怎么觉得没有乡试紧张呢。” 贾环道：“乡试那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大家都没退路的。” 李昊笑着对二人道：“管他乡试、会试呢，题目下来答卷就是了。” 说得贾环和顾辞远都哈哈大笑起来，在笑声中，三人心中那种紧张的感觉也消散了很多。 三人一边聊天，一边等待着进场。 又过了一会儿，天色渐渐亮了起来，贡院门口的人也越来越多，队伍也越排越长，贡院门前维持秩序的兵丁也多了起来。 大概上午八点的样子，一声锣响，一位官员大声喊道： “各位考生禁止喧哗，依次领取考牌，进场。” 贾环、顾辞远、李昊三人跟着人群，在队伍中缓慢往前走。 领取考牌后，上面有考舍的号码，进贡院时会有军士在门口检查是否有夹带。 也许因为参加会试的人都是有功名在身的，会试的检查没有乡试的严格，就在前面考生检查的空隙，顾辞远一脸便秘的说道： “我靠，居然被分到了屎号。” 贾环和李昊听见顾辞远的话，忙看他的考牌，赫然是地字一号，也就是大家常说的“屎号”。 贾环忙问顾辞远：“可有携带香囊？” 顾辞远道了一声：“苦也”，却是没有带。 贾环身上正好有一个迎春绣的香囊，忙取下来递给顾辞远。 “这个你拿去，考试要紧。” 顾辞远接过香囊，一股幽香传到鼻孔，让他心神一震。 然后，贾环又把自己县试时被分到屎号的经历传授给了顾辞远。 顾辞远听了贾环的话，眼前一亮，本来见自己被分到了屎号，信心都有些被击溃了，甚至产生了一丝弃考的心思，现在听了贾环的话，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李昊也在一旁安慰道：“顾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顾辞远苦笑道：“好吧，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这时，前面的考生已经检查完进去了，军士催促三人往前走。 贾环排在三人中的最前面，只得便往前走，便对顾辞远、李昊二人说道： “顾兄、李兄，预祝一切顺利。” …… 几个军士先是检查了贾环的包裹，又将被褥、衣物打开，确认没有夹带的，就让贾环进了贡院。 贾环的考牌是“玄字八十八号”，贾环一边念叨着： “八八，发发……不错不错，还挺吉利的数字。” 虽是穿越了，但“八”这种刻在骨子里的吉利数字，还是被贾环带到了红楼世界。 检查完后，贾环就被一个军士，带到了玄字八十八号考舍。 第100章 会试(二) 贾环乡试时也是在江南贡院考的，对这间狭小的考舍还是忍不住想吐槽一番。 一面露天，一张木板，和一个土炕一样砖砌的台子，上面也是放着木板，就是这间考舍的全部了。 面前可以掀起的木板就是考试的书案了，砖砌的台子就是晚上睡觉的地方。 贾环一想到三场考试，每场都要在这个小房间里面待三天，真的感觉生无可恋了。 贾环将带进考场的物品整理好，调整好情绪，便安静的等待考试开始。 大约是上午的九点左右，只听见几声锣响，差役大喊着：“肃静，锁闭院门。” 会试的考试便开始了。 会试的第一场，与乡试一样，照例还是《四书》三道题，《五经》也就是经义五篇，就是在这三天两夜的时间里，贾环需要作八篇八股文，平均每天要作近三篇，这题量还是很巨大的。 很快试卷就发下来了，第一题是“君子不以言举人，不以人废言”，出自《论语.卫灵公》。 意思是：君子不因为别人的话说得好就提拔他,也不因为别人的品德不好就废弃他的正确意见。 这句话的意思有些浅显，之前没认为会被当做考题，所以没有写过。 “君子不以言举人，不以人废言”，如果只是写一篇文章，当然贾环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要写得出彩，就有些难了。 首先是破题，这道题强调了君子在对待他人言论和行为时应秉持的客观公正态度。不能因为某人的言论符合自己的喜好就举荐他，也不能因为某人的品德或行为有缺陷就否定他所说的话。 开篇应直接点明主题，表明这是关于君子行为准则的讨论，避免在开头绕弯子。 于是，贾环在纸上写道： 君子者，德之至也，行之端也。“不以言举人，不以人废言”，此乃君子处世之准则，其旨在劝诫君子应秉持公正之心，勿为偏见所左右。言者，心声也；人者，行之表也。不可因其言善而遽荐其人，亦不可因其人恶而辄废其言，此乃君子之大道也。 这时破题，下面就是“承题”： 夫君子之德，在乎中正。言虽美，而其人若有不善之迹，则不可举之；人虽贤，而其言若有不妥之处，则不可废之。是以君子必审其言，察其人，而后断其是非。若徒以言举人，则恐有佞臣之患；若徒以人废言，则恐有塞听之虞。 贾环继续写道： 试观古今之事，常有因言举人而致祸者，亦常有因人废言而失策者。昔有小人，巧言令色，以谀言取悦于人，而君子不察，遂荐之，结果此人得志后，为非作歹，祸乱国家。又如有贤臣，其言虽直，然因与权贵不合，被人诋毁，君子不察，遂废其言，结果错失良策，致使国家受损。此皆为不知 “不以言举人，不以人废言” 之害也。 大约一炷香时间，贾环就写好了这篇八股文，贾环又仔仔细细检查一番，确认没有错别字和犯忌讳的地方。 贾环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佳，开始将写好的文章誊写到试卷上，贾环写得很小心，一个字，一个字，不敢分一点心。 第一篇文章写完后，已经到了中午，感觉肚子已经饿了，贾环将包裹中的薄饼拿出来，卷上咸菜，就吃了起来。 吃了两张薄饼，贾环又打开水壶喝了几口水，感觉体力恢复了很多，便又开始做第二题了。 却说屎号里的顾辞远，此时真是苦不堪言，那一股股恶臭，简直让他睁不开眼睛，如果不是贾环给他的香囊，帮助他抵挡了许多臭味，顾辞远觉得自己根本坚持不下去。 到了中午，顾辞远肚子已经咕…咕…咕的叫起来。 但他现在完全没有一点胃口，尤其许多考生吃过午饭后就过来解手，让顾辞远的情况雪上加霜。 “不吃饭肯定是不行的，下午更没有精力去写文章了。” 不知怎么的，顾辞远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了在菊香院中遇见那位年轻女子的身影，仿佛是这位女子给了他些许动力。 顾辞远按照贾环告诉他的方法，将香囊捂在鼻子上，取出薄饼，打开水壶，艰难的吃了一些……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过了两天，第一场对贾环来说还算顺利。 到了第三天，只剩下两篇文章了，而且都是《五经》里面比较好写的题目。 “感觉中午就能交卷了”，贾环心里想着。 大约到了午时，贾环写完了最后一篇文章，感觉肚子饿了，也不着急，又吃了点东西。 吃饱喝足后，贾环仔仔细细的检查一番答卷，确认在没有遗漏的地方了，便交了卷。 相比乡试，这次的情况就好很多，至少没有像上次一样累到脱虚，但也是累得要命。 赵国基这日一大早就在贡院门前等着了，远远就看到贾环从贡院里面出来。 忙跳下马车，小跑到贾环跟前，接过贾环手中的考篮、包裹，见贾环没有像上一次那样虚弱，方才放了心，说道： “三爷，怎么样，还算顺利吗？” “还行，没出什么差错。” 贾环又问赵国基道：“顾兄和李兄还没出来吗？” 赵国基领着贾环上了马车，说道： “顾公子和李公子还没出来呢，不过不妨事，安排两辆马车过来的。” 贾环听赵国基说安排了两辆马车过来，才放了心，说道： “那就好，先回府。” 贾环回了菊香院，便如上次乡试一般，让彩云准备热水，先洗了个澡，然后倒头便睡了。 到了下午，五点钟左右，贾环起床后，觉得神清气爽。 彩云正在小厨房张罗晚饭，顾辞远与李昊才进了菊香院。 李昊的状态还好，只是有些疲惫，顾辞远真是感觉只剩下了半条命，身上又腥又臭，眼中布满了血丝，头发像是鸡窝一般，哪里还有半点之前谦谦君子的样子。 彩云见了顾辞远，被吓了一跳。 “顾公子，你这是……” 第101章 阅卷 顾辞远苦笑道：“彩云姑娘，没事的，只是这次被分到屎号了，被折磨的够呛。” 彩玉听了顾辞远的话，才知道他这次被分到了屎号。 因为贾环之前院试的时候也被分到过屎号，所以彩云也算是有经验的，忙去吩咐婆子烧水，预备给顾辞远沐浴。 贾环这时候刚起来，见顾辞远和李昊二人回来，忙迎了出来，看到顾辞远的模样，心中也有些同情了，关切的问道： “顾兄，感觉怎么样？还好吧。” 顾辞远艰难的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不妨事的，只是有些累，这次还要多谢贾兄给的香囊，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熬下来。” 贾环又问了李昊的情况，李昊笑着道： “感觉还好吧，我是尽力了，中与不中只能听天由命了。” 贾环见二人都是一脸的疲惫之色，便让二人先进房中休息，待彩云将热水准备好后，顾辞远与李昊皆洗了澡，换了一身衣服，那种疲惫之感才淡了不少。 第一场考完，贾环、顾辞远、李昊三人都感觉轻松了许多，会试三场，第一场最为重要，后面会相对轻松很多。 三人吃了晚饭，便早早睡觉，养精蓄锐了。 虽说后面两场考试没有第一场重要，但也是一场漫长的拉锯战，不能怠慢。 蘅芜苑内…… 宝钗知道今天是贾环第一场考试结束的日子，有心过来瞧瞧贾环，又怕影响贾环后面的考试。 莺儿见自家小姐有些坐立不安，说道： “小姐，可是在为三爷担心？” 宝钗与莺儿虽是主仆，关系却如姐妹一般，她与贾环的感情，莺儿全都知道的，甚至还替宝钗给贾环送过信件，所以宝钗对莺儿并没有隐瞒。 “每场都要在那号舍里面待三天两夜，也不知道环弟回来怎么样了？” 莺儿见自己小姐在为贾环担心，便笑着说道： “小姐不便去，我去替小姐瞧瞧三爷。” 宝钗：“你消停些，他后面还有考试，打扰了不是玩的。” 莺儿道：“我不去找三爷，只进院子悄悄问问彩云。” 宝钗想了想，觉得这个法子也可以，便说道： “你悄悄过去，问了彩云就回来。” 莺儿得了令，一溜烟的就往菊香院去了。 今晚是孙婆子值夜，见外面有敲门声，还很是纳闷，心道： “老太太已经下令，三爷会试这几日都不许人来菊香院，打扰三爷备考，这谁都晚上了还过来？” 便问道：“外面是谁？” 莺儿在门外道：“是我，莺儿。” 孙婆子素来知道贾环与蘅芜苑关系好，便开了门，道： “莺儿姑娘，三爷这时候怕是睡下了。” 莺儿笑着说道：“我不找三爷，我来找彩云。” 彩云这会正在检查贾环、顾辞远、李昊三人明天带去考场的物品，见莺儿来了，惊奇道：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莺儿与彩云的关系素来很好，二人也都知道宝钗与贾环之间的情愫，便说道： “我家小姐担心三爷，叫我过来问问。” 彩云笑道：“三爷刚睡下了，这次考完就是累了些，别人都不打紧，让宝姑娘不要担心。” 莺儿得了消息，又与彩云说了几句话，便回蘅芜苑了。 第二天，贾环、顾辞远、李昊三人便又去贡院开始了第二场考试。 一连几天，等到了第六天，终于会试的第三场考试也结束了，贾环等人回到菊香院就等着放榜了。 …… 此时的贡院内，内阁大学士赵石磊正在巡视各房阅卷的情况，对身边的官员道： “有好的卷子，先送到我这里来，老夫要先睹为快。” 众人都应允了。 会试阅卷主要有主考官、同考官、誊录官、对读官。 主考官一般只有一人，通常由皇帝从内阁大学士选拔，主持会试的一应事务。 同考官的人数较多，一般都是从翰林院的编修、检讨，六部的主事选拔，负责某一阅卷房中事宜。 由于会试的试卷需要统一誊录，以避免考官通过笔迹辨认考生，所以有专门的誊录官负责将考生的试卷进行抄写。 对读官的职责是将誊录后的试卷与考生的原卷进行核对，检查是否存在抄写错误或遗漏等问题，以保证阅卷的公正性和准确性。 由于考生的数量较多，加上会试九天，所作的文章量很大，阅卷时间短，阅卷工作是十分辛苦的，经常是通宵达旦的阅卷。 好在赵阁老比较体恤下属，晚上阅卷时还特意给大家准备了宵夜。 很快，阅卷房中就有试卷送到了赵阁老这里。 “阁老，属下们觉得这份卷子的文章不错，呈给阁老看看。” 赵阁老见这么快就有卷子呈来了，精神一振，接过卷子，是“君子不以言举人，不以人废言”为题的八股文： “君子者，德之至也，行之端也。“不以言举人，不以人废言”，此乃君子处世之准则，其旨在劝诫君子应秉持公正之心，勿为偏见所左右。言者，心声也；人者，行之表也。不可因其言善而遽荐其人，亦不可因其人恶而辄废其言，此乃君子之大道也。” 赵阁老点了点头：“不错，这个破题很好，不知承题如何？” 接着往下看，卷子上写道： “夫君子之德，在乎中正。言虽美，而其人若有不善之迹，则不可举之；人虽贤，而其言若有不妥之处，则不可废之。是以君子必审其言，察其人，而后断其是非。若徒以言举人，则恐有佞臣之患；若徒以人废言，则恐有塞听之虞。” “善……” 下面又接着写道： “试观古今之事，常有因言举人而致祸者，亦常有因人废言而失策者。昔有小人，巧言令色，以谀言取悦于人，而君子不察，遂荐之，结果此人得志后，为非作歹，祸乱国家。又如有贤臣，其言虽直，然因与权贵不合，被人诋毁，君子不察，遂废其言，结果错失良策，致使国家受损。此皆为不知 “不以言举人，不以人废言” 之害也。” 赵阁老抚掌大笑：“大善……” 第102章 会元 自从会试结束后，贾环、顾辞远、李昊三人就闲下来了，整天有些无所事事。 起初，三人还能靠着下棋打发时间，随着二月十五的临近，三人就再也坐不住了，整天往贡院跑，看看是否放榜了。 从大乾朝的会试历史看，会试发榜一般都在二月初十到二月十五之间，但大多都是十五这天放榜。 顾辞远最是性急，从二月十二开始，白天在菊香院就几乎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贾环虽然从贾府分出去了，但毕竟还是贾政的儿子，从初十开始，贾母就安排贾琏出去打探消息，每日都要听汇报，随着放榜时间的临近，贾府的气氛也前所未有的紧张了起来。 王夫人每日还是在屋里虔诚的拜佛，祈祷贾环不要中榜。 到了二月十四这天晚上，贾环、顾辞远、李昊三人再也忍受不了那种煎熬，贾环提议道： “顾兄、李兄，明天就是放榜的日子了，索性今晚好好喝一次酒，醉了也好睡觉。” “如此甚好……”顾辞远和李昊二人附和道。 二人实在是忍受不了心里那股压力，既期待、又恐惧，二人觉得如果不大醉一场，估计这一夜是别想睡着了。 三人就在推杯换盏中，渐渐到了深夜…… 到了十五日的凌晨，整个贾府可能也就菊香院最安静了。 荣禧堂内，贾母还没有睡，她已经让贾琏将闲着的小厮都放出去打探消息了，尤其是靠近贡院的大酒楼，更是重点打听会试消息的对象。 “鸳鸯，琏儿那边人都放出去打探了吗?” “老太太，琏二爷那边都安排，您就安心睡下吧，一有消息我就叫您。” “哎，我哪里能睡得下？” 明天十五就是最后一天放榜的期限，今晚的榜单已是拟好了的，所以一些消息灵通之人，尤其是肯花银子的，是能打探到消息的，而那些消息贩子，此时多集中在贡院附近的大酒楼里。 梦坡斋的灯还亮着，贾政这一夜也没有睡，他一想到自己的小儿子明天会试发榜，就激动得浑身颤栗，贾政已经把府里养的清客都安排出去打探会试榜单的消息了。 此时的登云楼里面，人声鼎沸，贾琏带着两个小厮在楼里蹲着，当然别的酒楼里面他也安排了人手。 果然没有让贾琏失望，大约到了丑时初，也就是凌晨一点钟的样子。 登云楼的掌柜站在二楼的栏杆处，对着一楼大厅内的人道： “鄙人是登云楼的掌柜，承蒙各位抬爱，想必各位深夜在此都是为了明天的榜单，鄙人打探到了一点消息，与各位分享。” 众人听了掌柜的话，瞬间人声鼎沸起来，如果贾环在这里，一定会对这个掌柜竖一个大拇指。 登云楼的生意本就是靠着贡院附近的读书人，这样打广告的想法真是绝了，可以想象到，经过这件事，登云楼必定在读书人中名声大噪。 那掌柜看着楼下议论纷纷的人群，对身边的一位管事道： “通知外面的人，打探到名次，立即过来唱榜。” 那管事应了一声，便出去安排了。 贾琏要了一桌子酒菜，与兴儿和隆儿边吃喝，边等着酒楼的消息。 “二爷，你说三爷能中吗？”隆儿拿着一个鸡腿，边吃边说道。 兴儿在一旁在隆儿的后脑勺来了一下，说道： “呸、呸、呸，什么能中吗？三爷是必中的。” 贾琏心里也满心希望贾环能中，说道： “吃喝归吃喝，都竖着耳朵听了，不许漏了一点消息，否则仔细你们的皮。” 兴儿和隆儿二人齐齐应道： “二爷放心就是了。” 贾琏道：“等你三爷中了，去那边领赏，自然不会亏待你们。” 兴儿和隆儿听了贾琏的话，都眉开眼笑起来。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功夫，外面又一个青年小厮一样的打扮，进来高声道： “第三百名，山东东昌府临清县林宇轩。” “第二百九十九名，山西平阳府洪洞县苏悦瑶。” “第二百九十八名，河南开封府杞县叶瑾萱。” “第二百九十七名，陕西西安府咸宁县顾逸晨。” “第二百九十六名，四川成都府双流县楚思涵。” …… 唱榜声响起，整个大厅里立即变得鸦雀无声，众人都仔仔细细的听着，生怕漏掉自己或是想打探之人的名字。 随着唱榜开始，大厅内的众人心里也越发紧张了。 “怎么还没有三爷的名字？”隆儿小声嘀咕道。 贾琏道：“你三爷乡试中的可是解元，排名肯定在前面。” “第一百八十三名，浙江杭州府余杭县沈若澜。” “第一百八十二名，福建福州府闽侯县林宇澄。” “第一百八十一名，直隶江宁府府高淳县李昊。” …… “三爷的同窗中了”，兴儿大叫道。 随着李昊的中榜，贾琏三人也越发紧张起来，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 唱榜还在继续，贾琏的心也跟着唱榜而起伏着，只要是听到“直隶”或是“金陵”之类的地名，贾琏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但遗憾的事，后面的名字都不是贾环。 “第一百三十七名，江苏扬州府江都县韩悦宁。” “第一百三十六名，直隶江宁府府金陵县夏敬承。” …… “三爷的师兄也中了”兴儿和隆儿同时兴奋的大叫。 贾琏也用力在空中挥舞了下拳头。 “都到了一百三十名了，怎么还没有三爷呀？” 随着唱榜的名次越来越靠前，贾琏的心也越发烦躁起来，听了兴儿和隆儿的议论，说道： “你仔细听着，错过了揭了你的皮。” 二人不敢吭声，竖着耳朵仔细听着。 “第九十九名，浙江绍兴府会稽县顾辞远。” …… “卧槽，顾公子也中了。” 到这里，贾环的同窗和师兄都中榜了。 “三弟是乡试的解元，同窗都中了，没道理不中啊”，贾琏心中焦急的想着。 “一定还在前面……” 这时的榜单都唱到了第十名了，还是没有贾环。 “难道没有中吗？”贾琏有些绝望的想着。 此时大厅里的气氛犹如凝固一般，许多亲自来打探消息的考生到这时脸色都涨的通红，已经到第四名了。 “第三名，浙江杭州府余杭县陈宇轩。” “第二名，福建福州府闽侯县赵逸晨。” “第一名，直隶江宁府府金陵县贾环。” 贾琏听到贾环的名字，激动得差点儿跳了起来，大声喊道：“中了！中了！中的是第一名！” 第103章 深夜报喜 “走，回去报喜。” 三人没有再管刚点的一桌子酒菜，兴儿和隆儿就跟着贾琏出了酒楼。 到了贾府门前，兴儿和隆儿二人将大门拍的震天响。 “开门，快开门，三爷中了。” 门房知道晚上许多人出去打探消息，听到外面喊着”三爷中了“，心中大喜，忙将大门打开。 “兴儿，你去到荣禧堂报喜，让老太太安心。” 贾琏又让隆儿先去给贾政报喜，再去菊香院报喜，劳累了大半夜，得了贾环中了第一名的消息，贾琏心满意足的回去补觉了。 凤姐的院子里，凤姐被贾琏进门发出的动静吵醒，命平儿点了灯，见贾琏面露喜色，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怎么样？放榜有消息了吗？” 贾琏一面脱掉外面的，一面点头，笑道：“你猜三弟中了第几名？” 凤姐见了贾琏的话，心里大定，笑道： ”这么说，环哥是中了，而且名次还不低？“ 贾琏听了凤姐的话，只是笑而不语。 “前五十名？” “再猜。” 凤姐心中陡然一惊，前五十名还不是？环老三这次是要发呀。 “前二十名?” 二十名已经是二甲进士中的前列了，妥妥会被选为庶吉士的，一般都会进入翰林院的，即使贾家这种顶级勋贵，能出一位翰林，用祖坟冒青烟来形容也不为过。 凤姐见贾琏还是摇头，惊道：“难道环哥考进了前十？” 贾琏见凤姐这种吃惊的表情，哈哈一笑，说道： “估计再让你猜也还是猜不到，索性告诉你吧，三弟这次中了第一名。” 凤姐豁然从床上站起来，嘴巴像是塞进了一个鸡蛋，呈现一个“o”形，惊到： “环哥当真中了第一名？咱们家真出一个文曲星了？你可别诳你。” “这种事诳你做什么，我外面才打探来的消息，错不了。” “不仅三弟中了，在府上借宿的两个同窗，还有三弟的师兄，就是夏阁老的儿子，也都中了，一下子四个进士，真真是大场面。” 听了贾琏的话，凤姐真的不淡定了，什么时候进士这么不值钱了吗？一下子就是四个。 贾琏见凤姐惊讶的神情，只觉得此时娇羞无比，不禁心中荡漾，钻进被窝，将凤姐搂在怀里。 “现在天也快亮了，索性别睡了，咱们温存一番，说不定趁着这个喜事，能怀个大胖小子呢，将来让他跟着他三叔读书。” 凤姐被贾琏搂在怀里，手上更是不老实的乱摸，凤姐的身子早就软了，只断断续续娇羞道： “你……慢点……” “啊……” 这里略去两章的文字，这一屋子的香艳就不多加描述了。 …… 却说荣禧堂内，鸳鸯凌晨两点多才哄着贾母睡下，因为要等消息，这一夜都没有睡。 咚……咚……咚。 清脆的敲门声在夜里回荡，鸳鸯料定是来传消息的，打开荣禧堂的门，见来人是兴儿，急忙问道： “怎么样？可有三爷发榜的消息了？” 兴儿气喘吁吁道：“三爷中了，还是第一名，还有三爷的同窗和师兄也都中了。” 鸳鸯听了兴儿的话，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长吁了一口气，等贾母醒了，终于好回话了。 “谢天谢地，三爷终于中了。” 说着让兴儿在外面等着，鸳鸯回到屋里，抓了一把钱，塞到兴儿手里，说道： “这些拿着，等天亮了再去三爷那边报喜，还能领一份赏钱。” 兴儿拿了钱，喜得眉开眼笑，不停对鸳鸯作揖道谢。 菊香院内，彩云看着熟睡的贾环，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刚才隆儿过来报喜，说贾环中了第一名，在院子里借宿的两个同窗和师兄都中榜了。 此时的彩云心中被喜悦充满了，但现在天还没亮，又不忍将贾环叫醒，彩云只能自己在心中欢喜。 从菊香院出来，隆儿口袋里面装着两个彩云给的小银锞子，心中满是喜悦，走起路来脚步都轻快了两分。 隆儿给菊香院送了消息，便要去给贾政送消息。 “二老爷那边晚上也散出去了不少人出去探消息，想来这会还在书房，如果没寻到人，再去太太的院子那边也不迟。” 隆儿在心中计议已定，便往梦坡斋小跑过去了。 到了梦坡斋，果然里面亮着灯，心道没有来错，便上前敲门。 贾政听到外面的声音，精神为之一振，问道： “是谁？什么事？” 隆儿在门外道：“老爷，我们家二爷让小的来给老爷送消息，三爷中了，还是第一名。” 贾政听了外面的话，心头狂喜。 “环儿中了，还中了第一名。” 贾政豁然起身，将书房的门打开，把隆儿拉进屋内，道： “快把详情与我说说。” 隆儿道：“晚上小的与二爷在登云楼打探消息，到了丑时，登云楼的掌柜在外面买了消息在楼内唱榜，二爷与小的听的真切，三爷中了第一名，在府上借宿的两位三爷的同窗，还有三爷的师兄都中了。” 贾政听了隆儿的话，心中被喜悦充满，贾环不仅中了第一名，两位同窗和师兄也中了，这都是以后贾环在朝堂宝贵的资源啊。 “去给老太太报喜了没有？” 隆儿躬身道：“回老爷，兴儿已经去荣禧堂了。” 贾政道：“好，明日去凤丫头那里领赏钱，去吧。” 隆儿听了贾政说“去吧”，对着贾政行了一礼后就出了梦坡斋。 待隆儿走后，贾政独自一个人在书房里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 贾政眼泪都笑了出来，他从没有像今日这么开心过，可能别人只知道会试第一名是文曲星下凡，并不知道其中的利害，但他贾政久在朝堂，又怎么不明白其中意味着什么。 会试第一名是必会进入翰林院的，翰林院有“储相”之称，贾环现在还年轻，只要在翰林院熬些年，将来中枢有望，就是入阁怕也不是不可能。 这么多年，贾政终于在贾环身上看到贾府中兴的希望。 “等跟老太太说说，让环儿搬回来才好”，贾政心里琢磨着。 第104章 看榜 二月十五这日早上，天还没有大亮，贾母就醒了。 “鸳鸯，鸳鸯……” 鸳鸯听到贾母的喊声，忙过来。 “你三爷那边有消息了吗？” 鸳鸯就等着贾母醒来告诉她贾环中榜的消息，笑道： “恭喜老太太，贺喜老太太，夜里琏二爷派兴儿来传话，说三爷中了第一名呢。” 贾母听鸳鸯说贾环中了，还是第一名，不禁喜笑颜开。 “好好好，真是祖宗保佑……” “快把兴儿那猴子捉回来，我要赏他。” 鸳鸯笑着道：“只怕兴儿去三爷那边报喜去了。” 贾母听了彩云的话大笑，说道：“快快准备些赏钱，只怕等会就有报喜的人上门了。” “老太太，知道三爷会考中，早早就预备了。” “早早就预备什么了？却不告诉我。” 人还未至，先闻其声，来人正是凤姐。 凤姐进了屋，就是一通“恭喜老祖宗……”之类的话，把贾母哄得开怀大笑。 贾母笑着对凤姐说：“你这猴儿，就会讨我欢心。” 凤姐笑道：“可不是嘛，谁让老祖宗疼我呢。” 贾母想了想，对凤姐道：“虽说得了环哥中榜的消息，但没看到榜单，终究不安心，你让两个小厮去看看榜，得了消息，立即来报，重重有赏。” 凤姐这边得了贾母的话，便去安排了。 随着起床的人越来越多，贾环中榜的消息将投入到贾府中，掀起一股惊涛骇浪。 贾母在香案前恭恭敬敬的上了三柱香，口中念叨着：“列祖列宗在上……子孙争气……中了会元……”之类的话。 王夫人也得了贾环中榜的消息，呆了半日神，半响方才念叨着： “中就中了吧，反正也分出去了，不相干的。” 虽如此说，但王夫人总觉得浑身都不得劲，想到贾环现在已经中进士，而且还是第一名，身边的同窗也都中了进士，而自己的宝贝儿子宝玉现在连童生都不是，心中不由得升起一阵无力感。 菊香院中。 随着天渐渐亮了，彩云心中那股喜悦也越来越强了，因为大家都快要起床了，马上就有可以分享的人了。 大约早上七点钟，贾环终于捂着头从床上坐了起来。 “昨晚喝了不少酒，头现在还疼，下次不能喝这么多酒了。” 彩云见贾环醒了，忙进来服侍，进了里屋就对贾环说道： “恭喜三爷高中了，是第一名呢。” 贾环听了彩云的话，豁然而起，说道： “当真是第一名？哪里得的消息？” 彩云道：“夜里琏二爷让隆儿送来的消息，顾公子、李公子，还有三爷老师府上的夏公子都中了。” “卧槽，牛大发了，全中了。” “快点洗漱，我要去看榜。” 彩云应了一声，手脚利索的安排贾环洗漱了。 西厢房内，顾辞远和李昊二人也醒了，今天就是放榜的日子，二人心中既兴奋，又忐忑。 二人正踌躇间，西厢房的门却被人一脚踹开了。 “啪……” 顾辞远和李昊吓了一跳，望向门口，却见贾环还保留踹门时的动作。 “贾兄，你这是？” “贾兄个屁，老子告诉你，你小子二人中了，老子也中了。” 贾环说完，再也压抑不住喜悦，“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顾辞远和李昊听贾环说二人都中了，哪还管贾环刚刚说“小子、老子”的，急忙问道： “当真，我二人都中了？” “府上夜里打探来的消息，夏师兄也中了。” 顾辞远和李昊听到贾环肯定的答复，心中也狂喜起来。 顾辞远：“中了，我中了……” 李昊：“中了……” 三人都在屋里狂笑起来，搞得彩云和翡翠心里莫名的感到一股恶寒。 “我们中的是第几名？”顾辞远道。 “这个府上人却没有报。” “走，我们去看榜。” 顾辞远最是性急，刚起床还没洗漱，就要出去看榜。 贾环笑道：“急什么，我们吃了晚饭再去。” “我们路上再吃，看榜要紧。” 说着，顾辞远拉着贾环和李昊二人就往外走。 贾环拗不过，只得让赵国基套了马车，三人往贡院看榜去了。 因为已经知道自己中了，所以这会三人心里轻松一些。 路上，李昊对着顾辞远打趣道：“顾兄，如此性急，将来如何位列中枢。” 顾辞远笑道：“金榜题名时，怎能泰然处之。” 到了贡院，此时贡院前已是人山人海，贾环三人还没往里面挤，却远远见到夏敬承正在人群外围往里面挤。 顾辞远指着远处对贾环道：“贾兄快看，是夏师兄。” 三人到了夏敬承跟前，贾环笑着在夏敬承背后喊道： “夏师兄……” 夏敬承听到有人喊自己，回头一看，却是贾环三人，不由惊喜道： “你们也过来看榜了，来，我们一起往里面挤。” 贾环笑道：“师兄，昨儿夜里，府上派人出去打探，师兄已经中了。” 夏敬承惊喜道：“当真？是第几名？” 贾环挠了挠头，尴尬笑道：“第几名却是不知。” 夏敬承听了贾环的话，掉头就更加卖力的往人群里面挤，边挤边说道： “快挤，既来了，不亲眼看看第几名，岂不遗憾？” 顾辞远打趣道：“你看，还说我性急，夏师兄比我更急呢。” 说着，也不顾贾环和李昊的反应，便跟着夏敬承一起往人群里面挤了。 “第一百八十一名，直隶江宁府府高淳县李昊。” …… “李兄，恭喜恭喜，中的是一百八十一名，算是中等了，选庶吉士还是有望的。” 众人是从榜尾往前挤得，李昊知道四人都中榜了，现在只看到自己，其他三人名次应该比自己高，但他没有任何嫉妒得心理，能中榜他就很满足了。 “哈哈，同喜，同喜……”李昊爽朗的笑道。 众人又接着往里面挤。 “第一百三十六名，直隶江宁府府金陵县夏敬承。” 夏敬承见到了自己的名字，顿时眉飞色舞起来，一百三十六名，算是二甲之列了。 …… “第九十九名，浙江绍兴府会稽县顾辞远。” “哈哈，我中了九十九名”，顾辞远惊喜道。 能进前一百名，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甚至比老牌举人夏敬承的名次都高。 三人又是一阵恭喜…… 现在只有贾环的名字还没有出现了，众人很好奇，贾环能排第几名，都齐心协力的往前挤。 前五十，没有。 前二十，还没有。 贾环知道自己中的是第一名，但真的在现场看榜，到了二十名还没有自己，要不是夜里贾琏打探了消息，这会都觉得自己落榜了。 “卧槽，贾兄，你会进了前十吧。” …… 前十，也还是没有。 众人心里不免都泛起了一种想法，贾环不会落榜了吧。 众人继续往前看…… 却见到： “第一名，直隶江宁府金陵县贾环。” 第105章 抑郁的王夫人 夏敬承、顾辞远、李昊三人像是见了鬼一样看着贾环。 “第一名，直隶江宁府金陵县贾环”，这几个字深深的挑动着三人的神经。 榜单前，还有许多人在高声阔论。 “这个贾环应该就是去年秋闱高中解元的那位了……” “真真了不得，这一科会试又中了会元。” “如果殿试中了状元，这贾环就是连中三元了。” “了不得，了不得啊……” …… 身边许多的议论声，不停的刺激着夏敬承几人。 说到可能连中三元，榜前的那些人不知道，但是夏敬承、顾辞远等人知道，贾环不仅已经中了解元和会元，乡试之前更是已经连中了小三元。 如果殿试再中了状元，那就是史无前例的“连中六元”，这种事不仅国朝没有发生过，翻翻历史，也是绝无仅有的。 这种震撼，对每一个参加这一科会试的举子来说都是巨大的。 “贾兄，你中会元了”，顾辞远哆嗦的说道。 “知道呀，榜上这不是有么。” 李昊见贾环坦然自若，吐槽道： “那是会元，不是秀才，你怎么这么淡定。” 贾环笑道：“我昨晚就知道了。” 顾辞远和李昊听了贾环的话，气得要吐血。 “那你怎么不说。” “你俩不是也没问吗？” …… 夏敬承见这三个活宝还在说嘴，笑道： “四人在榜，可喜可贺，都吃早饭了吗？肚子饿了，去吃早饭去。” 贾环和李昊都没顾上吃早饭就被顾辞远拉来看榜了，顾辞远更是脸都没洗就来了，听了夏敬承的话，三人也都觉得肚子饿了。 顾辞远中了第九十九名，此时心情大好，说道： “走，去吃早饭，我请客。” 四人有说有笑的寻了一个早点铺子，这家贾环已经来了几次了，坐下来，喊道： “老板，四个人，每人一份小笼包，一份酥饼，一碗豆浆。” “好嘞，客官稍等。” 一会功夫，伙计就把包子、酥饼和豆浆都端上来了。 挤了一个早上，四人都觉得饿坏了，见吃的端上来了，都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北宋诗人汪洙在《神童诗》中写道：“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谓之四喜。 此时四人刚刚会试中榜，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只觉得喝在嘴里的豆浆都是甜的（当然这时候的豆浆是不放糖的）。 吃了早饭，贾环对夏敬承说道： “师兄，老师在家吗？” 夏敬承笑道：“父亲上衙去了，晚上才回来，他要是得了你中会元的消息，定会高兴。” 贾环笑道：“那我晚上过去看他。” 又说了会话，贾环便带着顾辞远和李昊二人回菊香院了，夏敬承也回去了。 就在贾环等人吃早饭的时候，凤姐派出去的小厮也回来报了信，贾母得了凤姐的准信，更是开怀大笑，对着鸳鸯道： “环哥怎么还不过来，快去叫过来。” 凤姐一旁笑道：“老祖宗，咱们先别忙，环哥现在准是去看榜了，只怕要等一等才回来呢。” 贾母也笑道：“是了，是了，那猴子估计是忍不住，不亲自看看不放心。” 等贾环到了菊香院，彩云见贾环、顾辞远和李昊三人都面带喜色，笑道： “三爷，这回放心了吧。” 贾环大笑道：“放心了，放心了。” 彩云道：“快去荣禧堂吧，老太太都等着呢。” 贾环听了彩云的话，便对顾辞远和李昊说道： “顾兄、李兄，我去见见家中长辈，你们稍待，我去去便回。” 顾辞远和李昊也知道贾环中了会元，家中人肯定高兴异常，要叫贾环过去的，说道： “不用管我们，快去吧。” 贾环稍稍整理了一番衣服，便往荣禧堂去了。 此时的荣禧堂内喜气洋洋，贾母坐在主位上，凤姐、尤氏等人侍奉左右，王夫人、邢夫人、薛姨妈都到了。 厅内只有王夫人黑着脸坐在椅子上，最近王夫人的烦心事很多。 她一直认为宝玉与宝钗的婚事稳当得不能再稳当，毕竟薛姨妈是自己的亲妹妹，这种亲上加亲的事情，薛姨妈怎么会拒绝？ 但是最近，王夫人暗示多次了，薛姨妈却一直含糊不清，有些刻意回避，这让王夫人的心里抹上了一层阴影。 但坐在贾母下首的薛姨妈，心情与王夫人完全不同，快乐并纠结着。 “宝丫头说环哥中了进士，就过来提亲，如今中了会元，会不会反悔？”薛姨妈心里嘀咕着。 在薛姨妈看来，进士对薛家来说已经是可望而不可即了，会元那就是传说中的存在，遇到这样的金龟婿，薛姨妈怎么可能放过？ 经过一个早上的发酵，贾环中举的消息整个贾府已经人尽皆知了。 贾环往荣禧堂的路上，每经过一处，丫头、婆子皆是停下行礼，都恭恭敬敬的叫了声：“三爷好。” 鸳鸯已经安排了一个小丫头在荣禧堂的门外守着，远远就看见贾环过来了，忙进屋传话给鸳鸯。 鸳鸯会意，走到贾母跟前，在贾母耳边小声道： “老太太，三爷进了二门，快到了。” “好、好，快去将你三爷请进来。” 贾环到了荣禧堂往，见鸳鸯笑盈盈的看着自己，笑道： “鸳鸯姐姐，怎么站在门外。” 鸳鸯笑道：“专程在这等三爷的，快进去吧，老太太都等急了。” 贾环进了屋，贾母朝贾环招了招手，笑道： “环哥，快坐到祖母身边来。” 贾环挨着贾母坐下，贾母一把将贾环搂在怀里，口中“心儿、肝儿、好孩子争气……”的叫着。 王夫人看了这样的场景，心中的那股抑郁之气更重了两分，这个位置，一直以来都是宝玉的专属。 贾母对身边的凤姐道：“凤丫头，你去取两匹蜀锦，差个人到城南的庄子上给赵姨娘送去，生了环哥，她也是有功的。” 听了贾母的话，王夫人豁然变色。 “有功？” 赵姨娘是因为过错被赶出去的，如果现在“有功”，是不是要被请回来了？ 还有一件事，一直压抑在王夫人的心头，如今贾环中了进士，赵姨娘会不会被抬身份？ 第106章 贾环的婚事 其实贾母这会心里就在琢磨给赵姨娘抬身份这件事，现在贾环中了会元，如果生母还只是一个妾室，不仅是贾环今后的一个污点，贾府也很快就会沦为金陵城中的笑柄。 这一点，贾母很早前就考虑到了。 只是现在贾环后面还有殿试，也还没有和贾政通气，所以暂时不宜马上就提出来。 王夫人现在心里惴惴不安，心中正踌躇间，却看到薛姨妈一直看着贾环，那眼神……甚至有点满意的味道，王夫人悚然一惊。 “难道妹妹在打贾环的主意？” 想到这，王夫人心中一直不明白的一些事，仿佛都想通了，脑海里一个个片段都串了起来。 王夫人的指甲都快插到掌心的肉里了，眼睛都有些充血。 “当着是好算计，看着碗里，想着锅里，痴心妄想。” 相对于贾环，王夫人心里更不能忍受的是亲妹妹的背叛，王夫人想了想，挤出一丝笑容，对贾母道： “老太太，如今环儿也大了，现在又中了进士，该到了议亲的年纪，娶了亲，以后到了朝堂，也少了后顾之忧。” 王夫人的话让大厅内为之一静。 在场的人其实早就在考虑贾环的婚事了，这么一个潜力股，谁不想拉拉关系？在座的，谁家的亲戚家还没有几个待嫁的姑娘？ 薛姨妈此时正盯着贾环看，那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冷不丁听到王夫人提贾环议亲的事，脸色都变了，现在贾母也在，如果将贾环的婚事定下来，那还有宝钗什么事？ 但她毕竟只是贾家的亲戚，像议亲这种事，薛姨妈是没有发言权的，只能焦急的看着事情发展。 贾环此时正想着赵姨娘得了贾母赏的蜀锦，应该会很高兴，却听到王夫人说要给自己议亲，心中仿佛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议亲？老子正准备去薛家提亲呢，你捣什么乱。” 但贾环毕竟是晚辈，这种事还轮不到自己先发表意见，所以暂时忍住没有吭声。 贾母听了王夫人的话，微微颔首，贾环的婚事也是她心里一直在琢磨的事。 既然王夫人把这层窗户纸捅破，贾母笑着说道： “环儿的年纪也够了，到成家的年纪了，况且以后为官作宰的，没有娶亲也不像话。” 众人听了贾母的话，心里都活泛起来，纷纷在心里盘算起来。 邢夫人、尤氏、李纨……七嘴八舌的，都介绍起了自家的亲戚。 “老太太，我家有一侄女……” “……年方二八，相貌出众……” “这闺女……知书达理，与环哥儿倒是般配。” …… 众人一席话，直说的薛姨妈心头狂跳。 贾母听了，心里都不甚满意，虽然不错，但对贾环的帮助都不大。 贾环未来的媳妇，贾母是有自己的标准的，至少也得是大家族的嫡女，将来对贾环和贾府都是有助益的。 贾母见王夫人这个始作俑者还没有吭声，便问道： “二太太，环哥是你儿子，你有什么想法？” 王夫人笑着对贾母说道：“老太太，儿媳这边倒是有一位人选。” “快快说给老婆子听听。” “媳妇娘家的二兄有一女儿，叫王熙钰，今年十五岁，与环儿年纪相仿。” 王夫人顿了顿又说道：“我这侄女老太太见过的，模样、性格都好，教养的知书达理，也配得上环儿。”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凤姐吃惊的看着王夫人，不明白自己这位亲姑姑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 王熙钰可不是寻常女子，那可是正经王家的嫡女。 如今王家在王子腾的带领下，已经稳稳坐着四大家族之首的位置，在王熙凤眼里，王家的女儿那是比贾府高贵的。 由此可见，王夫人为了阻止薛姨妈，牺牲有多大。 贾母听了，心中也有些意动，如今王子腾刚刚升任九省都检点，妥妥的封疆大吏，王家的势力在王子腾手上达到了顶峰。 而王熙钰更是王家的嫡女，也是独女，如果贾环娶了王熙钰，那就不仅仅是亲上加亲那么简单了。 王子腾是九省都检点，贾环以后妥妥可以进入翰林院的，一文一武，贾府就中兴可待了。 这不仅仅对贾环，对整个贾府都大有益处。 贾母心中虽然意动，但也没有马上定下来，笑着对王夫人道： “王家的丫头，长得极有灵性，我看着也喜欢，你什么时候领到府上来逛逛，哥儿、姐儿之间也增加些感情。” 王夫人听了贾母的话，知道贾母心动了，笑着说道： “是，老太太。” 薛姨妈听了贾母的一席话，眼神都黯淡了几分。 王子腾也是薛姨妈的大哥，薛姨妈的丈夫去世的早，在薛姨妈心里，王子腾就是她的主心骨。 薛家也是金陵四大家族之一，但与现在的王家相比，更像是打酱油的。 况且王熙钰是王家的嫡女，虽是薛姨妈二兄的女儿，却被王子腾夫妇宝贝似的捧在手心里，哪是宝钗能比的？ 想到这里，薛姨妈心中升起一股无力感。 贾环心里此时已经在问候王夫人了，小声吐槽道： “闲的蛋疼，叫你多管闲事。” 但这种场合他作为晚辈不好直接反驳，贾环想着，这件事最后还得他的便宜老爹贾政点头，大不了回头去求求贾政。 心中计议已定，贾环便对贾母说道： “祖母，孙儿院子里还有同窗，孙儿先过去了。” 贾母对贾环这两位已经考中进士的同窗也格外重视，催促道： “这是正事，快去吧，不可怠慢了。” 贾环对着贾母等人行了一礼，便出了荣禧堂。 荣禧堂这里，贾母与众人商定，等贾环殿试结束后，要连着摆十五天的酒席，还要一个戏班，好好热闹热闹。 却说薛姨妈回到梨香院后，像是失了魂魄。 宝钗对贾环的情谊她是看在眼里的，她就宝钗这一个女儿，着实想给她找一个好归宿。 现在女儿好不容易看上一个，自己也觉得不错，难道就要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所幸刚刚老太太没有定下来，得要筹谋一番了”，薛姨妈心里想。 第107章 狂喜的赵姨娘 潇湘馆内，黛玉这几日感了些风寒，正坐在床榻上咳嗽，紫鹃挨着黛玉坐在床边。 “小姐，药煎好了，快喝了吧。” 紫鹃将勺子递到黛玉嘴边，黛玉将头扭到一边，道： “什么劳什子药，喝了两日也不见效，我不喝。” 紫鹃安慰道：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小姐饱读诗书，怎么这个道理也不懂。” 黛玉笑道：“你个小蹄子，什么时候也懂这些大道理？” 被紫鹃这么一说，黛玉也就不排斥了，安静的把紫鹃端来的药都喝了。 紫鹃一面服侍喝药，一面坐在床边说道： “小姐，菊香院的三爷今儿早上放榜，听府上的人说，三爷中了第一名。” “第一名，中了会元？” “可不是嘛，老太太高兴的不得了，说是等三爷殿试结束后，要摆十五天的酒席庆祝呢。” 林黛玉的父亲是探花郎，这是黛玉一直引以为傲的。却不曾想，今日府上居然出了一个会元，这可是不输探花的存在了。 一时间，黛玉都有些恍惚，心里升起了一股别样的感觉。 却说城南的东篱别院，彩云和翡翠都跟着贾环去了菊香院，赵姨娘身边只有小吉祥陪着。 贾环走了已经快一个月了，赵姨娘每天都念叨着。 “也不知道环儿怎么样了，会试放榜了没有。” 小吉祥笑道：“姨奶奶放心就是了，三爷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是必中的。” 赵姨娘并没有因为小吉祥的安慰，心中的担忧就少一分，说道： “最近我这右眼睛老是跳，不知道应了哪件事。” 二人正说话，忽听到院子外面有鞭炮声，小吉祥年纪轻，耳朵好使，对赵姨娘说道： “姨奶奶，你听有鞭炮声，是哪家娶亲了嘛？” “放你娘的屁，哪有什么鞭炮？今天又不是什么好日子，怎么会有成亲的。” 小吉祥委屈巴巴的说：“姨奶奶，就是有鞭炮声嘛。” 过了一会儿，那鞭炮和锣鼓声由远及近，渐渐的，赵姨娘也听到了，她纳闷道： “还真有鞭炮声，可是最近也没听说谁家迎亲嫁娶的。” 钟南庄民风淳朴，谁家娶亲、嫁女儿的，早早的就告诉张纸上的人了，左邻右舍也都会去帮忙。 最近赵姨娘闲的无聊，也常去庄子上串门，也没听说哪家有喜事的。 “真是奇怪。” 赵姨娘正疑惑，那鞭炮和锣鼓声越来越近了，甚至变得喧闹，好似在自家门前停了下来，锣鼓声中，还夹杂着许多人的吵闹声。 “姨奶奶，好像在咱们家门口呢。” 赵姨娘不明所以，对小吉祥道： “你去门口看看，若是谁家娶亲的，就回来拿些礼钱过去。” 小吉祥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到了外面，只见外面吹吹打打的聚着一群人，周边围着许多庄户在看热闹。 只见一个身穿大红袍的人高声喊道： “恭贺贵府老爷贾环，高中会试第一名会元，京报连登黄甲。” 乌庄头此时脸涨得通红，见到小吉祥，过来说道： “姑娘，三爷会试中了第一名，这是来报喜的人，快叫老太太，我先在外面照应着。” 小吉祥听了这话，呆立当场，喃喃道： “三爷中了，三爷中了……” 呆了一会，便掉头跑回屋里去了，边跑还边喊道： “姨奶奶，三爷中了，外面是来报喜的……” 赵姨娘在屋里听到了小吉祥的喊声，手中正在做的一份鞋面也掉在了地上，幸福来的太突然了，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环儿考中了，环儿考中了……” 此时，赵姨娘的内心被喜悦填满。 她的娘家赵家世代都是贾府的奴仆，她也只是侥幸为贾政生了一儿一女，才被抬了姨娘，这对赵家来说本就是天大了喜事了。 没想到自己生的儿子如今居然中了进士，赵姨娘虽不知道进士具体代表着什么，但也知道肯定是了不得的成就。 “这辈子算是值了”，赵姨娘心里想着。 赵姨娘心里没来由的，就想到贾环当初下场可靠前对她说的话： “娘，以后给你挣一个诰命回来。” “诰命”对一个女子的吸引力是巨大的，尤其对当了小半辈子妾室的赵姨娘来说更是如此。 如果得了一个诰命的身份，就是让她立即去死，赵姨娘也是愿意的。 “也许环儿真能挣一个回来呢”，赵姨娘心里美滋滋的想着。 小吉祥待赵姨娘平静了一会，便说道： “姨奶奶，外面来了好些人，乌庄头他们正在招待呢。” “快些准备赏钱。” 小吉祥自小就跟着赵姨娘，是赵姨娘最信任之人，当然知道她的体己银子，二人进了里面一封封的包了赏钱。 此时贾芸正在前邵庄看地，听到终南庄这边传来消息，说“贾环中了”，心中惊喜异常，快马加鞭的赶了回去。 “当初跟着三爷真是跟对人了，三爷中了进士，以后身份就不一样了，说不定这一两个月就要搬回城里去了。” 本来乌庄头只有一个人在外面照应着，感觉有些力不从心，贾芸回来后，外面乱哄哄的情况才好很多。 围观的庄户知道是主家科举中了，都很高兴，有的回家搬桌子、凳子，有的回家拿茶壶、碗碟，贾芸还安排几人在外面搭起一个棚子。 等赵姨娘从里屋出来，报喜的人都坐下来喝茶了。 贾芸见赵姨娘还是还在抹眼泪，过来安慰道： “姨奶奶，三爷今儿中了，正是大喜的日子呢。” 赵姨娘点了点头，稍微平复一番，对小吉祥道： “把赏钱给芸哥分掉吧。” 贾芸接过赏钱，便去发赏钱了，报喜的人得了赏钱，自然都眉开眼笑的恭维起来，将贾环中榜的事情，吹得天花乱坠。 边上那些庄户何曾听过这些，直听得心神摇曳，对贾环佩服得那是五体投地。 男人们都在喝茶吹牛，庄子上的女人们自然都聚集在赵姨娘的身边。 那种众星捧月的感觉，是她以前在贾府从没有过的。 第108章 两情若是久长时 “老太太，真是好福气啊……” “可不是嘛，老爷年纪轻轻，就中了进士……” “老太太以后就享福喽……”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把赵姨娘哄得像吃了蜜一样。 庄户人家的女子，虽不知道进士具体是什么，但也知道将来能做大官，这就足够羡慕的了。 不知道是谁，聊着聊着提到自己的侄女，众人瞬间像是找到了努力的方向。 “老太太，小孩他舅舅有个女儿，生的一个好模样，不如让三老爷收了。” 赵姨娘还没说话，另有一个妇人嘴里发出啧啧声： “他嫂子，你那外甥女是个好的，只是那年纪今年都有十八了吧。” 然后就是一通贬低，还没等别人回神，就引到了自家一个亲戚的女孩： “我一个妹妹就嫁在隔壁的后邵庄，生了一个女儿那叫一个水灵，今年只有十四岁，正好可以给三老爷暖床。” …… 众人七嘴八舌的，一通介绍，赵姨娘夹在众人中间，痛并快乐着。 自从听了贾环说要娶薛宝钗进门，赵姨娘一门心思都在这件事上，哪里会在这时候节外生枝，去给贾环张罗妾室？只得说道： “环哥后面还有考试，不是收人的时候，你们都留意些，等以后安稳了，再与他说。” 众妇人听了赵姨娘的话，心里怅然若失，像是一个金龟婿从自己面前跑掉一般。 贾环从荣禧堂出来后便有些担心宝钗，因为王夫人说给他议亲的时候薛姨妈也在，并且大厅里的人很多，想必很快就会在贾府传遍了，甚至会传到王家那边去。 “得让她安心”，贾环想着。 回来到菊香院，贾环便径直去了书房，写了一首秦观的《鹊桥仙》，用信封装好，出来对彩云道： “你将这封信送去给宝姑娘。” 彩云近半年已经给宝钗送过很多次信了，接了信，轻车熟路的就往蘅芜苑去了。 到了蘅芜苑，莺儿见彩云过来，奇道： “三爷刚中了会元，你不在院子里伺候，跑这里来做什么？” 彩云笑道：“送信呢。” 说着便把信交给了莺儿，莺儿接了信，送走了彩云，便往里屋去了。 “小姐，三爷让彩云送了一封信来。” 宝钗还不知道荣禧堂的事，欢喜的接过信，打开来看，信里只有一首词：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宝钗看完后，立马就红了脸，啐了一口道： “好好的写这些给人看。” 但嘴上这么说，还是小心的将信叠好，放到一个小锦盒里。 莺儿见宝钗羞红了脸，没有敢再打趣。 薛姨妈回梨香院后，就一直心神不宁。 “宝丫头素来有主见，得问问她的意见。” 思量再三，薛姨妈还是进了园子。 进了蘅芜苑，宝钗见薛姨妈过来，忙扶着坐下。 因为刚收了贾环信的缘故，宝钗到现在心里都是甜滋滋的。 “母亲怎么这时候进园子来了？” 薛姨妈看着宝钗烂漫美好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忍，犹豫再三还是说道： “方才荣禧堂里，你姨妈当着老太太的面，说要给环哥议亲。” 宝钗笑意还挂在脸上，听了薛姨妈的话，僵住了。 半晌道：“说的是哪一家?” “是你舅舅家的女儿熙钰。” 王熙钰宝钗是见过的，不论样貌还是气质，都是上上之选。 “姨妈怎么会将王家的女儿说给环兄弟？” “这我也很纳闷，按理说你姨妈恨环哥都来不及，怎么会促成这样的事情。” 宝钗稳了稳心神，问道：“老太太是什么态度？” 薛姨妈道：“怕就怕这个，老太太虽没有当众点头，但明显已经心动了，还让熙钰到府上逛逛。” 宝钗想了想，又问道：“当时环兄弟在场吗？” “在的，但是环哥没说话。” 听了薛姨妈的话，宝钗总算知道贾环为什么要让彩云送那封信来。 心里略微心安，轻声道： “那就是了。” 薛姨妈听宝钗无厘头的冒出这么一句话，疑惑道： “是什么？” 宝钗起身到里屋，将枕头边上放着的小锦盒拿过来，取出刚刚的那封信递给薛姨妈，道： “母亲，这是环兄弟刚刚让彩云送来的信。” 薛姨妈打开看了，竟是一首词：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薛姨妈默念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此时她的心情犹如过山车一般，也略微心安了些。 母女二人又说了一会话，待薛姨妈走后，宝钗拿着贾环写的信读了一遍又一遍，早已经哭成了泪人。 紫菱洲内，惜春正在迎春这里玩，司棋欢天喜地的进来道： “小姐、四小姐，天大的好消息，三爷会试中了第一名。” 迎春和惜春听了，高兴的不得了，惜春更是拉着迎春吵着要去菊香院给贾环道喜。 “我看你给三弟贺喜是假，想到街上玩才是真的。” 惜春被迎春拆穿了，笑着冲迎春比了一个鬼脸。 菊香院里，贾环和顾辞远、李昊二人正在聊接下来殿试的事情。 正说话间，惜春一溜烟的跑进来，见屋里还有两个陌生的男子，吓了一大跳。 迎春跟在后面，也进来了。 顾辞远一眼就认出，迎春就是在院中撞见的那位女子，一时间没忍住，就多看了两眼。 惜春人小鬼大，躲在迎春身后，指着顾辞远道： “你在偷看我姐姐。” 顾辞远现在也才十六七岁，听了惜春的话，脸和脖子瞬间都红了。 慌忙说道：“没，没有……” 此时迎春也红了脸，走也不是，继续待着也不是。 还是贾环出来解围，简单的互相介绍了一番。 迎春这时候哪还好意思继续留下，拉着惜春，飞也似的跑了。 贾环看着已经走了的迎春，又看了看脸红到脖子的顾辞远，心道： “嘿，要是将这家伙留下来当二姐夫好像也挺好的。” 第109章 试探二人 原着中，迎春最终嫁给了孙绍祖，只短短大半年时间，就被孙绍祖折磨致死。 既然贾环穿越过来了，就绝对不允许这件事发生。 说起迎春嫁给孙绍祖的原因也很荒唐，竟是因为迎春的生父贾赦欠了孙家五千两银子不愿意还，就拿迎春抵债。 贾环心中盘算着： “原书中，迎春与孙绍祖定亲应该就这一两年。让贾赦出这笔钱，估计不大可能，大不了我出了，想来贾赦也没什么话说。” 在这之前，还是要看看两人的心意才好，如果都看不上眼，那不成了乱点鸳鸯谱了？ 此时顾辞远在东厢房内假正经的看书，实际上脸还红的很。 贾环装作愠怒在院子中对李昊说道： “李兄，没想到他顾辞远居然是此等人，居然盯着我二姐看。” 一边说着，一边对李昊眨眼睛。 李昊与贾环认识这么久，马上就心领神会，叹气道：“谁说不是呢，真是有辱斯文。” 顾辞远此时在东厢房哪里还坐的住，忙打开门出来解释道： “贾兄误会了，只是前些天我在院中撞见了，不想今日在屋中见到，才多看了两眼，实在没有其他的意思。” 贾环故意冷哼了一声，故意说道： “亏我还将二姐姐做的香囊送与你应付考试，快还与我。” 顾辞远听了贾环的话，心中如遭雷击，喃喃道： \"这香囊竟是贾兄的二姐姐做的……\" 顾辞远又不禁想到，会试那会，在“屎号”里最艰难的时候，脑海不停闪过的那位女子，居然是正是做香囊之人，这难道是天意吗？ 那香囊就是顾辞远通过会试的精神支柱，现在又知道香囊正是院中遇到的女子做的，哪里还会给贾环？ “贾兄，香囊……这……” 贾环看了顾辞远的模样，心中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冷不丁的冒出了一句话： “你该不会喜欢我二姐姐吧？” 顾辞远此时已经涨红了脸，口不择言的说道： “怎么会，怎么会……” “哼，不会就好。” 说了这一句，贾环就往院子外面去了，他怕多待一会，自己就笑场了。 贾环出去是背对着顾辞远的，那嘴角的笑容正巧被李昊看到了。 “嘿，看看这位新科进士就要被人拐跑了”，李昊心里嘀咕道。 顾辞远见贾环生气的走了，也有些慌了，拉着李昊说道： “李兄，这如何是好？” 李昊笑道：“你留下来给他做二姐夫就好了。” 顾辞远此时义正言辞的对李昊道：“李兄，莫要再开这种玩笑。” 李昊笑道：“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难道人家会元的姐姐还配不上你？” 顾辞远有些颓然，半晌才说道： “李兄说的是哪里话，我只是觉得人家是公侯小姐，如何能高攀得上？” 李昊指了贾环离去的方向，悄悄在顾辞远耳边说道： “刚刚他走的时候，嘴角都带着笑意。” “当真？” “当真……况且你是新科进士，莫说是公侯小姐，就是公主也娶得。” 听了李昊的话，顾辞远心里也活泛了起来。 自从在会试前第一次遇见，他就被那女子吸引了，现在又知道帮助自己会试中榜的人，正是那位女子，这让他如何会不心动。 俗话说：上天安排的最大嘛。 顾辞远鼓起勇气说道：“李兄，那现在我该怎么办？” “嗨，还是被拐跑了”，李昊心里吐槽道。 嘴上还是笑着说道：“现在最要紧的是准备接下来的会试。” 说着李昊扭头就进了东厢房，留下顾辞远一人在风中凌乱。 却说贾环出了菊香院就往进了园子，因为才让彩云送了信，还写了“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样的话。 经过蘅芜苑时，贾环也有些不好意思进去，径直就往迎春住的缀锦楼去了。 缀锦楼位于紫菱洲内，是大观园东部的一个庭院，西侧临水，东部靠山。 缀锦楼是贾迎春在园中的住处，与藕香榭隔水相望。? 贾环到了紫菱洲，虽是初春，仍觉得四周环境优美，心道： “怪道请客吃饭常常选在这里，果然是景色宜人。” 贾环进了缀锦楼，丫头、婆子见了都纷纷行礼，如今贾环在贾府可以算是如日中天，他们哪里敢怠慢？ 司棋见来人是贾环，很是惊讶，问道： “三爷，我们小姐才从菊香院回来，怎么三爷又来了？” 贾环笑着说道：“我找二姐姐有些事。” 司棋笑道：“二小姐在里屋呢，三爷快进去吧。” 贾环进了里屋，见迎春正在做针线，因为刚刚在菊香院的缘故，脸看起来还红扑扑的。 迎春见贾环进来，想着刚刚在菊香院的事情，没有搭理贾环。 贾环走到迎春跟前，笑道： “二姐姐，你觉得我那同窗如何？” 迎春当然知道贾环说的那同窗是那位叫顾辞远的，听了贾环的话，脸羞的就红了。 扭过头，不再理贾环。 贾环继续说道：“顾辞远浙江某某地人士……这一科的进士，第九十九名……人品端正……今年十六岁……” 迎春一个未出阁的小姐，哪里听得了这些，脸红的像是滴血。 “三弟，你再胡说，我再不理你了。” 贾环见迎春真是恼了，便不再继续逗她，换了郑重一些的口气说道： “二姐姐，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多少人婚前连面都没见到，岂不可悲？这顾辞远，弟弟是知根知底的，却是不错。” “你……” 然后贾环额头就被一个鞋面砸中了。 贾环捡起地上的鞋面，放在桌子上，临走时候还贱贱的说： “不如就让他当我二姐夫也不错呢。” 说完，一溜烟的跑了。 从迎春的神情看，贾环觉得迎春对顾辞远至少不讨厌，这就好办了。 贾环走后，迎春一个独坐在窗前，心里思绪万千。 哪有女子不怀春？ 顾辞远她是见过的，人长的挺拔、英俊，又是这一科的进士。 自己只是庶出的女儿，哪里能配得上？ 第110章 殿试 贾环回到菊香院，还是故意板着脸，顾辞远躲在东厢房内没敢出来。 李昊走过来对贾环道：“人不在你还装着？” 贾环听了李昊的话，立刻就变得一副嘻嘻哈哈的模样。 李昊笑道：“要不是家中已经给我定了亲，我也留下来给你当姐夫。” 贾环笑骂道：“你想得美。” 李昊脸色郑重了一些，对贾环说道： “如果顾兄来提亲，你待何如？” 贾环想了想，说道：“他若是有意，让她亲自来与我说。” 此时的贾环，心里美得要命，那可是一位进士啊，就要被忽悠给自己当姐夫了。 一会功夫，李昊领着顾辞远进了正屋。 顾辞远一脸正色道：“贾兄，我对令姐是真心的，等殿试之后，就禀报家中父母，来府上提亲。” 贾环听了顾辞远的话，马上就换了一副面孔，大笑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到了这时，顾辞远才真信了李昊的话，贾环果然故意的，但他心里此时也是美滋滋的。 …… 殿试的时间定在会试放榜后的一个月，也就是三月十五日。 与会试不同，殿试是由皇帝亲自主持，在皇宫的太和殿内进行。 殿试的内容主要是时务策一道，试题由内阁大臣预拟，最终由至正皇帝圈定?。 会试后的一个月，贾环、顾辞远、李昊又投入到了殿试的紧张准备之中。 期间，贾环去了夏言府上两次，都没有见到。 夏言毕竟是内阁大学士，也参与了殿试的预命题，还是要避避嫌的。 这一个月时间，夏言竟都住在内阁的班房内，没有回府。 时间很快就到了三月十五这一天，天刚亮，贾环三人就到了宫门前，这一科录取的进士有三百人，此时聚在这里等着了。 科举的最后一关，殿试，马上就要开始了…… 这个时候，大家的心里相对轻松一些。 因为会试之后，就不会再刷人了。 严格来说此时众人的身份还是举人，要等殿试结束，礼部根据排名，才会正式的录为进士。 时辰到了后，众人跟着礼部的官员就进了紫禁城。 贾环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只觉得雄浑无比，比之穿越前见到的明清紫禁城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礼部官员的带领下，这三百人沿着台阶进了太和殿，台阶到太和殿的两侧都站立着金甲武士，显得肃穆异常。 三百个应试的举人此时意气风发，过了殿试这一关后，就都是国朝的栋梁了，他们也将迎来人生中最大一次转折。 进了保和殿，三百人分成十队，每队有三十人，每人面前都有一个桌案，案上有笔墨纸砚。 又过了大约半刻钟，至正皇帝在几个太监的簇拥下坐上了上方的龙椅。 贾环这时低着头，没敢抬头看，跟众人一起跪下，口呼万岁。 “诸位爱卿平身。” 至正皇帝的声音不算大，但显得很威严，立即就有太监高声道： “平身……” 众人起身后，贾环因是这一科的会元，自然也排在最前面。 至正皇帝看了看下方，很快就在人群中找到了贾环，心道： “元妃的这个幼弟还真是争气，居然中了会元……” 这时，内阁首辅李连魁上前，对着至正皇帝行了一礼，高声道： “启禀陛下，殿试的三百举人均在此，请陛下赐题。” 至正皇帝轻轻的抬了抬手，立即就有一名太监会意，将一份锦书交给李连魁，李连魁打开锦书，对着参加殿试的众人高声道： “本科殿试之题，东南海患。” 贾环得了殿试的题目，微微思索片刻，已经有了大概的思路。 这种策问的题目，对穿越前经过互联网，尤其是某音信息轰炸的贾环来说，简直有些太小儿科了。 此时的大乾，经历近三十年的太平盛世，边患渐渐开始严重了。 北有胡虏犯边，东南有倭患，西南有土司叛乱，要不是夏敬承主持兵部，开始在北方推行九边之策，时局恐怕就开始糜烂了。 贾环又细细思索一番，知道帝王喜欢听解决的办法，而不是写问题。 研磨好墨，提笔写道： “东南海患，国之危患也。扰沿海之民生，碍贸易之流通，危及社稷之安稳，不可不察，不可不防，亟须良策以应对之。 夫海患之源，有诸多因。或外寇觊觎我朝之富庶，乘海而来，劫掠财物；或沿海奸民与贼寇勾结，为其通风报信，助长其气焰。其危害甚巨，百姓生命财产受威胁，商业停滞，国家税收减少，海防松弛，实乃心腹之患。 今欲应对东南海患，当多措并举。 其一，强海防乃首要之务。需广募精兵良将，严加训练，使其谙熟水战之法。船舰之配备亦不可忽视，当造坚船利炮，以御外敌。设立海防据点，加强巡逻，使贼寇无可乘之机。 其二，通商互市亦为一策。可与海外诸国建立友好贸易关系，互通有无，既可得经济之利，又可化敌为友，减少其侵扰之念。然需谨慎把控，设关征税，防范奸细混入，确保贸易安全有序。 再者，安抚沿海之民至关重要。减免赋税，给予救济，使其安居乐业。鼓励其参与海防，如提供情报，协助巡逻等。同时，加强教育，提高民众之海防意识，使其自觉维护海疆安全。 应对东南海患，需从海防、通商、安民、外交、经济等多方面入手，统筹兼顾，形成合力。如此，方可保东南海疆之安宁，兴沿海之繁荣，固我朝之社稷。” 贾环洋洋洒洒，一篇关于海患的策问就写好了。 轻轻的吹干墨迹，贾环仔仔细细检查一番确认没有错误和犯忌讳的地方，方才开始誊抄。 至正皇帝坐在上方的龙椅上，见贾环已经交了卷子，心里不由得有些好奇，贾环的策问会怎么写。 东南海患，这可是困扰他很久的问题。 除了好奇，还有一件棘手的事情摆在至正皇帝面前。 贾环先后中了解元和会元，这一科殿试如果名次太低显然不妥，但如果名次太靠前，以他皇帝小舅子的身份，会不会引的朝野反对？ 第111章 传胪放榜 到了下午三点的样子，贾环和其他参加殿试的贡士一起出了太和殿。 顾辞远因为迎春的事情，见到贾环还有些不好意思。 李昊没有这方面的烦恼，笑嘻嘻的过来搂着贾环的肩膀。 “贾兄，怎么样，文章写得如何？” 贾环笑道：“感觉还好，想来不会到三甲去。” “呸，你是会元，再差还能跌出二甲？” 现在，三人的科举之路算是彻底结束了，此时都感觉浑身轻松。 夏敬承远远看见贾环三人聚在一起说话，便走过来。 “走，晚上一起喝酒去。” 三人纷纷附和，心里也想将十年寒窗苦读，郁结在心头的那口浊气发泄出来。 “好，今晚不醉不归。” …… 文华殿内，正在紧张的阅卷。 殿试结束后，通常第三天正式放榜，所以时间很紧张。 内阁首辅李连魁正领着从各部调来的阅卷官，正紧张的阅卷。 李连魁与夏言可以算是政敌，而贾环又是夏言的弟子，所以李连魁并不希望贾环位列三甲。 “这一科的会元就被夏老鬼的弟子得去了，那夏老鬼好一阵得意，这次可不能再让他拔了头筹。” 如果不是每份试卷的姓名、籍贯都被封条封住了，贾环这次怕是要“呜呼哀哉了”。 经过两天的紧张阅卷，到了第二日傍晚，有十份试卷送到了至正皇帝的书案前。 此时御书房内，内阁的四位阁臣都在，李连魁上前一步，说道： “启禀陛下，这是臣等从三百名贡士中挑选出成绩优异的十份卷子，请陛下预览。” 至正皇帝拿起桌子上的十份试卷看了看，说道： “众卿辛苦了。” 按照惯例，最上面的三份卷子，就是一甲了。 皇帝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一般不会驳了阁臣的面子。 所谓“名与器不可以假人”，一甲的名次，却是皇帝钦定的。 至正皇帝挥了挥手，对一旁的太监说道： “将封纸拆开。” 太监拆开封纸，三份卷子分别是：江西南昌府武宁县李成杰、江西南昌府进贤县江顺远、直隶江宁府金陵县贾环。 “有两份是江西南昌府的，另一份还是贾环的，难办啊。” 至正皇帝揉了揉脑袋。 一甲中，出现两人是同一地方，这两人肯定不能再点状元了。 不然不利于士林团结，会出问题的。 至正皇帝本心是不想点贾环为第一名的，毕竟贾环是他的小舅子，他也得装装样子，避避嫌。 但此时，他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在贾环的卷子上写下： “一甲进士及第，第一名。” 至此，至正二七年殿试的成绩水落石出。 状元：贾环； 榜眼：李成杰； 探花：江顺远。 …… 三月十八日，是礼部大传胪的日子。 天还没亮，贾环、顾辞远、李昊三人就起床了，今天是传胪的日子，三人不敢怠慢。 洗漱完毕。 早饭是彩云准备的肉包子、粥和咸菜，味道很好。 三人吃了早饭，身穿崭新的进士服，便出了菊香院，往紫禁城去了。 传胪其实就是揭晓殿试成绩的仪式，大乾朝的传胪放榜，除了公布殿试成绩，还有着严格礼仪规定。 大传胪在在太和殿广场举行，在太和殿前设卤簿大驾。 乐部和声署设在太和殿一侧的檐下，在太和门内，设有乐队。 鸿胪寺设一黄榜案在太和殿内东侧，还要设云盘于丹陛之下，设龙亭、御仗、鼓吹于午门外。 王公及百官需要身着朝服，新科进士身着朝服、头戴专用的三枝九叶顶冠，按名次按照单双排列队。 然后，礼部堂官到乾清门奏请皇帝具礼服出殿，午门鸣钟鼓，礼部堂官在前引路。 皇帝进入太和殿升座，中和韶乐奏隆平之章，阶下鸣鞭。 接下来，就是宣布名次。 由宣制官，宣读：“某年月日策试天下贡士，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宣读完后，传胪官唱第一甲第一名，鸿胪寺官引状元出班，在御道左边跪下。 接着唱第一甲第二名，引出班就御道右稍后跪。 再唱第一甲第三名，引出班就御道左又稍后跪。 每名皆连唱三次，依次传唱至陛下。 然后唱二甲、三甲人名次，只唱一遍，不引出班。 唱名完毕后，又是礼乐大作，大学士至三品以上各官及新进士均行三跪九叩礼。 最后礼成，皇帝乘舆还宫。 新科进士随出观榜，顺天府备伞盖仪从送状元归第。 所挂金榜，于三日后恭缴内阁。 贾环、顾辞远、李昊三人到了紫禁城外，这时东方才渐渐有了亮光。 此时紫禁城前，已经聚着一群人，大体上分成了两类。 一类是身穿朝服的文武百官，另一类就是贾环这些新科进士了。 相比淡定的百官，这些新科进士显得很激动，因为很快就要传胪了，他们的人生也将迎来一次最重要的转折。 因为时间尚早，紫禁城的大门还没有开，贾环、顾辞远、李昊，还有后面过来的夏敬承，四人聚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李昊笑着说道： “贾兄，你已经凑到了五元，这次再中了状元，可就是史无前例的六元了。” “状元又不是大白菜，哪是说中就能中的？这次我只求在二甲之列就谢天谢地了。” 周围的新科进士也都在火热的聊着，话题最热的当然就是这一科的状元。 其实不仅仅是贾环等人好奇，李连魁、夏言的一众阁臣也很是好奇，当时至正皇帝拆开封纸写下名次后，就被密封起来了，直到传胪开始才会公布于众。 在众人的嘈杂声中。 “咚、咚、咚……” 三通鼓罢，紫禁城终于开了。 听到鼓声，文武百官那边很熟练的按照品阶高低，列好了队。 而贾环这边三百名新科进士，在礼部官员的指导下，才列好了两队，等待进宫。 贾环因为是会试的会元，所以排在队伍的最前面，身后的三百人看着站在队首，很是年轻的贾环，心里都有些羡慕。 接着，又是三声钟响。 王公及百官排着队，就进了午门，贾环跟在一位礼部官员的身后，领着身后三百名新科进士，也进去了。 第112章 状元 站在近处，十多米高的紫禁城城墙，在贾环眼里如同不可逾越的高山，威严、庄重。 进了午门，道路两侧站着两排金甲士兵。 贾环跟在礼部官员的身边，一直往前走，就到了金水桥，过了金水桥，前面就是太和门了，传胪仪式就是在太和门后面的广场举行的。 进入太和门，贾环立刻就觉得一股肃穆之感扑面而来。 目前的大乾，算是已知世界最为庞大的帝国了，而这里，就是这个大帝国的心脏之地。 每向前一步，这种肃穆给贾环带来的震撼就越大。 到了太和殿前的广场，文武百官及三百新科进士按照要求列队站好，太和殿前就是至正皇帝的卤簿大驾。 很快，至正皇帝的仪仗就在礼部官员的簇拥下到了太和殿前。 “鸣鞭……” 太和殿阶下一位身穿金甲的武士，身材极极为高大、威武，手持长鞭，竭力甩动。 鞭尾在空气中划出一声声极大的音爆： “啪、啪、啪……”一连三声。 此时，鼓乐齐鸣，贾环站在最前面，也只是在仪仗中看到至正皇帝模糊的身影。 这时，一个礼官高声道： “百官及新科进士行礼。” 文武百官及三百名新科进士在四位阁臣的带领下，行三跪九拜大礼。 “礼毕，呈递黄榜。” 内阁大学士李连魁进了太和殿，将黄榜取出，交给了礼部尚书。 礼部尚书接过黄榜请示了至正皇帝，至正皇帝说了一声，“准”。 礼部尚书大声道：“皇命，宣制唱名……” 此时，礼乐声停了，宣制官又接过礼部尚书手中的黄榜，大声道： “至正二十七年，殿试，一甲第一名……贾环。” …… 唱榜时，一甲的前三名是要唱三遍的。 “一甲第一名，贾环……” “一甲第一名，贾环……” 三遍的唱榜声在太和殿的上空回荡，此时文武百官及三百名新科进士都愣住了，场内一片寂静。 “我靠，老子中状元了？” 贾环此时心里也处于懵比状态，脑子也处于缺氧状态，一股鲜血上涌，直冲脑门。 “自己居然中状元了！还真没给穿越者丢脸”，贾环心中腹诽着。 贾环是这一科会试的会元，在场的新科进士对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都知道他已经连中了五元。 “这个贾环，是要发啊，不得啊……” “他中了状元……” “这个贾环此前已经连中五元了……” “居然能连中六元，不可思议啊……恐怕前无古人了……” 新科进士响起了小声的议论声，无数人在心中呐喊着，没有什么比连中“六元”更让这些新科进士感到震撼的了。 顾辞远和李昊听了一甲第一名是贾环，震惊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们的震惊一点都不比众人小。 “卧槽，贾兄是真牛啊，状元……连中六元了，千古第一啊……” 此时的夏敬承也不比顾辞远和李昊二人好多少，心里一个劲的念叨着： “师弟中状元了，中状元了……” 文武百官中，反应最大的还要数内阁首辅李连魁，他此前已经研究过了贾环会试的文章，认为呈给至正皇帝的十份试卷里，肯定没有文风相似的。 但千算万算，这贾环还是成了漏网之鱼。 “失算了，失算了……” 此时李连魁一想到，之后夏言那张笑成菊花的脸，心里就是一阵烦躁。 夏言这会站在李连魁的右侧，听到“一甲第一名”是贾环，那嘴角的笑意简直比ak还要难压住。 “哈……哈……哈，不错不错，这小家伙争气，中了状元。” 边上的李连魁听到夏言的笑声，心里就更憋屈了。 这时，一名鸿胪寺的官员过来对贾环道： “你是贾环？随我来。” 贾环老老实实的跟在鸿胪寺官员的身后，在御道左边跪下。 能走御道，对新科进士来说，那是无上的荣耀了。 身后二百九十九名新科进士，都用羡慕、嫉妒、狠的眼光看着贾环。 “臣贾环，恭谢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跪，以后就是天子门生了，好处那是大大的有。 此时，在仪架上的至正皇帝，看着御道上的贾环一板一眼的三跪九拜，心里笑道： “呵，回去看元妃怎么谢朕。” 宣制官继续唱道： “至正二十七年，殿试，一甲第二名……李成杰。” 这时，一位约三十岁的男子，满脸激动，被鸿胪寺的官员领着，在御道右边跪下。 “一甲第二名……李成杰。” …… 又是唱了三遍榜。 “至正二十七年，殿试，一甲第三名……江顺远。” 也是重复三遍，在贾环的身后跪下。 至此，一甲名单算是出炉了。 此时队列中的顾辞远心里一叹：“一甲没有自己。 他原本想着如果能高中一甲，也能风风光光的去贾府像迎春提亲，但他也只是心中稍微失望了一下，因为本来就没对一甲抱有期望。 宣制官的唱榜还在继续，只是接下的唱榜只唱一遍，而且也不用出班，走不了御道。 走御道，那是独属于状元、榜眼、探花的荣耀。 “至正二十七年，殿试，二甲第二十三名……夏敬承。” …… “夏师兄中了二甲第二十三名。” 贾环心中一喜，这个名次还是有机会参加翰林院的“管选”，被选为“庶吉士”，留在翰林院的。 夏言此时也是老怀欣慰，二甲第二十三名算是很不错的成绩了，最差也能留在京中任职，表现好的话，还能进入翰林院。 “孺子可教也……” 夏言边上的李连魁又被暴击到了，弟子是状元，儿子高中二甲前列，这还让不让人过了。 此时队列中的顾辞远和李昊心里却有些焦急，二人在心中默念道： “已经到夏师兄了……” 唱榜还在继续。 “至正二十七年，殿试，二甲第六十三名……顾辞远。” “啊，我中了二甲了，是六十三名。” 顾辞远的心中被喜悦占满，他此前的目标就是在二甲之列，这样就可以留在京中为官，现在终于得偿所愿了。 贾环和夏敬承心里也都为顾辞远感到高兴。 只有李昊此时心里焦急，喃喃道： “顾兄中二甲了，还没有到我……” 第113章 三宝太监? 待宣制官念完三百人的名字，一切算是尘埃落定了。 这时，礼乐声大作，现场文武百官及新科进士均行三跪九叩礼，至正皇帝的乘舆方才还宫了。 李昊最后还是排到了三甲。 是三甲第八十二名，属于排名靠后了。 李昊心里怅然若失，不过他天性乐观，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 “三甲就三甲吧，能考中已是万幸了。” 现在，除了一甲的三人，其他人还要参加一次“管选”，如果有幸被选为“庶吉士”，进入翰林院，是目前这些人最好的选择了。 传胪结束后，不少百官及新科进士都聚在金榜前看榜。 在场的许多百官都对金榜的名次感兴趣，他们知道首辅李连魁和夏阁老不对付，但夏言的弟子还是中了状元，这其中定然有些故事，他们不相信李连魁能如此高风亮节，将政敌的学生送上状元的宝座。 许多与李连魁政见不合官员，对此乐见其成。 “李阁老，请……”夏言对着李连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李连魁看着夏言那笑成菊花的脸，心里就是不爽利，没有说话，径直走到金榜前看了起来。 贾环、夏敬承、顾辞远、李昊四人哪里料到金榜前还发生了这一幕，闹哄哄的挤过人群，也过来看榜了。 几人正兴冲冲的挤到榜下，却被一个身穿绯服袍的老者挡住了，贾环定睛一看，正在刚刚传胪时进入太和殿内取金榜之人，不是内阁首辅李连魁又是谁？ 四人心中一惊，赶紧躬身行礼。 “李阁老……” “汝小小年纪，就连中六元，此乃陛下教化之功，也是你勤奋的结果。汝以后要勤勉国事，不可辜负陛下的爱才之心。” 眼前这个小老头可是目前大乾最有权势的大臣，贾环哪里敢得罪，赶紧躬身行礼。 “谨遵大人教诲。” 李连魁对贾环的态度很是满意，笑道： “孺子可教也。” 在周边的官员眼中，这简直就是前辈提携晚辈的感人场面。 但贾环心里明白，官场哪有这么简单。 此人与老师是政敌，笑呵呵的外表下，恐怕正打着将他吃干抹净的主意呢。 挂榜之后，还有一个重头戏就是御街夸官。 御街夸官是古代科举制度中一项独特的庆祝方式，状元、榜眼、探花在队伍的前列，领着新科进士，接受百姓的庆祝。 也以此向整个社会展示朝廷对人才的重视，激励天下读书人的上进之心。 御街夸官新科进士都是身穿进士服，只有状元、榜眼、探花三人有特殊的服饰。 状元服是一身的大红袍，头戴乌纱帽，帽上插着宫花，腰系玉带，看起来极为喜庆、尊崇。 榜眼服的袍子比状元服稍微暗一些，头戴乌纱帽，帽上有簪花，没有宫花那么华丽。 探花整体上与榜眼服差不多，只是乌纱帽上的簪花稍有不同。 在礼部官员的安排下，贾环、李成杰、江顺远三人进了太和殿的偏殿，更换服饰。 殿里面，早有太监和宫女布置好了帷幕，布置好了更换衣服的场地。 换状元服的时候，贾环发现眼前帮他整理衣服的太监居然有过一面之缘。 贾环记忆力很好，院试中了案首，跟着太监总管来贾府送金麒麟的正是此人。 太监毕竟是皇帝的身边人，本着宁可拉拢，不愿得罪的原则，贾环笑道： “原来是公公，还要谢谢当日公公来府上送金麒麟呢……” 这位太监当日只跟着总管去贾府的，没想到贾环还会记得自己，尤其是贾环那种如沐春风的笑意让她有些失神。 虽然大乾朝太监的权力极大，司礼监掌控着批红的权力，但政治地位却极低。 没有一个读书人愿意和太监结交，每每遇见，不说一声“晦气”就算是礼貌了，哪会像贾环这样彬彬有礼？ 一瞬间，贾环在这名太监的心中好感大增。 “状元公客气了，咱家只是一个阉人，身份低贱，哪里敢当状元公的谢。” “敢问公公名讳？” “阉人哪里还有名讳，只是贱名而已，咱家之前有一个俗名，叫做郑和。” 贾环闻言并没有意识到什么，还准备与这名小太监瞎聊，问问宫闱的事情。 突然间，一道闪电从脑海中划过，陡然一惊，等等…… “纳尼，他刚刚说自己叫什么？” “郑和？” “我靠，是那个三宝太监的郑和？” 这不是永乐年间的人物吗？怎么乱入到红楼世界了？ 这可是一位牛人啊。 历史上，郑和在朱棣的支持下，，率领庞大的船队七次下西洋。 从明成祖永乐三年开始，到永乐二十八年，这二十多年里，他的船队到达了中南半岛、印度半岛、阿拉伯半岛等 三十多个国家。 据说，郑和下西洋后，南洋诸国皆尊大明为宗主国，四海无不臣服。 可惜的是，下西洋只进行了七次，到了明仁宗朱高炽登基后就被叫停了，原因无外乎劳民伤财，财政入不敷出。 但这在贾环眼里都不是事，有两个名词，叫做“殖民地”和“商品倾销”了解一下。 “公公可是三宝太监？” 这太监见贾环居然能说出自己的宦官名，很是惊讶，问道： “状元公知道咱家？” 这次贾环算是彻底的惊住了，在心里疯狂的呐喊： “我靠，真是那个郑和？怎么可能，这是红楼世界，不是大明啊。” 原着开篇中写道：因曾历过一番梦幻之后，故将真事隐去，而借‘通灵’之说，撰此《石头记》一书也。 因年代无从考起，所以才有历史人物乱入？ 贾环只能这么想了。 在郑和的呼唤中，贾环才回了神，很郑重的对郑和说道： “公公，我虽第一次听你的名字，我相信公公一定会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历朝历代的能在史书上留名的太监有几人？要不是贾环一脸郑重的样子，郑和都以为对方是拿自己寻开心了。 “状元公说笑了，咱家只是一个阉人，在史书上怎么能留下名字呢？” 第114章 御街夸官 此时的郑和完全没有带领船队，七下西洋的气场，反而显得有些不自信。 贾环笑道： “岂不闻，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的史家巨子司马迁不是是阉人吗？” “西汉乐家之首李延年，不是阉人吗？” “东汉时期的宦官，发明造纸术，被后世尊为 “纸神”的蔡伦不是是阉人吗？” “被誉为 “千古贤宦第一人”的高力士，助唐玄宗李隆基诛杀韦后和太平公主，他不是阉人吗？” “公公为何如此妄自菲薄？” 贾环每说一个人的名字，郑和心里的震颤又多了一份，司马迁、李延年、蔡伦、高力士，都是阉人。 “是啊，我为什么不能在史书上留下一笔？那样也不枉来这世间走一遭了”，郑和喃喃自语道。 此时郑和心里有一种东西在疯狂生长，半晌抬起头，对贾环说道： “多谢状元公的点拨，请受杂家一拜。” 贾环将郑和扶起，二人相视而笑，在这一瞬间，历史的车轮悄然的转动了。 贾环换好状元服，穿戴整齐后，就出了偏殿。 一众新科进士远远看着贾环身穿状元服走过来，身后跟着榜眼和探花，羡慕的眼中都冒起了绿光。 待到贾环走近，顾辞远咽了一口口水，说道： “贾兄，这一身状元服穿上，果然是气宇轩昂、贵气逼人啊。” “哈哈哈……” 贾环得意的大笑。 这怎么能不得意？人生四喜中，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这金榜题名可是排第一的。 “肃静，请状元、榜眼、探花饮御酒……” 贾环、李成杰、江顺远三人上前，朝着至正皇帝的居所?乾清宫行了一礼，便将御酒一饮而尽。 其他新科进士，这时自动的按名次排成两队。 “开太和门……” 吱呀呀……太和门被打开，御街夸官正式开始了。 贾环领着李成杰和江顺远二人，是从太和门的正门出去的，其他的新科进士分成两队，从两侧的偏门走的。 太和门的正门是皇帝的专属，皇子都不行，三人这一生可能只有这一次机会。 当然，能走一次太和门的正门，这对千千万万读书人来说，是无上荣耀的事情。 出了太和门，夸官队伍前列有旗牌官开道，高举 “状元及第”“榜眼”“探花” 等金字牌匾，后面跟着鼓乐手，一路上吹吹打打，热闹非凡。 队伍中两侧还有侍卫护送，以保证安全和秩序。 在这三百人的队伍里，只有贾环、李成杰和江顺远三人是骑马的，其他二百九十七名新科进士都是跟在三人后面步行。 贾环骑在一匹大白马上，前面有一个礼部的官员牵着，李成杰和江顺远分列在贾环两侧，退后半个身位。 过了金水桥，出了午门，鼓乐吹吹打打的响了起来。 午门到天安门这一路两侧已经布置起来了，到处张灯结彩，很是喜庆。 在天安门右侧，搭了一处龙棚，下面设有金榜，榜前密密麻麻的聚集着看榜的人。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状元过来了。” 一群人乌压压的聚在道路的两侧观看，人挤人，人挨人。 此时的金陵，用万人空巷来形容都不为过。 这一天的金陵，大户人家也没有让自己的小姐在家中禁足，都放出来看新科进士游街，谁还不想要个进士的女婿？ 出闺阁的小姐，都打扮的漂漂亮亮，每个女子都伸长脖子，想看看今年的状元公长什么样子。 贾环身穿状元红袍，头戴乌纱帽，帽子上插着宫华，骑在白色大马上，由礼部的官员牵着马走在夸街队伍的最前面。 用英俊潇洒、气宇轩昂、风流倜傥等一切赞美男子的词语，来形容今天的贾环都不为过。 这一刻的贾环，满足了这个时代所有少女对未来夫婿的想象。 可以预料到，今天之后，贾环将是金陵闺阁中最热议的一个名字。 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这是唐朝的孟郊，在登科夸街时作的诗，来形容现在的贾环一点都不为过。 队伍出了天安门，汹涌的人群呈爆炸的趋势，街头巷尾，到处都围着人。 穿越到这个世界，贾环没有见过这么多人。可能只有穿越前，在南京新街口跨年时，才见到这么多人了。 “你们看，状元过来了……” “好年轻……” “这个状元好英俊啊……” “天哪……他过来了……” 路过一些沿街的酒楼，一些大户人家的女人大呼小叫着，完全没有平日里学的礼仪，“笑不露齿”之类的。 甚至还有胆子大一些的女子，朝贾环扔一些手帕、丝带…… 贾环骑在大马上，每到一处，尖叫声、呐喊声一浪超过一浪，前世那些超级巨星，与现在的贾环相比就是弟弟。 “我有一个侄子，在礼部衙门当差，听他说这一科的状元才十六岁……与我孙子一般大呢。” 一位人群中的大爷对身边的一位大爷说道。 “这么年轻？嘿，倒与我孙女一般大……” “你想得美，我那小孙女也与状元公一般大。” 人群中还有一些人指着白马上的贾环，教育自家的孩子： “你看这状元公多风光，往日叫你读书就是不听，现在觉得怎么样？” 被大人教育的男孩，看着骑在大马上风光无限的贾环，眼中闪过奇异的光彩，立马表示自己回去一定用功读书，也要考中状元。 白马、红袍、御道、夸街…… 与贾环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后面步行的二百九十七名新科进士，此时完全成了贾环的背景板。 金陵城中的百姓都是在街边，挤在人群中观看“御街夸官”的。 而一些大户人家，都在街边的酒楼上，包下二层临街的包厢，舒舒服服的等着“夸官”的队伍过来。 薛蟠知道今日是大传胪的日子，早早就定下了一处包厢，薛蟠点了一桌酒菜，与薛姨妈、宝钗边吃边等着夸街的队伍过来。 薛蟠看着宝钗紧张的盯着窗外，得意道： “我与琏二哥已经探到了消息，三弟已经中了状元，你还担心啥？快来吃酒。” 第115章 酒楼观礼 宝钗见薛蟠拿贾环打趣自己，脸早已红了。 怎么说她还是未出阁的小姐，哪里听得了这种话？ 拉着薛姨妈急道： “娘，你听大哥说的什么话……” 如今贾环中了状元，薛姨妈现在正发愁贾环来提亲的事情，生怕如今的薛家，配不上贾环状元的身份了。 又见薛蟠如此不着调，于是恨声指着薛蟠： “混账东西，整日里游手好闲，没个正形也就罢了，没事招惹你妹妹做什么？” 薛蟠渐渐也看出妹妹与贾环关系不一般，如今贾环又中了状元，所以想打趣两句。 不曾想心直口快，见宝钗气恼，不免有些后悔，赶忙对着宝钗作揖陪笑： “妹妹，原是我昨个吃酒糊涂了，饶了我这一次吧。” 宝钗见见薛蟠求饶，心下也软了，叹了口气道： “罢了，这次就饶了你，往后不许再说这样话了。” 薛蟠忙不迭答应下来。 薛姨妈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心中暗自叹息。 “若是薛蟠能有贾环一半上进，她也不必如此忧心了。” …… 薛蟠包下的酒楼与贾府挨着，在隔壁酒楼二楼的包厢里，就要热闹多了。 上午贾环中状元的消息传到贾府，贾母差点高兴的晕厥过去。 因为大传胪的流程大家都知道，酒楼是前一天就安排贾琏定好的。 只是府上没想到贾环能中状元，贾母和一众女眷出发前，还吩咐贾珍准备开祠堂、祭祖等事物。 这会，贾母、王夫人、邢夫人、凤姐、尤氏、李纨等贾府一众女眷，还有府上未出阁的小姐都到了。 贾母不停在窗户前张望，对着身边的凤姐说： “夸官的队伍怎么还没过来？” “老祖宗，二爷已经让兴儿去前面打探了，因为人多走得慢，只怕还要一会子才回来呢。” 贾母满脸的焦急，说道： “再派两个人去……” 凤姐应了一声，便下楼去安排了。 此时包厢内，只有王夫人阴沉着脸。 原因无他，赵姨娘正满脸喜色站在她的下首，那嘴角快要咧得，都快成为歪嘴战神了。 因为离窗户远，赵姨娘丝毫不顾形象的踮起脚尖张望着。 看着赵姨娘，王夫人气就不打一处来，这才将他们母子二人逼走几天？这就卷土重来了。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王夫人在心中冷哼。 赵姨娘是贾政求贾母，昨晚从城南的庄子上接来的。 贾母也觉得贾环现在已经中了进士，生母还是个妾室，到底不像话。既然贾政现在开口要先接回来，贾母也就点头同意了。 在贾母接下来的计划里，下一步，就准备给赵姨娘抬身份了。 这一切王夫人都看在眼里，恨在心里，但她无能为力。 因为贾环是堂堂正正从科举中考出来的，在这些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不是她一个妇人能够干预的。 李纨此时一直盯着窗外出神，她虽是国子监祭酒的女儿，“状元”对她来说也足够的震撼。 现在李纨满脑子都在想着贾兰四月初下场的事情，想象着贾兰将来也能像贾环这般金榜题名。 李纨心里计划着：“他二叔中了状元，要是能指导下兰儿，想必是极好的。” …… 迎春、探春、惜春、黛玉、湘云、宝玉几人在隔壁的包厢内。 宝玉原本是不想来的，早上听到贾环中了状元，心中就郁郁不乐。 奈何王夫人特意交代周瑞家的，要将他带过去看贾环夸街，宝玉无法，只得跟着众姐妹过来了。 姐妹中惜春此时最是兴奋，拉着迎春的手晃来晃去。 “二姐姐，三哥哥中状元了，三哥哥中状元了……” 惜春一面晃着迎春的胳膊，一面念叨着。 迎春笑道：“知道，知道……” 史湘云因为与贾环接触得少，她对贾环的印象还停留在贾环穿越前。 在湘云眼里，“宝二哥哥”就是最好的，现在见宝玉一脸郁闷地坐在那里，心中有些不忿，嘴里嘟囔道： “一个状元有什么了不起的，二哥哥要是下场去考，也能考一个回来。” 湘云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边上的宝玉和黛玉都听到了。 宝玉心里有些哑然，她没想到湘云对自己这么有信心。 黛玉坐在宝玉身边，她是探花郎林如海的女儿，又怎么不知道考中状元的困难？ 心里怕湘云的话让迎春和惜春误解，笑着对湘云说道： “你少混说，状元哪是那么容易考的。” 湘云听了黛玉的话，撇了撇嘴，没有再说话。 几人中，最落寞的要数探春了，她是贾环一母同胞的姐姐，但因为与王夫人走得太近了，与贾环一直有些疏远。 如今贾环考中了状元，她心里也很是高兴，但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像迎春和惜春那样，将笑容挂在脸上。 …… 薛家的包厢这边，宝钗与薛姨妈正在聊天，话题大体上都是关于贾环的。 薛蟠在一旁喝酒，那小表情，还带着两分不屑，凭什么他贾环就是母亲和妹妹的心尖尖，他薛大爷差哪了？ 心中很是不忿，对站在身边的香菱道： “给爷倒酒……” “小姐，快看，三爷骑着大马过来了……”莺儿趴着窗口，兴奋着指着街的左前方，喊道。 宝钗、薛姨妈听了莺儿的话，急忙走到窗前。 连正在喝酒的薛蟠也走了过来，趴在窗前向远处张望。 几人顺着街道的方向看去，只见贾环身披红袍状元服，胸前佩戴大红花，骑着高头大马缓缓而来。 每到一处尖叫声此起彼伏，薛蟠瞪大眼睛，以前他一直以为有钱就是大爷，到哪点酒楼老板、伙计都恭维着，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喃喃道： “今日始知读书的好处。” 薛姨妈在一旁听了薛蟠的话，激动道： “我的儿，你现在上进也不晚。” 薛蟠听了薛姨妈的话，马上就清醒过来了，讪讪道： “娘，说的哪里话……” 薛姨妈见自家儿子还是没个正形，冷哼一声： “不求上进……” 自从贾环出现，宝钗的视线就没离开过他。 宝钗看着风神俊朗，排在三百进士最前方，自信张扬的贾环，心神荡漾。 “这才是我未来的夫君。” 第116章 小姐，那些女的真不要脸 贾环骑着白马，离宝钗这边的酒楼越来越近。 宝钗站在楼上已经能看清贾环的轮廓，当然也看到一些大胆的女子朝着贾环丢一些手帕、丝巾…… 站在宝钗身边的莺儿见了，气鼓鼓道： “小姐，那些女的真不要脸。” “啊，一只手帕丢到三爷怀里了……” 宝钗也看到了，心里一紧，生怕贾环将手帕塞到兜里，上面再写一些姓名啥的，可如何是好？ 贾环正骑着马往前走，这种感觉太美好，太奇妙了。 难道孟郊会写出“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这样的诗句。 突然间见一个帕子被揉成一团，很精准的砸到自己怀里。 “我靠，扔的这么准？” 贾环也没惯着，直接往身后就丢了出去。 宝钗在楼上，见贾环一把将那手帕丢掉了，不禁又笑了起来。 “小姐，三爷过来了……” 莺儿就像是刷的弹幕一样，不停解说着现场的情况。 薛姨妈看着身穿状元服，骑着白马，走在队伍最前面的贾环，意气风发的贾环，心里满意极了。 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贾环到了楼下，像是心有灵犀一般，抬头正巧与宝钗的目光碰到一起。 这一刻，时间仿佛都凝固了，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 宝钗虽然心中羞涩，但仍与贾环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在目光交汇之处，有温柔的情愫在流淌，似一湾春水，荡漾着无尽的爱意。 短暂的对视后，宝钗看着贾环的背影，这些天来，因为王夫人提议议亲而凌乱的心也安定了下来。 “我等你……” 宝钗小声的呢喃。 …… 却说，贾府这边的楼上。 贾母见着贾环身穿大红色的状元袍，在对面的最前面，往这边来了，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好好好……” 贾母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 直到贾环身穿状元袍，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众人心里还有一些不真实的感觉。 有一瞬间，包厢里的人，觉得贾环还是以前那个顽劣不堪的小子。 凤姐看着下方意气风发的贾环，不由得心神一荡，感叹道： “这才是男人啊……” 心里不禁腹诽起来，为什么同样是贾家的种，怎么贾琏和贾环差距这么大呢？如果贾琏读书有贾环一半的成绩，她也不会每日里像个母夜叉一般。 赵姨娘此时也顾不得尊卑有别，硬生生的从正在发春的凤姐边上挤到了窗前。 正巧这时候贾环正朝楼上挥手，赵姨娘见了贾环，马上就控制不住自己。 哇哇哇……就哭了起来，眼泪、鼻涕也都流下来了。 “我的儿啊……” 呜呜呜…… “为娘终于熬出头了……” 呜呜呜…… 王夫人看着毫无形象，嚎啕大哭的赵姨娘，不禁有些嫌弃，冷哼了一句： “真是有辱斯文……” 贾环骑着白马，正看到贾母等人在楼上，正挥手，却见赵姨娘的头在众人中伸了出来。 “咦，赵姨娘怎么来了？” 贾环心里有些纳闷，但随后就想明白了。 贾府作为公侯世家，最讲究规矩。 贾环作为庶子时，处处被人欺负、瞧不起，这是因为嫡庶有别，庶子的地位本就低下。 但现在贾环高中状元，还有一个规矩叫做“母凭子贵”，所以自然而然，贾府对赵姨娘的态度也不同了。 贾环没再继续想这些，现在自己已经中了状元，很多时候，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生活了。 …… 惜春这边，看着楼下骑着宝马，朝自己招手的贾环，整个人幸福得像是飘在空中。 “二姐姐，三哥哥朝我们招手呢。” 惜春一面朝贾环拼命得挥手，一面兴奋的对迎春说。 迎春此时也很高兴，在贾府，贾环就是她心里的一道光。 自从贾环的出现，迎春才在生活里看到了亮光。 “二姐姐，快看，那是顾公子……” 惜春年纪还小，不知道那日贾环的骚操作，还一个劲的喊着“顾辞远”让迎春看。 迎春这时候，脸已经开始发烫了，但还是伸头出去看了一眼。 有一说一，顾辞远长得的确不赖，一米八的大个，穿着进士服，走在街上，用气宇轩昂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迎春只看了一眼，心中就有些小鹿乱撞。 “二姐姐，你怎么脸红红的？”惜春没心没肺的疑惑道。 “哪有脸红……” 惜春看着迎春好好的脸就红了，又看了看楼下的顾辞远，心中更是疑惑。 顾辞远此时，却不知楼上还有佳人在看她。 只觉得街边的很多女子都太热情了，说什么“久违芝宇，时切葭思”、“奉展芳翰，如见玉颜”之类的话，不禁有些陶醉其中了。 要是让他知道，此时惜春正嚷嚷着让迎春看他，估计他会专心致志、目不斜视的走路的。 湘云此时看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贾环，心里也懵了。 “这也太帅了吧……” 三百进士，独占鳌头，这还是她印象里面，那个猥琐不堪的环老三吗？ “爱哥哥，你也去考一考吧，你看中了状元多风光？我就不信楼下的环老三能中，爱哥哥中不了。” 黛玉笑道：“你再说这样的话，你爱哥哥可就不理你了。” 湘云撇了撇嘴，过来说道： “爱哥哥，才不会呢……” 贾宝玉此时看着楼下风光无限的贾环，心中也很是羡慕。 如果将贾环换成自己，想象着姐妹们看自己时那崇拜的目光，贾宝玉想想自己就很美。 但要他上进读书，却是万万不能的，那简直比杀他还难受。 半晌，宝玉方才吐出两个字：“禄蠢。” 御街夸官经过金陵城的主轴街道后，又折返回来，之后新科进士随出一起观榜。 最后就是独属于状元的福利，礼部会准备伞盖仪从，送状元及第，也就是送回贾府。 此时的贾府门前，那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贾府主要的话事人，贾政、贾赦、贾珍、贾琏……都到了大门口。 贾府这样的勋贵人家，府上的子弟中状元，可以说是“乡里人进皇城，头一回。” 第117章 状元回府 这一天，京中凡是与贾府交好的世家，都派家中嫡子、 或是当家的前来。 四王八公，更是一个不落，都带了礼品到荣国府来祝贺。 贾环中了状元，让整个金陵的勋贵世家都觉得与有荣焉，一个个勋贵子弟弹冠相庆。 一些勋贵子弟大声疾呼：“你看，咱们勋贵也不全是舞刀弄枪的大老粗，不读书也就罢了，读书也能把那些酸文人比下去的……” 此时，贾政红光满面的在大门处迎来送往，对他来说，贾环中状元，圆了他的一个梦想。 那就是靠着读书，科甲正途的进入官场。 现在，自己的儿子中了状元，在科举这条路上做到了极致。 “以后看谁还敢说我这个官是靠祖辈余荫得来的？”贾政在官场上弯了半辈子的腰，在这一刻终于挺直了。 贾环见贾政、贾赦、贾珍、贾琏几人都在门口，忙下马过来行礼。 贾政看着贾环身穿大红的状元袍，如同中状元的是自己，一脸潮红，像是喝了二两小酒。 “父亲，儿子幸不辱命。” “好孩子，好孩子…… ” 贾政激动的都语无伦次了。 边上的贾赦此时就要淡定很多，虽然他心里也美极了，状元这名头足够大，又是自己的亲侄子，心中美滋滋的想： “真是天助我也，以后帮别人跑官，那还不是手到擒来？这都是银子啊。” 但这会在贾环面前，贾赦还是装着一副长辈的模样，捏着胡子，不紧不慢的勉励道： “不错，没有辱没了我贾家的门楣。” 贾环看着贾赦一副假正经的模样，心里恶心的要死，心中腹诽： “贾府还是数你能装……差点就信你了。” 贾环要不是穿越过来的，知道他为了五千两银子能干出卖女儿的事情，还真被他装到了。 除了贾政，这几人里面就数贾琏最是高兴。 贾琏笑道：“三弟，今儿你是不知道，来报喜的人把府上都围住了，二哥这么大，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 然后，什么“报喜的人把荣宁街都堵住了……”、“宫里面也来人道贺了……”、“老太太还是从后门出去的……” 叭叭叭的一通说，可以看出来，贾琏是真的为贾环感到高兴。 …… 贾环回到菊香院时，顾辞远、李昊二人已经回来了。 彩云、翡翠、小吉祥等丫头、婆子见贾环回来，都过来给道喜，一个一个的给贾环作揖。 贾环看着众人，笑道：“彩云，每人二两赏钱。” 彩云笑着应了一声，便进去取银子了。 丫头、婆子们听贾环给二两的赏钱，好话那是不要命的往外说。 “恭喜三爷中了状元……” “三爷就是文曲星下凡……” 彩云取了银子过来，见贾环被一群丫头、婆子围着，不禁莞尔一笑。 彩云道：“都过来领了赏钱，都去忙吧……” 这才替贾环解了围。 贾环见小吉祥没去拿赏钱，还看着自己傻笑，便上去在她的脑门上弹了一个脑瓜崩。 小吉祥吃痛，说道： “三爷，疼……” 贾环问道：“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 “昨儿下午来的，晚上才到，因为夜深了，姨奶奶没让过来打搅，就在姨奶奶屋里睡的。” 贾环点了点头，心道：“贾政的动作还真是快，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的，事先他居然没听到一丝风声。” 这时，顾辞远和李昊从东厢房出来，顾辞远瞅着贾环一身状元大红袍，笑道： “贾兄，你这状元袍可是羡煞我等了。” 贾环也笑道：“那借你出去穿两天？” 李昊在一旁被贾环的话直接逗笑了。 “他要是敢穿出去，只怕同窗们以后都羞与他为伍了。” 顾辞远知道贾环在打趣他，也不恼，笑着对李昊道： “你这俗人不懂，我穿上这身袍子，那就近朱者赤。” 贾环笑道：“也许是下一句，近墨者黑……” 三人正闲聊着，这时，鸳鸯进了院子，看到贾环正在院中，走过来笑着对贾环道： “三爷，老太太刚回来，听说三爷也回来了，让三爷过去呢。” “鸳鸯姐姐等一等，我换身衣服就过去。” 鸳鸯笑道：“三爷就不必换了，这一身红袍正是喜庆了，再穿着去荣禧堂让老太太再高兴一会。” 贾环听了鸳鸯的话，笑道： “也好，就听鸳鸯姐姐的。” 贾环又对顾辞远和李昊二人道： “顾兄、李兄，你们稍待，我去去就来。” 二人笑道：“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们。” 贾环便与鸳鸯一起，往荣禧堂去了。 一路上，遇到的丫鬟、婆子们都纷纷向他道喜。 到哪里听到的都是：“恭喜三爷……中了状元……”之类的话。 到了荣禧堂，屋里面已经是济济一堂，贾环坐在主位，一脸慈爱的看着贾环。 贾环也是第一次在贾母的脸上看到这种表情，看来不管是什么时代，只要你出息了，别人对你展示的，永远都是你最温柔的一面。 “祖母，孙儿行不辱命，中了状元。” 贾母此时看着贾环一身大红的状元袍，心里说不出的欢喜。 “好孙儿，快到祖母这里来。” 贾环挨着贾母坐下，贾母将贾环搂在怀里，“心儿……肝儿……”的说着。 现在贾母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将来百年之后，到下面也好跟老荣国公有个交代了，甚至可以是炫耀了。 将来，到了下面，告诉自己的丈夫，“家族中兴了……”、“孙儿中了状元……” 这些念头，贾母只要想想，就浑身得劲。 此时坐在林黛玉边上的宝玉，看着被贾母搂在怀里的贾环，脸都绿了。 心里像是什么东西被掏走了，这以前是独属于他的位置。 黛玉看出贾宝玉的脸色不对劲，轻轻的拍着他的手，小声道： “做什么？一会回去我们起诗社，理会这些做什么。” 宝玉听了黛玉的话，刚刚有些犯痴傻病的苗头熄灭了，现在整个贾府，可能也只有黛玉有这个能力了。 第118章 春风得意的赵姨娘 贾环进了荣禧堂，见赵姨娘也在，而且还是坐着的，心里放心下来。 “看样子赵姨娘回来也没被欺负……” 贾母见贾环在看赵姨娘，笑着对赵姨娘说： “你生了一个好儿子……” 赵姨娘心里惊喜，这是贾府第一次公开说贾环是她的儿子。 赵姨娘听了贾母的话，眼泪都流下来了。 天可怜见的，赵姨娘今年也只有三十出头。 人生的前十几年，她在贾府当丫鬟；后十几年给贾政做妾，连生的儿子都都不能叫自己“娘”，得叫“姨娘”。 如今贾母这句话，等于就承认了贾环是她的儿子，也等于正式的接纳她是家族的一份子。 王夫人听了贾母的话，豁然变色，比贾环中了状元还让她不知所措。 “难道，要抬这贱人做平妻？” “这贱人怎么敢？” 但王夫人什么也做不了，她是大族出生的嫡女，当然知道生了一个状元的儿子意味着什么。 其实在贾环乡试中了解元的时候，王夫人就知道这一天会到来，所以不惜贾政对她离心离德，也要将赵姨娘赶出贾府。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贾环最后中了状元，让贾府再也没有办法回避贾环生母还是“妾”这件事。 可以说，现在贾环就是整个家族的未来，为了这个未来，所有阻挡的人，都可以被牺牲掉，哪怕贾母平日里最疼爱的宝玉也不行。 都说无情最是帝王家，其实一个大家族也是如此，在家族未来面前，什么都不重要。 王夫人强压着心里的愤怒，脸上硬是挤出一丝笑容，对着贾母说道： “老太太说的是，赵氏是有功的，库房里面新得了两批上好的蜀锦，回头我让凤丫头找出来赏给赵氏，也就是了。” 王熙凤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姑妈，心中冷笑：“现在还看不清形势吗？” 果然贾母并没有接王夫人的话，对着赵姨娘说道： “如今环儿中了状元，生母在城外的庄子住着到底不像话，这次回来就别走了，回头收拾一个院子出来给你。” 还没等赵姨娘说话，贾母又继续说道： “回头我和政儿说说，抬你做平妻，妾室的位份着实低了些，环哥以后为官作宰的，给人看了也不像。” 贾母的话一出，满堂哗然。 赵姨娘的嘴巴里像塞了一个鸡蛋，长成一个大大的“”形。 先是呆滞，接下来就是狂喜。 “平妻？” 这个词对赵姨娘很陌生，她不知道平妻意味着什么。 但她知道能有独立院子的，那都是侧室才有的待遇。 对赵姨娘来说，侧室已经是高不可攀的存在了。 此时赵姨娘的表情很古怪，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像是很多种表情糅杂在一起的。 贾母看着赵姨娘失态的样子，心里很是满意，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施一些恩惠，将赵姨娘母子牢牢的绑在家族里。 “环哥，还不快扶你母亲坐下。” “轰……” 贾母的这一句“还不快扶你母亲坐下”，犹如惊雷一般在屋内众人的脑海里炸响。 王夫人猛然从桌子上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老太太。 她是贾政的妻子，名分上，贾政所有的子女都要叫她母亲。 现在贾母称赵姨娘是贾环的母亲，这置她于何地？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羞辱。 “老太太……这？” 贾母看了一眼王夫人，没有接王夫人的话，侧身对着宝玉说道： “宝玉，去扶你母亲坐下。” 宝玉此时也有些被屋里的气氛吓到了，不敢违了贾母的意，糯糯的走到王夫人身边，要去扶王夫人。 王夫人一把将宝玉的手打开，冷声说道： “我不同意……” 贾母看着王夫人，并没有动怒，很平静的对身边的赖嬷嬷说道： “嬷嬷，二太太犯糊涂了，你带她下去歇歇。” 赖嬷嬷听了贾母的话，对着边上的两个婆子使了眼色，便将王夫人架了出去。 这一切，凤姐都看在看眼里，甚至她还在王夫人面对赖嬷嬷时，眼神中看到了一丝丝恐惧。 原本她觉得自己当家管事，已经很好了，想来贾母年轻时也不过如此。 现在她才隐隐感觉到，贾母的恐怖。 贾环扶着赵姨娘坐下，此时的赵姨娘早就哭成了泪人，对着贾母那是千恩万谢。 赵姨娘的身体抖动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兴奋充斥着全身，让她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不同于开始时候那句“你生了一个好儿子……” 刚刚贾母可是亲口说自己是贾环的母亲，自己从记事起就在贾母当丫鬟，现在终于熬出来了。 “哇哇哇……” 想到这，赵姨娘哭的更凶了。 这个时候，整个荣禧堂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赵姨娘的身上。 尤其是屋内的那些丫鬟，看着赵姨娘的眼光里都带着另类的神采，她们都从赵姨娘的身上看到了一个东西。 叫做希望。 几乎在场的所有丫头心里都开始幻想，自己也能成为姨娘，为贾府生一个儿子，将来下场科考，然后自己母凭子贵，也被抬为平妻。 这种妾室逆袭，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连凤姐身后的平儿看向赵姨娘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一个叫做希望的门被赵姨娘推开了。 在场的每个丫鬟心里都在想，下一个“赵姨娘”难道就不会是我？ 此时，宝玉看着王夫人离去的方向心里有些茫然，这种感觉是他从没有体验过的。 他从小就含着金钥匙长大，一直以来，集贾府万千的宠爱于一身。 他从未感受过别人对他的恶意，今天屋里面发生的一切都让他感到陌生，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贾母看着宝玉，有些心疼。 宝玉是贾母捧在手心里长大了，要说不喜爱，那肯定是假的。 但他今天必须这么做，因为这符合家族的利益。 半响，贾母轻轻叹了口气，对林黛玉说道： “林丫头，带你宝哥哥回园子去。” 黛玉起身，给贾母行了一个礼，搀着宝玉就出去了。 第119章 母亲，我也要下场 宝玉回到怡红院，仍旧傻傻的坐着。 今天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这个世界好像并不是都围着他一个人在转。 或者说，第一次感受到无力感…… 在那种无力感下，他显得那么弱小，什么也做不了。 就像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第一遭遇社会的毒打一般…… 这一刻，宝玉仿佛对科举有了新的认识，不再像之前那么排斥了。 其实宝玉对科考、仕途的反感，张口闭口就是“禄蠢”。 不是他离经叛道，也不是天生如此性格。 说白了被贾母和王夫人惯坏了，在他的世界里，女孩子都是围着他转的，贾府也会一直富贵下去。 他就是一个温室里面的花朵，没有经历过任何风吹雨打，渐渐就养成“中二”少年的性格。 也许，今天荣禧堂内发生的一切，把他打醒了。 袭人见宝玉回来就是呆呆的样子，明显就是要犯痴呆病的前兆，心里大骇，焦急的问道： “林姑娘，二爷出去还是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黛玉看着宝玉的样子也有些心疼，她自小与宝玉一起去长大，宝玉现在的心病是什么，她又怎么不知道？ “你先去忙吧，不妨事的，这里有我。” 袭人听了黛玉的话，才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 黛玉盯着宝玉看了半晌，又掏出帕子给他擦了额头上的汗，轻声说道： “你以后，可就改了吧。” 宝玉听了黛玉的话，看着黛玉怔怔的出神。 半晌，眼神仿佛恢复了清明，说道： “好……” 贾宝玉的回答让林黛玉感到很意外，听了宝玉说了一个“好”字，眼泪不由流了下来。 哭着说道：“你放心，以后妹妹会陪着你……” 宝玉听了黛玉的话，一瞬间，像是成长了很多。 …… 晚上，荣禧堂内济济一堂，宁荣两府的人都聚在贾母这里。 贾母这一桌子，坐着贾母、邢夫人、王夫人、薛姨妈、赵姨娘…… 没错赵姨娘坐在贾府这一桌上。 对王夫人来说，赵姨娘与她一桌子吃饭，简直就是侮辱，与一个屎盆子直接扣在她头上没区别了。 此时，王夫人黑着脸，心里气得要命，但又不好发作，只得忍着。 赵姨娘哪里在这种场合坐过主桌？ 坐在那里，拘束得要命，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正坐立不安的时候，贾母笑着说道： “赵氏，有我这老婆子在这里，你安心坐着。” 赵姨娘听了贾母的话，有些受宠若惊，她何曾被贾母这么关心过？ 赶忙回道：“是，老太太。” 屋内众人听了贾母的话，纷纷侧目，都在心里想着： “赵姨娘在府里这是要时来运转了呀……” 一些心思活泛的人，已经开始盘算着与赵姨娘拉近下关系了。 贾政这会，也知道贾母要给赵姨娘抬身份的事情，他心里也是赞同的。 往大了说，母凭子贵，这是伦理纲常，贾政绝不会反对。 往小了说，赵姨娘是她的爱妾，现在这位爱妾生的儿子又中了状元，心里对赵姨娘就更加宠爱了，哪里还会反对？ 只怕贾母不提出来，他也要找机会与贾母说的。 现在赵姨娘单独分了一个院子，贾政一想到以后晚上可以找赵姨娘，心头就一阵火热，连酒都多喝了几杯。 贾环与贾琏、贾宝玉、薛蟠、贾蓉、贾兰几人坐一桌。 贾环正在与贾琏喝酒，贾兰像是小迷弟一般，一脸崇拜的盯着贾环看。 状元……那是贾兰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如今三叔却做到了。 “兰哥，下个月就要下场了吧？” 很突兀，这话是贾宝玉问贾兰的。 贾环有些吃惊，今儿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大脸宝”不说贾兰是“禄蠢”，倒关心起来了。 贾兰见贾宝玉问自己下场的时间，心里也很是惊讶，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道： “二叔，侄儿下个月，四月初二下场参加县试。” 宝玉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贾环不知道贾宝玉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也没有继续再纠结，仍与贾琏一起喝酒。 等宴会结束了，众人都散了，王夫人也回了自己的院子。 宝玉在王夫人的院子前踌躇半晌，还是上前敲了门。 “谁呀？这么晚来做什么？”院子里面是银钏的声音。 贾宝玉在门外喊道：“是我，来找太太。” 银钏听声音是贾宝玉，赶忙开了门。 “二爷，怎么是你？” “太太睡下了吗？” “还没呢，太太还在屋里礼佛……” 贾宝玉点了点头，便进了院子。 此时王夫人心里五味杂陈的，赵姨娘被抬了平妻，对她的刺激太大了。 “一个贱婢也敢与我平起平坐？” 看似平静的外面下，王夫人捏着佛珠的手都在颤抖。 院子里的小丫头都知道这会王夫人心情不好，谁也不敢过来触这个霉头，都躲得远远的。 吱……呀…… 安静的房里，推门声显得很刺耳。 王夫人陡然睁开眼睛，冷声道：“是谁这个没规矩?” “母亲，是我。” 王夫人侧身见来人是宝玉，语气马上缓和下来。 “我的儿，这么晚了还过来做什么？” 贾宝玉踌躇了一会，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跪下给王夫人磕了一个头，说道： “母亲，儿子想明年开春下场一试。” 王夫人听了贾宝玉的话，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宝玉，你刚说什么？……” “母亲，儿子明年想下场试试……” 王夫人听贾宝玉又说了一遍，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哭道： “我的儿，你可算知道上进了。” 呜……呜……呜…… 王夫人哭得那叫一个凄惨。 这一刻，连赵姨娘被抬了平妻的事情，在王夫人心里都淡了几分。 哭了半晌，王夫人说道：“我明日就让你父亲给你请先生。” “不，现在我就去找你父亲……” 真是老天开眼，如今宝玉终于知道上进了，王夫人哪里还等得到明天？站起来就要去找贾政。 宝玉赶忙扶着王夫人坐下，说道： “母亲，不用急于这一时，儿子《四书》尚未通读，就是请了先生也中用的，等儿子半年里先通读了《四书》，再求父亲请一个先生。” 王夫人听了贾宝玉的话，喜极而泣。 “好好好……母亲都听你的。” 第120章 琼林宴 大传胪后的第一天上午，礼部有一场宴会，邀请所有的新科进士参加，也就是琼林宴。 这个时代，琼林宴是科举制度中的一项重要活动，对于新科进士来说，是他们踏入仕途的开端，也体现了朝廷对科举取士的重视。 贾环、顾辞远、李昊三人又是起了大早，但与往常起早赶考不同，这次的心情显得很是轻松愉悦。 赵国基赶着马上，扬起马鞭，马车便出发了。 这几天，也是赵国基人生中的高光时刻。 外甥中了状元，妹妹又被贾府抬了“平妻”，赵国基在贾府弯了半辈子的腰，现在终于挺直了。 在大乾朝，“平妻”的地位虽比正妻略差一点，但也相差不远了，一个“平”字就说明了一切。 赵国基从贾府的奴仆，一下子就成了贾府正经的娘舅家了。 这几天，赵国基听到的奉承话，比他一辈子听的都多。 一路无话，马车很快就到了礼部。 此时，其他进士也陆陆续续到了，众人相互寒暄着。 贾环是这一科的状元，自然是最受瞩目的那一个，加上贾环又是夏阁老的弟子，所以围在他身边的人最多。 众人正在聊天，忽然一顶大轿子过来。 只见轿子周围跟着一群仆从，排场极大。 待轿子停下，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人缓缓走出。 “这人是谁，排场这么大？”有人议论道。 “这是李阁老家的公子……李宗全。” “他怎么来了？” “他父亲是内阁首辅，这种宴会，他当然要过来拉拢人脉了。” “嘘……这种话不能乱说。” “呸，怕什么？他们父子二人就是朝廷的蛀虫……” …… 贾环在人群中，已经在这人的底细听得七七八八。 “还真是冤家路窄。” 贾环想都不用想，这货肯定会跟自己过不去。 果然不出贾环所料，李宗全环视四周，目光最终落在了贾环身上，便径直走了过来。 “想必这位就是今科状元郎吧，果真是一表人才。” 贾环笑道：“李兄谬赞了，李大人的府上也不会专养草包不是。” 李宗全心里一窒，笑道：“状元郎果然是辞色锋利。” 贾环心里想，你一过来就来我面前装比，还想让我给你好脸色？ 嘴上还是笑呵呵的说道：“李兄谬赞了。” 李宗全见自己的老对手夏敬承也走了过来，心道自己这会在贾环这里肯定占不到便宜，便招呼自己的几个狗腿了，先进去了。 “怎么样，没吃亏吧。” “师兄那里的话，怎么说也不会坠了老师的名声的。” 夏敬承听了贾环的话，哈哈一笑，便招呼顾辞远、李昊一起进了礼部。 今日的琼林宴，一甲三人贾环、李成杰、江顺远三人坐一桌。 其余二百九十七名进士，都是六人坐一桌。 还有内阁首辅李连魁和次辅贾士豪、夏言、赵石磊四人坐一桌。 剩下的几桌就是参与这一科殿试阅卷的官员了。 贾环粗略的算了算，这一次琼林宴就要五六十桌酒席，还真是豪气。 众人坐了下来，很快就开始上菜了。 炙鹿脯、芙蓉燕菜、糖醋鲤鱼、八宝鸭、四喜丸子……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品就端了上来。 李连魁作为内阁首辅，这种场合下当然要说一些场面的话，等他说完后，大家便开始敬酒。 贾环这时候算是深刻的领教了这个时代的酒文化，他是这一科的状元，自然成了重点的关照的对象，身边围着一圈人。 尤其是李宗全，带着几个狗腿子，轮流给贾环敬酒。 大有一副不把贾环灌倒，誓不罢休的架子。 “惹不起，老子还躲不起？” 贾环见李宗全这货带着三五个人又过来了，端起酒杯就往顾辞远那一桌去了。 到了顾辞远跟前，一小口、一小口抿着酒。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贾兄，你可要小心了，刚刚我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这个李宗全，是李阁老的独子，李连魁把持内阁二十多年，老来得子，宝贝的不行。” “据说此人极有手段，目前任户部郎中，李连魁一多半的人脉竟都是他在打理。” …… 贾环听了顾辞远的话，笑道：“没想到你小子还是侦察兵出身，是个人才。” “侦察兵？什么东西？” “哈哈，夸你呢……” 李宗全见贾环滑不溜秋，李宗全每次要去灌酒，贾环就端着酒杯去到别处敬酒。 李宗全跟了一圈，竟没抓到一次灌贾环酒的机会。 因为今天是琼林宴，许多人都喝得酩酊大醉。 等宴会结束，许多人都是差役搀扶出去的。 贾环因为有独家的逃酒大法，作为被集火最严重的状元，散场时还能把李昊搀扶上马车。 顾辞远因为酒量好，这会还很清醒，便与贾环聊起了天。 “贾兄，琼林宴后，翰林院修撰的任命也该下来了吧，起步就是正六品，真是让人好生羡慕。” 贾环笑道：“顾兄休要妄自菲薄，自古以来，一甲进士最后能封侯拜相的能有几人？反而是馆选出身的庶吉士，名臣不知凡几。” 顾辞远听了贾环的话，说道：“话虽如此，但馆选哪是那么容易的。” “那后面有什么打算？” “最好当然是进翰林院了，如果馆选发挥不好，能进留京在各个部堂任职也很好。” 贾环点了点头，冷不丁的说道： “你打算什么时候来府上提亲？” 顾辞远像是喝水被噎住了，轻咳一声：“贾兄，这……” “靠，你小子不会不认账了吧?占便宜到我头上来了？” 顾辞远听了贾环说自己“不认账”，都有些急了，慌忙说道： “贾兄，我怎么会是这样的人，这几日我在京中宅子都选好了，等管选的事情定下来，我回去禀告父母，就来府上提亲。” 贾环听了顾辞远的话，笑着说道： “还算你小子还有良心。” 如果一个外人在此听了贾环的话，肯定会认为顾辞远是一个提起裤子就赖账的负心汉。 第121章 李府的请帖 凤藻宫内，午时初，至正皇帝才从床榻上起来。 “朕点了贾环当状元，往后该怎么谢朕？” 元春侍寝了一夜，这会哪还有力气，躺在被窝里，娇声道： “臣妾以后尽心服侍陛下就是了。” 至正皇帝见元春脸色绯红，娇俏可人，不由得心头荡漾起来。 虽已经折腾了一夜，但此时是早上，龙阳之气最盛，至正皇帝哪里还把持得住？不由梅开二度。 “陛下……” 元春此时的身体像是八爪鱼一般，主动的迎合着至正皇帝。 良久，暴风雨停止，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元春躺在至正皇帝的怀里，如葱管一般的手指在皇帝的胸膛画着“圈”。 至正皇帝闭上眼睛，很是享受那暴雨后的余韵。 “臣妾多谢陛下赐母族这份荣耀……” 至正皇帝在元春的额头亲了一下，手又在被窝里面不老实，惹得元春娇喘连连。 “额……陛下……” “你确实该谢朕，本来内阁呈上来三份卷子，贾环的文章可以点榜眼，也可以点探花，朕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点了状元。” 元春听了至正皇帝的话，心里芳心荡漾，主动翻身把至正皇帝压在身下，竟然上演一出龙凤颠倒的好戏…… 元春一面娇喘，一面断断续续的说： “……臣妾……多谢陛下垂怜……” 至正皇帝毕竟到了中年，已经有些力不从心，哪里能禁得住如此？很快就败下阵来。 至正皇帝抱着元春，抚着她的后背说道： “皇亲里面出了一位状元，朕脸上也是有光的，这次贾环争气，咱们也不能小气。前些日子朕在太后那里划拉来一柄绿如意，朕很是喜爱，回头差人给你送来。” 元春听了至正皇帝的话，赶忙说道： “陛下，这太贵重了……臣妾怕陛下这么惯着他，以后就越发骄纵了。” “不妨事，谁让他是朕的小舅子……” 元春听了至正皇帝的话，媚眼如丝，身体在至正皇帝的怀里越发柔软起来…… …… 二人一直折腾到午时末，至正皇帝才在太监的提醒下更衣，出了凤藻宫。 至正皇帝走后，抱琴进来服侍元春更衣。 抱琴自小就在元春身边服侍，后来陪着元春一起入宫，所以没有那么多的忌讳。 看着元春闭着眼睛躺在床榻上，笑着说道： “自打三爷参加科考，陛下来凤藻宫的次数也多了，如今三爷又中了状元，以后咱们怕是要更得宠了呢。” “整个宫里，哪处都在传三爷中了状元，如今我出去，很是有面子。” 元春这会确实累的够呛，眼睛依旧闭着，听了抱琴的话，说道： “话是如此，但越是这个时候，别人越盯着你，越容易出错。” 又说道：“我们进宫这么多年了，也不差这点时间，如今环儿在朝堂上还没有站稳脚跟，咱们更不能拖累他。” 抱琴道：“是，小姐。” 待到琼林宴结束后，已经是傍晚了。 贾环、顾辞远、李昊回到菊香院。 彩云见贾环回来，笑着说道： “三爷，这是下午赖总管送来的，说是请帖，让务必交给你。” 贾环心下疑惑，这是谁会送请帖过来？ 接过来打开，只见上面写道： 新科状元贾环亲启： 谨詹于至正二十七年，三月十七日申时末，敬治筵席，恭请阖第光临。 席设寒舍城东柳巷。 敬邀 李宗全顿首 至正二十七年三月十七日。 “我靠，李宗全的请帖？” 贾环实在是没想到，这请帖居然是李宗全的。 “今天才打了他的脸，怎么还凑上来？” 顾辞远看着贾环手里的请帖，凑过来，见是李家的，很是羡慕道： “你是不知道，琼林宴之后，李家的请帖可是稀罕物。” 贾环疑惑道：“怎么说？” 顾辞远道：“琼林宴的陛下赐宴，琼林宴之后，内阁首辅李连魁都会在第二日也举办一场宴会，能去的人都是李阁老看重的，叫做小琼林宴。” “宴会上一旦被李阁老，那以后还不是飞黄腾达？” 李昊这时候酒也醒了，接过顾辞远的话，笑道： “你说贾兄还需要被李阁老赏识？别忘了他老师就是阁老。” 顾辞远挠了挠头：“我差点把这一茬忘了。” 贾环笑道：“这不就是明目张胆的拉山头嘛？” “谁说不是呢，但李阁老权倾朝野，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罢了。” 贾环将请帖交给彩云收好，对着顾辞远和李昊二人说道： “宴无好宴啊，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 中午的琼林宴，都只管敬酒了，三人都没怎么吃饱，都感觉肚子有些饿了。 “彩云，先摆饭吧。” 彩云听了贾环的话，忙招呼张婆子、孙婆子在正屋摆饭。 晚饭是四菜一汤，两荤两素。 翡翠虾仁滑蛋、宫保鸡丁、地三鲜、清炒时蔬，还有一个冬瓜肉丸汤。 贾环、顾辞远、李昊三人坐下，都食指大动，吃了起来。 “贾兄，府上的厨艺越发好了。” 贾环看着几道菜比往常精致很多，料想是赵姨娘过来准备的，笑着对二人说道： “可不是嘛，你们也是跟着我享口福的。” 三人正在吃饭，鸳鸯却过来了。 最近好多物件又从终南庄搬了过来，彩云正在院子里安排丫头、婆子整理。 见鸳鸯过来，想来是给三爷说话的，便问道： “这个时候你不在老太太身边服侍，怎么过来？” 鸳鸯道：“宫里面来人了，老太太让三爷过去。” 彩云听说是宫里面来人了，哪里敢怠慢。 “你等等，我去叫三爷”，说着便进了正屋。 “三爷，刚刚鸳鸯来传话，说是宫里面来人了，老太太让你过去。” 此时贾环刚吃了两口饭，听了彩云的话，知道这饭是吃不成了。 便起身对顾辞远和李昊说道： “你们先吃，我去老太太那边看看。” 待贾环走后，顾辞远不无羡慕的对李昊说道： “人家的姐姐是贵妃，动不动就有宫里的赏赐，这人比人，气死人啊。” 李昊笑道：“你怎么跟他比？他不仅姐姐是贵妃，老师还是内阁阁老，自己更是连中六元……” 顾辞远笑道：“我就是随口一说，你不带这么打击人的。” 第122章 任命 荣禧堂是贾府的正屋，因为这次是宣旨，所以在这里。 贾赦、贾政、贾琏，还有诰命在身的贾母、邢夫人、王夫人都到了。 王夫人见这次是给贾环的旨意，心里酸意大起。 嘴里小声腹诽：“有什么可神气的？” 王夫人转念又想到宝玉明年也要下场，心中不禁有了念想，想着宝玉将来也能金榜题名，皇宫中有旨意下来。 这次宫里来的，仍是至正皇帝身边的太监冯宝。 冯宝与贾环算是熟人了，见贾环进了屋，笑着说道： “状元公来了，咱家先宣旨吧。” 贾母、贾赦、贾政、贾琏、邢夫人、王夫人等人听了冯宝的话，忙跪了下来。 贾环也跪在贾政的身后。 “朕闻元妃之弟贾环，高中一甲第一名，朕心甚悦……实乃皇亲之楷模，特赐黄金百两，御书两部。望能再接再厉，为朕分忧，钦此。” 冯宝念完，就笑着说到： “老太太、赦公、政公、状元公……请起吧。” 然后就招呼小太监们将一个个锦盒端了进来。 冯宝一个锦盒面前，将锦盒打开，里面竟是一柄极为精美的绿如意。 “状元公，这柄绿如意的娘娘特意赏下来的，听说是陛下从太后那里求来的。” 贾环听了，赶紧跪下谢恩。 贾母见冯宝这边旨意已经宣读完了，便给了贾琏一个眼色。 贾琏见状，赶紧走到冯宝跟前，伸着一只手，说道： “公公，这边请。” 冯宝便跟着贾琏到花厅喝茶，当然一些打点之物是少不了的。 “祖母，您过目……” 荣禧堂内，贾环将至正皇帝赏赐之物，和元春赏赐的那柄绿如意都给贾母看了。 “好好，真是好孙儿……” 贾母看了陛下和贵妃的赏赐之物，此时笑得已经合不拢嘴了，皇帝和贵妃都给了贾环赏赐，说明贾府的圣眷还在。 “以后在朝堂要小心谨慎、实心做事，不可辜负了陛下和娘娘的期望……知道吗？” 贾环赶紧回道：“祖母，孙儿知道了。” 此时王夫人看着元春赏下来的把柄绿如意，眼睛都红了，如果不是众人在场，她就上去抢过来了。 “她是从我的肠子里爬出来了，怎么净给那个小畜生的体面？宝玉是她一母同胞的弟弟，竟不管不顾了……” “这置宝玉于何地？” 王夫人心里已经开始恨起了元春。 贾政此时心里得意非常，这是属于贾环的荣耀，他觉得这也是属于他的荣耀。 二儿子中了状元，孙子下个月也要下场了，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尤其是现在贾政一进工部衙门，周围的同僚全是一片羡慕和奉承的声音，贾政现在已经有些飘飘然了。 今日王夫人又来对他说，宝玉想要明年也下场，此时贾政心中再无不满意的地方。 贾政看着贾环拿着绿如意不停的看，笑道： “好生收起来吧，回去再瞧。” 贾环听了贾政的话，赶忙让小丫头将锦盒都收了起来。 然后对着贾母道：“祖母，孙儿院子还有两位同窗在，两人后日都要参加馆选，孙儿回去瞧瞧，不能让他们等久了。” 贾母忙说道：“这是正事，就不要在这里陪老婆子耗时了，快去吧。” 贾环又对贾母、贾政等人行了礼，便让鸳鸯领了两三个小丫头，端着锦盒便回菊香院了。 彩云见鸳鸯带着几个小丫头，都抱着锦盒跟贾环一起回来，笑问道： “三爷，可是宫里的赏赐的？” “是呢，你都收起来吧，我去看看顾兄和李兄。” 说着，贾环便往东厢房去了。 正屋里，鸳鸯看着正在收拾东西的彩云，心里很是羡慕。 她是老太太身边的一等大丫头，身份比一般的姨娘都要高，原本以为彩云跟着一个庶出的贾环，肯定是掉火坑里了。 没曾想，只一年多的功夫，贾环如坐火箭一般，院试、乡试、会试，逢考必中，现在更是中了状元。 现在整个贾府，都知道未来彩云是必被抬做姨娘的。 有赵姨娘的珠玉在前，现在贾府的丫鬟对被抬姨娘这件事很是热衷，尤其是最大的潜力股贾环。 “将来我又该何去何从？” 鸳鸯原本想着等两年求一求贾母，将自己调到宝玉的院子里，将来也就顺理成章的给宝玉做妾室。 谁曾想，如今老太太的心都在贾环这里，宝玉那边已经被王夫人盯得跟铁桶一般。 “能求老太太调到三爷这边吗？” 鸳鸯心里一点底没没有。 “在想什么呢？”彩云见鸳鸯一直出神，说道。 鸳鸯听了彩云的话，方才回了神，笑道： “没想什么，你这妮子如今在三爷身边越发得力了。” 彩云心里最得意之处，就是义无反顾的跟了当时谁也不看好的贾环，被鸳鸯说到心坎里，不由笑道： “不如你去求求老太太，也到三爷这院里面来。” 彩云本是一句玩笑话，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鸳鸯还真放心里了。 十七号这一天的上午，贾环的任命终于下来了。 翰林院修撰，为从六品。 李成杰、江顺远二人是榜眼和探花，被授予翰林院编修一职，为正七品官职。 翰林院修撰不仅品级比别的新科进士高，还会负责编修本朝历史、给皇子讲课、草拟朝廷典礼文稿等工作，天然就比其他人更容易升迁。 翰林院修撰，官服的上衣是圆领袍服，大襟右衽，宽袖收口。 官帽是带有平直展脚帽翅的乌纱帽、粉底皂靴。 顾辞远和李昊二人原本在东厢房看书，准备明日的馆选。 见贾环穿着新的翰林院修撰的官服，在院子里面晃悠，心中羡慕异常。 “贾兄，你可是羡煞我等了，明日就是馆选了……” “顾兄、李兄，准备的如何？” “心里还是没底……” 馆选是除了一甲进士以外，剩余二百九十七名进士留在翰林院的唯一希望，所以竞争格外激烈。 “二位莫要妄自菲薄，还要认真准备才是。” 事实上，一甲进士虽然起点比馆选进入翰林院的“庶吉士”起点高。 但是大乾一朝，还没有一甲进士进入内阁的先例，甚至还有“一甲进士不入内阁”这种说法。 第123章 李府赴宴 十七日这天，天还没亮。 顾辞远和李昊二人就起来了，今天的“馆选”对二人来说极为重要，都不敢怠慢。 彩云前一晚上特意吩咐小厨房，早饭要早些预备。 早餐有两个热菜，两个凉菜，花卷、南瓜粥、鸡蛋……很是丰盛。 顾辞远一边吃着饭，一边对贾环说道： “贾兄，馆选之后，我们这些新科进士有一个月的假期，我和李兄想先回家看看，这几日就告辞了。” 贾环听了顾辞远的话，吃了一惊，说道：“怎么这么急？再多住几日也可以的。” 李昊笑道：“他怕是急着回去禀明父母，好来提亲才是真的。” 顾辞远见自己的打算被李昊拆穿，尴尬一笑。 “这件事我也想快些定下来。” 贾环听了顾辞远的话，也意识到迎春的婚事自己应该尽快谋划了，别到时候顾辞远来提亲了，府里面还有别的幺蛾子，那就闹笑话了。 “顾兄、李兄，这次馆选后，二人有什么打算？” 李昊说道：“能被选中庶吉士，留在翰林院当然好。但以我三甲的排名，若是不能选中，怕是只能外放了，若能留在金陵附近的县就谢天谢地了。” 贾环听了李昊的话，想到贾赦就是给别人跑官的，只要肯使银子，这事怕是难不倒他们，便说道： “这个我回头问问大伯和老师，看看有什么门路。” 李昊听了大笑，说道：“如此甚好。” 顾辞远接着李昊的话，说道：“我无所谓，若是不能选为庶吉士，留京的话，六部哪个衙门都一样。” 李昊打趣道：“若是留京的话，离老丈人家也近，你那宅子看得怎么样了？” 顾辞远哈哈一笑：“已经谈妥了，这几日就准备交定钱了。” 三人边吃边聊，吃了早饭，贾环便让赵国基套了马车，送顾辞远和李昊二人去了礼部。 到了下午，顾辞远和李昊二人方才回来。 “顾兄、李兄，考的如何？” 顾辞远和李昊皆是面露苦涩，说道：“怕是不太理想。” 然后便将馆选的题目告诉了贾环，题目竟是“君夫人阳货欲。” 贾环笑道：“君夫人阳货欲？这个出处有点意思。” “君夫人” 出自《论语?季氏第十六》，“阳货欲” 三个字出自《论语?阳货第十七》。 这两个原本毫无关联的语句被生硬地组合在一起，考生需要根据这样莫名其妙的题目进行解读和论述，难度极大，也很容易让考生陷入困惑和误解。 贾环见二人生无可恋的样子，宽慰道：“二位不必忧心，这种题目大家难度都是一样的……” 顾辞远道：“话虽如此，但我觉得翰林院不会选中这样的文章。” 李昊在一旁也点头称是。 …… 李宗全送来的请帖是申时末，贾环虽然知道李宗全晚上要找茬，但也不愿迟到落人口实。 申时三刻后，贾环便让赵国基驾着马车，二人往城东柳巷去了。 城东的柳巷，虽叫做“巷”，其实和荣宁街一样，道路很是宽阔，整个街道只有一个府邸。 那就是“李府”。 到了李府，贾环将请帖交给门房。 那门房很是趾高气昂，上下打量一番贾环，又看了看请帖，才放贾环进去。 “都说宰相门前三品官，一个李府的门房都如此跋扈，可想而知整个李府了……”贾环心里想着。 待进了李府，很快就有一个小厮过来。 “这位公子，可是来参加我家琼林宴的？” “我家的琼林宴？靠，好大的口气，怎么不说大乾都是你们家的？真是作死……”，贾环听了那李府小厮的话，心中腹诽。 “正是。” “那请跟我来……” 贾环跟在这位小厮后面，穿过一处处亭台楼阁，每到一处，屋舍园林都极为精致奢靡，比之贾府也不遑多让。 走了好一会，那小厮七拐八拐，才将贾环带到了一处屋子前。 “到了，公子请。” 门是敞开的，贾环在外面已经看到里面有不少人。 这次所谓的“琼林宴”大约只有二十几人，全是一甲和二甲排名靠前之人。 因为这次宴会是打着李连魁的旗号，基本上所请之人都到了。 李宗全正与几人在聊天，见贾环进来，便笑着朝贾环走过来。 “哟，我们的状元公来了……” 贾环看着李宗全神情轻佻的样子，嘴角抽了抽，心里想着：“原来这货是这副德行。” 也是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承蒙大人相邀，贾某怎敢不来。” 李宗全像是一点都没有感觉到贾环的态度，勾搭着贾环的肩膀，就一一向众人介绍。 “这位是翰林院侍讲学士严文庆，这位是这一科的状元公……” 严文庆一副谄媚的向李宗全拱了拱手，又对贾环抱了抱拳。 “没想到状元公如此年轻，以后就要在翰林院一起共事，还要多多亲近才是。” 贾环见严文庆对李宗全一副舔狗的模样，心中恶寒。 “没想到翰林院还有这种货色，真是活久见……” 贾环无法，只能忍着恶心与严文庆寒暄了几句。 李宗全哈哈一笑，又拉着贾环来到一人面前。 “贾兄，此人叫杜尔康，是户部郎中。” 贾环无法，只得又与杜尔康见了礼。 这杜尔康虽是户部郎中，正五品的官职，比贾政的“员外郎”还要高一级，但却比严文庆还要跪舔。 简直就要认李宗全当成自己的亲爹，肉麻的话那是张口就来。 …… 这次宴会大约有三十来人，新科进士大约有二十五六人，李宗全又带了四五个狗腿子。 三十来个人，一共坐了四桌。 贾环这一桌一共八个人，李宗全、杜尔康，一甲的贾环、李连杰、江顺远，还有二甲的头三名。 李宗全便招呼着大家落座。 待众人坐定后，李宗全笑着站起来，端起酒杯。 “诸位都是这一科殿试的佼佼者，今日李某与各位在此相聚，实乃缘分，李某先敬各位一杯。” 说完，李宗全便一饮而尽。 贾环只能随众人一起，陪着喝了一杯。 开始气氛还好…… 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宴会的氛围就变了。 李宗全举着酒杯，吆五喝六的让人饮酒，毫无素质可言。 第124章 作诗:《梅岭3章》 李连杰和江顺远，是本次殿试的榜眼和探花，李宗全上去就是灌酒，别人喝了一杯又一杯，自己却一杯不喝，酒品差到了极点。 更可气的是，边上的杜尔康还一脸殷勤的，给李宗全那本就满满的就被倒酒，嘴里面还恬不知耻的说： “好酒量，李大人真是好酒量啊。” 只一会功夫，李连杰和江顺远二人就被灌了五六杯酒。 尼玛，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李宗全又灌了几人几杯酒，见每次与贾环喝酒，贾环要么不喝，要么少喝点，混不溜秋的。 便给杜尔康使了眼色。 杜尔康会意，便举杯站起来说道： “各位，诸位都是这一科翘楚，文采自然是一流，今日诚蒙李大人相邀，何不我们作诗助兴？” 杜尔康的话刚说完，隔壁桌严文庆等几个李宗全的几个狗腿子，纷纷起哄附和。 “是啊，今日一甲进士在场，怕是有惊世佳作……” “状元公在此，我等怕是不敢动笔……” “每人一首诗，若是做不好，可是要喝一坛子酒……” 几人七嘴八舌，便定下了规矩，今日参加宴会之后每人作诗一首，若众人没有喝彩，需喝一坛子酒。 贾环心道：“这几个毛人的重头戏，来了……” 杜尔康一脸谄媚的对李宗全说道：“请大人出个题目。” 李宗全很满意杜尔康的配合，点了点头，说道： “如今我大乾，北有蛮族犯边，东南有倭寇侵扰，西南土司叛乱……就以战阵杀敌为题。” 杜尔康、严文庆等几个狗腿子，立马就拍起了马屁： “大人真是忧国忧民……” “大人真是一心为国啊……” “当真为我辈之楷模……” 贾环听了这些肉麻的话，一阵恶心。 真想给他们加上一句：大乾的江山是扛在小阁老的肩膀上的，小阁老真是大乾的举重冠军。 诗题一出，只一会功夫，杜尔康很是装逼的念叨： 金戈铁马战沙场， 阵列森严气势扬。 杀敌冲锋何惧死， 功成热血洒边疆。 杜尔康一边念着，边上已经有李府的仆人拿着纸笔记录了，李宗全今日特意要让贾环出丑，所以准备还很齐全。 待杜尔康四句念完，边上的几人都拍手叫好。 “好，杀敌冲锋何惧死，功成热血洒边疆……杜郎中果然诗才出众。” 杜尔康念完，很挑衅的朝贾环扬了扬下巴，说道：“状元公以为如何？” 贾环吃了一口菜，看都没看杜尔康，说道： “平仄对了。” 杜尔康听了贾环的话，气得半死。 “平仄对了”，意思就是堪堪能叫做“诗”，其他的一无是处。 杜尔康刚要与贾环理论，严文庆起身将杜尔康扶着坐下，对贾环抱了抱拳说道： “状元公想听好诗，本人在翰林院闲暇时也做过几首边塞诗。” 贾环见严文庆啰里啰嗦，便说道：“你想念就赶紧念。” 严文庆没有再说，念道： 塞外边关月色寒，胡笳声里戍楼残。 黄沙漫卷旌旗动，铁马嘶风战未阑。 烽火连天云影乱，霜戈映日剑光寒。 将军百战功名立，誓守疆陲社稷安。 严文庆念完，李宗全的狗腿子们都拍手叫好，杜尔康激动的都站到了凳子上。 很挑衅的对贾环道：“严兄的这首诗，该不会也只是平仄对吧。” 贾环笑道：“还被你说中了，只是平仄对了。” 杜尔康听了贾环的话，一口气差点没抽上来，咽了一口唾沫，说道： “我看你言辞锋利，不知道能不能作出好诗来……” 说着，便让贾环作诗。 贾环心想，“要是比别人，也许还怕了你，老子是穿越来的，作诗输给你，那不是丢穿越者的脸吗？” 战阵杀敌的诗？贾环略微想想，就有了好几首。 “该写哪一首能镇住这群人？” 忽然，贾环脑子里想到了一首诗，是穿越前华国元帅的《梅岭三章》。 其中一句“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贾环每每读起，都心潮澎湃，久久不能自已。 想到这，贾环对杜尔康说道：“不如我俩打个赌？我若输了，从此再不作诗。” 贾环虽然年纪小，毕竟也是状元，水平应当不差，平常是不会与贾环比的。 但杜尔康此时已经有些上头，恨声说道： “我若输了，从此再不作诗……” 贾环撇了撇嘴，笑道：“跟我比诗，你那不是“作诗”，那是“作死”。” 便念道： 断头今日意如何？创业艰难百战多。 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 南国烽烟正十年，此头须向国门悬。 后死诸君多努力，捷报飞来当纸钱。 贾环念完这首华国元帅的《梅岭三章》，全场震惊。 杜尔康和严文庆虽是李府的狗腿子，但毕竟是正经的进士出身，水平自然是有的，哪里看不出贾环这首诗里面的好？ 心里除了震撼，还是震撼。 李宗全这时也满是震惊之色，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贾环。 “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 他从没有听过如此杀伐和具有血腥气息的诗句，李宗全不由开始重新审视贾环，一个状元不可怕，一个如此杀伐的状元，李宗全做梦可能都会被吓醒。 “得禀告父亲，此子断不可留……” 贾环如此知道仅仅因为这首诗，李宗全对他的重视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一定追悔莫及。 肯定要说一句：“早知道苟住发育就好了……” 此时，同桌的李成杰和江顺远二人一脸崇拜的看着贾环，其余桌的新科进士与二人的想法差不多，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诗还可以这么写。 他们一遍又一遍的读着这首《梅岭三章》…… 断头今日意如何？创业艰难百战多。 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 南国烽烟正十年，此头须向国门悬。 后死诸君多努力，捷报飞来当纸钱。 “断头意如何”、“泉台招旧部”、“十万斩阎罗”、“头向国门悬”、“诸君多努力”、“捷报当纸钱”……每一句，都不停刺激着这些新科进士的心理。 第125章 此子必成大患 贾环看着众人的反应，嘴角微微扬起。 这首《梅岭三章》是贾环穿越前龙国元帅所创，光是诗中那股杀伐和视死如归的气概，就不是这些书生所有的，吓也能吓死他们了。 贾环看着严文庆和杜尔康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笑道： “二位，这首诗如何？能赢得过吗？” 严文庆嘴角抽动，“这……这……”，半天没说出话来。 “小样，还敢在小爷面前装比”，贾环心中腹诽。 …… 却说这边宴会刚开始作诗，早有李府的下人来李连魁这里报告了。 此时李连魁正与内阁次辅贾士豪在花厅喝茶。 贾士豪喝了一口茶，连连夸赞道：“好茶，好茶……” “……阁老，这想必是武夷山母树的大红袍了。” 李连魁笑道：“正是呢，三月初福建刚送来了，只得了二斤，今天是头一遭喝。” “……回头贾阁老带一包回去。” 贾士豪听了双眼微眯，他是爱茶之人，武夷山母树的大红袍何其珍贵？一年也产不了几斤。 这会听李连魁要送一些给自己，一张老脸都快笑成一朵菊花。 贾士豪拱了拱手，说道：“那就多谢阁老了……” 花厅内，一个接一个下人轮流着进来报告小“琼林宴”上的消息： “老爷，宴会上户部郎中杜尔康提议作诗，众人纷纷附和。” 李连魁笑道：“有趣，有趣，若有诗句，马上报来。” 那下人听了，应了一声：“是”，便出去了。 李连魁笑道：“贾兄，宴会作诗，谁能夺魁？” 贾士豪想了想，说道：“这一科的状元郎贾环，据说是做了那首九州生气时风雷，才被夏言看中。此人素有诗才，怕是宴会上能有好诗。” 李连魁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这时，又有下人进来。 “老爷，大爷定了作诗的题目，以战阵杀敌为题。” 李连魁听了，捏了胡须说道：“好。” 贾士豪在一旁笑道：“小阁老还是一心为阁老分忧的，这个题目甚好。” “战阵杀敌”这个题目，李连魁心里是很满意的，如今大乾边关年年有异族犯边，“战阵杀敌”在如今的朝堂就是政治正确，以后宴会的消息传出去，他也能有个好名声。 “再去探报。” “是，老爷。” …… 李连魁与贾士豪在花厅内边喝茶，边听下人回报宴会的情况。 这次李府所谓的“琼林宴”，其实就是李连魁在幕后一手操办了，目的就是为了观察新科进士里面哪些是潜力股，哪些可以收为麾下，哪些人是一定要打压的…… 不多时，一个下人进来道：“老爷，第一首诗是户部郎中杜尔康作的。” 念道： 金戈铁马战沙场， 阵列森严气势扬。 杀敌冲锋何惧死， 功成热血洒边疆。 李连魁笑道：“尚可。” 贾士豪点了点头，附和道：“仓促之间，已是难得了。” 又有一个下人进了花厅，躬身道：“老爷，这首是翰林院侍讲学士严文庆作的。” 塞外边关月色寒，胡笳声里戍楼残。 黄沙漫卷旌旗动，铁马嘶风战未阑。 烽火连天云影乱，霜戈映日剑光寒。 将军百战功名立，誓守疆陲社稷安。 “不错，严文庆不愧是翰林院出身，这首七律当是上乘之作。” 贾士豪也笑道：“对仗好，立意更好，此次宴会若是没有好诗，只怕这首诗可以夺魁了。” “新科状元可作诗了？” “回老爷，还没有作诗。” “去吧，有贾环的诗，不需等作完，得了一句，就立即报来。” “是，老爷。” 那下人行了一礼，赶忙出去了。 贾士豪喝了一口茶，笑道：“只怕那贾环就算作了诗，也未必能超过严文庆这首。” 李连魁道：“我看了贾环的文章，他能连中六元，水平还是有的。只是仓促之间，想要超过这首，确是不太可能。” 二人正说话，就有下人进来说道： “老爷，宴会上，贾环与严文庆、杜尔康斗诗，若是输了，此后再不作诗。” 李连魁笑道：“到底是年轻气盛了。” 贾士豪也抚掌而笑：“如此意气用事，难成大器。” “且看他做的诗如何。” 花厅内，前一个下人还没走，又有下人进来道：“老爷，得了贾公子的第一句。” “断头今日意如何？创业艰难百战多。” 李连魁听了，手上的动作僵住了。 “这一句好气魄……” 贾士豪这时也有些尴尬，光是起头这一句就有如此气势，这首诗应当不会差，此时贾士豪有一种被打脸的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冷哼了一声，贾士豪说道：“看他接下来作的如何……” 这时，有一个下人进来道：“又得了贾公子作的一句。” “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 李连魁和贾士豪听了这一句，双双脸色大变。 “阁老，此句……” 李连魁没有说话，品味半晌，方才说道：“此句当为古今战阵诗第一……” 贾士豪听了李连魁的话，没有否认，他是内阁大学士，当然知道这一句的好。 别的不说，这一句光是那股冲天的气势，就足以传世了。 一会功夫，又有下人进来道： “老爷，宴会上又得了两句。” “南国烽烟正十年，此头须向国门悬。” 李连魁听了这两句，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对贾士豪说道： “好一个此头须向国门悬，如此英雄气概，若此人没有拜夏言为师，老夫都想收作弟子了。” 贾士豪也说道：“真没想到这样的诗，会是一位少年书生所作，当真是惊世骇俗。” “老爷，最后两句是‘后死诸君多努力，捷报飞来当纸钱’。”下人禀报完便退下了。 李连魁与贾士豪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之色。 “好一个‘捷报飞来当纸钱’，夏言真是收了一个好学生，此人有如此才情，假以时日，必成心腹大患。”李连魁沉声道。 贾士豪点了点头，很是赞同。 “阁老，贾环是夏言的学生，无论如何，此子绝不会为我们所用，阁老得早做准备。” 沉吟半晌，李连魁方才说道：“等他进了翰林院再做打算。” 第126章 人至贱，则无敌 宴会众人都被贾环那句“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镇住了。 这首充满铁血气息的诗一出，谁还敢作诗？ 李宗全很识趣，没有再提作诗的事儿，但在酒桌上，他又找到了一个新的方向。那就是安排严文庆和杜尔康这两个狗腿子给贾环灌酒。 严文庆和杜尔康二人，因为刚刚作诗丢了面子，此时上蹿下跳，挑唆着给贾环敬酒。 宴会是在李府，是在人家的主场，屋内也只有几桌酒席，没了腾挪的空间。 贾环自然没办法像在礼部举办的琼林宴上那样，到别的桌上去躲酒。 没办法，贾环只能硬着头皮喝了一杯又一杯。 严文庆、杜尔康二人见贾环一杯酒、一杯酒的下肚，脸上都露出兴奋的光芒，仿佛报了刚刚作诗被击穿羞辱的仇。 “状元公好酒量，这杯酒敬贾兄殿试于三百进士中独占鳌头。” 杜尔康举着酒杯，一脸酒气的对贾环说道。 这句话其实很歹毒，对贾环来说是捧杀，对三百新科进士来说，某种程度上是一种羞辱，有离间的嫌疑。 严文庆在边上也极力的煽风点火，什么“千古第一状元”、“连中六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三百进士独占第一”…… 反正什么话能恶心到贾环，严文庆就说什么，说完还一脸坏笑的看着贾环。 “这么喝下去也不是事，看这两个货的架势，不把自己喝倒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古人喝酒一般不会作假，像李宗全这样酒品极差的人是很少见的。 嗯，贾环想到了一个法子…… “状元公，喝酒……” 贾环见严文庆又来找自己喝酒，贾环微笑着举起酒杯，与他碰了杯。 然后用宽大的衣袖挡着，假装仰头喝酒， 却将酒杯里的酒全部倒在衣袖里。 严文庆见贾环这么干脆的喝了，有些吃惊，仰起头，便将一杯酒干了。 贾环如法炮制，一连与严文庆、杜尔康二人喝了好几杯，只喝得二人叫苦不迭。 严文庆因为喝的多，最先撑不住了。 “状元公真是好酒量……” 贾环很隐晦的将衣袖放到桌下，古人的衣袖很宽大，贾环像拧毛巾一样，将衣袖里的酒水拧掉。 很是豪气的说道：“严大人、杜大人，来，喝酒……” 这一幕，看着同桌的李成杰和江顺远二人佩服不已。 暗道：“怪不得人家是状元，喝酒都比咱们强，一个人硬是喝对方两人，丝毫不怂。” 李宗全见严文庆和杜尔康二人迟迟没有拿下贾环，暗骂两人是“废物”。 起身说道：“光是敬酒也没什么趣，不如大家玩个游戏，助助兴。” 便命人取来一个像罗盘一样的东西，又将众人面前的小酒杯都换成了大酒樽。 李宗全笑道：“咱们拨动转盘上的指针，指针停下指向谁，谁就要喝了这一樽酒。” 贾环看着跟碗一样的大酒樽，嘴角抽了抽，这一酒樽下去，自己衣服不得浇透了？ 但也没别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实在不行就开溜。 李宗全这时已经开始转动罗盘了，指针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慢慢悠悠，好死不死的指向了严文庆。 严文庆见指针指向自己，脸都绿了。 刚刚他与贾环拼酒，被贾环忽悠着喝了不少，但这次毕竟是李宗全提议的，他又不得不喝。 正犹豫间，李宗全笑着说道：“文庆兄，你这是拨了头彩，还不快喝了这一樽？” 严文庆无法，只能颤颤巍巍的喝了这满满的一大樽酒。 一樽酒下肚，严文庆的脸立马就红了，一阵阵眩晕感袭来，显然是要醉了。 “我靠，真喝了呀？” 贾环见严文庆一口气将满满一大樽酒喝光，不由得暗暗对他竖了一个大拇指。 李宗全此时玩心大起，一连又转了几次转盘的指针，被转到的人无一例外，都喝了一大樽酒。 但很可惜，贾环每次都幸运的躲过了。 李宗全用阴郁的眼神盯着贾环，大有不转到贾环，誓不罢休的架势。 这一次，李宗全又转动了转盘，在他期望的注视下，指针稳稳停下来，指向了李成杰。 李成杰见状，吓得面无人色，他本就不善饮酒，几乎是沾酒就醉，宴会开始时又被李宗全灌了许多，哪里还能喝得了这一大樽酒？ “李大人……这……” 李宗全看着李成杰迟迟没有饮酒，脸色马上就沉了下来，冷哼道： “你是这一科的榜眼，所以敢不给我面子？” 李成杰读了十几年的书，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不敢，不敢……” 李宗全，见李成杰虽一直说“不敢”，但还是没有饮酒，便笑着说道： “既然李榜眼不胜酒力，那就再转一次吧。” 李成杰见状大喜，以为李宗全放过了自己。 哪知李宗全拿起转盘，将指针一把掰下，指着李成杰，道： “哈哈，不巧了，又指到你了。” 在李成杰那错愕的表情下，李宗全走到李成杰面前，将满满的一樽酒端到他的面前。 “李榜眼，请吧……” “大人，下官确实不会饮酒，不如就浅尝辄止吧”，李成杰低声下气的求饶着。 李宗全还是面带笑意，但笑意中冷芒闪动，眼中有了危险的气息：“那就是不给我面子了？在你探花郎的眼里，我的面子还不如一樽酒。” 李成杰赶忙解释道：“哪里……哪里，下官只是不善饮酒……” 哪知道李宗全突然一把按住李成杰的头，拿起一樽酒就灌到了李成杰的嘴里。 “啊……啊……” 待李宗全松开，李成杰剧烈的咳嗽着，鼻涕、眼泪都下来了。 在座的新科进士见同年被如此羞辱，纷纷站起，面带怒色。 李宗全其实也不是想得罪这一科所有的新科进士，目的只是立威，好让大家知道这朝堂该听谁的话。 见在座的新科进士都面带怒色的起身，马上换了一副嘴脸，跑到李成杰面前嘘寒问暖。 都说人至贱，则无敌。 李宗全算是把这句话演绎到了极致。 第127章 我不是要故意偷看你洗澡的 …… 经过李宗全一番表演，现场的气氛有所缓和。 李宗全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不像刚才那般嚣张跋扈了。 贾环瞅了一个空，便起身离了席。 一旁的小厮见了，忙问道：“公子可是要方便？” 贾环点了点头。 那小厮忙说道：“请公子跟我来。” 李宗全看着贾环离去的背影，眼睛微眯。 这时杜尔康凑到李宗全跟前，说道： “大人，此子如此诡诈，不如……如此如此。” 李宗全听了，笑道：“如此甚好，他刚刚不是写了‘此头须向国门悬’吗？如今东南海患渐重，派他去正合适。” 杜尔康又道：“他毕竟中了状元，现在任了翰林院修撰，大人该早做准备才是。” 李宗全点了点头，说道：“这个不急。” …… 出了屋子，贾环见小厮一直跟着自己，感觉很不自在。 “你告诉我茅房在哪，我自己过去。” “公子，前面左拐就到了。” 贾环点了点头，便往前走，那小厮果然没有再跟着。 小厮说是左拐，贾环因为多喝了酒，听岔了，竟往右边拐了。 又走了几步，到了一处锦绣的小楼前，古色古香、雕梁画栋。 “卧槽，这李府好气魄，茅房都修的这么精致。咦，这香味，竟是檀香？” “……真豪气。” 贾环进了小楼，每一处都透着典雅，贾环一面看一面啧啧称奇。 “咦，怎么没有解手的地方。” 贾环提着裤子，走了好几个房间，就是没找到方便的地方。 “奇了怪了，这哪里像是茅房，倒有点像……一个小姐的闺房。” 贾环此时已经有了六七分醉意，脑子也不像平常那般灵光，见前面一间屋子里有亮光，里面似乎还有人说话，不由得就要过去看看。 门是关着的，贾环轻轻的推开门，露出一个门缝。 轰…… 贾环的脑袋如被重物撞击一般，一瞬间大脑空白。 里面，竟有一位绝美的小姐在沐浴，边上还有一位面容姣好的侍女在给她擦身子。 “这……这……” 贾环穿越前还是个处，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况且晚上喝了许多酒，此时已经有了六七分醉意，哪里还能把持得住？下面瞬间就顶出了一个小帐篷。 若是晚上没喝酒，也许贾环会说一句“非礼勿视”就立马走开了。 但此时各种因素综合到一起，竟趴在门缝处看呆了。 那饱满的…… 光滑的…… 长长的秀发，因为沾了水，贴在雪白的肌肤上…… 身材窈窕，凹凸有致，下边那处……竟都被贾环看得精光。 此时贾环正心猿意马、血脉喷张…… “啊……谁？” 砰……砰…… 一个铜盆掉在地上，在晚间宁静的小楼里发出清脆的响声。 贾环听了身后的动静，被吓得半死。 “糟了，被发现了……” 贾环第一个念头就是跑，偷看别人府里女眷洗澡，这要是被抓到了，估计被打个半死都是轻的。 贾环起身正要跑，不想刚刚趴在门缝处看得太投入，腿都蹲麻了，…… 啪…… 因为起身太猛，一个踉跄，竟把门撞开，被摔了一个狗吃屎。 “啊……” “啊……” 平静的李府，两声少女的尖叫声划破了夜空。 这怎么办？贾环的大脑飞快的运转着。 在这样一个封建社会，把人家小姐的身子看得精光，被李宗全知道，估计把自己剁了的心思都有了。 这要是李宗全夫人……之类的，想想就……刺激。 额，跑题了……贾环此时急中生智，鬼使神差的站起来，说了一句。 “公子，我不是故意的。” 说着还打了一个酒嗝，又瞟了一眼那少女胸前的饱满，头也不回的就出了小楼。 留下现场目瞪口呆的主仆三人。 “啊……” 少女身边的小侍女见贾环走了，又发出一声尖叫，后脑勺反手就挨了那少女一巴掌。 小侍女捂着头，委屈道：“小姐，你打我做什么？” “鬼叫什么？” “三小姐，那坏人走了……” “知道，我眼睛又没瞎。” …… “小翠，你在外面看那贼人在做什么？” “三小姐，那人趴在门缝里往里偷看……” 那个叫小翠的小丫头见自家小姐脸色越来越难看，说话的声音也渐渐变小，最后不敢再说下去了。 “登徒子，居然装傻……” 贾环匆匆逃离了小楼，心中暗自庆幸自己的机智应对。 回到酒席，贾环的心脏仍觉得“扑通、扑通”的跳着。 刚刚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刺激了，一想到那香艳的一幕，贾环现在还有血脉喷张的感觉。 “状元公，想什么呢，怎么出去这么久？来来来，我们喝酒。” 李宗全走过来，搂着贾环的胳膊说道。 许是因为刚刚偷看人家妹妹洗澡，占了便宜的缘故，对于李宗全的敬酒，贾环来者不拒，一连喝了几杯。 接下来酒宴的气氛很好，只是没多久宴会这屋子就来了几个侍女，让贾环的心紧张到了极点。 李宗全见来人是三妹身边的侍女，带着一身酒气，问道： “你们不在三妹身边服侍，来这里作什么？” “大爷，三小姐哪有一只手镯失窃了，小姐让过来看看。” “快去吧，这里宴请重要客人，贼人不会在这里。” 贾环这会背对着那个侍女，听了二人对话，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这要被认出来可如何是好？ 那侍女听了李宗全的话，又左右看了看皆没有发现刚刚偷看之人，对着李宗全行了一礼才出去了。 “好险，好险……” 贾环见那侍女出去了，才重重出了一口气。 “谢天谢天，只是说是手镯失窃了……” 想到刚刚那一幕，贾环还心有余悸，如果不是背对着那个侍女，怕是就被发现了。 那三小姐正领着一队丫鬟，就在门外。 “小翠，里面有吗？” “小姐，没有看到……” …… 到了天黑，这边宴会终于散了。 贾环心虚的出了门，左右看看，见没有人堵自己，跟着众人，做贼一般的出了李府。 第128章 跑官 …… 到了第二日，三月二十八。 一大早，刚吃了早饭，贾环便让彩云准备了五千两银票。 “顾兄、李兄，你们稍待，我去大伯那边问问路子。” 李昊知道贾环去贾赦那边，定是去帮自己谋一个外放近一些的去处，心里很是感动。 “贾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若事不可为，不必勉强。” 贾环点了点头，揣着五千两银票便往贾赦的院子去了。 到了贾赦的院子前，是秋桐开的门。 秋桐见来人是贾环，心中微微有些惊讶，见贾环年轻、长得俊俏，又新中了状元，心里不由得起了小心思。 “哟，是三爷来啦。” 说话间，秋桐的眼神都拉成了丝，直勾勾地看着贾环。 有一说一，秋桐的姿色还是有的，这种媚眼如丝的主动，是贾环穿越后还是第一次遇到。 秋桐底细贾环如何不知道？她是贾赦的通房丫头，后来因为贾琏办事得力，贾赦就把秋桐赏给贾琏做妾了。 以贾赦好色的程度，秋桐给贾琏的时候不可能还是好好的身子，就是说父子二人她都伺候过了，这样的丫鬟贾环如何能要？ 贾环咽了一下口水，尽量不去看她，说道： “大老爷在吗？” 秋桐见贾环连看都不敢看自己，心里不由得意起来。 “什么状元老爷，还不是连正眼都不敢看老娘？” 秋桐上前将一只手搭在贾环的肩膀上，脸凑过来，用一种极为娇媚的语气说道： “在呢……” 贾环穿越前连女人的手都没碰过，如何应付过这种场面？ 甩开秋桐，飞也似的就进了院子。 秋桐看着贾环的背影，心里盘算着用什么办法才能勾搭上贾环。 毕竟赵姨娘珠玉在前，若是以后给贾环生个一儿半女的，也许也能飞上枝头做凤凰…… 此时贾赦正在房间里，把玩前几日从石呆子手中抢来的古扇。 见贾环进来，很是惊奇，自己与贾环平日里也不大来往，今日怎么过来了？ 暗道：“是别的事也就罢了，若是来借银子，却是不能。” “请大伯安！” 贾赦见贾环恭恭敬敬的给自己行了一礼，心下还是有些得意，毕竟贾环现在中了状元，身份大不一样了。 “环哥今日怎么有空到大伯这里来，可有事吗？” 贾环笑道：“今日来，侄儿这里还真有一件事要麻烦大伯。” 贾赦一听贾环说有一件事要麻烦自己，心里咯噔一下，不会真是来借钱的吧？正想着该怎么拒绝。 却听贾环说道： “大伯，我有一位同窗，这一科是三甲进士，‘馆选’怕是不能指望了，想来大伯这里看看，外放能不能谋一处近一些的县。” 贾赦一听贾环不是来借银子的，心里松了一口气，但随后又皱起了眉。 “跑官”这事，他虽然在行，但那是需要银子的呀。 “这……” 贾环见贾赦面露难色，知道没有银子，这事贾赦肯定不会帮忙，便从怀里将五千两的银票拿出，推给贾赦。 “这事本就要辛苦大伯，中间打点的钱怎么还能让大伯出？” 贾赦见贾环上道，心里很是满意。 新科进士外放，本就不会太远，自己稍加打点，五千两银子，自己还能赚个两三千两。 “这是你第一次开口求大伯，大伯又怎么会驳了你的面子？回去等消息吧，这事大伯管了。” 贾环见贾赦点头，心中大定。 跑官这种事在勋贵的圈子里已经形成了一个产业链，既然贾赦收了银子，想来问题不大。 贾环回到菊香院，在李昊一脸期盼的目光下，贾环笑道： “我大伯已经同意去找门路，想来问题不大了。” 李昊听了大喜，自打会试之后，老家就一直来信催他回去完亲，说是女方那边怕他金榜题名后悔婚。 现在好了，能离金陵近一些，李昊也方便把新娘子一起带到任上。 又过了三日，馆选的结果终于出来了。 顾辞远和李昊二人毫无意外的落选了，本来贾环以为夏敬承可能有希望被选为庶吉士，毕竟他二甲的名次很靠前，但也落选了。 顾辞远和夏敬承二人毕竟位列二甲，即使选不上庶吉士，留京在六部的衙门任职还是没问题的。 李昊作为三甲进士，外放几乎是必然的。 “看来只能靠贾赦了。” 到了四月二日，贾赦让贾琏告诉贾环，托他的事情办好了，吏部给李昊定的是松江府华亭县令。 松江府离金陵不远，沿着长江顺江而下，小半日就能到了。 况且松江府是有名的鱼米之乡，李昊去了那里任职，也很容易做出成绩。 李昊得了消息，高兴的不能自已，连连说要做东请贾环。 四月三日，新科进士的任命正式下来了。 夏敬承竟是御史在衙门任职，是正六品的监察御史。 顾辞远是工部主事，也是正六品。 到了李昊这里，却出了意外，竟是福州府马尾县县令。 “贾兄，这……” 李昊此时满脸苦涩，原本满心欢喜，以为外放到松江府任职，离家也近，接下来娶亲了，来回都很方便。 万万没想到，最后的结果却是福州府马尾县。 福建省此时是有名的山高路远，境内大山纵横，交通极为不便，“八山一水一分田”那可不是说着玩的。 “怎么会是福州府？”贾环喃喃道。 贾赦那边既然让贾琏来传话，显然事情已经办妥了，现在又变成去福建，显然是被人动了手脚。 “看样子被人盯上了……” “李兄，晚上我去老师那边问问。” 李昊点了点头，现在吏部的公告已经发出了，再如何难过也是徒劳，还不如乐观一些。 “无妨，福州就福州吧，毕竟还是省城，想来也不会差到哪去。” 贾环见李昊只是短暂的失望后很快就调整过来，暗叹他的心性果然不错。 …… 下午，贾环便去了夏言府上，将李昊的事情原原本本的与夏言说了。 夏言笑道：“这事本想晚些与你说的，既然你猜到了，就与你说了吧。” “是李连魁做的手脚……” 第129章 迎春婚事 …… “老师，李阁老他为何要如此？” 夏言没有回答贾环的话，而是意味深长的看了贾环一眼。 “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 “真是好气魄，这是你在李府宴会上作的？” 贾环尴尬的笑了笑，说道：“老师，你也知道这事啦。” 夏言笑道：“这首诗，怕是陛下都知道了。” “额，老师，我是不是太高调了些？” 夏言捏着胡须，满意的看着贾环道：“无妨，虽锋芒了些，但年轻人嘛，不气盛，能叫年轻人吗？” “不错，像我的弟子……” 贾环沉吟一会，小心问道：“老师，李兄的事情与宴会上作的诗有关？” 夏言点了点头，说道：“先前吏部草拟的公文，我是看过的，你那位同窗外放的是松江府。但就在公文发出前，李阁老亲自去了一趟吏部，就改到福州府去了。” “一个小小三甲新科进士也值得他内阁首辅亲自下场？我料定，必是你在宴会作的这首诗，让他有了忌惮。” 贾环听了，懊悔不已，没想到坏事竟坏在宴会上一时逞能上。 夏言见贾环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笑道： “宝剑锋从磨砺出……你们小小年纪，多磨练磨练也不是什么坏事，好了，别长吁短叹了。” 弄明白原因，贾环从夏言府上出来后就直奔紫菱洲去了，如今新科进士的任职已经出了，每个人都有一个月的假期。 一个月后，他们这些人都要上任去了。 趁着顾辞远这一个月返乡的时间，贾环要赶快把他和迎春的婚事坐实了。 到了缀锦楼，司棋见来人是贾环，很是惊喜，忙将贾环迎进了院子。 如今，在迎春、惜春等人院子里的丫鬟们心中，贾环的形象那是伟岸无比的。 “三爷，您来啦。” 贾环笑道：“二姐姐在屋里吗？” “小姐在里屋呢……” 司棋一边回话，一边将贾环引进了里屋。 迎春正在绣着一方手帕，上面绣着一朵盛开的红梅。 看到贾环进来，迎春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三弟，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贾环笑道：“我来看看二姐姐，顺便有一桩好事与二姐姐说。” 迎春不疑有他，笑着问道：“什么好事情？” 贾环摸了摸后脑勺，有些尴尬道： “二姐姐，我那叫顾辞远的同窗，你之前见过的……” 贾环的话还没说完，脑袋上就挨了迎春一个线团。 “三弟，不许说了……” 贾环那个脸多厚，哪里会挨了一个线团就铩羽而归？笑嘻嘻的捡起地上的线团，见迎春俏脸上已经有了红晕，继续说道： “二姐姐，我那同窗你是见过的，长得一表人才，人品绝对可靠的。浙江绍兴府人士，今年十九岁，尚未娶亲。这一科高中了二甲进士，任命今日刚刚下来，是六品的工部主事……” 贾环见迎春不吭声，又说道： “二姐姐，我们这样人家的女子，能找到一个知根知底，还见过一面的人有多难？大多都是稀里糊涂就嫁过去了，幸不幸福都是未知数，这顾辞远是真不错，弟弟打包票……” “三弟……” 迎春听了贾环的这一通话，脸红的都能滴出血来。 其实迎春从贾环第一次来缀锦楼提起顾辞远时，迎春就心动了，只是这种事，这个时代的女子哪里能说得出口? 只有贾环这个愣头青还以为迎春不乐意，一直追着问。 贾环见迎春的样子，虽没说出口，料想定是有好感的，要不然早把自己撵出去了。 贾环从夏言府上回来已经快到傍晚了，便说道：“二姐姐，天气已经晚了，弟弟还要去回禀老太太呢，这边就当你同意了哈。” 说着，也不等迎春说话，便笑呵呵的出了缀锦楼。 等贾环走后，迎春摸着滚烫的脸出了半日神。 哪有少女不怀春？ 那顾辞远是高中二甲之人，人她也见过，长得很合她的意，岂有不愿意的。 只是她只是一个庶出的女子，母亲在她小时候就去世了，母亲和兄长也不大管她，哪里敢高攀这样的人物？ “三弟说去老太太那边去了……” 迎春轻声念叨着，心里升起了一股期望。 …… 贾环到了荣禧堂，不想王夫人、邢夫人也在贾母这里。 邢夫人名义上还是迎春的母亲，如今在这里正好说事。 贾母见来人是贾环，笑得合不拢嘴，说道： “猴儿，怎么这会到老太婆这里来了？” 贾环笑道：“祖母，孙儿这里正有一桩喜事，想要禀告老祖宗呢。” 贾母现在年纪大了，最喜欢听高兴的事，笑道： “什么喜事？快说给老婆子听听。” 王夫人和邢夫人听了贾环的话，也有些好奇会有什么喜事。 “祖母，孙儿这里有一桩好姻缘，特来请老祖宗做主……” 说着，贾环便将顾辞远与迎春的事情跟贾母、邢夫人、王夫人说了。 三人听了贾环的话，心里都只有一个想法…… “还有这等好事？” 迎春充其量只是贾府一个庶出的小姐，根本就有可有可无的存在，了不得将来也是找一个京城与贾府交好的勋贵之家联姻，大多都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纨绔。 但顾辞远是何人？那是高中两榜的进士，根正苗红的科甲出身，起步就是工部主事，正六品官职，前途那是不可限量的。 不要说迎春一个庶女了，放到贾环没中状元前，就是贾府的门第都算是高攀人家了。 贾母听了贾环的话，还有些不信，说道： “环哥，这事你再详细跟老婆子说说。” 贾环便将迎春与顾辞远二人如何相遇；顾辞远会试时排到了屎号，靠着迎春绣的香囊才侥幸中榜……一一都与贾母说了。 “祖母，顾兄说，他此次返乡，就要禀明家中父母，亲来提亲呢。” 这桩婚事好不好？当然好到不能再好了，即使是贾府嫡出的女儿，想要嫁一位在榜进士也是难上加难。 贾母听了贾环的话，愣了半晌。 “真是造化弄人，不想二丫头竟有如此造化……” 第130章 我此刻归心似箭 …… 邢夫人听了贾环的话，心里对这桩婚事很是满意，迎春毕竟还是她的女儿，迎春嫁了一个有前程的女婿，将来她多多少少也能指望一些。 满意虽满意，但邢夫人毕竟只是贾赦的续弦，话语权不高，又不是迎春的生母，所以也不好开口做主，便等着贾母的示下。 王夫人此时心里却是五味杂陈，贾环不声不响的，却给迎春找了这么好的一个女婿。她都恨不得再生一个女儿，将顾辞远招为女婿。 如果可以，她更想让顾辞远娶她们王家的女儿。 “祖母，大伯那边……” 贾赦那边，贾环一个晚辈去说肯定不合适，所以贾环想让贾母帮他出这个头。 “你大伯那边放心就是了，这事老婆子允了，你回去告诉顾家那小子，让他回禀家中父母，早日来提亲。” “嘿……妥了。” 贾环见贾母点头，心中兴奋异常，这事终于有进展了。 这时在贾环心里，迎春和顾辞远的婚事还有一件阻碍，那就是孙绍祖。 贾环不清楚按原着的剧情，现在是贾赦是否已经拿了孙家银子。 但不管拿没拿，贾环绝不允许这件事情再出现意外。 从荣禧堂回来，顾辞远和李昊二人正在东厢房闲聊。 见贾环回来，顾辞远忙问道：“贾兄，夏阁老怎么说？” 贾环道：“老师说，原本李兄吏部定的就是松江府，是李阁老在中间做了手脚，才改到福州府去了。” “李阁老？” 听了贾环的话，李昊很是疑惑，说道：“李阁老他为何要为难我一个小小三甲进士？” 贾环有些愧疚道：“是我连累了李兄……” 然后，贾环便将夏言的判断，和自己在李府宴会上作诗的事情说给了二人。 顾辞远和李昊二人听了贾环的话，也是一脸懵，二人都没想到这件事中间还有这样的隐情。 …… 又聊了半响，贾环笑着对顾辞远道：“顾兄，我这里却有一件喜事。” 顾辞远不疑有他，问道：“什么喜事？” 贾环道：“方才我将你与二姐姐的事回禀了祖母，祖母当场就允了，让你回乡回明父母，抓紧来提亲。” 顾辞远听了贾环的话，瞬间喜上眉梢。 “当真？” “当真……” 顾辞远握着拳头朝空中挥舞了两下，一脸的振奋，要不是这会是晚上，他恨不得立刻就出发回老家绍兴。 一夜无话，顾辞远在巨大的兴奋中熬到了天亮。 第二天，公鸡第一次打鸣顾辞远就起了床，便开始收拾行李。 李昊与顾辞远一起住在西厢房里，早早就被吵醒了，见顾辞远在收拾行李，说道： “顾兄，也不用这般急吧。” “我此刻归心似箭……” 顾辞远只回了这一句，就没有再搭理李昊，继续收拾行李了。 天亮后，贾环让赵国基驾着马车将顾辞远送到了金陵的大运河码头，只需要沿着大运河到达杭州，再转其他水运，就能到绍兴了。 “在金陵等着二姐夫回来……‘ 顾辞远很是豪气的说了这么一句话，没给贾环反应的时间，就钻进了马车，将贾环气得半死。 一路上，顾辞远生出了万丈豪情。 人生四喜，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他一下子就快占了两个，这让他如何不兴奋？ 只一晚上的功夫，贾环的同窗、新科进士顾辞远要来府上提亲，求娶迎春的消息在贾府就炸了锅。 东西两府，不管是下人还是主子，都在讨论着这炸裂的消息。 紫菱洲，缀锦楼。 司棋像是喝了二两二锅头，兴奋的跑到迎春跟前。 “小姐，小姐，有喜事……” 迎春被她吓了一跳，“什么喜事？这么大了还毛毛躁躁的，慢些说。” “三爷的同窗，就是借住在咱们府上，中了进士的顾公子，说要来咱们府上向小姐提亲呢。”司棋脸色涨红，一脸激动的说道。 “现在府上都传遍了，太太已经允了。.” 迎春愣住了，有些不敢置信。 “谁要来提亲？” “就是三爷院子里那个顾公子啊，要来向小姐提亲呢，大家都说顾公子以后就是府上的姑爷了。” 迎春此时脑袋里懵懵的，她万万没想到，昨晚贾环才跟他说顾辞远的事情，她有预想过这事老太太会点头，但她万万没想到会这么快，顿时就有些不知所措。 此时黛玉正在怡红院与宝玉说话，袭人进来，笑着对二人道： “二爷、林姑娘，今天府上却有一桩喜事。” 黛玉笑道：“什么喜事？说来听听。” 宝玉自从上次的事情后，有些改了性子，竟真的认真读起了。 这会听了袭人的话，放下手中的《四书》，笑道： “快说说，是什么喜事？” 袭人道：“说是三爷给我们二小姐保的媒，对方二爷和林姑娘也知道，就是借住在咱们府上，中了进士的顾公子。” 宝玉听了，见是这种事，心里怅然若失，他最怕的就是一个个姐妹都离他而去了。 黛玉看了一眼宝玉，对袭人说道： “老太太同意了？” 袭人笑着对黛玉道：“是呢，二爷求的老太太，老太太当场就允了，让顾公子返乡回禀家中父母，就来提亲。” “没想到二姐姐找了一门这样的好亲事……”黛玉在心里想着。 …… 赵姨娘的院子里，此时赵姨娘已经在气得骂娘了。 “黑了心肝的，胳膊肘往外拐……” “他亲姐姐还单着没个着落，这么好的一桩姻缘就这样送出去了？” “被猪油蒙了心的东西……” “我的肠子了怎么爬出来这么一个东西？早知道当初浸水桶里得了。” “哎呀，这日子没法过了呀……” …… 赵姨娘听了顾辞远要来向迎春提亲的事情，她足足骂了贾环一个早上，站着骂累了，就坐在凳子上骂。 渴了，就让小吉祥给她倒杯水，赵姨娘润了润嗓子以后，又接着骂。 她实在是心疼啊，探春虽说一直以来跟她关系不咋地，但毕竟是她亲生的，又怎么会不上心？ 顾辞远这么好的一个女婿的人选，就这样让他让给迎春了，这让赵姨娘扼腕痛惜。 第131章 公侯贵女 一路上，顾辞远顺着京杭大运河，顺流而下，只一日便到了杭州。 浙北水网密布，河道纵横，杭州联通绍兴的水路很便捷。 顾辞远到了杭州的码头，又换了往绍兴的船，四月五日就到了上虞县。 顾家在上虞县永和镇是有名的书香人家，在镇上的人缘极好，顾辞远刚到永和镇就被人认了出来。 “这是顾家大郎？”一位大婶认出了顾辞远。 “大郎才走一个多月，您老就不认识啦？”边上同行的人打趣道。 “是呢，大婶，才从金陵回来……” 顾辞远笑着和大婶打招呼，一面往家里走去。 大婶见真是顾辞远，显得很兴奋，绘声绘色说道： “大郎，你是不知道，前几日镇上来了好几拨报喜的人，说你中了进士，简直了不得，连绍兴府的知府都来了呢。” 一旁路过的大爷看到顾辞远，也过来凑热闹。 “哎哟，大郎，你回来啦……” “你可真为咱们永和镇长脸……这一辈子没见过的大官，前几天可都见过啦……” 一路上，顾辞远就在路人的夸赞声中往家里赶。 此时，绍兴府上虞县永和镇顾家。 顾母对着顾父念叨着：“报喜的人已经来了有十多天了，大郎怎么还没回来？” 顾父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抽旱烟，对着念叨不停的顾母道： “这是你今天第几次念叨了？大郎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外面的事儿忙完了自然就会回来。” 顾母见顾父不能跟自己共情，白了顾父一眼，说道：“哼，我就知道，他不是你十月怀胎生的，自然不知道心疼。” 顾母见顾父没说话，又自顾自地说道：“前个好些媒婆过来给大郎说亲，有的是县里大老爷家的，还有绍兴府的大户人家，我都挑花了眼，你说大郎会中意哪一个？” 顾父捏着山羊胡子，说道：“你操那份心？如今大郎出息了，说不定这次就带一个公侯贵女回来。” 顾母看着一脸得意之色的顾父，啐了一口，说道：“你少混说，公侯贵女哪是那么好相与的？” 二人正说着，忽然听了一声日思夜想的声音。 “父亲母亲，儿子回来了……” 顾母惊喜道：“快去开门，是大郎的声音。” 顾父没等顾母说完，已经到出了屋子，去开院门了。 “大郎……” 顾母见了顾辞远，眼泪已经流了下来，见顾父在一旁站着傻笑，说道： \"你没带眼睛啊，没见着大郎手里大包小包的拎着东西，还不快帮儿子拿着？\" 顾父一脸尴尬，挠了挠头，忙上前把顾辞远手里的东西都拿了去。 顾母看着顾辞远，马上又换成笑脸，一脸心疼的说道： “大郎，瘦了……” “我怎么瞧着大郎还胖了一些……” 顾母听了顾父的话，在他的腰处扭了一下，直扭得顾父龇着牙喊“疼”。 晚上，顾母做了一桌子好菜，清汤越鸡、绍三鲜、绍兴醉鸡、醉蟹、糟熘虾仁……都是顾辞远平时爱吃的。 这两天赶路，顾辞远确实饿了，见一桌子好吃的，便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顾母见儿子吃得香甜，心里很是满足。 看了半晌，顾母想起这几日媒人来说亲的事，便对顾辞远说道： “大郎，这几天有不少媒人来说亲，我和你爹瞧着都不错，就等你回来商议呢。” 顾辞远听了顾母的话，刚喝了一口汤差点喷出来。 “议亲？” “是啊，这几日县里的、府里的，不少大户人家来说亲，为娘都挑花了眼。” 顾辞远吓了一跳，忙问道： “娘，有定下来的？” “还没呢，这不等你回答商议嘛。” 顾辞远听了，起身对顾父和顾母行了一礼，说道： “爹、娘，儿子在金陵，认识一位女子，是儿子同窗的……” 顾辞远话还没说完，顾父只听到他说在外面认识一位女子，脸色就变了。 外面认识的野女人？这还得了…… 自己儿子刚刚中了进士，前程一片大好，怎么可能领一个外面的野女人回来？ 阴着脸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事哪有你做主的份？这件事你不要管了，你是婚事我和你娘来张罗。” 这时顾母也顾不得宝贝儿子啥的，罕见的与顾父站在同一阵线上，说道： “这事听你父亲的。” 顾辞远听了顾父和顾母的话，哭死的心都有了，知道父母误会了。 忙说道：“爹、娘，儿子的向来稳重，这种大事怎么会唐突？” 然后便将迎春是国公府的二小姐、状元公的姐姐的事情与顾父和顾母说了。 “公侯贵女？还是状元公的姐姐……” 顾父、顾母听了一下子就被震住了。 顾父脑海里一下子就想起刚刚对顾母说的：“说不定这次就带一个公侯贵女回来。” 顾辞远又将自己会试时如何被分到屎号，如何得到迎春香囊的事情跟二老说了。 不知怎么的，顾母心里就想到“旺夫”两个字。 如果不是旺夫，那状元公姐姐绣的香囊，怎么就正好到自家儿子手里，还帮自家儿子度过难关？ “爹、娘，儿子这次回来，就是要回禀二老，去国公府提亲的。” 国公府的名头足够大，这次顾父也没再反对，想了想，便说道： “那国公府高门府第，又是状元公的姐姐，你去提亲，人家就能允吗？” 顾辞远笑道：“儿子这次会试，就借宿在这个同窗的家里，临行前，他特意跟家里讲，国公府的老太太已经允了，让儿子回来禀告父母，就去提亲。” 顾父和父母听了顾辞远的话，也心中欢喜。 状元在这个社会都被当作是文曲星下凡，顾父和顾母想来，能培养出一个状元的家族，定是人品端正的清贵之家，又是国公，这样的人家与自家结亲，以后也能对自己儿子有帮助，自然是极好。 顾母这时，早就把上虞县和绍兴府的那些大户人家扔到脑后了，她觉得与状元公的姐姐相比，这些人家的小姐都变成了臭鱼烂虾。 第132章 贾兰下场 四月七日，是县试的日子。 四月六日这天一早，李纨就带着贾兰来了菊香院。 因为所有新科进士都有一个月的假期，所以贾环这几日很清闲，正好贾兰要下场了，便每日叫过来指导一二。 自从赵姨娘被抬了身份，每日最喜欢的事情还是来贾环的菊香院与丫头、婆子们聊天。 许是以前压抑太久了，她很享受被下人们恭维的感觉。 这会赵姨娘正在菊香院的小厨房，与正在做饭的张婆子、孙婆子闲聊。 见李纨和贾兰母子二人进了垂花门，忙从小厨房出来，笑道： “大少奶奶、兰哥过来啦。” 李纨很是感激贾环每日教导贾兰，所以对赵姨娘很是尊敬，先是让贾兰叫赵姨娘“太太”，自己也叫了声“太太”。 原先赵姨娘在李纨面前的身份只能比丫鬟高一些，现在李纨和贾兰都叫她“太太”，赵姨娘顿时被哄得心花怒放。 “环哥，大少奶奶和兰哥过来了，还不快出来……”赵姨娘在院子外面就喊着让贾出来。 贾环这时候刚洗漱好，听到赵姨娘的声音，出来见李纨和贾兰都过来了，忙将二人请进了屋里。 “他三叔，明日兰哥就下场了，我这眼皮子一直跳，怎么也静不下心。” 贾环笑道：“大嫂子不必担心，环哥的文章是我教的，县试肯定没问题的。” 又对贾兰说道：“明日你只管像平常一样就是了，须知心思越重，写的文章越不好。” 李纨在一旁听了，说道：“你三叔的话，可都记下了？” 贾兰赶紧说道：“三叔，我记下了。” 贾环又对李纨说道：“大嫂子，环哥明日的应试的东西你不必准备了，我之前用过的一份，昨儿已经让彩云预备好了。” 李纨说道：“也好，我这几日也是瞎忙，都给他收拾了半个屋子的东西了，什么都觉得要带上，不如你经历过，预备的妥当。” 贾环笑道：“大嫂子放宽心就是了。” 赵姨娘问了李纨和贾兰，知道二人没吃早饭，便让彩云将早饭端了过来。 几人用了早饭，李纨便回园子里去了，留下贾兰在菊香院写文章。 …… 下午，迎春和惜春到菊香院给贾兰送来了考试时候用来醒脑的香囊。 惜春的年纪比贾兰小，但辈分却高。 很是老气横秋的对贾兰说道：“兰哥，姑姑在家等你的好消息。” 贾兰看着一脸孩子气的惜春很是想笑，但因为贾环在边上，还是老老实实的回了一个“是”。 晚上，贾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平日里李纨的话、贾环的话……一幕幕在贾兰的脑海里像是放电影一般，李纨对他寄予厚望，贾兰实在不敢面对万一这次县试落榜，母亲那失望的样子。 就这样昏昏沉沉的，贾兰到了丑时才睡去。 天还没亮，贾兰就在睡梦中被李纨叫醒了。 “兰哥，今儿去县试，不能迟到了。” 贾兰就这样迷迷糊糊的起来，洗漱好，吃了早饭，便出门与李纨一起去了菊香院。 今日贾兰下场县试，还是贾琏去送考。 此时贾琏已经在菊香院外面的角门处等着了，贾兰应考的之物也准备妥当被搬上了马车。 贾兰还没到，贾琏与贾环正在院子里聊天。 “三弟，兰哥这次下场如何？” 贾环笑道：“稳中的。” 贾琏知道贾环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诓他，惊呼了一声，说道： “稳中？这样咱们家岂不是又多了一位读书人？” …… 二人正说着话，李纨就领着贾兰过来了。 李纨见贾琏和贾环都在，知道这次定是贾琏去送考，很是高兴。 他觉得贾环从县试开始，就是贾琏送的考，最后一路中了状元，想来贾琏送考定然稳妥。 李纨朝着贾琏行了一礼，说道“辛苦二叔了。” 贾琏笑道：“都是一家子骨肉，说什么幸苦不幸苦的。” 贾环在一旁对贾兰道：“可准备好了？” 贾兰回道：“准备好了，三叔。” 贾环点了点头，说道：“出发吧，早些过去也能争一个好彩头。” 贾兰见贾环发话了，便跟着贾琏上了马车。 赵国基扬起马鞭，马车就这样在李纨和贾环的注视下，朝着考院去了。 “三嫂子，这会天还早，回去睡个回笼觉吧。” 这会李纨紧张的要死，回去哪里还睡得着？ “三叔，我这眼睛跳着厉害，兰哥他……” 贾环安慰道：“大嫂子，你还信不过弟弟吗？我说兰哥稳中的，肯定没问题。” 贾环的话如同一针强心剂，李纨听了才好了很多。 等李纨回了园子，贾环又回去睡了个回笼觉。 贾兰第一场的县试，贾环是一点都不担心。 自己亲自教导了这么久，贾兰又很刻苦，天资也不错，这样还不能中县试，那才怪了。 …… 到了下午，贾琏和贾兰方才回来。 贾环见贾兰的神情还不错，笑着问道：“感觉如何？” 贾兰年纪虽小，却很能绷得住，只说了句“还可以”。 贾环便让贾兰将县试的文章默写下来，贾环看了后点了点头，笑道： “可以了，安心准备下一场吧。” 贾兰听了贾环的话，心中那颗心终于也绷不住了，一脸兴奋的问道： “三叔，我能中么。” 贾环见贾兰终于不再是那个板板正正的小老头了，终于恢复了一些小孩子的生气，不禁有些同情。 点了点头，说道：“可以。” 贾兰听了，蹦了起来，小手握成了拳头，用力在空中挥舞一下。 半晌后，贾兰恭恭敬敬的给贾环行了一礼。 “侄儿多谢三叔教导……” 贾环很坦然的受了这一礼，将贾兰扶起，说道：“你母亲这会定是心急，快回去让他安心。” 贾兰听了贾环的话，才一溜烟的往稻香村去了。 李纨从午饭后就一直心神不宁，不停的问素云贾兰有没有回来。 待贾兰进了稻香村，李纨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我的儿……让为娘好好看看……” 这半日对李纨来说像是半个世纪一样，李纨抱着贾兰左看右看，半晌才问道： “去你三叔那边了没有？” “去了，母亲。” 李纨忙问道：“你三叔有没有说什么？” “母亲，三叔看了儿子的文章，说儿子这次必中的。” 第133章 贾兰中榜 李纨听了贾兰的话，心里惊喜异常。 “既然你三叔看了你的文章，他说能过，那定是没问题的。” …… 等着放榜的这几日，李纨每日都是坐立不安，连饭也没吃好，早晚都要问一遍素云外面有没有消息。 贾兰也是难得闲了两天，李纨也不催着他读书，每日里和惜春两个人玩得不亦乐乎，可能只有这个时候，贾兰才会露出小孩一般的天性。 就在母子二人的焦急等待中，县试终于放榜了。 贾兰虽平时看着稳重，但这时也忍不住了，早饭都没吃，就去考院前看榜了。 此时考院门前已经围满了人，古代没什么娱乐活动，每年的科举就是金陵城里面最大、最热点的话题，此时相关的、不相关人都聚在这儿看热闹。 贾兰带着自己的小厮小舍儿到了考院前，主仆两人都是第一次来看榜，顿时就被这样的场面惊住了。 “少爷，这么多人怕是挤不进去呀……” 贾兰看了这么多人也有些头皮发麻，但又想到贾环每次考完都是亲自看的榜，中状元的时候看榜的人肯定更多。 贾兰心里想着：“三叔也是这么挤进去的，我也可以。” 便对小舍儿说：“我们挤进去……” 说着，主仆二人使出了吃奶的劲，拼命往人群里面挤。 …… 到了榜前，主仆二人一路看过来，早已经满头大汗。 “少爷，中了。” 小舍儿指着榜单上的贾兰的名字，兴奋的大叫。 贾兰这时也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中的是第五名，顿时就激动起来，兴奋的在空中挥舞了几下拳头。 这几天，李纨给他那种无形的压力太大了，现在中了，他对自己的母亲也算有了交代。 顿时，贾兰身上的压力为之一轻。 “走，回去给母亲和三叔报喜。” 与贾环每次看完榜，都慢悠悠的去吃早饭不同，贾兰这会虽然也饿着肚子，但他现在最想做的还是回去报喜。 但他不知道的是，已经有一群更专业的人，已到了贾府的大门前。 现在，贾府在金陵科考报喜的圈子里面很是出名，之前贾环连中六元，贾府给的赏钱又极为大方，凡是来报喜的人，都有一笔极为丰厚的赏钱。 如今看到贾府又有人中榜，这群人就像是闻着血腥味的鲨鱼，一窝蜂的都涌到贾府报喜去了。 “恭喜贵府贾兰贾公子高中本次县试第五名……” “恭喜贵府公子县试高中……” “……” 一群人围着贾府的大门，吹吹打打，甚至还有人舍得下本钱，点了几串鞭炮，噼里啪啦就响了起来……一时间，荣国府的大门前好不热闹。 原本贾兰下场的事情，贾府知道的人并不多，门房见了这么多人来报喜，很是惊喜，忙派人往内院传递消息。 此时贾母正在吃早饭，隐隐听到外面的吵声，眉头微蹙。 “鸳鸯，出去看看，什么事这么吵闹？” 鸳鸯领了令，刚出了荣禧堂就撞见了一脸喜气的凤姐。 鸳鸯笑道：“二奶奶，什么事这么高兴？” “大喜事，快跟我一道去给老祖宗道喜，兰哥县试中了，报喜的人都堵住大门了。” “啊……外面竟是来给咱们府上大少爷报喜的？” 鸳鸯又折返回去，与凤姐一道进了荣禧堂。 “老祖宗，大喜事啊……” 贾母见凤姐笑吟吟的过来，放下刚喝了一半的粥，也笑道： “你这猴子，大早上就来框我，什么喜事？你要是说不出来，看我怎么罚你。” “好好……要是听了我这件喜事，老祖宗不高兴，便尽管罚我。” 然后，便让贾兰县试中了第五名，报喜的人已经围住大门的事情告诉了贾母。 贾母上了年纪的人，最喜欢听的就是后辈上进，先是孙子辈的贾环中了状元，现在重孙辈竟也有人出头了…… “兰哥中了？” 凤姐故作焦急，笑道：“正是呢，报喜的人都来了，您老快拿个主意。” 贾母听了一股喜悦充斥着内心，说了一句： “快赏……鸳鸯，包大份的赏钱。” 此时李纨也得了贾兰中榜的消息，高兴的掩面而泣，她的丈夫贾珠在她生下贾兰后就去世了，没人能理解她这些年来一个人将贾兰带大的苦楚。 现在，贾兰第一次下场就考中了，一下子让她心里充满了久违的光亮。 “素云，快准备赏钱到前院去打赏……” 素云听了，拿着赏钱，很是欢快的往前院去了。 平日里，素云看着彩云、翡翠等人都很羡慕，如今，自己的院子里也有一件大喜事了。 菊香院紧挨着荣宁街，所以外面的动静也最先知道。 小吉祥和坠儿两个小丫头，听到外面吹吹打打的声音，早就出去看热闹了。 彩云得了消息，忙到东厢房来给贾环报喜： “三爷，大少爷中了，外面都是报喜的人呢。” 贾环已经看过了贾兰之前写的文章，已料定他这次肯定中榜，只是不确定是第几名，便问道： “中的是第几名？” “听说大少爷中的是第五名。” 贾环笑道：“不错，第五名已经很好了。” 菊香院众人知道贾兰中了，都跟着高兴，毕竟贾兰是贾环教出来人，众人都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彩云，院里面每人赏二两银子，我去老太太那里看看，也讨一讨喜事。” 彩云笑着应了。 贾环到了荣禧堂，此时这里已经来了不少人，知道贾兰县试中了，不少人都来贾母这里报喜。 荣禧堂内的气氛很热烈，就连一向黑着脸的王夫人，此时也是面带喜色，贾兰毕竟是她亲孙子，现在中了，心里也是高兴。 早上自从知道贾兰县试中榜开始，贾母就是乐呵呵的。 家族里，一连两代人都有知道上进的读书人，这是家族中兴的征兆。 贾母见贾环进来，看着这个以前不显山露水的小孙子，不仅中了状元，还知道提携家族晚辈，她听说，贾兰就是跟着贾环才学出来的。 贾母一脸笑意的问贾环：“兰哥还没回来吗？” 第134章 保媒 贾环笑道：“回祖母，兰哥只怕去看榜了，还没回来呢。” 贾母又对坐在王夫人下首，满脸喜色的李纨说道： “这些年，你们孤零零一个人，将兰哥拉扯大，着实辛苦了。” 李纨听了贾母的话，哇的一声，就哭了。 她年纪轻轻就守了寡，无依无靠的，唯一的信念就是贾兰，如今听了贾母的话，平日里的心酸一下子就哭出来了。 凤姐忙上前劝道：“大嫂子，如今兰哥第一次下场，就考中了，正是苦尽甘来的时候，好好的哭什么？” 这时，尤氏、迎春、探春等人也都来劝，李纨方才止住了哭声。 正说着，外面有婆子禀报：“大少爷来了。” 贾母忙让鸳鸯请进来，众人看时，只见贾兰一身儒衫，虽然还显得有些稚嫩，但也有几分风神俊秀。 王夫人看着贾兰，一瞬间竟有些晃神，她一直都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宝玉身上，没想到自己的亲孙子现在都这么大了。 看贾兰现在的模样，竟如贾珠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一般…… 贾母也看着自己的重孙子，很是满意。 “兰哥，快到曾祖母身边来。” 不得不说，贾政的基本还是很好的，几个后辈，贾珠、贾宝玉、贾环、贾兰，一个个长相都很好，如今贾兰也算是半大的少年，长相自然差不了。 贾母拉着贾兰坐在自己身边，真是越看越喜欢。 贾母笑着对众人说道：“如今兰哥第一次下场就考中了，府里面也该热闹热闹，不如就跟之前他三叔时一样，大家凑份子，也庆祝两三天。” 凤姐听了自然是笑着应允，贾琏与贾环和贾兰这对叔侄的关系一直很好，她自然乐意再亲近一些。 王夫人心里也是同意的，贾兰毕竟是她的亲孙子，凑份子钱一起给贾兰庆祝两天，于她的脸上也有光。 邢夫人、尤氏等人也都点头称是。 这时，贾兰却说道：“老祖宗，小子现在只是刚过了县试，科考之路才刚刚开始，等小子像三叔一样有了功名，小子再来向老祖宗讨喜酒吃。” 贾母听了贾兰的话，笑道：“好孩子，很有志气。” 又对贾环说道：“你是他三叔，他的科举之路是你领着的，你怎么看。” 贾环笑道：“祖母，难得兰哥有这样的志气，不若就依了他，等府试后有了功名，再好好庆祝也不迟。” 贾母笑着对贾兰说道：“既然你三叔也这么说了，那就依你了。” 贾兰赶紧说道：“谢老祖宗。” 不管怎么说，县试中举还是一件大喜事，贾府虽没有大办，晚上还是在在荣禧堂办了几桌酒席。 贾政这次刚刚下衙回来，见贾母满脸笑容，又想着白天同僚们对他的恭维，此时在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了。 自己的小儿子刚刚中了状元，这才几天工夫？孙子辈就又开始冒头了，第一次下场就中了第五名，这让他开始对贾府的未来有了期望。 席上，因为惜春这几日天天与贾兰在一处玩，两人年纪又相差不大。 这时，惜春正对着坐在贾母身边，如同乖宝宝一样的贾兰挤眉弄眼。 迎春敲了一下惜春的头，说道：“好好的吃你的饭，这会子去招惹兰哥做什么？” 惜春有些吃痛，摸了摸脑袋，嘴里嘟囔道：“兰哥考中了，还多亏我送去的香囊呢。” 李纨在一旁见了，将惜春拉到自己身边坐下，说道：“那嫂子替兰哥谢谢四妹妹。” 惜春毕竟还是小孩子心性，听了李纨的话，马上就觉得自己的价值得到了体现，坐在李纨身边眉开眼笑起来。 待晚饭结束，贾环回到菊香院，不多时，李纨又带着贾兰过来了。 母子二人刚进门，李纨就让贾兰扑通跪在了贾环的面前。 贾环忙上前将贾兰扶起，说道：“大嫂子，你这是做什么？” 李纨哭着说道：“他三叔，兰儿的父亲去世的早，如今幸而三叔肯帮他，才中了县试……” 一面说，一面又哭了起来。 贾环忙让贾兰去帮李纨擦眼泪，说道：“大嫂子，我是兰哥的二叔，一家子骨肉，这些都是应该的。兰哥也是争气的，读书也用功，以后都会好起来的。” 李纨听了贾环的话，母子二人又是千恩万谢，才出了菊香院。 贾环看着李纨和贾兰母子二人的背影，心中也是感慨异常，原着中提到“兰桂齐芳”，其实就算自己不帮贾兰一把，贾兰最后在科举这条路上也能考出来。 …… 却说，浙江绍兴府上虞县永和镇，顾辞远正一脸兴奋，怀里揣着父亲刚刚塞给他的二千两银票和母亲给他的一个传家的金手镯，就准备往金陵来了。 顾辞远一路急赶慢赶，只一天半的功夫，就到了金陵。 顾辞远没有急着去找贾环，而是先将之前在金陵时已经谈好的一座宅子买了。 看来不管在古代还是现代，结婚先买房，都是一样的道理。 这是一座两进的小宅子，面积不大，但该有的房间都有，就算娶迎春进门，也算是有住的地方了。 做好这一切，顾辞远先去了城南的国子监，他原本是绍兴府的廪生，就是因为当初国子监祭酒蔡荃在浙江主持学政时偶然看了他的文章，对他很是欣赏，才让他府试后来国子监读书。 这次，顾辞远就是打算请国子监祭酒蔡荃来保这个媒。 一切准备妥当，顾辞远租了一辆马车，带着礼物就去了国子监。 蔡荃见来人是顾辞远，很是惊喜，捏着胡须笑道：“不想当初一个小子，现在已经成材了。” 顾辞远恭恭敬敬的给蔡荃行了一礼，说道：“还要感谢老大人的知遇之恩。” 蔡荃笑道：“我听闻同窗三人，还有夏敬承那小子，四人此次会试都中了进士，很是欣慰。” 二人又聊了几句，顾辞远才扭扭捏捏的说出了这次的来意： “老大人，此次小子来，是想请老大人给小子保一个媒。” 第135章 你来的不是时候 蔡荃笑道：“哦，是谁家的女子这么有福气？” “是荣国公府，赦老的女儿。” 蔡荃听了，心里就有些不得劲，贾赦是什么人，他在金陵还是有所耳闻的，况且贾府又是勋贵之家，与他们这些读书人根本不是一路人。 况且顾辞远是他看好的人，相当于半个弟子，哪里愿意让顾辞远娶这样人家的小姐？ 顾辞远见蔡荃面有不悦之色，便马上说道： “老大人有所不知，小子此番能中进士，还要多亏这位小姐。” 蔡荃听了顾辞远的话，便来了兴趣，问道：“中间还有缘故？” 顾辞远便将自己会试如何被分到屎号，又如何得了迎春香囊的事情一一讲给了蔡荃。 蔡荃听了，笑道：“贾环那小鬼打的好主意，一个香囊就换了一个两榜进士。” “也罢，既然你心里主意已定，老夫就替你走一遭。” 顾辞远听了大喜，赶忙大礼拜谢。 …… 晚上，顾辞远就赶回了金陵，还是从外面的角门进的菊香院，没有惊动贾府其他人。 贾环见了顾辞远，心里大喜，明知故问道： “顾兄，此番过来，所为何事？” 顾辞远笑道：“此番前来，只求一件事，提亲。” 贾环听了顾辞远的话，心里大定，说道：“顾兄稍待，我先去祖母那边告诉她老人家。” 贾环丢下顾辞远，便去了荣禧堂。 到了荣禧堂，见了贾母，贾环便说道：“祖母，孙儿的同窗到了，就在孙儿的院子里，说是要来提亲呢。” 贾母听贾环说顾辞远到了，心下喜悦，贾府再有这样一位进士女婿，未来只会更好。 便说道：“你明日带她到老婆子这里来。” 贾环知道贾母允了，美滋滋的就回去了。 等贾环走了后，贾母便对鸳鸯说：“去将大老爷叫来。” 鸳鸯领命便去叫贾赦了，不多时，贾赦披着衣服，迈着八字步，就到了荣禧堂。 贾母见贾赦还是一副不堪的形象，不由得有些失望，说道： “刚刚环哥过来说，顾家那小子已经到金陵，想必这几日就过来纳采，你可有准备没有？” 贾赦听了贾母的话，心里陡然一惊：“这么快？” 所谓知儿莫若母，贾母见贾赦这副样子，便说道；“我可告诉你，二丫头这桩婚事，你要是搅和黄了，老婆子跟你没完。” 贾赦听了贾母的话，连连说：“儿子不敢……儿子不敢。” 出了荣禧堂，此时贾赦心里苦涩不已，要说顾辞远，她心里是一百个满意的，一个进士女婿，他说出去多有面子，就是帮别人跑官，也是有助益的。 但他此前收了孙家五千两银子，来帮孙绍祖打点兵部的关系，因为一直没帮孙家搞定，钱也没有退。 红楼梦原着第七十八回提到：原来贾赦已将迎春许与孙家了。这孙家乃是大同府人氏，祖上系军官出身，乃当日宁荣府中之门生，算来亦系世交。如今孙家只有一人在京，现袭指挥之职，此人名唤孙绍祖，生得相貌魁梧，体格健壮，弓马娴熟，应酬权变，年纪未满三十，且又家资饶富，现在兵部候缺题升。因未有室，贾赦见是世交之孙，且人品家当都相称合，遂青目择为东床娇婿。 原本也这也不算什么，孙家又没有来府上提亲，一切都作不得数。 但前几日，孙绍祖来贾府要银子未果，竟提出迎娶迎春，贾赦一时被猪油蒙了心，竟点头同意了，现在被贾母叫来，才想起顾辞远这事。 “这该如何是好？” 贾赦踌躇半晌，也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但要他把五千两银子退给孙绍祖，那确是万万不能的，钱已经进了他的口袋，再拿出来比杀他还难受。 “女儿是我的，我想让她嫁给谁，就得嫁给谁……一个进士，我国公府也不稀罕……” 贾赦思量半晌，贾赦还是作出了一个决定。 第二天上午，荣禧堂内济济一堂，贾母坐在主位上，贾赦、王夫人、邢夫人、尤氏……等人都到了。 贾母等人都面露喜色，只有贾赦老神在在的闭目养神，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不多时，贾环就领着顾辞远进了荣禧堂。 贾母、邢夫人、王夫人等人见顾辞远仪表堂堂，皆是面露满意之色。 顾辞远对着贾母郑重的行了一个大礼，说道：“请老太太安。” 又给贾赦、邢夫人、王夫人等人也都行了礼，问了安。 贾母笑道：“顾家小子，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顾辞远赶忙说道：“小子此次唐突前来，是想求娶府上的二小姐……” 贾母、邢夫人等人听了脸上的笑意更甚，不料这个时候，贾赦这个时候轻咳一声，开口道： “顾家小子，你来的却不是时候，前几日孙家也来说亲，我们两家是世交，不好拒绝伤了两家的和气，就同意了，以后这件事休要再提了。” 众人听了，都一脸震惊的看着贾赦，贾母更是用手指着贾赦，“你……你……”，半天竟气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贾环听了贾赦的话，也惊得下巴差点掉了，之前说顾辞远来求亲，贾赦可是当场点头，怎么现在就能当场反悔？ 贾环在心里疯狂的呐喊：果然还是不能对贾赦这货报有太大的期待，为了区区五千两银子，真能干出悔婚、卖女儿这种丧良心的事情来。 顾辞远此时如同被抽走魂魄，如丧考妣的站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贾环无法，这里人多，不是说话的场合，贾环就拉着顾辞远先出了荣禧堂。 到了外面，贾环看着一脸呆滞的顾辞远，说道：“顾兄对我二姐姐可是真心？” 顾辞远见贾环这么说，仿佛落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手紧紧的抓着贾环说道：“贾兄，顾某对令姐之心，日月可鉴，若有半点虚假，天诛地灭。” 贾环仿佛下了某种决心一般，对着顾辞远说道：“顾兄且放心，一切有我。” 说完，便带着顾辞远回了菊香院。 第136章 贾赦下狱 待二人走后，荣禧堂内却乱成了一锅粥。 贾母恨声的指着贾赦道：“你这混账东西，是不是想把老婆子气死？你说……是不是想把我气死……” 贾赦从小到大，被贾母和老荣国公打骂的时候多了，什么阵仗没见过，这时候并不显得慌乱，对贾母说道： “我是她老子，我想把女儿嫁给谁就嫁给谁。” 贾母被贾赦这句话气得半死，将一个茶盏扔向贾赦，冷声道：“二丫头是你的女儿，你却不想个老子，这么一桩好姻缘，你却将她往火坑里推，这世上有你这么当老子的吗？” 贾赦听了，心里还不服去，也犟了起来，他自小就生活在贾政的阴影里，在贾母和老荣国公看来，贾赦处处不如贾政，以至于荣国府的家产贾政分了大半，他只得了空头的爵位，这也是他后来为什么对银子那么在意的缘由。 “我是不像个老子，但也有一个偏心的父母……” 贾母听了贾赦的话，没有再骂贾赦，颓然的坐在椅子上流泪。 这时，王夫人、邢夫人、尤氏、凤姐等人也都慌了神，赶紧过来安慰贾母。 贾赦看着贾母，也觉得自己刚刚的话有些重了，但又抹不开面子赔不是，便抬脚出去了。 …… 却说，赵姨娘被抬了身份，此时也在荣禧堂的下首坐着，她与别人不同，见顾辞远求亲被贾赦否了，心心念念的想着将顾辞远说给探春…… 贾环与顾辞远回来菊香院，彩云见顾辞远一脸沮丧的样子，心里纳闷：“莫非事情出了差错？” 但顾辞远在这里，她也不好多问。 贾环将顾辞远安顿好，便去了夏言府上，这一次他是真生气了，什么事情他都可以与贾府商量着来，但贾赦要将迎春嫁给孙绍祖，这已经触碰了贾环的逆鳞。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hello kitty？” 夏言这好这一日休沐在家，贾环进了夏言的书房，对着夏言就是长长一拜，然后一面流泪，一面讲顾辞远、迎春、贾赦这一连串的事情告诉了夏言。 夏言听了也是一脸懵逼，贾赦放着顾辞远这么一个金龟婿不要，竟能干出当众悔婚这件事，真是脑子有病。 “你想怎么做？” “老师，学生想让大伯进去吃点苦头。” 然后，贾环便将贾赦跑官的事情，大体上与夏言说了，想以此先把贾赦弄进去，之后再慢慢收拾孙绍祖。 夏言笑道：“这不是什么难事，让他进去吃几天苦头也好，没得不知道天高地厚，将来说不定弄出什么祸事来。” 贾环很钦佩的看着夏言，自己这位老师到底是两度入阁的大佬，只从自己只言片语间对贾赦的描述，就能大致的推断出贾府将来灭亡的大致原因。 计议已定，贾环就从夏言府上回去了。 路上，贾环想着：孙家也不是什么大家族，贾环作为国公之后、贵妃之弟、至正皇帝的小舅子、当朝阁老的弟子、状元公、翰林院编撰……这么多牛逼的名头于一身，他就不信整不死一个小小的孙绍祖。 到了第二天，御史台和督察院果然有折子弹劾贾赦跑官。 因为贾赦是“世袭一等将军”，朝廷之前对这些勋贵干一些不痛不痒的勾当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这种小事情一般都到不了至正皇帝那里，司礼监批复让大理寺酌情处理，其实就是让大理寺走个过场而已。 但在夏言的授意下，当天下午大理寺就派了一个寺正来荣国府拿人。 大理寺寺正只是正六品的小官，贾赦如何放在眼里？此时他正在秋桐身上揩油，上下其手，贾赦这货一把年纪，还很是好色……对过来禀告的小厮很不耐烦，说道： “这种屁大点的小事也来烦我？让赖总管去打发了。” 小厮走后，贾赦一脸淫笑：“小蹄子，让老爷再快活一回……” 那秋桐也一心想往上姨娘的位置上爬，哪有不允的？两人便又没羞没臊的，大白天就搞在了一起…… 花厅内，赖大正一脸陪笑，与过来的大理寺寺正说话。 “大人，你怕是弄错了，我家老爷，可是世袭的一等将军，贵妃和状元公的大伯，怎么会犯大人说的事？” 赖大一面恭维，一面搬出贾府的显贵，想以此吓退大理寺。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寺正来的时候，已得了大理寺卿的话。况且大理寺的人，都是出了名的刚正，哪里会惧一个管家？ 冷笑道：“若还在这里推三阻四，下官下次带兵马过来拿人了，那样府上的面子更不好看了。” 赖大听了寺正的话，呼吸一窒。 他一般都是与贾府的一些世交打交道，别人也都会卖他几分面子，还是第一次与这些大理寺的“石头”交手，瞬间就有些不会了。 无法，赖大只得进内院去回禀贾赦。 贾赦此时正在秋桐身上做最后的准备，突然间被打断了，一股邪火憋在心里，便去了前院的花厅，想要教训一番这个零次三番打搅他好事的家伙。 贾赦正穿着衣服，秋桐却不依，从后面抱住贾赦。 娇声道：“老爷……” 她差一点就到那啥了，此时突然停下来，浑身像蚂蚁在爬，哪里肯放贾赦走？ “你稍稍等我，老爷去教训教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再来宠幸你……” 贾赦披着衣服到了花厅，斜着眼看着寺正。 “你要来拿我？” 寺正笑道：“正是，拷走。”说着便让左右拿了贾赦。 贾赦没想到这人如此不讲武德，说动手就动手，但此时已被人架住，动弹不得。 “你个狗曰的敢拿我，知不知道我是谁？” 那寺正冷笑一声：“到了大理寺的监牢里，有的事功夫与赦公满满聊。” “带走……” 左右押着贾赦，竟堂而皇之的出了荣国府。 赖大此时慌了神，大理寺是官差，他不知道贾赦犯的是什么事，也不敢阻拦，忙将消息送去了荣禧堂。 第137章 慌乱 贾母等人听到贾赦被大理寺的人拷走了，慌得不得了，以为出了什么大事，邢夫人更是哭天抢地的来荣禧堂里哭。 贾母毕竟是见过风浪的人，还有些理智，见邢夫人一直在哭，说道： “老大媳妇，哭什么？天塌不下来，国公府还在这……” 在贾母看来，只要还没抄家，就还没有到最坏的地步，如果真到了天崩地裂的时候，恐怕就不会只把贾赦带去大理寺这么简单。 现在当务之急是弄清楚贾赦到底犯了什么事，贾母思来想去，却发现，如今的贾府，竟只有贾环还能与朝廷说上话。 也许，还有半个贾政…… “怎就衰败至此？”贾母在心里叹道。 呆了一会，贾母对鸳鸯道：“去将环哥叫来。” 鸳鸯出去了，这时王夫人、凤姐、尤氏、贾珍等人也都到了荣禧堂，贾赦突然被大理寺带走，让贾府之人都惶惶不安。 “老太太，大老爷这事？”王夫人先开口道。 贾母忧心道：“正是不知犯了什么事，这才焦心，也不知如何应对。” 又说道：“我已让鸳鸯去请环哥了，看看能不能通过他老师的路子，打探一二。” 王夫人听了贾母的话便不再言语，在这种问题上，她也没心思再去想是不是抬举之类的。 当然，如今王夫人的哥哥王子腾是九省督检点，这件事让王子腾去打听当然是手到擒来，但王夫人觉得这点事还去麻烦王子腾不值当。 贾珍接过贾母的话，说道：“老太太，会不会是圣上那里……？” 贾母听了贾珍的话，厉声道：“少混说……” 贾珍赶紧低着头，站在那里不敢说话。 其实贾珍所说的，正是贾母现在最担心的，如果贾赦只是平时跋扈些，被一些言官抓到了把柄，倒还好说，无非就是多罚些银子。 怕就怕这就是圣上的意思，那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在众人的焦虑、甚至有些惊恐中，贾环跟着鸳鸯才进了荣禧堂。 贾母见贾环来了，忙说道： “环哥，你大伯方才无故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你能不能向你老师那里打听一二。” 贾环对贾赦被大理寺带走这件事当然心里门清，但他此刻不能说出来。 便说道：“祖母且放心，等老师下衙了，孙儿就去老师府上打听大伯的事情，也看看老师能否从中转圜一二。” 贾母听了大喜，说道： “如果夏阁老能从中转圜，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等贾环出了荣禧堂，贾母又抹起了眼泪，嘴里说一些：“家门不幸……家风不正……没有管好家……愧对老国公……”之类的话。 王夫人等人又安慰了半晌，贾母方才好一些。 此时缀锦楼内，迎春早已哭得眼睛都红了，顾辞远她是见过的，心里很是中意，昨日听说顾辞远来府上说亲，心里开心的如小鹿乱撞。 不想自己的父亲竟当场把顾辞远拒了，说是要将自己嫁给孙家的孙绍祖。 迎春想不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一刻，迎春的世界都灰暗了，甚至觉得活着已经没有了意义。 这会又听说贾赦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还不知道后面会如何，更觉得自己人生没了色彩。 宝钗知道贾赦当场拒了顾辞远的提亲，心里惊诧异常。 薛姨妈更是惊得目瞪口呆，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贾赦放着顾辞远这样好的女婿不要，而要把迎春嫁给什么孙绍祖。 如果不是宝钗，已经有了贾环，薛姨妈甚至让顾辞远娶了宝钗，她都愿意。 梨香院里，宝钗对薛姨妈说道：“母亲，二姐姐发生这样的事，我过去看看。” 薛姨妈点了点头，说道：“二，丫头真是可怜见的，打小就没了娘，父亲又是这个样子……你去看看也好。” 宝钗到了迎春处，探春和惜春也在这里。 见宝钗来了，惜春哭着道：“宝姐姐，你快劝劝二姐姐吧。” 一直以来，迎春在惜春心里，都是大姐姐的形象，还是第一次见迎春这样子，真的被吓到了。 宝钗给惜春擦了擦眼泪，说道：“四妹妹别怕……” 宝钗见迎春神情呆滞，面带死气，也被吓了一跳。 “二姐姐……” 迎春没有说话，宝钗又叫了一声，还是没有说话。 宝钗也有些慌了，走到迎春跟前，轻声说道： “二姐姐，顾公子现在还在环兄弟那边，他还没有放弃，你怎么能先泄气了？” 迎春听了宝钗的话，眼神里才有了一丝生气。 “三弟、顾公子……” 迎春小声念叨着，可能现在，也只有贾环才能给她带来一丝希望。 …… 赵姨娘这时候正往走，就算贾赦被大理寺带着，也没有动摇她的心神，在赵姨娘看来，贾赦能被大理寺带走那纯粹是自作孽不可活。 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趁着顾辞远还在这里，让贾环撮合他与探春的婚事。 到了菊香院，听彩云说贾环出去了，气恼道： “整日里不着调……怎么就生出个……” 赵姨娘正在院子里数落贾环，恰巧顾辞远从东厢房出来，被赵姨娘撞见了。 顾辞远在菊香院住了很久，当然认得赵姨娘，忙上前行礼。 “太太万安……” 赵姨娘看着彬彬有礼的顾辞远，心里那叫一个满意，就差开口说“贤婿不必多礼”了。 还是顾辞远觉得有些失礼，忙慌退回了东厢房。 …… 贾环出了荣国府并没有去夏言府上，而是直接去兵部找了贾雨村。 贾雨村现在兵部侍郎，原着中提到：贾雨村后来补授了大司马，协理军机参赞朝政，成为当朝一品大员。想必他对兵部的控制上还是有手段的，不然的话，朝廷也不会将他坐火箭一般的提拔起来。 贾雨村见了贾环也有些惊讶，他与贾环接触不多，一直让他好奇的是，贾府这样一个腐朽的公侯勋贵，居然还能出一位状元，而且还如此的年轻。 贾雨村与贾赦不同，他是两榜进士、翰林出身，当然知道状元的含金量。 第138章 孙绍祖下狱 …… 贾雨村招呼贾环进屋坐定，让左右上茶，笑道：“世兄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贾环也没有绕弯子，开门见山的说道：“愚弟此次前来，正有一事相求。” 贾雨村听了贾环的话，便以为是贾赦的事情，如今贾赦被大理寺带走，他方才已经得了消息。 心道：如今这贾环是夏阁老的弟子，而且又是这一科的新科状元，若是能帮，帮一把也就是了。 “可是世叔的事情？” 贾环笑道：“是也不是。” “哦？请世兄说来……” “兄长可知，愚弟有一位同窗，名唤顾辞远，也是这一科的进士……” 贾雨村笑道：“这个我如何不知？你们同窗四人，一起中榜，在金陵城里都传为佳话了。” “兄长却不知，愚弟此次就是为这个同窗而来的。” 贾雨村疑惑道：“这是为何？” 贾环便将顾辞远来昨日来贾府求娶迎春，贾赦当场拒了，还扬言把迎春嫁给孙绍祖的事情与贾雨村说了。 又说道：“兄长，你可知道，府上的老太太先前已经允了顾兄。 只是那孙绍祖给我大伯五千两银子，求我大伯办事，我那大伯事情没办成，却又不想退银子，竟同意将我二姐姐嫁给那厮。 只是那孙绍祖是个正经人也就罢了，如今使银子谋了一个兵部的差事，成日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你说我能眼睁睁的看着二姐姐往火坑里跳？” 贾雨村听了贾环的话，也是目瞪口呆，愣了愣神，说道： “真是岂有此理……” 他倒不是同情迎春和顾辞远，而是被贾赦的骚操作惊呆了，这么好的一个女婿，别人砸锅卖铁、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他就为了五千两银子，都上门求亲了还能拒了？ 贾雨村问道：“世兄怎么打算的？” 贾环略微沉吟一番，说道：“愚弟想请兄长以贿赂买官、欺女盗娼为名，将孙绍祖那厮办了。” 贾环说完，不等贾雨村说话，便从衣袖里拿出五千两银子，推到贾雨村面前，说道： “愚弟知道兄长也看不上这些，只是兄长做这样的事情也需要上下打点一二，还请兄长切勿推辞。” 贾雨村听了贾环的话，眼睛微眯，他倒不是在乎这五千两银子，只是贾环的话，让他有些触动，他从贾环身上感受到贾府族人没有的一种品质。 那就是尊重游戏规则，你来求我办事，于情于理，你都得有所表示才行，不要然我凭什么帮你？ 这样的人，往往在官场上能走得远。 沉默片刻，贾雨村将银子收起，笑道：“这件事，我管了。” 贾环见贾雨村允了，又将银票收了，心里大定，笑道： “那我等兄长的好消息。” 二人又客套一番，喝了一会茶，贾环便出了兵部衙门。 贾赦下狱，让金陵城里整个勋贵圈子都慌了神，以为皇帝要向勋贵动手，四王八公里，?北静郡王、?东平郡王、?南安郡王、?西宁郡王，还有?镇国公府、?理国公府、?齐国公府、?治国公府、?修国公府、?缮国公府都派人来贾府打探消息，询问缘由。 贾母等人见四王八公里一家家都派了人来，心里更是慌张起来，贾政在工部衙门里得了兄长被大理寺带走的消息，以为发生什么事，忙告了假回来。 “大兄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邢夫人对贾政哭道：“我们也不知，大老爷早上还好好的，只知道大理寺来人说有事要问大老爷，然后就被带走了，现在也没个音信。” 说罢，邢夫人又哭了起来。 贾母见邢夫人又大哭起来，说道：“又哭什么？成什么体统……天还没塌呢。” 邢夫人见贾母恼了，方才不敢再哭出声。 贾政问道：“母亲，可派人出去打探消息了没有？” 贾母说道：“环哥已经去他老师那里了，琏儿也去了大理寺，看能不能见到老大。” 贾政听闻贾环已经去找夏言了，方才略微安心，夏言毕竟是内阁阁老，想必看在贾环的面子上也会从中转圜一二的。 就在众人焦急的等待中，贾琏回来了…… 荣禧堂内，贾母看着气喘吁吁的贾琏，忙问道： “快说，你老子怎么样了？” 贾琏喘着粗气说道：“老太太、二老爷，方才与赖大在大理寺打听，皆没有收获，后来跟一个小管事使了银子，才知道，老爷大概是因为跑官的事情进去的。” “跑官？” 贾政听了贾琏的话，马上就捶胸顿足，对贾母道： “母亲，我早跟大哥说了，跑官这事情不要做了，早晚会出事，他却总不听，现在可不事发了？真是祸事……” 贾母听了贾琏的话，心里倒有些安定下来。 跑官这事，可大可小，也许放在别人家，那是了不得的大事了。 但贾府是什么人家？两代荣国公和宁国公都是追随先皇，定鼎天下的存在，她孙女还是当朝贵妃……朝廷不会为了区区跑官就太为难的，无非就是罚酒三杯罢了。 贾母其实猜对了一半，至正皇帝确是这么处理的，但中间还有贾环，他怎么能让贾赦这么舒舒服服的出来？ 贾母沉声道：“既是如此，不必太过忧心了，等环哥回来看怎么说。” 随后看向贾琏，吩咐道：“琏儿，你再使人送些银子过去，莫让你父亲在里面受苦。” 贾琏听命便出去了。 却说贾雨村的办事效率是真的高，贾环上午去找他的，下午孙绍祖就被他也送进了大理寺的监牢。 孙家是军户出身，孙绍祖长得五大三粗的，进了监牢还不停的叫嚣。 贾雨村早就托了关系，说要好好“照顾”一二，狱卒又见孙绍祖还在大呼小叫的叫唤，哪里还会惯着？ 一顿就是拳打脚踢，外加“火龙果”伺候，只把孙绍祖打的奄奄一息才作罢。 贾赦本来傲娇的很，觉得大理寺将他抓进来算是惹错人了。 饭也不吃，就这样坐着闭目养神，等着管事的人来找自己。 可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正开始焦急，却听到一阵惨叫声。 贾赦哪里见过这些？心里顿时有些发寒，第一次有些怕了…… 第139章 五万两罚金 贾赦听着大理寺监牢里的惨叫声，心里有些发毛，但他不知道这声音的主人就是孙绍祖。 这时正是中午，狱卒抬着两个桶，一桶装着菜汤，一桶装着粟米饭，正挨个给每个牢房送饭。 轮到贾赦，贾赦看了一碗汤上飘着几个菜叶，还有半碗难以下咽的粟米饭，心中发苦……在贾府，这种吃食怕是府上护院的狗都不吃。 贾赦昨天进来到现在，粒米未进，肚子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原本他以为到了大理寺，很快就有管事来问话，他台词都想好了，一定要让这群人好看。 谁知现在，一天过去了，大理寺竟一直晾着他。既没有提审，也没有人来问话，就好像被人遗忘一般。 随着时间的推移，贾赦的心理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一种叫恐惧的东西在心头滋生。 “都一天过去了，没道理府上还没个信送进来呀……难道府上也出事了？……” 人就是这样，越是孤寂的时候，心理就越是脆弱。 贾赦现在有点崩溃了，他昨晚一夜没睡，不是不困，而是这牢房的环境实在难熬，阴暗潮湿不说，木板床上只有一些稻草，贾赦又冷又饿，好不容易躺下来想闭着眼养养神，身上的跳蚤搞得他浑身瘙痒难耐。 “这可如何是好？”贾赦自言自语。 看着地上放着的一碗饭和一碗汤，贾赦此时也不端着了，哆嗦的端起来坐在放满稻草的木板上，先是喝了一口汤…… “噗……” 汤水粗劣，又涩又馊……像是泔水桶里的一般。 “呕……” 贾赦哪里喝过这样的汤水？趴着就开始呕吐起来，一直吐到肚子里的苦水都出来了才罢休，眼泪也不争气的流下来了，真是凄惨无比。 贾赦本来就饿得前胸贴后背，这一吐，更是将苦水吐出来，只觉得眼冒金星，浑身无力。 肚子里饿得绞痛无比，贾赦忍不住，只得哆嗦着将那碗粟米饭往嘴里扒。 粟米饭还好，没什么异味，但粗糙无比，贾赦这一天又没喝水，早已渴得嘴唇发裂，哪里能咽得下？被噎得脸色通红。 无法，贾赦只得喝了一口刚刚恶心吐掉得菜汤。 “额……呕……嗯……” 半晌，贾赦强忍着作呕的冲动，吃了几口粟米饭。 …… 到了傍晚，贾环刚从外面回来，就被在院子里蹲守的鸳鸯碰见了。 因为贾赦被大理寺带走，整个贾府众人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影，鸳鸯的脸色也很差。 “三爷，老太太让三爷回来，就去荣禧堂，二老爷这会也在那边。” 贾环听了，笑道：“鸳鸯姐姐稍待，我换身衣服，马上就过去。” 鸳鸯此时焦急无比，她在贾母身边服侍这些年，还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见贾环说要换身衣服，恨不得立马就把贾环抓走。 但现在贾环在贾府的地位今非昔比，她也只能继续耐着性子等贾环。 等贾环换好衣服出来，鸳鸯忙上前说道： “三爷，我们过去吧。” 贾环点了点头，说道：“走吧”，二人便一起往荣禧堂去了。 到了荣禧堂，贾母和贾政见贾环回来了，忙问道： “环哥，你大伯的事怎么说？” 贾环笑道：“祖母、父亲，不必过于忧心。老师说了，只是大理寺一个案子有人胡乱攀咬，牵扯到了大伯，不是什么大事。” 贾母听了贾环的话，方才放下心，不是皇帝的意思就要，如果只是贾赦有些不干净，贾府还是能应付的。 贾政忙问道：“阁老可有说你大伯什么时候能出来？” 贾环当然不想贾赦这么快就被放出来，为了顾辞远和迎春二人，只能先苦一苦贾赦了。 略思索一番，贾环说道：“父亲，老师说大伯的事情虽是受到牵连，但所涉银钱不少，只怕……” 贾母听了贾环的话，马上就说道：“花些钱就花些钱了，就当是破财消灾了……也让老大长长记性，看以后还干不干得出这些事了。” 到了第二日，大理寺提审孙绍祖。 孙绍祖经过一天一夜的折磨，早就没了刚进大理寺时的锐气。 到了堂上，又不分青红皂白，又被打了二十杀威棒，立马就怂了。 当堂就攀咬出了许多人，其中参与为他跑官的人，几乎清一色的都是勋爵人家，其中就有一等将军贾赦。 并且，孙绍祖还将贾赦收取他们孙家五千两银子的事，也一并说了出来。 大理寺本就与勋贵不对付，现在见一个小小的孙绍祖，居然牵扯出这么多勋贵，顿时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就要当成大案来办。 下午，大理寺就按着孙绍祖给的名单，又抓了七八个人。 大理寺衙门内。 “阁老，据那个孙绍祖的口供，贾赦确是收了他五千两银子，其他的事还查不查？也不能一直晾着他，毕竟……” “怕什么？一切有我顶着。” “是，阁老……请阁老示下。” “如今国库紧张，你让他掏五万两银子，就放了她，不然……嘿。” “额……是，阁老。” …… 至始至终，大理寺都没有提审贾赦，只在傍晚的时候，一个大理寺的寺正到了贾赦的牢房里，将孙绍祖攀咬他的事情告知了贾赦，并让贾赦退还所收孙家的五万两银子。 贾赦听了那寺正的话，气得差点脑淤血，用嘶哑的嗓子说道： “这位大人，贾某何曾收过孙家五万两银子，满打满算，只有五千两啊，还望大人切勿被那小人蒙蔽啊……” 那寺正听了贾赦的话，轻笑道： “既然赦公不认，那下官就等赦公想明白了再过来。” 说完，竟头也不回的走了。 “五万两？孙绍祖这个王八蛋，竟敢坑我……” 此时贾赦将孙绍祖活剥的心都有了，五万两银子，除了当初收的那五千两，其他的，一个银毫子都没见到。 银子从来都是只进来他的口袋，什么时候出来过？贾赦此时打定主意，一口咬定就是没收，看大理寺能把他怎么样。 “哼，想坑我的银子？我一个银毫子也不给……” 第140章 迎春心结 五万两的罚金当然是贾环的主意，目的就是让贾赦长长记性。 大理寺不仅告诉了贾赦，贾府这边得了信。 贾母得了消息，虽说五万两银子着实多的吓人，但至少交了钱，人就能放出来。 贾赦毕竟是贾琏的父亲，贾母便安排贾琏到监牢里去看看贾赦，问问交钱的事情，这笔钱，贾母是打算让贾赦自己出。 贾琏到了大理寺的监牢里，贾赦见了贾琏，瞬间就来了精神。 “琏儿，怎么样，府上有找人把为父弄出去吗？这地方实在是待不下去了。” 贾琏深知贾赦的性格，让他出钱，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但现在见贾赦焦急的样子，心道有戏，便说道： “父亲，今儿大理寺来人了，说是咱们收了孙家五万两银子，只要把这钱退回去，也就能安然出去了，老祖宗的意思，是让父亲出……” 没等贾琏说完，贾赦就发飙了。 “放你娘的屁，老子何曾收那厮五万两银子？你回去告诉老太太，我一个银子也没有……让府上想办法。” 说着，贾赦索性就坐在稻草上不再说话，贾琏见状，也没了主意，只得先回去了。 贾琏回到荣国府，贾母听了贾琏的话，气得骂道： “真是孽障，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嫌丢人？他想待着，就让他在里面再受几天苦。” …… 又过了一日，孙绍祖的判决下来了，流三千里，发配云南充军。 到这里，贾环才松了一口气，算是大势已定了，贾赦虽还赖在大理寺不愿交罚金，但也只是小事。 这几天，顾辞远一直住在菊香院，心情十分低落。 贾环从贾雨村那里回来，就直奔东厢房。 “顾兄，大势已定了，你可还愿来提亲。” 顾辞远听了贾环的话，精神大振，忙说道：“愿意，当然愿意……” 贾环大笑，说了一声：“好。” 然后，便将贾赦、孙绍祖的事情和盘托出。 “那孙绍祖是欺男霸女的恶棍，如今已被判流放三千里，我大伯也还关在大理寺的监牢里，只需等上几日，大事可定了。” 顾辞远听了贾环的话，才知道这几日贾环的所作所为，瞬间就红了眼睛，对着贾环就是一拜。 贾环笑道：“顾兄不必谢我，以后好好带我二姐就好。” 顾辞远激动道：“顾兄放心，这是自然。” …… 傍晚，贾琏又来菊香院找贾环，将贾赦和贾母的话跟贾环说了，请贾环帮忙拿个主意。 现在离新科进士一个月的假期还有十日，贾环盘算着，这十日里必须要把顾辞远和迎春的婚事定下来。 心想：若是贾赦能在大理寺的监牢里能熬过这十日，这五万两银子他贾环就垫了，若是熬不过…… 嘿，那他贾赦就得出点血了。 想到这，贾环便对贾琏说道：“琏二哥，大伯的事情不如再等一等，那孙绍祖已经被判了流三千里，大伯不拿出这五万两银子，朝廷那边定是没有转圜余地的。 这银子是大伯收的，既然大伯不拿出来，索性就如老太太说的，让大伯在里面受些苦，也许就好了。” 贾琏听了贾环的话，也觉得有理，贾赦虽是他老子，但凭什么你收钱，要别人擦屁股？这钱他贾琏出得起，但却也万万不会出的。 计议已定，贾琏便告辞过去了。 这两日贾环一直在外面跑贾赦的事情，也没去迎春那里瞧瞧。 “也不知道二姐姐怎么样了，如今万事俱备，也该让她知道才好。” 贾环想着，便出了菊香院，从角门处进了园子。 因为蘅芜苑离得近，贾环便先去找宝钗，约着一起去看看迎春，想来她们都是女子，说体己话也方便。 进了蘅芜苑，里面静悄悄的。 原着中形容蘅芜苑，是一所外显“无味”，内含“清雅”之处。 真真是贴切呢…… 贾环进了正屋，见莺儿在收拾摆件，便悄悄地走到莺儿的身后，从后面一把拿过她手里的花瓶。 莺儿被吓了一大跳。 “啊……” 猛的回头，见贾环笑吟吟的看着她。 “三爷，您怎么来了……” 宝钗在里屋，听到外面的动静，出声道：“莺儿，怎么了？” 莺儿听见宝钗的话，忙大声回道：“小姐，是三爷来了。” 宝钗听了莺儿的话先是一愣，旋即就跑了出来，见真是贾环。 惊喜道：“环兄弟，你来啦。” 贾环笑道：“有几日没看宝姐姐这里了，过来看看……” 宝钗见了贾环，说不明的心中喜悦，莺儿自然与自家小姐一个心意，也站着傻乐。 贾环见主仆二人有些呆萌的模样，笑着出声： “莺儿，三爷来了，也没有好茶吃吗？” “呀……” 莺儿听了贾环的话，这才回了神，赶忙去沏茶了。 贾环坐下，对宝钗道：“宝姐姐，这两日可有去看看儿姐姐？” 宝钗面有担忧之色，犹豫半晌，还是说道：“我看二姐姐的情况不是很好，有时候……竟流露出……死气。” 贾环听了宝钗的话，脸色都变了。 “死气？儿姐姐这……” “环兄弟，我与三妹妹去了几次，二姐姐都不怎么说话，只有提到你的时候，眼神才灵动几分。 我本想去找你去看看她，只是你这两日都在外面忙，白天也只能让姐妹们多陪着。” 贾环这时候哪里还坐的住？ 对宝钗道：“宝钗，我们一道去二姐姐那里看看。” 说着，便领着宝钗往紫菱洲去了。 莺儿这边刚沏了一壶好茶，美滋滋的出来，哪里还能找到贾环和宝钗的影子？ 二人到了紫菱洲，进了缀锦楼。 司棋见贾环和宝钗过来，像是见着了主心骨一般，哭道： “三爷，去看看小姐吧，一个人坐在那里，不吃不喝，已经有半晌了。” 贾环听了，赶紧进了里屋，宝钗也跟了进来。 只见迎春一个人坐在窗前，面色古井无波，贾环知道，这是心死的样子。 “二姐姐……” 迎春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像是快要淹死的人，忽然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 猛然回头，果真看到唯一曾给她带来光明的人，眼神里恢复了一丝神采。 “三弟……” 第141章 贾赦回府 …… 迎春见了贾环，眼泪一下子就流下来了，宝钗赶紧走过来用帕子给迎春擦眼泪。 贾环见了迎春的样子，也有些心疼，没有绕圈子，便直接说了，好让她安心： “二姐姐，顾兄说这几日还要来府上提亲呢。” 迎春听了，以为贾环在骗她，毕竟贾赦刚刚当众拒了顾辞远，还说了要将她许配给孙家的，怎么还会来提亲？ “你莫要诳我……” “二姐姐，这种事弟弟还能诳你？大伯被大理寺带走后，孙绍祖那厮也被下了大狱，如今判决已经下来了，流放三千里……顾兄今儿还让我再去求一求老太太呢。” “当真？” 宝钗也在一旁笑道：“当真的，这件事情我也知道的。” 迎春见贾环和宝钗都这么说，方才信了，心里又惊又喜，又想到贾赦，便问道： “环弟，我父亲怎么样了？” 贾环笑道：“大伯的事情二姐姐不必担心，就这几日就能放出来了。” 迎春听了，方才放心。 贾环和宝钗二人又是一阵宽慰，迎春的心情也好了很多，脸上也有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又一连过了好几日，贾环都有些佩服贾赦了，这老家伙是真能忍啊……大理寺监牢那样的环境，一待就是数天，贾琏去了好几次了，愣是一个银子也不掏。 但贾赦这时候并不好受，浑身瘙痒难耐，这会一边挠着后背，一边想： “看琏儿这意思，府上定是不会掏这银子了，难道还要一直在这受罪不成？” 如果可以不是舍不得银子，这大理寺的监牢，他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这可如何是好？” …… 贾赦正踌躇间，贾琏又到了。 “琏儿，如何了？老太太交银子了吗？” 贾琏一脸苦涩，说道：“父亲，老太太那边，只怕是不会出银子了……父亲，你这里不如就出了吧。” “胡说……五万两银子，为父哪里有这些？” 贾赦看了一眼贾琏，心里又了主意，说道：“琏儿，不如你先替为父把这笔钱先垫上，等为父出去了，再想办法给你补上这亏空。” 贾琏听了贾赦的话，心里陡然一惊，没想到他父亲竟将主意打到他的头上了。 五万两银子他当然出得起，他与贾环、薛家的生意，一年的进项就远超这个数，但这笔钱他却不能出。 贾琏心想：这笔钱他现在若是出了，让贾赦知道了他的底细，以后恐怕少不能被贾赦敲竹杠，就是与贾环、薛家的生意，怕是可能都保不住。 于是，贾琏说道：“父亲，儿子是有心替父亲分忧，这是这一大笔钱，儿子确实有心无力呀……” 贾赦笑道：“琏儿，为父也不让你全出，出一半也好……剩下的，为父再想想办法。” 贾琏嘴角抽了抽，这是赖上自家了？非要让自己出一些了…… 贾琏一咬牙说道：“父亲……儿子确实手头拮据……只能拿出……二……不，五千两银子。” 贾赦其实就是诈一诈贾琏，也没有一定要让贾琏出钱，听贾琏说能出五千两，有些惊喜，但脸上还是不露声色，说道： “五千两？这顶什么用？” “最少两万两……” 如果贾赦不是他老子，贾琏这会只怕要破口大骂了。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父亲，这……” “莫要说了。” 两万两银子对贾琏来说也是个大数目，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拿出来给贾赦填坑的，况且银子在凤姐那边，还没有跟凤姐商量，他如何能答应？ “父亲，两万两银子儿子是决计拿不出的……” “儿子最多拿出一万两，再多却没有了。” 贾赦看着贾琏，也知道一万两是贾琏的极限了。而且，能从贾琏这里敲诈来一万两，已经远超贾赦的预料了。 便说道：“那好，你回去取了银子，就送过来。” 贾琏道：“父亲，剩下的银子在哪？儿子一并取来，也好接父亲回去。” 贾赦本想将藏银子的地方告诉贾琏，但又不放心，怕贾琏打秋风，刮一层走。 踌躇半响，说道：“不如这样，你变卖一些产业……” 贾琏听了贾赦的话，人都傻了。 为了不让自己见他的小金库，自己这老子真是什么办法都能想出来。 但现在贾赦主意已定，劝也劝不住，索性就依了贾赦，变卖就变卖吧，反正自己以后袭爵，还不知是猴年马月的事情呢。 主意已定，贾琏回到荣国府后，便开始变卖一些大房的产业，什么田产、铺子、古玩字画、首饰，林林总总卖了许多，总算是凑足了四万两。 贾赦的脾气贾琏是知道的，在大理寺，他答应要出一万两，最后贾赦就一定会拿走这笔钱，所以贾琏也没有在这上面耍小聪明，老老实实的凑足了五万两银子，第二天便去了大理寺。 贾琏交了银子，大理寺那边马上就放了人。 虽说五万两银子让贾赦肉疼不已，甚至想死的心都有了，但被关了这么多天，一下子出来了，心情还是极好的。 但他知道孙绍祖被判了流放三千里，一个劲的说“活该”…… 现在，在贾赦心里，孙绍祖就是他心里最恨之人了。 迎春的婚事，贾琏其实是很看好顾辞远的，会试那段时间，贾环、顾辞远、李昊三人都是他送去参加科考的，他对顾辞远的感观极好。 如果能成为自己的妹夫，那当然是极好极好的。 在马车上，贾琏道：“父亲，如今孙家那厮也被判了流放三千里，二姐姐的婚事……？” 贾赦蹙眉，心里也有些后悔当初拒绝了顾辞远这个前程远大的金龟婿，有些懊恼道： “还能如何？顾家那小子已经被为父拒了……将来再物色一个就是了。” 贾琏听了贾赦的话，感觉还有戏，但他怕拂了贾赦的面子，就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说。 “回去找环兄弟说一说，让他再跟顾辞远谈谈，也许还有戏。”贾琏心里想着。 第142章 定下 马车很快就到了荣国府，贾赦下了马车，理了理衣物。 贾珍、贾琮、赖大等人都到了大门迎接，贾赦此时昂首挺胸，在众人面前吹嘘道： “大理寺的监牢如何？大老爷我待几天，还不是全须全尾的出来了？” 贾珍、赖大等人明知事情的由来，但还是一脸陪笑的奉承道： “大老爷是什么样的人物？那大理寺龙潭虎穴一般，若是常人，那定是险地，但咱们大老爷是谁？不过是去体验一番罢了……” 一番溜须拍马，把贾赦哄得哈哈大笑。 贾赦对着赖大说道：“晚上摆宴，再请一个戏班子，乐呵乐呵几天。” 赖大赶紧点头哈腰的应承下来。 贾赦虽对贾母没有出银子，心里有些埋怨，但刚从大理寺被放出来，还是要过去请安的。 便先回去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便去了荣禧堂。 贾母虽素来不喜贾赦的作为，但毕竟是自己的大儿子，在大理寺被关了这么多天，哪有不心疼的？ 见了贾赦，早已流下眼泪。 “我的儿，可算是回来了……” 贾赦也跪下来给贾母磕了头，口里说着“儿子不孝、让母亲担心了……”之类的话。 还是邢夫人和凤姐合力劝了，贾母方才好些。 几人坐下，又说了一会话。 因昨日贾环来找了贾母，说是孙绍祖那厮在狱中胡乱攀咬贾赦，方才有今日之祸。 又说顾辞远还在菊香院没有，说是还想来求娶迎春，贾母本就有意，如今难得顾辞远又坚持，所以一心想撮合两人。 便对贾赦说道：“老大，你之前给迎春选的那孙家之人，如今都被判去西南充军了，难得顾家小子念情，还要来求娶二丫头，依我看，这桩婚事着实难得，就允了吧。” 贾赦其实对顾辞远很是满意，只是先前贪图孙家那五千两银子，不愿意还，所以才想着将迎春嫁过去抵债。 如今孙绍祖那王八蛋把他坑害了不说，还被判了流放三千里，现在顾辞远居然还愿意上门，他怎么不愿意？ 便说道：“一切全凭母亲做主。” 贾母听了，笑道：“那好，一会让鸳鸯去告诉环哥，让他给顾家小子传话。” …… 菊香院内，贾环知道今日贾赦回府了，但他没有过去凑热闹，而是在等荣禧堂那边的消息，他昨日已经去找了贾母，没有意外的话，想来会有消息传来。 果不其然，傍晚的时候，鸳鸯过来了。 如今贾赦被放出来，迎春和顾辞远的婚事有走上了正轨，贾母心情好了，鸳鸯的心情也很不错。 彩云见鸳鸯一脸笑意的过来，笑道： “你这蹄子，笑嘻嘻的过来，想必有好消息呢，快先说来……” 鸳鸯知道彩云不比别人，说不定将来也是贾府中的贵人呢，便拉着彩云小声道： “二小姐和顾公子的婚事成了……” 顾辞远在菊香院住了这么久，彩云等人对他一直很有好感，这几日顾辞远愁容满面，彩云都看在眼里，现在听了鸳鸯的话，很是高兴。 “阿米托佛，终于烟消云散了。” 彩云又说道：“你别傻站着了，三爷在正屋呢，快去告诉他，也让他高兴高兴。” 鸳鸯便丢下彩云进了正屋。 贾环这会正在跟顾辞远说话，见鸳鸯进来，料想是荣禧堂那边有消息了。 顾辞远见一个年轻的女子进来，正要回避，却听贾环说道： “顾兄，不妨事，也许和你有关……” 顾辞远还没反应过来，却听鸳鸯笑道： “三爷，老太太那边让奴婢给三爷传话，大老爷已经同意二小姐和顾公子的婚事了，让三爷在顾公子那里转圜一二。” 贾环看着一脸激动的顾辞远，笑着对鸳鸯道：“好，鸳鸯姐姐回去给老太太说，这两日顾公子还会登门。” 鸳鸯笑嘻嘻的应了一声，便出去与彩云说话去了。 房间内，贾环看着一脸狂喜的顾辞远，笑道： “顾兄，这下放心了吧……” “哈……哈……哈……” 顾辞远再也憋不住心中的狂喜，大笑出声：“贾兄，你的二姐夫，我是当定了。” 贾环撇了撇嘴，笑道：“现在又一副放浪形骸的样子，不知某人前两日长吁短叹的所为何事？” 顾辞远此时心里美滋滋的，哪里还管贾环打趣他？ “贾兄，明日就带我过去吧。” “你急什么？我去跟二姐姐说下，免得她担心……” “是极是极，贾兄快去……” 贾环看着顾辞远有些猴急的样子有些好笑，想着他和迎春二姐极具反差的性格，不知道能不能擦出不一样的火花。 …… 贾环到了紫菱洲，迎春刚用了饭，她知道今日贾赦回来，忧心贾环说的事情被贾赦否了，此刻心里也有些焦急。 “父亲的话，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三弟……只怕也不能让父亲回心转意。” “也罢……只是不是孙家，也好了。” 迎春正胡思乱想，连贾环进来都没发现。 “二姐姐，想什么这么出神呢？” 迎春此时正在想事情，猛地听见说话声，被吓了一跳，见是贾环，才放下心。 “三弟……” “二姐姐，老太太刚刚让鸳鸯到菊香院传话，说是大伯那里已经同意顾辞远那厮来说亲。” 迎春本就脸皮薄，虽然一直对顾辞远有好感，但这个时代的女子本就保守，听了贾环的话，早已羞红了脸。 “三弟，你少浑说……” 贾环前几日见过迎春那毫无生气的样子，有意来逗逗迎春，让她把郁结在心里的浊气吐出来，见迎春害羞的进了里屋。 便也跟进去，仍说道：“二姐姐，你可没见着，顾辞远那小子，听了这消息，高兴得不得了，竟一刻也等不及了，现在就想着去老太太那边呢。” “三弟，不许你再说了……再说我就恼了……” 贾环见迎春的脸能滴出血来，知道火候也差不多了，估计再说下去，迎春就真恼了，便不再打趣。 “二姐姐，我明日就领着顾辞远那家伙去荣禧堂……” 说完，不等迎春反应，人已经跑出去了。 第143章 加冠 第二日，贾环便带着急不可耐的顾辞远去了荣禧堂。 贾赦因为之前的事情，有些不好意思，就没有过来，但是邢夫人、王夫人等人都到了。 贾母看着顾辞远这位失而复得的孙女婿，高兴异常。 “顾家小子，前几日府上怠慢了，如今你不弃前嫌还肯过来，这很好。” 顾辞远听了贾母的话，赶紧说道：“老太太的话言重了，小子一心想求娶府上的二小姐，还请老太太和各位太太应允……” 贾母、邢夫人、王夫人等人听了顾辞远的话，都笑了起来，心中大定。 贾母笑道：“你打算请何人来保媒？” 顾辞远说道：“小子与国子监祭酒蔡荃蔡大人私交甚好，打算请他来保媒。” 贾母点了点头，说道：“如此甚好……” 又对贾环说道：“你带顾家小子去吧，不可怠慢了。” …… 贾环和顾辞远二人从荣禧堂出来，顾辞远就一直咧着嘴傻乐，从这一刻开始，他们二人的婚事也终于进入了正式的流程，并开始不可逆转了。 回到菊香院，顾辞远便对贾环说道： “贾兄，这段时间多谢你为我筹谋，我在这里也盘桓多天了。这几日，城里的宅子、礼品都要准备，我这里先告辞了……” 蔡荃来正式提亲前，顾辞远要做的事情确实不少，贾环也没有强留，说了几句保重的话，就放顾辞远出去了。 顾辞远走后，迎春将要嫁人的消息还是传遍了贾府，还是引起了巨大的波澜，各个院子里的丫头、婆子私下里都在闲聊。 惜春、宝钗、探春等一众姐妹都为迎春而感到高兴，尤其是惜春，见迎春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也跟着高兴。 这会惜春正跟着几位姐妹在迎春处陪着一起说话。 现在，整个贾府，也许只有赵姨娘心里有些不得劲，他满心想着迎春许配给了孙家，那顾辞远又与贾环交好，探春又是贾环的胞姐，这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几日赵姨娘正筹划着如何开口让贾环在中间撮合一二，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如今，那孙家的孙绍祖莫名就被判了流放三千里，顾辞远居然又去了荣禧堂一次，老太太又同意了，这次贾赦也没再反对。 赵姨娘捶胸顿足，可惜这么好的一个女婿就飞走了，不由得又开始骂起了贾环。 此时宁国府中，贾珍摆了酒席，给贾赦接风洗尘。 又请了一个戏班子，贾赦、贾珍、贾琏、薛蟠、贾琮、贾蓉，还有硬是被薛蟠和贾蓉拉来的宝玉，一共七八个人一边吃酒，一边看戏，真是好不快活。 贾赦在大理寺的监牢里面待了五六天，此时却成了他跟众人吹嘘的资本，一脸傲气的说道： “那大理寺的牢房，就如铜墙铁壁一般，哪个进去了能全须全尾的出来？看老爷我……” 贾珍、贾蓉等人听了贾赦的话，马上就附和起来，贾珍举起酒杯道： “大老爷，来，侄儿敬你一杯……您老是什么人？那大理寺困一困普通人尚可，想困住您老人家，那不是痴人说梦嘛……” 说完，一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贾蓉也一旁拍马附和，薛蟠等人也频频向贾赦敬酒。 贾赦在众人的吹捧中也渐渐忘记了那几日监牢里面狼狈…… 下午，夏言府上的张管家到了菊香院。 贾环这会正在东厢房看书，彩云进门说道： “三爷，夏府的张管家过来了……” “哦？快请进来。” “已经请到正屋喝茶了……” 贾环听到张管家过来，想必夏言会有交代什么要紧的话，不敢怠慢，急忙去了正屋。 “张叔，你怎么过来了，老师可有什么事吩咐？” 张管家见贾环过来了，放下茶盏，赶忙行了一礼，说道： “三少爷，小的来时，老爷交代，让三少爷这会去府上。” “老师可有说是什么事？” “这个小的不知。” 贾环听了张管家的话，没有再问。 想来有什么事，到夏府也就知道了，便上了夏府的马车，跟张管家一起去了夏府。 到了夏府，贾环下了马车，张管家笑道： “三少爷，老爷想必在书房等你呢，小的就不陪你过去了。” 贾环点了点头，说道：“张叔，有劳了……” 说着，便轻车熟路的去了夏言的书房。 夏言此时正在书房看书，贾环进来，老老实实的给夏言行了一礼。 “老师……” 夏言见贾环进来，放下书，笑道： “想必你心里疑惑，为师叫你来是什么事。” 贾环恭敬道：“请老师解惑。” 夏言说道：“如今你虽没满二十，但只有五日就要去翰林院上任了，还没个表字，同僚之间称呼也多有不便，总不能让别人叫你贾大人吧？” 贾环也被夏言的幽默逗笑了：“老师，这样说来，岂不是能占一占同僚的便宜……” “就你人小鬼大。” 夏言又说道：“为师想现在为你加冠……” 加冠礼是古代中国汉族男子的成年礼，一般在男子二十岁时举行。 《礼记?曲礼上》记载 “二十曰弱，冠”，此时男子身体虽还稍显弱，但已到成年的阶段，可以行加冠礼。不过，不同时期、不同阶层也会有所差异，比如有的帝王将相子弟可能会提前举行，以标志其开始承担一定家族或社会责任等。 说着，夏言指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缁布冠、皮弁、爵弁等物品说道： “为师现在为你加冠。” 古代加冠有“三加”，也就是加三次冠，三次分别就是缁布冠、皮弁、爵弁三种。 贾环听了夏言的话，赶紧跪下。 夏言为贾环加第一顶冠，即缁布冠。 取下缁布冠，又为贾环加第二冠，也就是皮弁。 三加的第三次，夏言取下皮弁，又为贾环加上爵弁。 此时，加冠礼也就成了。 夏言捏着胡须笑道：“《中庸》里面说，君子之道，辟如行远必自迩，辟如登高必自卑。 为师给你取的表字叫，子远。” “子远……” 贾环喃喃念叨，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第一次有了自己的表字了。 第144章 翰林院第一天当值 贾环得了“子远”这个表字，傍晚喜滋滋的从夏府回到了荣国府。 在古代，加冠可是一件大事，说什么也该跟贾政汇报下，想到这里，贾环便去了梦坡斋。 与往常一样，这个时候贾政还是在书房看书。 “咚……咚……咚……”贾环轻轻敲了门。 “进来……” 贾环推门而入，贾政此时正侧着身子在灯下看书，贾环还是恭敬的叫了一声： “父亲。” 贾政见来人是贾环，问道： “你这时来为父这里做什么？” 贾环躬身道：“父亲，儿子还有五日就要去翰林院当值，老师怕以后同僚之间称呼不便，今日给儿子加了冠。” “哦？” 贾政放下书，问道： “阁老给你取的什么表字？” “回父亲，老师给儿子取得表字是：子远。” “子远、子远……” 贾政点了点头，默念了两遍，说道：“嗯，不错，好字。” 贾政又说道：“去翰林院，阁老那边有没有交代什么话？” 贾环说道：“老师让儿子到了翰林院，要多看、多学，少说……” 贾政点了点头，说道：“阁老的话，你要谨记在心。” “是，儿子谨遵父亲教诲！” 贾政看着贾环，甚是满意，接着说道：“你且去吧，有什么难事，就来寻我。” 贾环又给贾政行了一礼，才推出了梦坡斋。 …… 又过了几日，新科进士三十日的假期就结束了，李昊前几日就已经动身去了福州。 这日一早，贾环早早起来洗漱完毕，换上崭新的官服，就往翰林院去上任了。 在这个时代，明朝的翰林院是一个颇为特殊且地位清贵的机构，虽品级仅为五品衙门，但实际影响力不容小觑，有着很高的声誉和地位，被视作 “清贵之所”。 它在政治、文化等诸多方面都发挥着重要作用，甚至有着 “储相摇篮” 的称谓，意味着这里是培养未来宰相一类高级官员的重要地方。 翰林院的主要职责是制诰事务、史册编撰、文翰事宜、考义制度与修正文书，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就是充当皇帝顾问的角色，这也是翰林院能成为“储相摇篮”最主要的原因。 然而，理想与现实之间总是有很大的距离。 贾环到了翰林院，还没有体验“储相摇篮”的特殊之处，就要到了一个人。 翰林院侍讲学士严文庆，李宗全的头号狗腿子。 “哟，这不是我们的状元公嘛，怎么？来上任了？” 贾环刚进翰林院的大门，一道尖刻的声音就传过来了。 贾环撇了撇嘴，心想：怪道刚刚右眼一直跳，原来是这货在这里等自己呢。 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严文庆现在是从五品的侍讲学士，比自己这个从六品翰林院修撰足足高了两级，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贾环还是捏着鼻子说道： “见过严学士。” 严文庆见贾环很是乖巧，心里很是满意。想着，你之前中了状元不是很得瑟吗？现在落到自己手上了，还牛吗？ “贾修撰，今日是新晋翰林点卯的日子，至于你的工作？跟我来吧。” 其实严文庆在翰林院的人缘并不好，因为与李家父子走得近，甚至有些跪舔，被很多翰林院的官员所不耻。 许多人看到严文庆在为难贾环，都冲贾环投来爱莫能助的目光。 贾环跟在严文庆身后，像是吃了一口屎一样的难受，看着严文庆一副得意的模样，贾环真想冲上去在那脸上来一拳。 “为官嘛，要先做人……不要以为考了一个状元就沾沾自喜，以为就成了我大乾的储相了……这些都是痴心妄想……” “知道了吗？”严文庆一边走，一边说，突然后头问贾环，把贾环吓了一跳。 “知道了，严大人……” …… 翰林院衙门的规模还是很大的，相当于是一个三进的巨大院子。 严文庆带着贾环一直走到翰林院的后院，正房是一个大殿，匾额上写着“经史阁”三个字。 严文庆笑道：“贾修撰，这经史阁可是翰林院的重地，寻常人是不让进的，里面收罗了历朝历代的典籍。 以后这些典籍的整理汇编，就都交给你了，想来贾修撰状元之才，这些工作当轻松应对的。” 贾环伸头看了一眼经史阁，只站在大门处，里面一排排书架，一眼望不到头的感觉，这还只是正殿，正殿边上还有两个大耳房，后院的东西厢房想必也是放书的地方。 “妈蛋，这货居然公报私仇。” 贾环望着严文庆那张笑吟吟、欠揍一般的表情，心里一股火气升起。 半晌，贾环还是压下来心头的怒气，如果第一天到翰林院就跟侍讲学士动手，吃亏的绝对是自己，也许严文庆就是故意激怒自己，让自己动手的。 平复一下心情，贾环缓缓说了一个字： “好……” 严文庆本来看贾环已经有发怒的迹象了，看着贾环紧握的拳头，严文庆在心里疯狂呐喊： “快动手……快动手……” 只要贾环敢在这里动手，他就有一百种办法搞死贾环。 但他等了半晌，只等来一个“好”字。 “纳尼？这家伙这么能忍？让他一个人整理这么多典籍，一句话不说，就忍下来了？” 严文庆见贾环没有动手的迹象，又交代几句注意事项，便冷笑两声就走了。 贾环站在宏伟的“经史阁”前，轻叹一声：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这么多书，就当来学习了。” 经史阁有四个差役，平常打扫卫生，搬书、挪书的活计都是这些差役干的，贾环只需要告诉他们放在哪里，怎么分类就好。 那四个差役见经史阁来了新的话事人，都过来给贾环行礼。 “大人好。” 贾环简单为了几句，便说道：“都去忙吧，我随便看看……” 四人听了贾环的话，就都散了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这经史阁不愧号称大乾藏书之最，只这一个大殿，估计藏书不下两万册，林林总总，简直浩如烟海。 贾环在书架之间行走，甚至看到很多穿越前已经失传的，贾环在一个书架前停了下来，比如这本《永乐大典》。 第145章 图书馆馆长 “永乐大典？” 贾环喃喃自语，穿越前了解的一些信息也浮上心头…… 1860 年，英法联军攻入北京，火烧圆明园。翰林院也在这场浩劫中受到波及，《永乐大典》遭到了大规模的破坏和掠夺。大量的册页被焚毁，还有许多被侵略者抢走。这些侵略者对中国文物的价值有一定的认知，他们将《永乐大典》视为珍贵的战利品，肆意抢夺，使得这部巨着的数量急剧减少。 1900 年，八国联军再次入侵北京。在这场战乱中，翰林院被联军当作据点，《永乐大典》再次遭受劫难。许多士兵将《永乐大典》用于生火取暖、修筑工事等，甚至有一些被当作 “废纸” 出售。据记载，当时的街头有很多《永乐大典》的书页散落，大量珍贵的文献资料就这样被糟蹋。 经过这些劫难，《永乐大典》后来只剩下 400 余册残本，散落在世界 9 各国家和地区的 34 个公私收藏机构，这是中国文化史上巨大的损失。 贾环原本就对古代文学感兴趣，现在望着大殿内这一排排书穿越前都已经消失的古籍，一股别样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当这个图书馆馆长也不错呢……” 经史阁偏殿旁有一个三十来平米的屋子，这是贾环日常办公的地方，地方虽然不大，但被打扫的很干净。 贾环看着门上的匾额，笑道：“七录斋？倒是贴切的很……看着还不错，这以后就是我的地盘了。” 贾环进来七录斋，在桌案前坐下，桌案的右边当着好多本书册子，贾环随手拿起一本，竟是经史阁藏书的目录。 贾环随手翻开，字是用簪花小楷写的，极为娟秀漂亮。 “好家伙……这林林总总，保守估计也有十来万册了，光是永乐大典一项，竟有一万余册书。” 贾环现在有一种守着一座宝库的错觉，要是能带回穿越前的世界，这几屋书，不知道要造成怎样的轰动。 “贾兄……” 贾环正在看着目录，见一个大约三十岁的人进来叫自己，忙起身道： “您是？” 那人笑道：“贾师弟，唐突了……” 又说道：“鄙人是马宁远，翰林院的侍读学士，也是至正二十年的进士，那一科会试的主考官正是夏阁老，所以愚兄冒昧叫贾修撰一声师弟。” 贾环听了马宁远自我介绍，暗道原来是自己人。 在这个时代，科举被取中后，就相当于是那一科主考官的学生了，这种关系在这个时代的官场上还是很坚固的，同一老师的弟子，那就是天然的盟友了。 贾环很是热情道：“原来是马师兄，兄长快请坐……” 可巧七录斋里的炉子上正烧着水，贾环倒了两杯茶，就与马宁远一边喝茶，一边聊起了天。 “贾兄可是与严侍讲有过节？” 他与严文庆的事情即使他现在不说，以后估计也会传开，所以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便将琼林宴上发生的一些事情都说了出来。 贾环苦笑道：“李阁老与老师在朝中的关系兄长也是知道的，严文庆那厮又与李宗全整日混在一起，你说他能对我有什么好感……” 马宁远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 又说到：“严文庆如今着实有些过分，依附李家一党，当真是读书人的脸面都不要了。只是这经史阁的活计，确实是委屈你了。” 贾环笑道：“兄长的话言重了，我看典籍汇编这个工作也不错，又清净，还能边读书边工作，何乐而不为呢？” 马宁远笑道：“你能想得开，也很好。” 然后马宁远又将翰林院大致的情况跟贾环说了一下。 原来翰林院有翰林学士一人，品级为正五品；侍读学士、侍讲学士各两人，品级为从五品；侍读、侍讲各两人，品级为正六品；修撰三人，品级为从六品；编修四人，品级为正七品；检讨四人，从七品。 加上大约三十几人的庶吉士，整个翰林院有五十余人。 “贾兄，世人都说翰林院为储相之地，你可知道为何？” “为何？请兄长赐教。” 马宁远道：“翰林院主要的职责就是为陛下起草诏令、诰命等重要文书，这些文书关乎国家政策等诸多事务。正因如此，翰林院的之人比别人衙门更接近中枢，也更容易得到锻炼，这就是翰林院能被叫做储相之地的原因。” “那严文庆着实可恨，竟将你……” 如今木已成舟，马宁远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 贾环却很想得开，笑道：“师兄不必忧虑，愚弟年纪尚小，在这经史阁多读几年书，也未必是坏事。” 马宁远听了贾环的话，也笑了：“师弟至此仍有一颗求学之心，师兄佩服。” …… 二人又聊了好一会，马宁远告诉贾环好些翰林院需注意之事方才离开。 待马宁远走后，贾环又想了一遍刚刚二人说话的内容，细细复盘一番，发现现在确实没有好的破局方法。 “算了，先这样吧，在这红楼世界，当一个国家图书馆的馆长，好像也不错……估计不会给穿越者丢脸……” 就这样，贾环怀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情，开始第一天当馆长的生涯。 贾环还想着刚刚看到的永乐大典，喝了一盏茶，便又去了正殿。 贾环的记忆里，据说《永乐大典》全书正文 卷、目录就有 60 卷之多，共计 卷。另有分装成 册，约 3.7 亿字。 其内容更是包罗万象，有经、史、子、集类的，还有天文地理、阴阳医术、占卜、释藏道经、工艺、农艺、军事…… 尤其是工艺、农艺和军事，更是反应了这个时代工业、农业、军事方面最高成就，如今这样完整的一套永乐大典，就安安静静的躺在这一排排书架上，这让贾环如何不心动。 贾环走进正殿，轻轻的抚摸着一排排书架上的书籍，心中满是感慨……陶瓷、纺织、造纸、印刷、建筑、造船……这里简直包罗万象，应有尽有。 第146章 宝藏之地 也许在翰林院其他人看来，这经史阁汇编的工作确实是个苦哈哈、不讨好的活计，但在现在的贾环眼里，当真是一个宝地。 望着这一排排永乐大典，如果严文庆在面前，贾环真想对他说一句。 “你好靓仔，干得漂亮……” 《永乐大典》光是目录就有 60 卷之多，它的目录编排采用了 “用韵以统字，用字以系事” 的方式。 按照明代《洪武正韵》的韵目编排，将每个韵部作为一个大的分类单元。 例如，平声一东、二冬等韵部各成体系。这种以韵为纲的编排方式是对传统音韵学分类方法的运用，使得文献在目录层次上就具有一定的音韵秩序。 在每个韵部之下，会罗列许多单字。这些单字是内容编排的基础单位，通过对单字的组织来关联相关的文献条目。例如，在某一韵部下的 “天” 字，所有与 “天” 有关的文献内容都会以这个字为线索进行汇集。 按照目录，很容易就找到了想找到的书籍。 贾环打开第一册，竟有永乐大帝作的序：“朕嗣承鸿基，勖思缵述，尚惟有大混一之时，必有一统之制作，所以齐政治而同风俗。序百王之传，总历代之典。” 意思是朱棣继承皇位后，想要有一番作为，他认为在大一统的时期，需要有一部能统一思想、规范制度的巨着，用于整治政务、统一风俗，梳理历代帝王的传承以及汇总各个朝代的典籍。 “哎，可惜……” 看了朱棣的序言，贾环叹了一口气，倘若永乐大帝知道后世子孙将他耗费精血组织编制的《永乐大典》束之高阁，到了晚清，更是毁于外国列强入侵的硝烟中，估计不会瞑目的。 “这个时代，也许不会再有这些遗憾了……”贾环心里想着。 中医理论、药方、针灸…… 贾环看了几本有关阴阳医术的书册，里面有阴阳五行、经络气血等的阐述。 药方部分则收录了大量的中药方剂，包括方剂的组成、功效、用法等。 针灸方面有关于针灸穴位、针法、灸法等的详细记载……而且都有大量的配图，并且制图精美，贾环这样一个外行人，看了都一目了然。 “真是暴殄天物啊，这么好的书，居然就被锁在这皇家阁楼里蒙尘……” 还有工艺方面的书，贾环翻阅了一些，里面记载了各种工艺技术，如陶瓷、纺织、造纸、印刷、建筑、造船等方面的工艺方法、技术流程、工具设备等。 “《舟典》？” “这应该是一本讲述造船的书……”贾环很好奇翻开了这册《舟典》。 “人群分而物异产，来往懋迁以成宇宙。若各居而老死，何藉有群类哉？人有贵而必出，行畏周行；物有贱而必须，坐穷负贩。四海之内，南资舟而北资车。梯航万国，能使帝京元气充然。何其始造舟车者不食尸祝之报也……” “梯航万国，能使帝京元气充然……写的真好啊……到底是永乐大帝，这句话的意思，甚至隐隐有了殖民思想了……”贾环心里惊叹道。 贾环继续翻阅着，这部《舟典》的其中一篇讲的是“漕舫”。 “即京师军民聚集，需万国水运供给储备……有一平底浅船长一丈六尺，宽二尺五寸……” 又介绍了船的详细构造，包括船的各部位尺寸，如底长、板厚、头长、梢长、底阔等，以及船上各种设施的布局，如桅、篷、橹、舵、锚等的位置和作用，还介绍了造船所用的木料。 “平底浅船？这应该就是后世运粮船的样子了，这个时代就有了……” 贾环继续往下看，终于看到了一个让他欣喜若狂的东西，“宝船”。 书中讲道：所造大舶，修四十四丈，广十八丈者六十二…… 若以这个时代的度量衡来换算， 1 丈约等于 3.3 米，那么这个宝船长度可达 145.2 米，宽度约为 59.4 米。 当真是惊人…… 不知怎么的，贾环就想到了御道夸街前遇到的郑和，现在自己找到了他曾经下西洋所乘坐的宝船详细的建造方法，也不知道这个时代，他是否还能继续这个伟大的事业。 …… 贾环如痴如醉的看着书，连中午的饭也是草草的对付了两口，要不是下衙时间到了，经史阁的小吏过来提醒贾环，估计他还能继续看下去。 东南倭患、宝船、郑和、西洋、殖民…… 在回菊香院的马车里，一个个名词在贾环的脑海里跳动着，渐渐的连成了一条线。 红楼世界的大乾朝不属于中国历史上任何一个古代王朝，但又有太多的相似之处，此时大乾的国情尤其与历史上的大明嘉靖年间最为相像。 一样有内阁、一样有北边游牧民族侵扰、东南一样有倭患、士大夫阶级权利很大、土地兼并严重、最重要的是，财政一样的缺钱…… 至正皇帝每日为了怎么搞到钱，头发都愁白了许多。 “若是派一只船队下西洋，不是为了宣扬国威，而是为了殖民和贸易……” “这也不行……朝廷想必没钱造船。” 现在的大乾没有能远洋航行的船只，想要造一支远洋船队，那是要花钱的，而且不是只花一点点就可以的。 “怎么样才能先搞到钱呢？”贾环心里盘算着。 想着想着，贾环就想到了南宋的海洋贸易，据史料记载，南宋外海贸易巅峰时的税收收入，能占到国家一年总税收的30%。 当时如广州、泉州、明州等十分繁荣。 以泉州为例，它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港口，汇聚了来自阿拉伯、印度、东南亚等地的商人。 每年有大量的商船进出港口，贸易的商品种类繁多，包括丝绸、瓷器、茶叶等中国特产，以及香料、珠宝、药材等进口商品。 “想要攒够造船队的钱，估计只能开海禁，与各国做生意了……” 但是海禁还面临着两个巨大的难题。 一个就是现在摆在大乾面前的东南倭患，倭患一日不除，开海就无从谈起。 还有一个困难，按照明朝的经验，现在的官僚阶级，应该是不赞成开海的…… 第147章 王熙钰进府 今天是贾环第一天到翰林院上任，也是他两世为人，第一次当官，虽然被人刻意刁难，但因为发现了《永乐大典》，所以心情极佳。 “嘚里个山路十八弯……嘚里个山路九连环……” 贾环哼着一些连他自己穿越前都不知道名字的歌曲就进了菊香院，赵国基见贾环心情很好，他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嘚里个三……十八……” 赵国基一边整理马车，一边念叨：“嘿，没有咱三爷哼的好听……” 如今赵国基的生活不要太滋润，因为贾环的缘故，整个贾府，谁见到他都会礼让三分，家里现在也不缺银子使，他的儿子赵小友如今也跟着贾环开始管事了，这一切让他对生活充满了希望。 赵国基知道，现在的一切都是贾环给的，所以他也在心里暗暗的发誓，一定要给贾环当好差。 …… 彩云见贾环回来了，便让张婆子等人摆饭。 翡翠一边帮贾环将外套脱下，一边笑着说道： “三爷，你是不知道，今儿咱们府上来了一位贵客呢。” “哦，贵客？” 贾环被翡翠勾起了兴趣，笑道：“什么贵客？请说来……” 翡翠却没法算一下子告诉贾环，说道：“三爷，你猜一猜嘛……” 贾环一连猜了几个都不是，一旁的彩云看不下去了，笑着对翡翠说道： “你逗他做什么？” 然后又说道：“是王家姑娘呢，今儿下午刚来，老太太高兴的不得了，还赏了王家姑娘一件缕金挑线裘，好看的不得了呢……那王家姑娘穿了，竟如同仙女一般。” “王家姑娘，王熙钰？” 贾环此时完全没有留意什么缕金挑线裘……如同仙女一般……之类的话，他此时心里头仿佛有一万头草泥马在奔腾，贾环这时候真想对王夫人说一句： “你呀，是真该死啊……这不是裹乱的吗？” 彩云和翡翠不知道当初王夫人曾提议给贾环议亲，所以只当是一件新鲜事来说，贾环当时却在场，王夫人提议给贾环议亲的对象正是王熙钰。 翡翠接着说道：“三爷，你是不知道，那王家姑娘真像是从画里面走出来一般……好美呢，这会子住在林姑娘的潇湘馆，三爷要不要去瞧瞧？” 贾环没有接翡翠的话，他这会哪里敢去招惹王熙钰？ 想了想，贾环问道：“宝姐姐今日可在场？” 翡翠略微思索，说道：“你说也怪了，薛姑娘那么好的一个人，今日怎么感觉对王家姑娘并不亲近，几乎没说话……” 哎呀……这是怕啥来啥，都说两个女人一台戏，这就就能唱起来了。 想到这里，贾环也有些头大，现在知道他与宝钗有感情的也只有几人，还没有在贾母、贾政那里说开。 如今贾环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了，又刚中了状元，如今已经进了翰林院，荣国府内外，惦记贾环亲事的人现在不知道有多少呢。 “和宝姐姐的事情不能再拖了，久了,以免夜长梦多……” …… 此时，蘅芜苑内。 宝钗坐在灯下出神，极美的脸庞迎着烛光，在墙上留下了一个美丽的侧影。 今日也是宝钗第一次见王熙钰，那种高贵典雅的风姿，让她都有些晃神，有些相形见绌。 上次贾环写的那首“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宝钗已经知道了贾环的心意。 但今天见了王熙钰，宝钗心里面马上有了一个担心：贾环会不会被她迷住，忘了自己。 宝钗又想着：“那王熙钰有父亲、大伯、又有姐妹兄长护持，还有姨妈在府上为她说话，自己父亲走得早，只有一个哥哥又是那副德行，如何与她争这桩姻缘？” 想到这，不禁落下泪来。 宝钗正在灯下抽泣、伤心时，却听外面传来莺儿的声音： “小姐，三爷来了。” “环兄弟来了？” 宝钗又喜又急，赶忙把眼泪擦掉，收拾一下心情，一切还没收拾妥当，贾环就进来了。 贾环见宝钗脸上有泪痕，马上就明白了缘由。 “今天不高兴了？” 贾环坐在宝钗身旁，轻轻帮宝钗擦了擦还有泪痕的脸颊。 宝钗何曾与一个男子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又是晚上，还是在自己的闺房…… 宝钗此时的心开始狂跳，脸也开始红了，低着头不说话，生怕被贾环发现自己失态。 贾环此时见宝钗娇艳欲滴的模样，身上也有一股热流上涌，要是一些渣男，恐怕此时妥妥已经把持不住了。 但贾环两世为人，却都是菜鸟，在这种局面下还是生生忍住了。 “宝姐姐，过几日，我打算与我父亲说。” 宝钗此时大脑有些宕机，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抬头看着贾环问道： “啊……与姨父说什么？” “说娶你啊！” 宝钗也愣住了，这个时代的男女表达感情都很含蓄，哪里会像贾环这样直接说出来？但是这种直接而热烈的表白，还是把宝钗彻底弄晕了。 “她刚刚说娶我吗？……” 这时的宝钗俏脸通红，痴痴的看着贾环。 贾环虽然两世为人都是菜鸟，但毕竟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看着满脸痴情的宝钗，一个没忍住就低头吻了下去。 “轰隆……” 在贾环吻上宝钗红唇的那一刻，两人的脑海里都炸了锅。 贾环此时哪里还顾得了许多？将宝钗搂在怀里，就吻了起来…… 宝钗此时大脑一片空白，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哪里经历过这些？此时被贾环吻得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身子都软了…… 不知过了多久，贾环方才轻轻松开百钗，抱得没有那么紧了。 两唇分开，四目相对。 随着贾环松开宝钗，二人嘴唇上的口水也拉成一根丝…… 宝钗见贾环赤裸裸的看着自己，已经羞到恨不得找地缝躲起来……宝钗想转过身去，但因为身子还被贾环抱着，转不开，只能将头扭到一边。 “环兄弟……” 贾环听到宝钗那风情万种的声音，又看她扭过头，露出的雪白脖颈……好看的下巴、雪白脖颈、顺着衣领再往下…… 第148章 我亦有成了大理寺卿的潜质 贾环本来已经平息下来的心情，瞬间又被点燃了，顾不得许多，贾环就头埋在宝钗的脖颈处亲了起来…… “啊……” 过了好一会，一道声音打破了抱在一起的二人。 “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莺儿见二人看着自己，忙捂着眼睛跑开了。 一直跑到院子里，莺儿才心神未定的站住。 “小姐和三爷……” 莺儿一想到刚刚看到的画面，小心脏就扑扑地跳…… 这几年随着年纪增大，莺儿也渐渐懂了一些男女之事，对刚刚二人所做的事情不是害怕，反而有一种强烈的好奇，如果不是怕百钗恼，她都想再回去偷看。 …… “环兄弟……” 宝钗听到莺儿的声音，也被吓了一跳，挣扎着就想挣脱贾环的怀抱，但此时身子是软的，哪里能挣脱开？ 贾环此时也恢复了清醒，暗骂自己一声“畜生”，忙将宝钗松开。 宝钗满脸羞红，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嗔怪道：“环兄弟，下次不可如此……” 贾环也觉得刚刚冲动了，这个时代女子的名声最重要，若是今晚的事情传出去，宝钗的名声可就毁了。 “宝姐姐，我……我刚才……对不起。” 百钗见贾环一副做错事的样子，刚刚心中的一丝恼怒也笑掉了，小半晌，宝钗柔声道： “以后……若是家里不同意，你带我走好吗？” 贾环看着宝钗，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能让红楼里的宝钗说出这样的话，自己也不枉来这个世界走一遭了。 贾环很郑重的对宝钗说道： “好……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宝钗听了贾环的话，轻轻的在他的嘴唇上亲了一下，便飘然去了里屋。 贾环呆立当场。 “嗯，有些凉凉的……” 半晌贾环才从回味中醒来，这时宝钗已经去了里屋，贾环知道她这时正害羞，这会进去也许就恼了，便整理了下衣服，出了屋子。 “莺儿，你站在院子里干嘛？” 贾环出来，见莺儿站在院子里，嘴里还碎碎念的说着什么。 “啊……” 莺儿这会正想着刚才贾环与宝钗的画面，在天人交战，冷不丁听到贾环的声音，莺儿鬼使神差的就说了一句： “三爷，你与小姐完事啦？” 说完，莺儿就大感不妙，刚刚自己在屋里还说什么都没看的，说漏嘴了啊。 贾环听了莺儿的话，也是满脑黑线，没想到你这丫头这么虎，什么叫完事了？我和你家小姐有啥事？ “没事少打听了……”毕竟是做贼心虚，贾环只说了这么一句，就出了蘅芜苑。 …… 待贾环走后，莺儿急忙跑进了屋。 “小姐……刚刚……” 宝钗听了莺儿说刚刚，方才好些的脸，又有些红了。 “不许说……” “哦，小姐。” …… 贾环回到菊香院，天已经彻底黑了。 翡翠见贾环火急火燎的回来，完全不似往日里稳重的形象，不禁奇道： “三爷，这是怎么了？” 贾环听了翡翠的话，又说了一句：“没事少打听……”，便躺在了床上。 翡翠到了外间，对彩云笑道： “真是奇了，感觉三爷进了一趟园子，感觉有些魔怔了……” 彩云笑道：“我看三爷说的没错，你呀……没事少打听。” 一宿无话。 第二天，贾环照常还是去翰林院。 翰林院的政治主张与夏言相近，是以贾环在翰林的人缘还不错，除了严文庆等少数几个依附李党之人，其他人对贾环的态度还是可以的。 “子远，早……” “早……” “贾修撰，早……” “早……” 贾环与路过的几人打了招呼，便径直去了后院的经史阁。 进了七录斋，贾环问一位张姓的衙役：“张叔，今日可有书送过来？” 那张姓衙役大约是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听了贾环的话很是受宠若惊，赶忙行礼： “大人，小的实在是当不得大人如此称呼……” 贾环见他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知道“叔”这个称呼在这个时代还是有点重了，便笑道： “你比我年长，算我唐突了，就叫你老张吧。” 那张姓衙役赶忙说道：“大人，这已经算是抬举小的了。” 又接着说道：“今日内务府送来了几部书，小的已经整理出来放在桌案上了，大人看了后，小的将书放到书架上。” 贾环看案前果然放了一摞书，点了点头说道：“你先去吧，容我看看……” 衙役听了，便退出了七录斋。 待衙役走后，贾环便翻看了这这些书，他要将书按类别的排序分类，然后告诉经史阁的差役，摆放到相应的位置。 这就是贾环每日的主要工作，说轻松吧，也确实很轻松。 只是有一点，如果什么时间至正皇帝让翰林院找什么书，而他作为经史阁话事人，却半天拿不出来，那可是要挨板子的，所以这算是一个稍微有点风险的活计了。 “嗯？《洗冤集录》……” 今天送来的书很有意思，贾环随手翻了几本，竟都是关于记录破案的。 《洗冤集录》、《狄公案》、《包公案》、《海公案》……好家伙，四五部竟都是记录案件的书籍。 贾环随手看的这本叫《洗冤集录》，是南宋宋慈所着，宋慈这个人在贾环穿越前很出名，他长期担任司法官，积累了丰富的法医检验经验。 这本《洗冤集录》，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早的法医学着作。 “凡验尸首异处，勒家属先辨认尸首。务要仔细打量尸首顿处四至。讫，次量首级离尸远近，或左、或右，或去肩脚若干尺寸。支解手臂、脚腿，各量别计，仍各写相去尸远近。却随其所解肢体与尸相凑，提捧首与项相凑。围量分寸一般，系刃物斫落。若项下皮肉卷凸，两肩井耸皮，系生前斫落；皮肉不卷凸，两肩井不耸，系死后斫落。” 书中详细记载了各种尸体现象、死因的判断以及现场勘查、尸体检验等方法，还对对于尸体的伤口、勒痕等特征的描述和分析。 “我靠，这本书还真挺牛……突然感觉，我亦有成了大理寺卿的潜质。” 第149章 上折 …… 《洗冤集录》、《狄公案》、《包公案》、《海公案》……贾环一本一本的认真看着，书里对各种案件的破案手段让贾环钦佩不已。 贾环看了半晌，这时衙役老张进来给炉子的水壶添水，见贾环还在看书，笑道： “大人，你是我见过最喜欢看书的人。” 贾环放下书，笑问道：“哦？今天也才是我第二天当值，你怎么看出来的？” 衙役老张给炉子添完水，笑道：“大人的气质不一样，以前翰林院在这经史阁当值的大人，大多每日愁眉苦脸的，只有大人不一样……见到书，就像是见到了喜爱之物一般。” 贾环听了老张的话，哈哈大笑起来…… 看了一个多时辰的书，贾环也有些累了，交代老张将书放到相应的书架上，便出了房间溜达到前院。 “东南倭寇，当派大军剿灭之……” “足下此言差矣，东南之地远离内陆，不如内迁沿海居民，如此，海患尽除……” …… 贾环到了前院，就听到翰林苑内多人激烈的争吵。 贾环很是好奇，见马宁远也在这里，便问道：“兄长，这是怎么了，怎么在吵东南海患的事情。” 马宁远见贾环还不知道缘由，便说道：“适才宫里来翰林院传旨，命在京六品以上的官员都要上一道关于如何解决东南海患的折子，大家意见不一，所以就吵起来了。” “原来如此……” 贾环又问道：“师兄以为如何？” 马宁远握着拳头道：“措尔小国也敢犯边，当派大军剿灭之。” 贾环撇了撇嘴，心里想：“你这个折子递上去，皇帝要是满意才怪，大军讨伐是要钱的，如今朝廷正缺银子呢……” 马宁远见贾环没说话，问道：“贾兄以为如何？” 贾环见周边翰林院众人多数都与马宁远一个观点，本着打不过就参与的原则，贾环笑道：“弟与兄的意见一样。” 马宁远听了贾环的话，像是找到了知己一般，搂着贾环就去写折子。 …… “肃静……” 贾环看时，说话的人正是翰林院学士吕临。 马宁远见吕临过来，立马就乖乖的站着，贾环见马宁远一副老鼠见猫的模样，也不敢造次，也老老实实的站好。 “人都齐了吗？” 这时，有人清点了一遍人数，又将翰林院没过来的人都叫了来。 吕临见众人都到齐了，缓缓说道： “陛下今日下诏，问政于在京官员，翰林院凡是六品以上，都要写一道折子，言说东南海患之事，明日下衙前需交过来。” 周围翰林院众人听了，都恭恭敬敬的说了一声：“是……” 贾环是翰林院修撰，品级是从六品，自然也是要写的。 “东南海患……上折子……” 傍晚下衙的路上，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贾环的脑海里酝酿着。 回来菊香院，只歇了半刻功夫，玉钏过来道：“三爷，老爷叫你去书房呢。” 贾环心想，贾政的工部员外郎是从五品，也是京官，想来是因为写折子的事情叫自己的。 想到这，贾环笑着对玉钏道：“姐姐稍待，我换身衣服就过去。” 片刻功夫，贾环换了一身衣服出来道：“走吧……” 贾环如今是翰林院修撰，正六品官职，又在翰林院这种朝廷的顶级衙门上了两天班，自然有一股独特的气质流露出来，看得玉钏眼中异彩连连。 玉钏看了一眼房里的彩云，心里涌起一股羡慕。 二人到了梦坡斋，玉钏笑道：“三爷进去吧，老爷在书房里等着呢……” 吱……贾环推门而入。 贾政听了声音，见是贾环，放下毛笔，说道：“环儿，陛下的诏令想必已经知道了吧？” 贾环恭敬的说道：“父亲，已经知道了，说是在京六品以上的官员都要上一道言说东南海患的折子。” 贾政此时心情极好，他没想有一天，能与自己的儿子同朝为官，而且讨论同一件二人都要做的政事。 此时贾政兴致极高，笑着说道：“你可有什么想法？” 贾环没有将自己真实的想法说出来，那样太过惊世骇俗，他怕贾政一时接受不了，而是说了一个翰林院大多数人赞同的观点。 “儿子在翰林院的同僚大多认为该出动大军荡平倭寇，儿子也是这么想的。” 贾政捋着胡须说道：“善，我天朝上国，岂会怕那些倭人？天兵一到，立时就化为齑粉矣……” 贾环听了贾政的话，嘴上虽然附和了几句，但心里不禁叹息一声，贾政的政治嗅觉还是太迟钝了。 只一条，朝廷现在如果可以派出“天兵”，皇帝还要百官上什么折子？ 身为臣子，连这一点都想不到，那还让上位者怎么重用你？不一脚踢开就不错了。 但贾环没有说，有的时候，随大众也很好，难得糊涂嘛…… 这种有机会把自己的政见传达给皇帝的机会并不多，等贾环回去后，贾政的兴致极高，奋笔疾书的写了起来。 贾环回到菊香院，独自一个人思考良久，这种“请开海禁”的想法实在是与现在大乾的主流思想不符。 这个时候上这样的折子，是要冒极大的政治风险的，搞不好就要被群起而攻之。 思虑再三，贾环还是决定这个险值得冒。 首先，这个时候“开海”，对大乾有现实意义。 现在朝廷缺钱，可以将大乾的茶叶、丝绸、瓷器等卖到西洋，这些东西在那边可都是奢侈品，这可都是暴利。 其二，现在的倭患，里面很大一部分都是沿海地区走私的海盗，也有一些当地的百姓，如果朝廷开海，这些人自动就被瓦解了。 能堂堂正正的站着活着，谁还愿意像老鼠一样干着走私的营生？ 其三，开海后，朝廷不但能收到其为可观的税收，充盈国库，还可以促进沿海工商业的繁荣…… …… 诸如此，贾环能十数条好处，真真是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 “怎么说自己也是穿越者，没到了连一个开海的折子也不敢上吧……玛德，人死鸟朝天，干了……” qing xia jia。 第150章 请假 qing jia…… qing jia…… 贾环将自己关在书房内，整整三天三夜，终于写出了一篇关于“请开海禁”的奏折。 他将奏折仔细地封好，准备明日早朝时呈交给皇上。 此时的贾环心中既有期待，又有担忧。 他希望自己的建议能够得到皇上的认可，同时也担心会因此招来麻烦。 然而，无论结果如何，贾环都决定勇敢地迈出这一步。 第二日清晨，贾环怀揣着奏折来到朝堂。百官陆续就位，皇帝驾到后，早朝正式开始。贾环紧张地等待着机会，终于，在大臣们禀报完政事之后，他站了出来，恭敬地呈上了自己的奏折。 皇帝接过奏折，打开阅读。殿内一片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皇帝身上。皇帝的表情起初有些惊讶，随后逐渐露出沉思的神色。读完后，皇帝抬起头，看向贾环，问道：“此奏所言之事，可有依据？” 贾环连忙答道：“回陛下，臣所奏句句属实。臣在民间走访多时，深知开海禁对国家民生的益处。望陛下三思。” 皇帝微微点头，示意贾环退下。接着，他环视群臣，说道：“众爱卿对此事有何看法？”朝堂上顿时议论纷纷，有支持的声音，也有反对的意见。贾环的心情愈发忐忑不安。 一些保守派大臣立即站出来，大声反驳道：“陛下，万万不可啊！开海禁虽能带来一时的利益，但却会给国家带来无尽的隐患。海盗、倭寇将会更加猖獗，边境安危难保啊！” 而另一些开明的大臣则表示支持：“陛下，贾环所言不无道理。开海禁可促进贸易，增加国家收入，于民于国皆有利。” 皇帝沉默片刻后，开口道：“此事关系重大，容朕再考虑考虑。贾爱卿，你所奏之事，朕已知晓。若无其他事，早朝就散了吧。”说完，皇帝起身离开了朝堂。 贾环心中一紧，他知道这件事并没有轻易定论，但至少他的奏折引起了皇帝的重视。他决定回去后继续收集更多的证据和资料，以便下次上朝时能够更有力地说服皇帝。 退朝后，贾环来到兵部尚书府中。 “大人，今日上朝之事，您也看到了。那些保守派极力反对开海禁，我们必须想办法说服皇上。”贾环焦虑地说道。 兵部尚书沉思片刻，“贾大人莫急。此事的确不易，但我们可从长计议。明日我将邀几位支持开海禁的大臣一同商议，共同寻找对策。” 数日后，兵部尚书府中。 “诸位，我们当前首要任务是搜集更多关于开海禁的好处及应对可能出现问题的策略。同时，我们还需联络沿海地区的官员，了解他们对开海禁的看法。”兵部尚书说道。 “此外，我们可借助民间力量，通过商会等组织，传达百姓对开海禁的期望。这样或许能对皇上有所触动。”一位大臣提议道。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贾环心中略感宽慰，“如此甚好。我们分头行动，务必尽快找到足够的证据和支持，再次上疏皇上。” 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贾环和一众大臣终于收集到了大量有关开海禁的证据和资料。他们联名上疏皇帝，详细阐述了开海禁的益处，并提出了一系列应对可能出现问题的措施。 皇帝阅后，龙颜大悦，对贾环等人的努力表示赞赏。然而，保守派们却不甘示弱，纷纷进言劝阻皇帝。皇帝一时之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在这关键时刻，贾环决定亲自前往沿海地区考察，寻求更多的支持。他深入百姓中间，了解到了民众对于开海禁的迫切渴望。带着这些真实的民意，贾环再次觐见皇帝，力陈开海禁的必要性。 最终，皇帝被贾环的真诚和坚定所打动，下旨宣布开放海禁。消息传出，举国欢庆。贾环因其卓越的贡献，备受赞誉，成为了国家的功臣。从此，国家的经济日益繁荣，海上贸易蒸蒸日上。 开放海禁后，贾环并没有停止他的努力。他深知，只有建立完善的管理制度，才能确保海上贸易的顺利进行。于是，他积极参与制定相关法律法规，规范航海秩序，保障商人的合法权益。 同时，贾环还推动成立了海上护卫队，加强海防建设，打击海盗和走私活动，维护海域安全。在他的努力下，国家的海洋事业蓬勃发展，各国商船往来不绝，港口城市也逐渐繁荣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贾环的功绩不仅得到了朝廷的认可，也赢得了百姓的爱戴。他的名字成为了人们口中的传奇，激励着一代又一代人为国家的繁荣而努力奋斗。 然而，就在贾环准备大展拳脚之际，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袭击了沿海地区。狂风巨浪摧毁了大量船只，许多港口受损严重，海上贸易被迫停滞。 贾环心急如焚，他立即组织救援工作，调配资源救助灾民。同时，他加紧修复港口设施，争取早日恢复海上贸易。 在贾环的带领下，众人齐心协力，经过数月的努力，终于克服了这场灾难。港口重新繁忙起来，海上贸易再度兴起。 贾环深知，海上的风险依然存在。为了更好地应对未来可能发生的灾害，他决定建立一套更加完备的预警机制。他召集各路专家，研究气象变化，制定应急预案。 这套预警机制犹如一张严密的防护网，为海上贸易保驾护航。贾环的努力使得国家的海洋事业更加稳定繁荣，他的名声越发响亮，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海洋守护者。 某日，贾环正在书房中翻阅古籍，寻找关于海洋治理的良方。突然，一名侍卫匆忙赶来，递上一封加急信件。贾环拆开一看，脸色骤变。 信中所述，近日海上出现了一股神秘势力，他们频繁袭击过往商船，手段残忍。贾环心中暗自发誓，一定要将这股神秘势力铲除。 他立刻召集手下官员，部署应对之策。经过一番调查，他们发现这股神秘势力并非普通海盗，而是一群训练有素、组织严密的杀手。 贾环决定亲自率领船队出海，探寻神秘势力的老巢。在茫茫大海上，他们遭遇了无数艰险，最终找到了神秘势力的踪迹。一场惊心动魄的海战即将爆发…… qing jia…… qing jia…… 第150章 请开海禁 贾环略思索一番，便开始研墨，在灯下写道： 臣闻，治国之要，在于顺应时势，安民生而兴邦国。今海禁之政，行之已久，然其积弊之深，已为国家与百姓之重患，臣斗胆上疏，恳请陛下开海禁，以解困局。 海禁之设，初意或为防倭防盗、固我海防，亦有安内之图。然岁月迁延，其害渐显。昔日沿海之民，多以渔盐为业，舟楫为用，海禁之下，生路断绝。沿海之地，土壤多为盐碱，不利农耕，百姓赖海洋资源以为生，海禁一行，民众如涸辙之鲋，困苦难当。为求生计，部分民众或铤而走险，沦为海盗，或聚啸山林，为匪为寇，致沿海匪患猖獗，此皆海禁所致民生之悲苦也。 于经济而言，海禁之影响尤巨。海外贸易，古为富国之径。我国之丝绸、瓷器、茶叶等，精美绝伦，久为番邦所倾慕。海禁阻断商路，使中华之珍货不得外销，番邦之财货亦难输入。国之财路闭塞，国库失一重要来源。且沿海贸易停滞，如船坊、货栈、工坊等相关行业，皆受重创，百业萧条，税赋锐减，国家财政日蹙。长此以往，国力渐弱，非国家之福也。 至于海防，海禁亦未收全功。外敌虽暂被阻隔，然沿海军事因长期无战事，水师废弛，战船朽坏。而海盗之患，又使沿海之地不得安宁，官兵疲于应对，海防形同虚设。且因海禁，沿海居民与外界信息隔绝，外敌若来，难以及时察觉。 再观文化交流，海禁令我中华与海外之沟通断绝。航海之术、造船之法，本为我国之长，今却停滞不前。海外之先进科技、文化，亦无法传入，使我国错失发展之机遇。 今海禁之策，已与国情相悖，民生、经济、军事、文化皆受其累。望陛下圣明，念及沿海苍生之苦，权衡利弊，恩准开海禁。如此，则民生可安，经济可兴，海防可固，国家可重展宏图，永保昌盛。臣惶恐顿首，伏祈圣裁。 …… 大约一个时辰后，贾环写下了这本《请开海禁疏》。 贾环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逐字逐句的仔细斟酌一番，方才在折子上一个字一个字工整的写下来…… “大功告成……” 贾环看着一晚上用心血写出来的折子，长出了一口气。 …… 此时皇宫的御书房中，至正皇帝正与内阁几位阁老在商议浙江倭寇侵扰沿海之事。 至正皇帝对内阁首辅李连魁道：“李阁老，这是浙江加急送来的折子，看看吧。” 一旁的小太监赶忙躬身将折子接过来，递给李连魁。 李连魁接过折子看了，不由得暗暗心惊，折子里写了一件让人震惊的事情： 四月十五日，大约三千余倭寇由罗源县侵入，破罗源县城，杀罗源县令、县尉，沿途烧杀抢掠，死伤军民无算。十六日，倭寇由罗源转进宁德，宁德县恐不保矣。 请朝廷速派大军围剿，十万火急…… 边上夏言等人都看到了李连魁脸上的震撼之色，心下不由骇然，夏言虽与李连魁政见不合，但不得不否认，李连魁绝对是一个心思沉稳之人。 “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李连魁流露出震撼之色？” 李连魁仔仔细细看了两遍，没有说话，而是将折子递给了其余三位内阁成员，三人看了心里也都一脸震惊。 “这……东南时局，已经糜烂至此了吗？” 这时，内阁次辅赵石磊道：“陛下，东南占据朝廷税收之半，东南不稳，国朝甚至有倾覆之危，不得不重视啊。” 至正皇帝看了一眼赵石磊，说道：“赵阁老以为当如何？派大军围剿吗?” “这……”赵石磊一时语塞。 不是他不想派大军围剿，关键是，现在国库没有银子。 去年，北方打了两场大仗，山东、河北干旱，南方四五个省又闹洪水，东南的土司谋反……这一连串的事情，几乎已经把大乾的国库掏得干干净净。 如今，东南倭患又起，朝廷哪里还有银子支撑大军出征？ 所谓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一时，御书房内寂静无声，安静的可怕。 在至正皇帝身边伺候的几个小太监，被这种氛围衙役的快要喘不过气来，差点就要吓尿了。 …… 第二天，贾环像往常一样起来洗漱、吃早饭，由赵国基驾着马车，去了翰林院。 到了翰林院，大家都在谈论东南海患折子的事情，众人见贾环到了，纷纷问贾环： “子远，海患的折子可好了？” 贾环笑道：“昨晚贪睡了，还没好呢，这不赶紧要去补一补了。” 众人听了贾环的话，纷纷笑起来。 贾环到了七录斋，刚刚坐下，马宁远就跟过来了。 进了屋，马宁远笑道：“别人信你是昨晚贪睡，我却不信，自古以来，就没有贪睡的状元公。” 贾环笑道：“谁规定状元就不会偷懒？” 马宁远将手伸到贾环面前，说道：“你诓一诓他们就算了，能瞒住我？快拿与我看。” 贾环知道这折子并不是秘折，他这种有惊世之言的折子，估计很快就传开了，也没必要藏着掖着，况且马宁远又不是外人，便将袖带里的折子拿出来交到马宁远手里。 “喏，拿出吧。” 马宁远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可是折子刚打开，只开了两句话，马宁远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贾兄，这……这……” 臣闻，治国之要，在于顺应时势，安民生而兴邦国。今海禁之政，行之已久，然其积弊之深，已为国家与百姓之重患，臣斗胆上疏，恳请陛下开海禁，以解困局…… “贾兄……你这是……请开海禁的奏疏？”马宁远语无伦次道。 贾环没有说话，只是一边喝茶，一边笑吟吟的看着马宁远。 ……海禁之设，初意或为防倭防盗、固我海防，亦有安内之图。然岁月迁延，其害渐显。昔日沿海之民，多以渔盐为业，舟楫为用，海禁之下，生路断绝…… 第151章 备车，老夫要进宫 ……沿海之地，土壤多为盐碱，不利农耕，百姓赖海洋资源以为生，海禁一行，民众如涸辙之鲋，困苦难当…… ……为求生计，部分民众或铤而走险，沦为海盗，或聚啸山林，为匪为寇，致沿海匪患猖獗，此皆海禁所致民生之悲苦也…… 在大乾，海禁是立国之时太祖皇帝定下的规矩，开海就是违背了祖制，这等于是禁制一般的存在了。 马宁远越看越心惊，越看，心里对贾环的佩服也越重，我辈读书人，不就是要不畏艰险，为万民谋福祉吗？ 与贾环相比，马宁远觉得自己在贾环面前显得如此的渺小，不论结局如何，光是这份为民请愿的勇气，就不是他所拥有的。 半晌，马宁远看着贾环，认真道：“贾兄不愧为状元之才，马某惭愧。” 贾环笑道：“兄长言中了……” 马宁远又有些担忧道：“贾兄，只是这海禁之言，怕是要被人群起而攻之了……别的不说，御史衙门的那些御史，怕没一个是吃素的。” 贾环只是笑而不语，沉默一会，说道：“虽千万人，吾往矣……” 虽千万人，吾往矣…… 马宁远呆呆的看着贾环，这一刻，他被贾环的风采彻底的折服了…… 略微思考片刻，马宁远深吸口气，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抱拳道：“贾兄高义，师兄愿附骥尾！” 贾环眼里闪过一丝感动，但他却不想让马宁远淌这趟浑水，他的姐姐是贵妃、祖上是大乾第一勋贵荣宁二公、老师又是内阁次辅、本人又是状元、还是古今第一的连中六元…… 这么多名头加在一起，说实话，只要他不作死，就不会死…… 所以这道开海的奏疏，他贾环上可以，最多吃一顿刮落，但如果马宁远也跟着，估计顷刻就被人撕成碎片。 “兄长不必如此，有人发声就好，若是一起，反而有结党之嫌，到时候被人一锅端了，反而不美……” 马宁远思考片刻，说道：“既如此，师兄就为了摇旗……” 二人说了一会话，马宁远就去了前院。 马宁远来到前院，坐在那里，一直都心神不宁……脑海里不断的闪现出贾环开海折子里面的话： ……为求生计，部分民众或铤而走险，沦为海盗，或聚啸山林，为匪为寇，致沿海匪患猖獗，此皆海禁所致民生之悲苦也…… “想要盘活东南时局，似乎也只有开海了……” 半晌，马宁远起来，还是去找了自己在翰林院的两位好友，一位是翰林院修撰王远超、另一位是翰林院侍讲邱先哲。 找到了二人，马宁远将贾环折子里“请开海禁”的内容一五一十的与二人说了。 “开海?” “这……海禁是太祖皇帝定下的……开海恐怕……” 王远超和邱先哲听后皆震惊不已，但心里对于贾环这种敢于为民请命的行为也多了几分钦佩。 二人皆是担忧道：“贾环此举固然令人钦佩，但开海之事，恐怕会引起轩然大波……” 马宁远沉默片刻，说道：“我思虑再三，如今时局，恐唯有开海一途，贾修撰直言，实为治世之言……我不知也就罢了，既已知晓，而又袖手旁观，实在与我理念不合……只是我人微言轻，二位仁兄，可愿助我？” 王远超和邱先哲听了马宁远的话，皆是一阵沉默，开海这种事，那可不是小事，一个不好，被贬、罢官那都是小事，甚至丢了性命都是有可能的。 但三人能成为好友，本就是性情相投。 沉默片刻，邱先哲笑道：“罢了，就依你罢……若是今日拒绝了，怕是再也不好意思找你喝酒了。” 一旁的王远超也说道：“开海……确是个好路子……你们二人也算我一个吧。” 马宁远闻言大喜，“如此甚好！有二位相助，此事定当大有可为！” 到了下午，翰林院学士吕临将翰林院六品以上的折子都收走了，贾环也交了折子。 交了折子，贾环就像是没事人一样，晚上还是照常下衙回菊香院。 大乾的制度，官员的折子是先交给通政司，由通政司统一整理后呈送皇帝，通政司设有通政使一人，正三品，是通政司的长官，负责受理内外章疏、敷奏封驳之事。 另有左、右通政各一人，正四品，协助通政使处理事务。还有左、右参议各一人，正五品，辅助通政使工作。 因为明日一早至正皇帝就要过问，此时通政司内，官员们正在紧张地忙碌着，将所有六品以上的京官的折子，按意见分类。 “啊……这……” 这时，通政司内一道惊骇的声音响起。 通政使袁枢听了声音，眉头微皱。 “如此喧哗，成何体统？” 那人拿着一道折子，一脸骇然的走到袁枢跟前，说道：“大人，非是下官喧哗，只是这份折子……” “哦？什么折子，呈上来。” 那官员摸了一把额头的汗，将折子呈给了袁枢。 袁枢起来还不在意，只刚看了两行，便豁然变色。 “这，竟是一道开海的折子……他怎么敢？” 臣闻，治国之要，在于顺应时势，安民生而兴邦国。今海禁之政，行之已久，然其积弊之深，已为国家与百姓之重患，臣斗胆上疏，恳请陛下开海禁，以解困局…… 袁枢起初还以为自己眼花，又看了一遍，才确定是“开海”无疑。 自太祖皇帝定下海禁的规矩，“开海”在大乾就如同禁忌一般，今日又有人提出了吗？ 袁枢看了一眼折子的落款，确实一个让他意外的名字。 “贾环？” “竟是他？” 他万万没想到，这样一个极为敏感的折子，竟是这一科的状元公写的。 “这是他的主意，还是夏阁老的意思？” 贾环虽是这一科的状元，但毕竟年轻，就不得不让人联想到他的老师夏言了。 但不管如何，这份折子一旦呈上去，必然会引起朝野震动。 然而，这样的折子，他却不能按下，是无论如何都要呈上去的。 思虑再三，袁枢对身边一人说道：“备车，老夫要进宫……” 第152章 御书房奏对 至正皇帝下诏通政司若有与众不同的折子，要第一时间送进宫里。 通政司又紧挨皇宫，袁枢很快就进了宫，此时至正皇帝还在与内阁四位大学士在讨论东南海患之事，但是吵了半天，依然没有一个结果。 这时，一个小太监进来道：“陛下，通政使袁枢求见。” 至正皇帝暗道，袁枢这会子进宫，想必东南海患的折子里是有了什么好的想法，反正这会与这四个“老货”也商量不出所以然来，不如宣进来听听，便说道： “宣……” 小太监听了，立马回身到殿外高声道：“陛下宣通政使袁枢觐见。” 袁枢听了，忙整理了下衣冠，带着贾环的那本开海的折子，进了南书房。 “臣，通政使袁枢拜见陛下。” “袁爱卿，平身吧……” 袁枢起身后，至正皇帝问道：“袁爱卿，深夜进宫，可是有什么折子？” 袁枢赶紧将贾环的折子拿出来，说道：“圣名无过陛下，臣这里却有一道折子……” 说着，袁枢就跪了下来，双手举着贾环那本开海的折子道：“只是这折子，有些违背祖制……请陛下看后，暂歇雷霆之怒。” 至正皇帝和内阁四位阁老听了袁枢的话，都皱起了眉头。 “有违祖制？” 至正皇帝用眼神示意身旁的小太监，说道： “呈上来。” 那小太监躬着身子，双手接过袁枢的折子，恭恭敬敬的呈给了至正皇帝。 至正皇帝接过折子，封面上赫然写着：臣翰林院修撰贾环，恭呈…… “这是贾环的折子？” “有违祖制？就是说，贾环的这个折子有违祖制……” 至正皇帝狐疑的看了一眼夏言，他都有些怀疑自己这位小舅子是在夏言的授意下写的这道折子，毕竟夏言是贾环的老师。 此时的至正皇帝还没有当一回事，毕竟是自己的小舅子，又刚中了状元，很是给他长了脸，让以后哪位官员还吐槽皇亲都是蛀虫……就算是惹出点祸，他堂堂一国之君也是能兜得住的。 此时，南书房的李连魁、夏言、贾士豪、赵石磊四位内阁大佬也很好奇，这道有违祖制的折子到底讲了些什么？ 至正皇帝缓缓的打开贾环的折子，只看了第一行字，至正皇帝就不淡定了。 “臣闻，治国之要，在于顺应时势，安民生而兴邦国。今海禁之政，行之已久，然其积弊之深，已为国家与百姓之重患，臣斗胆上疏，恳请陛下开海禁，以解困局……” “这……竟是一道开海的折子……” 至正皇帝快速将贾环的折子看了一遍……脸上阴晴不定，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半晌，至正皇帝又折子看了一遍，如此往复一直看了四五遍。 于经济而言，海禁之影响尤巨……海外贸易，古为富国之径……我国之丝绸、瓷器、茶叶等，精美绝伦，久为番邦所倾慕……海禁阻断商路，使中华之珍货不得外销，番邦之财货亦难输入……国之财路闭塞，国库失一重要来源…… “国库失一重要来源……” “国库失一要源？” 这句话就像是有什么魔力一般，久久在至正皇帝的脑海里回荡。 此时南书房内的李连魁、夏言、贾士豪、赵石磊四人看着脸色不断变幻的皇帝，心里像是被猫爪子挠一般，都很好奇到底是一道什么样的折子让至正皇帝一连看了四五遍。 不管这折子是不是有违祖制，在四人的心里都不重要了，能让皇帝一连看几遍的折子，怎么会是寻常之物？ 过了好一会，至正皇帝才对身边的太监道：“拿去给诸位阁老也瞧瞧。” 几人早就等的不耐烦了，李连魁身为首辅，自然当仁不让，一把夺过太监手里的折子。 “贾环？” “这道折子竟是贾环写的？” 李连魁不经意瞥了一眼边上的夏言，他与至正皇帝的想法一样，怀疑这是夏言借弟子之手，来发表政见。 打开折子，李连魁只看了两行字，脸色就变了，手里捧着折子，哑然道：“陛下，这……” 至正皇帝坐在上首，面色古井无波，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淡淡的对李连魁道： “看完再说。” 李连魁听了至正皇帝的话，便低头继续看折子。 此时，他的心里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越往下看，他心里的就越震惊。 抛开政见不谈，这道折子里面的内容，让他隐隐都有些钦佩，他觉得，这道折子甚至有了立世之言的味道。 李连魁一连看了两遍，还是久久没有回神…… 他望着一旁有些急切的夏言，心里知道，自己与夏言算是老对手了，这种“开海之言”绝不是出自夏言的手笔。 “这难道是贾环自己的主张？” 想到这里，李连魁不禁都有些羡慕起夏言了，弟子如此，他虽与夏言算是劲敌，但也不得不承认，贾环此举，很有读书人的风骨。 夏言此时早已经等的不耐烦，拿着折子磨磨唧唧的，还拿眼睛偷偷瞄自己，哪里还能忍？ 你就是首辅又能咋地？夏言上前一把将李连魁手里的折子夺了过来，嘴里嘟囔了几句，还很是有些洋洋得意。 夏言不禁有些好奇，能让至正皇帝和首辅两个大乾的顶级掌权者如此失态的折子会是何人所写。 只看了一眼，夏言那洋洋自得的表情就彻底僵住了。 “臣翰林院修撰贾环，恭呈……” 夏言见折子封面的署名是“贾环”，手一抖，差点将折子丢在地上。 “贾环……竟是自己学生的折子……怪不得李老鬼刚刚偷偷瞄自己……” 此时，赵石磊和贾士豪心里好奇到了极点，皇帝、首辅、次辅看了折子都是一样的失态……这折子到底有什么样的魔力？ 二人这会也顾不得许多，都凑到夏言身旁看起了折子。 ……臣闻，治国之要，在于顺应时势，安民生而兴邦国。今海禁之政，行之已久，然其积弊之深，已为国家与百姓之重患，臣斗胆上疏，恳请陛下开海禁，以解困局…… 第153章 海禁vs开海 ……为求生计，部分民众或铤而走险，沦为海盗，或聚啸山林，为匪为寇，致沿海匪患猖獗，此皆海禁所致民生之悲苦也…… ……于经济而言，海禁之影响尤巨。海外贸易，古为富国之径。我国之丝绸、瓷器、茶叶等，精美绝伦，久为番邦所倾慕。海禁阻断商路，使中华之珍货不得外销，番邦之财货亦难输入。国之财路闭塞，国库失一重要来源…… ……至于海防，海禁亦未收全功。外敌虽暂被阻隔，然沿海军事因长期无战事，水师废弛，战船朽坏…… 夏言、贾士豪、赵石磊三人也是看了两三遍才罢。 说实话，夏言心里还有些小骄傲，他是曾两度官至内阁阁老，眼光自然是有的，贾环的这道折子，胆量、见地、勇气、格局……都是有的。 “只是这开海，确实牵扯甚广，夏言担心，后面引起的风暴……不是贾环一个小小的翰林院修撰所能承受的。” 夏言在心里一叹，以他的政治嗅觉，当然能预料到接下来贾环会面临何种狂风骤雨。 “哎，少不得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护他周全……” 夏言心里正在天人交战，忽然瞥见上首面沉如水的至正皇帝，心里一轻。 别忘了，自己的宝贝弟子，可是上面坐着那位的小舅子……想来，让贾环全身而退应该不成问题的。 南书房内此时又陷入了寂静，此时谁也没有说话，都在心里想着折子里所提出“开海”的可行性。 又过了片刻，还是至正皇帝首先打破僵局，对李连魁道： “李阁老，你是内阁首辅，你先说，贾环的折子，什么看法？” 按理说，夏言是自己的政敌，贾环是夏言的弟子，本着敌人支持的，就应当反对的原则，李连魁应该否掉的。 但李连魁毕竟久在中枢，政治嗅觉何等敏锐？ 他只从至正皇帝的只言片语和短短几句话的语气里，就判断出皇帝可能是动心了，为了保守起见，李连魁说道： “陛下，臣以为海禁有理，浙江、福建等地若不施行海禁，则百姓争相下海、不事生产，长此以往，则东南民风堪忧，此所以我太祖皇帝施行海禁之因……” 至正皇帝听了李连魁的话，眉头微微挑起，只听李连魁又说道： “然，开海似乎也有些道理，历朝历代皆有开海的先例……此时还请陛下圣裁。” 听了李连魁的话，至正皇帝笑骂道：“你这老货，又在这里同我打擂台。” 又对夏言、贾士豪、赵石磊道：“三个阁老，贾环的折子，可有什么看法？” 贾士豪不明白李连魁为什么要打擂台，贾环是夏言的弟子，他主张“开海”，难道还能赞同不成？ 赶忙出列说道：“陛下，臣以为海禁乃是太祖皇帝定下的祖制，片帆不得入海，我们后辈子孙，万不得违背。况且我大乾地大物博，精华皆位于内陆，若贸然开海，恐内陆人心浮动……大夏甚至有倾覆之危啊……海禁之时，海上之船即是倭船，水师可剿灭之……若开海，倭寇皆藏于市舶之中，东南之局，恐磨烂矣……陛下，万万不可开海呀。” 这一番话，贾士豪说的是声泪俱下……至正皇帝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 一旁的李连魁心里暗骂一声蠢货，连最基本的察言观色的技能都没掌握，如何能成为他的盟友？ 贾士豪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朝廷没钱，他说得再天花乱坠，都无法解决朝廷缺钱的事实……但，“开海”却有可能搞来银子，这也是至正皇帝态度有些暧昧的原因。 这个时候，夏言和赵石磊算是看出了点苗头，见贾士豪碰了一个软钉子，又见李连魁居然打起了擂台，哪里还猜不到至正皇帝的心思？ 贾环是夏言的弟子，此时他不好说话，便赵石磊递了一个眼色，赵石磊会意，便出列道： “贾阁老此言差矣，岂不闻三代不同礼而王，五伯不同法而霸？东南倭寇，真倭者又有几何？去岁浙江的军情奏报，宁波城郊一战，战死之倭寇，验明正身，竟皆是福建沿海之民……若是海禁放开，浙江、福建两地沿海之民，有了出路，又岂会啸聚海上？这是其一也。” “其二，若开海禁，东南海贸的税收必竟陡增，国库亦可充盈……如此有利无害之举，怎可轻易废黜？” 至正皇帝听了，虽然赵石磊的话说到了他的心坎里，但开海毕竟有违祖制，牵扯甚广……六部衙门、翰林院、太学院等各部官员必然反对，尤其是御史衙门，至正皇帝都能预料到贾环会遭到怎样疯狂的攻击。 所以，开海这件事，不能从他这位皇帝的口里说出来，不利于团结的话，至正皇帝从来都不会亲自下场说的。 最好是经过朝野充分的讨论，形成相对统一的意见，最后由他来拍板，那样才是最完美的。 至正皇帝沉默片刻，对着内阁几位阁老道：“既然内阁无法形成统一的意见，那就交各部讨论吧，等内阁拿出同意的意见，再报与朕。” “好了，天也不早了，散了吧。” 说着，至正皇帝便起身回寝宫去了。 李连魁、夏言、贾士豪、赵石磊几人见至正皇帝起身，赶忙躬身道：“恭送陛下……” 等至正皇帝走后，四人直起身子，都是千年的狐狸，相互干笑了几声，便出了南书房。 此时，至正皇帝没有坐轿子，而是步行在皇宫的御道上，心里想着贾环所提出的“开海”之事。 他不知道“开海”是否可行，但贾环折子里面所描述的东西让他着实心定了，他御极这些年，真的是受够了缺钱的苦了。 “开海后真的就不愁银子了？”至正皇帝喃喃道。 “陛下，到了后宫了，今儿陛下要翻哪位主子的牌子？”一位太监在至正皇帝的身边小声道。 至正皇帝想着贾环的事情，随口就说道： “去元妃那里吧……” 第154章 偶遇王熙钰 …… 只一会功夫，至正皇帝就到了凤藻宫。 元春接到通报，很是兴奋带着抱琴等人过来迎接，皇帝可有日子没过来了。 后宫里从太监、宫女，到各宫的嫔妃，只要是哪位妃子有被皇帝冷落的迹象，立即就有墙倒众人推的趋势了…… “臣妾恭迎陛下……” “免礼吧。” 至正皇帝一面说，一面进了凤藻宫，元春也一脸喜悦的跟着进了大殿。 元春将至正皇帝的外面的龙袍脱下，扶着他坐下，轻声问道：“陛下为国事操劳，这会已经夜深了，可要用些夜宵？” 至正皇帝笑道：“也正好有些饿了，就用一些吧。” 元春赶紧吩咐抱琴让小厨房准备，待抱琴走后，元春则站在至正皇帝的身后，在给他捏肩膀。 至正皇帝闭着眼睛、很舒服靠在椅子上，说道：“朕有阵子没过来了，有没有想朕。” 元春有些娇羞道：“臣妾日日夜夜都想着陛下……” 至正皇帝拍了拍元春的手，又说道：“刚刚朕在南书房，你弟弟还真给朕出了一个难题。” 听了至正皇帝的话，元春被唬了一跳。 “贾环给陛下出难题？” 在元春看来，现在的贾环就是未来整个贾环重新崛起的希望，也是她今后娘家的靠山，所以万不能出事的。 元春到至正皇帝跟前跪下，说道：“陛下，臣妾的弟弟年幼无知，一切都是臣妾没有督促好母族的过失，陛下要罚，就罚臣妾吧。” 至正皇帝见元春被吓得不轻，笑道：“起来吧，他是你的弟弟，不管如何，你的面子朕还是给的，不会为难他的。” 元春听了至正皇帝的话，这才破涕为笑，赶忙跪下拜道：“多谢陛下……” 不多时，抱琴进来道：“陛下、娘娘，晚膳好了……” 至正皇帝此时估计是真饿了，极有兴致，说道：“就摆在这里吧。” 抱琴领了命，便招呼太监、宫女们摆饭。 夜宵的种类虽不算多，看着却极有食欲，有糖蒸酥酪、枣泥山药糕、八珍糕、蟹粉小笼、水晶虾饺、椰汁西米糕、翡翠珍珠汤、奶子茶…… 至正皇帝一面吃，一面夸赞元春： “你的凤藻宫什么时候换了厨子？这些糕点做的着实不错……” 元春听到至正皇帝的赞扬，脸上露出笑容。 一旁站着伺候的抱琴却躬身说道： “陛下，这都是娘娘闲暇时琢磨出来，教给小厨房做的……” 至正皇帝听了，很是惊讶，他没想到这些都是元春捣鼓出来的，怪不得在别处从没有吃过。 所谓：想留住男人的人，就是先留住他的胃……此话在这古代的皇宫大内里，也是行得通的。 吃了夜宵，至正皇帝便在元春的服侍下就寝。 晚上，凤藻宫内，少不得又是一番颠龙倒凤……这里暂且不表。 今日是贾环开海的折子递上去的第二天，也是休沐之日，贾环安安心心的睡了个懒觉。 可他却不知道，在看似平静的背后，有一场巨大的风暴，正在酝酿之中。 贾环从床上起来时，太阳已经很高了，此时赵姨娘正在菊香院内与彩云说着闲话。 自从赵姨娘被贾政抬了“平妻”后，在贾府的地位高了很多，现在言谈举止也端正了很多，竟真有三分“正房大娘子”的气质。 在菊香院这些丫鬟、婆子们心里，赵姨娘现在就是“当家正房大娘子”，几乎完全不把王夫人，对赵姨娘确是一味的讨好、奉承。 尤其是彩云和翡翠二人，在她们这两位菊香院的大丫头眼里，几乎是把赵姨娘当作是未来“婆婆”一样供着。 平日里，嘴巴是要多甜、就有多甜，把赵姨娘哄得只要没事，就想来菊香院和彩云、翡翠等人说话。 赵姨娘见贾环起来，笑道：“这都什么时辰了？太阳的晒到屁股了才起来，亏还是当官做老爷的……” 贾环听了赵姨娘的打趣也不恼，笑嘻嘻的说道： “娘，又来找彩云和翡翠说话呢……” 赵姨娘拿眼睛瞥了一眼贾环，说道：“是哎，娘也是命苦，现在还个儿媳妇伺候，你什么时候将她二人收进房里？” 说的彩云和翡翠二人脸色通红，低着头，哪里还敢看贾环。 贾环听了赵姨娘的话，尴尬的咳嗽一声，便出了菊香院，往迎春的紫菱洲去了。 赵姨娘看着彩云和翡翠二人，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我说你们两个傻丫头，你们羞什么？我告诉你，男人嘛……” 然后，赵姨娘就将她十几年做姨娘的经历传授了二人，虽然听起来荒诞可笑，但彩云和翡翠似乎就好这一口，听得那叫一个认真，便听还一脸崇拜的看着赵姨娘…… 贾环进了园子，到了沁芳亭桥，却停住了。 沁芳桥在潇湘馆的西侧，处于大观园的中轴线上，是去紫菱洲的必经之路，据书中记载“林黛玉重建桃花诗社” 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 贾环远远看见黛玉与一个年轻的女子在桥边看水，这女子贾环见过，不是王熙钰又是谁？ 这时贾环才想起，王熙钰到贾府已有两三日了，正是住在黛玉的潇湘馆。 “过不过呢？” 才有这个念头，贾环又在心里道：“呸，这是贾府，我怕她做什么？” 想到这，贾环便昂首阔步的往桥上了，边走，贾环还是有些心虚，没来由的想起在王府时，王熙钰叫他“登徒子”的场景。 到了桥上，黛玉和王熙钰猛然见一位男子，都被吓了一跳。 黛玉见来人是贾环，才放下心，正欲说话，不料王熙钰心直口快，脱口而出道： “是你这个登徒子？” 刚说出口，王熙钰又觉得有些不妥，但并没有改口，只是拿眼睛打量着贾环，就好像在说： “就是你想娶本姑娘的？” 她现在虽年纪小，但也渐渐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隐隐约约也知道，贾府姑妈家的一个表哥中了状元，自己的父亲和大伯都有意将自己许配给他。 第155章 二女赶集 …… 黛玉也没想到王熙钰此时会说出这样的话，她并不知道贾环与王熙钰之前认识，而且还有一些小误会，听了王熙钰的话，只是有些狐疑的看着二人。 还是贾环行了一礼，说道：“见过林姐姐，见过表妹……” 林黛玉与贾环有过几次交集，对贾环的感观很好，赶忙还礼，说道：“见过环兄弟。” 然而王熙钰却很是傲娇，只是快速的还了一礼，就哼了一声，将头撇到了一边。 贾环也没有在意，便过了沁芳桥。 贾环走后，黛玉看着王熙钰，笑道：“你与环兄弟认识？” 王熙钰看着贾环走掉的方向，恶狠狠道：“哼，谁认识那登徒子……” …… 贾环进了缀锦楼，恰巧惜春也在这里。 惜春见了贾环，很是惊喜，抱着贾环的胳膊就不肯撒手，最近贾环每日都要到翰林院坐衙，很少有时间陪她玩。 “三哥哥，我们一会去买糖葫芦好不好。” 贾环将小惜春抱起来，很是宠溺道：“好，今日让四妹妹吃个够。” 迎春在一旁道：“这么大的人了，还要人抱着，也不知羞，糖葫芦吃多了，小心坏了牙齿。” 惜春听了迎春的话，还是赖在贾环怀里，朝着迎春做了一个鬼脸。 贾环笑道：“偶尔吃的多些，不妨事的。” 迎春在荣国府除了贾环，就与惜春的关系最好，她是真把惜春当作亲妹妹看待的，见贾环如此宠着惜春，笑道： “你就宠着她吧……” 古代女子出嫁，要做嫁衣、手帕、香囊、床单、被面等物。 其中，嫁衣是重中之重。 这个时代的嫁衣上往往有精美的刺绣图案，新娘本人要用五彩丝线绣出栩栩如生的图案。 贾环见迎春迎春已经在准备五彩丝线、红色布匹等物，不禁笑道：“二姐姐，这是准备绣的嫁衣嘛？” 迎春听了贾环的话，脸早已红了，惜春被贾环抱着，从贾环怀里挣脱下来，献宝似的对贾环道： “三哥哥，都每日都陪二姐姐做嫁衣呢……” 说完，惜春一脸得意之色。 迎春过来轻轻的在惜春的脸上捏了一下，说道： “就你多嘴……” 惜春被迎春捏了脸，不仅没觉得疼，还咯、咯……的笑起来，像猴子一样又窜到贾环怀里了。 因惜春惦记着荣宁街上的糖葫芦，贾环笑道： “二姐姐，每日闷在房里也不好，正巧彩云和翡翠她们也得闲，就一起去菊香院坐坐。” 迎春点了点头道：“也好。” 贾环便带着迎春、惜春二人往菊香院去了。 回去的路，还得经过沁芳桥，俗话说：冤家路窄，沁芳桥还有一个女子站在那里，正是王熙钰。 贾环见王熙钰还在沁芳桥上，硬着头皮过去。 惜春却远远的喊道“熙钰姐姐……” 贾环很惊奇的问惜春：“你认识她？” 惜春笑道：“我与熙钰姐姐很好的。” 贾环看着一副社交悍匪一般的惜春，一路小跑过去就与王熙钰说起话来，看气氛，还很聊得来的样子。 贾环心想，红楼原着只交代惜春最后出家做了尼姑，也没有还有社交达人这一面啊，难道是自己穿越过来的蝴蝶效应？ 只见沁芳桥上二年一边聊天，偶尔还会朝贾环这边看两眼，看惜春眉飞色舞的样子，贾环不用想都知道，话题肯定与自己有关，八成是惜春正在夸自己呢。 贾环此时心里有一个念头，要是带着惜春这样的呆萌，还会给哥哥要vx的妹妹去穿越前的世界泡妞，估计成功率会很高。 又过了一会，惜春领着一脸臭屁的王熙钰就过来了。 “三哥哥，熙钰还没有买过糖葫芦，一会我带她去好不好。” 此时王熙钰正用刀子一样的眼神看着贾环，这种“惠而不费”的事情贾环当然不会拒绝，很是爽快的就答应了惜春的请求。 王熙钰给了贾环一个“算你识相”的表情，她在王府虽是掌上明珠，但对惜春所描述荣宁街上“糖葫芦”，她心里也很是期待。 就这样，二女的队伍又变成了三女，四人“浩浩荡荡”的往菊香院去了。 菊香院内，赵姨娘还没走，见贾环一会功夫就领了好几个女孩回来，迎春和惜春她当然认识，只是站在后面的王熙钰，她没见过，便投给贾环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仿佛在说：“你可悠着点，宝钗可就在荣国府呢……小心你未来的媳妇吃醋。” 只是这王熙钰要容貌有容貌，要气质有气质，赵姨娘看着都有些晃神。 贾环当然不明白赵姨娘在想什么，他要是知道，估计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带王熙钰过来。 “彩云，你带两个嬷嬷领着四妹妹和王姑娘去荣宁街上转转，仔细些，别走远，只许给她买两个糖葫芦。” 惜春听了贾环的话，原本兴奋的笑脸瞬间就垮了。 跑到赵姨娘跟前，搂着她的胳膊撒娇道：“太太，我娘走的早，我一直把太太当作我的亲娘的……” 说着就呜……呜……呜……的哭起来。 赵姨娘在惜春叫她“太太”时防线就被突破了，后面又听惜春说一直把自己当作“亲娘”，哪里还受的住？ 马上就板着脸对贾环道：“你这哥哥怎么当的？妹妹想吃糖葫芦都舍不得？” 说着，竟从袖子里掏出一张二十两的银票塞到彩云手里，说道： “彩云，你尽管带着四丫头出去逛，她有喜欢的，你尽管买，瞧她三哥那抠搜的样子，也配当哥哥？” 惜春听了赵姨娘的话，马上就破涕为笑，嘴里像是抹了蜜一样，“太太”、“娘亲”之类的话不要钱的往外说，把赵姨娘哄得无可无不可的…… 王熙钰跟在惜春身后，见惜春还回头冲贾环做了一个鬼脸，此时她心里有一股别样的感觉，她虽是王家的掌上明珠，但也从没有像惜春这样的松弛感。 赵姨娘、贾环、迎春……所有人都如此宠着她、包容她，那种感觉是她长这么大都不曾感受过的。 王熙钰跟着彩云等人从菊香院的角门到了荣宁街上，一瞬间，那种市井的喧嚣和繁华就让她彻底沦陷了。 第156章 千万之巨 “熙钰姐姐……糖葫芦……”惜春指着一处喊道。 王熙钰看着惜春所指的方向，果然有一个老人家推着一个木车，上面插满了一只只糖葫芦。 王熙钰也吃过糖葫芦，但是她从没有自己出来买过，所以感觉很新奇。 惜春见她还是傻站在那里，便拉着王熙钰的手，一蹦一跳地就往卖糖葫芦那个摊位去了。 彩云生怕二人跑丢了，与两位嬷嬷紧紧的跟着，一步也不敢远离。 “三哥哥一支、姨太太一支、二姐姐一支、彩云姐姐一支、翡翠姐姐一支……熙钰姐姐两支，我要三支……”惜春掰着手指头，很可爱的数着。 然后，惜春甜甜道：“老爷爷，给我十支糖葫芦……” 王熙钰感觉一切都很新奇，手里被惜春硬塞了一支糖葫芦，二人就开始美滋滋的吃了起来。 也许所有的女生都有逛街的天赋，惜春与王熙钰也不例外，王熙钰在最初的拘束之后，渐渐的就放开了，甚至比惜春还要疯。 “四姑娘、熙钰姑娘，你们慢一些……”彩云在二人身后喊着。 王熙钰和惜春一路逛着，看到有趣的东西便凑上去瞧瞧。 忽然，王熙钰看到前面有一群人围在一起，不知在看什么。 她好奇地拉着惜春挤进去看热闹，原来是一个杂耍班子正在表演杂技。 只见一个小丑打扮的人在空中抛着三个彩球，还不时做出各种滑稽的动作，引得观众们哈哈大笑。 王熙钰和惜春也被逗得前仰后合，忍不住拍手叫好。 接下来，杂耍班子又表演了喷火、吞剑等节目，精彩纷呈，让人目不暇接。 王熙钰看得津津有味，哪里肯罢休？ 几人一直在荣宁街上玩了一个上午，一直到了午时，方才意犹未尽地回去了。 这时候，彩云带着的二十两银票也花得所剩无几，换来的是她和两个婆子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 回去的路上，王熙钰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一路上与惜春有说有笑，仿佛忘却了所有的烦恼。 迎春此时见惜春等人一直没有回来，差点以为在外面出了事，已经准备让贾环派人出去看看了。 就在惜春焦急的等待中，惜春拉着王熙钰才姗姗来迟…… “都这么大了，还不让人省心，下次不许你出去……”迎春有些气恼道。 惜春见迎春确实等急了，赶忙邀功似的摸出打包回来的糖葫芦。 谁料因为出去久了，糖葫芦上面裹的那一层糖衣都化掉了…… 迎春见状，也被气得哭笑不得，在惜春的脑袋上轻轻的敲了一下。 “你呀……” “以后再这么淘气，就让你三哥哥，不许你再出去了。” 惜春此时完全没有把迎春威胁的话放在心里，反而看着糖葫芦有些惋惜。 嘴里嘟囔着：“早知道就把他们都吃掉了……” 贾环看着惜春可爱的模样，还是让彩云将惜春买来的糖葫芦给众人都分掉了。 …… 却说御史衙门，今天虽是休沐之日，许多御史正在串联，矛头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贾环”。 贾环所上那道“请开海禁”的折子，算是彻底的激怒了这帮保守的御史们。 这些御史们认为贾环的“开海”之言是动摇了国本，必须加以弹劾。 隐隐约约，一场以贾环为中心的风暴正在形成。 御史衙门，一个赵姓御史道：“诸位，那贾环仗着自己皇亲国戚的身份，竟然上书要求更改我大乾的祖宗制度，简直是岂有此理……我等御史，岂能袖手旁？此次我定要参他一本。” 又有一人道：“可不是嘛，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不过侥幸中了状元，竟不知天高地厚……枉议国事……我等一起写折子。” 还有一位留着花白胡子的老年御史激动道：“真是人心不古，圣主在朝，居然有人妄议更改祖制，圣贤书真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老夫定要参他一本。” 御史衙门此时众人议论纷纷，纷纷表示要一起上书参贾环一本。 除了御史衙门，其他六部九司许多人也开始串联，都是参贾环的居多。 工部，顾辞远是工部主事，下午开始就有人上门找他一起联名上书。 “顾兄，你我同在工部为官，此次贾环着实过分，竟要更改祖宗之法，这岂能忍？我已联系几人，明日要联名上书参贾环一本。” 顾辞远此时也有些为贾环担忧，他不仅是贾环的好友，还是他未来的二姐夫，当然不会答应下来。 超说道：“仁兄，此事我自有计较。” 那人见顾辞远拒绝，冷声道：“如此攀附权贵，怕不是连读书人的风骨都丢了……” 说罢，竟拂袖而去。 …… 此时，贾环虽对此毫不知情，但一些对时局敏感的人早早就察觉到不对劲。 下午，夏言就让管家将贾环接去了夏府…… 贾环虽不知道老师叫自己去做什么，但也隐隐猜到可能与自己请开海禁的折子有关。 到了夏言的书房，贾环赶忙躬身行礼，说道：“老师叫学生过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夏言冷哼一声：“还问发生了什么事？还不是你做的好事……” 不等贾环说话，夏言又说道：“那折子是你的想法？” 贾环恭敬答道：“正是学生所想。” “说说你的想法。” 贾环说道：“老师，学生认为当今天下闭关锁国已久，已经到非开放海禁不可了。” 夏言听了贾环的话，眉头一挑，说道“说下去。” 贾环继续说道：“其一，东南沿海，尤其是福建等地，山多田少，自古百姓就是下海为生……如今，朝廷禁海，沿海居民生路就断了，许多百姓为了生计，不得已才走上了海盗的路……这便是海患愈演愈烈的原因。” “其二，南宋之时，赵氏之所以能以东南半壁江山，独立支撑二十余年，全部依赖海洋贸易的巨额税收……学生在翰林院负责整编经史阁，曾看过一本书，上面记载，南宋末年，东南沿海的海洋贸易税收高达千万之巨……” 第157章 朝堂论理 “千万之巨？” 夏言也被贾环的说法惊住了，主要是这“千万两白银”彻底的扰乱了夏言的心神。 现在大乾最缺什么？毋庸置疑，那就是“银子”。 “千万之巨啊……” 过了半晌，夏言叹了口气，说道：“既然你知道海洋贸易的巨额利润，那你可知此举会动多少人的蛋糕？那些人又怎会轻易罢休。” “开海一旦成功，某些人将再难以依靠走私获得好处。俗话说挡人钱财，如杀人父母……这一次怕是难以善了。” 贾环此时，眼神却异常坚定，对夏言说道：“学生知道，但若知而不言非读书人之道……此次，虽千万人吾往矣。” 夏言看着眼前的贾环，心中暗自欣慰，说道： “也罢，既然如此，为师少不得助你一臂之力……” 贾环夏言，心里暖暖的，有一种不管自己在外面闯了多大的祸，只要回到家里，自会有家长帮忙兜着的感觉。 “多谢老师……”说着，贾环朝夏言恭敬的行了一礼。 夏言捏着胡须道：“朝堂上的大人，为师帮你顶着，尽量在陛下那里给你争取一次朝堂论理的机会。即便如此，想来六部九司和各个衙门此次参你的人恐怕不在少数，你要有心理准备。” 贾环恭敬道：“是，老师。” …… 贾环从夏言府上回去时已是傍晚了，贾政在梦坡斋里面早已急得团团转，已经打发四五波人来菊香院等贾环了。 等贾环回来，正好撞见在菊香院门前的玉钏。 “三爷，您可算回来了，老爷在书房急得不得了，正等您呢。” 贾环估计贾政定是已经知道了贾环那道“开海”折子的事情，便急忙与玉钏二人往梦坡斋去了。 贾政此时在梦坡斋里来回踱步，他这些年来，在官场上一直谨小慎微，不要说打错了，就是小错他都没有犯过。 此时贾政听闻贾环上的那道“开海”的折子，只感觉天都塌了。 贾政见贾环进来，也是气急了，厉声就说道：“孽畜，谁叫你自作主张，上的那道无法无天的折子？” 贾政现在还记得，前天晚上他与贾环还在这里讨论折子的事情，那时候他是何等的舒心和欣慰？现在贾政只觉得，一切全都完了。 因为刚才夏言府上回来，贾环此时还算是轻松，因为毕竟有一位朝中大佬是自己的老师，多少心里也不怎么怕。 “父亲，何出此言？何谓大逆不道？” 贾政听了贾环的话，气得手都抖了，指着贾环说道：“你还狡辩？” 贾环道：“父亲，请问若到亡国灭种之时，简直祖宗之法，是否还有意义？” “亡国灭种？” 如此小众的一个词，在贾政的世界观里，几乎很少听到，一时间，贾政一下子就被震住了。 “父亲，如今我大乾，西北有鞑靼年年犯边、东北的女真也渐渐有了虎狼之心、东南沿海更是时局糜烂、西南的土司也不省心、再加上近几年黄河几长江几乎年年闹洪水……国库又没银子，若再不变，恐怕朝局就无法收拾了。” 贾政平日里哪里听过这些？在贾政眼里，大乾，还是那个四海诚服的大乾…… 贾环的一席话，只说的贾政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过了好一会，贾政才说道：“时局何止如此了？” 贾环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贾政虽一直自诩自己是一个读书人，但其实政治眼光还是很浅薄的，大乾目前最大的症结都看不出，想要在官场上有所作为、更进一步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贾环说道：“父亲，下午儿子已与老师商量好了对策，此时父亲就不要掺和了，即使明日到了工部，有人借此嘲讽父亲，父亲不要理会就是了。” 贾政听贾环说已经与夏言商量过了，眼神里瞬间就有了希望，问道： “夏阁老此事怎么说的？” 这种事明日大家都会知晓，贾环也没必要瞒着贾政，便说道： “老师说他会支持我，明日朝会尽量给儿子争取一个朝堂论理的机会。” “朝堂论理？”贾政的眼神里流露出不可置信的。 朝堂论理几乎极少发生，每发生一次都是轰动天下的大事，在他的认知，非当世大儒，是没有资格参加朝堂论理的。 贾环这才做了几天的官？夏阁老居然就要为他争取一次朝堂论理，这是贾政想都不敢想事情，贾政觉得，如果将朝堂论理的人换成自己，恐怕会紧张到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 此时的南书房，至正皇帝坐在龙椅上，有些昏暗的灯光下让人看不清看不清面容。 一个小太监跪在地上，正给至正皇帝汇报什么。 如果贾环在这里，一定会惊掉下巴，那小太监说的内容正是今天他与夏言的对话。 半晌，至正皇帝挥挥手让那小太监退下。 一个人喃喃自语道：“千万之巨啊……” “也罢，你要朝堂论理，那朕就给你这个机会。” …… 第二日，弹劾贾环的就像是雪花一样的飘到了通政司。 此时的通政使袁枢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如此多的弹劾，就算他掌管通政司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遇见。 这些，还只是第一波，只是在京的六部九司和各个衙门的弹劾奏疏。 随着“开海”之事愈演愈烈，可以预料到，各个州府，还有更多弹劾的折子在路上。 这一日的早朝，果然一开始，就是弹劾贾环的声音。 第一个发力的还是督察院那些御史们，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纷纷跳出来，弹劾的理由也是五花八门。 大体就是就是：擅改祖制、皇亲国戚、勋贵、妖言惑众……这些。 这些弹劾在夏言看来就是隔靴搔痒一般，不痛不痒的，坐在龙椅上的至正皇帝听了甚至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皇亲国戚、勋贵？怎么滴，你是连朕都连带上了？ 夏言在等，等一位有重量级的人，至少也得是一位阁老，就是李连魁或者是贾士豪二人下场。 第158章 早朝 …… 还只是都察院的几个御史出列弹劾，很快级别就越来越高。 “陛下，臣有本启奏……” 听了这个声音，夏言眉头一挑，说话之人正是御史衙门的一把手袁可立，为都察院左都御史品级为正二品??。 “请奏……” 袁可立朗声道：“臣督察院左都御史袁可立，谨奏……” “翰林院修撰贾环，妄言上疏，恳请开放海禁，其言看似为谋国之利，实则暗藏祸心，危害甚巨，不得不察，不得不劾。 海禁之设，由来已久，乃祖宗权衡利弊之制，旨在保国安民。贾环此举，未深究其背后复杂之局势，贸然提议，实乃鲁莽无知之举。 其一，沿海之地，因多年海禁方得安宁。今东南海寇之患日重，若开海禁，海疆必乱，海寇可趁机卷土重来，必将动摇国之根本。 其二，若开放海疆，无严谨之策以管制海上贸易与往来船只，无异于开门揖盗，必将导致，朝廷政令难以施行，地方秩序崩坏。 贾环身为臣子，不思为朝廷固本安邦，却轻举妄动，上此误国之策，实难辞其咎。 臣恳请陛下圣裁，严惩贾环，勿使此类扰乱朝纲之举再行于世，以息众议。 臣不胜惶恐，恭呈上奏。” 一番话，不仅有理有据，说的夏言都暗暗点头，不愧是都察院左都御史，水平还是有的。 这时候，李连魁给贾士豪使用了一个眼色，贾士豪出列道： “陛下，臣以为左都御史之言实为老成谋国，祖宗之法不可废，臣附议。” 贾士豪的话说话，许多还没有开口弹劾的人，像是找到主心骨一般，纷纷出列。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 一时间，附议之声不绝于耳，这里面，尤其以浙江、福建籍贯的官员居多。 这时候，至正皇帝才稍稍坐直了身子，目光扫过在场的大臣，很快就落在了夏言身上，说道： “夏阁老，贾环是你的弟子，你的意思呢？” 这时候，全场的目光都落在夏言身上，不少官员都在暗暗盘算，假如夏言为贾环说话，他虽然是内阁次辅，在场这么多人，一人一句话也要将他喷死。 就在众人的注视下，夏言缓慢的开口，说道：“陛下，臣以为方才左都御史袁大人的话确实有理……” 众人听夏言说“袁可立的话有理”，以为夏言在这种引起众议的事情上面退让了，弹劾贾环的人也都松了一口气。 夏言曾两次进入内阁，士林之中，无数读书人视其为榜样，门生故旧更是遍布天下，如果真的选择硬保贾环，结局还真的不好说。 就在许多人暗暗松气的时候，夏言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听后脸色大变。 “然当今朝廷，确实缺钱，北边和东南的战事，还有山东、河北的大旱，也需要赈灾……贾环的折子臣也也看了，虽有些狂妄，倒也指出了一条生财之道……” “……，所谓灯不拨不亮，理不辩不明。臣以为，可效仿前朝，诏贾环前来，与大殿之内朝堂论理……” 夏言说完，大殿之内众人纷纷侧目，就连身为内阁首辅的李连魁也向夏言投来不可置信的目光，实在是“朝堂论理”真的是太劲爆了。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一道更令人难以置信的声音响起。 “准奏……” “额……陛下准了？” 这时许多的大脑都有些宕机了，这种荒诞的要求陛下怎么会准呢？而且准的这么干脆，难道就是因为贾环是皇亲国戚？ 这时候李连魁与贾士豪也有些反应过来，他们身为内阁阁老，国库的情况和时局的艰难他们当然一清二楚，八成是皇帝对贾环所说的“巨额商税”心动了。 这时候，政治嗅觉极为敏锐的二人马上选择了沉默，本来二人支持弹劾贾环也就是为了打压政敌，既然至正皇帝有下场的意思了，没必要在这个时候恶了陛下。 李连魁与贾士豪二人虽然偃旗息鼓，选择了观望，但有些人的表情却异常愤怒，那就是浙江、福建籍的官员。 原因也很简单，浙江、福建位于东南沿海，朝廷实行海禁，但他们家族在当地势力极大，几乎家家都参与走私，将大乾内陆的茶叶、丝绸、瓷器等倒卖给西洋商人。 因为朝廷海禁，走私就成了垄断行业，这些浙江、福建当地的大宗族每年靠着走私获利何止万万两？贾环一下子动了他们这么大的蛋糕，如今又捣鼓出什么朝堂论理，他们不拼命才怪呢。 一位福建籍贯的官员出列道：“陛下，臣以为贾修撰之言过于荒谬，前朝旧事都已无从考证，所谓巨额商税更是妄言……请陛下切勿被蒙蔽。” …… 此人话音刚落，五六个官员立马出来附和。 “你这是让朕收回刚刚的话？”至正皇帝有些不耐烦道。 那几个浙江、福建籍的官员听了至正皇帝的话，顿时有些大汗淋漓，都说“君无戏言”，让皇帝收回成命，治一个大不敬之罪都够了。 李连魁看着这几人，暗骂一声蠢货，便不再理会了，开始琢磨起接下来的“朝堂论理”，以及至正皇帝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 至正皇帝见那几人哆嗦着不敢吱声，顿时也失去了兴趣，便说了句： “退朝吧。” 听了至正皇帝的话，一个太监立马高声道： “退朝……” 至正皇帝随即起身出了太和殿，大殿内的官员见至正皇帝走了，也都议论起来。 “你说陛下为何同意朝堂论理？” “是啊，那一次朝堂论理不是一次盛会？怎可如此草率……” “那贾环虽刚中了状元，也不过是一小儿，如何当得起朝堂论理？” “谁说不是呢……” 还有人疑惑为何至正皇帝如此爽快的同意朝堂论理，小声道： “你说陛下是不是有意开海？” 边上的人立刻就被吓了一跳，这个敏感的时候大庭广众之下揣测皇帝的意图实在是不明智，立马说道： “嘘，噤声……” 第159章 暗流涌动 那人听到“噤声”二字，马上就反应过来，不由得冷汗直冒，马上向对方投去感激的目光。 却说太和殿内弹劾贾环的声音汹涌不绝，贾政此时在工部也是如坐针毡。 贾政是贾环的父亲，自然是被攻击的首要目标。 顾辞远因与贾环一向交好，而且昨日还严词拒绝了众人联名弹劾贾环的请求，此时也被众人围攻。 贾政的班房内，平日里与贾政交好的同僚也纷纷与他划清界限，更是有人用“子不教，父之过”来恶心他。 但贾政没有办法，因为“开海”确实引起大多数官员的反弹，现在他只得沉默应对。 翰林院内，贾环像没事人一样，还是按前两日的习惯先将今日送来的新书分类，让经史阁的差役放到相应的位置，忙完一切后，又旁若无人的看起了《永乐大典》。 为什么说“旁若无人”，实在是从一大早贾环进了翰林院开始，平时从没有来人的后院已经来了好几拨人了。 一开始大家还顾及着文人的脸面，说话还有些客气，见贾环一直不理会，自顾自的忙自己的事情，气氛就开始变了，说话也不那么温和了。 “贾子远，你也是读过圣贤书的，岂不闻不可擅变？” “正是，祖宗留下来的制度轻易更改，定会导致天下大乱……你年纪轻轻就中了状元，可谓少年得志，可明白这个道理？” 这个时候，马宁远、王远超和邱先哲赶了过来，见一众人在后院围堵贾环，马宁远顿时大怒。 说道：“不可擅变，又不是不可不变，岂不闻秦国的商君所言：治世不一道，便国不法古？” “真是一群腐儒……” 但马宁远毕竟只有三个人，势单力薄，渐渐就招架不住了…… 贾环见马宁远、王远超和邱先哲过来声援自己，也很感动，没想到这个时候他们还会来给自己说话，这几乎就相当于赌上自己的仕途了。 贾环没有与外面的人理论，事情已经发酵到这个程度了，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通的，既然如此，还不如省些口舌。 招呼三人进了经史阁的正殿，贾环便关上了门，那些人毕竟也都是读书人，还没有变态到破门而入的地步，见贾环将门关上了，又在外面说了几句，渐渐也都散了。 “兄长、王兄、邱兄，此事局势不明，何必此时趟这浑水？” 马宁远笑道：“此事虽与你有关，但也无关，我等也觉得东南局势已经到了不得不便的地步了……我们三人虽人微言轻，但也不愿意看你一个人孤军奋战。” 王远超和邱先哲二人也都说自己与马宁远是一个想法。 贾环见三人言辞恳切，方才说道： “兄长、王兄、邱兄，你们是否也疑惑方才那些人过来我为何一言不发……” 其实刚才王远超和邱先哲也有这样的想法，见贾环被众人围堵始终一言不发，后来还将正在据理力争的自己三人拉进的屋内，关上了大门……既然你贾环上了这道“请开海禁”的折子，事到临头了，居然这么怂包。 王远超性子最直，挠了挠头说道：“贾兄，这是为何？刚刚我也是心里犯嘀咕，贾兄既然敢上那样石破天惊的折子，想来贾兄应该不是怕事之人……” 贾环、马宁远、邱先哲听了王远超的话，都哈哈笑了起来，屋内的气氛也轻松了很多。 贾环继续说道：“昨日我在老师府上，老师与我说，将要为此事开一次朝堂论理……与其在此多费口舌，还不如省些精力对付朝堂诸公。” 马宁远、王远超和邱先哲听了贾环的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朝堂论理？” 对三人来说，这几乎就是传说之事了，在场的几人谁都没有经历过朝堂论理，他们对朝堂论理的印象也只是来自少数其他前辈的描述，而在这些描述里面，无一不是对朝堂论理的惊叹。 马宁远哆嗦道：“贾兄，我没有听错，你刚说的是朝堂论理？” 贾环笑道：“正是。” 王远超和邱先哲仍有些不信，实在是朝堂论理的名头太大了，贾环虽是状元，但这么年轻、资历又浅，陛下怎么可能同意为他开一次朝堂论理？ 王远超急忙又问道：“贾兄，你是说为朝廷将专为海禁一事开一次朝堂论理？” 贾环道：“按老师所说，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此时马宁远、王远超和邱先哲三人都有一种感觉，那就是此生无憾了，能在朝堂论理上支持一会主角，哪怕最后是失败的一方，他们也觉得就算接下来仕途无望，也值得了。 …… 等今日的早朝结束，“开海”之事将要举办朝堂论理的消息也传了开来，得到消息的人听后无不震惊，原本他们以为贾环一个小小的翰林院修撰，如此多的人下场弹劾，那还不是手拿把掐？ 甚至有些大佬级别的人物不是单纯的弹劾贾环，在他们眼里，贾环还不配他们下场，只是想借此机会表达一下自己的政治诉求。 万万没想到，最后居然为了此事还能开一次朝堂论理。 许多人心里纷纷表示，这真是活久见…… 这个时候，小道消息也是满天飞。 什么“陛下没给众位大人反应的时间，当场就允了朝堂论理之事……” “陛下态度暧昧，开海只是时间问题……” “贾环是皇亲国戚，陛下将要重用……” …… 凡此种种，有些有道理，有些子虚乌有的……反正传什么的都有。 贾政此时也得了将要朝堂论理的消息，心里也是大吃一惊，他这个“工部员外郎”靠着祖上的余荫得来的，本就不算是正统的读书人，对这种传说级别的朝堂论理更是只想想象。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衙，此时贾政的内心就跟猫爪子挠似的，迫切的想回去问了究竟。 “朝堂论理……那可是朝堂论理啊。” …… 贾环下衙后没有先回荣国府，而是先绕道去了夏言府上，对于朝堂论理，他心里还是七上八下。 第160章 开始朝堂论理 …… 到了夏言府上，门房见是贾环，都很恭敬的行礼了。 “老师在府上吗？” 那门房恭敬道：“回三少爷，老爷刚回来不久，这会在呢。” 贾环道了声谢，便去了夏言的书房。 到了书房，夏言果然在这里，夏言见贾环过来，笑道： “我就猜到今晚你会过来。” 贾环见夏言还在打趣他， 不由苦着脸道： “老师，学生都愁死了，你还要打趣我。” 夏言笑道：“现在知道愁了？那前日干嘛要上这道的折子？” 贾环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老师……” 夏言见贾环的模样，没有继续再打趣他，说道：“坐下说话吧，这次朝堂论理你可有把握？” 贾环坐直身子，眼神坚定起来：“学生虽无十足把握，但也不惧。” 夏言微微颔首，目光中带着赞许：“嗯，有此气势很好。” 又说道：“自信要有，但也不能自大，此次你的对手，几乎六部九司都全了，论理的过程定然异常艰难，你要有心理准备。” 贾环点了点头，又问道：“老师，朝堂论理的时间定下了吗？” “嗯，定下了，在五天后，也就是三月二十四日……” 一边说，夏言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书递给贾环：“这本《治世策》你拿去看看，里面有许多朝堂的智慧，也许会对你这次论理有所助益。” 贾环接过书，感激道：“多谢老师。” 随后夏言又细细给贾环分析了对方可能提出的论点以及应对之法，贾环也听得极为认真。 师徒二人在书房说话，不知不觉夜已深。 贾环起身告辞：“老师，今日受教颇多，学生回去后定会好好准备。” 夏言笑道：“去吧，无需紧张，一切只求本心就好……” 贾环恭恭敬敬的给夏言行了一礼，便出了夏府。 …… 又过了几日，贾环每日都像往常一样照常去翰林院坐衙，一面研究夏言给他的《治世策》，一面将自己的主张，与这几日他所了解弹劾他的人所表达的观点，都一一列了下来。 在这几日里，三月二十四日的朝堂论理的消息以一种近乎疯狂的速度，以金陵为中心向大乾四面八方扩散。 赞成者有，但反对贾环的士林阶级更多，其中尤其以浙江和福建的官员为最。 此时，浙江和福建的官场，几乎瞬间就完成了串联，并且观点都是出奇的一致，那就是这个贾环绝对不能留，最差也要将他贬出金陵。 怀着这样的想法，浙江与福建弹劾贾环的奏疏已经快堆成小山了。 …… 在这样的情况下，三月二十四日终于到了。 贾环这日一早就起来，洗漱、吃早饭，将官服整理好，在贾政极为忐忑不安之下，贾环出了荣国府，由赵国基赶着马车，往皇宫去了。 今日朝堂论理的地点，正是朝会所在地太和殿。 路上，贾环心里想，大乾不像之前的宋朝，不治言官之罪……在大乾因上疏获罪的官员还是有的，而且大多数都是被贬。 贾环想，自己如果因此事被贬，那会贬到哪里呢？ 不知怎么的，贾环就想到了前去福州上任的李昊，如今福建海患严重，如果自己也过去，想必还有一番建功立业的机会也未可知呢。 怀着这样的心情，贾环到了皇宫，在皇宫前下了马车，这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等着参加今日朝堂论理的官员。 众人见今日的主角到了，纷纷侧目…… 这些人里，不管是弹劾，还是没有弹劾贾环的官员，此时看着贾环如此年轻，这会居然还是气定神闲，心里不禁都暗暗佩服。 …… 又过了一刻钟，一声锣响，皇宫的大门缓缓打开，众人按着品级的高低，有序的进入了太和殿。 贾环因为只是从六品的修撰，本没有资格上朝的，此时只排在最末靠近大门的位置。 太和殿内庄严肃穆，大臣们分列两旁，至正皇帝尚未到来，却已有一股压抑的气氛弥漫开来。 贾环站在末尾，眼睛平静地扫视着整个大殿。 这时，贾环前面的一位老臣回头对他说道：“贾修撰，今日朝堂论理，你为何还如此淡然？” 贾环微微一笑，低声回应：“事已至此，惧亦无用。” 说完，贾环周身仿佛有一股无形的自信传播开来，引得周边的几人纷纷侧目。 不多时，太监高喊：“皇上驾到！” 大殿内的百官，皆跪拜行礼，口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至正皇帝坐在龙椅上，目光扫向大殿内的文武百官，然后目光又落在了大殿最末的贾环身上。 缓缓道：“贾环何在？” 贾环没想到至正皇帝开口就是传唤自己，赶忙出列上前，躬身道：“陛下，臣在。” 至正皇帝看着贾环，心里说不出的感慨，他没想到一个快要烂掉的勋贵之家，居然奇迹般的出现贾环这样的人物，不仅完成了史无前例“连中六元”的壮举，更是最后获得了状元。 现在，只上了一道折子，更是将大乾的朝堂搅得天翻地覆，如今更是要在这朝堂之上，以一己之力与百官论理，就连至正皇帝都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这个小舅子还是非常优秀的。 其实至正皇帝是想要拉偏架的，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将贾环摘出来。 但他毕竟是帝王，里子要，面子更不能丢了。 所以，“开海”之事总得要有人出来抗雷，而贾环这个发出者自然就是最好的选择。 至正皇帝见贾环躬身站在那里，问道： “你所上的折子，朕已经看了，里面有诸多疑问，今日在这朝堂之上你与众位大臣论一论吧。” 随着至正皇帝的话，太和殿的气氛瞬间就变得紧张起来，十年难得一遇的朝堂论理，开始了。 贾环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眼神坚定而犀利，一瞬间，贾环竟有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 这时候至正皇帝、夏言、李连魁等人也都发现了贾环气势上的变化，心里都暗暗称奇。 第161章 舌战群儒 尤其是至正皇帝，此时眼神里露出精光，对帝王来说，大多数时候，皇亲国戚天然的就依附于皇室，忠诚度上自然更胜一筹，如果这个皇亲能力还强，那自然是更好了。 …… 大殿此时陷入了短暂的安静，百官竟无人先站出来做这只出头鸟。 小半晌，贾环见还无人出来与自己pk，便对至正皇帝躬身行了一礼，正准备说话，却有人道： “贾修撰，你可知我大乾太祖皇帝为何要实行海禁？” 贾环心道，果然还是有人忍不住要拨这个头彩，贾环穿越前在大学里曾参加过系里面的辩论队，辩论有一个经常被人提起的技巧，那就是后发制人，在别人抛出的话题里找到漏洞，然后一击毙命。 贾环缓缓道：“我太祖高皇帝时，不仅仅实行了海禁，就连北方的互市也停了……我大乾天朝上国，物产极丰，实乃无必要与周边小国互通有无……故而我太祖高皇帝停了海贸与北方的互市，现如今北方的互市已开多年，为何开海却如此？大人实在是双标的很。” “这……这……” 贾环的一席话，说得那人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贾环的方法很简单，没有太多言说开海的益处，而是抓住对方话里面的漏洞。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用北方的互市驳斥对方，让其哑口无言…… 见第一个出头的人只几句话就被贾环驳倒，许多人都变了脸色，暗道贾环真是伶牙俐齿。 很快又有一人出列道：“贾修撰真是口舌似剑，但岂不闻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太祖高皇帝之时，因北方草原各部尚未臣服，故而关闭互市，后上北方草原各部奉我太祖皇帝为天可汗，故而重来互市。而今东海海患严重，岂有未扫平海疆就开海之理？” 其实这个问题里面有一个陷阱，那就是贾环如果说“扫平海疆”之后开海，他就会以大动干戈为由驳斥贾环。 正当此人洋洋得意，以为胜券在握之时，就要驳倒贾环，夺得这次十年难得一遇的“朝堂论理”胜利的时候，不料贾环却说道： “回大人的话，下官以为海患未除，可以开海。” 贾环的话噎得那人像一只被鸡蛋堵住得鸭子，色厉内荏道： “小儿之言，简直是胡言乱语。” 此时得大殿之内，许多人都以为贾环是疯了，海患未除，怎么可能开海？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以为贾环很快就败下阵来。 夏言此时心里也有一些担心，但他觉得贾环绝不是无的放矢之人，他这么说肯定会有后招，所以还算镇定的等贾环下面的话。 至正皇帝此时也是炯炯有神的盯着贾环，他也很好奇贾环的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 却见贾环不急不缓道：“如何不能？还请大人斧正。” 那人道：“你说海患未除，可以开海。那我问你，如今倭寇肆虐，如此冒失开海，船队出去后？” 贾环看了那人一眼，说道：“大人可知你所说得倭寇来自何处？” 那人支吾了半晌，方才说道：“倭寇，必然是来自日本。” 贾环笑道：“你可知如今日本得时局？” 那人说道：“不知。” 贾环说道：“世人都以为既然是倭寇，那自然是来自日本，却不知此时的日本也如大乾一般实行海禁，片帆不得下海，那大人可知这些倭寇从何而来？” 贾环此话一出，大殿内立即就鸦雀无声，在这个问题上，无人敢说话。 尤其是浙江、福建沿海地区出身的官员，他们太清楚所谓的“倭寇”来源了。 贾环对坐在上方龙椅上的至正皇帝行了一礼，说道：“陛下，去年福建泉州府的奏疏下官在经史阁内侥幸见了，内容简直触目惊心，一场大战下来，所斩杀的倭寇，真倭者竟十不存一，大多竟都是东南沿海活不下去的百姓……简直是触目惊心。” 贾环说完，便从袖中拿出一本折子，躬身的道：“请陛下御览。” 至正皇帝身边立即就有太监接过贾环手中的那道折子，呈给了至正皇帝，至正皇帝打开折子，只草草的看了几眼，脸色立即就阴沉的可怕。 很显然，这道折子在过程中被扣住了，没有到至正皇帝的案前，至正皇帝知道此时不是发作的时候，只是冷冷说道： “继续……” 贾环继续说道：“所以，以臣之见，所谓的海患根本不值一提，臣敢断言，海禁一开，海患尽除。” “海禁一开，海患尽除……”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大殿内的许多人此时满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贾环。 唯有那些浙江、福建籍的官员此时心里在滴血，恨不得生吞了贾环，这是他们当地家族长久以来的生财之道，就这么被贾环赤裸裸的在这太和殿里面说了出来。 就在众人回味贾环刚刚话的时候，又有大臣出列： “祖宗成法不可废，闭海多年，贸然开海恐生变数。” 贾环笑道：“时移世易，昔日之法未必适用于今朝……” 贾环在这太和殿内，竟上演一出“舌战群儒”的戏码，就连龙椅上的至正皇帝眼睛内都异彩连连。 此时的李连魁心中暗道一声“苦也”，他没想到贾环的战斗力这么强，居然真的将大殿内的百官一一驳倒。 不仅言辞犀利，思路清晰，最关键的是，他自己竟也觉得有几分到了，这才是最恐怖的地方。 但此时却不是李连魁下场的时候，此时至正皇帝态度暧昧，刚刚还牵连出泉州府去年折子的事情，此时下场实属不明智。 就在李连魁选择继续隐忍的时候，一个人突然之间的发问却吸引了全大殿之人的心神。 之间夏言突然开口问道：“贾环，你曾说开海一年可为朝廷增加千万之巨的税收，可属实？” “千万之巨？” 夏言的话彻底震撼了太和殿内的文武百官，许多武官都在心里盘算，千万两白银那能够打多久的仗啊？若果真如此，哪怕违背祖宗制度，支持贾环又何妨？ 此时至正皇帝也来了兴趣，他同意夏言朝堂论理的建议，初衷就是想知道这“千万两白银”到底靠不靠谱。 第162章 小动作 此时贾环见提问的是自己的老师，立马就换成一副笑脸，答道： “回老师，学生所言句句属实。”贾环恭敬地说道。 “那你且细细说来，这千万之巨如何得来？莫要信口雌黄。”夏言严肃地看着贾环。 贾环清了清嗓子，朗声道：“陛下、老师、诸位大人，如今海外贸易被禁，但民间私下走私不断。若朝廷放开海禁，设海关统一管理，光是收取关税便是一笔巨大收入。再者，出海贸易的商船众多，货物往来频繁，商业繁荣之下，各种赋税都会增加……若开海之策施行，一年朝廷的收入千万还只是保守的。” 大殿内的百官听后不禁交头接耳起来，至正皇帝听了贾环的话，眼睛微眯，说实话，此时他心动了。 夏言接着道：“如此，你以为开海当如何施行？” 贾环想了想，说道：“首先，我大乾必须建立一支强大的海军；其他，在东南沿海活跃的海盗，朝廷了进行招安……” 贾环招安的话一出，立即就有人出来反对。 “一派胡言，海盗岂可招安？” 贾环答道：“为何不可？” 反对之人道：“海盗为祸一方，岂有招降之礼？” 贾环道：“招降就是为了不让他继续为祸一方，反而可以造福一方。” 那人依然不依不饶，说道：“如此妖言惑众，不可理喻，简直不可理喻……陛下，臣请严惩贾环。” …… 就在贾环一人舌战群儒中，这一次的朝廷论理结束了，虽然没有一个确定的结论，但贾环今日的表现还是给在场的百官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从太和殿回去，贾环立刻就被贾政叫去了书房。 贾政的官职是工部员外郎，从五品的官职，今日朝堂论理是没有资格在大殿内的，今日从班房内到现在下衙，贾政的心一直就砰砰直跳，生怕贾环惹出什么泼天的祸事。 当贾政从贾环口中得知了今日朝堂论理的情况，也有些愣神。 他有想过贾环会有一些出彩的表现，毕竟自己这个小儿子自从参加科考以来，似乎每次都能创造奇迹，他无论如何他也没想过贾环最后能完成舌战群儒这般壮举。 自从这次朝堂论理结束，朝堂论理的许多细节就被一些人编成了各种各样的版本散布了出去。 有说贾环神勇无比，一人独战朝堂百官的；又说贾环擅长诡辩，丢了读书人风骨的；甚至还有人说贾环在大殿之上就像泼妇骂街，胡搅蛮缠的……反正说什么的都有。 但有一点不可否认，那就是贾环这次“辩论”，说着百官无话可说，确是实打实的。 一些等着贾环笑话，甚至想到时候踩上一脚的人瞬间都偃旗息鼓，就连那些一直念着“祖宗之法的不可废”的御史们此时也没了声音。 就在外界都在猜测朝廷在“海禁”这个问题上该如何抉择之时，一群来自东南的“商客”此时进了金陵。 金陵城里一个偏僻的校园内，此时一群人在这里密谋。 其中一人道：“老乔，我们东南八大家族以你们为首，此次我们到金陵来就是为了扳倒那个贾环，你拿个主意吧。” 原来，这一伙人是东南浙江、福建的八大家族，正是“乔常曹侯渠亢范孔”八家。 这八家自大乾太祖皇帝开始，就垄断了东南沿海的走私贸易，因为朝廷施行海禁，大乾与西洋之间的贸易商路几乎都被这些人把持着，这“乔常曹侯渠亢范孔”八家，用富可敌国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因为贾环在金陵搞出了“开海”之事，算是彻底站到了八大家族的对立面，这次这八家皆派人携巨款进京，就是要找门路将贾环往死里整的。 这位被叫做“老乔”之人，正是福建乔家当代家主之子，乔羽。 乔羽清了清嗓子，说道：“大家都坐下，这次我们八大家族一起来京，目的很简单，就是要破坏朝廷的开海之策，尤其那个叫贾环的始作俑者，更不能放过……” 在座的一人沉声道：“方才据眼线来报，这次朝堂论理，这个贾环表现极为出色，竟将朝堂诸公的海禁之策一一驳倒，当真可怖……此人不除，将来必成大患。” 说罢，在座的众人提起贾环皆是咬牙切齿。 乔羽又说道：“我们八家在京城里都有自己的路子，这次，我们八家行动，或用关系、或用金钱……就一个目的，不惜一切代价，扳倒贾环，破坏开海。” 这里计议已定，马上八家的人马就开始行动了，有的收买言官御史鼓动舆论、有人在金陵城中挥舞金钱煽动百姓、有人揣着成叠的银票收买高官……很快，整个金陵城的风向马上就变了，原本弹劾贾环已经渐渐有些平息的声音也鼓噪起来。 此时大乾皇宫中，至正皇帝正在南书房看折子，这时一个太监疾步进了殿内，行了礼，道： “陛下，东南的八大家族有异动，据京城的探子来报，在南郊的一个小院……如此，如此……” 至正皇帝听了太监的话，说道：“这些人可算是坐不住了，你告诉外面的人，盯住他们，先别打草惊蛇。” 待太监走后，至正皇帝思考良久，一个宏大的计划渐渐的在他的脑海里成型。 “原本只是想扳倒东南的八大家族，贾环的开海之策倒是意外之喜了……” 到了第二天，经过一日的沉寂，弹劾贾环的折子又如雪花一般飘向了通政司，力度之大，简直前所未有。 通政使袁枢此时一个头两个大，看着堆积如山的弹劾折子，一时间竟乱了方寸。 这一日的早朝，太和殿内也是群情激愤，原本许多中立的官员也都下场弹劾贾环。 夏言作为两朝阁老，政治嗅觉何等敏锐，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但此时舆论已呈鼎沸之势，就算是他，这时候站出来替贾环说话，除了把自己搭进去，已无任何作用。 第163章 环弟无事 后宫消息闭塞，但动静闹的这么大，这个消息还是传到了后宫。 凤藻宫中，元春此时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如此多官员的弹劾，她担心贾环这样一个半大的小子肯定扛不住。 在元春心里，贾环可是未来贾府重新崛起的希望，也是她未来在这深宫中的依靠，此时却传来如此惊天的消息，早就已经方寸大乱。 抱琴见元春如此着急，只得宽慰道：“大小姐，三爷可是高中状元的人，自然吉人自有天相，这个坎肯定能顺利过去的。” 但这样的宽慰元春哪里听得进去，现在元春唯一的想法就是去求至正皇帝，这是他唯一能想到能救贾环的办法。 就在元春正在胡思乱想，想着要去求至正皇帝的时候，一声尖刻的声音传进了凤藻宫中，只见一个太监进来道： “娘娘，陛下过来了，快准备接驾吧。” 元春听说至正皇帝过来了，简直喜出望外，她正愁怎么去找至正皇帝求情呢，就这么冒冒失失的过去，显然不妥，没想到这会皇帝就过来了。 抱琴赶紧给元春整理了下衣裙，扶着元春就到了殿外。 “臣妾恭迎陛下……” 至正皇帝看着元春，说道：“都起来吧。” 进了殿内，至正皇帝刚坐下，元春就扑通跪在他面前，流泪道： “陛下，臣妾的弟弟贾环，年幼无知，举止失措……还请陛下饶过他这一次吧。” 说完，元春就匍匐在至正皇帝面前。 至正皇帝笑道：“我当是什么事情，当心吧……朕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会保下她的。” 元春听了至正皇帝的话，不禁欣喜异常，赶忙道谢：“臣妾替弟弟谢陛下……” 至正皇帝见元春还跪着，便示意抱琴将元春扶起，说道：“年轻人嘛，自当有年轻人的样子，气盛些也是正常的，朕还是很欣赏你这个幼弟的。” 元春起身便站在至正皇帝的背后给他松肩，至正皇帝舒服的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说道： “朕如果这次将贾环贬去福建，你会不会怪朕？” 元春听了至正皇帝如此九十度拐弯的话，顿时傻眼了。 纳尼，你刚刚不是还说看在我的面子上也要保住贾环，还说很欣赏自己这个弟弟，怎么说变卦就变卦了？此时元春的心情彻底凌乱了。 至正皇帝感觉到肩膀上的力道停止了，继续说道： “你不必难过，朕这次并不怪贾环，这次让他去福建，是有要紧的差事交给他办，交给别人，朕有些不放心。” 元春听了至正皇帝的话，粗重的呼吸才平缓了一些，她作为后宫皇帝的一位妃子，在元春生存法则里，皇帝的恩宠比什么都重要，见至正皇帝说有要事交给贾环办，而且还说交给别人不放心…… 元春立马担心就少了很多，与皇帝的恩宠相对，好像去福建也没有那么不可接受。 元春见至正皇帝并没有怪罪贾环的意思，一边继续给至正皇帝捏着肩膀，一边继续说道：“一切都凭陛下做主。” …… 随着弹劾贾环的折子越来越多，一时间朝局都有些动荡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一般朝廷都必须有一个处理的态度才行了。 此时献王府内，献王正在与一众幕僚讨论着这件事。 至正皇帝如今只有两个儿子，即献王李志和赵王李元吉，随着至正皇帝的年纪越来越大，而两位皇子也渐渐成长起来，至正皇帝又迟迟没有立下太子，导致献王和赵王之的党争越来越激烈。 如今，大致上是文官大多支持献王，而勋贵以及武将多支持赵王，贾环是穿越过来的，他自然知道最后夺得大统之人正是献王，所以早早的就去烧了献王的冷灶。 献王府内，此时献王对一众幕僚道： “如今舆论已呈鼎沸之势，那贾环所提出的开海之策孤也很是欣赏，如今他身处漩涡之中，孤当如何？” 献王相比赵王来说，年纪稍长，但却不怎么受宠…… 而赵王身为小儿子，却很得至正皇帝得宠爱，更关键得还有一点，那就是赵王与年轻时的直至皇帝长像极像，所以一开始献王很不被人看好，要不是自己的长子身份，身边聚集了一些支持者，恐怕早就被赵王收拾了。 难得贾环早早就向自己示好，而且贾环还是状元……现在其提出来的主张自己也很赞同，所以献王此时很想把贾环保下来。 一位幕僚听了献王的话，缓缓道：“殿下，此时舆论已呈鼎沸之势，弹劾贾环的折子据说已经堆满了通政司，这时候下场保下贾修撰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众人也都纷纷附和，这个时候保下贾环就相当于站在大多数官员的对立面，现在如果下场，以后恐怕再难获得这些人的支持了。 献王也不是傻子，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此时听了幕僚们的话，只能颓然的坐在那里，良久说道： “罢了……” 此时的贾府终于也得了消息，贾府知道此事，急火攻心，差点晕倒过来，幸亏鸳鸯眼疾手快，一把将贾府扶住，才没有摔倒。 鸳鸯看着贾母的样子，也有些慌了，急忙宽慰道：“老太太，三爷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定会没事的。” 贾母定了定神，问前来送消息的贾琏说道：“二老爷和你环哥回来了没有？” 贾琏忙道：“老太太，二老爷和环兄弟这会在衙门呢，还没有回来。” 贾母一脸焦急道：“他们爷俩回来后，立刻叫他们过来见我。” 贾琏赶紧应了一声：“是。” 却说凤藻宫内的元春，她贾府的大小姐，后又才封凤藻宫，何等的冰雪聪明？ 元春只从与至正皇帝简单的对话中就大概猜到了皇帝的意图，她此时既担心贾母等人因贾环之事自乱阵脚，又不敢明着将至正皇帝计划之事告诉贾府，那样的话简直就是取死之道。 思考半晌，元春让宫里的一个小太监傍晚的时候到贾府传话，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话：环弟无事，无需担心。 第164章 宫里传话 动静这么大，此时王夫人也知道了贾环被弹劾的事情。 王夫人的院子里，王夫人对着佛像拜了三拜，又上了香……对身边的周瑞家的说道： “你是不知道，我得了这个消息，我这心里高兴呀……那小畜生这两天压得我们喘不过气来，现在总算报应来了……只是我心里呀，一直七上八下的。” 周瑞家的笑道：“太太，他们摔了个大跟头，咱们应该高兴呀，怎么心里还七上八下的。” 王夫人道：“我是怕那小畜生这次惹得事情太大，家族受到牵连……甚至，宫里的元春……” 周瑞家的听了王夫人的话，心里一惊，在她眼里，贾府就是一个庞然大物，怎么会被贾环惹出的一些事就撼动了？ 惊呼道：“太太，这不至于吧……” 王夫人叹了口气，说道：“但愿如此吧。” 到了傍晚时分，贾政先下衙，刚回到荣国府就被叫去了贾母处，这个时候贾环还没有回来。 贾母见了贾政，急忙问道：“老二，你快说说，环哥到底惹的什么事情？现在外面怎么都在传这件事？” 贾政见贾母如此着急，不禁心里有愧，便将贾环之事一五一十的与贾母说了，宽慰道： “母亲，环哥只是上了折子，这本是做臣子的分内之事，想来不会惹出祸来的。” 贾母听了贾政的话，才知道，原来贾环这几日做的好大的事情。 贾母的丈夫是第二代荣国公，她的公公是第一代荣国公，而第一代荣国公就是当初跟着太祖皇帝打天下的，贾母天然对一些祖宗制度有维护之意。 海禁又是太祖皇帝定下的，所以贾母对于贾环这种擅改祖宗制度的事情还是很反对。 恼道：“他老老实实的在翰林院当值，本有好大前程，又去改什么祖宗之法？这祖宗之法也是他这个毛头小子说改就改得的？” 贾政见贾母动了真怒，赶忙宽慰了几句。 “母亲，环哥原是年轻不懂事，等我教训他就是了。” 贾母听了贾政的话，心里还是有气，又说道：“你也不用在这给我打马虎眼，他是你儿子，这么小的年纪，你要是用心教导他，何至于今日闯下大祸？” 贾政正欲说话，这个鸳鸯进来道： “老太太，宫里来人了……” 贾母和贾政听了鸳鸯的话，脸色都变了，现在他们最怕的就是至正的皇帝的态度，他们这种勋贵之家，靠着祖宗余荫，其实某种程度上都有一些豁免权。他们和朝廷的大臣不一样，最怕的就是皇帝的态度转变。 贾母厉声问道：“人在哪里？” 鸳鸯也被贾母的样子吓了一大跳，她服侍贾母这么多年，还从没有见过贾母这种脸色。 “老……太太，宫里来的太监……就在花厅，赖大总管在陪着呢。” 贾母对贾政道：“老二，赖大上不得台面，你快过去问问情况，万不可怠慢了，有事立刻来回我。” 贾政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急忙就去了花厅。 到了花厅，贾政见来的还是老熟人，正是常来贾府的话的太监冯宝。 贾政不明冯宝的来意，笑着拱手，说道：“原来是冯公公……” 冯宝见来人是贾政，也不敢托大，赶忙也起身行礼。 二人坐下，这时立刻就有小厮端上茶来了。 贾政喝了一口茶，小心的问道：“不知公公傍晚前来，可是宫里有是什么吩咐？” 冯宝赶忙说道：“政公，此次咱家前来，是来传娘娘的一道口谕。” 贾政听了，赶忙放下茶盏，整理齐整衣物，半跪下静听元春的口谕。 冯宝此时脸色也有些诡异，他在宫里传了这么久的旨，还是第一次传这样的口谕。 只听冯宝缓缓道：“贵妃娘娘口谕，环弟无事，无需担心。” 贾政听了冯宝的话，不由得愣住了，纳尼？就这么一句话：环弟无事，无需担心……这是什么意思？ “是元春知道了陛下的一些打算？”贾政心里猜测道。 冯宝见贾政有些愣神，还跪在那里，不由提醒道： “政公，娘娘的口谕传完了……” 贾政听了冯宝的提醒，才回了神，赶忙起身，对冯宝说道： “公公且在这里喝一会茶，府上自有谢礼，下官这里先去回报老太太……” 冯宝听了贾政的话，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她每次来贾府都没有空手回去，想来这次也不例外，微笑道： “政公去忙吧，咱家不妨事的。” 贾政出了花厅，便对过来的赖大说道：“去叫琏儿过来招待，告诉他，这次给的礼要比往常厚一些。” 赖大得了令，急忙吩咐小厮去叫贾琏过来。 贾政这里哪里还管得了这里？火急火燎的就往荣禧堂去了…… 荣禧堂内，贾母此时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她今年已经七十岁多了，见了太多大家族一瞬间被抄家灭族、灰灰湮灭的……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贾母双手合十，闭着眼睛祈祷着。 这时，贾母耳边突然传来鸳鸯的声音： “老太太，二老爷回来了……” 贾母紧闭的眼睛陡然睁开，见贾政进来，忙问道： “宫里可说了什么？” 贾政平复了下紊乱的气息，说道：“母亲……来的是宫里的冯公公，说的是娘娘的口谕。” “元春的？娘娘说了什么？” “儿子觉得有些怪，娘娘的口谕只有一句话：环弟无事，无需担心……儿子刚听时觉得奇怪，但总归是一个好消息。” 贾母听了贾政的话，心里也有些纳闷，想了想说道： “想来是娘娘在宫里得了一些消息，又怕府上担心，所以叫人过来传话……” 贾政点了点头，也说道：“想来是了……想必环哥不会有什么大事，不然娘娘也不会巴巴传这么一个消息过来。” 贾母说道：“虽如此，你也要好生告诫环哥，官场何等凶险？行事需慎之又慎才好……” 贾政赶忙答道：“是母亲，儿子知道了。” 第165章 被贬 …… 随着这件事的持续发酵，弹劾贾环的人越来越多，在这其中，尤以浙江、福建籍贯的官员最为活跃。 到了三月二十这一日，朝廷中终于有了动静，有吏部发文，将贾环贬到了泉州府做同安县县令。 文书发出后，以监察院为首，六部九司等许多官员都弹冠相庆，以为取得了一场巨大的胜利。 李连魁府上，李宗权正搂着她新娶的一房小妾坐乐，一个丫鬟低着头进来的道：“大爷，管事的过来，说有要事给大爷汇报。” 李宗权此时一只手已经攻占了高地，兴致正高，见有人来打搅，不耐烦道： “没眼力劲的东西，让他在外面等……爷我这边忙活完了再过去。” 那丫鬟不敢违背，赶忙答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李宗权方才心满意足，这时他才想起管事说，有要事给自己汇报，便背着手、踱着步出了房间。 “什么事儿，这么急？知不知道差点坏了爷的好事？今天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看爷今天怎么收拾你。” 那管事被吓得一哆嗦，赶忙说道：“不敢，不敢……” “……大爷，今儿吏部发了公文，将那个曾对大爷出言不逊的贾环给贬去了福建，说是到什么泉州府当一个县令……” 李宗权听了管事的话，心中不由大喜，喜道：“贾环居然被贬了，真是一件喜事……不错不错，倒是一件好事，去帐房领10两银子的赏钱吧。” 那管事原本还担心的要死，以为扫了李宗权的兴致，定然是要被罚的，现在居然还有10两银子的赏钱，立刻就跪下说道： “谢大爷，谢大爷……” 李宗权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道： “别磨叽了，去吧……” 那管事忙起身，千恩万谢的出去了。 等那管事走后，李宗权对一个心腹丫鬟说道：“去告诉李管家，马上我的拜帖，将翰林院侍讲学士严文庆和户部郎中杜尔康请过来。” 那丫鬟忙领命去了。 …… 却说贾政正在工部坐衙，他的一个同僚好友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见贾政气定神闲的在那里处理公文，急道： “存周兄，令郎发生了好大事，你居然坐的住。” 贾政听了同僚的话吃了一惊，忙问道：“兄长，犬子发生何事？” 那人说道：“刚刚，吏部已经发了公文，将令郎贾环贬到了泉州府同安县做县令……” 贾政听了同僚的话，不由得被轰去魂魄、呆立当场，喃喃道：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不是说无事的吗？怎么又会被贬到泉州去？” 正常来说，朝廷六部发的公文，一般都要抄送给其他各部……贾政忙问道： “兄长，公文可送来？” “已经送过来了，就在前院班房……” 贾政还没等那人说完，便丢下他，跑去前院看公文了。 这时前面已经聚了好些人，都在谈论着贾环被贬之事，有说罪有应得的，有惋惜，也有替贾环感到不忿的…… 这些人见贾政过来，都自动将贾政让到了案前，贾政没有说话，拿起公文看了起来。 只见公文上写道： 吏部钦此：翰林院修撰贾环，性行乖张，德才未孚，于京中诸务屡有疏失，致上峰不满，众议纷纷。为儆效尤，亦期其能自省悔过，兹经朝议决断，贬其至福建省泉州府同安县任县令。 泉州府同安县，虽处东南要地，然政务繁杂，民生纷扰，兼之海疆未靖，倭患隐忧。贾环既赴其任，当痛改前非，竭力奉公。一应民事，不得推诿延误；农桑之事，需勤勉劝督；治安之务，必严整不懈；税赋征缴，应公允无欺。若仍肆意妄为，玩忽职守，以致地方不宁，民生困苦，定当重罚严惩，绝不姑息。 限贾环于至正二十七年四月一日前启程赴任，不得迁延。赴任途中，亦需安分守己，不得惊扰地方。 此令既出，着即遵行，吏部当严督其行迹作为，以观后效。 吏部，至正二十七年三月月二十日。 贾政即便刚刚知道了贾环被贬的消息，但看了公文，还是感觉两眼一黑，要不是身边有人扶住，差点就跌倒在地。 身边，一些与贾政交好的工部官员看着贾政的模样，有些于心不忍，毕竟是一个考中状元儿子，本来前途无量，就这么被贬出了京城，出声安慰道： “存周兄不必如此气馁，令郎是高中状元之人，此去也就蛰伏一二年而已，待此事过了，还是可以回京的……” 这时的贾政早就心灰意冷，哪里能听得进去劝，漠然的转身就回到了自己的班房内，沉默不语。 在场之人大多都已为人父，不管是参与弹劾贾环的，还是支持贾环“开海”的，亦或是保持中立的……见贾政如此颓然，心里都升起几分悲凉之感。 …… 翰林院中，贾环此时也得了自己被贬的消息，虽有些惊讶，但并不觉得意外。 不管开海之策多么引起皇帝的重视，但毕竟已经引起了众怒，朝廷还是需要一个人出来顶雷平息这场风波的，而他这个提出者就是最好的对象。 此时贾环被贬，以往那些弹劾、堵门的人反而没有再出言嘲讽，反而一个个都过来安慰他，临走时，还是让贾环看到了翰林院之人的素质还是很高的。 这些人的想法也很简单，贾环提出“开海”之策，虽与他们的政见有着极大的冲突，但毕竟是为国献策，这种义无反顾的精神还是很值得人钦佩的。 但这些人里面，有一个人却不同。 贾环看过吏部的公文，情绪上并没有太大的波动，并回经史阁去了……到四月一日他就得启程去福建了，贾环还想再找一找经史阁内是否还有那些书对自己有帮助的。 马宁远见贾环看了公文就走了，脸上无喜无悲，怕他想不开，也跟去了后院。 “贾兄……你没事吧。” 第166章 准备 贾环看过吏部的公文，情绪上并没有太大的波动，就回经史阁去了……到四月一日他就得启程去福建了，贾环还想再找一找经史阁内是否还有那些书对自己有帮助的。 马宁远见贾环看了公文就走了，脸上无喜无悲，怕他想不开，也跟去了后院。 “贾兄……你没事吧。” 贾环笑道：“这种意料之中的事情，有什么想不开的。” 马宁远见贾环的状态还好，才放下心，说道：“贾兄，阁老那边，就不能转圜一二吗？” 贾环摇了摇头，说道：“此事牵扯太大，恐怕不行。” 马宁远叹道：“在朝堂论理上，贾兄已经将众人驳倒，为何……还要被贬去福建？” 贾环其实一开始在这个问题上也有些不理解，但须臾就想通了，笑道：“自古以来凡是大的革新总要有流血的，我一个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被贬去做县令，已经是皇恩浩荡了。” 马宁远听了贾环的话，只觉得贾环身上有一股浩然之气直冲天穹。 马宁远见桌上有纸笔，说道：“贾兄，此去福建，愚兄斗胆向你讨要一首诗，以激励我等之志。” 贾环听了马宁远的话，不由想起穿越前清末“戊戌六君子”之一的谭嗣同，在狱中写下的那首绝命诗，此时留给马宁远正好合适，便拿起笔写道： 望门投止思张俭， 忍死须臾待杜根。 我自横刀向天笑， 去留肝胆两昆仑。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马宁远拿起纸张，嘴里一遍又一遍的默念着这两句话，那种对生死看淡、义无反顾的豪情也感染着他。 马宁远小心的收好纸张，紧紧握住贾环的手，“福建山高路远，贾兄此去，定要保重自身。” 贾环微微颔首，笑道：“兄长不必担心。” …… 待马宁远走后，贾环独自一个人坐在七录斋思考接下来的打算。 福建泉州在贾环穿越前很发达的，但在这个时代，还是福建相对中原王朝来说还是太偏僻了。 在两宋时期，因北方战乱，政治、经济中心南移，泉州凭借其优越的地理位置，成为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起点之一。 它与日本、高丽、占城、渤泥、真腊等几十个国家和地区有海上贸易关系，呈现出 “涨海声中万国商” 的繁荣景象，当时的泉州曾是世界第一大港。 如德化的白瓷、晋江的青瓷、永春的篾香、安溪的铁器、南安的漆器、惠安的石雕和遍布泉州各地的绸缎等，这些商品质量好、产量大，深受海外市场的追捧。 但到了宋、元时期……以及现在的大乾，因为国家对海洋贸易的政策出现变化，现在的大乾更是严格执行海禁政策，泉州港已经败落了，完全失去了往日的繁荣。 “此去福建山高路远，路上首先就是要解决安全问题……该如何是好呢？”贾环心里想着。 这时，贾环的脑海如流星一般的划过…… 贾环一拍脑门，嘀咕道： “我怎么把终南庄的那帮军户给忘记了，带上他们，想来安全问题定然无忧的。” 贾环想着：这时候，乌大年和乌小年二人还住在菊香院，等下衙回去，必要问一问二人的想法。 这件事计议已定，贾环就开始在经史阁里找一些对他有用的书籍，林林总总找了有二十来本书，像《永乐大典》里那本《舟典》就在其中，工、农、医之类的书籍贾环也找了不少。 反正这些书在经史阁内都有备份，贾环想去求一求夏言，看看能不能让他将这些书登记好带出去，后面再让人抄录一份补进来。 等一切忙活完，也到了下衙的时间。 回到菊香院，贾环就将乌大年和乌小年二人叫到了正屋，在金陵城里面的这些天，他们兄弟二人一直跟着赵国基，所以倒也没有闲着。 “老爷……” 因为终南庄的主人是贾环，所以乌大年和乌小年兄弟俩即便到了贾府，还是按在庄子上的习惯称呼贾环。 贾环笑道：“坐下说话。” 待兄弟二人坐下，贾环也没有绕圈子，直接对兄弟二人说道： “你们兄弟二人跟着我也有段时间了，四月初，我要去福建上任，你们兄弟二人可愿意跟着一起？” 贾环怕他们兄弟二人不知道去福建上任的概念，又说道： “这一去山高路远，恐怕一年半载也回不来一次……你们想好了再回话。” 乌大年比乌小年大了两岁，兄弟两人日常生活里一般也都是乌大年做决定。 只见乌大年想都没想就说道：“老爷，父亲让我们跟着老爷，不管老爷以后去哪里，我们兄弟二人都跟着。” 乌小年也附和道：“嗯，老爷，大哥说的是。” 贾环听了兄弟二人的话，心里很是满意，又道： “这一路不仅路途艰辛，沿途可能还有倭寇……也许还有性命之忧。” 谁料，兄弟二人听说路上有倭寇，立马来了精神，乌大年拍着胸脯道： “老爷，我们兄弟二人自从学武以来，早就想动动手脚了……有一些毛贼正好练练手。” 贾环听了大笑道：“好，你们有此决心甚好……以后你们二人的月例每人都是二两银子。” 乌大年和乌小年现在每人都是一两银子的例钱，这在他们眼里已经算是巨额财富了……没想到现在又变成了二两，兄弟二人立马就觉得只要再跟着贾环几年，娶媳妇的钱肯定攒的够够的。 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跟们在外面吃香喝辣的，当然要想着庄上的穷弟兄们。 乌大年有些不好意思的对贾环说道：“老爷，庄子上也有不少会武艺的人，老爷……” 贾环听了乌大年的话，心里简直乐开了花，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贾环刚刚还在想要怎么开口，没想到乌大年自己提出来了。 贾环道：“庄子上的人也愿意跟去？” 乌大年忙说道：“老爷，他们许多人都学了一身武艺，早就想到外面见见世面了……只要老爷允了，他们必然愿意。” 第167章 高兴的王夫人 贾环心里想，泉州属于倭患的重灾区，自己去那边当县令必然会有安全问题。 自己提出“海禁”之策，东南这些世家大族必然对自己恨之入骨，搞不好就会对自己使绊子，身边没有点可靠之人，怕是会有危险。 而且这次前往东南，贾环心里是有野望的，他们毕竟是穿越之人，绝不会甘心一直这样庸庸碌碌下去，将终南庄那些有武艺在身的军户带在身边，绝对是有益无害的。 想到这，贾环对乌大年和乌小年说道：“既然此，我让赵国基明日安排马车送你们兄弟二人去庄子上，你们告诉庄子上的兄弟，此去可能要与倭寇厮杀……但是，我贾环在这里保证，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们的……” “是老爷……” 乌大年和乌小年兄弟二人听了贾环的不仅大喜，对贾环那是千恩万谢，像是捡了一个大便宜……不等贾环再说话，兄弟两人生怕贾环反悔，一溜烟的就跑出了门。 贾环看着兄弟二人的背影，边摇头笑道：“我被贬去了福建，怎么高兴的却是他们兄弟俩？” 贾政下了衙，回到王夫人院子里，想到贾环即将要去福建上任，不禁唉声叹气起来。 贾政最近大多时间都在赵姨娘处歇息，今日来王夫人院子里，王夫人心里本欢喜得很，早就在那里梳洗打扮了。 却见贾政一直在那里叹气，兴致一看就不高，不由问道： “老爷，这是怎么了，怎么一直叹气？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贾政叹息一声说道：“今日吏部的公文已经发下来了，环哥被贬到泉州去了……他今年才多大？就要去那种穷山恶水之地。” “啊？……” 王夫人惊呼一声，贾环就要被贬走了？ 果然每个人的伤心不是相通相通的，对王夫人来说，幸福来的简直太突然了。 原本她担心贾环惹出的事情会牵连贾府，牵连宝玉，甚至牵连在宫中的元春……现在好了，一切都烟消云散了，只是贾环被贬，这对王夫人来说简直就是最好的结果。 现在，王夫人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明日看一看知道贾环被贬之后，赵姨娘那痛苦的嘴脸。 贾政见王夫人一脸震惊的样子，以为她是在为贾环担心，说道： “贾哥被贬，这么大的事情，我还是要去告诉老太太……” 说着，贾政换了一身衣服，便出了门，往荣禧堂去了。 等贾政走后，王夫人立马就换了一副嘴脸。 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那小畜生可算是惹出祸来了……真是佛祖保佑。” 王夫人念叨完，周瑞家的马上凑到王夫人跟前，献殷勤道： “太太，那位……当时？……” 王夫人笑道：“这还有假？没听老爷刚刚说吏部的公文都下来了吗？……哎哟，我这心里啊，如果有酒，我真想好好喝两杯才好……那贱人得意那么久，也终于叫他们栽了大跟头……” 周瑞家立马说道：“可不是嘛，栽的还是那种翻不得身的大跟头……” 王夫人院子里主仆二人正高兴的合计着，菊香院却是另一副景象，刚刚贾环与乌大年和乌小年兄弟二人的谈话，一旁的彩云和翡翠听得清清楚楚。 彩云和翡翠红着眼睛道：“二爷，当真要去福建了吗？” 她们二人虽不知道福建到底在哪，但想来是一个山高路远的地方。 贾环点了点头说道：“四月初就要动身，你们二人就留在家里陪陪娘亲，这一路受苦受累的，就不带你们过去了……” 哪知彩云和翡翠听了贾环的话，马上就跪在贾环跟前，眼泪像珠子一样一滴滴的往下掉。 “三爷，我们要一起跟着……受苦受累都成，您不能不要我们了……” 贾环看着二女，所谓最难消受美人恩……挠了挠脑袋，语重心长道： “福建那边现在正闹倭寇，我这次过去怕是自身难保，你们何必跟着我去受苦？” 哪知彩云平时柔柔弱弱的，却性子最是刚烈，斩钉截铁道： “我不管，哪怕刀山火海我也不怕，哪怕前面是个坑……我也跳了，只是三爷不许不带我。” 翡翠也说道：“我和彩云姐姐一样，也要跟着三爷的……” 贾环有些为难，按照他本来的想法，这次就只带着赵国基、乌大年、乌小年，还有庄子上的一些会武艺的人去赴任，其他人一概不带。 看着二人坚定的样子，半晌，贾环才说道： “罢了，就带你们去吧……快起来吧。” 彩云和翡翠听了贾环的话，都欢呼了一声……起身后一脸高兴，在她们心里，如果能陪着贾环一起，就不算是苦日子。 此时，在贾环心里还有一个头疼的问题，那就是怎么和赵姨娘和宝钗说这件事。 …… 荣禧堂内，贾母见贾政傍晚过来，问道： “可是出了什么事？” 贾政沉默片刻，说道：“母亲，今日吏部发了公文，环哥被贬去了福建。” “啪……” 贾母手里端着的一个盖碗摔倒了地上，摔得粉碎，鸳鸯吓了一跳，忙低头上前收拾。 “怎会如此？娘娘昨日不是传话过来，说贾环无事吗？” 贾母毕竟岁数摆在这里，见识也多，马上就意识到问题，问道： “吏部的公文是什么时候发的？” 贾政不明所以，说道：“是今日早晨就发下来的。” 贾母自言自语道：“早晨公文就发下来了，想必事情昨日就定下了……但昨个晚上娘娘却巴巴从宫里传来一句话，想必有些深意。” 贾政眼前一亮，说道：“母亲是意思是，环哥被贬，可能是陛下故意为之？” 贾母道：“有可能，前日你也说过，陛下可能是中意开海的，这个时候巴巴将环哥送去泉州，会没有图谋吗？” 贾政听了贾母的话，一脸期待道：“这么说，这事可能是陛下故意为之的。” 贾母微微颔首，“此事不可声张……若真是陛下之意，咱们只需顺着圣意便是。” 贾政点了点头，应下了。 这边，贾环硬着头皮去找了赵姨娘。 贾环刚说了被贬之事，赵姨娘就哭天抢地的哭了起来。 第168章 惟有杀之而已 …… “哎呀，没法活了呀……” “你这个狠心的……丢下娘不管了呀……”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 贾环无奈地站在一旁，待赵姨娘哭声稍歇，才缓缓开口道： “娘，儿子这是去上任，又不是就不回来了。” 赵姨娘抹着眼泪说道：“你莫要诓骗娘，福建是什么地方娘不懂，但想来也是什么穷山恶水的地方。” 贾环心里一叹，赵姨娘还不知道福建这会子“倭患”正闹得凶，要是知道了，还不知道担心成什么样子，现在只能先忽悠了。 “娘，福建只是在浙江南面，也不算远……儿子这一去是建功立业去的，说不定等儿子这个回来，就给你挣一个诰命呢。” 赵姨娘听了这话，果然好一些了，说道： “真的？” “真的，比金子还真。” “不会有什么危险？” 贾环拍着胸脯保证道：“当然，儿子这次去福建，会把庄子上的那些军户带上一些，那些人的身手娘你是见过的，个个都能以一当十，由他们一路保护儿子，还能有啥危险？” “而且，彩云和翡翠这次也跟着去，她们两个娘你还不放心？定能将儿子照顾好的。” 终南庄的那些庄户，赵姨娘以前在庄子上的时候是见过的，个个身手不凡……听贾环说他们这次也会跟着，赵姨娘心里才稍稍放了心…… 又听贾环说彩云和翡翠也跟着一起，方才说道： “虽如此，你也小心才是，为娘就你一个儿子，你要有个三长两短……以后娘可指望哪一个？” 说着，赵姨娘又哭了起来。 …… 待这里赵姨娘终于哄好了，贾环正欲去宝钗处，却被玉钏截住了。 只见玉钏气喘吁吁道： “三爷，可算是找到你了，方才奴婢去菊香院，彩云说你来姨太太这边了……” 贾环点了点头，问道：“可是老爷那边叫我？” 玉钏道：“正是呢，老爷才从老太太那边回来，叫三爷去书房呢。” 贾环听玉钏是从老太太那边回来的，想来老太太已经知道他被贬的事情了。 贾环跟着金钏到了贾政的书房，见了贾政。 “父亲……” 贾政见贾环过来了，问道：“这次去福建，朝廷可有什么交代？” 贾环想了想，说道：“交代倒没有，只是下午儿子要下衙的时候，宫里的太监到翰林院传话，让儿子明日去面圣，想必会有什么吩咐。” “面圣？” 贾政听贾环说明日要面圣，心里更加相信了贾母的判断，便对贾环说道： “有一件事，你可能还不知，昨晚上宫里的娘娘让太监传来消息，也是怪了只有一句话……也许与此有关。” 贾环忙问道：“父母，娘娘传来的是什么话？” “只有一句：环弟无事，无需担心……当真奇怪，老太太就猜测，可能与陛下的谋划有关，也许明日面圣你就知晓了。” 贾环心里暗道：“原来如此，还是皇帝老儿玩的6啊，自己还一直都被蒙在鼓里……” 想到这，贾环赶忙躬身道：“多谢父亲大人点拨。” 贾政道：“你明日面圣，要小心回话……知道吗？”贾环赶紧应了下来。 一宿无话…… 第二日，贾环先到翰林院学士吕临那里请了假，然后便悠哉游哉的往皇宫方向去了。 因为昨晚贾政的提醒，贾环事前打了腹稿。 到了宫门外，贾环整了整衣冠，随着传召太监进了皇宫。 此时至正皇帝刚下了早朝，正在南书房内批阅折子。 “微臣参见陛下。”贾环恭敬行礼。 至正皇帝见贾环过来了，放下手中的折子，笑道： “哟，朕的状元公来了，起来回话吧。” “是，陛下。” 贾环直起身子，但还是不敢平视至正皇帝，头还是略微低着。 至正皇帝道：“你可猜到朕为何要让你去泉州任职？” 这个贾环哪里能说自己猜到了，这不是打皇帝的脸吗？就算侥幸猜到了，皇帝也会心里不舒服……怎么滴?你比朕还聪明？ 贾环回道：“陛下圣心如渊，臣不敢猜。” 至正皇帝对贾环的乖巧很是满意，又问道：“你此去东南，做一方的父母官，你当如何作为？” 贾环暗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贾母猜的果然不错，皇帝还真是另有想法的。” 略微思索一番，心想：既然选他这个主张开海的人去东南，那必然是想让自己做这件事，不然他闲的蛋疼，巴巴让自己跑去福建。 于是，贾环回道：“陛下，臣此去东南，当行开海之策。” 至正皇帝略微有些惊讶的看着贾环，这是他将贾环安排去泉州的目的，但没想到贾环这么有魄力在自己面前还能直接说出来，对贾环不禁有些刮目相看了。 至正皇帝笑道：“你小小年纪，难得有这样的勇气……这一点，倒与你的曾祖父有些像。” 这是一句很高的评价了，贾环的曾祖父是谁？那可是初代的荣国公，是一位指挥千军万马，帮助太祖皇帝定鼎天下的存在。 贾环赶忙谦逊道：“陛下谬赞，臣怎敢与曾祖父相提并论，臣只是一心想为陛下分忧罢了。” 至正皇帝微微颔首，笑道：“朕信你有这份心思。不过这开海之事，阻碍重重，朝中许多大臣都极力反对，当地士绅定然也不许你推行新政，你可有应对之法？” 贾环心中早有盘算，回道：“陛下，臣以为当分化之……海禁得利的，无非都是世家大族而已，当地的富农、百姓可以从开海中获利，必然支持臣。臣到泉州后，先甄别出哪些士绅是臣开海的阻力……若他们老实也就罢了，若是不老实……” 贾环心里有些顾忌，没有敢接着往说。 “若是不老实又怎么样？尽管直言，朕恕你无罪。” 贾环听至正皇帝说“尽管直言，朕恕你无罪”，才敢继续说道： “若是不老实……臣惟有杀之而已。” 惟有杀之而已……这几个字，贾环说的是铿锵有力，连至正皇帝身边的小太监都打了一个寒颤，不由得多看了贾环两眼。 第169章 锦衣卫腰牌 …… 那太监心道：还是读书人心里狠啊，这位贾大人，看着像一位柔柔弱弱的小书生，张口就是惟有杀之而已，以后读书人还是不能得罪的。 至正皇帝看着贾环，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他御极二十几年，当然不是腐儒的思想……见贾环如此杀伐果断，不由觉得自己刚刚的眼光果然没错，这小子果然像他的曾祖父，那位初代的荣国公。 笑道：“你倒是敢说。” 贾环见至正皇帝并没有恼，才放下心，说道： “陛下，此去泉州，若要推行新政，必然有阻碍，臣请陛下……派些人手。” 至正皇帝见贾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得笑了，对身边的小太监使了一个眼色，那小太监会意，赶忙捧着一个托盘到贾环面前。 贾环本就微微低着头，一眼就看见托盘上竟是一个腰牌，上面有几个字“锦衣卫千户”。 贾环见了那块“锦衣卫千户”的腰牌，心里陡然一惊，锦衣卫在大乾可不像前朝的大明一样是一个特务机构，有点类似于“御林军”一般，个个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你此去福建，持这块锦衣卫千户的腰牌，可节制两百锦衣卫……你到任上莫要怕事，有朕在后面给你撑腰。” 贾环听了至正皇帝的话，眼睛都红了，不是被至正皇帝感动的……而是，他终于能掌军了，哪位男人小时候没有指挥军队，上阵杀敌的梦想？ 虽然只有两百人，但贾环已是心满意足，赶紧跪下道： “谢陛下隆恩。” 至正皇帝看着自己这个小舅子，心里还是很满意的……又乖巧、又是皇亲、又有主见、还有魄力……还能中状元。 至正皇帝笑道：“起来吧，朕等你的好消息……若是新政成了，朕就是再封一个荣国公又何妨？” 听到至正皇帝说：就是再封一个荣国公又何妨？ 贾环的心不由得砰砰直跳，腿不争气的又跪了下来。 至正皇帝又交代了几句话，说道： “去吧。” 贾环见皇帝开始撵人了，给至正皇帝行了一礼，才退出了南书房。 出了南书房，贾环摸着那块锦衣卫的千户腰牌，嘴巴快咧到耳根了，如果不是估计着前面还有一位小太监在带路，贾环现在就想大笑三声。 “两百锦衣卫，爽……” 却说乌大年和乌小年兄弟二人，本来贾环是安排二人坐马车去庄子上的，但兄弟二人早上跟着赵国基去套马车，见马圈里的骏马，心痒难耐，说什么也要骑马回去。 赵国基也跟着贾环在终南庄呆过一段时间，知道他们兄弟二人的骑术了得，被央求的没办法，就同意了。 兄弟二人骑上马，很是高兴，在中午前就早早的赶到了庄子上。 兄弟二人骑高头大马，威风凛凛的进了庄子，沿途的庄户见了无不羡慕，一路上都有人上来打招呼。 “大年、二年，怎么从城里回来啦？什么时候也带大伯去城里逛逛……” “大年哥、二年哥，这马好大啊……” …… 乌大年和乌小年兄弟二人就像是衣锦还乡的西楚霸王一般，在庄户的招呼声中到了自家门前。 “嘶……嘶……” 此时乌庄头正在屋里面抽旱烟，听见外面有马声，心里还纳闷，刚出来瞧瞧，正好看见正下马的兄弟二人。 乌庄头见是兄弟二人，先是一怔，旋即大怒。 “你们两个小王八蛋，不是让你们跟着老爷吗？怎么回来了？” 说着，乌庄头转身就要找藤条之类的东西，让两兄弟回忆回忆小时候的恐惧。 乌大年和乌小年见自己老父亲的动作，都被唬了一跳，过来抱住乌庄头，说道： “父亲息怒，儿子这次回来是来给老爷传话的，完事了还要回去了。” 乌庄头听兄弟二人说不是被赶回来的，才放心来下，问道： “老爷有什么吩咐？” 乌大年对乌庄头道：“老爷说他下月初就要去福建，那边可能有倭寇，老爷说庄子上凡是会武艺之人，跟着去的话每月都有二两的例钱。” 乌庄头听了兄弟二人的话，瞳孔一缩，他们兄弟二人高兴的可能只是二两月钱，但乌庄头却从只言片语中捕捉到非同寻常的关键词。 “福建、倭寇……” 东南海患严重，即使乌庄头这样的庄户人家也是知道的……乌庄头敏锐的从乌大年的几句话里，判断出捞取军工的可能。 “你们两个兔崽子到屋里详详细细的到屋里将老爷说的每一句话都告诉我……” 乌大年和乌小年自小就是被乌庄头捶大的，听了乌庄头的话，马上就像是见了老鼠的猫，垂头丧气的跟着乌庄头进了屋。 进了屋，兄弟二人便一五一十的将贾环说的话，原原本本的跟乌庄头讲了一遍。 乌庄头听了之后没有说话，而是叭叭叭，一口一口的抽着旱烟，直抽的兄弟二人都心急了，乌大年先开口道： “父亲……赶紧着急大伙说一说啊，老爷还在城里等着呢。” 乌庄头瞪了他一眼，说道：“猴急什么？” 嘴上这么说，但乌庄头还是将烟袋在鞋底上磕了磕，起身出去了，兄弟二人也忙着跟在父亲后面，也出了屋子。 终南庄是由乌、赵、钱、孙、李五个大姓组成的，每个姓都有一个村老，乌庄头虽然是村长，但这种追随贾环去福建的事情，毕竟是有风险的，他还是要找庄子上的几位村老商量后再决定。 …… 谁知道这事乌庄头只是刚刚说出口，几位村老就一致赞同。 其中一位赵姓的村老说道：“我们五家世代都是军户，困在这庄子上太久了，难得有出去的机会，怎么能放过？” 另一位孙姓的村老也说道：“赵老说的是，贾老爷是老国公的后代，又为庄子上做了这么多事，我们不信他信谁？如今庄子上生活也好了，小崽子们现在吃饱、穿暖，一个个养的精气十足……这个机会我们不能错过了，不然百年之后，如何下去见祖宗？依我看，就算青壮都出去了，庄子上也没有后顾之忧。” 第170章 五十套骑兵装备 …… 几位村老们你一言我一语，皆是赞同跟随贾环的。 乌庄头道：“既然几位村老都赞同，那下午我就把大家伙都聚到一起，将这件事公布出去，庄户们愿意或是不愿意，就看他们自己了。” 乌、赵、钱、孙、李五姓村老皆说道： “是极……” …… 终南庄上现在有一百一十户，人口四百二十人余人，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子有一百二十人。 乌庄头心里盘算着，庄子上的男子大多习武，除了留下来维持庄子正常生产劳作的，大概抽出五六十人应该不成问题。 下午，乌庄头将全村的庄户都聚集到庄子东边那个打谷场兼“练武场”上，几百号人聚在一起，瞬间就人声鼎沸起来。 有些妇人正在家里忙，抱怨乌庄头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哎呀，我正在家收拾鸡窝呢，这会庄头把我们聚在一起做什么？” “可不是嘛，我正烧水给娃洗澡呢……哎呀，他婶子，我家那大虎一个月没洗澡，像个泥人一般，让他洗一次澡，跟要他命似的……” “是啊，我家那娃让他洗一次澡，也跟催命一样……” …… 女人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聊着家长里短……而此时已经立春，田里正是播种的时间，男人们大多都是从田间被寻回来的。 一个男人扛着锄头刚从田里回来，嗓门很大，说道： “庄头，俺家地里正在播种呢……” 还好乌庄头平时在庄子上威信很高，大伙也只是发几句牢骚，只小半个时辰，人就都齐了。 乌庄头高声道：“各位，庄子上的人都是乌、赵、钱、孙、李五姓的后代，我们祖辈都是干什么营生的，想必大伙也都知道……自从老荣国公最后一战殁了，我们已经困在这庄子上四十余年了……我们贾老爷，是老荣国公的孙子……” 听了乌庄头的话，场上的嘈杂声也渐渐消失了，乌庄头所讲的这一切，即使在场的孩童也经常听大人们说过，这是终南庄军户心中永远的痛。 乌庄头继续说道：“现在，我们有一个机会走出去……” 场上的许多男人听到乌庄头说“有一个机会走出去”，眼睛猛然睁大，许多人心头火热，他们务农了几十年，两代人还坚持习武，不就是想有一天像祖辈一样从军，挣一个功名回来吗？ “今日上午，老爷在城里传话过来，四月初他要启程去福建上任……大家虽都在庄子上，但应该也知道我大乾东南倭寇闹得凶……如今老爷想要招一批习武的人跟着一起过去……每个月的例钱……” 乌庄头刚要说每个月有二两银子的例钱，话还没说出口，就有人大喊： “庄头，算俺一个……” “也算我一个……” “我也要去……” “庄头，我是巡逻队的，也也要跟着贾老爷去……” …… 一时间，场上七嘴八舌，男人们群情激昂……即使一些平日里没有习武的男子，也嚷着要跟着贾环去福建。 乌庄头看着嚷嚷着，纷纷喊着要跟着贾环的众人，一时间也有些头大……他知道庄子上的人想出去，但没想到反应会这么大。 思考片刻，乌庄头道： “参加巡逻队，又愿意跟贾老爷的，站到前面来。” 呼啦啦……一群青壮男子，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上前，仿佛是斗胜的公鸡一般。 乌大年和乌小年此时站在巡逻队的人群中，昂着头，站得笔直……这一刻，兄弟二人觉得神圣无比。 乌庄头道：“庄子上的男人也不能都出去，还是要留些火种下来……巡逻队是贾老爷成立的，但是就是挑一些练武的好手……既然巡逻队这五十来人都愿意去福建，那就他们去吧。” 听了乌庄头的话，巡逻队众人无不欢呼……而那边当初没有入选巡逻队的男人们则是一脸沮丧。 既然事情定下来了，乌庄头道： “巡逻队是第一批出去的，肯定不会是最后一批……既然事情定下来了，大家都散了吧……” …… 待场上的人都散了，乌庄头对乌大年和乌小年道： “事不宜迟，你兄弟二人现在骑着马回城，将庄上的事情禀告老爷。” 乌大年和乌小年也知道此事非常重要，很有使命感的道： “爹，您老就放心吧，我们兄弟快马加鞭，说不定还能赶上晚饭呢。” 乌庄头笑骂道：“你们两个兔崽子，路上小心些……别出什么岔子。” 乌大年和乌小年连连答应，回到自家屋前，解开缰绳，飞身上马，跟乌庄头道了别，便一溜烟的往金陵方向去了。 …… 却说贾环此时在经史阁内忙的不可开交，他之前已经求了夏言，允许他将在翰林院所选的书籍带出去，前提是要将所选之书的名目写好，以便接下来将备份抄录一份放进去。 贾环将所选的几十本书放在书匣里装好，下午下衙时放在赵国基的马车里带回菊香院。 待一切忙完，贾环又想起来此前在至正皇帝那里求来的恩典，允许他到工部军器局领五十副刀剑铠甲，还有五十匹战马…… 这五十副铠甲是贾环为终南庄那些军户准备的，在他眼里，这五十人的重要程度，远比至正皇帝给他指挥的那两百锦衣卫重要，因为这五十人对他是绝对的忠心。 在大乾，工部的虞衡清吏司管辖的军器局负责兵器的制造与储存，贾环下午去了军器局，将五十副骑兵装备的批条给了工部的管事看了。 那管事看了条子，又看了看一脸书生气的贾环，心里不由得泛起了嘀咕： “这真是怪事，怎么一个翰林院的书生来领装备？” 心里虽然奇怪，但还是笑着问道： “贾修撰，这些器械装备是现在就领走吗？” 贾环道：“我就是过来看看，四月初过来取。” 器械局的管事听了贾环的话，将批条递给贾环，说道： “也可，下次还是带着批条过来，随时都能领走。” 第171章 好狗不挡道 …… 贾环弄明白了缘由，也没有多待，躬身行了一礼，就回翰林院去了。 回来翰林院，也快到下衙时间了，贾环扛着打包好的书籍就往外面走，一路上也撞见了不少翰林院的同僚，大家都知道贾环还有几日就要去泉州上任。 一个状元，最后却被贬到了福建那样穷山恶水之地（在这里没有冒犯八闽大地的意思，只是福建山多，此时确实交通不便），对他都很同情。 即使以前攻击过贾环“开海”主张的人，也没有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但这些人中却有一个例外。 只听一声尖刻的声音道： “哟，这不是我们的状元公嘛，扛着一箱什么？这是要做工啊……” 一箱子书确实有些重，贾环扛在肩膀上，低着头向前走，形象确实不怎么雅观……是有点做工的感觉。 猛然听到这尖锐的声音，贾环抬头一看，不是严文庆那厮又是谁？ 贾环见挡在前面的严文庆，本来就看他不爽，现在又在这里瞎比比，便说出了那句就算是穿越前的世界也能让人暴跳如雷的话。 “好狗不挡道。” 严文庆好不容易逮到贾环如此落魄，竟像“做工”一样扛着箱子，哪能错过如此天赐良机？正得意洋洋的出言嘲讽，以为终于在贾环身上找回了场子。 不料，这句“好狗不挡道”让他彻底破防了。 好狗…… “你竟然骂我是狗？” 严文庆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彻底被激怒了……自从他投靠李家，私下里就常有人嘲讽他是李家的狗，所以严文庆对“好狗……”这句话异常敏感，几乎是嘶吼着发出质问。 “怎么，不是吗？” 贾环轻松写意的一句反问彻底的激怒了严文庆，一瞬间竟像失去理智一般扑向贾环，嘴里喊道： “我让你骂我是狗……我让你骂我是狗……” 贾环也被严文庆的模样吓了一跳，但这段时间跟着乌氏两兄弟练了一些拳脚，反应力比往常快一些，见严文庆扑过来，贾环虽然扛着书箱，但一个侧身就让严文庆扑了一个空…… 严文庆见自己扑了空，心里有些讶然……刚想回头重新找贾环麻烦，不料屁股上传来一阵巨力，将严文庆的身体推着往前，严文庆一个没站稳，摔了一个狗吃屎。 “轰……” 严文庆只觉得脑袋被狠狠撞击了一下，身体结结实实的拍在石板上，待他爬起来，鼻孔里感觉热热……严文庆下意识的用手摸了一下，定睛一看，竟是满手的鲜血。 啊……流血了？ 严文庆自小就在家里读书，连家务活都没干过，何曾流过血？此时看着自己满脸鲜血，早就被吓呆了。 这一切都只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一旁的翰林院众人都还没来得及劝阻，就见严文庆摔了一跤后爬起来满脸都是血。 众人赶紧将严文庆扶到屋里坐下，还有人端来一盆水，拿着毛巾给他擦脸。 贾环也没想到严文庆看着挺猛，实际上却是个战五渣，刚想进屋看看是不是摔坏了。 这时从屋里出来的马宁远见贾环还在这，便说道：“还不走？小心一会赖上你。” 贾环听了马宁远的话，方才如梦初醒，道了一声谢，扛着书箱一溜烟的跑了。 因为刚刚跑了一路，上了赵国基的马车，贾环的小心脏还噗通、噗通的跳，心里想着刚刚严文庆的惨状，嘀咕着： “那哥们这一摔不会破相了吧？” 赵国基此时已经将马车赶着跑了起来，坐在马车外面问道： “三爷，是回府吗？” 贾环听到赵国基的话才微微回神，想着应该将今日面圣之事跟自己老师说下，便对赵国基道： “先去老师那里。” 赵国基闻言，驾着马车，一溜烟的往夏言府上去了。 好巧不巧，此时夏敬承也刚从工部下衙回来，见贾环从马车里钻出来，笑道： “师弟，你是不是在这里堵我呢？” 贾环刚从马车里出来，抬头就见夏敬承笑吟吟的靠自己，忙上前行礼： “师兄，这真是巧了……” 因为贾环几日忙的手脚倒悬，夏敬承想找他都找不到，这会正巧碰见，便拉着贾环的手一起进了府。 贾环第一次下场参加童生试时，夏敬承就认识他，二人后来一起在国子监读书，一起参加会试……感情早就跟亲兄弟一般，如今自己的师弟就要被贬去福建上任了，他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夏敬承一边走，一边问贾环： “师弟，这次去福建，可有什么打算？有什么困难，尽管跟师兄说，大不了，再去求求父亲。” 贾环笑道：“师兄，我这里已经万事俱备了。” 夏敬承听了贾环的话，感觉一脸懵……感觉贾环的状态不像是被贬的啊，倒像是……此时，夏敬承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来…… 贾环见夏敬承不明所以的样子，说道：“师兄，一会到老师那里，你就明白了。” 夏敬承见贾环如此说，也没有再问，而是说道： “走，我们去父亲书房说话，今日内阁不是他当值，父亲这会应该在那里。” 到了夏言书房，夏言果然在，见师兄弟二人一起过来，笑道：“我知道你下衙会过来，所以早早就回来了。” 贾环忙上前行礼，说道：“学生的一切都逃不过老师的慧眼。” 夏言听了贾环的话，笑道：“少贫些，今日面圣，陛下可有什么交代？” 贾环觉得这事也没必要藏着掖着，反正自己领那队锦衣卫出发后大家大概也能猜出来……贾环便将至正皇帝给了他两百锦衣卫，以及交代他的事情一一跟夏言说了。 夏言听了贾环的话只是捏着胡须沉默不语，而一旁的夏敬承却瞪大眼睛，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此时，夏敬承心里疯狂的呐喊着： “卧槽，还是你们会玩……说好的被贬呢？” “……现在怎么又冒出两百锦衣卫出来？” “这是被贬，还是去当钦差啊……” 第172章 止血 …… 夏敬承有些无语的看着心照不宣的师徒二人，悲催的发现，原来自己的父亲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他刚刚还问贾环有什么困难，自己好去求求父亲……现在发现，自己才是多余的那个人。 “老师，有一事学生还要向老师请教。” “哦？何事？请说来。” 贾环略微沉吟一番，说道：“学生上午在奏对时，陛下问学生，去福建上任后，当如何推行新政。” 夏言喝了一口茶，笑道：“你是如何答的？” “学生答的是，……若那些富商大户尾大不掉，唯杀之而已……学生想问老师，是否会引起严重后果。” 夏言听了贾环的话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夏敬承在一旁用无比震惊的眼神看着贾环，仿佛第一次认识他。 咳咳咳…… 夏言被茶呛的咳嗽了几声，缓了一会说道： “你倒是胆子大，什么话都敢往外说……记住，此话即使以后你如此做了，但也万不可说出来……不然，士林之中，将再无容身之地。” 贾环恭敬道：“是，老师。” 夏言捏着胡须，半晌才继续说道：“东南富商，虽富甲天下，朝中大臣多受其恩惠，但本质上还是商人……若以雷霆之势除之，翻不起什么大浪。” 贾环应了夏言的话，心中大定，躬身道： “多谢老师指点。” 随后，夏言又手书了一封书信交给贾环，说道： “你将这封信带着，泉州知府王十朋曾是我的同僚，他看了我的书信，自会关照你一二的。” 贾环闻言大喜，泉州知府那不就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有了老师这层关系，那自己的小日子岂不是美滋滋？ 夏言又对贾环大致介绍了福建当前的局势，师徒三人又在书房聊了一会天。 夏敬承见差不多到了晚饭的时间，便对贾环道： “师弟，等会留下来吃个便饭，也陪父亲喝两杯。” 贾环心里因想着自己去福建上任的事情还没有跟宝钗说，想必这个消息在贾府已经传来了，宝钗这会必然知晓，自己今晚再不过去，必然寒了红颜的心，便说道： “老师、师兄，原本应该留下来陪老师喝两杯的，只是今晚上确实安排了事情，学生去上任之前必定要来叨扰老师的。” 夏言见贾环如此说，没有强留他，笑道：“无妨，忙你的事情要紧，去吧。” 贾环分别对夏言和夏敬承行了一礼，便从夏言房中出来，贾环坐上了赵国基的马车，便一溜烟的往菊香院去了。 到了菊香院，贾环草草的换了一身衣服。 彩云一边给贾环整理衣领、袖口，一边问道： “三爷，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还有几日就要去福建上任了，还没有去跟宝姐姐辞行，再迟怕她恼了……” 彩云赶忙道：“三爷，你是该去瞧瞧宝姑娘……今日她过来待了一会，见她眼睛都是红的。” 贾环听了彩云的话，哪里还能待得住？也顾不得衣服穿没穿好，抬脚就往外面走。 此时天已经黑了，贾环从菊香院的角门进入大观园，一路上想着宝钗，心里很着急。 初春的大观园还是很美的，轻柔的月光洒在沿路的河面上，波光粼粼……那些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在夜晚中也似蒙上了一层薄纱…… 但对这样的美景，此时贾环却无心欣赏。 她心里满心都是宝钗，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她那温婉的面容和盈盈的泪眼，心仿佛都要碎掉了。 贾环觉得自己真是该死，昨天晚上就该过来的…… 一路小跑，贾环终于到了蘅芜苑前，贾环努力平复下心情，微微整理衣服，才敲响了蘅芜苑的大门。 咚咚咚…… 咚咚咚…… “谁呀……”贾环听出这是莺儿的声音。 “莺儿，是我。” 院里面先是安静了一下，随后就传出一道惊呼的声音： “是三爷……” 莺儿急忙将门打开，见到贾环先是惊喜，然后又一脸委屈，眼睛里泛出了泪光。 “三爷，您可算愿意来我们这了……” 贾环听了莺儿的话，心中也很是愧疚，摸了摸莺儿的头说道： “对不起，是我的不对。” 莺儿见贾环还站在外面，一脸歉意，不禁莞尔： “三爷，快进来吧，小姐知道你来了，定然开心。” 听了莺儿的话，贾环这才进了院子…… 进了里屋，只见宝钗正坐在灯下做女工，烛光映照下，宝钗面容恬静而美丽……一时间，贾环竟有些看痴了…… 莺儿关上院门，便到里屋来伺候，见贾环傻愣愣的站着，而宝钗还没有发现贾环……看到这样的画面，莺儿不禁有些好笑，小声提醒道： “小姐……” “嗯，什么事？……” 宝钗听了莺儿的声音，刚抬起头，便看到一张朝思暮想的脸庞，正呆呆的看着自己。 轰……突然看到贾环的那一刻，宝钗的大脑一下子也有些宕机了。 “环兄弟……” 宝钗轻呼一声，刚想站起来，没想到因为分心，手中的针线一下子将食指划破了。 “额……”宝钗疼的皱起了眉头。 贾环见宝钗的手被划破，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宝钗跟前，心疼的握住宝钗的小手察看，小声责备道： “傻丫头，这么不小心。” 宝钗还比贾环大两岁，现在听贾环叫自己“傻丫头”，不仅没有恼，反而觉得异常的甜蜜。 贾环察看宝钗的伤势，见只是食指被针头划了一个小口子，并不严重……贾环在穿越前了解到，口腔内的溶菌酶、凝血因子具有杀菌、止血的功效。 想都没想，贾环就将宝钗修长如玉脂一样的手指含在嘴里，轻轻的吮吸。 “呀……” 宝钗被贾环的动作吓了一跳，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哪里有被一个男子含住手指的经历？下意识的就要将手抽走……哪料手被贾环握住，宝钗一用力，竟没有挣脱开。 但随着贾环吮吸的持续，一股奇异的感觉顺着手指，传向宝钗全身，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妙感觉，一时间，宝钗的身体都有些酥了。 第173章 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 “环兄弟……”宝钗轻声的呼唤着贾环。 过了半晌，贾环才有些依依不舍的将宝钗的玉指从嘴里拿出，如葱管一般的指甲上还沾着贾环嘴里的黏液，拉成了丝…… 一旁的莺儿看着这一幕，羞的满脸通红，但内心疯狂的活动着： “咦，好羞耻……三爷竟然将小姐的手指含在嘴里……咱都不敢看……好害羞……但又好想看看……羞死人了。” 贾环见莺儿满脸通红的在一旁傻站着，笑道： “傻站着干嘛，还不去拿纱布？” 莺儿被贾环的话吓了一跳，“啊……三爷，我这就去。” 说完，就一溜烟的跑去找纱布了。 宝钗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心上人，美目中，似有万千种风情在流转。 过了半晌，眼中似有嗔怪： “今日才来，可是忘了我？” 贾环看着眼前的佳人，内心早就化掉了…… 贾环紧紧握着宝钗的手，说道：“宝姐姐，我怎会忘了你……只是近来诸事繁杂，脱身不得，每一刻心中都是念着你的。” 宝钗听了贾环如此表白，心里如小鹿乱撞，娇羞道： “你就会哄人……” 此时莺儿拿着纱布过来，见二人深情的对视，哪里还敢继续待着？ “三爷，给你……” 莺儿将纱布给了贾环，就飞也似的跑了。 贾环接过纱布，小心翼翼地给宝钗包扎伤口，边包边说了一句在穿越前烂大街的土味情话： “宝姐姐，以后定要小心些，这是痛在你手上，疼在我心里……” 说完，贾环还捂着胸口，略显浮夸的装作一副心痛的样子。 虽然这些土味情话在穿越前早就烂大街，但宝钗哪里经历过这种撩妹方式？早就被贾环的几句土味情况撩的不要不要的……已经情难自持了。 与贾环相比，宝玉平常在大观园中与姐妹们的那些说辞简直都弱爆了。 宝钗双颊绯红，说道：“环兄弟，不许再说这些。” 贾环将宝钗的手指包扎好，见宝钗一脸娇羞的模样，哪里还把持的住？鬼使神差的就低头在宝钗的脸上亲了一口。 …… 之后，两人更是抱在一起，良久才分开。 过了好一会，宝钗趴在贾环怀里，问道： “你这一去，还会回来吗？” 贾环轻轻抚着宝钗的秀发，柔声道： “会的。” 听了贾环的话，宝钗就什么都没有再问，只是说了句： “此去路途遥远，艰险重重，只盼君安。” 贾环见宝钗不哭不闹，懂事的让人心疼，沉默半晌，对宝钗说道： “宝姐姐……你我一心，有些事索性我就告诉你，别人都说我此次是被贬去的福建……但其实这都是陛下的谋划，我这次是带着陛下的秘旨去上任的，多则两三年，少则一两年，我还会回京的。” 宝钗微微抬头，泪光闪烁在眼眶之中，贾环能将这样的秘密告诉自己，她心里很是感动，一时间竟鬼使神差的问道： “环兄弟，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 “额……” 贾环倒不是不想娶宝钗，而是一向大家闺秀一般稳重的宝钗突然之间问这个，一时间竟没有转过弯来。 如穿越前许多女孩子一般，宝钗见贾环一时间竟犹豫了，脸色马上就不好看了，委屈的都要哭出来了，挣扎着就要挣脱贾环的怀抱。 贾环见状，心道要糟，这个时候哪里能让宝钗挣脱出去？赶紧紧紧的将宝钗抱住，说道： “宝姐姐，我去福建之前，去请我老师，内阁次辅夏言为我保媒，去宝姐姐家里提亲。” 宝钗听了贾环的话，又惊又喜，自己只是觉得有些委屈，没想到贾环会说去福建前就要请自己的老师来家里提亲。 宝钗觉得有一种自己逼着贾环娶自己的感觉，羞的想找一个地缝钻进去……宝钗从贾环的怀里挣脱出来，跑进了自己的闺房。 …… 从蘅芜苑出来，贾环还处在刚刚的心猿意马之中，今日他和宝钗终于将这层窗户纸彻底捅破，他也感觉一身轻松。 这个时候结婚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赵姨娘那边贾环不担心，主要是贾政，宝钗未必就是他心仪的儿媳妇，这还需要贾环去耐心的劝说一番。 菊香院中，这时候乌大年和乌小年两兄弟刚刚回来，听贾环刚刚出去了，便在大门那里等着贾环。 两兄弟此时还是一脸亢奋，庄子有五十个人一起跟着贾环前去，以后说话的人都多了。 乌大年远远来见贾环从角门那边过来，轻推了乌小年一下： “老爷来了……” 乌小年一个激灵，果然见到远处的贾环，忙与自己哥哥一起迎了过来。 “老爷……” “老爷……” 贾环见乌氏两兄弟一脸兴奋的朝自己过来，心道事情应是成了。 果然到了跟前，快人快语的乌小年道： “老爷，庄子上巡逻队的五十人这次都要跟三爷一起去呢。” 贾环听了，心中大定，开怀大笑起来，一连说了几个“好”字，又见兄弟二人一脸风尘仆仆的样子，便问道： “刚回来吗？晚饭吃了没有？” 乌大年道：“老爷，我们刚刚到呢，还没吃饭……” 贾环闻言，便拉着两兄弟进了院子，对彩云道： “摆饭吧。” 乌大年和乌小年知道主屋不是自己吃饭的地方，便想退出来，贾环看出二人的想法，一把将二人拽住。 “你们二人愿意跟着我，是把我当兄弟……那我自然也不会亏待自己的兄弟，我说过，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们一口，坐下来跟我一起用饭。” 乌大年和乌小年两兄弟听了贾环这一番话，感动的眼泪都掉了下来，心里暗暗发誓，以后贾环如果有危险，就算用自己的身体，也要替贾环挡下来。 …… 只一会功夫，晚饭就摆好了，有?清炖肥鸭、?肉圆、几样新鲜时蔬和馒头米饭。 贾环招呼两兄弟坐下，亲自给他们夹菜。 笑道：“今天跑一天了，快吃快吃，千万别客气……” 乌大年和乌小年早就饿了，本来还有些矜持，但等菜都摆上来，早就将那点矜持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哪里还用贾环说？兄弟俩忙不迭地点头，一边往嘴里塞着食物。 第174章 焦大 三人正在吃饭，彩云突然进来：“三爷，玉钏刚刚过来传话，老爷叫你去书房……” 乌大年听了彩云的话，放下碗筷说道：“老爷，我和小年出去……”这里是正屋，乌大年觉得贾环不在这里，自己和弟弟这般大咧咧的坐在这里吃饭不太好。 贾环忙按住正欲起身的乌大年。 “你们二人安心在这里吃饭，我去去便回。” 乌大年和乌小年本有心思质朴，听贾环如此说，兄弟二人便安心在这里继续吃喝起来。 交待乌氏兄弟一番，贾环便出了正屋，与玉钏一起往梦坡斋去了。 贾环以为贾政叫他去书房，应该是问自己关于去福建上任的事情，哪料进了梦坡斋，这里却还有一人在贾政书房里……定睛一看，竟是宁国府的焦大。 焦大是贾府的老仆，曾为贾府立下汗马功劳……他曾是宁国公贾演的贴身护卫，跟随贾演出征打仗，立下赫赫战功。 “咦，为什么焦大会这里？” 贾环心里虽疑惑，但还是先给贾政行了礼。 “父亲。” 贾政见贾环过来了，笑道：“环儿，这是东府的焦大太爷。” “额……焦大太爷？” 贾环心里腹诽，不知道贾政葫芦里卖什么药。 焦大似乎也有些惊讶贾政的称呼，微微抬起头看着贾政，似乎在回忆什么…… 焦大曾在战场上救过老宁国公的命，在前些年，老国公还没有去世的时候，焦大在贾府的地位很高，那时候府上的人也曾叫他焦大太爷。 …… 贾环虽然心里腹诽，但他老子贾政已经这么说了，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对焦大行了一礼，叫了声： “焦太爷。” 焦大朝着贾环点了点头，算是回礼了。 刚刚贾政同他说了，贾环月底就要动身去福建，还带了好几百兵马，想让这个曾上过战场的老人跟着过去，照应一番。 贾府是勋贵世家，按理说不应该找不出一个军伍之人，但实际情况就是这么夸张……贾家这样的顶级军功勋贵，到了贾政这一代，竟真的找不出一个从军之人……贾政思来想去，东西两府中，竟只有这个焦大了，这不能不说是贾府的悲哀。 焦大现在已经六十多岁了，本不想趟这趟浑水，但贾政说，贾环是贾府的希望，东南倭寇横行，此次贾环也是领了陛下的谕旨去上任，正是杀敌建功的时候……焦大心想： “老宁国公对自己有知遇之恩，如今阖府上下，又找不出一个像样懂军伍的人，如今贾家的后代又有人领兵， 若自己退缩，将来九泉之下见了老国公如何交代？” 这样，焦大才同意了。 焦大日常有两大爱好，一是喝酒，二是去听戏……当初贾环中状元的时候，他出去听戏，因他是贾府之人，在外面可是被人一顿恭维，所以焦大一直以来对贾环的感觉很好。 现在又见贾环对自己躬身行礼，态度很是尊重……心里也就认可了贾环。 贾政知道焦大的脾气，见他朝贾环点头，知道此事成了，便对贾环道： “你焦大太爷是贾府的老人了，曾跟随你宁国府的曾祖父，在战场上九死一生活下来的，还救过你曾祖父的……他对我们贾府的子孙来说，就如同恩人一般……” 焦大静静的听着贾政向贾环介绍自己，他的这些功劳、这些往事……自从老国公去世后，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贾府的子孙提起过了……听着听着，焦大的眼角竟流下泪来。 贾政继续道：“此次你去福建，你焦大太爷也跟着你一道过去……一路上路途艰险，那边倭寇又闹得凶，你要多听焦大太爷意见，知道吗？” “卧槽……” 贾环万万没想到，这焦大竟是贾政给他找的帮手……焦大虽看着硬朗，但贾环觉得毕竟是六七十的老爷子了，这一路山高路远，别半道嘎了吧，自己这便宜老子这不是给自己添乱吗？ 贾环心里虽这么想，但这种话哪里能说出来，只得毕恭毕敬的回了一句： “知道了，父亲。” 很快，贾环就在心里安慰自己，俗话说：家有一老，犹有一宝……这焦大毕竟是跟着初代宁国公那种狠人打过仗，想来应该不会太差。 这里计议已定，焦大便先回了宁国府，贾政见贾环一副扭捏的样子，还不肯回去，奇道： “你还有事？” 贾环踌躇半晌，一咬牙，一跺脚，心道：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便对贾政说道：“父亲，我想娶薛姨妈的宝姐姐为妻……” 贾政此时刚喝了一口茶，听了贾环的话，全喷了出来，满眼不可思议的看着贾环： “你想娶谁？” 贾环此时也不怕了，想着宝钗人家一个女孩子都敢爱敢恨，自己一个吃了人家豆腐的男人还畏畏缩缩的？ “薛姨妈家的宝姐姐。” “不可……” 贾政想都没想就否了……在贾政心里，贾环虽庶出，但可是中了状元的，最差也要娶一个读书人家的小姐……贾政在工部这些天，因为自己不是科举出身，被身边多少同僚不同看不起？ 薛家虽是“金陵四大家族”之一，与贾府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但在贾政眼里，薛家底子上还属于商人，贾政如何还能允许贾环娶宝钗为妻？ 贾环一听贾政毫不犹豫地否决，瞬间就急了，也顾不得封建社会那一套“父为子纲”什么的，梗着脖子回道： “父亲，宝姐姐才学出众，温柔娴雅，如何配不上我？” 贾政本就生气贾环小小年纪，竟自己琢磨男女婚姻之事，现在又见贾环顶撞自己不说，还在自己面前说什么“温柔娴雅，如何配不上我？” 被气得胡子直抖，指着贾环骂道： “你这逆子，莫要再提此事。婚姻大事岂容你胡来。” 贾环此时涨红了脸，但这件事上他没有退路，也不愿意让自己有退路，宝钗已经将终身许给他了，无论如何，哪怕是两人私奔，他也不会放弃……还是耐着性子对贾政说道： “父亲，孩儿与宝姐姐两情相悦，况且薛家也是京城的名门望族……” 贾政冷哼一声，“闭嘴……你若再说，休怪为父家法伺候。” 第175章 嫁妆 …… 贾环知道贾政的脾气，若自己这会还继续跟他顶，事情只会往更坏的方向发展，贾环虽然有带着宝钗私奔的决心……但也想风风光光的将宝钗明媒正娶回去。 想到这里，便没有再继续在这里纠缠，只能想办法曲线救国了。 回到菊香院，贾环心里思量，如果要将宝钗光明正大的娶进门，贾政作为他的便宜老爹，在这个封建社会里，那就一定绕不过去。 “对贾政有影响力的人有哪些？” 贾环首先想到的是贾母，贾母作为贾府的老太太，贾政是她的儿子，若是贾母出面给贾环做这个主，贾政也许还会回心转意。 但让贾母出面求情的想法很快就被贾环否了，贾母虽向来疼爱晚辈，但她也极看重门第出身，在这种涉及家族荣辱的问题上，贾母也许会比家族更加极端。 思来想去，贾环觉得，也只有求自己的老师夏言来做做贾政的工作。 想来，以夏言内阁阁老的身份为自己保这个媒，贾政一个小小从五品的“工部员外郎”还能不给面子？ 当然，其实贾环觉得还有一人，也许也能去试一试，那就是自己的生母赵姨娘……以赵姨娘对宝钗的喜欢，让赵姨娘去找贾政闹一闹，也许会有奇效。 但让赵姨娘出马是一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轻易贾环不打算用。 计议已定，贾环倒头便睡下了…… 却说蘅芜院内，待贾环走后，宝钗的小心脏就一直砰砰的跳。 躺在床上，一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只要一闭眼，宝钗就想到傍晚时贾环说的话：宝姐姐，我去福建之前，去请我老师，内阁次辅夏言为我保媒，去宝姐姐家里提亲。 “小姐，还没睡吗？”帘帐外传来莺儿的声音。 “嗯……” 莺儿是宝钗的贴身大丫头，情同姐妹一般，听到帘帐里面宝钗的回声，便将床头的灯点起，钻进了帘帐里，与宝钗一个被子坐下。 “小姐是在想三爷吗？” 宝钗两次与贾环接吻时，莺儿都在场，所以在莺儿面前宝钗并没有不好意思，见莺儿问起贾环，宝钗轻叹一声，自言自语道： “也不知道姨父那边会不会同意……” 王夫人与薛姨妈是亲姊妹，贾政也就是薛宝钗的姨父……宝钗何等冰雪聪明？她其实早早就感受到赵姨娘将自己当作儿媳妇看待，现在她唯一忧心的，就是贾政的态度。 莺儿见宝钗心事重重的样子，安慰道： “小姐这么讨喜，二老爷那边怎么会不同意？小姐不要多想啦……” “但愿如此吧……” ……帘帐中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的，二女都睡着了。 …… 次日清晨，宝钗早早就醒了，心里仍想着这件事，将身边的莺儿唤醒，主仆二人洗漱一番，宝钗便带着莺儿去了梨香院。 薛姨妈也刚刚起来，没想到宝钗这么早过来，拉着宝钗的手说道： “我的儿，大冷天的，怎么巴巴这个这么早过来？” “母亲……” 宝钗在外面一直都是沉稳、大方，现在见到自己的母亲，才将自己的委屈与担心一股脑的发泄出来，眼睛马上就红了。 薛姨妈见宝钗流眼泪，也有些慌神，忙将宝钗脸上的眼泪用帕子擦掉，问道： “我的儿，可是受什么委屈了？被什么人欺负了？快跟娘说说，为娘替你做主。” “母亲，女儿没有被欺负……只是，昨日环兄弟过来说……” “贾环？他怎么了？就算是他考中了状元，也不能欺负人啊……” 薛姨妈猛然站起，以为是贾环将宝钗欺负成这样，因为梨香院与菊香院离得近，薛姨妈作势就要去找贾环。 宝钗见薛姨妈误会了，赶忙道： “母亲，环兄弟没有……” 刚说没有，宝钗就想起昨晚贾环将自己搂在怀里的一幕，不由得俏脸微红。 薛姨妈见宝钗的表现与以往大不一样，担心道： “我的儿，你倒说快是怎么一回事？” 宝钗轻咬下唇，犹豫片刻后道： “母亲，环兄弟昨日前来，说他去福建之前，要请他老师来说亲。” 薛姨妈一听，惊道：“请他老师来说亲？他老师可是阁老……这么赶？听说环哥三月底就出发了，那不是只有几天功夫了？” 薛姨妈听了宝钗的话，心里像是一块石头落了地。 一直以来，宝钗的婚事就是她最大的心病，自从薛姨妈与她的王夫人关系不和后，王夫人将娘家的王熙钰请到府上，简直压得薛姨妈喘不过气来。 现在好了，贾环终于自己提出来要来说亲。 自从贾环被贬，贾母、贾政等人都是哀鸿遍野，只有薛姨妈心里觉得这是好事，不是说她盼着贾环不好，而是薛姨妈觉得贾环被贬，那样王家也就不会那么上心招贾环做女婿，这样自家的机会就大了很多。 松了口气，薛姨妈坐回椅子上，心里立马就活泛起来，没等宝钗再说话，薛姨妈就到里屋捧出来一个小箱子。 薛姨妈一面将箱子上的锁打开，一面说道： “环哥是高中状元的人，你嫁过去，嫁妆一定不能少，免得被人看不起……” 薛姨妈拿出一张田契：“这是五千亩上等的水田，就在金陵的南边，与环哥在乡下那个庄子都是不远。” “这是城郊的三处庄子，也给你带过去……” “这是紫金山旁山林地契的地契，有两千亩，虽不是田产，里面有一处别墅娘最是喜爱，夏日去消暑也是好的。” “还有一处京城宅邸，是五进的大院子……原本是留给你哥哥娶亲搬过去的，也给你留着。” “我们家是皇商，铺子最多，这是金陵城里临街旺铺，有三十间……都与你带着。” “还有二十万两银票，丝绸、皮毛衣物、玉器摆件、家具……家仆二十人……” 宝钗见薛姨妈完全没有停止的意思，还从那箱子里拿出一张张给她的嫁妆，忙按住薛姨妈的手，说道： “娘，就嫁去了，哪里需要这许多？带上一些就好了。” 第176章 关雎 …… 薛姨妈和宝钗母子二人正在说着体己话，赵姨娘已经早早的来菊香院给贾环做好了早饭，自从知道贾环要去福建上任，赵姨娘几乎每日都在菊香院内，这会正指挥一众小丫头给贾环收拾行李。 这边赵姨娘正忙得不可开交，贾环却悠哉游哉的刚起床，看到这阵仗，只见赵姨娘正指挥小鹊儿将一个裘皮大衣拿出来，贾环不禁嘴角抽动： “娘，哪里需要带那么些东西？一路上又不都是荒郊野岭，还有能买到东西的……况且，福建天气炎热，哪里需要带那裘皮大衣？” 赵姨娘斜着眼看了一眼贾环，说道： “你懂什么？多准备些，错不了……等到用时，找不到东西，才是你急的时候呢。” 贾环无法，只得由着赵姨娘了。 今日是三月二十五，贾环定的是四月初一出发，还有五天时间，从昨天开始，翰林院就通知贾环，不必再过去坐衙了。 出发前该准备的事情，贾环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现在只还剩下去薛家提亲这一件事，卡在贾政那里。 大乾的官员都是“逢五”休沐，也就是每个月的初五、十五、二十五这三天……今日正巧是休沐之日，贾环说什么也要将贾政这一关拿下。 贾环出了菊香院，赵国基就跟过来道：“三爷，可是要外出吗？” 贾环点了点头，说道：“舅舅，去我老师府上。” 自从赵姨娘被抬了身份，赵国基算是贾环正儿八经的舅舅了，而且贾环也一直都是这么叫的，所以赵国基现在也渐渐习惯了这个称呼。 赵国基熟络的将马车赶出来，带上贾环，一溜烟的就往夏言府上去了。 到了夏府，贾环下了马车，夏府的门房见来人是贾环，都热情的打招呼。 贾环笑着问一个门房：“大叔，老师今日可出门了？” 那门房陪着笑脸道：“贾少爷，大少爷方才去出去，老爷在府上呢，这会没出去。” 贾环心道好险，只是夏敬承出去了，自己老师还在府上……不然的话，还真要耽误自己的大事了。 朝门房点了点头，又道了声谢，贾环就进去了。 贾环知道夏言在家的时候，大多都待在书房里，进了夏府的大门，贾环就直奔夏言的书房去了。 “老师，在里面吗？” 贾环在书房外敲了敲门，问道。 “门没关，进来吧。” 贾环见自己老师在里面，便推门进去了。 此时夏言正在练字，这会刚刚写好一幅字……见贾环来了，笑道： “徒儿，过来看看为师这幅字。” 贾环凑过去看了一眼，写的竟是《诗经》第二篇的《关雎》。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 贾环暗笑：“没想到自己老师还有一颗不服老的心……但这字确实没得说，极为老练，妥妥的大家之风。” “咦，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看到这一句，贾环计上心来。 夏言见贾环不说话，还一副苦瓜脸，与以往大不同，疑惑道：“怎么一副苦大仇深的做派？可有事？” 贾环见老师上当了，装出一副愁苦的面容，就差哭出来了，说道： “老师，您看这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夏言瞥了一眼贾环，说道：“怎么，有何不妥？” 呜呜呜…… 贾环一边擦着眼角本没有的眼泪，一边说道：“老师，先秦的先民也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学生姨妈家的表妹这几年一直住在家里……” “哦？” 夏言饶有兴致看着贾环，在夏言眼里，贾环一直都是一个“小机灵鬼”，坚毅、勇敢，虽不墨守成规，但十分有原则的一个人，他还是第一次见贾环如此扭捏作态。 “说下去……” 贾环继续道：“老师，你也知道，学生是家中的庶子，以前在家中连丫鬟、小厮都不不起……只有学生的这个表妹，不以学生卑微，一直鼓励学生上进……” 贾环的出身夏言是知道的，这也是夏言看重贾环的原因之一，虽出身卑微，但仍自强不息。 在古代读书人心里，一直有一种穷家小子与富家小姐的桥段，夏言也不例外……听了贾环的话，夏言心里很快就代入了剧情。 “竟有此事？”夏言是何等人物？那是两次入阁的大佬，贾环只是撅撅屁股，夏言就知道他要干嘛，笑道： “可是家中不允？” 贾环心中不由得给夏言点个赞，自己这个老师，还真是人老成精，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贾环一脸委屈道：“可不是嘛，学生原本想，自己这次去福建，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去，也不能让人家姑娘一直等着一件没着落的事情，就想在出发前将这事定下……谁料，父亲那边觉得表姐薛家是皇商之家，不允。” 夏言笑道：“许是你等不及了吧……” 贾环见被夏言说破，一脸尬尴，夏言又说道： “皇商……门第确实低了些，所幸你微末之时这女娃就鼓励你上进，倒也难得……” 贾环见夏言还在犹豫，顿时有些急了，忙说道：“老师，我这个表姐虽是皇商之家，但为人极有见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难得的是心地善良……您就帮帮学生吧。” 夏言见贾环一脸急色，确实是动了真情，摸着胡须，微微颔首……在贾环一脸期待的目光下，过了半晌才说道： “听起来倒是个不错的女子……为师就替你走一遭吧。” 贾环大喜过望，当即跪地磕头：“多谢老师，只要老师肯出面，学生就感激不尽了。” 夏言扶起贾环，叹气道：“你呀……这次去福建何等艰险，这点事，为师又岂能拒了你？你且安心回去，为师下午就去荣国府见一见政公。” 贾环听了夏言的话，哪里还不会肯定？千恩万谢的出了夏府。 第177章 夏言做说客 …… 下午，家中还在书房中小憩。 昨晚贾环说要娶宝钗，把他气得一晚上没睡好，幸亏第二日休沐，还可以补补觉。 贾政睡得正香，甚至还做了一个梦，梦见元春生下了一位皇子……那位皇子最后继承了大乾的江山，他成了大乾的国舅爷。 以贾环那腐儒的性格，轻易是不会做这种大逆不道的梦……但他觉得，这梦境无比的真实，贾政那种至高无上的地位是他从没有享受过的…… 砰砰砰…… 砰砰砰…… 贾政被敲门声吓得从榻上滚落下来，狼狈不堪……仓皇中，他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以为自己的大逆不道被发现，是皇家来抄家了…… “二老爷……” 缓了好一会，贾政听到外面赖大的声音，才从那梦境中缓过来……贾政摇了摇脑袋，将刚刚那天荒夜谈一般的梦境甩走，从地上爬起，整理一番衣物，才对门外说道： “进来说话，什么事？” 赖大听见书房里贾政的声音，才敢推门，躬身进去了，赖大行了礼，说道： “回二老爷，三爷的老师，夏大人来府上了。” 贾政吃了一惊，心道：夏阁老虽是自己小儿子的老师，但寻常也不会来他们贾府的门第，可是出了什么事？ 想到这里，贾政忙问道：“可曾怠慢了？阁老现在哪里？” “回二老爷的话，小的不敢怠慢，这会夏大人正在花厅喝茶。” 贾政听了赖大的话，说道：“你去花厅小心伺候着，我去换身衣服，稍后便到。” 赖大听了，忙领命退出了贾政的书房。 …… 夏言在荣国府的花厅内刚喝了一盏茶，正感叹贾府不愧是老牌的顶级勋贵，这处宅子处处透着奢华……雕梁画栋、美不胜收…… 夏言正欣赏着，一个声音道： “阁老，下官让你久等了……” 夏言见正主到了，起身微微点头，算是回礼了，二人分宾主坐下。 贾政不明夏言的来意，先开口小心问道：“阁老此次前来，可是有什么事吩咐下官……” 夏言笑道：“政公不必如此客气，老夫此次前来，确是有一件事。” 贾政闻言，赶紧说道：“阁老但说无妨，下官一定照办。” 夏言沉默片刻，说道：“老夫此次前来，是想给学生保一个媒。” 贾政听了夏言的话，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不过这也不能怪他，贾政哪里能想到，昨晚自己刚刚拒了贾环，堂堂的内阁次辅第二天就能找上门来？ “哦？保媒？”贾政疑惑道。 “正是，老夫想保的是老夫的学生贾环，与他表妹薛家姑娘的媒。” 贾政这时候要是还睡在梦坡斋的榻子上，听了夏言这番话，估计还会从榻上滚下来……实在是太出乎贾政的预料了，让他如何想，都不会想到，夏言竟是来给贾环撑腰的。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打了小的，来了老的？但贾政在心里呐喊，自己才是贾环的老子呀…… 贾政有些为难道：“阁老，此事……怕是怕是不妥。” 夏言喝了一口茶，轻轻放下茶盏，说道： “政公，老夫知晓你顾虑薛家是皇商之家，门第有别。然这薛家姑娘，听闻她极为贤德，行事又稳重大方……琴棋书画更是样样精通。 更难得的是，在贾环微末之时，这薛家姑娘便一直鼓励他上进，此等情谊与品行，实是难能可贵。 他此去福建上任，还带了谕旨，行的是陛下的新政……东南那是什么地方？倭寇破城之事都有发生……如此艰险，若能定下这门亲事，于他而言也是一大助力与慰藉，也使他没了后顾之忧。 老夫今日前来，并非是要强求，只是觉得这两个孩子缘分匪浅，若因门第之见而错过，委实可惜。还望政公三思……” 贾政面露犹豫之色，心中权衡再三…… 其实夏言能过来做说客，贾政已经同意了五六分了，毕竟人家一个堂堂阁老，皇帝都要礼让三分的人物，巴巴过来给你保一个媒，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你还要拿大？那还想不想在官场上混了，就不怕人家给你穿小鞋？ 想到这，贾政微微拱手，说道：“既然阁老来替那小子保这个媒，下官照做就是了。” 夏言听了，开怀大笑起来。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等到办喜酒的那边，老夫少不得还要来讨喜酒喝。” 贾政陪笑道：“阁老，这是自然的。” 夏言又与贾政将前去薛家提亲的日子定了下来，就是大后日的三月二十八。 这里商议已定，夏言便起身告辞，贾政亲自送至荣国府大门。 待夏言离去，贾政望着夏言远去的轿子，心中五味杂陈……一个人喃喃道：“没想到阁老竟为贾环做到如此地步。” …… 整整一下午，贾环都在焦急、忐忑中度过。 一直到了傍晚，彩云进了东厢房，对正在里面心神不宁翻着书的贾环道： “三爷，玉钏过来传话说，老爷叫你去书房。” 贾环听了彩云的话，一个鲤鱼打挺就站了起来，也不顾衣服穿没穿好，就要出门。 彩云忙将贾环叫住：“三爷，腰带……” 贾环三下五除二将腰带穿戴好，一路小跑就到了梦坡斋。 进了门，外面的天虽然还没有黑下来，但书房里贾政已经将灯点起来了。 “父亲……” 贾政见贾环气喘吁吁，说话都有些轻浮，毫无稳重的样子，骂道： “孽障……就你这副德行，也值得阁老亲自来一遭？” 听话知音，贾政虽在骂他，但贾环还是从贾政的话里听出其他的信息，心里顿时觉得有戏。 果然，贾政继续说道：“今日阁老过来给你保了媒，定在大后日的三月二十八，由阁老亲自为你去薛家说亲……” “混账东西，可得了你的意？” 贾环这时候哪里还能听进去其他的话？内心早已陷入狂喜之中，满脑子都是贾政那句“定在大后日的三月二十八，由阁老亲自为你去薛家说亲……” “哈哈，成了……” 第178章 事成 …… 贾政见贾环的样子，心里既好气又好笑，骂也骂累了。 到这里，贾政心里的气也消了大半，其实如果抛开门第不说，宝钗在贾政心里确实是一个儿媳妇不错的人选。 “好了，还在这里傻站着干什么？大后日就去人家说亲了，还不去跟人家打个招呼？” 贾环听了贾政的话，忙行了一礼，飞也似的就跑了。 这会是傍晚，但还没到饭点，贾环经过菊香院都没有进去，而是从边上的角门拐进了园子里，往蘅芜院去了。 贾环到了蘅芜苑，莺儿见到贾环，想起昨晚上她与宝钗的那一幕，还有点小害羞，怯生生说道： “三爷，您来啦。” “宝姐姐在屋里吗？” “小姐在屋里呢。” 贾环听闻宝钗在屋里，没有用莺儿领着，径直就进了里屋。 “宝姐姐……” 宝钗这会还是在做昨天的那个腰带，猛然见贾环叫自己，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宝钗放下手中的活计，笑道： “环兄弟，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贾环走进屋内，脸上满是喜色，宝钗看在眼里，心中有了一丝猜测，但还是微笑的看着贾环。 “宝姐姐，下午老师来府上，已经与父亲定下三月二十八，就是大后天，老师会去宝姐姐家里议亲。” 这个时代结婚讲究“六礼”，一纳采、二问名、三纳吉、四纳征、五请期、六迎亲。 纳采也就是定亲，但定亲一般有一次双方的初步交流，也就是议亲了，但是像夏言这种级别的大佬亲去议亲，其实跟直接定下来也没区别了。 宝钗一听，脸瞬间红透了，心脏砰怦怦的跳，低下头不说话，但心里却异常的雀跃。 贾环见宝钗如此娇羞模样，也有些情难自已，说了一句土掉渣的话： “宝姐姐，我盼这天许久了……” 宝钗微微抬头，嗔怪道：“环兄弟，莫要再说这般话，羞不羞人？……” 宝钗的心智会比大观园里其他的女孩成熟一些，如果二人没有定亲这件事，平时多在一处玩耍倒也无妨，但二人现在将要定亲，还是得避嫌的。 于是，用一双无比清新的眼眸看着贾环，说道： “环兄弟，你曾对我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幕幕……现在事情已经定下了，这两日就少来些，免得那些有心之人说闲话……快回去吧，等会我去与母亲说这事。” 贾环作为穿越过来的人，其实并不怎么在乎这些，但宝钗这么说，还是要照顾下人家女孩子的感受的。 “也好，那我先回去准备礼品了。” 贾环正往外走，这时，莺儿端着茶水进来，见贾环要走，忙说道： “三爷，也喝碗茶再走呀……” 贾环一边走，一边笑着道：“不着急，等以后跟你的小姐一起嫁过来，再慢慢沏茶不迟……” 说完，贾环不等宝钗和莺儿的反应，一溜烟的就跑了。 等莺儿明白自己被调戏了，才红着脸对宝钗道： “小姐，你看三爷他……不正经……” …… 贾环的老师要去薛家给贾环说亲，这件事无论如何贾政也是要给贾母汇报的，吃了晚饭，贾政就去了荣禧堂。 等到了荣禧堂，好巧不巧的，王夫人和薛姨妈正陪着贾母用饭。 自从上次王夫人发现薛姨妈拒绝宝钗和宝玉的婚事，似乎和贾环有关，这两个亲姊妹的关系就大不如从前了，但在外人面前，王夫人还是维持了表面上的体面。 贾政见王夫人和薛姨妈都在，本不想大庭广众的就将这事说出来，正欲先回去，待贾母用晚饭后派个小丫头打探一番后再过来。 不料贾母见是贾政，便说道：“怎么好好的过来又要走？有什么事说不得的？” 贾政见贾母发问，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回母亲，也不是什么大事……下午环哥的老师来府上……” 贾母听是夏言下午过来，顿时放下筷子，呵斥道： “你这个拎不清的，夏阁老来府上还不是什么大事？快说，阁老过来说的什么事？” 王夫人此时很好奇，夏言那可是当朝阁老，响当当的大人物……就算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大兄王子滕在人家面前那也不算什么，巴巴的过来会是什么事呢？ “难道是那小畜生被贬的事情？” 但王夫人转念一想，贾环被贬的事情吏部都发文了，这还能翻了天？ 王夫人觉得，不管如何，贾环这趟福建，是一定要去的，想到这里，王夫人就心安了不少，静静地看着贾政，等他接下来的话。 而薛姨妈听了贾政的话，瞬间如遭雷击……她今早可是从宝钗那里知道贾环让他老师到他们家提亲的。 “难道说的正是这个事情？” 一时间，薛姨妈的心脏砰砰乱跳，心情无比紧张。 贾政看了一眼贾母边上的薛姨妈，如果接下来事情顺利，以后这就是亲家母了，贾政总觉得在未来亲家母面前说这件事，有些难为情。 在贾母、王夫人、薛姨妈三个人期待中，贾政缓缓道： “母亲，夏阁老下午过来，是为环哥说亲的。” “哦？说亲？是哪家的姑娘？”贾母最先开口问道。 而王夫人此时悚然一惊…… “给那小畜生说亲？” 夏言贵为内阁次辅，王夫人最怕的就是他给贾环说一门了不得的亲事，那样贾环在福建一二年就又被调回了金陵来，这是王夫人最不愿意看到的。 在王夫人心里，贾环最好一辈子呆在福建那偏远之地直到老死才好。 想到这，王夫人又瞥了一旁的薛姨妈一眼，心里不屑道： “呵，还想着金龟婿的春秋大梦……怎么样？现在竹篮打水一场空……人家老师都要来说亲了……” 想到薛姨妈接下来难看的脸色，王夫人心里没来由的有一种报了仇的快感。 薛姨妈此时的心情却与这个亲姊妹完全不同，这时候她的心快提到嗓子眼了，她虽然提前从宝钗那里知道夏言将会来他家提亲，但还是一脸紧张的看着贾政，生怕再出什么岔子。 第179章 失态的王夫人 …… 贾政哪里知道三人的这些心理活动？ 缓缓说道：“夏阁老说的是姨妈家的宝钗……儿子已经擅自做主同意了，特来禀告母亲。” “果真是……” 薛姨妈内心狂喜，但面上还是故作镇定，用一种不可置信的语气说道： “夏大人竟要来给宝丫头说亲？这……” 薛姨妈这里是假假的不可置信，王夫人那里不仅仅是不可置信，简直可以用惊骇欲绝来形容，宝钗原本是她心仪的儿媳妇，而贾环是一个庶子……又是她最瞧不起的一个小妾生的贱种。 现在，这样一个人却要将她定好的儿媳妇在她的眼面前娶走，这她如何能受得了？ 王夫人猛然站起，用一种声嘶力竭的语气，吼出一句话来： “怎么会是她……这不行……这不行……” 又指着薛姨妈说道：“你别痴心妄想，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一个状元，你们就上赶的往上贴？……我告诉你，这个金龟婿，你是想都别想，除非我死了……” 薛姨妈被王夫人如此说，竟沉默的一声不吭……在这件事上，薛姨妈其实一直觉得对王夫人有愧。 若只是单单贾环中了状元，她薛家怎么说也是“金陵四大家族”之一，怎么会干出背叛亲姊妹的事情？奈何自己宝贝女儿与贾环确是两厢情愿，左思右想，薛姨妈也只能将什么姊妹情分抛在一边了。 贾母见王夫人如此失态，沉声道：“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一连说了两次，见王夫人还是状若癫狂的样子，贾母给了身边嬷嬷一个眼色，那嬷嬷会意，便走到王夫人跟前，低眉顺目的小声道： “太太，请坐下说话。” 不知怎么的，这嬷嬷说完这句话，王夫人像是突然清醒过来，颓然的坐了下来。 只是，那双像是要喷火的眼睛透露着此时她心里的不甘。 …… “竟是宝丫头？”贾母喃喃道。 其实贾母对宝钗一直以来还算是有好感，那种好感不同于对黛玉的那种宠爱，而是一种类似老师对“成绩优异学生”的那种好感。 但要说一位阁老来给宝钗保媒，贾母还是很意外，在她的眼里，宝钗与贾环二人原本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夏言作为堂堂的内阁阁老，又不认识薛宝钗，怎么会好端端的为一个毛头丫头保媒？ 贾母活了这么大岁数，早就人老成精了，只是略微思索片刻，马上心里就有了大概的猜测。 问道：“可是环哥对宝丫头有意？” 此时，贾母能想到的只有这个缘由了。 贾政微微点头道：“是，母亲。” 贾母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一旁的薛姨妈，心里暗道，还是她技高一筹，最后竟将自己考中状元的孙子拐走。 但现在夏言已经登门了，贾母也不打算去驳一个内阁阁老的面子，也不能去驳…… 既然事情已成定局，贾母还是要说几句漂亮话的，于是笑着对薛姨妈道： “姨太太……你说巧不巧，环哥他老师竟说的是宝丫头，这不是亲上加亲嘛。” 薛姨妈知道此时还是装作不知情的好，于是换了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顺着贾母的话说道： “老太太……谁不是呢？环哥我也知道，素来稳重……我看着也喜欢，只是没想到，他和宝丫头竟有如此缘分。” …… 贾母和薛姨妈又客套了两句话……便问贾政： “阁老定的是哪一日去姨太太家议亲？” 贾政对贾母说道：“回母亲，夏阁老定的是三月二十八，就是大后日。” 贾母见贾政当着未来亲家母的面，还站在这里着实有些尴尬。 便说道：“行了，你回去吧，三月二十八，时间是急了一些，不过环哥去上任的日子也快到了，早些定下也好，去忙你的吧。” 贾政听了贾母的话，如蒙大赦，恭敬地退下了。 薛姨妈见状，脸上堆满笑意，向贾母福了福身，“老太太，那我也先告退，回去准备准备。”贾母点头应允。 王夫人见薛姨妈也走了，觉得继续待着也没趣，便也恨恨的出去了。 待薛姨妈离开后，贾母身边的鸳鸯忍不住开口，“老太太，环哥竟与宝姑娘成一对了？” 贾母轻轻叹了口气，说道：“环儿的老师是内阁阁老，他都亲自来保这个媒，此事算是定下来了。只是宝玉他母亲……” 说到此处，贾母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 一夜无话，到了第二日，贾环与宝钗将要结亲的消息就在贾府传遍了。 首先是大观园里，除了迎春和惜春，众姐妹和宝玉听到了消息都被惊的目瞪口呆，尤其是宝玉，都有些破防了。 怡红院中，宝玉正在看四书。 这段时间，先是贾环中了状元，之后自己的侄子贾兰第一次下场也中了，宝玉像是突然间开了窍一般，不再一味的排斥读书了，竟结结实实的苦读了一阵子。 晴雯一路小跑的进来，对着袭人、麝月和秋纹说道： “你们猜猜，我得了一个什么消息，保管你们一辈子也猜不中。” 麝月笑道：“可是刘姥姥又来串门了？” 晴雯笑道：“不对，再猜，再猜……” 秋纹看着晴雯，说道：“若是猜中了，可有什么彩头？” 晴雯一脸自信道：“随你们说，只要你们猜中了，什么事情都随你们。” …… 听了晴雯的话，麝月、秋纹、袭人都猜了几个，都没有猜中，连看书的宝玉听了外面的动静，也出来猜了几个…… 袭人见大家一直猜不中，看着一脸仓促的晴雯，笑道： “你这蹄子，是什么大新闻？还快说出来？” 说着，麝月、秋纹、袭人三人都围上来要挠晴雯的痒痒，晴雯这个人，性格上天不怕地不怕的，却最怕被人挠她痒痒，不消片刻，就败下阵来，求饶道： “各位姐姐，饶了我吧。” 麝月笑道：“饶你容易，还不快说道。” 晴雯挣脱众人，整理了下乱了的衣裙，笑道说道： “方才我去老太太房里拿绸子，听鸳鸯悄悄的告诉我，三爷竟要娶我们宝姑娘，说这事老太太已经定下了，这几日就要去提亲呢。” 第180章 众人反应 …… 宝玉本来只是看书看累了过来凑个热闹，谁成想，听了晴雯的话直接破了防，一脸呆滞的拉着晴雯问道： “你说什么？宝姐姐竟要嫁给环老三？”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姨妈绝不会允许的……” 一直以来，整个大观园里，宝玉觉得有两人，不管是从样貌、才情等各方面都比其他姐妹强一些，那就是宝钗和黛玉。 虽然在最后的选择里，宝玉会选黛玉，但这并不代表他对宝钗没有好感，尤其是王夫人一直撮合“金玉良缘”，所以宝玉对宝钗的感情就更为微妙了。 现在，贾宝玉冷不丁的听到自己的女神，就要嫁给自己那个猥琐不堪的庶子弟弟，虽然这个弟弟现在考了个状元，但这并不影响贾宝玉觉得这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在大观园的众姐妹里，黛玉一直都有被宝钗压一头的感觉……尤其是王夫人一心想着和薛姨妈亲上加亲。 黛玉已经从紫鹃那里知道贾环与宝钗之事，所以这时候特意来怡红院找宝玉，其实是有看宝钗笑话的意思在里面。 怡红院的丫头们因为晴雯的缘故，这会都聚集在了正屋里，所以黛玉进来并没有人通报，宝玉这时候呆病又有些犯了，双眼呆滞，口角流出口水……就要将胸口的通灵宝玉摘下，要往地上摔。 嘴里念叨的竟是：“什么破石头？还说什么金玉良缘……要这劳什子有什么用处？” 宝玉登时就要摔玉，唬的袭人、麝月、晴雯等人立马围住宝玉，将那“通灵宝玉”夺了下来，袭人一面将那玉收好，一面安抚宝玉： “三爷，你要打人骂人都容易，何苦摔那命根子？” 屋里面乱作一团，说也没有注意到站在门外的黛玉，而此时的黛玉听了宝玉刚刚的话，只觉得五雷轰顶……眼泪顿时如断了线的风筝滚落下来，扶着门，差点有些站不稳。 “金玉良缘？你现在还惦记着什么金、什么玉？这就是你真实想法？” 这一瞬间，黛玉的心都灰了，扭头便走了。 …… 与怡红院鸡飞狗跳的情况不同，缀锦楼内，惜春拉着迎春，一脸喜色道：“二姐姐，三哥哥真要娶宝姐姐呀……” 这已经是几天惜春问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话了，但她还是乐此不疲的追问着，仿佛在每次问这个问题，都会给她带来无穷的快乐。 “是呀，宝姐姐以后就是你三嫂了。” 惜春嘿嘿一笑：“三嫂子……以后就喊宝姐姐嫂子了……嘻嘻。” 迎春见惜春“三嫂子、三嫂子”的叫着，生怕她现在见着宝钗也这么叫，那样得多难为情？便赶忙说道： “见着你宝姐姐，可不许嫂子、嫂子的叫，还没成亲，就不能叫嫂子，知道吗？” 哪料惜春人小鬼大，满不在乎道： “我晓得呢，人多的时候我不叫就是了……我就私下里叫……” 说着，紫鹃等一众小丫头都抿着嘴笑。 …… 秋爽斋中，探春此时茫然的坐在窗前。 贾环与探春虽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但探春打小就被王夫人养在身边，所以关系上与宝玉等人更近些……虽然贾环自从下场后，接二连三的连连考中，但在探春的潜意识里，贾环还是那个有些猥琐的幼弟。 而宝钗是谁？在红楼梦原着中，那可是艳冠群芳的人物，在大观园的这些姐妹里，就连最要强的探春也不得不承认宝钗比自己强，就是这么一个人物，就要嫁给自己一直不怎么瞧得上得亲弟弟，这样强烈的反差让探春一时无法接受。 贾府的丫头、婆子、仆人们都把这事当作是惊天的大新闻，几乎每处都在讨论，宝钗在贾府的人缘素来极好，所以大多都是在说贾环有福气之类的话。 赵国基早上起来后就在马厩内忙活，自从赵姨娘被抬了身份，赵国基的地位与以前那可不能同日而语，脱了奴籍不说，更是摇身一变，成了贾政正经的娘家人……所以赵国基现在当起值来格外的用心。 他毕竟是贾环的亲舅舅，为人又木讷、认真，所以贾环对他也很信任，出行方面几乎都赵国基在打理，赵国基渐渐在贾府的这些下人里有了一批经常来套近乎的人。 “老赵，你怎么还在这马棚里待得住？我们三爷……就是你外甥与薛家的宝姑娘要结亲了，府上都传来了……” 赵国基停下手里的动作问道：“当真？什么时候的事？” “据说是昨日下午三爷的老师夏阁老亲来府上找的老爷，当时就定下了……说后日夏阁老就去宝姑娘家议亲呢。” 赵国基听了，扔下草料，飞也似的就去寻赵姨娘，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紧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赵姨娘。 自从贾环考中了状元，赵姨娘就不止一次在他这个亲哥哥面前说，想贾环尽快成家，自己好早点抱孙子。 然而自己虽是贾环的亲舅舅，但终究上不得台面，也没本事帮贾环去张罗，为了这个，赵国基还背负了本不该属于他的心里包袱…… “现在好了，环哥娶的还是薛家的宝姑娘……”赵国基一面小跑，心里一面甜滋滋的想着。 赵姨娘住在内院，按理说赵国基是不能随便进入的，然而“法理之外，无外乎人情”，现在赵姨娘的地位现在比王夫人虽差些，但也不是以前那种随意任人拿捏的妾室了，角门值班的婆子问了赵国基缘由，叮嘱赵国基一番，便瞧瞧的放赵国基进去了。 赵国基进了赵姨娘的院子，此时赵姨娘早已知道了贾环与宝钗将要议亲的事情，已经在院子里“得瑟”了好一会。 见自己的亲哥哥，马上从狂喜的状态下流下眼泪来……拉着赵国基的手，一边抹眼泪，一边说道： “大哥，今天高兴啊……环哥他老师后天就去宝姑娘家议亲……” 呜呜呜，说着，赵姨娘哭的更狠了。 第181章 聘礼 …… 赵国基也是真心的为妹妹感到高兴，以前赵家是真穷，赵国基在贾府的例钱连三等的奴仆都不如，当初贾环还没下场科考，赵姨娘在贾府处境那般艰难，还总想着往娘家补贴一点，要不是有赵姨娘的帮衬，赵国基觉得自己家都熬不下去。 “妹妹，别哭……环哥的亲事也定下了，环哥这次去福建，我也要跟去的，我可感觉出味来了，环哥这次八成不是被贬的……这个你不要跟别人讲，跟环哥一起的锦衣卫，就有好几百人呢……” 赵姨娘愣愣的看着赵国基，这事情她还真不知道，要不是赵国基这次跟她讲，只怕等贾环去上任了，她还会被蒙在鼓里。 刚刚还梨花带雨的赵姨娘登时就怒了，骂道： “这小畜生，连他亲娘都要瞒着……害得我哭了好几个晚上。” 如果赵姨娘不是顾及在场的赵国基，可能就要破口大骂了。 贾环这个时候没空理会其他人的想法，后日夏言就要去薛家议亲，他得把一应的礼品准备好，为了这个事情，贾环专程把贾芸从终南庄上调了回来。 在这个时代，像贾府这样的顶级勋贵议亲都是有固定的礼品清单，大体上分为两种：聘金和聘礼。 聘金好办，无非就是准备银子，这个贾环暂时还真不缺，但聘礼就有些头疼了。 有聘饼一旦、海味及各种海鲜干货若干、三牲（也就是两雄两雌两对鸡，以及猪肉）、鱼、椰子（寓意有爷有子）、四支酒、四京果（包括龙眼干、荔枝干、合桃干和连壳花生）、生果、四色糖（冰糖、桔饼、冬瓜糖和金茦）、茶叶、芝麻、帖盒（装有莲子、百合、青缕、扁柏、槟椰两对、芝麻、红豆、绿豆、红枣、合桃干、龙眼干、红豆绳、利是、聘金、饰金、龙凤烛、一幅对联）、香炮镯金、斗二米…… 这些东西虽不是特别金贵的东西，但一两日就要准备齐整，也着实让贾环感到头疼，这也是贾环为什么巴巴的将贾芸从终南庄上调回来的原因。 菊香院内，贾环将聘礼清单交给贾芸，说道： “芸哥，这些东西，明日酉时末，都务必要准备齐整，银钱不必忧心，尽管支取……” 贾芸大致的看了一眼清单，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对贾芸来说，贾环能将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他，足见对他的重视。 贾芸将清单叠好，小心的放到胸前，对贾环抱了抱拳，说道： “三叔尽管放心，侄儿就是把整个金陵掘地三尺，也要在明日将清单之物找齐。” 贾环笑道：“这话听着提气，去忙吧。” 贾芸这边得了令，向贾环行了礼，就去出去了。 贾芸是贾环从凤姐那边挖过来的，在凤姐那边谋差事前，贾芸并没有正经的营生，每日和醉金刚倪二等一些三教九流之人走得比较近。 从菊香院出来后，贾芸一面派人按清单内容去金陵城的各大店面采买，一面找了当初那边三教九流的朋友，四处打听，从私人手上花高价采购。 双管齐下，果真让贾芸在三月二十七日的酉时前，将聘礼准备齐整……因为东西太多，幸而今晚天公作美，贾环命贾芸将聘礼就摆在菊香院的院子里，竟满满当当的摆满了整个院子。 赵姨娘这时候也在菊香院，见了这么多礼盒，早就将白天说要教训贾环瞒她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此时赵姨娘正撸着袖子，指挥者一众小厮们： “呀，这个要轻拿轻放……” “放这里……放这里……” “小心别磕碰……停停停，放那边……” …… 另一边，薛家也是同样的场景，因为薛家的人口不多，加上与贾府亲近，薛姨妈就带着薛家的几个核心人物暂住在荣国府。 但这并不代表薛家在金陵就没有其他的宅子，恰恰相反，薛家作为皇商，最不缺的就是金银，在金陵有几处大宅子。 明天就是夏言过来议亲的日子，对薛家来说，堂堂一个内阁次辅过来，还在荣国府的梨香院中招待实在是上不得台面，所以薛姨妈前日就开始命薛蟠带人将一处宅子打扫出来，这会子才刚刚收拾齐整。 薛姨妈带着宝钗、薛蟠，三人里里外外又检查了一遍。 薛姨妈对薛蟠满意说道：“你可算是干了一件正事，收拾的还算是用心。” 薛蟠见薛姨妈夸自己，马上就抖了起来，一脸邀功的说道： “母亲说的是哪里的话，这次妹妹议亲，我这个当哥哥的脸上也有光，又怎么会不用心？” 薛蟠说完，还不忘朝宝钗挤眉弄眼，只是全被宝钗当作空气了。 其实薛蟠也没说假话，这一两年他带了几次商队出过几次远门，也渐渐开始懂了人情世故。 这次薛蟠听说妹妹的议亲对象是贾环，而且上门保媒之人是夏言，早就喜出望外，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竟将薛姨妈交代他的事情不折不扣，而且还是超额完成了。 逛了一圈，薛姨妈觉得确实没有遗漏之处，便问道：“回礼都准备好了吗？” 薛蟠笑着从怀里拿出清单递给薛姨妈，说道： “母亲，这是回礼的清单，你过目。” 薛姨妈看了后点了点头，然后又将清单递给了宝钗，宝钗仔细看了一遍，对薛蟠笑道： “哥哥费心了。” 之前薛蟠被薛姨妈夸两句还能泰然处之，但宝钗这一句“哥哥费心了”直说的薛蟠心花怒放，原因无他，从小到大，薛蟠几乎就是在薛宝钗的阴影下长大的，虽然薛蟠是哥哥，但打小就是被宝钗指着各种各样的缺点长大的…… 像今天这样浅浅的夸一句，不说是破天荒的头一回，但也是屈指可数了。 “应当的……应当的……”薛蟠一脸讨好的说道。 宝钗听了薛蟠的话，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的弧度，他也觉得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一直不靠谱的哥哥开始有些靠谱了，也能扛起事了……虽然有时候也还有些不着调，但跟之前比，真的好太多了。 哪有妹妹不希望有一个能为自己遮风挡雨的哥哥呢？ 第182章 议亲 …… 虽说议亲时宝钗不用出面，但在二十八这天一早，宝钗还是早早的起来梳洗，还特意画了美美的妆。 在镜子前，莺儿一边给宝钗梳头，一边说道： “小姐，你这么美，三爷能娶到你……算是他的福气。” 宝钗听着莺儿的夸奖，心里虽然高兴，但还是嗔怪道：“越大越没规矩了……这种话以后不许说了，传出去了，没得惹人笑话。” 薛姨妈和薛蟠今日也都起了大早，今天上午堂堂内阁次辅将会亲临，对薛家来说，这可是多少年都没有过的大事，由不得他们不重视。 薛蟠一大早更是带着几个管事，从大门处开始，里里外外又检查了一遍，小到灯笼、茶盏、托盘之类的小物件，大到府上人员的安排，又仔仔细细的交代了一遍。 今天薛蟠这超常的表现，直把薛姨妈高兴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 今天是自己小儿子的大日子，贾政昨天就在工部衙门请了假，这会在梦坡斋，荣国府的大总管赖大此时恭恭敬敬的站在贾政面前。 贾政对赖大问道：“阁老巳时初到府上，巳时一刻就要出发，巳时末务必要赶到薛家……轿子、车马、随行的小厮可准备齐整了？” 赖大赶紧回道：“回二老爷的话，轿子、车马都已经齐备了，随行之人刚刚小的已经点了卯，都已到齐。” 贾政听了赖大的话，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 “你是府上的老人了，行事自然稳妥，一会就跟着阁老一同过去，有什么也有个照应，万不能在阁老面前丢了荣国府的体面。” 赖大听了贾政的话，赶忙躬身道：“是，老爷。” 巳时初，夏言准时就到了荣国府，贾政让小厮上了茶，二人分宾主坐下。 贾政笑着拱手道：“阁老，这次就麻烦你亲自跑一趟了。” 夏言捏着胡须说道：“政公说的是哪里的话，环小子也是我的学生，这是应有之礼。” 二人在花厅内喝了一盏茶，赖大一路小跑进来道： “老爷、夏大人，一应事物都已齐备，可以出发了。” 夏言听后，笑着起身对贾政道：“政公，事不宜迟，那就出发吧，要是误了环小子的好事，我怕他不认我这个老师了。” 贾政见夏言如此谦和，躬身对夏言拱手道：“那就麻烦阁老了。” …… 菊香院内，此时院子里的大包小包都被装到了角门外的马车上，然后再将马车赶到荣国府的正门处等候，夏言在那里坐轿子。 这次贾芸也一同跟去，临行前，贾环将一个小锦盒交给贾芸，让他当作是聘礼一起带过去。 锦盒里面是一条碧玉的手镯，这是赵姨娘被抬身份时，贾母特意赏给她的，赵姨娘一直视若珍宝，轻易都不怎么舍得带，现在居然拿出来送给宝钗，可见赵姨娘对这个未来儿媳妇的重视。 贾政一直将夏言送到荣国府的大门处，待夏言上了轿子，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出发了，贾政方才回去。 …… 此时薛家在金陵的宅子，薛蟠已经领着自己本家的几个族人和一群管事、小厮在大门等着了。 薛蟠从怀里掏出怀表，瞧了瞧时辰，对身边的一个管事道： “已时这都三刻了，怎么还不见人来？” 那管事忙道：“大爷，荣国府的赖管家派人来说，他们要已时末才到呢，大爷再耐心等一等。” 薛蟠听了管事的话，将怀表揣到怀里，说道：“真真是急死人了……” 此时薛宝钗的房间里，薛姨妈正在跟宝钗说着体己话，莺儿在一旁伺候着。 “宝丫头，议亲之前就不要在园子里住了，将来毕竟是要嫁过去的，这要是还过去住，岂不是提前就进门了？这样传出去也不好听。” 宝钗点了点头说道：“母亲考虑的是。” 薛姨妈又笑着说道：“你瞧瞧这房间，也亏你哥哥那样不着调的一个人，竟还有心思将你这闺房布置的这般齐整……这段时间，我们就住这里吧。” 宝钗也笑道：“哥哥确实改了很多。” 这几日对薛姨妈来说简直是她丈夫去世之后最高兴的时间，女儿的婚事有着落不说，儿子也变好了…… …… 薛家宅子的大门前，夏言从轿子里下来，薛蟠等一众薛家的族人马上迎了上去。 “阁老……” “夏大人……” 夏言的身份摆在这里，众人都一一过来见礼。 夏言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回礼了，薛蟠等人见状，非但没有觉得有个不妥的地方，反而一副与有荣焉的感觉。 薛蟠在一旁陪笑道：“阁老，里面请。” 夏言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一句：“请……”一群人就簇拥着夏言就进了薛家。 夏言这边进了府，薛家下人急忙进去通报了，薛姨妈这时候已经在正厅等着了，对于夏言这个大媒，薛姨妈是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薛蟠将夏言引进了正厅，双方分宾主坐定。 从这一刻起，贾环与宝钗的婚姻算是正式进入了法定的倒计时。 夏言笑道：“薛夫人，想必这次来意府上已经知晓了……”说着，便让身边的贾芸将聘金、聘礼的单子呈给了薛姨妈。 薛姨妈看了，很是满意……说道：“有劳夏大人了。” 然后便示意薛蟠也将回礼的单子呈给了夏言，然后便是双方互换庚帖，至此，这门亲事算是定下名分。 至此，结婚“六礼”，贾环与宝钗完成了其中之一，后面只剩下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亲了。 夏言收好庚帖后，起身笑着道：“总算是不辱使命……薛夫人，老夫这就回去复命了。” 薛姨妈、薛蟠等人见夏言起身，便也都起身，薛姨妈挽留道： “夏大人也移步花厅喝碗茶再走。” 夏言笑道：“以后会有机会，环小子这会怕是还在家里巴巴等着信呢，回去晚了，怕是说我这个老师的不是。” 薛姨妈、薛蟠无法，直将夏言送上轿子方回。 第183章 宫中的贺礼 …… 待夏言走后，薛家每个人的脸上都喜气洋洋，大家都知道，至此，贾环与自家小姐的婚事将再无意外。 薛蟠对几个家族子弟和一众管事道：“大家这几日都辛苦了，咱们这两日叫一个戏班子，喝上几日酒，好好乐一乐。” 众人听了大笑，无不应诺。 薛宝钗的房里，莺儿一脸喜色，昂着红扑扑的笑脸进来道： “小姐，小姐……前院送来消息，小姐和三爷已经互换了庚帖。” 宝钗此时也红了脸，问道：“夏大人走了吗？” “应是走了，刚刚送消息的婆子说太太和咱们大爷都去了前门，想来是送夏大人呢。” 宝钗听了莺儿的话，一直揪着的心总算是舒展开了，从今以后，她不仅是薛家的大小姐，还有了另一个身份，那就是贾府三公子贾环的未婚妻，这个身份，互换庚帖后即使是官府也都是认可的。 主仆二人正说话，薛姨妈走了进来。 “我的儿，谢天谢地，你和环哥的婚事，可算是成了。” 宝钗原红了的脸已经恢复了正常，听了薛姨妈的话，立马又红透了。 薛姨妈还没等宝钗说话，又说道：“我真是老糊涂了，那聘礼的单子在你大哥那，也没带来给你瞧瞧。” 说着，便对莺儿道：“你去找大爷将姑爷聘礼的单子拿过来。” 宝钗听到薛姨妈说“姑爷”，娇羞道： “母亲……不许说了。” …… 此时，薛蟠正与几个薛家族人在看聘礼，大盒小盒的聘礼摆满了一屋子，这里面除了聘饼、海味干、三牲、鱼、椰子、四支酒、四京果、生果、四色糖、茶叶、芝麻、帖盒、香炮镯金、斗二米……还有一个小锦盒，里面竟放着一条碧绿的镯子。 饶是薛蟠见过的珍宝无数，也不得不感叹这是一件好东西，从这里也能看出来，当初贾母为了留住贾环，给赵姨娘的东西还在下了真本钱的。 薛蟠拿起那手镯， 在手中摩挲了一会，笑着对众人道：“由此可见，环兄弟对我妹妹还是上心的。” 这话刚说完，众人都大笑起来，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 正巧莺儿这时进来，听到了薛蟠的话，又见众人的表情，她一个小侍女就有些不好意思过去了，正踌躇的时候，薛蟠冲她招了招手，莺儿这才挪到薛蟠的跟前。 薛蟠奇道：“你不在你家小姐身边伺候，跑这里鬼鬼祟祟的干嘛？” 此时莺儿心里腹诽，你才鬼鬼祟祟呢，你们这群人都是鬼鬼祟祟的，背地里说人闲话。 心里这么想，但嘴里却不敢说出来，糯糯道： “太太让我找大爷取贾府三爷的聘礼单子，好给我们小姐瞧瞧。” 薛蟠听了莺儿的话，拍了拍脑门说道：“瞧我这记性，怎么就忘了送给妹妹瞧瞧？”说着薛蟠赶忙从衣袖里将聘礼单子取出来交给了莺儿。 …… 夏言毕竟是朝中的一方大佬，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各方的神经，今天他去薛家给贾环议亲的事情，朝堂上一些消息灵通之人早就收到消息。 王子腾此时在书房里来回踱步，贾环与宝钗将要结亲的消息他也知道了，此时王子腾的内心可谓是丰富异常。 其实从家族关系上来说，贾环是他的外甥，薛宝钗是他的外甥女……两个人原本和他的关系都很亲，但王子腾最初的想法是撮合贾环与王熙钰的婚事。 原本贾家都把王熙钰接到府上暂住，王子腾也同意了，下一步就是议亲了…… 但好巧不巧，后来连三的发生贾环上本“请开海禁”和被贬到福建的事情，这桩婚事才被王子腾搁置下来，王熙钰也接回府了。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的亲妹妹却趁着这个空档，撮合了自己女儿与贾环的婚事。 一想到夏言亲自去薛家提亲，王子腾都有些破防了，夏言那是什么人？那是当朝次辅，能和百官之首的内阁首辅李连魁掰手腕、斗法的人。 王子腾平日里就是想巴结都巴结不到的，现在居然就这么巴巴的跑到自己亲妹妹家提亲，早知道夏言会亲自出马，不要说一个王熙钰，就算再嫁一个王家的女儿给贾环他都愿意的。 “罢了，横竖都是自家亲戚，也没有便宜其他人……”王子腾自言自语道，他现在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王子腾这里都得了消息，皇宫中的至正皇帝当然也知道今日夏言去薛家提亲的事情。 至正皇帝看着锦衣卫的秘报，心道：“自己这个小舅子倒是有趣，临行前还要让自己的老师去提亲……只是，薛家？这门第倒是低了些……不过倒也无妨。” 薛宝钗的曾祖父曾经担任过五品文官紫薇舍人，但自那之后，薛家两代人都没有再担任过官职。 因此，薛家相对与贾家、史家和王家这样的勋贵公侯之家确实无法相提并论，在至正皇帝心里也不够看。 贾环是至正皇帝推行新政的关键，也是至正皇帝选中留给未来储君的关键人物，而且还是自己的爱妃的弟弟，自己的小舅子，所以无论无何至正皇帝都要有所表示的。 至正皇帝对身边伺候的太监说道：“传旨，告诉内务府，挑选几件精致的贺礼，贾家和薛家都要送一份过去……朕备一份，另外也要给元妃准备一份。” 那小太监躬身领命就去往内务府去了。 下午的时候，荣禧堂内贾政正给贾母汇报今日夏言去薛家议亲的事情。 鸳鸯一脸急色的跑进来道：“老太太、二老爷，宫中来人了，这次好些公公呢。” 贾母和贾政心里都是一惊，忙问道：“可知道什么事？” 鸳鸯舒了一口气，忙回道：“老太太勿惊，听赖总管的意思，应是宫里给三爷今日议亲的贺礼。” 贾母听了鸳鸯的话，马上就喜上眉梢，一直以来，对贾府这样的勋贵人家，没有什么比皇帝的恩宠更重要的了。 而体现恩宠最简单的方式，就是获得皇宫的赏赐，像这次宫里送来贺礼，在勋贵圈子里，那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第184章 王夫人又破防了 …… 贾母一脸喜气道：“老二，你快去瞧瞧，万不可怠慢了。” 贾政忙躬身道了声：“是，母亲”，就往花厅去了。 这时贾母又对鸳鸯道：“你去把环哥也叫过去，宫里毕竟是给他的贺礼，还得他这个正主过去才好……” 鸳鸯也道了声：“是，老太太”，就领命出去了。 贾政到了花厅，马上就被花厅里的场面吓了一跳，内务府接到的旨意是“挑选几件精致的，万不可怠慢……”，于是都当作是天大的事情来办，给至正皇帝和元春精心挑选是十来件贺礼，这会林林总总的礼盒箱子把原本很是宽敞的花厅都占了一半。 宫里太监的嗅觉有时候比狗鼻子都灵光，最会跟着风向走，这次带头的太监依旧是贾府的老熟人冯宝，他在至正皇帝身边待了那么久，这点事情如何看不出？ 冯宝马上就敏锐的察觉到贾府有了受宠的征兆，这会见贾政过来，马上就换成了菊花脸，笑吟吟道： “政公大喜……” 贾政见了，冯宝一脸恭维的样子，但毕竟是皇帝身边的人，也不敢托大，马上拱手回礼道： “冯公公同喜、同喜。” …… 正在两人相互客套的时候，贾环到了，冯宝见正主过来了，便对贾政和贾环说道：“政公，既然府上的三爷到了，那咱家先办公务吧。” 贾环也忙说道：“有劳公公了。” 其实贾环此时还有些懵，不知道至正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与宝钗原本只是一个平常的议亲，都还没有正式的定亲，而且他是什么层次的选手？怎么至正皇帝还会巴巴的送贺礼来？ 看花厅里面的架势，贺礼还不少。 贾政没有管贾环心里的嘀咕，听了冯宝的话，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拉着贾环在阶下垂手站好，因为荣国府接旨的经验还是挺多的，下人们早就点好香，将“接旨”的一应之物都准备齐整。 冯宝这时候气势十足道：“陛下口谕。” 贾政、贾环二人听了，忙跪下。 冯宝道： “朕，闻荣国公之后贾环，与薛家之女议亲之喜，实乃佳缘天成。贾环聪慧机敏，志存高远，日后必成大器；薛家之女贤良淑德，才情出众。此二者结合，恰似璧人相携，珠联璧合……在此结下秦晋之好，亦望能谨遵礼教，相敬如宾，绵延子嗣，福泽后世。” 冯宝念完至正皇帝的谕旨，又高声道： “陛下与贵妃娘的贺礼，御制玉如意一对、珍珠冠一顶、宫廷御画两幅、宫廷御书两套、御制玉佩一副、御制徽墨四锭、犀角盘一对、缂丝织衣两件、鹤氅一件、蜀锦二十匹、御制金锭、银锭各一百对……” 等冯宝洋洋洒洒的念完，贾政不由得咂舌，皇帝的贺礼之多简直超过了他的想象，这让他百思有些不得其解，薛家的门第就算是贾政也觉得有些低了，为什么宫里会给这么大的体面？ 贾政此时也顾不得多想，从冯宝那边接过礼单，递给贾环，说道： “去将礼物和礼单呈给老太太瞧瞧。” 转身又对冯宝说道：“公公，请移步花厅喝茶。”往常这一步都是贾琏代劳的，但今天陛下送来贺礼这件事对贾府来说非同小可，贾政还是要出面亲自招待的。 贾环领了令，便让赖大安排一些手脚干净的小厮将一应礼品都抬到荣禧堂去，贾环自己则拿着礼单也过去“报喜”了。 宫里送来贺礼这件事，已经轰动了整个贾府，荣禧堂内，邢夫人、王夫人、王熙凤、尤氏等一应贾府的女眷都到了。 贾环到了荣禧堂，被一群人盯着，饶是脸皮素来比较厚实，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贾母见贾环先到了，忙问道：“环哥，宫里说的什么事？”这时，其他人也都眼巴巴的看着贾环，等着贾环接下来的话。 贾环见了礼，便笑道：“祖母，这是宫里陛下和贵妃娘娘的贺礼单子。”鸳鸯见贾环双手捧着单子，马上会意，到贾环跟前取了礼单，呈给了贾母。 “真是宫里的贺礼？” 其他人听了贾环的话，饶是事先已经知道了，都还是一脸震惊，实在是皇帝亲自给一个勋贵家的小辈议亲送贺礼，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王夫人此时心里又开始不爽快了，原本她就被贾环与宝钗议亲之事膈应的难受，唯一让她有些安慰的就是贾环还有几日就要被贬去福建上任了。 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王夫人才稍稍释然。 现在居然……宫里又送来贺礼？王夫人心里又开始有些破防了。 …… “御制玉如意一对； 珍珠冠一顶； 宫廷御画两幅； 宫廷御书两套； 御制玉佩一副； 御制徽墨四锭； 犀角盘一对； 缂丝织衣两件； 鹤氅一件； 蜀锦二十匹； 御制金锭、银锭各一百对……” 贾母看着礼物的单子，越看越是心惊，他是荣国府老国公的夫人，经历过贾府最鼎盛的时候，什么皇家的赏赐没见过？但就是这样，贾母也惊叹于此次宫里的大手笔。 王熙凤见贾母看着清单出神，忙说道： “老祖宗，你也给孙媳妇见见世面，怎么就巴巴拿着单子不撒手……” 王熙凤一句话说出来，顿时就惹得哄堂大笑，贾母被王熙凤逗的，捂着肚子指着凤姐，只笑得说不出话来，迎春、惜春等姑娘笑得是东倒西歪，鸳鸯等一众伺候的小丫头，都笑得前仰后合。 贾母缓过气来，指着王熙凤道：“就你这促狭鬼儿，整日里打趣我这老太婆。”说完便将礼单递给王熙凤。 王熙凤接过一看，也是咂舌不已，便将礼单给大家读了，众人听后皆是一脸震惊。 她们虽是女眷，但见识是有的，当然知道陛下这么丰厚的赏赐意味着什么。 这时，包括凤姐在内，在场之人心里都有一个疑惑，为什么贾环明明刚刚被贬，现在仅仅是一个议亲，皇帝却给这么重的贺礼。 第185章 紫鹃护主 …… 却说薛家的新宅子，如果上午是喜气洋洋，那么下午就可以用震撼、狂喜之类的词来形容了。 下午，薛蟠正忙着请戏班子，好好喝两天酒乐一乐，这会薛姨妈在宝钗的房中，母女二人在说一些体己话。 这时莺儿着急忙慌的进来道：“太太……小姐，前院来人说，府上来了好些宫里的人呢……管事的找不到我们大爷，让太太去看看呢……说是有圣旨。” 薛姨妈听了莺儿的话，立马就惶恐起来，听说宫里来人，还有圣旨，以为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薛家已经几十年没有接过旨了，任薛姨妈想破脑袋，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圣旨是奔着薛宝钗和贾环议亲来的。 还是宝钗平日里稳重，这时候却没有慌乱，立马问莺儿： “不要急，慢慢说，有说是什么事吗？” 莺儿缓了一口气，忙说道：“不知道是什么事，是说来人抬了好些箱子来，这会正在前厅喝茶呢。” “抬了箱子？正在喝茶？” 宝钗只从莺儿的只言片语中就猜出了大概，她觉得还能安安稳稳地坐在花厅喝茶，想来不是很糟糕的事情。 宝钗对薛姨妈道：“母亲，先过去看看吧，大哥这会儿找不着人，前院没有能主事的人也不像话。” 薛姨妈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是，母亲这就过去。” 当薛姨妈带着几个婆子到前院时，薛蟠这时候也到了。 赵姨妈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今儿才夸你两句，这会儿又去哪里鬼混了？半天找不着人……还要我一个妇道人家出来，替你撑着，害不害臊？” 薛蟠见母亲真恼了，忙说道：“母亲，这是我的不是……原本以为夏阁老走了没什么大事儿了……” 薛姨妈说道：“这会儿没空在这里磨牙，现在赶紧去陪客要紧。” 薛蟠连连称是，原本薛姨妈见薛蟠过来了就不打算再过去了，但又实在放心不下，怕薛蟠一个愣头青应付不来，得罪人，便跟着薛蟠一起了。 花厅里坐着喝茶的有五六个太监，一个为首的见薛姨妈和薛蟠进来，忙笑着过来见礼，嘴里说道： “老夫人、薛大爷，恭喜恭喜……” 一句道喜，差点就让薛姨妈大脑宕机，今日薛家有喜事吗？当然有，她的宝贝女儿今日可是刚议了亲，对她来说就是天大的喜事，但薛姨妈哪里能将这事与宫里扯上关系？ 只得小心道：“公公说的喜事是？” 那太监见薛姨妈的神情，就知道她大概还不知道缘由，便笑着说道： “想来老夫人还晓得咱家来的缘故……陛下和贵妃娘娘知道今日贾大人与令千金议亲，特备了贺礼，让咱家送到府上来。” 薛姨妈和薛蟠听了这公公的话，都愣住了。 “是陛下和贵妃娘娘给妹妹的贺礼？”薛蟠惊呼道。 薛姨妈心里先是惊讶，然后是惊喜，最后变成了狂喜…… 天可怜见的，他们薛家从她丈夫那一代开始，就再也没有得过皇家的赏赐，以至于原本的“金陵四大家族”，薛家现在几乎沦为了打酱油和陪衬，现在自己女儿只是议亲，宫里居然就送来了贺礼，这是何等的体面，如何不让她欣喜若狂？ 那公公因不见宝钗，忙对薛姨妈说道： “老夫人，如何不见令千金？还需她接旨呢。” 薛姨妈闻言，忙对薛蟠道：“快派人去将你妹妹请来。” 薛蟠薛蟠急忙应下，赶忙差人去请宝钗。 不多时，宝钗便过来了，她心中也疑惑，薛家的情况她再清楚不过了，议个亲就能让宫里送来贺礼，这份体面薛家是万万没有的。 心中虽疑惑，但该接的旨还是要接的。 待薛家下人慌乱的将接旨的准备做好，那太监才道： “陛下谕旨……” 薛家众人听了都跪了下来，只听那太监接着道： “朕，今闻薛家之女与荣国公之后贾环议亲，实乃佳缘天定。薛家世乃皇商，忠诚有加，秉持礼教，育女有方。薛家之女贤淑温婉，才德兼备。望此后两家联姻，互敬互爱，谨遵礼仪为世之表率。特赐此谕，以示庆贺，钦哉！” 然后，就开始念这次贺礼的清单，东西与贾府的基本差不多，只是将御书、和徽墨换成了女子所用之物。 薛姨妈听那太监念完，跪在那里登时就流下泪来，天可怜见的，他们薛家总算是得了一回皇家的赏赐，看礼物的分量，还是属于重赏。 薛家是皇商，与贾府这样的勋贵世家不同的是，皇商对皇室更加依赖，如果皇帝的赏赐对贾府算是锦上添花，对薛家那就是雪中送炭了。 宣完旨，宝钗将薛姨妈扶起来。 薛蟠心中此时也被巨大的喜悦包裹着，不等薛姨妈吩咐，薛蟠就将几个宫里来的人引到花厅里喝茶，薛家最不缺的就是钱了，平时想往宫里送钱都没门路，现在得了这个机会哪里会放过？ 那几人喝完茶，每个人都得了一个不菲的红包，回宫复命的路上，一个个更是乐的眉开眼笑。 …… 薛家这边喜事连连暂且不谈，却说大观园的潇湘馆中。 那日黛玉在怡红院，听到宝玉嘴里念叨的竟是：“什么破石头？还说什么金玉良缘……要这劳什子有什么用处？” 回到潇湘馆后竟茶饭不思，整日以泪洗面，原本就很弱的身子，如今更重了几分。 紫鹃见黛玉如此，急的心像是被炭火炙烤一般，费了好大劲才从黛玉嘴里问出缘由。 当得知宝玉竟吃着碗里，还看着锅里，一时气血上涌，有些咽不下这口气…… 傍晚的时候，紫娟给黛玉喂了药，哄着黛玉睡下，就悄悄出了潇湘馆，往怡红院去了。 紫娟原本是贾母的丫头，后来黛玉到府上，贾母见黛玉随行的丫头年幼，恐照顾不周，就将紫娟给了黛玉。 从此以后，两人虽是主仆，但比亲姐妹还要好，紫娟也一直一心一意的为黛玉谋划。 到了怡红院，这时候因为是傍晚，天还大亮着，院门并没有关，紫娟将袖子撸起来，就进去了。 第186章 紫鹃大闹怡红院 …… 麝月这会正巧从屋里出来，见是紫鹃，笑道： “你怎么过来了，可是找二爷？” 紫鹃却不搭理麝月，径直从她边上就过去了。 因宝玉与黛玉常在一处，所以怡红院与潇湘馆关系一直很好。 麝月见紫鹃理都不理自己，转身很是哑然的看着紫鹃的背影，说道： “这小妮子今天是魔怔了，怎么也不搭话？” 麝月没有多想，只道是紫鹃这会有急事，便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紫鹃这时候正在气头上，想着黛玉如此真心，宝姑娘人家现在都已经议亲了，他贾宝玉竟还惦记着什么“金玉良缘”。 紫鹃恶从心头起，怒向胆边生…… 到了正屋，见桌子上有一个盖碗，就摔在了地上。 “咔嚓……” 碎屑、茶水摔的满地都是。 摔完碗，就听紫鹃朝里屋喊道：“贾二爷，你给我出来！” 摔碗声，和这一嗓子，惊得屋里众人皆是一愣。 宝玉正在榻上翻书，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差点跌下榻来，忙起身出来看，见紫鹃满脸怒容，心中纳罕，忙赔笑道： “紫鹃姐姐，这是怎么了？这般恼怒。” 袭人这时候听着动静，匆忙从东边的厢房出来，见这场景，忙过来拉着紫鹃道： “紫鹃姑娘，好好的，这个做什么？” 紫鹃怒目圆睁，没有理会袭人，一边哭，一边指着宝玉就说道： “你这负心之人……我家姑娘因为你，这会子还在床上躺着，你却惦记着什么金什么玉的……” 宝玉听了紫鹃这句话，顿觉五雷轰顶一般，急得额上青筋暴起，忙说道： “紫鹃姐姐，想你是误会了……” 紫鹃打断他的话，冷笑一声：“哼，怎会是误会？我家姑娘亲耳听见的……自打那天后，我家姑娘更是茶饭不思……你这个负心之人，若心不再她身上，平日里又何苦招惹她？” 紫鹃越说越伤心，想着黛玉在这贾府无依无靠的，原本以为可以托付之人又是如此，就大哭起来。 宝玉见状，心中一阵绞痛，立时呆病就发了……将胸前的玉摘下，狠命的往地上摔去，动作又急又快，袭人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 “说什么金，什么玉？我也不要这劳什子玉，以后就没有什么金什么玉了。” “啪……” 宝玉摔了多次都没有摔碎的“通灵宝玉”，这次竟被摔成了两半。 袭人见玉被摔碎，吓得魂都没了……连滚带爬的就去将那摔成两半的玉捡起来，双手颤抖，脑袋已经是一片空白，嘴里只念叨着： “如何是好，这该如何是好？” 袭人是宝玉的首席大丫头，如今竟在她眼皮底下，这块贾府老太太和王夫人的命根子就这么摔碎了，她吃一顿刮落都是轻的。 紫鹃此时也被唬住了，心里有些后悔，她在贾母身边也伺候了几年，自然知道这块玉在贾母心里的分量，现在就这么在碎了，而且还是因为自己…… 这时候，麝月、晴雯、秋纹听到这边的动静，都赶了过来，见袭人手里摔碎的“宝玉”，一个个吓得肝胆欲裂。 这块“通灵宝玉”是宝玉出生时衔在口中的，当初出生的时候，贾府之人见若此异象，都认为这孩子以后肯定不凡，尤其是贾母，更是将宝玉视作是命根子，以为是未来贾府中兴的之人…… 让众人没想到的是，宝玉随着年龄的增大，非但没有表现出与众不同来，反而因为宠爱，变得更加贪玩、乖张，以至于整日混在“女人堆”里，与家中姐妹一处长大。 原着中有一种解读，这所谓的“通灵宝玉”，其实是一块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顽石，如今随着“玉”碎，宝玉也似乎醒了。 小郎君在此斗胆作了一首七言律诗（因为原着中黛玉死后，小郎君确实有些意难平，所以还是想给黛玉一个好一些的结局，还请诸位读书人谅解），其曰： 通灵乍破惊幽梦，顽石蒙尘意未穷。 昔日情痴迷幻海，今时醒志向儒宫。 残痕犹记红楼事，旧韵还思翠苑风。 且看诗书勤苦处，他年勋业待君崇。 宝玉看着一脸惊骇的众人，说道：“你们不必慌张，这横竖是我做的，不关你们的事情。” 又对紫鹃道：“你回去告诉林妹妹，那劳什子石头我也不要了，以后再不会有什么金、什么玉的事情了……” 紫鹃见宝玉如此，糯糯的不敢说话，但听宝玉的这一番言语，心里的怒气还是消散了大半。 几人正在屋里僵持着，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道： “紫鹃，回去吧。” 听到这个声音，紫鹃大惊，回头一看，站在门外的，不是黛玉又是何人？ 黛玉现在身体的情况，紫鹃心里最清楚不过，见黛玉竟强撑着身体过来，不由得大惊失色，忙跑到黛玉跟前道： “小姐你的身体，不在床上歇着，干嘛要巴巴的过来？” 宝玉见门外的黛玉，如弱柳扶风一般，好似风中残烛，风一吹就能倒了……心里早已灰了大半，痛哭道： “林妹妹，千般的不好，万般的过错都是我的不是……你万不该作践坏自己的身体。” 其实黛玉心思玲珑聪慧，见下午就发现了紫鹃不对劲，傍晚的时候又不见紫鹃，又问了雪燕，已经猜到紫鹃会去怡红院，她便也悄悄的跟了过来。 其实宝玉摔玉的时候她已经到了，只是没现身，她见宝玉听了紫鹃的质问，将那宝贝疙瘩都摔碎了，其实心里的气已经消了大半……只是她还是不想现在就理宝玉，便对紫鹃说道： “我们回去吧。” 说着，黛玉便掉头走了，紫鹃自己一个人待在这里也没趣，便追上黛玉，也走了。 袭人此时也顾不得宝玉的心情，捧着碎成两半的玉，忙上前问道： “二爷，这如何是好？” 宝玉此时心里似乎多了些明悟，反而没有那么难过，看着袭人手中的碎玉，心中某一种枷锁似乎被打开了。 第187章 准备启程 对袭人说道：“无妨，横竖知道这事的就这屋里几个人，你用胶水粘起来，镶在这环内，太太轻易也看不出。” 袭人此时也没了其他的主意，只得依了宝玉。 却说黛玉和紫鹃回到潇湘馆后，经过紫鹃这一闹，黛玉的心病其实已经去了大半，回来后觉得有些饿，还吃了一碗粥。 紫鹃一边铺床，一边对黛玉说道： “小姐，依我看，今日二爷的举止，足见心里还是有你的。” 黛玉没好气的啐了一口紫鹃，说道： “什么有你的，没你的？我看你是好的不学，尽跟着宝丫头的莺儿学那些仓促的话……” 紫鹃没有接黛玉的话，还是自顾自的说道： “依我看，二爷今日就很好……小姐也该理一理他，就不怕他这次灰了心？” 黛玉有些被紫鹃气乐了，说道： “你这丫头真真是……去闹的是你，现在劝我和好的还是你？你这心里呀，到底在琢磨着什么？” 紫鹃听了宝钗的话，嘿嘿笑道： “我这不是见他刚刚着实可怜见的……哭成那样……” …… 潇湘馆内，主仆二人一直说到子时才睡去。 随着月底的临近，贾环出发的时间也渐渐到了，菊香院里也忙碌了起来。 赵姨娘原本议亲那天还咧着嘴笑，到了二十九，开始意识到贾环就要去福建上任了，几乎每天都是以泪洗面。 贾环一开始还劝一劝，后来见劝也没用，索性也就由着她了。 户部的公文说的是限贾环三月底离京，前往福建上任，贾环觉得没有拖下去的必要了，出发的时间三十日的下午。 二十九日，乌大年和乌小年两兄弟又去了一趟城南的庄子上，将巡逻队的五十人尽数带到了城里，因为有内阁的批文，这么一大批人进城时也没有被阻拦，很顺利的就进来了。 荣国府原本就是武将世家，原本就有为府兵准备的房间和演武场，只是这些年贾府不再从军，才渐渐没有启用，贾环前几日就让人打扫出来，给他们对付一个晚上。 三十日上午，贾环就领着这五十人，浩浩荡荡的去工部的兵器司。 兵器司在城东，当贾环领着五十来号人到了兵器司前，里面的管事也被唬了一跳，以为出了什么变故，领着七八个兵丁出来看时，方才认出领头是贾环。 方才拍了拍胸口道：“贾修撰，你真是吓煞我等了……” 贾环翻身下马，将五十套骑兵装备的批条递给了那管事，笑道： “赵大人别来无恙，你当初可是允诺我说随时都可以取的，我今个人都带来了，你可不能不认账。” 那赵姓管事核实了批条，确认无误后，说道：“贾修撰说的是哪里的话？这装备自然是可以取的。” 说着，就对身后的一人说道：“开库房……” 五十匹军马，五十杠骑枪，五十把腰刀，五十副弓箭，盔甲、马具、队总背旗等也都是五十副……这些大乾的制式装备，看得贾环身后的五十个大汉直流口水。 赵大年和赵小友此时更是不堪，眼睛都看直了，要是贾环还没发话，估计已经扑上去了。 工部的兵器司也是有自己的演武场的，这批装备就卸在演武场上，贾环看着身后蠢蠢欲动的众人，大声道： “换装备。” 赵大年、赵小年等人此时早就饥渴难耐了，很快就将装备换上。 此时的五十人骑在高大的军马上，身穿盔甲，手提长枪……哪里还有一丝庄户的样子？竟透着一股肃杀的气息，就连兵器司的赵管事看了这军容也是连连点头，说了句： “好威风……” 回去的路上，沿街的百姓看到这一队骑兵，都会说一句： “大乾军骑当如是哉。” 上午的巳时三刻，贾环就领着终南庄的这一队骑兵回到了荣国府，此时那两百锦衣卫已经得了军令，已经在荣国府的演武场集结了（荣宁两府的东侧有一个演武场，是当年宁、荣两府老国公所用，只是现在渐渐荒废了）。 这两百锦衣卫是两个百户队，两个锦衣卫的百户，一个叫朱骥，另一个叫沈炼。 贾环领着五十人的骑兵到了演武场，朱骥和沈炼二人见了这队骑兵也有些意外，他们事先并不知道贾环手上还有其他的队伍。 贾环见了朱骥和沈炼二人，从腰间拿出那块至正皇帝给他的锦衣卫千户的腰牌。 朱骥和沈炼二人见了腰牌，赶紧上前见礼： “朱骥……沈炼……见过千户大人。” “不必多礼。” 贾环站到高台上，扫了一眼眼前二百五十人的队伍。 “额，二百五十人？二百五……这可不是一个好数字。” 贾环心里正觉得二百五这数字有些膈应，猛然瞥见演武场的拐角处站着一个人，不是他便宜老爹贾政给他找到“焦太爷”又是哪个？ “嘿，二百五十一……也算是个心里安慰了……这焦太爷凑个数，也算是有点作用了……”贾环心里腹诽道。 站在高台上，贾环看着下方的“二百五十一”人。 有一说一，锦衣卫不愧是大乾最精锐的禁军，那军容，那气势，那军纪……瞬间就把终南庄的那五十人比下去了。 不过那五十巡逻队的人个个都有武艺在身，贾环觉得假以时日，他们的战力应该不会逊色任何人。 贾环清了清嗓子，高声道： “各位，我等下午就要去福建了，我听说，那里有倭寇劫掠我大乾的百姓，你们怕不怕？” 在场的两拨人，一波是大乾最精锐的禁军，一波是沉寂了几十年的军户后代，此时正是嗷嗷叫的时候，一心想着沙场建功，听贾环问“怕不怕？” 只用尽全身的力气吼出：“不怕，不怕。” 那嘶吼声像是要震散天上的云彩，整个荣国府的人都被吓了一跳，怕是小半个金陵城都听到了。 薛姨妈今天来了荣国府，这会正陪着贾母说话，两个都被这声音吓了一跳。 第188章 拐一位一等伯 …… 薛姨妈被吓得一哆嗦，惊魂未定道：“这是什么声音，离得还近……” 贾母虽也被吓了一跳，但她作为老国公的夫人，哪里还不知道这声音是演武场那边传来的，她知道今日是贾环在做什么……恍惚间，竟有了当年的那几分感觉。 “那时候，府上多兴盛啊……”贾母在心里想着。 焦大此时站在演武场的边上，原本他答应贾政的请求，只是为了报当年对他的知遇之恩，并没有把贾环太当作一回事……这里焦大并不是瞧不上贾环，而是单纯的认为，贾环只是一个读书人而已。 但此时，焦大看着台上意气风发的贾环，只用了短短几句话，就将军士的情绪调动了起来……一瞬间，焦大眼前出现了老国公模糊的身影，那影子竟与贾环重叠在一起。 “像，太像了……” 一时间，焦大不再是刚刚佝偻着背的老人，而是将身体挺的笔直，就像是当年战前接受老国公的检阅一般。 贾环此时也注意到不远处焦大的变化，心里想：“这老头子又搞什么？但别说……这身体站得还挺直的……” 没有再管焦大，贾环继续说道： “诸位这次跟着我去福建，山高路远，沿途会有劫匪、倭寇……甚至可能回不来……但有一点我可以保证，你们杀的每一个敌人，我都会一笔一笔记录好报给陛下……是你们的功劳，就谁也抢不走。” 贾环的话刚说完，在场之人呼吸都急促起来，连朱骥和沈炼二人也不例外，一脸狂热的看着贾环。 见众人反应如此激烈，尤其那一双双眼睛，像是十天半个月没有进食的恶狼一般，贾环也有些懵了…… 他只是按照穿越前看过一个网络上的帖子，说战争中对士兵最大的激励就是如实记录军功，然后照葫芦画瓢而已，没想到效果如此之好。 演武场沉默片刻，就爆发出震颤苍穹的欢呼声，比刚刚的还要大，还要猛烈。 “万胜！” “万胜！” “万胜！” …… 这惊天的喊声立马就震撼了整个荣国府周边的区域，巨大的声浪还往四周扩散。 附近街上的百姓也被这震天的喊声震住了，都议论纷纷……立即就有一些宫里的暗探，将这里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的报给了至正皇帝。 荣国府和宁国府所在的区域大多是勋贵的府邸，现在或者当年，大半都是从军的，听到这样的声音，哪里听不出这是精锐将士的喊声？ 四王八公里面，镇国公离荣国府最近，当代镇国公府的当家人是牛继宗，他是老镇国公牛清的孙子，袭了一等伯的爵位??。 牛继宗的年纪不大，今年也只有十八岁，还没有成亲，平日里最好甩枪弄棒，现在只在军中挂了个职。 牛继宗这会正在吃午饭，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惊的碗都掉桌上了。 “这……这是军士的喊声？” 听这声音，竟是从贾府那边传来的，牛继宗有些疑惑： “这贾家已经几十年没人进军队了，今天这是搞什么幺蛾子？” 牛继宗心里疑惑，便对身边的小厮说道： “走，陪爷过去瞧瞧……” …… 演武场上，贾环刚训完话，台下众人都一脸崇拜的看着贾环，他的那一句“是你们的功劳，就谁也抢不走……”后劲实在是太大了。 到现在，众人都还是晕乎乎的。 焦大此时也怔怔的看着贾环，眼中异彩连连……这一刻，焦大似乎又回到了那段跟着老国公的那段峥嵘岁月。 贾环站在高台上，看着下方的二百五十个军士，锦衣卫的那两百人，自有朝廷的编制，不需要再动了，而终南庄的五十人，却还没有领队之人。 思索片刻，贾环高声道：“乌大年出列……” 乌大年见贾环叫自己，昂首挺胸出列道： “到！” 乌大年本就长得魁梧，现在穿着铠甲，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连贾环也在心里喝了个彩。 “现在任命你为五十骑兵的百户长，所属骑兵，命为黑骑。” 乌大年听到贾环给自己升官了，心里瞬间被喜悦填满，立马高声道： “是，大人。” 庄子上那五十人见贾环将乌大年任命为自己的长官，也都信服……朱骥和沈炼看了一眼乌大年，见他如此年轻，就被任命成了一个骑兵百户，都有些心惊。 贾环接着扫视众人，朗声道：“诸位，待会午饭后大家休息一个时辰，就到这里集合。” 众人齐声应诺，声震云霄。 这时，牛继宗带着小厮赶到了演武场边缘，见高台上是贾环，竟能完全调动一支队伍的士气，差点惊掉下巴…… “这贾家的环老三，不是被贬去福建了吗？怎么连锦衣卫都在这里，看样子还听他的指挥……”牛继宗狐疑道。 贾环眼尖，远远瞥见了牛继宗，微微拱手示意。 牛继宗赶忙上前抱拳行礼，问道： “贾兄，今日这是闹哪一出？” 贾环穿越到现在两年多了，勋贵圈子里的人多多少少他还是认识的，这位镇国公府的一等伯他当然知道。 于是笑道：“回一等伯的话，下午出征。” “出征？” 听了贾环的话，牛继宗心里更是疑惑，不是说被贬去福建上任吗？怎么又闹着要出征了？ “出征”，他牛继宗也想啊。 牛继宗瞪大了眼睛，继续追问道： “贾兄这是要征何处？” 牛继宗在勋贵圈子里是出了名的武痴，整天闹着要去军中，要不是镇国公老夫人只有这一个独子，一直压着不让出去，他早就跑到北方前线去了。 贾环心里一动，若是将牛继宗拐去福建，自己身边不仅多了一个帮手，他这“一等伯”的身份那可是实打实的，应该能唬住一些人。 想到这，贾环神秘一笑。 “此乃机密，暂不可言……不过此去，战功必不会少的。” 牛继宗听了贾环的话，越发心痒……牛继宗凑到贾环跟前，压低声音道： “贾兄，你莫不是诓我？真有战功可得？” 第189章 启程 …… 贾环一脸正色：“我贾环何时骗过他人。此次之事，虽为机密，但告诉你也无妨，是东南之地……” 牛继宗一听，眼中放光，东南的海患严重，他当然是知道的，那里定是有仗可打。 “贾兄，你可别嫌我累赘，带我一同前去如何？” 贾环心中暗喜，暗道鱼儿上钩了，面上却故作犹豫： “我是没问题，带上一人就带上一人，只是此行山高路远，老夫人那边……” 牛继宗忙不迭摆手：“我自会去说服母亲，贾兄不必担忧。” 贾环见状，便点头应允：“那好，待午后出发之时，你我同行便是。” 牛继宗大喜过望，当下匆匆告别贾环，回去准备行囊去了。 贾环望着牛继宗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拐上一位“一等伯”一同前往，这次去泉州上任相比会顺利很多。 牛继宗回去的路上，那小厮一脸担忧道： “爷，老夫人那边怕是不会同意你去的……” 牛继宗撇了撇嘴，说道：“你傻啊……事是死的，人是活的……他荣国公之后去得，我们镇国公府就去不得？待会我回去收拾行李，你要是敢透露出一个人，小爷打断你的腿。” 那小厮听了牛、牛继宗得话，唬的魂都飞了，感情自家这位爷就没打算去跟老夫人说，而是一开始就打算偷溜出去的。 …… 午后，众人都集结完毕。 贾环翻身上马，身后的黑骑和两百锦衣卫个个精神抖擞。 演武场的边上停了六辆马车，一辆是贾环自己的，一辆是彩云和翡翠的，剩下的四辆都是装着物资。 乌大年策马到贾环身旁，低声道：“大人，兄弟们都准备好了。” 贾环点了点头，又与前来送行的贾琏、薛蟠等人，还有贾府的一众女眷道了别。 贾环手中马鞭一挥，大喝一声： “出发！” 随着贾环一声令下，两百多人的队伍开始出发了。 贾环原本见牛继宗没有到，以为是镇国公府的老夫人不允，谁料队伍刚拐过荣宁街，路中间就五六匹马在等着了，贾环定睛一看，不是牛继宗又是何人？ 贾环赶着马上前，笑道：“牛兄，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牛继宗却一脸傲然道：“贾兄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我牛继宗岂是那种言而无信之人？”说着便招呼手下的几人与贾环的队伍汇合一会，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 此时御书房内，至正皇帝正在听一个太监的汇报，他眯着眼，手指在案上不停的瞧着。 至正皇帝听了那太监的汇报贾环今日的举动，心里也很惊诧，他知道贾环的很多优秀的地方，但就是没往贾环带兵还有一手这方面去想过。 “极能鼓舞士气？” “难道真有生而知之之人？或是老荣国公隔代遗传？……黑骑……镇国公府……有意思了。” 对于贾环将牛继宗拐跑这件事，其实至正皇帝并没有放在心上，在他眼里，如果大乾的勋贵都能想着去杀敌建功，那才是应有之义呢。 至正皇帝摆了摆手，示意那太监退下。 他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喃喃自语：“贾环，朕倒是要看看你的能耐。” 与至正皇帝这里的不同，凤藻宫里这段就很轻松明快了。 元春进宫十几年了，都没怎么得宠，这两年渐渐已经不再年轻了，却突然间受宠起来，至正皇帝更是隔三岔五的在凤藻宫里过夜。 现在的凤藻宫，已经隐隐有后宫中最得宠的说法了。 元春自从知道贾环与宝钗定亲，至正皇帝送去贺礼不说，还亲自也为自己准备了一份，这份恩宠，就是翻翻大乾的历史，那也是独一份的。 元春也因此有了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贾府也许还能回到当初四王八公之首的地位，正胡思乱想，抱琴进来道： “大小姐，三爷出发了。” 元春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心里暗叹一声：贾环是高中状元之人，如今竟又领军去了福建，虽说是去上任的，但她一个后宫的妇道之人都看得出，如果是正常的上任，需要带这么多禁军去吗？ “这也许就是贾家的宿命。” 元春进宫这些年，一直都是明哲保身，从没有主动争取过什么，而让她现在有所改变、开始筹谋的原因，就是她怀孕了。 因为刚有了身孕，至正皇帝怕有意外，所以不允许知道的人往外说，现在连贾府的人都还不知道。 …… 从金陵到泉州，其实有三条路线。 第一条是水路：从金陵出发，沿长江顺流而下，到达长江入海口附近的扬州、松江地区，然后转乘海船，沿着海岸线南下，经过浙江沿海，最终抵达泉州港。 这条路是最便捷的，如果条件允许，只需三日便能到达，但现在倭寇横行，海路通道几乎断绝，也缺少大型海船，所以这条路行不通。 第二条是陆路：从金陵出发，经过镇江、常州、无锡、苏州等地，到达杭州。然后从杭州继续往南，经过浙江的衢州，进入福建境内的南平，最后从南平前往泉州。 这条路线全程基本以陆路为主，途中会经过多个重要的城市和交通要道，缺点就是路途相对较远。 第三条也是陆路：先从金陵前往徽州，再经过婺源进入江西境内的上饶，然后穿越武夷山，到达福建的建阳，最后从建阳前往泉州。 这条路线几乎是一条直线，路途最近。但缺点也很明显，山区较多，行程艰难，一些地方山匪横行，不是很安全。 贾环与牛继宗、朱骥和沈炼等人商量一番，贾环还是决定走第三条路……有山匪怕什么？老子有两百多精锐，还怕几个毛贼？ 计议已定，一行人往徽州方向去了。 贾环以前还没觉得，原来这牛继宗竟是个话痨，本来话就多，现在突然间溜出来了，更是兴奋，一路上叽叽喳喳的，把贾环烦的不行。 到了傍晚的时候，一行人就到了安徽太平府地界，大概的位置就是后世的“马鞍山市”附近。 到了驿站，因为人多，不可能住得下，但大部队人马都带了行军的帐篷，朱骥和沈炼二人很是熟练的指挥一部分军士起灶做饭，另一部分军士安装帐篷。 第190章 镇国公府 …… 太平府与江宁府交界的这处驿站，驿丞是一个近六十岁的老者，看了贾环的通关文书，忙把贾环等人迎了进去。 现在是出发的第一天，才刚刚出了金陵的地界，所以沿途相对富庶一些，这处驿站的条件也还可以。 因为朱骥和沈炼几人都住帐篷，贾环只要了五个驿站的房间，一个他自己的，一个是彩云和翡翠的，另外两个分别是牛继宗和焦大的，还有随行的两个粗使的婆子也分了一间。 焦大原本也是想住帐篷的，贾环看他都一把年纪了，就没给他折腾。 今晚是一行人出发的第一个晚上，贾环给了驿站的驿丞五十两银子，采办了一桌子酒菜，当然外面的二百多人也没有落下，每个人都有酒有肉。 一切准备妥当，贾环、牛继宗、朱骥、沈炼、焦大、乌大年和乌小年，一共七个人便坐下吃喝起来，彩云和翡翠因是女眷，不便出面，是由随行的婆子端到屋里的。 这小驿站菜品不算丰富，好些是从附近的庄户买来的，有：红烧鸡块、五香驴肉、清蒸鲈鱼、大盘的猪肉粉条、酱鸭……还有一些素菜、果蔬，虽不算精致，但分量十足。 牛继宗心性本就豁达，又是第一次远行，心里兴奋异常，刚坐下两杯酒下肚，就与众人聊了起来： “贾兄，你说东南真有仗可打？” 贾环笑道：“这还有假？你们瞧瞧外面锦衣卫，难道带着玩的？” 牛继宗听了贾环的话，马上就放了心，招呼朱骥、沈炼等人吃喝起来。 贾环发现，把牛继宗拐来真没错，别的能力先不谈，活跃气氛绝对是一把好手，有他在就绝对不会冷场。 牛继宗这会在驿站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但金陵城的镇国公府，这会却闹翻了天。 牛继宗下午偷溜出来的时候在自己的书房里留了一张字条，并告诉自己的小厮，天没黑之前老夫人要是知道的话，就打断他的腿。 那小厮自然不敢去告状，但又害怕事情被发现后，老夫人的雷霆之怒……好不容挨到了傍晚，因受不了那种精神上的折磨，天还没黑就跑去镇国公府老夫人那里，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的说了。 镇国公府的嫡系只有牛继宗这一个独苗苗，的老夫人原本只以为牛继宗去会友了，一下午没见着人也没有在意。 谁知道现在天都黑了，还不见回来，老夫人这会听了这小厮的话，差点晕过去，指着那小厮厉声问道： “你是说你们大爷，是被荣国公府上那小子的拐骗去的？” 那小厮此时都被吓破了胆，伏在地上道： “是的，老太太……荣国府的贾三爷对我们大爷说，东南有战功，我们大爷就心动……小的也劝说了，只是大爷不听。” 那小厮一边哭，一边说道： “老太太，这是大爷留在书房的书信。” 一旁的丫鬟见状，赶忙将小厮手中的书信呈了上来。 镇国公府的老夫人双手哆嗦着打开书信，只见信上写道： “祖母大人膝下，敬禀： 孙儿不孝，未得允准，私自离府。孙儿生于勋贵公府，蒙恩至厚，然孙志在疆场，非图逸乐。今福建倭患，荣国公之后贾环兄往，孙儿欲从之杀倭建功，此志久矣。 孙儿素习兵武，非贸然行事，必当谨慎，期护己全归。虽知从军险厄，生死难卜，然大丈夫当卫家国，纵马革裹尸亦无悔。 若孙不幸，祖母于族中可过继一侄兄以承嗣必不致乱。唯念祖母年高，不能侍奉左右，愧疚万分。待凯旋，定再于祖母身前尽孝。 祖母善自珍重，勿念孙儿。 孙儿牛继宗叩上，至正二十七年 三月三十日。” 牛继宗的祖母看了这封书信，马上就嚎啕大哭起来，心里除了担忧，还生出强烈的自豪来，他的孙儿没有辱没镇国公的名头，不是那种纨绔软蛋。 老夫人将书信看了一遍又一遍，半晌才对趴在地上许久的小厮说道： “罢了，你起来吧，这事不怪你……他到底是镇国公之后，到战场上厮杀，本就是他的宿命，随他去吧……” 那小厮听了老夫人的话，感动的一塌糊涂，一个劲的在那里磕头谢罪…… 正闹腾间，一个管事急匆匆的跑进来道： “老太太，前厅那边传进来消息，宫里来人了，说是有旨意。” 镇国公老夫人悚然一惊，“有旨意？宫里可有几年没来镇国公府宣旨了，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她不敢怠慢，说道：“你快去前厅准备。” 那管事领命去了，镇国公老夫人先是换了一品诰命夫人的衣服，在丫鬟的搀扶下到了前厅。 宫里的太监见人到了，便笑着说道：“老夫人，那咱家就开始宣旨了。” 镇国公老夫人也笑着说道：“公公请。” 那太监闻言，高声道：“镇国公府接旨……” 话音刚落，在场的人呼啦啦的都跪了下来，那太监继续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闻镇国公府独子牛继宗，心怀壮志，不恋京城安乐，随贾环远赴福建。其志可嘉，其勇可表，朕心甚慰。 当此东南倭患未平，牛继宗不坠镇国公府之威名，毅然投军，欲卫山河之安宁。此等忠义之举，实为勋贵子弟楷模，亦励天下臣民。 朕今宣旨，着镇国公府知晓，牛继宗之行，功在社稷，待其凯旋，朕必论功行赏。钦此！” 待太监宣读完，在场的人都一副与有荣焉的感觉，他们骨子里还是将门世家，今日自家“少爷”只是参军，就有陛下的圣旨，这是何等的荣耀？ 但刘继宗的祖母的眼光却不是在场之人可比的，她活了大半辈子了，哪里还看不出皇帝对荣国府那贾环的重视？ “继宗只是跟着荣国府那老三出征，宫里就巴巴的送一道圣旨过来……难道那小子是陛下为储君选中之人？” 这个念头一出，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第191章 山匪 镇国公府作为曾经大乾最顶级勋贵，她这位镇国公府的老夫人当然知道一些皇室的秘辛，传闻每一代皇帝都有一位“护道人”，至正皇帝年轻时候的“护道人”就是贾府的老荣国公，只是后来不幸战死了。 “难道那荣国府的老三就是陛下为储君选的护道人？” 想到这，镇国公府的老夫人喃喃道：“若如此，继宗跟他走一遭也无不可。” 其实当年老镇国公就曾是荣国公手下的大将，所以让牛继宗给贾环当小弟，镇国公府老夫人这里一点心里压力都没有。 …… 在太平府的驿站，贾环一行人吃饱喝足，又好好睡了一觉，早上又生龙活虎的赶路了。 从太平府（今马鞍山一带）一路往南，就开始进了山区，太平府到徽州这一路，几乎都是山路，而且越往南，山越多，官道越窄，有些地方的官道，甚至只够一辆马车通行。 第二天晚上，一行人是在南陵县的驿站过的夜，从南陵县再往南，就进入徽州境内，从这里开始，就进了了真正的山区，一路上树林极为茂密，以至于大中午的，太阳光都落不到地面上，都被树林遮挡了。 到了一处山坳处，两天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焦大突然开口道： “三爷，不对劲……” 贾环勒住马，示意众人停下。 “太爷？怎么说？”贾环虽觉得焦大跟着，就是打酱油的，但还是停下问道。 “三爷，你看路边的草都有折痕，且折痕前端的草并没有枯萎，说明是新痕迹……说明有一队人不久从官道上往山上去了……前面山坳处地势底，若有山匪埋伏……” 贾环听了焦大的分析，眼睛都瞪的滚圆，这时候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卧槽……焦太爷牛比……这观察力，要是穿越到现代，一定就是福尔摩斯。” 朱骥和沈炼这时候也赶着马过来问为什么停下，正巧听到了焦大的话，都悚然一惊，细细观察一番，可不如焦大所言一般？ 这时候，朱骥和沈炼二人看着焦大的眼神都变了。 原本他们以为焦大只不过是贾环身边一个不起眼的老头，之前他们都没怎么当回事，没想到却有如此敏锐的洞察力，顿时二人都收起了轻视之心，心里由衷的敬佩起来。 “各部注意，有敌袭……”朱骥和沈炼高声喝道。 话音刚落，前面山坳处冲下一队人马，个个手持长刀，面露凶光。 这群人里出来一位头头，说道： “我知道你们是官军，但既然栽在我黑云寨手上，少不得要留下点买路钱……爷爷我也不吭你们，一口价两万两银子，交了就放你们过去，不然……嘿嘿。” 焦大则紧紧护在贾环身旁，朱骥和沈炼迅速指挥手下之人列阵，乌大年则领着手下的五十人保护着后方的马车。 朱骥问道：“大人，打不打？” 贾环看着前方撑死只有一百多号人，而且还是一帮乌合之众，实在是不理解他们怎么有胆子打劫自己这群正规军的？这跟当年印度三哥对咱们宣战有什么区别？这不是纯纯的找死吗？ “灭了他们。” 朱骥和沈炼得了令，高喊道：“杀……”说着，就一马当先的冲杀过去，身后的那些锦衣卫更是如恶狼一般杀了过去。 喊杀声大约只有三十来息就停了，这群人在这群锦衣卫面前，连一个照面都没坚持下来就土崩瓦解了。 牛继宗原本见第三天就有仗可打，兴奋的手舞足蹈，带着五个家兵就冲了过去，以为可以砍上一两个。 没成想，等牛继宗跃马赶到，战斗已经停止了。 牛继宗吐了口唾沫，索然无味的说道： “他丫的，也太弱了……连口汤也没喝道。” 那山匪头头此时已经瘫软在地，一个劲的求饶道：“别杀我，别杀我……” 沈炼见此人若此怂包，上去一脚踹翻在地，啐了一口道：“绑了送到大人那里……这么个软蛋也能劫道作恶……” 除了这头头，还有七八十人放弃抵抗的，这时候被缴了械，抱着头，被锦衣卫的人围在一处。 山匪头头被五花大绑的送到贾环面前，贾环下马，焦大一刻不离的护在他身边。 山匪头头贾环锦衣华服，知道他是这群人的话事人，便头如磕蒜，一个劲的求饶： “爷，你只要饶我一次，我回寨子里，定将所有宝物奉上……” 贾环心里腹诽，小爷就算不饶你，难道不会自己去寨子里搜刮，什么宝物找不出来？又看这匪首皮肤不像那种常年风吹日晒的，觉得有些蹊跷，便问道： “你姓甚名谁，那里人士，为何在此落匪，如实回话。” 山匪头头见贾环不为所动，只得说道：“小人名叫苏白，徽州人士，家中遭遇变故……无奈之下才这里落草，靠打劫来往的商队过活。” 贾环听了此人的话，见他眉眼闪躲，说的不像是实话，心里冷笑，“既落到我手上，还撬不开你的嘴？” 他在翰林院经史阁的四库全书中见过一本专门讲严刑逼供的，里面林林总总有几十种办法，贾环不觉得这厮能坚持几种。 “搜身。” 几个锦衣卫听了贾环的话，像恶狼一般扑了上去，瞬间把山匪头头浑身搜得精光，连裤衩子都被剥了下来。 这一搜，还真搜出了几样东西。 “大人，信件、腰牌。” 贾环接过锦衣卫递来得信件和腰牌，只看了一眼，瞳孔骤然收缩，一脸震惊。 这腰牌，竟是浙江省台州府的巡检腰牌。 大乾的地方武官有巡检、把总、千总，巡检是地方州县的武职指挥官，仅为九品官，是大乾基层的军队指挥官。 贾环打开那封信，看完后不禁脸色巨变……“这……竟是都是冲我来的？” 原来东南各位都有一些山匪为患，而这些山匪背后又有一些城中大人物的支持，这黑风寨就是浙江那边的大户支持的。 这封信，就是黑风寨背后的支持者，让这台州府的巡检送来的，让他们在半路伏击贾环这一行人。 第192章 发财了 …… 这人见事情败落，顿时就瘫软在地，半晌才哆哆嗦嗦的交代了详情。 原来此人是台州府宁海县的巡检，名叫乔瑾，是东南八大家族“乔常曹侯渠亢范孔”中乔家的人。 本来这乔瑾只需要待在寨子里，等着黑云寨的人建功就可以了，只是乔瑾此人生性傲慢，认为贾环不过是一个书生，不顾临行前家族的交代，就领着一群山匪出来了。 让他没想到的是，贾环这一队人马居然如此强大，只一个照面就将他们这群人冲的七零八落。 贾环问道：“哪个是黑云寨的首领？” 乔瑾抹着鼻涕说道：“回大人的话，黑云寨的首领在刚刚那一轮冲杀中已经死了……” 贾环闻言，心里暗道可惜，如果首领还在，寨子里的金银财宝他定然清楚，不过挂了也不打紧，也就费点功夫罢了。 贾环让乔瑾带路，一行人押着黑云寨七八十个俘虏，就浩浩荡荡的就往黑云寨去了。 黑云寨建在半山腰上，三面皆是悬崖，只有一条狭长的山路通向寨子里，极为险要难攻。 此时黑云寨里面还有几十号人，贾环让乔瑾带着几个黑云寨的小头领前去叫门，果然将寨门骗开来了，朱骥和沈炼领着锦衣卫一窝蜂就涌进了寨子。 三下五除二，就将寨子里几十号山匪也控制住了。 …… 进了寨子，贾环就让众人分散开来，寻找寨子里的库房，自己则领着朱骥、沈炼、焦大等人去了黑云寨的正厅。 这正厅极为宽敞，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桌子，桌子周围摆放着一圈椅子，上首是一个虎皮大椅。 牛继宗在那虎皮大椅上坐下，笑道： “贾兄，还别说，这群毛贼还挺会享受的，这虎皮大椅着实舒服。” 贾环找了一处椅子坐下，也笑着说道：“你既觉得舒服，那张虎皮你就带上。” 牛继宗对这张虎皮还真有些喜爱，听了贾环的话，美滋滋的就答应下来。 据乔瑾交代，这黑云寨有十个首领，大首领和几个首领在锦衣卫第一次冲锋中就被干掉了，余下二首领和几位首领，这会正被锦衣卫带在外面拷问。 不多时，一位锦衣卫进来道：“大人、百户，库房找到了。” 贾环闻言精神一振，自己这两百多号人，日常的开销极大……虽有朝廷的拨款，但也有些入不敷出。 尤其是终南庄带过来的那五十号人，几乎都是贾环自己掏私房钱在养着，如果这时候有一笔其他的收入，那可真是意外之喜了。 听说库房找到了，贾环领着牛继宗、朱骥和沈炼等人由那个锦衣卫带路，就往黑云寨的库房去了。 这库房极为隐蔽，竟是一个天然的山洞，洞口有一扇大铁门，门前还有一些杂草、树枝遮挡，寻常还真不容易发现。 此时库房里里外外都是锦衣卫的人，贾环进入后，眼睛都有些直了……只见宽敞的山洞内，一箱箱金锭、银锭，珠宝首饰，还有兵器粮草……竟然将很宽阔的山洞摆的满满当当。 牛继宗此时也是张大了嘴巴，惊叹道： “我的妈呀……这是要发啊。” 贾环转头对朱骥说道：“你领几个锦衣卫盘点下这库房，列个清单告诉我。” 朱骥领了命，花了半日的功夫，终于将黑云寨的这处库房盘点了一点，竟有银锭三十万两，金锭一万两，珠宝首饰估算折银五万两……粮草、兵器无数。 贾环听了朱骥的汇报，心里也有些震惊，他没想到，这一个小小的黑云寨，竟能攒下这么大的家底，这得打劫多少沿路的商人、旅客才能有这多大的财富？ 可巧这黑云寨里也有几辆马车，贾环命朱骥将这些金银珠宝装箱封存，准备一同带去泉州。 朱骥汇报完黑云寨库存的情况，又对贾环道： “大人，属下这里在山匪头目的房间内还寻到一个册子，想必大人会有兴趣。” 贾环接过手中册子，打开一看，竟是一本记录黑云寨与东南八大家族的资金往来，以及密谋的一些事情。 仅去年十月，光是浙江的乔家，就给黑云寨送来一笔五万两银子，让黑云寨出手劫杀某某商队。 贾环看完，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还对亏这群山匪的头头有记账的习惯，有了这册子，想整死那所谓的八大家族，简直不要太简单。” 如果“乔常曹侯渠亢范孔”这会看到这个册子，估计活剐了山匪头头的心都有了，你收好处就是收好处，没事记什么账？ 耽误了一下午，这时候天已经黑了，这黑云寨有粮有房，贾环决定今天就在黑云寨过夜。 吃了晚饭，军士们有的在寨子里的空地上搭帐篷，有的在寨子的空房里睡觉，那群黑云寨的俘虏，贾环让锦衣卫给了少许吃食，只要不饿死就好。 朱骥和沈炼安排好值夜以及夜间守卫的人，很快整个寨子就安静下来。 这个时候黑云寨有一群黑衣人摸到了寨子外，见寨子夜间也守卫森严，不好下手。 其中一个黑衣人道：“老三，情况有变，乔少爷已落入贾环之手……你带两个人快去通知大人，让他早做准备，我们还在这里盯着。” 那老三领了命，带上两个黑衣人，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那几个黑衣人继续在寨子外潜伏窥探，而那老三带着两人一路狂奔至徽州府的一处庄子上。 此时这庄子上灯火通明，一位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听闻消息后，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那乔瑾真是个蠢货，此前已经告诉他贾环随行有锦衣卫护送，黑风寨只是试探贾环的炮灰而已，他竟亲自前往伏击……真是蠢货……若贾环顺藤摸瓜，恐断送我八大家族在东南多年的经营。” 这华服的中年男子在房间内来回踱步，眼神中满是狠厉。 “吩咐下去，召集好手，我们陪这个状元公好好玩一玩。” 第193章 贾兰院试 …… 贾兰院试的时间是四月五日。 贾环前往福建的第四天，也就是四月四日。 大观园的稻香村里，此时李纨如热锅上的蚂蚁，担心贾兰明日院试的事情。 李纨对大丫头素云道：“明日兰哥就要院试了，我这心里实在是七上八下的。” 素云见李纨如此焦心，宽慰道： “大奶奶，大少爷是三爷教出来的，这次是必过的。” 李纨捂着胸口说道：“我也知道兰哥是他三叔教导出来的，只是他三叔现在去了福建，我这会子就像是没了主心骨一般，实在是安不下心来。” 李纨这里担心的要死，贾兰却在书房气定神闲的写文章，他现在还是按照贾环教他的节奏，每日截《四书》中的两句话，作两篇文章。 其实李纨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贾环此出发前将院试、乡试具体的学习的流程详细的给贾兰作了一个计划。 贾兰这个人年纪虽不大，却性子极为执拗，竟是一板一眼，完完全全按照贾环的计划来进行的，以至于他现在的基本功极为扎实，比之当初的贾环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贾兰第二天要参加院试事情，贾政、贾母、王夫人都很上心，尤其是王夫人，贾兰虽平日里与贾环走得近，但毕竟还是王夫人的亲孙子。 如果贾兰考中了，这份荣耀，也完完全全有王夫人的一份。 而贾政和贾母的想法就纯粹的多，在贾环之后，又有一个贾府子弟向科举发出了冲击……如果贾兰科举这条路能走下去的话，贾府算是彻彻底底的完成了由勋贵之家到诗书传家的转变。 更能可贵的是，贾环与贾兰是叔侄，意味着贾府最年轻的两代人里都有人开始冒头了，这才是贾政和贾母最看重的。 …… 吃过午饭，迎春和惜春就来到稻香村帮着李纨准备贾兰明日考试之物，李纨检查了一遍又一遍，但还是不放心。 迎春见状，说道：“大嫂子，之前三弟考前都是姨太太、彩云她们帮着准备的，现在彩云和翡翠跟着三弟去了福建，大嫂子不如将姨太太请过来看一看，兴许齐备些。” 李纨听了迎春的话，拍着大腿道：“幸亏二妹妹提醒，将姨太太请过来必然稳妥。” 说着便要出门，想亲自过去请。 迎春忙将李纨拉住，说道：“大嫂子就在屋里忙活，姨太太那边让我和四妹妹去一遭。” 李纨也觉得这里还有好些事，便说道：“那就有劳两位妹妹了。” 迎春和惜春来到赵姨娘处，说明了来意。 赵姨娘听闻，这种事自是乐意帮忙，二话没说，就随迎春和惜春一起往稻香村去了。 路上，赵姨娘心中还美滋滋的想，贾兰是贾环教导出来了，如果贾兰也考中了，那以后自己在荣国府岂不是更风光？ 到了稻香村，李纨见赵姨娘到了，赶忙行礼问好： “姨太太，兰哥明儿就要去院试了，他明日带去的东西我总觉得遗漏些，兰哥他三叔每次考试都是您老准备的，想请你来帮着看看。” 赵姨娘最吃李纨这一套，被她这一通话说的极为受用，笑道： “大奶奶说什么帮不帮的，兰哥和他三叔都是一家子骨肉，这点事都是应该的。” 说着，赵姨娘便认真帮着李纨整理了起来。 “笔、墨、纸、砚这些都要带上的，纸张考院里也会发，以前环哥怕不够用，会自己都带上一些……只是这纸的是那种雪白的宣纸，进考场时是有人盘查的。” 李纨听了赵姨娘的话，拍了一下脑门。 “亏亏是请您老过来了……差点就误事了。” “素云，快去准备些宣纸来。” 赵姨娘又说道：“环哥那时候，院试单场只考一天，被褥这些都不用带，只是四月的天还有些清冷，给兰哥带个保暖的毯子吧。” 李纨听了，便让素云将被褥都收起来，只留下一个毯子。 “还有水壶也要带上……考院里虽有水缸，也不知干不干净……吃食带些清淡的，薄饼加上咸菜，他三叔以前都是这么带的……香囊也要备一个。” 经过赵姨娘帮忙收拾一番，李纨放心了不少。 …… 王熙凤的院子里，凤姐正与贾琏逗弄着刚出生的儿子“英哥”，这是一个王熙凤与贾琏的第一个儿子。 王熙凤一边哄着儿子，一边对贾琏说道：“兰哥明儿就参加院试了，这送考的活还是要落在你这个做叔叔的头上。” 贾琏自从给贾环送考，贾环连考连中，贾琏对这种送考的感觉都有些上瘾了，但自从贾环中了状元之后，科举之路也走完了，贾琏好长时间没有送考，还觉得有些不得劲。 现在贾兰明天参加院试，他岂能放过？ 贾琏笑道：“这个你放心好了，我已经跟大嫂子讲过了，这侄儿还是由我去送考……” 贾琏看着王熙凤怀里的英哥，嘿嘿笑道：“我不仅要给我这大侄子送考，以后还要给我这宝贝儿子送考呢。” 王熙凤听了贾琏的话，笑道：“只怕英哥还早着呢。” “不早了，再过个三五年，就可以让他跟着他三叔学了……” “少浑说，三五岁的小孩学什么？” …… 天色渐晚，贾兰的写完今天的两篇文章就放下了毛笔。 他活动了一下有些酸麻的手腕，心中并无太多紧张，这也是贾环教他的，“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傍晚，李纨过来叫贾兰吃晚饭，见儿子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也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次日，天还未亮，贾兰就起来洗漱了。 简单吃了些早饭，贾环就拎着考篮去了院子，李纨陪着他到了荣国府的大门处。 这时候贾琏已经在外面等着了，李纨上前对贾琏道： “二叔，这次还要麻烦你了。” 贾琏笑道：“大嫂子放心就是了，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三弟去了福建，我这个当二叔的，自然要上点心。” 贾琏见贾兰已经准备齐备，说道：“事不宜迟，早点出发也能抢一个好位置。” 贾兰闻言，跟李纨道了别，赶忙上了马车……在一阵马蹄声中，马车朝考院方向去了。 第194章 又遇伏击 …… 因这几日奔波，黑云寨里的贾环一直到辰时三刻才起来，彩云见贾环起了，忙过来伺候更衣、洗漱。 贾环对彩云道：“算算日子，今天是兰哥院试的日子……也不知道他如何了。” 彩云一边帮贾环穿衣服，一边笑道：“大少爷得了三爷的教导，又用功，想来是稳中的。” 贾环也笑着点了点头，“要是大嫂子听了你的话，必然会安心。” …… 穿衣洗漱好，又吃了早饭，贾环就出了房间。 黑骑众人这会正在寨子里给他们的爱马刷毛，乌大年远远见贾环从屋里出来，忙跑过来。 黑骑这群人现在并不算朝廷的编制，有点类似于贾环的私兵。现在，贾环给锦衣卫和黑骑的分工，锦衣卫在前冲锋，黑骑护卫后方的马车和辎重。 乌大年也曾对贾环表示不服，尤其是看到昨天那一战锦衣卫大显神威，黑骑众人羡慕的眼睛都红了，一直怂恿着乌大年来找贾环，但都被贾环否了。 “老爷……” 贾环见乌大年过来，问道：“山匪的库房那边可都准备妥当了？” “回老爷，金银珠宝、辎重粮草等物都已经装车，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贾环点了点头，“去告诉朱骥、沈炼两位百户，我们巳时初出发。”乌大年听了贾环的话，便领命去了。 贾环正站在寨子高处，见锦衣卫和黑骑已经集结完毕，贾环小声对身边的朱骥说道：“这里留着，以后恐也有其他山匪为患……朱百户，一会大部队出发，你留下十来个弟兄，将这处匪寨烧掉吧。” 朱骥听了贾环的交代的话，暗道：“这小贾大人年纪不大，做事却狠辣。”但所谓“慈不掌兵”，贾环此举非但没让朱骥反感，反而心生佩服，这才是为将者的做派。 原本黑风寨被俘的山匪有一百三四十个，贾环一一甄别，那些被掳上山，也没有干过伤天害理之事的，贾环给了些银子盘缠，就原地放掉了。 最后，还剩下三十几个人，这些人不是山匪的小头目，就是骨干成员，平日里烧杀抢掠干过不少坏事，贾环打算将这些人押到徽州去，交给那里的官府处理。 沈炼领着一个百户队在前面开路，朱骥也领一个百户队押着胡虏在队伍最后殿后，乌大年则领着五十黑骑护着队伍中间的马车、辎重，这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就出发了。 那些猫在暗处的黑衣人，见贾环一行人出发了，毕竟守在外面一夜了，就打算先去寨子里休整一番，等下主家那边的消息，然后再做打算。 谁料，贾环还没走多远，寨子里就燃起了熊熊大火，大火之后，那群黑衣人进了黑云寨，见到的只剩下残垣断壁，还冒着烟，哪里还有一间完整的房子？ 黑衣人中，其中一人恨声道：“那贾环亏他还是读圣贤书的，心思竟如此毒辣……竟将此处焚个干净。” 另一人道：“大哥，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看这群人马，不像是好惹的……这笔钱不好挣啊。” 那位大哥说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既然在这道上混了，就该守这一道的规矩……现在跟紧他们，等着老二他们的消息。” …… 黑风寨往徽州这一路全是山路，其中又以“鸡关坦”最难走，过了“鸡关坦”，后面往徽州就是一路坦途了。 沈炼领着一百锦衣卫在最前面，到了“鸡关坦”，见此处山谷地势狭窄，道路崎岖，有了黑风寨的前车之鉴，沈炼心里顿生警觉。 “停……” 沈炼话音刚落，“嗖嗖嗖……”一声声箭矢划破空气，呼啸着就射了过来。 沈炼大惊，来不及拔剑格挡，只得整个身子伏在马上，大喊：“敌袭……敌袭……”前面有几个锦衣卫躲避不及，好几人被射落下马。 但锦衣卫到底是大乾最精锐的军队，经过短暂的混乱，马上就有组织的往前方的山坡上射箭回击，双方开始对射起来。 后方的乌大年和朱骥见前面的队伍遇袭，马上也组织人手过去支援，锦衣卫的弓都是硬弓，大乾只有最精锐的军士才能开硬弓。 因为装备的优势，锦衣卫这边很快就在对射里占据了上风，现在又得了朱骥和乌大年的支援，更是压得对面抬不起头。 沈炼见对面的箭矢射到自己这边已经没了力道，现在是自己压着对面射，便对朱骥和乌大年喊道：“朱兄，你带一队人从山坡侧边摸上去，来个迂回包抄……乌兄，你去保护好大人。” 乌大年也知道此时不是抢功的时候，还是保护自家“老爷”要紧，便带人退到了贾环的马车附近，小心守备起来。 朱骥这边领了几十个锦衣卫悄悄向山坡侧边潜行，沈炼见朱骥绕了上去，把箭射的又急又狠，顿时山坡上就惨叫连连。 朱骥原本就和沈炼在一起搭档，二人早就心意相通，见侧边的人被沈炼压制住，便借着山石草木的掩护不断靠近。 一百米…… 五十米…… 三十米…… 距离越来越近，朱骥借着草木的空隙，将这伙人的情况看了个大概，心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人数还真不少，少说也有四百来个人了”，朱骥心里暗道。 在这里就能看出锦衣卫战力的强悍，沈炼只凭借手里的一百来人，弓箭对射，就能将四倍于自己的敌人压制住。 此时朱骥手上只有五十来人，他知道自己这点人手如果冲上去，即便锦衣卫再悍勇，伤亡必定不会小，这些人都是他的兄弟，朱骥不愿意冒这个险。 正踌躇间，朱骥瞥见那群人的后方有几个华服之人，被二十来个人保护在中间，朱骥眼前一亮，心道：“这几人必定是这群贼人的头。” 所谓“擒贼先擒王”，要是将这几个头制住了，想必这伙人定会不攻自乱。 计议已定，朱骥留下十人在原地，吩咐道：“你们几人留在这里，待我绕到那几人后面，你们就在此处发出声响，吸引这群贼人的注意……” 安排妥当，朱骥就带着四十来个人迂回绕了过去，到了指定位置，这边留下的人果然大喊起来，“杀……” 第195章 银子堆的跟山一样 …… 突如其来的喊杀声吓了那伙人一跳，朱骥趁着愣神的功夫，就从灌木丛中冲了出来。不管从人数，还是战力，朱骥这四十个锦衣卫都远超那几个华服中年身边的人。 朱骥一马当先，挥舞着战刀，上去就砍翻了几个……几乎没费什么功夫，朱骥等人就把这二十来个人制服了。 山坡上的四百来个人见自己这边的“头”被对方擒住了，顿时就慌乱了，正六神无主的时候，山坡下的沈炼见朱骥动手了，领着一百多人就往山坡上冲。 战斗持续的时间很短，沈炼几乎没遇到像样的抵抗，就将这群人冲散了……遇到几个硬茬子，锦衣卫众人也都是一拥而上，砍的血肉模糊。 有一部分敌人扔掉武器投降了，剩下还有一部分被锦衣卫冲散后，慌不择路的跑进山林里，随着战斗接近尾声，锦衣卫逐渐控制住了局面。 黑骑这五十来人，在贾环这边目睹了山坡上发生的一切，羡慕的眼睛泛着红光，一个个眼巴巴的看着乌大年，仿佛在说，“你这个领头怎么当的？别人在前面吃肉，我们连汤都喝不到。” 乌大年此时心里也憋着一口气，他自从被贾环任命为黑骑的百户，就处处以朱骥和沈炼二人为榜样，现在看着人家在前面打的不亦乐乎，自己到现在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山坡上的战斗这时候已经结束了，贾环正和焦大一起站在马车外面看着山坡上的情况，乌大年见状，便磨蹭着到贾环的马车边，苦着脸说道： “老爷，朱大哥和沈大哥在前面打得火热，我们黑骑的弟兄在后面看着，大家都有想法呢。” 贾环见乌大年一副求战心切的样子，笑道：“也行，下次让黑骑走前面。”乌大年听了贾环的话，瞬间龇着牙笑了起来，马上就美滋滋的跟黑骑众人说去了。 焦大目睹这一幕，心里不由暗暗点头，贾环这个团队虽小，但凝聚力却不是一般的很大，一个个都求战心切，这已经有一支“强军”的雏形了。 沈炼这边将战场打扫完毕，命几个锦衣卫押着那几个华服中年人就到了贾环跟前。 东南四大家族中，“乔常曹侯”四家都是浙江的，另外的“渠亢范孔”这四家是福建那边，因为徽州挨着浙江，加上之前俘的那个乔瑾是“乔家”的，所以贾环估计这四人大概率出自“乔常曹侯”这四家。 “乔常曹侯，你们中哪个是这四家的？” 这四人听了贾环的话，面面相觑，没有一个开口说话。 贾环见状，给沈炼使了一个眼色，“提溜到一旁，好好问问。” 沈炼听了，嘿嘿笑了两声，便让锦衣卫将这几人提到路旁，那几个华服的中年人听了沈炼的笑声，只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大乾的锦衣卫虽是禁军，但刑讯的手段还是有的，只小半炷香的功夫，沈炼这边就得了贾环想要的答案，原来这“乔常曹侯”四家一个不落，全有一人在这了。 “沈百户，你去将乔瑾提过来。” 那四人在一旁也听到了贾环的话，其中有一人猛然抬头看着贾环，见贾环也笑盈盈的看自己，又迅速将头低了下去。 乔瑾被沈炼像提小鸡一样提出来，见了四人，瞬间就大惊失色，“四叔，你怎么在这里？” 那个被乔瑾喊四叔的人，听了乔瑾的话，脸色涨红，破口大骂起来，“还不是你这蠢货，之前对你千叮咛，万嘱咐……你就是不听，要不是你陷进去了，我何至于此？” 此时天色渐晚，贾环没空听乔家这对叔侄扯皮，说道： “你们四家如此明目张胆，这与谋反何异，就不怕抄家灭族？” 乔瑾的四叔似乎有些骨气，啐了一口贾环，“哼，既落到你的手上，我也没打算活着回去，多说无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贾环也不恼，对沈炼说道：“他们这么一大群人过来，想必附近有落脚点，你去找个软骨头问一问，看看在什么地方。” 乔瑾和他四书听了贾环的话，尤其是乔瑾的四书，原本还是一副“老子死猪一头，你能把我怎么着”的感觉，瞬间就有些慌乱起来了。 这一切贾环看在眼里，心道：“嘿，还真有，不会跟黑风寨一样又是一条大鱼吧。” 不多时沈炼就回来了，“大人，此处叫做鸡关坦，鸡关坦往南大约三十里地，有一处庄子，就是他们的落脚点。” 贾环点了点头，“传令下去，咱们今晚就在那里过夜。” 大约两个时辰，紧赶慢赶，一行人终于赶到了这处庄子，今日的天气还算晴朗，此时的天空繁星点点，沈炼让人将下午抓的俘虏一并圈在庄子上的一处空地上，留下二三十个锦衣卫看守。 贾环下了马车，一旁的焦大道：“三爷小心些，这处庄子好生奇怪，即是庄子，竟静悄悄的，只进庄时抓了几个壮丁，连个老人、妇孺都没有。” 贾环点了点头。 这时候朱骥过来，“大人，前面寻到一处宅子，里里外外都察看了，未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今晚大人就在那边过夜吧。” “也好，你带路吧。” 这是一处四进的大宅，不得不说，乔家到底是“东南四大家族”之首，这宅子外面看不出来，里面竟装修的富丽堂皇。 彩云、翡翠，还有两个婆子也进了宅子，正在给贾环收拾房间，准备晚饭。 …… 贾环正四处观察时，乌大年气喘吁吁的跑进来，“老爷，庄子上发现一个地窖……里面……里面……” 贾环见乌大年竟口吃起来，不由问道：“里面有什么？” “里面……都是金银，堆的跟山一样。” “吸……” 贾环倒吸了一口冷气，乌大年是见过黑云寨的库房的，当时就是他来跟自己汇报的，也没见他如此夸张过。 “堆的跟山一样，那的是多少银子啊？”贾环心里想着。 第196章 地窖?…… …… 贾环听了乌大年的话，二话没说，就要往外走。 翡翠见贾环要出去，忙说道：“三爷，晚饭这就好了，吃了再出去吧。” 贾环这时候满心都是乌大年说的“堆像山一样的银子”，哪里还有心情吃饭？ “等回来再吃”，说着就出了屋子。 乌大年在前面带路，贾环问道：“这处地窖是怎么发现的？” “回老爷，这处庄子有些怪，庄子里面竟有一小片林子，黑骑的弟兄在林子边小解，见林子里竟有几人鬼鬼祟祟的，过去之后就发现了这处地窖。” 只一会功夫，二人就到了这处林子外，贾环看了，暗道：“地窖设在这里果真绝妙，要不是黑骑过来小解瞥见里面有人，估计没人会想到林子里藏了一处地窖。” 林子的地势比周边隆起一些，南侧和东侧是打谷场，四周都被庄子围着，打谷场上这时候搭了很多帐篷，许多锦衣卫和黑骑晚上就在这里过夜。 朱骥见贾环过来了，忙上前，“大人，林子里的这处地窖有些了不得呢，沈百户这会在地窖盯着呢。” 贾环听了朱骥也说这处地窖“了不得”，哪里还等得了？ “走，我们下午看看。” 三人进了林子，果然在一处茂盛的草丛后面，有一处黑洞洞的大洞，里面有台阶往下，洞外面这会有几个锦衣卫在把守。 贾环接过乌大年递来的火把，一众人顺着台阶慢慢走入洞中。 刚踏入洞口，一股潮湿发霉的气息扑面而来。 洞内有锦衣卫放置的火把，还算亮堂，洞壁上湿漉漉的，布满了青苔，脚下的地面也有些坑洼，但让贾环惊讶的是，这洞四周的墙壁、地面，都是岩石，上面竟还有人工开凿的痕迹。 越往里走，气温越低，贾环也越来越心惊，若是人工开凿的，这得是多大的工程啊。 “这乔家费劲人工开凿这一处地窖，只是为了作为藏匿金银的库房？” 洞很幽长，估计得有大几十米，越往里面走，贾环越觉得这地窖有些诡异，他心里总有些熟悉的感觉，仿佛是见过类似的地方？ “看着洞不像是近些年挖的……” “老爷，前面就到了。” 乌大年说完，走了大概十来米，贾环果然见到一处石室，石室面积大约有一百多平米，中间有一根石柱顶着穹顶。 看到这，贾环的脑袋陡然像是炸开一般……“龟山汉墓？”贾环穿越前在徐州，曾去看过龟山汉墓，看到的场景与这里如出一辙，简直一模一样。 “难道这是一处古代墓穴，被乔家的人改成了存银子的库房？”想到这，贾环瞬间有些遍体生寒的感觉。 “大人……”沈炼见贾环来了，忙过来行礼。 贾环听沈炼叫自己，这才回神……“大人，这处石室周围的箱子，里面摆的都是都是一锭锭银子。” 说着，沈炼就让锦衣卫将箱子打开，贾环举着火把过去看了，一锭锭银子摆在箱子，在火光的映衬下，闪着金属的光芒。 贾环的呼吸瞬间就急促起来……周围的大箱子，少说也有大几十个…… “我的亲娘，这里得放了多少银子？” 乌大年和朱骥饶是刚刚来过一次，还是看的眼睛发直。 “大人，里面的石室还有呢。” 沈炼举着火把，这处石室有些像大厅的感觉，前面又分出三个分叉的石洞，每个石洞往里面大约有十多米，还各有一个小石室。 其中一个石室面积较大，估计有一百来平米，贾环估摸着没被乔家霍霍前，应该是主墓室。另外两个面积要小一些，大约有七八十平米。 那两个小石室，大同小异，装的都是成箱的银锭，还有一些珠宝首饰……等贾环到了第三个大一些的石室，差点眼睛都被晃瞎了。 这个石室没有箱子，而是像打谷场的稻谷一样，金银堆积如小山一般，众人站在石室的门前，都没办法看清这石室的全貌，完全无法想象，这里面堆了多少金银。 “卧槽，发财了，发财了。” 贾环深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这小小的庄子上竟隐匿了如此多的金银，自己这次怕不是将乔家的老窝都捅破了。 黑云寨那种小几十万两，自己眯掉做军饷，至正皇帝知道了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但是现在种数量级的，肯定是要报给至正皇帝的。 “朱骥，你带人严守庄子……防止贼人过来拼命。” “乌大年，你领着黑骑协助朱保护守庄子，不得有误。” “沈炼，你领三十人，连夜将这里的金银清点一点，之后立刻封存……今晚非同寻常，都不要大意。” …… “是大人……” “是老爷……” 众人领了命，都去安排自己的事情了，贾环由两个锦衣卫陪着，出了地窖……在下面忙活了这么久，肚子早就咕噜、咕噜叫起来了，贾环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吃晚饭。 进了院子，贾环就撞见了牛继宗，这会他的手臂上还缠着绷带，见贾环回来，说道：“大晚上的还有什么大事？你再不回来，我都要饿死了。” 却说牛继宗的手臂上为什么缠着绷带，原来他下午见朱骥、沈炼等人与贼人大战，一时心痒难耐，带着两个镇国公府的家兵，就偷偷溜了过去…… 有一说一，牛继宗这货确实勇猛，贾环听沈炼说，牛继宗下午那一战至少砍翻了五六个贼人，不过他自己也挂了彩，等战斗结束，贾环看着浑身是血的牛继宗，腿都被吓软了……这货要是挂在这里，估计镇国公府的老夫人能把贾环剐了。 但也算这货命大，那一刀顺着肩膀往下，竟只伤了小臂，还没有伤到筋骨，包扎好休养几日就好了。贾环被他搞怕了，于是让焦大跟着这厮，防止他再冲动胡闹。 贾环见牛继宗精气神很好，也放了心，说道：“还真有一件大事”。 牛继宗的性格本就喜热闹，听了贾环的话，忙问道：“什么大事？快说说。” 第197章 搬救兵 贾环便将庄子上发现地窖，和里面藏着金银的事情跟牛继宗大致说了，牛继宗听了贾环的话，眼睛都直了，一旁的焦大听了也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贾兄……真有那么多金银？堆成小山一样？” 牛继宗见贾环点头，说了一句：“我滴妈，这是要发了……”一瞬间，牛继宗看贾环竟有一副知己的感觉。 镇国公府虽是顶级勋贵，但与贾府不同，镇国公府一直人丁不旺，又不屑像贾赦那样去帮人跑官，所以日子过得有些紧巴巴的，牛继宗以往跟家里的祖母要银子，都是十两十两的给。 自从跟着贾环出来，先是在黑风寨，一下子就搞了几十万两银子，这才过去一天，竟又发大财了。 牛继宗真是后真想来一句，“大哥在上，受小弟一拜……” 贾环见牛继宗一副财迷的样子，笑道：“这次的钱咱们不能动。” 牛继宗听贾环说钱不能动，一下子就有些急眼了，“贾兄，我们这次去泉州，还要去剿倭呢……没钱怎么招兵买马？……那可都是战功啊。” “至于战功，你手臂上的伤，我这次给陛下的折子里定会给牛兄重重写上一笔的……这次的金银实在太多，还会牵扯到东南八大家族之事，还是要请陛下定夺才好。” 贾环后面的话，牛继宗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满脑子都是贾环刚刚说要给他请功，简直高兴坏了，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他牛继宗也将是有军功之人了。” 贾环招呼，牛继宗和焦大一起坐下吃饭。 这时候，沉默许久的焦大说道：“三爷，这事恐怕不那么简单，只让沈、乌两位百户守庄子，恐怕还有不妥。” 贾环听了焦大的话，悚然一惊，这几日焦大的种种表现，还有那未卜先知一般的判断，不仅仅是贾环，包括朱骥、沈炼等人对焦大的感观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焦太爷，这话怎么说？” 焦大思索一番，“三爷，既如你所说，这地窖是乔家的藏银之处，如此多的金银在这里，乔家岂能坐视不管？看前两次的手笔，对方的能量不小……这事恐怕不会善了。” 贾环听了焦大的话，也觉得自己是过于乐观了，原本以为让朱骥和乌大年晚上警戒，现在看来还是远远不够的。 “焦太爷，依你之见，现在当如何？” “依我看来，对方今日新败，今晚定不会有所动作……此地往南就是徽州，明日一早，三爷可派一人前往徽州搬救兵。” 贾环听了，点了点头，“太爷这话真是老成之言。” 这次去泉州，贾环背负一个重要的使命就是在泉州推行新政，探索一条解决大乾财政危机的办法，临行前，至正皇帝给了贾环一道空白的圣旨。 至正皇帝特意交代，只有面临生死存亡之时，才能使用，现在虽没到泉州，但此事关系重大，贾环也顾不得那些了。 “牛兄，明日你可愿意替我走一遭？” 牛继宗听了焦大的话，只觉得热血上涌，仿佛自己就是主角一般……现在自己去搬救兵，不就如戏里那些英雄一般吗？ 牛继宗哪里还会不愿意？义正言辞的便说道：“某愿往。” 贾环起身，让彩云在箱子里的一个明黄色的包裹找了出来，里面正是那道空白圣旨，贾环写在圣旨上要求徽州的总兵领2000兵马到这里待命。 写好之后，贾环对牛继宗说道：“牛兄，明日一早，你带10个锦衣卫去徽州将人带过来，此事不仅关系我们这200多兄弟的生死，庄上的这批银子更是牵扯我大乾的国运，务必要谨慎小心。” 选牛继宗前去宣旨贾环是有考量的，首先，牛继宗是老镇国公之后，据贾环掌握的情报，现任的徽州总兵就曾是老镇国公麾下的小兵。 其次，牛继宗可是实打实的“一等伯”，这身份就是放眼大乾，比他高的也没几个，唬一唬徽州那些土着，想来不是难事。 牛继宗听了贾环这番话，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一个英雄，但没想到这一天来的会这么快。 朝贾环行了一个军礼，牛继宗说道：“人在，圣旨在。” 一旁的焦大突然开口道：“三爷，我陪牛公子去一趟吧……这一路万一有个风吹草动也好有个照应。” 贾环当然愿意焦大也跟着去，他还真怕牛继宗这个愣头青路上有个什么闪失，但焦大毕竟这一把年纪了，这一路上都是坐马车的。 “太爷，这骑马……？” 焦大笑道：“三爷放心就是了，骑马这种事，焦大闭着眼睛都可。” 贾环听焦大如此说，也就放下心来。 …… 这一夜果然如焦大预料的那样，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甚至庄子周边寂静的有些可怕。 第二日拂晓，牛继宗领着十来个锦衣卫，快马向南，往徽州方向去了。 于此同时，还有一小波锦衣卫，带着贾环的秘折，一路向北，往金陵方向去了。 贾环刚吃了早饭，准备去打谷场那边看看，这时候沈炼过来了。 贾环见沈炼眼睛里布满血丝，显然是一夜没睡，“沈百户，地窖那边如何了？” 沈炼挤出一丝笑容，“大人，属下幸不辱命，总算是统计出来了。” 贾环听沈炼说地窖里的金银已经统计出数据来了，不由得心神震，“沈百户，快说有多少？” “银锭311箱，每箱有二十两银锭一千个，合银622万两……” 咝…… 贾环听了，倒吸一口凉气，知道这里的银子多，没想到竟有大几百万两，自己把这处端了，算是将乔家往死了得罪了。 但贾环转念一想，“怕毛……”他们一波波的派这些毛贼过来，已经在自己头上拉屎撒尿了，从他上折子“开海”开始，其实就得罪死了，现在也不过是在账本多记上一笔罢了。 沈炼继续说道：“黄金17箱，合金34万两，折银有340万两；其他珠宝、首饰、玉石、翡翠、古玩也有40余箱。” 听了沈炼的汇报，贾环心里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里有一千多万两银子？” 第198章 宣旨 …… 昨天下午在鸡关坦那一战，之前窥视黑风寨的那群黑衣人是亲眼见证的，一个个现在都被唬破了胆，一群人这会猫在庄子外面，其中的头说道： “昨天的情况各位弟兄也都看到了，这伙官军战力之强，乃我生平仅见，这单生意我们天地会就不掺和了……老二，你带几个兄弟这就去浙江，将这里的事情告诉乔家，也算是对得起之前给的定金了。” 那老二犹豫了一会，还是点了点头，“是，大哥”，须臾就带着几个天地会的帮众往浙江去了。 …… 这处庄子离徽州也就六七十里的路程，牛继宗骑着马一路疾行，中午前就进了徽州城。 到了徽州，牛继宗就直奔府衙，这时候府衙还没有下衙，牛继宗直接亮出临行前贾环给他的锦衣卫千户腰牌，还有自己“一等伯”的身份，直接就要徽州府衙门前的小吏吓尿了，哆嗦道： “大人稍候，我这就进去禀报。” 当年焦大在老荣国公跟前当亲兵，牛继宗的祖父老镇国公他当然是见过的，焦大见牛继宗此时双手叉腰，毫不怯场，心里暗暗点头，“这傻小子还真有他祖父之风。” 不多时，府衙里面就出来了一群人，为首的之人就是徽州的知府王逸之，王逸之作为一府之地的一把手，像镇国公府这样的顶级勋贵他当然是知道的。 并且他还知道，当代的镇国公世袭的“一等伯”，很是年轻。 王逸之见府衙前一个年轻人气场不凡，眉宇间带着贵气，料定牛继宗的身份应该不假，那种上位者的贵气，是伪装不出来的，便拱手道： “想必这位就是一等伯大人。” 牛继宗也拱了拱手，算是回礼，“正是本伯，你是？” 王逸之忙说道：“属下就是徽州府知府王逸之”，说着，又介绍了身后的几人，府丞李致远，府同知赵德辉，府通判孙启元，总兵陈正卿…… 牛继宗见总兵也在这里，心中一喜，都在一处正好，等会也不用费事再去找人了……牛继宗在打量着陈正卿，陈正卿也打量着他。 陈正卿是一位剑眉星目的中年人，没想到在这里会见到自己老领导的后代，又见牛继宗一副初出牛犊不怕虎的样子， 不禁暗暗点头。 牛继宗见徽州府主要的官员都在这里，想着还是先办正事要紧，“王知府，本伯这次来徽州，是过来宣旨的，事情紧急，还是先办公务。” 在大乾的官员里，天大地大，当然皇帝最大。王逸之等人听到“宣旨”二字，身子都微微躬了几分，“大人，里面请。” 对于牛继宗这次“宣旨”，其实疑点颇多，但王逸之等人对此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怀疑……不是王逸之愚笨，而是一位合格官僚的基本素质。 牛继宗作为镇国公的后人，世袭的一等伯，皇室的铁杆小弟……就算假传圣旨，那也是镇国公府吃一顿皇室的刮落，跟他们没啥关系。 但要是圣旨是真的，他们又说三道四，那基本这官也做到头了……这些弯弯绕，王逸之等人心里门清。 牛继宗站在府衙正堂门前的台阶上，高声道：“徽州府接旨。” 呼啦啦……台阶前一群府衙的官吏都跪了下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绩溪县以南，有奸佞之徒谋反，此等逆举，实乃大逆不道，危及社稷！命徽州府总兵陈正卿，即刻整肃本部府兵一千人，跟随一等伯牛继宗前往绩溪以南。沿途所经之处，不得惊扰百姓，一应军需物资，着徽州知府妥善筹备。钦此！” 王逸之、陆正卿等人听了这道圣旨的内容，都有些面面相觑，众人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青天白日的，哪会有什么奸佞谋反？该不会真是镇国公这小伯爷闹着玩的吧……” 但这种事情，但是那种……假如是真的，你不去，就是灭九族的大罪；如果是假的，这位作死的小伯爷捞不到好处，这事传到皇帝耳朵里，难免也会心生猜忌…… “哦，你一个堂堂地方大员，虽说圣旨是假的，但听到有人谋反，你居然按兵不动……你是何居心？”这官估计也算是当到头了。 王逸之心想，左右都不行，那就当是真的吧。若是假的，自己顶多算一个失察，倒霉的也是镇国公府的这位小伯爷，没准陛下见自己实心办事，还会勉励几句呢。 想到这，王逸之率先高呼：“臣等遵旨。”李致远、 赵德辉、孙启元等人见状，也纷纷跟着应和。 只有陆正卿有些担忧的看着牛继宗，让他出兵事小，他现在是真有些担心牛继宗是闹着玩、假传圣旨，不过现在人多，他也不好当着徽州府众官吏的面说这个事。 陆正卿打算，他先去整顿本部人马，等出发后再好好盘问牛继宗，若是假的，他就算是拼着这个总兵不做了，也要帮牛继宗平息此事。 牛继宗将圣旨递给一旁的锦衣卫，双手背在身后，面无表情道： “本伯给诸位半个时辰准备，半个时辰后本伯要在校场看到一千人马。”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王逸之和陆正卿等人对牛继宗抱了抱拳，便去准备了。 待王逸之等人走后，牛继宗对府衙的一个小吏道： “你带路，去校场。” …… 不得不说，牛继宗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只半个时辰，校场上聚集了一千府兵，没有什么动员口号，牛继宗骑在高头大马上，扫视一圈后大喊： “出发！” 就这样，徽州府一千人的府兵队伍一路向北，往绩溪开进。 出了徽州城，陆正卿赶着马靠到牛继宗旁边，“小伯爷，此事有些荒谬，你老实说，这道圣旨是不是假的？” 牛继宗见陆正卿怀疑自己造假，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小狗一般，“陆大人，不要以为你是我祖父的属下，你这是诬蔑……” 第199章 各方势力 …… 两人正相持不下，这时候一旁的焦大开口道：“陆将军，你还识得小老儿？” 陆正卿看了一眼焦大，感觉有些熟悉，忽然惊呼道：“你是焦叔？……你不是在金陵，怎么会在此处？” 焦大笑道：“我是奉命陪伯爷来宣旨的……你没瞧出，伯爷身后的几人都是锦衣卫？陆将军放心就是了。” 大乾的锦衣卫衣服上会出现三种图案，飞鱼、蟒纹、麒麟。 陆正卿听了焦大的话，才注意到牛继宗身后的十来个人尾衣都有“飞鱼”图案，这是锦衣卫的标志，这才将心放下。 …… 却说贾环那边的庄子上，一直盯着贾环的那群天地会已经撤走了，贾环命锦衣卫将“地窖”的洞口封住，并派人把守，任何人不允许靠近那片林子。 乔家的大本营在台州府，与这处藏银庄子的距离，金陵比台州还要近一些，所以贾环派出送信的人要早一些到达。 四月初七这天下午，至正正在御书房内看折子，一位太监急匆匆进来道： “陛下，南边的秘折。” “哦？呈上来。” 至正皇帝接过太监手中的密折，心里有些疑惑，南边有权力上密折的也有那么几个人，难道又有什么变故了？ “贾环的？” “他这才出去几天，上什么折子？还是密折……” 至正皇帝刚觉得贾环有些孟浪，只是刚看了两行字，里面的内容就让他豁然变色，竟是东南八大家族买通山匪伏击他的事情。 啪…… 至正皇帝重重的将拳头拍在桌子上，用一种极为森冷的声音说道： “好胆……” 整个御书房内的太监、宫女此时只觉得遍体生寒，吓得都跪了下来。 至正皇帝掌控着大乾的锦衣卫，东南八大家族在沿海走私，积累了惊人的财富，在当地已经尾大不掉……这些事至正皇帝如何不知？ 只是这八家势力盘根错节，又远在东南，一直难以下手而已，勾结山匪袭击贾环这件事，只是一个点燃至正皇帝一直以来心中怒火的一个导火索而已。 至正皇帝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着怒火，继续往下看，当然看到贾环一行人在“鸡关坦”又遇到伏击，牛继宗甚至都负了伤，心里的怒气更盛…… “嗯？……据臣估算，至少有一千两百万两白银……” 看到这里，至正皇帝豁然起身，拿着折子的手都颤抖了，“一千两百万两啊……”他现在都穷疯了，整个大乾，现在哪哪都要钱，国库又是空的，他现在为了搞银子，头发都愁白了许多。 至正皇帝这时候的心情与刚刚截然相反，脸色兴奋的都潮红了，用颤抖着对太监喊道： “传朕旨意，速召锦衣卫都指挥使震霆钧入宫议事。” 那几个小太监从未见过至正皇帝如此脸色，吓得手脚并用，领命就出去了。 锦衣卫最高官职是正一品的“锦衣卫都督”，但锦衣卫都督一般为皇帝的加封官衔，并不是实职。从一品的锦衣卫都督同知和正二品的锦衣卫都督佥事，同样也是加封官衔。 只有从二品的锦衣卫都指挥使，才是正式的锦衣卫一把手。 不多时，震霆钧匆匆赶到了御书房，跪下行礼，“微臣见过陛下。” “免礼。” 震霆钧起身道：“陛下急召微臣，可是有大事发生？” 至正皇帝示意一旁的太监将折子递给震霆钧，震霆钧接过太监的折子，也有些震惊，“这乔家竟藏下这么多白银。” 至正皇帝对震霆钧道：“朕赐你先斩后奏之权，你即刻带一队锦衣卫，速速前往徽州，将这处庄子控制起来，要将这笔银子给朕完完整整的运回来。” 震霆钧是至正皇帝的心腹之人，当然也知道现在大乾正缺银子，跪下大声道： “陛下放心，微臣定不辱使命。” 待震霆钧走后，至正皇帝还喃喃道：“一千多万两银子啊……” …… 到了傍晚，台州府的乔家这时候也得了消息。 乔镇岳，字嵩磐，是乔家这一代的家主，这时候正急得团团转。 乔家大院内。 “家主，徽州那边可是我们的地字号庄，这么给那贾环占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半晌，乔镇岳才开口道：“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糕的时候，地字号庄子那处藏银之地，隐蔽程度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轻易他们发现不得。” 乔镇岳虽这么说，但右眼皮还是一直跳。 乔家大厅内，有一人恨声道：“家主，那贾环三番五次坏我们的事情，当早除之……天地会也是真废物，就这么被吓破了胆……” 乔镇岳点了点头，说道：“那贾环还不是主要的，找个机会除了也就是了，我担心这次我们暴露了，朝廷那边的反应。” 厅内乔家一位族老有些不屑道：“在内陆，我们认他们是朝廷，在在这东南之地，茫茫大海，他朝廷大军就算到了，又能奈我们何？” “话虽如此，但还是要小心为妙……这样，既然已经暴露，江西的那些山匪留着也无用了，这次就都出来会一会贾环。” 乔镇岳对着一位中年人说道：“老三，这次还是要你亲自跑一趟……庄子丢了不要紧，只要那处地宫没有被发现，我们虽是可以回去取银子。”说着又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若是有机会，就将那贾环除掉。” 乔家的老三拱手道：“放心吧大哥，这次就是那小崽子的死期。” …… 牛继宗一行人大概戌时初才到了庄子，贾环有了这一千生力军，心里也有了底气，就算乔家有通天之能，带了几千人来打庄子，贾环现在也有信心坚持到周边的府县前来支援，当然几千人这种规模几乎不会出现，除非是大乾将要亡国了。 牛继宗下了马，贾环在他的胸口上捶了一下，“牛兄，真有你的，这都忽悠来了。” 牛继宗见到贾环，瞬间就变得嘻哈起来，“哈哈，幸不辱命。” 听了这俩兄弟的话，后面的陆正卿俩都绿了，“忽悠？卧槽……这还是假传圣旨啊。” 第200章 震霆钧到来 …… 一番寒暄后，贾环在庄子上准备了一桌子菜，准备给陆正卿、牛继宗等人接风。一切准备妥当，贾环、牛继宗、陆正卿、焦大、朱骥、沈炼、乌大年七个人围坐一桌。 现在，有陆正卿带来的一千人马在手，贾环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就等着至正皇帝那边派人过来了。 酒桌上，贾环、牛继宗等人都是喜笑颜开的，唯有陆正卿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心里还是担心那道圣旨有猫腻。他不是担心自己，而是忧心牛继宗。 朱骥和沈炼二人也很健谈，纷纷给陆正卿敬酒。 “陆将军可还是担心圣旨之事？”焦大见陆正卿一直苦着脸，问道。 陆正卿点了点头，“不瞒焦叔，我正有此担心……此地看起来并无异常，不像有人谋反……” 贾环接过话茬，说道：“陆将军不必担心，有些事贾某不方便说，知道了，对陆将军也未必是好事。陆将军只需在此处守着，不出十日，即可建功。” 贾环并没有将这事告诉陆正卿，现在至正皇帝的态度不明，这种事还是能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个人知道的好。 听了贾环如此信心十足的一番话，陆正卿见荣国府、镇国公府、锦衣卫还有两个百户队在这里，心里也不由得信了七八分，想来没有缘由，锦衣卫也不会跟着他们胡闹的。 吃饱喝足，陆正卿这边带来的徽州府军也安顿好了，众人也都回去歇息了。 …… 两日后，也就是四月初九，朝廷的人终于到了。 锦衣卫指挥使震霆钧领着两个千户队的锦衣卫到了庄子上，贾环等人都出庄迎接，朱骥和沈炼二人见了震霆钧，激动的一脸潮红，在他们二人眼里，震霆钧就是绝对的大佬。 随着震霆钧的到来，这个小庄子一时间聚集的军队达到了3000多人。 “属下见过指挥使大人……”朱骥和沈炼忙上前躬身行礼。 震霆钧朝二人点了点头，“你们二人做的不错。”可不是不错嘛，一下子搞了一千多万两银子呢。 朱骥和沈炼听了震霆钧的夸奖，都快笑成歪嘴战神了。 “见过指挥使大人。”贾环、陆正卿等人也上前行礼。 震霆钧的大名陆正卿当然知道，此人可是锦衣卫的老大，至正皇帝的心腹，朝廷二品大员……他也来到这里，想来牛继宗的那道圣旨应该不是假的。 震霆钧点头算了回礼了，贾环在金陵那么出名，震霆钧自然是认识他的，没有过多的寒暄，“贾修撰，你在密折中提到的地窖，还请带老夫前去一看。” 贾环闻言，暗道这老头还真是雷厉风行，一路赶到这里，歇都不歇一下，直接就要去办公务。心里这么想，贾环还是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指挥使大人，请……” “嗯。” 震霆钧应了一声，由贾环带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庄子上的那处密林去了。 进了林子，震霆钧也暗自惊讶，没想到看似普通的庄子里面居然暗藏乾坤。 “指挥使大人，就是这里。” “哦？” 此时“地窖”已经被贾环封住了，由十来个锦衣卫在这里轮流把守。 “打开地窖……” 守在这里的锦衣卫的了令，吱呀……便把这“地窖”打开了。 “银子就藏在此处？” “回指挥使大人，正是此处。” 震霆钧点了点头，命人将火把点起，又安排锦衣在外面守着，对外面的人道：“此处严禁外面靠近，违者格杀勿论”，然后便率先下了地窖。 贾环听震霆钧张口就是“格杀勿论”，心里暗道：“不愧是锦衣卫的大佬，就是有气魄。” …… 下了地窖，一阵寒气扑面而来…… “这是一处古墓?” “指挥使大人好眼力，我们也觉得这是一处墓穴，被台州府的乔家改造成了藏银之地。” “他们倒是胆子大，也不怕遭报应。” ……过了甬道，就来到了这处地穴第一个大厅，贾环随行的乌大年道： “将箱子都打开。” 乌大年与一众随行的人将大厅内箱子一个个都打开，在火把的映衬下，一箱箱的银子闪着银色的光泽……饶是许多人都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依然还是呼吸急促起来。 “震大人，这里有银锭311箱，合银622万两……其余金锭、珠宝等折银也有600来万两。” “311箱？……” 震霆钧此时也傻眼了，即便已经知道这里藏了一千多万两银子，但亲眼看到这么多银子，那种视觉上冲击是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 “竟有如此多的银子，贾修撰，这次你们可是立下大功了，有了这笔钱，陛下总算能松一个气了。” 刚刚陆正卿随贾环一行人出来迎接震霆钧，本来是要先去吃饭的，哪料震霆钧要先过来看看，贾环也没有注意，陆正卿也就跟随众人下了地窖。 看着这一箱箱的银子，陆正卿的脑子都宕机了，这完全超出了他银子数量的认知……震惊的同时，他也吓出一身冷汗，若是牛继宗来传旨的时候，徽州府那边有所犹豫，这里的银子出了闪失，丢官估计都是小事，可能项上人头都保不住。 贾环又将震霆钧领到里面的三处石室看了，尤其是里面那处面积最大的石室，堆得满满一石室金银，饶是震霆钧见惯了大风大浪，此时也是傻了眼。而陆正卿的表现就更不堪了，眼神都是呆滞的。 将地窖都走了一圈，贾环对震霆钧道： “指挥使大人，如此多的金银还是不能长期放在此处，恐生变故，还是早日送到京城的好。” 震霆钧点了点头，“嗯，此次老夫过来正为此事。” 沉思片刻，震霆钧又说到：“将此地封存，我们上去议事。” 众人出了地穴，在屋内坐定，这里震霆钧官职、年纪都最大，所以坐在上首。 贾环、牛继宗、陆正卿等人分两排坐下，贾环让菊香院里一起跟过来的婆子上茶。 第201章 上任 震霆钧见众人都坐定，说道：“各位在这里发现这泼天的财富，陛下极为重视，此事事关我大乾江山社稷……这些都是各位的功劳，待老夫回京，各位的功勋，必不会少。” 众人听到震霆钧说回去要为大家请功，一个个都面露喜色，牛继宗更是直接就龇着牙在那里笑……就连后赶过来的陆正卿也是一脸喜色，他虽然只是“奉旨”过来，并没有做什么事，但辛辛苦苦的跑一趟，苦劳也是有的吧，最不济也能在至正皇帝那里也能露个脸。 震霆钧接着忽然严肃起来，“陆正卿听令。” 陆正卿豁然起身，行了一个军礼，“属下在。” “即日起，此处的徽州府军临时受锦衣卫节制，没有本指挥使的同意，一兵一卒不可以擅离，违令者斩。” 锦衣卫是有节制地方军队的权利的，只是这个权利，一般没有到紧急时刻不会动用，不然很容易就会受到言官的弹劾。但此事事关重大，震霆钧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把这些银子安全的运回金陵才是要紧的。 刚刚地穴里面的所见所闻到现在陆正卿还处在震惊之中，这种送到嘴边的功劳陆正卿如何会放过？大声道： “是，属下遵命。” 又讨论了半晌，贾环对震霆钧说道： “大人，这里大事已定，下官去泉州吏部文书里面可是有期限的，已经在此蹉跎几日，明日这就启程，还请大人应允。” 其实贾环并不受震霆钧的管辖，但他身上毕竟还有一块锦衣卫千户的腰牌，还是跟这位指挥使打声招呼比较好。 震霆钧略微思索一番，“也好，只是你此处捅出这么大一件事来，南边的那些人恐怕不会善罢甘休，此行还是要小心为上。” 贾环笑道：“这个不妨事的，我们一路往南，走上饶府、南平府……乔家远在台州，那里恐怕鞭长莫及……况且小子手上还有两百锦衣卫，这可不是摆设。” 震霆钧见贾环一切都已考虑稳妥，笑道：“怪不得陛下夸你是粗中带细，行事果然周全。” ……众人又商量了一些事，之后就散了，由震霆钧和陆正卿带来的4000人，主骥和沈炼的两队锦衣卫，还有黑骑终于可以安心的睡个好觉了。 第二天上午，贾环就带着牛继宗、主骥、沈炼等一众人，开始了去泉州上任的路程，震霆钧一直送到庄子外面方才回来。 待贾环走后，震霆钧将地穴里的金银装箱，分批运放京城……过程中，明里暗里又与乔家的老三斗好几场。 震霆钧手里有两千锦衣卫，又有两千府兵相助，让乔家那边来的人吃尽了苦头，要不是现在震霆钧一心都是将这里的金银全须全尾的运回金陵去，估计乔家派过来的人能被他杀干净。 …… 贾环这边一路向南，广信府（上饶）、延平府（南平）……，在三月十日，一行两百多人，浩浩荡荡的终于到了泉州府安溪县。 安溪县是泉州的一个小县，那时候的辖区还靠着海边，这里已经很久没有派驻县令了，整个县的政务都是由县丞代为处理。 大乾县一级的官员体系，大体上跟贾环穿越前的明朝有些相似，一个县除了县令这个正堂官以外，还有县丞和主簿两个副职。除此之外，还有负责治安的巡检、负责教化的教谕等官职。 一般来说，大乾朝像安溪县这样偏远的县，许多官员都是身兼数职。 贾环看着县衙门前，只有五个穿着打着补丁官服的官员出来迎接自己，不禁嘴角抽动，“我靠”，知道这里苦，但也不至于这样吧？ 一个县，有品级的就这几个当官的，还一个个面露菜色，民众那还得了？ 其实这是大乾的现状，许多人一直都呆在金陵，眼前的一切都是烟柳繁华，以为大乾就是的……殊不知，安溪县这里才能代表真实的大乾。 进了县衙，贾环在堂上坐下，看着眼前斑驳的桌子，有一种穿越前八九十年代，那种小学课桌的感觉……又看了一眼已经有些包浆的惊堂木，贾环嘴角抽了抽，“哎，致富之路还是任重道远啊。” 县丞是一个五十多人赵姓的老者，佝偻着身子等着贾环的吩咐。 自从上个月公文里说将要来一个状元过来当县令，这位赵县丞和县衙的几个官员都翘首以盼，天可怜见的，安溪县这个地方光是县令一空置就是很多年了，现在居然巴巴的有一个状元来当县令，这不就是天上的文曲星掉进了鸡窝里面吗？ “赵县丞，将安溪县的人口、田亩的书册拿来与我看。” 哪料那赵县丞并没有动，而是微微开口道：“回县令，本县共有民户两万三千七百二十三户，人口八万六七三百一二十人……田亩二十一万八千六百亩。” 贾环听了赵县丞的话，一时间有些震惊，“卧槽，这小老头可以啊，居然记得如此清楚，看样子还是一位干实事的官呢……” 对于干实事的人，贾环还是要多夸奖几句的，于是笑道：“赵县丞竟对本县如此清楚，本官佩服。” 县丞赶紧躬身道：“下官不敢。” …… 将安溪县的情况问了个大概，贾环的心也是跌到了谷底，贾环知道这里可能是个穷地方，但没想到会这么穷，就算是一只耗子跑到安溪的库房里，都会直摇头。 整个县衙，库房存银竟然只有十两银子，没有错，就是十两银子。 贾环原本还想着靠安溪县这边补贴一下黑骑花费的费用，现在看来，简直半点都指望不上了，十两银子后干什么？只能都发黑骑五个人的月俸。 “哎，想要赚钱看样子还得想其他的办法了。”贾环心里琢磨着，幸亏之前在黑风寨发了一笔财，要不然现在估计就要开始要饭过日子了。 虽然安溪县这里穷，但现在自己毕竟是这里的父母官了，日子还是好好过的，贾环想到第一件事就是修缮县衙。 第202章 发放欠俸 …… 贾环盘点了自己现在的身家，自己与薛家做生意攒下的十五万了，临行前薛宝钗偷偷给了他二十万了银票（说是薛姨妈给的嫁妆，就先给贾环拿去用了），还有黑风寨得的四十万两，这加起来也有八十万两银子了，有一说一，现在贾环还真可以说得上是财大气粗。 现在的安溪县衙只有五六间房子，属实有些简陋了，好多屋舍破损严重，贾环打算先拨出一二百两银子先修缮一番，怎么说这里也是他以后的大本营，也不能太寒酸了不是。 还有一个亟待解决的事情，那就是外面的两百锦衣卫和五十名黑骑的住宿问题，安溪县原本有一个校场，但早已经荒废不用了，贾环打算在这个基础上，先修缮一番，再建造一些营房。 贾环穿越前也是去部队的营房参观过的，打算以那个为蓝本，画了一个草图交给了五大年，“你拿着这个图，让赵县丞招募一些泥水工，照着这个图纸建出来，银子从我这里支取。” 乌大年听说要给他们新建营房，美滋滋的就拿着贾环给他的草图去找赵县丞去了。 贾环的住所离县衙两百来米远的一处三进的院子，在这小县城里也算是一处大宅子了，这里原本就是一处空房子，据说原本的主人是一位富商，发达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房子也流转到了族里旁支的手里，被牛继宗花了一百六十两银子买来的。 贾环将彩云、翡翠、随性的婆子都安顿好后，贾环带着牛继宗、焦大、赵国基、乌大年几人在县城里溜达，了解下当地的风土人情。 安溪县是一个三面环山，一面靠海的小县城（与现实的位置有些许偏差），整个县的耕地面积很少，平均到个人头上就更好了。 一行人在在坑坑洼洼的路上走着，“他娘的，这个县也太穷了，连一条像样的路都没有……”牛继宗一边走一边抱怨道。 “嗯，穷是穷了点。” 整个县的交通，竟然都没有一条像样的道路，连县衙门口都是土路，一到下雨天就泥泞不堪。 贾环一边走，一边沉思。所谓要想富、先修路，除了县衙和营房以外，贾环心里规划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城里的道路修一修。 说干就干，贾环回到县衙，将县丞和主簿等人叫到一起开了一个小会。 现在县衙的“班子成员”大体上就是县令贾环，县丞赵**，主簿**，巡检，教谕，也就这五个人，人员配置上属实有些寒酸。 好就好在安溪县不大，人口不多，官员虽少，也还能应付得来。 贾环见众人都到齐了，说道：“各位，我这次来是带了陛下的圣谕来的……” 听了“圣谕”二字，贾环的话还没往下说，呼啦啦……赵县丞带着主簿、巡检、教谕一群人就跪了下来……此时赵县丞差点老泪纵横，他们安溪县历史上，可是头一次得了陛下的关注了。 “赵县丞、诸位，这是何意？快快起来。” 好半晌，贾环才将县丞和主簿几人扶起来，“赵县丞，我方才也在县城里面转了转，这城建着实有些不堪，我打算先将城内的道路修一修。” 听了贾环的话，赵县丞马上就变成了苦瓜脸，修路，他也想修啊，关键是衙门里没银子啊……现在，安溪县官员的俸禄都拖欠大半年了。 “大人，修路当然是好事……只是……只是……衙门里面实在是拿不出银子来。” 贾环笑道：“这个无妨，银子的事情我自有办法去凑来，先从我这里支取吧。” 赵县丞等人听了，见贾环能解决银子的事情，一个个喜笑颜开……贾环又说道：“据说你们的俸禄已经拖欠的大半年了，这次一并从我这里支取吧。” 赵县丞、主簿、巡检、教谕几人听拖欠的薪水现在可以补齐，差点就跪下来给贾环磕了，一脸兴奋之色。 “多谢大人……” “多谢县令大人……” ……众人纷纷道谢，要补发俸禄的消息传到外面的捕快、小吏的耳朵里，每个人都振奋无比，一下子就被贾环收了心。 …… 安溪县衙门的几个小部门里，巡检司里的人是最多的。 刘二是巡检司的一名捕快，一直以来，在巡检司中勤勤恳恳，屡屡破获大案，是巡检司经验最丰富的一名捕快……刘二与妻子王氏育有两儿一女，最大的女儿有六岁，最小的孩子只有三岁。 因为安溪县一直拖欠薪俸，刘二已经有大半年没有往家里拿银子了，要不是他的妻子王氏平日里还会做一些手工补贴家用，一家子恐怕锅都揭不开了，就是这样，刘二的三个孩子也是饿的面黄肌瘦。 此时正是傍晚，刘二从巡检司出来，单薄的捕快服在四月早春的冷风里并不觉得冷，反而是心头异常的火热。 下午的时候，衙门把安溪县官吏的欠俸都发了，一共是八两二钱银子，除此之外，巡检司内所有的捕快，还额外得了五两银子的安家费。 “都说新来的县令是天上的文曲星，中了状元的……果真，刚上任就将欠了大半年的薪俸都发了……还将俺们捕快的薪俸提高到了二两银子，还说以后再也不会拖欠薪俸了……真是老天保佑，让这样的好官到了咱们安溪县。” 刘二紧紧的将怀里十三两二钱银子揣在怀里，脚步异常的轻快，他想赶紧回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自己的妻子，他的妻子真的为这个家付出了很多很多……以后每月有了二两的薪水，自己的妻子终于不用的那么劳累了，家里的三个崽子也能吃饱饭了。 想到这里，刘二的眼睛都有些模糊了。以前每次回家，刘二都有些不敢面对自己的妻子，不敢面对一直向他喊饿的孩子……每次到家门口，刘二都犹豫许久才敢进去，但这次终于不一样了，刘二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快点回家。 第203章 刘二 …… 回家的路上，刘二路过一个卖鱼的摊位，往常的时候，刘二都会快速的走过去，绝不会停留，不是他不想买，实在是口袋里连一文钱都拿不出来。 但这次，刘二停在卖鱼的摊位前。 “哈哈，刘捕快……过来看看，新鲜着嘞。”卖鱼的人认识刘二，很热情的招呼他。 “嗯……我给称两条大头鱼。” 大头鱼是安溪县这里产量较大的一种鱼，因为量大，口感又偏柴，所以价格也是最便宜的。 “好嘞，您稍等，给你的称高高的……” 大乾的一两银子可以换1000文钱，两条大头鱼一共15文钱，鱼卖鱼的人用麻草串起来递给了刘二。 刘二接过鱼，想象着妻子和三个孩子开心的样子，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不知不觉间，刘二的脚步又加快了几分。 到了家门口，门是开着这，刘二看着妻子这个时候还在微弱的烛光下坐着做手工活，饶是他一个七尺的汉子，眼泪也流了下来。 “爹……” “咦，爹手里拎着鱼……” “爹……娘……爹回来啦……还带了鱼回来呢。” …… 小孩子在屋里玩，眼尖就瞧见站在门外的刘二，当然也瞧见了刘二手里的鱼，这个时候都围着刘二蹦啊跳啊。 王氏听到几个孩子的话，也起身看向外面，果然见到傻站在外面的刘二，手里还拎着两条鱼。 “呀，卖鱼做什么？这两条鱼怕是要一二十文钱呢。” 刘二点了点头，讪讪的开口道：“给孩子们补补……” “你呀……” 王氏有些心疼钱，但还是从手里接过那两条鱼，其实她也觉得该给孩子们补补了，只是家里太穷了。 “秀娘……”秀娘是王氏的乳名，刘二已经很少这么叫了。 “怎么了？” “有东西要给你看。” “什么东西？”王氏疑惑道。 刘二将妻子拉到里屋，从怀里将包了几层的俸银拿了出来，王氏此时眼睛瞪得滚圆，十三两银子在她眼里就是一笔巨款了。 “这……哪里来的这么多钱？”说着，像是守财奴一般，一把将银子都抢了去，搂在怀里再也不肯撒手了。 刘二将看着妻子这副模样，鼻子有些泛酸，他的妻子王氏刚嫁到他家的时候也不是现在这样守财奴，她的娘家还算是富足，所以王氏那时候花钱也不会斤斤计较，实在是这几年家里太穷了。 “衙门将欠的俸银都发放了，刚来的县令大人怜悯，还多给了五两银子的安家费。” “呀……就是那个中了状元的县令？” “正是呢，真真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我这里还有一个好消息呢，你家夫君，以后的月俸涨到了二两银子，并且县令大人还说了，以后衙门再不会拖欠俸银。” “啊……” 一瞬间，王氏被巨大的惊喜冲昏了头，高兴的差点晕过去。 “真真是我们家大恩人啊……” …… 王氏将银子藏好，心情很美的就开始处理那两条鱼来，原本王氏想只做一条鱼的，另一条留下下次再吃。 但又想着今天家里难得有大喜事，几个孩子也围着灶台转，索性就将两条鱼都做了。 王氏将鱼处理好，“大妞，烧火。” 大妞是刘二和王氏的大女儿，现在已经有六岁了，平时王氏做饭时烧火的工作一般就落到了大妞的头上。 因为早春的天气还有些冷，尤其现在还是晚上，大妞烧着火，只感觉浑身暖洋洋的，她的两个弟弟也挤在灶口，一边烤火，一边问： “妈妈，什么时候可以吃鱼啊……” 王氏则微笑着说道：“快了……一会就好了……” 这时候，刘二坐在屋里的小板凳上，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心里暗暗发誓，以后要好好当值，绝不能辜负县令的恩情。 油金贵，王氏很是狠心的多倒了一些，心疼了老半天。葱姜蒜炒香，伴随着“吱啦……吱啦……”的声音，又往锅里加入清水，待水开后，王氏将处理好的两条胖头鱼剖成两半放进锅里。 这个时候，王氏又在锅边贴了一圈小饼，有点像北方地锅鱼的做法……待鱼出锅前，王氏又将大段的蒜段、花椒放进锅里，又过了一会，鱼就可以出锅了。 闻着满屋的香气，大妞还算是淡定，但也是大口的吞咽着口水，他的两个弟弟就更不堪了，围着王氏转啊，跳啊，恨不得马上就把鱼肉吃到嘴里。 很快鱼就端上了桌，王氏给三个孩子一个夹了一大块鱼肉，三个孩子马上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说道： “爹、娘，鱼肉真好吃……” 昏暗的烛火下，刘二看着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饭，心里极为满足。 “快吃吧，发什么呆？” 王氏也给刘二的碗里夹了一大块鱼肉，又给他拿了一个饼子，刘二吃了一口鱼肉，慢慢的在嘴里咀嚼，像是舍不得咽下去一般。 “嗯，好吃。” …… 这样的一幕，这个晚上，在安溪县很多个家庭上演，可以说，贾环只用了一天，就彻底的收服整个安溪县官吏的心。 贾环现在住的宅子是一所三进的小院子，贾环听了翡翠的建议，也将这里取名叫菊香院，以便有时候想家聊以慰藉。 “三爷，果真这里也叫菊香院，感觉亲切很多的。”翡翠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笑道。 “还不是你古灵精怪的丫头想得主意？”彩云也笑着打趣翡翠。 …… 这处宅子与荣国府的菊香院虽都是三进的，但面积上还要宽阔一些……大部分的黑骑都临时住在演武场那边，待营房建好后就可以搬过去了。 贾环考虑到安全问题，还是让乌小年领着十个黑骑中的好手住在前院。 三个人正说着话，一个婆子过来，“三爷，两位姑娘，饭菜已经预备好了。” 贾环忙活了一天，也觉得肚子饿了，“摆饭吧。” 那婆子得了令，彩云和翡翠也帮着一起将饭菜摆好。今天是贾环第一次到安溪县的第一天，中午饭在一起吃的，所以晚上彩云特意安排小厨房多做了几个菜，还备了一小壶酒。 第204章 爷卖崽田不心疼 …… 贾环吃了饭，美美的睡了一觉。 接下来的几天，安溪县的百姓渐渐看到了不同，到处都有招工的告示，街道上许多地方也开始有工人在铺设石板路。 有的地方路面铺好了，许多孩童在上面玩耍。 其中有小孩唱道： 县令本是状元郎，贬至安溪把令当。 俸银拖欠皆补上，官吏欢颜心不慌。 又掏私财筑路忙，县城处处变模样。 石板铺就平坦巷，百姓出行笑声扬。 贾环带着牛继宗和赵县丞在县城里到处溜达，正好听到了这童谣，牛继宗瞪着眼睛，满眼的不可置信，“这这这……这是在唱你？” 在牛继宗眼里，一个人的事迹如果能变成童谣，那都是“圣人”级别的了，贾环现在到这里才多久？ 心里波动最大的就数赵县丞了，之前安溪县一直都没配置县令，他也主持了安溪很长时间的政务，虽然也很用心，但安溪县还是苦哈哈的，县衙甚至连官吏的俸禄都发不出了。 一开始，赵县丞见贾环如此年轻，心里还有些失望，以为不会有什么作为，让他没想到的是，安溪县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发生了极大的变化，这让赵县丞此刻内心有些小小的破防。 …… 安溪县这里的变化暂且不谈，此时的皇宫的御书房，至正皇帝看着眼前的震霆钧，内心有些激动，此前震霆钧已经运了近两千万两银子到京城了，这是最后一批。 “陛下，臣幸不辱命。” “不必多礼，快快平身……” “谢陛下。” “爱卿，运来的银子可都入库了？” “回陛下，从南边运来的银子共计2250万两，按陛下的旨意，7成交割给了户部，共计1575万两；3成交割给了内库，共计675万两。” 三七分成也是有缘故的，李连魁、夏言等四位阁老自从听到风声后，几乎天天在御书房软磨硬泡，甚至那几天李连魁和夏言都因此放下了成见，一起向至正皇帝施压。 经过努力，最终才定了这七成归国库，三成归内库……虽然大头被内阁的几人打了秋风，但至正皇帝的心头还是一阵火热。 “爱卿一路辛苦了，这次你与贾环接触，觉得此人如何？” 震霆钧略微思索片刻，“陛下，臣观贾修撰行事，灵动又不失稳重……有时看似天马行空，事后往往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哦？”至正皇帝笑道：“看样子你对他的评价颇高。” 震霆钧很是大大咧咧的说了一声： “是，陛下。” …… 待震霆钧走后，李连魁、贾士豪、夏言、赵石磊四位内阁阁臣又连襟来到御书房，至正皇帝现在看到这四人都有些打怵，实在是这几天被坑的太狠了，好不容易搞来这笔钱，转瞬之间就被内阁瓜分走了大半，这搁谁身上都会不痛快。 至正皇帝揉了揉太阳穴，“四位爱卿一同过来可有何事？” 李连魁是内阁首辅，于是率先开口：“赖陛下如天之仁，在南方缴了这笔钱银子，我与三个阁老商量了一下，拟了一个章程，特来请陛下圣裁。” 至正皇帝嘴角抽了抽，这群老货，银子才刚入库，就惦记着花出去，至正皇帝此时真的很想说一句，“真是一群败家子。” “念。” “陛下，北方的那边有些卫所军饷已经拖欠一年了，臣等商议，请拨450万两银子，将北方的军饷发了。” 发军饷可是大事，一个军饷都不发的军队能指望有什么战斗力？若是国库空的也就罢了，现在暂时还宽裕些，至正皇帝又怎么会驳回？ “准了。” 李连魁又说道：“山东、河南、陕西去年发大水，河堤失修，工部请拨300万两银子修理河堤。” 至正皇帝听了李连魁的话，嘴角抽了抽，但修河堤毕竟也是大事，沉默片刻，至正皇帝还是说道： “准。” 李连魁见至正皇帝一连准备两个，便继续道：“福建、湖南、湖北等地的拖欠官员的薪俸已经大半年了，吏部请拨200万两银子，以补发拖欠的薪俸。” 南方运来的银子，这次国库一共就分了1500万两，好家伙，这片刻之间就出去了一千万两，这让至正皇帝如何不破防？ 没有接李连魁的话，而是对夏言说道：“这批银子是你学生大声打死弄来的，你花起来竟一点不心疼？” 听了至正皇帝的话，李连魁、赵石磊、贾士豪都看向夏言，那眼神仿佛在说，“呀，爷卖崽田不心疼啊……” 夏言也被至正皇帝这话呛住了，这话就好像是他夏言，在挥霍自己学生好不容易挣来的血汗钱一般，但这个时候又没有好的理由反驳，因为情况还真就是这么回事。 “这……这……这……” 夏言“这”了半天，被至正皇帝怼的没说出一句话来。 还是赵石磊出来解围，“陛下，贾环此举也是公忠体国，眼下这几省确实已到了不得不补发薪俸的地步了。” 听了赵石磊的话，至正皇帝也不好再说什么，“发吧，发吧……将这点钱分了了事，还有什么地方要花钱？尽快报上来，朕准了就是了。” 李连魁赶忙又道：“陛下，去年北方数省干旱，许多地方农田颗粒无收，户部恳请拨款200万两用以赈灾。” 至正皇帝此时有些无力道：“准了……” 后面李连魁几人又报了几项开支，至正皇帝也都准了，他现在的心态就是，反正这些钱也留不住，花完了了事，但内库的钱，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许他们再动了。 等几人做了，至正皇帝有些颓然的坐在椅子上，心情与刚刚震霆钧在时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至正皇帝喃喃道： “还是缺钱啊……那开海之策，贾环你可是说有能岁入数千万之巨，可千万不要让朕失望……” …… 此时已经是傍晚了，一个小太监进来小心道：“陛下，晚膳摆在哪里？” 至正皇帝正在想着贾环的事情，听到小太监的话，随口就说道：“摆在凤藻宫吧。” 第205章 贾兰中了 …… 那小太监听了，忙说了一个“是”，便去传膳了。一边走，一边暗道：“又是摆在凤藻宫，如今元妃娘娘竟如此得宠，陛下十天竟有六七天去凤藻宫那边。” 自从贾环被贬之后，后宫太监、宫女中就一直传着一件怪事，说贵妃中状元的弟弟被贬，贵妃的恩宠不仅没有减少，反而与日俱增。 凤藻宫里，元春正在抱琴说话，元春自从有了身孕后，就一直在凤藻宫里没怎么出去，至正皇帝怕她动了胎气，竟连去给太后请安这种事情都给免掉了。 “抱琴，今儿是什么日子了？” “娘娘，今日是四月十四呢。” “四月十日……如果没记错的话，明日可就是兰哥院试放榜的日子？” “正是呢……大少爷是十五放榜。” “也不知道兰哥中也不中……” 至正皇帝是直接从御书房过来的，所以并没有什么先通报，“要不要朕派人去打听打听？” 元春冷不丁听是至正皇帝的声音，被吓了一跳，忙起身行礼，“陛下……” 至正皇帝赶忙将元春扶起，嗔怪道：“说了多少遍了，你现在有身孕，不必行礼。” 然后又对抱琴说道：“你去告诉冯宝，让他到礼部问一问贾兰中了第几名。” 抱琴领命出去找了冯宝，冯宝得了令，飞也似的就去了礼部打听，得了贾兰中了第七名的消息。 “中了，还是第七名……皇爷必然高兴。”现在元妃受宠整个后宫谁不知道？冯宝就担心贾兰没中，那样虽不与他相干，但毕竟是自己去打听的消息，难免会吃一顿刮落。 冯宝得了这个消息，便马不停蹄的往凤藻宫去了，这时候至正皇帝和元春已经用了晚膳，得了冯宝的消息，至正皇帝笑道： “第七名，不错……看来这些年你将母族约束的很好。” 其实这话纯粹是至正皇帝故意抬举元春的，整个金陵谁不知道荣、宁两府尽出一些纨绔？但谁让他是皇帝呢，他要抬举谁，那谁定然就是好的。 元春听了至正皇帝的话，柔声道：“都是陛下圣恩眷顾，臣妇家中子弟方有进取之心。” 至正皇帝哈哈一笑，拉着元春的手。 “如今贾兰中了，你这当姑姑的也当有所表示才是，之前贾环中榜的时候你赏了金麒麟，这次也不能厚此薄彼……” “陛下，金麒麟……” 之前贾环院试、乡试中榜的时候，元春赏赐的都是案头的金麒麟……如今已经都被赏出去了，元春幸福的发现，娘家子弟中榜，自己已经到了东西都赏完的地步了。 至正皇帝看着元春的窘状，笑道：“朕的案头还有一个呢，明日差人给你送来。” 元春听了心中欢喜，赶忙说道：“谢陛下。” …… 此时的荣国府中，李纨正心神不宁的坐在房内，急得团团转，“素云，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胸口跳的厉害。” 素云在一旁宽慰道：“大奶奶，老爷、琏二爷那边都差人出去打听了，想来很快就有消息了。” 荣禧堂内的氛围也是如此，贾母、王夫人、王熙凤等人都在，贾兰是荣国府根正苗红，嫡出的少爷，贾母和王夫人对贾兰的这次院试的重视，丝毫不比当年的贾环少。 “凤丫头，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外面还没有消息传过来？” 王熙凤笑道：“老太太和太太且放宽心，二老爷那边将幕僚都派出去打探消息了，我们二爷带了六七个小厮也都在外面守着呢……之前环哥也是深夜才得的消息呢。” “真真是急死人了。” 此时的王夫人也终于体会了一次之前赵姨娘的煎熬，虽然宝玉在王夫人的心里位置更重要，甚至可以说是占据了全部，但贾兰毕竟还是她的亲孙子，所以这会还是很上心的。 又等了大半个时辰，王熙凤给鸳鸯使了一个眼色，鸳鸯会意，便对贾母说道：“老太太，这会天也晚了，要不您眯一会，这边我盯着呢，得了消息就告诉您。” 贾母原本是想等贾兰中榜的消息后再睡觉的，但她毕竟已经上了年纪，渐渐困意上涌，有些撑不住了，“也好，得了消息的话，要立马告诉我。” “是，老太太。” 鸳鸯和凤姐一起，将贾母扶到里屋睡下了。 凤姐从里屋出来，对王夫人说道：“太太也回去歇息吧，这里我守着呢，得了消息立马就去传给太太。” 王夫人点了点头，便也回去了。 这一夜，贾政的梦坡斋里，灯就一直没熄，书房里，贾政一直来回踱步。 赖大和几个管事，还有一众小厮都在贾政的书房前伺候着，大概每隔小半个时辰，贾政就会派一个小厮到外面去问问外面的情况，然后立马就回来报告。 大约到了子时末（晚上12点到凌晨1点之间），一个小厮气喘吁吁的进来，贾政连忙问道： “快说，怎么样？” 那小厮也许是跑的太急了，一时张口竟说不出话来，把贾政急的头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了。 平静片刻，那小厮方才一字一句说道： “回老爷的话，琏二爷那边在登云楼得了消息，说是咱们家的大少爷中了第七名。” “啊……中了第七名。” 听到贾兰中了第七名，贾政气一下子就顺了，心里都一块大石头也落了地，外面的赖大等人听到贾兰中了，纷纷进来向贾政道喜。 “恭喜老爷，咱们家的大少爷高中。” “恭喜老爷……” ……一个个七嘴八舌，贾政一脸喜色道：“赖大，每人赏一两银子，从我的私账上走。” 众人见还有赏钱，恭喜的话更是不要钱的往外面说。 片刻后，贾政对赖大道：“老太太那边想必也等急了，你快差人将兰哥中了的消息递过去。” 赖大听了贾政的话，赶忙就领命出去了。 却说王熙凤这边得了消息，顿时就喜上眉梢，“鸳鸯，看我刚刚说的什么话？兰哥读起书来简直跟他三叔一样的，你看……这就中了。” 第206章 贾兰看榜 …… 鸳鸯也是一脸喜色，“这事要不要告诉老太太？” “先不说，老太太刚睡下，等醒了吧。” 凤姐这里得了贾兰中榜的消息，便对平儿说道：“还要让你辛苦一趟，将这个消息递给大嫂子，想必她今晚是睡不着的。” 平儿笑道：“那我就去讨一讨大奶奶的赏了。”说完笑着出门了。 这时候已经过了子时，但稻香村的灯仍然没有熄灭，李纨知道府上派人出去打听消息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李纨还不见有人过来，心里也变得更加急躁起来。 “难道兰儿落榜了吗？” 心里刚刚冒出这样的念头，李纨马上就将这样的想法扔到脑后，“不不不，兰儿会中的……一定会中的。” 砰砰砰…… 李纨正在这里天人交战，忽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李纨听到后猛然起身，“素云，快去看看……是不是传消息的来了。” 这一刻，李纨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其实她心里明白，这大半夜的来人，基本上定是来传递消息的，而且多半是好消息。 素云开了门，见来人是平儿，忙问道：“可是有大少爷中榜的消息吗？” 平儿喘着口气，“是呢……” 平儿还没来得及说，从屋里跟出来的李纨急声道：“快说，兰儿可中了。” 平儿忙对李纨说道：“大奶奶，咱们二奶奶打发我来传话，说咱们的大少爷中了第七名呢。” “啊……” 李纨听到贾兰中了，心中的大石头一下落了地，一阵狂喜涌上心头。 一旁的素云也兴奋道：“恭喜大奶奶，咱们大少爷中了，还是第七名呢。” 李纨见平儿大半夜的过来送消息，忙将她拉进了屋，又对素云说道：“快去包十两银子的红包来。” 其实李纨素来节俭，甚至还有些小抠门，但凡有些银子都被她攒着将来留给贾兰了，只是现在高兴坏了，平儿又是大半夜第一个过来送消息的，所以包的大了些。 平儿推脱不过，这才收了，李纨问道： “你家奶奶从哪儿得的消息？” 平儿笑道：“回大奶奶，老太太、太太一直惦记着大少爷放榜的事情，我们奶奶就一直在荣禧堂伺候着，子时前，二老爷让赖总管来给老太太送话，说我们二爷登云楼打听到大少爷中榜了，还是第七名呢。” 之前贾环几次中榜也都是贾琏提前在外面打听到了，还没有失手过，所以李纨听是贾琏打听来的，越发放了心。 又说了一会话，平儿道：“大奶奶，夜深了，您这边早些休息吧，我们奶奶还在荣禧堂等着我呢。” 李纨笑道：“那好，改天进园子来找我逛逛”，又对素云说道：“替我送送平姑娘。” 素云领了命，将平儿送到院门外才回来。 “阿弥陀佛，兰儿可算是中了……” 随着贾兰院试的中榜，从此贾兰也算是秀才了，有了功名在身，虽还是最低的，但身份上确实有了本质的不同。 素云将平儿送走，正看到李纨双手合十在那里念着“阿弥陀佛”，于是笑道：“大奶奶，现在可算可以安心睡个觉了。” 李纨也笑道：“方才是担心，现在怕是高兴的也睡不着了……” “可不是嘛，现在可能只有大少爷自己能踏实的睡着了，听平儿说，就是老太太，心里也紧张的紧呢。” …… 贾府许多人一夜未合眼，在许多人的期望中，天渐渐亮了。 荣禧堂内，贾母醒来的第一件事就问鸳鸯，“昨晚可有消息传来没有？” 鸳鸯一脸喜色道：“恭喜老太太，贺喜老太太……昨晚二老爷让赖总管送消息过来了，说是咱们府上的大少爷中了第七名呢。” “中了……” 贾母听了也是满脸喜悦，自从贾环下场科考后，贾府这两年的光景竟开始有了中兴的兆头，府上接连有读书人出现，尤其是孙子辈和重孙辈都有人走上了科举这条路，其中还有人中了状元。 “快去准备赏钱……想来就有报喜的来了……” 鸳鸯笑道：“老太太放心就是了，昨晚上，琏二奶奶得了消息，就已经预备下了。” 贾母听了鸳鸯的话，哈哈笑道：“……还是她这个猴儿办事周全。” …… 昨晚王夫人从贾政那里知道贾兰已经中榜，兴奋的她一个晚上都没睡着，心里想着，以前都是看着赵姨娘得意，现在也终于轮到她了。 虽然王夫人也知道贾兰是贾环教出来的，但是她自动把这件事忽略掉了，贾兰是她亲孙子这一样，那就够了。 王夫人这会连洗漱都顾不上了，对玉钏道：“我先去老太太那边道喜，你预备好赏钱，待会好赏人。” 却说贾兰早上起来知道自己中榜的消息，连早饭也顾不得吃，也学贾环一样一定要亲自去看榜，李纨拗不过，只得由着他去了。 贾兰领着小厮到了考院前，此时这里已经围满了人，主仆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了进去。 “少爷，是第七名。” 贾兰见自己果然如母亲所说中了第七名，这才放下心……挤出人群，贾兰也感觉自己独自饿了，便对小厮道： “走，我们去三叔以前看完榜，常去的那家店里吃点东西。” 贾兰领着小厮到了贾环以前常去的那家早餐店，点了小笼包、豆浆、油条，配着店里的咸菜，二人就开始吃了起来。 知道自己中榜了，贾兰这时候心里也不着急，一直吃了小半个时辰，主仆二人才坐上马车回了荣国府。 此时的荣国府门前已经挤满了前来报喜的人，如今在整个金陵报喜的圈子里，谁人不知道荣国府的大名？这次又见荣国府有人上榜，早就像鲨鱼闻着血腥味就过来了。 贾兰回来的马车经过荣国府的大门前，他没敢从这里走，怕被人堵住，还是悄悄的从菊香院的角门进了府。 …… 小鹊儿因为年纪小，没有跟着贾环去泉州，这会一路小跑到赵姨娘跟前道：“姨太太，大少爷中榜了，还是第七名，大门前都是报喜的人呢。” 第207章 惊闻噩耗 …… “兰哥中了？” 赵姨娘得了贾兰中榜的消息，心里也极为高兴，一直以来李纨母子就很是亲近贾环，对赵姨娘也很尊敬。 更可贵的是，贾兰还是自己儿子亲自教出来的，所以赵姨娘也打心眼里为贾兰中榜感到高兴。 “走，去老太太那里报喜去。” 赵姨娘被抬了身份后，就是贾母正经的儿媳，从名分上来说，贾兰名义上也可以说是她的孙子，这个时候贾母那边她是一定要过去道喜的。 因为赵姨娘这里得到消息的时间比较晚，这会子荣禧堂里面坐满了人，赵姨娘并没有怯场（她本身也不是怯场的人），给贾母到了喜，就大大咧咧的就坐到了王夫人边上的空位上。 贾母见赵姨娘过来了，笑道：“兰哥怎么说也是你孙子，今儿你呀也得掏出一份银子来做这个酒席。” 王夫人听了贾母这个话，脸色马上就不好看了，但因为众人都在此，也不好发作。 荣禧堂内的众人，此时的脸上都有异色，纷纷对贾母如此给赵姨娘脸面感到诧异，这哪里是在让赵姨娘掏银子？这简直就是给赵姨娘抬身份啊。 除此以外，还有一个巨大的疑问一直萦绕在贾府众人的心里，为什么贾环被贬去泉州后，赵姨娘在贾府的地位不仅没有降低，反而贾母、贾政等人给人还有一种捧着赵姨娘的感觉，这是众人百思不得其解的。 人的气质真的是可以后天养成的，自从赵姨娘被抬了身份之后，渐渐也有了大娘子的派头，笑着对贾母说道： “母亲说的是，兰哥我看着也喜欢，这银子我自然是要出的。” 此时李纨自然也在这里，她看着赵姨娘心里充满了感激。 …… 安溪县这里，经过一段时间热火朝天的建设，安溪县城沿着中轴线上的一条主干道终于铺设好了，这条路铺好后，许多安溪县都都跑过来看，许多人甚至光着脚丫子在上面走。 一个白胡子老者说道：“我活这么大岁数，还是第一次见过这么好的路啊。” “李老头，可不是嘛……” “你们知道吗，据说修路的县令是状元呢……” “这个谁人不知？” 就这样，渐渐的，安溪县沿着中轴线的这条路就被人叫做了“状元路”。 除了这条路，县衙也整修一新，虽然还是几间大瓦房，但至少不会像之前一样，下雨还会漏水。 营房那边也修好了，贾环将营房设计成穿越前记忆中营房的样子，有操场、环形跑道，还有一些可以锻炼士兵体能的东西。 安溪县原本有县兵200人左右，贾环将一些体弱年老之人编入后勤，在这些人的基础上，贾环又招募了300多人，组成了一个有500人的县兵队伍，再加上锦衣卫和黑骑的兵力，贾环现在手上有750人的可战之兵，而且还是很精锐的那种。 整个四月，贾环都在安溪县城内搞基建、搞民生、大练兵……贾环那几十万两银子也像流水一样的往外面花，把焦大心疼的直骂贾环是败家子。 …… 五月二十这天，一个消息从南面传了过来，震撼了整个安溪。 倭寇千余人自嘉禾屿（厦门岛）进犯同安县，城破，杀县令、县丞，屠杀城内百姓二千余人，虏城内财物，向北流窜。 贾环得了这个消息，大惊失色，“向北？”安溪县就是同安县的北边啊。 贾环作为穿越者的身份，他当然知道现在的日本正处于“德川幕府”时代，日本实行的政策是闭关锁国，按理说这一时期不应该有倭寇出现的，这个时候在大乾沿海霍霍的主要还是一个大的海盗团伙。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到来改变了原有的历史轨迹？”贾环心里想着，但不管如何，倭寇确实真真实实的出现了。 泉州府下辖7个县，有晋江县、南安县、同安县、惠安县、安溪县、永春县和德化县??，而同安和安溪是泉州南边的两个县。 贾环对身边的小吏说道：“快去叫县丞、主簿、巡检，教谕，还有营房那边三个百户和一等伯到衙门议事。” 那小吏也知道事情严重，领了命，飞快的就出去了。 只一会功夫，几人都到齐了，一个个脸上露出沉重之色，对沿海地区的人来说，倭寇的名字，就如同魔鬼一般可怕。 贾环见众人都到了，于是说道：“各位，我这里刚得到消息……前天，倭寇千余人自嘉禾屿破同安县城，杀县令、县丞，屠杀城内百姓二千余人，如今正向北进犯。” 县丞、主簿、巡检，教谕四人听了，脸色煞白……同安县与安溪县相邻，两县的官员都互相认识的，许多还是亲戚，如今同安县的县令、县丞被倭寇所杀，那种心理上的冲击是极为强烈的。 赵县丞哆嗦着道：“向北，北边就是我们安溪县啊，县令大人，这可如何是好。” 贾环看着四人的反应心里暗暗摇头，如果不是自己过来，以这四人的反应，如何能应付得了这群倭寇？ 与县丞、主簿、巡检，教谕四人不同，此时朱骥、沈炼、乌大年和牛继宗战意十足，尤其是牛继宗，身上的血液仿佛都燃烧起来，心里想着：“贾环这货总算是没有骗我，果真有倭寇，还是一千多人啊……这么多战功。” 贾环没有管几人的心里活动，对众人说道：“这伙倭寇来势汹汹，以同安的教训来看，若不拼死抵抗，结果就是破城后百姓被屠杀。” 牛继宗听了贾环的话，说道：“誓杀倭寇，为同安的百姓报仇。”牛继宗说完，朱骥、沈炼、乌大年三人也纷纷附和。 贾环又对赵县丞几人说道：“几位，你们都是安溪县的老人了，在安溪县内也颇有声望，倭寇来犯，县城若久攻不下，不会对城外的百姓下手，如今趁着倭寇未到，还请几位动员将城外的百姓迁进城内。” 第208章 应对 …… 赵县丞几人虽然心里虽然忐忑，但还是点头应下了。 贾环随即又手书一封，信是写给泉州府的知府苏墨谦的，信里贾环将同安县的情报和安溪县目前的处境详细的说了。苏墨谦曾是夏言的同窗，自己写这样一封求援信，想必苏墨谦肯定会有所动作的。 “大年，你让小年带上10个人，现在就出去，务必将这封信送到泉州府。” “是大人”，乌大年接过贾环手中的信就出去找乌小年去了。 贾环略微思索一番，又安排道：“朱骥听令。” 朱骥双手抱拳道：“末将在。” “你领着本部锦衣卫，往南搜索前进，若是遇到倭寇，不可恋战，摸清楚倭寇主力的位置，立即回报。” “末将领命。”说着，朱骥向贾环行了礼就出去准备了。 “沈炼。” “末将在。” “你领本部锦衣卫去县城内动员，盘点县城内各家各户的粮食、人员，凡是18岁以上，55岁以下的成年男子都要编入预备营……” “末将领命。” 沈炼领命也出去了，这时候乌大年已经将信件交给了乌小年，正好这时候进来。 贾环对乌大年道：“你带剩下的本部骑兵，巡视县城，但凡有妖言惑众、蛊惑百姓的，可先斩后奏。” “是，大人。” 待乌大年走后，牛继宗见乌大年、朱骥、沈炼等人都有自己的活，甚至朱骥还领兵出城，去寻找倭寇的主力，就连乌小年也得了一个前往泉州府送信的差事，只有自己在这里干站着，便有些焦急的问贾环： “我呢……我呢？怎么没有分我一件差事？” 贾环笑道：“你贵为一等伯，若派你出去有个闪失，等回金陵那天，镇国公府的老夫人还不把我生吃了？” 牛继宗听了贾环的话，啐了一口道：“我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你老实交代，是不是怕我抢你战功？哼……小肚鸡肠。” 贾环被牛继宗呛的没话说，只得道：“想什么呢？把你留下是有大用。” 牛继宗听了贾环的话，立马就来了精神，“嘿，咱俩什么关系？祖上就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快说有什么大用？” 贾环有些无语的看着牛继宗，“少来，刚刚不是还说我抢你战功来着？” 牛继宗虽比贾环大两岁，但还是笑嘻嘻道：“环哥，你还跟小弟一般见识？快说留下我 做什么？” 这个时候事情紧急，贾环也知道现在不是插科打诨的时候，便说道：“牛继宗听令。” 牛继宗是“一等伯”，如果比身份的话，贾环这个小小的县令就是拍马都赶不上，但牛继宗还是一本正经的说道： “末将在。” “你领500县兵，加固城防，严守各处城门，不得有误。” 牛继宗见贾环将500人的县兵都交给自己，顿时喜的眉眼舒张，美滋滋的就领命出去了。 …… 安溪县城离泉州府大约有60公里，同安县离安溪县城只有40公里，如果倭寇行动迅速，肯定会先到安溪城下的。 一开始的话，泉州府那边的援军肯定是指望不上的，所以贾环必须做好打硬仗的准备。 经过一昼夜的努力，到了第二日，安溪县周边，尤其是南边的百姓基本上都被赵县丞集中到了城内。 一时间，原本就比较狭小的安溪县城变得极为拥挤，男人们的骂声、女人们的尖叫声、小孩子的哭声……混成一团，还好贾环早有准备，提前让沈炼将县城内提前摸排清楚。 贾环让赵县丞和几位县衙的官员，挨家挨户的劝说。最后，安溪县城内每一户人家都接纳了一户城外的百姓，这样，城内的骚乱才暂时平息了下来。 经过沈炼的排查，安溪县城内18到55岁的成年男子一共有2670人除去一些体弱、病残的，壮年男子至少还有2000人。 贾环将这2000人全部编入到预备营，由沈炼了领着200锦衣卫负责这2000的训练，因为时间短，贾环让沈炼只教一些简单使用长矛、大刀的动作，别人复杂的教了反而适得其反。 因为同安县紧挨着安溪县，安溪县这边也有很多同安那边的亲戚，有的是家里的女儿嫁到同安那边去的，也有不少女人的婆家是同安那边的。 当这些人知道同安县那边的惨状，哪里还需要贾环动员？很是自觉地就加入到守城的行列中来。 有准备石块、滚木……还有在城下准备锅和柴火的（烧开水），这股心气渐渐形成一股合力，一种同仇敌忾的气息在安溪城内蔓延。 第209章 破敌之策 …… 安溪县的城墙不高，高度大约在三丈（约 10 米）左右，靠外面一侧是由砖砌的，里面一侧是由夯土……贾环站在城墙，向南眺望，牛继宗就站在他的身边。 “贾兄，你看……那里好像有骑兵过来了。” 贾环顺牛继宗所指的方向，果然看见远远有一队骑兵过来。 “这必是朱骥他们， 想来倭寇从海上过来，必然不会有骑兵的。” 又过了一会，这队人马来到城下，领头的果然是朱骥，牛继宗大喊道：“开城门。” 吱呀……吱呀…… 厚重的城门被缓缓打开，朱骥领着一队骑兵飞马进城。 朱骥上了城墙，双手抱拳行了一礼。 “大人、一等伯……” 贾环还没说话，一旁的牛继宗已经忍不住了，“朱百户，南边什么情况？” 朱骥清了清嗓子说道：“大人、一等伯……末将已经探清了这批倭寇的主力位置……安溪县城南20公里左右。” 贾环听了，心里陡然一惊，已经这么近了……虽然倭寇的行军速度比贾环之前预料的还要慢一点，但真实的知道离自己只有20公里，心里莫名的还是会心跳加速。 “倭寇的兵力如何？” “回大人，据末将估算，大约在2500人到3000人之间……因为人数众多，加上沿途还在劫掠，所以行动的速度并不算快……末将已派锦衣卫在那边盯着，一有消息马上来报。” 嘶…… 听到2500人到3000这个人数，就连一直以来都是好战分子的牛继宗也倒吸了一口冷气，之前贾环得到的消息还知道1000人上下，这转眼间就翻了近三倍，何如不让人感到骇然？ 现在整个安溪县，就算是将预备营都算上，也只有2750人 ，人数上都不占优势，这里面算的上精锐的只有贾环带来的250人，那500县兵也堪堪可以守一守城，剩余的2000人只能算是凑人数的。 “这一仗不好打啊……” “走，回衙门议事。” 牛继宗将沈炼和武大年都叫上，一行人都去了衙门。 到了衙门，贾环说到：“如今倭寇人数众多， 看这行动路线，下一步的目标必然是安溪，各位以为该如何破敌？” 众人都在皱眉思索，面对近三千个倭寇，朱骥、沈炼等人都一点头绪都没有……倭寇不像是一般的土匪，能从岛国那么远的地方漂洋过海而来，没有一个会是善茬。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坐在最角落的焦大开口道：“三爷，各位大人……小老二有一言。” 贾环听到焦大出声，不由得眼前一亮，经过这么久的相处，贾环也知道焦大还是有真本事的，据沈炼说，焦大即便现在已经六十几岁的高龄了，如果一对一pk，沈炼还不是他的对手。 “焦太爷，你可有什么好计策。” 顿了顿，焦大说道：“好计策算不上，但焦大以前跟着老公国在北域，曾打过这样一仗……当时老国公率2万人守云州（大同），鞑靼10万人来犯……” 牛继宗最喜欢听的就是老一辈的光辉战绩，没想到焦大说到“鞑靼10万人来犯”就停下了，忙追问道： “后来怎么样？” “后来？”焦大笑了，笑得极为灿烂，贾环还从没有见过焦大笑答如此开心过，“后来云中守住了，鞑靼进犯的10万人回到草原的只有5万人。” “卧槽……” 这段秘辛贾环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也太牛逼了吧，两万打10万，守住城不说，还硬生生的吃掉人家5万人马，自己祖上这么牛逼的吗？ “太爷， 此战的战绩可谓是震古烁今，为什么我从没听说过？就是老太太也从没有提起过？” “哎……” 焦大沉默半晌，才缓缓说道：“当年那一战，隆庆太子就战死在了云中城中……所以这些年来，云中那一战就成了禁忌，谁也不敢提起。” 听了焦大的话，在座的人都张大了嘴巴，满脸不可思议的望着焦大，贾环心里也满是震撼……原来至正皇帝当年还不会太子……难怪后来贾家就彻底的脱离了军方，感情是和这一战隆庆太子战死有关。 贾环不愿意在这种话题上继续纠缠，这种秘辛，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焦太爷，老国公用了何种破敌之策？” 焦大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当年云州墙高城坚，若是坚守不出，凭着城中两万精锐，鞑靼想要破城也绝非易事……但老国公和隆庆太子都不愿意只守城不出。” “最后商议，由老国公领一万人骑兵在城外埋伏机动，隆庆太子领一万人守城……鞑靼白天攻城，老国公就攻击鞑靼的后方辎重……若到了晚上，就派小股骑兵骚扰……” 第210章 战前 …… 贾环静静的听着焦大讲述，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应对倭寇思路。 思索片刻，贾环道：“朱骥，你对城外熟悉，现在还有锦衣卫的兄弟在城外，你与乌大年合兵一处，在城外运动……记住，只要骚扰即可，万万不可硬拼。” “是，大人。” “是，大人。” 朱骥和乌大年二人齐声应诺。 “去城外迎敌？”虽然只是骚扰，但乌大年还是激动到颤栗。 几十年来，他们终南庄的军户终于又重新走上了战场，乌大年暗暗发誓，他一定要带黑骑走得更远，立下远超前辈的功勋。 “沈炼……” 沈炼听到贾环叫自己，一瞬间身体站得笔直。 “大人……” “你领本部的锦衣卫守卫县衙……若是哪处城门有了险情，即可前往支援。” “是大人。” 在牛继宗期待的眼神下，贾环说道： “一等伯……你率500县兵作为守城主力，不容有失。” “是，大人。” “焦大听令。” 焦大没想到这时候贾环还给自己安排任务，身体条件反射一般的就绷的笔直。 “大人。” “焦太爷，城中2000预备队由你负责指挥、训练，我再派县丞和几个县官协助你，我只有一个要求，城墙上守城吃紧的时候，随时要能顶上去。” “是，大人。”’ ……这一声，焦大几乎是吼出来的，那一瞬间，他眼中的那道惊芒让牛继宗、沈炼等人都感到心悸。 贾环将每个人的任务一一安排妥当，其实就是按焦大所讲的，将老国公当年在云州城布防再搞了一遍，其中的差别就是，现在贾环所面临的环境其实比老国公当年还要恶劣。 那时候敌我双方的兵力比是1：5，虽然贾环名义上的兵力对比接近1：1，但其中有两千多人只是凑人数的，正儿八经的兵力对比可能达到了1：10。 虽然敌我兵力如此悬殊，但贾环还有一个底牌，那就是脚下的安溪县城墙，县城的城墙虽不高大，但也不是一群缺少攻城器械的倭寇可以轻松拿下的。 贾环的计划是，让朱骥和乌大年领150名骑兵在城外机动，伺机骚扰倭寇，让他们没有办法全力攻城。 沈炼的100锦衣卫作为城中的机动力量，一是负责县衙的守卫，二来也虽是支援各方。 牛继宗所带领的500县兵就成了守城的主力，用牛继宗来守城，贾环心里其实还打着鼓，不是担心牛继宗贪生怕死、临阵脱逃，而是怕他没什么经验，把差事办砸了。 但牛继宗也是个狠人，提前就给贾环写了军令状，并用祖父镇国公起誓，贾环最后才同意了。 虽如此，贾环还是上了另一道保险，让焦大统领2000预备营，战事真到了不可收拾的时候，贾环至少还有一丝翻盘的可能。 计议已定，贾环道：“大家都去安排吧，战前动员的话我就不说了……这里我只想说一句，这一战关系着安溪县五万百姓的存亡，别的话我不敢说，我敢给大家承诺的是，这一战之后，屋内之人皆可以官升一级。” “官升一级？” 听了贾环的话，朱骥、沈炼、乌大年都呼吸急促起来，这个诱惑对他们来说太大了。 到了朱骥、沈炼这个层级，在锦衣卫的体系中，想要从百户的位置升到千户，简直千难万难，绝大多数的百户都是在这个位置上干到退休。 朱骥和沈炼的年纪并不算大，他们心中还有热血、还有抱负，所以听到贾环所说的“官升一级”，心中的那股子激动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古往今来就是这样，打仗永远是升迁最快的途径，只要打赢了，那什么都可以得到。 这个时候，就连牛继宗也一脸期待的看着贾环， 仿佛在说：“那我是不是也可以从一等伯直接给升到一等公？” 贾环嘴角抽了抽，老子都只是一个七品的县令，想事情不用脑子的吗？ “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但是咱们这位伯爷不算……” 贾环的话说完，惹得众人哈哈大笑起来，战前的那股紧张的氛围一瞬间也消散了很多。 …… 却说乌小年这边紧赶慢赶，一路到了泉州府，将贾环的信件交给了知府苏墨谦，苏墨谦见是贾环的信件，笑道： “夏老鬼的学生，少不得要关照一二的。” 苏墨谦只道是寻常晚辈给长辈的拜帖，哪知道打开书信只看了一行字就脸色大变。 第211章 首战 “五月二十，倭寇千余人自嘉禾屿（厦门岛）进犯同安县，城破，杀县令、县丞，屠杀城内百姓二千余人，虏城内财物，向北流窜……兵锋直指安溪，卑职目前已将安溪的城南的百姓迁入城内，同时组织义军欲与倭寇血战，望明公早做安排……卑职贾环顿首。” “千余倭寇来犯……杀同安县令、县丞……屠杀城内百姓二千余人……现已向安溪县进犯……” 在古代，一个地方的父母官往往都是政、军的一把手，如今在他的治下，居然发生一个县被倭寇破城，被屠杀二千余人的惨剧……这件事不管是不是他的责任，苏墨谦这个知府肯定是当到头了，一个搞不好，问罪、灭族都有可能。 所以这个时候苏墨谦没得选，如果不能将这伙倭寇全歼，他苏墨谦也不用等金陵来人了，自己就可以了断了。 沉思片刻，苏墨谦对身边的小吏说道：“?同知?、通判、都指挥使叫来。” 通知和通判相当于知府的副手，都指挥使是一府的最高军事长官，隶属于五军都督府，苏墨谦想要出兵，肯定要先和这些人通个气。 那小吏听了苏墨谦的话，忙领命去了。 同知?、通判、都指挥使到了苏墨谦这里，看了贾环的信件，一个个都面露骇然之色，都指挥使作为泉州府最高军事长官，严格来说，同安被屠城，他还是要负主要领导责任的，在这件事上他肯定不能退缩。 ……几人很快就商量结果，不仅要出兵支援，还要将这群倭寇一个不留的全部斩杀，只有这样在朝廷问责的时候，几人才可以为自己争取一丝主动。 …… 这群倭寇的头目叫松浦隆信，松浦隆信并不知道安溪县的位置，他只是凭借稀少的情况，隐隐知道在同安县的北方还有一座城池。 松浦隆信已经尝到了攻破一座城池的好处，他沉浸在那种剥夺他人生命的快感中无法自拔，在同安县，他们得到了财宝、金银，还有岛国那变态的杀戮欲望，此时松浦隆信迫切想找到一座新的县城。 让他烦恼的是，从今天早上开始，就一直有一支骑兵小队在骚扰他们，因为骑着马，松浦隆信每次派手下冲锋，那伙骑兵立刻就遁走了，冷不丁的还回头射几箭，让松浦隆信折损了十来号人。 松浦隆信看着遁走的骑兵，和自己这边中箭倒地的倭寇，心里憋屈的想要抓狂，“这些都是大日本帝国最优秀的战士……我如果抓住你们，我一定要用最残酷的方法折磨你们。” 就在松浦隆信抓狂的时候，他不知道的是，针对他的骚扰，强度正在加强。 安溪县南大约15公里处的一处民房，原主人已经到县城里躲避倭患了，这里成了朱骥等人临时的“指挥所”。 “乌百户，趁着这个时间，还是眯一会吧……这伙倭寇看起来倒是彪悍，他们没有马匹，走不了太远……白天我们不用出击，等到了晚上 ……趁着他们睡着了，嘿嘿。” 乌大年听着朱骥的坏笑，一脸的振奋，他做梦都想有这么一次机会。 随着夜幕的降临这伙倭寇也开始吃饭，倭人的习性还是有所不同，他们竟然不生火，也不起灶台，每人随身都带着冷饭团，就着水，就这样对付了一餐。 朱骥和乌大年猫在草丛里，乌大年小声道： “这群王八蛋倒是好养活，也不生火做饭，就这样就对付了？” “海上的蛮子哪里还知道这些？等一会天黑，这些人都睡了，我们就杀出来……” 说着，朱骥和乌大年退了回去，这里只留下几个锦衣卫在这里盯着。 …… 又过了三四个时辰，这时候夜已经深了，这一夜天上的星光都隐了起来，夜黑的可怕……朱骥和乌大年摸着黑过来。 朱骥小声的问一个锦衣卫，“这里可有什么情况？” 那锦衣卫道：“回大人的话，他们吃了饭之后就三五成群的睡了，有的搭了帐篷，有些竟是露天睡的……” “可留人警戒了？” “你说也是怪事，这群人嚣张的很，竟一个守夜的人都没有……” 听到这里，朱骥眼中精光暴起，转头对乌大年说：“乌兄，要不要干一票大的？” 乌大年也不是怂人，听那锦衣卫说这群倭寇竟连个守夜的人都没留，哪里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一切全听朱大哥安排。” 朱骥道了一声“好”，又说道：“这里地势平坦，虽是晚上，但也利于骑兵冲锋……乌兄，你领黑骑从西边冲过去，我领锦衣卫从东边冲杀过去……” 第212章 黑骑 …… 乌大年点头应了，锦衣卫与黑骑这时候已经在不远处集结好了，因为怕闹出声响，每一匹战马的马蹄上都用棉布包了起来。 朱骥和乌大年二人返回了各自的队伍里，乌大年提着骑枪，胯下是高大的战马。 “点起火把……” 朱骥和乌大年见对方那边的火把亮了起来，不约而同的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冲锋……” “杀 ……” 一瞬间，锦衣卫和黑骑这边，如脱缰的野马往倭寇的营地冲杀了过去。 黑骑这边虽然只有五十人，但气势上却一点的不弱，这些人可都是从终南庄那些习武的 军户里挑选出来的，若是论单兵的战力，就算是锦衣卫也远远不及。 这也是乌大年为什么年纪轻轻就能让朱骥和沈炼两个锦衣卫百户认可的原因，在军队里，拳头硬永远都是快速让人折服最有效的方式。 这些黑骑经过这些天的磨合，不管是配合还是技战术水平都有了很大的提升，他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场可以证明自己的大战。 “杀……” 乌大年一马当先的冲杀在黑骑的最前面，到了倭寇的营地前，乌大年一枪将一个倭寇挑起，巨大的动能将一名倭寇的身体贯穿，然后又重重地摔在地上。 一时间，倭寇营地里惨叫声、喝骂声哦……混杂在一起，许多倭寇还在睡梦中就死在了 黑骑的马蹄之下。 松浦隆信从睡梦惊醒，听着外面的喊叫声，不由得大惊失色。 “八嘎呀路……” 松浦隆信披着衣服，拿起身边的武士刀就冲了出来，这个时候，整个营地已经乱成了一团，加上又是夜里，根本组织不起像样的进攻，松浦隆信几次想将溃散的队伍重新收拢起来，但都失败了。 随着倭寇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乌大年带着一众黑骑已经杀红了眼，这个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这群黑骑的眼睛变成了血红色…… 锦衣卫和黑骑毕竟只有100多人，随着倭寇两千人马渐渐从睡梦中惊醒，渐渐也开始有了伤亡。 在倭寇的营地里冲杀了两个来回后，朱骥喊道： “ 撤退。” 朱骥以为他这边一退，乌大年那边的黑骑必然会察觉到，也会跟着一起退走，正当锦衣卫这边已经脱离了战斗，朱骥身后的一个副官大喊道： “大人，黑骑那边还在营地内。” 朱骥听了心中一惊，他没想到乌大年那边会死战不退，不由得心里大急，临行前贾环曾特意交代，他们这次出来以骚扰为主，绝不可恋战。 他们这次打了倭寇一个措手不及，如果还能全身而退，那回城之后少不得会被嘉奖一番，但如果将黑骑交代这里，就算是将这伙倭寇全歼，那回去了无法交差。 只一瞬间，朱骥就下了命令，“杀回去。” “杀……” 刚刚脱离战斗的锦衣卫又杀了一个回马枪。 因为黑骑人少，此时在营地里左冲右突，骑兵冲阵的势头减弱，竟隐隐有被围住的感觉，这个时候三四百人将黑骑围在中间，远处还有倭寇在往这边靠。 松浦隆信原本见一队骑兵已经撤走了，心中很是不甘，他们这次登陆开始，就异常的顺利，基本没付出什么伤亡就打到了这里。 但刚刚只是一柱香的功夫，在松浦隆信面前就有三四百个大日本帝国最优秀的武士战死了……但松浦隆信面对这伙骑兵却无可奈何，因为他们没有战马，根本就追不上。 松浦隆信见朱骥等人从容的脱离了战斗，正心里不甘的时候，却见营地东南角有一个骑兵小队被围住了，松浦隆信大喜。 “八嘎呀路……杀光他们……” 松浦隆信招呼着身边的倭寇，疯一样的向着黑骑而去。 随着倭寇越聚越多，乌大年的压力也越来越大，但他非但没有感到恐惧，反而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就仿佛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战斗…… 因为是夜里，随着越来越多的倭寇倒下……谁也没有注意到，这群黑骑的眼眸从淡红色变成了赤红。 朱骥远远看见黑骑被一大群倭寇围住，心里大骇，冲锋是骑兵最大的优势，一旦被围住，那么骑兵也将失去最大的优势，跟砧板上的鱼肉没什么区别。 “随我杀过去……” “杀……” 这时候的锦衣卫也战意盎然，一直以来，锦衣卫都号称大乾最精锐的军队，除了守卫京城，已经好几十年没有打过什么像样的大仗了，外界也渐渐开始有了“少爷兵”这种说法。 第213章 救援 所以，他们心里都憋着一股气，想要一场大战为自己证明，他们锦衣卫是大乾第一强军，不是花架子、更不是少爷兵。 因为有足够的冲锋距离，锦衣卫这一百骑兵携带着巨大的动能，很是轻易的就将包围圈冲破。 “乌兄，不可恋战……快撤。” 乌大年没有答话，一枪将一个倭寇挑起，然后甩到人群里，砸到了好几个倭寇……如此勇猛，让不远处的朱骥看了咂舌不已。 朱骥见乌大年不理自己，不由气急。此时情况危急，被冲破的包围圈很快就会合拢……朱骥正欲大喊，却冷不丁看到乌大年在不远处火把的映衬下，双目赤红，犹如一尊杀神一般，朱骥再看看其他黑骑，居然也大同小异，皆是如此。 朱骥不由得心中震撼，“怎么如此？” 虽然心惊，但此时战况危急，容不得朱骥多想，只得在此喊道： “贾大人有令，黑骑不得恋战……速速彻底。” “贾大人……老爷？” 渐渐的，乌大年恢复了一点理智，也想起出发前贾环曾交代不可恋战一事，看着周围的黑骑还处在疯狂的拼杀中，大喊道： “黑骑听令……撤退。” 随着乌大年的喊声，黑骑那赤红色的眼眸仿佛恢复了一丝清明，行动上不像刚刚那么疯狂了，渐渐聚拢到了一起。 原本朱骥见乌大年根本不理会自己，又见黑骑一个个都双目赤红，想着乌大年一直称贾环为“老爷”，也许将贾环搬出来会有奇效，没想到还真成了。 “乌兄，我们冲杀出去。” “杀……” 锦衣卫与黑骑合并一处，朝着还没有合围上的那一处缺口就冲杀了过去，两波人马合成一处，再加上包围圈本就没有合拢，很容易就冲杀了出去。 “八嘎……死啦死啦滴……” “八嘎呀路……” 不远处的松浦隆信见煮熟的鸭子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飞走了，不由得气急，翻来覆去的喊着“八嘎呀路……” 不管松浦隆信如何叫骂，锦衣卫与黑骑还是消失在了夜色了，倭寇营地内只留下一片狼藉和满地倭寇的尸体。 松浦隆信见不可能再追上这伙骑兵，骂了几句，就命人开始清点人数，当他听到阵亡三百余人，伤者不计其数的时候，整个人差点就晕过去……一个晚上，自己这边连对方的衣角都没有摸到，竟然一下子折损就超过五分之一。 …… 跑出了几公里远，朱骥确认倭寇不可能追过来了，才停下马，对乌大年道： “乌兄，可有什么不适？” 乌大年刚刚眼眸赤红，全身是血的样子着实将朱骥吓坏了，·他还真担心这些黑骑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不妨事的。” 朱骥听乌大年说不妨事，才放下心，对身边的一个副官道： “清点人数。” 大约半刻，那副官道：“大人，锦衣卫九十五人……黑骑……” 朱骥听了心里猛然一惊，“黑骑多少？”他担心黑骑在这里折损太多，回去没法交差。 那副官一脸怪异道：“黑骑五十人。” 朱骥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喉咙，“什么？五十人？” 这一刻，朱骥的心破防了。自己辛辛苦苦去救人，谁成想人家被围了半天，竟一个也没少……究竟是你们被包围还是我被包围了？ 朱骥心里除了震惊，剩下的就是骇然……骑兵对步兵，尤其是冲阵的情况下，伤亡是最小的，锦衣卫几乎全程都在机动，根本没有给倭寇机会……即便如此，朱骥在冲阵中也感觉压力极大。 而刚刚的黑骑可是实打实被倭寇围住的，几乎就是真刀真枪的白刃战了，居然还能一个不少的全身而退。 朱骥想着刚刚乌大年全身是血，双目赤红的样子，心里打了一个冷颤……心里想着： “这到底是一群什么样的怪物啊？” 朱骥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对着乌大年抱了抱拳，“乌兄，此地不宜久留，我们找个地方落脚，明晚还有一场恶战呢。” 其他话，乌大年都自动过滤掉了，朱骥最后那句“明晚还有一场恶战”让他的眼眸都亮了起来。今天晚上，他觉得自己好像与往常不一样了，似乎觉醒了某些东西…… 不多时，一个锦衣卫来报，“大人，前方五里左右发现一个空着庄子，我们可以在那边落脚。” “走……” 随着朱骥的一声令下，一百多人乌拉拉的往那处庄子去了。 第214章 乌大年 …… 朱骥和乌大年领着锦衣卫和黑骑进了庄子，朱骥大声喊道：“各组自由寻找民房居住，不得损坏、不得拿民房内财物，违令者军法从事……” 众人听了，纷纷应诺。 朱骥和乌大年安排好警戒，朱骥对乌大年道： “乌兄，这里的事情还需报给大人那边，以便大人决策……” 乌大年挠了挠头，很是憨厚的笑道：“全听朱大哥安排。” 经过一夜的战斗，锦衣卫和黑骑众人都疲惫不堪，尤其是黑骑，一个个只觉得浑身的肌肉酸痛，倒头就睡着了。 朱骥和乌大年歇息的庄子距离安溪县城只有十五公里左右，天刚刚蒙蒙亮，消息就送进了县城。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赵国基朝着门外问道： “什么人？” “锦衣卫百户，沈炼。” 沈炼的大名赵国基当然知道，忙开了门，“沈百户，可有急事？” “城外军情，烦请赵管事速告知贾大人。” “沈百户稍待，我这就去叫三爷……” 因为夜里贾环还在巡视城墙上的防御，所以这个时候还没有醒…… “彩云姑娘，锦衣卫的沈百户说有军情……三爷这里可醒了？” 贾环也就刚刚睡了一个多时辰，彩云见贾环那疲惫的样子，不知道有多心疼……“三爷这里也有刚睡下一会，能不能……” 赵国基是贾环的亲舅舅，如何能不心疼？但他到底还顾一点大局，知道这个时候是非常时期，“彩云姑娘，军情似火啊……同安那边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 同安那边被屠城的事情彩云当然也听说了，没办法，她只得硬着头皮去叫贾环。 彩云进了里面，看着熟睡的贾环，犹豫半晌，还是出声喊道： “三爷，三爷……” 贾环虽然睡得熟，但因为这段时间情况特殊，所以也极为敏感，听到有人叫自己，很快就惊醒过来，见是彩云，忙问道： “彩云，出了什么事？” 彩云忙回道：“三爷，前院的赵管事来说，沈百户说有城外的军情。” 贾环听说是城外的军情，一瞬间睡意全无，只披了一件外衣就门外走，急的彩云在后面大喊： “三爷，腰带……” 见了沈炼，贾环忙问道：“沈百户，城外如何？” 沈炼见到贾环，仿佛是见到了主心骨，忙将一封信呈给贾环，“大人，这是朱、乌两位百户的联名信，送信的锦衣卫说，昨夜他们在城南十五里处与倭寇大战。” “发生大战？”贾环听了不由大急，自己就这么点家底，可别都折在那里了。 急忙打开信，只见信中写道： “贾大人亲启，锦衣卫百户朱骥、黑骑百户乌大年顿首： 五月二十三日子时，斥候发现倭寇在安溪城南十五里处露营，经摸查，这群倭寇竟未安排警戒，下官二人觉得战机难得，于是锦衣卫黑骑分列两队，东西对冲……进过大战，保守估计斩杀倭寇300余人。 下官谨记大人交代，未曾恋战……此役锦衣卫与黑骑斩杀倭寇人数相当，锦衣卫战死五人，黑骑……未有伤亡。” 贾环看了这封可以算是战报的信件，眼珠子差点瞪了出来，“斩杀三百余人，还是保守估计？……” 如果不是贾环对朱骥和乌大年还算是了解，贾环真觉得这两个货会谎报军情。 “这群倭寇这么弱吗？”贾环心里想着，2000多人，能被150人一晚上干掉300多人，而且对方几乎毫发无损，若是早知道如此，贾环干脆就把主力都放出去了，估计一战就能把这群倭寇平掉了。 其实不是倭寇弱，而是贾环还没有认识到冷兵器时代，步兵和骑兵的巨大差距。 还有一点，黑骑人数只有锦衣卫的一半，二者居然斩杀倭寇的人数相当，本身还是零伤亡……这就有点让人震撼了。 沈炼平时与朱骥的感情极好，他虽已经从过来送信的锦衣卫口中知道了事情大致的情况，但这时候见贾环看着信件阴晴不定，以为又出了什么事，忙问道： “大人，可是出了什么事？” 贾环听到沈炼的话，才收回了心神，“你看。” 沈炼接过贾环递过来的信件，忙打开看了，沈炼越看，眼睛瞪得越大，反反复复将这封信看了两遍，尤是一脸不可置信……眼睛瞪的像牛蛋一样。 此时沈炼没有像贾环想的那么多，他此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妈呀……亏大了呀，早知道会有一场大战，自己说什么都要出城的。” 第215章 狂战军团 …… 此时沈炼的内心懊悔的要死，恨不得马上就出城杀敌，这个时候，他看向贾环的目光都变成了一种渴求。 贾环看了一眼沈炼，“沈百户可愿随我出城？” 沈炼等的就是贾环这句话，大声道： “末将愿往。” “你即刻集合本部锦衣卫，早饭后出城，咱们会一会这群倭寇……” 沈炼领了命，满脸喜色的出去了。 贾环对一旁的赵国基说道：“舅舅，你去将焦太爷叫过来。” 赵国基在边上听到贾环要出城，心里极为担心，想出声劝阻，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回去，赵国基知道自己这个外甥是做大事的人。 …… 天刚亮，焦大已经到了演武场，2000名义兵已经在这里集合了，虽是义兵，但贾环还是每人每月2两银子的军饷。 贾环从不相信一个连军饷都不发的军队会有什么战斗力，现在是非常时期，这点钱贾环不愿意省。 赵国基是贾环的亲舅舅，随着赵姨娘被抬了身份，赵国基的地位也变了，焦大见赵国基过来，很是客气的道： “赵管事过来，可以三爷那边有什么吩咐？” 赵国基点了点头，“太爷，三爷叫您老过去呢。” “可知道是什么事吗？” “这个却不知，只是……早上城南那边有军情传过来，三爷打算领着沈百户出城呢。” 听了赵国基的话，焦大心里陡然一惊，“城南的军情？出城？” 焦大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贾环要出城，他却不能不在意，当初贾政让他护着贾环周全，无论如何，他也要跟着一起。 “走，去三爷那边。” 赵国基跟在焦大身后，往菊香院去了（前文已经交代，安溪县里贾环落脚的宅子也取名菊香院）。 到了菊香院，见了贾环，焦大一脸急切道： “三爷可是要出城？” 贾环点了点头，“正是，这次还需要焦太爷帮小子参谋一二。” 焦大见贾环果真是要出城，说道：“三爷，倭寇即将兵临城下，你身为主帅，此时出城实在不是明智之举，依托安溪县城防，固守待援才是上策啊。” 焦大的话贾环如何不明白？如果刚刚没有看朱骥和乌大年的战报，他肯定也老老实实的固守待援…… 但如今，150人只一次突袭就灭了倭寇三四百人，自身几乎毫发无损，贾环觉得还让倭寇兵临城下，就显得有点怂了。 “这是朱骥和乌大年昨晚的战报，太爷先看看。” 焦大不明所以，接过战报就看了起来，这一看不要紧，眼睛几乎就要瞪成了牛眼。 整封战报几乎只说了一件事，一个突袭干掉了三四百人……自身还毫发无损。 焦大原本以为这群倭寇刚刚破了同安县城，战斗力应该不弱，哪成想竟如此不堪，2000余人一个晚上被一百多人打掉好几百人，而且还让人全身而退，这样的战斗力，怪不得贾环想出城了。 “三爷是想在城外解决这伙倭寇？” 贾环点了点头，“这只是其中一点，还有一件事想搞清楚。” 焦大不明所以，问道：“哦？什么事三爷不清楚？” “战报中有一点太爷注意到没有？” 焦大又将战报看了一遍，皱眉道：“三爷说的是黑骑？” “正是。” “黑骑这战绩……着实有些怪，人数不多，杀敌比得上朱骥的锦衣卫……更费解的是，锦衣卫还有伤亡，黑骑居然能毫发无损……当真是怪。” “焦太爷，送信来的锦衣卫说了一件事……昨夜大战，黑骑人人眼睛变得赤红，有些失了理智的感觉，战斗力也变得极强……您老看看可曾听闻有这种事？” 焦大听了贾环的话，像是大白天见了鬼一般，很是骇然…… “当真是双眼赤红？” 贾环点了点头，诧异道：“太爷知道这情况？” 焦大见贾环点头，脚步都有些虚浮了，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大齐的狂战军团早已被灭掉了……怎么存在世间？” “大齐的狂战军团？太爷……你是说黑骑是当年狂战军团的后代？” 焦大点了点头，陷入了沉思之中，像是在回忆一件恐怖的事情，半晌说道： “当年老国公亲率20万大军发动了对北齐的灭国之战，老国公一直势如破竹，一直到了北齐的大都……” “在大都遇到了狂战军团？” “嗯……狂战军团是北齐的皇家军团，狂战军团是老国公起的名字……” 第216章 出城 …… “狂战军团最标志特征就是随着战斗的持续，每一名战士双目都会变红……先是淡红，而后变得赤红……随着红度加深，狂战军团的每一名战士的战斗力也会成倍的变强。 大都的那一战，五千名狂战军团杀伤我大乾近五万名战士……要知道当年老国公手下那可都是百战之兵，就是这样的精锐，狂战军团尤能以一抵十……你说恐怖不恐怖？” 贾环听了焦大的话，倒吸了一口冷气，问道： “那狂战军团怎么被覆灭的？” 焦大缓缓道：“那一战，狂战军团几乎快要杀到了老国公的中军帐下……但也正因如此，他们也陷入了重围……老国公下令，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剿灭狂战军团，最后也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原本灭了北齐之后，老国公还打算北伐草原的，也因为在大都伤了元气，最后才班师回朝了。” 贾环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些秘辛，也幸亏他的便宜老爹将焦大塞给了自己，不然这个时候就算是他抓破脑袋也不会想到这些。 “太爷，你是府上的老人，又救过太祖父的命，小的也不瞒你，这些黑骑都是我城南庄子上的庄户。” 焦大原本就就纳闷为什么贾环手下会有一支狂战军团的后人，听了贾环的话，心里大概有了猜测，于是问道： “三爷的那个庄子叫什么？” “终南庄。” 焦大点了点头，“是了……当年先皇曾下令在北齐搜寻过狂战军团的族人，凡是找到的全都杀掉了，已经算是被灭族……想必老国公惜才，悄悄保留了一部分狂战军团的血脉……机缘之下又被三爷得了这庄子。” 贾环只听乌庄头说当年终南庄的军户都是老荣国公的亲兵，没想到他们还有这段身世，叹息了一声，随后眼神坚定道： “我不管什么狂战军团，如今他们既跟了我，他们就是黑骑。” 焦大看着贾环，一瞬间在他身上仿佛又看到了老国公的影子，焦大甩了甩脑袋，对贾环道： “三爷，老奴愿随三爷出城。” …… 贾环与贾环正说着话，这时候牛继宗急哄哄的就过来了。 “贾兄，这是要出城？” 贾环见牛继宗过来，笑道：“牛兄从哪得的消息？” “这不是一眼就看出来的事？沈炼的锦衣卫都到南门集结了，就是傻子也能看出来他们要出城……” 贾环没想到牛继宗如此敏锐，也就没有瞒着，何况还要让他守城，现在城内除了牛继宗这个一等伯，还真没有一个合适的人能镇住场子。 “我与沈百户是要出城……” 贾环还没往下说，就被牛继宗打断了，“贾兄，带上我呀……每日里巡视城墙，我这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贾环有些无语的看着牛继宗，现在大乾的勋贵圈子几乎全部都烂掉了，完全没了当年他们先辈的威风了……但这牛继宗绝对是个异类…… 对付牛继宗，贾环知道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于是说道： “牛兄，我们俩什么关系？那是兄弟，我出城能不想带上你？只是不能而已……如今你管着500县兵，一旦倭寇兵临城下，安溪县几万百姓的身家性命就全在牛兄的手上了……” 贾环的一席话，说的牛继宗眼睛都有些红了，一瞬间他只觉得肩膀上的责任无比的重大，这一刻，牛继宗觉得自己就是安溪的守护者……一瞬间，责任感buff叠满、英雄感buff叠满…… 这个时候，估计贾环说：牛兄，前面这个坑你先跳一下……牛继宗都会毫不犹豫的跳下去。 此时的牛继宗心里充满了雄心壮志，接下来的几天，他望眼欲穿的等下倭寇来攻城，最后得到的确是倭寇全军覆没的消息，那时才懊悔当初为什么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跟着贾环一起出城，当然这是后话了。 …… 商议已定，众人又草草的吃了早饭，贾环领着沈炼、焦大和一百名全副武装的锦衣卫就出了城，往城南去了。 倭寇的营地里。 经过一夜的折腾，松浦隆信此时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此时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杀”，杀光沿途看到的所有人。 他红着眼睛下达了命令，“起营，出发。” 一群倭寇拖着疲惫的身体，摇摇晃晃的往北方的安溪县城靠近。 倭寇这里拨营的消息早就有锦衣卫的探子送到了朱骥那里，庄子上，朱骥和乌大年正听着手下的汇报。 朱骥沉思片刻对乌大年说道：“乌兄，劳师以远是兵家大忌，我们再干一票如何？” 第217章 埋伏 …… 乌大年听了朱骥的话，心里那是一百个愿意，两人当即一拍即合。 朱骥是锦衣卫的百户，军事理论自然在水准线之上，他脑海里面马上就想到了一个地方，于是对乌大年说道： “乌兄，这里往北五公里处有一片开阔地，边上的林子里藏一两百骑兵那是绰绰有余，到时候我们出其不意的冲出去，杀他一个对穿……” 乌大年听了眼睛都放着绿光，当即就点头同意下来。 …… 松浦隆信此时心里充斥着怒火，在他眼里，大日本帝国的武士是不可战胜的，可是昨天一个晚上就有400余名精锐的武士战死……这对心气一直很高的松浦隆信来说是极度的耻辱。 松浦隆信此时只有一个想法，再找一处县城，杀光那里的人。 他招呼倭寇往前走，此时已经到了中午，松浦隆信见前方一片地带很是开阔，很适合安营扎寨，便让队伍停了下来，短暂的休息后就开始吃午饭。 朱骥和乌大年此时猫在林子里，二人拨开草丛，乌大年道：“朱兄，看这模样，这群倭寇是要在这里吃午饭了……打不打？” 朱骥思索了片刻道：“还是等上一等……过会才是他们最放松的时候。”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乌大年对朱骥这位老大哥也极为信赖，“朱大哥，我听你的。”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倭寇都吃了随身携带的“饭团”，大多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就连松浦隆信也扶着武士刀眯着眼睛休息。 这个时候，朱骥一直眯着的眼睛陡然睁开，“乌兄，准备行动。” 乌大年听了朱骥的话，精神一震。 “好。” 乌大年猫着身子返回密林，对着林中的黑骑道： “兄弟们，咱们建功的时候到了……黑骑随我冲锋……” 大约半刻钟，两队骑兵从林中冲了出来，因为这里是开阔地带，极为利于骑兵冲锋，加上这群倭寇毫无防备，这个时候倭寇人困马乏，正好休息，就遭到了灭顶之灾。 “杀……” “杀……” 松浦隆信被一阵喊杀声吓得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他揉着惺忪的眼睛，以为是错觉……这个时候，锦衣卫和黑骑已经完成了一次骑兵的对冲，许多倭寇还在休息中就被践踏成了肉泥。 松浦隆信反应过来，惊的目眦欲裂，大声叫喊着，希望将有些溃乱的倭寇组织起来……然而，朱骥和乌大年哪里会给他反应的时间？很快第二波冲锋又开始了。 乌大年骑在战马上，一马当先的冲在最前面……骑枪携带着巨大的动能，将一名倭寇挑飞起来，随后又重重地摔到了倭寇群中。 “杀……” 随着乌大年的一声大吼，他的眼睛渐渐又开始变成了红色，他身后的黑骑眼睛也渐渐开始变红。 朱骥这个时候正带着锦衣卫冲锋，只见一个倭寇被骑枪贯穿，摔倒了他的前面，砸倒了好几个倭寇。 朱骥此时并没有注意到黑骑眼眸的变化，只是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卧槽……真是一群牲口，居然能把人甩这么远过来……” 锦衣卫和黑骑又冲了两个两回，这个时候的倭寇都醒悟了过来，已经开始有组织的抵抗了，锦衣卫这里也开始出现了伤亡。 朱骥刚完成了一次骑兵冲锋，对着不远处的还欲调转马头的乌大年大喊： “乌兄，且慢……” 朱骥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乌大年已经带着黑骑冲了出去…… “卧槽……这莽夫……” 朱骥嘴角抽了抽，不由想到了昨晚上黑骑双目赤红的事情，心中大急……但让他眼睁睁的看着乌大年独自冲锋，他也做不到。 朱骥吐了口唾沫，骂了两句，对着身后的锦衣卫大喊： “兄弟们……随我冲锋……” 为了减少伤亡，朱骥取了个巧，他领着锦衣卫沿着黑骑刚刚冲击的路线又冲了一遍，这样不仅可以减少伤亡，还可以在黑骑被围住的时候及时的上前支援。 …… 贾环带着沈炼的这个锦衣卫百户队出城已经有了小半日，这个时候正在寻找朱骥和乌大年的位置，忽然听到一个锦衣卫来报： “大人，前方发现敌情，好像是我们的人在与倭寇交战。” 贾环和沈炼听了都是一惊，“沈百户，走，我们过去看看……” “是，大人。” 沈炼听了贾环的话，就招呼手下一百锦衣卫全速向前方靠了过去，到了一处高地，贾环果然见前方两队骑兵正在冲锋，前方的那队是黑骑，后方那队人数偏多的应该就是朱骥的锦衣卫。 贾环见此时倭寇已经对朱骥和乌大年有了合围的趋势，再这样冲锋下去，伤亡毕竟不会小，便对沈炼道： “你去让他们退回来。” 沈炼看着下方的形势，也知道此时有些危急，带了20来个锦衣卫，便飞马朝着下方去了。 朱骥和乌大年还欲冲锋，却被沈炼挡住了道路，就在这个时候，乌大年的眼眸也从红色变成了赤红了…… 乌大年举起长枪的动作把前方的沈炼吓了一跳，这是一个标准的骑兵动作……真如果冲过来，自己这20来个锦衣卫不得当场报销？急的大喊： “贾大人有令……黑骑和锦衣卫暂停冲锋……” “贾大人有令……黑骑和锦衣卫暂停冲锋……” …… 一连喊了几声，乌大年手上的长枪才渐渐垂了下来。 第218章 筑京观 …… 眼神恢复了一丝清明，“老爷？” 沈炼见乌大年停了下来，心里松了一口气，刚刚乌大年的样子着实可怕，他还真担心黑骑直接不管不顾的冲过来。 “乌百户，贾大人就在东边的坡上。” 乌大年听了沈炼的话，果然见到东边的山坡上有人头攒动。这个时候朱骥也从后方赶了过来，见沈炼已经劝住了黑骑，心里也松了一大口气，招呼着锦衣卫往北撤退。 远处的松浦隆信这个时候已经稳住了阵脚，他有信心，只要这伙骑兵继续冲锋，就一定留下些人，让他破防的是，就在他信心十足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那伙骑兵居然停止了冲锋，开始撤退了。 “八嘎……” “八嘎呀路……” 松浦隆信在后面大喊大叫，指挥的一群倭寇就要过去追赶，但两条腿又怎么能跑的过四条腿？追了有一里地，哪里还能看到一个人的影子？ …… 还是在朱骥和乌大年落脚的庄子。 “朱骥见过大人。” “乌大年见过老爷。” 贾环朝着二人点了点头，对屋内的众人道：“都坐下吧。” 这是一个普通农户的屋子，条件简陋，众人都找了地方坐下，只有焦大直勾勾的盯着乌大年。 此时的乌大年眼眸中的赤红还没有全部退散掉，焦大心下骇然，他只看了一眼，就确信这就是当年北齐狂战军团的后代。 焦大不着痕迹的朝贾环点了点头，贾环见状，心里微动，没想到这还真是那劳什子“狂战军团”。 贾环见众人都坐定，对朱骥道：“朱百户，你说一说这里的情况。” 朱骥清了清嗓子，说道： “回大人的话，昨晚上，我部的锦衣卫与乌百户的黑骑，夜袭倭寇营地，今早属下派人到倭寇营地想寻回五位战死兄弟的尸首，到那里时倭已经拔营，经过清点，倭寇尸体432具……” “432具？” 贾环和沈炼听到这一战绩都很是惊讶，早上的时候贾环收到的战报还是斩杀300余人倭寇，对于这样的战绩，已经是足够让人感到震撼了，要不是贾环了解朱骥的为人，他都以为朱骥谎报战功了。 “倭寇的尸首何在？” “因为时间紧急，还没来得及收殓，这会还在昨晚的营地那边。” 贾环点了头点头，笑道：“倭寇的尸首还在就好办了，给你们请功我也更有底气。” 朱骥和乌大年听了贾环的话，心头一阵火热，而沈炼则是满眼的羡慕，像这样歼敌几倍于已的，官升一级都是附带的。 朱骥继续道：“这一带的地形属下较为熟悉，今日上午，属下见倭寇必经之地为一片开阔地 ，边上的树林里又可以藏兵，属下与乌百户商议，在那里埋伏……后面就是大人看到的……属下保守估计，经过这次埋伏，这群倭寇还要减员二三百人。” 贾环点了点头，暗道这朱骥还是个将才，两次出击都极为果断，时间点都把握的恰到好处。 “你做的很好，就算换成我，也不会做的比你好。” 朱骥原本生怕贾环怪罪他，见贾环如此说，瞬间就心情大好起来，“大人谬赞了。” “大年……” 乌大年见贾环叫自己，忙道：“老爷。” “听锦衣卫的兄弟说，黑骑战斗时时候双目赤红，可有这样的事？” 乌大年挠了挠头，“老爷，确有这样的事。” 焦大听了乌大年的话，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乌大年， 看着乌大年心头发毛；朱骥这两天算是深受其苦，两次差点把自己都搭进去，也想知道黑骑为何会如此…… “可有什么感觉？” 乌大年稍微片刻，说道：“也没有别的感觉，战斗的时候只是觉得越来越兴奋，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 贾环听了乌大年的话，一句“卧槽”差点说出了声，这不就是妥妥小说故事里面的“狂战士”嘛，努力将激动的心情压制下去，又问道： “朱骥多次让你撤兵，那时你为什么没有听？” 乌大年有些尴尬道：“回老爷……朱百户的话那时候也听到了，只是身体好像不受控制，一心想着杀光眼前的倭寇……” “后来怎么又收住了？” 乌大年很是一本正经道：“昨晚朱百户和上午沈百户说是老爷的命令……这才……” 贾环听了乌大年的话，说道：“算你小子还有良心。” 乌大年很是认真道：“老爷，我们出庄子时父亲有交代，既然跟着老爷出来，以后我们的命就是老爷的，老爷也就是我们的将主。” 焦大听到“将主”两个字，浑浊的眼眸子忽然射出金芒……喃喃道： “将主？” 贾环察觉到了焦大的异状，但现在不是问的时候，准备等人都散了，好好问一问焦大狂战军团的底细，直觉告诉他，这次可能是捡到宝了。 …… 朱骥对贾环道：“大人，这个时候正是春天……这么多尸体，恐滋生瘟疫。” 贾环点了点头，想到这帮倭寇在同安县屠杀了两千百姓，心头的怒火直冲天灵盖，于是说道： “倭寇的尸体建筑成京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