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的田野上》 第1章 退伍军人 1978年2月反越自卫战打响的那一刻，已经在部队里当了几年兵的宋薪火，立即和好几个战友，一起联名上书，自愿捐躯上战场，做保家卫国的前头兵！ 然而还没有等到上级的回应下达，这场战斗只打了一个月，就已经以中国军队的胜利结束了。宋薪火和战友们自然上不了战场，只能继续在部队里，终日过着打草当杀敌的军旅生活。 有些战友实在是过不下这样枯燥的生活，就提前退伍了。 而宋薪火有上进心，又有些小聪明，性格爽快大方，直肠子一条，很得连长的喜欢，让他准备准备，争取在退伍前提个干，继续在部队里干下去。 却不料才过了一年，1979年部队制度改革，小兵要提干，必须通过什么笔试！ 真是直贼娘了！ 他宋薪火虽说有初中学历，但却是混日子混出来的文凭。真叫他正二八百的念书，准是一个脑袋三个大，完全不是那块。 原本提干没有笔试，宋薪火自然是很乐意听连长的话，乖乖待下去。可如今要笔试，他断定自己不是这块料，去找连长问了问还没有别的路。 连长摇头说道：“薪火呀，制度是上头定的，我也预料不到。要不你待到冬天再退伍，那样也好多拿一点退伍费。你说呢？” 他竟是一点劝宋薪火念点书，备考笔试的念头都没有。 毕竟大家一起过了这么多年，宋薪火是个什么样的兵，连长最清楚不过了。要让他看书备考，那还不如把他拖出去枪毙十七八回。所以连长一点都不劝，只是发自内心的替自己手下有这么一个好兵，不能提干，只能卷铺盖回老家感到十分的痛惜。 但不管怎么痛惜，上头下达下来的制度规矩，连长是半点都不能改变的。 只是等到大雪那一天，他亲自开车把宋薪火送到了火车站。宋薪火要上火车的时候，连长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好小子，就算不当兵了，也不要忘了自己从当过兵，不要做对不起人民国家和党的事情！” “首长您放心，我宋薪火要是干了这种事情，您亲自毙了我。”宋薪火感动的说道。 其他小兵退伍的时候，连长从来都没有亲自送过，独独这次亲自开车送自己。这份情，他要记住一辈子。 连长忽然低喝道：“立正！” “是。”宋薪火便立即挺直了腰杆立正。 “稍息。立正，稍息！向右看，向左看！向右转！大步向前走！”连长不管旁人怎么看，大声喊道。 宋薪火大步向前走，走进了充满了人间烟火气的绿皮火车里，也从社交简单，人心直白的部队，一下子投入到了社会这座大染缸里。 未来何去何从，此时的他还不是很清楚，只是看着火车一路上的风景，心情茫然。 没有提干，对他来说始终是一件遗憾的事情。但是对于宋薪火的母亲赵春娟来说，只要自己能够天天看到儿子，什么提干不提干，什么有出息没出息，她都无所谓。 没有什么比一个母亲，能够看到自己亲儿子更高兴的事情了。 看到自己儿子穿着绿色军装，踩着绿色胶鞋，背着绿色的帆布包，手里还提着好几个尼龙手提袋，雄赳赳气昂昂的朝村口走来，尤其是他那张军旅生活所塑造出来的钢铁一般坚硬的面孔，让当娘的宋妈简直要欣喜的哭出来。 “我的娃呀，你可算是回来了。”宋妈连忙冲上去抓住他手上的手提袋，激动的说道：“一路上赶路很辛苦了吧？快把东西给娘，娘给你拿着，不会丢的。” “娘，我自己提就好了，这么冷的天，您说您等在村口干啥？我们赶紧回家里去吧。”看着母亲被寒冷的气候，冻的通红的脸孔上，满是龟裂的皱纹，宋薪火有些心疼，连忙催促她回屋里去。 宋妈笑着不放手：“娘是农村妇女，十几岁嫁给你爸，地里家里什么活没干过？受点冷算什么？你赶紧松手，让我给你拿着东西。” 宋薪火知道自己不肯的话，她肯定要执拗不放的，只好将一个手提袋给她，再次催促她赶紧回去。 “娘，我们赶紧回屋吧，您不冷儿子冷。” “那我们赶紧回去吧。”听他说自己冷，宋妈当即忘了要拿他另外几个手提袋，连忙领着他回家。“这么久没回来，还认识路吗？” “这么多年了，我们这里什么地方有变过？”宋薪火笑着摇头。 乡村就像是静止的一样，五年前他十六岁去当兵的时候是什么模样，现在还是个什么样子，一点都没有变。 回家的路上，不时有邻居开一扇小门或小窗，伸出半个头好奇的探看。宋薪火一一和他们打招呼，有些人回应的很热情，有些人半声都不吭，还有些人眼神里带着几分妒忌，心里想着，这小子退伍回来了，公社大队肯定要给他官当了。 在部队里吃军粮，回来了吃官粮！ 真特娘的好啊！ 比他们这些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小百姓要好太多了。 然而宋薪火回来的这几天，生活的并不好。赵宋家实在是太穷了，他家这样只有一个老母的家庭，生活就更加的艰苦了。她家里余粮不多，他一顿只能吃一碗半，不然等不到明年丰收，母子俩就该没粮饿死了。 可偏偏宋薪火身材魁梧高大，又是个年轻小伙，饭量惊人，一顿三碗饭都不够吃饱的。现在减了一半的饭量，他整日肚子咕咕直叫，有时候头昏地抓地上的雪直接塞嘴里吃。可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纵然他是铁打的汉子，也渐渐扛不住了。 “这样下去不行，我必须立即找个工作干活，哪怕一天只拿个几毛钱，也总比在家里白吃白喝，什么都不干的强。” 宋薪火从破旧的床具上翻身站起来，在家里准备过春节用的半斤腊肉里拿了二两，紧了紧身上那件部队发的棉袄，冒着寒风走出家门，往大队书老记家里去了。 第2章 大队副书记 “砰砰砰。” 宋薪火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不懂得那些绕来绕去的酸腐做派，一走到大队老书记家院子门口，握着拳头就朝着大门砸，声音洪亮得像是打雷了般，朝着里边喊道：“老田叔，您在家里吗？” “我是宋薪火，来看您了。” “你小子啊？门没栓，我身体有些不方便，就不给你开门了，你直接进来吧。”里边很快传来一道有些低沉、略显沙哑的嗓音。 宋薪火哎了一声，立即推开院子门朝着里屋走了进去。他刚进去，就看见老书记田归农躺在床上，手边放着一本毛选，屋里点着松枝照明，床旁则是一个火炉子，上面烘着地瓜，煮着米饭。 那香味差点将饿了好些天的宋薪火肠子都快勾出来了。 老书记一看他那样，笑着指了指床边说道：“坐过来一块吃吧。” “这合适吗？”宋薪火有些不好意思，他是来找老书记办事的，蹭人家吃的，怎么都有些过意不去。 老书记笑道：“你以为我一个人能吃四个地瓜，外加一锅的米饭？” “老田叔，您知道我要来，特别给我准备的！？”宋薪火诧异道。 老书记点头说道：“这么冷的天，除了你之外，还能有谁会来我这里？” 都说这位老书记足不出户，却对外边的事情样样都知道，看来不是乡亲们神话了他，而是真有这个本事和能耐啊。 宋薪火再不迟疑，立即将腊肉放在一旁，拿起一个地瓜，两口就干没了。再拿起一个，一口直接吞了！ 刚小心翼翼地放好毛选的老书记，看到这一幕，一愣一愣的，“乖乖！你小子饿死鬼投胎呀，这么吃不怕烫伤肠胃啊？” “嘿嘿，人是铁饭是钢，我的肠胃是铁做的，不怕。”宋薪火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在部队里食量大的想吃饱，就要比饿死鬼还要吃得快。看着炉上仅剩下来的两个地瓜，他虽然还馋，但也连忙收回了视线。 老书记好笑道：“你小子想吃就吃吧，还有一锅饭呢。” “那我不客气了，等明年地里收成了，我双倍还给您呀。”宋薪火立即抓起两个地瓜，一手一个往自己嘴里塞。 总算吃了八分饱。 老书记说道：“你小子来找我，是为了分配工作的事情吧？” “老田叔您又知道了呀？”宋薪火吃惊地看着他，“都说读书人聪明，还真是！” “你夸我也没有用。你也知道快要过年了，公社现阶段都在为过年做准备，不会管你这档子事情。所以你要等公社的通知，至少也是明年开春的时候了。”老书记看着他说道。 宋薪火急切道：“那可不行呀！我家粮食不多，要是等到明年开春，我恐怕都要饿死了。” “老田叔您也看到了，我刚才吃东西什么样。您可要帮我想想办法。” 他说话的声音就像是吼一样。 “哎哟。” 老书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感觉脑袋都被震得嗡嗡直叫，有些无奈地说道：“当兵的是不是都这么大嗓门？” “是的，部队里都这样说话。不好意思啊老田叔，我尽量小声一点？”宋薪火说道。 他确实说话小声了，可还是像在和人吵架一样，听得老书记脑袋嗡嗡的。 苦笑了一下，老书记说道：“你这声音不用改，挺好的。以后大队有什么事情要通知大伙，就让你干，都不用喇叭了！” “你工作的事情，公社肯定要等到明年开春了，你急也没用。不过我这里倒是有个位置还缺人，你肯干不肯干？” “只要有活干，您让我去掏粪我也认了。总之我一个大男人，不能什么事情都不干，白吃白喝不像话！”宋薪火说道。 他这样不挑，肯干的性格，让老书记有些欣赏，笑着说道：“你一个光荣的退伍军人，我能让你去掏粪？” “那您让我干啥？” “看看那个吧。” 老书记抬手指了指对面一个柜子说道：“我不方便行动，你自己去拿吧。” 宋薪火看了看他，知道他这是早年被批斗迫害的时候，留下来的暗疾。腰椎出了很大的问题，身体不能直起来，平时外出也是拄着拐杖，躬着身子的。但即便如此，走上十几米路就要歇一下。 尤其到了天气寒冷的时候，他这腰椎就更加的疼痛不堪，有时候甚至到了不能下床的地步。 “叔，这么多年了，您这腰椎就没好一点吗？”宋薪火有些担心的问道。 老书记摇头说道：“你就别操这个心了，赶紧看看那个东西吧。” “好的叔。” 宋薪火走过去，将柜子上的东西拿过来，借着火光照明，看清楚是几份红头文件。 一看到这玩意儿，他就头疼。但想到这个和自己工作有关，他也就硬着头皮，逐字逐句地看了下去。 整整一个多小时，他才看完。 老书记问道：“看明白是怎么回事吧？” “好像都是指导搞农业的文件。一份说是要实行联合生产，一份说是要学习安徽什么地方的经验，干什么大包干？” 宋薪火是有认真在看的，但感觉脑袋晕乎乎的，“老田叔，具体怎么回事，我云里雾里的，看得不是很准。” “你看不准就对了，公社那边的人也看不准。公社去问县里，县里领导也说不出三瓜两枣来。”老书记笑了笑说道。 “那这怎么搞？”宋薪火更加蒙了。 上头都不知道怎么搞，让下面的人怎么知道怎么搞？ 这不瞎胡闹吗？ 老书记说道：“具体怎么搞，你自己看着办。反正你现在是赵宋家大队的副书记了，这个事情我也全权交给你了。” “好好干，只要你干好了，这不仅仅是你的政绩，整个赵宋家的老百姓都要感谢你。” “不是，老田叔，您把这么大的重担给我，我能干好吗？”宋薪火大吃一惊，他还以为老田叔会给自己安排个一般的差使，没想到他直接把自己提到了大队副书记的位置上，而且还交给自己这么一个重大任务，这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我要是万一干不好，岂不是对不起您和赵宋家所有乡亲们？要不您给我换个好点的？” “什么毛病！刚才说好的不挑，现在怎么又挑起来了？你当工作是大粪，想挑就挑啊？” 老书记瞪了他一眼，“没得商量，你就是大队副书记，这个任务就是要交给你来办。” “怎么，你堂堂一个军人，还没有开始干事，就怕了怂了吗？” 第3章 前方有女初长成 见老书记把话都说到军人操守的份上了，宋薪火登时也有了脾气，大手一拍，“老田叔您别激我，我宋薪火要是害怕了的话，就不会当兵！” “不就是大队副书记，不就是农业改革嘛，不就是上面的人都不知道怎么办嘛？我宋薪火不怕！” “这么说，你是接了？” “接了！” “那好，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们赵宋家大队副书记了。时候不早了，我就不留你了。你把这些文件拿回去好好研究研究吧。”老书记脸上闪过一道狡猾的笑意。 宋薪火感觉自己被算计了，但是又没法怪老书记，只好说道：“老田叔，您给我写几张介绍信呗，明天我去附近乡镇上看看，他们是怎么落实这些政策的。” “你小子想得周到，是该好好学习学习人家。我们赵宋家，不能年年都被评为最穷的地方了。”老书记点了点头，很赞许他这个想法，立即给他写了几封介绍信，有了这个，人家才会给宋薪火学习的机会。 你要是来历不明，谁敢呀？ “出去的时候，记得把门带上。” “好勒老田叔。”宋薪火拿着介绍信和红头文件出去了。 听到外边门被带上的声音，老书记脸上露出了狐狸一般狡猾的笑容，笑眯眯地嘀咕道：“这小兔崽子果然是个好苗子，年轻气盛有干劲，一激就给上套了。” “不过你可千万别怪叔，叔也是没办法。这上头要下面办的政策，下面没办法不办。但是怎么办都搞不清楚，也就只好让你这个年轻小伙办了。” “反正你年轻，刚上任就算办不好这个事情，那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依旧还是副书记，没什么影响的。” 老书记的算盘确实打得不错，而且也不会害了宋薪火。 而且让宋薪火这样的年轻人当副书记，相当是给大队注入了新鲜血液，必定很快就会有一番新气象。 看着外边的夜色，老书记微微叹了一口气：“赵宋家的风气，要是还不趁着这个时机变个一变的话，就会成为永夜。到时候再想改变，就难如登天了。” 回到家里，宋薪火把自己上任副书记的事情，告诉了自己母亲。宋妈本以为能天天看到儿子就很好了，没想到自己儿子还能当大官，登时欢天喜地，到处和人去讲。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整个赵宋家就都传遍了这个消息。不少人看见宋薪火，就改口喊他宋书记或者是薪火书记了。 但也有不少人依旧叫他名字，甚至朝着他发出冷笑。 其中就有一个秃顶、干瘦的中年男人，阴恻恻地盯着宋薪火看了又看，突然转身离开。 “薪火哥，刚才那个是生孩子没屁眼，狗日的赵多德。咱们老书记当年就是被他搞得腰椎受损的。最近这狗日的出狱回来，就是想当副书记，现在却被你给当上了，肯定会找你麻烦，你可要当心。” 隔壁家的二黄走过来低声说道。他和宋薪火是从小长到大的朋友，没少一起下河上树，捉鱼捉鸟。 宋薪火一听就是这个狗日的，害得老田叔下不了床，眼神立即冰冷，“哼，这狗日的最好乖一点，要是再敢犯事，我把他给埋雪里！” “薪火哥你当兵的能打，埋了他是肯定的。但这狗日子当年带头搞事，指不定还有人听他的，你再厉害，双拳难敌四掌，还是要小心一些的。”二黄提醒道。 宋薪火说道：“都什么年代了，现在的老百姓可没那么好骗。老田叔这个大队书记又很得大家信任和尊敬，谁还会听他的。你不要怕他。我现在有事要出去一趟，要是回来得早，请你吃地瓜饭。” “好了薪火哥。”二黄笑着点头，看着宋薪火大步向前的英勇身姿，心头满是羡慕，忍不住也学着他的样走了几步，却怎么也走不出宋薪火那风风火火，脚下生风的霸气步伐。 “嘿，这当过兵的就是威风！” “那是，不然人家宋薪火一回来就能当官？”旁边几个人也露出了羡慕的眼神，心里头有些发酸。 当年征兵的时候，他们本来也要参加的，但是家里头死活不肯，觉得有一口饭吃，都不要去当兵，免得打仗把自己给打死了，家里可就绝后了。 只有那些家里实在是没得饭吃的人家孩子，才会迫不得已去当兵。 宋薪火去当兵的时候，也是因为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了，后世的人很难想象，他家真的是一口饭都缺啊。 但是当兵这几年，却让他越来越爱部队，爱部队的一切。觉得部队的一切都是可爱可亲的，他的思想也在部队中得到了极大的升华。 没有车，宋薪火就拿着介绍信，用自己的一双脚，在雪地上走到这个乡镇，又去往那个乡镇。 一天下来，他走了好几家乡镇，也去了县里，想要和他们学习，可具体情况，却和之前差不多，明面上说是已经落实了，可实际上还是原来那个版本，典型的换汤不换药，和红头文件上的内容，有非常大的出入。 而且宋薪火觉得这么搞下去，对老百姓半点好处都没有不说，反而还会把农民折腾得够呛，纯粹是交任务，虚伪的形式主义！ 走在回赵宋家的路上，他就决定了，回去之后立即就找老书记，把这个官给辞掉。哪怕是饿死，他宋薪火也不能干这种瞎折腾老百姓的事情。 扑通！ 突然，夜色中传来一道重物摔在雪地上的声音，宋薪火回过神来，听到有人在说话。 “都说要你跟在我后面走了。你看你，路都不认识了，偏要逞强，现在摔下去了吧？”这是一个女孩子带着笑意的声音，不像一般的农村妇女，说话总是大着嗓门，相反还很细腻，清甜。 宋薪火一听到这个声音，浑身毛细孔都张开了，只觉得顷刻之间，精神大爽，不由竖起耳朵，尖着眼睛朝那边看去。 隐隐约约中，他看见前面坡上有个双马尾发型的姑娘，而在姑娘的下方，也就是小坡的下面，还有一道人影。 那道人影不服气说道：“姐，我怎么不认路了？刚才不过是不小心滑了一下而已，我现在就上来。” 说着，人影就爬要爬坡，可坡上满是雪，他一下子不慎，又滚下去了。 坡上的姑娘急了，生怕弟弟有什么意外，连忙将手上的包放下，滑了下去，“小凡你怎么了？” “我没事。姐，你怎么下来了？”弟弟吃惊道。 姑娘登时也愣了，抬头看着上面的坡，“是啊，我们这下怎么上去？” 第4章 这也配当男人 姐弟俩抬头看坡，不由哭笑不得。 这坡并不算陡峭，平时就算是小孩子都能爬得上去。可现在大雪天地，不管是用手还是用脚，或者是手脚并用，都无处可着力，要爬上去可就麻烦了。 两姐弟突然想着，要是旁边有一台电话就好了。 “现在可怎么办啊？”弟弟犯难道。 就在这个时候，坡上传来动静，姐弟俩脸色齐齐一变，担心是附近山上的什么野兽过来了，那他们的情况可就更糟糕了。 “姐，不会是山里的狼吧？” “应该不是。”姐姐握紧了拳头，往前迈出一点点，挡在自己弟弟身前。 却在这个时候，坡上传来一个打雷般的嗓音，“同志，你们是不是摔下去没法上来了？我拉你们上来！” “你，你是谁呀？”姐弟俩都有些诧异，没想到这么晚了，这样偏僻的地方，居然还会遇到人。 旋即，姐弟俩心下都露出了喜色。 只是弟弟毕竟是去大城市里念大学的，比乡下人知道的事情多，形形色色的人也见得更多，一喜之后立即警惕起来，拿手电筒朝着坡上的人照去。 “啊，同志别照我眼睛啊，我不是坏人，是赵宋家的大队副书记宋薪火。”宋薪火连忙用手捂住眼睛，但嗓门还是和打雷一样的响。 见他虽然嗓子吓人，但长得却颇为俊朗阳光，姐姐眼眸里闪过一道讶异，“赵宋家？就是那个人人都说，宁愿赔钱嫁姑娘，就是不嫁赵宋家的那个赵宋家？” “是，是那个赵宋家。”宋薪火本想要反驳，但是一听坡下姑娘黄鹂般清脆的嗓音，登时什么反驳的话都忘记了，只是一个劲地傻笑着点头。 “女同志，把手给我，我拉你们姐弟两上来吧。一直待在下面，小心冻坏了。” “谢谢你呀宋薪火同志。”姐姐见他有些憨厚，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想笑，明明嗓门跟打雷似的，怎么这么呆头呆脑的，真是好笑。 看着宋薪火伸下来的手掌很宽大，姐姐有些诧异，他们家的男人——爸爸和弟弟，手掌都是修长型的，像宋薪火这么大的手掌，她还真的是第一次见到。 看姐姐要抓住宋薪火的手，弟弟心里头却还有些警惕，连忙说道：“宋同志，麻烦你先拉我上去？” “什么？”宋薪火诧异地看向他，一个堂堂男子汉，遇到危险，居然抢着比自己亲姐姐先脱险。 这也算是个男人？ 宋薪火发自内心地瞧不起这个弟弟，但看在姐姐的面子上，他不作声，只是拉他上来的时候，手掌上故意多用了几分力道。 “哼！”弟弟明显吃了一惊，但却并不叫出来，只是轻轻地闷哼了一下，然后好似没事人一样，爬上了坡。 ‘嘿，这小子居然还是个死要面子的？刚才怎么抢着上来？’宋薪火心下有些诧异。 却见弟弟朝着他看了一眼，抿了抿嘴说道：“谢了宋同志，我姐姐就不用你帮忙了，我来就行。” “不是，我还是我来吧，你看你长得这么瘦，哪里有力气拉得起你姐姐。”宋薪火连忙说道。 弟弟却不动声色，朝着坡下伸手，“姐，我拉你上来。” “小凡，你大老远地回来一趟不容易，我还是让宋同志拉我上去吧。”姐姐却摇了摇头。 当姐姐的岂会看不出来，自家弟弟肯定是在戒备宋薪火，怕他对自己欲图不轨。 但她却对宋薪火说不出来的顺眼，选择完全相信他。 姐姐把小手放在宋薪火宽大的手掌里，笑着说道：“宋同志，麻烦你了。” “不，不麻烦的。”宋薪火握着她的小手，心里头说不出来的欢喜，珍惜得好似一块雪糕，小心翼翼地，生怕化了。 看他那小心翼翼地模样，姐姐眨了眨眼睛，心里头有些异样。 而在城里念大学，思想得到大大解放的弟弟，却一眼看明白。 这个说话像是打雷的宋同志，是对自己姐姐有意思了。 等姐姐一上来，他当即就说道：“姐，我们赶紧回去吧，这么晚还在路上，爸妈说不定有多么为我们着急呢！” “小凡你别急，我们还没好好谢谢人家宋同志呢。”姐姐看了一眼宋薪火。 弟弟立即说道：“谢谢你啊宋同志。姐，我们赶紧回去吧。” “你呀。” 姐姐看他那么着急，还以为他是真的急着要回去了，一想到父母在担心自己两人，她也就不好多留。“宋同志，谢谢你救了我们姐弟俩。我们是宁家村的人，我叫宁小蝶，我弟弟叫宁凡。” “我弟弟是京城大学的大学生。”说这句话的时候，宁小蝶的语气和神情里，都透露出几分骄傲。 她时常因为弟弟是个大学生，而感到骄傲。 宁凡见姐姐那样，脸上闪过一道愧疚。去年恢复高考，他们姐弟俩同时考上了大学，本来是大喜事。但村里有人眼红了，就和上面举报，说他们家早年成分有问题，不能念大学，把他们的录取通知书给扣押了！ 为了这个事情，姐弟俩天天去找上面干部诉说，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却一点用处都没有。 最后还是姐姐宁小蝶把颜面都泼出去了，天天堵在上面干部的家门口，最终以自愿放弃念大学的机会，换得了弟弟宁凡可以继续念大学的机会。 得知这件事情的宁凡，格外痛苦和愤怒，提着刀就要找那些干部理论，但被姐姐拦了下来，告诉他宁家不能一个大学生都没有，不然爸爸的帽子就永远摘不了。宁凡这才放下了刀，忍着痛苦孤身去了京城大学。 他发誓要将姐姐的那一份也带上，所以格外的努力。 仅仅一年的时间，他在学识上的水平，就已经不逊色那些比他大十几二十岁的同届学生。辅导员私下里和他说，明年他就可以申请入党了。 只要他成了党员，全家光荣，到时候他爸爸的帽子就有机会摘掉了。 但即便如此，宁凡始终觉得姐姐不能念大学，是因为他的缘故。所以当宁小蝶以他为荣的时候，宁凡内心忍不住刺痛了一下。 宋薪火看着他，却像是看到了希望，脸上满是欣喜，“你是大学生？还是在首都念书的大学生？” 第5章 大学生的笑容 “是。”宁凡回过神来，看向宋薪火微微点头。 虽然宋薪火面容俊朗，看起来很阳光，有男子汉气概，但是在大学里待了一年的宁凡，却并不喜欢这样类型的男人。 他觉得男人应该文明一点，说话的声音温和一点，而不是宋薪火这样，打雷一样的吼。 尤其是他看出宋薪火对自己姐姐有特殊的意思，就更不乐意待见他了。 但是宋薪火却大喜过望，抓着他的肩膀笑道：“哈哈，太好了！宁，宁凡是吧？你是大学生，肯定知道联合生产责任制，还有按什么大包干怎么搞吧？” “你是说安徽凤阳县小岗村的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吧？”一听政治民生上的事情，宁凡忍不住抬了一下鼻梁上的镜片，露出认真严肃的表情。 宋薪火连连点头道：“对对对，就是小岗村的这个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大学生不愧是大学生，我看了很多遍，就是记不住。” “你一说就记住了。你给我说说呗，这两个什么责任制，到底有什么区别，哪个更好一点？” “别拍我马屁。姐，我们回去了。”宁凡虽然对这些事情很热衷，但是并不想和宋薪火多说话，迈步就要走。 宁小蝶却拉着他手说道：“小凡，你懂得多，就和宋同志多说说吧。” “是啊是啊，请你教教吧。”宋薪火也连忙说道，想和宁小蝶多待一会儿。 宁凡不明白自己懂得多，为什么就要和宋薪火说。但见姐姐双眼直直地看着他，又听宋薪火说要搞这个大包干，心下有些意动，但嘴上却说道：“爸妈等急了。宋同志，我们要回家了。” “那我送送你们，咱们三边走边说。”宋薪火咧嘴一笑，立即伸出手帮他们提东西。“来，我给你们拿东西。” “你，”宁凡刚要护着自己的东西，不给他拿的机会，却不料宋薪火手速特快，一下子就把他的行李给拿了过去，大步朝着前走，似乎是给他们带路。 宁小蝶捂着嘴笑，压低声音说道：“小凡，你一个大学生，怎么小肚鸡肠的。你看这位宋同志，就很大方。你就给人家说说吧。” “姐，不是我小肚鸡肠，而是这个宋同志对你……” “对我怎么了？”宁小蝶奇怪地看着他。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总之他不是什么好人。”宁凡有些着急的说道，但就是说不出心里头想的那个话。 宁小蝶说道：“人家宋同志怎么不是好人啦？先是救了我们，又是给你拿行李，就问你一点事情而已，就成坏人了。” “小凡，你可不能因为去城里读了一年书，就瞧不起乡下人了。” “我没有瞧不起任何人，只是他，哎呀，好吧好吧，我就和他快点说完，让他赶紧走人吧。”宁凡又急又气，姐姐怎么就是看不出来，这个说话跟打雷似的宋薪火，根本就是别有用心！ 现在让他找到了话题，还不把他们送到家里去不可？ 说不定还要去他们家喝杯水，接着就要在他们家过夜了！ 那还了得吗？ 宁凡想要尽快打发宋薪火走人，立即就说道：“宋同志，所谓的大队联合生产责任制，就是现在的大锅饭，不管出力的不出力的，最后都吃一样的饭。” “而小岗村的大包干，也就是所谓的家庭联合生产责任承包制，说是联合生产，但只是为了避免犯政治错误，被批判为投机倒把分子，取巧的名字。实际上是将大队一大片的土地，划分为若干块小面积土地，以家庭为单位进行承包。” “换句简单点的话来说，就是得归家庭，收成多少算自己的。这样一来，农民们自然有干劲，生产效率也就提高了，还能避免不干活的人蹭饭。” “这么说的话，这个大包干岂不是比原来的大锅饭，对老百姓更好？”宋薪火立即激动了起来。 “要是我们村也干这个的话，岂不是再也没有懒汉了？” “是的，要是谁偷懒的话，影响的是自家的收成，饿死的也只会是自己。”宁凡说道：“我说得够清楚了吧？” “清楚，太清楚了。不愧是大学生！”宋薪火朝着他竖起大拇指。 他走了一整天，各乡各县就是没个准话，搞得他晕头转向，脑袋都迷糊了。全部加起来，还不如宁凡的几句话。 难怪都说美好文明社会的建设少不了大学生，这话是真没错。 不过很快他又纳闷，“哎，既然大包干这么好，为什么我们各乡各县没一个真学的？” “对于你这个问题，我刚才说过了，为了避免政治错误。”宁凡脸上露出一抹不屑和嘲弄的笑意，“下面这些人思想僵固，生怕政治风向变了，大包干成了投机倒把，人人喊打，丢了自己的乌纱帽，自然不敢真正地实行大包干政策。” “要我看，一群酒囊饭饱。” “哎呀，小凡你可不能这么说啊。”宁小蝶吓了一跳，连忙捂着弟弟的嘴。虽然她也对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不痛快，但却不敢说这种话出来，生怕招了什么罪。 宋薪火却不由对宁凡大为赞许，“说得好，就是特酿的……那个，大学生说得对，这些不作为的家伙，就是一群酒囊饭饱。” “小蝶同志，大学生，你们等着，我回去之后就和我们赵宋家的大队老书记说，要大搞特搞这个大包干，让你们看看我们赵宋家的干部是敢打敢拼的！” “宋同志，你当真要搞大包干？”宁凡问道。 宋薪火拍着胸脯说道：“我要是不搞大包干的话，以后就不姓宋，脑袋摘了给你随便踢着玩！” “有担当！” 宁凡不由眼前一亮，对他感官大为好转，底层有这样的干部，老百姓肯定是不会吃亏的。“宋同志，你们大队老书记要是反对的话，你就把这些去年的报纸给他看。” “《人民日报》？”看着那几个很显眼的大字，宋薪火立即认出来是什么报纸，但是这能有什么用呢？ 宁凡第一次朝他露出笑容，“宋同志，你看这些新闻就会明白的。去年我们国家重要的领导人，多次和日美等国建交，还签订了贸易协议。同时还接待了几十个国家的重要领导人。这代表着我们国家要和国际接轨了，那就少不了要贸易！” “要贸易就要经济，而经济要发展，农工商就不能再因循守旧，必须大刀阔斧做出改变！所以我认为你们赵宋家搞大包干，绝对不会被打为投机倒把。要是做得早，做得好，甚至还可能会被立为正面典型，受到表扬和奖励。” 第6章 娶姑娘难不难 宁凡越说越激动，略显稚嫩的脸上，神采飞扬。 看着自己弟弟如此激动，只是通过一份《人民日报》，还是去年的报纸内容，就能够分析出背后隐藏的重重关要，宁小蝶满心的骄傲。 而宋薪火也被宁凡的一席话给说得热血沸腾，“是是是，我们要做出一番成绩来，就不能够再继续因什么守旧了！” “我们要大刀嚯嚯地干一场！” “对，宋同志，就是要这样！”宁凡立即说道。 两人越说越投机，一直到宁家院子外，宁凡才猛然惊醒过来。 这个说话像是打雷一样的男人，对自己姐姐可是别有用心的！ 自己怎么和他聊得这么投入，竟然让他送到了家门口来！ 以自己姐姐的性格，肯定是要请他到家里喝杯茶，稍微坐下来歇息一会儿的。 可偏偏现在又这么晚了，休息一下，搞不好就会让他留在这里住宿过夜了！ “哎哟！”宁凡懊悔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宁小蝶吓了一跳，关切地询问道：“怎么了小凡？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掉在路上了？” “姐回去给你捡。” “是啊大学生，丢什么东西了，我给你去捡。”宋薪火也好奇的问道。 一路上宁凡说的那些话，虽然大多数他没听明白，但他依旧受益匪浅了。 他也深刻地明白，眼前这个大学生绝对不是个书呆子，而是那种能够学以致用的真才！ 这让没念过几年书的宋薪火，发自内心的佩服。 又加上宁小蝶的缘故，此时的宋薪火对宁凡绝对是百分百发自真心的关心！ 宁凡说道：“姐，我没事。只是突然想到时候不早了，宋同志要是再不回去，你们大队老书记该睡觉了，会错过好时机的。” “你说这个呀。”宋薪火笑了起来，“不打紧的。我明天早上去和老书记说，也是一样的。” “不不不，还是今晚就去吧。兵法云，兵贵神速，你一定要尽快去。”宁凡生怕他被留在家里过夜，连忙催促道：“宋同志，有机会的话，我们下次再聊。” “姐，爸妈该等着急了，我们赶紧进去。” “哎？” 宁小蝶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弟弟拉着手，快步走进了院子里。 嘎吱嘎吱的几声后，宋薪火看着宁小蝶的倩影被院门挡住，心下有些不舍，但也只好回去了。 毕竟人家没请他进去做客，也没有留他住下。不回去，难不成站在外边喝西北风吗？ 只是离开的时候，宋薪火还是忍不住三步五步一回头，当走到宁小蝶姐弟摔跤的地方时，他脸上不由露出了一抹傻笑。 “嘿嘿，嘿嘿……” “我说你小子，你一个劲地笑什么？冻傻了吗？”老书记田归农看着一进来就坐在自己床边，傻笑不已的宋薪火，心里头毛毛的，寻思着这个小子是不是脑袋瓜子不正常了。 见宋薪火还在傻笑，他拿起旁边的焊烟烟杆就对着他脑袋来一个当头一棒，让他清醒清醒。 “哎哟！” 宋薪火痛叫了一声，捂着自己的脑袋，朝着田归农纳闷地说道：“老田叔，你敲我头干什么？” “我还想问你呢，你一来我这里就傻笑，你中了哪门子的邪？”田归农见他回了神，微微松了一口气。 宋薪火想起了宁小蝶，询问道：“老田叔，您说我们赵宋家的男人，要娶宁家村的姑娘，可行不可行？” “啥？你看上宁家村哪个姑娘了？”田归农一听这话，立即就明白了他刚才为什么一个劲傻笑，感情是被姑娘给勾走了三魂七魄了。 他不由好笑起来。“难度肯定很大，毕竟我们村是贫困村，人家宁家村都有好几个万元户了。不过你也未必没机会，具体什么人家你说说看？” “我也不清楚，就知道那姑娘叫宁小蝶，有个弟弟叫宁凡，在京城大学念书。” “哎哟！”田归农吃了一惊，旋即面色一变，“是宁老师的女儿啊！” “那样的话，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 “怎么了？”宋薪火纳闷道。 田归农说道：“宁老师为人不错，但是现在头上的帽子还没摘呢。你要娶这样的姑娘回来？” “你可别忘了，自己是大队副书记，容易让人说闲话的。” “就这样啊？”宋薪火一愣，旋即不以为然地笑了起来。“老田叔，去年开始不就陆陆续续全国平反了嘛，您都说人家宁老师为人不错了，我看他头顶上的帽子迟早会被摘掉的。” “呵呵，可没你想的那么容易。”田归农眼眸眯了眯，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却转移话题道：“你小子大晚上的杵我这里，不是来说这个的吧？” “有什么正经事赶紧说。” “对，我是来找老田叔您搞大包干的。”宋薪火正色道。 田归农的面色一变，盯着他问道：“你知道怎么搞了？” “我知道，不就是将原本集体的田，承包到个人嘛。营收都算自己的。” “薪火啊，大包干学问大着呢，你可要搞清楚了。”田归农见他真搞清楚了大包干的意思，语气陡然变得凝重起来。 宋薪火狐疑地看了看他说道：“叔，您这话的意思是，您一开始就知道大包干该怎么干是不是？” “咳，” 田归农立即咳嗽了一声，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说道：“我可没这么说过，你别出去胡说啊。” “行，我保证不说。不过叔，这个大包干，我们赵宋家一定要干，而且还得大干特干，不许一个人落队。”宋薪火说道，心里头已然明了，自己这位老田叔，十有八九一早就看明白了红头文件上的内容，也明确知道大包干该怎么干，但却一直没有动作，恐怕也是怕上头风向变了。 原本好端端的事情，一下子就变成了“挖社会主义的墙角”，“投机倒把”，“资本主义的毒瘤”之类的坏事，那可就遭殃了。 下面的人还好，可是决策者，不小心是要掉脑袋的！ 因此，田归农还是有些迟疑，“薪火啊，你再想想吧。就在去年过年的时候，我们附近乡里有个人，带了四只鸡鸭去探望亲戚，直接被当做投机倒把，判处死刑，立即处决。” 第7章 我一定要干大包干 田归农的话不仅不无道理，而且还是真事。 确确实实去年过年的时候，隔壁莲花乡有一个女同志，踩着一辆对于这个年头的乡县人还算时髦的自行车，车后座拴着四只鸡鸭，去探望亲戚。结果被人家瞧见了举报，直接定了个“投机倒把”的罪名，没几天就给真枪毙了。 这是后世完全不能理解的事情，怎么四只鸡鸭就算投机倒把了？ 要是带三只呢？ 嘿，还真就不算投机倒把了。 就差那么一只，结果却天壤之别，奇怪不奇怪，好笑不好笑？ 但在这个年头却真真切切地发生了！ 对于这个年头的人来说，也一点都不好笑！ 因为代价是命，活生生的人命！ 宋薪火脸色变了变，没想到就在去年过年的时候，居然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但一想到赵宋家如今的情况，他当即咬牙说道：“老田叔，去年是去年，今年是今年，时代已经变了。” “不信你看看这个！人家大学生可亲口和我说了，咱们国家就要和国际接轨了，大刀阔斧的发展是势不可当的事情！” 他将宁凡送的《人民日报》掏出来给田归农，并且将宁凡说的那些尽可能地搬运过来，对老书记继续说道：“叔，我们搞大包干，就是有利于经济的发展，老百姓会变得富足起来，强大起来，国家也就会富足强大起来，才能够和国际接轨，与美帝列强并立于世界之林，成为名副其实的强国，大国！” “所以，现在国家一定会大力鼓励我们干大包干，绝没问题！” “嘶~”听他嘴里说出这样高水平的话，老书记蒙了半晌，忽然说道：“这也是宁家那个大学生和你说的？” “你记性不错嘛，记得这么多。哦，我明白了，你这是爱屋及乌，看上人家姐姐，对人家弟弟的话，也就格外注意了，是不是？” 老书记嘿嘿贼笑了起来。这小子看来不是脑袋瓜子不好，而是没人给他开窍。要是宁家姑娘是他老师，准能把他教成大学生！ 被揭穿老底，宋薪火脸孔有些发红，“叔，您甭管这是谁说的，您就说这话在理不在理！” “在理也要多想想。俗话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这大学生嘛在京城，主席脚下，见多识广是真的，但却不知道我们下面基层的具体情况。”田归农伸手往旁边拿烟丝，手有些够不着，继续用力伸。 眼看他要拿到，宋薪火抓住了烟丝袋，表情很认真地说道：“叔，咱们赵宋家的具体情况，您还不清楚吗？” “有女宁赔钱，不嫁赵宋男！我们村多少年只见女孩子出去，没瞧见女孩子进来了？再这么下去，都要绝户！还有什么可在乎的？” “您就支持大包干吧？” “这……”田归农一脸迟疑。 宋薪火是个急性子的，在部队里也雷厉风行习惯了，和领导请示最多也就是几句话，哪里有说这么多的话，却还没有个明确结果的事情？ 登时他就将烟丝袋拿了起来，朝着门外走去， “我不管老田叔您支持不支持，总之这大包干我干定了！” “我现在就去挨家挨户的叫人！” “哎，我的烟丝！”田归农叫起来。 宋薪火开门出去，“要烟丝，来大队办公室。我等您来，给您塞烟丝，给您点火，还给您整杯大热水，保准您舒舒服服的。” 说完人已经出去了，可他如雷般的话语声却还在房子里震动不已。 田归农哭笑不得，拿着烟杆敲了敲炉子，“这小狼崽子，还威胁起我来了。看来这趟是非得去不可了。” 说着，他起身下床，缓缓蹲下来，从火炉子的铁皮夹层里，取出了一个小笔记本，里边密密麻麻的写满了他对大包干，集体田地承包到个人的研究内容。 其实，那份红头文件刚刚到达赵宋家大队办公室的时候，田归农就已经有心要搞大包干的。 刚才那么做，一方面是他确实有点担心政策变得太快，做决策的人容易没了脑袋。真想观望个十天半月的，甚至是等到明年快开春的时候再搞。 另外一方面，他看宋薪火性格实在是太过冲动，故意压他一压，想要打磨打磨一下宋薪火这块璞玉。 却不料宋薪火完全不按照套路出牌，拿了他烟丝袋就走！ 真是好家伙！ 披上一件厚衣服，田归农提着壶热茶就往外边走。还没走出去，他就听到宋薪火的嗓音在别人房门口炸响。 “哎哟我滴妈，你疯了！” “大半晚的鬼嚎什么啊？” “老子尿都吓出来了！宋薪火，你这么对叔的？” “别拍，别拍门了啊！我家门都要烂了！” “都起来！到大队办公室汇合！都起来啊！”宋薪火不管那么多，见门就拍，看屋就喊。 那力道，那嗓门，谁还犯迷糊？ 一个一个的恨不得提了刀砍宋薪火几下子的。 忽然，又听宋薪火说道：“快来大队！分田分地！错过时机，莫要后悔！” “分田？” “分地？” “有这样的好事情？！” 一下子，那些人不抱怨了，也不管寒冬腊月冷不冷，披着衣服就往大队办公室跑。 还有人叫自己亲戚起来，“快，去大队，刚才宋书记说了，分田分地了！” “真的假的？我没读过什么书，你别骗我啊！” “骗人的是狗，是你元孙！” 大队办公室其实就一栋三开间的小红砖房，人稍微多一点，就拥挤起来了。 看到越来越多的人来到这里，田归农心下讶异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好笑。 “这个狼崽子，手段是粗暴了点，但还真的是有一手。” 要是换了他用大队喇叭喊，这个时候要是有人肯来？那可就见鬼了！ “老书记，您说薪火说的分田分地，是真的还是瞎说的？”有几个人询问老书记，想要从他这里打探点情报。 田归农立即抬头望着天花板，老神在在地说道：“喊你们来的人是薪火，这你们得问他呀。不过我估摸，可能是真的。” “这，老书记您是大队第***，您就一点都不知道吗？” “我老啦，脑袋没有年轻人活，你们还是问薪火吧。瞧，他来了。” 田归农还是不做出明确的回答，眼角瞥见宋薪火带着几个青年走来，“你们都去找他。他今天才是主事的，我就听听而已。” 第8章 枪毙三次 见老书记真不给一句准话，众人也只能将信将疑。 还有人偏要问，老书记田归农就直接双眼一闭，睡着了。 一看他连这一招都给用出来了，偏要问的也没法子了，只能苦笑着朝宋薪火迎去。 宋薪火喊完人之后，特别回了一趟家，拿了一壶热茶来，路上遇到了二黄等几个年龄差不多的年轻人。 一个一个的，二十好几了，全部都没有讨到老婆，简直就是天理不容呀！ 提着茶壶来大队办公室的路上，宋薪火和他们讲了搞大包干有什么好处，把自己心里头的那团热火，说的更加的火热了。 “薪，咳，薪火书记，你之前说分田分地，是不是真的呀？”一群人见到他来，立即凑了过来询问道，眼睛里，脸孔上，语气中全都带着怀疑。 “是啊！这到底是不是真的嘛！” “大冷的天，把这么多你叔叔婶婶辈的都给喊出来受冻受凉，薪火你赶紧给个准话。要分的话，马上就给大家分到手上来吧！” “……” 面对这乌泱泱的一片喊话声，二黄等年轻人想要帮宋薪火说点话，可嗓门哪里比得过这些吃雪过桥比他们吃米走路还要多的父辈人？ 一下子，他们的解释声就被淹没了。 眼看要招架不住大家的询问，二黄立即就要想宋薪火求救。 扭头一看，却见宋薪火单手叉着腰，张开嘴巴老大，深深的吸了一口带着雪的空气，旋即如春雷般炸响，“都闭嘴！” “我咧个乖孙的！” “哎哟，这嗓门装大队喇叭上了是吧！”靠得近的人，立即捂着耳朵苦笑。 现场很快就静下来，纷纷看向宋薪火。 全都被他这一手雷吼给震住了。 二黄等人面带喜色，心下佩服：‘薪火哥不愧是薪火哥，当过几年兵的就是能镇得住场子，压得住跳脚的！’ 见大家静下来，宋薪火咳了咳，清了清嗓子，声音还是很大的说道：“爷爷婆婆，叔叔婶婶们，请大家都先静一静，我先给老田叔倒杯茶，点个烟，再和大家说。为什么呢？” “一个，我要感谢老田叔让我当了咱们赵宋家的副书记。二个，我还是要感谢老田叔，他老人家腿疾还没有好，这么大冷天，这么晚了，还肯来这里和大家在一块，等了我这么久，半句怨言都没有。” 众人一听他这么说，纷纷讪笑了起来。尤其是之前那些叫喊的很欢的人，看了看不声不响的田归农，更觉得脸上臊得慌，丢脸啊。 身子骨都健全的，居然还不如人家一个患有严重腿疾的，这不是丢脸是什么？ “大家让一让。” 宋薪火推开前方人群，来到老书记的面前，嘿嘿笑道：“叔，您来了啊。\" “还知道我是你叔呀？小狼崽子，点烟。”田归农半张开眼睛，看了他一眼。 “哎，这就给叔您点上。”宋薪火立即将茶壶放到一旁木桌上，从烟丝袋里捏了一小撮烟丝，还有一张引火的小纸片。 哗的一声，他划燃一根喜字火柴，一下子就将烟丝点燃了。 田归农吧唧吧唧了几下烟嘴，感觉身体舒服了许多，完全张开眼睛，瞧见旁边的茶壶，笑着说道：“你小子是个说了就能做到的主，不错。不过我一个人喝不了那么多的茶，你等下分给大家喝。” “对了，还有我这壶茶，稍微有点冷了，你先热热，然后再分给大伙。” “好的叔。”宋薪火立即伸手接过他递过来的茶壶，手刚抓到宽大的茶壶柄，他就察觉有异。 低头一看，壶柄下面居然藏着一摞卷起来的纸。 “叔，这个是？” “找个机会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田归农神秘一笑，“可千万别让别的人瞧见了，看完后记住了，然后烧了。可别给我惹麻烦。叔这身体，就这两年了，想有个安稳晚年。” “叔真会开玩笑，我看您长命百岁没问题。”宋薪火说道。 “呵呵，你这小狼崽子，赶紧的吧。” “好嘞叔。” 宋薪火将他的茶壶拿来，发现温度并不很高，抱在身上可以当暖壶，怪舒服的。索性就抱着了。 反正他身上那衣服也不是“的确良”牌子货，被茶壶弄黑了，也不用心疼的。 他给老书记倒了一杯热茶，然后站起身来，拿了大队办公室的豆油灯，找个角落取出了那摞纸，展开一看，上面全是字。 说来当时他也是奇怪的很，以前一看字就头昏，这一刻却越看越入神，越看越有盼头，心里头越有底气。 赵宋家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踮起脚尖偷看，可宋薪火虽然面容俊朗，但身板宽大的很，愣是挡的严严实实，不给一点空隙给人看。 有个大胡子男人忍不住怂恿道：“二黄，你和薪火书记从小玩到大的，你去看看呗。\" “就是嘛，这要等多久啊，我老婆等我回去呢。” “你什么时候有老婆了？是做梦还没醒，多去外边吹吹风就好。”二黄翻了一个白眼。 “嘿，我刚才就梦到了，要不是宋薪火这家伙一嗓子喊醒来，我早就……” “哎哟，这里有妇女的，你敢说这种话？耍流氓是吧？”二黄说道。 一句耍流氓，登时吓得大胡子闭上嘴，不敢说话了。 这要是有人搞事，给他搞个流氓罪，听说起码是枪毙起步，严重点的，得拖出去连续枪毙三次不可！ 事实当然不是听说那样，但枪毙还真的很有可能。只是不太可能枪毙三次。 周围的人还想怂恿二黄去看，二黄却坚决不肯。 他又不是傻子，当然能从宋薪火侧脸上看得出很认真的神情，这个时候真是朋友，绝对不能去打扰。 就在大家要等待不耐烦的时候，宋薪火将那摞纸藏起来，然后转过身朝着大家伙招手，大声说道：“让大家久等了。现在，我要给大家讲个事情，那就是大包干！\" “将集体承包的田地，承包到每家每户！大家说，这算不算给你们分地分田！” “啊！集体的田地分给我们……哎哟，这可是不行的！”众人先是大喜，旋即脸色大变，有些经历过特殊时期，见了许多特殊事件的人，甚至身体都发抖了。 忽然，外头有人吼道：“宋薪火，你这是投机倒把，你敢试试，要杀头的！” 第9章 直接插雪里 众人扭头一看，只见是才从劳改所出来不久的前任大队书记，赵多德提着一盏汽灯来了。 宋薪火看见他手中的汽灯，眉头皱了皱，心里头想着，大队家家户户都在用豆油灯，还是省着用，平时夜里没什么事情，都是借着月光，火光照明的。 这个狗东西倒好，居然用得起汽灯。 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手段，从哪里搞来的。 看见他来了，赵宋家众人脸色纷纷一变，特殊时期的时候，赵多德带头搞批判，不知道搞死了多少人，到现在不少人对他还是心里头有阴影。 不等赵多德发话，众人就着急忙慌地分开道路，让他走过。 见此，赵多德阴戾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得意之色，瞥了一眼田归农，好像在说：“瞧见了吧？老子我就算坐了牢，出来还是有威望！\" “小心了，搞事的人来了。”田归农眯了眯眼睛，小声提醒宋薪火。 宋薪火却笑了一声，“早等着这狗日的呢。” “哦？”田归农一愣，看了看他，旋即笑了起来，“薪火，你还是个粗中有细的。” “嘿嘿。”宋薪火笑了笑不说话，活动着自己的手。 盯着两人看了看，赵多德眼珠子转动了几下，露出贼光，就要走进去，抓住这个机会，把田归农和宋薪火都赶下位。 忽然，他眼前一黑。 抬头一看，只见宋薪火已经挡在他面前，盯着他说道：“我家三代农民，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 “赵多德，要是你进来是配合我工作，我不拦你。但你要是胡说八道，坏了乡亲们过好日子的机会的话，小心我把你脑袋插雪里头去！” “你，你敢！”赵多德来之前就盘算过了，却怎么也没有算到会有宋薪火这一茬，区区一个年轻小伙，居然敢当众警告他！ “你再说一个投机倒把要杀头，你看我敢不敢？” “你小子就投机倒把，就是撬社会主义的墙脚！”赵多德岂能被一个年轻小辈，当众给吓唬住了？ 那以后还能在大队混吗？ 他这次回来，可还惦记着大队书记的位置呢！ 当即他脸孔发红，冲着宋薪火大声喊道：“你这样的行为，就是要杀，啊！\" 话还没有说完，脑袋就已经被宋薪火单手给罩住了。 赵多德来不及反抗，宋薪火另外一只手抓住他肩膀，也不知道怎么一弄，居然真就把他脑袋，一头插进了雪地里！ 这雪是真的厚，直接把他半个脑袋都给埋进去了。 足足两分钟，算准了这个狗日子快不行了，宋薪火这才一脚踹他屁股上。 赵多德在雪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大口大口地吸气，痛在心里头却叫不出来。 “还胡说吗？”宋薪火问道。 赵多德浑身宛如筛糠一样地乱颤，说不出话来，但是脸孔已经惨白至极，抬眼看宋薪火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只盯着他的棉鞋垫子，生怕他又给自己来一脚。 “问你话，不说我再帮帮你。”宋薪火说道。 早在他听人说，老书记的腿疾就是这个狗东西害出来的时候，他就想揍这个狗东西一顿了。 一直等到今天这个机会，可以说是殊为不易的。 说着，他就又要动手。 还没有打他，赵多德就先一步惨叫起来，“啊！别杀我，别杀我！薪火书记，我错了，我刚才嘴里喷粪，再也不敢了！” “那我们是不是投机倒把？”宋薪火问道。 “不是，你们怎么可能是投机倒把呢？你们这是造福大家，造福社会，是天大的好事情！” “这还算是人话。”宋薪火笑了笑，转过身去看向大家说道：“爷爷婆婆，叔叔婶婶们，都听见了吧？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天大的好事情。大家不要怕！\" “而且这个事情是上面让我们干的，绝对没有杀头的风险。” 见他一两下就将赵多德收拾了，虽然手段粗暴了些，但大家还是忍不住对他发自内心地多了几分敬畏，纷纷点头说：“是，是。薪火书记这话没错。\" “薪火哥，这分田分地的事情，具体怎么做呀？”赵二黄等黄花大伙子不在乎杀头不杀头的，反正这么大个人了，婆娘都娶不到，还有什么好在乎的？ 现在分田分地了，说不定反而能娶个婆娘呢！ 这些黄花大伙子们，一个一个地都眼巴巴的看着宋薪火。“是啊薪火，怎么分嘛？每家每户多少的？” “我家五口人，他家三口人，我家是不是该多分一点？” “咳，大家静一静，这个我想过了。是这样的，我们等会儿先去丈量土地，将整个大队的地，按照好坏优劣，分为甲乙丙丁四等，到时候我们再分成若干小的，抓阄平分。”宋薪火挥了挥手，说道：“听明白了的话，青壮爷儿们，拿了工具和我走。” “哎，哎！” 见他真要搞分地的事情，赵二黄等人立即应声，从大队办公室拿了卷尺什么的，就和宋薪火走。 一些上了年纪的，也主动跟了上去。 夜空中开始下雪了，气候变得更冷，但是赵宋家的老百姓们却热火朝天地干起来了！ 而在去年的腊月某夜，大雪纷飞，凤阳小岗村大队，也有一群人聚在一起，一个一个面黄肌瘦，用血签下了搞大包干的保证书！ 正是这些人用自己的性命，开辟了今晚赵宋家，宋薪火等人要走的路。这条路，在未来不久，将在全国上下，无数个大队开花结果！ 但是现在…… 见大家有火热的干劲，赵多德从雪地上爬起来，脸孔阴测测的，宋薪火，兔崽子！居然真敢搞大包干，看我告不死你们！ 同一天晚上。 被弟弟拉着手急急忙忙进入院子里，宁小蝶嗔怪道：“小凡，人家宋同志送我们大老远的一程，你怎么就这么让人走了？也不让人家进来喝杯茶，太不礼貌了。\" “姐，人家宋同志要去干大事的，不能耽误了时机。”宁凡立即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亮着的屋里传来动静，一个头发斑白，脸上皱纹很明显，穿着“的确良”衣服的老男人，拉开门站在那儿，看到儿子回来了，脸上满是欢喜的笑容。“小凡，回来了呀？” “和姐姐说什么？有什么话，快点进屋里来说吧。我和你们妈也都听听。” 第10章 宁小蝶一家 看着父亲才五十出头，却已经苍老得好似一个七十多岁的农村老人，阔别家乡一年才回来的宁凡，不由心下酸楚不已，声音沙哑地喊道：“爸。” “哎，进来呀，别杵在门口发愣。”宁爸爸愣了一下，旋即慈爱地看着自己儿子，笑着说道。 里边传来动静，一个看起来五十出头，头发依旧乌黑发亮，没有半根白发的妇女，一边伸手解开身上的围裙带，一边走到门口来。 看见他们两人，妇女立即笑容满面，很高兴地说道：“哎呀，小凡回来了。怎么在院子里说话呢？赶紧屋里去，屋里有火，烧着煤炭呢！” “快进来暖和暖和。” “妈。”宁凡看到妈妈头发乌黑，红光满面的，心里的情绪才稍微好了些。 至少自己爸妈中，有一个还是好好的。 自己不在的时候，老两口也能够互相帮衬着。 当即他就提着行礼说道：“姐，我们快点进去吧，别一直敞开着门，把屋里的热气都给散了。” “对对对，我们都快点进屋。”姐姐宁小蝶提着弟弟的一部分行礼，也笑着朝屋里走。 一家四口人很快就坐在了饭桌前，烤着炉灶上的火，什么话还没有说，先已经开心地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宁妈妈这才仔仔细细地打量起儿子来，抓着他的手摸了摸，然后担忧的说道：“瘦了，在外边念书肯定吃了很多苦头吧？” “有没有被人欺负了，我们也不知道。” “妈，哪有瘦呀，我回来的时候还称过重量，比之前去念书的时候，还要重了两斤呢。” 见妈妈这么担心，宁凡立即撒了个谎，将自己瘦了五斤的事情，硬生生说是重了。 “那有人欺负你吗？”宁妈妈问道。 “没有，我是班级里的年龄最小的，和我年龄最接近的，比我大了至少五岁，还有比我大三十几岁的人呢。大家爱护我还来不及，怎么会欺负我呢？” 宁凡立即说道：“而且指导员说我诵读的声音洪亮，普通话口齿很清楚，让我每天早晨给大家当领读，现在我已经是班里的学习委员了。” “而且指导员还说了，明年开春上去了，就推荐我入党。” “你可以入党了！”这话一出，全家都惊呆了。 即便宁小蝶在接弟弟回来的时候，从弟弟这里知道了，此时听到耳朵里，还是忍不住再次吃惊。 入党，那是多么神圣的事情啊！ 多少人心心念念，做梦都难以求得到的事情！ 宁妈妈立即欣喜道：“你，你才十几岁，就能入党啦？” “哎呀，老新呀，你瞧瞧，你儿子不比那些英雄事迹里的杰出少年逊色分毫呀！” “我听着的。”宁爸爸宁新民的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看着儿子的眼神里带着几分骄傲。 虽然他在特殊的时候，经历了一些特殊的事情，受到了巨大的，不可逆的伤害，以至于五十岁出头，就已经满头白发，状若老翁。 可他心里依旧是赤红赤红的，他的一腔情感，也永远是赤红色的。 永远忠于党，忠于人民，忠于国家！ 儿子能入党，他是很骄傲的！ 但是父爱如山，到了嘴上，他只是点着头说了两个字，“好，好！” “爸，等我明年入了党，我们家就有党员了，到时候要摘掉您头顶上的帽子，一定不会再有问题了。”宁凡笑着说道。 一人入党，全家光荣。家里有了党员，宁新民当年的所谓“错误”，又不是什么大问题，要摘掉帽子，在宁凡看来一定是不难的。 全家人也这么觉得，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灿烂。宁新民也好像年轻了十来岁。 饭后，宁新民拉着儿子的手，并没有问他在外边吃得怎么样，喝得怎么样，住得舒服不舒服，而是直接问了他学业上的事情，对世界各国是怎么看的。 宁凡因为熟读《人民日报》等社会主流报刊，又扎根学校图书馆，苦读各种专业的书籍，大学入学一年来，已然见识大为开阔，思想也较为深刻。 聊了一会儿，宁新民就知道，以自己如今的眼界和学识，已然只能望儿子后背，而不能及了。 有些东西，他更是听不明白，要儿子详细地讲解了好几遍，这才缓缓能够了解。 自己儿子知道的新事物，实在是太多了。 一时之间，这位老父亲心下又是欢喜，自己儿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又是沮丧，只是一年时间，自己就和儿子的学识眼界，有了这么大的差距。 大学真是一个让人敬畏的地方。 殊不知，他这位儿子是极其勤奋好学的少数一批大学生。 花花世界迷人眼，大多数的大学生和后世没什么区别，考上之后就被全新的环境，繁多新奇的事物给迷了眼睛，从而懈怠了学习。 有些甚至学力没有什么任何增长，精致的淘气玩意儿，倒是学了一大堆。 “妈，你知道赵宋家大队有个副书记，叫宋薪火的吗？” 正在洗碗，宁小蝶忽然想起那个说话声音和打雷似的男人，俏脸上不由露出了一抹笑容。 宁妈妈舀了一瓢井水，拿起她洗过的碗筷放进去，进行第二遍的清洗，想了想摇头说道：“没什么印象。” “你爸身体不好，我们家的情况又是这样子的，实在是没闲心去操别的大队的事情。” “怎么，那个副书记是你认识的人？多大年龄了？长得怎么样？” “妈，我就随便一问，您怎么一下子问我这么多呀。”宁小蝶笑着说道：“像是在给我问丈夫似的。” “你也二十岁了，该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了。尤其是你这么好的模样，要是别人家的姑娘，恐怕十五十六岁，就有媒婆来说媒了。” 宁妈妈叹了一口气，抓着女儿的手说道：“是我和你爸爸，我们两害了你。” “不仅让你上不了大学，找不到工作，还让你这么大了，连个媒婆都没有来说嫁的，真是……” “妈，这怎么能怪你们呢！而且我本身就不想嫁人的。” 宁小蝶连忙说道：“弟弟说了，现在国家政策开始松动了，等过完这个年，我把蚕丝布拿到集市上卖了，慢慢凑足了钱，一边又自学着，明年下半年肯定能考上市里的纺织大学。” “到时候我们一家还是两个大学生，让那些在背后搞小动作的人，把眼睛都给瞪出来！” 第11章 分田分地 “委屈你了。”宁妈妈搂着女儿的肩膀说道。 “没有委屈的。”宁小蝶笑着摇了摇头。 虽然这么说，但宁小蝶内心还是觉得有些委屈的。好不容易全国上下恢复了高考，她也好不容易才考上的，结果却上不了大学。 不过她并不是一个容易气馁的姑娘，笑了笑就对妈妈说道：“妈，你说我们家要是有个和爸爸相反性感的男人，会怎么样？” “和你爸爸相反性格的男人？”宁妈妈朝着堂屋那边抬眼看了一下，想了想之后才说道：“我实在是想象不出来会是怎么样子的，但我想应该也不会是什么坏事。”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全国早就开始摘帽子的活动了，而且还是上面指示过的，同村的有好几个帽子都被摘掉了，为什么独独宁新民的帽子没被摘掉？ 那些办事的人，还不是看宁新民是个教书匠，说话斯斯文文的没为什么威胁？还不是看他们家，没有一个性格强硬的？ 这才一拖再拖，一说再说，就是不给你办。 你又能怎么样？ 要是有个性格和宁新民刚好相反的男人在这个家里，说不定意外的好。 宁小蝶看着盆里的水，忽然又想起了宋薪火。 大雪还在下，而且越下越大。宋薪火满脸红彤彤的，但却不觉得冷，然而还觉得浑身热乎乎的，高兴地大笑着：“哈哈，都测量完了吧？” “都测量过了，薪火哥，我们赶紧回去吧。”赵二黄笑着说道。 宋薪火点了点头，带着大家伙一块回大队办公室。却见一个穿着洗地皂白的棉袄，鼻梁上架着一副玳瑁色眼镜，看起来有点像是落魄读书人模样的，三十几岁的清瘦男人，正坐在老书记的旁边烤火喝茶，时不时看一看手腕上的手表。 这个时候，别说赵宋家这样的穷地方，就算是宁家村、莲花乡那样的较富的地方，手表也是极少见的。 哪怕这个男人手腕上戴着的是一枚看起来很旧了，还破了镜面的手表，却依旧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这人谁呀？”宋薪火狐疑道：“是我们大队的人吗？刚才测量土地，他去没去？” “薪火哥，你不知道吗？这是我们大队的会计，四眼赵卫东，是赵多德的远房侄子。不过你别误会，他和赵多德不是一伙的人，是正二八百的高才生，县一中毕业的。” 赵二黄立即说道：“你看他那块表，说是什么瑞什么的，总之是个外国货，老贵的吧？” “大队会计？” 宋薪火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不是一个喜欢迁怒的人，就算赵多德和赵卫东真有点什么关系，他也不会迁怒赵卫东。 “你是会计赵卫东？”宋薪火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直接问道。 赵卫东闻声抬起头来，看了他一下，镜片下的眼睛里闪过一道不屑，接着嗯了一声，端着茶继续喝了起来，好像不屑和宋薪火说话似的。 这让宋薪火有些恼火，盯着他质问道：“刚才年轻人都去测量土地了，你怎么不去？” “我是会计，是干文职工作的，测量土地那是泥腿子干的活，我为什么要去？”赵卫东不屑的说道。 宋薪火呵呵笑了起来，“既然这样，那等下分田分地你不用参与了。” “我只好肯下地劳动的人搞大包干，和你这种瞧不起土地的人搞不了。” “你，”赵卫东愣了一下。 “你现在就可以出去了，这里不需要你。”宋薪火朝着门口一指。 赵卫东脸色变了变，盯着他看了好几秒，一只手摸着自己那只破旧手表，缓缓站起身来说道：“薪火书记，你可想明白了。整个赵宋家，可就只有我一个人念过高中，只有我一个人会算数，你让我走了的话，哼哼，等下谁来给你算数，统计？” “用不着你，我自己会。”宋薪火说道。他在部队里什么活没干过？ 这年头可不是后世，当了兵就只管训练。现在的兵，可是要干很多事务的。 别说算数，就算是搞建筑，他宋薪火也为好几个首长搞过。 赵卫东不相信他一个当兵的粗汉会算数，冷冷地笑了两下，“好，好的很！薪火书记，我现在就出去，你最好别求我回来！” 说着，他就往外边走。 走了几步，见宋薪火没有半点挽留的意思，他心下有些不安，朝着老书记田归农看去。 却见田归农双眼微闭，好似睡着了一样，更没有要挽留他的意思。 这一下，赵卫东心里头有些慌张了。 但是刚才那话已经说出来了，就像是泼出去的水一样不能收回，他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往门口走。 走出门的时候，他依旧没有听到宋薪火的挽留，当即甩了一下手臂，愤怒道：“宋薪火，你会后悔的！” “我等着。”宋薪火嘿地笑了一下，这人有意思吧，自己耍宝装腔，还让自己后悔。 “高中生果然就是比不了大学生，同样四个眼睛，人家大学生学识渊博，见多识广，他纯粹就是一只傻了吧唧的小公鸡。” “吃了几年墨水，就瞧不起下地劳作的农民了？” “薪火哥，你真会算数啊？”赵二黄却有些担忧地问道。 现在基础教育没有普及开来，赵宋家大半的人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来，能够用两位数加减的人，已经算是数学厉害的了。 在场的人也有些忧心忡忡地看着宋薪火，谁不知道他小时候念书的时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这算数能行吗？ 宋薪火拍着自己胸脯说道：“肯定能行。大家先都静一静，听我说。” 接着，他就将赵宋家拥有多少亩土地，多少甲等，多少乙等之类纷纷都说了出来。 大家听他说了大一堆的数字，心里头一下子就信服了他大半。 “薪火哥，土地多少亩，咱们现在是知道了，可是该怎么分呢？总不能你一亩我一亩吧？”赵二黄意识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宋薪火一早就有打算，一点也不慌张，镇定自若地扯着嗓子说道：“当然不是这样的。我们按照我们赵宋家的户数，进行平分，剩下来平分不了的，就给家庭人口多，生活困难的人。” “大家有没有意见？” “没有了。”赵二黄摇了摇头，旋即笑道：“薪火哥，我要大队东边的土地，离我家近，你看可以吗？” “我也是，我也要东边那边的地，我家也住在那边。” “我要西边的，我家住在那头。” 第12章 我要复窑 既然已经决定要分田分地，大家自然希望分到的是距离自家近的土地，也有些人希望分在靠近水源的地方，都有便利。 当然了，人人也希望自己分到的所有土地都是甲等，再次也是乙等，而最次的丙丁两等土地，都是大家不希望得到的。 所以一个一个的，全部都朝着宋薪火发出了自己的呐喊。 宋薪火瞪了他们一眼，大声道：“都安静，听我说！” “甲乙丙丁所有土地，我都已经平均分出来了。现在每户派一个代表上来，我们抓阄决定，让自己的运气说话。” “抓阄？”赵二黄吃惊的看着他说道：“薪火哥，我要是抓阄抓到了最南边的土地，每次去地里，岂不是要走大老远的路程？” “而且甲乙丙丁四块地分开抓阄，万一这四块地分别是东南西北各有一块，我岂不是要到处跑？那不累死了吗？” “是啊薪火书记，抓阄怎么能行呢！”众人纷纷摇头说道。 宋薪火笑着说道：“怎么不行了？分了地之后，你们自己不会找人换吗？” “啥？”赵二黄等人一愣。 宋薪火继续说道：“不管是东一块还是西一块，大家分的的都是一样大小的，抓阄完了之后，完全可以互相对换。” “而且要是有人觉得甲等的不好，也可以和人家换成若干的乙丙丁等的嘛。这个是自由的。” “哎呀，可以换呀！”赵二黄惊喜地叫了起来，“还是薪火哥的脑袋好，不愧是当过兵的，就是比我们聪明！” “是了，是了！这样的话，抓阄还真的没问题了。”众人的脸上也都露出了笑容。 一直老神在在的田归农，也不由微微张开了眼睛，朝着宋薪火投去了赞许的眼光。 他之前传授给宋薪火的研究资料中，可没有这一手。这完全是宋薪火自己的聪明才智。 宋薪火笑着说道：“既然大家都没问题了，那就上前抓阄吧。” “薪火哥，你是带头人，你第一个抓吧。”赵二黄说道。 宋薪火摇头说道：“老百姓永远都应该是第一位的。我是个军人，也是大队副书记，我应该最后一个抓阄。” “二黄，上来！” “这，” “上来！”宋薪火说道：“别磨磨叽叽的像是个娘们！” “好的薪火哥。”赵二黄犹豫了一下，然后就怀着激动的心情走上来，伸手从四个盒子里，分别抓了一个。 其他人也都纷纷上来抓阄。 不到十分钟时间，大家都抓完了，打开纸坨一看，你是东边的，我是西边的，刚好可以互换，那就互换了。 足足一个小时之后，大家才换得心满意足了。 宋薪火笑着问道：“大家都换好了吧？有什么问题尽管说！” “薪火哥，我就是想问，我们啥时候开工啊？”赵二黄跃跃欲试的说道。 宋薪火看了一眼外边的雪夜说道：“按理说播种要开春，开春了才好播种。但是要我说，我们要笨马先跑，就明天早上，大家吃过了早餐，就上地里去，先把自家地给划出来。” “等这个冬天一过，我们就可以立即播种！” “对，大家明早就开干！” “那好，今晚上大家就都散了吧。”宋薪火说道。 众人笑呵呵的，心里头都有着盼头的回去了。 很快这里就只剩下宋薪火和老书记两人。 “嘿嘿，老田叔，您喝茶。我再给您放点烟丝。”宋薪火笑着说道，伸手将他的烟丝袋打开。 等抽上了一口新烟，田归农眼睛在缓缓地睁开，笑眯眯地说道：“事情都办完了，你小子还对我献殷勤，非奸即盗。” “哪能呀老田叔，我纯纯是晚辈孝敬您老人家，尊老呢。”宋薪火笑道。 田归农差点笑歪了嘴巴，“你个小狼崽子。直接一点说吧，又想到了什么鬼点子，需要让我帮忙的？” “既然老田叔你这么问了，那我就直接说了。”宋薪火笑着说道：“我听说我们大队有两座废窑，一座是烧砖的，一座是烧瓷器的，您看现在政策变了，我们大队是不是应该把这两座窑重新弄一弄？” “你要复窑？”田归农的脸色猛然一变。“你可要想清楚了，红头文件上可只是说要学大包干，可没说让你可以复窑！” “一旦有人举报你，说你是投机倒把，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哪个敢胡说？我把他脑袋插雪里！”宋薪火眼睛立即一瞪，“老田叔，我们赵宋家什么情况，您是心知肚明的。” “要是只靠种田的话，猴年马月才能够富起来？砖窑瓷窑要是搞起来的话，可都是赚钱的行当，能够让大家变得更富有，生活得更好，为什么不干？” “不是不让你干，只是让你再等等。等上面下达了红头文件，我们再说。”田归农说道。 宋薪火摇头说道：“等不了了老田叔。要是不趁着冬天大家没什么事情的时候复窑的话，明年开春就要播种，夏天又那么的炎热，秋天又要收割，到时候又是一年冬天了！” “现在搞，是最好搞的时候！” “薪火，快过年了。过完年再说吧。”田归农摇了摇头说道，觉得宋薪火的步子迈得太快了。 这才刚抓阄分完地，还没过夜就又要复窑，万一出点什么岔子，那可真的是八头牛都拉不回来了！ 宋薪火说道：“老田叔，过完年有过完年的事情，不能等了！你信不信，二黄他们绝对没有回去睡觉，而是现在就去划地了。” “你这么笃定？”田归农盯着他问道。 宋薪火拍着胸膛说道：“板上钉钉子的！不信的话，老田叔我们打个赌，要是我说对了，复窑的事情您必须支持我。” “要是我说错了的话，我就听您的，过完年之后再说！” “好，我就和你赌一把。”田归农脸上露出了狐狸一般的笑容。 他在赵宋家这么多年，还不知道大家伙是什么性格的人？ 一大堆的人都想着办法逃避劳动，怎么可能冒雪在这样的大晚上，就去划分土地？ 百分百全回家睡大觉去了！ 第13章 变富有追女同志 老书记可以说是胜券在握了！ 巨大的优势，让他忽略了宋薪火嘴角处藏着的一抹笑意。 虽然他很多年前开始就投入部队，大量的时间都在部队里，但宋薪火了解赵二黄。 他很清楚自己这个发小的窘迫，以及对女同志的向往。尤其是后者，赵二黄青春期的时候，就已经展现出超过一般人的向往了。 为了一个喜欢的姑娘，年仅十二岁的赵二黄，就曾光着脚走了三公里路，一大清早地去给那个姑娘拜年。 十三岁的时候，大夏天他顶着炎炎烈日，还是光着脚爬了两座山去见一个姑娘。回来的时候摔断一条腿。 十五岁的时候，他又开始追求女孩子。一直到两年前，他父亲在某个夜晚，喝醉了酒站在池塘边撒尿，一时不慎摔进水里。再上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尸体像是鱼肚皮一样的白，像死鱼一样的浮在池塘水面上，把赵宋家最勤奋的赵六哥，给吓得当场尿了裤子，哭爹喊娘。 自那以后，赵二黄家家境变得极其窘迫，赵二黄也就再没有追求过哪个女孩子。 可是宋薪火知道，人的天性可能被人世间的条条框框给限制住，但也绝对只是暂时的。 一旦有了机会，压抑的天性必定会猛然爆发出来，成倍，成十倍的爆发！ 眼下分田分地就是赵二黄爆发天性的契机。 因为会变富有！ 变富有了，就有条件追求女同志了！ “老田叔，我们先去东边的地看看。”宋薪火笑着说道。 田归农吧唧着旱烟，瞥了他一眼，“随便你挑。总之有一个现在就去划地的，都算是我输。” “老田叔，伟大的毛主席说过，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宋薪火笑着说道：“您老人家可别太自负了。” “呵呵，薪火呀，你常年在外边部队里，对你自家的人缺乏了解。不怕你说出去，赵宋家的人，是我看过懒人最多的地方，没有之一。” 田归农笑着说道：“别说现在这么大的雪，这么冷的夜，就是明天中午前，会去划地的都不会多的。” “我看未必。”宋薪火摇了摇头。 “那行，” 见他不信，田归农也不再多说，“我们现在就去地里，看看有几个下地的。” 宋薪火点了点头，一只手提着水壶，一只手提着豆油灯，朝着东边田地走去。 走了一会儿，路上没什么人，田归农便笑了起来，“还要走吗？” “走啊，还没有到尽头呢。”宋薪火笑道。 田归农捶了捶自己的腿，呵呵笑着说道：“行，今天我就舍命陪你这个小狼崽子继续走，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老书记！是老书记吗？”突然，旁边一片黑漆漆的田地里，冒出了赵二黄的呼喊声。 “薪火哥，薪火哥！你也来了吗？” “二黄？”田归农一愣，扭头一看，只见一道黑乎乎的身影朝这边靠近。 虽然看不清楚长相，但老书记对赵宋家的每个人都有深刻关注，一看这身影，就知道是赵二黄。 身影哎了一声，“是我，老书记。” “你怎么在这里？”田归农心中忽然有点不安。 赵二黄嘿嘿笑道：“我，我等不及了，想要现在就划地。结果一不小心摔了一跤，把油灯给摔地上，油全部撒了，灯也就亮不起来了。” “本想着找人借个灯来用用，没想到你们来了。” “薪火哥，老书记，你们来这干嘛呀？” “嗯哼，”田归农吧唧着旱烟，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宋薪火笑道：“你甭管我们来干嘛的。二黄，我问你，除了你之外，还有谁来了？” “这个，嘿嘿……”赵二黄讪讪地笑着，他对宋薪火发自内心的佩服，所以不想对他撒谎。可是他也不想泄露一起来的人的秘密，也就只能傻笑不说了。 但这已经暴露了很多信息给宋薪火和田归农。 田归农朝着黑漆漆的周围看了看，脸上露出老狐狸的狡猾聪慧的神情，旋即大声喊道：“赵六哥，看见你们了！” “哎哟！我就说嘛，熄了灯也没用呀！” 黑暗里，立即就有人苦笑着说道：“大家都亮灯吧，老书记都看见咱了！” “我真的是日你家仙人的板板哦！赵六哥，你就是个憨批！” “对，就是个憨批！老书记诈你，你听不出来吗？” “你个狗日的，把我们大家都给暴露了！我真想捶你！” “老书记诈我？不能够，不能够的！他老人家肯定是瞧见我们了。”赵六哥是个勤奋憨厚的人，听大家这么说，却还是相信田归农那声喊话，认为自己等人肯定是被瞧见了。 不然老书记怎么会那么说？ 老书记是书记呀，德高望重，人又那么的好，怎么会骗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呢！ 没道理嘛！ 他也是第一个亮灯的人。 宋薪火看过去，豆油灯微弱的灯光下，是一张很朴实的脸孔，让人看了心里头没由来的平和。 当他的灯光亮起来的时候，东边其它地方也渐渐亮起灯光，每一处灯光亮起的地方，就是一户人家。 他们手里都握着锄头，犁耙之类的东西，还有人手里拿着粗大的树枝，是要插在自己田地旁立着，好叫人知道这是他们家的田地，不可以乱来。 看着这么多处亮灯，那么多张讪笑着的面孔，田归农瞬间呆愕住了。 这是“有女宁赔钱，不嫁赵宋男”，懒人遍地都是的赵宋家？ 一时之间，他有点搞不明白了。 宋薪火笑着说道：“老田叔，人不是天生就想穷的，人也不是天生就想要懒惰的。只是以前他们没得机会选，现在有机会了，大家自然争先恐后地往前冲。” “赵宋家懒人多，只会是历史，而且是很快就被人遗忘的历史！” “你，”田归农听到这朴实的话，只觉得震耳欲聋，没想到宋薪火居然能够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 他不由对宋薪火刮目相看了。 赵宋家的人听到这话，也都像是受到了鼓舞似的，更有干劲了。 赵二黄说道：“薪火哥，我刚才不是不想说，只是大家怕分田分地会有外人眼红告恶状，这才熄了灯，悄摸摸地干。” “但是我的油灯绝对是摔了的，这我绝对没骗你，不然我是你的崽！” 第14章 一群疯子 “你小子没做错事，而且想得也对。我们赵宋家是这一片地方最先真正搞大包干的，要是被人知道了的话，确实会被人说闲话。” 宋薪火拍了拍赵二黄的肩膀，笑着说道：“不过大家不要害怕，国家政策是明确支持咱们这么搞的！” “我还可以告诉大家，全国最先搞大包干的小岗村大队，去年只这么干了一年，今年就已经从当地县里最贫困的地方，变成最富有的地方。” “小岗村大队的同志们现在不仅家家户户有余粮，人人三餐都吃得饱饱的，而且男同志们还都娶到了媳妇，很快就会生个大胖孩子了！” “只干了一年就能娶老婆！？”赵二黄双眼都黄了！ 大家伙也很激动，面孔红润，憧憬着自己也能够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真要是有这样的好日子，这辈子死了都甘愿了！” “薪火书记，大包干咱们都答应搞了，您可不能骗咱们呀？” “三餐都能吃饱，还能够娶得到老婆？咱们这辈子真能过上这么好的日子？” “一定能。要是不能够的话，我宋薪火把脑袋摘下来，给大家当球踢！”宋薪火当场就大声保证道。 他平时说话的声音本来就很大，现在故意这么大声，隔着他好几米的人，都觉得天上打雷了，一时之间心里头有了底。 赵二黄高举手臂欢呼道：“大家都听见了！薪火哥绝对不会骗咱们！” “都搞起来，明年娶老婆咯！” “娶老婆，吃饱饭咯！” “吃饱饭，娶老婆咯！” 一时之间，大家的干劲更足了。或许是因为东边亮起了灯，赵宋村西边南边北边也纷纷亮起了灯光。 “呀，这是出什么大事了吗？”前来的大队书记赵卫东家里，一个三十出头的妇女，透过窗纸看见了外边有光亮，立即打开窗户一看，吃惊地喊了起来。 赵卫东被宋薪火当众开除，心情很恶劣，一听老婆叫喊，登时怒喝道：“叫嚷什么，叫嚷什么！老子我被赶出了大队，你个婆娘高兴是吧？” “我高兴？”妇女扭过头来，哼了一声，“赵卫东，你自己摸摸良心，这些年来你为这个家庭做过什么？” “我，” “你种过地吗？”妇女问道。 赵卫东恼怒道：“我吃的是公家粮，我干嘛要去种地，干这样不体面的事情。” “哼，当初嫁给你，我真是瞎了眼！”妇女冷笑了一声。 赵卫东怒道：“你嫁给我还瞎了眼？我堂堂高中毕业的高才生，我娶了你这么一个小学都没有念完的，才是真正的瞎了眼！” “是是是，你是高才生，你是高级人才，你了不起。我没念完小学，可我张桂芬知道，公家粮是从农民种出来的！” 张桂芬讥笑道：“你说种地不体面，你瞧不起，那好呀，你有种别吃农民的粮食！” “你，你无理取闹，这根本就不是一回事！”赵卫东脸孔涨红，咬着牙齿说道。 张桂芬好笑道：“每次你讲不过道理了，就说我无理取闹。” “你自己到窗户来看看，外边是什么情况。你再好好想想，你这个高才生在赵宋家，做过什么贡献？” “我看你还不如人家农民七八岁的小孩子。至少人家小孩子这么大，下地耕田都比你强！” “你，你！”赵卫东气得呼吸都不稳了，从长凳上站起身来，朝着她走去，就要大声喊叫，却见外头灯光一点一点的，汇成了一片星的海洋。 很漂亮，也很震撼。 赵卫东立即傻愣在了原地，喃喃道：“大包干，分田分地，他们在划地！” “什么？”张桂芬是在厂里上班的，又是外地嫁入赵宋家的娘们，男人赵卫东又健在，还是个吃公家粮的，所以分田分地没她什么事情，也就没去了。 现在听赵卫东这么一说，立即意识到出了大事情。 “什么分田分地，什么划地？” “疯子，全是些疯子！”赵卫东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看着外边的星海，还有天上越落越大的雪，呆愕住了。 他怎么样都没法想象，这么大的雪，为什么还有这么多的人去划地。 就不能等到明天早上吗？ 田归农最开始不懂，但听完宋薪火的一席话，听到赵二黄他们大声喊“娶老婆，吃饱饭”的时候，瞬间彻底明白了。 任由着宋薪火搀扶着自己的手走进房子里，坐在炉灶旁，然后看着宋薪火将他传授的密集丢进火炉子里烧成灰烬，他才呼出一口浊气，缓缓说道：“薪火，你今天真是叫我刮目相看了。” “多亏了老田叔您传授的密集，不然我还真的想不出来，应该怎么分得比较好。”宋薪火笑着说道，一边将炉灶里的煤球换新，一边将屋子里的窗户打开一些。 注意到这一点，田归农不由笑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小子看似大大咧咧，雷厉风行，但也心细得很。” “担心我中毒是吧？” “老田叔，我在部队的时候听收音机上经常说，某某因为烧煤球取暖，没有开窗户通风，一氧化碳中毒，您可要千万注意。”宋薪火笑着说道。 这年头因为烧煤球中毒而死的，确实全国上下都有实案。 去年邓主席和外国重要人物交谈的时候，就曾忧心忡忡地说起这个事情，请教对方是否有解决这个问题的好办法。 这位老人虽然年事已高，但却始终惦记着老百姓的生活过得好不好。 也始终以变化，不断要求自我更新的眼光，看待着中国乃至世界的发展。 田归农看着炉子里烧红的煤炭，忽然说道：“你要复窑的事情，我已经没法反对你了。只是叔还是建议你要多想想，慢一点没关系。” “叔，您的话我会记住的。您告诉我，那两个窑怎么复吧？”宋薪火期待地看着他。 田归农呵呵笑了两声，“砖窑好办，当年大队封窑的时候，我偷偷留了一手，没有将窑口砸烂，只是用石头给封起来，装装样子而已。” “你过几天组织人手，往窑的东边摸一摸，相信以你小子的聪明，肯定能够知道找到窑口，然后把里边的石头清理出来，稍微修理修理，就可以投入生产。” “叔英明！”宋薪火脸上露出高兴的笑容，冲着老书记竖起了大拇指，“什么叫做老谋深算，您这就是了！” “我以后一定向您学习！” “少拍马屁。” “嘿嘿，叔，砖窑说了，咱们是不是该说瓷窑了？” 第15章 我一定要复窑 “瓷窑就甭想了。”田归农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宋薪火讶异道：“为什么？” “当年封瓷窑的人是赵多德。他带人把整个窑都砸了个稀巴烂，现在说是废墟都是赞美词。你要想搞瓷窑，得重新砌才行。除了那块地，一点都用不了旧的。”田归农苦笑道。 宋薪火瞬间就明白了，登时怒道：“这个狗日的，缺德玩意儿！” “我们赵宋家之所以这么穷，我看这里有一半有他的功劳！” “现在说这些又能够有什么用呢？”田归农叹气摇头说道。 当年要是有一个宋薪火这样的人，站出来给赵多德一点厉害尝尝，赵宋家还真的未必会变成今时今日这么贫穷的地方。 可惜，当年就是没有这样的人！ “时候不早了，薪火啊，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好的叔，您也早点休息。”宋薪火点了点头，扶着他上了床，给他盖上被子，再次检查了一下门窗，这才回去。 宋妈一听到动静，立即就走出来说道：“儿子？” “妈，怎么了？”宋薪火问道。 宋妈说道：“我听说分田分地，你是大队副书记，是不是该多分一点？” “我该多分一点？”宋薪火愣了一下。 宋妈点头说道：“是啊！当干部的当然要多分一点，我看起码你要比一般农民多一倍。是不是？” “何止是一倍，我比大队所有人加起来得到的的还要多！”宋薪火说道。 宋妈一听这话，立即喜上眉梢：“真的？我们家岂不是马上就要阔起来了？” “我是不是要成富太太了。” “何止啊，你简直要成太后娘娘的了。”宋薪火笑着说道，一边往屋里走，“趁着天还没有亮，您赶紧睡觉，说不定还能梦到自己睡在满是黄金的宫殿里呢！” “哎，你这话什么意思？”宋妈愣了一下。 宋薪火不说话，进屋倒了热水洗了一把脸，擦了擦身体，在火边把身子烤暖和一点，然后才去睡觉。 不然被窝里太冷了，冻得人根本就睡不着觉。 等他呼呼大睡了之后，宋妈才猛然醒觉过来，刚才宋薪火说的话，全是和她开玩笑的，“啊，你编排你妈呢！” 第二天早上，宋妈一脸的不高兴，看了一眼刚起床的宋薪火，哼了一声，半个字也不说。 宋薪火一看，忍不住乐了，笑呵呵地说道：“妈，一大清早的吃火药了？谁招惹你了？” “你！” “我？我刚醒来，怎么招惹你了？”宋薪火笑道。 宋妈盯着他说道：“你实话告诉妈，咱们家分到了多少地？” “别人家分多少，我们家就分多少。”宋薪火说道。 一听这话，宋妈气极了，“哎哟！怎么能够这么分的！你可是大队副书记，是干部啊！” “你应该多分一点！” “谁分的的？田老书记？不行，他可是你叔呀，怎么能够这么对自家人呢！” “妈，干部才更要清廉，更要讲公正公平。”宋薪火说道。 宋妈站起身来说道：“什么公正清廉，官字两张口，吃上又吃下！” “我这就去找田老书记理论去！不能这么对我们家！” “妈，你去找老田叔也没用，因为是我这么分的。老田叔全程都没多说半个字。”宋薪火说道。 刚走到门槛处的宋妈，猛地一个扭腰，“你，哎哟，闪到腰了！” “妈，你看你，太着急了。”宋薪火立即走过去，扶着她缓缓坐下来。 过了一会儿，宋妈才好了一些，就对宋薪火大声骂道：“你个不争气的！好不容易当回官，你怎么就不知道给自己家里多弄一点呢！” “咱们家还要过多久的穷日子，才是一个头啊！” “妈，你别担心呀。等下我就叫上村里的青壮年，去把砖窑给弄一弄，投入生产，以后会有大把赚钱的机会，我们家也一定会富起来的。”宋薪火保证道。 宋妈却脸孔发白，“你，你要复窑？” “对啊妈？” “不不不，你不要复窑，妈宁愿过穷日子！”宋妈抓着他的手臂，慌忙说道。“复窑会死人的，你知道不知道？” “妈不要你去，听见了吧！” “妈，这个窑我是一定要复的，而且我保证，我也绝对死不了。” 宋薪火看着天空上渐渐升起的太阳，充满自信地说道：“我发誓，我们家，赵宋家一定都会富起来，再也不要有人过穷日子了！” “你，你不要去，不要去啊！”宋妈抱着他的手臂，很用力！ 然而宋薪火已经决定要干了，就绝对不会因为任何人的话而动摇。 “妈，别担心，做好饭，等我回家！” 宋薪火将手从她手臂中抽出来，然后拿着一个地瓜，不剥皮，直接放嘴里两三口吞掉了，就朝着赵二黄家门口走去。 砰砰就是两下大力拍门，宋薪火喊道：“二黄，叫上大队所有青壮年，一块去砖窑那！” “我先去那里等你们来。速度点！” “哎，薪火哥，我马上就喊大家来！”赵二黄自从看到了娶老婆的希望，整个人就像是打了小公鸡的血一样，干劲十足。 对于别人害怕的复窑，他反而十分的期待。 不到半小时，他就将整个大队的青壮年喊到了砖窑前。 “都来齐了吗？”宋薪火看着他们问道。 赵二黄立即说道：“薪火哥，人都来齐了。你说怎么干，大家伙就怎么干！” “那好，你们几个立即清理周围的积雪，你们把窑口的石头弄出来。二黄，你的任务最终，你带人去搞煤炭，以后烧窑必须要用上这个东西。”宋薪火昨晚已经想得很充分了，立即给大家分了工。 当然了，他并不知道什么叫分工协作，但却已经这么做了。 就像是这个时代里，许许多多的中国创业者一样，理论知识的归纳，远远不如实践的内容丰富。 大家伙一听他分工明确，谁该干什么，一目了然，没人有意见，立即就去干活。 就在大家干活不久，一个鼻梁上戴着眼镜，手上佩戴着破旧手表的男人，苦笑着走了过来。 “薪，薪火书记。” “嗯？”正在伸手抠窑口里石头的宋薪火，狐疑地抬头一看，来人竟然是大队唯一一个高中生，会计赵卫东。 宋薪火的眉头立即皱了起来，沉着脸说道：“你来干嘛？” 第16章 借煤 “我，薪火书记，我想和大家一起干活。”赵卫东低着头说道，不敢和宋薪火对视。 宋薪火眉头还是皱着，这个家伙昨晚还一副高高在上，瞧不起劳动人民，这才一晚上的功夫，怎么就主动要来干活了？ 其中不会有诈吧？ “赵卫东，你不会是来打探虚实，以后好举报我们吧？” “不不不，薪火书记，我绝对没有这么想过，也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卑鄙事情来！” 赵卫东吓了老大一跳，连忙摆手摇头说道：“我是真心实意想要来干活，为赵宋家这个集体，贡献出自己一份力量的。” “为什么变得这么快？”宋薪火问道。 赵卫东苦笑了几声，“薪火书记要听真话还是听谎话？” “娘的！读书人说个话都绕来绕去的，什么真话假话，给我说实在的！”宋薪火瞪了他一眼。 赵卫东当即朝着旁边看了看，然后将嘴巴凑到宋薪火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道：“昨晚我老婆得知了我的事情之后，把我给踹下床。要是我不参加集体劳动的话，以后就让我一直睡在地板上。” “还有昨晚上，我看见大家冒着雪夜都要点灯划地，让我心里头也很激动。” “这么回事啊，你老婆是个好女人。”宋薪火笑了笑说道：“行，看在你老婆的份上，我准你一块来干活。干得好的话，你依旧是我们赵宋家大队的会计。” “真的？谢谢，谢谢薪火书记您大人大量，我，我昨晚真对不起您！”听他这么说，赵卫东感激不已，立即就朝着宋薪火深深地鞠了一躬。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昨晚上那么和宋薪火对着干，还能够有机会回去当会计。 宋薪火笑了笑说道：“别急着谢我。我虽然答应你可以干活了，但是你昨晚的那些话，可招惹了不少的人。” “二黄他们可未必肯，你自己好好和他们化解吧。” “是，是！我给大家道歉！”赵卫东说道。 说着，他就找正在干活的众人，一一道歉了。 弄了一箩筐煤炭渣回来的赵二黄，被他这么一个道歉，给弄得有点懵。 谁能够想象得到，平时高高在上，自以为高人一等的大队书记赵卫东，会这么诚恳地给他们道歉？ “薪火哥，他是不是精神上出什么问题了？以前他可不是这样的。”赵二黄低声问道。 宋薪火笑了笑，旋即大声喊道：“大家都听着，人是会变的，很多事情也是可以变化的。” “赵卫东同志能够在一晚的时间里，深刻地认识到自己思想上的错误，积极的改变，给大家道歉，希望大家给个机会，让他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也给我们自己一个机会，让我们赵宋家更加的团结！” “薪火哥说得对，我原谅你了四眼！” “我也原谅你了赵卫东。” “嘿嘿，赵会计，我们干的可都是体力活，等下你可别喊苦啊。” “不会，我绝对不会再嫌弃体力活了。要是再这样的话，我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赵卫东连忙说道。 宋薪火笑道：“那行，你和二黄去搞煤炭。要是煤炭搞不了太多的话，也可以多搞点木材回来。” “等我们第一批砖头弄好，卖出去赚了钱，我们就可以自己买煤炭了。” “薪火书记，烧砖的话，有木材肯定温度很难达得到标准，不如找大家借吧？” 赵卫东提议道：“等大队以后赚了钱，多给一点好处给肯借煤炭的，一定能够借得到足够的煤炭。” “借？”宋薪火琢磨了一下，眼睛渐渐地亮了起来。 “哈哈！” 他抬手拍了一下赵卫东的肩膀，夸奖道：“好你个赵会计，不愧是高才生，脑袋瓜子就是灵活。” “这种好事情，要不就从我们砖窑组的人家开始？谁家烧煤的，吱一声。” 说完，他就给赵二黄使了个眼色、 赵二黄父亲去世之后，家道中落，但人家之前好歹也算是村里相当有钱的人家，就算是没落了，条件在赵宋家，也算得上是中等水平。 和宋薪火家这种完全烧不起煤炭的家庭，条件还是要好很多的。 赵二黄也很积极，立即就说道：“薪火哥，我家至少能出二十斤。” 他一带了头，其他人也不甘示弱，纷纷举手借煤。 “我家可以出十五斤左右。” “没意外的话，我家能出十斤。” “我家也出十斤。” “……” “我家出五十斤！”赵卫东最后说道。 众人立即吃惊的看向他。 宋薪火狐疑道：“赵会计，我没搞错的话，你和你老婆虽然都是吃公家粮的，但好像也没这么阔绰吧？” “薪火书记，我老婆在工厂食堂上班，找厂里的同事一人借一点，五十斤绝对不成问题。”赵卫东笑着说道：“要是情况好的话，甚至八十斤，一百斤都能借得到。” “好，你要是真能给大队借到这么多煤，我让你立即回来当会计！”宋薪火高兴地说道。 “是，薪火书记，我保证完成任务！”赵卫东也很高兴。 众人忙活到中午的时候，砖窑总算是焕然一新了。 大家伙也将煤炭木材之类的，纷纷送了过来，足足有二百多斤。 其中贡献最大的，自然要属赵卫东。 因为他的贡献大，赵二黄等人对他的观感大为改变，看向他的时候，脸上往往有笑容。 不过看着砖窑，大家又开始犯难了。 赵二黄说道：“薪火哥，砖窑是弄好了，可是我们没有人会烧砖，岂不是个摆设，卵作用都没有嘛。能干嘛呢？” “谁说没人会烧砖的？”宋薪火笑道。 赵二黄等人讶异道：“谁会烧呀？” “我！”宋薪火笑着指了指自己。 众人吃惊道：“你？薪火哥，你什么时候成烧砖匠了？” “就是嘛，你这几年不是都在部队嘛？” “部队最能磨砺人，什么活我基本都干过。”宋薪火笑着说道。 他这话可半点都没有吹牛的成分。 现在这个年头在部队里，可不是后世，就一个劲地操练就可以了。 在部队里当兵，往往要干很多的杂活。别说烧砖，好几个领导家的房子，宋薪火都有参与建造，甚至还是带头人。 烧个转头，还真的难不住他。 “你们都听着，”宋薪火蹲在地上，拿了一根小树枝，在地上画画，笑着说道：“我们先去搞点木板，按照我画的这样，弄些制作砖头的模具。” “等砖头制作出来之后，我们再一层一层地放进去，生火烧砖！” 第17章 烧出砖头了 大家一听宋薪火懂得烧砖，立即就没有了后顾之忧。当即去将木柴劈了，做成简易的模具，用泥土之类的东西，现场印出一块又一块砖头。 然后大家在宋薪火的带领之下，将砖头拿进砖窑里，一块一块地垒起来，最后点上大火炙烤。 看到眼前这样的一幕，读过书的赵卫东拍了一下手板说道：“哎呀，这不就是《天工开物》上的制砖法吗！” “什么？”宋薪火扭头看向他。 赵二黄等人也一个一个地迷迷糊糊的，“赵会计，你刚才说啥东西？” “《天工开物》，一本书。”赵卫东立即说道。 一听是书，赵二黄等人立即兴趣乏乏，“还以为你说请老天爷帮忙生产砖头呢！一本书有什么说的。” “这可不是一本寻常的书，里边很有知识都是实用的！不仅有烧砖，还有酿酒，造纸，制糖等等妙方！”赵卫东连忙说道，希望大家能够重视这本书。 赵二黄打着哈欠说道：“酿酒？我倒是想要喝酒，可我们家家户户现在吃都吃不饱，知道怎么酿酒有个屁用？” “就是啊？还有什么制糖？那更搞笑了，我们盐都吃不起，还吃糖呢！” “都闭嘴！”宋薪火虽然一看书就头疼，但也知道读书的重要性。 一听赵卫东说的这本书，有这么多的妙方，立即说道：“赵会计，你别理会他们这些浑人。你给我说说，上面有没有烧瓷的法子？” “这，这我不记得了。我也是很多年前，在我住在县城的老师家里看过。”赵卫东想了想，摇了摇头，苦笑了起来。 宋薪火说道：“那你什么时候有空？去那个老师家再找找这本书？” “要是能找到让我们赵宋家发家致富，过上更好日子的法子，你就是大功一件！” “那我等这批砖头烧好之后就去。”赵卫东看着熊熊燃烧的砖窑口，高温将大家的面孔都烧得通红。 宋薪火说道：“这批要烧好，得等到明天去了。” “赵会计你不用等了，现在有空的话，就现在过去。我们当兵的都说，兵贵神速，事情宜早不宜迟。” “要烧这么久？”赵卫东吃了一惊。他虽然看过一些书，可却久居办公室等地方，严重缺乏实践，没想到这么大的火，烧个砖头要烧这么久的时间。 “那好，薪火书记，我这就去找我老师！” 赵卫东这个人虽然之前思想有点问题，瞧不起农民，但对自己老师还是很尊重的，逢年过节都会带礼物过去。 现在要过去找本书，还不是便利得很？ 只不过大雪天从赵宋家，去一趟县城里，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好在他老婆有自行车。等老婆下了班回来，他就可以去了。 看他立即就要回去，宋薪火拉住他的手说道：“等一下，赵会计，你这趟去县城，顺便帮忙打探一下，县里砖头的销路，还有价钱之类的。” “好的薪火书记。”赵卫东点了点头，然后才往家里跑去。 看见他跑远，宋薪火对赵二黄等人说道：“我们两班倒，每晚上两个人轮流守夜。一个看有没有贼来，二个是不断往砖窑里添加柴火，保持高温。” “今晚我和二黄，你们在这里等一会儿，我们去家里拿被子过来，今晚上就睡在这里了。” “睡这里？薪火哥，现在可是大冬天啊，会冷死的吧？”赵二黄吓了一跳，脸色都变了。 宋薪火笑了笑，指着他的脸说道：“你摸摸自己的脸蛋，都滚烫成什么样了？在砖窑旁边，大雪都下不下来！” “哎呀！” 众人抬头一看，还真就是这样！ 天上飘着的雪，还没有落下来，就因为砖窑的高温，直接在高空中蒸发了。 少许的雪飘过来，也在顷刻之间融化，消失不见。 一下子，赵二黄高兴地说道：“这个好呀！薪火哥，你别回去了，我去给你拿被子过来。” “那成，辛苦你了。”宋薪火笑道，然后看向砖窑组的成员，“你们都回去吧。” “薪火哥，我们再等一会儿吧。”这么温暖的地方，大家都舍不得回去。 过了一会儿，赵二黄抱着几床棉絮被子走来，身后跟着十几个乡亲们。 赵二黄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道：“薪火哥，他们也想加入砖窑组！” “薪火书记，我们可都是看着你长大的，砖窑组可不能没有我呀！” 这些人都上了年龄，得知宋薪火等人复窑了，刚开始还有些犹豫，担心忙活了一阵之后，砖又烧不起来，就纯粹是白忙活了。 可现在砖窑里的火焰熊熊燃烧，大家的心思立即就活络了起来，纷纷跑来要宋薪火让他们加入砖窑组。 “薪火呀，叔一只手可以提得起一百斤的东西，双手可以提得起三百斤的东西。有一大把的力气没地方使，你让我也加入砖窑组呗！” “是啊，我们有的是力气，也服从管教！薪火书记你让我们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绝对不含糊！” “谢谢各位叔伯的支持，我宋薪火感激不尽！” 宋薪火立即说道：“但是砖窑就这么大，现在人员数量已经饱和了。” “不如这样，等明年开春，我们的砖头卖出去了，销路好的话，我们再扩建砖窑。又或者将瓷窑复窑的时候，再优先请各位叔伯来帮忙！” 众人听他说得有理有据，又看了看砖窑，确实就这么大，用不了太多人，当即也就点头答应了。 但有人觉得这边温度高，暖和，干脆也有样学样，从家里抱了被子过来，躺在砖窑旁边睡大觉。 这样一来，不仅自己暖和了，还省了家里一笔取暖钱，简直不要太划算了。 半夜的时候，宋薪火时不时地往窑子里加入木材，煤炭之类的东西，一直保持大火不熄灭。 第二天，第一批砖头烧好的时候，整个赵宋家的人都来观看了。 赵二黄，赵卫东等人都紧张得浑身发抖，老书记田归农也来了，看着砖窑，心里头祈求着黄天厚土的庇佑，一定要成功。 “搬砖！”宋薪火低喝道。 旋即，他就带头进入砖窑里搬砖。砖窑组的青壮年们，也都纷纷跟上。 当一摞又一摞土红色的砖头被搬出来，在砖窑旁边叠成一座小山丘的时候，赵二黄等人哭了起来，“烧成了，烧成了！” “啊哈哈！我们真的烧出砖来了！薪火书记，您太了不起了！” “发财了，我们很快就要发财了！” 宋薪火脸上却并没有露出喜色，因为砖头烧出来之后，依旧只是砖头而已，并不是钱。 还需要找销路，把这些砖头卖出去，那才叫钱呀！ 第18章 赵会计的怨念 有一个笑话说，卖水的商人看见前方有一座湖泊，就像是看到了一座钱库。 而此时宋薪火看着烧好的红砖，却很难想象，该怎么把这些砖头变成钱，让大家过上更好的日子。 看了看在场众人洋溢着笑容的脸孔，他心中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责任感，很沉重，但也让他变得更沉稳。 招了招手，宋薪火说道：“二黄，你组织大家烧第二批砖，记住了不管是丢煤炭还是丢木柴，一定要维持住高温，不然烧不好。” “另外，倒模的时候，一定要用铁丝线将砖头的各个面弄平整，不然烧成了个四不像，就用不了了。这很重要，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赵二黄点头说道。 宋薪火说道：“你给我重复一遍。” “好的薪火哥。你刚才说，一个是烧的时候要保持高温，第二个是砖头必须弄得方方正正的，不能这里歪一下，那里凸起一下，变成了个丑八怪，那就用不了了。废了，白干了。” 赵二黄弯下去两根手指头，笑着说道：“薪火哥，我说的没错吧。” “我说的是四不像，不过你说丑八怪也行。”宋薪火笑道。 “嘿嘿，薪火哥你就放心吧，我一直都想娶个漂亮老婆，这些砖头以后就是我老婆，我肯定会让它们漂漂亮亮的，像是个真媳妇。”赵二黄说道。 “哈哈哈！” 现场众人大笑起来，“二黄呀，以后这些全是你老婆！” “大家倒模的时候小心一点哈，这可全是二黄他老婆，弄不好要和大家拼命的！” “嘿，你们这些兔崽子，编排起我来了？我收拾你们！”赵二黄立即和几人打闹起来。 但闹归闹，闹完之后，该干什么，大家伙还是很清楚的。 不少人也明白，能不能娶个媳妇，砖头很重要！ 宋薪火朝着赵卫东看了一眼，然后就往一个人少的地方走去。 见他这样，赵卫东立即会意，连忙小跑着过去，距离宋薪火只剩下半米的时候，他才低声问道：“薪火书记，您找我？” “对，昨天你去县城里，行情打探得怎么样？”宋薪火问道。 赵卫东看了看旁边，立即说道：“薪火书记，县里目前就只有一个县砖窑生产砖，其它地方根本就没人生产。而县砖窑往往都优先供应国家相关的政府单位，工人们还干劲不足，作风懒散，至少很少一部分，流出来给私人。” “而且品质还不怎么样。我刚才看了一下，我们烧的那第一批砖，比县砖窑烧的还要好！” “我们的砖头比县砖窑的要好？”宋薪火吃了一惊。 要知道烧砖有两种，一种是纯粹的用木柴烧，称之为柴火砖窑；一种是纯粹的用煤炭烧，顾名思义，称之为煤火砖窑。 这两种火烧出来的砖是不一样的。事实证明，煤火砖窑的品质更高一点。 县砖窑毕竟是国有单位，自然是不缺煤炭烧的，用的一直都是煤炭。 而宋薪火这边，物资不说匮乏，起码也可以说是贫乏。为了用更低的成本，烧出更多的砖，尽量做到物美价廉，宋薪火烧砖的时候，用煤炭更用木材。 这种情况烧下来的砖，居然比县砖窑的砖还要好？ 宋薪火不得不觉得奇怪，“你确定？” “绝对确定，我昨晚还特别拿了锤子去试过，县里砖窑的砖头，真就不如咱们的。”赵卫东拍着胸脯说道。 “薪火书记，您在部队呆久了，打交道的都是些雷厉风行的实干家。您不知道现在国有工厂是什么德行。” “别说县砖窑，别的国有单位都差不多，工作时间摸鱼的一大把，还有三五聚在一起磕瓜子的，压根就是在混吃等死，您能期望他们和您一样，一晚上待在砖窑旁边，守夜添火弄水呀？” “不可能的！早跑出去和小姑娘去看电影去了！” “居然这么玩忽职守！”宋薪火不敢置信，“他们可是吃公家粮的啊，一个月起码二十好几块钱吧？” “可不是嘛。可偏偏他们拿着比我们多得多的工资，却还不干活，您说气不气？”赵卫东越说越气恼。 他在家里之所以被老婆怼得心里头火，却不敢对老婆干什么，还不是因为他一个月工资就十来块钱，而他老婆则一个月二三十块钱吗？ 赵宋家的青壮年们干活，那就更少了，一天一角几分钱，十天也才一块多，一个月不超过四块钱！ 吃饱饭都是个问题，自然没人肯嫁姑娘来这里了！ 宋薪火说道：“既然我们的砖比县里的砖还好，我们没名气，就低一点价格卖，不相信卖不出去！” “对，我也是这个想法。”赵卫东说道：“最好加大生产，把整个县的砖头需求都搞定，让县砖窑那群只管吃喝不干活的王八蛋，全部去喝西北风！” “对了，还有瓷窑，还有……” 赵卫东越说越来劲，恨不得赵宋家开办所有类型的工厂，把这些在国有工厂混吃等死的家伙，全部干趴下！ “尤其是饭馆！那些服务员鼻孔都在天上，好不容易去吃一顿，还给我这个消费者甩脸色，筷子碗，喝水什么的让我自己来就算了，凳子居然都要我自己擦干净了才能做。” “岂有此理，真的是岂有此理！” 这年头的国有饭店服务员，还真的就是这么的嚣张。 他们哪里是服务员？ 去消费的人才是，专门去服务他们的。 宋薪火说道：“你这么生气，看来被甩过脸？” “可不！就去年过年，我请了家里亲戚一块去吃个饭，结果被那么甩脸，我真的是一点面子都没有，丢尽了脸面！”赵卫东气愤地说道：“薪火书记，咱们什么时候开个饭店，请让我来当店长，我保证干死县里的国有饭店！” “别激动，事业要一步一步地来。”宋薪火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现在砖窑有二黄他们，应该不成问题了。” “至于瓷窑，你昨天说的那本什么天书，你和我说说，有没有烧瓷的妙方？” 第19章 按劳分配 “有的，书上都有的。可以烧白瓷，也可以烧青瓷！” 赵卫东立即从身上摸出一本封面破破烂烂的老旧书，翻到一百多页后面说道：“您看这个，人家白纸黑字写得很好，很详细。” “我不看这个，你给我讲就行了。”宋薪火一看书，脑袋就发昏。 但是听人讲的话，他脑袋不仅不发昏，而且还灵光得很。 赵卫东昨天夜晚搞到书之后，回到家仔细地看了好几个小时，今天一早也看了好一会儿，现在可以说是把烧瓷等内容，记得滚瓜烂熟。 当即他就给宋薪火讲解起来。不仅说烧瓷，还说烧砖，烧瓦等东西。这本书上全都有。 只可惜他讲得不生动，完全是照本宣科地把书本上的东西说出来而已。 但这对宋薪火来说，总比看书好得多。 过了一会儿，宋薪火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怎么了薪火书记？”见他皱眉头，赵卫东问道。 宋薪火说道：“赵会计，你说得头头是道，但是我怎么觉得，这法子有点落后。” “尤其是烧砖这一块，应该只能用于小规模的砖窑，像我们大队这种中大型的砖窑，恐怕有些东西不好使。” “这，薪火书记您这么一说，好像还真的是。”赵卫东扭头看了看赵宋家的砖窑，然后对比了一下书本上的知识，猛地察觉到其中的差距，确实有些地方不合适了。 宋薪火问道：“写这本书的人，我估计是好几百年前的人。是不是啊？” “是，是的。这是个古代人写的。”赵卫东讪笑道，脸孔有些不好意思的发红了。 “薪火书记，真对不起，我一开始没想这么多，只是记得书上有这么个事情，我真没想到会落后呀。” “几百年了，能不落后吗？”宋薪火摇了摇头，但却并没有全盘否认，“不过这上头有些东西，确实也很有用。” “比如烧砖烧瓦烧瓷的时候要浇水，确实有点门道。现在大冬天的雪大，倒还好。但等天气好了，还是得这么干。” “赵会计，你这些天不仅负责统计物资，生产数量，还要给二黄他们普及这样的知识。你能不能办得过来？” “办得过来，肯定办得过来！”赵卫东一听他要给自己派活，立即高兴地点头答应了。 他是瞧不起下地干农活，又累又没什么钱赚，但不代表他就是个好吃懒做的人了。 只要工作种类对了口味，他干起活来别说多带劲。 宋薪火笑了笑，“那好，你先备备课，给大家说说砖窑的事情。等砖头卖出去赚了钱，我们再烧瓦烧瓷，争取早点家家户户都能吃饱饭，讨到好媳妇。” “是是是，薪火书记您忙，我去和二黄他们说。”赵卫东立即卷起书本，兴冲冲地朝着赵二黄等人小跑过去。 老书记田归农走了过来，笑眯眯地说道：“你这小狼崽子，说搞就搞，两天就出砖了，效率很高嘛。” “这都多亏了叔。要是当年您把砖窑给毁了的话，哪里能这么快？”宋薪火笑着说道，看着老书记的笑容，忽然心头一动。 田归农看着他说道：“你小子眼珠子都要转起来了，说吧，又想折腾你老叔我什么？” “怎么叫折腾您？您可是大队书记，我的领导呀，有大事要干，当然要让大领导您来监督了。”宋薪火立即正色道。 田归农笑骂道：“你这小狼崽子，说的倒是好听，直接一点，到底什么事情？” “嘿嘿，这个瓷窑，您看该怎么给他建起来比较好？”宋薪火笑嘿嘿地问道。 田归农笑道：“就知道你小子伤残病重人士都不放过，大冬天的都要给我派活。” “叔，这个事情？” “放心吧，只要砖窑有起色，我就给你找人修瓷窑。要是大家**，十天半月就能搞好。”田归农说道。 宋薪火欢喜道：“谢谢老田叔！” “别忙着谢我。” 田归农摆了摆手，看了看旁边，然后低声问道：“你实话和我说，砖窑要是赚钱了的话，这钱你打算怎么办？” “砖窑是大队的，是集体的，要是赚了钱，自然是要给到整个大队的。”宋薪火说道：“老田叔，我一早就想过了，您听听看，有哪里不好的，您给我指点一下。” “你说。” “我想着，砖窑也好，别的地方赚的钱也好，和大队二八分，二成归大队集体的，这笔钱一部分用来大队办事，一部分给老人养老费，帮助贫困户，小孩子读书，还有看病买药报销。” “八成归干活的。第一批砖头不算，从现在开始，让我人记起来，谁造的砖头多，干的活多，谁就多拿一点。” 宋薪火将早就想好的话说出来：“我作为领头羊，按照底薪是大家的三分之二，再加几个点的提成，效益好，我多拿一点；效益不好，我少拿一点。” “老田叔，这不过分吧？” “不过分，领头羊本来就该多拿一点，毕竟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你可是要承担风险的。”田归农点了点头，甚至觉得宋薪火拿少了。 毕竟这个年头，出一点风险，带头的人真就是要掉脑袋，做大牢的。 就在半年前，有人在县里私印报纸，发了一篇名为《中国要崛起，必须发展个人经济》的文章，当天就被抓了坐牢，现在还没有出来呢！ 宋薪火干这个事情，可不是发文章，而是真真切切地动手干起来了！ 这要是被追责，后果不堪设想！ 也正是考虑到这个缘故，田归农刚才才会说，等砖头销路打开之后，他再组织人修瓷窑。担心现在把瓷窑弄好了，被一锅端了，全都白忙活了不说，还增加了一个罪名。 宋薪火其实内心要是担忧的，但凡家里不那么贫困，能娶老婆，谁在这个时候冒这个风险？ 不过他也有自己聪明的地方，在砖窑上，效仿大包干那样，不改变砖窑的属性，让砖窑依旧属于大队，而不是个人。 以后出了事情，他也不是搞个人主义，罪名可以小一点。 “老叔，没问题的话，我就把大队的人都召集起来，把这个事情说一下。免得有人没进砖窑组，觉得好处都被小部分人占了，心头不平衡。” 第20章 你就是馋人姑娘呗 “你考虑得不错。”田归农点了点头，不由对宋薪火高看了一眼。 之前他还担心宋薪火太年轻，不懂得政治变通。现在看来，他就算是干着个人的事情，但却依托在集体之下。 就算上面的人来调查了，也有迂回的余地。 “行，我去帮你喊人。” “老叔，您别忙活了，喊人的事情，会有人帮忙的。”宋薪火笑着说道。 田归农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起来，“也是，这种分好处的事情，有谁会不乐意来呢？” “那我直接去大队办公室等了。” “去吧老叔，走路慢一点，小心一点。”宋薪火说道。 田归农笑道：“放心，死不了的。” 当天中午，宋薪火和大家说了二八分的事情，也和大家保证了，未来一定会给大家都上医保之类的。 那些没有进砖窑组的人一听，不干活也能拿到钱，天底下居然有这样的好事情。 “真的假的呀薪火书记，您可不能蒙咱们啊？” “是呀，咱们怎么说也是你叔叔婶婶辈。” “大家放心，我宋薪火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要是哪天食言了的话，大家把我脑袋摘下来当球踢。”宋薪火大声说道。 “赵会计，你把刚才我们说的话，都给记好了吗？” “记好了。”赵卫东说道。 宋薪火说道：“大家都听见了吧？以后我们大队开会，都要做记录。谁说了什么，都是要负责任的。不能空口白牙地胡说八道，乱说一通。” “大家过来看看，赵会计记下来的有没有错。” “不用，不用！”大家伙立即摆手摇头，讪讪笑着说道：“薪火书记肯定不会骗我们的。” “大家说是不是？” “是，是！” “薪火书记说话算话，我们要信任他！” 虽然有些人还是担心宋薪火是在给他们画饼充饥，但因为不认识几个字，也就不好意思说了。 毕竟上去看了，也看不明白。 宋薪火笑道：“既然大家这么信任我，那么大家都上来，在这份大会记录上签字按手印。” “不会写自己名字的，让赵会计代写，但一定要按手指印，表示确实参与了。” 众人没想到开个会而已，居然还有这些个名堂，觉得有些新奇。 当即一个一个地拥挤着过来按手指印。 赵卫东连续喊了好几遍“排队，排队！一个一个地来按！”，但大家依旧拥挤着，三三五五成一排地走过来。 赵卫东没办法，只能任由着他们这么按了，只要不出差错就行。 等大家都散了，赵卫东将大会记录本递给宋薪火，“薪火书记，您过过目。” “我不用看，给老田叔看。他老人家才是咱们赵宋家的定海神针。”宋薪火一看这些东西就头昏，立即让他给田归农。 赵卫东立即讪笑着冲田归农说道：“田老书记，您请过目。” “嘿嘿，”田归农好笑地瞥了一眼宋薪火，“你小狼崽子，要老子我办事情了，我就是定海神针了。我不同意你办事了，你就抢我烟丝袋，好话歹话全让你说完了。” 说是这么说，但他还是接过了记录本看了看，确定没问题之后，按了一个拇指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田归农这三个字，写得格外漂亮。就连一直拿着自己高中文凭自视甚高的赵卫东，看到这几个字，也不由觉得惊艳。 “田老书记，您这是专门练过书法吧？真漂亮。” “确实漂亮至极。”宋薪火上次看那个“秘籍”的时候，就觉得他的字很漂亮。 心下一动，他立即笑呵呵地说道：“老田叔，您看咱们大队的砖窑组都成立了，您是不是给题个字什么的，给大家伙打打气，寓意吉瑞？” “你这小狼崽子，见到了兔子就想咬。”田归农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说道：“还有什么要我干的，一并说了吧。” “老田叔爽快！”宋薪火笑嘻嘻地说道：“您看都快过年了，家家户户连个春联都没有，您看是不是给每户人家都……” “你当我写字不用精力的啊？最多三幅！”田归农瞪了他一眼，差点要拿烟杆砸他脑袋。这小子是越来越离谱了。 知道整个大队多少户吗？ 还一户一幅，不累死他啊？ 宋薪火立即说道：“三幅也太少了，最少也要十幅。十全十美嘛。” “滚蛋！” “哎，别激动啊老田叔，八幅，八八八，发发发！” “最多六幅，嫌少滚蛋！”田归农瞪眼道。 宋薪火笑道：“行行行，六幅就六幅。赵会计，快纸墨笔砚伺候！” “好嘞薪火书记！”赵卫东连忙去拿毛笔等东西来。 田归农的字确实相当漂亮，在赵宋家这十里八乡的，还真的就找不出第二个，比他的字更漂亮的了。 看着六幅字都出来了，赵卫东笑着说道：“薪火书记，您看我能拿一幅吗？” “拿着，回头给我把砖头瓦片什么的价格，都给我打探仔细了。”宋薪火说道。 赵卫东说道：“一定的！我老婆明年上班了，一定给您问得仔仔细细的！” “那行，你拿一幅走。”宋薪火笑着说道：“另外再拿两幅，给砖窑组干活再卖力的。” “那其它三幅呢？”赵卫东狐疑地问道。 宋薪火说道：“剩下的这三幅，一幅我待会儿给老田叔家门口贴上。” “算你小子有良心。”田归农脸上露出一抹愉快的笑容，然后问道：“那还剩下两幅，你打算怎么样？” “嘿嘿，这个，大包干这个事情，人家大学生帮了大忙，我寻思着拜年的时候，给人家送过去。”宋薪火笑嘿嘿的说道，脑海里浮现出宁小蝶白净的脸蛋。 听他这么说，赵卫东一脸的茫然，不知道哪里有个什么大学生。 但老书记可就一下子明白了，一脸好笑地说道：“什么大学生，我看你这小子是惦记着人家姑娘，一直没回魂吧。” “哪能呀！我真是要谢谢人家大学生的！”宋薪火立即正色道。 田归农笑道：“行了甭解释，就你刚才那一脸的贼笑，就是馋人家姑娘了。” “这你不要多话。不过你就打算送两幅春联去？像话吗？” 第21章 心爱的姑娘在街头 宋薪火自然清楚，大过年的提着两幅春联给人家拜年，想要讨好人家姑娘，确实很不像话。 “老田叔您就放心吧，退伍费我兜里还有一些，赶明儿去供销社买点罐头，糖果什么的，拿着这两幅春联一块去拜年。”宋薪火笑着说道。 田归农放心了，“你小子心里有数就好。不过你家里那个条件，你那点退伍费，就算全部拿出来，恐怕家里还是有些不够用的吧？” “这十块钱你拿了去，去县里买点糖果和罐头吧。” 说着，他掏出一叠厚厚的钞票，一角的，五分的，还有一分的，统统凑在一块，刚好十元整。 宋薪火连忙摆手说道：“不不不，老田叔你不要这样。等明年开春了，我们的砖头一卖，绝对都会有钱的。” “这些钱您赶紧收回去。” “少废话！给你你就拿着！”田归农抓住他的手臂，直接将钱拍在他的手掌上。 “你小子给我好好追，脸皮一定要厚，拿出抢我烟丝袋的架势来，一定给我们赵宋家追来一个姑娘。让十里八乡的人都看看，我们赵宋家也是有姑娘进来的！” “不是为了半边猪肉，就把个姑娘送出去了！” 宋薪火心里头立即热了，握紧了老书记干枯的手掌说道：“老田叔您就好好瞧着吧，我宋薪火一定把宁小蝶追回来，不然誓不罢休！” “好，就是该有这个气势。”田归农笑道，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守夜不容易，赶紧回去休息吧。” “好嘞叔。”宋薪火点头说道。 将钱塞进兜里，走出大门，看着外边的雪，他就不由想念宁小蝶白净的脸蛋，那晚上相遇和离别时候的画面，一时间精神大爽，心里头热乎乎的，竟然不回去补觉，直接朝着供销社快步走去。 忽然，他听到了一个嗓音，耳朵立即竖了起来。 “小凡，你慢点走，我要跟不上你了。” 这是宁小蝶的声音？ 宋薪火猛地抬起头来一看，刚才还在脑海里的女孩子，竟然就在对面街道上，一只手拉着弟弟宁凡的手臂。 宁凡看上去很愤怒，双眼里的怒火简直能够穿透镜片，咬着牙齿说道：“这些酒囊饭袋！吃着老百姓的粮食，就是不干正事！他们都该滚下台，根本就不配当什么公务员！” “还为人民服务呢？哼，一群蛀虫！” “嘘，嘘！别让人听见了！”宁小蝶有些担忧地劝说道。 宁凡到底还是年轻气盛，很不服气地说道：“听到就听到，我这就去找县政务大厅投诉这些不干事情的家伙！” “没用的小凡，那年我们上学的事情，不是也去找过吗？人家怎么说的，你应该还记得的。”宁小蝶苦涩的说道。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种红薯。 可事实上种红薯的人都是谁，老百姓心里不清楚吗？ 宁凡想到当年的事情，心头更怒了。 “咳。” 突然，一个咳嗽声在对面街道传来，接着传来打雷般的声音。“小蝶同志，大学生，你们姐弟俩这是遇到什么事情了？说不定我能帮忙。” “嗯？”宁凡猛然一抬头，看见了宋薪火那张俊朗的笑脸，登时愣住了。 他怎么在这里！ 不会是跟着我们来的？对我姐贼心不死吧？ “宋同志？你怎么在这里呀？”宁小蝶也吃了一惊，但脸上露出了一抹喜色，“你快过来帮帮我，劝一劝小凡。” “发生什么事情了？我要先知道这个，不然不好劝。”宋薪火见她和自己说话，登时欢天喜地地快跑了过去。 宁凡不想和他有太深的关系，免得给他打自己姐姐主意的机会，立即就说道：“没发生什么事情？宋同志，你去忙你的吧。” “姐，我们回去了。” “哎，小凡你别这么说，人家宋同志一腔好意，不管要不要人家帮忙，至少也该和人家说一说再走的。” 宁小蝶摇了摇头，奇怪自己弟弟平时挺礼貌，知书达理的一个人，怎么偏偏对这位宋同志格外的不礼貌。 “宋同志，我弟弟正好在气头上，不是故意要对你怎么样，希望你不要记挂在心上。” “不不不，是我来的不是时候。”宋薪火听到她悦耳的声音，心里头暖乎乎的，别说宁凡只是这么说，就是打他几拳，他也不在乎的。 就当是自己这个当姐夫的，给小舅子助助兴好了。 “小蝶同志，到底发生什么事情，让大学生这么生气？” “还不是为了我爸摘帽子的事情。”宁小蝶苦笑道。 姐弟俩本来打算，等明年宁凡入了党之后，再想办法给父亲平反，摘掉帽子的。 但上午的时候，听说有好些人犯的事情，比自己父亲的还要严重，却被摘了帽子，姐弟俩心下就意动了，来街道办想要给自己父亲平反摘帽子。 结果办事的人却对他们爱答不理，让他们再等等，就是不干实事。 这才有了刚才宁凡气汹汹的，要去县政务大厅投诉的事情。 “不过我弟弟明年就能入党了，等到了那个时候，我父亲就能平反摘帽子了。也就是几个月的时间而已，都忍了这么多年，有什么不能忍的。”宁小蝶低声说道。一方面是在安慰弟弟，一方面也是在自我安慰自己。 因为父亲成分的缘故，她这样好条件的姑娘，愣是没办法在县里找到工作。 虽然家里没人说她不是，可宁小蝶毕竟是个务实的姑娘，总觉得过意不去，常常夜晚独自一个人不争气地哭。 但哭过之后，她又会坚强起来。 宋薪火听了她的话，心头气恼道：“小蝶同志，这些家伙都是些欺软怕硬的东西。你们跟着我，我带你们进去，给你们找个公道回来！” “宋同志，你要去找街道办的麻烦？”宁小蝶吃了一惊，“会不会连累你？” “不会，你们跟我一块去，告诉我是谁给你们办事拖拖拉拉的就行。”宋薪火说着就往街道办走去。 宁小蝶稍微犹豫了一下，旋即就跟着他一块走去。 看她这样，宁凡心里头有些气恼，怎么这个家伙要闹事，你就不劝了。我要去县里投诉，你却担心我闹事了！ 宁凡觉得姐姐不相信自己，心里头有些不高兴。 第22章 能不能说一句话 跟在宋薪火的身后，宁凡心里头有些不服气，咬了咬牙齿问道：“宋同志，进去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怎么办？” 宋薪火扭头看向他，嘿嘿笑了两声，“大学生，等下你可别觉得我粗鲁。” “什么？” 宁凡一愣，没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宋薪火就已经走了进去，大声询问道：“谁刚才接待他们的？” 办公室内，几个身穿着正装，却在上班时间不干正事，一个一个地翘着二郎腿，一手拿着报纸，一手拿着搪瓷杯喝着热茶，偶尔嗑嗑瓜子吃点果子，好不自在舒服！ 宋薪火这一嗓子，直接吓得他们心头一跳，一个头顶秃了一半的男人，手中的水杯打翻了，烫得连忙从凳椅上跳起来，“哎哟，我的裤子！” “哪个叫嚷嚷的，不知道这里是街道……” “我嚷的，咋的！”宋薪火走过去说道。 秃顶男人一看他人高马大，讲话像是在吼自己似的，吓得脸色登时发白，登时不敢再叫嚣，声音变小了很多，“你，你谁啊？” “我是谁你先别问，我问问你，刚才是谁接待的他们姐弟俩？”宋薪火站在他面前说道。 秃顶男人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宁小蝶，宁凡姐弟俩，脸色立即变了，“你们这两个人，怎么能这样，我不是说了嘛，你们爸爸脱帽子的事情，不是我能够决定的，必须向上级申请，需要时间的。” “你们怎么能够叫帮手来……哎，哎！你这是干什么！” 不等他说完话，宋薪火直接伸出一只大手，抓住他的衣领，直接把他拽了起来，距离地面足足有两公分高，吓得他声音都打战了。 旁边几个街道办的办事人员，见宋薪火这么猛，吓得纷纷从凳椅上站起身来，慌张后退了好几步，生怕他会迁怒自己。 宋薪火瞪着秃顶男人说道：“别给我说什么想上级申请。别人家的帽子为什么都脱了，独独他们家的没有？” “你说，是不是故意为难他们？” “我，我没有，绝对没有啊！你放我下来，我恐高。”秃顶男人慌张地说道。 宋薪火说道：“少废话！我就问你一句话，这件事情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办好！” “我没办法的，我要向上级……” “碰！” 宋薪火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整张长桌都摇摇欲坠，“我不管你要干什么，你给我一个准话，最晚什么时候能办好！” “过年，过完年，明年一上班就能办好！”秃顶男人吓得心肝都快裂开了，面色发土地说道。 “刚才不是要上报申请吗？” “不不不，不用申请了，我自己就能办好这个事情。” “哼，” 宋薪火哼了一声，将他丢下来，指着他说道：“你说的，明年一上班你就能办好。我信你一次。” “但要是到了那个时候，你还办不好的话，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说着，他一巴掌又拍在桌子上！ 这一下，碰的一声，长桌再也支撑不住，原地散架！ “不会，绝对会都办好！”秃顶男人吓得双腿直打战，怎么站都站不稳，一下子就给宋薪火跪下来了。 但他却不敢怪罪宋薪火，而是巴不得他赶紧走，千万别再来找上他了。 宋薪火点了点头说道：“行，明年我再来找你。” “小蝶同志，到时候我去叫你，一块来这里。我们先出去吧。” “谢谢你宋同志。”宁小蝶呆呆地看着他，眼眸里闪烁着异彩。 自己爸爸摘帽子的事情，他们家不知道奔波了多少次，每次来这里，都是等消息，要上报申请，一拖再拖，就是不给摘。 没想到宋薪火只是来一次，半分钟时间都不要，就把事情搞定了。 一时之间，宁小蝶真心渴望，自己家里能够有这么一个男人。 那样的话，他们家也就不至于被欺负了。 走出办公室，宁小蝶说道：“宋同志，你帮了我们家大忙，我想请你吃个饭，那边那家饭店可以吗？” “不用，不用！”宋薪火心里头高兴死了，但一想到宁小蝶请自己吃饭要花钱，他就舍不得她为自己花钱，连忙说道：“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小蝶同志不要放在心上，等明年上班了，我们再一起来。” “这可不是小事情。宋同志，我还是想请你去吃顿饭。”宁小蝶说道。 虽然他们家帽子是个问题，但家庭条件并不特别的贫穷。一年到饭店吃几顿饭，还是办得到的。 宋薪火摆手说道：“不不不，真不用破费了。不过小蝶同志一定要请我吃饭的，就让我去你们家吃一顿饭吧？” “不行，这绝对是不行的！”宁凡吓了一跳，连忙拒绝道。“宋同志，快过年了，大家都有事情忙，肯定没法好好招待你。要是去饭店吃的话。” “饭店贵，不如自己买点肉回去，自己做着吃更划算，味道也更好。”宋薪火说道。 宁凡连忙说道：“那我们送你点别的吧？宋同志，你不是想要搞大包干嘛，大队的生产工具够吗？” “不够的话，我们去买点？我们姐弟俩付钱。” “我们大队的工具都是足够的。”宋薪火立即说道：“而且我们的砖窑也弄起来了，明天一开春就能出售。” “那我们……”宁凡立即想送点别的，总之不想让宋薪火去自家吃饭。 “小凡，你怎么这样？” 宁小蝶有些不高兴地说道：“人家宋同志帮了我们好大的忙，别人不知道，难道我们自家人心里头没有个数吗？” “我看就按照宋同志说的那样，买点肉菜，到家里做菜饭，请宋同志好好地吃一顿。” “姐！”宁凡脸色立即变了。 他真想说，这无异于引狼入室啊！ 宁小蝶见他脸色都变了，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心疼自己弟弟，看着宋薪火说道：“宋同志，之前小凡说的也没错，快过年了，大家家里头都挺忙的，不方便招待你。” “你要是不介意的话，等过完年，我们再招待你好不好？” “好，好啊！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听你的。”宋薪火立即点头说道。 只要是宁小蝶说的，他就绝对不说不好。 见他答应得这么快，宁小蝶内心有些过意不去，想了想，将一对手套从身上掏出来，塞在宋薪火的手掌说道：“冬天冷，你戴上能保护手。” “嘿嘿，好。”宋薪火高兴极了，什么客气都忘了。 宁凡却差点背过气去，这可是自己姐姐亲手织好的，说是等下去供销社看看，还有没有红色的线，回去后缝一个红星上去，然后再给他的。 居然直接送给宋薪火了！ 第23章 弟弟吃醋了 宋薪火得到了一双手套，心头格外的高兴，“小蝶同志，你们接下来要去哪里？我送你们过去。” “不用了宋同志，我们姐弟俩直接回去了。”宁凡拉着自己姐姐的手，立即就走。 宁小蝶吃了一惊，刚想说些什么，却见他很不高兴，当下只好和宋薪火微微一笑，然后就跟着弟弟走。 走了一会儿，宁小蝶这才问道：“小凡，你到底怎么了？” “我没怎么样。”宁凡生闷气的说道。 宁小蝶说道：“你肯定有什么，不然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奇怪。人家宋同志帮了我们家多大的忙，你不会不知道。” “不请人家吃一顿饭也就算了，还没有好好道声谢谢，就这么走了，很不礼貌。” “我，我……”宁凡张了张嘴，脸孔有些发红，也知道自己这样做很不对，所以说不出什么话来。 宁小蝶看着他说道：“你到底怎么了嘛？对人家宋同志有意见，你可以直接说出来呀？” “或者是别的问题，你也可以告诉我的。我是你亲姐姐，肯定会帮着你的。” “你说好要把手套送我的，可你却送给他了。”宁凡闷声说道。 “就这样？” 宁小蝶一愣，旋即捂着嘴笑了起来，“小凡你真的是太小气了。不就是一双手套嘛，回去之后姐姐就给他织两双，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吗？至于这么和人家宋同志动气？” “那不一样。”宁凡心里头说不出来的烦闷，因为他感觉自己姐姐送出去的手套，不仅仅是手套，还有某些特别的含义。 宁小蝶纳闷道：“怎么就不一样了？小凡，你现在可不是几岁的小孩子，而是一个男子汉了，可不能说这种幼稚的话胡闹。” “我没有胡闹！姐，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宁凡咬了咬牙齿，终于问出了这句话。 宁小蝶登时脸颊发红，吃惊道：“你，你怎么说这种话？我和宋同志只是见了两面而已，哪里有那么容易就喜欢上了？” “不要胡说了，不然我要生气了！” “我，” “不许再说了！”宁小蝶说道。 宁凡低垂着脑袋，虽然不说了，但是心里头却更加确定，自己姐姐是看上宋薪火了。 要不然的话，姐姐怎么会这么在意这件事情，不许他再说。还不是因为恼羞成怒？ 姐弟俩沉默地走了一会儿路，宁小蝶忽然说道：“小凡，你说宋同志之前那么帮我们，爸爸摘帽子的事情，明年开春是不是就能成了？” “这个我说不准，不过我不喜欢他这样的行为。太暴力，太野蛮了。”宁凡说道。“做人还是应该文明礼貌一点，通过文明的手段来解决问题。” “我倒是觉得宋同志这样做得很好，我心里头很解气。”宁小蝶说道。 这些年来，他们不知道为了摘帽子的事，来来回回跑了多少趟了。办事的人员哪一次不是高高在上的样子？ 翘着二郎腿，喝着热开水，看着报纸杂志，吸烟眯眼睛，就是不干人事！ 他们为此不知道受了多少的气！ 要是自己爸爸犯的错误很大，确实不能轻易摘下帽子，也就算了。 可偏偏比自己爸爸犯的错误严重七八倍的人，帽子都给摘了，轮到自己爸爸摘帽子的时候，却推三阻四，一拖再拖，谁心里头会没有几分怒火。 换做是别的人家，不说动手，起码也该骂人了。 可是老宁家却都是老实巴交的人，一个会骂的人都没有，更别说动手教训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了。 所以宁小蝶觉得宋薪火很有男人气质，也由衷地希望，家里能够有这么一个男人。 听了姐姐的话，宁凡的脸色变了变，虽然宋薪火帮了他们是事实，但是他还是不希望自己姐姐，和一个粗鲁的男人在一起。 在他心目中，姐姐应该自考大学，和一个讲话斯文，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在一起，而不是宋薪火这样的，高中都没念过的男人！ 可是宋薪火确实帮了他们，宋薪火没法说一些太严重的话，只好说道：“姐，你不会忘了，自己要考大学的事情吧？” “当然没忘记啦！等明年开春蚕丝、兔毛之类的卖了，我就有钱了。”宁小蝶立即笑着说道：“我都一早想好了，昨晚还和妈说呢。” “等钱凑够了，我就专心备考。” “对，就该这样。姐，我预祝你考上心仪的大学，成为一个大学生，去学习更多的知识，见识更多的世面。”宁凡高兴的说道。 想到自己姐姐考上大学之后，就和宋薪火几乎不会再有往来。等到了大学里，看到了更多优秀的男同学，不怕自己姐姐不会改变想法。 “姐，前面积雪有点厚，我背你走，你别陷进去了。” “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了？快说，打什么歪主意？”宁小蝶问道。 宁凡说道：“没有歪主意，就是心疼你。” “算你讲话有良心。”宁小蝶笑着说道。 就在姐弟俩越走越远的时候，宋薪火也渐渐回过神来，但是看着那双手套，还是忍不住嘿嘿地傻笑了几下。 他也不戴上手套，而是小心翼翼地折叠起来，塞进兜里藏着，生怕造成什么损坏，然后就往供销社走去。 看见有人在卖猪肉，精肉九毛钱一斤，板油三毛钱一斤。 猪骨头是一毛钱一斤的，但是一般情况不能买，必须骨科医生开具证明，才可以买猪骨头。 看见宋薪火走过来，坐在肉摊前的男人，本不想搭理他，但一看他身材高大，登时不敢太怠慢，问了两句：“买肉啊？” “对，一斤精肉。” “出示一下肉票。”负责人看着他说道。 宋薪火从兜里摸出肉票，然后交了钱，这才能买到肉。不然光是有钱，也是买不到肉的。 旁边有几个显得鬼鬼祟祟的家伙，看见他有肉票，当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缩了缩衣领，转过身去物色别的客人。 他们是专门在附近，等那些想要买肉、买糖、买粳米、买布等等一切需要凭票限量购买的物资，兜里却没有票的人。 他们好把兜里多余的票卖了换钱，赚一点差价。 说得简单一点，他们是黄牛贩子！ 第24章 赵宋家不配娶姑娘吗 各种诸如肉票之类的票，只是一种可以购买该物品的凭证，出示这个之后，还是需要花钱购买的。 而不是说出了票之后，就直接可以拿走多少东西。 宋薪火买了两斤多一点的肉，花了一块九毛三分。之后又掏出糖票，花了两块钱，买了两斤白糖，还有一斤什锦糖。 兜里就只剩下六块来钱了。 宋薪火想起自己妈喜欢吃点枣子之类的东西，就又花了两毛钱，买了好几大包盐金枣。然后大包小包地提着东西，到处和人打探砖头，瓦片的价格。 别人见他大包小包地提着不少东西，认为他有点钱，问这些是为了砌房子，当即也不含糊，把知道的都告诉了他。 “大伙子，”一个大妈说道，“年前我儿子结婚要砌新房子，找县里砖窑厂买过，三分五厘钱一块砖头。” “这是卖给私人的价格，要是给公家的话，一般卖得低一点，少个两厘钱，三分三左右了。” “我听说好像不是这样子的，卖给私人三分三，卖给公家三分五。”有个大叔拿着芭蕉扇正在扇熏腊肉的火炉子，一听这话，立即扭头对宋薪火说道。“说是卖给公家的不好拿钱，卖给私人的话，就可以揣一部分到自己的腰包里，所以都迫切想要卖给私人，价格低一点，销量才好一点。” “好好好，谢谢婶婶伯伯。”宋薪火笑着点头，然后又找了几个人询问。 不管是怎么个说法，最终价格最低最低也就是三分三厘钱的样子，没有最低的了。 回到赵宋家，宋薪火刚到村口，不少人就看过来了。 “薪火书记，你这是发财了呀？买这么多东西，得好几块钱吧？” “宋姐啊，儿子回来了就是好，伙食一下子就提高了好几个档次了。” “嘿，薪火哥，这是盐金枣吧？给我尝一颗吧？”赵二黄和人替换了班回来，刚好瞧见他手里提着的东西，口水直流。 宋薪火笑了一下，将一包枣子丢给他说道：“别一个人吃，给村里的孩……子也分一点”。 话还没有说完，宋薪火扭头看了一眼周围，整个赵宋家好几年都是只有姑娘出去，没有姑娘进来的。家家户户都吃不饱饭，力气不足，营养不够，男人没活力，女人肚皮瘪着，哪里来的小孩子啊！ “你刚才那包给大家分了吧，这包单独分给砖窑厂的兄弟，他们要力气干活。”宋薪火又掏出一包给他。 “好的好的，谢谢薪火哥！”赵二黄高兴不已，连忙接住。 大家伙立即将赵二黄围拢了起来，几十岁的老家伙了，都还腆着脸，盯着他手里的东西，双眼发光。“二黄，先给叔吃一个。” “婶婶以前没少疼你，你赶紧给我来一个，尝尝是什么味道。” “别着急呀，我先吃一颗，看好不好吃，再给大家分。”赵二黄连忙后退，一边拆开**。 众人哪里能忍，立即就有几个人扑了过去，“不用尝，赶紧站住，叔就尝一个，不多要你的。” “就是，甭小气！人家薪火书记说了的，要你分给大家吃，你可别想一个人吃独食！” “谁吃独食了！我这不是在给大家分嘛！别着急，很快就好。”赵二黄喊道。 “拿来吧你！”一个老大叔伸手就抢走了几颗，一点也不跑，直接塞嘴巴里。 其他几个人见他拿了好几颗，立即就伸手往他嘴里抢。“你这个老家伙坏得很啊！一人最多一个，你一个人吃这么多，被人吃什么！” “赶紧把嘴巴张开，吐出来！” “赶紧的！” 宋薪火看着他们为了三分钱一小包的东西，居然会这么的争吵，心里头很不是滋味。 但同时，想要带领着大家一起致富，过上更好日子的念头，也变得格外的强烈。 回到家里，宋妈看见他买了这么多东西，第一个反应就是心疼钱。“哎哟，过个年而已，要买这么多东西吗？” “儿子呀，你这些花了多少钱啊？你退伍费可不多啊。我们家的房子这么多年了，有些地方漏风漏雨，以后都是要花钱修理的。” “你赶紧告诉我都是从哪里买的，我拿回去退了，兴许还来得及。” “妈，慌张什么？”宋薪火看自己妈妈急成这样，心里头更不是滋味了。 “这是娶媳妇用的，你说该不该买？” “娶，娶媳妇？哪里的，谁家的姑娘呀？”一听这话，宋妈当即欣喜道：“谁给你做的媒？靠谱不靠谱？” “宁家村的。”宋薪火说道，“老田叔借我的钱，让我买的。等拜年那一天，送过去意思意思一下，不然怎么有脸去人家家里拜年呢？” “宁家村？你能娶到那里的姑娘？！”宋妈大大地吃了一惊，满脸的不敢置信，“不能够，不能够呀。” “那可是我们这十里八乡最有钱的地方，只有姑娘嫁进去，没有姑娘嫁出去的道理。怎么可能有姑娘嫁给我们这样的家庭？” “你，你不会是骗婚吧？” “嗨，你儿子我好歹也是个一米八大高个，光荣的退伍军人，大队副书记，怎么就不能娶宁家村的姑娘了？”宋薪火其实对这个事情心里头也很没有底，觉得自己也配不上宁小蝶家那样的好条件，可听亲妈这么说，还是有点不服气。 宋妈看了看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摇头说道：“就算你是退伍军人，大队副书记，那也不能够。” “这是为什么？我们赵宋村，就比宁家村差这么大？”宋薪火纳闷道。 宋妈说道：“那还要说？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你要是真能从宁家村娶个媳妇出来，你下面的亲爹，都要笑活过来。” “你爷爷那一辈的祖坟上都该冒青烟了！” 好家伙！ 这真是亲妈吗？ 宋薪火心情有些气闷，但并不是对自己母亲有什么意见，只是宋妈的这些话，无异于是一盆巨大的冷水，狠狠地泼在他微微有些发热的心房上！ 比整个冬天都要冷。 赵宋家的男人，要娶宁家村的姑娘，真就这么的不可能？ 第25章 我一定要娶 沉默了一会儿。 “我要是一定要娶宁家村的姑娘呢？”宋薪火抬起头来，目光直直的盯着自己妈妈的双眼，语气笃定的问道。 宋妈吃了一惊，“你，你魔怔了吗？我都说了，这不可能的！” “别说宁家村，你看看十里八乡的，但凡不是缺胳膊缺腿，或者缺别的什么地方的女孩子，有几个肯嫁到赵宋家来的？” “从无例外？”宋薪火问道。 “有个锤子的例外，一个都没有！”宋妈说道：“我不管你喜欢上宁家村谁家的姑娘了，你都给我趁早打消这个妄想，不可能的事情！” “不，还是有机会的。”宋薪火虽然受到了打击，但还是没有失去信心，目光一转，朝着砖窑那边看去。 只见天际浓烟滚滚，将冰雪消融，造出一个新天地来！ “是了，只要砖窑搞得好，瓦片瓷器跟着上，我就有机会。赵宋家就有未来！” “你在嘀咕什么？”宋妈狐疑道。 宋薪火不解释，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说道：“妈，我不在家里睡觉了，我去砖窑工作。” “这些东西你可别吃了，都藏好了！” “你，” 宋妈还没有张嘴说话，就见宋薪火在旁边的木桶里舀了一瓢井水，咕咚咕咚地喝光，然后就跑了出去。 “给我藏好了妈！我一定要娶宁家村的姑娘回家做媳妇！” “这小子！”宋妈看着他飞快远去的身影，不由嘀咕道：“莫非是想老婆想疯了？” “也是，毕竟二十来岁的大伙子了，这要是放在以前，早就生娃好几个了。他想要个老婆，也是正常的。” “只是……” 宋妈扭头看了看自己家的情况，不由苦笑了起来。 就他们家这样的情况，别说娶宁家村的，就是旁边条件差不少的村子里的姑娘，也十分的困难。 “哎，辛辛苦苦，当爹妈的还不是为了儿女吗？我就是泼出去这张老脸，也要给儿子做一桩媒来。” 说着，她就提了一点米去找人了。 至于宋薪火带回来的那些东西，她是真不舍得动。 尤其是那一斤什锦糖，一块多钱呢！ “真是个败家子！买什么不好买这么贵的东西干嘛呢！” 夜晚的时候，鞭炮声在十里八乡不断地响起来。 城里县里乡下，都一下子有了浓郁的年味。小孩子们放鞭炮，炸牛粪，炸池塘，炸田地，嘻嘻哈哈地笑成一串。 大人们凑在一块，抽烟的，玩纸牌的，拥挤在某户人家的电视机旁，一块看电视剧的。 大家都欢欢喜喜的，要过一个愉快的春节。 赵宋家的大人们也都欢欢喜喜的，心里头都有不少的期盼，但是却不怎么过春节，反而是聚在砖窑旁边干活，数着越积越多成品砖块，脸上就忍不住洋溢出喜色。 “三分一厘钱一块砖，这得多少钱啊！”赵二黄数到四十的时候，一下子又从十几数起来，总是数不到一个正确的数字，干脆扭头朝着赵卫东问道。 “赵会计，你给我说说呗。” “二黄同志，这里起码有四五千块砖头。按照薪火书记说的标准，合格品起码有三千八百块，都作三分一厘钱卖，比县里砖窑厂便宜个两厘钱。” 赵卫东笑道：“不合格的嘛，我们不能拿出去卖，免得砸了咱们赵宋家砖窑的品牌。” “啥品牌？咱们就是一群草根，怎么谈到品牌上了？”赵二黄嘴里虽然这么说，但脸上却满是得意之色。 草根也能有品牌，真特娘的带劲！ 旁边几个砖窑组的成员，也都一脸的喜笑。“三千八百多块砖，那得……好多好多的钱吧？” “就算我们平均分下来，那也是好多好多钱啊。” “那可不！果然跟着薪火书记错不了！等明年开春，咱们地也种上，哎哟，以后绝对都能吃饱饭了。” “这样的好日子，以前我哪里敢想啊！” “聊什么呢？”宋薪火检查过砖窑的情况，确定没有开裂坍塌的风险，这才走了过来。 瞧见大家聚在一块，不由笑着问道。 众人都敬佩地看着他说道：“薪火书记。” “薪火哥，刚才赵会计说，合格品的砖头才卖钱，不合格的不卖。那干嘛用呢？”赵二黄问道。 宋薪火说道：“不合格的砖头也好，以后的瓦片，瓷器也好，只要是不合格的，一概不能对外出售，免得砸了我们自己的名声。那以后有人乱嚼舌头，我们赵宋家还怎么卖东西？大家还怎么信任我们？” “彼此之间没有了信任，你东西再好再便宜也没用了。” “所以大家都给我听好了，就算是想拿几块砖头回去给自家用的，都不许给我拿不合格的！砸自己的脚！” “是是是。”众人连忙说道，有几个脸孔红了。 因为这些天，他们还真的偷偷的拿了一些砖头回去。 本来他们还以为宋薪火不知道，没想到宋薪火居然一早就看出来了。 宋薪火看了看他们说道：“在食堂饭店工作的，打包带点饭菜回家。在砖窑工作的，偷拿几块砖头回家。这都是正常的，我不会和大家计较。” “但是，不能超过一个量。我现在就给大家规定一下，每个月大家最多只能拿十块砖头回去，超过了这个数，别怪我脾气不好，逮着你们动手打人！” “不会，绝对不会超过！”众人连忙摆手说道。 宋薪火嗯了一声，这才回答二黄之前那个问题，“说最开始的事情，不合格的砖头怎么办。可以敲碎了铺地，给咱们大队搞一条砖路出来。” “这样的话，以后咱们有了车好开。下了雨，大家也好走路，不用走一脚的泥巴，老人也不至于摔倒了。” “原来是这样啊。”众人恍然大悟过来。 乡下的路，很多年来都是黄土路，气候干燥的时候，风一刮就全是风沙，呛人鼻子，迷人眼睛。说话一时不慎，满嘴都是沙子。 要是遇到下雨天，那简直不能走路嘛！ 这要是修条路出来，真的是很便利的事情。 宋薪火说道：“好了，大家继续干活。争取在开春之后，凑够一万块合格的砖头。” 第26章 永久牌自行车 “一万块砖头，那得赚多少钱呀？”赵二黄有些激动地问道：“薪火哥，我们大家最后又能够分多少钱呢？” “这个赵会计已经算过了。赵会计，你和大家说。”宋薪火笑着说道。 赵卫东立即掏出一个小本本，然后说道：“一万块砖头要是全部卖完的话，我们砖窑组就能赚三百一十块钱。按照之前说的，我们和大队二八分账，最终可以得到二百四十八元。” “再将煤炭之类的七七八八的东西，成本钱给扣除掉的话，怎么也有个二百来块钱。” “我们砖窑组有七个人，薪火书记是带头人，是书记，也是砖窑组的组长，以后出了事情，他是要第一个倒霉的。所以他要拿个提成，大家没问题吧？” “这肯定没问题呀。”大家伙摇头说道，就算赵卫东不说出来，他们心里头也有数。 当头头的，谁能和底下的人拿得一样多？那还当什么头头？ 谁还想当头头了？ 赵卫东说道：“既然大家都这么说了，那我告诉大家，不出意外的话，平均下来，砖窑组每个人都能获利二十块钱到三十块钱。” “但是之前薪火书记也说过了的，谁干得多就拿得多，以现在的工作实际情况来看，二黄可能能拿到三十块钱，而最低的一个，只能拿二十块多一点点钱。” “哎哟！我能拿三十块钱！”赵二黄惊喜不已，激动得面孔涨红。 其他人也纷纷激动不已：“天哪！赵会计你说真的，不是忽悠我们吧？是二十块钱，不是二块钱吧！” “那当然不能忽悠你们了。薪火书记都站在这里听着呢，要是我说错了，到时候是要打自己脸的。”赵卫东说道。 宋薪火笑着说道：“大家加油干，烧得越多越好。我们赚的也就会越多！” “但是有句话还是要提醒一下大家，欲速则不达。不能一味地图快，忽略了砖头的品质。不然卖不出去，就是白费了功夫。” “是是是，薪火哥说得对，大家别说了，开干，开干啦！”赵二黄连忙说道。 众人也被即将到来的收入给弄得浑身滚烫，加油干了起来， 一眨眼时间，就到了拜年那一天。 宋薪火让大家休息，但赵二黄等人不肯放过这样赚钱的机会。 “薪火哥，这上头的政策一天一个样，谁也不知道过几天会怎么样。今年这个年不过也罢，不如趁着机会多赚一点钱。”赵二黄说道。 宋薪火沉声道：“过年还是要过的吧？大家怎么想？” “大家和我想法一致，宁愿不过年，也要多搞一点砖头。”赵二黄说道：“反正砖头一码好，要烧足足一个昼夜。我们晚上再去拜年，走亲串友，也是一样的。” “既然这样的话，我不勉强你们，但一定要注意身体，别没日没夜地干，搞垮了身体，再多的钱也是白搭的。”宋薪火说道。 他在部队的时候，就曾经见过很多能吃苦耐劳的，实在是太拼命，最终不仅没干好事情，反而还把自己累垮了。 “做人做事都要劳逸结合。我可不想哪天被人戳脊梁，骂是黑心没良心的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明白的薪火哥。这都是我们大家自愿的。”赵二黄说道。 众人纷纷说道：“对啊，俺们自愿的！薪火哥，听说你要去宁家村给什么姑娘拜年，嘿嘿，是不是真的啊？” “真的。”宋薪火笑道。 赵二黄等人立即起哄，“噢噢噢，薪火哥，你可一定要成功啊，让我们赵宋家进来个姑娘瞧瞧呗！” “薪火哥，拿着这个。”赵二黄神神秘秘地将手从兜里掏出来，然后塞进宋薪火的裤兜里，“到时候肯定用得上。” “什么玩意儿？”宋薪火有些好奇，伸手摸了摸，拿出来一看，想要揍人。 这赵二黄送什么不好，居然送了他一个避孕套！ 周围人立即围拢过来，“哎哟，这什么稀奇玩意儿？” “避孕套。嘿嘿，我珍藏了很多年。”赵二黄笑着说道：“薪火哥，你可要珍惜啊。” “我揍你个球！”宋薪火瞪了他一眼，将东西拍在他手上说道：“给我正经点。” “薪火哥，真用得上。万一情到浓处，你们两口子……” “滚蛋！” 宋薪火踹了赵二黄一脚，笑骂道。“你这家伙，成天不想正事。” “嘿嘿。”赵二黄坏笑道：“我是真心话，万一你们……” “讨打是吧？” “不说了，不说了。大家伙赶紧干活了。”赵二黄立即后退，免得宋薪火给他一脚厉害地尝尝。 宋薪火笑了笑，朝着赵卫东说道：“赵会计，麻烦你监督计件了。” “不麻烦的，应该的。”赵卫东摇头说道。 一开始的时候，他确实是很瞧不起宋薪火，觉得他这么一个初中学历都不完全具备的人，根本就不配当他的上级。 但随着这几天相处下来，宋薪火又是搞大包干，又是搞砖窑，真的是有切实的致富之路，都让赵卫东对他的看法慢慢改变。 但是对于赵二黄等没有念过什么书的人，他还是发自内心地瞧不起。 这种自视甚高是长年累月形成的，想要他一下子就改变，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薪火书记您等一下，这是我欺负的永久牌自行车，虽然旧是旧了一点，但代步还是很实用的。这大冬天的，你走路去宁家村也太远了，不如骑着这辆车去吧？” “这，”宋薪火有些迟疑。 现在这个年头不同后世，买自行车也好，买电视机也好，很多东西都是要有票才能买的。没有票的话，一般可以找人托关系弄票，要不然就去黑市花钱买。 但即便有了票，一辆永久牌或者是凤凰牌的自行车，价格也是很高昂的。 足足要上百块钱呢！ 城里工厂上班的，一个月也才二三十块钱。买一辆自行车，非得攒大半年钱不可的！ 乡下人那就更难了。 所以现在这个年头，在乡下骑自行车，那是相当时髦，令人羡慕的事情。 “薪火书记，这是我老婆特别吩咐我的，要是您拒绝了的话，今晚我可就得睡地上不行！”赵卫东说道。 宋薪火还是有些迟疑。 忽然，一个穿着花布衣服的妇女朝着这边走来，脸上满是笑容，“薪火书记，薪火书记！大好事情呀！” 第27章 老娘相亲 “妈妈？”赵二黄一听这声音，吃了一惊，连忙从砖窑那边走来，喊了一声，“妈妈你怎么来了呀？” “什么大好事情？” “这个事情和你没关系，干活的时候好好干活，回头有你知道的时候，男人的别这么八卦。”赵母瞥了他一眼说道。 赵二黄嘿嘿一笑，站着不动。 赵母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然后一脸笑嘻嘻地看向宋薪火，上下打量着他，“好汉子，美男子，薪火书记你这真的是一表人才呀。我看好事一定能成。” “到底什么好事啊婶婶？”宋薪火困惑地看着她。 赵母笑嘻嘻地说道：“大好事，天大的好事。” “你和我去家里，立即就会知道了。我保证你高兴。” 说了大半天，她还是没说个具体的事情，仍旧让宋薪火去家里才知道。 宋薪火笑着说道：“婶婶你这整的还挺神秘的。行，我和你走一趟，反正我刚好要回去拿东西。” “书记，自行车。”赵卫东连忙将自行车推到他的身前，表情很认真地说道：“请您务必借用。” “谢了。”宋薪火看了看他，也不矫情了。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就将自行车接了过来。“回去后，你给我谢谢你老婆。要是以后有机会，我当面谢谢她。” “嗨，一点小事而已，书记您别和我们客气。”赵卫东笑着说道。 宋薪火骑上车，拍了拍后座，“婶婶，上车吧。我载你一块回去。” “哎哟，这可是永久牌的自行车吧？老贵老贵的，我能坐这个上面？我可没那么金贵呀。”赵母看见这辆自行车，眼睛都亮了起来，连忙摆手摇头说道：“你骑着，我走路就好了。” “那怎么行呀？快上来吧。”宋薪火说道。 赵二黄跃跃欲试，“就是嘛，妈妈，别让人薪火哥多话了，赶紧坐上去嘛。你要是觉得不合适，我替您老人家坐一次。” 说着，他就要过来。 “你个背时砍脑壳的！什么薪火哥，要叫薪火书记，宋书记！你来替我坐？你不要工作呀？没点自觉。”赵母抡起巴掌就拍他肩膀，看似生气，实际上是母子俩之间的日常打骂而已。并不是真的有什么冤仇。 赵二黄嘿嘿笑着，不闪也不避，只是举着手臂任由自己母亲拍打，“姆妈，您不坐，这位置空着可惜嘛。” “我坐，谁说我不坐的。你个背时砍脑壳的，好好工作，莫要给你薪火书记出丑。”赵母说道。 宋薪火立即说道：“婶婶，二黄可是干活最卖力的。刚才赵会计还在说，要是保持下去的话，等这批砖头卖出去，他能够拿三十块钱呢。” “三块钱也不是特别，三十块！”赵母猛地瞪大了双眼珠子，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儿子。 赵二黄嘿嘿的笑着，不好意思的抬手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脸孔微微发红。 “怎么会这么多呀？”赵母还是难以相信。 赵宋家这么多年来，基本青壮年干活赚到的工分，折算下来，一天也才一角多一点钱。一个月不休息，也就三块钱到五块钱之间。 三十块实在是一笔令人震惊的数字了。 宋薪火笑道：“不仅仅是二黄，砖窑组所有成员，只要别懒散，都不会少于二十块钱。” “这岂不是和城里工厂里的工人工资差不多了？”赵母惊异不已。 宋薪火点头说道：“是这样子的。以后要是砖头销路打开，我们生产的数量更多，卖出去的更多，大家的收入也只会更多。” “真好，真好啊。”赵母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满脸激动地点头，自从男人意外淹死之后，她头一次露出几分对未来生活的向往。 宋薪火笑道：“婶婶，不说这个了，赶紧坐上来吧。” “好好好，麻烦薪火书记你了。”赵母小心翼翼地坐上车，双手紧紧地抓着自行车座椅，全身紧绷，生怕自己摔下去。 宋薪火说道：“婶婶别怕，我在部队里什么车都开过。自行车就这么点高度，路上又有大雪，就算摔下去也不会怎么样的。” “好，好。”赵母虽然这么应承着，但头一次坐自行车，还是放心不下，不敢放松。 宋薪火也不好多说什么，“走了啊。” “书记再见。”赵卫东躬身点头。 “薪火哥，说真的，把这个带上吧！”赵二黄握着拳头朝他挥舞着。 这丫的！ 宋薪火扭头瞪了他一眼，“等我回来，仔细你的皮！” “哎哟，我错了薪火哥，我去干活了！”赵二黄吓了一跳，连忙跑去干活。 赵母心下好奇什么东西，但看着自行车两个轮胎在雪地上转动得飞快，整个人一晃一晃的，就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不一会儿，两人来到宋薪火家门口。 “婶婶，可以下来了。”宋薪火说道。 赵母连忙从车上跳下来，双脚落到了地上，心下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觉得踏实了很多。“人果然还是要脚踏实地才舒心。” “呵呵。”宋薪火轻笑了两下，将自行车停靠在门口。“婶婶，现在该说是什么大喜事了吧？” “哎哟，不愧是当书记的，有自行车呀。那这个媒肯定是能做成的！”赵母没说话，里边走来一个穿着大红色棉袄的中年女人，身材偏胖，脸上肥肉比较明显，嘴巴很大，一看见宋薪火长得不错，又有一辆自行车，当即欢喜地说道：“宋书记，你可能不认识我，我要给你说一下，我是萍乡专门做媒的媒婆，姓李。” 李媒婆笑了一下，旋即说道：“我是来给你做媒的。你快进来，我给你瞧瞧姑娘们的照片，全是黄花大闺女，个个出色，美貌赛天仙。要是一般人的话，我绝对不会把她们介绍出去的。” “是呀，儿子你快过来瞧瞧。我刚才看过照片了，可都是好姑娘。”宋妈一脸喜色的说道。 宋薪火苦笑道：“妈，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也和你说好了的，今天要去给人家拜年，你这是搞哪样呢？” “那个姑娘你别想了，去看一百次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是李媒婆介绍的姑娘更合适你。快看看。”宋妈说道。 “我不看。”宋薪火想也不想地直接拒绝。 宋妈脸孔一板，指责道：“你个没良心的，我十月怀胎把你生下来，又养你这么大，好心好意帮你办个事情，你就这么不领情。” “难不成，要我给你跪下来，求你看？” 说着，她就朝着宋薪火要下跪。 宋薪火被吓一大跳，连忙扶住她。“妈，别这样！” 第28章 太欺负人了 “妈！” 宋薪火无可奈何，“我看，我看还不行吗？” 反正只是看看而已，我全部拒绝不就好了！姑且先顺着妈的意思，等送走了媒婆，就立即去给小蝶拜年。 一听他答应下来，刚要下跪的宋妈，立即就像是鲤鱼打挺一样的站直了，满面笑容地说道：“哎，这才是我的好儿子呀！” “快快快，李媒婆，把那些姑娘的照片，都给我儿子瞧瞧。” “宋书记，我给你挑选的姑娘，个个可都是赛天仙的美女。”李媒婆笑了笑，掏宝贝似的，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包花布方巾包裹着的东西。 现在这年头就流行花色的布料，越鲜艳越灿烂，色彩越丰富越好。不同往后，非黑即白，要不就是个卡其色。花色渐渐成为老年人的专属了。 李媒婆将花色方巾展开，里边还有一层塑料纸，缠绕着一叠东西。 宋薪火一看，嘿，是一叠照片，少说有二十张吧。 最上头的一张是个短发姑娘，圆圆的脸庞，没有月亮那么圆润，反而像是一个大炊饼，鼻子有点歪。 这媒婆却一脸笑容地介绍道：“这个是三里坪的张屠夫的女儿，你看看，这多有福气的长相啊。” “宋书记，你看中意不？” “……”宋薪火沉默。 哪个男人会喜欢歪了鼻子的女人？哪个女人又会喜欢歪了鼻子的男人呢！ 还问他中意不中意，要不是眼前站着的是个妇女，他真要忍不住发火了。这是人能问的问题吗？ 李媒婆笑了笑说道：“不中意没关系，咱可以看看别的姑娘，我这里好姑娘多着呢。都优先让宋书记你先挑。” 说着，她将圆脸歪鼻的女人相片抽到最下面去，露出第二张照片。 宋薪火一看，差点没打人！ 这个更有意思了，脸蛋是清秀的，可是有一只眼睛却问题很大，眼睛闭着的，上面有一道好长的疤。显然这只眼睛是没了的，不然用不着闭眼。 第三张第四张，一直看到最后一张，就没有一个是身体健全的。不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从小腿大的；就是五官哪里有问题的。 还有一个，长相是可以，脑子却有问题，是小时候发高烧，烧坏了脑袋的！ 他宋薪火好端端的一个人，只配娶这样的女人当老婆？ 一个健全的都不介绍过来？ 未免太欺负人了吧！ “李媒婆，这就是你说的好姑娘？”宋薪火问道。 “是啊，家庭条件都不差咧。尤其是三里坪那个张屠夫的姑娘，你要是肯娶人家的话，不要你出彩礼，直接给你家三头猪，以后要吃肉，人家准给你送过来。” 李媒婆一提及吃肉，嘴角就忍不住滋生出口水，“宋书记，这可是天大的好姑娘啊！” “这个好，这个好！”宋妈拍手说道，“儿子呀，人家姑娘就是鼻子歪了一点，但娶媳妇是为了生娃，为了传宗接代呀。这个张屠夫的闺女，身材圆润，胖嘟嘟的有福气，娶了这样的老婆，你以后肯定是洪福齐天，子嗣绵延。” “就娶她好了。” “我再想想。”宋薪火心里头有一团怒火在燃烧。他不是歧视人家外在条件不好，只是他宋薪火怎么说，也是个一米八高的堂堂男子汉，不说什么美男子，起码在赵宋家的青壮年中，长相和气度都是拔尖的。 要他娶这么一个姑娘做老婆？ 尤其是他心里已经有了宁小蝶的情况下。怎么可能乐意呢？ ‘难道为了有肉吃，就可以这么出卖自己吗？’他心里愤愤地这么想着。 但是他也清楚，自己妈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要是直接拒绝的话，肯定会撒泼的。到时候事情反而变得复杂麻烦了，不如三十六计，缓缓再说。 瞥了一眼旁边的赵二黄的母亲，赵母也一脸笑容，觉得他和这个张屠夫的女儿最般配不过了。 “薪火书记，以前老人说得好，男才女貌，女财男貌。你长得一表人才，又是大队副书记，张屠夫家里有钱又有肉，而且还没有个儿子，你要是娶了人家闺女，那以后张屠夫的家业，可都是要给你的呀。” “我看别多想了，就这个姑娘好了。” “是啊是啊，你瞧瞧你婶婶说得多有道理呀！你就别犹豫了，免得这么好的姑娘，被别的男人给捷足先登了！”宋妈抓着他的手说道。“现在就和李媒婆，提着东西去张屠夫家提亲去。” “对对对，要是这样的话，张屠夫肯定会欢欢喜喜的，马上就答应宋书记你的。”李媒婆满脸笑容的说道。 宋薪火心里头的怒火简直要冲破头顶天灵盖了。“我再考虑考虑，晚几天再说也不迟嘛。” “别晚了，就今天吧。”宋妈焦急道。她是生怕别的男人娶了张屠夫的闺女，以后就找不到这么殷实人家的姑娘娶了。 宋薪火不说话，大步流星地走进屋里，拿了春联、猪肉和糖之类的东西，一个转身，不等院里头的三个妇女的眼睛跟上，他就冲了出去，东西往自行车上一放，脚下一蹬，雪浪飞舞，简直是一条浪里小白龙啊！ “哎？哎！你去哪里呀！”宋妈猛地回过神来，追出去大声喊道。 宋薪火假装没听见，唱起了毛主席老家湖南湘西的歌，“浏阳河，弯过了几道湾？几十里水路到湘江？” “哎！哎！你给我回来，甭给我装听不见！”宋妈大喊大叫。 宋薪火自顾自地唱着，越来越远，歌声却依旧那么的清楚，“江边有个什么县？出了个什么人，世界把名扬？” “你有本事别回来！”宋妈有点气急败坏了。 赵母哭笑不得，“大姐你别生气，薪火书记是个能独当一面的好手。说考虑几天，肯定是有事情要办，脱不开身，你就让他缓几天吧。” “说不定到时候有更好的姑娘嫁给他。” “少宽我的心？这十里八乡的姑娘就那么多，还有谁家里比张屠夫更好的？就一个独生女呀。娶了她，就是娶了她全家！多好的事情，多划算的事情，他就不知道想的！”宋妈气恼地说道。 赵母说道：“话不能这么说嘛，宁家村不是还有好几个知书达理的人家，还有万元户……” “嗨，全县最富有的地方就是宁家村，哪人家能瞧上咱这地方呀？不用考虑的！”宋妈说道：“我今天就在家等一天，我看他什么时候回来！” 第29章 小蝶同志我给你拜年啦 宋薪火连蹬带踩，不一会儿就骑着自行车冲出了赵宋家。 没了宋妈的呼喊声，李媒婆那些乱七八糟的照片，他的心里一下子就全装满了宁小蝶的音容笑貌。 不自觉中，他骑自行车的速度更快了。 一些小孩子组成一个团，要去给人家拜年，远远瞧见一道雪浪，惊呼了起来。“哇，有龙！” “是妖怪！” “火箭，肯定是火箭！” 大人们则露出了羡慕的神情，觉得宋薪火肯定是城里的工人，要不然就是某些大干部，不然怎么有自行车可以骑呢？ 宁家村。 宁小蝶家里。 听到外边的鞭炮声，还有小孩子们银铃一般的欢笑声，宁小蝶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向往，还有几分落寞。 宁家村家家户户都在这一天，忙着去给别家拜年，祝贺对方“新年快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阖家欢乐。” 然而宁小蝶一家却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来拜年了。不说远房亲戚吧，就是住在附近的人家，也不愿意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和他们交往，生怕被人家说是和不良分子交往，坏了自己的名声，成为阶级的敌人。 别人家也不愿意他们来给自己拜年祝贺。 逢年过节的时候，宁小蝶家里就和往常几乎没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一点，就是宁妈妈会准备特别丰富的饭菜，宁爸爸则会用剪刀剪出各式各样精美的剪纸，很有艺术性。所以十里八乡，甚至是县里的人，私下里也会找他求购。 只是当别人问起来处的时候，没几个人会说是他从这里求购来的。 “小蝶啊，去喊你弟弟下来吃饭吧。昨晚读书到深夜，肯定很累，现在没有醒过来。” 宁妈妈看见宁小蝶走来，笑着对她说道：“你也是。别因为要自考大学，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要劳逸结合。健康的身体，才是第一位的。其他都不过是附属品，生不带来，死……” 想到今天是过年，宁妈妈立即止住了，那个字是忌讳，过年的时候是最不能够说的。 要是小孩子嘴里说出这个字的话，大人们往往会呵斥的。遇到性格火爆一些的大人，更是会直接动手打嘴的。 宁妈妈改口说道：“总之没有什么比身体健康更好的了。” “知道了，妈，我去叫小凡下来吃饭。”宁小蝶点了点头，转身去叫弟弟的时候，她心里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什么人要来，频频扭头看向院子外。 见女儿魂不守舍，宁妈妈问道：“怎么了小蝶？是有约了什么朋友来家里玩吗？” “没……”宁小蝶微微摇头，刚要回答，忽然听见外边传来一道特别的声音，像是自行车在雪地上飞驰发出来的。 紧接着，她就听到了呼喊声：“小蝶同志，大学生，我来给你们拜年了。” “哎呀！宋同志！”宁小蝶吃了一惊。 宁妈妈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起来，“还说没有约朋友来家里玩？这是什么？让我听见了吧？” “还是个男同志呢。”= “没有，我真不知道他会来。”宁小蝶连忙解释道，脸颊有些发红。 这年头的姑娘可和后世不同，一般是不敢请男同志到家里来的。男同志们也是，一般也不敢请女同志到家里去做客。 一旦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往往是彼此关系很要好了，甚至是要发展为情侣夫妻关系的。 大过年的宋薪火来这里拜年，那可比寻常时候来做客更为要紧。 宁小蝶的脸颊越发的通红，“他只是来拜年的，没有别的意思。您别误会了我们的关系。” “呵呵，你这个小妮子，妈又没有说什么，你脸这么红干嘛？”宁妈妈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然后说道：“快去开门吧。” “啊？”宁小蝶一怔。 “发呆做什么？不管怎样，人家大过年地来拜年，总是要请人家到家里来坐一坐，喝杯热茶，吃点瓜子糖果红薯片的是不是？”宁妈妈笑着说道。 “当然了，你要是对外头那人厌恶，妈就过去给你回绝了，让他从今往后都不许再来。” “不，不要。我去和他说就好了。”宁小蝶连忙摆手说道。 她对宋薪火有一种特别的情愫，是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到的。只是一听妈妈说要赶走宋薪火，她心里头就比谁都着急。 见她这样，宁妈妈露出了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但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她说了一句，“去吧。” “哎。”宁小蝶羞涩地点了点头，就快步朝院门口走去。 却不料宁凡在楼上喊道：“姐，你等一下，我去见宋同志！” 他昨晚学习到凌晨一点多，本还在沉睡，一听宋薪火的嗓音，立即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身而起，急急忙忙拿起外套，一边穿一边快步下楼，生怕自己姐姐把宋薪火带进家里，那可就麻烦了。 “小凡，这是你姐的朋友，你就别去凑热闹了。去厨房把菜端到桌上去。”宁妈妈笑了笑，从厨房走出来，刚好挡在他的面前。 宁凡焦急道：“妈，那个宋同志，我也是认识的。” “你怎么认识的？” “那晚姐去接我回来的路上，他……总之，我也过去见见他。您让一让吧。”宁凡连忙说道。 宁妈妈脸上露出明悟的神情，“哦，那晚把你们从坡下救上来，之后又送你们回来的人，就是这位宋同志呀？” “是……”宁凡不会对妈妈撒谎。 宁妈妈欣喜道：“这么说的话，之前在街道办，给你们出恶气的宋同志，也是现在门口这位了？” “是，但是我认为……” 宋薪火话还没有说完，宁妈妈就拍手说道：“这宋同志是个大好人呀！” “老宁呀，我们快去门口迎接一下，要谢谢人家呢！” “哦，那位宋同志呀？来给我们拜年？那我们是该去迎接一下人家的，不然就是没礼貌了。”宁爸爸一听这话，立即将老花镜摘下来，然后收起儿子从京城大学图书馆带回来的一本社科类的书籍，站起身来说道：“老伴呀，我们都过去。饭菜够的吧？要留人家吃饭，而且要让人家吃饱。” 第30章 太丰盛了 留下来吃饭还不够，还要让他吃饱！ 宁凡的脸色陡然大变，“爸！这个人……” “这个人是我们的恩人，我知道的。老伴，你再炒几个鸡蛋，多弄点肉菜，我们就算是少吃一点，也不能怠慢了恩人。”宁爸爸宁新民立即说道。 宁凡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闭上了嘴不说话。他生怕再多说几个字，自己父亲就该翻箱倒柜，把家里什么值钱什么好的东西，都塞给宋薪火了！ 哪里还敢说话呀！ “好好好，”宁妈妈笑着说道，“我们先去把人迎接进来，到火炉子旁边坐好了，我再弄几个肉菜。” “对，先去把人接进来。”宁新民点了点头，往身上套上一件棉袄，就朝着院门口走去。 即便穿上棉袄，大家还是觉得冷。一般这种情况下，人们总是忍不住要双手抱在一起，身子缩一缩的。 但是宁新民却并不如此。即便特殊时期遭遇严重创伤，身有旧疾，刺骨的冰寒，依旧不能让这个才五十出头，却已经老迈不堪的男人，有半点畏缩。 他依旧如二十岁的时候一样，双眼炯炯有神，双手摆动着走着。 因为有这样的一个父亲，宁凡也挺直着腰杆，朝着院门口走去。 没走几步，他就听到了姐姐宁小蝶在说话。 “宋同志，你怎么来了？”宁小蝶打开院门，看着外头脑袋上铺了一层雪花的宋薪火，心头不知道为什么，砰砰地快速跳动了几下。 宋薪火看到这个朝思暮想的人儿，浑身说不出来的温暖，好像坐在了砖窑的大火旁，很高兴地笑道：“今天拜年嘛，我来给你拜年的。” “你看，这是我准备的礼物，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哎呀，你大老远地来给我们拜年，我已经很感谢你了，怎么好意思再收你的东西呢？”宁小蝶吃了一惊，连忙摆手说道：“快快收起来吧。” “那可不行，送出去的东西，哪里有收回去的道理？你就收下来吧。”宋薪火连忙将东西塞给她。 宁小蝶想要拒绝，可宋薪火的力气多大，她的力气才多大？根本就抗拒不了嘛！ 东西一眨眼功夫就到了她手里，推都推不动，只能乖乖地拿着了。 “你就是宋同志？”宁新民走了过来，满脸感谢的笑容，“谢谢你帮忙。” “您好伯伯。”宋薪火一见他来，心头立即紧张起来，连忙正色道。目光一转，看向宁妈妈说道：“伯母好。” “你好啊宋同志。”宁妈妈笑着说道，上下打量着宋薪火，见他面容俊朗，身材高大，说话声音又这么的洪亮，心下不由暗赞一声：“真是一表人才！” 想起之前女儿问过她的话，宁妈妈瞬间就明白了。所谓性格和宁新民完全相反的男人，恐怕说的就是眼前这个男人。 看来自己女儿一早就对这个宋同志有心思了。 想到这里，宁妈妈看向宋薪火的眼神更为温柔，仁慈，笑着说道：“宋同志，快别站在门口说话了。这么大的雪，这么冷的天，会冻坏人的。” “进去坐在炉火边，边烤火边聊吧。” “谢谢伯母。”宋薪火高兴地说道。“我全名叫做宋薪火，您叫我小宋，薪火就好了。” “好好好，小宋呀，伯母不和你虚情假意，快些进去烤火吧。”宁妈妈笑道。 宋薪火哎了一声，就往屋子里走去。 全家人除了宁凡之外，对他的到来都是很高兴的。 毕竟这么多年了，逢年过节的时候，别人亲朋好友往来好不热闹，而他们家却没有一个熟人上门做客，实在是冷清的可怕。 宋薪火能够冒着大雪，从赵宋家大老远地过来给他们家拜年，就连平时做人颇为严肃的宁新民，此时脸上也不由多了几分欣喜之色。 “小蝶，给人家倒杯茶呀。”刚刚围坐在火炉桌旁，宁新民就对女儿说道。 “哎。” 宁小蝶立即起身要给宋薪火倒茶。 宋薪火哪里舍得她给自己倒茶呀，连忙也站起身来说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了。” 说着，他就伸出一只手拿茶壶。 两人的手刚好捧在一起，旋即两人同时一愣，紧接着宁小蝶就像是触电了一样，慌忙将玉手收了回去，脸颊发红，“你，你自己倒。” “好，好。”宋薪火心里头怦怦直跳，一个劲地傻笑着，茶水从茶杯里溢出来了，还没有察觉到。 宁新民咳嗽了几声，“咳咳，小宋你茶杯满了？” “啊？伯伯您说什么？”宋薪火还在刚才那意外的触碰中，没有回神，懵懵懂懂的。 宁新民狐疑地看着他说道：“你杯里的茶水溢出来了。你自己低头看看。” “啊！” 宋薪火低头一看，这才醒悟过来，慌忙将茶壶放下，用手擦拭桌上的茶水。“对不住，对不住！” “没事，你大概是在之前冒雪骑行太久，把脑袋给冻僵硬了。暖暖身体就会好转过来的。”宁新民说道。 宋薪火脸孔有些发红，他虽然不清楚自己刚才到底怎么了，但却很清楚绝对不是冻僵脑袋的缘故，“是，我这就喝茶。” 说着，他就将热茶喝了下去。 “哎哟，这么烫，你也不吹一吹再喝？”宁新民吓了一跳，连忙说道：“会把肠子烫坏的吧？” “不会的，我在部队里的时候，都是这样子的。一点事情都没有。可能天生就这样。”宋薪火笑着说道。 宁新民半信半疑地看着他：“真没什么地方不舒服？” “没有，我一贯都是这样，一直没什么问题。”宋薪火笑道。 “吃饭吧。” 宁妈妈在厨房喊道：“小凡，过来帮忙端菜上桌。” “听到了妈。”宁凡虽然对宋薪火不放心，但还是站起身来。 宋薪火很小的时候，一天之中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吃饭！ 现在的话，他最喜欢两件事情。第一件是见到宁小蝶，第二件还是吃饭！ 一听要吃饭了，他立即去厨房那边，“伯母，我也来帮忙。” “你是客人，怎么好意思让你帮忙呢？”宁妈妈吃了一惊，连忙笑着说道：“你就座着好了。” “不不不，一定要帮忙的。”宋薪火笑了笑，端起饭菜就往屋里走。 很快整张桌子就都被饭菜占满了空间。 看着大块的肉，还有鱼罐头之类的，以及白嫩嫩的米饭，宋薪火差点流口水。 这也太丰盛了吧！ 第31章 你看他们般配吗 宋薪火二十多年了，没吃过一顿这么丰盛的饭菜。 “小宋，拿筷子吃吧。”宁妈妈笑着说道：“别客气，就当这是自己家里，随便吃。” “对，夹菜吧。”宁新民点了点头，拿起了筷子。 宋薪火悄悄地吞咽了一抹口水，拿起筷子说道：“那伯伯，伯母，我不客气了。” “不用客气，尽管吃。不够锅里还有呢。”宁妈妈笑道。 但很快她就知道自己低估了宋薪火的饭量。 大家才吃了几口，宋薪火就已经吃了一碗。大家半碗饭还没有吃饭，他就已经干了三碗饭了！ 看他这样的吃相，宁妈妈扯了扯女儿的棉袄，低声说道：“这个小宋是不是好几天没吃东西了？怎么饿成这个样子？” “我，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大老远骑车来这里，费了不少气力。运动量大，吃的自然也就多了。”宁小蝶给他找了个看似合理的理由。 宁妈妈哦了一声，“这倒是，这么恶劣的天气，也不知道他怎么有毅力，隔着这么远，还来给我们拜年的。” 看着她们母女俩低声说话，宋薪火虽然听不清楚到底说了些什么，但也知道肯定是在议论他。 他的脸孔不由一红，“对不住，我从来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没忍住吃快了些。” “没事，能吃是福嘛，吃得多福气也就更大。”宁妈妈笑着说道。 宁小蝶看见他空了的饭碗，“宋同志，我给你在去盛一碗饭吧？” “这不合适吧？”宋薪火有些迟疑，毕竟都吃了人家三碗白米饭了，还吃了人家不少的菜，他心里头有数，这样不礼貌。 可是看着宁小蝶伸过来的玉手，他又实在是抗拒不了，竟然将饭碗递给他了她。 宁小蝶笑道：“没关系的。我爸说过了的，你帮了我们家大忙，一定要让你吃到饱。不然就是我们招待不到位，礼数不周了。” “是啊小宋，来，吃个鸡腿吧。”宁妈妈笑着给他夹了一个鸡腿，另外一个则是给儿子宁凡的。 但凡是农村孩子，几乎都能明白，一个家庭在吃饭的时候，鸡腿一般是给什么人吃的。 一般都是优先给儿子吃的。 可是现在宁妈妈却将一只鸡蛋夹给了宋薪火。 宁凡的脸色陡然一变，很想问为什么，但最终还是没问。 但是宋薪火的脸孔却更红了，“谢谢伯母，但是这个鸡腿还是……”算了吧？ “吃吧，别和我们客气了。”宁妈妈笑道。 “谢谢伯母。”宋薪火感谢道。 宁小蝶到了厨房，拿起饭铲往宋薪火饭碗里铲了几铲，然后用铲子压实了，又添了几铲米饭。 这样的话，表面看起来这碗饭和寻常一碗米饭没什么区别，但实际上一碗能当三碗。 宋薪火接到这碗米饭的时候，就觉得意外的沉，用筷子一扒，登时就看出门道来了，惊讶地看向宁小蝶，“小蝶同志……” “吃吧，不够我再给你添。”宁小蝶说道。 宋薪火高兴地哎了一声，“谢谢你了。” “不用谢，吃这个吧，我妈的拿手好菜，味道好极了。”宁小蝶嘴角微微一勾，笑着说道。 宋薪火嗯了一声，吃得比之前更为欢快。 吃完了饭，宋薪火没有歇着，而是在老宁家走动了起来。 宁凡眉头皱了皱说道：“姐，他这是干嘛呢？来人家家里，有这么随便乱走乱看的吗？” “人家就是好奇走走看看而已，又不会少你一块肉，别这么说宋同志。”宁小蝶说道。 她打心底不觉得宋薪火有什么不对的。 不知不觉之中，她对宋薪火的所有行为，都有一套专属于自己的美化滤镜。 这让宁凡生气，直接快步追上宋薪火问道：“宋同志，你这样有点没礼貌吧？” “啊？” 宋薪火一愣，旋即解释道：“大学生你别误会，我不是要干什么坏事，我是想要看看，哪里有我能够帮忙的。” “没有。你没事的话，可以回去了。我们这就送你出去。”宁凡立即说道。他是半刻都不愿意宋薪火在这里继续待下去。 倒不是他和宋薪火有什么仇怨，只是担心自己姐姐喜欢上宋薪火。 那就糟糕了！ 宋薪火却说道：“不用着急的，我先把你们家的木柜木桌之类的修理修理，修好了之后，我再回去还来得及。” “我们家的东西都好得很，不需要修……”宁凡说道。 但话还没有说完，他就瞧见宋薪火用手一推旁边的木柜，柜子门啪嗒一声就打开了。还有一张小板凳，稍微一坐就咯吱咯吱地作响，显然都不太结实了。 毕竟是用了许多年的家具了，农村土屋又比较潮湿，难免会有些自然坏的。 宋薪火说道：“你看吧，这些个就属于需要修理的东西。” “大学生，你给我找找工具呗。” “你，”宁凡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我去给你找来哦。你等我一下。”宁小蝶说道。 很快她就将宋薪火要的工具拿来。 宋薪火在部队干过许多杂活，修理个把凳椅家具不在话下。虽然动作不是很熟练，但对于不懂行的人来说，也已经相当的专业了。 只见他用一小块木头，卡住小板凳的榫卯结构，然后用铁锤捶几下，小板凳就不晃动了。拿着锤子敲敲打打木柜，木柜的门就好用了…… 看着他确实会修理这些东西，宁凡很多话都只能憋住，说不出来了。 “老新呀，你瞧瞧这个小宋，人怎么样？”宁妈妈坐在火炉桌旁，笑着问道。 宁新民看了看她说道：“路遥知马力，日久却未必见人心，当初魏……唉，不提这个事情了。老伴你问我这个问题，背后是什么意思，不如直接说了吧。” “好，不提什么人品不人品。”宁妈妈也微微叹了一口气，当年谁能想到，他们待人那么好，都被遭遇背叛和诽谤。 人心，人品，一时只能说一时，哪里能说永久呢？ “你看这个小宋和小蝶般配不般配？” “啊？”宁新民吃了一惊，“你是说？” “对，小蝶自己也有意思的。”宁妈妈说道。 宁新民却陷入了沉默里。“她要是结了婚，大学还怎么上？” 第32章 我一定会干一番大事业 “这……”宁妈妈瞬间陷入了沉默之中。 确实，要是自己女儿嫁给了宋薪火，以后还怎么考取大学？ 虽然高考恢复初期，有不少人都是拖家带口的在考大学，读大学。但大多数这么做的人是男人！ 女人只是少部分。而这少部分里头，又有几个是乡下的女人呢？ 乡下的姑娘要是嫁了男人，又要种地耕田，做家务活，还要伺候男人的父母，可以说是从白天一直忙到夜晚。好不容易到了夜晚，男人回来了，女人又要伺候男人。折腾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有亮，就又要准备早饭。 这要是有了孩子，那可就更忙了！ 赵宋家又是出了名的穷地方，自己女儿嫁过去，恐怕会过上相当苦的日子，至于比其她女人还要累十倍不可。 一想到这里，宁妈妈就不由叹息道：“你说这个小宋，怎么偏偏是赵宋家的人呢？他要是我们宁家村大队副书记，那该多好呀。”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老百姓哪里来的那么多完美的选择，不过是选一项，能将就着过就将就着过呗。聪明的，糊涂的，不都要这么过一辈子？” 宁新民朝着宋薪火那边瞥了一眼，满脸苦涩的说道：“那些糊涂的人，反而过得更好也说不定。” “聪明的反而要痛苦。” “不说这些了，就当小宋一片好心，来给我们拜年。我去准备点回礼，也算是不失礼数了。”宁妈妈站起身来，准备了一些大米、糍粑、红薯干、猪血圆子之类的东西，用好几个食品袋装好。 宁新民从火炉旁站起身来，凑过来看，本想看自己老伴回礼准备得怎么样了，结果瞧见了那两对田归农写的春联，不由眼前一亮，“这春联写的真不错，应该是田归农写的。” “这十里八乡的，除了他之外，还能有谁有这么好的字？”宁妈妈笑了笑说道。“说起来，自从那一年搞农业大寨运动结束之后，我们就再没见过了吧？” “是啊，一晃好多年了。”宁新民拿起春联看了看说道：“写得比以前更苍劲有力了。这田归农老当益壮。” “你也不差。”宁妈妈笑了笑说道：“这些年不仅剪纸一流，又自学了中医，十里八乡想要找你看病的人可不少。” “也多亏了你学习能力强，不然这个家，日子真不知道怎么过了。” “我这个教书匠也就这么一用了，要是还不长进的话，那可真的是百无一用是书生了。”宁新民半是打趣自己，半是苦笑。 他一辈子就想着教书育人，却不料没教几年，就被自己学生举报，殴打，批判到残疾的程度。 更是和一辈子的理想，再无交集了。 宁妈妈说道：“你呀，教出了一个京城大学生，该自豪了。多少老师，教书教十几年，都未必能出一个大学生呢，何况是京城大学的？” “呵呵，也是，也是啊、哈哈，我没什么好说的了。”宁新民笑了起来，拿了几对自己的剪纸，塞进了那个食品袋里。“时候差不多了，我们老两口别只光顾着自己说悄悄话，该送小宋回去了。” “不然天一黑，雪下得更大，容易出事情的。” “对，是该让他回去了。”宁妈妈点头说道。 老两口本来已经做好了让宋薪火在家里过夜的打算，但一想到赵宋家的情况，以及自己女儿的未来，老两口子就只能选择，送宋薪火离开了。 “伯伯，伯母，您们这是提什么东西？看起来挺沉的。我给您们提吧？要提到哪里去？” 宋薪火刚将家具之类的都修结实了，还没有来得及擦汗，就见宁新民夫妇提着好几袋东西过来，立即就要过去帮忙。 “我来，我来。” “小宋你提着吧，这些都是给你的。”宁妈妈笑着说道。宁新民为人比较缄默，没说话，只是朝着宋薪火微笑着点头，眼神里带着几分惋惜。 宋薪火吃惊道：“这么多啊？” “拿着吧，毕竟你帮了我们家不小的忙，又特别来给我们拜年。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才好。”宁妈妈笑道：“这些回礼是轻了一点，希望你别嫌弃。” “不不不，我哪里敢嫌弃呀。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我也没有送多少东西过来，你们送我这么多回礼，我实在是不好意思收下。”宋薪火看着好几袋撑大的食品袋，心下有些迟疑。 宁妈妈看了看他，咬了一下牙齿，然后说道：“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小宋。以后要是家里家具什么的需要修理，你得给我们家修的。” “小蝶要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或者是以后去念大学，来回路上，也是需要你这个当朋友的多多帮忙的。这点回礼不算什么。” 宋薪火本来只是迟疑，听了这话之后，脸色陡然一变。 他是有时候办事风风火火，急急燥燥的，可是他不是个白痴，自然听得出来宁妈妈这话里头“念大学”等字是什么意思。 回礼这么大，显然也是让他断了某个念想的意思。 “伯母，您的意思我明白了。”宋薪火看着宁妈妈，并没有怪她瞧不起自己，只怪自己没干成什么事业，让他们不放心将女儿交给自己。 当即他就拍着胸脯说道：“但是伯母，我的心是炙热的，就算天气再冷八十倍，我心头的火焰依旧不会熄灭。” “我发誓，只需要一年时间，我一定会让伯母您对我刮目相看的。” “你，”宁妈妈脸色一变。 宋薪火说道：“伯母您肯定明白我的意思。请您给我一年时间！我保证，到时候我一定会干出一番事业，一定配得上！” “这个，”宁妈妈有些迟疑。她不是瞧不起宋薪火，相反她很中意宋薪火。但是自己女儿要是考上大学的话，那就是女大学生，注定是要去城里上班工作，说不定是要到国家重要单位任职的。 要是现在就许给了宋薪火，岂不是害自己女儿，一辈子脱离不了乡县？ 毕竟宋薪火如今这个大队副书记的职务，听起来确实是个官，可是和正二八百的公务员比起来，只能算是野鸡干部。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呀。 任何一个真心疼爱自己女儿的妈妈，都难以下决定的。 却不料宁小蝶似乎听懂了两人的对话，红着脸说道：“宋同志，我相信你一定能干出一番事业来的！” 第33章 媒婆的嘴 “小蝶……”宋薪火看向宁小蝶，内心大为震动。 宁小蝶俏脸一红，捂着脸转过身去说道：“宋同志，时候不早了，风雪大，注意安全。” “哎，哎！”宋薪火连连点头，笑得像是个傻子一样，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高兴成那个样子。 不过好在他最后还是回过神来，和老宁家一一告别，这才提着东西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他脑海里满是宁小蝶发红的俏脸，宁小蝶对他鼓励的话，像是环绕音效一般在他脑海里不断地播放。 漫天的大雪，他竟然一点都没有在意。 对于赵宋家这边的老百姓来说，拜年那一天还下这么大雪的事情是罕见的。 看着天上越下越大的雪，守在门口的宋妈心里头的气恼越来越少，最后竟担心起宋薪火来，拉着赵二黄母亲的手问道：“你说薪火这孩子，这么大的雪，去那么远的地方，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会不会在路上遇到什么事情了？” “哎哟，这不能够，这绝对不能够。”赵母吓了一跳，连忙说道：“你别乱想。大过年的，一切都是大吉大利，不会有任何的意外的。” “我也知道过年的时候很吉利的，但是你说薪火这个孩子，出去这么久了，万一有个什么……” “不能说，不能说！”赵母连忙打断她的话。 在她看来，有些事情只要不说就不会出现，一旦说了就糟糕了！“这样吧，我们去砖窑那里，说不定薪火书记一早就回来了，只是怕你怪他不去见张屠夫的闺女，没敢回家，直接去砖窑那边了。” “对，对！这小子一回来就闲不住，不是干这个就是干那个，折腾来折腾去的，肯定是去砖窑了。”宋妈连忙点头说道，拉着她的手就往砖窑那边去。 他们刚走不久，宋薪火就回来了。 村子就那么大点地方，别说他提着好几大袋东西，就是两手空空，也会立即被看见。 “薪火书记，这都提了什么啊？” “你这是提亲成了？亲家给的回礼吗？” “哎哟，薪火哥成了，薪火哥成了！” “二黄，鹞子！成了，薪火书记他……哎哟，大姐，你也在这里呀！快回去瞧一瞧，你家薪火他提亲成功了！” 一传十十传百，放个闷屁传成了老天爷打雷。 宋薪火一点都没说相亲成了，结果也不知道这伙人是怎么传来传去的，愣是把他传成了。 刚到砖窑没找到宋薪火，宋妈又忍不住担忧起来，一听有人说自己儿子把好事给成了，不由大喜不已，“真的成了？那可是宁家村的姑娘呀！” “真的成了！大姐，我骗谁都不能骗你呀。不信你回家瞧瞧，薪火书记提着好几大袋回礼回来呢！”乱传消息的几个人连忙齐声说道。 这些家伙就是这样，只要闲下来，准会乱说人家的闲话。 是什么心理姑且不说，反正宋妈是信了。“好好好，我这就回去。真要是成了，回头准谢谢你们报喜！” 说着，她就又急急忙忙赶了回去。 走进家里，瞧见宋薪火正在收拾那些回礼，不由满脸喜色地问道：“你，你提亲成了？” “你听谁说的？”宋薪火愣了一下，他刚才收拾东西的时候，心里头还在想，以后自己办成了事业，要十倍百倍地对小蝶一家人好。 他根本就不知道，外边的人乱传他的事情有多厉害。 宋妈说道：“大家都这么说的。” “咋说的？”宋薪火狐疑地看着她。 宋妈立即就把之前那些人传的话，统统和他说了。 听完之后，宋薪火却一点都不生气，“这些家伙还有点眼光。虽然现在没成，但我明年肯定能成。” “这话的意思是说，你提亲失败了？”宋妈脸上的喜色立即消失大半。 宋薪火说道：“我压根就没提亲，就只是去给人家拜拜年。妈，您别乱想了。” “你，你不是去提亲的，你提着那么多东西去干什么？”宋妈气恼道，又想起了之前相亲的事情。 “趁着天还没黑，你赶紧准备准备，和我一块去见张屠夫的闺女。我可听李媒婆说了，人家很中意你的。” “中意我什么啊？她都没见过我。妈，媒婆一张嘴，就是骗人的鬼。您可别被李媒婆给忽悠了。”宋薪火说道。 宋妈说道：“你少废话，赶紧和我去。” “妈，您就别强迫我了。您瞧瞧小蝶家给我的回礼，这么多东西。显然是看好我的。只要我努力，我们之间就有希望。”宋薪火说道。 宋妈看了看那好几袋东西，眼馋心也馋，可一想到张屠夫家能够给更多，她就又急了。“这点回礼算得了什么？只要你娶了张屠夫的闺女，那你就能够……” “哎呀妈，您看那是什么东西！”宋薪火见她又要说这个事情，根本就没法说通，只要耍点手段，指着她身后喊道。 宋妈扭头去看，一脸的狐疑，“没什么东西呀？你看到什么了，怎么……哎！你去哪里！” “妈，我去给大家拜年去！”宋薪火跑出了家，踩着自行车就溜了。 再待在家里的话，妈不念紧箍咒念死他才怪！ 宋妈想追，可两条腿哪里跑得过两个轮子呢，只能指着他的背影大喊道：“你个背时的！你有本事永远莫回来了！” “多好的姑娘呀你不要，真是造孽啊。” 对于这些话，宋薪火充耳不闻，去给周遭的人拜拜年，他就到了砖窑。 二黄瞧见他回来，不由讶异道：“薪火哥，你咋来了？今晚你不守夜吧？” “这几天都不回去了，我就住这里了。”宋薪火说道。 赵二黄问道：“咋地了？” “我要干出一番事业来。”宋薪火说道。 赵二黄眨了眨眼睛说道：“薪火哥你真有志气，我就没想那么多。就想着搞个一两千块钱，娶个老婆。嘿嘿。” “什么样的？” “什么样的都成，只要是个女人。” “那这样，三里坪张屠夫有个闺女，鼻子有点歪，别的还好。”宋薪火看了他一眼，心里打起了一个算盘。 要是张屠夫的闺女看上了二黄，那自己妈还有什么好逼自己的？ “事情是有这么个事情，你要是不介意的话，今晚回去了，就和你妈找个媒人说说。万一成了，天天吃猪肉都不成问题。大家伙也可以试试嘛，万一二黄没成，你们成了呢？” “这日子……”二黄的眼睛亮了起来。 周围几个黄花大伙子心里头也热了起来。天天都能吃肉，这得是啥荣华富贵啊！ 第34章 开春卖砖 谁不想天天能吃肉？ 赵二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用手擦了擦嘴角，看着宋薪火说道：“薪火哥，这不是人家介绍给你的吗？我去相亲，会不会不太合适呀？” “和我客气什么？”宋薪火笑着说道：“尽管去追！” “那，那我可不客气了！”赵二黄立即高兴起来，拔腿就往家里跑去。“薪火哥，我先回去找我妈妈说！” “薪火哥，我们也回去和家里人商量去了！”众人也争先恐后地朝着家里的方向跑去。 唯独一个皮肤有些黝黑的青年没有回去，反而还往砖窑里头添加柴火，然后继续用模具制作砖头。 宋薪火记得他是村里最勤快的人，赵六哥的儿子。“报国，你怎么不回去？” “薪火书记，我们家什么情况，我清楚得很。何况……”赵报国脸上没有苦笑，只是将一只手抬起来，竟然只有四根手指头！ “我天生就有残疾，干活不如别人来得快，制砖也比别人少很多。我要加油才行，不能给大家拖后腿。” “那也不妨碍你去相亲。”宋薪火说道。“兴许张屠夫的闺女，就喜欢上你了呢？” “不会的薪火书记，都说自由恋爱，实际上还是门当户对那一套。”赵报国摇头说道：“张屠夫那样殷实的人家，怎么可能找一个手有残疾的人当女婿？” “有那个时间做白日梦，不如多干点活。” “你是个踏实的人，我就不多说了，一块干活吧。”宋薪火点了点头，蹲下来和他一块制砖。 两人一边做事，一边聊起了村里的事情。宋薪火从他的嘴里，对于赵宋家和周边的村子，有了一个更为具体的认识。 赵二黄等人回到去之后，纷纷让家里人托媒婆，给他们说媒。可除了少数几个长相还算可以的，媒婆们根本不接这个活。而这些被做媒的，媒婆们居然让他们入赘女方家。 这对赵二黄等人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过没两天，大家就都回来干活，比之前干活的劲还要大很多。 宋薪火有些困惑，找上赵二黄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嗨，还能怎么样？连媒婆都瞧不起我们赵宋家的男人，连个媒都不肯给做！”赵二黄有些沮丧，也有些愤怒的说道。 宋薪火吃了一惊，“不是还有许多姑娘们？那些媒也不做？” “全都不做。”赵二黄摇头说道，紧紧地握着拳头，不等宋薪火说话，他又说道：“薪火哥，我想明白了，我要挣钱！” “有钱就有底气，有底气就会有媒婆自己主动上门来做媒！就和薪火哥你一样，那个李媒婆不就是看中你是大队副书记，才主动来做媒的不是吗？” “这，”宋薪火愣了一下，之前他没多想，现在知道了赵二黄等人的遭遇，他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要不是自己是大队副书记，又是退伍军人，长得身高马大的是个男子汉，别说张屠夫的闺女，就算是别的姑娘，媒婆也不会介绍给他。 “我们赵宋家，竟然贫困到这样的程度了吗？” “呵呵，”赵二黄说道，“那不然呢？村里都好多年没小孩子了。还不是年轻人娶不到老婆进来，之前娶了老婆的人，自己都吃不饱，男人没力气，女人肚子瘪瘪的，又怎么可能造得出小孩来？” “薪火哥，我们这地方贫困的屎都没几坨！” 赵二黄的话让宋薪火，更加清楚的了解到，自己等人所处的境遇。 要改变！ 一定要改变这一切不可！ “不说了二黄，开工！过几天就春节结束了，我们争取在春节结束之前，再多搞两千块砖头出来！”宋薪火说道。 当即，他就和大家一起制砖，一个砖窑不够烧，他就学着从《天工开物》里描述的古法造砖的方法，领着二黄几人新造了几个小砖窑。 这些砖窑每一个都只有一个小帐篷大，每次只能烧上百块砖头，但有总比没有强。 很快春节就结束了。 和那些要上班上学的人不同，宋薪火等人看着升起来的太阳，踌躇满志，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大队会计赵卫东，也在这段时间里，大家打成了一片，关系融洽了许多。 “所有人，都集合！”宋薪火大声喊道，“排队，报数！” “一！” “二！” “六！” “……” “赵二黄！”宋薪火喊道。 “到！” “赵报国！” “到！” “宋海！” “到！” “宋……” 按照在部队里学的那样，宋薪火这些时间也对他们进行了训练，希望能够让这个团队变得更加的坚强，团结。“立正，稍息！立正，稍息！” “向右转！” 众人立即右转。但是和部队里军人比起来，自然要差很多。以宋薪火的眼光来看，还是比较散漫的。 但是在村民们的眼里看来，却觉得很不得了，一个一个地看着宋薪火等人，双眼闪烁着亮光。 宋薪火低喝道：“卫东！” “有！”赵卫东立即挺身走出来。 宋薪火说道：“给大家汇报一下，截止到目前为止，我们烧制合格品砖头，一共有多少？” “汇报薪火书记，合格品一共是一万三千二百八十三块！” “好！”宋薪火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旋即说道：“之前我和大家说，多烧两千出来。现在看来，我们超标完成了任务。” “大家都是好样的。” “接下来就是销售的事情了。卫东，找到门路了吗？” “已经找到了几家，明确要购买的。今天中午之前，应该会到我们这里来实地考察。要是砖头没什么问题，今天就能成交几批。”赵卫东笑着说道。 他话才刚说完，就有人远远地喊道：“薪火，薪火！隔壁大队的来看砖头了！” 宋薪火扭头一看，只见是老书记田归农，一只手提着热水壶，一只手捏着旱烟杆，一脸笑容地带着好几个人，朝着他们这边走来。 跟在田归农身后的人，脸上蒙着花布，双手拖着木板车，看起来鬼鬼祟祟的。 “老田叔，他们这是？”宋薪火狐疑道。 田归农咳嗽了一下，然后低声说道：“毕竟上头政策说不准，他们有点怕。但你这里有砖，价格有好，他们又想要。所以就这么蒙着脸了。” “都是为了生活，你就让他们这样吧，不会妨碍交易的，是不是？” 第35章 一下子变成抢手货了 听到田归农这么说，在场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一双又一双殷切的眼眸盯着宋薪火，期盼他下决定。 赵卫东更是双手紧紧的攥起了拳头，恨不得立即宋薪火点头答应了。 现在赵宋家最缺什么？就是缺买砖头的买家呀！ 宋薪火沉默了十几秒，并不是不肯卖给他们，只是见他们买几块砖头都要这样藏头蒙面，不由觉得前方道路有些灰暗。 不过这种情绪一下子就被初晨的阳光扫灭，宋薪火咧嘴一笑，“俗话说得好，来者都是客。客人喜欢怎么打扮就怎么打扮，重要的事情是，客人们喜欢我们赵宋家烧出来的砖。” “不过这砖窑是大队，是集体的，不是我宋薪火一个人的东西。所以各位要买砖头，得给自己想个外号，不然我们不好记账。是不是？” “是是是，太对了！”那几个蒙着脸的人立即就笑了起来。 当即他们给自己起了个外号，有个胳膊特别黑的男人说道：“俺要叫大黑猪，跟猪一样的全身都是宝。” “……”宋薪火张了张嘴，猪虽然浑身都是宝，可给自己取这么个外号，就连他都觉得有点草率了。 不过宋薪火也没阻止。 毕竟个人喜好不同，人家说的也不差。 取好了外号，宋薪火带着他们到烧好的砖头走去，特别还带他们在不合格的砖头那边走过去。 “这边是不合格的砖头，我们不会出售，以后会用来修路什么的。这边是合格的砖头，品质怎么样，大家既然都是拖着板车来买的，肯定是这个方面的行家，我就不多说了，大家自己看看吧。” “嘿嘿，那俺先看看。”大黑猪性格比较直，立即就伸手拿砖，掂量了一下重量，又看了看外形，然后用手敲了敲，接着就问道：“薪火书记，这砖头俺能砸一下试试看，结实不结实吗？” “可以呀，砖头要是不结实，那就和废品没什么区别，我是绝对不会卖给你们的。”宋薪火笑着点头。 他正想拿几块砖头给大家演示一下，让大家知道他们赵宋家烧的砖头，质量比县砖窑的还要好！ 没想到这大黑猪倒是先表演上了。 有他出力，宋薪火自然是乐呵的。“你多拿几块，一两块试不出来的。你们几位也是，都拿几块试试看。随便拿。” “敞亮，太敞亮了！薪火书记，就冲你这么敞亮的做派，这砖头俺不用试了，绝对是结实的。”大黑猪将砖头直接往自己的板车上一丢，然后说道：“俺们直接谈价格吧？” “是啊薪火书记，这个价格要是太贵的话，砖头再好，我们也买不起的呀。”其他人也纷纷看着他说道，“希望你这边不要卖太贵，让我们老百姓能买得起。” “这个价格，我们大队内部已经商量过了，我们正式开业头一天，只要三分一厘钱一块砖头。” 宋薪火看他们对赵宋家的砖满意，当即有了些底气，笑着说道：“往后都是要三分二厘钱的。” “三分一？”大黑猪等人双眼发懵，“往后也才三分二？这么好的砖头，这么个价？薪火书记，你不开玩笑吧？” “这一点我可以当着所有人的面保证，没有外来因素干扰的情况下，绝对不加价！”宋薪火大声说道。 大黑猪一听他嗓音贼大，震得自己脑袋嗡嗡的，像是天上打雷了一样，佩服得要死。“真了不起！” “薪火书记敞亮，那俺也不磨磨唧唧的像个娘们儿，爽快的，先要个三千块，成不？” “可以，但是我有个条件，要现钱现结。小本经营，概不赊账。”宋薪火一听他要这么多，价格都不压一下的，看这个大黑猪格外顺眼，但考虑到大队目前的情况，他也不得不抛出自己的条件。 现钱现结是目前绝对不容更改的底线！ 大黑猪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么好的砖头卖三分一厘钱，哪里能找到第二家嘛！ 别说给现钱，就是让他加几成保障金，他都乐意呀。 “这算什么条件？俺买东西，从来都是现买现给的。百八十块钱还要赊账，那传出去不坏了我名声嘛！” “薪火书记，这是一百元钱。多出来的部分我押你这里，算是下一批砖头的预定金，回头我要砖的时候，你可要优先给我，成不成？” “成，成！”宋薪火心下讶异，这大黑猪看起来憨憨的，居然还知道预定金这样的专业术语。 上一次听到这个词，还是在部队的时候呢！ 大黑猪高兴道：“那就这么定了，谁给我拿砖？我自己来吗？” “二黄，给大黑猪同志拿三千块砖头！”宋薪火扯了一下嗓子。 赵二黄等人立即奔了过来，“黑猪同志，你这一辆板车一趟装不下这么多，我们一车一车的记下，记够三千块为止。” “成啊。”大黑猪笑道：“俺这趟是来看品质的，你们赵宋家的砖头倍儿好，等回去了，俺就叫乡亲们拉车过来帮忙，三千块砖，保准一趟拉完。” “哎哟，你可真厉害了。”赵二黄竖起大拇指，一边夸，一边抓起砖头就往他板车上码砖。 别看他平时满脑子惦记着女人，但干起活来绝对是***的角色。不仅码砖速度快，而且码得整整齐齐，看起来就让人觉得舒服。 其他买砖的人见他一下子就买下三千块，当即不敢迟疑，三分一厘钱这么好的砖，哪里找得到第二家嘛。纷纷喊道：“薪火书记，给我二千块吧，这就给钱！” “给我来一千五百块。” “我要一千块！” “哎，怎么这么早就来人了？”远处传来一道惊讶声，紧接着好几个拖着独轮，或者是双轮木板车的人往这边跑来。 “赵会计，我们和你说好一定买的，你可别让他们把砖头都买走了。” “我儿子今年结婚，是一定要住上新房子的！这砖地卖给我啊！” “卫东，你喊来的？”宋薪火扭头看了一眼，旋即看向赵卫东问道。 赵卫东点头说道：“是的书记，我没想到我们大队的砖，一下子就这么抢手了。照他们这样的情况下去，一万三千块，恐怕不够卖两天的呀。” “留几十块不卖当样品，其它的能卖就全卖掉。”宋薪火笑着说道：“刚才大黑猪同志不是说预定金嘛，我们可以预订！” “啥意思啊书记？”赵卫东愣了一下。 宋薪火笑道：“先收钱，后给砖！有了钱，我们就能造更多的窑，就能烧更多的砖，就能卖得更多。” “啊！” 第36章 发钱了发财了 赵卫东吃惊地看着宋薪火，“书记，这能成吗？” “试试看吧。”宋薪火说道。 “好的书记。” 赵卫东点了点头，但是心里头却觉得这样的事情不可靠。天底下，哪里有让人给钱，再过一段时间再给货的？ 不应该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嘛？ 但是当一万三千块砖头都卖光之后，他这么对一些来买砖头的人说，居然真行得通。 “没问题，这是十元钱预定金，赵会计，您可一定要给我留着呀。” “你们的砖头那么好，我肯定要预订呀！” “这是五十元钱，赵会计，麻烦您了。砖头一出来，你就卖给我吧。” “……” “好，好的。”看着手上老大一叠的纸钞，赵卫东傻了眼。这样都行！ 当天夜晚，大家也不去什么大队办公室了，宋薪火将砖窑组和村民们都聚集在一起，笑着说道：“乡亲们，听我说。我们赵宋家砖窑第一役，打的非常的漂亮！” “今天一天，一万三千多块砖头，尽数卖光啦！” “哎哟，真厉害呀！” “真不得！”不少人立即发出惊讶的声音，“一万三千块，那得是几个十块呀？” “大概有几百个十块吧？” “不对，有一千多个十块。” “一千多？一千有几个十块？” “哎哟，你们别说这些了，我脑袋都疼了。” “大家静一静。”宋薪火笑着说道：“卫东，你来和大家说说，我们赚了多少钱？” “是，薪火书记。”赵卫东拿着自己的小本本走到宋薪火身旁的时候，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破旧手表，然后大声说道：“我们今天的收益是四百零三元。” “哎哟，多少钱呀！” “四百多呢！” “一天四百多，两天多少呀？很快就是万元户了嘛！” “真好，真好呀！” “请大家再静一静。”宋薪火抬起手来大声说道：“按照卫东的计算，抛掉成本的话，我们纯收入是三百来元。但为了加大生产，购买物资，这次只能先给砖窑组的同志们，发放两百元薪酬。等到月末的时候，再算两成给大队，用于扶助大队贫困家庭和医保，还有给大队每一户分发开业红利！” “有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众人惊喜不已，虽然要到月末才能拿红利，可一个月才多久的时间？ 一想到这里，大家伙心里头都是热乎乎的。 宋薪火笑道：“现在，我念一个人的名字，这人就到老书记那儿领钱。听明白了吧？” “明白！” “赵二黄，你干的活最多，砖头合格率也是最高的，领工钱三十元三角五分六厘钱。” “到！”赵二黄脸孔立即兴奋地涨红了。 周围不少人立即发出惊呼声，“俺滴亲娘呀！多少钱呀！” “三十元呢！” “我的亲爹哟！这也太多了吧！” “赵报国！”宋薪火大声道：“工作最认真，最勤奋，收夜最多。领工钱二十四元八角六分钱！” “到，到！”赵报国热泪盈眶。 周围许多人看向他的眼神也彻底变了，再也不是看一个残疾，而是一个了不起的工人！ 砖窑组其他人脸孔微微发红，少得慌。 他们身体健康，四肢健全，居然干活干不过赵报国，真是丢脸呀。 “宋……” “赵……” “宋……” 宋薪火每念一个人的名字，就报一个人的工钱，可以说是做到了完全的公开透明，没有一个人的工资低于二十元的。 遇到不相信的人，宋薪火也没有多话，直接让赵卫东给对方登记表看。每一个人干了多少钱，该拿多少钱，清清楚楚，一目了然，让人半点质疑都办不到。 所有拿工钱的人，都会当着众人的面数钱。往往这个时候，大家伙都会瞪大了眼睛，齐声数钱。“一元，两元……十四元，五元，六元……” “哎！别乱数呀！什么五元，是十五元。” “哈哈哈！” “一十五元，一十六元……” 确定钱没有少一分一厘，这人就要在老书记那儿按下自己的手指印，写上自己的名字。 不会写名字的，老书记可以代写，但需要这人打钩。手指印是绝对不能少的。 这样一丝不苟的流程，让谁也挑不出刺来。 看着众人满脸喜气，田归农心里头也满是高兴，看向宋薪火说道：“你小子真有一手啊。” “怎么？” “多少年了，我们赵宋家一直都是贫穷至极的地方。除了我们这些吃公家粮地，谁什么时候一个月领过五块钱以上的工资啊？” 田归农有些浑浊的双眼里满是热泪，“你一出手，还没有一个月的时间，大家就领了这么多钱。真是有史以来头一次！” “薪火，好样的！” “嘿嘿，谢谢老田叔夸奖。您看，咱们是不是再多搞个大砖窑啥的？”宋薪火笑嘿嘿了几下，指着那些小帐篷似的砖窑，“这些小的也能用，但是烧得太少了，而且是不是要搅拌水，数量少还好，数量一多，人就特别的忙。” “要是大砖窑的话就不一样，一股脑地把砖头放进去烧，个把人守夜看着就成了，比这些小的烧得多不说，还省事。” “这我也看得出来，只是要修一个大砖窑，谈何容易啊。”田归农叹了一口气，“这不仅仅是要砖头要钱，更要懂弄这个东西的人。没技术，有钱有砖也没有用啊。” “我们大队可没有这号人呀。” “那当年这座大砖窑是谁弄的？”宋薪火立即问道。 田归农苦笑道：“当年那个被批斗跳河了，到现在还没有发现尸体，但是大家心里都有数，肯定是没了。” “妈的！又是赵多德那个缺德玩意儿带头干的？”宋薪火忍不住骂道。 田归农点了点头，要不是赵多德干了那么多坏事，周围的人怎么会到现在还怕他？ 谁也保不齐这个老畜生会搞什么阴招。 没有技术人才，宋薪火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能问道：“那县里有没有？”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你问问卫东，他媳妇在县里工厂工作，说不定能找得着。”田归农说道：“但我个人还是建议你稳一点，刚才大家伙领钱的时候，那老家伙原本隔着远远的看这边，突然就走了。” “我看估计是去哪里告状了。你要小心，尽量要低调。” 第37章 枪毙十八回都算轻的 “我可不怕他！他要是还敢害人，我揍死他丫的。”宋薪火握着拳头说道。 田归农一脸的苦笑，“你这个小子，不是所有的问题都可以用拳头来解决的。” “但是用拳头肯定能够解决不少问题。”宋薪火说道。 田归农哭笑不得，“你总之小心一点，千万注意那老家伙，别着了人家的道就行。揍不揍的再说。” “知道了老田叔，那狗东西我能应付得了。”宋薪火点了点头说道：“您赶紧回去烤火吧，别冻坏了身体。初春的时候，天气最冷不过了。多少人大雪天没事，就这个时候出事。” “你小子多关心关心自己，你叔我身体倍儿棒。”田归农拍了拍他肩膀，心下有些感慨。 春节前宋薪火退伍回来找他的时候，他还担心这小子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想着给他磨练磨练一番再说。没想到这才没几天的功夫，这小子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只是一想到赵多德那个狗日的东西，田归农心里头始终有些不安，没有回自己家里，而是去大队办公室，翻箱倒柜的查看各种文件资料，生怕哪里留下了什么问题。 那个特殊的年代里，被人揪住尾巴是会被人弄死的！ 一点小问题也可以变得特别大，坐牢枪毙不过是一字之差。 深刻经历过那个特殊年代的田归农，并没有因为最近上头政策有些松动，《人民日报》上报道的那些新闻，而放下这份警惕心。 “小同志，前面那个小同志。”赵多德缩着身体，一脸猥琐模样，来到了公社办公室门口，朝着一个年轻人招了招手，笑着说道：“小同志，你们梁主任在吗？” “你来找梁主任？你是？”公社青年狐疑的看着他，感觉有些陌生。 赵多德笑眯眯的说道：“我和梁主任是老朋友了，我姓赵。你带我去见他吧。” “不行梁主任工作繁忙，我得先去请示，要是梁主任同意了，我会回来带你去见梁主任的。”公社青年说着就要去找梁主任。 赵多德立即拉住他的手，往他手里塞了一张纸，笑呵呵的说道：“要是梁主任不肯见我的话，麻烦小同志你把这张纸递给他看。他肯定会答应的。” “不过小同志你最好不要打开看。” “知道了，这是你给梁主任的，我不会私自看的。这是我的党性！”公社青年信誓旦旦的说道。 赵多德笑眯眯的说道：“小同志真有党性。” “那是！”公社青年有些骄傲的扬起了脑袋，“你等着。” “咚咚咚！” “进来。” “梁主任，”公社青年推门进去，看着穿着一套中山装，坐在办公桌上，一脸威严模样的中年男人，心下好是敬仰的说道：“外边有个姓赵的男人，说是您的朋友，想要见您，您看要不要见？” “姓赵？不见。”梁主任眼眸里闪过一道冷光，摆手说道：“我工作繁忙，什么客人都不见。” “是，梁主任。不过这个姓赵的给了我一张纸，说您看了这个的话，就会答应见他。我不敢隐瞒，您请过目。”公社青年点了点头，然后将那张折叠起来的纸递给他。 梁主任皱了一下眉头，拿过纸张看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两个字：“白雪。” 他的脸色陡然大变，一巴掌拍在办公桌上。 公社青年被吓了一跳，连忙问道：“梁主任，您没事吧？” “你，你看了没有？”梁主任听到他的声音，这才意识到有人在场，立即收敛怒容，死死地盯着他问道。 公社青年立即说道：“没有。梁主任，我是讲党性的。这是人家给您的东西，我怎么能看？” “嗯，小杜，你这个人吧，我还是相信你的。你说没看，我就相信你真的没看。”梁主任听他这么说，站起身来，笑呵呵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过今天的事，你不要和任何人提及，要帮我保密。你知道吧？” “是，梁主任。您是我上级，您说什么我就服从什么，这也是我的党性。”小杜立即挺直腰杆，拍着胸膛说道。 “好好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梁主任听他这么说，脸上满是笑容，“好了小杜，你去把那个姓赵的带过来，然后就去吃饭吧。毕竟快开饭了是吧。” “是的梁主任。” “嗯，去吧。” “是。” 小杜立即转身走出去，然后带着赵多德到了办公室，然后就关上门。但他却没有离开，反而趁着大家去吃饭，这边没什么人的时候，偷偷的凑到了门口偷听。 隐隐约约的，他听到了梁主任愤怒的声音。“赵多德，你麻痹的找死是吧！” “信不信我把你弄进去！” “啊？”小杜大吃一惊，万万没有想到，这种话居然会从自己最敬仰的领导嘴巴里冒出来。 “呵呵，”赵多德干笑着，拍了拍抓住自己脖领的梁主任的手，一脸无奈的表情说道：“我也没办法呀。你梁飞龙今非昔比了，不再是当年宁家村一个穷小子，而是公社主任。而我赵多德也不是大队书记，反而是个坐过牢的劳改犯了。” “要见梁主任您，我不这么做，是万万见不到的吧。” “哼！”梁飞龙闷哼了一声，将他甩开，然后背过身去，一点都不想见到这个人，觉得多看一眼都脏眼睛，“你想怎么样？想清楚了再说，我只帮你这最后一次！” “我要当赵宋家大队的书记。”赵多德说道。 “这事办不了。”梁飞龙说道：“你是个劳改犯，而且你那些年干的那些混账狗事，早就把赵宋家的人都得罪死了，他们不可能选你当大队书记。” “就算我让你当，大家也不会听你的，你也根本立不住。” “我把你调到公社档案室，待遇不比大队书记差，而且还能转城镇户口。你干几年就能退休，可以吃一辈子公家粮。” “梁主任，我还是想留在赵宋家。”赵多德笑道。 梁飞龙恼怒道：“我说过了，你干不了这个。” “干得了。只要你把田归农那伙人都抓了就行。那些小老百姓，都是些见风使舵的货色，没了他们，赵宋家我说刮西风，就刮西风，让刮东风，就刮东风！”赵多德阴损的笑了起来，真让人想揍他一拳。 “他们分田划地，烧砖卖钱，分明就是在搞资本主义，挖社会墙角，投机倒把。这么多的罪名确凿，枪毙他们十八回都算轻的！” 第38章 和小舅子套近乎 “赵宋家复窑了？”梁飞龙吃了一惊，旋即说道：“不可能的。田归农那么谨慎的人，当年你要不是栽赃陷害他，他一点把柄你都抓不住。” “他会复窑？” “我不相信。” “呵呵，他当然不会，但是架不住他找了个小子当副书记。这个小子复窑了。”赵多德冷笑着。“而且还说搞什么大包干，把集体的田地，划分给每家每户。你说，这不是搞资本主义，撬社会主义的墙角吗？” “你说该不该枪毙了？” “现在可不同以往了，不要动不动就说枪毙。”梁飞龙瞥了他一眼，“真要是这样的话，把他们抓起来坐牢还是没问题的。” “抓起来也行。”赵多德说道：“反正别让他们碍着我就可以了。” “你先回去，明天我就安排人下去调查，真要投机倒把，搞资本主义的话，我的人会把他们都办了的。”梁飞龙看着他说道：“不过那两个字，你最后这辈子都不要提及。不然哪天让我听到了，你知道后果。” “明白，明白。”赵多德嘿嘿笑了几下，旋即说道：“梁主任，那我就回去等你好消息了。” “哼。”梁飞龙闷哼了一声，坐回自己办公椅上，将那张纸撕成了碎片，丢进烟灰缸里点燃，烧成一片灰。 而门外偷听的小杜，连忙退后了十几步。 等赵多德走出来的时候，他立即假装从别处走来的样子，朝着这边走来，笑着说道：“出来了呀？” “嗯。小同志，谢谢你啊。”赵多德笑道。 “别客气，这是我工作嘛。”小杜说道，掏出一张饭票给他，“到饭点了，你肯定还没吃饭，拿这个去食堂打饭吧。” “哎哟，那可太谢谢你了。”赵多德心下一喜，当即拿了过来。 小杜说道：“不客气的，你快去吧，不然晚了被人打光了。” “好好好，有机会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赵多德看了他一眼，心下却并不是这么想的。 而是想着这个小同志这么好心肠，是个可以利用的好工具。 殊不知，小杜把他们之间的对话全部偷听走了，心里打着另外一个盘算，只是担心露馅，这才故意示好，打消他对自己的警惕心。 看着赵多德的背影，他心下想着，看来得找个机会，从这个老家伙嘴里套点东西出来。 宁家村。 开春了，工人上工，学生也要上学了。 看着还没有彻底消融的白雪，宁凡说道：“爸妈，姐，你们都回去吧，我一个人去车站就好了。” “你一个人怎么应付得了？”宁小蝶拍了他手臂一下，提着几麻袋东西说道：“还是我送送你。” “真不用，我用扁担挑着就好了。” “什么话！家里距离车站那么远，你一路挑着，万一中途出点事情，岂不是耽搁了时间？” 宁小蝶笑了一下，提着东西就要走。 却在这个时候，她瞧见前方游来一道身影，空气是水，人是游龙。 宁小蝶立即愣住了，“宋同志？” “哎，哎！”宋薪火激动的挥动着手臂，他听说今天是大学生上学的日子，立即跑到县城，找赵卫东的媳妇借了自行车，然后又从县城一路踩到宁家村来。 看见宁小蝶他们还在家门口，他脸上满是喜色，还好自己急赶忙赶，总算是赶到了。 看见他来，宁新民夫妇俩对视了一眼，哭笑不得。 傻子都能看出宋薪火对自己女儿格外动情，何况是他们？ 可是动情不能当饭吃，喜欢也不是特别了不起的东西。这天底下喜欢的东西那么多，有几个能够全部拿回自己家，把喜欢的变成自己的？ 何况，喜欢这种东西，在宁新民的眼里，就是一个不长久的东西。 小孩的时候喜欢玩泥巴，可长大了未必会喜欢。少年的时候暗恋一个姑娘，可长大了未必不会暗恋别的姑娘。 二十岁，三十岁，一直到七老八十，喜欢的东西有几样是不变的？ 光是喜欢，宁新民绝对不会将女儿嫁给宋薪火。 但看着宋薪火冻得通红的面孔上，满是高兴的笑容，他的内心还是动容的。 拍了拍宁妈妈的手臂，宁新民低声说道：“我们进去吧。让年轻人们说说话。” “嗯。”宁妈妈点头，扶着他进了院子。 看着宋薪火对自己姐姐那个样子，宁凡心里头很不是滋味，怪宋薪火吧，人家确实是真情实意，喜欢自己姐姐有什么错呢？ 可要是不怪宋薪火吧，这家伙又偏偏喜欢自己姐姐！ 真叫人恼火，却又无可指责。 一时之间宁凡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也退入院子里，又或者直接怼上去，让宋薪火离开。 实在难以下决定。 “宋同志，你怎么来了？”好在这个时候宁小蝶说话了，见他的思绪拉扯回来。 宋薪火咧着嘴笑道：“我来办两个事情，一个是请教大学生，怎么应付公社或者是县里的调查，顺便送送大学生。” “我不要你送。”宁凡立即说道。 宋薪火说道：“那不行呀。我们老书记和我说了，赵宋家之所以能够搞大包干，可都是多亏了大学生你啊。你对我来说，简直就是最伟大的老师。” “我是你老师？”宁凡一愣，连忙说道：“你别瞎认关系！” “没有瞎认，我们老书记说的。你帮大忙了呀！”宋薪火说道。 认一个小孩子当老师，确实让他脸皮挂不住，但是认未来小舅子当老师，那可就没啥丢脸的了。 能套近乎，他就套近乎！ 干嘛和小舅子过不去呀？ “宁老师……” “你别瞎喊啊！”宁凡可不想让他和自己套近乎，鬼不知道你对我姐有意思啊？ “你们大队什么情况，和我没关系。我现在要去赶火车，没空和你聊天。姐，我们走。” “哎，不妨碍的，我刚好也要去县里。”宋薪火立即从自行车上跳下来，拍了拍座椅说道：“来，你们把东西放在车后座上挂着，小蝶同志你就坐在座位上，我推着你和行李走。” “这样更轻松更快。” 第39章 一边反省一边吃萝卜 “这太辛苦宋同志你了吧？”宁小蝶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宋薪火。 宁凡也不想给宋薪火表现的机会，立即说道：“宋同志，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是我们不是娇生惯养的人，都是人民的儿女，走几公里雪地不算什么。” “这怎么能说是娇生惯养呢？我只是想帮帮你们而已。”宋薪火立即说道。“要不大学生你坐上来。” “我不坐。”宁凡用肩膀架住扁担，然后用扁担挑起行李，就朝着前方走去。 宋薪火连忙说道：“大学生，你这样挑很辛苦的，还是放一些到车上来吧。” “不用。这点活也叫辛苦的话，那我就不应该去念大学。”宁凡神情笃定的说道，就是不给他表现的机会。 宁小蝶有些看不下去，“小凡，人家宋同志一片好心，你别死犟。” “姐，” “宋同志，劳烦你帮帮忙，放一些行李到你自行车上。不过坐的话，我就不坐了。”宁小蝶说道。 虽然没有达成最开始的目的，但至少宁小蝶肯让自己帮忙，宋薪火就觉得很高兴，“好的，好的。” 说着，他就去拿行李。 宁凡不肯，但哪里是宋薪火的对手，不等他阻止，宋薪火就已经将几件行李放到了自行车上，用绳子牢固住。 “谢谢你呀宋同志。”宁小蝶微笑道。 宋薪火看她笑，心里头说不出来的高兴，“不用谢。小蝶同志，我们出发吧。” 几人从早上一直走到快中午的时候，这才走到火车站。因为运动量不小，几人一点都不觉得冷，反而一个一个地身上散发出热腾腾的白色热气。 宁小蝶看了一眼火车站高墙上悬挂着的大挂钟，时针指着十一，分钟指着六，脸上立即灿烂的笑容：“中午十一点半，比我们预计的还要早半个小时到，真是多亏了宋同志你帮忙拿行李，不然肯定没法这么快就到车站。” “嘿嘿，”宋薪火高兴地笑着。 几人休息了片刻，宁凡总是不放心宋薪火，“宋同志，你已经把我送到火车站了，是不是该回去工作了？” “不着急的。”宋薪火说道：“等会儿你上车了，我和小蝶同志就去街道办，把你家的事情解决一下。” “这件事情不好解决，还是等我入党之后，再处理的好。”宁凡说道，生怕宋薪火把事情搞得更加糟糕。 宋薪火说道：“大学生，论学问我不如你，可是论对这些吃干饭的狗东西，我可比你了解得多。就算你入了党，这种狗东西想要刁难你们家，还是会假装看不见，揪着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死死不放。” “不为别的，就为了自己手头上那点芝麻大点的权力，特别想逞逞威风，高高在上。不怕你和他讲道理，就怕你动手。” “那个家伙年前已经答应过我，他要是敢不办事骗我，我就让他尝尝拳头的厉害。 “暴力不能作为解决问题的手段，这是不对的。”宁凡皱眉说道。 宋薪火说道：“我没有用暴力作为解决问题的手段，我只是用拳头抗争不公的事实！” “啊？”宁凡吃惊地看着他，没想到他的嘴里会冒出这样有文化的话，一时之间愣住，忘了反驳宋薪火。 宋薪火见他不说话，心里头有些得意。“大学生，你就在大学里等着好消息吧。这件事情，我一定会办好的。” “……”宁凡沉默，但是心里头还是排斥宋薪火这样的处理方式。 就在这个时候，汽笛声响了起来，绿皮火车进站了。 一些从外地来的旅客受不了火车上鸡鸭鹅等家畜的气味，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缘故，下车透透气。 宁小蝶看见有些女孩子头发卷卷的，波浪圈一样，还有些烫成了金色的头发，不由睁大了眼睛，实在是不明白，怎么会有女孩子这样打扮的，心里头莫名的想要笑。 “哎哟，这些是哪里来的姑娘呀，头发像是蛇一样，还是金色的，外国女人？”忽然，她听到宋薪火这么说道。 一下子，宁小蝶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旋即捂着嘴。 宁凡说道：“宋同志，你不懂不要乱说。这个叫做时尚，翻省乐波。” “啥，啥萝卜？”宋薪火听不懂外语，还以为他在说什么萝卜呢。看了看那些打扮时髦的女孩子，完全想象不出哪里和萝卜有关系。“他们打扮成这个样子，确实是需要反省反省一下自己。但是这个和萝卜没关系的吧？” “我说的是英语，翻译成中文就是时尚，时髦的意思。”宁凡有些无语的说道。 宋薪火眨了眨眼睛，“这个就叫做时髦呀？我实在是感觉不到哪里好看，我以后要是有老婆，有闺女了，千万不要这么时髦得好。” “你，”宁凡张了张嘴，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因为他内心也不喜欢女孩子这样的打扮。 染成金色头发还好，但那个卷卷的头发，他实在是没法接受。 不过他到底在京城念了一年书，见识的多了，就算觉得不好看，也不会说出来。 哪能想到宋薪火会这么直率。 尤其是宋薪火声音又天生大，那几个下车的时髦女孩，自然是听得很清楚，朝着他瞪眼睛。 有个短发且又是卷发的女孩，身穿着棉袄大衣，双手插在兜里，走过来瞪着他说道：“你说谁不好看了！” “姑娘，我没说谁不好看，我只是说你们这样的时髦，不是很好看。”宋薪火解释道。 没想到自己随便一说，居然得罪人了。明明压低嗓门了啊。 女孩哼了一声，“你不懂时髦，现在城里很流行这样子的发型和装扮。只是因为乡下穷，没钱时尚，所以才瞧不见而已。” “真的啊？”宋薪火吃惊道。 女孩略微得意地笑道：“当然是真的。怎么样，你长见识了吧？” “长见识了。还好我不住在城里，不然每天看到金灿灿的一片又一片这样的头，真的是要一边反省，一边吃萝卜了。”宋薪火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说道。 女孩简直要被气死了。“你！” 第40章 我也想要讨老婆 眼看着短发时髦女孩被宋薪火的一番话，给气得不行，一个身穿着针织衣的中年男人走过来，脸上满是笑容。 “小曼，这位小同志说得很不错，这样的时髦还是不要的好。你看看你旁边这位女同志，不时髦，不也打扮得很好看吗？” “爸，您怎么来了？”小曼吃了一惊。 周围不少人都露出吃惊的表情。“爸？” 虽然眼前这个男人年龄已经到了中年，四十岁出头。但是他身材偏瘦，腰背挺直，头发乌黑茂盛，面容端正大气，笑起来大方爽朗，却又透着几分书卷气，一看就是读过书，有修养的人物。 说他是个风华正茂的二十七八岁的青年，都一点不为过。 要说还有什么可以用来形容眼前这个男人，那就两个字：高贵。 不是有钱不有钱，有权不有权，而是从骨子里就给人一种高贵感，却又不让民众排斥。 显然这个男人的出身不会简单。 火车站的站长远远看见了，脸色立即一变，慌忙就要过来给这个男人问好。但是男人远远瞥见了，立即摆手暗示站长不要过来。 男人脸上带着微笑，并非他想笑，而是从小长大的修养，让他说话的时候自然含笑，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十分舒服，干净。“你妈说你一个人偷偷跑了，我一想你肯定是来找我的。” “你这个鬼丫头，下次再不许这样，让你妈担心的眼睛都红肿了。” “她才不会担心我。整天就知道工作工作，还是工作，什么时候在乎过我？”小曼嘟囔着嘴巴说道，但是神情里多了几分内疚。 男人没有责怪她，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你妈一个人独居京城，要在那么多人中斡旋，又要带着你，着实是很辛苦的。我希望你以后多多体谅她的难处。若是不高兴待着了，就来爸这里。” “但出门之前，必须和你妈好好说清楚。知道你要去哪里，她也就放心了。” “嗯。”小曼低垂了一下脑袋。 男人笑道：“坐火车一路上也辛苦了吧？走吧，去我那里，给你弄个火锅。” 小曼嗯了一声，搂着他的手臂就往车站外走去，不过离开的时候，忽然扭头冲着宋薪火做了个鬼脸。 “嘿！”宋薪火说道：“这姑娘什么个意思？我哪里招惹到她了，怎么还给我扮鬼脸了？” “你还不够招惹她呀？”宁凡看着他。 “有吗？” “……”宁凡无语了。 “上站了，上站了！火车就要发车了，要上站得赶紧了！”火车停站的时间即将过去，乘务员一手拿着一份报表，一手拿着口哨，使劲地吹了几下，然后就大声呼喊。喊过之后，又使劲地吹口哨。 重复几次之后，乘务员上火车，火车发车，哐当哐当，轰隆轰隆的驶过。 过了十来分钟，站内的乘务员大声喊了几句，宁凡立即站起身来说道：“姐，我要去排队检票了。” “嗯，我帮你提东西。”宁小蝶有些舍不得弟弟，但是一想到弟弟是去京城念书学知识的，未来的栋梁之才，要为祖国和人民做出贡献的高级人才，她也就舍得了。 宋薪火立即帮忙提着行李朝着检票口走去。 这年头和后世是不一样的，小地方的火车站，没买票的人，也是可以走到火车铁轨旁边，将亲人朋友送到车上去的。 火车来了。 虽然有乘务员一遍又一遍地大声维持秩序，“排队，排队！一个一个的上车！先让车上的乘客先下了，然后再上车！” 然而作用并不大。 刚刚排好的队伍，一下子就拥挤不堪。宁凡几乎是用吃奶的力气，拼命的挤上车的，然后又在拥挤的人群中去寻找自己的位置。 等到他找到自己位置的时候，已然满头大汗了。 “小凡。”宁小蝶站在火车窗口外，朝着他喊道。 宁凡一扭头，只见宋薪火双手将行李递给他，“大学生，拿着。” “谢了。”宁凡愣了一下，旋即道了一声谢，然后通过火车窗口，将行李一一接了进去。 要是一开始他就挑着这些东西上车的话，估计是上不了车的。 火车只在这个小站逗留几分钟时间，没赶上车，有时候会等一等，有时候就干脆不等了，只能请你坐下一趟。 要是没有下一趟，那就只能请你下次再来坐了。 宋薪火刚将他的行李都送上去，来不及说什么话，就听到乘务员大声喊道：“要发车了，所有乘客注意安全。要发车了，送行的人注意安全，距离火车轨道一米五以外啊！” “大学生，再见。”宋薪火忽然想起自己离开部队的时候的情景，立即站直了腰杆，立正稍息，朝着宁凡敬了一个礼。 宁凡愣愣地看着他，就在火车车头传来呜呜的汽笛声的时候，他猛地大声说道：“宋大哥，再见！” “有什么事情，你让我姐写信告诉我，我知道的一定都告诉你！” “哎，哎！”宋薪火连忙应道。 看着火车远去了，他还一个劲地傻笑。 宁小蝶眨了眨眼睛，“你怎么了？” “我，我太高兴了！小蝶同志，你听见了吧。大学生叫我大哥啊！”宋薪火笑不拢嘴了。“这岂不是说，他同意我们俩的事情了？” “啊？” 宁小蝶俏脸立即通红，转过身去，白了他一眼，“别胡说，不害臊。” “哈哈哈。”宋薪火大笑，因为他知道宁小蝶也是喜欢自己的。 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干出一番事业来，让宁新民夫妇放心地将女儿嫁给自己！ “小蝶同志，我们去街道办。” “嗯。”宁小蝶微微点头，跟着他往街道办去。 刚到街道办，两人就听到有老百姓在抱怨，“特么的狗日的！这么一点芝麻小事，明明一下子就能办了的，怎么就那么难呢。” “哼哼，这你就不懂了吧？要送礼。” “送礼？” “对啊。不然呀，他们宁肯整天坐在办公室里，抽烟喝茶看报纸，拉屎放屁想女人，都绝对不会干人事的。” 一个看起来十八九岁，身材干瘦，个子偏矮的小伙子，脸上满是精明气，瞥了一眼宋薪火两人，略微吃了一惊，“这位大哥真是身高马大呀，嫂子也漂亮。怎么讨到的，大哥你教教我呗？我也想讨老婆了。” 第41章 我们清白啦 “我老婆？”宋薪火下意识地朝着宁小蝶看了一眼，只见她俏脸血红，羞涩不已，登时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矮个子男人诧异道：“这位大哥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高兴。哈哈哈哈！”宋薪火大笑道。 矮个子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哪里有什么问题，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大哥你们是来办什么事情的？我和这里的人有点往来，一般的小事情，只要两包烟，准能够搞定。” “你让我们送烟？”宋薪火瞥了他一眼。 矮个子笑道：“大哥你别生气，我只是这么一说，我也不是专门干这个的。只是看你们办不成事情，心里头也为你们着急，这才有这么一说。” “要是觉得不合适，也可以不给嘛。反正我来这里办点事情，总是要给点东西的。大哥您瞧。” 说着，他就将自己的衣服撩起来一些，里边赫然是两包香烟。 众人见了，不由哀叹。“看出来了，在这里办事情，没有烟是办不成的了。” “我就这么一说，也未必所有人都要这个东西才行。”矮个子男人笑了笑说道。 宋薪火朝着在场众人看了看，然后说道：“不要去买什么香烟，大家要办什么事情？只要是合情合法的，我帮你们和里边的人说。” “你？”众人狐疑地看着他。 宋薪火点头说道：“要是合情合理符合规矩，他们却什么都不干，那我就要送他们一份大礼了。” 说完这话，他就迈步朝着办公室内走去。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小眼里都带着几分困惑，但见宋薪火走了进去，纷纷跟上。 “大哥，您准备了什么大礼呀？”矮个子男人觉得事情有点不妙，看着宋薪火问道。 宋薪火呵呵一笑，“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哎，哎。”矮个子男人点了点头，心里头暗自琢磨着，跟着宋薪火很快就走到了一个服务窗口。 里边的工作人员正翘着二郎腿，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拿着报纸看，一边又拿着一个保温杯喝着茶，悠哉游哉的简直不像话。 这哪里是来工作的，这分明就是来享福的！ 感觉到有人，这个工作人员头也不抬一下，“有事情一个小时之后再谈。” “一个小时之后？现在是不是工作时间？”宋薪火问道。 工作人员很不爽，放下报纸就呵斥道：“你没看见我正忙着，啊？是你！” 猛然间他认出了宋薪火，吓得浑身一个哆嗦，从椅子上摔下来，仓皇挪屁股后退了好几下。 “哼，” 宋薪火盯着他说道：“年前和你说的事情，办好了没有？” “办好了，办好了！”这人吓得脸色发白，急急忙忙打开抽屉，从里边取出了一张纸，大致内容是经过了某某的调查确定，宁新民昔日所谓的错误无伤大雅，不应该被怎么怎么样，他是个清白的人怎么怎么样。 总之一句话，拿到了这个东西，宁新民之前的帽子就算是摘掉了，他们家也算是清白之家了。 宋薪火将东西拿过来，然后递给宁小蝶说道：“是这个东西吗？” “是的，是的！”宁小蝶高兴不已，激动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他们家忍受这么多年的屈辱，不就是为了等待这张纸吗？ 今天总算是如愿所偿了。 工作人员讪笑着，看着宋薪火说道：“您，您看可以了吧？” “你说话还算话。不过这些同志们来找你办事，你为什么置之不理？”宋薪火盯着他质问道：“难不成非得让人家送你两包烟，你才肯办人事？” “不不不，之前我是休息期间，有规定不可以办事的。”工作人员连忙说道：“我现在就给他们办可以吗？” “这才像话。”宋薪火往旁边一靠，“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好好办事。” “是是是，我一定好好办事。”这人一脸的苦笑，朝着众人说道：“你们一个一个来吧。” “哎！”众人脸上一喜，连忙走了过去。 其实大家要办的事情都是些很小的事情，完全在普通工作人员的职权之内，填个表签个字，事情就可以搞定了。 但就是这么小的事情，都要送礼人家才给你办，真是剥削老百姓。 矮个子男人凑了过来，一脸佩服的神情望着宋薪火，“大哥，我是三里坪的，姓周，***。大哥您哪里的？” “赵宋家，宋薪火。” “宋大哥您好。”***立即伸出双手，激动地说道：“我听过您的名字。您带头搞砖窑，分田划地，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 “我时常想，我们三里坪要是也能这么搞就好了。” “你听说过我？”宋薪火讶异道。 “宋大哥，您还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名气有多大吧？十里八乡，我们三里坪不少人可都说您厉害，烧的砖比县砖窑的强十倍。” ***说道：“现在我们三里坪砌房子，都说要用您家的砖才叫好。” “真有这样的事情？”宋薪火有些怀疑，自己这个砖窑的生意，才开始没多久呢，怎么名声传播得这么快》 ***拍着胸脯说道：“真的，绝对是真的。宋大哥，我发现我实在是太佩服您了。” “能和您握个手吗？” “没问题啊。”宋薪火伸出一只手，虽然很高兴有人听说过自己，但他并没有得意忘形。 不管***怎么夸奖自己，他都始终保持着一点清醒。 等到大家的事情都办完了，宋薪火这才和宁小蝶离开。 回去的路上，宋薪火成功让宁小蝶坐在了自行车的后座上，然后踩着脚踏板，朝着宁家飞驰而去。 不少姑娘瞧见这一幕，眼神里露出向往之色，希望有一天能够坐在自己所爱的男人的自行车后座上。 一些男人看见了，心里头也热乎乎的，幻想着有一天自己也有这么一辆自行车，车后座是亲爱的她。 宁新民夫妇听到外边自行车的声音，对视了一眼，旋即宁妈妈从屋里走了出来，正巧瞧见女儿宁小蝶领着宋薪火走进来。 “小蝶，小宋，你们这是？”宁妈妈狐疑道。 宁小蝶一脸的红晕，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欢呼道：“妈，快叫爸来，我们平反了，我们清白啦！” 第42章 我要出去闯荡 “什么？平反了？”宁妈妈吃惊地小跑过来，拿过那张纸看了看，不由捂着脸流泪。“终于，我们家终于摘掉了这顶屈辱的帽子。” 说完，她已然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了。 宁新民站在房门口，呆呆地望着那张纸，脸上满是复杂的神情。忽然，他呵呵笑了几声，抬头看向天空中缓缓坠下的斜阳，感慨道：“苍天有眼啊！” “爸，妈，这一切都多亏了宋同志，要不是他帮忙的话，街道办的人根本就不会给我们家清白。”宁小蝶立即说道。 宁新民夫妇看向宋薪火，脸上满是感激。宁新民说道：“小宋呀，你是我们家的恩人，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言语。” “你留下来，吃个饭再走。” “小蝶，你快带小宋进去坐，我去做饭。”宁妈妈一脸笑容的说道，看向宋薪火的眼神里，不亚于在看自己亲生的孩子。 之后的招待，他们也不留余地，比起拜年那天的团圆饭，一点都没逊色。 吃饭的时候，宋薪火好几次都想求亲，但是一想到自己现在事业才刚刚起步，不能给宁小蝶一个安稳的未来，他也就沉默了，一个劲地干饭。 吃过饭，天色渐渐黑了，宁家不方便留男性客人在家过夜，免得被人说三道四，坏了自己闺女的名声。 宁妈妈拿了一些鸡蛋蔬菜之类的东西，“小宋啊，来一趟也辛苦了，拿上这些吧。路上小心，里边有鸡蛋。” “伯母我……” “拿着吧。”宁妈妈说道。 宁小蝶脆生生地说道：“宋同志，我妈给你的，你就拿着吧。以后常来玩。” “哎，哎！”宋薪火听到这清脆声音，又听小蝶让他经常来玩，大脑立即就晕乎乎的，像是中了邪似的，心里头说不出来的甜蜜。 等他一走，宁妈妈不由笑道：“这小宋一听你说话，就像是个傻的了。” “妈，您别胡说，哪有的事情呀。”宁小蝶娇嗔了一声，扭过身躯，俏脸上忍不住浮现出一抹笑意，渐渐泛起一抹红晕。 看她这样，宁家夫妇对视了一眼，眼眸里都带着几分无奈。 他们都知道宋薪火是个好男人，好小伙，可是乡下妇女嫁人是什么处境，他们看见得太多了。 往往只是生儿育女的工具人，就算宋薪火对自己女儿好，可是那个当婆婆的呢？ 不盼着儿媳妇刚结婚，就要立即生个小孩？ 尤其是某些家庭，一个两个还不够，还要生四五个才肯罢休。 一个女人要是生儿育女了，又有多少的时间和精力去学习，考取大学？ 现在已经不同以往了。 之前高考刚恢复的那一年，自学成材固然困难，可考试的难度也并不大。经过一年时间，进入正规学校念书，再考取大学的人已经非常之多。 像宁小蝶这样通过自考考取大学的困难程度，已然拔高不少。 宁家夫妇岂能让她在这个时候为婚姻而折翼？不过…… “小蝶啊，你还想考取大学吗？”宁新民语气低沉地问道。 “当然想呀。” 宁小蝶不假思索地点头说道：“等我考上纺织大学，我就能够掌握更厉害的纺织技术，到时候就在咱家开一个纺织工坊，不用外出找工作受人白眼，在家也能够干得高高兴兴的。” “那你要努力了，我听小凡说过，最近这一年社会环境变化很大，高考的难度在增大。”宁新民提醒道。“万一，我说万一你要是不那么想要考大学的话，小宋确实是个好男人。你们可以……” “不不不，我想考大学的。”宁小蝶脸色一变，连忙摆手说道。“我这就上楼去学习！” 说着，她就小跑上楼。 坐在书桌前，看着那些书本，宁小蝶却无心学习，反而心乱如麻。 她当然听得出自己父亲是什么意思。 大学和宋薪火这两者，她只能选择一样。 “为什么就不能两个都要呢？”宁小蝶喃喃道。 宋薪火高高兴兴回到赵宋家的时候，矮个子***此时扛着一麻袋的东西，也回到了自己在三里坪的家中。 他家的情况比宋薪火家里还要贫困。 将麻袋放下来，***推开木门，只见昏暗的堂屋里，一个中年妇女背上背着一个孩子，手里抱着一个孩子正在喂奶，旁边还有两个孩子，一个年龄大概十来岁，一个则是七八岁左右，趴在地上学习。 一群人都穿着缝缝补补的衣服，有一个是用尿素袋子做的衣服。后世调侃这种衣服为“尿素战神”。 虽然是袋子做的，但是尿素袋子防水防风，下雨天和寒冷的时候穿，效果很明显。 看着母亲照顾着这么多孩子，***忍不住眼眶湿润了。 原本他们家虽然穷，但是有父亲在的时候，三人一起合力，还是过得去的。但自从去年父亲误食毒蘑菇暴毙，要不是母亲坚强坚持，这个家庭恐怕已经没有了。 “妈。”***声音沙哑的喊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和自己母亲解释那一麻袋的东西。 一听到他的声音，两个正在学习的小孩立即爬起来，欢呼道：“大哥，买到种子了吗？” “买到了。”***快速地调整情绪，免得让弟弟妹妹们察觉到，笑着从衣服里摸出几只笔，“拿着吧，好好学习。” “大哥，又是哪个人不要了丢地上，你去捡来的吧？我班上的同学用的都是新的，这种铅笔会丢人的。”十几岁的二弟看了一眼被削了只剩一半的几只铅笔，嘟囔了一句。 ***心下愧疚，“对不起老二，哥实在是没本事，不能够……” “老二！”母亲怒斥道：“你大哥整天四处奔波，赚了的钱，还不是都给你们花了，你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 “我，” “你发誓不再说这样的话！”母亲低喝道。 老二眼眶发红，愧疚地低垂下头，“对不起大哥，我知道错了。我发誓再也不这么说了。” “没事的老二，是大哥没本事。”***摸了摸老二的脑袋，看向母亲说道：“妈，别怪老二，确实是我们太穷了，给不了他们好日子。” “不过妈，老二，还有老三老四，你们放心，一年后大哥一定让你们都过上好日子，再也不被人瞧不起了。” “老大，你要干什么？”当母亲的立即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咬了咬牙，将放在门口的麻袋提了进来，“妈，家里实在是待不下去了，我要出去闯荡！” 第43章 ＊＊＊搭火车谋生 “你要出去闯荡？现在你不就在外边成天的闯荡吗？”当母亲的脸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弟弟妹妹们也都奇怪地看着***，唯独老二听明白了他的话，诧异道：“大哥，你要去外地？” “老大你在县城好端端的，怎么要去外地？”母亲这才明白过来。 ***苦涩地说道：“妈，现在县里黑市不好生活了，咱们田地里就算大丰收，也很难养得起我们六口之家。何况老二老三都在念书，老四很快也到念书的时候了。老五还很小，什么都干不了，需要人照顾，到处都是要钱和粮食的呀。” “我要是继续待在黑市的话，我怕万一有个什么变动，我们家就要家破人亡了。” “所以我要出去闯一闯。” “但是我保证，我不会去太远，我只是搭上火车卖一些零散的东西，您瞧这个。” 说着，他将麻袋打开了，里边是一些花花绿绿的布料，鸡毛，小木棍之类的。这些只是素材，***却可以将其制作成长鸡毛掸子，竹蜻蜓等小玩具。 买素材自己做，肯定是要比直接买成品要少花不少钱的。 母亲的脸色却变了，连忙将背上的孩子交给老二老三，然后拉着***的手就走了出去，看了看周围，然后才低声说道：“老大，你是在外边跑的，比我肯定懂得多。可是卖东西是投机倒把，这是在犯罪，要坐牢的！” “你赶紧把这些东西藏起来，千万别让人瞧见了。” “妈，您不用担心的，现在环境不同以前了，可以卖的。”***心里头为这件事情担心，但却想起了宋薪火，“赵宋家的大队副书记宋薪火宋大哥，今天我就遇见他了。人家卖砖头都是公开的，一点事情都没有，听说一上午功夫，就赚了几百块钱呢！” “我卖这么一点小玩意儿，不算什么的。” “赵宋家有人敢这么做？”母亲诧异道。 ***说道：“妈，您就放心吧。这个事情要是真的干不了的话，我怎么可能去碰呢？” “好了妈，我们快点进去，别让老二老三他们担心。等下我还要自己做鸡毛掸子呢！” 母亲沉默了。 见他们进来，老二老三等孩子立即围拢过来。老二说道：“大哥，我不读书了。” “你说什么？”***脸色一变，恶狠狠的瞪着他。 老二脸色微变，低垂下脑袋，但还是说道：“大哥，我都十几岁长大了，我要是不读书了的话，可以帮大哥……” “闭嘴！”***一把将他拽了出去，关上门很是痛心的说道：“老二，你是我们家读书最厉害的，你要是都不读书了的话，我们家就真的没有人能够有出息了。” “可是……” “好好念书！学费什么的你不要担心，大哥就算是卖血都要供你读书。” “大哥……”老二忍不住哭了起来。 ***搂住他的后背拍了几下，然后说道：“老二，我们家能不能重振旗鼓，可都看你的。你的压力固然是大，可是别怕，我们都会支持你的。” “大哥！”老二哭得更大声了，“我一定好好读书，一定考上好大学，给家里出一口气，长一个脸！” “好，大哥有你这句话，脑袋掉下来都心甘情愿了。”***高兴地说道。“外边冷，我们进去吧。” “嗯。”老二擦了擦眼泪，跟着他走了进去。 这天夜晚，***连夜做了几十个鸡毛掸子和竹蜻蜓，还有几只青蛙。在第二天一大清晨的时候，他就将这些东西藏在衣服里，朝着县城火车站而去。 他所谓的搭火车的方式，其实是偷乘，就是不买票，跟着人群一起挤上火车，遇到有人检票的时候，就东躲西藏，一会儿藏在别人的身后，一会儿装睡，一会儿藏进了火车厕所里，总之绝对不能被人查票，因为他根本就没票，一查就完蛋了。 不得不说，***这个人有些机灵劲，有眼力，每每都能够躲开乘务员的检票，半天下来，甚至摸清楚了规律。到了这个时候，他就可以从容不迫地向乘客兜售那些小玩具了。 但生怕有人说他投机倒把，他不敢哟喝，只能挑个别看起来面善的乘客，偷偷地兜售。 这些乘客就算不要，说话也比较温和。 “小兄弟，”忽然，一个三十岁出头，面颊白净，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框，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男人，微笑着喊了他一下。 ***脸色一变，以为是当大官的，以前他就见过几个大官，就是这么个形象。 他的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大，大哥，我也不想投机倒把，我只是……” “没人说你投机倒把。”斯文眼镜男笑道：“我是觉得你挺聪明的。” “我聪明？”***一愣。 斯文男人说道：“是啊。现在有经商意识的可不多，大多数人还惦记着自己家里那三亩地，工厂里的职工位子，你却知道出来卖点小玩具，这不是聪明是什么？” “我，我也是被逼无奈而已。”***苦笑了起来，然后将自己家的情况告诉了这个男人，心里头还是怕他是个大官，回头叫人抓自己呢。 说这些事情，就是想要让对方叫人抓自己的时候，稍微想一想他的处境，给点同情。 斯文男人一听就明白，笑呵呵地说道：“你不用担心，我绝对不叫人抓你。我是专门搞经济研究的，不是什么官。你给我说说，你们那个地方搞自由经济的多不多？” “自由经济是什么？” “就是自己做点小买卖，开店之类的。”斯文男人问道。 ***问道：“那开砖窑算不算？” “砖窑？”斯文男人面色微微一变，诧异道：“谁开了砖窑？” “这个……” “你说，我不会找他麻烦的。” “赵宋家宋薪火宋大哥，人家就开砖窑，听说一天赚了好几百。”***见他不像是骗自己的，这才说出了宋薪火的事情。 斯文男人眼睛里爆射出一道精光，“哎呀，这可是研究的好材料呀！你们那个地方是什么县？我要过去亲眼瞧一瞧，小兄弟你带路可以吗？”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了几元钱。“这是给你的酬劳。” 而与此同时，公社主任梁飞龙召集了好几个人，打算突击赵宋家砖窑，抓宋薪火几人坐牢。 第44章 公社要来调查了 “不好了，不好了！” 宋薪火正和大家背对着高升的春日制作砖头，忽然听到赵卫东的惊呼声，站起身来，双手满是灰泥，朝着跑来的赵卫东挥手，“怎么回事？过来说话。” “薪火书记，大事不好了！”赵卫东跑过来的时候脸孔都血红了，急促呼吸着，声音有些沙哑。 “公社有人来查我们了！” “查就查，我们又没有干违法犯罪的事情，怕他们做什么？”宋薪火说道。 赵卫东苦笑道：“砖窑可以算是投机倒把呀！还有划分田地，承包到户，那可都是要命的事情啊！” “公社的人搞不好要抓你坐牢的！” “不能让薪火哥给抓去呀！”赵二黄第一个叫了起来，并且操起了一块砖头，神情很是激动地抗议道：“谁他娘的敢动薪火哥，我和谁拼命！” “对！薪火哥给我们带来了好日子，不能让那群狗娘样的逼货害了！”其他人纷纷叫嚷起来，并且各自抓起了几块砖头。“谁敢来，老子弄死谁！” “俺也是！” “算俺一个！” “都瞎嚷嚷什么？”宋薪火瞪了他们一眼，“都多大一个人了？家里老爹老妈不要养是吧？” “薪火哥……”众人看向他。 宋薪火挥手说道：“都给我继续干活，还在工作呢，闹什么情绪？” “可是人家都欺负上门来了！”赵二黄感觉有点委屈。 “这算什么？”宋薪火说道：“公社本来就有权调查各个大队的情况，人家是例行公事，你们就嚷着要打人杀人了，咋滴，我们赵宋家的砖窑组全是黑社会成员啊？” “可，” “行了，我知道大家是担心我，担心砖窑没了，又要过以前的穷苦日子。但是大家要冷静思考，不要鲁莽用事。”宋薪火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们要是信我的话，就继续工作，等下我带公社的领导同志们过来视察，我相信我能说服他们。” “薪火哥，万一那些狗娘样的逼货就是不安好心，就是要搞我们，那又该怎么办？”赵二黄问道。 附近几个大队的老百姓，对管自己的公社，普遍缺乏信任。以前老一辈心里还相信，因为他们遇到的也是老一辈，心里满是红色的领导。现在大家不信，是因为有些人穿着是红的，嘴巴也是红的，但心却是黑乎乎的，从来不干人事儿，叫人怎么相信他们？ 狗嘛，穿上那么一套衣服了，还不是一条狗？而人就不一样了，不穿衣服，人家也知道是个人。 赵二黄的担忧不是个人的担忧，在场众人，包括赵卫东在内，都有相同的担忧。 “是啊薪火书记，万一公社的人就是不安好心，就是要搞咱们，那咱们可怎么应付呢？” “真要是这样的话，咱们也不受人欺负！”宋薪火握着拳头呵呵笑了两声说道：“老子军体拳有段时间没练了，正缺几个沙包！” “哈哈哈哈！这才是我们认识的薪火哥！”赵二黄等人立即大笑了起来，心头舒坦了，再也不觉得憋屈了。 宋薪火说道：“总之我们先礼后兵，公社领导和同志要来调查，我们积极配合。确实存在问题的，我们态度端正，积极改正。” “大家听见没有？” “是！”没有排练，大家依旧能够齐声喊出这个字，脸上也满是笑容。 宋薪火笑了笑，一只手揽住赵卫东的脖子，带他走开几步之后说道：“公社的人大概什么时候来？” “我老婆说，最晚半个小时就到。”赵卫东立即回答道：“要是快的话，二十分钟也可以。” “挺快的嘛。”宋薪火说道：“这样，你去组织几个妇女，然后来老田叔家里，我先去找老田叔。” “好的薪火书记。”赵卫东点头，连忙撒开了脚丫子跑。以前他是绝对不跑的，能养尊处优的坐着，就绝对不站着，能够躺着，他就绝对不坐着。 但是这些天他和大家一起干活，深刻理解到了体力劳动的艰辛，觉得要尊重体力劳动者。 他的变化很大，宋薪火都看在眼里，不然哪里能让他来给大家计件，算工资？ 宋薪火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三位数以下的加减法还是会算的。 快步走到老田叔的家门口，田归农正在烤红薯。红薯这个东西好，比小米大米产量都大，能让人吃得饱。而且放屁嘎嘎响。 “老田叔，出大事了您知道吗？”宋薪火问道。 田归农愣了一下，“什么大事？” “公社要来调查咱们了。”宋薪火说道。 田归农吃了一惊，“你从哪里知道的？” “赵会计告诉我的，他老婆在县里工作，消息比较灵通。”宋薪火看着他说道：“您不知道？” “我哪里能知道呀？”田归农苦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腿，然后说道：“你现在干的是风生水起，昨天一开工，就给大家发了几百块，现在整个大队，有几个不眼热你的？” “我是真的老了，没人在乎了。” “哎，老田叔你这说的什么话，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大队能变好，您功劳最大。”宋薪火本想说居功什么伟的，但一时之间记不起那四个字来，只好说的通俗易懂点。 田归农看了看他，笑着说道：“你小子就别吹捧我了。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吧？” “公社的人来了，咱们怎么也该欢迎欢迎。老田叔您写的字那么漂亮，要是肯写几个欢迎的联子，礼数方面谁也挑不出毛病来。”宋薪火笑道。 田归农看了看他，“呵呵，你小子是真的机灵。想要联子，去那边柜子自个儿找去吧。” “老田叔您这是，哦哦，您一早就给我预备着呢是吧？”宋薪火忽然明白过来，惊讶地看向他。 田归农笑道：“你小子反应够快的嘛。去吧。” “哎，谢谢老田叔。”宋薪火高兴地抱了他一下，然后去柜子里找，一打开抽屉，就看见了好几幅标语，都是欢迎公社领导、同志莅临赵宋家视察的话语。 田归农笑呵呵地看着他，当初看宋薪火办事急急火火的，他就知道肯定会有人到公社举报，所以一早就备着这么几幅联子。 还有一幅联子，他藏在柜子最下面，那是一幅拥有奇效的联子，是迫不得已的时候，才能够拿来保宋薪火性命用的。 “薪火啊，等下怎么接待公社同志，可就全看你的了。” 第45章 热烈欢迎公社领导 “交给我吧老田叔，保证完成上级任务！”宋薪火拿了标语，立即拍着胸脯保证道。 田归农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会计赵卫东带着几个妇女小跑了过来，大声喊道：“薪火书记，薪火书记！我把人给带来了！” “来了啊。”宋薪火立即走出去说道：“各位婶婶，麻烦你们去村口，两两举着一幅标语，等下只要公社的领导、同志们来了，你们就立即大声喊，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公社领导和同志们来到宋家视察，辛苦您们了！” “喊话的时候，声音一定要洪亮，要喊得整齐。明白吗？” “他们来坏俺们的好事情，俺们还要热烈欢迎他们？”几个妇女脸上满是不情愿的表情。 “就是啊薪火书记，我还以为你叫我们来，是叫我们准备点洗脚水和屎尿之类的泼他们呢！” “这群家伙没安好心思，我还要热烈欢迎他们，我干不了一点！” 说着，这几个妇女就要走人，嘴巴里头还骂骂咧咧的。 宋薪火哭笑不得，没想到她们会这么的耿直，连忙喊道：“别走啊，咱们这叫做先礼后兵，礼数方面我们做周全了，不要让人留下话柄。” “要是他们偏要胡闹，我们之后就是动手段了，不用一点儿的客气，也是我们占理，有理天下都走的，大家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个嘛……”妇女们迟疑了起来。 宋薪火将标语塞给他们说道：“公社的人马上就到，你们赶紧去村口练一练，务必喊话声音要洪亮，要整齐。” “好吧，薪火书记说得在理，我们就去欢迎欢迎那些家伙吧。”妇女们彼此看了看，拿了标语一边走一边联系，“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你小子从哪里学来的这一套？”田归农觉得有些好笑地问道。 宋薪火嘿嘿笑道：“在队伍里的时候，首长们喜欢这样的。我带头干过好几次。” “可以呀你小子，是有实践经验的。”田归农拍了拍他的手臂，然后问道：“娘们去喊欢迎了，我们这些爷们该干点什么？” “老田叔，咱们大队的账没什么问题吧？”宋薪火问道。 田归农笑道：“这方面你不用担心，之前我就处理过。不说万无一失，起码也是百里难以挑出一个毛病来。” “就算有点毛病，他们也借题发挥不了。现在该担心的事情是，公社会不会把大包干和复窑当作是投机倒把，撬社会主义的墙角。要是，万念俱灰。要不是，万事大吉。” “放心吧老田叔，这方面我有应付的法子。”宋薪火显得很自信。 田归农看了看他，眼神里带着几分讶异。“可以呀你小子，自己有办法兜底了。” “那当然了。”宋薪火笑了笑，“既然这方面都没问题，我们就过去吧。” “卫东，叫村民们过来，等下也欢迎欢迎公社的人，面子上我们给足他们。” “明白。”赵卫东点头。 面子给足，事情要是乱搞的话，那就别怪他们变成刁民了！ 退一步进一步都是死，谁他娘的拿刀反抗呢？ 很快赵宋家许多人都聚集在了村口，看到一辆摩托车带头骑过来，后面是几辆自行车跟着，众人立即明白是公社的人来了。 坐在摩托车后面的人，百分百就是这次的调查负责人。 轰隆轰隆几声，就那么百八十米的距离了，骑手还故意轰油门，让人不注意都不行。 “大家准备了，三二一，起！”宋薪火立即举起手臂，然后喊了一声。 他的话语声刚落，妇女们就喊起了响亮的欢迎话语，“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公社领导和同志们，来赵宋家视察！”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欢迎领导，欢迎同志！” “哎哟。”坐在摩托车上的男人四十来岁，身材偏瘦，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见到这个阵势，略微普通的长相上露出一抹诧异的表情。 公社其他人也都露出诧异表情，“这是宋家的讲究嘛。” “王主任，这让咱们多不好意思啊，还按照之前那么调查嘛？” “什么话啊，一码归一码，只要有问题，我们就必须抓。没有问题，那自然是大好事情。”坐在摩托车上的王主任瞥了他们一眼，然后说道：“都下车。” “好嘞，王主任。”众人纷纷下车，朝着村口众人走来。 王主任看了一眼众人，举起手来说道：“好了好了，我是公社的副主任王医生。你们没听错，医生的医生，王医生。” “谁是这里的大队书记？” “我是。”田归农拉着宋薪火的手臂走出来说道：“我叫田归农，这是宋薪火，他是大队副书记。” “王主任，我们听说过您呀，清正廉洁，榜样模范，我们是打心里头的敬佩您，得知您来视察，我们赵宋家全体上下格外高兴，所以才会这么热闹，希望王主任莫怪。” “哈哈哈。”王医生忍不住高兴地笑起来，“我真没想到，乡下还有你们这么识大体，知情理的乡亲。好，非常的好。” “不过田书记，宋书记，我们得到举报说，你们投机倒把，搞资本主义社会，事情很严重，我们是要调查清楚的。” “绝对没有搞资本主义，我们搞的都是社会主义的建设。”宋薪火立即说道：“而且还是按照上级领导的指示干的。” “是这样子的？可我听说你们私自划分土地，还复窑了。有没有这样的事情？”王医生问道。 宋薪火点头说道：“有是有，可我们田地和砖窑仍旧是集体的，不是私人的。” “都分了田地，不是搞私人的？复窑卖砖，不是搞资本主义？”王医生沉着脸说道：“宋书记，你胆大包天啊！” “王主任你别误会，听我解释。” 宋薪火立即说道：“所谓的划分田地只是在学大包干，把田地承包给每家每户，田地依旧是集体国有，不属于私人。复窑也是一样的，砖窑仍旧是集体的，在砖窑干活的工人，谁劳动付出的多，收入也就多一些。这是按劳分配嘛，也是国家提倡的。” “而另外的钱，都是上交给大队，用于村民们的医疗保险，教育金，扶贫金，还有改善大队的资金，比如以后修桥修路，都是花这笔钱的。” “这些都是有账本的，赵会计，麻烦你拿出来给王主任看看，我们绝对不是资本主义。” 第46章 领导们缺盐 “王主任，每一笔钱怎么来的，怎么花的，我们都记录得清清楚楚。您请过目。”赵卫东立即拿出账本上前一步递给公社副主任王医生。 “账目有点多，您要不要移步咱们大队办公室，喝杯茶慢慢看？” “当然要去。我这趟来可不只是查账，还要查别的东西。”王医生将账本拿着并不立即看，“带路！” 宋薪火和田归农对视了一眼，心里没有惧怕，带着他们就往大队办公室走去。 到了地方，王医生立即给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翻箱倒柜地调查。 这些人吃饭喝茶厉害，翻箱倒柜那可就更厉害了。不一会儿的功夫，整个办公室就变得一片狼藉。 宋薪火心头涌起一股怒火，握紧了拳头想要动手，旁边的田归农像是知道他的性格，伸手抓住他的手臂，低声说道：“冷静一点。” “这群家伙就没爹妈教。”宋薪火说道。 田归农说道：“他们就是故意激怒我们的，好让我们犯错误，一贯的手段而已。你不要和他们较劲，不然容易吃亏。” “知道了。”宋薪火点了点头，“我不和他们较劲，等会儿我还要请他们在大队吃饭。” 说着他朝着赵卫东招了招手。 赵卫东低声问道：“薪火书记，您有什么吩咐？” “给他们准备饭菜，味道一定要重，尤其是盐，要舍得放。”宋薪火低声说道。 赵卫东一愣，“书记您的意思是？” “让他们吃一顿特色饭。”宋薪火微笑道：“忆苦思甜嘛。” “明白了。”赵卫东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点头说道。 公社的人翻箱倒柜，行为格外的粗暴，最后走人的时候，他们肯定不会收拾的。最终还是要落到他们的头上，赵卫东心里头也很不爽。 只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讨回一点公道而已。 宋薪火这一招，真真叫他心下快乐，立即就去找了几个妇女，特别吩咐她们说：“领导们都很忙，十分缺闲，饭菜里一定要多放盐，让他们吃得咸一点，记住了啊。” “保证让领导们吃得都高兴。”妇女们笑着点头。 虽然现在这个年代，盐对于老百姓来说也算是比较贵的生活消耗品，但为了让领导们闲一点，他们也是愿意解囊相助的。 群众们的心就是这么的善良。 “怎么样，看出点什么来了吗？”过了半个小时左右，王医生扭头问身边的人。 公社人员们摇头苦笑道：“王主任，历年来的账目也好，别的东西也好，都没有问题。” “分田划地，还有复窑呢？”王医生追问道。 公社人员们对视了一眼，然后摇头说道：“从表面上来看，这些事情应该是由赵宋家大队副书记宋薪火全权负责和领导的。他一直在强调田地和砖窑都是集体所有，田地也确实只是承包，并非私有化。” “至于砖窑，也是属于集体的，卖出去砖头的钱也确实回归大队集体了。要说私有化，搞资本主义的话，帽子扣得有点勉强了。” “好小子！”王医生扭头朝着宋薪火瞥了一眼，“难怪这个小子一开始就镇定自若，感情是一早就想好了应付我们的法子。” “不过表面上这么说，可不代表事实也是这样的。” “王主任您的意思是？” “哼，我要去砖窑现场，你们去挨家挨户地问，我不信他们真的一点猫腻都没有！”王医生认定了他们肯定有问题，不敢轻易罢休。 公社人员们立即点头说道：“是，王主任。” “田书记，宋书记，这里我已经看够了，我要去你们砖窑现场考察。你们带我过去。”王医生走过来几步说道，语气近乎是在下达命令。 田归农说道：“好的王主任，您请这边来。” “老田叔，您的腿不太好，还是我背着您吧。”宋薪火眼珠子一转，想到了一个点子，立即就把田归农背了起来，然后说道：“王主任，我带你过去。就是我的步子有点快，你要是跟不上的话，可以叫我慢一点。” “呵呵，宋书记不用担心，我虽然年龄大一点，但步子一直都迈得很快的。”王医生不当回事。 等走了半分钟之后，他就知道宋薪火的步子有多快了。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两人就拉开了十来米的距离，王医生咬着牙齿猛追猛赶，依旧是追不上，可他又不想叫宋薪火慢一点，好像这么一说就示弱了似的很丢脸，只能够小跑着和宋薪火并驾齐驱。 周围不少人看到这么滑稽的一幕，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 王医生明显感觉到了大家在偷笑自己，脸孔有些难堪地涨红了、“宋书记，这砖窑还要走多远？” “再过两分钟就到了。王主任，你要是走不动了的话，我可以拉着你走。”宋薪火笑着说道。 王医生脸孔有些发黑，“用不着，我走得也很快！” “哦，你可真厉害啊。满头都冒汗了，居然还这么能走。”宋薪火笑道。 他背上的田归农憋着笑，一个劲地朝着他眨眼睛，还是你这小子有法子！ 王医生的脸色更加难看，心里头也憋着一团火，恨不得立即找出他们的问题，好好收拾他们一顿。 但是田归农本身就是个很谨慎的人，一早就想到过有今天，早早地做了准备工作。而宋薪火虽然行事迅猛，看起来有些鲁莽，但实际上他心很细。一开始不管是大包干，还是复窑，他都始终往集体这边靠，完全没有私有化的痕迹。 再加上他许诺了乡亲们福利，一开始就将整个赵宋家的老百姓，和自己捆绑在同一艘船上了。 王医生在砖窑找不到半点问题，他手底下的人私下里找乡亲们打探，也全是对宋薪火歌功颂德的好话，完全没有半个说他们坏话的。 “王主任，这下怎么办？”手底下的人走过来汇报了情况，有点为难地低声询问道。 王医生沉着脸说道：“举报的人不就是赵宋家的吗？” “您说的是赵多德？” “对，就算整个赵宋家都不说，这个老小子肯定会抖黑料的。”王医生哼哼笑道：“把他找来问几句，什么问题找不到？” 第47章 官民鱼水情 “王主任说得对，您真是英明聪慧！”手底下的人眼睛立即亮了起来，纷纷去找赵多德。 在公社工作多年的人，谁不知道赵多德是个什么样的货色？名字叫做多德，实际上却是个败类。 知情人都在背后私下里称呼他为老畜生。 那个特殊的年代里，他为了上位，竟然将自己亲爹给举报到死。 别人家的孩子，那个时候最多也就是举报自己亲爹亲妈干活不努力，偷懒耍滑头，最多就是被口头教育一番，要他们大人做好小孩子的榜样。 哪里有这种举报自己亲爹到死的？ 可见这个人有多狠心！ 所以公社的人认定了，只要找到了这个老畜生，就不怕找不到赵宋家的问题！ “看他们这个情况，应该去找赵多德了。”田归农眼皮子微微跳了一下，有点担忧。 虽然他和宋薪火已经尽可能地做到了无懈可击，但难保有什么疏漏被人瞧见了，自己却不自知。 宋薪火却笑着说道：“放心吧老田叔，我保证他们找不着的。” “你做了什么？”田归农狐疑道。 宋薪火笑着说道：“有些事情只能做，不能够说。老田叔，我去您屋里之前干了什么，我连您都不能说。” “成，叔不问了。”田归农看了他一眼，心里已经有了个猜测，但却立即闭上了嘴巴不说。 看着两人，王医生左等右等，就在等他手底下的人找到赵多德。 但是过了十来分钟，他手底下的人都回来了，却没有一个人找到赵多德。“王主任，找不到人。” “怎么会找不到人？”王医生沉着脸说道：“就这么大一个地方，这么一个大的人，怎么会一点都找不到？” “真找不到啊王主任。” “那他家里人呢？旁边邻居呢？有谁知道的？”王医生问道。 几个手下苦笑着说道：“王主任，那家伙多坏呀，谁敢和他做邻居。至于他的亲人，之前是有个老婆，但他坏成那样子，谁敢跟他呀，某天夜里带着娃娃直接跑掉了，现在都不知道去哪里了。” “他倒是有个侄子，但却是那个会计。” “就是这小子？”王医生看向赵卫东，只见他站在宋薪火的身后，一脸的唯命是从的样子，就知道叫他坑宋薪火等人，显然是干不成的。 “一群废物，这么大个人，一点都找不着，我要你们还有什么作用。” “这，这我们也没有想到呀。按理说这举报的人，怎么也该在村里头接应我们一下的。这个赵多德老东西也真的是，举报完了，估计怕人知道是他，就跑了躲起来了呗。真个是贼！”公社的人骂道。 反正上级骂他们，他们没法顶罪，可心里头憋着一股气，不骂赵多德骂谁？ “这王八蛋举报了之后，自己跑了，真是个老孙子！” “行了，现在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吗？”王医生瞪了他们一眼，然后说道：“看来今天是调查不出什么结果来了，我们明天再来搞个突然袭击吧。” “主任说得在理，先让他们自以为胜利了，明天再给他们杀个回马枪，让他们措手不及，防不胜防！高明，王主任您太高明了！”众人立即拍马屁。 王医生心里头舒服了不少，看向宋薪火几人招手喊道：“田书记，宋书记，你们过来一下吧。” “怎么了王主任？”宋薪火和田归农笑呵呵地问道。 王医生说道：“我看可能是举报的人搞错了，你们赵宋家没什么问题。我和你们通知一声，我们这次的调查就到此为止。” “谢谢王主任给我们赵宋家一个清白。”田归农心下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 宋薪火也笑道：“王主任，你们远道而来，实在是太辛苦了。我们大队的人朴实善良，一想到你们的辛苦，有些老百姓眼泪都掉下来了，说什么都要请你们吃个饭，您看？” “老百姓说的？”王医生脸上露出一抹喜色和得意。 他虽然不是个蝇营狗苟的货色，但却好面子，贪功劳。 宋薪火简直是一击命中他的心头好啊，“是的，老百姓们自发组织的，我们都没提过半个字。可见王主任你们在老百姓心目中的形象有多好了。” “真的？”王医生脸上的喜色几乎遮掩不住了。 宋薪火点头说道：“当然是真的了，不信您问问在场的老百姓，哪个不是真心想要招待你们的？” “王主任，来俺们家吃饭吧！”之前他让赵卫东组织的妇女们，立即满脸笑容地走了过来，真心实意地发出了邀请。 看到她们脸上洋溢的快乐笑容，王医生哪里还有什么怀疑，高兴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哎呀，哎呀！我是真没想到，你们赵宋家的老百姓，这么爱戴我们的。” “走走走，大家不要急着回公社了，就在这里吃上一顿老百姓的家常便饭吧。这是官民鱼水情呀！” “小侯呀，你要给记上，回去了之后，要登报做演讲，和大家好好说说，要怎么才能做一个让老百姓爱戴的人民公仆。” “哎，王主任您放心，我一定用心写好这次的报告！”被称作小侯的年轻人立即点头应承下来。 这可都是实打实的功绩呀！ 公社的众人脸上也满是笑容，没想到还有这等好事等着他们。虽然也有送礼求他们办事的，但调查过程中，老百姓自发请饭的可从来没有。 这次的事情，一定要大书特书，让全县的人都好好看看，他们是怎么受到爱戴的。 而赵宋家的老百姓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露出了笑容。尤其是那些做饭的妇女，嘴巴都快笑裂开了。 看她们高兴成这个样子，王医生越发得意了，对着宋薪火几人说道：“看看，你们大队的老百姓都是这么的朴实，你们这些做书记，大队干部的，一定要向我学习，好好的对待他们。” “王主任说的是。”宋薪火憋着笑，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说道：“王主任，我们过去吃饭吧。” 第48章 吃了哑巴亏 “好好好，你这个小伙子，我是很看好的。”王医生大笑着拍了拍几下宋薪火的肩膀。 但因为宋薪火长得比较高，才拍了几下肩膀，他就觉得自己手臂发酸，立即垂了下来。 到了一个妇女的家里，王医生才刚坐下来，人家就给端上了饭菜。 纯天然无污染的蔬菜和米饭，看起来就格外不一样，令人很有食欲。 王医生笑着说道：“大家都拿起筷子吃吧，不要互相客气了。” “好的王主任。”公社的人一脸笑容的说道，都拿起了筷子，但是没有人真的吃，而是看着王医生，等他先吃了，他们才会吃。 王医生夹了菜到饭碗里，大大地扒了一口到嘴里，然后就要做出极为享受的模样吃起来。 结果他才一咬，整张脸的颜色都给变了，“哇！好咸！” 噗的一下，全部喷了出来。 “王主任，你这是怎么了？”宋薪火憋着笑，立即一本正经地喊道。“这可是咱们老百姓特意给您做的饭菜呀，您怎么能吐掉呢？” “莫非是老百姓的饭菜难吃，你们吃不惯？” “不，不是，我前几天感冒了，刚才刚好打了个喷嚏。”王医生哪里敢说老百姓的饭菜不好吃？ 宋薪火看准他不敢戴上这顶大帽子，立即就说道：“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王主任你是吃惯了高档饭店的美食，吃不了我们老百姓的农家饭了呢。” “怎么会！” 王医生立即说道：“宋书记，你这个想法要不得呀。我们都是从老百姓中上去的，怎么会吃不来老百姓的饭菜呢？” “大家伙说是不是呀？” “是呀！我们本来就是老百姓里头走出去的，怎么会吃不惯呢？”公社众人纷纷附和道。 宋薪火说道：“既然吃得惯，那大家就继续吃吧，别浪费了老百姓的粮食了。” 说着，他大口地吃了起来。 见他吃得这么津津有味，王医生迟疑了一下，也拿起了碗筷吃了一口气，结果还是咸得要命，整张脸都变色了。 但是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他，他实在是不敢吐出来，只能够忍着难受，硬着头皮吞了下去， 公社的人见他吃了起来，不敢不吃，吃了一口发现很咸，也都不敢吐出来，全都硬着头皮吃着。 只是和最开始高兴的心情完全不一样，现在的他们只想赶紧走人！ 吃了几口之后，王医生实在是扛不住了，猛地站起身来，眼睛直冒金星，头脑都昏昏沉沉的，“赵宋家的饭菜实在是太好吃了。不过我有急事要回公社，无福享受了。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说着他就往外边跑去！ 公社众人也像是逃荒似的，慌忙跟上，“我们也有急事，先走一步了。” “不要送我们，我们自己走就是了！” “王主任，您等等我。” “王主任，公社同志们，你们慢走啊。”宋薪火高声喊道，“下次有机会，再来我们赵宋家啊！” 听到他的声音，王医生等人跑得更快了。 离开赵宋家一段距离之后，王医生等人再也扛不住了，哭爹喊娘的一大片，可以说是哀嚎遍野了。 “水，水！谁身上带水了！”王医生喊叫道。 没有人身上带水，“王主任，还有些雪没有融化掉，拿这个应付一下吧？” “你们叫我吃雪？”王医生面色有些难看，但嘴巴里的咸味实在是搞得他受不了，只好抓了一把雪就往自己嘴巴里塞。 塞了老半天，他们才觉得情况好一点。 王医生骂道：“妈的！肯定是那个姓宋的小子搞的鬼！居然给我们吃这样的东西，差点没咸死老子！” “可不是嘛王主任，这根本就是在害我们啊。”公社众人一脸的愤怒说道：“我们一定要找个法子，好好惩治他们才行。” “什么法子好呢？”王医生看向众人。 众人立即哑巴了，他们公社虽然能够压大队一头，可也不能够乱来呀。尤其是宋薪火那么高大，又是退伍军人，动起手来，谁吃亏谁不吃亏，那还不好说呢！ 而要是按照规矩来，他们又调查不出对方的问题，真是无可奈何了。 王医生哼了一声，“走，我们回去，把调查的结果告诉梁主任，他才是公社的***，让他帮咱们解决一些问题。” “对对对，还是得让梁主任出马才行。”众人立即眼睛一亮。 本来让他们调查赵宋家的事情，就是梁飞龙的意思。王医生好大喜功，一听有这样的好事情，一下子就将诶下来了，现在也应该让他自己头疼了。 吃饱喝足，宋薪火看着那些只能倒掉给鸡鸭猪吃的饭菜，觉得有些可惜，“为了这些家伙浪费了好端端的粮食，真是暴殄天物。” “薪火书记，该有的浪费还是要浪费的。咱们也算是扬眉吐气的一回，对凝聚大家伙的心很有帮助，我觉得很值得。”赵卫东说道。 今天要是宋薪火捏着鼻子，挨着身子，任由着公社的人搞来搞去，不干点什么的话，大家伙会怎么想可就不好说了。 一旦人心散了，很多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田归农也认同道：“这确实不亏。” “只是王医生他们吃了这个苦头，肯定要找麻烦的。你想好什么应付法子没有？”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跟着国家政策走，我还怕他搞我？”宋薪火拍着自己胸脯说道。 田归农担忧道：“天高皇帝远，上头是那个意思，但下面可就未必会实施。这年头政策又是一天一个变样，谁又能够保证跟着政策走不会出事情？” “薪火呀，你还是要多多考虑。” “嘿嘿，这不是还有老田叔您帮忙掌舵嘛，我不慌的。”宋薪火说道。 田归农哭笑不得，“感情你小子又惦记上我了。” “叔，您可别说您没点杀手锏？”宋薪火问道。 田归农说道：“你小子眼睛真贼啊。” “果然是有的吧。” “是有一个杀手锏，但只能用一次。”田归农想了想说道：“不过也是时候了。” “我去家里一趟，你去召集大家伙，等会儿一起去公社。” 第49章 老田叔的杀手锏 “好的老田叔，我先送你去家里。让赵会计去召集大家伙来一趟。”宋薪火说道：“现在天气可还没有暖和，您的腿还是歇着点好。” “对啊老书记，我去喊大家伙来就好了。”赵卫东说了一句，立即跑出去喊人。 田归农看了看他的背影，低声说道：“你相信这个小子？” “老田叔，这是什么话？他是大队的会计，又是砖窑的计件监督人，我能不相信他吗？”宋薪火看着他说道：“难不成您觉得他和赵多德那个狗日的一路货色？” “我不是这个意思。”田归农摇了摇头，但其实内心还是有点那啥想法。 毕竟当年赵多德把他给整得多惨啊，双腿都几乎废掉了。 赵卫东虽然和赵多德不是一路货色，但到底也是赵多德的侄子，让他心里头没有一点儿的膈应，那怎么可能呢？ 那他田归农岂不是圣人了？ 宋薪火说道：“老田叔，咱们赵宋家大多数的人，不是姓赵的就是姓宋的，要说赵多德的侄子侄女，甚至是和他同辈的，您看看整个大队还少吗？” “这倒也是。”听到他这么说，田归农心里头对赵卫东的那点膈应，很快就消散了。 其实这就是一个念头转变而已，但大多数的人却想不通透。 宋薪火的这句话，算是让田归农通透通透了。 “行了薪火，我们过去吧。” “好嘞叔。”宋薪火扶着他往家里走去。 田归农拿了一副折叠好的标语说道：“这就是我的杀手锏。” “啥玩意儿？”宋薪火有点懵逼，“我还以为是什么呢？怎么就一副联子？” “你可别小看这副联子，要是用在以前那个特殊时期，我可以弄死一大片人！”田归农眯着眼睛说道。 宋薪火吸了一口凉气，心里头惊疑不定。对于田归农的话，他当然是相信的，可越是相信，就越是惊奇。“老田叔，什么标语杀伤力这么大，比手榴弹都强了。” “呵呵，人言可畏呀，有时候人的语言，一句话比核弹都强。”田归农呵呵笑着，眼眸里闪烁着复杂的目光。 他知道很多卑鄙的手段，但他不是一个卑鄙的人，所以即便知道了那么多卑鄙的，可以整死人的手段，他也从来都没有用过。 但是这一次，他必须用一用了。 不然公社的人一天到晚没事有事都跑到赵宋家视察，那大队还要不要干活了，还要不要发展了？ 这绝对会严重影响到赵宋家大队的发展！ 过了一会儿，赵卫东召集了几十号人过来，“薪火书记，老书记，来了这么多人，您们看够不够了？” “老田叔您说。”宋薪火看向田归农说道。 “有这么多的人，已经够够的了。” 田归农拿起联子站起身来说道：“等下到了地方，大家就跟着我念，我说什么，大家就喊什么！声音一定要大，要洪亮，最好是让方圆一公里内的人，全部都听见。” “好的老书记！”宋薪火立即附和道，在场众人立即跟着附和，保证自己完成任务。 田归农点了点头，手臂一挥，“走起来，去公社！” 一群人就朝着公社走去。 公社主任办公室。 王医生一个劲地吐口水，“梁主任哎，你是不知道赵宋家那伙人是怎么个不知道天高地厚哦。开砖窑不说，以后还要开瓷窑！” “就昨天发了工资，最少的都有十几二十块钱呢！还有个别的，拿了三十几块钱！” “而且我看他们还在修建小砖窑，肯定是要加大生产的，以后他们赚的钱只会越来越多，说不定一周就能赚三十，一个月就能够轻松破百元，县长都要羡慕了！” “你可一定要管管啊！” “我不是让你带人去查了吗？查出问题你就封窑抓人呀！”梁飞龙皱着眉头看着他说道。 这家伙不是一直都很好大喜功的吗？怎么有这样的好事情他不干，反而跑来和我叫嚷了？ 王医生说道：“梁主任你是不到下面不知道呀，赵宋家新上任的副书记宋薪火，身高马大的，又是个退伍军人，很能够蛊惑人心，大队的青壮年都跟着他干，我手底下那些人一天才吃几两肉呀，完全不是对方的对手，哪里敢动手呀。” “找上你，就是希望你组织一下人手，亲自带领我们公社上上下下，把赵宋家这个社会主义的毒瘤给拔除掉，正一正社会的风气嘛。” “他们多少青壮男人？”梁飞龙眉头依旧皱着。 “十个是有的。” “这个好办，我组织一下人手，带二十几个下去，不怕对付不了他们。”梁飞龙说道：“不管是谁，想要撬动社会主义的根基，我都绝对饶不了。” “是是是，梁主任说得太对了。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赵宋家这颗社会毒瘤一定会被圆满成功地拔除的！”王医生立即点头说道，脸上憋着笑。 等到了地方你要是真用暴力拆了，我一定告你一次，让你好看！ 一想到梁飞龙很可能会因此受到处分，公社主任的位置就会花落到他家，王医生差点大笑起来。 却在这个时候，窗外传来打雷一般的吼声，“高风亮节梁飞龙，人民爱你胜过党！” “哎哟？谁这么大声咧咧！”王医生吓了一跳，很快就想到是谁了。 走到窗口一看，只见楼下一群赵宋家的人，带头喊话的人正是宋薪火。 “梁主任，是赵宋家的人，那个高高大大的就是他们的副书记宋薪火。你现在就赶紧组织人手，不然来不及……梁主任？” 突然，他发现梁飞龙的脸色苍白如纸。“你怎么梁主任，身体不好？得癌症了？” “闭嘴！”梁飞龙脸色惨白，不是因为生病，而是因为宋薪火等人喊话的内容。 就在这个时候，宋薪火再次带头喊道：“高风亮节梁飞龙，人民爱你胜过党！” 胜过党？！ “该死的！”梁飞龙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慌忙冲出办公室，朝着楼下宋薪火等人跑去。“王主任，没我命令，整个公社的人，一个都不许离开！” 第50章 你想搞死我啊 “哎？梁主任你这么着急干什么？”王医生一脸的茫然表情，不明白他为什么神情大变，还不让人离开公社。 “什么毛病啊！” “高风亮节梁飞龙，人民爱你胜过党！”宋薪火等人还在一个劲地喊着。 二黄等人心里头很困惑，但还是一边贴着老书记写的那幅标语，一边跟着大喊。 而赵卫东则有些不明白地低声问道：“薪火书记，这就是老书记的杀手锏，怎么听着看着，都像是在恭维那个梁飞龙呀？” “我们这是在示弱吗？” “你不懂，这确实是一招很凶狠的杀手锏。”宋薪火一开始也不懂，但是喊着喊着，忽然就明白了过来，笑着说道，“你只管跟着喊，我保证梁飞龙只要不是个蠢货，就会立即跑出来找我们和解。” “我信薪火书记您。”赵卫东点了点头，虽然还是不明白这怎么就凶狠了，但还是跟着大家一起喊。 “高风亮节梁飞龙，人民爱你胜过……” “住口，全部给我住口！”梁飞龙疯了似的跑过来大声喊道，“都不许再说话了！” “人民的爱戴大过天，你是谁呀让我们住口？莫非是妒忌梁主任受人民爱戴，发狂发疯了？”宋薪火一看这个面孔怒得像是砖窑口冒出来的火一样的男人，立即就猜测出他的身份来了，但还是这么说道。 梁飞龙恼怒道：“我就是梁飞龙！” “哎哟，您就是梁主任呀，我们太爱戴您了。”宋薪火立即装出惊讶的表情，旋即一脸的笑容说道：“这是我们赵宋家自发来歌颂您的。” “我不需要你们歌颂，立即把标语给我扯下来，然后给我立即走人！”梁飞龙怒喝道。 宋薪火一脸不能理解的表情说道：“这就奇怪了，人民的爱戴你都不要，难不成是看不起人民吗？” “我，我可没这么说，你小子被乱说话！我知道你，赵宋家的新任副书记，叫宋薪火的是不是？”梁飞龙恼怒地瞪着他。 “梁主任知道我呀？那我可真的是太荣幸了。” “你小子少给我插科打诨，转移话题，立即叫他们把标语扯下来走人！” 梁飞龙瞪着他说道：“别给我耍这些鬼把戏，不然我轻饶不了你！” “这话我是真的没听明白，我们赵宋家大队的老百姓，自发来感谢您，歌颂您为人民做出的贡献，怎么就成了耍鬼把戏的呢？” 宋薪火一脸困惑的表情说道：“难不成我们不应该来这里，而是应该去县里？” “你，你还敢去县里？”梁飞龙脸色变了一下，心里头有些慌张了起来。 这个事情要是闹到县里头的话，他可就完蛋了。 现在想想，宋薪火带着人来这里，似乎是还有商量的余地。 盯着宋薪火深深的看了几眼，他咬牙说道：“你小子年纪轻轻的，肯定想不出这么狠辣的主意，你说吧，田归农那老小子在哪里？” “呵呵，”忽然，人群后面传来一声轻笑声，老书记田归农缓缓地走了出来，笑着说道：“好久没见了呀梁主任，过得挺不错的吧，身材都发福了。平时伙食每吨还少二两肉吧？” “别阴阳怪气的，田归农你老小子闹这一出，到底想要干什么！”梁飞龙冷冷地盯着他。 田归农笑道：“我就问候你一句吃得怎么样，怎么就成了阴阳怪气的了？你现在是官威越来越胜了，恐怕是记不住当年搞农业生产的时候，谁给你出过头了。” “你，你少提那些有的没的，我就问你一句话，到底想要干什么，干什么！”梁飞龙脸孔沉了一下，哼了一声，有些不耐烦了。 因为他能够感觉到，公社里有人把脑袋伸出来看了，时间一长，这个热闹可就越大，越是不好收场。 田归农笑道：“你确定要我在这里说？” “哼，去我办公室。”梁飞龙有些不爽，但也知道在这里说出来会惹出麻烦，瞥了一眼宋薪火说道：“最多只能带上他一个，其他人都留在这里，不许喊叫，并且立即把标语撕了！” “我可以让大家不喊了，但标语还是留一会儿吧，我们谈完了再说。”田归农笑了笑，朝着宋薪火看去，“薪火，我们进去。” “好。”宋薪火点了点头，扶着田归农往公社内走去。 看见他的腿有些瘸，梁飞龙的眼眸里闪过一道内疚，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在官言官，在商言商，很多的时候他自己也是身不由己，当年特殊的时期，他自己都难以保全，没有对田归农落井下石，他觉得自己已经很可以了。 只是当年田归农对他确实不错，出现那样的事情的时候，他不仅没有去帮忙，甚至还急忙划清了两人的关系，这件事情想一想，他的内心其实还是有一点点的过意不去的。 但是这一点点不多。 到了他的办公室，王医生想要来凑热闹，结果砰的一声，梁飞龙直接将办办公室门关上，差点砸中他鼻子，吓了他一跳。 “搞什么神神秘秘的，看一眼都不行！”王医生有些不高兴，但还是立即将耳朵贴在房门上偷听。 梁飞龙看了一眼田归农说道：“坐吧。免得腿站出毛病来，赖上我了。” “呵呵，那倒不至于。”田归农笑着坐下来。 梁飞龙立即说道：“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啊？” “送我这么一幅标语，还叫这么多人大喊大叫的，你想让我去死，还是去坐牢？” “我可没哪里对不起你的吧？” “梁主任，你让人来我们大队调查，想要封砖窑抓人，我是知道的，你可别说你一点都不知情。”田归农说道。 梁飞龙好笑道：“你们搞资本主义那一套，投机倒把，挖社会主义的墙角，我叫人调查你们，按照规矩办事，有什么对不起你的？” “要是放在以前，这可是要杀头的，现在只是封窑抓人，已经够给你情面了。” “梁主任你这话说的也是好笑，你有很好的了解我们大队的情况吗，就说我们投机倒把干坏事？”田归农反问道。 “谁说的我们搞资本主义了，你把这个人叫过来，我们当面对质！” 第51章 被教育了 “嘿，你们搞资本主义，还这么的硬气？真是给你们脸了！” 梁飞龙听到田归农的反驳，当即恼怒道：“还对质呢！” “我就问你们一句，你们是不是分田划地给私人了？是不是开窑卖砖头给人了？” “是有这样的事情，但是分田划地是按照上头的政策，搞的大包干，只是承包给个人，但是土地用就是国家的，集体的，不是私人的。”田归农一听这话，当即朝着宋薪火看了一眼，旋即就笑了起来。 “至于你说开窑卖砖头，我们也干了，但是工钱是按劳分配，其他的利润收归大队，是给集体用的。” “这不是很社会主义吗？” “这！”梁飞龙脸色一变，猛地朝着门口的方向看去，然后冲上去对着房门就是一脚。 “哎哟！” 正将耳朵紧紧地贴在房门上偷听王医生，完全没有料想到梁飞龙会给他来这么一脚。 虽然房门因为是朝着里边开的，没有被梁飞龙踢开，但是这一脚上的力道，可是通过房门很好的传递给了王医生的耳朵和脑袋。 只是一下，就痛得王医生哎哟叫喊着摔倒在了地上。 听到他的痛叫声，梁飞龙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咬着牙齿说道：“这个狗日的没和我这么说，而是说他带人下去调查，被你们赵宋家大队的人刁难，甚至是暴力驱逐了。” “可笑！”田归农说道：“梁主任，你是太久没有下去看了吧？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你有那么两个小时下去看看吗？” “就凭你手下的人说几句是什么样子的，社会就是什么样子的了？主席说过的，没有调查就没有话语权，没有实践就没有真知。” “行了，你别给我说这些大道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梁飞龙摆了摆手说道：“我一天天的工作那么多，想要下去看看，也要有时间呀。” “你工作繁忙，我也不说你什么。但是今天这个事情，你表个态吧？”田归农看着他说道。 梁飞龙说道：“要是你们这些收益，始终是归集体所有，我可以不算你们搞资本主义，也可以不算你们投机倒把。但是……” “怎么着？”田归农问道。 宋薪火双眼直直的盯着梁飞龙说道：“我们可什么坏事都没有干，这个但是可千万别过分。” 一般之前说得好好的，后面接一个但是，总是会有事情出来的。 梁飞龙说道：“你们放心，我知道了你们赵宋家大队不是那么个情况，就绝对不会冤枉你们。” “我说但是，是你们要把刚才干的事情处理好，我不希望出什么意外。” “还有，你们必须保证，所有收益必须一直归集体所有，要是哪一天我发现你们搞起了资本主义的那一套，别怪我下手狠辣。” “没问题呀，这个我们都可以保证。”宋薪火和田归农对视了一眼，立即咧嘴笑了起来。 梁飞龙说道：“我还没有说完。还有一件事情，你们必须保证，从今往后，不再对我使用这么卑鄙的手段了。” “这可不是卑鄙，这是我们无可奈何的抗争方式。”宋薪火说道：“要不是这样子的话，梁主任你会亲自下楼来见我们，会给我们见你一面，当面解释的机会吗？” “如果你想我们不要这样，那首先你这个上级领导，就应该给大家一个公平公正的社会环境！” “嗨，你小子教训起我来了？我当公社主任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梁飞龙怒道。 虽然觉得宋薪火说的不无道理，但还是忍不住要生气，狠狠地瞪视着宋薪火。 宋薪火说道：“梁主任，忠言逆耳利于行，希望你不要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这样的手段我们可以发誓不再用，但前提是你能够公平公正的办事。” “行，你小子够胆，不愧是老宋的儿子。今天这个事情我认了。”梁飞龙看他在自己的瞪视之下，居然还敢这么说，虽然心里头还是有些生气，但也忍不住有点看好他了。 “不过你小子最好始终如一，要是哪天干了坏事栽我栽我手上了，我保证让你好看。” “这你不用担心，我是一员退伍军人，不仅仅人民和国家会监督我的，我自己也会监督我自己。”宋薪火挺直了腰杆说道。 梁飞龙见他这么说，越发赏识了，“有骨气。你小子留在大队干活实在是太屈才了，明天来我这里报道。” “留在我公社干活吧。我保证你薪水待遇什么的，都要比在赵宋家大队当副书记强。” “那可不见得。”宋薪火笑着说道：“现在我们大队又弄了几个砖窑，下个星期每个人的工钱都不会低于二十五块钱。” “一个月下来起码都是百元工资，在你这里能有五十块钱一个月吗？” “我！”梁飞龙登时语塞了，“好家伙！我都没有五十块钱一个月。” “你们赵宋家大队这是要起飞呀！” “所以说，以后眼红我们的人肯定会越来越多，梁主任你这双眼睛可要擦亮了，不然冤枉了好人，你可就不是个好人了。”宋薪火笑着说道。 梁飞龙哭笑不得，居然又让这个小子给教育了。“行了，我一开始也没想过你们会这么干，这个事情主要还是得怪两个人。” “一个是刚才那个惨叫的家伙，一个则要怪你们大队的。” “我们大队的？”宋薪火看着他。 梁飞龙说道：“不用我说得明白吧？你们应该都能够猜得到。” “我可告诉你们，这个家伙和县里有些领导也有点瓜葛。你们最好小心提防他一点。” “不然以后出了事情，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谢谢梁主任，我们知道该怎么干了。”宋薪火一听这话，眼眸里闪过一道冷光。 “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就不打扰梁主任你了。老田叔，我们回去吧。” “田叔留下来和我吃个晚饭吧。”梁飞龙却说道；“这么多年没见面了，想要聊一聊。” 第52章 新任县长 宋薪火有些迟疑，朝着田归农看去说道：“老田叔腿不好，现在天气还这么的冷，我看还是……” “你这个小同志，当我是泥人吗？这个事情我会照顾不到？” 听他这么说，梁飞龙立即就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你老田叔留在我这里，不会比跟着你们回去差。” “等吃过了饭，我亲自骑摩托车送他回去。” “摩托车？”宋薪火讶异地看向梁飞龙，这东西可比自行车还要时髦、拉风得很，就算是县里头的领导，都未必有几个人有。 这个梁飞龙居然给骑上了。 梁飞龙笑着说道：“你这个小同志不要这么惊讶，我这辆摩托车是二手的，得到手也是机缘巧合，你可千万别把我想歪了。” “那不会。”宋薪火笑道。“只是梁主任，摩托车速度快，刮的风也大，可能对老田叔更不好。” “你这个小子就放心吧，我会注意的！” 梁飞龙有些不耐烦了，小同志的称呼立即变成了你小子，摆手说道：“你赶紧去你的吧。” “薪火，我和梁主任认识这么多年，我要是在他这里升了天，我这辈子都跟定他家了。”田归农笑着说道：“你赶紧回去吧，砖窑不能闲着。” “那老田叔我走了啊。”宋薪火见他都这么说了，也就不好再说什么，转身就往办公室外走去。 看他走起路来大步流星，十分的潇洒，梁飞龙不由感慨道：“要是领导班子都是他这么走路办事的话，我们这地方怎么还能够像是现在这么贫穷呢？” “你这话里有话啊？小心被人听见了，找上头的人告你一状。”田归农提醒道。 梁飞龙笑道：“呵呵，要是前几年我还真不敢说这样的话，但是今年情况明显不一样了。要真有人去告状，我还真的就不怕。” “怎么着？政策风向真的变了？”田归农盯着他，有意打探地问道。 梁飞龙看了一眼被宋薪火关上的房门，低声说道：“我也不怕告诉你实情，前年来了个新县长，你听说过吧？” “听说了，是京城来的，叫李浩然是吧？”田归农点了点头说道。“不过这关我们什么事情？” “关系可就大了。”梁飞龙笑着说道：“人家可是京城里的干部大院出来的子弟，出身就高人一等，一出手自然是与众不同的。” “要不然你以为你们大队的那个货色，能够被关在牢里那么久？” “是李县长的意思？”田归农立即追问道。 “对，就是他下的令，不只是你们大队，全县所有品行不端的，全部都被彻查了一遍。” 梁飞龙说道：“听说县里头的领导，都被他搞了几个下来。短时间内，人家就成了县里头名副其实的二把手了。” “就算是老县委书记对此也很难办，只能够凭借着小地方的人情世故，栓住一些本地干部，一起排挤李县长。才能够勉强和人家李县长分庭抗礼。” “新县长这个手段真不得了呀。”田归农暗暗佩服，不愧是干部家庭出身的，就是厉害啊。 虽然他只是个大队书记，可是乡里县里是什么情况，他也是知道一些的。 总之小地方嘛，人情世故很严重的，一个外地人要想在本地取得成绩，只能靠熬得。 一个是熬自己的资历，另一个是熬得大家的认同，然后才好办事。 这个李县长则完全不一样，刚上马就通过了强硬的手段，搞掉了一批害群之马，这是相当不得了的事情。 要是别的什么人来当这个新县长，就算是有满腔的热血，恐怕说了半天，底下的人应承得很欢快，但真到了办事的时候，都敢给你阳奉阴违的，就是不干人事。 “这样的人迟早要上去的吧？” “废话，肯定要上去的呀，人家可是京城干部家庭出身的，老婆在京城公干，这样的背景，这样的条件，怎么可能一直待在我们这样的穷酸的小县里头？”梁飞龙呵呵说道。 田归农点了点头，旋即问道：“说了这么大半天李县长，你到底想要和我说什么？” “田叔，你瞧我像是个坏人吗？”梁飞龙不回答，反而还问起来了。 田归农愣了一下，“不像。” “那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你们现在干的事情，虽然表面上说起来，都是集体国家社会的，但是真要是有人告到了县里，总有法子弄你们。” 梁飞龙说道：“要想安全，还得是古人那话，大树底下好乘凉。” “而这个李县长见多识广，又是个不按照常理出牌的强势人物，肯定能够接受一些新鲜的事物。” “你的意思是让我找李县长谈谈，寻求他的庇护？”田归农一点就通。 梁飞龙立即转过身去说道：“我没这么说啊！田叔你可别乱说。我们都是社会主义的接班人，都是人民群众的公仆，不能够拉帮结派，搞官僚主义。” 这话说得特别的夸张，但也是梁飞龙自保的手段。虽然他之前说什么不怕被人告状，但真的有什么人告状，拉扯些什么名目出来，还真的不好办。 “行，我明白了。”田归农点了点头。 梁飞龙转过身来，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说道：“田叔，时候不早了，我们去下个馆子吧。” “听说县里那个国有饭馆态度很恶劣。”田归农说道。 梁飞龙笑道：“哪里够呢？我是公社主任，他们态度一般都挺好的。” “就是有时候，他们对群众的态度有点不善而已。这一点确实不太好，但不影响我们去那里吃顿饭。” “不去。”田归农摇头说道：“去那样的地方，我心里臊得慌。” “嘿，那成，去我家里，让我媳妇给你整几个小菜，顺便也让你看看我儿子长什么样子了。”梁飞龙说道。 自从那个特殊时代开始，两个原本关系很要好的人，一下子就断绝了往来。 这一断就是好些年。 他要不是这次的事情，两人还未必能够坐下来一起说句话，吃个饭呢。 田归农说道：“去吧，我也好多年没见过你那家小猴子。” “现在你可不能再叫他小猴子了，该叫胖墩了！”梁飞龙大笑道。 第53章 藏在地窖里 “是吗？看来你这些年小日子过得很滋润啊。”田归农说道：“私下里没少拿吧？” “嘿，这话可不能乱说的，田叔，我好心请你到家里吃顿饭，你可别回头反手就告我贪污受贿啊，我这些年可从来没干过这样的事情。”梁飞龙立即笑着说道。 田归农笑道：“玩笑话，你别当真。” “听出来了，不然我能笑着和你说话呀？”梁飞龙笑了笑说道：“走吧。” “好。” 两人吃起饭的时候，宋薪火等人步行回到了赵宋家。天色已经发黑了。 “二黄，你们累了的话，今天就休息一天，明天再继续干。不累的人，继续去砖窑干活。”宋薪火说道。“砖窑炉子里大火烧得那么旺，夜晚也能看得仔细的。” “我去干活。”不少人立即举手说道。 宋薪火说道：“那行，你们去干活。把自己弄的砖头放在一块，明天早上赵会计会登记的，不会少你们一块砖头的功劳。” “好的薪火哥。” “薪火书记，那我们先去了。” “薪火哥，我觉得有点累了，先回家去了。”赵二黄说了一声就想走人。 宋薪火却伸手拽住他的衣领说道：“你先等等，我有话要单独和你说。” “薪火哥，你要和我说啥呀？”赵二黄有点儿心虚，眼睛眨了眨，讪笑着说道：“莫非这次我干活又是最多的，又能拿个三十块钱？” “你干活确实肯卖力气，目前从赵会计的登记表上来看，确实也是最多的，不出意外的话，这一周就能够拿个三十块钱。”宋薪火说道。 赵二黄笑道：“哎哟，那我可真的是发大财了呀！” “薪火哥，我看还是要继续弄些小砖窑来，不然我们把模具倒好了，没地方烧，只能等着一炉烧完了再放一炉，那啥赵会计说的，啥绿了不高。” “什么绿了，是效率不高。”宋薪火好笑道。 赵二黄嘿嘿点头说道：“是是是，就是这个绿不高。” “小砖窑我们一直都在增建，晚点还要扩招一批工人过来，人多起来就要分组，就和队伍里一样，十夫长百夫长千夫长什么的，你最近眼睛擦亮一点，看仔细了谁不错，可以当这个二组组长。”宋薪火说道。 赵二黄点头说道：“好嘞薪火哥，我都记住了。没别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我娘还等着我回家吃饭呢。” “呵，你不是急着回家吃饭，你是急着去看那老畜生死了没死吧？”宋薪火语气飘忽的说道。 赵二黄刚抬起来的步子猛地一软，险些栽一个大跟头，扭过头来看向宋薪火，他的脸孔一片煞白。“薪，薪火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老畜生？我家现在不怎么养畜生了，小的都没几个，哪里还有老的？” “呵呵，二黄呀，我们小时候一块玩到大的，你什么为人，你说我知道不知道？”宋薪火看着他问道。 赵二黄立即苦笑了起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薪火哥，我也是为了你好，为了大队好啊。那老畜生要是在公社人面前使坏的话，我们赵宋家就真的完蛋了。” “我不想一辈子那么穷，我要讨媳妇的啊！大柱也是，报国也是，还有铁子哥，我们都二十好几了，没个媳妇，多丢脸呀！” “说什么都不能让那个老畜生坏了所有人的好事。” “行了，我没怪你的意思，反而要谢谢你，要不是你干了这样的好事情，搞不好之前那个什么王主任，就把他找过来使坏了。”宋薪火伸出一只手，轻轻一拽，就将他给拽了起来。 赵二黄愣了一下，“你不怪我？不打我？” “我打你干啥？” 宋薪火拍了拍他的膝盖说道：“赶紧的，带我过去。别真的闹出人命来。” 虽然上次他在大队办公室门口，直接就将老畜生赵多德的脑袋按在雪地里，让他体会到了死亡的恐怖，但是宋薪火那是心里头有数的，是在知道绝对不可能弄死他的情况才那么干的。 但是赵二黄可不懂这些门道，这么冷的天，藏在一个寒冷的地方，搞不好是要冻死人的。 赵二黄立即说道：“薪火哥你不怪我，我就放心了。” “赶紧带我过去。” “薪火哥你别担心，那老畜生死不了的，我给他搞了好几床棉被，保证冻不死他，还能让他闭上嘴巴。”赵二黄有些得意的看向宋薪火说道。 就差在脸上写上“快夸我”三个字了。 宋薪火好笑地拍了他脑袋一下，“少废话了，快带我过去。” “放心吧薪火哥，那老畜生跑不掉的，因为我把他藏在了家里的地窖里头了。”赵二黄说道。 到了赵二黄家里的柴屋，赵二黄将一些杂物推开，露出一块木板。 他将木板抬起来，下面就是个地窖。这个地窖是以前防止空中轰炸的时候挖的，称之为防空洞。 不仅赵二黄家里挖了，别的人家里也挖了。 小时候宋薪火还看见有战斗机从村子的田地上一飞而过，当时整个村子都议论了好多天。 不过随着时间的变迁，这里一直没有发生轰炸的危险事情，大家也就渐渐将防空洞当做了地窖，也有些人家担心下面空了一大块，会影响上面的房屋，也就重新倒入土石之类的东西给填充满了。 现在整个赵宋家大队有这种地窖的人家不多，平时大家也没有怎么提及。王医生等人没有一个是本村的，当然不清楚其中还有这样的关窍，就算再在大队里找个七八遍，也是要无功而返的。 “唔唔！”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一坨棉被里头传来轻微的声音。 赵二黄嘘了一下，对宋薪火低声说道：“我是跟在这个老畜生背后敲了一下，把他打晕拖过来的。他现在还不知道是我干的。” “哦？”宋薪火忍不住笑了起来，“平时看不出来，你还挺聪明的。” “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再把他敲晕一次，然后丢一边去？” “对对对，我就是这么想的。”赵二黄嘿嘿一笑，拿起了旁边的烧火棍。 这东西农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用来烧火很实用！ 没想到有一天，这东西用来敲人也这么的实用。 第54章 惩治老畜生 看着赵二黄拿着烧火棍，朝着被棉被严严实实束缚住的赵多德走去，一旁的宋薪火忍不住笑了起来，但还在他没有笑出声音来。 不然以他那么高辨识度的笑声，恐怕会让赵多德立即就清楚是谁弄的他。 “薪火哥，我砸下去了啊？”赵二黄伸出一只手，指了指棉被里的赵多德，然后低声对宋薪火说道。 “砸吧。”宋薪火点了点头，但想到赵二黄下手可能没轻没重，万一闹出人命官司出来，麻烦就大了。 当即他伸手摆了摆说道：“等等，还是我来吧。” “薪火哥，你想体验一下砸这个老畜生？”赵二黄愣了一下，旋即有些迟疑地问道。 宋薪火将烧火棍拿到自己的手里，低声说道：“我确实是想踹这个老畜生几脚的，大家都在努力让日子过得更好，这老畜生却老是想着扯大家的后腿，自私自利，确实该揍。” “不过我更担心你下手没个轻重，把人给弄死了。我在部队里练过，知道打什么位置，下多大的力道不会打死人。还是我来打的好。” “嘿嘿，薪火哥你来。”赵二黄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想到宋薪火居然这么关心自己。 宋薪火掂量了一下手中的烧火棍，对着棉被里的赵多德就是一下子砸了下去。 “呜！”赵多德嘴巴里被赵二黄塞了东西，脑袋一疼，哎哟都喊不出来，只能呜咽一声，立即痛得昏死了过去。 见里头没有了动静，宋薪火伸手将棉被扯开一些，用手指头放在赵多德的鼻孔下，探查了一下他的鼻息。 “死了没死？”赵二黄担心地问道。 宋薪火摇头说道：“没死，还好得很。” 一听赵多德没死，赵二黄虽然不担心了，却心情不爽了，“这老畜生！都说祸害留千年，老天爷真是不长眼。这样都不死。” “好了你，他要是死了的话，我们两个也完蛋了。”宋薪火笑了一下，扛起赵多德的一头说道：“赶紧的，趁着天色黑下来了，我们把他丢到他家门口去。” “好的薪火哥。”赵二黄点头。 赵多德家附近就没别的人家，大队的人一般情况下，宁肯绕远一点走，都不想在他家旁边走。 也就赵多德从监狱里刚出来那一会儿的时候，有些人觉得他很可能会很快上位，担心被他报复，或者是想要巴结他获得一点好处，才会有人来看看他，打打关系。 但是自从老书记田归农上位，对大家伙很友好，再加上宋薪火当了副书记，大刀阔斧地搞生产，让大家伙看到了过好日子的切实希望，大家伙对赵多德的怨恨就更多，有些人更是想砸他脑袋几下子的。 现在谁还来巴结讨好他，怕他呀？ 两人将赵多德往他家里一丢，然后扯走了棉被就走。 “哈哈，哈哈哈！” 到了赵二黄家里，赵二黄将房门一关，棉被往旁边一甩，立即忍不住得意的大笑了起来，一个劲地拍着宋薪火的大腿。 宋薪火翻了个白眼，将他的手给拍开，“你自己不是有两个腿吗，自己拍自己的。” “哈哈哈，薪火哥，你是不知道，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爽了！”赵二黄大笑道。 宋薪火说道：“小声一点，别让人听见了。今天的事情，你千万谁也不能说出去。毕竟我们干的事情，不是什么光鲜的事情。” “明白，我明白的。”赵二黄立即停止笑容，捂着自己的嘴巴，打开房门朝着外头瞥了瞥，没瞧见什么人，也就松了一口气。 “薪火哥，接下来我们该干什么？这老东西搞不好还会继续找事情。” “十有八九会的。”宋薪火点了点头。 赵多德这样的人，并非后天的教育导致的，纯粹是他这个人坏，骨子里头就是坏的，天生的坏种。 要不然同一个大队里的，那么多人朴实忠诚，友善待人，怎么到了他这里，他就可以那么毫无顾虑地害别人了？ 不是天生的坏种，还能够是什么东西？ 想起之前公社主任梁飞龙说的话，宋薪火只觉得时间越发紧迫了。 “二黄，立即召集大家伙来开个会，我不要再等了，就今天晚上，招募第二批砖窑工人，我们要加大生产力度，而且要尽快将砖头卖出去换成钱。” “只要大家兜里有了钱，就算未来我被抓走了，大家伙也都能过上一段时间好日子了！我就觉得值得了！” “薪火哥，你一定不会有事情的。”赵二黄脸色一变，从宋薪火的话语里，他能够听得出来，事情会变得很严重。 宋薪火语气低沉的说道：“但愿不会出什么事情吧。去通知大家吧。” “好的薪火哥。”赵二黄立即跑了出去。 远远瞧见赵多德家里的时候，他心头一怒，抓起一块石头，狠狠地朝着赵多德家窗户砸了过去。 碰的一声，赵多德被吓了醒来，宛如做了一个很漫长的噩梦似的，他浑身上下都在冒冷汗。 看着周围黑漆漆的一片，赵多德惊恐地喊道：“别杀我，别杀我啊！” “哎，我能说话了？我嘴巴里的东西没了？” 忽然，他发现自己能说话了，看了看周围，他也依稀能够认出来，这好像是自己家里。 将煤油灯给点燃，赵多德立即就看清楚了，这确实是他自己家里。 “我怎么会在这里？难不成之前的都是一场噩梦，不是真，嘶！” 突然，他摸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被赵二黄和宋薪火两人砸的地方，立即剧痛无比。 “妈的！谁特么的暗算老子！老子我和你们没完！”赵多德立即怒吼起来。 他眼珠子一转，就想到极有可能是宋薪火那些人，脸孔血红，露出极其凶狠的神色。 “宋薪火，你们这些小兔崽子，老子我搞运动的时候，你们都还没有生出来！居然敢暗算老子我！” “你们等着，你们等着瞧吧，我和你们没完了！” 与此同时，赵二黄叫了大家伙到大队的办公室去。 宋薪火咳嗽了一声说道：“大家静一静！” 第55章 偶想要个男人 宋薪火刚说静一静，原本嘈杂的现场立即安静了下来。 现在的赵宋家大队的人们，和最开始对宋薪火的态度是完全不一样的。 最开始的时候，大家伙知道宋薪火当了大队副书记，还觉得他太年轻，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不是个靠谱的人。 但随着这段时间来的变化，尤其是工人们真的领到了不少的工钱，大家好对宋薪火的态度就截然不一样了。 有尊重，也有敬佩。 同时也有些敬畏。 宋薪火说道：“这次将大家召集过来，一个是想要问一问大家，承包到各家各户的田地，现在是什么情况？” “有没有遇到困难的地方？” “要是有困难，现在就提出来，咱们都是一个大队的乡亲们，应该互相帮助，解决困难。” 听到这话，现场陷入了沉默之中，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羞耻说自己遇到了困难，需要别人帮忙。 这些朴实的老百姓，什么都想着靠自己来解决。 这种想法固然是没有错的，但是宋薪火更希望他们遇到困难的时候，可以不要羞耻的觉得不该说出来，而是应该说出来，大家互帮互助，很多困难就可以解决得更快，更好。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一下子就过去了两三分钟的事情，宋薪火见还是没人说，就只好点名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妇女站起身来说，“宋书记，偶有困难。” “哦？”宋薪火看过去，只见是个脸蛋红扑扑的三四十岁的妇女，他记得这个女人，是早些年轻嫁到赵宋家来的，但男人得了个重病，忽然就没了。 这么多年来，她是赵宋家有名的寡妇，崔三娘。一般大家都叫她崔娘子。 听说她的娘家特别的贫穷，不然人家早从赵宋家回娘家去了。 “崔娘子，你有什么话直管说。大家一定会帮助你的。” “谢谢宋书记。”崔娘子说道：“我们家虽然也分到了田地，但是种田这种活计，偶一个女人是真滴吃不消。又要带娃子，孤儿寡母滴很不容易。” “偶想要个男人帮帮忙，宋书记，您看可以不咯？” “噢噢噢！”不等宋薪火说话，现场一片起哄声音，“崔娘子，我来做你男人嘛。” “我可以的嘛，我是全大队最长的，你找我错不了。” “要男人找我撒。哈哈。” “呸，不知道羞耻的东西。”男人们起哄，女人们大多数都觉得这是羞耻，不屑地看向崔娘子。 崔娘子脸孔血红，连忙摆手说道：“不是滴，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子滴。偶只是想要个男人帮忙种地种田，不是要个男人睡觉。” “你们别误会了偶啊。” “只是要个苦力工，又不给睡觉，那哪个男人愿意哦？”听到这话，妇女们是不骂她了，但是男人们却吐槽了起来。 “就是嘛，又不睡觉，谁愿意给你白白的当苦力嘛？人家闲的扯蛋蛋嘛？” “崔娘子，你这个算盘打得太精明了吧？” “偶，偶就这么说一说嘛，宋书记不是说，有什么困难滴要说出来嘛。大家不肯，那就不肯撒，骂偶干啥子嘛？”崔娘子委屈巴巴地坐了下来。 宋薪火却皱着眉头在思考，这些年赵宋家几乎没有姑娘进来，一些妇女丧了丈夫之后，分了田地，有个二三十岁的儿子，那还好吧。 可要是崔娘子这样的情况，还真的就很难过日子。 这是一个需要解决的问题。 “大家静一静，”宋薪火摆了摆手臂说道：“大家不要笑话人家，崔娘子说的是真实的困难，我相信我们大队还有类似的困难。” “这样子，崔娘子，你的这个情况，也算是大队帮扶的对象，你上来报个名，我给你申请大队扶贫资金。” “这个钱不是给你的，谁愿意帮这个忙，也可以来这里申请，完成了之后，帮忙的人和崔娘子一块来找我，当场结算。” “哎哟，宋书记，您真滴是个大好人啊，偶谢谢您哦！”崔娘子感激地说道，连忙走了过去。 宋薪火看向众人说道：“这个帮扶对象，不只是局限于崔娘子一个人，大家有类似情况的，都可以来找我申请。当然了，现在不好意思的话，私下里来找我也行。” “愿意帮忙的人，也可以私下里来找我。” “薪火书记，这帮忙的话，能够得多少钱呀？”众人一听帮忙有钱，不是白帮，登时不少人来了兴趣。 尤其是那些年龄大的，去不了砖窑的老一辈男人，他们种田种地依旧是一把好手。 宋薪火看了看他们说道：“目前我们大队资金还不够多，恐怕帮忙在春天播种，到秋天收割完毕，也只能够给个五六块钱。” “哎哟，五六块钱？”不少人眼珠子都发光了！ 这个钱确实远远比不过砖窑的工人的收入，可是对于之前他们一天才一毛多钱的收益来说，可就很高了。 毕竟田地里播种完了就是除除草什么的，平时偶尔看一看情况，秋天到了收割就成了，并不是没完没了地干活。 他们本身这个时候也要干活的，顺带着帮一手，虽然辛苦了一些，但只要不是白辛苦，老百姓有什么不肯的？ 一时之间，大家伙踊跃报名，“薪火书记，我也是姓宋的，这个事情交给我吧。” “宋书记，我种田技术高，以前和农业站的专家学习过呢。” “那你算什么学习？就和那些去县里学了一个月，就可以做医生的家伙一样，也就比不学无术好那么一点儿而已。庸才！” “嘿，想打架不成！” “大家不要争吵了。”宋薪火摆了摆手说道：“想帮忙的，大家抓阄决定。” 说着，他扯下一张纸，只写了一个字，其它都是空白的。 “等下谁抓到有字的，就是帮扶崔娘子家的人，事成之后，领六块钱。” “好好好，还是抓阄好！”众人立即脸上露出了笑容，当初分田划地的时候，可不也是抓阄嘛。 最后让一个叫宋老铁的抓到了。 宋薪火笑着说道：“帮扶的事情说到这里，我接下来要说扩招砖窑工人的事情。” “这个活能够赚多少钱，大家是知道的。但是要吃多大的苦，大家却还未必能够切身体会。” “所以我在扩招之前，丑话说在前头，吃不了苦的别硬凑，不然干到一半就跑，我可是要动脚踹人的！” 第56章 复开瓷窑 大家一听砖窑组要扩招工人，什么吃苦呀，一股脑的全部抛到了九霄云外，一个一个地举起手，甚至是跳起来喊道：“我，我啊！我能干的！” “我不怕吃苦，就怕没有苦吃！” “宋书记，我可是你本家叔叔呀，你可不能不招我啊！” “我来，我什么样的苦都能吃，工钱少一点都行啊！” “工钱少两点我都行！” “……” “咳咳，”宋薪火抬手虚压，“静一静，大家都静一静。这次扩招工人的名额有五个，我还是当初那句话，要让赵宋家整个大队都富起来，才是真正的富。” “现在这五个扩招的名额，我优先考虑之前为大队做出过贡献的，以及现在家庭条件艰难的。” “我给大队挑过粪！”有人立即喊道。 “我给……” “大家静一静！”眼看大家立即又要吼起来，比谁的嗓门更大，宋薪火立即吼了一声，打雷一样的嗓门，立即把现场众人给镇住了。 “听我说，砖窑扩招完了之后，我还要复瓷窑！有这方面专业技术的人，可以来找我报道。这样一来，就没必要全部往砖窑这边钻了。” “而且我还可以告诉大家，瓷器比砖头肯定是卖得更贵的，这要是卖出去了，那绝对也是老赚钱的。” “哎哟，我要去瓷窑，瓷窑好啊。”众人一听瓷器比砖头贵，当即就不那么着急去竞争五个砖窑工人的名额了。 宋薪火从报名砖窑的人里头，挑选了五个家庭条件最差的，让他们先去上工，能够早点赚到钱补贴家里，把全家的日子过好一点。 而其他的人里头，他预定了几个瓷窑工人，大家伙可以说是皆大欢喜的。 只是有些妇女眼巴巴地望着宋薪火说道：“宋书记，都说咱们妇女能够顶住半边天，这砖窑瓷窑你全招的男人，是瞧不起我们妇女吗？” “哪里够呀婶婶们，我宋薪火也是女人生出来的，要是瞧不起你们的话，我天打五雷轰，炸死我的了！”宋薪火对天发誓。 妇女们吃了一惊，连忙摆手说道：“可别发誓，这太毒了。” “是呀宋书记，我们相信你没那个意思，快别发誓了。收回来吧。” “发出去的誓言，哪里能收得回来？”宋薪火摇头说道：“妇女们也要有劳动的机会，但是我暂时没办法。” “要不这样，之前我在宁家村看见有人家养蚕种桑树，自己搞纺织，我可以试着去将人请过来，给大家当老师，教教大家养蚕搞纺织，婶婶们觉得怎么样？” “这个好，这个好啊！”妇女们脸上立即露出了笑容，她们过惯了苦日子，不是城里那种娇贵的女子，从来不怕吃苦，就怕日子没盼头。 她们刚才虽然那么抱怨了，但其实个个心里头都清楚得很，真要他们到砖窑瓷窑去干苦力，她们还真的干不了。那些活，就算是体力先天比他们强的男人，也没有几个真正扛得住的，还不是生活所迫蛮干？ 现在二三十岁还没有体现出来，等到了四五十岁的时候，自然就会明白了。 这也是宋薪火为什么最开始只找赵二黄等年轻男人，一起搞砖窑的缘故。 这个活是真的重。 但事实养蚕种桑树，搞纺织行业，那可就不一样了，虽然也是辛苦的，但是干这个活，不需要有多大的体力，可以一点一点地付出体力干活。 对于妇女们来说，实在是很好的营生。 只是崔娘子没有半点高兴，反而紧缩眉头，看着宋薪火说道：“宋书记，你说的这些好是好，可是养蚕种桑树，都是要钱先买一点种子什么的吧？” “还有搞纺织，恐怕也是要买纺织机什么的吧？一台纺织机，听说好贵的哦。偶们要是搞这个，偶们哪里来的那么多钱嘛？” “啊呀是呀，我们兜里比屁股还要干净，哪里买得起这些个东西？”妇女们猛然惊醒过来，一个一个地又慌又着急。 纺织机那可真的不便宜呀。 虽然去年隔壁村有人结婚，送的彩礼里头就有一架纺织机，一架裁缝机，可是这个年头，乡下能够买得起这种东西的，实在是少之又少的。 至少整个赵宋家，现在连一台黑白电视机都没有。还谈什么纺织机裁缝机呢？ 那更是天方夜谭的事情。 宋薪火说道：“大家不要担心，我们先养蚕种桑树，等出成果的时候，咱们大队的砖窑和瓷窑也搞得风生水起了，还怕没钱买纺织机吗？” “退一万步说好了，我们还可以用砖窑瓷窑做抵押，找公社借钱呀。不说是几台，一两台纺织机肯定是买得起的。” “什么叫做抵押呀？”众人一脸困惑地看向他。 宋薪火其实也只是听说可以这么操作，但具体的也不清楚，当即只好说道：“这个抵押呀，就是叫抵押。具体你们不用知道，总之你们只要明白，纺织机的钱，绝对没有问题。” “这个养蚕种桑树的钱，大队也可以出一部分，算是借给你们的。等出了成果之后，你们卖了东西，再还给大队就是了。” “这，这得多少钱呀？”崔娘子紧张的看着宋薪火问道。 她家的条件全村人都是知道的，没了男人，又有小孩要带着，一个女人确实很不容易，对日常用度都格外的小心翼翼，何况是要花钱干别的事情了。 宋薪火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过两天我和人算一算，到时候再告诉你们。” “现在的话，大家都散了吧。” 人群渐渐散去。 宋薪火和赵卫东对视了一眼，赵卫东佩服地说道：“还是薪火书记您法子多。现在各个大队几乎没人搞纺织，我们大队要是先一步搞起来，肯定能赚不少钱。” “希望真能赚钱吧。”宋薪火说道，心里头有些担心。他当初搞砖窑的时候，其实心里头也没个底的。还是开卖的第一天，一下子全卖光了，才给了他十足的信心。 但是纺织和砖窑不是一回事情，他再次心里头没底。看来明天一早就得去找小蝶好好商量商量了。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跑了过来，“宋大哥，宋大哥！” “谁呀这是？”赵卫东狐疑地看向那道跑来的人影，觉得声音很陌生，身影也很陌生。 不像是赵宋家大队的人，不然他不可能没见过。 第57章 经济学者来访 这道急急忙忙跑过来的人影，确实不是赵宋家的人。 而是之前在街道办办公室，和宋薪火有过一面之缘的***！ 年轻丧父，家里还有那么多的弟弟妹妹需要照顾，***很长一段时间，心情都格外的压抑和沉重。 但是现在，他的脸上满是兴奋的笑容，朝着宋薪火一边跑一边挥手，一边大声喊道：“宋大哥，宋大哥！” “听见了。”宋薪火挥了一下手臂，狐疑地问道：“是你啊？你来找我干什么？” “宋大哥，不是我要找您，是专家要找您啊！”***兴奋的说道，声音几乎可以说是在喊叫了。 宋薪火听到这话，目光看向他身后百八十米处，满头热汗，但打扮得很得体，一看就知道不是乡下人的斯文男人，不由心头讶异道：“这个就是你说的什么专家？” “对对对，他就是专家，是市里财经什么的报纸的撰稿人，还是什么大学毕业的经济学家。我没读过几年书，实在是记不住这么许多东西，但是他绝对是个专家，大有学问的人物！”***满是激动的笑着说道。 他说话的时候，那个男人气喘吁吁地走了过来，双手撑在膝盖上，完全站不直了。 “哈，哈！” 男人喘息了好一会儿，然后才看向宋薪火说道：“你，你就是赵宋，赵宋家大队的副书记，宋，宋薪火书记？” “我确实叫宋薪火，你怎么称呼？”宋薪火看着他，朝着赵卫东招了招手，“给他弄条凳子倒杯水过来。” “好的书记。”赵卫东连忙照办，“您请坐下来喝水，稍微休息休息一下。” “不，不用休息了。宋书记，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吧。”男人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宋薪火说道：“我是汉东日报的撰稿人，同时也是经济学学者，药强东。” “我听说你在搞砖窑，是不是真的？” “是又怎么样？”宋薪火一听他说砖窑，又是市里来的，立即警惕了起来。 刚刚公社就够他们紧张的了，要是市里头有人搞他们的话，那可就麻烦大了。 药强东一愣，旋即明白过来，眼下都说政策在变好，可是政策一天一个样，到底会怎么样，结局都不好说。 所以明明红皮文件说得很清楚，要搞大包干，要提高经济效益，下面的人还是不敢带头搞，不就是害怕枪打出头鸟吗？ 这个时候，自己一个陌生人，而且身份还有些敏感的人，一开口就问砖窑的事情，确实叫人防备。 他连忙说道：“宋书记你千万别误会，据我所知，去年外国佬来市里工厂参观之后，回去说我们国家的工业水平，还不如他们六七十年前，很让我们丢面子。” “所以现在市政府是下定决心，要大大地提高经济效益的。你们大队复窑，绝对是吹响革新号角的第一声，很有历史价值，也很有学习的价值。” “要是能够宣传出去，不仅仅能够让你们赵宋家大队砖窑扬名全市，同时也能够对现在的社会风气的改变，起到积极的作用。” “真的？”宋薪火听他说得头头是道，心里头还是有些担心。 俗话说得好，人怕出名猪怕壮，这名声大了，对他们赵宋家而言不一定是一件好事情。 但是考虑到砖窑和即将复窑的瓷窑的销售，宋薪火又觉得打开名声是很必要的事情。 只要有了名声，还担心没有销路吗？ 药强东说道：“我刚才说的话，肯定是千真万确的。不瞒你说，我这趟出行，就是要去小岗村实地考察大包干的情况的。” “但是大包干的事情已经有些时日了，我觉得去那里考察，还不如在你们赵宋家大队考察。” “宋书记，希望你能够给我这么一个机会。” “你要考察，我没有问题，但是你不能够胡说八道。”宋薪火说道。 药强东高兴道：“没问题，绝对没有问题！我要是胡说八道的话，我就不配做人民的儿子，我猪狗不如！” “好，我现在要去砖窑看看，你要是没问题的话，可以跟我一块去看看。”宋薪火说道。 药强东高兴地说道：“好啊好啊，我们现在就过去！” 他没想到事情会这么的顺利。 一听要去砖窑，他好像一点都不疲累了，反而神采奕奕，精力翻倍。 这种巨大的转变，让宋薪火都不由暗暗吃惊。 ***有些迟疑地说道：“宋大哥，我也可以去看看吗？” “来嘛！”宋薪火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哎哟，” ***痛叫了一声，苦笑道：“宋大哥，您好大的力气啊。” “是你太瘦不禁风了。”宋薪火没想到自己随手拍了一下，压根没用什么力气，竟然会对他造成这么大的疼痛，“等下吃饭的时候你留下来，多吃一点。” “宋大哥要管我的饭？”***惊喜地瞪大双眼，感激道：“谢谢，谢谢宋大哥！” “一顿饭而已，至于这么激动吗？”宋薪火觉得有些好笑，但突然想起自己刚退伍回到家里的时候，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不由叹了一口气。 这才多久的时间，自己居然不愁吃了，变化真是好大。 “***，” “你叫我小周就好了。”***立即说道。 宋薪火看着他说道：“好，小周啊，等下回去的时候，带点我们赵宋家的米回去，给家里人也尝尝，看看我们赵宋家的米，和你们大队种出来的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宋大哥？” ***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双眼立即湿红，险些哭了出来，“谢谢宋大哥，我***一辈子都记着您的好。” “这么说话我可不喜欢了，不就是一袋米嘛，看你说的多严重？” 宋薪火笑了笑，然后给赵卫东使眼色，让他去搞点米，回头送给***。 到了砖窑现场，看着热火朝天的工作场景，药强东激动不已，“了不起，太了不起了！我本以为宋书记你们大队，最多就是一两个砖窑，没想到你们居然搞了这么多砖窑。” “比起县里砖窑厂的规模，也没有半点逊色，而且大家干活的积极性，远远不是县里砖窑工人可以比拟的，一个一个的好像是熊熊燃烧的太阳，你们大队的工人实在是太了不起了！” 然而同样看到热火朝天的场景的***，他眼眸里的光亮，却在迅速地黯淡。 第58章 痛苦的母子 早就不堪家庭重担的***，一直都想要走上富强的道路。 所以当他得知赵宋家有人分田划地搞大包干，又将砖窑搞起来的时候，他内心是无比激动的。 对于带头搞这一切的宋薪火，他的内心里说不出来的敬仰和崇拜。 在街道办遇到宋薪火，见到他以常人难以想象的手腕，吓得街道办那些尸位素餐，却又高高在上的家伙们脸色发白，身体打颤的那一刻，***对他的崇拜，简直可以说是到了一个无可复加的地步。 这才有了他购买那些小玩意儿，逃票上火车兜售的事情。 因为宋薪火就是一把照亮他前方的路，给了他走这一条目前人人喊打，人人不屑的道路的勇气和信念。 他本以为带经济学者药强东来到这里，自己或许能够借机成为赵宋家砖窑组的一员，可以每个月赚二十几块钱，但是看到现场众人高强度地劳作，他知道自己这个长期营养不良，连饭都吃不饱的人，在这样的环境下，身体根本就扛不住一天。 “怎么了小周？” 宋薪火听到药强东说他们劳动人民了不起的时候，心里头由衷地感到骄傲。 但扭头一看，他也看见了***沮丧的神情，不由为之困惑。 “是我们这个砖窑组，还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够好吗？” “不是，不是的宋大哥！”***猛然回过神来，摆手说道：“我是在想别的事情。” “哦？”宋薪火看了看他。 对于身为一个男人的***来说，身体羸弱的连女孩子都不如，这是耻于说出口的事情。 见他不说话，宋薪火也就不多问了。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和苦衷，何必偏要让人将伤口撕开了给人瞧呢？ 有些伤口自己舔一舔就会慢慢好起来的。 将手上的力道刻意减轻，宋薪火拍了拍***的肩膀说道：“小周呀，以后有机会常来我们这里玩。我们现在去吃饭吧。” “哎，宋大哥。”***感激地说道。 当他看到面前端来白米饭的时候，眼泪不争气地流淌下来，才吃了几口就哽咽的说道：“我这辈子都没有吃过这么白的米饭，呜呜。” 鼻涕都流了出来。 看到他这样，赵宋家大队的人的心有戚戚，就在几天前，他们何尝不是这样子的？ 田地里的米种出来之后，好的要分出来，找个机会拿去集市和人换盐换布之类的东西，差的才是留在家里自己吃的。 要不是前些天宋薪火发了工资，让一些人先富了起来，让大家看到了希望，谁家舍得吃这么好的米？ ***离开的时候，朝着宋薪火三鞠躬，然后一手看着自己卖的小玩意儿，一手扛着宋薪火送给他的米，一路跑回了家里去。 “妈，您看我给你们带了什么东西回来。”***一脸的笑容，朝着屋里喊道。 周妈妈和昨天一样，一边做着家务，一边照顾着几个小孩。 但是老二明显懂事了很多，看到大哥一回来，立即跑过去帮忙扛东西，倒了一碗水过来，“大哥你辛苦了，喝点水休息一下吧。” “哎，谢谢老二。”***看到弟弟变得这么懂事，心里头很是欣慰，觉得这一整天在火车上东躲西藏的狼狈和憋屈，一下子全部消失不见了。 为了这样的家人，就算再狼狈，再憋屈十倍百倍，他也是情愿的。 周妈妈背着最小的孩子走过来问道：“什么东西？” “米，白花花的米！”***一脸欣喜地将布袋打开，露出里边的米。 然后他抬起头来，希望能够在母亲的脸上，看到灿烂的笑容。 然而！ 他看到的却是母亲愤怒和痛苦的表情。“妈？” “你这败家子啊！”周妈妈痛声喊道：“你怎么能够买这么好的米！” “你一天能赚多少钱？我们全家一天能有多少钱？我们要花多少钱？” “你，你赶紧去把这些米给我退了，我们只要吃最差的米，能够活下来就好了！这不是我们能够吃得起的东西！” “妈，”***想要解释。 但是周妈妈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一顿责骂劈头盖脸地砸下来，“老大，我本以为你懂事了，一切都能让我放心了。可是现在，我真的没有想到，你居然这么的不懂事！” “居然这么的糟蹋钱！” “妈，您听我解释。”***眼眶湿红了，委屈至极的说道。 周妈妈大声道：“不要解释了，你现在立即就去把这些米给我都退掉了，全部都退掉！” “我一颗都不要吃！” “妈，妈啊！” ***哭着跪在了地上，抱着她的大腿说道：“我怎么可能会不懂事呢？我没有不懂事啊！” “那你还买这么好的米？”周妈妈痛苦地说道：“我们家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 “要是换成差的米，我们可以多吃多少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是妈，这不是我花钱买的，是宋大哥送给咱们家的。”***也很痛苦的说道。 内心深处的自卑，还有母亲不分青白枣红，直接劈头盖脸地责骂，都让他痛苦不堪，声音也就嘶哑了。 周妈妈一愣，旋即不相信地说道：“你是说赵宋家的大队副书记宋薪火？之前外边说得沸沸扬扬的那个人？” “他和你什么关系？非亲非故的，怎么可能送我们家这么好的东西，还这么多！” “你还想要骗我是不是？” “没有，我真的没有骗您呀！不信的话，我们现在就去赵宋家，找宋大哥问清楚。”***哭着说道。 他本以为带着这么一袋东西回来，会让全家人都很高兴，开开心心一回。 没成想会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虽然他这么说了，但是周妈妈还是不信，咬了咬牙齿说道：“好，我们现在就过去找宋书记问问清楚！” 宋薪火从砖窑上离开，刚刚好回到家里，突然就听到了一声喊叫。 “宋大哥，宋大哥！” 他听得出来，这是***的声音。但是比起之前的声音来说，明显沙哑了许多。 这让宋薪火一时之间有些迟疑，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在喊找自己。 第59章 孝顺的儿子 “宋大哥，宋大哥！”门外再次传来***的声音。 这一次宋薪火完全可以确定，绝对是***在呼喊自己。 当即他就打开院子门走了出去，果然瞧见了***，还有一个和他长相有些相似，但形容有些枯槁，后背上背着一个小孩子的妇女。 宋薪火愣了一下，又瞧见***肩膀上扛着一袋东西，看那个布袋有点眼熟，正是他之前让赵卫东用来装米的那个布袋，不由有些狐疑地问道：“小周，这么晚了，你还来找我，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宋大哥，这是我妈。”***眼角湿红，声音有些哽咽地介绍道。 宋薪火还没有来得及礼貌地称呼一声婶婶，周妈妈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宋书记，您是赵宋家大队的副书记宋薪火宋书记吧？” “我是宋薪火，婶婶是有什么事情吗？”宋薪火向他们母子俩的看去，感觉有些不对劲，“天气冷，屋里暖和一些，我们先进去烤烤火，喝碗水再说吧。” “不不不，不用麻烦宋书记你了。”周妈妈连忙摆手说道，生怕背上的小孩子掉下来，她又连忙伸手扯了扯背上的绳子，将小孩子捆绑得更紧。 也不知道这个小孩子是不是天生不爱哭，竟然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来。 宋薪火看了一眼，这个小孩子睡得很安详。 “宋书记，是这样子的。”周妈妈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之后才说道：“我和不群过来，就是想问一问，这袋大白米是怎么回事？” “你说这袋米？”宋薪火看向***肩膀上扛着的布袋，有些不解的说道：“这是我让我们大队的赵会计，送给小周的。” “是想小周拿回去了之后，给婶婶你们尝尝，看看我们赵宋家大队种植出来的米，和你们那边大队有什么不同之处。” “怎么了？这袋米坏了不成？” “你们等着，我这就去找赵会计过来！我让他送一袋好米的，他敢送一袋坏米，我绝对饶不了他。” 说着他就作势要走。 实际上宋薪火是故意的。 别看他平时粗里粗气的时候，但是对很多细节还是很在意的。 赵卫东过去的确是瞧不起劳动人民，瞧不起没念过什么书的人，放在过去，宋薪火让他给***一袋好米，很可能他直接装半袋杂草进去，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这段时间他和劳动人民一起干活，一起奋斗，深刻了解到了劳动的伟大和艰辛。 他早就不是春节前的那个赵卫东了。 宋薪火当然对他的改变也是了解的，只是故意这么做，好看看这对母子会有什么反应，到底怎么回事。 见他要去找人，周妈妈连忙拉住他说道：“不不不，宋书记你误会了，这袋米没坏，相反还好得很，太好了。” “真的？”宋薪火故作狐疑地问道。 “真的，绝对是真的。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的米。”周妈妈连忙说道。 吃这样的米，她很久以前是吃过几次的。但是后来就吃不上了。 尤其是男人意外死亡之后，她为了养活家里的孩子，每一粒米，每一厘钱，她都要精打细算，别人家兴许还有个淘米水，但她这儿是绝对不淘米的，甚至去讨邻居家的淘米水。 村里人知道他家的情况，几乎都自觉将淘米水留着等她来拿，并且说淘米水洗头发洗碗什么的很好用，从不提及可以拿来煮着吃。 有些人家故意在淘米水放了不少的米，不仅能够接济他们家，同时也不损失她的颜面。 虽然大家做得很隐晦，但周妈妈还是能够体会到的。 看着宋薪火，她一脸的感激，眼泪流淌下来说道：“宋书记，你送我们这么好的米，我感谢你。” “可是孩子他爸在世的时候说过，做人要有骨气，再穷也不能要这嗟来之食。” “这孩子没骨气，找你要了，你不能给。我们也不能要。” “东西你得拿回去。” “宋大哥，谢谢您一腔好意，但还是请您拿回去吧。”***哭着将那袋米双手还给宋薪火。 他很想告诉自己母亲，这不是嗟来之食，也不是宋大哥施舍给他们家的。 人家宋大哥绝对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 但是一看到母亲脸上流淌着的泪水，他的心就如同刀在割，就算受再大的冤屈，他也不愿意再看见母亲哭泣了。 宋薪火苦笑道：“婶婶你搞错了，这不是我丢给小周的，这是谢谢他帮了大忙的报酬。” “他，他能帮你什么大忙啊？”周妈妈愣了一下，不相信地说道：“你是书记，他是什么人？” “你快别和我开玩笑了。” “真没和你开玩笑。”宋薪火立即说道：“今天小周给我带了个市里的经济学者，人家对搞经济特别的在行，给我们随便指点了一下，我们接下来该怎么搞经济，一下子就明白了。” “以后不知道我们赵宋家，有多少人会受到这个恩惠。你说我送小周一小袋米当报酬，算贵重吗？” “这，有这样的事情？”周妈妈茫然地看向***。“你什么时候认识了这样的大人物？” “今天在火车上卖小玩具的时候认识的。”***声音沙哑的说道。 周妈妈说道：“你怎么不早说清楚呀。哎哟，害我把你给误会了。” “对不起，妈。”***没有反驳，只是低着头道歉。 周妈妈叹了一口气，其实心里头她是知道自己冤枉了这个大儿子，也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就那么怀疑他是不对的，但是要她张嘴给自己亲儿子道歉，她又实在是做不到。 一时之间，两人只有沉默。 见氛围越来越不好，宋薪火立即说道：“婶婶，小周，这件事情说开了就好了嘛。” “婶婶，你第一次来我们大队，还没有见过砖窑吧？我们去那边转转吧。” “小周你也是，去看看人家学者建议之后，我们砖窑的改变吧。” “我保证和你之前看到的已经大不一样了！” 第60章 要为家人撑起一片天 “宋书记，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你了吧？”周妈妈见宋薪火这么的热情，连忙摆手说道，不好意思继续打搅人家。 因为她看得出来，宋薪火刚才都将院门给拴上了，不是因为他们的到来的缘故，恐怕已经要休息了。 宋薪火说道：“没事的，就一会儿的功夫而已，都过去看看吧。” “这，那成吧。”周妈妈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在宋薪火的热情中败下阵来，点头答应了。 到了现场一看，看到那熊熊燃烧的火焰，周妈妈内心说不出来的震撼。 “你们搞了这么多砖窑啊？” “是啊。”宋薪火笑道。 周妈妈张大了嘴巴说道：“真了不起，难怪你们大队的人吃得起那么好的米。我们那儿要是也能够这样的话，肯定也会有好日子过的。” “宋大哥，药大哥呢？”***看了看四周，只看到几个留在这里守夜的，没瞧见经济学者药强东，不由好奇地问道。 “他是去县里招待所了吗？” “没有，这位药学者在那里呢？”宋薪火指着附近一个用砖头和木头组合搭建起来的，用来临时住人的小屋，笑着说道：“说是要抡拳头写文章什么的，然后发表到县里市里去，为我们声张鼓舞呢。” “你说这事情要是成了，你对我们的贡献有多大？到时候我非得再往你家送一袋好米去不可！” “哎呀，那怎么使得？”***连忙摆手说道：“是药大哥要来的，不是我拉着他来的。” “那也是你帮忙介绍，又帮忙带路过来，功劳也很大。”宋薪火说道。 他是有意这么说的，说给***听是其次，说给周妈妈听才是主要的。 果然！ 周妈妈一听他这么称赞自己儿子，这才能够有些理解到儿子真的帮了人家不小的忙，对于那袋米也就越发能够接受了。 “宋书记，我看时候不早了，家里还有小孩子要照顾，我们该走了。” “哦，婶婶你看我，一得意就忘了时间。确实不早了，我送送你们。”宋薪火抬头看了一下乌黑的天空，然后说道。 周妈妈说道：“哪里能劳烦你送呀？我们母子俩自己走就是了。” “那不行，至少要把你们送出村子，不然传出去了，谁都要说我们赵宋家大队不懂礼数。”宋薪火说道：“我们大队之前本就穷，说什么有女宁愿赔嫁妆，都不要嫁到我们这地方来。” “要是再加上这个骂名，那么多的大小伙子，可就更加难以讨到媳妇了。” “不能够的。你们大队这么发展下去，恐怕没多久就会是十里八乡最富有的地方咯。”周妈妈由衷地说道。 那么多的砖窑，一天恐怕能生产好几千块砖头吧？ 算算都是好多钱呢！ 这么一个月搞下来，人人工资都要比县里工厂的还要高，谁还敢说赵宋家的人穷呀？ 快要看见自己家的时候，周妈妈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儿子，心里头有些愧疚，“不群啊，你怪我的吧？” “不，不怪。妈您别误会。”***连忙说道，他确实不怪妈妈，只是心里头觉得委屈。 为什么自己说的话，妈妈不肯相信。 周妈妈叹了一口气，摸了摸他的脑袋，内心是愧疚的，但是嘴上说不出道歉的话。 回到家里，底下的孩子们眼巴巴地看着两人。 当老二看见***背着的那个布袋没有瘪下来的时候，脸上立即露出高兴的笑容：“大哥，真是宋书记送的是不是？” “是，老二你最聪明了。”***勉强笑了一下，然后立即去关注妈妈的神情。 周妈妈神色不动，只是说道：“时候不早了，都早点睡觉。尤其是老二老三，你们明天要去上学。可别课堂上睡觉，不然我一定让你们吃一顿竹笋炒腊肉！” “哎，妈，我们睡觉了。”老二立即笑着跑到了自己那个窝里。 在他想来，大哥没事就好了。那袋米到底能不能吃，似乎一点都不重要了。 周妈妈看向***说道：“你也是，洗洗睡了吧，明天还要去卖玩具。” “嗯，妈。”***点了点头，舀了一桶水出去冲洗自己，然后用破毛巾擦干身体，然后和老二睡一块。 周妈妈没有睡觉，而是拿起了他脱下来的鞋子和衣服裤子，在豆油灯下一点一点地缝补。 深夜的时候***醒过来，看着母亲在昏暗的灯光下辛劳着，泪水不争气地流淌不已。 “嗯嗯，大哥，下雨了，房子漏雨了。”泪水滴在老二脸上，老二在梦里以为是下雨了，嘟囔着说道。 听到弟弟的声音，***立即止住了泪水，梗着脖子，免得将弟弟弄醒来，发现自己在哭。 他是家里的老大，老大要给弟弟妹妹们做好榜样，要坚强，不怕吃苦，要像是个被钢铁灌注而成的铁汉子，什么东南西北风都刮不到的铁汉子！ 所以他不能哭，更不能在弟弟妹妹面前哭。 那天晚上，***暗暗发誓，要像宋薪火那样，真正地为自己的家人撑起一片天！ 第二天清晨他就起来去田地里浇灌，煮好了米粥，弄了几个饼，然后挑水将家里的水罐倒满，这才扛着一麻袋玩具，揣着一个饼就去火车站。 一晃就是好几天，宋薪火一边监督着砖窑和瓷窑的进展，一边去看田地里的情况。 这些天下来，他从药强东那儿知道了很多经济上和市里的事情，大大地开拓了眼界。对于现在他所走的道路，他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信心。 作为一个领袖，他的这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信心，不自觉地感染到了旁边的众人，让二黄等人也对自己所做的事情，充满了信心和希望。 整个赵宋家大队就像是一个垂暮的老人，忽然焕发了青春，一下子就充满了十八岁的活力，朝气蓬勃。 就连旁边的几个大队的人，也明显感受到了赵宋家大队的变化，暗自羡慕和佩服。 要不是这些大队的书记等高层人员，始终放心不下政策的话，恐怕已经有不少人按捺不住要有样学样了。 “宋书记，这是我写的论文，我打算先寄给我在大学的教授看看，然后再发往新闻社。” 学者药强东不怕条件艰苦，这些天白天的时候在工地和大家一起干活，一起调整布局，夜晚就在那个小屋子里写论文，现在已经写好了。 “你看看，要是没问题的话，我就寄出去了。” 第61章 入党全家光荣 “呀，你抡着拳头写，这么快就写了这么多文章了？”看着他递过来的一大叠纸，宋薪火吃惊的说道。 当然了，他虽然不知道论文到底是什么东西，但也知道绝对不是抡起拳头写文章，不过是玩笑话而已。 可是看到这才几天功夫而已，药强东就写了这么一大叠东西，他还是忍不住吃惊。 药强东知道他在开玩笑，忍不住笑道：“抡起拳头写，才能够写得这么快，要是抬起脚来写，就万万做不到这样的事情了。” “哈哈哈！”宋薪火大笑，“药学者，你这个论文，我是万万看不了的。” “你是学者，你学问大，要不直接就寄过去吧。” “那不行，我写的是你们赵宋家大队的事情，还是得和你这个书记商量。”药强东原则性比较强，摇头说道：“万一其中有些了解得不够透彻，甚至是错误的想法，还需要你帮忙纠正。” “毕竟我才来这里没几天，就算再聪明，也是不可能了解完全的。” “你真谦虚。” 宋薪火想了想说道：“文章我就不看了，我看到这个东西就头昏眼晃，只想睡觉。你和我说说吧。” “行。” 这几天相处下来，药强东也知道宋薪火虽然不爱看书，但是却很擅长倾听别人说话。 当即他就给宋薪火说起了自己写的这篇论文。“总之我觉得你们大队这种行为非常的好，而且具备极高的普遍价值。” “什么价值？”宋薪火感觉这个字眼有点陌生，不是太懂。 药强东说道：“普遍价值，就是说你们大队的这个致富的模式呀，可以很容易被别的大队学习借鉴，让大家都能够富起来。” “哦哦，这个就叫做普遍价值啊，那我懂了。”宋薪火有些明白地点头，“你继续说。” “我呢，一方面写信给教授，让他能够在学校里讲一讲你们这个事情，为你们争取一些来自学校的支持。”药强东说道：“另外一方面，我要寄送给市里新闻社，让舆论也站在我们这边。” “有了这两个方面的支持，一方面可以获得更多的社会上的支持，也能够减少一些反对的声音。你们赵宋家大队的生产致富模式，就能够更加牢固地继续发展下去，能够更加扛得住一些别有用心的家伙的诋毁和破坏。 “这是大好事情呀，咱们赶紧寄出去吧。”宋薪火拍手叫好。 药强东说道：“那成，我现在就寄信出去。” 就在他们这边寄信的时候，一封信从京城送到了宁小蝶家的邮筒里。 宁小蝶取出来一看来信地址和名字，视若珍宝的拿到了自己房间去，用小刀小心翼翼地拆开。 这是弟弟宁凡的来信，一方面是给家里人报平安，说自己已经顺利抵达学校，同学们老师们都很好。一方面是报喜的，说是他已经按照指导员的指导，写了入党申请书，指导员做他的推荐员，相信不久之后他就会收到来自组织的入党通知书，成为光荣的党员！ 看到这里的时候，宁小蝶脸上露出了为弟弟自豪的笑容，立即跑下楼，将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告诉了父母。 “好，好啊！”宁家夫妇俩一听儿子入党了，骄傲的双眼晶莹，险些落泪。 宁小蝶安抚了他们几句之后，继续照着书信往下看，“呀，小凡说他找到了一份给小孩子教外语的家教老师的工作，每周上两节课，工资不低，生活费不仅足够用了，并且还有剩余，不需要家里再寄钱寄票过去了。” “家教老师？”宁新民愣了一下，有些担忧地说道：“他还在念书的时候，怎么能够去工作呢？会不会耽误了学业？” “你快给你弟弟写信寄过去问一问。家里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但供他吃喝衣物还是没问题的，让他别为钱的事情操心，别耽误了学习。” “是啊，学生时期就该好好学习，而不是想着怎么赚钱。这岂不是颠倒了？”宁妈妈也担心道。 宁小蝶微微点头，将书信递给他们看，脸上满是笑容，“小凡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所以在信里解释了，说他这是温故而知新，教导小孩子外语的时候，他也可以趁机巩固自己的外语知识。” “另外他还说了，一周七天都待在学校，不过是在死读书，应该适当地出入社会走走，早点学以致用，这才是正确的读书方式。” “这……”宁新民登时哑然了，心里头对自己这个儿子，由衷生出敬佩的情绪来。 学以致用这四个字，自古以来都是很多读书人追求的目标。 然而真正能够做到这四个字的，却少之又少。 “没想到小凡年纪轻轻的，反而比我看得还有透彻，大学真是个令人敬畏的地方，竟可以如此改造一个人的内外身心。了不起，真是了不起。” “是啊，小凡现在懂的事情真多。”宁小蝶脸上浮现笑容，想起弟弟和宋薪火说的那些话，心里头忽然一动，跑上楼去写信询问弟弟，宋薪火那边的砖窑瓷窑，应该怎么搞，才能够更好的致富。 宁凡独自一个人远离家乡，到京城大学就读，去年还好，大家都还只是大一，彼此都还能够玩一会儿。 但是今年不一样了，很多人都和别的班级，学系，甚至是别的学校的学生交了朋友，基本都有了自己固定的同伴。 宁凡虽然还是能够和大家相处得不错，但他身边都是年龄远远大于他的同学，而他又是那么地刻苦学习，以至于时常觉得孤独和寂寞，思乡之情格外地浓郁。 自从寄出那封信之后，他就每天盼着姐姐能来信。 收到来信的时候，宁凡脸上露出了愉快的笑容，可是当他看到信上除了一句“亲爱的弟弟，大家都很好，你也要保重身体”之外，其它内容都是和宋薪火相关的，气得他胸口烦闷，立即写了一封信就要寄出去，但到了邮筒前的时候，他又回复了理性，将那份满是气话的信撕毁了，转身朝宿舍走去，重新写一封信寄回去。 “亲爱的姐姐，你在信里多次提及宋薪火同志，几乎占据了整封信的全部。我不得不为此担心，你是否沉溺于男女之情，忘记了自己要考大学的抱负。” 第62章 不干活也能拿钱 宁凡的这封信虽然充满了理性，但是笔端却格外的尖锐，让几天后收到这封信的宁小蝶，脸色有些发白。 要说她对宋薪火没有男女之情，宁小蝶自己都不相信。可是她确实又极度地想要考取大学，有朝一日能够成为一个对国家对社会的有用之才。 而且她很不情愿让弟弟宁凡在这个方面教训自己，所以拆开这封信的清晨，她就写了一封信回复弟弟。 “我当然永远都不会忘记考取大学的志向，我和宋同志之间的感情也绝对是纯洁的，你最好不要有什么龌龊的想法。我之所以给你写信，让你帮忙想一想宋同志的处境，能够如何更好地发展，不过是关心一个好朋友而已。” 写完这封信，她又觉得“龌龊”两字实在是太过批评自己弟弟了，急忙拿了笔涂抹掉，然后重新换了个字眼，这才将信纸塞入信封里，放在了家门口的邮箱里。 正打算回院子里，却听到一道熟悉的呼唤声：“小蝶，小蝶同志！” “宋同志？”宁小蝶听到这道声音，先是一愣，怀疑是自己幻听了，但扭头一看，却见宋薪火真的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之中，不由神情错愕。 宋薪火没有借赵卫东老婆的自行车，而是徒步走来的。但见到宁小蝶在门口，他便飞快地跑了起来，两手中提着的东西，也跟着飘了起来。 听到他的声音，屋子里头的宁新民夫妇俩对视了一眼，彼此的眼眸里都闪过一丝无奈。 他们之前也已经表过态了，对于宋薪火这个人，他们都是很放心，很满意的。 但是对于宋薪火要和自己女儿好，他们都是不太情愿的。 毕竟宁小蝶是要考大学的。 现在这个年代，一个初中毕业的都能够当公务员，高中生能在县里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自诩为读书人，文化人。 而一个大学生的含金量之高，光是对比着想想就能知道的。 而宋薪火虽然不至于大字不识几个，但起码不是什么文化人。 在他们夫妇看来也好，在弟弟宁凡看来也好，他们都觉得宁小蝶的另一半，应该是个读了许多书的读书人，而不是宋薪火这样子的。 “老伴，你做饭吧。”宁新民忽然低低地叹了一口气，苦笑着说道：“月老牵线，凡人难剪。我看这个小宋也是个懂得分寸的人，暂时就顺其自然吧。” “哎。”宁妈妈点了点头，朝着厨房走去，进厨房的时候，特别踮脚朝着大门口瞥了一眼。 只见宋薪火风风火火的跑到了自己女儿面前，一个体型高大，笑容宛如太阳一般灿烂；一个容貌娇俏，欢喜的好似初晨的花儿绽放。 但凡有点男女经验的，都可以看得出来，这两个人绝对是发自内心的喜欢着彼此。 可是这世上不是光靠喜欢这两个字组成的。 人生太多不可得。 宁妈妈微微叹了一口气，拉下了厨房门帘，暗自劝慰自己不要多想，儿孙自有儿孙福。 有些路，终究还是得靠女子自己做出选择。 “宋同志，你怎么来了呀？”宁小蝶美眸直直的盯着宋薪火的脸，克制不住笑容地问道。 宋薪火笑着说道：“最近砖窑的效益很好，大家干得热火朝天，天天都是刚烧好的砖头，还没有从砖窑里搬出来，就有人等在外头要砖头了。” “你猜猜看，这几天我们赚了多少钱？” “不知道。大概有十来块吧？”宁小蝶摇了摇头，但还是猜测道。 宋薪火大笑道：“哈哈哈，小蝶同志，这你就太小看我们赵宋家大队的砖窑了。” “怎么，赚了几十块钱？”宁小蝶问道。 宋薪火摇头说道：“何止是几十，是好几百！每天都有百八十块钱的进账呢！” “这么多啊！”宁小蝶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县里国有工厂的月薪，一个月也才二三十块钱而已。只有那些干了许多年的老工人，一个月才能够拿到五六十块钱。 听弟弟宁凡来信中提及京城的老工人，一个月也才上百块钱工资。 她真的是没有想到，赵宋家砖窑一天就可以进账百八十块钱，实在是颠覆了她以往的认知。 “砖窑居然这么赚钱，那县里砖窑厂怎么还说年年利润很低，甚至要亏本经营，需要国家给补贴？” “县里砖窑？”宋薪火不由笑了起来，“他们不干活都能拿到工资，怎么可能发愤图强？就算经营不善，也有国家补贴兜底，又怎么会想着好好经营？” “我们大队的砖窑就不一样了，我是按照大家干活的多少来给钱的，这个叫做按劳分配，最近来我们大队住下的大学问家，药学者说这个叫做计件。” “干得多就计件的数量多，计件的数量多，那么拿到的工钱也就多。要是不干活，一毛钱都没有。所以谁会偷懒，不想赚钱呢？” “而且，要是我们大队砖窑经营不善的话，可没有谁给兜底的，垮了就是垮了，再难东山再起，大家自然一条心地要把砖窑给搞好了。” “原来是这样啊。”听他说得这么详细，宁小蝶恍然大悟，旋即满脸的愤怒，“县砖窑厂的人实在是太可恶了，吃着公家粮，居然不干事。” “也不能说他们不干事，只不过想要让他们和我们大队的砖窑工人一样地拼命干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宋薪火笑道。 因为县砖窑厂的工人工资是固定的，而且又不记录干活的多少，还是以前吃大锅饭的那一套，所以就算不干活也能照样拿工资，那为什么不躺着拿工资，为什么非要辛辛苦苦地去拿？ 刚开始出现个把这样想的工人，还没有什么问题，这一来二去的，时间一长，这样想的人就多了起来，到了如今可以说是积重难返了，除非是有谁拥有刮骨疗伤的勇气，大刀阔斧地改变现状，不然县砖窑厂迟早要倒闭。 “不说这个了，小蝶，我给你们拿了一些吃的过来，快进去打开尝尝吧！” “你来就来，怎么还带东西呢！”宁小蝶羞涩道。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自行车的铃声响起来，“宁小蝶，宁小蝶同志！” 第63章 嫁给我吧 听到有人呼喊宁小蝶的名字，宋薪火心头警铃大作，怀疑是情敌来了。 毕竟宁小蝶这么好，肯定会有许多男人都喜欢他的。 一时之间宋薪火心下乱成一团麻，生怕宁小蝶告诉自己，这个骑着自行车，呼喊着她名字的男人，就是她的心上人。 要是那样的话，他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哎，我在这！”宁小蝶看见那个人，脸上立即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高声呼喊道。 这样的态度，让宋薪火越发以为是她的心上人来了，脸色都开始发白了。 那个人将自行车停在旁边，笑着说道：“宁小蝶同志，这是你的信。是在京城念大学的弟弟寄过来吧？” “是的。”宁小蝶接过信封，有些奇怪地说道：“之前你不算是来送过一趟吗？” “不好意思啊，刚才我忘记有一封信夹在里头了，送了别家之后，突然看见还有一封给你的信在里头，就急急忙忙地又给你送了回来。”男人有些歉意地说道。“这是我工作疏忽了，希望你多多原谅。” “没关系的。”宁小蝶摇了摇头说道。 男人笑道：“谢谢你啊。没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还有好多信没有送完呢。” “慢走，路上小心。”宁小蝶挥手说道。 “好嘞。” 男人应了一声，把着自行车调转了一下方向，然后踩着自行车远去了。 这个时候宋薪火才反应过来，“他，他是邮差员？” “是啊，给我们这个地方送信，好像有十几年了。”宁小蝶说道。 忽然，她看出宋薪火脸色有些不好，“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白？” “我，我没事，我太好了。”宋薪火一脸的欣喜笑容，脸孔立即涨红。 这可把宁小蝶给吓到了，小时候她瞧见自己奶奶去世的时候，也是这样子的，先是脸色惨白，接着脸孔涨红，就在大家以为奶奶身体好些的时候，却见她立即就断气了。 “爸，爸！”宁小蝶简直要惊恐地流出眼泪来了，“妈！” “你们快来啊，宋同志快要死了！” “什么！”原本在屋里头等着他们进来的宁家夫妇俩，登时脸色一变，一个从厨房里菜刀都来不及放下，提刀就往院口跑，一个身体不好，但却也尽了全力往院门口赶去。 宁新民知道自己跑不过老婆，就边走边喊道：“先把人扶好了，千万别摔地上，不然有救也没救了！” 他虽然不是个正规医师，但在乡下看了太多人一摔地上就没了的事情了。 所以他认为，人出了事情，绝对不能摔地上！ 不然好人也摔成坏人了！ “你不要死，不要死！”宁小蝶哭着抱着宋薪火的胳膊，生怕他摔倒在地上。 而嗅到宁小蝶身上的香味，宋薪火整个大脑都嗡嗡的，完全一片空白了，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傻了一样。 宁妈妈先一步跑了出来，看见他魂飞魄散的模样，也被吓了一大跳，“哎哟，这是怎么了小蝶？” “我，我也不清楚。”宁小蝶眼泪还在流，很着急的说道：“我们刚才还说得好好的，就是和邮差员说了几句话，回过头来就见他和奶奶临终前差不多一样，脸孔原本惨白，忽然涨得血红。” “妈，他是不是要死了？” “不会的，不会的！”宁妈妈到底是活了几十年的人了，经历的风浪也多，虽然心里头不确定宋薪火会不会死，但嘴上却安慰着，想要将场面镇定下来。 宁新民走了过来，看了看宋薪火的情况说道：“先别动他。老伴，去弄一碗浓茶来。” “一定要浓！” “好，好！”宁妈妈连忙跑去厨房。 茶水在古代被称之为生命之水。因为古代的小老百姓，温饱都是个问题，营养普遍都严重不足。而茶水里有些营养成分，却能够让人精神大振。 所以古代的一些小老百姓看到家里人生病了，实在是没办法，就回去买茶叶泡茶抢救。 要是家里人快死了，有些有孝心的孩子，也会花光积蓄，买几两茶叶给父母喝点，起码还能够回光返照一时半会儿，死的时候面色也会好看许多。 到了如今这个时代，茶叶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自然没有那么多神圣的作用了，但茶叶本身具备的振作精神的作用，却自古没变。 宁妈妈将一大碗浓茶端过来，然后灌入宋薪火的嘴里。 极端苦涩！ 原本失神的宋薪火，啊了一声，猛地醒悟了过来。 “哎哟，醒来了，醒过来了！”宁妈妈吃了一惊，旋即满脸笑容。 宁新民也松了一口气，“醒过来就好，醒过来就好啊。” “我，我刚才怎么了？”宋薪火茫然地看向大家，当他看见宁小蝶满脸泪痕的时候，登时勃然大怒，“谁敢欺负你？你告诉我，我绝对饶不了他！” “没有人欺负我，是我自己要哭的。”宁小蝶却笑了起来。 宋薪火整不明白了，一个刚才还伤心流泪的女人，怎么一下子又高兴地笑了起来呢？“你，你怎么了？” “不是我怎么了，是你怎么了。刚才突然那样子，你没察觉到一点吗？”宁小蝶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问道。 宋薪火一愣，渐渐想起了之前的事情，脸孔不由羞愧地发红了。 要是别的什么人，恐怕早就遮掩不说了，但宋薪火不同，他一贯做人做事，都喜欢光明正大，堂堂正正。 当即他就脱口而出，“对不起小蝶，我之前还以为那个邮差员是你的男朋友，看你对他笑的那么灿烂，我以为你们已经好了，我们再没有机会了。” “但后来发现你们不是，我一下子就很高兴。” 听他这么一说，在场的人立即都明白过来，宋薪火之前的情绪，经历了十分极端的大起大落，这才导致刚才那样的吓人情况。 看着宋薪火，宁新民夫妇苦笑了起来，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小伙子对他们的女儿，用情会这么的深。 但是他们还是得考虑小蝶的未来。 就在宁新民要找个什么理由，先让宋薪火回去的时候，突然听到扑通一声，只见宋薪火直接跪在了他们的面前说道：“请把小蝶嫁给我吧！” 第64章 你答应了 “啊！” 宁新民夫妇整个人都被震惊傻了！ 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宋薪火会突然下跪求婚！ 就连宁小蝶也大吃了一惊，不敢置信的看着宋薪火。 宁家三口人陷进巨大的沉默里头，久久没有说话。 一群人就那样呆呆地站在院子门口，足足持续了好几分钟，宋薪火见他们不说话，这才再次说道：“伯父，伯母！请你们把小蝶嫁给我吧！” “我宋薪火以军人的名义对党发誓，一定会对小蝶好的。” “这，”宁新民夫妇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宁小蝶的脸颊已经血红了，羞恼地扯了扯宋薪火的衣袖说道：“你别说了，快起来吧。” “不，小蝶，我一定要说。”宋薪火看着她说道：“你嫁给我吧！” “虽然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但是我发誓，一年之内，我一定买得起自行车，电视机，冰箱和洗衣机，还有一台缝纫机。” “你快别说了。”宁小蝶更加的羞恼了。 宋薪火却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说道：“小蝶，嫁给我吧！我真的会一辈子都对你好的。” “我，我……”宁小蝶感受到他强有力的宽大手掌，芳心怦怦直跳，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见她不回答自己，宋薪火一咬牙，当即就说道：“你要是同意嫁给我的话，就拉我起来，不然的话，就让我跪在这里。” “别这样。”宁小蝶手足无措，她对宋薪火确实是有情义的，可是婚姻毕竟是很大的事情，她一时之间还真的难以下定决心嫁给谁。 但她确实又不想让宋薪火一直跪在地上，担心他的身体会不好。 宁新民夫妇对视了一眼，他们在乡下地方，都算是思想相当开明的父母了，对于女儿的婚姻大事，他们虽然觉得还是要嫁一个读书多的男人比较合适，但却并不会强制女儿非得嫁这么个人不可。 对于宋薪火这完全不按常理，毫无逻辑地求婚，他们也无可奈何，只能看女儿宁小蝶如何择偶了。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又是好几分钟过去了，见宁小蝶始终没有拉自己起来，宋薪火脸色苍白，苦笑了几下，低声说道：“我明白了。小蝶同志，对不起，这段时间一直都是我在单方面的纠缠你，给你造成了不好的影响。” “我以后再也不会来纠缠你了。” 说着他就缓缓要站起身来，却忽然身子一个踉跄，立即就又要朝着地面跪下去。 “小心！”宁小蝶脸色一变，几乎是本能地用双手将他拉了起来。 下一刻她就瞧见宋薪火原本伤心的面容上，立即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哈哈哈！”宋薪火大笑起来，“小蝶，你肯拉我起来，你答应嫁给我了！” “啊！？”宁小蝶一愣，没想到会这样。 宋薪火笑着说道：“刚才是你把我拉起来的，你已经同意了，可不能反悔了！” “你一定要嫁给我宋薪火！” “岳父岳母再上，请受小婿一拜！” 说着他又给宁新民夫妇拜了一下，“你们稍等，明天我就带我母亲过来，商量婚姻大事。” “你！”宁小蝶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就见宋薪火飞快地跑远了。 远远地传来宋薪火清楚的声音，“你们等我啊，我明天一定带母亲过来！” “这……” 宁家三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哭笑不得起来。 对于宋薪火这一手，他们还真的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开了眼了！ 宁新民苦笑了几下之后，看向自己的女儿说道：“小蝶啊，这个事情我和你妈都不干涉，看你的意思。” “你要是同意的话，我看这个小宋确实也不错，你嫁给他之后，只需要他保证让你能够继续考大学，我就觉得没什么问题。” “但要是你不同意的话，你妈和我都绝对不会让他得逞。” “是啊小蝶，你是怎么个看法？”宁妈妈看着女儿，心里头满是苦笑。 自己女儿对宋薪火的情感，她这个做母亲的，其实一早就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 这个问题根本就不需要问的。 果然！ 听到夫妇俩这么说，宁小蝶俏脸上满是红晕，羞涩地说道：“我，我全听你们的。” 听她这么说，夫妇俩对视了一眼，还有什么好说的？ 女儿家说都听父母的，那其实就是在说“我同意了”。 “既然你这么说，那就嫁了吧。”宁新民叹了一口气，女大不中留啊。 “不过这件事情，还需要给你弟弟说一声，毕竟举办婚礼的时候，你弟弟说什么也应该在场。” “好的爸，我这就去写信给弟弟。”宁小蝶立即朝着自己楼上卧室跑去。 见她这样，宁新民好笑道：“这个丫头刚才还说什么听我们的安排，这分明就是想要嫁给小宋嘛。” “我一早就看出来她想嫁了。”宁妈妈低声说道，看着宋薪火离开的方向，忽然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其实女孩子家家的，嫁个这样会真心疼自己的男人，也不算是差的。” “未必就比考取了大学要差。你说呢？” “或许吧。”宁新民不知道自己女儿考上大学会不会遇到更好的男人，但他现在明白，自己女儿确确实实是想要嫁给宋薪火，这样就足够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这些做父母的，也是时候对孩子要有更多的信心了。” “小凡在京城大学才念了一年书，见识和思想已经大大地提升，足以让我敬畏了。小蝶比他年龄还要大几岁，肯定也会比我们懂得多了，不需要我们担心了。” “我们别让儿女担心，就是最好的事情了。” “是的。”宁妈妈点了点头，看着院门口的一堆东西，笑着说道：“这个小宋啊，又送来一大堆的东西，看来他们赵宋家大队的砖窑，确实是搞得很好，前途不可限量，女儿嫁给他也不算去过苦日子。” “是啊。”宁新民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回去吧。” “好。” 宁小蝶写了信寄给弟弟之后，一直都在期盼着明天。 然而第二天宋薪火却没有带母亲过来。 第65章 直接动手 宋薪火满脑子都是能够娶到宁小蝶的狂喜，脸部肌肉都笑僵硬了，他却还乐呵乐呵的。 一路上他就像是一只快活的野兽，撒欢似的跑回了赵宋家大队，要和母亲宣告这个大好消息！ 然而他才跑到村口，就见赵卫东慌慌张张地迎面跑来，“书记，宋书记，不好了，不好了！” “怎么回事？”见他神情格外慌张不说，身形也格外的狼狈，宋薪火立即察觉到事情不对劲，猛然从狂喜之中清醒过来。 “你好好说，不要大喘气。” “是，是。”赵卫东深吸了好几口气，用手掐了几下自己的大腿，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说道：“要打起来了！” “一群王八蛋见不得人好，跑过来要收保护费，不给就打人啊！” “居然有流氓地痞敢来挑事！”宋薪火眉头一皱。 这年头虽然说是路不拾遗，民风淳朴，可也存在着许多恶劣至极的坏人。 这些家伙成天不干人事，专门鱼肉老百姓过活，简直是蛀虫之中的蛀虫。 只是宋薪火没有想到，男丁这么多的赵宋家大队，再加上他这个退伍军人在场，居然有不三不四的货色，胆敢打他们的主意。 “走，我们这就过去。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赶来我们大队闹事！” “是，是！有宋书记您镇场子，那些不三不四的家伙，肯定会乖乖退场的。”赵卫东见他大步流星地朝着砖窑走去，也渐渐恢复了信心和勇气，跟着他立即往前走。 不多时，两人就来到了砖窑。 宋薪火远远的就瞧见了赵二黄，他手里拿着一块砖头，带领着大家和那些邪恶分子做对抗。 “刘三，你们人多，我们的人也不少。你们再不走的话，我们薪火哥来了，你们就一个都甭想走了！”赵二黄其实内心是害怕的，但为了赖以生存的砖窑，他不得不鼓起勇气，故作凶狠的说话。 不然气势一弱，就会让刘三这些家伙轻视自己等人，后果不堪设想。 这就好比遇到了野兽，人越是害怕，野兽扑过来得越早，死的也就越快。可要是人能够在这个时候鼓起勇气，朝着野兽呲牙咧嘴，做出对抗的姿态，野兽往往会出于谨慎起见，不敢轻举妄动。 刘三好比是那头野兽，而赵二黄就是遇到野兽的普通人，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盯着赵二黄看了几眼，脸上有个香烟烫出来的疤痕的刘三，冷冷的笑了几下说道：“赵二黄，一年没见，你胆子不小了吗？” “哎哟刘哥，这小子不就是去年正月的时候，从你胯下钻过去的那个小子吗？”几个小弟讥笑着说道。“你刚才不说名字，我们还真的是没记起来。” “哈哈哈，就是这个小子啊？一年没见，变化很大嘛。” “怎么了，这是又想要从我们刘三哥的胯下钻过去了吗？哈哈哈！” “你们！”赵二黄气得面孔涨红，羞愧难当的同时也很愤怒。 刘三冷笑道：“小子，就你这点本事，还是别学老子耍狠的好。叫你们大队能说得上话的人，给老子我滚过来。” “老子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只要你们肯乖乖地交出七成好处，我就放你们一马。要不然的话，你们大队今天不仅人要被打残，砖窑也要被砸烂！” “那还说个屁！”突然，一道打雷似的吼声从赵二黄身后传来。 众人吓了一跳，没想到好端端的居然打雷了。 下一刻！ 刘三还没有看见说话的人在哪里，眼前突然多了一道黑影，完全闪避不过来。 “啊”的一声，刘三整个鼻子都被砖头打断了，痛苦地栽倒在地上，满脸都是血！ 众人大惊失色，谁也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的大变故，纷纷愣住了。 而跟着宋薪火过来的赵卫东，此时也一脸的懵逼。 他本以为宋薪火会过去和刘三商量，却不料宋薪火直接一砖头就砸中了刘三的面门，将人给砸倒在地。 “宋书记……” “废什么话，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人家都欺负到家门口了，还不使了劲地招呼？”宋薪火一手抓起一块砖头，冲到刘三那伙人面前，直接两块砖头砸人脑门上，砰砰两声，将人脑袋瓜子都给砸烂了！ 我的天老爷！ 不管是赵宋家大队还是刘三那伙坏种，都直接给看傻了。 还是赵二黄反应快，和宋薪火有默契，立即叫吼了一声，“干他娘的狗东西！” 然后就朝着自己面前一个家伙扑了上去，学着宋薪火那样，一砖头朝对方脑门砸下去！ 就连暂居在这里的学者药强东也加入进来了，“大家上啊！” “啊？对，上，上啊！干死他们这群狗东西！”赵宋家大队的人猛地醒悟过来，冲上去有样学样地大打出手！ 刘三等人从来都没有遇到这么彪悍的村民，愣是被打得措手不及，流花流水！ “啊，嗷！” “饶命，饶命啊大哥！”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偶是隔壁大队的三伢子，大哥我知道错了，你饶了我一次，我啊啊啊！” “这，这……”赵卫东傻傻地看着这一幕幕，大脑都快转动不过来了。 这到底谁才是流氓地痞，谁才是受害者呀？ 什么时候赵宋家大队的人，这么的彪悍了？ 还有那个药强东，他不是个正二八百的正经学者吗？怎么也动手打人呢？ 不怕有辱斯文吗？ “发什么愣呀？打人呀！”药强东发觉他傻愣在那儿，捡起一块石头塞在他手里，拽着他就往刘三那伙人冲去。 赵卫东心里一万个不愿意，有辱斯文，可被他推到了战场上，也只能够硬着头皮，闭着眼睛啊啊啊地喊叫着，朝着一个人扑了上去，结果半道上脚下被绊了一下，手上砖头飞了出去，刚好砸在那人的脑门上！ 那人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赵卫东，他都做好了防御反击的姿态，就等着赵卫东自投罗网，哪里会想到居然会出这样的意外。 “你，” “你个屁！”药强东跳起来一脚踹他脑门上，然后借力落到赵卫东旁边，把他拉起来说道：“赵会计快起来，王八蛋尚未打趴，同志还需努力啊！” 第66章 钻过去 “啊？是，是！”赵卫东傻了眼，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只是机械式地跟随着学者药强东，抓着砖头往前冲，往人脑袋上砸。 药强东的表现让赵宋家大队的众人大跌眼镜。就连宋薪火都没有想过，这位学者，大大的文化人，打起人来居然这么的不含糊，比大多数的人还要精通打架之术。 “这是真的读书人呀，不矫情。”宋薪火事后逢人介绍药强东的时候，往往都提上这么一句评价。 大家见药强东这样的人物都放开了打人，谁下手还含糊呀？ 种地耕田干苦力的，总不能连打架都不如读书写字的文化人吧？ 那还活个什么？ “啊，啊！” “饶命，饶命啊！” 刘三一伙人彻底的战败了，一个一个的都被打得头破血流，趴在地上哭爹喊娘地求饶，攀亲戚关系，想要捡回一条命。 就连刘三也求饶了，“大哥，赵宋家的大哥们，是我刘三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有眼无珠，不识各位真英雄。饶了我这一次，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说再也不敢，用什么保证？”宋薪火盯着刘三问道。 刘三一瞧见他，立即磕头说道：“宋哥，不，宋爷爷，我刘三虽然是个地痞流氓货色，但讲话从来都是一口唾沫一口钉子，绝对不骗人。” “您不信您叫人去四处打听打听，问问大家伙，我刘三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也配是个人？”宋薪火冷冷地盯着他。 刘三吓了一跳，“我不配，我不配！宋爷爷，您就当是放了个屁，把我给放了吧？” “哼，二黄，你过来！”宋薪火哼了一声，然后朝着赵二黄招手。 赵二黄一脸狐疑的走过来，“怎么了薪火哥？” “这家伙让你从他胯下钻过去了？”宋薪火问道。 赵二黄的脸孔立即涨红，咬着牙齿说道：“是。去年的事情了。” “你把腿站开。”宋薪火说道。 赵二黄一愣，旋即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立即张开双腿，然后盯着刘三。“真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啊。” “这，这是什么意思啊？宋爷爷，赵爷爷，我兜里有点钱，我们私了好不好？”刘三脸色发白，他自然清楚这是什么意思，但却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 宋薪火冷冷地盯着他说道：“你们只是来讨钱的，今天你们认个错，事情也就算了。” “但是你们欺负我赵宋家的乡亲，那就不行！” “钻过去，我放你一马！不钻，我打断你的狗腿！” 说着他就从地上捡起一块砖头！ 刘三吓得浑身一颤，慌忙说道：“我钻，我钻！” “那尽快。”宋薪火说道。 刘三连忙说道：“是，是！” 当即他就钻了过去。 赵宋家大队的人脸上立即红润了起来，心里头有种说不出来的自豪感，一些人更是兴奋地吼叫了出来！ 他们都是些小老百姓，以前只有受苦受难的份，什么时候这么扬眉吐气过，面对这些作恶多端的狗东西，可以不惧怕，而是战胜了他们！ 很多人都觉得，这一切都是宋薪火带给他们的。 一时之间，在场众人不论年龄大的，还是年龄小的，看向宋薪火的眼神里，都有种说不出来的崇拜和敬仰。 恐怕宋薪火让他们往火坑里跳，他们现在也会毫不犹豫地跳进火坑里去。 “宋，宋爷爷，你看这样行了吗？”刘三低垂着脑袋说道。 宋薪火说道：“滚！” “再敢有下次，我让你们一辈子都下不了床！” “是是是，我们这就滚蛋！”刘三慌忙爬动。他的那些同伙们，也都纷纷捂着脑袋，或者是别处的伤口，狼狈不堪地逃了。 赵宋家众人立即欢呼了起来，赵二黄带头围住宋薪火，将他双手双腿抓住，朝着空中跑起来。 “哎哎哎，二黄你们造反啊！”宋薪火吃了一惊，连忙喊道：“放我下来！” “哈哈哈！”众人大笑。 药强东却在这个时候保持着冷静，看着众人那么拥戴宋薪火，不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深沉的对旁边的赵卫东说道：“你们赵宋家的命运，此刻已然完全的和宋书记捆绑在了一起。以后宋书记好，你们赵宋家也就会好。要是宋书记不好，你们赵宋家恐怕也要不好了。” “啊，好，好。”赵卫东听得迷迷糊糊的，还没有从之前的事件中回过神来。 药强东瞥了他一眼，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毛主席说过，身体是一切的根本，你可别觉得自己干的是文职工作，就忘记了要强身健体，加强身体锻炼了。” “是，是。”赵卫东迷迷糊糊地应声说道。 看他这样，药强东摇了摇头，抬步朝着宋薪火那边走去。 “宋书记，有个事情和你商量一下。” “好啊，大家放我下来，药学者找我有大事。”宋薪火立即说道。 众人不敢耽误大事，立即将他放了下来。很快大家就继续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宋薪火和药强东走开几十步远。 “怎么了药学者？” “我这几天不仅仅在砖窑瓷窑看过了，也去了田地，还有你们赵宋家其它的地方也看过了。” 药强东从身上掏出一叠纸，上面画了一些图，“这边是田地水道的布局，大家都是有经验的老农民，划分得很合理，不需要多说。” “我找你单独聊，是想聊聊这片山头，还有这个洼地。” “这里怎么了？”宋薪火问道。 药强东说道：“我发现这个山地的土壤，相当适合种药材，诸如山药之类，搞药材种植。同时这边还可以养猪养鸡之类的，搞畜牧业。而这个洼地呀，要是好好搞一搞，可以搞个池塘出来。都是具备经济价值的。” “你这么一说，还真的是。”宋薪火眼眸立即亮了起来，他之前还想着让大队里的妇女们搞纺织，其实这些活，妇女们也干得了。 “不过药学者，这个山药我们这里没人种过，会养鱼的养猪的也都几乎没有。你看你这边能不能教一教大家？” 第67章 你脑袋被砸坏了吧 养猪养鱼说起来似乎很简单，不过是圈养起来喂食饲养就是了。 但事实上里头的门道却不小。 要是养个把只的话还好说，但要是想要成规模地养，那就真的要讲些学问的。 宋薪火之前在部队里，没少和各行各业打过交道，但大多数的时候都不过是浅尝辄止罢了，并没有真正的把精髓学到手。 一听药强东说起搞畜牧业，养殖业，他就忍不住有些懊恼，当时给农民们干活的时候，怎么就没好好学一手呢！ 这其实也不能怪他。 他当兵也才几年功夫，不是被派遣在这里干一会儿，就是被派遣到别的地方干一会儿，和兄弟们聊得最多的就是讨老婆。 尤其是在炊事班干活的时候，大家伙几乎就聊这个，谁要是娶了老婆，立即就会退伍回家。真正想要一辈子留在部队里的没几个，不过是家里条件实在是太差劲了，在农村没有半毛钱的工资可言，只有拿工分兑现。但待在部队里，起码每个月还能有个七八块钱的月薪。 而且他们也清楚，没有什么文化，一辈子也就是大头兵，再爬也爬不上去了，在老家娶了老婆谁傻傻的不退伍回家，和老婆过没羞没臊的日子啊？ 也就宋薪火这样少数有心气的，又在上头面前吃得开的人，才会想着再往上爬一爬。 结果部队制度改革，偏要搞个笔试，宋薪火也就只能退伍回家了。 想到这些，宋薪火忍不住朝着老书记田归农家那边看去，要不是有老田叔看重的话，自己现在搞不好还在挨饿受冻呢！ “宋书记，如何种植山药，养鱼养猪这方面，我都会。”药强东笑着说道：“不瞒你说，我之前是学农业的。” “那你怎么现在成经济学者了？”宋薪火纳闷道。“难不成你们读书的，和我们在部队的时候一样，各行各业都要做一点？” “那倒不是。”药强东摇了摇头说道：“我也是一直到却年的时候，才猛然发现我们国家学农业的实在是太多了，搞经济的却没有几个，祖国未来要发展，一定和经济脱不了关系。” “都说要做祖国的栋梁之材，所以我就转型搞起了经济研究，希望有朝一日能够为祖国经济做出一丝贡献。” “药学者真了不起。”宋薪火吃惊的看着他，由衷的竖起了两根大拇指。 他在部队的时候，他也曾和兄弟们上书参加越战，报效祖国，却没有得到那个机会。 回到赵宋家，终日被油米材盐所困恼，只想着带领自己大队的人过上富足生活，娶个好老婆热桌头，心气比起在部队的时候，不知不觉之间，居然小了这么多。 “我要向你学习呀。” “哈哈，宋书记你怎么突然这样说话了？”药强东愣了一下，旋即笑道：“我们还是言归正传吧。” “好，要我怎么做？”宋薪火问道。 药强东说道：“首先我们得先组织人手，将地方腾出来，整好了，然后再买种子。尤其是猪圈，一定要好好整，整结实了，不然猪一发疯，就把猪圈给撞坏了，逃出去可就难抓回来了。” “我这就叫大家伙到大队来集合。”宋薪火点头说道。 忽然他想起养蚕丝的事情，“对了药学者，你看我们大队养蚕丝，搞纺织行不行？” “你们这地方的气候和土壤，我都考察过的，每家每户直接在自己家旁边种下几棵桑树，记得多浇水，成活率肯定会很高的。” 药强东苦笑着说道：“但是如何纺织成线，再怎么制作成布料，我可就真的一窍不通了。” “宋书记，你有认识这方面的人吗？” “有的，我老婆就精通这个。只要能够将蚕丝养好，绝对没有问题。”宋薪火立即笑着说道。 “你老婆？” 药强东纳闷道：“你什么时候结婚了？” “嘿嘿，这个嘛，我和你说。”宋薪火得意地将宁小蝶的事情说了出来。 能够娶到这样的好女子，他觉得很骄傲，很自傲。 要是眼前的人是部队里的兄弟，那他说话的时候，尾巴都要翘天上去了。 那嘚瑟劲，让药强东脑袋懵懵的。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宋薪火居然还有这么不可思议的一面。 不就是娶个老婆嘛，瞧他高兴的，好像是把天上的七仙女都给娶回来了似的。 至于嘛！ 暗自摇了摇头，药强东说道：“恭喜你呀宋书记，到时候办酒了，可一定要想我喝一杯喜酒。” “那必须的呀，到时候就算你去了外地，我也一定叫人把喜酒送过去。”宋薪火笑着说道。 药强东哈哈大笑：“这话我记住了。我们赶紧走吧，要做事情，越早越好。” “对。”宋薪火点头，面色立即一正，开始挨家挨户地喊人。 他那大嗓门简直逆了天，稍微那么一吼，全大队的人都知道要去大队办公室了，一家叫一家的赶忙过去了。 宋薪火先说了刘三等人闹事，但被他们打跑的事情，迎来不少老娘们的欢呼。 然后他才说起了种桑树，山药，养鱼养猪等事情。 众人都很乐意干这些事情，但都比较苦恼怎么才能干得好。 宋薪火嘿嘿一笑，就将药强东推给了他们。“如何养殖种植，药学者都懂，你们可以找他指教。” “至于买种子的钱，你们也不用担心，只要弄好了猪圈什么的，大队可以花钱给你们买来，算是借给你们的。等你们回头赚了钱，再还给大队就是了。” “哎哟，那太好了，我干，我要干！”不少人立即欢天喜地的说道。 但也有些人还是担心政策会变，现在要是搞好了这些，万一哪天政策变了，全部都要拆掉，自己不仅白白忙活了好几天，还要欠大队一笔钱，很不划算。 对于这些观望的人，宋薪火也不催促，更没有强迫一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已经给他们机会了，他们不珍惜，不伸手抓住。那以后过不上好日子，也不能怪他宋薪火不仁不义。 回到家中，宋薪火立即和母亲说了宁小蝶的事情。 宋妈却像是被吓了一跳，担心地看着他，“宁家村的姑娘，人家能嫁到咱们大队来？” “儿子呀，你是不是脑袋被人砸坏了啊？天还没黑，你怎么做起梦来了？” 第68章 县里来查账 说完那话，宋妈还抬手去摸宋薪火的脑袋，生怕他的脑袋上多出几个窟窿来。 宋薪火哭笑不得，抓住母亲的手说道：“妈，我脑袋好得很，没有半点被砸坏，您就别怀疑了。” “你脑袋既然没有坏，怎么说糊涂话呢？难不成是感冒发高烧了？”宋妈还是不信，伸手摸他的额头。 “哎哟，你的额头在发烫。” 宋薪火刚从大队办公室和大家发表了一大通激昂演讲，又一路跑回来告知母亲这个好消息，别说额头发烫了，就是浑身都是热乎乎的。 “妈，我真的没事情。”宋薪火哭笑不得地说道：“我和您说真的，今晚我们准备点东西，明天上午我们一起去小蝶家，和她父母正式商量商量一下结婚的事情吧。” “这种事情，都是需要双方父母谈的。” “你，你当真的吗？”宋妈还是难以相信，赵宋家大队最近虽然说是富起来了，但那也只是一小撮人富起来而已，整体还是很穷的。 而且就算是真的富起来了，和宁家村那样早早就出现了万元户的地方比起来，赵宋家大队还真的不算什么。 何况之前宋妈听儿子说，那个宁家人家里儿子是京城的大学生，父母以前是教书的，这个姑娘嘛，又长得如花似玉地漂亮，这么好的条件，怎么可能嫁到这边来嘛？ 看了看儿子认真的脸孔，宋妈还是难以相信，“你是有几分模样，可嫁人不只是光看模样的。人家条件那么好，真能看得上你？” “儿啊，是不是我最近催你催得太厉害，让你魔怔了？要是这样的话，我以后都不催你了，你爱什么时候娶老婆，就什么时候娶老婆好不好？” “妈，我没魔怔，我是真的要娶小蝶当老婆了！”宋薪火无语至极，怎么说真话说大半天，自己母亲愣是不相信呢。 “我不和您多说了，总之我们现在赶紧做好准备，明天上午一块去小蝶家。您可要想想，到时候见了小蝶父母该怎么说话，可千万别口无遮拦啊。” 说着他不管宋妈相信还是不相信，直接往厨房里走去。 毕竟明天是去女方家，怎么着也要带上一些东西去的。而且最好是穿得整洁一些，要比平时更注重外貌形象。 宋妈见他真的做起了准备，心里头越发的慌张了，生怕自己儿子被自己给催婚催出魔症来了，跑去找到了老书记田归农。 “老田书记呀，你可一定要给我想想法子，薪火这是魔怔了呀！你看看有什么法子，救一救他。” “哎呀，这都什么和什么呀，人家姑娘和薪火两相情愿，什么魔怔不魔怔的，你少胡扯啊。”田归农一听她说这样，也是一阵哭笑不得。 “好好准备准备，别坏了你们家的大好事情。” “这，这是真的？”宋妈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田归农笑道：“当然是真的。薪火这小子追女孩子还能追不到？” “这，” “哎呀，你就放一万个心吧，这件事情绝对是真的！”田归农说道。 宋妈还是有点担心，“要不这样吧老田书记，明天你和我们一块去，有你在场，我心里头也踏实一些。” “我去像什么话？”田归农无语地说道：“春娟呀，你好歹也是孩子的母亲，我是孩子啥人？远房叔叔而已，可不能够参与这样的事情。” “不然人家女方家里怎么想我们？” “这，这个，”宋妈还是担心。 田归农不想和她再浪费时间，直接把她推了出去，“你儿子能够独当一面了，你呀就听他的没错，只要不扯后腿，你以后的好日子少不了。” “真的？” “哎哟，我都不想和你说了。”田归农见她还是不相信，直接将房门给关上。 宋妈看了看房门，这才三步一回头地回去了。 看见宋薪火不仅准备好了粮食之类的东西，还把那身军装都给翻出来了，当下也不好再怀疑，也去房间里翻找出自己那一套很少穿的衣服。 这身衣服是她很多年前就有的，但是家庭条件很不好，她本来是打算在自己死之前穿上的。 好歹死的时候能够体面一回。 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那是因为当时宋妈的物质条件实在是太差了。 现在看着砖窑组的人，一天就能赚那么多钱，她心里头高兴，比以前也吃得饱了，但是节俭的性格还是没有改变。 要不是明天要去女方家，她恐怕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拿出这套衣服来穿。 “儿子呀，你看我穿这一身合适吗？”宋妈穿好了衣服，走到自己儿子面前问道。 宋薪火一看，眼前一亮，立即点头笑道：“合适，非常合适。妈，您要是再把头洗一洗，那简直就是个仙女了。” “哈哈哈。”一听儿子夸自己是个仙女，宋妈高兴得笑不拢嘴。 “什么仙女呀？我都四十来岁的人了，已经是个老太婆咯。” “妈不老，年轻得很。”宋薪火抓着母亲的手掌，心里头满是感慨的说道。 宋妈心里头也很是感慨，真是沧海桑田一眨眼间，自己的儿子一下子就到了要娶老婆的年纪了。 明天到了女方家，她一定要好好表现，可千万不能给儿子丢脸。 只是第二天一早，赵二黄慌慌张张地跑到宋薪火家门口，“碰碰碰”，他疯狂地砸门。“薪火哥，薪火哥！” “你起来了没有啊？赶紧起来啊！” “怎么回事呀？”宋薪火打了个哈欠，将大门打开。 赵二黄一下子就蹿了进来，将房门给关上，然后说道：“大事不好，县里有人要来了！” “县里有人来干嘛？”宋薪火心头一惊，这公社来调查的事情，才过去没两天，怎么又来人了！ 而且还是县里头的！ 赵二黄苦笑着说道：“听说是来查账的！” “查账？我们的帐能有什么问题吗？随便他们查就是了。”宋薪火一下子就不紧张了，反而还笑了起来。 赵二黄却说道：“薪火哥，他们要查的是老账！” 第69章 歌颂县政府 “查老账？什么意思？”宋薪火一愣，觉得有些不妙。 赵二黄看了看周围，低声说道：“意思是说，上面的人要把最近十几年的老账都查一遍。老书记说是我们这样的大队，以前做账都很不严谨，要是县里的人要查老账的话，肯定会查到很多的问题。” “所以让我来找你，赶紧让你走。找个地方藏一藏，等风声过去了，薪火哥你再回来就是了，大家一样会拥护你的。” “发生这样的事情，我怎么可能逃跑？”宋薪火皱着眉头说道：“何况，我要是跑了，砖窑瓷窑，还有田地承包，养猪养鱼这些事情该怎么办？” “这，这恐怕都要砸了。”赵二黄苦涩的说道。“但是没关系的，只要薪火哥你还好好的，回头我们再重新搞起来就是了。” “那不行！” 宋薪火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大家好不容易才团结一心聚在一起。要是这个时候砸了的话，我们以后就算能够再搞起来，人心也很难聚在一起了。” “二黄，我绝对不能逃。” “那怎么办？听说县里调查组的人，今天中午就会过来调查了！”赵二黄一脸的慌张说道。 “你要是不跑的话，调查出什么问题，县里调查组的人肯定会把你抓走的。” “我去见老书记聊聊，一定还有办法。”宋薪火不甘心的说道。 赵宋家大队好不容易有了盼头，不能就这么没了。 赵二黄说道：“老书记在大队办公室，正在和四眼，不是，是和赵会计、还有药学者一起处理老账，希望能够尽可能地减少一些惩罚。” “那就去办公室。”宋薪火没有犹豫，直接朝着那边跑去。 碰的一声，宋薪火推门而进。 田归农等人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县里调查组的人提前来了，脸色都变了一下，但见是宋薪火，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你小子怎么来这里了？”田归农回过神来，有些恼怒道：“二黄呢？这小子没找你说，让你赶紧跑吗？” “找过我了。但我不想逃。”宋薪火走进来，看着一大堆老账本，“之前公社不是也调查过，没调查出什么来的吗？怎么这次县里来调查，就一定会被调查出什么来？” “公社自己做账都稀里糊涂，他们不敢拿这些不严谨的老账和我们乱来，怕会引火烧自己的身。”田归农叹了一口气说道：“但是县里调查组不一样，他们做账一直都比较严谨，何况我们也撼动不了县里调查组，就算他们做账不严谨又怎么样，我们这团火烧得再大，也烧不到他们身上。” “他们自然会无所不用穷极地找我们的漏洞。这次啊，薪火，我看我们是在劫难逃了。” 说完田归农就满是苦笑地低下了头。 就连药学者也无可奈何，他虽然是学者，但毕竟不是官员，可以为宋薪火在某些报刊上面发发声，但却在没有形成大势的情况下，难以左右当地官员的做法。 “宋书记，你放心，我之前写的信，市里领导肯定会重视的。只要你能够等到市里领导过问这个事情，县里肯定会想方设法弥补今时今日的过失，你们的事业肯定会东山再起。”药强东安慰道。 宋薪火看到了一丝希望，“等市里领导重视起来，大概需要多久？” “这，这个市里的领导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不可能说我写了一封信，人家就要第一时间打开看。可能需要个三五天，或者是……”药强东说着说着就苦笑了起来。 现在经济学者还没有得到普遍的重视，就算是市里想要搞经济，对于他药强东的信，恐怕也不会多么重视。 药强东真没法保证，自己那封信会被在三五天内打开，搞不好会被人尘封也未必。 那就麻烦了。 “这样吧，你们先别慌，我现在再写几封信，给市里各个领导寄过去。” “麻烦药学者了。但是远水解不了近火，干等市里的消息不是个办法。” 宋薪火咬了咬牙齿，看着众人说道：“我想搏一把！” “你想干什么？”田归农猛地抬起头来，警惕地看着宋薪火。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田归农再也不敢将宋薪火当作是个愣头青，尤其是宋薪火那几乎不按常理的行事方式，让他不时担心，他会搞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果然，宋薪火接下来的话，把他给吓到了。 “我打算带人去县政府，歌颂县政府的好！” “你疯了！学我那一套？”田归农吓了一跳，他拿那对对联威胁公社主任梁飞龙，那是梁飞龙级别不高，顾虑很多。 但要是宋薪火拿他这一套去县里搞，那县长可是一手遮天的，只手就可以镇住场子，反手就可以让宋薪火完蛋！ 宋薪火摇头说道：“老田叔你误会了，我是单纯去歌颂，绝对不会用您之前那样的对联的。” “那，那这有什么用？”田归农面色缓和了不少，但却同时困惑了起来，“这次的事情，明显是有人在背后，想要搞我们。” “你就算去歌颂，去讨好县里领导，恐怕调查组该怎么调查，还是会怎么调查的。” “我知道，所以我想碰碰运气，要是能够和某个县领导说上几句话，说不定事情就有转机。”宋薪火握着拳头说道：“老田叔，除此之外，我们可还有别的法子？” “这，”田归农沉默了。 确实，宋薪火这一套有赌运气的成分在里头，可除此之外，他们又能够怎么办？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子的啊！ 人的力量就是这么的单薄的啊！ 除了尽人事之后听天由命之外，还能够怎么办呢？ “好吧，你带人去吧，要些什么联子你和我说，我现在就给你写。”田归农深吸了一口气，选择了支持宋薪火。 宋薪火大喜，“谢谢老田叔支持！” “呼，呼！” 赵二黄总算跑了过来，“薪火哥，你怎么跑得那么快？” “二黄你来得正好，叫上砖窑的兄弟们，都穿戴整齐了，一块去县里歌颂县政府！”宋薪火笑道。 第70章 重逢贵人 “啊？” 赵二黄刚气喘吁吁地跑来，听到宋薪火这话，登时一惊一乍，瞪圆了眼珠子，“我们去歌颂县政府？” “薪火哥，真的歌颂还是假的歌颂啊？” “当然是真的歌颂了，不是去公社那一套。”宋薪火说道。 赵二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完全不能够理解，“为什么呀？县里派调查组要搞我们，我们还去歌颂县政府？” “这不是典型的人家抽了我们左脸一巴掌，我们还要将右脸凑上去挨抽吗？” “我不乐意，我不干！” “二黄你还不了解我？不能让大家去干这么窝囊的事情？”宋薪火看着他笑道。 “那你还叫我们去真心歌颂县政府？” “真心歌颂是真心歌颂，但不是去挨巴掌的。”宋薪火笑道：“县里那么多领导，总有几个意见和调查组不一样的。” “只要我们喊得够响亮，总能够吸引这些县领导的注意，到时候咱们把咱们大队的情况一说，说不定就能获得这些县领导的理解和帮助，调查组还能把我们怎么样吗？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好，好像是这么个道理。”赵二黄感觉自己脑袋转得晕乎乎的，有点跟不上宋薪火的话了。 但他觉得宋薪火这一招是一手好招。 “那我现在就去叫兄弟们准备准备。” “对，最好人人身上戴一朵大红花，一路上敲锣打鼓，把声势给我能搞多大就搞多大，最好是让十里八乡的乡亲们，都知道这么个事情！”宋薪火说道。 “好嘞薪火哥，我这就去干！”赵二黄立即撒腿就跑。 宋薪火笑呵呵的说道：“这小子，猴子似的。” “薪火啊，县里的情况就靠你了，我们留在这里处理老账。”虽然宋薪火的法子不失为一个好法子，但是田归农还是忧心忡忡。 谁也不能保证，县里领导一定会理解和帮助他们赵宋家大队，就连宋薪火也不敢保证。 但是宋薪火和赵二黄等人说起这个事情的时候，神情和语气都格外的笃定。 因为他知道，一个带头人要是自己对自己说的话，要做的事情，都不够坚决坚定的话，跟随他的人又怎么敢泼出去的干？ 在赵二黄组织兄弟们的时候，宋薪火跑了一趟宁家村，和宁小蝶一家道了歉，说自己食言了，带母亲一块过来提亲的事情，必须延后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宁小蝶一听情况有变，立即意识到宋薪火这边出事情了。 而且这个事情肯定不小。 不然的话，宋薪火不可能延后提亲的时间。 宋薪火却不想让她为自己担心，立即说道：“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过几天我一定会带母亲上门来的。” “小蝶，请你一定要等我。” “好，我等你。”宁小蝶见他不肯告诉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就不多问，只是点头答应下来。 宋薪火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再见。” 说完他就往县里跑。 为了这么好的姑娘，他说什么都要争取到县里领导的理解和帮助！ 宁小蝶看着他决然而去的背影，心里头很是担忧，自他离开之后，就心神不宁，神不守舍的。 这让宁家夫妇俩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头，却又无能为力。 宋薪火到了县政府办公楼，看到赵二黄等人敲锣打鼓地歌颂县政府，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却没有急着和他们相认，而是假装路过的行人，打算去办公楼里头找几个办公人员，问问他们是什么反应。 却在这个时候，他看见了一张印象深刻的脸孔。 一个身穿着灰色中山装，打扮得一丝不苟，身材高高，仪表堂堂，看起来就有种由内而外的高贵感的男子，面带着几分困惑地看着赵二黄等人。 “哎呀，是你！”宋薪火拍了一下脑袋，立即认出他就是那天他和宁小蝶，一块送宁凡到火车站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男人！ 当时宋薪火还和他女儿怼过几句话呢！ “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你！” “是你呀小伙子。”男人愣了一下，显然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里遇到宋薪火，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询问道：“上次没来得及询问你怎么称呼，你是？” “我叫宋薪火，是宋家大队的副书记。”宋薪火笑着说道。 男人又愣了一下，眼眸很光明正大地打量着几下宋薪火，旋即脸上露出笑容，伸出一只手说道：“原来是宋书记，你好。” “你好你好。”宋薪火握住他的手，有样学样地说道：“对了，我也不知道你怎么称呼呢。” 男人却只是笑了一下，没有告诉宋薪火自己叫什么，而是指了指赵二黄等人说道：“他们也是你们赵宋家大队的？” “是的，都是我们大队砖窑瓷窑的兄弟们，来感谢县政府的政策好，让我们脱贫致富了。”宋薪火立即说道。 男人哦了一声，“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宋薪火说道：“现在我们砖窑的兄弟，只要肯干的话，一个月的工资不会少于五十块。” “我们大队现在也富了起来，只要再干一段时间，就可以买得起拖拉机，以后我们可以直接送砖上门，把砖头卖得更远，赚更多的钱，变得更加的富有。” “嗯，你这个想法不错。”男人听他这么一说，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宋薪火说道：“主要是县政府的政策好，准我们开窑买卖，不然哪里能够这么做啊？” “对了，老兄你来这里是？” “哦，我是来这里上班的。”男人笑着说道，“宋书记，我看时候不早了，我先进去了，待会儿我们再见吧。” “那好，我不耽误你工作了。”宋薪火点了点头，连忙又说道：“不过老兄，你肯认识县里的领导吧？能不能帮忙美言几句？” “看能不能别让县里调查组胡乱调查我们的老账？” “县里调查组调查你们，不过是例行公事而已，怎么看你的表情，似乎经不起查？”男人盯着宋薪火的眼神严肃了几分。 宋薪火立即说道：“什么经不起查呀，是他们要调查十几年前的老账，那时候大队谁知道做账啊？肯定是破绽百千个嘛，一个一个死翘翘。” “老兄，你说哪个大队能经得起这么调查？” “有这样的事情？”男人眼眸里闪过一道诧异，旋即说道：“宋书记你放心，我现在就去问问，要真是这样的话，肯定会给你主持公道的。” 第71章 宋薪火鞠躬 “真的？”宋薪火吃了一惊，旋即高兴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说道：“你认识县里的大领导？” “我，我当然是认识的。”男人迟疑了一下，旋即神秘的一笑，“总之宋书记你放心，这件事情真的是你这么说的那样，肯定会有人给你主持公道的。” “那我可太谢谢你了。”宋薪火立即握住他的手掌，激动的晃动了好几下之后说道：“老兄，真要是有人肯给我们主持公道的话，我们赵宋家大队全体上下老少，一定会感激不尽你的。” “我现在就暂时代表赵宋家大队全体上下老少，感谢你！” 说着，宋薪火朝着男人鞠了一躬。 作为一个军人，往往他是不会做出这样的动作来的，但若是给眼前这个男人鞠一躬的话，他觉得理所当然。 男人连忙阻拦他说道：“不用这样，不用这样。” “要的，要的！”宋薪火执意要鞠躬道谢。 男人还想要阻拦，可他哪里有宋薪火那么大的力气呀？到底还是让宋薪火给鞠躬了。 他哭笑不得地看了看宋薪火，然后说道：“好吧，你待在这里，等我的消息吧。” “好的老兄，一切都拜托你了。”宋薪火点头说道，表情格外的郑重。 男人点了点头，朝着县政府办公楼内走去。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一片通红，不由苦笑起来，这个赵宋家大队的新任副书记，真是好大的力气啊，不愧是退伍军人。 “李县长，您来了呀。” 男人刚刚走进去没几步，走廊上或者是别处看见他的人，纷纷低头躬身问好。 对于这些问好的人，男人脸上含笑，微微点头，表示友好。 宋薪火要是在这里的话，肯定会明白过来。 这个男人竟然就是前几年上任的那位县长，李浩然！ 当初老畜生赵多德之所以被抓入监狱，就是李浩然下的命令。 这位新任县长甫一上任，就对体制内部进行了一场大扫除，将诸如赵多德那样的害群之马，起码扫掉了八九成！ 至于赵宋家的事情，其实前些天就有人举报到了县里，而且还不是一两封举报信那么简单。 李浩然当时就关注到了赵宋家，对于宋薪火，田归农等人的资料，他还是知道得比较全面的。想要找个机会，好好的了解一下赵宋家大队的现状。 没想到他还没有下令，县里居然就组织了一个什么调查组要去调查赵宋家，还是去调查人家十多年前的老账！ 这不是胡闹吗？ “小何，通知下去，让所有科级干部都过来一趟，召开临时会议。”李浩然对自己的助手说道。 按理说作为县里二把手的县长是没有专门的助手的，但往往可以让县办公室的主任兼职助手。 而县里的第***的县委书记，其实一般情况下，也是不配备助手的，但往往也可以让县委办公室的主任兼职助手。 小何是县办公室的主任，而县办公室几乎是为县长服务的，所以他兼职李浩然的助手。 一听李浩然说要开一个临时会议，小何不由愣了一下。 他跟着李浩然干了这么多年工作，很少见李浩然会临时召开什么会议，往往都是提前布置好，按照流程走下去的。 “李县长，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小何不由问道。 李浩然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太过隐瞒，“嗯，是出了一点事情，你去通知下去，让大家尽快来办公室。” “黄书记那边，我会亲自去一趟的。” “好的李县长，您喝杯水先。”小何点了点头，用有着毛主席书法的“为人民服务”字样的搪瓷杯倒了一杯温水，放在李浩然的面前，“我去叫大家过来开会。” “嗯，去吧。”李浩然点了点头，端起搪瓷杯喝了半杯水，心里头考虑着等下该怎么说这个事情。 既然县里调查组绕开了他，那么肯定是有人给他们下了命令，不然县里的人干这样的事情，一般都是要找他汇报的。 能够让他们这么干的人，其实也很容易想得到，不说百分百，至少百分之九十九，是县委书记黄书记的意思。 黄书记已经五十多岁了，虽然几乎没有可能再往上爬了，但是他在县里待了一辈子了，又是本土人，可以说不出意外的话，他简直就是这里的土皇帝。 而李浩然不一样，他出身京城大院，是从京城调到地方上来的，可以说是京官下放，老婆又在京城部门工作，可以说是佩戴了一把简化版的尚方宝剑。 他甫一上任的时候就拔剑斩下几十个作风不良的官员，可以说是声势浩大。 原本牢固的本土圈子，硬生生地被他斩开了一道口子，让他可以立足县政府，而不是被本土势力给排挤，架空。 面对这样的一个县长，黄书记虽然是县里***，也时常感觉到危险。 见他走进自己办公室，头发有些发白的黄书记眼皮子跳了一下，旋即佯装无事，笑着说道：“哎哟，今天这是什么风，一大早就把李县长你给吹来了？” “这个时候，往常你不是一直都在办公吗？” “黄书记，我刚才召集了一个临时紧急的会议，是有关外头赵宋家大队，对我们歌功颂德的事情，想要请你也过去一趟。”李浩然笑着说道。 “哦？”黄书记心里头跳了一下，瞥了一眼外头还在敲锣打鼓，吸引来越来越多人围观的赵宋家大队众人，呵呵笑着说道：“底下的老百姓歌颂我们政策好，那是党的功劳，我们县政府可不敢居功呀。” “这个事情，李县长你来处理就好了，我就不去了吧？” “我还是希望黄书记你到会议室聊一聊。”李浩然露出一抹略带深意的笑容说道。 他在京城机关大院那样的地方成长起来，从小耳濡目染的东西，不是寻常人家子弟可以接受的。 他的气质相较***黄书记来说，显然要更加的出色。 这种气质，也是他人格魅力的一部分，让他这些年在县里工作，少了不少的摩擦和不必要的碰撞。 黄书记见他露出这样的笑容，心里头有些紧张，“李县长既然这么说，那我就去凑凑热闹吧。” 这个李浩然，不会已经知道调查组的事情了吧？ 第72章 破局的希望 黄书记虽然心下担忧李浩然知道了调查组的事情，会出手做点什么，但表面上却一点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担忧，面无表情的，让人猜不出他心里头在想什么东西。 看了他一眼，李浩然脸上含笑的说道：“黄书记，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好啊。”黄书记点了点头，跟着他往会议室走去。 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李县长这位一上任就斩了那么多官员下马的人物发话要开会，谁敢迟到呀？ 看见两人走进来，众人纷纷站起身来问好：“黄书记好，李县长好。” “嗯。”黄书记眼眸转动了一下，看了一眼在场的人，见不全是调查组的人，他心里头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李县长，这是你召开的会议，有什么要说的，你就赶紧和大家说了吧？大家平时都挺忙的，不要被会议耽误了正事。” “黄书记说得对，大家正事要紧，会议呢，能够尽快结束就尽快结束，绝对不能拖拖拉拉的。” 李浩然微笑着坐下来，然后说道：“外头是赵宋家大队的乡亲们，相信大家都已经有所了解，我就不多说了。” “我只是想要问一问，在场的诸位，谁知道他们今天一大早，为什么敲锣打鼓地来县政府感激我们？” “当然是因为我们县政府的政策好了。”有人立即说道。 也有人说话谨慎一些，“是因为他们感激党的好政策，给他们带来了更为富裕的生活，这才来感谢我们的。” “好，大家都说到了政策好，好政策，那么我想问问，他们感谢的到底是什么政策？”李浩然笑问道。 他说话的时候，总是面带笑容，给人格外亲切的感觉，而不是严厉。 但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平时严于律己，在工作上是相当严格的人。 众人一听他这么说，有些聪明人已然猜测到了他要干什么了，但也有人懵懂无知，顺着他的话说道：“李县长，我觉得他们应该是来感谢大包干的政策的。” “只是大包干吗？”李浩然说道：“去年才搞的，今年还没有秋收，成果怎么样都没有瞧见，人家会来感谢我们？” “这个……”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的人是真不明白，明白的人是真的不好说。 就在这个时候，李浩然的助手，县办公室主任小何眼眸转了转，在李浩然和黄书记两人的脸上偷偷的看了看，然后眼神一凝，做出了自己这辈子都会感激自己的决定。 他站了起来说道：“各位，我听说赵宋家大队已经复窑了。瓷窑马上就能开工，砖窑已经大获成功，每天都有百八十块钱的收入。” “十里八乡的乡亲们，也几乎都去他们那里买砖。因此赵宋家大队的乡亲们，依靠着砖窑过上了比之前更加富裕的生活，这才来感谢县政府的。” “啪啪。”李浩然鼓掌说道：“何主任说得通透，一语中的。” “不过！” “据我所知，县里昨晚上临时组建了一个什么调查组，要到赵宋家调查人家十几年前的老账，赵宋家大队的乡亲们，这次来感谢我们这个，也是害怕被人进行不正当的调查。” “在场诸位肯定都清楚，十几年前的老账本，别说乡下各大队，就是我们县里的老账本，也未必严谨。调查那个，绝对是一个调查一个准，根本就没可能解释清楚，纯粹是胡搅蛮缠，要让人倒大霉呀。” “有这样的事情？”小何故作狐疑的表情，目光朝着黄书记看去。 “黄书记，”李浩然微笑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这样的事情？” “这个，” 黄书记心头一惊，连忙说道：“没听说过。李县长在哪里听说的？” “我也是听人说的。”李浩然笑着说道：“既然黄书记都没有听说过，那这件事情十有八九是子虚乌有的。” “不过俗话说得好，空穴来风必有蹊跷，这个事情还是要调查一下的。要是真的有这样的调查组，一定要严惩。黄书记你说呢？” “李县长说得对，真要是有这种故意刁难老百姓，迫害老百姓的调查人员，务必要严肃处理。” 黄书记连忙摆出正义凛然的模样说道：“我们的党，我们的政府，我们所有人，都是为人民服务的，对于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姑息，也不应该坐以待毙。” “我决定，现在就成立内部临时调查组，我担任临时组长，李县长你担任临时副组长，务必要彻底地清除掉干部队伍里的毒瘤。自身正，才有底气让天下正！” “说得好，书记说得太好了！”众人立即鼓掌赞美。 李浩然的眼眸里闪过一道错愕，旋即消失不见，微笑着说道：“黄书记说得对，那就按照黄书记说的办。” “至于外边的赵宋家大队的乡亲们，我现在就去接待一下，让他们散了。” “好啊，李县长你去吧。”黄书记点了点头，脸上满是笑容。 小何立即跟着李浩然走了出去。 走出会议室，李浩然的心情有些沉重，微微叹了一口气。 他本想借用这场会议挑明调查组的事情，给黄书记来个敲山震虎，让他别想着一手遮天。 事实上他也做到了敲山震虎的效果。 但是黄书记狡猾得要命，居然顺着他的话，趁机组建了一个内部调查组，他自己担任组长。 这就好比他赋予了他自己一把尚方宝剑，以后他在县政府班子里的地位恐怕会变得巩固。 本来县政府班子里本地人就多，黄书记又是万年县委书记，地位本就牢固的要命，现在这么一搞，李浩然几乎没法子动摇他的权柄了。 李浩然不是官迷，上头要是有个好领导，他也不觉得什么，可是黄书记是个守旧派，升官无望之后，就只想着平安退休。 很多的新政策，他根本就不敢推行。 而李浩然清楚，要让大家富裕起来，新政策必须要尽早推行开来。 可按照现在的情况，黄书记距离正常退休，怎么也要个六七年呢！ 到了那个时候，如今所谓的新政策，还有什么新可言？ 看着他的背影，小何紧紧地咬着牙齿，觉得自己站错队伍了，后悔自己刚才站出来。 却不知道李浩然看着县政府大门外的宋薪火，心里头升起了一股破局的希望！ 第73章 李县长的双赢 “老兄？” 之前李浩然进去之后，宋薪火一直在县政府单位门口观望，不时假装路过的人，和旁边被吸引来的人聊天，一边诉说县政府要派遣调查组为难赵宋家大队的事情，得到了不少人的同情和支持。 眼看李浩然虽然大步流星地走来，浑身却没有一点江湖草莽的粗气，宋薪火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平素就有些机灵，一看李浩然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男人，他猛地开悟到了。 这个老兄在县政府单位里，恐怕不是什么普通人，绝对不吃官差。 所谓官差不是官，而是差。 自古以来大家想要当的官，是手里头有权力，可以指挥一堆人干事的，这个就是官。 而虽然身在政府单位工作，但却只能听人命令办事的，就称之为差。 这两者区别还是很大的。 “宋书记，让你久等了吧？”李浩然察觉到宋薪火看自己的眼神在变化，当即脸上含笑的走了过来，伸出一只手说道：“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李浩然，目前是本县的县长。” “啊？你就是县长？”宋薪火大吃一惊。 他虽然猜测到李浩然不会是差，而是个真正的官，却怎么都没有想到，他如此年纪轻轻的，就已经是一个大县长了！ 毕竟跟在他身后的小何，看起来都比李浩然老！ 他要是县长的话，宋薪火反而不会在年龄上觉得诧异。 不过暗自对比了一下两者的气质，宋薪火觉得还是李浩然当县长才正常。 “李县长，我真没想到会是您，刚才我还叫您老兄，这，这……” “哈哈哈，”李浩然爽朗地笑了几声，然后拍了拍他肩膀，低声说道，“没事，我们私下里的时候，你继续叫我老兄就好了。” “不过在工作上，公事要公办，你还是称呼我职务得好。” “好的李县长。”宋薪火点头说道，心里头翻起了巨大的波浪。 他真的没有想到，自己可以叫堂堂县长老兄。哪怕只是私下里，他都觉得很梦幻，不真实。 李浩然笑了笑说道：“好了，你去让你们大队的人别继续敲锣打鼓了，你们的感谢之情，我们县政府全体上下都已经完全感受到了，非常的诚挚。” “我也感谢你们，让我们县政府这么光荣了一次。” “哪里，哪里。”宋薪火讪笑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 毕竟他们这个感谢，动机有点不纯。 当即他就朝着赵二黄等人挥手，示意他们不要继续敲锣打鼓了。 锣鼓声停下来，李浩然笑道：“宋书记，去我办公室聊聊吧。” “好的，李县长。”宋薪火笑着点头说道，跟着他的身后。 走进办公室里，小何瞥了他一眼，眼眸里闪烁过一道狐疑之色。但很快他就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事情，眼前忽然一亮，竟然主动和宋薪火说起话来，“宋书记大老远的来这里一趟，肯定口渴了吧？我给你倒杯水。” “哎呀，不敢当，不敢当啊。”宋薪火连忙摆手说道，“你是领导，哪里有让领导给我倒水的道理？” “我自己来就好了。” “不打紧的，你是客人，我理所当然应该给你倒杯水。”小何笑着拿起了保温瓶和一只搪瓷杯，倒了一杯水给宋薪火。 宋薪火有点受宠若惊，“真是谢谢你啊。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我是县办公室的主任，你叫我小何就好了。”小何微笑道。 县办公室主任！ 宋薪火心头大吃一惊，这官职可比自己大老大一截了，自己叫他小何？ 那能行吗？ 要是一个马马虎虎的人，搞不好还真的叫他小何了。但宋薪火不是个傻帽。 当即他就握住小何的手说道：“何主任您好。” “你好。”小何嘴角一勾，笑着说道，对于他的称呼，坦然接受了。 宋薪火见此，就知道自己猜得没错。 这个何主任刚才那么说，纯粹是因为李浩然对接了宋薪火的缘故。 要是李浩然不在这里，他未必会这么客气。 不然他就不该在让宋薪火叫他小何的前头，特别说出自己在这里的职务了。 李浩然瞥了他一眼，脸上含着笑容，“小何，你去忙吧。” “好的李县长。”小何一愣，没想到李浩然会支开自己，但立即就反应过来，面上看不出悲喜的笑着说道：“我去忙了，有什么需要的话，李县长您随时叫我。” “好，你去吧。”李浩然点了点头。 等小何走出去关上门，他对宋薪火笑道：“坐嘛。” “李县长，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宋薪火坐了下来，虽然对李浩然有几分尊敬，但却并不害怕。 要知道他在部队里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见过更大的官。 只要自己无愧于心，他就不慌张！ 不过对于上位者，该有的尊敬肯定是要有的。不然事情怎么好办呢？ 光靠喊几声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口号，能够让生活条件变得更好吗？ 何况，这样不算什么卑躬屈膝的事情。 李浩然笑了笑说道：“宋书记你不用紧张，我找你来，一个是要告诉你，调查组的事情我已经让人去查了，一旦发现存在这样的事情，相关人员起码要被撤职，你回去之后可以放心的发展砖窑瓷窑，甚至是别的方面。” “谢谢李县长。”宋薪火大喜，连忙感谢道。 李浩然摆了摆手，笑着说道：“这第二个嘛，我想问一下，你们赵宋家再怎么搞下去，今年能够有多少总收入？” “这个嘛，要是没有谁搞破坏的话，起码有六七万的总收入。”宋薪火一脸认真的表情说道：“这还是保守估计。” “要是我们养殖成功的话，未来还会收入更多。” “这么多？”李浩然心头吃了一惊，六七万的收入可不少啊！ 他们县里头的财政，一年下来也并不多。 看着宋薪火，他眼里之前微微闪烁的亮光，猛然增大，“宋书记，你要是缺钱发展的话，你可以走农村信用社，特批款子。我会告诉那边，让给你的款子利息降到最低，让你们大队提前获得发展资源，获得双赢的局面。” “你能不能保证，今年年收入破十万？” 第74章 走上贷款的路子 “农村信用社？” 宋薪火愣了一下，旋即吃惊地看向李浩然说道：“李县长，您这是叫我贷款？” “不错。”李浩然点了点头说道，神情十分的认真。 “虽然贷款会存在一些利息要支付，但是你们大队也可以因此获得更多的资金发展。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现在你们大队连一辆拖拉机都没有吧？” “这，”宋薪火沉默。 李浩然继续说道：“如若你们走农村信用社贷款的路子，那么你们一个星期之内，就可以买得起一辆拖拉机。有了拖拉机，可以干很多的事情，创造更多的财富。我说得对不对？” “是对的。”宋薪火点头说道。 他其实一直都在暗暗地攒钱，就是为了买一辆拖拉机。有了这个东西，他们赵宋家大队现在生产的砖头也好，还是未来会生产出来瓷器，农作品也好，都将拥有更大的市场。 市场这个词他不熟悉，只是时常在药强东的嘴里听说而已。在宋薪火朴素的思想里，有了车他可以把东西卖得更远，卖得更多。 李浩然的话简直是狠狠地击中了他的命门，让他不得不心动。 “不知道这个利息具体是多少？” “我给你开一个方便之门，只要你能保证今年赵宋家收入破十万，我让农村信用社那边只收取你千分之一的利息。” 李浩然笑着说道：“但要是破不了十万的话，利息只能按照原来的减半。你敢不敢拼搏一次？” “我干了！”宋薪火眼眸里闪过一道精光，立即答应了下来。 李浩然脸上露出愉快的笑容，伸出一只手来，“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宋书记，我提前预祝你大获成功，预祝赵宋家大队早日脱贫致富，提高生活水平。” “谢谢李县长。”宋薪火笑着说道，伸手握住他的手掌。 李浩然的手掌宽大修长，看起来有些白，像是钢琴家才有的手掌，握住的时候十分稳健有力。 “那好，你稍等一下，我现在就给你写条子。等会儿你离开的时候，直接拿着这张条子去农村信用社贷款就成了。” “好的。”宋薪火点了点头。 李浩然将手掌收了回去，一边写字条一边说道：“我个人建议你们赵宋家买二手的拖拉机，可以省不少的钱，用来干别的事情。” “我明白的。”宋薪火想了想，觉得李浩然说得对。 赵宋家大队刚刚起步，需要花钱的地方多不胜数。买一辆二手的拖拉机，确实可以省下一部分钱，用来买各种种子之类的。 但是这么正确的话，宋薪火虽然认同，但却没打算听从照办。 因为现实的情况是很复杂的。 他从县政府办公楼拿着条子走出来之后，看向赵二黄等人就说道：“走了二黄，不要再敲锣打鼓的了，我们去信用社。” “去那里干什么？”赵二黄一愣，旋即玩笑道：“薪火哥，莫非你在那儿存了很多钱？” “你小子很聪明嘛。”宋薪火笑道，然后大步流星的走去。 赵二黄等人登时愣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是吧，薪火哥真的在信用社存了一大笔钱？” “我听说参军每个月都有六到八块钱的工资呢，莫非是薪火哥这些年一直攒下来的。” “那也没有太多钱的吧？” “你们还磨磨蹭蹭地干什么？跟上来啊！”宋薪火瞥了他们一眼，喊了一声。 赵二黄等人立即回过神来，“薪火哥，我们这就过来了。” 众人心下好奇地跟着宋薪火到了信用社。 这里的工作人员瞥了他们一眼，见全部都是些乡下人，神情立即冷淡了许多。 “你们是来干嘛的？”一个女人语气冰冷的说道。 宋薪火掏出条子说道：“叫你们社长过来。” “你什么人呀，你说叫社长，我就给你叫……对对对，我这就给你叫社长过来！”女人刚开始态度很不好，但看清楚宋薪火掏出来的条子，签署的是县长李浩然的名字，登时吓了一跳，态度大变。 对于这样的人，宋薪火心头有些不爽，“赶紧的。” “是是是，我这就去，您先坐下来喝杯茶嘛。”女人一脸笑呵呵地跑去叫社长过来。 社长身材偏胖，但因为身高有一米七八，看起来倒是不怎么算胖。 看了看那张条子，他一脸的笑容说道：“宋书记是吧？我叫赵龙，不知道你需要多少钱？” “一辆新拖拉机的钱就够了。”宋薪火说道。 社长赵龙眼前一亮，“这没问题，利息的事情，是按照条子上说的这个来？” “对。”宋薪火说道。 赵龙说道：“好的，我们现在就走流程吧。” 走完了流程，他让人将好几捆现金拿了过来，放在宋薪火的面前。 “你点点看，有没有少的。” “嗯。”宋薪火伸手点了点，确定好数量之后，他没有急着将钱拿走，而是看向赵龙说道：“赵社长，我知道你们信用社有门路，你帮忙找一辆新的拖拉机来吧？” “价格肯定会比外边我自己买更实惠的吧？” “哈哈哈，宋书记什么都知道，那我就不遮遮掩掩的了。”赵龙大笑了几声，旋即说道：“不瞒你说，刚才我也正打算给你推荐一下拖拉机呢。” “你要是信得过我，我这就让人将拖拉机开过来。价格方面，相比你自己去买，肯定要便宜个一成。也就是给你打个九折优惠，你看行不行？” “麻烦你了。”宋薪火说道。 赵龙笑着说道：“别客气，你这也是在照顾我的业绩，我应该谢谢你。” 这年头，老百姓别说贷款了，就是往信用社里存钱，都难如登天。 宋薪火这么一贷款，可以说是大大的增加了他的业绩。 崭新的拖拉机很快就到了。 赵二黄等人看得口水直流，“这就是拖拉机？太牛了！” “好东西呀，这可是好东西呀。薪火哥居然买得起这样的好东西，真是有钱啊！” “薪火哥，我能开一开吗？”赵二黄搓了搓手，哈喇子直流，笑眯眯地看向宋薪火。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耍流氓呢，看这口水流的。 宋薪火笑道：“收一收你的口水，我先试过了没问题，就给你开。” 第75章 你们要发达了 “好，好的薪火哥，你快试试吧！”赵二黄擦了擦口水，可还是有口水不断地流淌下来，看着这辆拖拉机，简直就像是看到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天仙美女，双眼直直的盯着，半天都不带眨一下的。 宋薪火在部队的时候，曾经开过不少款式的车，摩托车，自行车，机动车，他虽然不敢说开这些车都是一把好手，那起码是摸过开过，比一般人有经验得多。 他驾驭着拖拉机开了一会儿，然后又开了回来。 信用社的主任赵龙走到车门口，笑着说道：“怎么样呀宋书记，这辆拖卡机可以吧？” “还不错。”宋薪火笑着点了点头，“赵主任，谢谢你帮忙了。” 说着，他就快速地塞了一张票子给赵主任，没让别人看见。 赵龙脸色微微一变，旋即露出了一抹笑容，看着宋薪火的眼神都温柔了许多，“哪里，哪里。能够帮到宋书记你这样的青年才俊，是我的荣幸嘛。” “以后你们赵宋家发达了，可别忘记我老赵了。” “哈哈哈，承你一言。真要是有那一天的话，我一定感谢你。”宋薪火笑着说道，“也会感谢李县长的。” “乘凉不忘种树人，喝水不忘挖井人嘛。” “哎呀，宋书记真是有一颗赤子感恩之心呀。你这样的人，未来肯定会大富大贵的！”赵龙立即说道。 彼此恭维客套了几句之后，宋薪火就说道：“赵主任，时候不早了，我不打搅你了。” “哪里话，没有打搅的。”赵龙笑着说道：“宋书记，你们一路平安啊。” “再见了。” 宋薪火挥了挥手，然后拍了一下赵二黄的肩膀说道：“上车。” “哎，哎！”赵二黄先是一愣，没想到幸福会来得这么快，满脸克制不住的笑容，爬上了拖拉机的驾驶位置。 宋薪火朝着身后的乡亲们说道：“大家伙也都上车，去后面。我在前头先教二黄怎么开。” “以后有机会了，我再教给大家，争取我们赵宋家以后的人，人人都知道怎么开拖拉机，人人都买得起拖拉机。” “哎哟，我们也能开呀？” “太好了，太好了！” 众人纷纷狂喜。 就算坐在车后头，大家依旧喜笑颜开。摸摸这儿，摸摸那儿，简直就像是新婚丈夫面对新婚老婆，头一次，不知道该从何下手了。 赵宋家大队办公室内，会计赵卫东不时地抬手，低头看自己手腕上的那块破表。 田归农皱着眉头说道：“卫东，别再看了。” “怎么了老书记？”赵卫东立即将刚刚抬起来的手放下来。 田归农说道：“我们在这里干着急是没用的，有这个着急的心思，不如多干点事情。” “是，老书记教训得对。”赵卫东羞愧地说道。看了一眼旁边完全进入状态，全神贯注在查老账的学者药强东，他更是羞愧不已。 就在这个时候，外边传来轰轰轰的声音。 田归农的脸色不由一变，“是发动机的声音，是汽车来了！” “汽车？”赵卫东脸色大变，“县里来人了？” 如今整个县城里，能够开得起汽车的人，屈指可数。起码他们赵宋家一带，还没有谁开得起汽车的。 最牛也就是摩托车而已！ 也难怪他们一听到发动机的声音，脸色都变了，以为是县里来人调查了。 “糟糕了！”田归农有些慌张，可转眼一看，却见药强东居然像是听不见发动机轰轰轰，突突突的声音，依旧在查老账，心下不由感慨。 这人不愧是学者，这份专注力和镇定的心性，真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有的。 “卫东，你去堵住门，不管谁来了，都给我堵死了。我和药学者能够多查一个漏子出来，就少一个漏子，少一分罪受。” “是，是！”赵卫东慌张得简直可以说是六神无主了，要不是田归农发话，他还真的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当即他就冲到门口，搬了长凳之类的堵在门口。 “突突突！”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赵卫东浑身都开始冒虚汗了。 却在这个时候，外头传来了赵二黄的声音：“老书记，赵四眼，文曲星，你们都快出来看看，我们弄了什么个东西回来了。” “是，是二黄？”赵卫东瞪大了眼睛，连忙通过门缝看向外头，不敢置信地说道：“老书记，是宋书记和二黄他们回来了！” “哎哟，好大一个铁家伙。” “什么铁家伙？”田归农立即问道：“县里来了几个人？” “没，没看到县里的人，好像就宋书记他们。” “你是没看到，还是县里人没来？” “这，这个，应该是没来。”赵卫东苦笑道，门缝就那么大，他能够看到的东西也是有限的。 田归农催促道：“那你就大声问啊！” “哎，哎！”赵卫东慌忙喊道：“宋书记，就你们吗？” “就我们，县里不会派遣调查组的人来了，都出来看看吧。我买了一辆拖拉机！”宋薪火笑着说道。 拖拉机！ 室内众人几乎都抬起头来，朝着门口的方向看去。 就连药强东也停止了查账的动作，“快，赵会计快开门，我们去看看拖拉机！” “我告诉你们，有了这个拖拉机，你们赵宋家可就要发达了！哈哈哈！” 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格外的兴奋。 田归农跟不上他的思维，跳跃的实在是太大了，“怎么就发达了？” “老书记呀，所谓要发财先修路，您认同不认同？”药强东问道。 田归农点头，“认同。” “修路的目的就是为了更快，更方便地和人交流沟通。”药强东笑道：“只要道路允许，买辆车是不是等同于修了一条路？” “有了这辆拖拉机，你们赵宋家的东西，是不是可以更快卖出去，卖得更远。你们赵宋家需要什么东西，是不是可以进来的更快，更方便？” “这是不是要发财了？” “啊！”田归农听他说到这个程度，立即恍然大悟了，脸孔发红道：“这么说，我们赵宋家的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 第76章 好日子就要来了 “那肯定的呀！”药强东笑着点头说道，一边将之前赵卫东搬过来挡住门口的东西，一一搬走。 赵卫东在一旁听两人说的话，内心升起了一团热火，面孔发红的说道：“药学者，您是大有学问的人，您说话我相信。我们大队肯定会富裕起来的。” “哈哈，那是当然的呀！”药强东大笑道。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在他这个旁观者看来，赵宋家大队未来能够富裕起来，不仅仅是靠那个砖窑瓷窑，又或者是种植什么农作物，养猪养鱼，又或者是现在买回来的拖拉机。 最重要的东西是人心！ 他作为一个学农业，转行当的经济学者，虽然还算年轻，但却已经走过了许多祖国大地，赵宋家大队是他目前为止，见过的最为团结的地方！ 人心只要齐了，就算是穷乡僻壤，也总有一天会开放出美丽的奇葩！ 赵宋家大队就是一朵即将绽放的美丽奇葩！ 打开门，几人走出去，看着崭新的拖拉机，在上午太阳的光芒照耀下，金光闪闪，赵卫东激动得浑身发抖，“拖拉机，这是拖拉机！我在县里看过！” “我们大队居然有能够开得起拖拉机的一天！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好，好啊！”田归农到底是老书记，心性要比赵卫东沉稳太多了，虽然看到这么一辆崭新的拖拉机，他内心也十分的激动，但却并没有表现出来多少，只是鼓掌叫好，看着站在拖拉机旁边的宋薪火，他内心说不出来的骄傲。 当初可是他慧眼识珠，将刚刚退伍回来的宋薪火，提拔到副书记的位置上来的！ “薪火，你果然有一套！以后赵宋家能够走多远，走多好，就看你，还有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了！” “老田叔这是什么话。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们赵宋家大队能够有老田叔您这样的老书记，也是一个大宝贝呀。”宋薪火笑着说道。 田归农笑道：“我自己什么行情，我心里头会没有数吗？” “你好好干，今年下半年考核的时候，我这个书记的位置，就给你做了。” “我呀，已经老了，也该退下来了。” “老田叔您这是什么话？”宋薪火吃了一惊，怔怔道：“您老当益壮，再干二十年都不成问题，怎么能提前退了？” “没有提前，按照年龄，我也确实该到退下来的时候了。”田归农笑了笑，拍了拍他的手臂说道：“早几年晚几年的事情而已。” “那就晚几年再退呗。”宋薪火说道。 田归农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要是大队还是以前那样的情况，我自然是能多晚退就多晚退。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薪火呀，现在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时代来了！” “我这样的老家伙要是还站在位置的话，就是阻碍你们，阻碍整个大队的进步了，是个罪人。” “可是……”宋薪火一时之间没法接受这样的事情。 田归农摇头说道：“不要说可是了，我意已决。你也知道叔的身体情况，一日不如一日，你也不想叔哪一天倒在路上，再也醒不来吧？” “呸呸呸，老田叔您别说这样晦气的话，大队的医保等东西很快都能齐全了，到时候您天天去卫生所，保证长命百岁！”宋薪火连忙说道。 田归农哈哈一笑，“你小子有这个心就好了。” “好了，不说这些东西了。进去吧，和我们说说看，你们在县城都干了什么事情。” “好嘞老田叔。”宋薪火点了点头，然后朝着赵二黄等人挥了挥手，“你们都别看着了，去忙活吧。可别忘了，干得多才赚得多，不干活可是没钱拿的。” “对对对，差点忘记上工了！”众人连忙醒悟了过来，“大家赶紧去干活了。” “走咯！” “今天干一堆，明天干一堆，后天就能讨老婆咯！” “你来哟，我来哟，我们大家把砖烧，红红火火把家回。回了家，讨老婆。讨了老婆生个娃，一个娃是文曲星，二个娃是龙凤娃，三个娃是吉星照，四个娃呀是四天官哟。生了呀，生了五个娃，那是五魁斗啊！” 众人一边唱着不着调的曲儿，一边朝着砖窑走去。 赵二黄开着拖拉机，一脸的神气，冲着隔着路边大老远的人喊道，“让开啊，大家都让开啊！我赵二黄开拖拉机啦！” “知道了，都知道了你二黄牛气了，厉害了，能开拖拉机了！你小子能不能别吼了，人家老太太耳朵背，听不见的。” “就是啊，老子我站在家门口，你丫的吼个啥？难不成你还能开拖拉机撞进来？” “看这小子嘚瑟的劲！把他拉下来，我们开！” “对，拉下来！” 众人笑骂道，有人要动手把他拽下来。 赵二黄连忙喊道：“别，别呀，让我再开一会儿，我不喊了！” “赶紧的上工了！” 看着众人都离开了，宋薪火笑着将县里发生的事情，一一和老田叔等人说了。 “事情就是这样子的。”宋薪火说道：“现在我们可以从信用社贷款，利息极低。而且以后我们有李县长帮衬，调查组什么的阴招，应该是不会乱来了。” “只要我们以后自己抬头挺胸做正直的人，谁也甭想查了我们。” “好，太好了！”田归农欢喜地拍手说道：“一早就听说这位京城调下来的李县长，为人正直，两袖清风，果然是个好官呀！” “有这样的官在，薪火呀，你们这些年轻人有什么想法，只要是不犯法的，都可以放开手干了！” “那是。”宋薪火点头，也觉得有这样的县长在，从此便是自由人了。 “老田叔，您人脉关系广，劳烦您找些人散播一下消息，就说我们大队以后可以送砖头上门，只需在砖头原来的价格基础上，多加一厘钱油钱和辛苦费就成！” “好，我立即去办这个事情。”田归农点头说道。 第77章 各生产队队长到位 田归农到底这么大岁数了，认识的人很多。 虽然当年那段特殊的时期，田归农受到了不公的对待，遭受了迫害，但是大家内心深处，对他这个人还是很清楚的。 所以当他得到平反之后，昔日的熟人们都很肯给他情面。 这也是为什么这位老书记，在赵宋家大队德高望重的缘故。 可不只是他年龄大，讲话有道理而已。 宋薪火笑着说道：“那就劳烦老田叔您了。至于养殖方面，药学者，晚点我会召集各生产队的队长过来，到时候你就和他们当面聊。” “到底哪些人擅长做哪些事情，这些生产队的队长，肯定是要比我了解得更深刻的。” “好。”药强东点了点头。 他一开始只是想来赵宋家看看砖窑，了解一下他们如何发展的，但是现在他的想法变了。 他想留在赵宋家，亲身经历这场乡村大变革！ 当然了，他也会笔耕不辍地，将在这里感受到了的一切，一笔一划的记录下来。 或许未来赵宋家的富裕，可以唤醒全国各地无数地方的富裕！ 这就是先富带后富了！ 赵卫东见两人都有了任务，唯独自己还没有被下达任务，当即有些急迫地问道：“宋书记，那我呢？我总该也该点什么事情的吧？” “你当然也有重要的任务。”宋薪火笑着说道：“你也知道，我们大队读书人不多，连两位数加减都算不来。” “所以以后砖窑，瓷窑，乃至是采购的事情，可都要靠你来办，你可是相当辛苦的。” “我不怕辛苦！”赵卫东一听有重要任务交给自己办，当即面上露出红光，什么辛苦不辛苦，他压根就不在乎。 再辛苦，他能辛苦得过现在的农民？ 在很多城里人的想法中，不就是春种秋收嘛？ 实际上那是很古老的农耕社会才那样的。 如今他们这里的农民，是要一年忙到头的。五一劳动节左右的时候，大家要种早稻。国庆节前后，农民们要收割完第一批早稻，然后马不停蹄地种下晚稻。 年末的时候，收割完了晚稻，大家又要种小麦。因为气候的缘故，小麦要到第二年的四月份左右才能够收割。 所以说现在的农民一年到晚都是在忙碌的，期间还得不停地除杂草，踏田地，防害虫。 之前大家吃的是大锅饭，积极性不高，有些人偷偷懒，也还轻松一些。 但现在是什么情况呀？ 赵宋家可是搞上大包干了！ 每家每户都有自己的田地，要是不劳动的话，收成就少了。哪个真农民愿意自己的田的收成低呀。 那可真的是要天天下地忙碌的。 什么春天种下种子，只需要等到秋天就能收获，那不纯属瞎扯淡嘛。 宋薪火听到赵卫东打了这么一个比喻，可见这位以前很厌恶劳作的大队会计，总算是真正的了解了农民的辛劳。 他的脸上也就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卫东呀，你有空挑几个脑袋瓜子灵活的，教教人家算算数，不然以后我们大队需要算数的事情越来越多，你一个人忙不过来的。” “好的书记，我保证完成任务。”赵卫东信誓旦旦地说道。 宋薪火笑着说道：“那行，你去忙吧。顺便叫人通知一下生产队的队长过来。” “好的书记，我这就去。”赵卫东看着大队一天比一天好，浑身充满了干劲，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慢悠悠，懒散的人了。 药强东则趁着他去通知队长的时候，思考着怎么教导他们搞养殖。 赵宋家大队一共有八个生产队，这在当地来说，只能算是小的。 比如宁家村，那人家可是足足有十几个生产队呢！ 按照以前的规矩，上头给大队任务，大队就给生产队任务。每年生产队都要负责生产一定数量的物资。 就赵宋家这样的情况，每个生产队都不富裕，养得起牛的就两个生产队，耕种田地的时候，往往是这两个生产队先用了，然后再借给别的生产队。 这样一来，整个大队的耕种时间，就会有些出入。 过了一会儿，各生产队的队长来了，看着宋薪火的眼神里满是敬佩。 “宋书记，您买了辆拖拉机回来？”一个身材清瘦，穿着老旧褂子衫，腰间别着一个破布烟袋，手里提着一根旱烟杆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一脸欣喜的表情。 “能借我们红星生产队使唤几天不？” “你们要拿去干什么？”宋薪火看向他，认得出他是唯二有牛的红星生产队的队长，赵洪。 传闻那年发大水，淹死了很多人，年仅七岁的赵洪却在洪水之中，独自过了三天三夜还活着，大家觉得他是洪福齐天了，他爹娘也就给他改名叫赵洪。 赵洪嘿嘿笑着，旱烟杆敲了敲桌面说道：“那啥，我们队想要建个谷仓，一些大木头什么的，需要用到这个拖拉机。” “本来靠牛也是可以拉的，但我们队那头牛已经老了，今年还指望着老牛耕田呢，我寻思着要是有拖拉机的话，那不如用拖拉机嘛。” “谷仓？”宋薪火有些诧异，“你们队现在这么富有了吗？” “不是现在，而是今年。”赵洪一脸自信的说道：“我敢肯定，不出意外的话，今年肯定大丰收，提前建个谷仓，绝对错不了。” “那行，只要砖窑那边不需要运输，可以借给你们队用一用。但是油费你们要自己出。不能叫大队又出车，又出油的吧？”宋薪火点了点头说道。 赵洪大喜道：“谢谢书记，都说宋书记您慷慨大方，果然是真的。” “您放心，我保证每次用的时候，都给您加满油！” “呵呵，那倒也不需要加满，只需要你们用多少，加多少就好了。”宋薪火笑了笑，然后看向其他队的队长说道：“你们要是需要借用大队的东西，也是一个道理。” “宋书记大方！”众人立即朝着他竖起大拇指，一个一个的脸上满是笑容。 他们虽然用不着都要建什么谷仓，但总也有些时候用得到拖拉机的。 宋薪火笑了一下，“好了，没别的事情，接下来就听药学者的吧。” 第78章 春节我来娶你 药强东咳嗽了一声，在场众人都安静了下来。 这些天下来，大家都知道大队来了个大有学问的大学者，懂很多农业、经济上的东西。 大家伙一看他要说话，纷纷竖起了耳朵听，生怕漏掉了一字半句的。 民以食为天，这可都关系着他们以后的生计呢，可不敢怠慢呀！ 药强东确实学问过人，懂得多。就连在农民们熟悉的一年三种的事情上，他也能够提出一些不错的因地制宜的法子。 生产队各队长之中，混得最好的，搞农活第一把能手的赵洪，一听他说了几句话，面上都露出了恭敬的神情，听得更为专心认真了。 “要说的就这些了。”药强东说道：“大家有什么不懂的，可以现在就问我。” “我肯定给大家一一解答。” “药学者，您讲的非常直白，我们都听得懂。就是那个什么山药，到底长啥样？真能吃呀？”赵洪好奇地问道。 药强东点头说道：“肯定能吃，而且也可以当药材卖。” “至于长什么模样，等你们种出来了，自然就知道了。” “那成，我一定要种出来瞧一瞧，这到底是什么新鲜逼，咳咳，新鲜玩意儿。”赵洪刚要顺口说出地方上的粗话，但一想到药强东是大学问家，立即就改了口。 搞得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 宋薪火笑了笑，将一些通告交给他们说道：“药学者已经将刚才的讲话一早整理出来了，你们回去要是记不住的话，就多看看这上面的东西。” “要是不识字，就来找药学者或者是识字的人多问问，搞生产一定要不耻上问。” 这个词是最近听药强东说的。 不过药强东说的是不耻下问。 宋薪火想着，识字的人肯定比不识字的人懂得多，那不识字的人找识字的人求解答，那可不就是不耻上问吗。 这话却逗笑了药强东，哪里来的不耻上问呀！ “咳咳，各位，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大家就尽早行动起来。需要购买多少种子，是自己承担，还是大队帮忙贷款，明天这个时候，过来汇报吧。宋书记你说呢？” “这方面你在行，你说了算。”宋薪火大手一挥，敲定了他是这方面的大哥大，自己能不插手，绝对不插手。 药强东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他之所以能够在赵宋家这样的条件下，住了这么多天，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宋薪火对他的大力支持。 想起他之前在一些地方的调研经历，那些地方上的领导和宋薪火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呀，一个一个的就只有一根筋似的，他怎么劝说都一点效果都没有。 要是那些领导有宋薪火这么一般开明，他估计现在还窝在某个大队搞调研呢，根本就不会遇到宋薪火。 大家伙都一一散了。 宋薪火和药强东聊了几句，然后拿了一些东西，朝着宁小蝶家里跑去。 瞧见他来了，宁小蝶飞快的从楼上跑了下来，但到了门口的时候，又想到自己这样不够矜持，脸颊红彤彤地驻足了一会儿，这才佯装刚刚来到门口的样子，朝着外头说道：“宋同志，我来给你开门了。” “小蝶，你还叫我宋同志？”宋薪火一看到她，心里头就暖洋洋的，好似吃了一大海碗的蜂蜜，说不出来的惬意甜蜜。 宁小蝶红着脸说道：“宋，宋大哥。” “哎，哎！”宋薪火高兴地跳起来，下意识就想要把她抱住。 “咳咳，” 宁妈妈走了出来，“是小宋来了啊？” “伯母您好。”宋薪火连忙收敛神色，将提来的东西递过去，“今天早上县里有人要来调查，出了点事情，没有兑现之前说的话，实在是对不起。” “县里调查？”宁妈妈脸色一变。 就连本不打算从屋子里出来的宁新民，也都吃了一惊，起身走到了屋门口，“小宋，你还好吧？” “没事，虚惊一场。”宋薪火笑了笑，然后和他们将县里发生的事情，还有赵宋家最近要干的事情，统统都和他们说了。 “谁能想到，当初在火车站见过一面的那个老兄，居然就是李县长！” “确实难以想象。”宁小蝶当初也是见到了那个男人的，当时只觉得这人身上有种十分高贵的气质，没成想居然是他们这里的县长！ 宁妈妈听宋薪火没什么事情，反而还结交了李县长，当即松了一口气。 而宁新民却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为宋薪火干出来的事业感到一丝骄傲，“小宋，按照你说的，你们赵宋家大队这是要全面富裕起来，走上小康生活了呀？” “哈哈，是这样子的。等到今年年末，我们大队肯定人人都吃得饱，穿得暖，兜里还有点余钱。”宋薪火想象着未来，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他的声音本就如同雷霆一般的震耳，如今这么大笑，简直像是真的雷霆降世一般。 但是宁家三口却似乎有些习惯了，不觉得震耳，反而由衷地为他干出了一番事业感到高兴。 尤其是宁小蝶，看向宋薪火的眼神里满是异彩。 宋薪火忽然说道：“伯父，伯母，是今年春节的时候，赵宋家真的如我所说的这样，我肯定已经买得起彩电，洗衣机，自行车等东西了，到时候请您们让我娶走小蝶吧？” “这，”宁新民张了张嘴，苦笑了几下，看向女儿说道：“小蝶，你怎么说？” “我，我都听爸爸的。”宁小蝶娇羞地低垂下脑袋。 宁新民微微叹了一口气，即便他对宋薪火很欣赏，但内心深处还是希望自己女儿嫁给一个读书人，大学生。 但是女儿既然已经喜欢上了宋薪火，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好吧小宋，要是今年春节前，你当真办得到你刚才说的，我们就把小蝶嫁给你了。” “哎，谢谢伯父！”宋薪火狂喜不已，简直高兴得要疯了！ 当天他没有多逗留，吃了饭就往家里跑，想要让这一天尽早到来。 送走宋薪火之后，宁小蝶发了半个小时的呆，然后拿笔写信给弟弟。 不过她没有告诉弟弟宁凡，自己很可能要嫁给宋薪火，怕弟弟指责她放弃了继续考大学的梦想。而是写了很多关于宋薪火干的事业即将见到大收获的内容，同时询问在京城见多识广的弟弟，有什么办法能够让宋薪火的事业路，可以走到更快更好更远。 “宋大哥是个好人，你又见多识广，请你帮忙出出主意。” 第79章 聪明人的错误 远在京城大学念书的宁凡，收到自己姐姐写来的这封信，心情格外不好。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以前姐姐绝对不会有的称呼，“宋大哥？姐姐以后和那个宋薪火关系这么好了吗？” 宁凡的内心有些憋闷，倒不是他觉得宋薪火这个人不好，只是觉得自己姐姐可以拥有一个更好的丈夫。 可翻来覆去的看了这封信好几遍，宁凡都只看出了一句话，“姐姐对宋薪火动真情了，不然不会这么称呼宋薪火，更不会这么急切地让自己帮忙出主意。” “这哪里还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分明就是妻子给自己丈夫出谋划策嘛。” “哟，这不是咱们的学习委员，先进党员，小凡同志吗？” 宿舍门打开，几个年龄明显比宁凡大好一轮的大学生走了进来，一脸诧异的看着宁凡，一个一个的都很好奇。 “你怎么不在图书馆了？” “就是啊？这个点你应该还在刻苦学习的吧？” “你这个学习狂人，也有窝在宿舍里的时候？嘿嘿，没想到，真是没想到你小凡同志也变懒散了啊。” “我遇到事情了。”宁凡苦笑了一下，然后将自己手里的信，给同宿舍的同学看了，“你们说我姐姐是什么想的？” “还能怎么想，肯定是非这个宋大哥不嫁了呗。”这几个同学年龄比他大不少，有些更是早就结婚生孩，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对于男女之间的事情，一看就懂。 这封信他们看个开头，就对宁小蝶的心思，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 “小凡同志呀，我看你还是别棒打鸳鸯的好。” “千金难求有情郎，这个宋大哥似乎也不差，你姐选择这么个人，实话实说也不错。” “可是他有时候太粗鲁了，我怕我姐会吃亏。”宁凡张嘴说道。 他本来和舍友们公开这封信，是为了请他们帮忙，怎么让自己姐姐不要喜欢宋薪火的。 哪里会想到，他们居然没有想办法帮自己拆，反而还一个一个的支持自己姐姐和宋薪火，实在不是他想要听到的话。 一个二十八九岁的舍友，摸了摸下巴的胡须说道：“小凡同志呀，粗鲁不代表粗暴，动手打人不代表不对。要是他对坏人动手，那就是见义勇为，惩恶扬善，是大大的好人。” “而且你姐姐是个笨蛋吗？” “我姐绝对不是个笨蛋！而且比我还要聪明！”宁凡立即起身维护自己姐姐，脸孔一下子都涨红了。 他到底还是太年轻了，人家一句话就让他破防了。 二十八九岁的舍友立即笑了起来，“这不就是了？你姐姐既然不是个笨蛋，更是比你还要聪明，那她难不成会比你看人还不准？” “我，”宁凡张了张嘴，却被说得无话可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那个舍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小凡同志呀，你这个人是很刻苦地在学习，论专业知识的水平，你绝对比我们三个加一起都强！” “这方面我们佩服你。” “但是论生活方面，那你可就大大地不如我们了，别说我刘威了，就是张晗这种有点书呆子的人，十个你都不如他一个。” “嘿，谁书呆子了刘威。”一个清清瘦瘦，戴着金丝眼镜的二十五六岁的男人不乐意了，立即说道：“我可不是书呆子啊。” “好好好，你不是。”刘威笑道，然后拍了拍宁凡的肩膀继续说道：“小凡同志，说了这么多，你肯定还是要和我们钻牛角尖，但是有句话希望你能听进去。” “你说。”宁凡看向他。 刘威笑道：“聪明人最大的错误，就是把自己看作聪明人。” “啊？”宁凡一愣，“你是说我自以为是？” “不是，我只是说，聪明人最聪明的做法，就是把自己当做蠢材，把别的人都当做聪明人。”刘威咧嘴一笑，“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我现在要睡觉了，明天还要去跳舞呢，师大的那几位女同志，实在是太有活力了。” “不好好补充一下精气神，明天我可要丢脸大了。” “啊对对对，可不能在女同志面前丢脸呀。我们也睡觉了，小凡同志你继续。”张晗等人一听他提及明天和师大的几个女同志联谊会跳舞的时候，纷纷都上床躺好睡觉了。 不然明天跳几下就没力气了，那岂不是让女同志瞧不起嘛。以后还有个啥的择偶权？ 看着他们一下子就睡着了，宁凡却不由陷入了沉思之中，难不成真的是自己自以为聪明了？ 沉默了良久，他才拿起笔写回信。 他在信里没有询问为什么姐姐改口叫宋大哥了，也没有问姐姐复兴考大学的事情怎么样了，只是一心一意的将自己对赵宋家如何发展才好的所思所想，全部都化为了一字一句，仔仔细细地写在了信纸上，然后寄回来老家。 几天后，收到这封信的宁小蝶很高兴，她没想到之前对宋薪火有意见的弟弟，居然真的会这么长篇大论地写一封关系赵宋家发展的信回来。 信里头，宁凡很客观地赞扬了宋薪火的胆大和勇气，对于他干的好事情，也不吝夸奖。 这让宁小蝶十分的高兴，比她自己被夸奖还要高兴。 可一看到宁凡说宋薪火大队的情况还太粗框，分工要更加的精细，专业能力不够强等等，宁小蝶就很不高兴，当即就拿起笔要狠狠地批评自己弟弟。 “你当乡下的条件是那大工厂那样子的吗？宋大哥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十分不得已了。” “你不应该苛刻地要求宋大哥，完全和大工厂那样去做。” 没几天宁凡的回复信来了，“姐姐，你既然要我给宋同志出谋划策，自然有好的一面，也会有不好的一面，若是你不能接受宋同志有不好的一面，那我岂不是只能够阿谀奉承了？” “要是这样的话，又怎么能真正地让宋同志进步？” 看到这样的来信，宁小蝶脸颊通红，也总算意识到了自己的想法不太对，当即去了一封信表示了自己的歉意。 她刚将信放入门口的信箱里，就见远道上有什么东西在太阳下闪闪发亮，朝着自己这边疾驰而来。 “宋大哥？” 第80章 伯父终于松口了 “哎，小蝶！”宋薪火骑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脸上满是欣喜的笑容。 他没想到自己才刚来，就能在门口遇到宁小蝶。 看到宁小蝶的笑容，他心里不由想到，还有什么比这更让自己快活的吗？ 宁小蝶脸颊微红，注视着他骑车来到自己身边，然后问道：“最近很辛苦的吧？” “不辛苦。”宋薪火一脸愉快的笑容说道，只要能够看到宁小蝶，什么辛苦都是甜的。 他就好比这年头一个连续三胞胎全是女儿的乡下老汉，突然得了一个男娃一样，什么苦日子都不算苦了。 宁小蝶说道：“我听说你们大队瓷窑也搞起来了，十里八乡不少人都买你们大队的瓷窑，说你们大队的瓷碗瓷壶都好用得很，而且价格又十分的便宜，老百姓都买得起。” “那是当然了，人民瓷窑为人民嘛。”宋薪火见宁小蝶都听说了自己大队的瓷窑产品，当即有些自豪地笑了起来。 转过身去，他从自行车的后座上拿出一提用绳子套好的东西，递给宁小蝶说道：“你瞧，这是什么？” “哎呀，这是你们大队烧的瓷器？”宁小蝶吃了一惊。 瓷碗瓷壶他们家是有的，并不稀罕，她稀罕的是宋薪火送来的瓷器，并非碗壶之类的，而是一个很精巧的巴掌大的玩意，上头套着一个玻璃圆形罩，看起来像是个油灯。 “这是瓷油灯？” “小蝶你真不愧是个读书的，一看就知道这是瓷油灯。”宋薪火笑着说道。 宁小蝶捂着嘴笑道：“你可别胡乱恭维我，这谁看不出来是油灯呀。” “哈哈哈。”宋薪火忍不住憨憨地笑着，抬手抓了抓自己后脑勺。 他明明平时口才极好，可一到了宁小蝶面前，就什么花言巧语都说不大出来了。 宁小蝶笑着问道：“你送我们家这个干吗？” “这不是想着你有时候念书要念到很晚嘛，我之前看过你家的油灯，已经用了很久了，肯定会有点灰蒙蒙的感觉。” 宋薪火立即说道：“刚好我们瓷窑的大师傅本事大，会得多，我就让大师傅给弄了个油灯，让你晚上看书的时候，会不那么枯燥些。” “大师傅还说了，这瓷油灯上描的是文曲星，寓意着文星高照，学业有成。你肯定很快就能考上大学了。” “快收下吧。” “谢谢你了宋大哥。”宁小蝶感激的说道，要是别人送的，她肯定是不会收的。宋薪火送的，她才收。 看她收下自己的东西，宋薪火一脸的高兴，又从自行车上弄下一些面粉油肉之类的东西，“我们进去吧。” “你来就来，怎么每次都带这么多东西来？”宁小蝶见他每次都不要花钱似的往自家送东西，有些心疼的说道。 宋薪火笑道：“这都送来了，没有拿回去的道理吗。” “下次可不许这样了。”宁小蝶说道。 宋薪火知道这是未来媳妇在疼自己了，当即高兴的傻笑不停，让宁小蝶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见他又带了东西上门，宁新民夫妇对视了一眼，已经习以为常了。 “这小宋确实是个不错的人，就是这手太松了，你等下说说他，让他省着点，我们家粮食够吃，别老是这么破费。”宁新民对自己老伴说道。 宁妈妈笑着点头说道：“是这么个道理，到是哪回说了有用？” 宁新民不由叹气，也是，这种话他们已经说好几次了，宋薪火往往都是笑呵呵地答应下来，下次绝对不会了，但下次来了，肯定还是带了各种东西来。 有时候是粮食，有时候是一些滋补的药材，有些时候呢，又是些糖果呀之类的东西。 总之他每次来，绝对不空手来。 这让宁新民夫妇对他好感倍增，但也不忍心让他一直破费。 “现在的年轻人呀，太懂礼貌了也不好。这两口子一口结了婚，各种各样的事情都需要花钱，开销大着呢。现在不省着，以后还怎么过日子？”宁新民说道。 宁妈妈笑道：“讲他也没用，大不了我们给他记上。等回头他和我们家小蝶结了婚，我们找个名目送过去便是了。” “这倒是个法子，你记下。”宁新民点了点头，很赞同的说道。 宁妈妈笑道：“我过去了。” “去吧。”宁新民点了点头，然后摘下了老花镜，将儿子从京城拿回来，没有带上去的一本社科类的书籍，缓缓合上，然后用一张干净的布，小心翼翼地包好，再拉开抽屉放好。 他这么小心翼翼，不仅仅是因为他本人是个珍惜书本的人，也应该这么一本薄薄的书，要花了三块多钱呢！ 要知道一个正式的在伍军人的月薪，也才七八块钱而已。 乡下很多地方，连工钱都没有，得按照工分兑换，一个月三四块钱都算好的了。 赵宋家之前就是这样的情况，要不然谁疯了，敢在上头还没有带头的情况下，自己就干起了大包干和砖窑瓷窑？ 还不是被逼无奈了？再不搞都要断子绝孙了！ 二三十岁的大伙儿，连个老婆都讨不到，像话吗！ 吃过饭，宁新民忍不住问了问宋薪火大队里的情况，“听说你们瓷窑也搞起来了，上头怎么说的？” “不瞒伯父，我们现在也算是上头有人支持的了，只要那位李县长不倒，我们肯定半点问题都没有。”宋薪火笑着说道。 “而那位李县长可是京城大院来的，人家背景雄厚，人也挺好的，听说他夫人就在京城当官，只要他不想走，肯定别人奈何不了他的。” “嗯，”宁新民微微点头，看向院门口说道，“你今天骑着辆自行车来，自己买的？” “是的。”宋薪火点头说道：“伯父您放心，等到今年过年的时候，彩电风扇洗衣机什么的，我都能买得起。” “看来你赚得不少。”宁新民点了点头，对他越发满意。 他虽然不是个物质的人，但也不想自己女儿嫁过去给人家做牛做马，过苦日子。 别说他了，随便换个真当爹的，谁乐意让自己女儿嫁给人家做牛做马过苦日子？ “小宋啊，你们上楼了吧。年轻人肯定有自己的悄悄话，不方便我们听吧？” 这话的意思是？ 宁伯父终于是彻底松口了！ 宋薪火立即欢喜道：“谢谢伯父！” 第81章 弟弟也同意了 “嗯，”宁新民不是一个喜欢多话的人，知道宋薪火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微微笑着点了点头，就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老花镜，还有儿子留在家里的书。 他虽然没有办法再教书，但对于社会和家国的发展，还是十分上心。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即便报国无门，他也不想什么都不知道地活下去。 宋薪火虽然看书就头疼，但也默默记住了他这本书的名字，然后朝着宁小蝶看去，“小蝶，那个我……” “上去吧。”宁小蝶俏脸红彤彤的，不用他说清楚，就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带着他去了楼上。 两人踩在木楼梯上，发出的咚咚声响，宛如两颗心在紧紧地跳动着。 走进宁小蝶的闺房里，宋薪火觉得什么都是宝贝，小心翼翼地，生怕碰坏碰脏了。 宁小蝶将自己平时看书学习的椅子搬过来，“坐吧。” “哎，哎。”宋薪火小心翼翼地坐下来，恭恭敬敬的，比他上学在课堂上坐着还要端正，哪里是什么大队副书记，分明就是个乖乖小学生。 “噗嗤！” 宁小蝶忍不住笑了出来，看着他说道：“哪里需要你这样子小心的呀。你平时怎么样，就怎么样，可别在我这里委屈了自己。” “嘿嘿，不委屈，不委屈的。”宋薪火确实一点都不觉得委屈，反而高兴得心头狂跳。 宁小蝶笑了笑，拿出了弟弟宁凡寄回来的信，递给宋薪火看。 “这个怎么念？”宋薪火上学那会儿是真的全天都在想着，怎么上树摸鸟，下河摸鱼，很多字都不认识，很不好意思的询问道。 宁小蝶却不嫌他粗浅，很耐心的给他逐字逐句地念出来。 听过之后，宋薪火总算是明白了这是个什么事情，“大学生说得对，我们大队的分工还不很明确，制度不够完善，那啥现代化也不够。” “小凡说的，你都认啊？”宁小蝶吃惊地看着他。 一个人要知道自己的优点并不困难，可一个人要承认自己的缺点和不足，却千难万难。 尤其还是个年龄比自己小的人告诉自己的。 宋薪火点头说道：“大学生，不，小舅子说的都是对的，我当然得认呀。” “我们大队的药学者，也和我说过这些。最近他在帮忙给我们找门路，看能不能搞些国有工厂里淘汰下来的设备，给我们提高生产效率。” “谁是你小舅子了。我们的事情，还没有和小凡明确说过呢。他答应不答应，八字都还没有一撇呢。”宁小蝶脸颊红了起来。 宋薪火嘿嘿笑着说道：“小凡都给我出谋划策了，那肯定是同意我们在一起的。” “那他就是我小舅子了。” “别胡说。”宁小蝶说道，不过心里头也是这么想的。 自己弟弟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哪里会看不出来两人的关系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说起来，这几次来信，小凡都从未问过自己考大学的事情，恐怕就是因为他已经开出来了吧。 想到这里，宁小蝶脸颊更红了。 宋薪火看得心里头怦怦直跳，忍不住搂住她的香肩说道：“小蝶，我能抱着你吗？” “嗯。”宁小蝶羞涩地点了一下头。 宋薪火整颗心都像是融化了似的，一个劲地傻笑了起来。 天一下子就黑了。 宋薪火只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舍不得离开。“这是不是要下雨了呀？” “是到晚上了。”宁小蝶推了推他肩膀说道：“回去吧。” “我舍不得走。”宋薪火实话实说。 宁小蝶心里头像是吃了蜜似的甜蜜，但她是个大方的姑娘，笑着说道：“我也舍不得你，不过你是大队的书记，你有责任带领大家过上更好的生活。” “你要是一直沉溺在男女之情上，那就是辜负了乡亲们和组织对你的信任。” “听我的，立即回去，专心工作，路上骑车的时候慢一点，小心一点，注意安全。” “小蝶，你真好。”宋薪火满是感动的说道。 只觉得自己能够娶到这样的好姑娘，真是前世修来的缘分。 宁小蝶将他送出门，看着他骑车消失在夜色里，这才返回屋里。 她寄出去的信，几天后到了宁凡的桌上。 看着姐姐态度的转变，宁凡没说什么，拿起笔，将自己对于赵宋家未来的发展意见，都毫不保留地写在了信纸上。又花了几块钱，买了最近京城很时髦的衣服和书随信寄往老家。 宁小蝶家里三口人，人人都有一件衣服。宁凡还给姐姐寄了一套《红楼梦》和《钢铁是怎么练成的》，是送给自己父亲的，则是他自己翻译的外语社科着作。 他这段时间一直都在给京城小学生当外语家教老师，在教导学生的同时，他自己也在刻苦学习，现在的外语水平，已然可以翻译一些难度不是很大的外语着作了。 教授见识过他的本领之后，直接让他到自己的研究小组来，从事翻译工作。 虽然没有明确开出工钱，但每个月也有十来块的奖金。外加上他当家教赚的钱，宁凡在京城大学的一切日常开销绰绰有余不说，还偶尔能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 这些他都在信里写上了。 全家人都为他还在读书的时候，就能够自强自立感到骄傲。 宁小蝶更是对自己有这么一个弟弟，十分的骄傲。 看到信纸的最后一句话，她差点落泪。 “姐姐，祝福您和宋同志在一起，结婚前记得告诉我一声，我一定来吃喜酒。” “谢谢。”宁小蝶感动不已，当天早上就写信寄了过去。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眨眼就是好几个月过去了。 县长李浩然和县委书记黄书记似乎达成了一个很有默契的平衡，只是盯着赵宋家的发展情况，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 而没有人来乱搞的赵宋家，也在宋薪火等人的努力下，发展得越来越好。 赵卫东和赵二黄都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赵卫东成为了大队会计统筹组的组长，而赵二黄则成为砖窑组的大组长，除了大事之外，平时宋薪火都让他们自己看着办，给了他们充分的自主权力。 “薪火，薪火！设备来了！”这天一早，老书记田归农一脸欢喜，拉着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男人走了过来。 “这是胡州来的大老板，叫福来东，药学者请来的。” 第82章 系福不系胡啦 “不系福，是胡啦！胡老板。”田归农刚说完那话，那个西装革履，气质不同一般人的青年男人，立即纠正道。 田归农心头纳闷，“我说的是福啊，福老板嘛！” “不系福，是胡！” “我说的就是福啊！”田归农有点瞪大眼睛了，这个家伙怕不是耳朵有什么问题吧。 却见这个西装男人一脸的无语，“你们这里的人到底嗦话怎么肥事啦？怎么嗦又嗦不通，叮又叮不懂，鞋又鞋不废，就没有一过废嗦胡洲话的吗？” “啥意思啊？”田归农一脸的茫然，完全听不懂了。“什么嗦啊叮啊鞋子的啊，什么意思呀？” “我说的普通话哦，你怎么还叮不懂呢？”西装男人表情越发无奈，甚至有些不高兴了。 他大老远地从福州跑到这里来，完全是冲着药强东的面子来的。 要不然他肯定不来。 无他，这年头交通不方便，旅途很辛苦的。各地方对人口把控得又厉害，出行很多阻碍。如今还有不少地方，农民要离开自己大队，还得请个假，让上头给自己开个条子才行。 想他从福州带着沉重的机器设备到这里来，不说十万八千里，那也是很遥远的路途了。 没想到居然没有一个人，听得懂他这个普通话的，一路上光是问路，就吃了老大的苦头了。 来到这里，居然还是没人懂，谁能高兴的起来？ 田归农看他有些生气了，连忙看向宋薪火，“薪火，他说他这个是普通话？” “对他来说应该算是普通话吧。”宋薪火憋着笑说道。 田归农说道：“你快别笑了。这胡老板是来卖设备给我们的，你赶紧找药学者来交流一下，我是完全听不懂的。” “药学者去市里了。”宋薪火说道。 半个月前，药强东看着大队各方面的工作都走在了正轨上，似乎也用不着他多费心思管理，而之前寄送到市里的信，却迟迟没有回应，他干脆就不等了，直接去市里想要讨个说法。 但这一去就是半个月，现在还没有回来。 “哎哟，我怎么给忘记了这茬事情呢！”田归农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那现在怎么办？” “没事，我在部队里也遇到过来自闽南的，虽然可能方言有点出入，但聊一聊还是可以的。”宋薪火笑道。 田归农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起来，“我说你小子刚才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原来是听得懂他的话呀。” “那你给我翻译一下，刚才他说什么？” “他说我们这边的人到底怎么回事，说又说不通，听又听不懂，写又写不会，没法沟通了。”宋薪火笑着说道。 “哦，”田归农张了张嘴，“这下我听懂了。” “你能叮得懂我嗦的话？”这位老板一听宋薪火说的话，脸上露出了一抹期待。 宋薪火点头说道：“叮得懂。你系福洲来的大老板嘛，胡来东。” “对对对，系胡不系福，你说的太对了。”来自福州的胡来东老板，脸上总算是露出了一个笑容，“他乡遇故音呀，真系太吼了。”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啊？就是，你怎么称呼啊？” “宋薪火，系这里的大队副书记。” “哦哦，系副书记呀，那个我在药大哥的书信里呀，看到他提起过你哦。药大哥说你了不起，系这个，这个你知道吧？”胡来东竖起了自己的大拇指。 宋薪火点头说道：“知道，我很棒。” “哎哎哎，就系这个意思啦。”胡来东脸上的笑容更多了。 大有唐僧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总算见到了真经一样的感觉。 “宋书记呀，械备就在外头车上，你去看一看，吼吧？” “吼的，吼的。”宋薪火笑着说道。 田归农听着两人讲话，陷入了沉思之中，他感觉自己又听不太懂了。 好就好，你吼啥呢！ 几人走到外头车旁，上面有好几台机械设备，还有电缆之类的，有了电缆就方便设备远程作业了。 胡来东笑着说道：“我这些都系八九成新的，但价格要比全新的低一半哦。” “宋书记，我这些绝对系物超所值啦。” “药学者的朋友，我信得过。”宋薪火点了点头，“麻烦你们把东西搬到我们砖窑去，验证过，没问题的话，直接给你们全款。” “你很爽快啊宋书记。”胡来东一听他直接全款，立即又竖起了大拇指，同时对他以及整个赵宋家都刮目相看了。 如今私人买得起这种设备的，大多数是国有单位的高干，要不然就是背后有高干撑腰的高干子弟们。 像是乡镇上，没什么背景的人，可以全款买得起这些设备的，他还真的极其少见。 就算是他们商业先发展的沿海地带，他也都没有见到过几个有宋薪火这个财力的。 就算有，也大多数是分期给。 “既然你这么爽快，那我也系个爽快的人，原本质保三年，现在我给你质保五年。出了任何问题，我都给你质保啊。” “好的啊，谢谢了啊。”宋薪火和他聊了一会儿，忍不住说话的时候带个语气词。 设备很快到了砖窑，通上了电，轰隆轰隆的作响，胡来东亲手示范，用铲子朝着一个机械设备里倒入一铲子的泥，一边说道：“这个系制砖机，专门制造砖头的啊。” 他的话语刚说完，轰隆轰隆的机器作响声下，一块又一块方方正正的砖头，就从机器的出砖口依次冒了出来。 大家伙哪里见过这样的高科技呀，纷纷大呼惊奇。“亲爹呀，这东西吐砖头！” “我滴乖乖啊，这铁怪物莫非是聚宝盆，铲一铲泥，就生出一堆地砖。” “不得不，不得了呀，这玩意儿比我们弄地砖还要标志呢！” “呵呵，”听到大家的惊呼声，胡来东有些得意的笑了起来，“我和你们嗦呀，这个制砖机，阔以二十四小时不休息的工作啦。” “有了这个哦，你们完全可以三班倒的工作，效率那绝对是蹭蹭蹭的暴涨呀。” “好东西啊。”就连宋薪火也不由眼前一亮。 如今他们赵宋家的砖窑数量可不是最开始那会儿了，已经到了制砖供不上烧砖的程度了。 要是这个玩意儿可以二十四小时工作，那他完全可以请大队的中年人，甚至是身子骨弱些的妇女同志来干。既能够满足生产，又能够给这些力气小的人谋份收入不算低的工作，简直不要太好了啊。 “胡老板，成交！” 第83章 县政府权力更迭 “爽快！”胡来东是个爽快人，他也喜欢爽快人。 当下双方就成交了。 虽然设备都是八九成新的二手设备，价格比全新的便宜一半之多，但却依旧价格不菲。 要不是这几个月砖窑瓷窑都在疯狂赚钱，又有李浩然特批条子，可以找信用社贷款，赵宋家还真没法全款买下这批设备。 双方一成交，胡来东让人将设备，生产线都搭建起来，当天傍晚的时候，赵宋家大队真正朝着现代化工厂建设，迈出了第一步！ 这个消息很快通过宁小蝶的书信，传递给了远在京城的宁凡，让宁凡大为赞叹宋薪火这个未来姐夫的魄力和胆量，在寄回来的书信中，连续写了三个“好！”字。 “你看看，小凡多夸你呀。”宁小蝶看着宋薪火笑道。 宋薪火依旧是让她帮忙念信，一看文字就头疼，嘿嘿笑了几声，对小舅子的夸奖，他发自内心地觉得高兴。 以前他追求宁小蝶的时候，最担心的就是小舅子不答应，会从中阻拦。 但现在看来，不管是爱情还是事业，一切都顺利了。 他感觉老天真是眷顾自己。 自从赵宋家迈入现代化生产之后，效率明显提高了一个档次，大队的收入也在暴增了一个档次。 宁小蝶和宋薪火两人的关系，也被众人所周知。有时候宁小蝶也会来赵宋家，代替还没有从市里回来的药强东，指导妇女们如何种桑树，织棉衣等等。 冬天很快就到了，家家户户的妇女们都开始织毛衣棉衣，但却没有一个能够和宁小蝶的心灵手巧比拟。 大家都很羡慕她那双手，也羡慕她这个人，不仅会读不少书，还干得了精细活。 一时之间，赵宋家大队的人，都觉得宋薪火和宁小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盼望着这对年轻人尽快结婚，给这个世界增添一份喜气。 腊月寒冬的季节到来了。 县里出现了一些变化。 县政府办公大楼，会议室内。 李浩然风采依旧，脸上天然地带着一抹温和的笑意，让他看起来很有亲和力。 这一年过来，他凭借着自己的人格魅力，以及极强的组织能力，将本土派的一些官员拉拢到了自己身边，比起一年前，他的势力再次壮大了几分。 以至于黄书记越发不想和他作对，只想着如何安稳地度过自己正常退休前的这最好几年。 然而李浩然是绝对不能让他一拖再拖下去的，让全县错过进步的好时机。 今天这场会议，他势必要轰出一发惊天大炮！ “黄书记，以及在场的各位同志。眼看就要年关了，是时候做一次总结会议。” 李浩然微笑道：“但是这次总结会议，我希望增加一个人。” “这个人你们不陌生，正是今年风头不小的赵宋家大队副书记，宋薪火同志。” “请大家鼓掌。” “大队书记？”会议室内的众人，有人面色依旧，似乎一早就知道；有人面带惊容，显得不知情，但实际上知道不知道，却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而黄书记脸色微沉，知道李浩然终究是要出手了，但他却只能祈祷，宋薪火的参与，一点作为都没有。 可惜，他的祈祷注定是无效的。 宋薪火在一些人的鼓掌声中走了进来，心情有些紧张，但他却并不胆怯，反而越是紧张，越是有一种泼出去大干一场的野性。 “各位县领导好，我是赵宋家大队的副书记，退伍军人宋薪火。”宋薪火基本的礼貌还是会的，走到李浩然身旁，没有半点失态。 他这句退伍军人，赢得了在场一些同样是队伍里退伍出来的县领导的好感，朝着他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李浩然也微笑地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是这样子的，李县长让我来参加本次会议，是想让我汇报一下，赵宋家大队的年收入情况。” 宋薪火虽然刻意压低了嗓音，但还是很洪亮，声音很清楚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朵里。“经过我们大队会计赵卫东的统计，今年我们大队砖窑，瓷窑等收入总额，已经超过了十三万。” “十二万！”现场一片惊呼。 他们县不是沿海城市那种大县，赵宋家也不是什么富有的大队，而是连续被评选为贫困地区。 这样的条件下，能够诞生这么大的收入，简直让人不可置信！ 就连在心中默默祈祷的黄书记，也不由瞪大了眼睛，“这位小同志，你确定有这么多年收入？这可是很严肃的事情，你可千万不能虚报！” “黄书记，我们赵宋家确实有这么高的年收入，不信的话，您可以亲自去调查，我们经得起任何正规的调查！”宋薪火毫不犹豫的说道。 身正不怕影斜，他们确实有这个能耐，没有弄虚作假，他就不怕！ 李浩然脸上也露出了一抹笑容，“黄书记，不如这样，我们现在就和宋书记一起下乡，亲自视察赵宋家大队的生产经营情况。” “要是有虚假，我们要严肃的批评和惩罚。要是确有其事，那我们也应该大大的赞赏和奖励赵宋家大队，这一集体做出来的巨大贡献。” “您觉得如何呢？” 黄书记心头一跳，知道李浩然这是十拿九稳了，自己过去，不仅没法改变事实，反而还给李浩然和宋薪火这边助威了。 坚决不能去！ “李县长说得不错，确实应该现场去视察。所谓没调查就没发言权，实践出真知嘛。” 黄书记脸上满是笑容地说道：“不过快年终了，县里有许多工作要忙，我就不去了。” “这件事情，李县长你带人全权处理吧。事后只需要把结果告诉我就好了。” “既然黄书记事务繁忙，那也只好这么办了。”李浩然微笑道：“现在，请赞同的同志举手。” “我赞同。”前段时间还在担心跟错人的县办公室主任小何，立即高举起了双手，旗帜鲜明的站在了李浩然这边，表明了自己的政治立场。 其他的人见大势不可违，也都纷纷举手赞同。以后说不定这县政府，***是李浩然了。 这个时候不举手赞同，等李浩然当上了***再举手，那可就太迟了！ 当场，全票赞同。 李浩然面带笑容的说道：“感谢大家都赞同，兵贵神速，十分钟之后，我们在大门口集合。” “宋书记，我们先过去吧。” 第84章 大队砖窑已超县里 “好的李县长。”宋薪火心下有些欢喜，知道接下来他们赵宋家大队，肯定会得到县政府的奖励和称赞。 因为他们大队今年的年收入，确确实实有这么多！ 在如今这个万元户的数量，稀罕程度堪比国宝大熊猫的时代，一个乡下大队的年收入能够达到十万之多，是相当罕见的。 大多数的乡村大队，根本就不存在钱这种东西。还在谈工分呢！ 赵宋家大队的事迹，将会在整个县城，都掀起极大的热浪来。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十分钟之后，大家在县政府大门口集合，宋薪火跟着上了县政府的专车。 李浩然平时为人低调，出手宛若雷霆，迅速至极。如今他既然已经出手，一点都不遮遮掩掩，反而还刻意地，大张旗鼓地带领着县政府一众公职人员，前往赵宋家。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欢迎李县长，欢迎各位县里的领导，不辞辛苦，亲自莅临视察我们赵宋家的工作！” 老书记田归农看着一群人来了，立即示意二黄等人高声欢迎，一边让人将他亲手写的横幅拉直。 当李浩然从车上走下来的时候，只见鲜红的纸张上，写着苍劲有力的几个斗大毛笔字。 “为民为国父母官，爱民爱国好干部！” “感谢国家和党，给予富裕生活！” “……” 各种溢美之词，自然也是田归农想出来的。毕竟赵宋家读书的人，真就没几个。肚子里有墨水的，自然也不多。 看到这次横幅，有些为情势所迫才跟着来的县政府公职人员们，脸上也不由露出了一抹微笑。 谁不喜欢被人夸奖和赞扬呢？ 李浩然脸上含着笑容，目光看向田归农，却向宋薪火说道：“这位就是你们赵宋家的老书记，田归农田老先生吧？” “是的，他就是老田叔。李县长，我听说您是京城大院来的，是高级知识分子官员，肯定对书法这样的文化有很高的造诣，不知道我们老田叔这一手毛笔字，写得怎么样？”宋薪火微笑着说道。 询问李浩然这一手毛笔字如何，一方面是投其所好，另外一方面，也是想让他夸几句老田叔。 赵宋家能够有如今这样的局面，谁能说田归农功劳小呢？ 要不是田归农，他这个退伍军人，能不能有份像样的工作干着，还是二话呢！ “呵呵，” 李浩然明显看出他的心思，轻笑着说道：“所谓武无第二，文无第一。功夫高低，打一架便知道了。可这文化书法，各有千秋，一千个人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我不做评价。” “但要说这手字好不好，那绝对是一手好字。” “谢谢，谢谢李县长！”田归农一脸的喜色，感动地看向李浩然。 他当大队书记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想到过，有一天可以看见堂堂县长来自己大队视察，更万万没有想到过，堂堂县长会夸奖自己的字写得好。 李浩然微笑道：“田老书记，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您对赵宋家的贡献，可以说是有目共睹的，功不可没。” “回头要是有机会，请你写一幅字，就写‘人民公仆为人民’。我打算挂在县政府办公楼的大厅最显眼的地方，不知道可以不可以？” “我这点微末毛笔字，哪里有这么大的面子，怎么敢挂在县政府大厅？”田归农大吃一惊，“这不是太抬举我了嘛。” “田老书记不要谦虚了，你这一手字，着实是好的。而且你为人为官的精神，也是值得大家学习的。”李浩然笑道：“就这么定了，你可不要再推辞。” “是啊老田叔，李县长慧眼识英雄，他都这么说了，您就别推辞了。”宋薪火觉得这是一件特别光荣的事情，赵宋家有今天，不能让人忘了田归农。 田归农老脸通红，苦笑道：“薪火你怎么也起哄了，那可是县政府大厅，我这毛笔字哪里能写呀？” “别推辞了。”宋薪火笑了笑，不和他纠结这个事情，对李浩然说道：“李县长，我们先去看砖窑，还是瓷窑？或者先去核对一下账目？” “先看砖窑吧，账目晚点看也是一样的，跑不掉。”李浩然面带微笑。 说实话，赵宋家能够超额完成年收入十万的目标，他一开始有赌的成分。 若不是黄书记死了心就是不革新，只想着平稳退休，他也不会兵行险招，破例给赵宋家大队提供贷款条子。 好在宋薪火没有让他失望。 不过他也很好奇，宋薪火他们到底是怎么完成这个目标的。 来到砖窑现场，当他们看到制砖机器和生产线的时候，都不由蒙了一下。 “这，这是制砖机吧？”李浩然吃了一惊。 宋薪火嘿嘿笑着点头，“李县长果然是见多识广，什么都认识。” “好家伙。”李浩然吸了一口气，对身后的公职人员说道：“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县砖窑厂，到现在都还没有这样的生产设备吧？” “没有的李县长。”县办公室主任小何立即点头说道，同时一手拿着笔记本，一手拿着英雄329高铱金钢笔，将一路上李浩然和宋薪火说的话记录下来。 他还用文字记下了现场的一些东西。 这些东西等他回到县里之后，是要加工一下，然后刊登出来的。 县政府的公职人员们，也不由觉得惊异，来之前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小小一个赵宋家砖窑，在现代化作业的水平上，已经超过县里砖窑厂了。 而县里的砖窑厂也是好笑死了，那么多资源，居然年年还在亏本！ 这就更加不能够和赵宋家大队比较了。 要比的话，得把死人给笑活了。 在场的一些人，已经打算回去之后，就搞一场批评县砖窑厂的大会，问问他们这些家伙，这些年到底亏在了哪里！ 怎么连保本都做不到呢！ 李浩然看见旁边有烧好的砖头，就拿了几块掂量了几下，然后又询问宋薪火关于工人，工薪方面的问题。 当他得知宋薪火按劳分配，按件支付薪酬的时候，不由大为感慨地说道：“县砖窑厂在现代化作业，以及员工管理制度上，都赶不上你们大队的砖窑厂咯。”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心下想要将宋薪火提到县砖窑厂去当厂长。 第85章 全县楷模 听到李浩然这样的夸奖，宋薪火和赵宋家大队的老百姓们，脸上都露出了自豪的笑容。 曾几何时，他们赵宋家大队多么被人瞧不起呀！ 女孩子为了半头猪就嫁给了出去，男孩子拼了命也娶不到半个女孩子。 出门在外，不知道遭受了多少的白眼和冷笑。 今天，堂堂县长都夸他们干得好，比县里都好。 赵二黄等热血汉子们，更是激动得浑身发抖，脸孔血红，眼睛里冒着亮光，十分的感动。 这让李浩然也有些感动，“那你们大队民风朴素。宋书记，你带头干起这样的事业来，造福一方，功不可没呀。” “嘿嘿，谢谢李县长夸奖，这一切都多亏了老田叔大力支持，还有大家伙愿意帮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宋薪火有些高兴，但并没有得意忘形。 “当然了，主要还是国家和党的政策好。” 这句话是他从小舅子宁凡，寄送回来的信里听到的。念给他听的人，自然是宁小蝶。 只不过宁凡的原话是，“我们老百姓，要想成就一番事业，一个是时运，也就是国家政策。一个是人脉关系，有人才有世界。最后就是胆魄，胆子一定要大，魄力一定要足，只有自身敢打敢拼，才有可能赢。” 他还说：“不管人脉有多硬，胆魄有多大，都不可背时而行，必须紧跟国家政策。若是和国家政策唱反调，多大的老虎都只是一张纸，多少的努力都是一捧土，注定失败。” “呵呵，” 李浩然呵呵笑了两声，拍了一下宋薪火的肩膀说道：“行了宋书记，你没在赵宋家担任书记的时候，赵宋家是什么情况，谁心里头都有数。” “你才担任了一年时间，赵宋家就焕然一新，脱胎换骨，脱贫致富了，你敢说你的功劳不大？” “主要还是国家政策好。”宋薪火说道。小舅子的话，他肯定要听呀。 李浩然听他还是这么说，不由笑着摇了摇头，“你呀，行了，你说是国家政策好，确实也是，我反驳不了你。” “嘿嘿，”宋薪火笑，“我们现在去看瓷窑吗？” “好，带路吧。”李浩然点了点头。 瓷窑的大师傅姓罗，五十出头了，半头白发，不论春夏秋冬，他始终都是一双赤足。 祖籍江西，祖祖辈辈都是景德镇的烧瓷师傅。建国初期，土匪强人实在是太多了，罗师傅的父亲不小心得罪了个土匪，当街被打死，从此家里失去了顶梁柱。 虽然后来这个土匪被抓住枪毙，但他们一家的生活却也落魄了许多，最终母亲带着年幼的罗师傅，回到了娘家，也就是赵宋家附近的罗家湾。 之所以来到赵宋家瓷窑当大师傅，一个是他不想埋没了祖上的吃饭本事，想要借这个机会，把本事传下去，别到了地下见了父亲，没脸说话。 二个呢，也是因为老书记田归农和他是旧交，应田归农的邀请而来的。 宋薪火没亏待他，每个月三十块钱的固定工钱，若是瓷器销量好，还有奖金给他，前前后后加起来，他每个月五十块钱是有肯定有的。 赵宋家的人说土话，说是“坐起有五十块一个月！” 赢得了这么多的钱，这位本就认真的老师傅，教起徒弟来，那是一点沙子都容不下，各位的严格！ 好在大家出门来就是为了糊口饭吃，从来不计较吃苦，对于罗老师傅的严厉，他们不仅没有埋怨，反而时常因为能在他这里学到真本事，格外地感激他。 如今罗老师傅的三餐，几乎都是这几个瓷窑学徒，轮流给包掉了，对他简直和对亲生父亲一个样。 对此，学徒们的父母都从未有过怨言，甚至还觉得是天经地义的。 因为他们或者是他们家的父母辈，是接触过老社会的人。 老社会吃人呀，学徒哪里有什么工钱？师父肯教你一星半点东西，你就该感恩戴德，磕头叫亲爹了。 何况人家罗老师傅是真心传授，毫不藏私，你领悟快他就多教，恨不得三五天的功夫，就把全部本事全教给你。 别说包他几顿饭，就算是给他养老送终，那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看着罗老师傅神情专注地捏泥，塑胎，烧瓷，一个人忙活好几个窑口的工作，还能够井井有条地指导学徒们做事，李浩然不由大为感慨道：“这位老人家是个人才呀。” “听老田叔说，他家祖上曾是清皇朝御器坊的工匠。”宋薪火说道。 李浩然点了点头，释然道：“那就难怪了。” 虽然只是个工匠，但封建王朝时期，能够进入皇家御坊的工匠，那也是万里挑一的好手，绝非寻常工匠可以比拟的。 看完了瓷器，宋薪火心血来潮，又带着他们去看了大队种植的山药，桑树等农作物，又去了猪圈和鱼塘，和他们说了赵宋家未来的规划。 李浩然欣然拍手道：“好好好，宋书记你是个有心人，赵宋家大队未来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谢您吉言。”宋薪火笑着说道：“我们肯定会再接再厉的。” “好，我们去看账本。” 赵宋家的情况已经摆在眼前了，一路走来，大家伙心里头明了，没必要看什么账本了。 就赵宋家现在的生产水平，要是赚不到那么多钱，才是怪事。 所以看账本的时候，大家伙也不过是例行公事，随便看看就得了。 接着就是李浩然大力表扬赵宋家大队的贡献，着重表扬了宋薪火，并且当场就态度坚决的表明了，要将赵宋家大队的生产模式，定为全县的典型！ 当天下午的时候，县报就刊登了这场视察，同时也刊登了县政府对赵宋家，以及宋薪火的高度赞赏和表扬！ 全县生产楷模，劳动楷模，大队楷模等等楷模奖状，奖章，宛如雪片似的飞入了赵宋家大队！ 一时之间，整个县都在议论赵宋家，议论宋薪火这个人。 有人骂他们这是搞资本主义，撬社会主义的墙角，骂宋薪火不是个好人，该枪毙。 但更多的是羡慕和佩服宋薪火。 火车上卖着小玩具的***得知这个消息，激动得双眼发红，“宋大哥真厉害，都已经是全县楷模了！” “我也要努力了。” 第86章 宋薪火娶亲 在宋薪火被树立为全县典型，楷模的时候，***也通过了自己的努力，和列车的工作人员打好了关系，以付出一部分收入为代价，让列车工作人员当他不存在。 这样一来，他卖玩具再也不用偷偷摸摸，看见工作人员就必须躲藏起来，装睡蒙混过关。 “小周。”一个身穿着制服的列车人员走了过来，笑着喊了他一声，“给你说个好事情，你这回可要大大地感谢我。” “王哥，没有好事情，我也要感谢您呀。要不是您帮忙，我现在还东躲西藏呢。”***连忙走过去，一脸感激的说道。 虽然他付出了一部分钱给王哥，但能够这么光明正大地卖玩具，他还是感谢王哥。 王哥笑道：“我知道你小子嘴甜，为人不错。这不，我们列车上售货员的张婶，身体不好住院了，干不了这个活了，我就把你给推荐给了上头领导。” “你快打扮一下，和我去见领导。要是他点了头，你以后可就是我同事了。” “真的？哎呀，太谢谢您了王哥，您就是我亲哥啊！”***大喜不已。 虽然他得到这个机会，是因为原来的列车售货阿姨身体不好，但他还是忍不住欣喜。 这份工作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不管成不成，我都承您的情！” “走吧。”王哥笑了两下，拍了拍他肩膀，带他去见领导。 售货员不过是一个工资相当低廉的岗位，领导压根就不在乎，看***四肢健全，一上来就给自己递烟，知道分寸，就直接把这份工作丢给他了。 至于他的那些亲戚，真要给个什么安排，肯定不会安排到这种岗位上嘛。 “周，小周是吧，既然是小王推荐的，你以后就是我们列车的售货员了。具体工作，你让小王给你讲。工资的话，一个月十块钱，明天就正式上班，春节跟我们一块休假。你要是觉得没问题，现在就签了合同，” “好的领导，不过不用等明天了，我现在就上班可以吗？”***说道。 领导瞥了他一眼，笑着说道：“小伙子有干劲，很不错。小王，你带来的人，你以后多费点功夫，教教他。” “哎，领导。”王哥立即点头答应下来，然后拉着***出去了。 ***再三感谢，下班的时候，他不惜花了好几块钱，请王哥吃了一顿大的。 这让王哥很满意，“以后你就算是我兄弟了，要是谁欺负你，你只管和我说。” “好嘞王哥。”***立即感激道。 之后的日子里，他一边干着列车销售员的工作，卖一些瓜子干果盒饭给乘客，一边兜售自己的小玩具。 因为有了一身正经的制服，乘客对他再没有半点抗拒心理，购买的人比以前多了一大截。 有人看他赚了钱很不爽，想要举报他，但都被王哥给挡住了，有人不听话，甚至还被王哥警告了。 而王哥和领导是说得上话的那种关系。有他帮忙撑腰，同事们再也不敢举报***。 而***也识趣得很，给王哥的好处费，也比以前多得多。 王哥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钞票，愉快地笑了一下，“我没看错你，好好干，你迟早会发财的。” “是，王哥。”***笑着点头，但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一辈子待在这辆列车上。 尤其是知道宋薪火成为全县楷模这样的明星人物之后，他心里头也燃起了一团欲要怒放的火焰，想要去更大的世界闯荡，才不白白浪费大好青春！ 这段时间里，他也不只是卖东西，还有意去结识车上乘客，认识了一位来自江浙的生意人，听说那边商业复苏得很快，他这样的个体户去了那边，定是大有可为的。 他心热了，打算等钱攒够了，就联系这位生意人，去江浙一带闯荡，干一番事业出来。 一眨眼，就快要过春节了。 宋薪火兑现了自己昔日的承诺，从县里购买来了彩电，冰箱，风扇，还有收音机，以及又一辆崭新的凤凰牌自行车。 喜糖也都备好了。 给大队买的那辆拖拉机，也都冲洗得干干净净，重新涂抹了一层车漆，戴上了大红花。 今天他就要娶亲结婚！ 赵二黄等人充当了伴郎队伍，站在拖拉机的车上，人人都带着小红花。 戴着大红花的宋薪火，穿着一身红，脸上满是克制不住的喜气，对旁边坐在主驾驶位置上的赵二黄说道：“二黄啊，再开快一点。” “薪火哥，这拖拉机就只能这么快了，路也不好，再开快一点的话，后面那群牲口肯定都要栽下车了。”赵二黄一边开车，一边瞥了一眼身后站着的众人。 他们一到宁家门口，就都唱起了各种各样奇葩的歌，主打一个搞笑。 有人甚至学起了牛角声，“哞哞哞！新郎官到了，新娘子还不出来吗？” “新娘子快出来了。” “都别嚷嚷，我自己会嚷。”宋薪火瞪了他们一眼。 “这么多人乱哄哄的，惊到了我家小蝶怎么办？” 众人嘿嘿笑，纷纷调笑他还没有结婚呢，就开始护着自己婆娘了。 宁家二楼。 宁凡特别提前从京城大学回来，参与这场婚礼。看着姐姐穿着大红婚服，特意化了妆，打扮得格外漂亮，他心里头总觉得空了一块。 “姐，他来了。”宁凡低声说道。 宁小蝶嗯了一声，脸颊上满是羞红，有些紧张地说道：“小凡，姐姐这样子可以出去见人吗？” “姐姐你是最漂亮的。”宁凡由衷的说道，声音有些沙哑。 可以的话，他真不希望自己姐姐出嫁。 他舍不得。 宁小蝶也舍不得这个家，舍不得从小相依为命的弟弟，父亲，母亲。 宁家夫妇做父母的，又何曾舍得女儿出嫁？ 但女大总是要嫁人的。 宁新民在楼下喊道：“小凡，人家小宋和接亲队的都来了，你让你姐姐快下来吧。” “好的爸。”宁凡朝着楼梯下看了一眼，然后看着宁小蝶说道：“姐，要是宋同志对你不好的话，你就回来。咱们继续考大学，以后你来京城读书找工作，弟弟可以照顾你。” “小凡，你长大了。”宁小蝶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了笑容，抱住他，拍了拍他的后背说道：“放心，宋大哥是好人，不会亏待我的。” “扶我下去吧。” 第87章 抱出新娘子 “好。”宁凡点了点头，搀扶着身穿婚纱的姐姐缓缓下楼。 每下一个楼梯，他的内心便多一分不舍，下楼梯的速度便下意识地更为缓慢一分。 但楼梯总就是要走完的那一刻。 走在地板上，宁凡暗自叹了一口气，然后将手递给了爸妈。“爸，妈，我把姐姐带下来了。” “好，小蝶，我们扶你出去吧。”宁新民点了点头说道，然后代替宁凡抓住女儿的一只手。 宁妈妈也走过来，扶着女儿的另一侧。 夫妇俩一左一右的送她朝着院门口走去，宁凡则跟在他们的身后走着，十分的沉默。 等到了院门口的时候，宁凡伸手将院子门打开，看着外头一群面容上满是笑容，踮起脚尖看新娘子的人们，他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倒不是说他瞧不起赵宋家的人，而是他很少经历这么热闹的场面，稍微有些不适应。 不过他到底是在京城见过大世面的人，很快便调整过来，看向宋薪火，神情很郑重的说道：“宋同志，我姐姐很要强，很多时候受了委屈也不会找人倾诉，不想让人担心。” “你是个好人不错，但我也知道，你有时候挺粗野。所以我希望，我姐姐嫁给你之后，无论如何，都请你对我姐姐多细心一些，多照顾一些。” “你放心，小蝶嫁给我，我一定会好好爱惜。以后就算是我受了委屈，也绝对不会让小蝶受委屈。”宋薪火听他说得这么郑重，脸上的神情也变得十分的认真，宛如那天离开部队的时候。 “若是我做得不好，你随时可以批评我，我一定好好改正！” “好，你这句话我记住了。”宁凡看了看他，然后退开了一步说道：“我姐交给你了。” “我一定会好好待你姐姐的。”宋薪火举着拳头，重重的捶了捶自己的胸口，砰砰作响，代表他一片真心，绝对没有作假的！ 宁凡没有说话，只是往侧面再次退开了一步。 宋薪火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从他身旁走过，双眼直直的看着院子里的宁小蝶。 “爸，妈，你们好。小蝶，我来接你了。” “小宋，以后小蝶嫁给你了，有什么不好的方面，你来找我们说，我们家的女儿，绝对不会是什么刁钻懒惰的女孩子。”宁新民看着他说道。 作为父亲，他是无限相信自己女儿的，只是儿子宁凡刚才说的话，落入一些人的耳朵里，实在是有几分对宋薪火不太信任的意味，他才特别这么一说。 毕竟一对夫妇能不能相处得好，不仅仅在于男方，也不仅仅在于女方如何，而是要夫妇俩共同理解，共同宽容的。 宁妈妈也说道：“小宋啊，一个女婿半个儿，以后有空带小蝶回来吃个饭。” “好的妈，我会经常带小蝶回来的。我给小蝶买了一辆新的自行车，要是小蝶想念家了，也可以自己骑车回来看望你们二老。” 宋薪火笑着说道：“我们两家相距不算太远，要见面还是很快的。” “好，好好。”宁妈妈欣慰地笑了起来，拍了拍女儿的手，想要让她过去，却忽然又哭了起来，眼泪直流，内心十分的不舍。 宁小蝶心里头感动，表面上却落落大方，微笑着抬手给母亲擦干泪水，安抚道：“妈，今天是我的大喜日子，宋大哥又是个好人，你应该高兴才对。” “对，我要高兴。”宁妈妈点了点头，哽咽地说道：“你去吧。” “嗯。我会经常回来的。”宁小蝶应了一声，然后朝着宋薪火迈出一步。 宋薪火心头一喜，当即迈入宁家门槛内，然后将她抱了起来，大声说道：“爸，妈，小凡，我抱小蝶回去了。” “去吧，去吧。”宁妈妈挥手说道。 按照宁家村的习俗，嫁女的话，女方父母是不能跟着去的，女儿要由新郎官来家里带走。 要是有儿子的话，就要儿子陪同新郎新娘一块过去。 要是没有儿子的话，一直到男女双方都到了新郎官家里，女方父母才会前往去新郎官家里，去吃喜酒。 宋薪火抱着宁小蝶，克制不住的笑了起来，然后朝着宁家夫妇鞠了一躬，转身走出了宁家院门。 “哦哦哦！跑出来了！” “新郎新娘都出来啦！” 赵宋家以及附近来看热闹的人，瞧见他们出来，纷纷欢呼了起来，好似结婚的人是自家的什么重要人物一般，欢喜不已。 “快，过去给新人说好听话。”有些大人推了推小孩子，让他们过去。 小孩子们立即笑嘻嘻地跑了过来说好听话，“祝福你们白头到老。” “百年好合。” “早生贵子！” “幸福一生。” “恭，恭喜发财，年年有余。”一个寸头小孩看着高高大大的宋薪火，有些胆怯地说错了话。 现场众人却没有怪责，反而纷纷哄笑了起来，“哈哈哈，恭喜发财都出来了！” “薪火哥，你们这是财神夫妇两结婚啊。” “快回来，快回来。”那小孩子的家长也不由笑岔了，对着小孩招手。 “哈哈，”宋薪火也不由笑了起来，喊道；“你这娃儿别急着走。二黄，给小孩红包” “好嘞！”赵二黄拿着一叠红包小跑过来，让小孩子们自己拿，“一人拿一个啊。” 虽然这么说，但要是小孩子多拿两个，赵二黄也不会阻拦，宋薪火也不会当回事。 毕竟是大喜的日子，喜气散发出去，才是真正的大喜呀。 给小孩子们发了红包，赵二黄笑道：“大家别急着走，接下来撒糖果咯。” 说着他转身用铁棍插入车头某处转动了几下，旋即拖拉机引擎便发动起来，发出轰隆轰隆的声响。 站在车上的赵宋家的小伙子们听到这个声音，立即抓了一把糖果，朝着四周撒去，“撒糖果咯！” “哎哟，是糖，县里的好糖呢！快捡咯！”一群人立即欢天喜地的叫喊了起来，争先抢后地捡糖果。 赵宋家看到现场这么热闹，一个一个的心里头满是感慨，想想一年前，他们还在为吃不饱饭发愁呢，哪里敢想有一天，自己等人可以站在拖拉机上，不要钱似的撒糖果呢。 而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都知道要感谢谁。 不少人钦佩地看向宋薪火，由衷地祝福他们这对新婚夫妇。 第88章 李县长的贺礼 “薪火哥，新娘子，上车来吧？”赵二黄笑道。 宋薪火却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要抱着小蝶回去，你们开车跟上吧。” “啊？”赵二黄吃了一惊，“从这里一直抱着回去？” “薪火哥，那多累呀。反正我们有了拖拉机，上车来吧。” “不行。”宋薪火还是摇头，看着怀里的宁小蝶，他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想今天想了很久了，不能因为现在条件好了，就没规矩了。” “小蝶，我要娶你，就一定按照你们宁家村，你们家的规矩娶走你，绝对不会取巧的。” “宋大哥，这不是什么取巧，只是以前大家没有拖拉机，这才要新郎官抱着新娘到自己家里去。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你上车吧。这么远，走路会累坏你的。”宁小蝶说道。 宁家村确实有这样的娶亲习俗，男方要将女方从女方家里，一直抱到自己家里去。 可那是因为宁家村的条件不差，往往女孩子也不会远嫁，男方抱着女方回自己家，不会太远。 现在物质生活条件家家户户就那样，女孩子普遍身材纤瘦，肥胖的屈指可数。只要男方身体好一些的，有点儿力气，都是抱得回去的。 但是赵宋家距离宁家村可就太远了，好几公里路呢。 现在又是冬天，外头那么冷，宁小蝶真不忍心宋薪火受累。 宁新民夫妇俩也是看宋薪火人不错，这才将女儿嫁给了他，而不是要折磨他。 宁妈妈扭头看向自己老伴低声说道：“你是一家之主，家里的男人，高低要说几句的。” “小宋呀，事急从权，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就上车吧，我和你妈都觉得这样没问题。”宁新民说道。 然而宋薪火还是摇头说道：“谢谢爸，谢谢妈，但我吃得消。” “等会儿，我再来接你们两位去吃喜酒。” 说着，他就抱着宁小蝶，朝着赵宋家走去。 “这孩子，太耿直了。”宁新民夫妇俩叹了一口气，但见宋薪火能够这么遵守规矩，其实夫妇俩内心也是有些高兴的。 毕竟宁家村世世代代都是这么个规矩，要是宋薪火不这么干，难免村里会有些人乱咬舌根，说他们家的女儿，如何如何的低贱，就那么嫁出去了云云。 虽然他们家因为那顶不白之冤的帽子，被排挤了几十年，但做父母的，也不希望听到有人乱嚼舌根说自己女儿嫁人嫁得不好，听别人乱说自己女婿不好听的话。 赵二黄一看宋薪火真就不上车，也只好开着拖拉机，在他们身后缓缓跟着。 有时候风大了，他就将拖拉机开到前方，帮他们俩挡风。 车上的迎亲队成员，则一边看见人就撒糖果，一边给宋薪火加油打气。 “薪火哥加油！” “又走十步了，薪火哥好样的！” “宋书记加油，宋书记加油！” 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这支队伍，给宋薪火加油的声音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大。 到达赵宋家的时候，宋薪火的身后足足有三四百人之多，都是自发跟来的。 好像宋薪火抱着新娘子回来，也事关他们的大事一般。 当看到田归农，宋妈等人的时候，不少人惊呼了起来，“到了，到家了！” “哈哈，宋书记厉害！” “哎哟，这样的男人没嫁错呀！” “大闺女，小闺女们呀，都睁大眼睛看清楚咯，这样的男人不管有钱没钱，都是该嫁的。可别只用家庭条件来选男人。” 一些宁家村的人，也都冲着宋薪火露出了佩服的眼神。 他们手上什么东西都没有，从宁家村一路走到赵宋家，腿都要酸了。 一开始的时候，他们还以为宋薪火是作秀，在宁家村的时候装个好男人，等半路上就会放下宁小蝶，却不料他居然一路上毫不停歇，抱着宁小蝶没放下来过一次，直接走到了赵宋家！ “这样的男人没得话说。大家伙回去吧，帮新郎官把岳父岳母给请过来吃酒了。” “小伙子，你别去了，我们去吧。” “那不行，那是我岳父岳母，我得亲自去。”宋薪火摇头说道。 之前说好了的，他把宁小蝶抱回来之后，就亲自去接二老的。 做人要是没诚信，那岂不是和扁毛猪没什么区别了？ 不过他也不是丝毫不知道变通的人，将宁小蝶和宁凡安顿好，他和田归农，自己母亲交代了几句，就开着拖拉机朝宁家村开去。 赵二黄则代替他，招待来宾，只是知道宁凡是大学生，又见他气质中透着缄默，心里头有些敬畏，不怎么敢和他说话，只是一个劲地端来瓜果茶水请他吃喝。 过了一会儿，宋薪火开着拖拉机，将宁新民夫妇接了过来。 这场婚礼立即掀起了第一个热潮。 大约十来分钟之后，县里办公室主任小何带着礼物过来了，其中有一套龙凤娃娃服装，还有一个小摇篮，和水果之类的。 “宋书记，这龙凤娃娃服装，是李县长特意让自己爱人从京城寄送过来的，是当年李县长长辈赠送给他和爱人，祝福他们早生贵子的。一直压在衣柜里，没有使用过，你瞧一瞧，还是崭新的。” “哎哟，那可太谢谢李县长了。”宋薪火有些惊喜，万万没有想到，李县长会送给他这么亲切的礼物。 宁小蝶养蚕种桑搞纺织的，纤纤素手一摸衣料，立即就说道：“真是好料子，恐怕比集市上几十块钱一匹的高级布料，还要来得好。” “哈哈，那是当然的啦宋夫人，李县长是京城大院里出来的，他和他爱人的那些长辈，可都来头不小哦，送得再寻常的礼物，也不是市面上可以寻常买得到的。” 小何笑着又将手中水果递给两人说道：“就好比这黄金桔吧，是特供给省级干部的，市面上再多钱也买不着。” “我这辈子都没有尝过一口，是前两天的时候，李县长的千金爱女，从京城过来带过来探望李县长的。李县长也让我拿来特别送给两位，祝福你们的婚姻，就如这黄金桔一样，甜甜蜜蜜，光彩动人。” 第89章 新婚夫妇 “谢谢，太谢谢李县长了，也谢谢何主任你帮忙送过来，等会儿你可要多喝几杯。”宋薪火感谢不已，将水果和衣服都收了下来，小心地放好。 小何笑道：“喜酒我肯定是不会少喝的。至于这小摇篮嘛，是我个人的一点小心意。祝福你们夫妇早生贵子，为国家培养更高级的人才。” “谢谢何主任。”宋薪火和宁小蝶对视一笑，将小摇篮也收了起来，和李县长送的礼物放在一块，表示他送的礼物，也弥足珍贵。 然后宋薪火便招待小何入座。 大家知道是李县长和县办公室主任送来了贺礼，不由发出惊叹声，又说宋薪火以后肯定能当大官的，也有人说宁小蝶的眼光真好，在宋薪火还没有发达的时候，就看准了男人。 隔壁一些大队的干部们，也都找了理由过来祝贺。 他们来这里，一个方面是为了和宋薪火巩固关系，毕竟他们这一年从赵宋家这里，买了不少的砖窑和瓷器。 另外一个方面，也是想要打探打探一下，看能不能让宋薪火帮帮忙，和李县长说一说，给他们也开个条子，可以去信用社低利息大额借贷，他们也想搞砖窑，瓷窑，也想发财致富。 所以他们来祝贺的同时，也不断地在找机会，去赵宋家的砖窑瓷窑逛，取点真经，好回去自己也搭建窑子搞生产。 宋薪火一早就猜到了他们的来意，但却一点都没有阻拦他们，反而还特别安排了人，在他们吃过酒之后，带他们参观砖窑瓷窑，甚至给他们详细解说，一点藏私的意思都没有。 一个是他的性格就是这样，一个也是因为他对自己和赵宋家很有自信，并不怕被人学习和追赶。 还有一个原因是，赵宋家大队现在是县里搞生产的学习楷模，人家正正当当地来学，没有道理拒绝推辞。 不然能算什么楷模呢？ 这是宋薪火和宁小蝶这场婚礼的第三个浪潮。 最后一个浪潮，就是闹洞房了。 大多数的农村里，或多或少都会有些陋习，喜欢捉弄新郎新娘。 不过宋薪火不同别人，以他如今的威望，就算有人想要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用他出手，赵二黄等人就会让那人彻底打消不好的念头。 不过各种令人害羞的话，大家还是口无遮拦地，看着两人走进婚房里，大家也都笑容暧昧。 “小凡，我们回去吧。”看着他们进入房间，宁新民低声说道。 宁凡点了点头，他最开始的时候，对宋薪火其实还有些不放心，但看着他能够抱着自己姐姐，从那么远的地方来到这里，他就再没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了。 要是这样的男人都不可靠的话，那谁当他姐夫，他都会放心不下的。 看他们要走，宋妈妈连忙挽留道：“你们别急着走，今晚住在我们这里，明天早上再走也不迟。” “不了，我们还是回去住得好，不能再辛苦你们了。”宁新民摇了摇头，挥了挥手就要走。 宋妈立即拿了一些东西当回礼，“二黄呀，你辛苦一趟，替婶婶送亲家公亲家母，还有小舅子回去。” “好嘞，婶子。”赵二黄立即走过来，笑着说道：“亲家们，上拖拉机吧。大家都长得瘦，挤一挤，四个人都可以坐在车里的。” “不用，我坐车后面就行，吹吹夜风，也好散一散酒意。”宁凡说着就爬上拖拉机后面。 赵二黄笑道：“那也好。亲家公，亲家母，你们和我坐车里吧。” “好，麻烦你了。之前接亲也是你开的车。”宁新民说道。 赵二黄摆手说道：“不麻烦的。我喜欢开车，洋气得很。” “哈哈哈。”宁新民不由大笑了几声，觉得他很朴素。 路上他和赵二黄聊了不少，很多年没多管闲事的他，不知道是看重赵二黄本人，还是因为今天嫁了女儿，突然说要给他介绍个对象。 赵二黄高兴得差点把拖拉机开进沟里，对宁新民再三感谢，伯伯前，伯伯后得叫个没完了。 而坐在车后面的宁凡，抿着嘴唇一直望着赵宋家的方向，呆然良久。 回到家里，他走到自己姐姐的卧室里，看着靠窗户的那张书桌，再也没有姐姐坐在那儿，不由落泪。 “姐，你和宋同志一定要幸福啊。” 到现在，他还是改不了口，叫宋薪火叫姐夫。 夜深了。 周围一切似乎都安静了下来。 宋薪火和宁小蝶孤男寡女地坐在床边，沉默良久。最终宋薪火还是鼓起了勇气，将手搭在宁小蝶的香肩上。 “小蝶，我一定会好好珍惜你的。” “嗯，我信你。”宁小蝶俏脸绯红一大片，虽然她不知道具体会发生什么事情，但也清楚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会彻底改变她的一生。 宋薪火嗅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幽香，忍不住陶醉了，情不自禁地将她缓缓按在床上。 “小蝶，” “嗯。” 房间里的油灯熄灭了，宋薪火亲了上去。 一阵喘息声之后，两人都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宁小蝶起来的很早，看着身边的宋薪火，脸颊像是火烧一样的血红。 不过她到底不是个扭扭捏捏的小姑娘，很快就恢复了落落大方的一面，伸手摸了摸宋薪火的脸，轻声说道：“是不是该起床了？” “有七点了吧？”她通过窗外的光线亮度来判断时间。 宋薪火立即睁开眼睛，“没关系，我们再躺一会儿吧。” “不行。今天是我第一天嫁到你们家，按理说应该早点起来，给妈妈请安的。”宁小蝶摇头说道。 她的父母亲曾是教师，她自己也是读过书的女孩子，知书达理，知道嫁到人家里的媳妇，在和公婆同住的时候，是不应该懒睡的。 “快起来的，就算妈不介意，也难免会有人说三道四。” “你也不想你老婆，第一天刚嫁给你，就被人乱嚼舌根说是懒女人吧？” “嘿，谁敢这么说？我捶他！”宋薪火立即说道。 宁小蝶笑道：“知道你很厉害，拳头很大。快起来吧。” “我要去做早饭，你带我去厨房。” 第90章 宁小蝶遭罪 “你要去做早饭？”宋薪火抱住宁小蝶，有些舍不得她辛苦。“没事的，我妈会做早饭的。” “那怎么行，哪里有儿媳妇不做早餐，让婆婆做的？”宁小蝶摇了摇头。 宋薪火想想也是，他也知道疼母亲，可是他真舍不得让媳妇儿受累。 “要不这样，你躺下继续休息，我去做饭好了。” “那怎行？你待会儿还要去工作呢，哪里还能让你承包了家里的活儿？” 宁小蝶态度更加的坚决，抓着他的手说道：“快带我去吧，别耽误了吃早饭的时候。” “好吧。” 见她执意要去做早餐，宋薪火也不好再拒绝，只是心头媳妇，自己也不睡觉了，和她一块在厨房里做早餐。 宁小蝶推了他好几次，可宋薪火块头多大呀，身体有多结实呀，大水牛都推不动，她一个小女子哪里能够推得动。 几次无果之后，宁小蝶也就只好让他在厨房里帮忙打下手了。 做父母得看到孩子长大，无外乎就是给女儿找个好归宿嫁了，给儿子娶个好女人。 要是没有搞好的话，做父母的心里头就好像始终有一块大石头压着。 如今宋薪火娶了这么一个模样秀丽，又是读过很多书，家庭条件又不错的媳妇，宋妈心里头的那块大石头，总算是放下来了。 今天一早上醒来，她都是笑着醒来的。 本来她每天早上七点半就起床做早饭，宋薪火往往八点钟左右吃了早饭，就去工作了。 今天她一起来，就嗅到了一股香味，不由心下讶异，这谁家的香味，怎么飘到我这儿来了。 出去一看，只见儿子和儿媳妇一人端着一碗面条走了过来。 儿媳妇宁小蝶笑道：“妈，您醒了呀，吃面吧？” “这可是小蝶亲手给您做的。”宋薪火笑着说道，给媳妇邀功。 宁小蝶立即说道：“儿媳妇给婆婆做饭是应该的嘛。” “哎哟，好儿媳，好儿媳啊。”宋妈不由感动地抱住宁小蝶的肩膀。 她几十岁的老人了，还从来没有过谁给她做饭吃的。小的时候，她跟在父母身边，才六七岁的时候，就要给父母做饭，洗衣服，扫地搞卫生，再大个一两岁，除了这些事情之外，还要去田地里干活。 日子可以说是苦得要命。 但是宋妈那个时候却连苦这个意识都没有，只是觉得人就是这么活着的，没有什么苦不苦的。 等到她结婚了，又是给丈夫，丈夫家的父母做饭洗衣，做各种家务事。 有了孩子了，她又要给孩子做饭洗衣等等。 今天这是头一次，有人给她做饭。 之前她本来还想着，自己这个儿媳妇是书香门第出来的，父母都是当过老师的，弟弟又是比村里唯一一个高才生赵会计，高了不知道多少丈的大学生，嫁到自己家里来，肯定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我真没想到，你这么懂事。” “妈，儿媳妇给婆婆做饭，没有什么懂事不懂事的，我只是做些本分的事情而已。”宁小蝶乖巧地笑道。“您快坐下吃面吧。” “好好好，你真好，比我儿子都好。”宋妈高兴地说道。 宋薪火听到这话，却像是听到了夸奖自己的话一样，也高兴地笑道：“知道小蝶好，您可一定要疼她呀。可不能像有些老太婆，心里头阴暗，成天铁了心要找自己儿媳妇麻烦，说自己儿媳妇，这也不是，那也不是的。” “这么好的儿媳妇，我还挑刺，我脑袋被驴子踢了吗？”宋妈瞪了他一眼。 虽然她对宁小蝶很满意，可是见儿子这么心疼宁小蝶，她这个当妈的，心里头总觉得哪里空了一块，有些不愉快。 之后的日子里，宋薪火除了工作之外，几乎都和宁小蝶腻在一块，卿卿我我的。 宁小蝶还是那么的孝顺，归宁日回家看望了父母弟弟之后，她回到这边依旧对婆婆很恭顺。 然而宋妈心里头却越来越不舒服了，总有种自己儿子被她彻底夺走的感觉。 即便知道宁小蝶好，她还是心里头不舒服，有时候甚至刻意和宁小蝶疏远。 村里头的一些妇女们，不少都羡慕宁小蝶的美貌和人品，可也有些人天生就是坏胚，瞧出宋妈心头有些不快，就不断给宋妈说些挑拨离间的话。 原本宁小蝶已经负责了三餐和洗衣扫地的事情，再加上还要养蚕搞纺织，自考大学的功课也不能落下，一天二十四小时，几乎天天没有更多时间可用了。 可宋妈却在这个时候，听人挑拨，耍起了排场来。 但她也清楚，自己儿子可是相当在乎宁小蝶的。所以每次她都是等宋薪火去工作了，这才找事情刁难宁小蝶。 一会儿说自己口渴了，让刚忙活完的宁小蝶给自己递水来；一会儿又说自己哪里不舒服，要宁小蝶帮忙按按摩。 明知道宁小蝶快要做好饭了，她偏偏还要往村口去，让宁小蝶端着饭菜给她送过去。 “瞧瞧，谁说我在家里不威风的？”宋妈看着再次给她送饭来的宁小蝶走远，得意地向旁边的妇女们说道。 这些妇女中有些微微一叹，有点看不过去，有几个则心头冷笑，故意说些奉承的话，想让宋妈变本加厉，对宁小蝶更厉害一些。 宋妈没读过什么书，被这些人唆使来唆使去，还真就这么做了。 没过几天，宁小蝶就发烧生病了。 这几天大队上的工作很多，不仅仅是生产，还有全县各地方的人来考察学习，宋薪火脱不开身，每天都忙活到很晚才回来。 这天晚上回来的时候，他看家里没亮着灯，心里头咯噔一声，总觉得出什么事情了，当即大声喊道：“小蝶，小蝶！” 喊了几声，没有听到宁小蝶的回应，宋薪火脸色发白，慌忙冲进家里。 一到卧室，将灯亮起来，他就瞧见宁小蝶脸色惨白的躺在床上，额头上满是冷汗，“小蝶！” 宋薪火简直要尖叫，要发疯了。 伸手碰了一下宁小蝶的额头，滚烫至极。他知道这是发烧了，连忙抱起宁小蝶往外头跑。 刚跑到院门口，宋妈就回来了。 瞧见他抱着宁小蝶，宋妈还以为他们是在卿卿我我，宁小蝶让自己儿子抱着去玩呢，登时心头发怒，“不要脸的女子！居然让我儿子抱着你招摇过市！” “晚上忘记给我送饭，就该踹你一脚！” 第91章 姜还是老的辣 “你说什么！”宋薪火猛地意识到不对劲，急切的脸庞上满是怒气，朝着宋妈瞪去。 宋妈吓了一跳，这才醒悟过来，自己儿子还在这里，不能说这样的话。“我，我没说什么啊，薪火你可能是听错了吧？” “你当我耳朵聋了吗？你刚才说要踹我媳妇，我听得清清楚楚！”宋薪火怒道。 宋妈脸色发白，“没有，我刚才是口误。” “你还狡辩！” 宋薪火并非是个对母亲恶毒的儿子，相反，他比很多儿子都要孝顺，只是刚才宋妈说的话，还有宁小蝶惨白的脸色，让他意识到了其中有重大的问题。 “妈，我不和你废话，现在也没空和你废话！立即给我跟上，去卫生所！” “要是小蝶没事，我听你好好说话。要是小蝶出了事情，我们母子恩断义绝！” “你，你说什么？要和我恩断义绝？就为了一个外头来的女人！你你你，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当妈的吗？”宋妈脸色瞬间变得和宁小蝶一样的惨白了，很是委屈的抱怨道。 宋薪火哼了一声，懒得和她纠缠，抱着宁小蝶，踩着自行车就往卫生所疾驰而去。 离开的时候，他只留下一句话，“我要是在卫生所没瞧见你，一切都免谈！” “哎哟，哎哟喂，哪里有这样的儿子啊，不孝顺啊！有了媳妇忘了娘啊，哎哟喂！”宋妈当即跌坐在地上，哭天喊地地埋怨宋薪火。 “我这个当姆妈的啊，省吃省用，含辛茹苦地把你养育这么大，你现在出息了，有了媳妇就不要娘了呀！” “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儿子啊。” “怎么了这是？”周围一些人听到动静，纷纷凑了过来。 村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宋妈这么一嗓子下去，一下子就来了几十号人。 就连老书记田归农都来了。 他老人家虽然有点跟不上时代潮流，心气和魄力不如宋薪火大，但到底是个老江湖的。 这些天村里头那些长舌妇的碎嘴，他可是有所了解的。 本想着今晚上来宋薪火家，和他一家人摊开明面上聊一聊的。 没想到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当即他老眼一瞪，呵斥道：“多大的人了，还在这里哭哭啼啼，叫叫嚷嚷的，你不觉得丢人，也该想想你儿子吧。” “莫非你真想让全大队，甚至是整个县的人，都说你儿子不孝顺？” “我，我没这个意思，我没这个意思啊！”宋妈脸色一变，她只是觉得委屈抱怨一下子，绝对没想过要自己儿子背负不孝顺的骂名。 田归农也正是看准了她其实没什么坏心眼，就是有点蠢，不然哪里会废话这么多。“既然你没这个意思，那还不起来？” “我起来，我这就起来。”宋妈连忙起来，在田归农的面前，她就像是个犯了错的小孩子。 论亲戚关系的话，田归农确实和宋家有点关系，虽然很淡，但也可以算是宋妈的长辈。 哼了一声，田归农说道：“你还愣着做什么，去医院呀！儿媳妇出了这样的大事情，你个当婆婆的，不体贴不关心，你不叫人家大老远的心寒吗？” “要是让十里八乡的乡亲们知道了，你这么对待儿媳妇，谁以后还敢将自家女子嫁到我们赵宋家来？” “本来我们赵宋家的男子要娶媳妇就难，这么多年的污名背着，还没有洗干净，你就又给加一个大骂名，以后都断子绝孙算了！” 这话一出，现场众人脸色都变了。有些原本以为是看别人家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现在也急了。 “就是啊婶婶，你快去医院看看儿媳妇吧。可别寒了人家的心呀。” “小蝶多好的女子呀，别说咱们赵宋家，就是县城里想要娶这样的好女子，都很难娶得到呢。人家肯嫁到我们这地方来，咱们得竖起大拇指，给人说声好样的呀！” “就是，放在古代，人家也算是文成公主了是吧？” 一群人催促宋妈赶紧去医院看儿媳妇，那些和她聚在一起，说宁小蝶坏话，挑拨离间的长舌妇，也担心这件事情会影响自家儿子娶媳妇，也都纷纷说宁小蝶如何如何的好，要他赶紧的去照顾宁小蝶。 宋妈看傻了眼，这些人半个小时前，还和自己说宁小蝶如何如何没有当媳妇的样，说她怎么怎么的不好，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全说宁小蝶好话来了？ 反倒是她这个当婆婆的，这也不对，那也不对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 以她的脑袋，完全搞不懂这些人怎么会这样子。 田归农看她还发愣，立即提醒道：“快去啊！” “好，好的，我这就去。”宋妈反应过来，连忙朝着卫生所赶去。 赵会计的老婆已经下班了，听了这个事情，立即骑了自行车把她送过去。 看热闹的人，也就渐渐地散了。只有少数几个人，觉得这是个机会，准备了一些礼物，去卫生所看望宁小蝶，表示自己的关心。 表面上是这样子的，实际上是想讨好宋薪火。任谁都看得出来，如今的赵宋家如日中天，老田叔身体越发衰弱，宋薪火这个大队副书记迟早是要转正的。 现在不巴结他，以后可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只有赵卫东还觉得田归农依旧可以独当一面。尤其是刚才田归农的那番话，表面上是在呵斥宋妈不明白事理，实际上却把大家的利益和刚才的事情捆绑在了一起。 为了自家赵宋家其他男子娶个好媳妇，赵宋家的人，肯定没人敢乱嚼舌根，把这个事情宣扬出去。 甚至他们还会守口如瓶，不许人说。 “姜还是老的辣啊。”赵卫东感觉自己从老书记这儿学到了一点真东西。 想起以前自己当会计的时候，瞧不起老书记，脸颊就忍不住发烫。 “老书记，咱们也过去吧？” “当然要过去。”田归农点了点头，老脸上透露着担忧之色，“以薪火的直来直去的火爆脾气，他媳妇受了这样的委屈，肯定是要大开杀戒的。” “搞不好还会动手打人。” “我要是不过去盯着，实在是不放心啊。” “卫东啊，你也要做好准备，看他要打人，立即要拦住。不然卫生所人多口杂，传出去，影响可不小。” “现在的赵宋家，可不是以前默默无闻的赵宋家，而是全县典范，学习楷模，一旦出事，众口铄金，嘴巴也能杀死人的。” 第92章 医生都吓白了脸 “是，老书记您老成谋国，说得太是了！”赵卫东额头上冒出冷汗来。 自从宋薪火带着大家伙复窑搞生产，搞自由经济开始，周围就有许多双眼睛盯着这里。 到了后来，李浩然带着大家来大队考察，将赵宋家列为全县典型之后，看过来的眼睛可就更多，更毒辣了。 尤其是近些时间，有些大队也开始搞起了砖窑生意，和他们赵宋家抢生意。 但因为他们是后面发起来的，名声不如赵宋家大，所以还根本影响不到赵宋家的砖头生意。 可若是这个时候出现坏事情，那这些人可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事情平息，而是会想尽办法将事情搞大，搞到人尽皆知的程度不可！ 一旦赵宋家的名声臭了，各方面的生意都要受到不小的影响。 田归农是那个特殊时期走过来的老人，比起现在的人更加担忧名声的事情。 想着自己步子慢，和赵卫东一块去医院，纯粹是耽误他们的脚力。 “卫东，你叫上二黄他们，你们年轻人步子快，力气大，不要管我先过去，一旦薪火发起脾气来，一定要拦住！” “要是送砖的拖拉机回来了的话，就开拖拉机去，一定要快。” 田归农沉声说道：“我晚点会自己来的。” “好的老书记，我这就去叫二黄他们！”赵卫东连忙去找赵二黄。 但是今天要去送砖的地方比较远，估计还要一个小时左右，才会有人开拖拉机回来。 赵卫东和赵二黄生怕事态严重，等不及拖拉机回来，朝着卫生所撒丫子就跑。 “娘的！早知道就该买辆自行车的，真特娘的！”赵二黄骂骂咧咧地，跑得更快了。 赵卫东心里头也有些后悔没买自行车，总觉得自己一般都在大队里工作，自己老婆也有一辆自行车，完全足够了。哪里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二黄呀，这次事情之后，我们哪天抽个空，一块买自行车。以后要是有什么急事，也好快点赶去处理。” “对，一定要买辆自行车。”赵二黄点头说道。他作为砖窑组长，不仅仅身先士卒，干活第一，拿的是最多的工钱，还有组长的额外工钱，可以说他的收入，在整个赵宋家大队里，只逊色宋薪火一点点而已。 毕竟宋薪火作为带头人，拿的是分红嘛。还有一个瓷窑也会给他贡献一些收入。 没人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要不是宋薪火带头复窑搞生产，他们现在还在饿肚子呢！ 到了卫生所，宋薪火不知道该找哪个医生，也没有功夫找哪个医生，直接一嗓子吼的震天响，“医生，给我媳妇看病！” “哎啊！”卫生所里一大片的人，被他这一嗓子吓得脸色苍白。 卫生所唯一的正式医生，活了四十来岁，没被鬼吓死，差点要被他这一嗓门给吓死在厕所里了。 出门一看，只见宋薪火怒发冲天，眉毛倒竖，中年医生更是吓得脸色发白，这不会是以前哪个被他治差了的仇家找上门来了吧？ “你，你是……” “别你你你的了，能不能治好我媳妇？”宋薪火直接抓住他的肩膀问道。 医生看了看宁小蝶的脸色，面色一变，“我得把把脉。” “快，快把脉！”宋薪火问道：“左手还是右手？” 他实在是太着急，又不知道把脉到底看哪只手，索性将宁小蝶双手都递给了医生。 医生把了把脉说道：“你媳妇这是发高烧了，先吃几枚退烧药，吊盐水看看。” “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就会好转，甚至是醒来，到时候我再过来给你们看看。” “好好好，快拿药来。”宋薪火一听会好转，心下略微松了一口气。 医生苦笑道：“小伙子，你先冷静下来，这药在库房里，我这就去给你拿。但请你别咋咋呼呼的，这里还有好多病人，会被你吓到的？” “我很吓人吗？”宋薪火眉头还是倒竖着的，脸孔上有些凶相。 不是不吓人，而是会吓死人！ 医生有些害怕地退后了半步，“咳，不，不吓人，就是卫生所里应该安静点。” “明白，明白！我一定安静，绝对不打扰到别人。”宋薪火连忙点头说道。 医生哭笑不得，你都差点吓死人了。不过见宋薪火确实注意到了要安静，他也不好多说什么，赶紧去库房拿药，免得宋薪火等不耐烦，又野兽咆哮了。 “媳妇，吃药。”宋薪火拿了水和药片说道。 宁小蝶似乎有点意识，下意识地张开了一点嘴唇，吃下了药。 盐水很快也给她吊上了，医生说道：“半个小时之后我再过来，你陪着你媳妇。” “好，好的，谢谢医生。您怎么称呼？大恩大德，我宋薪火没齿难报。”宋薪火感激地说道。 医生笑着说道：“我叫姜大海，这里的正式医生。大恩大德就算了，你要是真有心，以后多关心关心你媳妇。” “我看你媳妇这情况，不是一般风寒导致的高烧，而更像是心情郁闷，心结难解导致的。” “年轻夫妇嘛，有所争吵是正常的，可作为一个男人，应该大度一点，有时候让一让自己媳妇，让的也是自家人呀，有什么亏的是吧？” “我……”宋薪火一脸惭愧表情，苦笑不已。 虽然不是他搞成这样子的，但是自己媳妇郁闷这么久，自己一点都没有发现苗头，确实是做丈夫的失责。 “谢谢姜医生，我知道错误了，我会好好改正的。” “好，小伙子你能这么说，你媳妇肯定能好起来的。”姜大海笑着想要拍他肩膀，表示鼓励，但一想到宋薪火刚才那凶相，手臂刚抬起来，立即又缩了回去。 还是不要拍的好。 “呵呵，那个，我去那边休息了，有什么事情，你可以找护士，护士会帮你的。” “谢谢姜医生。” “不客气。”姜大海立即去休息。 乡下卫生所，一般能够有一个医师就不错了，还想要护士，简直就是不敢想象的事情。 姜大海所在的这家乡卫生所就是一个医师，一个护士的配置，所以他对自己条件很满意。 他刚离开不久，赵卫东的老婆就骑着自行车，带着宋妈过来了。 “婶婶，您可不能再犯错误了，进去之后，该认错就认错，别觉得自己是当母亲的，是长辈，就什么都对。受点委屈，那也是您儿子儿媳妇呀，一家人之间您大度一点让一让，又能委屈您到哪里呢？” 第93章 宋妈认错 “是，你说的是。”宋妈连连点头，之前她就被老书记田归农的一席话给骂醒了，又看明白了平日和她说三道四，挑拨离间的人的丑恶嘴脸，她现在哪里还敢拿出不可一世的婆婆的恶模样来？ 只求等下见了儿子，儿子肯骂她几句。小蝶醒来之后，也还肯留在他们家。 要她做什么赎罪，她都认了。 走进卫生所，宋妈看见儿子，心头微微一颤，“儿，儿子，小蝶她还好吗？” “你觉得呢？”宋薪火反问道，心里头怒气上涌，但见母亲愧疚的模样，他终究是柔肠一软，叹了一口气再次说道：“这里的姜医生说了，再过一会儿，会好转过来。” “哎，哎。”宋妈低着头，像是犯了错误的小孩子，不敢多话。 赵卫东的媳妇长得不差，比较清瘦，一头短发，看着宋薪火的眼神里满是好奇和敬仰，好像是遇到了一个教科书里提及的人似的。 “宋书记你好，我是赵卫东的媳妇，娟子。” “我知道，之前还找你们借过自行车，一早就说要去你们家当面感谢的，一直都没有做。”宋薪火叹息道。 他这话说的虽然是娟子的事情，但实际上也是想说自己没照顾好宁小蝶。 要是他早一点发现婆媳间不好的苗头，或许今天这样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娟子听出他话里有话，笑着说道：“没关系的。我们还很年轻，人生路还有很长可走，以后我留在大队了，宋书记什么时候想来都行。” “你不是在县里工作吗？”宋薪火吃了一惊，那可是铁饭碗呀，虽然现在县里厂子的普通工人，工资未必比得上赵宋家的砖窑，瓷窑工人。 可那到底是背靠政府的呀。 娟子点了点头说道：“宋书记，我前几天已经从县里辞职了，打算回来工作。和卫东也说过了，卫东说这几天书记您很忙，所以打算过些天，再和您谈这个事情。” “好啊，你在县里工作这么多年，论工作经验，论眼界，论思想，那绝对是个中好手呀！” 宋薪火脸上露出一抹喜色，“你们夫妇俩合力，也更能办好事情。” “不知道你想回来干哪个工作？” “机械维修。”娟子说道，“卫东说了，每次那些机器有什么问题，都要找胡老板派人来维修，耽误事情不说，还很受限制。” “而且每次维修来回路途费还要我们支付，实在是太昂贵了。” “这倒是。”宋薪火点头，之前和胡来东交易的时候，只想着对方免费维修，却不料里头还有路途费，伙食费等弯弯绕绕的额外支出。 虽然不算太大，但是一个季度一修，积少成多。 “娟子你是学这个方面的？” “没有，我才初中学历，不过是在厂子里喜欢瞎琢磨，跟着老师傅多看了一会儿，会那么一点而已。”娟子说道。“之前胡老板派来的维修师傅维修的时候，我也在旁边看着。自认为换我，我也能维修好。” “宋书记，您可千万别看我是个女人家家的，喜欢这样的话，就笑话我了。” “我绝对不笑话你，甚至还要说声太好了。”宋薪火高兴道：“以后你就来当我们的维修师傅，每个月八块钱底薪。现在大队设备不多，需要维修的次数少，以后多了再给你涨工资。” “现在有闲的话，你也可以去瓷窑，或者是和娘们儿种桑养蚕，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你看怎么样？” “当然好了，谢谢宋书记！”娟子立即欣喜地答应下来。 别看现在大队设备不多，但是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多。赵宋家大队的人，之所以毫不保留地将自己烧砖的工艺告诉旁边大队的人，一个方面是想当好带头楷模，另外一个方面是他们的作业越来越现代化，根本就不是小作坊可以动摇的。 随着以后越发现代化的作业，同样的一块砖，他们烧制得更快更多更好不说，而且成本更低！ 同样的价格下，谁能斗得过他们？ 要是他们稍微降点价格，谁还敢跟他们斗？ 赔不死他们！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宁小蝶睫毛动了一下。 宋薪火连忙喊道：“小蝶，小蝶？你醒过来是不是？” “嗯……”宁小蝶听到他的声音，睫毛颤动得更厉害，然后睁开了眼睛。“宋大哥，这里是？” “这里是医院。我对不起小蝶，我没照顾好你。”宋薪火愧疚地说道。 宁小蝶一听这话，连忙说道：“不不不，是我身子骨弱，我让你担心了。” “是我瞎了眼，我对不起你！”宋妈低垂着脑袋，一脸悔恨的神情说道：“我老糊涂，听村里的娘们胡说八道，真把你当不好的女子，欺负来欺负去，我真该死！” “小蝶，你打我，消消气。” “妈，您这是哪里话，哪里有儿媳妇打婆婆的道理？”宁小蝶连忙说道。 宋妈忍不住落泪，自己真是瞎了眼，被猪油蒙了心，明明这么好的儿媳妇，怎么就听了被人的话犯蠢呢。 “我该打，我该打呀！”说着她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 宁小蝶大惊失色，连忙要阻止，但她刚刚苏醒，根本没有气力，只能躺在一旁干着急，“宋大哥，你快拉住妈。她会把自己打坏的。” 然而宋薪火却没有阻拦。 “宋大哥？”宁小蝶错愕地看向他。 宋薪火深吸了一口气，将脑袋瞥向其他地方，虽然不忍心看自己母亲这样，但是有些错误既然犯了，就该做出一些补偿。 “小蝶，这是妈自己的意思，让她打吧，把心里头的悔恨都打没了，我们以后还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要是心里头还有些积怨，说不定什么时候会反目成仇，不如现在弄个一清二白！” “宋书记说得对，婶婶也是深深知道自己犯了错误，想要弥补小蝶你。你不用担心。”娟子也说道。 农村人的心思要说复杂也很复杂，可要说简单，其实也很简单。 恩怨分明是最好的，纠葛不清才是麻烦事情。 一会儿之后，宋薪火才说道：“好了妈，今天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 “小蝶你说呢？” 第94章 婆媳和睦 宁小蝶立即点头说道：“妈早就不该打了。薪火，你快叫医生来，给妈上点药吧。” “我来了。”姜大海原本是要去休息的，可是一听说外头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是一点都困不着的。 当即他就拿了红花油过来。 宋薪火将红花油拿了过来，要给自己妈擦拭脸上的伤，但宁小蝶却说道：“宋大哥，妈是因为我受伤的，还是我来给妈上药吧。” “好，你来。”宋薪火点了点头，将红花油给了她。 宁小蝶拿着一小撮白棉，沾了沾红花油，然后小心翼翼地给宋妈涂抹伤处。 “呜呜！”宋妈忍不住痛哭流涕，后悔得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这里。 宁小蝶安抚道：“妈，不要哭。自古以来，婆媳之间就有矛盾，很多婆媳一辈子都解不开这场矛盾。现在我们不过是来卫生所一趟，就完全解开了。这是好事情呀，应该高兴的。” “小蝶啊，啊啊！”宋妈听她还如此识大体，不由哭得更大声，像是个小孩子一样。 她心头暗自发誓，以后不管怎么样，自己都不能对不起儿媳妇了。 宁小蝶不由笑了笑，继续给她上药。 看着婆媳俩矛盾完全解开，宋薪火脸上也露出了一抹笑容，庆幸自己能够娶到这么识大体的媳妇，真是祖宗显灵了。 周围一些人看着他们，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了复杂的神情。 婆媳关系，对于大多数的家庭来说，都是一个极其难以处理的难题。 不仅仅是媳妇和婆婆，还有儿子本人。帮婆婆就是对不起媳妇，帮媳妇那就是不孝顺。要是两不相帮，那就是个冷血动物，更是大大的不对了。 可要是两边都讨好，那两边都会递你冷眼，成了猪八戒照镜子，嗨，里外不是人。 所以自古以来，当丈夫当儿子的，遇到婆媳关系，大多数都头疼不已，最终只想逃出去。 要是进卫生所，就能搞定这样的难听，他们进十趟都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可惜，天底下这样的婆媳还是太少。 赵卫东急匆匆的赶了过来，本以为宋薪火会怒不可遏，甚至是动手，却见婆媳俩已经破镜重圆，重归于好，一时之间蒙在了门口。 “这，”赵二黄张了张嘴，“四眼啊，你是不是想错了？嫂子和婶婶关系挺好的呀。” “你骗爹呢！” “不是，这是老书记和我说的，担心吗，不一定会真的发生。没发生那样的事情，大吉大利。”赵卫东讪讪道。 宋薪火看见他们俩，知道他们的来意，走过去说道：“你们回去吧，这里没什么事情了。” “对了，卫东你媳妇要当维修师傅的事情，我已经答应了。明天你找个空，让她入职就行。” “谢谢宋书记。”赵卫东高兴地说道，看向自己媳妇，却没有喊她一块回去，“娟子，你们女人心细些，留在这里，看看嫂子和婶婶有什么需要的，也好及时搭把手。” “我知道的。比如上厕所什么的，还是有个女人在这里方便些。”娟子笑着说道，理由都给找出来了。 宋薪火听了，也觉得有道理，“谢谢你了娟子。” “宋书记别客气，都是自家大队的人，互相照顾是应该的。”娟子说道。 宋薪火笑道：“卫东，你娶了个好媳妇呀。” “嘿嘿，谢谢宋书记夸奖。”赵卫东一脸嘿嘿笑着、要是放在以前，他自然是眼高于顶，瞧不起自己老婆的。 就因为他是高中学历，他老婆不是。 但是现在嘛，他只想感谢自己老婆。 当初故意刁难宋薪火，被宋薪火狠狠打了个脸，本来他是打算不干了的。 要不是娟子给他说了一通，让他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找宋薪火道歉，更是加入当时不少人担心会出事的砖窑事业里头，他赵卫东肯定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好日子过。 大队的会计，恐怕也一早换人了。 这样的老婆，赵卫东怎么敢还瞧不起？ “薪火哥，等我有媳妇了，也让我媳妇来照顾嫂子。”赵二黄说道。 宋薪火打趣道：“看上哪家的姑娘了？哥带你去提亲。” “真的？”赵二黄立即当真了，“也不是谁家的，就是隔壁紫光村的李补匠的闺女，长得水灵灵，小眼睛，瓜子脸，忒漂亮。” “原本我还差点钱，但要是薪火哥你帮我亲自说媒，我看明天就能成！” “好小子，早惦记上了吧。”宋薪火笑道：“多大了。” “不小了，十六岁，很快十七岁了。” “去你的！”宋薪火瞪了他一眼，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你一个二十好几的大伙子，怎么好意思娶！ “说正经的。” “我说的就很正经，我真就是想娶她，都和李补匠说好了的，年底准备五百块钱，彩电什么的都不用买，直接就可以嫁给我了。”赵二黄很认真的说道。 宋薪火有点懵，真不是开玩笑啊！ 虽然他知道乡下十几岁嫁人娶老婆的不少，可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人家姑娘怎么说？” “你说李补匠的闺女啊？那肯定也喜欢我呀！我这么有力气，这么壮实，她能有什么道理不喜欢我？”赵二黄说道。 宋薪火看了他一眼，“别给自己吹嘘。这件事情我会亲自去了解的，要是人家姑娘确实也想嫁给你，我就帮你去说媒。” “谢谢薪火哥，你简直就是我亲爹啊！”赵二黄激动地跳了起来，抱着他嘿嘿笑个不停。 宋薪火笑了笑，忽然感觉心里头空了一块，下意识问道：“老田叔人呢？” 出了这样的事情，老田叔知道可没道理不来的。他老人家一直都很担心自己，肯定放心不下的。 “哦，老书记说了，让我们先来，他一个人慢慢来，应该在来的路上了，很快就会到。”赵卫东说道。 然而宋薪火脸色却变了，“你说什么？老田叔自己一个人来？” “大队到这里这么远？身边没个人陪着？” “没，好像没有。”赵卫东脸色也变了，总算是意识到不妙了。 第95章 老田叔出事 当初宋薪火退伍返乡的时候，田归农的身体就难熬了。冬天几乎离不开火，出门都要提着一壶热开水，给自己保 温。 但即便如此，从他自己家到大队办公室，不过百八十米的距离，他都走得很艰难。 而且经过一年多的时间，他的身体比起以前来说更差了。 现在他从村里到乡卫生所，路比村里更不好走，天色又这么黑，还这么远，身边没个人，万一摔一跤，后果不堪设想！ 宋薪火脸色大变，“小蝶，妈，我去接一下老田叔！” “你快去吧。”宁小蝶连忙说道，她在赵宋家也待了一段时间了，知道宋薪火是多亏了老书记，才能够干一番事业的。 老书记也一直像是一根镇海神针，给大家提供一些经验，虽然他的一些经验比较老旧，不合时宜了，但却让大家脚上始终都有重量，走起路来比较稳重。 而且大家也都知道，宋薪火虽然每每干出惊人的事情，但实际上却是很在乎老书记的话的。 要是老书记出事，赵宋家肯定要出大事情！ 就在宋薪火要去找田归农的时候，一道“呵呵呵”的笑声传来。 田归农居然站在卫生所门口，笑呵呵地看着他们。“毛毛躁躁的，薪火你这个毛病，这么久了还是没改掉啊。” “老田叔！”宋薪火脸上一喜，“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情？” 田归农笑道：“这条路，你们这些小家伙还没出生的时候，我都不知道来回跑了多少遍呢。” “是是是，是我小瞧您了，老田叔您是天字第一号的厉害！”宋薪火见他没事，脸上满是笑容。 姜大海走了过来，笑着说道：“田老书记来了呀，喝杯茶？” “难得来你这里一趟，肯定要喝茶的。”田归农和他自然是认识的，笑着说道：“不过你得扶着我，走了这么远的路，确实是有点累。哈哈。” “这话讲得，您哪回来，我不扶着您呀！”姜大海笑了笑，扶着他去自己休息室坐下。 刚一坐下，他瞥了一眼门口，沉声说道：“不要忍着了，哪里不舒服，给我说说吧。” “果然瞒不住你啊。”田归农的老脸立即煞白，宛如风中残烛，血气全失。 姜大海脸色一变，“出什么事情了？” “不服老不行啊，路上摔了一脚，把我这腿疾又给撞出来了。嘿嘿，真特娘的疼！”田归农呲牙咧嘴，额头上满是冷汗。 “你给我瞧瞧，让我再活三五年。现在的赵宋家，绝对不能出事情！任何一点事情都不能出！” “这，您这可就难倒我了！”姜大海苦笑，他要是能掌控一个人三五年的性命，哪里还能在乡卫生所待着呀，早就成为高官的私人医师了。 田归农勉强一笑，“拜托你了。我必须再活几年。这些小家伙现在正在经历百年未有的大局面，没我这个老家伙啰嗦唠叨的话，迟早会出事的。” “我明白，我会全力以赴的，但是生死在天，我只能尽人事，其它的没有办法控制。”姜大海说道。 田归农点头说道：“来吧。” “好。”姜大海点了点头，蹲在了他的脚下，先搞清楚他摔得怎么样。 结果很严重，非常的严重。 “田老书记，您这个情况，普通药石医不好，我得用偏方。”姜大海沉声说道：“这个偏方是我家祖传的，药性很猛，要是您扛不住，最多一个星期就会没命。” “要是您抗住了，我敢肯定，只要不出意外，您至少还能活两年。” “要是我不用呢？”田归农问道。 姜大海叹息道：“不用药的话，最多半年您腿部就会完全溃烂，牵连到全身。简单点说，最多半年您就会死。” “那先让我稳几天，然后再用药吧。”田归农说道。 姜大海点头说道：“可以，但是您现在的情况，最多半个月，您必须选择用药还是不用药。” “超过半个月，我那祖传偏方药效再厉害，也帮不到您了。” “谢谢你了姜医生。”田归农感激地说道：“要是我治不好，下去了会找到你爸，告诉他，他有个好儿子，医术高超。” “您别这么说，还是有一线生机的。”姜大海苦笑，他是个医生，不该相信这样的轮回投胎之说。 但要是可以的话，他又愿意相信，自己父亲母亲，还有所有离开人世的朋友们，在世界的某个地方，还好好地存在着。 自己以后也还能再见到他们。 “田老书记，您这几天好好修养。等下我送您回去，会给您准备好养生药材。按时按量服用，对您身体也是好的。” “好，辛苦你了。”田归农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姜大海立即去抓药。 而田归农则趁着他没注意的时候，将一叠一厘一分一角的散钱，偷偷塞进了旁边的抽屉里。 当面给钱，姜大海是肯定不会要的。 等一个小时之后，姜大海扶着田归农出来的时候，谁也没有发现田归农身体哪里不对劲。 宋薪火只是觉得他的脸色略微有些发白，“老田叔，您还好吧？” “好是挺好的，就是人老了，不中用了，不能熬夜了。你瞧，这才几点，就觉得困得很。”田归农打了个哈欠。 宋薪火说道：“那我现在就把您送回去。” “不用，姜医生会送我的，我们顺便也聊一聊他父亲当年的事情。”田归农笑着说道：“说起来，姜医生的父亲，当年可是十里八乡闻名的神医，祖上还出过宫廷御医呢，被御赐过东西。” “这都是祖上的事情了。我先送您回去吧。”姜医生苦笑，正是因为这样的关系，那个特殊的时期，他们家就倒了大霉。 他有一辆脚踩三轮车，先扶着田归农上了车，然后和宋薪火等人挥了挥手。 “宋书记，我让护士给你们备好药了，这个盐水吊完了之后，你们把药拿回去，每天吃三颗，分别是早中晚。保持良好心态，三五天内，高烧就退了。” “谢谢姜医生。”宋薪火点头，看着他们渐渐隐没在夜色中的身影，眉头总是忍不住的跳动。 “小蝶，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你心细，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第96章 宋薪火性情大变 “我也是。”宁小蝶的直觉比宋薪火还要敏锐，之前田归农出现在卫生所大门口的时候，她就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她发烧没好，又刚刚吃了药，头脑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了。 “薪火，明早上你去看看老书记。也可能是我多想了吧。” “我明天一大早就去。”宋薪火点头。 等宁小蝶盐水吊完了，宋薪火找护士拿了药，付了钱，带着宁小蝶一块回去。 宋妈则坐在娟子的自行车上。 回到家里之后，宋薪火把宁小蝶抱到床上去，盖好被子，然后看向娟子说道：“谢谢你了娟子。我现在送你回去。” “宋书记，我自己回去就好了。”娟子笑道。 宋薪火摇头说道：“那怎么行。这么晚了，万一摔一跤怎么办？” “卫东会怪我的。” “他敢！”娟子瞪了一下眼睛，旋即笑了起来。 宋薪火笑着说道：“走吧。” “好的宋书记。”娟子点了点头，跟着他走了出去。 走在土路上，娟子忽然问道：“宋书记，您故意的吧？” “啥？” “您是想给婶婶和嫂子独处的机会是不是？”娟子看着他问道。 宋薪火笑了起来，扭头看向自己家那边，点了点头说道：“都说女人家的心细，这话一点没错。” “果然是。”娟子笑道。“宋书记的心思也是很细的。要不是您一定要送我回去，我也想不到这么多。” “希望她们能和好吧。”宋薪火说道。 听到自行车车轮在路上转动的声音，赵卫东开门走出来，一看宋薪火也来了，连忙走过去笑道：“宋书记，路那么好走，让她自己回来就好。怎么好意思劳烦您送一趟呢？” “娟子也是的，怎么好意思让宋书记送？” “是我一定要送她回来的。”宋薪火笑着说道：“时候不早了，你们公婆俩还有悄悄话要说，我就不讨人嫌，先回去了。” “进屋里喝杯茶再走嘛宋书记。”赵卫东挽留道。 宋薪火摆手说道：“下次吧。” “那好，下次一定啊。”赵卫东笑道，朝着他挥手。 宋薪火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绕道去了田归农院门口，他没有敲门，而是轻轻推开一些，做贼似的悄悄来到窗户处，朝着里头看。 只见姜大海坐在炉子旁，将煎好的药倒入一个赵宋家瓷窑烧制的大瓷碗里，药香味浓的窗户口的宋薪火都闻得到。 老田叔生病了！ 宋薪火脸色一变，当即就要冲进去，问老田叔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却在这个时候，他听到田归农的声音，“姜医生，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让薪火知道。不然以他的火爆脾气，肯定要怪我不告诉他了。” “而且他那个性格，表情都直接写在脸上，要是知道这个事情，还不天天挂在脸上，周围的人不要问，光是看他的脸，就能猜到是怎么回事。那可就麻烦咯。” “您就放心吧！我都给您发誓保证过好多次了，绝对会保密的。”姜大海有些无奈，这老书记真的是，怎么就不信自己呢？ “别说宋书记，就是我亲儿子，我都不说半个字！不然我不得好死！” “那就好。”田归农叹了一口气说道：“现在正是大队发展的关键时刻，绝对不能出事。你知道吧？” “知道，我都知道。这些话，您都说两百回了，再唠叨，我可丢下你，直接走了啊。”姜大海虽然这么说，但肯定是不会丢下老书记的。 窗户下的宋薪火紧紧地握着拳头，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退出了院子，朝着自家走去。 只是回去的路上，他双眼发红。“老田叔，我一定会把赵宋家带好，绝对不让您失望！” “呵呵，呵呵呵！”田归农看着窗户处，忽然笑了起来。 姜大海心头很是担忧，“田老书记，您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要你记住一句话，姜还是老的辣，小伙子再聪明，还是嫩了一点。”田归农笑道。 之前宋薪火来到窗下的时候，田归农发现光影出现了变化，刚开始很是心慌，深怕宋薪火发现屋里的情况。 但很快他就镇定了下来，反正已经来不及阻止宋薪火了，那不如说些话，让宋薪火别进来。 有些事情，不说破会更好。 因为田归农说的那些话，没有人乱咬舌根，说宋薪火家里婆媳俩怎么怎么不好，反而还开始说她们婆媳关系很好。 原本大家觉得这件事情之后，一切都会和以前一样。 但是自那天以后，宋薪火性格变得有些沉默了，对工作的态度也变得严格了许多，常常恨不得一个小时当两个小时用，搞得下面的人压力很大。 但因为能够赚不少的钱，大家对他依旧没有半点怨言，只当他是心情不好，过些天就不会这样了。 但是几个月下来，宋薪火不仅没有放低要求，反而对工作的要求更高了，让一些人开始抱怨起来。 “宋书记，”赵卫东找到他，不能理解地看着他说道：“您这段时间是不是太累了啊？” “要不宋书记，您休息几天？” “我不需要休息。” 宋薪火说道。“你有什么事情直接说。” “那我直说了。”赵卫东对他很敬佩，看了看周围，然后小声说道：“我听说有些人抱怨您太严苛了，要求太高了，您看是不是该放松一下？” “我的要求很高吗？”宋薪火看了他一眼。 赵卫东张了张嘴，“宋书记您肯定是为了他们，为了整个大队好，但我们的陶瓷工艺，砖头的质量，都快要比肩市级单位了。” “您还要更高的要求，实话实说，您的要求确实有点高了。” “快要？这么说的话，我们还是比不了市里的水平了？”宋薪火反问道。 赵卫东苦笑道：“我们就是个乡村大队，那肯定比不过市里呀。这很正常吗？” “以前比不过，以后也要比不过，一辈子都比不过，就正常了吗？”宋薪火问道。 赵卫东说道：“宋书记，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们能够在县乡打出名气，已经很了不起了。完全没必要和市里比嘛。” “有必要！”宋薪火斩钉截铁地说道，“非常有必要，而且必须做到！” “宋书记？”赵卫东觉得这是不可理喻的事情。 一个乡村大队，本来就比不过市里呀，有必要在那里嘛。 却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在外头响起来，“宋书记说得对，非常有必要。” 第97章 高干子弟下场经商 “咦？” 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赵卫东诧异地朝着外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穿着灰色夹克衫的男人走了进来。 “药学者？” “你回来了啊？”宋薪火脸上浮现出一抹喜色，朝着来人走去，一下子就将人搂住。 这个人正是之前去市里为赵宋家奔波，却迟迟没有回来的药强东！ 药强东哎哟叫道：“宋书记，你轻一点。我这身板可经不起你这么用力啊！” “哈哈哈！”宋薪火大笑，拉着他的手臂说道：“来，快坐下来喝杯水，休息休息，然后给我们好好说说，你在市里这段时间，到底在搞些什么？” “是啊药学者，您这么久没回来，市里到底怎么样了？”赵卫东连忙给他倒水递过去。 虽然他已经克服了瞧不起学历低的人的毛病，但是对于学历比他高的人，他还是忍不住恭敬。对于学历比他高出一大截的药强东，他可以说是特别恭恭敬敬的。 药强东笑着坐下来，喝了喝茶，然后说道：“还是赵宋家的茶水好喝啊。” “快说吧，别卖关子了。”宋薪火催促道。 药强东笑了笑，将茶杯放下来，神色渐渐地凝重了起来，“这次我过来，是特别给你们带两个消息的。” “一个是好消息，一个是坏消息，你们要先听哪一个消息？” “先听好消息吧。”宋薪火说道：“看见你回来，我就觉得很好，不要扫了兴。” “就是，先说好消息吧药学者。”赵卫东也说道。 药强东微微点头说道：“那好，我先说好消息。市里头有领导已经看过了我的文章，也对赵宋家的情况有所了解，觉得可以搞一搞。” “昨天下午市政府大厅开会，要扶持整个县搞经济建设。相信不用太久，你们就会受到政策的优待。不再需要提心吊胆了。这一次的政策，我敢保证，绝对不会朝令夕改。你们可以大胆地，放心地搞好经济建设。”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宋薪火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虽然他们成了县里楷模，典范，但是毕竟只是在县里，市里头一句话就可以否决一切。 现在市里头的领导都点头，说是可以大搞经济建设了，那就彻底的完全了。 药强东说道：“这确实是个好消息。现在该说坏消息了。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你说吧，只要能够搞经济建设，让大家富裕起来，什么消息都不算坏。”宋薪火说道。 药强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道：“恐怕没你想的那么乐观。” “市里有些高干子弟，要开始从商了。赵宋家即将面临巨大的挑战。” “不论是在专业程度上，还是在资金，背景各方面，都会有很大的压力。” “宋书记，这可不是个小事情，希望你要郑重对待。” “高干子弟来经商？”宋薪火吃了一惊。 赵卫东更是惊骇的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的看着药强东，“不是吧？高干子弟不从政，不当官，跑来和我们小老百姓抢生意？” “怎么可能呢？这是假的吧？” “虽然这样的人数不多，但是绝对不会是假的。”药强东摇了摇头说道：“宋书记，赵会计，你们要未雨绸缪了。” “居然是真的？”赵卫东脸色有些苍白，自古以来都说民不和官斗，人家高干子弟都不顾自己的高等身份，下场经商了。 一般小老百姓，就算提前发展几年，也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 宋薪火却很快镇定了下来，看着药强东说道：“我没读过什么书，懂得不多。但药学者你是个学识渊博的人，肯定知道我们赵宋家，该怎么做才能够渡过这场难关？” “要想一直走下去，你们需要不断地扩大自己的生产规模，提升自身的技术水平，产品质量。以更加优惠的价格，卖出更好的产品。” 药强东说道：“按照我的预想，你们赵宋家的砖窑，瓷窑的烧制水平，半年内至少要和市里目前的相关单位的水平相提媲美，要不然就会被压制住。” “而要是一年内都办不到这一点的话，你们赵宋家就有麻烦了。” “我知道，我会和大家继续努力的。”宋薪火点头说道。 赵卫东不能够理解，“就算达不到那个水平，他们是高干子弟，他们在市里头，我们在乡下，应该不会有什么关系吧？” “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啊赵会计。”药强东摇头说道：“试想一下，你们赵宋家最开始卖砖头能卖多远？现在卖多远？” “这……”赵卫东脸色变了一下，想到了什么。 药强东说道：“你想的没错。市里的同类东西，一旦质量比你们高，甚至是和你们差不多，他们就占据巨大的优势。” “因为他们的生产规模比你们大很多，同样的一批东西，他们的成本会比你们低。” “你说两家东西摆在老百姓面前，人家的东西好，而且还便宜，会要你们赵宋家的吗？” “不，不会。”赵卫东脸色有些发白。 药强东说道：“当然不会。所以我要是市里同行，我一定会把我的货铺开到乡下，先干死你们赵宋家！” “可别忘记了，你们赵宋家现在可是全县楷模，一旦干死你们，他们一个可以减少一个竞争对手，另外一个则是收获一大批的不要花钱的宣传，名声大涨。” “楷模，典范，榜样，自古以来，可都有的是人想要踩的。” “这，这可怎么办？”赵卫东越发担忧了。 宋薪火说道：“你慌什么？我之前不是一直在提高技术吗？” “卫东，你现在就去告诉所有人，我们赵宋家有危险了，你再看看还有谁会抱怨工作要求提高？” “只要他们肯干，高干子弟下场经商又怎么样？我们都是一群光着脚的，再差能差到饿肚子的时候吗？” “是，是！宋书记，我这就去告诉大家！”赵卫东当即就要出去。 宋薪火看向药强东说道：“药学者，麻烦你也去。有你亲口说，大家会更加相信。” “完了之后，我再给你摆个酒席，祝贺你高升！” “宋书记看出来了？”药强东微微一愣，旋即露出一抹笑容，看着宋薪火说道。 第98章 送别朋友 宋薪火说道：“你在市里待了这么久，回来的时候满面春风，还知道这么多的事情，肯定是在市里站稳了脚跟。那就是高升了。” “宋书记果然是胆大心细，不是个鲁莽的人。”药强东笑了笑，微微点头。 “这次回来，我本来打算悄悄离开，但宋书记既然知道了，那我就大大方方地告别吧。” “走吧，我让人给你准备好菜好饭。”宋薪火说道。 人有聚散离合，这个道理他在部队里的时候，就经常明白过。 身边的战友们，来来去去，不知道翻来覆去地换了几波人。 但是宋薪火始终都珍惜彼此相遇的缘分，以及结下来的感情。 两人走出大队办公室，彼此的脸上都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当他们来到砖窑的时候，赵卫东已经给大家说了一遍。药强东的出现，亲口诉说，让大家再也没有半点怀疑，一个一个地再也没有抱怨宋薪火提高工作要求，只想着如何把技术提升上去，让赵宋家砖窑可以屹立不倒更久。 毕竟他们也不想失去这份难得的高薪工作。 宋薪火几乎什么都没有说，大家就已经老老实实地去工作了。 之后给药强东送行的时候，他叫上了老书记，赵二黄，还有少个别的人。 “药学者，祝你前程无量！”宋薪火很少说这样的话。 药强东不由哈哈大笑了几声，“谢谢。宋书记，我也祝福你，还有你们整个赵宋家，都前程似锦，荣光久亮。” “再见！” “再见，药学者。”宋薪火挥手说道。 众人也都朝着药强东挥手。 药强东是骑着一辆自行车过来的，笑了笑，踩着自行车渐渐远去了。 他待会儿要去火车站，然后乘坐火车去市里。 “药学者！” 就在他踩着自行车出去几百米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宋薪火，赵二黄，还有赵卫东几人的声音。 药强东扭头一看，吃了一惊，只见几人居然一人一辆自行车，朝着自己追来。 他连忙停下车，吃惊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我们想了想，去一趟县里也不会耽误什么功夫，所以想送你上火车。”宋薪火说道。 药强东感动道：“谢谢。不过没关系的，我会自己过去。” “那不行。你帮了我们太多，我们应该送你到火车站。”宋薪火说道：“走吧。” “好。”药强东看了看他们，没有再拒绝，踩着自行车继续朝县里去。 一路上，几辆自行车都是沿途村民们的亮丽风景，有些人眼眸里闪烁着亮光，满是羡慕。 “那些人肯定是赵宋家的，这么多辆自行车，真是有钱啊。” “可不是嘛。咱们大队还专门派人去学习人家怎么烧砖烧窑，到现在砖窑都没有弄起来呢。” “嘿，咋能和人家赵宋家大队比呀，不敢的哦。” “有什么不敢的，要不是赵宋家大队出了个人才，他们现在还是这十里八乡最穷的地方呢！我们这里不过是缺个人才而已。” “是哦，干脆伟人都在你家出来好咯。说得轻易！人家那可都是刚出生的时候，祖坟上冒青烟的大人物。” 宋薪火被县里定为模范人物的时候，说他出生的时候，祖坟上冒青烟的人，就已经有不少了。现在只会更多。 “好了，好了。已经到火车站了，你们快回去吧。”药强东看着前面不远处的火车站，笑着对宋薪火几人说道。 宋薪火说道：“送你上车吧。” “哈哈，什么时候你宋书记也这么的煽情，婆婆妈妈的了？” 药强东笑道：“只要我们还活着，以后肯定还能再见面。” “我在部队的时候，战友们也是这么说的，但有些战友分别几年，都没有再见到一面。连个电话都没有来过。”宋薪火说道。 “不要想以后，就好好珍惜现在吧。” “哦？”药强东有些讶异的看着宋薪火，虽然他一直知道宋薪火是个胆大心细的人，但是他从来不觉得，宋薪火会说出这样的话。 “赵宋家最近出什么事情了吧？” “没什么，小打小闹。”宋薪火摇头说道。 药强东看了看他，见他不告诉自己，也就不多问了。“等我到了市里，正式安定下来，我会写信回来。宋书记，你们要是有什么困惑的问题，也可以写信打电话告诉我。” “只要我有时间，我能回答，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要和我客气。” “谢谢。”宋薪火笑道。“买票了吗？” “这就去买。”药强东说道。 宋薪火说道：“卫东！” “好嘞！药学者，您就休息一下吧，买票的事情，交给我来就好了。”赵卫东立即去买票。 药强东笑道：“你们啊，实在是太客气了。” “应该的。”宋薪火说道。 几人坐在火车站聊了一会儿，等到要检票的时候，大家这才将药强东送进去。 车站也有很多人送一个人的场景，所以他们的行为，并不算有多惹眼。 但还是有个卷发女孩看见了宋薪火，“呀，是你！” “嗯？”宋薪火有些困惑地看向女孩，当看到她的卷发的时候，猛然想了起来。 这个女孩子可不就是那年在这里送宁凡去京城，碰到的那个时髦女孩吗？ 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李浩然县长的千金。 “你是李小姐。” “你怎么知道我姓李？”卷发女孩神色一变，警惕地盯着他。 宋薪火觉得她这副表情很好笑，“哈哈哈，你别误会，我不是什么坏人。我和你爸爸是认识的。” “是吗？”卷发女孩还是很戒备他。 宋薪火点头说道：“真的，真认识。” “我们确实是认识的。” 一个带着笑意，洪亮清楚的嗓音传了过来。 宋薪火抬头一看，只见李浩然带着小何主任过来了。“李县长，何主任。” “真巧呀。”李浩然笑道：“我来接我家姑娘，你们这是来？” “送一个朋友。”宋薪火看向已经开始发车的火车，朝着里边的药强东挥手。 药强东也朝着他们挥手，“宋书记，常联系！” “常联系！”宋薪火也大声喊道，他的嗓门因为常常在工地和大家说话，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大了，大声说话的时候，还有些沙哑。 但即便如此，传入众人的耳朵里，依旧宛如雷霆震怒，令人心惊不已。 第99章 气运真不错 “哇！你这个人好大的嗓门！”李小姐捂着耳朵，有些埋怨地朝着宋薪火瞪了一眼，但很快又笑了起来，似乎是觉得这个人也挺有意思的。 “哈哈哈！” 李浩然爽朗的大笑了几声，然后抬手拍了一下宋薪火的肩膀说道：“宋书记，相见也是缘分。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你们现在都就去我那里坐会儿？” “谢谢李县长，不过还是下次吧。”宋薪火今天实在是没心情和人聚会了。 赵卫东等人虽然觉得这是一个殊荣，但也兴趣乏乏，只是有些受宠若惊。 听到宋薪火拒绝，他们也摇头表示下次吧。 李浩然笑了笑说道：“也好，下次我再请你们来。” “再见。” “李县长，小何主任，你们慢走。”宋薪火挥手说道。 李浩然等人点了点头，先一步离开了火车站。 上了专车，李浩然微笑道：“这个宋书记气运不俗啊。” “能够连续两次，都在火车站遇到李县长，还有李小姐您们，他确实是气运很旺盛。”小何主任笑着说道。 李浩然却瞥了他一眼，笑了笑说道：“我说的可不是我们俩。” “啊？”小何主任一愣。 李浩然说道：“我说的是刚才那个已经上了火车的男人。没看错的话，应该是市里刚刚特聘的经济学者，特别顾问。” “啊！”小何主任吃了一惊，市里头的经济特别顾问，他们这个级别的，都不好和人家结交。 宋薪火居然能够和这样的人做朋友。 “难怪赵宋家发展得这么好！原来是背后有高人指点啊。” “我可没有这么说。”李浩然摇头说道：“要我说的话，高人指点恐怕只是其次，主要还是宋书记自己本事够硬。” “李县长说的是，是我眼光浅薄，想当然了。”小何主任连忙说道。 李浩然深深地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了。 到达他的住所之后，他让小何主任先离开了。 看着远去的汽车，李浩然微微叹了一口气。 “爸，您干嘛叹息？”李小姐有些不解的问道。 李浩然低声说道：“这个小何呀，心里头的鬼主意很多。我还在的话，自然还很好说。我要是不在了，恐怕他会冒出来很多的毛病。” “以后他要是不知道收敛，肯定会和宋书记产生矛盾。是祸不是福啊。” “所以爸爸您刚才在敲打他？”李小姐说道。 李浩然微微点头说道：“是这样的，只是他未必会把我的话听进去。” “爸，您就别担心了，我看那个宋书记也不是个好拿捏的人，嗓门像是打雷一样，真要是发生什么矛盾，他光是张开嘴吼一嗓子，小何就该震耳欲聋，不能再说话了。”李小姐说道。 说完之后，她就捂着嘴笑了起来。 李浩然哑然失笑，“你呀，哈哈，快进去吧。” 虽然女儿说的话有点打趣的成分，但是真要是谁和宋薪火吵架，那绝对是自找苦头吃。 李浩然释然了。 而即将要离开火车站的宋薪火等人，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呼喊声。 “宋大哥，宋大哥！” “嗯？”宋薪火扭头看去，只见是一个身材清瘦无比的男人，身上穿着火车站的工作人员制服。 虽然模样大变，但宋薪火还是认得出来，“小周？” “哎！”周不群连忙跑了过来，脸上满是欣喜的笑容。“宋大哥，您们来这里有什么事情吗？我现在是火车上的售货员，有些事情可以帮到您们。” “我们刚送了一个朋友离开，现在要回去了，没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宋薪火看着他笑道：“你不错嘛，火车售货员挺好的。” “嘿嘿。”周不群笑着抓了抓自己的脸，然后看了看左右，低声说道：“不敢瞒宋大哥，我已经攒了一笔钱，过几天就会去江浙一带去闯荡。” “哦？”宋薪火有些吃惊的看着他。 周不群说道：“宋大哥，听说那边的五金产业很不错，大有可为。” “到时候宋大哥要是有需要的话，可一定要找我啊。我也肯定会给宋大哥优惠价的。” “好你个小周，还没有去闯荡，就把我给惦记上了。”宋薪火笑道。 不过他也很高兴周不群能够有所进步。“好好干，要是东西不错，价格便宜的话，我肯定会要的。” “那我提前谢谢宋大哥了！”周不群高兴地说道。 宋薪火几人离开的时候，他还特意搞了几瓶可乐塞他们手里。 “宋大哥，再见啊！” “好好干！” 看着宋薪火等人远去的身影，周不群眼眶湿红。 宋薪火是头一个对他极好的人。过些天他就要远去江浙闯荡，不知道再次相见时是何年何月了，不免有些伤感 但是宋薪火送他的那一袋大白米，他会记住一辈子。 “这小周真的发达了呀，可乐都能拿得出来。” 回去的路上，赵二黄看着易拉罐可乐，越看越觉得这个东西好看，舍不得拉开喝了。“还要去江浙经商，以后保不齐又是一个胡老板。” “是啊，真是人不可貌相。当初他来我们赵宋家的时候，瘦得皮包骨似的。为了一袋米，我听说还出了点事情，是吧宋书记。”赵卫东也有些感慨。 宋薪火点头，越发觉得世界变化得很快，“卫东，二黄，我们的技术和生产设备，都要尽快提升了。” “小周都能有这么大的变化，这个世界的变化只会更大。再不加快提升速度，我们迟早要倒闭。” “薪火哥，这会不会太那个忧天了？”赵二黄还是觉得没必要太在意。 但是这次赵卫东也站在了宋薪火这边。“二黄，宋书记不会看错的，我们要加快进度了。” “之前药学者说的话，你应该也都知道的。” “那，那加快？”赵二黄虽然听见了，但还是觉得不用担心。 宋薪火说道：“一定要加快。” “知道了薪火哥，回去就和那些小兔崽子说。”赵二黄点了点头说道。 药强东的离开，对于宋薪火几人来说，虽然是一件不小的事情，但是对于整个赵宋家来说，却没有产生什么影响。 又是一年春去秋来。 赵宋家的农作物产业也搞出了成绩。宁小蝶带领着大家，养了不少的蚕丝，还有兔子。 兔毛极其的光滑顺手，品质相当的高，能够卖出一笔不小的价格。 而宋薪火也兑现了昔日的承诺，买了一台织布机，供全大队的养蚕丝的人使用。 看着一匹又一匹的布料织出来，宁小蝶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摸着大起来的肚皮。 第100章 小蝶生产 宁小蝶怀孕了，但是她依旧坚持做些事情。 对此，宋薪火几次三番地劝说过，但最终都败在她的声音之下，只能和宋妈提心吊胆地提防着，防止她发生意外。 眼看已经怀胎九月多了，宁小蝶的肚子已经很大，却依旧没有半点要生产迹象。 宋薪火下了班回来，最喜欢干的一件事情，就是蹲在宁小蝶的身旁，将耳朵贴在她的肚子上。 “哎哟，动了，动了！知道爸爸来了，娃娃在欢迎爸爸。”宋薪火感受到她肚子里有什么东西在动，高兴得像是个小孩子似的。 宁小蝶笑着将手放在他的脑袋上，“孩子是动了，可是却让我受罪了。” “怎么，这娃儿敢踢你？” 宋薪火当即严肃起来，朝着宁小蝶的肚皮说道：“你个没良心的东西！你娘含辛茹苦地养育你，我抱都不敢用力抱，你怎么敢踢你亲娘？” “再敢踢的话，我抽你屁股！等你生出来之后，揍你丫的。” “噗嗤”一声，宁小蝶忍不住笑道：“哪里有当爸爸的，这么威胁自己孩子的？” “你看，都把孩子给吓到了。” “娃儿不懂了？”宋薪火问道。 宁小蝶摇了摇头说道：“不动了。被你给吓到了。” “嘿嘿，哪里是我吓到这娃儿了，是这个娃儿知道心疼娘了。”宋薪火嘿嘿笑道，当然不能承认自己凶小孩子，还是个没有从娘胎里出来的小孩子。 那多不英雄啊？ 宁小蝶笑了笑说道：“你说，我们这个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子啊？” “这我哪里知道呀？我又不是观音菩萨。”宋薪火笑着说道：“不过我觉得是个女孩子就好了。” “怎么？” 宁小蝶看着他说道：“乡下都想要男孩，妈也希望是个孙子。你怎么反而想要个姑娘了？” “女娃好啊，肯定和你长得像。要是男娃，和我一样嗓门这么大，那你生出来的时候，哇哇地叫，多恼你呀。”宋薪火摸着她的肚子说道。 宁小蝶轻轻笑了起来，“不会的，他也会和你一样疼我的。知道会恼我，一定会小声的。” “真要是男娃，希望他老实一点，不然看我不揍他。”宋薪火说道。“不过，我觉得还是生个女娃好。” 宁小蝶笑道：“还是生个男娃吧。乡下都讲究这个，不生男娃的话，难免会有人笑话你的，也会笑话我，不是个富厚的，没给你生出个男孩来传宗接代，光耀门楣。” “谁敢笑话！” 宋薪火立即瞪眼道：“什么话？现在是新时代，不是老社会了。生男生女都一样，谁要是敢笑话你，我一定让那人好看！” “知道你疼我，但我还是觉得男孩好一点。”宁小蝶幸福地笑着。 有这么一个疼自己的男人，她没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宋薪火见她还是想要个男孩，便笑着说道：“那我做梦找周公，让他老人家给你从天上摘一个男娃下来。” “哈哈，你胡诌。周公可不兴办理这个业务的。”宁小蝶笑道。 宋薪火笑了笑，“我不管，反正我去梦周公，非得让他给摘一个男娃过来不可。” 说着他就贴着宁小蝶的肚子，闭上眼睛，缓缓地入睡。 每次他这样的时候，宁小蝶都会笑着将手放在他的脸上，内心也会很安定，渐渐地睡去。 但是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睡着的宋薪火做了一个梦，梦里头他遇到了周公，也确实要到了一个男娃，可他怎么样都没有梦到宁小蝶。 他在一片茫茫的世界里，找啊找，找啊找，发了疯似的找，可就是怎么样都找不到宁小蝶。 梦里的宋薪火急得哭了起来，大声地喊：“小蝶，小蝶！” 可无论他怎么喊，都没有得到宁小蝶的回应，反而自己陷入了越来越悲痛的情绪之中。 一抹眼泪在宋薪火的眼角滑落出来。 宁小蝶刚有些睡意，忽然发现肚子疼了起来，而且越来越疼，最终叫了出来，“哎呀！” “怎么了小蝶！”宋薪火一听到她痛叫声，连忙从睡梦中醒来。 看到宁小蝶痛得煞白的脸，他慌忙道：“小蝶，小蝶！” “我，我肚子痛，可能是要生了。”宁小蝶艰难地说道。 宋薪火朝着她双腿一看，只见羊水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了出来。 “妈，快来！小蝶要生了！” “啊？” 宋妈自从那次婆媳和睦过后，就一直都很心疼宁小蝶，要是听到有人说宁小蝶不好听的话，她就直接冲上去破口大骂。 因为她再不是以前那么穷的人，而是书记的妈妈，被她骂的人又不占理，便只好任由着被她骂个狗血淋头。 这一来二去的，大队里几乎没几个人敢再说宁小蝶闲话。 宁小蝶怀孕之后，宋妈有时候睡不着，就会坐在大堂里守着。 尤其是上个月开始，她惦记着生产的时间快到了，更是在意。 一听宋薪火的话，宋妈连忙抱着早就准备好的棉被，还有温水跑了进来。 “快，薪火，给小蝶裹着一床被子，别让她着凉了。”宋妈喊道。 宋薪火不懂这些事情，立即照办。“妈，你去叫二黄开拖拉机过来，我们这就去县里医院。” 乡下虽然也有医生，可接生技术并不想。 以前的一些老巫婆，他们的接生技术简直要人命，完全是硬扯，将孩子从女人体内扯出来。 被那么接生的女人，十个里面要死三四个。一些就算当场没死的，也会失血大亏损，留下巨大的隐患，一不小心，孩子还没有养大，自己就丧了性命。 宋薪火是绝对不会把自己媳妇，交给这些人接生的。 过了一会儿，赵二黄开着拖拉机过来了，看到宁小蝶的情况，连忙下车说道：“嫂子这是要生了？” “对，你快开车。”宋薪火抱着宁小蝶上到拖拉机的后车厢上。 “要快，也要注意路，千万别出意外！” “好，好！”赵二黄连忙点头说道。 村里不少人都听到这边的动静了，拖拉机刚刚要出村子，老书记田归农，赵卫东等人原本要睡觉了，都全部拿了外套，朝着拖拉机追去。 田归农坐在赵卫东自行车后座位上，催促道：“快，快跟上去！” 第101章 给老宋家留个后代吧 这一晚，赵宋家很多的人都着急了。 他们都以自己最快的方式，抵达到了县里的医院。 县医院的妇科主任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看起来十分的严谨负责。 得知有产妇从乡下赶来，即将要生育呃，妇科主任立即对身边的人说道：“把产妇立即送去生产室，我这就过来。” “是，冯主任。”众人连忙照办。 只有一个人有些迟疑地说道：“冯主任，您不是说好，要给县砖厂的厂长的媳妇的妹妹的表嫂剖腹产嘛？” “您看人家都准备好了，是不是先？” “剖腹产着急什么！县砖厂的厂长亲戚，又不是立即生产困难了，这才要剖腹产的！” 冯主任等了这个人一眼，盯着他的那双小眼睛说道：“人命关天，可不是平时那么做的。” “我知道冯主任，可人家到底是厂长的亲戚，要是耽误了对方的时间，恐怕厂长那边会……” “闭嘴！人命关天，我关你是什么人的亲戚，就算是县长的老婆来了，也给我等着！” 冯主任瞪了他一眼，“立即准备，不然滚蛋！” “是，冯主任。”那个小眼睛的家伙脸色有些发白，不敢再说什么了。 县里砖窑厂的厂长的那个不知道几杆子才能打得着的亲戚，就是他弄进医院里来的。 他的目的无外乎是巴结对方，好给自己蹭一点好处罢了。 可是冯主任压根就不吃他这一套。 先不说一个县砖窑的厂长，有没有关系搞自己，就算有关系搞自己，他也要把人命放在第一位。 宁小蝶这边可是从乡下一路急急忙忙地赶过来的，当然要先给她生产，要是迟了的话，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生产可不是开玩笑的，别说古代，就是不久前的时代中，也有大量的女性因为生产的缘故丧命，过早衰竭。 这种事情，冯主任可不管你有多大的权势，有种就把他干下去，一辈子都当不了妇科医生。 不然他还是这个性格！ 然而宁小蝶的情况，却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复杂麻烦。 “你们是家属吗？”看完宁小蝶的情况，冯主任走到生产室门外，看向宋薪火几人问道。 宋薪火连忙点头说道：“是，是的！我是她男人！” “我是她婆婆！”宋妈连忙说道。 赵二黄张了张嘴说道：“我，我是她表亲！” 宋薪火和宋妈都不由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宋薪火很焦急地问道：“医生，我老婆怎么样了？有没有危险？” “你们听着，”冯主任表情凝重的说道，“你老婆的情况很危险。按理说你们急急忙忙地从乡下赶过来，只要保护得好，一般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她怀了一对双胞胎，就算是住在医院待产，也属于危险生产。何况是现在这样，从乡下一路赶过来，耗费了不少体力不说，还没有最快进行生产。” “你们要是执意要孩子的话，对你老婆的危险很大。随时都可能会大出血，甚至是丧命。” “不要，那不要孩子了！”宋薪火脸色一变，连忙说道。 宋妈张了张嘴，她一直都想要个孙子抱抱，但想到宁小蝶那么好，她最终也说道：“医生，我们不要孩子了，只要小蝶能够平安无事就好。” “没有孩子，大不了重新再怀就是了。” “你们真不错。”见他们能够将女人的命当回事，冯主任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好，你们签一下自己的名字吧，我这就去接产。” “是。”宋薪火连忙写上自己的名字，宋妈不会写字，就在上面画了一个圈，然后咬破自己的手指头，按了一个拇指印。 宋薪火恳求道：“求求你，一定要保我老婆，一定要保我老婆！” “会的。”冯主任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了生产室。 宋薪火等人看不见里边的情况，只能够在门外走廊上焦急地走来走去，担心这担心那。 看着宋薪火如此焦急的模样，赵二黄心里头有种莫名的触动。 在他的印象之中，宋薪火说话像是打雷，走路大步流星，做任何的事情都是雷厉风行，在工作上更是习惯性的霸道。 出了事情的时候，大家急得满头冒汗，宋薪火却还能够镇定自若，宛如一颗镇海神针一般，让所有人都能够感受到一股内心安定的力量。 这样的焦急担忧，不安至极的宋薪火，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原来薪火哥你也是个人啊。”赵二黄嘀咕道。 宋薪火狐疑地看了他，“你说什么？” “没，没有。薪火哥，我是说，嫂子那么好的一个人，肯定会逢凶化吉，大吉大利的。”赵二黄连忙说道。 宋薪火点了点头，“那是肯定的，还需要说吗！” “薪火，薪火！” “宋书记！” 忽然，一群人朝着这边赶来。 田归农和赵会计等人一马当先。 “老田叔！”宋薪火脸色一变，连忙走过去扶住田归农，“您怎么来了？” “卫东，你带老田叔来的？” “哦，”赵卫东愣了一下，感觉到他在发怒，心下有些奇怪。 宋薪火咬牙骂道：“你是猪吗！明知道老田叔身体不好，你怎么还带他过来！” “万一老田叔出了什么事情，我找你！” “我，对不起宋书记，我当时着急了，没有注意这么多，下次一定不会了。”赵卫东低下头，但却觉得有些委屈。 他虽然知道田归农身体不太好，但是不知道田归农的身体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糟糕，已经支撑不了多久时日了。 今天这么一折腾，老田叔的身体肯定会下降一个档次。 这也是宋薪火为什么会色变，大骂他的缘故。 田归农却说道：“我的身体好得很，你们谁也不要担心。薪火，你也不要怪卫东，是我让他带我来的。” “小蝶现在什么情况？还好吗？” “还在里边。”宋薪火看向生产室那边，心里头开始不安。 田归农看他面色沉重，知道事情不是很好，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放心，不会有事的。” 他心里头则暗暗地祈祷着，世上要是真的有神灵的话，就把我带走，不要带走小蝶那么好的姑娘，也给老宋家留个后代吧！ 第102章 宁小蝶之死 就在田归农祈祷的时候，生产室里传来婴儿呱呱哇哇的哭喊声，哭声十分的嘹亮！ 听到婴儿的声音，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了喜色。 “生了，生了！” “太好了，宋书记，您的孩子出生了。宋书记，您？” 忽然，有人发现宋薪火的脸色煞白，浑身都在颤抖。 赵二黄和宋妈的脸色也相当的苍白。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田归农不能理解的看着几人，“孩子出生了，这是大喜事啊。怎么一个一个的脸色这么难看？” “该高兴，你们该高兴起来啊！” “老田叔，”宋薪火声音沙哑至极，“我让医生保大。” “什么？”田归农先是一愣，有些不解，过了几秒钟之后，脸色猛地大变 保大保小，这是一道千古难题。可也并不是每一个丈夫都会经历，都会有机会去做这道题的。 只有极少个别的情况下，这道题目才会由老天爷发放到为人丈夫的男人面前。 往往这个情况，代表着产妇性命垂危，只能二选一。 “你，你的意思是说，小，小蝶，不，不是我猜的那样，我肯定是想错了。” “小宋，小宋！”两道焦急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来。 宋薪火抬头一看，虎躯一颤，“爸，妈。” 来的人正是宁小蝶的爸爸妈妈，宁新民夫妇俩。 宁新民腿脚不利索，由宁妈妈和一个宁家村的村民帮忙搀扶着。 他们家的帽子已经被摘掉，大家也渐渐和他们通了来往。何况当初宋薪火在娶亲的时候，表现出来的男子气概，也让宁家村的村民们折服。 一听说宁小蝶怀孕入院生产，就有人主动站出来，送宁新民夫妇俩来县医院。 看着宋薪火苍白无血的脸孔，宁新民身体一晃，嘴唇哆嗦道：“小，小蝶是不是，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他说不出来，但是现场众人都听得清楚，想得明白。 宋薪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愧疚地看着二老。 沉默。 巨大的沉默。 突然，宁妈妈哭了出来，“啊啊啊！小蝶，我的小蝶啊！”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生活条件不是比以前好多了吗？怎么还会出现这样的事。” “唉。”宁新民没有哭，只是叹了一口气，整个人像是没有了气力支撑，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送他来的宁家村村民吓了一跳，连忙将他抱起来，“叔，叔！” “爸，对不起！”宋薪火也跪在了地上，朝着宁新民夫妇磕头。 “咚咚咚！” 几十个响头一下子磕了，宋薪火却还在磕头，“对不起，对不起。妈，对不起啊！” “是我没有照顾好小蝶，是我没有照顾好！” “我该死，我该死的啊！” 就在这个时候，生产室的房门打开了，冯主任走了出来，看着走廊上的众人，叹了一口气说道：“非常抱歉。” “你，你！” 宋薪火看见他出来，猛地扑了上去，拽住他的衣服吼道：“我说了保大，我说了保大的！” “为什么，为什么！” “你干什么！”那些助手脸色一变，连忙过来，要将宋薪火拉开。 冯主任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过来，“我知道你想保大，我也想过保大。” “但是大地保不住。你老婆就对我说，保住两个孩子。这已经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老子我万幸你祖宗！”宋薪火勃然大怒，一拳就要砸烂冯主任的脸孔。 他说过了的，一定要保大的！ 冯主任直视着他的拳头说道：“你老婆还有一口气。” “什么？”宋薪火高举起来的拳头顿住。 冯主任说道：“你现在进去，还能和你老婆说几句话。别错过了这最后一面。” “小蝶，小蝶！”宋薪火将他甩开，仓皇跑了进去。 宁新民也连忙抓着同村人的手臂爬起来，“进去，我也要进去！” “扶我进去！” “那是我女儿啊！” “小蝶！” 看到躺着的小蝶，宋薪火豆大的眼泪直流，握住她的手痛苦，说不出话来。 宁小蝶很虚弱，但却还笑得出来，只是像一朵随时都会被吹散的蒲公英，令人心疼不已。 “宋，宋大哥，能和你做夫妻，我很高兴。” “不，不要说话，不要说话了！”宋薪火喊道：“医生，医生！救救我老婆，救救我老婆啊！” 冯主任等人在外头叹了一口气，没有动作。他们知道，根本就没可能救活宁小蝶了。 “宋大哥，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宁小蝶说道：“答应我，好不好？” “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你别死，你别死！”宋薪火痛哭流涕。 他能清楚的感受到，宁小蝶身体里的生机，越来越微薄。 宁新民夫妇走了进来，脸上都是悲痛的神情。 他们还没有喊出声，就见宁小蝶朝着他们微微一笑，喊了一声，“爸，妈。来世我还做你们的女儿。” “小，小蝶……”夫妇两痛苦至极。 宁小蝶已然没有了生机。 巨大的哀嚎声，瞬间响彻了整个县医院。 不少人光是听声音，就忍不住落泪。 宋薪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来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办完了宁小蝶的丧事的。 他更不知道，一晃眼怎么就过去了好几个月。 甚至有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坐在宁小蝶的坟墓前的。 他原本健壮的身材，已经消瘦不已，露出骨头来。原本神采飞扬的脸庞上，满是消沉。炯炯有神的双眼里，满是死灰色。 赵二黄等人看在眼里，都觉得很心疼。可谁也不敢安慰他。 就连田归农，也只能遥遥地看着他，心里头叹息不已。 有些外来的人路过赵宋家的时候，时常会看见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一座山头上，觉得很是奇怪。 但是赵宋家的人，从来都不会告诉他们，那个男人是谁，又为什么会站在那儿。 又是新的一天，宋薪火又浑浑噩噩地来到了宁小蝶的坟墓前，看到坟墓旁有一丁点杂草，他就发疯似的扑上去，双眼赤红地将杂草斩草除根。 “畜生，畜生！长其它地方去，给我滚到其它地方去！” “大哥。”忽然，他的身后传来一道沙哑的悲伤声音。 第103章 你是个男子汉 跪在坟墓前疯狂拔草的宋薪火猛地浑身一颤，呆在了原地。 身后那个人再次喊了一声：“大哥。” “你，你回来了啊？” 宋薪火艰难地扭过头去，只见自己身后站在一个清秀的男孩，快要二十岁了。 昔年佩戴在鼻梁上的那副眼镜，有些老旧了。但是清秀男孩明显很爱惜这副眼镜，所以一点残破磕碰都没有。 只是镜片下的那双眼睛里，满是悲痛之色，和宁新民当初在病房里，看着自己女儿没了气的时候是一样的。 他们是父子。 他是儿子，宁小蝶的弟弟，宋薪火的媳弟，远在京城的京城大学高才生宁凡。 未来前途无量。 宁凡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很理性的人，凡事都能用各种道理说服自己。 就连自己父亲被戴上一定反动的帽子，他也可以找出各种理由来释然。 唯独有两件事情，他无论用什么道理，都无法说服自己。 一件是姐姐放弃上大学的机会，让他有一个机会去京城大学就读。 一个是姐姐的死。 他完全不能够接受，明明去年过年的时候，还笑得那么开心的姐姐，为什么忽然就没有了？ 她还那么年轻，她还要自考大学，她那么好的一个女子，没有道理不长命百岁。 没有道理的！ 可是姐姐却偏偏去世了。 死于难产。 宁新民夫妇隐瞒了宁凡好几个月，但最终夫妇俩还是在一封书信里，没有隐藏住自己内心的悲痛，只言片语透着一些伤感的气息，让从小就对事物敏锐的宁凡，抓住了这一丝不寻常。 几次三番的询问之下，都没有得到答案，宁凡一声不吭，毅然回到了家。 宁新民夫妇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儿子会一声不吭就回来。 当他们在门口碰见的时候，这对丧失了女儿的父母，瞬间泪如雨下，哭成泪人。 宁凡得知真相，愤怒地要提刀砍了宋薪火。 当初是他妥协了，选择了支持姐姐嫁给宋薪火。也是他，扶着姐姐从楼上走下来，送到了院子门口。 也是他宁凡！ 跟在宋薪火的身后，送着姐姐到了赵宋家拜堂成亲！ 要不是他，姐姐就不会死。 宁凡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责备自己的。 他悲痛地昏死过去之后，就骑着同村借来的一辆骑行车，来到赵宋家。 他本想一找到宋薪火，就狠狠地揍他一顿，质问他为什么答应过自己，要好好照顾自己姐姐，却让姐姐这么年轻就去世！ 他要宋薪火血债血偿！ 可是当他快步冲到山头，看着宋薪火在自己姐姐坟前发了疯似的，冲着那些杂草怒吼。 看着昔日俊朗威武的好汉子，如今消瘦得像是一具皮包骨的时候，宁凡的内心动摇了。 宁凡张了张嘴，看着扭过头来，血泪直流的看着自己的宋薪火，他沉默了良久，心中的愤怒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痛苦。 姐姐死了，他竟然连一个可以责怪的人都没有！ 只因为眼前的男人，比他悲痛得还要厉害，受的伤还要更深！ 沙，沙。 宁凡拖着自己身体走到宁小蝶的坟墓前，看着上面刻着的“宋薪火爱妻，宁小蝶之墓”的文字，心如刀割。 只是一个刹那，他的全部气力好似都被抽离光了，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脑袋狠狠地砸地，欲哭无泪！ 他连姐姐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宋薪火僵硬着身体没有动。 过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宁凡突然抬起头来，一把抓住宋薪火的脑袋，把他的脑袋按在坟墓前，“你对得起我姐吗？你对得起吗！” “我对不起。小凡，杀了我吧。活着太痛苦了！”宋薪火低声呢喃道，一点都没有反抗的意思。 宁凡一巴掌抽在他脸上，“你以为死了，就是对得起我姐了？” “给我振作起来，宋薪火！” “我不许你在我姐的坟前颓丧！” “我要你站起来，站直了腰杆，对着我姐的在天之灵发誓，你要抚养两个小孩平安长大，你要还像是个男人，要是个家庭的顶梁柱！” “你给我站起来！” “听见没有，宋薪火！” “站起来？”宋薪火脑袋还是趴在地上，喃喃道：“我还配站着吗？” “你要是站不起来，才是对不起我姐！”宁凡忍着心头的剧痛，拿出气势来。 他其实是羡慕宋薪火的，他也想要颓丧一回。 可是不能够！ 他能读大学，是姐姐让出来的！ 他宁凡必须振作，将姐姐那一份也拼出来！ 抓住宋薪火的衣领，宁凡用力将他拽起来，“站起来，站起来！看着我姐的墓碑，你给我站起来！” “我姐说过，宋大哥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是个男子汉！别让我姐在天之灵对你失望！” “我是个男子汉？”宋薪火迷茫地看着墓碑，忽然像个小孩子一样的哭了起来，浑身颤抖不已。 半个小时之后，两人走下了山。 看着小舅子来了，宋妈心里头说不出来的愧疚，低头就说道：“对不起……”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对不起！”几年的大量阅读，让宁凡可以找无数的圣贤名言武装自己的思想，可以用各种思想，飞快的调整自己的情绪。 此时的宁凡，除了脸色苍白无血之外，神情却格外的镇定，好像他的姐姐还没有死掉的那个时候一样。 “宋大哥我给你带回来了，从今往后他要是敢再颓废，你就打他，往死里打他！” 说着，他将宋薪火推了进去，然后转身就走。 “小舅子，你留下来吃饭吧？”宋妈连忙追出去喊道。“小蝶的两个孩子，还没有看过舅舅呢！” “呜……” 宁凡顿了一下，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走。 他怎么敢去看两个小外甥，要是他们和姐姐长得有几分相似该怎么办？ 他会忍不住哭的。 他才用言语教训过宋薪火，怎么可以当着他的面哭出来？ 走到没人的土路上，他蹲了下来，一只手抱着脑袋，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嘴，无声哭泣着。哭到浑身没有气力了，他倒在了地上，昏睡了过去。 “咦，爸，前面路上好像有个人哎？”不远处一辆驶来的汽车车窗里，冒出一个波浪卷头发的漂亮女子，看着宋薪火，眼眸里闪烁着好奇的神色。 李浩然也看见了宁凡，“停车，小何去看看那个小兄弟怎么样了。” 第104章 乡下遇校友 “好的李县长。” 小何主任立即将汽车停下来，心里头老不情愿去看路上躺着的家伙是谁，瞥了一眼就想说是个懒汉了事，开车绕过去得了。 他对这种底层人民，可是半点同情都没有的。 要不是李浩然非要来赵宋家，他才懒得来。要他说啊，作为县里领导，直接一个电话打到赵宋家办事处，把宋薪火叫过去说话就行了。 还亲自乡下来看他？ 到底谁才是领导啊？ 但李浩然既然发了话，他也不好说什么，开车来就开车来嘛。 却不料遇到了刚刚痛苦昏死过去的宁凡。 宁凡体能其实是相当不错的，在乡下的时候，他是一边干农活，一边自学考的大学。 到了京城大学，虽然人人都说他是书呆子，他确实也经常沉在图书馆等地方，但不管刮风下雨，他总是要去操场打一个小时篮球的。 所以他的体能比起那些四处去玩的同学，反而还要强许多倍。 但是身体素质再怎么强，连续多日的担忧，以及连夜赶回家，连口饭都没有吃，又悲伤过度，也是支撑不下去的。 “李县长，李小姐，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是个醉……汉！” 小何主任当即就要汇报了。 却在这个时候，李县长的女儿也跑下了车，吃惊地喊道：“是他！” “小曼，你认识这个人？”李浩然略微有些吃惊，没想到常年居住在京城的女儿，在这么远的乡下，居然也有认识的人。 李小曼说道：“当然认识啦！那年我偷偷跑到爸您这里来的时候，火车站里我见过他。他和宋书记一块儿的。” “是，是的！”小何主任脸色一变，“李书记，他好像是宋书记的小舅子，宁小蝶的亲弟弟！” 一想到对方是京城大学的高才生，等毕了业，要是想要为官的话，搞不好没几年就是自己的领导了。 要是现在结下一个恩情，那以后自己岂不是多一条路！ 小何主任连忙冲了过去，扶起宁凡轻轻摇晃道：“醒醒，醒醒！” “哦？！”李小曼吃了一惊，“我倒是没有想到，他居然就是宋书记的小舅子。” 同时他也有些困惑，这个小何主任最为知道变通的了，凡事都讲究个有利可图，他对宋薪火又不怎么巴结的，怎么这么着急他的小舅子，真是奇怪得很。 李浩然曾经和宋薪火聊过天，宋薪火经常说到这个小舅子，他是知道宁凡是京城大学的高才生的。 看了一眼很紧张宁凡的小何主任，他的嘴角微微一勾，笑着说道：“小曼，给他喝点水吧，或许会好些。” “哎。”李小曼立即从车上拿了水，就要给宁凡喂一点。 小何主任连忙说道：“李小姐，这等事情，还是交给我来办吧。怎么好劳烦您呢？” “没事的，女孩子家家的心思细腻一些，让她来照顾宁凡，不会比你照顾的差。”李浩然微笑道。 小何主任听到这话，只好讪笑着点头。 而李小曼则吃了一惊，“宁凡？爸爸，他是哪个宁，哪个凡，是不是在京城念书？” “他是京城大学的高才生。宁小蝶的宁，与凡同尘的凡。”李浩然随意说道。 李小曼啊地说道：“是他啊！京城大学鼎鼎有名的书呆子宁凡！” “怎么，你认识他？”李浩然讶异地看了她一眼。 李小曼说道：“当然知道了。他的好几个室友经常和我在北师大的好几个同学联谊，我也去参加过几次，每次去的时候，都会听到他们提及他。只是他不管怎么样，都从来不参加联谊活动，所以我从未见过他。” “我对他好奇好久了，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遇到。真是有趣。”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李浩然愣了一下，旋即有些失笑。 这天底下的缘分，还真的是说不清楚。 自己女儿在这里遇到了个她好奇很久的男孩，而自己在官途上难以进步的时候，刚好遇到了宋薪火这样的人。 这些都不是他们努力得来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把他们牵引到了一块似的。 “咳，咳咳！”宁凡剧烈地咳嗽了几声，猛地张开了眼睛。 李小曼惊喜道：“醒了，爸爸，他醒过来了。” “小伙子，你感觉怎么样？”李浩然从车上走了下来，微笑着询问道。 宁凡先是迷茫地看着他们，旋即想起来什么了，“你们是那年火车站碰到的？” “你居然还记得当年火车站，你姐夫可没差点气死我。”李小曼笑嘻嘻的说道。 宁凡听到姐夫二字，立即想起了自己姐姐，不由神色黯淡了一霎，但很快又隐藏了下去，从地上缓缓爬起来，面色平静朝着几人鞠了一躬，“谢谢你们搭救。不过还是希望你们不要把刚才的事情说出去，我只是许久没吃东西，饿昏了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哦，那你拿着这瓶水吧。还有些柑橘，你也一并拿着吧，回家的路上吃。”李小曼把水塞到他手里，又去车上拿了几个柑橘塞到他的手里，衣服口袋里。 宁凡看了看他，“谢谢，你住哪里，我会还给你的。” “嘻嘻，不着急的，等你什么时候去京城大学了，和你室友一起参加北师范联谊就好了。”李小曼笑着说道：“到时候我肯定在，你再还给我。” “你是北师范的？”宁凡一愣，没想到会在乡下遇到再这么接近的校友。 李小曼点了一下脑袋，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青涩的姑娘了，更多了几分古灵精怪。 “你一定要还给我的，是不是？” “是，等我回京城大学，一定第一时间还。”宁凡点了点头，然后朝着李浩然，小何主任再次鞠了一躬，“谢谢，我要回去了。” “宁凡同学你慢走啊。”小何主任连忙说道。 李浩然没有说话，只是朝着宁凡微微笑了一下，目送他走远之后，这才说道：“小何，你去开车吧。” “小曼，这里距离赵宋家不远了，我们走路过去吧。让你也体会一下，乡下的风光。” 第105章 宋薪火走出困境 “好啊爸。”李小曼笑着点头，对于乡下的一切，她都十分的好奇。 看着周围毫无人工修剪的树木花草，浑然天成的模样，她一点都没有厌恶，反而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大自然。 李浩然把这些都看在眼里，不由微微笑了起来。 对于这个唯一的女儿，他非常的宝贵。但他决心不做一个宠溺女儿的父亲，所以在教育方面，和自己的夫人也多有冲突。 不过夫妻俩异地相处这些年来，倒也再也没有这样的冲突了。 “小曼啊，你要记住，你是干部家庭出身的子女，你一出生就要承担远超常人的责任。” “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我明白的李浩然同志，等大学一实习，我就去乡下教书。”李小曼笑着说道。“我会将教育的花，开得漫山遍野。” “好，好！”李浩然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再走快一点。” “知道了爸。”李小曼加快了步子。 她早就已经决定好了自己的职业道路。乡下的条件固然是远远不能和城里比较的，但是乡下教学的任务，却是相当的艰巨的。 要是没有人去扛起这份艰巨的任务，那么乡下的学生就要受到更为艰巨的学习困难。 李小曼时常在想，既然总要有人去承担这份艰巨任务，那为什么不能是自己？ 哪怕她追求时髦，可也并不能因此就说她，害怕艰难。 时髦是她对美的追求，放弃城里的优渥条件，父母辈的荫庇，去到乡下去教书，是她对善的追求！ 这两者并不冲突。 看着父女俩有说有笑，小何主任很想插入里头，找点机会讨好他们父女俩。 小县城的工作，他是不满意的。他很想被调动到京城去，那才是当官的好地方。 很快他们就进入了赵宋家。 起初村民们有些茫然，难以置信，堂堂上百万人口中，权势最为巨大的那几个人之一，李浩然李县长，居然会亲自步行来到赵宋家。 之后有人惊呼了一声，去找田归农。 对于宋薪火，他这几个月的颓丧，大家都看在眼里。已经有人对他不抱希望了。 所以不论大小事情，几乎都在找田归农老书记处理。 “你说啥？李县长来了？还是走路来的？”田归农吃了一惊，也没有料到这样的情况。 虽然上次李浩然带人亲自来视察，让他写了几幅字，看似给足了他脸面，但他和李浩然的关系，几乎等于零。 “肯定是来找薪火的。唉，他现在这个样子，恐怕会惹李县长生气，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老书记，现在不是想这些问题的时候，我们得立即过去迎接李县长，稳住他才行。”赵卫东说道。 “绝对不能让他接触现在的宋书记。” “不然他肯定会对我们整个赵宋家都大为失望，那就不好了。” “说得容易。” 田归农苦笑道：“李县长就和薪火关系不错，我估计他一过来，就直接去找薪火去了。现在说不定已经在薪火家里了，怎么拦得住？” “这，这……”赵卫东一时之间慌乱得没有了主意。 田归农叹了一口气，“唉，要真是这样，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了。” “卫东啊，起身吧。” “去，去哪里？” “还能够去哪里？当然是去薪火家了！”田归农看了他一眼。 这个赵卫东呀，做账是***，按照规章制度办事也是有条有序的，就是反应能力弱了点，还容易慌慌张张的，失了方寸。 要是后面这两项没有，那他完全可以独当一面。 可惜是人都有缺陷。 就好比重情重义的宋薪火，突然失去了爱人，铁汉子一下子就成了病秧子了。 宋薪火呆愣在洗澡盆里足足十几分钟了，宁凡的话却还在他的脑海里不断回响。 自己这么颓废下去，真的对得起小蝶吗？ 她在天上看着自己，会不会很难受？ “唉。”宋薪火低垂下脑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咿呀，咿呀！” 忽然有什么东西朝着这边爬来。 宋薪火扭头一看，只见是双胞胎中的一个男娃，正在地上一点一点地爬过来。 那张粉嘟嘟的小脸蛋，虽然还没有张开，却已经和宁小蝶的有三分相似了。 发现这一点，宋薪火好似触电了似的，整个人又呆住了。 紧接着泪水直流而下，他竟将脑袋缩入水里哭了起来。 小蝶明明留下了自己的一部分，而他却视而不见，终日只知道颓丧了事，怎么对得起她。 人的念头就像是一团毛线，很多的时候只要扯对了一根线，什么疑难问题也都一瞬间得到解决了。 宋妈转身做饭的功夫，发现双胞胎姐弟两少了一个，连忙寻找起来。 一路找到宋薪火洗澡的地方，她的脸色不由大变，生怕宋薪火会将小蝶去世的原因，怪责在小孩身上。 毕竟谁都知道，宁小蝶去世之后，他每次看向那对双胞胎，眼神里都会夹杂着愤恨。 也正是因此，宋妈从来都不让宋薪火带这对双胞胎。 现在双胞胎的一个闯入了这里，还能好啊？ “薪火，你可千万不能……”宋妈已经能够想象到是什么悲剧事情了，立即呼喊道。 但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里边传来小孩欢乐的笑声。 “咯咯咯，咯咯咯！” “薪火？”宋妈走进去一看，只见宋薪火已经穿上了一身新衣服，正在逗弄孩子。 宋薪火扭过头去，笑着说道：“妈，辛苦您了。” “你，”宋妈呆愣在门口，旋即捂着嘴哭了起来，“不辛苦，我不辛苦。你能想通就好了。” “嗯，我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人了。”宋薪火笑了笑，抱着孩子走了出去。 院门口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宋书记，你在家吗？” “李县长？”宋薪火抬头看了一眼院门，旋即抱着孩子走了过去开门。 门一开，他果然瞧见了李浩然。 “哎哟，李县长您怎么来了？” “咦？” 李浩然即便是有些困惑，却还是面带自然的微笑，打量了几下宋薪火之后，他笑着说道：“好啊，你没有颓废。看来是我的情报有误，白担心你一场喽。” “好可爱呀，我能抱一抱吗？”李小曼盯着宋薪火抱着的小孩，双眼放出亮光来。 第106章 重新振作 “好啊。”宋薪火点了点头，将手中的孩子递给她。 李小曼欣喜地笑道：“谢谢你宋书记。” “不用客气。”宋薪火笑道。 李小曼很小心很小心地将孩子抱住，听到孩子咿呀的声音，脸上乐开了花，“嘻嘻，好可爱的小孩子啊，噢噢噢。” “这丫头。”李浩然见到自己女儿还有这样的一面，不由失笑。 然后他看向宋薪火说道：“看你能够笑得出来，我应该恭喜你，走出来了。” “算是吧。”宋薪火朝着宁小蝶坟墓的方向看了几眼，“但是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我知道，我理解你。”李浩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宋书记，前些时间我去市里开会，后来又去其他地区考察，还去了一趟沿海城市，一直忙到现在，实在是没有时间过来看看你们。” “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情，真是对不住。” “李县长哪里话，这种事情本来也不该劳动您亲自跑一趟的。”宋薪火摇了摇头。 李浩然就算不来，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反而李浩然来了，他心里头很是感动。 毕竟人家是堂堂县长，而自己不过是大队副书记，就算转正当了大队书记，他也终究还是个野班子的，和李浩然比较的话，完全不入流。 “不说这个了，我们快进去吧。” “好。”李浩然点了点头，朝着他家里走去。 宋妈见他来了，连忙放下双胞胎中的一个，满是诚惶诚恐的欢迎道：“李县长，我去给您做饭。” “不知道李县长您要吃点什么？我这就去弄。” “不用太劳烦了。”李浩然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给我们来两个杯子，再来一盘下酒菜就好了。” “待会儿，你也来喝几杯？” “不了不了，我哪里能喝酒呀。你们喝，你们喝。我这就去弄下酒菜。”宋妈连忙朝着厨房快步走去。 等两人刚刚在里屋桌前坐好，宋妈拿来了两个玻璃杯，李浩然冲着宋薪火神秘一笑，伸手从自己的衣服里，掏出了一瓶白酒。 “宋书记，这可是好东西呀。我从京城带过来的，好几年了，一口没喝，今天我们两个，争取把这一整瓶都给喝光，你肯舍命陪我吗？” “李县长，谢谢了。”宋薪火深深的看着他，满是感激的说道。 谁还不知道李浩然对自己有多严格，怎么可能喜欢喝酒？ 还是白酒。 这明显是为了让他宋薪火一醉解千愁的啊。 李浩然笑道：“别客气，先喝一个吧。” “好。”宋薪火点了点头，笑着端起酒杯，仰头一口喝光。 这是极好的白酒，香醇可口，入口即化，但只是顷刻之间，绵绵春意就立即化为烈焰巨火，将宋薪火整个胸腔都给燃烧了起来。 宋薪火哈出一口气，不等李浩然招待，他就先一步给自己倒了一杯白酒，然后再度一口喝光。 烈焰再次燃起，将他的脸孔烧得发红。 李浩然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大笑了一声，“好，好酒量！” “再来一杯！” 说着他就给宋薪火倒了满满一杯白酒。 宋薪火没有说谢，直接端起酒杯一口再次喝光。李浩然也不需要他说谢，看他喝光了这杯之后，又给他倒了一杯。 菜还没有吃几口，宋薪火就醉倒趴在桌上了。 李浩然时候走的，他并不清楚。 只是第二天早晨，他从床上醒来的时候，宋妈对他说道：“李县长真是个好人。和你喝完酒之后，又和李小姐去小蝶的坟墓前祭拜过了。” “他还让我转告你，一定要加油搞好赵宋家模式。不要让人唱倒彩。” “李县长是什么时候走的？”宋薪火躺在床上沉默了一会儿，这才询问道。 宋妈说道：“昨天傍晚的时候，看你实在是醒不过来，他才起身离开的。” “李县长日理万机，工作那么忙，肯为你耽误一整天的功夫，薪火啊，你绝对不能让李县长失望。” “我知道。”宋薪火看了看屋梁，然后从床上爬了起来。 宋妈有些担忧地问道：“你要去哪里？” “去大队。”宋薪火说道：“这段时间我不在了，不知道卫东二黄他们，把大队搞成什么模样了。” “吃过早饭再去吧？”宋妈心下一喜，知道他这是重新振作起来了。 宋薪火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我去那边应付一下。” 这段时间他虽然颓废得很厉害，却也知道一些事情。 随着赵宋家的名气越来越大，不少人都知道了这边有许多工人都很有钱，一些走上个体户道路的小商贩，便来到了这里，支起一个小摊，就可以摆摊卖早餐。 放在以前，赵宋家的人根本看都不敢看一眼，毕竟囊中羞涩。 可放在如今，却不一样了。 大家兜里有了钱，尝过小摊上的东西，觉得味道比家里的好多了，也就舍得花钱买些吃，顺便也不用麻烦家里人了，可以说是一举多得的好事情。 “那你身上带钱没有？”宋妈问道。 宋薪火点了点头，他是有些钱的。“我去了。” “好，好。”宋妈点了点头，把他送出院门口。 两个小不点还不能正常行走，从地上爬到屋门口，睁大着水灵灵的眼睛，远远地望着他。 宋薪火回头一看，两个小家伙的脑袋从屋里伸出来，不由笑了一下，“我会尽快回来的。” 当他来到大队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有许多人提前知道他要来，纷纷跑了过来集合。 田归农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喜色，手里的焊烟烟杆敲击着墙壁，笑呵呵地说道：“薪火，你可算是来了。” “宋书记！”赵卫东冲着宋薪火迎了上去。 赵二黄则跑过去抱住宋薪火的肩膀，“薪火哥，你可算是来了，这几个月我真的是提心吊胆，就没有一天能够睡安稳的。” “现在你回来了，我想回去睡觉了。” “宋书记，我们都在等您回来主持大局。”其他赵宋家的人，也都走了过来，看向宋薪火的眼神里，满是真挚的感情。 他们没有忘记，当初带领他们战斗的英雄。 宋薪火目光在他们的脸上一点一点的看过去，最终定格在田归农的脸上，“老田叔，是我错了，我辜负了大家。” “我发誓，从现在开始，我一定会为大队鞠躬尽瘁，死不足惜！” 第107章 出新花样 “你回来就好。”田归农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朝着他点头说道：“快点进去坐下吧。你没来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不少的事情，都需要你好好听完。” “好，辛苦大家了。”宋薪火朝着里边走去。 众人跟着他们走进了办公室里，脸上满是欣喜的笑容，感觉自己总算又拥有了主心骨，走起路来，脚下的步子都稳重了几分。 宋薪火走进去，朝着办公室内看了看，发现和几个月前相比较，这里的布置更换了不少，除了老书记田归农的水杯还是搪瓷杯，赵卫东等人的水杯都换成了光滑细腻的陶瓷杯。 这里也多了很多的陶瓷物件，墙壁也被重新粉刷了一遍，焕然一新。 变化不可以说是不大的。 “我们赵宋家大队的主要经济来源，目前来看，只有砖窑和瓷窑。其中砖窑是最为主要的。”田归农说道：“二黄，你先和薪火说说这几个月，你们砖窑那边出现什么情况。” “好的老书记。”赵二黄立即说道，“薪火哥，上次药学者说的事情成真了，上个月的时候，市里就有人下来打探我们赵宋家砖窑的情况，见我们生产的砖头价格实惠，品质又好，就偷偷摸摸的找上了我们好几个兄弟，想要花钱收买他们，跟着去市里砖窑工作。” “好在四眼，呃，好在赵会计的媳妇娟子当时在调试设备，意外听见了。不然我们的兄弟不见了，我们还不知道缘故呢。” “你阻拦下来了？”宋薪火看向赵二黄问道。 赵二黄点头说道：“当然了。那几个可都是我们砖窑组的好手，最开始跟着薪火哥你一起干的。” “老手啊。”宋薪火说道：“他们想走还是不想走？” “他们赶走！”赵二黄立即生气的说道：“跟着薪火哥你发家致富了，现在想走，我说什么都不能同意！” “当初要不是薪火哥你，他们哪里能有今天？哦，别人给多一点钱，他们就背叛薪火哥去当叛徒，这算哪门子的事情！” “好了二黄，你待会儿去问问他们，谁要是愿意走的话，就让他们走。不要强留下来。”宋薪火却这么说道。 赵二黄脸色一变，“薪火哥，你让他们走？这怎么行，要是他们把我们制造砖窑的秘方也给带走了，我们就完蛋了啊。” “你还认我这个副书记吗？”宋薪火问道 赵二黄立即说道，“我当然认得啊，就算薪火哥你不是副书记，我也听你的。” “你好，你就按照我说的这么去办。”宋薪火看了看周围的人说道：“瓷窑组，或者是别的方面，只要是有人自愿离开，随时都可以离开。” “但是希望他们记住一句话，一旦离开赵宋家大队，以后再不任用！” “宋书记，这会不会太放开了？”赵卫东担心的问道。 “市里的条件相当的好。就拿二黄砖窑组这个事情来说吧。市里给予的好处是，一旦有人肯过去，就会在城里安排住房，将农村户口变成城市户口，以后要是有小孩子的话，也能够直接在市里读书，要比在乡下的教育好很多。” “宋书记您一点都不阻拦他们离开，我看整个大队，不会有多少人留在这里的。” “会有人留下来的。当初大家那么穷，还肯留在这里，不只是因为限制行动的缘故，还有对这片土生土长的地方的热爱。”宋薪火说道。 赵卫东苦笑了一下，觉得宋薪火太理想化了，或许其中确实有对土地的热爱，可那也是在没有巨大诱惑的前提下。 现在市里砖窑厂都跑来挖人了，开出那么好的条件，别说其他人，就连他赵卫东都忍不住心动，想要投靠那边了。 他拿起一只干净的陶瓷杯，倒了一些茶水进去，然后说道：“宋书记，您要是先喝杯茶，缓缓再说吧。” “不用缓了，就这么去办吧。”宋薪火摆手说道：“还有没有别的问题，都说出来。” “别的问题也不小。”赵卫东叹了一口气说道：“最近隔壁村子，也已经烧制出品质不错的砖头来了。虽然成本高过我们，和我们没有竞争优势。可他们像是铁了心地干我们，居然将售价压到和我们低的程度。” “嗯？”宋薪火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和我们玩成本价？我们少赚，他们没有半点利润，我们不赚，他们就要倒贴钱。” “他们不怕亏本？还是不把钱当钱？” “所以说这个问题不小，十分的奇怪。”赵卫东苦笑了一下。 在场众人也都眉头紧皱着。对于他们来说，最大的问题就是这个。 本来他们已经提高了生产效率，降低了成本，十里八乡绝对没有哪一家砖窑厂可以和他们玩价格战，可偏偏现在他们就是和赵宋家玩起了价格战，而且还不惧怕亏本。 这不是奇怪是什么？ “事出反常必有妖，做买卖谁不是想赚钱？”宋薪火沉声说道：“恐怕这背后的问题，还是在市里那些家伙的身上。” “宋书记，您的意思是说，那些大队之所以倒贴卖砖，都要和我们赵宋家干到底，不是他们不心疼钱，而是因为背后有市里的人撑腰？”赵卫东虽然是在问，但却已经猛然醒悟了过来。 要是市里的人掏了一笔钱出来，要这十里八乡的大队砖窑厂，降低价格狙击他们赵宋家，确实能够办得到。 毕竟市里有钱啊。 宋薪火点头说道：“十有八九是这样子的。” “那该怎么解决呢？”赵卫东问道。 宋薪火说道：“出新花样。” “什么？”赵卫东等人有些不明白。 宋薪火说道：“我以前在部队里的时候，曾经见过一些首长的房子，不仅仅是用红砖砌房子，还有瓷砖。” “要是瓷砖和红砖捆绑卖，我想会有人乐意买的。十里八乡的砖窑厂再厉害，恐怕现在还没有本事独立烧出瓷砖来吧？” “对，太对了！”赵卫东脸上露出一抹喜色，要是瓷砖和砖头一起卖的话，价格又比较划算，谁不希望自己的房子更漂亮一些呢？ 第108章 捆绑销售 红砖和红砖竞争，品质相差不大的情况下，就只能靠价格战了。 可要是一个只有红砖，一个是红砖捆绑瓷砖销售，那可就不是价格战的事情了。 宋薪火说道：“记住了二黄，卫东，瓷砖不可以单独出售，必须和砖头一起卖。一块砖头一块瓷砖，多一块都不行。” “而需要砖头的话，可以单独卖。” “记住了。”两人点头说道，像是看到了希望，眼睛都亮起光芒来。 宋薪火说道：“另外，我看你们用的这些陶瓷杯也很不错嘛，有人要砌房子，总是要置办新家具的，不如让瓷窑组的人，多往家具方面想想法子，烧制陶瓷家具。” “或许会有人喜欢也说不定。” “好的宋书记，我这就去瓷窑那边看看情况。”赵卫东点头说道。 赵二黄说道：“那我也回砖窑组干活了。” “二黄，你等一下。”宋薪火喊道。 赵二黄停下脚步说道：“薪火哥，怎么了？” “之前我说的话你都记住了，回砖窑组之后，让他们自己做决定。”宋薪火说道：“要走的，我们绝对不要留。留下来心里头怀有怨恨，不仅不会好好干活，甚至还会影响到其他人的情绪。” “时间一长，会危及到整个大队。” “可是薪火哥，要是让那些家伙全部走了怎么办？”赵二黄苦笑道。 宋薪火说道：“他们真要是全部走了，那就说明我们赵宋家砖窑就这个样，早点散了就散了吧。” “要是人手不够，就对外招人。相信这十里八乡，这么多的大队，总有一些人不想离开土生土长的土地，看得上我们这份苦工作的。” “好，薪火哥，我这就过去说。”赵二黄咬了咬牙齿，最终还是听他说的话。 其他人之后离开，也按照宋薪火说的那样，告诉了手底下的人，想去想留，都随他们的便。 本以为手底下的人，起码会走三分之二，却不料一整天下来，就个别少数几个人才选择了离开，而其他的人，则还是留在了大队干活。 这样的情况，让赵二黄和赵卫东都没有料想到。 “薪火啊，你成熟不少了。”看着他们离开，田归农笑着说道。 宋薪火说道：“具体成熟在哪里？” “以退为进，相当高明。”田归农笑道。 正如之前宋薪火说的那样，要是让赵二黄强行阻止的话，肯定会有人接受不了，闹出矛盾来。 但宋薪火主动让他们走人，这个时候大家就不由错愕了，同时也会想起有关宋薪火的从前种种，他们能有今天的缘故。 本来这些人就从来没去过市里，也没有谁真的受到过城里的好处，全是那个从市里来的人嘴巴里说出来的，心里头有些顾虑和担忧。 现在这么一想，大多数赵宋家的人都会选择留下。个别想要离开的人，不敢单独面对未知的局面，也就不会再想走了。 而一旦他们选择留下来，就会自己说服自己，留下来会有种种好处，而离开则会有种种麻烦。 宋薪火笑着说道：“我也是昨天才猛然醒悟过来的，以前我可没有这么好的脑子。老田叔你是知道的。” “呵呵，看来你也算是因祸得福了。”田归农拍了拍他的肩膀，神色越来越凝重起来，沉声说道：“薪火啊，我相信你也看得出来，叔没多久的日子了，看不到你们扬名市里的那一天了。” “不过叔还可以推你一把。” “老田叔？”宋薪火猜测到了什么，神色一变。 只见田归农从身上掏出几张纸，递给他说道：“这是我的推荐信，还有我的辞职书。” “你好好干，今年年末的时候，你就是赵宋家的书记，而我也该退休了。” “你明白我意思吧？” “明白的老田叔，我是您带出来的兵，绝对不会给您丢脸，让你名声蒙羞。”宋薪火站定双腿，朝着他行了一个礼。 田归农笑呵呵地看着他，“成熟了，你是真的成熟了。” 要是放在几个月前，宋薪火是绝对不会这么说的。十有八九会阻止他辞职，让他继续留在大队书记的位置上。 但是现在的宋薪火明白了，人生不过百年，老田叔为了大队辛苦了几十年，在临终前也该轻松一下，过一过他自己喜欢的日子了。 这比所谓的倒在岗位上，虽然不见得光荣，真能量，也不见得更感人，但在宋薪火看来，这才是老田叔最好的归宿。 “老田叔，您说副书记的人选该谁来当？”宋薪火问道。 田归农沉默了良久，苦笑着摇头说道：“我想不出来谁合适。” “我也是。”宋薪火看向门外说道。 赵二黄虽然带领着砖窑组干活相当卖力，也搞得风生水起，井井有条，领导力是没有问题的，可他大多的时候不动脑子，容易意气用事。 而会计赵卫东，虽然谨慎，但性格太软，骄傲过人。虽然比起以前好多了，但本性还是难以解决。 要是宋薪火一直留在赵宋家还好，可要是宋薪火哪天不在了，他肯定会和群众产生巨大的脱节，迟早要把赵宋家给搞得人心不齐。 而且赵卫东没有急智，对于突发情况和临时发生的事情，他完全没有应对的能力，难以独当一面。 他们两个都不是副书记的最佳人选。 第二天，赵宋家的砖窑组，就按照宋薪火说的那样，开始砖窑瓷窑一起捆绑销售。 这一套组合拳砸下去，直接将十里八乡别有坏心的家伙们，给直接砸懵了，纷纷联系市里的人，询问该怎么办？ “祁总，今天赵宋家那么一搞，我们的砖头都不好卖了。” 这些人聚在一个堂屋里，看见有个很穿着西装大肚子男人走来，连忙都站起身来。 有些人忍不住说道：“再这么下去，我们根本就玩不过赵宋家了。” “是啊祁总，你们厂那么大，背后还有大人物，给我们招几个烧陶瓷的师傅，让我们自己搞，或者给我们弄点瓷砖来吧？” “要不然我们真的干不过了。” 第109章 我们聊聊合作 祁总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眼眸扫了一下在场众人，冷声说道：“说够了吗？” “祁总……” “我问你们说够了吗！”祁总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发出剧烈的声响。 众人脸色一变，不敢说话了，有些人甚至将脑袋低了下来。 祁总哼了一声说道：“一群什么货色，出了一点事情，就慌张的不得了。” “不就是瓷砖吗？市里那么多工厂，还弄不到小小的一块瓷砖？” “祁总，您的意思是说，您能够给我们弄到瓷砖？”三里坪的大队书记是个五十多岁的秃头男人，立即面带喜色地看向他问道。 祁总嗯了一声，点头说道：“当然可以。不过需要一点时间。” “不知道需要多久的时间呢？”还是三里坪的大队书记在问。 祁总不爽地看了他一眼，“魏书记，现场这么多人，怎么就你的废话多呢？” “我说要一点时间，就只是需要一点时间，绝对不会多要一点时间，二点时间！” “那具体……” “嗯！”祁总瞪了他一眼。 魏书记苦笑着说道：“好好好，我不问了，等祁总您的好消息吧。” “只是瓷砖要是一天不到，我们手里头的砖头，也就一天不可能卖得出去，除非再降几分钱的价。” 他这话一说，祁总的脸色变了。 本来他们和赵宋家打价格战，就已经在赔本打了。无外乎就是仗着市里头的资金雄厚，想要把赵宋家拖垮之后，再重新提高价格。 到时候他们一家独大，价格定多高，还不是他们自己说了算的。 前期的这些亏本，他们很快就可以捞回来。反正最后受伤的，肯定还是后续要买砖头砌房子的普通老百姓。 现在还要降价，那亏损的可就更大了。 可要是不降价，任由赵宋家大卖不狙击的话，那就相当是给赵宋家缓了一口气。 好不容易对赵宋家造成的压迫，岂不是裂开一道口了？ 以后想要压死赵宋家，恐怕又要多费一番大力气了。 “魏书记，你们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祁总啊，您是不怎么在乡下待呀，赵宋家大队在这个十里八乡，是带头搞砖窑的。我们这些大队里的砖窑师傅，七八成都是从人家那里学来的经验。” 魏书记苦笑不已，“本来大家伙井水不犯河水，靠手艺吃饭也没啥好说的。可现在您教我们联合起来，一起欺负人家，我敢说各个大队都有人戳我们脊椎骨呢。” “本来我们名声就不好了，砖头的质量也不如人家好，现在人家捆绑销售，给出更好的东西，谁还肯支持我们？” “我是真的没招了。要不你问问他们？”他看向其他大队的书记。 这些书记们纷纷苦笑摇头，其实他们之中也有人心里头觉得自己恶心，从人家那里学了技术，反过头来联手搞人家，真不配当人。 要不是市里给的好处太多，他们早就不干这种事情了。 祁总脸色有些不好看，“你们这么多人，怎么就是干不过一个赵宋家呢！” “真是！你们等着，我这就给市里打个电话。” 他掏出了这个年头极其稀罕的大哥大，给市里上级打了电话。 魏书记等人隐隐约约的听到那边在破口大骂，看着祁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就知道对面骂得很难听。 过了一会儿，祁总咬着牙齿说道：“市里说了，每块砖最多还可以再降低三分钱！瓷妆一个星期之后，会有专车送过来。” “也会有专门的瓷砖师傅入驻你们各个大队，帮你们建设瓷窑，搞瓷砖！” “要是这样还搞不垮赵宋家的话，我会滚蛋，你们也跟着一块玩完了！” “没问题，我们一定搞定。”听到每块砖还能便宜个三分钱，大家都觉得胜券在握。 开玩笑呢！ 本来一块砖也就一**三分钱，他们和赵宋家打价格战，直接降到了一毛钱一块。 现在又降三分钱，那就是说，买一块砖，只要七分钱！ 这么便宜的价格，他们就不信了，还干不掉赵宋家的砖头？ 祁总也觉得胜券在握，冷哼了几声说道：“哼哼，都把价格压到这个地步了，我就不信赵宋家的砖头还卖得出。” “卖不出砖头，我看他们还敢不敢捆绑销售瓷砖。只要他们瓷砖单独拎出来卖，朝令夕改，我看他们还有什么商誉可谈，之前买了捆绑套餐的人气不气！” 听到他这么说，不少人后背冒出一层冷汗，他们可没想到，砖头降价背后还有这种可怕的算计。 魏书记抬手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水，为宋薪火捏了一把冷汗。 要说佩服，他其实是佩服宋薪火的。 可惜，宋薪火太出头了，他的出现让十里八乡的其他人都黯淡的无光，也阻碍了市里头个别高干子弟的财路。 散了会，魏书记朝自己家里走去，刚推门进去，要让自己老伴给倒杯茶歇一会儿的时候，就瞧见了一个身材高大，面容深沉的青年男子。 “你，你是？”魏书记吃了一惊。 青年男子转过头来，双眼十分的深邃，宛如幽深的潭水。 冲着魏书记笑了一下，青年男人的声音好似打鼓一样的响亮。 “魏书记你好，我是赵宋家的宋薪火。相信你应该听说过我的。” “宋书记！？”魏书记大吃一惊，他之前就觉得宋薪火有些眼熟，现在一听他自报家门，心头猛然一颤。 都说赵宋家的宋书记嗓门好似雷霆一般的震人，现在一听，虽然不似雷霆，却也名不虚传了。 只是两方人马如今是商业敌对关系，魏书记不得不警惕起来，“不知道宋书记大驾光临寒舍，是有什么指教吗？” “没有什么指教，只是我和你们大队一个叫***的是朋友。” 宋薪火笑着说道：“他去外头闯荡，难免照顾不到家里。我刚好今天有空，就送了些米面到他家里去看望看望。” “另外也想和魏书记，谈一谈合作的事情。” “对不住了宋书记，商场如战场，我们大队也要致富，恐怕没法和你们合作。”魏书记苦笑了一下，叹了一口气。 “请回吧。” 第110章 隔山打牛 “魏书记，我觉得我们还是可以再聊一聊的。”宋薪火笑着说道。 魏书记看着他说道：“宋书记，我们真的没有啥好聊的，你还是请回吧。” 说着他就侧身让开门口道路，示意宋薪火离开。 宋薪火笑了笑，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说道：“魏书记，你觉得我们之间没得商谈，不就是因为市里头的缘故吗？” “既然宋书记你已经知道了，为啥还来找我？”魏书记眉头皱了一下，奇怪地看着他，“难不成你觉得你们赵宋家，能够给我们更多？” “我可和你说清楚，不是一两个大队联手，而是十七八个大队都捆绑在一起了。” “宋书记，你斗不过市里头的。不如还是趁早去市里主动服个软，将赵宋家的摇钱树交出去，说不定人家还能留你当一员大将。” “别把话说得这么满，乡下不同市里，不是光靠钱就可以赢的。” 宋薪火笑着说道：“我虽然给不了市里头那么多的好处，但我却可以给魏书记你一条活路。” “呵呵，你给我活路？”魏书记忍不住觉得好笑，“宋书记，我看你是个人才，二十几岁的一个小伙子，短短一两年时间内，就能把最穷的大队，搞成现在这么富有的情况，我真心佩服你。” “可是这回你是真的斗不过的。不怕告诉你，我刚开完会回来，市里头一个星期就能将瓷砖送到各个大队，并且派遣经验丰富的陶瓷师傅，入驻各个大队，帮忙建造瓷窑。以后我们各个大队都能够有瓷窑，也能够自己烧瓷砖。” “而且，我们的砖头还可以便宜没一个三分钱。你们赵宋家真的没有半点胜算。” “那可未必。”宋薪火一点都没有慌张，似乎在此之前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似的。 魏书记心里头不由觉得有些奇怪，“宋书记，你这是在故作镇定，给我唱空城计？” “但我不是司马懿，你也不是诸葛孔明，还是别唱戏了吧？” “是不是假装镇定，一个星期之后你就知道了。”宋薪火看了他一眼，然后朝着院子外头走去。 “我这次来找魏书记谈合作，其实并不是怕了你们联手，也不是怕了市里头的手段。只是听***妈妈说，你偶尔也会照拂他们家。” “就冲这个份上，我送你一句话，希望你能记住。” “呵，”魏书记有些不快。 他虽然佩服宋薪火年纪轻轻的就闯出了偌大的名头，但这并不代表他觉得自己需要听宋薪火说什么话。 宋薪火走出院子门，没有扭头，背对着他说道：“魏书记，希望你不要订购囤积太多的砖头，还有，这段时间少烧砖头，最好是将手头上的砖头之类的全部卖出去。” “一个星期之后，要是行情不变，你再大量购入也不迟。” “啥意思？”魏书记狐疑地问道。 宋薪火没有回答，只是摆了摆手，踩着自行车远去了。 “啥子意思嘛！” 魏书记追了出来，恼怒地喊了一句，还是没有得到答复，心里头很是不快，“这个宋书记，不是个诸葛孔明，倒是个谜语人！” “我看这宋书记不像是个坏人，堂堂正正，一表人才，说话洪亮。他既然这么说，肯定是有道理的。” 一个妇女从里屋走了出来说道：“老魏呀，我看你还是听他一回，别订市里的瓷砖为好。” “你个妇道人家懂得什么？”魏书记瞪了妇女一眼，“他突然来了，你都不知道跑出来给我提醒一下。” “刚才一直在里屋干什么？” “人家提了米面来的，我刚放东西去了，你就回来了，我哪里还有空出门提醒你？”妇女用手指头戳了他肩膀一下。 “倒是你，不管聊不聊得了，也该留人家吃个饭，再不济也是喝杯茶再叫人走啊。” “你看看，现在我们家多没礼数。” “我哪里知道他突然来了，还给我们带米面来啊。”魏书记有些无语。 走进里屋一看，嚯，还不是一星半点米面，而是足足一麻袋呢！ “这得有三四十来斤吧？” “可不是。”妇女说道。 魏书记说道：“那刚才确实是我态度不好。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等一个礼拜之后，赵宋家遭了殃的时候，我提五十斤粮食过去，算是还礼吧。” “那你可记住了，千万听他一回，别多订市里头的瓷砖，还有烧砖也别……” “哎哟，你这个妇道人家懂个啥？他这是在攻心，和诸葛孔明一样，越是这么说，我越是不能这么做。” 魏书记打断了自己老婆的话，“你赶紧给我倒杯茶来，别的事情就别多想了。” “好好好，你才智胜过诸葛亮。人家一片好心，还觉得人家和你唱空城计呢！”妇女碎碎念着走开了。 魏书记虽然嘴里那么说着，可是心里头却总有些担忧，最终还是把宋薪火那话听进去了。 一个星期很快就过去了。 赵宋家却似乎并没有生产出什么特别了不得的砖头，瓷砖，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 这让不少人都松了一口气。 “宋书记，我打听到了。”赵卫东的老婆，大队电修总工，娟子快步走进了大队办公室里。 “市里下来了十几辆汽车，足足有二十几个瓷砖师傅，数十吨瓷砖。看这个阵势，市里头这是要把我们赵宋家，一拳给撂倒呀！” “万恶的资本家！”赵卫东气得跳起来。 赵二黄也又急又气，这些天十几个大队都把砖头统一降低到了七分钱一块，他们赵宋家就算有瓷砖捆绑销售，销量也大大减少。 现在对方将瓷砖弄来了，又有瓷砖师傅入驻，摆明了是要把赵宋家彻底给打垮。 “薪火哥，他们太欺负人了！市里那么大的地盘，怎么就偏偏欺负我们乡下呢！” “慌张什么？”宋薪火瞥了他一眼，背后的逻辑他其实很清楚。 市里那些人十有八九不是冲着他们来的，而是冲着县长李浩然来了。 因为宋薪火和赵宋家的缘故，主张大力发展经济的李浩然这一派，在县里头声望极高。 不出意外的话，李浩然即将高升！ 而有些人并不想要他高升，可偏偏又抓不住李浩然的问题，那就只能在赵宋家上做文章了。 这是官场上相当常见的手段，隔山打牛。 而宋薪火和赵宋家，现在就是这座山。 “把这些东西发出去，告诉所有人，赵宋家不止卖砖，还帮砌房子！” 第111章 茅厕怎么能放家里 “帮忙建房子？”赵二黄几人愣了一下，表情有些奇怪。 赵二黄看着宋薪火说道：“薪火哥，你没开玩笑吧？这能干啥呀。” “是啊宋书记，这乡下各家各户的房子，有几个人不是自己建起来的？”赵卫东也觉得这样的话，毫无意义。 乡下不比城里头，很多人家的房子，全是自己一家几口人，最多呼朋唤友，叫了村里头的人帮忙，一点一点地建造起来的。 可以说，乡下没有几个人家，是不会自己建房子的。 当然了，村里头也有一些非常好的房子，那些是以前打地主，打土豪，原来属于地主家的，后来分给村民的房子。 那就不一样了。 但普遍来说，乡下还真没有几个人不会建房子。 宋薪火笑了笑，“我当然知道乡下人，几乎人人都会建房子。但是我们帮忙建造的房子，可不是现在这样的房子。” “那是什么样的房子啊？”赵二黄纳闷地问道。 他这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县里头，而且还是县里头那犄角旮旯的一个小地方。 见过最好的建筑，也就只是县政府办公大楼而已！ 他很难想象，寻常老百姓家住的房子，还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赵卫东也一脸的茫然，“是啊宋书记，这房子都是拿来住人的，好像都差不多嘛，” “所以我们才要给人建造不一样的房子。” 宋薪火笑了笑，用手指头敲了敲刚才他拿出来的那几张纸说道：“你们自己打开看，这样的房子喜欢不喜欢？” “房子在纸上？”赵二黄吃惊道：“哎哟哎，薪火哥，你是神笔马良啊！” “什么马良，这是建筑图纸！”宋薪火哭笑不得，这个憨货！ 赵卫东也不由笑了起来，“二黄同志呀，这个建筑图纸，想必你之前是没见过的。” “嘿，你个四眼得意什么，你又见过了？”赵二黄有些不服气的说道。 赵卫东笑道：“你还别说，我真见过。那本《天工开物》，嘿嘿，上头就有建筑类的图片。” “哼，会读几个字，了不起呀。有本事你和药学者去比呀。”赵二黄说道。 赵卫东嘿嘿一笑，“人家可是学者，我就一个高中毕业的，哪里能和人家比呀。” “二黄，你就服气一点，好好学，好好看吧。” “待会儿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大可以找我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着他就将那几张纸打开。 可纸张一打开，看着上面的图纸，赵卫东蒙了！ 这不对呀！ 宋薪火画的建筑图纸，和《天工开物》上的画法完全不一样，把他给看得有点懵了。 看他那懵逼的模样，赵二黄立即就知道他也看不懂，立即哈哈大笑起来，“哎哟咧，赵会计，赵知识分子，你给我说说，这画的是什么意思啊？” “我，我……”赵卫东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只好看向宋薪火。 “宋书记，您这个画法和我之前见过的不一样，您给我们说说吧？” “这个画法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是在部队的时候，给首长建房子，跟着老兵学的。” 宋薪火笑着说道：“老兵怎么教，我就怎么学。老兵让我怎么画，我就怎么画。” “这，”赵卫东有点懵，这样也行？ 这样当然是行的。 以前很多的农民，一辈子都没有读过书，连自己的名字都可能学不来，可也不耽误他们会种田，也不耽误他们会使用水车等农耕工具。 要说专业，他们可太专业了。 宋薪火就和这些老农民一样，跟随着老兵学画建筑施工图，也从来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只知道这个地方这么画就没错，那么画就是不对。 这样他就学成了。 “我给你们说一下，这个数字代表长度宽度高度，到时候你们用料或者是砌墙什么的时候，必须严格按照这个数字来办。” 宋薪火指着图纸说道：“这些呢，就是用料，应该用红砖多少，用瓷砖多少，是竖着用还是横着用，我都是画出来的。” “至于为什么，你们不要多想，只管按照图纸建造房子，要是你们严格按照图纸来，材料也没有问题，出了任何错，都是我这个画图的人负全责！” “可要是谁偷工减料，投机取巧乱来，不按照图纸画的干，出了错，那就得怪这个乱来的人。” “明白了吗？” “明白了。”几人立即点头。 赵二黄说道：“可是薪火哥，这房子建好之后啥模样呀？我完全看不出来？” “你看这个具体施工图，当然看不出来了。你得看这一页。”宋薪火笑了一下，将一页图纸抽出来。 众人立即看过去，只见图纸上是一栋小洋楼式样的房子。 看起来特别的漂亮，洋气。 赵卫东一看就很喜欢的说道：“我要是以后建房子，也要建成这个样子的。这太漂亮了，简直就是艺术品啊！” “啥艺术品呀，连个茅厕都没有。”赵二黄看了看图片，“薪火哥，这以后住在这里的人，去那里拉屎拉尿啊。” “你个憨批。”宋薪火指了指一个地方说道：“这里就是厕所。每一层楼都有一个。” “啊？茅厕在房子里头？这怎么可能！尤其是夏天的时候，蛆虫苍蝇一大堆，那还不臭死人呀！”赵二黄惊讶道。 “使不得，使不得呀薪火哥，还是在外头搞个茅厕吧！” 宋薪火哭笑不得，“不会发臭的。” “这个厕所会做一层防水，而且会有单独的一个管道，拉屎拉尿之后，用水一冲，就可以冲到地下面去。” “排到地下面去？那，那万一用久了，岂不是会堵起来？”赵二黄还是觉得问题很大。 “万一哪天全部堵住了，那岂不是要糟糕了？” “你傻呀，菜地里是不是要浇粪便？”宋薪火问道，“这么多年了，菜地堵住了吗？” “这，”赵二黄愣住了。 宋薪火说道：“随着时间的推移，地下面的粪便会被化解，几乎没有什么残留的，只需要挖一个大坑，别说十年二十年，一百年都够用。” “要是真堵塞了，也可以挖开屋后面的粪池，疏通一下就是了。” “原来这样啊，那我不担心了。这房子我也想要！”赵二黄听到这话，总算是明白了，看着图纸很心动。 “可是薪火哥，我们大队没有人会搞这个，可怎么办？” “我会亲自带队的。”宋薪火说道：“你们先去将消息发出去！” 第112章 寡妇讨生活 “好的，薪火哥！”赵二黄兴冲冲地拿着图纸就跑出去了。 赵卫东没有他那么的毛毛躁躁，站起身来，用敬佩的眼神看着宋薪火说道：“宋书记，您真是太厉害了。” “相信那些家伙们，想破脑袋瓜子，都想不出来，您有这么一招绝活。” “在部队里什么都要干一点，可不是白呆的。”宋薪火笑道。 其实很多人在部队里，往往只干一件事情。 比如在炊事班，从入伍到退伍都只干着炊事班的事情。 要不是宋薪火自己主动，有些小聪明，性格又足够直率，恐怕得不到上头的喜欢和重视。 那他就不可能参与到为首长建房子的事情中去。 要不是部队制度刚好改了，要求文化知识也得过关才能上升，宋薪火恐怕现在肩膀上要多几个东西咯。 可惜，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在大时代的背景下，个人的命运就是这么的微不足道。 只需要政策稍微一变，就有无数的人的命运，跟着起起伏伏，沉沉升升。 小人物毫无办法左右天下大势，只能够管好自己面前的一亩三分地，打好捏在自己手中的牌。 赵卫东笑着说道：“宋书记，没别的事情，我也过去宣传这个事情了。” “去吧，顺便把这些天招的男丁都集合一下，我待会儿要挑选勤快能干的，组成我们大队第一支建筑队。” 宋薪火说道：“以后他们就是专门搞建筑这一块的。另外再物色一个做饭手艺好的，以后大家伙在外头上工，总不能没口吃的吧？” “宋书记，你看我成不？”一道倩影走了进来，满脸笑容的说道。 看起来三四十岁的样子，但却风韵犹存。 宋薪火定睛一看，这不是赵宋家出了名的寡妇嘛，崔三娘崔娘子吗？ 他当初带头搞分田承包没多久的时候，特别关照过的。 “崔娘子，你咋来了？” “我是来谢谢宋书记你的。”崔娘子笑着说道：“多亏了宋书记您，我一个寡妇总算是过上了天天能吃饱的好日子啊。” “可是眼看着娃就要长大了，我想给娃攒点老婆钱，想请宋书记你给支个招，恰巧就听到你刚才说的话。” “我做饭手艺绝对是不错的，你要不就雇我给大家伙做饭吧？保证不比那些在砖窑旁边支摊子的差。” “这个嘛，”宋薪火有些迟疑。 他这些天让赵二黄，赵卫东等人招揽的，其他大队的工人，年龄都才二十出头，有些才十七八岁，都是血气方刚的大小伙。 要配一个做饭的，他第一个想法就是得找个年龄五六十岁的，模样最好也很一般。 可崔娘子这么风韵犹存，还是个寡妇，长期没有个男人，要是让她加入进来，又是在外头办事，一来二去的，这么多的大小伙，总会有人和她擦出火来。 要是有个小伙子肯娶了她，那还好说。名正言顺的夫妻俩，一个解决了人家小伙子没老婆的困难，一个解决了崔娘子单身这么久，没个男人可以依靠的困境，可以说是一举多得，一箭双雕的好事情。 宋薪火怕就怕在，到时候好几个小伙子，都看上她了，想要和她好，到时候事情就麻烦大了。 “崔娘子啊，这个事情我已经有人选了。”宋薪火看了看她说道：“你想要给你娃儿攒老婆本，我也认同，但是这个事情不能交给你。” “为啥呀？宋书记，我的手艺真不错。你选好的人是谁？我们可以比较比较，要是我手艺不行，我立即就走人，绝对不麻烦你。”崔娘子连忙说道。 宋薪火说道：“这人是谁你不需要知道，也用不着比较。” “崔娘子，你的手艺或许是好的，我之所以不用你，是因为你有个孩子，不方便四处跑动。” “怎么不方便？我可以带我娃儿一块过去，别瞧娃儿还小，但已经很能干了。”崔娘子立即说道。 宋薪火说道：“现在不太远，你当然还能带娃跟上，但要是去外县呢？你还方便吗？” “一个女人，十几二十个男人，住在一块，你觉得方便吗？” “我，我……”崔娘子听到宋薪火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登时也明白过来，自己确实不合适去建筑队当厨子，一时间有些黯然想要哭。 宋薪火安抚道：“你也用不着难过，虽然去不了建筑队，但你可以留在村子里。” “村子里有啥我能干的？”崔娘子叹息道：“桑树我种了，蚕丝我也养了，布料我也快要织起来了。” “可那点钱，最多就是混一个温饱，哪里能攒下什么钱来呢？” “崔娘子，你不是说自己手艺好嘛，咋不自己支个摊呢？”宋薪火笑问道。 崔娘子一愣，“我，我去支摊？” “咋？没信心了？”宋薪火看着她。 崔娘子当即就说道：“我哪能没信心，主要是我不会做哪些包子啥的早餐。” “饭菜嘛，大多数工人都是自家带的，没有婆娘，也有爹妈送。我支摊子能干啥？” “包子你不会做？”宋薪火问道。 崔娘子摇头说道：“不会。” 包子在部队炊事班里，那可是基本功啊。 宋薪火当初为了多吃一点，经常会去炊事班溜达，看见炊事班的同志们，将老大一堆的面粉和老料和在一起，然后加入苏打粉，泡打粉啥的东西，往旁边一放，不一会儿那面团就肿起来，像是个大山包似的。 “你不会，我告诉你。”宋薪火说道：“你记好了。” “先去买面粉，加入碱水之类的东西和起来，放在保温的地方，放个一晚上，你就可以得到老面。” “以后你要做包子馒头什么的，就加入一点老面，同时也留一些新面收起来，以后就是老面了。” “……” 宋薪火将自己所见所闻，都十分详细地告诉了崔娘子。 崔娘子自从男人去世之后，自己独自带这个娃儿在赵宋家讨生活，自然样样都精打细算，对于吃这个方面，也有自己过人的研究。 一听宋薪火这么讲，她就领悟了大半。 “好了宋书记，我这就去买东西，要是做出来了，我头一个送你家去。” 第113章 农村怎会有这种人 “好好做，要是做成了，那也是你的好事情。”宋薪火笑道。 “哎！” 崔娘子得到了做包子的秘方，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宋薪火却不由叹了一口气，“偌大一个大队，这么多的人，居然没人懂怎么做包子。” “薪火啊，乡下哪里能和部队比嘛。”老书记田归农有些虚弱地说道：“大家能有一口饭吃就了不起了，谁还疯了把米磨成面粉，吃得那么精细呀？” “更别说琢磨怎么弄成包子了。” “而那些懂的，谁愿意告诉别人，这可是他们谋生的本事。有些世世代代就守着这么一个配方过活呢！” “所以老田叔，我们要富裕起来啊。不然老百姓什么时候吃得起包子，什么时候吃得起大鱼大肉啊？”宋薪火说道。 田归农点点头说道：“日子已经在变好了。” “薪火啊，你还年轻，你不要着急一下子就改变社会，要一点一点地来，千万别急。” “我知道的老田叔，您要多保重身体，要亲眼看看，大家富裕起来之后，是什么样的好日子。”宋薪火看着他有些苍白的脸，担心的说道。 田归农笑呵呵地说道：“放心，我已经戒烟了，至少还能再活个三五年。” “那就好。”宋薪火握住他粗糙的双手。 赵卫东很识趣地离开了。 当赵宋家大队宣传出，买砖可以帮忙造房子的时候，十里八乡，乃至县里头，都有不少老百姓激动起来了。 尤其是县里头那些有点钱的，急着要给儿子娶老婆结婚的人，那更是欢喜不已。 当他们看到宋薪火画的那些洋楼一般精美，又有东方气息的房子的时候，登时心动了。 没两天的功夫，赵宋家建筑队的名声，就在好几个县里传开了。所有生产出来的砖头，瓷砖，统统被卖个精光。 “哈哈，我滴亲娘啊！”赵二黄看着眼前一张张的订购单，狂喜得要疯了。 他虽然认不得上面的字，但是意思宋薪火和赵卫东认得。 赵卫东也是一脸的欢喜，“宋书记，我们两个月的产量，都给预订了！” “而且还不断有电话打进来，有人现场交钱预订，恐怕再过几天下去，我们今年一整年的量，都要被订出去了。” “这可怎么办啊？哈哈哈！” “卫东，接下来预订的，定金要收一半。”宋薪火却在欢喜过后，快速地镇定了起来。 赵卫东不能理解，“宋书记，这会不会打击订购人的积极性啊？” “会，但也没关系。”宋薪火说道：“要是一整年的量都被预定出去的话，我们还拿什么给到一些急着需要砖，需要建房子的人？” “我们必须空出来一些量和时间，应对这样的紧急情况。” “宋书记，一切都按照预订的来，有人没预订还着急，我们也要管啊？”赵卫东觉得这样不合理。 宋薪火说道：“假如你兄弟急着需要建婚房呢？也要按照这个来？” “这，” “卫东啊，我们大队还有这么多单身汉，万一今年要结婚，想要建婚房，难不成让他们拖一拖？”宋薪火问道。 赵卫东登时哑然了。 拍了拍他的肩膀，宋薪火笑着说道：“这还只是一个情况，还有一个情况，你有没有想过，别人花点定金，把我们这个事业给垄断了，真实客户根本订不到，怎么办？” “这，这个……”赵卫东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宋薪火说道：“最近没跟药学者通信了吧？” “没，没有了，大队这么忙，所以就……” “以后多和人家药学者通信往来，有什么事情就多请教人家。你是大队会计，和金钱打交道的第一人，不要只看到眼前这点利益。而且以后老书记退下来了，这个副书记，你要我给谁？”宋薪火语重心长的说道。 赵卫东脸孔羞愧地涨红了，“对不起宋书记，是我眼界浅薄了。” “好好干吧，以后赵宋家需要你帮忙拿决定呢。”宋薪火说道。 赵卫东低头感激道：“是，宋书记！” 他是真没想到，宋薪火想要把他提到副书记的位置，而不是好兄弟赵二黄。 要说关系，宋薪火和赵二黄才更铁。 宋薪火其实也想提赵二黄，但赵二黄属于猛干型，大字不识一个不说，还不爱进步，让他也没办法啊。 是个猛将，但只能打仗，那就最好派去练兵，征战沙场，攻城略地。 搞政治？ 他还是别害了赵二黄的好。 赵宋家这边效益好，宋薪火当天就给大家发奖金，大家伙是欢歌载舞，干起活来那叫一个有劲啊。 而那些联手干赵宋家的大队，可就苦不堪言咯！ 虽然他们卖得便宜，实力肯补差价。 可也要卖得出去呀！ 卖都卖不出去，咋个补差价？纯纯的亏本！ “完全卖不出去了！” “我这边也是啊，大家都不要了啊！真是活不下去了！” “哎哟喂，你们哭丧个什么啊，我才是最惨的，这些天没日没夜的加班加点地搞，和乡亲们说好了绝对能大富大贵，现在五分钱一块砖都卖不出去。今天要是祁总不补救的话，我恐怕要被乡亲们给生撕活剥了！” “……” 听到各个大队的书记哭丧着脸，一个劲地哀怨着，魏书记后背惊出一层冷汗。 还好自己当初听了宋薪火的劝，这些天顶住了大队内部的压力，没有大力生产砖窑，就连市里头的瓷窑师傅，给他们弄好的瓷窑，他都没有开窑。 而是找了个不是黄道吉日不方便开窑的理由，给一拖再拖。 要是他和其他大队的书记一样，恐怕现在后果也是一样的不堪设想了。 就连他们的主心骨祁总，现在都脸色苍白了。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乡下一大堆大字不识一个的泥腿子里头，居然有宋薪火这样的硬茬！ 一个乡下佬，一个普通的退伍军人，你告诉我他不仅会搞砖窑瓷窑，会搞农业，还特娘地会搞建筑！ 他还有啥不会的！？ 祁总整个人都要昏死过去，农村里怎么会有这种人物！ 现在要他面对这么多的大队书记，可怎么办啊！ 第114章 收编各大队 看着祁总一脸痛苦的表情，魏书记知道他大概率是不行了，心里头开始想着怎么和宋薪火合作。 不等这场充满埋怨的会议结束，他就找个了机会溜了出去，从家里拿了一些米面蔬菜，再搞了一瓶高粱酒，朝着赵宋家而去。 赵宋家也在开会。 宋薪火将整个大队的小队长，还有重要的基层人员都给聚在了一起，开始了自己的演讲。 他的嗓音让头一次接触他的新人震惊。 “哎哟，这宋书记真是天上的星宿下凡呀，好大的声音哦。” “那还能有假呀？雷公转世你以为哦。” 只有最开始和宋薪火接触过的人才知道，如今宋薪火的嗓音，远远不如宁小蝶去世前那么洪亮了。 那个时候宋薪火的嗓音，才是真正的宛如雷霆一般震人。 “好了，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了。” 宋薪火看了看众人说道：“接下来由老田叔发表。” “我没什么要说的，你已经说得很好了。”田归农很欣慰的点头，笑着说道。 宋薪火说道：“老田叔，您可是我们赵宋家的镇海神针，要是没有您，我心里头慌得很。” “为赵宋家辛苦这么多年了，您高低要上台讲几句。” “是啊老书记，上台讲几句吧。”赵卫东喊道。 赵二黄等人也纷纷喊道：“老书记上台，老书记讲几句！” “呵呵，那我上去说几句。”田归农见盛情难却，只好上台。 看着台下数百号人，前所未有的盛况，田归农热泪盈眶。 除了宋薪火和宁小蝶结婚那一天，赵宋家还是头一次这么热闹，兴盛！ “我只有一句话要说：好好干，努力干，过好日子！” “过好日子！”宋薪火大声喊道。 现场众人纷纷起身，跟着喊了起来。 “我们要过好日子！” “不得了啊！”刚刚踩着破旧自行车过来的魏书记，一看现场的情况，大受震撼。 “赵宋家的人心这么齐，难怪我们这么多大队联合起来都斗不过。唉，我早该想到的。” 等会议结束之后，众人倍儿有精神地快步离开，魏书记连忙跑到宋薪火面前。 “宋书记，宋书记！” “嗯？魏书记？”宋薪火扭头看向他，脸上露出笑容，“你来这是？” “嘿嘿，不怕你笑话，我想请你给个机会，合作合作？你看？”魏书记将手中的东西递过去。 宋薪火说道：“一码归一码，合作的事情可以谈，礼物就算了。” “哎，宋书记，这是之前你送我家米面的回礼。不是为了合作特别送的礼物。”魏书记连忙说道：“我魏有能对毛主席发誓，绝对不是贿赂，腐蚀你。” “行，那你进来吧。”宋薪火笑了一下，将东西接过来，朝着办公室内走去。 赵卫东去倒了两杯茶给两人。 “谢谢啊。你就是赵会计吧，知识分子就是气质不一样啊。”魏有能立即双手接过陶瓷杯，感谢地说道。 赵卫东笑道：“什么知识分子呀，我就读了个高中，不懂的还很多呢。” “宋书记，你们聊，我过去忙了。” “不着急这一会儿，坐下来一块听听吧。”宋薪火却挽留道。 既然已经打算让赵卫东当副书记，那也该让他和人谈一谈了，不能总是干核对账目的事情。 赵卫东感激，鞠了一躬说道：“谢谢宋书记。” “谢啥，别给我搞那些虚头巴脑的，老实坐下。”宋薪火瞪了他一眼。 赵卫东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坐了下来。 看了看他们，又看着自己手中的陶瓷茶杯，魏有能心里头有些感慨。 赵宋家真是不错啊。 不管是人还是物，都不是他们大队可以比拟的。 “宋书记，我这人说话绕不来弯子，实话实说，我想请你给条明路走。” “明路不明路的，我不知道。但我有个合作的计划。” 宋薪火笑着说道：“你们三里坪为我们烧砖，成立赵宋家分窑。” “以后你们的砖和我们是一样的卖。” “好处是你们能跟着赚些钱，坏处是你们要受我们管理。要按照我们的方法，规矩办事。” “你的意思是收编我们大队的砖窑？”魏有能问道。 宋薪火愣了一下，“收编，哦，这个词用得准确，我是有这个意思。” “就是不知道魏书记你怎么看？要是觉得这样没面子，那就当我没说。” “哎呀喂宋书记，饭都吃不饱了，谁还讲个啥面子啊！” 魏有能连忙说道：“您只要肯收，我们三里坪整个大队，肯定夹道欢迎啊！” “魏书记，这个事情牵连不小，要不你先回一趟大队，要是大家都答应了，你再来通知我。”宋薪火说道。 魏有能说道：“宋书记，我来之前就这么想过了，也和大家伙通了气。现在就能办下来！” “那行，我和你去一趟三里坪，现场订下合约。”宋薪火说道：“今天就正式在三里坪开分窑。” “谢谢，太感谢了！”魏有能大喜。 “不瞒宋书记您，市里那边不行了。那个祁总百分百会被问责，以后这十里八乡，绝对是赵宋家一家独大。” “魏书记，你这话是捧杀我呀，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一家独大，有钱大家一起赚，挺好的。”宋薪火说道。 “是是是，我嘴笨。宋书记，我们现在就过去？” “走吧。” 宋薪火去三里坪的时候，带着赵卫东，还带了一些烧砖烧瓷厉害的师傅，一块过去。 大家评估了一下三里坪的砖窑瓷窑，发现窑子造得挺不错，唯独就是这里的泥土，不如赵宋家那边，烧出来的砖头，稍微要差一点。 但也有法子解决，并不是难题。 就是烧瓷方面，一方泥土造就一方瓷，还真不好解决。 只能将这里烧出来的瓷砖，列为二等品，价格低一些出售给手头不那么丰裕的老百姓。 三里坪的事情很快就传出去了，越来越多的大队书记找上宋薪火，请求他收了自家，给条活路。 宋薪火没有埋怨他们之前搞自己，只要有能力的，全部收下成为分厂。 而市里高干子弟弄出来的砖厂，瓷厂，损失巨大。 一时之间，赵宋家的声望之高，连市里头都传开了。 人人都知道，乡下有个叫宋薪火的，带领着一群农民，干翻了市里高干！ “哈哈，哈哈！”李浩然很少笑得这么高兴，端着一杯酒说道：“宋书记呀，这杯酒，我必须敬你！” “干杯。”宋薪火坦然接受，笑着说道。 就在两人正高兴的时候，赵卫东脸孔煞白的跑了进来。 第115章 老书记走了 “大，大事不好了！宋书记！”赵卫东几乎是吼出来的这句话，然后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哭了起来。 宋薪火脸色一变，猛地站起身来说道：“什么不好了！” “老，老书记……” “你快说，老田叔怎么了！”宋薪火连忙冲了过去，一把拽住他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拽起来。 赵卫东握住他的手哭道：“死了，死了！” “你，你！”宋薪火心头大震，松开了赵卫东的衣领，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几步，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胸口发闷得非常厉害。 不等李浩然起身安抚他，他就已经哇的一下，将之前吃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哇，哇！” “宋书记，冷静点！”李浩然连忙扶住他，轻拍他的后背。“镇定下来！你可以的！” “薪火，你这是怎么了？”宋妈连忙跑了过来。 宋薪火抬起头来，平时说话宛如雷霆一样的铁汉子，此时此刻却没有哭出声来，只是眼泪克制不住的狂流。 “妈，老田叔没，没了！” “啥！啥？你在说啥！”宋妈脸色变了好几下，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早上，早上我去摘菜，还碰见过他，脸孔红润，看起来比以前还要健康很多，怎么会没了呢？” “薪火，会不会搞错了啊？” “没有，没有。”赵卫东趴在地上哭。 宋妈连忙看向他，“怎么没了的？” “老书记他，”赵卫东抬起手，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和鼻涕，然后接着说道：“老书记他刚才来办公室，说忽然有些累了，就趴在那儿睡了一会儿。” “我看快要吃饭了，就想喊老书记一块去吃饭，结果推了推他，一点反应都没有。我就知道，知道老书记没了。” “怎么这样！”宋妈不由流泪。 她姓田，说起来和田归农也是远房亲戚的关系。 那些年丈夫没了，宋家母子俩生活很艰苦，田归农可是帮过他们不少的。 不说别的，就说宋薪火那个参军的名额。 在这片地方，那可不是谁想参军就可以参军的。 一个大队是有一个大队的名额限制的。 别看赵宋家一般人家不想儿子去参军，怕打仗打没了，可少个别有点底子的家里，却想要儿子去参军的。 因为他们有底子可以运作，只要儿子去当一两年兵，就可以退伍回来，找到一份公家饭吃。 当初少个别在五几年左右，还能做生意，赚了点钱的家庭，就给田归农送过好处，想要田归农把他们儿子弄进去。 但是田归农却拒绝了他们的礼物，将名额给到了宋薪火。 要不是当了几年兵，宋薪火待在农村里，能知道怎么搞建筑？知道怎么做包子馒头？ 他能有那么大的心气，勇气，敢于拼搏？ 或许有，但几年部队生涯的磨炼，可以说是对他塑造极大！ 现在田归农没了！ 宋薪火抓着自己的胸口，咬牙说道：“带，带我过去！” “宋书记，” “带我过去！” “是，是！” 赵卫东从地上爬起来，扶着宋薪火。 但宋薪火却甩开了他的手，也甩开了李浩然的手说道：“谢谢，但我自己能走。” 众人一脸的悲痛，沉默地朝着大队办公室走去。 一路上有人想要和他们打招呼，可看他们神情不对劲，刚到嘴边的话，立即就又吞咽了下去。 赵二黄正打算回家吃中午饭，突然瞧见他们这样，心里头不知道为什么狂跳了几下，没有说话，连忙跟着他们到了办公室。 一看田归农趴在桌子上，安静得可怕，赵二黄脸色不由自主的苍白了起来。 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宋薪火泪水直流，扑通一下跪在了田归农的脚下，“叔！！” “老田书记呀！”宋妈不由也喊了一声。 “老书记！” “田老书记！” “田叔！” 越来越多的人闻讯赶来，看到那个再也不会醒过来的老头，哭声震天。 当天，宋薪火让人打造一口棺材，亲自将田归农换上新衣服，放入棺材里。 李浩然则在劝慰他之后，急忙回到县里，亲自写了一篇文章，让人立即贴在县政府大楼最显眼的地方，然后让县里各大报刊刊登，沉痛地悼念了田归农老同志。 也是当天，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赵宋家的老田书记没了，不少人唏嘘不已。 魏有能等各大队书记，都纷纷过来悼念。 这场丧事，大办七天七夜！ 田归农没有儿女，宋薪火就披了孝子孝女该披的麻布戴孝，跪在棺材前七天七夜！ 这番孝心，感动了不少人，也让县政府不少人为他歌颂。 丧事刚结束，李浩然就开了个会，提议表彰宋薪火的纯孝，表彰他是“十大感动县城人物”。 会议上没有一个反对，或者是不举手表示赞同。 全票通过！ 宋薪火再次在全县人民中火了一次。 就连市政府那边得知这件事情，也特别在电视台里表彰了宋薪火。 一时之间，似乎宋薪火成为了炙手可热的大人物了。 然而宋薪火却一点都不在乎这些。 看着眼前刻着“赵宋家老书记田归农之墓”一行字的坟墓，他神情郁郁。 “叔啊，不是说退休之后还能活几年吗？怎么，怎么就这么走了呢？” “都不和我们说一声的。” “宋书记。”赵卫东爬上了山头，看着消瘦不堪的宋薪火的身影，眼眸里闪过一道心痛。 七天七夜，除了水和些许米粥之外，宋薪火是真的什么都没吃了。 就算是个铁人，也要饿成纸片人的！ 何况宋薪火才丧妻没多久，之前受伤的元气还没有恢复过来，现在又受到这样的伤害，赵卫东生怕他突然会倒下来，期盼他再颓废一次，什么都别干，就待在家里休息。 可是，宋薪火却转过身来，神情变得很坚定，“什么事情？” “李县长要走了。”赵卫东低头说道。 宋薪火只是先皱一下眉头，整个干瘦无血的脸孔，却都皱了起来，“走？他什么时候来的？” “宋书记，李县长是来告别的，他要调回京城了。”赵卫东真不想将这些话说出来，怕宋薪火难过。 但是不说出来，这么大的事情，他哪里瞒得住呢？ 宋薪火脸色果然瞬间惨白的像是一张纸，嘴里呼出气来。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声音沙哑地说道：“你说的走，是这么个走啊？” 第116章 赵宋家困境 “宋书记，”赵卫东心痛地看向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宋薪火摆了摆手说道：“走吧。” “是，宋书记。”赵卫东点头说道，转过身去。 两人下山，半个字都没有说。 沉默。 下了山，宋薪火走到办公室门口，瞧见一辆公家汽车，李浩然就站在车旁。 他今天来，没有带任何一个人，只是带了两瓶酒。 “宋书记，打扰你了。”李浩然笑了一下，“卫东和你说过了吧？” “是。”宋薪火点了点头，“李县长，什么都不要说了，一醉方休吧。” “好，喝个痛快。”李浩然哈哈一笑，朝着办公室内走去。 宋薪火走了进去。 两人相对而坐，什么话都没有说。 叮的一声，李浩然将酒瓶盖子打开，然后递给宋薪火一整瓶，接着又给自己弄了一瓶。 宋薪火拿着酒瓶和他碰了一下，然后仰头就喝。 酒水入口清凉，可是一旦入了肚肠，瞬间就化为熊熊烈火，灼烧整个身躯和头脑。 喝酒到了浓处，两人不由搂在一起。 李浩然说道：“宋书记，我走之后，你不需要担心政策会变。虽然黄书记依旧还在，依旧很保守，但是我的升官速度，你们赵宋家创造的财富，大家都看在眼里。” “今时不同往日了！就算黄书记想要保守，县政府百分之七八十的官员，绝对不会站在他那边。” “我不怕这个。”宋薪火摇头说道。 李浩然继续说道：“县政府那边，你唯一需要注意的是小何。我走之后，他肯定会接我的班，成为县长。” “但是他为人势利，万事都求一个利益。你要是对他有利益，他自然会站在你这边，可要是有人给他更多的利益，他就一定会对你出手。” “你们赵宋家是个典范，是荣耀，可也名声在外多时，惦记你们的人非常之多。你要小心啊。” “我不怕！”宋薪火说道。 李浩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该说的他都说了，该喝的酒，他也已经喝光了，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了。 他将空了的酒瓶放在一旁，然后就走了出去，冲着一直守在外头的说道：“卫东，带我去老书记那，我去上柱香就走。” “是，李县长。”赵卫东低垂着脑袋说道。 他的心里头也是舍不得李浩然的。 这几年他们赵宋家可以发展起来，发展得这么快，几乎是和李浩然脱不开关系的。 要不是李浩然的支持，他们赵宋家恐怕早就被归类于投机倒把的那一类，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他也能够想象得到，李浩然为了让他们独立经营，肯定顶住了上面不小的压力。 正如他刚才说的那话，很多人都盯上了赵宋家，他一走，这些家伙肯定就原形毕露了。 赵宋家就像是个蛋糕，香喷喷的，谁都想要吃上一口。 最要命的事情是，赵宋家的砖窑，瓷窑等等，从创立到现在发展起来，从始至终都属于公家集体单位！ 有些人要拿走赵宋家大队的资产，恐怕有的是办法。 李浩然就是担心这个，但他不可能直接告诉宋薪火，要他把公家资产，转化为私人企业。 毕竟他的身份摆在这里。 但他已经隐晦地提醒过了，有很多人惦记赵宋家。 至于这背后的关窍，宋薪火等人能不能悟到，全靠他们自己的了。 给老书记田归农上了香，鞠了几躬，李浩然叹了一口气，转身下山，然后开车远去。 现在这个年代，内陆小地方，还没有施行酒驾什么的，因为私家车几乎看不着。 在回去的路上，李浩然的心情是怅然的。 在这里工作了这么多年，他唯一能够一起喝酒，说几句真心话的朋友，也只有宋薪火一个人而已了。 宋薪火躺在长凳上休息了一会儿，然后爬了起来，“卫东，卫东！” “宋书记，我在！您有什么事情吩咐？”赵卫东立即应道。 宋薪火说道：“我不会写字，我念你写。” “哎，宋书记，您要给谁写信？”赵卫东问道。 宋薪火说道：“给药学者写封信，同样的话，你抄一遍，给我小舅子写一封信过去。” “好。”赵卫东点头，好奇他要写什么信。 宋薪火口头表达，大概的意思是，询问他们有没有办法，维护现在的赵宋家。 三天后，离得近的药强东最先给了回信。 而后过了几天，在京城大学学习的越发炉火纯青的宁凡，也回复了宋薪火的信。 对于宋薪火，他的心情是极其不好的。 即便姐姐的事情，他不想怪责宋薪火，但毕竟是嫁给宋薪火之后难产去世的。 他对宋薪火终究心里头有隔阂。 在回信中他说道：“宋书记，我知道我不在家的时候，你经常送东西去我家，也为我家做了不少事情，我非常感谢你，但还是请你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关于你的询问，我只有一个办法，要是无法获得上头的支持，甚至是要遭到上头的觊觎，你只能尽快将集体资产，转化为个人企业。” “但即便如此，要是遇到剥削压迫，也无济于事。所以说到底，你必须在上面有人，才能持续的下去。” “我个人的建议是，尽快和县政府能够说话的官员打好关系。” 宁凡有些话说得极其露骨，就差将某两个字写在信纸上了。 看着来信，坐在办公室里的宋薪火，已经成为了大队的书记，而赵卫东则是副书记。 一旁的赵二黄已经是砖窑厂的厂长。 “咋办呀薪火哥，我们去巴结县政府那个小何主任？”赵二黄问道。 宋薪火苦笑道：“药学者这么说的，高才生也这么说。看来我们真的没有背的路可以走了。” “那有什么办法，自古民不和官斗，我们小老百姓，想要发点财，没有人撑腰，哪里能发得起？”赵卫东苦笑着说道。“宋书记，这事情只能委屈您去办了。” “为了整个集体，我有啥委屈的。” 宋薪火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在想，怎么去做，才能够打好关系。” “你们给我想想招。” 第117章 卑鄙的小人 赵卫东和赵二黄把脑袋想破了，最终只能想到，让宋薪火送酒送肉之类的过去。 还是娟子在县里工厂当过工人，见识远一点。 “宋书记，我看不如请那个何主任，不，那个何县长加入进我们大队好了。” “怎么说？”宋薪火问道。 娟子说道：“宋书记，刚才不是说要变成私人企业嘛，那就会有好几个老板，股东什么的。” “不如就让何县长派一个信得过的人进来，什么事情也不用干，就可以拿一部分分红。” “大家都有好处的事情，他肯定不会为了别人，把我们怎么样吧？” “这不是平白无故送他一部分分红吗？”赵卫东立即反对道。 赵二黄也不服气的说道：“就是啊！我们辛辛苦苦地干活，能赚多少钱，那是我们付出了劳动。” “那何县长派个人出来，啥活也不用干，就能白拿钱，这像话吗？” “薪火哥，我一万个不赞同！” “我也是，绝对不赞同。”赵卫东也语气坚定的说道。 娟子气恼道：“说是这么说的没错，可形势比人强，人家是领导！” “领导也是人，我就不信了，我们赵宋家行得正，站得直，还怕了他了不成！”赵二黄说道。 赵卫东有点书生气，握紧拳头说道：“不错，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我们光明磊落，凭什么怕了他这样的小人！” “是非黑白自有公道，宋书记，我和二黄一样的想法！” “你，你们！我真没法和你们说了。”娟子气呼呼地说道，扭头看向宋薪火。 “宋书记，您来拿主意。” “娟子，你的主意很好，但是你别忘记了，我们当初为什么要联合起来搞承包，搞砖窑之类的？” 宋薪火沉声说道：“当时甚至有人说，干这样的事情会被砍头。我们还是干了！” “现在不砍头了，我们反而怕这怕那的，没有道理。” “可是……” “娟子，我知道你说的法子是很有用的，但是有些事情，我们必须做得正确。”宋薪火说道。 娟子说道：“可是宋书记，不那样的话，赵宋家的处境会很难。” “就算垮了，我也绝对不会这么妥协！”宋薪火说道。 娟子见他把话说到这个程度了，也只好不说了。 几人合计了一下，最终买了一些烟酒茶叶，肉之类的东西，由宋薪火去县里送给何县长。 往常宋薪火来县里，要见李浩然的话，小何是马上就会来接待他的。 但是今天，他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来找小何，却足足等了两个多小时，小何才从外头走进来。 “何县长，见你一面可真难啊。”宋薪火从座椅上站起身来说道。 小何呵呵笑着说道：“哎哟，宋书记，真是不好意思，我刚当上县长，很多事情都需要我忙活，实在是忙得很，轻易没法脱身。” “怠慢你了。” “哪里话呀，你是官，我是民，要说怠慢，也是我怠慢你。” 等了两个多小时，宋薪火的内心是有些不快的。 这个小何真就是李浩然说的那样，是个势利眼。 瞥了一眼宋薪火提来的那些东西，他笑着说道：“宋书记别这么说嘛。” “这些东西是？” “我们大队祝贺何县长高升，一点小意思而已，还请何县长收下。”宋薪火说道。 小何打开外**看了看，比较满意，脸上的笑容立即就多了几分热情，然后笑着说道：“坐下来吧宋书记。有什么事情，我们慢慢聊，不着急的。” “没什么别的事情，就是希望以后何县长，能够多多关照我们大队。”宋薪火笑着说道：“别让啥人给我们使绊子，就千谢万谢了。” “你们可是全县典范，就连市里头都重点表扬过。” 小何笑着说道：“谁敢给你们赵宋家使绊子呀。” “你说出来，我一定帮你解决。” “市里……” 宋薪火刚说了两个字，小何就拿起一个搪瓷杯倒水，“市里的事情不管我管，我只能管县里头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谁，要是市里有谁要对我们出手，何县长你不会袖手旁观的吧？”宋薪火问道。 小何笑着说道：“这你放心，你们赵宋家，是我们县重点关照的对象，要是有什么危险，我肯定是会关照你们的。” “那我谢谢何县长了。”宋薪火脸上露出笑容，松了一口气。 两人说了一会儿，然后宋薪火就起身离开了。 他没有想到，这个小何表面一套，背后又是一套。 等他离开不久，小何就冷笑了起来，“看在这些烟酒的份上，我姑且帮你们拖延几天时间。” “到时候你宋薪火，还是不懂道理，不知道识趣的话，那可就别怪我客气了。” 说着他打了个电话出去。 “赵宋家的事情，你不需要担心，过几天我会给你答复。” “好的，好的！谢谢何县长您了！事成之后，我一定不会忘记您的大恩大德的。”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奸猾的声音。 要是魏有能等大队书记听到这个声音的话，一定会辨别得出来，是祁总无疑！ 小何很严肃地说道：“什么大恩大德啊，祁总你可别搞错了，我帮你是为了赵宋家更好的发展。” “他们这样的乡下产业，需要祁总你这样的专业人士领导。” “是是是，何县长，之前是我说错了。” 祁总立即说道：“何县长为国为民，是操碎了一颗心。我深感佩服。” “过几天，我给何县长摆个席，一定让您放轻松一些。” “你知道就好。”小何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挂断了电话。 宋薪火没有想过，小何可以这么干，表面答应他，背后却想要捅他一刀。 回到赵宋家之后，他就告诉赵卫东几人说，事情搞定了。 众人松了一口气。 赵卫东天真地说道：“看来这个何县长，也不是完完全全的卑鄙小人。” “嗯。”宋薪火点头。 “现在县里的问题没有了，我们好好工作吧。争取下个月利润翻一倍！” “是，宋书记。” 一眨眼的功夫，就是三五天过去了。 就在宋薪火以为万事无忧的时候，小何亲自下乡来到赵宋家视察。 第118章 直接动拳头 “何县长，你怎么来了？”宋薪火一点都没有得到通知，就见小何带着县政府的工作人员来视察了。 按理说，这种视察工作，在开展之前，都会特别说一声，让人提前做好准备的。 小何瞥了他一眼，笑呵呵地说道：“宋书记，你不用紧张，只是做一次突击检查而已。” “我知道你们赵宋家的情况，一直都是全县典范，楷模，别说一次突击检查，就是八九次突击检查，肯定都没有问题的。” “你们身正不怕影子斜，是的吧？” “这，”宋薪火有些迟疑，心里头有些不安。 看了看小何，他说道：“何县长，我们单独过去聊几句行吗？” “好啊，反正我们是提前来的，晚个几分钟再开展工作也没有什么关系。”小何笑着点了点头，和宋薪火走开了几步。 两人走到没人的地方，宋薪火直接问道：“何县长，你这次来，有什么事情，不如直接说出来吧？” “呵呵，宋书记，我刚才说过了，我的事情就是突击检查。”小何说道。 宋薪火看着他说道：“你是故意的吧？”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宋书记，要是没别的要说的话，那我们就过去吧，大家都等着我们过去，开展工作呢。”小何说道。 但是他却没有急着走，而是朝着宋薪火一脸的笑容。 宋薪火想起了娟子以前说的话，“何县长，你是不是想要分红？” “这什么话？赵宋家每天能够赚多少钱，整个县城谁人不知道啊？” 小何笑呵呵地说道：“想要赵宋家这块蛋糕的人，可是数不胜数的。” “但我是个正直的人，何况我和宋书记你，也算是老熟人了，怎么可能会这样的歹心呢？” “宋书记，你搞错了。” “旁边没有别的人。”宋薪火说道。 小何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冷峻表情，“宋书记，我是农民的儿子，从小就不得不忍受贫穷的生活。这么多年来，我忍得足够多了。” “既然你要我直说，那我就直说吧。赵宋家一半的收入归我，我放你们一马。” “待会儿我们就象征性的看一看，然后就走，你们赵宋家依旧是全县楷模，而你宋薪火，依旧是县里的风云人物。” “一半？我要是不给呢？”宋薪火脸孔一沉。 这哪里是想要赵宋家的分红，分明是要吞了赵宋家啊！ 太特么的狠了！ 他要走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给工人们发了工资，大队还能有个屁的钱入账。 拿什么来填补这个空缺？ 一年两年还好，三五年之后呢？ 到时候一查就得抓一大片！ 小何冷笑道：“不给？宋薪火，就算是亲兄弟也有反目成仇的，何况我们不是亲兄弟。” “给你半分钟时间，好好地想一想。” “我知道了。”宋薪火心里头说不出来的愤怒。 小何得意地笑了起来，“自古以来，民不和官斗。宋书记，你是个有能力的人，以后跟着我干，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说着，他抬手想要拍几下宋薪火的肩膀，将宋薪火收编了。 然而他的手掌还没有碰触到宋薪火的衣服，宋薪火突然一拳头砸在他的脑门上！ “我去你娘的！狗的东西！” “啊！”小何惨叫，一头栽倒在地上，鼻头断了，鲜血直流。 现场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瞧见宋薪火暴怒地吼叫了一声，朝着小何扑了上去，连续又是两三拳！ “嗷，嗷！” “救命，救命啊！” 小何惨叫，慌张的求救！ 县政府的工作人员大吃一惊，连忙朝着他们冲去。 “谁敢过去！”赵二黄等人连忙挡住他们。 “嗷，嗷！”小何再次被宋薪火揍得发出惨叫声，“饶命，宋书记饶命啊！” “我再也不敢了！” “你还要不要我们赵宋家一半的收入了？”宋薪火问道。 小何连忙说道：“不要，不要了。” “那你还搞不搞突击检查了？”宋薪火拽住他的衣领说道。 小何慌张道：“不，不搞了，不搞了！” “好，你记住自己说的话，我今天放你一马，但你要是敢乱来的话，我就算是坐牢，你也小心自己的小命。” 宋薪火冷冷的盯着他说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大不了我们一命换一命！” “不，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小何脸色苍白，害怕的说道。 他从宋薪火的眼神里，可以看得出来，真要是逼急了，宋薪火真会和他同归于尽！ 再多的钱，要是没有命去享受，那也毫无吸引力。 宋薪火从他身上起来，哼了一声，“立即滚出去！” “是，是！”小何狼狈不堪，连滚带爬地逃了。 跟着他一起来的工作人员，见他都跑了，哪里还敢留在现场，立即朝着小何追去。 “何县长，何县长！” “这个突击检查，怎么还搞吗？” “蠢东西！没看见我受伤了吗？”小何气愤地朝着这些人瞪眼，咬牙说道：“先送我去医院，然后给我叫人，依法抓了宋薪火，再给我突击检查赵宋家！” “我就不信了，他们真的一点毛病都没有！” “是，何县长。”众人连忙说道。 现在这个年头，很多规章制度都没有完善确定，具体怎么回事，执法人员拥有极大的自主解释权。 他们要判断一个人是否有罪，有的是法子的！ 看着他们离开，赵二黄等人凑到宋薪火的身边。 “薪火哥，你怎么突然揍那个家伙了？”赵二黄纳闷地问道。 赵卫东说道：“宋书记，是不是情况变了？” “这狗日的张嘴就要赵宋家一半的收入，你说我能答应他吗？”宋薪火问道。 众人脸色变了，就连娟子的脸色也不由变了。 娟子失声道：“这也太贪婪了吧？” “要走一半，工人的工资怎么办？” 赵宋家可不是黑心厂子，也不搞资本家的剥削，工人的工资是相当高的，每个月的收入，至少要拿出一半来当工资发。 宋薪火说道：“我警告过他了，短时间内肯定还是安全的。” “卫东，二黄，你们好好防备。就算我被抓了，赵宋家这么多人的饭碗，一定要保住！” “明白吗？” 第119章 阴损的招儿 “薪火哥，你不会真的被抓的吧？”赵二黄眼神里满是担忧。 看了看周围，他凑到宋薪火的面前说道：“要不你逃吧？” “对，宋书记，你跑吧。到时候我们谁也不说，相信他们也找不到你。”赵卫东也连忙说道。 赵宋家的人看着宋薪火，心里头也都是这么想的。 要是不跑的话，宋薪火肯定会被抓去的。 现在跑了的话，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娟子说道：“宋书记，我有个远房亲戚，为人十分的可靠，人在东北，你要不先去那边待几年？” “等风声过去了之后，我们再把婶婶和你两个孩子送过去，和你团聚？” “这个好，这个好！”赵卫东脸上露出一抹喜色说道：“宋书记，以您的本事，到了东北一定会重新干出一番事业来的！” “到时候东山再起，再叫这姓何的狗东西后悔！” “我不会跑的。”宋薪火却摇头拒绝了他们的好意。 众人脸色一变。 不等他们说话，宋薪火摆手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连长送我上火车的时候，我向他保证过，我绝对会做一个正直的，对社会有用的人。” “虽然何狗日的确实该打，但我也确实打了他。我犯了法，他要找人来抓我，我认了。” “逃跑？当兵的从来没有逃这个字！” “宋书记！”赵卫东等人立即着急了起来。 宋薪火心意已决，“好了，大家都去忙吧。把所有隐患问题都给我解决掉，要让何狗日的什么都调查不出来！” “薪火哥，”赵二黄不肯走。 宋薪火瞪了他一眼，“去办事！” “是，薪火哥！”赵二黄满脸担忧地走开了。 众人也纷纷散了。但谁也开心不起来，总觉得自己头顶上有一团乌云，正在不断地下着倾盆大雨。 看着众人离开，宋薪火转过身去，打算先回去和母亲，还有两个孩子告别。 这一被抓走，他恐怕要好久都出不来了。 就在半路上，一个在赵宋家几乎消失匿迹的老家伙冒了出来，一脸猥琐的笑容，看着宋薪火说道：“宋，宋书记，嘿嘿。” “狗日的，你来干什么？”宋薪火看到这个人，双眼里立即爆射出愤怒的神色。 要不是这个狗日的东西，当年害得老田叔双腿重伤，老田叔至少还能活十年！ 一想到自己连老田叔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宋薪火的拳头就握紧了，想要朝这个老东西脸上来上三五下！ 这个老家伙不是别人，正是赵宋家出了名的，令人憎恶的家伙，赵多德。 眼看宋薪火要揍自己，他慌忙喊道：“别打我！宋书记，我是来给您出招的！” “你给我出招？行呀，你出招，我让你三招再揍你！”宋薪火沉声说道。 赵多德连忙摆手后退道：“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是说，我有招让县里公安没法来抓你，而且绝对不违法！” “你有什么办法？”宋薪火皱起了眉头。 赵多德嘿嘿笑着说道：“这招稍微有点损，但是我敢保证，一定能够让县里头的人退去。” “而且我还可以保证，从今往后，都不会有县里的人，赶来找大队的麻烦，搞什么突击检查坑人。” “当真？”宋薪火盯着他。 赵多德立即举手发誓道：“千真万确，要是有一句话是骗人的，我不得好死。” “好，你说。”宋薪火说道。 “嘿嘿，”赵多德一脸奸滑的笑着，“宋书记，这招我不能白出吧？” “你想怎么样？”宋薪火皱着问道。 赵多德嘿嘿笑道：“我也不要怎么样，就是我对采购的事情，相当的熟悉。” “而且我在县里头也认识几个供货商。您要是给我一个采购主任当当的话，我敢保证，以后大队的瓷窑，砖窑，甚至是大家需要的别的一些东西，价格都会比现在优惠一些。” 采购部门是相当重要的一个部门。 最开始的时候，宋薪火是靠着和大队借煤炭烧的砖头，后来烧制的量越来越大，这才开始采购。 目前负责采购的人，是赵卫东，以及他交出来的一个徒弟，最后让宋薪火来核实。 师徒俩都是兢兢业业地工作着，绝对没有克扣，中饱私囊的现象。 交给他们采购，宋薪火十分的放心。 但要是交给赵多德，这个鬼点子特别多，又十分奸猾的家伙，保不齐以后有什么问题。 宋薪火沉吟了几秒钟之后说道：“先说说你的招。要是效果好，我不是不可以考虑。” “我就知道宋书记您气度不凡，肯定会给我机会的！”赵多德欢喜道。 “屁少放，赶紧说！” “是，宋书记。”赵多德立即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说了一个招。 说完之后，他就嘿嘿地奸笑。“宋书记，您看我这个招，管用还是不管用。” “你可真够阴损的。”宋薪火看着他说道。 赵多德刚才和他说的招，确实很管用，但却是个相当阴损的招儿。 要不是情势紧急，迫不得已的话，宋薪火是绝对不会用他这一招。 “宋书记，您看？” “去办吧。办好了，我绝对不会亏待你。”宋薪火说道。 赵多德大喜道：“多谢宋书记！” 当即他就去办事了。 自从那次他动用人脉关系，让县里整一个调查组来调查赵宋家没有成，反而让宋薪火和李浩然联手了之后，他就潜伏了起来，再也不敢冒头了。 这一潜伏，就是二年多的时间。 赵宋家的飞速发展，他都看在眼里。 想赵多德这样的野心家，哪里只想看看，他也想成为潮流的掌舵手。 但是一直没有机会，一直到今天，他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这才半路等着宋薪火。 好在他没有猜错，宋薪火确实很有容人之量，选择任用他。 赵多德去干的事情并不复杂，只有一样，散播恐慌！ “什么！县里要把宋书记抓走，还要将砖窑瓷窑厂给抢走？” “是啊！我听说宋书记都回家去见孩子最后一面了。” “他要是被抓了，厂又被夺了，我们以后的医保啊，养老金啥的，全部都完了！” “不能让他们抓了宋书记！” “我们要反抗起来！” “对，反抗！” “泼出去了，反正老子我八十多了，苦日子过了一辈子了，好不容易才过上几年好日子，不让人过了，老子我不活了！” “我也是，我要和他们拼了！” 没两个小时的功夫，赵宋家大队不少上了年龄的老人，还有一些妇女，孩童，纷纷自发组织了一个护卫队，挡在了村口。 而在这个时候，小何指使的人也即将到达赵宋家。 第120章 阴招确实管用 几辆车本打算开进赵宋家的，可他们才刚刚开车抵达村口，就见一群赵宋家的老年人，还有一些妇女孩童，组成了一支数量多达四十来号人的队伍，将他们堵在了外头。 “你们干什么的？”带队的男人有一双令人印象深刻的三角眼，膀大腰圆，面容肥胖，立即就从车上下来，指着他们呵斥道。 大家伙立即叫嚷道：“你谁呀，那个何县长呢？” “叫姓何的狗日子的过来！” “你们想要整垮我们赵宋家，想要弄我们的宋书记，我们没活路了，不如让你弄死我们好了！” “你弄死我们啊！” “你，你们！”带头人脸色变了变，真想让人撞过去，可是这些人全是老头，妇女，孩童。 妇女孩童还好，都不会太脆弱，可要是老头，这要是稍微一碰，把老头撞在地上，撞出一个好歹来，甚至是出了人命官司，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带头人咬了咬牙齿，握着拳头喊道：“你们这是在阻碍执法，你们知道不知道？” “什么执法？老子不知道！” “就是啊，老子就是来这里玩的，我们自己的村子，还不许我们玩了？” “俺就喜欢站在这里，咋滴了，你们县里的人能管得着吗？” “要不管管我怎么拉屎吧！” “你们！刁民，一群刁民！”带头人大骂，但却无可奈何。 “我们掉头！” “是，荣所长。”手下们纷纷按照他说的照办。 之后荣所长带着他们，有打算从侧面偷偷进入赵宋家，也有想打赵宋家村民一个措手不及，突然冲进去的，但都没有一次成功。 最终太阳都落山了，他们还是没有迈入赵宋家村口半步。 “妈的！一群死刁民！”荣所长气得大叫，但却无可奈何，只能收队，先回县里给小何汇报具体情况。 小何在医院接受了治疗之后，就等着他带来好消息呢。 见他回来了，立即就问道：“怎么样啊荣所长？” “这个……”荣所长低垂着脑袋，一脸的苦笑。 小何感觉不对劲，“怎么回事你说句话啊，到底抓没抓住人？” “何县长，这个事情您真不能怪我。” 荣所长苦笑着说道：“不是我们抓不住人，是赵宋家那一群刁民，也不知道是谁出的阴损招儿，居然叫一群老头子老婆子，还有妇女孩童，堵在村口不让我们进去。” “您说，我们能怎么办？” “居然有这样的事情？刁民，一群刁民！”小何气得拍床，“荣所长，你给我立即带队，直接冲进去抓人！” “不可啊何县长！”荣所长吓了一跳，连忙说道：“要是赵宋家的事情，闹出人命官司来，事情就大了！” “到时候市里肯定会派人来调查的，那可不好办了。” “蠢货，你就不能将事情压下来吗？”小何质问道。 “这，这个……”荣所长一脸的苦笑表情说道：“何县长，我真办不到啊。” “众口铄金，要出了大事情，怎么可能堵得住所有人的嘴巴？” “废物！我要你有什么用，你告诉我？”小何气恼不已。 荣所长低着脑袋不敢说话。 但是不管小何怎么说，他都绝对不会带人暴力撞开村民，去抓宋薪火的。 因为他还没有疯！ 真要是出了事情，小何可以置身事外，可他这个当事人，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了。 最终小何也没有办法，这件事情也就只能不了了之了。 赵宋家，办公室！ “宋书记，嘿嘿嘿，您看我这一招，还算凑合吧？”赵多德一脸阴损的笑容说道。 旁边的几人——赵卫东，赵二黄，娟子，以及瓷窑的负责人罗师傅，都一脸不爽地看着他。 他们都很不待见赵多德，其中最不待见这个家伙的，就是罗师傅。 罗师傅哼了一声，“见不得光的鬼把戏而已。” “宋书记，这种货色根本不配成为我们赵宋家大队干部的一员！” “他要是进来的话，我，我绝对不听他的调遣！” 他本想说不干了，但想到这段时间里，宋薪火对自己的关照，老书记又去世没多少天，现在是赵宋家遭逢大变的关键时刻，他当即改口了。 赵二黄也说道：“就是，他这个老东西，也配成为干部？” “薪火哥，您可别答应他。” “宋书记，您是答应过我的，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不能够出尔反尔的吧？”见两人都反对自己的加入，赵多德连忙看向宋薪火说道。 宋薪火摆手说道：“行了，我说话从来都算数。” “薪火哥……”赵二黄脸色一变。 宋薪火看了他一眼，“好了二黄，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有功必赏，有罪必罚，只有赏罚分明，我们大队才会越来越好。” “不管赵多德以前是个什么货色，今天他帮了大队，帮了我，就是立了功，我要给他奖赏。” “宋书记说得对，说得太对了。”赵多德欢喜地恭维道。 宋薪火说道：“大家都停一下，从今往后，赵多德就是采购副主任。” “卫东，你是他的直系领导，以后你可要多多指导他，走正路，走大路。” “是，宋书记。”赵卫东立即起身说道。 赵多德脸上的笑容却凝固了，“不，不是，宋书记，怎么我这个主任是副的？” “你为什么不能是副主任？”宋薪火反问道。 “我们之前……” “之前我有答应，让你当正主任吗？”宋薪火问道。 赵多德张了张嘴，低头苦笑道：“没有。” 之前他和宋薪火约定好，只是让他当采购主任，至于是正的，还是副的，还真的没有明确说明。 “既然没有，那你有什么意见吗？”宋薪火问道。 赵多德苦笑道：“没有。一切听从宋书记您的安排。” “这就对了嘛，好好干，只要你能为大队做出贡献，我可以向你保证，别说是采购主任，就算是我这个书记的位置，有朝一日，也可以让给你来当。”宋薪火说道。 赵多德听到这话，心下燃起了一团火，“宋书记，您说真的？” 第121章 黄书记的意动 “当然是真的。”宋薪火斩钉截铁地说道：“刚才说些话，我希望大家都听见自己的耳朵里去。” “以后不管是谁，凡是能够给大队做出贡献的，就值得拥戴和奖励。” “赵多德，你以前作恶多端，得罪了很多人，我希望你在上任之前，挨家挨户地去道个歉。尤其是我老田叔。” “他虽然人没了，但坟墓却在！” “是是是，宋书记您放心，我一定不会干任何不利于大家团结的事情的。”赵多德立即应了下来。 当天他就挨家挨户去给大家道歉，然后上山给田归农下跪磕头，道了歉。 虽然他的道歉，对于田归农来说，已经于事无补了，但他的这种行为，到底还是让宋薪火心里头舒服了一些。 大队的人，也都知道他赵多德算是改邪归正了。 很多人都找宋薪火保证过，只要赵多德以后别再敢伤天害理的事情，他想要当采购副主任，大家一点抵触心理都没有。 老百姓就是这样，对什么事物都可以包容得下。 而经此一役的赵宋家，名声再次上升一个阶段。 大家都知道，赵宋家现在就是铁板一块，人心很齐，不能轻易得罪。 随着赵宋家的不断发展，就连原本最不想改变，只想着踏踏实实等退休的县委书记黄书记，心头都动了起来。 “小杜啊，你上回打听到的消息，就是宋薪火和何源的关系很不好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黄书记端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看着刚刚将门关上的年轻小杜询问道。 这个小杜原本是乡下公社的一个新职员，黄书记上个月去乡下考察的时候，觉得有点眼缘，也想给日益分量增大的青年干部们，做出一个千金买瘦马的姿态，就给提拔到自己身边，当起了文秘人员。 他这么一做，确实让他在县里青年干部团体之中，赢得了不小的好口碑。 同时也收获了小杜死心塌地的效忠和感激。 一听黄书记问这个，小杜立即说道：“书记，这个消息绝对是真的。” “我有个亲戚，就是在赵宋家砖窑厂里当学徒，跟着厂长赵二黄干活的。他亲眼所见，绝对没有虚假。” “怎么闹成这样子的？”黄书记还是有点担心。 李浩然这个京城下来的，曾经的老对手，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他很是担心，李浩然高升之后，对作为接班人的何源，会留几手杀手锏，等着自己送上门去栽跟头呢！ 却不知道，李浩然一早就不看好何源这个接班人，甚至还为宋薪火担忧过。 但作为国家干部，他不可能站在宋薪火那边，劝他将大队资产，转变为个人资产。 所以离开的时候，李浩然只是提醒了宋薪火，小心提防何源。也曾经告诫过何源，要他好生对待赵宋家和宋薪火本人。同时他还在何源的面前，做出了就算自己高升，却依旧会和宋薪火有消息往来的姿态。 但这个何源，却还是太不堪了，架不住某些人的糖衣炮弹，不等李浩然离开多久，就想对赵宋家和宋薪火动刀子了。 小杜将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黄书记，那何县长鼠目寸光，而且十分贪婪，哪里比得上您老成谋国，老当益壮呢？” “他和赵宋家的宋书记合不来，不过是迟早的事情而已。” “小杜啊，你看这个何源倒是看得很准，他确实是个势力小人，鼠目寸光。” 黄书记一脸的笑容说道：“我要是他的话，绝对不会接受某些人的好处，而是继续保持和李浩然一样的姿态，和赵宋家，宋薪火接触。” “等政绩积累得足够了，何愁不能再高升一步呢？怎么都比现在强啊。” “可惜他是个进了咸阳宫，就忘乎所以的货色。哈哈哈！” 当年汉高祖刘邦先入关中，什么损伤都没有的入主秦国都城咸阳宫，也十分奢侈，纵乐了一把，但最终却也收住了。 可是这个何源却被好处遮住了心智和双眼。 “黄书记说的是，何县长哪里能和您比呀。”小杜笑着说道。 黄书记笑了一会儿之后，直直地盯着他说道：“小杜啊。你去和宋薪火联系一下，就说我实在是看不惯何源的种种恶劣行为，想要旗帜鲜明地帮他一把。” “好的黄书记，我这就去赵宋家。”小杜点头说道。 黄书记嗯了一声，再过几年他确实就要退休了，可是李浩然的迅猛高升，让他这个老干部，心里头忍不住一阵火热。 要是在自己的支持之下，赵宋家走到了更为富强的位置，那自己的政绩是不是可以添上很显眼的一笔？ 换句话说，自己还有没有可能，获得第二春？ 在临退休的关口，再上一层楼？ 要知道县委书记退休，和市委干部退休，享受的待遇可不是一样的！ 而且临退休之前，要是可以到市里坐一坐，看一看，那对黄书记来说，也是一个极大的诱惑。 以前宋薪火和李浩然坚定地站在一起，但是现在情况变了，他不是没有这个机会。 “宋书记，县里有干部来找您。”一个有几分肌肉的年轻汉子走进了办公室，看着坐在桌前思考什么的宋薪火，眼神里满是敬佩。 以前谁敢相信，大队敢不听公社的命令？ 谁又敢相信，有人敢和县长对着干，众目睽睽之下揍得县长满地找牙，求饶不已，却一丁点儿的事情都没有？ 现在他们敢相信了，那个人就是宋薪火！ 赵宋家大队的书记！ 一个退伍的军人！ 一个农民的儿子！ 抬起头来，宋薪火狐疑道：“谁啊？” “宋书记您好，我是小杜。”小杜手上提着一些瓜果走了进来，笑呵呵的说道：“您之前应该见过我的，在公社的时候，我是给梁飞龙梁主任当下手的。” “哦，有点印象。”宋薪火看了看他，确实觉得有些眼熟。 小杜高兴道：“您真是好记性，这一晃都好几年了，您还能认出我来。” “有什么事情直说吧。”宋薪火不爱听这些虚话。 赵宋家如今发展得越来越大，很多事情就变得越来越复杂，越来越考验领导者的掌控能力和大局观。 宋薪火没读过什么书，这些天不断地去信给药强东询问。 虽然药强东来信很快，回复得也很详细，但他还是有很多难以领悟。 实在是没时间听人说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第122章 二十万补助 小杜一听宋薪火的话，就知道他是属于那种实干型的人，当即不敢说一大堆虚头巴脑的话，免得让宋薪火对自己心生反感。 当即他就开门见山地说道：“宋书记既然这么说，那我就不藏着掖着，我这次来，是代表县里的黄书记来找您商量大事的。” “黄平博？”宋薪火眼眸里闪过一道狐疑。 当年两方可是很不对付的。 小杜不敢直接称呼县委书记的名字，“正是黄书记。” “他要你来说什么？”宋薪火有了点兴趣。 自从见到了何源贪婪的嘴脸之后，宋薪火就有想过找县委书记黄平博合作。 但是一想到当初双方的恩恩怨怨，虽然他宋薪火并没有要得罪人的意思，但是当初他站在李浩然那边，天然就是黄平博的敌对，而且还是主将级别的人物。 黄平博能不恨死他吗？ 因为有了这样的顾虑，宋薪火没有去找黄平博，以免自取其辱是其一，也担心被人在县里给抓了。 他虽然知道自己打了人该负责任，但也不是迂腐不化的人。 就何源那种狗日的东西，他心里头是一万个觉得做得对的！ 只不过是担心，自己会因为这个事情，连累赵宋家而已。 小杜说道：“黄书记想要和您合作。他老人家亲口说了，只要宋书记您肯合作，他可以在县里保您，以及赵宋家。” “怎么个合作方式？”宋薪火问道。 小杜见他没有直接拒绝，知道有戏，当即欢喜道：“这一点宋书记您大可以放心，黄书记绝对不是何县长那样的卑劣小人。” “他老人家的意思是，和当初李县长与您合作的时候一样。” “甚至比起李县长来，他更希望您能发展得更加快速。” “是吗？”宋薪火有些迟疑。 小杜立即说道：“绝对是的。只要您肯合作，黄书记会从县里拨款给赵宋家，用于赵宋家进一步建设，发展的资金！” “只要赵宋家将这笔资金，确实地用到刀刃上，任何人都不能说什么！” “多少资金？”宋薪火双眼亮了起来。 小杜伸出二根手指头，“二十万元！” “当真的？”宋薪火心头激动了起来。 如今赵宋家的产能在不断提升，昔日建造的小砖窑，都几乎敲掉了，换成了大砖窑。 瓷窑厂也在不断扩建。 同时十里八乡各个和赵宋家合作的大队，也有不同程度的发展，虽然来钱滚滚，但花钱也是滚滚如流水的。 要是有了这二十万的资金，宋薪火可以再购买一些机器，搞几条全新的生产线，效率将大大提高的同时，生产的成本也将再一次降低！ 这样一来，他们就拥有了进军市里砖头市场和瓷器用品市场的可能性！ “小杜是吧？” “是的，宋书记。” “你全名叫什么？”宋薪火问道。 小杜立即说道：“杜飞。” “好，杜飞，你现在就回去告诉黄书记，我很乐意和他合作。”宋薪火笑着说道。 小杜当即高兴道：“是，谢谢宋书记。我这就回去向黄书记复命。” “嗯，去吧。”宋薪火点了点头，忽然又说道：“等等，你既然来的时候，都带了礼物过来，我没道理让你回去的时候，什么东西都不带回去。” “卫东，卫东！” “哎，宋书记，咋了？”赵卫东刚从砖窑厂考察回来。 他每天都会去一趟砖窑厂，一个是和一线工作始终保存联系，二个也是到现场看，才能够看得更明白。 总是待在办公室，看那些写在纸上的数字，能有个什么屁用？ 宋薪火说道：“弄点瓷器，还有我们种植出来的山药，养的鱼，织的布匹什么的，都给他拿上一些回去。” “好的宋书记，我这就去拿来。”赵卫东笑着说道。 杜飞受宠若惊，“哎哟，宋书记，您送得太多了，送我几只喝茶的小瓷碗就好了。” “现在县里头，很多人就爱您们大队生产的小瓷茶碗，特别精美。有人说，堪比景德镇瓷器咯。” “哈哈哈，那是当然的，我们的罗师傅，师承就是景德镇瓷器工艺。”宋薪火听到自己大队生产的东西，受到大家的喜爱，十分高兴。 两人又聊了一些关于县里的情况，赵卫东这才拿了各种东西过来。 杜飞再三感谢，这才拿着东西离开了。 “宋书记，刚才那人干嘛的呀？”赵卫东好奇地问道。 “黄书记的人。”宋薪火笑着说道：“杜飞，你以前应该也见过，原本是跟着公社主任梁飞龙的。” “现在是县委书记黄平博的亲信之类的，不然不会让他来单独找我谈事情。” “那他这算是高升了好多级啊。”赵卫东吃惊道，但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了。 毕竟当初他们和小杜，并没有很正面的往来，可能只是出入公社的时候，不经意间瞥了一眼而已。 宋薪火说道：“黄书记想要和我们合作，说是让我们自主发展，同时还可以给我们拨款二十万元用于建设。” “二十万元？我的亲娘啊！黄书记这手笔真大啊！” 赵卫东听到这个金额，也登时惊呼了起来，一脸激动地问道：“宋书记，您没拒绝吧？” “我怎么可能拒绝？那不是二傻子了吗？”宋薪火笑着说道。 赵卫东连连点头，“是是是，宋书记您英明神武，怎么可能会拒绝这么好的事情。” “行了，别说这个了。反正只要资金没下来，一切都可能是假的。” 宋薪火笑了笑，然后朝着他招手，“你过来，我们一起研究一下药学者寄回来的信。” “他说要我们搞一点资本主义的东西，这话我实在是不能理解。” “我们可是社会主义国家，怎么可能搞资本主义的东西呢？” “我也不明白，会不会是药学者事务太繁忙，把社会主义写错成了资本主义？”赵卫东也不能理解。 他们可是生长在灿烂的红星下的，怎么能够搞资本家那一套呢。 宋薪火看了看那封信，然后说道：“不对，不对。我总觉得他没写错。” “这样吧，你来写信，告诉药学者，我们过几天，去市里看望他。当面请教。” “赵宋家后续该怎么发展，我一天没想明白，就一天睡不着觉。得见面聊，才能说得清楚。” 第123章 太极拳学习小组 “好的宋书记。”赵卫东也想见一面药强东。 他虽然比宋薪火念的书要多，但在这些事情上的悟性，却要远远低于宋薪火，实在是有太多不明白的地方了。 好在他的一手钢笔字写得不错。 掏出最近刚买的英雄牌钢笔，调整了一下手腕上的新手表，赵卫东抬手挑了挑鼻梁上的眼镜。眼镜架子还是以前那个，但是镜片却重新换了两片崭新的。 如今他也算是个有钱人了，各种当初舍不得换的地方，也渐渐换新。 最近他老婆娟子，给家里添置了一部崭新的冰箱，还有一台彩电。 看着赵卫东的新钢笔，宋薪火问道：“让你调查的事情，你调查得怎么样了？” “已经统计好了的。”赵卫东一边写字，一边回答道：“目前我们赵宋家，百分之九十的人家，都有至少两件家电。” “三件以及三件以上的，也有百分之六十。” “甚至还有百分之十左右，家里有五台家电。电冰箱，洗衣机，电视机，电饭煲，还有电熨斗。现在家家户户都通上了电，还没有谁家电路不通的。” “好，好。”宋薪火脸上不由露出了一抹笑容。 药强东给他来信上曾写到，一九四零年的时候，美国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家，不论城市还是乡下，都是通电的。 现在一九八一年，眼看就要过冬，进入一九八二年的时候，赵宋家居民百分百通电，虽然还不及美国，但显然已经在靠近了。 “卫东，有了家电，大家的生活就能便利不少，以后就要抓交通工具了。” “自行车，摩托车，拖拉机，要是哪天我们赵宋家，人人都能有自行车可以骑，我们才算是更进一步了。” “宋书记，这方面我已经组建了一个学习小组。” 赵卫东笑着说道：“不是说村里很多大小伙没有娶老婆嘛，我让他们这些大小伙先学会骑自行车，然后去教那些姑娘们。” “这样一来，我们大队学会自行车的人不仅多了，说不定结婚的也多了。” “哈哈，好，好啊卫东，你还是有办法的。”宋薪火笑着点头。 “不过中老年人也不要懈怠，尤其是那些好吃懒做的，不要觉得自己孩子长大了，收入不错了，就什么事情都不干了，等着孩子给自己拿钱，整天随便玩了。” “中老年人也应该有他们的事业要干。” “宋书记说得对，可该怎么办呢？”赵卫东对此很有些苦恼。 随着砖窑，瓷窑的效益越来越好，大家赚的钱也越来越多，确实也跟着出现了越来越多，想要靠孩子吃饭，随便玩的中年人。 他有想过让这些人也学一学自行车什么的，或者是干点事情。 可他们往往这也不想干，那也不想干，成天就是看电视机，或者是聚在一块玩牌。 三五天还没有什么关系，可要是时间长了，这样的歪风邪气，迟早会影响整个大队的风气。 而且这对要成家的年轻人来说，也是个不小的负担啊。 宋薪火说道：“一叶不扫，可以扫天下。一个屋子要是不平，可以平天下。” “待会儿我去找罗师傅，他会太极拳的，我到时候让他有空教教大家这个，总比啥也不干躺着强。” “宋书记好主意。只是宋书记，他们肯学吗？”赵卫东有些担忧。 那些毕竟不是自己同辈分的，而是叔叔伯伯婶婶阿姨的长辈，说话不能说重，也没法强迫人家。 宋薪火笑道：“他们喜欢钱吗？” “钱？这东西谁不喜欢呢。”赵卫东愣了一下，旋即笑道。 宋薪火说道：“那就好办了，我们就和你刚才说的那样，成立一个太极拳学习组，谁学得快，学得好，我们就给奖金。” “而且还要通报全大队，大大的表扬。” “好啊，这个好啊。”赵卫东欢喜道。但很快又担忧了起来，“宋书记，这样一来，我们要花多少钱才好？” “不用花太多，每个月奖励个十几块钱就好了。” 宋薪火笑道：“等过年过节的时候，他们就是太极拳表演队，让大家放松放松，这钱花得也不冤枉，你说呢？” “这个好，这个好！”赵卫东双眼立即亮了起来。 他本以为只是掏钱表扬，现在听来，那些叔叔婶婶们学了太极拳之后，还可以表演，搞文艺活动，那可就真的是学以致用，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不是光掏钱的。 写好了信，赵卫东就去邮寄，而宋薪火则找上了罗师傅说太极拳的事情。 罗师傅欣然答应了，“只要有人肯学，我绝对不会吝啬。” “宋书记，现在砖窑这边，烧制一般的瓷器，我的这些徒弟都能应付了。我也不需要花费啥功夫了，正要向你请辞呢。” “这个事情来得正好。” “罗师傅想要辞职？”宋薪火吃了一惊，连忙说道：“这可万万不行啊。” “有啥不行的？我留在这里几乎没啥用的，怎么好意思吃空饷？”罗师傅摇头说道。 宋薪火笑着说道：“罗师傅呀，您就是这的镇海神针，您啥也不用干，光是在这里头，大家就内心安定。” “人只有内心安定了，才能干好事情。您的作用可还大着呢。” “辞职的事情我不会答应，您就继续待着吧。” “这，” “罗师傅，就这么说定了。您要是真觉得过意不去，那就帮忙多多动员村里的婶婶叔叔们，让他们多打打太极拳。”宋薪火笑着说道。 罗师傅想了想，然后笑道：“行，那我也不多说了，这就去叫他们打太极拳。” “一天一天的，孩子都那么大一个的，就不知道给孩子们省省心嘛。” 说着他就挨家挨户的去叫人。 不过他不是没办法的随便去叫人，而是先去了自己徒弟家里，找上他们家的父辈们，和自己一块去叫人。 有些正在玩牌的，直接被他们从屋子里拖出去，却一点脾气都不敢有。 谁不知道这罗师傅一手烧瓷好办事，给大队培养了好些个烧瓷的年轻能手。 以后谁家孩子想要在瓷窑厂混一口饭吃，那还不得是他的徒子徒孙啊？ 祖师爷在上，谁没事招惹他。 何况罗师傅叫他们去打太极拳，打好了还能拿钱，谁要是还不知道好歹，那不是傻吗？ 玩牌嘛，有的是时间。 总不至于打太极拳，一打就是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停歇吧？ 打完拳再玩牌也是一样的！ 赵宋家太极拳学习小组，当天立马就成立了。 时光荏苒，一晃三天。 宋薪火收到市里来信。 第124章 又要走一个人 “卫东，来信了。”宋薪火看着信上的寄信地址是市里，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赵卫东立即过来，拿了一个勺子，将信封拆开。 上面的字看起来很漂亮，一看就知道是药强东的字。 赵卫东有些羡慕地说道：“宋书记，我要是哪一天，能有药学者十分之一的字好，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呵呵，我要是有你十分之一的字写得好，我也心满意足咯。”宋薪火笑道。 “快点给我念一念，药学者愿意和我们见面聊吗？” “愿意的。”赵卫东瞥了一眼，然后笑着说道。 但看第二眼的时候，他的脸色立即变了。 宋薪火狐疑道：“他那边出什么事情了？” “药学者入院了。”赵卫东手指头颤抖了起来，“信上说是胃癌晚期。” “他得了癌症？怎么可能！”宋薪火猛地从办公椅上站起身来，脸色有些发白。 赵卫东苦涩地说道：“信上确实是这么说的。目前正在市中心医院接受住院治疗！” “我们去信的前两天，他刚动过手术。” “别说了，立即准备一下，我们一块去市里！”宋薪火说道，“或许是他写错了，或者是表达错了意思。” “只有见了面，我心里头才能够踏实。” “是是是，我这就去准备！”赵卫东连连点头。 自从遇到药强东之后，他就将药强东视作自己学习的榜样，未来的追求之一。 偶像出了事情，对他来说，造成的冲击也是不小的。 准备好了一些礼物，宋薪火立即开着拖拉机，朝着市里赶去。 当他们抵达市中心医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城市里的夜景，两人根本就无暇光顾。 只觉得周围很静，静得令人害怕。 实际上周围一点都不安静。 “你们是来干嘛的？”护士站的护士瞧见了他们两，立即大声喊道。 宋薪火立即说道：“我是赵宋家的……” 这话刚说出口，他就意识到市里的人，未必会把他这个乡下大队书记当回事。 当即宋薪火改口道：“我们是市里干部药强东药学者的朋友，听说他得了胃癌住院接受治疗，特意过来看望他的。” “原来是药市长秘书的朋友啊。”护士的态度立即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朝着两人满脸笑容的说道：“药市长秘书的手术做的成功，我听医师说了，只需要过一段时间，就能够康复回去了。” “两位先生，我带你们过去吧。” “好好好，谢谢了啊大妹子。”宋薪火说道。 护士愣了一下，旋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扭头看向宋薪火，她娇笑道：“什么大妹子呀，我姓蔡，你叫我蔡护士，或者是小蔡就好了。” “我是乡下来的，习惯这么叫人了。”宋薪火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 小蔡笑了笑，随便聊起了乡下的事情，一边带他们走到了药强东的个人病房门口。 “药市长秘书就在这里了，你们进去吧。” “谢谢啊，小蔡妹子。”宋薪火感谢道。 “噗嗤。”小蔡捂着嘴，娇笑着离开了。 赵卫东刚要敲门，宋薪火直接大大咧咧地推门走了进去。 看见房门被推开，趴在床上写什么东西的药强东，立即将东西藏在枕头下面，然后就要假装睡觉了。 却见是宋薪火走了进来，他登时一愣，旋即停止藏东西的动作，笑着说道：“嚯，吓我一跳呢！我还以为是王市长来了。” “没想到是你们来了。” “怎么，你害怕那个王市长？”宋薪火笑问道。 “倒不是怕他，只是不想让他替我担心罢了。” 药强东笑着说道：“要是刚才是他进来了，肯定要数落我，生病了还干着工作的事情。” “生病了确实应该好好休息，就算我不是王市长，我也得数落你一顿不可。”宋薪火笑了笑，然后将乡下的土特产拿了过来给他看。 “两只土鸡，一脸盆土鸡蛋，还有这些山药，你指导大家种下来的。还有这条鱼，这块猪肉，还有……” “好了好了，我的宋同志呀，这是医院，不是饭店，你带这么多，我这病房哪里用得着啊。” 药强东笑着摆了摆手，“快些放好，搬凳子过来坐下说话吧。” “好。”宋薪火笑了笑，将东西放下来，搬了凳子坐在病床旁。 看着药强东苍白的脸色，他有些担忧的说道：“药学者，你可要保重身体啊。我不希望又有人从我身边离开了。” “怎么会，我好得很，就是个胃癌而已嘛，以后好好吃饭，按时睡觉，没有什么大碍的。”药强东说道。 宋薪火心里头却异常的不安，“小蝶走的时候，也是你这样苍白的脸。” “呵呵，你呀，太敏感了。小蝶妹子那是生孩子，我不是。”药强东勉强一笑，然后挥手说道：“行了，别说这些令人难过的事情了。” “宋同志啊，你们在来信上说，还有许多不同理解的事情，我们现在就好好说个清清楚楚吧。” “你要不再休息一会儿，我们改天再来问。”宋薪火担忧道。 “我能有什么事情？坐下！” 药强东语气有些重了，“宋同志，你以为这是小事情吗？” “不能拖延的，知道不知道？” “是，你说。”宋薪火点头，重新坐下来。 双方聊了足足两个小时，宋薪火看着药强东渐渐红润起来的脸，心里头越发的不安，再也忍不住说道：“今天很晚了，就说到这里吧。” “护士，护士！” “怎么了？”小蔡快步走来，有些奇怪的问道。 宋薪火说道：“我总觉得药学者有点不……” “宋同志！”药强东却在这个时候，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腕，双眼望着他，眼神里带着几分恳求！ 宋薪火沉默了一会儿，旋即苦涩的说道：“不好意思啊小蔡妹子，我就是有点口渴了，想要问问，哪里能有水喝。” “哦，那边就有，我去给你倒水过来吧。”小蔡说道。 “谢谢。” 宋薪火说道：“卫东啊，你去帮忙。” “宋书记我……” “你去！” “是！”赵卫东明显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了，但宋薪火要支开他，他也只能走开。 走出去之后，他甚至将病房门给关上了。 宋薪火感觉自己身体在发抖，“你，你还有多久？” 第125章 他生前滴酒不沾 “三个月。”药强东勉强一笑，松开了宋薪火的手臂。 宋薪火神色大变，“这件事情，还有谁知道？” “除了主治医生之外，就只有你和我知道了。”药强东苦笑着说道。 “或许市长也知道。” 这种事情，就算主治医生答应过自己，不要告诉别的什么人，但一旦市长问起来，主治医生肯定是不会帮忙隐瞒的。 宋薪火看着他，半天说不出来话。 他来之前也特别的担心，药强东的身体会不会出问题。 但进入病房之后，看见药强东好端端的，他还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他的身体情况，比自己预料的还要糟糕。 药强东苦涩地说道：“这就是命。我也没有想过，我有一天会得这么大的病。” “没有治疗的办法吗？”宋薪火问道。 药强东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该治疗的都已经治疗了，现在实在是没别的法子了。” “所以你刚才看见我没有好好休息，就是因为我知道，我已经活不久了。我想将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奋斗中去。” “宋书记，我希望你能够理解我。” 宋薪火没有说话，他当然了解药强东的为人，也理解他这么做的原因。 只是他没法释怀。 这老天爷好像是在和他开一个大大的玩笑，从他小的时候开始，就不断地让他经历别离。 丧父，离乡，丧偶，丧老书记，别离李县长，现在他又要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好朋友去死，而他却无能为力。 如果眼前有一个具体的地方，宋薪火就算是拼了命，也要奋力一战。 可是摆在他眼前的，却是寿命！ 看不见也摸不着的一个东西！ 他就连一个可以战斗的敌人都没有！ 砰的一声！ 他突然一拳砸在医院病房的墙壁上，骂了一句！ 药强东没有听清楚他骂的是什么意思，但也知道他在我自己短暂的生命感到愤怒，不由笑了起来。 “你还笑得出来？”宋薪火扭头看向他。 药强东脸上还是带着笑容，点了点头说道：“笑得出来。有你这么真心的朋友，我当然没有道理不笑。” “这辈子也算是值得了。” 有些人只有活着的时候，才会被人记住。 可是现在药强东却觉得，就算自己死了，也会有人记得他。 宋薪火有些无助的说道：“我该怎么办？” “人命有时穷，生老病死，这是自然的法则，谁也没法逆转，改变。” 药强东笑了笑，看着他说道：“宋书记，带着卫东回去吧。” “把赵宋家搞得好好的，让老百姓过得好好的，你自己也好好的，那就是最好的。” “当然，请你永远记得我。” “我会记住你的，一辈子。”宋薪火说道。 转过身去，即将拉开门的时候，宋薪火忽然停了下来，“等会儿吧，看你喝了热水，我们再走。” “好，好。”药强东微微点头。 过了一会儿，赵卫东和护士小蔡走了过来。 药强东喝了一杯热水，晃了晃手中的空杯，笑着说道：“走吧。” “走了。”宋薪火嗯了一声，没有回头，直接朝着病房外走去。 赵卫东朝着药强东鞠了一下躬，这是他从胡老板那里学来的，然后也转身走了。 跟在宋薪火的身后，他感觉有种比夜色更深沉的静默。 静得让他发自内心地觉得可怕。 他不敢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知道，肯定出大事了。 当天他们连夜赶回了赵宋家。 看着砖窑，瓷窑厂内通明的灯火，赵卫东再也忍不住地问道：“宋书记，您和药学者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过段时间你就会知道的。”宋薪火说道。 他不愿将药强东的秘密说出来。 见他这样说，赵卫东也就不多问了，只是心里头越发的沉重。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宋薪火回到家里。 听到动静，宋妈从两个小孩身边缓缓起来，提着一盏豆油灯走到堂屋里。 “薪火，你回来了啊？怎么不在市里住一晚。” “市里宾馆太贵了。”宋薪火朝着她看去，然后看向她身后的房间，轻声问道：“都睡着了？” “是啊，小孩子嘛，睡觉要不睡不着，要不一睡就睡得很死。喊都未必喊得醒来。”宋妈的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要去看看吗？” “不去了吧，免得把他们吵醒来了。”宋薪火摇了摇头。“妈，您回去歇息吧。” “好，” 宋妈说道：“你早点睡觉。” 宋薪火从保温瓶里倒出热水，洗了个脸，擦了擦身子，躺到床上去，却怎么也睡不着。 翻来覆去了一会儿，他沉默不语地从床上爬起来，然后朝着山上走去。 看着自己结发妻子宁小蝶的墓碑，徘徊了一阵子，然后他又来到了老书记田归农的墓碑前，什么话也没有说完。 好像只是一恍惚之间，天边就泛鱼肚白了。 宋薪火从地上摘起了野草还有野花。 大早上的，他回到家里，开始编织花圈。 宋妈问了一句，但是宋薪火却没有回答，她也就不问了。 看着儿子心事重重，她甚至让两个孩子，都不要去打扰他。 一晃就是二个多月。 这个期间，宋薪火和黄书记强强联手，几十万的资助金也飞快地落实下来了。 宋薪火将这笔钱用来购买设备，增加生产流水线，让赵宋家的砖窑生产，更加具备了现代化的气息。 生产的成本再一次降低，效率则再一次提高。 十里八乡，乃至是别的县城的人，也都纷纷过来考察，学习。 当他们再一次被赵宋家的生产效率，高质量所折服，回去之后，给自己手下的人大说特说，要怎么怎么学习赵宋家的先进地方。 但是他们却往往无视了赵宋家最为先进的一点，那就是给普通员工高工资！ 他们只是一味地强调，要员工多努力，对于他们努力之后该得到的报酬，是只字未提的。 “宋书记，您这是要干嘛。”赵卫东正坐在办公桌旁，突然看见宋薪火背着几个花圈走到门口，不由愣住了。 宋薪火看着他说道，“走吧，去市里。记得叫上二黄。” 说着，他就将花圈，弄到了拖拉机上。 或许是他身边重要的人离开的多了，冥冥之中会有一种感应。 赵卫东走了出来，看着花圈，脸色变了好几下，嘴唇颤抖着说不出来话。 “我昨天晚上做了个梦，”宋薪火说道，“梦到药学者来找我喝酒，他生前是滴酒不沾的。” 第126章 梦中蛇满屋 托梦？ 赵卫东吃惊地看着宋薪火，脸色忽然苍白了起来。 因为他陡然间就意识到了，宋薪火这个梦代表着什么。 生前从不饮酒的人，梦里却喝酒了，可见是出大事了。 “宋书记，您的意思是？”赵卫东感觉自己的声音变得很奇怪，一如很小的时候，自己爷爷和奶奶双双去世的时候那样。 “不，不会的吧。只是一个梦而已，不会的吧？” “我刚刚忽然想起来了，我前几天晚上，也做了一个梦，梦见我们家门口有很多的蛇。”宋薪火说道。 赵卫东不能理解地说道：“那，那又怎么了？梦见蛇，不一定是坏事吧？” “我听说很多梦都是和现实相反的，越是吓人的梦，说不定现实里越是有好运气来的。” “我也这么想，但是……” 宋薪火朝着城里的方向看去，“我爹去世的前几晚，我也梦到了很多的蛇，爬满了我们家的院子。” “这，这。”赵卫东的脸色越发苍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虽然相信科学，可是身在农村，总是能够听到有些人说自己做了什么梦，然后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尤其是蛇。 他忽然想起来了，自己爸爸曾经对自己说过，奶奶去世的时候，他也梦到了家里有许多的蛇。 那些蛇什么恶意也没有，只是直直地盯着梦中的爸爸。 现在宋书记也梦到了类似的梦，难不成…… 赵卫东的身体开始发抖，嘴里喃喃道：“不，不能，不能够的。” “去叫二黄来吧。是不是，总归都要去一趟市里的。”宋薪火说道。 赵卫东浑浑噩噩地朝着砖窑厂走去。 十几分钟之后，赵二黄跟着他一块走了过来，看向宋薪火说道：“薪火哥，四眼这是咋回事呀？喊了我一声之后，魂儿像丢了似的，是看上哪个狐狸精了吗？” “要不然是黄大仙给拿走了三魂六魄？” “上车，去市里。”宋薪火没有解释。 赵二黄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有点茫然地看了看两人，知道肯定是出大事了，但具体怎么回事，他却不知道。 开着拖拉机，他在路上好几次都想问，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问。 一直到了市中心医院门口，他实在是憋不住了，有些不高兴的说道：“薪火哥，到底咋回事吗？我又不是个外人，咋就不给我说呢？” “等下你或许就知道了。”宋薪火跳下车，刚要朝着医院里走去，去确认一下药强东到底怎么样了。 却见一群身穿着藏青色行政装的人，推着一个病床从里边走了出来。 有人在哭，是一个面色憔悴的短发妇女。 “老药，老药啊！我早就和你说过了，你的身体不好，不要四处奔波，不要四处跑啊！” “你看看，你看看你自己，现成怎么样了？” 病床上的药强东却任由着妇女怎么呼喊，始终都一动不动。 他已经醒不过来了。 “药学者！”赵二黄眼力好，一下子就认出那具躺着的，脸色格外苍白的尸体是药强东，登时惊叫了起来。 赵卫东即便心里有底，看到药强东这样，瞬间眼泪就流淌了出来，泣不成声。 “你，你们是谁？”妇女错愕地看向他们，哽咽地问道。 赵二黄和赵卫东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妇女狐疑地看向旁边身穿行政装的市政府人员问道：“这是你们的同事吗？” “不是的药夫人。”众人摇头，看向宋薪火等人，眼神里也有些困惑。 宋薪火说道：“我们是来自赵宋家的，我叫宋薪火，他是赵卫东，这是赵二黄。” “我们都是药学者的朋友。” “你，你就是那个宋书记？”药夫人看向他，脸色变了一下，旋即从身上摸出一封信，递给他说道：“这是老药他临，临……” 说到这里，她再也说不下去半个字，只有哭泣。 “我知道，我知道！”宋薪火连忙握住她的手掌说道：“你们现在要去哪里？我想送送药学者。” “去殡仪馆。”药夫人强忍着悲痛说道。 宋薪火一愣，“去那做什么？” “火化。” “你，你们要将药学者火化？”宋薪火脸色变了，“不，不要这样。请让他完完整整地下葬。” “我何尝不想让他完整地下葬，入土为安？” 药夫人捂着脸说道：“可是这里距离闽南太远了。” “等运送到那儿，老药都已经腐烂了。” “与其那样，不如火化了好！” 说完她忍不住大声哭泣，“你说你，你说你啊！放着大学教授不做，为什么偏偏要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现在好了，死了都回不去全尸。” 说完她又是一阵哭泣。 她其实不是在埋怨药强东，而是在埋怨自己，为什么不能将丈夫的尸体，完好地运回老家去埋葬。 火化听起来没毛病，还挺时髦，可到底入棺下葬的习俗延续了千百年，谁能入棺下葬，会选择火化亲人呢？ 宋薪火说道：“有没有试过香料防腐？” “香料？”药夫人抬起头来看向他。 宋薪火说道：“药夫人，我们是农村人，或许不懂啥子科学，但是有些土方法也是管用的。” “对，对！”赵二黄连忙说道：“我爸摔死在池塘里，我妈妈和我都不相信，坚持要等公安调查清楚。曾经用一些香料防腐，整整七天都没有腐烂，只是稍微有点发臭而已。” “七天总该能够送到闽南吧？” 赵二黄不知道闽南具体在啥地方，但是他和胡老板聊过天，听胡老板说过，要是乘坐火车，一般情况下，二三天总是可以到的。 “七天？能，能到，能到的！”药夫人激动地抓住他的手说道，“请你给我香料方子。” “这，这个我也不太熟悉，是当时村里一个老人家给配的。”赵二黄被她抓得手臂痛，但他却也皱一下眉头，更没有挣开药夫人的手。 药夫人恳求道：“请你们一定要帮忙，我不想火化了老药。” “我这就回去拿香料来。”赵二黄说道。 宋薪火说道：“二黄，把人直接接过来！我看中医就对症下药，对人治病，万一这个事情因人而异，还是得人在药学者面前才可靠。” “对对对，我这就回去带人来！”赵二黄立即就要去开拖拉机。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黑色轿车开过来，车内有道威严的嗓音传来 第127章 市长亲至 “齐市长。” 听到那道威严的声音，那些身穿着行政装的人员，立即朝着汽车躬身问好。 司机位置的车门首先打开，一个年轻男人立即从里边走了出来，然后绕到后排，将后门打开。 众人的目光立即就随着他的动作，朝着后排那扇车门里看去。 过了几秒钟之后，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头，弓着身体钻了出来。 司机小心翼翼地抬着手，放在他的头顶上方，预防老头的脑袋撞在车上。 他的另外一只手，则扶着老人的身体，预防他摔倒在地上。 老人一身很朴素的打扮，看着病床上躺着的药强东，眼眸里闪过一道惋惜。 这个在一般意义上不算年轻，但在学术圈里还算是个年轻的学者，永远沉睡在今天上午的十点钟。 他本打算在自己退休之前，再提拔一下药强东，让他走得更快一点。 没想到他居然就这么撒手人寰而去了。 “齐市长，您怎么来了？”药夫人有些受宠若惊地看着眼前这个老人。 “唉，”齐市长叹了一口气，看着她说道，“我虽然和小药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但我们俩聊得很投机。要是有他在市里把持着经济发展的大局，我相信我们市未来几年，一定会告诉发展。” “真是天妒英才啊！” 现在这年头，虽然有许多的经济学家，农学家，可真正愿意深入到一线中去，到乡下，到贫困的地方去的学者，实在是太少了。 有些人将学问当做当官的梯子，有人将学问当做获取钱财的聚宝盆，唯独药强东这样的一小撮人，真正地想要将自己的才学，奉献给人民，奉献给祖国，奉献给这片生养他，成长他的黄土地上！ 这样的人才是社会的精英，国家的栋梁，人民的榜样！ 可是这样的人，却有一个首先躺在了冰冷的病床上。 经历官场几十年风波的齐市长，本来早就不为情绪所动摇，但此时此刻，他的眼眸里却不可遏制地流露出几分悲哀。 “祖国复兴，超欧超美的梦想大厦才刚起步，小药啊，你应该睁开眼睛看看。” 但是药强东确实去了另外一个世界，无法睁开眼睛。 “唉，不睁开眼也没关系，你做出来的那些贡献，已经是复兴大厦得到一块坚实的砖头了，后世会有人记得你的。” 齐市长叹息了一下，伸出苍老的手，摸了摸药强东的脸，然后收了回来，朝着药夫人说道：“节哀吧，费萍萍同志。” “谢谢齐市长，我知道的。”药夫人费萍萍点头说知道了，但刚说完，眼泪就一个劲地掉下来。 她和药强东因为工作的缘故，一个待在闽南妇女办工作，让越来越多的妇女脱离愚昧，多多读书，知道廉耻礼仪。 一个呢，则在全国各地奔波，只为寻找让祖国复兴强大的“药。” 找药的人倒在了没法医治的路上，但费萍萍同志的工作，却还需要继续！ 活着的人，还要好好地生活。 齐市长扭头看向宋薪火，“你就是赵宋家的宋书记？小药和我提过你，你人不错。” “市长您好，您叫我小宋就好了。”宋薪火在老者的面前，不敢有半点托大。 虽然他现在一点都不想理会这个老头，只想多看几眼药强东这个朋友。 等赵二黄带人过来，恐怕就要将药强东送去闽南了。 到时候，天高路远，什么时候再见，宋薪火没法预测。 至少他在部队的时候，郑重道别的那些战友，到现在还没有再见一面。 齐市长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干，国家现在的政策坚决无比，一定是要发展经济，以高度的经济，带动全国全方面的进步。” “所以你们赶在了这个好的时代，遇到任何的困难，都不要放弃。” “是，市长。”宋薪火点头说道。 齐市长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他这样大的一个人物，尤其是在如今百废俱兴的特殊时期，恐怕就算是自己父母亲去世，都只能安排半天时间去照料。 能够抽空来送别一个青年学者，而且还安排了这么多行政人员送行，他已然是相当重视药强东了。 别的学者，别说青年，就算是老年，都未必有这样的待遇。 “我走了，费萍萍同志，你要好好的。”齐市长离开之前，再次对费萍萍嘱咐道。 他对药强东夫妇的感情是知道些的。 虽然两人分隔异地，一年难得见一次面，但两人之间的感情却十分的深刻。 他们是青梅竹马，也是大学同学，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宋薪火也是遭遇过丧妻之痛的，看着费萍萍，他反而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说。 不是他冷酷无情，而是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在真正的悲痛之下，所有安慰的话都是苍白无力，而且无用的。 能够从悲痛中走出来的，只能是当事人自己。 “二黄，去吧。”宋薪火说道。 赵二黄有些迟疑地看了看那辆还没有开远的黑色轿车，“刚才齐市长说等等。” “市长不是要阻止你，而是想让人开车送你过去带人来。”宋薪火说道。 赵二黄一愣，“齐市长没说过呀？” “齐市长确实是这个意思。”费萍萍抬手擦了擦眼泪，哽咽地说道。 一个行政装男人走了出来，身材有些单薄，比当年的赵卫东还要干瘦。 “同志，坐我们市政府的车过去吧。比你们这辆拖拉机要快许多。” “这，这个我能坐啊？”赵二黄有些慌张，这可是市政府的专车啊！ 在他看来，这是当官的大老爷们才有资格乘坐的，他一个乡下人，哪里有资格坐这么好的车？ 瘦弱男人笑道：“这是齐市长的意思，请吧。” “那，薪火哥，我，这个，”赵二黄还是害怕坐这个车。 宋薪火瞪了他一眼，“快去快回！天气慢慢热起来了，药学者等不了太久。” “你要是敢耽误了，我抽烂你的皮！” “是是是，薪火哥，我坐就是了。”赵二黄说道。 奶奶的，泼出去了！ 看见他上了车，宋薪火说道：“药夫人，这么将药学者放在这里不是个事情，我们找个地方吧？” 第128章 再见 “对，送去医院的太平间吧，那个地方很阴凉。”费萍萍说道。 一群行政人员，立即帮忙将病床推到医院太平间去。 这里确实格外的阴凉。 沉默了良久，费萍萍忽然说道：“宋书记，反正最有无事，你不如打开那封信看看吧。” “不了，晚点再打开吧。药学者不久就会离开了，我这辈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现在只想多看他几眼。” 宋薪火摇了摇头，然后说道：“我答应过他，这辈子都会记住他的。不趁现在多看几眼，我怕我会忘得快。” 费萍萍听他这么说，感激地说道：“谢谢，谢谢！” “别客气，朋友一场，该记住的。”宋薪火说道。 赵卫东也死死的盯着药强东，现在他也怕自己忘了药强东。 他对此是有深刻体会的。 因为他现在就已经记不清楚，自己爷爷奶奶长什么模样了。 人的记忆，真的不持久。 下午四点左右，赵二黄带着一个拄着拐杖，走起路来颤颤巍巍，但却执意要背着自己箱子的老头过来了。 宋薪火认识这个老头，因为他有一只眼睛瞎了，所以十里八乡的人，叫他宋瞎子。 要论亲戚的话，两人还真的是八竿子打得着的亲戚关系。 但肯定是很淡很淡的那种。 不过宋薪火往往叫他另外一个称呼。“宋七爷爷，辛苦您来一趟。” “呵呵，这是什么话。你现在是书记，我只是个小老百姓，可不敢当你这句爷爷，叫我宋七就好了。”宋七笑呵呵的说道。 他这个称呼怎么来了，宋薪火并不清楚，只知道自己小的时候，就这么称呼他了。 “宋七爷爷，辈分不能乱。不管我现在，以后是什么身份，在您老面前，都要恭恭敬敬的叫一声七爷爷不可的。”宋薪火说道。 “呵呵，”宋七看着他，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整张脸皮就好像是老树皮一样起皱。 但是这并不恐怖。 所有老人都差不多会这样。 “你是个有心人。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朋友，哎哟！文曲星！” “文曲星？”费萍萍狐疑道。 宋薪火说道：“药学者曾在我们大队待过一段时间，教给我们很多东西，所以大家都感恩他，私下里有人称他是文曲星。” “是这样啊。”费萍萍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 她其实是一开始的时候，是不待见赵宋家等人的。 在她想来，自己丈夫的癌症这么快就到了晚期，很可能和在物质条件差的乡下待久了有关系。 但现在知道赵宋家的人，这么拥戴自己丈夫，她心里头反而有种自豪感。 看呐，这就是我丈夫，一个不为钱财，不为官位，真心为民的男人！ 宋七从药强东的死讯中清醒过来，懊悔道：“我真没想到，二黄带来我这里，是给文曲星帮忙。” “要不然我就不会拖拖拉拉到现在了，我早该来了！” “宋七爷爷，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快上香料防腐吧。”宋薪火提醒道。 “对对对，先防腐，先防腐！” 宋七爷爷回过神来，立即打开了背着的那口箱子，从中取出自己在山上摘的香料。 说是香料，其实也可以称之为草药。 都是土生土长野生的，所以这样的草药，效果要比人工种植的要强不少。 宋七往药强东的嘴里，鼻孔里，耳朵里，甚至是肛门里，只要是有孔的地方，全部都塞入了草药。 然后他又现场用小碾子，碾碎了一些新鲜的草药，制作成药汁，将药强东整个身体都涂抹上。 干完这些，他才让人给药强东穿好衣服。 宋七说道：“好了。这样的尸体，只要没有意外的话，十天之内都不会腐烂，并且我可以保证，一点臭味都不会有！” 这次他给药强东防腐，是下了大本钱的。 一般要是有人叫他帮忙防腐，最多给维持个五天不腐烂，至于有没有臭味，他是不管的。 那还是人家出了大价钱，他才肯干的。 “谢谢您。”费萍萍感激地说道。 宋七摇头说道：“用不着谢，我们赵宋家都欠着文曲星很大的恩情呢。” “这是我该干的。” “药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送药学者上车？”宋薪火说道：“我想带大队的人来给他送行。” “明早六点。”费萍萍说道。 她觉得这么早，赵宋家的人，应该是来不及送行的。 但是清晨离开是最好的。 气候不热，人少，道路通畅。 然而她想错了。 第二天，不到凌晨四点钟的时候，赵宋家就来了上百号人。 六点钟的时候，人多了一倍多。 看着乌泱泱的一片来送行的人，费萍萍震惊了。 给大家深深地鞠了一躬，费萍萍说道：“谢谢你们！” “宋书记，赵宋家的各位同志们，后会有期！” “再见！” “后会有期啊！” “一定要再见啊！” 一群人呼喊着，簇拥着费萍萍，将她和她的丈夫都送上了火车一个专门腾出来，给她安置丈夫尸体的车厢。 这是齐市长亲自安排的。 刚开始有人觉得是裙带关系，搞特权，可得知是个给市里做过贡献的外地来的学者，登时都改变了态度，觉得只是一节车厢，根本就不足够彰显他们对药强东的感谢。 有人提议专门用一辆火车送行。 但是被费萍萍否决了，她认为有一节火车专门运输自己丈夫的尸体，已经足够了。 看着火车轰隆轰隆的远去，宋薪火突然追了上去，大喊道：“再见，再见啊！！” 看他这样，赵宋家的人也纷纷跟着去追火车，大声送行：“再见！” 那一天，许多市里人都见证了这一幕。 当天的报纸，也报道了宋薪火和赵宋家的人，如何的重情重义，同时也大书特书了药强东的事迹。 “该死！” 市里某个工厂办公室里，有个三十出头的青年，神情阴晴不定地咒骂在场的所有人。 然后他将一份报纸砸在桌子上，再次怒吼道：“当初我就说了，不要让他们赵宋家做大！” “一开始我们就该用雷霆暴雨压死他们。” “你们看看，现在报纸都大赞特赞了，这下我们更没有机会了！等他们发展到市里来，以后他们赵宋家就是全市第一砖厂，我们之前投资的一切，全部都完蛋！” “你们说，现在该怎么办！” 第129章 药学者的遗书 “齐先生，您家老爷子不是市长吗？” 在场的不少人头皮一紧，只有一个中年男人站起身来，笑呵呵的说道：“趁着您家老爷子还没有退下去的时候，动一根手指头，我们要吞并赵宋家，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别想了，老爷子的性格那么刚烈，眼皮子底下容不得半粒沙子，怎么可能帮我干这种事情？” 齐先生沉着脸说道：“这次我出来在市里搞砖窑厂，他老人家都不高兴呢。” “呵呵，齐先生，您这就着相了。”那个中年男人笑得更加的令人恶心了，尤其是他那张脸上的麻子，愈发的明显。 但他说的话，却让在场不少人精神振奋。 “您家老爷子帮不帮，他老人家都是市长，而你就是市长的亲孙子。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您这个市长孙子的身份，难道还不如门口一个看门的管用？” “你的意思是？”齐先生眯起了眼睛。 麻子脸中年男人嘿嘿笑道：“下面的人可有很多都想往上爬，所以特别想要知道上头是怎么想的。” “您稍微聊几句，不是可以给人无限遐想嘛？” “呵呵，哈哈哈！”齐先生先是轻笑，旋即大笑了起来。 “好，好！你说的真是太好了！” 在场众人的脸上也满是笑容，夸赞中年男人说得好！ 至于具体是什么意思，他们自己门儿清就好了，不需要说得太详细。 但其实一点也不难猜测，无外乎是让齐先生给下面的某些官员，说几句容易引起误会的话，搞定黄平博书记。 这样一来，赵宋家在县里就没了依靠，还不被新任县长何源一个劲地打压？ 要是上来一个同样愿意打压赵宋家的县委书记，那赵宋家绝对支撑不了多久时间。 齐先生笑道：“这件事情慢慢来，我家老爷子，起码还能在位两年，大家不要慌。” “先让宋薪火，还有那是赵宋家得意几天。” “我们喝酒。” “齐先生说的是，我们一起敬您一杯。”麻子脸中年男人笑着说道。 几人很快拆开一瓶茅台酒，大喝特喝起来，没有下酒菜，但是他们好像吃到了什么美味佳肴一般的满足。 在他们看来，赵宋家这块肥肉，已经在嘴巴里咀嚼了！ 而赵宋家的老百姓们，虽然对药强东的死感到惋惜和难过，但生活很快就恢复了往常那样。 坐在办公桌旁，宋薪火拆开了药强东临终前给他留的信。 第一句话，药强东是这么说道：“宋书记，我感觉越来越困，几乎没有力气提笔，所以这封信就不叙旧了，和你聊一聊赵宋家周边的好处。” “一个是煤矿，赵宋家西边筒子山，树木茂密，其下可能存在煤矿。” “二个是砂石资源……” “这些都是我在赵宋家居住的时候，偶然发现的。虽然不能百分百确定，但以我对地质的了解，是有可能性的。” “本来我应该一早就告诉你，但看赵宋家砖窑刚起步，担心分散你们的力量，也就迟迟没说。” “现在，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恐怕已经去世了。赵宋家也已经发展得不错，可以将一部分精力，放在这些资源上。” “但是你一定要记住，要是真的存在这些资源，你一定不要过度开采。” “金钱会蒙蔽人的双眼，但一个合格的人，绝对会永远保持理智。宋书记，我希望你能做一个保持理智的人。” 写到这里的时候，药强东显然没有多少力气了，字不仅写得歪歪斜斜，最后连书信结尾的格式，都没有讲究，整封信直接在这里戛然而止。 宋薪火看到药强东遗体的时候，他没有流泪。送别药强东遗体的时候，他也没有流泪。 但是现在，他禁不住地落泪。 “药学者，你真是个好人！真正为人民服务的好人！” 当天他就让人在赵宋家的土坡上，树立了一座纪念碑，上面刻着这么一行字“一个人民的好人，一个真正的英雄，赵宋家永远的亲人，药强东之纪念碑。” “药学者给我们留下来了很大的财富，我们要把握住，不能让他白白辛苦了。” 宋薪火站在纪念碑前，看着赵卫东等人说道。 “二黄，你现在已经是砖窑厂的厂长，身先士卒是不错，但也不要一直那么干，适当地给年轻人一些出头的机会。” “我知道的、”赵二黄笑道：“薪火哥，明天一早，我就带几个人去筒子山找煤矿。” “你这回脑子转动得很快嘛。” 宋薪火满意的点头说道：“不过你也放心，作为探矿队，我会给你们一天一块钱的工资，保证基本的生活。” “但是你们别给我磨洋工，拖拖拉拉的，要尽快找到煤矿。” “好的薪火哥。”赵二黄拍着胸脯说道：“只要筒子山上真的有煤矿，我保证十天之内，肯定找得到！” “好，到时候找不到，我找你麻烦。” 宋薪火点了点头，然后看向赵卫东，“卫东，沙石在河里，要怎么搞出来，需要点本事，你心里有没有想法？” “从来没有搞过。宋书记，我得回去翻翻书，找一找，想一想。”赵卫东苦笑道。 以前河里的沙石，他看都没有多看一眼，没想到这也能够成为一种发财的资源。 要不说人家是学者呢！ 宋薪火说道：“好，你抓紧时间，要是想不出来的话，就找赵多德问问。” “问那个家伙？”赵卫东脸色一变。 宋薪火说道：“要把赵宋家发展起来，我们就需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目前赵多德干得不错，就是可以团结的力量。” “卫东，你可别太有意见。” “我知道了宋书记。”赵卫东说道，但是心里头却有些不情愿。 他宁愿把脑袋想破，都不想去请教赵多德那种人渣。 宋薪火也不勉强，“给你三天时间，必须给我想出来。” “是，宋书记。”赵卫东接下了这个任务。 黄昏时分，落日西沉，金红色的落霞洒在纪念碑上，闪烁着别样的光彩。 将手搭在纪念碑上，宋薪火心里头隐隐约约的有种预感，赵宋家即将迎来新的局面。 但到底是福还是祸，他也没有底。 “希望万事如意。”宋薪火低声说道。 第130章 挖机队成立 药强东当初在赵宋家居住的时候，不仅仅对砖窑的建设，农作物的养殖等等，做出了不小的贡献，同时也对赵宋家周边的地理环境，做了相当充分的了解。 三天时间稍纵即逝，赵卫东想到了一个不错的办法。 “宋书记，我们组建一个挖机队，一个呢，挖机队可以负责开采沙石，另外一个呢，未来等二黄找到了煤矿，也可以帮到煤矿这边。” “同时建筑队那边，也很用得着。” “费用多少？”宋薪火点了点头，他在部队里的时候，也见识过挖机，但操纵那个家伙的危险性，明显要超过拖拉机。 “而且有多少人会开挖机？这东西要是操控不好，是谁伤害到人的。” “青树坪大队有个叫张湾的，就在我们大队的建筑队工作的，他以前学过机械，会开挖机。”赵卫东笑着说道，来给宋薪火汇报方法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调查。 “要是让他做挖机队的队长，相信很快就能够教出一群会开挖机的工人来。” “既然有这样的人才，那就可以组建挖机队。至于钱这方面，不用担心，黄书记那边的补助金，很快就会全部到位。”宋薪火笑着说道。 赵卫东点头说道：“那太好了。宋书记，我这就去找张湾说。” “嗯。”宋薪火点了点头。 又过去了三天的功夫，宋薪火通过信用社的关系，低价买到了两台被市里某厂换下来的二手挖机。 虽然有些老旧，但是性能却还不错。 张湾这个浓眉大眼的大个子，一看到这两台挖机，立即高兴地跑过去，摸了好一会儿，这才回过神来，看向宋薪火说道：“宋书记，这挖机好啊，是进口货！” “还行。”宋薪火面色寻常，虽然是从外国进口的，但是距离今天已经有十年之久了。 而这还不是国产大工厂最古旧的设备，还有更久的，可以追溯到四五十年前。 张湾却已经很满足了，“有了这两台挖机，我们挖机队马上就可以开工。” “你打算怎么干？”宋薪火问道。 张湾是动过脑子的，“我打算亲自操作一台，一边作业，一边教同志们怎么开挖机。” “挖机操作起来并不困难，只要细心，慢慢操作，大家很快就能作业。” “不过前期，我打算多看着点他们作业。” “既然你心里有数，我就不多说了。挖机队，以后就由你全权负责。” 宋薪火微微点头，然后很严肃地说道：“我只有一个要求，人命关天，不管什么情况下，保证大家的生命安全，身体健康，是第一的！” “是，宋书记，我会让大家都小心作业的。”张湾立即点头说道。 他是学机械的，以前在学校里，就经常听人说，某某操作不得当，或者是因为不够专注小心，导致被扎死等等。 现在宋薪火将这么大的责任交给他来承担，张湾自然会更加的小心谨慎。 在他的培训之下，一个星期之后，挖机队正式出师，所有成员都可以独立作业。 看着河里的沙石，不断地被挖出来，倒在岸边，渐渐形成小沙丘，张湾的脸上满是喜色。 “你们好好作业，我去汇报宋书记。” “好嘞张队。” 张湾走进大队办公室的时候，看见了赵二黄。 “薪火哥，找到了。”赵二黄双手乌黑，脸上也有些灰黑色的东西，笑着说道：“药学者果然没有说错，筒子山真的有煤矿，而且我感觉不只一个。” “以后我们烧砖烧瓷，制作煤球，全部都不需要买别人家的煤，自己家就有了，哈哈哈！” “好，好！”宋薪火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抹笑容，看见刚走进来的张湾，他招了招手，“张队，刚才二黄的话，你都听见了吧？” “听到了的，赵厂长，恭喜你找到了煤矿。”张湾走过来笑道。 赵二黄有些得意的说道：“哈哈，小事，小事情，不用咋恭喜。” “张队，你们挖机队可以去筒子山作业吗？”宋薪火问道。 张湾摇了摇头说道：“恐怕暂时不行。” “哦，为什么？”宋薪火问道。 张湾说道：“挖沙石和挖煤矿不一样，煤矿的危险性更高，而且一般来说，挖机也只能够做前期的工作，挖一个大口子出来，剩下的还是要人工穿凿煤矿，打出一个矿井，矿洞来。” “这就好比要在煤矿里搭建一个隧道，没有专业的技术支持，很容易出现崩塌，将人砸死埋死在里头，”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要挖掘这个煤矿，还需要找专业的人士帮忙？”宋薪火问道。 他不是神，就算在部队里交际广阔，也不可能啥子都会。 矿洞的事情，他还真的不是很会。 只是以前听战友提及过，说他们那边有许多黑煤厂，进去工作的矿工，都是抱着十死无生的想法进去的。 一些稍微有点良心的黑煤厂老板，或许会给重伤，死亡的矿工一笔补偿金。 有些会问矿工的家庭情况，要是对方没有兄弟，家里就一个独生子，人家是坚决不要的，怕矿工死在里头，把人家绝户了。 但更多的是没有良心的老板，不仅让你不断地干，死在里头就压住了，谁也不知道。 张湾点头说道：“是的宋书记。您要是信我的话，我可以去学校问问我的老师。” “他对这方面有研究。” “好，麻烦你帮个忙，请你老师过来给看看。”宋薪火点头说道。 张湾说是，“宋书记，沙石已经弄出来不少了，您要过去现场看看吗？” “好啊，二黄你和我一块去吧。”宋薪火说道。 赵二黄对挖机也很好奇，立即跟了上去。 看到高大的挖机，他登时就惊呼了起来，“我滴个娘亲的，这就是挖机呀？不比我们那个拖拉机大多了？” “哈哈，赵厂长，拖拉机开得快，而且还能装货。挖机就不行了，只能拿来挖东西。”张湾笑着说道。 赵二黄手痒痒了，“张队，我能上去开几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