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太子妃》 ☆、1.第1章 九阴九阳驱毒针法1 无论是现代人还是古代人,一般都喜欢用‘家徒四壁’来形容贫穷,可夏元秋觉得这并不准确。 起码‘家徒四壁’还有四壁,可她住的这屋子,估计也就3。5壁吧,破洞随处可见,屋顶有和没有也没差,躺在屋里,随便以什么角度仰望,都能看见满天繁星。 这尼玛才是真正的贫穷吧! 夏元秋不断的安慰自己,这房子比现代有钱人家的阳光房只差了那么一块玻璃,很好,很不错。 她天马行空的思绪被一阵哭喊声打断,不用细听,那杀猪般尖锐,且辨识度极高的嗓音,除了隔壁的张婶还能有谁? 睡在她身边的弟弟揉着眼睛坐起:“姐,张婶家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夏元秋耸肩:“不知道。” 夏元昊和隔壁的小胖是好朋友,常常偷着拿一些家里的吃食给元昊,夏元秋也挺喜欢这小胖子,只是张婶可不是个善人,欺负她和元昊没爹没娘,说话尖酸刻薄,她对这种人不感冒,所以也没打算去隔壁关心一下邻居。 “快睡吧,明儿咱不是说好了上山么,现在不睡,明早又起不来。”夏元秋催着小她三岁的弟弟睡觉,而隔壁的哭声却越来越大。 夏元昊翻身下床,十岁的他个头已经很高,几乎可以和大他三岁的姐姐比肩:“不行,我要去看看小胖。”元昊拔腿便往外跑。 夏元秋怕夏元昊在小胖家受人欺负,便也跟着出去。 老张家闹哄哄的,大家都在小声的议论着什么,可这些声音,皆被老张媳妇那鬼哭狼嚎般的嗓门给盖住。 元秋随着元昊挤入围观的人群前方,瞧见老张媳妇坐在地上嚎哭,而小胖就躺在她身边,脸色青紫,裸露在空气中的左脚明显肿得比右脚大上许多,且脚背有两个很明显的红点,红点周围已经开始泛紫。 小胖被毒蛇咬了,而赶来的大夫却束手无策,并告诉小胖他娘说没救了,给准备后事,所以张婶才会这么凄惨的嚎哭。 老张和媳妇成亲十年才生了小胖,宝贝的不行,如今突闻此噩耗,如何受得住? 元昊也大约明白了事情始末,瞧着昏迷不醒的小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起来。 元秋叹了口气,看着小胖那张泛紫的脸,小声道:“算你运气好,今儿遇着我,否则你这条小命必定要交待喽。”元秋念叨完转身走到那中年大夫的身旁,打开大夫搁在地上的药箱,一 阵翻找,果然找到一个针包,在这个年代行医的大夫,针包可算是必备品。 “嘿——你这丫头干什么呢?快拿回来。”那中年大夫见元秋拿了他的针包,赶忙伸手去夺。 元秋灵巧避过,嘿嘿一笑,道:“大夫,您这银针就先借我用一下吧,人命攸关的,待我先救了小胖再向你赔罪。” 那中年大夫一愣,随即冷笑道:“就凭你?” “不信?那不如我们打个赌,若我救活了小胖,你这包针归我,若我救不活他,我赔你十包针,如何?”元秋似笑非笑的看着中年大夫,黝黑的脸庞上一双明亮的眼睛耀闪出夺目的光芒,刚刚还觉得她丑的中年大夫,此时看她又觉颇为顺眼。 ☆、2.第2章 九阴九阳驱毒针法2 中年大夫自然不信元秋有这本事,但也生出一分好奇之心,想看看这丫头究竟想做什么,便爽快的应道:“好,这可是你说的,现场这么多人都听着呢。” 元秋笑道:“一言既出。” 中年大夫接话道:“驷马难追。” 元秋捏着针包走到老张媳妇身前,朝着悲痛的夫妇二人道:“脱掉小胖身上所有的衣服,我要施针驱毒。” 老张止住哭,有些不解的看着眼前的元秋,他们两家做邻居好些年了,这丫头除了会种菜,可算是什么都不会,连她种的菜都要托他去镇上卖,这种没见过世面的丫头,她还能施针驱毒?这不是笑话吗? 见老张不动,元秋又道:“你若想小胖活,就照着我说的话做,若想小胖死,就当我没说。” 张婶这时也止住了哭声,她的心思比丈夫要活泛些,一听元秋这话,知道她定是有什么法子可行,无论如何,大夫都宣布了等死,还差她这折腾一下么? 于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张婶十分利落的脱掉了小胖身上的全部衣裳。 人群中许多少女们都羞的扭过了头不敢直视,小胖今年十一岁,个头可比元昊还要高上一点,也难怪这些小少女会害羞。 可在元秋眼里,就是一具等待医治的身体,不分男女。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元秋身上,只见她动作麻利的展开针包,露出别在针包内的长长短短不下百根的银针。 嗯,不错,型号很齐全,驱个毒还是尽够的。 “我现在开始行针,注意,在我开始后,不得打断我,否则将功亏一篑,你们若想小胖活下来,就好好给我守着,别让任何人打扰到我,明白吗?”元秋语速不快,且一字一句说得很清楚,话里词间含着一股子威严,是他们从前从未在她身上看到过的。 张婶立马拍胸脯道:“你放心,有我在,没人能打扰你。” 元秋点头,她不会怀疑一个母亲保护儿子性命的决心。 这时人群中一位模样尖酸的妇人朝着元秋道:“夏元秋,你是什么货色我还不知道吗?我告诉你,你可别乱来,若这针扎死了人,可别怪我这做伯母的没有劝过你。” 言下之意便是,扎死了人,小丫头赔不起,但也别找她这个伯母,她可不会管。 元秋冷冷的目光扫了那妇人一眼,想到昨日这狠心的大伯母趁她和元昊去菜园子摘菜, 她竟偷偷摸进她家,将养了两年的老母鸡和好不容易攒下的一些鸡蛋全给偷了去,等她和元昊寻到她家时,便只见了一地的鸡毛和鸡骨头,便不由心生恨意,冷笑道:“我家的事用不着大伯母操心,张婶可不像您这般不辨是非心思恶毒。”她虽心里也不喜欢张婶,可比起这个所谓的大伯母,张婶最多只是摆个不好看的脸色罢了。 林氏气结,这死丫头竟当着这么许多人的面骂她,害她没面子,她指着元秋恶声恶气道:“大家伙儿可都要做个见证,是这死丫头自己非要治的,我可是劝过的,别到时候出了事连累我们家,我可管不了。 ☆、3.第3章 九阴九阳驱毒针法3 张婶见救儿子的事情被林氏这恶婆娘给耽搁了,立马随手抄了身后的扫帚,指着许氏道:“你个嘴贱的婆娘,还不快给老娘滚出去,老娘这里可不欢迎你。” 林氏见状更是恼得脸色似猪肝,有心想要大吵一架,旁边人都劝她,人家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让她少说两句,她瞧着躺在地上的小胖,这才不忿的骂骂咧咧两句便出去了。 小胖此时中毒已经有一段时间,若有抗蛇毒血清还可救他一命,可在这陌生的古代,她上哪儿去弄血清?唯有用最古老的方法为他驱毒,但也是最安全且完全没有副作用的驱毒方法。 九阴九阳针法,乃是前世夏家秘不外传,且传男不传女的独门针法,爷爷看她天资聪颖,又是夏家这一代唯一的孩子,便决定弃祖规于不顾,毅然将九阴九阳针法传授于她。 她自幼练习九阴九阳针法,每日用仿真人偶练习扎针至少两小时,十八年间,从未有一天间断过,二十岁时,她考入国内最有名的医学院学习西医,毕业后在国内顶尖的医院出任最年轻的全科主任医师,且在多次由她主刀的手术台上,在病患出现危险的情况时,她用她的九阴九阳针法,救了许多面临死亡的病患,她将中西医完美的结合,被誉为医学界的不世天才。 九阴九阳驱毒针法,需施针共计十八次,阴脉穴位与阳脉穴位交替行针,以达到刺激血液排异留真的效果,直到九阴九阳行满方终。 元秋取出八根针,迅速扎入小胖的脑周阴八穴,又取出六根针,扎入小胖的左胸阳六穴。 那中年大夫看着元秋扎针时熟练且优雅的手法,认穴之准,下手之快,皆是自己无法比拟的,他这才明白过来,是自己小瞧了这姑娘,真没想到,在这穷山沟,竟然有这样一位精通医术的少女。 元秋略显粗糙的手指如拈花抚叶般柔媚轻灵,施针的手势优雅迅捷,仿佛于花木间翩翩起舞的彩蝶。 只见元秋不断的往小胖身上扎针,将小胖周身各大穴都给扎了个遍,中年大夫发现,这丫头拔针时的手法也和一般的大夫不同,她对每一处穴位的拔针都用了不同的手法。 小胖身体上的针皆被拔下,而随即,没有一刻的停顿,她又开始施针,同样的穴位,看起来似乎和刚刚的施针并无不同,可那中年大夫却看出了一些门道,这一次的施针,部位虽然相同,可她下针的力道却是不同的,甚至下针顺序也有所改变。 她的动作很快,当进行到第三次施针 时,人群中有眼尖的人发现,有一丝丝黑色液体正顺着银针往外溢。 张婶吓了一跳,惊声道:“怎,怎么流黑血了?你是不是伤着我家小胖了?” 元秋头也不抬,手中施针的动作不停,也没空理会张婶。 那中年大夫见状,怕张婶会忍不住打断元秋,便上前一步道:“嫂子,你不必惊慌,这黑血便是毒血,唯有这毒血自体内溢出,小胖的命才能保住。” ☆、4.第4章 九阴九阳驱毒针法4 张婶一听这话,高兴的几乎跳起来,原来死马当活马医,还真医对了路,这下小胖有救了,有救了。 天光初现,人群中早有人呵欠连连,困极了也不肯离开,瞪着一双红眼看热闹。 此时元秋已经在施第九遍阳针,也是九阴九阳的最后一遍行针,在此期间,她没有一刻的停顿,不说她累不累,单是看着她动作的这些人的眼睛已经很累了,难得她还能一直坚持。 当最后一针施完并拔下时,小胖的脸色已经恢复的和常人差不多,只是略显苍白,流了这么多血,不苍白才怪。 元秋拔下最后一根针,身子就近瘫坐在地上,累得满头大汗直喘气,她刚穿来没多久,这具身体也不过十三岁,再加上长期的营养不良,气力有限,她能将这九阴九阳针法施完已经算是一个奇迹。 “姐,你怎么了?”元昊紧张的冲上前,伸手搂着元秋的手臂,一脸心疼。 元秋摇头,伸手揉了揉元昊的黑发,有气无力道:“没事,就腿有点麻,歇一会就好。” 若说穿越到这鸟不拉屎的穷山沟所带给她最大的安慰,便是让她拥有了一个懂事乖巧的弟弟,也算弥补了她前世身为独生女的一些遗憾。 “醒了,儿子醒了,咱儿子醒了。”张婶兴奋的又哭又笑,慌忙将儿子自地上抱起,也顾不得小胖身上的血污。 小胖半睁着疲累的眼睛看着张婶,不解道:“娘,你咋了?哭啥?” 张婶一把抹去自己胖脸上的眼泪,笑道:“娘没哭,娘这是高兴,你累了就先睡一会,娘去给你做好吃的。” 小胖点点头,又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张婶吩咐老张抱儿子去里屋,让他给儿子擦洗身子再换一声干净的衣裳,老张二话不说抱了儿子就去了里屋,张婶这才赔着笑脸来到元秋姐弟身前,正要跪下磕头,元秋赶忙起身将她托住,先不说喜不喜欢张婶,她喜欢小胖,救他一命是她愿意的,真用不着张婶行这样大的礼:“张婶,您可千万别这样,小胖和元昊是最好的朋友,也常来我家玩,我救他是出自真心自愿的,您不必放在心上。” 张婶平日虽然尖酸刻薄,脾气也不好,没少欺负过元秋姐弟,可她心里是个明白人,若不是元秋,她这唯一的命根子可就没了,是元秋救了小胖,更救了她的这个家。 “秋姑娘,从前都是我不好,亏待了你们姐弟,你们放心,从今往后,只要有我和老张在,这 西坡村里,再没有人能欺负你们。”张婶朝着元秋拍胸脯保证。 这话元秋倒是相信,在前主的记忆里,张婶可是个厉害的主,生得五大三粗,力气也不小,若干起架来,莫说妇人家,就算是寻常男子也未必能在她手里讨着好,而她男人老张更是学过一些功夫,虽算不上高手,可对付几个村民还是尽够的,在这西坡村,还真没有谁敢惹他们两口子。 元秋正要道谢,一位好事的村民笑嘻嘻道:“张嫂你可要说话算话,我刚刚可瞧见刘四媳妇挑着两个箩筐朝元秋家后院的菜地去了。” ☆、5.第5章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1 元秋脸色微变,暗骂这人若是不要脸,果真是天下无敌。 张婶哼了哼,袖子一撸,尖声道:“这刘四媳妇可真是连脸都不要了,自己儿子骗了人元秋这么多年的钱,如今要娶别人了,竟然还有脸去人家菜地里偷菜,可恶。”她转头看向元秋姐弟,放柔了声音道:“元秋,你放心,婶子给你作主。” 元秋巴不得,赶忙点头道谢,对付刘四家那位,也只能用以恶制恶的方法,张婶无疑是刘四家那位最好的对手。 元秋恢复了一些体力,便迅速将针包收拾好,拿在手中朝着那中年大夫扬了扬,笑道:“愿赌服输,这个可归我了。” 那中年大夫赶忙朝无秋道:“自然归你了,只不过这针有些旧了,不若我再置办一套新的给你送来,如何?” 元秋摆手:“不必了,有这个便可,我瞧着还挺新。” 中年大夫有一肚子的话想问,可人元秋已经随着张婶出了家门,急匆匆的赶往隔壁后院的菜地。 刘四婶此时已经将一只箩筐装了个满满当当,菜地里尽挑好的摘,不好的就用脚踩,一点也不觉着可惜,仿佛理所当然,一边摘菜,还一边骂骂咧咧:“也不知这死丫头怎么侍弄的菜地,这些菜竟长得这么好。”想到自己个家的那块菜地,里面种的菜整天的蔫样,便满心的不忿,伸脚将一株长得很水灵的大白菜给踩了个稀烂。 张婶如今已经将元秋当成自己人看待,一眼瞧见这状况,火苗蹭蹭往上冒,瞪圆了眼睛朝着刘四婶吼道:“刘四家的,你摘这么多菜,可带够了银钱?还有,你踩坏的也算你的,可别想赖。” 正摘得起劲的刘四婶闻言直起了腰板,长满雀斑的脸上浮出一丝鄙夷,哼道:“我说小胖他娘,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我摘夏元秋家的菜碍着你啥事了?关你屁事啊?” 张婶冷笑,一把拉过元秋,道:“从今儿起,元秋的事,便是我的事,你说关不关我事?” 刘四婶瞧见元秋也在,脸色略显不自然,她刚刚故意在元秋门前走过,瞧见门开着人也不在,她这才来的,她知道元秋的性子,就算她摘光了她家菜地里的菜,事后她也决不会去找她评理,会甘愿吃这个闷头亏,就像从前一样。 刘四婶满是雀斑的脸上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朝着元秋道:“不过是摘点子菜,你找小胖他娘来做什么?还怕我会亏待了你不成?” 元秋不理刘四婶,侧脸看向张婶,笑道:“婶 子,你说她摘得那些菜和踩坏的那些,一共加起来得要多少银钱?” 张婶和她男人去镇里卖鱼时帮元秋卖过菜,元秋家的菜特别好卖,买过的人都说菜很新鲜,水份很足,做出来味道也很好,就算价格比别人高,也能很快就卖掉,她自然知道这一箩筐菜值多少钱。 “都是乡里乡亲的,就少算点,算她一两银子吧。”张婶瞥了刘四婶那瞬间黑下的脸一眼,眼中尽是鄙夷。 ☆、6.第6章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2 元秋乐开了花,穿来这几天,整天清汤寡水的,想吃肉都想疯了,终于可以有钱买肉吃了:“就听婶子的,乡里乡亲的,收多了面上不好过。” 刘四婶可不干了,立马尖声嚷道:“一两银子?你们是穷疯了吧?没见过银子是吗?就这点子破青菜,能值一两银子?你们少在这讹我。” 张婶一声冷笑,似笑非笑的看着刘四婶,不阴不阳道:“这破青菜若不值钱,你儿子哪来的钱买书买纸?哪来钱去县里吃喝玩乐?又哪来的钱给村长家下聘?” 刘四婶的脸越发的黑,文轩靠着元秋才能考上秀才的事,早就传了个遍,如今文轩又要娶村长女儿,大家更是在背地里戳文轩的脊梁骨,说他忘恩负义。 她横了张婶一眼,扭头瞪着元秋道:“死丫头,吃你几片菜叶子你就这副嘴脸,幸好文轩他自己个儿不肯要你,否则娶了你进门,真真是家门不幸。” 元秋脸色微寒,正欲反唇相讥,一直站在元秋身后的元昊冲了出来,朝着刘四婶吼道:“你闭嘴,不许你骂我姐。” 元秋拍了拍元昊的肩,脸上寒光更甚:“刘四婶,我夏元秋从前眼睛被****糊了,识人不清,可现在我洗了眼,再不是从前任你欺凌的夏元秋,今儿这一两银子,你可别想赖。” 刘四婶知道想要白拿菜是不可能了,可她能花一两银子来买她家的菜?她宁可去摘自己家里的那些蔫菜,也不可能花一两银子买一筐子青菜回去。 她呼啦一声将箩筐里的菜全给倒了出来,喝骂道:“休想用这破青菜讹老娘的银子,老娘可不上这当,哼!” 张婶一瞧这状,立马撸了袖子便要上前干架,骂咧道:“你这死婆娘,看来是欠揍啊,别人怕你,老娘可不怕,你给我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刘四婶也是个泼辣性子,虽然明知不是张婶这五大三粗体格的对手,可人家都这么叫嚣了,她还能夹着尾巴不吭声不成?她将手里的扁担往地上一扔,怒道:“好你个刘翠,欺负到老娘头上了,今儿老娘就豁出这条命跟你拼了。” 眼看一场暴战将要开打,原本在张婶家看热闹的村民们渐渐围了过来,也有人劝,也有人煽风点火偏帮一头的。 元秋可不想自己的青菜白让人给毁了,朝着正想往外爬的刘四婶道:“刘四婶,这些菜原本长得好好的在地里,如今你全给摘了下来,便由不得你说不要,你若讲理,便立马给我一两银子,若不讲理,我这就去 请村长和里长来评评理,看看咱们谁占着理字。” 刘四婶一听,气焰立马矮了一截,里长倒也罢了,左不过她脸皮厚,可村长是她将要结亲的亲家,若将村长请来,且不论他会不会偏帮自己,只这种事,也不是什么长脸的事,日后在亲家面前,自己的儿子也要掉三分面,这可不妙。 可让她拿出一两银子来,就比割她的肉还难受,她眼珠一转,指着身后一地的青菜道:“就算要给钱,你让大家伙儿评评理,就这一堆破青菜,能值一两银子吗?” ☆、7.第7章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3 元秋冷哼,道:“值不值我说了算,不然你让这些青菜重新长回去,我一个子儿也不要你的。”她当然知道不值一两银子,这样一筐青菜,顶多卖个一两百文,除掉要给张叔帮她卖菜的酬劳,她顶多也就能剩下个一百多文,可今儿她偏讹定了这婆娘,必须让她放一次血,不然她还会记着再来偷菜。 元秋言辞尖锐,语锋凌厉,从前面对刘四婶时的唯唯诺诺一去不返,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惊得刘四婶半天说不出话来。 张婶心里痛快,笑道:“元秋说得对,你若能让这些菜长回去,和从前一个模样,就不要你一个子儿,否则,你就是偷,是盗,我们可就要找村长来评评理了,哦对了,村长是你亲家,估计也会偏帮你,那就找里长,里长若不肯做主,我就让当家的去一趟镇上,将他在镇上认识的差爷请来,告你个偷盗,也好让你给你的秀才儿子长长脸。” 听到张婶说要去县里报官,刘四婶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她儿子刚刚考上秀才,可还指望着能有更大的出息呢,若她在县老爷面前闹出这等事,县老爷能瞧得上文轩吗? “小胖他娘,瞧你说的,我又没说不给,你咋这么着急呢?”刘四婶那满是雀斑的脸上硬挤出一丝干笑,朝着张婶道,随即又偏头看向元秋,赔了一丝假笑:“元秋,你家这青菜确实不错,可也值不了一两银子这么多,这样吧,我身上正好有一百文,便先给了你,晚些时候我再送些银钱过来,你看如何?” 元秋心中冷笑,就刘四婶这种贪得无厌的性子,她拿了菜回家后还会再送银钱过来?这简直比母猪会上树还不可信。 元秋坚定的摇头:“不成,必须现在便给齐一两银子,否则,就按张婶说的办,到时候你那秀才儿子的名声臭了,可别怪我没给你机会。” 对付这种恶婆娘,用她自己的名声威胁是毫无用处的,她压根就不在乎,可她在乎她儿子的名声,她还等着儿子再考上举人,弄个官做,她也能过把官老娘的瘾,可不能为了这一筐子破青菜坏了儿子的前途。 左思右想,上下衡量,她最终咬咬牙,跺跺脚,当着众人的面,将一两银子给了元秋,拎着她的一箩筐青菜,骂骂咧咧的回了家。 看热闹的人见没热闹可看,便都各自回了家,元秋向张婶道谢,并让元昊摘一把白菜让张婶带回家。 张婶如今将元秋当成恩人看,也不与她客气,将来两家还要长来长往的处,可不能显得太生份,便爽快的收下了 :“我家刚晒了些小鱼干,一会我让当家的送些过来,你们尝尝鲜。” 元秋也爽快的答应,她知道张叔是捕鱼的能手,从前他去镇上卖鱼,元秋便央他将她的青菜一并带去卖,张叔倒是爽快答应,可张婶却没这么好说话,愣是要求从卖菜所得中抽取利益,从前的元秋是个性子懦弱的,也没见过世面,让她自己个儿去卖,也是不成,只得应了张婶的要求。 ☆、8.第8章 姐弟情深 原主的记忆她在穿来的这几天已经捋清楚了,她家后院的这片菜地非常的与众不同,无论种啥都能长得十分好,跟原主种菜的技术还真没什么大的关系,而且,自从三年前父母在一场意外中死亡后,原主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认识了刘四婶家的秀才儿子,三年前他还不是秀才,只因家里头不愿再供他读书,让他下地干活,他一时想不开,躲在村东头的小树林子里抹眼泪,恰好被原主瞧见,都在一个村里头,刘文轩的事她多少知道一些,瞧见那张白净的脸盘子上挂着泪,原主十分不忍,便一个冲动将自己刚刚卖菜赚到的银钱塞在了刘文轩的手中。 从那以后,刘文轩便时常出现在夏元秋家附近,且都是夏元秋刚刚卖了菜的时候。 那时的夏元秋单纯的近乎愚蠢,竟没瞧不出人家就是来骗银子的,还巴巴的将自己好不容易赚来的钱无条件的给了别人。 刘文轩模样白净,又生了一张巧嘴,会哄人,夏元秋坚信,只要她坚持供养刘文轩读书,待他考上秀才,便会迎她过门,她便能过上好日子。 结果,刘文轩是考上了,刘家也一时风光无两,可夏元秋并没有等来刘文轩兑现当初的诺言,她只等来刘家和村长家的蒋春燕要订亲的消息。 夏元秋一时接受不了,伤心过度,便就这么一命呜呼了,这也便有了21世纪夏元秋的重生。 姐弟俩刚回家不久,张叔果然送了一篮子小鱼干过来,其中还有一碗热乎的称砣蛋,飘着油沫子和葱花的蛋汤,里头沉着四个白生生的胖鸡蛋,夏元秋咽了口口水,不好意思道:“张叔,这怎么好意思,送这么些鱼干也就罢了,怎的还送鸡蛋了,拿回去给小胖吃吧,他可得好好补一补。” 张叔憨厚的笑了笑,摆手道:“元秋啊,你就别跟叔婶客气了,小胖那份留着呢,这是专门给你们姐弟俩的,你瞧元昊瘦的,他正长身体,可不能成天的吃青菜,你说是吧?” 元秋见张叔是真心实意送鸡蛋,便也不再推辞,想着将来自己家好过了,也不能忘了他们家便是。 收下东西张叔便走了,她将装了称砣蛋的碗推到元昊跟前:“元昊,你快吃吧,吃完再去睡一觉,今儿山上是去不成了,咱们明儿起早再去。”她忙活了一夜,再加上长期的营养不良,她怕自这副身板上不得半山腰便要让人给抬回来。 元昊听话的接过碗吃了一个,又将碗推到了元秋跟前:“姐,我吃饱了,你快吃吧。” 元秋心 里一暖,这么小的孩子就知道将好吃的留给姐姐,长大了定是个会疼媳妇的,她起身去屋外头搭的简易厨房取了一只碗,夹了一个称砣蛋在碗里,又将剩了两个蛋的碗推回给元昊,正色道:“姐姐不喜欢吃鸡蛋,尝这一个便够了,你都吃完,汤也不许剩。” 元昊已经十岁,不是啥都不懂的小孩,他知道姐姐是想将好的留给自己,并非真的不喜欢吃鸡蛋,像他们这样的穷苦人家,哪有不喜欢吃鸡蛋的?只是不舍得吃罢了。 ☆、9.第9章 小人惦记 瞧着元昊眼底的泪花,元秋摸了摸他的头,笑道:“元昊,你记着,只要有姐姐在一天,姐姐再也不会让你挨饿,姐姐一定会让咱们家过上好日子。” 元昊抬眼看着姐姐,自从姐姐三天前昏倒后醒来起,她仿佛变了一个人,不再是从前对人唯唯诺诺的夏元秋,也会多看他这个弟弟两眼,现在还对他说出这种话,他高兴的快要疯掉了。 “怎么?你不信姐姐吗?”夏元秋皱眉,假模假样的瞪着他,嗔怪道。 元昊赶忙摆手:“不是不是,我怎么会不信姐姐呢,只要是姐姐说的,我都信。” “既然信姐姐,那就快些吃吧,晚上咱们吃白粥配焖鱼干,姐姐的手艺可不是盖的,你尝过就知道。”她揉了揉元昊的顶发,眼里尽是宠溺。 她从来都不是个认命认输的人,既然命运让她重活一次,医科博士变成农女又有什么关系,只要还活着,便是上天最大的恩赐,只要还活着,便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元昊再无顾虑,吃下了三个称砣蛋,并在心中发誓,身为男子汉,一定要保护好姐姐,不让村里这些无耻恶人欺负姐姐。 待元昊睡着,元秋又去了后院的菜地,菜地里泥土肥沃,和这西坡村其他地界的土地着实有些不一样,想必这也是园子里能种出肥嫩蔬菜的最大原因。 将刘四婶刻意踩坏的青菜清理出一些能吃的,剩下长得正好的菜便留着下回张叔去镇上时再摘了带去卖。 种菜卖实在不是什么好营生,尤其是这后院地界也不大,只能种这么些菜,所得有限,估计也只够他们姐弟俩吃饭,若想明年春天送元昊去进学,必须另想赚钱的法子,再有这房子也得修一修,不然入了冬,日子可就难挨了。 话说刘四婶拎着一大筐子青菜回家,气得将整个筐子都摔在了堂屋,刘四下地干活,家里就刘文轩和妹妹刘文珍,听了这动静,兄妹二人赶忙从自己屋里出来,瞧见气得脸色铁青的娘,刘文珍皱眉道:“娘,你这是咋了?” 刘四婶指着地上的一筐子青菜道:“还不是夏元秋那小贱蹄子,眼见着攀不上咱们这亲,她转眼就翻脸不认人了,老娘去她地里摘这点子菜,她竟然合着那刘翠来讹我,你们说说,这点子破青菜,值一两银子吗?” 刘文珍吸了一口凉气,惊道:“娘,夏元秋找你要银子了?凭她也敢?” 刘四婶想到刚刚夏元秋那冷淡自若的表情,不由啐了一口唾沫在地 上,恶狠狠道:“这死丫头,现在能着呢,压根就不把我放在眼里,只认银子,不然就要报官告我偷盗。” 这时连刘文轩的脸色也变了,眼中泛出一抹不可思议,在他的记忆中,夏元秋连与他对视一眼都不敢,还有这种胆量? 刘文珍瞪圆了眼珠:“所以,娘你给了她一两银子?” 刘四婶看了刘文轩一眼,叹道:“我能不给吗?那么多人看着,她动不动就说要找村长里长去评理,里长倒也罢了,可村长是你哥的未来岳父,总不能让你哥面上过不去吧。” ☆、10.第10章 极品亲戚上门来 刘文珍气结,狠白了刘四婶一眼:“娘你也是真笨,摘个菜也能被抓住,还亏了一两银子,这两银子,咱们家能买多少东西?结果你就换回了这一筐子破青菜。” 刘文珍今年十七岁,也到了结亲的年纪,为了能保住面上这层白皮,只要有太阳的天,她可从来不下地干活,养了一身的细皮嫩肉和一副与刘四婶一模一样的尖酸刻薄。 十七岁的姑娘,正是好打扮的年纪,她央了娘不知多少回,娘也不肯给她扯一身时兴的衣裳,连朵漂亮的头花也不曾戴过,一家子省吃简用,加上自元秋身上诓骗来的银钱,都用在了大哥刘文轩读书和给蒋春燕下聘上,自己个儿半点好没落着,也不知将来许了人家,娘会不会给她置办得体的嫁妆。 想到这,她更是心疼这一两银子,转脸看向刘文轩,道:“哥,那夏元秋不是啥都听你的么,你上她家去,让她将一两银子还回来。” 刘四婶一听,顿觉是个好主意,自己肯定是要不回了,文轩去的话,指不定能要回呢。 刘文轩横了母亲和妹子一眼,不悦道:“亏你们想得出来,明儿我便要和春燕订亲,今儿还上夏元秋家,若让人瞧见了,该说我什么好?让春燕咋想我?” 刘四婶一拍脑袋:“对对对,倒把这茬给忘了,眼看就要结亲了,可不能再传出什么不好的,文轩不能去。” “可咱家的银子能白白便宜了夏元秋?她算什么东西,凭啥花咱家的银子?”刘文珍不爽快的嚷嚷着。 隔壁的李婶正在院里头晾衣裳,听了这一家三口的对话简直哭笑不得,真是不讲理中的极品,刘四婶摘了人家的菜,给钱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怎变成了人夏元秋没资格花他们家的银子?他们花人家夏元秋牙缝里抠出来的银子就天经地义了?瞧瞧夏元秋姐弟俩,老早就没了爹娘,有大伯有三叔,可跟没有也没两样,甚至还时不时上人家家里打秋风搜刮一顿,瞧那两个孩子瘦成那样,真是怪可怜的,怎么就摊上这么些不要脸面的人。 天尚未暗,元秋便开始做晚饭,小土灶上用一只小药罐熬着红薯粥,元昊看着火,大灶里焖着鱼干,用了姜葱蒜青红椒,和夏元秋从前舍不得用的芝麻油,香得不得了。 元昊闻着这诱人的香味口水直流,时不时趴到灶台边深吸一口气,仿佛闻一闻也是人间至美之事。 夏元秋瞧他这馋样,笑得合不拢嘴,庆幸自己前世为了不吃外头的地沟油,自学了一手好厨艺,在这里 也能派上用场。 “哟——做啥好吃得呢,瞧这味香的。” 讨厌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姐弟俩纷纷皱起了眉头,大伯母可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店的,这会子来,怕也没什么好事。 林氏自院门处走至简易厨房,闻着锅里飘散出来的味儿,狠狠的咽了口口水,挤出一丝笑道:“元秋啊,做什么好吃的呢?闻着怪香的。”林氏贪婪的眼睛盯着不断冒香气的大灶,只可惜盖了锅盖,她啥也瞧不见。 ☆、11.第11章 极品借钱 元秋将灶堂里的火灭了,打开锅盖翻炒了几下,见林氏凑了上来,赶忙又盖上,笑道:“大伯母,不过是张婶家送了点子小鱼干,没啥稀罕的。” 林氏一听,想到小鱼干那柔韧的鱼肉,以及鼻间这股子诱人的香味,馋虫几乎要从她嘴里爬将出来。 她狠狠咽下一口口水,瞪了元秋一眼,道:“你这丫头,有这好吃的也不知道孝敬长辈,我若不来,你就打算吃独食?” 元秋一想到昨儿他们一家人将她家唯一的老母鸡给吃了的事,顿时恨从心起,瞪圆了眼睛道:“大伯母,不是作晚辈的不孝敬你,我家唯一能生蛋的鸡昨儿被狗吃了,连好不容易攒下准备换米粮的鸡蛋也被那天杀的恶狗给叼走了,张婶看我们姐弟可怜,这才拿了些小鱼干过来,也就够我和元昊吃这一顿的。” 见林氏脸色顿时黑了,元秋又道:“大伯母若想吃也行,明儿我和元昊没饭吃便去大伯母家,想必大伯母作为长辈,不会看着晚辈饿肚子。” 林氏一听,想也没想便嚷道:“你们两个丧门星凭啥上我家吃饭?想都别想,没门。” 元秋冷笑:“那我家的饭,大伯母你又凭啥吃?就凭你是所谓的长辈?” 林氏抬了抬下巴,硬气道:“怎么?难道你不当叫我一声大伯母?大伯母吃晚辈家的东西,天经地义。” 元秋翻了个白眼,心道这极品的思维还真是特别。 “大伯母,我和元昊虽然没有了爹娘,可也不是任人欺负的孬种,您若铁了心和我们过不去,我也不是好惹的。”元秋一双明亮的眸子凝着林氏,眸中射出一股子寒光,黝黑的脸上带着三分煞意,看得林氏一阵心惊胆战,她甚至有一种感觉,眼前这姑娘,不是她从前那个唯唯喏喏任凭她拿捏的侄女,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 “你,你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咱们是一家人,一笔还能写出两个夏字?我这不是教导你们姐弟俩吗,你若是不喜欢听,大伯母不说就是,你这小鱼干也留着自己个儿吃,这总行了吧?大伯母也不是那种抠搜的人,还能强拿了你家的吃食不成?” 元秋冷哼,挑高了眉头道:“是,大伯母怎会做这种龌龊事呢,我家的老母鸡和鸡蛋虽然丢了,可我知道,一定不是大伯母偷的,定是村里头来了疯狗野猪啥的,那疯狗野猪吃了我家的老母鸡和鸡蛋,定会肚烂肠穿,满身生疮,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林氏脸色变了好几回,她哪能听不出来 这是元秋在指桑骂槐,可她既然先前没认,现在就更不能认了,只能憋着恶气咽下。 “瞧你,不过是丢了只母鸡,也犯得着骂这样毒?”林氏脸色讪讪,干笑道。 元昊蹲在一旁憋笑,几乎快憋出内伤,可又不舍得走开,还想再看大伯母被姐姐臭骂。 元秋回身揭开锅盖,将锅里头焖得正好的鱼干盛出,鱼干油润鲜香,看着便让人食指大动,她将满满一大碗鱼干端上进了堂屋,搁在了那四脚不齐的饭桌上。 ☆、12.第12章 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大伯母,我家可没煮你的饭,你若没什么事就回吧,我和元昊要吃饭了。”她不想再看林氏这副嘴脸,会影响她胃口的。 林氏怎肯就这样走,她今儿来可是有目的的。 “元秋,是这样的,元松病了,躺在床上下不来,你大伯说明儿一早就去镇上请大夫,可家里没有余钱,便想着上你这儿借点,你放心,等过些天稻子收上来,卖了好价钱就立马还你。” 林氏一眼不眨的盯着元秋,不放过她脸上的一丝表情。 很可惜,她啥也没看着,元秋的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平静的就像结了冰的银湖,散着凉凉的寒气,不好接近,不明深意。 自打瞧见林氏进门,元秋便知道她来的目的,无非是因她今儿得了一两银子的菜钱:“大伯母想借多少?” 林氏一听这话,以为有戏,脸上的笑容立马堆积:“就借一两银子,你也知道,元松打小就体弱多病的,动不动就请大夫吃药,花光了你大伯的积蓄,实在是没法子,这才腆着脸来向你开口。” 元秋淡笑,眉目云淡风清,嘴角却勾出一丝讽刺的笑,含着几分洞察人心的犀利:“大伯母,不是我不肯借你,只是俗话说的好,好借好还,再借不难,上个月你也说元松病了要吃药,从我这儿借了三百文,上上个月你借了四百文,再有之前的那些我也不同你算计了,就说这两个月的七百文,您先还了我,再说这借钱的事。” 林氏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好你个夏元秋,说来说去,你就是不肯借?” 元秋耸肩:“没说不肯借,只是告诉您一个道理,好借好还,再借不难,前头借的不还,后头还想再借就难上加难。” “你这丫头,怎变得这样恨心?元松可是你亲堂哥,你就忍心看着他病着?”林氏瞪圆了眼睛,好似夏元秋欠了她银子不还似的。 元秋面色淡淡,依然不紧不慢道:“大伯母,我说了,不是不借,你起码得先还了之前的,再谈这借钱的事吧?” 林氏知道再罗嗦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夏元秋变了,不再是从前那个懦弱的夏元秋,随便拿话压她两句便能拿捏住她。 她在脑中算了算,若还她七百文,再找她借回来不就行了?她不是说了吗,只要先还了之前欠下的七百文,便再借她钱,到时候,连着那一两银和这七百文一起再借回来不就成了? 林氏想到这,脸色缓了几分,朝着夏元秋道:“你等着 ,我这就回去拿钱,你可别耍赖。” 林氏转身就走,活似有鬼在后头赶她。 “姐,你真要借钱给大伯母?”元昊一脸担心的问道。 元秋好笑的瞪他一眼,笑道:“我有肉包子不自己吃还能拿去打狗?” 元昊不明白:“姐,啥意思?” “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我能拿咱们家的钱去喂他们家那无底洞?” 元昊这才松下一口大气,他好怕姐姐会像以前那样,卖菜的钱,不是给了刘文轩,便是被大伯母以各种名头借了去,却从未见还过。 ☆、13.第13章 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可是姐,既然咱们不借钱给大伯母,你刚刚为啥要答应她只要还了七百文就会再借给她?”元昊依然担心,好不容易得了一点子银钱,可不能就这样又没了。 元秋笑着揉了揉他的顶发,眼中划出一丝狡黠的华光:“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说要借银钱给她了?我不过是说等她还了七百文,我们再谈,再谈而已,难不成一定要借?” 元昊恍然,姐姐这一招着实的高明,看来姐姐真的想明白了,再也不会傻傻的做滥好人。 元秋拿了一只小碗,将做好的焖鱼干装了一碗:“元昊,你将这个送去张婶家,再请她来一趟。” 元昊爽快的接过碗,二话不说便直奔张婶家,不一会便将张婶请了过来。 “元秋啊,你那小鱼干是怎么做的?咋就这么好吃呢?小胖那小子,一闻着味便从房里爬了出来。”张婶一进门便笑眯眯的朝着立在堂屋外的元秋嚷道。 元秋抿唇浅笑,应道:“做法简单着呢,婶子若想学,我这就教你。” 趁着大伯母还没过来,元秋便将焖鱼干的做法详细说了一遍,都是见天儿围着灶台转的人,一听就明白了,嚷着明儿就做一回,还请她和元昊也去尝尝。 正聊得欢,林氏和她的女儿元玲便闯了进来。 元玲比元秋大一岁,模样像极了林氏,单眼皮,榻鼻梁,脸上生着星星点点的雀斑,幸好脸盘子像她爹,是标准的瓜子脸,也算弥补了一些些缺憾,不至于难看得让人厌恶。 元玲打小便讨厌元秋,因元秋生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还是双眼皮,鼻梁是高挺笔直的,模样比她好看,她自然心生嫉妒,幸好自从元秋爹娘没了后,元秋天天侍弄后院的菜地,原本白嫩的脸晒得黝黑,看起来也不像以前那么好看,她这才心理平衡了许多。 “哟——夏大嫂子这时候来,怕是有事吧?”张婶心思活泛,一瞧林氏母女这阵头,心里大约便猜到一二,也明白了元秋请她过来的目的,心里对林氏的鄙夷到了极点。 林氏一瞧张婶也在,脸上硬挤出一丝干笑:“刘翠你怎么来了?” 张婶指了指桌上的鱼干,笑道:“我这不是闻着味来的么,怪香的,便来问问元秋这菜是咋做的。” 林氏笑了笑,瞥了元秋一眼,又道:“既然已经问过了,你就先回去吧,我和元秋有事要说。” 张婶心知肚明,自然知道林氏在打着什么鬼主意,也不 点破,只道:“那可不行,我和元秋的事还没说完呢,不然这样,你们先聊着,我等你们一会子也无妨。” 林氏正要拒绝,元秋却抢了话道:“那就先委屈婶子了,大伯母是来还钱的,用不了多长时间。” 张婶故事作出一脸夸张的表情:“啥?你大伯母是来还钱的?真的假的?进了她口袋里的钱,她还能吐出来?” 林氏不知这是激将法,立马便上了当,瞪着张婶道:“刘翠你少瞧不起人,我怎么就不能来还钱了?我今儿就还给你看。”说着她气呼呼的将揣在怀里的七百文钱取了出来,一把拍在了桌子上:“喏——七百文,一个子儿不少。” ☆、14.第14章 再借也难 张婶怕她反悔,赶忙替元秋拿在了手里,迅速的数了数后递给元秋:“没错,正好七百文,没想到啊,你大伯母还是挺有良知的,瞧你们姐弟俩日子不好过,这就给你们还钱来。” 林氏一听这话,感觉有点不对劲,便着急道:“元秋,刚刚咱们说好的,先还你七百文,你再借我一两银子,我这七百文也是借来的,不若连这七百文也先一并借给我,到时候我再一并还你。” 张婶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这世上还能找到比这更不要脸的人么?这才刚还钱,她又开口要借,不但要借,还要将人手里所有的钱借个精光。 明知人姐弟俩生活艰难,她这做大伯母的不接济一点也就算了,还成天来这打秋风顺东西借钱不还,这还是人么? 元秋将七百文钱收好,朝着林氏笑道:“大伯母,实不相瞒,我家的米缸已经见了底,再不买米,我和元昊就要喝西北风了,后院的青菜也到了月份,还得买种子,老母鸡也被偷了,还得买两只鸡来养,实在是没有余钱再借给您。” 林氏眉头一拧,原本就是单眼皮小眼睛,这一拧便成了三角眼,别提多砢碜。 林氏这才反应过来,她这是被元秋这死丫头给耍了,骗着她还了七百文钱不说,连之前答应借的钱也不肯借,她这是要血本无归啊! “你,你可不能出尔反尔,明明答应了我要借的,怎的现在又说不借?你可不能这样,你元松哥可还躺在床上下不了地呢。”林氏急了,上前便要拉元秋的手。 张婶身子一挪,挡在了林氏跟前,笑眯眯道:“夏大嫂,你没搞错吧?我今儿下午还瞧见元松坐在院里头看书,气色好得很,怎的才一会子的功夫,就不来床了?” 林氏狠瞪了张婶一眼,咬牙道:“怎么?下午没病就不兴现在病了?元松现在病着,难不成我还骗你?” 元玲见林氏被张婶拦着挨不着元秋的边,便冲上前去拉扯元秋,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先将那七百文给夺回来。 元昊大步子一迈,挡在了元秋的身前,朝着元玲瞥嘴道:“你想干什么?抢钱么?” 元玲大怒,指着元昊的鼻子骂道:“你个小灾星还不滚开,那七百文钱本就我家的,怎是抢了?快还回来。” 元秋立在元昊身后,原本笑吟吟的脸上满覆寒霜:“夏元玲,你最好嘴巴放干净点,别跟村东头那野狗似的,偷吃了人家的老母鸡,还冲着鸡主人狂吠,这七百文是你 们还给我的,刚刚张婶可都在这听着,你们若要抵赖,便叫村长和里长来,咱们新账旧账一起算,连带着之前欠下的钱,都一并给我还回来,如何?” 林氏和夏元玲一听,高涨的嚣张气焰自马就熄了一半,林氏心里恨得不行,却也只能拉下一张脸,装着可怜道:“元秋啊,不是大伯母不想还你钱,你也知道大伯母家的状况,那是三餐不继,衣不遮体啊,连你大堂哥病了,也是无钱医治,你说让我拿什么来还欠你的银钱?” ☆、15.第15章 装病骗钱 三餐不继就来偷她家的老母鸡和鸡蛋?衣不遮体?我瞧着你咋穿得比我和元昊好十倍呢?大堂哥病了无钱医治?这敢情好,她空有一身高超医术无处安放,她可以治啊,且不收一文钱。 嘿嘿——她一定会立马将大堂哥的病治好,治得他再也不敢生病。 “大伯母,不然这样,我去给大堂哥瞧瞧,说不定大堂哥的病我就能治,还不用去请大夫,这多好,省钱省事,您说是吧?” 林氏正要拒绝,夏元玲眼珠一转,扯了一把娘,朝她递了个眼色,林氏立马会意,扭头朝元秋道:“行,那你就去给元松瞧瞧,不过你可要答应我,若你瞧不好,一定得将银子借给我,我好带着元松去瞧病。” 元秋含笑点头:“那是自然,有病自然得医,我若医不好,当然要去请别的大夫来医,大伯母家有困难,我这做侄女的,也没有不帮一把的道理,您说是吧?” 这话说到林氏心里头去了,立马脸上乐开了花,又朝着女儿使了个眼色,夏元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赶忙退了出去,飞奔回家。 林氏没能亲眼瞧见元秋给小胖施针,自然不知元秋是真的懂医术,还道她是在吹牛呢,只要元松一直装病,她还能不给银子么? 俗话说得好,你永远叫不醒装睡的人,同理,再牛的大夫,也治不好装病的人。 可夏元秋不是一般牛的大夫,她有得是手段。 夏元秋让林氏先回了家,自己和元昊在家吃了饭这才慢悠悠的赶往大伯母家。 时值初秋,艳阳此时已经落了山,晚霞漫天,凉风习习,正是饱饭后消食的好时候,元秋姐弟俩一路上遇着不少人,元秋便招呼了众人前去大伯母瞧热闹,她从来都不喜欢热闹,可眼下,只有人多热闹,才对她更有利。 张婶也回家吃了晚饭赶过来,她怕元秋姐弟俩会被林氏和夏铁牛欺负,还带了丈夫张林一并前来。 虽然大伯家也住着茅草屋,可人家的茅草屋与自家的比可好太多了,宽敞自不必说,也没有屋漏墙破的状况,且家里头摆着好些用具,啥都不缺,可比她家那只剩3。5壁空荡荡的屋子好的多。 传说中长年动辙生病的大堂哥夏元松现在正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盖着被子装睡,许是保持这姿势等了她一会,这天气可还没到需要盖被子的天,瞧那一脑门子的大汗。 夏铁牛背着手进屋,瞥了元秋一眼,不阴不阳道:“元秋,你啥时 候学会了瞧病?我咋不知道?”他是打心眼里不信夏元秋会看病,可听外头这些人吵嚷,说昨夜亲眼看到元秋将垂死的小胖给救了回来,原本被毒蛇咬了的小胖,现在半点事没有,还绘声绘色的将当时元秋施针驱毒时的模样给复述着,可他仍是不信,他怎么也无法想象,懦弱无知的夏元秋,竟然会医术? 若说元秋有十分讨厌林氏,便有二十分讨厌夏铁牛,林氏欺负她姐弟俩,还能理解为外姓女人的自私自利,怕元秋姐弟俩拖累她家。 ☆、16.第16章 诡计拆穿 可夏铁牛身为她和元昊的亲伯父,死去父亲的亲大哥,他竟然也能对她和元昊如此冷漠,纵容林氏来欺负他们这失去双亲的孤儿,甚至多次骗走元秋辛苦种菜换来的银钱,这些事他虽未亲手做,却默许了林氏去做,这又与他亲手做有何分别? 夏元秋凉凉的眼神扫了夏铁牛一眼,淡淡道:“大伯从来不上我们家,又怎知我会些什么,不会些什么?” 挤在外头瞧热闹的村民们一听,便知这是元秋心有怨忿了,想来也是,他们姐弟俩三年前父母双亡,一个十一岁,一个才七岁,连丧事都是里长牵头,由村里头几个心肠好的老人帮着料理的,她大伯夏铁牛可是躲了个远远的,压根就不管,老三铁柱在县城做掌柜,也推说没空不回来,连亲兄弟的后事都不管,还能管这两个孤苦的孩子? 夏铁牛一听外头的议论声,立时脸色便不太好看了,狠狠瞪了夏元秋一眼,不悦道:“既然会治病,还等什么?要等你大堂哥病死才动手?” 被夏铁牛这样呵斥,元秋也不恼,反倒是元昊的一双小手捏紧了拳头,紧抿着嘴怒瞪夏铁牛。 夏元秋将一根细针偷偷捏在指间,走至床畔坐下,像模像样的先把了脉。 按林氏的说法,夏元松是个病秧子,三天两头就要生病吃药,家底都给他掏空了,可从这脉像上看,夏元松可好着呢,半点瞧不出有身子虚差的迹象,分明是林氏满口胡言,为了诓骗她的银钱,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也不怕自己这张臭嘴真给她儿来带来恶运。 “大伯母,大堂哥这样多久了?一直没醒来吗?”她也不说破,只皱着眉头向林氏问道。 林氏心中暗喜,知道她定是没有法子了,便不由自主的露出几分笑容,道:“申时刚过就突然这样了,怎么叫都叫不醒,可把我和你大伯给吓坏了,这不准备去县里瞧瞧么。” 夏元秋趁着林氏说话的功夫,将夏元松的手往被子里塞。 待林氏说完,夏元秋起身退开,朝着林氏道:“大伯母,元秋医术不精,怕是治不好大堂哥,你们还是快些送大堂哥去县里找大夫吧。” 林氏和夏元玲一听,一老一少两张脸立马笑开了花,也不顾外头众人疑惑的眼神,母女二人直接冲到元秋跟前,朝她伸出了两只手,林氏道:“既然这样,你就快些将那一两银子拿来。” 夏元玲也忙道:“还有刚刚还给你的七百文,也一并拿来。” 说到这里, 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分明是让元松躺床上装病骗钱嘛,白日里还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突然就昏迷不醒了呢? 众人瞧着林氏母女以及夏铁牛的眼神中充满了鄙夷,连这样可怜的姐弟俩都要骗,他们还算是长辈吗?简直就是不给人活路了嘛。 夏元秋掐着时间,瞧着时机差不多,便将手伸进了怀间,摸出一只破旧的钱袋子,边解着钱袋子的锁绳边道:“大伯母您等着,我这就给您拿钱,屋里头病了人,确实不能拖,小病说不定就要拖成大病,搞不好还会拖成残废,那可不妙。” ☆、17.第17章 阴谋破解 林氏此时哪里还管她说话好不好听,只想着快些拿到银钱便万事大吉。 眼看着那钱袋子刚刚解开,那白花花的一两银子就要落入她的手中,只听啊的一声叫唤,原本好好躺在床/上的夏元松竟揭了被子跳下床,抖着衣裳喊热。 夏元秋刚刚取出的一两银子又塞了回去,并迅速系上锁绳塞回怀里,朝着大伯母笑道:“看来大堂哥不用去县里看大夫了,自己个儿就醒了呢。” 林氏恨得牙痒痒,一口咬死这蠢儿子的心都有了,眼看这事就要成了,他就不能再忍一忍么,非要现在给跳起来。 夏元玲跺了跺脚,朝着夏元秋道:“我哥虽然醒了,但不代表就没事了,身上定还病着,县里自然是要去的,你赶紧把银子拿来,别磨磨叽叽的。” 瞧这话说的,好像夏元秋手里头的银子是她的似的,夏元秋压根就不理这没教养的丫头,径直看向夏元松,笑眯眯道:“大堂哥,你身子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她扬了扬手,别人或许没看见什么,可夏元松瞧了个清清楚楚,元秋手里藏着一根针,刚刚给他把完脉,趁着将他的手塞入被中时,偷偷给他扎了几针,扎完针后,他感觉浑身上下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噬咬他,疼得他冷汗直流,却又一直咬紧牙关不肯吭声,不一会那疼痛消失不见,他刚暗暗松了口气,却又感觉身体突然开始燥热,热得他实在受不了,这才揭被而起。 他知道是堂妹故事害他,却又不敢说出来,这一说出来,不就自认装病的事实了吗? 他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再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元秋妹子你赶紧回家吧,天眼看就要黑了。”他瞧着她手中的银针直发怵,巴不得她赶紧消失在他面前。 元秋扫了眼脸色泛青的大伯父大伯母,以及气得连嘴唇都咬白了的夏元玲,心里乐开了花,一手拉了元昊,朝着林氏及夏铁牛道:“大伯父大伯母,既然堂哥已经没事了,那我和元昊就先回了。” 林氏气得浑身发抖,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当着众乡亲的面,她还能抢夏元秋怀里的银子不成? 围观的村民里再迟钝的人,也明白了事情始末,对于林氏及夏铁牛的做法,实是不耻,人夏元秋姐弟俩住着全村最破的房子,无父无母,尤其是夏元秋,小小年纪又当爹又当妈的,也不知这三年是怎么过来的,卖菜虽然能赚点子钱,可都被刘四家给坑了,又有着这样一家子扒皮亲戚,真是可怜呐。 刚回到家,元昊便忍不住 问:“姐,你刚刚究竟做了什么?怎的元松堂哥突然就下床了?” 元秋神秘一笑,将藏在指间的银针取出,在元昊眼前晃了晃:“不过是扎了他两针罢了,谁让他装病装得还挺像,我不治他谁治?” 元昊笑得合不拢嘴:“姐,你这一招确实也够损的,不过还挺过瘾,看他们还敢不敢找咱们借钱。” ☆、18.第18章 鬼域森林 这一夜,元昊睡得极香,自打三年前爹娘没了后,他便再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每天晚上都做梦,梦见姐姐走了,不要他了,梦见家里的粮食都被大伯母搬走,梦见自己病了,却没有钱医治,梦见村里小恶霸按着他往死里打,他每次都被吓醒,见到姐姐还在,他才能再次入睡。 可今夜,仿佛一切的烦恼都不再存在,他破天荒的睡了个大天亮才醒,身体说不出的舒服,从前的郁气一扫而空,由内而外的通透爽利。 外头的厨房已经飘起淡淡粥香,他快步走出屋子,瞧见姐姐已经煮好了白粥,又是和昨夜一样的浓粥,而不是从前他们天天吃的淡稀粥。 “姐,咱们缸里可没多少粮食了,你咋还煮这么稠的粥?”这粥他虽然爱吃,可总不能只管今儿吃饱不管明儿饿肚子吧? 元秋将盛好的白粥和刚拌好的凉菜端进堂屋,头也不回道:“傻小子,咱们不吃饱点,怎么有力气上山?” “可是——”元昊还欲再说,元秋一把将他拉过,按在桌前坐下,笑道:“你放心吧,从今往后,姐姐不会让你再饿肚子,咱们还要住上好房子,明年开春你还要去读书,钱和粮的事都不用你操心,知道吗?” 元昊瞧着姐姐坚定的眼神,他鼻头微酸,眼前泛起蒙雾,扁着嘴倔强道:“我不读书,读书有什么用,费钱还不如下地干活好。” 元秋伸指弹了他脑门子一下:“你小子心里想什么当我不知道么?先不说这个,你很快就会知道,姐姐没有说大话。”她知道元昊想读书,每次瞧见村里背着书袋的小孩走屋前过,他都会站着看半天,眼中的羡慕向往无法掩盖。 他这么说,无非是不想给家里添负担罢了。 元昊侧脸看着姐姐,这还是他的姐姐吗?姐姐从前除了吃饭叫他外,其余时间几乎不与他说话,更不会关心他心里在想什么,可现在,姐姐不但话多了,竟还提出让他去上学。这太不可思议了。 他突然甩甩头,暗骂自己无聊,姐姐就是姐姐,怎会不是姐姐?不过是因为受了刘文轩的情伤,一时性情大变罢了,不过变成这样,他还是挺高兴的。 姐弟二人吃罢饭便各自背上一个背篓匆匆赶往距离西坡村一里路外的云英山。 云英山并不算太高,山上树木繁多,整个西坡村的人都在这山上砍柴,有运气好的村民偶尔还能捉只野鸡或兔子回去。 站在云英山脚,元秋看着西南方远处被烟雾 笼罩的森林,疑惑道:“那里是什么地方?咱们为何不去那里?我瞧这云英山成天这么多人来去,估计连上好的柴都找不到,更别说其他的东西。” 元昊一听她这话,立马将头摇成拨浪鼓:“姐,你不知道,那片森林叫鬼域森林,听说每到夜里森林里便四处飘着鬼火,还有呜呜的鬼哭声,可吓人了,也有胆子大的进去过,可就没再出来过,后来便再也没有人敢靠近了,连那附近的田地都长年荒着,没有人敢靠近鬼域森林。” ☆、19.第19章 森林古泉 “你听谁说的?”元秋最听不得这种道听途说。 “是小胖说的,他说他五叔也是个胆大的,不信这个传闻,为了一家生计去了鬼域森林,结果就再也没回来过。”元昊怕元秋不信,赶忙举证。 可惜再如何举证,元秋也是不信,她知道所谓鬼火并非真的鬼火,森林中有呜呜叫声,也有可能是厉风的声音,有人进了森林而再没有出来,说明这人遇到了毒蛇或者猛兽,而这种剧毒的毒蛇和凶兽一般不会在森林外围活动,在森林外围活动的,一般只是一些无害的小兽。 “我决定了,我要去鬼域森林。”夏元秋说走就走,压根就不征求元昊的意见,元昊无奈,再怕也得跟上去,总不能让姐姐一个女孩独身去冒险吧。 巳时刚过,姐弟二人终于赶到鬼域森林附近,据元秋目测还有起码八百米的距离,可那森林中的阴寒之气便已经扑面而来。 难怪附近的村民都不敢前来,单这份寒意,没有强大的心里承受力,还真是会联想到阴森二字上去。 元秋却不怕,森林巨树参天,长年遮天蔽日,林内又十分潮湿,不阴凉才奇怪。 鬼域森林占地十分广袤,远看无边无际,近了看更是犹如一条墨绿巨蟒横陈于眼前,不见头,不见尾。 “姐姐,咱们回去吧。”元昊想到小胖说的话,心里不断的打着小鼓。 元秋握住元昊的手,笑道:“傻弟弟,青天白日的,就算有鬼,它也不敢出来呀,你怕啥?” 一听见元秋提鬼,元昊更是吓得不行,使劲拽着元秋的手不肯放也不肯走。 “你要是怕,就等在这,我去前头看看。”元秋见他真是怕,也不想勉强他,他毕竟还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会怕也是正常。 一听要留下他一个人,元昊更怕,还不如跟在姐姐身边,起码还有个伴。 “别动。”元秋突然回身拉住元昊,吓得元昊一个激灵:“咋,咋了?” “嘘,别说话。”她竖起一根手指,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元昊赶忙用手捂住嘴巴,眼里尽是惊恐,连带着双腿都有些虚软。 听了一阵,元秋这才扭头看元昊,瞧他这模样,不由噗嗤大笑,笑得直不起腰来:“你这小不点,真就这么可怕吗?我不过是听见有水声,让你别发出声音,我好听听真切罢了,瞧瞧你这模样,连脸都吓白了。” 元昊这才明白过来 ,不过是自己虚惊了一场,不由干笑道:“谁让你突然这样,我还以为你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元秋大笑:“是啊,是看见不干净的东西了,不就是你喽,都多少天没洗澡了,瞧你身上这味,走吧,姐姐带你去洗个爽快的澡。” 果然在不远的小坡下,他们发现了一条溪流,溪水蜿蜒自森林内泻出,十分清澈。 “这一定是森林中的古泉眼溢出的水,并不算多,估计流不出几里路便会枯竭,而这里方圆数里皆无人烟,难怪一直没人发现。”元秋用随身带的竹筒子装下半筒水尝了一口,感觉十分清甜,喝下后竟有一种疲劳一扫而空的感觉,十分爽快。 ☆、20.第20章 鲜药碧三喜 她将竹筒递给元昊:“你尝尝。” 元昊有些犹豫:“姐,这真能喝?” “当然能喝,这是山泉水,内含丰富的天然矿物质,对身体好,多喝点。” 元昊眨了眨眼,迷惑道:“姐,啥是天然矿物质?” 嘎——这个问题问得好,她竟无言以对。 她总不能说,天然矿物质就是人体所需的微量元素吧?那元昊若再问她微量元素是啥,她又该如何回答? 好吧,她选择忽略他的问题,起身沿着溪流走了几步,拐过一丛半人高的杂草,眼前扑面而来的清新绿色令她又惊又喜。 元昊一气喝了两筒子泉水,感觉神清气爽,说不出的舒服,他屁颠的跑到元秋身旁,笑眯眯道:“姐,这水可真好喝,若不是太远了些,真想带些回去。” 瞧见元秋没理他,一双眼前呆呆的看着前边,又问道:“姐,你咋了?” 元秋一把拉过元昊,指着前头地下的一片葱绿,笑道:“你知道这是啥么?” 元昊瞧着那一大片长得比小草略高的异草,茎叶呈碧色,如美玉般通透碧绿,且每株异草都长得一模一样,生有三茎,一茎一叶,一株异草只有三片叶子,他可以确定,他从未见过这种异草。 “姐,这是啥草?咋只长了三片叶子?挺奇怪的。”元昊伸手拔了一株在手,反复看着。 元秋瞧着眼前这片碧绿,仿佛见到了白花花的银子扑面而来,这可不是普通的野草,这是一味药草,名为碧三喜,可入药,也可入菜,碧三喜入药可降压降血糖,并有舒缓血管的效用,见效快,无副作用。 而新鲜的碧三喜还可做成药膳,且吃不出半点药味,叶嫩柔滑,入口生津,对于三高人群,是一道非常好的药膳。 若加入花汁烹饪,还有美颜减肥的奇效,她曾在爷爷留给她的药典上看到过关于碧三喜的记载。 可惜这草药在21世纪时已经绝迹,凭着21世的空气质量和大量被污染的水,已经没有可以种值碧三喜的净土。 没想到她竟然能在这鬼域森林外围发现这样一大片的碧三喜,真是天降之财。 “傻弟弟,咱们的好日子要来了,有这样一大片碧三喜,咱们今年冬天可以住不透风的房子了。”元秋很兴奋,比前世她拿到第一笔奖学金时还高兴。 元昊见姐姐高兴,便也跟着傻乐,姐弟二人很快便采 了满满两箩筐碧三喜,累得满头大汗。 “元昊,咱们洗个澡再回去,出了这许多汗,衣服湿透了,顺便晾晾干再穿,反正边里也没有别人。”元秋瞧着那一泓清溪,实在舍不得就这样走。 元昊欣然答应:“姐姐你先洗,我给你望风。”姐姐是女孩,洗澡时的模样可不能让别人瞧见了去,不然对姐姐的名声就太不好了。 有元昊望风,她自然更安心,初秋的泉水微凉,幸好时值正午,烈阳当空,倒也算不上冷,她坐在水中,将身子一遍遍的擦拭,连头发也洗了好几遍,直到清爽舒适才罢休。 ☆、21.第21章 灵泉排毒 山间风大,薄薄的衣裳在山风和烈阳下很快便蒸发干水份,她穿戴齐整才去换了元昊来洗。 元昊已经十岁,也晓得害羞,怎么也不肯当在元秋的面脱衣了,元秋只好等他脱好了将衣服扔过来才拿去洗。 申时三刻,姐弟二人终于背起了背篓返回家中,一路上倒也没遇着什么人,到家时天色已经大暗,更是连个鬼影也没遇见。 在这穷苦的山沟,夜晚点油灯也是一种奢侈,大家都会早早的吃过晚饭,一入夜便睡觉,除非必要,否则绝不会点灯。 姐弟俩忙活了一天,背着两篓碧三喜走了足足两个时辰的路,早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肩膀更是被背绳磨得一片血红,一回家姐弟二人便忙不迭的将背篓取下,就着清浅的月光坐在院里头歇息。 歇了一会,元昊终于有了说话的气力,朝着元秋问道:“姐,这碧三喜真的能卖钱?会有人要吗?” 元秋递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当然会有人要,不信你走着瞧,明儿你随我一道去镇上,等买了好价钱,姐姐割块五花肉回来,让你解解馋。” 一听见五花肉,元昊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他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吃过肉了,有时做梦梦到吃肉,醒来竟咬着自己的手,想来也好笑。 对于明天这碧三喜该怎么卖,在自鬼域森林回来的路上,元秋已经想好了,她有十成的把握能全部卖出,且能卖个好价钱。 赶了元昊去里屋睡觉,元秋将两篓子碧三喜搬到屋里,将藏在篓子里的竹筒取出,竹筒里装着满满一筒古泉水,若让碧三喜就这么放着,明儿起来定然会失去生机,茎萎叶蔫,这样虽不损药性,却会给买家一个卖相不好的理由以压底卖价。 有了这古泉水,这些碧三喜便能保持它们原本的鲜嫩碧翠,仿佛刚刚自泥地里拔出。 打理好碧三喜,元秋摸黑来到后院,后院放着一口大缸,缸沿已经破损,好在不影响蓄水,倒也帮了这个家大忙,从前的原主打理菜地,家里用水啥的,都用这口大缸里的水。 可奇怪的是,原主极少担水,大多都是元昊负责担水,每次元昊挑了满缸的水,竟然能供他们姐弟俩用好长一段时间。 而在元秋脑中的记忆里,似乎也极少有给菜地浇水的画面,施肥啥的也很少,顶多了就是成天在菜地里拔拔草松松土啥的,可这菜偏就长得极好,水嫩肥美,比别人家那些成天精心伺候的菜地里种出的菜可好太多了。 元秋虽然身世传奇,古代的身体住着现代的灵魂,可就算如此,她也不是个迷信的人,她相信任何奇怪的事发生,都是有根有据的,这片菜地之所以能不用费心便长得极好,虽和人没关系,可一定和这地有很大的关系。 她脱去鞋袜,赤着足在院里行走,踩在院中的泥土上,泥土湿润柔软,踩得脚底板儿冰冰凉凉的,很是舒服。 ☆、22.第22章 地下有暗河 她穿来前后共五天,她十分肯定,这五天时间里,她没有给后院的菜地浇水,元昊也没有,天也没下过雨,且这初秋的天气十分干燥,在别的地方,有风刮过,便能带起阵阵尘土飞扬,可她家后院的地面却这般湿润,仿佛刚刚浇过大量的水一般。 她再次赤足在院中行走,比刚刚信步而走又多了几分目的,她发现,也并非后院所有的地方都十分湿润,只是后远南边有一个约十来平方大的地方特别湿润,也正是这块地上的上蔬菜长得特别好。 她突然想到在前世时看到的一则新闻,有人在自家后院挖出地下暗河的出水口,她当时看到新闻时觉得很稀奇,为何偏就他家一挖就能挖出地下暗河的出水口?别人就不行呢? 现在她总算是明白了,这一切都是有根据的,若家里的土地没有异样,又怎会平白无故的去挖开呢? 既然是地下暗河,有水,便有鱼,而且是数不清的鱼,能让她和元昊过上好日子的鱼,想想便觉得十分兴奋。 不过这事急不得,需得徐徐图之,不能操之过急,更不能在事成之前让别人知道。 她回到水缸前打了一盆水洗脸洗脚,收拾妥当才回屋睡觉,元昊显然是累坏了,早已睡得烂熟。 她轻手轻脚的给元昊盖好被子,自己也躺在了木板床的另一头,看着屋顶破洞外的星空,她发誓一定要让元昊过上好日子,让他顿顿有肉,住上好房子,给他找一个顶好的先生,教他识字断文,让他成为有用的栋梁之材。 一夜无梦,她是被元昊的惊叫声吓醒的。 “出啥事了?”她翻身而起,一把位住元昊的手臂,手指自然而然的扣住他的腕脉。 元昊推开元秋的手,指着自己的脸和元秋的脸道:“姐,咱们脸上好像有一层啥东西,黑糊糊的。” 元秋这才看清元昊的脸,果然如元昊所说,脸上粘着一层黑糊糊的东西,她伸手摸了摸,感觉像是许久没洗澡搓下来的污垢团,可他们昨天明明洗了澡,而且就算身上脏,可脸上不可能会这么脏啊。 她突然想到什么,伸手扒开元昊的衣领子,果然,他身上也有和脸上一样的污垢,而自己的身上,也同样有。 她的心跳渐渐加速,刚刚那一闪而过的想法再次重回脑中,身上突然出现这种奇怪的污垢,莫非和昨日饮下的古泉水有关? 姐弟俩赶忙到后院打水洗脸,足洗了三盆水才将脸洗净。 “姐,你的脸好像白了。”元昊傻愣愣的盯着元秋的脸,他感觉姐姐变漂亮了些,不再是从前黝黑显老的模样,就算是人称村里一枝花的蒋春燕也没姐姐好看。 元秋摸了摸脸,果然感觉滑嫩了不少,再看元昊,也是比从前白嫩了许多,连那双眼神都看着格外有神,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她一直在愁着这张脸皮子得将养多久才能白些好看些,没想到竟遇着这等美事。 ☆、23.第23章 药膳 “元昊,你记住,这事千万不能告诉别人,只能咱姐弟俩知道,明白吗?”元秋郑重的叮嘱。 元昊点头:“姐,我记住了。” 姐弟俩又赶忙去村东头的河里担水,直到将水缸担满了才罢休,结果不一会,满缸的清水便成了污水。 足足洗掉一缸水,姐弟二人身上的污垢才算洗干净。 正想着再去担一缸水,这时张叔便在外头喊了。 元秋只能放弃担水的念头,与元昊背起碧三喜便出了门,见张叔拉着一辆牛车,车上搁着几只大篓子,有一大篓子鲜鱼,另有几篓子鱼干,准备拉到镇上集市去卖。 元秋看了眼那一篓子鲜鱼,皱眉道:“张叔,您为何不用木桶装鱼?” 张叔不明所以,愣声问道:“为啥要用木桶装鱼?鱼不就得装在鱼篓子里?” 元秋摇头:“张叔,您这些鱼在家里的破缸里养着,没离开过水,自然鲜活,可现在一离开水,不就得死了?您想想,这鱼死了,还能卖出好价钱么?从前您是背着去集市倒也罢了,今儿既然用了牛车,那为啥不用个木桶子装鱼,蓄上水,这鱼不就还能活着卖么?” 张叔一听,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拍脑袋笑道:“还真是这样,我当真糊涂了,多亏了元秋你提醒了我,得了,我这就去弄木桶装鱼。” 张叔立马赶了牛车回家,迅速将篓子里的鱼装进了木桶,再蓄上水,看着那些本要将的鱼又活了过来,高兴的直咧嘴。 他卖了无数次鱼,自然知道活鱼和死鱼的价钱那是两回事,今儿可多亏了元秋一语点醒他。 牛车不过是几块木板子拼起来,再加两个木头轱辘做成的,并不大,能坐人,也能拉些货,放上了木桶和两个背篓后,便几乎占满了所有的位子,好在姐弟俩都是极瘦的,挤一挤倒也能坐下。 张叔是个粗人,瞧见姐弟二人的脸似乎有些变化,但也没太在意,乡下的苦孩子,脸盘子不重要,重要的是有力气,能干活。 牛车拉着三人进了城,小原镇距离西坡村有几十里路,幸好他们起得早,出发的早,这才没有错过早市。 张叔径直拉着牛车来到镇上卖菜的市场,将一桶活鱼卸下车,又将两篓子鱼干摆上,这才发现姐弟二人的背篓里竟然不是装着菜,而是装着一种从未见过的绿草,纳闷道:“你们背着两篓子草来做什么?为啥不带菜来?” 元秋神秘一 笑,朝着张叔道:“叔,这就是我们要卖的菜。” 张叔活了一辈子,还从没见过这种菜,长得跟草似的,不过既然元秋说是菜,那就一定是菜。 “叔,你听说过药膳么?”元秋问。 张叔点头:“听过,聚福楼的采卖掌柜常在这里买菜,有一回听他说过,好像聚福楼就有药膳,镇上有钱的人很喜欢吃,说吃了对身体好。” 元秋一听便知今儿自己不会白来,又问了去聚福楼的路,和张叔约定好回去的时辰,这才拉了元昊离开市场,直奔聚福楼。 ☆、24.第24章 聚福楼救命 到了聚福楼,她才知道自己将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她和元昊穿着破旧,又背着两个箩筐,怎么看都不像是来吃饭的,很自然的被狗眼看人低的小二给挡在了门外。 “小二哥,我们是来卖药的,你们聚福楼不是做药膳么?我这可是鲜药,你们老板一定会感兴趣的,麻烦你通传一声好吗?”元秋朝那眼睛翻上了天的小二赔着笑。 那小二白了她一眼,阴阳怪气道:“你当你是谁,我们聚福楼的老板,你说见就见?瞧瞧你这穷酸样,也不怕脏了我们聚福楼的地界么?惊着客人怎么办?去去去,滚一边去,还卖药呢,你这篓子里装的,分明是杂草,就你们这德性,也想来骗钱?” 小二说着便要推搡,却听聚福楼里突然一阵的闹轰轰,惊得小二赶忙冲了回去。 元秋眼见门口没了拦路狗,赶忙拉了元昊也跟了进去,只见聚福楼一楼高朋满坐,且穿着打扮都很不一般,显然是镇上有些脸面的人,而二楼是包厢雅坐,估计更是上了身份的人才能入座的吧。 而那闹轰轰的声音,正是从那二楼的包厢里传出来,一楼的客人皆好奇的伸长了脖子往上瞧,却没有一个人赶冲上去一瞧究竟,显然大家都知道自己的身份该待在什么地方。 当然,元秋是个例外,她为了能推销自己的碧三喜,自然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若聚福楼的老板在这里,那么一定会待在二楼。 她拉着元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上了楼,一上来便听见有人在大喊大叫着:“快,快去请大夫。” 刚刚将她拦在门外的小二仓皇的自一间包厢冲了出来,脸色煞白,瞧见元秋和元昊二人出现在他眼前也顾不上轰他们,只急匆匆的往聚福楼外冲。 元秋不由自主的走向那间包厢,站在门外往里一瞧,却见一位十二三岁的少年正自己掐着自己的脖子,嘴巴大张着发不出声音,一双眼睛不断的往上翻,一副极度缺氧的模样。 而另一位三十出头的男人则慌张的猛拍着少年的背部,似乎想要用力将少年喉咙间的异物拍出,可却始终没能成功。 元秋顾不上别的,赶忙冲进包厢,朝着那男人道:“别拍了,快将他平躺放好。”她说着取下背上的背篓,欲冲到少年身前,却被包厢内一位下人打扮的青年挡住:“你做什么?” 元秋不理那青年,朝着一脸慌张的男人道:“你若想救他,就一切都听我的,否则,就算等来了大 夫,这小公子怕也会因为长时间缺氧而导致脑受损,变成白痴。” “你胡说什么?竟敢诅咒公子?你活得不耐烦了?”那青年护卫一脸的凶神恶煞,朝着元秋怒吼,吓得元秋身后的元昊腿脚发软。 元秋却是半点不惧,依然坚持道:“我原本可以不吭声,事不关己的走开,可我身为大夫,实在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有人明明能得救,却因为我的漠然而丧命,这是我绝不能容忍的事,所以,请相信我,我能救他,只有我能救他。” ☆、25.第25章 惊险切喉术 站在那男人身前,元秋不过也是个孩子,虽然她已经十四岁,却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而显得比同龄人更瘦小,在男人看来,也不过是个和他儿子一般大的孩子,他能相信她吗? 男人低头看向怀中的儿子,儿子的脸色越来越不妙,双手也不如之前那般有力,想到从前有个下属的孩子,也是因为喉哽异物,过了太长时间才取出异物而最终变成了白痴,他猛然抬头,盯着元秋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真的能相信你吗?” 元秋坚定的点头:“请相信我,我绝不会拿人命开玩笑,我只是想救他。” 男人点头,按着元秋的话将少年平放在了桌上。 “准备一柄十分锋利的小刀,干净的棉布,蜡烛点燃,银针穿线浸酒,一根空心管,马上就要,快。” 别的倒也罢了,可以立马就弄到,只那空心管是啥玩意?那男人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姑娘,空心管是什么东西?” 元秋将银针扎入少年脑周四穴,为即将展开的切喉手术争取时间,她抬头扫了男人一眼,又扭头看了那青年护卫一眼,瞧见青年护卫头上插着一根银簪,便问道:“你头上的银簪是实心的还是空心的?” 青年一愣,面有尴尬,小声道:“空心的。” 也难怪他会尴尬,一般只有十分穷苦的人家才会用空心的银簪,而他身为大人的护卫,月俸自然不算少,穿着也体面,却用着空心的银簪. 元秋才没功夫去嘲笑他,接过那男人递来的精致匕首,将刀刃放在烛火上烤,头也不抬道:“将空心银簪断头去尾,浸入酒中。” 她话初落,手中的匕首便架在了那少年的脖子上。 男人大惊失色,正要阻止,元秋却不给他这个机会,锋利无比的刀刃已经划破了少年的脖颈,鲜血溅了她一身。 这种切喉术,在21世纪被称为常规抢救术,并不是什么很难的手术,而元秋也曾做过无数次,下手自然有分寸,切得恰到好处好处。 她迅速取过棉布巾吸去一部份血液,再用刚刚浸好酒的空心银簪置入气管之中,虽然不如21世纪的套管好用,却也总比啥都没有强。 少年脸色已经涨成紫黑色,她迅速朝着空气银簪吹气,直到少年呼吸自主恢复,脸色渐渐如常,这才罢嘴。 已经吓得几乎瘫软的男人这才明白过来,这位少女,真的是在救人,而非害人,刚刚她切开儿子咽喉之时,他 若非惊得手腿皆软,怕是早就一刀将这少女给砍了,幸好,幸好他没有这么做,他儿子的命总算是保住了。 接着元秋便为少年取出了哽在喉中的异物,竟然是一颗鹌鹑蛋. 不说这位穿着打扮皆十分不凡的男人吓得够呛,连元昊都怕得脸色惨白浑身颤抖,他亲眼看见,姐姐拿着匕首一刀切开了那少年的咽喉,且她动手时,动作十分的利落,仿佛做过千百次,已经十分熟练。 这,还是他的姐姐吗? ☆、26.第26章 妙手回春 喉中异物取出后,元秋便开始为他缝合伤口,伤口很快会长好,除了留下一道淡淡的疤痕,什么也不会留下。 瞧着元秋动作流利,眼神认真坚定,仿佛在她的眼中,除了病患,再没有其它,男人不禁重新开始打量元秋,这位少女,穿着十分朴素,身形瘦弱,典型的穷苦人家的孩子,可这样的孩子,又是如何学会这一手神妙的医术呢? 待做完一切,那小二匆匆去请的大夫出赶了过来,瞧见包厢里多了两个人,正是之前被自己轻慢辱骂过的两个乡野孩子,不由沉下了脸道:“你们两个怎么进来的?还不快出去?”说着又转身朝着男人拱手陪笑道:“大人,这是两个不懂规矩的乡下孩子,小人这就将他们赶走。” 那男人起身,朝着小二正色道:“这位姑娘是本官幼子的救命恩人,还不快收拾一下看座?” 那小二心中微惊,迅速扫了镇定自若的元秋一眼,又看向躺在桌上的小公子,只见小公子的脸色已经和常人一般无二,只是脖子上为啥这么多血? “看什么呢?”那男人眉头微皱,英俊的脸上不怒自威。 小二身子一愣,脸色微白,赶忙应声退出。 男人又朝着那大夫招了招手,命他近前:“你看看公子,瞧瞧可有不妥。” 那大夫是镇上十分有名的大夫,自然认得眼前的男人正是屏东县的知县陈大人,陈大人的老家便是这小原镇,他虽在屏东县做了知县,屏东县也距离小原镇没多远,可陈大人的两位高堂却不愿迁居离开小原镇,一直还住在这里,所以陈大人才会时常回小原镇看望双亲。 大夫来时路上也听了小二的讲述,说是小公子喉间哽了异物,导致呼吸不畅,他当时就知道坏事了,等他这样赶到,那小公子就算没憋死,也会憋成傻子,这样的例子真的很多。 可当他走到小公子身前这一查看,竟发觉小公子除了脖颈间有一处刚刚被针线缝合的伤疤外,别的异样竟半点也没有。 瞧着脖子上的伤疤,那大夫盯着看半天也不舍得移开目光,叹道:“这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陈大人指了指元秋,笑道:“这你就要问问这位姑娘了,是她救了明杰。” 陈大人见了这大夫的反应,更是对元秋的医术暗赞不已:“还不知姑娘该如何称呼。” 元秋抿唇,眉目柔顺眼含微笑,缓声道:“回大人,民女姓夏,名元秋,家住西坡村,这是民女的弟 弟,夏元昊。” 陈大人见她回答的极为得体,不由暗暗点头,笑道:“没想到西坡村这样的地方竟也能养育出元秋这样了不起的女大夫。”他说这话也不无深意,多年前,他曾去过一回西坡村,深深领会了什么叫做穷山恶水出刁民,他曾对西坡村印象极差,可今儿的遭遇却是对历史印象的颠覆。 说话间,又一位衣着不俗的中年男子匆匆赶来,他自称是聚福楼的许老板,且显然许老板与陈大人之间是相互认识的,说话十分随意且亲热。 ☆、27.第27章 推销碧三喜 许老板瞧见明杰脖子上的血迹和刚刚缝合的伤口,皱眉道:“既然已经没事了,怎的还昏迷着?是不是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其实这个问题也是陈大人和李大夫想要问的问题,既然许老板已经问了,三人便一齐看向元秋,等着她回答。 元秋淡笑,走至陈明杰身边,指着他脑侧扎着的银针道:“虽然切喉术并非什么极度危险的手术,可若得不到病人的配合,也有可能会发生不可预知的危险,所以我才封了陈公子的麻穴,令他暂时失去知觉,感觉不到疼痛,免他在受皮肉之痛时过份挣扎导致手术失败。” 这样一说,三人便都明白了,人在疼痛之时,会下意识的做出一些抗拒的行为动作,这些动作很有可能会令正在进行的切喉术遇到危险,所以她才会以银针封其麻穴。 “那现在能让他醒来吗?”陈大人心里着急,唯有尽快的确认儿子真的没有异样,如此才能放心。 元秋点头,手若拈花搬优雅又迅捷的将陈明杰脑周的银针拔下。 拔针看似简单,实则学问极大,旁人或许看不出来,只会觉着她手势漂亮,可那大夫是明眼人,一瞧元秋这手法,便知是个行家。 针拔下,麻穴明通,喉间的痛感令陈明杰呻吟出声,他睁开眼,瞧见爹爹那关切激动的眼神,有些搞不清状况:“爹,我怎么了?脖子好痛啊!” 陈大人见儿子伸手去摸脖颈,赶忙捉住他的手,柔声道:“没事了,已经没事了,过几天便会好,你别乱摸,脖子上有个伤口,可不能乱摸。” 陈明杰点头,忍着痛坐起身,看着自己衣衫上的斑斑血迹,终于想起自己之前喉间被一只滑溜的鹌鹑蛋给哽住了,半天上不来气,后来便不省人事,他还以为自己会就这样死去,可笑的被一只鹌鹑蛋给噎死。 “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陈大人问道。 陈明杰轻轻摇头,动作虽轻,却依然扯到伤口,疼得他直呲牙:“没,没什么不舒服。” 陈大人此时总算是放下心来,回身朝着夏元秋笑道:“夏姑娘,今天多亏了你,若不是你,后果定然不堪设想,是你救了明杰的性命,真不知该如何谢你。” 夏元秋摆手,爽快道:“身为医者,岂有见死不救之理?民女不过是做本份该做之事,无需言谢。”她侧眼瞥了聚福楼许老板一眼,趁机道:“实不相瞒,我和弟弟今儿来聚福楼,是想找许老板谈生意的。” 许老板眉头一挑,立时便来了兴趣,这样一位医术高超,又年轻稚嫩的小姑娘,能和他谈什么生意呢? 元秋扭身朝元昊伸手,却发现元昊一副呆呆愣愣的模样,仿佛还没从刚刚姐姐手握利刃,一刀割喉的画面中醒来. 元秋无奈,暗想着一会该怎么向元昊解释呢。 她将搁在门外的藤篓拎了进来,自篓内取出一把碧三喜递给许老板,笑眯眯道:“听闻聚福楼的药膳做得不错,生意极好,我这才不请自来。” ☆、28.第28章 厨艺精湛 许老板经营药膳时日颇久,也算是个行家,一瞧这碧三喜,便知不是寻常的野草,再闻其味,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较之寻常药草的香味淡,且闻着感觉很舒服,有一种通气舒心的感觉。 “这是什么草药?怎的从未见过?”许老板对着碧三喜反复观看,又是闻又是捏揉。 元秋淡笑,心道你若是见过,那还有我夏元秋什么事:“这叫碧三喜,是一味良药,若制成干药,对老年人头晕头疼,气短胸闷都有非常好的疗效,而新鲜的碧三喜,则不单保有了干药的所有药效,还能入菜做成药膳,且口感非常好,吃不出半点药味,叶嫩柔滑,入口生津,若加入花汁,还能达到减肥美容的奇效。” 若是今儿没发生切喉救人一事,元秋所言,许老板怕是半个字也不会相信,可在见识了元秋的高超医术后,他没有理由不信,而且深信不疑。 见许老板来了兴趣,元秋趁热打铁道:“不如我亲手做上一道碧三喜药膳,让大家都尝尝,如何?” 这敢情好,许老板正愁着不知该如何做这碧三喜,听见元秋的自告奋勇,还有什么不愿意的,立马拍手称好,并打算跟着元秋一并下厨,他要亲眼看着元秋处理这碧三喜,也好偷偷师。 陈大人见二人聊得好,便告辞离开,毕竟儿子还疼着呢。 许老板让聚福楼的常柜亲自带着元秋姐弟去后厨,他则送陈大人出门。 不一会,当许老板匆匆赶到厨房时,元秋已经将一把碧三喜清洗干净,正准备动手下锅了。 许老板瞧见大碗中的一大把碧三喜,心疼道:“这做一道菜就要用上这么多碧三喜?”他是生意人,自然无时无刻不在精打细算着,他刚刚瞧过姐弟二人的药篓子,里头虽然装满了碧三喜,可这毕竟是鲜货,占位子,这样一把把的抓几下也就没了。 元秋摇头,指着碗中的碧三喜道:“这一把我打算做成三个菜,这毕竟是药,不宜多用,适量便可。” 许老板连连点头:“是是是,正是这个理。” 帮厨的人按元秋的吩咐弄来了桂花,现在这个时节,正是桂花开得最旺的时候,所以她打算做一道桂花三喜。 桂花和碧三喜剁碎拌上糖,再用面皮包了上笼蒸熟,喷香的桂花三喜便成了,一口咬下去,皮薄馅香,满口都是桂花的浓香和碧三喜的清甜口感,只要是个女人,怕是没有不爱吃的,而且,吃了还能美容,这些个贵夫人小姐的,还不争 着抢着来品尝? 许老板仿佛看见数不清的真金白银向他砸来,感觉很酸爽。 桂花三喜完事,元秋又抓了一小把碧三喜,依然剁碎,又取了些许白米,命帮厨磨成浓米浆,米浆内添一小把小米熬成稠粥,将稠粥置入石锅中加热,待粥再沸,便撤火,将切碎的碧三喜撒入锅内,石锅能储热,就算撤了火,也能用其剩余的热量继续给粥加热,而碧三喜在这种合适的热度下,也能保持其碧绿的本色不被高热所毁,颜色漂亮口感也很爽口,也可再针对各人口味添葱姜之类的调味料。 ☆、29.第29章 桂花三喜 许老板只尝了一口便再也停不下来,他也尝喝粥,可以这种方式煮出来的粥却是他从未吃过的美味。 此时碗中还剩一小束碧三喜,许老板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元秋下一道菜要如何做,他一边尝着烫口的三喜粥,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元秋接下来的动作。 只见元秋命人灶间起火,热锅下鸡汤,鸡汤沸时,她朝锅里撒了点盐,又倒了点甜米酒,又命烧火的下人撤了灶火,她这才将碗中碧绿的碧三喜扔下了锅。 碧三喜颜色青碧,叶茎形状特别,就这样飘在浅黄色的鸡汤上,仿佛玉中显翠,十分漂亮。 许老板迫不及待的上前舀了一小碗亲尝,分明没加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是加了盐和甜米酒,可味道却很不一般,鸡汤浓香中透着一股药草的清香,这股清香虽淡,却仿佛后劲绵长,经口入肺,弥久不散。 “怎么样?好吃吗?”元秋瞧见许老板那一脸满足的模样,知道事成了,便也心情大好,取了一只碗,将盘中剩下的几只桂花三喜夹入碗中,递给依然处在震惊中的元昊:“饿了吧?快尝尝姐姐的手艺。” 元昊愣愣的接过姐姐递来的碗,有点不知所措,他感觉眼前的姐姐,不是他的姐姐,而是和姐姐长得一模一样的另外一个人。 元秋伸手揉了揉他的顶发,俯头在他耳边轻声道:“元昊,你相信姐姐,只要相信姐姐就好了。” 元昊身子微颤,是啊,他怎能不相信姐姐呢?她是他在这世上仅剩的唯一亲人了,他怎能怀疑姐姐呢?无论姐姐变成什么样,都是他的姐姐啊,何况,现在这种变化,是好而非坏。 想到这,他顿时心镜通明,所有的疑虑都烟消云散,只要相信姐姐就好了,别的什么都不用想。 他欢快的将桂花三喜夹入嘴中,香甜的滋味让他顿时眉开眼笑:“好吃,真好吃。” 许老板也跟着点头:“夏姑娘,你这手艺可真是不赖,跟谁学的做菜?” 元秋耸肩:“自己瞎琢磨的,怎么样?可以谈合作了吗?” 许老板连连点头:“当然当然,你今儿露的这一手,我花重金请来的厨子,怕是三年也做不出这个味,不如这样,你就留在聚福楼,我请你做大厨,就做这三个菜,别的都不让你沾手,一个月十两银子,如何?。” 元昊惊得瞪大双眼,就帮着做几个菜,一个月十两银子?那一年得是多少?他赶忙搁下碗,准备数手指头,这边还 没数清楚,却听元秋道:“我不做厨子,我只卖碧三喜,许老板若是愿意买我的碧三喜,我们现在就可以谈价钱,那三道菜算是我送给许老板的见面礼。” 对于开酒楼的人而言,有新菜式可是大事,有些大厨琢磨来琢磨去,也就那几下,根本弄不出真正的新菜,像这样一下白得三个新菜式,许老板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行,元秋你爽快,那我也不含糊,这碧三喜的价钱我不太清楚,你开价吧,我绝不还价。”许老板虽与夏元秋不熟,可单看夏元秋的行事作风,也能断定她的为人,他信得过她,知她不会狮子大开口。 ☆、30.第30章 交易 元秋却笑道:“多谢许老板的信任,不过我确实也不知这碧三喜的价钱,您就按着店里寻常的药膳材料价给吧,无所谓的。”她不过是大自然的搬运工,无本的买卖,多少也无所谓了。 许老板点头:“既然这样,那就按聚福楼最贵的药膳材料价算,算你一两银子一斤,如何?” 元秋点头:“成交!” 元昊兴奋的差点没跳起来,一两银子一斤,没想到看起来像杂草一样的东西,竟然能卖出一两银子一斤的高价。 许老板想到刚刚那三道菜的美味,心里美滋滋的,又道:“今日这些便不用称了,算十斤吧,以后送来的再称。” 元秋自然高兴,虽说一两银子一斤,可这东西不压称,一篓子也就三四斤,两篓子顶多了七八斤,论十斤卖是他们赚了便宜。 姐弟二人将篓中的碧三喜卸下,元秋又将碧三喜的保存方式告诉了许老板,以免还没做成菜便蔫黄腐败。 许老板亲自将十两银子送到元秋手中,并叮嘱她过两天一定再送货来。 元秋和元昊离开聚福楼,到来市场与张叔会合,恰好碰上聚福楼的采买管事也来市场采买鲜鱼干货,遇见刚刚被许老板各种礼遇的元秋,便自然要卖个人情给她,一口气将张叔的鲜鱼和鱼干全都买下,还不带还价,可把张叔高兴坏了。 元秋还记着对元昊的承诺,回家前割了一刀五花肉,又买了些调料,路过布庄时还给自己和元昊各添了两身新衣裳,出手十分豪阔。 张叔瞧她这般花钱,忍不住劝道:“元秋啊,咱们穷人家过日子,可不兴这样糟蹋钱的,得算计着花,眼看就要入冬了,你有这买肉的钱,不如攒着,到时添两床被子,也好过冬不是!这肉啊,不吃不也能过么!” 元秋一拍脑袋,笑呵呵道:“对啊,忘记要买棉被了,不过今儿天晚了些,过两天再来买也行。” 张叔见她这样,也不好再说什么,必竟日子是自己过的,他一个外人,提点一下也就罢了。 这要换成从前,元昊一定会赞成张叔的话,可如今不同,他们摘的碧三喜值一两银子一斤,想到鬼域森林外的那片碧三喜,他知道他们今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买肉买衣服真算不了什么。 牛车一路晃悠着回村,元秋算计着手里剩下的银子,除去买东西用掉的二两银子,她手里头还有九两七百文。 这些钱对于西坡村的普通村民来说 ,已经算得上是一户普通农户人家所有的积蓄了。 “张叔,您看我家那房子,推倒了重起的话,大约需要多少银钱?” 张叔这一听大吃了一惊,忙道:“这重新起屋可是大事,需要花不少钱呢,叔瞧你们那屋子也就是破旧了点,根基还是不错的,修一修就行了,到时叔帮你找人,花不了多少钱。” 元秋知道张叔也是为了她好,一心帮她省钱,心里也是感动:“叔,这屋子我一定要推了重起,到时候免不了要麻烦叔,这样吧,我对起屋的事也不太懂,您帮我找人,所有的事都包干给您,您管我要钱就行。” ☆、31.第31章 意外来客 张叔惊得合不拢嘴,脱口而出道:“你可想好了?这重新起屋可是要花好几十两银子呢。” 元秋含笑点头:“钱我现在还不够,但很快就会够了,这个您不必担心。” 张叔一脸不可思议,这可是几十两银子,可不是几两银或几百个铜钱这么简单. “叔,还向您打听个事,咱们住的那屋子的地契,可是连着院子一并算进去的?还是只算屋子那块?” 张叔回过神。咧嘴一笑,道:“当然只是屋子的地契,院子大多都是大家伙儿后面自己个儿圈的,山里地方,圈点儿院墙地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别太过份就行了。” 元秋心想也是,原主的爹从前是分家时被分出来单过的,现在屋子的地是另买的宅基地,瞧夏家老大和老三那德性,身为老二的夏爹爹怎么可能讨到好处,能有钱买一块造房子的宅基地就算不错了,不可能还另花钱去买院子的地,更何况,村里头大家伙儿的院子,可都是白圈的,他家老爹也不傻,怎会花钱去买? “张叔,我若想扩大宅基地,该找谁买地?”如今情况不同以往,后院地底下一定有暗河出水口,只要挖开,便等于挖出一只聚宝盆,这样的肥地,若不确凿的拿在自己手里头,一定会惹人眼红,生出事端。 张叔一听,又是大吃一惊,按他的想法,元秋家的屋子虽然不大,可家里也就两姐弟,修一修尽够住了,干啥还要扩建? “若要买宅基地,找里长就行了,他会上门来给你量地,然后帮你上衙门办手续,过个十几天便能拿到地契。”尽管吃惊,张叔还是据实相告,在他看来,元秋似乎比从前有主意了,好像变了一个人,估计他说的话她也不会听,干脆就少废话。 “如果我想将前院后院一并买下,大约需要多少钱?”元秋又问。 张叔粗略算了算,道:“你家前院不大,就后院稍微大一点,估计五两银也就够了。” 又问了几个问题,牛车晃晃悠悠的回到了西坡村,刚将姐弟俩拉进村,还没到家门口,张婶便火急为燎的冲上来,一把拦住张叔的牛车,冲着元秋喊道:“秋姑娘,你们今天去镇上,可没犯什么事吧?” 元秋摇头:“没有啊,怎么了张婶?” 张婶一脸迷惑,指了指元秋家的方向,道:“那就奇怪了,既然没有犯事,怎么会有官差守在你家门口呢?” 官差?元秋想到今日偶然救下的陈明杰,他老 爹可是屏东县的知县大人,难不成是陈大人派来的人?莫非是陈明杰又生了什么变故?想到这,她赶忙跳下牛车,快步朝家里赶。 张婶跟上她,急慌慌道:“元秋啊,咱真没犯啥事吧?” 元秋摇头,朝着张婶挤了一丝笑:“婶,没事的。” 瞧她还笑得出来,张婶更是心里打鼓,这元秋变化也太大了吧,从前见了人都不敢拿正眼去瞧的,如今听到有官差上门竟然还笑得出来? ☆、32.第32章 谢银百两 远远的便瞧见自家门外围着好些村民,却没有一个敢进院里,只站在篱笆院外窃窃私语。 瞧见元秋回来,人群中的私语明显减弱,大伯母林氏迅速的自人群中挤了出来,朝着元秋大声喊道:“你个小灾星可算回来了,也不知在外头惹了什么事,竟然连官差都招进村了,我可告诉你,无论你惹了什么事,可都跟我家没关系,从现在起,我们家和你们这两个小灾星断绝一切关系,以后别再叫我大伯母,我可受不起,听见没?” 元秋冷冷瞥她一眼,眸光犹如深冬晨风,冷得令人心颤,只见她皮笑肉不笑道:“我听见了,大家伙儿可也都听见了,从今儿起,我夏元秋和弟弟夏元昊,正式与夏铁牛一家子断绝所有关系,我们姐弟俩就算是饿死也绝不会拖累你半分,同理,我夏元秋若有朝一日发家了,你可别来认亲,我也受不住。” 看热闹的人大部分都是纯看热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也有一小部分人觉得林氏的做法太不近人情,两个孤家孩子,又有官差寻上门,还不知是什么事呢,她便急着断绝关系,若是不好的事,又没有大人长辈帮着撑腰,这不是断了两个孩子的活路么? 也有人劝,可林氏又怎会听劝,她巴不得元秋说出这话来,在她看来,夏元秋就靠种点子青菜还能发家致富?可别笑掉大牙了。 她就是要现在说出这话,还特地大声的说出来,目的便是让院里的官差听见,无论发生什么事,她可都不会管这两姐弟的事。 元秋不再理会林氏那张得意望形的脸,扭身推开篱笆门进了院里,正坐在木墩上的两名佩刀官差见元秋进来,赶忙起了身,其中一位面色黝黑的男子朝着元秋拱手道:“请问是夏元秋小姐吗?” 院外的村民们一眼这画风,顿时感觉这情节发展的和自己脑中想象的不太一样啊。 林氏更是瞪大了眼睛盯着院里,尤其是两位差爷脸上的表情,她是争取一丝也不能错过。 夏元秋回了一礼,温和笑道:“我是夏元秋,不知二位大哥找元秋何事?” 那男子咧嘴一笑,朝着元秋道:“我在知县大人手下办差,今儿奉了知县大人之命,特地代表知县大人登门道谢,这是知县大人送给夏小姐的谢礼,还望夏小姐莫要推辞。”男子自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面额一百两,他取出时动作很慢,篱笆院外的村民们可都瞧了个真真的,他们大多不识字,可一百两三个字,没有人不认识。 吸气之声此起 彼伏,在一众村民眼中,一百两,可是笔巨款,他们多数人这辈子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面额的银票,当然,也包括林氏在内。 她眼睁睁的看着那一百两的银票被官差放入了夏元秋的手心,眼珠都差点瞪了出来,若非有官差在场,她早就不顾一切的冲上前要抢入自己的手里。 ☆、33.第33章 知县靠山 见夏元秋心了银票,那男子刻意看了一眼篱笆墙外的村民们,扬了嗓音道:“知县大人还说,夏小姐若有什么难事,尽管去府衙找他,不用客气。” 夏元秋心里乐开了花,她若自己告诉别人说认识知县,谁能相信?今儿这两个差爷说出来就不一样了,这等于给她在村子里立了威,明着告诉大家伙儿,她夏元秋可是有靠山的人,靠山是知县大人,别不知死活的去招惹她。 两个差爷刚走,这不知死活的人便冒了出来。 林氏见差爷前脚一走,她后脚便蹿进了篱笆院,将手伸长了摆在夏元秋面前:“拿来。” 夏元秋将银票塞入怀中,挑高了眉头看着林氏,眼中尽是嘲讽冷笑:“什么?” “别装蒜,一百两银票,不刚刚揣进怀里了么?我都瞧见了,赶紧拿来。”林氏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夏元秋的胸口,好似怕那银票自她怀里飞走。 夏元秋双臂抱胸,微仰着头看眼前脸皮厚似城墙的女人:“这一百两银票是我的,凭什么给你?” 凭什么? 林氏眼一瞪,板了脸道:“凭我是你大伯母,你的长辈,你们两个小孩子懂什么?这个家当然由我来当,不给我给谁?” 夏元秋也不反驳她,只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冷笑道:“我说你是脑子有病吧?刚刚还说要和我断绝一切关系,这才过了多久?又自称是我的大伯母,要抢我的钱,你这女人还要脸不要?” 林氏没想到夏元秋竟然会当着全村人的面让她颜面扫地,说话更是毫不留情面,先是一愣,本想破口大骂的,可一想到那一百两还在夏元秋手里,便硬生生将到嘴的难听话给咽了下去,涩声道:“谁,谁说要和你断绝关系了?我是那样人吗?再说了,这关系能说断就断了?咱们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一笔能写出两个夏字吗?” 夏元秋简直对她的厚皮无耻佩服的五体投地。 她指着篱笆院外的村民道:“您这还没到得老年痴呆的时候呢,怎的就开始健忘了?这不刚刚说的么,大家伙儿可都听见了,你不会是瞧见我得了一百两的银子就想反悔吧?” 林氏的意思大家伙谁不明白?只是没想到会被夏元秋这么直接了当的说出来,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林氏脸皮挂不住了,她几时被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数落过?对方还是自己的晚辈,可一想到那一百两银子,她依然忍住胸口的那股子恶气, 挤了一丝难看的笑挂在脸上,刻意放柔了声音,道:“你这孩子,怎么听不出好赖话呢,刚刚伯母是跟你闹着玩的,你还当真了,伯母怎么会放着你们两个不懂事的孩子不管呢?家里没个大人怎么行?所以啊,伯母是好意。” 元秋不吭声,只凉凉的看着她,看得她自己都不好意思,这话说出来,她自己也不信,更别提别人会信。 ☆、34.第34章 亲戚太极品 林氏干咳了两声,眼睛扫向别处,看了眼房子,立时计上心头,转脸又道:“元秋啊,伯母瞧着你们这房子实在太破旧了,这要是刮个风下个雨可怎么办?不如这样,你们姐弟俩就搬到伯母家去住,伯母家还有空屋子,收拾收拾立马便能住,怎么样?” 元秋摇头:“不怎么样,我和元昊哪儿都不去,这里就是我们的家,这一百两是我们家的钱,跟你可没半点关系,你趁早还是死了这条心,回你家去吧,我这里庙小,可容不下你这樽大佛。” 元秋不再理林氏,径直出了篱笆院,和元昊一起将牛车上的东西卸下来拎回家,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气得林氏直跳脚,可又偏无可奈何,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她还能抢不成? 这事很快传到了刘四婶家,那刘文珍惊得跳起了脚:“一百两?没听错吧?真的是一百两吗?” 刘四婶一张脸黑成酱色,心里那个悔啊,若不是昨天文轩已经和蒋春燕订了亲,就凭夏元秋那般听文轩的话,这一百两还不得落入她的口袋? 可经过前儿一两银子的事,她知道这一百两她是彻底的没指望了。 刘文轩的注意力没在一百两银子上,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夏元秋有了屏东县知县大人这座靠山上。 若说村长可以在村里地头间帮助他们家不少,可若娶了夏元秋,那便等于有了机会可以结识知县大人,这对他的前途可谓是助益良多,他锁着眉在心里算计着,蒋春燕模样比黑面瘦小的夏元秋要好看,又识些字,时不时还能和他对个对子,这也是他看上蒋春燕的原因之一,在这贫穷的小山村,想找一个识字的媳妇可谓是难上加难,而且蒋春燕模样还不差,他自然喜欢。 当然,他同意这门婚事最大的原因,是因为蒋春燕的老爹是村长,因为他是村长,家里又有几个富庶的亲戚在镇上县里住着,听说村长有个亲外甥在县衙当差,就凭着这层关系,他才一气拍板同意了这桩婚事。 可没想到,这订亲宴才刚摆完,那被他嫌恶抛弃的夏元秋,竟然就搭上了知县大人这条大船,知县大人还派了官差亲自上门给她送银两,这种关系,可比一个外甥在县衙里当差强多了,说是当差,谁知当得是什么差,说不定只是看门的,在知县大人面前压根就说不上话。 “文轩,你倒是说句话啊,得赶紧想办法从夏元秋那死丫头那里将一百两弄过来。”刘四婶一想到那一百两银票就躺在夏元秋的怀里就兴奋的要命,仿佛只要是夏元 秋家的东西,就有她刘翠的一份。 刘文轩白了一脸贪婪的刘翠一眼,满目鄙夷道:“鼠目寸光,你们眼里除了银子还能装下别的东西么?” 刘翠微愣,她没想到儿子会突然这么问,她一个无知村妇,眼里不装银子装什么?书本么?可惜她一个字也不认得。 ☆、35.第35章 无耻小人 刘文珍不满的瞪了大哥一眼,阴阳怪气道:“我们又没进过学,眼界自然就只有这么多,哪能和你这个大秀才比。”她心里是有怨气的,家里好吃好用的都给了大哥,而她却什么好都没落着,同样都是女子,凭啥蒋春燕就能进学读书,还不用下地干活,瞧那张面皮保养的,白嫩水灵,她是见一回嫉妒一回。 刘文轩不理满腹酸水的刘文珍,只看着刘翠道:“娘,银子事小,重要的是,夏元秋如今认识了知县大人,那知县大人不是留了话么,只要有事,便上衙门找他,这证明知县大人和夏元秋的关系那是非同一般的,而我如今只是个秀才,能不能考上举人还两说,但若结识了知县大人,我就算只是个秀才,也未必没有个好前程,您说是吧?” 刘文轩说得这样明白,就是再蠢的人也能听懂,刘翠怎会不懂,只是她不明白,刘文轩究竟想怎么做。 “那你说该怎么办?”刘翠盯着眼前的儿子,瞧着满脸算计,眼露精光的儿子,突然感觉儿子似乎真的长大了,已经不再是从前事事都要听她安排的小文轩。 “我要让她心甘情愿的帮我引见知县大人。”刘文轩嘴角微勾,露出一丝邪佞的冷笑。 刘文珍白了大哥一眼,忍不住泼凉水道:“哥,我看你是糊涂了吧?昨儿才和蒋春燕订了亲,连订亲酒都摆了,人家夏元秋再蠢,也不会蠢的再信你说的话吧。” 刘翠也皱了眉头,想到前日那一两银子的事,这要搁从前,她去夏元秋家摘菜,无论摘多少,她是半句话也不敢吭的,可前日,她非但要收银钱讹她,还动不动便拿里长出来压她,这证明什么,这证明夏元秋这死丫头已经今非昔比,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傻呼呼的任她刘家拿捏。 “是啊文轩,文珍说的不错,你已经和春燕订了亲,这事夏元秋也是知道的,她怎么可能还会再帮你?” 刘文轩神秘一笑,并不正面回答,只云淡风轻道:“你们等着瞧,我一定将她收拾的服服贴贴。”女人不就那么回事,想要让女人真正的死心踏地的跟着你,为你付出一切,那首先要让她成为你的女人。 想到夏元秋那张黝黑的脸,还有那干巴巴的身材,他还真提不起什么兴致,不过为了自己的锦绣前程,他决定豁出去了,灯一灭,眼前一黑,女人不都一样么? 秋日的夜里微凉如水,正是一年中最舒适的好时节,元昊累了一天,早早便睡下了,夏元秋端着洗脚水往外走,正欲将半盆洗脚水泼到院子里 ,却突然瞧见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蹿入了篱笆院。 虽然是夜里,月华清淡,可她依然一眼认出这人,真是烧成灰都无法忘记的人,也是原主记忆中出现最多次数的人。 刘文轩 她刻意装做没瞧见刘文轩,卯足了劲端着盆将洗脚水泼了出去,那穿戴整齐的某人便成了落汤鸡。 ☆、36.第36章 厚脸无敌 她呀了一声,捂着偷笑的小嘴走上前,做出一副惊讶的模样:“这不是刘家大哥么?实在是抱歉,这天太黑了,我一时没看清。” 刘文轩伸手抹去脸上的水珠,不断抽搐的嘴角硬挤出一丝笑:“没,没事,是我没先打声招呼,吓着你了吗?”他说着便伸手去拉夏元秋的小手。 夏元秋错身避开,冷冷的看着月华下这落汤鸡一般的年轻男子,生得模样白净,可那眼神却很贪婪。 “刘家大哥这么晚出现在我家院子里,不太好吧?若让别人瞧见了,还不定要传出什么闲话来,我可担不起这恶名。” 刘文轩有些吃惊,这恐怕是他认识夏元秋以来,她对他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吧,从前他们俩在一块时,大多时候都是他在说,她只是静静的听,问她两句她也答不出个所以然,所以他才会觉得她无趣,心里厌恶,面上应付,只将她当成为他赚钱的工具。 显然他的背叛对她打击很大,大到连性格也发生了变化。 刘文轩又朝她走近一步,摆出她从前最无法抵抗的温柔姿态,低声道:“元秋,我知道你心里怨我,可我也是没法子,这些天我一直被我娘关在屋里,不让我离家半步,我就是再想你,也出不了那间屋子,今儿好不容易趁我娘睡死了,这才撬了门逃出来,我别无他求,只想,只想再看看你,只看你一眼就够了。” 切——说的好像是真的似的,他这一套,骗骗无知小姑娘还行,可惜她夏元秋不知这一套。 她像看戏似的看着刘文轩表演,暗赞凭他这演技,若拿到现代去,混个影帝那是分分钟的事。 “既然看我一眼就够了,那现在也不止看了一眼了,回去吧,以后别再来了,我可不想被人说成是勾引人未婚夫的小妖精。” 刘文轩有些傻眼,从前夏元秋不就喜欢听这些情话么?只要他说出这些肉麻的话,她便会娇羞的不行,然后他再一诉苦说没钱买笔墨,她立马便会将所有的银钱都塞给他。 可今儿—— 眼看着夏元秋转身便要走,刘文轩一着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朝着元秋凄声道:“元秋,是我对不起你,没能说服我娘,都是我的错,你就不能原谅我这一次吗?” 元秋蓦然回身,冷月清华之下,她身姿纤细,原本黝黑的肌肤不知何时竟变得白晰水润,原本便精致的五官,在白晰肌肤的映衬下,加上她此次时冰冷的目光以及清傲的气质,竟有一种他从未见 过的出尘美态。 原来,夏元秋竟生得这般貌美,他从前竟未发觉。 “刘文轩,从前的夏元秋已经死了,现在的夏元秋对你没有半点兴趣,你这一套还是省省吧。”她目含讽刺,仿佛只一眼便能洞悉人心,令他肮脏龌龊的内心无所遁形。 可他依然不愿放弃,眼前的女子,不单有他所需要的背景资源,还有这般夺人心魄的美貌,唯有这样的女子,才能真正配得上他刘文轩。 ☆、37.第37章 渣男死开 “元秋,我们私奔吧,我娘他不答应我们在一起,可我却不能没有你,你跟我走,无论海脚天涯,我都陪着你,永远不分开。” 他以为他只要放出这记大招,元秋便再也不会有抵抗之力,一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抛家舍母,这是多大的牺牲啊,他不信元秋不会被他感动。 然而—— 元秋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云淡风轻道:“抱歉,我对你没兴趣,更不可能和你私奔,我劝你还是快些离开,不然让别人瞧见你跪在我院子里,明儿村长家的亲事怕也要黄了。” 门“砰”的一声关上,巨大的声响惊得刘文轩一屁股坐在了泥地上。 夏元秋的变化实在太大,大到他几乎在她身上丝毫找不出从前夏元秋的半点影子,她仿佛完完全全的变了一个人,再不是他从前认识的夏元秋。 越是这样,便越激发了他的斗志,他一定要得到夏元秋,一定。 元昊早已被院里的动静给吵醒,他躲在堂屋听着二人在外头的谈话,当听到刘文轩提出要和姐姐私奔时,他吓得不轻,好怕姐姐会一时冲动的答应,若姐姐和刘文轩真的私奔离开西坡村,自己该怎么办? 然而事情却没有往糟糕的方向发展,姐姐拒绝了刘文轩,这也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在他的印象里,姐姐对刘文轩几乎就是百依百顺,更何况刘文轩已经这般低声下气的求她了,她还有什么理由不答应? 当然,姐姐拒绝刘文轩,最高兴的就是他了,他不会失去姐姐。 听见姐姐进屋的声音,元昊迅速缩回房间的床上,盖着被子装睡。 元秋瞧见他露在被子外头的鞋子,知道他在装睡,一巴掌拍上他的屁股,笑骂道:“偷听大人说话真的好吗?” 元昊挠着头坐起,嘿嘿干笑两声,道:“姐,你真的不喜欢刘文轩了吗?” 元秋斜着眼看元昊,怪声怪气道:“可以啊,懂得不少嘛,你是不是也有喜欢的小姑娘了?谁呀?告诉姐姐,姐姐帮你相相看。” 元昊闹了个大红脸,气鼓鼓的瞪着元秋,叫道:“姐,你瞎说什么呢,我哪有喜欢小姑娘,我只是,只是看你以前对刘文轩太好了,现在这样反而有点不适应,所以才问一问的嘛。” 元秋瞧着他这可爱的模样,忍不住又揉了揉他的顶发:“傻瓜,他都已经和别人订亲了,我干嘛还要喜欢他?以前我那是鬼迷心窍识人不清,你放心,从今往后,我 绝对不再用正眼瞧他,好不好?” 元昊瞧她说得极认真,知道是真心话,心里高兴极了,姐姐能想通真是太好了,说实话,不管别人怎么看,他认为刘文轩配不上姐姐,姐姐值得更好的男人,最好的男人,绝不是刘文轩这种渣男。 次日一早,元秋便来到里长赵大栓家。 里长听见元秋在院外头的声音,一张脸立马堆满了笑,亲自到院门口将元秋迎了进去,看座上茶,好一通忙活。 ☆、38.第38章 上房揭瓦 元秋心里明镜似的,里长这样对她,显然是听说了陈大人要做她靠山的事,这才奉迎巴结,若换成从前,这种待遇想都不用想。 元秋说明来意,里长二话不说,立马便承诺会尽快帮她办好地契相关手续,争取在三天之内就帮她办好并亲自送到她家。 元秋交了一两银子的买地钱,又多拿了五百文做为谢礼,里长推让了几次,见元秋心意坚决,这才笑眯眯的收下,心道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谈妥了地的事,元秋一回到家里便拿草纸碳笔画了个新屋草图,并拿着草图找到张叔,请他帮忙找人,就按着图上画的起新屋,她要盖砖瓦房,要三室一厅,要大大的窗户,要将原本的篱笆院用高墙围住。 大家都知道她得了县老爷的一百两银子,这可是笔巨款,有了钱,起新屋很正常,只是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大手笔,连村里最富的里长和村长家也不过是泥胚房,其他人家大多是茅草房,可夏元秋这一出手竟然就是砖瓦房,显然出乎众人的意料。 这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西坡村,自是有人羡慕有人嫉妒,还有人气得破口大骂,比如夏铁牛一家子。 他们正计划着用什么理由去谋夺夏元秋手里的这一百两银子,这主意还没定呢,便传来夏元秋要造新房子的新闻,而且人家还要造砖瓦房,这样一整,一百两还能剩下多少? 夏元玲气得直咬牙:“娘,咱们都没住上砖瓦房,她凭啥住?” 昨儿夏元秋当着村里人的面丝毫不给她这大伯母面子,还言语间满是讥讽,害她颜面尽失,她昨晚气得一夜没睡,一晚上都在琢磨着要如何才能挽回面子,以及得到夏元秋手中的一百两银票。 夏铁牛怒瞪了林氏一眼,没好气道:“我都听说了,都怪你这嘴上没把门的婆娘,当着那官差就说要和夏元秋断绝关系,若不是你先这么说了,咱们以长辈的名义帮她管钱,岂不是天经地义?” 林氏也是悔青了肠子,她怎会知道那官差是来送钱的?还道是这死丫头在镇上惹了什么事,怕殃及自己家才这么说的嘛。 林氏扫了眼自己家这间茅草屋,顿时计上心头,急慌慌的朝着夏元松道:“元松,快,快和你爹去将屋顶给掀了。” 夏铁牛眼一瞪,鼓圆了眼珠道:“你这婆娘,说你两句你还要掀屋顶?” 林氏见丈夫发怒,赶忙解释:“你急啥眼,我这不是为了咱家好嘛,你想想,这死丫头为啥要重起房子? 还不是她家那房子太破旧了,现在咱家的屋顶也破了,也得重起房子不是?起房子不得要钱?咱们是她的长辈,她好意思看着咱们住破房子,而她自己却住砖瓦房?不得拿些银钱给咱们重起房子么?” 夏元玲一听,眼前顿时亮了,朝着老娘竖了个大拇指,赞道:“娘,您这招可真是太妙了,不过娘,您想让她拿多少钱给咱们起房子?” ☆、39.第39章 极品亲戚的算计 林氏眼一翻,哼了哼道:“她如今手里有一百两,她们那房子不过住两个人,咱们家可有四个人,怎么着也得给咱们七八十两的才行。” 夏铁牛也觉着这法子可行,立马便和元松去将屋顶给掀了,起初只是掀了一个洞,后来怕不明显,便又多掀了几个洞,将屋里的三间房的房顶都掀开一个大洞,显得无比破败,这才罢休。 这事儿一做完,他们一家人便立马赶往元秋家,正好碰上元秋和元昊正往外搬东西,准备暂时住进张叔家后头空着的茅草棚子,茅草棚子本是张叔架了堆房杂物的,如今元秋没地儿住,他们夫妇便赶紧腾了出来,让他们暂时住着。 “元秋啊,搬家呢?”林氏一瞧见夏元秋就不爽,真想像从前那般,骂她几句难听话,可一想到那张一百两的银票,她只能忍下这口气。 夏元秋和夏元昊抬头扫了这一家四口一眼,心里皆是鄙夷,一家四口全出动了,看来是准备出大招了。 元秋继续低头将东西搬上牛车,虽然两家隔得近,可一趟趟的跑也太费时了,不如将东西都搬上牛车,一次性拉过去,家里东西也不多,一车就能全装下。 林氏见夏元秋不理她,心里实在气不过,板了脸道:“元秋,大伯母同你说话,你怎的这样没礼貌?看来真是需要大人好好管教。” 元秋直起腰,终于拿正眼瞧住林氏和夏铁牛,从前的黝黑一去不返,脸上的肌肤恢复了幼时白皙,水灵的大眼嵌在这白嫩的脸盘上,更显得灵动清逸,加之穿了新衣裳,还将原来乱糟糟的头发梳得整齐水亮,扎眼一看,还真像变了一个人。 “我和元昊是缺大人管教,早在三年前我们爹娘死时,家里便缺大人照顾,可惜啊,没有人愿意照顾我们,连爹娘的后事也没有人愿意管,还好里长他老人家心善,帮着料理了爹娘的后事,这才让爹娘入土为安,三年来,我们姐弟相依为命,吃不饱,睡不好,还总有些不要脸面的人来家里搜刮油水,让我们姐弟的日子更是雪上加霜,幸好,我们姐弟俩就算没有大人照看,也没饿死,也活下来了。” 元秋话里词间的讽刺指责很是明显,可林氏是个厚脸皮,她故意忽略元秋话中的重点:“说来真是个苦命的孩子,小小年纪便没了爹娘,真是够可怜的,不过没关系,你们还有大伯母和大伯父,还有堂哥堂姐,从今往后,大伯母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们,再不让人说你们是没有爹娘教的野孩子。” 夏元秋脸色微沉,这人若是 连脸都不要了,还真是什么话都能说出口。 她定定的看着林氏,看得她浑身不自在,干笑着摸脸道:“咋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元秋冷笑:“不,你连脸都没有了,又怎会有别的东西?” 夏元玲向来瞧不上元秋,这几年见她不再像从前那般漂亮,更是将她比作污泥,可谁知几日不见,这夏元秋也不知吃了什么宝贝,竟然像褪了皮似的,将那一张黝黑的脸皮换成了白嫩的颜色,立时漂亮了不止十倍,美貌甩了她好几条大街,这让她心里十分窝火。 ☆、40.第40章 有病就得治 此时见夏元秋公然骂自己娘亲没脸没皮,她当然要还击,毫不留情的还击:“夏元秋,你个小灾星,你算是个什么东西?竟敢骂我娘?果真是有娘生没娘养的贱货。” 元昊一听这话,顿时气得摔了手中的东西,冲上前便用头猛顶了夏元玲的肚子,将她顶倒在地,疼得夏元玲坐在地上哇哇直叫唤。 一瞧这状况,林氏心知这夏元秋是恨毒了他们家,想要让她心甘情愿的交出银子让她当家,那是难上加难,瞧着元玲疼得直皱眉头的脸,她不由计上心头。 只见林氏一把扑到元玲的身上,用十分夸张的语气喊叫着:“玲儿你怎么了?你别吓娘啊。”她一边喊叫着一边朝着夏元玲挤眉弄眼。 夏元玲一瞧老娘这眼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立马便应着林氏的喊叫声嚎哭了几声,说好疼,快要疼死了,然后就‘晕’了过去。 瞧着这一家子浮夸的演技,夏元秋再次暗赞刘文轩那精湛至极的演技,那表情,那声音,简直就像在看影帝级的表演。 而夏元玲和林氏的表演,就像学生的小品作业,浮夸,没有内涵。 元昊毕竟是小孩子,见元玲‘晕’了过去,着实吓了一跳,心想自己又帮了倒忙,心里委屈又觉得对不住姐姐,眼看泪水就要决堤了,夏元秋凑到他耳畔,低声道:“傻小子,你难道看不出来他们是装的么?不过是想讹咱们钱罢了,你且等着瞧,姐姐来收拾他们。” 林氏的叫喊声可不小,很快便吸引了一大批爱凑热闹的村民前来看戏。 看热闹的人中有些人就怕这热闹不够热,故意要来添上一把火:“夏大嫂,这是咋了?出啥事了?元玲怎的晕过去了?” 林氏就等着人问呢,一听有人问了,立马来了劲,扭头反后一指,指着站在她身后的元秋和元昊,带着哭腔道:“还不是这两姐弟害的,我们一家人好心来帮她搬家,还劝他们去我们家住,总比住人家的小茅屋强不是,可他们倒好,非但不领情,还合起伙来欺负元玲,这都把我们家元玲给撞晕了,元玲是个女孩,被他们这一撞,也不知道会不会落下什么病根,这要是落下病根,可让我们一家人怎么活哦。” 村民们不全是傻子,也有心里明白的人,一听林氏这话,便知她这是要讹上人姐弟俩了,想到这里,便也对元玲的晕倒有所质疑。 元秋冷眼瞧着林氏哭诉,见林氏搂着‘晕’过去的元玲不断抹眼泪,便‘好心’的走上前道:“让 我给她号个脉吧,这好端端的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晕倒呢?定是有什么事,前些日子顾大娘家的媳妇不也突然就晕倒了么?听说也请了大夫来瞧,这有病啊,就得治。” 看热闹的村民中有知道内情的,立时便接话道:“人家顾大娘的儿媳妇是怀了身孕,见天的做活,又没吃上油水,这才突然晕了,元玲可还没成亲呢,不会吧————” ☆、41.第41章 我家闺女没病 这不会吧最后一个字可拖了个长音,没有谁听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大姑娘没成亲就怀孕的事虽然不多,但也绝不是没有过,这夏元玲年纪可不小,也有十六岁了,什么事不懂?一听村民们小声的议论,立时便睁开了眼睛,跳起身来骂道:“你们胡说八道什么?谁怀孕晕倒了****什么事?” 林氏暗骂这丫头沉不住气,功亏一篑。 夏元秋的嘴角却泛起了笑,这个时代的姑娘最重名节,怎么可能会任由旁人拿她的名节说事,这可是足以毁掉她一生的流言蜚语,她是绝对不会容许的。 夏元玲朝着村民吼了一声便回身瞪着元秋,指着元秋的鼻子尖叫道:“你这贱人,你当别人都和你一样么?小小年纪便和男人公然亲亲我我,也不知被男人搂抱过多少回,说不定还做了多少龌龊事,就你这样的人,我连跟你说话都觉得丢脸。” 元昊气得直发抖,实在忍不了,正欲冲上前与她理论,却被夏元秋一把抓住,她面上笑容淡淡,仿佛半点不高兴也没有,声音清淡却高昂,确保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听到:“夏元玲,说话可得讲证据,你这样随意的当众污蔑我,我可是有权告你侮辱良民,还有,我刚刚只不过是好心的想要帮你把个脉,别的可什么都没说,既然行得正,坐得端,又何必如此气急败坏?” 夏元玲气得脸如猪肝身子发颤,反观夏元秋,神情淡然,双目含笑,仿佛半点没受夏元玲污言之辱,正如她所言,既行得正,坐得端,又有何可惧?自然不会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流言而乱了阵脚。 这样一比较,夏元玲的表现仿佛又有些可疑,既然是子虚乌有的事,她为何反应这么大,似乎有欲盖弥彰的嫌疑。 夏元玲怎么也想不到,从前总被她欺负,骂十句也回不出一句的夏元秋,嘴巴竟然变得如此次厉害。 林氏见元玲在夏元秋面前压根就讨不了好,心里更是怒火冲天,可一想到元秋身上还藏着一百两银子,便又再次将那怒火狠狠压下,用手肘顶了夏元玲后腰一下,朝她使了个眼色。 夏元玲这才想起今儿一家四口前来的目的,立时便又捂着肚子喊疼。 林氏清了清嗓子,走到夏元秋面前,挑着眉眼道:“元秋,你家元昊刚刚用头顶伤了元玲,怎么着?你是想让元昊去见官,还是送元玲去瞧伤?” 夏元秋掩口轻笑:“瞧您说的什么话,咱们乡里乡亲的,元玲肚子疼,我会医术,我给她 瞧不就成了,还用得着舍近求远去找大夫么?放心,看在乡亲的份上,我不收你诊金。” 这回莫说林氏气结,就连一直隐忍着的夏铁牛也忍不住了,这小灾星,三言两语的,好似就将元昊的干系给撇干净:“元秋,你大伯母是啥意思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再说了,你能会什么医术?我家闺女能随便让你治?若治出个好歹,你赔得起吗?” ☆、42.第42章 老母鸡之仇 夏元秋清冷的目光瞥向夏铁牛,这个与她同在一个村子的‘亲人’:“说来说去,你们不就是想讹我的银子么,也行,这么着,若元昊真伤了元玲,我二话不说,立马赔钱,你们说个数,我绝不还价,但若元玲没伤,只为了讹钱装疼,那也别怪我不客气,我一定告你们敲诈勒索。” 见夏铁牛一家子脸色都变了,夏元秋扭脸朝着篱笆院里挤进来围观的村民们道:“我出一两银子,谁能现在就去镇上的陈府替我传个话,陈知县现在应该还没离开小原镇,请他派个差爷和大夫过来,帮我断一断这个案子。” 镇上离西坡村不过七八里的路,赶上牛车也花不了太多时间,去传个话便能赚一两银子,要知道他们种上十亩地,丰收时也不过能卖上几两银子,这种美差谁不想要?立马一大群人围上前自告奋勇要去传这个话。 夏元玲早就吓得脸色惨白,她哪里知道这是夏元秋在吓唬她,一听见要让官差来,立马便后悔了,又见到这么多人自告奋勇要去传话,三魂立马吓掉了两魂,赶忙跳起来朝着夏元秋道:“不疼了,不疼了,我已经不疼了,不用去麻烦知县大人了。” 夏元秋嘴角忍不住往上扬,漂亮的眸子闪烁着碎星华光:“你确定不疼了?用不用得着去找大夫瞧伤?” 夏元玲赶忙摆手:“不,不用了,不用瞧伤,你看我这不全好了么,一点事也没有。”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她还在元秋面前转了一圈。 众人村民纷纷忍不住碎声怒骂,暗怪这夏元玲一会疼一会不疼,害他们到手的一两银子就这样飞了。 林氏见女儿败下阵来,心里着急,冲上前便朝元秋扯着嗓子道:“元秋,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你的长辈,你的亲大伯和大伯母,你做小辈的,可不能不管长辈的死活,家里的房子破了,你可不能只顾自己造新房,不帮我们修旧屋。” 元秋嘴角泛笑,眼含讽刺,凉凉道:“我和元昊这三年可一直住着破屋,吃不饱穿不暖的,你们既然自称伯父伯母,怎的不见给我们姐弟俩送过一碗粥?你们修屋顶时可有想着顺便帮我们姐弟俩的屋顶也修一修?你们吃老母鸡的时候,可有想过留一口汤给我们姐俩喝?” 村里人不聋不哑,对于元秋说的这些自然也是心中有数,包括老母鸡和鸡蛋的事,知道的人多了去了,谁不在私底下骂林氏和夏铁牛心太毒,连这样两个孤苦无依的孩子都不肯放过,连人家唯一能生蛋的老母鸡都忍心偷了去吃,还将一篮子好不容易 攒下的鸡蛋也给偷了个精光,一点活路都不给人留,也难怪元秋会怨他们。 林氏面色讪讪,干笑道:“瞧你这孩子说的,我们家穷得连米汤都快喝不上了,怎么会吃老母鸡?你一定是看错了,绝对没有的事,你也知道,这几年收成不好,我们一家人心活拮据,这不还时常找你借钱给元松瞧病么,实在是没有办法,要不然怎会不多帮帮你们姐弟俩呢,毕竟咱们是一家子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你说是吧。” ☆、43.第43章 搬家 元秋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寒声道:“你也别在我面前整这一套,没用,你们能做初一,我夏元秋便能做十五,别人对我不义,我还能装着什么都没发生?昨儿不都说清楚了么?与我和元昊断绝一切关系,生死不相干,大家伙儿可都听着呢,就连昨儿那差爷也都听见了,你们抵赖也是没用,从今往后,你们也别再以我们姐弟二人的长辈自居,我们受不起。” 元秋说完便赶着牛车离开院里,去到隔壁张叔家。 村民里有好事的,见元秋赶着牛车走了,便笑嘻嘻道:“元松他爹,刚刚瞧见你和元松在掀自家屋顶,怎么的?准备在家里晒被子?” 这话一出,还有谁不明白,这不摆明着故意自己掀了房顶,好让元秋心软同情他们,再将自己刚得的一百两分给他们一半么。 夏铁牛不笨不傻的,怎会听不出来别人对他的奚落,立马瞪圆了眼睛怒道:“我老夏家的事,关你屁事?” 夏铁牛领着一家子人气呼呼的走了,没讨着半点好处,还白白掀了自家房顶,现在又要补回去,能不生气么。 刚回到家,夏元玲便带着哭腔嚷道:“爹,咱们就这样放过她?” 夏铁牛冷哼:“放过?想都想别。”他转脸瞪向夏元玲,眼中火光四射,沉声怒道:“都怪你,若不是你沉不住气,我们能失了这先机么?反倒让她拿住了话头,白养你这么大,没用的东西。” 夏元玲向来怕夏铁牛,在她眼里,夏铁牛常年不苟言笑,对她和夏元松也十分冷淡,一切以自家利益为先,为了自家利益,似乎什么都可以牺牲,包括她这唯一女儿的名节声誉。 她心中微寒,却也不敢反驳,只能默默受了这委屈,不敢再多说话,免得招来一顿暴打。 夏元秋和夏元昊住进了张叔家的草棚,草棚很小,只够姐弟二人睡觉,再没有多余的地方,于是姐弟二人便进了张家搭伙食,这才刚吃完在张家的第一顿饭,夏元秋便掏出二两银子递给张婶:“婶子,这二两银子便算我和元昊的房租钱和饭钱。” 张婶一见,赶忙推了回去,连连摆手道:“可别这样,你救了我家小胖,我们都不知该怎么报答你,这草棚本就闲置着,你们住一下怎能还给钱,还有这吃饭,不过是添了两双筷子,更是不能收钱,你赶紧拿回去,不然婶子可要生气。” 元秋知道张婶是真心想要帮她,不论从前如何,自从她救回小胖的性命后,张婶确实存了报恩的心 思,可她知道,张婶家虽然条件还过得去,便绝对算不上富裕,平白添上两张嘴,怎么可能没有压力,她再次将银子推了过去,笑道:“婶子,您既然不收租钱和伙食费,那也行,我就不给,不过这二两银子您是得收下,您瞧,元昊和我都这么瘦,我们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也该补补身子了,我们总不能补身子也让您二位出钱吧?” ☆、44.第44章 虚有其表 见张婶犹豫不决,元秋又道:“婶子,您也知道,我们现在也不缺钱,这点算不了什么,我和元昊还会上山挖野菜卖,还能赚钱。” 张婶见元秋一心要给,便也不再推辞,爽快的收下,笑道:“既然这样,那你们两个的身体便包在我身上,一定会将你们养得白白胖胖的。” 元秋赶忙摆手:“可别,我可不想变成大胖子,走路跟鸭子似的。” 众人乐呵大笑,张婶笑着擦去眼角的笑泪,瞧着元秋道:“你这孩子,不过几天的功夫,咋脸盘子就变得这么白呢?可是擦了粉?”说着用手去捏了捏元秋的脸颊。 元秋笑道:“婶子,其实我一直都很白,以前是擦了锅底灰才显得黑。” 张婶白她一眼:“你这傻姑娘,这白嫩嫩的多好看,干啥要擦锅底灰呀?” “若不这样,如何能日久见人心?”元秋意有所指,脸泛苦笑,争取将该表现出来的表情都表现到位。 张婶叹息摇头,脸上泛出一丝古怪的笑容:“那刘文轩负心于你是他没有眼光,你不必太放在心上,他以为自己丢了芝麻捡了西瓜,哼——将来有他受苦的日子。” 元秋不解:“这话怎么说?那蒋春燕是村长的女儿,又进过学堂,识字知书的,怎么会给他苦头吃?” 张婶又是一记冷哼,眼睛看着窗外刘文轩家的方向翻了个白眼,冷笑道:“再怎么识字知书又有何用?咱们这里是西坡村,西坡村的人都是以种地为生的,谁家的娘们不用下地干活?光在家里吟个诗作个对就能有饭吃?蒋春燕可从来没下过地,将来也不打算做这种粗活重活,怕是连烧饭也是不会的,真真是将一个丫头命的人养成了小姐的身子,将来可有苦头吃。” “可刘文轩已经中了秀才了,待他将来中了举人,不就可以做官,那蒋春燕便是官太太,还用做这些么?”元秋道。 张婶又是摇头:“你呀,太天真了,这举人这么好中的么?别人不知道他刘文轩的底细,我可是清楚的很,我前些日子回娘家,遇到一个娘家表亲,他就在镇上做活,我一说咱们村的刘文轩中了秀才,他立马便撇了嘴,说那刘文轩原本是没中的,后来通过打点疏通才提了他的名,你想啊,连秀才都需要打点疏通才能成,那举人还轮得到他?再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中了举人,那也未必能得官做,这镇上县里头,多得是举子回乡办私塾的,那还不是没有后门可走,又没有大量的金银去疏通,这才沦落回乡,这种 事多了去了。” 张婶咽下一口茶水,接着道:“所以啊,这刘文轩才会娶村长的女儿,因为他知道,将来极有可能他还得一直留在西坡村,有村长这个靠山,总要好过一些,只是他没想过,就蒋春燕那样的人,只会给他带来负担,绝不会对他的生活有任何帮助。” ☆、45.第45章 路遇美男 元秋一脸疑惑:“既然是丫头的命,又为何要养成小姐的身子?蒋家人究竟打着什么算盘?” 张婶神秘一笑,瞧了瞧门外头,见没有听墙根的,便压底了声音道:“这事我也是听娘家亲戚说的,据说村长想让女儿嫁到镇上去做少奶奶,自然打小娇养着,去年还带着蒋春燕去镇上相看过亲事,听说是一家布庄老板的儿子,家底殷实,当时双方都对上了眼,眼看亲事都要成了,谁知蒋春燕在一次去镇上的途中被流氓给拦住,眼看名节便要不保,这时来了一个年轻的公子,三拳两脚的便将那流氓给赶走了,救下了蒋春燕。” 元秋听得入迷,就像听戏一般,半点也不觉得这事跟自己有半毛钱关系。 “蒋春燕自打那次后,便患了相思病,心心念念的都是这个救她的公子,可惜人家公子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打跑坏人后也不留名,直接便走了,蒋春燕喜欢上了那英雄少年,再也看不上布庄老板的儿子,婚事便告吹了,村长气得将蒋春燕关在屋里好几个月不让出门,好在这事知道的人并不多,估摸着那刘文轩也是不知情的,否则怎么可能会娶一个心里装着别的男人的女人?” 元秋听完幸灾乐祸道:“那村长不得气个半死,苦心娇养大的女儿,本以为可以攀上一门好亲,却谁知到头来还要嫁给种地的。” 张婶轻笑:“估计村长也是想着将来刘文轩能中举做官才肯将蒋春燕许给他的吧,只可惜,怕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也怪不得她这般幸灾乐祸,实在是这两家人的人品都太差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姐弟二人便背着篓子去了鬼域森林,秋日的早晨很是阴凉,伴着晨露凉风,二人脚步不快不慢的徐徐而行。 当姐弟二人将两只药篓子装满时,已经是巳时末,现在赶回去吃午饭怕是来不及,姐弟二人便干脆像上回一样,趁着日头正烈便在溪里洗个澡,将带来的干粮吃了,又装满了两只竹筒的古泉水,一直忙活到未时,这才背起篓子返家。 二人有说有笑往回走,在途经一片小树林时,瞧见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的黑衣人,以及一辆由两匹骏马拉着的马车掠入树林。 元秋瞧见那前头骑马的黑衣人皆蒙着面,眼神含着杀气,立马便心生警惕,拉了元昊趴在一只土堆后不敢动弹。 只远远听见一声声的吁叫声,又是马儿的嘶鸣声,那群人在树林一侧的湖边停了下来。 元秋用草挡住头,眼睛侧透过草缝隙看外头的 情况。 这里距离鬼域森林非常近,所以平日里几乎没有人烟,这也是那些人如此放松警惕的原因。 骑着高头大马的黑衣人纷纷下了马,那驾马车的黑衣人也跳下了车,搬了只小凳放在车驾之下,自那厚厚的车帘内伸出一只白晰欣长的手掌,手掌轻轻撩开帘布,露出一张俊美非凡的脸。 ☆、46.第46章 杀人灭口 和西坡村的人不同,这人穿着用金线绣花的衣裳,头上带着的金冠貌似价值连城,可见其身份定然不一般。 那人缓步自车厢内步下,步伐沉稳,面无表情,可在元秋看来,这人虽面无表情,可他眼底,却透着一丝喜悦,残忍的喜悦。 挥手间,两位黑衣人自车厢内拖出一个人,是的,是一个人,不是一具尸体,因为元秋可以很明显的看到那人胸口还在起伏,只是似乎陷入了昏迷,散乱的头发遮住了脸,看不清容貌,凭着身形可以看出那人是个男人。 那华服青年似乎在向黑衣人交待什么,最后抬手做了一个动作,两名黑衣人点了点头,其中一位黑衣人不知从何处取了一只麻袋,将那昏迷的男子装进了麻袋,另一位黑衣人则搬了一方石块塞入麻袋,又迅锁了麻袋的口子,二人一前一后将麻袋抬起,没有一丝的迟疑,砰的一声便将麻袋扔进了湖中,麻袋很快便沉下水,看着湖面冒出的水泡,那华服青年的嘴角泛出一丝冷笑,随即转身回到马车,一行人风一般来,又风一般去,尘烟未散,人迹无踪。 元秋没有迟疑,迅速朝着湖边跑去。 她可以装做没看见,带着元昊离开,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可她做不到,她是医生,以救死扶伤为目的而学的医术,怎能眼睁睁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在她面前死去而她无作为。 “姐,你去哪儿?”元昊在她后边追,不解的问,刚刚他很紧张,一直闭着眼,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说话间二人已经来到湖边,元秋将背上的背篓取下,迅速脱去外罩衫:“我要下水救人,元昊你去找一根尽量长的木棍,一会拉我一把。”在前世,她的水性很好,救个人根本不需要人帮忙,可如今,承载她的身体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孩,要救一个大男人,怕是力气会不够。 元昊见姐姐已经一头扎进了水里,也顾不得慌张,赶忙听话的去寻找木棍,湖边多得是树木,有树自有枝,他找不到枯枝,便使出吃奶的劲折了一根很长的树枝。 待他折好树枝赶到姐姐下水的地方,见姐姐已经自水下浮起,手里似乎还拽着一只麻袋。 “姐,快拉住这个。”树枝刚好够长,只要姐姐一伸手便能抓住。 元秋抬目扫了眼元昊,喊道:“你一只手勾住身边的树,借些力,否则容易被我带下水,快。” 元昊听话的一只手勾住身旁的树干,另一只手迅速将树枝伸得 更远些。 元秋一手抓住树枝,身体借着力拼命往岸边游。 在元昊的帮助下,姐弟二人终于将那麻袋给拖上了岸,尽管累得够呛,可元秋不敢有一丝的停顿,立马解开麻袋的封口,将麻袋中的男人拖出,一探鼻息,已是弱不可查。 元昊有些害怕,脸色惨白如纸,用力扯了元秋的衣袖,道:“姐,他已经死了,我们走吧。” ☆、47.第47章 人工呼吸 元秋摇头:“不,他还没死,若我们现在走了,他必死无疑。”说话间,她的手已经交握按上他的胸口,开始心肺复苏术急救。 她默数着按压次数,又不顾这个世界的男女之防,掰开男子牙口进行人工呼吸,惊得一旁的元昊合不拢嘴。 也不知过了多久,元秋的力气渐渐不继,正在她准备对男子进行第八次人工呼吸时,那男子突然睁开了眼睛,一口湖水便吐在了元秋的脸上. 元秋不怒反笑,活了,终于活了过来。 做为一个医生,最高兴的事莫过于拼尽全力抢救的临危病人活了过来。 直到此时,她才看清他的脸,纵是在前世见过美男无数,也无法不被眼前男人的俊美所吸引,剑眉仿佛用世间最华丽的笔墨所描绘,眼睫纤薄,鼻梁高挺,连那不断咳嗽着的嘴唇也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苍白又因泡了凉水而泛起一丝青乌,原本苍白的脸庞因那剧烈的咳嗽而泛起一抹不健康的潮红。 紧闭着的双眼缓缓睁开,剧烈的咳嗽也渐渐止息,他迷蒙的眼前渐渐露出一张模糊的脸,看不清模样,却能感觉到那张脸上所绽放出来的光芒。 “你是谁?”他用力眨眼,想看清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却只看见一双眼睛,那双眼纯净明丽的仿佛天边的云朵,初春的细雨,夏日的彩虹,冬日的暖阳。 她弯眉一笑,这一笑,仿佛秋日的微凉与身体的寒凉皆瞬息化去,令他犹如置身云端般舒适心安。 “你被人装在麻袋丢进这湖里,幸好我和弟弟来这边摘野菜,救你只是顺便,不必言谢,你先休息一会,等恢复了力气再走吧,不过我建议你最好尽快离开,不然那些要害你的人再回来你可就——”她顿住话头,朝他微微一笑起身:“我们要走了,你自己保重。” 男人赶忙挣扎着坐起身,伸手欲拉住她,却只捉住一掌空气,他着急的喊道:“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 已经走了几步的元秋突然回头,朝他嫣然一笑,眨了眨灿若星辰的明眸,嘴角勾出一弯调皮:“不要问我我是谁,我的名字是雷锋。” 瞧着那纤细的身影越走越远,他皱眉低喃:“雷锋?怎么有女孩会取这样奇怪的名字?为何她又说不要问她是谁,又立马告诉我她叫雷锋。” ———— ———— 姐弟俩回到村子时已经是傍晚,张叔坐在家门口抽水烟,不时的起身瞭望远处的山路 ,元秋知道他是在等她和元昊回来,就像21世纪的父母等儿女放学回家时的模样,她很感动,也很感激。 “张叔。”她远远朝着张叔挥了挥手,拉着元昊加快脚步。 张叔一听见声音,立马放下烟管,起身迎了上去,见二人背着两筐满满的野菜,赶忙伸手帮他们自肩头卸下,一手拎着一只篓子,嘀咕道:“为了摘这点野菜搞到这么晚,山里野兽多,你们下回可不许再这样。” ☆、48.第48章 感动 元秋一口答应:“下回我们一定早些回来。” 元昊眼眶微红,自从三年前父母没了后,便再也没有人这样关心过他们姐弟俩,张叔的等候与念叨,让他感觉异常的温暖。 张叔领着他们进屋,张婶正在后院给小胖洗衣裳,听见他们回来的声音,赶忙从后院进屋,点了一盏油灯,嚷道:“元秋啊,你下回可不能这么晚归家,天一黑,山路不好走不说,说不得还要遇上凶兽毒蛇什么的,这可多危险。” 元秋连连应是,表示再也没有下回,很认真的表示自己认识到了错误,张婶这才放过她:“你们先去洗把脸,我去灶里把菜热一热,赶紧吃完饭歇息。” 吃完饭离开张婶家堂屋,回到那间姐弟二人暂住的茅草屋,元昊的身子倒在硬板床上,感叹道:“姐,我这不是在做梦吧,张叔张婶对我们实在太好了。” 元秋笑着点头:“是啊,太好了,所以我们也要真心实意的对他们好,我看小胖这孩子也不错,和你又玩得来,头脑也灵活,明年开春进学,也带他一块去,给你做个伴,可好?” 元昊高兴的差点没跳起来,他也正想着这事,又不知怎么向姐姐开口,现在姐姐自己提出来了,他还有什么不好的? 没有意外,姐弟俩一早起来便发现脸上身上皆是体内排出的污垢,和上回一样,显然是因为昨儿喝了古泉水的缘故。 二人趁着天不算太亮,偷摸着回到自己的家里,用后院缸里的水彻底洗干净了,这才回到张婶家。 张婶此时已经煮好了红薯粥,见元秋笑吟吟的过来,先是一愣,随即搁下粥冲到元秋身前,盯着她的脸瞧了好半晌,喃喃道:“嘿——真是奇了怪了,你这脸咋的睡一觉起来又白了这许多?” 元秋嘿嘿一笑,打岔道:“定是婶子从前没有仔细瞧过我,这会子一看,才觉出不同来。” 张婶也哈哈一笑,笑着说是,招呼他们姐弟吃早饭:“赶紧吃吧,你叔已经吃过了,去租牛车了,一会让他送你们去城里。” 元秋也不推辞,想到要去聚福楼送碧三喜,便道:“婶子,我们这野菜是要送到聚福楼的,许老板我认得,人不错,不如将你们家的鱼干和刚打的活鱼都带上,我请许老板一并都收下,若成了,以后张叔打的鱼都可以送过去,也省得拉到市场卖,让人挑三捡四的,还得死掉一些。” 张叔一听立马乐开了花:“真的可以吗?你叔刚刚还在说,这两天 打得鱼不多,想要多存一些再拉到市场卖,否则赚的钱还不够交摊位租钱,如果可以直接送到聚福楼,倒是可以省下不少。” 元秋点头:“许老板是个爽快的好人,一定成的,放心吧。” 听了元秋的话,张叔果然用水缸将这两天打到的七八条肥鱼和两包之前晒好的小鱼干一并拉到了镇上,三人一直接去了聚福楼,这才刚露面,聚福楼的大掌柜便迎了出来:“哟——夏姑娘来啦,快里边请。” ☆、49.第49章 碧喜三两金 元秋指着车上的鱼缸和碧三喜道:“这些怎么办?” 大掌柜大手一挥,笑道:“拉到侧门,我让小六带这位兄弟过去,夏姑娘请里边坐,许老板特意交待了,您若是来了,一定要知会他,他有话要同您说。” 穿着体面的大掌柜在元秋面前点头哈腰的,说话左一个您右一个您,看的张叔眼睛发直,这元秋才随他进了一次城,怎的就结交上了这么多达官贵人,连平日里自视高人一等的聚福楼大掌柜也对她这般客气,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元秋回头朝着张叔道:“张叔,你先随小二哥去侧门等一会,我和许老板说两句话就来。” 张叔应下,赶着牛车随小二往侧门走。 第二次进聚福楼,心境是完全的不同,上一次,他们姐弟俩被势力小二拒之门外,而这一次,他们姐弟俩由大掌柜亲自迎着进入了聚福楼,待遇那可谓是天翻地覆的变化。 在二楼包间刚坐下,许老板便风刚火火的冲了进来,一瞧见夏元秋立马便眉开眼笑:“夏姑娘,你可算是来了,你今儿若是不来,我正打算寻上门去呢。” 元秋浅笑:“许老板这么着急,定是有急事吧。” 许老板呵呵一笑,凑上前神神秘秘道:“当然急,怕别人把你这樽送财童子给截走了呗。” 元秋挑眉:“此话怎讲?” 许老板也不再卖关子,直言道:“夏姑娘,你是不知道,你那日送来的碧三喜,我让厨子按着你说的法子做成了菜,请了几个镇上的朋友前来品尝,又将这碧三喜的功效给说了,他们尝了后,都十分喜欢,当天便将这菜的名头给扬了出去,许多人慕名而来,不到一天的功夫,你送来的碧三喜便卖光了,昨天聚福楼的所有宾客都点了这碧三喜,结果我们去拿不出这菜,可被他们骂惨了,别的酒楼也来打听这碧三喜的来路,我正发愁你是不是被别人给截走了。” 元秋勾唇,这结果在她的意料之中,中国人喜欢以食养身,不论是古代还是现代。 见元秋只笑不语,许老板急忙又道:“元秋啊,你看咱们一回生二回熟,也算是老熟人了,你可不能将这碧三喜再卖给别人,你放心,这碧三喜的价格我再给你往上提,翻一倍,不,翻三倍,三两银子一斤,你看如何?” 元秋笑容浅淡,喜怒不形于表,表情令人琢磨不透,反观元昊,那张小脸上已堆满兴奋和雀跃,对他而言,一两银子一斤的碧三喜已经是十分的金 贵,他还怕这回来人家许老板不收呢,没成想,不但收,还提了价,一气提到三倍的价,这是他做梦都没想到的高价。 元秋见许老板一脸着急,心道谱也摆的差不多,便淡笑道:“许老板,不瞒你说,这碧三喜是野生的,一年之中只有一个月的采摘期,且无法自行培育,所以,您出这三两银子一斤,其实并不亏,过了九月,这碧三喜就没有了。” ☆、50.第50章 小老板 许老板一听立时捶腿惋惜:“这可如何是好,好多人都等着吃呢。” 元秋摆手:“许老板不必担忧,没有碧三喜,还会有别的鲜药可做成美味的药膳。” 许老板一听此言,立马便又眉开眼笑,想到之前她的手艺,更是入下一百个心,再没有任何顾虑。 元秋心里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又见许老板这般兴致,便顺势说了出来:“许老板,我有一个提议,不知可行否。” 许老板笑着点头:“说来听听。” “既然药膳在小原镇如此受欢迎,我们何不专门开设一间药膳酒楼,只做药膳,也可让喜欢吃药膳的人都集中在一起,也能更好更快的将药膳酒楼的名声扬出去。” 许老板眼前一亮,保养得宜的脸上绽出灿烂的笑容:“这主意不错,我看可行。” 元秋勾唇,盯着许老板的脸道:“我有一个要求。” “请说。” “药膳酒楼你负责出钱和经营,而我负责研发新菜式,并提供鲜药,酒楼你一半,我一半。” 许老板在小原镇的产业并不止这一处,也算家底颇丰,再开一间酒楼一点问题都没有,更不需合伙人,若是别人向他这么提议,他一定不会答应,可夏元秋开口,他便没有理由拒绝,甚至仔细一想,这个提议对他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这年头,像他这样的老板绝对不少,可像夏元秋这样又懂医又懂菜的姑娘绝对不多,她若成了酒楼的老板,必然对酒楼格外上心,这对酒楼而言,百利而无一害,而他只不过是出点子银罢了,若酒楼能经营得好,名声扬出去,他还愁这点子钱赚不回来吗? 许老板赞赏的眼神毫不吝啬的凝聚在夏元秋的脸上,点头叹道:“元秋啊,真是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有这等生意头脑,将来前途定然不可限量。” 元秋弯唇,漂亮的脑袋微歪,笑嘻嘻道:“这样看来,许老板是同意咯?” 许老板呵呵一笑,十分认真道:“我求之不得,能和元秋你成为合伙人,是我的荣幸。” 元昊惊得已经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这一会子的功夫,他和姐姐从一穷二白的山里娃,摇身变成了药膳酒楼的小老板,这感觉,真是太酸爽了—— 二人又说了一会子话,这才出了包间来到后厨,后厨门外,张叔正扬长了脖子四下张望,脸上的焦色很是明显。 “张叔。”元秋笑盈盈的上前招呼。 许老板打量了张叔一眼,又看了看他身后的牛车,。车上除了一只水缸外,还有两只装满了碧三喜的药篓子,心情立时变得十分美妙,满面笑容道:“这位是?” 元秋拉着张叔行至许老板身前,脆声道:“许老板,他是我们姐弟俩在西坡村的同乡,平日里十分照顾我们。” 许老板笑着点头,朝张叔拱手道:“在下许长青,幸会幸会。” 张叔一脸的惊愕,他活这么久,还是头一回有这样富贵的人对他如此客气,激动的不知说什么好,元秋拿手肘捅了捅他,朝他使了个眼色,他这才醒悟过来,赶忙回了一礼:“在下张林,幸会幸会。” ☆、51.第51章 说得多,不如做得多。 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便直接套用了许老板的词,反得了元秋一记赞赏的眼光,立马感觉心里有了些底气,头也抬得更高了些。 元秋指着牛车上的水缸道:“许老板,这缸里的鱼都是张叔刚打来的,鲜的很,你们酒楼原本也要买鱼,不若就收了他的,可行?” 许老板立时点头:“那有什么不行的,我一会就吩咐下去,以后张林兄弟送来的鱼,一概收下。” 张林一听,黝黑的脸上立马绽出笑容,这是他做梦都没有想过的美事,如今被元秋一句话便办成了:“多谢许老板,我愿意比市价便宜一成卖给你们。”就算是便宜一成,对他而言也是很划算的,从前在市场卖鱼,单那摊位钱便要占去三成,还要应付那些挑挑捡捡的刁钻客人,每条都要挑一遍,活鱼也得被挑成死鱼,利润又得少三成,他能剩下的,实在少得可怜。 许老板摇头,摆手笑道:“不必如此,按市价便成,这点子钱我们聚福楼还是负担得起的。” 张林还欲再说,元秋将他拦下,劝道:“张叔,许老板向来说一不二,您就别推辞了。” 张林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一个劲的感谢许老板。 “那又是什么?”许老板指着牛车上的两只盖了草垫的竹篮道。 张林呵呵一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这是我婆娘装的小鱼干,想着能一起卖了的。” 许老板自然知道张林为啥不好意思,大家伙都知道,能上聚福楼吃饭的人,非官即富,而小鱼干这种东西,平日里也只有寻常的百姓家里才会吃,富贵人家是瞧不上这些东西的,所以聚福楼也从未有过这道菜。 从许老板略有歉意的眼神中可以看出,许老板对这小鱼干确实没有什么兴趣。 不过元秋并不打算放弃,她如今住在张叔家,自然知道张叔家最多的东西是什么,就是这小鱼干,真的很多,平日里张叔一网撒下,能网上大鱼,但更多的是小鱼,这些小鱼一上岸很快就会死,所以也卖不出什么好价钱,天气稍微热一点,刚拿到市场便要臭了,反而影响大鱼的销售,所以他们便将每次打到的小鱼都晒制成小鱼干。 “许老板,小鱼干并非只有穷人才吃,许多富贵的人也喜欢吃,只是他们需要顾及体面,这才装成不喜欢吃这种不上档次的东西,可若将鱼干做成上档次的菜品,便一定会成为一道佳肴,而这小鱼干成本低廉,于聚福楼而言,可比那些山珍海味要利润丰厚得多 。” 只要是商人,听到有利润丰厚的赚钱路子,谁会不动心?许长青也不例外。 他听了元秋的话,立马便来了兴趣:“哦?要如何才能将咸鱼做得上档次呢?” 元秋弯眉浅笑,看了眼此时并不算忙碌的后厨,道:“说得多,不如做得多,我这就做一道菜给你尝尝。” 许长青立时便眉开眼笑,自从上次尝了元秋的手艺,他这几日可谓是念念不忘,虽然元秋将方法留给了他,可这些厨子做出来的味道,总觉得比元秋差那么一截。 ☆、52.第52章 送货 她自牛车上取下竹篮,随意抓了一把鱼干走进厨房。 元昊以为姐姐又要做前几日做过了焖鱼干,想到那美味,立马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在厨房的菜筐里挑了两只大茄子,将茄子切成手指长条,用油炸软后备用,将小鱼干去头尾,切成小粒状,又切了肉碎和蒜片。 许长青实在很好奇,这样简单又普通的食材,能做出什么样的高档食物? 热锅下油,将蒜片下锅炒香,再下肉碎翻炒,最后放下鱼丁炒出香味。 此时鱼丁的咸鲜香味已经完全被炒出,整个厨房里弥漫着一股十分诱人的浓香,这时再下炸好的茄子,翻炒均匀后再放入事先调好的酱汁,盖上锅盖焖。 在小火焖的过程中,元秋在厨房里翻找了好半天,终于找于一只白底绘粉枝的瓷煲,很是小巧可爱,而且十分新,显然用得不多。 将泛着诱人香味的咸鱼茄子盛入瓷煲中,并在火上继续加热,待瓷煲中的汤汁冒起了泡泡才撤了火。 “瓷煲能在一定的时间内持续释热,煲中的菜品可以得到很好的保温效果,在冬天食用尤其好。”元秋将一直冒着泡的茄子煲放在了许长青身后的小方桌上,并取了一副筷碟请他品尝。 闻着这味,许长青已经不知咽了多少回口水,见终于可以品尝,立马不顾形象的接过碟筷夹了一筷置入菜碟中。 茄子鲜糯,入口留香,鲜却不咸,但很能勾起人的食欲,尤其是夹杂在茄块中的鱼粒,口感很奇妙,明明是一道廉价的菜肴,却品出了高档大菜的味道。 “怎么样?” 元秋没出声,可张叔却着急,他很想知道自家的小鱼干能不能被许老板瞧上眼。 许老板没理张叔,又夹了一筷子咸鱼茄子丢入嘴里,闭着眼睛缓慢咽下后,最终竖起了大拇指:“这等美味,可不能只我独享,聚福楼的所有宾客都应该尝到。” 许老板说出这话,便代表他认可了这道菜,也认可了张叔家的小鱼干,夏元秋笑道:“既然这样,那我便给这道菜取个文雅的名字,嗯——就叫它紫月游鱼。” 许老板一听直拍手,大赞名字极其风雅,定然能博得众宾客的喜爱。 定了名字,便到了给小鱼干定价的时候,许老板向后厨负责采买干货的管事询问了市场上鱼干的价格,大约是十文一斤。 许老板便给张叔出价二十文一斤,请他长 期送货。 张叔十分高兴,偏又是个嘴笨的,除了连连道谢,激动的一句旁的话也说不出来,他是实诚的山里汉,平日除了种地,便只有打鱼这一项来钱的路子,种地只够自家吃饭,打鱼赚来的银钱便用来贴补家用,给老婆孩子逢年过节裁身衣裳,买顿肉吃,便全指着这项外快。 从前他的要求不高,只求家里头能吃饱饭便成,可随着小胖的出生和成长,他也有了更高的追求,他希望小胖能像刘文轩一样,进学堂识字读书,考个秀才回家,别人也能高看小胖一眼,将来娶媳妇也不用愁找不着好的。 ☆、53.第53章 医术来源 可要实现这些,便需要银钱,往日卖鱼赚来的银钱,大部分都上交给了市场东家,自己只能余下可怜的一小部分,如今能直接供货给聚福楼,原本该上交给市场东家的银钱也能自己留下,他如何能压得住心底的这份狂喜。 后厨的采买管事招呼人上前将牛车上的东西一应卸下来,拎了两只药蒌子正准备过秤,许长青却摆手道:“不必秤了,就算十斤,去取三十两银票给夏姑娘,往后这碧三喜便按三两银子一斤收下。” 采买管事并不知碧三喜做成菜后的收益如何,只是一道野菜模样的东西,竟然卖到三两银子一斤的高价,这令他十分吃惊,可这是东家直接开的口,他自然不会傻得去质疑什么,赶忙回身去了账房,按许长青的话取来三十两银票,皆是十两一张的小额票,正得元秋心意。 张叔起初以为自己听岔了,心想怎么可能会有值三两银子一斤的野菜,这绝不可能,可直到采买管事将三张十两票面的银票递给元秋时,他才惊为事实。 许长青亲自送他们出门,言道选好了药膳楼的地盘便派人去请她过目,又寒暄了几句才各自道别。 张叔时不时看一眼牛车上闲置的空药蒌,满面的疑惑想问又不好开口,反而是元秋见他这般模样,笑着道:“张叔,您是想问我这野菜怎的就能买这样的好价钱?” 张叔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干笑道:“有些好奇,不过你们若是不想说,便不用说,叔心里明白。”在这穷山沟,好不容易找到一条生财之路,怎能随意的告诉别人?换成是他,也肯定是不会说的。 元秋摇头:“也没什么不好说的,这并非寻常的野菜,其实是一味鲜药,可做成治病的药膳,所以才能卖出高价。” 张叔恍然:“原来如此,难怪我瞧着眼生,还道是什么新生出来的野菜呢。” “可是元秋,你是咋认识这鲜药的呢?你可是打从三岁起便住在这村子里的,我咋从没见你学过辨药?” 元秋眉头微挑,张叔这话是啥意思?打从三岁起便住在这村里?那三岁之前呢?她见张叔说者无心,便也没有追问,只应道:“也没什么稀奇的,我八岁那年随父亲去山里砍柴,我因为贪玩和父亲走散了,那时在林子里遇见一位白胡子老爷爷,那时天又开始下起雨来,他见我可怜,便让我暂时住在他家里,老爷爷教我认字,还教我辨识药草和一些浅显的医术,三天后晴了,老爷爷送我下山,还将他的一本医书传给了我,这些年我一直躲在 家里偷着学,如今才算小有所成。” 张叔点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有一年你跟你爹上山时走丢了,你爹还央了村里好些人一起上山找了一夜也没找着,后来过了几天,你娘已经准备给你办丧事了,你又突然回来,可将你爹娘吓了个半死,从那以后,便再也不带你上山了。” ☆、54.第54章 起房 张叔又叹:“没想到,你那一次竟有这等奇遇,那白胡子老头,莫不是活神仙?” 元秋的话里有真亦有假,张叔深信不疑,连元昊也被她弄糊涂了,难不成姐姐说的是真的? “张叔,这牛车是刘叔家的吧?租一趟得花多少钱?”元秋适时的岔开话题。 张叔扫了水牛车一眼,叹道:“租一趟得十五文呢,虽然贵了点,可也没法子,咱们村也就刘四家有这牛车,独一份。” 想到自己刚刚又赚了三十两银子,将来用牛车的地方还多着呢,自己家若有一辆,岂不是更方便? “张叔,我想买一辆牛车,大概需要多少钱?” 张叔微愣,若是从前,他一定会劝她别买,日子还长,钱省着点花为好,可今日,他眼见着姐弟二人一会子的功夫便用两篓子药草自许老板手中换来三十两银子,知道他们将来的日子就算不省着花,也会越过越好,便笑呵呵道:“买牛加套车大概七八两吧,我前几日在市场见有人买牛,讨价还价后是七两银子成交的,再买个木板车套上,至多不会超过一两银子。” 元秋点头,立马爽快道:“那咱们现在就去买吧,咱们自己有了牛车,往后您送鱼什么的也方便不是?” 张叔一听,敢情这牛车是给他买的,立马摆手道:“这可不成,我怎么能让你们姐弟给我买牛车,不成不成。” 元秋一瞧张叔这憨直的模样便乐了,笑道:“张叔,我可没说这牛车是给您买的,我和元昊也是要用的嘛,而且我们又不会赶车,将来还得要劳烦你呢。” 张叔嘴笨,可人不傻,知道元秋这是要给他便宜占呢,本想拒绝,可一想到小胖的将来,他便咬咬牙接受了。 听说要买牛车,最高兴的莫过于元昊,他毕竟才十岁,还是个孩子,从前赵小四成天在他和小胖跟前炫耀他家的牛车,那不可一世的模样,他怎么也忘不了,如今他家也要买牛车了,能不高兴么。 张叔赶着两辆牛车回到村里时,又有一大帮人聚集在元秋家门口,吵吵嚷嚷的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张叔纳闷道:“我不是找了人今儿便开始起房么?这一午了,怎的旧屋还没推掉?” 有眼尖的瞧见张叔拉着两辆牛车回村,夏家姐弟一人座一辆,夏元秋坐在刘四家的牛车上,而夏元昊则坐在另一辆明显很新的牛板车上。 刘四也在人群中,见自家的牛车回村了,便迎上 前接过张叔手里的绳子,指着另一辆牛车道:“这是谁家的牛车?” 元昊一听发问,赶忙立起身,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道:“是我们家的。” 元秋接话道:“是我们家和张叔家一起买的。”说完朝张叔使了个眼色。 张叔了然的点头,他知道元秋的顾忌,若只说是元秋买的,她那不要脸的伯父伯母怕是要眼红,指不定三天两头便要上门借车,搞不好借来借去就变成他们家的,这事夏铁牛一家可绝对做得出来。 ☆、55.第55章 吃亏 张叔自怀里取了十五文钱递给刘四,询问道:“这些人聚在元秋家外做啥呢?咋的还没动工?” 刘四是泥瓦匠,造房子他是能手,也凭着这手艺赚了不少钱,可以算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富’户。 元秋家推旧房起新屋的事,便是刘四接下的活,张叔自然要问他。 刘四撇了撇嘴,语气十分的不屑:“还不是夏铁牛那一家子拦着不让拆,说什么这是夏家的房子,轮不着外人做主,真是可笑,当初元秋姐弟俩三餐不继之时,他们家可曾帮过一顿饭?我还记得前年冬天元昊生病,元秋冒着大雪去他们家借钱看病,他们倒好,一家子人坐在屋里烤火吃瓜子,连门都不给人元秋开,好在后来元昊挺了过来,如今倒好,见人家姐弟生活好了,便上门使这一套一套的,真是下作。” 元秋心知这是刘四故意说给她听的,如今刘四接了她家起屋的大活,自然要巴结她这个东家,这也没甚稀奇,可听他这么损夏铁牛一家,心里还是觉得爽,便朝着刘四回了一个笑,跳下牛车道:“张叔,这牛车就拉到你家去吧,免得某些人瞧了眼热,我先去看看咋回事。” “姐,我和你一道去。”元昊也自另一辆牛车上跳下,站在了元秋的身边。 “哟——这不是元秋姐弟回来了吗?”看热闹的大婶们纷纷回头,瞧着元秋和元昊缓步而来,纷纷眼露惊色,这姐弟俩才几日不见,怎的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尤其是那夏元秋,皮肤竟白嫩的能掐出水来,原来看着很是寻常的眉眼,今儿瞧起来怎有一种大家千金的端丽气态。 “元秋啊,你这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怎的才几日子的功夫,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也说出来,好让我们大家伙长长见识。”有好事的婆娘忍不住发问。 夏元秋眼波流转,嘴角勾着浅淡温和的笑意,可那漆黑如墨的眸子,却清冷无比:“我从前便是这模样,只是你们没瞧见罢了。” 她这话回的,极是含糊,给人以无限的想象空间,立马便有人接话了:“元秋她爹娘在时,她可不就是这模样,粉团儿似的玉人儿,只是黑些罢了,这些年没有爹娘照应,她一个小姑娘,若不让脸蛋脏黑些,说不得会有些歹人起歪心思,如今姐弟俩都大了,眼看元秋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以真面目示人也是应该。” 人群里立马便有附和之声:“是啊,我瞧着元秋可比那蒋家春燕强多了,刘四家这回可吃了大亏呢。” 看来刘翠在村里人缘是真 的不好,大家伙儿可都是卯足了劲取笑她,可见其人品之差已经到了足已引发众怒的地步。 元秋无心与一群长舌妇人说东道西,径直拉着元昊挤过人群,来到自家的小院。 好家伙,夏铁牛一家四口,一人搬了一条小凳,端端正正的坐在院里,脸色阴黑如铁,瞧见元秋和元昊回来,更是犹如见到仇人一般怒目而视。 ☆、56.第56章 身世之迷 夏元玲和夏元松瞧着姐弟二人缓步而来,前者眼中有火光隐现,后者则满目惊艳,上次见到夏元秋,便觉她变化很大,今日再一见,竟然犹如变了一个人似的,皮肤白嫩,眉目清润,唇不点而红,玉颊无脂而黛,尤其是那清雅的气质,令他这个读书人为之深深着迷。 夏元秋避过元松兄妹的目光,清冷明丽的眸子直接凝住已经缓缓站起身的夏铁牛:“不知夏伯父此来何意?” 夏铁牛重重的哼声自鼻息之意喷出:“伯父二字不敢当,这里是我夏家的地方,我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夏元秋脸上淡淡的笑意渐渐散去,粉嫩的红唇轻轻抿着,清冷的眸光又扫了林氏一眼,这才缓然开口:“虽然你也姓夏,可这地方,并不随你姓,夏伯父,我尊你为伯父,是做为小辈基本的礼仪,你若不受,便也随你,可这里,是我家,是我夏元秋和夏元昊的家,还请您自便,莫要再来无端生事。” “你家?这简直就是个笑话,你究竟姓什么怕是你自己也不知道吧,也对,我弟弟和弟媳已经死了,估计也没来得及告诉你这些,不妨事,我今儿便把话挑明了,也好让你知道知道自己的身份。” 元秋眉头渐拢,脑中想起来时路上张叔的一句无心之言,你自打三岁起便住在这村子。 “你不过是我弟弟和弟媳在山里捡回来的弃儿,我弟弟生性蠢善,这才会将别人的孩子当自己的孩子养,可他没想到,竟然养出来一条白眼狼,非但不记养恩,还要夺家剥产,连留给元昊的最后这一点家产也要夺走,这不是白眼狼又是什么?” 人群一片寂静,没有人生出半点嘈杂之声,显然这事大家伙都知道,只有她这个故事主角不知情。 元昊瞪圆了眼睛怒道:“你胡说,我姐姐就是我姐姐,怎么会是弃儿,你休要在这儿妄言,我是不会信你的。” 夏铁牛冷哼,冷淡的扫了夏元昊一眼,挥手指向那群凑热闹的村民:“你不信尽可去问他们,这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元昊摇头:“我不问,我姐姐就是我姐姐,你们休想骗我。”他眼眶发红,心跳如雷,抓着姐姐的手腕也越发的用力,仿佛只要不用力,姐姐就会挣脱开他,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原来如此,原来张叔那一句无心之言并非毫无根据,原来夏元秋果真不是夏家的女儿,那夏元秋又是谁家的女儿?为何会被遗弃在深山之中,被夏铁生拾到。 仿佛感应到元 昊的紧张,她伸手拍了拍元昊的手背以示安慰,转眸看向一脸得意的夏铁牛,星眸冷辉,仿若能寒彻人心:“那又如何?”她朱唇轻启,嘴角泛出一丝冷淡的讽意。 夏铁牛得意的表情瞬间凝固,瞪圆了一双眼反问:“什么那又如何?” “我不是我爹的亲生女儿,那又如何?” 是啊,那又如何? ☆、57.第57章 算计 林氏见丈夫结舌不言,着急之下立马冲上前,指着元秋破口大骂道:“你个小贱人,都说了你不是我们夏家的娃,还有脸问那又如何?如今我们夏家已经将你养育成人,也算对你仁至义尽,你莫要得寸进尺,若还有半分良心,就自个儿滚蛋,莫要再拖累你这可怜的弟弟。” 夏元秋侧目,斜眼睇着林氏,唇畔冷嘲之意更浓:“哦?若我走了,你打算如何待我这可怜的弟弟?” 林氏见她松口,心中大喜,冲口便道:“那自然是待他如我亲儿一般,到时我们一家人都住在这青砖瓦房的屋里,由我当家,自然会好好照顾昊哥儿的。” 林氏眼珠一转,赶忙又道:“不如这样,你现在将那一百两交出来,起新屋这种大事,还是交由我们大人来办比较稳妥,就不用你一个外来人多费心了。” 谁瞧不出来,这夏铁牛一家分明是冲着人家元秋身上的一百两银子来的,若真有心照顾元昊,早干嘛去了?偏等着人元秋有了一百两银子就上门认亲了,还非要赶走元秋,真是有够不要脸的。 夏元秋避口不提一百两的事,只扭头看了元昊一眼,淡声道:“元昊已经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他也是这个家的唯一男丁,这种事自然要问过他的意见,你且问问他,是愿意跟在你们身边生活,还是继续和我这个姐姐一起生活。” 元昊放开元秋的手,大步上前,高声道:“不用问了,我只要我姐姐,别人谁也不要,你们,休想赶走我姐姐,这里是我和姐姐的家,你们无权干涉我们的家事,还请你们离开。” 林氏气得脸色发白,怒道:“你个小混蛋,怎的好赖不分呢?伯娘这是为你好,难不成还等着她卷钱跑了才能清醒过来?” 元昊冷哼:“你少装好人,我年纪虽小,可也大约明白你们心里是咋想的,休想挑拨我和姐姐的关系,再说了,这一百两银子本就是姐姐的,姐姐爱怎么花就怎么花,谁也管不着。” 夏铁牛算是看明白了,这小子就是死脑筋,绝对不会听他们的话,还不如想别的招。 林氏还欲呛声,却被夏铁牛阻止,他上前瞪着夏元昊道:“元昊,你姐那一百两,她若是愿意交出来,我们便替你管着,她若不愿交,我们也不勉强,但这房子可是我们夏家的,她一个野娃子,凭什么做这房子的主?你答应,我可不答应。” 元秋冷笑,道:“敢问夏大伯,你和我爹分了家吗?” 夏铁牛皱眉,闷声道: “分了,可那又如何?就算分了家,我和铁生也是亲兄弟,元昊也是我的亲侄儿。” 元秋勾唇,目光更冷:“大伯父说的对,就算分了家,也是一家人,既然这样,那元秋也就放心了。”从之前夏伯伯的生疏称呼到大伯父的亲密,这种突然的转变另人陡生疑惑,夏铁牛狐疑的看着元秋,试探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58.第58章 断绝关系 元秋浅笑,明眸扫了元昊一眼,朝他眨了眨眼睛,复又扭头看向夏铁牛,道:“大伯父有所不知,今儿随张叔去镇上卖野菜,遇到一位可怜的妇人,她丈夫和儿子不慎摔下山头,丈夫当场摔死,儿子重伤无钱医治,我瞧着可怜,便将一百两银子给了那妇人,让她好好安葬丈夫救治儿子,若钱不够用,再来西坡村寻我,我再想办法给她凑上一些,可是大伯父您也知道,这些年我和弟弟日子清苦,压根就没攒下银钱,还想着那妇人若真来了,我和弟弟无亲无故的,也没处凑钱给她,如今大伯父一家如此厚善,想来届时也会帮元昊这个帮,以积福泽。” 夏铁牛一听这话,气得当场就跳了脚,指着元秋怒骂道:“你个败家娘们,有钱烧得慌吗?竟然拿整整一百两银子送给别人,你有这么好心,怎么不送点给我花?” 夏元秋睁圆一双美目,好奇道:“大伯父说的是哪里话?人家妇人是死了丈夫儿子又垂死,危急之下,自当伸出援手,正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银钱没了还可再赚,可人命若没了便再无转圜的余地,难不成我为了这点银子,便能眼睁睁看着人在我眼前死去吗?更何况,大伯父一家康健安好,生活滋润,岂用得着我这小辈来接济度日?” 夏铁牛知她巧舌如簧,能言善辩,在言语是讨不了好的,便直接了当问:“你当真将那一百两银子送了人?一点也没剩下?” 元秋点头:“自然是真的,不信你问张叔,他当时也在场,张叔还将今儿卖鱼的钱都送给了那妇人,还帮着将她儿子送进了医馆,张叔,您说是吧?” 张叔安置好牛车便赶了过来,已经有一会了,元秋的话他听得很清楚,也明白她的意思,自然不会给她拆台,当下点头道:“是啊,那嫂子太惨了,看着真是可怜。” 元秋见夏铁牛和林氏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便趁热追击道:“大伯父,如今我和弟弟已然身无分文,连买米的钱也没了,这个冬天也不知该怎么过,既然咱们是一家人,不如我和弟弟先住去您家里,您和伯娘总不愿看着我和弟弟挨饿受冻吧?” 元昊抿着嘴憋笑,心道姐姐这一招反转的可真漂亮。 林氏尖声道:“休想,你们凭什么住我们家?我们家可不少你什么,你们爹娘和我们分家都多少年了,向来都是各过各的,互不干涉。” 元秋瞪圆了美目,作出一副惊讶的模样:“伯娘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刚刚大伯不是说咱们是一家人么?还说元昊是你们的亲侄儿, 有你们一口吃的,便不会饿着元昊,就算我不是夏家人,你们不必管我,可元昊你们总不至于让他挨冻受饿吧?” 夏铁牛见捞不到好处,搞不好还要弄个拖油瓶回家,心里更是厌烦,挥手道:“我可没说过这样的话,分家便是分家,从此各不相干,不然干嘛要分家?” ☆、59.第59章 各安天命 元秋等得就是他这句话,立马冷了脸道:“大伯您还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刚刚还嚷着要当我们的家,做我们的主,如今又变成各不相干?” 夏铁牛冷哼:“懒得跟你废话。”他转身作势要走。 夏元秋却不依,她纤细的身子蹿到夏铁牛身前将他拦下,脆声道:“大伯父,要走也要把话说明白,元昊的死活你究竟管是不管?” 夏铁牛瞪着元秋,怒道:“他又不是我儿子,凭啥让我管?” 也是,亲弟弟死了他也不曾来看一眼,更何况是隔了一层关系的侄儿,真是狠毒啊,村民们细声议论。 “既然这样,那今日咱们便将话说开,你们既然铁了心不肯帮我和元昊,那便立下字据,断绝一切关系,从今往后,夏姓两断,生死各福。” 已然有好事的人去请来了里长和村长,他们在人群里也看了好一会,虽然面上不显,可对夏铁牛的做法也生也一丝鄙夷,村长倒罢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尤其对方是夏元秋,他更是希望夏元秋的下场能更惨一些。 里长却是个有良知的人,他心中鄙夷夏铁牛,也同情元秋姐弟,想到刚刚办下来的地契手续,脸上泛出一丝笑容,挤开人群走了出去,朝着夏铁牛道:“铁牛啊,我也来了好一会了,你们这事确实也该做个了断,也免得将来有诟话散转,不如就痛痛快快给个话,要么就合成一家人过着,两个孩子由你们长辈管束着生活,要么就干脆断绝关系,各安天命,如何?” 见夏铁牛一脸犹豫,夏元珍急得推了娘亲林氏一把,低声道:“娘,你还愣着干什么,难道你想让夏元秋这贱人住进咱们家?”一看到这张花容月貌般脸,她就恨得牙痒痒,小时候的心情和怒火仿佛瞬间又回来了。 林氏也对夏元秋恨之入骨,自然不肯接纳她,见丈夫犹豫,立马朝着里长接话道:“里长,我们家和元昊家早就分了家的,按理说我们做为长辈,对他们照顾一二也是应该,可元秋的话你也听见了,她可从来没将我们放在眼里过,更不谈不上对长辈应有的尊重,她这个侄女,我们可无福消受,元昊也不知是怎的了,只认姐姐不认我们两个长辈,动不动对我们大声吼骂,我们若是接他回家,那家里岂不是再无宁日?既然元秋这么想了断这关系,那我们也不好逆了她的意,就照她说的办,立下字据,断绝一切关系,各安天命。” 夏铁牛的犹豫也只是一瞬间罢了,他不过是怕村里人背后戳骂他,如今林氏替他将话 说圆满了,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当即也拍板:“对,就这么办吧。” 里长心里如明镜,就算没有这份字据,他们夫妇二人也绝不会可怜这对姐弟,反倒是将来若这对姐弟有什么好前途,他们一定会头一个出来瓜分好处,不如今日做个了断,也免了将来的麻烦。 ☆、60.第60章 上当 里长将村长请了过来,请他一同做见证人,当着一众村民的面,写一式三份字据,分别由夏铁牛夫妇,夏元秋姐弟,以及里长村长并十名在场村民按下手印,这事便算办成了。 三份字据两家各一份,另一份由里长保管,也怕将来再起纠纷时能用得上。 里长驱散了看热闹的人群,扭头朝着元秋道:“孩子,苦了你们了。” 元秋摇头,脸上是如释重负的轻松:“不苦,早晚的事,有了这张字据,将来也能免去不少麻烦,反要多谢里长您的相帮,元秋心里记下了。” 里长摆手:“这算什么,本就是应该帮的,诺——这是你托我办的地契,已经办下来了,今儿正好去了趟镇上,便帮你拿了回来。” 元秋接过地契,看着契书上端正写着的字迹,以及绯红的章印,原本还有一丝不快的心情彻底转晴。 里正刚走,夏元昊便好奇的指着她捏在手中的地契问道:“姐,这是什么?” 元秋将地契摊开,地契主人的名字写着夏元昊的名字,他是家里的唯一男丁,按着这里的习俗,房子本来便是由他继承,写他的名字也是理所当然。 “这是咱们家房子的地契,上边写着你的名字,这房子是你的,也是爹娘唯一留给你的东西,只是如今姐姐想将这房子推倒重建,你同意吗?” 元昊认得自己的名字,那鲜红大印下的墨字,正是自己的名字,姐姐将原来写着爹爹名字的地契换成了自己的名字,还将原本只有三分的面积扩大至一亩地,虽然在西坡村,这些并不算什么,家家户户都有宅基地,都有自家的房子,可于元昊而言,这是他人生中属于自己的第一件东西。 “姐姐,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无论你做什么,昊儿都支持你,永远站在你这一边。”元昊将地契塞回元秋的手中。 虽然迟了一天,可元秋家的房子终究是被推倒了,由刘四指挥,二十几号人在元秋家的宅基地上忙活着,打地基,搬砖和泥,分工很明确,进度自然也快。 如今正是农闲,大家伙儿都是本村人,每天十五个铜板的工钱,比别人家盖房十个铜板的工钱足足多了五个,还离家近,谁不珍惜这份工作?只怕做得不好,丢了这份工作。 夏铁牛一家得知元秋家的房子动工了,请了二十几号人在干活,每天十五个铜板的现钱,一天也不拖欠,他们便知自己上当了。 “爹,夏元秋这贱人,分明 没有将一百两银子送人,她这不摆明了骗咱们么?”夏元玲气得真跺脚。 夏铁牛如何不知自己吃了一个哑巴亏,此时正心烦意乱,听了女儿的叫嚷,立马瞪圆了眼怒道:“就知道在家里叫嚷,那****不也在场?你当时怎么就没看出来?” 夏元玲见爹这怒火蹭的一声就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更是气得直发疯:“爹,明明就是你中了她的圈套,现在咋还怪起我来了?在那种地方,能有我说话的份么?” ☆、61.第61章 受骗 “怎么没有你说话的份?你和夏元秋不是同辈?她能说,你咋不能说?老子看是你没这本事,光会在家里头叫嚷,能顶啥用?废物。” 夏元玲气红了眼,一脚踢翻了凳子转身进了里屋,这时林氏急急慌慌的进了院,冲进堂屋端了夏铁牛身边桌上的茶碗便一口灌下去。 “打听到什么了?看看你这副德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咱家要被抄家了。”夏铁牛心里不爽,四处找人发泄,在外边不论,在这家里头,他可是头一号,谁敢翻他的天? 林氏也不理夏铁牛的挑衅,赶紧将自己刚刚探来的消息说将出来:“当家的,你是不知道,夏元秋这小贱人骗得咱们好苦啊,说什么一百两银子给了别人,全都是胡话,若一百两银子送给了别人,她还能一次请几十号人给她家盖房子?一天十五个铜板,她倒是财大气粗,别人家盖房子也不过是十个铜板一天罢了。” 她掰着手指头算:“一人一天十五文,二十个人便是三百文,还有刘四一天五十文的工钱,也就说,单工钱便一天要花三百五十文,还有那青砖瓦片,这得要多少钱?” 夏铁牛心中有火,横了林氏一眼,怒道:“净说些没用的,这事我老早就知道了,合着你这一上午就打听到这点子事?” 林氏见夏铁牛要翻脸了,赶忙压着他的火气道:“还有还有,我听说,夏元秋这丫头,连地契都换了,也不知是换成她自己的名字还中元昊的名字。” 夏铁牛一听这话,呼啦一声立起,吼道:“此话当真?那小贱人果真连地契都换了?” 林氏点头如捣蒜:“是啊,我听里长家二儿媳妇说的,昨儿咱午在元昊家闹时,里长便带了地契去的,只是她不识字,没看明白上边写着谁的名字。” 夏铁牛一拳捶在桌面上,沉声道:“不成,我得去找她理论,这可是咱们夏家的宅基地,她凭啥改地契?她算什么东西?” 林氏一听,立马附和着:“没错,咱们老夏家的地,凭啥让她一个外姓人得了去,可不能便宜了她。” 这时缩在房里的夏元玲走了出来,她不阴不阳道:“那地对咱们家来说也没什么用,如今她既然有钱,那就让她对这块地做出补偿,算她花钱买下咱们家的地。” 林氏一听,立马乐了,笑得一脸褶子:“没错没错,元玲说的一点也没错,就该这么办,咱要她那地有何用?不如让她花钱从咱们手上买这块地,当家的,你说这地值多少钱?” 夏铁牛脸上原本的铁青怒色此时散去不少,听了婆娘的问话,他哼了哼,冷声道:“这可是宅基地,可是要一代代传下去的,没有百八十两银子,休想买了去。” “对对对,就这么办。”林氏感觉眼前飘来一排排白花花的银锭子,乐呵的仿佛眼前幻影已成实。 夫妻二人风刚火火的赶到元秋家,高声喝骂着让人停工,刘四撇了他们一眼,吆喝着众人继续干,不用理会他们二人。 ☆、62.第62章 撕破老脸 “我说刘四,你这是什么意思?没听见我说话吗?”夏铁牛蹿到刘四身前,提了嗓门喊道。 若在平日,他铁定不敢这么对刘四说话,再怎么说,刘四在西坡村也算有些名旺,农闲时带着村里许多人干活赚外快,连他夏铁牛也曾做过刘四的手下,在他面前如何硬气? 可今儿不同,今儿他必须硬气,否则那一百两银子就休想弄到手。 刘四搁下手中的泥桶,皮笑肉不笑道:“我说夏老哥,你这是啥意思?我们干活干得好好的,凭啥要听你的停下来?” “这是我们夏家的宅基地,可不是元秋那死丫头能做主的,没有经过我同意,她休想在这地上胡作非为。” 刘四双臂抱胸,朝不远处的一个兄弟道:“你去林哥家叫一下秋姑娘,请她赶紧过来一趟。” 刘四吩咐完又扫了眼停下手头活计看向他的人,高声道:“看什么?还不赶紧干活?秋姑娘给你们十五文一天的工钱可不是请你们来看戏的。” 夏铁牛脸色微变,刘四话中有话,他如何听不出来,只是不敢反驳罢了。 刘四抱臂而立,挑着眉打量夏铁牛,突然道:“夏老哥,我可听说昨儿你们才立了字据的,断绝一切关系,富贵贫穷各安天命,怎么的?今儿一觉醒来又后悔了?” 夏铁牛眼神微闪,苦笑道::“赵老弟你这说的这是哪里话,我和元昊怎么说也是新伯侄,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眼看着祖产要被一个外姓女人搞没了,我怎么能置身事外?” “外姓人?谁是外姓人?”生脆的声音在夏铁牛身后响起,清秀的眉目染上一层薄怒。 夏铁牛转身,瞧见元昊那一脸怒容,立时便道:“你说谁是外姓人?元秋她压根就不姓夏,怎么不是外姓人?” “我姐她不姓夏姓什么?” “她姓什么我怎会知?” “你既不知又为何要说她不姓夏?我告诉你,我姐现在姓夏,将来也姓夏,我和我姐的事,用不着你来操心,你还是快些走吧,待我姐来了,你怕是也讨不了好果子吃。” 元昊虽然只有十岁,可说起话来,却颇有小大人的风范,竟一时将夏铁牛给镇住了,他没想到,从前闷不吭声的两姐弟,如今竟全然变了,皆变得如此牙尖嘴利。 “元昊,出了什么事?”元秋快步行来,远远瞧见元昊正与夏铁牛说着什么,生怕弟弟吃亏,赶忙三步并两步跑来。 元昊皱眉,横了夏铁牛一眼,转脸看向元秋,撇嘴道:“没事,咱们回去吧。” 夏铁牛见元秋来了,又怎肯放她走,立时便堵了两姐弟的去路,横着声道:“臭丫头,这地是我们老夏家的,你说动就动?” 元秋挑眉,面色泛冷,声色无情道:“这块地是老夏家的?听你这意思,这块地是当初我爹分家时分给我爹的?” 夏铁牛心头一跳,这才想起来,这块地可不是当初分家时分给铁生的,是铁生后来自己个儿买的一块宅基地。 ☆、63.第63章 分家不公 可他既然来了,就没打算空手回去,自然还得另找理由:“就算这块地不是老夏家分给铁生的,那也是用老夏家分给他的银钱买的,自然也算是老夏家的产业,你一个身份不明不白的野丫头,也妄想动我老夏家的东西?你凭什么?” 元秋冷笑,摇头道:“常言道,人要脸,树要皮,可请问夏铁牛大伯,您要脸吗?这种话亏你也说得出口,可别以为我们姐弟年纪小就好欺负。” 夏铁牛硬着脖子道:“你这丫头,怎的还骂上人了?我几时欺负过你?少在这胡扯。” 元秋不理会他的马虎眼,直言道:“当初如何分的家,每家人分了什么,分了多少东西,可都有白纸黑字写下来,里长哪儿就有根底,你这是要查一查?” 夏铁牛一直硬着的脖子软了下来,底气去了一半,当初分家时是怎么分的,他心里一清二楚,也记得明明白白,他是老大,占着祖屋和最好的良田,林氏当时已经在当家,家里的所有收入都被她瞒下,老二铁生除了分了一些不甚好的农具外,只得了一间牛棚,别说家里攒下的银钱,就算米也没给他们一颗,跟空手赶出去也没甚差别。 老三当时在镇上做掌柜,平日便不回来,自然不稀罕家里的田地,属于老三的那一份也被他这老大给占了去。 分家时里长便说不公平,让老大凭点良心,他为了这事,还差点和里长吵起来,也是老二劝住了,二话不说便在分家契上按了手印,带着老婆和捡来的元秋住进了牛棚。 夏铁牛仍是不甘心,辩道:“你们当时年纪小不知道,你们爹当时买这地时,我可是拿出了所有的积蓄帮他,这块地算起来也有我的一大半。” 见过不要脸的,还真没见过这般不要脸的,这是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可惜人元秋压根就不想理他,和这种人辩理,只会拉低自己的智商。 “你让开,我和元昊还有很多事要做,可没功夫陪你在这费口水。” 夏铁牛不为所动,沉声道:“你今日不给我个说法,我是不会让你们走的。”他转身朝着正在干活的村民们吼道:“还有你们,都停下,不许再动,再动就别怪我不客气。” 元秋眼泛嘲讽,似笑非笑道:“夏家大伯,你可别忘了,昨儿咱们才写了契书的,你要耍横,可以,我陪你耍,这里的一砖一瓦,你若敢动一分,我定让你翻倍赔偿,你若阻止动工,延误我一两天工期我可以不同你计较,可若妨碍了叔叔伯伯 们赚钱,怕是不太好吧。” 夏铁牛感受到许多道愤怒的视线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心知今儿若是贸然动手,怕是讨不了好,不若回家再想想别的办法。 恰在这时,一辆马车急驰而来,一声吁叫嘞停了马车,一位穿着藏青长袍的中年男子自车厢内快步走出,脸色颇为凝重,扫了眼正在施工的现场,视线落在一位距他较近的村民身上,抱拳客气道:“请问夏元秋姑娘可住在此处?” ☆、64.第64章 屏东来人 那村民下意识的将脸撇向元秋,以眼神询问,并未答话。 中年男子显然是个有眼色的,只这一个眼神,便知道他要找的人定是眼前这位模样秀丽的少女,立时便自马车上跳下,快步来到元秋身前,朝着元秋抱拳躬身道:“夏姑娘,在下自屏东而来,奉县令之命,特请夏姑娘前往府衙一趟。” 夏铁牛一只,心里立时乐开了花,暗道莫不是这死丫头做了啥坏事,县令都找上门来了,想到这他立马来了劲,不待元秋回答便朝着那中年男子道:“这位大爷,莫不是这丫头犯了什么事?您不必客气,若犯了事您现在就带她走,我们绝不会拦着。” 那中年男子眉头微皱,瞪了夏铁牛一眼,不悦道:“夏姑娘是我们老爷的贵客,你在这胡说什么?还不退下!” 别看夏铁牛平日还算横,可在这颇有威势的中年男人面前,他乖顺得跟小鸡崽似的,让他退下,他立马便退开了数步,两只耳朵却依然竖着,想要听个明白。 “不知陈大人找民女何事?”夏元秋朝着那中年男子问道。 “不瞒夏姑娘,夫人怀胎十月,昨日本该临盆,痛了一整天也没生下来,产婆说是难产,大小只能保一个,大人想起多日前夏姑娘惊人的医术,特命在下前来请姑娘过府,救夫人和孩子一命。” 昨日便动了胎气,至今日未生,再拖下去,怕是不妙。 “羊水可已破?”元秋急声问道。 中年男子微愣,随即摇头:“没有,在下出门时特意询问过产婆,她说还没有。” 羊水还未破便好,元秋点头,半点也不迟疑,道:“你先上车等,我交待两句便来。” 中年男子大喜,道谢后退回马车,为了节省时间,让车夫先调了头。 元秋将元昊拉至一旁,小声道:“昊儿,姐姐去去就来,这里少不得人,你得留下看着,大家伙的工钱我已经给了刘四,由他分发下去,明日若我没回来,你便从这荷包中取些碎银,让张婶替你称了给刘四。”她将一只装着许多碎银的荷包塞进了元昊的手中。 “还有,今儿采的碧三喜你明天和张叔一道送去聚福楼,无论许老板给你多少钱你都收下,好好藏着,可别随便露富给人瞧了去,这可是会惹祸上身的。” 元昊重重点头:“我都知道,放心吧姐姐,你早些回来。” 元秋又向刘四交待了几句,这才快步离开,坐着马车绝尘而去。 中年男子说话时刻意压低了声音,除了站在身边的元昊,就连一直竖着耳朵偷听的夏铁牛也不知他们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 “元昊,你姐她怎的跟人走了?她还会回来么?”夏铁牛见元昊要走,一把将他拦住。 元昊黑着脸道:“我姐只是出门办点事,当然会回来,你难道刚刚没听见么?是屏东知县陈大人请我姐去府里做客,只是做客,自然会回来。” “她真不是犯了事被抓走的?” ☆、65.第65章 屏东救急 刘四听不下去了,上前损道:“夏家大哥,听你这意思,好像巴不得秋姑娘被抓走似的,再说你几时见过抓人还这般客气的?还用马车来接?你见过吗?” 夏铁牛当然没见过,他只见过用铁链锁拿犯人的抓法,以及用乱棍先猛打一顿,打得犯人没有反抗之力了再轻松拖走的抓法。 见元昊岔身离开,夏铁牛又快步追上,急道:“臭小子,你可别不识好人心,等你这房子落入了那贱人之手,看你怎么办。” 元昊顿下脚步,回身怒视夏铁牛,恶狠狠道:“你闭嘴,不许你辱骂姐姐,姐姐说得对,像你这种小人,眼里是看不到君子之为,只有寸目小人之心。” 夏铁牛皱眉,被小辈骂的滋味可不好受:“你少在这跟我绉文,别以为跟那小贱人进了两趟城,就变成文化人了,说些没用的酸文,当别人听不懂吗?” 元昊的两只小拳头捏得紧紧,听着夏铁牛一口一个小贱人,他真想撕烂他的嘴,一口气在胸腔中乱蹿,好不容易才压下去,姐姐说得对,不能与夏铁牛这种人一般见识,会显得自己也没品没德,对付他的最好办法,便是让自己越发的强大,让他只能远远的仰首远视,如此才是正道。 元昊跑着离开,夏铁牛追了几步,见元昊已经进了张林家的院子,便也不方便再追进去,刘四这帮人他也惹不起,只能灰溜溜的先行回家。 屏东县府衙 元秋赶到时,已经是傍晚,一路马车疾行,连向来不晕车的她也大感受不住,一下车便吐得七晕八素。 王管家见状,也是心疼道:“夏姑娘,实在对不住,在下心里记挂着夫人,一路催得急了,还望莫怪。” 元秋摆手,自怀里摸出帕子擦嘴,强笑道:“王管家说的那里话,夫人生产要紧,我不过是吐一下,一会便好。” 王管家愧疚的脸上这才略显释怀,赶忙搀了脚步虚浮的元秋步入后衙。 一位身着酱色短衫长裤的婆子迎了上来:“王管家,你可算是来了,老爷都快急疯了。” “廖妈妈,这位是夏姑娘,快些带她进去瞧瞧夫人,我这就去回老爷的话。” 廖妈妈原本扫向元秋时略显轻蔑的目光立马转变,斑点和皱褶遍布的脸上立马挤上谄媚:“这位就是夏姑娘啊,模样可真是俊呢,快里边请。”她不断打量着眼前的夏姑娘,见其不过是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心道这小姑娘别说是给夫人接生,怕是连生 孩也没见过吧,也不知老爷心里是咋想的。 可不管老爷心里是咋想的,人家就是老爷亲自派人去请来的,她就算再没眼力见,也不可能现在就将人得罪了,且看看后边的情况。 府宅后院的婆子丫鬟惯会捧高踩低,对她这乡下来的小丫头带有蔑视也是正常,元秋并不放在心里,只快步随着廖妈妈进入内院,来到一间别致的小院。 ☆、66.第66章 夫人难产 小院里站了许多人,一方太师椅摆在房门外侧,一位穿着打扮富贵厚重的五旬妇人正坐在太师椅上,面色阴沉,神情略显疲惫,身后的丫鬟不断的为她揉肩捶背。 廖妈妈领着元秋来到妇人身前,高声道:“老夫人,这位是老爷请来给夫人接生的夏姑娘。” 夏元秋见老夫人的眼睛扫来,便福了福身,脆身道:“元秋见过老夫人。” 老夫人面见元秋,原来阴沉的脸色也未有一丝缓和,只是越发的不虞:“你就是夏元秋?” 元秋垂首,模样乖巧:“是。” 老夫人眉头渐拢,哼道:“还道是寻了什么神医,原来是个乡野丫头,真不知他心里怎么想的。” 元秋没吭声,竖了耳朵听内屋的动静,却什么也听不见,不由有些焦急:“老夫人,不知夫人现在如何了?” 老太太很是烦闷,挑眉冷道:“还能如何?当然是叫唤的没劲了,正歇着呢。” 元秋抬眸看了老太太一眼,见其保养得宜的脸上,尽是刻薄冷漠,心中便生出不悦,儿媳妇在里头拼死生产,作为婆婆,不心疼也就罢了,还作出一副嫌弃厌恶的模样,当真令人心寒。 自己也是女人,生孩子时的痛苦和危险,难道她自己不清楚?竟然这般冷嘲热讽。 元秋不喜,便也不再这般客气,扭身径直走向房门处,不顾老太太的叫唤,自顾自推门而入,砰的一声再将门关上,以示心中不忿。 她可不是老太太的儿媳妇,有怒则发,无需忍让。 老太太的嘴张了张,指着砰然关上的门道:“这小丫头是怎么回事?跟谁有仇似的。” 一众下人皆噤声不言,尤其是夫人院里的一些下人,脸上更中暗暗露出爽意,心道你个恶毒老太太,当着一个小姑娘的面万般嫌弃自己儿媳妇,偏儿媳妇又在里头拼死生产,这让人家单纯善良的小姑娘作何感想? 元秋推门而入,正好与一位挽着袖子的产婆撞了个满怀:“怎么了?”瞧见产婆慌张的神情,元秋神色微凛。 那产婆不认得元秋,还道是进来帮忙的丫鬟,便叫唤道:“夫人现在已经力竭,这可怎么办才好。” 元秋推开产婆,冲到床畔,床/上的妇人已经几近昏迷,两条白生生的手臂虚软的摊在一旁边,高隆的腹部不断起伏着,疼了两天还没破水,显然羊膜过于厚韧,根本无法自行破裂产子,再拖下去,只会令胎 盘早期剥离,从而导致大出血,也就是古人常说的血崩,一旦发生这种状况,以如今的医疗条件和医术来说,产妇必死无疑,胎儿也十分危险。 她用手压了压妇人的肚皮,感觉到肚内的婴孩劲儿也不是很大,这种情况下想要顺产是非常危险的,一个不小心,便会造成胎死腹中,甚至一尸两命的后果。 可现在这种条件,根本无法做手术,她手中什么都没有,手术刀可以用普通的锋利匕首替代,可缝合线怎么办?临时宰牛做羊肠线显然不现实。 ☆、67.第67章 助产 她朝一旁惊慌呆愣的丫鬟们道:“别慌,你们去准备一些吃食,一会你们夫人要吃些东西才能有力气生孩子。” 丫鬟们脸现疑色,夫人都成这样了,还吃东西?怕是水也喝不进的。 丫鬟们的疑虑也是正常,她略想了想,又道:“饭菜就就不必了,估计也吃不下,准备些甜牛乳。” 丫鬟们并不认识元秋,见她突然前来发号施令很是奇怪,面面相觑之下有人道出了疑惑:“瞧你面生得很,怕不是府里的丫头吧。” 元秋又看了面色苍白的妇人一眼,道:“我是你们老爷请来给夫人接生的,你们别怕,听我的安排,我保证你们夫人和孩子都能平安。” 一位丫头面色泛喜,接话道:“你莫不是老爷口中的夏姑娘?” 元秋点头:“没错,不过现在不是闲话的时候,快些去准备牛乳,至多一刻钟便要送来,快去。” 一位丫头应声出去,元秋又招呼了另一位丫鬟:“你去找一根粗长针,要尖利些,要长,用白酒先浸着拿来。” 丫鬟应声出去,元秋刚取出怀里的针包,便听见外头传来陈大人的声音,他似乎想要进来,却被老太太拼死拦住,只能在外头叫嚷:“夏姑娘,夫人和孩子的性命全交于你手,请夏姑娘一定施救。” 老太太哼道:“救什么救?大夫和产婆都说了,大小只能保一个,自当保小为上。” “娘,你胡说什么呢?若真的只能保一个,我只要夫人好好的,别的都不重要。”陈大人气急败坏的朝老太太吼道。 这才是真男人,元秋朝着屋外喊道:“陈大人请放心,元秋一定尽力而为,力保母子平安。” 将针包展开,一根根莹亮纤长的细针扎入夫人周身大穴,刺激其渐息孱弱的体脉再次活络,能短时间内令意志消沉和身体虚弱的人暂时恢复精气神。 这是九阴九阳针法中的激脉针法,她曾用这针法,将许多在手术台上濒临死亡的患者给救了回来,虽然效果只是暂时的,可却能给医者提供宝贵的抢救时机,令渴望生存的病患拥有再一次的生机。 针刺毕,她刚将针包收好,原本孱弱无力的夫人悠然醒转,她感觉身体又充满了力量,仿佛根本没有经历过两天的痛苦产程。 “夫人醒了,夫人醒了。”守在房里的两个小丫鬟兴奋的叫了起来,一个迅速冲出了房间,将正在外头和老夫人耳语的产婆给拉了进来。 产婆见刚刚已经虚脱的夫人竟然这么快就醒了,而且精气神看起来还很不错,心中正纳闷。 门再度被推开,两个丫鬟鱼贯而入,一个端着甜牛乳,一个端着大碗白酒浸着的粗长针。 元秋上前端过甜牛肠乳,示意两个丫头将夫人扶起一些:“夫人,喝下这碗牛乳,更好使力些。” 夫人见元秋眼生,便问道:“你是那个院里的?怎的从没见过?” 元秋浅笑:“夫人眼生便对了,民女姓夏,来自西坡村,刚刚才到府里。” ☆、68.第68章 母女平安 夫人恍然,眼现讶色:“我听夫君提起过你,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标志的姑娘,这么远赶来,真是有劳你了。” 元秋摇头,将牛乳又凑进了些,待她喝下,复又道:“夫人,您两日未产,皆因羊膜厚韧无法自裂导致,若不采取必要措施,怕是会引发血崩,到时便十分危险了。” 夫人一听,脸现惊色,急道:“那要如何才好?” “夫人,您听我的,我保您和孩子母子平安,切莫激动,一切有我。”她轻轻拍着夫人的手背,示意她轻缓躺下。 虽然眼前的少女模样稚嫩,可她却对少女生出一股子从未有过的信任,纵是府里的接生婆子和请来的大夫也不曾得到她这份信任。 她净了手,取出净在酒中的长针,将长针伸入妇人体内,划破羊膜,羊水汹涌而出,新一轮强劲的宫缩再度开始。 她将一方布巾递至夫人嘴畔:“夫人,从现在开始便是最为关键的时候,您的力气有限,切不能浪费,您先咬住这个,憋住气使劲。” 陈夫人不是头一回生孩子,自然明白力竭会造成什么后果,对于元秋之言,自是信服听从。 元秋利用前世所学,以揉穴按腹推拿手法,将力弱的胎儿助推下盆。 产婆几时见过这种手法,又是推又是按的,吓得她够呛,慌声道:“夏姑娘,老夫人说了,切不可伤及胎儿,你这般推按,确实能生下来,可伤了孩子怎么办?” 元秋知道她的话中之意,立时讽刺道:“不能伤了孩子,难道就能伤了夫人吗?” 那产婆面色微变,眼神迅速扫了夫人一眼,赶忙分辩道:“当,当然不是,老夫人不是这个意思。” 是不是这个意思,陈夫人不是傻的,心中自然有数,对于这个婆婆是什么性子的人,她比谁都清楚。 “出来了,孩子的头出来了。”一位丫鬟突然叫道。 元秋的注意力一直在,自然瞧见了孩子的头已经出来,再细瞧,竟见孩子的脖子上缠着两圈脐带。 同时两个助产的丫鬟也发现了这一情况,她们能被选入产房助产,对妇人生产也是有一定经验的,知道这是很要命的危险情况,立时便惊呼出声:“脐带勒住了孩子的脖子,怎么办,怎么办?” 元秋相对更为镇定,她敏锐的观察到,脐带虽然绕颈两圈,可绕得并不紧,空间还有富余,只要后面的动作快,便不会有危险。 没有多想,她迅速将手挤入陈夫人体内,一手掌托住孩子的身体,一手探出两指固定脐带位置,不让脐带因孩子的推动而紧勒脖子。 瞬间的痛苦令陈夫人吐掉了布巾喊叫出声,伴着这声喊叫,孩子顺利脱离母体,元秋迅速去除绕颈脐带,一旁拿着剪刀的丫鬟在短暂的愣神后迅速反应过来,冲上前剪断脐带,又拍了拍孩子的屁股,哄亮的婴儿哭声立时便盈满内室。 门外听见婴孩哭声的老太太和陈大人同时自太师椅上站了起来,老太太急忙问道:“男孩女孩?” ☆、69.第69章 劫后余生 而陈大人则颤着声朝内喊道:“夏姑娘,我夫人她可安好?” 夏元秋望向脸色苍白几近虚脱的陈夫人,笑道:“夫人嫁了个好丈夫,好生让人羡慕。” 陈夫人虚弱的脸上绽出一丝笑容,甜蜜,满足,又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幸运:“他,一直很好。” 元秋扭头朝着门外的陈大人道:“夫人很好,大人放心吧。” 陈大人长出一口气,隔着门窗朝夏元秋行了一礼,高声道:“多谢夏姑娘,救命之恩,定当铭记于心,永世不忘。” 老夫人见儿子这般,瞪眼道:“跟她说这些做什么?还不快问问是男孩还是女孩。” 陈大人面现不虞,声音略冷:“母亲,无论是男孩女孩,我都很高兴,您又何必如此!” 老夫人闻听此言,立时便拉下了脸,怒道:“好什么好?咱们家就明杰一个男孩,人丁如此单薄,自然要多多添丁才好,明杰上边已经有了姐姐,这一胎自当是男孩才好。” 陈大人脸现薄怒,却不想当着一众下人的面驳斥老母,便黑着脸不作声。 老夫人见儿子不吭声,也不肯就此罢休,接着嘀咕道:“你若早些肯听我的话,纳两个小妾,或在府里收两个丫头通房,咱们家的人丁能这般单薄么?” 陈大人见老夫人越说越离谱,干脆拂袖离开,往外走了几步,又赶了回来,朝里头喊道:“夫人先好生歇息,为夫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得到了里头人轻轻柔柔的应声,陈大人这才笑眯眯的离开小院,回前衙继续处理今日落下的公务。 老夫人又等了一会,终于等到丫鬟抱着婴儿走出了内室,她迫不及待的掀开婴儿包被,也不管这秋夜寒凉会冻着孩子,只想确认孩子是男是女。 “女孩?怎么会这样?我求神问佛,每次都得上上签,应是男孩才对,怎会这样?怎会这样?”老夫人喃喃自语的走开,再也不肯多看那婴孩一眼。 抱着婴孩的丫鬟撇了撇嘴,迅速将孩子包好抱了回去。 见陈夫人脸有郁色,元秋心里也不是滋味,这便是古代女人的悲哀,在婆婆眼里,儿媳妇就是用来传宗接代的工具,在丈夫眼里,女人如衣裳,穿腻了便换着穿,幸好陈夫人还有一个疼爱她的丈夫,她比大多数的女人要幸福。 “夫人,切莫心伤存郁,对身子不好,如今您可是三个孩子的娘亲,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刚刚出生的 三小姐多多保重。” 听了元秋的劝言,陈夫人展眉点头:“夏姑娘说的不错,兰儿刚出世,还等着我这做娘的疼呢,我一定要养好这身体,将来还要抱小外孙呢。” 二人又说了一会子话,多是夏元秋的一些叮嘱,开了两副调养身子的药方,又逗弄了一会孩子,这才与陈夫人告退。 天色已经暗下,此时赶夜路回西坡村显然不太安全,只能暂时住下,待明日一早再离开。 天色微蒙,城里的人或许还在睡梦中,可乡下农村却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70.第70章 小鬼当家 元昊和小胖正帮着张叔将养着鱼的水缸抬上牛车,不时有扛着锄头的村民路过,与张叔点个头打声招呼。 元昊和小胖刚将两只装满碧三喜的药蒌子放上牛车,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来到张叔家附近,见四下没人,便偷摸的来到元昊身边,刻意压低了声音唤道:“元昊,你姐还没回吗?” 身后突然有人出声,元昊和小胖皆被吓了一跳,小胖更是胆小,回身见是刘文轩,立时没好气道:“你这人走路怎的没声?这大清早的,还以为见鬼了。”小胖向来瞧不上刘文轩,厌其品行不端,内心阴暗。 元昊更是对刘文轩恨之入骨,上回夜里他跪在家门外时,他忍了好久才忍住抄棍子冲出去揍他一顿的冲动。 “你来干什么?”元昊没好气的反问。 刘文轩陪着干笑,小心问道:“元昊,你姐姐去知县府里还没回么?” 元昊还没作声,小胖便抢话道:“回没回关你啥事?你该关心的,是蒋春燕吧。” 小胖毕竟比元昊大上一岁,身边又有父母照看,想得多些,说话也更大胆,他这一说,倒给元昊提了醒。 元昊眼角余光瞥见两着身影正朝他们这边走来,便刻意高声应道:“刘家哥哥,我姐姐说了,就算你再跪到我家门前,我姐姐也不会再看你一眼,还望刘家哥哥注意自己的身份,莫要坏了我姐姐的名声,更别给我姐姐带来无妄之灾。” 元昊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将这些话清清楚楚的传入旁人耳中,何况还是村里最喜欢管闲事和传播新闻的两只大喇叭。 刘文轩不是个傻的,他自然明白元昊说这话的意思,也瞧见了将异样眼光投向他身上的两个长舌妇,心里咯噔一声暗道糟糕,这不出半天的时间,他曾跪在元秋家门口的事便会传便整个西坡村. 他心中一急,冲口道:“元昊你胡说什么?我几时做过这样的事,不过是瞧你们两个小孩搬动西吃力,想帮帮你们罢了,怎的还倒打一耙?” 小胖也是个机灵的,听了元昊的话,也已经明白元昊的意思,立马呛声道:“谁胡说了?你那天跪在元昊家门口哭天抹泪的,我可瞧得真真的,刚刚你又来问元秋姐啥时候回来,你究竟想干什么?” 元昊也趁热浇油:“刘家哥哥,算我求你了,我姐她已经够可怜了,而你也与蒋家姐姐订了亲,你就不要再来纠缠我姐姐,我姐姐说了,她这一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还希望你能为了大家都 好,别再来找我姐了。” 刘文轩算是明白了,这两个小鬼分明是故意要坏他的事,还刻意散播传闻,好令他在村里抬不起头做人,也让他和蒋家之间的联姻产生裂痕,这一招不可谓不毒。 他气急,怒火攻心之下,伸手便要打元昊耳光。 元昊早已瞧见匆匆赶来的张叔,便也不躲不闪,只作出一副心惊害怕的模样往后缩了缩身子。 刘文轩举起的手始终没有落下,张叔打小干活,是个有力气的,刘文轩这样的文弱书生又怎会是他的对手。 ☆、71.第71章 饼中谢银 “你想干什么?”张叔捏着刘文轩的手腕,手中力道逐渐加大,面色更是十分的不善:“刘文轩,枉你还是个读书识理的秀才,怎的这青天白日的,竟然当众欺负小孩子,你还要脸不要?” 张叔嗓门粗,这一嚷嚷,原本走在别条道上的村民们也聚集了过来,纷纷小声议论:“这是咋了?怎的刘秀才和张林打起来了?” 一开始便在这看戏的两只喇叭便开始广播了,将小胖和元昊的话更是添油加醋了一番,听得众人个个掩口戏笑。 这人群中凑热闹的,便有蒋家人,瞧了这情形,那人也没了心思下地,急匆匆的扛着锄头便回了家。 刘文轩向来口才好,否则如何骗得从前的元秋团团转,心甘情愿将自己薄弱的收入皆尽数供养于他,这事村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大家伙明面上不多说什么,可在背地里,也不知骂了刘文轩多少回,夏元秋姐弟本就过着清苦的日子,可这刘文轩却如此狠心,不断的从夏元秋手里骗钱,连带着刘四婶也三天两头去人家菜园子里摘菜不给钱,还四处说是她心甘情愿的,言语多有贬低取笑之意。 如今夏元秋姐弟翻了身,有了钱不说,还有了县令大人这样的靠山,连模样也有了大变化,刘文轩后悔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还能做出半夜跪在人家门口的事,真是丢够了读书人的脸,无耻至极。 秀才遇到村妇,便是有理也难说清,更何况他没理,苍白无力的争辩了几句,便被村民们三言两语的讥讽给气跑。 主角走了,村民们很快便散去,张叔便赶着牛车载元昊和小胖一齐去县城。 元秋晨起来到陈夫人屋里为她诊脉,脉象从昨日的虚浮无力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又见她休息了一晚后气色恢复的不错,心知已无大碍,便当即告辞。 陈夫人竭力挽留无果,只得应允,另派了人去请陈大人过来相送。 陈大人对夏元秋又是一番恩谢,见她不肯收受诊金,便偷偷将二百两银票藏在了一只点心盒中,临走时将点心塞进了马车。 回到西坡村时,正值正午,马车进村时恰好遇见张叔和元昊回村的牛车,元秋便自马车上下来,拎着点心上了牛车。 见元秋回来,元昊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落地:“姐,事情都顺利吗?” 元秋将点心盒塞入元昊手中,揉了揉他的黑发,笑道:“挺好的,母女平安,这是大人让带给你 尝尝的点心,快和小胖分了吃吧。” 小胖一听有点心吃,赶忙自元昊手中接过食盒,迫不及待的打开,一股甜香味扑面而来,美得他连眼睛都闭上了,美美的吸了一大口:“这点心可真香,模样也好看,咦——这是什么?”小胖两着胖乎乎的手指捻着一方叠好的小纸包。 元秋接过小纸包展开,面色也是一愣,竟是两张面值一百两的银票。 ☆、72.第72章 收房 原来陈知县将欲付给她的诊金塞在了点心盒里,他竟也不怕这点心盒在半道上给弄丢了。 对于一个县令而言,二百两银子或许不算什么,可对于西坡村这样的山沟来说,二百两绝对称得上是天文数字。 有些人穷极一生,也未必能赚到二百两银子,更别说看到摸到得到。 元昊认得这是银票,瞧见前头有人朝这边走来,便一手将元秋捏着银票的手压下,低声道:“姐,快点收起来。” 元秋这才如梦方醒,赶忙将两张银票叠好塞入怀中,小胖一心吃点心,压根没理会元秋姐弟两以及那两张纸究竟是什么东西,张叔一心在前头赶车,连头也没回一下,自然更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回到小茅屋,元昊见四下无人,便将贴身藏着的三十两银票以及昨儿元秋交给他的一包碎银递给元秋。 “姐,咱们现在有钱了,不如搬到镇上去住吧,咱们不是要和许老板开药膳楼么?干脆在镇上买房子得了。”元昊将今儿想了一上午的事给说了出来,不因别的,只是不想刘文轩再来纠缠姐姐,他怕姐姐心软,会再次接受刘文轩这个人面兽心的人。 元秋浅笑:“傻孩子,你以为就凭咱们手里这点钱,就能在镇上安身立命了吗?” 元昊不解:“这怎么不可以?我听说三叔在镇上买了一间屋,花了一百多两银子,咱们如今有三百多两银子呢。” 元秋摇头,伸手点了点他的鼻头,无奈道:“你呀,还真是小孩心性,你以为在镇上生活,只要能买下房子便成了么?你三叔在镇上买屋,那是因为他有一份好工作,每个月有固定的收入,就算买房子花光了所有的积蓄,那也不用发愁没饭吃,可我们呢?我们无产无业,就算要和许老板合开药膳楼,那也只是一个未知之数,能不能赚到钱还两说呢,将来若是没开成,或因什么事情倒闭了,那咱们怎么办?” 元昊眉头紧皱,面色黯淡,他没想这么长远,只想着尽快离开西坡村,离开大伯一家的骚扰,以及远离刘文轩这无耻之徒。 瞧元昊这般模样,元秋拍了拍他的肩头,道:“傻小子,这有什么可沮丧的,咱们只是现在暂时不能去镇上罢了,并不代表将来不去,你且等着,姐姐一定会给你买一所大房子,再买许多丫鬟小厮,让你当少爷管着他们,好不好?” 元昊被元秋逗乐了,姐弟俩笑作一团,原本的阴霾情绪也一扫而空。 元秋家的房子起 得很快,二十几个人同时干活,砌墙只花了两天,盖瓦片只用了半天便完工,接下来便是砌围墙,整整一亩地的面积,皆用青砖砌成两米高的围墙,这可是大手笔,刘四说,也只有城里的有钱人家才会这样造房子。 砌围墙花了两天便完工,元秋又请了村里许多大婶前来帮忙打扫,每人十个铜板。 大婶们争先恐后的来报名,只是打扫一下便能得十个铜板,于她们而言,这简直是天上掉下的财富,举手之劳便能赚到的钱。 ☆、73.第73章 咸鱼茄子 不过半天时间,前屋后院,只要是属于这围墙之内的地方,皆被整理的干干净净。 “元秋啊,你这屋里可啥都没有,我男人是木匠,啥家具都会做,不如让他来给你打制打制?”柴婶领了十个铜板后将元秋拉到一边嘀咕。 “柴婶,我原先也是想请柴叔来给我打家具的,可是您也知道,我和元昊如今挤住在张婶家的草屋里,着实不太方便,只想快些搬进来住,等柴叔打制家具的话,又得等上一阵子,元昊该要不高兴了,我拿他也实在没办法,昨儿已经依了他在镇上订了一整套的家具,明儿便会送上门来。” 柴婶一听,脸色立马由晴转阴,撇着嘴道:“你们两姐弟就是不会过日子,就依着你们这样的性子过,银子怕是没有够花的时候。” 元秋依旧泛着笑,也不驳她,只一味听着她的牢骚将她送出了门。 人刚走,元昊便凑上前,笑道:“姐,你可真是料事如神,柴婶果然开了这口,幸好咱有先见之明,提前订下了家具,要不然,这木匠活铁定要被她缠了去,姐你不知道,柴叔那手艺,简直了,边打个凳子都能一边一边低的,真不知他是谁的徒弟,这不砸师傅招牌么。” 元秋轻笑,嗔怪道:“这笑话可就在家里说说罢了,可千万别在外头说,我瞧那柴婶可不是好惹的,别没的给自己找麻烦。” 姐弟二人掩了门离开家,来到张叔家的草屋,用牛车将东西都搬了回来,三间房里都垒了炕床,虽然订好的床板还没送来,先铺上被褥垫着凑合一夜,也比姐弟两挤在草屋里睡强百倍。 房子按元秋的说法是三室一厅一卫一厨,两间紧连着的朝南房间,大小格局皆是一样,元秋和元昊各占一间,另一间房在元秋房间对面,门对着门,邻着的是一间密封性非常不错的洗澡间,也可搁着夜壶,夜里便在洗澡间里小解,总比去外头的茅厕强。 洗澡间外头便是客厅,客厅很大,元秋准备在厅里摆上几张太师椅和小茶几,再在墙壁上挂些好看的字画装饰,也扮一回风雅。 姐弟两刚铺好床,外头便传来砰砰的敲门声,伴着林氏那尖锐的嗓门,吵得半个村子的人都能听见。 元秋正在切茄子鱼丁,准备做咸鱼茄子给元昊解馋,听了这叫门声,她半点反应也没有,只自顾自的切菜。 元昊自屋走出,皱着眉道:“他们怎的又来了?” 元秋摇头:“别理他们,只当疯狗在门外叫唤 ,咱们做咱们的饭。” 元昊嘿嘿一笑:“我也是这样想的,就晾着他们,只要咱们不开门,他们也进不来。” 姐弟俩一个烧火一个炒菜,后厨一片热火朝天,咸鱼茄子的香味更是飘出老远,大半个村子的人都能闻到这股浓香勾人食欲的香味。 而一直在拍门叫唤的林氏却已经口干舌燥气力不继,又正值饭点,闻着这香味,肚子一个劲的叫唤,可恨的是里头人仿佛聋了一般,就是不给她开门,来来往往的村民们还不断指指点点的笑话她,可让她憋了好一肚子的火。 ☆、74.第74章 亲上加亲 直到日头渐落红霞满天之时,元秋才摸着吃饱喝足的肚皮晃悠到门边,不急不徐的将门打开。 等在外头的林氏又冷又饿,瞧着天也快暗了,想着干脆先回家吃饭,明儿一早再来堵她,不信她能一天都不出门。 谁知这前脚刚迈出去,身后的门便打了开来。 “林大娘,我家门若是被你拍坏了,你可是要赔?”元秋抱臂而立,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门外匆忙回身的林氏。 林氏眼一番,嘴角微抽,一口邪火往外冒,愣是没忍住,冲口骂道:“你个小贱蹄子,老娘拍了这老半天的门,你是聋了还是咋的?故意晾老娘在这外头喝风吃冻是吧?” “我忙着呢,没听见,有事吗?”元秋面色清冷,瞳光平静,看不出喜怒。 林氏拿眼瞪了元秋一眼,伸手一把将她推开,抬脚便往里走,边走边说:“当然有事,不然老娘干啥在外头喝这许久的风?” 元秋见她这般不客气,言语更是粗俗难听,面色沉了三分,却也没发怒,将门再打开了些,转身跟着林氏的身后进了屋。 天色微暗,堂屋里已经点上了灯,元昊正坐在灯下一笔一划练着姐姐刚刚教他的字。 “哎哟哟——咋这么早就点上灯了?就算如今日子好过了,也不兴这般糟蹋银钱啊!”林氏瞧着这明晃晃的油灯,十分的心疼,仿佛烧着她家的油般。 元昊不自在的看了林氏一眼便转过头去不再理她。 林氏也不管这些,冲上前便将油灯吹灭:“你们姐弟俩还太小了,不知这过日子得精打细算着来,这也难怪,你们爹娘死得早,也没人教你们这些,不过没关系,很快咱们就是一家人了,等我们搬过来,这家里有了大人,自然一切都会好起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谁跟你们是一家人?”元秋眉头微皱,瞧着林氏那一副理所当然的嘴脸,心中更是厌恶至极。 林氏哼了哼,挑高了眉头,心不甘情不愿道:“你当我愿意吗?若不是元松死活要娶你,你当我愿意让你进我家的门?”在林氏眼中,元秋就是刘文轩不要的破鞋,是被人穿过后不要丢弃的,她打心眼里是瞧不上元秋的,怎么可能让她做自己的儿媳妇,可元松这臭小子,自打前些日子见了元秋一面后,便得了相思病,整日里茶不思饭不想的,一心想讨元秋这小贱人做老婆,她是怎么劝也没用。 原本打算和元松抗争到底的,可今儿元玲的一席话让 她改变了主意,元玲说得对,如今的元秋和往日不同了,她如今住上了大房子,又有贵人给她撑腰,就算有些不好的缺陷,也是可以马虎接受的,往长了说,若让元秋进门,这青砖瓦房可不就变成他们家的了?还有元秋身上剩下的银子,还不得上交给婆婆?最重要的是,有了县令大人这座靠山,来年元松考秀才,也能帮衬一二。 ☆、75.第75章 破鞋 元玲向来最讨厌元秋,她能说出这番话,也是有她的私心,林氏又如何不知道,元玲向来心气高,一心想着嫁个好人家,过上少奶奶的生活,可惜她生在这穷山沟,上哪儿去认识有钱的公子少爷? 可若攀上了县令的这层关系,请元秋去找县令说个媒也不是什么难事,若元玲真能往高处嫁了,自己将来的日子不也好过?林氏想通了这些关窍,这才忍着心中的不愿,上门来说这事。 元秋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了双眼问道:“你说什么?元松要娶我?” 林氏冷声轻哼,撇嘴道:“可不是,也不知中了什么邪,死活要娶你过门,我可是磨破了嘴皮才说服了他爹同意,你若是有良心,可得好好谢谢我。” 元秋失笑,这女人是失心疯了吗?被她那恶心人的儿子瞧上,还要感谢她?好吧,感谢她,同时感谢她祖宗十八代。 就连元昊也觉得林氏的话太过荒唐,已经听不下去了,驳道:“林大娘,你趁早死了这条心,我姐才不会嫁给夏元松。” 林氏想过很多种姐弟二人听到这消息后的反应,有很多种可能,或惊喜欢悦,或喜极而泣,或叩头谢恩,总之没想过会有眼前这种情况发生,两姐弟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她,眼里有说不出的浓郁厌恶。 在林氏看来,元秋虽然现在有几个钱,可她名声早坏,是个被男人玩弄过的破鞋,这样的女娃,又没有爹娘护着,想要嫁个好人家那是千难万难,顶多了嫁个鳏夫或给人做小妾。 而自己的儿子年轻俊秀,又是个读书人,虽然现在还没有什么成绩,可保不齐将来的前途会如何,能娶她这样的破鞋入门,岂不是给了她天大的恩惠么? “咋的?你不愿意?”林氏的话里头泛着三分吃惊与七分愤怒,自己的儿子愿意娶她,她凭啥不愿意? 元秋伸手指了指外边大开的院门,面含嘲意道:“林大娘,门开着呢,您还是请回吧,回去告诉您的宝贝儿子,多谢抬爱,可惜元秋消受不起,还请另择良配,此事不必再提。” 这便是拒绝,直接了当,没有余地的拒绝。 林氏不敢置信的瞪着元秋,伸手指着她的鼻子尖声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竟然不愿意?夏元秋,你最好搞搞清楚,你如今就是破鞋一只,元松肯要你,那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份,你竟然不知好歹的拒绝?” 元秋耸肩:“没错,我就是这么不知好歹,林大娘你说完了的话,就 请回吧,我们累了一天,也要休息了,就不留您多坐了。” 林氏怎肯罢休,若是之前也就罢了,她还不愿意要元秋这只破鞋了,可如今情势不同,不说儿子死活要娶元秋,就单说元秋背后攀上的这层关系,若弄好了,将来元松和元玲可是受益良多啊,不成,无论如何也得说成这门亲。 林氏非但不走,反而一屁股坐了下来,指着元秋道:“你这丫头,这是跟我置气呢?从前我是有不对的地方,可咱们总归是一家人,揭过去也就算了,将来日子还长着呢,你说是不?” ☆、76.第76章 元昊的愤怒 元秋不搭理她,转身走到元昊身旁,将油灯点了。 林氏见她又点灯,心中不快,却也不再言语什么,又道:“你姐弟俩如今孤独伶仃的,又没有个大人照应,我和你们大伯瞧了也是心疼得紧,再说元秋你年纪也不小,也该说亲了,咱们是一家人,亲上加亲,总比得上那些不知根底的人家吧?” 元秋轻言慢语的,可每一句,都能让林氏跳脚。 “正是因为太知根底,我才不愿的。” “..”好吧,我忍。 “这孩子,真会说笑,我知道你这是害羞呢,其实用不着这样,在大伯娘面前用不着的,这样吧,我明儿遣媒婆来下聘,再定个吉利的日子成亲。” “我可没说笑,先不说我现在年纪小,不想成亲,就算真要成亲,也不可能嫁给你儿子。” “为,为什么?” “因为他配不上我,给我提鞋也不配,又如何能做我的丈夫?” 林氏一口邪气上涌,呼啦一声立起,指着元秋破口骂道:“你个贱蹄子,得了便宜还卖乖,就你这被男人玩过的破鞋,你当我真稀罕你么?真是给脸不要脸。” 元秋纵是现代而来,性情开化,也听不得这种辱骂,云淡风轻的脸色立时便阴云密布,盯着林氏的眼神更是阴寒锋利:“林大娘,请你说话注意分寸,我夏元秋虽然年幼,却也不是任人欺凌的,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 林氏扯嘴冷笑:“你少在我面前吆喝,你当我林春花是被吓大的吗?会被你这黄毛丫头唬住?我告诉你夏元秋,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这可由不得你。” 元昊气得小拳头捏了一遍又一遍,听了林氏这话,终于忍不住爆发:“我姐说不嫁便是不嫁,你少在这废话,赶紧走,我们家不欢迎你,以后也别来了。” 元昊站在了林氏跟前,挡在了她和姐姐之间,一副你再不走我就要轰的架式。 林氏手指几乎指在了元昊的鼻子上:“好你个夏元昊,竟然这般偏帮一个外人,帮着这个小贱人来对付嫡亲的大伯娘,你的良心都让狗吃了吗?” “良心?就你也配和我们讲良心?三年前我爹娘死时,你们可来看过我们一眼?我们忍饥受冻时,你们可曾相帮过一二?我们家唯一的老母鸡被你偷去吃掉时,你的良心可曾安好?”元昊很激动,重重的拍着自己的胸膛,表达着自己积压多时的愤怒。 林氏见到元昊 这般模样,心中一悸,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可嘴上却又不甘示弱,双脚边往外退边嚷道:“这事可由不得你们,自古男娶女嫁,遵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们父母早亡,我和你大伯便是你们的长辈,这婚姻大事,须得听从我们的安排,一切由我们作主,可由不得你们说不,且等着,明儿我便让人上门下聘。” 这番话说完,林氏已经退到了门边,一回头便撞上了崭新的大门,撞得七晕八素也不敢多做停留,元昊咬牙切齿的模样还真吓人。 ☆、77.第77章 惹不起,躲得起。 “姐,怎么办?”元昊满脸忧虑。 元秋摊手:“还能怎么办,凉拌呗。” “姐,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他们这一家子,什么事做不出来?指不定明儿真会有媒人上门,到时我们怎么办?” 元秋推着他走到桌前,按着他的肩坐下,笑道:“你呀,难道不是吃饭长大的,而是被吓大的?她说什么便是什么?她算老几?咱们凭啥要听她的?” 元昊恍然,说的也是,他们和大伯家早已经分了家,且签下了断绝关系的文书,他们凭什么拿大称长? “你呀,别想这么多,赶紧练字吧,写完这些就早些睡,明儿咱们还得进城取家具呢。”元秋揉了揉元昊的顶发,眼中满是宠溺怜爱。 天刚蒙蒙亮,元秋和元昊便已经洗漱完毕,正在大厨房里一个烧火一个做饭。 元秋用家里剩下的肉切成细丝,做了两碗肉丝面,再煎两个荷包蛋,吃得元昊肚皮滚圆,大呼满足。 从前家里穷,早上能有一口稀得不能再稀的粥喝就算不错,如今脱贫致富,大早上就吃肉吃蛋的,若是从前,他是连想都不敢想。 元秋将自己碗里的煎蛋夹入元昊已经空了碗中,笑道:“你多吃点,正长身体。” “姐,我已经吃饱了,你自己吃吧。”元昊赶忙将碗推了回去。 “我吃不了这么多,已经饱了,你吃吧,咱家鸡蛋有得是,用不着省着吃。” 元昊想想也是,这才接过碗美美的咽下这只荷包蛋,一边吃一边含糊的问道:“姐,你现在的手艺是跟谁学的?比你以前做的饭菜可好吃太多了。” “还能跟谁学的?自己琢磨的呗,做饭这种事,只要明白了其中关窍,一通百通,也没什么难的。”她敷衍了一句,赶忙端着空碗走开。 张叔知道他们今儿要去镇上提家具,一早便套好了牛车在家等着,见姐弟二人神清气爽的出现,也跟着咧嘴笑道:“你们姐弟俩可真是一天天的在变,越变越像城里的富家公子小姐。” 其实富家公子小姐和普通人的区别就在于,从不下地干活,所以皮肤白皙,家里有钱,所以穿戴精致,生活富足,所以举手投足更从容,也就这些区别。 如今元秋和元昊因为鬼域森林内的灵泉之故,体貌发生了一些变化,又因为家境变好,穿上了新衣裳,举手投足间也更有底气,显得十分从容有度,这便和城里的公子小姐间 的距离拉近了许多。 张叔家里有事,今儿便由元昊赶车,姐弟俩独自去了镇上。 二人刚走不一会,林氏果然遣了媒婆带着些用红纸贴了的东西来到元秋家门外,敲了好一会门也不见有动静,林氏气得站在门外破口大骂,直到有人告诉她元秋和元昊进了城,这才罢休回家。 元秋订了一整套的家具,她们的牛车根本装不下,便又让掌柜的帮着雇了一辆大些的牛车,刚装好车,付了尾款正准备离开,转身时与一个年轻男子撞了个满怀,那男子似乎受了伤,走路一瘸一拐,右手扶着左手,身形仓促。 ☆、78.第78章 再相逢 “你这人怎么走路的?”元昊见状上前要将他推开,却在瞧见对方的脸时像见了鬼似的后退了好几步。 元秋抬眸,眉头微挑,心道这世界可真是小,又见面了。 那日湖中救上来的年轻公子,不正眼前这位么? “你去那边找,我上这边。”乱糟糟的吼叫声自不远处传来。 元秋扫了一眼便知情形对眼前这人颇为不利,想到自己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将他救活,可不能浪费了她的气力,便伸手往牛车上家具间的空隙间一指:“藏那吧,快。” 那男子不及多想,赶忙顺着元秋所指的地方挤躺了进去,虽然空间狭小,挤一挤还是能躺下的。 不过数息之时,两位模样凶悍的汉子冲了过来,瞪着元秋道:“小姑娘,有没有瞧见一个穿着青衣身上有血迹的年轻公子?” 元秋随手指了个方向,作出一副怕事怯懦的模样,细声道:“好像往那跑了。” 两个凶汉一听,赶忙朝着元秋所指的方向奔了过去。 待两个凶汉一走,元昊扯了扯元秋的衣袖,低声道:“姐,让他走吧,一会那些人再回来怎办?” 元秋笑道:“傻瓜,他们有脚,难道我们就没有了吗?” 掌柜领着一位赶车的老人过来,将一车的家具交给了老人,让他务必送到元秋的府上。 老人生得慈眉善目,一脸的和气,笑呵呵的同两姐弟打了招呼便拉着牛车上路。 元秋和元昊驾着自己的牛车在前头带路,老人拉着一车的家具跟在后头,元昊四下瞅了瞅,见路上无人,便压底了声道:“姐,藏在车里的那人怎么办?” 元秋摊手:“还能怎么办,带回去呗,他受了伤,既然救了他,便救到底吧,否则现在让他走,再遇上那些歹人,估计也没活路。” 元昊想到刚刚那群凶汉的模样,心里不禁打鼓:“这样会不会惹上麻烦?” “怕什么?咱们家在西坡村,距离镇上这么远,他们还能追到西坡村不成?” 牛车一路晃悠着来到西坡村,一进院门元秋便将大门关上,又朝着元昊使了个眼色,元昊会意,赶忙拉着老人进厨房喝水歇脚,元秋便上牛车将那受伤的男子叫下车。 男子挤在硬板间一路,早已腰酸背疼,加上身上的伤,竟一时起不了身,元秋只能使出吃奶的劲将他往外拉,毕竟是个大男人,身量高且重, 力量一个没控制好,两人竟都摔翻下了牛车,元秋倒霉的做了肉垫,那男人竟好命的压在了她的身上,一大副身架骨就这么压在身上,疼得她直呲牙,果然电视剧都是骗人的,那些男女摔倒叠在一起的唯美画面,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男人看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疼得直呲牙的姑娘,眉目幽若素笔点墨,清丽的仿佛画中仕女,这是第一次认真的看她,却又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女孩纤弱的手重重将他推开,脸现不悦之色:“喂,你这人,看着身手肯定不错,难道连翻跟斗也不会?” ☆、79.第79章 肉垫 男人自地上站起,单手拍着衣衫上的尘土,疑惑道:“你怎么看出我身手不错?就算身手不错,又与会不会翻跟斗有什么关联?” 元秋也拍着自己衣衫上的尘土,俏目横了男人一眼:“那么多打手都没能抓住你,显然是有功夫在身的,既然有功夫在身,怎么能就这样撞到别人身上来?还让一个弱女子给你当肉垫,你好意思吗?” 男子一脸恍然,阳光下,那犹如黑濯石般的眸子闪过一丝耀目华光:“你也看到了,我这不是受伤了吗,并非有意拿你当肉垫,再说了,你个头这么小,我拿你当肉垫,也用处不大呀。” 元秋噗嗤笑出声来,这家伙,还挺幽默,她回头看了眼厨房,道:“你先进屋吧,别让那老人家看见你,不然他回城将你卖了我可不管。” 男子挑眉,桃花眼溢出满目星光:“姑娘是打算收留我?你不怕惹麻烦?” 元秋耸肩:“怕啊,可谁让麻烦自己找上了门?现在赶你出去,岂不是更麻烦?” 男子明白她的意思,也不与她客气,朝她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屋。 元秋理了理衣衫,走进厨房将元昊和赶车的老人叫了出来,三人一起将家具卸下了车,又赏了老人三十文钱,老人千恩万谢的拉着牛车离开西坡村。 “姐,人呢?”元昊四下瞅了瞅,没瞧见人影。 “在屋里,先别管他,咱们先将这些家具搬进去,我瞧着这天色不太对劲,一会估计要下雨。”元秋抓住一张方桌的一面,朝着元昊招呼。 元昊抬头看天,烈日正浓,轻风和丽,怎么看也不向要下雨的模样:“姐,这天看起来挺好的,不会下雨吧。”说归说,他依然上前与元秋一并抬起桌子往屋里搬。 “多说无用,等雨下下来,你便知道姐姐没骗你。” 桌子,床,衣柜,太师椅,茶几,还有一个别致的妆台,姐弟二人忙活了好一阵才将东西都摆放好,屁股刚沾上凳子,那不知藏在哪儿的男子如鬼魅般突然出现,盯着正喘粗气的元秋道:“我饿了,你不做饭吗?” 她开始后悔,后悔管了这不该管的闲事,带了个少爷回来伺候,她这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见元秋没动,元昊也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小声道:“姐,我也饿了。” 是啊,他们都饿了,她也很饿好不好,能不能叫外卖解决? 无奈,她只能洗手做饭,将刚刚自 镇上割回的一条五花肉切了一半,烧了碗红烧肉,用青椒炒了盘辣椒炒肉,再用鸡蛋做了三碗蛋花汤,雪白的米饭里焖了一块腊肉,连带着米饭也带上了腊肉的咸香味,菜饭刚上桌,一大一小两个男人便如饿鬼扑食般大吃一通。 元秋看着好笑,调侃道:“你一个富家公子,竟也喜欢吃我们乡野家的粗食?” 那男子筷子一顿,灿若星辰的眸光微闪,抬眸凝着元秋道:“你怎知我是富家公子?” ☆、80.第80章 公子留住 元秋耸肩,指着他身上的衣裳道:“若不是富家公子,能穿得起这五十两银子一尺的水云锦?” 男子失笑,看了看自己身上脏污破旧的衣裳,道:“你倒是有眼光,你一个农家丫头,又怎会知道这就是水云锦?” 她当然知道,屏东县令府上的老太太便穿着这种料子的衣裳,当时她在院里听得真真的,那丫鬟称赞老太太穿着新做的衣裳好看,水云锦这种衣料,就得老太太这种拥有高贵气度的人才能穿得好看。 她当时还刻意多瞧了两眼,这才认得出水云锦与普通锦缎的不同。 当然,这些事她没必要同一个陌生人说。 她见男人始终只用一只手吃饭,另一只手垂在一旁一动不动,便道:“你手脱臼了?” 男子挑眉:“这你又看得出来?” 元昊闻言,赶忙咽下口中的饭菜,接话道:“我姐会医术,当然看得出来,别说我姐了,就连我都看出来了,一定很疼吧?”去年小胖从树上摔下来,也摔成了这模样,请来的大夫便说小胖的手臂脱臼。 男人眸光微亮,凝着元秋的眸中满是期待:“令弟所言可是真的?姑娘真会医术?” 元秋搁下碗筷,起身走到男人身侧,摇头道:“看着你这只断臂简直影响我食欲。”话刚说完,连招呼也没打一声,伸手便抓了男人的手臂往后一扭再一推,只听咔嚓一声,错骨复位。 男人连喊疼都没来得及,手臂便被接上了,左手瞬间便恢复了知觉。 元秋又寻了根布条,将男子的手臂挂在胸前,告诉他至少七天不能用这只胳膊。 男子显然很抗拒将胳膊挂在胸前,但慑于元秋的威胁,他也只能作罢。 “你叫什么名字?”他突然问道。 她抬眸扫了他一眼,淡淡道:“夏元秋,你呢?” 他略有迟疑,不如元秋这般爽快:“我叫子默,夏子默。” 元秋显然不信:“你也姓夏?”虽然不信,明知他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名,却也不怪他,在江湖上行走,又有仇家追杀,用假名字也是人之常情。 男子咧嘴:“你可以姓夏,我自然也可以。” 元秋耸肩,表示无所谓,他爱姓什么便姓什么:“我瞧你除了有点皮外伤外,再没有别的,今儿晚上趁夜黑风高时走吧。” 男子笑容微凝,突然抱住了手臂,哭丧着脸道:“疼 ,好疼啊,我这手好疼啊,腿也疼,怕是走不了远路,我若在这附近被抓了,你今日不就白救了我一命么?” 元秋搁下碗筷,双臂抱胸看他,眼神似笑非笑:“那你想怎么办?” “好办,让我在这里住一阵子,待我将身体休养好了再走也不迟,你尽管放心,到时候就算抓住了我,我也绝不会供出你们来。” 这话说的,好像他们犯了什么大罪,需要他帮着隐瞒似的,元秋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道:“你住下可以,不过我家也不是白住的,你得帮着干活。” 夏子默赶忙点头:“那是当然,我堂堂大男人,怎能白吃白住呢?不过我现在受着伤,怕是帮不上什么忙,嘿嘿。” ☆、81.第81章 名花已有主 元秋勾唇,眸中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诡笑:“能帮上,一定能帮上。”算着时间,林氏估计也该上门了,凭她的性子,不达目的是绝不会罢休的,想要让她嫁给夏元松?简直痴人说梦,如今家里多了一个男人,只要这男人配合一下,林氏必定会死心。 还不待夏子默问上一句,院门便被人拍得啪啪大响,同时传来林氏虎啸般的嗓音:“元秋,赶紧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元秋回头瞥向子默,淡声道:“一会看我眼色行事,这事办好了,我便让你留下,若搞砸了,你自己看着办。” 子默摸了摸鼻子,心道不会是让他和外头叫门的泼妇打架吧? 元秋慢慢悠悠晃到院门处,将门打开,林氏那张令人厌恶反胃的脸便撞进了她的眼帘,跟在她身后还有一个穿着红花短衫配桃红长裙的妇人,那妇人脸上挤着一丝虚伪的假笑,一照面便不停的打量着元秋。 元秋心中生厌,转身自顾自往里走,也不招呼林氏二人。 林氏扯了嗓子道:“怎么着?这还没过门呢,就给我甩脸子?将来若是进了门,还不把我踩到泥里?” 元秋头也不回,云淡风轻道:“林大娘,你且放心,不会有这一天的,我对玩泥巴这种事不太感兴趣。” 林氏听不懂:“说什么玩泥巴,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元秋回头瞥了她一眼,嘴角勾着浅笑,容色秀丽美好,只一双眸中寒光冽冽:“将泥巴踩进泥里,可不是玩泥巴?” 林氏没反应过来,不知这是无秋在损她,还在那嘀咕元秋说话奇怪。 元秋在堂屋前站定,转身将紧跟在后头的林氏二人拦下:“有话就在这里说吧,我家可没备上茶水。” 林氏气得脸色铁青,指着元秋怒骂:“好你个小贱人,这还没过门呢,就不将我这婆婆放在眼里了,你别以为元松稀罕你,你就能在老娘面前得瑟显摆,我告诉,没门,老娘我可不是吃素的。” 元秋指了指屋里桌上还没来得及收的残菜,皮笑肉不笑道:“我也不吃素,顿顿都得有肉才咽得下饭。”她瞧见林氏伸长了脖子往屋里瞧,红烧肉的香味可还没散去,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却又硬装出一副不屑的表情,别提多滑稽。 元秋又道:“林家大娘,我昨儿已经将话说得很明白了,我瞧不上你儿子,绝无可能嫁给你儿子,你也没有机会做我婆婆,所以,你最好别在我面前自称老娘, 我可受不起。” 林氏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也有了心理准备,将媒婆推到了跟前,阴阳怪气道:“这可由不得你,你爹娘已经不在了,你的婚事自然由我做主,正所谓婚姻大事,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够了,你的意见不重要,今儿我是来送聘礼的,成亲的日子就定在下月初三,到时候摆上几桌酒热闹一下,家里银钱也不够,你先拿二十两银子来,我好筹备一下。” ☆、82.第82章 订亲 子默在里头听着这一来二去的对话,真真是哭笑不得,难怪有人说穷山恶水出刁民,他还道只是玩笑话,以为山里的人都是憨厚老实的,今儿才算真见识到啥叫刁民泼妇不讲理。 “林家大娘,你莫不是忘了,前不久咱们才签下断绝关系的文书,文书上白纸黑字的写着,从今往后,一夏两家,生死各命,你若是忘了不要紧,我这就去请里长来,让他老人家当着你的面,将那文书再念上一遍。” 林氏早料到她会拿文书说事,立马不耐烦的挥手道:“少跟老娘来这一套,老娘不识字,你大伯也不识字,那文收上说了什么我们压根就不知道,是你们骗我们签名的,不作数。” 元秋忍不住朝她竖起了大拇指,赞道:“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就凭你般这不要脸不要皮,天下还有什么事你办不成?就算是皇上的女儿你也能娶回家做儿媳。” 林氏纵是再不要脸,也架不住元秋这般当面讥讽,老脸微红,咬牙道:“老娘懒得同你废话,就你这目无尊长的性子,待成亲后,我再好好调教也不迟,哼——”她撂下狠话,示意媒婆将手中的聘礼递给元秋。 媒婆本就不是专业的,是林氏临时找来的,主角是林氏,她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见林氏使了眼色,便将手中拎着的几样东西递了过去。 元秋不接,只云淡风轻道:“你们迟了一步,我已经和子默订了亲,这些东西,你们还是拿回去吧。” 林氏脸色瞬变,瞪圆了眼道:“你说什么?子默是谁?” 元秋拍了拍手掌,头也不回道:“出来吧,丑媳妇总归是要见公婆的,今儿不让她瞧上一眼,她是不会罢休的。” 原本避身于暗处的夏子默很无奈的摇头,没想到,他竟会沦落到被人称之为丑媳妇的地步,还以击掌为信出场. 欣长的身影自堂屋暗处走出,露身于人前,步入阳光之下,原本凌乱的发髻在元昊的帮助下,已经整理的一丝不苟,衣衫虽破旧,却难掩其原本的华贵,吊着左臂的布条也被取下,看不出半点受伤的痕迹。 子默生得十分俊美,气度更是不凡,再加上他身上的水云锦在阳光下闪烁出点点水波粼华,再眼拙的人也能看出这身衣裳的华丽富贵,能穿上这样衣裳的人,怎么着也不可能是这穷山沟里的屁民。 “在下子默,见过二位大娘。”他嘴角含笑,眼神灼灼,伸手一把搂过元秋,眉眼微变,笑意盈然道:“承蒙抬爱,只可惜 元秋已经与我订亲,不日便要成婚,怕是要令二位失望而归,还请见谅。” 林氏气焰顿消,她典型的欺善怕恶的主,眼前这自称子默的年轻男子,虽然说话客气还带着笑,可他身上所释放出来的寒意令她打心眼里颤冷,尤其是说话时盯着她的那双黑眸,仿佛还带着杀气,她真怕他下一瞬便抽出一把刀插入自己的心窝。 ☆、83.第83章 刘文轩的谋算 林氏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好几步,拉开一段安全距离,直到感觉不到对方身上所释放出的威压,这才平了一口气息:“我不信,你们订亲我怎么不知道?” 元秋强自维持着脸上淡淡的笑,伸手狠狠掐了一把子默后腰的肉,笑道:“子默是陈知县的侄儿,陈知县为我俩保的媒,我前些日子去屏东县,便是去相看的,谁知他对我一见钟情,今儿便是来下聘的,我已经同意了。” 元秋一脸很可惜你们晚来一步的表情,气得林氏直跳脚,指着元秋大声道:“不行,我不同意,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有姑娘自己个做主的?他就算要下聘,也得经过我和你大伯同意,聘礼也当下在我手里,怎能让你自己做主?” 元秋冷哼:“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用不着你同意,既然话已经说清楚了,你们赶紧走吧,别在这吵嚷,扰人清静。” 林氏还欲再骂,却瞧见站在元秋身边的男人正在捏拳头,指节被捏得咔咔响,心里的火再也不敢往外冒,只能像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脑疾退。 元昊大呼爽快,赶忙将院门关上,生怕林氏那泼妇去而再返。 “怎么样,对我的表现还满意么?”子默一脸得意,大有一种本大爷一出马,万事大吉的意思。 元秋切了一声,伸手自他怀中摸出吊手的布条,重新给他将手臂挂上:“下次不许再取掉,将来落下病根,别人还道是我医术不精呢。” 子默眸光微闪,眼前的姑娘与他还不算很熟,可她伸手摸入他怀里的动作却很熟捻,仿佛做过千百次般顺手又自然,而自己更是奇怪,自习武有成以来,再没有人能不经他的同意而碰触到他的身体,更何况,他讨厌别人碰他,尤其是女人,站得近了都不行。 可面对元秋,他从前所有的原则和习惯通通都不见,他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话说刘文轩自吃了文昊的暗亏后,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出门,加上蒋家派了人上门,说只要再有一点半点关于他和夏元秋的传闻出现,他和春燕的婚事便作罢,他更是烦不胜烦,整日窝在家里想辙,他得想一个办法,先稳住蒋家,再暗中与元秋修复关系,待元秋真的原谅了他,肯再接受他,便是挑明了与蒋家退亲也无防,怕只怕元秋这头没搞好,蒋家到手的媳妇又丢了,所以他必须好好筹谋,不能再莽撞行事。 可他万万没想到,他这边辙还没想出来,便有传闻称夏元秋已经和陈知县的侄儿订了亲 ,人家未婚夫都已经上门下聘了,还索性住在了元秋家,这消息无疑如晴天霹雳般让他不可接受,这才几天的功夫,她怎么就和别人订亲了呢?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刘文轩一着急,啥也顾不上了,拔腿便往外冲,也不管身后爹娘的叫唤,一直冲到了元秋家门外。 ☆、84.第84章 新药膳 他拍了拍门,不一会便有人将门打开,竟是一个陌生男子,生得十分俊美,气质更是出众,一看便知是富家子弟,他皱眉问道:“你是谁?” 子默也打量着刘文轩,见其模样清秀身形挺拔,周身蕴着一股子书卷气,只那双眼睛泛着奇怪的怒意。 “你又是谁?”子默反问。 刘文轩挺了挺胸,大声道:“我是元秋的——”不待他说完,元秋清脆的声音便在他身后响起:“你是我的什么?” 刘文轩高涨的气焰立时消散大半,挤出一丝笑回身看向元秋,这一看不打紧,他着实吓了一大跳,元秋还是元秋,他知道是她,可她的变化实在太大了,原本的黝黑皮肤变得光滑白嫩,秋水盈盈的眸子越发的黑白分明,他从前便知她五官很好看,只是皮肤粗糙黝黑,看起来便不那么顺眼,而如今的是夏元秋,仿佛褪去了从前的那层黑皮,变成了眼前这般的秀丽俊雅,这般模样,比之那蒋春燕不知强了多少倍,蒋春燕连给她提鞋都不配,何况蒋春燕那女人心里还喜欢着别的男人。 夏元秋则不同,三年来,她只喜欢他一个人,对他讨心讨肺,就算自己受冻挨饿,也会将自己身上仅有的银钱全部给他买笔墨。 所以,他不相信,如此爱慕他的夏元秋,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变了心。 “元秋,你回来啦,累了吧?我帮你拿。”刘文轩作出一副二人很亲密的模样,上前欲帮元秋卸下她肩头的背篓。 元秋正欲躲开,却见一只手凭空出现,捉住了刘文轩伸向元秋的腕子。 “这位兄台,元秋是我的未婚妻,还望你言行之间注意分寸。”子默刻意加重了掌间的力道,疼得刘文轩只叫娘,模样好生狼狈。 元秋不愿看刘文轩这副德性,径直背着药篓子进院,留下子默单独收拾刘文轩,也好让他好好长点记性。 收拾完那文弱书生,子默进院关门,瞧见姐弟二人放在门口的两只背篓,好奇的捡了一株碧三喜在手心瞧:“这是什么东西?你们出去一上午,就是为了采这个?” 元秋将新采的两种鲜药拿到厨房,准备试验新药膳,没空理会子默这个好奇宝宝。 元昊如今和子默打得一片火热,几乎成了子默的小跟屁虫,对子默的问话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叫碧三喜,是一味草药,姐姐用它做药膳,味道可好了。”元昊想着上回在聚福楼吃到的美味,睡觉都 能馋醒,可惜姐姐说他是小孩,不能多吃,所以几乎就不做这菜。 “那你们每天都吃这样?”在子默看来,这或许就是一种野菜,山里穷人家的孩子,又没爹没娘的,日子不好过,吃野菜度日也是正常,可又一想,不对呀,这夏元秋可不像是穷人家的孩子,她出手可大方了,顿顿吃肉,天天煲汤,说什么元昊在长身体,得补。 ☆、85.第85章 试药 再看这姐弟俩住的房子,这可算是村里头唯一的青砖瓦房,家具也是新买的,若是没钱,能置办这些? 元昊摇头似波浪鼓:“不不不,这些是要送到聚福楼的,不是我们自己要吃。” 野菜还能卖进酒楼?子默有些惊讶,又问:“这两筐子野菜能卖多少钱?” 元昊伸出三根手指。 子默微愣,下意识道:“三十文?” 元昊摇头。 “多了?” “少了。” “三百文?” 元昊摇头。 “三两银子?” 元昊摇头。 “不会吧,三十两?” 元昊点头:“没错,三十两,起初我也不信,可事实就是如此,许老板用我姐教给他的菜式赚钱,据说很受食客欢迎,能卖好价钱,要不然许老板怎会肯出这般高价?” 对于元秋的厨艺,子默是清楚的,夏元秋能将最简单的青菜做出令人欲罢不能的美味,这让他十分吃惊,小小年纪的她,除了会医术,厨艺也这般好,真不知她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吃了多少苦头才学了这两番手艺。 他从前对吃食一类从不在意,也不会期待下一顿吃什么,可如今他只要一有空便会想,一会元秋要做什么好菜给他尝呢? “你姐的厨艺和医术是谁教的?”子默将元昊拉至一旁盘问,他前日问过元秋,可这丫头压根就不正面回答问题。 元昊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姐她说过,在她小时候,有一回跟爹爹上山,她因为贪玩不小心和爹爹走散了,在山中遇到一个白胡子老爷爷,是老爷爷暂时收留了她,并教了她医术。” 真的是这样吗?子默不信,什么山中白胡子老爷爷,胡扯,她怎么不说遇到神仙了? 只是既然她不说,他再问也没什么用。 不一会,元秋端着一大碗色泽清碧的菜汤上桌,让他们每人舀一碗尝尝。 尝菜是子默和元昊每天最喜欢的事,元秋每一次都能给他们惊喜,她的手,仿佛是一双能化腐朽为神奇的手,任何菜都能做成美味,令人回味无穷的美味。 汤是甜口,却甜而不腻,一口饮入,颊齿留香,温热的汤液顺着喉间滑入,仿佛能暖入胃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舒畅。 “好喝,这是什么做的?”子默搁下空碗,侧头 朝元秋问道。 元秋瞧他嘴角留着一滴汤液,便自怀间取出帕子帮他擦净,擦完才发觉这动作似乎太过亲密了,再看子默,那厮表情似乎也有些异样,心跳顿时略有急促,赶忙解释道:“我一时没注意,拿你当成元昊了,嘿—嘿嘿——” “哦——”子默淡笑,心中却浮起一股失落。 她别开目光,不去看那双美得足以勾魂摄魄的桃花眸:“这是用紫叶青做成的汤羹,有润肺止咳的效用,小孩吃最好,见效快,且无任何副作用,大人见效要慢上一些,但吃个三五次,也能有明显的效果。” “原来如此,难怪吃下去感觉喉间一片清凉舒适,这东西若是拿到酒楼去卖,可要抢掉药铺不少的生意,味道好又能治病,估计小孩们都不怕生病了。”子默打趣道。 ☆、86.第86章 不知国姓 元秋却道:“这东西金贵,寻常人家的小孩是吃不起的,抢不了药铺多少生意。” 子默耸肩:“也是,药膳在我们西凉国可不是人人都能吃得起的,在京城,药膳酒楼非常少,能做药膳的厨子不在宫里,便在王公贵族的府中,一般的酒楼是请不起的,我也曾吃过几次药膳,或多或少都保留了一些药材的苦味或涩味,从未尝过能将药膳做出这般的美味。” 元昊也搁下了碗,听了子默之言,立时眼前一亮,凑上前道:“子默大哥,你去过京城?京城长什么样?” 子默学着元秋的模样揉了揉元昊的顶发,笑道:“京城就是人多热闹,地方比较大,也没什么稀奇的,怎么?你想去京城吗?” 元昊赶忙点头,咧嘴笑道:“想去想去,从前听人说起京城,说是极为繁华的地界,好吃好玩的多不胜数,我若是能去一次,也能在小胖他们面前显摆显摆,你说多好。” 元秋伸指点了点元昊额角,失笑道:“你呀,真是小孩心性,你当京城的日子真好过么?整日吵闹不说,赚钱难,花钱易,房价还贵得要死,虽说在天子脚下,可日子未必有咱这天高地远的小城填好过,若是碰上皇子夺嫡逼宫啥的,百姓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子默挑眉,看着元秋的眼神又深了几分,勾着唇角道:“你知道的还真不少,去过京城?还是听谁谈论过京城的局势?” 元秋听他话锋微冷,便知他对她起了疑心,赶忙辩道:“京城我可没去过,不过是听说书先生说过这一段,不瞒你说,我连当今皇上姓甚名谁都不知道,还说什么局势?” “你不知国姓?”子默一脸狐疑,元秋并不想寻常的乡野丫头,在他看来,就算是京城望族的千金小姐也未必有她好,她说她不知道国姓,他不信。 元秋摊手:“我们生在这穷山沟,天高皇帝远的,我们整日在山上地里头干活,朝局何时有变,国号是否更改,没有人会刻意通知我们,我们也不关心,偶尔有皇榜张贴,可村里识字的有几个?贴了也等于没贴。” 子默一时默然,元秋说的不错,像西坡村这样的穷乡僻壤,大家生活都成问题,谁有精力去关心国家大事?关心国家大事,还不如关心下一顿吃什么来得实际。 “抱歉,是我多心了。”他爽快的道歉,并不隐瞒刚刚自己对她生出的疑心。 元秋耸肩,云淡风轻道:“没事,我不在乎,咱们不过萍水相逢,谁也不知谁的底细 ,心中有疑也是自然,无需道歉。” 虽然得到了元秋的谅解,可子默反而心有不快,却也一时不明白这心中的不快是因何而来。 元秋端着碗去厨房清洗,元昊凑上前,笑嘻嘻道:“子默大哥,你能和我讲讲京城的事么?” 子默笑道:“讲有什么好的,将来有机会,我带你上京城玩,如何?” ☆、87.第87章 刁民 元昊一听,立时便眉开眼笑,随即又垂眉丧脸,摇头道:“不成,我不能丢下姐姐。” 子默摆手:“这有什么问题,到时带着你们一起去京城。” 元昊眼前一亮,笑颜立复:“真的吗?你真的能带着我们一块去京城?” 子默点头:“这有什么难的?我在京城有产业,就算养你们一辈子也不成问题。” 元昊想起姐姐说过的话,她说子默并非普通人家的公子,一定生在大富大贵之家,现在看来,姐姐所料不差:“子默大哥,像你这么大的公子,在我们西坡村可早就成亲了,连娃都抱上的也大有人在,你呢?成亲了吗?” 子默笑着摇头:“没有,小时候家里给我订了一桩亲事,可后来与我订亲的女孩失踪了,听说寻了好久也没寻着,生死不知,女孩的家人提出让女孩的姐姐代替妹妹嫁给我,我娘没同意,再后来,我便出了远门,三五年回一趟家,这便耽误了。” 元昊听得甚有意思,追问道:“那你还喜欢与你订亲的姑娘么?” 子默摇头:“我从未见过,谈不上喜欢,听说她是在三岁时失踪的,那时还是个奶娃娃呢。” “这样啊,那子默大哥你有没有心上人?” 心上人?子默心头微动,他想到那日在湖边救他的纤细身影,那张没看清的脸以及那双明丽清澈的眼睛。 “算有吧,只可惜我不知她身在何方。” 元昊不解:“既然是心上人,怎会不知其身在何方?” 子默苦笑,解释道:“你有所不知,我与那姑娘只有一面之缘,她冒死救我,而我当时非常虚弱,眼前一片迷蒙,连她的脸都没看清。” “脸都没看清就喜欢上了?”元昊追问。 “也不是全然没看清,我看到了她的眼睛,这也许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吧。”子默俊面微红,这是他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女孩,感觉很奇怪。 “那你知道她叫什么吗?”元昊对子默的感情世界还蛮关心的。 “知道,我也正是为了找她,在小原镇逗留太久,被敌人发现了踪迹,这才招来追杀,哦对了,元昊,你知道这附近有姓雷的村子么?我找了很久都没找到有姓雷的。” 姓雷的?元昊心头一跳,他想起当日救起子默大哥后,姐姐自称是雷锋,难道子默大哥的心上人是姐姐?可子默大哥压根就没认出姐姐,若是真的喜欢一个人,会 认不出来对方吗? 有道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 可见,姐姐和子默大哥,无缘。 姐姐说得对,他们只是农家孩子,而子默大哥的天地并不在此,身份有别,还是少有牵扯的好。 “嘿嘿——子默大哥,我刚刚是和你说笑的,我不想去京城,西坡村挺好的,山清水秀,民风淳朴,我和姐姐生活也算富足,没什么不好的。”就算是要去,也不和你去。 山清水秀?民风淳朴?子默想到刚来西坡村的头一天便遇上的林氏,以及后边见到的刘文轩,还有刘文轩那泼辣的老娘,在他看来,用穷山恶水出刁民来形容更是贴切一些。 ☆、88.第88章 挖穴 “你们在说什么?”元秋洗好碗筷自厨房出来,瞧二人聊得火热,忍不住插嘴问道。 子默露齿一笑,道:“正说到要带你们姐弟去京城。” 元秋微愣,不明所以:“谁说要去京城?” 子默笑容不减:“元昊想去,难道你不想去?”他目光满含着期待,却并不清楚自己在期待着什么,也不明白在元秋拒绝之后,为何会如此失落。 元秋当然拒绝,夏子默是个身份不明的人,别的且不论,单说这几次三番的有人追杀他,若她和元昊跟他去京城,还能有安生日子过?她可不想自找麻烦。 去京城的话题就这样结束,元秋检查了子默的手臂,已经恢复的差不多,身上的皮外伤也已经愈合。 “你的伤已经好了,也该走了吧?”她觉着自己做了一桩亏本的买卖,救了他两次,却半点好处也没捞着,还白白伺候了他这么多天,供他吃喝,免费诊治包扎,还给他买新衣裳。 子默下意识的摇头:“不成,我还不能走,我这一走,说不定又要遇上那帮杀手,你忍心看着我死在他们手里?那你不白救我这一命?” 夏子默不肯走本就在元秋的预料之中,这小子最近日子过得很惬意,半点没有急着要走的意思,她提出让他走,也并非真的想让他走,只是为自己后面的话做个铺垫罢了。 “你不走也行,从今儿起,你得开始干活,我家可不养闲人。” 夏子默爽快的答应:“干活便干活,大不了下次和你们一起进山摘野菜。” 元秋却摆手:“不,用不着你去,我和元昊两人足够了,我另外有事让你做。” 瞧着元秋神秘的笑容,子默心肝微颤,突然抱起双臂环胸,作出一副惊恐的表情:“你该不会是,想让我,想让我——” 元秋白他一眼:“滚蛋,谁跟你开玩笑,我是真有事让你做。” 她领着子默来到后院,此时的后院已经没有了菜地,地面被干活的村民们修整过,很是平整,只是依然能很清楚的看见原本菜地的印记所在,因那一块地非常湿润,和别处十分不同。 她指着湿地道:“你的任务便是每天掘地,沿着这个圈往里挖。” 瞧着这起码有两间房大的圈,子默忍不住皱起眉头:“挖多深?” 元秋耸肩:“不知道,先挖挖看。” “你挖这个做什么?墓穴?” “滚蛋,你才会给自己挖墓穴,我可没这爱好。” 子默耸肩:“我也没这爱好,只是一种习俗吧,也没什么不好,起码知道自己死后会住哪儿,提前布置一番。” 元秋皱眉,深看了子默一眼,嘴巴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只丢下干活的工具便径自走开。 院子很大,这头挖出来的泥土可以堆在另一头,并不影响什么,外头的人也不会知道。 子默虽说从没干过农活,可他有得是力气,不过三天的功夫,便挖下去足有三米深。 ☆、89.第89章 出世盲鱼 元秋蹲在坑头往里看,见子默一筐筐运出来的泥土越来越潮湿,便知差不多有戏了。 子默累得够呛,纵有一身使不完的力气,也在这永远止境的掘土中流失殆尽,他挥洒着满头的汗水,漂亮的桃花眼含着幽幽怨念:“夏元秋,你是不是耍我?”起初他以为这地下埋着什么宝贝,她不放心让别人挖,这才让他亲自动手,可挖了整整三天,别说宝贝,就是一块石头也没挖着啊。 元秋蹲在坑上头盯着子默的脚下瞧,见有水流往上渗,慌忙叫道:“快上来,快!” 子默也察觉出不对劲,他感觉脚下的土地正在往下陷落,心中一凛,赶心丢下手中的工具提气掠出深坑。 就在他的脚刚刚站定于坑头,坑内的泥底已经尽数陷落,有流水往上溢,很快便盈满深坑的三分之一,幸好在三分之上处停了下来,再没有往上涨的势头。 子默心有余悸,望着那一汪突出其来的碧水,没好气道:“你这是谋杀啊!” 元秋嘿嘿一笑,伸拳捶了捶他的胸口,笑道:“你这般手身了得,又怎会遇险呢?你想想,这事若换成我和元昊,我们还能上来么?” 这般恭维,子默很是受用,笑眯眯道:“也是,这么说来,我也算是救了你们姐弟的性命,既然我功劳如此之大,你以后可不能随便赶我走,知道没?” 元秋暗笑,这家伙,还真是不会浪费这等良机,刚避险便忙着邀功讨赏。 “是是是,救命恩人,我家你想住多久便住多久,成了吧?” 子默心情大好,桃花眼绽出璀璨的光芒,仿佛一刹那间敛尽星辰华光。 “姐,你看那是什么?”元昊不知何时跑到了二人身旁,蹲在坑头往里瞧。 顺着元昊所指,二人凝眸,果见一尾白背小鱼正在水中游滑。 元秋大喜,果如她所料,这是地下暗河特有的盲鱼,肉质十分鲜嫩,还能入药,不单是一盘美味佳肴,还有滋补养生的功效。 “元昊,快去取我昨儿做好的鱼兜来。”元秋心里乐开了花,有了这盲鱼,她生财的路子便又多了一条。 她的目标是赚够足以在京城开家医馆的钱,虽然不知需要多少,总归是多多益善。 她不是真正的夏元秋,所以她绝无可能永远留在这小山沟,埋没她所拥有的医术,身为医者,便得以济世行医为己任,所以她早晚是要离开的。 元昊很快便取来用长竹杆绑着鱼网的鱼兜,力气大的子默也搬来了一口水缸,元秋将鱼兜伸入水中捉鱼。 那鱼之所以叫盲鱼,是因为它们长年生活在地下暗河,不见天日,眼睛逐渐的退化,直至全部失明,盲鱼无眼,可身体的其他功能依然很灵敏,所以元秋想要轻易的捉到盲鱼,那也不是轻松的事。 子默实在看不下去,便一把夺过鱼兜,手速极快的在水中一搅,往上提时,那条灵活的盲鱼便躺在了鱼兜中。 ☆、90.第90章 背叶蒸鱼 元秋乐了,又伸拳捶了下他的胸口,笑容灿烂:“可以啊,没想到你坑挖得不错,捉鱼也是个能手啊。” 子默下巴微抬,自鼻孔里哼出一口气,道:“那是自然,本——公子文能治国,武能定天下,区区捉鱼小事,还能难得住我?” “得勒,给你三分颜色,你这就开上染坊了。”元秋笑眼横他,一副嗔娇的模样。 子默呼吸微窒,心跳陡然漏了一拍,他自认见过美人无数,比元秋漂亮的大有人在,可却唯有元秋的一颦一笑能让他有这种心动的感觉,若说他对雷姓救命恩人是一见钟情,对元秋便是日久生情。 他承认,半个月的相处,他喜欢上了眼前这个明丽狡黠的姑娘。 元秋的所有心神都在盲鱼身上,丝毫没注意子默的异样:“果真是盲鱼,背生白鲜,腹翅透明,双眼无珠。” “姐,盲鱼能吃吗?”元昊最关心的便是这个,这鱼看起来很奇怪,和他平日所见到的全然不同。 “当然能吃,味道还很好,而且也能做成药膳,咱们的药膳菜谱上又多了一道菜。”元秋笑得合不拢嘴,她之前只是猜测,没想到真的挖出了地下间河的出水口。 “那还等什么,我来捞。”子默取过兜竿,将网兜伸入水中捞鱼,可那些游鱼感应到有异物下水,便纷纷潜下水,因此时水质并不算清澈,游鱼下潜便立时失去了踪迹,根本无迹可寻,更别提捞鱼。 “我有办法。”元秋神秘一笑,转身离开了后院,不一会,她回来时手中端着一只饭碗,碗里装着中午吃剩的白米饭。 白米饭用香油拌过,抓一把散入水中,香油的味道迅速在水中扩散,那些下潜的游鱼闻味而至,纷纷抢食香油米饭。 子默见状,一网兜下去,立马便捞着半兜盲鱼,余下的盲鱼惊至四散,可待元秋再次撒入香油拌饭,那些四散的游鱼便再次聚拢,冒着生命危险抢食饭粒。 依此法反复捞鱼,不多时便捞了一水缸的盲鱼。 “好了好了,今天就先这样,明儿先将这些盲鱼送去聚福楼。”元秋夺过子默手中的兜竿,不许他再兜鱼,这小子,好像小孩遇到心爱的玩具一样,玩得不亦乐乎。 元秋用盲鱼做成两道菜,一道牛乳鱼羹,一道加入鲜药石背叶做成的背叶蒸鱼,石背叶有滋阴清润的功效,咽喉方面不太好的人,食之犹为合宜,石背叶原味酸苦,元秋先用酒泡过,撇去苦味,而酸味在蒸鱼 时沁入鱼肉之内,给鲜嫩的鱼肉增添一股子酸爽,开胃又清润。 而牛乳鱼羹则十分营养,含钙高,非常适合长个的孩子吃。 元秋将两道菜各盛出两碗,让元昊给小胖家送去,也让他们尝尝鲜。 两道菜清淡爽滑又暖胃,吃得元昊和子默眉开眼笑。 “元秋,你这手艺可不比宫里的御厨差。”子默朝元秋竖起大拇指。 元昊却道:“子默大哥吃过御厨做得菜?” ☆、91.第91章 耻笑同居 子默心知失言,干笑道:“你有所不知,在京城里有一家酒楼,是一位御厨离开皇宫后开的,做得都是御前常吃的菜式,生意火爆的很,可那味道,我觉得不如你姐姐做得好。” 元秋只是默默吃饭,并不搭话,表情如常,看不出有何异样,子默这才松了一口气,他从一开始便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起初是不能说,后来是不想说,现在又怕她知道了他的身份后会疏远他而不敢说。 ———— ———— 夏元秋家里住了一个男人的事,早就传遍了整个西坡村,有人唾骂有人讥笑,甚至有人说夏元秋之所以能攀上县令大人这高枝,凭得便是这狐媚功夫,说什么以高超的医术救了县令大人的儿子,那都是托词,凭她这样的孤弱幼女,也没上过学,能会什么高超医术,上回小胖中毒之事,搞不好便是张林和夏元秋做得这一出戏,瞧瞧两家现在好的跟一家似的,说不准小胖压根就没中毒,不过是个幌子,为得便是骗人耳目,造成一种她医术高超的假相,为她以后要做的事行铺垫。 不得不说,这些乡野妇人的想象力还是蛮好的,若将她们丢进大宅门,也未必会输给那些老练的宅妇。 因着这些事,大家伙儿对夏元秋都避之不及,好似她得了什么怪异病毒,只要挨得近了,便会传染似的。 夏元秋也不在意,她本就不打算在这里长住,等攒够了钱,早早晚晚是要走的,没必要和这些人拉扯上关系,这样反而合她的意,用不着逢人客套。 这日夏元秋和元昊准备去镇上,牛车上放着两只大缸,一缸张叔的湖鱼,一缸元秋家的盲鱼,再有几篓子新采的药草。 张叔抓了一只盲鱼在手心瞧了半天,叹道:“这鱼模样可真怪,我打了一辈子的鱼,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模样的,你这是在哪儿打来的鱼?”张叔知道这话本不该问的,在这穷乡僻壤,能有一条生财之路,那便是机密,绝对不会轻易的告诉别人,可知道归知道,他也有好奇心,也没存什么歪心思,只是单纯的想知道这是啥鱼,生活在啥地方,仅此而已。 元秋更是没有多想,直接了当道:“这是在我家院子里挖出来的,叫盲鱼,一般生活在地底暗流,您没见过也属正常。” 张叔恍然,难怪最近见她神神秘秘的,原来在自家院子里挖塘呢。 元昊换好了衣裳出门,子默也跟着出来,并顺手将院门带上落锁。 元秋叫道:“唉 ——你锁门干啥?” 子默一副理所当然:“要去镇上,当然得锁门。” “你也去?”元秋挑眉。 子默点头:“当然。” 子默换掉了原先的水云锦,穿上了普通人穿的粗锦袍,头上的翠玉冠也换成了宝蓝绸巾,正宗的乡下汉打扮,可尽管如此,他脸上的清雅贵气却无法被掩盖,举手投足间的从容大度,更显出他身份的与众不同。 ☆、92.第92章 蒋春燕的恩公 虽然不知他心中是怎么想的,既然他决定要去,她也没必要拦着,像他这样的人,心思深沉,她能想到的,他也一定能想到,一定有打算的。 众人正准备出发,村长老婆蒋李氏和她女儿蒋春燕坐着刘四家的牛车由远而近。 那蒋春燕原本看着远山的目光被她身边的蒋李氏给拉了回来:“春燕你看,那就是夏元秋家的野男人,还别说,模样倒是挺俊的。” 是个女人都爱听八卦,蒋春燕虽自视清高,可终究是个女人,有八卦自然不肯放过,目光顺着老娘的手瞧去,触及那具欣长的身姿,那张俊美无双的脸,那双灿若桃花的眼眸,她的身子猛然一颤,惊声道:“恩公?” 蒋李氏不解:“啥恩公?谁是你恩公?” 蒋春燕那张原本冰山难融的脸竟现出激动与兴奋的神色,颤声答道:“就是他,他就是那日救了我的恩公,是恩公啊。” 蒋李氏脸微沉,春燕说的恩公,也是毁了春燕的男人,原本好好的一桩姻缘,皆是因他而一举作废,甚至连村里人都在背后说三道四。 蒋李氏一把扯住春燕,沉声道:“你干啥?” 春燕的眼里此时压根就没有蒋李氏,一心一念全在了恩公的头上,哪里还管蒋李氏的李脸好看不好看,一把挣脱开蒋李氏的钳制,起身跳下牛车,牛车一直在行驶中,虽然走得慢,可这一跳也让蒋春燕摔了个跟头。 原本精心梳好的头发也散落下来,擦了粉的脸蹭上一层灰土,干净整洁的裙子也蒙了尘,她却管不了这么多,眼看恩公和别的女子有说有笑,她就抓心挠肝般难受,必须立刻马上冲上前将他们分开。 “恩公!”蒋春燕三步并两步的奔到子默身前,一把抓住了子默的手臂,仰着清秀的小脸,眸中满含秋水,声音颤中含着三分泣意,令人忍不住心生怜意。 子默却不是那懂得怜香惜玉的人,他眉头紧皱,将自己的手臂自那女人手中抽出,不悦道:“哪里来的疯女人?”说话时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衣裳,他最讨厌别人碰他,尤其是女人,还是哭哭啼啼的女人。 蒋春燕忙道:“恩公,我不是疯女人,我是春燕啊,恩公不记得我了吗?”在恩公迷惘加嫌弃的脸上,她得到了答案,恩公果然不记得她,不过没关系,她记得恩公就行。 “恩公去年救过春燕的性命,恩公果真半点也不记得吗?”春燕凝着恩公俊美不凡的脸,虽然今日他身穿粗衣,却依然风 度翩然,令她心驰荡漾。 子默记起去年的一桩往事,他来小原镇办事,偶遇一位姑娘遭人劫持,眼看名节将要不保,他便出手赶跑了那流氓,没想到当时救下的姑娘,竟是这西坡村的人。 “哦,我已经不记得了,既然已是往事,便无须再提。”他淡漠的扭头,朝元秋道:“我们走吧,再耽搁下去,鱼要不鲜了。” 元秋似笑非笑的瞥了蒋春燕一眼,转身爬上了牛车。 ☆、93.第93章 漏夜寻人 牛车徐徐而去,蒋春燕欲哭无泪的站在原地,呆呆的望着恩公那欣长飘逸的背影渐渐远去。 蒋李氏追了过来,一把拉住蒋春燕,见左右无人,立时便数落道:“你这死丫头,没带脑子出门吗?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你是刘文轩的未婚妻,怎么能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要让人传出去,你让刘家人咋想?” 蒋春燕忍了许久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犹如江水决堤一般倾泻而下:“我管人家怎么想,这跟我有关系吗?那刘文轩是我自己要嫁的吗?我不管,你们谁爱嫁谁嫁,我可不嫁。”再回头,恩公的身影已经不见,她便扭身往家里跑。 蒋李氏知道,春燕心里勉强压下的痴念,又再次冒了头,且这人便在眼前,怕是要生出事端啊,不成,得赶紧回家跟当家的商量一下对策。 虽是大清早,可这穷山沟里的人就是起得早,蒋春燕刚刚抓着男人不放,哭喊着恩人的事早就被好事者给收入眼底,于是众人的饭后谈资便又多了一桩。 元秋一行来到小原镇后,子默便推说有点私事与他们分开,说好午时前自会归家,结果到了傍晚也没见人影。 元昊急得团团转:“姐,你说子默大哥会不会出事了?若碰上上回那些杀手,他能脱身么?” 元秋皱眉,心中烦闷,这家伙,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什么都没说就走了,害他们在家里瞎着急。 子默虽有时嘴皮油滑,可绝不是一个行事轻浮的人,他说会回来,便一定会回来,绝不会不打一声招呼便离开,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想到初次相见时的惊险,二次相见时的危急,这一次,也不知他会遇上什么。 胡思乱想了一通,元秋再也待不住,起身披了一件衣裳,让元昊守在家里,她起身出门去拍了张叔家的门,请张叔陪着她出门去找找。 张叔二话没说便爽快的答应,一人拎了一个灯笼往村外走,沿着西坡村往小原镇的必经之路一路找寻。 “秋姑娘,你看那是什么?”走在前头的张叔指着不远处的一道黑影道。 元秋心中微凛,顺着手势看去,只见一道黑影躺在不远处的草坡下,身子仿佛还在微微蠕动。 她心中一慌,心跳陡然加快,不顾张叔制止,一劲往前冲,来到草坡下,打着灯笼一照,那被头发遮住了脸的身体,不是夏子默还能是谁,纵然瞧不见他的容貌,可在一起生活了半个月,她一眼便能认出他的体形 。 她将灯笼交给刚刚赶到的张叔,伸手拨开子默的乱发,见其脸色惨白无血,双眸紧闭,已经失去了意识。 她伸手扣住子默的手腕,其脉息很乱却并不弱,看来并未受内伤。 元秋松出一口气,开始检查他的身体,发现其右臂有三道剑伤,流了不少血,所幸未伤及筋骨。 “秋姑娘,你看他的腿,好像是断了。”张叔探着灯笼说道。 ☆、94.第94章 子默断腿 元秋伸手一摸,果然如张叔所言,夏子默的小腿骨断裂,这种疼痛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子默这是失血过多以及疼痛过度才晕过去,幸好没有伤及根本,这些伤在元秋看来,不算什么大事。 “张叔,能麻烦你背他回去么?”元秋歉疚的看着张叔,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大晚上请他出来找人就已经很对不住他了,现在又让他帮着背人。 张叔裂嘴一笑,摆手道:“这有什么麻烦的,跟我你还用得着客气么?子默也真是的,这么晚回来,一定是遇到打劫的了,只是断条腿还算好的,前些年还有人被土匪一剑杀了的。” “他兴许是因为什么事耽误了才这么晚,哎,事已经出了,多说无益,为了保证他日后不被土匪惦记,还忘张叔保密,此事千万莫对别人提起。” 张叔点头:“我晓得厉害,不会乱讲的,你放心吧。” 张叔背着子默回到家,元昊瞧见子默这般模样,惊得差点没叫出声来。 送了张叔出门,元秋赶忙回到子默屋里。 “姐,子默大哥他怎么样了?” 瞧着夏子默这一身的血,元昊着实担心,又不知该怎么办,只能像热锅上的蚂蚁般团团转。 “没事,死不了,你别耗着了,去热一锅热水。”刚刚在外头天太黑,她没有看得太清楚,夏子默不单手臂上有伤,连胸口也有好几道剑伤,虽说未伤及脏腑,却也是皮开肉绽的程度。 元秋心中疑惑,子默的功夫不弱,就算受了这样的重伤,也不会昏迷至人事不醒,怎么折腾都毫无反应。 她翻开他的眼皮,果见眼白上遍布鲜红小点,正是中了烈性迷药的症状,难怪断了腿还能受住疼痛沉睡不醒。 这样也好,清醒了反而更痛苦,迷药不是毒药,只要药性散了自会醒来。 她开了一坛烈酒,本打算等元昊生辰的时候再开坛享用的好酒。 先用热水为夏子默清洗了伤口,又用白酒消毒,夏子默纵然陷入昏迷,却依然被疼得皱眉呲牙,只是意识尚不清醒,也不知道究竟在发生什么。 “姐,这伤口还在流血,可咋办?”元昊瞧着那触目惊心的伤口,惊得手忙脚乱。 “你别慌,去取我的药箱来。”这些日子她往来于镇上和西坡村,手头宽裕,慢慢的置办了一些常用得着的药草和工具。 药箱有两层,第一层是一些干净的布巾和针线小刀 之类的用具,二层里头用薄木板隔成一间间小方格,小方格里头装着各式格样的药草,有保持原样的干药,有研磨成粉状的药粉。 她自小方格中抓出一把药粉,将药粉撒在子默仍在流着血的伤口。 “这是什么?”元昊好奇问道。 元秋盒上药箱,道:“这叫仙鹤草,能止血,先用上,一会待血止了,我再给他缝合。” 九阴九阳针法中有一招止血针法,能迅速封锁血脉,致血脉不畅而令伤口快速凝血,这是非常有效且迅速的法子,可元秋却并不常用,封锁血脉虽然能快速止血,却也有一定的负作用。 ☆、95.第95章 及时雨 行针于脉,尤其是这种强行的封脉行为,或多或少都会对经脉造成不可逆的损伤,对寻常人或许并不算什么,可子默是习武之人,经脉的畅通无阻于他而言,非常重要。 “姐你看,子默大哥的伤口真的不流血了。”元昊高兴的摇着元秋的手臂。 元秋白他一眼,嗔怪道:“瞧你这样,似乎是不太相信你姐姐我的医术,非得眼见为实才肯信?” 元昊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吐舌道:“哪有,我一直都会相信姐姐的医术,真的真的。” 元秋刮了刮他的鼻头:“你个小鬼头,你心里想什么我还不清楚吗?” 血止后不久,元秋便用浸过酒的针线缝合伤口。 元昊一直站在一旁看,他瞧见姐姐捏着针线的手不断在子默大哥身上飞舞流连,动作流利迅捷,每一针都精准的仿佛练过千百次,丝毫不像第一回给人缝合伤口。 姐姐究竟在什么时候学了这样一手好医术,他竟半点也不知情,难道真如姐姐所说,这身医术,是三年前于山中偶遇的一位白胡子老爷爷所教? 外头突然起了风,泼盆大雨随即倾泻而下,带起阵阵寒气逼入内室。 “这怎的突然下起雨来了?”元昊站在窗口嘀咕,依着姐姐的吩咐将窗户全部关上,阻止寒气入袭。 此时子默的身体毫无抵御能力,稍有一丝寒气便能让他感冒发烧,而高烧会让他的伤情更复杂。 “这真是场及时雨。”元秋听着外头的雨声,忍不住勾唇笑道。 元昊不解:“下雨有什么好的?” “子默一路奔逃,路上肯定留下了不少的痕迹,就算现在夜色浓郁,对方尚未发现,可一旦天明,这些痕迹便会暴露于人前,他们顺着这痕迹一路寻来,还怕找不到咱们家么?” 元昊心中一惊,想到那日瞧见的恶神凶汉,不由脸色发白,道:“那,那怎么办?” “所以说这是场及时雨,有了这场雨,任何痕迹都会被冲刷干净,他们就算要找来西坡村,也得多费些时日。” 元昊这才呼出一口长气,拍着胸口道:“幸好幸好,这还真是场救命雨。” 子时刚过,子默便开始发烧,果如元秋所料,这场雨虽帮了他们大忙,却也会给他们带来一些麻烦,深秋夜雨寒意浓,只需一缕风寒侵入子默的身体,便足以令他大病三日。 她的药箱中并没有退烧 专用的药草,只能暂时采取物理退热,不断用冷毛巾敷额头,再用热毛巾擦拭身体,如此反复不断,终于在破晓之时退下高热,元秋也因一夜的劳累抗受不住,趴在子默的炕头睡了过去。 子默醒时,伤口和断腿的疼痛令他难以忍受,可他毕竟是个汉子,再疼也不会像个女人似乎呼天喊地,他咬着牙睁开眼,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令他心安无比,他竟然回来了,昨夜一场血战后,他侥幸逃离,当时他已经身负重伤,且中了迷药,天色黑暗,他根本无法辨别方向,只凭着一股子执念缓慢前行,直至渐渐失去了意识。 ☆、96.第96章 断腿之痛 难道是他自己回来的? 他摇头,不可能,他失去意识的时候,距离西坡村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他不可能自己回来。 正想叫人来问个明白,突然发现床畔趴着一个人,乌黑的头发散落在床铺上,盖住了那原本精致清丽的容颜。 她照顾了他一整晚?他将手臂自被中抽出,裸着的手臂上,伤口已经被清理的干干净净,原本被长剑划开的皮肉也已被缝合,已经不太疼,只是断腿处的伤口依然疼得钻心裂肺。 “子默大哥,你醒啦?”元昊端着热水进屋,恰好瞧见夏子默正呆呆的望着姐姐。 夏子默赶忙用手指嘘声,示意元昊小声些,莫要吵了元秋睡觉。 元秋向来浅眠,元昊这一声响,她怎会不醒,揉着酸涩的眼睛坐起,扫了夏子默一眼,懒洋洋道:“你醒啦!” 子默还没应声,元秋便又毫无形象的打了个大呵欠,转身接过元昊端来的热水,我先洗脸,你再给他端一盆来。 子默颇为不满:“喂,夏元秋,你好歹是个女子,怎能在男人面前这般不顾形象?” 元秋回头瞥他一眼,似笑非笑道:“这就是我,真正的我,看不惯可以无视,我可不是你府中装模作样的姬妾。” 子默瞪圆了眼急道:“我府中可没有什么姬妾,你可别乱说。”他常年在外,回家的次数极为有限,别说姬妾,就连个通房的丫头也是没有。 元秋只‘切’了一声便不再搭话,净了脸便回到炕前,掀开被子,直接无视男人/裸/露的上半身,伸手摸了摸他的断骨处,疼得那厮龇牙咧嘴倒抽冷气,却死也不肯哼声。 “疼就喊出来,没人会笑话你。”她曾接症过不少断骨患者,那一个不是疼得死去活来哭天喊地的?断骨之痛,不切身体会是无法了解的。 “不,不碍事。”子默咬牙道。 元秋替他盖回被子,道:“你的腿要尽快医治,时间耽搁久了会落下残疾,我进城一趟,你乖乖待在屋里,不许再出去。” 元秋说话字字有力,半点不容人质疑和回驳,子默只有点头应允的份,曾几何时,他乃驰骋于沙场的一员猛将,手下兵千千万,又几时听过别人的号令? 可元秋的命令,他听来却很受用,半点没有因为对方是女子而生出不愉之心。 元秋匆忙吃了几口白粥便出了门,留下元昊照顾卧床的子默。 “子默大哥,你不疼吗?”元昊帮着子默净脸,瞧他眉眼含笑的模样,不解问道。 “疼,疼死了。”说到疼,还真是疼,他皱了眉头,朝元昊问道:“元昊,我昨晚是怎么回来的?” 元昊将水盆端走,一屁股坐上炕床,神神秘秘道:“昨晚你一直没回来,我姐担心的睡不着,便叫了张叔一并出去找你,后来便见张叔背着你回来,你回来时昏迷不醒,脸又惨白惨白的,我当时还以为你死了呢。” 子默白他一眼,不悦道:“你就盼着我死是吧?” ☆、97.第97章 医者本能 请输入正文元昊嘿嘿一笑,接着又道:“我姐刚为你处理好伤口,你又开始发烧,我姐为了照顾你,忙活了一整夜,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子默心中温暖,想到早晨醒来时看到的画面,更是心跳加速俊面泛红,嘴却依然贱:“谁说她没眨一下眼皮,我醒来时不就看见她正睡得香么。” 元昊知道是开玩笑,也不计较,笑呵呵道:“不过你也别想太多,我姐说了,就算是阿猫阿狗的,她也会这般救治,没什么大不了。” 子默脸色微变,立时便皱了眉头:“你姐真是这样说的?” 元昊点头:“是啊,她还说,身为医者,救死扶伤是天经地义之事,也是为医之道。”元秋确实这样说过,只是并非昨夜说的。 元昊毕竟还只是孩子,再早熟,也不可能和成年人一样心智多变,他说这些话时,只是单纯的述说,并没有别的意思,可听在了子默的耳中,又是另一番滋味。 原来在元秋眼中,他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甚至和阿猫阿狗一样,只是见他可怜,救他助他罢了,再无其它。 元秋回来时,已经是傍晚,她先洗去一路风尘,换上了干净的衣裳才去瞧子默,在镇上一整天,遇着不少人,总怕将病菌带回家,平日也就罢了,如今子默的身体可不如往日有抵御能力。 子默见她回来,先是眼睛一亮,随又黯淡无光,只淡淡道:“你回来啦。” 元秋轻轻点头:“嗯,你感觉怎么样?” 子默别过头,别扭的看着另一侧的墙壁:“除了疼还是疼,没什么别的感觉。” 元秋有些奇怪,子默这小子向来话多,今儿怎的开始装深沉了?难道是因为知道自己的腿断了,以为再也好不了? “疼是正常的,你先忍着,明儿给你接骨,有我在,保证你不会落下残疾。”元秋笑道。 子默只哦了一声,便再也无声,似乎并不关心这事。 见他并无意愿说话,元秋便起身:“你先歇着,我去做饭。” 她转身,眼看便走到了门口,子默突然坐起,喊道:“元秋。”他的声音有些急促,饱含着太多的情绪。 元秋回身望他:“嗯?” “在你眼里,我真的和路边的阿猫阿狗一样?”桃花眸中满含着期待,胸膛内的心脏也飞快的跳跃着,仿佛要夺路而出。 元秋满目疑惑:“你为何要将自己 比作阿猫阿狗?” “那比做什么?你对我这么好,又为了什么?难道不是因为可怜我吗?” 元秋失笑:“这么说,你认为自己可怜?” 子默有些愣,眼中闪过迷惘,他可怜吗?好像事实并非这样,住在这里的这段日子,元秋姐弟俩并没有特殊待遇他,只拿他当成大哥一般相处,也可以说是亲人一般的照顾,他并没有感觉有任何不适,更无可怜之说:“也就是说,你并不是在可怜我?” 元秋耸肩:“我为什么要可怜你?我并不觉得你很可怜,救你,只是遇上了,而我又是医者,这是缘分,也或许是天意,天意让你活,而我恰好是上天派来帮助你活下去的人。” ☆、98.第98章 我做你姐夫 请输入正文“并不是可怜,但也不是因为喜欢,只是遇上了,顺便救我一命,是这样吗?”子默追问,眼中的期待半分不减。 元秋有一瞬间的失神,不是可怜,也不是喜欢?是吧,应该就是这样。 她点头:“没错,就是这样。” 他重新躺下,眼睛看着房顶,再无话。 她转身离开,心中微有沉重,却又不知何解。 自元秋走后,直至晚饭后,子默便再也没见到她露面,心中更是苦涩,她只当他是萍水相逢的陌路人,此时相聚,早晚分离。 元昊见他数度欲言又止,便开口道:“子默大哥,你是想问我姐吗?” 子默只是点了点头,并不言语。 元昊指了指外头,小声道:“我姐在炼药呢,说是明日你要用的,看情形今儿估计也没得睡了。” “还会炼药?现在在给我炼药?”子默心头微动,喜色跃上俊面。 “当然是给你,我们家除了你,还有谁躺在床上?”元昊没好气道,姐姐累坏了可怎么办。 沉默了一会,子默突然一把捉住元昊的手臂,认真道:“元昊,你老实告诉我,你姐姐是不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元昊摇头:“没有啊,我姐姐没有喜欢的人,从前是有过,可现在绝对没有。” 子默皱眉,脸色微沉:“从前有过?谁?” “还不是你见过的刘文轩,那家伙坏透了,以前姐姐错信了他,为了供他读书,卖菜赚来的钱都让他给骗走了,可他一转脸就跟别人订亲了,我姐姐也就死心了。” 子默不信,就刘文轩那样的怂人,元秋怎么可能看得上,这太扯了。 “还有别人吗?” 元昊摇头:“再没有了。” “元昊,你觉着我怎么样?” 元昊不解:“什么怎么样?” “你觉着我这人怎么样?” “挺好,咋了?” 子默俊面微红,桃花眸眨了眨,笑眯眯道:“你觉着我做你姐夫如何?” 元昊正喝着茶水,这一口全喷子默脸上:“你说啥?你做我姐夫?” “用得着这么吃惊吗?”子默扯了一旁挂着的布巾擦脸,不悦道。 元昊失笑:“当然吃惊了,咱们才认识多久啊,不知根底的,怎么能谈婚论 嫁呢?” 子默这一听,掰着手指算了算,还真是,他们认识也不过十几二十天,谈婚论嫁确实早了点。 “元昊,不说别的,你就说说我这人吧,将来做你姐夫成不成?” 元昊摇头:“不成。” 子默傻眼,这小子平日看着挺亲的,怎的一到这关键时候就掉链子? “为什么不成?” 元昊隔下手中的茶杯,一脸认真道:“我姐说过,婚姻讲究的是真情实意,两情相悦,可还有一项很重要的,便是门当户对,你是京城贵族,而我们只是平民百姓,门不当户不对。” “你姐真是这么说的?”他的心陡然下沉,他怎能忘记自己的身份,他的婚姻从来都由不得自己做主。 “我姐没说,这是我自己想的。”元昊如实回答。 ☆、99.第99章 接骨手术 子默点头,再次陷入沉默,躺倒在床铺上,望着屋顶发呆。 他的姻缘自幼时便定下,后来年幼的未婚妻突然失踪,可他的婚事却并未告吹,只是一直悬而未解。 就算解除这桩婚约,还会有另外的一桩婚约来临,这些都不是目前的他能左右的。 对于元秋,他无法作出任何承诺。 子默的断骨并非寻常的骨裂,而是骨断错位,若想恢复如初,唯一的办法便是手术,以钢板置入术固定断骨,直至百日后断骨续接成功,再手术拆除钢板,这是一个漫长又痛苦的过程。 元秋一个人无法完成手术,她需要元昊的帮助,将一应事吩咐交待清楚,元昊吓得够呛,这种切肉钉骨的医术,真的是救人而不是害人吗? 元秋连夜提炼出麻药,为子默做了腿部麻醉,令他整条左腿皆失去知觉,而身体的其他部位却一如既往的清醒。 她将头发用布巾包置脑后,穿上干净的白布罩衫,手一遍遍的清洗过后再用白酒浸上。 锋利的薄刀切开小腿断骨处的皮肉,鲜血汹涌而出,元昊按着姐姐的吩咐,不停的用布巾吸尽涌血。 钢板是昨日找镇上最好的铁匠铺,花三倍价钱请人赶工打制出的。 断骨复位,钢板置入,缝合。 她专注熟练的每一个动作都尽入子默的眼底,这分明是一张青涩少女的脸,却有一双平静淡漠的眼眸,超乎同龄人的成熟稳重,这般惊世的医术,她却似乎熟练至极,仿佛练习过不下千百次。 她美丽的脸上,仿佛一直蒙着一道神秘的面纱,他想揭开,却总不得其门而入。 手术的过程很长,他亲眼看着她用利刃切开他的皮肉,血涌红肉翻,而他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痛苦,仿佛那腿已经不是自己的。 上次见她接骨动作熟练,知道她懂一些医术,却没想到,她在医术上的造诣,已经达到了这等地步。 待伤口缝合完,用木板夹固定住小腿,这才算大功告成。 元秋收拾好药箱,朝着炕上的子默道:“我昨儿给你买了根拐杖,先凑合着使,你这腿现在不疼,是因为麻药的缘故,待会药劲散了便会疼,很疼很疼,你忍着点,脚不可乱动,若实在忍不了,便告诉我,我给你行针镇痛,但这镇痛针法一天只能扎一次,一次顶多能保证两个时辰不痛。” 子默点头,勾唇笑道:“这点小伤不算什 么,想当初我可受过比这还重的伤,不也挺过来了,没事的。” 元秋摇头:“不一样的,你以前后背的伤口虽大,却只是皮肉外伤,只要处理的好,好起来也快,不会疼太久,可这断骨之痛却要持续很久,断裂的骨头要想重新修复长好,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俗话说得好,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腿伤要好,起码也得一百天。” 元秋说完便走出了房间,回自己屋清洗换衣,这满身的血迹,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她杀人了。 ☆、100.第100章 闯鬼域 见元秋走了,元昊凑到子默跟前,笑嘻嘻道:“我姐医术厉害吧?比京城里的大夫如何?” 子默也裂嘴笑道:“你干啥要拿你姐和京城里的大夫比?每个大夫所擅长的都不一样,你这让我怎么回答?” 元昊抬了抬下巴,小脸上满是骄傲:“我姐和别的大夫不一样,我姐啥都擅长。” “看来你姐在你眼中形象很高大啊!”子默打趣道。 元昊点头:“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姐姐。” 二人正说着笑,子默原本轻松的表情渐渐挂不住了,脸色越来越难看,额间汗如豆落,小腿断骨处那钻心的疼痛令他英俊的脸几近扭曲。 “子默大哥,你怎么了?很疼吗?要不要叫姐姐来?”元昊见他突然这般模样,也是吓了一跳,这是得有多疼才能让一个铁血汉子变成这样。 子默想到刚刚自己在元秋面前逞下的口舌之能,赶忙摆手道:“没事没事,我还受得住。” 元昊心中不忍,趁着出去打水的功夫将子默的情况告诉了元秋,让她想想办法。 元秋知道他疼,非常疼,这是他需要经历的过程,就和当初她接诊过的病患一样,疼着疼着便习惯了,也就不觉得有多疼。 九阴九阳镇痛针法虽然好使,却也不是全然没有副作用的,行针于经脉,无论所用何途,治此伤彼,对于寻常人而言,或许不算什么,可子默是习武之人,经筋的完美畅通对他而言非常重要。 只是一直这么痛下去,吃不好睡不着的,也不是办法呀。 她皱眉思锁,突然想到鬼域森林外的古灵泉,那可是好东西,若带些回来给子默喝,再滴几滴在伤口上,说不定对伤口的愈合止痛还能有些效果。 想到便得去做,她立时去后院取了背篓,得顺便再摘些药草回来,赶明儿请张叔替她送到聚福楼,不然许老板定会亲自追到她家里来要货。 “姐你去哪儿?”元昊见她取了背篓,赶忙问道。 “去摘些药草就回来。” 元昊看了眼外头的天色,已经是未时,若现在去鬼域森林,回来怕是要天黑。 “姐,我和你一块去。”元昊冲到后院取了背篓。 元秋拦下他:“你在家照顾子默,我一个就行。” 元昊坚决的摇头:“不成,且不说鬼域森林危险不危险,你一个姑娘家,大晚上的走夜路,碰 上坏人怎么办?我可不放心,子默大哥只是腿伤,手好着呢,我现在将茶水油灯都放在他身边,他自己就能够得着。” 也不管元秋同不同意,元昊已经冲进了子默的房间。 “子默大哥,我和姐姐进山采药,可能要晚些时候回来,你自己照顾好自己,这里有茶水和点心,天暗了就点油灯,想尿尿就尿床上,我回来给你换,成不?” 子默无语,这小子,当他是三岁小孩啊,想尿尿就尿床上,亏他想得出来。 “今天都这么晚了,一定要去么?” 元昊点头:“我姐说要去,她原本打算一个人去,我不放心,这才撇下你,你不会生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