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世渡劫》 第一章 初遇 凤舞龙绕,仙乐飘渺,花香满铺。花坊前,淡淡一层粉色香雾索绕,时起时落间,更多许诱人味道。 急急一道影儿,一闪,落下,却被立于门口处一位身着雪白衣裙的仙子拦住。 那仙子未出声,只是右手兰花指轻一抬,面前一晃,一道白芒便将急急而来的影儿拦下。 舒锦接了师父的仙询,急急赶到花坊。未敢私闯,更有一位仙子相阻,忙忙停下脚步。 她微微抬头,轻挑起墨色眸子,星光闪动处又被如蝶翼般的长睫毛落下,挡了。眉黛如画,小巧鼻子,似带了露水般的樱桃嘴儿,皆是那么轻柔俏丽,只是怎么凑在一处,就有种拒人千里的冷傲孤寒呢! ‘在这天上,近万年,怎么就不见有这仙子。她,莫不是这花坊里新进的花仙?’舒锦心下思量,打开天眼,暗自观察。 这冰洁的仙子,只是一株白色昙花的模糊影子。又感觉她身上灵气充盈,不似刚刚升天的小仙。 只好出声问道:“请问仙子,太上老君可在此处?” “你是?”那仙子抬起星光般的眸子,又瞟了一眼这个说话的仙君。 “噢,我是老君的弟子,名唤舒锦,收到家师仙询,才匆匆赶来。不知仙子可知家师此时,是否还在花坊中?”舒锦又客气相问。 白昙再次抬眸,赏了他一眼,又闪动蝶翼睫毛。心下想:‘他,便是舒锦吗?听说是天界大将军,手下几十万的天兵天将,响当当的存在。平日里,我深居简出,天上的仙君认识的不多。听说这将军也是不好热闹的,所以,我们虽在天上共事万年,却还真不曾相识。今日,若不是师父与这将军的师父——太上老君斗气,我还无缘认识这位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呢!不过,言他是将军,怎么这般儒雅,好似个文弱书生一般,清秀俊美,倒是所见里,最为出彩的一位仙家。他身上阵阵灵气,却不霸道,传言真的能为真吗?’ 想罢,回了声道:“老君是在坊中,将军请随我进坊吧!”轻往侧退一步,微微颔首。 舒锦微点头。“仙子请!”伸手,向白昙作请。 白昙迈步,带路向前。 两仙便一前一后,行进在花坊间。 “不知仙子如何称呼?”身后的舒锦和声相问。 白昙停了脚步,却未回身,只是回了句。“白昙。”举步又行。 舒锦不由轻笑,心下想:‘这仙子果然清冷的厉害。’ 可他哪里知道白昙的盘算,她心中正想:‘反正,一会儿就是敌对,何必假意客套。’ 舒锦不知情形,浑然不觉,原来这个清冷仙子对自己加了敌意。 花坊中,弯弯曲曲似是路长,为打破尴尬,舒锦又出声道:“此处甚是漂亮,花团锦簇,果是天界中一大好景致。” 听他此番话,白昙却是嘴角轻勾出一抹淡笑,停下脚步,回转了身,轻歪头,又看了一眼舒锦道:“将军好雅兴,原来对花木也是如此的喜爱。” “噢,这……只是有些喜好而已。”舒锦慌忙应。 “那若,让将军来此管理,将军会将此处有如何的改变?”白昙言至此处,脸上那丝淡笑已消失无踪。 “仙子怎会有如此一问?” “若让将军成为花坊之主,会让这里更换一派新景象吧!”白昙又将嘴角微微翘起,目光灼灼看着舒锦。 舒锦一愣,感知到这位仙子的不善。 “我虽喜花木,却对此无甚解,仙子忽然提出这般问题来,我,真的一时回答不上来。” 白昙轻笑,才道:“那将军,日后也许真要在此处用心了,若不然,诺大的一个花坊岂不是要遭殃。” “遭殃?!”舒锦心下一沉,怎么感觉这个不相识的仙子敌意满满呢!明里暗里的话中夹枪带棒,再说下去怕有翻脸的危险。 “不知仙子,怎么会有这般比喻?” 舒锦虽心中也有了些不悦,可依旧保持着该有的风度,含笑问道:“我好似,在这之前不认识仙子,不知何时得罪过仙子吗?” 白昙却是一笑,看来自己的话,让这位将军生气了,微躬身道:“在此之前,我也不认识将军,没有仇怨,将军不必多猜。家师和老君就在前面的芳草亭,见了他们二位,将军的疑惑自解。” 言罢,也不等舒锦再说什么,兀自转身,又向前行。 舒锦无奈,只好随了她继续向前,也不想再多问一句。 一会儿功夫,便见到了白昙言中的那座芳草亭——百花簇拥下的别致小亭。 舒锦虽在天上万年,可一直在将军府和操场上多些,至于这花坊还真没进过几次。 远远的刚见了那亭子,就听到两人的争吵声。 一个道:“你这老家伙,不用嘴硬,你这次输定了。” 另一个声音却更愤愤道:“你别什么事还没发生就自定了结果,我看你才是输定了呢!”——而这个声音正是自己师父太上老君的,另一个与他吵的,也很熟悉,便是太白金星那个老头儿的。 天上老年得道的很少,这两个老人儿本是挺要好的一对,怎么这几年,越发闹起来了,不但嘴仗不断,有时候还升级为武斗。打的惊天动地,也不怕打坏了他们两个的老骨头。 玉帝却也不管,天上闲的无聊,他们两个也闹不出天去,劝的烦了,干脆不管。 舒锦就是不知道,怎么今日这两个老头儿在花坊中又打起嘴仗来。急走了两步,上去劝:“师父,金星,怎么在此又吵?” “噢,你来了!”太白看他一眼,脸上不悦。 老君却是欢喜。“我的好徒儿你可来了。来,来,快过来坐!”一手轻拉着宽大的袍袖,一手招着向舒锦道。 舒锦应声上前,进了亭,又给师父和太白施礼,才就了师父身边坐下。 老君的眼睛闪着光,一直看他坐下来,还是痴痴的看着。 身边的太白却不屑的冷哼一声道:“看这个样子,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真不知道这个是你师父,还是你徒弟了?幸不是个大姑娘。” 第二章:两位师父的战争 “啪!”老君一掌将面前的石桌拍个粉碎,上面的东西碎的碎,滚的滚,满地皆是。 见老君发了这么大的脾气,太白先是一愣,后却笑道:“老家伙怎么火了?难道被我说到痛处了?” “你这个死老头!”老君再也耐不住性子,“腾”的站起身来,就要用手中的拂尘来打。 太白却往后一仰身,指着老君道:“那,那,开不得玩笑,急了!急了!” “有你如此开玩笑的吗!我看就是缺收拾。让我把你这张臭嘴打个粉碎,看它再怎么胡说!” 老君言罢,又要挥动手中的拂尘,却被舒锦一把抓住。 “师父,您不要这样!这可是在花坊,全是一帮女仙。” “对啊!”太白应着。“舒锦比你懂事多了,在这种地方耍横,你知不知道这可是我昙儿的地方,你休要放肆!” 一听这话,老君收了气,轻笑道:“你不说这事,我反倒差点忘记了,说什么这里是你徒弟的地方,可是我说再过不了多久,这里就成了我徒弟——舒锦的地方了,你以后想到这里来,还要他同意方可。” 舒锦愣住了。“师父您说什么?” “我说!我说这儿以后就是你的地方了,你以后就是这花坊的宫主了。”老君看了看太白和刚走进来脸色难看的白昙,一字一顿的道。 “我……我还是没听明白!”舒锦摇头道:“怎么我会成了这里的宫主?” “玉帝的旨意很快就到了。”老君闷声道,朝着太白运气。 太白更是愤愤道:“别说是玉帝的意思,是你无端生出这般事来,好好的一个大将军不让你徒弟做,让他进这花坊,与一群女仙私混不成?” “你……你这张臭嘴!”老君一听火又上来了,又要挥拂尘打将过去。 舒锦拉住他,沉声问:“师父,究竟怎么回事?” 老君看了看他,嘴巴嚅动了几下却终说不出话来。 “他怎么好意思与你说啊!”太白坐下身来,拉了拉袍袖,眼皮不抬的沉声道:“这花坊虽万年没有宫主,可哪个也知道这里的花王是我徒儿白昙。” 抬头看了看站在身侧冷了脸色的白昙,又道:“昙儿,不用理这老家伙,来,坐下。” 白昙未出声,轻点头,坐下了。 太白又道:“是这家伙与我斗气,竟然无故扯到徒弟们身上,说他有你这么个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的大将军为徒,强过我太白宫,人才凋零,有个徒弟也是花坊管花的。虽执掌了花坊,却没有个实名,能力不够,资历不足。” 舒锦这才多少明白了为什么一进花坊,白昙就与自己说话不客气,原来还有这种事。 ‘唉!两个老人家斗气,可要害苦我们这做徒弟的了。’ 偷眼看白昙,听到太白的这几句话,显然脸色更加的难看。 “我说的有错吗?有错吗?”老君却不服气,又嚷嚷道。 “你还以为你做的对啊!你个无聊的老家伙,为了与我斗气,硬让个大将军到这里来应什么宫主之职,传出去你也不怕众仙笑话!”太白怒道。 “哼!我怕什么笑话,谁说我舒锦就不能在这里为宫主,我倒要让你瞧瞧我调教出来的徒弟,不仅可以上场杀敌为将,闲来花间也可为主。”老君越说越是自信,振振有词。 “呼——!呼——!这老家伙强词夺理,一派胡言,亏他还这么厚的脸皮说的这么振振有词。”太白气的直吹胡子。 看着两个老头儿越闹越僵,白昙的脸色越发难看,舒锦忙中间打圆场,含笑道:“师父,我看此处,花主打理的颇好。您也知道我对这个……没经验,不如就……” “你是想让师父下不得台吗?”老君一听舒锦说这样的话就来气,将怒气都撒给他。 舒锦不敢再说话。 老君稍收了分怒气,看了看太白和他身边对自己显出厌恶之色的白昙道:“诺大一个花坊,万年一承不变,虽没有大问题,却也死水一潭。代花主虽也承接了例代宫主的作法,将这里打点的也是井井有条,可多因为她们皆是女神的缘故,眼界不免有些小,将这里几千年,几万年没个变化,死气沉沉。” 话为伤人剑,此话一出,太白暴跳,白昙差点气晕过去。 看着师父在耳边暴跳如雷,老君却一幅喜滋滋看好戏的表情,白昙只将心头气压了再压才出声道:“师父,您先消消气,您这般反而让别人看了笑话。” 边安抚着师父,边又对老君道:“老君,请恕小仙白昙无理,我倒有几句与老君言说。” 老君看了看她,轻点了点头。心想:‘你师父对本老君也是无可奈何,何况你个小丫头,你还能说出花来?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话对我说。’ 便道:“仙子,有话但说无妨。” 白昙微微一笑,往前行了一步,轻一抚手,先将散落在地上的各式用具,以及已被老君一掌击成齑粉的石桌还原。又倒了三杯花茶亲自送到师父,老君和舒锦的手中。 才微微含着笑道:“小仙原本人间凡花一株,得了机缘才登得仙界,不比各位上仙,经历的事儿自比小仙多的多,所以也没有各位大仙识大体。山野花朵,说话不免有些放肆,望各位上仙海涵。” “呵呵!”老君笑了笑道:“你自说下去,老君自不会与你个小丫头计较。” 第四章:赌局 “老君刚说这花坊因万万年来被女花神掌管,所以才小了眼界,不如仙宫其他地方……” 言到此处,白昙的眼眸轻抬,看向老君,又道:“那小仙倒要问一下老君,依了您的意思,想将此花坊打造成个什么样子,才可以入得您的法眼?是如兜率宫大气磅礴,还是要如将军府杀气腾腾?” “大胆!”老君手抬起来,又要往下拍。 “哎!”白昙微微一笑。“老君莫非又与小仙计较长短了?” 老君暗吸口气,压了压火气才道:“是,本君说过不与你这小丫头计较,你说什么本君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老君真乃胸襟广阔,小仙见识了。”白昙含笑道。 老君冷哼,知道白昙是说反话讽刺自己。 ‘没想到这个小丫头不但胆大妄为,更是伶牙俐齿,不能再与她一般计较了,再说下去,即使嘴上胜了,那又能如何,让众仙们所知,反而会嘲笑我为老不尊,与个小仙计较。若输了,这老张脸更是不得要了。 第三章:赌局 看着对面太白笑嘻嘻举杯慢悠悠品茶的样子更来气。“太白,这样吧!我们来一场赌局,决定此花坊的宫主为谁如何?” 太白放下手中杯,问道:“什么赌局?” 老君稍一沉吟道:“这样,既然是你我徒弟来做这宫主,那就让他们来赌。” “怎么个赌法?”太白心中忐忑,谁不知舒锦在天界法力超群,白昙可是无法相比的。 “也别说我们欺侮你们,这样吧!”老君看了看太白和白昙掩不住轻视,又道:“这丫头不是说她没到人间经历,那这次就让这两个孩子去人间一历。抹掉记忆,抹掉命盘,一切皆掌握在他们两人的手中,没有任何的背景,没有任何不同,一切皆是从零开始,让他们经此一世,再世修仙,看哪个捷足先登,那个就是花坊宫主如何?这样可公平否?” 太白沉吟了一会儿,又转头看了看白昙,问道:“昙儿,你说如何?” 白昙心想:‘我能说不行吗?除非不同意打赌,继续让两个老头儿磨牙,不然就老实应战。既然一切都从头开始,那就没什么不敢比的,怎么就又不如他舒锦了?’ 抬起星眸看了看对面微拧了些眉头的舒锦道:“那就应了老君所言,只要真正公平便可。” “没问题,我和太白皆不插手此事,让冥王来随便给你们两个寻个差不多的身份背景,一切从头开始,只给你们一些接近修仙的人或事,让你们可以走上修仙这条路,其他一切看你们的机缘与运气,还有你们的心性与坚持,绝对公平!”老君信誓旦旦。 “好!那我接了此赌。”白昙痛快应声。 “好!小丫头还算爽快!”老君拍手道。 “老君见笑了!”白昙道,语气虽温婉可人,可眼神却颇多流转。 老君心中想着:‘这丫头外柔内刚,难怪太白如此看好她,想来有她不同之处。不过,你与我舒锦相比可差的太远。无论多少世,我相信舒锦皆会用他的心性,他的坚持,一步步走向成功,这已经在他前几世的人间历练中一再的得到验证。小丫头,你还是经历的太少,少了诸多的盘算,你,输定了。’ 回头看看舒锦,问道:“舒锦,小丫头都答应了,你待如何啊?” 第五章:师父赌气徒弟伤 “师父!我……” 舒锦想说:‘我真心没兴趣陪你们玩这无聊游戏,无论胜了还是输了,仿佛对我都没有什么好处。’ 便吞吐道:“我怕将军府还有事,可不可以不……” “舒锦!”老君不耐烦的喝住他道:“你怎么还不如这个小丫头痛快。” “我……”舒锦轻叹。 “你别拿将军府说事,下界一世,只不过天上百日,能耽误你什么事?师父将话都说出去了,你不应战,是不是想师父这老脸就搁这儿啊!”老君沉声道。 “师父!” “就这么定了!”老君怒道。 太白却笑道:“老家伙不要逼将军了,输赢只不过一句话而已,你只要,不,只要将军说一句‘我输了!’我们此赌局也就没必要继续了。不过,你这个老家伙也不许再来此花坊,打这花坊的主意。” “我们不会输的,你休想让本君认输。”老君又开始嚷嚷。“不过,相反的,你,或者你的徒弟说‘我认输了!’那我们也不与你们为难,不必有下界一世这个麻烦。不过,从此之后,你的徒弟只能为副宫主,事事要听从舒锦安排,不得有任何不恭与违背。” “哼!那你是痴心妄想!就让他们两个下界一世比比看!”太白狠瞪了老君一眼道。 “好!那我们击掌为誓,不得反悔。”老君道。 “好!”太白声音大过老君,从气势上压过他。 两个老头儿击掌,没有丝毫的迟疑。 白昙微微一笑,舒锦却微微的眉头一拧。 “好了,那我们去轮回台!”老君急道,生怕中间再生变似的。 “师父稍等!”舒锦又道。 “你怎么了?”老君含着怒意。 “我要传个信儿给副将,若有什么事,让他先处理一下,可以吗?”舒锦道。 老君这才换了笑颜道:“还是舒锦考虑周全,那好吧!” 舒锦右手食指和中指一绞,稍一闭目,口中似念了一句什么,便睁开眼睛,向师父微微点了点头。 “那我们走吧!”老君道。 白昙心下却是一紧,‘难道他只是这一闭目间,信儿就传到了?也太快了些,真是法力通天了。我要与他在这天上比,简直蝼蚁撼大象。不过,下世一历,就不信没有胜数。’ 暗下决心,定要给自己,给师父争口气。 四人来到了轮回台——仙人下界的通道。 白昙却是第一次身立此处,不由心跳加速了些,有不服,有怒气,有不甘,也有欣喜。 舒锦看着站在面前的这个素衣黑发清冷灵秀的仙子,暗暗好奇。 ‘为什么我看不到她的前世呢?怎么会对她有种莫名的亲切感昵?好似在很久以前就认识了她一般,像她说的没见过,这是第一次。不过,就是这一面,这个带了些傲气,带了些胆气的仙子就给我留下难言的感觉,相信以后很难忘记吧!’ 老君看了看舒锦与白昙,问了句:“你们可准备好了?” “噢!”白昙应声。 “舒锦你呢?”老君又问。 “我……好了!”舒锦无奈点头。 “既然如此,我便招那冥王来了!”老君道。 “随你!”太白一拂袖。 白昙嘴角微勾,心中暗念:‘事实强于雄辨,到时候,赢得赌局,才是给那老君,给舒锦一个教训,强于狠狠给他们一巴掌。’ 舒锦在旁暗自叹气。‘看来这三仙对此次赌局皆是认真,皆想拼个结果出来。只有我怎么也提不起精神,倒有些不合时宜了。’ 不一会儿功夫,只见眼前一团黑云一缩,其中现出一人来,急上前行礼。“老君,金星,舒锦大人皆在,不知唤小神有何吩咐?” 第四章:冥王的任务 白昙心下又是一冷。‘这冥王只认得他们三个,果然我是不入流的。’ 老君也似白昙一般,看出这点不同,心下却颇有几分得意。‘区区一株凡花成仙,竟然如此不知进退,还敢与我的舒锦相斗。看你输时,你们师徒这脸往哪儿搁。’ 微含笑道:“唤冥王上来,是有一事相劳。” “不敢不敢!”冥王忙抱腕垂首。 “冥王免礼!”老君一手提了拂尘,一手虚空一拖,依旧含笑道:“冥王何需如此,只是小事一桩,是我与太白有一事有求于你。我们设了个赌局,要让这两个孩子下界历世一番,望冥王带他们随便入一户人家投胎,只是要求两个要彼此住的近,可以相互看着长大……。”老君将与太白的赌约大致里与冥王一说。 “这……”冥王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四位仙家,只有那位皎洁如月的仙子唤不上名儿来。可她与老君、太白一处,身份也绝非一般。 更见她超凡的美貌,孤绝的冷艳,绝不是平常仙子可比,想来也是个自己惹不起的主儿。 这会儿,她只是不经意似的轻瞟了自己一眼,不屑一顾模样。又兀自转头,看着下界方向。 倒是舒锦将军,先是含笑与自己颔首打招呼。冥王兀自思忖:‘他虽是将军之职,可论本事天上也是前数,只是他性情平淡,不喜与人争比。虽是本事非凡,却只是淡淡将军一职。幸是天上万年也没有个什么争斗的事情,他这将军其实也是一闲职而已。’ “这什么这,让你安排,你就速去安排,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不要他们大权大势,大富大贵,只要个寻常人家便是,至于其他的事情,皆与你无关了。”太白见冥王又在那里吞吐犹豫倒又带了丝火气说话。 “这……”冥王抱腕看了看老君。 “去吧!按他说的办便是!”老君也有些不耐烦。 “那两位……”冥王又向舒锦和白昙弯腰抱腕询道。 “仙子!”舒锦向白昙伸手做请。 白昙不屑,转头向太白行礼道:“师父,徒儿就下界一趟了。” “好,去吧!”太白点头。 白昙一飘身先跳下轮回台,向着下界而去。 “师父,我也去了!”舒锦向老君行礼道。 “嗯!”老君颔首。“去吧!” “金星告辞!”舒锦又向太白行礼。 “嗯!”太白点头。 “冥王请!”舒锦最后转向冥王,做势让他先行。 “那小仙就此告辞了。”冥王至此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又不敢多问,两位上仙安排的事,照做就是,没必要多知道些其他。 转身,也跳下了轮回台,追赶先行的白昙去了。 舒锦跳下轮回台,与冥王同行。 白昙心中欢喜。花坊中也曾偷偷拨开云雾看世间。山川河流,鸟语花香,世间百态,人情冷暖,皆是一种吸引。也曾想下界历练一番,可苦无机会,难得今日有这赌局。 急向下行,越是行的急,眼前的景致越是清晰。人间就在眼前,就要亲历或平坦,或坎坷,或欢喜,或悲伤的一生了,很有些期待。 无论是怎样的人生,皆是一种经历,值得回天庭后,慢慢回味! “仙子,先冥界一行!”身后冥王喊住兴冲冲急行的白昙。 白昙一滞,停下身形,飘曳的长裙,飞舞的彩带,迎风舒卷。回身看着冥王,面色清冷,声音也似含冰一般。“冥王怎么说?” “仙子!”冥王忙上前,又行了一礼才道:“仙子,小仙要先回冥府一趟,看有什么人家合适两位上仙的。此事小仙丝毫没有准备,还要登记在册方可,只是要定个出处,尔后就全看两位上仙的造化了。” 舒锦上前道:“仙子,冥王的安排甚是妥帖,有劳仙子冥府一行吧!” 白昙轻转美眸,又看了一眼舒锦。 他虽为将军,却温文尔雅,说话做事,倒也张弛有度,挑不出人家任何的理来。 心下又念:‘若不是那两个老头儿斗气,我又何必与他有这一场比斗。人家和气与我说话,若我恨声恨气的,真是有失了气度。’ 收敛怒意,点了点头。 “那仙子请,冥王请!” 舒锦见白昙难得的和颜悦色,没有与自己斗嘴,倒是一愣。 冥界中, 冥王恭敬引了白昙和舒锦到了大殿,将崔判官唤了来,将两位上仙与他介绍,并立即让他寻个相距近的人家,还要能遇到修仙机缘的一对男女,让两位上仙前去转世。 崔判官拿着生死薄,正稍一犹豫时,却感觉身侧有道凌厉的目光投过来,自知是那位上仙白昙等的不耐烦。 果然,她开口了,声音虽乐耳动听,却丝毫不带感情,冰冷的厉害。“崔判官,不必如此为难吧!越是多些考量,中间便多些差错,随手抓一个,那样更显公平。” “是!上仙吩咐的是!”崔判官忙应声,从生死薄上随手一抓,只见两个名字出现在面前。 “杜千杰,冷凝月。”白昙轻启朱唇慢念。 “苏州城一个药材商家中,冷凝月是冷烈老爷的二小姐,而杜千杰是府上花匠杜安的独子。”崔判官解释。 “好!”白昙伸玉手,玉腕一转处,在这两个名字下一抹,印回到生死薄中。那一页,两个名下便皆变了空白。 做完这些,轻转身,微勾唇角对舒锦道:“将军请吧!” 难得见这清冷仙子露出丝笑意来,果然是倾城倾国模样。 “仙子请!”舒锦只好微颔首应承。 “那就有劳冥王了!”白昙又道。 冥王忙上前应。“两位上仙请吧!” 舒锦和白昙皆未再说话,只是微微向对方颔首示意。 冥王一挥手间,两仙皆消失不见。 远远的,苏州城中,冷府里一前一后,两个婴儿“呱呱”坠地。 轮回台前,老君和太白将这一切皆看到眼中。 “他们已经顺利转世,以后就全看他们的了。”老君微微一笑,依旧是自信满满,轻吐了口气。 太白却没有那般轻松,看老君一幅胜券在握模样,总感觉又似被他这个老家伙给耍了,而且还搭上自己心爱徒弟白昙的前程。 “你这老家伙真的没有早做了安排,从中作梗,害我们师徒?若是那样,你们就是胜了,也是胜之不武,让众仙们鄙夷罢了。” “我才不做那般不耻之事!”老君轻哼。 “最好这般!”太白道。 老君未答,只是不屑轻笑。 再转头看时,下界中两个孩子已经蹒跚学步。天上一日,地下一年。 “你怎么就打算在这里盯着他们两个吗?”老君斜一眼面前的太白道。 “我就这么盯着,怎么了?不然让你做了手脚,我们师徒岂不是吃亏。”太白却道。 “哼!那你就在这里盯着吧!那边,我去喝茶。有什么事,过来告诉我一声,想认输立即支个声啊!”老君言罢转身向旁边的听风亭去了。 “喂!喂!你个老家伙!”太白越唤,老君走的越急。 太白也是看的腻了,便也随他去喝茶。 心下还念着:‘反正我盯着你,就不信你能中间再使手段。’ 可他哪里知道,他们刚一转身,一道影子便悄无声息地跳下了轮回台。 第五章:欢喜一家人 转眼八年,春日里,花中含苞,风正和煦。 冷府中,两母女坐在屋中边赏风景,边讲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天上有一座仙宫,仙宫中住着至高无上的神君——玉皇大帝,还有他的妻子——王母娘娘,她们有十个儿子,七个女儿,还有很多很多的仙子仙官是他们的臣子……” 讲故事的女人,云鬓高挽,精致的五官,恰好似她故事中不食人间烟火的天女。眼含笑,似三月桃花一般灵动妩媚,嘴角轻勾,更平添一丝恬静善良的美姿。声音温婉动听,好似山间流淌的泉水叮冬,拨动心弦。她就是冷府的夫人——东方蓉,这一年她二十八岁,却有胜比十八岁少女般的花般容貌傲人身姿。 她的膝上伏着个仰着头,听故事已入迷的小姑娘,她就是冷府的二小姐——冷凝月。虽是个只有八岁的小女孩,却完美的继承了母亲的美貌,想必日后也会如母亲一般成为苏州城里的第一美人。 东方蓉不仅是苏州城的第一美人,更是第一才女,琴棋书画无一不通,诗词歌赋更是信手拈来。京城人氏,出身官门,家父曾任翰林院学士,书香门第。自幼熟读诗书,在京城中拥有第一才女之称。再加上花容月貌,十几岁时便有高官子弟,达官贵人不停的上门提亲了。 东方蓉是家中四女,上面还有三姐未嫁,爹娘并不着急,只是留心为她物色女婿人选。可谁知这个女儿颇有主见,十六岁那年,与一位商家子弟——冷烈相遇,他玉树临风的外表,潇洒大方的谈吐,令她们一见钟情,私订下了终身。 此事遭到东方大人的拒绝,东方蓉却为了爱情不顾一切,宁可选择与娘家从此断了往来,也要与冷烈共渡一生。千里迢迢从京城嫁到了苏州,没有带一件像样的陪嫁。好是冷家在苏州也是大户人家,不太在乎这些。 夫妻恩爱,生活幸福美满,成亲第二年,东方蓉便为冷家添了一子——俊岩,又过了四年才有了第二个孩子,取名凝月。 同一天,府中的花匠杜安的娘子也给他添了一子,取名千杰。这是既定的相遇,也是命中的劫数。 “娘,您说真的有仙宫吗?真的有神仙吗?”凝月听完娘讲的故事后意犹未尽,手拖着小下巴问道。 东方蓉轻笑,若有所思,尔后轻声答道:“也许有吧!只是普通人没有这份机缘,只能平淡一生。” “那我要去寻这份机缘,我要成为仙女。”小凝月兴奋的站起身来,扯了扯披在肩上的丝带。 丝带是粉色的,巴掌宽,又软又长地拖在地上。小凝月双手拉起往空中抛了再抛,目光流转,好似这丝带飘起也会将她带上那遥远的天际一般。只可惜,丝带一次次的无力落下,没有期盼中的飞升。 无奈的叹了口气,嘟了嘟小嘴,表情越发的更显可爱几分。 东方蓉看着女儿这小表情不由的笑了,柔声道:“月儿,你为什么要成为仙女啊?” 小凝月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因为成为仙女才最美丽,永远美丽。” 东方蓉抿嘴笑出声来,又问:“只为这个?” 小凝月稍想了想才又答:“天上有漂亮的宫殿,还有很多很多人间没有的珍禽异兽,花鸟鱼虫……我想去看看。” “那你成仙之后,可想爹娘,可想哥哥,小妹妹?”东方蓉看着眼睛闪着亮的凝月,含笑又问。 “嗯——!”凝月想了想,嘟了嘟小嘴巴,点头。“想,一定会想,很想。” 心里却想着,‘这些娘不问,我以前还真没去想过,只想在天上会玩的高兴,开心。’ 灵光一闪立即兴奋的回答。“不过,我可以带爹娘,带哥哥,带大家都去天上玩啊!大家都在那里住下,不就不用想了嘛!” 东方蓉更是笑了,伸手将凝月轻拥在怀中,拍着她的小后背,轻声道:“月儿这个办法好,只不过……” 凝月一听,忙挣脱娘的怀抱,瞪大眼睛认真问:“娘,还有什么事?” 东方蓉看了看她,嘴角轻一勾。“月儿,难道忘记娘给你讲过的《七仙女》的故事了吗?她本是玉帝的女儿,却不愿意呆在仙宫,宁可下界嫁给凡人。” 凝月轻皱了皱小眉头,想了想后摇头回答。“我不是她,所以我不知道她。” 听着女儿似含糊的话,东方蓉却点头道:“对,你不是她,自不知她,不过月儿,你还小,等你再长大些,也许你的想法会改变的。其实人间也有很多很美很漂亮的风景,是天上没有的。只要心美,眼美,那你就是最美的人。” “不要!”凝月毫不犹豫,倔强的回答。“我就是要做仙女,在天上飞啊,飞啊!”边说着两只小手又抓起披在肩头上的粉色丝带上下舞动,围着东方蓉不停的转。 东方蓉的目光也随着女儿的小小的身躯不停的转,含着慈爱的笑。 “又在发傻了吧!”一个磁性的男声,带着笑意传了进来。 还未等凝月回头,又有一个男孩的声音道:“月儿整天发仙女梦。” “讨厌!”凝月自然听出其中的嘲弄与不屑,停住脚步,转头回来,对那个嘲弄的声音,反唇相击道:“哥哥坏蛋!” “呵呵!”男孩笑了。他正是凝月的哥哥俊岩。今日着一身青色的衫子,衬着他白皙的脸更加如玉般的泛出温润的光泽,目似朗星,笔挺的鼻子,唇红齿白,十二岁的男孩竟长的比女孩家还好看。他的模样完全是照着站在身边那个含笑的男子——冷家的男主人——冷烈的样子刻化出来的。左手卷掐着一本书,右手背在身后,眼中含着几份调笑看着妹妹。 身后的冷烈也是一样的青衫,乌黑的头发被青色的丝带束起,干净利索。 这两父子站在一处,一大一小,一高一矮,倒是一般的气质样貌。 凝月不屑的白了哥哥一眼,扔给他冷哼一声。 俊岩也同样白妹妹一眼。 凝月头一转,不屑理他。将他一推,扑向在他身后的冷烈。 冷烈长的高,凝月只能抱住他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腹上,撒娇道:“爹,我不依,不许哥哥再笑我!” 冷烈含笑,宠溺的抚着凝月的头道:“好,不许他再笑了。” “爹——!”俊岩不满的唤了一声。 “俊岩!”冷烈低头看着身边的儿子又道:“月儿想做仙女有什么好笑的,这可是许多女儿家小时的梦呢!你不是也想成为二郎神君,想成为哪吒吗?” “啊?”凝月听了爹的话,转头看着哥哥,轻笑。“哥哥也是如此啊?还笑我,羞!羞!”说着在脸上不停的比划着羞的手势。 俊岩脸上一阵红云泛起,微低了头,却又争辩道:“我只是想想,你是那里有病。”他不屑的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你才有病!”凝月怒了,挥起小拳头就要打。 “喂,小丫头,你疯了,你敢打我?”俊岩忙往旁边一躲,轻松躲开了。 凝月一拳没打中,又继续去追。 第六章:兄妹约战 “爹娘,我说当时就不应该让这小丫头学武功,哪像个女孩家!”俊岩边喊着,边向院中跑去。 凝月不管,继续追。“你,你个坏蛋,好样别跑。” “不跑是傻瓜,你好样就随我到练武场去,我们两个好好比划比划。”俊岩边跑,边回头与追过来的凝月喊。 “你别跑!你这个坏蛋哥哥!”凝月继续追。 东方蓉站起身来,忙唤:“月儿,不要追了,你不是哥哥的对手。” 可凝月不听,继续追。 “月儿!”东方蓉又唤。 却被冷烈拦住。“随他们去吧!俊岩还能真打妹妹不成,让他们两个玩去吧!” “我也说,女孩家不要让她练武功,你就是不听。”东方蓉眼见着两个孩子一追一跑的没了踪影就开始埋怨。“你看看如今的月儿,性子野的像个男孩子了。” “呵呵!”冷烈笑着,轻搂住夫人的肩头道:“夫人,别替他们担心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月儿,她比较任性,见俊岩和千杰要学功夫,她就嚷着也要学。她那个缠人劲的,我是实在无奈,才答应的。她又耐不得苦,只是随着玩而已,没在功夫上多用功,所以夫人你也不必多担心她。她自幼与俊岩和千杰一起长大的,身边也没有个姐妹,身上自然也多了些男孩儿气,不过也没有什么,不是有夫人在吗?多教她就是了,我看月儿的女红也很不错啊!像模像样的。” 东方蓉这才笑道:“月儿是被你我惯坏了,任性的很。俊岩和千杰也是不停的让着她,全府上下哪个敢惹她啊!再继续这样下去,可怎么好。” “没事!没事!她长大些,自然会守心的。再说,再长大些,给她寻个好人家嫁了,我们就不用如此为她操心了。”冷烈笑道。 东方蓉哭笑不得,嗔怪道:“哪有你这样当爹的,月儿真嫁了,你就不关心她了?” “哪能啊!月儿嫁了,也是我的女儿,云儿也一般。嫁了,我这当爹的还能真把她们当成泼出去的水吗?你又不是不知我,何必如此问。”冷烈道。 东方蓉含笑不语,当然知道冷烈的为人,只是话赶话说到了此处而已。对凝月,他不比自己这个当娘的少痛些,少亲些。 “夫人,我们什么时候再要第四个孩子啊?”冷烈又低声问。 “等云儿再大些吧!她如今只有一岁,我想多陪陪孩子,不想她们随奶娘长大。我想亲自带大他们。” “嗯!孩子随母亲长大是最好的。”冷烈道。 “那就辛苦夫君了。”东方蓉含羞道。 “不辛苦,不辛苦,我们一切小心就好。”冷烈笑道。 东方蓉轻笑,依在冷烈的怀中,柔声道:“嫁于夫君,是蓉儿此生大幸。” 冷烈搂紧东方蓉的肩头,低头轻吻她的额头。“能娶得夫人才是我今生大幸事。” 东方蓉微低了头,脸颊处微微一道红云,更增添了丝妩媚动人。 冷烈心痒难耐,下腰抱起夫人,向着寝室走去。 “夫君,这大白天的……”东方蓉忙在冷烈的怀中,轻声道。 “不怕,关了门,我们的天下,管他哪个。”冷烈笑道。 东方蓉捂了嘴轻笑,不再言语。 凝月追着俊岩一口气跑到后院的练武场。 场中有个小小的身影,挥胳膊动腿儿,正一招一式的打的起劲呢! “千杰,让开,看我教训这个小丫头。”俊岩边跑边一跃身跳上台子。 台上的小身影一滞,停下了动作,转头看着跳上来的俊岩。再看气喘吁吁追过来的凝月,她正费力的爬上台来。 “哈哈……”俊岩大笑。“你看你成什么样子,跳不上来,用爬的。” “可恶!”凝月咬牙继续往上爬,怎奈台子太高,她的手上没有力气,还真一时爬不上去。 “哈哈哈哈……”俊岩笑的前仰后合。“小丫头快回去绣花吧!这种地方不合适你。” “我……我,我就是不信!”凝月涨红着脸,手脚并用,一个劲的往上爬。 “来,手给我!”一只手伸向她。 “喂,千杰不许帮她!”俊岩忙道。 凝月抬起头,看着眼前弯着身子,伸手向自己的男孩,想了想,努力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被他一用力拉上了台子,坐在台子上大喘粗气。 “月儿,你何苦啊!你看看你,哪有点女孩家的样子。”俊岩看着手撑在身后,衣衫已不整齐的凝月叹气。 “这不全是你害的吗?”凝月终于将这口气喘匀,这才坐直了身子,整理衣衫头发,并不忘记恶狠狠的回敬哥哥。 “小丫头,就是死鸭子嘴硬。”俊岩不想再与她计较,转身对千杰道:“来,千杰,我们来对练。” “不行!不行!”凝月爬起来。“我的气还没出呢!我不许你与千杰对练。” “月儿!不要胡搅蛮缠!”俊岩冷下脸来教训。 “不行,我要与你对战。”凝月挡在千杰的面前,与俊岩对峙。 “哈哈,你,就你这个小丫头?若失手打伤了你,你又要跑去爹娘面前,哭着告状了,才不与你对战呢!走开,不要耽误哥哥与千杰的对练。” 俊岩将凝月往旁边轻推了推,又对身后的千杰道:“不用理她,来,我们这边。” 见两人往旁边去,并商量着对战的方式,将自己凉在一边,凝月就来气。“不行!你们别想把我丢在一边。”伸手去抓走在前面的两人。 “喂,月儿,你不要捣乱了。”俊岩见自己的衣衫被妹妹扯住就有些烦了。 “是你把我引到这里来的,你如今只让我当个看眼的吗?我不干!我也要参加。”凝月依旧双手不放,紧抓着俊岩和千杰。 “可是依你的功夫,你能与哪个对战啊?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没办法分配。”俊岩无奈只好解释。 “啊?”凝月愣住了,说到功夫,自己只是来捣乱的倒是真的,对练要找个差不多的对手方可,可是自己这点三脚猫功夫还真不是哥哥和千杰的档次。 “这样吧!”她忽然灵光一闪道:“我与千杰一队,我们两个对战哥哥如何?” 俊岩看了看凝月,眉头一皱。“你这不是多此一举嘛!有你没你,对千杰,对我而言有什么区别吗?” 一句话,一针见血,凝月那小小的自尊心碎了一地,捡都捡不起来了。“你……你……”小嘴巴开始哆嗦着,忍不住就要哭出来。 “喂,月儿,可不许哭啊!”俊岩一见妹妹这个样子忙上前去哄。 谁知道他这么一说,凝月更是委屈,干脆两只小手挡着眼睛“哇”的哭出来,边哭边还嚷嚷着:“哥哥坏蛋,就知道欺侮月儿,我讨厌哥哥,讨厌死你!啊——!” 第七章:异姓兄弟 俊岩的眼睛往上直翻,一个劲的喘粗气。“这女孩子真是……啊!”双手抓了头发,也忍不住喊了一声。 “啊——!啊——!”凝月更是哭的凶了。 “好了,大小姐,别哭了,按你说的,我们一队与大公子对练可以吗?”身边一个声音道。 凝月双手叉开,从指缝里看着这个与自己说话的小男孩。 他今日穿的是一件土褐色的小打扮,小对襟的褂子,同色的裤子,有些短,脚踝都露了出来。一见就是没有娘的孩子,穿着打扮都没有人帮忙收拾。 千杰的娘在他三岁的时候就得了场重病离世了,因为他爹杜安也是与爹一起自小里长大的,两人的感情颇好,爹还说过杜安当年生死不顾救下被人掳去的他,所以两人更成了生死兄弟。 杜安虽是府中下人,可是爹却一直未将他当下人看,所以他的孩子——千杰,几乎也是与自己的孩子一般对待的。让他随了与俊岩和凝月一起学文练武, 更何况在爹眼中,千杰很是懂事,努力,所以甚是喜欢,甚至将他当自己第二个儿子一般看待。 在俊岩和凝月眼中,千杰也不是个下人,而是朋友兄弟。虽然他唤他们“大公子,大小姐。”可是在他们的心里,三个人都是一样的。 凝月看着千杰,看他明显变小的衣着,心中不免有丝悲凉。俗话说:没娘的孩子最可怜。千杰与自己一般年纪,却特别的懂事,家中事多半都可以替爹做了。 因为杜安与冷烈的特别关系,不仅帮他寻了个合心的娘子,还在院中给他们两间屋子,只为有个照顾。两家人虽是主仆关系,却更似朋友般相处。 自从千杰娘死后,杜安明显少了许多的精神,天天目光空洞的活着,不再多话,沉默了许多,日日守着那片花圃,一蹲就是一天。像他自己说的:‘若没有千杰,我早就随他娘去了。’ 随了这么一个爹生活,千杰自小就比别人多受些苦。幸亏在一个院子里,冷烈夫妇特别照顾,让他们不至于过的凄惨,可是再照顾也不是自家的孩子,许多事情就跟不上。 千杰的衣服虽一年也做几套,可与俊岩和凝月比起来却是少的可怜了。今年的春装,千杰穿的还是去年做的,孩子长的快,明显的小了许多。 凝月看着,放下挡眼的手,眼睛紧紧盯着千杰,盯的千杰不由的往后退了一步。“大小姐,怎么了?” 凝月擦了擦脸上的泪,走上前,伸手拉了千杰的手,他的手指尖果然有些凉意,穿得太过单薄了。 嘟了嘟小嘴巴,又抬起头,仔细看着面前这个与自己一般年纪,却显然比自己成熟了许多的男孩。 他整齐的浓淡合适的眉毛,不大不小的眼睛,长长的睫毛,笔直的鼻子,棱角分明的嘴唇,凑在一起特别的顺眼,甚至比哥哥还好看些。听杜安说,他像极了他死去的娘。 “千杰,你冷不冷?明日,不,我立即回去就让娘给你做几套新衣服。还有,你还缺什么,说给我听,我让爹去给你准备。” 千杰一愣,看着面前握着自己手,一脸真诚与急切的凝月,嘴唇哆嗦了两下,却低下了头,好久才哽咽着道:“多谢大小姐的好意,我爹说,我们已经给老爷添了不少的麻烦,不敢再向府上开口。” “什么嘛!这些全是混话!”站在一旁的俊岩走上前,叹声道:“是我粗心了,这种事还是女孩子心细,你这一套衣衫还是去年做的吧!显然是小了许多,穿着不合身了,我们回去找娘立即为你做几套。还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帮忙的,你爹不好开口,你说便是,我们兄弟,何需客气呢!”言罢上前轻搂住千杰的肩。 “大公子,大小姐,这……若让我爹知道了,会生气的。”千杰嚅嗫道。 “不让他知道就是了!一会儿,我们去你家里看看,就当去玩,好久没去了,顺带看有什么需要的?这样可好?”俊岩道:“这样,就不是你说的,而是我们看到的,你爹也不会怪你。” “可是……”千杰犹豫着。 “可是什么啊!我们没将你当外人,你却这般扭捏客气,分明是将我们当了外人。”俊岩松了手,愤愤道。 “我……不是……”千杰吞吐着。心想:‘我哪敢将你们两个当自己人啊!身份在这儿摆着呢!公子小姐可以这么说,这是客套,我若这么说,就是不知高低,不分主仆。’ “还有,你怎么叫她大小姐啊?怎么轮的?”俊岩忽然想起,问道。 “我……我……”千杰抬头看了看凝月。 “是我叫他这么叫的!怎么了?哪里有错了?”凝月不服气的嚷道。 “我是家中长子,你是二小姐,怎么唤大小姐了,什么叫法?”俊岩坚持,这可不能马虎。 “我也不想抢你老大的位置,你急什么急。娘说过了,可以这么唤。可以从你那里轮,称我二小姐,可是也可以另轮,因为我是家中第一个女儿,所以也可以唤大小姐。许多人家都是这样唤的,你有什么意见找娘去,她会与你说明白的。”凝月道。 “呀,小丫头,一张好嘴,还拿娘来压我,好,我自会去问,若让我知道你敢胡说,我不放过你。”握着拳头在凝月的头上比划了一下。 “吓唬我?我不怕。哼!有本事,我们来啊!”凝月往后一撤步,亮出掌来,倒是有模有样。 “看来今儿我是躲不开了,来吧!既然你自己选的,打痛了,别哭!”俊岩恨恨道。 “才不会呢!被打的会是你,对不对,千杰?”凝月亮着掌,转头问身边的千杰。 千杰依旧一脸愁苦模样。 “千杰,你不会不敢与哥哥动手吧!我平日里见你们打的挺好,哥哥身上也是带伤的,你的功夫不比他差,我们两个联手,哥哥不一定有胜算。” “可是……”千杰依旧犹豫。 “好了,千杰,就依了这个小魔头吧!不然她缠着我们不会走的,我们今日不还有正事要做吗?等打完这场,打服了这小丫头,看她再敢到这练功场来。这里可是男人的地方,小丫头就应该去绣绣花,养养草。千杰,你可以让你爹多教教这小丫头,我看她对这事也挺热心的,还收拾的不错,让她进花圃呆着吧!” 第八章:默契配合 “我的事,不劳你费心。”凝月不愤道。“哪个说这练武场就是男人的地方,我今日就将你打趴下,让你再瞧不起女儿家。” “我不是看不起女儿家,是看不起你啊!”俊岩笑道。 “你……你……我饶不过你!”凝月怒了,上前就要打,却被身边的千杰一把抓住。 凝月不服气,还是踢了一脚,可惜还是被哥哥轻易躲开了,笑道:“哎,打不到,气死你个小丫头。” “啊啊!我……我……”凝月更气了,又要往前冲。 “大小姐,别这样,你这样打不到大公子的。”千杰抓着凝月的胳膊制止她。“我有个办法,可以试试。” 凝月一听,老实下来,转头看着千杰问:“你有好办法?” “嗯,不知道是不是好办法,不过可以试试,一味的用蛮力打不到大公子,他的优势就在速度上,所以你打不到他。”千杰道。 “喂!千杰,你……你……”俊岩手指着千杰。 “大公子,既然是对战就要认真对待,我与大小姐好好商量一下,您不要介意。”千杰含笑,拉了凝月往旁边去。 凝月回转头看着吃惊的俊岩,向他做鬼脸。 “哼!”俊岩冷哼一声,见他们两个去旁边又画图又低声商量,心里还真有些发毛。 若说凝月,十个,自己也不会放在眼中的,可是加上千杰就不一样了。他虽比自己小四岁,少学了两年武功,可师父说过他在此方面比自己资质强的多,更加上他领悟力强,又肯吃苦,现在的功夫不见得在自己之下。 ‘如今他还要用计策与凝月合力对付我,我还真要加了小心才行。输给千杰还好说,若让凝月得了手,啊!不敢想像她那个得意的样子,定会掐了小细腰,仰天大笑状。“哈哈,我赢了,我胜了,让你以后再瞧不起我,这儿……” 她手在练武场上一划,“这儿,这一片,以后全是本小姐的。你——冷俊岩不要出现在这里。”’ 这般想着,就想上前撕这个小丫头的嚣张。 ‘不行!我不能输,输的不但是面子,更有这块场子。’ “好了!我们好了,你准备好了吗?”凝月站起身来,一只手小腰上一掐,一只手指着哥哥叫道。 果然是自己心中想像的那个嚣张样子,俊岩的心一沉,轻笑。“放马过来吧!”然后亮一个姿势。 “大公子,我们还没有说好输赢的标准呢!”千杰也站起身来道。 “对!你们说吧!今日全都依了你们,不然说我欺侮你们。”俊岩依旧一手背在身后,前腿弓,后腿崩,一手向前亮掌,漂亮的姿势保持着。 “大公子,这样,我们这次若将对方的一名队员打倒,他的双手双脚都着地就算输如何?”千杰又道。 “无论哪一个队员都行?”俊岩看着凝月笑问。 凝月的脸一僵,哥哥眼中,自己只一招就可以被他打个嘴啃泥吧!可恶! “对,是这样!可是队友可以阻止对方的攻击,只要双手双脚未全部着地就不为输,还可以继续。”千杰又道。 “可以啊!”俊岩点头。“再没有什么了吧?” “对!” “那就来吧!”俊岩言罢,直接攻向了凝月。 千杰护着凝月边打边退,俊岩却越打越勇。 “千杰,你们商量的是什么?拿出来给我看啊!拉了个笨蛋,反而碍手碍脚了吧!看我几招拿下你们!”俊岩信心满满。 “啪”一掌,俊岩掌中带风击向凝月。 凝月忙往后退了一步,脚下正踩在丝带上,身子后仰,眼见就要摔个仰面朝天。 俊岩心中一喜,‘只要凝月一倒,即使她不四脚着地,上前按住她手脚,这场比赛就结束了。’ 这般想定,未收掌,追着凝月打过去。 “小心!”千杰从旁边猛冲过来,抱住欲倒的凝月一个急转身,俊岩的掌便拍到了他的后背上,虽俊岩未出全力,可这一掌拍在后背还是挺痛的,千杰不由的痛叫了一声。 “千杰,你没事吧!”被千杰护在怀中的凝月忙问。 “没事,快!”千杰带着怀中的凝月往左侧一个滑步,在俊岩还没有反映过来的时候,将凝月送到他的背后去,而自己一掌攻向正要转身的俊岩。 俊岩感觉掌风凌厉,忙双臂交叉往外就挡。 “大小姐,快!”千杰掌到俊岩面前,立即改换姿势,一把抓住了他的双臂。 凝月的丝带便从俊岩的身后抛了过来,千杰左手一挽将丝带当绳子,在俊岩的双臂上一通缠,将他双臂绑的结实。 “喂!”俊岩知道不妙,忙往旁边跳开,挣扎着想挣脱绑住双手的丝带。 可千杰和凝月哪能由他挣脱,齐齐上前攻。凝月攻上,千杰攻下,上下齐用力,俊岩左跳右闪的躲避,好不辛苦。不一会儿便气喘吁吁,没了力气,可是手上的丝带依旧没得空打开,依他的功夫想硬崩开这粗粗的丝绸带还真没门儿。 “大小姐,来!”千杰见俊岩脚下已乱,知道机会到了,忙向凝月一招手。 “来了!”凝月另一个肩头抽出丝绸带抛向千杰,两人手拉着丝绸带,向着俊岩的脚下直用力,想将他的双脚也绑个结实。 俊岩左跳右闪,怎奈千杰和凝月配合默契,手抓着丝绸带左缠一下,右缠一下,终于将个活蹦乱跳的俊岩绑了双脚,摔倒在地上。 “哈哈,哈哈……”凝月掐了小腰,腆着小肚子,趾高气扬的冷笑两声。“认输不?” “哼!你们两个耍阴招,还用绳子。”俊岩侧躺在地上,双手双脚都被绑的结实,嘴上却还是不服。 “这叫绳子吗?”凝月蹲下身来,一手拽了拽绑住哥哥手脚的丝绸带。“这是被你笑话的丝带。” “你个小气丫头,好了,我输了,放开我吧!你继续用这个飞天去吧!”俊岩知道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只好认输。 “哈哈……”凝月笑着,这才去帮忙哥哥解开丝绸带子。 “你不用得意!”俊岩站起身来,一手揉着被绑痛的手腕,又道:“这次没有千杰,你怎么可能赢我!” “哼!输就输了,还这么多费话!”凝月冷哼道,当然知道这次能胜哥哥完全是靠千杰的主意和功夫,若不是他出手相助,哥哥那一掌,自己摔地上,早输了比赛。 第九章:两家情谊 “好了,去千杰家看看,午时就在那里吃了。”俊岩跳下练功台。 千杰也跳下了练功台,追着俊岩问道:“大公子,真的要去吗?” “去啊!说好的事。”俊岩背了手认真道,小大人的模样。 “喂!喂!我,我啊!”凝月站在练功台的边上,却不敢往下跳,一个劲的喊。 “你这个小麻烦!”俊岩无奈只好又往回走。 千杰也随了他走回来。 “来,手!”俊岩伸手给凝月。 千杰也学他的样子伸另一只手给凝月。 凝月抓了他们两人的手,蹲下身来,往下一跳。 俊岩和千杰在她落地的一瞬间,一齐用力往上一提,将本就蜷着双脚的凝月提起,让她不至于因跳落而震地双脚发痛。 “好了,我们去千杰家。”俊岩道。 想松开凝月的手,却依旧被凝月紧紧的抓着。一愣,低头看着她,她像个小袋子似的蜷着双腿吊在自己和千杰中间,眯着眼睛含笑。 “松手,哥哥累了,不玩了,自己走。”俊岩知道凝月这是耍无赖,不想走路,让他们提着她,即好玩又省力, “不嘛!带我走一段吧!”凝月笑嘻嘻就是不下来。 “这个小无赖!”俊岩叹了口气,转头看千杰,他却笑的开心。“好了,来吧!真被这个小魔头赖上了。” 千杰点头,然后就听到凝月一路欢快的笑声。 傍晚时分,饭桌上,俊岩将今日在千杰家见到的问题一一的向冷烈说明。“爹,您看,是不是立即派人帮千杰家修整一下屋顶,桌椅,再加几床被子……” 冷烈微微的拧了拧眉头,一时未说话。 “爹,怎么了?您还在考虑什么啊?”俊岩催问道。 “你说的事,有些我们可以帮忙,有些事,我们帮忙不太好,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比较好。不过明日我会安排人去帮忙他们修护一下房子,听你的意思漏雨很厉害了?”冷烈道。 “是的!”俊岩点头。“每当下雨天,千杰说,他爹就会浑身痛的不能下床,他还要照顾爹,还要大盆小盆的接雨水。” “唉!杜安就是这样,有困难自己硬扛着,也不出声,他这下雨就浑身痛的毛病还是当年为了救我留下的病根呢!”冷烈叹道。 “我看他这死扛的毛病还传给千杰了,什么事也不说,只会自己默默承受。”俊岩道。 “怎么能不遗传呢!”冷烈笑道,“他老爹那样,他自小耳濡目染的,也学会了。” “可是这样,不会太累吗?”俊岩又问。 “累啊!你都替他累,他自己能不累吗?”冷烈道。 “可我们是兄弟啊!我一再的提醒他,有困难说话就行,可他就是不拿我当兄弟。”俊岩说着还来气。 冷烈拍拍俊岩的肩,轻叹。“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有些人虽穷却并不志短,不受嗟来之食的大有人在,这样也好,千杰长大了,也许会更有成就。俗话说: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俊岩点头。 东方蓉却在身边含悲道:“可千杰还是个孩子呢!他那样懂事,让人见了就心疼。” “对啊!看看我们月儿,一样的年纪,与千杰比,唉!”冷烈叹气。 “爹,您什么意思啊!”凝月一听不干了,不服气道:“我怎么了?怎么一提起我,您就唉声叹气的,我哪里差了?” “你不差?”冷烈反问:“你哪点可以与千杰比啊?比文,比武,还是比会持家?” “我……我,您干嘛总拿我与他比啊!天下几个千杰啊?要与平常的小姐比,我还是很不错的嘛!”凝月双手掐着小腰,扭了扭,嘻笑道。 “对,也是!”冷烈含笑。 凝月这才得意的一笑,转头对东方蓉道:“娘,明儿我们去给千杰做衣裳吧!” 东方蓉想了想道:“这样,明日我帮千杰量量尺寸,你再与娘一起去布店扯些布料回来,我们自己做行吗?” “自己做?”凝月皱起小眉头。 “是的,妹妹的小衣服要做几套,她长的太快了,娘要不停的做,正好也给千杰做几套。只不过会忙些,你帮娘好不好啊?”东方蓉与凝月耐心商量。 “可我不会啊!”凝月刚刚与娘学针线而已。 “慢慢学,没问题的。我们月儿很聪明,很能干,不是吗?”东方蓉鼓励。 “那好吧!”凝月点头。“那我一会儿就唤千杰来帮他量尺如何?” “不用这么着急,天都黑了。”东方蓉笑道。 “也是啊!那就明儿一早吧!” “好!”东方蓉点头。“我要去看看小妹妹了,她也饿了。” “我也要去!”凝月跳着脚。 “来吧!”东方蓉停下脚步,伸手拉着凝月的小手,两母女走进房间,小妹云儿在小床上睡的正甜。 “她真小啊!”凝月趴在床沿上,低头看着床上睡的香的小人儿。 “你也是从这么小,一点一点长大的。”东方蓉含笑道。 “这么小吗?”凝月轻轻伸手捏起妹妹的小手指头,好似一用力就能捏碎了一般。 “是啊!妹妹刚出生的时候不是比这还小嘛!” “她什么时候才能长到我这么大啊?”凝月又道。 “很快的,一转眼间你不是和俊岩哥哥都长大了吗?” “我想妹妹赶快长大,我可以带着她到处玩去,不会像哥哥一样,总不带我玩!”凝月小嘴巴嘟起。 “哥哥不带你玩吗?”东方蓉又问。 “不是不带,是很少带,他总说我是女孩家,他玩的,我玩不了。”凝月绕着胸前的一缕头发。 “所以你就盼着妹妹赶快长大吗?” “对啊!那样我们就可以玩许多女孩家的游戏,不让哥哥和千杰参加。”凝月笑道。“那时候我们也赶开他们。” 东方蓉微一笑,看来女儿时常会因为性别的不同,而被赶出男孩玩的游戏。 第二天一早,凝月吃过早饭就拖着千杰下了练武场,先让娘帮忙量了尺寸,才放他回去继续练武,然后急不可耐的催娘出门,去布店里买布料。不但有千杰的,妹妹的,更有她自己的,哥哥的,最后连爹娘的都买上了。 转完布店出来,还是意犹未尽,又拉着娘四周都转遍了,东西买了满满一车才回家。 第十章:铭记一生的糖果 回到家的时候,哥哥和爹都不在,听说他们都去帮忙千杰家整理房子了,就一路小跑的赶过去。 见一大群人,正热火朝天的忙呢!屋上的屋下的,有搬木头的,有运石材的……十几号人,好不热闹。 千杰和他爹杜安手提着壶,招呼着来往的众人喝水休息。 冷烈和俊岩则坐在大树下,边喝水乘凉,边指点着面前的工程与个矮胖子男人商量着什么。 “爹,我回来了!”凝月喊着,边往里面挤。 “月儿!你小心啊!”冷烈听到女儿的声音,忙转头看着她。 见她一路“爬山涉水”的走的不容易,忙吩咐身边的俊岩。“快去将月儿接过来,别让她摔了。” 俊岩站起身,叹口气,还是迎了过去,边走边喊:“你站那儿,等我过去接你!” 凝月站在一堆挡路的青石前,正打算爬上去,双手已经按在石头上了,卯足了劲正打算往上跳呢! “大小姐小心!”千杰也看到了,忙将手中的水壶和水碗放下,也赶了过去。 俊岩和千杰合力将凝月从大青石上抱下来。 俊岩责怪道:“这里正修房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跑过来做什么!这不是捣乱嘛!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我是来告诉你们,我与娘去买了好多好多东西回来啊!”凝月说着,两只手打开,在面前画大圆。 “是吗?”俊岩应,颇是不以为然。长这么大,想要什么爹娘给什么,没什么自己特别喜欢的东西了,所以对于凝月说的实不感兴趣。 见哥哥一幅无所谓的样子,凝月有些生气,又道:“我可是费了很大很大的心思帮大家选的,相信大家都会喜欢。”为了表示很大很大,她又在自己面前画大圆。 俊岩笑了,拍拍凝月的头道:“辛苦你了,一会儿得了空就回去看看。” “讨厌!”凝月双手抓住哥哥的手,将他的手从自己的头上拉下来,又狠狠的甩出去。“娘今早好不容易给我梳的,你不要弄乱了。” 来到爹面前,很习惯地扑进爹的怀里,也不管旁边有什么人。 冷烈将她抱在自己的腿上坐了,笑问:“月儿回来了,都买什么好东西了?” “很多很多!”凝月又开始伸手在自己面前画圆。“给妹妹扯了布,还给千杰扯了几块,还有月儿我的,还有那个坏哥哥的。”凝月指着俊岩道。 俊岩无奈一笑,不去理她。 “还有,还有爹娘的,都买了,还有,很多别的好东西,爹一会儿过去看看。”凝月满脸欢喜未退。 “好,爹一会儿回去看看。”冷烈也是欢喜应她。 “这就是府上的二小姐吧!”身旁的黑胖子含笑问道。 “对,我的二女儿。”冷烈又对凝月道:“喊伯伯!” “伯伯!”凝月喊了声。 “哪敢!哪敢!”黑胖子忙起身施礼。“哪敢让二小姐喊我伯伯啊!” “怎么不敢了,你比我年纪大,当然应该叫伯伯了,你客气什么啊!”冷烈笑道。 又将凝月放在地上,哄道:“去,与哥哥玩去,我还有些事要与这位伯伯商量。” “好!”凝月应声,向哥哥和千杰站的方向走过去。 “爹啊!这里有什么好玩的,你又把她推给我。”俊岩见凝月跑过来,不耐烦的道。 “那你就带她别处玩去!还有千杰,你也去!别在这儿了,又是土又是灰的,去看看月儿买了什么好东西去吧!”冷烈只好道。 “好吧!”俊岩应声,转头对凝月道:“走了,你个小累赘。” 凝月不服气的向他做鬼脸。 俊岩不理他,继续往前走。 “来,大小姐扶着我。”千杰懂事的伸出手,让站在土堆上摇摇晃晃的凝月扶自己下来。 “还是千杰好!”凝月扶了千杰下来,立即表扬。然后被他一路扶着往前走。 俊岩已经等在那堆大青石前,见他们过来,一跃身先跳上去,站在上面等着他们。 “哟,大公子练过武功啊!这一跳就见功夫呢!”黑胖子立即赞不绝口。 “只是强身而已。”冷烈心里美,却还是含笑道。 正说着,千杰也跳上了青石堆。 青石堆在一处,足有成年人高了,他这一跃当然不一般。 黑胖子又是拍手。“府里人个个高手呢!小小年纪就有这功夫真是不容易呢!” “千杰的确是下了功夫的!”冷烈也称叹道。 只见俊岩和千杰蹲下身来,伸手给凝月。凝月跳着脚好歹才接了他们的手,被他们一用力拉上去,然后两人又先跳下去,再接凝月下去,这才走出了院子。 俊岩走在前面,凝月唤他也不理。 凝月知道哥哥的脾气,越唤他越是不理,就不再理他。低头从小腰包里抓出一把糖果,放到千杰的手中,然后眨着大眼睛看着他。 “这是什么啊?”千杰问。 “这是糖果,你尝尝。”凝月应道,也拿出一块放在嘴巴里,立即发出满意的轻唔声。 “当心吃坏你的牙,记吃不记打的丫头。”俊岩在前面道。 “不用你管!”凝月仰起脸,顶嘴。 “千杰,少吃,不是好东西。就是月儿嘴馋,总是去买这些东西。”俊岩又道。 千杰低头看着双手捧的糖果,点头应着。 “谁说不是好东西,很贵的。”凝月又与哥哥作对。 “真的吗?那我不敢要了。”千杰忙将手中的糖果往前送。 “哈哈,你别听她乱说,收下吧!”俊岩走回来,千杰的手中挑了一块,放进嘴巴里。“嗯,不错啊!千杰你尝尝。” “你……你……。”凝月指着俊岩,“不是说你不喜欢,不是好东西嘛!你还吃。” “吃一块,怕什么。再说又不是拿你的,你急什么!”俊岩不以为然道。 “是我送给千杰的!”凝月叉腰道。 “是啊!你已经送给千杰了,那就是千杰的,我拿千杰的块糖果吃,他不说什么,你急什么?”俊岩笑道。 “坏蛋哥哥!”凝月说不过他,只好又丢出这句话来。 俊岩笑着,继续往前走。“千杰,别愣着,吃啊!” “噢!”千杰应着,拿起一块放进嘴巴里,的确是甜的,很甜,甜的他直想掉眼泪。 第十一章:以身为报的恩情 晚了,冷烈带了杜安与千杰到前面大厅里与家人一起吃饭。 见杜安还是有些拘谨,只好道:“杜安,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放不开的样子,吃啊!家常便饭而已,你这一弄,我们还吃不吃了。” “可我和杰儿是下人,怎么可以上桌呢!”杜安低头道。 “你我兄弟,别总是下人下人的说话。这几年,我忙里忙外的,倒是将你这兄弟放下了不少。若不是昨日俊岩和月儿回来说,你那房子需要修护,还有许多的问题要解决,我还不知道呢!大家住在一个院子里,虽各自有个家,相互照顾却是应该的。你这人就是这一点不好,太能自己苦撑。前日还与俊岩说起来,这一点你不经意间已经传承给千杰了,让他这么个小小的孩子就与你一起受苦,苦巴苦挨的,吃没好吃,喝没好喝,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可怎么行。” 一番话,杜安和千杰皆是眼中含了泪,更是吃不下饭了。 “哎,你看,我说的是不是不对啊!怎么越发的不吃了呢!。”冷烈说话也有些哽咽。 “不是老爷说的不对,只是我何德何能,能让老爷这般照顾。”杜安垂头道。 “这要什么德能啊!我们不是自小里一起长大的嘛!你看如今的俊岩,凝月和千杰,当年我们不也是一样的嘛!只要大家处的好,何管什么德能?对你照顾是因为咱们的兄弟情谊,当年若不是你以命相救,我岂有命在!对你特殊些也是应该的。” 冷烈轻拍了拍杜安的肩头,又道:“兄弟,你我虽在名义上是主仆,可我却从未将你当下人看待。” “知道!这些我都知道!”杜安的眼泪忍不住流下来。“若不是受了您的照顾,我哪能寻到千杰他娘那样的好女人。若不是您照顾,千杰这几年怎么会与公子小姐一样有机会学文习武。受了您这么多的恩惠,哪敢再提什么要求!您和夫人,如今又有公子小姐,却时时将我们两父子放在心上,今日又是给千杰做衣服,又是帮我们修护房舍,我们父子不知道该怎么报答老爷和夫人,公子小姐的恩德呢!我们……”说到此处,伸手拉住坐在身边低头垂泪的千杰,站起身来,就要给冷烈下跪行礼。 “哎!哎!”冷烈也忙站起身,扶起杜安。 俊岩和凝月也早站起身来,上前扶起默默流泪的千杰,三个孩子相互看着忍不住流眼泪。 东方蓉也站起身来,眼中含泪。 “杜安啊!与你说这番话,不就是让你不要与我客气嘛!你看你怎么还跪下了。”冷烈拉着杜安坐下来,责怪道。 “老爷,我也说过您和夫人,公子小姐对我和千杰的恩德,此生我们父子绝不敢忘。日后若有机会报答,我们父子必不计生死,报答此恩此情。” “你言重了!言重了!”冷烈忙道。 “不,这是我的心里话,绝不是妄语。”杜安郑重道。 “好!我知道,我知道你的性子,绝无妄语。可是咱们平安过日子,哪用什么生死以报的,说的挺吓人的。”冷烈呵呵道。 “这……我是粗人,没有什么学识,不会说话,可我说的全是我的心里话,绝无虚假。我们父子此生受了府里的恩德,定以此身相报。” “好!好!”冷烈无奈,只有点头。“今日我们不谈这些了,咱们都坐下,好好吃饭啊!吃饭!” 东方蓉也招呼着孩子们坐下来吃饭。 冷家施恩不图报,可是杜安却念恩不忘,才会有日后千杰带了些报恩似的爱情长跑。 时光匆匆,转眼又是四年。 这一年夏日里,雨水特别的多,几乎天天不停。 凝月跪在椅子上,双手拖着小腮帮,看着外面绵绵不断的小雨直叹气。 东方蓉正在为云儿做衣裳,看着凝月含笑问道:“怎么了,月儿,关在家里几日就着急了?” 凝月听娘问话,转头回来,嘟小嘴巴道:“是啊!这雨很讨厌,怎么总下个没够啊!不但衣衫,被褥都是潮的,有怪味,就是人也潮了。” 东方蓉笑了。“人怎么会潮的?” “怎么不会潮啊!”凝月从椅子上下来,到母亲身边坐下,一手挽进她的肘里。 “月儿,你这样,娘就不用做活计了。”东方蓉柔声道。 “那您就放一放嘛!云儿又不缺衣服,你总是这样做,累不累啊!”凝月干脆拿起娘手中的衣服。 “好,你小心别扎了手,娘放下,好好与月儿说说话,好吧?”东方蓉接过凝月手中的衣服,放在一边。 凝月这才含笑坐下,头依在娘的怀里,有了妹妹,自己与娘撒娇的机会少了不少。“娘,听说爹这些日子要去旁边镇上送货?” “是啊!是你一个远房的姑姑家,她们那里也有家药草店,需要一批货。” “那,那我们都随爹去玩玩如何?”凝月抬起头看着娘。 “这……”东方蓉犹豫,看来女儿是长大了,心越来越野了。 “这里天天下雨,就当我们出去躲雨,走走亲戚。”凝月又道。 “可这样多会给你姑姑添麻烦的,更何况事先没与人家打招呼,也许你姑姑家不方便呢!”东方蓉只好道,想打消女儿忽然冒出的怪念头。 “那让爹马上给姑姑写封信啊!再说,我们也可以不住在她那里啊!客栈总有吧!”凝月件件都有对答。 “可是这样不好吧!你爹不会同意的。”东方蓉道。 “那我去与爹商量。”凝月立即站起身跑了出去。 看着她的背影东方蓉轻叹,‘怎么越大了越更是坐不住了呢!’ 书房里,凝月缠着冷烈一个劲的晃他的袖子。“爹,我也要去嘛!” “好!好!好!”真的是被她缠烦了,冷烈无奈应着。“我先写封信给你姑姑,看她有什么安排再说。” “好!”凝月答应,想这种事,只要爹提出来,一般人都不会反对,这事也就妥了。 果然,几日后就收到了姑姑的来信,邀请冷烈一家去玩。 凝月听到这个消息欢喜的一跳三尺高。 “我就不去了,带着云儿,在这雨天里,还是不要出门的好。”东方蓉道。 “娘——!”凝月又开始摇娘的袖子撒娇。 “这样吧!你去本就是为了玩的,我不去,你让千杰陪你去吧!你们三个孩子一起玩才开心。”东方蓉道。 “我看就这样吧!”冷烈也道。 “那,那好吧!”凝月只好点头。 “你姑姑家也有几个表哥表妹的,你们在一起,也会玩的不错。” 冷烈不是那种奉行女孩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男人,不反对带凝月一起出门长见识。 “好,好!”听说姑姑那边有与自己年纪差不多的玩伴,凝月更是高兴,恨不能立即就出发。 第十二章:雾隐山传说 好歹又等了两天,雨小了些,这才装了车,两辆大车向着姑姑家进发。 前面的车是冷烈和三个孩子,还有管家春泽,后面就是药草车。 一路上虽有小雨,凝月却依旧将车帘挑的高高的,隐隐的有雨丝飘进来,她也不顾。只是缠着爹,不停的问,这儿是哪儿?这座山叫什么?那条河叫什么?有没有什么美丽的传说? 冷烈也没有别的事,就慢慢的给三个孩子讲些地方的地名,讲这里的一河一川,一山一岭,讲那些民间流传。别人只当故事,可凝月却听的入了迷。 “这里有一座山,名叫雾隐山,听说常年雾气浓重,一不小心就会迷失在山上。这山原本不是叫这个名字,只是座平常清秀的大山而已。可传说有一年,有一个小姐爱上了个穷书生,因为家人不同意他们的婚事,那小姐就逃到山上,躲避父母给她安排的婚事,等着那个上京赶考的穷书生得中功名回来娶她。家里一直派人上山去寻她,可是几次都不见她影子。慢慢的,那山上还会起重雾,将整座山都围住,谁也不敢再上山,上了山就找不到回来的路。” 冷烈徐徐的讲:“又过了几年,那穷书生果然得了功名回来了,听说了小姐的事,就独自上了山。第一次他也迷失在山上,过了好几天,大家才好歹在山脚下寻到他。他消瘦的厉害,说被困在雾中,没吃没喝,只是像没头的苍蝇,不停的走,不停的走,也不知道怎么样就走出来了。过了几日,他恢复后,又带了些粮食,绳索等物上山,说还要去找那小姐。他说在雾中,隐隐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哭声,那声音好似就是那小姐的。他曾怀疑过小姐是不是已经死在山上,那哭声就是她死后的鬼哭声。尽管如此,他也要上山,至少要寻得她的尸身回来,好好安葬,不让她再做了孤魂野鬼,也不妄他们相爱一场。大家拦不住,他又上了山。这以后又是许久没有他的消息。大家都怀疑那书生已经死在山上了,像当年躲在山上死去的小姐一样,再也下不得山。” 听到此处,凝月不由的抽起鼻子,眼泪汪汪的道:“这故事太悲伤了,不好!不好!” 冷烈笑道:“我还没说完呢!你急什么啊!” “噢?还有后来吗?他们两个有个好结果吗?会在一起吗?不是都变鬼了吗?”凝月拉着冷烈的手急问。 “月儿,别急,慢慢听我讲完嘛!”冷烈含笑道。 “好!我不急,爹讲下去。”凝月放开手,坐直身子。 “后来,就在大家都以为这件事以悲剧收场的时候,有一日,山上的雾忽然散了,散的一干二净,可以看到山上郁郁葱葱的大树,怪石嶙峋的奇景。更看到了一道红霞染红了半个山,然后他们看到一朵祥云升起,拖起一男一女,慢慢升到天空,消失不见。那对男女就是许久不见的书生和小姐,他们十指相扣,相依相偎。大家都说他们成了仙,上了天。” “太好了,他们驾着祥云,慢慢的升到天上去了。”凝月伸出小小玉做的手儿,慢慢上抬,眼睛也望向窗外。“如果我能像他们一样多好啊!” “月儿,那是传说,不可当真。”冷烈笑道。“故事到这里还没有结束呢!你要不要听下去啊?” 凝月这才收回望向天际的目光,点头。 “那书生和小姐走后,山上又被重雾包围,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大家传说里面有什么秘密,不许平常人僭越,所以用重雾包护着。也有人说那里是有妖魔鬼怪被压在山上。还有人说是有太重的冤气,所以才阴气重,常年重雾的。” “嘶——!”凝月不由的双臂抱肩,身子一颤。“这故事又变得不好了。” 冷烈笑道:“所以叫传说,有很多种说法的,不过那山是有些不同,不然不会雾气浓重,常年不散。” “噢!”凝月应着,虽有些怕,却也想上山去亲自看看。 兀自想着:‘雾气包围中,大山也似梦似幻起来了吧!虽不是天上云做的,却是人间雾成的,另有一番滋味吧!’ 又行了一日,这才到了姑姑的镇上,烈日当头,有些炙热。 这一行,也是难过,先是又潮又冷的雨天,然后就爆晒在这大太阳底下。 依凝月的话就叫:一条虫刚开始泡在水里,都泡浮了,好不容易被人捞出了水碗,又放在大太阳底下晒,虫子都变成干儿了。 “别抱怨了,是你硬要跟着来的,你最不应该出声。”冷烈笑道。 凝月努了努小嘴,终没说出什么话来。爹说的不差,是自己硬要跑出来,受这路上颠簸的,就不要说别的了。 随了爹进了姑姑家——红府也是个大宅邸,气派的很。姑姑一家迎出来,大家上前各自行了礼,让进大堂里又是一阵寒暄,然后就是摆宴吃酒这些事情。 小孩子们不喜欢这些,各自找了顺眼的玩伴跑出了大堂。 凝月倒是奇怪,姑姑家的这几个小表姐妹们怎么不喜欢与自己玩,偏偏找着哥哥和千杰又是说又是笑呢!而陪在自己身边的却是个看上去老实木讷的大表哥。 与大表哥一起坐在书房里,听说这书房是姑父特别给他准备的。一间超大的房间,里面各式书皆有,有许多是凝月连听都没有听到过的。 刚开始还被书吸引着,凝月是自小里受了母亲的教导,对诗书之类的颇感兴趣。可是小孩子玩性大,特别是听到窗外表姐妹拉着俊岩和千杰又玩又闹,嘻嘻哈哈的笑闹声传来的时候,就坐不住了。 本想拉着大表哥一起去玩,可他却摇头道:“那是女孩家玩的游戏,男人怎可为之。不去!不去!” 一句话,凝月恼了。 心想着:‘什么话,女孩家的游戏?他们如今明明是在玩投壶。哥哥和千杰正玩呢!他这话什么意思?说明哥哥和千杰不是男人了?’ “哼!”白他一眼,不客气道:“我本就是女孩家,去玩女孩游戏没什么吧!你是男人,自己抱着书啃吧!不陪你了,我去玩了。”言罢一甩长发,转身出去了。 见凝月出门,大表哥满面不屑,轻声道:“原以为你是个有些不同的女孩,却原来也是俗物一个!” 第十三章:投壶比赛 “我来了,我来了!”凝月跑到哥哥姐姐们面前,手舞足蹈的叫着:“我也要玩!” 俊岩正拿着支箭要投,听身后凝月兴奋喊,转回身来笑道:“怎么不与大表哥读书论道了?” “去,去!”凝月一把抢过哥哥手中的箭,向着远处的壶抖着手腕瞄着,边还不满道:“你们还说,玩也不带上我,你以为我愿意在这个时候看什么书吗?不如这个好玩。” “呵呵!难得遇到个与你志同道合的大表哥,你怎么就将他一个人丢在书房了吗?”俊岩回头看了看正从窗口看过来表情不悦的大表哥。 “你愿意去,你陪他去,我玩这女孩家玩的游戏。”凝月不屑道。 “好,你们玩,我去陪大表哥坐坐。”俊岩转身向各位表姐妹颌首示意后离开了。 “哎,你别走啊!”立即有人出声挽留。 俊岩依旧含笑走了。 “唉!”有叹气声响起。 凝月不管,手一抖,手中箭准确的投进壶中。 “哟,小表妹不但嘴巴不饶人,这投壶的本事也是不饶人呢!”身边的一个小表姐醋味十足的道。 凝月看了看她,见她手中拿的箭,箭尾是绿色的。再看自己投进去的,应该是红色的。看其他几个手中皆拿着不同颜色的箭,壶中的箭却多是绿色的。 心中又念:‘不对啊!我们三个也在家中常玩这个游戏,哥哥和千杰的投中机率都是比我高许多的,怎么在这里反倒不中了。原来是怕抢了这个小表姐的风头啊!我还真是个不知道见风使舵的,还说了些厌弃她们哥哥的话,这些小表姐小表妹们此时对我的怒视就可以理解了。’ 想明的了,陪了笑,拍了拍手,往后退了一步道:“表姐,我也是无意的,你来,你来。” 那拿绿箭的小表姐却冷声一笑,白了凝月一眼,转尔却向站在一旁的千杰道:“不该我投,应该轮到千杰投了。” 千杰拿着箭,看了看那小表姐,又看了看凝月。 凝月看着他微微一笑,心中想:‘我看你当着我的面,还故意投不中?’ “千杰,来嘛!”那小表姐上前拉了千杰的手,走到中间,柔声道:“这次一定能投中的,按我跟你说的做就可以了。”言罢往后退了一步,眼睛闪闪盯着千杰。 凝月站在一旁忍不住想笑,千杰还要你教吗?这都是我们玩烂的游戏了。看来刚才哥哥和千杰在这里是装不会了,所以壶中没有投中的箭。唉!无聊,玩就玩,还藏着掖着的,像作贼一样,有意思吗? 心下想着,又瞪着眼睛看千杰怎么处置手中的这支箭。 千杰显然也是有些为难,左右犹豫了下,将箭瞄向远处的壶。 “对,对,这是这样,手腕不要太紧张,放松!放松!”小表姐还在一边着急的提醒着。 ‘怪不得哥哥借个机会就跑呢!与这群女孩子玩的这般虚假也是别扭,还不如去书房安静看书呢!’ 凝月转头看哥哥。果然见他在与大表哥寒暄几句后,拿了本书安静看起来。 好似感觉到凝月的目光正投向他,俊岩抬起头来,向她微微一笑,后又食指点了点千杰,复低了头继续看书去了。 怎么想哥哥刚才的笑也带了丝阴险。 凝月暗中叹气,长这么大,自认也不笨,怎么就有这么个哥哥,好似对什么也不怎么用心,却步步优秀,什么也比自己强,而且强的还不是一星半点。 小小的年纪,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功夫骑射也是数的着,而且做事做人都挑不出任何的毛病,对人温和有礼,对事认真负责,全城里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神童,天才,爹娘时时以他为傲。 爹那日还当着家人的面夸奖哥哥,说他长大后一定超过娘的文采,超过他这做爹的能力,会有一番大作为,会成为这个家的骄傲。 凝月不服气,自小一起长大,也没有见哥哥比自己多用功些,也就对外面传闻的什么神童,天才之说不屑一顾。 更何况这个哥哥总是捉弄自己,总是惹自己生气。打也打不过他,骂也骂不赢他,只有气的大声叫。不过,也正因有了他的存在,自己便少了许多偷懒的机会,不服气就要多努力与他比。 在凝月记事起,冷府的三个孩子就是这样一追一赶的往前相互督促着前进,成长。可就是这样,哥哥也是他们中间的佼佼者。 凝月又愤愤然想:‘这只是因为哥哥比我和千杰大四岁,多学多练了四年才有的结果而已,没有什么了不起。’ 人往往就是这样,对眼前的优秀越不入眼,会追求崇拜远处的伟大与飘渺。 “好!”一声叫好声,将凝月的思绪拉回来,见千杰的箭已经稳稳的投进壶中。 他表情平淡,可那位小表姐却拍着手,又蹦又跳兴奋的了不得。 凝月忍不住笑。 “你,你笑什么?”那位小表姐感觉到凝月的笑有些不怀好意,便带了怒意上前责问道。 “我没笑什么啊!我笑我自己而已。”凝月忙回答。 她的确在笑自己,看刚才小表姐夸张的动作,兴奋的表情,就想到了自己。 ‘平日里自己也会如此吧!的确有些夸张啊!的确不像个大小姐应该做的啊!矜持、稳重、端庄、持重才是大户小姐该有的表现,我以后可要注意些。’ “笑你自己?”小表姐显然不信,依旧面带怒容的看着凝月。 凝月勉力堆着笑对着小表姐道:“对,笑我自己。” “你倒说说你笑你自己什么啊?”小表姐不依不饶的追问。 “喂!”凝月有些不高兴了,冲口一句。可是想想又压下火气,含起笑道:“我笑我自己不看场合,不知进退。好了,各位玩,我不打扰了。” 言罢转身就走,也不管那位小表姐表情一阵难看,也不管身后其他的表姐表妹们窃窃私语,对她表示不满。 “怎么回事?”俊岩从书房里走出来,正迎着凝月一张臭脸。 “没事!”凝月怒回了句,继续往前走。 “大小姐!”千杰身后喊着追过来。 “千杰,你别走啊!我们还没玩完这一局呢!”小表姐忙唤。 可是千杰头也不回的追凝月去了。 立即就是一阵不满的声音传来。“全是她,她不来,我们玩的多好,她一出现,什么也给打乱了。” “各位表姐表妹,不要生气,来,他们两个不玩没关系,我来陪大家玩。”俊岩忙上前招呼道。 “真的,你来也好,来啊!”表姐妹们立即又换了笑颜,拉了俊岩一起玩闹去了,不一会儿功夫便又听到她们的欢笑声。 第十四章:千杰的苦心 凝月听着,心里不舒服,转回头见她们果然玩的高兴,便向着一脸笑意的哥哥做鬼脸。“讨厌的哥哥,不理自家妹妹,去哄表姐表妹去了,讨厌,坏蛋!” 千杰轻笑,忍不住轻声道:“大公子也是为了帮大小姐解围,他也不喜欢装假支应那些表小姐们。” “千杰,你说,她们这样玩有意思吗?能投的装投不进去,还玩个什么劲啊!干脆别玩得了。”凝月见已经走出大家的视线,更是满脸的不屑。 “就因为是游戏,所以大家开心就好,大小姐不要太过较真儿,你看他们不是也玩的高兴。”千杰道。 凝月的嘴角抽了抽,继续向着那群人做鬼脸。“反正我做不了这些虚假的事,讨厌,讨厌!” 千杰又陪了笑道:“人是不一样的嘛!大小姐也不必为此生气了。” “千杰,你说我这样的性子好呢?还是她们那样的性子好呢?还是哥哥那家伙的性子好呢?”凝月问地很是认真。 “这……”千杰犹豫了一下,缓声道:“性子没有什么好不好之说吧!关键要看到什么场合怎么让大家高兴,舒服才好吧!” 凝月点着头,手点着他的胸口道:“好啊!你也教训我,你的意思就是说我不合群,破坏大家好心情对吧!” “大小姐,我,我没这么说啊!”千杰忙摆手。 “哼!刚才那个表姐不是说过了嘛!”凝月双手抱胸,怒道:“你又教训我,我哪里有错了?我就是不能像你和哥哥一样会假装,无聊,可恶!我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我不敢教训大小姐。”千杰忙低了头,垂手站在一旁,不敢再出声。 “无聊!”凝月看着千杰的样子,更来气,转身就走。 “大小姐,您要去哪里?”千杰忙追了过去。 “别跟着我!讨厌!走开!我想一个人走走!不想有你们这些虚伪的人陪着,把我也带坏了。”凝月急走,怒声教训。 “可这里不是小姐自己家……”千杰提醒道。 “那我出去走走总可以了吧!哼!你别跟着我!走开!”凝月回过身,恶声恶气的教训。 千杰不得不停住追逐的脚步,可依旧担心的目光看着她。“大小姐,您不要生气了,出去,人生地不熟的,还是去找老爷吧!” “让你管!”凝月转回身,可像千杰说地真的没地方可去,只好听他的往前厅去了。 第二十五章:千杰认错 见凝月冷着脸进来,千杰远远的跟在身后,却没有俊岩的影子,冷烈笑问:“怎么了?月儿,怎么回来了?你的表姐表哥们呢?还有你哥哥呢?” 凝月在冷烈身边坐下,收了些脸色,朝姑姑和姑父微微一笑才道:“哥哥他们在玩呢!我累了,就先回来了。” “累了吗?”姑姑一听道:“也对啊!坐这一天一夜的马车也累了,小孩子也不容易。来,月儿,随姑姑来,姑姑带你去休息一下。” 凝月看了看冷烈,其实不想休息,可是话都说到这儿了,只好随姑姑走。 “来,千杰,你是叫这个名字吧!你也累了吧!也随我来吧!”姑姑走到门口处,又唤上了千杰。 千杰应声,随了她们走向旁院的客房。 姑姑在前面引路,凝月便对千杰小声道:“你不必随我来,找哥哥他们玩去吧!” “大小姐,我错了,您就不要生气了。”千杰闷声道。 “你错了?你错在哪儿了?”凝月余气未消,继续拿千杰出气。 “我……我不该与大小姐顶嘴,让大小姐生气,是我的错。”千杰一直垂着头,低声道。 “唉——!”凝月轻叹一声。 千杰这个样子不是那些嚅嚅下人的表情吗?无论主子对错,只要主子生气了,所有的错误都要揽到自己身上,还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错。被问时,只好像千杰一样笼统的说:“我错了,我错在惹主子生气了。” 回头看看千杰,又有些不忍心,于是压低了声音道:“抬起头来,我不想见你这个样子。你不是那些奴才可比,我们一小玩大,爹不将你爹当下人,我也不从将你当过下人。刚才是我乱发脾气,你正好在面前。可是我也不想见你因为我乱发脾气,就乱认错。” “大小姐!”千杰吞吐着,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接她的话了,她一会儿高兴,一会儿生气的,有时候真的会被她弄糊涂。不过知道大小姐只是小姐脾气,有时任性些而已,其实也没有真的与自己生气,她平日里与俊岩公子也是这般说话。 凝月又微微一笑道:“走吧!我也累了,先去好好休息一下,等有了精神再与她们比去,就不信了!” 手狠狠的一抓,却又急看了看姑姑,见她走在前面没有注意自己,才吐吐舌头,微微一笑。 千杰苦笑,原来这大小姐还没解气,还要与那些表姐妹们斗气啊! ‘大小姐得了胜还好,若受了气,大家都跟着难过吧!大公子啊!你快回来吧!好似只有你能将这个妹妹管服帖了。’ 一觉醒来,天已黑,凝月打着哈欠,坐起身来,顺势伸了个懒腰。 “你醒了!”一个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吓了凝月一跳。 “你个坏哥哥,什么时候在这儿的,忽然出声想吓死我啊!”凝月拍着小胸口抱怨道。 “你有这么胆小吗?”俊岩走过来,坐在床边,问道:“怎么睡了这么久,看来是真的累了。” “是挺久的了啊!”凝月看了看已黑下来的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自己一觉好似睡了一个多时辰。 “肚子饿不饿?这时候都过了吃饭的时辰了。” “我真的饿了,吩咐他们给我再做些吧!”凝月就要出声唤人。 “好了!”俊岩打断她。“我给你留下一些,天热应该不凉,此时下来吃应该正合口。” “是吗?”凝月看了看不远处的桌子上,的确有扣着的盘碗等物。 “还是哥哥细心。”凝月笑着下床来。到桌前翻看,饭菜不错,香味四溢。抓起一块就要往嘴巴里送,却被身旁的俊岩敲了手背打掉。 “洗手再吃!这成什么样子!” 凝月送他个白眼,拧了拧鼻子,无奈只好先去洗手了。回来时,哥哥已经将扣盘都撤下等着她了。 凝月一屁股坐下来,搓了搓手。“哪个比较好吃呢!就它吧!” 抄起筷子夹了送进嘴巴里,感觉不错,满意的点了点头,才问:“哥,你吃过了吗?也吃些啊!” “我吃过了!” “哥,我们明天有什么安排啊?”凝月又问。 “姑父会带我们出去转转吧!” 俊岩拿着另一双筷子不声不响的往凝月碗中夹着菜。“听说附近有许多好玩的地方。” “嗯!”凝月满意的点头,又接过哥哥递过来的一杯水,喝了一口。 “只是明日表哥表姐表妹的都会同行。”俊岩又道。 凝月一滞,点了点头,继续吃。 第十五章:还是真实好 “月儿,你今日好似与他们玩的并不开心啊!” “你怕明日我又会破坏气氛吗?”凝月眼皮不抬,边吃边问。 别说,这些饭菜做的还不错,她挺喜欢,却不知道是哥哥特别寻了厨子给她做的,对于妹妹平日的口味,他还是十分了解的。 “不是,是怕你玩的不尽性。”俊岩含笑道。 凝月是习惯哥哥说话里就带着的暗讽了,所以只是又送了他一个大白眼,继续吃。 “干嘛白我啊?我说错了吗?”俊岩含笑道。 “没错,你能有错吗?大家都有错,你冷大公子也不会有错的。”凝月眼不斜视继续吃。 “月儿,听这话就知道你在与哥哥生气呢!”俊岩笑着继续为凝月夹菜。 “不用你夹,我自己来。”凝月却道。 “月儿,你知道自己的优点和缺点吗?”俊岩放下筷子,依旧和颜悦色。没有像平日里一般,故意与妹妹逗气。 “说!”凝月只吐出一个字。 “你最大的优点和最大的缺点是一点。” 凝月轻笑。“别卖关子,会影响我胃口的话就先别说,等我吃过了,消了食再说。” 俊岩更是一笑。“不会影响你食欲的。” “那就说。”凝月筷子不停,不是贪吃,只是故意不去多搭理哥哥。 “直爽,表里如一。”俊岩淡淡道。 “好似不是什么缺点啊!”凝月停下筷子。 “是优点,但过了就成缺点了。” 凝月想喊“我哪有过?”可又咽下去了,淡淡道:“说下去。” “月儿是个直性子,不会隐瞒,所以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会委屈自己去讨好别人。” 凝月点头。“我就是如此,没感觉不好啊?” 俊岩无奈,含笑又道:“所以就会遇到今日的这种事,大家不高兴,你也生气,结果闹的不欢而散。” “是她们,不,是你们,你们都虚伪的要命,玩个游戏都玩假的,我与你们玩不到一处去。”凝月被提起今日午后的事,依旧来气。 “月儿,这不是在我们自己家里,大家都相互熟悉,不必来假的,这是在姑姑家,我们在作客。”俊岩继续开解。 “那又怎么样?就要说假话,做假事吗?”凝月不屑反问。 “月儿,人有千千万万,就有万万千千不同的心,事情在处理上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哥,今日你是怎么了?说话这么老气横秋的,好像爹一样啊!怎么了?”凝月伸出手放在俊岩的额头上试了试。“没发烧啊!” “去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小丫头!”俊岩一把打开凝月的手,气的直翻白眼。 “呵呵,这才对嘛!这才是我熟悉的小气哥哥呢!”凝月甩了甩手,笑着继续吃饭。 “唉!看来习惯了一种形态,想改变真的还不容易。在你这个小丫头面前,我就要与你一样不懂事,与你不停计较,不停打闹的傻瓜哥哥形像才可以了。”俊岩叹气。 “那怎么了?你在外面还有别的样子吗?”凝月又转头问他。 “当然了!”俊岩回答。 “虚伪的家伙,你这样累不累啊!”凝月又是不屑的一撇嘴巴。 不知道哥哥是不是在外人面前有另一个形象,或多个形象,可是在自己眼里活出本我才是正确的,哥哥的理论凝月不接受。 见凝月一脸的不屑,俊岩知道再说什么她也是听不进去的,只好道:“若不是有人求我开导开导你,我才懒得理你这个小丫头呢!简直不撞南墙不回头,顽固不化。” “你才是个顽固呢!”凝月立即怒了,放下筷子与哥哥扯着脖子吼。 “好了!好了!”俊岩忙站起身来,双手挡了一侧脸,怕凝月的唾沫星子喷自己一脸。“我不与你争了,我走了,你吃吧!”言罢,拨腿就走。 “哼!”凝月朝着他的背影又是一个冷哼,继续吃饭,还不解气,小声嘟念着:“讨厌,吃个饭都吃不清闲,以为这次怎么这么好了,还给我夹菜,原来还是来教训我的,你省省吧!大小姐我就这样了,不用你管。” 俊岩听的明白,不愿意再回头,无奈的叹了口气念:“本性难易!本性难易!” 走出来,千杰守在门口处,吓了俊岩一跳,轻抚了抚胸口,责怪道:“这大晚上的,你在这儿站着,想做什么啊?” “我,我只是想来问问,您与大小姐说的如何了?”千杰应。 “唉!”俊岩摇头。“那小丫头性子倔强的很,让她改变性子学会去迎合别人,好似有点难。这不,我被他赶出来了。”言罢,无奈苦笑。 “那,那……”千杰又转头看了看凝月的房间。 “千杰!”俊岩搂了千杰的肩头拉他往回走。“我们回去休息吧!陪那些表姐妹们玩也不是件轻松事,我是真的累了。” 千杰只好随他回寝室。 “至于月儿,她喜欢简单的生活,明白的表达,喜形于色,那是她天生的性子。她也喜欢自己的这个性子,不以为错,想让她改变真的不容易。长大了,她会因此受些挫折吧!可是你也见了,有许多直爽豪放的人生活的不也很好,依了自己的性子去结交一些能接受她的朋友就是了。若她自己感觉想改变了,自会去改,别人只是给个引导,起的作用不大。” 寝室干净整齐,两张大床。 俊岩四肢张开,仰面随意的躺在床上,深深的舒了一口气道:“没有管束,没有做作,活的自然,潇洒自在,其实大家心里都想这样生活的不是吗?” 千杰坐在另一张床上,看着俊岩。 “在别人面前,要注意形象,温文尔雅,这样大字形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也是不被斯文人允许的。”俊岩又道。 千杰点头,还好在自己面前俊岩公子时常放松的表现出他大咧咧的一面,说明他的深信,不将自己当了外人看待。 “所以,有时候,总是端着架子,小心的说话,做事,谨小慎微的会很累。”俊岩侧过身子,转向千杰,问道:“千杰,你喜欢什么样的生活啊?我问的是如果让你选择,你喜欢什么样的生活?” “我当然也喜欢直接的表达,不被指责,能被理解的生活。”千杰微垂了头应。 “是啊!若让人选,大家都会如此选择吧!可是能真正如此生活的又有几个。随着年纪的增长,遇人遇事的磨练,本性就会被隐藏,说不想说的话,做不想做的事,有时还要违背自己的一些原则。嘴上说为了生计,其实也是一种自我保护,一种谎言,一种迎合,一种难言的累。所以大家才想要一个家,一个可以放下虚假,好好表达自己的家,家里不用活的那么累,可以直接的表达自己的喜怒,而身边的人不会责怪你。” 千杰含笑点头。“所以,我们在府里是真实的,活的很自在,很快乐。” “可是我们不能一辈子都活在冷府里,我们要生存,要出门做生意,要不停与各种人打交道,家人可以接受的直白表达,在别人面前就变的不能接受了。不得已才有所改变的,虽然这种改变有时候自己都感觉很痛苦。”俊岩道。 千杰点头,面色又凝重起来。 俊岩微一笑,眉眼中带了许多的温柔。“所幸我们的月儿是女儿家,只要寻个真爱她的夫君,好好护着她,不让她乱闯,她的生活应该还是不错的吧!” 千杰听后如释重负般的又点了点头。 俊岩看着他脸上的变化,含了笑,问道:“哎,千杰,你是不是很喜欢月儿啊?” 千杰原本微低着头,一听俊岩的这句话,吓了一跳,猛的抬起头来,瞪大眼睛看着他。 俊岩也含笑看着他,再慢慢一字一顿问道:“我问你,是不是喜欢月儿?” “我……我……”千杰吞吐着。“她是我的大小姐,一辈子都是。” 俊岩看着脸儿有些微微泛红的千杰,笑的更开心了些。“你们还是小孩子,不懂的我说的喜欢是什么,算了!” 千杰头低的更重,轻念:“大公子不也是小孩子。” “哎,我可是比你们大四岁呢!如果在过去,早就是成婚生子的年纪了,你看那古代的男子……”俊岩开始细数心目中的英雄,羡慕他们小小年纪就会做出惊天动地的伟业来。 千杰却低声道:“我可没有大公子如此的志向,我只想平淡过日子。” “娶个喜欢的姑娘回家,成亲生子,平淡一生?”俊岩问。 千杰点头。 “没劲!没大志!没追求!不像我的兄弟。”俊岩轻声一叹。 千杰却含羞微微一笑道:“我不敢像大公子一般想的太远,太高。” “唉!”俊岩轻叹。心想:‘出身不同,环境不同,会影响一个人的目标,志向。一个花匠的儿子,千杰已经很是优秀了。我却不能像爹一样,只做个富商人就满足,我要建功,我要立业,我要成就一番大事业,成为青史中的一页。 想着便道:“好了,不聊了,我累了,睡吧!” 看着他的背影,千杰轻轻含笑,心中念着:‘大公子志向高远,他以后一定会成为有大作为的人。如今能伴在他的身边,我已很是高兴了。我喜欢大公子,也喜欢大小姐,希望一生都这样陪在他们身边,像爹陪在冷老爷身边一样,只要抬头就能随时地看到他们,默默随在他们身后就好。’ 第十六章:雾隐山的神秘吸引力 一连几日的游玩,大家处处里开心尽性。 凝月也不再闹别扭,只顾享受美景,其他的皆不入眼。 这一日,马车载着众人来到一座山下,此山高耸入云,山顶隐在一片云雾中。山上苍松翠柏,甚是雄伟状观。 下得车来,姑父和冷烈站在车前,抬头看着高山感叹。“真不是一般的山峰可比,自有其独特的气势与雄伟。” 凝月跳下马车,不知道为什么那几个表姐没有下车,她却坐不住,走下车来。抬头看着山,忽感觉有种特别的吸引力在招唤一般,有种立即想爬上去的冲动。深吸一口气,拉好姿势就要往上冲。 却被身边的姑父一把抓住,急道:“月儿,你要做什么?” “爬山啊!”凝月的胳膊被抓住倒有些奇怪。 “这山可不能轻易爬。”姑父郑重道。 “为什么不能爬啊?”凝月不解,已经都在山下了,却被告知不能爬。 “此山有个名字叫雾隐山。”姑父简直是一字一顿的强调。 “这就是雾隐山啊!”凝月一听却更兴奋地叫起来,一脸的兴奋。 “怎么,你知道这山吗?”姑父忙问。 “当然知道,爹说这山在此处很有些名气的。”凝月点头道。 “是,很有名。”姑父也点头。 “可是为什么今日没见山上全是雾啊?”凝月问。 “我也是奇怪,好似只有山顶处被雾隐了,往常这里一直是一山的雾气,有时候根本就见不到山。”姑父又放眼看过去。 “真的吗?这么奇怪啊!那没有雾不是就可以上去看看吗?”凝月上山的心丝毫没有放下来。 “这可不行!”姑父又转回头急道。 “有什么不行的!”凝月加大了嗓门反问。 “月儿,不要胡闹!”冷烈道:“这山虽今日未有浓雾遮挡,可也并不表明可以随便上去攀爬。” “为什么?”凝月还是问。 “你想,此山一直没有人上去,谁知道上面有什么危险啊?也没有路,怎么爬啊!” 冷烈又低头看着凝月,冷下脸警告道:“你可别打坏主意,不许去啊!这座山很危险,不是你们小孩子能去探险的地方。” 凝月憋嘴,心下不服,却不想与爹顶嘴,因为知道顶嘴只能让自己多受些无聊的教训而已。忍下心中不快,点头应是。 可是越看面前的雾隐山,它就好似一位神秘仙子,正在舞动着雾做的轻纱向自己微微含笑招手。走上去,就会有传说中那书生和小姐的奇遇。 想到这些,更有一种想立即冲上山一探究竟的冲动,只是此时在众人的监督下,断是去不得的。 俊岩和千杰也下车来,站在凝月的身边仰头看山。 “这山真高啊!山顶处都隐在雾中了。”俊岩道。 “感觉有种特别的吸引。”千杰应。 “好了,不要在这里看了,我们去找块平整的地方吃饭吧!”姑父道。 冷烈应“午时了,吃饭去!那我们都上车吧!” 凝月还是恋恋不舍的又回头看了看那雾隐山。 “走吧!月儿。”俊岩上前拉了凝月的胳膊上车。 千杰也转过身,可那种特别的吸引感觉让他不由的一回头,再回头。 “都在山下了,只是仰头瞻仰一下就走,那来这里做什么啊!”凝月不满的念。 “别废话!我们只是路经此处而已!”俊岩拉着妹妹的手臂,生怕一松手,她就又跑回去。 又行了一段路,这才皆下车来,在清清的小河边做饭烤肉,吃的开心快活。 凝月坐在一处,吃着盘中的肉,眼睛却依旧看着那远远的雾隐山的山顶。 “来,月儿,尝尝这个。”俊岩拿了些刚烤好的兔肉送过来。 凝月分明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只是接了继续吃手中的蘑菇。 千杰也端了一盘走了过来,坐在凝月的另一边。见她还盯着那雾隐山便道:“那山真的很特别啊!” “对啊!你也有这种感觉是吗?”凝月转头看着他,一眼的兴奋道:“我到山下就有种特别的感觉,有种特别神秘的东西在招唤我一般,有股冲动想立即冲上去寻到它,好似很久很久以前我也是这里的一部分一般。” “呵呵!”俊岩忍不住笑。“月儿说话真是夸张!” 凝月顺口就是反驳道:“哼!对你这没感觉的说,是叫夸张没错。” “月儿,不管你怎么说,不许再打那山的主意,听到了没有!”俊岩竖起手指在凝月的头上狠敲一下。 “知道了,很疼啊!讨厌的狠心哥哥。”凝月揉着头,狠白了俊岩一眼。 俊岩含笑,谈起别的话题。 吃饱喝足后,大家树荫下躺下午睡。 俊岩怕凝月趁自己睡着了又跑出去,特别将她围在里面,她出来的时候自己多少会有察觉。见凝月虽辗转反侧了一阵子还是熬不住睡意睡着了,这才也安心睡着。 正在大家都沉入梦中时,一阵风刮过,带着些雾气卷过来,一时间里,众人皆睡的更沉了。 天界里,老君和太白因为赌注,时常到轮回台来。 这一日,正在亭中饮茶的老君一个激令,忙放下了手中杯子。 对面的太白也好似感知到了什么,两人同时起身,不约而同的急奔向轮回台。 老君一拂宽袖,人间里的一幕便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一见呈现在面前的大山时,老君就是眉头一皱。 见他如此表情,太白更是心下一沉,问道:“那雾隐山上关押的莫非是梼杌?” “是!”老君沉声应道。 “怎么会让他们遇到这怪兽。”太白不由得拧了拧眉头。 老君却叹了口气,摇头道:“这难道是他们的命中劫数?” “怎么说?”太白忙问。 老君这才道:“当年,是舒锦将那梼杌关在此山上的。还是我说,那梼杌原是四大凶兽之一,修练也是不易,就饶它性命,将它关在那灵气十足的山上。用天地正气,消磨它的恶性便好。也许有朝一日还能被你所用呢!” 言罢又摇头道:“没想到,前世的缘却要造就今日的孽了!” “可恶!可恶!”太白怒骂。“因你当年一时心软,今日怕反要害了他们了。” 老君沉着脸,只是低念:“一切皆是因果,我也没有办法,你就不要再吼了,好好看着就是。” 太白心中虽气,却知因果早定,此时怕是无法插手,只有眼睁睁的看着事态向着悲情里处发生。 第十七章:运风起雾 雾隐山前,一阵带着雾气的风吹过,大家睡的更沉。 凝月却微微的动了动身子,睁开无神的眼睛爬起来,抬腿迈过挡在外面的千杰和俊岩,向着雾隐山的方向走去。好似梦游一般没有意识,只是不停的走过去。 她走后不久,千杰也微微的蜷缩了一下身子,感觉有些凉意,双臂抱起,可依旧冷,一个喷嚏更让他清醒了些。睁开眼睛,双手搓了搓双臂,奇怪这大夏天的怎么会有这么冷的感觉。 坐起身来,才发现大家都睡着呢!只有睡在身边的凝月不见了。 ‘她去哪儿了?莫非还是趁大家都睡着的时候跑去雾隐山了?’一惊,忙推了推身边的俊岩。 唤了几声,俊岩却丝毫没有动静,好似睡死了一般。 忙去试了试鼻息,没有问题,只是睡的太沉,唤不醒而已。 无奈又去唤睡在远处的冷烈,像俊岩一般怎么也唤不醒。 千杰此时一身的冷汗,感觉事情蹊跷。不能再等大家,先找失踪的凝月要紧,隐隐的感觉她会遇到危险。顾不得想许多,向着雾隐山方向急跑过去。 一路不停,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来到了雾隐山下,远远的就见了一个小小的身影迈着摇晃的步子正向山上走去。 “大小姐!”千杰浑身又是一阵冷汗,急向那个小身影冲过去。手脚并用的爬上山,一把抓住凝月的胳膊。 凝月被他这一拉,猛的回过神来。一个激令,浑身却随即地一阵寒意,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大小姐!您醒醒!”千杰依旧在摇晃她。 “千杰!”凝月转头看着一脸惊慌的千杰。 “大小姐!您醒了!太好了!”千杰见凝月的眼神有了光彩,知道她此时已经转醒过来,心下一阵欢喜,一把抱住了她,眼泪就忍不住流下来。 此时才知道大小姐在自己心中分量,若失了她,怕自己以后的日子就是难过。如今终于寻到了她,怎能不令他百感交集地流下泪来。 “千杰!”凝月被千杰抱着,依旧不知所以,风他流泪更是有些吃惊。 “走,我们下去,立即下去!”千杰擦了擦眼泪,忙拉着凝月的手往山下走。 “这……这是哪里啊?”凝月被千杰拉着手急走,看看四周还在迷糊中。 “雾隐山!”千杰回答,此时又开始担心那些唤不醒的人。 “雾隐山?我,我怎么会到这里来了?”凝月环顾着四周,好似只是一瞬间里四下里便升起雾来。 千杰眼见着雾起,忙拉着凝月更是急往下行,顾不得脚下石头不停的滑落,这里给他一种危险十足的感觉。 “怎么回事啊?”凝月也越发紧张,被千杰牵着手一路向山下滑行,跌跌撞撞。 “不要问了,赶快下去!”千杰的声音都开始发抖。一个十二岁的孩子面对这些,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凝月紧拉着千杰的手,发觉他的手心里虽汗潮潮地却是一片冰凉。 两人在雾中摸索着向前,脚下自然放缓了许多,可是再慢这好一会儿了也应该下山了,此时隐约感觉到他们已经迷失在雾中,不辨方向的乱转了。 “怎么回事?明明刚刚上山几百步的路,怎么还未到山脚处呢?”千杰看着已经将他们重重围住的浓雾,满头的冷汗。 凝月已经将小小的身体紧紧的靠在千杰的背上,尽管如此,却依旧看不清他的模样,只能听到他的声音。心紧张的要跳出来了,颤声道:“千杰,千杰我怕,怎么回事?” 听到身后凝月的声音,千杰虽也是心慌的要命,可还是先稳了稳心神,安慰道:“不怕,大小姐,没事的,只是起雾了。我们刚刚上山,只需再走几步,很快就可以下山了。” “怎么,怎么会忽然起雾了呢?”凝月紧紧挽住千杰的胳膊,生怕一放手,他也消失不见。 千杰未应声,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我,我怎么会忽然到这里来的?”凝月又问。 “不是大小姐想上来的?”千杰一听也是吃惊。 “当然不是!”凝月立即否定,却又迟疑了一下,嚅嚅道:“虽然我一直很想到这山上来看看,可不是你拉着我,我都不知道自己上山了。” 这其中一定有问题,千杰知道。‘冥冥中有种力量让大家沉睡不醒,又让大小姐失神上了山,怎么只有我恰巧醒过来?难道也是冥冥中安排我来营救大小姐吗?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能怕,一定要带大小姐走出这座奇怪的大山。’ 先定了定心,又安慰道:“大小姐,不要多想,我们一定能下山的。大家还在等着我们呢!也许发现我们不见了,他们也会来寻我们呢!” “对啊!”凝月沉下去的心,因千杰的这几句话,又好似看到了希望一般。“那我们喊一下啊!也许大家正在寻我们呢!” 千杰不想告诉她,大家此时都唤不醒,还在睡着呢!不过此时大小姐好不容易有了希望,就不要让她再生失望。 “有人吗?爹——哥哥——你们在哪儿?快来救我们啊!”凝月扯着嗓子大喊。 “有没有人啊?救命啊!”千杰也随着喊。 可他们喊了一阵,依旧只有浓雾相伴,什么回应也没有。 凝月不由又缩了缩身子,弱弱相问:“千杰,怎么没有人应我们啊?” 千杰也是心慌,却还要安慰。“也许大家还没找过来,来,大小姐,在这里坐一下,雾越来越浓了,我们不要再走了,不然会有危险的。” 自觉得走了这么久还没有下山,一定是遇到了他们无法应对的问题。浓雾中,在山上像瞎子一样的走下去,不但消耗体力,而且很是危险,万一脚下有个陷阱,那他们的这两条小命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凝月应声,幸亏身边还有千杰,不然自己一个人在此早就又惊又怕不知所措的只有哭了。即使如此,心里也是很慌,很怕。 这座山,原本给她太多美好的想像,特别的吸引,如今却都似这时隐时现地大雾一般,让她害怕,让她心慌。 第十八章:浓雾里的相依相伴 紧紧的抓着千杰的胳膊,虽然眼前只有浓浓的雾什么也看不到,却不敢闭一下眼睛,生怕有什么东西从浓雾中忽然窜出来,伤害她们的性命。 感觉到凝月浑身微微的发抖,千杰轻声问:“大小姐,你怎么样?” “我冷,我怕!”凝月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哭腔。 “不怕,大小姐,会有人来救我们的,我们在这里等着就好。” 千杰安慰着,又摸了摸身上,今日在山下烧火做饭,身上还带着打火石。如果能找到些草木树枝,生些火,也许会好些,不但能看地清些,也会暖和一些。 含了笑又对凝月道:“大小姐,不怕,我有打火石,我去找些树枝,生起火来会好些。” “嗯!”凝月也欢喜的应声。 千杰站起身来,凝月也随着他站起来。 千杰原本想让凝月坐在这里等,想想却又不妥,怕在这浓雾里,只走几步就再也找不到她,只好任由她抱紧了自己的左胳膊,随时跟在自己身边。 弯下身来,用手在地上摸索着,希望能摸到一些树枝,干草之类的东西。虽知道在这浓雾中所有东西八成都带了浓重的湿气,特别是潮湿地草木很难着起火来。不过,一个上午的烈日爆晒下,这一会儿的功夫,也许还能找到些自己需要的干燥些的点火物。 弯身在地上摸着,一地的草,抓了抓,上面有些带了水雾,可是下面还干燥,可以点燃,就近薅了几把,用打火石小心的点燃了。 见到了火光,千杰稍松了口气。火光映照下,也能看清楚凝月含泪的一张脸了。 她见到火光的时候明显也是眼睛一亮。 千杰朝她微微一笑,又薅了几把干燥的草放在火堆上,让火燃的更高些,更大些。 借着火光,忙四下寻找,就在不远处,有根粗壮的树枝,急站起来,想去捡过来,可胳膊依旧被凝月死死的拽着,无奈,只好对她再做解释道:“大小姐,见到那树枝了吗?我们过去捡过来,做个火把!” 凝月点了点头,随他起身。 千杰边走边脱下外衣,将树枝捡过来,又来到火堆前,将树枝用外衣包上,做了个简易的火把,没有松油不知能坚持多久,不过如今也没有办法,走一步算一步吧! 将火把点燃,四下子仔细地照了照,这才发现,果然已不是上山时的那条笔直的小路了,此时面前的是一片怪石嶙峋。 拉着凝月上了块大石头,四下里看了看,好似就在不远处有树,便拉着她向那棵大树走过去。 将手中的火把交给凝月,千杰伸手找了找树下,还好有许多干些的树叶树枝,又在树下重新生了堆火,这下火光映地更远些,才看清楚旁边也有许多高高矮矮的树木。 幸好千杰从小里随爹多少学了些,对草木很是熟悉,知道哪些树木含油多些,去收集些干燥的树枝下来,又弄了些树油擦在火把上,火光便更高了几分。 心下还想着:‘如果放火烧山,火光冲天,大家会不会更容易看到,能更快地来寻到我们。’ 可是四下看看,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多半怕是不能,虽说不经意的一点火星就可以让整座山都烧起来。可是相反,如果真要去点燃整座山,怕不是件容易事,更何况四下全是浓重的雾,火想烧起来更是不易。 正在他们两个在山上着急害怕的时候,山下的人也都醒了过来,奇怪怎么都睡的如此深沉。 姑父和冷烈心下皆有种不祥的预感,特别是在这雾隐山附近,这种感觉就越发的强烈些。左右吩咐大家赶快收拾东西,立即离开。 此时俊岩一脸慌张的跑过来,报说凝月和千杰不见了。 冷烈听了此话,脸都白了,心下一片冰凉。 “这两个孩子能去哪里?”姑父也是着急。 “大家都在睡觉,没有注意啊!”大表哥走上前道。 俊岩稍一思虑,沉着脸道出了大家都不想的那个答案。“莫非他们两个去了雾隐山?” 众人皆将目光投向身后的雾隐山,此时的山上又是一片浓雾。 “快,我们去看看!”冷烈急道,与俊岩一道向着雾隐山没命的跑过去。心下念着:‘月儿啊!千杰啊!你们两个可千万不要上山啊!’ 可越是这般想,越是感觉他们已经到了山上,此时已被困在山上。 见他们父子两个一前一后地向雾隐山上急跑,大表哥忙问身边也是一脸焦燥的姑父。“爹,我们怎么办?” “你,带着你的妹妹,稍在这里一等,我过去看看,你们几个不许靠近雾隐山,知道吗?无论发生什么事,也不许去!一切都要等我回来再说。”叮嘱后,也迈开步子追赶着前面的冷家父子向着雾隐山跑去。 冷烈跑的肺都要炸开了,也不敢停下脚步,生怕一停下来,女儿就再也寻不回来了。 见俊岩跑在前面,比自己轻松了许多,儿子毕竟是自小习武的,身法自然比自己这个三十多岁一直养尊处优的中年男人强的多。“俊岩,你先去看看,看他们两个是不是在山脚下,记得不要上山啊!有事等我决定。” “好!我知道了!”俊岩应着,脚下更是加快了速度。 自从进到雾隐山的范围,心就莫名的慌乱,好似要发生什么事情一般。在听到凝月和千杰说对这山有种特别的感觉的时候,就更加莫名的心生紧张,所以才会一直看紧着他们,生怕他们出事。 知道千杰是个听劝的,做事也稳重,只要说明厉害,他自会分轻重。可是妹妹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见她离开雾隐山时,目光中的恋恋不舍。虽没有与自己多斗嘴,可越是这样,越是让人担心。 这丫头一小主意正着呢!又任性又倔强,她认定的事,怎么也要去做。 这时候他们两个不见了,在自己想来,分明就是妹妹拖着千杰偷偷跑去雾隐山了。 不说那山上神秘的传说,就是这一山的重雾,就是危险四伏之处。 ‘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妹妹啊!’ 俊岩边念着边加紧了脚步向着雾隐山跑过去,嘴里还念着:“神灵保佑,千万让我赶上他们,不要让他们两个上山啊!” 事与愿违,等他跑到山下时,山路上隐约可见一大点一小点的两对脚印上了山。 第十九章:雾中营救 “月儿,千杰——!”心下一阵慌乱,放声大喊。 可那雾好似是只能吸音的巨兽一般,将他的声音完全的吞进肚中,却没有半点儿的反映出来。 听到儿子的呼唤声,冷烈的心更是一阵阵被恐慌包围。 ‘两个孩子莫非已经上山了?这么重的雾,什么时候起的?’ 睡下时,雾隐山上只有山顶处有些淡雾,整座山看上去秀丽清雅。灼灼阳光下,更是清翠欲滴的少女般娇羞,很是有种吸引人去攀爬的冲动。可是一觉醒来,怎么山上又是重雾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了呢! 这雾给自己的感觉是阴气,是死气,是不祥之气。女儿难道就被这雾所吞噬,不能再出来了吗? 这般想着,就一阵阵害怕。 ‘我为什么要这么想,为什么就赌定女儿上了山就下不来了呢?我不能失去月儿,也不能让千杰出事。’ 跑到山下时,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比划着让俊岩说情况,自己则一个劲的只剩下喘了。 俊岩将眼前的两对脚印指给冷烈看。冷烈心中唯一残存的那点侥幸瞬间荡然无存。 女儿和千杰已是上了山,而且被困在山上了。 怎么办?不能等,多等一分,两个孩子越就危险一分。再说这雾常年不散,等也没有半点用处。可若莽撞上山,不但救不得人,反而会让自己也陷入困境,最终也下不得山来,就像多年前上山的人一样,有去无回。 “他们两个,怎么回事?不是警告过他们不要上山的嘛!怎么还是上了山呢!”冷烈又急又气,怒声吼道。 “爹,此时赶紧上山寻他们才是要紧,我们睡了只是不一会儿,他们上山的时间不长,应该没走多远。趁此时去寻,我们更能尽快的找到他们。”俊岩忙道。 “不行!”冷烈一把抓住儿子的胳膊。“不能就这样上去,不然我们不但寻不到他们,自己恐怕都寻不得下山的路了。” “那怎么办?”俊岩急道。 此时等一分,妹妹和千杰就多一分危险,两个十二岁的孩子,在浓雾中不会怕吗?这么重的雾他们为什么还有胆子上山呢?难道真的是妹妹修仙之心蒙了心,生死都不顾,还要拉个千杰去探险吗? 冷烈真的不知道此时应该怎么办,上山也为难,不上山也为难。 正着急时,姑父远远的也跑过来。他那圆圆的身子,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真是为难了他。 “怎么,怎么了?”他终于喘上这口气问道。 “月儿和千杰应该是上山了。”冷烈回答。 “啊?”姑父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不想发生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四哥,不要急,我去,我立即回去找人来,大家带了东西上山,找到他们两个的机率会更大些,也安全些,你说是不是啊!” “可是……”冷烈抬头看着天上,虽过了正午,阳光却依旧猛烈,即使如此山上的雾气都如此之重,若等着姑父回去找了人,带齐了东西再上山,那要几天之后了吧!那月儿和千杰岂不是没了生还的可能。 “四哥不用担心,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我有一个兄弟,我立即回去唤上他来,叫上他府上的人,大家一齐来山上寻,很快,很快的。您先别急,等我,只一会儿功夫就可以。” 姑父边说着,已经迈开步子跑起来,边跑边又喊:“四哥,一定等我,很快!” 冷烈见他虽小短腿却跑的飞快,一会儿功夫便没有了影子,也是叹气。 抬头看看山,除了一片雾什么也没有,真的不敢冒然冲进去。只能在山边左右渡着步,感觉时间都凝滞了一般,怎么姑父走了这么久还没有回来。 俊岩却没有像冷烈一样急的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来回的渡步,他蹲下身来,手轻抚着地上留下的两对脚印,仔细观察,心中盘算着一会儿上山救人的方法。 不知过了多久,在冷烈急不住向着远方踮起脚看了又看,又转回头,向着山上唤了又唤多少次之后,两辆大马车载着十几个人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姑父带着他的兄弟们来了,也带了许多熟悉山路的老猎户,青壮汉子,准备了各式绳索,火把,在山下一阵的议论商量之后,大家皆给俊岩遇事的冷静与分析能力,处理能力竖起大指。 “这孩子便是被大家传为神童的冷家大公子吗?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啊!”一位老猎户对俊岩赞叹不已。 “老人家就不要谬赞小儿了,您如今快说,小儿说的方法可行吗?”冷烈急问。 “可行!可行!我看按照大公子的方法做就可以了。”老猎户连连点头。 “您就没有什么要提点的方面吗?”姑父也问。 毕竟老猎户有长年的经验,俊岩再聪明,遇事再有分析能力也是个十六岁的孩子而已。 “不用了,就按照大公子的方法做,他的方法比我原本考虑的还实用,还周全。”老猎户道。 “那好吧!那我们就按照俊岩说的做,分成两对,带好应备的东西上山。” 姑父一声令下,与弟弟带了一队人马按照山上难行的路上了山,冷烈和俊岩带另一队按照凝月和千杰上山的路寻上去。 火把照亮前路,大家牵了绳索,随时随地的做着标志,以免在大雾中迷路。 刚上山时,见到千杰和凝月的脚印在这常年未有人涉足的山土上留下了清晰向上的痕迹,一路顺着山路走上去。可是再向上行一段,就见那脚步乱了,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又转了圈向右行过去。 “难道他们就是在这里陷入雾中了吗?”冷烈也随着俊岩低头细细察看凝月和千杰留下的脚印。 “恐怕就是那个样子了。”俊岩站直身子,举着火把,隐约里看着面前凌乱的脚步,甚至能感知到他们当时的紧张与无助。 ‘要赶快找到他们,不然他们恐怕走的更远了。’ 想着这些就不免得一阵阵心急,不由的又喊:“千杰,月儿,你们在哪里?听到了应我一声啊!” 结果依旧是浓雾一片,什么回应也没有。 怎么办?好似没有好的方法,只能按照这些凌乱的脚步继续追下去了。 大家都随在俊岩和冷烈身后,加了小心往上走。 “这么远?这两个孩子走出了这么远,越来越往山上去了。”冷烈叹气道。“究竟是什么吸引力让他们在大雾中虽紧张却还是不选择下山,依旧往山上走呢?” “不是的,他们再不懂事,也不会在大雾中,在惊恐不已的情况下,继续选择往未知的山上走。人的趋利避害的本性也会让他们选择下山。特别是千杰在月儿身边,他一定会劝月儿下山的。”俊岩分析道。 “千杰能哄动月儿吗?”冷烈苦笑,他太了解自己的这个女儿了。 俊岩未说话,只是眉头又皱了皱,这件事绝不是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 第二十章:雾中再遇险 越往山上走,越是有种莫名的感觉油然而生,究竟是什么感觉?分不清,是焦燥,是不安,是恐惧,还是什么别的,真的分不清。只是心越来越乱,难耐的感觉下呼吸也困难了许多。想立即寻到妹妹和千杰,想立即下山。 越往上走,越是有种要立即离开的感觉。甚至有那么一会儿,想什么也不管就冲下山去,不再寻妹妹和千杰,也不顾身边的爹和其他人,只想立即离开这里。 胸口处更是一阵快似一阵的激跳,由不住张开口大口的呼吸。 “怎么了?俊岩怎么了?不舒服吗?”见儿子忽然停下来,抚着胸口大喘粗气,冷汗直流的样子,冷烈忙问。 “没,没事,只是着急。”俊岩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话,回过头给爹一个安慰道:“我没事了,大家赶快往上找吧!我想也快到山顶了,应该离他们不远了。” 一只手撑了膝盖,一手握着火把,继续往山上走,边走边唤着凝月和千杰的名字。 冷烈轻摇了摇头,此时别无他法,只有随儿子继续往上寻。 浓雾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呼吸无形中感觉困难,再加上一直未有女儿和千杰的消息,心又累又乱,冷烈脚下无力,一打滑,顺着山坡滑了下去。 下面的人忙伸手拉住他,幸好这山不陡,滑了不远。大家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冷烈握了握双手,手掌上有些火辣辣的。 有人上前询问:“冷老爷您还好吧!” “还好!我没事!”冷烈拍着身上的土回答。“走吧!继续找人要紧。” 可是一抬头,本在自己前面几步远的俊岩却不见了,连他拿的火把的光也看不到了。 心不由的一揪,自己滑下山,就在几步前的儿子应该是听的到的。他本应该立即回转身来看情况,见自己滑倒了,会上前扶。可他却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回身来抓自己,而是消失不见了。 不对,绝对不对!想着就心惊的高喊起来:“俊岩,俊岩!……”连喊了几声未有人回应。 心似一下子沉到了湖底,女儿和千杰没找到,如今连儿子都在面前凭空消失了,这雾隐山的确不是个平常地方,有种吞噬一切的危险,似巨兽张开血盆大口正等着他们一个个主动投入它的肚腹。 “冷老爷您不用急,大公子离我们不远,我们立即追上去,应该很快就找到他了。”随来的众人忙安慰。 冷烈也不敢耽误,急忙往前寻去。 俊岩往前行了几步,发现了消失已久的凝月和千杰的脚印,心头一喜,忙回头道:“爹,我找到他们的脚印了!” 可是一回头,却未有冷烈的影子,不但爹不见了,就是其他人也不见了,只有他一个。 心下不由的一惊,环顾四周时却发现不远处的火光,忙向那个方向喊了声。“爹,爹,是您吗?” “是俊岩哥哥吗?”回答他的是凝月的声音。 “是月儿吗?”俊岩未动,站在原地又问了句。 “是我们!”凝月的声音中充满着惊喜。 然后就见到那火光向着自己走过来。凝月紧紧的挽着千杰的胳膊出现在面前。 “真的是你们两个!”俊岩再也顾不得谨慎,一种终于见到了所寻之人的兴奋,让他急走几步来到他们的面前,一把抓住他们两个。 他们两个身体明显的有些冷,却是真实的,不是自己想像中出现的幻影。 “哥哥!”凝月一见哥哥,松开紧抓着千杰的双手,扑进俊岩的怀中,大哭。“哥,我害怕,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吧!” “好!不怕了,找到你们就没事了。走,不要在这里呆着了,赶快下山吧!”俊岩又伸手给站在一边,此刻反而有些微微发抖的千杰。“来,千杰,抓着我的手,我们三个不要再走散了。” 千杰伸出手,抓住俊岩的手。一种终于找到了出路的感觉,一种温暖的被保护的感觉。 俊岩拉了拉系在腰上的绳子,只要顺着绳子的方向再走回去,他们就可以下山了。 左手被千杰拉着,右臂被凝月抱着,走起路来挺费劲,即使如此,也没舍得让他们离自己远些,这种紧靠在一起的安全感,也让自己感觉温暖。 “你们两个怎么会到这山上来的?”俊岩边走边问。 “我,我不知道怎么就到山上来的,若不是千杰拉了我一把,我都不知道自己梦游呢!”凝月回答,声音里依旧带着颤抖。 “什么!”俊岩吃惊的看着凝月。“你竟然有这个毛病吗?” 凝月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有这个毛病啊!” 梦游的人若不是被别人见到,自己怎么会知道有这个毛病。 俊岩无奈,又转头问千杰。“你是怎么回事?难道也梦游来的?” 千杰摇头。“我,我是冻醒的。” “啊?什么意思?说明白!”俊岩不解。 “原本与大家一起午睡,忽然感觉身上一阵冷,醒了,看到大小姐不见了。唤你,推你,你就是不醒。然后我又去唤老爷,推姑老爷,大家都是唤不醒。我怕大小姐有事,就追过来了,果然见她正往山上爬。唤她,不应,就随她上了山,拉了她一把,大小姐才回过神来。”千杰将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俊岩的面色越发的凝重,这事果然蹊跷的很。一系列的事情发生的都过于怪异,冥冥中好似是这山,或者这山上的什么东西在作怪,将大家引到这山上来。如今大家都还在山中,也就是说依旧处在危险中。 俊岩转头看了看,四周一片重雾。虽有两支火把在侧,却依旧看不出多远的路。“大家小心!我总觉得这里不对劲。”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只听凝月一声惊叫,俊岩只觉得身子不由的往下一坠,手中的火把脱了手,随着火把的掉落,却看到凝月抓着自己的右臂,身子已悬空,自己也被他拉着,半边身子悬在断崖处。 第二十一章:无法逃避的结局 身后的千杰一个纵跃,猛扑上来,死命的拉着俊岩的左腿腕处不放,加了力气往后拖拽着他。 怎么回事?上山的时候分明没有什么断崖的,怎么按原路返回,却出现了不同的场景。 俊岩更感此山的诡异。可此时由不得多想,忙手上加劲抓住凝月,喊着:“月儿,别害怕,不要往下看,抓紧我的手臂,快往上爬。” 凝月忽然一脚踩空,身子一滑就悬在半空,心忽悠的就是一沉。幸是原本就紧紧拽着哥哥的右臂,这一摔更加了力气死命的拽着哥哥。 将身子悬空,舞蹈练功的时候也常做,只是这次悬的地方不对啊!只要一掉下去,怕就摔的粉碎了。 见自己的双腿在半空中晃着,心就似荡秋千似的忽上忽下,就是落不回本位。 听到哥哥的喊声,这才努力的将向下看的眼神收回。抬头看着俊岩哥哥,奇怪的是此时眼前的雾淡了许多,可以清楚的看到哥哥的脸,和他脸上此时的表情。 如今的他紧咬着牙关,双眉紧皱,半个身子也悬空了下来。原本凭他的力气,想拉着自己上去应该是个小问题,可此时他们如今是在下坡的路上,不动也会自然的向下滑,更何况自己还加了重量。如今哥哥也悬空了下来,再有力气也是断不能将自己拉上去的。 正想着,“哗……”石头滚落,他们三人又顺势向下划了一段,此时连俊岩也完全悬空了下来。 “啊!”凝月惊叫一声,手已无力,就要抓不住哥哥的手臂滑下去了。 千杰的身子也到了崖边,虽脸涨的通红,却依旧死命的抓着悬空在崖下的两兄妹,丝毫不松手。 “月儿,快,抓紧我,爬上去,千杰就要没力气了,快啊!”俊岩低头对凝月喊。 不知道是因为心理作用,还是崖上真的就有了风,凝月感觉自己的整个身子都似在荡秋千一般不停的在晃。心好似都不是自己的了,人整个都是晕的,只感觉耳朵里“嗡嗡”作响,哥哥的话听不清楚,听到了也好久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整个人都是迷糊的。 “月儿,快啊!”俊岩感觉手臂都要被拉断了,凝月却依旧没有任何的动作。 “大小姐,快啊!我坚持不了多久了!”千杰也高喊着,身子又向下一滑。 俊岩的心一沉。‘难不成,我们三个今日就要交待在这里了吗?’ 一个激令,忙抬起头对千杰喊:“千杰,你撑住了。” 千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双腿用力深扎进土中。幸亏此时的崖边有许多的土石,若只有光秃秃的山石,怕此时他们三个已经摔下崖去了。 脚扎进乱石中,一阵钻心的痛,却清醒了许多。忙向俊岩喊:“好了,我准备好了,来吧!” 左手加了力气也深扎进身边的土石头中,半截手臂都没入其中,这才勉强将身子定住。 俊岩双手紧抓着凝月的双手喊:“月儿,你听哥说,先腾出一只手来,抓着哥的肩头爬上去,一点点的爬上去。” 凝月声音颤抖。“哥,我怕!” “月儿,这时候什么也不要想,眼睛向上看,爬上去,我们三人的命可都在你了。” 凝月抬起头,往上看了看,千杰已经悬空了身子在崖边了,再犹豫,三个人就一起摔下去吧! 不能再多想了,怕也要往上爬,也许还会有一线生机,含泪使劲的点了点头。 “来,月儿,没事的,有哥哥和千杰护着你,没事!你什么都不要想,只要往上爬。”俊岩强支着笑鼓励她。 凝月静下心来,做了几个深呼吸之后,先慢慢的松开紧抓着哥哥手臂的左手,然后一用力往上一窜,抓住他的左上臂,紧紧抓牢了。 俊岩也得以腾出双手抱住凝月的腰,又鼓励道:“月儿,很好,接下来,我会用力一拖你,你腾出双手来趁势往上一跳抱住哥哥的腰。” 凝月含泪点头,哆嗦着松了双手。 俊岩不敢多耽搁,双手用力往上一抛。在这种姿势下,只能靠双臂的力量了。 凝月顺势往上一纵,双手紧紧抱住了倒悬着的哥哥的腰。 千杰一声闷哼,插在土中的左臂好似要折断了一般痛的钻心,冷汗涔涔往外直冒。却依旧咬牙死撑着,知道此时若是一松劲,大家都不用再努力了,一起摔下去当肉饼好了。 “对,对,就这样,月儿你太棒了!然后,脚抬起来,踩着哥的头,爬上去。快!哥相信月儿一定做的到,做的好。”俊岩一直咬着牙,含着笑,不停的鼓励。 凝月的冷汗也是不停地冒出来,大喘着粗气,抬起右腿,踩住了俊岩努力抬起给她做支撑的头。 哥哥在给自己做一个支点,自己必须往上爬,爬上去就会减轻他和千杰的负担。 凝月虽是心急跳着,却颤抖中咬牙一路爬上去,她的手终于抓住了千杰拉住哥哥脚腕的手。 抬头看,千杰的眼睛此时有了丝迷离,汗水不停的流下来。 “大小姐,快!”千杰的声音已变得虚弱。 凝月此刻不敢多想,手抓脚蹬,灵巧地猴儿一般地的爬上了崖。 刚要转身抓住千杰,帮他一起拉哥哥上来,却听到“嘎巴”一声脆响,千杰一声痛叫,整个人便滑了下去。 凝月伸手抓了个空,眼见着千杰和哥哥一同摔下崖去。此时眼前又是一层雾迅速升起,凝月惊叫了一声,昏倒在地。 天界上的老君和太白眼见着千杰和俊岩一路腾空摔下崖去,然后重重地落在半山腰处一块大青石上,摔地血流不断,人事不醒。 “怎么会这样的!”老君心惊,忙掐着手指闭目算,不放心,又掐指再算,好久才睁开双目,深出一口气。 太白也掐起手指,却是算后一惊,又再掐指,依旧一样的结果,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是哪个给我的昙儿设下这煞命之局!不行!不行!万万不行!” “不行什么啊不行!”老君怒道。 “昙儿如此的命格,注定一生悲苦,这怎么可以!”太白急道。 “喂,老家伙,舒锦此时还命悬一线呢!全是你徒弟害的,你怎么说!”老君怒不可遏。 “你全看到了,怎么是我的徒弟害的了,这全是他们的命,与我的徒弟有什么关系。”太白怒吼。 “你也知道是他们的命啊!所以,你就给我稍安勿躁。这是他们随手抓的命,舒锦命运也不比你徒弟的强些,注定一生血光之灾不断。”老君言罢也是深叹一声。 心中恨念:‘那个死冥王怎么给他们两个找的此世,真是极品人生,注定一辈子艰辛为难了。’ “可是……血光之灾总比孤苦一生好吧!”太白依旧情绪难平。 “别说让我瞧不起你的话了。”老君厌恶的白他一眼,又道:“事情都是按约而行,你就安下心来,继续看就好了。先说好了,不许中间插手,不然就是你先认了输。” “哼!”太白被抢白,更是白了脸色,恨恨地一甩袍袖。 “走吧!老家伙,我们回去喝茶去。”老君倒还淡定。 “不去!”太白怒道。 “你在这儿站着看只是心焦而已,何必呢!”老君道。 太白又低头看了看下界,看着昏倒在崖边的凝月,心就一痛。‘怎么就让这么可爱漂亮的小人儿从此走上悲惨的人生路呢!’ 含泪心下念一声:‘师父真的有些后悔了,昙儿,你不要怪师父,师父也不知道你竟然投得此命啊!’ 第二十二章:始作俑者 半山腰处,俊岩费力地睁开眼睛,眼前却是一片血红色,想动手抚开挡住眼睛的血水,却抬了几次也没有抬起半丝来。身子对痛的感觉已经消失,只感觉很轻,很轻。 ‘我这是要死了吗?’ 心一阵慌乱,悲伤,无奈,留恋……太多复杂的情绪瞬间,齐齐地涌上心头,眼中禁不住有泪流下来。 ‘我不想死!我不要死!我才只有十六岁,我还有许多远大的抱负要去完成,我不能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在这座该死的山上,也许都不会有人找到我的尸体。’ 想着,便要努力转头看看四周。 ‘千杰在哪里?他与我一起摔下来的,他在哪里?为什么他也没有了声息?难道已经死了吗?这么高的山没掩没挡的一路摔下来,重重的摔在这大青石上,没有当即摔的粉碎已经是万幸了。 我还有一口气,能睁开眼睛再看一眼这个人世,已是万幸了吧!只可惜眼前依旧是一片雾,虽然淡了许多,可依旧只有雾。’ 想转头,却丝毫没有力气。 ‘不,我不要死,我不要这样无声无息的死去!’心中呐喊却丝毫发不出声音,只有眼中血红的泪流下来。 正在此时,忽然一个声音传来,粗重而又浑厚,好似大钟在耳边鸣响。“这是你的命,不要悲伤,更不要示图反抗,只要乖乖的闭上眼睛,去吧!” “你是谁?”俊岩虽然发不出声音,嘴巴动动只有血水不停的从口中流出,却还是在心中愤愤的问。 果然,那个声音又在他的心中响起,沉重却恶毒。“你不配知道本尊名字,区区凡人偏偏要踏足本尊的领地,活该找死!” 俊岩的心沉了又沉,‘难道这十几号人就要都死在这雾隐山上了吗?这里果然有恶魔当道。’ 心中不愤,恨恨道:“是你,是你引了我妹妹上山来,我们才寻上山的,是你故意要陷害我们!” “哼!我引他们两人上山自有我的道理。我原本放过了你们,你们乖乖离开就好,偏偏要走进来,进来就得留下命来!没想到你小子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还没有死,你还真够顽固的。”那声音又道。 “你这恶魔,为什么要引了凝月和千杰上山来?”俊岩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可此时更要死也要死的明白。 “小子,你死期将至,还操这么多的心做什么!乖乖的闭上眼睛,走吧!再次投胎转世,不要遇到个煞星入命的妹妹,不然一样死的很惨。”那声音带着十足的戏谑道。 “煞星入命的妹妹?”俊岩大惊。“你是说,这次出事,是因为凝月?” “当然是因为她。她就是克父克母,克兄弟克姐妹,克所有亲戚朋友的命,谁与她走的近了,时间久了,必死无疑。”那声音应道。 “不会的!不会的!”俊岩心中大喊,眼泪不停的顺着眼角流下。 “会与不会,你就不用操心了,你也操不上这心了。走吧!走吧!投胎去吧!不要耽误了本尊做正事。”那声音不耐烦道。 “等等!”俊岩忙喊。 “你还有什么事?” “可不可以,你可不可以放过其他人,我的命给你。”俊岩哀求道。 “呵呵,小子,你还挺有趣啊!本尊要你的命有什么用?你的命是要给冥王的,一会儿我送你出去,自有冥界的使者来勾走你的魂。至于其他人嘛……”那声音沉吟着。 “放过他们!放过他们!不然我死也不会走,我要化为冤魂历鬼留在这座山上,天天缠着你。”俊岩恨恨道。 “哈哈!有意思!本尊还怕你这小小人儿化的冤魂历鬼?你是活该攀上你命中注定的两个冤家,才断送了性命,怨不得本尊。”那声音又道。“虽然本尊不怕麻烦,却也不愿意接受与我无关的麻烦,小子,你听明白了吗?你的死要怪你今生的妹妹和那个叫什么千杰的小子,不怪本尊。就是死了变历鬼,也找他们去!” “我不信!我不信!”俊岩怒吼着。 “信不信你自己问冥王去不就知道了!好了,本尊不与你费话,该死的死去,不该死的自然死不了。” 声音消失,任俊岩心中再唤也没有出现。 深深的吸了口气,感觉这只是自己脑中的一个印象而已,自己濒死时的一些乱想而已。 正在此时,耳边一个声音,悉悉索索的,好似还有轻轻的呻吟声。 心中一喜,想寻着那个方向转头,却发现自己完全不能动。想张口,又发现声音很难发出,使足了力气才听到自己喉咙处发出一个虚弱的声音。“千杰,是你吗?” 不远处,千杰匍匐在地,身下也是一片血流不断。听到俊岩的声音,努力的抬起眼皮,看向他。 见俊岩就在自己五步远处,仰面躺着,一动不动。他的头上,身上,全是血,不停的流出来,让千杰的心紧紧的揪起。 这样子的俊岩公子还能活下去吗?自己如此还能活下去吗? 眼中含泪,想应声,却发现发不出声音来,好不容易才发出似咳的一声。 俊岩的脸上一动,不知是喜还是悲,努力的动了动嗓子说出,好歹才道出一句话。“千杰,你还活着吗?我怕是要死了。以后,你若能出去,要替我好好的,照顾月儿。” 千杰想说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见俊岩眼中流下血泪来,眼睛定定的望着上空,再也没有动一下,没再说一句话。 千杰的心好似一下子也被掏空了。‘俊岩公子这是死了吗?人的生命原来是如此的脆弱,刚刚还鲜活的生命,就如此终结了,无声无息的永远结束了。’ 想爬过去,触碰他,却发现动一下浑身就似脱骨了一般,只有痛,一点也无法动弹。 挣扎了几下后,认命的闭上了眼睛。心中念着:‘俊岩公子,我怕也是无法再继续了,你慢走,等等我,我来了!’ 此时耳边忽响起一个粗重的声音,清晰而有力的问道:“你,想活着吗?” 千杰已无法回答,渐渐的失去了意识。 “哈哈……”狂笑声四起。“本尊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舒锦,你欠我的,我要让你慢慢还!” 雾气随着这声狂笑消失,消失的还有千杰幼小而残破的身体。 半山腰处的青石上,只有俊岩瞪大着眼睛看着上方,一动不动。 天界里,老君和太白皆是怒目而视,却又无可奈何。 第二十三章:噩耗不断 “雾散了!雾散了!”正在四下寻找的人们开始惊呼雀跃。 浓重的雾气不但给人压抑感,更令人恐惧,好似在黑暗中的恐惧一般。如今虽还身处山中,可随着雾气四散,太阳光照下来,让寒冷的身体慢慢的有了温度,更有了兴奋的理由。 冷烈的心却不能轻松,寻了这么久,不但没有女儿和千杰的影踪,就连儿子也消失不见了。这座山给自己不安的感觉,总感觉今日会出事。 雾散了,眼前又是一片风光旖旎,可心中的紧张与惶恐却一点也没有因此而舒缓半分。找到儿子,找到女儿,找到千杰,立即离开这里,离开这种难言的恐慌。 又行了一段路,忽听到有人喊:“喂!是四哥吗?” 冷烈听明白声音在身后,忙转身,脚下不免又是一阵打滑,幸好身边有人扶了他,才没至于再滑倒。 好歹站稳了身子,见喊话的人已经追上来,正是姑父。 忙迎上去,问道:“怎么,你们找到月儿他们了吗?” 姑父气喘吁吁,含糊的点了点头,吞吐道:“四哥,我们在半山腰处的崖边,见到昏迷的月儿了。” “什么?”冷烈一个冷战,一把抓住姑父急问:“月儿,她怎么样?怎么样啊?” 姑父咧着嘴,因为激动的冷烈抓的他的手臂很痛,指甲都要掐进皮肉里了,忙忍下痛,急声回答:“四哥,你别急,月儿没事,只是昏过去了。我弟弟正在守着她,没事。” “那,那千杰呢?”冷烈又问。 “没见!”姑父轻摇了摇头,想了想才又道:“我们只见到崖边有滑擦的痕迹,我弟弟怀疑是不是有人滑下去了,正让人下去寻呢!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我怕四哥担心,就先来通知四哥一声。” “啊?”冷烈的双腿一软,差点没站住。虽然得知女儿活了下来,可是千杰也许掉下崖去生死未卜,若出了事,怎么向杜安交待。“快,快,带我去看看!” “好!”姑父应着,转身却不见了俊岩,忙问:“四哥,俊岩呢?” 冷烈恨叹口气“我们一路上山,俊岩就走在我前面几步远的地方,可是我不小心一滑,再站起来时,就不见了他。他就在我们面前凭空消失了。我们一路寻他,可是走了许久,寻了许久,也不见他的影子。”说起这些,忍不住的胸口起伏。 “什么?俊岩也不见了?”姑父大惊,看来这雾隐山的确是邪门的很,平白的就似能吞人一般。 “你们几个继续往山上寻,一定要寻到俊岩公子,有消息立即回报于我。”姑父吩咐那几个人。 那几人虽不愿意再往上走,也感觉的到山上危险,可是老爷既然吩咐了,硬着头皮也要上。还好,如今山上雾也散了,心下多少还轻松些。 于是,几个人结伴继续往山上寻去,边寻边喊:“俊岩公子,你在哪儿?听到了立即应我们一声……” 听着这喊声,冷烈的心就似被什么抓着,怎么也是难受。 想上去继续寻儿子,可知道了女儿的下落也不能不去看,还有千杰也是生死未卜。一狠心还是随了姑父脚下一擦一滑的下了山。 一路走下来,一头的汗,也不知道是冷汗还是热汗了。 来到被众人围拢的崖边,见到女儿正被抱在一人的怀中,依旧昏睡不醒。而就在不远处,大家围拢着一具被衣裳盖住的尸体唏嘘不已。 冷烈哪里还顾得上女儿,忙跑向躺在地上被掩盖的尸体旁。蹲下身时,心中却猛的一痛,眼前一阵发花。 众人忙上前扶住他。 冷烈定了定神,感觉面前的尸身不对劲,千杰没有这个身高。手发抖,慢慢的拉下了挡住尸身的衣裳。那张脸,那瞪大的眼睛,冷烈的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昏倒前口中只喊一声“我的儿!” 凝月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床是陌生的,房间也是陌生的。 爬起来,身体都是沉的,痛的,狠狠的皱紧了眉头。 外面烈日当空,有人在走动说话,只是声音压的低低的,脸上表情也是凝重。 ‘我这是在哪里?我不是在雾隐山上吗?’ 猛的浑身就是一战,双手不自主的抱紧双臂,浑身打起战来。 ‘哥哥和千杰呢?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摔下崖去了。他们在哪里?是生是死?我这是在哪里?’ 心中惊慌,大着嗓门喊:“来人!来人!” 有人应声跑进来,见她醒了忙上前行礼。“小姐,您醒了!” 进来的是个小丫头。 凝月忙问:“我这是在哪里?” “小姐,这是赵府,是我们老爷带您回来的。”小丫头低着头回话。 “哪个赵府,我不知道,请你们老爷来见。”凝月道。 “这……”小丫头犹豫着。这大小姐好大的气势,一醒来就要见他们老爷。她敢找,自己还不敢随便去请呢! 正这时,有人走进来,正是姑父。一见凝月醒了就是一喜,忙上前扶了她,感觉她浑身都在发抖,忙问:“凝月你冷吗?是不是在山上受了风寒?” “不是的,我不冷,我只是怕。我哥哥,还有千杰呢?他们在哪里?”凝月抓着姑父,跪起身子,含泪问道。 “这……这……”姑父吞吐着不知道应该怎么把俊岩离世,千杰失踪,冷烈昏倒的事情告诉这个十二岁的孩子听。 想了一下还是道:“凝月,你先休息一下,你爹他现在还睡着呢!一会儿他醒了,有什么话他自然会告诉你的!” “爹?爹他在?这时候睡着?”凝月感觉有些不对,光脚下床,拉着姑父便喊:“让我去见爹!” 姑父无奈,只有带凝月来到冷烈的床前,他果然还在睡着,只是睡梦中也不安稳,深深的皱着眉头,呼吸粗重。 “爹,爹,您醒醒!”凝月顾不得其他,小手使劲的推着冷烈。 冷烈被推醒过来,朦胧中见到泪流满面的女儿。心一痛,忙坐起身来,一把抱住女儿,问道:“月儿,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爹,哥哥和千杰摔下山了,他们摔下去了。”凝月哭着,不停的重复着这句话。 “月儿,不哭,告诉爹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是说千杰也摔下山了吗?” 冷烈原本被凝月推醒,心中还是有些迷糊的,可是女儿却无情的提醒着他,他的儿子——俊岩已经死了。 见到他满脸的血,还有不甘的闭不上的眼睛,心就痛的一抽一抽的无法呼吸。 怀中女儿的哭声,让他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女儿的情绪却很难平复,她很害怕,小小的身体在自己的怀里不停的发着抖,嘴里只是重复着那句话,问什么,她好似没有听到一样。 姑父在一边看着,只好劝道:“四哥,看来凝月一时半会的还不能回答你的问题,你这也是昏睡了一天了,还是起来吃些东西吧!下面还有许多的事情要等你去办,这大热天的,那……”欲言又止,不想再提俊岩的名字。 冷烈眼中泪滑落,这一趟出门,不但没有了儿子,连千杰也不见了,怎么回去与夫人交待,怎么与兄弟杜安交待。“是啊!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做,要做……” 挣扎着下床来,凝月的小手紧紧的抱着他的手臂,像是粘在上面一样,怎么劝也不放。冷烈叹了口气,就由着她吧!她一定是吓坏了,才会这么粘在自己身上,寻求保护。 多少吃了两口饭,要立即做两件事情,一件就是要将俊岩的尸身送回去,一件事要继续安排人去寻千杰的下落。 听凝月含糊的话中意思,千杰是与俊岩一起摔下去的,这一点也在姑父那里得到了证明,他说下去的人见到了俊岩身边也有一大摊的血,应该是另一个孩子的,可是那孩子的尸体却不见了,没有被什么拖走的血痕,难道是飞行的鹰之类的吗?在那重雾之下也不可能有这类的动物吧!不过没见到孩子的尸体就要继续找下去。 第二十四章:死不瞑目 “四哥,车已经备好了,只是……” 姑父走到冷烈的面前,面色有些难看,却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只是俊岩这孩子,我们已经帮他整理过遗容了,可是……”说着不由的又低下了头。 “说下去!”冷烈的声音都带着十足的沉重。 “只是这孩子的眼睛,怎么也闭不上,你是不是去看看。”姑父道。 冷烈点头,走了两步,却低头看了看一直抱着自己手臂的凝月。 她依旧在喃喃的重复着她的那句话“哥哥和千杰摔下山去了。”眼神空洞,好似沉陷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推醒自己的时候明明是清醒的,还流着泪,可是为什么一说起此事的时候,就又迷糊了呢?没办法,不想拖着她一起去看俊岩,所以又推了推她,可是凝月却死命的抓着他。 “月儿,你先在这儿等一下,爹有些事要去处理,一会儿回来!”没办法,只好蹲下身来,双手捧着女儿的脸,与她商量。 可是没用,凝月的眼睛根本就不看他,即使强行让她看着自己,她的目光也是散乱的,根本听不进任何话去。没办法,只好拖着她一起去停放俊岩尸体的房间。 走近了,那种心痛的感觉更加猛烈。多么优秀的儿子就这么没了,从他忽然从自己面前消失的那一刻起,就有种不好的预感,感觉就要失去这个儿子了。事情没真正呈现在面前的时候,还是不愿意相信。可是,偏偏就那么残酷的呈现。自己刚刚还鲜活优秀的儿子,自己痛了爱了骄傲了十六年的儿子,就这样离开了。再见时,只能是他不能再动的尸体。 “尸体”这个词,多么的冰冷,多么的残酷,多么的可怕,多么的让人心痛。 走到那个小小的棺椁前,一阵冰冷的感觉更胜。冷烈不由的打了个寒战,凝月也是微微的一抖。 “四哥,大热天的,为了能让俊岩的……”姑父尽量的不说些让冷烈心寒的话语,又说下去。“所以我用了些冰。” 冷烈低头看,自己的儿子——俊岩就躺在棺椁中,身上换了雪白的衣裳,整齐的一点褶皱也没有。还有他原本被血水打湿的小脸如今也被清洗的干净,头发束起,梳的干净整齐。只是那双眼睛,那双眼睛…… 冷烈的眼泪不由夺眶而出,腿上无力,手扒着棺椁颓然的坐在地上。“我的儿,我的儿,你死的冤枉对吗?对吗?”絮絮念着,眼中的泪不停的流下,从心底处不停的涌上来,从眼眶中流出来。 “啊——!”身边的凝月却一声尖叫,让冷烈也是一个寒战。 抬头看,凝月双目盯着棺椁中,尖叫不断。然后就是双手捂着脸,不停的颤抖。“不会的!不会的!哥哥不会死的!不会的!” “月儿!”冷烈想起身,可是腿上无力,站不起,只好往前爬了两步,一把抱住女儿,紧紧的将她抱进怀中。“月儿!” “不,爹,您告诉我,这,这不是哥哥!”怀中的凝月颤抖的双手从脸上拿下来,一只小手指着棺椁。 “月儿,俊岩哥哥,他,他走了,离开我们了。”冷烈的声音带着颤。 “不,不会的。不——!”凝月推开冷烈,想要站起来再去确认一下。 “不!月儿,不要再去看了!”冷烈紧紧的抓着怀中挣扎的女儿,一手扶了棺椁,一手抱紧女儿,挣扎着站起来。转头再看一眼,棺中死不瞑目的儿子,含泪离开。 转头对姑父道:“麻烦你立即上棺,我们立即回去!” 姑父点头,命人将那临时的棺椁上钉。 凝月虽被冷烈按住了头抬不起来,却依旧挣扎着看到了,看到了哥哥的脸,看到了他那双瞪大的眼睛。也看到了,看到了棺盖挡住了他的脸,再也看不到。 “哥——!哥——!不要——!不要钉上他——!不要——!他会闷的!”凝月在冷烈的怀中不停的踢腾着,却依旧被悲伤的冷烈抱出了房间,一直将她按在自己的怀里。 凝月一直手脚并用的折腾着,想挣脱爹的束缚。只到一滴眼泪滴在她的脸上时,她才一个激令,停下来,看着流泪的爹。 “月儿,不要闹了,爹的心很痛,不要再闹了,让爹安静一下吧!”冷烈环着凝月,流着泪与这个小魔头商量。 “爹——!”凝月的两只小手,轻轻的捧着爹的脸。 没错,爹在流泪,两行清泪不停的流下来。 “爹,月儿的这儿,这儿……”她指着自己的小胸口,流着泪,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这儿也很痛,很痛。” “月儿!”冷烈一把将女儿抱紧在怀中,喉头紧的说不出话来,只有紧紧的抱着女儿,眼泪流不断。 “四哥,车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姑父走上前,看着这情景也随着一阵伤悲。 冷烈只是点了点头,真的说不出话来了。 姑父也含泪与他点了点头,吩咐了一声,马车缓缓而行,装运棺椁的马车紧随其后。 两日后,冷府中,东方蓉收到了消息。当收到那封信的时候,她就似收到了催命符一般,一口气喘不上来,昏倒在地上。在冷烈回府之前,醒来的她就那么一直呆呆的坐着,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吃,只是那么呆呆的坐着,好似被抽空了灵魂的布偶一般。 冷烈进府知道了夫人的事,忙抱了凝月直接冲进夫人的房间。 东方蓉呆呆的坐在那里,守着门口的方向,目光空洞。 “夫人!蓉儿!”冷烈放下怀中的凝月,冲过去,一把抱住东方蓉。唤她,可是她却依旧痴痴的目光盯着一个方向未动。 “爹!娘!”凝月上前抱着爹娘,哭喊:“月儿怕,怕!” 冷烈的心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不仅仅是痛那么简单。 儿子走了,心痛。夫人这个样子,心慌。女儿一直喊害怕,心酸。一颗心各式的滋味都冲上来,让自己好似变成溺水的人,一时间的喘不上气来,很闷,很痛。 低下头,将女儿也环在怀中,儿子没有了,不能再慢待女儿。 她一直在发抖,从看到哥哥的尸体后,一直都在发抖。两日里,一直抱着她,她一直发抖,任自己怎么安慰也没有丝毫的作用。 将东方蓉抱起,放到床上,她就那么躺着,瞪着眼睛看着上方,让冷烈看着也是害怕,想让凝月守着她娘,可是她却不肯,说害怕。无奈只好让丫环看着夫人,依旧被女儿抱紧着手臂,出门来。有好多的事要安排,俊岩的尸身存放不了多久,要立即安葬。 第二十五章:散出黑气的棺椁 刚出门,一个男人猛冲过来,刚跑到面前就跪倒在地上,抱着冷烈的腿哭。“老爷,千杰呢?我的杰儿呢?他在哪里?” 冷烈的心就是一缩,伸手想扶起跪在地上哭泣的男人——杜安。 可是杜安却不肯动,只是死死的抓着冷烈不停的哭,不停的问。“老爷,我们家千杰呢?他在哪儿?” 冷烈只有深深的叹气。“杜安,我们,没有找到千杰的尸体,所以这孩子究竟如何了,我不知道。我已经安排人一直在山上找了,哪怕翻遍整座山也要找到他,给你个交待。” “老爷,老爷,您说,千杰他,他会不会?”杜安又流着泪,含着慌,哆嗦着问。 冷烈只是摇了摇头,听姑父说过,那另外的一摊血迹一点也不比俊岩打湿的地方少些,可见千杰八成也是凶多吉少。可是尸体没找到,就不敢说这样的话,何况是在孩子的父亲面前。 杜安自小孤苦,好歹有了个家,夫人却早亡,只独留下千杰与他相依为命,如果千杰也没了,这让杜安怎么活啊? 面对孩子的父亲,冷烈的心情更加沉重。伸手拉起他。“你起来吧!对于千杰的事我很抱歉,毕竟孩子是我带出去出了事,如今生死未卜,我也很难过。不过,你放心,我一定找,一定不停的派人去找。千杰在我眼中也是一子一般,我也很痛爱他。唉!你让我一件件事做吧!如今先让俊岩入殓吧!” 杜安一征,抬头看着冷烈。几日未见,他已憔悴的厉害。自己一心想着千杰,可是他却失去了他的儿子,夫人也变成了痴痴呆呆的,他的心很乱,很痛,就不要再给他施加压力了。 儿子丢了,自己去找。想定了才道:“老爷,小人有一事相求。” “你说!” “小人想去雾隐山,要亲自上山去寻。” 冷烈看了看他,点了点头,知道当父亲的心。“你去吧!我派人随你去,你可以多带些人一起去。” “谢老爷!那我就不能参加大公子的葬礼了。”杜安道。 冷烈叹了口气,轻拍了拍杜安的肩头。“路上小心,一有信马上派人给我带回来。” 杜安含泪点头,转身出去了。 冷烈看着他的背影深深叹口气。“兄弟,希望上天眷顾千杰吧!” 转回身,向停放棺椁的房间走去。 可是抱着他手臂的凝月却依旧看着杜安离去的方向,眼中含泪,迟迟不肯走。 只等到冷烈无奈又蹲下身,慢慢与她商量。“月儿,我们要去送送哥哥,让他尽快入土为安,不然他会不安的。” “哇——!”凝月抱着冷烈的脖子放声大哭。 抱起女儿,冷烈的眼中没有泪,可是心里的泪随着女儿的哭声不停的激荡。 正走到停放棺椁的房间门口处,春泽却拦住他,脸色铁青的低头上前。“老爷,出事了!” “又出什么事了?”冷烈对“出事”这个词太过敏感,心猛的又是一战。 “大公子,他的棺椁,散出黑气了。”春泽说话时嘴唇都有些哆嗦。 “什么?”冷烈的心又是被重重的一捶。“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老爷,大家都说是大公子死的不甘心,正在尸变!”春泽虽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事情的严重性讲了出来,问题若不解决,恐怕整个冷府也不得安宁。 “尸变?”冷烈的头皮一阵发麻。将春泽一推,一把推开房门。 大家不由的一声惊呼,皆向后退去,整个房间里都是黑气,模糊不清。 冷烈也感觉不妥,想将怀中的女儿放下,可是凝月却死死抱着他的脖子不松手,目光中虽带着惊恐却一直望向那个黑暗的房间。 冷烈深吸了口气,问道:“月儿,你不怕吗?” “我,我要看看哥哥。”凝月的声音颤抖的厉害,眼泪不停的流,双手却紧抱着冷烈的脖子,不肯松。 “那好吧!”冷烈狠了狠心,抱了凝月迈步进去。 眼前一片黑,明明大太阳下,虽关了窗户,可是门大开着,阳光可以透进来,不应该眼前这般黑。 冷烈浑身发冷,这个房间里,棺椁中,还有四周都放了冰块,为了不让俊岩的尸身腐烂。可是如今的这种冷,是来自心里的,这漆黑冰冷的房间里有一种无奈与悲伤的叹息声,隐隐的在耳边响起。 显然怀中的凝月也听到了,小小的身体微微的发着抖,那个叹息声每每发出的时候,她就是一颤。 难道是俊岩不甘的叹息声吗?冷烈心中念着,脚下也是打颤,却还是一步步的走过去。在记忆中的那个位置停下来,伸出手,已是看不到自己的手指,全隐没在黑暗中,一丝丝黑气不停的聚拢过来。感觉身体越来越冷,那个叹息声也越发的清晰。 “俊岩是你吗?”冷烈轻轻出声,可是只有耳边凝月的抽噎声。 伸手向前,摸索着,想触到儿子的棺椁。边走边念着:“俊岩,爹知道你死的不甘心,爹也是很痛心。可是,再不甘,此世也了结了。” 一句“了结”道出,眼中的泪却夺眶而出。为什么这么优秀的儿子就留不住,难道是自己命浅福薄,不配拥有这样的儿子,所以上天早早的将他收了回去。 耳边又是深深的一声叹息。 冷烈也是深深一叹,怀中的凝月更是大哭起来。 随着这哭声,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一直聚拢在他们身边的黑气慢慢的散了些,慢慢的可以看清些眼前的事物,就在不远处,俊岩的棺椁静静的停放在那里。 眼见着有丝丝的黑气从里面散出来。冷烈的心一沉,亲眼所见,不能再骗自己了,果然是儿子要尸变了。 凝月忽然挣扎着跳出冷烈的怀,急跑几步来到俊岩的棺椁前,扑在上面,伸手就去掀棺盖,可是棺椁盖被上了钉,她打不开。试了几次,急了,握着拳头,使劲的捶打着棺盖,哭喊着:“哥,哥,打开,打开,我要看看你。哥,哥,我知道你能听见,哥……” 冷烈站在女儿身后只有含泪,也没有上前去阻止她,由着她吧! 第二十六章:鬼火 正此时,只听棺椁中发出“啪啪”的声音来,似有人在里面捶打着。 冷烈一惊,忙上前一把将女儿拉进怀中,惊恐的看着儿子的棺椁。 “砰——!”一声巨响,那棺盖被一股巨力猛的冲到半空中,然后重重的摔在地上,碎成了两半。 冷烈转头看着打开的棺椁,心紧紧的缩着,想看儿子一眼,可是又怕看到自己不想见的东西,复杂迟疑的目光转过去。 只看到棺椁中,儿子俊岩的尸身还是那样静静的躺着,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那瞪大的眼睛显示着他死时的万般不甘。 心又是一阵刀扎似的痛,眼泪模糊了眼睛。迈步走到棺前,伸手轻轻抚着儿子的脸庞,如今他是冰冷的,让自己的心也随着他一阵冰冷。 “俊岩,我的儿,爹知道你走的不甘心,可是一切都过去了,来世希望你能投个好人家,不要这般年纪就折了性命。” “哥,哥,不要死,我不要你死!哥,看看我,我是月儿,看着我啊!”凝月却搬着俊岩的头,让他的眼睛看着自己。可是俊岩的身子是硬的,头也是硬的,她搬不动,只好自己将头凑过去。让哥哥的眼睛可以看到自己的脸。 “月儿!”冷烈一把拉过凝月。如今儿子是死尸,死人就有尸气,女儿这样脸对脸的凑过去,一定对她没好处。 “不!我要让哥哥看看我,我活下来了,他却死了。哥,知道这样,我不要你来救我。”凝月哭喊着,又往前挣。 “月儿,你跟我说说,怎么回事?你哥哥怎么会摔下崖去的?”冷烈抓着女儿的胳膊急问。 自从出了事,一直问女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原本与自己在一处的俊岩会出现在半山腰处,与女儿和千杰在一起,还摔下了崖。可是女儿一直迷糊,问不明白,如今看她清醒了些,忙又问。 “我……”凝月正欲说话,棺椁中却腾出一阵黑气,呛的她一阵咳嗽。 冷烈忙上前拉了凝月就往外走。 “爹,爹,我还……”凝月想说话,可咳嗽的厉害,被冷烈抓了胳膊拖出了房间。 见他们父女安全出来,大家才放了心。转头看,那房间更加黑沉。 “快,将大公子入殓,明日就让他入土。”冷烈吩咐。 “爹,不……咳,爹……”凝月抓着冷烈的胳膊,却咳嗽的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 从她含泪企求的眼神中,冷烈明白她是不舍得让哥哥离开。 “月儿,你哥哥已经走了,我们留不下他了,就让他安心上路吧!”冷烈含泪挥了挥手。 春泽吩咐人去抬大棺材去了。 按照规矩俊岩还是个小孩子不应该有大棺木,也不应该有大礼发送,可是冷烈念他死的不甘,也是父子情深,便命人去做了大棺木给他,也好了了今世这一场的父子情。 好歹的将凝月安抚下,为她请了大夫,治疗她的咳嗽,服了药,她才被药力所致,安稳的睡下。 傍晚时分,冷烈这边刚刚稍松了口气,那边春泽又跑过来,跑的气喘吁吁,一脸的惊恐。“不好了,老爷,大公子不肯入棺,将棺材盖又掀起来了,我们都不敢靠前,您看怎么办?” “又发生什么事了?”冷烈猛的站起来,头却一阵发晕。 春泽忙上前扶住他,让他坐下来,又想了想才道:“老爷,依小人看,老爷还是去请道士来看看吧!不然大公子这么闹,我们送不出去。” 冷烈深叹口气,点了点头。“这事你找人办吧!” “是!”春泽立即领命下去。 只留下冷烈一个人撑了发痛的脑袋,深深的叹。 第二日一早,道士摆了道场,好一通的折腾,春泽才带了人进门,将俊岩的尸身从小棺木中抬出来,又给他换了衣裳,一切收拾好了,才抬进了新的棺椁中,封了钉。 在一片道士和尚的念咒声中,四人抬起棺木向着冷家老坟行进,引来许多乡人的侧目与议论。 冷烈沉着脸,随在棺木之后,心里一阵悲伤,一阵苦痛,又一阵无奈,一阵慌乱,对未来都是一片茫然。 夫人一直呆呆的,好似离了魂一样,女儿也是疑神疑鬼,说些糊话一般,这个家以后怎么办啊? 一路行,来到祖坟,又是念经又是烧纸,好一通的折腾,可是那棺木就是不肯乖乖下葬,又是黑气四溢,又是“砰砰”作响,不停的左摇右晃,让人不敢上前。 大家都远远的站着,腿都吓软了。 这次的主事,元清道长沉着脸走过来,对冷烈道:“冷老爷,大公子恐怕是变成冤魂了,他不想离开,怕是还有难了的心愿,再让他继续闹下去,怕是要出大事了。” “心愿?他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冷烈问。 元清道长迟疑了一下道:“这……本道可以帮忙问一下。” “好,道长费心了。” 元清道长上前,烧起纸符,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只见他脚一跺,两手指又夹起一道纸符,大喊一声:“亡者还有什么未了心愿,道出来,本道帮你了了,就投胎转世去吧!”然后手一划,纸符向着空中一抛,立即化成一道火焰空中燃起。 元清刚刚要松一口气,却感觉空中一股风起,将那红色的火焰一掐,腾成一片蓝蓝的火来,悠悠的飘在半空中,而且越烧越旺。 “鬼火!鬼火!”下面有人立即喊出声来。 元清气的一跺脚,转身回来,冷着脸对瞪着眼睛看着那空中蓝火的冷烈道:“老爷,本道怕是无法与大公子沟通,他的冤气过重,怕只有强行烧了棺木了!” “什么!”冷烈一听,一把抓住元清的道领,怒道:“你再说一遍!” 元清却也怒声道:“老爷,再继续下去,您不但送不走公子,还要受他的害了。他已化为冤魂历鬼,再犹豫下去,本道也没有办法,怕他要危害一方了。您不想他变成那个样子吧!” 冷烈的手下一松,泪却流下来,抬头望着那团鬼火,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的?” 可那团鬼火却慢慢的壮大起来,隐隐的能看的出人形来。 第二十七章:大闹坟场 “不好!”元清道长一把将冷烈往后一推,右手又掏出数张符纸,向着那棺木抛过去。“燃!”一声令,那棺木就腾腾的燃起火来。 “俊岩!俊岩!”冷烈见棺木起火,不由心痛,失声唤。 却见那鬼火微微的抖了抖,渐渐的缩小。 元清不敢大意,依旧口中念念有词,边看着那棺木,边抬头看那半空中的鬼火。本能的感觉,此事不能顺利的进行下去。 果然正在那鬼火慢慢的缩小到拳头大小时,忽然一声尖历的叫声传来,也不知是发自那棺木中的,还是发自那鬼火处的,只是刺的人的耳膜生痛。 大家纷纷捂住耳朵,痛苦异常。 随着那尖叫声起,棺木中忽然腾起一股黑气,化风一般,将火焰推离开棺木,只是在四周燃烧着。 元清一见忙又包中取出几道符纸来,念动咒语投向棺木,可依旧近不得,只是化成道道烈焰在棺木旁枉自的燃烧着。 一连试了几次,依旧一样的结局,元清额头上也冷汗涔涔。 “砰——!”棺木一声巨响,滴溜溜一阵乱转。 众人皆是一阵惊呼,向后逃窜了许多,边跑边喊:“不好了,诈尸了!” 冷烈也被吓呆了。以前也常听些诈尸之类的鬼故事,可是没想到,这青天白日的竟然发生在自己面前,儿子究竟遇到什么事,这么大的冤气,要闹成个什么样子才肯罢休。 身前的元清将一大把的纸符往空中一抛,又不停的念动咒语,可是越是如此越惹怒了那棺木一般,停止转动,猛的往空中一冲,停在半空中,那团鬼火也慢慢的飘过去,融进棺木中。 在场的众人,包括元清在内知道事情要不妙了,可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了。 那升腾起的棺木慢慢的竖起来,似一个人慢慢的站起身来,将无边的恐怖从半空中压下来,令站在下方的人感到死亡逼近时的恐惧。 “啊——!啊——!”有人开始抱头鼠窜,可是却怎么也冲不出去,好似有什么牢牢的将他们困在其中。 有人狠狠的捶打着那层看不到的屏障,大声的呼救,却似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吸回到棺木所在的空地上。 烈烈的风围成墙,将众人困在其中。霎时间,哭爹喊娘的一片乱。 元清终也抵挡不住,一口血吐出来,无力的倒在地上。 冷烈一见忙顶着风,上前去扶起元清,见他只是脸色惨白却无性命之忧,多少放了些心。 再抬头看时,那棺椁中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棺盖慢慢的打开,俊岩在棺中大瞪着眼睛看着前方,可是怎么就感觉他的目光在每个人的身上似刀一般的刮过一遍一样,背后阵阵生凉。 有人已双腿发软,跪倒在地上,一个劲的叩头。“公子,公子饶命!您的死与我们无干啊!冤有头债有主,您去找那害你的人啊!” 冷烈顶着压顶的风,挣扎着站起身来,抬头看着棺中的俊岩,大声喊:“俊岩,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告诉爹,爹帮你完成。” 棺中的俊岩想低下头来看看说话的人,头却是僵硬的无法动弹,愤怒让他的目光更加凶狠。口中也发出“呜呜”的似咆哮的声音来。 “俊岩,你是个好孩子,爹不知道你是怎么死的,可是大家是无罪的,你放过他们吧!”冷烈又迎风喊。 回答他的却依旧是俊岩愤怒的咆哮不断。 “道长,道长!”冷烈抓着身边也挣扎着站起来的元清问道:“俊岩他想说什么啊?” 元清摇了摇头,“本道也不知道。” “唉!”冷烈叹气,只好又抬头对上方的俊岩喊着:“俊岩,你说清楚,你要做什么?只要爹能帮你做到的,爹都替你去做,你就不要再闹了。” “月……月……”俊岩的口大张着,却含糊的只能道出这一个字。 “月?什么月?”冷烈心头一动。“莫非你要见凝月?” “月……月……”俊岩重复着。 “她,不在这里,爹立即派人去接了她来,你先打开风阵,让人出去。”冷烈喊着。 稍等了一会儿,只见远处有一阵风吹来,好似风阵减少了不少。 “快,你们都出去,接小姐来。”冷烈忙道。 大家好似听到了救赎之音般,忙相互搀扶着,向外走去。果然没有什么再阻拦。 “道长,您也请吧!”冷烈对身边的元清道。 元清脸一红,却道了声号,叹声道:“本道陪老爷,直到此事终结为止。” 冷烈看了看这个近五十岁的老道长,叹了口气。大家都走了,独留下自己在这里守着一个变妖似的死尸,也怕。虽然他曾是自己最爱的儿子,可此时的他已经不再是那个聪明懂事,让自己骄傲的儿子了。 腿上无力,冷烈干脆坐下来,让元清也坐在身边,他们的头顶不远处就停着一口棺木,棺木中还有一个小小的身躯,瞪着眼睛,看着远方,而远方的天空中一片阴暗。这情景若让他人见了定会吓的腿软逃命。 不知道坐了多久,两人一鬼就这样静静的等待着,没有一个再出声,只是阵阵的阴风四起,只是静静的等待着命运的安排。 马蹄声急,远远的一辆马车向着这边急驰而来。近了,马车停下来,车上跳下两个女人,一大一小,拼命般的向着这边跑过来。 冷烈一惊忙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向着猛冲过来的两个女人跑过去,一把将她们左右抱紧在怀中。 “俊岩,我的儿,俊岩——!”东方蓉被丈夫拦着,无法冲过去,伸出手向着停在半空棺椁中的儿子哭喊着。 五天了,这是她听到信息后第一次清醒,好似是天定的,让她忽然的就清醒过来。 听到春泽说自己的儿子尸变不让下葬,正在祖坟那里闹呢!所以老爷让他回来接凝月小姐,也许是俊岩想见妹妹。 听了这个消息,东方蓉和凝月一齐上了马车,一路狂奔。 离祖坟还很远,就感觉太阳慢慢的隐下,一片乌云遮日,天色阴沉的让人喘气都不顺畅。下了马车就看到了停在半空中的棺椁。 春泽不敢再靠近,只是远远的拉着马车,可东方蓉和凝月皆跳下车,一路狂奔跑过去,直到被同样拼命跑过来的冷烈一把拦住。 “哥,哥,我来了!我来了!”凝月也是伸手向着半空中的俊岩哭喊着。 第二十八章:煞星入命 好似听到了两人的哭喊声,那棺椁又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冷烈一惊,转头看过去,只见棺椁慢慢的从半空中降下来,棺中的俊岩伸出双手向着他们,似在招唤。 “俊岩,哥——!”怀中的东方蓉和凝月一起向他冲过去。 冷烈用足了力气拦住她们母女,大喊:“不要靠近,他已经不是我们的俊岩了,不要靠近。” “放开我,我要过去看看,我的俊岩,那是我的俊岩。”东方蓉哭喊着。 凝月挣脱了冷烈的拦阻,一个箭步冲过去,却被棺椁前的一片火海拦住,无法向前,只好伸出双手,向着哥哥大声哭喊。“哥,我来了,我来了!” “月儿!”冷烈想上前去阻拦,可是怀中还有个拼命挣扎的夫人,没有办法,只有先拦住她,无助的唤着站在火海边与棺椁中的儿子对望的女儿。 “月……月……。”俊岩口中又含糊不清的只念着这个字。 “哥,哥,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凝月想冲过火海,冲到哥哥身边去,可火太凶,她试了几次都被火烤了回去,只有无助的对望着棺椁中的哥哥大声唤着。 “公子!”元清一把抓住凝月的肩头,将她往后拽开,然后又对棺椁中的俊岩道:“家里的人你都看到了,他们都还安好,你就不必再有留恋了,上路吧!” “月……”俊岩的口中念着,眼中缓缓的流下两道血泪来,然后缓缓的闭上眼睛,双手也缓缓的收回到身侧。忽然一道火起,将棺椁整个包裹住,再也看不到他的容颜,只看到一团冲天的火海。 “哥——!”凝月眼睛发直,坐倒在火海边。 元清抱起她,往后连退了几步,抬头看着冲天的火海,缓缓的舒了口气,那冲天的火海掩住了原本冲天的冤气。 俊岩走了,他的心愿达成了,他只要看看他的家人,或者只想见见他的妹妹,他注定苦命的妹妹。 “俊岩——!”东方蓉却忽然冲破冷烈的阻拦,一个箭步冲过去。“俊岩,带娘走吧!”然后毫不犹豫的一头冲进火海中。 冷烈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变吓的不能反映,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 元清放下怀中的凝月,一个箭步冲进火海,将昏倒在地的东方蓉抱出来。 他的身上已是一片火,可奇怪的是东方蓉的身上却丝毫不被火所伤。只是沉沉的睡着,眼角带着血一样的泪痕。 凝月站在那里也是完全吓呆了,不哭不闹,只是呆呆的看着。 看着那火焰不停的燃烧着,燃烧着,一直烧到傍晚时,渐渐的熄灭。一阵风起,将最后的一点灰烬也吹的高高的扬起,地上丝毫未剩。 夕阳如血,惨烈而又唯美。 两日后,冷烈又给俊岩做了个衣冠冢,此事才算草草的结束。 当天晚上,凝月梦中见到了俊岩,他只是站在远处远远的看着自己,然后双眼垂泪,慢慢的泪变成了血色。 凝月惊醒过来,一身的冷汗,回想着梦中的情景,鼻子一酸,又垂下泪来。 哥哥就这么走了,他是因为要救自己才丢了性命的,他对自己还有不舍,可是他却走了,再也回不来,这将是自己一生的痛,只要自己活着就是永远的痛。 另一个房间里,元清道长满身包裹着纱布,这场法事,让他浑身烧伤。 冷烈守着他,一个劲的说道歉的话。 元清却摇了摇头道:“冷老爷,这是我命中劫数,我不怪大公子,不怪任何人。” “道长真是大人大量,你放心,我定会为道长寻最好的大夫,为你医治。会奉上足够的银两以示感谢,这次若不是你出手相助,怕事情还没有个了结呢!”冷烈叹道。 元清也是一叹,才道:“老爷,此事外表上看好似是了结了,可是……” 他沉吟了一下,还是道:“依本道看,此事原自二小姐。” “什么?”冷烈一惊。“请道长言明!” “我算过,二小姐的命格是煞命,天生克父母,克兄弟,克姐妹,克亲戚,克朋友……克所有与她亲近的人,只要她在,恐怕类似大公子的事还要发生。” “什么?你说月儿她?不会!不会!”冷烈似忽然被晴天打了个霹雳,一阵眩晕。 “老爷,这事只要你去找个会批八字的馆长算算,就一目了然了。”元清看着冷烈一幅掉了魂的样子,心中叹息,却不得不向他言明事情的严重性。 “那,那我该怎么做?”冷烈忙问。 元清摇了摇头,沉声道:“只要二小姐活着,她在哪里,哪里就会有悲剧发生。” “那,那……”冷烈不敢说出来,不然就让女儿死,不然就让女儿离开。可是离开了,送她去哪儿?她到了哪儿,哪儿也是以死做代价的,谁敢接收她的存在。 “老爷,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您自己横量吧!”元清无奈的摇了摇头。 “可是……可是……” 冷烈正在为难时,忽然有丫头一头撞进来,禀报:“老爷,老爷,夫人疯了一样,正满院子追打着二小姐呢!您快过去看看啊!” 冷烈一惊,忙起身随着丫环跑出去。 院子中,东方蓉正抓起地上的石头,狠狠的向着前面抱着头到处躲避的凝月打过去,口中还念着:“你,还我俊岩,是你,是你害死他的,你还他命来!你别跑,看我打死你!打死你!”然后一块大石头向着凝月扔过去。 凝月光着脚,跑不快,眼见着石头打过来,忙一低头躲过去。可是第二块石头又打过来,不偏不依的正打在她的额头上,有血流下来,凝月放声大哭。 可是东方蓉丝毫不为所动,继续在地上找寻着大石头,向着凝月不停的扔过去,一块又一块,嘴巴还不停的念着:“打死你,打死你,你这个害人精!打死你!……” “蓉儿!”冷烈上前一把抓住夫人的手腕,将她手中的石头抢下。 可是东方蓉低头向着冷烈的手腕就咬下去。 “啊——!”冷烈一声痛叫放开了她,手腕被咬出血来,牙印清楚的留在上面。“怎么回事?这又是怎么回事啊?” 抬起头看东方蓉又抓起一块石头,恶狠狠的,眼中闪着十足的杀意向着蹲在地上的凝月走过去。“杀了你!杀了你!你是害人精!” “蓉儿!”冷烈顾不得许多,后面一把抱住东方蓉。“夫人,别这样,月儿是我们的女儿,你这是要做什么?” “她不是我们的女儿,她是害人精,是她害死我们俊岩的,我要杀了她!杀了她!”东方蓉怒吼着,死命的在冷烈的怀中挣扎着,冷烈几乎抓不住她。 “来人!来人!”冷烈忙喊:“快带走小姐!” 有丫环上前,抱起已经吓呆了,只会哭的凝月。 “不要放走她,不要放走她,我要杀了她,杀了她——!”东方蓉在冷烈的怀中又蹦又跳,又打又咬,头发乱了,衣服散了,完全一个疯婆子。 凝月蜷缩在床的最里面,门关的严严的,生怕娘又猛的推开门,过来就掐自己的脖子,让自己死。一夜,她都是这样哭着,怕着,无法入睡。 第二十九章:为什么死的那个不是你? 天亮了,凝月正迷迷糊糊的时候,有敲门声传来。一个激令,忙又往后退了退,拉紧了身上的被子。虽是大暑天,可是被子能给她带来一丝安全感。 “月儿,是爹,你开门好吗?”门外冷烈地声音。 凝月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被子下床给爹开了门。 看到一夜憔悴的女儿,冷烈也是心痛,一把抱住女儿,紧紧的抱着。 怎么就会有煞命这回事,怎么儿子的死就与女儿有关?女儿什么也没有做,就成了杀人的凶手吗?她小小的年纪,就要终结她的生命吗?将她送人,又送给哪个呢?送给哪个就是明摆着害人家。 “怎么办?爹该拿你怎么办?”抱着凝月掉眼泪。 凝月却一个激令,爹的话什么意思,如今的她似紧绷的弦,别人的一举一动都要小心的对待。哥哥忽然尸变,娘忽然喊打喊杀,爹又说这样的话。 “什么意思?爹您说的什么意思?”忙往后退了一步,警觉地看着双眼垂泪的爹,惊问。 冷烈皱了皱眉头,站起身来,沉声道:“月儿,爹有些事要问问你,你要实话与爹说,不得隐瞒。” 凝月的心一沉,爹的表情,爹的态度,不得不让她浑身紧张,手脚都在微微的发着抖。 “来,月儿,到这儿来。”冷烈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对凝月道,也看出她一脸的慌张,心下一阵不忍。 凝月迟疑着,慢慢的走到对面坐下来,却不敢看爹的眼睛,微微的垂下了头。 “月儿,爹问你,那日雾隐山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冷烈问道。 一听“雾隐山”三个字,凝月的嗓子处就是一紧,浑身就是一战,一股寒意涌上全身,牙齿打战,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 “月儿,爹知道你也不想提那日发生的事,可是你知道吗?俊岩哥哥没了,好歹还有尸体带了回来。可是千杰呢?他哪里去了?”冷烈猛的抓住凝月的胳膊,急问道。 “不,不,我不知道!”凝月被这一抓更是吓掉了魂一样,一个劲的摇头,满脸的惊恐。 冷烈吸了口气,缓缓的放了手,微低下头来,不想逼女儿太急,可是已经是第六天了,千杰那边依旧没有任何的消息传回来。时间拖的越久,那孩子生还的可能就越小,他不想女儿再多背一项罪责。 于是又缓声道:“月儿,此时千杰还生死未卜,你的一个线索也许就可以救他的命,你难道也想他像你哥哥一样,等找到了,也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吗?”冷烈抬起头时,眼中的泪已流下。 凝月看着爹的泪,眼泪也不自主的流淌。嘴唇嚅动,虽然嗓子处发紧,好似在阻止她说话一般,却咳嗽着,坚持着,将那天的事讲出来。 “那日,我也不知道怎么就上了山,不是千杰拉住我,我不知道我自己上了山。” 凝月一把抓住冷烈的手道:“爹,您相信我,不是我私自跑上山的,是真的不知道怎么上山的,千杰说我有梦游之症,我,我不知道我有这毛病。” 冷烈的眉头紧皱,沉着脸道:“说下去!” 爹的态度,让凝月的心一阵发凉,可事已至此,只好流着泪说下去。“千杰拉我下山,我们面前就起了雾。明明是刚刚上山不远,却不知道为什么怎么也找不到下山的路。我们在山上转了一会儿,千杰便拉住我,不让我继续走了,说继续走下去,只会越走越远,所以我们停下来找树枝生火,等着大家来救我们。” “再然后呢?你们怎么与俊岩走到一处的?”冷烈又问,自然也感觉到事情的蹊跷。 “后来,我们坐在那里等了不知多久,忽然看到火光,听到脚步声,原来是俊岩哥哥找过来了。于是我们三个就牵着手下山。再……”说到此处,凝月又是一阵咳嗽,讲不下去。 等她咳嗽结束,冷烈又问:“再怎么样?说下去。”不得不问,这也许就是重点。 “我,一脚踩空,就……就悬在半空中,幸好哥哥拉着我的手,千杰又拉着他的脚,我们三个不知道怎么走到悬崖边的。” “然后,他们两个为了救你,掉下了山崖,而你却得救了。”冷烈不用女儿说下去,也猜到了。 “嗯!”凝月含泪惊恐的点头,因为看到爹愤怒的眼神盯着自己。 “果然是你,果然是你!”冷烈猛的站起来,指着凝月怒吼:“果然是你害死了你哥,害的千杰至今下落不明。你,你……” 指着女儿,看着她蜷缩起小小的身体,像只受惊的小兔,心下就又是一阵不忍。 嘴巴却又缓缓道:“你为什么要惦记着上山?说什么梦游之症,若不是你心中总是念着挂着,也不会梦游到那山上去,让去救你的俊岩和千杰反而遭了不测,为什么?为什么?死的那个不是你。” “啊!”一句话说出来,两个人皆是惊呆了。 我,我怎么说出这种话来,我是想逼死女儿吗?因为她活着,我们一家人都要被她克死,所以我要逼死她吗?冷烈心中想着,浑身一个激令。 “不,不是的!我不想这么做!”他狂喊着抱头跑了出去。 凝月一身冰冷的呆坐在那里,口中念着:“为什么死的那个人不是我?为什么?难道爹想我死吗?”眼前一黑,摔倒在地上。 等凝月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趴在一堆稻草上。挣扎着坐起身来,眼前是一支昏黄的豆大光点的蜡烛,烛光在一跳一跳的,还时不时的发出“啪啪”的爆裂声。 借着烛光,看清楚了,这个四面漏风的小房间,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堆稻草和木柴。 自己是被关在柴房里了。 猛的爬起来,向着那扇小木门,冲过去,狠命的拽了拽,果然外面上了锁,她被关了。 “不——!放我出去!我不要在这里!放我出去!爹,娘——!”扯开嗓子大声的哭喊。 一夜,整个冷府都响彻着她的哭喊声。 下人们被吵的睡不着,私下里议论着。 冷烈守着被灌了药,才安稳下来的东方蓉,听着女儿的哭喊声,只有流泪与心痛。“月儿,不要怪爹,爹也是没办法。” 天界里,太白的老牙都要咬碎了。“该死的冥王,事后我不会放过你的!” 老君也叹着气,看着另一处。 深夜里,一个小小的身影,一跌一撞的往前走着。黑暗里,他的双眼闪动着红光,似野兽一般喘着粗气。脚光着,鞋子早就不见了,身上的衣服成了一条条的,甚至有的地方已经衣不遮体。可是他却不顾脚下扎入皮肉的石块,也不顾身边刮住他衣服皮肉的树枝,只是一摇一晃的往前走,行尸走肉一般。 老君叹口气,微微的闭上眼睛。他还活着,自己徒弟的转世还活着,虽然他体内多了些不属于他的东西,可是毕竟还活着。活着就有未来,活着就有希望。不会像俊岩一样死不瞑目,再也不能继续,只有带着冤气投胎转世。 第三十章:被诅咒的冷府 “爹,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不想在这里,爹——!”凝月的哭喊声不停的响起。 一天又一天,嗓子喊哑了,眼泪流干了,蜷缩在柴房的一角,歪着头依墙睡着了。 冷烈打开门,偷偷的看看已不成人形的女儿,眼中的泪再次的流下来。 继续这样下去,是不是不出几日女儿就能活活的被折磨死? 虽然吩咐下人定时给她送饭,送水。可是这丫头也强,就是不吃不喝。只是不停的哭喊着,要求自己放她出去。 一连四天了,做为一个孩子,她还能再坚持几天。恐怕再见时,只能见到她小小的尸体了。 “月儿,不要怪我,爹没办法。” 正这时,凝月好似听到了冷烈的低泣声,缓缓的睁开眼睛,因为无力,头抬的也缓缓的,好似一个不太听使唤的牵线木偶。加上她凌乱的头发,苍白的脸,好似小鬼一样。 冷烈一个冷战,猛的关上了门。关门的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凝月的眼神一闪,然后又暗了下去。 头“嗡”的一声,几乎扶不住门。为了自己的性命,就要亲手扼杀女儿吗?还是以她害哥哥为由,好似理所应当的惩罚她。 “爹,放我出去啊!爹——!”凝月无力的声音又传出来。 冷烈猛的转身,快步离开,不能听女儿这有气无力的声音,自己就好似一个刽子手,一个杀人犯,梦中听到被害者的哭喊声一样,没命的跑开。 “老爷!”正跑着,差点撞在一个人的身上,冷烈忙惊慌的收住脚步,大喘着粗气。这才看明白差点撞到的是春泽。 “又有什么事?”冷烈成了惊弓之鸟,真的怕了,怕听到任何消息,这几天所有倒霉的事都一齐压过来,他真的要承受不住了。 “老爷是好事,是千杰回来了,他被人发现就躺在我们的府门口。只是浑身是伤,人也是昏迷的。”春泽道。 “千杰回来了!”冷烈喘着粗气,脸上却难得的浮出一丝笑意来,这是几天来自己听到的唯一的一个好消息了。“快,快带我去看。” 春泽带了冷烈忙向客房走去,那里已经有大夫在为千杰诊治了。 冷烈走上前,低头看着这个衣衫褴褛,几乎已经没了人形的孩子,他满身的伤,血流不断,不由又是一阵心痛。吩咐大夫一定要好好医治,用最好的药。又吩咐春泽立即送信给杜安,告诉他千杰已经回来了。 坐在书房中,冷烈的心头一阵阵的泛着波澜,这些事发生的太过蹊跷了,一切都是从雾隐山开始,凝月说她好似梦游一样上了山,然后千杰寻过去,就起了雾。 为什么常年被浓雾包裹的雾隐山,偏偏在我们到那里的时候就云开雾散了呢?难道就是为了吸引他们上山?一旦有人上山立即就起了雾,封了山。 这些是不是真的?自己不确定,甚至怀疑是不是女儿为了躲罪故意这么说的。其实是她贪玩趁大家睡觉时,偷偷上了山,才引起以后的事情的。 可是再往后想,还是不对,为什么俊岩与自己一起上山,原本一前一后一两步的距离,自己一滑时,儿子就凭空不见了,被浓雾吞噬了。再后来,大家一通乱找的时候,他却在半山腰处出现了,明明是向上走的山路,他却退了回去。就那么巧,就那个时候让他就寻到了凝月和千杰。只走几步,三个人就走到了悬崖边上,才出现了如此的惨剧。 冥冥中难道没有什么在故意指引着这一切的发生吗?那冥冥中的又是什么呢? 千杰在事情发生的近半个月后回来了,虽是满身的伤痕,可是他一个小小的孩子,这是几百里的路,难道事情发生的当日,大家在寻找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往回走了?所以大家一直在山上寻,是寻不到什么的?可是为什么来往的路人却没有发现他呢? 太多的问题不能解答。心沉不下来,一切等千杰醒过来再问问他吧! 可是千杰一连睡了三天三日也未醒,直等到杜安都从山上急赶回来了,他还是昏沉沉的只是睡着。 而另一边,凝月听到千杰生还回来的事情,好似看到了希望,挣扎着起来吃了饭。这几天虽也哭闹,却不再继续绝食了。虽瘦的厉害,却活了下来。 对于这一点,冷烈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悲伤。这个能害家人性命的女儿又活下来了,她活着,那大家就要有性命之忧。 “月儿啊!”冷烈站在门外,偷眼看着那屋中烛光下正哭的一抽一抽的小小背影,叹气。 月儿啊!千杰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就让他活下去吧!杜家只有他这一根独苗了。他若死了,你让杜安怎么活啊!他们父子若死了,你这身上岂不是又多了罪过。 “啊——!”昏睡的千杰一声痛叫。 守在他身边的杜安忙睁开眼睛,只见全身包裹着纱布的儿子,坐起身来,痛苦的撕扯着自己的胸口处,他已将胸口处的纱布撕开,皮肤也被划破,有血不停的流下来,可是他却依旧不停的撕扯着,痛呼着。 “千杰——!千杰——!”杜安忙上前去死死的抓着千杰的两只手腕,不让他再伤害自己。 “来人啊!快来人啊!”杜安惊慌的声音在这个黎明又让全府的人一阵骚动。 大夫和冷烈都到了,好一通的手忙脚乱,灌了安神药,又扎了昏睡针之后,千杰好似脱力的野马一样,身子一软又倒在床上。 “这个府里是怎么了,是不是被哪个下了什么诅咒了?怎么这么的不太平了,先是大公子诈尸,然后就是夫人发疯,小姐被关不停的哭闹,然后又回来一个千杰,好似鬼上身一样,力大无穷的折腾,好几个人都制服不了他。这是怎么了?怎么了?还敢不敢再继续在这里做下去了!” 有下人开始生了离心,毕竟家里这十几天怪事太多了。人人自危,动不动大晚上的就是一个动静,鬼哭狼嚎的,这个哭那个叫,谁还敢睡啊!真是寝食难安,整天提心吊胆,这样下去有几条命也不够折腾的。 很快就有人提出要离开,冷烈也不拦着,给了路费让他们走。 也有多年在这里生,在这里长的老人,冷家无论发生什么事,他们也是其中一分子,没处去,也不想走。 可是外面很快就传开了,风言风语的将本就不简单的事情更传的神乎其神,什么妖魔鬼怪,乱舞的故事都编出来了。冷家一夜间就成了鬼屋,成了凶宅。 而引起这件事的二小姐凝月,更是被传言成了再世的妖怪,下世就是为了报仇的,不将整个冷府上下害个鸡犬不留不会罢手。 对于这些捕风捉影的传言,冷烈也是无奈,只好多少收了些铺上的生意,安心呆在家里,照顾家里这大大小小一干的麻烦。 东方蓉彻底疯了,一个看不好就跑去凝月的房间寻她,喊着要杀了她。幸好她不知道此时的凝月已经被关在柴房。不然一个看不好,真能将女儿杀死。 千杰常常喊着胸口痛,一发作就死命的撕扯自己的胸口,说他的胸口处有东西让他很烫,很烫,就想将它从自己的胸口处扯出来。 大夫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只说是他的心病。 冷烈无奈只好再去寻别的大夫,其他大夫倒不是说什么心病,只道自己的医术太浅,让再寻他人。 眼见着不出几日千杰的病就发作一次,痛的他死去活来的样子,不说杜安看着掉眼泪,就是冷烈看着也是唏嘘不已。孩子虽然是活下来了,可是他受的这份苦,真的生不如死。 第三十一章:心念大小姐 这一日,刚刚给千杰服了药不多久,他便醒过来,虽浑身痛的厉害,也分不清是哪里在痛,闷哼了一声,两只小拳头紧紧的握着,咬牙不出声。 杜安听到声音,忙抬起头来看。 这几日,他不是出门跑茅厕,其余时间全守在千杰面前,吃饭守着他,睡觉守着他,生怕他忽然又痛醒过来,撕自己的胸口。 见这次千杰虽痛哼了一声,却未像以前一样痛呼不断,忙起身凑近了看。 没错,千杰醒了,虽然将个小眉头皱的紧紧的,满头的冷汗,却咬牙未出声。 心下不安,忙问了声。“杰儿,你怎么样?” 千杰听到爹的声音,努力的转动了下眼睛,眼睛又涩又痛,转起来都痛。想抬起手来,擦一下,却感觉手上好似被绑了千斤重石,抬起来很是费力。 “杰儿,你想做什么,莫动,有什么事爹来替你做!”杜安忙道。 心下却是发慌,怕千杰又忽然喊痛,一通挣扎,自己必须立即喊人来帮忙才可以。 可是看千杰的样子,好似没有像前几日一般,呼天喊地的痛叫,只是强咬牙忍下了痛。 又忍了忍痛,千杰终于唤出一声“爹!” “啊!”杜安应着,心下一阵欢喜,看来儿子这次是清醒了。 这几日他除了昏迷,就是痛的满床翻滚,哪有与自己说过句话,看来今日他是好了些。 想着,眼中便含了泪来,却也带了笑,坐下身,轻抚着千杰的额头,替他擦着汗,边道:“好了,我的杰儿好了,以后慢慢都好了。” 听着耳边爹絮絮的念,看着他含泪的眼,千杰忙道:“爹,您莫要哭啊!” “嗯!爹不哭了!”杜安边擦着眼泪,边问千杰。“杰儿,是不是身上痛的厉害,爹去为你唤大夫来瞧瞧?” “不!”千杰忙道一声。“爹,我想知道大公子,大小姐怎么样了?大家都还好吗?” “这……”杜安犹豫着,只好道:“杰儿,你如今有伤在身,先不要管其他,好好养伤要紧。” 听爹这般推拖,千杰心下更是一紧。莫不是他们都出了事?想着又是急问:“爹,您莫要瞒我,他们怎么样了?快告诉我!” 杜安一听猛的站起身来,冷下脸来道:“你醒来,也不问问爹这些日子是如何寻你,如何熬过来的,却还念着什么大公子,大小姐的。他们自有老爷去管,不用你多替他们操心。” 见爹生了气,千杰忙又道:“爹,是我不好!我知道这世上最疼我的是爹,我却不问爹的辛苦,先着急大公子与大小姐的事,是我不好。可是,雾隐山上,发生了好多的事,爹,求您,求您先告诉我,他们究竟怎么样了?您说一声,我也好安心。” 知他一定会惦记着公子小姐,不与他说,他会不安心,可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怎么说啊!杜安犹豫着。 见爹踌躇的模样,千杰更是着急。“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不告诉我,他们是不是都出了事?”这一动,却牵动了浑身的痛,不由的又是一声痛叫。 杜安忙转头回来,将千杰扶躺好,忙又是痛,又是责备的道:“你不要着急,你这满身的伤,哪有力气再去关照别人啊!” 千杰喘了好一会儿,好歹才又忍下痛,再道:“爹,您只要告诉我,他们究竟怎么样了,就好。爹,求您了!” 千杰的一声声哀求,杜安也是叹气,只好将实情道出:“大公子死了,二小姐被老爷关在柴房里了。” “什么?”千杰的心一阵跳的要冲出来。俊岩的死他多少也猜到了,那一日,他是亲眼看着俊岩流下一行血泪不再动。 “可是为什么二小姐要被关呢?”他又追问,稍一动就牵动了浑身的伤口,痛的冷汗直流。 杜安叹气又道:“听老爷说,是因为二小姐偷偷跑上雾隐山才让寻上山的俊岩和你出了事,所以责罚了她。” “不,不是的!”千杰抓着杜安的手臂,喘着粗气道。 “不是?”杜安反问,心中是责怪这个二小姐的。她自小任性妄为,想一出是一出,从不考虑后果,当初就是她嫌下雨天在家里闷,才闹着要随她爹一起出门玩的。老爷也就惯着她,答应了。夫人因为有三小姐不方便,所以才没去,就让千杰随了去的,现在真后悔自己怎么就答应了这件事。如果千杰不随了去,怎么会遇到这种事,如今看儿子一身的伤不说,还有什么身体里面不明的东西整日里折腾的他死去活来。这不怪凝月又怪哪个?可是儿子偏偏就又要替她说话,所以就带了气,反问。 “爹,您可不可以请老爷过来,有些话我要当着他的面,向你们解释清楚。”千杰恳求道。 杜安无奈只得去请冷烈来。 冷烈得知千杰清醒了,也是十分高兴,忙随了杜安来到床前,看着这个满身纱布包裹却咬牙不哼一声的孩子不由感叹。“这孩子太过懂事,懂事的让人心痛。” 千杰听到冷烈的声音,挣扎着要起身,却被冷烈按住了。“孩子,你别动,听说你要找我,我也有些事要问你。” 千杰却道:“老爷,听说公子他,他离世了。” 冷烈深叹一声。“俊岩已经不在了,不但如此,还闹了尸变,最终尸骨无存,唉!”深叹声中无限的哀怨。 “怎么会这样?”千杰大惊。 冷烈又是一声叹,良久才稳下了情绪问道:“千杰,我想问你,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不能详细的与我说说啊?” 千杰点头,将那日的事一点点向冷烈说清楚。 冷烈拧着眉头听着,不错,女儿没有说谎,她的确是被什么吸引着上山的,而不是她偷跑上山。那山的确是奇怪的很。 当千杰说到俊岩留下的最后的一句话,拖千杰好好照顾月儿的时候,冷烈眼中的泪不自主的又流下来。 “那俊岩不肯离开,就是为了看凝月最后一眼,他不放心妹妹,不知道她能不能走出雾隐山,所以当他看到月儿来到他身边的时候,在得知月儿完好无损的回到家的时候,他才放了心,离开。”冷烈将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扎进掌中,却依旧不如他此刻的心痛。 第三十二章:隔门相看泪眼 俊岩用命救了凝月,可自己却要将儿子好不容易救回来的女儿,又一次推到了悬崖边,要亲手将她推下去。看着她死,那样她就不会再害死她的家人,她的朋友,她深爱的人了。她深爱的人难道就不深爱着她吗?冷烈的心似麻花一样被不停的拧转着,折磨着。 又听千杰说起最后他昏迷时,听到的那个粗重的声音,冷烈更是仔细看了看千杰。想来,就是那个东西在山上设下了迷雾引大家上山,才出了这般惨剧。如今这东西好似又隐在千杰的身上,害他几次痛不欲生。 想着便又问:“千杰,你是听到那个声音后就失去了知觉,然后,不知道自己怎么回来的?” 千杰点头。“是的,我不知道是怎么回来的,只知道一醒来,就胸口痛的要涨开一般,烫的厉害,所以想抓开胸口。”说着,小手轻轻的抚上自己的胸口,虽然前几次都是不怎么清醒,可是那种痛却是给自己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想着,就不由的心慌,呼吸变的急促起来。 “杰儿……”杜安一见千杰呼吸加重,不由的又是心慌。生怕他再像前几次一样,胸痛的厉害,满床的翻滚痛呼,按都按不住。 “千杰,你莫要多想,平心静气,好好的养伤。我会请最好的大夫来为你医治,有什么痛,有什么不舒服你不要忍着,一定说出来。”冷烈叮嘱着。 千杰对这些倒不上心,却问了句:“老爷,听说您将大小姐关在柴房了?” 冷烈轻皱起眉,微微点了点头。 “可是事情您已经明白了,这件事不能怪大小姐,她也是受害者。您不要这样对她,大小姐太可怜了。”千杰伸出手抓住冷烈,挣扎着要起身。 杜安忙上前按住他,急劝:“杰儿,不要这样,快放手。” 千杰却依旧紧紧的抓着冷烈的手,求道:“老爷,真的,不怪大小姐,我相信大公子也不会怪大小姐的。老爷,求您放过大小姐吧!她胆子小,您将她关在柴房里,她会害怕的。您就放她出来吧!” “不,不可以!”冷烈猛的站起身来,挣脱了千杰的手,转身就向外走。 “老爷,求您了!若不然您让我去柴房陪她吧!”千杰在身后喊着。 冷烈的心又是一阵很乱,很乱。 “千杰,你说什么傻话呢!快躺下,你这一身的伤,若进了那柴房还有命在吗?”杜安焦燥不安的声音。 “爹,大小姐是无辜的!”千杰又喊着。 “老爷自有分寸,你就不要再乱操心了,你如今要好好养伤,你若出点什么事,你让爹怎么活啊!没寻到你的那几天,爹想死的心都有了……”杜安说着不由的流起泪来。 冷烈已走出很远,却依旧能够听到他们父子的哭泣声,心下又是一阵悲凉,不由的加快了脚步,不想再听哭声了。 夜里凝月的哭喊声每每的陪着他入梦,在梦里也听的清清楚楚,好似就在自己耳边一般。睁开眼睛,在耳边哭泣的是东方蓉,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爬起来,就那么呆坐在床上痛哭失声。 不想听了,不想再听哭声了,心里满满的都是泪了,一听到这哭声,就会忍不住掉下泪来。 堂堂七尺男儿,这几日总是眼泪汪汪,成何体统!成何体统!我若撑不住了,这个家也真的倒了。我要撑着,怎么也要撑着。冷烈狠狠的咬了咬牙。 时间过地飞快,转眼又是十几天过去了。 这一日,千杰忍着痛终于可以下床了。说来也是奇怪,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胸口处会时常痛的让自己恨不能挖心出来,可是身上的伤却好的很快,只是不足半月的时间,便好了许多。终于可以挣扎着起身,挣扎着下床来了。 杜安见他好了许多,也放心不少,不再那么不离眼的看着他了。 趁爹不在,扶了墙,走了大半天,终于来到了柴房前,再也没有了力气,依了柴房门好一通的喘,将气喘匀了,才转回身,轻轻的敲门。 “谁!”里面凝月惊恐不安的声音传来。 这个时候不是送饭的时间,别人好似躲瘟疫一般的躲避着她,没事不会到柴房来。难道又是娘吗?凝月心里害怕,不由的又往里躲了躲。 “大小姐,是我,千杰!”千杰回答,尽力的让声音里没有颤抖。 “千杰!”凝月心中一喜,立即冲到门前,趴在门缝处向外看。“千杰,你在哪里,让我看看你!” 千杰也凑到门缝前。 两人一见不由的皆是吓了一大跳,往后忙退。 “你……你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凝月看到千杰满身的纱布,包裹的像个粽子。 “大小姐,你怎么会消瘦成这个样子。”千杰说话不由哽咽。 几日不见,几乎都认不得她了。 她头发蓬乱的遮挡着苍白的脸,衣衫破旧,上面还有一些稻草,完全就是个乞丐。 “千杰,你还活着,太好了!可是俊岩哥哥没了,没了……”凝月忽然掩面而泣。“是我,是我害死他的,是我害你伤成这个样子的。原谅我!原谅我!” “大小姐,不是那样的,不是你说的那样的!”千杰忙拍着门喊。“上山不是你的意愿,你是无辜的。” “是!是!”凝月放下捂着脸的手,应着。忽然又抽泣起来道:“可是,可是爹他不信我!你去告诉爹,告诉他真相,让他放我出去。我不想在这里,我害怕,我害怕。千杰,千杰,救我出去!”冲到门前,扒着门缝向外面喊。 “我已经将事情的本末告诉老爷了,可是他不听我的,我也没有办法。”千杰叹道。 “千杰,千杰,再去求他,求他啊!我被关在这里见不到他,你去求他,代我去求他。我不要在这里,我不要在这里。”凝月哭喊着。 “好,我这就去求老爷,我这就去。大小姐,您不要哭了,我这就去!”听到凝月的哭声,千杰心里比她还痛,立即挣扎着站起身,不顾浑身的伤痛,一瘸一拐的扶墙去寻冷烈,只为凝月能尽快离开那个地方。 身后凝月的哭喊声依旧清晰。“千杰,快啊!我一刻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呆了。” 千杰咬牙急往前行了几步,引动浑身的痛,冷汗不停的流下来,却不想停下脚步。虽然眼前一阵阵发黑,依旧喘着粗气扶墙往前走。“我要去求老爷,大小姐不能再在那里呆着了,她会死的,会死的!” 念着,念着,眼前却又一阵眩晕,无力的躺倒在地上。 第三十三章:千杰的怪病 “杰儿,杰儿!”耳边是爹不安的呼唤声。 千杰睁开眼睛,自己又躺在床上。 挣扎想起身,却被爹一把按住。“你又要做什么?” “我要去,去求老爷,放过大小姐。她在,柴房里已经不成人样了。再继续关下去,我怕……”千杰挣扎着又要起身。 耳边却是杜安无奈的叹:“杰儿,不要去了,老爷也是没有办法。” “什么叫没办法?”千杰忙问。 “听,听说二小姐是孤煞命,与她走的近的都会被她克死,俊岩大公子就是第一个。”杜安无奈只能将实情讲出来。 “我不信!不信!”千杰大叫着。“怎么会有这种命?怎么以前没有问题,怎么俊岩公子的死就与她的命有关了。不信!我不信!” “我也不信啊!”杜安也道。“我原本也是不信命,不信鬼神之说,可是俊岩大公子的事怎么解释?那可是许多人都亲眼看着的。二小姐的命许多人算过,的确是煞命,此生她注定是孤苦命,对任何靠近她的人都会行克的。所以,所以千杰……” 杜安抱住儿子,眼中含泪道:“爹,爹不想你多与她接近。” 千杰的身子一下子僵住了。 “千杰,就借这个机会远离二小姐吧!老爷他也是这个意思,虽无法对亲生女儿痛下杀手,可是为了大家,只能如此做。所以,你就不要管她了,更不要去见她了。”杜安看着儿子,含泪又道:“你可是我们杜家的独子,不能出事,不能出事了。” 看着抱着自己的爹,泪流涟涟,千杰的眼泪也不由的流下来。 面对着跳动的烛光,凝月蜷缩着身子靠在墙角处。门外风声很大,门被刮的“卡塔卡塔”不停的响,更让她的心一缩再缩。惊恐的看着四周,耳边只有风声不断,时而“呜呜”的好似谁在哭一样。 柴房四周都是空的,没有相临的房子,就好像一个孤岛一般,而她就好似被流放在这孤岛上的罪人,独自承受着恐惧,独自承受着孤单,独自承受着不能承受的一切。却只有承受,无奈又无助的承受。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不是我害死哥哥的,不是!”她开始双手抱膝不停的哭泣,不再扯着嗓子狂喊,因为知道再喊也没有任何人来解救自己。 “难道我就要这样被一直关下去吗?直到老,直到死?”自念着:“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要!不要!” 猛的站起身,使劲的拉拽着门,踢打着,哭喊着:“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不要在这里!放我出去——!”哭喊声响彻着整个宁静的夜。 冷烈听到了,眼中含泪。 东方蓉听到了,从床上爬起来,好似野兽似的满屋子转。“杀死她!杀死她!” 冷烈只好下床去抱住她,安抚她。 杜安听到了,心中一惊,忙到千杰的房间。 千杰正挣扎着爬起来。 “千杰,不能去,不能去,你去了,也帮不了她。她的命,你改不了。放下吧!离她远些。为了爹,你就不要去了。” 千杰含泪。“爹,大小姐太可怜了。我说过要保护她的。俊岩公子临走时也嘱托过我,让我好好照顾她,别人都可以不管她,我不可以!” “不!有爹在!你就不能去!”杜安狠狠的抱住儿子不许他动一动。 怀中的千杰不知是身体的伤被抱紧发痛,还是因为心里无法实现的求助而发痛,只是仰起头大声的痛叫着“啊——!” “千杰,原谅我!爹不能让你去!”杜安含泪抱紧儿子就是不松手。 只要远离大小姐,儿子身上的痛会慢慢的好起来。 “大小姐,原谅我吧!我不能没有千杰!” “啊!我的胸口痛,很痛——!”千杰忽然又喊起来,挣扎也更加的猛烈,将杜安一把推出去,双手又开始狠狠的撕扯着自己好似被灼烧的胸口,痛的弯下身子,撕心裂肺的呼号。 “来人啊!快来人啊!”杜安边上前扶住痛的撑不住身子的千杰,边向门外大叫。 不一会儿功夫,院中的灯都亮了,有人冲进来帮忙。 有人不停的抱怨。“这前后院一起叫,要不要让人睡了?要不要让人活了?我的小祖宗,你们两个可不可以安分些啊!” 冷烈赶到的时候,千杰正被几个大男人压住手脚强按在床上,他依旧像条上岸的鱼一样,拼命的折腾着,身上刚刚愈合的伤口又不停的流出血来。 大夫也赶进来了,取出银针在千杰的头上身上好一通的扎。 千杰才慢慢的安静下来,像条死鱼一样不再动弹。 “怎么样啊?”杜安忙上前问大夫。 大夫叹气,“我这样只是强行制住他,让他昏睡而已,治标不治本,还是要想办法,再去寻访高人,替他医治,不然以后就是痛也能将他活活的痛死了。” “可是,我,我去哪里寻访什么高人啊!”杜安一听就哭了。 冷烈忙安抚。“杜安,这事有我呢!这几天我正联系我大伯家的表妹,她有个朋友,医术高明,远近闻名,我想送千杰去他那里看看,也许他有办法。” “真的吗?”杜安好似看到了曙光,对冷烈更是感激涕零,双腿一软就要跪下。“多谢老爷相救,我替千杰谢过老爷。” 冷烈忙一把扶住他。“你又这样,说过了你我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何况千杰这次也是因救月儿受的伤,我本就应该尽一份力。” 杜安抹着眼泪站起身来,回转头看看躺在床上呼吸都变的微弱的千杰,眼泪不由又流出来。 冷烈看着,叹道:“这样吧!你赶快准备一下,一有信我们立即就出发,我亲自送千杰去。” “多谢老爷!多谢老爷!”杜安又一叠声的道。 “好了,天晚了,我还要回去照顾蓉儿呢!你好好照看千杰,有事喊一声就是。” 冷烈转身出屋,远远的却听到凝月的哭喊声传来,不由的又叹了口气。 第三十四章:那你就去死好了 一连两日,千杰都没有再出现在门外,凝月等着盼着,却慢慢的恨着。“骗子,千杰也是个大骗子,答应我,要代我去求爹,放我出去的,可是一去就不见了影子。全是骗我的!我恨你!我恨爹!我恨娘!我恨你们!我恨所有的人!”凝月狂喊着,完全不计后果。 “大小姐!我没有骗您!”千杰的声音出现在门外,喘的厉害。 凝月想上前,却又停住了脚步,愤愤道:“你又来做什么?我不想再听你说话,你走!” 千杰是要走的,大家都在忙碌着装马车,要送他去遥远的地方看病。 不想去,可是爹却跪下来求,只有含泪答应。看着爹兴高采烈的样子,千杰的心却很沉,很痛。 趁大家都在忙碌,他又偷偷的扶墙下来,这一去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知道自己身上的不是病,而是一种常人不知道的神秘力量。 想起这些就想起那天的大青石上,死去的俊岩公子,还有那个似钟般在耳边鸣响的声音。“你想活着吗?” 想见凝月,也许这是最后一面,与她道声别,看她最后一眼。 坚持着,努力坚持着,眼前一阵阵的发昏也咬牙坚持着,顺着墙角一路走过去,就是关着凝月的柴房。 恨不能砸开上面的铁锁,救她脱身。可是这诺大的一个冷府,她能逃的出去吗?既使逃出去,她又能去哪里呢? “大小姐。”千杰喘着粗气说话。“我去求过老爷,可是我人轻言微,没办法。” “那你还来做什么!来看我笑话吗?你走!我不要见到你,永远!”凝月怒声喊着。 “永远吗?”千杰的心一颤。 “永远!”凝月咬牙坚持着怒吼。 “大小姐,如果我真的不能再活着回来,那今日一别就真的成了永远了。”千杰含泪道。 凝月一愣,可此时哪里有什么心思去分析千杰的话中意思,只被愤怒冲昏着头脑。“那你就去死好了!我永远不要见到你!” 一句伤人的话出口,似六月飞雪一般,千杰的整个身子几乎都凝固了。“大,大小姐,您,您让我去,去死?” “对!你去死!去死!”凝月双手握拳,使劲全力怒吼着。“哥哥死了,你为什么不一起死,你为什么要回来!” “啊!”千杰的心一阵紧缩,痛的要裂开了一样,弯起身子,双手捂住胸口,紧咬牙关,眼泪不自觉得流下来。 大小姐为什么要说这么恶毒的话,我就应该陪俊岩公子一起死吗?我活着回来是错吗?为什么这么诅咒我去死?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心一冲一冲的痛的不能呼吸。 屋子里的凝月却依旧哭喊着,咒骂着。“你这个骗子,十足的骗子,我不要见到你了,不要!……” “杰儿!” “千杰!” 就在千杰痛的歪倒了身子的时候,杜安和冷烈寻了过来。 扶住双手紧抓着胸口的千杰,看着他满眼的泪,听着屋子里凝月不停的咒骂声,杜安的泪也流下来,紧紧的抱着儿子,一起身离开这个地方,真的不想再回来。 “冷凝月!”冷烈见杜安抱儿子离去时,悲伤沉痛的背影,怒火中烧,怒喝一声。“没想到你是如此的恶毒,如此的狠心。千杰是为了救你才伤成这样的,可是你却是如何对他的。你不是我的女儿,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你给我听好了,这辈子我都不会放你出去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言罢愤然而去,真的不想再见到这个女儿了,她如今真的恶魔一般的狠毒。 凝月心一凉,腿一软,颓然的坐在地上。 嘴巴恶毒了一次,是出了气,可是换来的是什么? 心很痛,真的很痛。对不起千杰,我不是想诅咒你,我只是没有人发泄。这些日子我是疯了,所以才疯言疯语,对你乱发脾气。伤了你的心,对不起!原谅我吧!原谅我这个口无遮拦的疯子吧! 今世再也出不去了吗?这里就是我的牢房,永远的牢房吗? 心里念着,捂着脸无声的哭泣。心沉下去,沉下去,直坠海底。 冷烈与杜安将昏迷的千杰扶上马车,让大夫随车,再带个小厮,急离开了冷府,去向遥远的夫子镇上寻那名医刘复明。 凝月不再哭,不再闹,目光空洞的看着前方。 送饭的丫头,鄙夷的目光看着她,告诉她冷烈已经不在府上了,她再喊也没有用。也许喊的多了,被已经发了疯的夫人听见了,会打开门来用石头打死她。 “老爷已不在府上,不会有人敢拦着夫人。大小姐,您被打死了,岂不是冤枉!” 凝月心沉海底,再也浮不起。 爹放了狠话,这辈子都不会放自己出去了。 娘疯了,真的疯了,也许在她扑进火海的那一刻,她的灵魂就真的随了哥哥走了,如今只留下她要复仇的躯壳。 自己真的要被关在这里一辈子了,见不得阳光。每日里只有个死人一样的丫环进来送饭,放下这顿的,取了上次的餐盘就走。 自己就好似条狗一样,被拴了链子永远的关起来了。又好似一具尸体,被拴了石头,永远的沉进大海。 虽不甘,虽不愿,却没有什么办法改变。 无力的坐在地上,不再向外张望,因为不会有人再走过来,与自己说话。不再抬头仰望外面的日光,因为心里全是一片黑暗。无力抬头,因为前路无望。无力抗争,因为力量太过弱小。 慢慢的将身体蜷缩起来,靠在墙角处,泪好似都不会再流下来了,因为心已经死了。 低下头来,接受命运,低下头来,轻轻的放在膝盖上,好似都没有力气去挺起脖子,只能这样低着头才能承受了。 “哥,那一天,你何必救我?哥,那一天,我若死了,会不会比现在好。至少,在爹娘心里,他们还是爱我的。可是,如今……哥,可不可以再来一次,我愿意永远沉在那雾里。哥,可不可以,你回来带了我走。我讨厌这里,讨厌这里的人,讨厌这个世界……” 徐徐的念着,徐徐的念着,徐徐的…… 第三十五章:落风医馆 马车上,千杰微微的睁开眼睛,身上依旧痛的厉害,痛的更厉害的是这颗心。碎了,一片片的。 为什么我不陪着俊岩公子一起死?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回来要面对这么多的苦痛?为什么回来要面对凝月大小姐的恨?她不想我活下去吗?那我为什么还要继续这么痛苦的活着呢? “杰儿!你醒了!” 一句话,一滴泪,打在千杰的脸上,打在他的心里。“爹,您又哭了!” “杰儿,你受苦了。我们去寻神医,让他医好你,我们好好活着,不为任何人,自私的只为自己活一把,好吗?”杜安含泪看着儿子。 凝月的话太过伤人,儿子拼了命救她,可她却这么恶毒的诅咒儿子死,当爹的怎么可能忍受自己的儿子受这般欺侮。 “好好的活着,只为自己吗?”千杰虚弱的重复着。 “是的,杰儿,为自己活着,只为自己。你以往都太过懂事,太过承受,结果呢?你得到了什么?”杜安说着又流下屈辱的泪。 冷烈在外面赶着车,这话却也听的清楚。杜安所言之意他也明白,却只能叹气,无法再说什么。 谁让自己有这么一个不懂事的女儿呢!她那话,谁听了都寒心,更何况千杰和杜安了。让自己说什么,说什么好呢?好似说什么都是错。只好乖乖的闭上嘴巴,只有叹气。 车里传来千杰低低的哭泣声,又听到杜安道:“哭吧!孩子,哭出来就好了,哭过了,就忘记吧!一切从头再来。” 冷烈心中又是一声叹。“忘记,一切从头。”千杰能做到吗?我能做到吗?忘记以往,忘记死去的儿子,忘记关在柴房里的女儿,就当她是死的。然后一切从头开始,真的能吗?有些事可以重来,有些事,永远无法再从头了。 马车飞驰,载着悲伤,也载着希望,一路向北,几天后夫子镇到了。 将千杰扶下车,落风医馆门前,已经等了三个人。 站在前面的是一个身着白色衣袍的年轻男子,大概二十岁的年纪,清秀俊美,面含淡笑,温润如玉。 他的身侧站了一位红衣女子,漂亮的让人眼前发亮,再加上这一身红色的衣裳更让人不得不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 与那白衣男子站在一处,两人就是一个反差,可是怎么又那么合顺的感觉呢! 那女子满面笑意,夏花一般盛开,丝毫不做作,不掩示。 再一边就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一眼看过去就是那种聪明机灵的孩子,虽不能与那两位天仙一般的人物相比,可也是个漂亮的人儿。 “冷老爷,您来了!”那白衣男子上前来,先给冷烈施了一礼。 “复明您客气了!与表妹一起喊我表兄便是!”冷烈忙含笑回应。 这位刘馆长便是这次他们来此寻访的名医——刘复明。 “表哥——!”脆生生,甜滋滋一声唤,那红衣女子满面春风的上前来也轻飘飘施了一礼,这一拜就是一阵香风。这风却不艳不浓,淡淡的沁人心脾。 “霓练啊!好久不见,越发的漂亮了!”冷烈含笑道。 “呵呵,表哥太会说话了!”红衣女子娇羞道。 “好了,表妹,客气话我们一会儿说,复明先帮我看看千杰吧!”冷烈顾不得客套,转身指了指杜安背着的千杰。 这两日孩子受了多少苦,怕做大人的也是承受不住,幸是这孩子懂事,虽痛的厉害,也是强咬牙忍着。几次见他痛晕过去,几次见杜安抱着他哭的差点背过气去,就好生自责,好似做错的是自己一般。 好不容易,几乎是日夜兼程的来了,哪里顾得与表妹说客气话啊! “是这个孩子吗?”刘复明上前来,看了一眼千杰。“快,将他送到里面去,我帮他好好看看!” 杜安忙背了千杰随了复明急往里走,千杰一直是昏昏迷迷,这样活着真的有些了无生趣。不过,还好他是个孩子,还不懂的这些,只是强忍着,强忍着。 复明帮千杰诊了脉,然后又打开他的伤口一一查看,亲自上了药,又开了药方,递给随在身边的孩子。“心烛,照药方煎了,要快!” 心烛拿了药方立即去准备。 复明这才看了看大家,轻呼一口气。“好了,冷,表哥,我们客房里稍坐吧!” 冷烈看了看昏睡的千杰,又看了看杜安,应道:“那好,杜安,你先守着千杰,有什么事立即支会一声。” 杜安点头,又转向千杰。 随了复明到客房,与霓练表妹一起坐下来。复明这才道:“表哥,我也不瞒你,这孩子的外伤好医。可是他的体内,像你说的,怕是有什么别的东西,我也是医不得的。” “什么?”冷烈深叹口气。 见他心灰意冷的样子,复明只好又道:“表哥,虽然医不得,可是我会尽力帮这孩子延长生命,而且尽力的让他少受些苦。” 冷烈眼眶不由湿润,这些非常的东西,真的丝毫办法都没有。“那,那就多劳你费心了。此事,可不可以先不要与杜安,还有那孩子说啊!” 复明点头。“表哥放心,我有分寸。不过,怕这孩子就要留下在这里了。” “嗯!”冷烈立即又道:“至于费用,全由我来支付。” “表哥,都是自家人,何必说这些呢!”复明忙道。 “是啊!表哥,你太客气了。”霓练也道。 知道表妹与复明的关系,两人自小一起长大,情投意合,只是表妹年纪还小,两家还未谈及婚嫁而已,其实已经是一家人。 “那就有劳了!”冷烈叹着气,还是拱了拱手。 霓练看着冷烈,沉吟了一下还是问道:“表哥,你的信上说的含糊,我还是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一夜之间,竟然这般……” “唉!天降横祸,始料不及,让我至今也缓不过气来。家里一团乱,你表嫂如今完全是痴了,疯了,让人看了,说也是难医。” “表哥,能不能将那事情细细的说与我们听听啊!”霓练小心的又问。“也许你说出来,复明还有办法救那孩子呢!那孩子是叫千杰吧!” “唉!”冷烈每说一句话,就由不住的叹口气,胸口处闷的厉害,必须这样一叹,才舒服些一般。 将事情从头说了一遍,都是自家人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第三十六章:复明的安抚 “那么说,月儿还被表哥关在柴房里了?”霓练听后先是问了这么一句。 “唉!是的!”冷烈点头。 “可是,你不觉得这样小月儿太可怜了吗?”霓练又急道。 冷烈看了看霓练,未出声。知道她是极喜欢这个小侄女的。 小时候霓练还未搬,两家走的近,时常会带了小凝月去霓练府上玩,两人虽是差了一个辈份,可是年纪差不多,又加了霓练是个乐观开朗的姑娘,又不讲究什么辈份,又喜欢小孩子,所以一直很疼爱,很喜欢这个小侄女。只是这两年她搬了家,两家人少了些往来,不过时常有书信来往,也没有断了关系。 “霓练,这事,还是让表哥定夺吧!”复明旁边提醒。 “可是,这样对小月儿,真的不公平!”霓练还是不服气,替小侄女争取着。 “那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啊?”冷烈反问。 “这……”霓练也犹豫了,低低再问一句:“真的有煞命之说?” 冷烈点头,又叹气。“我已经请了许多人算过,想来是这样的。” 霓练一听便含了泪,抽噎着。“可是,表哥难道要这样关她一辈子吗?” “那……那让我怎么办啊?送也送不得,留也留不得,我能拿她怎么样啊?”冷烈不由也一阵悲伤。 “那有没有破解的办法啊?有没有不被她行克的人啊?”霓练继续问。 “不知道!”冷烈不停的摇头。 “那……那小月儿,她……她岂不是生不如死?”霓练鼻子一酸,干脆哭起来。 冷烈不由的也一阵泪往上涌,也不愿意这么做啊!可又有什么办法啊! 见两人皆在垂泪,复明也是难过。因为霓练的关系,三个孩子都是见过的,不过因为性格的问题倒没有与孩子玩在一起,所以对他们还是不怎么熟悉,没有霓练触及的伤痛。 “表哥,霓练,不要这样,事情总要一件件的解决。因为事发突然,才让表哥措不及防。相信随着时间事情总会一件件的解决。不要太急,急了反而会出错。我想小月儿的事早晚会解决。还有千杰这孩子,虽然如今我对他的怪症没办法,可只要他留在我身边,相信总会有办法的。” 虽然真的对千杰的怪症束手无策,如今当着冷烈的面也只好说宽慰的话,说不准这孩子真能再遇个什么奇迹活下来呢! “真的吗?”冷烈又问。“如果千杰的事能得到解决,我的心病也去了大半。” “这……”复明稍一犹豫道:“千杰不是说过,那个声音最后问了一句‘你想活着吗?’” “是啊!”冷烈点头。 “那设想一下,若没有那个声音的主人,依这孩子身受的伤,怕那时也就没命活下来了。”复明道。 冷烈点头,说起这些不由又想起离世的俊岩,一阵伤悲。 “不过,千杰虽事后失了心神,却还是选择回到冷府。虽然他身上的东西,让他弱小的身体承受不住,也许是因为他身上的负载是个强大的存在,所以要千杰的身体再强大些,就能承受了它也不可知啊!这般说来,这孩子身上的患,我医不得,却又医得。”复明解释。 冷烈多少能明白复明的意思,医者原本就与武者有些相似之处,强身健体是他们的同出。那不知明的东西进了千杰的身体,就不想让他死去,不然岂不是没有了宿主。可是千杰还小,他的身体弱,加之摔的这般厉害,承受不住那个外来的东西也不奇怪。是不是等他伤好了,身体强壮些了,那东西就不难再承受了呢? 尽管如此想,但总觉得这只是自己的一番猜测,为了帮女儿脱罪的一种猜测而已。 ‘其实又像霓练表妹说的,女儿又有什么罪呢!她一生下来就自带了此命,这难道不是我和夫人的罪吗?为什么偏偏是那一天,那个时辰生的她呢?千杰与她一日所生,只因时辰不同,却有不同的命运。唉!’ 想着,只好应道:“复明说的是,一切都依仗你了。” “好说!好说!难得我见这个孩子也是极坚强,这般痛却也能咬牙忍下,也是难得。”复明道。 “是的,这个孩子自小就乖顺听话,杜安也只有他这么一子,孩子的娘在他小时便没了,杜安一个人拉着孩子也是不易,谁想到竟然出了这般事,也是可怜。”冷烈眼圈又是一红。 “所以,复明,你无论如何也要尽力,怎么也帮我们留住这个孩子。若不然,不但他爹受不了,就是我们冷家怕也承担不起啊!” 冷烈的意思,复明和霓练皆是明白。 复明点头又应:“表哥放心,我一定尽力,一定尽力。” “嗯!多劳了!”冷烈眨着眼睛,怕泪不停的掉下来。 又寒暄了一阵,复明劝着冷烈去客房休息。 千杰这边还没有完全的安顿下来,所以冷烈一时半会的还脱不得身。虽然家里一大堆的事,还有夫人和凝月两个牵挂的人,可已经出来了,先把这边做出些头绪再说吧!至少要等千杰的伤稳定些了才能放心离开。看来日后千杰怕是不能随自己回去了! 千杰再次醒来的时候,面前坐了个比自己大些的少年,含笑与自己说话。“你醒了!怎么样?哪里不舒服与我说啊!” “你是?”千杰看着他,眼皮抬起来都有些费力。 “噢,我叫心烛,是这里的药童。”心烛应着,痛快利落。 “我……”千杰努力的想让自己清醒些。 “这里是落风医馆,是冷老爷把你送到这里的。师父说,日后,你要在这里住上些日子了。”心烛给他解释。 “噢!”千杰应着。 想起来了,‘冷老爷是要将我送到她表妹的朋友处医治的,听说这位刘大夫可是个神医,远近闻名。’ “我这是到了。” “嗯!到了,你就安心住下来,以后有什么事唤我就好。师父还有其他病人,怕是忙不过来,所以特意叮嘱我,让我特别照顾你。”心烛又道。 “多谢了!”千杰应。 “呵呵!”心烛笑道:“你还挺客气!” “我爹呢?还有冷老爷呢?”千杰问。 “噢,他们都去休息了,走了这一路他们都是疲累的厉害,你这里有我就放心吧!我可是随了师父有两年了,照顾病人没问题。” “嗯!”千杰应着,无力的很。 “你是不是很累,师父给你配了药,刚喂你喝下了,药里有镇痛的成分,你会感觉特别想睡。没事,你就睡吧!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了,随时唤我一声,记得,我叫心烛!” “嗯!”千杰只是应着,想多说些话都费力的厉害,哪里还会讲什么客套话,只应了一声就又沉沉的睡去。 心烛看着他,轻轻的摇了摇头。心下想:‘看来挺漂亮的一个孩子,说话也是有礼的,怎么就让他遇了这事。听师父说他日后怕是个麻烦,不好医。还有,他要承受的痛也怕是常人难以承受的,他能扛的住吗?只不过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子而已,真是为难了他。唉!上天保佑他吧!让师父尽快的找到医治的办法,少让他受些苦才是。’ 第三十七章:辞行 一连几日,千杰都是被灌了药,昏昏迷迷的睡着,外表上好似好了许多,没再发病。 大家皆是暗自出口气,神医就是神医,自不是那些普通大夫可比。 这一日,杜安对来探望千杰的冷烈道:“老爷,您出门也好些日子了,眼见就快仲秋节了,您不能在这里过啊!还是回府去吧!府上还有夫人要您照顾,还有一大家子人,还有生意要打理,您不能总是陪着我们啊!千杰这里有我,还有刘馆长,还有心烛小师父在,您就放心吧!” 冷烈当然是归心似箭,家里那么多的事等着呢!见这边基本也安排的妥当了,再留下也没有多少意义,于是点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回去,你好好照顾千杰。有什么需要随时告诉我,或者就告诉复明,告诉我表妹都可以,还有这个……” 说着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递过去。“这个你拿着,不够拖信给我说,或者下次我得了空再来探望你和千杰的时候再带些来。” “不!老爷,这可不行!”杜安忙往外推。“老爷为了我们父子忙里忙外的,我们不知如何回报您呢!怎么可以再收您的银子。” “唉!”冷烈先叹了口气,坐下身来,也不与杜安推来让去,只是将银票放在桌子上又道:“如果这事能用银子解决,我倒就省心了。可是……你又不是外人。出门在外,处处要用钱,千杰这样,你什么事也不能做。再有,复明因为表妹,半分银子也没有收我们的,这哪能行,我们在这里又是医病又是吃喝,他不要,我们却不能不给。这些钱,你若得了机会,就替我给他。不过,想来他是不能要,你就想着别的办法花了,将这人情慢慢还了。” “老爷考虑的周全!”杜安垂首应着。 “那没事我明日就回去,记得有什么事,立即通知我,我好有些应对。”冷烈又叮嘱。 “嗯!我记下了。”杜安应着。 冷烈站起身,又来到床边低头看着千杰,见他虽沉睡着,还是时常发出轻轻的呻吟声,小眉头也是锁的紧紧的,想来虽有药制着他无法醒来,可睡梦中也不会得了安稳。 “唉!怎么就让这孩子遇了此事!”言罢又是眼圈一热。忙转头往外走,边走边道:“我先回去收拾一下,你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来找我。” 杜安也知道冷烈的心情,随着也是眼圈发红,强忍下泪,只是紧咬牙点头应着。 自小与冷烈一起长大,几乎形影不离,如今却要因此事分离,想想就一阵阵感伤。不过冷烈面前,不好落泪,强忍着。 直到见他急步出了门,眼泪才夺眶而出,边擦着边看着冷烈的背影絮絮道:“老爷,您的心我也知道,这些日子您也受苦了。幸是您,若换作是我,怕早就撑不住了。老爷,您多保重!杜安不能在您身边侍候您了,您要多保重!多保重啊!” 冷烈急出门,眼泪也是忍不住。 第二天一早就将马车收拾好,让随来的小厮和大夫都在车上等了,冷烈又去与复明请辞。 得知他要走,霓练也来相送。不放心杜安他们父子两个,冷烈还是与复明和霓练一起来到了千杰的面前。 不知道是凑巧,还是冥冥中自有的安排,千杰今日也是早早的醒了,而且很清醒,自进了落风医馆第一次这么清醒。 “老爷,您来了!刘馆长,还有表小姐,你们都来了。”杜安迎了大家进门。 冷烈道:“我都收拾好了,这是与你来辞行的。以后这里有复明和霓练照顾,有什么事,你与他们说。如果不好解决的事,你就拖人送个口信回去,我立即来办。” “知道了!多谢老爷,也麻烦刘馆长和表小姐了。”杜安垂首应着。 “何必客气呢!我们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事,你说一声就是了。复明必然会替你们办的,对吧!复明。”霓练含笑与身边的复明说话。 复明也含笑点头:“是啊!霓练说的对,我们都是一家人,大家都不必客套了,这里以后就是你们父子的家,我与这孩子也挺投缘的。有什么事,你就说,千万不要客气了。” “爹——!老爷——!”千杰听到众人辞行的话,心中着急,怕他们这就走了,自己还有事未说呢!急着喊了一声,想起身是根本不能。 这些日子左右折腾的身上更没了力气,反倒还不如在冷府里。记得当时虽费力,却还是能咬牙扶墙去柴房里看大小姐,可如今想起身都没了力气,只好费力的喊一声。 “怎么,千杰醒了?”冷烈听到声音忙问。 “是的,今日一早就醒了,我还喂了他点米粥呢!”杜安回道。 “我去看看他!”冷烈往里走。 杜安在旁边有些犹豫,却也不好拦着。 坐在床边,冷烈低头看着千杰,和声问:“孩子,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啊?” 千杰却一把抓住冷烈的手,急问:“老爷,您这是要回去了?” 冷烈点头。“是的,要回去了!家里还有好多事呢!不能陪你在这里久呆。不过你爹会在这里陪着你,还有复明,还有医馆里这么多的人,他们都会照顾你。你好好的在这里医治,赶快恢复起来,知道吗?” “老爷!”千杰抓着冷烈的手,呼吸有些急促。“老爷,您回去了,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放过大小姐啊?可不可以啊?” 冷烈的眉头一拧,轻叹口气,缓声道:“千杰,月儿那么对你,你怎么还满心里全是她啊!我刚说过,你如今伤着,病着,什么事都不要想,什么人也不用管,只要照顾好自己就可以。你的伤好了,病痊愈了,我才放心,知道吗?” 千杰的眼中含泪,抽噎着,却依旧双手紧抓着冷烈的手不放。“老爷,无论,无论大小姐怎么对我,我都不怪她。她只是被关在那里,急着想出来,才会乱发脾气的。老爷,您若是继续关着她,她真的会疯的。这么久了,您真的打算关她一辈子吗?”说着,眼角的泪不停的流下来。 冷烈的眼眶湿润,却再叹道:“这是她的命,我也没办法。” 第三十八章:千杰的请求 “老爷,当初大公子舍命救下大小姐,临死了,也不忘叮嘱我,让我照顾大小姐,可是……看来,我是没办法办到了。” 千杰流着泪,又道:“听说,当初大公子不肯被安葬,宁可化灰也要见大小姐一面,说明他,他真的很担心这个妹妹。老爷,您怎么可以,可以这样对大公子,怎么可以这样对大小姐。” 冷烈的泪也忍不住流下来,千杰虽然是个孩子,可这番话说的入情入理,还真的没有什么可反驳他的,只有默默的流着泪。 杜安在一边看着,忙制止千杰。“杰儿,不要乱说话,老爷自有分寸,哪里需要你在这里说东道西。” “我看这孩子说的对!”霓练旁边却插一句。 冷烈未动,依旧低了头。 霓练上前一步,低头看着千杰,含笑问他:“千杰,还记得我吗?” 看着面前的漂亮女子,千杰点头。“记得,以前与大公子,大小姐,到过您府上,您是大小姐的表姑。” “嗯!”霓练点头含笑。“千杰好记性,不错,我是月儿的表姑。当初我们只匆匆见了一面吧!幸是你还记得我。你已长大了,我们有一年多没再见了吧!我都认不得你了。是不是月儿也长高了,长大了?长的更漂亮了?” 千杰也含了笑回应。“是啊!大小姐也长高了,长大了,长的更漂亮了。不过,还是您漂亮。当初,大小姐就不停的说您长的漂亮,像天上的仙子一样,说自己长大了,也想像您这么好看。” “哈,这张小嘴巴还挺巧呢!” 霓练笑应着,却又叹口气,转头对冷烈道:“表哥,我一再说,对于月儿的事上,你这么处理就不妥。虽然是那孩子的命不好,可也不是你如此处置她的理由啊!我说,你回去立即放她出来。像千杰说的,你再继续关下去,月儿会疯的。我看不但会疯,日子久了,依她那个性子,怕是活不久的。谁知道她会闹出哪样来,一个不小心,别说长大了,怕是没命长大了。”说着就是生恨,牙咬的“咯咯”响。 一句话,冷烈和千杰皆是浑身一战,其实这结果他们也是想到的,只是没敢说出来。如今霓练说出口,他们的心又被狠狠的一捶。 是的!依凝月的性子,怎么可能乖乖被关着,她不闹才怪。幸是她打不开那柴门,不然早跑了。就因跑不出去,她才不停的喊,不停的叫,口无遮拦的乱说话,发疯了一样的闹。可这样下去,能多久?多久后她就疯了,彻底的疯了,像东方蓉一样,疯的谁也不认识,只有不停的叫,不停的闹。 “老爷!”千杰刚刚松一些的手,又紧紧的抓着冷烈。“老爷,您就放过大小姐吧!再关下去,真的会出事的。” 冷烈却依旧含泪只是摇头。 “霓练,不要乱说话!”复明忙上前拉一把霓练。 “我乱说话了吗?我说的是事实。你不知道月儿那孩子,可我是看着她长大的,她什么脾气禀性,我能不知道吗?”霓练恨恨道。 又对冷烈道:“表哥,不是我吓唬你,你别不听劝,若到时候真出了事,怕你后悔都晚了。没有了俊岩,难道月儿你也不想要了吗?你就想看她活生生的被你逼死?你还总说喜欢她胜过喜欢俊岩,我看你是喜欢自己胜过喜欢孩子!” 霓练越说越气,若不是复明拉着,真能冲到冷烈面前指鼻子骂他。 “那你让我怎么办!”冷烈抬起头,眼中含泪也是怒问一声。 接着眼泪就止不住,低头道:“你们都知道,你们其实都知道,我喜欢月儿这个孩子,真的最痛她。可是……可是哪里知道她却生的这般命。如今,我也想过,我真的想过,想过就与她单独找个地方住下,无论是我早死也好,还是她早死也罢,我们两个相依为命,能活多久就活多久。可我不能这么做,陪着月儿,我就要离开那个家,那个家里还有你发疯的嫂子,还有才几岁的云儿,我将她们都扔了吗?你们说,我能这样做吗?如今我是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我知道,知道月儿没错,我知道,知道这样做,我是昧着良心,可是你们让我怎么做?” 冷烈的这番话,在沉闷了这么久,压抑了这么久,被良心銬问了这么久之后才无奈的道出。可是说出来,心中反而更痛了,再也忍不住的流泪。一个大男人此刻毫不掩示自己的悲痛,忍不住的大哭。这是自从出了事之后,他第一次这么放声的大哭,哭的好生心疼,哭的好生无力,哭的身边的人皆陪着他不停的落下泪来。 “表哥……我知道是我错了,我错怪你了。你不要这样……你哭的让我也……”霓练擦着泪道。 好一会儿,冷烈才慢慢的冷静了些,又道:“月儿这样,我是真的不知道拿她怎么办?想送送不出去,送给谁也是对人家的一种伤害。想留又不敢留,生怕府上的人,又有哪个……唉!” 转回头看着千杰,又道:“所以,千杰啊!你要好好的活下去,无论如何痛,无论多少苦,都要好好的活下去。只有这样,才可以少些凝月的罪过。只有这样,我的心才安些。你听到了吗?” 千杰早已泣不成声,只是使劲的点头。原来不是冷老爷冷血,不再爱大小姐了,他也是有苦衷的,他也是无奈的。 “可是……老爷,您就……就不能想想别的办法吗?不能,不能再这样关着大小姐了。” “我不知道,我没有办法。”冷烈只有不停的摇头。 摇的千杰的整颗心都碎了。 “难道,难道……大小姐只能……只能这样……不……不要!”话没说完,口中血呛上来,眼睛往上直翻。 “千杰!”冷烈一见吓的一声惊叫。 杜安发疯了一样冲过去,抱住孩子,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哭喊着。 “你们都让开,让我看看!”复明忙也上前。 可是吐出一口血后,千杰又开始抓着胸口大吼:“痛——!痛——!啊——!” 第三十九章:惊心医治 复明吓了一跳,虽听冷烈和杜安说过千杰发病时的样子,可此时亲眼所见还是吃惊不小。 小小的一个孩子,这几日消瘦的厉害,刚才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多少,可如今冷烈和杜安两个人都按不住他,他就好似被什么附了体,力气大的要命,双手不停的抓着,眦目欲裂,不停的喊着,叫着,折腾着。 “快啊!复明快啊!”冷烈边吃力的按着床上不停打挺的千杰,边不停的喊。 复明这才回过神来,忙对外面喊一声:“心烛,拿我的银针来,快——!” 远远的院子里,心烛应着,他正听到痛呼声,也是吓了一跳,要跑过来看。却听到师父吩咐,左右犹豫了一下,辨别了下方向,向师父的房间跑去,取他银针送到千杰的房间,立即被眼前的一幕吓的走不动路了。 只见杜安、冷烈、还有师父三个人一起按着千杰。按手的按手,按腿的按腿,按头的按头。千杰不停的大喊,他们三个也是满头是汗的喊着。“按住了!按住了!千万按住了!” “嘶——!”心烛不由的吸一口冷气,后背一阵发凉,这是做什么?治病救人,还是想按住了杀人啊?这场景也太可怕了些。 随了师父两年,也见了些受伤痛呼的病人,可也没见这样的。说句不好听的,这场景,好似杀猪一般。几个壮汉死活按住了那待宰的小猪,然后拿刀子照脖子上就是一捅。 想到这里,心烛更是浑身发冷,僵在那里不敢动弹了。只听到自己喉结处“咕噜咕噜”的声音。 “心烛,快拿银针过来啊!”复明叫着。 心烛却依旧愣在那里。 霓练原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一手捂了嘴站在那里看着,呼呼的喘气。连心烛跑进来都没有注意。可听复明一声喊,猛的转过神来,这才看到站在门口铁青了脸的心烛。 他完全被吓呆了,任复明怎么喊也是不动,只是眼睛瞪的老大看着这一场“生死搏杀”。 霓练不敢再愣着,眼见着三个大人都失了力气压不住一个孩子,忙上前几步,心烛手中夺过银针袋子,急跑几步送到复明的面前。 “来,霓练,帮我按住他。”复明喘着粗气道。 “啊?”霓练吃了一惊,转头看了看千杰。“你……”嘴巴哆嗦着说不上话来。 “快!只他们两个按不住的!”复明又急道,一手接了霓练手中的银针。 这一腾手,千杰的左臂得了脱,原本因为骨折,这些日子他的左臂几乎是不能动弹的,可复明这一松手,千杰的左臂猛的向自己的胸口处一抓,力气之大,“卡叭”一声将两层的夹板都折断了,左手抓着胸口就是猛撕。 复明忙丢下手中的银针,双手用力抓住千杰的左手,生生的叫劲给拉开,既便这样,他左胸口处的包扎布也被他扯开,深深的将胸口的皮肉抓出四道血痕。 霓练再也不敢愣着了,顾不得害怕,忙上去帮复明抓紧千杰的左臂,强按下他。毕竟她是练过几天功夫的,虽是女流却比复明有力气些。 将千杰制住不能动弹,忙对复明说:“快,你快扎针啊!” 复明腾出手,忙从地上捡起银针袋子,使劲的喘口粗气,一手抚着胸口再呼出去,让心境平和些,这才从袋子中取出银针。“你们按牢他啊!” “啊!好!”三人应着。皆是又惊又累的一头汗。 此时心烛终也缓过神来,急跑几步上前。“师父,我,我做什么啊?” “你去找布,塞进他嘴里,不要让他咬了舌头。”复明道。 “噢!噢!”心烛应着,忙拉了低柜找了块干净布,折了折。上前去,一狠心,一手按住了千杰的头,一手将布使劲的赛进他的口中。然后双手用力按住千杰的头,这时候才知道千杰究竟有多大力气了,怪不得三个壮男子都按不住他。 四个人好歹的将一个劲挺身的千杰紧按在床上。 复明这才找准了千杰身上穴位,几针下去,千杰眼睛一翻,不再动弹了。 “好了,大家松手吧!”复明先呼了口气,慢慢的站起身来。 大家这才都慢慢的松了手。 杜安抱着千杰不停的哭,不停的唤。 冷烈坐在床边,边喘着粗气,边不停的叹气。 霓练和心烛各自找了椅子坐下,就喘不够的气。 “不行了!我的胳膊,都抽了!”心烛抬起手,两只手不停的抖。 霓练也一个劲的顺着胸口,呼呼的喘粗气。“这孩子,这孩子怎么这么大的力气!” 复明也是犯愁,‘孩子的病的确麻烦的很,以后岂不是要多找些力气大的人,时时的做准备,不然这样一旦发作,岂不是按不住?啊呀!’ 过了好一会儿,杜安才抽着鼻子低声道:“千杰又给大家添麻烦了,多谢各位相帮!”起身来给大家行礼。 冷烈忙伸手扶住他。“杜安,别这样,你这样,大家都累。” 杜安点头应着,鼻子一酸又要掉泪。 冷烈也叹声道:“让孩子平白的受了这么多的苦,别说你个做爹的心疼,大家看着也是心疼!唉!” 大家跟着一起叹气。 冷烈转回头看着复明。“复明,你看?千杰他……他这样?” 复明轻拧了拧眉头,虽然千杰的事很难办,也不能跟冷烈说啊!他就要走了,怕说的严重了些,他的心更不安。 于是只好说:“我这是第一次见他发病,的确有些措手不及,不过,我会想办法的,尽量的让这孩子少受些苦痛。还有,我发现,这孩子忽然发病好似还跟他的情绪有点关系,情绪大起大落时,病会发的快。你们看是不是?” 听复明这么一说,杜安和冷烈一起点头。“好似是这样!” 复明也点头应道:“我知道了,以后大家也要注意才行。尽量让孩子不要激动,让他保持心绪平和会好些。” “知道了!”大家齐声应着。 第四十章:复明的主意 “还有,表哥,我还想到了一事。”复明又对冷烈道。 “请讲!”冷烈忙应。 复明稍稍沉吟了一下,才道:“表哥,说起月儿的事,我倒想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快说啊!”冷烈一听,更有些急。 “表哥,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去个偏僻点的地方寻个住处,然后把月儿送到那里去,也强过被关在那柴房里。还有,月儿如今小,无法自立,那你就派个人,一个,一个命格硬些的,时常去给她做个伴,照顾一下她。时日不要太多,再换一个去照顾,替了上一个,只要与月儿呆的时间不长,我想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吧!你也回去将这利害关系跟月儿说明白,她虽然年纪小,不一定都能明白这其中的意思,可只要你耐心跟她说,我想她也不能闹的离谱。慢慢的,日子长了,她长大了,就会对自己日后的生活有个打算,你也就少为她操些心了,是吧!”复明将自己的想法详细说出。 冷烈点头。“对!你说的也不无道理。那我就照你说的办,回去就给月儿寻个住处。” 复明轻叹口气,微垂下眼帘。“希望我的这个办法不出差错才好。” “希望吧!”冷烈也叹声应着。 大家一时无语,静默着。 好一会儿,杜安才道:“老爷,您不是要回去吗?” “噢!”冷烈叹口气,转身看了看杜安,又看了看千杰。“不急!今日就不走了。” “怎么了,老爷?”杜安不解。 冷烈转头又道:“心烛,麻烦你跟车上人说说,让他们先下来吧!今日不走了,什么时候走,我再跟他们说,先让他们各自回去休息吧!” “噢!好!”心烛站起身,出去了。 “老爷,您这是……千杰这里有我呢!”杜安道。 “千杰发病,也是因为担心月儿的事。我这时候走了,他醒来,怕是心下不安,对他的病不好。等他醒了,我跟他说,就先按了复明的办法做吧!这样,也许对月儿好些,也让千杰放了心。” “老爷——!”杜安唤一声,不由的又含上泪来。“您这样,左顾着,右护着,真是辛劳了您!” 冷烈苦涩一笑,轻轻摇头,再长出口气才道:“我有些累了,先去休息一下,千杰什么时候醒了,与我说声,既使是晚上,我睡下了,你也去与我说声。我亲自与他说月儿的事,好让他放心。” “嗯!我知道了。”杜安含悲忍泪应着声。 冷烈回转身对复明和霓练微微颌首,走了出去。 真的很累,很累,累的一个字也不愿意再多说了,累的恨不能倒头便睡,睡了就不用醒。这样就可以放下眼前一切的烦心事,图个清静。 傍晚时候,大家正在吃饭,杜安急跑过来,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大家一见,忙放下碗筷,急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真的被千杰的发病吓出毛病了,见杜安跑的这么急,以为他又发病了呢! “杜安,怎么了?”冷烈更是急站起身,急走两步过去,拉着杜安急问。 “杰儿,醒了……”杜安好歹把话说出来。 “噢!”冷烈这才放了些心,暗吐口气。“好,我去看看!”也不顾杜安,先向千杰的房间急跑去。 急呼呼的跑进千杰房间,推门就入,来到床前,看着千杰还不停的喘着气。 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千杰忙睁开眼睛,见是冷烈,便现出笑来。“老爷,您,真的未走。” “嗯!”冷烈只是点着头,跑的急,还说不上话来。 “老爷,听爹说,您有话要对我说。”千杰很是虚弱,却努力的保持着清醒,清醒就是满身的痛,可此时却不想昏过去,虽然昏过去就不知道痛,可是这一昏,也许冷老爷就走了,自己就无法再替大小姐求请了。 “嗯!”冷烈又是猛点头。“你……让我先喘口气,再慢慢说给你听。” 轻轻坐到床上,伸手轻抚着千杰的额头。 他的额头处,有未好的伤口,更有细细的冷汗。 替他轻轻的擦着,不由的又是一声叹息。 千杰却努力的勾着嘴角笑。“老爷,您是为我叹气吗?” “唉!孩子,让你一次次的受这般苦,我……我真的想替你!”冷烈眼里不由的又是一片朦胧。 忙背过身去,深深吸口气,忍下泪,然后换一个笑颜转回身,对千杰道:“孩子,我告诉你爹,你一醒来,就让他转告我一声,因为,我有一件事要仔细与你说。” “嗯!”千杰应声。 冷烈便将复明的方法告诉千杰,然后又道:“我觉得,复明的办法还好,我想回去立即就做。这样,虽然对不起月儿,可毕竟比将她关在柴房里好。你说是不是啊?” 千杰未应声,他不知道这个办法好不好,大小姐终于可以被放出那个肮脏又矮小的小柴房了,怎么也心慰了些。冷老爷说的办法,让大小姐只是换了个大的地方被关而已。可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也只有如此了。于是,也微微的点了点头。 冷烈又抚了抚千杰的额头道:“千杰,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一心惦记着那个坏脾气的月儿。可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大家都是没办法。你也不要怪我心狠,我也是没办法。” 再叹口气,又道:“你好好的在这里医治,等过些日子,我把那边安顿好了,再回来看你。等你完全好了,有一天,你想月儿了……” 忍不住颤了声音,眼泪又涌上来。叹口气,不出声,强忍着。 千杰的眼泪却忍不住,不停的流。 冷烈摸了一把脸,勉力笑笑,又道:“这几天,我怕也是要疯了,动不动的就想掉眼泪,让别人见了,岂不是要笑死。” “老爷,不会的!”千杰抽泣着。 “千杰啊!你答应我,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你都要好好的活着,努力的活下去。听你爹的话,听复明的话,好好的配合他们的医治,早点把身上的伤医好。不要让我再担心你这边,好吗?”冷烈稳下声来,与千杰商量。 “嗯!”千杰含泪使劲的点头。“我听老爷的!” “好!好孩子!”冷烈点头,轻抚着千杰的额头。 看着他,不由的想起自己的一对儿女,儿子死了,女儿终也要离开,原本和和美美的一家,一夜间全散了。从此后,只有悲伤与隐忍伴着自己。 杜安默默的走进来,看着冷烈,又看看千杰,心里有许多的话要说,可是此时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原本就不是个能说会道的人,虽然心里有话,却不会表达。可心里明白,冷烈是好人,是自己一辈子都应该报答的人。 “千杰啊!事情都与你说了,你也不用再操心月儿的事了。我明日就回去,先帮她寻个安静的地方……”冷烈又兀自的点着头道:“希望,希望以后一切都好起来……好起来。” 千杰含泪看着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只知道坐在面前的这个男人已经满心的伤痕,只是强忍着,强忍着。 ‘亏是老爷,也幸亏是老爷,若换了另一个人不知道会不会有老爷这般的隐忍与安静。老爷,真是个伟男子。’ 又叮嘱了两父子几句,冷烈才起身离开。 第四十一章:煎熬 千杰虽有些伤悲,却也知道无法再做些什么,只有看着冷烈一步步的离去,再也看不到,这才皱紧了眉头,闭上眼睛。心下想:‘也许老爷这一走,我再也见不到他了。也许,这一辈子都无法再见到大小姐了。活着,对我来说,是那么痛苦的事,活着,对我而言又是那么渴望的事。只有活下去,也许有朝一日,我们才能再回故乡,见到想念的人。只有活下去……可是,活着,对我而言,却是生不如死。’ 想着,想着,眼泪顺着眼角不停的流。 杜安走过来,坐在床边,伸手握着儿子的手也陪着掉眼泪。“杰儿,老爷特别走这一趟,为了你再留一天,就是为了让你放心,让你能好好的安心治病,大小姐的事你放心些了吧!以后等你好了,爹就陪你回去,看看那个让你挂心的人,好吗?杰儿,听话!” 千杰不应声,只是闭着眼睛不停的流泪。 “杰儿,刘馆长说了,你的发病多是因为你的情绪不稳定,杰儿,以后收收心,什么也别管,好好的先为自己活着,好吗?”杜安又含泪道。 千杰依旧不应,只是流泪。 “杰儿……”杜安不由的又哭出声来。“你应个声啊!应个声,让爹放心啊!” 千杰慢慢的睁开眼睛看着面前哭的一脸泪的男人,轻唤一声“爹——!” “啊!啊!杰儿,我的杰儿!”杜安忙应着,双手紧握着儿子的手。 “爹,我答应你,以后无论多难,多痛,我都会,都会努力的活下去,活下去……” “好!好!”杜安一手抹着脸上的泪,一手握紧儿子的手,使劲的点头。 千杰轻轻的呻吟了一声,闭上眼睛,咬牙忍痛。 “杰儿,哪里又痛了?要不要爹去请刘馆长过来啊?”杜安一见又是着急。 “不用!”千杰忙睁开眼睛,喘着粗气却不停的摇头。“爹,没事,没事……” 说着又闭上眼睛,咬牙道:“这些痛,我还能忍住,不要再去麻烦别人了。让……让老爷安安心心的走吧!快回去,放大小姐出来……放大小姐……” 念着,念着……慢慢的失去了意识。 杜安心跳不由加快,忙起身要走,手却被千杰紧抓着。 他即使昏过去,也紧抓着自己的手,是不想自己为了他去惊动老爷,只为老爷早些回去,能放大小姐出那柴房。 轻轻伸手试了试他的鼻息,又趴下在他胸口处细听了听,有心跳,没事。 只好不停的安慰着自己,低头看着千杰又流泪,轻声念:“杰儿啊!你这小小年纪,怎么一心只想着大小姐啊?你这样时刻念着人家,人家念着你吗?忘了她吧!忘了她吧!忘了她,你就会好起来的!” 天界,老君斜着眼睛看着太白,恨恨的瞪他。 “你瞪我干嘛!”太白自然感觉到了,怒问了一句。 “你教出来的好徒弟,太心狠了!”老君恨声道。 “喂,你胡说什么呢!”太白也是怒了,回声道。 “我说错了吗?”老君不屑道。 “什么叫心狠啊?你不要把这事情混为一谈啊!昙儿是昙儿,这小丫头又不是她!” “不是她,可是你徒弟的性格还是随着一起进入这孩子的体内了,你说不是她行吗?”老君怒道。 “这……”太白沉吟一下,又反驳道:“这月儿还小,再说了,被这么关着,别说个小丫头了,就是换作你,你也要发疯了。说几句狠话有什么奇怪,说什么心狠,亏你想的出来!” “你这个老家伙!”老君恨声。“知道你会护着你徒弟,好了,就看着吧!不说她这命别人不敢靠近她,就是没这命,这臭脾气,也没有几个人敢招惹她。真是,真是什么师父带什么徒弟,个个胡搅蛮缠的厉害。哼!”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太白张了张口,却未想出什么词来回敬他。见老君气呼呼的走了,也是“哼”的一声恨瞪他背影一眼,转回头,看着下界,不由的又叹口气。“昙儿啊!唉!” 冷烈回到住处,依旧安心不下。千杰这边稍可放心,家中事就涌上心头,月儿的事急着要去实施,可天色已晚,再急也不能这时候就走。只好忍着性子,再等一晚。 晚上,辗转反侧睡不着。虽然自从出了事,就没睡个安稳觉,可这一晚却更是睡不安稳,甚至说半点睡意也没有,想立即就回去。 ‘出来这些日子了,不知道月儿那丫头又闹出什么事来了,关了她这么久,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听千杰流着泪说他看到了月儿的样子,吓了他一跳,说如今的月儿就好似乞丐,邋遢的不成样子。 想想也是,一个大小姐,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连头发都要她娘,或者丫头帮忙梳。关了她这么久,别说梳头了,就是洗脸水也没有给她送到吧!她怎么能不肮脏,不邋遢呢! 月儿是个爱干净,爱打扮的孩子,这样对她,单单就这一点,就够让她发疯的了。唉!我怎么能这么对她,月儿,爹对不起你!’ 想着,就躺不住,坐起来,捂着脸哭。 好歹等到天亮了,忙起身,招呼着随行的小厮与大夫,想立即就走,又想想不与主人道别不好。天太早,想那复明还未起身,只好耐下性子等。好歹又等了复明醒了,立即就去与他道别。 见冷烈的眼睛有些红肿,想来一夜又没有睡好,复明道:“表哥,怎么这么急着走,霓练怕是还没起呢!” “不等她了!你与她说声就是。”冷烈道。 “噢!”复明应着,昨日大家道别的话也都说了,冷烈急着要走,那不等就不等。 冷烈想了想,又对复明道:“还是唤她一声吧!不与她说我就走了,也是不好。我先去与杜安道声别,你去唤霓练。”言罢转身去找杜安。 来到门前,轻轻叩门,其实不想吵他们父子,知道这些日子他们两个受的苦,受的罪,是其他人都无法想像的。若没有别的事,让他们多休息才是,可是不说一声就走,总是感觉不好。 第四十二章:归心似箭 杜安听到敲门声,起身来开门。见是冷烈站在门外,忙道:“老爷,您来了!” “嗯!我是来与你辞行的!”冷烈压低了声音道。 “老爷这就要走?”杜安忙问。 “嗯,这就走。”冷烈点头,又低声问:“千杰呢?还好吗?睡着,还是醒着?” “他……”杜安一时不知道怎么说,自从昨日冷烈走后,千杰昏过去就没有醒过来,至今还昏睡着,可是这话又不好与冷烈实说,只好含糊应着“还,睡着呢!” “噢,那我就不进去了。等他醒了,你告诉他一声就好。等过些日子,那边安排好了,我会再回来一趟,与他说说,让他再安心些。”冷烈道。 “嗯,老爷您就放心吧!杰儿有我照顾着,您就安心照顾家里,不用多操心这边了。”杜安也道。 冷烈点着头,轻舒口气。“好吧!那我就走了。你不必送,千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醒了,你守着他吧!” “可是老爷……”杜安一听不由的又哽咽了。“您这就走了?” 冷烈微微一笑,眼中又泛起泪花。“这就走了,不过,我说过,过些日子我会回来的。还有,如果千杰好了,你随时带他回去就是。” “嗯!嗯!”杜安点头应着。 “回去吧!别站在门口,看着你这一双眼,我也掉泪。算了,回去吧!我走了!”冷烈言罢也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老……”杜安想开口唤一声,却终是忍下了。 冷烈却边走边又道:“回去吧!” 杜安不再应,只是看着冷烈一步步走出了自己的视线,这才擦了擦眼泪,长叹一口气,转身回到房间。床上千杰依旧昏迷不醒。轻轻抚着他的脸,不由的又是一阵悲伤。 等冷烈再回到院子的时候,霓练已经在等。 “表哥,这就要走吗?这么一大早的!”霓练总是急着先说话。 “是啊!归心似箭了。”冷烈又含上笑道。 “那至少吃了早饭啊!”霓练道。 “不用了,路上吃吧!”冷烈忙道。 “你这……唉!怎么说走,这么急啊!”霓练又嘟念着。 “是啊!”冷烈又是苦涩的一笑。“以后杜安和千杰住在这里,就麻烦你们多照顾了,多劳了!多劳了!”抱拳一拜再拜。 “表哥,别这样!”霓练忽然又是心头发酸,却强忍下泪,勉强含了笑道:“表哥既然要走,我们就不留了,你一路小心,到了家给我们来个信。这边你就不用多操心了,一切有我们呢!” “好!好!”冷烈再吐口气。“那,我们这就走了。” “嗯!”霓练应着。 冷烈上了车,掀开车帘又道:“你们就不用送了,我们直接就走。大伙有劳了,再见!等安顿好了那边,我会再回来看看的,再会了!” “表哥,一路小心啊!”霓练又上前叮嘱。 “表哥,一路顺风。”复明也上前施一礼道。“那我们就不送了。” “嗯!不用送了,再会!”冷烈挥了挥手,对小厮道:“走吧!” 小厮应声,赶了马车出院子。 复明和霓练还是送出了大门口,这才挥手道别。 冷烈将车帘一放,身子往车上一靠,浑身的无力,整个都瘫软了一般,一点力气都没有,呼吸困难,不停的张口呼着气,才舒服些。 坐在对面的李老大夫小心问:“老爷,您是不是不舒服啊?要不要我帮您看看啊?” 冷烈闭着眼睛,却轻摇头。“不必了,我只是累了,累了而已。” 他不让看,李老大夫也没办法,只好依着他。 这些日子,不止冷烈,哪个不累啊!这一路来,千杰发了几次病,大家为了他个个累的孙子一样,自己这手还抖呢!连针都拿不住了。 ‘唉!终于好了,终于可以解脱了。’念着,也闭上眼睛,不一会儿便也沉沉睡去。 等到外面小厮掀开车帘小心的唤了声“老爷!”的时候,冷烈和李老大夫才忙睁开眼睛。 “什么事啊?”冷烈一个激灵,忙问。 “老爷,没……没什么事。就是,午时都过了,您,饿不饿啊?”小厮小心的问。 “噢!”冷烈这才揉了揉眼睛,呼了口气,才道:“都过了午时了?” “回老爷,是的。我们如今正好进了个镇子,您看?” “好,进镇子就先吃饭!肚子也饿了。”冷烈有些迷糊,脖子僵,转了转。“你找个地方,停了车,我们吃饭!”边说边又捂嘴打了好几个哈欠。 “是,老爷!”小厮应着,继续赶车。 冷烈打着哈欠看了看对面的李大夫,他也正转头也打哈欠呢!笑了笑道:“您也跟着受累了!是不是也睡着了?” 李老大夫忙含笑回应:“老爷您客气了,应该的。说什么受累的话,这些日子哪个也没有您辛苦啊!” “唉!”冷烈轻叹了一声,又含笑道:“这些日子,我们会赶的急些,您就多担待些,等回到家,您再好好休息,这次出诊又费力,我不会亏待您的。” “老爷,您真是客气了。”李大夫忙又颌首道谢。 冷烈轻笑了笑,又往后靠了靠身子,双手扶了眼睛,拇指轻揉着太阳穴,说真的,头有些疼。 “老爷,您真的没事?”李大夫看着又问。 “没事!”冷烈睁开眼睛,深吸口气。“我没事!” 心下却想着:‘可千万不能有事啊!我是一家之主,一家的支柱,我若此时倒了,这个家谁撑啊!怎么也不能有事,上天保佑吧!’ 手肘撑着膝盖,手掌轻搓着发痛发胀的额头。心里明白,这是累的,大夫在眼前也医不得。 下了车吃饭,然后上车继续赶路,问小厮多久才可以进下一个镇,是不是可以晚上再换辆车,再雇个人赶车,那就可以早些赶回去。 小厮也是皱眉头,可是知道他着急,忙给他解答路线,帮他算计路程。“如果赶的快些,下一个镇我们能在天黑前就到,然后在那里雇人换车。” “那好,那你就赶快些。”冷烈道。 “可是……赶的快了,怕老爷还有大夫会吃不消。”小厮又道。 “这样吗?”冷烈一皱眉。“我倒好说,只是……”他回头看了看李大夫。 李大夫也看了看冷烈,心下叫苦,可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只好道:“老爷急着回去,你就赶急些,我们也要趁天黑到下个镇。” “那好吧!两位坐好了,我要赶的急些了。”小厮道。 冷烈和李大夫皆回车坐稳了,只听外面一声清脆的鞭子响,“驾——!”小厮一声喊,两匹马一声暴叫,扬起四蹄往前急跑。 小马车一路颠簸急驰而去,扬起一路的风尘。 第四十三章:大方财主冷烈 “啊呀!啊呀!”李大夫近五十岁的年纪,被这一路好颠,颠的差点滚出马车,颠的差点将吃的全吐了,颠的差点将屁股都开了花,好歹咬牙抓着车帘坚持到了镇上。停下车下来的时候,几乎都不会动了,一个劲的抽冷气。 小厮扶着他,看他龇牙咧嘴的样子,一个劲的笑。“您不至于吧!以前从未坐过车?” 李大夫一手扶着腰,一个劲的叫。“啊呀,我的老腰啊!我的屁股啊!啊呀!” 冷烈看着直皱眉头。“真是对不住您了,让您随着我们这一路颠簸的。这样吧!今天晚上您就留下在这里过夜,马车也留下给您,这银票您拿着,明天早上您再雇个人赶车回去。” “这样啊?”李大夫一边吸着冷气一边看了看冷烈手中的银票。 “就这样吧!您先收下这银子。”冷烈将银票放在李大夫的手中,“不够你先补一下,回去把车送到府上,我们再结账。” 李老大夫接了银票一看,‘啊呀,五百两,这还说什么“不够先补”这辈子都够我花的了。’ 看着这银票手就发颤,‘冷烈是有钱大方的财主,可这也未免太多了些。是不是给错了,他这几天是失了神一般,难道真的给错了。’ 抬头看了看冷烈,吞了口口水,最终还是将银票往前一递道:“老爷,您,您看看,是不是给错了?” 冷烈低头看了看,又看看那李大夫,笑笑。“没给错,您就收着吧!” “可……可是这是五百两啊!”李大夫又道。 “您真是个老实人啊!”冷烈笑道。“这些是为了答谢您老跟着我们一路的劳顿,您就安心收下吧!” “可……”李大夫的手发着抖,就是不敢将这银票装进口袋里。 “您就安心收着吧!”小厮上前也道。“我们老爷一向大方,没错的。” “这……”李老大夫不由的一阵老泪纵横。 “哎,您怎么了?”冷烈看着,叹口气。没想到一张银票将个老大夫感动成这个样子。“这次唤了您来,您为了千杰那孩子的病尽心尽力,本就劳累您老人家,又让您随了这一路,没好吃,没好睡的,刚才又是一路的颠簸,我甚是过意不去,这银子只是略表心意而已。” “多谢老爷了!多谢老爷了!”李老大夫捧着双手,一个劲的给冷烈行礼作揖。 “好了,别这样了,我们先去吃饭,然后还要去寻车呢!”冷烈道。 “好!”李老大夫含着泪,抽着鼻子跟在身后。 小厮却不以为然的冷哼一声,心下想:‘哪里寻了这么个穷大夫,没见到钱一般,他也不打听打听我们冷府可是苏州的首富呢!冷老爷也是个出手大方的主儿,莫说五百两,一高兴一千两,一万两在他手里也不是个事。真是穷人没见识,拿了个五百两就这么老泪纵横的样子,有没有出息啊!’ 心下想着,却不敢乱说话,知道冷烈的脾气,他虽有钱,却不是个瞧不起穷人的,也不让手下人做些出口伤人的事,只好忍下了。 匆忙的吃了饭,将老大夫安置下,冷烈便带了小厮到驿站寻辆马车,再找了个好驾手,一停未停的往回赶路,恨不能插了双翅飞回去才好。 送走了冷烈,杜安看着复明犹豫着上前,将千杰昨日又昏迷的事讲了。 复明忙随了他去看,又是诊脉,又是下针的好一通的忙,又去重配了些药,吩咐心烛去煎了,给千杰服了,这才去吃饭。一忙近一个时辰,饭菜皆凉了,只好再热。 杜安对复明千恩万谢。 复明却只是一笑道:“在这里的日子怕是长远,你日日这般,岂不是你我皆累,大可不必如此多礼。礼多了,反而生疏了不是。日后万不可如此了!” “嗯!嗯!”杜安只是应着,心下明白有些礼数是不可不多的。 “千杰怕是一会儿才会醒来,你也没有吃饭吧!先去吃饭吧!心烛在这里看着就好。”复明对杜安道。 “是啊!先让心烛看一会儿,你与我们一起去吃饭吧!”霓练也道。 “不了,不了!我去拿些来吃就好。我不放心杰儿,守着他,心才踏实些。”杜安忙道。 “那好吧!”复明点头,又叮嘱:“你也去厨房吩咐他们备着米粥,随时等千杰醒了喂他些,一定要温热的才好。” “可是……”杜安又犹豫了。自己在这里什么身份啊!怎么去吩咐别人做事。 “噢,在这里你不必拘紧,我已经吩咐大家了,日后你有什么事直管与他们说,你说的就代表我说的。若有不听的,你来告诉我便是!”复明知道杜安的心事。 “对啊!你就去说,看他们医馆里哪个敢不听!”霓练却道,小眼神往上一撩,又嗔声道:“若这里有哪个敢不听你的,不用与他说,与我说,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啊?”杜安一愣。看看抿着小嘴的霓练,又看了看含笑的复明。 “哈哈……她说的不错,这里她说了算!只要她一句话,别说他们,就是我也是要听她的啊!”复明笑道。 霓练不由也笑,贝齿闪亮。 杜安不由一皱眉,心下想:‘好嘛!这真是什么人喜欢什么人,怪不得这表小姐喜欢我们家大小姐了,我看她们两个倒像是亲姐妹,说话这气势,甚至这表情都像的很。’ 看看复明倒是一幅高兴样子,又叹:‘天下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可又想着:‘毕竟是人家的事,我哪里顾的上,难得他们照顾,总要感谢才是。’ 想着这些,又要行礼,却被霓练又拦下来。 “哎,你这人,怎么总是这么客套啊!真是表哥带出来的人,这么多礼数累不累啊!表哥临走时的话,你又不是没听到,他让你们把这里当家,你就不要客气。你若欠了复明的什么人情,日后我来替你们还了就是。再日后表哥再还我就好!”霓练说着忍不下又笑。 “噢!好!”见那霓练掩嘴轻笑,身边的复明更是看着她忍不住笑,杜安只好应着,也不知道再怎么应对这两个人,只好站在那里。 “好就行!那我们去吃饭了,你去厨房里拿些吃的,然后吩咐他们让随时备着千杰的米粥就是。”霓练又道。 “噢!好!”杜安应着,这才转身走。心下想着:这里果然是霓练的主人了! 第四十四章:复明与霓练 没有什么别的事,复明便陪着霓练慢慢的往大厅去,边走边问:“霓练,你这几日急着回家究竟有什么事啊?连表哥在这里你也不多陪陪!” 霓练先叹了口气,小嘴巴就嘟起了好高,鼻子也皱了皱,咬牙切齿的道:“别提了!出了个触霉头的,害地我爹生气上火,爹便派了人来带信于我,让我回去看看。” “噢?什么触霉头的?”复明忙问。 “就是京城里来了个叫金正轩的毛头小子,年轻气盛的,嚣张狂妄的很。不知道怎么就寻上我爹的不是了,嫌我爹的丝绸有问题,天天的到门上去寻事,把我爹气的。”霓练说着就不由的咬牙。 “听说他是京城的什么,什么大官家的什么亲戚,所以仗势欺人,就欺负到了我们家头上。我爹原本还以为招揽了个大主顾,好生伺候着,可谁知偏偏这次的丝绸就出了些问题。这下可被那个姓金的抓着把柄了,退还不让退,只要加倍赔钱。他这一笔不少,十几万两呢!加了倍那可就三十几万两了,我爹再有钱也心痛啊!这事没办法,就这么耗着了。爹其实也想尽了办法,可是钱没有人家多,势又没有人家强,我说这下就是遇到了个讹人的主儿,被他盯上了。爹怕,怕真要赔钱才能了了此事了。可这三十几万两拿出来,我们家日后可怎么办啊!”说着,小嘴一憋,就含上泪来。 “啊?怎么遇了桩这样的事啊!”复明一听也是着急。 “谁说不是啊!”霓练抽着鼻子道:“是不是我们冷家皆是流年不利啊!怎么这么多的事啊!表哥在这里我也不敢说,怕他担心了。可是……我们家这事可怎么办啊?” “那个姓金的怎么这样啊!有了错,我们再改就是了。怎么硬要加倍赔偿啊?这人的确是有问题!”复明也皱起眉头。 “唉!当然有问题了。我听了这事,气不过就跑去找他,好不容易等这个公子哥从什么鸟市里转回来,赏了个见,可是话没说两句,我们就吵上了。他是油盐不进的,怎么说也不听。我是耐下性子,好话说尽了,他就是不开面,就要照单办事!还说什么,他家有的是钱,三十万两在他眼里只是小钱,只是为了让我们长个记性!我呸!我一听就压不住气了!此地无银三百两嘛!我说他就是个骗子!”霓练越说越气,两只粉拳紧握,一个劲的喘粗气。 “霓练,莫要如此!”复明轻轻握着她的两只小手,安慰道:“此事怕是急不来,是不是骗子,还是其中有什么别的事情,怕我们要好好查查才是,你莫要再去寻他了,怕把他骂火了,事情更难解决。” 霓练喘着粗气,又把小嘴憋了憋,缓缓点了点头。怕此事还真不是自己能解决的,看爹那边怎么弄吧! “好了,你这样气着,吃饭也伤胃,还是先消消气再说。” 复明也是着急,可自己只是个行医的,对经商的事真是半点不懂,想帮忙怕也难插手。不过霓练家的事,也就是自己的事,这事知道了就不会不管,留了意,想办法去细打听一下金正轩的底细再说。 霓练生了气,也不好吃饭,不去大厅,直接拉了她去花园转,知道她们女孩家喜欢花,看着这柳绿桃红的,心下也舒坦些。 好歹劝得她消了气,才拉着她去吃饭,不过这一再的折腾后,已是午饭了。 “不好意思啊!复明,让你陪着我饿了这一场。”霓练微垂了头,嘟着小嘴巴讨巧道。 复明微一笑应:“只是一顿饭有什么好道歉的,以后还要赔着你天涯海角呢!” 霓练更是欢喜,自小就有个侠女梦,想着哪一天离了家里的管束,再嫁个侠客,陪他仗剑天涯,岂不快哉!可惜面前的这位,却是个行医的。 再说复明,虽遇事冷静练达,却恰不是自己喜欢的那种快意恩仇的男人。 不过,两人青梅竹马一直玩的高兴,聊的快活,虽不是特别喜欢的那种类型,可感觉日后嫁了他也一定幸福,因为复明爱自己,胜过自己爱他。有他在身边,很有安全感。 其实他更像自己的一个哥哥,体贴安心。霓练有哥哥,好几个呢!可没有一个胜过复明对自己的那份痛惜与爱怜的,两者终是不同。 “你舍得你的医馆吗?你舍得你的病人吗?还说什么陪着我天涯海角呢!你会武功吗?能做大侠吗?”霓练嘟着小嘴儿问。 复明捂着额头一个劲的笑。“霓练,你的侠女梦要做到什么时候啊?都这个年纪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哼!”霓练又憋了憋小嘴,表示不服气。 “好了,不说这些了,又扯远了,我们吃饭好吗?你不饿了?”复明又含笑哄问道。 “饿了!吃饭!”叹口气,霓练还是拿起筷子。 “来,尝尝这个!”复明用公筷夹菜给她。 “好!你也吃啊!不要总是夹菜给我!你不也饿了嘛!”霓练道。 “嗯!看着你吃,我会更开心些!”复明又含笑道。 霓练也是微微一笑。“你啊!来,你也吃,这个不错的!”说着,干脆用自己的筷子夹菜给复明。 复明也不嫌弃,含笑吃着。 很喜欢霓练的开朗大方,乐天的性子,与她在一起总是听到她开心的笑,与其他家的小姐完全不同,很让周边的人也感觉到一份快乐。 一小就喜欢与她在一起,听她说话都感觉开心,终于等到要成婚的年纪了,可霓练的三哥有些残疾,他又是个讲究的人,不想随便找个女人娶了,这就将婚事拖延。民间又讲究依顺序嫁娶,所以他们两人的婚事也只有一拖再拖了。 复明心中着急,可也没办法。幸好两人虽没有行婚事,可已将彼此当成自家人。所以在医馆里,霓练是来去自如,也不避嫌,时常还住在这里几日,两人和真夫妻就差那件事了。 第四十五章:药童心烛 欢欢喜喜的将饭吃过了,两个人闲来无事就喝茶聊天。 霓练向外看了看,问道:“怎么杜大哥还没有过来,是千杰那孩子还未醒?” “应该是这样吧!”复明应。 “那……”霓练又往外看了看。 八月的午时还是热的很,大家多半在午休,少有人走动。 霓练低声问:“复明,你跟我实话说,千杰那孩子你能不能医啊?” “说能医也不对,说不能医也不对。只能先医他身上的伤,然后再慢慢看怎么帮他压住发病时的痛。让他尽量的少发病,尽量的让他的生命得保,如今只能做到这些。”复明答疑。 霓练轻叹口气。“表哥给你送个大难题来,也是难为了你。” “你又何必与我说这些,你表哥不就是我表哥嘛!如今他遇了这难事,也是亏的他还能挺的住。若换了别的人,怕也倒了。看着他七尺男儿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若不是真的被逼的,压的喘不过气,怎么会如此,特别是表哥那样好强的人,真是为难了他。”复明眼中不由湿润。 霓练含泪点头。 “表哥有难,又求到我的门上,我怎么能不尽力相帮。他所拖之事,也是我的份内事,当然更是义不容辞。能帮这个孩子好好的活下去,就是帮了表哥不是吗?”复明又道。 “嗯!”霓练应。 复明微一笑,伸手帮霓练轻拭了拭桃花面上的泪珠。“如今事情不少,需要我们一件件的解决,我们要打起精神来好好面对才是。” “嗯!”依身在复明的怀中,霓练轻声。“复明,幸好有你在身边,幸好!” “傻丫头,我不是一直在你身边嘛!”复明含笑应着。 千杰醒来已近傍晚,睁开眼睛就是浑身的痛,这好似成了习惯,只有咬牙强忍下。即使如此,也难免发出轻声的呻吟。 坐在身边的杜安听到了,忙睁开眼睛。“杰儿,你醒了!”含笑带泪唤他。 “爹——!”千杰努力的也唤一声。 “哎!”杜安应着,站起身来道:“我去支会一下刘馆长,让他过来帮你瞧瞧。” “爹!您先别急,这是什么时候了?是早,还是晚了?”千杰费力问。 “是傍晚了,你又睡了一日。” “爹,冷老爷呢?是不是回去了?”千杰又问。 “嗯,一早就走了。”杜安回答。 千杰闭上眼睛。 知他这是放了心,杜安忙去寻了正在院里忙的心烛,让他去唤一下复明,自己又忙守在千杰面前,如今是半刻也不敢离了眼,怕一个离身,千杰又发病,没人挡着他,他会不会生生的将自己的胸口撕开了。 想着这些就不由的满头冷汗。 复明不一会儿功夫便赶了来,身后还带着霓练和心烛。又是照例帮忙千杰诊脉,查看伤口,又询问了一番后,才叮嘱了几句,带了霓练离开。 千杰浑身痛的厉害,也没有心思说话,只是闭着眼睛忍着痛。 如今大小姐的事也算解决了一半,多少放了些心,只等着过些日子冷老爷回去给她寻个地方,让她先住下。虽是一落千丈的处境,也总比在柴房里关着好的多。 ‘坚持着!坚持着!至少让我活到老爷有信传来,知道大小姐已被放出柴房了,我才死的安心些。上苍啊!您保佑我,让我可以活到那一天,即使苟延残喘也让我等到那一天。’ 又是一天,睁开眼睛,虽然难熬却知道自己还活着,虽然连呼吸都更加的困难,身上更加的没有力气,知道还活着,就有种心慰的感觉。 “你醒了!”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有些陌生。 努力的转头看过去,是医馆里的小药童,这些日子其实时常看到他。 “噢,是心烛哥哥。”千杰忙唤了一声。 心烛勾勾嘴角,微一笑。“以后叫我心烛就好!” “哥哥,年纪,比,我大些。所以不能唤名字……”千杰说话费力。 “你们高门大户出来的就是规矩多,说话也文绉绉的,我却听不惯!”心烛却道。 千杰看着他,微微的皱了皱眉头。 心烛反倒笑了。“怎么了,是不是听我说话也不习惯啊!哈哈……不好意思,我自记事起就是在街头上混的,也没人教导我,也没念过书,满嘴里说的全是浑话。被师父收留了两年,被他强迫着改,如今还好了许多。哈哈,我说错了什么,或者有什么不顺耳的,你不要生气,多担待了些。或者你也火了,骂我几句,或者打我几下也行。可千万别忍着。师父说你这病就怕心事重,情绪一旦不稳定就容易发作。发作起来……啊呀!哈哈……” 千杰只是听着,没想到面前的这位小师父倒是不防备自己,说话直爽的厉害。不过知道这样的人,倒是真性情。 想着,还是应道:“劳累了,你,你们……” 见千杰说话的确费力,心烛也是微微一皱眉头,又笑道:“哎,我说,你是不是念过书的?” 千杰应声“嗯!” “怪不得呢!感觉你就是念过书的!”心烛笑应。“说话办事,哪里像个十二岁的孩子啊!哎,你是只有十二岁吗?” 千杰喘了口粗气,费力的睁开眼睛,才应了声。“十二!” 心烛暗叹口气,看来还是让千杰少说话吧!这么费力的事。 拿起桌上放的两粒药丸送到千杰的嘴边道:“这是镇痛的药,你先服了。午时了,你爹去厨房为你取粥了,一会儿就回来。我端了汤药来,怕你空着肚子喝了会伤身体。” 千杰见到送到嘴边的药丸却犹豫了一下,咳嗽了一声。 心烛往前递了递药,见千杰没张口,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又笑,收了药。“看来,你还是挺小心的嘛!算了,等你爹回来再说吧!”说着,收了药,站直身来。 “我……”千杰一见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心烛吸口气道:“其实这样挺好!你我毕竟不熟悉,我刚刚又说我是街面上混的人,你对我特别不放心些也对!小心些好,保护自己。” 第四十六章:父子心事 正说话,杜安走进来,端了一个饭盘,上面放了几样菜,还有一碗米饭,一碗米粥。未进门就听到了心烛在说话,想来是千杰醒了,忙急行几步。 心烛最后的这句话,也听的真切,忙上前解释:“心烛,发生了什么事吗?千杰得罪了你吗?若是这样,我替他向你道歉,他还小,你原谅他。” 心烛一听笑了。“您听错了,不是您想的那么回事。千杰没有得罪我,只是……算了,我把两种药都放在这里,您先让他吃那镇痛的药丸,然后稍一等,再喂他吃饭,再过一会儿,再喂他吃那碗汤药。” “好的,我知道了!”杜安忙应着。 “那,我就先出去了,有事唤我就是!”心烛说着,转身离开。 见他走远了,杜安才走到床边,坐下身来,见千杰依旧有气无力的样子,暗下里叹气,面上却含笑道:“杰儿,醒了,正好,吃点东西,你这米粥啊!也不是普通的米粥,听说里面加了许多东西,我也说不上来,听说挺名贵的,为了让你滋补一下身体。” “噢!”千杰应一声。 “杰儿,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心烛说那番话啊?”杜安又小心的问。 “没事,只是那药。”千杰喘了一下才又道:“他送过来,我没接,所以……” “啊?”杜安看了看千杰,继而也是一笑。“杰儿,你是过于小心了,心烛不会害你的,你这些日子又不是头一次见他,送药煎药全是他在做,有时候他还来为你换药。唉!不过,他怎么说什么街面上混的,是吧!我没听错吧!因为这个你不信他?” 千杰听爹这么说,想来自己也是过于小心了,反倒让心烛受了委屈,想着便道:“下次,我道歉。我,小心的活着。只是想,想等到,老爷,来信。”一句话,顿了几次才完整的讲完。 可他好不容易说出的这句话,在杜安听来却是扎心,不由的叹口气,教训道:“杰儿,你只是想等到消息就好吗?只是想撑到那个时候吗?那样,我倒宁愿老爷一辈子都没有消息回来了!” 千杰的心一惊,定定的看着杜安,看到他满脸的愁容与难掩的愤怒。“爹……我……” 杜安粗喘口气,又垂了头,沉声道:“杰儿,知道这些日子你很难熬。可是再苦,再难,你也要撑下去啊!记得,这世上,不止有大小姐啊!你还有很长的人生,路上你会遇到好多的人,好多的事,有难心的,也有快乐的。是吧!孩子,你还小,你见过的人还太少。这么多年,你一直生活在冷府里,一直没出过门,眼里只有大公子和大小姐两个。知道在你眼中他们两个是最重的,可是日子长了,你会遇到更好的人。夫子镇是座大镇,来往的人也多,你好起来,我们出去转转,见识更多的人,更多的事。那时候你就不会只是想着大小姐了。” 千杰只是听着,不出声。爹虽说的有道理,可如今自己却只认定一个死理。‘大公子不在了,他临死前,还将大小姐拖付给我照顾,所以到什么时候我心里都不能没有大小姐。也许是爹说的那样,我见的人少了,眼睛里只有大公子和大小姐两个,最喜欢他们。不期待日后还能遇到什么更好的,只愿意守着大小姐过日子,哪怕一辈子给他当下人也愿意。’ 可这些话此时是断不敢再说出口了,因为说出来爹会伤心。如今自己这样子,爹是天天的掉眼泪,时时的心疼。 ‘我对不起爹,累他为我心疼,为我操心。我怎么可以再继续说些伤他心的话呢!即使烂在心里也不能说给爹听了。’ 虽是违心却还是点头应道:“爹,我记下了。” 听千杰应下,杜安却多少有些吃惊。‘这孩子认死理,他认定的事,别人怎么劝也是没用的,执拗的很。可这怎么忽然就想通了?’ 低下头仔细看着他,千杰却咬牙一声闷哼,闭上眼睛。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辨别他话中真假,忙去取了镇痛的药,又倒了水过来,扶了千杰的头喂他吃下。 看着他忍痛的样子,哪里还有心思教训,只是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暗自叹气。 过了好一会儿,那药才发挥作用,千杰身上的痛轻了许多,感觉更想睡了。 “杰儿,先别睡,先吃了米粥,然后服了汤药再睡好吗?”杜安耐心的哄着。 “嗯!”千杰应着,努力的睁开眼睛。 怕他又睡着了,杜安忙去端了米粥来,边一口口的喂他喝粥,边说些医馆里的人和事给他听。 千杰进门的时候是昏迷的,进了门就躺在这张床上未动过,只能看到进屋的人——复明、霓练和心烛三个。 “其实这里很大,很大的一个庭院,虽没有冷府大,可对于医馆来说,已是很大了。说是医馆吧!还不完全是,前院是医馆,后院就是住处了,那个刘馆长大概也是住在这里的。” 杜安虽没有与复明聊过家常,不过是猜想的而已。闲来无聊,没话找话,与千杰说着,只是为了让他不至于睡过去。 “想来这个刘馆长家里也是挺富有的,听说他虽是神医,却很少替人看病,不是疑难的病症,他不出手。还有,他的医金很高,一般人看不起。不过又听说,如果遇了病重的穷人,他是免费给瞧的,还赠药给人家。” “这么说,他,是个,极好的人了。”千杰也只是随口应着,其实此时无心于此。 “看面相,这个人俊雅清秀,一看就是个好人。再看作派,很是潇洒大方,温文尔雅。其实想想也应该是个一等一的人物,不然咱们表小姐怎么能看的上啊!”杜安说着此时也笑了笑。 经常看着表小姐来医馆,两个人出双入对的,几乎形影不离,就知道两人的感情很好。 “感觉他们两个就好似老爷与夫人一般。”一句话说出口,愣了一下,轻叹口气,不再出声。 自从冷烈离开,就打定了主意,这辈子不回冷府,那里虽有老爷让自己放不下心,却更想着儿子千杰。想着如果能让千杰离开大小姐,即使从此父子浪迹天涯也不再回去了。 这些话,不能与千杰说,只好默默的忍下。提醒自己,以后尽量不要在千杰面前再提以往,再提冷府,再提大小姐。虽然在这里时常见到表小姐霓练,可也要尽量的在千杰面前少提些。 提起冷老爷与夫人,怎么能让千杰不想起冷府,想起冷府,哪能不想起大小姐,她是时时念在自己的心里的。可当着爹的面,又不想再提这些,也是小心的保持着沉默。 两父子就这样,微皱着眉头,不说话。 先把米粥给千杰喝了,稍一等就让他将汤药也服了,因为见他已无力睁开眼睛。虽知道急了些,可趁他醒着喝,总比他昏迷着给他往下强灌的好。 千杰闭上眼睛睡着,昏沉沉什么也不知道。再次醒来的时候,往往都是一天以后,每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先庆幸自己还活着,又是一天。接着就是被各种痛折磨着,还要被各种询问打扰着,还要照顾着爹的心情,不能让他看着自己太难过,多少的要支应他一些。 心里却只是念着:‘日子啊!过的快些吧!让老爷的信儿快来吧!这样我就可以解脱了。无论日后等待我的是什么,我都不再担心了。’ 醒着念着,一直到服了药再沉沉睡去,一天又是一天。 第四十七章:心念梦生 忽一日,正在沉睡的千杰猛地一声喊:“不要!”大睁开眼睛,接着就是一声痛叫。 杜安守在床边,听儿子一声惊呼,吓了一跳,忙站起身来,抓着千杰急问:“杰儿,怎么了?”生怕他又发了病,心下一片紧张,瞬间就冒出汗来。 千杰的额头处也是一片冷汗,心发惊,跳的厉害。猛一动,身上更是痛的厉害。喘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平静下来。“爹,我做了个,恶梦。” 杜安见他没有捂着胸口再继续喊痛,这才稍稍放了心,低下声音才道:“做了什么恶梦,吓成这个样子了?” “我,梦到,梦到雾隐山……”千杰徐徐道。 一听这个名字,杜安稍稍要放下的心猛地又提了上来,不由的抽了口冷气,浑身打了哆嗦。 ‘怎么又让儿子梦到那个地方了。’ 不敢再问,只好安慰。“杰儿,只是个梦而已,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不要多想了!” 千杰却拧着眉头继续念:“我梦到,梦到,那里,好似,雾隐山,又,又好似不是雾隐山,只是一座山。大公子和,和大小姐,双双,双双掉,掉下山去了。而我,我呢?我好像在,又好像,不在。只是看着,看着他们掉下去,我什么也,也不能做……”好歹说完了,又一手抓了胸口,轻声呻吟。 杜安一惊,忙又问:“杰儿,莫不是胸口又痛了。” 千杰睁开眼睛,微微的摇了摇头。“爹,不是发病,您……莫急。只是,另一种,另一种疼……” 知道不是发病,杜安多少心安些,可看着儿子也是痛的厉害,知他是心病,只好安慰:“杰儿,你那是梦,天天念着,自然就梦到这些。以后不要再想着这些了,自然就不会做这样的梦了。” “爹!”千杰一把抓了杜安的手,急问:“冷老爷,去了,多久了?可有信来?” 杜安叹口气,有些恨声道:“你这孩子啊!刚才爹说的,你是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啊!你怎么就不能放下啊!不管以后冷老爷怎么处置大小姐,你又能做些什么呢?别说你人在这里,就是在府上,你又能怎么办?我们是下人。再说这些是老爷的家务事,咱们管不得的。你个小孩子,为什么总操这些无谓的闲心啊!” 千杰未回应,却忍不下眼泪,泣哭起来。 杜安看着又是心疼,又是气的。可也知道不能再说这些了,只好再安抚。“杰儿,也许爹的话说的重了些,可世上许多的事,不是你念着就能做些什么的。你做不到,爹做不到,冷老爷做不到,许多的事情,许多的人,只能顺其自然的发生。改变不了的!杰儿,做些自己能做的事,照顾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事只是让自己烦心而已,多想没用。” 爹的话没错,千杰知道,许多的事真的无能为力。别说自己一个小孩子,一个下人,就是天下第一的皇帝怕也是有许多的事都做不到的。 又想着:‘这世上真的有神吗?神仙是不是就可以什么事都能做到呢?大小姐一直想做仙女,可她又得到了什么呢? 无力的时候,我也不停的求天保佑,天真的能保佑我吗?如果真的有天,真的可以保佑,那我求天不必保佑我,只求您能保佑大小姐就好!让她先离开那个困她的地方,过的逍遥快活就好!我愿意将这不足道的命换她的一生平安。’ 见千杰一直不出声,只是不住的流泪,杜安只好再让步。“杰儿,其实这事,你也不用着急,老爷走的时候不是说过了,他立即回去就办此事,那天他走的很急,想来也是心里急躁。等他回去了,把事情安顿好了,不就来信了嘛!你急也没有用啊!杰儿啊!别哭了,是爹说话不中听,你,你就原谅爹吧!不过答应爹,等老爷的信来了,你就安安心心的治病,不要再去操心其他了好吗?” 千杰依旧闭着眼睛,不应。 “杰儿,你这样,爹可怎么办?”杜安心里急,眼中不由的含泪,声音也哽咽起来。 千杰这才慢慢的睁开眼睛,轻点头。“爹,只求您,有老爷的信,立即,告诉我。行吗?” “嗯!爹知道。爹也急等着老爷的信呢!也不知道这一路上他……唉!爹答应你,只要一有老爷的信,我立即告诉你。” “嗯!” “好了,孩子别哭了。”杜安伸手帮千杰擦眼泪,自己的眼泪却不小心的掉在他的脸上,忙转过身擦掉。 千杰感觉到了,忙睁开眼睛,见爹流泪,心下也是难过。“爹,全怪孩儿不孝!” “不是!”杜安忙转回头,脸上挤出笑来。“杰儿不要这么说,爹知道杰儿是天下最孝顺的孩子,最听话的孩子,杰儿一直是爹的骄傲。相信你娘在天上看着,也会高兴的。” 提起娘,千杰的心又是一沉。对于娘他没有任何印象,她离开的太早。从小只是见了冷夫人,她对孩子那么的温柔,体贴,周到,无微不至。才知道那就是“娘”,只不过是公子小姐的娘,不是自己的娘。 不止一次的问爹自己的娘在哪里?为什么自记事起,就没有这么一个人存在?想要娘抱,想要娘亲,想要娘看着自己笑,像冷夫人一样。 听爹说,娘是在自己三岁的时候就得重病去世了,她活着的时候,也是与冷夫人极好。 娘也出身大户人家里,知书达礼,长的又漂亮,人也温柔。若不是当时家中突遭变故,让她一夜之间流离失所。若不是冷老爷救下,怕娘早早的就没了命。 后来,冷老爷又将她带到府上,将她嫁给了爹,日后有了自己。可是没想到,好日子没过几天,娘得了病,不治身死。想来娘这一生也是悲剧。 自己好不好,其实真没想到让娘在天上看着,也没有一天感觉应该为她活着。因为她对自己而言完全就是一个模糊的存在。 不过爹不同,没有了娘,虽然有冷老爷冷夫人的帮衬,可是想想,一个男人独自带个孩子有多么不易。既当爹又当娘,特别是带一个小孩子,原本对个男人而言就是更难一些的事情。想来,也真是为难了爹,能将自己完好无损的带大,供自己吃喝穿戴,多么不易。 自己再自私,这个世上皆不管,也应该先回报了他吧!所以他的话,自己要听,他的心愿自己就要去完成,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可是,可是爹不让我念着大小姐,对我而言却也似违背道义的事。 自小受了冷老爷一家的照顾,也受了大小姐的照顾。与她一天里生,一起长大,公子小姐都带我如亲兄弟般,什么事也不慢待我。我也是将他们为家人的。 只是长大了,才慢慢的知道,其实不应该这样,他们是主子,他们可以待我如兄弟。可我是下人,不能不分高低贵贱。’ 想着这些,睁开眼睛,看着含泪的爹,轻唤一声:“爹,我知道,我如今在您的,眼中,很任性。可是,我,我如今只想,只想着大小姐,能平安,得了信,我便安心了。再以后,我都听爹的,不,不再惹您,惹您生气了,更,更不会惹您,伤心。” 听着他一抽一泣的好不容易把话说明白,杜安也在想:‘既然知道孩子的心事,我又何必一再的逼他呢!他如今哪里也去不得,心下只是念着大小姐能被老爷先放出柴房。他如今病着,这个念想支撑着他忍下痛,努力的活着,我又何必教训他,非要让他伤心才行呢!就依了他又何妨呢!等他好了,若想见大小姐了,我再劝也不晚啊!’ 想着也道:“你的心事爹知道,这事我帮你上心,得了信一定告诉你,你就放心吧!你只要好好保重自己,先照顾好自己行吗?其他的事,少想,行吗?爹只求你这一点。” “嗯!”千杰只有应着,无力的闭上眼睛。 心中又想起那个梦,‘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做这么个奇怪的梦呢!大公子已经过世了,大小姐也不会再去雾隐山。可梦却那么真实,见到他们两个手拉着手,仰面摔下去。他们当时的模样,甚至穿的衣服都很清楚,真的是梦吗?可是又很清楚,这只是一个梦,像爹说的,平日里想的多了,念的多了,当然就会做这种梦。’ 第四十八章:终是没赶及 冷烈一路急行,每到晚上就到个地方再寻个赶车人,换了马,或者干脆换了车,不怕换着麻烦,只为日夜兼程早些回家,家里有太多的放心不下。 急赶慢赶的五日后终于回到了家。 一进门哪里顾得休息,迎出来的是管家春泽,还没有开口呢!他先出声发问:“这几日家里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也……也没有什么事!”春泽低头应着。 冷烈边问边往自己的房间去,先要看看夫人,她疯的厉害,虽然几个人看着,可是一个不小心就容易伤了自己,或者伤着别人。特别是晚上的时候,怕这些下人们不能如自己一般守在她身边贴心的照顾。 “夫人怎么样?月儿怎么样?云儿呢?” “啊?”被问的急了,春泽一时反应不上来。 “我问你,他们怎么样?”冷烈又加重了语气,不耐烦的再问。 “这……”春泽更是一时间愣住了。 冷烈一向和蔼,对下人也是极好,几乎没个重声,今日看他急匆匆的,说话也是没好气,知道他心情不好,再加上他一叠声的发问,春泽更是紧张。 未听到春泽的回答,冷烈也是一愣,站下来。回身看着他,见他面有惧色愣在那里,不由的叹口气。 “春泽啊!怎么了?怎么这表情,是不是我几句话说的语气重些,你吓到了?还是出了什么事?”这般问着就莫名的紧张起来。 “老爷!也,也没什么事。夫人和三小姐都好。”春泽回过神来,忙回。 冷烈仔细一品,再问:“那月儿呢!” 说真的,春泽没想到冷烈还是要问二小姐的事。 不是他吩咐大家平日里不要去管那个被关在柴房里的二小姐吗?说只要给她口吃的,喝的,不要让她饿死了就是。其他的事皆不需管。怎么这一回来,又问起她了呢? “这……”一想起二小姐,春泽也真头痛。 夫人发疯了,平日里还好些,若不是听到二小姐喊叫,她还比较安静,只要有个人守着她,她也不怎么闹。可每每的听到二小姐的声音她就坐不住,一下子跳起来就要去寻。“啊!啊!杀!杀!”说不清楚别的,只能听明白一个“杀”字。 哪里敢让她去“杀”啊!怎么也要将她按下,给她吃药,让她睡觉。有时候真是恨不得也给二小姐也吃些药,让她也安静的睡去才好,大家才可以得个清静。 既然老爷问起来,春泽只好如实回禀。“二小姐闹了几日,忽然就不闹了。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第二天一早的时候,丫头馨儿都不敢独自进去送饭。好歹我陪着她过去,她推门进去,我就守在门外面。可是刚推门……”说到此处顿下了,更是垂了头。 冷烈的心忽悠一下,自感不好,更是急问:“究竟怎么了,说下去啊!” “老爷!”春泽双膝跪地。“老爷,那日,馨儿刚推开门,二小姐就一把将她推开冲了出来,我也是一个愣神,想抓住她,可是一把没抓住,眼见着二小姐往外跑,我只好喊人,让人拦下她。可谁知道,二小姐左躲右闪的,我们一时没抓她。后来,吵闹声将全府的人几乎都惊动了,一起来抓。她见大门跑不出去,就往后院跑,不知怎么着,她就爬上了后院的那座假山。” “啊?”冷烈倒吸一口冷气,大声吼问:“人呢!现在月儿人呢?” “二小姐,她,她还在柴房里呢!”春泽忙道。 “她,她怎么样啊?”冷烈又问。 “她,如今睡着。” 冷烈一征。“睡着?” “是的,睡着!”春泽战惊惊道。 “她,没事?”冷烈又小心的低头问。 “她,她……”春泽被冷烈一吓,说话都不利索了。 “好了,你先起来,去给我开门去,我亲自去看。”冷烈怒冲冲的急转身往柴房走。 春泽忙站起身来,小跑着跟在冷烈身后。 “你把事情讲完,后来怎么了?”冷烈边走边又问。 “后,后来,我们一群人围了她,二小姐就不停的往上爬。我喊她下来,她不听,然后只好让些年轻的小厮也爬上去想拉她下来。可是……”春泽又吞吐了。 冷烈猛的收住脚,转回身眼睛瞪的老大,急问:“可是什么?” 春泽腿一软又跪倒在地上,这下干脆趴在地上,头叩着地。 “究竟怎么了,说下去!”冷烈再冷静的人,听到此话也是压不住的心头火起,大吼不叠。 春泽说话都带了哭腔,低着头哆嗦着回禀。“二小姐脚下一滑,就从假山上摔下来了。仰面躺在地上,当时就不动了,把我们都吓着了。” 冷烈眼前一黑,差点没站住,身子一晃。 春泽忙直起身,双手扶了他的腰,才勉强把他扶住了。“老爷,二小姐只是摔昏了,我们请了大夫,大夫说没什么事。后来二小姐醒了,也没有问题。只是经此一事,她也许知道跑不出去,所以也不哭不闹了,只是有饭吃饭,有水喝水。” “你这人说话!唉!”冷烈轻拍着自己急跳的胸口,看着春泽是又气又恨,可见他可怜模样,也顾不得再骂他,道了声:“起来,开门去!” 春泽得了赦,忙从地上爬起来,跑在前面去开门了。堵在门口处,生怕大小姐像上次一样疯了一样的跑出去一般,把着门口小心看着。 冷烈急走几步到了门口处,却不由的收住了脚步,犹豫了。 不是不想见女儿,可这许多的日子了,自从将女儿关在这柴房里,就少与她再见过面。 每每的听到她大哭大闹,半夜不停闹腾的时候,也恨过她,也气过她,更疼过她。也无奈过,也伤心过,更叹气过。可终是不敢来常见了她,怕见了,就心生疼惜,就放过了她。 自小最喜欢这个淘气的女儿,她即顽皮又可爱,更很会讨自己的喜欢。别人家的女儿见了爹,规规矩矩的上前行礼问安。可她不同,她自小就被惯的不怎么守规矩,一见面不就是亲,就是抱的,总要让自己与她亲近一会儿,才肯罢休。 如今大了,知道些规矩了,可还是每每的见了就是狠狠的一抱,将小脑袋在自己的胸前蹭来蹭去的,像只小猫一样。怎么能不让自己爱她多一些。 怎么就忽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怎么就忽然知道她是行煞的命,怎么就容不下她了,怎么就要如此的待她。 她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正是撒娇的年纪。她做件错事有什么不能宽恕的,何况这事原本就不是她的错。 ‘她是我的女儿,我更疼爱的女儿,怎么就因为她的命不好,我就怕了?是我怕死了?是,一定是我怕死了,所以就以种种借口来处置她,将她关起来,不管她委不委屈。不行,不能再如此对她了,我可怜的女儿。’ 第四十九章:摔傻的女儿 急忙忙的推开春泽,急步走进了柴房。听千杰说如今的凝月已经完全不成样子了,所以多少还是做好了些心理准备的,可当亲眼看到床上躺着的那个小人儿的时候,不由的还是倒吸一口冷气,浑身的发凉。这还是自己那个可爱漂亮的女儿吗? 躺在地上草窝里的那个是什么?只是个人形的小怪物。她虽是睡着,也是紧紧的绻缩着身子,好似要把自己尽全力团成个球儿。这不是因为害怕才有的姿势吗? 再看看她的衣服,完全就是黑色的了,上面有土还有草,一些脏东西。 再看看她的脸,冷烈的心猛的就是一抽,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这还是自己的女儿吗?还是那个可爱漂亮爱打扮的凝月吗?真的像千杰说的,完全就是大街上的一个小乞丐了。 “月儿!”一声唤急跑过去,抱住女儿,一股恶臭扑鼻,可此时哪里顾的上啊!抱着女儿放声大哭。“月儿,是爹对不起你!” 凝月被晃醒,睁开眼睛看着冷烈,却是呆呆的。 “月儿,你受苦了,是爹对不起你!” 冷烈抱着凝月不停的流泪,一手帮她将脸上的土与灰擦掉,可是这么久没有洗脸了,怎么可能擦的干净。 “快,快去给大小姐打水,换衣服!” 春泽听着忙跑出去打水找衣服去了。 冷烈抱着凝月心里这个后悔啊!怎么就把个好好的女儿折磨成这个样子。 即使她生就的煞命又如何,已经给了她生命,那就要看着她在自己的保护下好好的活着。怎么可以亲手将她置于此地。 看着她消瘦的不成样子,看着她瞪着大眼睛看着自己,却一句话没说。 冷烈又是一愣,忙摇了摇女儿唤着:“月儿,怎么了?不认识爹了吗?对!是爹对不起你,是爹不配为人父!” 他那里痛哭失声,可怀中的凝月却只是看着他,没有出半点声音,只是呆呆的看着他。 “不对!”冷烈心下一沉。 女儿再恨自己,再怕自己,也应该有个反应,哪怕哭一声也是对的,怎么她眼神如此的空洞,空洞的有些像,像东方蓉。 “不会的!”心猛的揪到了一处,急晃着女儿唤。“月儿,我的月儿,是爹啊!你应一声啊!别吓我!” “啊!”凝月终于大叫了一声,将冷烈狠命的往外推,在他怀中挣扎着。 冷烈不知所措的抱紧她,任她在怀中撕打,也不想放开她。 一会儿功夫,春泽带了几个丫环来,带了水,还带了凝月换洗的衣服。 听冷烈抱着凝月一个劲的唤,一个劲的哭,都没敢上前,站在门外,小心的唤一声:“老爷!” “你们!你们究竟做了什么?月儿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冷烈怒吼。 春泽和丫环们皆跪倒在地,垂了头,不敢出声。 “你们寻的那个大夫说月儿没事吗?”冷烈又问。 没有人应声。 “说话啊!”冷烈又大吼一声。 春泽只好硬着头皮回话。“是的,老爷,那大夫说二小姐没事。” “这叫没事吗?”冷烈几乎要疯了。明眼人一见凝月就是有问题的。 “难道是摔了头?”冷烈忙按着怀里一个劲折腾的凝月,扳着她的头用手抚摸着,仔细看着。可没有什么问题啊!头上没有伤,连个包也没有。只好又问:“二小姐什么时候摔的?” “大概有三天了吧!”春泽道。 “究竟多少日子?”冷烈无法再冷静,说话就用吼。 “这……”春泽吞吐着。 有记性好的丫头忙回:“老爷,是三天了。” “那二小姐当时头上没有包?没有硬伤?”冷烈又问,边吩咐一声:“快去再寻个好大夫来,替二小姐看看!” 有人应了声,立即站起来走了,其实更叫躲了。 曾未见老爷如此火大,即使大公子出事,夫人出事的时候,他也没有这么大声的吼叫,只是隐忍着,压抑着,说话感觉没有力气一般。可此时却像换了个人,不停的喊着说话。吓的这些下人们哪个敢守着他,借个机会立即开溜。 “没有,二小姐只是昏迷了一日,第二日便醒了。当时就寻了大夫,大夫说……说没事。”又有丫头馨儿回话,这里也是她胆子最大,所以才派了她来柴房每日里给凝月送饭,送菜。若换了别人,怕早被二小姐给打出来了。这个馨儿身上有些功夫,手上也有些力气,任凭凝月再闹,她手一抓,什么也就不成问题了。 “你们看,这样的二小姐叫没事吗?”冷烈火气越来越大。 “我们……我们只是见二小姐醒了吃喝都没问题,也没多留意。老爷怎么吩咐的,我们怎么做!”馨儿回答。 冷烈猛的一哆嗦,‘是啊!我是怎么吩咐的?我吩咐只要送口吃的给凝月,其他的任她死活不理。下人听着当然照办,所以她即使有问题,不影响吃喝就叫没问题啊!哪个有心思再多看她一眼。’ 抱紧凝月又是放声的哭。“月儿啊!是爹害了你!” 寻了大夫来,一个个的摇头,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可明眼人都看出来了,凝月不是没问题,而是失了神,也许是摔了一下才会这样的。这事医不得,任哪个名医怕也是医不得的。 冷烈肠子都悔青了,当听到镇上最有名的大夫讲出这个定论之后,眼前一黑,直接栽倒在地上。 事情发生的那天是六月二十四,那一天儿子没了。接着不出几日夫人疯了,也是如凝月一般先是呆呆的,不说不动。然后就是儿子的诈尸,闹的满城风雨,幸好了了心愿,他走了,不再闹。可那一天夫人却狂了,乱打乱闹。接着就是将女儿关在柴房里,女儿也是疯了一样的乱喊乱叫。不理,想着她就那么安安静静的消失的好。不是不恨她,恨她起事害死了儿子,影响了夫人,破坏了这个原本完美幸福的家。 可如今见女儿这般,心里怎么就这么痛呢?痛地自己都没有活下去的念想了。 为谁活着?为了两个发疯的女人,还是为了那个未长大,还不懂事的小女儿,还是为了这些院中的下人,还是为了那些糊口的生意……一瞬间皆想放下,想就此死了吧!眼前就没了这么多烦恼却又无法解决的问题。真的,不是自己努力就可以解决的问题。 第五十章:大哥冷林 醒来后,眼前守着许多的人,都是焦急的看着自己,他们是仆从,是丫环,是随了自己多年的老人了。可看着他们,冷烈心里半点感觉也没有。 醒来后,不是想见到美丽贤淑的妻子,向自己温柔的一笑吗?不是想见到聪明俊雅的儿子,向自己骄傲的一笑吗?不是更想可爱淘气的女儿扑进怀里,抱着自己甜甜撒娇的喊:“爹,您起来,陪月儿玩!” 可如今这一切,真的都不存在了。含泪带恨的闭上眼睛,不想见面前的这些人,任他们着急,不停的呼喊,可心里想见的人却没有再出现。 不知昏睡了多久,还是醒了过来,醒来就是长长的一声叹。 “四弟!”一声唤。 冷烈转头看过去,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面前,微沉着脸,低头看着自己,他总是那么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自己。“大哥!” “起来!”大哥冷声命令。 浑身无力,冷烈好歹的坐起身来。眼前又是一黑,好歹的没有昏过去,身子一晃差点闪下床。 大哥忙上前扶一把,就势坐在他身边,让四弟靠在自己身上,还是冷声的教训:“看看你,这成什么样子了!” 冷烈低头不出声。 大哥——冷林,自小就是强势的人,与冷烈不同,像极了他们的父亲。 父亲当时在朝为官,可因为性子太过刚直,得罪了朝中人,无奈弃官从商。幸又是因他禀性真诚,倒是结交了许多的朋友,客源也不断,生意做的倒是风生水起。 冷林从小随爹也看了些官场上的勾心斗角,虽有治国伟才,却从未想过要去谋个一官半职,也随了父亲开始经商。 冷家从父亲那代便开始了商人生涯,倒是个个做的还出色。 不过冷林强势的性子一直未改,爹过世的早,他更是一肩担起了整个家,甚至整个家族。 当初冷烈选择了东方蓉为妻,不但东方家不同意,就是得知了冷烈因为没有个官职所以被东方家瞧不起时,冷林也大发雷霆,也让冷烈立即弃了这段感情。 “大丈夫何患无妻!”他恨恨的教训,见不得冷烈为了一段情伤心,寝食难安。 可冷烈虽生性温和,却在此事上就认了真,认定了此生唯有东方蓉才能为妻,宁可两兄弟为恶。即使离开家,离开他这个大哥,也要娶了东方蓉为妻。 后来,那东方蓉倒也对得起冷烈,为了他,她选择了离家,随了冷烈来了苏州。也难得她如此的通情达理,冷林无奈才让了步。 冷烈成了家,却不顾冷林的挽留,带了东方蓉离开,独到另一个镇上生活,兄弟们便少了些来往。 大哥说话,冷烈哪里敢反驳,只是低头听着,更何况如今是无心反驳,无力反驳了。 “前些日子我出了趟远门,俊岩的事我没有听说。等回来听说了,原本要来看看,可又听说你也出了远门。刚要安顿下自己的事,又传来你昏倒不醒人事的事。我早也赶,晚也赶的急来。唉!你看看你如今的这个样子,你看看你如今的这个家,你看看你……唉!全是因为你当初不听我的,偏偏要离开家,自己出来。是啊!出来了,是不用再听我管了,可是遇了这样的事,连个帮忙的也没有。你是不是也不想让我帮忙啊?出了门,你连个信也没有,我还是从别人那里听说的。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有把大哥放在心上啊!”噼里啪啦又是一通的教训。 冷烈不敢出声,一直微闭着眼睛听着。 看了看他虚弱的样子,冷林也不忍心,软下口气与他道:“天降横祸,知你一时间承受不住,可人总要活着啊!妻子儿女没了,可以再换,再养。你如今还年轻,家里也是富裕,振作起来,男子汉大丈夫,什么坷儿过不去。别弄这一幅死样子,伤心给谁看啊!” 说着说着,不免又硬了口气。感知到了,已是话出口了。 轻叹一声,又软下口气道:“大哥说话虽然难听些,可是你要知道这全是为了你好!我们兄弟虽然如今离地远,又各有各的事,一年也见不到几次,可毕竟骨肉情深。你遇了这事,大哥也是替你难过。但已是如此了,再难过,再伤心,日子也是要继续的。有什么难,你就支会一声,大哥一定帮你。可是有些事,任何人帮不得你,要你自己先过自己这道坷儿才行。大哥说的话,你可都听进去了?” 冷烈含泪点头。毕竟是一奶同胞,出了事,几个真心来帮自己的,只有大哥。虽然大哥的话有些尖利,可句句在理,自己明白。 又是几日,冷林难得的没有再用教训的口气与冷烈说话,知道他此时的压力大,陪在他身边的时候,全讲些过去他们还是小时候兄弟们的趣事,两人难得脸上露出些笑容来。 “大哥又要管着自己的一大家子人,又要做着生意,还是一族之长,这么多的事情,是不是很累啊?”冷烈问。 冷林深吸一口气。“你说这一长串的都累吧!我又不是神仙,当然累了!” “那大哥,你为什么还要不停的做呢?” “总要有人做吧!”冷林轻皱下眉头,看了看冷烈。 “男人嘛!哪个不累。其实,人嘛!哪个不累。若是不管,天下之大,自己吃饱喝足,可以哪个也不管,光棍一条,来去自由,想来是最轻松的。却不能个个如此啊!人有责任,有欲望,有更多的事情要做,只要活着,就有忙不完的事。有时候,大哥也想放下手中的事,什么也不管,何必处处紧绷着自己!何必处处当个恶人!可我不做,哪个来做,岂不是也是一般。所以,累些,我也做吧!已经为恶了,就一辈子为恶好了。”冷林言罢微微的笑了笑。 冷烈也是一笑,大哥的难也是能明白的。 “看你这几日身体好多了,那你说说,接下来的事要怎么处理?”冷林又问:“我也听说了月儿的事,你打算如何处置她呢?” 第五十一章:兄弟间的争吵 冷烈醒后稍一恢复,其实已经将这事安排了些,先找了春泽来,让他带人立即去给月儿换了新衣服,又将柴房打扫了,将床抬进去。原本是想让月儿回自己房间的。可东方蓉一个看不住就愿意往月儿的房间里跑,还不如依旧将她安置在柴房里。 月儿的事,如今才是自己最头痛的事,轻叹口气道:“原本,是想替月儿寻个僻静的房子,派个丫头过去照管着,总比将她关在柴房里好。所以才紧赶慢赶的,换了车日夜兼程的赶回来,可是谁知道……” 低头垂了泪,又道:“谁知道还是晚了。她如今这般,我……我不知道该如何待她了。” 见冷烈忍不住又是掉眼泪,冷林的眉头皱的更紧。“我就说,无论妻儿皆是自己上辈子的冤家,这辈子不是你来还他们的,便是他们来还你的。可我见了,你的这家妻儿啊!全是你上辈子欠了他们的!俊岩算是欠的少的,就属这个月儿是欠的多了。自小她就与别家孩子不同,一个女孩家半点不像她的母亲,顽劣的厉害。以前你们不管,这事我也不好说。可如今既然已经算出她是煞命,而且无论是不是她行克了俊岩,俊岩也是因她死了,蓉儿也是因她疯了,听说还有个孩子受了她的连累。所以这事,无论是真是假,四弟,你就不能再这般妇人之仁。” 一听这话,冷烈瞬间铁青了脸色,沉声问道:“大哥何意?” 见冷烈说话的语气不善,冷林也沉了脸。“四弟,依大哥的意思,虽不能将月儿送于别人,可也断不能留下在你身边了。说不准哪一日你也受了她的害,如何办?我看,还是依了你以前的想法,给她寻个别处独院,让个丫头过去伺候着。如今她这也是疯疯傻傻的,也不知道能活几些日子。你管她吃住,也就罢了。以后就当没有了这个孩子。” “不!”冷烈高喊了一声,咬牙,垂头,又是一场泪雨。“大哥说的轻巧,月儿不是你家孩子,若是换了大哥,将你家宝儿,贝儿的也送到别处,只管了吃喝,生死不顾,你可忍心?” 一句话,将冷林激地怒跳而起,历声道:“可是我家的孩子没有月儿这般行克的命,若是有了这样的孩子,我当然不会如你!难道为了这一个孩子,就要害了全家性命也不顾吗?” “不!不!不——!”冷烈也是狂喊。 “你……我看你也是疯了!”冷林一甩手,转身就走。 两兄弟不欢而散,皆是妄自唏嘘。 走出门,冷林深叹口气,心念:‘我是为何来的?不是看四弟可怜,一个人独自难撑,来帮他的吗?可是我又做了什么啊?怎么这样与他吵起来了。如他说的,也是事情不发生在自己身上不知痛。若真是自己的孩子发生了这种事。我就真的能如刚才说的一般,送他们出门,不管不顾了吗?孩子是父母心头的宝,哪里舍得。更何况四弟这般视子如命的人,让他舍下女儿,他哪里肯。可他若将这么个危险留下,若真害了他的性命……唉!’ 想着,不忍眼角也是一片湿润。若自家兄弟真出了事,那还不心痛死。可这兄弟不听劝啊! 冷烈擦着眼角的泪,看着大哥恨恨的走出屋子,不由也是一叹。心中念:‘知道大哥是为了我好,他那么忙的人,这几日什么也不顾了,就陪在我的身边,难得和颜悦色的与我聊些家常。不就是为了陪着我,开导我嘛! 可他刚才说的,我真的接受不了。若说前些日子凝月好好的,将她送出去,强过关在柴房里。可是如今,她这般呆呆傻傻的,自己无法照顾自己,只派了个丫头去,远远的来回的跑着照顾,谁知道那丫头是不是用心。一个闪失,凝月岂有命在。还不如就留下在柴房里,虽也是独处,可还在我的眼皮底下,相信那些下人们也不敢待慢了她。’ 想定了,急忙下床,唤了春泽来,再去柴房。 开了门,见到了又是几日不见的凝月。 她依旧睡着,若不说,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干净的小脸,漂亮的模样,粉色的衣裳是她最喜欢的,只是形容明显消瘦了许多。 走过去,轻轻的坐下来,轻抚着她越发清瘦的小脸,不由的又是落泪。 再转头看看这柴房。柴草都清出去了,而且还依自己的吩咐加了张小床,床上的被褥也是干净整齐。 “这里让人来修缮一下,将里面,不,将外面,不对……。”摇着头,想不出应该将这里怎么整理才好。感觉怎么整理也是柴房,让女儿住在这里就是不妥。 “老爷,我看不如就将那个建房的袁胖子请来,让他看着怎么收拾?”春泽提醒道。 冷烈此时心里乱,真的也理不清个头绪,只好点头。“好吧!去将他请了来。” 春泽领命走了。 冷烈守着女儿又是叹,又是泪。 忽然想起千里外,千杰还在等着消息呢!答应他一将这边安顿好就给他个消息。 ‘这孩子怕这些日子还在苦盼着消息呢!可如今,怎么跟他说?说他担心的凝月终是出了事。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如今是活着的吧!’ 想着,又是清泪一行。 可即使如此,也不能再让千杰那孩子苦等了,不如就编个谎话给他个安心,反正如今他也回不来。 对外面喊了一声:“来人!” 可未有人应,再喊一声,依旧未有人应声。 这才想起,刚才春泽离开去办事了。这里是柴房,月儿又是这般的命,自己以前也吩咐过,若不是那馨儿三餐送饭,哪个到这里来啊!躲之唯恐不及。 “唉!”重重的叹口气,只好耐心坐下来等着。 刚才的那一喊,女儿也没有听到一般,依旧沉沉的睡着。 抚着她的额头,轻声问:“月儿,如今这般,对你是好事还是坏事?都说疯子傻子是快乐的,没有悲只有喜。如果照顾的好,世上最快乐的人也许就是他们了。至少这样,你就不必再害怕,再流泪,再恐惧……唉!”仰起头。眼泪还是横流。 ‘我说的什么混话,不是开脱的混话吗?月儿这般,对她自己好了?还是对她以外的别人好了?’ 第五十二章:特别的两封信 好一会儿,春泽回来了,站在门口处往里轻声报:“老爷,我已经派人去请那袁胖子了。” 冷烈暂收了悲伤,清了清嗓子对他道:“你去,将那个馨儿给我找来!” 春泽不敢多问,应声走了。不一会儿的功夫,带了那丫头馨儿来。 站在门外,轻声往里回:“老爷,我把馨儿唤来了。” “让她进来!”冷烈道。 馨儿心下一阵慌乱,却不得不迈步进门,脚下都有些发飘。进了门,使劲的垂了头,立在一边,轻唤声:“老爷!” 冷烈回转头,恨恨的看了她一眼。沉声道:“你可知罪?” 馨儿脚下就是一软,“咕咚”双膝跪在地上,将头垂的不能再低,恨不能叩头。 见她吓的浑身发颤,冷烈又不忍心,沉声又道:“以前的事我就不再追究了。日后,二小姐的饮食起居全由你伺候,若我再见二小姐身上脏,头发乱,吃不好,喝不好,就不要怪我两罪并罚,一起处置了你。” 馨儿一听,头“嗡”的就是一声。 ‘这还叫不追究了?明明知道这个二小姐是行克的命,让我这日日守着她,天天伺候的周全,那岂不是要了我的命!’ 大哭着不停的叩头。“老爷啊!您就放过我吧!” 冷烈冷脸看着她,怒道:“你哭什么?” “老爷,二小姐,我不敢!”馨儿大哭颤声。 “你说什么呢!”冷烈怒喝。 “老爷,您就放过我吧!”馨儿不停的叩头。 “放过你?怎么放?”冷烈又怒声道。 “老爷!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好,没有看好二小姐,让她跑出去,受了伤。可我不是有意的。我也是不小心啊!老爷——!”馨儿哭喊着。 “知道你不是有意的才没有罚你,若你是有意,我岂不是早让人乱棒打死了你。莫要多话!日后好好伺候小姐便是。若再让小姐出点差错,看我真打死了你!”冷烈恨声道。 馨儿眼前一黑,差点没昏过去,一时间呆在那里。做丫环的,卖在人家手里,命都是人家的。老爷让自己死,怕自己也是躲不过的。跌坐在地上,垂了头,只是流泪,不再出声。也见过老爷将小姐关进柴房生死不顾,何况自己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丫头。 “好了,出去,收拾一下你自己,别让我再见到你这般样子。”冷烈怒道,真的讨厌别人也是这么一脸悲苦模样相对。 馨儿爬起来,也不告退,垂着头,慢慢的走了出去,感觉此刻起便是走上了黄泉路一般。 ‘没想到让她照顾一下月儿,她会如此的抗拒,如此的不情愿。难道只这些日子就真的死了不成?’冷烈看着馨儿走出去,半死不活的样子,心中就有气。 可如今顾不得她,对春泽道:“去取了笔墨纸砚来。” 春泽不知就里,可如今哪里敢去问啊!也猜度不出如今冷烈的心意,他都是不正常的,怎么让人猜。只知道是老爷吩咐的照做就好。 心下念着:‘这时候可千万不要招惹了他,不然招一身的不自在。馨儿就是个好例子,一个笨蛋丫头,这么当着老爷的面哭咧咧的,这不是自招老爷恨嘛!幸亏老爷是个好脾气的,若换了那位冷大老爷,我看立即拖了她出门乱棒打死了。原本家里就不痛快,她还当着老爷哭丧似的,就该死!’ 春泽取了笔墨纸砚来,又发现这里没有桌椅,忙又吩咐了人去搬来。 冷烈俯案书信两封,一封给复明,因为知道杜安不怎么识字。千杰是识字的,以前有什么识字的事,都是千杰来做的,可这信却独独不能让千杰看到。 将家中凝月的事大概一说,说凝月前些日子摔了头,神志不清,原订的计划就无法实施了。还问了些此病究竟能不能医的事。又问千杰的病况,然后又告诉复明这事可以单独告诉杜安知道,可千万不要告诉千杰,怕他又着急伤心,反而影响了他的病情。 又叮嘱他们,自己会单独写一封信给千杰,就告诉他凝月已经被送出了府,找了个好去处,并安排了人照顾,让他安心。让复明、霓练、还有杜安千万保守这个秘密,特别是在千杰面前。 然后又给千杰单独写了一封信,就说凝月已经安置好,让他安心养病,等自己得了空就去看他。 两封信封好了,交给春泽,让他立即安排了人专程送去落风医馆,更让那人务必交到复明手上,然后等他将事都处理好了,再写个回信回来,自己也好安心。 春泽领命出去了。 冷烈没事,就守在女儿身边,看着她,眼泪流了再流。一直到馨儿敲门送了晚饭进来,这才回过神。 起身来,将凝月好歹的唤醒了。 凝月就那么呆呆的看着他,也不哭,也不闹的,真是乖顺。 冷烈心中却不由又是一阵悲伤。想当初,也曾被这个淘气的女儿闹的生气,也曾对她说过:“月儿,你就不会安静些!看人家那些大户人家的女孩家,哪个不是如你母亲一般的安静,温婉。你看你,是你母亲的女儿吗?怎么就不像她呢!这般闹,比你哥哥还像个男孩子。” 听了这话,东方蓉掩嘴笑。 俊岩直皱眉。“爹,您教训月儿,就教训她好了,怎么把我扯上!怎么能拿她与我比!” 凝月的眼睛直往上翻,拧着个鼻子像小狗要咬人,恨恨道:“月儿哪里不好了,怎么就惹爹不喜欢了!还有,那个坏哥哥,我怎么就不能与你比了!我哪里比你差了?我还不愿意理你呢!我还不愿意与你比呢!” “你!”俊岩怒目瞪着凝月。“好男不与女斗!何况月儿就是个胡搅蛮缠不讲理的主儿。” “哼!你才是!你才胡搅蛮缠呢!我就是不安静,我就是要闹,我喜欢!”凝月小头一甩,嘟着嘴巴哪个都不理了。 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这么气嘟嘟的也是可爱,她这小表情一做,大家反倒都被她逗乐了。 “好!好!”东方蓉上前搂她入怀,轻声道:“我们月儿哪里不好了,月儿还小,小孩子顽皮是天性,老爷,您就别强求她了。等大些,您想让她闹,怕也闹不起来了。” 冷烈也是笑。“我也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小月儿却当真了。好,无论是安静也好,顽皮也罢,都是爹娘,还有哥哥最喜欢的,是不是俊岩?” 俊岩也是轻点了点头,闷声道:“是!当然喜欢了,谁让她是我妹妹呢!就是个小魔头我也喜欢啊!” “听到了?大家都喜欢月儿!月儿最乖了!”东方蓉哄着怀里还气嘟嘟的凝月。 凝月这才咧开小嘴巴笑了,笑的很开心。 第五十三章:儿女乐趣 凝月当时开心的样子,如今仿佛就在面前一般,可看着面前果然安静的一句话也不说的凝月,冷烈却忍不住又抱着她痛哭一场。 凝月被爹抱着,依旧是眼神空洞的看着一个方向,一点反映也没有。 馨儿也是站在一边呆呆的看着,眼神也变的空洞起来。 冷烈好歹忍下悲伤,擦了擦眼泪,吩咐一声:“将菜端过来。” 馨儿没反映。 冷烈转回头,见她也是呆呆的,恨恨的唤了一声。“馨儿,叫你呢!没听到吗?” 馨儿这才猛地一惊,转回神来。急急的跪倒在地上,战惊惊道:“老爷恕罪,我,我刚才走神了,没听到!” “馨儿!你这是怎么了?至于这样吗?”冷烈道。“知你也是听了传言,怕呆在大小姐身边。可是,你想想,怎么就能害到你了吗?这样!你先继续伺候大小姐些日子,等我去寻了更合适的人来,立即替你出去就是!” “谢老爷!”馨儿低声应着。心下却想:‘老爷虽是如此说,哪个会来?哪个活够了,偏偏要来伺候这个夺命的罗刹,该死的鬼?看来,这也是我的命,我是想躲也躲不开了。’ “好了,不要在那里跪着了,赶快将菜盛在小碟里,我来喂月儿。”冷烈又道。 馨儿应声,只得爬起来,去盛了各色的菜放进了小碟子,小心的送过来。 见她端碟的手都在微微发抖,冷烈不由恨出口气。 馨儿更是一个哆嗦,差点将手中的碟子掉地上。 冷烈忙接了,恨声道:“好了,你不必在这里伺候了,先出去吧!等过会儿再过来取了这些回去就是!” “是!”馨儿应声,退了出去。 冷烈端了小菜碟,夹了菜一点点的喂给凝月吃。 幸好,凝月见东西送到嘴边知道张口吃,只是没吃相,胡乱的嚼几下就扯着脖子往下咽。 冷烈看着不免又是心痛,边喂边叮嘱:“月儿,慢些!来,喝水,擦嘴……”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念叨她能不能听的懂。 吃了饭,让馨儿将东西收拾下去,就陪着女儿坐着,看着她瞪着眼睛看着自己,傻傻的看着。也不再出声,只是呆呆的也看着她。直到看她打哈欠了,才让她躺下来,拍着她睡,好似待个小婴儿一般。 天晚了,困了,可还是不放心月儿一个在这里睡,恨不能自己也搬了来到她身边睡下,可自己床上还有个东方蓉也是这般,也要陪着,照顾着。 想唤馨儿来,想想她刚才吓的那个样子,怕让她进来陪月儿睡,她更是吓死了,想想还是算了。 前些日子,也没听说月儿晚上起来闹,让她一个人睡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犹豫了好一阵儿,还是唤了春泽来,问了情况。 春泽皱着眉头,不知道怎么回答。晚上二小姐如何,他也没看到啊!这些日子她是不哭不闹的,晚上也不喊不叫了,晚上她醒没醒真的不知道。 老爷问了,想说“没事!”可想想若出了事,老爷岂不是要寻自己的事。 没办法,只好吞吐着道:“老爷,前些日子,二小姐是不哭不闹的,可我们都不在她眼前,所以,我也,不敢说晚上她睡的好不好。” 冷烈想着春泽的话倒也是在理,无奈,不放心,还是吩咐道:“你让人搬张大床来,今晚我就在这里睡下了。夫人那里你让翠儿陪着她就好。” “可是,老爷……您……” “好了,照做去!”冷烈吩咐。 春泽无奈,只好照冷烈的吩咐去做。 将大床搬过来,将小床搬出去,换了换。 这期间,冷烈一直抱着睡的迷迷糊糊的凝月,指挥着将东西重新安置。 一切收拾的差不多了,才将众人赶出去,将凝月放在床上,自己也上了床躺下来。不知是累了,还是因为守着女儿多少放心了些,很快也睡着了。 半夜里,一个小东西偎进自己的怀里,灯未熄,看的清楚,见是凝月转过身,小手抱紧自己。看着她睡的粉嘟嘟的小脸,冷烈微微的笑了笑。 怎么就有种感觉,明天醒来的时候,月儿——自己的聪明可爱,淘气顽皮的女儿就会回来了。像以前一样,笑眯眯的眼睛看着自己,娇声的唤声“爹——!” 轻轻的抱着她,有多久了,没有这样抱着女儿睡了。 以前这个小魔头不喜欢与奶娘一起睡,时常天晚了也不走,就赖在自己的床上,硬要自己和夫人搂着她睡。劝过,说有小妹妹了,床上容不下四个人。可是她不听,撒娇说要让人将小妹妹抱走。为什么只有小妹妹可以霸着爹娘一起睡,而她不可以。什么话都讲了,就是不听。无奈,只好让她也挤下来。四个人睡一张床。东方蓉搂着小云儿睡一边,自己搂着月儿睡另一边。 还清楚的记得那一晚,月儿脱掉小衣服,只穿件小肚兜,在床上笑啊!闹啊!怎么也不睡。被她吵的心烦,却又不舍得教训她。两夫妻只有看着她,无奈而又苦涩的笑。一直看着她笑够了,满床的滚够了,真的玩累了才睡下了,两夫妻才又相视而笑。 其实这不就是有儿有女的乐趣吗?小时候,他们需要照顾,会累些。可她们同样也以可爱,调皮,逗着大人们的开心相回报。看着他们一点点成长,就是对自己最好的回报。 各自抱了个女儿睡下,冷烈还轻声问:“蓉儿,我们什么时候再要个儿子?” 东方蓉只是微微的笑。“等她们再长大些吧!不然床上可容不下五个人。” “哈哈……”冷烈忍不住笑了。“那我们去换张大床……” 低下头看着怀中睡的香甜的女儿。 ‘转眼又是几年了,这个小魔头好似再没得机会闹上我们的床。云儿今年也分出去给奶娘带了睡。原本想着再与蓉儿要个儿子的,可是……’ 眼角湿润,低头,吻向女儿的额头,轻声念:“月儿,如今爹不想给你添弟弟,爹只想你好好的!你娘也好好的,云儿也好好的,就够了!” 第五十四章:兄弟吵翻 又是一天,急促的敲门声将冷烈吵醒。 还未等他应声,外面就是大哥的声音严厉的传来。“四弟,你是不是疯了!快开门!快给我出来!” 冷烈忙起身,不知道是起的猛了些,还是身体这些日子太过疲乏,一起身,感觉眼前一阵发黑,忙扶了桌子稳住身子。 外面门敲的又急,又响。 冷林不停的在叫:“四弟,没听到吗?快开门啊!” “听到了!”冷烈应一声,坚持着去开门。 门一开,冷林劈头盖脸又一顿教训。“你是不是故意的啊!让你离月儿远些,你不但不听,好,还搬过来住下了,你怎么回事?哎,你的脸色不对,怎么了?” 话还未说完,冷烈往前一倒。 冷林忙扶住了昏倒的冷烈,大声呼喊:“四弟——!四弟——!快来人啊——!” 醒过来,一阵头痛的厉害,冷烈手抚了额头,咬牙忍痛。 “醒了!”大哥的声音响在耳边。 看明白是睡在自己的床上,冷烈忙想爬起来,可眼前又是一阵的眩晕。 “你给我好好躺着!你都虚弱成这个样子了,还想做什么?”冷林说话不教训人是很少的。 冷烈无奈只好乖乖躺下来,问了句:“我怎么在这里?” “这是你的房间,你不睡这里,睡哪里?难道还想去睡柴房?我看你也是疯了!”冷林恨声道。 “那,蓉儿呢?”冷烈又问。 “我把她安排到那间小客房里去了,那里靠着花园也安静些,适合她休养。”冷林道。 冷烈吸口气,看来大哥做主的习惯要在此处也实行一番了。不过,他这样安排也没有什么不好,不想与他再起争执,未出声。 “还有!”冷林却又严厉的出声。“我告诉你,那柴房不许你再去了!” 冷烈狠喘口气。“哥,我有分寸!” “你哪里有半点分寸!”冷林猛起身,压不住的火气。“让你离月儿远些,是为了你好!你偏偏就是不听。怎么样?偏要闹出些事来,你才肯信邪不成?你信不信,你再去柴房,我就将你绑出来,或者干脆就将月儿送出去,让你再也见不着,省得你每日里烦心了。” “哥——!”冷烈也猛的坐起身,眼前又是一晃。 “你!”冷林上前一步,忙扶住他。坐在床边,让四弟的头靠在自己的肩头处。 “哥——!不,不能这么做!她们都是我的家人,我的命!”冷烈忍不住眼泪又流下来。 冷林深叹口气:“可你也是我的家人!如今我不能由着你的性子,让你做伤害自己的事。” “哥,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这是我的家事,您就不要管了。”冷烈努力的抬起头,虽然沉重,却不想依靠着大哥。 冷林看着他,眯起眼睛,微皱起眉头,许久,才叹了口气道:“答应我,不要做伤害自己的事。只要你好好的活着,其他的事,哥不管了。” 言罢站起身来,往外走了几步,又停住脚步道:“我还有许多的事要去办,不能驻留此处了,我再劝你一句,莫要再去柴房了,最好将月儿送出府去。你多保重,若是遇了什么难心的事,支会大哥一声,我们怎么也是一家兄弟。” 叹口气,迈步出门,再不回头,任冷烈身后唤了再唤,也不再应声,立即安排了人驾了车就走。 春泽急急来报,说大老爷气呼呼的令人驾了车走了。 冷烈深叹口气,知道大哥的脾气,自己这样一再的拿他的好心当无物,他不生气才怪。 ‘走了便走了,自己的事,任何人也管不得,还是要自己去办。’ 想着,应声:“知道了,大哥是生我气呢!我问你,我昏倒的时候,大哥都做了什么事?” 春泽将大老爷安排了夫人去了小花园客房的事说了一遍。 “然后呢?他没有动月儿?”冷烈问。 春泽摇头。“没有!” 冷烈深出口气。“那就好,夫人那里就别动了,让她住在花园那里也好。二小姐那里好生照顾,我这几日怕是过不去的,你吩咐下去,莫让人慢待了她。” 春泽应声,“老爷,我请大夫过来给您瞧瞧?” 冷烈摆手。“不用了,你下去安排吧!” 春泽下去了。 冷烈慢慢躺下来,抚了发痛的头,皱紧眉头,长吸口气,心里也是生恨。 ‘怎么偏偏就在柴房里昏倒了,正巧又被大哥看到,更做实了我会被月儿害的事。可恶!’ 想着,恨着,如今起不得身,也无法去顾忌夫人和女儿了,只得安静躺着。这些日子无论是身体还是内心皆是太累了,太累了。累的恨不能一睡就不再醒了才好。 夫子镇上,千杰苦苦的盼,每日里醒来,什么也不关心,只是问一声:“爹,老爷有信吗?” 爹摇头,就换来他满心的失望,听不进去爹了说些什么其他,只是心下念着:‘快啊!快啊!时间过的快些吧!快让冷老爷的信来吧!日子真难熬啊!我究竟能不能等到来信的那一天啊?上天啊!保佑我等到那一日吧!’ 一天天的盼着,数着指头熬日子。 熬着,熬着,感觉这期间老爷已经走了不短的时日,可依旧没有信过来。心下就更是乱想。 ‘出了什么事?想来老爷应该到家了,回到家他就应该立即处理小姐啊夫人的事。寻个僻静些的宅子对老爷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寻到了,送大小姐过去就是了。只要送到了,给我来个信可以吗?怎么还没来信,是怎么回事?难道老爷还没有回去?不对啊!这么久,来回也够了。难道是老爷根本就没将我放在心上,把事情处理了也没有记得给我来个信吗?可他明明临走的时候答应我的,说一有消息立即传回来。 就说不将我这个孩子,这个下人放在眼中,可还有刘馆长吧!还有表小姐吧!还有爹啊!三个人在这里等,至少他到了家,应该报个平安信回来吧!可为什么没有呢? 我不停的问,不停的问,问遍了所有的人,可哪个也是摇头,说没有信过来。怎么回事?难道,难道…… 最不想听的信,是老爷反悔了,不愿意按照原定的做了,还打算永远关着大小姐,还是……还是有更糟糕的事情发生。’ 想着,心下又不由的烦乱的厉害,哪里躺的住,想起身却浑身依旧痛的要命,顾不得,抓了床头,挣扎着,好似故意再跟自己的身体生气一般,任由他痛的浑身的冷汗,就是要起来。 ‘如果,如果没有你这么不经事,我又何必离开大小姐。在府里,即使老爷将大小姐关在柴房里又怎么样,我会去天天陪着她。即使她是煞命又如何?我也不怕,我要天天陪着她,直到死的那一刻。那样即使死了也不会像如今这般,近又近不得,放又放不下。’ 第五十五章:孩子哭吧 杜安正端了米粥进来,见千杰死命挣扎着要起身,忙将碗一丢,急跑上前,一把压住了儿子。“你疯了!你这是要做什么!” “啊!”千杰痛叫出声,可依旧强烈的反抗着爹的压抑。 见儿子痛叫,杜安忙松了手,更是心急道:“杰儿,你这是怎么了?快告诉爹,爹替你去做。” 千杰喘着粗气就是不说话。 “杰儿!”杜安又急又气。“你这是在闹脾气吗?跟哪个?跟爹吗?爹做错了什么,你说!” 千杰不出声,额头的冷汗滑到眼中,闭了眼睛,又涩又痛。用手捂了,瞪着另一只眼睛,含恨看着爹,就是不说话。 他这一眼,杜安不由的吞了口口水。 千杰是个乖孩子,他一向听话,可这次的事情,他几次为了大小姐生死不顾,哪里还肯将自己这个做爹的放在眼中。更有这眼神,里面含有太多的恨意,满满的溢出来。 心一下子又凉又痛,不由的往后倒退了两步。“杰儿,你……你这是?恨爹?怨爹吗?就因为爹阻止你去见大小姐?原来在你的心中,爹还不如大小姐是吗?” 千杰不说话,任爹说什么,打定主意就是不说话。 心中却念:‘我盼着什么,爹不是不知道,可爹却还问什么事?您真的不懂还是故意隐瞒?如果这样,我还有什么好与您再说的!’ “杰儿,你有什么话说啊!跟爹说啊!”儿子可以与自己生气,不理自己,可自己却不能与儿子生气,不理他啊!无奈杜安只好忍下心头气,软下口气来,再问。 千杰看看他,微微的一勾嘴角。闭上眼睛,忍下痛,却依旧不说话。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了呢?杰儿……”杜安着急,上前又抓一把儿子。 “啊!”千杰痛叫一声,气喘的更加厉害。那额头处的冷汗更是如雨般落下来。却依旧紧闭着眼睛,紧闭着嘴巴就是不说话。 杜安看着他,由不住又是心疼的掉眼泪。“怎么就让我的孩子遇到这种事!” 千杰不理,可身上的痛的厉害,又一次发昏。努力的睁开眼睛,眼前也是一片天旋地转。不怕,反而微微的笑了。 ‘很好玩!不是吗?很好玩,好似与大公子和大小姐一起玩的旋转游戏,只是这次是又痛又昏。’ 仰面倒下,失了知觉。 睁开眼睛的时候,又是爹的一双泪眼,不想看,闭上眼睛。 “杰儿……”爹抽泣的声音,低声唤。 不想回答,也没有力气再回答。任爹在耳边将好话说尽,任爹一个劲的向自己赔不是。 心下只是微微的苦笑着念:‘全不是!全不是我想听的。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想知道的呢?’ 长长的呼口气。 ‘难道我就等不到那个消息了吗?如果等不到,那是不是就不要再等了。这样活着,太痛!一点意思也没有。大公子,无法去实现你对我的所拖,你不要怪我!是我无能。大公子,真想那个时候就随你去了,也强似受这浑身的伤,刺心的痛。大公子,真想此时就去寻你,陪不得大小姐,去寻了你也不错。’ 想着,更是微微的笑着。睁开眼睛,放声的笑。可浑身的痛也似故意与他作对,立即袭上来。不管,只是笑!然后实在是痛不过了,就放声的叫。 一直做个乖孩子,一直隐忍着,可最终得到了什么?不想在生命的最后几日还是这般的乖顺,由着自己的性子大叫,眼泪冲出眼眶,大声的哭。 杜安慌了,儿子莫非这也是疯了。压抑了这么久,一个孩子,怎么能不疯呢!“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让我的孩子遇到这事……”他也不停的哭喊着。 听到屋里哭声成片,惊动了复明和霓练,心烛也急跑过来。有在医馆里医病的也好奇的跑过来看。全被心烛给拦下,劝回去了。 等心烛跑进屋的时候,见复明正坐在床边耐心的劝呢!“千杰,好孩子听话,不哭,伸手出来,让我替你看看。” 站在床头边的霓练却眼含着泪,边用手帕替千杰擦着眼泪,边道:“孩子,哭吧!别听他们的!你这么痛,心下这么苦,还是一个孩子,怎么能忍得住!心里难受就哭出来,身上痛了就大声的叫出来。哭完了会舒服些,叫出来,痛会少些。孩子,哭吧!叫吧!” 复明抬头看了看霓练,轻皱眉头。“霓练——!” 霓练却立即回敬他。“怎么,我说的不对吗?他一个孩子,你们就会让他忍着!忍着!我看你们是站着说话不腰痛,换你们试试!我看你们还不如这个孩子呢!” 转回头看着千杰,含了泪轻声道:“千杰是我见到的最听话,最乖顺的孩子了,你们还让他忍着!你们好意思嘛!” 一句话,杜安和复明皆是一声叹,不再出声。 千杰却不再哭,睁开眼睛看着霓练。 “孩子,我们不理他们,你们几个出去,我与这孩子说说话!” 霓练一挥手中的手帕,冷声道。并将起身慢些的复明往旁边一推,自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含笑看着千杰,柔声对他。“千杰,想不想与我说说话啊?表小姐可喜欢你了!” “表小姐!”千杰抽抽噎噎唤了一声。 复明不由的笑了。“还是我们霓练有办法,还是我们霓练招千杰喜欢。好吧!既然这样,你们两个聊聊吧!走,我们皆出去吧!”说着拉起杜安便往外走。 “可……可是!”杜安不放心。 “好了,有霓练呢!我们出去聊聊!”复明含笑道。 杜安无奈,只好随了复明出去。 见他们都出去了,霓练起身去关了门。关门的时候还对外面的三人喊了一声:“你们都给我走远些啊!不许偷听我与千杰说话啊!走!走远些!” “好——!”复明喘口气,忍下笑,拉了杜安,对他道:“杜兄,来我这里许久了,我们两个还真没得空好好聊聊呢!心烛,去,将我的好茶拿出来泡上,我与杜兄好好的喝茶聊聊天。” 第五十六章:似懂非懂地喜欢 “刘馆长,不必了!我是粗人,不会品茶。”杜安忙道。 “你客气了。”复明笑道。“不过听说你在花艺上是很有造诣,不如跟我说说?我们霓练也是挺喜欢花的,我为她在花园里买了几株好花,不知道杜兄看没看到。只是我不会打理,这些日子反倒没有新买来的时候旺盛了。不知道杜兄可否陪我看看去?” “这……”杜安犹豫着,放心不下儿子,哪里有心思去做别的事。可主人盛情相约,进了人家的门,别说千杰全靠他医治着,照顾着,就是自己也是受了人家不少特殊的照顾。别的不会,主人说让自己去看花,那还有什么好推拖。 说真的,这些日子哪里有心思去看花啊!除了厨房,厕所,这些地方要去,没办法,其他的地方自己真的没去转过。 这院子里还有花园?不知道!可是想想,大户人家有花园是正常。 想着这些,只有点头应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去看看,也不知道您买的是什么名贵的花,我不知道能不能认得,更不知道能不能帮上您的忙。” 复明微一笑道:“那就请吧!” 其实也是拉杜安出来而已,哪里还有什么名贵的花儿让他收拾打理,家中也有花匠自会打理,本事不见得比杜安少些。 随了复明到了花园,这花园虽没有冷府的大,却更精致些,像极了复明这个人,细致精巧。 杜安似随口便是一句:“这花园很是精致呢!” 复明笑应:“多谢杜兄夸奖了!其实一般而已,杜兄里面请!” 引了杜安进花门,过花径,进花室。 里面有个人正在弯身收拾着什么,对他喊了一声“老李,来,给你介绍个师父!” 那弯身的人站直身,迎了过来,向复明行礼。“馆长,您来了!” “噢,这位是冷府的杜安杜师父!也是你的同行!这次是与冷老爷一起送儿子来瞧病的,今日得了空,我带了杜师父来,让他看看那几株花。老李,你带我们看看……” “是杜师父啊!”李师父忙向杜安抱腕行礼。 杜安忙也同样回了礼。“李师父!” “那馆长,杜师父随我来吧!”李师父带了杜安和复明向里走,去看那几株放在花室里的花儿。 进了花室,杜安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伺候了花这么多年,相信对什么花也是差不多都见过的。冷烈也是爱花的人,夫人也是极好,花园里各式的奇花异草也是不少。老爷也曾花过高价买过许多的花,自己闲着没事也愿意研究,培育了些新品种,在同行里也是数得着的人物。可是眼前这几株花,却是极少见的。 “这……这是?”忍不住的走两步上前,弯下身子仔细看。 “这是馆长特意从外商那里得的,咱们这里可没有!”李师父含笑道。 “难怪了!”杜安也笑笑道。 “那次外商搞了个花展,霓练见了非常喜欢,就买下了几株来,可花了我不少的银子!”复明又含了苦笑继续道:“结果她只喜欢了几日便又够了,再不来看。” 杜安含笑点头,心下念:‘又是一个娇惯夫人的主儿,此时霓练小姐还不是他夫人呢!是应该更娇惯些。’ 霓练关了门,来到千杰面前坐下来,想了想,又起身去端了杯水过来,慢慢的先喂了些水给他喝了。这才又拿了手帕,边轻轻的替他擦着脸上的汗,边柔声与他说话。“千杰啊!告诉我,为什么忽然哭的这么伤心啊?不想再做小英雄了?” 千杰看着她,不解其意。 霓练却眉眼弯弯道又:“千杰是小英雄不是吗?为了月儿,追她上山,陷在雾里也不怨她。为了救月儿,宁可折了左臂也不顾。受了这么重的伤,好歹保下命来,却被月儿那个小丫头凶,可你还时时的念着她。如今唯一的心愿也是想着月儿那丫头能被他爹放出来,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吧!为了等消息,强忍下痛,也不叫一声,岂不是小英雄!” 千杰看着她,眉头微微一皱。 霓练却含笑看着他,又道:“那怎么这两次就忍不住的哭喊起来了呢?因为痛越来越重了吗?” 千杰轻轻摇头。 “那是为什么,可以告诉我吗?”霓练轻声问。 千杰犹豫着。 霓练笑了。“原来千杰还不信我啊!怕说出来,我说于别人听了?” 千杰依旧摇头。 “那,为什么不说出来呢?说出来,也许我可以帮助你呢?” 千杰继续盯着她看。 霓练再给他一个甜甜的笑。 千杰终于轻轻出声:“我们大小姐好像表小姐啊!她长大了,也会像您一样漂亮,像您一样活的开心吗?” 霓练一愣,继而又是甜甜的笑,低头,眉眼一弯,在千杰耳边低低的问了一声。“告诉我,你是不是很喜欢月儿啊?” “额!”千杰一征,心下念:‘怎么又一个说我喜欢大小姐的。以前俊岩公子问过,如今表小姐又问同样的问题。知道他们所说的那种“喜欢”是与众不同的,可我却分不明白究竟有什么不同。’ 霓练见千杰发呆,忍不住又是一笑道:“小孩子,看来你是不明白的。” 千杰的脸反而一红。 霓练一见掩嘴笑了。“哎,看来还懂些!” “表小姐,您就不要打趣我了!”千杰轻拧着小眉头,有些怨气。 霓练依旧微微的笑着,好一会儿才忍下,这才又道:“好了,不开你玩笑了,你说的不错,我与月儿本就是一家啊!所以许多相似的地方,你是不是感觉我们长的有些像,她的性格更与我相同,不像是表哥表嫂的孩子,倒是像我的!呵呵……不过我的年纪与你们差不几岁,更感觉月儿像我的小表妹一般,也没拿着自己当长辈,月儿这个在别人眼中没规矩的,倒是深得我心。因为我也没有规矩啊!我喜欢月儿,月儿也喜欢我。若不是前两年随爹搬了家,离的远了,我还会时常去表哥那里,也会时常邀请你们去我那里的。小时候,月儿是最愿意去我那里的,不是吗?” “嗯!”千杰点头应。 第五十七章:心伤再引病 霓练轻声一叹。“没想到,这两年,离的远了,再未得见。也许是因为远,表哥不愿意舟车劳顿的带月儿来回的跑了,我也随着复明忙起了医馆的事,这两年我都没机会再见她了。告诉我,月儿是不是长的更漂亮了?”这般说着,眼睛不由的湿润。 千杰更是不停的流下泪来,一个劲的点头。“大小姐,大小姐更漂亮了,长大了,会更漂亮的。会与表小姐一样漂亮!” 霓练含泪笑,轻轻的在千杰的小鼻子上一刮。“没想到,你张小嘴还挺会说话的嘛!不像你那个木讷的爹啊!怪不得我们月儿也喜欢你呢!” “喜欢?”千杰重复着,微皱起眉头。 “嗯!喜欢啊!”霓练立即点头道。 “可是……可是,她……”千杰的话被泪哽住说不下去。 “怎么了?为什么哭啊?难道我说错了?”霓练看着千杰越发哭的伤心,不由的一愣。“我们月儿当年可是数着指头与我点数她这世上最喜欢的人了,有爹娘,哥哥,还有你啊!那时候云儿小,都不在她的算计里的。” 想起当初就忍不下的笑,低头又问千杰。“你说她喜欢不喜欢你啊!这话,日后你可以去问月儿啊!我可没说谎啊!” “真的吗?她说过这话吗?”千杰擦着泪问。 “是啊!这话不是家常话吗?我当然会问月儿了,她回答了,很认真的啊!”霓练再次确定。 “可是,她,前些日子,说最恨我,说……”千杰又流着泪说不下去了。 “她说什么了?”霓练小心的问。 “她,她让我去死!”千杰终于说出来,紧皱着眉头又开始大哭,边哭边道:“她说,她说当初大公子死了,我为什么还要活着,为什么不去死!” “啊呀!”霓练轻搓了一下眉心,嘴巴不由的一咧,“这孩子说话太不走心!” 勉力笑笑,替千杰擦着脸上的泪,他的一双小手都擦不急了。 低声又劝:“千杰,你也知道,月儿脾气急,说话是冲些。这些日子她被关在柴房里,天天担惊受怕的,莫说她是个小孩子,怕大人也是受不住,她说些过分的话,也可以想像。其实你了解她,她一定不想着发生这种事,她既不想哥哥死,也不想着你死。你明白,是吧!” 说到这里,泪又忍不住。“多么好的三个孩子,怎么,怎么就遇到了这种事。” 掩着嘴,怕自己的哭声,让千杰更伤心。 千杰擦着眼泪点头应:“其实,其实我也知道。可是,可是听到了,心……” 一手紧抓着胸口,因为他又在发痛了,不由的呼吸又困难起来。 “哎,哎……”霓练一见害怕了。“千杰啊!你不要乱想啊!是不是胸口又痛了,千杰,好了,不想了,咱们什么也不想了,不然又要发病了。” 可这病要发,哪里是她能控制的住的,别说她了,千杰也是无能为力。 感觉胸口处越来越痛。不由的喊起来“让我死吧!真的不如就死了!啊——!” “千杰!活着!活着你才能再见到月儿!活着,你才可以去到她身边保护她!你不是喜欢她吗?你不是答应过俊岩要保护她吗?活着,一定要活下去!无论多苦,多难都要活下去!” 霓练紧抓着千杰的右手,因为他的右手又在用力的撕扯自己的胸口。 “啊!啊!”千杰咬着牙,左手紧抓着霓练的手,说不出话来,只有含泪看着她。 “千杰,活下去!活下去!”霓练感觉自己被千杰抓着的手骨头都要断了,可明显看出孩子听明白了自己的话,他想活下去,他不想死。 大声的向外面呼救。“来人啊!复明——!快来啊!帮帮千杰——!来人啊!” 心烛在院子里听到了霓练的呼救声急忙跑进来,一见千杰又发病了,吓的一时不知所措。 “快,去找你师父去!快!”霓练大叫着。 心烛转身就往外跑,去花园找师父。正遇了复明与杜安悠闲自在的说着话往回走,忙挥手喊:“快,千杰,又发病了。” 复明还未反应过来,身边的杜安已一个箭步冲出去,发了疯的往回跑。复明一见忙也急跑起来。 霓练虽也练过几天功夫,可千杰发起病来哪里是她压的住的。没办法,挣出右手,在千杰的身上一阵点,只要点中了昏睡穴,至少千杰可以减少些痛苦,等复明来了再医治就好。可激烈的挣扎中,穴位好不容易点中了,千杰却只是稍稍一滞,接着又更大力的挣扎起来。 “啊——!”这下换霓练大叫了,被千杰抓着的左手要断了。 “杰儿!”杜安先是离弦的箭一般的冲过来,一把抓住千杰的右手,强按住他,免得他因强烈的痛用力的撕扯胸口。 有了杜安的帮助,霓练多少轻松了些,额头的冷汗不停的往外冒,一是痛,二是累。可此也不能撒手,几乎是拼尽全力帮忙杜安按住千杰的两只手,不要他撕扯自己的胸口。 复明和心烛一会儿也气喘吁吁的冲过去,压腿的压腿,按手的按手,好歹的四个人才将千杰勉强按住了。好歹的霓练的手才从千杰的手里挣脱出来,不由的哭出来。 “霓练,怎么了?”复明忙问。 “痛死我了!”霓练右手抓着左手,不停的擦眼泪。 复明喘着粗气,看看她,又看看千杰,腾右手出来,取银针,直接就插入到千杰的昏睡穴上。 可一针不行,千杰依旧没晕,继续挣扎着。没办法,再扎另一处,一连扎了三针,千杰才停下来,昏迷过去。 杜安抱着千杰哭,心烛靠着床喘粗气。 复明过去轻拖起霓练的左手看看,又红又肿。“怎么这么严重。” 复明稍一碰,霓练就大叫起来。“痛——!” 复明大皱起眉头,心疼不已。“全怪我不好,没事带杜兄看什么花啊!若是守在门外,你也不会受伤了。” “你……你还有心情看花……”霓练一听,更是大哭起来。 第五十八章:浓情蜜意语中生 一听到霓练的哭声,杜安猛的一征,才从悲痛中缓过神来。忙将千杰放躺好,上前一步跪倒在霓练的面前,深深的就是一叩首。“表小姐,是千杰弄伤了您吗?对不起,我替他向你赔不是,孩子是痛的受不了,他不是有意的。您不要怪他,要怪就怪我吧!表小姐!对不起!对不起!”说着就要叩头。 霓练一见忙收住哭声,想伸手去搀杜安,可一伸手就收回来,又大声叫“痛——!” 复明一弯身,一把拽住了杜安。“不要这样!不是孩子的错,更不是你的错!” 话还没说完呢!身边霓练又是一声痛叫。忙又放开杜安,急转身回来心疼的唤一声:“霓练——!” 轻帮她拖了受伤的手,一边又转头对杜安道:“杜兄不要如此,不是你的错,我如今顾不得你,你先起身,我去帮霓练看看。” 扶了霓练往外走,柔声道:“伤的怎么样?有没有伤到骨头啊?” “你是大夫!”霓练抽泣着怨声道。 “是,我是大夫,我帮你看,到我的诊室去……”复明忙应着声,边走边哄着。 霓练憋着嘴巴,只管流泪,只管喊“痛” 看着两人离开,心烛忙上前去扶起杜安道:“叔,您不要这样,冷小姐不会怪您的。还有,我师父也不会怪您的,也不会怪千杰,他是无意的,大家都知道。您还是起来吧!” 杜安擦着眼泪,被心烛扶起来。嘴上还是念着:“真是对不起表小姐,真是对不起刘馆长啊!” 回转身,看着昏迷后还是一脸痛苦表情的千杰,忍不住更是一阵悲伤。 帮霓练的手上了药,包扎好了。复明看着她依旧叹气。“怪我!这事还是怪我!” “好了!”霓练嘟着嘴,皱着眉,白他一眼。“如今说这些有什么用!已经伤了!” “是!是我错了!”复明低头应着。“长这么大,你也没受过这等伤吧!若是被你爹娘知道了,会不会上门来打我啊!我要不要去府上先认个错,那样,你爹娘也许还能少生些气?” 霓练冷眼看着他,不出声。 “霓练,不要不说话啊!你给个意见啊!”复明又道。 “至于嘛!”霓练这才恨一声。“这又不是你弄的,你去道什么歉啊!” “可你毕竟是在我这里伤的,又是我没在你身边,没及时赶回来,才让你受了伤的。”复明急道。 “有你这样的吗?”霓练又是白他一眼。“哪有你这样的,一个劲的往自己的身上找罪过的!你个傻子!” 复明不出声,依旧微垂了头。对于霓练受伤的事,真是万分心痛,万分后悔。 “我不是为了你受伤的,也不是单单为了你的病人受伤的,我是为了千杰,为了表哥,为了月儿……才会说些刺激了千杰的话,引他的病忽然发作,才受伤的。”霓练说着,不由又将嘴巴撅出老长,又要哭了。 “好,好了,不哭,要不要吃些止痛的药啊!会好受些。”复明忙又起身上前扶了霓练。 “拿出来啊!难道就要我痛着!你这个傻瓜,笨蛋!”霓练手上痛,心里恨,拿复明泄气。 复明忙应声“是!我是傻瓜!我是笨蛋!我去取药来,稍等!” 急忙去药柜里取了止痛的药来,又取了水,送药与水到霓练嘴边,喂她咽下去,这才放了水杯,就近坐下。皱眉头看着她。 霓练却依旧恨恨的样子,看着他。 复明又微垂下头。“我错了!你惩罚我吧!” 霓练见他垂下头,却忍不住笑了。“笨蛋!傻瓜!” 复明抬起头,看着霓练在笑,依旧叹了口气。 “好了!你干嘛这个样子,好似受伤的是你一样!”霓练含笑道。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受伤啊?”复明微皱着眉头,心情压抑。 “你哪里受伤了?莫非是心?”霓练又笑。 复明无奈轻笑,点头。“嗯!” 霓练知道他的意思,也是含羞一笑,微微的侧转了头道:“算你有良心!” 复明一丝苦笑。“这与良心何干?” “好了,我如今受了伤,脑筋也不好用了,你就不知道让着我些?”霓练嗔怪道。 复明含笑点头,应声:“我又错了!” 霓练轻勾起美丽嘴角。 复明看着她,再问一声:“如今痛可轻些?” “嗯!服了药好了些!”霓练应着。“千杰一发病怎么那么大的力气,哪里像个十几岁的孩子啊!比十头牛还有力气!你们再来晚些,我怕真的按不住他了。” “谁让你按住他呢!你一个人怎么可能!”复明叹声。 “那你让我怎么办!”霓练又嘟起嘴巴。 “我不说话行吗?发现今日一说话就招你生气!还是不说了。”复明微皱起眉头。 霓练看着他,忍笑。沉吟了一下,才沉声道:“与千杰说起月儿,他哭着告诉我,月儿被关在柴房的时候,他去看她,可月儿却说了让他去死的狠话。” “什么?”复明也是一愣。 “千杰说起这些依旧很伤心,所以就发了病。”霓练嘟嘴道。 “月儿怎么会说这样的话?”复明又叹一声。 “那是因为你们皆不明白月儿。”霓练愤愤应声。“月儿其实不是那个意思!月儿是受了伤,挨了痛,又受了不公的对待,无处发泄才乱发脾气的。就像,就像如今的我……” 小嘴巴扭了扭,眨着大眼睛看着复明。 复明明白她的意思了,无奈轻笑。“你是想告诉我,因为你对我特别的好,所以就可以向我发泄你的小脾气,我应该感到荣幸才对,别人还没有这个资格呢!是吧!” 霓练忍不住笑,使劲的点头。“对!就是这个意思!” 复明也笑。“你啊!我说你就是一个孩子!” 霓练却又嘟起嘴,眼睛翻了又翻,只道二字:“讨厌!” 复明干脆忍不住笑出声来。 霓练虽白他一眼,却也是随着笑了。 笑后,复明又叮嘱:“霓练,以后千杰发病的时候,你就不要再靠前了,以免再不小心伤了你,我可心疼!” “那可不行!”霓练却立即表示反对。“多个人多份力量,我好歹是练过功夫的,比你不强些?这里也没有别人帮忙,就千杰爹和小心烛,根本就按不住他。” “那我出门去雇佣几个壮汉来好不好啊?”复明道。 “什么嘛!”霓练愤愤然。 复明一笑。“与你玩笑而已,你倒开不得了。不过,日后病人多了,我要多收几个人进门帮忙才是。” “嗯!既然医馆开起来了,就要多收几个徒弟,或者再招几个坐堂的进来,这样才像样。”霓练应道。 “好!听我们霓练的!”复明点头。“以后我们霓练嫁过来,有了你帮忙操持,我们这里会更好的,对吧!” “那是——!”霓练倒不客气,含笑微扬起头来。“本小姐可是自小里就随了爹经商的,这些方面可是比你强的多。我的书呆子!” 复明随话含笑再问:“那你什么时候嫁过来啊!我可等急了。” 一听这个霓练却低了头。“三哥还未找到合适的嫂子,我可急不得。” 复明轻揉着额头,也是叹气,这事真的让他头痛。可这事自己也着实急不来。恨不得自己有个妹妹可以嫁过去换亲过来。可惜没有合适的妹妹,有姐姐早嫁了,有个小妹妹才十岁。想着挠头的事就深叹气。 “好了,别想这个了!怪麻烦的!”霓练也知道复明的苦恼。 “好,不想了。”复明抬起头,看着霓练笑。 “有什么好笑!”霓练眼睛往上挑,忍笑问。 “有美人坐在面前,看着心中便生出无限美意来,为何不笑。”复明笑应。 霓练含笑白他一眼,与他做了个鬼脸。 复明更是被她逗笑了。“你这个样子,真是个孩子!” 第五十九章:不同的期盼 千杰再次醒来的时候,面前是爹和心烛,轻唤一声“爹——!” 杜安一征,忙应着。“我的好杰儿,你醒了!”脸上含了丝笑,孩子又肯唤自己了。 “爹——!”千杰轻唤一声,一手捂了胸口,胸口处又一次被自己撕扯出了深深的伤痕。轻轻的一声呻吟,再咬牙忍下。 “来,是不是很痛啊!先服些止痛的药吧!”心烛上前将药先递给了杜安,又送水到杜安的手上。 千杰看着,想起上次的事。因为自己的拒绝,才让心烛这次没有主动送药过来,怕自己再次拒绝他吧!想着便道:“心烛哥哥,上次的事,对不起!” 心烛一愣,一时不知为什么千杰会对自己说道歉的话。 “我,不该拒绝,你的好意。是我,小,小人之心!”千杰费力道。 “啊?”心烛还是没有立即反应过来。 杜安转身含笑对心烛解释。“上次,你送药过来,也是止痛的药,结果千杰没接,你忘记了?” “噢?”心烛这才会意的一笑。“当时是有些不舒服,可我这人转身立即就忘了。没想到千杰倒还记在心上,没什么的!小事!以后你能信我就好。” “嗯!对不起!”千杰又道。 心烛笑摇摇头,知道千杰此时说话费力,就不想着再与他说话了。 “爹,上次的事,也是我不对,我,不该……”千杰又对杜安道。 杜安忙阻止。“杰儿,我们父子何必说道歉的话。上次的事,也是爹不好,让你生了爹的气,我知道,不怪你。” “爹——!”千杰眼角含泪。 “好孩子,咱不哭,不哭了。没事,你可以生爹的气,可爹却无法生你的气。因为爹的眼中,你比谁都重要。” 一句话,千杰更是忍不住的流泪。心中念着:‘是的,在爹眼中,我最重。可在我眼中,爹是最重吗?若是如此,怎么会为了大小姐的事生爹的气,故意与他闹脾气,不理他呢!’ 念着,便诚心的与爹道:“爹,是我不好!” “好了!好了!杰儿,不要说这些了。爹知道,爹其实都知道!”杜安眼中不由的也含了泪。 心烛在一边看着,眼中也湿润,转身轻轻离开。心下却想着:‘这就是父子情!可惜,我没有,我不记得有一天有过这种感觉。那么不计任何,全心为了孩子的父亲,这世上若有,我会全心的回报他吧!可惜,我没有。 师父待我也很好,为了我,他做了许多,将我从大街上救回来,将我带在他的身边,教我学医,教我做人的道理,供我吃喝。他不是我再世的父亲吗?可惜他不让我这么叫他!’ 想着不由的笑了,轻声念:“他是为了冷大小姐才不让我这么叫的吧!他还未成亲哪里来的儿子!哈哈……叫师父就叫师父,反正师父待我如子,遇到他,我已经很满足了!”念着,念着,眼中的泪更满,可一勾嘴角处又噙满着幸福的笑意。 照顾着千杰吃了饭,又服了药,看着他安稳了许多,杜安就坐在他的身边,守着他,勉强的笑着。 “爹——!今日是什么日子了?”千杰眼盯着上方,问道。 “八月十三。” “这么说,很快就是仲秋节了!”千杰念。 “嗯!”杜安轻应。 千杰不再出声,心下念:‘今年注定是月圆人不圆了。’ “杰儿,老爷的确是没信过来,所以……不是爹故意隐瞒着不告诉你。” 杜安见千杰不再出声,怕他又在盘算日子,算路程。 “其实爹也着急了,老爷回去这么久了,也应该有信过来了。” 千杰依旧不说话,知道说起这些,就是父子之间的矛盾。 “不过,相信老爷一定会尽快的写信过来的。”杜安又道。“老爷是个极守信的人。” 千杰依旧不出声。 杜安又有些不安,轻声唤“杰儿……” 千杰这才转头过来,看着爹焦燥的样子,忙道:“爹,这些日子,我,还未问问您,您怎么样?” “我?我没事!”杜安忙应,脸上含了笑。儿子终于知道关心自己了。 “爹,表小姐那日与我说了很多的话,她的想法与众不同,却让我想活下去了。”千杰兀自说着。 杜安心下一沉,未应声,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只是心又沉又疼。 “爹,我想活下去,虽然前些日子痛的急了,会想到死。可是……表小姐说,只有活着,才会……才会有以后。” “嗯!活着!表小姐说的对!爹说不出大道理,可是知道人这一生不容易,经过的沟沟坎坎一道又一道。孩子你还小,经的事还少,承受的能力也少,可是再苦再难,也不能走上厌世的这条路。爹不求你今生的回报,只求你好好的活着。哪怕自私些!因为你这孩子,有时候为了别人,会不顾自己。” 千杰只是轻轻的点头。 杜安叹口气,知道自己几句话,很难改变千杰。性格一旦形成了,很难再改变。 “爹,有没有谁的命不会被煞命行克的?”千杰又问。 杜安心一沉,想来自己说的话千杰是半句也没有听进去啊!他依旧满心的全是大小姐。可又不想再与他起争执了,只要他有个念想,为了大小姐活下去也好。毕竟如今“活下去”对千杰更重要,那又何必再去阻拦呢! 想明白了,便应声道:“爹不知道,也许有吧!有许多人不是被说命硬吗?” 想想又不对。所谓的“命硬”岂不就是煞命,克了别人,自己活下来了,所以才说他命硬。 “不对!爹好像说的不对,爹真的不知道,所以无法回答你。” 千杰轻叹口气,又不再说话。 杜安也不想再说话了,只是守在千杰身边。看着他因药力发挥作用沉沉的睡去,又是沉沉的一叹:“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又过了几日,心烛来送药,临走时将杜安叫到门边,轻声交待了几句。 杜安点头,又转身回来。一直等到千杰又睡着了,才将心烛叫过来,帮忙看着他,自己急急向前厅去。 复明不在,找了一圈,才在另一个病人那里寻到了他。 见杜安急忙忙找过来,复明忙起身,告辞出来,急引了杜安到自己的书房。 第六十章:说谎也要练习 书房里,霓练的眼圈还是红的,一手里握着信,一手里握着手帕。见复明引了杜安来,才抽了抽鼻子站起身来。 复明先是叹了口气,让杜安坐下来,拿信过来,对杜安道:“这是表哥送来的信!想必你也在急等了。” “嗯!”杜安呆呆的应着,任他再笨些,也看明白了,这信绝不是带什么好消息来的。不然霓练不会红了眼圈。 “我念给你听,如何?”复明道。 “嗯!”杜安只是点头,心里慌的厉害。 果然,虽然信里许多的话听不明白,可还是大概听懂了,说二小姐又出了事,摔下了假山,所以如今是呆呆傻傻的,以前定下的事就没办法再执行了。还让这事就限复明、霓练还有自己知道,不要再让任何人知道,特别是千杰。 老爷还会写一封信给千杰,说原定的事顺利的进行了,二小姐被送出了府,住在一个僻静却优雅的地方,一切都很好,希望千杰放心。 “这么说,那日,千杰的梦……”杜安自念着,不由的浑身一个哆嗦。 “什么梦?”复明忙问。 杜安只好将那日千杰讲于自己的梦说了一遍。“我当时只道是他每日里多想了,才会做那样的梦。他说二小姐与大公子都仰面摔下山了,我还说哪里有那么巧的事,却原来应在这里。” 复明和霓练一听也是不由一阵心惊。 “难道说,这世上果然有神鬼之说?”霓练悠悠的问了一句。 “听说,听说大公子就……”杜安不敢再说下去。 霓练一捂嘴,又忍不住哭起来。“怎么就能发生这样的事!我可怜的俊岩,我可怜的月儿,我可怜的嫂子,我可怜的表哥……不行!我要去看看,我这就去看看!我可怜的月儿啊!表哥可怎么撑的住啊!”说着就要往外走。 复明忙起身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紧紧的抱着。“霓练,你先别着急。这事,我们慢慢再商量,你这时候去也来不及了。我们如今要先按照表哥说的,先将另一封信给千杰,让他安心才是。” 霓练只是不停的流泪。 “我看这样吧!你先留下,我与杜兄先去将这封信送去给千杰,然后我们再商量下一步怎么办好吗?你不要莽莽撞撞的就去表哥那里。好吗?”复明苦劝着。 霓练只好点头。这事也不是由着自己说走就走的,这么远自己一个人怕也不成。可是复明与杜安皆不能陪自己去,他们还要留下照顾千杰呢! “这样,杜兄,表哥叮嘱的话你可千万记住了,对着千杰你可千万保住了这个秘密,这是为千杰好。若让他得知了真相,怕又会出事。”复明又对杜安叮嘱。 “嗯!我知道!”杜安应着,自然知道此事的严重。 “杜兄,你先回去,等千杰醒了,你立即告诉我,我带了信过去给他。什么事我来说。”复明又道。 “好!好!”杜安应着。“那我回去了!” “杜兄!”复明又不放心的唤住他。 杜安转身,更显的木讷。 “杜兄,你别这样,千杰是个聪明孩子,怕他会看出些什么的。不让霓练去他身边就是怕霓练这直爽的性子藏不住,会影响了千杰,对他可是件危险的事。”复明叮嘱。 “嗯!我知道了。我会……”杜安勉力的笑了笑。“二小姐虽被送出了府,却过的自由了些,好事!” “嗯!”复明皱眉应着。 “好!我知道!”杜安应着。“那我回去了!” “好!” 杜安走出书房,忍不住还是一路的脚步沉重。 ‘怎么会这样的!二小姐怎么又出事了!怎么这么可怜的孩子。虽调皮些,可也是个善良的孩子,怎么就让她……’ 忍不住也流下泪。第一次为了凝月流泪。 ‘可怜的老爷!怎么一再的受这打击,老爷,您能撑的住吗?’ 心里念着苦,脚下一拌,摔倒在地上。干脆趴在地上不起身,捂着脸“呜呜”的哭。 幸好离千杰的房间远,他还睡着,怎么也听不到。 有人听到了,上前来扶他。 可杜安不想起身,好累,心好累,只想哭,只想此时此刻趴在地上不停的哭出来,才能将心里的这些苦往外倒一倒。 好久,才慢慢收住悲伤,起身来去洗脸。将头直接就插进水盆里,这样才可以让自己冷静些。虽然秋季了,水有些凉,可是这样正好。 抬起头的时候,用手擦一把脸,慢慢的渡步回去。当着千杰的面,悲伤要隐藏,要与他高兴的说:“二小姐的事你就放心吧!一切都很顺利,以后你就不用多操心她了,好好的照顾自己,只要你的病好了,也许还可以回去看看她呢!”多么违心的话啊!可是必须说。 回到房间的时候,基本可以让自己的心保持一份平静了。 心烛见他回来,忙起身迎着。“您回来了!” “回来了!杰儿还未醒?”杜安问。 “嗯!没醒!”心烛应。 杜安坐下来,看着还在睡着的千杰,不由的叹口气。 “若,若没事,我先出去一趟?”心烛看出杜安这次回来心情变的更加的沉重,与他说话也加了些小心。 “好!”杜安呆呆应了一声,眼睛只盯着千杰。 心烛小心翼翼的转身往外走,生怕弄出些声响会惊动了这对脆弱的父子,走路都是蹑手蹑脚。 杜安反复的心里念着要安慰千杰的话,一次次的将谎话说的圆滑些。 千杰却是直到第二天一早才慢慢睁开眼睛。 见他醒来,杜安不由的有些紧张,轻咳嗽了一声,微微的笑了笑。“杰儿,你醒了!” “爹!”千杰唤一声。 “杰儿,我先去取了饭菜来,你也饿了吧!” “好!”千杰应着。 “你,没什么事?”杜安又问。 千杰轻摇头。 “那你等会儿啊!”杜安出门,先唤了心烛让他帮忙看着千杰,没去厨房,而是先去了复明那里。说千杰醒了,问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你莫急,先让他吃饭,休息下,然后我再去找你们,把那封信送过去,说今日刚刚收到的就是。”复明道。 “噢!好!”杜安应着。“那我先去取饭。” “好,你去吧!就当没收到什么信,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以后自有我去解决。”复明又将事情拦过来,看出杜安的紧张,让个老实人说谎,着实太难为了他。 第六十一章:终得来信 杜安回到房间,端了饭与千杰一起吃,然后就陪着他坐着,尽量的不多话,只是坐等着。 一直到复明一会儿来了,到院中先轻咳嗽了一声。 杜安一震,忙抖擞起精神来。 心烛见复明来了,迎出去。“师父,您怎么来了,不进去啊?” “嘘——!”复明忙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心烛领命收了声。 复明反倒往回走了几步,心烛忙随了过去。 “心烛,一会儿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你莫要出声便是,只管一边看了,若因你一个言差语错的将事情弄坏了,我可饶不了你。”复明低声却严厉道。 “是!”心烛应声。很少见师父如此严肃表情,知道他一会儿要做件要紧的事,怕自己多言才特别叮嘱。 复明将心烛叮嘱好后,才迈步进门,先微微一笑才道:“杜兄,我来看看千杰。” “噢。那就劳烦您了!”杜安忙应,将自己的位置让给复明。 复明坐下来,含笑低头看着千杰。 “馆长,您来了!”千杰虽吃力,却还是招应着。 “嗯!”复明点头,又问:“千杰,告诉我,今日可好些?” 千杰点头。其实没感觉有没有多好些,依旧是浑身的伤痛,一点力气也没有,只有这样躺着,有呼吸,还会思考,活着而已。 “来,伸手出来,我帮你先诊诊脉。”复明说话就是和煦的语气,比冷烈有过之而无不及。 千杰很乖顺的将小手递过去。 复明诊了诊脉,心中暗叹,千杰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大起色。 “来,孩子,让我再看看你的伤口如何?” 雾隐山的一摔令千杰的伤全身皆是,可关键的有左臂的骨折,那是当初为了拉住已经悬空在崖边的俊岩和凝月两兄妹,因没有什么可抓,只好将手臂插入土中,深达半只手臂,这才勉强撑住了没有也被拽下去。掌心处也是破损的厉害。也是因为最后的骨折,才让他们没有了支撑,与俊岩一起摔了下去。 摔下去,内脏皆受了震荡,严重的内出血,可千杰非但未死,更是奇迹般的慢慢自行恢复中。 复明诊过脉,感觉他的胸腔处好似有什么东西在盘踞,却不是什么实体之物,只是一种感觉。 就是因此才令千杰时常要大口的呼吸才能让胸口少些憋闷的感觉。他的发病也多是因此,稍有情绪激动,呼吸先是受阻,喘不上气,又呼不出去,让胸口处有发热的感觉,越来越严重,就会有炙热的感觉。千杰就是受不了这些,才拼命的撕扯着自己的胸口的。 从雾隐山上下来,一路往回走,脚是最受伤的。鞋子没了,也没有自己的意识,不顾脚下的路是怎样的难行,只管往前走。双脚变地伤痕累累,幸好没有感染的厉害,他还能走动。以后医治的好,走路应该没有问题。还有,他这跌跌撞撞间,身体上被碰出来,刮出来的伤,数不胜数,幸好皆也不是致命的大伤,慢慢上药就可以痊愈。 将问题一总结,事情还真不少,外伤可以慢慢恢复,这内在的问题可是自己无法解决的。这种事却无法与孩子说啊! 复明说话总是先含上笑来道:“伤好了许多,千杰,慢慢的都会好的。” 千杰只是点头。好不好的其实没怎么在意,因为许多的事情不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内。 见他对自己的身体也是处于不怎么关心的状态里,复明微微心下一叹,却又含笑与他道:“千杰,要好好的控制住自己的小脾气,不要胡思乱想,静下心来,那胸口痛的毛病就会少发些。你记下了吗?” 千杰顺着漂亮的眼睛,微微点头。 见他如此,复明又是微一笑道:“千杰,有没有人告诉你,你很好看?长大了一定是个美少年。” 千杰抬起眸子看了看复明,未出声。 见自己的话没得到响应,复明又是一笑。“其实,千杰,今日我来,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的。” “好消息?”千杰先是沉沉一声,自己这个样子哪里来的什么好消息,忽然眼睛一亮,急问:“莫不是老爷来信了?” “聪明的孩子!”复明袖口处抽出一封信,眼前一晃,又对急急伸手要来抓的千杰道:“千杰,答应我,无论是好的,坏的,什么样的事情,以后都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虽然,这些对你个小孩子而言有些难,可我知道千杰只要用心,一定能做到,是吧!” “嗯嗯!”为了尽快的得到那封信,千杰此刻什么也能应下来。 “那千杰是答应了?”复明又问。 “是!我什么都答应!”千杰忙道。 复明却将信往后一抽,千杰伸手也触不到了。忙要起身去追,一动就是浑身的一痛。 “看吧!你虽答应了,可是不一定能做到啊!”复明沉了声道。 千杰喘着粗气,忍下痛,看着复明手中的信,心急就是拿不到。“馆长,我错了。我,我会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的。”不再看那信,闭上眼睛,努力的调整着呼吸。 复明看着他,不出声。心下却想:‘果然是个聪明的孩子,只要以后不感情用事,应该会有大成就。这孩子从小勇敢,善良,聪明,灵利。特别是这份隐忍,是一般成人也无法做到的。让他遇了此等事,莫非也是天将降大任于他。若这孩子我救不下,让他早早的夭折了,岂不是可惜。’ 转头处,却见身边的杜安焦燥的呼吸越发快了,只是不好说什么,急搓着手,看看千杰再看看自己。 复明不由的一笑,轻拍拍他的手,压低了声音道:“莫要如此!” “噢!”杜安看着笑意盈盈的复明,轻放开了不经意间搓着手。 “千杰,好了,来,信给你!”复明感觉时间也差不多了,千杰的心绪慢慢的也有所恢复,便将信交到千杰的手中。 千杰慢慢的睁开眼睛,深吸口气。既然信已经到手了,何必再在复明面前一幅着急的样子呢!慢慢的将手中的信举起来,双手平行放在眼睛上方。因为无法起身,只能这样将信举高了才能看。 第六十二章:心安 千杰仔细看,信封上写了几个字:“千杰亲启”,果然是冷烈的笔迹。以前在冷府的时候,冷烈有时候会亲自教三个孩子练字,他的字千杰很是熟悉。 信被封着,很是完好。 千杰轻轻的将蜡封启开,抽出里面的信。信纸只有两张,很是简短。 “千杰,又是数日未见,身体可好些?雾隐山因救我一双儿女让你身逢大难,在此深表歉意。只是一直未得机会,在你面前亲口所言这般心情。也是不习惯与你等小辈如此讲话,可心中歉意与感谢却一时未忘。俊岩已逝,无以所报,还拖你重任,让你时时挂牵,也是他对不起你。更有月儿,是否为她过错,却实牵累于你。更与你口出恶言,伤你身心,在此代她再表深深歉意。 至于你所牵挂之事,已顺利解决。五里外与她寻了处安静所在,虽是独家小院,也是幽静美丽,月儿还算喜欢。差几个丫环随从时常两处里跑,配了马车来回的传送食物,衣用。让她在外也尽量过的舒服些。此处自有我操心照顾,你便安心养病。等你身体恢复些,或来别院看看月儿,莫多怪她才是。 此间我会带夫人出门多些医治,近期无法脱身再去看望于你,若得所闲,定会再去看望。望那时,你已康复,才解了我冷家对你的诸多亏欠。 再嘱:万自珍重!身体为要!此信可读于你爹听之,也让他安心。嘱他吃喝用度在外千万不可节省,在家千日好,出门步步难。银两之事,有我每月送去。不亏欠了你们父子,也不亏欠了复明与霓练。此两人是自家人,多少方便些。有难自开口,他们会帮之解决。若再遇事,来信于我,我自当全力以赴,出面解决,绝不让你们为难。 望:身体早日康复!早日归家! 冷烈亲上!” 两张纸,几句话将未说出口的歉意与感谢表明,又是短短几句言明凝月近况,与他这些日子的安排。 一封信,终于让千杰牵挂了近两月的心放进了肚子里。 ‘大小姐虽离开了府,却依旧受老爷的照顾。老爷是最疼爱大小姐的,可如今他也自顾不暇,无法照料。又为了避开悠悠众口,只得将大小姐先安置在外。这一段日子发生了太多的事,大家都需要一段时间来慢慢的医治,慢慢的将杂乱的心放平。也许,过些日子,事情慢慢淡忘的时候,老爷会再接大小姐回去。可这又会是多久以后的事呢?又能否会发生呢?发生了,我又能有机会再见吗?一切,都太遥远,远的我只能想想,却不一定能等到那一刻了。’ 收起心绪,轻轻的将信放下,就放在胸口处,然后才慢慢转头看着复明,看着杜安。 见他看了信,没有太多的表达,只是悠悠的似一声叹,便又平静如常,复明倒有些意外。 杜安更是紧张的不得了,还是忍不住的出声问了句:“千杰,看完了?” “嗯!爹,是老爷的信。他说事情已经办好了,大小姐已经送出了府,选的地方还算她喜欢。也差了丫环与随从来回的两处里跑着照顾着她的吃穿用度。”千杰重复着信中的内容给爹听。 “噢!是老爷的信啊!终于盼到了。”杜安含着笑说话,可嘴角处还是有些抽搐。 幸好千杰此时心思不在他的身上,也没有注意。只知道老爷的信来了,大小姐也如原定的计划安排好了,自己的心事也就可以慢慢的了了。 复明见此,又出声道:“千杰,你的心事终可以放下了。表哥可有与你再说别的?” “老爷说,他近期会带夫人出门医病,所以会有些忙。”千杰应着。 “噢!可惜我对此道不为精通,真的帮不上表哥的忙了,不过我已经给他介绍过几个这方面做的出色的大夫,让她带了表嫂去看看。”复明答。 “多谢馆长了!”千杰道。 复明却笑:“这话是不是应该你老爷说。” 千杰一征,微一含笑应:“老爷不在,我替老爷说。馆长莫不是怪我多了事?” “哪有!”复明和煦一笑,再问:“月儿的事已经安稳下了,那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啊?” “我?”千杰又是征了征,看了看复明,又看了看爹。“一切皆听馆长和爹的安排就是。” 复明满意的点头,含笑又道:“我就说千杰是个最乖顺的孩子,最明事理。好的,既然你的心事已了,那日后就要乖乖的配合我的治疗,可不许乱发脾气,说些什么我不想听的话啊!” “嗯!”千杰轻声应着。 也不好再说什么,知道千杰得了信,要安静的自己沉思一下,复明便道:“没事我先出去了,外面还有许多病人等着呢!有什么问题喊我就是。” “好的!”千杰应一声,不再多话。 杜安却急随出去,对复明千恩万谢。 “其实是小事情,表哥已经安排好了,我也没有做什么,你回去也不必多话,让他自己安静的想想,说的多了反而容易出问题。”复明提醒道。 “好!我知道了,我守着他,不说话就是了。”杜安应。 “也别不说话啊!也别刻意的去问这件事,就当平常事,这事就过去了。千杰也没有办法查证,不会出什么事。”复明又安慰着这个依旧有些紧张之色的老实人。 杜安应承着,送走复明,回到房间,见千杰将信握在手心里,按在胸口处,大张着眼睛呆呆的盯着上方,也不出声。 “杰儿,我……我不说话,我就坐在这里陪着你。你也不用理我,直等到你愿意与我说话了,好吗?”杜安好似自言自语般的慢慢坐下来。 千杰却微微的转头看着他,轻声道:“爹,我……” “好了,你也不用说话,我们两个都静一会儿!只一会儿!”杜安道。 于是,千杰回转头,依旧呆呆的盯着上方。 两父子就这样一坐一躺,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想着自己的心事。许久,许久。 第六十三章:霓练的纠缠者 复明回到书房的时候,霓练正在捧着书发呆。见他回来了,忙起身问:“怎么样?事办妥了?” 复明回道:“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啊!表哥都安排好了,若不是怕杜兄说不好,我不必出面。再说了,我去了也就是将信一递,没有说什么啊!” “那千杰看了信怎么样?没哭没笑?没发病?”霓练还是追问。 “若是发病这院子里能这么安静,我能这么快回来?”复明含笑道。 “是啊!”霓练点头。“我刚才一直都是呆着,什么也想不明白了,才问出这种傻话来!” “霓练!”见她说这些,随之又丧气的垂下头来,复明忙上前轻拥住她。轻声安慰。“这些日子你遇的烦心事太多了,吃睡皆是不好,才会失了平日的聪颖。” “亏的你夸奖我了!”霓练叹口气,又道:“复明,原本正想着去表哥那里看看他,看看月儿呢!谁知道,刚才我爹又传信来,说那个金正轩又到我家里闹去了,还点名的要找我。说是礼尚往来!”说着就忍不下的愤愤。 复明未出声,心下却是一沉。那金正轩点名要找霓练,摆明了就是寻霓练的事,想着便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霓练咬牙道:“他点名要寻我,怕我也是躲不得!” “可你回去就能解决了问题吗?怕只是招他一通的羞辱而已。” “那我也不能不回去看看啊!”霓练也是为难。 “我……我如今……”复明皱起眉头。 “复明,知道你担心我,可这里还有千杰呢!他如今可是半刻也离不得你。”霓练忙道,知道复明也在犹豫此事。 “可让你自己回去,我总感觉不放心。” “我先回去看看,大不了就是赔钱给他。虽是心痛,却也没有办法,谁让我们有错在先,谁让我们又遇了那么个不要脸,又精明的坏人呢!”霓练说着就叹气。 “可是三十万两绝不是小数目啊!你们能承担的住吗?”复明还是问。 “可爹什么办法也想了,我们是势不如人家,钱也不如人家,看来多半要吃这个哑巴亏了。虽是要败掉我们多半的家业,可也没有办法。只是那姓金的还催的急,说时日到了,还不按单子办事付清赔款,就要我们全家搬出府去,腾宅子给他了。”霓练说着就是恨的牙痒。 复明不由也随着叹气,可此时不是自己着急就能帮上忙的,对于生意这部分,自己真的不精通,也不知道怎么帮霓练。想帮她看来也只能帮忙筹备些银子,先打发了这个害人精,保下冷府的家宅才是。不然让他们一家流离失所吗? “明日我就先回去看看。”霓练道。 “我……” 复明刚想说什么,霓练已伸玉手轻按住他的唇。“复明,知道你想说什么,可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事你都能替我去办。这边千杰的病也是我的一个大牵挂,这孩子可是表哥特意送过来的,也是特别用心在他身上的。你可千万帮我保住他的性命。知道这有些难,可若这孩子因此事没了,月儿的罪过也就更大了。还有,表哥也会一世难安的。你明白的,你就留下好好的帮我照顾好千杰,一定照顾好他!” “唉——!”复明无奈长叹口气。 “好了,你看全是我,全是因为我,把你牵累进来的,让你也跟着唉声叹气,跟着我寝食难安的。”霓练说着眼眶一红,垂了头就欲垂泪。 “霓练,你我是何关系,你的事当然就是我的事。你又何必一再的说些见外的话呢!”复明也轻拧了眉头道。 “嗯!”霓练轻依在复明的怀中。“怎么说,也要先帮我用心了这边的事,因为此事也只有你才可以办的好了。” “知道了,那你回去,有什么消息立即传给我,我看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忙你,即使帮不上也让我心中有数。”复明叮嘱道。 “嗯!”霓练应着,心下却叹,复明帮不上忙的事,告诉他也只是让他多些烦心而已,何必再给他添些麻烦。 又是几日,忽然收到了霓练父亲的来信,复明一见本就提着的心更是又气又愤。 那个金正轩果然点名让霓练回去就是寻她开心,故意报上次被霓练骂的仇,对霓练是极尽玩笑与嘲弄。霓练原本是个极灵利的姑娘,可在那金正轩手中却吃了亏。被拧住胳膊的霓练气极开口相骂,可那金正轩分明是个无赖,巧言令色,无论是俗的还是雅的,都是出口就来,把个霓练能活活气死。 霓练长这么大也是骄傲惯的人,哪里受过此等压制,又是气又是恼,可又拿那个金正轩没有办法。真的是打也打不过他,骂也骂不过他了。回到家,一股气散不出就害了病,如今躺在床上也有几日了,冷老爷希望复明此时能来看看女儿。 复明接了信,哪里还顾得上千杰。忙让人收拾了药箱,又将心烛唤来,让他先去将一位姓张的大夫,也是附近的一个老大夫,复明的一位老朋友立即请了来,并告诉那位张大夫,让他在医馆里帮自己几日,特别是要照顾好千杰。自己有要事要出门几日,速去速回。让他这些日子就不要再继续接他的一些外诊的病人了。 老张大夫往日里也受了复明有诸多恩惠,此时不好推拖,便答应了下来。 复明引了他先去了趟千杰的房间,将他介绍给杜安与千杰认识,并大略的将自己这次出门的事也一讲,说霓练受气生了病,自己不能不去看。所以这几日会在那里,但是霓练好些自己会马上赶回来。 对千杰一是抱歉,二是叮嘱,抱歉在他还病重的时候,却不得不舍下他。叮嘱他,这些日子更要保重自己,掌控好自己的情绪。 千杰懂事的点头。“馆长去吧!表小姐有事,当然要紧。馆长放心,我一定特别的小心,不会出问题的。这些日子,我不是很好。” 看着他稚气的脸上扬起安慰的笑,复明的心中一暖,伸手亲昵的抚着他的头,低低道:“千杰果然是个好孩子,懂事的孩子。” 千杰脸上含笑,心下却是一声叹息,自己也想任性,也想撒娇,也想不懂事,可是,行吗? 第六十四章:与贵公子的骂战 急忙忙,快马加鞭,一路恨不能不休不吃,恨不能生了双翼去到霓练身边。复明急催着马夫一路急赶,可两家离的远,还是要一日多的路程。 如今后悔当初为什么喜欢那个僻静的地方建落风医馆了,若住在霓练隔壁该多好,那样不就可以日日见,夜夜见,不是夫妻也胜似夫妻了吗?可霓练当时也是说离的远些好,这样可以有些思念的味道在里面,每次别后就憧憬着下一次的见面,真见了,就会特别的欢喜。小别胜新婚的感觉。 再说了,离的近了,当她嫁过来的时候,好似没出门一样。左边去了右边的房,只是自家换了个房间而已的感觉。 当时被她说动了,就选下了落风医馆的位置。果然像霓练说的,每次见了面,离别后,就不停的思念,憧憬着下一次的见面,真有种别样的味道。 可如今这种焦燥的味道自己也在亲身体验着,恨不能飞过去。 好歹的到了冷府,却被告知霓练不在,去了金正轩暂住的凤怡馆。而且是刚刚去了不久,差一步,也许赶的急了还能遇上。忙忙让霓练的二哥带了立即赶往凤怡馆。 一路上二哥冷绽青就不停的念着:“你知道霓练那丫头的脾气,我们都劝不住,她病一好,就压不住气,阻不住,拦不住的又怒冲冲的跑去寻那个金正轩了,我们赶都赶不上。大哥着急也赶了车去追她,至今也没见回来,怕还是没有拦下。霓练那丫头将车赶的要飞一样!” 复明听着心也似要飞了一样着急。 赶到凤怡馆的时候,见大哥正被几个人强行拉住,正在争吵。 复明和二哥忙冲过去,才得知霓练已经冲进去了,可大哥却被死活拦下。 大哥和二哥将金正轩的几个手下死命拉住,让复明冲了进去。 远远的,复明就听到了霓练的骂声,也听到了她粗重的呼气声。还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很漂亮,和他的人一样漂亮。 他着一身紫色的衣衫,贵气十足,这是骨子里的一种贵气,他是自己此生见过最漂亮的男人,笑起来弯弯的眉眼,勾魂摄魄的美。高挺的鼻子,绫角分明的嘴,红润的似个女儿家。特别是他此时说话的姿态与口气,有丝慵懒,有丝惬意,别有种风味。 他微微的将身子靠在椅把上,左手几个手指轻轻的搓着,那手如玉凝的一般。右手食指与中指轻扣着椅把,发出“冬冬”的和煦的声音,好似在弹奏一般。 他是那么的优雅,那么的不凡。若不是对面台下霓练正在大声的叫骂,看他的样子好似在听曲,看舞一般的悠然自得。 再见霓练,她费力的扯着嗓子正在骂着有些刺耳的话。“你这个骗子,我看这次本就是你摆的局,故意来骗我父亲上当的。你这个无耻之徒!” “呵呵”那贵公子微一笑,稍露贝齿,眉眼又是一弯,轻声道:“故意来骗,这么舟车劳顿的,本公子要骗也要去骗个比你们冷家有钱的主儿。区区三十万两这么费力,何苦!” “我看你是癞蛤蟆打哈欠,你口气太大了些!”霓练怒骂道。 “呵呵!有趣,果然有趣!”那公子含笑看一眼霓练。“你果然是我见到的最率真的小姐!” 往前轻一探身,双眼眯起细看着霓练。 “哎,你是大家小姐吗?自小没有人教你规矩吗?说话这么,这么语出惊人,合适吗?你这么凶,有没有人敢要你啊!哎,你今年什么年纪了?是不是没有人要你,所以一直还在家中当小姐啊?” 霓练简直是要气炸了,没想到这个金正轩说话不温不火的,外表上看似温文尔雅,却原来说话如此的恶毒。“你……你……” 见霓练气红了脸,却气呼呼说不上话来,金正轩更是笑了。“怎么,我说对了?劝你不要强出头,一个女孩家,听话些,乖顺些才好,才会有人要你!” “不要你管——!”霓练扯着嗓子喊。 “哈哈……”金正轩更是仰头大笑不止。 复明再也看不下去,急步上前,心中虽气,却还是强压住了火气,只是沉声道:“这位公子怎知霓练没有人要!”几步上前将霓练轻揽进怀中,抬头看着那位贵气的公子。 “你是什么人?是怎么进来的?”金正轩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立即沉下脸来。 “我是什么人没什么关系,不过我要告诉你,你是出身高贵,不看重这三十万两,可为什么偏偏要抓住这些要挟于人呢?你是出口成章,却不能随便的戏落于人。不必以你的优秀来炫耀,更不要以高贵的出身来压制别人,这叫仗势欺人。这么做,只会让你显露丑陋的一面。” 低头看了看怀中的霓练,又抬头道:“霓练是率真,这是她的优点,你怎么知道这世上没有男人会喜欢她,你的妄断只证明目光短浅。” 金正轩不说话,只是沉着脸看着复明,再看依在他怀中的霓练,此时的她似乎要将自己整个的身体都融进那男人的怀中一般。气愤愤问一句:“你是什么人?你是她的什么人?” 复明微微一笑。“我就是那个可以发现霓练美丽的人,喜欢她的男人,要娶她为妻的男人。” 金正轩的眉眼不再那般弯美动人,渐渐怒瞪起来,发出沉闷的喘气声。“你说,你是她的……” 复明骄傲的一笑。“是的!我是她未来夫君,我们自小一起长大,她的美丽,她的率真,我自看的比你明白。还有,你不就是惦记着那三十万两嘛!我回去付于你便是!望你不要再纠缠于此,我会按照约定日子将全部钱款付清于你。” 低下头,又柔声对怀中的霓练道:“走吧!我们回去!” “可是……”霓练抬头看着复明,看着他微拧着眉头低头看着自己的心疼模样。不由的心头一酸,流下泪来。“复明,此事不能牵扯了你。” 复明却又是微一笑道:“说过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回去想办法,打发了他就是!” “复明——!”霓练忍不住更是含泪。 “霓练,你的身子可好些了,听说你身体有恙,我便马不停蹄的赶了来。你何必到此来,我们回去,自此一切有我,你的率真只有我一人看到就好。”复明含笑,柔声道。 “复明——!”霓练紧拦住复明的腰,依在他的怀中,忍不住放声大哭。 “霓练,不要哭,至少不要在这里哭!”复明抬头看了看高台上面沉似水的金正轩。“这会让有的人看笑话的。我们回去,一切等回去了再说!”言罢,揽了霓练就往外走。 “慢着!”金正轩忍不下,怒吼一声。 第六十五章:为爱努力 “怎么?公子还有什么事吗?”复明未回头,依旧紧揽霓练,沉声问道。 “你……你们将我这里当成了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金正轩怒吼一声。 复明反而一笑,看来这贵气公子终于失了优雅,生了气。“公子,难道忘记了自己刚才说的话?这么大声的吼,可有失了你贵公子的教养,让我们这些没规矩的人反见了笑话!” “你!”一句话,将金正轩堵的哑口无言,脸色越发难看。 复明不想再理他,揽了霓练的肩头带她离开。 金正轩站在高处,一直远远的看着他们边走边轻声的说着话。 听到霓练清脆的笑声,像夜莺在歌唱,开心快乐,发从心底的快乐歌唱。 也听到复明含笑责怪的轻声点拨:“你啊!怎么就自己冲进来,不是有我吗?为什么不等我来解决。” “你不是有事嘛!”霓练娇嗔的声音。 “好了,先回去吧!别哭了,这粉都被冲淡了。” 然后就是霓练痴痴的笑。 转个身,两人消失了,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外。 “可恶!”恨恨的握拳狠骂一声。狠狠的吸了口气,闭上眼睛,无力的坐在椅子上,拧着眉头,眯着眼睛,仔细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 “那个男人,是霓练的夫君?不对!他未娶,她未嫁。” 恨恨的握拳在椅把上一砸,猛的又站起身来。“可恶!我这是给他机会,让他可以在霓练的面前臭显摆吗?证明他为了自己所爱,可以舍弃一切吗?什么人?三十万两,几日内能筹划的到吗?” 想着,便大声的喊:“来人——!来人——!” 心下想着:‘一定要去查查这个男人,霓练叫他复明,青梅竹马吗?两小无猜吗?’ 告别了霓练,复明忙又快马加鞭的往回赶,要去筹备那三十万两银子,还有几天而已,这可是个艰巨的,甚至有些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回到许久没有回过的刘府,跪倒在爹的面前,深深的叩头,跟他要“三十万两”,自己的心都在发痛,发酸。 “什么?三十万两?你疯了!哪里去拿这么多的银子。”刘长建怒道。 “爹,我知道,知道这个数字太过庞大,谁来办也是为难。可是儿子遇到难处了,无处去求得帮助,只有回来厚着脸皮求爹了。爹,您放心,只要您帮我解了这燃眉之急,儿一定时刻感恩于心,儿一定慢慢将全部银两都还给您。只要您给我些时日。” 知道儿子的为人,不是着实的遇到了难题哪能轻言出口相求于人,即使是自己这个老爹也不例外。“可是如今,这么大的数目,我也一时难凑的到啊!” “爹,爹您想想办法!”复明跪倒在地上,继续给爹叩头。 “好了!”刘长建忙上前扶住儿子,又劝:“复明,此事有必要你一个人承担下来嘛!” “爹,此事原本我就不能袖手旁观,如今那个金正轩更直指霓练,我没办法才将此事揽下来的。爹,如今只能求您了!”复明又道。 “好吧!让我想想办法,寻寻我的那些老朋友,冷铭遇到这种事,我也不能不管他。” “谢谢爹了!”复明忙忙的给爹叩了三个头。 “好了!”刘长建笑道。“遇了事才知道回来找我!快起来吧!别跪着了!” “爹——!”复明含笑起身。 “不过,爹也只有尽力,毕竟太大的数字,我怕也一时无法凑齐。” “我知道,大家都在努力,我也会找几个朋友,让他们也帮忙凑一些。冷伯父甚至想卖掉他们所住的宅院来还账了。”复明道。 “他就那么一处大宅子,花了多少心思在那上面,他舍得卖了?卖了住哪里去?莫非全家搬你医馆里去?”刘长建问。 复明深叹口气。 回到医馆,来到千杰房间的时候,千杰正睡着,杜安忙起身来迎。 “别客气,我是来看看千杰的,出门好几天了,我也一直不放心他,怎么样,这些日子没有什么问题吧!”复明问。 “嗯!还是那样,不然就睡着,醒来也是多数在发呆而已。不过,还好,未发病。”杜安回答。 “那就好!”复明轻上前,坐下来,仔细看了看千杰。 千杰睡梦中小眉头也是紧皱着的。 看他的气色虽没有什么起色,也没有更差些,无奈轻拉过他的手,与他诊脉。 这一碰,千杰醒了,慢慢的睁开眼睛,慢慢的转头看着复明。“馆长,您回来了?” “嗯!”复明看着他,“千杰,这几天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啊!怎么感觉说话的力气更少了些。” “只是不想,给爹,给心烛哥哥,多添些麻烦。”千杰道。 “麻烦?噢!你说的是二手的问题吧!你这孩子!”复明微微的笑了笑,又道:“你知不知道,不吃饭,身体没力气,更给他们两个添麻烦。使劲吃饭,让身体强壮起来,病啊!伤啊!都会好的快,那样才是给他们少些麻烦。” 千杰只是稍皱着眉头,依旧不愿意说话。 知道他其实并不是因为单纯怕麻烦的问题,而是被这伤痛折磨,对前路一片渺芒,才令他无心吃食。 “千杰,好好吃饭,好好的保重自己,这样有朝一日你才可以长的强壮,长的有力,再加上你的聪明才智,做事的耐力,坚持,这一切的一切才可以用来保护你自己,保护你想保护的那些人。” 这些话,不单单是说给千杰听的,更是说给自己听的。霓练就是自己最想保护的,这时候感觉自己的能力还是差了许多,不然就不会被金正轩那家伙欺负。一定要好好的教训他,从身体上,从精神上。一定要好好的给霓练争回那口气。可是……一切只是自己想想而已,实际什么也做不到。想着这些就是叹气。 千杰听他叹气倒是一愣,转头不解的看着他。 复明微一笑。“千杰,我说着话就走了神,这几日我不在,是因为霓练出了事,我去她家里了。这时候,才知道自己的能力不足是一种多么无奈又心痛的感觉。所以,千杰一定要坚强,男人生就顶天立地,为了保护而强,保护自己的父母兄弟,自己的妻儿,自己的朋友……只有不停的让自己强大起来,这种保护才会有力,才不是遇了事没办法,只有含恨的那种欲疯的心疼感觉。如果只有心疼,只有无奈,其他的什么也不做,那样岂不是真的活着无用了。” 千杰微点头,还是问:“表小姐发生了什么事?” “是生意上的事,遇了个无赖,怕是要赔许多的银两给他,这些日子都在闹,你表小姐为了此事也是心烦的厉害。”复明倒也不想隐瞒千杰。 “那……那怎么办?”千杰又问。 “赔钱啊!这些日子我们全都在四处的凑银子!规定的日子眼见着就要到了,大家都有些着急。”复明不由的沉下脸来,深叹口气。 “多少银子?”千杰又问。 “三十万两!” “啊?”在场的三人皆是吃惊的大瞪起眼睛。 “那……如今凑到了多少?”千杰再问。 复明笑了。“千杰,你怎么对这事如此的上心呢?” “我……我知道,我帮不上什么忙,可是,是表小姐的事,我……”千杰忍下了下面的话。 第六十六章:我不是小孩子了 复明其实也多少明白千杰的意思,只要提及凝月的,提及冷府的事,他都是很上心。如今离冷府远了,那边半点关心不上了,可身边还有一小疼爱凝月的霓练呢!爱屋及乌,千杰也对霓练有种特别的关注。 “噢,我这里有这个!”杜安此时忙从柜子的小箱子里拿出了冷烈走时给的银票五千两。双手递到复明面前,恭敬道:“这是我们老爷走的时候给我的,说是这次千杰的诊费,上次走的急,没有带许多,所以把身上带的都给了我。这些日子我倒忘记了此事,您拿上!” 复明看了看杜安,微微一笑。“表哥这人也是好笑,千杰在我这里医治,他还出什么诊费!” 不由的更是笑出声来。“我看他也是不好意思说这话,所以将此事拖了你吧!” “这……”杜安吞吐。 “收回去吧!你与千杰在这里虽然吃用暂时还不需要用钱,可日子久了,什么也是用度。这些日子千杰好了些,你就让心烛帮忙看着他,你出去买些千杰喜欢吃的,玩的什么的给他……孩子比较喜欢这些。” “老爷走的时候给了我些现银子,那些也够了,不用这些。虽然知道这些在您这儿杯水车薪的,可也希望您能拿上,不然我们父子在这里住着,心下也是不安。”杜安双手捧着银票,垂了头。 复明站起身,想了想。“那好吧!我先收下四千两,剩下的那一千两,你与千杰先花着,莫省着,不够了,向我要便是。千杰如今的身体,省不得。” “嗯!我记下了!”杜安看着复明将银票取了四张去,忍不住咧嘴笑了,很是憨厚的一笑,纯朴的让复明感动。 “这些日子我还会为了霓练的事忙碌些,千杰,你要好好的保重,张老大夫对你好吗?有什么事就找他,他也是我半个师父呢!等我把霓练的事忙完,就回来好好的照顾你。”复明又回头对千杰叮嘱。 “嗯!馆长不必记挂我!”千杰应。 “呵呵,千杰懂事的哪里像个小孩子啊!等这事办妥了,霓练一定会迫不及待的来看你的!她可喜欢你呢!”复明笑道。 “是吗?”千杰微微的也是勾起唇角。 “呀!真是难得啊!千杰竟然会笑!”心烛在一边吃惊道。 “啪!”复明拿手中的银票顺手就在心烛的头上打了一下,却也含笑道:“你怎么说话呢!千杰当然会笑了!而且笑起来可比你漂亮多了。等他长起来,一定是个美男子,也许比那个……” 话到此处又顿下来,不由的又想起那个金正轩,他虽是可恶的捉弄霓练,为了银子设陷阱,可是他的美,外形的美,却是掩挡不住的,不容任何一个不去承认,甚至心生忌妒。 杜安也转头看着千杰,他的确是笑了,嘴角边轻轻的一勾,像极了他死去的娘亲,虽只是那么一勾,却是美丽的弧度。 “笑了,真的笑了!”念着不由的心头却是一酸,眼中含泪,可自己的嘴角也不由的勾了再勾。 千杰见大家皆是欢喜样子,刚开始的时候有些尴尬,可想明白了更是不由的再含上笑来。 “师父,您说的对!千杰长大了一定美男子!人家怎么长的!”心烛不由的叹口气。“看看我,原本以为挺漂亮的。” 揉着鼻子,咂了下嘴巴。“我以前在街面上的时候,人家称呼我‘俊哥’呢!可遇了师父才知道,我再平常不过了。谁知道,又看到了冷大小姐,这漂亮的仙儿一样。以为自己这就进了神仙洞府了吧!哎,又来一个千杰,天底下,漂亮人都往这儿跑吗?” 一席话,说的大家更是笑。 “你啊!就是一张嘴!”复明笑道。“不过,以后有你在千杰身边,常逗逗他,让他多笑笑,你看多好看!多笑笑,心情好,身体也好的快些!” “知道了,师父您放心,我的本事多着呢!哪里就一张嘴啊!你交给的另一个任务,我也一并完成!” 心烛小肚子一挺,头一扬,这气势,又引得大家一场笑。 “咳咳……笑什么笑啊!我说的是笑话吗?我说的是实话!我可是有大用处的人!你们还笑!” 见大家因自己的正经话反而笑的更起劲了,心烛撅了撅嘴,没好气的道:“好吧!你们就笑吧!就当笑话听吧!我,不与你们计较,哈哈……” 说着也是一阵狂笑,越笑越开心,最后捂着肚子笑,可是笑着笑着跑出去了,到院中却忍不住的眼泪直流。憋着嘴强忍着,不出声,怕让千杰听了又引起悲伤。 复明随出来,看到心烛正流泪,心中也是一阵的感伤,上前轻揽住他,拥他进怀里。 心烛这一年14岁的年纪,可也长的与师父差不多高了,又帅气又高挑,其实是个很漂亮,很清秀的孩子。 像他说的,“只是落在这美人窝里,就显不出我了!” 抚着他依旧在起伏的背,轻声道:“心烛,想哭就哭出来吧!不要强忍着!” 没想到心烛却一把往脸上一抹,将泪一甩,鼻子一抽,嘴巴一咧,沉声道:“我才不哭呢!我是男子汉了!” 一句话,复明又忍不住笑。 “有什么好笑!究竟有什么好笑啊!我说的不是笑话,究竟有什么好笑!”心烛立即又有些恼了。 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复明更是忍不住的笑。“你还是男子汉了吗?十四岁的男子汉啊!你记不记得霓练说过你什么啊?” “她——她说我‘毛还没长齐呢!’”心烛撅着嘴道。“可我不是他人可比的,人家还在爹娘怀里撒娇的时候,我已经在街面上混了。” “是!我的男子汉!”复明将心烛紧紧的揽进怀中,眼中不由的又涌上泪来。 心烛比别的孩子显的成熟些,可这份成熟却是用比别人多的多的苦痛换来的。 “心烛,希望你可以在我面前孩子气,我不介意!” “呜呜……”心烛抱紧复明大哭起来,边哭边还嘟念着:“都怪你故意让我哭……我不是小孩子了!” 复明含着眼泪,却也笑道:“对,我们心烛不是小孩子了,在这里是男子汉了,是大哥哥了,要帮师父多操心医馆,还要帮杜兄多照顾千杰呢!对吧!” “我不是小女孩,也不是冷大小姐,不用拿这种口气哄我,我听不惯!”心烛抽着鼻子继续喊。 “好……”复明更是笑哄。“师父错了,不拿这种口气哄你了。” “呜呜……啊……”心烛又大哭起来。 第六十七章:两下里的为难 直到杜安都忍不住出门来问:“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怎么哭的这么伤心啊?” “没事,这孩子也是想发泄一下,让他哭吧!”复明含笑应,依旧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心烛。 “啊呀呀!这是怎么了?心烛怎么哭成这个样子了,我还以为这是哪个在哭呢!”老张大夫听到声音从另一个房间里走出来,迎着太阳,眯着眼睛看。 “张兄啊,把您也吵着了!哈哈……”复明笑着,开始哄怀中的心烛“心烛,别哭了,再哭会儿,全院子都跑过来看你了!” 心烛也是尴尬,一边抹着脸上的泪,一边使劲的抽着鼻子,恨声道:“怪你!都怪你!” 复明忍下笑,使劲点头。“怪我!怎么不是呢!” “不理你了!”心烛一转身冲出复明的怀抱,进了自己的房间,将门一关,背靠在门上,不知是哭好,还是笑好,最终还是流着泪笑了。“幸亏有师父,幸亏有师父……” 杜安回到房间也是不由的笑。 千杰看了忙问:“爹,心烛哥哥在哭?为什么啊?” 杜安坐在床边,低头含笑看着千杰,缓缓道:“毕竟是个孩子,好似也吃过好多的苦,抱着他师父哭的也让人可怜。”说着,眼泪不由的又是一阵模糊。 千杰未出声,却想到了爹最近时常在自己耳边叨念的那句话“每个人其实活的都不容易!” 想想最近一段日子,大家真的活的都不容易,甚至可以说太苦,太累了。 ‘怎么将所有的事,都挤到了一处一般呢!可不可以慢慢来,让大家可以歇口气呢?’ 心里想着,却是无奈的叹口气,这种事,自己做不得主,任何一个人都做不得主。 复明这里为银子所困,其实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想到冷烈身上。 千杰想着:‘’’还是不要提这些了,提出来给冷老爷送难。’ 复明、霓练和杜安皆是知道冷烈如今的情况,家里的事都忙的他焦头烂额,哪里还能再去打扰他,给他添些烦心,这事还是不要告诉他为好。 可是被众人牵挂着却不敢再提的冷烈家中又出了状况。 那一日吩咐了春泽去找袁胖子,希望能给女儿将柴房修缮一下,春泽回来说那袁胖子这几天没在,出门了,过两天回来。 冷烈想想也不急,自己这两天也是身体差的厉害,他来了,自己也无法招呼他,也无法带他去处理此事。这两日只是吩咐春泽一定要照顾好了凝月,还有夫人,还有云儿,还有府上的所有人,所有生意。这两日他只想好好的休息一下,恢复一下已经透支的身体。 服了大夫开的安神汤药,冷烈足足的昏睡了两日。 春泽来到身边告诉他,袁胖子来了。冷烈这才起身来让人进来一见。 袁胖子进了门,一见冷烈的样子真的吓了一跳。“啊呀,冷老爷,您这……您看看您,怎么忽然都长了白头发了。” 冷烈一听,也是吓了一跳,反问:“你说什么?白头发?” “是啊!您看,这都小半边了。你这是……唉!”其实袁胖子也早就听说了冷烈家里的事,这事在镇子上传的是沸沸扬扬神乎其神的,他哪里会不知道。 冷烈手抚了头发,闭目长叹了一声,却又慢慢的睁开眼睛,缓声道:“且不管这些了,知道我请你来的目的吧!” “听管家说要将柴房重修整理一下!”袁胖子道。 “然后呢?”冷烈问。 “然后?”袁胖子不明白,摇了摇头。“没说然后啊!怎么老爷要再整修别的地方?” 冷烈摇头,看来春泽口风严,好似没有多说什么,袁胖子应该不知道为什么要整修柴房。 “那好吧!我带你去看看,然后你给我出个图纸,我们再商量一下,你就动手修缮吧!越快越好。”冷烈道。 眼见着就入了秋末,接着就是冬天,那柴房四下里透风,女儿住在那里岂不是要活活冻死了。虽不能接她到身边来住了,可她住的地方也绝能不差。让她留下在柴房那里只是因为那是在后院处最僻静的地方,也与他处没有接触,省得他人说三道四,说防害了他们。 这些日子自己也是被药制着,睡的沉,也没有听到凝月的哭喊声。 ‘这孩子自从摔了头,好似不会说话,不会哭了。记得刚刚将她关在柴房的时候,她是日日闹,夜夜哭的。如今静了,静的好似她已经不在了一般。’ 这么想着,不由的一个寒战,浑身发冷。抽了口冷气,手使劲的搓了搓脸,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要胡思乱想。 袁胖子一直站在一边看着冷烈,感觉他也是浑身的不正常。 听说这个家里已经出了两个疯子了,难道这事传染,连冷烈也不正常起来了?是啊!若整天在疯子窝里,正常人也会慢慢不正常的。 冷烈下床,春泽忙上前扶了他,即使如此冷烈的脚下还是有些发晃。 “哎!这是怎么了!难道是病了吗?”袁胖子忙也上前来扶了冷烈的另一边,与春泽这才架稳了冷烈。 冷烈轻摇头。“这些日子有些累,服了药睡了两天,睡的久了才会如此的,没事!我们去看看!事情很急,你要上心方可。” “噢!好!”袁胖子应着,没能想像的出冷烈要建个什么地方? ‘不是说柴房的修缮嘛!这有什么好修的,再说就是要修,还要找我吗?他们府上随便找几个家丁做就可以了。又不是正房,还要请专门的人来修。’ 可这话也不好问,只好扶了冷烈随他往那柴房走。 有府上的丫头仆人看到了,想上前,却被冷烈早早的挥手赶了。 袁胖子也带了一个小徒弟同来,一起往那后院的柴房去。 春泽过去开了柴房门,对冷烈道:“小姐在睡着!” 冷烈点头,对袁胖子这才道出实话:“这柴房是小女在住,其中原因也不好多与你说,只是眼见着冬天就要到了,怕这里会冷的厉害,你要将这里重新整置一下才好。或者建的更大些,只是怕这样时间会长了些,不如明年开了春再说,你说呢?” “噢!”袁胖子应着。 从听冷烈说“小女住在这里”开始,他先是一愣,然后就开始乱想了。不过,还是紧张害怕为主。 听说这大小姐是天生煞命,谁靠近她就会被她行克,可这些年多在外面走动,虽没有念过什么书,也知道这煞命也不是毒气,只要沾着就倒霉,只是时间久了才会行克。 ‘那个死了的大公子也是与这个怪命的小妹妹生活了十二年才出事的不是嘛!’ 劝着自己不要太过紧张,自己以前也见过那个死去的小公子,还有这个小姐,都是挺可爱的小孩子,怎么就遇了这样的事,也是命苦。 想着便随了冷烈进了房间。 第六十八章:凶宅 冷烈看了看床上躺着睡的正好的凝月,若不说,想来袁胖子也看不出什么。她就好似是在午睡一般,睡的恬静。 轻声对袁胖子道:“小女这些日子也受了些刺激,你们莫大声吵醒了她。这里要好好的修缮一下,不要透风,这里还要开个大点的窗子,让阳光照进来,还有这门,这墙,这一切都要改。” 冷烈说着就心烦,恨不能将这里全部重新建了,建个比女儿原来房间还大,还漂亮的房间才好。或者就在后院给她起间绣楼,许多人家都是如此的。 这些年自己也在想这事,只是女儿年纪还小,不想离开他们,所以还未动这心思。没想到女儿的分离却是以这种方式。 不由的又是一阵伤心,可当着外人的面,不想有过多的情绪表露,只是又道了句:“你们先看看,我不如你们懂,你们看了就给我个建议,没问题我们就尽快的动工。” “好!”袁胖子应着,也往里走,要进去转转看看。 冷烈直接走到女儿床边,轻轻的坐下来,低头看着她。 两日未见,她好似没有什么变化,粉色的小衣裙穿的整齐,头发也梳理的整齐,脸蛋粉嘟嘟的,好似还施了些粉,看起来虽比以前清瘦些,可比起那日进门初见时,好似又换回自己可爱漂亮的小女儿了。 袁胖子进门也往床上看了看,是两年前见的那个大小姐,如今睡着,倒是安静。 ‘怎么这么漂亮的一个大小姐,就生就这样的命,也是可惜了。还要因这个被关在这里吗?看来冷老爷还是有些不忍心,却也没有办法,才将她关在这里,还要将这里重新再修缮,给她一个比较好的环境。’ 轻叹一口气,就要仔细看看怎么处理这里。 其实也简单,既然只是修缮,只是要将墙加固一下,不知道要在里面还是外面加固,是要木料还是石料。还要开窗,开门,这里的光线太暗,也没有个窗户,门开了才可以看清楚东西,其他的阳光全是透过木板的缝隙才透进来的。 喊着小徒弟,想让他拿出工具进屋测量一下,可谁知道小徒弟却站在门外老远的地方就是不肯上前。 袁胖子只得走出门,过去拽了他一把,压低声音,却严厉道:“你这是做什么?害怕吗?那小姐又不是妖精,能吃了你不成?你这个没出息的!快,进去,不要出声惊惹了那小姐就好。她此时睡着,没事,我们先进去测量一下。” 小徒弟却依旧侧着身子躲着,低声道:“师父,您难道没听说这个大小姐的事吗?这个冷府,整个就是个……凶宅”最后的两个字,不敢说出口,只是小心的做了个口型而已。 袁胖子当然看的明白,却又上前狠狠照小徒弟背后就是一捶。“莫在这里乱说,我们只是来做事的,赶快干完赶快走,还要过来建些日子呢!你小子还不敢来了?你个胆小鬼,还说要给我当徒弟,你这个怂样子,我看还是回家找别的事做吧!” 小徒弟不出声,可师父都发火了,心下虽害怕,也只得随着他往里走。腿上都有些打战,却强忍下。幸是大白天的,不然再给个胆子也不敢进。 一脚跨进了屋子,心更乱跳个不停。不敢看过去,只是帮忙师父拉着尺,只求赶快量完,这就走,下次师父带哪个来,自己也不来了。原本一听是来冷府就发憷,可万没有想到就是来给这大小姐修房子的,这不是故意的吓他嘛! 好似是上天故意在捉弄,他越是害怕,越想逃离,就越要发生令他害怕的事情。 倒不是那个睡着的大小姐,是一个冷府的仆人,急忙忙的跑过来找春泽。 不知道屋子里有其他人,只见到春泽站在门口处,仰头看着天,好似在晒太阳一般。就急忙跑过去,大喊着:“不好了!不好了!大管家,出事了!” “嘘——!”春泽忙做手势,让他不要出声。 可那个仆人哪里看到了,也是个愣头的东西,依旧大惊失色的大声喊着:“馨儿!馨儿死了!不停的吐血!大家都说是被大小姐克的!” “啪!”一个耳光狠狠的甩过去!春泽恨恨的瞪着他,咬牙切齿的恨不能上去踹死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个小子就是个傻瓜!脑子就是不好用!怎么偏偏让他跑过来报信! 那个傻瓜仆人大声的报过来,屋子里当然都听到了,唯有凝月只是轻拧下眉头,眼皮动了动,却又睡了过去,未醒。 冷烈的气也是不打一处来,不说他报的什么,就是在凝月门口这么大声的吼,也是大罪过。 ‘不知道月儿在睡吗?他们平日里对这里定是半点不上心的,所以才这般喊地肆无忌惮!’ 还未等出去教训,却听屋子里另一个大叫声传来,比那个仆人更加的尖利,惊恐。 “啊——!妖怪,死人了,我不干了!我还不想死!”那个大叫的人正是袁胖子带来的小徒弟。 只见他此时双手抱着头,眼睛大瞪着,恨不能滚出眼眶来。 “小忠!你疯了!喊什么喊!”袁胖子忙上前一把抓住小徒弟的手,狠狠的又揍了他一拳头。 “不——!我不想死——!”那小徒弟挣脱了袁胖子的手,抱着头,边喊着边疯了一般的跑出去了。 “小忠——!哪里有死人啊!你莫乱说!”袁胖子追出门,见那个小徒弟跑的似离弦箭一般,哪里能追的上啊! “嗯……”凝月被这一声乱喊吵醒了,慌忙的坐起身来,左转右转的好似在找什么,一个劲的嘴里嘟念什么。 冷烈却一个字也听不懂,看来月儿果然是似夫人了。 冷烈深深的叹口气,将凝月紧紧的抱在怀中,不由的又想流泪。“月儿,不怕啊!不怕!” 凝月哪里听的进去,只是不停的嘴巴里发出乱七八糟的声音,不停的扭动着身子。 袁胖子走进来,想与冷烈道歉,可一见这情景吓的不敢再动,只是瞪大眼睛看着凝月。“这……大小姐……” 冷烈轻叹。此时还能说什么呢? 春泽走进来,听到前院里乱糟糟一片的吵闹声了。“老爷,您看怎么办?” “你去看看吧!如今月儿离不开我。”冷烈只好道。 “那好,我先去看看!”春泽急跑着走了。 第六十九章:一死一疯加一晕 屋子里袁胖子还呆在那里不知道是去是留。呆了好久才出声道:“老爷,没想到您这家里……老爷,我看我还是走吧!我那个不争气的小徒弟,也打扰到您了!真是抱歉,今日我也没办法给您出图,等来日再说吧!” “嗯!”冷烈只好点头。“那我就不送你了。” “好!老爷,您先忙,我先走了!”袁胖子忙转身往外走,也是一身的汗毛倒竖,这一趟走的真是不值得。 急忙忙往外跑,又被前院小路口的一群人给挡了路,怎么也过不去。正为难呢!听到里面的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 又听到大家在议论。“这是哪个啊?哪里来的?什么人啊?” “不知道,不认识啊!” “这是袁胖子带来的,好似是他的小徒弟!” “怎么是个疯子啊!” “赶快,把他给我拉开!赶快,别让他在这里乱喊乱叫的了,谁知道馨儿的事?她是怎么死的?忽然就吐血死在这里了吗?”这是春泽的声音。 袁胖子一听,浑身的冷汗,这是在死人这里了,里面还有自己的那个小徒弟。 ‘这个死小子,怎么在这里发疯,怎么就带了他来,怎么就让他遇到这种事。’ 没办法,人是自己带来的,就不能不管,只好推开众人,喊着:“让让,让让,让我的徒弟出来,我带他离开!” 围着的人让开条路给袁胖子,可袁胖子却看到了那躺在地上满脸血,大瞪着眼睛,死不瞑目的女人,那女人的眼睛好似就在盯着自己一般,袁胖子只感觉眼前一阵发黑就昏死了过去。 “怎么回事啊?”院子里一时间更乱了。 等春泽再次来到冷烈面前的时候,已近午时了。 “怎么回事?怎么处理的?”冷烈低头看着好不容易哄睡的凝月,问了一句。 “老爷……”春泽唤一声,又不出声了。 冷烈这才抬起头来看着春泽,他如今一脸慌张的样子,心下也是一紧。“怎么了?馨儿怎么样了?找大夫了吗?得了什么病?” “老爷,馨儿死了!” “什么!”冷烈猛的站起身来。“怎么死的?死在哪里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一个劲的咳嗽,吐血,然后就死在来这里的路上了……” “什么?那找了人来看没有?有没有报官?”冷烈又问。 “原本是不想报官的,可您也知道,那个袁胖子带了个小徒弟来,疯了一样的跑出去,正好被馨儿的尸体给拌了一下,直接就吓疯了,乱喊乱叫。”春泽将实情禀报。 冷烈眉头皱紧,不出声。 “还有,那个袁胖子也追过去,谁知道一见到馨儿的尸体也吓昏了。”春泽又道。 “你……你在这里先看一下凝月,我去看看!”冷烈看了看凝月,感觉自己很孤单,连个拖心的人也没有,什么事都要自己做,没有任何人可以帮忙,却全来些帮倒忙的。 “可是,不行,您先等一下,我先喊几个人来,您走路都成问题。”春泽担心。 冷烈点头,春泽说的也对,幸好身边还有一个他,随了自己多年,也算是个贴心的人,做事老道,沉稳,不亏他管家之职。“那你去吧!” 春泽听了,转身又小跑着出去。这些日子这个沉稳的好似整日都不知道跑是什么的人,如今不得不提了长衫不停的跑动起来。 一会儿带了两个小厮来,让左右扶了冷烈去前院,自己就守在门外,也不往里走,仰头看着天,总感觉屋子里有种难言的阴森。 冷烈到了前厅坐下,将府上人都唤了来,发生俊岩的事情后,第一次将大家叫到一处。 看到他们脸上全是惊慌,听着他们的窃窃私语,一点也没有了半日里的安静与坦然,幸福与自信,大家完全被现下不停发生的怪事吓破了胆,惊了神。 下面的声音渐渐越来越大。冷烈忍着不出声,就要看他们要吵吵到什么时候。 终于有人开始吃惊,不再出声了,因为看到上面坐着的冷烈脸色越来越难看。 直到他们没个再出声的了,冷烈这才笑问了一声:“怎么,说够了吗?” 下面鸦雀无声。平日里冷烈待家里的仆从们也是很好,很少有严厉的表情,因为主人客气,给的钱又高,大家都愿意留下在这里做。 自从府上出了事,夫人疯了,小姐也疯了,公子没了,只有老爷一个人,还出了趟远门,回来也是极没有精神的,府上只有一个春泽在主事,他也是个老好人型的,所以大家渐没了些规矩。 冷烈也是看出来了,俗话里都说:平日里没什么事,大家都好,可是一旦出了事,就可以看出人的本质。遇了事没有几个出来帮忙的,只是旁观着,恐惧着,有的人甚至开始生了离心。既然如此那就趁此清一清人吧! 想定了就又问道:“馨儿的事,哪个可以与我说说清楚啊?” 还是那个今天早上慌慌张张跑过去给春泽报信的李四上前来,磕磕巴巴的禀告。“报老爷,今天早上是我,正走到一个拐弯的地方,见到前面有个人弯着身子不停的咳嗽。我就上前去看,见是馨儿,她手里拿着一些衣服,衣服就掉在地上,我就过去问她是不是病了。她抬起头来,我这一看……我的妈呀!她的手捂着嘴,手上全是血,她还不停的咳嗽,血不停的从手指缝里涌出来。我吓的不敢动了,可她却伸出另一支手来,过来抓我……我就躲了,她一抓没抓着,就扑倒在地上,然后还不停的咳嗽。我害怕,就去后院找管家了。然后,带了管家大人过来看的时候,馨儿已经大瞪着眼睛死了。” “呀——!”下面又是一片喧哗。 “啪!”这下冷烈可没有那么好脾气,狠狠的一拍桌子,怒吼一声:“你们再有一个不经我允许,乱嚷嚷的,别怪我赏你们一个‘乱棒打死!’” 一句话,下面立即没有了半点声音。 冷烈也是狠喘了一口气,才又问道:“这事以后又怎么处理的?” 没有人敢说话。 第七十章:以讹传讹也有你一份 “哪个知道,出声!”冷烈冷声道。 有个叫徐亮的上前一步道:“我随了管家一起,先去寻了大夫,大夫说是馨儿得了咳血症身亡的,只是她这病比别人急了些。还有,管家还想要去通知馨儿的家人,还想去报官的,只是没有支会老爷您,不敢私自作主。” “嗯!”冷烈答应着。又问:“那个袁胖子呢?带着他的小徒弟走了?” “噢!说起那位胖子,他如今还昏迷不醒呢!还有他的那个小徒弟也是正巧摔倒在馨儿的尸体上,被她的模样吓着了,更是狂喊乱叫的好似发了疯。那个胖子寻过来,也是看到馨儿的尸体了吧!吓昏过去了。管家让我们将他们两个分别关了,有人看管着。” “那请了大夫给袁胖子看过了没有?”冷烈又问。 “看过了,正好那大夫来了,也让他帮那胖子看看。大夫说,那胖子只是忽然吓到了,才会昏倒的,应该一会儿就醒了。”徐亮又道。 冷烈一只手撑了额头,深叹口气,沉思了一下又道:“徐亮,你去,去馨儿家一趟,将她的事告诉她家人,让她家人来处理。这事,不许多话,处理的好,我重赏于你,处理不好,你也别在这里呆着了。” 徐亮一听,心下就是一沉。 这事怎么能处理的好啊!馨儿这死也太特殊了些,虽有大夫在这里证明着,可想来她的家人也不能就这么轻易将此事了了。 可此事老爷已经安排给了自己,自己硬着头皮也要去了。更何况,老爷的狠话也放下来了,就要认真去做。一个不小心,自己的差事怕是要丢了。 低头应声“是!” “那你去办吧!”冷烈将他打发下去,然后又看了看下面的这群人。站起身来。先是一个肃杀的眼色扫遍全场。 下面的人皆低下了头,感觉后背发凉。 看来老爷今日是要发火了,不知道有什么事要发生了。这些日子,大家都在隐忍,可此事压不住,终是要爆发的,却未料是应在馨儿这里。 不敢出声,低头听着老爷的安排,命运的安排吧! 冷烈将众人皆看过一遍之后,先是冷哼一声开头,沉声道:“这些日子,府里发生了许多的事,我也被缠的焦头烂额,分身乏术,也没有关注你们。原本以为大家多数都是府里多年的老人儿了,平日里也知道我的为人,受了我的些教导,知道遇了事应该怎么办。可真遇了事,再看看大家的所做所为,我实在是非常的失望。我不求大家能在我危难的时候伸手帮我一把。不过,至少不要在我为难的时候,上来再踩一脚吧!看看如今府里乱成什么样子了!外面的传闻又传成什么样子了!什么妖魔鬼怪的全出来了,是这么回事吗?你们究竟明白其中的多少东西就敢出去乱说话。知不知道这话不是能乱说的,乱说了,是要害死人的。” 一席话,下面个个心危,却更不敢出声了。私下里,你看看我,我瞧瞧你,外面传的神乎其神,哪个敢说自己其中没出去传个什么小道消息。 这些日子外面的人对府上的事特别的感兴趣,府上的人一出门,被别人看到了,就会拉下来听传闻,所以这个这么说,那个那么说,把府上听来的事,左转右传,添油加醋,平常的事也成了神话,更不用说府里的事原本就不平常了。这下弄的更是个满城风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大街小巷里,如今谈论的都是冷府里的奇闻怪谈,好似哪个知道的多些就成了大家的焦点,许多人都会围拢来听上一听,比说书人还招人喜欢。 “快快快,说说听听,冷府里有发生了什么怪事了?是那冷夫人怎么发疯了,还是那大公子又怎么变鬼回来害人了?还是那个二小姐怎么变妖咬人了?……” 幸是冷烈这些日子没空出门,没有机会亲耳听到这些闲言碎语,妖魔鬼怪的传闻,不然能气的当场吐血。可这些事,不用亲自去听,猜也猜到了。 从馨儿听说要伺候二小姐吓的直叩头,到袁胖子的小徒弟进了柴房时受惊的样子,就可见一斑。 ‘如今又出了馨儿死亡,袁胖子吓晕,他的小徒弟发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如果再不管我下面这些人的嘴,不知道外面更要传成个什么鬼样子了。怕到时候,外面的人以为这里是鬼宅,或赶人,或干脆来烧房子了。’ “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守不住自己的这张嘴,以后会给你们,会给我,会给这整个冷府带来什么?你们想过没有?”冷烈历声道。 “你们小小的一个传闻,也许就会给某一个人带来灭顶之灾,甚至给整个冷府带来灭顶之灾。你们以为,以为世人能够接受这些妖魔鬼怪的存在吗?你们以为世人不将你们不当成这其中的一分子吗?你们以为如今你们走出去,就没有人开始怀疑你们的身份了吗?你们以为,馨儿他们这件事情再传言出去,后面不会发生更可怕的事情了吗?” 这些话说出来,下面忍不住的一阵大乱了。 “老爷说的是啊!我们以前做事太不经考量了,忘记了自己也是府上的人……” “怎么办啊?以后出了门,别人把我们当怪物可怎么办啊?” “不,我不要在这里了,不然我们就出不得门了!……” 冷烈不出声,依旧站在高处往下看着。是的,这就是遇事大家各自的不同反映。 一直等他们又吵吵了好一会儿之后,冷烈才又猛的一拍桌子。“够了!安静!” 众人无论是紧张,是慌恐,都不得不先安静下来。 冷烈看了看众人又道:“我已经将事情的严重性说明白了,下面我再说说以后的事。我知道,有的人不想,也不敢再留下在府里了,无论外面的人怎么看待你的存在。有的人甚至不惜选择背井离乡也要离开这个让你们害怕的要死的地方了是吧!好!有这样的人吗?此时就站出来,老爷我不留你们,立即发了银两与你们,让你们离开。有吗?站出来!” 下面又开始炸锅,乱轰轰一片议论声。 这个说:“我要走,我不敢留下了,怕馨儿的事再发生在我身上了,我不敢在这里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 那个道:“你难道没有听懂老爷的话吗?你这个傻瓜,是不是吓傻了,你出去,能有活路吗?外面的人怎么看你啊?你出去以何谋生啊?难道真的背井离乡?……我选择留下,这里毕竟没有什么妖魔鬼怪真的出现过……” 第七十一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见大家也议论了一阵,冷烈再次大声制止,让大家安静下来。“好,你们也考虑过了,有离开的吗?立即站出来!不许再商量,不许再出声!” 趁他们还未乱时,冷烈再次历声强调。“我不会再给任何人机会,想好了,立即站出来,不想走的,留下来,我会有新的安排。要走的,立即走!” 果然有几个虽战战兢兢,但还是在大家的注视下走了出来。 冷烈看了看他们,深吸口气,才又道:“好,你们几个稍等一下。小五,你去,给他们几个把账一结,然后一人多给十两银子,看着他们收拾了东西,立即让他们出府,半刻不许再呆!你们几个手上还有什么没有完成的事,交待一下,然后立即领了银两走人,以后此府不许再进!” 没想到冷烈这个平日里和善的人,做起事来也是如此的冷绝。 要走的几个人,虽是心下也有些悲凉,可如今也不期待原主人能待自己再有和善模样。 有人走,有人就舍不得,依依不舍不肯放手。当场洒泪。“你为什么要走啊?走了,哪里再去找这样的地方啊?” 可走的人去意已决,更不能回头,只好也洒泪道:“日后多保重!” 冷烈上面吼一声。“走的人,立即离开,有什么话等出了府再说。还有,出了府记得也要管住你们的嘴,谨言慎行。若因为你们几个,再给府上招惹了什么麻烦,别说你们几个在这镇上,就是出了这镇,老爷我也绝不轻饶!都听好了吗?” 没想到冷烈今日一改平日里和煦的姿态,真如其名,冷的让人心寒,烈的让人心慌。 有的人胆子小,当场就吓的跪倒在地上,一个劲的给冷烈叩头。“老爷,我绝不敢出去胡说!宁可今生为哑巴了,也绝不出去再乱说什么!” 见有人跪下起誓,要走的几个也都纷纷跪下发誓。“老爷,您放心,我们出去绝不敢乱说话,若再管不住这张嘴,任由老爷处置……。” “走吧!”冷烈挥了挥手,背过身,不想见那些人离开的背影,虽然对背弃者有些怨恨,可毕竟是自家府中多年的家人,心中也是有些不忍。 窃窃声中,听到了渐渐的远离声,冷烈努力的将心情平复。 ‘没有不散的宴席,该走的我留不住。’ 回转身,见众人还是难以平复,摆了摆手道:“你们且退下吧!” 应声“是!”,众人皆慢慢退去。 只留下冷烈一人在大厅里,心下一阵无力,颓然的坐在椅上,只有深叹气。 坐了不知多久,站起身来,不知道自己要去做些什么,其实不放心夫人,也不放心两个女儿,想去看看,可心里好累,腿上也是好累,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自己的房间,躺下来,闭上眼睛,努力的让自己放下一切,不知不觉中又沉沉睡去。 正睡着,忽然听到急急的敲门声。 春泽的声音在外面高喊:“老爷!老爷!出事了,衙门的人来了!” 一个激令睁开眼睛,冷烈忙坐起身,顾不得起的猛些,眼前又发晃,摇晃着身子忙去开了门,见站在门外的春泽一脸惊慌之色,忙问:“怎么回事?” “老爷!衙门来人了!许多人,说是馨儿的家人将老爷告上了官衙,说他们的女儿死的蹊跷。” “唉——!”冷烈深叹口气,看来此事还没个结束呢!该去面对的终是逃不过去。轻揉了揉不由紧皱的眉头,迈步出门。 春泽忙在一边扶了,怕老爷支撑不到大厅去。 来到前厅,果然有十几个衙门的人站在那里。正座上,县令正端着茶杯悠闲的喝着茶呢! 见冷烈被扶了进来,县令邱敛却撇了撇嘴巴,斜瞄着眼睛,对冷烈是千万个不待见。 ‘谁不知道他是这里的有钱人,却是个死心眼。虽时常拿出大把的钱救济穷人,也做些修桥补路的善事,可偏偏不知道拿出些钱来孝敬本老爷。平日里拿他没有办法,今日可逮着他的把柄了,就不信他不拿出些金银来。’ 冷烈上前给邱敛施一礼。 邱敛放下手中的茶杯,依旧慢吞吞的动作,先瞄一眼冷烈,才吐口气道:“冷老爷,今日本官来,是为了你府上丫环馨儿忽然暴毙之事,冷老爷是不是要给本官一个交待啊?” 看着邱敛那个颐指气使的样子,冷烈就烦,这邱敛可不是好东西,他那小三角眼里全是钱,疯了一般的搜刮民脂民膏,完全就是一个敛财的县令。 以前他也曾到府上来过,明里暗里的给过自己提示,自己就当没听明白,一直就没让这位邱县令从自己身上得到一锭银子。可今日他来,知道他拿不去一些黄白之物是绝会不罢休的。 虽十分厌恶,却还是支应道:“老爷,馨儿是因急病暴毙,此事自有老爷圣裁。” “因病?”邱敛笑看冷烈。 “是!” 邱敛微微一声冷笑。“可是据本官所知,是因为府上的小姐……” 说到此,故意停下来,眼睛在茶杯盖后轻轻的一撩。相信冷烈若是个聪明人,也听明白了自己的话中之意。 可冷烈依旧冷着一张臭脸,没有任何的反映。 心中不免又是一怒,想着:‘冷烈是什么意思?是没听明白?还是故装糊涂。哼!今日任你是只铁公鸡,我也要从你身上拔几根毛下来。’ 于是,又接着道:“是因为你硬要让馨儿照顾你那个煞命的女儿,馨儿才丢了性命的。” “老爷,这纯属无稽之谈!” “哼!哪句属于无稽之谈啊?是馨儿不是你硬要派去照顾你女儿的这句,还是你女儿是煞命这句?还是在你眼中老爷故意冤枉于你啊!”邱敛手中的杯子狠狠的摔在地上,摔个四分五裂。 冷烈一哆嗦,邱敛今日来分明是来寻事找碴的。怕自己怎么个说法也是错,干脆不出声,只是微皱了眉头站在那里。 邱敛摔了杯子,又抬头看了一眼冷烈,见他不但脸上没有丝毫惧意,只是更冷了几分,更是心中气愤,这分明是不将自己这个县老爷放在眼里啊!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你冷烈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富商而已,竟然不将本老爷放在眼中,今日就让你看看老爷的手段。’ 想着,霍然站起身来,恶狠狠道:“冷烈,今日本官亲临,而不是让人传你到县衙去,是给你面子,你莫要给脸不要脸!” 第七十二章:冷烈的隐忍,邱敛的算计 话已经挑到这份上,冷烈也不想与邱敛有什么冲突,自己如今是一身的烦闷,许多的事情要处理,真的没有心思与他在这里耍心计,使手段。他是来要钱的,那给他就是了。 于是忍下气,含了笑上前一步,施一礼才道:“大人,小民没有冒犯大人之意,也不是愚人笨才,大人好意,小民自知。大人,可否借步说话?” 邱敛斜眼看了看冷烈,见他忽然改变了态度,心中欢喜。 ‘看来这人还真不是愚人笨才。’ 于是,点头挥手道:“你们且都下去吧!” 几个衙役也都明白事,老爷吩咐,立即转身出去。 冷烈也让几个下人们都退下去。 大厅里只有邱敛与冷烈二人。 冷烈这才上前一步,又道:“老爷,此来用意,小民自知,府上这几日是遇了许多烦心的事,小民心情不佳,刚才不慎待慢了老爷,老爷见谅!” 冷烈说软话,邱敛也不想在此事上多加纠结,于是也皮笑肉不笑的单手一扶道:“冷老爷何必如此客套!对于府上的事,本老爷也是有些耳闻,对此也是深表同情。可是馨儿此事,家眷报官,老爷我就不能坐视不理。” “是!”冷烈应声,垂首。 见冷烈低头,态度还算令自己满意,邱敛也和煦了些态度又道:“民不举,官不究,可此事馨儿家里好似是想揪着冷老爷不放啊!本老爷也是不好办,压怕是压不住的,又要给冷老爷几分面子,所以才亲来府上一趟,想着与冷老爷商量个办法,想着能不能用些特殊手段,将此事就了了。那馨儿不是被人所杀,只是被……怎么说,被传言所杀,被府上小姐的命所杀。” 邱敛说的虽是含蓄了许多,可听在冷烈耳中还是刺伤。 ‘怎么就是被我的女儿的命所杀了,哪个能证明!’ 可此话不能说,说了只是让邱敛恼羞成怒而已。 只得忍下气,又垂首道:“不知老爷对此事的解决有什么好办法?小民愿闻其详!” 邱敛一笑,心想:‘这冷烈还真是个明白人,真不亏做生意也比别人大些,一点就透。他聪明,我也不用与他再兜圈子了。’ 于是,含了笑轻声道:“那馨儿家人不过是想多寻些安家费而已,冷老爷也是聪明人。原本她是一介小民,倒也无足挂齿,只是府上一再发生离奇的事,在镇上闹的沸沸扬扬。他家这一闹,怕是上封也盯着,更听说……因她的事,又疯了一个,本官还给压着此事呢!不然,怕你府上更不消停。” 冷烈暗叹口气,这邱敛倒也不转弯抹角的,单刀直入,只是不知道他会如何的狮子大张口而已。 “多谢老爷相助,老爷为难,小民自知。就请老爷示下,如何才能解决了此事,不再滋出别的事端来。” 邱敛又抬起他的那双小三角眼,看了看面前的冷烈。 听说冷烈与自己一般的年纪,可如今站在一起好似差十岁也不止的样子。 ‘冷烈可是个美男子,苏州城数一数二的才子,又娶了位京城里的佳人,生一对儿女也是一等一的人物,可以说他们家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主儿。 上天怎么如此不公,怎么偏偏就偏袒于他一人呢!怎么就要生我这般样子,自己照镜子都不喜欢。怎么就生我这般平常的家事,我是经了多少别人无法想像的努力才能爬到今日的地位。 为过的好,我甚至可以卖儿卖女,欺妻打爹,为了过上我想要的生活,为了达到我的目的,我可以做任何事,伤天害理,死了下地狱我也不顾。 谁知道有没有地狱啊!活好了此生,才不妄来此一世。本老爷如此不择手段,就不信还有什么事做不成。 如今我想再升一步,就要使银子买通上方,可手里就是缺银子,今日不把你个冷烈吃干抹净,怎么对得起我来这一趟啊! 上天啊!这难道就是你给我一个翻身的好机会吗?冷烈啊!你就莫怪本老爷拿你开刀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的好日子要到头了,应该是本老爷呼风唤雨的时候了,你就给我当垫脚石吧!’ 想着这些龌龊,眼中不由的迸射出一道凶光,让一直微垂着头的冷烈不由的也是一个冷战,忙抬起头,看到了邱敛的骇人目光,更是不由的后退了一步。 邱敛此时才反应过来,忙眯起眼睛,努力的挤出丝笑容来,明知故问。“冷老爷,这是怎么了?” 他这一笑,恶意更甚,冷烈更感觉浑身的寒冷。“大人!” 邱敛将眼睛更眯成了一条缝,上前一把抓住了冷烈的手臂,阴阳怪气的一笑道:“冷老爷,这是怎么了?看来身体果然有恙啊!” 冷烈忙又往后退了一步,抽出手臂,顺势又是行一礼道:“大人,小民没事,多谢大人关心了。大人,还请明言!” “噢?”邱敛含笑又看了看冷烈,想来自己这套口蜜腹剑,冷烈也看明白了。 “就愿意与冷老爷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来,来,冷老爷坐,我们坐下来慢慢聊!”言罢,先转回身坐下,向冷烈招着手,让他在身边坐。 冷烈也是好笑,‘这里是我的家,可不是你邱敛的县衙,你在这里反客为主,以势压人,只因有了馨儿的把柄吗?可馨儿是自己死的,与哪个也扯不上关系,怎么能任你在此张狂。’ 想着,也是微微一笑,坐到邱敛身侧,看来只有与他来个见招拆招了。 邱敛见冷烈身侧坐下,又与刚才一般冷下脸色来,不知他又要闹哪一出。 ‘不过话已至此,那就讲开来,看你冷烈怎么个交待,如果合我心意,大家各取所需,相安无事,如果你不知进退,那就莫怪我拿你进大牢,致你个害人性命,判你个秋后处斩,家产充公。’ 想着,邱敛便更是洋洋自得,笑的一片明媚道:“冷老爷,府上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压下去就是小,闹开了就是大,毕竟人命关天,不可儿戏。冷老爷,你看这个数如何?”言罢,双手平伸。 第七十三章:狮子大张口 冷烈心头一颤,这邱敛果然是狮子大张口,不敢乱猜,还是问了一句:“大人,明言,这是……?多少?” “十万两,你说如何?”邱敛含笑道。 冷烈眼前一阵发黑。 邱敛却是微微一笑道:“冷老爷,我知道你是本地首富,家财万贯,这区区十万两白银,在冷老爷而言,小事一桩。” “可是……”冷烈万没有想到邱敛竟然敢如此的敲竹杠,张口就是十万两。“这一幢宅子也不值这个数吧!” “那将此宅充数也可!”邱敛果然恬不知耻,言罢又抬眼四望。“冷老爷的这所大宅绝对值这个数!” “邱老爷,您觉得一个丫环的命会值这么多的银子?”冷烈只好道。 知道他会讨价还价,邱敛却不急不慌,含笑道:“一个丫环的命当然不值什么钱,可要看她是因何而死,死在什么人的手里?还要看什么人看管这事,怎么个管法。还有,不是还有个疯了吗?也要打发。” “可是……” “哎——!”邱敛拦住冷烈的话头。“我知道冷老爷会说,一个疯子更不用花多少银子打发。可是错了,冷老爷,他们都不值钱,几两银子就了事。可这不是发生在苏州城里最显贵的冷府里吗?不是劳动了我邱老爷出面来管嘛!更有,这事不是轰动了整个镇子嘛!我上要打点,下要封口,也是要花不少银子的。” “怎么也不用这么多吧!邱老爷!”冷烈的脸色难看的要命。 “哎,冷老爷,你这人,怎么又不开窍了呢!”邱敛含笑又道。“本老爷可是要上下为你打点铺路的,又要动口,又要动手,还要动腿……难道你觉得我邱老爷不值这个钱?” ‘无耻!’冷烈心中狠狠的骂。 嘴上却还是要说:“邱老爷,知道您一心为民,若能替我将此事平息,我冷烈也是感激不尽,日后老爷有什么吩咐,我定当竭尽所能!” “不必日后了,我看今日先把这事做完美了,大家日后做什么事岂不是都好说!”邱敛步步急逼,丝毫不予放松。 这可是有关他日后能不能飞黄腾达的最好机会了,怎么可以任冷烈几句话打发了。 ‘日后,事情一过,你还认识我是谁啊?我可不想来看你那张臭脸,还是一事一清的好。’ “可是邱老爷,您未免也要的太多了,我哪里去与你弄这么多的银子。”冷烈忍不住加重了些声调。 这个不叫敲竹杠,也不叫狮子大张口,分明就是来要自己的命的。 “哎,本官说过了,你没有银子不要紧,你这宅子是现成的,予了本官,本官立即将此事给你办妥了便是!”邱敛又弯起他的小三角眼看着四处的陈列。 “邱大人莫开玩笑,我将此宅赠于大人,我们一家老小要去哪里为家?”冷烈尽全力在压着气。 邱敛看他一眼,又是微微一笑。“冷老爷,这可要你自己去想办法啰!想来再去买处大宅院,您也是没有问题的。” “老爷,您觉得这样合适吗?”冷烈咬牙道。 “合适,合适,非常的合适!”邱敛点头,也看到了冷烈的气愤,却一直含笑。 这么多年,练就的本事,无论遇到什么事,就是爹死娘死,天蹋下来,要笑还是照笑。遇了个上司,就是一个字——笑! 冷烈却怎么也笑不出来。“邱大人,恕小人难以从命!” “什么?”邱敛的笑,渐渐的凝结,抽了抽嘴角冷哼一声道:“此事,恐怕也不能由得冷老爷愿意不愿意了。” “邱老爷莫要欺人太甚!”冷烈也没了好口气。 邱敛又是冷冷一笑道:“冷烈,本老爷说过,亲临你府,是给你面子,你不要给脸不要脸!”啪!手拍桌案,立身而起。 “邱老爷,我的面子不值钱,您的面子也不值十万两!”冷烈也着实忍无可忍。 “哼!冷烈,本官见你今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来人,给我将冷烈带回衙门去!”邱敛对外面一声喊,一群捕快围了上来,上前就要抓拿冷烈。 冷烈岂能束手就擒,也是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厉声道:“姓邱的,你莫要以官欺民,天下也是有王法的!” 邱敛没想到冷烈到这个时候了,还跟自己玩横的。挥挥手让众捕快给他让出条路来,一步三摇的颠着脚,搓着手走上前来,冷声道:“冷烈,告诉你,我就是此处的王法!我就欺压你了,怎么着,你还敢反抗不成?” “邱敛,你莫要太过张狂。你只是此处小小县令,比你大的官还多的是,你莫要以为可以只手遮天,贪赃枉法了!”冷烈的怒气终是压不住,历声道。 “你啊!果然是个死硬,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走,给我带走,带得堂上,先给本官一通夹棍伺候,叫他嘴硬。我看你是舍命还是舍财?”邱敛点着冷烈的鼻子说话。 “啪”冷烈一把抓住了邱敛的手腕子,顺势就是一扭。 “啊呀呀……”邱敛一声惨叫,被倒剪了手,痛的直叫唤,嘴上还是大叫道:“好你个冷烈,竟敢殴打朝廷命官,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来人!给本官拿下这个大胆狂徒!” 冷烈却不松手,手上加劲又是一拧,痛的邱敛杀猪一般的叫。“邱敛,你这个无耻之徒趁火打劫,这应是你一方父母官的所做所为吗?是的,我是打你了!可是相信,此事若传了出去,你也不会有好果子吃!我冷烈虽是无权无势,可也认识几个在场为官的,就不信你敢拿我如何!” 一句话,邱敛也是吃了一惊,心想:‘对啊!都说官商勾结,他冷烈能将生意做的这么大,没有几个撑腰的也是不能的。可平日里也没见过他出席什么官家的酒宴,商家的庆祝。他是不是在吓唬我啊?’ 又大着胆子喊:“冷烈,莫要在这里说这些,本官也不是个没见识的人,今日本官就要拿了你,看哪个来救你!来人,给本官拿下他!” 一声喊,众衙役齐往上冲。 第七十四章:邱敛的要挟 冷烈这几日压了一肚子的火,正不知道怎么发泄呢!自小里也是学过些功夫的,普通人也是一时奈何不了他。 只见他先照着邱敛的屁股上狠狠一脚,将他踹了个狗吃屎,然后左右开攻,将几个衙役也打的东倒西歪。 “啊呀,这是疯了!疯了!”邱敛边揉着差点被拧断的手腕边喊。“不是疯了,我看是鬼上身,快,给我拿下他!” “老爷,我们不是他对手啊!这冷烈的确是疯了。”衙役们捂着脸,扶着腰,还真一时拿冷烈没办法。 “去,将那个罪魁祸首给我抓出来!”邱敛道一声,有衙役立即应声,冲了出去。 冷烈一愣,忙也向外冲,怕他们伤害了凝月。 “拦住他!莫要让他跑了!”邱敛恨声道。“死也要拦住他!” 心下想着:‘只要带他女儿来,就不怕他还发疯。’ 左冲右突间,衙役人数众多,死命的拦,再加上冷烈这些日子身体一直不好,一时半会儿的还是没有力气冲出去。耳边厢听一句:“大人,冷家小姐带到了!” “好!冷烈,你还不住手!”邱敛得意的吼一声“你再敢动一下试试,我在你这大女儿的脸上划一刀,信不信。” 冷烈停下手,慢慢的转回身。 凝月被一人夹在腋下,没有反抗,没有叫喊,只是目光呆滞的不知道看向何方。 “月儿!”喊一声,眼中的泪就忍不住。 “哟,没想到还是个好父亲呢!”邱敛看着冷烈的样子,阴侧侧的笑。“不过,这小丫头还挺漂亮的呢!划了脸,挺可惜。若不是如今这么痴痴傻傻的,水嫩嫩的挺不错!” 言罢,在凝月的脸上摸了再摸,笑的龌龊。“哎,真不错啊!这滑溜溜的,手感还真不错呢!” “是吗?我们也试试!”有些衙役也上前伸手抚着凝月的脸。 “你们住手!混蛋!”冷烈的火气再次被强烈的调动起来,恨不能上前一刀捅了这个畜生一般的邱敛。 邱敛正拍打着那个动手抚着凝月脸蛋衙役的手。“你别碰,别给碰坏了。你这粗手粗脚的,刮的不滑了怎么办!” 正说着呢!却听冷烈吼这么一声,立即抬起头来,吼回去。“冷烈,你个不知道好歹的,我这是护着你女儿呢!你什么意思?信不信,我将你这个漂亮女儿赏给这群人啊!虽傻了,可皮嫩肉滑的,应该还不错。哎,是不是还是个处儿啊?” “你这个畜生!”冷烈的肺都要气炸了,又要往前冲,救下女儿。 “哎,你站住!”邱敛往后退一步,又喊:“你一个人,这是作死!告诉你,乖乖就擒,我也不为难你女儿。不然,本老爷真把她赏了他们!” 一句话,冷烈哪里还敢再乱动,叹声道:“邱敛,放了我女儿,我随你走!” 邱敛没想到冷烈说这般话,心下想:‘这冷烈脑子是有问题,本老爷我要的不是你随我走,我要的是银子,只要你说一声,‘老爷你的要求我全答应!’我不就放过你们父女两个了。你随我走是怎么回事?我把你带回去还要管你饭。’ 可当着众衙役的面,不好将话说的明白,只好道:“冷烈,本官知你这些日子是受了刺激,有些不清醒。做事也就没有了分寸,不过,本老爷大度,只要你明白事,本老爷也不想与你为难。你明白?” 冷烈看一眼邱敛,微微一笑。“不与我为难?是吗?先放了我女儿,不要再让她受惊吓了,我只能答应随你走,其他的,莫想!” “哎!这就真的不怪本老爷了,你是苦头吃的不够!”邱敛回转头,将凝月往外一推,正要吩咐下去“这孩子就赏你们了!” 可话还没有说出来,对面的冷烈却怒吼一声。“邱敛!你有本事冲我来,莫拿个小孩子为难!若你敢再对我月儿无礼,邱敛,我保证你绝不得好死,即使拼个鱼死网破,我也绝不放过你——!” “啊呀!”邱敛咬着牙,看着冷烈,刚也要说几句狠话,可一见冷烈真的是满脸杀气,连眼睛都红了,不由吓了一跳,稍收了些气焰,又道:“冷烈,好,那就随本官走一趟吧!” “先放开我的女儿!”冷烈强调。 “好!放了吧!”邱敛吩咐,反正冷烈才是自己想要的人,他的女儿自己不感兴趣。 “春泽,进来!”冷烈喊一声。 春泽走进来,垂头道:“老爷,您有什么吩咐。” “将二小姐安置好,不要任何人再去惊吓她。”冷烈道。 “好!”春泽点头,从邱敛手中抱过了凝月。 冷烈含泪看了看凝月,她依旧是不声不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一脸的呆滞。心下想:‘幸是她如今已不知怕,不然岂不是又要病上一场。我可怜的女儿!爹对不起你!’ 又对春泽道:“春泽,帮我好好照顾这个家,店上的生意皆停了吧!” “啊?好!”春泽只有含泪点头。 冷烈吩咐完,径直向外走。 那群围住他的衙役却步步后退,冷烈不由的冷笑一声。 “哎,这叫什么?英勇就义啊!看这视死如归的……可恶啊!”邱敛咬牙道。“就不信,回了衙门,你还如此大义凛然。走——!给我上上銬!我要让全城人皆知道,得罪了本官是如何下场,冷烈也绝不例外!” 有什么带头的,就有什么手下,衙役们也是被冷烈刚才一顿打,也带了火气。邱敛一声吩咐,他们便如狼似虎的冲上去,将大銬先给冷烈上上。推推搡搡,将他推出府门,一路押解着回了衙门。 春泽含泪追出府门。 冷烈回头道一声:“春泽,帮我照顾这个家。” “老爷——!” 春泽想上前冲,却被衙役们阻住。“老东西,莫再缠,不然赏你一顿棍子!” “春泽,回去!不要再追来了。”冷烈喊着。“带二小姐回去!” 看着冷烈被众人押走,春泽退回府,让人立即关了门,将凝月交给其他人,让送回柴房去,自己忙让人备了马,快马加鞭的赶往冷烈老家,求大爷冷林出面救老爷。 第七十五章:你这个狗官 冷烈被押进衙门,邱敛先让关了大门,来到堂上,威风凛凛一坐,拍一下惊堂木,喝道:“大胆冷烈,还不跪下!” 冷烈看一眼邱敛,冷冷一笑道:“邱敛,不必如此,你我之事,皆是心知肚明,你有什么手段就上吧!莫再废话!” “哈哈……”邱敛气笑了,歪着头看着冷烈。“我说冷烈,你跟我说说,你是不是这几天真的疯了,有气没地方撒,打本官玩?身上也是发紧了,让本官替你松一松啊!” 冷烈轻笑,未应,只是心下也想:‘邱敛倒是说的不错,我是疯了。家里守着一群疯子,我不疯才怪呢!’ “哎,这就叫蔑视本官知道吗?这就叫目无王法知道吗?” 邱敛看着冷烈一幅不以为然的样子就来气。‘真的拿本官当吃素的呢!不狠狠敲打你几下,你还真不知道天高地厚呢!’ 敲一下惊堂木,喝一声:“来人,将大銬给他下了。来,按倒地下,先给他来上十大板,让冷老爷尝尝挨打是什么滋味。” 衙役们上前,先替冷烈下了銬,按下来,直接上板子。 冷烈咬牙叫劲,愣是一声未吭。只是屁股上见血,额头上冷汗直冒,长这么大,还真第一次吃这种亏,挨这种打。 邱敛在上面看着,眉头皱起来,心想:‘这冷烈还真是硬骨头呢!没想到,他还挺能扛,这几下打的他皮开肉绽了,却连声都没吭。真是小看他了啊!看来我这钱还真是不好要呢!’ 轻抚了抚三缕小胡子,又想:‘不行!人都带回来了,不能什么也得不到就这么了了吧!我想了,他冷烈却不想了吧!反正已经将他打了,就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强压他低头,不信生死面前,他还这么横。’ 想定了又道:“冷烈,本官是好话说尽,你是软硬不吃,那好!那你就莫怪本官真的对你用大刑了!” 冷烈抬起头,看着邱敛道:“邱敛!你身为本地父母官,不想为民分忧解难,却只想着借机敛财。馨儿的死,人人皆知是她自毙而亡,你却也能借此要挟于我。我不告你贪赃枉法,强行搜贿,你却仗势欺人,不问案情,不传证人,先对我施刑,这桩桩件件皆可判你个杀头之罪。” 邱敛眨着小眼睛,看着冷烈,抽着嘴角笑。“不错啊冷烈,事到如今,你还这般巧舌如簧,有用吗?这是在我的衙门里,莫说你还与馨儿的死有些牵扯,就是没有,本官要问你个罪,那不是上嘴唇一碰下嘴唇的事吗?你长这么大的人了,这点事不懂吗?每年里,这大堂上直接杖毙的有多少人,你知道吗?大牢里,含冤莫白的有多少,你知道吗?本官看你是个有头有脸的人,打你几下板子,让你醒醒脑子,你却在这里跟本官上上课了。哎,你什么时候能清醒些啊!不清醒,来人,再给他来上十板,见他还头脑不清!有力气与我这废话。” 拿起令箭,还是停下来再问一句:“冷烈,本官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愿意再好好想想吗?” 冷烈咬牙忍痛却不出声。 邱敛笑点了点头。“有些人,就是讲不清楚。来吧!没什么好说的了,给本官打!” 令箭落地,就又是十大板落下来。 冷烈再能忍,也不是铁打的,不由得痛呼不已。 邱敛倒是不急,时常叫停。“慢,慢,冷烈,这又是五大板了,你别不识趣,行不行?” “你这个狗官!”冷烈恨骂一句。 “呀!哈哈!”邱敛气的直点头笑。“好,你厉害,继续打!” 接连又是几板下来,冷烈连呼痛的力气也渐没了。 “停!”邱敛看着,立即又喊停。毕竟不是真的想打死冷烈。 ‘大家为求财,真的不必弄出人命来。若真的把他打死了,还真不一定能招了大麻烦来。’ “冷烈,本官再劝你一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不要舍命不舍财好不好!” 冷烈甚至连抬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却只是淡淡一笑。 “大人,晕过去了!”衙役上前看了看,报上去。 邱敛一拍桌子,脸沉的能滴水了。“拉下去,关起来!” 有人上前将已经昏迷的冷烈拉下去,邱敛虽恨的直咬牙,可一时半会的还真没办法。 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醒来的时候,眼前还是一阵模糊,屁股上痛的钻心,冷烈忍不住又痛的一声叫。 “何必呢!”邱敛低头看着,冷哼一声。“原本娇生惯养长大的吧!没吃过这苦吧!你说,你何必为了这么点事,自讨苦吃呢!” “无耻!”冷烈咬牙又恨骂一句。 邱敛知道他会骂人,也不与他生气了,只是抽了抽嘴角,歪头又看了看冷烈。“这是本官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你再好好想想,不要错过了……” “闭嘴!不必你给我什么机会了!”冷烈说完,闭上眼睛,只剩下大喘粗气,又是气又是恨,又是满身的痛。 “也罢!看来你是自寻死路了!”邱敛恨恨道:“地狱无门你自来闯,阎王爷也挡不住你这自寻死路的鬼!”言罢一甩袖子走出大牢。 冷烈无力的趴倒在一堆稻草上,努力的抬头看到窗口处天边那一轮下弦月。 看到月亮便自然的想到了那一年,夏日里,凝月出世的时候,一轮月,虽只有一半却是特别的皎洁无暇。抱着那个漂亮的小生命,夫妻二人欢喜的给她娶下了“凝月”的名字,寓意凝玉无暇,皎洁如月。希望她是纯洁的,美丽的月亮。 无力的垂下头,心中念着:‘月儿,是爹害了你。’ 昏昏沉沉,也不知过了几日,只见有人来去,也分不清是哪个,只知道进来时,吼几句,也听不清说些什么,再来就是强行的灌些东西在自己的嘴里。咳嗽着,不想吞咽,却被强行的灌下去。无力反抗,只有无奈的承受。 “唉——!”耳边一声长长的叹。 冷烈又费力的睁开眼睛,剧痛先涌上来与自己打招呼,咬牙忍下。 “你这是何苦!”恨恨一声。 原以为又是邱敛来好心劝说,却听那声音不似。寻声看过去,面前冷若冰霜一张脸的是大哥。 不想见到他,见到他,只有一次次的被教训,闭上眼睛不作声。 见冷烈看了自己一眼,又闭上眼睛,冷林也是气地发笑。“没想到你的骨头还挺硬呢!挨了多少板子?二十?” 冷烈依旧闭着眼睛,不出声,不想应他。 “你知不知道,你被判了个什么罪啊?”冷林又问,知他不答,便又自言自语道:“纵人行凶,殴打县令,蔑视公堂……数罪并罚,秋后处斩。” 冷烈依旧闭目不语,却是微一锁眉后,淡然一笑。 见他对生死都能如此超脱了,冷林倒吸了口冷气。 怪不得邱敛被捉时,一个劲的喊冤枉,说冷烈是因为自己不想活了,才语言上故意激怒他,两人才有了更大的冲突,以致后来冷烈拒捕,并打了邱敛和几个衙役,邱敛才将他带进了衙门,并责令打了他二十大板。 第七十六章:你顽固不化,恶人我来做 若不是当时已经使银子打听明白了事情的全部经过,知邱敛是为了敛财,趁机敲竹杠,才惹怒了冷烈,与其动了手,不然看如今冷烈的这个样子,还真信了邱敛的话。如今的这个四弟,真的有一幅生无可恋的感觉了。 不行!不能由着他如此想不开。这个家还要靠他撑着呢!再说好好的一个弟弟,别人不疼,上来就打,可是自己虽表面上不与他有个好脸色,却不想他有事。打断骨头连着筋,毕竟是自家兄弟。怎么能任他自生自灭,自寻了死路。 当春泽没了命一般的跑到自己府上报说他们老爷冷烈不知什么原因被知县邱敛上了大銬,押进衙门的时候,冷林就坐不住了。马不停蹄的往四弟家赶,一边派人打听着消息,一边又派人送书信与自己的好友知府——杨磊大人,让他立即搭救自家的兄弟。 这几日吃没好吃,睡没好睡,上下都打点到了,好歹见了牢中的四弟,却见他已深度昏迷,唤都唤不醒了。 一个大耳光狠狠的赏给邱敛,怒道:“瞎了你的狗眼,竟然将脑筋动到我家身上。你伸手的时候,也不看看你动的是哪个!今日我冷林要让你将欠我四弟的十倍百倍的还回来——!” 邱敛被知府杨大人亲自审问,叛了个结党营私,贪污受贿,以权谋私,欺压百姓等十几条大罪,真的被判了个秋后处斩。 “老四,这些日子,大哥知道你是受了不少的苦,身体上,精神上双重打击。可你是男人,你要承担,这个家还要你撑着呢!你不能倒了,不能双手一摊不管了。你一撒手,你的家怎么办?哪个替你照顾你的家人啊!”冷林冷声道。 冷烈这才慢慢的睁开眼睛,长长叹一声。 “四弟,我已经将那邱敛处置了,以后他决没有机会再来寻你的晦气。你好好养伤,伤好了,还有这一个家要照顾呢!好好活着,不要因一时的挫折就心灰意冷,看淡了人生。也不要因哪一个拌路石就挡了你整个人生的去路。四弟,该看淡的要看淡,该舍弃的要舍弃。”冷林又是语重心长的劝。 前几句,冷烈听着也感觉有道理,大哥这是出面帮自己解决了邱敛的事,以后不会有人趁机来再给自己伤口处撒盐了。伤的太重了,都起不得身来,可为什么身边却是落井下石者为多呢!幸是还有自家兄长相助,心中不由一片暖意。 可是冷林最后一句话,不由得又刺激他的神经。 “大哥,多谢你出手相助,救下我的性命,又帮我处置了邱敛那个小人。您说的对,我不应该因为一时的挫折看淡了人生,我还有一个家要照顾。可我要告诉您的是,月儿,她是我的女儿,我的家人,我是怎么也不会舍弃她的。” “那你就要抱着她,与她一起死吗?让大家都随着你的不放手,一起死吗?”对于冷烈的执迷不悟,冷林也是大为光火,不由怒声相斥。 “我……我会让全府的人都离开的,我只要她们娘三个,我们四个人永远不离开,即使是死——!”冷烈咬牙道,眼泪却不争气的滑落。 “你……你这个顽固不化!”冷林猛起身,恨的直咬牙。 “大哥,您就不要管我了,我不会放手的,我不会舍弃的。我已经没有了俊岩,我不能再没有月儿!”冷烈流泪道。 “你!”冷林的眼眶不由的也湿润,却又劝:“是,是自己的孩子,做爹娘的都不舍得,可月儿她不是一般孩子,留她在你身边,你真的会没命的。我救得了你这一次,可救不得了你下一次。你……还有云儿呢!下一个遭殃的会不会是她啊?她还那么小,还没有自保能力,你,你只想着月儿,你想过云儿吗?” “我……我只知道,我自己的孩子,我哪个也心疼。我不想,不想舍弃月儿,她已经那样了,她更没有了自保能力,我这时候把她给哪个?她只有死路一条,不行!绝对不行!”冷烈一声喊,伤口一阵痛,眼前一阵发昏。 “四弟!”冷林冲上前,冷烈已昏死了过去。 再醒来时,一碗药送到嘴边。冷林的声音又沉沉命令:“喝了它!” 冷烈没力气转头,却能咬牙不张口。 “你这是做什么?与大哥耍脾气吗?”冷林怒道。 冷烈闭目不语。 冷林咬了咬牙,将药碗恨恨坐在桌上,又怒声道:“大哥家里,族里,还有许多的事,要等我去办,没那么多的时日在这里陪你耗日子,磨嘴皮子。” “大哥自去!”冷烈依旧闭目道一声。 “你!”冷林气的直喘粗气。过了好一会儿才又道:“你,今日也给我句痛快话,月儿的事,你怎么处置?” 冷烈睁开眼睛,看着气的直喘的大哥,沉声道:“大哥,你的好意我知道。我也十分感谢你,可就像你即使与我生气,得知我有性命之忧时,还是急赶过来相救于我。那是因为我们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月儿是我的女儿,她的命是我给的,即使她的命不好,也是我给的,所以,我更要对她负责任。” 冷林咬牙喘口气站起身来。“好吧!一切都是你选的,我是好人也做了,恶人也会当。来人!去与我将云儿抱来!” 一声令,有人立即听命去抱了云儿来。 “大哥,你又要做什么?”冷烈见云儿因为被个不认识的大汉抱着,吓的不停的哭闹,又是一阵心焦。可起了几次皆是没有力气,反引的伤口痛的他直打冷战,冷汗瞬间打湿衣背。 冷林虽是心疼,却咬牙忍着,只是冷眼看着,直到云儿被抱过来,不停的哭叫。 见冷烈急的要来救云儿却没有力气时,那种愤怒,那种懊恼,也是更加心疼他。 却咬牙继续为恶道:“四弟,大哥这么做,原因有二,一是让你知道,凭你一已之力,有时无论你多努力,也是有许多的事做不到。例如,将你的妻儿皆护下。二是告诉你,大哥这次走,会带走云儿,因为我不想她成为下一个受害者。如今你的三个孩子,也只有云儿一个健全了,我帮你照顾她一段时间。直到你想到办法,或者做出选择,在两个孩子里选择一个吧!” “大哥,你这是在要我的命啊!”冷烈痛呼一声。 第七十七章:劝您莫动这心思 冷林沉着脸,也道一声。“是要你的命,还是救你的命,日后你便会明白。还有,你若一时想不出处置月儿的办法来,便将她继续关在柴房里,我也不予理睬,可我告诉你,不许你再去看她一眼,不许踏足柴房半步,不然,你休想再见云儿,你听明白了吗?” “不——!”冷烈怒吼一声,痛的一个冷战,咬紧了牙关,垂下头。 冷林看着,想上前扶他一把,却终是忍住了,喊一声“徐茂,进来!” 一声喊,立即有人应声进了房间。一个高大威猛的男人,身上的健子肉都向外翻着。“老爷,有什么吩咐。”声音都是那种响天彻地的豁亮。 “带了你的三个兄弟,就留下在这里,看着我这四弟。日夜相伴,护他左右,护他不被他人所欺,更要阻他去往柴房。这两条若有哪一条你们稍有差池,莫说本老爷手下不留情面。”冷林倒剪双手,侧目看看徐茂,又歪头看看依旧痛的不能自支的冷烈,恨叹一声,转身便走。 “大哥——!”冷烈喊一声。 冷林却不回头,只道一声:“你好自为之!” 近三个月,冷烈的伤才渐好,能慢慢的下床来走动些,坐在窗边看着飘雪暗自垂泪。 想着自己这三十多年里的风风雨雨,大起大落。也曾欢喜过,更曾伤心过。 眼见着就要过年了,可整个府上都沉浸在一种悲伤中,静默里,没有半点要庆年的准备。 也曾让众人皆领了银子离去,大家却不肯走。不走就不走,冷烈也顾不得他们,将所有的事都交给春泽打点。 自己趴在床上,什么事也不能做,什么事也做不了。像哥哥说的,自己是男人,要有承担,有一家人要照顾。不能倒下,咬牙也要撑着。若不是因为有妻儿牵挂,真的就想一觉不醒。 时间过的真快,浑浑噩噩间,三个月转眼过去了。 一眼瞥见房中暖炉与几个火盆,立即想到月儿的柴房里有没有加这些添置。加了这些会不会有危险。她一个人在房间,会不会乱走,会不会乱动,会不会被烫到。 ‘不行,我要去看看!’ 拿起拐杖就往外走。 门口处却被徐茂拦住。“老爷,您这是要去哪里?” 冷烈不答,知道他们一定会阻拦,却还是不放心想去看看。三个月了,女儿怎么样?是哪个在照顾她,她是不是更加消瘦了,是不是更加邋遢了,这样的她还能活多久? 见他不答,只是咬牙坚持着往外走,徐茂也猜出了八九,也不阻拦,只是随在身后瓮声瓮气的道:“老爷,您若是想去看看夫人,我们不拦着,您若是不方便,就像往常,我们去将夫人请了来,让你看看都行。可是……” 故意顿了顿道:“您若是想去见二小姐,我劝您,还是不要动这心思了!” 冷烈不理继续往前走。 见他果然朝柴房的方向去,徐茂却是微微一笑。“老爷,莫说我没劝您,即使您到了那里,守门的周路,郑顺也不会让您进去的。您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利索,还是不要走这一趟了。” 任徐茂怎么说,冷烈就是打定了主意要去看一看,凝月无法让他放心。 “好吧!我扶您一把,送您过去,不过,到了那里,您一定会失望的。莫怪!”徐茂道,与身边一直随着的赵真挥一下手道:“来,帮忙扶一下冷老爷啊!” 赵真不是个爱说话的人,一直双臂交叉护在胸口,对人对事都是很防备。听徐茂招呼,便上前来,与他左右扶了冷烈往柴房去。 柴房门口处,周路与郑顺正蹲在地上,小声说笑,见远远的有人来,忙站起身来。 “怎么是冷老爷来了!”周路冷声道。 郑顺叹口气。“他果然不听话啊!” 周路接一句。“那就没办法了。” “可他身上还有伤呢!你这下手再没轻没重的,莫要再把他打伤了。”郑顺忙道。 “放心吧!我有数。只是吓唬他而已,唉!不行,先来第二招,尽量不动手。” “也行!”郑顺点头。 慢慢的见徐茂他们扶着一瘸一拐的冷烈走近了,两人忙往前急走几步,笑盈盈上前拦下他们。 周路道:“冷老爷,今日的身体可好了些,只是这大雪天的,路滑,您还是回去休息吧!怪冷的!” “我知道,天很冷,所以我想知道,月儿,月儿的房间里,有没有加火盆,有没有取暖之物。”冷烈知道他们一定会阻拦,只好先问。 “这个您放心,二小姐这儿什么也齐全。冻不着她的!我们兄弟四个轮流换班照顾着您与二小姐,您皆不用担心。”周路又挥着手道。 “这样吗?”冷烈感觉自己不进门去验证一下就是不放心,更何况三个月了,真的想看看如今的女儿变成什么样子了。 “当然是这样了,老爷您放心!放心!今天天挺冷,您就先回去吧!”郑顺又劝。 “可是,能不能让我看一眼月儿,只要看一眼就可以,我想知道她如今怎么样了?” 冷烈知道这四个人留下的原因,当初自己有伤在身,求他们带东方蓉过去看看,他们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可想见凝月就是异口同声:“老爷,您知道冷大爷将我们四个留下在您身边的目的,您就不要难为我们了。若是让您看了,我们四个岂不是吃不了兜子走,您又不是不知道大爷的脾气,真能拨了我们的皮。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不容易。再说老爷,我们会替您照顾好二小姐的,绝不让她冻着,饿着,您放心。若她有什么事,是因为我们失职所造成的,我们也难辞其咎不是。” 如今已经来到女儿门前,冷烈怎么还能被他们阻下。 这是自己的家,想见自己的女儿,还要别人同意,成何体统。 这么想着,却也不想与他们为难,还是耐着性子与他们商量。“我知道大哥走时的嘱咐,可此时这里只有我们五个,我只看一眼女儿,只看一眼,我便放了心,眼见着就要过年了,我想为她准备些东西。” “哎,老爷!”四个人一起阻住冷烈。“您这话就不对了,莫说我们五个在呢!就是一个在,也不能放您进去不是!我们留下是做什么用的,如果这点都做不到,那我们也早早回家过年得了。老爷,您莫说看一眼,其实这个地方您就不应该来,这也就是看在您一心为了女儿,我们几个也是特别给您让了路了,您站这儿看一眼就行了。跟您说,二小姐也没有胖,也没有瘦,很好。您不信,可以问那个管家春泽,他天天来看,他最知道。至于您要给二小姐准备东西,我们也不拦着,您自去准备,您有别的吩咐,我们都不敢说什么,只要您不进柴房,不见二小姐,一切都好说。” 第七十八章:做不得自家的主 冷烈被他们几个吵的头疼,揉了揉太阳穴,再问一声:“如果今日我硬要进呢?” “哈哈……”四个人一起笑。 “冷老爷,您就不必为难我们了,我们也不想与您用强,别说您身上有伤,就是没伤,想硬闯,我们还是拦得下的。”徐茂还是话说的客气。 “不过,老爷,我们尽量是不想与您动手的。”周路也含笑道。 “老爷,今天还真跟您干脆亮个底,您看到没有,我们来了以后,您家里多了许多鸽子不是,这皆是信鸽,是那边冷大爷给我们准备的,您若是不听劝,硬是要闯柴房,我们也不用与您打,也不用与您闹,发个信鸽过去,相信大爷再忙也过来了。然后,您知道,他那脾气,怕再急了,话就不好说了。”郑顺也指了指满屋顶的信鸽道。 “原来还有这么一手准备呢!”冷烈看了看那十几只信鸽,不由又湿了眼眶。 “哎,老爷,您不必这样!这……知道您心情不好,可我们不是也没办法嘛!再说,大爷真的是为您好呢!”徐茂道。 “对啊!”几个人一齐应。 看这架式,自己今日无论如何是别想进门了,这四位就似守门的金刚,将路堵的结结实实。 “月儿——!我可怜的孩子——!”向着那柴房高喊一声,却未有任何的回应。冷烈的心又是一阵凉透。 凝月已经傻了,任自己再怎么喊,她也不会再有回应了。 “孩子,是爹对不起你,想见你一面,都这么难。” 他那里悲切切流泪高呼,凝月没有回应,却唤了一府的人来,有的跟着流泪,有的议论纷纷,徐茂四个更是退几步,将柴门左右把好,怕冷烈一声吩咐,一府的人齐冲上来,他们也是招架不住。 春泽上前扶了冷烈,眼含热泪却只是劝:“老爷,您不必这样,您没有对不起二小姐,这全是她的命,您也要认命。您再唤,二小姐也不会应您了,她这样,其实挺好的。不然,您想她再像那些日子,日日哭,夜夜闹,时时害怕的,还不如如今,她安静,平顺,不再哭,不再闹,也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我们几个这些日子对二小姐皆是用心,她的一食一用,我都亲自来照看着,吩咐着她们做。绝不会出什么问题的,老爷您就放心吧!” 冷烈盯着那间柴房却只是流泪。 “老爷,您听我说,我这些日子打听了一个医治此病症的大夫,若不然,您先带夫人去瞧瞧,如果真有效,您再带二小姐去瞧瞧?”春泽又不失时机的劝,如今只要转移冷烈的注意力就行。 “夫人?”冷烈喃喃。 “对,夫人这也病着呢!您就不担心她?过了年,您的伤也好些了,就先带夫人出门瞧瞧吧!越拖越不好医,您说是吧!”春泽道。 “可是月儿呢?”冷烈再看那柴房,虽近在咫尺却见不得,虽是自己的女儿却要被别人把控着不得见。 “二小姐有我们先照顾着,这不,要过年了,我们正张罗着给她准备衣裳呢!老爷您觉得给她准备些什么样的好看,我这方面也不懂得,要不您与我一起去看看,我们扯了布回来了,您替二小姐选几块?”春泽边说着边扶了冷烈往回走。 “不,我不去,我要看看月儿!”冷烈却又挣扎着要转回身。 “老爷,您身子还弱,您知道大老爷寻了他们四位来是什么意思吗?他们不但身态强健,就是命格也是极硬的,所以才敢让他们去守着二小姐。可是您不同啊!您如今这样子,不成。还是等您好些,我们再去求个什么符啊,看能不能挡一挡煞,然后我们再去看二小姐如何啊?”春泽像在哄小孩子。 冷烈当然不是小孩子,也不信他这套哄,可知道今日自己是进不得门的。只得随了春泽回房间。 春泽命人寻了布料来,让冷烈帮忙家人皆选几块,吩咐人下去做衣裳了。 将春泽也打发出去,冷烈独自一人坐在窗边,只是呆呆的看着窗外飘飞的雪。 转眼就是小年夜,一声鞭炮响将冷烈从思绪中拉回来,这才深叹一声,站起身来。 外面的雪依旧在满天的飘飞。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年的雪特别的多,下了这一场又接了那一场。虽不是很大,很厚,可相对往年的如春季节,今年真是反常的厉害。 站起身来,吩咐下去,让各处皆增些取暖用物,特别是夫人和二小姐那里。 问徐茂他们四个哪里去了,春泽来回,他们四个在柴房外搭了个小屋,住在那里面了,已经有许多的日子了。 “什么时候的事?”冷烈惊问。 “就是老爷那一日,不是去了趟二小姐那里嘛!他们就日赶夜赶的建了间小屋在旁边。”春泽回答。 冷烈冷笑。“他们不用做的这般周到吧!” 春泽垂首没应声。 “好了,天也晚了,你也下去吧!”冷烈道。 “可是老爷,您还没吃东西呢!”春泽不无担心。 自从公子出事,老爷就不停的消瘦下去,如今见他的样子都替他心痛。 “不吃了!你下去吧!”冷烈摆手。 “那,老爷我下去了,有什么事,您随时吩咐,我就在外屋候着。”春泽道。 自从冷烈生病,春泽干脆就搬到他外屋里住下,好方便日夜照顾。 “春泽,今日小年夜,你就回自己屋吧!我这里不用你陪着,噢,给我拿壶酒来!”冷烈却道。 “老爷,您空着肚子还要喝酒,不好!”春泽忙阻止。 “那就准备几个小菜一起端过来。” “可是,您一个,我不放心。”春泽道。 “哈,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怕我喝醉了闹事?还是怕我喝醉了想不开啊?”冷烈笑问,却是一脸的苦涩。 “老爷!您不要这样!”春泽不由哽咽。 冷烈的眼眶里也含了泪,却道:“别在这里给老爷添堵了,快去做!” “这……是!”春泽抽了抽鼻子,只好下去准备。 冷烈坐下来,先倒一杯酒,一仰头喝下去。自从出事,他是第一次喝酒。暖过的酒,度数也不高,入口还好,只是心中有苦,冲一眼的泪。 春泽在一边看着,也是陪着掉眼泪。 冷烈一个劲的挥手。“别这儿站着了,快回去吧!妻儿也在等着你呢!去吧!” 春泽无奈,只好擦着泪退出来。 第七十九章: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酒不停的倒,不停的喝,喝着喝着笑了,喝着喝着哭了。从未一个人过年,从未一个人空望着月亮流泪。这般的孤寂,这般的无助,这般的无力……。 往年里,夫妻二人带三个孩子,守一桌子菜,体味的是温馨,是快乐。听着俊岩与凝月的争争吵吵,看着小云儿满地的乱跑,与夫人携手看着他们,就是满心的欢喜,相视而笑。 如今这些欢欢喜喜,热热闹闹皆不复存在了,而且很有可能就这样一个人下去……孤孤单单,形影相吊。举起酒壶,仰头,将酒全倒进口中…… 又是几日,鞭炮声几乎时时不断,冷烈却时常提着酒壶,白里夜里的喝。喝多了,干脆就趴在桌子上睡,每每的皆是春泽含泪将他扶起来,替他擦洗整理后,再扶他上床安睡。 这一日便是除夕夜,冷烈难得的抖擞了精神,陪着全府上下喝了一场酒,将徐茂四个也请入席。什么也不说,只是一通的喝。喝的许多人直接趴桌子上了,冷烈也是喝的满脸通红,只是傻瓜一样的笑。 “老爷,天晚了,我扶您回去休息吧!”春泽起身扶了冷烈回去躺下,这才放心离开。 过了一会儿,冷烈从床上爬起来,身上摸出一个药瓶,倒了两粒解酒药出来,又坐了一会儿,才起身来摸向柴房。 黑暗中,他也不敢拿照亮的东西,只是惦着脚,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走到柴房附近时,果然发现了春泽所言的那间小木屋。想来徐茂他们再好的酒量,如今也是醉了。今晚的酒宴是为了他们特设的,他们酒量再好,也怕特别给他们准备的昏睡药吧!怕他们察觉,不敢放太多,只能拼了命的与他们对饮。 自己幸有早早准备好的解酒药,饭前用了两颗,饭后再用两颗,如今还算清醒。今夜一定要去见见凝月,无论用什么办法,也要见见她。 轻手轻脚走到木屋前,听到里面的鼾声如雷,放了心,又往前摸,直到柴房门前,才摸出从春泽那里随手偷出来的钥匙。 打开门的那一瞬间,面前是亮的,心头也随着一亮,可再看清楚时,差点没吓一个跟头。 床上凝月已经睡着了,可床边坐的是哪个,万没有想到是大哥冷林。 “哼!怎么,看到我很意外吧!”冷林斜着眼睛看着冷烈。 “你……你怎么在这里?什么时候……”冷烈结结巴巴。 冷林站起身,走过来,怒目瞪着冷烈。“四弟啊!你真是让大哥失望!为了见月儿,你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酒里下药,偷钥匙,还做了什么?” 没想到自己准备的一切,在大哥那里完全了如指掌。冷烈只有仰天长叹。 “好了!月儿你已经见到了,也该心满意足了,她很好,你也看到了,快回去吧!”冷林道。“不过,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原本是想带着云儿回来一起与你过年的,可想想还是算了,你这人,不可信!也应该给你些教训,不然你下次还敢做这偷偷摸摸的事!” 冷烈咬牙不动,好不容易进来了,却只是匆匆一眼吗? 凝月睡着,身边屋里也有暖炉,温度也好,可自己还想抱抱她,亲亲她,每年都是这样,月儿都要冲上来,抱抱爹,亲亲娘,也要求爹娘抱抱她,亲亲她,大姑娘了,这个习惯也没有变过。可今年,却只能这样看她一眼吗? “还不快走!”冷林冷冷一声,虽压低了声音,却是严厉无比。 “嗖”冷烈抽出匕首,压在自己的脖子上,恶狠狠对冷林道:“让我与月儿呆一会儿!” “没想到你还准备了刀子!”冷林先是一愣,继而又微微一笑,上前一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夺下了冷烈手中的匕首。还未等冷烈再有反应,反手在自己的左手腕上一划,瞬间血流如注。 冷烈整个就惊呆了,站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忙向外喊:“来人——!” “住口!”冷林一手握紧还在流血的左手腕,低吼一声。“你可以与月儿呆一会儿,不过,时间多长,要看我能坚持多久。” “你……你竟然以此来威胁我!”看着瞬间流了满手血的大哥,冷烈又是恨,又是急。 “是!”冷林开始喘粗气,却依旧恶声道:“你可以用命威胁我,我也可以!” “你!”冷烈咬牙切齿。 “你还不快去!我……怕我坚持不了多久!”冷林脚下开始发晃。 冷烈双拳紧握,也是咬牙喘着粗气。 冷林脚下一晃,冷烈忙扶住他,将他扶坐在椅子上。 “去吧!”冷林又道一声,额角处有冷汗开始往外渗。 冷烈不再犹豫,急转身,来到床前,慢慢的坐下来,扶起还在沉睡中凝月。 她的小脸滋润,睡的香甜,就是扶起她,她也依旧睡着未醒。 流着泪看着她,含笑道一声:“月儿,又要新的一年了,爹不能陪在你的身边,可你要好好的,好好的活下去。” 轻轻的在她的脸上印上一个吻,含泪将她扶躺好,然后慢慢站起身,一咬牙转回身,拿出绢帕,一撕两半,蹲下身来替大哥包扎还在不停流血的伤口,恨声道:“为了阻止我,你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冷林已近昏迷,无力说话,只是努力的扯了扯嘴角。 “可恶!我会恨你一辈子的!”冷烈咬牙道。 冷林却已昏死了过去。 忙扶起他,急出门,拉上门,再急走几步,才扯着嗓子喊:“来人啊!快来人!快请大夫!” 大年初三了,冷林翻身上马,看着站在面前冷着脸来送的冷烈,也是冷一声:“行了,你回去吧!等过了十五就带蓉儿去看大夫吧!我已经约好了。” “知道了!你一路小心!”冷烈冷应声。 “那我走了,还是那句话,你好自为之!”冷林说完,打马扬鞭急去。 看着他的背影,冷烈却只有长叹一声。在大哥手中,自己是一辈子别想翻身了。 原以为这么远了,终于可以自立了,不用他管了。可谁知道千里迢迢,自己一举一动还是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不过,再想想,还是有种温馨的感觉,是兄弟才关心,是关心才会不顾一切的阻止,只为保兄弟一命。 含笑咬牙道一声:“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第二卷:落风篇第八十章:翩翩公子地狱修罗 冷烈那边死人,官司,入狱,闹腾了三四个月,直到正月里,才算有个安稳。冷烈身体好些便带了东方蓉出门,开始了他们的寻医之路。 而落风医馆里也一直不得平静,生死别离的苦情戏轮番上演,让沉陷在其中的每一个人皆是一身的伤,一心的痛。 时间回到九月初,按照约定,交款时间到了。 凤怡馆中,金正轩坐在大厅正位上,边悠闲的喝着茶,边抬眼赏了对面站着的几个男男女女几眼,慵懒出声。“你们几个倒来地也齐全,怎么,这么一群人,想打架不成?” “当然不是!”老爷子冷铭沉声道。 “那,不就是几个字的事,钱货两清,还要带这么多人来做什么?”金正轩依旧不拿正眼瞧这一群人。 “呼——!”冷铭长出了口气,不想为这种事情与金正轩再有纠缠。 “怎么,那您老是选择交货呢?还是赔银子呢?”金正轩放下手中的茶杯问了声,再扫一下面前站的几人。 冷铭居中,左手边就是两个儿子——大哥冷绽凯,二哥冷绽青。右手边是女儿冷霓练还有她的那个未来夫君——刘复明。 看着他,金正轩微微的一拧眉头。 “这么短的时间,货物我们是无法再重新做了。”冷铭道。 “那就要按当初我们的约定交付罚金啰!”金正轩嘴角微微一抿,精致如画的五官更显明媚夺目。 可看在对面的这一群人眼中,没有美,只有恨。他就似地狱的修罗,虽有美艳的外表,却有噬血的心肠。 冷铭拿出一个纸包,里面有许多的银票,还有一堆的其它,往前举了举。 金正轩的随从——名唤子横的俊美男子,上前接了冷铭手中的这一堆,双手奉到金正轩的面前。 金正轩低头看了看,手指轻轻的在这一堆里面拨弄了几下,出声问道:“这些什么啊?够三十万两了吗?” 冷铭压着气,还是回了句:“这是银票,还有地契,足够三十万两。” “地契?”金正轩重复着,在那一堆里寻了半天。 因为是在子横手上捧着,被他一弄,掉地上一堆。 金正轩不由的烦了,不再找,微皱着眉头道:“你先说说是哪里的地契?值多少银子?” “这是苏州城北边我的一所家宅,应值二十万两左右。”复明接话道。 “噢?”金正轩盯着复明微微一笑。“怎么,用你的家宅来抵债啊!” 复明不想应他,只是轻蔑他一眼,转向他处。 竟然被他如此无视,金正轩又是抿嘴微一笑,自然开始调侃口气。“看来你与冷小姐的关系的确不一般了,只是不知道,你们家有几所宅子啊?莫不是用了此宅相抵,就要入赘了冷家吧!” “你!”复明一怒,却又呵呵一笑道:“这不肖你来过问了。” 金正轩也冷哼了一声,心想:‘这个男人倒是好大的忍耐力呢!只是怎么能让他们就这么过了此关。’ 冷下脸来道:“本公子对老宅不感兴趣,我又不是本地人,以后也不住在此处,我要的是现银子!地契,不喜欢。” “你不喜欢,将地契折现就是了,那不是银子?”二哥冷绽青恨一声。 金正轩就是找碴的,给了他银子,他怕也要鸡蛋里挑骨头。 金正轩身子往椅背上一靠,又是一副慵懒样子道:“可我没有那闲功夫,今日就要现银子,也许明日我就要赶回京城去呢!你们今日必须将现银于我!” “你这不是故意寻事嘛!”冷绽青怒吼一声。 金正轩眯着眼睛,只是微微一笑。看着对面一群人冲着自己咬牙切齿的样子,就不由的好笑。一手放在唇上,轻轻的磨,又道:“是,本公子就是要寻事。你们又能拿我怎么样?” “你这个混蛋!”冷绽青气的手点着金正轩就要往前冲。 “哎!”金正轩含笑往前一倾身,一幅无赖样子,笑眯眯道:“冷绽青!我就不怕你与我来硬的,来啊!本公子一人让你五个!保证打的你爹都不认识你。” “你不要太嚣张了!”冷绽青更是被激怒。 众人一齐上前将他拦下。 “绽青,不要上了他的当,他如今就是故意要激怒我们!”冷铭道。 “可是爹,您也见了,他根本就是故意找碴,今日就是给他银子,他也不会让我们好过。”冷绽青道。 “呵呵,算你聪明!”金正轩应了一声。 “你这个……”冷绽青恨不能上前将这个一脸坏笑的男子一顿好打才解气,可是苦于被大家拦着冲不过去。 金正轩依旧含笑道:“你们有错在先,又几次三番的上门来寻事,本公子说过,三十万两虽不是小数目,可在我眼中也不算什么。原本你们好好商量,本公子心一软也许就放过了你们,可是你们却……” 说到此处,又看了看霓练,笑微微道:“怎么,冷大小姐,今日如此安静了呢?怎么不骂我了吗?噢,是不是因为有未来的夫君在此,故在他面前装端庄?” “你……”霓练一直压着气,不过感觉身边有爹,有两位哥哥,还有复明在,不需要自己出面,只是随来看看而已。谁知道这金正轩果然明着耍无赖,还点了名又要与自己为难,这气又要压不住。 刚要说话,却被复明伸手挡下,护在身后。 “金公子,你也是大门大户出来的贵公子,却一边笑侃别人的无端,一边说些刻薄的话,还要偏偏与个小女子点名为难。你这样,是大丈夫所为吗?”复明不卑不亢。 金正轩看看他,又笑了笑道:“你,贵姓啊?” “在下姓刘!”复明回答。 “好!刘公子是吧!”金正轩一点复明道:“你说我说了些刻薄话,有失丈夫所为,可你知道什么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再说了,我也不是什么君子,有小女子寻上门来骂我,我可没那么好脾气,整置一下她,总是可以的吧!”说着又冲霓练微微一笑。 霓练恨瞪他一眼,冷哼一声,不去理他。 “哈哈……”金正轩大笑。“我还真没见到这么倔强的小女子呢!事到如今了,你不会说句软话吗?” 霓练恨咬牙又送他一个白眼,再次转头。 “哎!”金正轩干脆站起身来。“你信不信我将你爹拿上官衙去!” “你!”霓练手指金正轩,想说一句“你敢!”可又强咽了回去,金正轩这样的主儿,如今一激,他还真能干出更恶的事来。强压着气,只是怒瞪着他。 金正轩见她气嘟嘟的一张脸,却更生挑逗之意,往前一步步的渡来,到霓练面前,却被复明拦住。 只好停下脚步,蔑一眼复明,却又含笑与霓练道:“冷大小姐,今日之事,也不是不能解决,关键在你!” 霓练转头怒瞪着他,知他没有好话。 第八十一章:被狗咬上,被蛇缠上 “当初,你上门来寻我,不是开口骂我,而是开口求我,本公子是不是就放过你了呢?”金正轩弯了眉眼道。 “我爹又不是没有求过你,可你答应了吗?你左右都是刁难,我才气不过的。”霓练白他一眼。 “你爹是你爹,你是你!”金正轩却忙跟了句。 “哼!”霓练又是冷冷给他个白眼。 “唉!”金正轩轻叹一声,却又是宛尔一笑道:“不过与你斗气,也是挺好玩的。本公子到这苏州来也是无趣的很,与你斗气的那几日倒是好玩,想想都想笑呢!”言罢真的哈哈大笑起来。 霓练气的忍不住又要骂他,却被复明拦下,对正得意的金正轩道:“金公子,没想到你的爱好也是如此另类。” 金正轩停下笑来,微微点头,看着复明,冷声道:“你又有何指教啊!” “不敢!”复明也冷下声来回。“金公子,此事若继续僵持下去,也没个解决,你既然不喜欢宅子,就许些日子,让我将宅子变卖了,换了银子与你如何?” “不行!”金正轩不加思索的立即回绝。“我没时间在这里等,我要立即回京城去。” “那等些日子,我们亲自送银票过去与你如何?”复明又道。 “不行!” “那就是今日非要拿得三十万两现银吗?”复明反问。 “对!”金正轩斩钉截铁。 “若是没有呢?”复明再问。 “那就让县衙拿人!”金正轩气势足足。 复明心下气,金正轩摆明了就是故意寻事,不想正经解决此事。“可是……” 冷铭却拦下复明道:“复明,不要与他说了,此事大家都看的清,他是不讲道理了,他要拿人,让他拿吧!我们回去!县衙里,不能不许我用宅子抵账吧!他告不赢我!走,我们不必与他再此纠缠了。”言罢,转身就走。 大家想想也对,何必与金正轩在这里胡搅蛮缠,县衙里正事正办就好。 “喂!你们站住!”金正轩见大家都转身走了,身后忙喊一声。 可哪个听他的啊! 急跑几步冲过去拦下众人,金正轩含了笑,又道:“其实,我也不想真的与大家为难。我们这般的关系了,我说让县衙拿人,你们又何必当真呢!” 众人不理他。 金正轩又弯起眉眼含笑道:“冷老爷子,若此事惊动了县衙对您终是不好,对吧!一是让不知情的邻里看了笑话,不知会传成个什么样子。二来,也影响您的名声吧!以后做生意,难免会多些猜忌。” “哼!多谢你的提醒,只是遇了你这种人,老夫也是无奈!”冷铭依旧愤愤。 “哎,我与您和气商量了,您怎么还上了脸子!”金正轩也颇有不满,冷下脸来道:“真动了官府,对您可真的没有什么好处!”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冷铭也是被金正轩磨地压了一肚子的火。 “伯父,您且消消气。”复明拦下冷铭,知道此时意气用事,吃亏的只有冷家。 又转头对金正轩道:“金公子莫再说些玩笑的话,此事已是如此,大家尽快解决了,也各自心安。” 金正轩挑了挑眉头未说话。 “如果金公子真有诚意解决了此事,就许我些日子,将宅子变卖了,如何?”复明道。 “那要多少日子?”金正轩终于也松了松口,此事若再继续闹下去,恐难再好好收场。 “这……”复明犹豫了,卖房子之事,可不是说卖就能卖的,更何况是二十几万的大宅院,一般人可承受不起,就是想要,怕也是一时半会的拿不出现银子来。“恐怕要等上些时日吧!” 金正轩拧眉头看一眼复明,好似强压着不耐烦再问:“等些时日,是多少时日?” “我尽快去做便是!”复明只好道。 “这可不行!”金正轩又立即表示反对。 生意场上经历的多了,知道什么时候应该拒绝,什么时候应该点头。 复明看着他,不说话,一时间好似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金正轩眨着漂亮的眼睛想了想。“这样吧!怕你以卖宅为由,无限期的拖我,我需要留一人在此当人质,等你什么时候拿了银子来,我就放人。” “不行!”复明也立即拒绝,知道他想要留下谁当人质。 “哎!你为什么拒绝啊?”金正轩笑问。 “你打什么主意,我知道,不行!”复明怒道。 “哈哈……聪明人啊!”金正轩轻点着头。“那这样,我到冷府上去如何?” “啊?”众人皆是愣住了。 “不用你们管吃管喝,我怕你们给我下毒。”金正轩仰起头。“只要给我一个房间住下就行!” 众人不语,相互看了看。 “不过……”金正轩又垂下头来,用那双漂亮的眼眸看着霓练,微微一笑。“我要冷大小姐一日三餐陪我吃。” 众人更是吃惊。 金正轩又笑盈盈解释:“因为我怕一人吃着闷!” “不行!”复明急道。 “行!”霓练拦下他,也是勾起嘴角笑盈盈看着金正轩道:“看来你是与我还没有骂够,对吗?” “哎,我可曾未骂过冷大小姐啊!是你一直在骂我而已!”金正轩依旧勾着美丽的笑说话。 “好,我同意了。”霓练抿着嘴,怒瞪着金正轩。 “霓练!”复明惊唤一声。“你莫要与他再有纠缠,这事你就莫管了。” “复明,没办法,被狗咬上了,被蛇缠上了,不是我想随便得脱就能得脱的!”霓练甚是无奈。 “咝”金正轩倒吸口冷气,但又立即掩嘴笑了。“好一张历嘴!” “霓练,不要再这般任性了!你与他纠缠哪有个什么好处。听复明的,这事你就莫管了。”冷铭也道。 “爹,我也想不管啊!可得行啊!”霓练娇嗔。 转回身对金正轩道:“你是想着各种办法来折磨我为乐吧!就不信你能耍出什么新花样来!你的要求我答应,可等复明将银子筹到了,你要立即就给我滚出冷府,从此以后莫再出现在本小姐面前!这一点你能做到吗?” “这个吗?”金正轩犹豫着。 “如果做不到,那就算了,爹,我们走!”霓练急转身。 “好!我答应了。只要一收到银子,我就离开!京城里真的有事等着我去办呢!我在这里也呆不了几日。”金正轩急道。 第八十二章:饿死一个少一个祸害 “呼——!”长出口气,霓练又转回身。“那这几日,不经我允许,你不许离开冷府,什么事也不许你出门。若出了门,就当你违背了约定,从此以后不许再纠缠本小姐,不许再纠缠我爹,我们冷府。不许再催什么日子交现银子。或者你着急就拿了地契去,从此我们两不相干!你可答应?” “哎?你怎么还加条件了呢?”金正轩眨了眨眼睛,无奈的看着霓练。 “对!你若进了我们冷府,我就是主,你就要听我的。这就是条件!你不同意就算了!”霓练咄咄。 金正轩咬了咬牙,轻笑。“看来冷大小姐也不是个普通商家女啊!行,不过,只有这一个条件了,不许再加!” “好!”霓练也是痛快。 “来,写下来,签字为定!”金正轩道。 霓练忍不住笑。“你真……好!随你!我还怕你到时候耍无赖呢!” 金正轩到桌前,拿起笔刷刷点点写着文书,边写边又道:“冷小姐这是看错了,我金正轩从不无赖,一切皆是按照两方的约定做事。” 霓练心中自是不屑,却不愿意与他再费些口舌。 金正轩将文书拿到霓练面前,双手捧了道:“冷大小姐可看明白了,我写的可有什么不对之处?” 霓练仔细看了看,又交给爹与复明,大家都感觉这上面倒没有什么问题。 “霓练,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再参与此事的好!”复明又劝。 金正轩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怕他再借了霓练的事想出些什么别的花招来,那时候怕就不是一个宅子能了事的事了。 “复明,你不用太多担心,没事。在我们府里,就不信他有多少花样。你且回去办你的事,我在府上等你。还有,这些日子了,千杰如何了?你也回去看一看,我挺担心他。”霓练道。 “可是……我不放心你啊!”复明微簇起眉头。 “没事,不是还有爹与哥哥们嘛!你不用再担心我了,等此事办妥,我们就……”低下头,绯红了脸,不再言语。 这事其实是爹说的,复明为了冷家的事,将他们家的老宅子都拿出来了,这样的女婿哪里去寻,所以对霓练说了,只要此事有个了解,就将她嫁过去,不再等三哥了,立即就办。 复明听了这才转尔一笑,放宽了些心。“那我立即就去办,霓练你等我!” “嗯!回去先看看千杰,有什么事立即给我个信回来。”霓练又叮嘱。 “好,府上有什么事,你也立即传信到落风医馆便是。”复明也道。 “嗯,知道了。” 金正轩在一边看着他们二人恋恋不舍模样,不耐烦的催了一句:“都知道了就快去办,别耽误我的事!” 复明和霓练皆是恨转头,狠狠瞪金正轩一眼。 金正轩冷哼了一声,心下想:‘这两人果是一小长起来的,做什么事还挺默契呢!’ 浩浩荡荡一群人,又回了冷府。 将金正轩先安置在客房里,他什么也没有带,只是带了个子横当随从。 依霓练的意思,就不许他再带人。 金正轩却道:“子横是要给我送衣送饭的。我不吃你们家的饭,又不让人给我送,我岂不是要饿死了!” 霓练白他一眼,心中恨念:‘你这样的人,饿死一个少一个祸害。’ 霓练送复明到门口,看他上马,再仰头叮嘱。“复明,此事也急不得,你莫要太心急了,我们还在想别的办法筹银子,也许过些日子你那宅子就不必卖了呢!” “嗯,我知道了,只是那无赖在府上,此事一日不了结,我心中难安。霓练,那金正轩来府的目的想你也知道,你要小心些才是。或者,就不要……”复明着实的不放心。 “复明,文书都签了,不能反悔,我不想爹为了此事真去县衙里打官司。至于那个瘟神,我自有对付他的办法,你放心好了。再说我们一日也就是三餐相对,其他时候都不得见。他说让我陪他吃饭,也没说不让我带了别人一起去陪他吃饭,没事的。” 霓练压低了声音道:“你快回去吧!回去先看看千杰,这又许多的日子了,不知道有没有发病,让你为我的事丢下他,我一直心里不安,你快回去替我看看,千万不要出了什么事才好。此事可不止是这孩子,还牵扯我表哥,还有那个可怜的月儿呢!千杰的事你多用心,这些日子我不能过去看他了。告诉他,我得了脱,一定立即去看他,让他好好的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好的,你的这些话,我也一定代到,回去立即就给你回信,你放心。你也一切小心!” “好!我知道了!” “那我走了!”复明再看一眼霓练。 霓练往后退了退,与他挥手,眼中却不由闪起星芒,忙眨了眨眼睛,忍下泪。 复明心中也是一酸,不敢再做逗留,打马去了。 见复明离开,霓练的鼻子一酸就忍不住的泪,嘴上骂着:“该死的金正轩!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转回身,气呼呼的回了府,坐在房中,就想着各种办法怎么收拾这个金正轩。如今他已经送到自己面前来了,还要让他在面前耀武扬威不成。 子横看着客房里的摆设,轻轻摇头,走到正低头看床,微微皱眉的金正轩的身侧,低声道:“公子,我真的不明白,您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金正轩回头,看了看子横,问道:“不然你说怎么办?真的送那冷老爷去大牢不成?我求的是财,不必做这些无聊事,多些麻烦而已。更何况若真如此做了,日后还怎么合作,怎么见面啊!” “啊?公子,您还想着以后再有合作吗?”子横问。 金正轩看了看他,微一笑。“我说了求财的,大家不必真伤了和气。他们冷家的丝绸可是这里最好的,这次真是出了意外而已。下次我们又不是不再进货了,可以继续合作啊!” “可是您这样,已得罪人家了!”子横道。 “我是照章办事,其实也没想着真要他们的赔偿,只是那些日子心情不好,出了这事也挨了爹的骂,才为难了一下冷老爷。原本以为他再求就放过他了。谁知冷大小姐却骂上门,我哪能放过她啊!”金正轩说着却不由的笑。 子横一边看着,小心问了句:“公子,您莫不是,真看上人家大小姐了?” “我呸!”金正轩骂一声。“你想什么呢!京城里什么样的姑娘小姐没有,我偏偏看上她了!” “那您这什么意思啊?”子横还是不解。 “没什么意思啊!”金正轩不以为然。 “可是您这样大费周张的,真的只是为了催银子?” “哎!你怎么今日这么多的话,不该问的别问!”金正轩被问地烦了,赏下这么一句来。 子横垂了头,不敢再多话。 金正轩坐下来,微勾眉角,轻一笑,又道:“不过,与这冷大小姐斗智斗勇的,也蛮好玩不是吗?不然在凤怡院里独坐也是无聊。与她斗斗嘴,打发打发时间,挺好!”俊俏眉眼弯起又笑。 子横也是微一笑,却不再接话。 第八十三章:怕什么来什么 复明急赶了几日的路回到刘府,将事情与爹说了,让他帮忙将宅子变卖换银子。也与朋友们皆说了,让他们帮忙将此事散播出去,立即找房主。 将此事办完,就急忙往落风医馆赶,说真的,别说霓练担心千杰,自己更是担心。孩子虚弱的厉害,又时不常的会发病,若这些日子发了病,张老大夫能治的住他吗?或者,还会有更糟糕的消息。 心下急,手中鞭子挥的急,急向医馆而去。 回到医馆的时候,正值午时。 九月的天气也是炎热,跑的急,一身的汗,到了医馆门口跳下马来,就向里面喊:“来人!我回来了!” 里面跑出几个人来,有张大夫,也有几个病人迎出来。 “复明,你可回来了!”张大夫说话的声音里都带了些颤。 “怎么了?”一听他这话,复明原本提着的一颗心更到了嗓子眼,怕听到自己不愿意听到的字眼。 “这……也没什么,你这大汗淋漓的,想来也是一路急赶,先去洗一洗,吃饭再说。”张大夫看了看复明,犹豫了一下道。 “您老就不要再说这些了,有什么事,您便说!”复明一边擦着汗,一边急向里走,直接要去千杰的房间。 见他心中所挂也是千杰,张大夫只好一路随着他往里小跑,边道:“这几日千杰那孩子更虚弱的厉害了,我也用了药,扎了针,却没有什么大起色,这几日越发的不醒人事了。我怕,你再回来晚些,就……” 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复明更是加快了步伐急向里去,又问:“心烛呢?他在哪里?” “他在千杰的房间里,这几日千杰不好,他与杜老弟天天守在床边呢!”张大夫应。 “好,我知道了。”复明应着,已经来到千杰的房门外。 门开着,听到里面抽抽噎噎的声音,应该是杜安的。 也听到心烛低声唤:“千杰,千杰,你醒一醒,不要总是睡啊!睁开眼睛看看我们!千杰——!”然后就是长叹,也有抽噎声来。 复明的心不由一沉,想来问题真的很严重,想着也不敲门了,直接往里走。边走边道:“杜兄,心烛,我回来了!” 听到复明说话,杜安与心烛皆忙起身来相迎。 “千杰怎么样?心烛,打水,还有,银针拿来!”复明边挽了挽袖子,边吩咐。 也顾不得与杜安再有什么客套,坐下身来,深吸一口气,定神后先看了看千杰的气色,不由也是微一皱眉头。 只见千杰惨白的一张小脸,呼吸微弱的厉害。又问:“这些日子,他有没有发病?” “有过一次,我们强行给用药,用针制住了!” 张大夫想起千杰的那次发病心有余悸,行医这么多年,哪见过这病症,总感觉这不是病,是什么鬼上身之类的邪恶力量。因为复明也没有细交待,也不好多问,只是用办法将反抗挣扎激烈的千杰给强行制住而已。 千杰昏睡过去的那一刻,老张大夫也差点背过气去。 心烛取了水来,复明边清着手,便问着张大夫这几日千杰的具体情况,然后又亲自诊脉,不由也是为难。 这一次次的发病,让千杰的身体情况越来越差,继续下去,真的怕他撑不了多久。 取银针行针,再与张大夫商量开了新药方,让心烛去准备。 忙完这一切,又是一个多时辰,还饿着肚子呢! 安慰了杜安几句。“你也不用太担心了,这些日子,我会留下来陪着千杰的。你这几日也是憔悴的厉害,得了空也去休息一下吧!千杰这里,你与心烛分开来照顾,不然两个人都累着。” “嗯!我知道了。”杜安应着,有些哽咽。 复明也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到自己房间里坐下来,也是一身的累,这些日子太多难心的事发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结束。 转眼又是几日,千杰虽醒过来几次,可情况依旧没有什么大起色。 “怎么办啊?”复明渡着步,拧着眉头想办法。 “师父,霓练小姐来了。还……”心烛急跑进来报。 “什么?霓练来了?”复明生怕自己听错。“她怎么会来?她不是被那个金正轩缠着,应该脱不得身吗?” “师父,霓练小姐还带了个人来。”心烛又补充了一句。 “什么?还带了人来?什么人?”复明边问边往外迎。 见霓练也正急急的向这边走过来,身后果然带了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金正轩。 “怎么会是他?”复明自念着,心中颇有些不爽。 “复明!”霓练急跑几步。 “霓练!”复明也急往前迎,将投身而来的人儿抱紧在怀中。 金正轩慢下脚步,看着人家两位深情相拥,冷哼一声,左右瞄着这个小院,低声念:“也不大啊!不怎么样啊!” “霓练,你怎么来了?”复明低头问怀中含笑的霓练。 “我收到了你的信,知道千杰又不好,不放心就来看看。”霓练回答。“千杰如今怎么样啊?” “还是那样子,他的身体情况太差,我一时也没有办法。” “你不是神医嘛!怎么也没有办法了吗?”金正轩酸溜溜接了一句。 复明只是白他一眼,不想与他说话。再是神医,也有救不好的病人。 又低头问怀中的霓练。“你怎么带他来了?” “他?唉!别提了,这些日子一日三餐全与他斗气了。我这要来看千杰,他不许,说不让他走是当初约定,如今我也不许走,如果要走,就要带上他,没办法,我只有带他来了。”霓练恨恨道。 “唉!”复明一叹,看来霓练是真的遇到狗皮膏药了。 “复明,快去看看千杰吧!他如今是醒着吗?”霓练又催。 “他如今醒着的时候没有昏睡的时候多,这时候也是昏迷不醒呢!”复明引了霓练就往里走。 金正轩见没有人搭理,也不着急,边溜溜达达的往里走,边四顾着景致。 第八十四章:恰巧皆有 “千杰,千杰,醒一醒,看谁来看你了!千杰——!” 耳边是许多呼唤的声音,千杰慢慢的睁开眼睛,面前有许多的人。意识不是很清楚,身上没有那么痛彻的感觉了,只是无力,全身的无力。 “醒了!” “千杰,看看我,我是表小姐,我来看你了,千杰!”霓练坐在床边,抓着千杰的手轻唤。 没想到只是几日不见,千杰更加虚弱的厉害。 “表……”千杰想说话,却没有力气。 “千杰!”轻抚着千杰的脸,霓练强忍下泪。“千杰,表小姐知道,千杰是个最坚强的孩子,千杰会好好的活下去,千杰还有想见的人不是吗?千杰,等你好了,我带你去见月儿好不好?” 千杰只能努力的眨了眨眼睛,当作回答,心中却知道,如今的自己不一定能等到那一天了。 “复明,怎么样才能让千杰好起来,你赶快想办法啊!”霓练不由哽咽。 “如今千杰的身体太虚弱,要先调理。”复明应。 “怎么个调理法啊?”霓练又问。 “我已经给配了新药方,只是缺少些名贵的药材,见效不快,我已拖人去寻,如果寻到了,千杰会好的快些。”复明道。 “什么名贵药材,你说来听听,我也帮忙去寻。表哥就是做药材的,他也许有呢?”霓练急道。 “是百年的灵芝,或者百年的人参皆可。”复明回答。 (作者的话:本人不懂医理,医治部分皆只为小说内容。) “百年的?”霓练却是心下一紧,这东西可不是有钱就能买的,可遇不可求。 “如果一时半会寻不到呢?有没有可以替代的?”霓练又问。 “几十年的人参我已经用上了,可是效果并不好。”复明道。 “可是……”霓练回头看着千杰,不由叹一声。 “只要百年的灵芝,或者百年的人参都可以吗?这孩子就可以好起来?”金正轩忽然出声相问。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皆转向他,对啊!这可是大财主,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他没有。他这么说,就是说他有办法。 霓练忙问:“你是不是有这两件东西?” 金正轩漫不经心的点着头。“恰巧皆有啊!” “啊!太好了!”霓练嘴角一勾,可又猛的叹口气,白那金正轩一眼。 “哎,什么意思啊?”金正轩不解霓练的忽然的表情变化,问了一句。 “你这种坏人,就是有,也不会轻易拿出来。你说吧!如果要买你手上的这两件东西要多少银子。”霓练冷声问。 在生意人眼中,什么东西都可以换钱,更何况这么名贵的药材了。金正轩还不趁机要出个天价来。所以,他说有,也不一定拿的到。 “谁告诉你我是坏人了?谁告诉你我要卖啊!”金正轩也白了霓练一眼。 “哼!真是……”霓练不想与他费口舌,不去理他。 杜安不知情,只知道千杰这样继续衰弱下去,怕是撑不过几天。如今知道有能救他的灵药在,就是怎样也要求来。 急上前道:“这位公子,您手上有药,那就卖给我,您说多少银子?” 金正轩看了看面前这个纯朴的中年男人,看着他憔悴不堪的一张脸,深深的眼窝。拧了拧眉头道:“我说了,我不卖。” “求您了!卖我吧!哪怕只是一件,只要能救下千杰的命,我哪怕一辈子给您当牛做马,也会回报您的!”杜安腿一软,直接跪倒在金正轩的脚下,就要叩头。 “喂!”金正轩吓了一跳,忙往后退了一步。“你这是做什么,哪个让你跪了,快起来!” “不!这位公子,您就发发善心,救救千杰吧!”杜安不由涕泪横流。 “爹……”千杰听的到爹的哭声,却连转头的力气也没有,只是不想爹为了自己去求人。想阻止,想起身,却更是一阵阵晕眩。 “喂……”金正轩双手举着,也不敢去碰杜安,生怕他扑上来抱着自己。 “喂!”耳边恨一声大吼。 “金正轩,你这个铁石心肠的!你的坏就是在这里。你既然不愿意卖,那你就不要说你有!让人这样跪地求着你,你又告诉人家你不卖,你……你算个什么东西啊!”霓练咬牙切齿的骂。 一边又回身安抚着小千杰,柔声道:“千杰,不急,表小姐会替你想办法的,一定去帮你寻到这两味药,救你性命。” 再转头又对复明道:“复明,别站着,去,把杜安大哥扶起来,不求这狠心的家伙,没有用。我们自己想办法!” 又对金正轩吼:“金正轩,你给我出去等着,本小姐如今不想见到你。” 复明上前将杜安扶起来。 金正轩得了脱,看着霓练却忍不住的笑。 “有什么好笑的,你这个坏家伙,出去!”霓练又指了指外面道。 金正轩依旧笑。“哎,霓练,你是不是这里的王啊!你看看你,忙的,吩咐这个,安慰那个,还要赶我出去。累吧!要不要我去给你拿杯水来啊!这小嗓子一亮,满屋子里全是你的声音了。当家作主的本事!”说着竖了竖大拇指。 “好了,不必你在这里做什么评论,给我出去!”霓练又道。“复明,不行,把他给请出去!” “喂,把我请出去了,那药可就没有了啊!”金正轩忙道。 “你什么意思?”霓练问。 “我没什么意思啊!”金正轩回。 “那你给我出去!”霓练又怒道。 “哎,这脾气,你……” “要不要我亲自把你赶出去啊!”霓练又压不住的气。 “不用!”金正轩忙举起双手道。“我身上就有这两种药,送给你们用,行不行啊?” “啊?”霓练吃惊,看了看复明。 复明也是一幅难以置信的模样。 “你们不用这表情,我说了,我不是坏人。我的药不卖,可我也没说我不送啊!”金正轩此时一幅受了委屈,反倒不屑的模样。 “你?你有这么好心?我不信!”霓练白他一眼。“这么巧,这两种药,你随身带着?” “是啊!”金正轩应,从身上取出一个小包,打开来,里面取出两种药片来,往前一递。“那姓刘的,你是大夫,你认的,你看是不是?” 复明犹豫了一下,走上前,取了一片看看,再取另一种看,细闻闻。“不错,是灵芝与人参,也是有够年头的古药。” “这可是百年以上的,进贡的,很珍贵!”金正轩道。 “那你说,你不要银子,你要什么?说出来。别我们用了,你又提出些更刁钻的问题来为难我们!”霓练不无戒备。 “我在你心中就这么差劲吗?”金正轩拧着眉头问。 “你不是差劲能形容的了!你简直是……”霓练收下了欲吐出口的话来,此时还是不要把他骂火的好,救千杰要紧。 “唉!”金正轩长叹口气,转身找了椅子坐下来,又撅着嘴道:“被你这么说,本公子很是伤心呢!” “呵呵!”霓练冷声一笑。 第八十五章:痞公子难得好心 “金公子,如今千杰急需要这药救命,你有什么需要的东西,我们可以与你置换。”复明不想再与这个金正轩多些废话。 金正轩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霓练,再看看床上躺着的千杰,看看他身边站着的举手无措的杜安。往前一探身,微微一笑道:“如果我说,我要霓练……” “你做什么梦呢!”霓练怒吼一声。 “金公子!自重!”复明也是怒了,没想到金正轩这时候还是不忘打霓练的主意。 “哎,我说错什么了吗?我还没有说完呢!你们为什么这么着急的打断我呢!”金正轩往后一靠身子,一幅了然无趣样子。 “那你想说什么啊?”霓练又怒冲冲问一句。若不是真急要他手中的救命药,早就把他赶出去。 金正轩一听,又往前一倾身,笑盈盈对霓练道:“没什么,我只要你冷大小姐对我说声‘谢谢’就行!” “什么?”霓练抽着嘴角冷笑。“就这么简单?” “对!”金正轩点头。“不过……” “哼!”霓练真想把这货给一脚踢出门去,这个时候了,他还中间添乱,还在这儿玩他的耍人游戏呢! “真是无趣的很!”金正轩叹口气,将手中的药包往前送了送。“拿去吧!” 众人皆愣在那里,不相信他就这么轻易的赠药了。 “喂,怎么了?为什么不要?我好不容易的要当回好人,你们竟然不接?”金正轩又带着他那幅玩世不恭的痦笑道。“不要,我可收回了啊!” “不,谢谢了!”霓练走上前,一把将药夺过来。 想来这药应该没问题,他之前是不知道千杰的事,也不会在药上有什么手脚可做,只是凑巧他有这东西带在身上。他一个富贵人家公子,常年出门在外,身上带些救命的药也没什么特别。不再多想,先一把抢了来,等医好了千杰再说其他。 金正轩看了看她,只是撅了撅嘴也没有再说什么。 “复明,你看这药没问题吧!”霓练将药送到复明面前。 “没问题!”复明回答。 这药刚才已经查验过了,没问题。再说金正轩不必在此事上与这些人再为难故意使坏。 “那就赶快去给千杰用啊!”霓练急催。 “好吧!”复明应着,吩咐了心烛去准备了纸笔。 自己先捡了片参片给千杰送到口中。“孩子含着它!” 千杰睁开眼睛看了看复明,费力的张开口,含上参片又无力的闭上眼睛。 复明起身,写了药方,让张大夫去煎药。 金正轩歪着头看着床上的千杰,轻声问霓练。“喂,这孩子是你什么人啊?怎么病成这个样子了?” “不用你管!”霓练没好气的应一句。 “别啊!”金正轩轻一笑道:“我只是问问而已,不用这么拒人千里吧!我刚刚还赠药了呢!打听一下救的是什么人,总不是过分的事吧!” 霓练回头看了看他,见他一本正经模样,只好答道:“这孩子叫杜千杰,那位刚才跪下来求药的就是孩子的爹——杜安,他是我表哥的好兄弟。” “噢?”金正轩应声,却又道一句。“感觉你们的关系很远啊!好似没什么必要对这孩子如此的上心吧!” “你?哼!你这种冷血的不会体会的!”霓练又送他一个白眼。 “哎!去!”金正轩也是一个冷哼,两人齐齐侧头,谁也不理谁。 金正轩心中却叹:‘怎么就给她留下这么恶劣的印象了呢!当初玩的太过,如今想挽回也难。’ 转回头,再看看床上的千杰,叹一声,‘这孩子也是可怜,这是得了什么要命的病啊?好似很懂事的样子。’ 复明煎了药,亲自来喂。 可千杰病重,气短,虽然复明与杜安小心的喂,也让他几次呛药,将个孩子折腾的生不如死。 复明满头是汗,杜安满眼的泪,霓练也是抽泣不已。 金正轩干脆跑出去了,可见不得这些,自小最是怕病啊!药的! 轻抚胸口狠喘气,心下念:‘这孩子还能活吗?挺可怜啊!’ 一会儿见复明扶了含泪的霓练出来。 霓练依旧抽噎。“千杰太可怜了,复明,你一定要想办法少让他吃些苦。” 复明点头,只有安慰:“我会尽力的,你莫哭了。” “可是,我看着忍不住……”霓练流泪道。 “唉!”复明也叹一声。忽看到站在一处的金正轩,也不理他,扶了霓练走了。 看着他们进了屋,金正轩才恨一声道:“什么嘛!无视我!” 想想自己这身份,出现在这里本就尴尬,被无视,甚至被仇恨,都是太正常的事了。 ‘唉!我这是何苦呢!到人家的地盘上来,本就是来看人家白眼,受人家嘲弄的。可我就是放不下她啊!怎么就看好了她呢!她一点也不温柔,她霸道,坏脾气,嘴巴还臭,总是骂人,哪有点姑娘的样子。可为什么在刘复明面前就换了一个人一样,虽依旧不是温柔的,却是可爱的。更有,我为什么偏偏就喜欢这样的怪物呢!她是怪物!那我是什么?我岂不是更是怪物了!’ 呼——仰头向天,长呼气,想大声喊,可这是医馆,只好强忍下。 一连又是几天过去。 这一天,千杰睁开眼睛,面前正有张脸低头仔细盯着自己,吓了一跳。 那人分明也被吓了一跳,忙往后一退,轻扶着胸口,念着:“吓着我了!吓着我了!” “你,你是……?”千杰说话无力,好歹的问出一句。 “呼——!”那人长呼了口气,床边坐下来,含笑说话。“我叫金正轩!你是叫千杰吧?” “嗯!”千杰点头,左右看看,房间里只有自己和这个陌生好看的男人。 “他们都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金正轩又问:“千杰,你这是得了什么病啊?多久了?” 在这里也呆了几天了,没有人理他,也是烦了。可霓练不走,也不好催。趁了个机会,见屋子里没人,就偷溜进来看看。 千杰的事,他不是没有问过,可没有人理,得不到答案。 其实并不关心这个陌生孩子的生死,只是想知道些信息,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后悔当初答应霓练让她到这里来。 ‘原来是这么重病的孩子,不会让我在这里陪她等到这孩子好吧!天啊!我岂不是要疯了。她倒是不着急,守着个心爱的男人,这辈子不走也可以啊!可我不行啊!看他们两个在我面前不管不顾的卿卿我我,我受不了!或者这孩子就死了,也没有什么理由再留下去了。虽然知道这样盼着是不好。可总要有个解脱吧!’ 不过,这几天,看千杰在复明的照顾下,一点点的又有了起色。心下又念:‘刘复明果然是有些本事的。’ 第八十六章:不是恶人,也绝不是烂好人 对这个陌生的男子,千杰有种本能的警惕,也没有多少力气回答他。只是看着他,未回答,张着口呼吸。 “我……我可不是什么坏人啊!你不用这么看着我吧!我可是赠药给你的人啊!记不记得了?”金正轩忙道。 “噢!”千杰记得。 那日听到些,可当时甚至连转头的力气也没有,自是没有看到这个金正轩。 “你……”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金正轩回转头,见是杜安端着药碗进来。见他也是一脸的警惕,便有些不高兴。站起身,冷下脸来道:“喂,你们怎么对我这态度啊!好歹本公子是你们的救命恩人吧!” “金公子!”杜安忙垂了头赔不是。“小人当然记得金公子赠药的恩情!” “哼!好了,不用这般别扭,我走就是了!” 既然不受人待见,何必再在这里,金正轩念一声就往外走,还未迈步出门,复明与霓练正进门来。 “金正轩,你怎么在这里?”复明忙问,也警惕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床上的千杰。 “是啊!你进来做什么?”霓练也怒声问。 “喂!”金正轩怒吼一声。“你们……” 手点着复明与霓练,又回身点着杜安,怒声道:“你们,你们一个个的什么意思?什么我怎么在这里?什么意思?是怕我害这孩子吗?我认识他是谁啊?” 他吼这一声,大家也慢慢冷静下来,‘是啊!他没有必要害千杰。’ “就算我在你们眼里不是个好人,也不至于无聊的去害一个重病的孩子吧!”金正轩怒气未消,继续发泄。 “好了,也没有人说什么,你吼什么!”霓练念一声,白他一眼。 “冷霓练!”金正轩更是怒了,将火气发给她。 “告诉你,本公子不是什么恶人,也绝不是什么烂好人!本公子后悔当初对你太过了仁慈,答应你陪你到这个地方来。在这里,你是有人陪,开心快活的很吧!可本公子很无聊!我不想继续在这里呆了,你,跟我回去!” 言罢,伸手过去,一把拉过霓练来,再一用力,就往外拖。 他是有功夫的,手上也有力气,霓练虽是挣扎也是无用,被他拉着出了房间。 复明忙追出来,伸手拦下金正轩,怒声道:“金正轩!你莫要太过分了!放开霓练!” 被复明拦着,金正轩挑着眉头恶狠狠的盯着他。“给本公子让开!今日我就要回去,不陪你们玩了!一群不知道好歹的东西!我又何必!走!”言罢,又是狠一用力,将身后的霓练往前一拽。 “啊——!”霓练痛叫一声。 听到她这一声,金正轩虽未放手,却稍收了收力气,怕将她弄的痛了。 “你放开我,我不随你回去!”霓练大喊。 金正轩正在气头上,声音比她还大,冲着她大叫:“冷霓练!这由不得你说了算!你给我回去!”言罢拖着她又往前去。 “你放开她!”复明上前阻拦,抓着金正轩的手。 三个人便纠缠在一处。 金正轩压不住脾气,不能打女人,可是火了男人可以打。 抬起左手,握拳“啪!”往外一震,胳膊正打在复明的肩头上,将他狠狠的打倒在地上。 “复明!”霓练惊叫一声,更是挣扎,要去扶起复明。 “够了!冷霓练,我警告你,你给我老实些。莫以为这几天我给了你些好脸色,你就真的把本公子当好欺负的了。走!你再在这里纠缠,耽误,信不信,我……” “你能把我怎样!”霓练怒喊。 “我不能把你怎样!可我可以把他怎样!”金正轩怒一指手抚着肩头吃痛拧眉的复明。“信不信,惹怒了我,我打死了他!” “你敢!”霓练含泪大叫。 “你要不要试试!”金正轩丝毫不示弱。 霓练一愣,‘是啊!这公子哥势力不小,又有功夫,复明不是他对手,他若真的要将个落风医馆怎么样,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见霓练被自己的气势震住,金正轩趁热打铁,猛一拉她,恨声道:“你老实跟我回去,咱们什么事好商量,莫再惹怒了我,本公子让你们一群人吃不了兜着走!” 霓练虽是气的哆嗦,却也不敢再反抗。金正轩的本事自己也不是没见。可不能与他在这气头上再相抗,这样吃亏的多是复明与自己。不再挣扎,被他拉着往外走。 “霓练——!”复明一见忙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 金正轩刚才的一拳打过来,看似轻描淡写只是一挥,却是加了内力,打在复明的肩头上,好似重捶相击,痛疼难忍。 知道金正轩手上的功夫了得,却也不能见他就这般将霓练拉了走。 “刘复明,一边呆着!说了今儿本公子不高兴,谁也别招惹我!”金正轩怒吼一声。 “金正轩!你莫太过嚣张!”复明也是压抑不住的怒意。“你不高兴,我也不高兴!莫要在我面前摆什么大公子架子!这是我的地方,你让我在哪儿呆着!你走!这里本就不欢迎你!可你休想在我面前就这样强行带走霓练!”言罢上前也去拉霓练。 “你好大的胆子!”见复明一改往日里浓重的书生气,也是怒气不压,金正轩更是被逗起了火气,暴跳如雷。“你放手,今日我就要带冷霓练走了!你再相阻,本公子就不介意拳头好好招待了你!”言罢举拳又要打。 “住手!”站在中间的霓练大吼一声。 震的金正轩不由的也往后一躲身子,却与复明一般皆未放手。 见他们两个剑拔弩张,霓练深吸口气,压了压火气道:“金正轩,莫忘了这里是医馆,最忌讳的就是大吵大嚷的扰了病人的清静。” 金正轩冷哼一声,压低了声音道:“知道这里的人需要清静,你就莫让本公子在这里养火气!随我走了,什么事也没有,若再磨我心性,本公子可压不住脾气!” “知道了!我这就走!你这个……”霓练好歹的将后面难听的话咽下去。 又转身对依旧不松手的复明道:“复明,你松手吧!我出门也好些日子,想来爹那边也担心了。我要回去看看,等过些日子再回来!” “那我随你一起回去!”复明忙道。 “你……” 金正轩刚要说什么,却被霓练低声压住。“你闭嘴!若想让我回去,就先闭上嘴巴!” 看她气势汹汹样子,金正轩只是冷“哼”了一声,没再出声。 第八十七章:苦的钥匙插入了痛的大门 霓练只好又对复明道:“复明,千杰的病刚刚有些起色,你不能离开。等他好些,再说好吗?” “可是,你……” “复明,你不用担心我!这家伙外表上凶的厉害,可还不至于对我动手!”霓练安抚。 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这么多的自信,复明却不敢拿此为赌。 “复明,你放心,一路走来,他也没有将我如何!我自会保护自己的!”霓练又是安抚。 “可是……” “复明,放手吧!”霓练低念。 复明依旧犹豫。 “金正轩,你先放手!”霓练又恶狠狠转向金正轩。 金正轩吓了一跳,本能似的忙放了手。回过神来时,心中好恨,紧握了握拳头,却也不好再去抓着霓练。 霓练得了脱,轻轻将复明抓着自己的手也慢慢脱下来。“复明,放心吧!” 复明无奈,只是叹口气,松了手。“一切小心!” “嗯!”霓练轻应。“千杰有什么消息,告诉我一声。” “好!”复明点头。心中酸楚,却不好再表露。 “还不快走!”霓练转回头,对还在生恨的金正轩低吼一声,迈步往外就走。 “啊?这!可恶!”金正轩咬牙低念一句,见霓练已经走了,也顾不得复明,急步追了出去。 见霓练与金正轩走出视线,复明才仰天长叹一声。握了握自己空空的手,微拧起眉头。 “刘馆长!”声后轻轻一声。 复明转头看过去,是杜安站在身后,小心翼翼的样子,忙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您,没事吧!千杰担心您,让我出来看看!”杜安道。 “噢!”复明应一声,轻拧眉。“走,去看看他!” 杜安点头,随着复明往回走。 复明却不由的回头,又看了看,轻叹一口气。 迷迷糊糊的,千杰不知道过了多少日子,只知道在大家的照顾下,自己慢慢的神志清醒,身上的伤也渐好了。 这一日,醒来,见复明守在床前。似在看着窗外,目光却是呆滞,面容也憔悴的厉害。 “刘馆长……”千杰轻唤了声。 复明依旧半眯着眼睛看着外面,脑中似在想着什么,也似什么也没有。 “刘馆长!”千杰只好再唤。 “噢!”复明这才轻应了一声,慢慢的低头看了看千杰,见他正盯着自己,也唤了他一声。“千杰!” “馆长,您这是怎么了?”千杰问。 “我?”复明喘一口气,双手抬起,使劲的在脸上搓了搓,再叹一声,才慢慢放开手。含笑再看千杰。“千杰,怎么样?胸口还闷痛吗?” 千杰轻摇头。 “那就好!”复明又轻扯了扯嘴角,很是勉强。 “馆长,发生什么事了吗?您怎么这个样子,累了,就回去休息吧!我已经好多了!”千杰道。 “好孩子!”复明含笑轻抚了抚千杰的额头。“我没事,陪你坐坐也好!”言罢,却不由的又是一声叹。 “馆长!”千杰不无担心的再唤一声。 复明这个模样,怎么能说“没事”呢!他的眼窝深陷,面色惨白的厉害,好似害了病一般。 “您真的没事吗?” 复明没说话,只是强向他笑笑,又仰起头来,长声一叹。双手轻撑着额头,闭上眼睛。 千杰不再出声,只是看着他。 “我,我就要失去她了!”良久,复明才轻念一声。尔后,摇摇起身,晃晃的走了出去。 看着他蹒跚的脚步,憔悴的模样,千杰心下思量:‘他就要失去哪个了?这世上唯有一个人失去了,才会让他这般的失魂落魄。她——表小姐!怎么会?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帮不上他什么忙,却是替他心疼不已。 以后,千杰也偷偷问过爹,问过心烛关于刘复明的事,他们也是摇头,说那日表小姐被金正轩拉走之后,复明又去过冷府,可不知为什么,回来以后就失魂落魄的模样了。然后,他又出门了几趟,每次回来都是越来越憔悴。也问过他,他却只是摇头,什么也不肯说。 又过了一段时间,千杰身上的伤基本已经痊愈,胸口发痛的事也没有再发生。有了些力气,时常可以下床来走走。 这一算日子已经半年,近过年的时候了。 每逢佳节倍思亲,身体好了,就难免想家了。 一日,被爹扶了从院子里散步回来,坐在床上,便问:“爹,眼见着就要过年了,您不打算回去吗?” “回去?”杜安一愣,却又轻摇了摇头。“你的伤还未好,我们恐怕要在这里过年了。” 千杰没说话,轻低了头,心中却念着:‘不能回去了吗?大公子不在了,夫人疯了,大小姐,你一个人在外面,过的还好吗?怎么会好!虽说是寻了个宅子,却也是僻静的所在。每日里也不允许出门的吧!身边只有几个丫环来回的送饭吗?那你一定会闷。大小姐,你会哭吗?会吧!还会闹吗?会吧!可一个人的时候,再哭再闹又有什么用呢!可怜的大小姐,难道就要这般的一生吗?’ 转头看着外面,又想:‘大小姐,很快就要过年了。阖家欢聚的日子,可这一年,冷府里这年怎么过啊!老爷会接你回府吗?多想,多想陪在你的身边,无论怎样,只要陪着你静静的坐着,也是放心些的。可惜,可惜我回不去。可惜,可惜回去了,怕你也是不让我陪的。’ 那句“你去死!去死!哥哥死了,你为什么不一起死,你为什么要回来!”又似响在耳边。 “啊!”胸口又是猛的一痛,一手急抚了,呼吸变的急促。 “千杰!”杜安一见,忙起身来,扶着他急道:“怎么了?是不是胸口又痛了!” 千杰不应,只是低头紧抓着胸口,调整着呼吸。知道又是自己胡思乱想,才又将那把苦的钥匙插入了痛的大门,忙停下思绪,仰起头来,让一切平复!平复! “刘馆长!心烛!快来啊——!”杜安见千杰瞬间额头处又见了汗,惊叫连连。 “爹,没事!您不要叫了,我一会儿就好了,不要惊动刘馆长了!”千杰忙一把抓了杜安。 “可是你……”杜安心疼的看着他。 “刘馆长,这些日子……算了,一会儿,我便会没事了!” 千杰抚着胸口轻咳了一声,闭上眼睛,调整着呼吸。心中念着:‘没事了!没事了!我没事的!我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再给刘馆长添麻烦了,他这些日子也是心神恍惚,憔悴的厉害。’ 第八十八章:原本小孩子是最盼望过年的 “怎么了!”心烛听到了杜安的呼喊,忙跑进来。见千杰又喘的厉害,也是吓了一跳,急跑过去,扶着千杰问:“千杰,怎么了,是不是又犯病了,我去请师父过来!” 正要往外跑,却被千杰一把抓住,回头吃惊的看了看他。“千杰?” “没事,我已经好多了,不要惊动刘馆长了!”千杰咬牙道。 “你……真的没事?可以自己压抑住这痛吗?”心烛忙又问。 “嗯!”千杰咬牙点头。“啊!”轻呻吟一声,又低了头。 “你不要硬撑啊!”心烛拧起眉头。 千杰只是喘着粗气摇头。 “真的没事吗?”心烛再问。 见千杰虽痛的弯下身子,却不似那几次,一发病几个人也按不住。多少放了心,不过还是拉着随时要跑的架式。 千杰不出声,张着口呼气。 杜安与心烛就站在他的身边守着他,紧张的嗓子口都发干。 “噢,我这里还有止痛的药,来,千杰,服两颗!”心烛忽然记起来,腰包里取出个小瓷瓶,倒了两粒止痛药来,喂给千杰吃下。 坐下来,守在他的身边,再道:“千杰,不要逞强,若忍不住还是要师父过来看看的好!” 千杰摇头,慢慢的抬起头来,依在床头处。额角处的冷汗不停的流,却生生的将这份痛给忍下了。 心烛拧着眉头看着他,心下却不由的佩服起这个比自己还小两岁的小弟来。这忍耐力果然不是平常人可比。 好一会儿,千杰才慢慢睁开眼睛,呼吸也不再急促。 “哈,好小子!我真佩服你!”见他没事,心烛笑道。 千杰也微微含笑于他,可眼前一阵阵的泛昏。 “好了!你还是躺下来吧!”心烛一见,忙与杜安扶了他躺下。 昏昏沉沉的,千杰便睡了过去。好似还做了一个梦,一个宅子,里面隐约传出哭声。 “啊!”胸口一痛,猛的睁开眼睛。 “千杰,静心!”一声念,手腕处,胸口处,针刺的痛传来,立即清明了许多。 随声看过去,床前坐的是复明,他抬起眼帘看了看自己,又道:“千杰,想让我安心些,就不要胡思乱想。” 千杰闭上眼睛,有泪顺着眼角流下。 看着他的泪,复明也是眼眶一热,轻轻一叹。 再一针,千杰又沉沉睡去。 抬起手,轻轻替他擦掉眼角的泪,复明心中念:‘小小孩子,心事怎么这般重。这可不是好事!有些事,终是要放下的。’ 念着,起身,离开了。什么也没有交待,不用交待什么,却也是忘记了有所交待。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走到院中了,想回头,又作罢。他们自知道要怎么办。仰起头,长声的一叹。 见复明走出去,再低头看看昏迷的千杰,杜安与心烛皆是不由自主的一叹。 再次醒来,已是入夜,杜安守在床前,目光也是呆滞。 “爹!”轻唤一声。 杜安忙低头看过来,扯起嘴角露出个苦涩的笑,伸手轻抚着千杰的额头。 ‘怎么让守着我的人都是如此的疲惫不堪呢!’千杰心中叹。 “千杰,眼见着就要过年了,明日刘馆长让我去集市买些东西回来,你要什么,爹买给你!”杜安虽如此说,却声音平淡,没有半分欢喜。 千杰沉默着。 原本小孩子是最盼望过年的,千杰也是一般,每每的都盼着这一天,这一天是一年里最快乐的,可以得到许多盼了许久的东西。虽然爹手上没有多少银子,可也在那几天尽着能力给自己买最好的。衣服鞋子,吃食。更有,冷老爷一家也是要派送过来许多过节的东西,从吃到穿。 最令自己欢喜的就是上一年了,有大小姐相赠的年衣,是她亲自做的,从量体到绣花,一步步的皆是她亲手而为。她是个心灵手巧的姑娘,虽只有十二岁,针线功夫已是一流。 ‘那一年,她亲手做了三套衣服,她自己一套,大公子一套,还有给我也做了一套。更说了,以后每年里都要做三套。’ 想着:‘如果没有这场意外,又可以与大公子、大小姐去集市买东西了吧!还会穿上她亲手做的新衣服。可是……偏偏就不能了。’ 深呼口气,不敢再想下去,怕想的多了,又是一场伤心,然后就抑止不住的胸口发痛,勾起病来。 杜安见千杰呆了一阵,闭上眼睛,知道他又在乱想。想开口劝上几句,可是张了张口终是没说出什么来。 轻叹一口气,心里明白,再怎么劝,也无法让千杰忘记大公子大小姐。他们三个一小长起来,形影不离的,怎么可能就轻易忘记了呢! 深深的只道一句:“千杰,爹只想你记起一些人,一些事的时候,也多想想自己,多想想爹,多想想刘馆长。” 千杰睁开眼睛,呆一会儿,才轻轻的点头。 守着一桌子的年夜饭,杜安、千杰与心烛却吃不下。 心烛看了看他们两父子问:“杜伯,过了年,您与千杰有什么打算?要回去吗?” 杜安摇头。 千杰转头看着爹,拧了拧眉头,也垂了头。暗自思忖:‘我身上的外伤皆好了,行动如常,若不发病,也就是个正常健康的人。可这病刘馆长也说是无法根治的,怕是要一生相随。只要有这病,我就一直是个病人。若离了此处,怕一旦发病,就会有凶险。可又不能总在此处呆着吧!当初冷老爷为了替我医治,留下了许多的银子,可总有花完的时候。’ 正在想着,又听心烛道:“若不是师父遇了事,原本两位可以长住在此的。” 杜安抬起头来,低低问一句:“你说,刘馆长年后,就不打算继续开这医馆了吗?” 心烛轻摇头。“当初师父开这医馆,多也是为了离冷府近些,可以时常与冷小姐见面。可是……”垂了头,又念:“冷小姐如今已不再来了,师父的初衷也就……” “那心烛你怎么办?”杜安问。 “师父说他到哪里也会带上我的。”心烛回答,又抬起头看了看千杰。“师父只是担心千杰,若不是有千杰在,师父怕是真的就不再回来了。” 千杰未说话,眉头皱的更紧。 第八十九章:新年新打算 “不过,师父说了,他是不会不管千杰的,只要千杰愿意,也可以随了他,无论到何处也带了他。”心烛含笑道。 “刘馆长真的这般说了?”杜安忙问,难掩兴奋。 真的担心此时被打击的刘复明心灰意冷的什么也不顾。离开他,千杰的性命可是堪忧。 “当然!师父怎么可能不管千杰呢!他说过,无论有没有冷小姐这层关系在,他是断不会不管千杰的。这半年里,与千杰的感情,其实已经不仅仅在冷大小姐的这层关系上了。” 心烛说着,心下也是不舒服。 没想到,冷大小姐竟忽然与那个可恶又嘴巴狠毒的金正轩走到了一处,害师父前些日子失魂落魄,欲死的心皆生了。 刘府上知道了此事,又是替他生气,又是替他不值。刘长建老爷子亲自来到医馆,将儿子好骂了一通,让他立即关了医馆随他回家。复明却因为当时医馆里还有许多的病人在,说等他们都好了,走了,就关门随父亲回去。 如今,整个医馆里,只有几个病人在了,复明也不让再接新病人进来。看来是真的想过了年,就关了落风医馆的。 “唉!真不知道怎么会发生这般的事。”杜安叹一声。 原本看着冷霓练与刘复明是极好的一对,青梅竹马里长起来的,两小无猜的脾气相投,眼见着就成一家人了。可忽然横生枝节,跳出个金正轩来。他虽是漂亮俊美的公子,有钱有势,却感觉怎么也不如刘复明温柔体贴。也不知道为什么冷霓练原本是与那金正轩敌人似的,一说话就吵个不停,怎么就忽心生了情愫,结果将复明给抛下了。 ‘人心啊!真是难测的东西。这女人心更是个变幻莫测的。我是局外人,也不好多加品评,也帮不上忙。只知道,因为冷家小姐这一舍,差点让刘馆长痛断了肝肠,舍了此生。那一段日子,他几乎就是个行尸一般,每日里,只会仰望着天空发呆,叹气。真担心他就这样一直下去,将自己慢慢消耗殆尽。幸是有他爹千里迢迢而来,将儿子一通骂,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才让儿子慢慢的又恢复了些理智。’ 看了看面前的千杰又想:‘孩子在外受了伤,挨了痛,家才是他的避风港。刘馆长是随了他父亲回家过年了。希望在家人的劝慰下,他能想开些,过会正常人的日子。慢慢忘淡那段情,去寻找一段属于他的美好。’ 叹口气,又想:‘真不该!真不该啊!冷家小姐真不该啊!’ 想到这些,还是问:“心烛,你说,刘馆长过了年,还会回来吗?” 心烛摇头。“不知道!” “唉!”杜安轻叹。 “无论回不回来,他总要管您与千杰的。”心烛又道。“我看,千杰,不如你也随师父学医术吧!我们两个做个师兄弟如何?” “我?学医?”千杰一愣。 “是啊!你可愿意?”心烛问。 “我……”千杰犹豫了。 千杰真的没有想过这个办法,若没有这场意外,也曾想过长大以后做些什么,最简单的,最顺理成章的就是继承了爹的事,在冷府里也做个花匠。不过虽是这般,却还真没有去学过这些。 从小时就与大公子,大小姐一起学文练武,反而没有与爹学过养花的事。爹也没有教自己这些,看来也是不打算让自己做他一样的事情。 ‘爹也曾说过——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他是想着我有朝一日去以学问养家的。大公子,大小姐也鼓励我以后去考个功名。特别是大公子,他胸怀天下,说日后定要在朝中为官,为百姓多做些事。我虽然没有大公子那般的目标高远,可也想着,等长大了,可以随在大公子身边,给他做个幕僚,书吏也好。’ 拧了拧眉头又想‘当时想着,大小姐是要出嫁的,不能终生相伴,却可随了大公子,有他在身边,就有了目标,有安全感,有方向感。万万没想到……如今大公子却早早的就没了。我的那个天真的目标也就随他消失了。’ 再想起心烛说学医的时候,恍惚了一下,想:‘对医术丝毫不懂,也丝毫不上心。可是不学医,怎么留在刘馆长身边。不留在他身边,是不是早早的就没了性命?’ 反过来又恨恨的想:‘死就死了,活着也是一种苦的承受,每时每刻都要提心吊胆的,不敢去想一些事情,不敢去做一些事情,生怕想的多了,就令病发作。这种生活,多么的无奈而又痛苦。’ 看了看坐在身边的杜安,又想:‘我若死了,爹怎么办?没有了我,他便孤苦伶仃了。长这么大,还一点没有回报他呢!爹一个人拉扯我多不容易,我若轻抛了此生,爹一定会很伤心的。不可以!断不可以。’ 暗叹一声,心下还是下了个决心。‘所以,这么说,我若想活着,就要留下在刘馆长身边,留在他身边,就要学医吗?是吧!’’ 想定了这一切,皱了皱眉头,看了看爹,咬牙点头。“我愿意与刘馆长学医!” “啊?好!”见千杰犹豫了半天,终是点头,不但心烛高兴,杜安也是欢喜异常。 “千杰,你真的想与刘馆长学医术?”再次与儿子确认。 “只要刘馆长愿意教我,我就学!”千杰只是无奈,丝毫的高兴不起来。 “好!我去求刘馆长!”杜安笑着,使劲的搓着手。 心下念:‘无论刘馆长以后开不开医馆了,只要让千杰留在他身边,千杰就会得到他的照顾,性命就可得保。无论如何,一定要千杰有个留下在刘馆长身边的理由。学医,当他的小徒弟是最好的办法。为了千杰,我哪怕跪着也一定替他求下来。这可是有关千杰性命的事,我一定要求,一定要求。’ 将心事说开,杜安与心烛便有了兴致,说笑声也多了。 只有千杰依旧不言语,低头吃饭。 第九十章:千杰,你不懂爹的心 过了年,又过了十五,又过了几日,却依旧不见复明回来。大家便是着急了。 “这刘大夫难道真不回来了?”众人议论。 “这可怎么好啊!我们还在等着他,他难道就不管我们了吗?” “听说他早就有心要关了医馆,只是我们未走,才迟迟未关而已。” “那,那他真的不回来了吗?心烛小师父,你家刘馆长真的不回来了吗?”有人上前急抓着心烛的手问。 “我……我也不知道啊!师父临走的时候也没有确定要不要回来,只是让我好好看着医馆,好好照顾大家。”心烛实话实说,也不敢轻给许诺。 “可这都过了年了,怎么还不见他回来啊?” “是啊!怎么连个信也没有了吗?” “我……我没有收到师父的信!”心烛摇头。 “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众人叹着。 “那心烛小师父,有没有刘大夫的联络方法啊?问问他回不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我们也好再作打算啊!不会就这么丢下我们不管了吧?” 心烛的心也是一沉,念着:‘师父不会真的不想管这些人了吧!包括我与千杰。’ “心烛,你倒说说,有没有办法去找找刘馆长啊?”有人见心烛发呆,又问。 “我……我没有他具体的联络方法。”心烛的心更沉了。随了师父这么久,只知道他的老家在哪里,却不知道具体的地方,若师父真要弃下自己,再去寻他也是困难的事。 “这……这可怎么办啊?难道我们只有这么死等着吗?”有人开始焦燥不安的念。 “不然怎么办啊?” “他若真的不再回来了,我们这般等着也是没用的,不如就另寻别家吧!”有人提议。 “刘大夫可是神医,哪家比他医术还高明啊!我好不容易求进来的,怎可轻走。”有人应。 “是啊!我们好不容易才得了刘大夫的允许进了这里的。” “可只是这么等着,也不是办法啊!” “是啊!我看还不如去寻了别的大夫瞧,也比在这里死等强的多。” 经过一番议论后,很快的就分了两派,有的人等不急就要走,有的人不甘心,打算再留下来等等。 心烛也是没有办法,只好让那些要走的结算了银子离去。被大家的那个莫名的提醒后,心也是沉的。 随着一天天的过去,心烛的心更是越来越沉。‘难道师父当初是骗我的,他真的不再管我了吗?不再管千杰了吗?留下一座空医馆,让我们自生自灭吗?’ 眼见着最后的一个病人终于也等不急,结了银子叹气离开了,心烛的心几乎沉到了谷底。 回转身,杜安与千杰也来相送。 杜安的心都要碎了,心烛只求一个依靠,可他求的却是千杰的命。 看了看心事重重的杜安,又看了看他身边的千杰,相对杜安,千杰虽微拧着眉头,却相对轻松些。心烛轻叹一声,迈步又往前行。 错身之时,杜安终是忍不住,一把抓了心烛的胳膊,急问:“心烛,你说刘馆长真的不打算回来了吗?” 被他这一拉,一问,心烛的心更是沉浮不定,呆了许久才又轻叹一声,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在以前,师父绝不会不理我们的,可是如今……”他又轻摇头。 “那我们去寻他吧!”杜安道。 心烛猛转头看着他。 “我们总不能在这里只是等吧!万一……”杜安言罢,又转头看了看千杰。 千杰拧了拧眉,垂下头,未说话。幸是这些日子,一直压抑着不让自己多想半分,不然若发了病,怕只是一个心烛在,自己真就没了这性命。 “可是,若我们没头没脑的寻了去,与师父走差了怎么办?”心烛不无担心。 “这……”杜安心下急,呼吸都有些加重。 “还有,我也不知道师父家具体在哪里,怎么找啊?”心烛又道。 “想来刘馆长的家在当地也是有名的,若要找也是不难的。”杜安却道。 “噢!”心烛点头。 “那,那我们去寻吧!”杜安又急。 “可是……可是……”心烛还是犹豫,总感觉师父不会真的将他们全丢下了。若真的生了丢下的心,他们三个寻过去又有什么用。 “爹,我看还是算了吧!”千杰沉沉一声。 “啊?”杜安一愣,放了心烛,上前去又一把抓了千杰的胳膊,急道:“你怎么这么说,为什么算了!” 千杰被抓的痛,也知道爹此时悲痛的心,还是垂了头道:“若刘馆长真的无心于此了,我们追过去,只是给他添些无谓的烦恼而已。” “唉!”杜安叹一声,放开手,垂下头来。却又猛的抬起来,再次抓着千杰的手臂道:“可是你怎么办啊?” “爹,其实,许多事……爹……” “不!”杜安上前一把将千杰紧紧的抱在怀中,潸然泪下。 爹一向是个老实敦厚的人,不善于表达感情。长这么大,都不记得爹会动情的笑,动情的哭,更没记得有这般动情的一拥。他总是那么憨然的一笑,或者是眯起眼睛表示生气。脸上几乎没有太多的表情。 爹此时这忽然的一抱,让千杰一下子呆在那里,良久没有反映过来。‘这是爹吗?’ “千杰!在爹眼里,天下什么事也不如你的命重要!”杜安抱紧着千杰,虽然千杰刚才说的吞吐,可当爹的自然明白儿子的心。 他是想说,‘许多事强求不来,如果老天爷注定要早早的收回这条命去,那也没办法。不如就不要去给别人再添加麻烦了。’ 可他哪里知道自己这当爹的心啊!如果这世上千杰没有了,自己绝不再独活。如果可以的话,愿意用自己的命来换千杰的命。 自己一直在求,自从千杰出事以后,不知求了多少。可上天太忙,神仙们太忙,没有一个肯理他这个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人。 无望几乎让他崩溃。可只要千杰活着,自己就不能崩溃。千杰是这世上自己的唯一,同样,自己也是他的唯一。无论如何,也要保护他。矛盾的是,如果真的无奈要选择生死的时候,宁可将生的机会留下给千杰。自己在这世上,除了千杰已没有什么依恋,没有什么奢求。可千杰不同,他只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孩子,他的路还长着呢!他一定比自己有出息,他的人生也许会很精彩。所以,无论如何也要让他活下去。哪怕只是他一个人努力的活下去,相信儿子是坚强的。 每每想到这些的时候,心就左右纠结。 如果没有这场事,如果千杰是健康的孩子,当然愿意陪着他一起长大,看他娶妻生子,相信与他在一起的日子会是越来越好的。可偏偏就发生了这种事。千杰如今虽是外伤好了,若不知道的人会以为他是个健康的,可他的身上有一种威胁,他的生命之花随时会凋落。 自己面对这种生与死的折磨,半点不比千杰的少些。 可千杰刚刚在说什么?说他因为不想给别人添麻烦,就想着轻意的放下自己的生命啊? ‘你知道吗?你的生命不止是你自己的,还是爹的。这孩子可以想到大小姐,想到冷老爷,可以想到刘馆长,可为什么偏偏就想不到我呢?’ 流着泪只道一句:“千杰,你不懂爹的心。” 第九十一章:一切只能靠自己 一句“不懂”让千杰的泪瞬间也冲出眼眶来。双腿一弯,跪倒在地上。 杜安一征,也随着他跪在地上。 千杰紧紧抱着杜安,哭道:“爹,我不是不懂,只是,只是顾不得。爹,我也不想让您伤心,我也不想死,我想像别的孩子一样,让您随着我享福……可是,我怕做不到!” “千杰!我可怜的孩子,怎么偏偏让你遇了这样的事,怎么偏偏让爹遇了这样的事。”杜安言罢,仰头向天,喊一声:“上天啊!您就开开眼,可怜可怜我们吧!” “爹——!”千杰抱着杜安大哭。 杜安也是抱紧着千杰放声痛哭。 从出了事,这是第一次,这么绝望的放声。心里压了这么久的悲伤,痛苦,无奈……此一刻全部的释放出来。一个大男人如此的无力,只有求天相助。可是天啊!你有眼吗?你肯帮我们吗? 天上,真的有眼,不但老君流泪,太白也是红了眼圈。可即使杜安再求,即使看着千杰在受苦,看着凝月在受苦,他们也不能出手相帮。就这是约定,这就是赌局。一切不靠天,只靠他们自己。 事情没有个结果的时候,他们只能看着,替他们心痛却不能出手相助。这就是天,这就是命。世人多就在这一场命定里沉浮,求天相助,却没有天助。明知道天不助,在真的无望的时候,还是会对天喊一声“开开眼吧!”天有眼,在看着,却不能帮你,帮你的只有你自己。 看着跪倒在地抱头痛哭的两父子,心烛含泪上前道:“不求天,天不帮我们,我们自己帮自己,我们这就收拾一下去寻师父。快,快起来!” 伸手将两父子拉起来,流泪与他们道:“无论师父要不要帮我们了,我们也要去讨他个说法。即使他不帮我们了,我们也不能坐等着天收。命在自己手里,我不信天。即使天明天就收了我去,我也要抗争到死。” 两父子吃惊的看着心烛,他一向大咧咧的一幅模样,却没有想到也有今日的这番话,细听起来,颇有些英勇气概。 杜安擦了擦眼泪,点头。“好,那我们立即就动身。不能再等下去了!千杰!走,我们去收拾一下。” 千杰却依旧拧眉头看着爹,未动。 杜安狠抓一把千杰的胳膊,抽一下鼻子道:“即使,即使在路上出了事,也好过在这里死等了。” 千杰闭上眼睛,眼泪又流下来。 “千杰,无论发生了什么事,皆有爹陪着你,不用怕!”杜安不由的眼泪也涌上来,忍下一句:即使黄泉路上,也有爹,爹一直陪着你。 千杰睁开眼睛,强忍下泪,向爹点头。 “走,我们这就收拾了,立即就走!”心烛也喊一声,也想过,这一去,说是陪了千杰他们,其实也是给自己寻个出路。如果师父真的不要自己了,也不想再纠缠他。师父已是伤心人,无力照顾他人。离开他,自己也能活着。 说去收拾,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好收拾的,就是带上银子,拿几件衣服,他们三个皆是空手进门的主儿,这里什么也没有,身无常物,只有几件替换的衣服随身,所以说要走,立即就可以走。 心烛去套上车,将钥匙交给花匠李师傅,让他留守,并告诉他。“师父若是想去寻我们,我们就有相见之日。若没有相寻的心了,我自不会再来此处,让师父多保重。与他说,我心烛多谢他许久的照顾,我会永远念着他的恩情的。也让他莫要以我为念,虽没有师徒的缘分了,可他永远是我心烛的再造恩人。” 言罢含泪,也不等李师傅再说什么,转身离开,跳上车,马鞭一甩,便上路了。 这一走,也许就不会再回来。走时,是下了狠心的,可是走了不多远,就由不住再回头来看。 落风医馆,这里有自己的重新开始,有师父的恩情,有太多值得记忆的东西。可又知道,师父被情所伤,心还无法得到修补,哪里有心情,有心力来照顾别人呢!他需要太多的时间来自我疗伤,就不要再给他增加麻烦了。自己的路,在自己的脚下,只能自己去走。 ‘师父帮过我,可也不能因为他的仁慈就强拌了他的一生,这叫掠夺。’ 远了,终于再回头时也再不见了那医馆。抬袖狠擦泪,强咬了咬牙,心中暗道:‘我心烛,走到哪里都不会再饿死了,我不拖累师父!’ 车内,杜安与千杰不说话,心情沉重的厉害,这一走,真的就不知归路。也许就在路上便结束了一生,可这也是无奈的事。 ‘多想!多想!此一去是回乡的路。多想!多想!在我的生命最后一刻时,能再回到我的家乡,回到冷府,看看冷老爷,冷夫人,看看大小姐。那样,即使是死了,也会是含笑的吧!’ 千杰心中念着,转头看了看一直垂着头的爹,这些话,不能与他说。 ‘爹如今不想回乡,只想救下我的命。可是爹,即使是刘馆长也没有这份能力让我痊愈。爹,我注定是短命的。爹,我对不起您!’念着,胸下一痛,忙仰起头来。 忙念着:‘停下!停下!不要想了!不要想了!这才刚出门,如今若犯了病,怕就真的难撑下去了。我一死了之,岂不是害了爹的性命。不想了!不想了!停下!停下!’ 念着!念着!又深垂下头,胸口痛,长长的一吸,憋住这口气,直到无法忍受了,才再吸一口气,这样长长的呼,慢慢的放。不知是不是因为脑中,胸口缺了氧气的缘故,又是一阵阵的发起昏迷来。强打着精神保持着清明,有清明就长吸慢呼,慢慢的,胸口的痛少了许多,慢慢的抬起头,才看到面前爹与心烛皆是大瞪着眼睛看着自己。 车什么时候停下来的,心烛什么时候进的车,爹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有问题的,爹唤心烛了吗?这一切,自己皆不知道。 第九十二章:即使笑地难看也要笑给你看 ‘刚才,我是怎么了?难道又昏迷了吗?不对,我依旧坐在这里,姿势都没有变过。感觉时间是有些长,可是……’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面对着爹与心烛的吃惊表情,千杰也有诸多的疑问。 “你……你刚才……”心烛说话还是不利索。 “千杰,你刚才是不是又犯病了!”见千杰抬起头来,虽是一头的冷汗却神志清醒,呼吸也均匀了,杜安这才敢上前去抱住他紧拥在怀里。 “我……是吧!不过,好似也没有发生什么。”千杰道。“可是,你们是怎么回事?” “刚才见你忽然的呼吸加重,爹就知道你又要发病,忙想抱住你。可你的身体僵硬的厉害,我想放你躺下,却发现你好似石头雕的一般。你只是深垂着头,我唤你,你也不应。”刚才发生的事令杜安无法相信,可明明的就发生在眼前。 “我听到声音就进来看,想与杜伯一起将你放躺下,也发现,做不到。任我们怎么唤你,你也不听。任我们怎么动你,你也没有反映,身体硬的,我们无法让你有半丝的弯曲,只好任由你这么坐着,我们丝毫也没有办法。”心烛依旧心有余悸。 “我们正商量着要不要下车求救时,你忽然动了,我们听到你的呼吸声,可依旧唤不醒你……”杜安又问:“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千杰,你告诉我,你怎么回事啊?” “我……”千杰低头看了看自己,又伸出双手轻握了握,一切如常,胸口处也不再痛了。 “我刚才是又乱想了些事,胸口一痛,怕又犯了病,却不想让爹替我担心,就只好仰起头来调整呼吸。吸一下,胸口痛的厉害,就忍下痛,长呼一口,慢慢的放出去。这样,来回的几次,感觉胸口痛的轻些,就垂下头来如此呼吸,可中间有些迷糊。不过,我觉得我没有昏过去啊!” 抬头又看了看爹与心烛。“但我并不知道你们唤我,动我的事。” 三个人面面相觑,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 良久,心烛才又强笑了笑道:“千杰,你如今真的感觉没有什么问题了?” 千杰点头,并站起身来,走了两步,没有什么问题。 “没,没事就好!”心烛又强扯着笑道。感觉千杰身上的绝不是病,而是一种自己不知道的存在。这种存在让千杰很是奇怪,特别是刚才的事情发生之后,更让自己感觉这绝不是病的问题。 细想着:‘既然不是病,师父其实就是救不得他的。可不是病又是什么呢?难道是邪物入体?’ 忙心中否定。‘医术是最与鬼神之说相冲的,怎么可能有鬼神,有邪物呢!我长这么大也没有看到过啊!还是病,只是我们没有寻到病根而已。一定是这样的!’ 这么想着,便好似安心了许多道:“既然没事了,我们就继续赶路!” “啊!好!”千杰点头,又坐下来。 杜安虽也是被吓的不轻,可见千杰如今没事了,也放了些心。心烛既然说要走,那就快走,早早的寻到了刘馆长,让他替千杰好好看看。怎么原本的病还没有个根治,又生出这石化的毛病来了。不过,石化也比他痛的满地翻滚来的好些。 见心烛走出去,马车又催动,便到千杰身边坐下来,抓着他的手,想说什么,却终是没说出来。只是紧紧的抓着他的手,感觉这样抓着,他就不会像刚才一样失了魂,感觉这样抓着,他就不会丢下自己,独自走向另一条路。紧紧的抓着,手心处一阵阵的发凉。 感觉到了爹紧张的情绪从他紧抓着自己的手上传来。千杰再看一眼杜安,他也正紧张的看着自己,却要强装出轻松的样子,给自己一个勉强的笑。心下叹:‘爹啊!真是难为了您。’想着,也是勉强向他笑一笑。 父子相视而笑,可这笑的确比哭难看。即使如此,也要笑对对方。 一路行,晚了投店,白日里赶路,不经意间几天过去了。 这一天行到一座大山前,千杰对外喊:“停车!” 这一喊将心烛吓了一跳,忙拉住了马缰绳问:“千杰,怎么了?哪里感觉不舒服了吗?” 千杰苦笑,自己这一场病将爹弄一个惊弓之鸟,将个心烛也是弄的提心吊胆,喊一声“停车”都能被他想到自己又不舒服上去了。 “不是,我没事。”千杰挑开车帘,眼望着面前的青山道:“你看那山多高,巍峨入云,我想,可不可以停下车来,去爬山啊!” “啊?”心烛惊叫一声。 “不可!”杜安也挑了车帘出来,出言阻止。 “爹怕我不济,爬不上去?”千杰问。 “不是怕你爬不上去,而是根本就不想你去爬。”杜安冷着脸道。 千杰抿着嘴,轻叹一声,才道:“其实我知道爹与心烛哥的担心,凭我如今这身体什么事也不能做的。” 抬起头来,往那山上看着,沉声道:“可是爹,我还是想去那山上看看。” 看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座山的千杰,杜安明白他的心,只好点头应道:“好,爹陪你去!无论哪里!” “啊?”心烛一惊,没想到千杰几句话就将杜安说服了。这可是要赶路去寻师父的,他们爷俩个出来看风景的吗?不过,他们说要下车去看,自己也不好再阻止了。 千杰低下头,向爹微微一笑。 自从千杰出事后,这发自内心的微笑可是少见。杜安不由的感慨,眼中泪光一闪,忙低了头下车,怕被儿子看到了。 其实千杰皆看的明白,心中不免一阵激荡。世上最心疼自己的就是爹了,任自己如何任性,他也是会答应自己的。他所说的“爹陪你去,无论哪里!”自己知道。爹不止一次的说过。为了让爹可以活的安心一些,自己就要努力的活下去。 “两位,我就不上去了,在这里等你们!” 心烛将马车赶到山脚下,停下来,还是叮嘱:“千杰你的身体刚好些,莫要太为难了自己,差不多就下来,知道吗?” 千杰含笑点头。“我知道的!” 心烛无奈,看着他们父子并肩朝那大山去,慢慢的嘴角处也是微微勾起。 ‘都说母爱如水,父爱如山。有一个心疼自己的爹,也是一件莫大的运气。’ 深吸一口气,慢慢的吐出去,再看时,两父子的身影已不见。 ‘既然如此,就进车里休息一下吧!’这些日子,不停的赶路,难得的有个休息。 第九十三章:可怜人惜可怜人 心烛一觉醒来,见父子两个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了,只知道已近傍晚。 ‘这两个,玩的疯了吗?天黑了我们还要投店呢!唉!’ 爬出车,站在车上往山上看了看,哪里有什么人影啊! 双手相拢,对着大山喊:“喂——!千杰——!杜伯——!天晚了,该下山了——!喂——!” 没想到这一喊,立即得了回应,是千杰的声音,山上传来的,带着欢快跳跃。“心烛哥,我们这就下山了——!” 只听到声音,却没有看到人在哪里,随着那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只是满目的葱茏。 不过得到了他的回应,心烛也放了心。坐下来,拿出水来喝着。心下念:‘看来这小子玩的挺开心,声音里都充满欢喜。让他下车去玩玩,是不错的选择呢!还是当爹的了解儿子的心。千杰还是个十三岁的小孩子,正是贪玩时候,进宝山而不入,当然是不对的。听说当初他们也是因为那冷家的大小姐贪玩吵着出门游玩,爬了雾隐山才出了事。千杰还有那个大公子是为了救那大小姐才一个死一个伤,可见这大小姐在他们眼中是多么重要的人。如今,千杰依旧念念不忘,不知道这大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听说有些像霓练小姐。’ 提及冷霓练,心烛不由的还是一叹。‘她怎么就能将师父弃下了呢!他们不也是青梅竹马的一起长大,也将彼此当成一生至爱的吗?相信若是遇了事,师父也会像千杰护那凝月小姐一般护着霓练小姐的,可她为什么就变了心,随了那金正轩呢!人心啊!怎么如此的善变啊!’ 又过了好一会儿,才见父子两个相互搀扶着走下山来,行到马车前的时候,虽是气喘吁吁,却皆是满面的春光。 “哟,看来这山爬的挺开心啊!”心烛含笑道。 “是啊!很开心!”千杰欢喜应着。 “哟,难得见千杰这么高兴的样子呢!”心烛盯着千杰再道。 千杰不说话,不过嘴巴一直合不拢。 杜安也不说话,只是一直含着憨直淳朴的笑看着千杰。只要儿子高兴,自己就高兴。 “好了,天不早了,我们找个地方投店吧!”心烛也笑着说话。 父子两个这才上了车,三个人一路说笑着往前走。自从出门这还是第一次。 “没想到爬一次山,就有一扫阴霾的作用啊!早知道,早就带了千杰出门了。这才是千杰原本的样子吧!这才是十三岁快乐少年的样子。” “哈哈,心烛哥今年也只是十五岁,怎么说的如此老气横秋,好似比我高一辈似的呢!”千杰笑道。 “我?我是你能比的吗?哥说过,哥从记事起,就在外面混了。没有人保护,就要自己保护自己,自然是比你成熟的多了。”心烛白千杰一眼道。 “噢!”千杰只应一声,收了笑颜,垂了头。 杜安接一句。“真是难为了心烛小师父了!” “唉!”心烛一挥手道:“没有什么难为不难为的,人各有命,不受打击老天真,是福是祸?我感觉我这样的也不错,虽然一直没有什么人痛着,护着,也长大了,也挺好的!” 杜安点头应:“也是!也是!特别是男孩子,早成熟些是好事!” “不过,我也极羡慕千杰,刚才见你们爷俩个并肩爬山的样子,我想,如果我也有这么一位父亲就好了。”心烛言罢又叹一声。 良久,杜安才沉沉一声。“心烛小师父,如果,如果这一次未能找到刘馆长,不如,你就随了我们吧!” “啊?”心烛一愣,手下一紧,拉住了马,回头看着杜安,见他正盯着自己,认真模样,不由又是一笑。“杜伯还担心我呢!” “怎么,不好?”杜安问。虽然认识心烛时日不长,可知道这孩子是心地善良的,更想着,若有他在身边,虽然三个人也没有个去处,相互照顾着活着,也比他一个人又孤苦伶仃的好。 “这……”心烛轻挠了挠头,想了一下道:“不是不好,我感觉会给两位添麻烦。” 杜安与千杰皆不说话,只是含笑看着心烛。 “呵呵!”心烛知道他们心意,笑笑点头道:“如果真的寻不到师父,或者他顾不得我了,我就随了两位。” “真的?”千杰忙问一句。 “真的!”心烛点头。 “太好了!”千杰笑。 “哈哈,看把你欢喜的!”心烛也是笑着上前去按住千杰的头,搓着。“不过,你不怕以后有个多管你的人吗?” 千杰却应。“多个管我的人,也多个心疼我的人。” “哈哈,是啊!”心烛轻笑。“不过,我还是想着能去给师父当个累赘,让你给我当个小师弟。” “嗯!”千杰含笑点头。 马车前行,一路的欢笑。 这一日,落风医馆里,两匹高头大马急急而来,到了门口处,勒住马,便是一愣。 一身素白衣裳的俊美男子急跳下马来,上前边捶门,边自语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大白天里门是关着的?心烛——!心烛——!你在吗?开门!” 同来的另一人也从马上跳下来,他着一身黑衣黑袍,不足二十岁的年纪,方平正脸,剑眉朗目,眉宙间一道朗朗正气。上前去道一声:“复明,怎么回事?人都不在?” “不对!若都不在,就在外面锁了门的,里面有人!”复明应一声,继续使劲的敲门。一会儿又将耳朵贴在门上往里听,没有听到脚步声。 心下不由的紧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莫不是医馆里出了什么事?即使别人皆走了,至少心烛,千杰与杜兄不会走吧!可敲了这么久的门,怎么也没有个人应啊!都怪我!都怪我!一走这么久,酒里买醉,不知了年月,这才耽误了回来。若不是燕浩渺前来,将凉水给我兜头好一通的浇,我还不愿意醒来呢!像他说的,即使不想再开医馆了,也要将心烛,千杰与杜兄有个安排,不能任由他们自生自灭吧!别人皆可以离开,可他们却在等着我呢!怎么可以这样对他们。’ 顾不得其他,忙与燕浩渺一路急赶回医馆,可谁知道却是大门紧关。 第九十四章:兄弟燕浩渺 “不会出事吧!莫不是千杰——!千杰!”复明念着,握拳使劲的擂门,大喊:“心烛——!千杰——!杜兄——!我是复明,我回来了,你们在吗?快开门啊——!” 越是没人应,心里越是紧张,不由的声音都变了调。 “复明!”燕浩渺看不下去,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往后一拖。“够了!你这叫唤门吗?你看看你的手!” 复明这才看到自己的右手已经鲜血淋淋。 “你是大夫,你莫不是想将这只手给废了!”燕浩渺一手腰间拿出酒袋子,牙一咬木塞子拔下,将酒顺着复明受伤的手腕浇下去。 “啊——!”复明一声痛叫,却又强咬牙忍下。 燕浩渺将一袋酒都倒干净了,腰包里又取出干净布条来,草草的给复明将手包了一下。 抬头看了看那高高的院墙道:“我进去看看吧!你在这里等着!”言罢轻身一纵,直接上了墙头,然后再一轻身,已经进了院。 尔后就听到他的声音道:“好似还真没有什么人啊!我往里面看看!” “喂!你给我先开门啊!”复明在外面喊一声。 “门上挂了锁,我给你拧开?”燕浩渺问。 “随便你了!”复明应。 只听到“卡”的一声响,门从里面打开了,燕浩渺将佩剑往腰间一插,又转头往里看了看。 复明急步进门,果然,各屋的门皆是关着的,院中雪积的厚,好似许久没有人走动了。 “他们真的都不在了吗?”边念着边急往里跑。 来到千杰的房间,门也是上了锁的。心中急,脚下就有些踉跄。“莫不是千杰出事了?” 燕浩渺忙一把扶住他。“复明,你先莫往坏处想,也许他们去了别处呢!” “他们能去哪里?千杰身上的病,我都医不得,他又能去哪里?都怪我!都怪我!我明明答应霓练要好好照顾他的,可是……这么久弃他不顾,我对不起千杰!”言罢,一行清泪忍不住流下。 “喂,你别这样啊!”见复明一手抚了额头,摇晃了身子流泪,燕浩渺也是叹一口气,心下念:‘ 复明虽是个遇事冷静,处事大气的,可为了霓练也照样是一幅欲生欲死模样,霓练这丫头太过了任性与心狠。’ “馆长!刘馆长!是刘馆长吗?”正这时,身后忽然传出一个声音来。 复明与燕浩渺忙转头看,是花匠李师父。 复明走几步过去,一把抓住了,急问:“李师父,千杰呢?心烛呢?杜兄呢?他们都哪里去了?” 李师父从未见复明如此的慌张模样,也是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回道:“他们去寻馆长您了!” “什么?”复明一惊。“你说,他们去寻我了?” “是啊!前些日子就走了!” “他们去哪里寻我啊?”复明拧着眉头。 “听,听说要去你老家寻你啊!”李师父回答。 “怎么回事啊?”复明再问,得知他们没事,多少放心了些。 “他们怕馆长您就不回来了,又怕您不在,千杰的病再发,商量着去寻您了。”李师父道。 “唉!”复明这才慢慢松开抓着李师父的手,往后退一步,道:“若不是有他们所念,我真的就不想再回来了。” “什么?”李师父呆在那里。 复明叹一口气,又问:“那其他的人呢?” “其他人,过了十五见您没回来,都慢慢的走了。送走了最后一个,心烛他们也就出发去寻您了。”李师父想起一事又道。“噢,还有,心烛临行时跟我说,有些话要我代为转达于您。” “心烛说了什么?”复明急问。 “他说,若您去寻他们,就还有相见之日。若没有相寻的心了,他不会再来此处了。”李师父回道。 “什么?他竟然如此说?”复明的心一沉,想当时心烛若不是因为千杰要救,怕就直接离开了。自己弃下他们,一去不回,还是冷了他们的心。 “还有,他还说了,多谢您对他许久的照顾,虽日后没有了师徒的缘分,可您永远是他的再造恩人!”李师父力求将当初心烛留下的话,尽力的原封不动的表达给复明听。 “没有了师徒缘分,这孩子,怎么可能呢!我怎么可能不管他了呢!唉!”复明轻笑一声,仰起头来,因为眼泪已不自主流下来。 “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怎么会……”胸口发痛,脚下摇晃,差点站不住。 “你这个痴情种儿,这不是自己难为自己嘛!好了,不要乱想了!”燕浩渺上前,紧一把将复明拥在怀中。 叹口气道:“我就说,人若要过于用情,伤的怕就是自己。” 复明不应声,只是深呼一口气将眼泪忍下,把燕浩渺往外一推,转身往外走。 边走边又对李师父道:“我去寻心烛他们,如果他们半路回来,或者有信来,不要忘了给我个信。有信就画个圈,没信就画个叉!记住了。” “好!我记得了!”李师父忙应,也不自主的随着复明急往外跑。 “喂!复明,你这是又要走?”燕浩渺一见忙喊一声。 “是!我要去寻他们,千杰身上还有病,不知道什么时候发了病会很危险,我要立即去寻他们回来。”复明应着,脚下不停,急往外跑。 燕浩渺无奈也急往外追。“可是,你先把你的手处理一下好不好啊?” “顾不得了!”复明道。 “哗!”身后一声响,一道黑影从头顶上掠过,落在身前,挡了路。 复明急收住脚步,不然就撞上前面挡路的燕浩渺。 燕浩渺黑着一张脸,侧身对着复明。 “燕浩渺!”复明恨念一声。 “刘复明,我就讨厌你这个样子,遇了事,不想解决方法,一味的折磨自己,这叫什么事?”燕浩渺更是怒声道。 “我……”复明被指问,无以应答,只是往后退了一步,微垂下头。 燕浩渺上前一步,紧抓着复明的双臂,狠一用力。 复明不由的痛叫出声。 燕浩渺这才稍松了松手,依旧怒道:“你看看你,这幅失魂落魄的鬼样子,还是我认识的复明吗?是,你是与霓练一小长大的,一心里全是她。可她又如何待你的?” 复明将头侧转,双拳紧握,深呼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