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之主》 第1章 一剑霜寒十四州 “一剑霜寒十四州。” 陈修默念一声，长剑随意挥出。 一道十几米长的绚烂剑芒，如闪电贯空，将眼前一座矮小的茅草屋碾成粉碎，留下一道深深的沟壑。 隐约有一道弱小又无助的黑影，瞬间消失在剑光中。 “长者安心吧，那妖怪已被超度了。” 陈修满意收剑，对旁边一位黑瘦老农道。 这是超度吗？ 老农还沉浸在那转瞬即逝的剑芒中，心底竟生起了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诗意。 还有深深的茫然。 不过是对付一只最低等的草妖。 用得着如此浩荡的剑气吗？ 草妖，是草木变异而成的妖怪，它会破坏庄稼，捕食小型家畜，甚至吃幼儿。 所以老农请了附近青云观的道士来除妖，结果妖是除了，但茅屋也毁了。 “说好的报酬。” 陈修微笑看着老农。 看在刚才那道剑气份上，老农掏出一百文铜钱，递到陈修手上。 陈修眼睛都直了，一百文钱能买十斤米，够自己和师父吃半个月了。 陈修拿钱告辞，暗暗庆幸，还好老头没让他赔茅屋钱，不然走这一趟还得亏本。 “小道长留步。”老农在后面喊道。 陈修头也不回，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山间小道，陈修哼着歌漫步。 只见他身穿整洁的水火道袍，身材修长，丰神俊朗，顾盼之间，眸间仿佛有星光闪动，宛若画卷中走出的美少年。 陈修来到这世界有一个月了，他本是一位刚结束高考的毕业生。 独自一人在家时，他关好房门，备好纸巾，偷偷打…… 打开一本诗词古书。 读诗词是陈修的小爱好。 读得正起劲，突然发现书页里夹着一枚古朴的竹简，像是书签。 竹简摸上去，触感软乎乎的，不像竹子。 陈修想到某个古老的唐代传说，有一种喜食书页的虫子，叫书蠹虫。 书蠹虫啃食书页时，如果连吃了三个‘神仙’字迹，就会变成司书之灵。 人吃了‘司书’，就会白日飞升，成为神仙。 陈修忙翻书，发现书页中果然缺了三个‘神仙’字样。 于是，陈修就把‘司书’扔进锅里，加了少许盐、鸡精、香油、葱花、生姜等煮了个汤，然后吃掉了，试一试又不会怀孕。 加调料是因为‘司书’看起来很难吃，而陈修作为一个体面人，当然不能在吃上亏待自己。 吃完后睡了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并没有成仙，而是身处这个陌生的世界，一个妖魔鬼怪横行的古代世界。 陈修也很不解，到底哪一步错了，难道不能煮熟吃吗？ 穿越过来后，陈修也发现自己多了一个天赋。 他能将诗词转化为具体的技能。 他只要集中精神，就能看见掌中有一枚竹简虚影，竹简上刻着一句诗，然后扔出竹简，诗句具现的技能就放出去了。 “一剑霜寒十四州”诗句具现的技能，就是一道巨大的剑气。 抽竹简就像抽卡，每次都能抽到不同的诗句。 陈修回到野狐坡，坡上有一座青云观，观里有两个道士，一个是老道士，另一个是小道士。 传说有一些成精的狐狸出没，所以叫野狐坡，这附近都是荒地乱坟，没人敢晚上过来。 背剑小道士来到古旧道观门前，一缕清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轻吻在他脚下。 道观外墙塌了一半，只剩下些许轮廓，匾额上“青云观”三个字金漆脱落，倒显得古拙苍然。 看着破落的“家”，陈修微微摇头，他很想攒笔钱修缮道观，但现在吃饭都成问题。 进了门，院子里有一口大铜鼎，鼎里只有香灰，没有香火，因为点不起。 其实师父也算小有名气，偏偏这青云观位置不好，属于坟景房，所以香客极少。 陈修来到后院，经过一间厢房，眼神暖暖的看了下房门。 那是师父李南玄的房间，如果不是师父收留，陈修是很难在这世界立足的。 李南玄是一代剑仙，号称南玄仙尊。 他曾在神京一念令万花齐放。 他曾孤身闯昆仑连败百仙。 他曾杀入妖国一剑挡万妖。 他创立的真武三十六式更号称当世第一斗战法门。 这些都是李南玄自己说的，而且没有任何虚构夸张的成分。 举世无敌后，李南玄更是挑战天道，想玩一把飞升。 结果天道不讲仙德，用史无前例的五连鞭雷劫偷袭李南玄。 李南玄大意了。 渡劫失败后，李南玄回归平凡，隐居静养，淡泊名利，只想作一些善事。 李南玄现在的修为，不到全盛时期的百分之一。 但即使不到百分之一的修为，天下能胜过他的，不超过五人。 李南玄行事低调，怕行踪泄露后，引来不必要的纷扰，所以叮嘱陈修不要告诉任何人。 陈修也守口如瓶，这是师徒俩之间的小秘密。 陈修怕打扰师父休息，蹑手蹑脚回到自己的房间。 陈修盘坐床上，抓出一枚竹简，在掌中慢慢盘玩。 这枚竹简虚影，只有他自己能看到，上面刻着一句诗“真气养玄胎”。 这是一枚阴简。 竹简分为阳简和阴简，阳简是战斗类的，而阴简则是辅助类的。 陈修像盘核桃一样，盘了这竹简十几天，盘玩之中，感觉似乎有一股能量持续注入体内。 柔柔的，暖暖的，滑滑的。 从竹简上的“真气养玄胎”这一句诗来判断，这能量应该叫真气。 不知不觉，盘了三四个时辰。 陈修缓缓站起身，身体骤然发出噼啪如炒豆子的声音，感觉体内真气鼓荡，举手投足都催动无穷无尽的力量。 陈修又从柜子里拿出一本线装书，书封写着《三年铁布衫五年金钟罩》。 这是一本武学速成书。 只要照书练习。 三年就能练成铁布衫。 五年就能练成金钟罩。 当初拜师时，李南玄说陈修灵根太劣，高级功法练不了，只能先练一些低级的。 然后，李南玄又问陈修想学什么功。 陈修就说，想学一些防御的，刀枪不入的那种。 李南玄便在杂物堆里翻了好久，将这一本沾满灰尘的《三年铁布衫五年金钟罩》的薄册怼到陈修脸上。 陈修将册子翻了一个面，见书底写着一行小字：“沈记书坊刊印，定价五文钱，印数两百万册。” 这样的高级货，才卖五文钱，陈修不禁感叹知识的廉价。 陈修不是没有怀疑过，师父在吹牛。 毕竟师父过去那些经历，别说全是真的，哪怕一件是真的，他也是真正的绝世高人了。 但是，练习这本秘籍时，师父只是稍微指点了陈修几句。 陈修照着练习，竟然不到十个呼吸，就练成了别人至少需要三五年才能练成的铁布衫和金钟罩。 陈修信了。 原来，师父真的是传说中的绝世高人。 他指点几句，就顶得上别人好几年的苦修。 一秒钟就看透本质的人，和花了几年才看透本质的人，自然命运大不一样。 如此一想，师父那些神奇的人生经历，也很合理啊。 第2章 狐狸月下舞 陈修从道观后门出来，来到后山的一片小树林。 已近黄昏，树林里几缕绿火游移不定。 陈修一靠近，那些绿火就像老鼠遇到猫，快速飘远。 野狐坡上尽是乱坟，难免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站在人的角度，撞鬼很可怕。 但站在鬼的角度，撞人又何尝不可怕呢。 只要自己不害怕，害怕的是鬼。 想通这点后，鬼就一点不可怕了。 陈修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追上，抓住了一朵落在最后的绿火。 绿火在他掌中挣扎几下，然后消散掉了。 随着绿火消散，一些别人看不见的白色光点能量汇入陈修体内。 陈修查看意识深处，一枚未刻字的竹简又亮了一丝丝，还剩下半截是灰暗的。 当这枚竹简全亮时，就能获得新的诗句技能了。 抽诗句竹简并不是随便抽的，需要付出代价。 这个代价就是情感。 诗词，简而言之，是情感的表达。 用情感来交换诗词，逻辑也很合理啊。 生灵死亡时释放的情感能量，都会增加竹简的亮度。 当情感能量累积到一定程度，竹简全亮，就能抽取新的诗句了。 陈修发现情感换竹简的逻辑后，也曾纠结杀生问题，还特意向师父请教。 师父说，众生死后，本应投胎，但投胎过程出了问题，才变成了鬼。 本质上说，鬼是生命轮回的一个中间状态，不能算是生命。 绝大部分鬼是因为怨念太深才滞留人间，诛灭鬼物，是送他们快点投胎，不算杀生。 陈修念头通达后，野狐坡附近的鬼物全遭了殃，什么鬼火、小土鬼、赤芒鬼都刷成了经验，还有一些不是鬼但害人的妖怪也被刷了一波。 现在野狐坡附近的妖魔鬼怪，看到陈修都躲着走，刷经验比以前难多了。 陈修顺手赚了一点经验，又在林中空地一瘸一拐走着，每一步都很仔细，像是一种别扭的舞蹈。 这是禹步，是道士在祷神仪礼中常用的一种步法。 陈修作为一名道士，职业培训也得抓紧了。 不然老是物理超度，没一点卖相，客户也接受不了。 陈修正练习着，就见李南玄缓缓步入林中，他约五十岁年纪，走路不疾不徐，姿态优雅，仿佛每踏一步，脚下都生出一朵无形的莲花来。 任谁看了，都要赞一句，好一个仙风道骨，神仙人物！ “徒儿，今日过得如何啊？”李南玄那柔和的嗓音，如春风拂面。 陈修汇报了除草妖的经过。 “不错，我在你这个年纪时，已在东海斩龙了，要加紧努力啊。”李南玄很随意道。 陈修听了，很是惭愧。 同样的年纪，师父都屠龙了，而自己还在刷草妖，人和人真是比不了啊。 “师父，这是除草妖的报酬。”陈修又拿出钱袋。 “你留着吧，我从来没碰过钱，我对钱没有兴趣。”李南玄淡淡道。 那满满的高人风范，差点让陈修窒息，不愧是师父啊。 “徒儿，这只是你万里之行的第一步，未来还会遇到无数磨难和挫折，而能支撑你走完全程的，唯有梦想。”李南玄四十五度角仰望星空，脸上挂着淡淡的伤感，似乎想起了过去的沧桑。 “师父，我没有多大的梦想，就是对修仙感兴趣。”陈修老实道。 “伟大的梦想，都是从一个小目标开始的，修仙之路并不是什么光明大道，有堕落、有恶毒、有残酷，”李南玄负手而立，仰望星空：“但总有一种力量，驱使你不断寻找彼岸，这种力量来自于你的初心，希望五百年后，当你成为仙尊时，还能记得和师父一起看星星的这一刻。” “师父，我会的。”陈修动容。 师父这样高的思想境界，我什么时候才能达到啊。 陈修还在回味师父的话，听李南玄笑道：“邻居又开始了……” 陈修顺着师父的视线，看向对面山坡。 只见山坡上，六只狐狸排成一圈，像人类般直立，细长的身子朝着月亮，不停抖动，有一种独特的节奏和韵味。 狐狸们在跳舞，而且不是第一次了。 每逢月圆之夜，邻居们都会在月下跳舞。 这是跳得……影流之主？ 陈修心中一动，确实挺像的。 就在这时，一朵乌云飘来，遮住了月亮，狐狸们顿时停止舞步。 “讨厌的云。” 李南玄微微皱眉，随手向天一拨。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他发了功，那乌云竟飘开了，明亮的月光又洒落在狐狸们脸上。 陈修看愣了。 对面山坡的狐狸也愣住了。 过了一会。 一只老狐狸呦呦叫了两声，接着一只白毛小狐狸溜下山坡，很快窜到陈修和李南玄面前。 它像人一样直起身子，两只爪子对着李南玄作揖，然后一只爪子指向对面山坡。 “小狐狸邀我去它家作客呢。”李南玄哈哈一笑。 小白狐赶紧点头。 还真听得懂人话，陈修有些惊讶。 “徒儿，你代我去邻居家串串门吧。”李南玄笑了笑。 “好的，师父。”陈修一点头，对小白狐道：“我能去你家吗？” 那小白狐两颗乌黑清澈的眼睛弯成月牙儿，露出拟人化的笑容，惹人怜爱。 小白狐的身躯像一团跳跃的白球，带着陈修来到了对面的山坡。 山坡上，其他五只狐狸也像人一样直起身子，向陈修作揖，陈修也回揖。 为首的那只火红老狐狸唧唧直叫，似乎很高兴陈修回礼。 老狐带着陈修到了山坡底部，穿过密集灌木，扒开一团藤蔓，里面是一个山洞。 洞口很小，刚好容陈修钻进去。 第一次进入妖类的巢穴，要说完全不害怕那是假的。 但陈修胆气很足，因为师父就在隔壁。 万一遇到危险，有师父给他兜底。 以师父通天彻地的修为，拿捏这一群狐妖还不是小菜一碟。 山洞里开凿出一间石室，有石床、石桌、石凳，和人类居所没什么差异。 虽然收拾得很干净，但还是有一股淡淡的狐狸特有的骚味。 让陈修意外的是，石室一角有书架，书架上摆放着几本书。 老狐点了一根香放在石桌上，烟气缭绕室内。 然后，陈修看到一个红衣老头凭空浮现在烟气中。 “小道长，老夫青丘嵩，这人形是我的神魂，我不会说人话，只能和你神魂交流，这檀香能保护我的神魂。”红衣老头笑盈盈道。 “这法子倒方便，我叫陈修，我师父道号苍松。”陈修道。 李南玄避世隐居，自然不会用真名。 苍松，苍劲挺拔的大松，一听就很有力量。 “青云观主是真正的得道高人，陈小道长也是名师座下高徒，能与贤师徒作邻居，是我等几世修来的福报啊。”青丘嵩大拍马屁。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看来这老狐狸邀请自己来家里作客，并不简单。 “青丘前辈过誉了，我听前辈谈吐，腹有诗书，不是一般的妖族，能与前辈结识，也是小道的荣幸。”陈修谦虚一下，瞥了眼旁边的书架。 看这老狐狸少说也活了一百岁了，称他一声前辈也不算过分。 “阿秀，拿那本‘上清内观经’给陈道长看看。”青丘嵩喜道。 那只小白狐圆滚滚的小身子一扭，窜上书架，抱了一本书过来。 陈修摸了摸小白狐的脑袋，接过经书，翻了几页就放下了。 这本‘上清内观经’是讲吐纳内视等修炼之法，属于修仙入门书，没什么特别的。 “说出来不怕道长笑话，老狐便是看了此书，学了一点作人的道理和修行之法，老狐愚笨，炼了一百多年，才能神魂出壳，与道长交流。老狐虽是妖族，但一心向道，从不害人，平日里和这些同族吸食日月精华，吃些野果，恍惚过了百年，后来尊师来了，尊师神通广大，更心怀慈悲，没有为难我这一窝狐狸，老狐一直心存感激，但也不敢冒昧打扰尊师，直到陈道长来了，才有机会结识。”青丘嵩道。 “前辈过谦了，神魂出壳，便是人族修士，也是少有的，前辈心怀善念，我师父也是很赞赏的，让我来串串门，看看邻居有什么吩咐。”陈修道。 这世上的妖族，大多并非善类，吃人的不少。 人类修士当然也不会和妖族客气，遇上妖类是诛之而后快。 但陈修知道，这窝狐狸只是宅在家里修仙，没有害过人。 作为一个平等意识深厚的现代人，对妖类也没有什么歧视，正常交往就好了。 “不敢，老狐有一个不情之情，”青丘嵩忙道。 “青丘前辈请说。” “这‘上清内观经’有上中下三部，老狐只有上部，是以想请陈道长走一趟汉津城，代购中下两部。”青丘嵩道。 陈修很快想到，青丘嵩是妖族，去县城很不方便，万一遇到要斩妖的修士就麻烦了，所以托自己代购。 陈修有些为难。 这个世界到处都有妖怪出没，一个男孩子出门在外，很危险的呀。 虽然去县城的官道一直太平无事，但低风险也是风险啊，万一天上掉下一只大妖怪，刚好落到头上怎么办？ 见陈修犹豫，青丘嵩手一挥，有两只狐狸趋过来，爪子托着一盘金豆献给陈修。 “一点书费，不成敬意。”青丘嵩道。 “不用，代购只是举手之劳了，何必破费，再说这些金子买一千本书都够了。”陈修摆手，嘴角不自觉翘起。 “陈道长哪里话，我等山野狐狸，要黄金也无用，老狐一向极为仰慕尊师苍松真人，这是一点心意，老狐不懂人族礼节，粗陋了些，但心意是真的，还望陈道长不要嫌弃。”青丘嵩诚恳道。 贿赂我一个不到十八岁的纯真小少男？ 这样好吗？ 这样好极了！ “青丘前辈这是什么话，咱们都是邻居，贵在情义，那小道就勉为其难了。”陈修微笑着收了金豆子。 “对对，贵在情义。”青丘嵩也附和笑了。 见两人都笑了，那只小白狐也高兴的跳上陈修脚面，在他小腿上蹭来蹭去。 第3章 义不容辞 陈修见小白狐萌萌哒，右手按住它狐头，五指灵活的按摩它柔软的脸颊和下巴。 小白狐双眼眯成一条线，弯成了月牙儿，像极了人类的微笑，一脸幸福的任陈修撸毛。 咦？ 陈修突然发现，小白狐竟有五条尾巴，五条小尾巴分岔，就像五朵可爱的小花瓣。 “青丘前辈，听说狐族尾巴越多，法力越大，可有这个说法？”陈修不禁问道。 “是的，阿秀是族中天赋最高的，可惜没有名师教导。”青丘嵩叹道。 “这天赋是指得狐族的天赋神通吗？”陈修又问道。 陈修也听师父说过，妖族修仙比人族难上百倍，但妖族生来就自带神通，称为天赋神通。 像草妖生来就会钻地隐匿，灯笼怪生来就会发光，而狐妖生来就会迷惑他人。 “不敢说是神通，我族是会一点惑人心智的小术，上不了台面的。”青丘嵩道。 “能展示一下吗？”陈修好奇道。 “这迷惑人心的小术，对普通人有点用处，对陈道长自然是班门弄斧了，阿秀天生五尾，幻术比我还要强许多，既然陈道长有兴趣，那么阿秀，你就展示一下吧。”青丘嵩笑道。 小白狐后腿一蹦哒，跳到陈修膝盖上，细媚的眼眸直视陈修。 陈修看向它双眸，细缝中莹然有光，竟有一股醉意袭来。 突然间，陈修眼中的景象变了。 他膝盖上多了一堆金灿灿的黄金，仿佛一伸手就能拥有价值连城的财物。 陈修静静看着。 接着，画面又变，腿上多了一颗人参果，胖娃娃模样的果子憨态可掬，仿佛触手可及。 吃了人参果，就能实现长生不老的梦想，是所有修仙者梦寐以求的仙丹。 陈修静静看着。 青丘嵩见阿秀连使了两次幻术，陈修的眼眸依然平静清澈，也不禁感叹陈修道心之坚，不愧是青云观主的高徒啊。 光影再变，这次变成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两条白的发光的大长腿蜷缩着，娇弱无力的靠在怀里，陈修甚至能闻到幽幽发香，感受到微热的体温。 不好！ 青丘嵩心中大叫不好。 小道长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一个少年可以不爱钱，可以不惜命，但他绝不可能不馋女人身子。 阿秀不知轻重，竟使出压箱底的绝招，只怕要让陈道长当众出丑。 若是得罪了陈道长，就绝了这一窝狐族的求仙之路了。 就在青丘嵩想要阻止阿秀的时候。 陈修动了。 非裤动，非心动，而是手动。 陈修静静看着膝上少女，看到和人类一模一样的耳朵，又看到空荡荡的屁股。 这不是我想要的小狐娘，陈修心中微微摇头。 陈修手一动，抓住阿秀脖颈，将她提了起来。 霎时间，幻境轰然破灭，只剩下一只被提在半空的小白狐。 阿秀毛茸茸的身子左右扭动，一双媚眼乱转，眼中满是疑惑和无辜。 陈修轻轻放下阿秀，揉了揉她可爱的小脑袋。 青丘嵩看着陈修始终清澈的眼眸，露出欣慰的笑容，倒是低估这少年了，不愧是青云观主的高徒啊。 …… 这世界果然妖孽很多啊，狐狸会说话，会法术，还托我买书。 回到道观，陈修手里盘着‘真气养玄胎’的竹简，不禁感叹。 随着他的盘玩，他的身体仿佛变成了一个黑洞，周围的各种灵气、能量纷纷涌进身体，方圆十米范围内仿佛被一股无形的气场镇压，连一丝风都没有。 这世上有许多修炼方法，像那本‘上清内观经’就是其中之一。 别人要通过呼吸吐纳来修行，但陈修不同，他只要盘竹简就行了。 陈修也试过其他修行方法，但似乎都没有盘竹简厉害。 所以，穿越以来，陈修除了打工赚钱（不打工是不可能的不打工没有饭吃），一直在盘竹简。 要知道，这个世界妖魔鬼怪横行，相当危险呢。 在拥有足够的实力之前，陈修是不会到处乱跑的。 他去过的最远地方，是去二十里外的汉津城采购生活物资，不到一小时的路程。 但这一点路程也是冒了风险的，谁知道路上会不会遇到强大的妖魔鬼怪，虽然每次妖怪都被陈修很顺利的灭掉了。 远行是不可能远行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远行的，只能盘盘竹简，刷刷鬼怪，才能维持生活这样子，师父是一代仙尊，说话又好听，超喜欢在这里的。 陈修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水平，但可以肯定一点，和这世上的强者比起来，自己微不足道。 远的不说，就说身边的师父这一尊大神，就让陈修生不起任何骄矜之心。 这时，外面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有生意上门了。 陈修起身，来到大殿，就见一个戴着方巾，作书僮打扮的白净少年，正和手握书卷的李南玄说着什么。 “徒儿，你来得正好，城里的云泽书院闹鬼，你走一趟吧。”李南玄淡淡道。 “苍松道长，那鬼物非同小可，还是您亲自出马稳妥一些。”书僮瞥了陈修一眼，嫌他年轻。 “不用担心，我这徒儿有我三成功力了，一般的鬼物不在话下，如果他收拾不了，我再出手不迟。”李南玄道。 陈修心想，师父太高抬我了，自己能有师父的半成功力就谢天谢地了。 “事不宜迟，你们且去吧，贫道还有功课，就不送了。” 李南玄说着，转身进了内院。 在他转身之时，陈修隐约瞥见师父手里那书封面写着“灯草”两个字，下半截被手挡着看不到。 师父又钻研功法了，可惜我天赋太低，那些高级功法都练不了。 师父真用功，我也要加油啊！陈修心中感叹。 “我叫书砚，小道长怎么称呼？”书僮道。 “陈修，是什么鬼物呢？” “我家少爷在云泽书院读书，每天晚上都会听到门外院子里有鬼在哭，吓得少爷都不敢出门了。”书砚道。 “确定是鬼吗？”陈修道。 “绝对不是人，我家少爷看得清清楚楚，是一个长毛怪物，边哭还边用指甲挠树，白天我和少爷一起查看，那树上有很多指甲印呢。”书砚心有余悸。 “嗯。” 陈修点头，大约可能确实是鬼了。 “因为那鬼物是晚上出现，陈道长可能要在书院过夜。”书砚又道。 陈修微微皱眉。 世道这么乱，一个男孩子独自在外面过夜不太安全啊。 “包夜另算，再加二两。”书砚忙道。 “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朗朗乾坤，岂容阴邪鬼物作恶，我辈修行之人义不容辞！”陈修眉头舒展开了。 “陈道长高义。”书砚清秀的脸庞微微发红，这才是真正的修行人吧。 “莱翅够。”陈修笑道。 第4章 啪一下就撕了 很快就到了汉津城。 陈修还担心路上会遇到妖怪，幸好没有。 进了城，陈修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这汉津城有悬镜司的修士坐镇，一般妖物不敢作祟。 当今之世，是在大周王朝治下。 大周朝廷有专门处理妖魔鬼怪的机构，叫做悬镜司。 据说悬镜司有一件至宝照妖镜，任何妖怪在镜子前都会现出原形，修仙者要加入悬镜司，都要过照妖镜这一关，因此得名。 汉津城依山傍水，南临汉河，城北有一小山，原名为鼠山，后来太守嫌不好听，改成了子神山，但本地人仍称鼠山。 云泽书院便在鼠山脚下。 云泽书院虽然在城外，但位于景区，颇为繁华，以书院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小的商业街，轿子马车川流而过，路上还遇到一群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出游女子，盯着陈修看了一会，突然轰笑捂脸跑开了。 “那穿红衣的姐姐长得真好看……”书砚恋恋不舍道。 “喜欢就去追啊。”陈修道。 “追？怎么追啊？我都不认识人家。”书砚不好意思道。 “女孩都喜欢直率的男人，你就直说，我看上你了，她自然就答应了。”陈修道。 “这样也行吗？”书砚半信半疑道。 “当然，我每次都成功了的。”陈修道。 书砚看了眼陈修的脸，似乎明白了什么，随即幽幽叹了口气。 …… 云泽书院大门是一座飞檐单门，门上高悬着“云泽书院”的横额，跨进门内，过了先贤院、御书阁、明伦堂，就来到了后院的学生宿舍。 一排宿舍紧挨鼠山而建，出了后舍就是一条蜿蜒山路直通山顶。 书砚领着陈修经过一条长廊，来到一座独门院落。 陈修心想，其他学生都是睡大通铺，这客户单独住一个小院，看来身份不低啊。 “我家少爷可是举了孝廉的，待遇与那些寻常学子不同。”书砚骄傲道。 每年地方州郡都会向朝廷举荐人才，称为孝廉。 孝廉是候补官员，也难怪书砚骄傲了。 刚进门，就见到院子里站在一个书生，正盯着西北角一块光秃秃的岩壁发愣。 “少爷，我把青云观的陈道长请来了！”书砚道。 “好好，道长远来，小生未曾远迎……” 书生转过头，才说了半句，看到陈修，顿时一呆。 陈修见他发髻散乱，眼含血丝，一副没睡好觉的样子。 这人应该就是郑好问了，本次任务的主顾。 “书砚，我要你请苍松道长，你请得谁来？！！”郑好问怒道。 书砚脑袋一缩，一时不知道如何应答。 “在下陈修，家师正是苍松真人，郑公子所遇之事，我已经知晓了，家师派我来此，自然有把握办妥此事，此间还要叨扰郑公子了。”陈修上前。 郑好问本来一脸愠怒，但看清了陈修的脸后，心中咦了一声，心想，此人相貌清秀出尘，绝非凡俗之流，说不定有些真本事。 “原来是苍松真人的高徒，一看就是有真道行的！在下被鬼物所扰，一夜未睡，因此有些失态，方才多有得罪，还请陈道长见谅。”郑好问拱手道。 “无妨，驱鬼之事越快越好，我们这就开始吧，听书砚说，此事由一黄符引起？”陈修道。 “就是这面山壁惹得祸了！”郑好问一指院子西北角的岩壁。 陈修看过去，见那岩壁是鼠山山体的一部分，表面光秃秃的，看不出有何异常之处。 “我睡不惯排屋，便找山长要了这一间独门小院，昨天刚搬进来，书砚就叫我，少爷少爷，发生肾么事了？”郑好问继续道。 “我说怎么回事，书砚一指山壁，我一看！嗷！原来这山壁上，贴着一张黄色符纸，我刚搬新住处就遇到这怪东西，你说晦气不晦气？” “我说，书砚，你把这符纸撕了。” “书砚说，符纸是辟邪的，撕了不好，我说这符纸没用，书砚说有用，我说没用，他说有用。” “我不服气，非要撕，啪一下就撕了，很快啊，然后……” 郑好问说到这里，脸色阴沉无比，似乎想到了极为恐怖的事情。 “然后怎样？”陈修道。 “撕完后也没有异常，但到了晚上，我起来小解，开门就见到院子里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我吓得尿也缩回去了，关了门不敢出去，窝在床上睡不着，到了下半夜，又听到外面传来很凄惨的哭声，我透过窗缝看去，那人影还在院子里，正用指甲挠树，我大气也不敢出，用桌椅把门窗都堵死了，一直挨到天亮，书砚在外面叫门，我才敢出去。” 郑好问抚摸胸口，心有余悸。 “少爷，你真不该撕那符纸的。”书砚叹道。 “撕都撕了，还有什么好说的。”郑好问又看向陈修：“陈道长，你说是不是这符纸镇压着什么不好的东西，我撕了后，把那东西招出来了。” 陈修走到那棵大树旁，盯着树皮上密密麻麻的指甲划痕若有所思，摇了摇头道： “我没有感觉到鬼气。” 练出了真气的修行者，感知远胜常人，如果有鬼邪近身，轻易就能察觉到，这也是鬼物瞒不过修行者眼睛的缘故。 按郑好问所说，那鬼物在院子里停留了一晚上，即使离去，也应残留鬼物气息才对，但陈修却没有感受到任何鬼物的气息。 “会不会是妖？”书砚插嘴道。 “那肯定是妖怪了！”郑好问接口，又回想起那长发怪影，打个冷战道：“而且，相当的妖！” “也有可能。” 陈修微微点头，妖类的气息更难察觉，有的妖类幻化成人类后，甚至修士也难以分辨。 陈修想了想，沉吟道： “既然这怪物是晚上出没，请给我准备一间静室，来个守株待兔。” “陈道长就在我的卧房休息好了，其他房间太粗陋，怕招待不周。”郑好问道。 当下，进入郑好问的卧房。 此时已是初冬，极为寒冷，但卧房内却温暖如春，精美的炭火炉放在正中，还有设计巧妙的铜管伸出室外，排出废气。 卧房内陈设辉煌灿烂，榻上椅上都铺着华美的锦缎，书桌上的笔砚也是用的上好的宣笔和澄泥砚，光这笔砚的价格都能买下青云观了。 陈修到这个世界以来，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富丽舒适的所在。 第5章 抵足而眠 “这屋子不错吧，就算闹鬼，我都不舍得搬出去呢。”郑好问笑道。 “不错。”陈修微微点头。 这时书砚端来一只盘子，盘中放着两锭白银。 郑好问托过盘子，说道：“这是某的一点微意，请陈道长收下。” “待除了妖邪再说。” 陈修摆手，找了一个蒲团坐下，摆出打坐姿势就不动了。 郑好问暗暗赞叹，不贪钱财，确是有些真道行的。 过了一个时辰，天色渐暗，陈修仍是打坐，郑好问和书砚不是修行人，有些熬不住了。 郑好问拿出一本连环画册，看的津津有味，书砚在旁瞥了几眼，就脸色通红，几乎要滴出血来。 陈修看上去是在打坐，其实是在盘玩那枚‘真气养玄胎’的竹简，也有些无聊，见郑好问在看书，便问道：“你在看什么？” “是书院里最流行的小画，陈道长要看看吗？”郑好问露出一个男人都懂得表情，递上画册。 陈修瞥了一眼，见是一些不穿衣服的女人在骚首弄姿，笑道：“现在不看。” “你不看小画，难道在等爱情吗？”郑好问玩笑道。 又过了半个时辰，陈修仍是打坐，旁边主仆看着小画入迷。 突然之间，外面传来一阵阴恻恻的声音，像是哭声，但又不似人声。 郑好问和书砚不约而同的打了一个冷战，瑟瑟发抖。 主仆二人看向陈修，见陈修仍是端坐不动。 处变不惊，好一个道士！郑好问心中暗暗赞叹。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外面哭声依旧。 陈修仍是端坐不动。 郑好问纳闷了，轻轻推了陈修一下。 “肾么事？” 陈修伸个懒腰，站了起来，不慌不忙的舒张筯骨。 郑好问脸上冒黑线，敢情陈道长不是镇定，而是睡着了。 书砚也脸色古怪，外面闹鬼都能睡着，这心也太大了吧。 “它来了。”郑好问小声道。 不用郑好问说，陈修就听到了外面传来的阵阵哭声。 那哭声中充满了痛苦和绝望，不似人声，更像是重伤的野兽临死前的悲鸣，给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陈修蹑手蹑脚挪到窗旁，透过窗缝看去，果然见到有一道黑影，在院中来回走动。 夜色深沉，月光晦暗，隔得远了也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但这东西趁夜潜入院中，显然没安什么好心。 “你们就呆在屋里不要出去，小画收好了，等我灭了妖孽回来再看。” 陈修说完，啪一下就出了房门，很快啊。 古有关云长温酒斩华雄，今有我陈修看画诛妖孽。 ……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 陈修还没有回来，外面的鬼哭声也熄了，静可针闻。 到底发生肾么事了？ 如果陈修胜了，早该回来了。 如果陈修败了，也不至于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郑好问和书砚对视一眼，都满是疑惑，想要出去察看，又怕撞到妖怪。 “陈道长为我来的，我虽然无用，也不能袖手旁观！” 郑好问自言自语，像是说服自己，然后一咬牙，抄起桌上的砚台冲了出去。 书砚愣了愣，也拿起一条板凳跟着少爷冲了出去。 纳尼？ 郑好问冲进院子，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只见陈修和那长发鬼影互相瞅着，大眼瞪小眼，谁也没有动手。 郑好问心中不解，陈道长是几个意思，难道在用眼神施法。 就在这时，那长发鬼影竟然开口说话了：“郑公子？您怎么来了！” 郑好问听声音有些熟悉，愣了一会，随即醒悟道：“你……你是门房老秦？” 这人姓秦，是学生宿舍的门房，就是一个不起眼的老头，郑好问也没什么印象。 他哪里会想到，这门子怎么会三更半夜跑到他院子里装神弄鬼呢。 见郑好问认出此人，陈修也微松了一口气。 陈修冲出来时，就觉得不对劲，这明明是人不是妖，所以一直没动手。 “是我啊，我真不知道，我要是知道公子住在这里，说什么也不敢来打扰的。”老秦不好意思道。 “三更半夜的你在这里瞎哭什么呢？差点吓死人知道不知道？”书砚见不是鬼，胆气一壮，没好气的斥骂。 “唉，前几日我在那石头上贴了一张招财符，昨日发现符没了，这两天一直难受想哭，不想扰了郑公子，我这糊涂脑袋真该死，我以为这院子没住人的，唉，老天爷是真不想让我发财，我都五十了，儿子三十岁还没结婚……” 老秦一说就停不住，唉声叹气，直抹眼泪。 陈修无语，敢情那山壁上的黄符是老秦贴的。 郑公子撕了那招财符，老秦以为发不了财，连着两夜在院子里哭，却被误认为是鬼。 “你要发财也不能扮鬼啊，我打……”书砚作势要打老秦。 “打赏一两。”郑好问道。 “是，少爷。” 书砚立即摸出一两银子，塞到老秦手上。 “谢公子赏！谢公子赏！”老秦忙不迭的垂头。 “你可别在我这里哭了啊。”郑好问道。 “我不哭，以后隔着老远，我就给公子爷笑，祝公子爷青云直上。”老秦眉开眼笑。 老秦走后，陈修与郑好问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 “郑公子，既然是误会，法事的钱也不用给了，小道待天亮后，就回去了。” 陈修抬头看看天色，还有两三个时辰才天亮，他可不敢走夜路。 世上妖魔鬼怪太多，还是天亮赶路安全一点，回去时顺便把狐狸的书买了。 “陈道长这是哪里话，你我一见如故，这点银子就当交个朋友，以后说不定还有麻烦道长的时候呢。”郑好问哈哈一笑，将银子盛在托盘里，非要送给陈修。 盘里的银子，够陈修和师父数月的生活费了，对现在吃饱饭都难的陈修很是诱惑。 “我虽与你一见如故，却不能收这银子，办事收钱，没办事不收钱，这是我的原则。”陈修摇头道。 见陈修坚持，郑好问只得收回银子。 陈修暗暗可惜，心想以后要定一个上门费的标准，杜绝白跑的情况。 “陈兄是真修行人啊！”郑好问赞叹：“那明日我请你吃酒，总得赏个脸吧。” “郑兄要交我这个朋友，我也与郑兄一见投缘，那小弟就不客气了。”陈修道。 人家这么热情，再拒绝也不好，大不了以后回请就是了。 陈修也是有主意的，这郑公子地位不低，肯定还有一帮少爷朋友，能为自己拉来很多客户。 “好，今日交了一位好兄弟，我高兴啊！”郑好问拉住陈修的手，又对书砚吩咐道：“书砚，收拾床铺，我要与陈兄抵足而眠。” 泥妹啊…… 陈修欲哭无泪，虽然知道郑好问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这世界男人加强友谊的寻常方式。 但陈修还是接受不了，偏偏又没有合适的理由拒绝。 第6章 鼠魈传说 卧房的采暖真是不错，陈修美美睡到快中午，才和郑好问一起进了汉津城，去了城北的珍宴楼。 郑好问进入酒楼，就有掌柜亲自出来接待。 一楼宾客满座，呼杯换盏，小二忙碌穿梭，厨房叮当作响，油香肉香弥漫大厅。 掌柜领着三人来到二楼雅座，郑好问是老顾客了，熟练的点菜，点了一份干果盘，有榧子、榛子、松子、银杏、梨肉、枣圈、莲子肉，又点了羊头签、鹌子羹、沙鱼脍、江鳐炸肚、叫化童鸡、冰鸭、煨牡蛎、黄焖牛肉、熏猪排等几个肉菜，再点了七八样鲜蔬，还点了琼花露和金斗泉两样当地名酒。 一般人去酒楼吃饭，点一桌丰盛的菜，也不过五六钱银子，但郑好问这点菜法，只怕十两银子都打不住。 陈修心中感叹，这郑公子真是有钱。 陈修吃了点干果，过了一会，楼梯上传来一阵笑声，三个书生联袂进入包厢。 郑好问介绍这三人给陈修，说是同窗好友，这三人分别是叶良臣，方无量，杨基，都是云泽书院的学生，个个家境不凡。 略意外的是，叶良臣也是一位修行人，在清虚观学过两年道法。 清虚观是丰原郡内千年传承的道教名门，弟子上万，青云观是远远比不上的。 等菜上来，大家说说笑笑，气氛颇为融洽。 郑好问握着酒杯，对陈修笑道：“陈兄，这羊头签是本地一绝，用猪网油将羊头肉卷起来，热油炸至焦黄，再用大笊篱捞出，极是美味。” “这羊头签是极好的。” 陈修尝了一口，称赞有加。 来到这世界后，他一直吃得健康粗粮，上馆子是头一回，还是山珍海味。 “郑兄这次举了孝廉，这是天大的喜事，这一杯就预祝郑兄官运亨通，青云青上！”叶良臣哈哈举杯，他面皮白净，眼睛细长，一副戏台白脸小生的模样。 方无量和杨基也向好友祝贺。 一郡之地，每年只荐举两名孝廉，名额有限，他们三人虽然家境不比郑好问差多少，但都未能举上孝廉。 一轮祝酒完了，话题又落到陈修身上。 “陈兄的师父苍松真人是有道高士，与我家往来已久，咱们认识晚了啊。”方无量笑道，他一张黝黑的国字脸，身长体壮，足有一米九的身高。 “方兄也识得家师？”陈修喜道。 一聊得知，原来方无量的方家请过苍松真人看祖宅风水，叶良臣和杨基也听说过苍松真人的名头。 虽然三位书生谁都没有见过苍松真人出手，但真人看风水、观面相、断命理等业务，在本地的口碑都是响当当的，尤其深受中老年妇女的喜爱。 见师父德高望重，陈修也暗暗得意。 接下来喝酒吃菜，郑好问吃了几口就没吃了。 “郑兄，胃口不太行啊，是不是青楼去多了？”杨基笑道，他身小脸黄，颇有病容，双眼却很是灵动。 “想哪里去了，我这两日没睡好……” 郑好问把误以为撞鬼的事情，当笑话说了。 “虽然闹了误会，也因此结识了陈道长，是因祸得福了。”杨基道。 “没错，值得痛饮一杯庆贺！”郑好问与陈修碰杯。 “郑兄，你说那门子，为何要在山壁上贴发财符？”叶良臣一脸神秘道。 “我哪知道，庸人无知，以为贴个符就能发财，也是寻常。”郑好问道。 “他为什么不贴门上，不贴墙上，偏偏贴在山壁上？”叶良臣挤眉笑道。 听了叶良臣的话，大家都觉得奇怪。 一般来说，辟邪或祈福的符纸，都是贴在大门上方，贴在山壁倒是少见。 “叶兄，你别卖关子了，为何要贴在山壁上？快快说来！”方无量嚷道。 “陈兄是修行人，应该知道原因吧？”叶良臣看向陈修。 陈修哪里知道，只得含糊说道：“和山有关。” “陈道长不愧是苍松真人的高徒，一语中的，”叶良臣拍手大笑，继续道：“难道各位没有听说过鼠魈的传说么？！” “什么鼠魈？”郑好问奇道。 “我们云泽书院在什么山上？”叶良臣道。 “鼠山啊。”郑好问脱口而出。 “那鼠魈，便是鼠山的山神，又称吞金鼠，据说能给人带来无尽的财富。”叶良臣道。 “难怪那秦门子要在山壁上贴招财符，原来是拜神啊。”郑好问恍然道。 “这鼠魈的传说，我倒也听说过，但从未有人见过鼠魈，只怕传言不实。”杨基道。 “有人见过。” “谁见过？” “见过的都死了。” “叶兄，什么意思？这鼠魈还有什么希奇古怪不成？”郑好问道。 “我比你们大两届，知道的内幕也多一些，此事是书院的机密，但咱们都是兄弟，我怎么也不能瞒你们，我听一位老先生说，六十年之前，有两个学生在后山一处山洞见到了鼠魈，然后就死了，那山洞本来是书院的临时仓库，出事后，书院就把山洞封死了。”叶良臣道。 “我不明白，你不是说鼠魈是吞金鼠，能给人带来无尽财富吗，为什么这两个人见到会死？两个学生死了，这么大事我们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叶兄，不是我不信你，只怕是以讹传讹吧。”郑好问摇头道。 “或许是那两人福缘不够，此事过去多年了，书院又极力隐瞒，你们没听说过也是自然，这是我一位尊敬师长说的，绝对可靠。”叶良臣道。 “若真如叶兄所说，那鼠魈怕不是什么神，而是害人的妖怪，书院为什么不除了此妖？”方无量拍桌道。 “不知道，也许书院已请仙师灭了妖怪，只是没宣扬出去。”叶良臣摇头。 “我家就住在书院边上，小时候也听说过，书院后山有个鼠神洞，里面堆满了黄金，还和小伙伴进山寻找，可惜没有找到……不，是幸好没有找到。”杨基笑道。 “叶兄，你知道那山洞在哪里？”方无量道。 “自然知道。”叶良臣道。 “那敢不敢去看一看？！”方无量眼睛发亮，有些兴奋道。 “算了吧，若传言是真，那可有点危险呢。”杨基犹豫道。 “你怕了？”方无量大笑，一指陈修：“有苍松真人的高徒在这里，你怕什么？” “去，去，大家同去，有陈道长和叶大哥在，有妖怪也害不了人！”郑好问脸色发红，借着酒劲嚷嚷道。 “事情已过了六十年了，就算当年真有妖怪，现在那妖怪也早没影了，留下的不过是一个空山洞罢了，我倒希望真能撞到妖怪，正好试试手。”叶良臣微微笑道。 “叶兄，你学到神通了？！”杨基惊讶道。 “不敢说神通，我也是有点小手段防身的，寻常妖怪也应付得来。”叶良臣谦虚道。 “良臣，你在清虚观学艺两年，学了什么道法，快拿出来让大家开开眼界。”方无量叫道。 “拿出来！拿出来！”郑好问和杨基也拍桌道。 “在陈道长面前不敢献丑。”叶良臣表面谦逊，但语气其实很是自负。 “叶兄既然也是修行人，还作儿女之态干嘛，清虚观是名门大观，术法有独道之妙，叶兄就让大伙一饱眼福吧。”陈修道。 “那某就抛砖引玉了。” 叶良臣说话之间，袖子一挥，手腕翻出，只见他手上多了一道红芒，吞吐不定，有如灵蛇。 那红芒像是一根发光的短棍，气息锋锐如剑，释放出熊熊光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叶良臣手一收一扬，那红芒又瞬间消失不见了。 郑好问、方无量、杨基三人呆愣当场，尽管红芒只出现了一瞬间，他们却感受到了极强的压迫，离得较近的杨基甚至额前几缕发丝都焦了。 陈修心中惊讶，好厉害，叶良臣的水平，似乎比自己要强上许多的样子。 过了半晌，郑好问喃喃道：“我现在修行还来得及吗？” 叶良臣露了一手后，众人吃饱喝足，满身酒气相拥出城，直往鼠山而去，要去探探那鼠神洞。 陈修本来不想去，但不放心郑好问这个朋友，而且也想见识一下，便跟着去了。 第7章 我师父高无尽头 陈修还记着给狐狸买书的事，怕回来太晚书店关门，郑好问便让书砚去买上清内观经了。 然后五人相拥着出了北门，顺着道路到了鼠山脚。 这鼠山不高，占地却广，有峰有谷，树木连绵，七八天工夫也走不完，即便熟悉地形的当地人，深入山林也容易迷路。 叶良臣在前头领路，其他人跟着，走了小半时辰，树林越密，山径越稀。 叶良臣是修行人，丝毫不累，方无量身子骨壮实，也不见疲态。 郑好问和杨基已气喘吁吁，落在后面。 陈修走得不紧不慢，与郑好问并肩而行。 “良臣今儿可有点古怪。”郑好问盯着前面叶良臣的背影，嘴里犯嘀咕。 “可不是嘛，平时挺小气一人，怎得突然大方起来了？”杨基道。 原来，之前叶良臣中途离席，偷偷结了饭钱，让说好请客的郑好问略有不爽。 陈修听在耳里，若有所思。 众人又行了一阵，来到一处悬崖边，见下方山崖中裂开了一条大缝，勉强可攀援而下。 “没路了？”方无量道。 “怎么没路了，那鼠神洞就在谷底。”叶良臣笑道。 “这可难走了。” 郑好问和杨基赶上来，看着崖下，都面露难色。 陈修站在崖边，向下望去，见云雾弥漫，不见尽头。 虽然坡度不太陡，但崖边遍布荆棘，要直接爬下去，只怕皮开肉绽。 “这路也太难走了，还是算了吧。”杨基打起退堂鼓。 “如果那鼠神洞在寻常位置，早被游人踏烂了，还轮得到咱们去探险吗。”叶良臣道。 “真的就在谷底？”郑好问道。 “还能有假。”叶良臣道。 “来都来了，说什么也要看一眼再走。”郑好问犹豫了下，捋起袖子作出攀崖的姿势。 “不用麻烦，”叶良臣阻住他，哈哈笑道：“我带你们过去好了。” “不过我只能带两个人，”叶良臣说着看向陈修：“剩下一个就麻烦陈兄了。” “怎么带过去？” 杨基话音未落，叶良臣伸手托在他和方无量腋下，提着两人身子，发足便往山崖奔去，一口气就冲下十多丈。 杨基身在半空，向下一望，见自己在树顶平飞，只觉头晕目眩。 郑好问见叶良臣提着两人，却身轻如燕，落在一株树的枝干上，一弹之下，又跃到第二株树上，在半空中宛如御风而行，不禁赞叹道： “叶兄好厉害的轻身术啊！” 说完，郑好问又看向陈修，眼神仿佛在问你能行吗。 “来吧。” 陈修微微一笑，拦腰抱起郑好问，提气一纵，平飞十多丈，缓缓向谷底落去。 “哎呀，你没踩树枝啊！”郑好问惊叫道。 在他看来，叶良臣的轻身术高明之极，但也需要踏树枝借力。 而陈修不借力，就这么直接跳下去，恐怕要活活摔死。 “无妨。” 陈修安慰，抱着他继续自由落体。 郑好问向下望去，是上百米的高空，地上的树木都如同铜钱大小，惊惧不已，差点当场去世。 郑好问不敢再看，闭上眼睛，却闭不了耳朵，呼呼风声仿佛催命一般，提醒他正在高速坠落。 就在他以为要死的时候，却感觉到风声停了下来。 再睁开眼睛，才惊讶的发现已到了地面。 陈修那一双平静如水的眼眸，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还不放我下来。” 见陈修仍抱着自己，郑好问莫名觉得有些别扭。 陈修轻轻将郑好问放到草地上。 “你这什么术法？” 郑好问向上看去，叶良臣的影子还是一个小黑点，正在崖间纵跃。 虽然不懂修行，但郑好问也知道，陈修的境界怕是比叶良臣要高出不少。 “是真气吧。” 陈修也不太清楚，他把‘真气养玄胎’的竹简盘了许久后，体内就多了一股强大的能量，估且叫真气吧。 这真气稍稍运用，钻地飞行都是小事，还能形成一堵无形的气墙，将全身护住。 这世界的修行者，也有真气的同名概念，但陈修也没有见过别人的真气，不知道自己的真气和别人是不是同一种东西。 “修行真是玄妙，我现在修行还来得及吗？”郑好问道。 “修行是一辈子的事，任何时候修行都来得及。”陈修道。 “可是我没有灵根，也能修行吗？”郑好问低头。 郑好问小时候，家里也请高人看过，都说他没有灵根，无法修行。 “没有灵根也未必不能修行，等回去问问我师父，我师父的见识，深不可测，高无尽头！”陈修脸上神气，有不尽的仰慕钦敬之情。 “有机会一定要去拜会下尊师的！” 郑好问眼睛发亮，微笑点头。 陈修年纪轻轻，已有如此深厚的修为。 能调教出如此徒弟的苍松真人，其修为更是难以想象。 光是想一想苍松真人伟岸之境界，郑好问心中便生起五体投地的感觉。 两人聊了一会，就见叶良臣托着两个同伴，如一只大鸟，滑过树枝，落到草地上。 “陈兄，你怎么先到了？” 叶良臣脸色惊疑，他虽然表面谦逊，向来心高气傲，尊重陈修也是看他师父三分面子，并不认为这少年如何了得。 哪料到陈修竟比他先到谷底，难道这小子功力还强过自己不成，实在难以置信。 “我是抄了近路。”陈修抱拳道。 原来是另走了捷径，而且他只携一人，比我轻松得多，占了大便宜，才能先到一步。 不过，这小子功力倒是真不弱。 尽管不认为陈修比自己高明，叶良臣还是高看他一眼。 “看，这里景色好美！” 杨基喝了一声彩，其他人顺着他眼光看去，见左边山崖上一条细长瀑布如玉龙悬空，滚滚而下，倾入一座清澈小湖中。 面对造化奇景，众人赞叹不已。 走到湖边，舀了几口水喝了，入口清冽，甘美异常。 “这水真不错，下次弄点回去，正好泡我的醉金丝。”杨基啧啧舌头。 “傻了吧，要取水往瀑布上走，那里肯定有山泉，那才是上等的泡茶水。”郑好问笑道。 “喏，鼠神洞，就在那瀑布下面了。” 叶良臣手一指，众人顺着他手指看去，就见到珠玉飞溅间，一片光秃秃的山壁。 第8章 来都来了 众人来到山壁下，就见山壁中间有好大一块凸处，是几块大石头粘合一团，绝非自然形成。 “没有山洞啊？”方无量道。 “这里本来有一个山洞，但六十年前出了那事后，书院就把山洞封死了。”叶良臣拍了拍那凸处。 “这几块大石头，怎么粘在一起，还没有缝隙，真是奇了怪了。”郑好问凑到近前，又摸又看。 “自然是用得法术了。”叶良臣笑道。 众人啧啧称奇，这几块大石，每一块有数千斤之重，搬动已是不易，让它们粘成一团，更是难上加难，这法术称得上是鬼斧神工了。 “叶兄以前来过这里吧？”陈修突然问道。 “没错，我来过一次，但拿这堆大石没办法。”叶良臣道。 “这回有办法了？用那三阳符剑！”杨基眼睛一亮。 “正是！”叶良臣微微一笑，袍袖翻动，露出那柄如短棍的红芒： “诸位退开些，且看我手段。” 符剑独有的热浪扑面而来，稍慢一点就会被烧灼到，其他人知道厉害，纷纷退后数丈。 之前叶良臣也简单解释过，他袖中这棍状的红芒，叫做三阳符剑，是清虚观的镇观之宝。 此物融合了制符和炼器之长，凝成的火焰剑刃更是威力惊人。 叶良臣并非清虚观是正式弟子，本来是没有资格获得三阳符剑的，还是托了关系才拿到。 叶良臣见众人退远，举起手中三阳符剑。 符剑吞吐的红光伸展开来，足有五尺之长，散开的热浪即使隔着四五丈也能感觉到，烫得众人是口干舌燥。 符剑凝而不发，就有如此威势，发出去还了得。 陈修有真气护身，感受不到符剑的压迫，但也觉得此物威力不凡。 陈修心想，自己的攻击手段单一，也是时候掌握一门术法了，回去找师父学学。 说起来，师父竟没有教过自己任何本门术法。 那金钟罩和铁布衫是大街上都能买到的大路货，师父也只是指点两三句，不能算是师父教的。 师父是一座大宝藏，自己竟然入宝山空手回，想想都有些懊恼呢。 “斩！” 随着叶良臣呼喝，炽热的红芒如电疾射。 那红芒精准的切中两块巨石的连接处，石头轻微摇晃了下，显然松动不少。 “再斩！” 叶良臣挥舞三阳符剑，这次红芒更盛，虚空中一道红线延伸出来，又斩中了另一处巨石连接处。 随着光芒斩击，滔滔火浪，排涌而出，草木无风自燃，以巨石为中心形成了一个两丈多的焦黑火圈，且不断扩大。 背后众人看得目瞪口呆，慑于火浪的威势，不得不再次退远。 陈修虽然不惧火浪，但也和同伴一起退远。 叶良臣连斩了五六下，将三块巨石分割开来，一块叠在最上面的巨石滑下来，轰轰滚落草地。 叶良臣手一扬一收，将三阳符剑拢回袖中，他脸色发红，气喘吁吁，显然连番催动符剑，对他也是不小的消耗。 叶良臣看着剩下的两块大石，却是犯了难。 这两块大石仍是牢牢堵住洞口，每块大石少说也有三千斤重量。 三阳符剑虽然锋锐，但无法击碎大石，至于用人力推开大石，更是绝无可能。 他本以为切开连接处，大石就会自然散开，哪知道失算了。 “叶兄，这两块石头搬不开么？”方无量道。 叶良臣老脸微微一红，说道：“我试试在下面挖土，兴许能松动石块。” “良臣，这么大一块石头，你挖土要挖到几时，”郑好问摇摇头，看向陈修：“陈兄，你有什么好办法？” 叶良臣心中冷哼，连他都没有办法，这个小道士能有什么办法。 “我们还是回去吧，天快黑了。”陈修道。 郑好问听了，眼睛一亮，陈修没有否认，说明他有办法。 郑好问抓住陈修胳膊，轻轻摇晃： “来都来了，都到了洞门口，不能进去看一眼多可惜啊，陈道长，你就帮帮我吧！” “你真想进去？”陈修小声问道。 “当然。” “如果有生命危险呢？” “这可是传说中遍布黄金的鼠神洞，为了金子冒一点险也值得，我家虽然有钱但也不会嫌钱多吧？你也想看看金子吧？！”郑好问说到金子眼睛冒光。 “好吧，那我就试试吧。” 陈修不由摇头，想不到郑公子倒是个财迷。 “我可不是为了黄金，是帮你入洞啊。”陈修又补充道。 “当然，当然，不是为了黄金。”郑好问连连点头。 陈修上前十余步，来到那两块巨石前。 除了郑好问，包括叶良臣在内的其他三人投来纳闷的目光，都不信陈修能有办法推开巨石。 只有被陈修抱过的郑好问，对他怀有一定信心。 陈修看着大石，心想，动用‘普通’级别的力量，应该够用了。 陈修根据输出大小，将攻击力量分为四个等级，分别为‘随意’‘普通’‘认真’‘尊严’。 陈修双臂慢慢提至胸前，双手掌心相对，双手之间如抱着一个无形的球体。 “怎么肥事？” 叶良臣眉头一挑，震惊不已。 他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散发开来，仿佛陈修抱着的不是空气，而是厚重的山岳。 陈修掌中蓄满真气后，轻轻向前一推，一股无形的力场插入两块巨石之间。 啪的一声，真如陨石落地，平地起惊雷。 整个地面瞬间震动了一下，叶良臣等人的身子都跟着一晃。 那无形力场如气垫膨胀，将两块巨石向左右弹开数尺，露出一道狭窄缝隙，恰好能容一人通过。 “这是什么术法？” 叶良臣眼睛都瞪出来了，他费尽辛苦，用符剑反复轰击才分开巨石，陈修轻描淡写的就做到了。 不，这力量似乎比三阳符剑还要强上许多。 其他人也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陈修这一击虽然轻飘飘，却如山岳倒倾，陨石天降，静动之间爆发的恐怖力量，实非凡人能想象。 陈修有些茫然，‘普通’等级的力量也这么大的吗，自己似乎又进步了不少呢。 “陈兄，这是什么术法？”叶良臣又问了一遍。 陈修本想说真气，但对方不会相信，随口道：“这是松果痰抖闪电鞭。” 松果？叶良臣愣了愣，看他双手合抱的姿势，倒是挺像抱松果的，抱拳道：“陈兄，在下是服了你了，不愧是苍松真人的高徒啊。” 第9章 擅闯禁地 叶良臣本来不怎么看得起陈修，见识了松果痰抖闪电鞭后，才算是真的服气了。 两块大石被分开后，露出可容一人的小缝，通往幽深的洞穴。 里面漆黑一团，也看不真切。 众人都露出期待之色，终于要一睹鼠神洞的真面目了。 陈修也有些微兴奋，过去六十年了，里面肯定没有妖怪了，但说不定有妖怪残留的痕迹。 目前为止，陈修只刷过草妖之类的小妖，都是新手村级别的妖，还没有见识过真正的大妖。 “咱们进去看看！” 叶良臣走在前头，刚跨出一步，突然斜刺里传来一声暴喝：“你们哪个院的？老师是谁？好大胆子，敢擅闯禁地！” 只见一个头戴草帽的魁梧大汉从灌木丛穿了出来，三十来岁年纪，浓眉大眼，身穿灰色旧布袍，袍边已微有破烂。 “你谁——” 方无量正要喝斥，随即将话咽了回去。 他看到那汉子袍边绣着小小的云团符号，那是云泽书院老师的制服，说明这汉子是本院老师。 “先生，我等来山里游玩，真不知道此处是禁地啊。”杨基尬笑道。 郑好问、叶良臣等人也都陪着笑脸。 作为学生，天然就畏惧老师，而且书院的老师权威很重，有惩罚甚至开除学生的权力。 “本院的学生，会不知道后山是禁地？敢擅闯禁地，那是触犯了院规，谁也通融不得，走，跟我去见监院！”草帽男冷着脸道。 除了陈修外，其他几个人都是愁眉苦脸。 监院是负责学生德行的老师，如果落在监院手里，少说也是一个记大过，甚至会被开除。 这草帽男要拉众人去见监院，真是一点情面都不讲，要公事公办了。 叶良臣对郑好问挤眉弄眼，低声道：“郑兄，你还有多少银子。” 郑好问当即会意，将一个钱袋塞过去：“五十两够了吗？” “足够了。” 叶良臣拿了钱袋，走到草帽男身边，微笑道：“老师，请借一步说话。” “小小年纪不学好，贿赂想也别想！”草帽男冷着脸，他也看到了叶良臣手上的钱袋。 “老师克尽职守，是学生的楷模，”叶良臣脸色微笑不变：“我们真的知道错了，二十两是一点心意，求老师高抬贵手。” 叶良臣说着摸出二十两闪闪发光的银锭，这些银子抵得上一般老师半年收入，他就不信眼前这位不动心。 “拿走！老子不吃你这套！”草帽男一副铁面无私的样子。 叶良臣急了，还以为给得少了，将银子全拿出来塞过去：“老师勿怪，这是五十两，一点心意不妨事的。” 草帽男看着银子，暗暗吞了一口口水，还是摇了摇头，指着洞口道：“你们连封印都破坏了，我没法和山长交待！” 叶良臣犯了难，他看出草帽男不是不想收银子，而是职责所在，无法通融。 “既然如此，还是请老师收下这点心意，我们想进洞看一看，出来后再与老师一起去见监院，如何？”叶良臣又递上银子。 “只是看一看？”草帽男纳闷，反正这洞口破都破了，让他们进去看看也无妨。 他收了五十两，又不用担责任，岂不美哉。 “看一眼就出来。”叶良臣道。 “好，可不准逃跑。”草帽男露出贪婪之色，收了银子。 “还未请教老师高姓。”叶良臣道。 “叫我陈老师好了。”草帽男脸色变暖，眉开眼笑的。 又是一个姓陈的作怪，叶良臣怨念，陈修不知为何想打喷嚏。 “陈老师，你不想也进洞看看么？”叶良臣笑道。 “哦？”陈老师微微一愣，他奉命看守这处禁地多年，但也不知道洞里有什么。 “这可是传说中黄金遍地的鼠神洞，不看就亏了。”叶良臣笑着走开。 陈老师眼皮抽动，有些心动，他也听过吞金鼠的传说，而且这年轻人竟愿意花五十两银子，只求进洞看一看，难道里面真的有价值连城的大宝藏不成？ 叶良臣回到人群，陈老师在不远处监视着。 “郑兄，我用五十两，只换了一个进洞逛逛的机会，你不会怪我吧。”叶良臣道。 “当然不会，五十两买一次奇妙探险，那是大大赚了。”郑好问笑道。 “老郑，你不怕里面是空的，什么也没有。”杨基摇头道。 “空的又如何，经历比得到更重要，”郑好问无所谓的样子，又瞥了眼不远处的陈老师：“我可是举了孝廉的，书院不会拿我怎么样的，到时我们一起向监院求情，最多也就背个记过处分，走，进去瞧瞧先。” “郑兄大气！” 叶良臣哈哈一笑，一闪身，最先钻入石缝。 郑好问正要随后进入，陈修抢在他前面挤了进去。 陈修是怕里面有危险，自己先进去，也能照顾下朋友。 陈修环视洞内，见这山洞极是宽敞，有八九丈纵深，中间透入一线光亮。 但奇怪的是，洞顶见不到任何缝隙，也不知道这光亮是哪里来的。 啪一声，叶良臣点亮了火折子，昏黄的火光投射在凹凸的崖壁上，有种不真实的幻觉。 陈修看了眼叶良臣，光影映衬他瘦削的脸，莫名有几分诡异。 这洞虽然挺大，但一览无余，并无异常之处。 “亏了，只是一个空山洞。”杨基摇头。 郑好问倒不气馁，东看看，西瞧瞧，兴致勃勃。 “咦，这里有块骨头。”郑好问拾起一物，拿在手中查看。 “能给我看看吗？” 突然一个声音传来，郑好问旁边多了一个影子。 郑好问吓了一跳，才发现是陈老师也进来了，忐忑递过骨头。 “陈老师，您也来了。”叶良臣语气温和，脸上却有几分嘲讽之色。 陈老师没有注意到叶良臣的鄙夷，低头细看，眉头渐渐收紧：“这是一块人骨。” “老师，你可别吓我。”郑好问惊道。 “这里有血迹。”陈修抬头。 众人顺着陈修视线看去，果然见到洞顶残留着不少血迹。 “哪里来的？难道有人在这里遇害？”郑好问疑惑道。 “这血迹不对劲。”陈老师观察一阵，脸上突然闪过一丝恐惧之色。 第10章 一根粉条 “怎么不对劲？”郑好问惊疑道。 “看看这些血点，到处都是，这也太……”陈老师摇头，一时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 这些血点分散在数丈的近似圆圈范围内，呈喷射状，很不寻常。 众人听懂了，也觉得奇怪，要怎样惨烈的死法，才能喷出这样的血迹。 陈修仔细观察，这些血迹很陈旧，应该是多年前的事了，因为封闭的环境才保存下来。 “不管这里发生过什么，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大家再找找吧，说不定哪里埋着黄金呢。”叶良臣的声音悠悠传来。 听了他的话，众人又在洞内探索起来。 这里可是传说中的黄金洞，入宝山而空手回，怎么想也不会甘心呢。 就在这时，杨基突然抱头叫道：“你们听到了吗？” 不约而同，洞内所有人脸色一变，都听到了一个古怪的声音。 吱…… 吱吱…… 吱吱吱…… 陈修也听到了，那声音像是老鼠的叫声。 更古怪的是，那声音耳朵听不到，而是直接响在心灵层面。 “会不会是鼠神？”郑好问颤声道。 众人又惊又怕，这声音明显不是寻常老鼠，想到这洞穴的传说，难道真有什么鼠神吗？ “大家向我靠拢，小心戒备！” 叶良臣沉稳的嗓音，让众人心安了一分。 不用他说，众人就互相靠拢，背靠背警惕观察四周。 过了一会，鼠声渐稀，最终消失了。 但这声音着实古怪，众人也不敢放松，仍保持戒备。 郑好问心中害怕，不禁看向陈修，就见那少年衣衫落落，面容清绝，整个人都散发出缥缈出尘的气息。 他静静站在身边，有如朗朗日月拥入怀中，令人心摇神驰。 郑好问看得呆了，心中恐惧顿时一扫而空，有这样一位神仙般的人物在，就算撞到妖怪，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在郑好问凝望陈修时，陈修的余光也落到了洞口，随时准备跑路。 这怪声直接侵入心灵层面，此妖之诡异，已超出预计。 面对未知的危险，还是先避一避的好。 就在这时，陈修眼前突然多了一个奇异的长条粉色物质。 这粉色长条约有一掌长，绝不是一般的物质形态，处于有形无形之间，像是某种光线。 而且，这玩意不是用眼睛看到的，同样是出现在心灵层面。 陈修试着眯上眼睛，仍能看到粉色长条。 那长条就悬停在陈修额头前方一尺距离处，释放出奇异的粉色光线。 那光线一张一合，就如呼吸般，有种独特的韵律。 陈修也有点懵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陈修余光瞥见其他人没有反应，似乎没有看见这粉条。 “你有没有看到粉色的光？”陈修轻声问旁边的郑好问。 “粉色的光？没看到啊。你看到什么了？”郑好问不解道。 陈修微微皱眉，确定这粉条只有自己一人能看见。 陈修也不敢去碰，正不知道拿这粉条怎么办才好。 突然之间，那粉条刷一下动了，很快啊，就向陈修眉心袭来。 陈修想也不想，伸手去挡粉条。 当手臂接触粉条，就如抽刀断水一样，那粉条形态不变，但内部却爆发了一次激烈的光芒，那光芒的亮度如核爆一般，却只有陈修一个人能看见。 陈修疑惑皱眉，这粉条明明有剧烈汹汹的变化，但自己并没有受伤。 发生肾摸事了？ 就在陈修有些纳闷的时候，那粉条猛然调转头，用比来时快百倍的速度，刷一下冲向旁边叶良臣。 陈修看过去，一点粉色光芒都看不到，那粉条已完全消失了，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那粉条是消散了，还是钻入叶良臣体内了？ 陈修细看叶良臣，只见叶良臣嘴角微微翘起，脸上笑容颇为诡异。 “叶兄，你看到一道粉色的光没有？”陈修问道。 “光？没有啊。”叶良臣茫然摇头。 这到底什么玩意？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不知道从哪里来，也不知道有什么目的。 陈修不禁有些后怕，哪怕是一个牛头马面的庞然大物的丑恶妖怪，他也不会害怕，至少是一个有形的物体。 但这粉色光线，连个外形都没有，真的让他有点怕了。 以后一定要加倍小心。 刚才那粉条爆发的光芒，虽然没能伤到自己，但如果那光芒再强个几千倍呢，那自己八成就死在这里了。 其他人都没有见到那粉色光线，只是听到了鼠叫声。 待鼠声熄了后，陈老师用短促的声音道：“快走，这里很危险！” 不用陈老师提醒，大家都知道这里很危险，向洞口移去。 这时，叶良臣抢上几步，堵住了洞口。 “良臣，你作什么？”方无量不解道。 “方兄，这鼠神洞里有大宝藏，咱们好不容易来一趟，岂能空手而归？”叶良臣跨立洞口，哈哈笑道。 “叶兄，你没听到那古怪的鼠声吗？这里很危险，性命要紧，快走啊！”郑好问急道。 “就是，这里哪有宝藏，先出去再说。”杨基也道。 “一点怪声就吓跑了？你们长点出息行不行，这世上岂有入宝山而空手归的道理。”叶良臣摇头大声道。 陈修听他言语，就是胡说八道，显然是有意拖延时间。 郑好问等人也看出这位同窗举止古怪，不知道他到底想干嘛。 “你还不让开，我可要动手了！”陈老师喝道。 陈老师奉命看守禁地，自然也是修行人，有点战斗手段的。 “使不得，我可不敢对老师动武啊！” 叶良臣怪腔怪调，手上多了一道短棍般的红芒，滚滚热浪顿时席卷洞内。 “三阳符剑！” 陈老师脸色忌惮，迅速后退几步。 众人要想动手，却又不敢，一时僵持住。 虽然不知道叶良臣有什么目的，但显然不利众人。 郑好问见叶良臣脸色扭曲狰狞，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哪还有半点顾念同窗之情的样子。 如果再拖下去，恐怕有性命之忧。 郑好问想到‘性命之忧’四个字，顿时全身一震，害怕得全身颤抖。 “那粉色光线进入你体内了，是不是？”陈修突然道。 “什么粉色光线？我不知道。”叶良臣否认道。 否认就是承认，陈修心中已有了答案。 第11章 来骗来偷袭 事情的轮廓大致清楚了，叶良臣是有意将众人引到这里。 虽然不知道他有什么奸谋，凡是他想作的，不让他得逞便对了。 想到这里，陈修暗蓄真气，准备对叶良臣出手。 为了防止更恶劣的情况，比如叶良臣勾结妖怪，所以暂时不用有限的竹简。 如果真气打不赢，再放竹简大招不迟。 要知道那什么鼠神，说不定就藏在某个阴暗角落，随时会跳出来偷袭呢，它可是有备而来。 那道古怪的粉色光线，很有可能就是鼠神的某个专属技能。 陈修正要动手，这时方无量堆着笑脸，上前几步，说道： “良臣，大家都是好兄弟，有什么事好商量……” 陈修微微摇头，方无量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现在是叶良臣要害人，哪有一点情义好讲。 “好啊，你过来呀。”叶良臣笑着招手。 方无量信以为真，走上前去。 “别过去！”陈修喝道。 但已来不及了，话音未落，异变突生。 方无量仿佛被一道无形的丝线拉扯，急速贴到了叶良臣身上。 两人手脚相抱，肌肤相贴，姿势略有尴尬。 众人疑惑，叶良臣来骗，来偷袭方无量是几个意思？ 如果叶良臣要伤害方无量，直接用三阳符剑隔着一段距离就轰杀了，何必拉到怀中多此一举呢。 大家还在纳闷，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一团粉色光芒突然绽放，叶良臣和方无量两人的身体竟融合在了一起。 方无量的大半身子，被吸入叶良臣体内，只剩下一只手和一只脚露在外面。 两人合体后，上面顶着叶良臣的脑袋，下面却是一个臃肿扭曲的身子，而且身上皮肤都散发出艳丽粉色的光芒，这场景诡异到了极点。 就算陈修心理承受能力比较强，但乍一看到这古怪玩意，也差点叫妈妈。 陈修还能保持镇定，其他人更是双腿发软，全身不住哆嗦。 杨基两眼一黑，扑通倒地，直接吓晕过去了。 已变成怪物的叶良臣，身上不断散发妖艳的粉色光芒，洞顶上、洞壁上、每个人脸上，都染上了一层油油的粉光，艳到了极点，也邪到了极点。 “你……你把无量怎么了？”郑好问颤声道。 “他已成了鼠神的贡品了。”叶良臣道。 此时，叶良臣和方无量两人的身体继续融合。 如果说，之前两人是油炸时粘在一起的两根油条，现在已变成了糯米团子，大团包小团，完全不分彼此了。 完成新的融合后，叶良臣舒服的发出一声轻吟，目光扫了下其他人，被他扫到的人都毛骨悚然。 “什么鼠神？鼠神在哪？”陈老师强自镇定道。 “老师，您还没看出来么？鼠神就是这道光啊。”叶良臣笑道。 光？原来鼠魈就是那粉色的光线！ 陈修恍然，他听到鼠魈鼠神的字眼，就先入为主的以为妖怪是一只大老鼠，至少看起来像老鼠。 谁又能想到，传说中的鼠神，竟然只是一道粉色的光线。 “你是说鼠神不是实体，而是一道光线，这还算是神吗？它有意识吗？”陈修不禁道。 “我也不知道，鼠神是生命，还是非生命，我也是刚刚知道，鼠神是一道光线。”叶良臣摇头道。 “你才知道？那你有意引我们来这洞穴，是为了什么？”陈修怀疑道。 “诸位，对不住了，我的本心并不是要害你们，而是要送你们一场机缘，我只知道，进入洞穴后，鼠神先是用声音找到人类，然后降下神灵……”叶良臣挥了挥手，语气幽远，像在讲述一个古老的故事。 只是他身上有三只手，这动作有点滑稽和诡异。 陈修听到这里，明白了为什么会有吱吱声，原来是为了找到众人的位置，类似声波定位的原理吧。 想来正因为这吱吱的像老鼠的声音，那怪物才会被称作鼠魈，但其实和老鼠完全不是一回事。 “降下神灵，说得就是那粉色光线吧，有什么用处？”陈修问道。 “没错，接受粉色光线的人，会成为鼠神在凡间的仆人，”叶良臣续道，脸色得意：“陈道长，你也很优秀，也看到了那粉色光线，但是……” “鼠神没有选择你，而是选择了我，你知道什么叫天选之人了吧。” “选了你又如何，你现在变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很开心吗？”陈修怼道。 “哈哈，陈道长，我本以为你如此优秀，必有高论，却冒出粗鄙之语，只要能拥有永恒的生命和力量，又何必在乎外貌，只是一具臭皮囊罢了。”叶良臣不以为然。 “既然你知道有鼠神降临，你一个人来这洞穴就好了，何苦拉上我们送死！”郑好问忍不住插话道。 “因为人多可以分散神的压力，六十年前那次神降，现场只有两个人，他们承受不住，爆体而亡了，但人也不能太多，否则就未必轮到我了，”叶良臣叹了口气，“郑兄，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有想过害你们，如果鼠神选择了你，对你也是通天的机缘。” 陈修算是明白，为什么洞顶会有那么大范围的血迹，原来是爆体喷上去的。 “这样的机缘，我宁愿死也不要。”郑好问打个冷战，又用几乎恳求的语气道：“既然你不想害我，能放我们离开吗？” “不能，我刚刚知道这粉色光线的好处，就绝不能放你们走了。”叶良臣摇头。 “什么好处？”陈老师不禁问道。 “这粉色光线会以我为中心，吸干周围所有活物的生命力，你们没有感觉自己虚弱了许多么？”叶良臣道。 陈老师闻言，摸了下头发，掌中竟多了一丛白发。 他一个正当壮年之人，浓浓黑发竟在极短时间内变白，而且一抓就脱落。 陈老师又看向郑好问，发现他的眉毛也变白了，眼角多了许多皱纹，仿佛瞬间衰老了十多岁。 陈老师再看陈修。 咦？ 嗯？ 这少年画风不对啊，怎么好像似乎一点变化都没有。 “哈哈，你们的生命力，都会变成我的养分，让我长生不老！” “鼠神大人，您是电，您是光，您是我唯一的神话。” 叶良臣洋洋得意，放声大笑。 第12章 又帅又能打 叶良臣疯狂大笑，突然呃的一声，似乎被什么东西噎住了。 然后，他张嘴一吐，竟吐出几枚豆子大小的闪闪发光的黄金。 “哪来的金子？”郑好问不禁一呆。 “吃了方兄排出来的，”叶良臣咧嘴一笑，笑容狰狞：“把你们全吞了后，我不仅能增长几倍力量，还能排出不少黄金来呢。” 吞金鼠的传说竟然是真的，只是万万没有想到，是这样恐怖的方式。 郑好问明知必死，反而不太害怕了，心想那得是多少黄金啊，能堆满这山洞么？ 郑好问还在胡思乱想，就见陈修缓缓走向叶良臣，惊呼道：“陈兄别……” 在他看来，陈修无异于送死。 叶良臣化身邪神之仆，竟能吸收生命力，成了匪夷所思恐怖之极的怪物。 陈修虽然神通惊人，多半也不是这怪物的对手。 陈修这时竟然还若无其事的回头给了小郑一个笑脸：“没事，他对我小菜一碟。” 陈修一直在蓄真气，同时观察叶良臣，这怪物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如果动用‘认真’级别的力量，应该能轻松解决。 叶良臣表面嚣张，其实对陈修颇为忌惮。 他竟然吸取不了陈修的生命力，这少年颇有点古怪，到底谁才是怪物？ 叶良臣本想先将其他人吸干，尽可能增强实力后，再来收拾陈修。 但陈修主动攻来，他不得不应付。 叶良臣哈哈笑道：“想死就成全你吧！”说着弹出一道粉色光线，向陈修刷去。 紧接着，在郑好问惊恐的目光下。 只见陈修悠然踏前一步，一掌拍出。 这一掌就像老父亲扇儿子似的，出手时轻飘飘的，但掌至中途，却遮天蔽日，方寸之间仿佛有雷霆炸开、山岳崩摧。 那道粉色光线触到掌力，如秋风扫落叶般倒转，砸回叶良臣体内。 “不好！” 叶良臣脸色大变，想退也来不及了。 “啪！” 一声清脆巨响。 叶良臣的大脑袋直接被拍成了粉碎，爆个干净，只剩下一个臃肿肥圆的丑陋身子。 陈修趁机抓住方无量落在体外的一只脚，波的一声，将他从怪物身子里拉了出来。 方无量全身泛着妖异的粉色，还有微弱的气息，竟然还活着，只是他左腿膝盖以下都没了，应是被叶良臣吸收了。 “他……他死了？” 郑好问和陈老师目瞪口呆，还不敢相信。 “我说了，他是小菜一碟。” 陈修悠然收掌，淡淡说道。 郑好问怔怔看着这位英俊少年，之前陈修说这句话时，还觉得他托大了，见到他轻描淡写的一掌拍死叶良臣，才体会到这少年竟恐怖如斯！ 什么叫‘又帅又能打’，他算是有了新的深刻认识。 郑好问觉得是轻描淡写，其实陈修是严肃对待，他调动许多真气，几乎蓄满掌力，才打出一记爆击。 “背上他们，我们离开这里。”陈修指了指地上的方无量和杨基。 就在这时，突然地上传来一阵尖利怨恨的声音： “不要以为你赢了！” 只见叶良臣的‘尸体’，竟然又直挺挺的活了过来，艳丽的粉色皮肤一张一合，仿佛呼吸一般。 没头也能活，这什么鬼。 陈修吃了一惊。 “蠢货，我是不死之身，姓陈的小畜生，还我头来！” 叶良臣厉声嘶叫，双手张开，整个人迅捷如电，带着耀眼的粉色光芒，向陈修抱去。 陈修神色严肃，看来必须要动用‘尊严’级别的力量了。 赌上尊严的全力一击。 出道以来，还从来没有什么危险能让陈修提高到‘尊严’级力量，可见叶良臣有多么强大。 既然去掉头也不死，把你骨灰都扬了总会死吧。 陈修手掌推出，五根纤细白净的手指轻柔的仿佛与情人嬉戏。 ‘轰！’ 陈修只是轻轻一推，但叶良臣却觉得，无穷无尽的能量排山倒海袭来，他如一片残叶在****中身不由己，最为倚仗的粉色光芒，也在绵绵不断的风暴中渐渐消散。 临死前的一瞬间，叶良臣甚至冒出一个离谱的想法。 “死在这样的一掌下……” “我配吗？” 叶良臣走得很安详。 陈修收了掌力，小腹丹田处还在微微跳动，那是真气在体内的超常使用所致。 丹田处浩大的气海，就是道家所谓的‘玄胎’了。 陈修时常盘玩的那枚‘真气养玄胎’的竹简，其中玄胎便是在丹田这里。 陈修为了消灭叶良臣，甚至动用了从未用过的玄胎的力量。 陈修不禁一阵后怕。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凶险的情况，此怪竟逼得他几乎出了全力。 如果这怪再强亿点点，自己岂不是有性命之忧。 今后一定要小心，不能乱冒险了。 陈修转过头，就见郑好问和陈老师正呆滞的看着他。 “还看着我作什么，带上他们离开这里先。”陈修说道。 郑好问和陈老师听话的抱起昏迷不醒的两个同伴，离开了山洞。 当一个人在你面前把妖怪化成灰灰时，你就再也说不出半个不字。 出了山洞，天还未黑，暖暖的阳光打在脸上，格外舒适。 接下来，在陈老师带领下，找到了云泽书院的山长和监院两位领导，如实上报了鼠神洞发生的事情。 之后的事情让陈修略有意外，山长要求众人严格保密，对谁也不能说，给了断脚的方无量一大笔银子，其他人也各有钱拿，还派属下将鼠神洞重新封住了。 当晚，陈修就在郑好问的宿舍睡下，对山长的处理方式还有点想不通，说道：“这就完了？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郑好问笑了笑，说道：“陈兄，论打架，没人是你对手，论人情，我倒多知道一点点。” “哦，还要请教孝廉公。”陈修道。 “这云泽书院是朝廷的官院，山长作得是大周的官，自古作官要作稳了，无非是欺上瞒下四个字，若是今日之事传扬出去，上面追究责任，山长怕是要换人了。”郑好问道。 “原来如此，瞒得住么？”陈修怀疑道，两个学生一死一残，闹出这么大事，山长要瞒也不容易吧。 “瞒得住，山长给了一大笔钱，再给方家和叶家保举两个孝廉的名额，两家有钱有官位，欢喜都来不及呢，哪里还会多事。”郑好问道。 见郑好问一副老司机的样子，陈修有点怀疑他的孝廉名额是怎么来的。 “睡吧。”陈修翻了个身。 能打又如何，但这世上，还有很多无奈的事呢。 第13章 狐狸撞道姑 第二天清晨，陈修就被一阵浓烈的香味馋醒了。 原来是桌上摆了许多汤，书砚还不断从门外端进来，有甲鱼枸杞滋阴汤、丹参乌鸡汤、枸杞石斛汤、海参炖瘦肉、清汤猪腰、山药鹿茸汤、鹿茸童子鸡、银耳海参汤、银耳鹿茸三珍汤、双鞭羊汤、清炖鸽子汤等等。 “陈兄，快来喝汤！我特意请了珍宴楼的大师傅过来煮的。”郑好问招呼道。 “怎么这些汤都像是补肾的？”陈修疑惑道。 “你看我眉毛都白了，昨天在山洞被吸走不少肾精，当然要赶紧补回来啊。”郑好问理所当然道。 看郑好问的眉毛，有几根白毛伸出，倒添了几分成熟之气。 陈修回想昨天经历，那粉色光线竟能吸取人类的生命力，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吸不动自己的，难道自己肾太强了？ “书砚，给陈兄拿个大碗来。”郑好问说着，捧着一个汤碗喝个底朝天，像牛吃草般把碗里的几十粒枸杞也全嚼碎了吞进肚里。 “我不喝，你小心补过头了。”陈修道。 “没事，我虚了，就是要补过头才能补好。”郑好问抹了把鼻血，继续喝汤。 陈修无语，谢绝了郑好问的挽留，拿了代购的上清内观经，离开了云泽书院，踏上了回家的路。 陈修走了五六里，来到汉津城南，再有约一刻钟，就能回到青云观了。 陈修查看意识深处，那枚未刻字的竹简已亮了大半，离抽取新的诗词竹简不远了。 昨天叶良臣死亡时释放的情感能量，给竹简增加了约四分之一的亮度，是陈修出道以来获取的最大单次经验值了。 陈修又拿出那枚‘三阳符剑’盘玩，这枚符剑自然成了他的战利品。 山洞战斗时，叶良臣并没有使用三阳符剑。 这也很容易理解，粉色光线比符剑强多了，没有理由不用强的却用弱的。 细看之下，才发现这三阳符剑不是金属，而是一截类似木头材质的东西。 手掌能明显感觉到内部火焰的跃动，似乎随时会爆发出来。 陈修见官道上无人，正想要试一试三阳符剑，忽然听到一阵唧唧的叫声。 听起来有些熟悉，似乎是……狐狸的叫声。 急促的唧唧声中，一只小狐狸急奔而来，它一瘸一拐的，后腿似乎还受了点伤。 那狐狸奔到陈修身前，细媚的眼睛露出乞怜和恐惧的神色，五朵小尾巴摇了摇，正是邻居阿秀。 陈修心想：“阿秀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官道上人来人往，对妖类可是很凶险的。” 于是问阿秀道：“你是来寻我的？” 阿秀乖巧的点点头。 陈修抱起阿秀，见她后腿被石子擦破皮，倒没有什么大碍。 就在这时，又有一只奇形怪状的猴子冲到近处。 那猴子一身刚硬如针的黄毛，却有一对白色的大耳朵，耳朵体积几乎盖住了大半脑袋。 猴子见到人，似乎不惧，张牙舞爪的扑了上来。 “畜生敢尔！” 陈修手握三阳符剑，正好用了出来。 真气一输，符剑化为一道红线，伸长数尺，向猴子打去。 那猴子避了不避，被符剑打得头一歪，熊熊光焰烧灼到它身上，只是软化了几根猴毛而已，竟是一点伤都没受。 这猴子这么硬？陈修吃了一惊。 猴子极为凶悍，冒着火焰，舞着长臂挥着利爪就要扑进陈修怀里。 陈修手腕一翻，亮出拳头。 猴子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当头罩下，低吼一声，整个身形顿时暴退，连续退到了十丈之外。 这猴子倒是机灵。 陈修微笑着收回拳头，三阳符剑反而没有拳头好用。 猴子能逃开，也是陈修没有真想杀他，否则它再逃远十丈也没用。 这时，官道另一边走过来一个道姑，她冲猴子叫道：“六耳，回来。” 那白耳猴子纵跃几下，跳到道姑身边，原来是这道姑养的宠物。 那道姑穿着杏黄色的道袍，神态娇媚，明眸皓齿，更兼腰细腿长，身材窈窕，是个出色的美人。 “它只有两只耳朵，为什么叫六耳？”陈修不禁问道。 道姑本来懒得答话，但看清陈修的脸后，耐心解释道：“六耳，是‘道不传非人，法不传六耳’的意思，并不是真的有六只耳朵。” “原来如此。” 陈修恍然，他怀中的阿秀有了撑腰的，不再害怕，对着道姑吡牙裂嘴，一副超凶的模样。 “小道友，你干嘛偷偷将狐狸藏在怀里？肚子饿了，想要吃狐狸肉，是不是？”道姑笑吟吟道。 “这狐狸是我养的宠物，我当然得护着，道友为何要纵猴追我的宠物啊。”陈修道。 当世的规矩，妖族可以在人间行走，但必须是人族的仆从。 如果是无主的妖族，任何人类都可以随意杀死或者捕猎。 所以，为了保护阿秀，陈修谎称她是自己的宠物。 “瞎说，这狐狸野性不消，一看就是无主的，你说是主人，可有官府的凭照，在我面前，还是别混赖的好。”道姑似笑非笑道。 妖宠需要向官府登记，领了凭证，才算是有主，自己私养的不算。 陈修微微皱眉，这个道姑一副精明相，倒是不好唬弄的。 “我才养不久，还没来得及办照，退一步讲，就算是无主的，我捕到了，自然是我的。”陈修道。 “这是五尾狐，天生就懂幻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臭……”道姑斥骂着，又看了眼陈修的脸，只觉这少年皎皎如明月的风姿，似乎无论如何也和臭沾不上边，竟不自觉的把臭字吞了回去。 “……你们这些男人想用狐狸精作什么？！”道姑续道。 “作什么？”陈修不禁问道。 “看你年纪还小，我也不和你说那些龌龊事，把狐狸交出来。”道姑道。 “不交。”陈修道。 “你以为凭那枚三阳符剑就能如何，那下品符剑连我的六耳都伤不了，也罢，我也不能以大欺小，这枚九阳符剑给了你，换那只小狐狸，总成了吧。”道姑摇摇头，说着掏出一枚符剑。 那符剑外形和陈修手上的差不多，但里面蕴含的火焰气息，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威力比三阳符剑强上许多倍的样子。 “不换。”陈修道。 陈修一副冥顽不化的样子，让道姑柳眉倒竖，有些恼怒了。 第14章 无死角的仙气 见陈修很硬，道姑也不顾说过‘不能以大欺小’的话，说道：“你要痛得受不了，只需放开狐狸，我便停手。” 说完突然伸出一指，凌空一点。 嗤的一声轻响，一道气劲向陈修胸口点去。 哪知道气劲触及陈修胸口，如石沉大海，无影无踪。 “咦？” 道姑惊讶轻呼，她是想给这少年一点苦头吃，虽然只用了不到一成力，但绝无可能如此轻易被化解。 难道这少年深藏不露，他的功力也如他的长相一样超凡脱俗？！ 陈修见道姑突然伸手乱点，还以为道姑要攻击自己。 但是，陈修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伤害啊。 当然，不能说一点感觉没有，还是有那么一点点。 就像被猫的胡须碰了一下，这种程度，让人怀疑到底有没有碰过猫。 “你乱指什么？”陈修纳闷道。 道姑俏脸一红，颇为尴尬。 旁边的六耳猴抓住道姑的胳膊摇了摇，猴眼连使眼色。 道姑驯养这妖猴多年，心意相通，知道六耳是劝她别动武。 这六耳猴灵智颇高，不输一般人类，难道它真的看出了什么？ 不，我还就不服了！ 道姑说什么也不信，这少年小小年纪还能高明到哪里去。 道姑再看陈修，见他抱着小狐狸走远了，看也不看自己一眼。 道姑有生以来，还从来没有被如此冷落轻视，这少年虽然没作什么出格的事，但却对她漠不关心。 被人忽视，而且还是被一个极度英俊的男人忽视，那感觉比中了一箭还要糟糕。 道姑心中冒火，是老娘实力低微，还是长得不好看，你瞧也不瞧我一眼。 道姑怒火中烧，突然伸指一点，隔空一记‘玄阴指’，击向陈修的屁股。 道姑也没想真的伤害陈修，才选择了这个比较尴尬的部位。 她这记‘玄阴指’虚无缥缈，极为阴寒，刺入体内后，全身如坠寒冰，发作起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若不得独门手法化解，一辈子都要在刺骨寒意中煎熬。 道姑一气之下，使出了三成功力，誓要给陈修一个教训。 “这阿姨又指指点点作什么？难道真的在打我？” 陈修脸色疑惑，他还是感受不到任何伤害，如果说上一次是猫咪胡须抚过皮肤的程度，这一次相当于被蚊子叮了一下，力道强了一丝丝，但还是忽略不计。 道姑的玄阴指本就偏于阴柔，两人差距又大，陈修感受不到也很正常。 这一回，指力倒没消失。 但不知道是不是陈修的屁股太翘的原因，指力击中屁股，竟反弹回来，反而打中道姑的手臂。 道姑心中一惊，低头查看，只见手臂上多了一个指甲大小的黑点，一缕阴森寒气已深入经络。 她肤色极白，有如雪白的宣纸上用黑墨点了一个小点。 道姑知道如果不及时化解，只怕留下疤痕，虽然只是一个小黑点，但完璧微瑕，终究不美。 道姑当即掏出丹药瓶，吞了几粒红色丹药，然后坐下运功，明知道动作不雅，也顾不上许多了。 道姑又是吃药又是练功，一番密集操作后，好不容易把手臂上的黑点消了。 待她起身，陈修早走得没影了。 道姑望着陈修离去的方向，疑惑自语道：“他去的方向似乎是青云观，难道是小师叔的……多半是了，应该是小师叔给了他宝物防身，才能挡住我的玄阴指力。” 一个人就算真气再强，也不可能反弹别人的攻击，因此道姑认定陈修是依仗了某件宝物。 道姑认准青云观的方向，带着猴子，大步而去。 …… 陈修到了野狐坡，先送阿秀回了狐狸窝，把‘上清内观经’交给了老狐青丘嵩，然后回到道观。 陈修穿过大殿，来到小院。 师父李南玄正襟危坐于树下，正在看书，白衣飘飘，仙风道骨，凌然出尘。 陈修看着师父，如同仰视明月，真乃神仙也。 不愧是师父啊，任何时候都能360度无死角的溢出仙气来。 “回来了。” 李南玄见陈修进来，淡淡说了句，不露声色的收起正在看的书。 陈修瞥了一眼，见书封上写着‘剪灯.新话’几个字，不禁感叹师父品味之高，随便看一本闲书，书名都不落俗套。 “师父，咱们有钱了，能重修道观了。” 陈修高兴的拿出几粒金豆子还有几锭银子，这次出任务所获颇丰。 “不错，你自己收着，看着用吧，我从来没碰过钱。”李南玄道。 “是。” 陈修不禁感慨师父境界之高，师父并不看重金钱，道观里的财政大权都是陈修在管。 但师父花钱也如流水，买书、买文玩、和友好道观的师太一起出游，都是要花大钱的地方。 即使财政困难，陈修也很少拒绝师父，可能是因为宠溺吧。 “师父，您绝不会相信我遇到了什么……” 陈修又把在鼠山撞到粉色光线的奇妙经历说了。 李南玄静静倾听，当听到陈修一掌拍死变身妖魔的叶良臣时，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奇怪的神色，但这目光一瞬即逝，随即回复平静的神情。 “不错啊，徒儿，修为又精进了，快赶上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了。”李南玄淡淡道。 “多谢师父夸奖，徒儿想求您一件事。”陈修高兴道。 “说吧。”李南玄道。 “我想学一门法术。”陈修道。 “上次不是教了你铁布衫和金钟罩了么。”李南玄的声音突然变得略微短促。 “师父，铁布衫和金钟罩不是本门功法啊，我是您的徒弟，却一点本门功法都不懂，外人知道了也会笑话，是不是？”陈修拿出想好的理由。 李南玄没立即答话，脸色有点深沉。 “师父，您是不是嫌我灵根太低，学不了您那些高级的功法啊，我还是先学低级的好了。”陈修又道。 李南玄沉默了一会，站起身道：“好，也是时候传你本门功法了，你等等。”说着进了厢房。 陈修知道，师父又去翻那个破书匣了，别看匣子破破烂烂，里面藏了不知道多少真正的宝贵的知识。 上次的《三年铁布衫五年金钟罩》，只是书匣里层次最低的功法。 第15章 懂得自然懂 过了一会，李南玄出了厢房，一本薄册怼到陈修脸上。 陈修接过来一看，见册子封面写着“心眼术”三个大字。 又翻到背面，写着“沈记书坊刊印，定价十文钱，印数一千万册。”等字样。 陈修心中纳闷，怎么又是沈记书坊刊印，难道师父的秘籍都是在同一家书店买的。 “师父，这真的是本门的独门功法？”陈修有点怀疑道。 “还能有假。”李南玄道。 “但是，这上面写着‘沈记书坊’‘印数一千万册’什么的，看着像是大街上随便都能买到的书啊。”陈修把书背面给师父看。 “傻小子，绝世功法自然要伪装一下的，难道还要在书封面上镶几颗宝石，到处和人家说这是绝世功法？”李南玄振振有辞道。 陈修听了师父的解释，也觉得很合理。 “师父，这心眼术是什么啊？”陈修又问道。 “这里有棵树。”李南玄答非所问，指向院子里那棵大槐树。 “是啊。” “你为什么能看见这棵树？” “因为……我眼睛看见了。” “没错，看见这棵树，前提是需要眼，如果没有眼呢？” “没有眼？我就看不见树了。”陈修弱弱道。 “心眼术，就是没有眼睛，也能看见这个世界，而且比肉眼看到更多。”李南玄道。 “不用眼睛也能看见，真有这么神吗？”陈修愣愣道。 “傻孩子，你在鼠神洞时，那道粉色光线是不是闭了眼睛也能看见。”李南玄笑道。 “是啊，那粉色光线是直接出现在心里的。”陈修点头。 “我们现在所处的世界，不管人还是妖，身体都是实体的，但在无限的世界中，有些生灵，身体是气体的、液体的、光线的、甚至是以人类想象为身体的，以香味为食的、以噩梦为食的、以精血为食的、以思想为食的，如此万千众生，许多是肉眼看不见的，但用心眼，能窥见其中一部分……”李南玄娓娓道来，“像那鼠神洞的粉色光线，如果你学了心眼术，就能提前察觉，能避开许多危险。” “师父，我要学，我一定要学，快教教我！”陈修兴奋道。 对李南玄的话，陈修没有丝毫怀疑，他在鼠神洞亲历过粉色光线，那么这世界还存在其他奇形怪状的怪物，逻辑也很合理啊。 “不急，这心眼术可是很难学的，老师教不会，需要自己领悟，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李南玄抚须笑道。 “师父，心眼术这么好，您一定很会了吧，能不能演示给我看看。”陈修好奇道。 李南玄的笑容一滞，正色道：“徒儿，你也知道，师父很低调的，当年我天下第一，那些名门大派的掌门，个个都是我的后辈，难道我到处去告诉别人吗？” “师父一向淡泊名利，是徒儿学习的榜样。”陈修道。 “学了这心眼术，你也算是我正式的弟子了，不准向外人透露这门功法。”李南玄道。 “是，师父，我一定低调。”陈修点头道。 “你先自行领悟，懂得自然懂，不懂的说了也不懂，不如不说，你也别问，一问就偏了，问了对你也没好处，当不懂就行了，为师只能说这门功法很玄妙，全靠自己领悟，所以我只能说懂得自然懂，不懂也没有办法，现在你懂了吧。”李南玄滔滔不绝说了一大串话。 嗯？ 陈修呆愣当场，头上冒出很多问号。 等陈修反应过来，发现师父已经回厢房休息了。 陈修也不好再打扰师父，今天师父难得教学一次，说了许多话，应该也累了。 但回想师父的话，怎么感觉似乎没有什么实际内容呢。 陈修就坐在大槐树下，摊着《心眼术》细看。 上次学习‘铁布衫和金钟罩’，只用了几个呼吸的时间。 陈修很有信心，学习‘心眼术’应该也慢不了吧。 书很旧，纸张很薄，甚至有少许错别字。 但陈修读的很认真。 心眼术的原理，说起来并不复杂。 书中认为，天地万物，都是由无数念头相续相缠构成的。 这个念头，可以简单理解为波动。 每个物质都有其独一无二的波动，正如世上没有两片完全一模一样的树叶，也没有两种完全相同的波动。 只需要闭上眼睛，用心灵去感受万物的波动，心眼术就练成了。 说起来很简单。 但作起来就难了。 书中只讲了原理，并没有提供任何具体的操作方法。 这也太难了！ 陈修就想去问师父，但又怕打扰师父休息，而且师父也说了，这门功法全靠自己，旁人无法指点。 陈修正烦恼间，这时外面一阵脚步声，有人走进院子。 陈修转过头，见到一个美貌道姑，阳光映在她脸上，白皙的无半点血色，显得清雅绝俗，嘴角边一枚细细黑痣，更增俏媚。 正是之前抢狐狸的那道姑，想不到她追到这里来了。 “你还来找我干甚么？”陈修皱眉道。 “我呸，你以为你长得英俊，每个女人就该缠着你啊？我可不是来找你的。”道姑啐了一口。 “那你找谁？”陈修纳闷。 “我来找青云观主。”道姑道。 “你找我师父作甚么？”陈修道。 “见了小师叔自有分晓。”道姑道。 这道姑称师父为师叔？ 陈修突然想起，师父上面还有一位师姐，也就是陈修的师伯，难道这道姑是师伯的徒弟？（师伯是辈分称呼，不分男女）。 见是师门来人，陈修便进厢房请出师父。 李南玄缓缓出门，莲步生风，任何时候气质都拿捏得死死的。 “师叔，弟子苏沐锦给您老人家请安。”道姑行礼道。 “是沐锦啊，我离开时，你还是一个小娃娃，现在都长这么大了，尊师可好啊。”李南玄略微出神，眼睛中似乎有故事流淌。 “师父很好，还一直记挂着师叔您呢。”苏沐锦道。 “既已相忘于江湖，她又何必遣你来呢。”李南玄微微摇头。 师父和师伯有事，绝对有事，陈修心想。 第16章 仙帝之资 师父和苏沐锦对话同时，陈修闲得无聊，就去玩那只叫六耳的大耳朵猴子。 奇怪的是，之前还张牙舞爪的六耳猴，一见陈修过来，就啪一下软倒在地，四脚朝天，露出肚皮，动也不敢动，一副任君采摘的模样。 陈修露出慈祥的笑容，满意的在六耳猴柔软的肚皮上撸了几把。 这猴子一点都不怕我，难道我有吸猴体质，天生就受小动物亲近，陈修沾沾自喜的想着。 “师叔，您和家师从小一起长大，又过去那么多年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呢……”苏沐锦柔声劝道。 李南玄不想和她说这个话题，对陈修招手：“徒儿，来见过你师姐。” 陈修捏一捏乖巧六耳猴的大耳朵，走过来行礼：“师弟陈修，见过苏师姐。” “师弟长得可俊了，颇有师叔年轻时的风范，不会是您儿子吧？”苏沐锦对李南玄说道。 李南玄老脸一红，解释道：“不是，他是我的关门弟子。” 关门弟子？也就是说以后不会再收徒弟了，师叔对他倒是相当看重啊，苏沐锦异样瞥了陈修一眼。 “说正事吧。”李南玄道。 “是襄城的老宅维修时，挖出一口宝箱，可能是太师父留下来的，是以师父派遣弟子来，问一问师叔的意思。”苏沐锦恭谨道。 “我早说过，师父留下来的东西都归她，还问什么？”李南玄道。 “那宝箱有血脉禁制，需要师父和师叔两人的血才能开启。”苏沐锦道。 血脉禁制？这种禁制一般都是封印重要宝物，留给子孙后辈继承的。 李南玄微微眯眼，也想不出师父留下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但不管是什么东西，都和他无关，他承诺过师父遗留的东西都归师姐所有。 “徒儿，你代我走一趟吧。”李南玄略一思忖道。 “是。”陈修应了一声。 “师叔，您不想见一见师父吗？”苏沐锦眨眨大眼睛道。 “相见徒增烦恼，还是不见的好。” 李南玄摇了摇头，正想转身回房。 苏沐锦恭恭敬敬的向前一步，行礼道：“师叔，弟子还有一个不情之请相求。” 李南玄心想，多半不是好事，便想拒绝。 就听陈修好奇问道：“苏师姐，你想求我师父甚么事。” “陈师弟，我们先前切磋时，我的玄阴指破不了你的防，当然是你功力深厚，但我的玄阴指没练到家也是一个原因，我便想请师叔指点一下。”苏沐锦道。 切磋？我们什么时候切磋了？陈修愣了愣，恍然道：“你点了那两下，原来是和我切磋啊。” “师弟，不好意思啊，我是乱打的。”苏沐锦尬笑道。 “你可不是乱打的啊，连点两指，是有备而来啊。”陈修也笑道。 “连点两指也奈何不了师弟，是我没练到家，只能求师叔指点了。”苏沐锦道。 “你自己的师父也能指点啊。”陈修道。 “这玄阴指并非本门功法，是我寻先人秘藏偶得之，我闭关修练这‘玄阴指’九年，总是差最后一处关节，未竟全功。家师常说，师叔修为通神，且博采各家之长，今日有福份见到师叔，当然想求师叔指点几手，以解我心中的大疑惑，就怕……”苏沐锦说到这里一顿，偷偷观察李南玄动静。 “就怕什么？”陈修问道。 李南玄表面不在意，其实将苏沐锦的话都听在耳里。 听到师姐如此推崇自己，也沾沾自喜，但又想到这女娃子已和徒弟切磋过了。 以徒弟的实力，这女娃子竟能攻上徒弟几招…… 想了想，李南玄还是决定不答应，正要转身回屋。 苏沐锦瞥了眼李南玄，继续大声道：“……就怕我指力太强，伤到了师叔，我天生神力，家师也说我力量太大，要注意节制呢。” 李南玄身子一顿，听到这番话，不方便回屋了。 “哈哈哈哈……” 听了苏沐锦的话，陈修放声大笑： “苏师姐，你想多了，我师父有仙帝之资，一身修为通天彻地，就算一百个你，也伤不了我师父一根毫毛的。” 李南玄听了陈修的话，也豪气大笑：“师侄，我李南玄纵横江湖五百年，只有我伤人，没有人伤我，你见识太少了。” “弟子见识浅陋，让师叔见笑了。”苏沐锦惭愧道。 李南玄正想随便找个借口拒绝苏沐锦，又听陈修说道： “师父，您就指点一下苏师姐吧。” 李南玄暗骂徒弟不懂事，心里还在组织词语，就听到陈修再说道： “苏师姐，你不用怕，你伤不了我师父的，使出全力就是。” “使出全力？”李南玄嘴唇嗫嚅一下。 苏沐锦还以为师叔答应了，高兴道：“师叔，那弟子就斗胆了！” 李南玄深深看了陈修一眼，如果目光能杀人，陈修已死了无数次了。 这眼神只是一瞬间的事，李南玄又恢复了从容自若的模样。 “你的玄阴指伤不了我，尽管使劲便了，我试试你的功力，来吧。”李南玄平静道。 苏沐锦也不敢真的全力攻击师叔，取出手帕，包住右手食指，如此能减弱玄阴指的阴寒危害，但也不妨碍师叔指点。 见苏沐锦用手帕包指头，李南玄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但脑后很快涔涔冒出冷汗。 见苏沐锦慎重动作，陈修也被提醒了。 虽然陈修对师父有十足的信心，但他一向谨慎。 陈修想到师父和师伯关系不好，师姐会不会来骗来偷袭，又想到师父渡天劫时受过伤，虽然受了伤也是天下第一，毕竟不是全盛时期了。 想到这里，陈修当下将灵胎处的真气运转数次，真气满蓄，逐渐将力量调整到‘尊严’级别。 万一师父有什么意外，陈修随时能出手解救。 随着陈修蓄力，站在院中的苏沐锦突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无形压力，从四面八方缓缓逼近。 那力量，犹如弓弦拉满，张机待发，只要苏沐锦一施攻击，立刻便有猛烈无比的力量反击出来，将她扬成灰灰。 这是极为高明的后发制人、以静制动的仙法道理。 苏沐锦心头乱跳，冷汗冒出，几乎喘不过气来。 不愧是师叔啊，我还没有出手，就已经注定结果了。 苏沐锦又敬又怕，看着阶上云淡风轻的李南玄，如仰望一座高山。 第17章 我师父博大精深 苏沐锦只觉四周的压力如水银一般，挤得密不透风，别说出招，连呼吸都困难。 她知道，这是师叔安排的考验，如果连这一关都过不了，还提什么指点。 苏沐锦银牙紧咬，缓缓抬起手臂。 这平常再容易不过的动作，她却使尽了全身力气。 苏沐锦拼了老命，抬臂、弹指，点出了一记玄阴指。 然后再也支撑不住，全身脱力，软瘫在地，那包住指头的手帕也飘落下来。 一阵微风吹过，霎时间手帕上飘下一片棋子大的圆布，手帕中间露出一个破孔。 原来她这一下玄阴指，隔空穿过了手帕，阴柔的力量损毁了手帕。 初看完好无损，一经风吹，功力才显露出来。 李南玄暗暗惊异，看出苏沐锦指力造诣颇高，但是不明白，为什么她这一指虎头蛇尾，刚出就泄了呢？ 嗷……我懂了。 看来，这师侄还是懂事的，李南玄松了一口气。 陈修造成的无形压力，只有苏沐锦一个人能感受到。 李南玄以为苏沐锦是有意容让，而苏沐锦却以为是李南玄布下的杀气腾腾的灵压。 陈修安静旁观，也觉得奇怪，一指而已，为何苏沐锦一副快虚脱的样子？ 不可能是我弄得吧，我只是戒备，又没有动手。 难道是师父弄的？应该是了。 陈修看向师父的目光，又多了一分崇敬。 陈修并不知道，就算自己散发出的气场，都能给目标造成极大的压力。 “师叔……弟子……献丑了。”躺在地上的苏沐锦一脸苦笑，费力断续说道。 李南玄摇了摇头，说道：“师侄，你这玄阴指还没练到家，人身分阴阳二气，玄阴指专练阴气，阴强则阳弱，更需要扶阳升阳，若非内功练到气贯诸穴，收发自如的境界，这玄阴指反而会伤害自己。” 说罢，李南玄转身进了屋子，留下一个飘渺高深的背影。 苏沐锦呆愣当场，此时四周压力早已撤去，她却久久没有起身。 她当然知道，如果自身功力不够，强练玄阴指会伤害自己。 但这玄阴指威力极大，她一练之下，就深深沉溺其中，将诸多缺陷抛之脑后。 李南玄的话，如一记闷雷，重重点醒了苏沐锦。 以一颗贪婪自毁之心，又怎么可能将玄阴指练到圆满境界呢。 她哽咽了。 这一刻，她几乎落泪。 苏沐锦站起身来，向李南玄的厢房拜了一拜。 初来之时，她虽然面上尊敬，但并不觉得李南玄强过自己师父。 听到李南玄这番醍醐灌顶之言，她才从骨子里服了。 师叔的修为和见识，似乎比师父还要高明一点点呢。 陈修见苏沐锦一会快虚脱，一会又哽咽的样子，也不知道她在搞什么东西，问道：“你的疑惑解了吗？” 苏沐锦出了一会神，才说道：“吾在于天地之间，犹小石小木之在大山也。” 她说话之间，脸上有不尽的仰慕钦敬之情。 苏沐锦说得是《庄子秋水篇》里的话，意思是我在天和地之间，就像一粒小石子或一棵小树在一座巍峨大山上一样，又怎么敢自满自夸呢。 陈修知道，她是在抒发对师父的崇敬，情不自禁的握住师姐的手，吟道：“夫千里之远，不足以举其大，千仞之高，不足以极其深。” 这也是《庄子》里的话，用来形容李南玄深不可测、高无尽头的功夫。 陈修是一名高中生，不是已退化的大学生，当然能背诵出《庄子》来。 两人瞻仰了一会师父的卧房，相视一笑，为理解而感动。 “师叔的功夫是怎么的出神入化，你能讲些给我听听么？”苏沐锦星眸闪动。 “我师父他老人家所学不止练功，唉，博大精深，不知道从何说起。”陈修摇了摇头。 别的不说，光是师父平常看的那些小书，灯草什么的、剪灯夜话什么的，就称得上博学多闻，陈修听都没有听说过。 苏沐锦不禁羡慕，师弟能有这样一位经天纬地的好师父。 这时，李南玄在屋子里唤了陈修一声。 “快去，师叔有事要交待你呢。” 苏沐锦突然发现自己握住了师弟的手，脸上一红，缓缓放开。 陈修进入屋子。 李南玄背对房门，静静盘坐榻上，若孤松之独立，若玉树临于前，气质无双。 “师父。”陈修肃然道。 李南玄缓缓起身，轩轩如朝霞升起，朗朗如日月入怀。 碰！ 师徒两不小心撞了下头。 “你站我后面干嘛，你想干什么？”李南玄摸头恼道。 “对不起，师父。” 陈修无语，不是您背对我坐着的吗…… “这管血你拿去，用来解除血脉禁制。”李南玄将一支沾着血的木签怼到陈修脸上。 陈修将木签收好。 “记住，解除禁制之后，不管宝箱里有什么东西，你都不要拿，全留给你师伯。”李南玄道。 “那是太师父留下的东西，师父您为什么不要呢？”陈修好奇道。 “我答应过你师伯，太师父的东西都归她。”李南玄道。 “师父，您和师伯是有什么恩怨吗？”陈修又问道。 陈修不是一个八卦的人，但也实在好奇，师父和师伯究竟有什么矛盾，能闹到多年不见面的地步。 看苏师姐为人也挺好的，能教出这样的徒弟，师伯应该也不坏吧。 “说来话长……”李南玄沉吟道。 “师父，如果您不方便说，不说也行。”陈修道。 “没什么不方便的，你既是我关门弟子，早晚要知道的。”李南玄神色凄然，脸上颇有悔意。 陈修拜师以来，师父永远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从未见到他这般表情。 陈修心想，这事之中，定是隐藏着极大的过节，甚至让师父一生痛悔难忘。 陈修不敢说，也不敢问，怕激起师父的伤心，只静静听着。 李南玄仰头看向屋顶，呆呆出神，自言自语道：“我和师姐本住在神京郊外，有屋又有田，生活乐无边，若是不出意外，我和师姐会结婚生子，继承师父的道观，就这样过一辈子。” 他说这句话时，脸上神情和语气满是怀念和后悔。 “师父，是什么意外呢？”陈修轻轻道。 第18章 我真不是绝世高人 李南玄让陈修坐下，说道：“这事得从头说起，我那师姐，闺名叫作顾明溪，和我是同门师兄妹，我二人在神京郊外的青云观学艺……” 陈修恍然，怪不得这道观叫青云观，原来是怀念故居。 “师姐什么都好，就是好胜心极强，一点小事都要争个高下，隔壁寺庙新年头炷香定价十两，她就偏要定二十两，盖过人家。” “她不光和别人争，还和我争，师姐极为聪慧，青出于蓝，已远胜于我师父，更胜过了我，每次比试，我都会输给她，她却总是和我吵架。”李南玄续道。 “师父，既然你输给师伯，为什么她还要吵你呢？”陈修不解道。 “你师伯怀疑我是故意输给她的，要我拿出真本事，但我哪有什么真本事。”李南玄摇头。 “哦，我懂了。” 陈修以为师父是谦虚，师父的本事绝不可能在师伯之下，自然是故意输的，因为演技不够，被师伯看破。 以师伯好胜的性子，当然是不依不饶了，非要师父拿出真本事，但师父爱护师伯，也不可能真的赢了师伯。 于是两人就闹了起来，这都是些什么事啊，陈修心中暗暗摇头，不以为然。 “你懂什么了？”李南玄一愣。 “恩恩，师父您继续说。”陈修笑道。 “可惜，可惜我实力低微，当时要是真的能赢她一次，反而好了，我至今也不明白，为什么在师姐眼里，我就那么厉害，为什么她认定我就是什么绝世高人了，认定我比她强了。”李南玄摇头叹惜。 陈修微微而笑，认定您是绝世高人的，又何止师伯一人。 任何人看到您这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又怎么可能往低处想呢。 李南玄见陈修这暧昧表情，说道：“怎么，你也这么认为的，徒儿，我和你讲实话，我真不是什么绝世高人，以前和你说过的那些话，也是吹牛的。” “师父，我信，我信。”陈修连连点头，但脸上表情就是全然不信。 李南玄摇摇了头，继续说道：“我和师姐虽然总是争吵，但她向来待我情深义重，日子还过得去，直到有一天，我们两个撞妖了……” 陈修啊的一声，以师父的修为，寻常妖物就如空气一般，此妖必然相当的妖。 “那是八月十五的月圆之夜，我在屋里看书，师姐在旁梳头，正是其乐融融，突然门帘掀起，一只黄鼠狼跑进来，扒到桌上喝粥呢，那是我给师姐炖的红枣乌鸡粥。” “我当时看书入神，没注意到那黄鼠狼，师姐却吓了一跳，等我反应过来，师姐已把那黄鼠狼赶走了，然后我们又吵了一架。”李南玄续道。 “是师伯怪您没赶黄鼠狼么？”陈修道。 “不是，她觉得自己道心不够坚定，输了我一筹，我说一只妖怪而已，不用小题大做，她却说我终于不装了，说还是输给我了。”李南玄叹道。 陈修听到这里，有些无语，真有好胜心如此强的人么？ “那黄鼠狼得了便宜还不知足，站在门外叫骂，你这道姑也太抠门了，喝一碗粥还要打我，我怕师姐生气，出去把黄鼠狼赶跑了，再回来时，发现师姐已离家出走了。”李南玄续道。 “师父，您说的意外，就是这件事了。”陈修道。 “不是这件事，是她走后出的意外，一年后她回来，说她加入了凤仪门。” “她既入了凤仪门，我李南玄堂堂仙尊怎能自甘卑下呢，总之我们是不可能了。”李南玄继续道。 “师父，这凤仪门是什么门派？” 陈修听得云里雾里，似乎是因为凤仪门的关系，彻底断绝了师父和师伯复合的可能。 “你师姐也是凤仪门的人，你要和她同行，路上自然会了解，师父只提醒你，除了你师姐，遇到其他凤仪门的弟子，一定要远远避开，不和她们说一句话，如果不得不说话，也千万不要说男人的好话，总之四个字，敬而远之！”李南玄谆谆告诫道。 陈修听得又惊又奇，这凤仪门是什么东东，连师父也如此郑重其事。 难道这凤仪门不是人，而是妖怪伪装的。 可能因为师伯的关系，师父不愿说凤仪门的坏话。 但师父的意思，陈修领会到了，这凤仪门十分危险，一定要远远躲开。 以师父通天彻地的修为，都觉得凤仪门危险，陈修自然不会去冒险，老老实实听师父的话就是了。 “师父，您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陈修肃声道。 “记住了，远离凤仪门，你师姐也久等了，去吧。” 李南玄叹了一声，拍了拍陈修的肩膀。 陈修出了屋子，苏沐锦在树下等候。 一阵微风吹过，将师姐身上淡淡的香气拂到陈修脸上。 苏沐锦迎近几步，笑道：“师弟，师叔有什么吩咐？” 陈修又细看了她的脸一眼，浅浅的微笑含蓄温柔，一双细长的凤眼清澈透底，黑瞳几乎占据了大半个眼眶。 苏沐锦的眼睛不算很大，眼形长而弯，笑起来像一轮月牙儿，给人娇憨的感觉。 陈修的余光往下瞄。 恩，有容乃大。 所谓相由心生，苏沐锦无论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坏人，她背后的凤仪门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为什么师父将凤仪门视作洪水猛兽？为什么师伯入了凤仪门就断绝关系？ 其中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这一切的背后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这是一幕爱恨情仇的人间悲喜剧，这是一个发生在身边的故事，这是一个很值得观察发掘的故事。 陈修只向下看了苏沐锦一眼，心中就有了决定。 他要探一探凤仪门的深浅，当然，是在遵守师父警告的前提下。 也算是为了师父吧，说不定能解决师父的终生遗憾呢。 “师父吩咐我和你一起去襄城老宅开宝箱，开出的东西，我们分毫不取。”陈修答道。 “好啊好啊，我们走吧。” 苏沐锦甜甜一笑，亲热的挽住陈修的胳膊，两人联袂走出了青云观。 第19章 这门派有点意思 陈修和苏沐锦走在官道上，六耳蹦蹦跳跳的跟在左右。 襄城在汉津西北面，也就数天路程，修行者全力赶路更快，并不遥远。 路上，陈修还在想那门心眼术，临走时忘记请教师父了，有点可惜。 心眼术只有原理，没有练法。 陈修苦苦思索，也不知道该如何练习。 苏沐锦见陈修百思不得骑姐，也不打扰。 很快，来到了汉津城南门。 “进城作什么？”陈修道。 去襄城的官道绕过汉津城西北角，不需要进城。 “办点事。”苏沐锦也不明说。 陈修不知道师姐搞什么鬼，由着她便是了。 径直来到了城里最豪华的珍宴楼，阵阵酒肉香气从里面飘出来，厨子刀声跑堂喝声响成一片。 “师姐请你吃饭，咱们吃饱喝足后再赶路。”苏沐锦道。 “不了，师姐远来是客，该由我尽地主之谊。”陈修客气道。 两人上得楼来，跑堂过来招呼，苏沐锦要了一壶酒，配了四色酒菜，陈修点了本店特色羊头签。 陈修拿起本地名酒琼花露，先吃了一口羊肉，然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情不自禁道：“好酒。” “那就多喝点。”苏沐锦挽起袖子，笑眯眯的给陈修斟酒。 陈修连喝了三杯，把空杯往桌上一放，说道：“师姐，咱们头一回见面，互相不了解，不如你介绍下自己如何？” “我是凤仪门的弟子，你听过没有？”苏沐锦道。 “凤仪门是什么门派？”陈修问道。 “凤仪门源于洪荒时代的女娲娘娘，宗旨是女尊男卑，行善去恶……”苏沐锦缓缓道。 “等一下，女尊男卑是什么意思？”陈修眉头一皱。 “有问题吗？”苏沐锦道。 “没问题。”陈修隐隐明白，为什么师父不能与师伯复合了。 苏沐锦简单介绍了自己，又问陈修情况。 陈修也不好细说，只说自己是汉津本地孤儿。 吃了一半，陈修想把账结了，却被苏沐锦坚决阻止了。 “我不习惯让女人结账。”陈修说了一句钢铁直男的话。 “那你便开始习惯一下。”苏沐锦很强硬的把账结了。 这一番推让，陈修对这个师姐有了新的认识。 又喝了两杯酒，听得楼梯上脚步声响，上得三个人来。 中间是一个美貌女子，戴着竹冠，作男装打扮，她脸上挂着淡淡笑意，眼如秋波，娇腮欲晕，明媚如一朵盛开的桃花。 两个美少年一左一右簇拥着她，都肤色白皙，面容俊秀。 奇怪的是，两个少年虽然身材高大，气宇不凡，但在那女子面前，却如奴仆一般。 苏沐锦瞥了竹冠女一眼，露出嫌恶之色，对陈修传音道：“你是我表弟，别提咱们师父的关系。” 竹冠女两条长腿踏出，细腰扭动，肉儿颤动，二楼酒客的心也跟着一颤一颤的。 竹冠女携着两个美少年，径直走到苏沐锦桌前，怪腔怪调道：“哎哟喂，这不是苏师姐吗？师妹我帮你多点几个菜吧，你饭量大，可别饿着了。” 发生肾摸事了？ 陈修作看戏状，这竹冠女似乎来者不善，但又称呼苏沐锦为师姐，难道是凤仪门的同门。 “连师妹比我还重十多斤，这点菜吃不够也是自然，小二，给我师妹上两个肉菜，再添一个大饭桶。”苏沐锦淡淡道。 她暗讽竹冠女是饭桶，这话充满了火药味。 竹冠女脸色一变，瞥了眼旁边的陈修，又转移话题道：“苏师姐，你怎么奈不住寂寞，也玩男人了。” “姑娘请自重，我是她表弟。”陈修缓缓转过头。 竹冠女看清陈修的脸，顿时全身一震，眼前所见，如新月清晕，如轩轩朝霞，世上竟有如此英俊之男子。 “连琪，我表弟相貌如何？”苏沐锦有些得意道。 “哪里找来的国宝少年，真有你的。”连琪又看了陈修一眼，看不够似的，突然手腕一翻，啪啪打了身边两个美少年各一个耳光，喝道：“快滚，快滚，两个丑东西！” 两个美少年不敢违抗，含着泪光跑下楼了。 陈修看得微微摇头，此女的作派，让他有些反感。 “小弟弟怎么称呼啊？”连琪微笑道。 “在下陈修。”陈修道。 “我叫连琪，初次见面，敬公子一杯！” 连琪坐到陈修身边，说话甜腻宛转，她颈中扣子不知何时松开了。 她挨近身子，送来酒杯，酒香体香扑入陈修鼻中，当真销魂。 这位连琪虽然略不如苏沐锦美貌，但却柔到了极处，腻到了极处，又是另一处风情，恐怕这风情还更招大多数男人喜欢。 “公子不喝，我可要喝了。” 连琪媚笑，樱唇在杯沿上轻轻抿了一口，留下红色的唇印，又递上酒杯，这是要两人共饮一杯酒了。 陈修毕竟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人，美人在怀唇送美酒，有点把持不住。 “要卖骚别处卖去，真不要脸了！”苏沐锦冷冷道，伸掌一推，一股无形的气劲将酒杯推开。 “呵呵，本门可不禁找男人，苏师姐不会吃醋了吧。”连琪娇笑道。 “这一杯酒，他要不喝，便由你来喝吧。” 连琪说着，随手一掷，那酒杯平平稳稳的落在苏沐锦眼前。 只见酒杯上冒出古怪的绿色火焰，刺鼻的腐败气味散发开来，一看就有毒。 苏沐锦拿走酒杯，就往口里倒。 陈修吃了一惊，说道：“不能喝啊。” 苏沐锦却给了他一个自信的眼神，她手指在酒杯边沿转了半圈，杯中绿火瞬间消退，然后一饮而尽。 连琪本是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但看着苏沐锦一口喝干，脸色也变得极为郑重，摇头道： “你的功力又长进了，我至少要一年以后，辈分才能超过你。” “别说明年了，你练一百年都没用，只要我不死，你一辈子都是师妹。”苏沐锦笑道。 陈修听得古怪，听两人说法，这凤仪门的辈分似乎是按照功力强弱来的，谁功力高谁就是师姐？ 这凤仪门，有点意思啊。 第20章 我是老实人 连琪输了一筹，却并不气馁，狼吞虎咽一顿大嚼，将桌上的菜肴吃了十之七八。 她吃饭时，苏沐锦在旁摆出练功姿势，连这点空闲时间也不放过。 陈修看得有点心疼饭钱，虽然不是他出钱。 连琪吃饱喝足，拍拍肚皮道：“让苏师姐破费了。” “说正事吧。”苏沐锦淡淡道。 “你怎么知道我有事，就不能来讨扰师姐一顿饭么。”连琪笑道。 “你从来不欠人情，怎么会欠我一顿饭，肯定有麻烦事找来。”苏沐锦哼道。 “果然，还是师姐最了解我，是有一件麻烦事，却未必是坏事。” 连琪明朗一笑，将一件东西啪得扔到桌子上。 那是一枚卷曲的绿色指甲，有整个手掌那么长，散发着晶莹的光泽。 陈修细看，那指甲表面有如海螺一般的纹路，颇为奇特。 看着像是妖怪的指甲，但陈修见识有限，也不知道是什么妖怪。 “师姐，你可认得此物？”连琪略有得意。 “哪里来的？”苏沐锦摇摇头。 陈修心想，师姐的见识比自己广博多了，连她都不认识，这绿指甲还真有点蹊跷。 连琪看了陈修一眼，笑而不语。 这意思很明白了，有话不方便让陈修听。 “我去更衣。”陈修识趣起身。 “且慢。”苏沐锦按住陈修。 “苏师姐，你还真宠这表弟呢。”连琪笑吟吟道。 “你是不是要找帮手。”苏沐锦道。 “没错。”连琪道。 “那我一个人够吗？”苏沐锦又道。 “不太够，如果不是实在找不到其他同门，我也不会找你。”连琪摇头道。 “那加上我表弟，人手足够了，”苏沐锦拍了拍陈修小臂：“你要去吗？” “这事有点危险，我不去。”陈修想也不想就说道。 虽然不知道连琪和苏沐锦搞什么，但八成与那卷曲绿指甲背后的妖怪有关。 陈修向来谨慎，并不想冒险。 咱们又不熟，今天才头一回见面，别说师姐，亲姐也不去。 苏沐锦二话不说，掏出四锭金子拍到桌上，金光差点闪瞎了陈修的狗眼。 这是十两规格的大锭，总共是四十两黄金，约等于陈修打工十年的收入。 刷一下，很快啊。 陈修就用袖子盖住了金锭，说道：“但是表姐如此盛情，我不去也不好，表姐给了这么多，我是老实人，自然也要回报表姐，一定听表姐的话，给表姐好好作事。” 陈修说着，袖子一拂，那几锭金子就不见了，就跟变魔术似的。 苏沐锦露出慈祥的微笑，很满意陈修的话。 “你开什么玩笑，他能帮上忙？”连琪疑惑道。 虽然陈修帅的惊天动地，但她还不至于被帅昏头脑，这件事可不是靠帅就能解决的。 “我表弟的修为，不在我之下，有他帮忙，这事就稳了，而且他是我亲戚，也不怕泄露机密。”苏沐锦笑道。 连琪看了陈修几眼，突然笑着伸手相握： “陈小郎君，我手好冷啊，让我暖暖手。” 陈修知道她是要试探自己功力，潜运真气，握住了她伸来的纤手。 连琪只觉掌心传来一股滚烫的热流，突破了她的护体真气，瞬间侵入身体，将全身里里外外烫了个遍，每个毛孔都舒张开来，说不出的舒服，就如同大冬天泡了温泉。 连琪不知怎的，打了个冷战，全身发软，几乎叫出声来。 陈修这一股真气，一瞬而过，但雄厚强劲，连琪已然受用不浅。 连琪运了下内气，只感觉体内经脉顺畅了许多，甚至几处多年的暗伤也痊愈了。 连琪震惊不已，还好对方的真气没有恶意，不然瞬间就能重伤自己。 陈修只是和她轻轻一握，便收回了手。 连琪脸上露出幽怨神色，可惜陈修太快了，她还没反应就结束了。 若是能好好利用陈修的真气，她不仅可修复体内暗伤，境界更能增进不少。 “陈公子的手真暖和，再握一会嘛。”连琪撒娇，又伸出小手。 “姑娘请自重。” 陈修的手拢在袖子里，神色高冷。 刚才那一秒，快是快了些，但足够让连琪认清自己的实力了。 男孩子要爱惜自己身子，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只要表现出男子应具备的忠贞端庄之美，那些坏女人就占不了便宜。 “呵，男人。” 连琪白了陈修一眼，收回了手。 “怎样，我表弟还行吧？”苏沐锦略得意道。 “马马虎虎，我们走吧。”连琪口不应心。 “等一下，我既然参与了，也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吧。”陈修道。 “这绿指甲是妖怪的，而那妖怪藏身的地方，有一件宝贝，你只要配合我们取宝就行了。”连琪笑道。 废话，绿指甲不是妖怪的还能是人的，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陈修又看向苏沐锦，希望她能说点有用的情报。 苏沐锦摇了摇头，说道：“表弟，知道多了对你没好处，姐不会害你的，你听我的话，跟我作就是了。” “但是……”陈修还想说什么。 “你刚才说听我的话，帮我好好作事，难道不算数？”苏沐锦打断道。 “当然不是。”陈修道。 “那你作不作？”苏沐锦道。 “作。”陈修道。 当下，两女一男离开了酒楼，出了东门，一路往汉津城东北方向而去。 作什么，找什么，统统不知道，简直是两眼一抹黑。 陈修还是第一次接到这样的任务，心想，就算你们不说，等下到了地方，多少能看出些端倪来。 苏沐锦和连琪两女也不说话，埋头顺着大路急趋。 两人都存了个竞争的心思，运转真气，快步急走，身形如离弦之箭，只听风声呼呼，道旁树木飞快倒退。 苏沐锦和连琪谁也不愿输给对方，一口气冲了六十里，两人仍是并肩而行，打了个平手，不禁都有点佩服对方。 “不好，光记着和你比，忘了表弟了。”苏沐锦一拍脑袋。 两女向后看去，空荡荡的，哪有半个人影，正要返回寻找，就听到前方高处传来一个声音： “你们要去的地方，就是云居寺么？” 两女抬头看去，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只见前方一株树顶上站着一个少年，着足处的树枝一弹一沉，他也随之起伏。 连琪想到，这少年是在道旁树林中绕行，反而赶在两人前面，他的轻身术可要高明多了。 “表弟，你下来吧。”苏沐锦道。 陈修纵身轻跃，他袖子向下一拂，激起一股劲风，拍向地面，生出反激之力，托住他身子从半空中缓缓而下，如一片落叶随风飘落。 那姿态说不出的潇洒飘逸，看得两女陷入呆滞。 第21章 真正的技术 陈修站立的地方，是一条长岭。 长岭往上只有一条道，山径的尽头，云雾缭绕，一座黄瓦红墙的寺庙隐隐显出轮廓。 那便是汉津城附近有名的大寺，云居寺了。 云居寺建于云雾山极险之处，上临绝顶，下临深谷，常年云雾封山，宛如仙境。 这样一座庄严大寺，真的会有妖怪出没吗？ “表姐，你看这庙的飞檐从雾里伸出来，美得像画一样。”陈修遥指寺庙道。 “好景色。”苏沐锦也赞道。 “别耽误时间了，可别让黄文泽赶在我们前头。”连琪急道。 “黄文泽是哪个？”陈修问道。 “他是悬镜司的判官，比我先得到宝物消息，说不得已经进寺了……”连琪道。 悬镜司，是朝廷专门负责处理妖魔鬼怪的机构，权力极大。 原来那绿色指甲是连琪从悬镜司飘来的，宝物的消息不止一人知晓。 三人加快脚步，顺着山道继续向上。 路径渐窄，到了一处险道，山阶仅可容一人通过，旁边一侧是万丈深谷。 虽然三人都是功夫高强，但走在这样的险道上，也不免战战兢兢。 在窄道上走了一阵，绕了几个弯，忽见眼前白茫茫一片，竟是钻入了浓雾之中。 连琪走在前头，苏沐锦在中间，陈修落在最后。 陈修从后面，也是为了方便照应师姐。 陈修贴着山壁，小心挪步。 走过这十里狭道，转过几处山坳，雾气渐散，终于来到一块平坦之地。 “什么鬼？” 三人看清眼前景象，震惊难言，不敢置信。 只见天空灰蒙蒙的，粉尘满天飞舞，脚下的石梁露出一道道暗红的熔岩，周边的所有植物也焦枯死亡，好像火山喷发后的惨象。 山顶的寺庙就在石梁尽头，也就不到一百米的距离，但被粉尘遮蔽视线，仅能看到一个虚虚绰绰的影子，反不如在山下时看得清楚。 “不对啊，这是幻相吧？” 苏沐锦不敢相信，在山下远眺寺庙时，还是美不胜收，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怎么登上山顶所见，却如地狱一般。 连琪伸手，任一片粉尘落到掌心，传来真切的触感，她皱眉道： “这不是幻相，是实相。” 两女互视一眼，都感受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如果是幻相，毕竟是假的，尚有破解的可能，而实相的危害，可要大得多了。 “还要进寺吗？”苏沐锦神色犹豫。 云居寺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一点都不了解。 才到寺门口就是这副火狱景象，鬼知道寺内是什么情况。 陈修饶有兴致的打量四周环境，这场景让他想起了地狱火半岛。 “来都来了……”连琪嗫嚅道。 “来你个头啊，进去有命没命都不知道！”苏沐锦斥道。 “那东西对本门至关紧要，如果上面知道我们到了寺门前，却被几道飞灰吓回去了，你我如何交待？”连琪苦着脸反问。 苏沐锦沉默一会，心想如果上面追究，说不得还会连累师父受罚。 既然来了，说什么也要探一探，就算遇到危险退回来，也能给上面交待。 想到这里，苏沐锦便说道：“小心点，遇到危险就折回来。” “还用你教。”连琪一撇嘴，看了眼灰黑天色，不由打了个冷战。 苏沐锦瞥了一眼旁边的陈修，见他好奇的东瞅西看，毫无惧色，心想这家伙的心是什么做的，促狭道：“我们要是回去，那四十两黄金你可得还我。” 陈修听了，脸露惧色，忙道：“你想得美，钱进了我的口袋，再拿出来可没那么容易。” 苏沐锦一时忘了忧愁，扑哧一笑，你这磨人的小财迷，原来还有害怕的东西。 三人全神戒备，小心翼翼的向寺门走去。 走了不到十丈，突然见到前方灰雾中，有一道模糊人影。 “是谁？！”连琪喝问一声。 那人影被声音吸引，猛地跃出灰雾，冲到近处。 三人看清那人影的模样，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东西，简直不是个东西，长得跟车祸现场似的。 它脑袋发绿，一只眼睛生在顶门，是三角形，另一只眼睛生在下巴，是半月形。 它的鼻子，一孔朝天，一孔朝地，像蜗牛的触角伸出来。 它的耳朵，一只在前边，一只在后边。 五官和人类有些相似，但每一个都不协调到了极点，让人看一眼都要生出心理疾病来。 “这……这是什么？”连琪颤声道。 “地行夜叉。”苏沐锦强自镇定道。 “什么叉？”连琪道。 “你没看过佛经吗，它和插画里的夜叉一模一样呢。”苏沐锦道。 “佛经？这不是想象中的怪物么，怎么会出现的这里？”连琪惊讶道。 “你问我，我问谁去，”苏沐锦突然咦了一声，说道：“你看它指甲。” 陈修和连琪看向那地行夜叉的手掌，是一根根绿色卷曲的指甲。 原来之前连琪拿出来的绿色指甲，正是属于这只地行夜叉的。 “错了，全错了。”连琪喃喃道。 陈修听得更疑惑了，为什么这寺庙会变成一副宛若地狱的鬼样子，这夜叉又是哪里来的？为什么连琪说‘全错了’。 这一切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这时，那地行夜叉身子一动，迫向苏沐锦。 苏沐锦神色凝重，伸指一弹，凌厉的玄阴指力本是无形气劲，但在灰黑的环境中，竟带起一抹黑光来，直射夜叉胸口。 连琪也同时出手，衣袖一挥，袖中飞出一朵绿色火焰，化作一条细细火舌，射向夜叉。 眼看两女的法术就要击中地行夜叉，只见那夜叉身形闪烁几下，原地消失了。 下一瞬间，它竟凭空浮现在苏沐锦身后，锐利的尖爪向苏沐锦心窝处掏去。 怪物实在太快，苏沐锦都没有察觉到，还紧张的盯着前方。 连琪看到了苏沐锦背后的动静，但也来不及反应。 陈修一直静等时机，这夜叉速度迅捷如电，快到肉眼难辨，几乎和瞬间移动没什么两样。 但在陈修的气场之中，任何细微难辨的小动作，在真气的触感下，都好像暮鼓晨钟般明显。 陈修手一伸，就捏住了夜叉的脖子，将它提了起来。 是时候展示一下真正的技术了。 陈修的手刚触到夜叉，体内真气就如泉涌而出，成扇形面狂喷，夜叉的身体直接被震成粉碎，化为烟尘。 真气余势未尽，空气中隐隐有雷声炸响，一股无形的波动弹出去，地上石梁被轰出一个大洞，往下看不到底。 “这……这……” 苏沐锦和连琪目瞪口呆，这个看上去温文尔雅的少年，竟有如此恐怖的实力么？ “这夜叉鬼大意了，没有闪。”陈修淡淡笑道。 陈修随即发现两女眼色不对，她们惊恐的盯着自己身后。 陈修转头看去，就见尘土凭空浮起，一团幽暗如鬼域的小空间内，一只新的地行夜叉正缓缓凝聚成形。 这下麻烦了，陈修有些头疼。 第22章 因果报应 就这？提裤。 刚消灭夜叉时，陈修还是这种轻松心态。 但转头发现，飞尘轻烟又粘合出了一只新的夜叉，心态有点崩了。 发生肾么事了？ 这夜叉到底是什么东西？ 如果说是幻相，它又明明是实体，真能对人造成伤害。 如果说是实体，它又是打不死的，杀了一个虚空里又冒出一个。 等一下！ 陈修突然眼睛一亮。 刚才消灭夜叉时，有少量白色光点的情感能量汇入竹简中。 既然这夜叉是不死的，自己岂不是可以无限刷经验了。 想到这里，陈修身形一晃，数十米的距离在弹指间跃过。 在那只夜叉凝聚成形之前，又是一掌按了上去。 那夜叉的身形有如烟尘，还在半虚半实之间，被陈修按住后，轰然炸裂，身形如水滴波纹状向外散去，脑袋胸腹手脚一节节炸开，化为青烟，消散在空气中。 随着夜叉消亡，又有少许只有陈修能看见的白色光点能量汇入竹简中。 意识空间中的竹简，已亮了一大半，再点亮最后一小截就能抽取新的诗句了。 就在这时，只听苏沐锦喝道：“表弟，这夜叉是打不死的，不要浪费功力。” 陈修一心撸经验，哪里会听她的话，又转向另一处刷新点。 新的夜叉尚在缓缓成形中，还没有变成完全体。 这一次陈修并没有急着下手，而是等夜叉成熟以后再割。 一个完全体的经验，当然要比非完全体要来得多。 苏沐锦见陈修不听劝，顿时急了，在荷包里抓出一锭银子，向夜叉一掷。 呼得一声响，那银子飞得又快又急，劲力不小。 陈修和连琪都有些不解，苏沐锦用银子砸夜叉作什么？也不可能用银子把夜叉砸死吧。 就在两人纳闷时，那夜叉血口一张，犹如狗子叼飞盘，精准的衔住银子，然后一口吞下肚了。 陈修惊讶，难道这夜叉是把银子当饭吃？ 接下来更有趣的事发生了，那夜叉屁颠颠跑到苏沐锦身边，点头哈腰，活脱脱一副舔狗的模样。 “最后一块，没了没了！” 苏沐锦又掏出一块银子，扔给夜叉，摆摆手示意没有了。 夜叉身形跃上半空，丑恶大脑袋灵活一横，又是一口吞了银子，然后转身溜进灰黑雾气中，消失不见，那背影竟有几分欢快。 原本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六耳猴突然来了勇气，跑出来冲着夜叉一阵啼叫。 “你怎么知道银子能对付夜叉？”连琪惊讶的小嘴微微张开。 “《舍利弗问经》云：‘夜叉神者，好大布施，或先损害，后加饶益，随功胜负，故在天上空中地下。’夜叉虽然不是善神，但爱布施财物，我布施财物给它，是结个善缘，想不到佛经里的故事，能在这里成真，”苏沐锦双手合十，向苍天祈祷：“阿弥陀佛，求佛祖保佑我们三人平安离开此地。” “表姐，你怎么懂佛经的？”陈修道。 “我奶奶信佛，因此记得一些。”苏沐锦道。 “我不明白，为什么夜叉爱布施财物，得了财物自己存着不好么，为什么要施给别人？”连琪不解道。 “按照佛法，因果善恶报应，一个人作了许多坏事，要遭恶报，但因为布施过穷困者财物，要得善报，两种业力综合，所以死后堕为夜叉，有一定神通，比堕入地狱要强多了。”苏沐锦解释道。 “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真的相信有因果报应吧？”连琪问道。 “我宁愿人类都相信，多一点敬畏，少一点作恶。”苏沐锦诚心道。 “我还是觉得……”连琪又想说什么。 这是信仰问题，两人说一天也不会有结果的，陈修打断道：“别废话了，还是想想如何应对眼前形势吧。” “表弟，你刚才真不该浪费功力的，我劝你还不听！”苏沐锦批评道。 陈修自然不能说是为了刷经验，而且苏沐锦说得也有些道理。 他为了刷经验，消耗了不少功力，如果又冒出一个比夜叉强百倍的怪物，那可就抓瞎了。 “姐，我晓得了。”陈修老老实实的。 “还要上么？”苏沐锦又看向连琪。 “我们回去吧。”连琪气馁道。 才到寺庙门口，就遇到一个不死之身的怪物，如果不是苏沐锦恰好懂一点夜叉的习性，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再硬撑着往里走，只怕有性命之忧，现在回去也足够给上面交待了。 当下，苏沐锦将六耳托到肩上，三人往回走。 回到之前登顶的狭道处，三人看到眼前景象，心头一凉，不敢相信。 记忆中的石阶完全没有了，只剩下一道无边无际的悬崖，悬崖下一眼望不到底，灰黑的粉尘飘浮成云。 六耳吓得唧唧乱叫，差点从苏沐锦肩头坠下去。 如果说上山的道路变成了悬崖，那这山顶寺庙又成了什么，难道成了飘浮在天空的孤岛吗？ 连琪眉头紧皱，看向苏沐锦：“你说怎么办？” 苏沐锦抬头，只见天空中一道道熔岩般的赤红若隐若现，无数粉尘如飞雪洒下，眼前景象如地狱一般。 “进寺庙吧。”苏沐锦长叹道。 进入云居寺，恐怕是众人眼下唯一的选择了。 “等一下。”陈修说道。 “你害怕了？”连琪道。 “我就是……肚子有点饿了。”陈修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 “先对付着吧，进了庙里应该能找到吃的。”苏沐锦递上一个薄饼，语气柔柔的像抚慰小孩。 “你呢？”陈修道。 “我还有很多呢。”苏沐锦温声道。 陈修饿很了，也不客气，拿起薄饼大嚼特嚼起来。 见陈修吃的香，连琪也有点馋了，看了一眼苏沐锦的行囊袋，瘪瘪的，那应是最后一块薄饼了，她待表弟倒是真心好。 陈修几口吃完薄饼，叉腰看向连琪：“你刚才说全错了是什么意思？” 连琪犹豫不答。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们总该告诉我真相了吧？”陈修道。 连琪心想，又瞒着他又想他出力也不现实，便说道：“既然如此，告诉你也无妨，但你要承诺，绝不能告诉别人。” “你放心吧，我就算饿死，从这里跳下去，也不会告诉别人的。”陈修拍着胸脯保证。 第23章 奇怪钟声 “我们要找的那件宝物，叫作五色玉，是本门至宝。”连琪道。 “五色玉是什么东西？”陈修好奇道。 “你听过女娲娘娘补天的传说没有？”连琪道。 “女娲用五色石补天……你说的五色玉，不会就是五色石吧。”陈修道。 “没错，五色石是一块神玉，其中蕴含着无穷的天地之力，因此被女娲娘娘用来补天。” “但后来洪荒大乱，五色玉也不幸损毁，裂成许多碎片，散落世界各地。” “我凤仪门源自女娲娘娘，这五色玉当然是本门所有，本门自立派以来，一直以收集五色玉碎片为使命。”连琪娓娓道来。 “那你又怎么知道，五色玉在云居寺呢？”陈修又问道。 “五色玉有一大特性，能令妖怪进化，因此，凡是妖怪变异之处，极有可能就是五色玉的所在。” “那枚绿色指甲，我起初以为是山精进化后留下的，推断五色玉在云居寺，哪知道是夜叉的指甲，害得你们也陷入险境。”连琪摇摇头。 陈修恍然，怪不得连琪之前说‘全错了’，原来是认错了指甲。 “连师妹，这也怪不得你，那指甲与山精的极为相似，谁又会料到只存在于书中的夜叉，会出现在云居寺呢。”苏沐锦安慰道。 女娲娘娘是上古神话中的人物，那时候别说门派了，连人类都还在山洞里茹毛饮血呢。 凤仪门说源自女娲娘娘，在陈修看来多半是牵强附会。 但是，这五色玉应该是真的，即使不是来自女娲，也是一件罕有的宝物。 “既然不是山精进化，这里就没有五色玉碎片了吧。”陈修又道。 “未必，此处如真似幻的奇景，又是何物所致，除了五色玉我也想不出其他。”连琪道。 “这五色玉除了让妖怪进化，还能制造幻境？”陈修道。 “五色玉到底有哪里奥妙，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连琪摇头道。 “外面不宜久留，先进寺再说。” 苏沐锦看了眼逐渐下降仿佛熔岩压顶的天空，向云居寺大门走去。 陈修心想，这云居寺的诡异景象，必然有一个原因。 这原因或者是五色玉，或者是和五色玉同级别的东西。 如果能找出背后的原因，倒不失一场机缘，探一探也好。 三人来到云居寺大门前，有三扇小门，中间的门稍大一些，但也仅能容两三人并肩而过。 “这山门也太小了些，这云居寺是大寺，却如此小家子气。”连琪嘀咕道。 “寺庙的门都建得小，门建得太阔太奢，不合出家的本意。”苏沐锦道。 两女正说着，陈修已走向中间的大门。 中间的门叫空门，取出家人一切皆空的意思，平时只有和尚能走。 此情此景，自然没有那么多讲究。 进入山门，是一座长方形的大广场，左边是客院，是给香客临时休息的，右边是碑廊，书法名家的诗文、高僧的偈语都刻在石碑上，有一百多块石碑摆在廊下，供人参观。 正前方则是天王殿，殿前好大一座鼎，里面堆满了香火，佛香缭绕，扑入鼻中，直达肺腑，顿时感觉提神醒脑，心宁安定。 陈修好奇环视，这云居寺的规模有点大呢。 “师姐，你说那些和尚跑哪去了？”连琪问道。 苏沐锦也觉得奇怪，这样一座大寺，少说也有几百个和尚，却一个都没见到。 咚——咚—— 就在这时，寺庙深处隐隐传来一阵阵钟声。 禅意、肃穆、悠长，空灵的不像是真实，六耳听到钟声，也跟着不住啼叫。 “是寺里的和尚在敲钟，找到他们就有希望了！”连琪喜道。 “未必是和尚。”陈修沉吟道。 “你说什么？不是和尚还会是谁敲钟？”连琪道。 “我们在寺外就遇到了夜叉，寺里多半还有其他妖魔鬼怪，这种情况下，寺里的和尚一定会先自保，又怎么会敲钟呢，不怕引来妖怪么？”陈修道。 “歪理一堆，你说不是和尚敲的，那又会有哪个妖怪闲得无聊去敲钟？” 连琪嘴上不服输，心里却想，这小子有点脑子，倒也有些道理。 “也不像是妖怪敲的。” 陈修摇了摇头，他在钟声中听出了肃穆清净之禅意，有一种不急不迫的从容力量。 这等钟声，想来也没有妖怪能敲得出来。 陈修也觉得奇怪了。 如果是和尚敲的，不符合常理。 如果是妖怪敲的，声音又不像。 那这钟声到底是谁敲的？ 在这如地狱一般的环境中，谁还有闲心不急不躁的敲钟。 “人也好，妖也罢，我们就去钟声处探一探，表弟，你说呢。”苏沐锦拍拍陈修肩膀。 陈修看向苏沐锦，她天生一副弯弯的月牙眼，本来温雅柔秀，此时眼神坚毅，十分美丽中倒多了三分英气之美。 “好，我们去探一探。”陈修道。 那钟声是从天王殿后寺庙深处传来的，要寻钟声先要穿过天王殿。 三人走上台阶，来到天王殿前。 见殿门大开着，殿内中间供奉着弥勒菩萨，大肚子大耳朵，露出威严的笑容。 陈修看那菩萨像，他的眼光也炯炯看过来，便似活了一般。 那眼神给人慈悲的感觉，就像在说，傻子，你要是早点觉悟，还是能摆脱轮回之苦的。 这时，旁边的连琪双手合十，对着弥勒菩萨谆谆祷告，嘴里念念有词：“菩萨保佑，保佑我平平安安……” 待连琪祷告完，陈修奇怪道：“你不是不信佛吗？” “关你屁事，我临时信一下不行啊？”连琪翻个白眼。 陈修摇了摇头，抬脚跨过门槛，进入大殿中。 这大殿很长，宽不过六七十尺，长却有三百余尺，中间供着弥勒菩萨，旁边供着四大天王还有一些不认识的护法神。 苏沐锦双手合十，对着弥勒菩萨行了一礼。 入殿之后，陈修就全神戒备，在他的气场之下，即使一些细微的异常也能分辨出来。 这表面平静的大殿，倒真的有一些异常。 陈修看向弥勒菩萨像前的蒲团，那里就是异常之处。 苏沐锦见陈修眼神，问道：“你觉得这蒲团有问题？” 陈修点了点头，就想过去检查蒲团。 “小心点。”苏沐锦拉住陈修，对六耳吩咐道：“六耳，去拿蒲团。” 六耳哼唧一声，从苏沐锦肩头跳下，灵活的长臂向蒲团抓去。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第24章 天下八法 蒲团突然破裂，射出十几道青光，直射苏沐锦而去。 陈修早有防备，随手一拨，一股气流激向那群青光，青光竟偏转向陈修。 这些青光插到陈修身上，如触手迅速张开，形成一道密集青网，将陈修抱得死死的。 原来这青光是一道道坚韧的有如实体的风，被陈修的护体真气所阻，无法深入。 “没事吧？” 苏沐锦顿时一怔，震惊不已。 要凌空发出真劲也不难，但要像陈修这样一掌牵引十多道风刃，就连门中宿老也难以作到。 表弟难道还真是绝世天才不成，等一下，我还真把他当表弟了。 “是风缚术！小心，有埋伏！”连琪双掌凝运毒功。 苏沐锦也全神戒备。 这时，三个汉子从佛像后面急奔出来。 前面一人戴着斗笠盔，身穿玄色袍子，立领上绣着小镜子图案，正是朝廷悬镜司的常服。 他往那一站，面目俊雅，神态潇洒，要不是穿了官服，还以为是哪个豪门的贵公子。 后面两个年轻人，袖中持着红色短棍状的武器，赫然是三阳符剑。 陈修的气场虽然强大，但也不是全知全能，这大殿纵深又长，这三人应该是躲在深处佛像后面，以至陈修刚进门时也没察觉到。 “师叔，不是妖怪！”后面一人看清陈修等人，不由叫道。 那戴斗笠帽男人瞥了眼连琪，不禁笑道：“连巡使，你也来送死了！”语气有浓浓讽刺，一副看笑话的表情。 听他口气，两人似乎认识，但关系不怎么好。 “敢暗算老娘，去死吧！” 连琪娇斥一声，身形扑出，绿光闪闪，向那斗笠男喷出两朵绿火。 “你这婆娘好不讲理，你我也是同僚，一上来就乱打，吃我一记大棍！” 斗笠男骂道，衣袖一翻，掌中多了一柄赤红短棍状武器，正是三阳符剑。 他掌力一激，手中符剑啪得化为一束红线，横向一抡，将连琪的绿火化解。 那绿火颇为奇怪，即使冲散了，少量焰气吸入鼻中，也致人昏昏欲睡。 斗笠男忌惮毒火，闭了呼吸，不敢近距离过多纠缠，立即跃后。 连琪打上瘾了，又揉身扑上，手臂一扬，又是一束细长的绿火吐出，向斗笠男浇去。 “师叔，我来助你！” 身后两个年轻人见师叔输了半招，要上前助拳，斗笠男摆手道：“你们别插手，看我收拾这骚婆娘！” 斗笠男哈哈一笑，复又和连琪斗成一团。 陈修见苏沐锦没有动手，问道：“要帮忙吗？” “他是悬镜司的判官黄文泽，和连琪是同僚，两人不会真的下死手，连琪没叫帮忙，我们暂且别动。”苏沐锦道。 陈修这才想起，上山时连琪说过，黄文泽也收到了五色玉的消息，要提防他抢先一步，原来就是眼前这男人。 “他称连琪是巡使，什么意思？”陈修又问道。 “悬镜司的官职，有判官和巡使，判官负责本地的妖怪事务，巡使是上级派来巡视，监督地方判官的。”苏沐锦解释道。 陈修恍然，连琪是内部人员，所以能从悬镜司拿到绿指甲。 连琪是巡使，负责监督黄文泽，难怪两人关系不太好了。 “连琪是凤仪门的弟子，也能担任朝廷官职吗？”陈修道。 苏沐锦眼神古怪瞥了他一眼，这师弟的功夫练得出神入化，怎么一点常识也不懂。 “我大周是与宗门共天下，朝中要害官职，大多由宗门之人担任的。”苏沐锦耐心解释道。 与宗门共天下？ 陈修心想，这社会结构倒是奇特。 不过，这世界妖魔鬼怪横行，只有以宗门为主的修行人能对付。 如此想来，与宗门共天下也是合情合理。 这时连琪和黄文泽越打越快，两个影子在大殿中急速旋转，倏分倏合，发出密集的啪啪之声。 只见黄文泽摒指如刀，仿佛抓住了风，以无形风力为长刀，刀刀向连琪砍去。 连琪的绿火则被砍得散乱四溢，不成模样，显然占了下风。 “清虚观的烈风手，果然不同凡响，黄文泽在风法上倒有不低的造诣。”苏沐锦赞道。 陈修也听师父讲过，天下道法分为八法，也就是八个种类。 分别是地、水、火、风、阴、阳、入、消。 凡是坚固的，归为地类。 凡是流动的，归为水类。 凡是有热能的，归为火类。 凡是力量的，归为风类。 佛家中的‘四大皆空’，便是指地水火风四大元素，这四大元素构成了世界。 一个修行者擅长哪类，和他的灵根有关，比如地灵根的修行者，一般更擅长地类法术。 而黄文泽施展的‘风缚术’‘烈风手’都归属于风类，他多半是风灵根了。 这里的风类，不单指自然界的风。 自然界的风，属于风类最低级的部分。 比如修行者打坐时，突然心灵深处生起一股狂风，以致走火入魔，这心灵中的风，也属于风类。 连琪左支右绌，支撑不下去了，但又拉不下脸认输，对黄文泽喝道：“姓黄的，再打你输定了，别怪我不留情面！” 黄文泽知道连琪是服软了，收回功力，笑道：“婆娘，咱们打个平手，不分胜负。” 连琪哼了一声，也罢了手，道：“黄文泽，你本事不如我，却有一个好，跑得快，倒跑到老娘前面去了。” “快又有什么用，快一步送死？”黄文泽笑容有些凄凉，“我本以为要和两个师侄困死此地，没想到你们也自蹈死地。” “云居寺为什么会变成这鬼样子，你可知道？”苏沐锦道。 “不知道，我也只比你们先来一刻，入寺后撞到一只极凶恶的妖怪，我和师侄不敢出去，便守在这天王殿中，然后你们就撞上我布置的陷阱了。”黄文泽道。 “妖怪？是不是夜叉？”连琪问道。 “什么夜叉？”黄文泽道。 连琪便将夜叉的外形简单描述，黄文泽听了摇摇头，说道：“不是，是一个三头六臂的怪物。” 得知还有其他怪物，两女都有些担忧。 陈修心想，又是一种妖怪，莫不是撞进妖怪窝了。 第25章 姿势不对 “你和那妖怪交过手了？”连琪道。 “没有交手，但妖怪极为恐怖，我们一见就逃回天王殿，所幸的是那妖怪没追进来。”黄文泽摇头道。 “没交过手，你怎么知道那妖怪恐怖，它还真有三头六臂不成？你胆子也忒小了。”连琪哼道。 “没亲历过，你体会不到那三头妖的恐怖，你若撞见了，只会跑得比我还快。”黄文泽道。 “黄判官，莫说丧气话，我们几人合力，就算遇到大妖，也能斗上一斗。”苏沐锦说着，瞥了陈修一眼，说是合力，怕是要仰仗师弟多一些。 “你不知道那三头妖的厉害，就算我们所有人合起来，也未必是对手。”黄文泽有些丧气道。 “废物，难道困在这里等死么？”连琪骂道。 “贱人！” “找死！” 黄文泽背后两个师侄怒喝起来，要上来动手，被黄文泽阻住。 “黄判官，我师妹说话不知轻重，我代她赔个罪，但她说的‘等死’两字，倒也不无道理，”苏沐锦说道：“守在大殿中是等死，闯出去还有一丝生机。” “苏姑娘是文雅人，不像某些泼妇讲不了道理……”黄文泽笑道。 连琪听到这里，又想骂人，被苏沐锦阻住。 “要出去也行，但有件事要提前讲清楚。”黄文泽继续道。 “黄判官请说，咱们现在同在一条船上，有什么不能讲的。”苏沐锦道。 “若是发现五色玉碎片，归谁？”黄文泽道。 “哎哟，都快死的人了还惦记宝贝呢。”连琪讥讽道。 “我要死也死在你后面。”黄文泽淡淡道。 “黄判官，五色玉是本门至宝，自然归本门所有。”苏沐锦皱眉道。 “五色玉是朝廷要的东西，难道凤仪门还能大过朝廷？”黄文泽肃然道。 大过又如何？苏沐锦心想，当然这话是不能说出口的，斟酌一会，便道：“五色玉是本门传承宝物，本门搜集五色碎片，也是为了尽忠朝廷，与黄判官并无分别，咱们先齐心对付妖怪，寻找逃生之路，若是侥幸找到五色玉，各凭本事便是。” “好，那就依苏姑娘的意思。”黄文泽想了想道。 于是，双方达成了临时协议，一齐对付妖怪，若是找到了五色玉碎片，谁抢到就是谁的。 陈修在旁听得有趣，都困在地狱里了，还惦记着五色玉，看来这玉当真是稀世之宝。 黄文泽眼光一转，落到陈修身上，顿时吃了一惊。 只见陈修身上还插着十几道风刃，青光闪烁，正是他之前施放的风缚术。 一般来说，风刃激发后，会在较短时间会消散在空气中，不可能维持形态这么久的。 是哪里出了问题？ 黄文泽正欲开口，就听陈修道：“黄判官，你这些风刃不要了的吧？” 原来陈修中了风缚术后，见这些风刃似乎没有什么危害，就任由它们留在护体气罩上。 陈修没有学过正经法术，见这道法术看似很正经，便想正经的研究一下。 “不好意思，我这就为小兄弟解开。”黄文泽道。 “没事，不要就给了我吧。” 陈修双手环抱，如磁石吸铁，十多道风刃全被搂到他双掌之间，逐渐压缩变幻，最后化为一道晶莹剔透，如同青玉的长剑形状的兵器。 黄文泽脸色惊惧，难以置信，这是将纯粹的真气压缩成‘气兵’，是极高明的神通，他也只是听说过，从来没有见过。 连琪和苏沐锦也目瞪口呆，愣愣看着陈修，眼神像见了神仙。 “小兄……不，兄台！您这是‘气兵’神通？”黄文泽声音微微发颤。 气兵神通，他只闻其名，一时也不敢肯定。 “什么神通？我就是压了下啊。”陈修不解道。 在陈修看来，他就是嫌风刃太多碍事，把它们压缩一团，就和压垃圾差不多。 怎么这些人都跟看鬼一样看着我，难道作错事了？ 陈修是真不懂，但黄文泽听了，却以为他是在装傻充愣。 此人手段恐怖如斯，怎么可能不知道‘气兵’呢。 黄文泽尬笑了下，脸色有些苍白。 “黄判官，你不会心疼那些风刃吧，要不我还给你好了。” 陈修也没把那些风刃当回事，见黄文泽脸色不对，还以为他舍不得风刃。 在黄文泽听来，这些话全成了讽刺，他当然不敢也不能拿回‘气兵’。 眼前这少年的手段，要杀他是易如反掌，他哪里敢得罪。 “不敢，兄台的手段玄妙高深，真是了不得，佩服佩服，还未请教高姓。”黄文泽衷心称赞，极是客气。 “在下青云观陈修。”陈修道。 黄文泽微微一愣，他是本地判官，自然也知道青云观的，但也没听说过青云观有这么厉害的人物啊，不禁道：“尊师是？” “家师苍松！”陈修自豪道。 提到苍松道人，黄文泽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仙风道骨，飘然出尘，犹如谪仙人的形象。 虽然陈修年纪轻轻，虽然陈修神通惊世，但联想到他是苍松的徒弟，似乎一切都合理起来了。 “原来是苍松真人的高徒，之前多有得罪，我这里赔礼了，还请代我向尊师问安。”黄文泽说着，向陈修一揖到地。 以他的辈分，行这大礼有些过了，也是看在陈修实力的份上。 “黄判官太客气了，在下当不起，咱们困在险地，还要互相帮衬呢。”陈修也回了一揖。 黄文泽见陈修神情，似乎没有记恨刚才的事，也是微松了一口气。 苏沐锦静静看在眼里，心想，这黄文泽能拉下面子向后辈行大礼，也是个能屈能伸的狡猾人物，倒不能小觑了。 “在这里呆久了不妥，可得抓紧时间了。”苏沐锦道。 “苏姑娘说得是，我已看准了一条通路，请诸位随我来。”黄文泽语气变和蔼了许多。 黄文泽和他师侄在前头领路，连琪和苏沐锦互视一眼，一左一右将陈修夹在中间。 感觉两女姿势不对，陈修道：“你们作什么？” “表弟，姐问你一句话，你要老实回答，你什么境界了？”苏沐锦低声道。 第26章 我没有境界 境界？ 陈修也听师父说过，这世界修行是分境界的。 这境界不是乱来的，每一层境界都有严格的标准，没有达到标准就不是这层境界。 问题是，陈修是念诗练出来的，没有正经修行过，哪里知道自己是什么境界。 于是，陈修便说道：“我没有境界。” 听了陈修的话，苏沐锦和连琪都是一愣。 一个人怎么可能没有境界呢，只要是修行者，都必然有境界。 “弟，你不想说，姐也不勉强你。”苏沐锦失望道。 一个修行者的境界，就和女人的年龄一样，是很隐私的事情。 就算很熟悉的关系，也不会随便问人境界的。 陈修不想说，也很自然。 连琪眨眨眼，将苏沐锦拉到一边，问道：“你觉得他什么境界？” “归真吧。”苏沐锦想了想道。 “也就是通神了。”连琪恍然道。 “你听错了，我是说归真啊。”苏沐锦道。 修行境界分为气动、长息、明窍、归真、通神、抱丹、凌虚、天元等等。 明窍能通法术，但真气是散乱状态的。 归真是将散乱的气变成真劲，归于丹田。 陈修的诗词竹简‘真气养玄胎’五个字，在丹田处形成玄胎，道理和归真有些类似。 在苏沐锦看来，陈修要聚气成兵，归真境界是最低的要求了。 “你向来保守，肯定往低了说，我看他至少也是一个通神境！”连琪哼哼道。 听了连琪的话，苏沐锦也觉得有些道理。 以陈修聚气成兵的神奇手段，一个归真境怕是盖不住。 离得近的一个小师侄听到‘通神’两字，对黄文泽道：“师叔，我听她们说，那小道长是通神境呢。” “呵呵，头发长见识短，陈道长凭一双肉掌就压气成兵，区区通神境岂能作到，少说也是抱丹了。”黄文泽不屑一笑，又给陈修升了一级。 两个师侄对师叔的话深信不疑，都向陈修投以羡慕嫉妒的目光。 陈修不知道，他只是露了一手，就被三个人理解成了高低不同的三种境界。 有趣的是，他们绝对想不到，就连陈修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境界。 一行人很快来到了天王殿的后门处。 黄文泽在门槛前停了下来，突然笑道：“我是大大的错了。” “你错什么了？”连琪问道。 “我本以为要困死在这里了，哪知道冒出陈道长这样一位出类拔萃的修行奇才，有陈道长在，就算遇上什么厉害妖怪，也能轻松化解了。”黄文泽一脸讨好，衷心把陈修视作了希望。 陈修微微而笑，听着黄文泽的吹捧，他虽然是一个质朴天真的中二少年，也有一点飘飘然起来了。 “黄判官，咱们要同心协力，脱困可不是我表弟一个人的事。”苏沐锦皱眉道。 “那是自然，如果是小妖小怪，也不用劳陈道长动手，咱们多费些力就是。”黄文泽道。 “弟，遇事要小心谨慎，切不可急躁。”苏沐锦又低声嘱咐陈修。 陈修心想，师姐是怕我被人一捧就头脑发热，她对我倒是真的好。 黄文泽指着甬道对面的大雄宝殿：“那三头妖就在大雄宝殿附近游走，之前我们一出门，它就扑来了。” “先前的钟声你听到了吗？”苏沐锦道。 “我听到了，那钟声很有点古怪，如果去钟楼探探，兴许能找到脱困的法子。”黄文泽道。 “钟楼在哪里？”连琪问道。 “在大雄宝殿的后面。”黄文泽道。 “也就是说，我们要去钟楼，是绕不开那三头妖了。”苏沐锦眉宇担忧，瞥了陈修一眼。 虽然师弟的修为出神入化，但也有较大风险。 之前寺门外的夜叉就很难缠了，这里的三头妖怕是比夜叉还要厉害得多。 “没事的，夫漏蜜。” 陈修一摆手，率先踏出门槛。 下了台阶，走上天王殿和大雄宝殿之间的甬道。 刚走出不到十丈，苏沐锦肩上的六耳猴大耳朵微微一动，唧唧叫了两声。 “来了。”苏沐锦低声道。 她刚说完，就见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从大雄宝殿后面绕出，往这边飘了过来。 远远看去，还真有三个脑袋。 “你们就在此地，不要走动，我灭了那三头妖就回来。” 陈修说完最后一个字，人随声走，飘然而去。 众人看去，那俊美少年袍袖如流云，步履潇洒闲雅，当真如图画里的谪仙一般，油然而生起钦慕之心。 苏沐锦知道自己实力低微，去了也是帮倒忙，便没有跟上。 众人原地等候，陈修缓缓趋向三头妖。 陈修的信心还是很足的。 虽然陈修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水平。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陈修知道自己很强大。 他可不像一些辣鸡网文作者，明明主角很厉害，却为了装逼效果，故意让主角不知道自己很强。 以前陈修看小说时，看到那种小白文，都要在章说里喷上几句的。 很快啊，那三头妖就飘到了眼前，不足二十米距离。 隔得近了，看清楚那妖怪的模样，陈修不禁说了声“我去”。 只见那妖怪宽阔的肩膀上顶着三个青黑色的脑袋，脸型倒是和人类相似，但有四只眼睛，三个头就是十二只眼睛，还有嘴里窜出火苗是怎么回事。 更怪的是，这货还有六只手臂，八只脚，就像许多人长在一起似的，那模样真是古怪到了极点。 三头妖的十二只眼睛像玻璃珠乱转，就是对焦不到陈修脸上，看上去有些傻头傻脑的。 一般人撞见这种奇行种，已经吓尿了。 但陈修并不惧怕，他是身经百战了。 他在鼠山遇见的鼠魈，就是一道粉色光线，连实体都没有，比这三头妖还要诡异。 还不是被陈修谈笑风生中，就轻易灭掉了。 陈修心想，对付此妖，动用‘认真’级别的力量应该足够了，如果不行，再用上‘尊严’级力量。 陈修还在蓄力，突然感觉眼前一黑，周围的光线突然暗淡下来。 只见一道浓浓的黑幕，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爬到了陈修脚下。 “这什么鬼？” 陈修看着那黑幕如潮水，缓缓漫过双脚。 突然之间，他看不见，也感知不到双脚了，就像双脚凭空消失了一样。 陈修运转强大无匹的真气，尝试驱赶那黑幕。 但毫无用处，黑幕继续蔓延而来，眼看就要淹过全身。 如果全身被黑幕吞没，会发生什么，不敢想象。 陈修知道，这东西恐怕不是功力能解决的。 陈修想也不想，转头就逃。 后方其他人还在纳闷，怎么陈道长又回来了捏？ 第27章 逃之夭夭 谨慎了十八年，刚飘了一点就出事了，真是悔不该啊。 陈修相当蛋痛，撒开丫子奔出几十丈，迎头就撞见了黄文泽。 “陈道长……你不上了摸？” 黄文泽不敢相信，陈修那么强悍的实力，怎么还没动手就跑回来了呢。 “还是你上吧。” 陈修丢下一句，就溜到他后面去了。 黄文泽哪里敢上，脑袋一缩，也跟着陈修跑。 “跑啊！” 黄文泽两个师侄发一声喊，也跟着狂奔。 苏沐锦和连琪先是一愣，见大家都跑了，也跟着跑了起来。 陈修一个人，把众人都带动了。 那只三头妖在后狂追，速度也是极快，双方的距离逐渐拉近。 随着三头妖接近，一道黑幕如水蔓延，将所过之处都变成了浓浓的黑暗，连天空也乌黑一片。 众人狂奔不止，算是明白陈修为什么要跑了。 这三头妖释放出来的黑幕，极为古怪。 如果被这黑幕吞没，怕是连根骨头都不会剩下。 “姓黄的，被你坑惨了，你竟不提这黑幕！”连琪边跑边骂。 “我哪里知道，之前遇见那三头妖时，它也没放黑幕啊。”黄文泽叫屈。 好在众人隔得较远，有充裕的时间逃避，很快就跑进了天王殿。 陈修身形潇洒，如一道柳叶飘进殿内，犹如闲庭信步，步伐没有半点急躁气。 众人虽然在逃命，但看见陈修的身姿，也是暗暗称奇。 黄文泽连滚带爬踏过天王殿后门的门槛，倚着门柱顺了一口气，说道：“大家不用担心，那三头妖不敢进天王殿的。” 黄文泽有过经验，之前他被三头妖追杀，那妖就是止步于天王殿外，虽然不知道是何原因。 黄文泽话音刚落，就见那三头妖在台阶处停下，没有进殿门的意思。 黄文泽略得意道：“我就说吧，那妖怪不敢进天王……” 说到一半，突然住嘴，神色惊慌的盯着台阶。 只见如水的黑幕逆阶而上，竟卷过来了。 三头妖虽然停了，但它操纵的黑幕却没有停。 “弟，这黑幕到底是什么东西？”苏沐锦急问道。 “我只知道那黑幕能隔绝一切感知，被黑幕笼罩的话，怕是……”陈修后半截话没说。 但众人领会得意思，人能感知，才有存在。 如果人不能感知，就是意识不到自己的存在了。 不存在了，那不就是没了么，等于死了。 想到被笼罩在黑幕里，失去一切感知，那后果大家不敢往深了想。 见那黑幕越爬越快，众人都退至殿内深处。 大家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盯着门槛，那是关键处。 如果黑幕在门槛停下，说明三头妖还是进不了天王殿，反之，这天王殿也呆不住了。 恍恍惚惚中，就见那道黑幕如潮水袭来，瞬间就漫过了门槛，将殿内的佛像、佛柜、经幛、香台都淹没在黑暗中，真如吸收一切光线的黑洞般。 面对黑潮，众人没半点抵御法子，被逼得从正门跑出了天王殿。 回头望去，那黑幕还在缓缓吞没天王殿，离追上来有一段距离，还有一点喘息的时间。 “往哪里去？”黄文泽急声道。 出了天王殿，有两条逃跑路线。 一条是越过广场，出了山门，逃到寺外去。 另一条是走天王殿旁边的长廊，穿过长廊小门进入僧堂，那里似乎是寺内僧人居住的屋舍。 “往山门跑，到外面的石梁去，那里地方宽阔。”连琪道。 “不行，那是一条死路，如果妖怪追上来，我们再无路可退，而且就算逃得一时又有什么用，最后还是困死，要脱困只有深入寺内，寻找线索。”苏沐锦摇头道。 “有道理，山门不能去。”陈修决断。 众人于是进入侧面的长廊，连琪虽然有不同意见，但也不敢单独行动。 到了长廊处，回头瞥一眼，只见天王殿已完全被笼罩在黑暗中。 那黑暗还在不断扩大，大有将整座寺庙都吞没之势。 不断膨胀的黑暗帮助众人鼓足勇气，大家埋头钻进长廊间的一扇小门，冲入寺庙深处。 过了长廊，是一座花园，其中山石古拙，溪池清澈，花卉雅致，让人一时忘却了外面如地狱般的景色。 “咱们也没吃亏啊，绕了段路，还是进入寺院深处了。” 陈修天生乐观，看到美景就把之前的紧张刺激忽略了。 之前是走的大殿中轴线，这里算是中轴线左边的路线，一样能深入寺中。 穿过花园，是一座塔林，是各种砖石搭成的墓塔，是云居寺历代高僧埋骨之所。 墓塔有数百座之多，塔的层级不同，最高的有七级。 塔上刻有铭文，描述每位高僧的事迹。 众人来到这庄严肃穆之处，也不敢轻慢，合十行礼。 行礼之后，众人在塔林间缓缓穿行。 “师姐，为什么这些塔最高只有七级？”连琪道。 “有个成语，救人一命……”苏沐锦道。 “……胜造七级浮屠。”陈修接口道。 “没错，浮屠就是佛塔，七层佛塔是最高等级，能埋骨七层塔里的，都是有大功德的高僧。”苏沐锦道。 听了苏沐锦的话，连琪忙又对身边一座七层佛塔拜了几拜。 “你不是刚拜过了吗，怎么又拜？”陈修道。 “你懂什么，这里的高僧都是寺里的祖师爷，云居寺变成这鬼样子，他们岂能不管，我许个愿，他们说不定在天上就听到了。”连琪振振有词道。 陈修无语，不过她说得似乎也有些道理，不妨唯心一把。 于是陈修也合十诚心道：“云居寺的祖师爷爷们，寺院被许多妖怪占领了，如果你们在天有灵，请扫清妖邪吧！” 走出塔林，又穿廊过亭，来到了一排连绵的屋舍，门外有鞋柜，胡乱堆放着僧鞋，里面有床榻，看来是僧人住宿的地方。 粗粗搜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一个和尚。 “看这些鞋子都没有整理，似乎和尚们走得很匆忙。”苏沐锦沉吟道。 作为出家人，有各种清规戒律，一般不会容许邋遢脏乱。 看来意外来的太突然，和尚们也逃得匆忙，不知道他们逃得性命没有。 唧唧…… 就在这时，六耳冲某个方向啼叫了两声。 众人看过去，却是宿舍对面的一座大食堂。 “我这宠物感知比常人敏锐一些，怕是食堂里有什么东西。”苏沐锦摸摸猴头道。 第28章 水缸里的胖子 （第26章小修改了一下，增加了陈修的抵抗过程，最终结果没改，不影响阅读） 当下，众人进入食堂。 食堂里面分成几个大间，最外面的大堂摆放着一排排桌椅，是吃饭的地方。 苏沐锦看着椅子，眼睛焦距却不在椅子上，若有所思。 众人正搜查大堂，就听到苏沐锦突然叫道：“是阿修罗！” “什么阿修罗？”黄文泽愣道。 “那只三头妖叫阿修罗！”苏沐锦道。 “阿修罗是什么？”陈修道。 “阿修罗多头多手，有的三头六臂，有的甚至千头千手，阿修罗不是神仙，却骁勇善战，常于神仙争斗。”苏沐锦道。 “神仙为什么要和阿修罗争斗？”连琪好奇道。 “阿修罗男身丑恶，女身却貌美，据说神仙爱娶女阿修罗，阿修罗王一怒之下，便和仙界开战。”苏沐锦解释道。 “我们撞见的那只阿修罗一定是男的了。”陈修笑道。 “奇怪，我们遇到的夜叉、阿修罗，都是佛经中的神怪，有何缘故？”苏沐锦沉吟道。 “姐姐，这里是佛寺，出现佛经中的怪物也很自然嘛。”连琪道。 陈修听了，却觉得未必，在佛寺出现的不一定非得是佛经中的怪物。 这现象背后必有缘由，至于是什么缘由，就不得而知了。 “外面没什么问题，里面似乎有问题。” 黄文泽鼻子抽了抽，闻到了里间飘出来的食物气味。 他许久没吃东西了，饿得厉害，但驻足外面，迟疑不敢进。 陈修身形一动，率先进入里间。 里面是厨房，很是宽阔，一边有四个大灶台，用矮墙隔开，另一边是长方形的石台，上面摆放着砧板，旁边还堆积着少量食物，有一个馒头，另一角落有小半张炊饼等等。 陈修伸手，真气一激，隔空将馒头摄到手上。 “还有炊饼啊！” 黄文泽饿得狠了，一个箭步抢上去，抓了一个炊饼就啃，两个师侄看得流口水。 陈修将馒头递给苏沐锦：“姐，你吃馒头。” 陈修还记着苏沐锦的人情，之前师姐给了他一张饼，她自己都没吃呢。 苏沐锦也不客气，将馒头撕成三份，分给连琪一份，又还给陈修一份，说道： “你留着吧，大家都指望着你呢，你可不能饿着。” 连琪也饿坏了，一口吞了馒头，嘴里还嚼着，含糊说道：“谢谢师姐。” 陈修还不饿，将那份馒头收了起来，心想等师姐饿了再给她吃吧。 众人将厨房粗粗搜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厨房最里面还有一扇小门，用门帘遮着，也不知后面是什么。 陈修掀起门帘，钻了进门，却是一间杂物室，里面堆着大量的柴火木炭，角落着放着一个两米多高的大水缸。 表面看去无异常，但陈修隐隐感觉有点不对劲。 六耳猴唧唧叫了两声，显出害怕的样子，畏畏缩缩钻进苏沐锦怀里。 “有股臭味。”黄文泽耸耸鼻子。 判官鼻子倒灵。 这淡淡的臭味，陈修也闻到了，似乎是从水缸传来的。 那水缸很高，站在地面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陈修身形一纵，跳到旁边的柴火堆上，向水缸里一看，顿时神色一滞，嘴角不禁微微抽搐了下。 “弟，你看到什么了？”苏沐锦见陈修神色不对，急忙问道。 出道以来，陈修也见过不少稀奇古怪的事了，但真还没见过如此恶心的，莫名感觉到柴堆有点晃。 “你们自己看吧。”陈修跳下柴堆。 苏沐锦和连琪携手跳上柴堆，看清水缸内的东西后，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缸里躺着一个巨大的胖子，臃肿肥厚的身体几乎挤满了水缸。 那胖子似乎死了，肚子上裂开了一个脸盆大的洞口，脓血烂肉外翻，爬满蛆虫，看上去恶心之极。 不过，与之前遇见的怪物不同，那胖子似乎是一个人类，身上并没有任何非人的特征，除了体积格外的大。 “是什么？”黄文泽在底下问道。 “是个大.屁股胖子，和你一样。”连琪跳下柴堆。 其实黄文泽并不胖，就是屁股有点偏大，一看就是好生养的那种体型。 黄文泽自诩俊雅，但对于屁股的美中不足之处，一直略有不爽。 别人若是不细看，也发觉不了，偏偏连琪是个毒辣眼睛，把他缺陷叫出来了。 黄文泽很是恼怒，狠狠瞪了连琪一眼，身形一纵，跳上柴堆，向水缸一瞧，也被震了一下。 “那胖子肚子里有东西！”黄文泽细看一阵叫道。 “你觉得是什么东西？”这时旁边冒出陈修的声音。 黄文泽吓了一跳，这人什么时候上来的，悄无声息跟鬼一样。 “我怎么知道。”黄文泽道。 其实陈修也早就发现，胖子肚子里有东西。 但胖子肚子上一堆脓血烂肉还爬满了蛆虫，陈修嫌脏，才不想拿出里面的东西呢。 “弟，别嫌脏，把里面东西拿出来！”苏沐锦道。 陈修听了师姐的话，也知道不是任性的时候，胖子肚内的东西说不定有什么重要线索呢。 陈修手指一弹，真气一激。 胖子肚子里的东西触到真气，跳了出来，却是一把戒尺。 陈修再弹指，无形真气打在戒尺上，那戒尺先是水里掸了下，然后在半空一折，平平落到陈修手里。 在水里掸过后，戒尺上的血污被洗涤大半，还算干净了。 众人见到陈修出手，功力之纯之精，简直难以想象，都是呆愣当场。 黄文泽因为三头妖追赶陈修的事，本来对陈修还不太敬服，这时见陈修露了一手神技，才醒悟这少年是自己绝对无法企及的人。 陈修将戒尺拿在手里，细看了下。 这是一把木头戒尺，长七寸六分，厚六分，阔一寸一分，前尖后宽，底部有缕纹。 戒尺两面都刻得有字，一面刻着“清规”，另一面刻着“戒律”。 合起来就是清规戒律，提醒僧人时刻遵守。 从表面上看，这戒尺似乎并没有任何异常之处。 “姐，你看看。”陈修将戒尺递给苏沐锦。 苏沐锦看了一阵，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还给陈修道： “你好好收起来，这戒尺定有用处。” 这戒尺出现在胖子尸体里，确实有些不寻常。 陈修相信师姐的判断，将戒尺收了起来。 第29章 奇怪和尚 “师姐，你说夜叉、阿修罗都是佛经里的神怪，那这个胖子是什么？也是经书里的么？”连琪好奇道。 “我认不出来，这胖子除了体形巨大，与常人没有什么分别。” 苏沐锦摇头，也有些不解。 为什么之前遇到都是佛经中的神怪，而食堂的这个胖子就是个凡人，这是何缘故。 “管他是什么东西，我们该走了。”黄文泽道。 众人正要离去，突然咣的一声，水缸里竟然传出异响。 “是什么？” 黄文泽惊叫一声，盯着水缸。 难道是那胖子弄出来的动静，但是他已经死透了啊。 “大家小心！”苏沐锦道。 不用她提醒，众人不约而同退后。 紧接着碰得一声巨响，水缸四分五裂，露出一个腐烂生蛆的巨大身影。 正是那已死去的胖子，他青黑凸筯的巨腿站在满地的碎瓷中，一双浑浊流脓的眼珠茫然扫视众人。 他脑袋比脸盆还大，一条腿就有常人屁股宽，肥硕和腐烂的肉躯，释放出一股极强的压迫感。 众人有些呆滞，谁又能想到，这胖尸竟能复活？ “动手！” 苏沐锦轻喝一声，一记玄阴指力点出，嗤嗤有声，足以断金裂石。 连琪袍袖舞动，一朵绿火平平飞出，射向胖尸脑袋。 黄文泽摒指如刀，仿佛抓住了风，以无形风力为长刀砍去，是清虚观的绝学烈风手。 他身后两个师侄则祭出三阳符剑，两道细长的火焰红线激出。 五个修行者的术法几乎同时打中胖尸，只听啪啪嗤嗤声乱响，胖尸巨大的身躯像开了一场烟火晚会。 合攻的威力非同小可，胖尸身上顿时多了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还有红焰绿焰留在皮肤上反复灼烧。 仔细看去，甚至还能看到一条细细真劲在胖尸体内窜动，四处破坏。 那是苏沐锦的玄阴指，极为阴柔，也极为霸道。 陈修看得微微点头，有物理攻击，有火焰伤害，有debuff持续减益，这波团战算是相当完美了。 陈修并没有第一时间动手，他还在蓄真气呢。 出手的众人见一次合攻，就将胖尸打得七零八落，不成模样，顿时士气大振。 黄文泽瞥了陈修一眼，微微得意，虽然他承认实力不如这个少年，但相比之前陈修被三头妖赶得狼狈逃窜，这一场是他赢了。 就算陈修再出手，也高明不到哪里去。 就在众人以为完美解决胖尸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胖尸身上的几处伤口，缓缓愈合，很快恢复如初，连一丝痕迹都看不到。 附着他体表的红焰绿火，烧了片刻就熄灭。 残留在他体内的玄阴指力，也消散的无影无踪了。 发生肾么事了？ 众人目瞪口呆，这胖尸竟是不死之身，可是他已经死了，这又算是什么？ 这胖尸几乎瞬间就修复伤口，如此恐怖的愈合能力，只怕再来一次也没用。 众人不约而同的看向陈修，只能指望他了。 此时，陈修已蓄力完毕，将力量提到了‘认真’级别。 陈修只是轻飘飘的出了一掌，咚得一声轰响，如同云居寺清晨的钟声。 胖尸的肥硕脑袋直接从颈部断开飞出，撞破后面一堵墙上，在地上弹动几下没影了。 胖尸变成了一具无头的尸体，呆立原地不动。 陈修满意收掌。 他本可以将胖尸的脑袋爆成粉碎，但怕脏到身上，所以断头了事。 见陈修轻描淡写的一掌，就打断胖尸脑袋，功力神乎其神。 众人震惊同时，也齐声喝彩。 陈修正想谦虚一下，眼神微变，其他人也脸色一滞。 只见胖尸宽阔的肩膀上，一个大肥脑袋正缓缓幻化成形，与之前断掉的脑袋一模一样。 陈修脸色沉了下来，与之前的夜叉一样，这个胖尸也不是实体，而是幻化而成的，是打不死的。 胖尸巨腿一抬，踏出一步，顿时整个地面都轻轻晃动了一下。 胖尸那臃肿的身体，移动时竟颇为灵活，整个人如蛮牛冲撞，一晃眼的工夫就冲到了陈修近前，一只大掌如巨斧横削，带着呼啸的劲风，向陈修当头斩下。 “小心！”苏沐锦惊呼道。 胖尸的冲撞在旁人看来迅捷如电，在陈修眼里却极为缓慢，并没有当回事。 陈修心想，只能动用更强的力量，将胖尸完全摧毁。 虽然未必能真的杀死，但也没别的办法了。 陈修正要出掌，用压倒性的力量将胖尸化成灰灰。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用戒尺打他。” 陈修听了，心中一动，他知道这戒尺不简单，但不知道有何用途，试一试又不会怀孕。 于是，陈修身形一晃，下一瞬间就浮现在胖尸头顶。 陈修握着戒尺，向下一拍，戒尺的一端就轻轻击中了胖尸的天灵盖。 紧接着，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如一枚火星落进火药桶，胖尸巨硕的身体猛烈晃动起来，肉骨一寸寸坍塌，最后消散在空间中，连一点皮屑都没有留下。 一个巨大胖子就这样凭空消失了，如果把这一幕当真，那整个世界仿佛幻化一般。 陈修愣愣看着手中戒尺，有些茫然。 他也没有料到，平平无奇的戒尺竟然有这么大的作用。 在戒尺刚接触胖尸的一瞬间，陈修还作了输出功力的准备。 哪知道一点功力都没用上，全靠这戒尺搞定了。 众人也都愣住了，不明白陈修是怎么作到的。 别说他们不明白，连陈修自己也不明白。 陈修看向刚才说话那人，只有他能解答疑问了。 一个灰衣僧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室内，他看上去颇为年轻，眉目清秀。 “这位小施主功力神妙，贫僧好生佩服。”那灰衣僧人对陈修合十道。 “不敢，我们正要寻云居寺的和尚，法师知道这里发生什么事了吗？”陈修问道。 “贫僧圆空，说来话长，此地不宜久留，诸位请跟我来。” 圆空也不多说，转身就走。 “这圆空藏着掖着的，怕是有点古怪。”连琪嘀咕道。 “那又如何，他定是寺里的僧人，多半知晓内情，不找他还能找谁！”黄文泽道。 “没错，大家跟上，小心点。”苏沐锦道。 于是，众人紧紧跟上了圆空。 陈修心想，这云居寺的种种怪象，总算要有一个答案了吧。 第30章 方丈很小气 众人跟着圆空东弯西绕，穿廊过阁，来到了一座灰白底座的两层钟楼下面。 陈修见到钟楼，想到之前悠悠钟鸣，不禁道：“圆空法师，先前是你敲的钟？” “叫我圆空就行了，是我敲的。”圆空头也不回。 “我就说是和尚敲的吧，你偏说是妖怪敲的。”连琪得意一笑。 陈修也不理会她，正想问圆空为什么要敲钟。 圆空已走到钟楼门前，回头说道：“大家都是好朋友，请进来吧。” 话虽如此，圆空却脚步不停，第一个走了进去。 这云居寺已成了地狱，人心难测，谁也信不过谁，他第一个进去才是待客之道。 “他知道我们不会信任，所以先走进去，倒是聪明人。”苏沐锦笑了笑，正要跟着走进去。 陈修一闪身，抢在她前面进入钟楼。 陈修是怕钟楼里有什么危险，照顾着师姐一些。 苏沐锦怕师弟犯险，也紧跟而入，接着其他人也先后进入钟楼内部。 等所有人都进门后，圆空才关上了门。 门内是一个小厅，门旁坐着七八名手持刀剑的和尚，后面还有上百名和尚，还有一些受了伤的和尚，躺在地板上小声呻吟着，他们听到门声，都一齐看过来。 “这些都是本寺的僧人，事情紧迫，就不介绍了，失礼莫怪。”圆空道。 “圆空，现在可以说了吧？”连琪忍不住道。 “施主莫急，请上二楼。”圆空道。 众人心中疑惑，不知道圆空故弄玄虚是何用意。 但来都来了，绝不可能就这样走了，而且看这些光头正是寺里的僧人没错，圆空并无欺骗。 众人按下疑虑，跟着圆空踏着木梯，登上了二楼。 二楼的空间小些，是半封闭的小阁楼，中间悬挂着一座大钟，倚着四周的栏杆能俯瞰大半云居寺。 若在平时，登上这钟楼，能饱览美景，但此时凭栏远眺，只见黑云压寺，灰尘满天，地面群魔乱舞，活脱脱一副地狱景象。 大钟旁还守着四个僧人，见到圆空一齐行礼，看来这圆空在寺内地位颇高。 圆空吩咐几句，让他们下去了，其中一名僧人走路一瘸一拐的，颇为奇怪。 阁楼上只留下圆空和众人。 “悬镜司、凤仪门诸位驾临鄙寺，当真是蓬荜生辉。”圆空行礼道。 “你认出他是悬镜司不错，怎么也知道我们是凤仪门的？”连琪疑惑道。 黄文泽穿着悬镜司的袍子，认出来也不奇怪，但连琪和苏沐锦身上并没有显出任何凤仪门的标记，他是怎么认出门派的。 “凤仪门名满天下，谁不知道，两位女施主这般出色的人物，除了凤仪门也不作他想了。”圆空微笑道。 连琪一想不错，心中暗喜，看来本门真是壮大了，连小地方的和尚也认得出来。 苏沐锦却不以为然，觉得这和尚口花花，不似出家人，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认出凤仪门的，多半是之前在藏在暗处偷看知道的。 当下众人互为引见，圆空对凤仪门和悬镜司所知甚详，但对陈修的青云观却一无所知。 而圆空自承是方丈的师弟，掌管僧众戒律，在寺内地位颇高。 “圆空法师，这寺里的事情，可以说了吧？”陈修道。 “诸位请问吧，只要贫僧知晓的，一定竭诚相告。”圆空合十道。 “你先前为什么要敲钟？”陈修问道。 这是他横在心中的老大一个疑问。 刚进入云居寺山门时，陈修就听到了悠远肃穆的钟声。 当时陈修很不明白，如果是和尚敲的，寺里已成地狱，还敲钟作什么？ 如果是妖怪敲的，但也敲不出如此禅意的钟声。 但想不到还真是圆空和尚敲的，那他敲钟是为了什么？ “为了驱散贪嗔痴三毒。”圆空道。 “什么毒？”陈修没听明白。 除了苏沐锦，其他人也是一头雾水。 “贪，是贪婪。嗔，是嗔恨。痴，是愚痴。佛法将贪嗔痴称为三毒，此三毒残害身心，使人沉沦于生死轮回，为恶业之根源。”苏沐锦解释道。 “讲得好，苏施主与我佛有缘，阿弥陀佛。”圆空合十道。 “小妹殊为不解，贪嗔痴三毒是内心的念头，怎么法师说敲钟驱散他们呢。”苏沐锦问道。 “苏施主说得没错，一个人起了坏念头，若是不行动，是害不了人的，但在这寺里，贪嗔痴的念头幻化成了邪魔，到处害人呢。”圆空道。 “你是说那些夜叉、阿修罗、胖尸，都是念头幻化出来的？”黄文泽奇道。 “没错，夜叉是痴念所化，阿修罗是嗔念所化，胖尸是贪念所化，他们都是念头化生而成的。”圆空道。 众人听了，都难以置信，念头怎么会变成实体，就算那些渡了雷劫的仙人，也未必有如此神通吧。 “你说这些邪魔是念头化生的，那总得有一个人生出这些念头吧。”陈修道。 “陈施主所问即是，生出这些念头的，正是本寺方丈。”圆空道。 众人更是惊讶，将这云居寺变成地狱的，竟是方丈自己。 “你是说的，一嗔大师？”黄文泽惊道。 “半月之前，方丈师兄已将法号改为微嗔了。”圆空道。 “那又有什么区别？”黄文泽不禁好笑，正说着紧要事呢，这和尚却抠起字眼来了。 “方丈师兄什么都好，却有一个缺点，为人有些小气，他刚出家时法号叫大嗔，后来改为小嗔，再是一嗔，前不久是微嗔。”圆空道。 “你说方丈为人很小气，有多小气？”陈修道。 “刚才那个瘸腿的僧人你看见没有？”圆空道。 “看见了。” “他三岁那年得罪了方丈师兄，那还是师兄未出家之时，师兄一直记仇，后来师兄将他捉到本寺，说要用佛法化解他的戾气，他那条腿就是逃跑时被打断的。”圆空说道。 众人听了，都不敢相信，三岁时还是小娃娃，就算得罪，谁又会记仇呢，莫不是圆空记错了，将十三岁记成了三岁。 “这法号越嗔越小，看来方丈的脾气是越来越好了。”苏沐锦道。 “正是，微嗔之后，就是无嗔，便是大彻大悟了，可惜师兄没能走到那一步，便圆寂归西了。”圆空摇头道。 “你是说方丈逝世了，可方丈既已逝世，他的念头又如何幻化成邪魔呢？”陈修问道。 “因为五色玉。”圆空肃声道。 “五色玉！”苏沐锦、连琪和黄文泽三人异口同声。 自然是五色玉碎片，果然和这件天地至宝有关系。 第31章 盲龟浮木 “原来诸位也知道五色玉。”圆空道。 “五色玉的传说，谁又会不知道呢。”黄文泽笑道。 “贫僧对五色玉了解不多，还请黄判官解惑。” “补天神器，五色之玉，号令万妖，莫敢不从。这句话你听说过没有？”黄文泽道。 “这话什么意思？” “这四句话的意思是，五色玉是神器，谁得了五色玉，不管发出什么命令，全天下的妖族都要听令而行，这几句话流传极广，想必是不会错的。”黄文泽道。 “这五色玉能提升妖力，是不是？”圆空问道。 “传说是这样。” “那五色玉能不能对人族有所增益呢？”圆空又道。 “五色玉的传说，向来只和妖族有关，倒没听说和人族有什么关系。”黄文泽摇头道。 “那就是了，方丈师兄大大的错了。”圆空抬头仰天，眼角有泪光闪动。 “微嗔大师是如何错了？”苏沐锦不禁问道。 “方丈师兄吃了五色玉。”圆空叹了口气。 什么？这东西适合人吃吗？ 众人震惊，连琪忍不住道：“那五色玉是妖族之物，人吃了会不会坏肚子？” “岂止是坏肚子，”圆空苦笑了下：“我方丈师兄也是一位惊才绝艳的人物，不到百岁之龄就已趋近通神境，我是师父的关门弟子，小方丈师兄六十多岁，修行也是由方丈师兄代为传授，我向来把他视同师父……” “那是一月之前，方丈师兄正在禅堂打坐，突然天空中有一只灰隼追逐一只白鸽，师兄心怀慈悲，便发功驱走灰隼，但那白鸽先已受伤，是救不活了，临死前吐出一枚碎玉……”圆空续道。 “是五色之玉。”连琪打断道。 “没错。”圆空道。 “你别打断法师说话！”黄文泽道。 “我没有打断，我是接口。”连琪道。 “你接个屁，好好听法师说话不行？”黄文泽怒道。 “圆空法师面前，不得放肆，都给我安静些！”苏沐锦训斥道。 苏沐锦虽然相貌娇柔，语气中自有一股威严，两人顿时安静下来。 “师兄见识广博，认出这就是名闻天下的五色之玉，我在旁边说道‘这是佛祖庇佑，送来这等稀世宝物’，师兄却摇头道‘这哪里是宝物，是害人的邪物’。”圆空继续道。 众人听了，都有些不解，连琪又忍不住道：“五色玉明明是神级宝物，怎么方丈却如此嫌恶呢？” “施主以为呢？”圆空道。 连琪迷茫摇头，苏沐锦却道：“是因为此玉引得天下争夺，害死许多生灵么？” “苏施主，你想得与我师兄当时想得一模一样，”圆空又叹了口气，“施主胸襟博大，心怀慈悲，只可惜我师兄已经圆寂，否则他见到你一定欢喜。” “微嗔大师怜悯苍生，是有德高僧啊。”黄文泽赞道。 “我师兄得了那五色玉，便把玉放入一只石匣，用灵符封住气息，压在他打坐的蒲团下面的石板之下，将这玉藏起来，也能让天下少一点纷争，少死几个人。”圆空缓缓说道。 “既然这玉是害人的邪物，何不干脆毁去呢？”陈修开口道。 除了苏沐锦，其他人都像看怪胎一样看着陈修，实在不理解他竟想毁去一件神级宝物。 “陈施主与我师兄所见略同，师兄当时也这么说，他几次想毁去五色玉，总是下不了手。” “为什么下不了手？” “我师兄说‘此物传说是女娲娘娘用来补天的神器，不是物用人，而是人用物，同样一件物，可行善，也可作恶。’他叮嘱我，等他圆寂之后，若是有修为极高又有大慈悲之人，便将此玉送给他。”圆空道。 “圆空法师，后来是出了什么意外呢？”苏沐锦问道。 如果五色玉一直被封存，自然不会将云居寺祸害成这鬼样子。 “那是前几日，我偷偷潜入方丈室，想……”圆空道。 “法师你好坏啊，你是想偷五色玉！”连琪不禁叫道。 “我哪敢啊，我是想瞧一瞧五色玉，当时师兄封存的急，我没看清这天下闻名的宝物，心中不甘，出家人六根不净，让诸位见笑了。”圆空苦笑道。 “我潜入方丈室，却撞见师兄捏着五色玉，正要吞进嘴里。” 众人知道到了关键时刻，都静静听着。 “我问怎么了，原来师兄自知寿限将到，他想服下五色玉来延长寿命。”圆空继续道。 “从来只听说五色玉对妖族有好处，没听说过人族有什么好处，此举怕是大大的不妥。”黄文泽忍不住道。 “当时我也有此说法，但师兄说，他细心研究五色玉，发现此玉确实能进化妖族，既然妖族能用，人族没有道理不能用，他还说已研究出一套转化之法，让人族也能利用五色玉的好处，但这法子颇为凶险，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他先写好了遗嘱，令我继承方丈之位，是作了以死悟道的决心。”圆空幽幽道。 不用圆空多说，这法子自然失败了。 “出家人不是信轮回么，就算死了，也不是真死了，而是转世投胎去了，微嗔大师为什么非要续命不可？”连琪不禁道。 “连施主可听说过盲龟浮木的故事。”圆空道。 “什么？”连琪茫然。 “杂阿含经说，在无尽的大海深处，住着一只盲龟，每经过一百年，才有机会浮出海面，大海中飘荡着一根浮木，浮木的中间挖有小孔洞，亘古洪荒以来，浮木就随着海浪忽东忽西，浮浮沉沉，盲龟要凭着感觉，在茫茫大海中，追逐不定的浮木，盲龟的头恰巧顶住浮木的小孔洞，便能重见光明，获得人身。” “佛法用这个比喻，来说明人身难得。”苏沐锦解释道。 “阿弥陀佛，人身之难得，难到无法想象，人身是最适合修行悟道的，师兄修行未成，尚无法摆脱生死轮回之苦，若是不趁着这一世涅槃成佛，下一世再得人身不知道是何时了。”圆空双手合十道。 第32章 戒定慧 “说起来，方丈师兄也不免有所执念，寿命自有定数，师兄强要续命，是入了我执，不是佛法真义。” “方丈师兄服下五色玉不久便圆寂了，而他的执念不消，与五色玉结合，最终萌生恶果，便是诸位入寺后所见景象了。” 圆空说完，众人都颇为感慨。 微嗔大师也是有德有名的高僧，但一步走差，不仅自己受害，让整座云居寺也沦为地狱。 “法师可有什么脱困的法子？”黄文泽道。 “法子就是陈施主手中的戒尺了。” 顺着圆空的话，众人的目光都落到陈修掌中戒尺上。 “对了，之前那一具胖尸，为什么戒尺一碰就没了？”陈修想起来。 “正如有暗就有光，有邪就有正，贪嗔痴三毒也有相克之物，便是戒定慧三样法器了。”圆空合十道，“用戒克贪，用定克嗔，用慧克痴。” “陈施主手中戒尺法器，便是‘戒’，那具胖尸是‘贪’毒所化，恰恰相克。”圆空继续道。 “那阿修罗便是‘嗔’毒了，还有一个‘痴’毒在何处？是夜叉么？”苏沐锦问道。 阿修罗有大神通，近乎神灵，但生性好勇斗狠，正中了一个嗔字。 “不是夜叉，寺里除了‘贪嗔痴’三个大魔头，还有许多小魔头，夜叉只是其中一个小魔，那‘痴’毒大魔头在何处，贫僧也不知道，”圆空摇头道：“但贫僧这几日苦思，要破此困局，唯有集齐‘戒定慧’三样法器，除灭‘贪嗔痴’三个大魔，方能解此困境。” “那‘定’和‘慧’两件法器又在哪里呢？”连琪问道。 “在方丈室，‘定’法器是一个蒲团，‘慧’法器是一本经书。”圆空说道。 “那还等什么，我们去方丈室呀！”连琪迫不及待道。 见其他人都没动，连琪面色古怪：“怎么，我说得不对么？” “圆空法师，你困在寺里有几日了吧，没去方丈室么？”苏沐锦沉吟道。 苏沐锦问的，也是众人心中的疑问。 如果方丈室的法器好拿，圆空早就去了。 “方丈室已成刀山火海，极为危险，而且那个‘痴’魔，很可能就藏在方丈室里，我曾数次在外面查探，但不敢入内。”圆空道。 “圆空法师，你胆子也忒小了吧，进去看一看又如何，遇到危险退出来就是了。”连琪道。 “我死不足惜，但本寺数百僧人安危，都系于我一人，若没有较大把握，我是不敢冒险进入的，现在有诸位协助，倒多了几分把握。”圆空合十道。 “好，我们便去方丈室探一探，都听圆空法师吩咐便是。”苏沐锦道。 众人也无异议，除了听圆空的，也没有别的选择。 “只能有两人和我去方丈室，多了不行。”圆空道。 “为何？” 圆空拿出三串念珠，说道：“方丈室已成虚幻迷境，若是心念不净，稍有沉迷幻境，便会永堕地狱，这念珠里刻了清心咒，能略微护着一些，但也护不了多少。” 众人面面相觑，这念珠只有两串，自然只能去两个人。 圆空已说明白了，那方丈室极为危险，就算有念珠护身，也是凶多吉少，谁又愿意以身犯险呢。 “我去吧。” 陈修手指弹动，一道气劲凌空一激，一串念珠仿佛受了无形的丝线牵引，平平落在他掌中。 陈修早明白了，这云居寺已成异度空间，就算飞天遁地也出不去，只有灭了这里的魔头才能脱困。 “也算我一个吧。”苏沐锦没有犹豫，也拿了念珠。 “师姐，我本想拿的，但你的功夫比我高明，你去把握更大。”连琪道。 “我的想法和连巡使一样。”黄文泽点头。 接着，圆空又教陈修和苏沐锦两人催动念珠。 只要将真力输入念珠中，就能激发铭刻其中的清心咒。 陈修试了试，这清心咒让心灵变得平和宁谧，平时察觉不到的杂念，在咒法的放大下，好像暮鼓晨钟般明显。 在清心咒的帮助下，很容易就能压制杂念，维持一颗清净之心。 教完清心咒的用法后，圆空又说出战的贵精不贵多，让黄文泽的两个师侄留了下来。 黄文泽也知道，寺里的邪魔惧怕钟声，不会靠近钟楼，两个师侄呆在钟楼里反而更安全，便欣然同意。 于是，陈修等四人在圆空的引领下，出了钟楼。 方丈室就在大雄宝殿的后面，中间隔着禅堂。 圆空引着众人穿过一座花园，只见花园中几只面貌狰狞的夜叉，正在嬉闹玩耍，见有人过来也不理会。 “且慢，我去灭了这几只夜叉。”陈修道。 “陈施主，这些夜叉是除不尽的，莫要徒费功力。”圆空劝道。 “我的拳法需要预热。” 陈修身形一纵，冲了过去，隔空轰了几拳，便将这些夜叉都化成了青烟，然后又有新的夜叉在花园中缓缓凝结成形。 随着夜叉的消亡，一粒粒只有陈修能看见的白色光点能量汇入体内，意识深处的一枚竹简全亮了，获得了新的诗词。 得了一枚新的诗词技能也足够了，陈修还要留着功力应付boss战，不再和重生的夜叉纠缠。 陈修退了回来，看清竹简上的诗词，微微皱眉，也不知道这句诗能否派上用场。 “陈施主，我们走吧。” 圆空领着众人出了花园，再走一条小路绕过禅堂，就是方丈室了。 到了禅堂，众人目睹眼前景象，却是犯了难。 原来，禅堂被一处浓浓的黑幕笼罩，其中见不到半点光亮，仿佛化不开的墨，却是那只阿修罗堵住了道路。 “能不能绕过去？”黄文泽小声道。 “这是险阻最小的一条道，走其他路怕另生枝节。”圆空摇头。 “那就把它引开。”连琪道。 “好主意，你去引啊。”黄文泽讥讽道。 “阿弥陀佛，就请连施主和黄施主去引开那阿修罗吧。”圆空合十道。 连琪听了，恨不得扇自己大耳瓜子，怎么就管不住这多话的毛病呢。 黄文泽沉默了，去撩阿修罗极为危险，他又哪里敢作。 “贫僧有一个法子，两位施主不用冒多大风险，就能轻易引开阿修罗。”圆空又道。 “请说！”黄文泽和连琪异口同声。 “两位去砍大雄宝殿的门柱，砍柱声要大，阿修罗会受声音吸引，然后两位便往钟楼去。”圆空说道。 黄文泽看了一眼大雄宝殿的柱子，离阿修罗有不小的距离，如果全力逃命应是来得及。 “砍柱子的声音有什么好听的，阿修罗真的会被这声音引走么？”连琪问道。 “阿修罗界有一棵如意树，此树直插天界，天界的天人能享受如意树的果实，阿修罗却享受不到，因此阿修罗极为嫉恨，常常砍断如意树，但天人只要一洒甘露，如意树便活过来，是以阿修罗对砍树声极为敏感。”圆空道。 黄文泽和连琪也没有想到，背后还有这样一番缘故。 “绝不能沾上阿修罗的黑幕，否则堕入地狱永无解脱，切记切记。”圆空又吩咐道。 当下，黄文泽和连琪便纵到大雄宝殿下，用刀剑击砍门柱。 砍了一小会，果然见到禅堂的黑幕扰动一下，那三个脑袋的阿修罗挥舞着六只臂膀，急吼吼冲了出来，向来声处赶去。 黄文泽和连琪见状，赶紧逃之夭夭，阿修罗追着两人远去。 陈修三人立即穿过小道，来到方丈室门口。 看清方丈室的样子，陈修算是明白，为何圆空说这里成了刀山火海。 刀山火海四个字，怕是远远不足形容眼前的一切。 第33章 饿死也不和你说话 眼前是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扭曲、怪异、碎片化的空间。 一些似真似幻的奇异结构的物质游移着，释放出独特韵律的波动，台阶上的方丈室仿佛成了一座虚浮于奇异宇宙中的孤岛。 “一定要心无杂念，不要碰任何东西，切记切记。”圆空郑重吩咐道。 陈修看了一眼苏沐锦，见她身子微颤，很是紧张。 陈修握住她胸前的念珠，一缕真劲输入其中，激发了清心咒。 苏沐锦得咒法加持，镇定了些。 “你可以不去的。”陈修道。 “谢谢，我扛得住。”苏沐锦说着踏上台阶。 谢谢是什么意思？我是怕你拖累我啊。 陈修微微摇头，登上台阶。 步步上移，周围的景象也越发怪异。 身边出现了一些发光体，绝不是一般的物质形态，而是处于有形无形之间。 这些发光体，有的如车轮，有的如长蛇，有的如六边菱形，各种奇形怪状。 它们就像灯火一样，飘浮在半空中，缓缓游移。 陈修记得圆空说得话，绝不能与它们接触，小心翼翼的绕过，好在这些发光体速度缓慢，避开不难。 “这些发光的是什么？”陈修问道。 “是生命。”圆空头也不回。 “我见过。”陈修不禁想到鼠神洞的经历。 “你见过？”苏沐锦惊讶道。 三人避开光体，来到了方丈室门前。 方丈室的门大开着，门上刷了一层红漆，上面雕刻着祥云莲花等吉祥图案，颇有艺术气息，但此时也无瑕欣赏了。 只见大门被许多光体堵得死死的，蓝粉红各色光线交相辉映，只留下网眼大小的空隙，无法避开。 不光是大门，整个屋子都被妖异光线包裹，犹如蚕茧一般。 要进入方丈室，非穿过这些光体不可。 “这些光线能驱开么？”陈修问道。 “不能。”圆空道。 陈修不信，随手一拳，真劲如暴风摧过，轰得门页破碎，木屑纷飞。 但并没有什么卵用，光线还在那里，一丝一毫未损。 看来，单纯的真劲是无法损害光线的。 陈修微微皱眉，查看了下意识空间。 里面还有三枚竹简，一枚‘真气养玄胎’的阴简，一枚‘十步杀一人’的阳简。 这枚‘十步杀一人’的阳简，是很久以前抽的，陈修一直存着备用的。 入寺以来，遇到的不是人，又杀不死，这枚阳简怕是用不上。 还有第三枚竹简，是刚刚抽取的，上面刻着“本来无一物”这样一句诗。 陈修知道，这句诗出自“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在佛寺里就抽到这句禅意十足的诗，难道抽卡不是完全随机的，而是和环境或者心境有关？ 问题是，陈修不知道这枚竹简有什么用处，连是阳简还是阴简都不知道。 阳简是战斗类，阴简是辅助类，这是陈修自己划分的。 一般情况下都很容易分类，但这枚竹简分不出。 不管如何，都不是退缩的时候，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陈修也就一闪念，就听苏沐锦问道：“咱们怎么进去？” “穿过去。”圆空道。 “直接穿过去？”苏沐锦惊讶道。 “记住，心无杂念！” 圆空又郑重强调，然后合十穿过了光网。 陈修看见一截白光如刀断水般，穿过了圆空的脑袋。 白光穿脑的一瞬间，圆空体内绽放出激烈绚烂的光芒，仿佛微型宇宙爆炸一般。 但圆空表现的毫无感觉，神色平静的在光网中缓缓步行。 陈修本来略有紧张，见圆空穿透光网，心想，和尚透得，我透不得？ 于是，陈修把心一横，也跨入光网中。 与光网接触的一刹那，陈修突然生起奇异的感觉，体内仿佛经历了一次核爆，无穷无尽的耀如太阳的激烈光线，一寸寸顶开体内所有经络和关节。 在这一瞬间，陈修直趋神灵境界，舒服的差点当场升仙，那境界圆满、玄妙、超脱，无法用言语形容。 修行者梦寐以求的灵婴境界，和这无上境界相比简直就是儿戏。 这境界是如此完美，让人情不自禁的想停留在境界中，永远也不出来了。 但无尽的喜乐中，陈修内心还存着一丝清明。 连师父都要苦修百年才能渡劫求仙，以我那点微末的资质，怎么可能瞬间升仙呢。 这境界贪不得！ 陈修摸了摸念珠，借清心咒维持内心清净。 他拒绝诱惑，不理不睬，继续往前走。 刚才见圆空轻松穿网，还以为轻松，亲身经历后，才知道其中有多艰难。 陈修想要跟着圆空，却看不到圆空的人影了。 陈修又往后看，没见苏沐锦跟上来，她多半是害怕没进来。 陈修略有担忧，如果没有圆空帮忙，会麻烦得多。 屋子就这么大，总能撞上和尚的，陈修继续往里走。 迈出一步，又是一道青光钻入额头。 陈修保持一颗清净心，对那青光不理不睬。 但那青光闪烁折叠几下，变成了一个小小道人，只有手掌大小，悬停在陈修额前一尺处。 那道人也不说话，就一脸严肃的盯着陈修，就像陈修欠了他几千万两似的表情。 陈修眼不见为净，干脆闭上眼睛，但闭眼也能看见，真是奇了。 这光怎么还能变成小人？这是真人还是假人？ 陈修心头起了杂念，忙摸着念珠，用清心咒压下纷乱的念头。 突然，小道人传来一串信息。 那信息不是言语，而是心灵沟通，瞬间就明白了道人的意思。 道人的意思是，我能解答你的任何问题，只要你问。 陈修嗤之以鼻，他才不信呢，不加理会，埋头前行。 接着，道人又传来一道信息： 你想练成心眼术么？只要你问，我就告诉你。 陈修心中一动，心眼术是他内心纠结的一块大疙瘩。 这门术法极为玄妙，但晦涩难懂，连师父都无法指点，只能凭自己领悟。 但以陈修低劣的悟性，只怕这辈子都领悟不到。 这道人说的是真是假？陈修心里痒痒的。 都是幻觉，骗不了我的。 圆空法师可是再三强调，要心无杂念，绝不能与这些光线纠缠，否则永堕地狱。 我就算死这里，死邪魔手里，从这掉进异空间里，也绝不问你半句话。 陈修下定决心，对小道人视而不见，继续前行。 第34章 主角炸了 “除非让我一息间学会心眼术，否则我才不理你。” 陈修有点傲娇的想着。 这可不是真香，而是陈修认为小道人不可能作到的。 老实说，陈修对心眼术有那么一点点执念。 但陈修只是想了一下，就与小道人交流上了。 他并不需要真讲出来，心里想什么，小道人自然知道了，如同心灵感应般。 陈修刚生起这想法。 下一瞬间。 陈修炸了！ …… 苏沐锦行走在方丈室内的重重光网中。 她看不见陈修，也看不见圆空，尽管心里害怕，还是硬着头皮走下去。 突然，一道蛇形粉光穿透了她的脑袋。 一瞬间，苏沐锦脑海中浮现出许多事情。 与同门不择手段的残酷竞争，师父对她严苛到极点的教育，为了完成宗门任务不得不违背良心…… 过往种种烦恼，在一瞬间就填满了记忆，每一件都是那么清晰。 苏沐锦狂按念珠，想要借清心咒的力量压制烦恼。 但烦恼之火一旦生起，就熊熊燃烧，再也压制不住。 苏沐锦只觉意识内生起无名大火，她被大火驱赶得四处奔逃。 依稀间，她看到一只白白圆圆的小狗在地底深处冲自己吠叫。 那是一只叫汤圆的小狗，她五岁时捡回来偷偷养了三个月，然后被师父以耽误练功的理由杀死了。 “汤圆！” 苏沐锦张开双臂，奔向小狗。 突然，她脚下一空，身子急速坠落。 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只能看着自己不断坠落。 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就在意识要完全消散时，突然感觉双脚踏上了实地，有一种得救的感觉。 苏沐锦重新找回了感官，她睁开眼，就看见圆空面色慈祥的站在身前。 “我是怎么……”苏沐锦呢喃道，神色还有些迷茫。 “我用蒲团法器，将你拉出了幻境。”圆空道。 苏沐锦见脚下果然有一个蒲团，其中似乎蕴含着极大的力量。 周围的光线似乎畏惧蒲团，都不敢靠近。 苏沐锦不禁一阵后怕，若不是圆空相救，她只怕永远沉沦幻境中了。 “陈修呢，我们得去救他！” 苏沐锦想到自己差点沉沦，陈修只怕也遭遇同样危险。 “放心，陈施主福缘深厚，不会有事的。” 圆空拿起蒲团，和苏沐锦一道去寻找陈修。 …… 与此同时。 陈修炸了。 没有错，他就是炸了。 陈修感觉有一道蓝光，从遥远的星际而来，贯穿了整个身体。 一瞬间，全身似乎突然消失，眼睛、鼻子、耳朵、身体，周围游动的光体、屋子一下子全都没有了。 自己的意识宇宙，被这道蓝光充满。 除了蓝光，再无其他任何东西。 这道蓝光仿佛洞察一切，透过蓝光能看到万物。 不是用眼睛看到，而是凭心灵就感觉到了。 陈修用心灵去感受万物，感受每一个物体独有的波动。 心眼术，就这样练成了。 陈修震惊不已，这个小道人真的让他学会了心眼术，他是怎么做到的。 陈修不知道的是，心眼术的原理是每个物质都有独一无二的波动，用心灵去感受波动就能超越肉眼察觉万物。 这对于肉体凡胎的人类，是极难作到的事情。 但对于以光线为身体的生命来说，却是轻而易举之事，这是它们与生俱来的本能。 而那小道人，恰恰身体是光线的。 练成心眼术的喜悦只持续了一会儿，陈修很快尴尬了。 他发现自己困在意识深处的蓝光里了。 在蓝光里，他能用心灵感知万物。 但是，他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如果找不回身体，岂不是死了。 陈修发觉自己的意识正在缓缓散去，如果不能在失去意识前找回自己的身体，只怕就永远找不回来了，更可怕的是永远沉沦在幻境里。 陈修不禁有点后悔，没有听圆空的话。 没有保持清净心，和小道人发生了关系，虽然只是一瞬间，但还是没能避开陷阱。 陈修告诉自己不能慌，这时候越慌越容易出事。 陈修思索，突然想起师父曾说过，如果打坐时遇到一些神神怪怪的现象，一定要立起正念，坚决不随。 陈修按照师父教授的办法，守住正念，正如那句话“他强任他强，明月照大江。” 渐渐的，陈修从蓝光中摆脱了出来，先是眼睛、然后是心脏，再是躯体，他的身体逐一找回，感官找回，身边的地板、屋子也重新凝出形象。 回到真实世界，陈修还有些迷茫。 当经历了刚才那道蓝光后，经历了感官丢掉又找回后，这世界还能真实吗，或是蓝光宇宙更真实？ 这世界是物质的还是意识的？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 陈修心里冒出许多问号，却得不到解答。 陈修闭上眼睛，感知了一下周围。 虽然迷茫，但有一件事可以确定，他学会了心眼术。 现在，他不需要肉眼就能感知事物，甚至比肉眼看到的还要多。 纷纷乱乱的光网中，陈修认准某个方向，踏出几步，拨开迷雾，精确的找到了两个同伴。 “弟！你怎么找到我们的？” 苏沐锦见到仿佛凭空出现的陈修，有些愣神。 “阿弥陀佛，恭喜陈施主悟道。”圆空合十微笑道。 “没时间解释了，还差经书法器对吧……”陈修看到圆空手中的蒲团。 “是那本《金刚经》。”圆空道。 因为空间切割撕裂的关系，用肉眼是看不到那本金刚经的。 陈修运用心眼术，很快找到了屋子某个角落的那本金刚经。 陈修正要去拿经书，突然之间，方丈室中心爆发出剧烈的光芒，一道道光体仿佛星辰爆炸然后消散。 陈修直觉到一股巨大的危险正在急速接近。 “小心！” 陈修功力一震，将苏沐锦和圆空护住。 光网消散后，一个奇形怪状、从头到尾都散发出最终boss气息的东西出现在屋中。 看清这怪物的样子，三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人，还是妖，或者是人妖？ 第35章 摩呼罗迦 眼前生物长着人类的身体，却有蛇的脑袋，身躯足有三米高。 蛇头人嘴里吞吐鲜红的舌芯，手上拿着一个金色灯幢模样的东西。 它一双黑色小豆眼盯着陈修，眼神诡异。 “这就是痴魔了吧。” 圆空说庙里有贪嗔痴三大魔头，陈修已见过贪魔胖尸和嗔魔阿修罗，这东西想必就是痴魔了。 “是摩呼罗迦。”圆空脱口道。 “什么？”陈修道。 “小心了，它手上的灯幢能制造幻境。”圆空叫道。 “摩呼罗迦是佛教神祇天龙八部之一，是大莽蛇神，小心蛇毒！”苏沐锦道。 “打一拳试试。” 陈修说完，轻轻一脚跺在地上。 轰！ 地面被他踩出一个深达数丈的扇形坑洞，如同洪荒巨人奔跑时砸出的痕迹。 紧接着，陈修整个人如一颗炮弹电射出去，瞬间就到了摩呼罗迦身前，一拳打出。 这一拳蓄满了真劲，形成如满月形状的拳芒。 在苏沐锦和圆空眼中，陈修仿佛抱着月亮，砸在摩呼罗迦身上。 摩呼罗迦庞大的身躯被打中后，以拳芒为中心，力量如水波纹向四周扩散开去，它似真似幻的身体寸寸炸裂，化为散乱的光点。 苏沐锦和圆空看得目瞪口呆，没有想到摩呼罗迦如此不经打，被陈修一拳就打爆了。 陈修缓缓收回拳头。 他说的是打一拳试试，其实使出了‘尊严’级别的力量。 他特意将距离拉到最近，然后瞬间爆发，以点破面，如此能打出最大力量，几乎是出了全力。 陈修练成心眼术后，感知也敏锐许多，直觉到这摩呼罗迦怕是出道以来遇到的最强敌人。 所以陈修没有丝毫保留，一上来就拿出全力。 见妖物化成粉碎，陈修也微微得意。 什么叫一拳超人啊？（战术后仰）。 陈修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意，但下一刻，他就笑不出来了。 也就一弹指工夫，就见原地又冒出一个摩呼罗迦来，和刚才那个毫无区别。 陈修脸色深沉，他本以为这一拳至少能管一段时间，哪知道对方几乎瞬间就重新凝聚了身体。 陈修之前就消耗了不少真劲，最多再来三次‘尊严’级攻击，就没有余力了。 而这摩呼罗迦是不死之身，从来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别说三次了，就算百次也奈何不了它。 “你们去找经书！” 陈修吩咐同伴，手指弹动，一道真劲呼啸射出，指示出经书法器的位置。 室内被迷雾阻隔，唯有陈修的心眼术能立即找到金刚经的位置，但他偏又分身不得。 圆空立刻向陈修指引的方向奔去，寻找金刚经。 苏沐锦没有立即动作，担心的看向陈修。 这时摩呼罗迦缓过劲，已抢攻上来，一道人影和一道蛇影都在急速旋转，两道影子倏分倏合，发出密集啪啪之声，显然激斗正酣。 两道影子越转越快，苏沐锦已无法分清哪一个是陈修，哪一个是摩呼罗迦，想要帮忙也无处下手。 苏沐锦见帮不了，也很干脆的追上圆空，去拿金刚经法器。 陈修暂时不落下风，其实颇为吃力。 摩呼罗迦手中的金色灯幢，不断释放出光焰。 这些光焰只要近身，立刻产生各种颠倒错乱的极深的幻觉。 陈修虽然内心清净，但也不得不分出部分精力来处理这些光焰。 如果单是光焰，也没有什么，但这厮还有一招更猛的。 陈修正在化解光焰，突然只觉腥风扑面，一股厉害之极的钻劲击了过来，却是摩呼罗迦的舌信。 陈修无暇思索，蓄满劲力的一掌拍了出去。 掌力与舌信相碰，陈修的心灵剧震，只觉瞬间有无数嫉妒、嗔恨、羞辱等负面情绪冲入意识深处。 这些情绪直接影响身体，陈修的头发根根竖起，眼球突出，脸色赤红，心跳加速，甚至连唾液也变成了苦味。 陈修怀疑这负面情绪再强一些，自己甚至会心梗而死。 陈修不敢再与摩呼罗迦对掌，真劲凝而不发，身形暴退。 摩呼罗迦不是实体，占了大便宜，如果是实体，受了陈修这一记刚猛的掌力，就算不死也会被震伤，但摩呼罗迦除了身形微微一滞，竟是丝毫无损。 摩呼罗迦冲了上来，手中金色灯幢一晃，又是无数光焰将陈修笼罩住。 这些光焰产生层层幻境，陈修正分心化解幻境，摩呼罗迦又是一道蛇信吐上来。 陈修要化解光焰，又要应付蛇信，顿时有点手忙脚乱。 好在他刚练成了心眼术，对敌人的攻击一清二楚，只是心到手不到。 陈修落了下风，正想要翻出竹简底牌。 突然感觉到压力一松，摩呼罗迦的攻击竟减弱了。 陈修心眼全视，对手稍有动作，就懂了他的意图。 只见圆空站在不远处，手中拿着一本金刚经，正是克制摩呼罗迦的法器。 摩呼罗迦自然是想去阻止圆空。 对手降低力度，陈修立即加大力度，不让它去干扰圆空。 轰！ 陈修蓄满真劲的掌力，又与摩呼罗迦的蛇信硬拼了一记。 冒着被负面情绪吞没的风险，陈修在为圆空争取时间。 圆空翻开金刚经，用略微颤抖的声音念道：“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他刚念了八个字，就见虚空中仿佛生出隐隐金光来，这金刚经果然是一件镇魔法器。 圆空正要继续念下去，突然哑了，他咿咿呀呀，极力想要说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咽喉。 陈修的心眼看得明白，虚空中有一道肉眼看不见的气体堵住了圆空的喉咙，让他说不出话来。 自然是这摩呼罗迦搞得鬼，想不到自己全力进攻下，这厮竟然还有余力去干扰圆空。 既然无法阻止摩呼罗迦，陈修索性去救圆空，他弹指连弹，三道劲力呼呼射向圆空。 摩呼罗迦身形一晃，蛇信漫天吐出，拦向陈修的指力。 但陈修的指力互相一拍一带，方向转变，绕过了摩呼罗迦身畔，两道劲力扑嗤嗤打在圆空喉咙处。 这劲力并不是为了伤人，而是为了消解堵在圆空喉咙处的诡异气体。 但足以融金裂石的指力，竟奈何不了那缕诡异气体。 好在陈修还有第二手准备，第三道劲力随后打中圆空，却是击中了他手上的金刚经。 金刚经受劲力一激，平平飞出，落到离圆空最近的苏沐锦手上。 苏沐锦也很机灵，一拿到经书就接着念道：“……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 第36章 真相只有一个 苏沐锦刚念到“来”字，奇妙的一幕发生了。 摩呼罗迦三米高的庞大身躯先是定住，然后寸寸破碎，犹如细沙遇强风，消散的无影无踪。 那些四处游移的光线，也随之消失，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方丈室内又恢复了平静，唯留下三人面面相觑。 “法师，真是我念经文所致么？”苏沐锦有些茫然道。 在她看来，陈修那样强大的力量，都奈何不了摩呼罗迦。 而自己只是念了一段经文，摩呼罗迦就消散了，简直难以置信。 “阿弥陀佛，我二人共念了十八个字，一字一界，六根六尘六识合十八界，十八界佛法教化，摩呼罗迦自然消退。”圆空双手合十道。 苏沐锦心想，圆空念了八个字，自己念了十个字，可不正好是十八个字么。 陈修的神念盯着圆空，发现他身上那道诡异的气体不见了。 可能是摩呼罗迦消亡后，那气体也跟着散掉了。 但陈修隐隐觉得，那气体似乎是独立的，和摩呼罗迦没什么关系。 陈修心眼笼罩室内室外，也没有发现那气体的半点痕迹。 也不知它是真没有了，还是藏起来了。 接下来，圆空将代表“戒定慧”的戒尺、蒲团、经书三件法器集在一起，双手合十，口中念诵往生咒：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 随着圆空念诵，三件法器放出隐约金光，一阵光影变换，外面的天色变了。 陈修透过门窗看去，之前天空上那一道道暗红如熔浆的痕迹消失了，重回蓝天白云。 与此同时，室内隐隐凝聚出一道人影。 那影子轻飘飘的，似乎要顺着光明升到天空中去。 苏沐锦见陈修盯着空气看，略有奇怪。 她没有心眼，却是看不到那道人影。 陈修心想，等影子多半就是微嗔方丈残存的魂灵了，这魂灵往生净土，就能还云居寺一个清净了。 但是，那漂浮的影子仿佛被一根无形的丝线系住了。 圆空和尚念了七八遍往生咒，那影子仍是停留在原地，并没有奔向往生。 圆空和尚额头冒汗，也有些急了。 “怎么了？”陈修不禁问道。 “师兄的魂灵似乎受到什么羁绊……”圆空奇怪不解。 已经用三大法器化解了方丈师兄的心魔，连最棘手的摩呼罗迦也消散了，按理说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啊。 听了圆空的话，陈修若有所思。 “圆空法师，你说方丈是因为吞服了五色玉才致心魔生幻，那五色玉呢？”陈修问道。 圆空和苏沐锦也奇怪，方丈室内并没有找到五色玉，那东西去哪里了？ “方丈心魔已被化解，他不可能藏起五色玉，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是别人藏起了五色玉。”陈修沉吟道。 “是谁？” 苏沐锦警觉环视，室内除了三人，也没有其他人。 “口误，不是人。”陈修道。 “你是说还有邪魔未除？”圆空皱眉道。 “方丈的心魔能造成如此大的祸害，也不单是因为五色玉，这邪物也推波助澜了一把。”陈修继续道。 苏沐锦也没有完全听明白，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还有一个邪魔藏在暗处。 这邪魔是让方丈沦落，让云居寺变为地狱的罪魁祸首。 “贫僧之前也有疑惑，单单是五色玉，不至于让方丈师兄沦落到这地步，”圆空宣一声佛号，合十道：“陈施主，请你揭开真相吧。” “真相只有一个！” 一枚竹简的虚影随着一丝丝电流萦绕在陈修指尖，正是那枚‘本来无一物’的诗词竹简。 陈修手指一弹，竹简虚影一下子不见，其中蕴含的诗词之力也瞬间释放了出去。 随着竹简的释放，虚空中仿佛有一层幕布被突然揭开了。 一枚晶莹剔透的碎石飘浮半空，释放出祥和奇异的五色光芒。 “五色玉！” 苏沐锦失声叫道，伸手就要去抓那五色玉碎片。 但五色玉碎片仿佛长了脚，一溜烟就窜到窗前，眼看就要冲出窗外，飞到天上去。 就在这时，陈修身形一纵，拦住五色玉碎片。 五色玉碎片避开陈修，如电转折，又射向大门。 在旁人眼里，只能看到一枚五色玉碎片。 但陈修用心眼，能看到更多的东西，有一道灰蒙蒙的气体，包裹着五色玉碎片。 那道灰气显然是活的，是某种生命。 一个以气体为身体的生命，听起来有些异想天开，但却真真切切的存在于眼前。 之前，陈修初学心眼术还差点火候，心眼看不到它，用了‘本来无一物’的竹简，才将它揪了出来。 灰气似乎有些慌不择路，被陈修的大手一下抓住。 陈修一抓住灰气，毫不留手，全身真劲凝成一束，将灰气包得死死的，不断向内挤压冲击，那巨大的力量足以把世上最坚硬的钻石轻易化成灰灰。 不管这灰气是什么，肯定是害人的东西，陈修只想它死。 陈修爆发全力，非同小可，他站在那里，有如一把绝世神剑，释放出无尽的威压。 苏沐锦和圆空色变，他们感受到了陈修释放出的恐怖气息。 还好陈修释放的压力是针对掌中的五色玉，不是针对两人，否则单是这气息两人就承受不住。 这股苍茫恐怖的威压，苏沐锦不是第一次感受了，上一次是李南玄释放出来的，让她亲身感受到了小师叔的厉害。 小师叔释放出如此威压很合理，但为什么陈修也能放出差不多的威压，难道他已得了小师叔的真传，继承了师叔的大半功力了。 师弟的上限究竟在哪里？ 苏沐锦不禁感叹，陈修越强，她就越感受到小师叔的伟大。 要多么浩瀚高深的境界，才能教出陈修这样逆天的徒弟。 苏沐锦恍惚感慨，猛然想到了什么，惊叫道：“你可别毁了五色玉呀！” 陈修微微一愣，想到这五色玉是师姐苦心渴求，不禁放松了一丝力量。 趁着这一瞬间的空隙，一道灰气滑溜溜的钻出了陈修的手掌，迅捷如电的射出大门。 陈修本以为已杀死灰气了，这才放松的，但没有想到这灰气的生命力竟如此顽强。 陈修摊开手掌，那枚五色玉碎片还好端端的。 传说中补天之器果然不一般，竟没有一丝损坏。 第37章 倔强月貘 那灰气一下跑远，陈修也懒得追，便由它去了。 随着灰气的离去，微嗔方丈的魂灵也往生去了，寺内完全恢复了正常。 那道灰气飞上高空，还不忘回头狠狠瞪了陈修一下。 这“瞪”并不是具体的动作，而是一道倔强的意念，直接通到陈修心灵。 我去！ 该不会被这灰气记恨上了吧，陈修略有担心。 苏沐锦和圆空也凑上来，神色迷惑。 他们没有心眼，看不见那道灰气，只看到陈修仿佛与空气斗智斗勇。 苏沐锦看着陈修手中的五色玉碎片，欲言又止。 见苏沐锦目光灼灼的盯着五色玉碎片，陈修随手一抛，就扔给了她。 苏沐锦将五色玉紧握掌中，惊喜的盯了陈修一眼，没有想到师弟很随意的就给出玉。 这可是补天神器，看来师弟是真心待自己了。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交待的事我是完成了。”陈修淡淡道。 苏沐锦微感失望，原来师弟是看在那四十两黄金的份上。 在陈修看来，苏沐锦花钱托他找玉，他当然要有契约精神。 至于五色玉，在旁人眼里是神器，在陈修看来却没什么用。 “陈施主，刚才你抓住了什么？”圆空问道。 “是一道灰气……”陈修简单描述了下那玩意的特征。 “多半是月貘了。”圆空想了想道。 “月貘是什么？”陈修问道。 “月貘是以人的幻梦为食的生灵，肉眼是看不见的，方丈师兄的沦落，看来就是它搞得鬼了，业障啊，阿弥陀佛。”圆空合十道。 陈修想到师父曾说过，在无限的世界中，有些生灵身体是气体的、液体的、光线的，以香味为食，以噩梦为食的、以精血为食的…… 这月貘虽然奇特，但也早包含在师父的知识体系里面了。 陈修仰慕钦敬，真是博大精深，不愧是师父啊。 “你说的这个月貘，它记仇吗？” 陈修想到月貘临走时那道恨意，不禁问道。 “记不记仇不知，倒是有传说，月貘生性顽皮，爱操纵人的梦境，人作的梦越是古怪，它吃起来越是开心。”圆空说道。 顽皮=记仇，陈修按自己的理解把和尚的话归纳出重点。 如果那月貘趁着自己睡觉时来报复，陈修想想就觉得头疼。 那月貘不除，始终是一个隐患，向来注重安全的陈修是不能接受的。 思忖片刻，陈修就作了决定。 那月貘一定要灭掉，否则自己夜夜不得安枕。 “怎么了？” 这时，一堆和尚奔上台阶，当先两人是连琪和黄文泽。 原来两人见寺内环境变化，便来方丈室查看，躲在钟楼的和尚们也跟着出来。 “阿弥陀佛，方丈师兄已往生极乐了。”圆空合十道。 阶下众僧一齐立定，口宣佛号。 “姐，我还有事要办，咱们在襄城老宅汇合。”陈修对苏沐锦低声道。 “你作什么……你不会……”苏沐锦隐约猜到了陈修的意图，脸色一变：“那可是神兽！你别冒险！” 陈修微微一笑，身形一纵，如电光掠过台阶，向月貘逃跑的大致方向追去。 什么神兽，在他看来也不过是一道小灰气罢了。 “吉人自有天相。”圆空合十安慰苏沐锦。 “陈郎，你去哪呀？” 连琪急切的声音在后面传来，陈修的身形已消失在视线中。 陈修速度极快，身形飞扬，拖出残影，有若一条长龙行经半空。 此时云居寺的幻境已完全消失，下山的道路也畅通无阻。 陈修施展全力，越奔越快。 从地狱般的场景走出，望着蓝天白云，陈修心情也很是畅快。 之前，月貘临走时如果不是充满恨意的瞪他一眼，陈修也不会非要除之而后快，这也算是因果吧。 月貘虽然逃得没影了，但可能是心眼术的作用，陈修冥冥之中就能感觉到月貘的位置。 虽然只有一个大概方向，但也足够追踪了。 与师姐分别时，陈修留了个心眼，并没有将沾着师父血液的木签交给师姐。 毕竟师伯和师父有矛盾，陈修也是以防万一，要知道有些邪术只需要有目标的一丝精血就能隔空施展的。 陈修足不停步，沿着官道狂奔了数百里，也不知道到了哪里。 估摸着大致到了东昌郡境内，是在云居寺的东北方向。 陈修用心眼术追踪了一下月貘的位置，还有老大一段距离。 陈修也有点累了，心想，离月貘距离尚远，总不能一直狂奔，还要留下精力战斗，便放缓了脚步。 陈修虽然放缓脚步，仍是一步踏出数丈，身形飘逸。 道路行人远远见了，都知道这是一位功力精深的修行人在赶路，不敢阻扰。 陈修又走了一阵，就感觉到前方道路上有一大队人迎面行来，可能是商队，正好问个路。 陈修赶了上去，才发现不是商队，而是一群农民，扶老携幼，衣衫破烂，正在严寒中拼力向西。 农民队伍见一个明显是修行者的少年，停下脚步，一个古稀长者迎上来。 “老丈，你们要去哪呢？”陈修道。 “小老儿是襄城李家村的村正，村子遭了荒，我们本想去赵家堡，求赵老爷施舍一点粮食，但没能讨到，现下返回村子，路上饥寒，有两名族人没能扛住……”长者抹了把眼泪。 陈修瞥了眼队伍中担架上两具尸体，知道长者说得是实情，掏出几锭银子，递给长者：“这些银子拿去，给乡亲们买点吃的。” “道长的大恩大德，小老儿唯有下辈子作牛作马相报。”长者说着就向陈修下跪，身后族人也跟着一齐跪倒。 陈修手一虚扶，一股无形柔劲轻轻托住，长者没能跪下去。 “那赵家堡在哪里？”陈修又问道。 “离此地有五十里……”长者比划方向。 陈修心想，倒是和月貘所在的位置差不多，难道月貘就在赵家堡。 陈修告辞，继续前行，长者在后面叫道：“请教道长法号，小老儿给道长在家里供长生牌位！” “我叫**。” 陈修远去，留下长老在风中凌乱，这是什么法号？ 陈修沿着道路，又行了十来里，却发现了一件趣事。 第38章 我是看热闹的 只见道路中间有两个人正在大声争吵，是一个书生和一个猎户。 大道有几丈宽，两人却鼻尖对鼻尖，谁也不肯让。 陈修远远瞥一眼，就看出那书生身怀真劲，是一名修行人，而那猎户虽然长得高大粗壮，却是一个普通人。 修行者和普通人的差距是极为悬殊的，那书生只需伸出一根小指头，就能将猎户击倒，为何还要浪费时间和精力吵架，倒是奇了。 陈修好奇心起，便在旁边瞧瞧热闹。 他用心眼感觉到，那月貘并未移动，也不必急在一时。 陈修听了几句，原来是猎人猎了一头小鹿，书生要他放了小鹿，猎人不肯，两人因此争吵。 猎人手中小鹿咩咩叫个不停，也就一两个月大，应是和母鹿走散的。 那书生道：“我给你五两银子，买三头鹿也够了，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猎人道：“这鹿是我猎的，我就是不卖又怎样，看你打扮也是富贵人家，五两也忒小气了些，少说也要五十两。” 书生皱眉道：“我出门没多带银子，只有五两，全给你了，再多也没有。” 书生说着，拿出一个绣花荷包，上面绣了金丝银线，一看就是名贵之物，但空瘪瘪的，显然里面没什么金银。 猎人嬉笑道：“你装穷也没用，没五十两免谈。” 猎人说着，抱着小鹿要走，但书生身形晃了晃，始终拦住他去路。 猎人大怒，举起小鹿往地上一摔：“老子摔死它也不给你！” “不能杀生啊！” 书生急了，用上了真劲，一伸手夺过小鹿，抱在怀里。 猎人茫然，不解为什么看似文弱的书生有这么大力气，却不知道对方施展的修行手段。 “把鹿还老子！” 猎人想抢回小鹿，书生抱鹿转身，猎人啪的一拳，打中书生背脊，却受到真劲反激，麻了半边身子。 这时猎人再傻，也知道对方身怀神功，不是普通人。 猎人不敢再动手，见陈修在旁看热闹，投来求助的目光：“这位兄弟，他抢了我的鹿，你可看到了。” “没看到啊。”陈修道。 “他抢我的鹿啊，你怎能说没看到？”猎人急道。 “你说是你的鹿，那你唤它一声，它能答应么？”陈修笑道。 猎人愣住了，一时想不出反驳的话，憋红了脸，又不敢向书生动手，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走吧。”书生将荷包抛给猎人。 猎人随手接过，愣了一愣，没想到书生还肯给钱，拿着意外之喜的钱财，急匆匆离开了。 “多谢道长仗义相助。”书生对陈修拱手。 “你为甚给他钱？”陈修不解道。 “鹿儿是他猎的，我也不能不讲道理。”书生道。 陈修无语。 这时一头母鹿从道旁窜了出来，冲着书生呦呦悲鸣，大大的鹿眼露出乞怜的神色。 “我正要去寻母鹿，倒是来得巧。” 书生喜出望外，抱着小鹿深入道旁密林，母鹿也跑跳跟去。 陈修不解，直接将小鹿还给母鹿不就得了，随即醒悟，书生是将母鹿引至密林深处再交还小鹿，免得鹿母子又被捉。 这书生虽然迂腐，倒是心细之人。 陈修笑了笑，继续沿着官道前行。 走了一阵，后面有人叫喊。 陈修回头一看，那书生又追上来了。 “道长你……轻身功夫……厉害！厉害！”书生上气不接下气。 陈修虽然放慢速度，但一步也踏出数丈之远。 书生全力追赶，才勉强赶上。 “兄台有什么事吗？” 陈修停步，细看书生，见他约二十岁年纪，肤色白皙，眉目如画，颇为几分阴柔之美，若是女装……咳，想到哪里去了。 “道长也是去赵家堡么，咱们结伴同行可方便。”书生道。 “行啊。”陈修道。 “我叫洛长生，是南海郡人，方才多谢道长仗义执言了。”书生又拱手相谢。 “好名字，南海……那可是远得很啊，小道陈修，住在丰原郡。”陈修道。 南海郡位于大周最南端，距丰原好几千里呢。 这洛长生修为不是很高，孤身一人远游至此，不知道想作什么，有点可疑呢。 不过看他对待那猎户的态度，应该不是坏人。 “洛兄去赵家堡作什么呀？”陈修随口问道。 “也不作什么，我四处游历，听说赵家堡有许多修行人聚会，便去看一看热闹。”洛长生道。 陈修听了有点无语，这人似乎比自己还闲呢。 “陈道长去赵家堡有何贵干呢？”洛长生道。 “我……也是看热闹的。”陈修支吾道。 “哈哈，先前我与那猎户吵架，陈道长便在旁边看热闹，是真正的爱看热闹之人啊，洛某生平也最爱看热闹，咱们是知己啊！”洛长生脸色微微发红，看来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陈修与洛长生有一搭没一搭的尬聊着，走了一段，见路边有个茶棚，也觉得口渴了，便道：“咱们去喝口茶。” 洛长生脸色微红，露出扭捏之色。 陈修才想到他的五两银子全给那猎户了，哈哈一笑，拉着洛长生的手，进入茶棚。 店伙见这两人气宇不凡，忙上来招呼，陈修要了一壶茶，又拿出一锭银子，递给洛长生道：“洛兄，你我一见如故，这点心意拿着路上花用。” “陈兄，心意我领了，这……这钱我不能收。”洛长生不好意思道，他没有想到，这新结识的道士如此豪气。 “洛兄，你不是正好缺钱么，而且这钱也不是送你的，之前你救那只小鹿，我本来也是想出一分力的，算是买鹿的钱好吧。”陈修道。 “在下虽然囊中羞涩……”洛长生还想拒绝。 这时那店伙凑上来，笑道：“这位客官，若是缺钱，小的指点你一条路，包你有吃有住。” 洛长生愣了愣，说道：“还请指点。” “顺着这条路走二十里，就是赵家堡了，那赵老爷子前不久逝世，今日正是开丧，赵家是出了名的仁义豪富，你去吊丧，赵家非管吃管住不可，走时说没有盘缠，赵家少说也要送你几两路费。”店伙笑道。 “好啊，我原本就是要去赵家堡的。”洛长生道。 “那赵老爷是怎么走的？”陈修眼睛微眯。 他感觉到了一丝古怪，月貘并没有继续逃，而是停留在赵家堡附近的位置，它停在那里作什么？ 为什么恰好在这时间点附近，赵老爷死了，和月貘有没有联系？ “那赵老爷走得可离奇了，嘿嘿。”店伙一副你问对人了的表情。 第39章 全村吃饭 店伙看了看左右，挤眉弄眼小声道：“那赵老太爷也有七十多了，却是人老心不老，上月才新纳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妾，夜夜享乐，前几日同房时一激动，来了马上风，当晚就凉了，人一躺，布一盖，全村都吃上流水席了。” 陈修不禁好笑，这赵老太爷倒是个风流鬼。 “我与那赵老爷素不相识，贸然去吊丧，人家真的管吃管住？”洛长生有些怀疑道。 “客官不用担心，赵老爷是出了名的大善人，怎么会让来吊丧的好朋友挨饿呢。”店伙哈哈笑道。 “你说赵老爷是大善人？我刚在路上遇见一群饥民，他们去赵家堡讨饭吃了闭门羹呢。”陈修不禁道。 “正因为赵老爷是大善人，看不得穷人受苦，才把他们赶走嘛。”店伙振振有辞。 洛长生听得微微皱眉。 陈修心想，赵老爷还真是个带善人啊。 然后，陈修找店伙买了两副香烛，和洛长生一起前往赵家堡。 行了不到二十里，果然如店伙所说，看到好大一座堡寨，便是赵家堡了。 赵家堡建在一座小丘上，挖了绕堡的水沟，垒高了墙壁，四角修了哨塔，大门还起了一座吊桥，真像个小城池。 虽然拦不住高手，倒也称得上固若金汤。 外面不止陈修和洛长生两人，许多人排成长队等候入堡，手里大多拿着香烛花圈等物。 陈修见这些人都身怀真劲，看来都是来吊丧的修行人。 陈修运转心眼，遥遥感受到了月貘，正是在堡内深处某个位置，顿时放了心。 不管那月貘是因为什么停在赵家堡，都逃不脱自己的手掌了。 下一步，只要进入赵家堡，将月貘消灭掉，以后就能安稳睡觉了，soeasy！ “奇怪了，这里是太平地方，赵家堡怎地防备如此严密呢？” 洛长生看着森严的堡墙，有些不解道。 “原来小哥与赵老太爷非亲非故，也要来吊丧，真是古道热肠，实在难得啊。”旁边一位长须中年人调侃道。 洛长生被中年人点破吃白食的目的，不禁脸色泛红，颇为尴尬。 “这位大哥，赵老太爷是带善人，我等虽然无缘相识老太爷，但心存仰慕，来致祭也是应当的。”陈修说道。 中年人瞥了陈修一眼，心想这少年别看年纪轻，脸皮倒是比同龄人厚很多啊。 陈修一分说，洛长生的尴尬也化解了几分。 “你来吊丧，若是对赵家堡一无所知，闹笑话也就罢了，坏了丧礼就事大了，我便说给你听，你可知这赵家堡为何修得如堡垒一般？”那中年人说道。 “请大哥指教。”洛长生道，他性格温和，对中年人高慢的语气也浑不在意。 “你这后生很不错，”中年人笑道：“赵家堡有一眼灵泉，得了灵泉浇灌的灵药，药效要强上几倍呢，是炼丹的好料，所以赵家才筑起堡垒，是防有些毛贼来打灵药的主意呢。” “这灵泉是好东西，那些大宗门不打主意？”陈修问道。 陈修问得倒有些道理，这天下的修炼资源，十之七八被宗门占据。 这样一口灵泉，能增进丹药效果，一个地方小家族怕是守不住。 “赵家自然是有背景的。”中年人道。 “什么背景？” “赵老太爷的一位族弟，现居清虚观长老之位，每年出产的灵药都要上贡给观里的，有清虚观这株大树撑腰，哪方势力都要给个面子的。”中年人侃侃道。 旁边一些不了解的吊客，也露出恍然之色，怪不得赵家稳踞一方宝地，原来是仗着有大靠山呢。 中年人是个话唠，洛长生又是善于倾听的老实头，两人竟相谈甚欢起来。 陈修排队等得无聊，便让洛长生帮占着位置，沿着水沟散步到一条小溪边，欣赏着溪中游鱼，手中把玩着‘真气养玄胎’竹简。 这时，下游不远处传来一阵嘤嘤的哭声。 陈修看过去，却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正对着溪水抹眼泪。 “阿婆，你怎么了？”陈修上前问道。 “没事，就是念着我的狗儿。”老妪道。 “狗儿？” “是我儿子小名叫狗儿，我就这一个儿子，却找不着他了。”老妪擦了把泪。 “怎地找不着了？” “年前狗儿给家里寄了一封信，说在赵家堡找了个护院的差事，还寄了条狐皮围巾过来，你说他寄信就寄信，还带什么东西，那狐皮围巾多贵啊，也不知道省着点给自己娶媳妇用……”老妪说到儿子就滔滔不绝，褶皱的脸皮似乎都夹着喜悦。 陈修若是任这老妪说下去，怕是几个时辰都打不住，便道：“是他不在赵家堡么？” “我也不知道，狗儿寄了那封信，大半年都没个消息，我便来这里寻他，但那守门的不让我进去，带话也不许，我便在外面等狗儿，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老妪继续道。 陈修听了，隐隐觉得有些奇怪，不让老妪进堡也就罢了，为什么连带话也不许。 如果那狗儿真的是赵家堡的护卫，这天底下也没有不让打工仔见家人的道理。 “阿婆，我正要进堡，便帮你问一问吧。”陈修道。 “谢谢，谢谢公子！” 老妪连连鞠躬，陈修忙将她扶起。 “公子，我那狗儿很好认的，脑门上长了一个像角的大瘤子……”老妪说了儿子姓名长相，又掏出一条狐皮围巾：“赵家是大户人家，大户规矩多，要是我儿子不能出来，劳烦公子把这狐皮给他，给他说当妈的用不着，让他自己留着娶媳妇，在赵家好好作事，家里一切都好。” “我知道了，阿婆，这点银子你拿着吧。”陈修收了狐皮，掏了一块碎银子递过去。 他是见这老妪穿着单薄，鞋也磨破了，远来一趟不容易。 “公子能帮忙，老身已经很感激了，不敢再劳公子费心。”老妪又鞠躬，坚决不要银子。 “阿婆放心，我进堡去了。”陈修走向队伍，又突然想到什么，回头道：“阿婆，你最好离远一点，别让赵家人看见。” “对对，他们不让我进去，看我还纠缠怕是要生气，公子，我就在那块大石后等你。”老妪走到溪对面一块大石头后。 陈修看向赵家堡，高大的堡墙在阳光下，拉出长长的阴影，像是要吞噬什么似的。 他让阿婆躲远一点，不是怕她惹赵家生气，而是另有原因。 陈修隐隐感觉，那个叫狗儿的人，怕是凶多吉少，如果阿婆在堡外停留久了，怕是也有性命之忧。 这赵家堡，似乎并不简单啊。 第40章 有被孝到 这时队伍也排到陈修和洛长生了，陈修踩着铰链悬挂的搭在水沟上的木板，和其他修行者陆续入堡。 一进门，鼓手就吹起迎宾乐曲，就见好大一座灵堂，两边摆满了花圈挽联。 陈修和众人到灵前行礼致祭，还礼的是一个身材矮小的汉子，看着也有近四十岁年纪。 不过修行人衰老缓慢，他的真实年龄大个十几岁也不奇怪。 灵堂前方一块大空地上，已摆了几十桌酒席。 陈修致祭完了，就在一个赵家下人的引领下，被分到一桌酒席上，先前说话那长须中年人也在同桌。 “陈兄，那还礼的孝子，就是赵老太爷的独子赵守仁了。”洛长生介绍道，看来之前和中年人聊天得了不少信息。 陈修瞥了一眼赵守仁，只见他双眼红肿，一脸悲戚，有被孝到。 …… 赵守仁又还礼了一批吊丧的客人，想到父亲新丧，赵家偌大的家产和父亲新纳的几房如花似玉的小妾怎么办？只能由自己这个独子承下重担了。 想到这里，赵守仁脸都红了，全身颤抖，差点站不稳。 来吊丧的客人见了他这副模样，也都感叹不已，这番真情流露是装不了假的，平时倒没看出来，这赵老爷还真是个大孝子呢。 “师兄，你要节哀啊。”旁边一位披麻穿白的梳着道士髻的汉子忙扶住赵守仁。 几个赵家家属也冲过来，七手八脚的将赵守仁扶到旁边休息。 因为孝子过于悲痛，暂不能还礼，换上了另一位亲属。 酒席上，洛长生叹道：“赵老爷这样的大孝子，还真是少见。” “可不是嘛，赵家是出了名的仁义之家，你看到旁边那个道士没有，那可是清虚观的内门弟子，赵二太爷的大徒弟孟天逸，据说不到五十岁年纪，已是归真境界了，能见到这样的高手，也算是不虚此行了。”那中年人道。 “归真？”陈修努力回想归真是什么意思。 那中年人还以为陈修惊讶，笑道：“小道士，你也是道门一脉，若是五十岁之前，能达到人家孟道长一半的水平，已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了。” “小道会努力的。” 陈修虽然还是没想起归真是什么，但见这中年人如此推崇，应是高手的境界了。 唉，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什么境界，感觉自己修行有点乱来啊。 “孺子可教。” 中年人满意点头，过了一会，又去别桌找朋友联络感情了，桌上只剩下陈修和洛长生两个人。 陈修以心眼察知堡内，虽然能感觉到月貘就在堡内，但可能因为干扰要素过多，找不到精确的位置。 这时，突然有两人入坐，一左一右，正好将洛长生夹在中间。 这两人一个白白胖胖，另一个却是瘦如竹竿，体形恰好相反。 两人功力极高，来得又突然，如果不是见他们似乎没有恶意，陈修早动手了。 不过，陈修还是蓄积真劲，以防万一。 “公子爷，天幸你安然无恙！”那胖子喜道。 “公子爷，你说走就走，若是有个闪失，属下无法向老爷交待，只有以死谢罪了。”瘦子皱眉，语气有几分责怪的意思。 陈修听着，这两人似乎是洛长生的护卫，瘦子说话的语气不像下属该说的。 但以洛长生温和的性格，有强硬的属下才正常。 “你们这么快就找来了啊，水叔和火叔呢？”洛长生略显尴尬。 “他们在另一方向寻找，不久便来汇合了。”胖子又看向陈修：“这位小兄弟是公子爷刚交的朋友么？” “这是陈修陈道长，这两位是洛地、洛风，是我家里的叔叔。”洛长生介绍道。 那胖子叫洛地，那瘦子叫洛风。 陈修想到，看来洛长生这四位下属是按照地火水风取的名字。 这两个属下的本姓未必是洛，但他们既然以洛为姓，又贴身保护洛长生，必然是洛家最忠心的高手了。 “公子爷，您太客气了，上下有别，我等当不起的。”洛地和洛风忙道。 “陈兄，实不相瞒，我其实是……”洛长生不愿瞒着朋友，便想吐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洛地和洛风两人不约而同的连使眼色，示意洛长生不要说。 “且慢，”陈修打断道：“洛兄，你我相交，贵在知心，何必拘泥于身份呢，来日方长，我们有的是时间了解。” 陈修见洛地洛风两人的神色，就知道洛长生的身份不一般，不适合在这人多的场合说出来。 如果被有心人听去，说不定给洛长生带来灾祸。 “陈兄高见，你是我的知己啊，有机会一定要和你促膝长谈。”洛长生高兴道。 洛地洛风见陈修处事妥当，也颇为欣慰。 这时那中年人交际完回来了，见桌上多了两个人，也不以为异，以为是新到的吊客。 “公子爷，我查清楚了，这赵家堡还算安全，办丧事要摆好几天的流水席呢，咱们就在这里吃吃喝喝，等老水和老火过来再一起上路，如此也妥当些。”洛地低声道。 “这样不太好吧，是不是有点吃白食啊。”洛长生不好意思道。 “公子爷，难道你不是来吃白食的么？我还以为……”洛风愣愣说道，被洛地瞪了一眼，忙住了嘴。 洛长生脸色又红了。 就在这时，听到门口唱名声： “凤仪门凤使到！” 听到唱名声，酒席上数百吊客，齐刷刷的向门口投去目光，都露出期待之色，甚至有些年轻男子离席迎去，想凑近些看。 这丧礼的规矩，每一位来吊丧的客人，都会由迎宾唱名，但还没有哪一位客人，像凤仪门引来这样多的关注。 “怎么他们都去看凤仪门的人啊？”洛长生奇怪道。 “你是不是傻啊？凤仪门只收容貌绝佳的女弟子，随便一个凤仪门弟子，都是国色天香，不看还算男人么？”那中年人摇头道。 见那中年人出言不逊，洛地洛风当即想要教训他，被洛长生按住了。 陈修懒得看，凤仪门的弟子又不是没见过，就算好看也不可能比苏师姐好看吧。 两个凤仪门使者并肩而来，众人见了，顿时大失所望。 第41章 看热闹不嫌事大 只见两个凤仪门使者披着碧绿斗篷，斗罩围住了口鼻，只露出一双眼睛。 如果不是胸口绘着小小凤凰的凤仪门独有标记，都无法辨认出是凤仪门的人。 见不到她们的容貌，众吊客都大失所望。 “虽见不到脸，单看这曼妙身段，便知是罕见的美女。”一年轻男子还是凭想象舔了句。 “这凤仪门为何遮遮掩掩，不敢露出本来面目？”洛长生奇道。 “凤仪门行事向来如此，这两个使者此番前来，多半没什么好事。”中年男道。 “你怎知道没好事？”洛长生道。 “自年中凤仪门接管东昌郡以来，闹得百姓怨声载道，坏事作了一千件，好事怕是一件也无，你不知道吗？”中年男忿忿道。 大周与宗门共天下，地方郡县多由宗门掌握。 此处东昌郡地界，原本是朝廷直辖，今年转成了凤仪门的领地。 洛地见识颇广，小声解释给洛长生和陈修两人听了。 洛地还在解释，赵守仁已小快步迎了上去，大声说道：“恭迎凤使，未曾远迎，尚请恕罪。” 洛长生听了，嘀咕道：“赵家也是一方豪强，又有清虚观撑腰，何必对凤仪门低声下气？” “公子爷，县官不如现管，这里是凤仪门的领地，赵家当然要低头。”洛地解释道。 “赵家的家主赵德高呢？”其中一名身材高挑的使者说道。 众人听了，一片哗然，都皱了眉头。 赵德高正是已逝的赵老太爷，丧礼还在办着呢，这使者说话也太冒犯了，只怕当场就要流血。 赵守仁听了这话，怒气填胸，差点当场发作，旁边清虚观的师弟孟天逸脸色也变了。 “家父已身故，今日正是头七，我与这位凤使素不相识，实不知什么地方得罪了你，还请明白告知，若是赵某的不是，便向凤使赔礼了。”赵守仁压下怒气，平静说道。 众人心中暗赞，不愧是仁义赵家。 孟天逸也微微点头，师兄这态度不卑不亢，无可挑剔。 “你没得罪我啊，但赵德高得罪本门了。”那使者道。 “师兄，大老爷如何得罪凤仪门了？”孟天逸低声问道。 “没有啊，自从凤仪门的人到任郡守以来，我爹也照规矩送了孝敬，是往年的两倍，送礼还是我亲自去的。”赵守仁不解道。 “是不是大老爷说了凤仪门的不是，传到她们耳里去了？” 孟天逸又想到凤仪门的弟子是有名的飞扬跋扈，整个东昌郡在背后骂娘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家，大老爷指摘几句也是自然。 “没有，我爹从来没说过她们不是，连大门都未出过！”赵守仁肯定道。 孟天逸也迷糊了，那凤仪门来兴师问罪是为的什么。 不管怎么，赵家都是清虚观的附庸家族，他身为清虚观的代表，都得护着赵家，不能由着凤仪门欺凌。 “你们两个嘀咕什么呢，有话当面来讲。”那使者冷声道。 “我实不知家父是哪里得罪了贵门，这里先行谢罪了。” 赵守仁微微躬身，打定主意谦卑到底。 赵家虽有清虚观作靠山，但凤仪门好大势力，是八大仙门之一，连当今皇后娘娘也是出身凤仪门。 清虚观是比不上凤仪门的，更别说赵家孤悬外郡，清虚观就算想管也是鞭长莫及。 来吊丧的都是修行者，大多是赵家的朋友，不少粗犷慷慨之人，见凤仪门的使者冒犯逝者，都心中憋着一股火。 众人见赵守仁如此卑躬屈膝，既是怜悯又是恼怒。 作主人的先怂了，又惧凤仪门强横势力，众吊客也不好出头了。 “你是他儿子吧，倒是个知礼懂事的，我问你，六月之后，赵德高是不是新纳了一房小妾！”那使者道。 “是两房小妾。” 赵守仁既然决定怂，也不顾对方言语无礼，便老老实实答道。 “还纳了两房啊，好大的胆子呀！”另一个身材较矮的使者尖声道。 “男人纳妾，向来都是如此，有什么不对么？”孟天逸忍不住道。 “向来如此，便是对的么？”那矮使者道。 孟天逸又好气又好笑，他怎么也想不到，是因为这件事得罪了凤仪门。 众人哗然，议论纷纷，难以理解，都觉得这门派简直不可理喻。 “这凤仪门管得也太宽了吧，连纳妾都管？”洛长生皱眉道。 “这下可有热闹看了，怕是要打起来。”陈修笑道。 “打起来？他们可千万不要真打起来啊！” 洛长生有些兴奋，又抱了一盘瓜子，边啃边看得津津有味。 “看热闹光吃瓜子没意思，还得喝点东西啊。”陈修莞尔，递上一壶酒。 “陈兄，你是我知己啊。”洛长生美滋滋的浅尝一杯，脸色泛红了。 又听得那高使者朗声道：“本门五月下了禁止纳妾令，严令东昌郡内禁止纳妾，也通知了赵家，赵德高明知故犯，是何道理？” 赵守仁这才想起来，半年多前，确实有人传来布告，说以后禁止纳妾了。 当时，赵守仁当笑话听了，以为是什么恶作剧，文书都没看，就让手下扔了。 毕竟从来没听说过，哪个郡守会管人纳妾的。 万万没有想到，这笑话竟然是真的。 知道原因后，赵守仁倒是放了心，以为不过是一件小事，忍住滑稽说道：“凤使远来辛苦，还请先入内堂休息，老朽知错了，甘领责罚。” 在赵守仁看来，凤仪门使者搬出一个荒谬的借口，无非是想要钱，待会送上厚礼，自然就没事了。 只要是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算事，赵家有的是钱。 就在赵守仁以为能轻松揭过去时，那高使者却丝毫不给面子，站在原地说道： “你既知罪，可知道违法纳妾，是什么惩罚？” “不知。”赵守仁愣愣道。 “违法纳妾，鞭打一百下，你速将赵德高抬来，我要依法执法。”那高使者理所当然道。 高使者这一句话，如一石激起千层浪，让全场炸了。 众人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第42章 我爹绿了 “赵兄弟人都死了，你还要鞭打他的尸体么？！”一个圆胖老者怒气勃发，跳将出来。 这老者叫桑道人，无门无派，是赵老太爷的挚友。 “无论死活，犯了罪就要受罚。”高使者平静道。 众人耸动，都露出不忿之色，俗话说人死罪消，人家都死了，还要追究，这凤仪门作得也太过分了吧。 “你放屁，好臭的屁！”桑道人作出嗅鼻的动作。 “我没放屁啊。”高使者信以为真。 人群爆发出一阵笑声。 赵守仁沉默旁观，心想桑道人是父亲好友，早在五年前就迈入归真境，是江湖上有数的高手。 正好借桑道人探一探凤仪门的底，如果桑道人赢了，那就压住了凤仪门的气焰，如果桑道人输了，这老头不是赵家人，事后也有转圜的余地。 “有趣，这使者莫不是第一次出山吧？”洛长生看得兴奋，往嘴里扔了一枚瓜子。 陈修也不禁好笑，这使者看来不懂一点人情世故，只知道机械的执行命令。 不过，陈修以心眼观察，也看出这高使者身上蕴含的气息，要比桑道人强大许多。 桑道人挑衅她，恐怕要吃个大苦头。 “师姐，他在骂你呢。”旁边的矮使者道。 “找死！” 高使者大怒，眼中精芒爆射出来，气势暴涨，压得近两丈外的桑道人有点喘不过气来。 通神？！ 桑道人冒出可怕直觉，此女仅凭神念就压制了他，也只有通神境才能作到。 桑道人一闪念间，高使者已取下缠在腰间的软鞭，长鞭抡起，猛得一挥。 哗！ 一声鞭响仿佛炸破空间。 长达数丈的匹练鞭影如电光抽了出去，这一鞭气势恢宏之极，隔得老远的围观众人都感觉到仿佛有牛毛般的尖针扎在脸皮上。 眼看鞭子就要抽中桑道人，一双大手从旁伸出，电光火石间将桑道人拉开，却是孟天逸眼疾手快救了他。 在鞭影之下，地面被划出一道近二十米长的深痕，一直延伸到灵堂大柱底下。 光是鞭痕就二十米，那这一鞭的余劲少说也能达到百米开外了。 众人见状，都是呼吸急促，目瞪口呆。 这就是通神境拥有的力量么？ “这是真正的高手啊！” 洛地洛风收起了看热闹的惬意神色，变得凝重无比。 洛长生双眼发直，瓜子连壳带肉滑进了咽喉。 陈修眼睛微眯，这高使者说话处事颇为幼稚，这一手显露出的功力倒是极为深厚。 “你……通神了？”桑道人颤声道。 “没有，我只是摸到通神的门槛而已。” 高使者摇头，说话间神色严肃的瞥了孟天逸一眼，这红脸老头能在一瞬间救人，功力怕是不在自己之下。 众人无语，只是摸到通神门槛就有这般功力，若是真通神了那还了得。 就在这时，只听到碰的一声，灵堂一角的木柱破出一条大缝。 刚才那一记鞭子所挟气劲的余波，损毁了灵堂支撑的柱子。 “糟了，灵柩！” “父亲！” 孟天逸和赵守仁同时反应过来，扑向灵堂，但还是慢了一步。 只听得轰得一声，支柱断开，灵堂一角垮塌下来，激起一团碎石飞尘。 装着赵老太爷遗体的灵柩，顿时被覆盖在瓦木土泥之下。 “大伙儿帮忙啊，抢出赵爷的灵柩！”桑道人大声呼喝。 众吊客纷纷赶上来，七手八脚的扒出碎砖断木。 陈修和洛长生等人也上去帮着清理，毕竟吃着人家的白食，不帮忙也说不过去。 上百人一齐动手，很快就清理干净，露出被掩埋的灵柩。 “爹！孩儿不孝，让您老人家遭罪了！” 赵守仁脸红脖子粗，扑在棺材上，哭得撕心裂肺。 任谁看了，都会被孝到，这才是真正的孝子啊。 众吊客见赵守仁哭得凄惨，都不由将目光投向凤仪门的使者，造成这惨事的罪魁祸首。 “师兄节哀啊！” “守仁贤侄莫要伤了身子啊！” 孟天逸和桑道人扶住赵守仁连声安慰。 赵守仁脸贴着棺材，强行挤出来的鼻涕眼泪都擦到棺木上了，心想要不要假装哭昏过去，毕竟这凤仪门实在不好应付啊。 这时赵守仁突然感觉眼前一花，似乎有一道绿光蒙住了眼睛。 怎么肥事？哪来的绿光？ 赵守仁还在纳闷。 “小心！” “什么玩意？” 就在这时，孟天逸和桑道人像被开水烫了脚，不约而同跳起来。 两人抓着赵守仁胳膊，连滚带爬远离棺材。 “你们这是……？” 赵守仁见旁边人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感觉不妙，回头向灵柩看去，顿时吓了一大跳。 只见棺材表面，竟然染上了一层绿色。 “我爹绿了？！” 赵守仁震惊的脱口而出。 整个赵家堡，一片死寂，众人目瞪口呆，死死盯着发绿的棺材。 陈修目光凝重，他也见过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事情，但一具发绿的棺材还是头一回见到。 这时，那绿光微微波动，就像棺材里面有一盏绿色的灯火摇曳了一下，映着外层的光也跟着摇动。 见绿光仿佛有生命般波动，众人又发出一阵抽气声。 “陈兄？这是……” 洛长生求助似的看向陈修，他素来爱看热闹，但这棺材发绿的热闹，他这辈子都没见过，怕是这辈子也忘不掉了。 “危险，后退！” 陈修神色凝重的盯着棺材，嘴里吐出四个字。 不用陈修吩咐，初见到这诡异的一幕，洛地和洛风已将公子爷牢牢护在身后，架着他往后退。 “够了够了，再退看不见了。”身后传来洛长生急切的声音。 陈修不禁好笑，这兄台是真的勇，这时候还惦记着看热闹。 凤仪门的两位使者也移到近处，震惊凝重的观察棺材。 “桑叔？孟师弟？”赵守仁求助的看向两人。 桑道人和孟天逸都摇了摇头，不知道棺材里发生了什么。 “凤使，这是……”赵守仁又看向两位凤仪门的使者。 “赵德高的尸身真的在里面？”高使者道。 “爹的遗体是我亲手放入灵柩的。”赵守仁肯定道。 众人疑惑，既然赵老太爷的遗体是在棺材里，那这道绿光又是什么东西？总不可能是遗体发出绿光吧？ 第43章 地底巨手 “会不会是妖怪？”矮使者道。 她说出了不少人想说的话，除了妖怪，又有什么东西能发出妖异的绿光呢。 “不会的，棺材上的钉子都还在呢，妖怪怎么进去的？”赵守仁摇头。 “是不是有妖怪，开棺看一看就知道了。”高使者道。 “不行，若是惊扰了亡魂，赵爷在地下不得安宁，你们承担得起吗？”桑道人大声反对。 “俗话说，入土为安，赵德高还没入土呢，哪来得安宁？这棺材里明显有古怪，不查个清楚，才是不得安宁呢。”那矮使者反驳道。 “大侄子，你什么意思？”桑道人看向赵守仁。 赵守仁拿不定主意，看向孟天逸。 “如果棺材里真有妖怪，那师叔遗体和妖怪一起下葬，怕是……”孟天逸沉吟道。 后半截话没说，但谁都知道意思，不开棺怕是入土不为安。 桑道人的意见倒也罢了，孟天逸是清虚观的代表，他的意见至关重要。 赵守仁顿时有了决定，叹了口气道：“开棺吧。” 孝子都同意开棺了，桑道人也不再反对。 见要当场开棺，众人一阵骚动，大部分人其实都憋着一股好奇心，很想知道棺里有什么。 众人不禁往里挤，外层甚至有人踩上凳子，想要获得更好的视线。 “有劳桑叔和孟师弟了。”赵守仁又道。 桑道人和孟天逸知道，赵守仁是孝子，自然不愿打开亡父的棺材。 不管如何，开棺都不是什么好事，只能由桑道人和孟天逸两人代劳了。 大侄子真是孝子啊，我儿子有他一半就好了。 桑道人心中感叹，便上前一步，要去开棺。 “且慢。”孟天逸阻道。 “怎地？”桑道人一愣。 “若里面真有妖怪，怕有危险。”孟天逸道。 “孟老弟，你也是入了归真境吧，胆子也忒小了些，还有什么我们二人合力应付不来的妖怪？”桑道人不以为然。 “稳当，还是稳当一点好。”孟天逸道。 “你要如何稳当？”桑道人道。 “两位凤使，不如我们四人分占一角，同时起开棺盖，若是有什么妖怪出来，我等四面围堵，那妖怪也跑不了。”孟天逸看向凤仪门的两位使者。 “你倒稳当的很呐。”高使者哼了一声，走向棺材。 接下来，孟天逸、桑道人、凤仪门两位使者，各占棺材一角，开始凝运功力。 要起开棺盖是轻而易举，但里面的疑似妖怪，却需要全神防备。 众人都屏住呼吸，伸长脖子，等着看棺材里的东西，全场静可针闻。 陈修目光灼灼的盯着棺材，以他的心眼术，隔着一层棺木也能察觉到里面确实有一个古怪东西。 心眼术能察觉波动、气息，但很难看到具体的形象。 陈修也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但能感觉到是一个活物，释放出一股强大邪恶的气息。 “起！” 孟天逸一声低喝。 四人同时出手，各出一掌拍在棺角。 只听砰的一声，棺盖直冲半空。 就在众人翘首看向棺内时。 忽然，棺材里伸出一只巨手，一把抓住了矮使者，就往棺材里拽。 那巨手来势极快，矮使者来不及作任何反应，大半身子已被拖进棺材里。 高使者反应迅速，身形如电纵出，伸手往师妹背心抓去。 高使者手快劲大，一股真劲如无形之网罩向师妹，激起阵阵破空声。 以她一身雄厚的功力，这隔空一抓别说一个人了，就算是一头巨象也能拉回来。 但矮使者的身形丝毫不缓，转眼就摔进棺材里了。 “师妹！” 这时高使者才叫出声来，她急冲向棺材，突然脚下一空，身子竟往下坠去。 她感觉斜侧打来一道真劲，托住双脚，便借力后跃，落回地面，却是孟天逸隔空相助。 高使者尚在半空，眼睁睁的看着棺材一点点被地面吞没，陷成一个大洞，下面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将师妹连带棺材都吸了进去。 当棺材的最后一角也没入地底后，地面恢复如初，看不出半点异样，好像石块投入水里，水面平整如昔。 全场死寂！ 众人目光呆滞，人人的心都似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这事之诡异离奇，哪怕是亲眼所见，也不敢相信，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怎么可能呢？我是不是看错了？”洛长生仿佛失了魂，嘴里喃喃道。 陈修脸色深沉，自出道以来，他也见过不少诡异事件，但刚才这一幕，还是远远超出了他的常识。 那只巨手到底是什么，从哪里来，有什么目的，什么都不知道。 矮使者是遭了无妄之灾，突然就被拖入地底，人就这样没了，连地面都“缝合”好了，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师妹！救我师妹啊！” 这时高使者一声尖叫，把众人重新拉回现实。 “怎……怎么救？”有人弱弱道。 “挖啊，挖出来啊！” 高使者说着，双手凝运功力，发了疯一般在刚才棺材失陷处挖掘。 她功力深厚，凝运双掌如铁铲一般，很快就挖出半米深的小坑。 “我来助你！” 桑道人走过来，伏在地上，手脚并用，刨松泥土，数息工夫就刨出两三米深的洞，比高使者要快许多。 高使者眼神诧异，这道人功力比自己弱，怎得挖土如此之快。 “桑道长，你这化土功真是了得！”孟天逸赞了一声，又向高使者解释道：“桑道长有个外号，叫‘桑土公’，最擅长地系法术了。” 孟天逸说着，也伏身帮忙挖土。 “大家帮忙挖土啊！”赵守仁招呼，又吩咐儿子去拿几把铁锹来。 众人惧怕那只巨手，又不喜凤仪门，上面帮忙的也就一二十来人。 “我也去帮忙。” 陈修说着上前，洛长生忙阻住： “陈兄，太危险啊！” “无妨的。” 陈修摆摆手，他除了帮忙，也想就近查探那月貘的下落。 陈修早感觉到，月貘似乎就在赵家堡地底深处某个位置。 刚才那只大手是从地底冒出来的，它和月貘有没有关系呢？ 洛长生见陈修执意去帮忙，吩咐洛地洛风道：“那陈道长是好朋友，待会危急之际，我们要助他脱险。”说着也要上前。 “公子爷安危要紧，也要帮朋友。”洛地拉住洛长生，给洛风使眼色。 洛风忙跟上陈修，也帮着挖土。 众人七手八脚的挖掘，有桑道人这地系专精作主力，很快就挖出了三四丈深，穿过泥土，一直挖到了岩石层。 高使者不停挖掘，心中安慰自己，师妹虽被吸入地底，但大家很快又挖下去，时间不长，还是有救的。 忽然，高使者感觉挖到了什么东西，忙加大力度，掘开旁边土石，那东西逐渐露出真容。 啊——！ 高使者发出一声凄厉如鬼魂般的尖叫！ 旁边其他人看清眼前之物，不禁打个冷战，只觉全身发毛。 陈修向来胆子大，但眼皮也抽搐了一下。 第44章 地下有宝贝 眼前是一具白森森的骷髅骨骸。 如果单是一具骷髅，也没什么可怕的。 在场的大多都是老江湖了，手上都是沾了人命的，尸体也是见得多了。 但是，那骷髅罩着一件破破烂烂的罩袍，正是矮使者身上那件。 难道说，这骷髅就是矮使者？ 但是，矮使者刚被拖入地底，众人就挖了下来，连一柱香的时间都没过。 一个人，就算死了，也不可能在一柱香的时间内变成骷髅吧？ “看这骸骨，连一点肉都没有，少说也要十几年才能腐烂成这样，这不是你师妹，咱们再往下挖挖。”桑道人道。 “这就是我师妹，她小时候摔断过腿骨，双腿一长一短，你们看……” 高使者抱起骷髅，众人果然见到左腿骨比右腿骨短了一小截。 众人确信无疑，这具骷髅真的是凤仪门使者的。 “那个巨手是什么？为什么人会变成骷髅？”孟天逸喃喃道。 无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陈修回想刚才那只巨手，光是伸出棺材的部分，就有一个成年人大小，还有大半体积隐藏在地底。 但这巨手收回去的速度极快，再加上地面恢复，陈修也没能看清那巨手的真面目。 “这就要问你了！”高使者看向赵守仁。 “问我？”赵守仁一愣。 “呵呵，这妖怪就在你赵家堡下面，你会不知道？”高使者冷笑道。 “我……我是真不知道啊，再说……再说那巨手把我爹的棺材也抓走了，我怎么也不会拿我爹的遗体冒险啊！”赵守仁分辩道。 “我可以担保，赵师兄是大孝子，他绝不会让父亲的遗体冒任何风险的，他确实不知道那巨手的事。”孟天逸帮着说话。 高使者想了想，赵守仁确实是一个孝子，倒也有些道理，沉着脸道： “那又是什么东西？” 众人沉默，鬼知道是什么东西。 “我知道了！”桑道人突然一拍脑袋，打破了沉默。 “你知道什么了？” 高使者一激动，抓住桑道人的衣领子。 桑道人气劲一震，竟挣脱不开，暗惊这娘们功力真是了得。 “是……”桑道人被衣领勒住喉咙，说话有些困难。 “凤使，先放开了他，好好说话。”孟天逸劝道。 高使者冷哼一声，放开了桑道人。 桑道人整了整衣领，肃声道：“是五色玉！” 他话说出，在场人人都是一震，那高使者头罩内那双明亮的眼睛，更是射出奇异的光芒。 孟天逸一拍脑袋，一副我怎么早没想到的表情，恍然道：“肯定是了，五色玉能致妖类进化，那只巨手是新奇之物，大家都没见过，必然是进化后的某只妖怪。” 众人纷纷称是，这解释合情合理，除了这个解释，也没有其他可能了。 一想到地底下藏着一件洪荒神宝，众人都露出贪婪之色，不少人眼睛都红了。 “未必。”陈修摇了摇头，他直觉那巨手和五色玉无关。 陈修声音虽小，却被旁边的洛风听到了，他不禁道：“陈道长，你说不是五色玉？” 洛风话说出，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陈修。 桑道人见是一个少年人，心中轻视，不屑道：“你瞎说什么，不是五色玉还能是什么？” “五色玉能令妖怪进化是没错，但妖怪进化也不是瞎进化，而是遵循着自身规律，一只猴子绝不可能进化成一只狐狸。” 陈修年纪轻轻，声音不大，但结合他清秀绝俗的相貌，倒有很大的说服力。 “这小道士说得，倒有些道理，”高使者说道：“那巨手，又是何种妖怪进化而来的？” 听了高使者的话，众人陷入思索，无论如何冥思苦想，也想不出什么样的妖怪，能进化出一只巨手来。 “不管是什么妖怪，没有放过的道理。”桑道人说道。 桑道人的话，也说出了在场绝大多数人的心声，既然有幸发现了五色玉，绝没有放过的道理。 桑道人、高使者、孟天逸和赵守仁等几人脑袋凑到一起，小声商量起来，不用想都知道是在讨论五色玉的事。 “公子爷，这可是五色玉啊，咱们要不要也去凑凑热闹。”洛风有些眼红道。 他自认功力不输给在场的诸多高手，没有道理不分上一杯羹，如果能拿到五色玉，那对家族可是泼了天的功劳。 “不。”洛长生想也不想就摇头。 “公子爷……你不是最爱凑热闹么？”洛地一愣。 “就算地底有宝，只怕有命拿没命享呢，那只巨手岂是好对付的，就算对付得了巨手，还有其他人拼命争夺，而且未必真有宝。”洛长生道。 “公子爷高见，那我们就不下去了。”洛地道。 “不。”洛长生道。 洛地洛风两个属下愣住了，这也不那也不，公子爷到底想作什么？ 洛长生走到大坑旁，对陈修道：“陈兄，你要下去寻宝么？” “我不寻宝，但我要下去看看热闹。”陈修抬头道。 见陈修下去，洛长生心中有了决定，也跳下坑：“我和你一起去看热闹。”洛地和洛风也跟着跳了下来。 “下面很危险的。”陈修皱眉摇头。 他一个人倒不打紧，还要顾全洛长生就有难了。 “无妨的，地叔风叔是我府里的高手，有他们在，我们两人绝对安全，”洛长生又压低声音道：“那凤仪门使者的功力你也看到了，我两个叔叔的修为不弱于她。” 陈修认真瞥了一眼洛地和洛风，这两人身上的气息倒是很强。 陈修本来怕洛长生拖累自己，但又想到有洛地洛风，足以保护洛长生了，笑了笑道：“有劳两位叔叔了。” “陈道长请放心，有我二人在，安全无虞，说不定还能捞一块五色玉呢。”洛风哈哈一笑。 不光是洛家几人，在场人人都存了夺宝的心思，就算那些功力低微的，也想浑水摸鱼，万一捡到漏了呢。 高使者桑道人孟天逸等人商量几句，很快就达成了口头协定，合力对付妖怪，若是发现五色玉，那就各凭本事，谁夺到就是谁的。 定了协定后，高使者将师妹的骸骨全部移开，露出下面一个紧窄的洞穴。 几个高手一起发力，扩开洞口，下面一眼望不见底，幽深的黑暗仿佛吞噬一切，令人望而生畏。 第45章 赵老头很不对劲 高使者没有丝毫犹豫，第一个跳入深洞。 其他人陆续而下，陈修也跳了下去。 洛长生有些害怕，但顾及朋友，也咬牙入洞。 陈修直落近十丈，这距离就算是修行人也容易摔伤，对他却是轻而易举。 陈修双脚落地，是一条长长的甬道蜿蜒向下。 前方赵守仁点燃了火折子，昏黄的光亮将众人扭曲的影子投在石壁上，形如鬼魅一般。 两边石壁凹凹凸凸的，不像是天然形成的，倒像是某种巨力打穿的。 陈修略有奇怪，这地底通道弯曲如蛇，莫非那巨手的手臂也能灵活弯折，还真是奇行种啊。 走了一阵，来到一面平整的石墙前。 墙上破了一个大洞，看来那巨手就是从洞里出来的。 “咦？”赵守仁惊讶低呼一声。 “你叫唤什么？”高使者道。 “没什么。” 高使者看向身后，见到陈修和洛长生等人，哼道：“怎么什么人都来凑热闹，就凭你们也配觊觎五色玉，给我滚回去！” 说着，高使者说着衣袖一扬，一道极强的劲力劈空袭来。 “好强的功力。”洛地赞道，左掌挥出，两道劲力一激，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洛地接了对方一招，感觉劲力比自己略有不如，但其中另有一种诡异，技巧似乎在自己之上，凤仪门名满天下，果然不简单。 高使者见对方轻松接招，微微一愣，正想再出手，就听洛地说道： “凤使，那巨手颇难对付，多几个帮手也是好的。” 高使者心想，此人功力不弱，有他相助也能多几分胜算，真要动手也不是这时候，而是争夺五色玉的时候。 想到这里，高使者哼了一声，默认洛地等人跟在身后了。 孟天逸和桑道人也颇为忌惮洛地的功力，但见这人身边还跟着两个年轻后辈，真要夺宝时也会缩手缩脚，多个高手对付妖怪也好，于是也没说什么。 陈修跟着众人进洞，眼前豁然开朗，是一座石头大厅。 厅内分成许多房间，左首一排房间堆满了大米、豆类等粮食。 “这是哪里？”高使者皱眉看向赵守仁。 如此一座巨大的地下建筑，不知道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必然是赵家修的。 “这是用来避难的地宫，万一遇到灾祸，地底储存的粮食够整个赵家堡吃上两年。” 赵守仁不敢隐瞒，老老实实说道。 “谁问你这个，我问你那巨手为什么在地宫里？”高使者冷哼道。 “也许那妖怪是把地宫占作巢穴了。”孟天逸道。 “这是你家修的，你对这里很熟悉吧。”高使者问道。 “那是自然，我来带路。” 赵守仁自觉走在前头，引着大家往石厅深处走。 陈修向后看了一眼，见洛长生被洛地洛风两人护得死死的，倒不大担心安全，集中精神，以心眼探察地宫环境。 这地宫弯弯绕绕，犹如迷宫一般，走了几十丈，前面又多出三条岔路来。 赵守仁略一犹豫，便想走向左边那条岔路。 那岔路颇为平整，看着倒是一条好路。 但跟在后面的陈修，却微微皱眉。 这个赵老头，很不对劲啊。 陈修早就以心眼查探地宫，左边那条路并没有东西，倒是最右边那条路，能感觉到不少古怪的气息。 赵守仁为什么不去右边那条路？ 不管赵守仁是有意还是无意，陈修觉得不能让他得逞。 于是，陈修指着最右边那条岔道，叫道：“那边有东西！” 寂静中，陈修这一叫尤为刺耳，众人的注意力都被他带偏了。 “什么东西？”高使者不禁道。 “我看到有东西动了一下。”陈修道。 除了洛长生，众人都半信半疑，这么多高手都没发现有什么动静，你一个功力低微的小子倒是看见了？ “别开玩笑了，那边是空的，这边才有东西。” 赵守仁继续往左边的岔道走。 “等一下，咱们先去右边。” 高使者瞥了赵守仁一眼，露出怀疑之色。 “右边是空的啊。”赵守仁尬笑一下。 “就算是空的，难道妖怪不能占为巢穴么？”高使者道。 赵守仁不便再说，瞪了陈修一眼，走向了最右边那条道。 相比左边平整的道路，右边这条道就难走多了。 忽高忽低，崎岖不平，螺旋向下，便似一口深井。 众人走得艰难，突然听到甬道深处有人轻咳一声。 那声音虽然轻微，但在静静的地底，传入修行者敏锐的感官，是极为清晰。 “有人？” “是谁？” 高使者警惕看向赵守仁，昏黄的火光中，他脸色颇为难看，咬着嘴唇不答话。 见赵守仁这神色，就算再傻的人，也知道他有意隐瞒着什么。 “是不是你养的妖怪？”高使者低声斥问道。 “真不是。” “那是什么？再不说实话我毙了你！” 高使者大怒，一掌拍向赵守仁脑门。 孟天逸举掌抢上，与她对了一掌，桑道人趁机将赵守仁拉开。 “来啊，你们齐上我也不怕。” 高使者向后一跃，凝运功力，冷冷笑道。 “使者息怒，弄清事实，再动手不迟。”孟天逸道。 “你有意隐瞒，是有什么奸谋？”高使者一双眼睛如冷电扫视赵守仁：“那巨手妖怪是你养的是不是？你有意害死我师妹是不是？” “大侄子，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桑道人急道。 “我说，我都交待了，那绝不是妖怪，是我养的一群下人，都是普通人！”赵守仁忙一股脑说道。 “你养人在地底作什么？”高使者怀疑道。 “哎，请跟我来吧，要是我有半分害尊使的心，任你处置便是。” 赵守仁叹了一口气，大踏步向甬道深处走去。 这下众人更是疑惑了，赵守仁为什么要在地底养一群人，又有什么话不方便说的。 倒是孟天逸，隐隐猜到了事情的真相，脸皮微微抽搐了一下，似乎有几分惭愧之色。 走到甬道尽头，又分了两条岔路，赵守仁毫不犹豫的向右走，来到一条横向走道，尽头有一间石室，听到里面隐隐传来人声。 陈修用心眼一扫，赵守仁倒没说谎，里面确实关着一群人。 这些是什么人？赵守仁关着他们作什么？ 第46章 血玉蜘蛛 甬道里跃出两个汉子，看气息不是弱手。 赵守仁一挥手，两个汉子躬身退开。 赵守仁领着众人来到门口，听到里面传出嘈杂人声。 赵守仁伸手一推，那石门颇为沉重，费了不小力气才推开。 看清石室内部的情形后，众人都是微微一愣。 只见石室内或站或卧，聚着几十个壮年男子，有的穿着破烂的百褶衣，有的作农夫打扮，一看就是流民乞丐。 高使者本来全神戒备，见到这群人也是一愣，赵守仁还真没说谎。 陈修还记着阿婆要找儿子的事，开门的一瞬间，用心眼快速扫了一遍，没有发现头上长瘤的人。 室内众人见门被打开，也吵吵嚷嚷起来： “老爷，什么时候能上工啊？” “老爷是大善人啊，顿顿给大鱼大肉，但不作活浑身难受啊。” 赵守仁一言不发，啪一声合上门，转头对高使者道：“尊使信了吧。” “你养这些流民作什么？可别告诉我是雇他们种地打扫。”高使者冷脸道。 如果是招奴仆下人，不会养在地底，必然另有原因。 赵守仁瞥了一眼洛地：“我是向凤使解释，这几位朋友请回避一下吧。” “不行，我担心凤使的安危，得盯着一些。”洛地笑嘻嘻道。 高使者心想万一赵家人有歹心，洛地在旁边总比不在强，便说道：“这几位都是一起来的，共同进退。” 赵守仁略一犹豫，说道：“既然如此，诸位请跟我来吧。” 赵守仁埋头走向甬道另一侧，众人跟上去，转了一个弯，来到一座半天然的溶洞。 只见溶洞中弥漫着淡淡的白色雾气，倒挂的钟乳石在雾中若隐若现，倒有几分仙境的感觉。 在崎岖地底艰难行了许久，突然见到如此美景，众人都是精神一振。 “真美。”高使者脱口而出。 “看这些石笋的长度，少说也有二十万年了。”陈修道。 “你怎知道？”高使者不禁道。 “钟乳石三百年才能长一寸，你自己算算。”陈修伸指比划一下。 “你怎知道三百年一寸？”高使者还杠上了。 “地理课本学的。” “什么课本？”高使者不解。 赵守仁领着众人进入溶洞深处，这溶洞呈多维网状结构，上下有洞，洞中有洞，有如迷宫一般。 “喂，去哪里？”高使者忍不住道。 “别急，待会就知道了。”孟天逸说道。 似乎孟天逸知道内情的样子，不过孟天逸是赵家二太爷的徒弟，算是半个赵家人，知道内情也是自然。 绕了几个弯，赵守仁突然停步，黑暗中视物困难，后面的桑道人差点撞到他身上。 “请诸位点了火折子，看得也清楚些。”赵守仁说道。 走江湖的修行者，火折子是常备之物，众人纷纷点了火折子，火光明亮了许多。 看清眼前之物，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溶洞顶部，倒吊着一个个白丝结成的茧。 单是茧也不算什么，可怕的是，每个茧里都包着一个人。 一个个活人被丝茧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个脑袋。 之所以说是“活人”，因为他们脸上皮肤红润，呼吸均匀，明显还活着。 诡异的是，他们的嘴巴上都插着一个木质的大漏斗，不知道用来作什么的。 “你……他们……这是什么？！”高使者有些语无伦次。 洛长生脸色发红，双手紧握成拳，他突然明白之前石室里的流民是养来作什么的了。 “尊使勿急，请听我解释。”赵守仁道。 “你非说个清楚不可。”高使者平复了下情绪。 “这些血玉蛛丝，就是我赵家每年上贡给清虚观的特产，是制作软蛛宝甲的原料。”赵守仁道。 软蛛宝甲，是清虚观的宝物，据说穿在身上能抵挡术法攻击。 这时两个赵家下人从洞穴另一头走出来，两人各提着一壶水，跃上洞顶，将壶水倒入漏斗中，漏斗中的水再缓缓流入茧中人的胃部。 “他们倒的是灵泉之水，血玉蜘蛛吃了喝灵泉水的人，才能产出合格的血玉蛛丝。”赵守仁解释道。 陈修想到之前听说赵家堡有一口灵泉，却不是种药材，而是用来作这邪恶事。 “你上贡就上贡，为什么要害这些人！”洛长生忍不住斥道。 “闭嘴，你一个小辈，怎敢对前辈无礼？”孟天逸皱眉道。 “他作恶我就要说，邪不压正，你会遭报应的。”洛长生指着赵守仁。 “这位小兄弟还年轻，年轻气盛嘛，我不怪你，不要开口闭口就是正邪的，我若是邪，你也正不到哪里去。”赵守仁淡淡笑道。 “我怎么不正了，我可没害人，你抓了这些无辜的人来喂蜘蛛，你……你千刀万剐都不为过！”洛长生怒气冲冲。 “小兄弟气质不俗，是贵族之后吧。”赵守仁道。 洛长生愣了一下，心想这恶人眼光倒毒，说道：“那又怎样？” “你治下的百姓给不给你交税，你还不是要吃那些百姓才能维持奢侈的生活，年年都有交不起税的百姓，或是逃亡，或是卖儿卖女，或是饿死，你管过吗？你吃百姓，我吃这些流民乞丐，又有什么区别？”赵守仁振振有词。 “我……”洛长生是个直性子，心想说不定父王治下真有交不起税饿死的百姓，说道：“……至少我没故意杀人！” “哈哈哈……”赵守仁放声一笑：“我找来这些人，都是流民乞丐，如果没有我，他们早就饿死冻死了，我把他们接到堡里来，让他们餐餐大鱼大肉，对得起他们了，他们反正要死，失去的不过是一条贱命，换来的可是上好的宝甲，不知道能救多少修行者，有什么不好的。” 洛长生听了他一番歪理，一时不知道从何反驳。 “你抓得都是外地的流民，没有抓本地人吧？”陈修突然道。 “我赵家是仁义家风，世代良善，绝不会伤害家乡父老的。”赵守仁道。 “这么说，你倒是个带善人了。”陈修道。 “那是当然。”赵守仁理所当然道。 听了这话，孟天逸面无表情，桑道人倒是微微摇头，略有歉疚之色。 “等下我们一齐出手，把这些人救下来。”洛长生低声吩咐洛地和洛风。 “公子爷，这是清虚观的事，咱们还是不要竖敌的好。”洛地为难道。 洛长生犯了难，自己实力低微，若是没有两个属下相助，救这些人可是难了。 就在这时，洞穴黑暗中突然亮起了八团猩红的光芒。 “什么东西？”高使者警惕道。 “不要说话，是血玉蜘蛛，它被我养肥了，一般情况下不会伤人，但若是惊扰了它，可保不住意外！”赵守仁低声急促道。 接着，一个庞然大物缓缓爬了出来。 那是一只体积堪比大象的蜘蛛，浑身如玉剔透，玉中带着淡淡的血痕般的纹路。 它八只脚高高撑起，巨大的猩红眼睛有如一排灯笼在移动。 血玉蜘蛛也不理会众人，径直爬到了人头茧堆中，吐出一根像吸管的口器，插在一个人头上，缓缓吸食着人体中的精华。 而被吸食的那个男人竟没有死，脸上反而露出惬意舒服的神色，就像在作一场美梦般。 “这蜘蛛和那巨手有什么关系？”高使者道。 “我也不知道，你们都说那巨手是妖物进化所致，这地底的妖物，只有这血玉蜘蛛了，我可是把赵家堡的所有家底都给凤使看了，可以还我一个清白了吧。”赵守仁道。 高使者皱眉苦思，想这血玉蜘蛛的样子，也进化不出巨手来。 那巨手到底是什么东西，是哪里来的，五色玉又在哪里？ 虽然知道了赵家堡的秘密，但诸多问题，还是得不到解答。 “赵堡主，我求你一事，你能放了这些人么？”洛长生突然开口恳求道。 “哈哈，小兄弟，你凭什么让堡主放人？”孟天逸讥讽道。 “凭这个行吗？” 第47章 巨手来袭 啪一下很快啊，洛长生掏出一个东西。 却是一方小小印玺，通体碧玉，造型精美，一看就是高级货。 洛地和洛风大皱眉头，公子爷竟不惜自曝身份，也太冲动了些，但身为下人也不敢阻拦。 洛长生将印玺递给赵守仁。 赵守仁接印细看，脸色半信半疑。 陈修瞥了一眼，隐约见到印玺上写着“镇南王世子之宝”等几个篆文。 “给我看看。” 孟天逸接来印玺，原本略有戏谑的脸色，转为凝重。 他双手捧印，恭敬的交还给洛长生，肃声道：“原来是镇南王世子殿下当面，适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赵守仁也猜到洛长生是家里有爵位的，本以为是小贵族，未必及得上赵家堡，但也没有想到是雄霸一方的王爷。 孟师弟是大派弟子，见多识广，绝不会看错。 想到这里，赵守仁也连忙向洛长生请罪，桑道人也跟着请罪。 虽然镇南王府远在南海，但小小的赵家也是绝不敢得罪的。 高使者略有诧异，也屈身向洛长生行了一礼。 大周与宗门共天下，贵族势力单薄，即使镇南王这样的王爵，论势力也比不上一个中等的宗门，还不如清虚观，更别说和八大仙门之一的凤仪门比较了。 高使者向来崖岸自高，不会像赵守仁等人那样谦卑姿态，屈身行礼也是看在朝廷的面子上，略尽礼数而已。 “也称不上得罪不得罪的，赵堡主若能放了这些人，也是给你自己积了福德，小王也感佩在心。”洛长生诚恳道。 洛长生又对陈修说道：“先前隐瞒之处，还请陈兄见谅。” “朋友相交，贵在知心，无妨的。”陈修摆手道。 众人都略为惊讶，这小道士又是什么人，值得镇南王世子折节下交，难道是什么大宗门出来历练的核心弟子么。 “世子有命，老朽不敢有违，这便放了那些流民。” 赵守仁叫来一个下人，令他释放之前石室里关押的那群流民。 “这些茧中人，也请赵老放了吧。”洛长生道。 “不是我不放，这些茧中人看似还活着，其实只剩下一具皮囊了，就算放了也活不过一天，世子请看！” 赵守仁说着，一掌隔空劈出，打破了一个蜘蛛茧。 一个男人脱落出来，只见他胸腹塌陷，就像骨架被抽走了，他抽搐几下，口吐白沫，就没了气息。 洛长生叹了一声，说道：“我去送那些百姓离开。”便转身向外走去。 他是怕赵家不守承诺，将那些流民灭口，要亲自送他们离开才放心。 见洛地和洛风跟上来，洛长生说道：“风叔和我去就够了，地叔留下来吧。” 洛地担心公子爷安危，没有听话留下，仍是跟着。 洛长生还想再说，陈修走过来，握住他的手，笑道：“洛兄，多谢了，我不用你操心。” 陈修知道，洛长生是不放心自己，所以让洛地留下来帮忙，他这般顾全朋友义气，陈修心中很承他的情。 陈修说话间，一股柔和的真劲缓缓探出。 刹那之间，洛长生只觉掌心传来的这股力道雄强无比，精纯醇正，绵绵然、泊泊然，仿佛无穷无尽。 如此雄厚的真劲，竟似远胜过了地叔和风叔。 要知道洛地洛风名为属下，实则是镇南王府的核心家将，在王府中也是出类拔萃的高手。 见陈修如此实力，洛长生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点头道：“陈兄，一切小心，我送走那些百姓，再来寻你。” 说完，洛长生和两个家将离开了溶洞。 “小道长在哪个道观驻牒啊？”赵守仁问道。 镇南王世子以友相待，也让众人对陈修产生了好奇。 “山野无名道观，不足挂齿。” 陈修说着，走到一枚蜘蛛茧前，那茧中包着一个成年汉子。 他面貌略奇特，脑门上长了一个像角的大瘤子。 这男人便是堡外那阿婆苦心寻找的狗儿，她怕是再也见不到儿子了。 陈修拿出一条狐皮围巾，缓缓系在他脖子上。 陈修的举动有些反常，众人还在奇怪。 这时，外面传来嘈杂的人声和脚步声，似乎有一大群人正往洞里奔来。 “干什么呢？不怕惊吓了血玉蜘蛛？！阿福阿寿，你们带人去拦住那些不长眼的！” 赵守仁眉头一皱，吩咐手下道。 那血玉蜘蛛听到外面动静，似乎感应到了危险，不顾吸食人茧，八脚轮动，又爬进了洞穴黑暗深处。 几个手下忙匆匆赶去洞外，哪知道没过一会儿，手下们连滚带爬的逃回来了。 见手下惊慌失措的样子，赵守仁也知道情形不对了，喝问道：“怎么回事？” “老爷……是……是一只大手！”一个手下颤声道。 他话音未落，就见洛长生主仆三人和一群流民乞丐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在他们身后，跟着一只巨手。 那巨手直径近一丈，长度少说也有七八丈，在钟乳石间灵活穿行，有如一只史前巨蟒般。 “来得好！正要给师妹报仇！”高使者道。 “凤使莫急，我们去后面埋伏。” 孟天逸说着，后跃数丈，钻到一处喇叭口形状的洞中洞后面。 高使者一瞥，见这地形不错，巨手若是钻入，正好能被众人从四面合击，当下也跟着钻了过去。 陈修也跟着过去，选了一个靠后的位置猫着。 “啊——！” 这时一个农夫发出惊慌叫声，却是被巨手凌空抓起。 被抓住的一瞬间，农夫好像泄了气的皮球，全身血肉消失，仅剩下一个光秃秃的骨架。 那巨手仿佛有一种诡异奇妙的吸力，将农夫吸干了。 众人躲在洞后看到这一幕，不禁全身发毛，算是明白之前矮使者为什么会只剩下一副骨骼了。 洛地和洛风见状更是慌了，架着洛长生加速往洞里跑。 两人也算是高手，但面对这诡异的东西也失去了信心，连回头反击一招都不敢。 “来这边！” 孟天逸在洞口探头，冲洛地三人连打眼色。 洛地也是好江湖了，一见孟天逸等人候在洞后，就知道他们打得什么主意。 “你带公子先进洞。” 洛地当机立断，将洛长生托给洛风。 洛风加运功力，脚下生风，带着洛长生纵入洞口。 洛地随手捡了两块圆石，奋力一掷，圆石挟着呜呜破空之声，噗的一声击中巨手。 那巨手似乎被石头惹怒了，不管旁边的人，向洛地急冲而来。 洛地机灵的一闪身，钻入洞口，对其他已埋伏好的众人说道：“诸位，成败在此一举了！” 轰轰！ 巨手途中撞碎了好几块石笋，数息间就突破了洞口，冲到了众人眼前。 第48章 肉盾竟是我自己 陈修站在队伍中靠后的位置，云淡风轻。 在发现巨手那一刻，他迅速拟出了周全的策略。 第一步，占位靠后，让队友顶在前面。 第二步，蓄力至‘尊严’级别。 只须作好这两步，想有风险都难，可谓是万全之策。 轰！ 那巨手又大又粗，以迅雷之势顶破了洞口，然后五指一张，向陈修当头罩下。 发生肾摸事了？不讲武德？ 陈修瞪大眼睛，简直无语，那么多人不抓你偏抓我？ 本想让别人当肉盾，结果肉盾竟是我自己？！ 与此同时，埋伏在洞后的众高手也一齐发力。 赵守仁双掌如排云劈出，真劲发出嗤嗤仿佛撕裂空气之声，仿佛以风为刀，赫然是清虚观的绝学烈风手。 桑道人施展独门秘技乾土功，地上数枚石笋受他牵引，尖石拔地而起，狠狠向巨手刺去，将地系法术的借力优势发挥到了极致。 孟天逸手上多了一柄九阳符剑，九阳符剑是清虚观的三阳符剑多次反复打磨炼制而成，威力更增数倍。 孟天逸狂输功力，那九阳符剑光芒闪烁，迅速伸展为一道数丈长的赤红光剑，剑刃上燃着熊熊火焰。 “斩！” 孟天逸持剑一挥而下，九阳符剑化为一道仿佛开天辟地金线，以无可匹敌之势向巨手斩去。 单是这一剑，几乎将他全身真元抽取一半，如果不是事前含了一枚凝元丹在口中，能补充少许真元，他只怕要当场虚脱。 洛地洛风也四掌齐出，招式看似平平，但其中蕴含的力道非同小可，掌风过处的空气仿佛凝滞一般，威力竟似不在九阳符剑之下。 洛地出掌同时，眼睛余光瞥见孟天逸攻势浩大惊人，心想有清虚观的九阳符剑，这一波攻击算是稳了。 洛地本以为孟天逸的手段够强了，但看到高使者出招，更是震惊不已，差点惊掉下巴。 只见高使者手腕一翻，掌中多了一把紫光炫目的短剑，释放出苍茫恐怖的气息。 高使者进入一种如水平静的出神状态，全身的精气神都奉献给了紫剑。 这一刻，她仿佛不再是一个凡人，而是行走人间的神灵。 这紫剑绝非凡物！ 难道……这是传说中凤仪门的镇门之宝五凤剑？！ 洛地也知道，凤仪门有五柄仙剑是镇门之宝，分别是赤凤剑、青凤剑、黄凤剑，紫凤剑、白凤剑，合称五凤剑。 这紫剑多半就是紫凤剑了，此女身怀凤仪门镇门宝物，她在门内是什么身份？绝不是一个传令使者那么简单。 高使者手中紫剑一挥，凝成一道儿臂粗的紫色雷电，瞬间斩过去。 此剑一出，犹如天崩地裂，整个洞**仿佛瞬间雷云密布，似乎有千百道雷电同时炸响。 众人出招之时，见识到高使者那天雷滚滚的剑势，不约而同生起一个想法，这巨手铁定没了。 只听得沉闷的气劲交击声，赵守仁桑道人洛地洛风的攻击先后打中巨手。 但巨手只是微微一晃，略有阻碍，连表皮都没有损伤。 轰！ 紧接着，孟天逸的九阳符剑凝聚的汹汹光焰浇在巨手上。 声势浩大的赤色光焰，将巨手的表皮烫出了一道浅浅的印痕。 那印痕极浅，就像人的大腿被小奶喵的粉爪压了一下的程度。 压轴大招紧随而至，紫色雷电如同雷神从九天掷下一道尖锐的长矛，带着雷霆之怒镇压而下。 击中巨手的瞬间，劈哩啪啦的电光亮起，将巨手笼罩在交织的电网中，一道道电芒附着在巨手表面如紫蛇乱舞炸开，每一道电芒都释放出恐怖的爆炸力量，能将这里每个人都轻易化成灰灰。 众人震怖，庆幸还好这紫电不是冲自己来的。 如此惊人的雷霆之力，那巨手妖物绝无幸存的可能。 就在众人满心以为结束的时候，那恐怖的电网消耗光了能量，闪烁几下就消失了。 然后……巨手仍然存在，除了皮肤表面有许多深刻的电痕。 明显可以看出，这些电痕并没有对巨手造成致命伤。 这到底是什么可怕的怪物，如此雷霆一击都奈何不了它？ 众人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 “我使出紫凤剑，已重伤此妖，正是趁它病要它命的时候，大伙一起上啊！” 高使者喘着粗气，说话同时掏出丹药瓶，一口气吞了十多颗丹药。 看来御使雷剑，对她消耗也不小。 听了高使者的话，谁都没有动手。 毕竟这巨手看上去，并不像是重伤的样子。 在场的都是老江湖了，都不敢冒风险。 “大家让开些，该我来了。” 这时陈修已蓄满力量，瞬间就到了巨手近前，一拳打出。 这一拳看似轻飘飘的，力量却强到了极致，形成了如满月形状的拳芒，空气中响起阵阵气流爆炸的闷响，这拳仿佛掀起了一场气候风暴。 拳芒边缘释放的少许威压，都让在场众人几乎窒息，连移动身体都难作到。 众人脸色剧变，难以置信。 高使者的雷剑已强出了天际，但陈修这一拳的威势，竟不在雷剑之下。 这小道士看似不起眼，却悄悄打出一拳，惊艳了所有人。 先是雷霆电网，接着又是惊世拳芒。 这巨手就算是洪荒大妖转世，这回应该也没了吧。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陈修的恐怖拳芒硬生生的轰击在了巨手上。 啪的一声清脆的巨响，巨手被打得连翻了三个跟斗，撞碎了好几层的岩壁，震得无数碎石簌簌落下。 果然没有让大家失望啊，就在众人以为那巨手被打坏了时候。 那巨手一个弹跳，又跃了起来，只见它的表面有一个深深的凹陷，比之前的电痕要深许多，正是陈修刚才一拳打出来的。 但除了这个凹陷，巨手仍是一副活蹦乱跳的样子，似乎被并没有什么大碍。 那巨手悬浮半空，平平飞来，仍是不屈不挠的抓向陈修。 “还是大家来吧。” 陈修说着，转身就溜。 “跑啊！” 不知道谁发一声喊，众人四散而逃。 第49章 一滴都没有了 因为巨手是追着陈修去的，所以其他人很轻松的就逃脱了。 啪一下，很快啊，陈修就跑得没影了。 陈修在如迷宫的地底溶洞中乱窜一阵，感觉不到后面那只巨手了，暂时松了一口气。 那巨手太可怕了，打又打不死，碰一下就被吸成骷髅。 好在巨手似乎没有灵智，只是凭着一股本能行动，否则要摆脱可就难了。 陈修环视四周，这里是一个纯天然的溶洞，地上长了不少苔藓，地底隐隐传来水流之声。 这里已完全没有人工的痕迹了，看来地底是一处极为巨大的天然溶洞，赵家改造利用的只是其中很小一部分。 不知道洛长生在哪呢？陈修施放心眼，没有感觉到附近有人。 陈修也感觉渴了，向水声处寻去。 地上的苔藓正好指引了路径，顺着苔藓一直走，来到一面天然石壁前。 水声就在石壁之后，陈修渴极了，很莽的一掌拍出。 打穿石壁，眼前竟是一汪清澈的泉水，从玉石砌成的小池里不断涌出。 泉水隐隐释放出一股说不出的清香，那香气从鼻端直入心灵，闻了之后通体舒泰，好似当场升仙。 这绝不是普通的泉水。 陈修突然想到，赵家堡有一眼灵泉，应该就是这泉水了。 据说得了灵泉浇灌的草药会更加茁壮，甚至蕴含灵气，用来炼丹能提升丹药的品质。 而人喝了灵泉，耳聪目明，健康长寿，对修行也有偌大好处。 陈修自然没有客气的道理，用手舀着喝了几口。 入口之处甘美清冽，口感很是不错。 陈修甚至能感觉水中蕴含的一丝丝灵气，但这灵气极少且散乱，很难被修行者利用，除非要长年累月的坚持喝下去，才能有一点效果。 难怪赵家都没有直接利用灵泉，而是通过间接利用的方式来捞取好处。 陈修突然想到，‘真气养玄胎’的竹简是吸收附近环境中的能量，不知道能不能吸收这灵泉中的能量。 于是，陈修拿出‘真气养玄胎’竹简。 随着他的盘玩，他的身体仿佛变成了一个黑洞，周围的各种能量、灵气纷纷涌入体内，方圆十米内仿佛被一道无形的气场镇压，连一丝风都没有。 这一次盘竹简，感觉颇为不同，似乎身体变得轻盈几分，飘飘欲仙。 陈修盘得舒服，差点忘了时间。 糟糕！ 等陈修醒觉过来，才发现不对劲，露出一副闯祸的表情。 只见原本满蓄的池子，竟然完全枯竭了。 陈修惯性的又盘了下竹简，却盘不动了，灵泉已全被竹简吸干了。 真的一滴都没有了。 陈修伸出双手，手心手背看不到一丝毛孔，如婴儿般细嫩的肌肤，仔细看，晶莹剔透，甚至能看到里面骨头和血液的错觉。 看不到脸，但想必脸部肌肤也是差不多的效果。 陈修微微闭目，甚至多了一丝玄妙的感觉，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天人合一，吸了一口气就饱了。 陈修想到师父说过的‘先天之体’，传说这种体质凭借肉身就能吸收天地间的无尽元气，如神明般食气，不需要吃喝，所以体内不产生污浊，洁净无比。 这感觉和‘先天之体’倒有些相似，不过离得还远。 这都是吸干了一眼灵泉后的结果，如果再吸一百口一千口灵泉呢？ 灵泉池子的正面，是一条长长的阶梯，通向上方。 陈修拾阶而上，来到了一座二十余丈的方形大厅，厅旁还有几间小石室，里面却一个人都没有。 这里应该是赵家人休息和采集灵泉的地方，可能因为巨手的关系，人都吓跑了。 除了通上来的阶梯，还有一左一右两扇半圆形的侧门也不知道通向何处。 陈修运转心眼，察觉到了一丝气息，毫不犹豫的走向左边那扇门。 出了门，是一条窄窄的走廊，却是一座迷宫般的建筑，高墙林立，每走十来步就是一个十字路口。 几个意思？ 什么人在地底修建了一座大迷宫？是为了什么？总不会是玩迷宫游戏吧？ 陈修观察环境，发现每隔一段距离，高墙之上都有一个圆形的凹陷，就像某种鸟窝一样，也不知道有何用处。 陈修心中更是奇怪，一座地下迷宫已经够古怪了，这些看似有规律的圆形凹陷又是作什么的？ 陈修绕过一个弯，迎面就碰上一个人。 那人见到陈修，吓得轻呼一声。 陈修倒不惊讶，早就用心眼发现了她。 不是别人，正是那凤仪门的高使者。 她似乎迷路了，提着一柄紫剑茫然的站在十字路口中央。 “其他人呢？”高使者冷冷说道。 “不知道。”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我闻到你气味就跟过来了。”陈修开玩笑道。 “气味？你是狗鼻子？”高使者信以为真。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高使者看着两边高大古老的石柱，显然也颇为好奇。 “不知道。”陈修摇头。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尬聊着，高使者的肚子突然发出一阵咕噜声。 高使者头一垂，虽然隔着罩袍看不到脸，但也能明显感受到她的尴尬。 “你身上带吃的没有。”陈修道。 “没有。”高使者摇头。 “我这里还有半个馒头，给你吧。” 陈修刚掏出那一小块馒头，就发现不对了。 这馒头还是在云居寺食堂拿的，经过多天的奔波日晒，他身上的汗水和分泌物还有外面的灰尘都沾在馒头上。 整个馒头释放出一股像腐败腌菜又像是密封在桶里七天没洗的臭袜子的味道。 陈修一闻，就觉得五脏六腑翻江倒海，差点当场吐出来。 这样的馒头怎么能给人吃呢？ 陈修收回手，略有惭愧道：“不好意思啊，馒头放久了都臭了。” “没事，给我吧。”高使者道。 “你真要吃吗？”陈修惊讶道。 “你要吃这个馒头吗？” “不，我先前在宴席上吃过，还不饿。”陈修道。 “我需要吃，才有体力对付妖怪。”高使者平静道。 陈修递过馒头。 高使者抓起馒头，一咬牙塞进嘴里，才咀嚼几下，就发出干呕声，差点吐出来。 “你没事吧？”陈修略担心道，要一个女人吃这种东西也是为难了些。 “我……我……”高使者话都说不圆了。 “没事，吃不下就别吃。”陈修安慰。 “我肚子还有点饿，你还有吗？”高使者终于把话说完整了。 我靠。 陈修愣在原地。 这是个狠人啊。 第50章 英不英俊无所谓 吃了馒头，高使者和陈修的间隔不知不觉近了一点。 “你叫陈修对吧，是哪个宗门的？”高使者道。 “我是青云观的。” “青云观，没听说过。”高使者摇摇头。 “这不公平。”陈修突然道。 “怎么不公平？”高使者一愣。 “你知道我叫陈修，我却不知道你叫什么。” “我叫……凤归云。”高使者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名字，又补充道：“你可不许跟旁人说，更不可在别人面前叫我。” “我不向别人提便是，你姓凤，这姓倒是罕见。”陈修道。 “本门收养的孤儿，一律姓凤，规矩如此。”凤归云道。 “你是孤儿？哦，对不住。”陈修有些惊讶，随即致歉。 “无妨，父母皆是孽缘，没有父母才好，更方便修行了。”凤归云平静说道。 这女人的想法倒是标新立异，陈修又问道：“为什么叫归云？有什么含义么？” “我师父姓云。”凤归云道。 陈修恍然，原来是归了她师父的意思。 “你的‘修’，又是什么含义？”凤归云道。 “是修行的意思。”陈修随口瞎扯。 “这个修字倒是极好的，一心修行才是正道，这个字借我用了吧。”凤归云道。 “那你叫凤一修了？”陈修道。 凤归云听了，扑哧一笑。 两人尬聊一会，关系也亲密了几分。 火折子发出暗淡的火光，衬得陈修的侧脸曲线完美，仿佛神工鬼斧的雕塑。 凤归云瞥了陈修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对这小道士颇有好感。 英不英俊倒无所谓，主要是喜欢道士。 和凤归云边走边聊，在迷宫中穿行。 陈修运使心眼，突然捕捉到了一道微弱的气息。 陈修认准一个方向，身形加速纵了过去。 凤归云见陈修动作，也心怀警惕的跟上。 转了两个弯，迎头就撞见了一个熟人。 正是赵家孝子，赵守仁。 “尊使，陈道长，可算遇见你们了，见到其他人没有？”赵守仁先是一惊，然后热情迎了上来。 见识了陈修的惊人手段后，他对陈修的态度也客气许多。 “没见到，赵堡主是这里的地主，对地形熟得很吧，还要劳烦你带路。”陈修道。 “唉，这鬼地方我也没来过，我也迷路了。”赵守仁叹道。 “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真的没来过这里吧？”陈修故作惊讶道。 听了陈修的话，凤归云也起了怀疑。 这迷宫修得规模浩大，又离那血玉蜘蛛洞不远，赵守仁绝不可能不知道这里。 他是在撒谎？他想要隐瞒什么？ 想到这里，凤归云功力一震，手中紫凤剑连着剑鞘压住赵守仁胸口，冷着脸道：“你还想欺骗我，这里到底是哪里？快说，快说！只要有半句虚言，我用紫电震你成飞灰！” 赵守仁从小就在清虚观学艺，离归真境只有一步之遥，功力也算不弱，但一个出其不意，竟被凤归云一招制住。 赵守仁亲眼见识过紫剑的厉害，心脏被剑压着，虽然隔着剑鞘，也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阵阵恐怖的雷电之力，害怕的身子不停颤抖。 “尊使息怒……息怒啊，我绝不敢隐瞒，这里我确实……哦，就是小时候来过一次，早就忘记了，这地方早废弃了，我还来作什么。”赵守仁战战兢兢道。 “这地方是作什么的？”陈修道。 “我也不知道，似乎是某个大修士遗留下来的洞府，经历了岁月，只剩下这些建筑。”赵守仁一副老实样子。 听了赵守仁的话，凤归云也觉得有些可信。 在地底修建如此浩大复杂的建筑，只可能是有大神通的修行者。 而且眼前的建筑确实沧桑古朴，少说也有几百年的历史。 但凤归云也知道自己一心苦修，对世事人情还不如身旁这少年练达。 凤归云瞥了陈修一眼，想知道他的意见。 陈修微微一笑，对赵守仁说道：“你说这迷宫早废弃了，说明你知道这迷宫的用途，才会用‘废弃’二字。” 凤归云眼睛一亮，小道士说得很有道理。 “你还不说实话，我先刺你一剑！”凤归云喝斥着，紫剑电芒涌动，随时要爆发出来。 “饶命……我说，我说，这是我族的一个秘密，其实也算不得什么秘密，这迷宫确实是一位前辈留下的，我赵家能成为修行世家，数百年人才济济，都是托了这位前辈的余荫。”赵守仁忙道。 “那位前辈是谁？”陈修问道。 “那前辈名讳上韩下笠，人称‘虫魔’。”赵守仁提到此人，语气恭谨。 “韩笠？没听说过。” “韩前辈是上千年前的人物了，两位没听说过也是自然，从我的鼻鼻祖父遇到韩前辈，传到我这一辈，也有三十六代人了。”赵守仁道。 传了三十六代了？陈修略微惊讶。 “那年我鼻鼻祖父还是一介贫农，族里二十口人都指望百亩薄田过日子，但那地主黄老爷蛮横不留情，借口我族交不上租子，要逮两个女娃去还债，我鼻鼻祖母阻拦，当场就被黄老爷手下一棒打死……” “千年之前的事，你都知道得这么清楚？”陈修道。 “这是记在族谱里的。” “……就在此时，韩前辈从天而降，仗义相助，救了我一族，然后韩前辈就在我家住下了。”赵守仁续道。 “韩前辈说，他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地下有一口灵泉，正好能喂养他的宠物。” “韩前辈便又施展神通，在地下开辟了一个洞府，我鼻鼻祖父感念前辈救命之恩，率全族以奴仆之身侍奉韩前辈。” “那血玉蜘蛛卵和喂养之法，便是我祖先侍奉韩前辈时得来的。” “原来如此，那这迷宫是何用途？”陈修问道。 “这是用来饲养韩前辈的虫子的，那些虫子偏爱这方格状、有凹洞的地形。”赵守仁解释道。 “什么虫子？”凤归云不禁问道。 “不知道，族谱里只记载说是虫子。” “那巨手又是何物，是不是韩前辈留下的？”陈修又道。 “不知道，族谱中没有记载。” 赵守仁摇头，猛然想到什么，失声叫道： “糟糕了！我懂了！” 什么糟糕了？你又懂什么了？ 陈修和凤归云都是一头雾水。 第51章 赵家禁地 “你懂什么了？”陈修问道。 “我知道那巨手为什么要抓我爹的灵柩了！”赵守仁晃头跺脚，显得颇为激动。 之前在丧礼上，那巨手突然出现，将棺材和矮使者都抓入地底，陈修也一直疑惑。 “你倒是快说呀！”凤归云急道。 她平时不是急躁之人，但入堡以来所经历的事情，实在是奇诡到了极点，还关系到师妹的死因，此时也一反常态。 “我家有个历代相传的规矩，每任家主临终时，自行前往禁地等死，我爹是死在女人肚皮上，没有去禁地等死，因此惹恼了韩前辈的鬼魂，原来我爹是遭了鬼魂的报应啊。”赵守仁道。 “什么禁地？”陈修问道。 “那禁地是韩前辈的埋骨之所，韩前辈坐化之后，我鼻鼻祖感念韩前辈的恩德，定下家规，每一任家主死前都要进入韩前辈埋骨之地，与韩前辈埋在一处，如此死后魂灵也能继续伺奉韩前辈。” “我想家族伺候了韩前辈三十六代人，也足够了，想另择吉地给爹安葬，哪知道……”赵守仁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 “你简直异想天开，按你所说，那韩前辈死了也有千年了，他的灵魂怎么可能留到现在？”凤归云嗤之以鼻。 “那禁地在哪里？我们去看看。”陈修道。 “禁地只有家主临死前能去，严禁外人入内的，我家历代规矩如此。”赵守仁犹豫道。 “那禁地除了韩前辈和赵家历代家主的骸骨，还有什么？”陈修问道。 “倒没有其他东西。”赵守仁道。 “又没有宝贝，你怕什么，而且你说那韩前辈的鬼魂作怪，也有些道理，那巨手多半和韩前辈有关。” 陈修隐隐直觉，经历的种种怪事，也许能在禁地找到一个答案。 “说不定……五色玉就在禁地。”凤归云道。 “也有可能，五色玉能致妖怪进化，禁地里一堆死人骸骨，正是怪物喜爱的地方。”陈修道。 赵守仁也被两人说服了，不被说服也不行，凤归云的雷剑还贴在他身上呢。 当下，赵守仁在前头引路，三人绕了几个圈子，到了迷宫边沿，迎面又撞见一群人。 却是桑道人、孟天逸和洛长生主仆。 原来他们几个逃到迷宫外面，见这里建筑古怪，也不敢入内，但也不敢原路返回，便在外面打转寻路。 洛长生见到陈修，欣喜的拉住他的手，倒让陈修有点不好意思了。 众人汇合后，赵守仁将韩前辈与赵家的历史，还有禁地的猜想，也说给其他人了。 那虽然是赵家的禁地，但除了死人骨头，也没有什么宝贝，还可能是巨手的源头，甚至可能藏有五色玉。 无论是为了借众人之力解决巨手，还是为了五色玉，赵守仁都没有抗拒的道理了。 赵守仁引着众人，来到迷宫的一个角落，站在一块巨石旁边，轻轻敲击三下。 片刻后，巨石裂开一个丈许大的黑洞，看得众人啧啧称奇。 “师兄，我在赵家待过多年，竟不知道有这样一处地方！”孟天逸略有怨念道。 “师弟，每个家族都有秘密，这地方连我二叔都不知道，只传给嫡子的。”赵守仁道。 “我们进去吧。” 赵守仁一缩身，当先走了进去，众人随后而入。 陈修跟着入洞，里面有一个斜斜的石阶梯，一直通往下方深处。 里面通道砌得颇为齐整，头上的岩壁镶嵌着一些宝石碎片，散发出柔和的银色光芒，也不知是什么东西。 走到通道尽头，又是一道石门。 这道石门没什么玄虚，普普通通，赵守仁轻轻一推就开了。 进入石门，眼前是一座石头玄关。 绕过玄关，是一个小客厅，顶上同样镶嵌有宝石，提供照明之用。 客厅左右，还有几间石室。 众人知道这里是赵家先人埋骨之所，也不敢胡乱走动，都好奇的左顾右盼。 陈修看得好奇，这就是传说中大能的洞府了，看着倒是普通。 陈修运转心眼，但心眼在这里却受到很大的阻碍，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隔绝了，让他有些奇怪。 “这里写得虫冢，是什么意思？”洛长生指着左边一间石室道，门顶刻着‘虫冢’二字。 “这是韩前辈埋葬宠物的地方。”赵守仁道。 “有人？”桑道人突然一惊。 顺着桑道人视线，众人见到一间开着门的石室，里面隐隐约约有人影的样子。 “没事，这里应该就是我先人埋骨之所。” 赵守仁是一个大孝子，一想到祖先在里面，忙急趋了进去。 众人警惕的随着入内。 陈修进入房间，这石室比外面的客厅小了一些，放眼看去，里面有几十具骸骨，或坐或卧，神态各不相同，有的散开在地，有的还维持着完好人形。 这些骸骨，就是赵家的历代家主了，他们临死之前，便自己走到这房间里，静静等待死亡来临。 除了骸骨，并没有其他异常之处。 “祖宗保佑……”赵守仁不停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啊——！” 就在这时，赵守仁突然发出一声震惊的尖叫。 “师兄，怎么了？”孟天逸忙扶住他。 “你……你看……”赵守仁指着其中一具骸骨，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孟天逸细看那骸骨，上面破烂的寿衣有些熟悉，顿时心神一震，呢喃道：“是师伯？” “没错，是我爹！”赵守仁道。 众人都是一惊，想不到赵老太爷的骸骨竟也在其中。 那么，又是谁把赵老太爷的遗体弄到这里来的呢？ 难道是那只巨手？可是它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我就知道，是韩前辈的鬼魂显灵了，我爹没有照规矩来这里等死，就被韩前辈拖来了！”赵守仁抚摸胸口，喃喃自语道。 凤归云听得微微摇头，她可不信什么鬼魂的说法。 “师弟，现在断定还为时过早，我们先去别的房间看看吧。”孟天逸皱眉道。 众人走出埋骨房间，目光投向剩下的几个房间。 没有一个人说话，洞府内安静的有些压抑。 第52章 灭尽 “请各位来书房一观。” 赵守仁说着，走进旁边一个房门开着的房间。 众人进入书房，只见房中四面墙均是石制书架，但架上空空，几上桌上摆着许多铜器玉器，看着都是古董。 古董就算名贵，对修行者也没什么用处，除了洛长生欣赏细看，其他人都不再看上一眼。 “我还以为会有功法呢。”孟天逸失望道。 “韩前辈飞升仙界，功法秘籍自然带走了，倒是留了一些给我先祖，但过了千年，传到我这一辈，也只剩下一点了。”赵守仁道。 “这是什么？” 凤归云盯着书桌上一块玉石，石中似乎刻得有字。 那玉石镶了边框，托有底座，显然是特意保存的。 “这是韩前辈的遗书。”赵守仁道。 遗书？ 想到这是一位千年以前的飞升仙人留下的遗书，众人也起了好奇心，纷纷凑近细看。 陈修看向遗书，见上面开头写着： “余日夕郁郁，大劫将至……” 这是说我每天郁闷不乐，应是寿数快到了。 陈修继续看下去： “……所有财物，由多多处置，赵氏无人才，传功法恐遭横祸，故择数门御虫养虫之术，一并虫卵留于多多……” 这段的意思是，留下财物、御虫养虫术和虫卵给多多。 陈修心想，多多又是谁？ “多多是谁？”凤归云先问出口。 “那是我鼻鼻祖，名讳多多。”赵守仁道。 “赵多多？”洛长生扑哧一笑。 赵守仁略有尴尬。 陈修继续看下去： “……灭尽虫封于虫冢，任其自灭，绝不可打开，切记切记。余纵横江湖九百载，天下更无敌手，却落得隐居地下，以虫为友，诚寂寥可笑也。” 最下面落款是：“虫魔韩笠。” 陈修看完，也颇为感触，这位前辈也是有大神通之士，但最后也难免下场凄凉。 赵家说他飞升了，也不知道是真的飞升了，还是死在劫数之下。 “大侄子，这灭尽虫是什么？”桑道人神色凝重道。 “这灭尽虫，是韩前辈养得虫子宠物，据说所过之处，灭尽一切活物。”赵守仁道。 “灭尽一切？好大口气。”凤归云哼道。 其他人也是差不多想法，这虫子的名称起得太狂妄了。 世间无数生灵，岂是你能全部灭掉的。 “这虫子什么样子？” 孟天逸听了，有些警惕的看了看四周。 “我也只知道一个名字，其他是一概不知，”赵守仁见他警觉样子，笑道：“师弟，你也太小心了些，这都是千年之前的事了，任它是什么虫子，绝无可能还在。” “那倒未必，大虫可以生小虫，小虫再生小虫，如此延续千年又有何不可，遗书说那灭尽虫被封在‘虫冢’，是不是门旁那个刻着‘虫冢’的房间？”孟天逸道。 “那只巨手，会不会就是灭尽虫？说不定就在‘虫冢’里。”凤归云也道。 “两位想多了，韩前辈坐化之前，便将灭尽虫封印在虫冢里，然后过了千余年，虫冢从来没有打开过，任它是再厉害的虫子，也早饿死在里面了。”赵守仁解释道。 听了赵守仁的话，孟天逸也放松几分。 “那虫冢能打开么？”凤归云突然道。 “不能。”赵守仁一个激灵，似乎被这话吓到了。 “你不是说里面的虫子早死了么，为什么不能打开？说不定五色玉在里面呢。”凤归云道。 “尊使也看到遗书里说了，那虫冢绝不能打开，我族遵守此令千年了，虽说里面虫子早没了，还是不要犯禁的好。”赵守仁道。 “你带我们来这里，已是犯禁了，再犯一条又如何，我总感觉那虫冢里有东西，就算不是五色玉也是其他东西。”凤归云道。 “那虫冢除了虫尸，绝不会有其他东西的。”赵守仁坚决道。 “你怎么知道没有，说不定韩前辈在里面藏了东西。”凤归云反驳。 “不可能，韩前辈遗书写明，只将虫子埋在里面，遗书岂能有假。”赵守仁连连摇头。 “凤使，那虫冢不能开的规矩，赵家遵守了千年了，禁令自有合理之处，若是破了禁，怕是惹出不好的东西来。”桑道人劝道。 孟天逸没有说话，来一趟仙人洞府，总不能空手而归，又见凤使言之凿凿，说不定虫冢里真有什么。 “破了又如何，我偏要看虫冢，”凤归云任性，又冲赵守仁道：“你父亲的尸首既能被搬到这里来，虫冢又凭什么不能被打开过？” 众人听了凤归云的话，都是心中一凛。 赵老太爷的尸首，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洞府中，一直是众人心中的一个老大疑问，怀疑是巨手搬到这里来的。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巨手来过这里，说不定虫冢也被巨手打开过了。 韩前辈的遗书，可是郑重强调，打开虫冢很危险呢。 “先看看其他房间，再说虫冢的事好了。”洛长生打圆场道。 “好，请各位去练功室一观，韩前辈的躯壳就在里面。”赵守仁略松了一口气，走向另一间石室。 一进入练功室，众人差点吓了一大跳。 “哎哟！”桑道人失声惊呼。 眼前是一个道士盘坐石台，正对着众人。 初看时以为是活人，细看才发现那道士虽然仪态万方，但并不是活人，而是一座金身像。 “韩前辈飞升后，留下躯壳，我先祖将躯壳塑成金身神像供奉。”赵守仁解释道。 陈修细看那金身像，双目有神，嘴角上扬，倒是栩栩如生，可以想象出韩前辈活着时不凡的神采。 赵守仁向金身像跪下磕头，口中念念有词，说着一些保佑的话。 桑道人和孟天逸也跟着下跪，其他人没有跪，只是屈身参拜。 陈修心想，韩前辈是千年前的大能，值得自己拜拜，便也鞠躬。 众人拜完了金身像，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奇异的声响。 发生肾么事了？ 陈修直觉到有一股危险的气息临近。 陈修向门外看了一眼，顿时一愣，露出震惊、疑惑、恐惧的神色。 “什么声音？” 众人跃至门口，看清外面的东西，都目瞪口呆。 室内一片死寂。 第53章 邪眼 看着眼前事物，众人不禁产生一种不真实的感，甚至连意识都模糊。 只见客厅里悬浮着一个奇形怪状，称得上荒谬的东西，似真似假，似实似虚。 那是一只散发着柔和绿光的巨大眼睛，有常人脑袋大小。 眼睛的瞳孔仿佛注满了黑暗宇宙，只要对上一眼，似乎要被吸入无限的深邃中。 “是不是作梦？” 洛长生呢喃道，眼前东西实在太过虚幻，让他怀疑起这世界的真实性了。 陈修出道以来，也见识过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但都没有这只绿眼造成的心理冲击大。 陈修运使心眼，在那绿眼内感受到了一道熟悉的气息。 是月貘，那小怪兽果然就藏在绿眼内部。 但是，这只绿眼给人感觉极度危险，陈修也不敢去抓月貘，还是观察一下再说。 众人呆愣一会，才回过神来。 “这……这是什么？”赵守仁颤声道。 连赵守仁这个主人都不知道，其他人就更不知道了。 “先把门关上。”桑道人声音轻细，唯恐惊扰了那只绿眼。 赵守仁吸了一口气，轻轻合上了练功室的石门。 尽管赵守仁动作极轻，关门时难免发出声音。 众人都全神戒备，提防那绿眼。 还好绿眼似乎没有攻击意图，只是悬浮在客厅。 练功室的门合上后，众人都微松了一口气。 “那是什么？”赵守仁低声道。 “你不知道么？”凤归云道。 “我怎么知道？” “会不会是灭尽虫？”陈修沉吟道。 “不像，你看那眼睛哪里像虫子了？”孟天逸摇头。 “不管它是什么东西，眼下最紧迫之事，是它堵在外面，我们怎么出去？”桑道人道。 听了桑道人的话，众人都皱起眉头。 那绿色眼睛极为诡异，一看就是了不得的邪物，偏偏又堵在门口。 大家要出去，非经过那绿眼不可，鬼知道靠近时会发生什么。 “先是巨手，又是眼睛，怎么尽遇些鬼东西啊！”洛长生一脸怨念。 “奶奶的，巨手都比这东西强。”孟天逸没好气道。 巨手虽然恐怖，但至少知道底细，无非被抓住吸成骷髅，对这绿眼却是一无所知。 “说丧气话又有什么用，大家一齐冲出去，灭了那眼睛。”凤归云提剑。 无人响应。 “大侄子，这墙壁能打穿么？”桑道人问赵守仁。 “这洞府是韩前辈修的，极为坚固，怕是打不穿。”赵守仁道。 “试一试也无妨。” 桑道人手腕一翻，双掌戴上了手套，又拿出一个小瓶，将瓶中红色药液涂抹在手套上。 “桑叔，你要用化石散了。”赵守仁惊喜道。 他知道桑道人外号‘桑土公’，精通地系法术，尤其擅长打洞钻土。 这化石散便是桑道人的独门秘药，将此药涂抹在掌上，再用功法驱使，开山挖洞如履平地。 桑道人选定了一面朝外的墙壁，双掌按上墙壁，开始发功。 众人都露出期待之色，如果能穿墙而走，不用靠近那怪眼，自然是最好的。 桑道人持续发力，直到额头汗出如浆，一张脸胀成猪肝色，用尽了功力，也没能撼动墙壁分毫，仅留下几道浅浅的白痕而已。 “我是不成了。”桑道人摇头收掌，喘了几口粗气，看向凤归云和陈修道：“请凤使和陈小道长出手，兴许能成。” 在之前战斗巨手时，凤归云和陈修都显露出极高的功力。 在桑道人看来，有希望打破墙壁的，也就陈修和凤归云了。 凤归云手中紫凤剑一扬，电弧闪烁，激起一阵劈啪之声。 其他人立刻退到角落，以防被误伤。 凤归云轻喝一声，剑上凝出一道儿臂粗的紫色雷芒，如同雷神的锁链般，张牙舞爪的射了出去。 不是第一次见了，但众人仍旧被浩大的雷电之力震撼不已。 轰！ 长达近一米的紫色电芒，瞬间跃过四五丈距离，在墙壁上砸出如万千小蛇般的电花。 电花绚烂绽放后，在墙面遗留下许多焦黑的痕迹。 见此结果，众人都不禁有些失望。 这一剑看上去威势惊人，但没有对墙壁造成实质破坏。 就这种程度的攻击，哪怕再来十剑，也打不穿墙壁的。 凤归云略微尴尬，她下山历练以来，遇到危险只要祭出紫凤剑，无不迎刃而解，但到了这里却屡屡受阻。 众人期待的目光，不禁转移到了陈修身上，这小道士是唯一的希望了。 之前战斗巨手时，大家是亲眼所见，陈修一拳打飞巨手。 单论力量，陈修甚至比凤归云用剑还要强上一些。 面对众人充满希望的眼神，陈修略冏。 陈修心里清楚，就算自己出手，也打不破这墙壁。 但大家这么热切，自己不出手，他们也不会甘心。 于是，陈修走到墙壁前。 陈修双掌顶墙，两脚后缩，身子前倾，显出努力的样子。 咈—— 咹—— 嗏—— 喅—— 陈修发出几声仿佛便秘般的低吟。 陈修收掌，摇了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无耻！” 众人不约而同的冒出一个想法，陈修的演技太拙劣了，任谁都看出他是保留了实力。 “陈兄，你这是……”洛长生欲言又止。 “我就是活动下筯骨，就算出全力也打不穿的。”陈修坦言道。 “那怎么办？出去和那眼睛拼了？”赵守仁道。 想到那古怪的绿色眼睛，众人心里都有些发怵，本能的抗拒与那眼睛接触。 “我们再等一等吧，兴许那眼睛等会就走了呢？”桑道人道。 “没错，反正我们又不急着出去，等一等也是好的。”孟天逸也附和道。 凤归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还是没出口。 她本想夜长梦多，一齐出去干那怪眼就是，但大家意见不一，也不好分散行动。 于是，众人就在练功室内休息苦等。 供桌上的韩笠前辈神像，静静俯视众人，虽然明知是一具躯壳，但也让人略有不适。 凤归云主动坐到了陈修旁边，她觉得在这少年身边安心一些。 室内安静中透着一股压抑的气氛，这时陈修说了一句话。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用异样、震惊的目光看向他。 他……他竟然能说出如此粗鄙之语？！ 第54章 给他玩玩怎么了 陈修将手伸到凤归云胸前，淡淡道：“让我玩玩。” 众人听了这话，都是震惊不已。 孟天逸心想，这小道士敢公然調戏凤仪门使者，是不想活了么？ 赵守仁摇头不已，虽然凤使身材很好，前凸后翘，但你也要把持住男人的底线啊，不能说出来内心真实的想法啊。 洛长生紧皱眉头，为陈修担心，只怕当场要流血。 凤归云更是气得胸口一鼓一鼓的，脸色都胀成了粉色，还好藏在头罩里看不见。 她万万想不到，陈修竟然是这种人，与那些衣冠禽兽何异。 如果是别人这么说，她当场就斩下这只咸蕏手了。 但是陈修，倒让她犹豫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看着陈修伸过的那只手，五根手指细白秀长，真如用白玉雕成，手背上手指根部，有五个小小的圆涡。 不知为何，见了这圆涡，凤归云的心仿佛也被吸入漩涡，身子提不起劲来。 “你不用这么小气吧，把剑给我玩玩而已。”陈修见凤归云反应甚大，有些不解道。 给剑？ 凤归云懵懂茫然中，听话的把紫凤剑递到陈修手上，然后才猛然反应过来。 糟糕，师门当初赐下仙剑，嘱咐‘剑在人在，剑亡人亡’，自己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交出去了，这样好吗？ 凤归云有点后悔，但珍贵的东西都给出去了，也拿不回来了。 再说一看陈修长相，就知道人品不会差的，绝不会有借无还的，便给他玩玩怎么了。 陈修将紫凤剑平放膝上，饶有兴致的细看。 其他人都看傻了，这可是凤仪门的五柄仙剑之一，是镇门之宝，说给就给了，这是有什么猫腻吗？ 陈修静静感受着紫凤剑中的雷电之力。 陈修握住剑柄，将体内真元探入紫凤剑中。 他感觉到，自己能调动剑内一小部分的雷电之力，如果能将心念波动调整的与雷电契合，还能调动更多倍的雷电之力。 于是，陈修开始将念头契合入剑身内无尽杂乱的雷电中。 仿佛高明的琴师，在弹奏前调校琴弦。 在陈修调校时，其他人也讨论起来。 “大家想明白没有，那绿眼是什么东西？”孟天逸问道。 休息的时间里，众人也想了许多，但怎么也想不出这绿色怪眼是什么，这怪物不是任何已知的妖怪。 “想不明白的，是个新种。”桑道人摇头苦笑。 众人认同，那绿眼必然是一个新种类的妖怪，所以才无法识别。 “我倒有个猜测……”凤归云欲言又止，似乎不太确定。 “凤使是仙门上宗，必有高见，还请解惑。”赵守仁道。 “有种说法，灵魂转世重生时，先诞生眼睛，然后才是身体其他部位，因为眼睛是最靠近灵魂的部位。”凤归云道。 “凤使的意思是，那绿眼是某个灵魂转世……”孟天逸犹疑道。 “会不会是韩前辈的灵魂转世！”赵守仁颤声道。 “也不是没有这可能。”洛长生呢喃道。 灵魂转世重生之事，虚无缥缈，也没有人见过，若换在平时，谁也不会相信。 但经历了种种诡异之事后，众人对此猜想也是半信半疑。 想到韩前辈是修为近乎神仙的存在，如果真的是他的灵魂转世重生，所有人合起来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想到这里，众人的心越发忐忑不安了。 这时，陈修的大宝剑也玩得差不多了。 随着陈修的调校，他对紫凤剑的控制力越来越强。 锃—— 陈修拔剑出鞘，一道清亮的剑吟如浪潮扩出，激起每一个人的心弦为之振响。 空旷沉暗的室内，一个笼罩四角、密密麻麻由紫芒组成的电网竟然凭空出现，那电芒纤细如丝，却又无比坚韧，有一股别致的美感。 众人目瞪口呆，愣在原地，连一根指头也不敢动弹，唯恐不小心触碰到电网。 别看这些紫色电芒看着美丽，若是触及半点，那可是身死魂灭的下场。 凤归云睫毛抽动，难以置信。 这紫凤剑是以一块雷石为胚打造，那雷石在紫霞山绝顶吸收了百年的雷霆之力，其中蕴含着极为凶暴，近乎无穷无尽的能量。 要引动紫凤剑中的力量，不仅需要输入自身真元，还需要长时间的练习，让自己的心神与剑中雷电之力相契合。 她作为宗门的天之骄女，年纪轻轻就窥到了通神境的门槛，再加上三年的心念契合磨练，才能掌控这紫凤剑的一小部分力量，获得了师门的承认。 但陈修才刚拿到紫凤剑一小会，对此剑的掌握竟似超过了自己。 这让凤归云震惊同时，内心更多了一股酸涩的味道。 凤归云不知道的是，掌握紫凤剑最大的难关在于心念的契合。 而陈修会心眼术，对心念的控制是登峰造极，要掌握紫凤剑自然不是难事。 这就像一个小娃娃要抡大锤很难，而一个成年壮汉抡大锤是轻而易举的事，陈修就是那个壮汉。 陈修用紫凤剑激出电网，引而不发，并没有消耗其中的雷电之力。 他心念一动，笼罩满室的电网瞬间消失，收回剑中。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看陈修的目光又多了几分钦敬。 “这剑借我一用。”陈修对凤归云道。 “行。” 凤归云没有犹豫，既然陈修能更大发挥紫凤剑的威力，没有道理不借。 “太好了，有陈道长使剑，要除灭那怪眼，是轻而易举了。”孟天逸笑道。 “不敢说轻而易举，尽力而为吧。” 陈修一向谦虚谨慎，从不把话说满，但握着大宝剑，心中也有几分小得意。 这紫凤剑与持剑者的真元和心念有关，真元越强，心念越细，紫凤剑的威力越大。 陈修吸收了灵泉之后，真元暴涨，心念更不用多说。 简而言之，陈修来使这剑，发挥出来的威力比凤归云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如果说之前陈修的战力上限是2，那么有紫凤剑的加持，现在他的战力是2cubed的。 等于是翻了四倍的战力，再也不用担心打boss，soeasy! “诸位，夫漏蜜！” 陈修说着，一手持剑，一手推开了房门。 就见门外客厅，一只绿色眼睛透过室内灰暗，静静的打量着陈修。 第55章 不作人了 是时候展示一下真正的技术了，陈修正要挥剑。 突然，诡异的事发生了。 只见邪眼中探出一只巨手来，那巨手柔软如蛇，直直立起，五个爪子朝向陈修。 众人顿时愣住，这……这不就是那只把人吸成骷髅的巨手吗？ 这突变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这诡异的巨手，不从更诡异的邪眼里出来，又能从哪里出来呢。 “凤使，被你说对了，真是灵魂转生，先生出眼睛，再生出手臂来！”孟天逸神色凝重道。 “不对……”凤归云微皱眉头。 按照顺序，生出眼睛后，然后该生出血液才对，因为血液是除了眼睛最靠近灵魂的身体要素。 “我知道了，那绿光是血液！这怪物确实是转世的灵魂，只要破了它的眼睛，它就死了！”凤归云叫道。 众人恍然，难怪邪眼和巨手都发出绿光来，原来这绿色的东西是血液。 凤归云话音未落，陈修一剑削出。 无数紫色电芒凝聚成三尺的雷剑，延伸开来更是长达数丈，瞬间展为一道璀璨至极、仿佛开天辟地的紫线。 众人瞳孔里只剩下了这一道紫线，再无其他。 凤归云震惊难抑，没有想到紫凤剑还有这样的用法。 陈修是将无数电芒压缩成一道细线，如此更增威力，但这需要极其强大的真元，连她师父能否作到都存疑。 这挟天地雷霆之威的一道紫线，被巨手拦头迎住。 嗤得一声！ 如刀切黄油般顺滑，巨手齐腕而断，绿血飞溅。 一只流着绿血的手掌掉落在地，巨手剩下的部分也迅速缩回到邪眼中。 这巨手极为坚韧，虽然紫线声势惊人，但分断巨手后，威能消耗甚巨，紫线缩回，长度和粗度都缩小不少。 陈修见紫凤剑威能急降，神色转为凝重，感觉怪眼颇为棘手，怕是没那么容易消灭的。 陈修收剑不攻，调契心念，抓紧时间蓄积剑势。 一招交锋，明显是陈修占了上风，众人见状也放了心。 其他人注意力都放在陈修身上时，凤归云却在观察地上那只淌着绿血的断手，突然惊讶的咦了一声。 只见那断手迅速蜕化成了许多细小的黑点，看上去就像烧焦了似的。 但如果是烧焦，应该是一片黑，而不是许多黑点，这很不对劲。 凤归云隐隐感觉到危险，正想示警，地上的黑点突然浮起，如一团乌云，瞬间就扑到了最近的桑道人身上。 “这什么鬼？” 桑道人见衣服上多了一层细密的黑点，尚在纳闷，搞不清楚是什么状况。 但这不妨碍他闪电应变，他瞬间反应，全身真元一震。 一道无形的强劲真气波动从头刷到脚，有如雄鸡抖毛。 桑道人很有自信，无论这黑点是什么东西，他这一记全力而发的松活弹抖劲，都能将黑点震飞。 但是，桑道人失算了。 那些黑点如附骨之疽死死吸在他身上，根本无法甩掉。 桑道人的外衣破了，紧接着他虬结壮实的肌肉上多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细小黑洞，好像莲蓬一样，那黑洞的密集程度足以让一个密集恐惧症者当场去世。 那无数细小的黑洞绽放恐怖吸力，瞬间就将桑道人的肌肉块吸空了。 然后，桑道人流着脓血的内脏闪烁了一下，也消失不见了。 刹那间，桑道人就只剩下一具白森森的骨头。 他所有的肌肉、血液、脏器，竟都被那群黑点吞噬干净。 其他人目睹这一幕，连震惊都忘了，唯有深深的恐惧，身体僵直的几乎无法动弹。 灭尽虫！ 这群小黑点就是灭尽虫！ 陈修瞬间想通了。 这巨手就是无数灭尽虫组成的，连那只邪眼也是灭尽虫组成的。 因为灭尽虫实在太细小，所以之前没有看出端倪。 这些灭尽虫存活了至少千年，不知为何突然以虫群为躯，诞生出了眼睛血液和手，类似人类身体。 如果再过几百年，也许这些灭尽虫能变成真正的人形也说不定。 这灭尽虫，实在是一个极为恐怖邪恶的物种。 难怪韩前辈在遗书中反复强调，绝不能打开关着灭尽虫的牢笼。 那些灭尽虫吸干了桑道人，又化为一条手臂形状，向最近的孟天逸扑去。 陈修手中紫凤剑一振，聚成更粗的雷束，向虫群手臂划去。 虫群似乎颇为惧怕紫雷，向后一缩，放过了孟天逸。 与此同时，邪眼一阵旋转，又涌出七八条长长的手臂，每一条手臂都是成千上万的灭尽虫组成的，气势汹汹的向陈修席卷而来。 陈修神色凝重，刚才他一剑斩断巨手，灭杀的虫子数量只是九牛一毛。 面对这数不清的虫子，他就算挥出上百剑也杀不完。 哪怕真挥出上百剑，那也不用虫子来吃，自己累也累死了。 怎么办？陈修有点小慌了。 其他人也看出情况不妙，孟天逸急忙冲洛长生叫道：“快帮忙啊！” “对对，帮忙！” 洛长生也从恐惧中反应过来，冲到陈修身边，对着虫群隔空劈出一掌，虽然没什么用。 洛地和洛风忙上前保护，心想形势险恶，唯有以死相报主公之恩了。 “谁帮啊……” 孟天逸嘀咕一声，转头就和赵守仁携手逃跑了。 此时虫群都盯着陈修，没空管他们两个，倒让他们成功跑出去了。 孟天逸唯恐虫子追出来，出门时还顺手把洞府的大门给带上了。 见孟赵二人跑路，凤归云也想过逃跑。 她早看出来了，这些虫子就是遗书中记载的灭尽虫，是千年前的奇种，绝无胜算，呆在这里徒送了性命。 但是，她的紫凤剑还在陈修手上，那仙剑是宗门至宝，师长反复叮嘱“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凤归云实在作不到弃剑逃跑。 死就死了！凤归云脸色数变后，终于作了决定，留下来一起抵御灭尽虫。 眼看无数虫臂卷来，凤归云瞥了一眼陈修。 只见陈修那完美的无可挑剔的侧脸，斜起一个弧度，露出邪魅的笑容。 笑？ 他在笑？ 他竟然在笑？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还笑的出来？ “人。”陈修的嘴里轻轻吐出一个字。 凤归云听了更是莫名其妙，临终遗言？ 下辈子不作人了？ 第56章 猫猫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虫群凝成的巨手张牙舞爪，眼看就要挥上陈修的发梢。 其他人都露出绝望神色，就算陈修把紫凤剑掰成两半用，也应付不了这铺天盖地无穷无尽的虫群的。 陈修的指尖捏着一枚萦绕着丝丝电流的竹简虚影，正是那枚‘十步杀一人’的阳简。 陈修手指一弹，竹简虚影一下子不见，其中蕴含的诗词之力瞬间释放了出去。 随着竹简的释放，无形的空间仿佛被撕成两半。 啪的一声。 邪眼中间绽开一条裂缝，紧接着破成无数碎片，犹如细沙遇强风，完全消散。 然后，绿色血液也蒸发于空气中。 最后，那许多条巨手也摔落在地，溅成一地黑点。 一瞬间，眼睛没有了，血液没有了，手臂形状没有了，只剩下了满地的灭尽虫，密密麻麻如一层厚地毯。 在邪眼消失的一瞬间，一道灰气慌不择路的飞向大门，正是月貘。 陈修早有准备，身形迅捷如电赶上，已将月貘抓住。 陈修全身真气凝成一束，将月貘包得死死的，力量缓慢而坚硬的向内挤压。 这一次，陈修吸取教训，绝不会再提前泄力，月貘不死他不会停止冲击。 在强大的压迫下，月貘抗不了逃不脱，弱小又无助的等待最终死亡的那一刻。 邪眼杀了，月貘捉了。 陈修微微松了一口气，‘十步杀一人’的竹简果然有用。 ‘十步杀一人’竹简，顾名思义，只针对人。 如果目标是非人，这枚竹简是不会起作用的。 出道以来，遇到的敌人都是妖怪，所以一直没机会用上这枚竹简。 但是，这怪物生出人眼、血液、人手，显然是奔着化形成人的方向去的。 也就是说，这怪物的本质是人，至少也有几分人性。 满足了竹简的前提，于是被竹简瞬间抹杀。 说起来，如果灭尽虫没有化形成人，反而不会被如此轻易灭杀。 化形成人相当于把分散的虫群打包，让陈修一次性的吃掉了。 随着怪物消亡，一粒粒别人看不到的白色光点能量汇入陈修身体。 意识空间深处，又一枚新的诗词竹简被点亮了。 陈修也没工夫看是什么诗句，而是微皱眉头，看向地上厚厚一层如黑漆的灭尽虫。 “发生甚么事了？” 洛长生和凤归云等人都用震惊茫然的目光看着陈修，不明白刚刚还气势汹汹的邪眼，为什么突然就消失了。 他们看不到诗词竹简，就见陈修似乎只是打了一个响指，那邪眼就好像脆弱的琉璃般破碎了，甚至连一点残余都没有留下。 陈修此时，哪里还像是一个修行者，更类似于仙界的神仙。 陈修隔空一抓，抓起一把灭尽虫。 灭尽虫极为细小，无法用肉眼辨别。 外形也颇为奇特，似乎就是一个简单的黑洞。 浮在半空，就像空间凭空被挖了一个洞似的。 “陈兄……”洛长生唤了声，满满的疑惑写在脸上。 “这邪眼，是韩前辈的残魂，结合灭尽虫诞生的。” “韩前辈飞升之后，还有一缕残魂留在洞府内，因为某种原因被唤醒，残魂打开了虫冢的门，与灭尽虫结合，试图利用虫躯重生。”陈修解释道。 听了陈修的话，众人也是震惊，随即恍然。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灭尽虫诞生出眼睛、血液和手，想要化成人形，原来是韩前辈的残魂在推动。”凤归云道。 “若是韩前辈的残魂，为什么虫冢会打开，为什么灭尽虫化成人形，为什么拖来赵老太爷的尸体，也都说得通了。”洛长生恍然道。 赵家世代祀奉韩前辈，韩前辈的残魂出于某种习惯性，将赵老太爷收来也是自然。 至于唤醒韩前辈残魂的原因，正是月貘这小东西。 先是云居寺，后是赵家堡，这小东西惹出多少乱子。 但这回落在陈修手里，不出意外，它永远也捣不了乱了。 陈修一边和同伴说话，一边用心眼感受灭尽虫，也验证了心中判断。 这些灭尽虫果然没死，只是陷入某种近似冬眠的沉睡状态。 想到这些灭尽虫还活着，陈修就有点怵。 如果虫群再醒来，他可应付不了。 就在这时，掌中的月貘传来一道信息，不是用说，而是心灵沟通，瞬间就明白了意思。 月貘向陈修求饶，可以作奴仆，只求放过。 求放过？ 陈修微微一笑，没有理会，当然不会上当。 陈修捏着月貘，心想灭尽虫是个大隐患，和小伙伴离开这里先，然后再加大力度弄死月貘。 陈修正想招呼同伴离开，突然间，凤归云惊异的咦了一声，其他人也震惊的看向陈修抓着月貘的那只手。 陈修有些奇怪，他们看到了什么？ 这月貘是无法用肉眼看见的，只有自己能用心眼看见。 “好可爱的小猫啊！”凤归云柔声道。 陈修看向左掌，只见掌上那道灰气，变成了一只小灰猫，尖耳朵耸拉着，大而圆的眼睛像黑宝石闪闪发亮，流露出无辜的神色，它害怕的卷成一团毛球，只有‘阿伟死了’四个字能形容了。 陈修明白了，月貘是故意显露形状，让其他人看见的。 凤归云神色陶醉怜爱，伸手去抓小灰猫。 “别碰！这是怪物！” 陈修的手闪开，加大力度，雄浑无比的真劲一波波向月貘冲击，释放出的恐怖威压让包括凤归云在内的其他人为之色变。 “你干嘛？你要杀它。”凤归云惊呼道。 “我们先离开这里。”陈修捏着月貘向洞府大门走去。 “猫猫那么可爱，你为什么要杀猫猫？” 凤归云紧皱眉头，急忙运劲来夺。 “这是害人的妖怪变的，你别乱来。”陈修斥道。 “猫猫能有什么坏心眼呢，你先放了猫猫。”凤归云不听劝，手上不停。 洛长生等人茫然旁观，凤归云要救猫，而陈修说猫是妖怪。 以陈修的能耐，当然不会搞错，似乎是凤归云有点无理取闹了。 这女人看着正常，怎地一见了猫猫，就变得不可理喻起来。 陈修无语，也不理会她，正要纵出洞门，突然脸色一变。 手上的猫猫……不，月貘。 竟然不见了。 第57章 我直接好家伙 好家伙，陈修直接好家伙。 只见手腕上多了一团灰色图案，像是胎记或纹身，与皮肤融为一体。 原来，月貘逃不掉，索性钻入陈修身体了。 陈修催动真劲，想要将月貘逼出体外。 但无论陈修如此运劲，月貘就像牛皮糖一样，怎样也甩不掉。 陈修让自己平静下来，用心眼观察。 发现月貘不止是留在体内那么简单，而是神念上的粘连。 也就是说，月貘和陈修的心灵粘在了一起，像两块口香糖粘成一团。 陈修很难分开，也不确定分开会不会对自己造成伤害。 凤归云见到这一幕，也恢复了理智，说道：“怎么了？” “这东西与我的神念连在一起了，怎么办？”陈修为难，还从未遇到过这类情况，师父也没有教过。 凤归云见月貘萌萌哒，在陈修身上蹦蹦跳跳，还以为它是陈修的宠物，便说道：“要御使宠物，当然要神念相连了，它不听你的话了？” 凤归云的话，倒提醒了陈修。 自己现在的状况，很像是主人和宠物间的情况。 反正赶不走月貘，陈修干脆试着对月貘下令。 这个下令不是语言，而是心灵沟通。 陈修传出一个念头，月貘便收到了。 陈修的第一个念头是：“从我身上滚出去。” 月貘没动。 陈修传出第二个念头：“变个小狗瞧瞧。” 月貘动了，变成了一只歪着脑袋的土黄色小奶狗，一张大饼脸蠢肥蠢肥的，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捏一捏它的脸。 “好可爱呀！” 凤归云伸手去摸，手掌却穿过了小狗的身躯，如井中捞月。 月貘是气体的身体，并不是实体，摸也是摸空气。 陈修明白月貘的意思了，认你为主，作你宠物，求放过。 但月貘颇为狡猾，虽然作了宠物，但并不完全听主人的话。 让它变小狗倒是听了，但让它从体内滚出去却拒绝。 陈修并不认为月貘是真心投降的，若是任它留在体内，绝对是一个大隐患。 陈修对月貘的压力并没有丝毫放松，脑子急速思考，突然灵机一动，有了主意。 他一激紫凤剑，抽出几道纤细如丝的电芒，向月貘罩去。 月貘吓得一个激灵，迅速溜出陈修身体，向大门飞去。 原来它怕电！ 陈修身形一闪，紧追上去。 陈修挥剑，数十道电芒从紫凤剑涌出，交织成了一道电网，将月貘笼在网中。 受电网挤压，月貘的气态身体缩小不少，几乎要消散掉。 电网中的雾气小狗睁大圆圆的眼睛，露出乞怜的神色，但陈修丝毫不为所动。 陈修正要收紧电网，将月貘湮灭于雷电之中。 月貘突然传来一个念头。 陈修略一犹豫，电网只是困住月貘，没有继续收紧。 月貘说：它能解决灭尽虫。 这些灭尽虫并没有死，而是陷入沉睡，陈修就算用尽全力也只能杀死少量虫子，并不能全部消灭。 但也不好一走了之，这些虫子一旦再次苏醒过来，必然祸害人间，不知道要害死多少条人命。 作为一个正直善良的道观接班人，陈修作不到置之不理。 要是师父在就好了，他必有妥善处理这些灭尽虫的办法，可惜师父不在。 陈修略一思忖，回复念头：你真有办法解决灭尽虫？ 电网中的雾气小狗可怜巴巴的点头，传来念头：我能，求放过。 陈修回复念头：若你能解决所有灭尽虫，我便饶了你。 虽然放过这月貘，也是给自己留下一个隐患。 但相比许多条人命，这点小小的隐患也算不了什么，陈修也不怕月貘来骗来偷袭。 雾气小狗传来念头：虫冢内挖地三丈，有解决之法。 陈修直接走过去，要打开虫冢的大门。 “你作什么？赵守仁可说了，不能开这门呀！” 洛长生忙上前劝阻，他不知道陈修和月貘的交流，也怕陈修作傻事。 “这小狗不是你的宠物，它和你说了什么？可别被骗了！”凤归云也看出不对劲，猜到陈修突然的举动和小狗有关。 陈修将电网一收，就能灭了月貘，也不怕它来骗。 “无妨的，我自有主张。” 陈修说着，手掌隔空一按，推开了虫冢的石门。 让人意外的，虫冢的门一碰就开，都没有关严实，看来早就打开过了。 洛长生凤归云等人被吓了一跳，这个危险的地方，竟然连门都没有关严实。 陈修看向虫冢内部，只见里面光秃秃的，只有一块天然的岩石，连平整都没有作。 陈修走进去，心眼透过岩石表面，向下查探，隐隐约约感觉到，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 陈修运功下击，分开岩石，下掘三丈，果然挖出一个圆球形状的东西。 陈修隔空一抓，将那东西抓了上来。 看清那东西，陈修顿时惊讶的咦了一声。 这是一个黑白球体，非金非木，也不知是何材质。 黑色和白色各占球体表面一半，中间有一个像是玉石的小按钮。 精灵球？ 陈修下意识冒出一个名字，倒是挺像的。 “你们知道是什么吗？”陈修问道。 “给我看看。”凤归云道。 陈修递过黑白球。 “像是宠物袋，似乎是很古老的款式，你看这个玉石钮扣是开关，要用神念打开。”凤归云细看一阵，试着用神念探入钮扣。 凤归云试了几次，也没能打开。 洛长生好奇来试，也打不开。 陈修拿回黑白球，照着试了两次，也打不开黑白球。 陈修沉着脸，把门外的月貘抓了过来。 雾气小狗头一歪，探出一道神念落到黑白球钮扣上，只听啪得一声轻响，打开了。 突然之间，只听虫鸣声大作，紧接着无数黑点涌入室内，却是外面的灭尽虫突然苏醒飞了进来。 虫冢内黑云笼罩，除了陈修的其他人，都吓得动弹不得，本以为必死了。 但是，黑云转眼消失，原来灭尽虫全部钻进了黑白球中，一只都没有剩下。 黑白球打开需要神念，关上却不需要，陈修把两个半球一合，就关得死死的。 这些随时会爆雷的灭尽虫，终于被关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陈修舒了一口气，轻松许多。 第58章 一个大胆的想法 虽然关起了灭尽虫，陈修还是不放心，问道：“这些虫子进了宠物袋，还能出来吗？” “宠物袋里面是一处封闭的异空间，如果你不在外面打开袋口，虫子是绝对出不来的。”凤归云肯定道。 陈修略一点头，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又问道：“如果我把这宠物袋毁掉，里面的虫子会怎样？” 这话一出，其他人都露出诧异之色，似乎被陈修的想法惊到了。 “你认真的？你若将这些灭尽虫收为宠物，不敢说天下无敌，也是罕有敌手了，若是没有御虫功法，我可以送几部给你。”凤归云道。 “陈兄，当年韩前辈凭这些虫子纵横天下，号称虫魔，可见此虫的厉害，毁了实在可惜！”洛长生也劝说道。 陈修却固执己见，这些虫子所过之处，如蝗虫一般吞噬所有生命，是极危险的害虫。 陈修也不懂什么御虫术，也收服不了，就算收成宠物，想到一堆虫子成天在身边飞来飞去，也怪恶心的。 而且，月貘能打开宠物球，如果留着这球，哪天月貘又偷偷打开放里面虫子出来，那可是大祸害。 以陈修现在的手段，也不需要养一个宠物来增加战斗力。 “我自有计较，”陈修一摆手，“也就是说，若毁了宠物袋，袋中的宠物也会毁灭，是不是？” “是的。”凤归云摇头，无法理解陈修的选择。 见陈修坚持要毁灭宠物袋，众人都露出不解惋惜的神色，但也没有再劝阻。 陈修将宠物球轻轻一抛，同时双掌一合，向球体拍去。 真气翻滚汹涌，犹如无数拉紧的弓弦笼罩室内，勒得在场每一个人都呼吸不畅，惊异这掌力之强，仅是余波就有这等威势。 陈修这一拍是用上了全力，要一次性把虫子全部拍死，不能留下隐患。 眼看这雄浑无比的掌力就要将宠物球碾压成粉碎，突然之间，球体上的玉石啪的破碎。 紧接着，玉石中冒出一个红色东西，迅捷如电，钻入陈修身体，就消失不见了。 什么鬼？ 陈修吓了一跳，忙运功查看体内，但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那红色东西钻入陈修体内后，就像冰块融化进水里，再也找不着了，甚至有点怀疑看错了。 但陈修相信自己的眼力，他没有看错，确实有一个红东西钻进身体了，却找不着，真是奇怪。 因为红东西速度太快，其他人都没有看见，只见到陈修愣在原地，还以为陈修改了主意。 陈修还在纳闷，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如炸雷般凭空响起： “传尔神功，驱策虫群，诸恶莫作，诸善奉行！” 那炸雷般的声音犹在耳中滚个不停。 紧接着，无数灭尽虫嗡嗡涌出宠物球，如一道黑龙席卷向陈修。 泥妹！ 陈修看着如潮水而来的灭尽虫，先是本能惊惧，随即突然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应。 他感应到灭尽虫并不会伤害自己，这感应极为可靠，就像一个人感知自己的手脚那般可靠。 尽管如此，陈修还是作了防护，以防万一。 无数灭尽虫落在陈修身上，形成了一层层厚厚的黑幕。 让其他人奇怪的是，灭尽虫并没有吞噬陈修的血肉，反而偎依在陈修身上，娇憨的蠕动着，如赤子遇慈母。 “写个字。” 陈修心念一动，灭尽虫群随着他的念头，嗡嗡浮起，在其他人惊异的目光中，在半空中组成一个‘陈’字。 “回宠物球。” 陈修心念又动，灭尽虫群微微扭动，似乎有些不太情愿，但还是遵从陈修的命令，飞回到宠物球中。 啪一下，很快啊，陈修合上了宠物球。 陈修肯定了一个事实，这些灭尽虫变成自己的宠物了，不仅不会伤害自己，还很听自己的话。 发生肾么事了？为什么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先是玉石炸开，接着一个红色东西钻入体内，然后冒出一个老者的声音，最后灭尽虫成了自己的宠物。 陈修把发生的事情梳理了一遍，得出了一个大致的合理猜想。 “灭尽虫成了你的宠物？”凤归云道。 “是的，你知道怎么回事吗？”陈修道。 “那块玉石，是留声石。”凤归云道。 “留声石？” “留声石是一种能记录声音的石头，刚才那老者的声音，应该就是韩前辈了。”凤归云分析道。 “传尔神功，驱策虫群，诸恶莫作，诸善奉行。”洛长生将韩前辈的话重复了一遍。 这段话的意思是，将御虫神功传给了你，从此灭尽虫任你驱使，别作坏事，多作好事。 陈修略一思忖，明白了整件事的缘由。 韩前辈临死前，出于情感原因，不愿杀了灭尽虫，但又怕灭尽虫落到坏人手上。 于是，他精心设计了一个机关。 谁要想毁掉宠物球，就会得到灭尽虫的传承。 如果一个人想毁掉宠物球，他绝不会是坏人。 坏人得到宠物球，想方设法收服其中的灭尽虫都来不及，怎么会毁掉呢。 陈修想要毁掉宠物球，触发机关，玉石中的韩前辈的一丝精血射进陈修体内。 没有错，那红色东西正是韩前辈的一丝精血。 灭尽虫灭尽一切，除了主人谁也不认，只认韩前辈一个主人。 韩前辈的精血融入陈修体内，灭尽虫便把陈修当成了韩前辈，当成了主人，任由陈修驱使。 这就是韩前辈说的“传尔神功”了，这神功就是一滴血。 阴差阳错之下，陈修竟然成了这群灭尽虫的主人，让他颇有些哭笑不得。 “灭尽虫虽然凶恶，但可以行善，可以作恶，全在主人一念之间，当年韩前辈仗着此虫纵横天下，也必定作了不少善事，所以他精心设计下这等机关，教你‘诸恶莫作，诸善奉行’。”凤归云说道。 陈修知道，凤归云是想劝自己收了灭尽虫作宠物。 被这意想不到的机关打断，陈修也熄了灭虫的念头，便收了宠物球。 见陈修多了一个厉害宠物，凤归云和洛长生都露出欣喜之色，为朋友高兴。 就在这时，一阵地动山摇，洞顶灰尘扑簌簌落下。 不好！ 众人色变。 第59章 表面兄弟 一阵剧烈摇晃，地面绽出裂缝，几块巨石从洞顶落下。 以这洞府的坚固，不可能突然坍塌。 陈修估计是拾取宠物球后，触发了某种自毁机关。 “快走，这里快塌了！”洛长生惊叫道。 陈修也不敢多呆，和众人一起冲出洞府，走之前还不望把月貘抓在手里。 但是，出了洞府大门，陈修却犯了难，他是一个路痴，要辨认地宫里的道路可不容易。 “往这边走！” 洛地招呼着钻进一条甬道，他似乎对地形颇为熟悉，有他引路，众人在地动山摇中快速平稳的穿行着。 …… 孟天逸和赵守仁在地底狂奔。 “师弟，你看看后面，那些怪虫追来没有。”赵守仁头也不回。 “好像没有。”孟天逸只敢回半个头瞥一眼。 “那虫子真是恐怖，还好咱们有替死鬼。”赵守仁干笑两声。 “若不是他们，我们要逃出来可不易。”孟天逸叹道。 “哎，那凤使是可恶，但那小道士和王世子也不是坏人，咱们先走一步，也是情非得已，回头给他们打上好的棺木，再多烧点纸钱好了。”赵守仁道。 “师兄就是心地仁善，不愧是世代仁义的家风啊。”孟天逸赞道。 “眼下有个大难题，凤仪门使者和镇南王世子死在这里，我要怎么交待？” 赵守仁脸色深沉，说话间拐进了一个深洞。 “此事复杂，还需找观内长辈……”孟天逸说到一半，见路途不对，忙道：“不是这条路吧！” “师弟，你还能比我熟？没事，这条是近道，能快些上到地面。”赵守仁哈哈一笑。 两人钻进深洞，豁然开朗，却是一个大型的溶洞，里面堆满了蜘蛛茧。 “血玉蜘蛛？！”孟天逸一惊。 “没事，这时段血玉蜘蛛都在午睡，我们从那条斜道上去，最多一盏茶时间就到地面了。” 赵守仁指向溶洞对面一条斜斜向上的石阶，上方隐隐有光亮传来。 孟天逸精神一振，心想那些怪虫随时会追来，还好有师兄熟悉地形，这下是稳了。 两人穿过一地的蜘蛛茧，正要踏上那条斜道。 突然之间，隐约传来阵阵轰鸣声，好像地底深处地震了。 “发生肾么事了？” 两人还在纳闷，突然地动山摇，头上碎石扑扑落下。 “地震了，快跑！” 赵守仁急叫一声，两人加快脚步。 就在这时，听得嗤嗤的爬行声，十来只血玉蜘蛛从旁边深洞里爬了出来，恰好挡住了去路。 赵守仁心叫糟糕，本来算计好是血玉蜘蛛的睡觉时间，没料到突发的地震，把蜘蛛都惊醒了。 “师兄，怎么办？” 孟天逸惊恐道，要是一两只蜘蛛他还能勉强应付，这么多蜘蛛他九条命也不够送的。 “没事，没事啊，这些蜘蛛是我养的，我还罩不住？” 赵守仁说着拿出一支骨笛，凑到嘴边吹了起来。 赵守仁吹了一阵，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平时骨笛一吹，这些蜘蛛都会乖乖回巢睡觉。 但这一次，不知道这些蜘蛛发了什么疯，偏不回去，反而越来越近了。 “师兄？”孟天逸声音发颤。 “没事，没事的啊。”赵守仁身子发颤。 每一只血玉蜘蛛都巨如大象，猩红的眼睛如灯笼，几十团猩红光芒在黑暗的洞穴亮起，犹如死神催命的灯。 嗤嗤嗤！ 最近的一只血玉蜘蛛射来数道细丝。 孟天逸使出烈风手掌力，这一掌劲力刚猛，足以断金烈石，但却斩不断蜘蛛丝。 孟天逸身子一侧，躲过大半蛛丝，还有一缕沾到脚上，他运尽全力也挣脱不得，不得不除了鞋子才脱身。 孟天逸脸上显出恐怖之色，一只蜘蛛就这么难对付，若是再来几只，蛛丝四面八方射来，那是必死无疑了。 孟天逸瞥了赵守仁一眼，见他颤抖着身子，还在不断的吹奏骨笛，笛声却起不到半点作用。 “师兄，我把你从蜘蛛头上扔过去，你先逃！”孟天逸突然抓住赵守仁后脖子，向空中抛去。 赵守仁心中一喜，这法子倒不错，便任由师弟抛起。 但身在半空，赵守仁却发现自己没有落向斜道，而是落向一群蜘蛛，一颗心顿时如坠冰窟，知道被师弟算计了。 趁着血玉蜘蛛的注意力被赵守仁吸引，孟天逸风一阵穿过溶洞，踏入斜道。 “师兄，你放心去吧，我一定给你多烧纸钱的！” 孟天逸眼含热泪，头也不回的去了。 …… 陈修等人由洛地引着，在地底穿行一阵，身后地震般的动静渐渐变小，看来只是洞府坍塌引发的小型地震，扩散不远，顿时放了心。 很快，来到一条宽阔的甬道，撞见许多人，吵吵嚷嚷的，都是来吊丧的客人，也偷入地底想捡点便宜，却迷失道路。 “来人可是凤使，里面发生什么事了？”其中一人喝道。 凤归云也不理会，快速从他身边掠过。 “下面地震了，快跑快跑！”陈修怪叫一声，穿过人群。 众人确实听到很大响动，唯恐地震被活埋了，也跟着一起跑。 过不多时，来到了最先的那处存放粮食的地宫，钻出地洞口，终于回到了地面上。 回到地面，陈修也微松了一口气，还好有洛地引路，不然凭自己这个路痴怕是一天都走不出来。 陈修查看月貘，见它变成一团灰球，附在手腕上，像是纹身一般。 陈修伸指戳了它一下，月貘一动不动，似乎睡熟了。 陈修心想，这家伙睡着的时候，倒是一副乖巧的模样。 已答应了饶月貘一命，陈修自然不能再杀它，但也不便放它走，怕它又惹出大祸来，只能先带在身边，回家请教师父如何处置了。 因为陈修的神念与月貘相连，月貘有什么坏念头，他立刻就能知道，也不怕月貘害人。 而且，月貘只是一团气体，只能通过入梦害人，以陈修的心神之强大，月貘也作祟不得。 “还来。”凤归云伸来一只纤手。 陈修才想起紫凤剑还在手上，讪笑一下，将剑还给了她。 就在这时，又一个人从地底冒了出来，灰头土脸，模样狼狈，却是孟天逸。 “孟道长，赵堡主他们……”有人问道。 “仁弟……我仁弟他……他没能逃出来，仁弟啊——！我的心好痛啊！想我仁弟一辈子行善积德，为什么老天爷不开眼啊！仁弟啊——！” 孟天逸哭天呛地，悲痛欲绝，当场昏厥过去。 陈修等人看了，也不禁感叹这兄弟之情是如此的真挚。 第60章 五色金光鸾凤飞 陈修还惦记着阿婆寻儿子的事，但又不愿去告诉一个母亲她儿子的死讯。 见陈修为难，洛地主动揽下了这事。 陈修很是感激，还托洛地给了阿婆一些银子。 赵家堡的事告一段落。 洛长生要去神京，不和陈修同路，但很想绕路和陈修同行。 陈修想到要去襄城处理师父的私事，不便同行，也不想耽误洛长生的正事，便婉拒了他。 洛长生留了一个神京的地址给陈修，但陈修也不知何时能去神京。 至于凤归云，要留下来处理师妹的事。 她临别时颇为扭捏，似乎有话想和陈修说，但碍于旁人不便出口。 陈修作为一个谨守男德的端庄矜持的男子，当然不会给她开口的机会。 告辞。 离开了赵家堡，陈修向西北方向的襄城而行。 去一趟襄城老宅，开出宝箱，就算完成师父交待的任务了。 陈修哼着小调，欢快的走在道路上。 回想赵家堡的经历，虽然凶险，但也收获颇丰。 有三大收获，一个是灭尽虫。 见四周无人，陈修一拍宠物球，索性放出灭尽虫。 操纵黑压压的虫群在空中飞舞，一会儿排成‘s’形，一会儿排成‘b’形。 问题来了，这灭尽虫苏醒后，需要吃活物才能维持生存。 哪里去找那么多活物给它们吃呢，这让陈修颇为头疼。 伤害无辜是不行的，只能找那些罪大恶极的人或者妖，充作灭尽虫的食物。 师父说过，对于那些罪大恶极的人，送他们下地狱就是最大的慈悲，让他们快点投胎，能少造一点恶业。 但是这种人也不好找，世上哪来那么多恶人呢。 既然收了灭尽虫作宠物，给它们找吃的责任就全压在陈修肩上了，让他深知养宠物的不易。 好在灭尽虫刚吃过，还不太饿，暂时不用担心食物问题。 陈修准备到了襄城打听一下，哪里有最坏的人或妖，然后找上门放出虫子，嗡嗡吞噬一空，世界清净了。 另一个收获就是月貘了，这小东西还贴在手腕上睡觉，也不知道是真睡假睡。 陈修也乐得它睡觉，不然小东西睡来，又要乱折腾一番，那可就头疼了。 第三个收获，就是新的诗词竹简了。 在赵家堡地底深处，陈修灭掉了韩前辈的残魂。 韩前辈能量足，残魂消亡时散发的情感能量，从零充满，直接点亮了一枚新的诗词竹简了。 陈修沉入意识空间，将那枚竹简拉到近处，看清了上面的诗句。 “五色金光鸾凤飞。” 却是这样一句诗，看意思似乎是五色的金光中，一只凤凰在飞舞。 这句诗有什么具体用处？陈修也不知道。 陈修也不急着赶路，走路时运转心眼，道路两侧荒坟野山里的许多孤魂野鬼都落入感知中。 陈修自然不会放过，大发慈悲，将它们一一超度。 现在的超度方式也升级了，除了物理方式，还会念一段往生咒，祝它们早日投胎。 超度同时，一些能量也汇入意识空间中，将竹简点亮不少。 鬼物被超度，陈修也得了经验，大大的双赢，岂不美哉？ 因为路上耽搁，陈修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才赶到了丰原郡襄城地界。 天色渐暗，只见北方晚霞中裹着一座高大的山峰，在一片平地中极为显眼。 那便是百丈山了，襄城依山而建，是丰原郡的首府，郡内最为繁华之地。 陈修进得城去，行人熙来攘往，摩肩接踵，颇为繁华，比汉津热闹许多。 两侧的店铺都是三四层的砖瓦房，底层是店铺，都挂着竖条的布幔，上面写着店名，算是招牌了。 今年似乎是赶集的日子，农夫、市民、担郎、和尚、道士等各色人等都有，其中最多的还是道士。 陈修逛着街，突然闻到一阵香甜味道，看过去，是一家糕饼店，布幔写着“大郎重罗糕饼”，旁边还写着小字“清虚观专供”。 这襄城是清虚观的总观所在地，清虚观讲究入世，经营着许多俗世生意，这襄城内怕有一半店铺都和清虚观有关。 这广告打得倒是不错，顾客一看是供给清虚观的道士吃的，人家修行者都是讲究人，当然不会吃差的，这糕点必是美味。 陈修好奇过去，里面有滋糕、桂花饼、枣泥酥、豌豆黄、茯苓夹饼等小吃，芳香四溢，店前不少人在排队。 陈修也馋了，排队买了，一样一个尝尝鲜。 陈修啃了一口桂花饼，桂花清香在唇齿间炸开，回味无穷。 陈修边走边吃，沉浸在淡淡的幸福中，心想总算可以安静的享受生活了。 之前每到一个地方，就遇到一场灾祸，自己差点成柯南了。 陈修走着走着，突然眼睛一眯，遇到了一个熟人，竟然是黄文泽。 自云居寺一别，黄文泽似乎胖了不少，他是汉津悬镜司的判官，为什么会在襄城？ “云居寺知道吧，鼎鼎有名的大寺，他们方丈见了我都要下拜的。” 黄文泽坐在一个棋盘前，高翘着二郎腿。 “当时云居寺成了人间地狱，那圆空和尚见到我，哭喊着说救救全寺僧人，我想不过是一些妖魔而已，顺手就除了。” 黄文泽说着，走了一步棋，把炮架过来。 陈修听了，不禁好笑，原来他在这里吹牛来了。 “黄四郎你就吹吧，我听说云居寺妖魔，可是凤仪门的两位女修士除的。”一个看客笑道，听语气是熟识的街坊。 “凤仪门还不是跟在我屁股后面，那云居寺的妖魔，黄爷杀了一地，你们不信去寺里找和尚打听打听。”黄文泽说着翻出一串念珠：“看到没有，圆空方丈给你黄爷的，上面刻了佛门清心咒，答谢我的救命之恩。” 见这念珠发出淡淡白光，一看就不是凡物，不少看客都被唬住了，露出羡慕之色。 “将军！黄四，输了罚三倍，你说过的，可不准赖啊！”这时对桌老头跳了一马。 黄文泽发现局势不妙，抓了抓脑袋。 陈修看了眼棋盘，黄文泽被将得死死的，这一把是输定了。 第61章 粗大事了 黄文泽盯着棋盘，发现局势不妙，眉头紧皱，连抓了几把头发，也没有想出解救之法，急得额头冒出虚汗来。 他这把加三倍，赌注是三十两，等于小半年收入了，若是输了那可肉疼。 “你就不该走炮，该走车过河，最多三步就将死癞子了！”一个胖子埋怨道。 “走个屁的车，你车被相吃了，明明该跳马。”另一皮帽男反对道。 “你懂个屁，车的位置能被相吃吗？会不会下吗？” “你装么子？呛个活苕样的。” “你蛮翻咧，呼你两哈子！” 胖子和皮帽男拉扯起来，愤愤对骂，口水直喷到脸上，旁边人纷纷劝架，看客一阵混乱。 “别吵吵，妨碍老子思考了。”黄文泽不耐烦道。 “黄四，你到底下不下，下不出就认输。”对桌的癞子道。 黄文泽眼珠一转，把将走了两格。 “你将怎么走的，哪有走两格的？”癞子急道。 “你看错了，明明是一格。”黄文泽道。 “你耍赖，这可不行，大家评评理啊。”癞子站起来道。 “癞子你可别乱说啊，黄爷我是什么人，还能赖了你？”黄文泽一拍桌子。 看客叽叽喳喳，多是指责黄文泽不该耍赖的。 黄文泽突然眼睛一亮，在人群中发现了陈修。 “哎呀，是陈道长啊！”黄文泽惊喜道。 “黄判官你好。”陈修道。 “老子要招待好兄弟，这把不分输赢，等我回来再下。”黄文泽一跃而起，把住陈修胳膊。 “别想跑，老子赢了，把三十两给了！”对桌的癞子站起来，要来揪黄文泽。 黄文泽二话不说就跑，他是修行者，跑起来跟一阵风似的，哪里追得上。 “你是他兄弟，你把他钱给了吧。”癞子又来揪陈修。 陈修一愣，也跟着黄文泽跑了。 黄文泽在前面狂奔，陈修只是一步步的跨将出去，每一步顶他十步，很快就追了上来。 黄文泽奔了两条街才停步，回头冲陈修作揖道：“陈道长见谅，我也是事出无奈啊。” 陈修有点无语，这特喵的都是什么事啊。 “你刚才说要招待我，是不是骗人的？”陈修道。 “不敢，道长是贵客，黄某是清虚观弟子，在这襄城也算是地主，当然要好好招待贵客了，请啊请啊。” 黄文泽说着在前头引路，绕过街角，来到了一座四层的酒楼。 酒楼上金字招牌写着“白鹤楼”三个大字，阵阵酒肉香气从楼里飘了出来。 陈修见这酒楼颇为豪华，想黄文泽下个棋都要赖皮，说道：“你有钱请客？” “我黄四在城里吃穿住就没花过钱，来这吃饭是给掌柜面子。”黄文泽豪气道。 一进楼里，跑堂的忙过来招呼，口称“黄爷”。 过了一会，掌柜的也迎出来，恭敬的引两人去顶楼的包厢。 陈修心想，黄文泽是清虚观弟子，又是悬镜司判官，这掌柜自然不敢不愿收他钱。 黄文泽无所谓，陈修却怕吃到口水，便扔出两锭银子，说道：“掌柜的，弄一桌上好的酒席来。” 掌柜一脸意外之喜，没想到还能收到钱，眉开眼笑的撵着伙计去厨房整酒席了。 “陈道长，这钱花的冤枉啊。”黄文泽讪笑道。 “不冤枉，咱们也是共过生死的战友，今日借这机会我请客，好好叙一叙。”陈修道。 陈修也许久没下馆子了，正好大吃大喝一顿，顺便向黄文泽打听点事情。 他是这里的地主，肯定知道哪里有大恶人，灭尽虫的食物来源总要解决。 黄文泽有点受宠若惊，这小道长修为极高，想不到也颇为看重自己。 黄文泽端起酒杯先敬陈修，一口闷了，说道：“云居寺陈道长走得急，我想起道长除邪魔的绝世手段，赞叹不已啊，想不到这么快又和道长把酒言欢了，就是心里有个小疑问。” “跟判官兄不说假话，那时有一个邪魔逃走了，我来不及多说，就追出去了。”陈修道。 “除了？” “除了。” 月貘现在一副乖巧的样子，可不是除了么。 “好！陈道长好手段，该当敬一杯！” 黄文泽哈哈一笑，又敬了陈修一杯。 几杯酒下肚，关系也近了许多，黄文泽说道：“道长到襄城来，有何贵干啊，有事尽管吩咐。” 黄文泽也是聪明人，知道陈修不会白请客的。 “吩咐不敢，有点事想向黄兄打听下，不知这襄城附近，有没有罪大恶极的人，或者吃人害人的妖怪？”陈修也不绕圈子。 “怎地？老弟想行侠仗义？”黄文泽眨了眨眼睛。 “哪里，我是想劝说他们悔过自新，行善积德。”陈修道。 “劝说？”黄文泽一愣。 这恶人要是能劝说得好，还能叫恶人吗。 “不是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嘛，恶人也需要度化嘛。”陈修又解释道。 “那是佛家的说法，可你是道士吧……”黄文泽犹疑道。 见陈修微露出不耐烦的神色，黄文泽忙道：“小事一桩，这襄城是清虚观总坛，哪个妖怪敢不长眼闹腾，妖是没有，恶贯满盈的坏人倒是有不少，我说几个名字和他们的事迹给你，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是我说的……” “我一定守口如瓶的。”陈修拍胸脯保证。 陈修将人名地址记在心里，想到师门老宅的事，又问道：“荷花巷在哪里？” 听到荷花巷三个字，黄文泽眼中突然闪烁出奇异的光芒。 陈修见他这神色，心中奇怪，荷花巷还能有什么古怪不成。 “道长要去荷花巷作什么？”黄文泽道。 “去办一点私事。”陈修道。 “私事……哦。”黄文泽露出暧昧的笑容。 陈修更奇怪了，说道：“怎地，这巷子有问题吗？” “没有，当然没有。”黄文泽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黄文泽给陈修指点完路径，听得楼梯上脚步声响，上得两个人来，进入包厢。 两人都穿着清虚观的制式道袍，看来是黄文泽的师兄弟。 “黄师兄，粗大事了。”其中一人道。 第62章 有点不对劲 “敖师兄被三门的那群狗打了，对方约定今晚再战，咱们正到处找人呢。”那人道。 “今晚，这么急嘛。”黄文泽点头道。 “可不是嘛，他们知道咱们人手不足，放话说不敢去也成，敖师兄受不得激，就定了约。”另一人道。 “好，我这就去，再拉几个帮手，这一次咱们长门定要把三门打个落花流水，地点定在哪里？”黄文泽站起身。 “是甘泉书院。” “那鬼地方？！”黄文泽吃了一惊。 他们说话小声，但陈修耳力极强，虽然不想偷听，但每一句都自然而然的听到了。 “陈道长，实在不好意思，我遇上急事……”黄文泽道。 “无妨的，这两位道友也还没吃吧，要吃饱了才有力气办事嘛。小二，打包几样菜，大伙儿带着路上吃啊。”陈修招呼旁边服侍的小二打包。 黄文泽的两位同门也确实饿了，笑着向陈修道谢，心想这少年为人倒真不错。 小二挑了几样菜装在食盒里，黄文泽和两位同门匆匆去了。 “小二，打听个事，那长门三门是什么意思？”陈修给了店小二一块碎银子。 “道长豪气，是清虚观内部分成长门、二门、三门、四门这几个派别，就和平常家里的长子、次子、三子差不多了。”店小二道。 陈修听了有点疑惑，既然都是清虚观的，怎么长门和三门还打起来了。 店小二看出了陈修的疑惑，笑着解释道：“平常家庭也会闹矛盾的嘛，长门和三门的弟子平日就谁也不服谁，又听说掌教欲传位给三门，这位置本来是归长门的，这可更热闹了。” 陈修恍然，原来是清虚观的内部斗争，难怪黄文泽也不愿多说。 “甘泉书院是什么地方？” 陈修又问，他想到黄文泽听到甘泉书院四个字时，神色颇为异样，这地方必然不寻常。 “哎……这甘泉书院说来话长，是我们襄城的伤心地啊。”店小二叹了口气。 “怎地？” “那书院闹鬼……”店小二娓娓道来。 原来，这甘泉书院建在一口甘泉之上，因此得名。 甘泉书院本是朝廷钦定的书院，里面的学子都是储备的朝廷官吏，是襄城乃至整个丰原郡文风第一兴盛之地。 大约在十年前，甘泉书院突然有一个叫彭木的年轻学生失踪了，全城搜寻，第二天在书院的一口井底发现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 奇怪的是，那个老头穿着甘泉书院的制服，还自称是失踪的彭木。 在场的师生当然不信，失踪的彭木明明是一个二十岁的年轻小伙，怎么可能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呢。 此事惊动了朝廷的悬镜司，请来了彭木的家人验证，这老头竟然真是失踪的彭木。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彭木才失踪一天，就衰老了五六十岁，就像穿越了时空似的。 遗憾的是，彭木刚和家人团聚，就死亡了。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也没能留下记录。 后来，悬镜司将甘泉书院夷为平地，书院里的甘泉也填塞了。 自此，再也没有甘泉书院了，那地方成了一个禁地，襄城的老市民都会有意避开那地方，倒有少数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不怕，把那地方当成了一个比胆量的聚会地方。 “有意思。”陈修点头。 “客官，那地方可去不得。”店小二道。 “黄判官他们不是去了么。” “虽然近几年没闹鬼，但那地方总有点忌讳嘛。”店小二道。 陈修微微一笑，要是真有鬼就好了，对别人是忌讳，对他来说可是经验。 陈修吃饱喝足，出了酒楼，依着黄文泽给的方向，来到了荷花巷。 这巷子依着一条小河，河上几叶游船，河边许多女子在石上捶打衣服，串串水珠溅在青春凹凸的身体上，颇为赏心悦目。 陈修能想象到，到了夏天，小河上会开满荷花，难怪叫荷花巷。 这巷子看着挺好的，为什么黄文泽听到荷花巷三个字，会露出古怪暧昧的笑容？ 陈修深入巷内，很快得到了答案。 巷边是一座座朱栏轻纱的小楼，里面飘出淡淡的胭脂香气。 旁边二楼的窗格打开，一个又白又腻的女子探出头来，媚眼如丝的冲陈修叫道：“客官，来玩么？” 陈修抬头，微笑摇了摇头。 女子看清陈修的脸，顿时一滞，手一松，用来撑窗户的短棍掉落下去。 陈修手一弹，那短棍在半空中打了个转，又飞上去，不偏不倚的撑住窗户。 女子再往下看，陈修已不见了。 陈修经过烟花之地，来到巷子尽头一座老宅前。 这里就是太师父还有师父曾住过的老宅了。 屋子黑门白墙，墙上盘着老藤，看着有些破落。 陈修走上去，抓住门上锈迹斑斑的大铜环，敲了两下。 过了一会，门吱呀一声开了，迎出来一个穿着家仆装束的老者。 “青云观陈修，求见顾师伯。”陈修道。 老者咿咿呀呀，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摆了摆手，原来他是一个聋哑人，应该是师姐雇来打扫看守宅子的。 陈修跟着老者进入院中，运使心眼，发现屋子里没人。 倒是自己来早了，苏师姐和顾师伯都还没到。 陈修也不赶时间，对老者道：“我能在这里住下么？” 老者倒是能听懂话，引得陈修来到一间厢房。 房间内很干净，透过窗户能看到外面的小河。 老者又端来一壶茶，陈修刚在酒楼吃喝过，还不渴，没有喝茶水。 陈修也有点累了，吩咐老者不要打扰，关了门窗，躺在床上，想着休息一会，再出去给灭尽虫弄点食物。 一阵困意袭来，陈修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半睡半醒之间，模模糊糊感觉有点异样。 似乎有一道冷风，吹拂在后脑上，陈修梦呓一声，脑袋微侧了一下。 等一下，有点不对劲。 陈修脑子里尚有一点清明，他关了门窗，这风是哪里来的？ 而且，他是仰卧，后脑勺垫在枕头上，这风是怎么吹到后脑的？ 这念头如一盆冷水，瞬间让陈修睡意全无。 他想要起来，却惊异的发现，自己起不来了。 第63章 全城消失 鬼压床？ 陈修感觉，似乎有一个东西在脑袋旁边晃动，它冲自己吹气，又跳上胸口，呼吸有点困难。 陈修想要起来，但身子无法动弹，连眼皮都睁不开，仅能略微弯曲手指。 陈修静下心，很快想到了办法。 他运转心眼术，隐约看到一团灰色东西，正趴在自己胸口。 这似乎不是物理压制，而是某种精神上的扭曲。 陈修宁心静气，将注意力高度集中在意识宇宙中。 意识宇宙的光越来越明亮，最后化为一道蓝光，浩浩荡荡，荡平一切污浊。 伴随着这道蓝光，神念也瞬间爆发。 轰！ 意识虚空中仿佛有一道雷鸣生起。 陈修瞬间摆脱了梦魇，夺回了身体全部的控制权。 啊！ 陈修低吼一声，垂死病中惊坐起，一掌如闪电抓向鬼影。 一团灰色的小东西，被陈修紧紧捏在手中。 正是月貘，原来是它在搞鬼。 月貘雾气身体一抖，变成了一只小猫，软耳朵垂下，大眼睛眨动，一副卖萌求饶的样子。 陈修心头有气，把月貘搓圆又揉扁，鼓动全身真气如冲击钻往它身上打。 月貘是雾气身体，虽然被强力折腾，也折腾不坏。 虽然被月貘的梦魇刺了一下，陈修倒放了心。 月貘能作到的最强攻击，也不过这种程度。 月貘被陈修的真气刺得难受，传来一道求饶的念头。 饶了你，哪有这么容易？ 陈修气还没消，见月貘变成猫猫头卖萌博取同情，心想这小家伙倒是机灵，知道人类最容易原谅猫猫。 这家伙能不能变成其他的？ 陈修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变一个mur猫给我瞧瞧，陈修传出念头。 月貘愣住了，不懂mur猫是什么。 陈修在脑海中画出mur猫的表情包，传给了月貘。 然后，就见到月貘的雾气身子抖了抖，变成了一个眼神呆滞，宛如智障的猫猫头。 陈修傻笑出声，气也消了。 陈修打开窗户，见天色大亮了，这一觉睡得有点久。 陈修出了房间，来到院子，见院中落叶散乱，一根扫帚随意扔在地上。 怎么那老仆打扫一半不作了？ 陈修环视一周，没有发现哑巴老仆的身影。 陈修感觉有点不对劲，运使心眼，发现这栋老宅里除了自己再无他人。 哑巴老仆去哪了？也许是有事回家了吧。 既然老仆是被雇来打扫老宅的，在城中另有住处也很符合逻辑。 但陈修隐隐感觉到，老仆消失的有点突然，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陈修怀着一点小疑惑，出了老宅，随手关了大门，走进荷花巷子里。 陈修走在青石板铺成的小道上，越走越觉得异常。 他昨天经过这条小巷时，河边有许多女子在石头上洗衣服，旁边的小楼里也是人进人出。 但是，现在却一个人也没有。 陈修用心眼扫了一遍，别说外面，就连路边的所有屋子里，也没有感知到一个活人的气息。 陈修沉着脸，跃进旁边小屋二楼窗户，里面是女子闺房，梳妆台上放着一个盛水的小铜盆，旁边架上搭着白毛巾。 陈修伸出手指，试了试盆里的水，尚有余温。 洗脸水还是温的，人应该是刚走的。 什么事能让一个女人脸都不洗就匆匆离开，总不会是快递吧。 而且，不是一个人如此，是整条街的人都没了。 陈修跳出小楼，又进了一间屋子，都是差不多情况，找不到什么线索，其他屋子也就不进去调查了。 陈修见旁边河上还停着一艘画船，他纵身一跳，轻巧巧的落在船头，掀开帘子进入船舱。 舱中有被子，被窝中尚有余温，可以肯定昨夜是有人睡在船上的。 陈修用心眼扫过河对面的房屋，同样是一个人都没有。 陈修脸色深沉，身形急纵，很快出了荷花巷，来到南北大街。 南北大街是北门直通南门，中间是鼓楼，是襄城最为繁华的街道。 但此时，街上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陈修看到昨天买糕点的“大郎重罗糕饼店”，店门是开着的，柜台上还放着刚出炉冒着热气的糕饼，但店内空无一人。 陈修又看到旁边一家书店，门口小桌上放着一本抄写一半的书，沾了墨的毛笔就随意丢在书页上，墨迹涂得满页都是。 可以看出，抄书人连放下笔的一点时间都没有，将毛笔一扔就匆匆离开了。 陈修脸色凝重，静静站在街道中央，冷冷的微风卷起几片落叶，旋到他脚旁。 他得出了一个结论，整个襄城几十万的居民，似乎在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了。 这个结论匪夷所思，却真真切切的发生在眼前。 为什么全城居民消失了？他们又去了哪里？ 陈修望着空旷的城市，疑惑、孤寂、诡异、害怕各种情绪交织涌上心头，复杂难言。 就在这时，陈修的心眼察觉到了一丝活人的气息，正从大街的另一头快速接近。 陈修顿时欣喜，总算找到一个活人了，也许从他身上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陈修身形一动，向着那人迎去。 当那人出现在视线之内，两人看清对方，都是一愣。 “陈道长！” “黄判官！” 黄文泽紧握住陈修的手，神色一恸，几乎要哭出来。 “你知道出了什么事吗？”陈修问道。 “我还要问你呢，你知道人都哪里去了吗？”黄文泽道。 “不知道，我醒来后就是这样了。”陈修道。 “我昨晚打完架，就回家睡觉了，醒来就发现街上没人了，去找几个住附近的师兄弟，也没见到人，我想到陈道长你在荷花巷，就来寻你，三清护佑，你果然还在！”黄文泽道。 “最近几天，有没有什么蹊跷的事发生？”陈修道。 “没有。”黄文泽想了想，摇了摇头。 “那你觉得全城人消失，是什么原因？”陈修又问道。 “会不会……是什么大妖怪来了，大家都逃出城了。”黄文泽想到一种可能。 “不会，如果有大妖怪，我能感知的，而且这城里少说三十万人，也不可能跑得干干净净。”陈修道。 黄文泽听了，也觉得有道理，说道：“那是什么？” 是什么？陈修也很想知道。 第64章 卡住的人 “去清虚观吧，我的师门长辈都是有大神通的，他们一定有办法。”黄文泽道。 襄城是一座山城，城西北有地势连绵向上，直通百丈山，清虚观就坐落于山上。 “好，我们先去一个地方，再去清虚观。”陈修想了想道。 “什么地方？” “甘泉书院。” “你是说……和甘泉书院有关？” 黄文泽也是聪明人，顿时懂了陈修的意思。 十年前甘泉书院失踪了一个年轻学生，第二天找到他时，却变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这件怪事满城皆知。 “但是……甘泉书院早推倒填平了，我们还经常去那里晃晃，也没见到什么不好的东西。”黄文泽摇头道。 “看看又何妨。”陈修道。 “行，就在东边不远。” 黄文泽引着陈修，穿过棋盘街，转过米巷，来到一座广场。 “这里就是甘泉书院，只剩土了。”黄文泽指着广场说道。 这里临近东门，遍地商铺，是寸土寸金的位置，却用红墙围出了一个空旷的广场。 看着颇为古怪，但想想这地方闹鬼，就很合理了。 广场上胡乱堆放着建筑石料、废弃家具等物，谁又能想到这里曾经是一座书院。 “我昨晚还和二柱他们在这里切磋呢，一宿就不见人了，希望他们没事。”黄文泽叹气。 陈修站在广场中心，放出心眼，缓慢仔细的扫过整座广场，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 虽然心眼很可靠，但也不是百分之百的。 陈修用肉眼继续观察，他观察的很细致，连一粒泥土都不放过。 可以看出，广场的地面比其他地方密得多，土是专门压紧过的，连植物都长不出来。 植物？ 陈修灵光一闪，走到广场边缘处。 这里的土壤更疏散些，倒有几株小草长了出来。 是很常见的牛筋草，这草对土壤要求不高，生命力顽强，只要有一点太阳就能野蛮生长一大片。 但是，这株牛筋草却是孤单几束，发黄发枯，一副衰败之相。 陈修又看向广场外面一处墙角的一株牛筯草，浓密茂盛，长势要好多了。 陈修又查看其他植物，发现了一个奇怪现象。 广场外的植物，要比广场内茂盛的多。 差不多的地方，差不多的条件，广场内植物的光照条件甚至更好，为什么长势会如此悬殊呢？ 陈修正沉思，突然宠物球一震，里面的灭尽虫似乎有些躁动不安。 虫子？ 陈修猛然想到什么，跳到广场外，捉了一只西瓜虫放到广场中央。 那西瓜虫不停扭动，颇为不安，它扭得越来越快，圆圆的身子翻转过来，肚皮朝天，七对腹足急速摩擦，似乎陷入了极大的痛苦。 陈修见状，把西瓜虫放回到广场外。 西瓜虫一离开广场，就安静下来，然后快速向广场反方向爬走了。 陈修算是明白了，这广场似乎有一种无形的不良气场，能影响动植物。 黄文泽愣头愣脑的，看着陈修捉虫放虫，不知道他在作什么。 “你经常来这里？”陈修问道。 “是啊。” “有没有什么异常的感受？” “异常？倒没有，不过这地方呆久了确实有点不舒服，大家都说这里阴气重。” 没有找到有价值的线索，陈修摇了摇头，说道：“去清虚观吧。” 两人离开广场，向城西北而去，穿过南北大街，走了几个街区，来到西门大街上。 两人顿时吃了一惊。 看到了一个人。 竟然还有一个大活人。 那是一个粗矮的中年男人，半边身子赤膊，站在一排栏杆前。 “是王铁匠！”黄文泽叫道。 “你认识？” “我还和他喝过一回早酒呢，总算遇到个熟人了。” 黄文泽神色欣喜，远远叫着王铁匠的名字，奔了过去。 陈修感觉王铁匠姿势不对，怕有危险，让黄文泽慢点。 黄文泽不听，快速冲到王铁匠身前。 “啊！” 黄文泽突然惊叫一声，他惊恐的看着王铁匠，被吓到了。 怎么肥事，黄文泽看到了什么？ 陈修加快脚步，也赶到近前。 看清王铁匠，陈修也吃了一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见王铁匠上半身被栏杆夹住，下半身悬空，但他的双脚却反复不断的摆动。 那样子就像……陈修脑海里冒出一个不恰当的比喻。 就像网游里高延迟时，npc卡在贴图bug里了，怎么走也走不出来。 “老王？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黄文泽不停叫唤，用手拍打。 但王铁匠却像失了魂，充耳不闻，双脚仍是不停摆动。 “他……他这是怎么了？”黄文泽求助的看向陈修。 “他是迷了心智。”陈修皱眉道。 “迷了心智？我给他念清心咒。” 黄文泽脚踏禹步，手指戟张，口中念念有词：“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黄文泽念完咒语，见王铁匠毫无反应，叹气摇头道：“我神念不够，还是陈道长来吧。” 陈修微微摇头，他对神念类的术法一窍不通，心眼术是感知物体的也不适用，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除王铁匠的异常状态。 就在两人为难之时，啪得一声，只见王铁匠的身子挣脱了栏杆的束缚，漂浮了起来。 他两百斤的粗壮身子，竟轻如羽毛一般，晃悠悠飘上天空。 “回来！” 黄文泽怕王铁匠飞走了，抱住他双腿。 但王铁匠仿佛受着一根无形丝线的大力拉扯，又生生拨起数尺。 黄文泽使出全力，竟抱他不住。 “帮忙！”黄文泽竭力低吼。 不用他说，陈修已伸出一只手，搭在王铁匠身上。 陈修这一搭，王铁匠的身子当即下堕。 黄文泽见拉回熟人，正欣喜着，突然高空传来一股巨力。 王铁匠的身子遭受不住，瞬间波得一声响，他的头颅与身子分离，急速飞上，向空中飞了数十丈，也没有再落下来，就无影无踪了。 黄文泽呆立当场，愣愣看着天空，久久没有说话。 陈修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第65章 清虚内乱 黄文泽求助看向陈修，颤声道：“这是怎么了？” 陈修见他还抱着王铁匠的尸身，说道：“你先把人放下来。” 黄文泽放下王铁匠，抹了把眼泪，哽咽道：“为什么会这样？人都没了！这是我的家啊！所有人都没了！” “没事，我们去清虚观。”陈修轻拍他肩膀安慰道。 “对，去清虚观，我师门一定有办法的。” 黄文泽眼神一坚，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向城西北清虚观所在的方向奔去。 两人为了节省时间，直接运使真劲，在屋顶纵跃，很快来到了清虚观前。 山脚下是一面大牌坊，上面写着“清净虚无”四个大字，这就是清虚观的山门了。 长长的条石铺成的山道，蜿蜒向上，一直通到百丈山山顶。 以往，这山道挤满了香客，现在却静悄悄的，无半个人影。 陈修仰望山势，只觉得这一片宁静之中，似乎蕴藏着无穷的杀机。 “陈道长，清虚观里住着数千弟子，就算和城里遭遇一样，也不至于全部失踪，必定有许多人幸存，咱们就去观里，与他们汇合。”黄文泽道。 “好。”陈修点头。 两人当即上山。 “你说清虚观里住着几千人，你怎么不住在观里？”陈修问道。 “我……我是外门弟子，只有内门弟子才能住在山上的。”黄文泽略有尴尬道。 陈修心想，以黄文泽明窍的修为，尚且混不进内门弟子。 看来这清虚观倒是人才济济，不愧是名门大观呢。 很快，走到了半山腰的诵经台。 这里有一处休息的小院，院门大开，地上拖出一条血迹。 黄文泽脸色一变，冲进院子，见地上有几个人躺在，一动不动，已经死了。 “是长门的郑师兄、钱师兄，还有三门的王师兄！” 黄文泽辨认出三人身份，惊诧不解。 陈修也吃了一惊，襄城全员消失，他本以为清虚观就算出状况，也该消失才对，没想到是死了人。 黄文泽身为悬镜司的判官，也懂一点验尸的技巧。 他蹲下身，查看三人尸体，见郑、钱二人伤口肌肉撕裂，还被重手法穿透了心脏，分明是清虚观的烈风手和摧心掌，再看王师兄身上的掌印，竟与郑师兄的手掌相符。 “他们是互斗而死？！” 黄文泽得出结论，还有点不敢相信，为什么会闹到同门相残的地步。 “他们为什么自相残杀？”陈修问道。 “不知道，同门相残是大忌，我要去告知门主定夺。”黄文泽道。 两人继续沿着山道向上，又见到两个人死在台阶上，都穿着清虚观的服色。 “糟了，本门怕是出了内乱了！必是三门的人造反，不知门主怎么样了？”黄文泽焦急喃喃道。 清虚观分为长门、二门、三门、四门，每一个门都有一个门主。 黄文泽是长门的弟子，他口中的门主自然是长门门主。 快到山顶时，一块大石后转出两个人来，喝道：“是谁？停步！” “两位师兄，门里出什么事了？！”黄文泽叫道。 其中一人瞥了黄文泽一眼，说道：“是长门的，杀了！” 两人掏出九阳符剑，真元一激，两道光焰冒出，熊熊燃烧，热浪滚滚。 两人一挥符剑，光焰竟诡异拉长，化为一道长龙，吞吐伸缩，分向陈修和黄文泽二人卷去。 这九阳符剑，是三阳符剑的升级版，威力要强大得多。 “快退！” 黄文泽惊呼一声，想要退后，已来不及了。 以他区区明窍的修为，决计抵挡不了九阳符火，一触身子就变成火人。 眼看火舌就要浇到两人身上。 陈修神色平静，双手往空气中一搂，环抱虚空，仿佛抱着一个无形的沉重大球。 “他作什么？都火烧眉毛了还抱球？” 黄文泽正疑惑间，就见到让他目瞪口呆的一幕。 只见两道赤色光焰如乳燕投林，乖巧的汇入陈修怀中，三丈火焰尽数被收入他双掌之中，压缩成了一个皮球大小的火球。 黄文泽眼神呆滞，想到在云居寺时，就见识过陈修展示‘气兵’神通，将纯粹的真气压缩成‘气兵’，想不到符剑光焰也难逃他双掌。 那两个道士先是一愣，然后转身就逃。 以陈修展示出的手段，绝不是他对手，当然走为上。 陈修也有点恼怒这两人一上来不问青红皂白就下杀手，顺势一推，高度凝聚的火焰球攸的射出。 落在两人头上，然后轰得一声炸开，光焰升腾，火星四射。 两人顿时全身浴火，成了火人，哀嚎翻滚，沿着石阶一路滚落下去。 陈修心怀慈悲，手下留情，没有将火焰球扔到他们身上，而是隔着一段距离炸开。 两人不至于烧死，但一身的火也足够受得了。 黄文泽在旁看得震惊不已，有陈修在身旁，不管观内发生什么，他都安心了许多。 两人继续上山，转过一条崖壁，就见到一座红墙青瓦的宏伟建筑。 “进去就是本门的主殿了。”黄文泽抢到前头引路。 陈修进入大门，穿过两道庭院，眼前是一座大宫殿。 他心眼一扫，就察觉到宫殿内气息繁乱，少说也有数百人的样子。 “这是太和宫，是本观议事的地方。”黄文泽道。 陈修进入殿中，一瞥之下，见殿内黑压压站满了人，分成两拨遥遥对峙。 两拨人群中，不少人身上都挂伤，看来刚经历一场恶斗。 大殿中央有两个人正在斗法，众人都在凝视观战，也没有留意到陈修和黄文泽进来。 陈修见那斗法的两人都穿着紫色道袍，道家以紫为尊，看来是清虚观高层的人物。 两人都是空手，但掌力既远又重，显然都是绝顶高手。 “是长门主和四门主！”黄文泽低声解释道。 陈修知道清虚观分为四个门，看来是长门和四门的头头正在单挑，其他小弟围观。 清虚观果然生了内乱，不知道为什么会内乱，这内乱和襄城全员消失的怪事有没有关系呢？ 陈修看着殿中两人相斗，心中思考，这时人群轰鸣，齐声叫好，场中斗到了精彩处。 第66章 新的花样 本来两人打得极快，身形快成一团光影，但突然四掌相交，静止不动，瞬间从极快变成静止，旁观众人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只见两人动也不动，拼起了真元，不过数息工夫，头顶白气蒸腾，真元发挥到了极致。 “不好，玄静太师叔真元强大，门主怕不是对手！”黄文泽一脸忧色。 真元对拼，极为凶险，修行者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会与人拼真元。 若是输了，非死即残，若是赢了，也是功力大损。 陈修听黄文泽解释，交手的两人道号玄诚和玄静。 玄诚是长门主，是黄文泽的太师父，玄静是二门主，是黄文泽的太师叔。 两人都是入了通神境，凝出神识的高人。 两人真元对拼到了关键时刻，全神贯注，对身外的事物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旁人见玄诚和玄静两人头冒白气，汗湿衣衫，都知道到了最紧要的关头，却不知道是谁占了优势。 全场鸦雀无声，众人屏息凝气，目不转睛，看得捏了一把汗，都盼着己方能胜。 陈修不禁摇头，这两位前辈也都是七八十岁的人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不去享福却拼起老命。 陈修运使心眼，看到的东西比别人多一些。 他看到玄诚和玄静比拼真元，如大海波涛，一个浪头打过去，又一个浪头扑上。 玄静的真元汹涌而来，玄诚的真元却运成一个圆圈，将对方的攻势消解。 玄静狂攻不止，看似占了上风，却奈何对方不得。 这时，玄静的真元浪头达到顶峰，开始减退了。 “再过一刻钟，玄静就输了。”陈修淡淡道。 黄文泽听了陈修的话，却不太相信。 玄静太师叔的真力是门内数一数二的强，比太师父还要强上一些，哪有那么容易败。 而且，就算要败，也不至于败得如此快，怎么也得半个时辰之后。 陈道长固然神通厉害，眼力却差了一些，毕竟不了解两位长辈的功力。 一刻钟之后，玄静猛地口一张，喷出一口鲜血。 此时玄静一身功力几乎散掉，如果玄诚趁机补上一掌，就能取他性命。 但玄诚却没有乘胜追击，而是收掌后退一步，说道：“师弟承让。” 众人耸动，门内公认玄静的真力强于玄诚，想不到他却输了。 黄文泽诧异的看了陈修一眼，没想到竟然真被他说准了，他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玄静面色铁青，退到己方人群中，赶紧掏出半瓶疗伤丹药吞了，闭目坐下，运功疗伤。 玄诚也是一样动作，吞了几枚补气的丹药，直接盘坐地上调息。 虽然当众打坐有些不雅，但已到了生死关头，能多恢复一分功力，就多一分生机，也顾不上面子什么的了。 “师兄，你没事吧。” 一个银须老者走到玄静身旁，伸掌按住他后背，要运功帮他疗伤。 听黄文泽介绍，这银须老者道号玄冲，是四门的门主。 “师弟，不要浪费功力，他虽然胜了我，但也消耗甚巨，你赶紧上去，可一战而胜！”玄静闭目摇头道。 玄冲应了声是，步出人群，对玄诚道：“玄诚子，请吧。” 竟是师兄也不称呼了，看来是完全的撕破了脸。 “玄冲师叔，我师父刚拼完真力，已是精疲力竭，你这不是趁人之危么？”玄诚的一个徒弟站出来道。 “说好的三战两胜，我信守承诺，有何不妥，如果玄诚子无力再战，再换一人也行。”玄冲面无表情道。 玄诚这边的长门众弟子也急了，除了门主，还真没有人是玄冲的对手。 但门主刚拼完真力，一定消耗巨大，哪里还有再战之力呢。 清虚观突起内乱，二门三门四门的弟子联合起来，以长门杀害三门门主为借口，要清洗长门。 长门人数少占了劣势，因此玄诚用言语挤住，提出三战两胜，双方便照着清虚观固有的规矩，逐一单挑。 玄静和玄冲本以为稳操胜券，没想到玄静输了第一场。 这时玄诚调息完毕，站起声来，朗声道：“无妨，我再接你一场便是。” 说话声中气十足，似乎一点不见虚弱。 众人见他略一打坐，就神采奕奕，敌我双方都是佩服不已。 “太好了，门主还能再胜一场！”黄文泽欣喜道。 陈修却看出玄诚外强中干，只是强撑罢了，之前比拼真力消耗不少，连体内真气都不纯了。 而看玄冲的气息，比玄静只强不弱，看来玄诚这一场是败多胜少。 玄冲却看不出玄诚的底细，还以为他功力尚在。 玄冲心想，玄静师兄比拼真力输了，我绝不能重蹈覆辙，以稳妥为上，就用消法慢慢耗，最为稳妥。 于是，玄冲隔着五六丈距离，遥遥削出一掌。 他使的是清虚观的绝学燃木掌，这掌法练成之后，隔着好几丈远，掌风蕴含的热力能燃起木头。 玄诚眉头一皱，气凝双掌，向前一兜，将这一记燃木掌挡下。 燃木掌中蕴含的热力被挡下后，扩成一大片，附着在玄诚的气劲外缘，持续消耗他的功力。 玄诚虽然挡住，但真力却消耗了不少。 “玄冲用消法，太不公平了。”黄文泽气愤愤道。 陈修听师父讲过，天下的道法分为入法和消法。 入法是透入造成伤害，透不进就没有伤害。而消法是消解造成伤害，就算透不进也能在表面造成伤害。 打个比方，消法就像在雪上撒盐，盐会慢慢融化掉雪。 玄冲的战术，就是用消法和玄诚打持久战。 不得不说，他的战术很明智，稳扎稳打，几乎没有输的可能。 陈修回想自己出道以来的战斗，用得入法还是消法，却想不起来，好像遇到的妖怪都被他一拳秒了，除了少数莫可名状的怪物。 玄诚和玄冲又打了几个回合，几乎完全是玄冲进攻，玄诚被动防守，只是偶尔反攻一两招。 以玄诚的真力，若是以攻对攻败得更快，稳守还能多撑一些。 十来个回合后，玄诚虽然处于下风，但尚能持久，未显出败象。 玄冲也有点不耐了，换了新的花样。 众人见了，顿时发出惊异的呼声，就连陈修也是眼睛一亮。 第67章 这少年奇奇怪怪 只见玄冲左掌拍出，这一道掌力在半空中走了条曲线，绕过玄诚身子，反击他后背。 玄诚正全神贯注的防御前方攻击，没有料到这掌力还能绕圈，顿时中招。 听到嗤得一声响，这一记掌力结结实实，正拍中了玄诚背心。 玄诚护体真气被拍散，外衫破碎，露出银白色的丝质内甲。 “你倒谨慎，穿着软蛛宝甲呢。”玄冲沉着脸说道。 如果不是玄诚穿着软蛛宝甲，刚才这一记掌力，足以令他重伤吐血。 陈修在赵家堡听说过，软蛛宝甲是以血玉蜘蛛丝制成的防身宝物，能抵挡术法伤害，看来就是玄诚身上这件了，防御力倒是挺不错的。 “想不到你竟然练成了白虹掌力，曲直如意，真是了得。”玄诚叹了口气。 “你还要硬撑吗？”玄冲冷声道。 交手十来回合后，他早已摸清了玄诚外强中干的底细。 “我认输了。”玄诚颓然道。 “不是认输，是认罪，你杀了玄景。”玄静恨恨道。 “我没有杀玄景，是你们陷害我，我要见掌教，掌教必会主持公道。”玄诚分辨道。 “你明知道掌教闭死关无法理事，还假惺惺的装无辜，你怕玄景抢了你的首徒地位，便下毒害了他，还有什么好说的？”玄冲道。 原来清虚观的老掌教闭死关前，指任三门的玄景代理掌教事务，似乎有意让玄景继位。 而清虚观的传统，掌教之位向来由长门弟子继承。 作为长门之首的玄诚，当然心有怨言，长门和三门的弟子也因此多有冲突。 如果玄景一直代理掌教，时间长了，他继任掌教也是顺理成章了。 但昨晚玄景突然离奇死亡，而他死亡最大的受益者就是玄诚。 其他人怀疑玄诚是凶手，也很符合逻辑。 “你们要杀便杀，别为难我门下弟子。”玄诚很坦然道。 “师父，说好的三战两胜，还有一战呢，弟子和他们拼了！”玄诚的大弟子白云跃出，脸色悲戚坚毅。 “徒儿，不作无谓牺牲，留着有用之身，找掌教为我讨回公道。”玄诚按住白云道。 “玄诚残害同门，依门规即刻处死！玄诚，你见机的快快自尽，免得我动手。”玄静大声叫嚷道。 玄诚长叹一声，一掌向自己的天灵盖拍去。 他动作极快，旁边的弟子都救援不及，眼看玄诚就要自杀而死。 就在这时，一道劲气凌空弹来，正好击中玄诚的手腕。 玄诚这一掌没能拍下去，身后的众弟子忙抢上来，抱住师父。 玄诚被抱住，心里震惊不已，是谁出手相救。 这人随手一弹，这份真劲不仅雄厚，而且极为精细，力道刚刚好，能阻止自己，又不至于让自己受伤。 那气劲射来的方向，站着一位少年，玄诚瞥一眼就忽略了。 以这气劲显露出的神功，绝不可能是这少年出手的。 难道是掌教出关，暗中相救，否则就算玄静和玄冲也未必有这样的修为。 在玄诚看来，除了掌教，也没有别的可能了。 “师父？师父？可是您老人家来了？”玄诚四顾呼喊。 玄静和玄冲脸色一变，东张西望，也怀疑是掌教来了。 毕竟刚才救人的那一道气劲，极为高明，显露的功力似乎远远在他们之上。 陈修站在原地，脸色略微古怪。 这些人都是瞎子么？明明是我出手救人，这都看不出来么？ 救下玄诚的，正是陈修。 之前玄诚有机会杀死玄静，但他没有这样作，再加上黄文泽一直苦苦哀求，陈修便出手救人了。 师父一直教导陈修，要慈悲为怀。 而这个玄诚，有很大可能是无辜的，陈修动了慈悲之心，不忍见他自杀，便出手相救。 见众人还在东张西望，寻找不存在的掌教，陈修微微摇头，走向玄诚。 大弟子白云见一个陌生少年走来，阻拦喝道：“你是谁？” 白云眼睛一花，那少年就绕过了他，出现在玄诚身旁。 “你好，我叫陈修。”陈修说着，握住了玄诚的手，柔和醇厚的真元持续输送过去。 玄诚只感觉一条暖流走遍全身，胸口丹田的几处闭塞也被打通，不仅恢复了功力，连经络上的暗伤也迅速被修复了。 片刻之间，玄诚已明白，是这少年刚才救了他，低声道：“多谢小友。” 玄诚一扬头，冲玄冲叫道：“你练成白虹掌力又如何，再来一场，我定胜你。” 因为陈修相助，此时他功力恢复到了全盛状态，有了十足的信心。 玄静和玄冲有些茫然，见到一个奇怪少年走过去，和玄诚握了一会手，玄诚就变得神采奕奕，似乎功力恢复了。 难道刚才是这少年救了玄诚，但以他小小年纪，又怎么可能有如此功力呢？ “小子，你是谁？刚才是你救了玄诚么？”玄静质问道。 “是我救了他。”陈修道。 众人听了，都哗然色变，不敢相信。 “真是你？你想作什么？”玄静半信半疑。 “我想和两位道长，讲讲道理。”陈修道。 “你说讲道理，这是我清虚观内部事务，别派不能干涉，这便是道理，阁下是哪家哪派门下，还请你长辈出来说话。” 玄冲见这少年来历不明，奇奇怪怪，还以为是哪个大门派的高手来援助玄诚。 刚才未必是这少年出手，但很有可能是少年的长辈出手，因此玄冲说话客气，不愿多竖一个敌人。 “对，你师门长辈呢，请他出来说话！”玄静也猜到陈修背后必有高人。 “什么长辈？就我一个人啊。”陈修不解道。 “真的就你一个？” 伴随着话音，玄冲已欺近身前，伸手就扣住了陈修的脉门。 脉门是真元外放的重要关口，极为要害。 一个修行者脉门被扣，就等于被制服了。 玄冲心思细腻，先将陈修制住，等于掌握了一个人质，这样就算陈修背后的长辈要出手，也会投鼠忌器。 见玄冲制住陈修，玄静暗暗叫好，场面稳住了。 “你拉拉扯扯的作什么？”陈修瞪着玄冲。 第68章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脉门对于别的修行者是要害，但对于陈修来说，只是一处寻求地方，他全身真气已练到浑元一体的地步，处处都可以发功，不独脉门。 陈修抖然运转真气，送入玄冲体内。 “叫你长辈出来……” 玄冲正说着，突然感觉到一股掌心传来一股滚烫的热流，突破了他的护体真气，将全身里里外外烫了个遍，每个毛孔都舒张开来，说不出的舒服。 玄冲差点当场叫出声来，还好他定力深厚，强行压抑住，不然可要丢大脸了。 “师弟，你怎地了？” 玄静见玄冲面色异样，还以为陈修搞鬼，一掌拍在陈修肩头。 接触的一瞬间，玄静也全身一颤，仿佛过电一般。 陈修脱离接触，玄冲和玄静愣了片刻，随即低声道：“多谢小友。” 刚才陈修将雄厚的真气送入他们体内，虽然只是一瞬而过，但两人都受用不浅，不仅回复了功力，就连经络也似乎拓实少许，从长远看，对修为精进有偌大的好处。 此时，玄冲和玄静已明白，哪有什么幕后的高人，眼前的少年就是高人啊。 更明白的是，陈修绝无恶意。 “小友神功惊人，大仁大义，贫道感激不尽，不知小友与玄诚是什么关系？”玄冲道。 “陈小友，你没事吧！你们要敢害我恩人，我和你们拼了这条命！”这时玄诚冲过来，护住陈修。 “我与这位玄诚前辈，今天还是头一回相见，是不是？”陈修回答玄冲的问话。 “是啊。”玄诚道，他也有些纳闷，他和陈修素不相识，为什么这少年要仗义相助。 “那你为什么要帮他？”玄静不禁道。 陈修微微一笑，冲黄文泽招了招手。 黄文泽忙小跑上来，躬身行礼道：“长门外门弟子黄文泽，拜见太师父，静太师叔，冲太……” 陈修打断他，说道：“时间紧急，礼仪就免了，你把城里发生的事说一下。” 黄文泽于是将襄城居民全部诡异消失的事情，包括王铁匠头颅飞上天等等，简短的说了。 听了黄文泽的话，玄诚、玄静和玄冲三人又惊又疑。 他们一直忙着自相残杀，还不知道城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下，玄诚三人分别派遣各自的弟子，出观进城核实情况。 “那王铁匠的头颅，便是飞到了清虚观，我听说玄景前辈不幸逝世，多半与全城百姓失踪也有莫大关联，此事关系到全城数十万百姓的性命，在下请求各位暂时放下纷争，以解救百姓为先。”陈修拱手诚恳道。 此事关系着几十万条人命，陈修绝不能不管。 因此，他一进大殿，就拿定主意，今日的主旨就是让清虚观两派罢斗，一起出力救人。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陈修出头作居间的调解人，不惜消耗真元，来化解双方的冤仇。 陈修不爱出头，最怕麻烦，但今日之事，他非出头不可。 他想到师父常说的“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算是亲身体验了一回。 见陈修要调停，玄冲和玄静对视一眼，知道不愿意也不行。 以陈修显露出的修为，玄冲和玄静两人加起来，只怕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如果两人不愿意，陈修站到玄诚那一边，那己方就危险了。 再想到还承着陈修的人情，就更难拒绝了。 很快，去调查的弟子也回来了，验证了事实，城里的数十万居民真的失踪了。 “多谢陈小友报信，我们也是此刻方知，全城百姓遭了灾祸。” “护一城百姓平安，我清虚观责无旁贷，即刻放下纷争，一致解救百姓。”玄冲表态。 玄诚和玄静也同样表态。 清虚观的弟子不少都是本地人，在城里有亲戚，听闻城里遭了灾祸，都是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回家看看，哪里还有心思内斗，都纷乱聒噪起来。 玄冲便传令下去，将众弟子分成两部，本地弟子一部，外地弟子一部。 本地弟子再十人一组，不得独自擅离，以小组为单位进城寻亲调查。 如此，兼顾了弟子的亲情和安全。 玄诚见玄冲安排的井井有条，也暗暗佩服，师弟的才智确实在己之上。 “陈小友，我等虽然罢斗，但好教小友知道，玄诚残害同门，不是好人，你可不要被他骗了。”玄静道。 “哼，那是你们诬陷我，你说我毒害了玄景，我是怎么下毒的，是什么毒？你什么凭据都没有，就靠一张嘴诬赖我呢！”玄诚当即反驳。 陈修心想，要调查襄城全员失踪之谜，非得他们齐心不可。 既然他们的纷争因为玄景的死而起，不如从此处入手，而且玄景的死说不定也和居民失踪有关，也是必须要调查的。 想到这里，陈修便说道：“玄景前辈的遗体在哪里？” 想到玄景师弟惨死，玄静脸上露出凄惨之色，说道：“陈小友要去调查我师弟的死因么？” “没错，玄景前辈的死，怕是有些蹊跷。”陈修道。 其实玄景是怎么死的，玄静和玄冲两人都查不出原因。 在他们看来，陈修功力虽强，但毕竟阅历有限，又怎么可能查出原因呢。 但既然陈修要看，也没有理由拒绝。 “陈小友，请跟我来吧。”玄静道。 于是，几人一起出了大殿，来到了后院一间房间。 陈修进入房间，这是一间书房，地上躺着一具身穿紫色道袍的尸体，就是代理掌教玄景了。 玄诚虽然一直与玄景明争暗斗，但乍然见到师弟的尸体，也一阵悲戚，说道： “你们就任由师弟的遗体躺在这里？” “哼，你是巴不得破坏现场呢，玄景突然被害，当然要原封不动的保护现场，这里的每一条线索，都会是证据。”玄冲道。 “你口口声声说证据，可有什么证据？”玄诚道。 玄冲一滞，他虽然认定玄诚是凶手，还真没有证据。 其实，玄景一死，按照门规，玄诚必然继任掌教。 玄冲和玄静要想阻止，只能发动内乱，玄诚是不是凶手已不重要了，无论如何他都必须是。 他们争吵之时，陈修弯腰，细细查看地上玄景的尸体。 第69章 裤子动了 陈修绕着地上玄景的尸体，认真的左看看，右看看。 玄景刚死不久，身体还是软绵绵的，除了略有浮肿，看上去就像还活着。 玄静和玄冲早就查看过了，并不认为年纪轻轻的陈修能看出什么来，还以为他装模作样。 陈修沉思片刻，突然抓起旁边书桌上的毛笔，扯下几根毫毛。 玄静玄冲等人都感觉古怪，验尸就验尸，干毛笔何事？ 接下来陈修的动作，让众人大吃一惊。 只见陈修突然取出一根毛，刺入玄景的面皮。 这根毛在他真气加持下，变得坚硬如针，刺入皮下三寸有余。 “你干什么？” 玄静大喝一声，伸手去抓陈修，但被玄冲拦住。 玄静随即醒悟，陈修不是破坏遗体，而是用类似针灸的手段，查探遗体内部的情况。 然后，陈修用毛针东刺一下，西刺一下，看似随意，却隐隐自成章法，看得众人一愣一愣的。 过了一会，陈修终于收针，盯着尸体沉思。 “小……小友，可查出死因了？”玄诚颤声道，关系到他的命运，由不得他不紧张。 陈修不答话，脸色凝重，似乎遇到了什么无法解决的难题。 “陈小友，你看出什么来了，说出来大家一起参详。”玄冲道。 “我知道玄景前辈是怎么死的了，但是……”陈修略犹豫道。 “陈小友，你不用顾虑，大胆说出真相，我用命为你担保。”玄诚还以为陈修怕其他人，忙拍着胸脯道。 “陈小友，倘若你查出了玄景的死因，我们清虚观上下齐感你的大德，请你一定说出真相。”玄冲也说道。 “俺也一样。”玄静道。 “我不是不说，而是说了你们也不会信。”陈修摇头。 “你不说出来，怎么知道我们不会信？”玄诚奇道。 “玄景前辈是被一种怪虫害死的，这虫子还留在前辈遗体内。”陈修沉吟道。 众人听了，都半信半疑。 玄景死时，身上并无半点伤痕，所以大家都怀疑是中毒而死。 被某种毒虫害死，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大家都没有看出来，这少年又是怎么看出来的，难道他有天眼不成？ “那你刚才用针探穴……”玄静道。 “我是想把那怪虫驱赶出来，但没有成功。”陈修有点无奈。 众人恍然，原来陈修针刺是为了驱虫。 “有没有别的办法，用烟熏，用水淹？”玄诚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极想抓出虫子。 “没用的，那虫子有些特殊，是一丝风。”陈修道。 “什么风？”玄静没听懂。 “那虫子的身体，是由风组成的，或者类似风的东西组成，暂且叫它风虫吧。”陈修道。 众人一愣，难以置信，怎么越说越玄乎了。 陈修摇了摇头，就知道他们不会相信的。 陈修也是用心眼观察了许久，才在尸体内找到一股微风的痕迹。 这一丝微风，就是一个生命体，其中蕴含着能量和生命的韵动。 这微风用肉眼是看不到的，只能用心眼感觉到。 其实，微风并不能百分百准确，但也找不到更恰当的词汇了。 “陈小友，你是开玩笑吧？”玄冲微有恼怒道。 他根本不信陈修的话，还以为陈修是随便找借口给玄诚开脱。 陈修无奈，早知道不该说的，说了又证明不了，反而被人当成傻叉。 如果不惜毁坏尸体，也许能将那风虫逼出来。 但在场众人，绝对不会允许陈修毁坏玄景的遗体。 就在陈修无可奈何之际，突然之间，他裤子动了。 陈修一伸手，从裤裆抓出了那捣蛋的小家伙。 正是月貘，月貘小小的雾气身体，还保持着mur猫的外形，蠢萌蠢萌的。 月貘只有陈修用心眼能看见，其他人是看不见的。 月貘传来一道念头：他能赶出风虫。 陈修心想，月貘说不定真有办法。 月貘的猫头一伸一缩，猫蛋蛋也微微旋转，跃跃欲试的样子。 陈修没有急着让月貘去试，而是说道：“有皮吗？能包住人的，越密越好。” “獭皮行吗？”玄诚道。 “行。”陈修道。 玄诚便吩咐大弟子白云去拿獭皮。 等皮来的时间，陈修又让一个弟子用书桌上的砚台磨了许多墨水，装在瓷瓶里。 白云很快拿来一大张粗加工去了杂毛的獭皮。 那皮极大，能包住玄景整个人还有余，应是哪个成了精的獭妖的皮。 陈修先放出月貘，月貘在半空中一个优美的旋转跳跃，钻入玄景的尸体不见了。 然后，陈修展开獭皮，将玄景整个人包起来，只留出一点缝隙。 最后，陈修又端起那瓶装满墨水的瓷瓶，说道：“我要试着逼出风虫了，各位作好准备，万不可放风虫跑了。” 众人见陈修郑重其事，早知道他要逼出虫子，獭皮的用途还能猜到一二。 至于墨水，那是想破脑袋也不明白。 从来没听说过什么虫子怕墨水，不知道陈修端着一瓶墨水是何用意。 见众人准备好了，陈修心念一动，命令月貘驱赶风虫。 很快啊，就见獭皮表面突然鼓起，明显有什么东西在皮下移动。 更诡异的是，那东西还会变化，时而如鸡蛋，时而如长蛇，时而如车轮。 清虚观众人见了这怪物，都大气不敢出。 此时，大家方才明白，原来陈修说得是真的，真有一个怪虫在玄景体内。 风虫在獭皮内乱窜一会，冲着陈修事先留好的那条缝隙来了。 陈修眼准手快，就在风虫要冲出缝隙时，手一抖，满瓶墨水全泼了出去。 哗啦一声，墨水恰好浇到风虫身上。 那风虫本来是无形的，被墨水一染，顿时成了黑色。 黑色风虫呼一声，迅捷如电，射向玄冲。 “拦住了！”陈修叫道。 玄冲想到玄景惨死，哪里敢拦这风虫，一怂避开。 转瞬之间，风虫直接穿透了墙壁，飞到屋外去了。 “追！” 陈修身形一纵，整个人如一颗炮弹射了出去，轰一声砸穿了墙壁，向风虫疾追而去。 清虚观诸人也急忙穿过碎石飞灰，紧追上去。 第70章 顺藤摸瓜 陈修一路追着那风虫，穿过一片竹木。 只见一排青松之后，是一块光秃秃的山壁，山壁中有一个大洞，洞门用紫金铜打造，上面绘有祥云仙鹤等图案，颇为雅致。 那风虫丝毫不停，直接穿透洞门，消失不见了。 陈修是故意放跑风虫的，为了顺藤摸瓜。 看来，这洞里一定有大瓜。 陈修正要打破大门，冲入洞内。 “不能打！” 这时，玄冲也追了上来，大声喝阻。 玄诚和玄静也紧随其后，并肩赶了上来。 “你没看见风虫钻进洞里了吗？”陈修凝掌不发。 “我看见了，但这玉虚洞是掌教真人闭关的地方，若打破洞门，是对掌教真人大大的不敬。”玄冲说道。 原来，清虚观的掌教无为真人为了探索长生之道，早在数年前就进入玉虚洞闭死关。 所谓死关，就是不突破不出关的意思。 无为真人将观中大大小小的事务，都交给三门的玄景处理，而不是资历更深的长门玄诚，也因此造成了长门和三门的矛盾，最终酿成内乱。 玄诚玄静玄冲三人聚头，小声商量着要不要打开玉虚洞。 三人商量同时，其他清虚观弟子也陆续赶了上来。 陈修微微摇头，都什么时候了，他们还犹豫要不要打开洞门。 但这里是清虚观的地方，也得尊重主人的意见。 陈修打定主意，若是他们商量的结果是不开门，那就要强行闯洞。 玄诚等三人很快商量完毕，对众弟子说法是，有不明物体潜入玉虚洞，为了掌教真人的清净，必须打开洞门，但掌教真人闭关中，不宜人多纷扰，就几个人进去拜见便是。 玄诚叫上大徒弟白云一同入洞，如此万一玄静玄冲起了坏心，也有个照应，这便是三人妥协出来的结果。 于是，陈修、玄诚、玄静、玄冲、白云五人入洞。 玄冲走到洞门旁边，用手抹了抹，岩壁上露出一个小小的八卦图案。 玄冲伸掌按住八卦，只听得轰轰低沉响声，紫金大门缓缓向两旁滑开，露出里面幽深深的空间。 陈修正要进去，见身后的黄文泽神色跃跃欲试，便说道：“你要进去吗？” “当然想。”黄文泽点头。 “里面很危险。”陈修道。 “我知道。”黄文泽重重点头。 “我需要一个助手可行？”陈修上前到洞口，对玄诚等人道。 “陈道友开口，当然没问题。”玄诚道。 黄文泽也知道洞里会有危险，但此时师门遭遇危机，正是挣表现的时候。 搏一搏，能否从外门转正为内门弟子，就看这一把了。 玉虚洞的大门终于打开，陈修反而不急了，那风虫尚在他的心眼感知范围内。 洞内幽黑一片，仿佛野兽吞噬的巨口，似乎蕴藏着浓浓的杀机。 陈修隐隐直觉，来到襄城遇到的诸多诡异现象，要在这洞**得到一个解答了。 众人进入玉虚洞后，眼前是一条长长的甬道，蜿蜒向下。 “这玉虚洞其实是在百丈山的山腹中，我师父喜欢清净，便以山腹为修炼洞府。”玄冲解释道。 陈修觉得奇怪，要在山腹中挖出一个洞府，工程量浩大，极为麻烦。 怕不是喜欢清净，而是要隐藏什么东西吧。 玄冲本来是在前头领路，但走着走着，反而成了陈修走在最前面。 陈修转了一个又一个弯，也不知他在黑暗中如何辨认出这些曲曲折折的路径。 “陈小友，你来过这里？”玄诚忍不住道。 他也问出了众人心中疑问，这地下洞府修得有如迷宫一般，他们身为掌教的亲传弟子，即使来过几次，也不熟悉路径。 陈修却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简直把这里当成家了。 “呃，我前世来过。”陈修开玩笑道。 但这句玩笑话传入耳里，却让大家半信半疑，老天降下这个少年，化解了清虚观的内乱，又来过这里，难道真是前世注定不成。 陈修当然没来过这里，他是凭着心眼的感觉走的。 心眼也只能给出一个大概的方向，偶尔还需要月貘指点路径。 于是，陈修反客为主，领着大家在黑暗中奔了一路，来到了一座石厅。 “看，那是师父的绳子，他老人家应该刚在这里练功过。” “地上的聚灵阵还在呢，灵石该换新的了。” 玄冲指着悬挂在石厅顶部的一根绳子，那就是一根很普通的麻绳，末端系了一个圆圈。 而在地板上，摆放着六十四个白玉盘，散发出蒙蒙白光。 “掌教用绳子练功？”陈修奇道。 “没错，我师父练习独门功夫，是要坐在绳上，悬于半空的，这洞府太大，也不知道师父他老人家去哪一间石室了。”玄诚道。 “这是聚灵阵？”陈修道。 “没错。”玄诚略微奇怪，这少年如此高深的修为，不会连常识都不懂吧。 聚灵阵是修行界常用的一种阵法，能汇聚灵气，增进修为。 只见阵中央汇聚着丝丝缕缕的白色雾状物，吸上一口，整个身体都欢呼雀跃，仿佛当场升仙。 陈修放出心眼，没有感受到风虫的气息。 奇怪了，那风虫好像到了这里后，就凭空消失了。 没有人想动，大家都呆在聚灵阵中，抓紧时间贪婪的吸收每一口灵气，享受这平时只有掌教才能享受的福利。 陈修见众人贪婪的样子，也不奇怪，修仙本就是向更高层次生命的跃迁，吸收利用灵气可以说是修行者的本能了。 陈修不需要亲自吸，他掌中一枚环绕萦萦电流的竹简虚影，正疯狂的吸收着聚灵阵中的灵气，转换成能量充入陈修体内。 正是那枚‘真气养玄胎’的竹简，有这个工具，陈修吸收灵气的效率是一般人的百倍。 陈修环视四周，细细观察，他直觉这座阵法有些古怪。 陈修不懂阵法，但他知道，任何阵法都有阵眼。 抓住了阵眼，就能掌控整个阵法。 陈修运转心眼，认真的感受着阵法内灵气的流动。 突然，他心有所感，把注意力投射到了一个奇妙的位置。 第71章 消失的书院 那并不是阵法的中间位置，而是太极之位，生生不息，隐隐有灵气从太极位流出，推动整个阵法运转。 聚灵阵是聚集灵气，而这太极眼恰恰相反。 这太极眼，倒是有点古怪。 不过，陈修并没有急着去动太极位，而是继续让竹简吸收阵中灵气。 不吸是不可能的，修炼不太会，只有吸吸能量才能维持生活这样子。 陈修狂吸同时，其他人也感觉古怪，怎么阵中的灵气流失得如此快，刚吸两口就快消失了，难道这聚灵阵是用劣质材料制成的。 很快啊，阵中的灵气被吸收殆尽。 陈修走到太极眼上，将一只脚踏在眼位上，探入真元，以点带面，缓缓推动阵法运转。 随着陈修推阵，虚空中隐隐约约显现出一排半透明的建筑影像，就像海市蜃楼一般。 其他人都看傻了眼，不明白这地底深宫之中，怎么会出现许多建筑。 众人还没看清楚，光影闪烁几下，那些建筑就全部消失了，石厅内又变得空荡荡的。 “陈小友，这是……”玄静忍不住道。 “这阵法背后，有一处异空间。”陈修道。 异空间？ 众人又惊又疑，这阵法是掌教布置的。 也就是说，这异空间只可能是掌教弄出来的。 玄诚等几个玄字辈的，身为掌教的亲传弟子，却从来不知道这里还有一处异空间。 这异空间是用来作什么的？掌教还有多少事情瞒着徒弟？ “陈小友，你能打开这异空间？”玄诚道。 “我只能打开一点，需要各位一起帮忙。”陈修道。 这异空间需要神念之力才能打开，而陈修的神念并不强，需要玄诚等几人一起出力才行。 “我等还是先拜见掌教真人吧。”玄诚道。 玄静玄冲也是一个意思，不管这异空间是做什么的，都是掌教的私隐，作弟子的贸然撞破已经不应该了，更不可能去碰这异空间。 “你们去哪里拜见？”陈修道。 “小友什么意思？”玄冲道。 “掌教真人就在异空间里面啊。”陈修笑道。 听了陈修的话，众人都是半信半疑。 玄诚三师兄弟虽然是通神境，凝练出了神识，但神识探查范围远不如陈修的心眼。 陈修心眼一扫，便知道这洞府内部再无他人，掌教只有可能是在这下面的异空间里。 玄诚等人不信，分开在洞府内探查一番。 这洞府内部不大，很快就查看完毕，没发现有人。 掌教是闭得死关，绝无可能出去，必然还在洞府内。 而这洞府内除了陈修说得那处异空间，似乎也没有其他藏身处了。 难道掌教真的在异空间里，他在里面作什么呢？ “我警告你们，异空间里面可能会很危险。”陈修说道。 对于异空间，陈修也是身经百战了，云居寺就是一个扭曲的异空间，倒也不怎么惧怕，就怕其他人扛不住，所以好心提醒，不敢去的没必要勉强。 但陈修的好心，却没人领情，师父在里面情况不明，作徒弟的不进去看看，岂不是不孝，玄诚玄静玄冲三人非进去不可，他们既然进去，白云和黄文泽两个作徒孙的也当然要进去。 “师父情况异常，我们作徒弟的，为了师父的安危，也只好冒犯了。” 玄诚玄静玄冲三人略一商量，就作了决定，进异空间瞧瞧。 不是因为好奇，主要是担心师父的安全。 于是，三人依着陈修的指示，祭出神念，轰击在太极眼处。 玄诚师兄弟三人都是通神境的高手，能神念外放，有如实质。 有他们相助，神念的冲击力大增，终于撬动了阵眼。 一阵光影闪烁后，之前的建筑群又显现出来，更加清晰了。 “这是……?” 玄诚惊呼一声，似乎认出了这是什么地方。 玄诚话音未落，阵中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光影扭曲闪动。 众人眼前一黑，竟什么也看不见了。 当众人重新恢复知觉后，发现自己身处一大片建筑之中。 陈修眼前是一个敞开式的大型堂屋，屋檐下是走道和木栏，木栏后面是一排排座椅，还有讲台和教板，讲台上摆放着一把竹制的戒尺。 一看便知，这里是一个学塾，读书育人的地方。 陈修心中奇怪，钻进这异空间之前，他也作了不少预估，但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一座学塾。 堂堂清虚观的掌教，在地底深处的异空间，设一处学塾作什么，总不成是为了教书育人吧。 陈修看向旁边，见玄诚玄静玄冲等人神色略古怪，似乎见过这里。 “玄诚前辈，你知道这里啊?”陈修道。 “这里是甘泉书院。”玄诚道。 “甘泉书院不是在城里吗，而且十年前就铲来了，怎得在这里?”陈修道。 “我也不知道，但这里确实是甘泉书院没错。”玄诚茫然摇头。 陈修知道玄诚说的是实话，这城里除了那个甘泉书院，还有哪个书院。 “一模一样，还真是一模一样啊。”玄静环视四周，啧啧称奇。 除了陈修，在场众人都是襄城本地人，对于甘泉书院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小时候就在甘泉书院玩耍，在廊下捉着蚱蜢，听着堂上的朗朗读书声。 而十年前那场离奇的失踪案发生后，玄诚玄静玄冲等人作为本地宗门的大佬，也曾坐镇书院调查，也见证了书院被悬镜司夷为平地。 陈修想到酒楼店小二说过，那桩甘泉书院的秘闻。 大约在十年前，甘泉书院突然有一个叫彭木的年轻学生失踪了，全城搜寻，第二天在书院的一口井底发现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 奇怪的是，那个老头穿着甘泉书院的制服，还自称是失踪的彭木。 在场的师生当然不信，失踪的彭木明明是一个二十岁的年轻小伙，怎么可能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呢。 此事惊动了朝廷的悬镜司，找来了彭木的家人验证，这老头竟然真是失踪的彭木。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彭木才失踪一天，就衰老了五六十岁，就像穿越了时空似的。 遗憾的是，彭木刚和家人团聚，就死亡了。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也没能留下记录。 后来，悬镜司将甘泉书院夷为平地，书院里的甘泉也填塞了。 自此，再也没有甘泉书院了，那地方成了一个禁地。 谁又能想到，这里出现了一个和甘泉书院一模一样的复制品。 第72章 简单的办法 抬头望天，是深邃的黑暗，仿佛没有边际，也不知道是怎么作到的。 “师父在这里建一个书院作什么？”玄静道。 “也许是为了怀旧吧。”玄冲道。 “或许是为了查明当年失踪之事的真相。”玄诚道。 陈修微微摇头，他们作徒弟的，自然不会把师父往坏里想。 陈修放出心眼，却感觉心眼在这里不太好使，周围的波动又杂又多，很难捕捉到有用的线索。 “先进书院看看。” 陈修说着，当先迈向教室。 进入教室，众人好奇查看，并没有看出任何异常之处，这就是一间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教室，心中更是疑惑了。 陈修用手指在讲台上一抹，看着干净的指尖，陷入沉思。 “陈小友，你发现什么了？”玄诚见陈修神色有异，不禁问道。 “这上面没有灰。”陈修道。 “是没有灰，怎么了？”玄诚不解道。 “师兄，你这脑子……”玄冲摇了摇头，如果不是有外人在场，他少说也要嘲讽两句的。 “师……师弟，还有什么蹊跷不成？”玄诚虽然与玄冲矛盾颇深，但心中实是佩服师弟的才智，不禁脱口询问。 “上面没有灰尘，说明这建筑是新建成不久的，又或者有人打扫过。”玄冲道。 玄诚想到外面地面是有灰尘的，他也曾感觉到丝丝微风。 这里虽然是一处异空间，但有灰有风，灰尘没有道理不沾染到讲台上去。 玄冲说的话，倒确有几分道理。 玄静听到两人对话，身形飘出，向上纵到屋顶上，在上面说道： “不单是桌椅上没灰，就连屋顶上也没有灰尘呢。” 众人也纷纷跳上屋顶，陈修凭高俯视，见建筑连绵，一直延伸到黑暗中，看不到边际，在建筑群的中央，有一座小花园，花园中有一个人工小湖。 “不至于连屋顶都打扫吧。”玄冲道。 “你的意思是，这间教室是新建成不久的？要建成这偌大建筑，耗费甚大，不太可能。”玄诚道。 “此处似实似虚，我也捉摸不出是何门道，怕是有点危险呢。”玄冲摇头道。 “你怕什么，这里肯定是师父修建的，师父还能害了我们。”玄诚道。 “师父自然不会害我们，若是师父也被害了呢？”玄冲道。 “你……你是说师父有危险了？”玄静急道。 “进到这地方以后，我眼皮一直跳，我是害怕……害怕师父已遭遇不测了。”玄冲眉头紧皱。 “玄诚，师父遭了祸，你怎么说？是要救师父还是又想着暗算咱们？”玄静道。 “那风虫都被陈小友逼出来了，你还冤枉我呢。”玄诚呸了一口。 “就算玄景不是你杀的，咱们不和是实，眼下师父恐有不测，我拼了这条命，也要护师父周全，你怎么说？”玄静眼眶微红。 “我还有什么好说的，以前的账算了，咱们去找师父，一定要保师父周全，谁要再算计同门，自己在师父面前自尽好了！”玄诚神色激动。 见这三个老头说得愤愤然，但好歹也统一了意见，不会互相拖后腿了，陈修也略微欣慰。 “去里面。” 众人继续深入书院，穿过一个庭院，又来到一座广场。 广场上有箭靶、石锁等物，看来是书院学生锻炼身体的地方。 “这地方，我小时候老来了，你看连箭靶后面的草料堆都在，这仿造的也太细腻了吧。” 眼前的场景勾起了玄诚小时候的回忆，他不敢置信，差点怀疑是来到了真正的甘泉书院。 “这里怕是也没什么特别的。”玄冲环视一圈。 白云和黄文泽不用吩咐，也早在广场各角落搜查。 黄文泽来到箭靶后面的草料堆，见草料堆上插着一只箭，便抓住箭尾往外拉。 这一拉，竟拉出一个血淋淋的东西来。 黄文泽预想着是拉出一支箭，绝没有想到箭头还插着东西，顿时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 “怎么了？” 陈修身形一纵，第一时间出现在黄文泽身边。 “头……这箭上插着一个头！”黄文泽惊魂未定。 陈修看向地上的箭支，尖锐的箭头插在一个圆圆的人头上，人头脖颈断裂处血肉还算新鲜。 不知为何，陈修隐隐觉得这人头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这人头哪里来的？” 玄诚等几人也随后赶过来，看着地上血淋淋的头颅，又惊又疑。 “……我去拔那支箭，结果带出一颗头来。”黄文泽道。 玄诚等人脸色都不好看，这突然冒出来的一颗头颅，更验证了之前的猜测，师父怕是凶多吉少。 “陈小友，你怎么看？”玄诚询问陈修。 “王铁匠。”陈修说出三个字。 其他人听了都疑惑不解，只有黄文泽脸色剧变，他细看地上头颅，果然不是熟人王铁匠又是谁。 “什么王铁匠？”玄诚问道。 黄文泽便将之前在城中遇到的怪事说了，当时整座城空荡荡的，在街上发现了双脚悬空的王铁匠。 王铁匠突然飞上天空，黄文泽去拉老王身子，拉住了身子，那头却崩断了，飞上天空不见了。 谁又能想到，王铁匠消失的头颅竟出现在了这里。 听黄文泽说的经过，这件事的离奇简直不可思议，玄诚玄静玄冲三人讨论一阵，冥思苦想，也想不出这背后的原因逻辑。 “冲师弟，这……这是怎么回事呢？”玄诚不禁问道。 “我是想不出。”玄冲直摇头。 连素来机智的玄冲都想不出，这事还真是古怪到了极点，玄诚又看向陈修： “陈小友，你怎么看？” 陈修之前是看着头颅，这时却抬头望天。 陈修突然一拍脑袋，笑道：“我倒是傻了。” “怎么？”玄诚一愣。 “这地方又不大，咱们直接呼喊掌教不就完了。”陈修道。 听了陈修的话，众人都是恍然大悟。 这么简单的办法，之前竟然没人想到。 只怪这异空间实在太过诡异，众人初进来时，心神还在震撼紧张中，一时没有想到。 无为真人必然在这异空间中，只要喊上一句，得到他的回应。 这里的种种古怪疑难，自然就迎刃而解了。 想到这里，玄诚当即运足功力，大声喊道：“师父，弟子玄诚求见！” 第73章 五狱 玄诚的声音如洪钟大吕，极为响亮。 玄诚这一句话，书院每一个角落，都可以听见，但等了一会，没有任何回音。 玄诚又大喊两次，还是没有回音。 陈修见玄诚得不到回应，朗声说道：“青云观陈修，拜见无为真人！” 他的音量，似乎和玄诚差不多，但真力浑厚，震得书院建筑顶部的瓦片哗哗作响，众人的脑袋也跟着嗡嗡作响。 这还是陈修放低了音量，不然会震伤同伴。 玄诚、玄静等人相互对望一眼，均想：此子的功力，简直骇人听闻。 “是谁聒噪？” 突然间，天空飘下一个尖尖的声音。 玄诚等人先是一喜，随即意识到这并不是师父的声音。 那就奇了，师父为求清净，是独自一人闭关，身边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这人又是谁呢？ “是在下会同玄诚、玄静和玄冲诸人，求见掌教无为真人。”陈修回道。 沉默了一会，那尖声说道：“待挨过五狱，你们便能见到掌教真人了。” “阁下是谁，能否请无为真人出来见见他的徒弟？”陈修又道。 但是，那尖声再无回应，完全消失了。 对话之时，陈修就试图追踪尖声的位置，但这里气息波动太过杂乱，无法找到准确位置。 “那人是谁？是掌教身边的人么？”陈修问道。 “不知，师父是一个人闭关，身边并无他人。”玄诚摇头。 “听声音，不像是认识的人，难道师父偷偷收了弟子？”玄冲也皱眉道。 玄诚和玄静都知道，玄冲记性极好，哪怕是只听过一遍声音，也能记得。 他说不认识，看来那尖声真是陌生人。 这人是谁？是敌是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众人心中诸多疑问，无从解答。 “五狱又是什么？”陈修问道。 听了陈修的话，众人都露出古怪之色。 连五狱都不知道，这人是正经道士么？ “陈小友，五狱是寒冰狱、烈火狱、刨腹狱、剐心狱、拔舌狱。”玄诚耐心解释道。 听了玄诚的解释，陈修才想起来。 五狱是道门理论中的地狱，恶人死后要下这五种地狱受苦。 没人亲身体验过这五狱，所以五狱只存在于理论中。 “那人说挨过五狱，就能见到师父，是什么意思？”玄静道。 听那尖声的意思，这里还真有五狱不成？ 众人还在纳闷，突然感觉到一阵寒气袭体，温度竟下降许多。 功力最弱的黄文泽有点扛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怎地降温了？”玄静疑惑道。 “寒冰狱开始了。”陈修微闭双目，感受着空气中迅速凝结的寒冰。 其他人听了，都不太相信。 这里是地狱？想一想都觉得天方夜谭。 降温不大，除了略微不适，还能忍受。 “陈小友，下一步怎么做？”玄诚道。 “去湖那里。”陈修道。 “是正气湖吧，我们这就去。” 玄诚走在前头，对于书院的地形，他是熟得很。 甘泉书院的中央，有一座人工小湖，叫做正气湖，取自“浩然正气”。 当年甘泉书院未毁时，算是襄城有名的景点了。 “为何要去正气湖？”玄冲不禁问道。 “那里有人。” 陈修回答道，他早用心眼感受到了正气湖的异常。 有人？ 听了陈修的话，众人都精神一振，进入这诡异空间以来，总算能见到一个人了。 穿院过廊，众人才走了片刻，温度急剧下降。 周边的建筑表面，都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空气冷的仿佛刀子一般，呼吸都扯得肺部隐隐作痛。 玄诚、玄静和玄冲都是入了通神境的高人，浑厚真元护体，倒还忍受得住。 白云是玄诚大弟子，功力已有玄诚五成火候，全力运功，也能勉强抵御。 但黄文泽功力最弱，冻得瑟瑟发抖，只觉寒气深入五脏六腑，甚至产生心脏停跳的错觉。 黄文泽想要呼救，却冻得口也张不开了。 就在这时，陈修隔空一弹，一股柔和温暖的真气射入黄文泽体内。 黄文泽“啊”的一声大叫，只感觉体内仿佛有一团火爆发，将全身寒气驱散得干干净净。 黄文泽想向陈修道谢，陈修已飘到前面去了。 黄文泽心想，我身受苦寒时，却是陈修最先注意到，最先帮我，同门长辈反而不如。 这少年心地仁善，向三清祷告他福寿绵长，黄文泽心中默默祷告，加紧追上队伍。 又过了一处楼阁，绕过一片假山，终于来到正气湖畔。 正气湖不算大，湖中央有一座小亭。 此时温度已降至极寒，湖面完全冻结成冰，空气寒冷彻骨。 众人都运功与寒气相抗，若功力一停，立时会被冻成人形冰棍。 如此极寒，只怕真是“寒冰狱”。 众人已信了陈修的话，如果真是寒冰狱，接下来还有烈火狱、刨腹狱、剐心狱、拔舌狱，不敢想象。 此时众人光是对抗寒冷，就要耗费小半功力，走路都觉困难。 极度深寒下，陈修却行若无事，走到湖边，脸色一变。 尽管之前用心眼感受到了，亲眼看到湖底的景象，还是不敢相信。 见陈修神色有异，其他人克服极寒，艰难走到湖边。 看清湖下景象，众人目瞪口呆，本就僵冷的身体如石化一般，再难移动分毫。 湖水清澈，一眼就能望到底。 冰封的湖面之下，冻结着成群人体，密密麻麻，竟有数万之多。 数量如此之多的人，被冰封在湖底，光是看上一眼，就让人头皮发麻。 陈修回过头，随手一拂。 众人感觉一股暖气扑面，僵硬的身体顿时软了许多。 “陈小友，这……这些人是……”玄诚颤声道。 “应该是襄城的居民。”陈修道。 “襄城的居民？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玄冲神色茫然。 襄城失踪了几十万人，这里出现的数万人，多半就是襄城刚刚失踪的居民了。 “是他，是武大郎！”黄文泽盯了一阵，突然认出冰面下一个矮胖汉子的身份。 “是那个卖糕饼的？”陈修想到刚进城时吃过武大郎店的重罗烧饼。 “对，就是他。”黄文泽道。 此时再无怀疑，这湖面下被冰封的数万人，就是襄城的居民。 第74章 湖底怪物 陈修踏上冰面，触脚坚硬，冻得结结实实。 陈修神色微微诧异，心眼感受到下方不少人还有微弱的气息，似乎还活着。 “他们还活着！”陈修脱口道。 “还活着？”众人震惊。 如此严寒，冰层下还有人活着，听起来匪夷所思。 但众人对陈修的话，却信了七八分。 之前陈修就指出正气湖有人，仿佛未卜先知一般，这判断力让人不得不服。 陈修正想打破冰层，就见玄诚玄静玄冲三人不约而同掏出一根赤红短棍。 “九阳符剑？”陈修道。 “陈小友对本观宝物倒是熟悉，不过这不是九阳符剑，而是纯阳符剑，是九阳符剑进一步磨炼而成的。”玄诚解释道。 也就是说，这纯阳符剑是九阳符剑的升级版。 “你们要切开冰层？”陈修道。 “解救生民，义不容辞！” 玄诚、玄静和玄冲三老将各自的纯阳符剑拼接在一起，组成一道加长版的符剑。 然后，三老的手一齐握住加长版的纯阳符剑，同时输入真元，激活符剑。 一道金色的火焰，瞬间熊熊燃起，强光如同太阳一般，直视就会烧伤眼睛，释放出来的热量更是融化出了三四丈直径的冰洞，且冰洞还在不断扩大。 赤色热焰将旁边白云和黄文泽两个小辈的脸烤的发焦发黄。 陈修离得更近，却丝毫不受火焰影响，他静静看着，有清虚观三老出手，他也乐得省下功力，应付突发的危险情况。 “起！” 三老握着剑柄，同时发力，一道火焰凝成的金色光线喷射而出，向下移动，缓缓切开冰层。 在火焰剑的浇灌下，偌大一个冰湖，被生生切成了两半，巨大的空隙从湖面一直贯到湖底。 三人缓缓收功，收回了纯阳符剑。 “很厉害啊。” 陈修略一点头，心想清虚观偌大名头，倒也是有些真本事的。 玄诚等三老头上都冒出丝丝白气，为催动纯阳符剑，将功力运转到了极致，消耗不小。 但获得了陈修的肯定，三老也暗暗得意，在这个功力如怪物般的少年面前，总算为本门找回一点面子。 众人跳至湖底，冰湖融化不少，有几人解冻，滚落出来。 一个女人脸朝下躺在泥浆中，她的肩膀微微耸动，竟然还有气息，真如陈修所说，这些人是活着的。 “小黄，你去扶她起来，问问情况。”玄诚吩咐道。 黄文泽应了一声，走到近前，正要伸手去扶那女人。 突然之间，那女人的脑袋如花朵般绽放开来，花朵中心一条长蛇状的东西闪电射出，缠住了黄文泽的脖子。 黄文泽大吃一惊，那东西触感冷冰冰、滑腻腻，蠕蠕而动，竟是一条长长的舌头，极是恐怖。 黄文泽想要去抓那长舌，但他脖子被缠得紧紧死死的，别说运功去抓，连呼吸都困难了。 这一下变化古怪之极，离得最近的玄诚立刻作了反应。 “小黄，你别动！”玄诚喝道。 黄文泽几乎要窒息，但还是听从师祖的话，身体纹丝不动。 玄诚掌随声出，一道无形气劲斩落，那长舌已断为两截。 长舌斩断，而黄文泽的脖子却丝毫无损。 这手法又准又稳，只要差得一毫，黄文泽的脖子就和那长舌一起断了，玄静玄冲不禁暗暗喝彩，心想师兄作为长门首徒，果然有高明之处。 那怪物舌头被断，如花朵般的脑袋张开大口，还想将黄文泽吞入口中。 玄诚的第二掌紧随发出，轰得一声，那怪物被打飞三四丈远，碎成数块。 黄文泽站在原地，还有些惊魂未定，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女人好端端的，怎么变成了一个怪物呢。 “这女人怎么变成了长舌怪？”玄静问道。 “陈小友，你怎么看？”玄诚问道。 陈修看着冰面中的密密麻麻未解冻的其他人体，沉吟道：“你们说，那女人经历了几次地狱了？” 听了陈修的话，众人若有所思。 大家才刚开始经历寒冰狱，还有其他四狱等着。 这女人来得更早，说不定经历过烈火狱、刨腹狱、剐心狱、拔舌狱。 如果她经历过这四狱，还能存活下来…… “陈小友的意思是，五狱会把人变成怪物？”玄冲皱眉道。 “五狱是极大的痛苦，人承受无尽的痛苦后，也未必不会变成怪物。”玄诚道。 “那这些被冰封的人，现在是人，还是怪物？”玄静神色凝重。 这冰湖中，有好几万人，如果他们都成了怪物……实在不敢想象。 这被冰封的几万人，不知是人是怪。 如果是人，自然不能不救。 如果是怪，救出来不是找祸害吗？ “救不救？” 玄诚等三老，不约而同的用询问的眼光看向陈修。 进入这异空间以来，众人不知不觉已把陈修当作主心骨。 “不用救了，烈火狱来了。”陈修苦笑。 随着陈修的话音，温度急剧升高，冰湖开始迅速融化，更多人被解冻，从冰层滚落至泥水中。 他们身形如僵尸一般，弓背挺直，缓缓向着众人移动。 一看这移动姿势，就知道这些人多半已变成了怪物。 冰层融化速度越来越快，最多一炷香的时间就会完全融化，届时几万人或者说怪物都会解放出来。 众人当机立断，跃上湖面，三十六计走为上。 先不说打不打得过，就算打得过也是毫无意义，何必和这些怪物纠缠。 奔出正气湖，穿入一座庭院。 只听呼得一声，空中落下一个西瓜大的火球来。 玄冲隔空一劈，啪得一声爆响，雄厚的掌力顿时将火球拍散。 “好掌力！” 玄静赞道，师弟这一记掌力，力量和精准都不输之前玄诚斩蛇那一次。 玄冲刚拍散一个火球，只听得呼啸声大作，空中又是十来个火球轰轰而下，每一个都有磨盘大小，朝着众人急堕而下。 玄冲脸色一变，这些火球他无论如何也挡不住的。 玄诚、玄静、玄冲三人同时出手，凌厉的掌力将上方数丈方圆笼罩。 啪啪啪。 气劲相撞，火焰球群只是稍微一阻，继续急速下坠。 眼看火焰球就要将众人吞没，陈修出手了。 第75章 强行灭火 陈修本以为玄诚等人能挡住火球，结果还是高估他们了。 此时火焰球群转眼即到，陈修也没多想，本身蓄积的功力自然而来的使出来。 他随手一托，犹如凭空顶起一张无形气罩。 十多枚火焰球触到气罩，纷纷被反弹上天空，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众人看得目炫神驰，玄诚等三老自问功力变强数倍，也许能拍灭这些火焰球，但还要反弹回去，那是绝计不能。 “今日见到陈道友的功力，当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玄诚不禁感叹。 “一般了，我师父的修为，胜我百倍。”陈修淡淡道。 众人愣了一愣，陈修的功力已经骇人听闻了，他师父更厉害那是什么境界，洪荒圣人转世么？ 此时，空中火球越来越多，流星雨般下坠。 火球砸在建筑、草木上，顿时掀起一片火海，到处都是熊熊烈火，犹如末日景象。 火焰形成了滔天的火墙，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陈修感受着烈焰，心想等火狱包过来，自己也许能扛住，但这些同伴铁定会被烧死。 “火势太大了，我们找个地方先避一避吧。”玄静急声道。 不用玄静说，大家都知道要避火头。 但是，到处都是大火，又去哪里躲避呢。 “玄诚，你对这书院最熟，你说哪里能避火？”玄冲道。 玄诚急得抓耳挠腮，也想不出一个能避火的地方。 “不用另寻地方了，就在这里避火吧。”陈修道。 听了陈修的话，众人都疑惑不解。 这地方是一座窄小的庭院，有木有草，附近都是可燃之物，绝不是适合避火的地方。 众人还在纳闷，就见陈修的身体缓缓飞升，悬浮于空中，好像整个空间都任由他翱翔。 陈修举起一只手，无数真元在掌心汇聚，越聚越大，形成了一个满月状的宛如实质的气芒。 他要作什么？ 气芒传来的恐怖威压，让玄诚等三人呼吸困难，极为不适，他们不得不运转功力，护住身体。 而白云、黄文泽两个小辈功力低微，更是难以忍受，还好被长辈的真气护住，不然光是这股威压就足以内伤。 黄文泽心中翻江倒海，陈修现在的功力，似乎比云居寺初见时还强了好几倍的样子，这少年是怎么修炼的。 只见满月越来越大，最后盖过了陈修的身形。 半空中陈修的小身影映在一轮圆月中，静静的打量着下方。 “差不多了。” 陈修停止聚气，凌空一掌挥下。 顿时，虚空中射出一团璀璨的白芒。 犹如天降陨石般，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量与意志，砸中了一处火势最为凶猛的建筑。 被白芒轰成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原来乱舞的火蛇，霎时间全数消失。 地下众人看得目瞪口呆，此时才明白，原来陈修是在灭火。 轰轰轰！ 巨大的爆炸声在异空间内回响，一团团云环诞生，向四面八方横扫过去。 云环所过之处，火焰消失大半。 虽然还有零星的火头，但已构不成威胁了。 原本滔天的火势，竟被陈修强行给打灭了。 此时，陈修掌中的圆月，也消耗一空，只剩下月饼大小了。 陈修手一扬，将最后这点真元收回体内。 陈修缓缓落回地面。 众人围绕陈修，都异常兴奋。 玄诚等三老一把年纪了，略浑浊的双眼也激动难抑。 刚才陈修显露的手段，实在不敢相信是人力之所能，如天神行法，如雷震电掣，虽然过去许多，余威仍迫人。 “我消耗不小，你们为我护法。” 陈修摆了摆手，闭目盘坐，拿出‘真气养玄胎’的竹简盘在手里。 竹简缓缓吸收周围虚空中的能量，为他回复功力。 如果不是有竹简补充，陈修也不敢玩这么大的。 众人听陈修吩咐，乖乖散在四周护法。 此时陈修在他们眼里就如半神一般的存在，对他的话不敢有半点违逆。 过了约一刻钟的时间，四周视线内看不到火头，温度逐渐恢复正常。 这一轮烈火狱，算是平平安安的度过去了。 陈修重又站起。 众人见他只是盘坐一小会，就变得神采奕奕，刚才如此巨大的功力消耗，竟浑若无事，都暗暗称奇。 “陈道友，你看那边。”玄诚道。 顺着玄诚手指的方向，陈修看到一排排完好的建筑。 那些建筑之前被陈修毁掉，此时竟又恢复如初。 “哦，刷新了啊。”陈修点头。 这也早在他意料之中，这异空间内的物或人，似乎都处于无尽的轮回中，毁灭后重生，重生再毁灭，如此反复无穷，也不知道尽头在哪里。 “又恢复成我们刚来时的样子了，看来就算把一轮五狱挺过去，还有下一轮五狱，我们非得找一条出路不可！”玄诚皱眉道。 “那人不是说挨完五狱，就能见到师父了吗？”玄静道。 “那人是敌是友都不知道，你还真信他的话啊，说不定师父都被他……” 玄冲下半截话没说出来，但谁都知道他的意思，无为真人也许已遇害了。 “陈道友，下一步怎么走？” 众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陈修，只等他拿个主意。 陈修没有立即答话，他放出心眼，一直在扫描四周，已在某个方向有了发现。 “那是什么地方？”陈修指着不远处一座高大的殿堂。 “那是先贤堂，是摆放先贤像的地方。”玄诚答道。 “先去那里看看。” 陈修也不知道该如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众人自然没有异样，于是向着先贤堂行去。 很快来到先贤堂，堂内很是宽阔，占地上千平米，中间和两边都供奉着神像，多是头戴儒巾手持书笔的形像。 众人刚踏入堂内，就见中间神像后面转出一个人来。 看清那人的古怪样子后，都不禁吃了一惊。 那是一个青色皮肤的胖子，他有如怀胎十月的大肚子上破了一条口子，一截肠子流了出来，拖在地上，脓液腥汁撒了满地，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烈火狱后面是什么？”陈修问道。 “是刨腹狱。”玄诚答道。 玄诚话音未落，众人顿时懂了，这胖子的肠子被抽了出来，可不就是刨腹狱么。 第76章 业火 那刨腹的胖子一扭一摆，缓缓向众人移动。 “徒儿来料理了这怪物。”玄诚的大弟子白云迎了上去。 玄诚见这胖子看着没有太大威胁，便说道：“你去吧，小心些。” 白云有他五成功力了，解决这胖子应该没多大问题。 白云走到近前，喝问道：“你是谁？在这里作什么？” 那胖子捧着抽出的肠子，眼珠浑浊无光，完全听不懂话的样子。 白云知道，这胖子果然已失了神智，沦为怪物。 尽管这胖子看着很弱，但白云还是小心的绕到了他背后，猛得一跺脚，真元升腾，一股股无形的气劲在周身环绕，最后在手掌中形成一柄无形之刃。 清虚观绝学烈风手！ 陈修也看过其他清虚观弟子运使烈风手，论威力是远远不如白云了。 玄静和玄冲有些惊讶，白云这一招，有玄诚的五成火候了。 玄诚也暗暗得意，大徒弟这些年没有偷懒，这一记烈风手将他教学的精髓都打出来了，就算自己来出手，力量也许强一些，但招数精妙也相差仿佛了。 眼看白云的这一记烈风手就要将胖子断头，陈修眉头一皱，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喝道：“住手！” 白云箭在弦上，眼看就要解决怪物，哪里肯停手，气刃丝毫不停，干脆利落的斩断了胖子的脑袋。 在胖子头身分离的一瞬间，只听得一声巨响。 嘭！ 胖子肥硕油光的身体当场爆炸了，一片妖艳的绿雾波及数丈范围，将白云完全吞没了。 众人不明这绿雾底细，都第一时间退后运功自保。 因为隔得较远，没有被绿雾波及。 啊——！ 白云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他被绿雾笼罩，众人只听到声音，也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 “徒儿！” 玄诚焦急万分，来不及多想，向绿雾冲去。 “师兄，别冲动，那绿雾有鬼！”玄静叫道。 话音未落，玄诚双掌一震，真气如排云推出，顿时将绿雾击散，显出白云的身影。 看清白云的样子，众人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白云在地上翻来滚去，惨叫哀嚎，仿佛受着千刀万剐的酷刑。 他身上爬着许多绿色火焰，这些火焰颇为诡异，放出幽幽绿芒，不断蠕动，远看就像某种绿色发光的蛆虫。 陈修微微皱眉，他之前感受到胖子即将爆炸，才出言阻止白云。 哪知道白云不听，反而一击提前引发了爆炸，造成了这惨烈的结果。 陈修也没有想到，这胖子爆炸引发出的是这些古怪的绿色火焰。 “师父救我！”白云惨叫连连。 “徒儿，你别动！” 玄诚气凝双掌，虽然焦急，但应对沉稳。 白云听师父的话，趴在地上，身体因为极度的痛苦扭曲变形，背上盖满了绿火，犹如许多妖异的绿色花瓣。 玄诚看准了，双掌劈下，一股雄浑的气劲笼罩而下，隔绝空气。 若是寻常火焰，被他雄厚的真气一压，早就熄灭了。 但这绿火古怪之极，不仅没有熄灭，一阵抖动之后，妖异绿焰更涨了几分。 “这……” 玄诚一时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陈道友，你看……”玄诚向陈修投来求助的目光。 “我还在想办法。”陈修摇了摇头。 他知道这绿火绝非单纯的真气能扑灭的，一时也想不到解决办法。 “师……师父，我……我要死了！” 白云在地上打滚，叫得撕心裂肺。 玄诚焦急心痛，这大徒弟是从小养大的，和儿子没有什么两样。 见白云痛苦煎熬，玄诚胸口酸楚，几乎要落下泪来。 “师父，你一掌打死我吧，我……我挨不住了，好……好多虫子咬我！”白云叫道。 这绿焰烧灼之苦，让他产生了万虫噬咬的幻觉。 玄诚一咬牙，气凝掌缘，说道：“徒儿，你忍着点，我把你皮剥下来！” 玄静玄冲听得一惊，心想他倒是一个狠人，竟要把徒弟的皮剥下来。 不过，这古怪绿焰似乎是附着在皮肤上的，如果能剥下皮肤，那绿焰也脱去了，倒不失为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玄诚一挥掌，真气贯于掌缘，便如一把锋利的匕首，将白云后背的皮肤割下一块来。 然而，事与愿违，绿焰并没有随着皮剥下来，仍是死死附在白云身上。 玄诚的动作竟对绿焰的位置产生不了丝毫的影响，那绿焰就像生在另一个空间。 白云被剥了皮后，那绿焰烧得更深，痛苦更甚。 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哼哼唧唧的低声呻吟。 玄诚又换了一个法子，手指掐诀，迅速凝出神念，接着将神念自紫府处引出，直接探入白云身体。 无形的神念穿过白云衣服，竟如有形之刀，将绸衣破开一道细小的口子。 玄诚是通神境的修行者，入了通神境后，就能拥有神念。 神念能查探、传音、出窍，甚至杀人，种种妙用，因每个人的神念强弱而异。 神念出体，是极为危险的，一旦神念受伤，轻则魂魄受损，重则直接死亡。 但为了救徒弟，玄诚也顾不上许多了。 玄诚的神念靠近其中一缕绿焰，那绿焰被神念之力一冲，微微摇曳，似乎削弱少许。 玄诚不敢让神念太靠近绿焰，如果神念被绿焰烧一下，那后果不敢想象。 神念似乎有一点效果，但也仅此而已。 “徒儿，你去罢。” 玄诚哀叹一声，正要一掌拍死白云，免得他继续承受痛苦。 “且慢。”陈修说道。 “陈道友，你有办法？”玄诚喜道。 “我倒有一个法子在此，有没有用，却是难说。”陈修道。 “快说，快说，好兄弟，你想的办法一定有用！”玄诚喜道。 “这绿火应是业火。”陈修道。 陈修也是听师父说过，有种火焰叫做业火，是罪恶痛苦的业力导致的，业火缠身，就连仙人都难以应付。 众人恍然，难怪这绿火无法熄灭。 “业火是罪业所致，我徒弟没有造孽啊……”玄诚愣愣道。 “这业火有来处，那胖子的痛苦酿成了业火，白云杀了胖子，业火也转移到了他身上。”陈修指了指地上胖子已爆成碎块的尸体。 “那……要怎么办？”玄诚问道。 第77章 你还是人? “借你的念珠给白云戴上。”陈修看向黄文泽。 黄文泽取下念珠，走过去挂上白云脖子，解释道：“这念珠被加持了清心咒，是云居寺的圆空大师制作的。” 玄诚心想，佛门清心凝神之法有独到之秘，也能减轻徒弟几分痛苦。 “下一步怎么做？”玄诚追问道。 “念往生咒。”陈修道。 “往生咒？”玄诚一愣。 “让胖子的灵魂往生，他的业火自然随着去了。”陈修解释道。 是胖子怪物造成了业火，业火与造业者如影随形。 造业者走了，业火随之而去，听起来似乎很合逻辑。 玄诚当即念起了往生咒。 玄静和玄冲也帮着一起念。 三老都是入了通神境，凝出神念的高人，以神念加持的咒文，吐出的每一个字都仿佛引动虚空中冥冥的力量。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哆夜，哆地夜哆，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悉眈婆毗，阿弥利哆毗迦兰谛，阿弥利哆、毗迦兰哆、伽弥腻，伽伽那、枳多、迦棣，娑婆诃！” 三人念完最后一句“娑婆诃”，即成就圆满之意。 就见虚空中隐隐约约凝出一道影子，缓缓向天空飞升而去。 随着那影子腾空，白云身上的绿焰也明显小了许多，竟有熄灭的迹象。 玄诚心中大喜，但身子一动不敢动，唯恐惊扰了魂灵，不能往生，徒弟又要遭受业火之苦。 只见影子升到高空，眼看就要消失无踪，突然一股怪风打横吹来，正吹在影子上。 那影子颤抖一下，就往下掉。 “妖孽敢尔！” 陈修大喝一声，身形拔起，跃上高空，隔得老远冲那怪风劈出一掌。 怪风似乎畏惧陈修掌力，一转头向远方逃去。 众人还在纳闷，那怪风只有陈修用心眼能看见，其他人是看不见的。 陈修驱走怪风后，护着影子继续升空。 影子升到某个高度，晃了一晃，消失不见了。 陈修向下看去，只见白云身上的绿火，已然尽数消失了。 “陈道友，你下来吧。”玄诚叫道。 “我去追风虫，你们就在原地等我！” 陈修留下一句，就向那怪风逃走的方向追去了。 众人相顾失色，原来又是那风虫搞鬼。 那怪风不是别的，正是风虫。 陈修已隐约明白了真相，襄城全员消失，都是因为这风虫。 这风虫不知是什么邪物，能将人拖入无尽的痛苦轮回，将人变成怪物，连灵魂都不得解脱。 刚才那胖子的灵魂要往生，就是被风虫从中阻扰。 陈修追着那风虫，一直追到了极高的高空，下面的书院已变成了脸盆大小。 陈修悬停半空，用心眼环顾四周，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天空中密密麻麻，全是风虫，少说也有几十万只。 风虫如满天飞絮，游移不定，从四面八方围住了陈修。 陈修见到数量如此之多的风虫，也是头皮发麻。 之前打过几次交道，有了经验，他知道光凭真气是杀不死风虫的。 若是这些风虫一拥而上，陈修心里也没底。 陈修突然想到，之前在老宅睡觉时，月貘曾帮自己赶走过一只风虫。 “月貘，你能对付这些风虫吗？”陈修向月貘传出一道心念。 手腕上月貘探出一个猫猫头，看了看周围的风虫，然后又害怕的缩回猫头，再也不出来了。 何必要为难一只小猫咪呢？ 眼看风虫越逼越近，陈修一拍宠物袋，放出了绝招： “出来吧，比卡……灭尽虫！” 一朵黑云汹涌而出，铺天盖地向最近的风虫席卷而去。 黑云所过之处，路径上所有风虫都被吞噬一空，如风卷残云一般。 见灭尽虫给力，陈修也微松了一口气。 如果灭尽虫都不顶用，除了扔竹简，他也只能三十六计走为上了。 只见空中黑光大盛，无数灭尽虫犹如一个个黑色漩涡，到处乱逃的风虫只要触上漩涡，就被吸得干干净净。 陈修运转神念，驱动虫群分成几股扫荡，更快更多的吞噬风虫。 “快住手！狗崽子，你好大胆子！” 就在这时，半空中突然传来一道尖厉的声音。 听那声音有些熟悉，似乎还是之前那个人。 陈修也不加理会，继续驱动虫群吞噬风虫，略调整了一下，将两小堆虫子挪到近处防备。 “小畜生，你找死！” 虚空中灵光闪动，一团灰色雾气凭空出现，向陈修飞遁而来。 那灰色雾气释放出一股可怕的灵压，里面隐隐显出人影，看上去颇为诡异。 陈修早有准备，立即驱动虫群扑了上去。 灭尽虫才不管目标诡异不诡异，涌上去就是一阵狂吸。 灰色雾团打出两道灰芒，但灰芒射入虫群，就像进了黑洞，几乎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什么鬼？！” 灰色雾团一惊，觉得自己出来有些冒失了，想要逃却来不及了，身前身后都被虫群围堵。 陈修也蓄积功力，一股庞大的威压将灰团牢牢锁住。 陈修的功力，已是当世少有，再加上一个天下罕见的异虫。 这灰色雾团虽然也是绝顶高手，但也被堵得死死的。 灰色雾团本想强行冲过虫群，但这黑虫吸力太过恐怖，就算冲出去怕也要丢大半条命。 他只是略一犹豫，其他灭尽虫也纷纷赶来。 四面八方，到处都是黑幽幽的小点，将他围得死死的，衬得整个天空如最密集的蜂巢一般。 灰色雾团后悔不已，现在他想逃也逃不掉了。 “你是谁？” 陈修将灰色雾团围住，才不慌不忙的问道。 “我是你太师叔，你一个小辈，胆敢如此无礼？” 灰色雾团虽然被困，不减傲气。 “什么太师叔？”陈修微微一愣。 “玄诚是我大师兄，我不是你太师叔是什么，你是哪个门下，长门还是三门？”灰色雾团道。 陈修有点摸不着头脑，这灰雾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还自称是清虚观的，真是咄咄怪事。 “你还是人？”陈修不禁道。 意思很明白，你这一团雾气的鬼样子，连人形都不是，你装什么长辈呢？ 陈修话说完，就听那灰色雾团干笑一声，然后裂开了。 裂开后的样子，简直闪瞎了陈修的狗眼。 第78章 粉男 雾气散去，浮现出一个男人。 但陈修看到这男人，却又是惊讶又是好笑。 这男人剃光了胡须，脸上施了脂粉，穿着粉色女装，还冲陈修一笑，双瞳含水，秋波流转，竟有几分娇媚。 男不男，女不女，虽然刺眼了些，好歹是个人。 “你是谁？”陈修问道。 “你一个后辈，没资格问我话，玄诚他们不是来了么，叫他们来见我，我自会和他们分说。”粉男哼道。 陈修见他底气十足，难道真是无为真人的徒弟？ 反正玄诚等人就在下面，带他下去也耽误不了事。 于是，陈修施展功力，隔空一抓，罩住粉男，然后收了灭尽虫，提着粉男向下急坠。 粉男见陈修如此雄厚的功力，脸色一变，更不敢强顶了。 陈修降到地面上，见玄诚等人坐在一座大殿屋顶，大殿四周上万怪物游荡，正靠近大殿。 原来陈修走后，又有大批怪物来袭，因为白云被反噬的事，众人也不敢再杀怪物，便退到殿顶躲避。 如果陈修再迟来一刻，众人就要怪物潮吞没了。 众人见陈修带着一个媚气男子下来，都有些诧异。 “此人自称是掌教真人的徒弟，还请各位前辈甄别。”陈修随手将粉男掼到瓦片上。 “不用甄别了，除了我们四个，师父哪里还有其他徒弟，此人必然是假的，你假冒本门弟子，有何居心？” 玄静说着伸掌一压，想要将粉男压跪。 粉男肩膀微微一沉，便将玄静这一掌化解。 玄静心中一惊，他这一掌用了三成功力，此人轻松化解，竟是同级别的高手。 “师弟莫急，”玄诚一摆手，对粉男道：“你是谁？” “还是玄诚大师兄稳重，我叫彭林，是师父最小的徒弟。” 粉男微扬脖子，虽然称玄诚为大师兄，脸上却并没有尊敬之色。 “是你？！” 一听粉男声音，众人就明白了。 他就是之前天上那个尖利声音，这声音太独特了，听了一遍就不会忘记。 “是我，各位挨到现在还没死，倒是命大。”彭林语气听起来有几分幸灾乐祸。 “好啊，就是你用五狱害我们，是不是你！”玄静大怒，真气一振就要动手。 “静师兄误会了，我哪有这本事，这五狱是师父一手建立的！”彭林忙道。 “师父什么时候新收了弟子，我们怎么没听说过？”玄冲道。 “我十年前拜了无为作师父，一直在他身边，没出来走动，你们自然不认得我。”彭林理所当然道。 众人听了半信半疑，此人自称是掌教弟子，却自呼掌教名号，毫无尊敬之意，而且玄诚等人也从来没有见过他，更没听掌教提过新收了一个小师弟。 陈修听彭林这名字有些熟悉，总觉得在哪里听过，一时却想不起来。 “看他这痞赖样子，岂有不敬师父的弟子？师父又怎么会收这样的人当徒弟？”玄静摇头。 “你说这里是师父建立的？”玄冲道。 “当然，这里是五狱轮回之地，是师父练功的地方。”彭林昂首道。 “练什么功？” “呵呵，你们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彭林淡淡一笑。 “谎圆不下去了吧，我早说他是假冒的！” 玄静神色不屑，右掌呼的一声劈出，凌厉的掌风如钢刀扫向彭林膝盖。 玄静是想废掉他双腿，逼他说实话。 玄静这一掌极快，但彭林更快。 只见彭林身形一阵闪烁，瞬间变得模糊，竟化为两团淡淡的灰色雾团，雾团有隐约是一个人形，看不清面目。 “你们不讲道理，我可失陪了！” 彭林化身的两个雾团分向左右射出，迅捷如电。 这一下变化又是突然又是诡异，除了陈修，其他人都没反应过来。 陈修早有准备，双掌一分，施出两股巨力，雄浑无比的真元凝聚成有若实质的白虹，分系两个雾团，将彭林硬生生拉了回来。 啪得一声轻响。 两个雾团又被陈修强行合在一起，彭林的肉身又重新显出形状，他嘴角流血，似乎受了不小的伤。 众人震惊不已，这变雾团又是什么古怪功法？ 从彭林逃跑到被拉回来，也就转眼工夫。 此时，玄静锐利的掌风恰好横向扫中了彭林的膝盖。 彭林刚受了伤，毫无反抗之力，只见一条殷红的血线，他两条小腿被削断落在屋顶上，弹得瓦片哗哗作响。 彭林摔倒在地，膝盖处的断骨戳到地上，别人看一眼都觉得剧痛，他却紧咬牙齿，没哼一声。 “好！好汉子！只要你说实话，我就不再折磨你了。”玄静不禁赞道。 “呵呵，呵呵……你敢伤我，你死定了，死定了，无为会给我报仇的！”彭林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道。 “混账，掌教真人的名号岂是你能叫的，我师父在哪里？”玄诚道。 “你害了我师父，是不是？是不是？！” 玄静神色激动，恨不得再斩下彭林两条臂膀，但想到刚刚的承诺，忍住没出手。 “彭林是吧，不管你是什么人，快带我们去找掌教真人，否则让你生不如死！”玄冲道。 “哈哈哈哈……你们想见无为，那是再好不过了，我让无为把你们一个个，全部都杀掉！”彭林大笑。 “快！快带我们找师父！”玄静说着就要提起彭林。 “不用麻烦，”彭林说着，抬头向天，大喊道：“贼汉子，我要被你几个徒弟害死了，还不拉我上去！” 玄诚等人听了，神色震惊恼怒，此人竟敢呼掌教真人为贼汉子，实在是大不敬。 掌教真人怎么可能收这样的人作徒弟，看来此人前面说的，都是胡说八道。 众人还以为彭林是一个疯子，是在疯言疯语。 突然间，半空缓缓降下一条绳索来，绳索末端正悬在众人头顶。 “攀上这条绳子，就能见到无为了。”彭林喘气道。 玄诚三老呆愣当场，神色古怪，这厮说得竟然有可能是真的。 因为这条绳子，三人再熟悉不过了，这正是师父练功用的绳子。 师父的打坐功夫颇为独特，是坐于绳上。 陈修顺着绳子，看向上方幽深黑暗的天空。 待见到无为真人，所遇种种诡异谜团，便能找到答案了吧。 第79章 不像阳间的风格 “静师兄，劳烦你提着他，咱们去找师父！”玄冲对玄静道。 玄静知道自己战力最低，玄冲安排他看着彭林是最合适的选择。 若在平时，以玄静的性格怎么也要争论一番。 换了此时，玄静应了一声，就老老实实抓起了彭林。 彭林断了双腿，功力大损，被玄静抓着毫无反抗之力。 当下玄冲在前面，玄静在中间，陈修和玄冲在后面，白云和黄文泽最后。 众人顺着绳索，攀援而上。 “小子，我断腿全因你而起，你是哪个宗门的？”彭林重伤之下，气焰仍是嚣张，恶狠狠的瞪着陈修。 陈修笑而不答。 “你不说我也猜得到，必定是八大仙门里最擅御宠的宗门灵兽山……”彭林见陈修驱使怪虫，以为他出身御宠仙门，却是猜错了方向。 “我也猜一猜你，你的原名叫彭木，是不是？”陈修微笑道。 听了陈修的话，彭林脸色大变，脱口道：“你怎么知道的？” 其他人愕然，不明白陈修怎么猜中彭林的原名的。 “陈道友，你怎么知道他原名的？”玄静忍不住道。 “他就是十年前，甘泉书院失踪的那个学生，你们不记得了吗？”陈修道。 十年前，甘泉书院突然有一个叫彭木的年轻学生失踪了。 全城搜寻，第二天在书院的一口井底发现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 奇怪的是，那个老头穿着甘泉书院的制服，还自称是失踪的彭木。 在场的师生当然不信，失踪的彭木明明是一个二十岁的年轻小伙，怎么可能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呢。 此事惊动了朝廷的悬镜司，请来了彭木的家人验证，这老头竟然真是失踪的彭木。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彭木才失踪一天，就衰老了五六十岁，就像穿越了时空似的。 遗憾的是，彭木刚和家人团聚，就死亡了。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也没能留下记录。 这件怪事，玄诚玄静玄冲三老都曾参与调查。 但时间久了，失踪学生又是普通人，三老也把彭木这名字忘记了。 听陈修提起，三老才忆起这个名字。 彭木彭林，仅相差一个木字，不就是同一个人么。 “不对，彭木是一个老头，他却是年轻人！”玄冲说道。 “他是修炼了魔功，重塑了相貌，”陈修笑了笑，问彭林道：“你那变成两个雾团的功法倒是有趣，有什么名堂？” “呵呵，偏不告诉你。”彭林冷笑道。 这时，玄诚突然啊了一声，似乎想起了什么。 “你怎么了？”玄冲奇怪道。 “没什么，我再想想。”玄诚眉头紧皱，似乎在极力回想。 陈修略微奇怪，为什么一提到彭林修炼的功法，玄诚突然起了反应，他想到了什么？又或想隐瞒什么？ “你为什么要改名彭林？”陈修又问彭林道。 这一次彭林没有抗拒不答，脸色显出几分萧索，叹道：“……因为我有伴了。” 木成林，可不是有伴了么。 他的同伴，九成九就是无为真人了。 陈修略一思索，隐隐明白了大致的真相。 “彭木，你不是死了么，为什么改了名字出现在这里？”玄冲问道。 “这可说来话长了，你可知道我当初为何失踪？”彭林似笑非笑道。 这时，最上面的玄诚停了下来。 原来，玄诚已爬到绳索末端，上面是黑暗的天空。 但细看之下，能看到一个黑洞，只是那黑洞与天空浑然一体，很难察觉到洞的存在。 “往上跳便了。”彭林道。 玄诚强忍住对未知的恐惧，身子向上一跃，没入黑暗中，消失不见了。 接着玄静也跳了进去。 轮到陈修，他已用心眼观察过没有危险，也钻进了黑洞中。 陈修只觉眼前一晃，身处一条长长的走廊上。 走廊尽头是一道门，用厚厚的帷幕遮着。 那帷幕织锦华彩，门上雕刻精美，看着颇为奢华。 这里似乎是某个大型宫殿的其中一部分。 “你当初为何失踪？”玄冲继续问彭林道。 “我还记得那天，和几个同窗去珍宴楼喝完酒，回来书院……”彭林说道。 “别说了，师父在哪里？”玄冲见他絮絮叨叨，怕是说三个时辰都说不完，急着见师父，哪有时间容他啰嗦。 “往里走便是了。”彭林道。 看着走廊尽头那块厚厚的帷幕，后面也不知道暗藏多少杀机。 虽说是去找师父，但众人知道，此行怕是凶多吉少。 “陈道友，待会拜托你了！”玄诚向陈修作揖。 “我为襄城三十万百姓而来。”陈修缩身避开，淡淡说道。 陈修心想，那掌教无为真人，多半已成了魔头。 待会若是起了冲突，就连玄诚等人也可能成为敌人。 若是清虚观挡了他的剑，那也只能一并除了。 所以陈修说，他是为了三十万百姓而来。 玄诚没听清这其中分别，还以为陈修是答应出力了。 玄诚走到门前，伸手推开帷幕，走了进去。 突然间，两道灰色雾团从左右疾冲而来。 玄诚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反应，两道灰色雾团一道贴胸一道贴背，擦着他身体掠过，又飘入走廊深处。 这两道灰色雾团，和之前彭林变幻的雾团差不多，看来是同类功法。 玄诚原地愣了下神，后背冒出丝丝冷汗来。 刚才那两道灰色雾团若是直接冲着他人来的，他不死也要重伤。 “魔功，果然是魔功！”玄诚小声嘀咕。 陈修听得清楚，玄诚说什么魔功，似乎认得这东西，是隐瞒了什么。 “师兄，你小心点，刚才差点出事！”玄静道。 玄诚回过神，继续往里走。 又掀开帷幕，通过一扇门，眼前豁然开朗。 来到了一处大宫殿，那宫殿宽度一百尺，长度却有一千尺，纵深极深。 殿中无窗，两排点着明晃晃蜡烛。 虽然蜡烛数量不少，但宫殿实在太大，仍显得暗淡。 这宫殿装饰华美，但不像是阳间的风格。 在宫殿的另一端，是一个宝座，座上坐着一个老者，看来就是无为真人了。 第80章 太阳碎了 “师父？真的是您吗？”玄静激动难抑。 “静徒儿，连为师都不认得了么？” 那老者声音不大，却如丝线一般，飘过千尺距离，清清楚楚的传到众人耳中。 隔得较远也看不清楚，但玄诚三老都很是熟悉，听声音确实是掌教无为真人。 于是，玄静提着彭林，众人走向大殿末端。 行走同时，只见大殿两边不时冒出灰色雾团。 那些雾团在殿内四处游走，有的雾团还端着盘盏蜡烛等物，看着倒像是仆人。 随着距离拉近，陈修也看清了无为真人。 只见他长须三尺，脸如冠玉，没有半点皱纹，清隽出尘。 无为真人是玄诚等人的师父，年纪应该大得多，但看他面貌，反而比三个徒弟更显年轻。 无为真人本来姿态闲雅，见到彭林后，脸色大变，诧异慌张道： “林弟，谁伤了你？没事的，只是断了腿，等你修炼到三子同心，肉身朽坏也能复原。” 话音未落，无为真人化为一道灰光，瞬间就到了彭林身前。 众人吓了一跳，就连玄诚等人，也没料到师父竟如此神速。 “你就知道练功，玄静打断我腿时，你在哪里？”彭林抱怨道。 “林弟，你安心休息，一切都交给我了。” 无为真人神色爱怜，小心翼翼的将彭林抱起，交给身后两道灰色雾团。 那两道灰色雾团便如忠心的老仆，将彭林看护起来。 众人不由骇然，看无为真人对彭林的态度，哪里像是师父对徒弟，倒像是热恋中的情侣。 “师父，您这是……”玄静喃喃，不明白平素严厉庄重的师父，为何变成了这般模样。 “是你打断了林弟的腿？！”无为阴沉着脸，冷冷看着玄静。 玄静只觉师父看自己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大仇人，哪有半分师徒之情。 “师父，我不知道他是您的……徒弟，我以为他是冒充的。”玄静嗫嚅道。 无为执掌清虚观多年，积威深重，他虽然语气平淡，却让玄静战战兢兢，不敢生起违抗之念。 玄静见彭林和师父的关系亲密，只怕远不是师徒那么简单，知道自己犯了大错。 “师父，徒儿知错了，徒儿不该伤了师弟。”玄静跪下道。 “师父，静师弟也是情有可缘，他不知道彭师弟的身份，又担心师父的安危，一时情急才打伤了彭师弟。”玄冲道。 “师父，请您宽宏大量，原谅静师弟吧。”玄诚道。 玄冲和玄诚两人，也一齐跪下求情。 “无论如何，你不该伤了林弟啊。” 无为微微摇头，竟是不肯原谅玄静。 玄静知道师父向来严厉，惩罚必重，自己怕是也要断手断脚，甚至有性命之忧。 想到性命之忧，玄静全身一震，顿时急了：“师父，我年幼时给人牧马，躺在马厩里发高烧，是您抱走了我，为我求医寻药，我是您从小扶持长大的，我没有父亲，视您如父，您让我去死，我眉头都不皱一下，可是这小子，他十年前才拜你为师，他不尊敬你，他直呼您的尊号，他对您的爱戴，怎比得上我，我不服……” 玄静激动述说，忆起许多往事，看着眼前亦师亦父的掌教，有如一个温暖的太阳，那是他从小就仰视的太阳，呵护着他羽翼的太阳。 突然之间，太阳中划过了一道黑色闪电。 玄静晃了晃，愣愣看向自己的胸口，他的胸口出现了一个大洞，心脏被爆成粉碎，鲜血如泉水泊泊流了出来。 玄冲抱住他身子，叫道：“师兄，师兄，你怎么了？” 两行清泪从玄静颊边流下，已没了生命的气息。 他的太阳碎了。 “师父，你为何要杀玄静，他虽然伤了彭林，也罪不致死，为何……为何要杀他啊！！”玄冲大声说道，凝视着无为，目光充满敌意。 白云和黄文泽站在后面，都吓傻了。 而玄诚则一脸呆滞，似乎在思索什么。 无为却没有理他，转头看向彭林，柔声道：“林弟，我杀了他，你可还满意？” “满意个屁，这群人都要死，尤其是那个小道士，要留到最后，一刀刀割他的肉才行。”彭林仇恨的瞪着陈修。 “这少年……倒是可惜。”无为看向陈修，眼神波动了一下。 “不准看他，你是不是看他长得俊……”彭林怒道。 “林弟，你想多了，长得再俊，于我也不过是一具白骨，世上什么也比不上我们的神念和鸣。”无为忙道。 陈修站在原地，还在回想刚才无为杀死玄静那一招。 似乎有一道灰色雾团，瞬间穿透了玄静。 因为两人距离极近，雾团速度极快，陈修也来不及反应。 陈修自忖，若是无为用这灰色雾团攻来，自己怕是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是同心魔功，师父，您真的练成了同心魔功！”一直神色呆滞的玄诚突然叫道。 “大徒儿，你总算看出来了。” 无为背着手，在众人间缓缓踱出几步，就像猫戏老鼠，好整以暇的掌控着局面，完全没有将众人放在眼里。 “什么同心魔功？”玄冲问道。 “那是一部魔门神功，是将几个修士的灵魂，炼制成身外化身，可以随心所欲操控。”玄诚道。 “那灰色雾团，便是分身？”玄冲道。 众人明白了，原来无为和彭林，都在修炼这同心魔功，那灰色雾团便是他们的分身。 “为师能修炼这门神通，多亏了你这大徒弟送来机缘啊。”无为感叹道。 听无为的意思，这门魔功似乎是玄诚送给他的。 “那是三十五年前，我还在壮年，坐船沿着襄江去巫陵峡游玩，见江上飘着一个老者，我看他可怜就救上船来，给他喂了丹药，输了真气……”玄诚见无为没有阻止的意思，便继续说道：“那老者醒来后，说道‘我是魔门中人，你是救错人了。我说‘正道有坏人，魔道也有好人，救了好人，就算没救错人’那老者笑道‘我的徒弟想抢一部神功，暗算了我，我不是好人，但有恩必报，这部同心功，就送给了你，练不练随你’，说完就离开了。” “那部魔功是给你的，怎么落到掌教手里了？”陈修问道。 第81章 一个意外 “我回观里后，向师父禀告此事，师父说此功是害人的邪功，要拿去封存，我没有想到……”玄诚顿了一顿。 “你没有想到，为师练了此功。”无为叹道。 “师父，这是一门害人的邪功，你为何要练？”玄诚不解道。 “你还叫他师父吗？他杀了玄静，不配作师父了。”玄冲恨恨道。 无为抬头仰望，似乎回忆了一会往事，才说道： “那功法中所记载的神通，没有任何修行者能抗拒，我几次三番犹豫，最终杀了一个通神境的散修，祭炼他的灵魂，开始修炼同心功。” “通神境的也杀了啊？”玄诚失声道。 迈入通神境的修士，在修行界也是一流的好手，如玄诚便是通神境，在师父言语中却如杀鸡一般。 “自然，你也看过功法，需要通神境以上修士的灵魂，足够坚韧，才能炼制成身外化身。”无为道。 “既然修炼同心功，需要修士的灵魂，你把襄城数十万百姓摄来，折磨他们的灵魂又是为了什么？”陈修道。 “这只是一个意外。”无为淡淡道。 “意外？”陈修不解。 “我在三十多年前，便开始习练同心功，但一直进展有限，坚韧纯净的合适灵魂，极难寻找，近二十年时间，我宰了四十个通神境修士，以痛苦反复祭炼，最后也只得了两个勉强合格的。”无为平静道。 玄冲颤了一颤，知道师父说得简单，但要杀四十个通神境修士而处理妥当，不惊动他们背后的宗门和悬镜司，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也不知道师父是如何作到的。 “我既练了此功，就绝无后退的道理，再艰难也要练下去，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因为甘泉书院失踪事件，我找到了三尸虫。”无为继续道。 “三尸虫？”陈修奇道。 “三尸虫能将人类摄入无尽的痛苦中，即使普通人的灵魂，经过三尸虫打磨后，也能诞生出堪比修士的上品灵魂。”无为道。 原来，那风虫便是三尸虫，此虫能致人的灵魂沉沦在无尽的痛苦地狱中。 简单的说，三尸虫相当于一个加速器。 无为本来找不到合格的灵魂炼功，有了三尸虫这加速器，他能得到更多的合格灵魂，能更快炼功了。 “彭林失踪，便是因为接触了三尸虫？”陈修问道。 “不错，林弟是第一个接触三尸虫的人，被虫子折磨后，竟还能保住记忆不失，林弟是我所见过的神魂最强大的人，我当时便注意上了他，带他回来，和他成为了灵魂伴侣。”无为道。 “意外是什么？”陈修道。 “三尸虫繁殖的越来越多，不慎泄露出去，伤了全城百姓，太遗憾了。”无为道。 陈修心想，此人天性凉薄，三十万条人命，换来一句遗憾，连道歉都没有。 “玄景死于三尸虫，也是意外么？”玄冲道。 “哦，玄景也死了……”无为愣了愣，叹道：“三尸虫入脑时，有微小概率致死，怪就怪玄景不走运吧，虫子泄露时，我已尽量引到山下了。” “掌教，我和玄静、玄景，情若骨肉，你是知道的，你杀了玄景和玄静，我们师徒情分已断绝，请掌教好自为之。” 玄冲一揖到地，抱起玄静的尸体，便欲离开。 “师父，我……我也不能再作您的徒弟了！” 玄诚跪地磕头，后面白云和黄文泽也跟着一齐磕头。 “玄诚、玄冲，为师培育扶持你们多年，你们报恩了么，就这样走了，对得起为师么？”无为淡淡道。 “掌教，是您不仁在先，也怪不得我们不义，您害了襄城三十万百姓，此事绝对瞒不住，或许明日悬镜司的人就来捉拿您了，您还是早作打算吧。”玄冲道。 “来时容易去时难，你们看看这是什么？” 无为似笑非笑，手一掐诀，灰光一闪，从身上分出一道灰色雾团。 只见那雾团上，隐隐约约有一道人脸面孔，表情扭曲，似乎极为痛苦。 “什么？”玄诚看得一愣。 “你再仔细看看。”无为道。 玄冲细看，发现那张面孔像极了玄静，颤声道：“是……是玄静的灵魂！” 众人只觉一股凉气从脚渗到头，无为竟将玄静的灵魂炼制成了傀儡。 “好了，给你们两个选择，成为我的仆魂，或者死。”无为语气淡淡，却有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 “仆魂？！”玄诚声音颤栗。 “什么仆魂？”玄冲问道。 “同心魔功的化身，分为主魂、分魂、仆魂，仆魂是最低级的化身，没有神智，只听主魂命令行事。” 玄诚解释，他当年也看过同心魔功，只是没有习练。 陈修心想，看来进入宫殿时，见到的那些端盘秉烛的灰团，都是仆魂了。 玄冲又气又惧，被炼制成仆魂，和死又有什么两样，脱口道：“你连一点师徒情分都不念了么？！” “呵呵，你们不愿作我徒弟，我又何必讲情义，如果不是为了即将到来的悬镜司，我才懒得费事呢。”无为又转头看向彭林，用极柔和的语气道：“林弟，我这般处置，你可还满意？” “行了行了，仆魂比死还惨呢，快快动手吧。”彭林不耐烦道。 “是。” 无为很贤惠的服从彭林的指示，彭林话音刚落，他的身形突然分成三道灰影，分袭向玄诚、玄冲和陈修三人。 陈修心念如电，在无为刚刚分裂时，就一拳打出。 此拳一出，包括无为在内的众人顿时生起一股错觉，仿佛置身于无穷的宇宙中，自身是那么的渺小，要被无尽的宇宙风暴揉成碎片。 在云居寺体验宇无尘之意境，在赵家堡吸吸灵泉，在清虚观吞了聚灵阵，一路走来的经历，让陈修所获颇丰。 陈修只是随意一拳，其中不仅蕴含极强的力量，更增了一丝无上的意境。 先天之体，无尘明台，万法不侵。 陈修虽未大成，但也不远了。 拳芒释放的无尽威压，将三道灰影全部笼罩在内，无为避无可避。 第82章 作个人吧 轰！ 陈修这一道拳芒，如后裔射破九日的弓，神威无匹，迅猛如雷，拉出重重幻影，瞬间就击破了无为的三道分身。 无为那三道邪异的灰影分身，被拳芒穿破后，先是晃了一晃，然后如水球爆开般，无数水滴般的灰气向外四散开去，半空中飘浮的到处都是。 殿内死寂，众人都目瞪口呆。 无为真人竟被陈修一拳打爆？！ 玄诚和玄冲呆若木鸡，怎么也不敢相信。 虽然知道陈修很强，但在他们心中，师父无为真人是犹如神灵一般的存在。 尤其是无为真人晚年后，功力更是深不可测，徒弟们都无法揣度一二，再怎样也不至于一招就败了吧。 其他人以为无为败了，陈修却神色凝重，并没有一点胜利喜悦。 突然间，凭空里又浮现出三道灰影，成品字形将陈修夹在中间。 这三道灰影宛如实质，比先前的要厚重许多。 “刚才打碎的是仆魂？！” 玄诚一惊，顿时明白。 原来，同心魔功分为主魂、分魂、仆魂。 被一拳打爆的只是微不足道的仆魂，现在包围陈修的分魂，才是同心魔功的核心。 “小子，你中计了！” 一阵阴恻恻的笑声中，三道灰影蓦然爆发出冲天煞气，势如疾电，从三面向陈修电射而去。 “不好，是三子同心！”玄诚一惊。 三子同心，便是炼成三具魔子分身，主魂可以任意降临操控三具魔子之一。 炼成之后，等于多了两个功力仿佛的帮手，战力翻了三倍有余。 众人的心都揪了起来，先是以为陈修轻易胜了，转眼局势逆转，分明是无为大占优势的样子。 众人的性命，可以说都寄于陈修一人。 若是陈修输了，大家谁也别想活下来。 面对无为的疾攻，陈修神色如常的眯着眼睛，一只手掀开了宠物袋，另一手则凝聚拳芒，轰向其中一具魔子。 三魔子发出扰人心神的呜呜怪声，如恶狼扑食，眼看就要扑到陈修身上。 突然间，陈修身后仿佛空间爆裂出一个黑洞，无数黑虫从洞中涌出，绵绵黑云分作三束，两束分别迎向两道魔子，一束缠在陈修腰间保护，正是灭尽虫。 只见被黑云卷住的魔子，一阵剧烈颤动后，雾气身体缩小了一小半，竟被灭尽虫吞噬不少。 轰！ 与此同时，另一道魔子，被陈修的拳芒如雷柱轰破，灰雾身形分散又聚拢，变得稀薄了少许。 看来这魔子虽然不是完全的实体，但陈修的拳芒还是能对其造成伤害。 众人面泛喜色，心情如秋千一般，没想到陈修动用宠物，又占了优势。 这虫子不知是什么异种，竟能伤害到无为的魔子躯体。 三具魔子同时受创，立时爆退。 一阵灰影闪烁后，三子合一，重新凝聚成无为的身体。 他如冠玉的脸上，多了几分苍白和红润，眼睛死死盯着陈修，内心如惊涛骇浪翻滚。 之前，彭林就用传音提醒过他，众人之中，以这小道士功力最强，而且他还有一种奇虫宠物，极为厉害。 林弟的话绝不会错，因此无为先用仆魂假装攻击所有人，吸引陈修的注意力。 然后，无为才以真正的杀招，全力攻击陈修。 以他堂堂掌教之尊，以近乎偷袭的手段，来暗算一个小辈，已是不要脸面了。 但只要能杀死陈修，灭口所有人，没人知道，就不算是丢脸。 但无为万万没有想到，他不仅没能拿下陈修，还吃了一个小亏。 奇异的宠物和强横的功力，也就罢了。 更可怕的是，此子竟能看穿他的主魂所在。 要知道无为化为三具魔子，主魂藏于其中一具魔子，并操控另二具魔子。 若是主魂被灭，另两具魔子也会随之消散。 主魂正是同心魔功最核心的要害，主魂藏身哪一具魔子，外人是绝无法看破的。 但这少年不知练就了什么奇异神通，能看破他主魂藏身之处，其眼力竟恐怖如斯。 还没动手就被看穿，这架还怎么打？ “废物！废物！我早就提醒过你了，要小心他的虫子！”彭林大声斥骂无为。 “林弟，不是我无能，是他修为太强。”无为摇头叹道。 众人感慨，清虚掌教亲口认定的高强实力，此战之后，此子只怕要天下闻名了。 “小友，我们谈谈。”无为沉声道。 重新评估了此子的实力后，必须要调整策略了。 无为自忖全力施为，能灭杀陈修，但也会消耗巨大。 悬镜司的人随时会来，实在没有必要白白浪费功力。 “说。” 陈修吐出一字，颇为无礼。 无为强忍怒气，说道：“你我之间，并无冤仇，本座没兴趣和你浪费时间，你可以走了。” 陈修眼睛微眯，没有马上答话。 “怎么，放你一条生路也不要，别以为本座怕了你，无非是多费点手脚罢了。”无为冷哼一声，阴森森说道。 陈修倒不觉得无为是怕了自己，他隐约看出，无为还有底牌没有打出来。 而自己的底牌，却是快用光了，如果继续斗下去，陈修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那他们呢？”陈修一指玄诚等人。 “他们随你去吧。”无为很爽快道。 玄诚玄冲等人的价值，不过是灵魂，而无为还掌握着数十万灵魂，也不差这几个。 玄诚等人听了，都露出喜色。 大家自然巴不得能平安离开这里，保住小命。 看陈修的样子，也没有打赢的把握。 无论对陈修还是对其他人来说，讲和走人都是最佳的选择。 众人期待的看着陈修，只等陈修答应。 “那襄城三十万百姓呢？”陈修又道。 “哈哈哈，小子，你也太贪心了吧，襄城百姓又与你何干？”无为放声大笑。 “那是人命。”陈修平静道。 无为沉默了一会，叹道：“小子，你和我年轻时一样，心怀天下，行侠仗义，我告诉你，都是假的，都是狗屁。每个人奋斗的东西，都只和他的利益有关，年轻人，我劝你一句，别活得太累，别承担不该你承担的东西。” “人生于天地之间，本就承担了天地，我也劝你一句，作个人吧，像人一样去承担，如果你还算是一个人。”陈修淡淡道。 第83章 三十二倍战力 “你一个毛头小子，也配教训我？你非出这个头不可了，是不是？”无为冷笑道。 “正是。”陈修道。 “那是没得谈了，是你自寻死路。”无为道。 “就凭你这三个化身，又能奈我何？” 陈修作出傲慢的样子，想激出无为的底牌。 “三个是不够，六个呢？” 随着无为话音，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宫殿的地板，突然变得透明，有如玻璃一般。 透过地板，能看到下方的甘泉书院，还有正在轮回的五狱，以及无数痛苦煎熬的人形、已变成怪物的人形。 无为随手一引，仿佛受到了无形之力的牵引，三道青色光影瞬间升空，穿过透明的地板，依偎在无为身边。 众人看清那三道青影，顿时吃了一惊。 赫然是三个青光缠绕的婴儿，三个婴儿或是笑嘻嘻的，或是熟睡，或是睁开眼睛张望，憨态可掬。 这三个婴儿并不是实体，而是光影之形，似乎是灵魂之类的东西。 无为双手一扬一收，那三个婴儿攸的没入他体内。 接着无为全身颤抖，表情飘然，仿佛感受着极美妙的东西。 片刻之后，光景闪烁中，无为的身体一分为六，幻化出六道隐现人形的淡淡灰色雾团。 “六子同心魔？！”玄诚惊叫道。 “六个分身了啊，也不过多一倍而已。”陈修道。 “陈道友，你可别小看，这同心魔功绝非简单相加，四子比三子强了一倍，五子又强一倍，六子再强一倍，掌教此时的功力，相当于翻了八倍！”玄诚郑重道。 听了玄诚的话，其他人都神色惊惧。 无为已是一流的高人，功力再翻八倍，当世只怕罕有敌手。 “师兄，八倍也太多了吧，是不是有点危言……”玄冲不禁道。 “不止八倍，我选用的这三只灵魂，可是养蛊出来的，万里挑一，是上上之品，不能用寻常灵魂的算法，每一个都要翻倍，保守一点算，三十二倍吧。”无为笑道。 他为了祭炼灵魂，一直困在宫殿里无法离去。 借着之前聊天争取的时间，终于完成了最后祭炼，练成了六子同心魔功。 众人耸动，先前无为还是三道魔子里，陈修尚且无法占据优势，此时无为增加三十二倍战力，这还怎么打？拿命去打啊，陈修只怕连半成胜算都没有。 “养蛊是什么意思？”陈修问道。 “我们刚才聊天时，下面五狱也走了几轮了，痛苦杀戮淘汰后，剩下来的灵魂，便是上品了。”无为道。 众人听了，更是直冒凉气，折磨牺牲几十万人，竟然只是为了择出三只灵魂。 “小子，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我早说过，杀你只是多费一点工夫罢了。” “现在我练成了六子同心魔，六子合一，近乎不死不灭，你拿什么来和我斗。” 无为有些得意，历经数十年苦功，最终有了大成就。 莫说眼前这一区区少年，便是大周皇庭，八大仙门，以他此时功力，也能来去自如。 不过，那少年的怪虫倒有些意思。 杀了他之后，那些虫子要留下来，好好研究一番，若能加以驯养，便如虎添翼了。 无为还在得意思忖，就听陈修淡淡道：“你好可笑哦。” “什么意思？什么可笑？”无为皱了皱眉头。 “就连渡劫的仙人，也不是不死不灭，你一个破魔功，敢称不死不灭，不是可笑吗？你有点膨胀啊。”陈修道。 “哈哈哈哈……” 无为放声长笑，说道： “那就看看，是谁死吧！” 无为说话之间，猛一跺脚，六道分身化为六道灰影，如疾电一般分扑向殿中悬浮的灭尽虫。 这六道魔子分身，无论是威力还是速度，都比之前强了许多，看为无为自夸的三十二倍战力倒不全是虚言。 陈修一见无为扑击的威势，就知道灭尽虫只怕不是对手。 他早有准备，心念一动，灭尽虫分散而走，飞回自己的宠物袋。 但无为的速度太快，还是有少许灭尽虫，被魔子触及到。 被触及到的灭尽虫几乎瞬间消亡，但在扑杀灭尽虫的过程中，魔子分身也被吞噬少许，虽然微弱到忽略不计，但还是让无为付出了一点代价。 如果让灭尽虫拼着全部死光，倒能将无为的魔子分身削弱一半以上，但陈修并不打算这么做。 “这些黑虫，不是你能拥有的，你在哪里得到的，把关于黑虫的一切信息告诉我，我或许会饶你一命。” 一阵光影闪烁，六道魔子旋转数圈，隐隐画出半个太极图的轨迹，然后在呜呜诡异声中合六为一，重新浮现出无为峨冠博带的清雅身姿。 此时，无为自认已完全掌握了陈修的性命。 天底下能伤害到他魔子之躯的东西不多，这黑虫便是一个，让无为很感兴趣。 若能将黑虫收为宠物，细加培育，等于添了一个强横的战力。 无为自然没有放过的道理，他也没有真想饶了陈修，待掏出黑虫的情报后，再将陈修洗成仆魂不迟。 “你这六子魔身，有什么弱点，比如不能见阳光，或者被特殊的法器克制？”陈修并没有答话，还煞有介事的反问道。 “以为我会告诉你吗？”无为冷冷道。 “这就对了，你不会失心疯了吧，以为我会告诉你吗？抱歉，你是不是失心疯我不知道，毕竟我不是兽医。”陈修道。 “找死！” 无为脸色一变，勃然大怒，这次没有六子分击，而是整个人化为一道巨大的灰影，狰狞的向陈修合击而来。 “六子合一，小心神魂！”玄诚惊叫道。 不用玄诚说，陈修也感受到，一道雄浑无比的神魂冲击，高度凝练，如太阳化作的神矛，直冲自己的神魂而来。 看来，这六魔子合一后，除了肉身破坏，还具有极强的神魂攻击力量。 “尊严级别，连续拳！” 陈修双拳连击，刺目的拳芒连续打出数十记，如弓弩攒射，每一记都穿透了无为的身躯。 但无为的雾气凝成的身躯，只是被削薄了些许。 陈修叹了一声，看来只能拿出底牌了。 第84章 冲鸭! 无为爆射而来，他全身的精气神都化为一道灰光，如陨石怒雷，带着无以伦比的毁灭力量，整个宫殿轰隆隆雷鸣般的震动。 围观众人呆滞当场，感受着这股排山捣海，改天换地的力量，从未感受过的恐怖至极的强大。 在这股如星辰陨灭的力量之下，陈修的身影显得那么渺小，那么无助，毫无抵抗之力。 一切都该结束了吧，待陈修灰飞烟灭后，大家也会随之陪葬。 就在众人绝望之际，陈修作了一个微小的动作，一个让人目瞪口呆，摸不着头脑的动作。 只见陈修双手掌心相对，仿佛抱着一个无形的球体。 接着，陈修双掌张开，将无形球体推向无为。 这是一个模仿神龟冲击波的动作，没有任何意义，只是为了配合竹简技能。 毕竟，光是释放技能，而没有任何动作，看着有点尴尬。 陈修作为一个体面人，比较讲究姿势。 随着陈修打出“神龟冲击波”，意识空间中萦萦电光一闪而逝，那枚刻着‘五色金光鸾凤飞’的诗词竹简也扔了出去。 此时，众人见到了一副永生难忘的景象。 只见五色光芒凭空炸开，光辉足有数十丈高，穿透屋顶墙壁，远远喷射到殿外，如同喷泉一般。 如五色光芒炫目流彩，充满祥和，让人联想到了仙人下凡时的五色祥云。 五色光芒中，还隐隐流淌着一丝金光，那金光神圣庄严，竟透出不朽之意境。 面对这五色光芒，无为感受到了一股发自心底的本能恐惧。 但此时，他已压上了全部的力量，退后不得半点，反而脸现狰狞之色，又硬生生提升一分功力，拼着冲破五色金光，也要将陈修化成灰灰。 冲了！冲鸭！ 无为奋不顾身，却突然冲不动了。 一声嘹亮空灵的清鸣突然爆发开来，炫丽的火焰划破五色金光，喷薄而出。 一只火红色的大鸟浮现在五色金光中，炫丽的焰羽，完美的体态，正是一只凤凰。 毛羽焕五彩，步履生辉光。 所有人目瞪口呆，不敢置信，这传说中的神兽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无为直接冲进了凤凰的火羽中，就像一个掉进了火堆的布娃娃，瞬间全身浴火，被火焰吞噬的几乎看不见了。 无为奋力挣扎，但以他微末之躯，又如何能与神兽相抗，他灰雾身体迅速变小，眼看就要消失。 凤凰甚至都没感觉到无为的存在，只是低头梳理着焰羽。 “贼汉子！” 彭林见无为危急，一团灰影疾射过去，被凤焰边缘烧得一颤，扑在了无为身上。 片刻之间，两人便消失在焰羽中，魂飞湮灭了。 凤焰浩大，看着无为和彭林相殉而死，众弟子黯然无言，陈修心中也叹了一声。 随着无为彭林的消亡，许多别人看不见的白色光点能量也汇聚入陈修体内。 凤凰梳理了会羽毛，震翅一飞，消失在了空间中。 那凤凰炫丽夺目的光影，犹留在众人眼中，久久不散。 隔了良久，众人才回过神来。 “陈道友……你……你能召唤凤凰？”玄冲声音微颤。 “不是真的凤凰，徒具外形而已。”陈修道。 “那是什么功法？”玄诚也忍不住问道。 “神凤冲击。”陈修随口取了一个名。 众人也不好细问下去，毕竟这等极品功法，都属于不传之秘，有的仙门别说告诉你了，就算你不小心看到了，哪怕万里追杀，也要将你灭口。 众人能亲眼目睹一门神级秘术，已足慰平生了。 “我师父，可还能转生么？”玄诚问道。 “希望尊师投个好胎吧，我们一起超度吧。”陈修道。 于是，众道士一起念起了往生咒。 念咒同时，透过透明的地板，能看到下方无数人类正缓缓升空，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向某个方向拉扯。 这处异空间全靠三尸虫和无为来维持，两者失去后，空间开始坍缩，将内部的一切向外推挤。 轰隆隆，宫殿剧烈摇晃，瓦片砖石纷纷破裂，漂浮流向远处的空间之洞。 “我们该走了。” 陈修运转功力，真气一摄，将玄诚等人卷起，然后御空飞遁，来到上方异空间的裂口。 此时裂口附近如漩涡一般，无数东西都被吸至附近。 陈修也不敢再耽搁，摄着众人穿过裂口。 光芒闪烁，众人重新回到了玉虚洞中。 只见洞内石厅中央的阵法中心，不断有人掉落出来。 他们都是襄城的百姓，虽然没有全部救出来，但有大半还活着。 “陈道友，请借一步说话！请把我们带到别的石室去。” 刚回到外面，玄冲就神色凝重说道。 陈修也不知道玄冲要搞什么飞机，法力一摄，又转到洞府角落一间较偏的安静石室。 刚进入室内，玄诚和玄冲就一齐向陈修跪下了。 白云和黄文泽吃了一惊，忙也跟着跪下。 陈修连忙去扶，说道：“你们这是何意啊？我可当不起这大礼啊。” 以陈修的功力，只是轻轻一扶，众人便抬升起来，怎么也跪不下去了。 “陈恩公，你当得起，当得起，你救了襄城几十万百姓，确是功德无量，我们的性命，也全仗恩公保全，我等也是知恩图报的，绝不敢忘，无论恩公吩咐什么，我等尽量去作便是。”玄冲诚恳道。 “对对，我也一样。”玄诚没他会说，只得连连点头。 “玄冲道长想说的，不止于此吧？”陈修隐约明白玄冲的意图了。 “某厚颜，恳请陈道长再救清虚观一次！”玄冲又跪下道。 其他人也忙跟着跪下。 这一次，陈修却没有阻拦，而是皱眉摇头道：“你是要我隐瞒真相？” 无为习练魔功祸害襄城百姓的事情，如果宣扬出去，那清虚观就臭了，完蛋了，这个宗门可以散伙了，上万弟子各回各家。 “请陈道长明鉴，清虚观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偶尔出一个败类，不损本观清名，不能因为无为一个人的污行，就毁了整座清虚观啊！”玄冲道。 陈修微微皱眉。 第85章 剧本 “恩公，你也知道，本派一向爱护百姓，这大半襄城都是本派的产业，若是本派毁了，百姓生计也无着落啊。”黄文泽也求道。 陈修心想，襄城三十万百姓已遭了灾，若是生计再断，是雪上加霜了。 虽然清虚观的产业，时间一长，总会有其他势力来填补的，但襄城百姓只怕挨不了这么久，黄文泽说得也有点道理。 “恩公，我和玄诚商量了，拿出府库钱财的五成出来，赈济襄城百姓！”玄冲一咬牙又加码道。 “这是你们清虚观造的孽，什么赈济，是补偿才对吧。”陈修皱眉道。 “对对，是补偿，府库里还有上千万两，每一户襄城百姓，少说也能分上十两呢。”玄冲忙道。 十两银子可是一笔巨款，足够三口之家一年生活了。 “五成有点少吧。”陈修沉吟道。 造了这么大孽，玄冲还想着捂一半，有点吝啬啊。 “恩公，此事若要圆满处置，还要打点悬镜司，朝廷，各家仙门，那些大人物可不是寻常金银能满足的，五成真的不少了。”玄冲一脸诚恳道。 “是啊，不少了。”玄诚也点头附和。 陈修不禁想到了云泽书院对鼠神事件的处置，这世界的环境便是如此，知道玄冲说得是实情。 “再加一成，六成吧。”陈修想了想道。 “便听恩公吩咐。”玄冲咬牙道。 清虚观死不死，和陈修半点关系没有，但他们能多拿一点资源出来，使襄城百姓在大难之后能多保全些，陈修还是乐于看到的。 见陈修终于松口，玄诚玄冲大喜过望，好歹是保住了清虚观。 “悬镜司的上官，这时多半已到了，恩公，咱们先对好剧本，待上官问起，照着剧本说便是了。”玄冲又说道。 “这么快你就想出剧本了？” 陈修也有些好奇，这么短时间内，玄冲还能想出一个完美的故事，把这弥天大祸给遮掩过去？ “仓促间想出来的，粗陋了些，还要请恩公参详……”玄冲不紧不慢的说道。 听着玄冲述说，陈修觉得又古怪又好笑。 在这剧本中，是三尸虫魔物祸害人间，掌教无为真人为了保护苍生，与魔物奋战，身受重伤，牺牲自己，再加上众弟子合力，终于镇压了魔物…… 陈修不禁摇头，玄冲还真敢编。 “恩公，对不住了，这是保住清虚观名声的唯一办法，除了掌教，镇压魔物以您功劳最大。”玄冲见陈修摇头，误会了他的意思，还以为他不满功劳被削。 “你再改改，把我写成看热闹的，没有一点功劳的。”陈修道。 “这怕是不好，以您的盖世功力……”玄冲犹豫。 但在陈修的极力坚持下，修改后的剧本中，陈修完全成了打酱油的，可有可无的角色。 如果不是被许多人看到自己进了玉虚洞，陈修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想出现在剧本上。 虚名太累，会惹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对好了剧本后，众人离开了玉虚洞。 洞外有不少弟子正焦急等待，却等来了掌教的悲壮事迹。 又有弟子匆匆赶来，说悬镜司的上官已飞临后殿。 …… 清虚观后殿。 “司镜正等着呢。”一位年轻女修守在台阶下，大声说道。 悬镜司在每一个大郡，都有一位司镜坐镇，是本郡悬镜司的最高官员。 玄诚和玄冲不敢犹豫，忙上了台阶，留着陈修等人候在阶下。 陈修白云黄文泽等小辈是没资格进殿的，但他们也进了玉虚洞，也是知情者，以备司镜查问。 陈修正无聊间，这时一个明媚道姑走出殿门，容颜精致，美眸清澈。 那道姑看见陈修，顿时一愣，月牙眼睛微含喜悦。 这道姑不是别人，正是师姐苏沐锦。 陈修心想，师姐怎么出现在这里？ 苏沐锦摆着长腿，几步一个台阶跳将下来，落到陈修身边。 陈修正想说一句别来无恙，就被师姐纤细的手指捏住了耳朵。 “你干嘛？”陈修不解道。 “提审，跟我来！”苏沐锦神色严肃。 “提审也不用揪我耳朵啊，先放手。”陈修略尴尬。 苏沐锦却不放手，捏着陈修耳朵，一路抓进了旁边的小花园中。 白云黄文泽等人不禁为陈修默哀，陈修怕是要吃不少苦头了。 进入小花园，周围没有人，苏沐锦才松了手，师弟耳朵倒挺大的，捏起来怪舒服的。 “你怎么在这里？”陈修道。 “我还要问你怎么在这里呢？”苏沐锦道。 陈修便说了自己的经历，进入玉虚洞后发生的事按照剧本一语带过，也没有多说。 不好说实话，怕把玄诚玄冲他们坑了，但也不好隐瞒师姐，便干脆不提。 云居寺一别后，苏沐锦去寻师父费了些周折，然后赶来襄城，倒是陈修早到了。 陈修才得知，原来苏沐锦的师父，也就是陈修的师伯顾明溪，是悬镜司的司镜，新上任不久。 “师父正和清虚观的人说话呢，咱们去听听他们说什么？”苏沐锦道。 “这不太好吧。”陈修道。 “听听有什么打紧。” 苏沐锦拉着陈修的手，两人来到大殿后面，伏在窗下。 苏沐锦在窗纸上捅了一个小洞，两人凑到小洞前，向里看去。 就见一个妇人背对着窗户，正和玄诚玄冲两人说话。 听那妇人平声道：“……清虚掌教无为真人，舍生取义，斩灭三尸魔虫，还襄城百姓朗朗乾坤，其弟子玄静玄景壮烈牺牲，玄诚玄冲亦奋战受伤……这便是给朝廷的奏折，两位可还满意？” 陈修听得真切，妇人说得正是玄冲编好的剧本，想不到这么快就打点好了。 “司镜之恩，在下牢记在心，永不敢忘，以后忠心作事，为凤仪门粉身碎骨，在所不辞。”玄诚和玄冲一起跪下道。 陈修明白了，原来玄诚和玄冲是以效忠凤仪门为条件，换取了掩盖真相。 对于凡仪门的样子，陈修可是多有闻知了。 这样的条件，对他们来说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第86章 打我三拳 玄诚和玄冲离开后，就听得顾明溪说道：“快滚进来！” 原来师伯早察觉到殿外有人偷听了，陈修倒不意外，师伯的功力就算不如师父，也相差不大，察觉不到才怪。 陈修和苏沐锦两人跃窗而入。 顾明溪见多了一个人，心中惊异，以自己的神识，刚才竟没有察觉这少年在殿外。 “他……难道是他？” 顾明溪乍然见到陈修相貌，心头狂震，几乎把陈修当成了师弟李南玄。 倒不是两人相貌相似，而是陈修清绝脱俗，飘然出尘，气质像极了年轻时的李南玄。 “师父，他就是小师叔的徒弟陈修了。”苏沐锦笑嘻嘻道。 “晚辈陈修，向师伯请安。”陈修行了一礼。 顾明溪身穿简单的灰布道袍，看着约四十岁的脸，实际年龄不知，容貌算是甚美，但一双丹凤眼斜飞鬓角，颧骨高高隆起，一看就是强势不好惹的样子。 “呵呵，长得倒俊。”顾明溪打量了眼陈修。 “师弟确是长得俊，不知道和小师叔年轻时比如何？”苏沐锦道。 提到李南玄，顾明溪心中莫名一痛，哼道：“越是俊的男人，越会骗人，沐锦，你要提防男人骗你。” 陈修无语，有点明白为什么师父师伯会闹分手了。 “沐锦，你把这些金子交给小吴小卓她们，让她们换成粮食，用来赈济襄城的百姓，让她们多留意，有修仙的好苗子就送来。”顾明溪一指桌上的金条。 这些金条是玄诚玄冲刚送来的，她却转手就用来救济百姓了。 陈修心想，师伯虽然脾气不好，人品倒是端正仗义的。 师父那样高尚的情操，师伯与师父系出同门，自然也不会差的。 苏沐锦拿着黄金去了，殿内只留下陈修和师伯两人，气氛略有尴尬。 “站那么远作什么，过来点。”顾明溪道。 陈修走到近前。 “你师父可有话交待？” “我师父说，襄城老宅的箱子打开后，里面的东西分毫不取，任由师伯处置。”陈修道。 “就这？”顾明溪皱眉。 “没别的话了。”陈修道。 “这负心……”顾明溪咬牙切齿，随即意识到师侄在旁边，不好的话咽了回去。 陈修心想，师父师伯要复合可难了。 “开箱子的东西带来了？”顾明溪又道。 “带来了。”陈修道。 老宅的那口宝箱，被封上了血脉禁制，需要顾明溪和李南玄两人的血才能开启，临走时李南玄将涂血的小木签交给了陈修。 “拿来。”顾明溪伸手。 “不用麻烦师伯，开箱时我用上就是了。”陈修道。 “废话挺多，快拿出来。”顾明溪不耐烦道。 “不行。”陈修道。 为了师父的安全，陈修不敢将师父的精血交给师伯。 有些邪术蛊术，只需要目标有一丝精血，就能隔空施展。 毕竟师父师伯有矛盾，陈修也是以防万一。 “呵呵，你是怕我害了你师父，是不是？”顾明溪冷笑道。 “我相信师伯绝不会加害我师父，但如果有情蛊之术，只要用师父的精血下蛊，就能让师父回心转意，师伯会不会作呢？”陈修道。 “真有这情蛊之术？”顾明溪略激动道，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正好给了陈修理由拒绝。 “好啊，你倒是个孝顺徒弟！来，打我三拳！” 顾明溪飘下坐椅，站在陈修身前。 “干铪？” 陈修一愣，不明白说得好好的，师伯突然要打架。 “你使出全力，打我三拳，我试试你的功力。”顾明溪道。 “我不敢。”陈修憨笑道。 “我和你师父是夫妻，便如你半个师父，一点小事都推三阻四的，我说话是不管用是不是？”顾明溪不悦道。 见师伯说到这份上，陈修无奈，只好提起拳头，犹豫了下又放下拳头，说道：“师伯，我天生神力，怕打伤你。” 陈修话说出，顾明溪哈哈大笑，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 “傻孩子，我顾明溪以天元修为，纵横修行界百载，只有我伤人，没有人伤我的，你见识太少了。”顾明溪笑颜轻松。 师伯好厉害啊！ 陈修略有惊讶，他也知道修行境界从通神开始，往上还有抱丹、凌虚、天元、灵婴等等。 顾师伯已是天元境界，再进一步就是灵婴，再然后差不多就是渡劫成仙了。 虽然比不上师父，但也是陈修出道以来，见过的修为最高的人物了。 陈修心想，以顾师伯高深的修为，不能当普通修士对待，倒是自己想多了。 “来吧，尽管使劲便了。” 顾明溪双臂张开，站稳不动。 “好的，师伯，我来了！” 陈修提起拳头，开始蓄力，最近感觉功力又提升不少，很少能遇到能痛快切磋的对手。 陈修很珍惜这次机会，因此他也格外认真。 “别废话了，快来呗。”顾明溪不耐烦嗔道，语气倒有一丝活泼娇媚的味道。 陈修缓缓蓄力，他的力量提升到了‘普通’级别。 顾明溪原本轻松的表情，多了几分凝重，她是天元境，神识结成天元真种，可天视地听，感知极为敏锐。 她感觉到陈修提起的左拳头，正快速蓄积着强大的力量，如一个绝世剑客拔剑，锋芒毕露，那锋芒足以对她造成致命的伤害。 “这小子不简单啊！” 顾明溪心中惊异，但陈修力量虽强，还在可控范围之内，于是也加强了护体功力。 陈修继续蓄力，将力量提升到了‘认真’级别。 顾明溪背后开始冒冷汗，感觉局势有点失控了，陈修此时的力量，超出了可控范围，她已没有把握接下。 但她身为长辈，既然夸了口，就绝不能退缩。 顾明溪把心一横，打定主意，宁愿拼着挨一拳受伤，也不能丢了脸面。 陈修继续蓄力，将力量提升到了‘尊严’级别。 一股滔天彻地的恐怖威压，笼罩整座大殿，就仿佛一头洪荒巨龙降临人间，凌驾于众生之上。 顾明溪神色剧变，这已不是面子问题了，这一拳下来有没有命都不知道。 第87章 开宝箱 顾明溪心中如惊涛骇浪，生存本能要求她避开，但她无法避开。 她向来是心高气傲之人，当年就为了和李南玄争一口气，说翻脸就翻脸。 若是连师侄一拳都接不下，那她在李南玄面前永远抬不起头来。 这一瞬间，顾明溪真的动了以死求面的心。 就算陈修一拳把她打死，她也绝不能逃开。 陈修当然没有伤害师伯的心思，他虽然蓄了很强的力量，并不会全部打出去，只准备打出一成的力量。 如果师伯受得住，后面两拳再慢慢加力。 “师伯，我要出拳了。”陈修提醒。 “快出，一点三脚猫功夫，还磨磨蹭蹭的。”顾明溪干脆放弃治疗了。 陈修见师伯似乎有点生气，不能再拖了，正要一拳打出。 就在这时，苏沐锦跃进殿内，见两人摆好姿势，惊异道：“师父，你们作什么？” “作点运动，沐锦啊，有什么要紧事吗？” 顾明溪摆着有些僵硬的脚，走过去抱住苏沐锦，从来没有觉得小徒弟如此顺眼过。 “师父，您交待的事我都吩咐下去了，是不是能开宝箱了？”苏沐锦心中古怪，顺着话头说道。 “看我这记性，都忘了还有正经事了，小师侄，改下次吧，咱们先开宝箱。” 顾明溪一直绷紧的心弦终于松了下来，她背对着陈修，抹了把额头的汗，拉着苏沐锦就往殿外走。 此时别说开宝箱，哪怕开个粪坑，她也非去不可。 苏沐锦瞥见师父汗水，更觉蹊跷，什么运动能在短时间内满头大汗？到底发生肾摸柿了？ 陈修收回拳头，如渊似海的功力缓缓收回体内。 陈修心中略微失望，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真正的高手，切磋却被打断。 本想以顾明溪为参照系，衡量一下自己的实力的。 不过，师伯就在身边，还怕没有切磋的机会。 “好的师伯，咱们来日方长。”陈修笑容阳光，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 正跨出殿门的顾明溪突然身子一晃，被门槛绊了一下。 三人出了后殿，来到一处小花园，遍地长草，是一处废园，园北有一个破败凉亭。 “就这里吧。” 顾明溪走进亭中，她袍袖一拂，亭中地上多了一口深黑色的箱子，表皮脱落斑驳，看着有些年头了。 顾明溪能平空掏出一口大箱子，不是变戏法，而是从储物袋里拿出来的。 空间宝物在世上极为罕见，能拥有的都是高阶修士。 陈修好奇的打量箱子，问道：“师伯，师祖留下了什么？” “不知道，这箱子除了血脉禁制，还有时间禁制，要六十年后才能打开，今年已是第六十一年了。”顾明溪叹道。 陈修心中更奇了，师祖要留宝物给徒弟，直接给就是了，为什么要六十年后才能打开。 “拿来吧。”顾明溪伸手。 陈修递上沾了师父精血的木签。 顾明溪又划破自己左手食指，隔空一弹，将两人的血弹入宝箱锁头的两颗明珠中。 那两颗明珠晶莹光泽，外面套着一层非金非木的网膜，上面刻着似乎标记时间的花纹。 看来只有时间到了，这层网膜才会打开，露出里面的锁头明珠。 打入精血后，喀喀两声，明珠碎裂。 原本坚实一体的箱盖，也张开一丝缝隙。 顾明溪打开箱子，看清里面的东西，惊讶的咦了一声。 陈修和苏沐锦也凑头去看，只见箱中躺着两柄漆黑如墨、宛如晶石的长条物体，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师父，这是什么啊？”苏沐锦好奇道。 顾明溪愣神一会，才幽幽道：“这是混沌秘匙。” “混沌秘匙是什么？”陈修道。 “自然是好东西，我和你师父一人一个。” 顾明溪袖子一拂，便将两枚混沌秘匙收入储物袋中。 见顾明溪不愿多说，陈修也不追问，还惦记着切磋的事，便问道：“师伯，宝箱也开了，能不能打拳了。” 不知为何，顾明溪突然打了一个冷战。 “师伯，说得好好的，您怎么突然打个冷战啊。”陈修不解道。 “哎呀，还有一件要紧事。”顾明溪一拍脑门。 “什么要紧事？”陈修疑惑道。 顾明溪看了一眼苏沐锦，苏沐锦也是一愣，随即说道：“师父，是不是师叔的事啊？” “对啊，对啊，咱们现在就去见你师叔。”顾明溪附和道。 “师伯，您不管襄城的事了？”陈修问道。 顾明溪身为悬镜司的司镜，襄城灾祸归她负责。 “有清虚观救济百姓，还有我的几个记名弟子也去运粮食了，暂时也没事，咱们先去青云观，来回也就两个时辰。”顾明溪道。 “两个时辰？” 陈修有点怀疑，当初他走来襄城，可是用了好几天呢，虽然路上耽误不少，但两个时辰怕是远远不够吧。 顾明溪说话间，掷出一方手帕，那手帕迎风而涨，瞬间变成数丈方圆，足够十个人站上去有余。 “上来吧。”顾明溪跃上手帕。 飞行法器？ 陈修跳上手帕，好奇打量。 苏沐锦则安静坐于帕上，一副老司机的模样。 顾明溪驱动法力，手帕呜呜冲天而起，很快就来到了云霄之间。 陈修坐在手帕上，好奇的看着身旁的白云，用手一摸，是水气和冰晶。 陈修也能运气飞行，但这飞行法器的速度，比他肉身飞行还要快上不少，师伯说两个时辰来回倒不是夸口。 陈修本以为在高空会有大风，但这手帕边儿微卷，延伸出透明的气罩，将乘客的小空间包裹起来，果然很专业啊。 帕上一丝风都没有，还能自由活动，陈修伸了个懒腰，手指触到一个软软的东西，回头一看师姐怒瞪着自己，忙收回手，作出看风景的样子。 “你干什么？”苏沐锦哼道。 “欣赏美景。”陈修道。 “不过一些云，有什么好看的，你刚才……”苏沐锦脸色微红。 “你看这些白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陈修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听了陈修的话，顾明溪想到与师弟的过往，胸中一恸，有点哽咽了。 第88章 师父的那几天 青云观后院。 李南玄静坐树下，凉风习习，衣衫飘飘，气质出尘如仙。 顾明溪一时看痴了，不禁忆起来当年京郊踏青，闺房画眉的神仙般的日子。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千言万语却化作一句：“师弟！” “师姐。”李南玄洒然一笑。 陈修和苏沐锦坐在远处廊下。 苏沐锦一副八卦之魂燃烧的样子，目不转睛。 陈修盘坐修炼，并不感兴趣，耳朵微微跳动。 “你这手帕法器用的材料，是不是我当年给你寻的飞蚕丝啊？”李南玄看了眼顾明溪还未收的手帕。 “是啊，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找得你好苦，你却一点不想我。”顾明溪叹道。 “小溪，我一直想你，记挂着你。”李南玄微微摇头。 “你若想我，为什么不去襄城见我？”顾明溪眼神略有不善。 “怪你喽。” “怪我什么？” “你知道的。” “你非要我退出凤仪门不可，是不是？”顾明溪皱眉。 “只要你退出凤仪门，我立刻随了你去，对你千依百顺，我们便和当年一样，游山玩水，种花弄草，你喜欢怎样便怎样。”李南玄道。 “为什么你不能随我一起去凤仪门，凤仪门有什么不好……”顾明溪道。 “打住，我不想和你吵，我们只是理念不同。”李南玄抬手道。 顾明溪沉默良久，叹道：“我当年说不过你，现在还是说不过你，所以，我也不和你动口了，动手吧，让我看看这些年你功力退步没有？” “什么意思？”李南玄微微皱眉。 “咱们比试一下，如果我输了，我再不缠你，如果你输了，你要跟我走。” 顾明溪颇有信心，当年她的功力是不如师弟的，但在凤仪门多年，她借助宗门资源，再加上自己刻苦修炼，修为今非昔比。 在廊下静听的陈修，微闭的双眼也乍然睁开，神色严肃。 师伯这是闹得哪一出，要玩绑架？ “胡闹，就算你赢了又如何，带走我的人，带不走我的心。”李南玄没好气道。 “谁要你的心了，我就要你的人！”顾明溪态度强硬。 李南玄见师姐非要比试，有点小慌了，说道：“我渡天劫失败，受了点伤，动不了手。” “那正好，凤仪门有的是疗伤灵丹，你就跟我去了吧，包管治好你的伤，还要更上一层楼。”顾明溪道。 “我李南玄纵然受伤，也绝不会托庇于别家屋檐之下。”李南玄傲然道。 顾明溪微微一怔，这一身的傲骨，果然还是她心目中的那个师弟啊。 “师弟，你既受了伤，我也不欺负你，你看到那两个山头没有？” 顾明溪指向远处，那里有两座小山包，约数十丈高，俱是尖尖形状，左边山头大些，右边山头略小一些。 顾明溪也不等李南玄答话，她一拍储物袋，祭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粉红色圆环，圆环迎风而涨，瞬间变得丈许直径，发出嗡嗡通灵的鸣响，一看就是法宝。 修士到了抱丹境后，生出丹火，能以丹火祭练属于自己的法宝。 顾明溪接着一掐法诀，一道红光从手上喷到圆环上，圆环开始旋转，越转越急，最后快到肉眼无法看清的地步。 “去！” 顾明溪喝斥一声，手指一点。 那圆环呼一声如疾电冲出，瞬间穿梭数十丈距离，划过了左边的山头。 只听得轰轰声响，那尖尖的山头颈处呈现出一条斜线，半个山头顺着斜线慢慢移位滑落。 一座不小的山峰，就这样被顾明溪轻描淡写的斩断了。 那圆环在远处转了一个大圈子，又呜呜飞了回来，被顾明溪收回袖中。 苏沐锦目瞪口呆，她也不是没见过师父出手，但如此手段也远远超出了她的意料。 “师弟，我手段如何？”顾明溪略微得意道。 “还行吧。”李南玄平静道。 “旁边那个更小的山头，留给你，你只要能斩断，便算你赢如何？”顾明溪道。 李南玄面露难色，如果不出手，顾明溪必然强行掳走他。 但如果出手，就要拿出真本事，师姐就会看出他的真本事很烂。 无论怎么做，都没有好下场，这下真的完蛋了。 不好！ 陈修见李南玄脸色，心中暗叫不好，知道师父是“那几天”来了。 自从师父渡雷劫受伤后，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莫名其妙的恍恍惚惚，莫名其妙的思考质疑人生，莫名其妙的功力全失。 “那几天”的时间不是固定的，而是随机的，尤其是陈修想要师父展示功力时，很不凑巧的就会撞到“那几天”。 师父本来就受了伤，又恰逢“那几天”，又怎么能和师伯比试呢。 在这种时候，作徒弟的当然义不容辞，要为师父挡雨遮风。 于是，陈修走过来，大声道：“师伯，我师父身上有伤，就由作徒儿的代替比试吧。” 好啊，真是我的乖徒弟啊！ 李南玄神色欣慰，有被孝到。 顾明溪想到陈修那恐怖的实力，一座小山头怕是难不倒他，便说道：“师弟，我今日只想看看你功力如何，另择日子再考较你徒弟，以你的修为，就算受伤，天下也罕有敌手，连一座小山峰都奈何不了，难道以前真是骗我的吗？你要是不想出手，只需说一句认输即可，我还能为难你不成？” 顾明溪的意思是，你只需认输，我也不会绑架你，算是退了一步。 顾明溪知道，有陈修在此，她想要强行带走李南玄怕是作不到。 她向来心高气傲，当年和李南玄争一口气就离家出走。 只要听李南玄当面认输一句，这口气也算顺了。 李南玄看了一眼顾明溪，他明明知道，只要认输就能轻松度过难关，但不知为何，那一句简单的认输就是说不出口。 顾明溪要争一口气，李南玄又何尝没有自尊心，他知道无论是认输，还是要徒弟代劳，自己在师姐心目中的形象都会跌落谷底。 断了吧，断了也好。 李南玄心中微叹，正要说出认输的话。 这时，陈修抢着将一把木剑塞到李南玄手上，笑道：“师父，师伯非要见识您的神功，您便随便演一招给她瞧瞧，也就够了。” 第89章 一剑倚天星斗烂 李南玄差点被徒弟孝死，疑惑的看了陈修一眼，陈修却回了一个一切尽在掌握的眼神。 李南玄心想，反正结果不会更好了，随便陈修怎么折腾吧。 李南玄接过木剑，笑道：“用这木剑试招，画符捏诀更配喔。” 见师父接了剑，陈修从意识空间摸出一枚竹简，伴随着萦萦电光，嗖一声弹入李南玄体内。 没错，竹简可以借给别人使用，就和发牌一样。 这枚竹简正是陈修消灭无为真人后，充满能量获得的一枚新竹简，上面刻着‘一剑倚天星斗烂’的诗句。 哪怕再不懂诗词的人，看了这样一句诗，也明白它的用途。 这枚诗词竹简的威力必然不小，为了给师父挣面子，陈修毫无犹豫的就用上了。 竹简打入身体的一瞬间，李南玄突然生起了奇异感觉，全身元气满满，仿佛有使不完的力量。 那感觉，让他回忆起了十五岁那年的某个夏日午后，无意见到师姐弯腰时露出的一截白玉般的腰肉，当时他也是全身充满了火热，似乎潜在的力量被激活了。 顾明溪见李南玄一持木剑，立即变得神采奕奕，一副功力大增的样子，心中大为古怪。 难道师弟之前是在演我？ 不过，就算李南玄在演，顾明溪也是丝毫不惧的。 她对师弟极为熟悉，就算师弟拿出全部修为，也胜不了如今的自己。 顾明溪瞥了一眼陈修，这师侄是一个怪胎，自己竟看不破他的底细。 但师侄虽强，却和李南玄不是一个路数，他必然另有奇遇，才能有如此修为，这一点是无需怀疑的。 李南玄感觉体内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竟产生一丝天下无敌的错觉，但他没有急着射出力量，而是好整以暇的摆了一个潇洒的姿势，吟道：“我有一剑，当斩尽妖邪！” 微风绕庭，掀起他的衣角，李南玄傲然而立，渊停岳峙，白衣如雪，就连手上那柄普通的木剑，似乎也变得古拙苍然起来。 顾明溪微微愣神，师弟便是如此，无论何时，气质这一块总是拿捏的死死的，有如谪仙在世。 说完，他握着木剑，轻轻一挥。 没有什么，能形容这一剑的锋芒。 这一剑斩出，仿佛连天地都能劈成两段，在场所有人的瞳孔中，只剩下了一道通天彻地的剑气。 那剑气如盘古开天一般，所过之处一切都碾成粉碎，包括那座小山头在内的整个山脉，都被夷为平地。 剑气浩荡，直冲天际，驱散万里白云，唯留下一道剑痕，深深的刻印在苍茫天空中。 那剑痕一眼望不到边际，一路延伸而上，与星辰齐平，仿佛倚入了宇宙星河。 陈修看呆了，心中默念那句：“一剑倚天星斗烂。”想不到威力竟恐怖如斯。 苏沐锦小嘴微张，呆若木鸡。 顾明溪死死瞪着接天剑气，先是呆滞，然后是震惊，最后是绝望。 师弟这一剑展露出来的实力，她别说这辈子了，就算下下辈子也赶不上。 “师弟，你……”顾明溪喃喃道。 “这一剑出得不好，让师姐见笑了。” 李南玄放下木剑，淡淡笑道。 众人无语，这一剑要是不好，天下就没有好的了。 顾明溪舒了口气，说道：“你随我去神京，我向掌门推荐，就凭这一剑，保你作当朝国师！” “师姐，你还不懂我吗？” 李南玄摇了摇头，负手而立，远眺天空，感怀道：“封侯非我意，但愿苍生平。” 这一刻，众人凝视着李南玄，仿佛凝视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巍巍的高山。 高山仰止，便是如此吧。 顾明溪愣愣看着李南玄半晌，才摇头叹气道：“师弟，我一直以为功力上能胜过你，如今方知，不仅是功力，你的境界我是追不上了。” 说话间，顾明溪手指一弹，一枚漆黑如墨的长条物送到李南玄手上。 李南玄接过一看，惊道：“混沌秘钥？” “没错，师父留下的宝物，便是这个。” “我不要，你拿去吧。”李南玄道。 “傻师弟，师父留下两枚，你我一人一枚，还有不到三年，混沌之地就要开启了，你哪怕天下无敌，不能长生，终究是一场空，这秘钥是长生捷径，也是师父的遗愿，你可不能轻忽了。” 顾明溪说着，祭出手帕法器，将苏沐锦也叫了过来。 “不多留一会么？”李南玄道。 “我既输了，还留下徒增烦恼么，后会有期。”顾明溪苦笑一下，驾帕西去。 李南玄望着天空，愣愣出神，似乎想到了许多往事。 陈修也不打扰师父，静坐廊下练功。 许久后，就听李南玄幽幽叹了一口气，说道：“徒儿，你想求长生吗？” “当然想。”陈修道。 “便是天下无敌，不能长生，终究是一场空，你师伯这句话，倒说得不错，”李南玄坐回座椅道：“长生的秘密，就在混沌之地。” “混沌之地是什么地方？”陈修好奇道。 “据说，天下这许多稀奇古怪的妖魔，不是本来就有的，而是从混沌之地流落出来的，里面有最危险的邪魔，也有最珍贵的灵宝。” “混沌之地每一甲子开启一次，离最近的开启剩下不到三年了，每次开启，都引得无数人争夺秘钥，掀起腥风血雨，以你现在的功力，不说天下无敌，也差不了多少了，师父倒不担心你的安全。”李南玄道。 “徒儿愿意走一趟混沌之地，一窥长生的秘密。”陈修道。 “好，不愧是我的好徒儿，虽说师父不担心你，但此行毕竟凶险，需要妥善准备，师父便将本门的镇派神功传授于你，上次那个心眼术，是逗你玩的……”李南玄说得口干，拿起茶碗喝了一口。 “师父，我练成心眼术了，快教我镇……”陈修话音未落。 李南玄一口茶水全喷了出来，差点呛到了。 “你……你真练成心眼术了？”李南玄疑惑道。 “是啊，比如师父怀里那本书，叫九尾?……”陈修说道。 “行了。”李南玄喝止，心中惊异无比。 这隔着几层衣服和书皮呢，他是怎么看到书名的，这小子竟真的练成了心眼术？！ “师父，您刚才说要教我镇派神功？”陈修一脸渴望。 “没错，此功是本门第一功法，便是天下第一也当得起，你想不想学啊？”李南玄道。 “师父，我一定要学！”陈修眼睛发光。 “看你这充满斗志的眼神，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学好，等学会了这门祖传神功，你就是我青云观真正的传人了！”李南玄颔首笑道。 第90章 倒因果剑 “师父，还等什么，咱们现在就开始学吧。”陈修兴奋的摩擦手掌。 “不过，为师要先提醒你一句，这门祖传神功是千难万难，你师祖学了一辈子也没学会，你师伯还说此功是凭想象编造的，是假东西，不准我在假东西上浪费生命，当年我和你师伯，为了这门功法也不知道吵了多少回了。”李南玄回想往事，还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功法自然是真的。”陈修道。 “你连这功法的名字都不知道，就笃定是真的了？”李南玄不禁笑道。 “师父说是真的，那就是真的。”陈修道。 “好徒儿，有被孝到。”李南玄脸色欣慰，“我为了修炼这门功法，真是日练夜练，每天十二个时辰，少说也要练八个时辰，才学会了一点皮毛。” “师父，算算您每天的活动，和隔壁道观的师太游玩就要四五个时辰，睡午觉一个时辰，看看闲书一个时辰……一天十二时辰都不够用，哪来八个时辰练功啊？”陈修道。 “你说的是休息日，我说的是练功日，不是一回事。”李南玄道。 “那您一周有几个休息日？”陈修道。 “六天吧。”李南玄道。 陈修无语。 “别扯远了，你到底学不学？”李南玄有点不耐烦。 “学，学！”陈修忙道。 “好，为师这就传授给你，接好了。” 李南玄说完，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了陈修眉心处。 一瞬间，陈修脑海里多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似文字非文字，似图案非图案，刚看清楚了，转眼又忘记，如此重复，玄之又玄。 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如果非要不准确的形容，那就是一根不断震荡的弦，没有任何时间空间概念的弦，一根弦仿佛荡出了整个宇宙，给人通明洞彻的玄妙感觉。 眉心，又称紫府，是最接近心灵的地方。 李南玄便是通过紫府，以心传心，直接将功法传授给陈修。 过了一会，李南玄收指，正要唤醒陈修。 陈修眼珠一转，神采奕奕，已从奇异幻想脱了出来。 李南玄暗暗佩服，徒弟真不是一般人。 “我问你，你还记得么？”李南玄道。 “已全忘记了。”陈修道。 “你再想想。”李南玄道。 陈修低头默想了一会，说道：“刚想起来，又全忘记了。” “不错，什么时候你再也想不起来，就算入门了。”李南玄赞赏点头。 高明的功法，讲究重‘意’不重‘招’，要将招式忘得干干净净，才能得其神髓。 而李南玄传功，是‘非想’，比重意不重招还要高明。 无上大道，是超出语言，超出思想的，只有‘非想’，才能领悟大道的一丝真义。 “师父，这门功法叫什么呀？” 陈修想起叨叨了这么久，连功法名都不知道。 “此功名为‘倒因果剑’，是本门开山祖师青云子，观看鸿钧圣人的一枚破损造化玉牒时，领悟出来一门神通，传到为师这一代，已散失大半，但仅剩下的一点，也足够威震天下了。”李南玄傲然道。 “倒因果剑？这名字有点怪啊，是什么意思？”陈修奇道。 “打个比方，你在大街上，看到一个又丑又秃的胖子，怀里抱着一个美人，你会怎样推断这胖子？”李南玄道。 “这胖子……很有钱？”陈修弱弱道。 “没错，先有果，再由果推因。”李南玄道。 “师父，我还是不太明白，这只是推理，和功法又有什么关系？”陈修不解。 “拿一枝蜡烛来。”李南玄吩咐。 陈修忙进屋拿了一枝蜡烛，又依师父吩咐，将蜡烛放到二十步外的石桌上，再点燃蜡烛。 “看好了，为师要发功了！” 李南玄点头一笑，挥掌向着蜡烛虚劈，嗤得一声，烛火应手而灭。 陈修看得一头雾水，这算什么，劈灭蜡烛而已，就是最低级的炼气修士都能作到。 不对，师父何等人物，仙帝之姿，绝不可能这么简单，其中必有深意。 陈修稍一细想，随即露出震惊之色。 原来，师父这一掌另有玄机。 一般人顺序：发出真气，真气打到蜡烛，蜡烛熄灭。 师父顺序：蜡烛熄灭，真气打到蜡烛，发出真气。 也就是说，师父的因果是反的。 如果这一掌用来杀人，那么就是人先死，然后掌力才出现在人身上。 原来这就是‘倒因果剑’，先有果再有因，陈修顿时明白了。 “师父，先由因才有果，这是世间规律，您是怎么做到反着来的？”陈修道。 李南玄微微一愣，没想到徒弟一眼就看透了其中微小的先后差别，倒省了许多口舌工夫。 “傻孩子，人生来世间，什么东西都需要学习，唯有时间、空间、因果这些概念，是先天就种在脑海里的，一生来就懂。我问你，生来便是如此，就是对的么？只有破除这些限制，才能接近天道至理。”李南玄循循善诱。 陈修低头沉思一会，说道：“师父，这功法太过玄妙，我没信心学会。” “不要妄自菲薄，你连心眼术都学会了，也许会是本门第一个学会‘倒因果剑’的人。”李南玄鼓励道。 “刚才师父劈蜡烛这一掌，为了演示，只用了最轻微的力道，师父一向淡泊名利的，当年师父凭着这一手‘倒因果剑’，杀得八大仙门所向披靡，那些仙宗的掌门，在我面前个个俯首低眉，战战兢兢，难道师父到处去跟别人讲吗？”李南玄继续道。 听了师父的话，陈修也燃起几分信心。 师父只学了一点点，就天下无敌，这么厉害的神功，自己说什么也要迎难而上，就算学不会，学一点皮毛也受用终生了。 “师父，我一定会努力的。”陈修神色坚定道。 “这才是我的好徒儿，离混沌开启只有不到三年了，你在家里休息准备一段时间，择个吉日上路，这倒因果功没个三五十年摸不到门径，不用急的，路过神京时别忘了进城看看，长长见识。”李南玄欣慰笑道。 “师父，咱们这青云观，原本是开在神京的吧，为何您搬到这里来了？”陈修问道。 这一直是陈修心中的小疑问，神京的青云观是祖传产业，就算师父和师伯闹翻了，也不至于抛弃祖产，隐居到这荒坟野地啊。 被陈修这么一问，李南玄突然脸色不太好看，似乎想到了不堪回首的往事。 第91章 衣服自己破了 “师父，如果不方便说，那就算了吧。”陈修道。 “没什么，师父是被人赶走的。”李南玄叹道。 “什么？！是谁？我去砍死他！”陈修怒道。 “胡闹，若是为师计较此事，还轮得到你吗？”李南玄道。 陈修一想也是，好奇道：“师父，发生肾摸柿了？” “我本住在神京的城边，生活乐无边，谁知那童力英，他蛮横不留情，占我青云观，还将我逐出了家园。”李南玄望着天空，出神半晌，幽幽说道。 “那叫童力英的狗贼又是什么人？”陈修道。 “他便是大内总管太监。”李南玄道。 “皇室的人……”陈修一顿，微微皱眉。 总管太监是大周皇帝的心腹，权势极大，可以说代表整个皇室，如果师父怕了他，也是情有可原。 李南玄看出了陈修的想法，淡淡一笑道：“你以为师父怕了他？这苍天之下，值得为师惧怕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说话之时，李南玄负手而立，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一股如渊如海的庞大气势散发开来。 这一刻的李南玄，才是那位威震天下，杀伐睥睨的南玄仙尊。 不愧是师父啊，陈修看着师父伟岸的背影，心中钦敬无比。 以师父无上的境界，自然不会怕了一个死太监，肯定是另有顾忌。 “皇族，代表的是全天下的气运，那童太监是皇族亲信，也占了一丝天下气运。” “师父要杀那太监容易，就怕坏了天下气运，苍生动摇，那就糟糕了。”李南玄叹道。 陈修唏嘘不已，师父为了天下苍生，甘愿忍辱，不惜放弃祖传道观，这是什么样的一种境界？ “你若去了神京，绝不可去找那童太监生事。”李南玄表情转为严肃。 “徒儿知道了。” 陈修心想，我就算不杀了那太监，也要狠狠教训他一番。 陈修说的是知道了，不是遵命，李南玄却没有细听其中分别。 “乖徒儿。”李南玄点头，打了个呵欠，正想回房休息。 “对了师父，我这次出去，赚了不少钱呢。”陈修献宝似的拿出师姐给的四十两黄金。 “你收着吧，我从来没碰过钱，我对钱不感兴趣。”李南玄很随意的一摆手。 “要不用这钱请几个工匠，重修道观吧，大门坏了，门匾也要换，大殿的三清神像也要重塑……” 陈修正说着，李南玄一把抢过黄金，嘴里嘟嚷道：“尽浪费钱，道观破点就破点，又不是不能住，隔壁的定静师太衣服破了，都没钱换新的，正好给她置办一身。” “衣服破了？”陈修一愣。 “衣服自己破的。”李南玄忙补充道。 “我又没问怎么破的。”陈修道。 “哦呃，天色也晚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李南玄一缩身，就溜进了卧房。 陈修摇了摇头，也回房休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 陈修就来到了道观后面的小树林里，开始修炼‘倒因果剑’。 这‘倒因果剑’就是一道意境，结构简单，理论上只需要领悟意境就行了。 但实际修炼起来，却是困难重重。 师父也帮不上忙，领悟意境全靠自己努力。 陈修修炼了一会，就有点烦躁起来。 ‘倒因果剑’最大的难处，就是进入‘非想’状态，才能开始修炼。 这‘非想’状态就相当于一个门槛，只要进入门槛，后面练功都会容易得多。 想，就是想象、念想。 如果让一个人千万不要在心中想象一只猫，他一定会想到一只猫。 而非想，就是不去想，甚至连‘想’本身都不要去想。 人如果失去了想象，那还算是人么？ 可见，这‘非想’状态的难度。 但修行，本就是超越包括感官思想在内的自身极限。 “非想，非非想，非非非想……” 陈修心中默念，越是非想，越是想，练功练的脑袋几乎要炸掉。 陈修算是明白，为什么师父说要三五十年才能入门了。 三十年还是最乐观的估计了，陈修觉得自己这辈子都练不成‘倒因果剑’了。 陈修正在冥思苦想，这时一只白毛小狐狸从林中窜出，奔到脚下，五条尾巴轻轻摇曳，就像风中的花瓣。 “阿秀？” 陈修认出小白狐，弯腰伸手按住狐头，逮着她柔软的皮毛就是一通狂撸。 小白狐双眼眯成了一条线，露出拟人化的笑容，一脸幸福的任由抚摸。 陈修撸舒服了，道：“你有什么事？” 阿秀呦呦叫了两声，冲着对面的山坡。 原来又是邀请我去狐狸家作客，陈修笑着一拍狐臀：“走吧。” 阿秀的小身子融成一团跳跃的白球，带着陈修来到了对面山坡的狐府。 陈修扒开藤蔓，进入洞穴，里面五只狐狸一齐直立，前爪如人类一样作揖，陈修也回了一揖。 洞**多了几样石头家具，那股独有的狐狸骚味也淡了许多，这狐府更像人类的屋舍了。 “陈道长，别来无恙啊。”为首的火红狐狸说道。 “青丘前辈，你能说话了？”陈修惊喜道。 这火红狐狸正是青丘嵩，上次陈修来的时候，他还不能说话，只能通过神魂出壳与陈修交流。 “正是，要多谢陈道长带来的上清内观经了，老朽习练了中下两部后，炼化了喉骨，也能说人话了。”青丘嵩微笑道。 “喉骨也炼化了，下一步是不是化人形了？”陈修好奇道。 “还远得很呢，老朽倒是羡慕陈道长，天生就是人身，修炼容易得多，我狐族要经历许多磨难，才能达到你的起点。”青丘嵩叹道。 “我还羡慕妖族天生就会神通呢。”陈修笑道。 “老朽昨日听到喜鹊叫，就知道有贵人来了，果然是陈道长回家来了，然后……”青丘嵩神往感怀：“就见到尊师苍松真人那一道震烁古今的剑气，尊师一身修为通天彻地，陈道长也是法术通玄，有如日月之光，我等萤火之虫……” “打住！咱们邻里之间的，不必如此客套，前辈有话直说便是。” 陈修不禁好笑，这老狐什么都好，却喜欢拍马屁，也不知道是看哪本书学来的。 第92章 小狐狸找妈妈 “陈道长快人快语，既如此，老朽有一不情之请。”青丘嵩道。 “青丘前辈请说。”陈修道。 “俗务琐事，最为耽误修行，道长神功盖世，但身边缺一个使唤的，我想让阿秀给道长作奴婢，勿却是幸。”青丘嵩道。 听了青丘嵩的话，阿秀跳上陈修膝头，高兴的扭来扭去。 “青丘前辈好意领了，众生平等，我不惯使奴婢的。”陈修道。 “道长这句‘众生平等’，深得我心，老朽想让道长带阿秀在身边，除了让阿秀服侍你，老实说还是有一点私心的，我想让道长有闲时，带阿秀找妈妈。”青丘嵩感动道。 “找妈妈？”陈修略微惊讶。 “其实阿秀不是我们同族，是外面捡来的，我们都是一尾，她却天生五尾，多半是青丘王族血脉。”青丘嵩解释道。 “我们狐族，发源于青丘，所以通了灵智的狐，都以青丘为姓。青丘住着我族之王，王族为多尾，最多的有九条尾巴，我们普通狐狸只有一条尾巴，这就是最大的区别。” “所以，老朽断定阿秀是王族的后代，但这里离青丘太远，路途凶险，我们也没有能耐带阿秀去寻亲，唯有拜托陈道长了！”青丘嵩继续道。 陈修想了想，一拍阿秀狐头，道：“阿秀，你愿意跟着我吗？” 阿秀细媚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露出拟人化的笑脸，连连点头。 “阿秀这孩子，天赋极高，颇通幻术，办事也妥当，不会成为累赘的，道长有什么琐事杂事，尽管吩咐她便是。”青丘嵩笑道。 “我过几日就要远行，正好帮阿秀找妈妈。”陈修道。 这时一只老狐抱来一个锦盒，里面放着一排金条。 “道长要远行，路上花费少不了，这里一些零碎金子，道长将就着在手边零花吧，若是不够，老朽再去想办法。”青丘嵩道。 陈修微微惊讶，心想这狐狸哪来这么多钱，随即想到，狐狸天生会幻术，弄来钱财倒不难。 “不用了，上次买书的钱还剩下许多呢，这些钱前辈留着买所需之物吧。”陈修摆手道。 青丘嵩有些疑惑，没有想到陈修会拒绝，这少年不是很爱财吗？ 陈修虽然爱财，但取之有道，他觉得青丘嵩给的远远超出了正当报酬。 虽然要帮阿秀找妈妈，但阿秀会帮陈修作一些杂事，也算报酬了，再多拿钱有点不合适。 “我还会盘桓数日，若前辈有修炼方面的疑难，可以问我，我虽然懂得不多，但基础知识还是能解答的。”陈修知道青丘嵩送礼的用意，索性帮他说了。 师父几乎是一本百科全书，平时随便一两句话，就让陈修受用不浅。 青丘嵩连化形都没有，遇到的问题都是低级问题，以陈修的水平足够解答了。 “如此多谢陈道长了。”青丘嵩眼露喜色，两条前爪学着人类的样子，深深一揖。 陈修出了道观，肩膀上多了一只可爱的小狐狸。 陈修回到道观，李南玄才刚刚睡醒。将青丘嵩托付的事汇报给了师父。 李南玄自然允可，然后陈修又汇报了月貘和灭尽虫的昨天没时间说的事情。 李南玄也没当多大回事，从书匣里翻出一本《天利三十八套御兽精选》，怼到陈修脸上。 “师父，这是……”陈修一愣。 “这书里是一些比较基础的御兽法诀，你现在有了几样宠物，也该补补基础了。”李南玄道。 陈修把书翻了个面，这次背面不是写得“沈记书坊刊印”了，而是“灵兽山第一书局”等字样。 “师父，这本书是灵兽山书局出版的呀。” 见不是本门的东西，陈修略有失望。 “灵兽山是八大仙门之中唯一的御兽宗门，这法诀虽然低级，却是玄门正宗，你学了不会有错的，等打好基础，师父再传你高级的。”李南玄道。 原来还有高级的，陈修精神一振，师父就像一座大宝库，总是能掏出无限的宝贝来。 然后，李南玄梳洗打扮了一个时辰，就去拜访师太了。 陈修则在家里，如饥似渴的学习御兽法诀。 这些法诀并不完全适用于月貘和灭尽虫，但有许多值得借鉴之处，触类旁通，倒启发不少。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到了师父择定的出行吉日。 陈修告别师父，带着阿秀，踏上了北行之路。 这一趟远门，有三个目标要达成，去混沌之地寻宝，去神京教训太监，去青丘给阿秀找妈妈。 这些目标都不急迫，陈修有大把的时间去完成。 宽阔的官道上，陈修哼着小调，欢快而行。 见四周无人，陈修给灭尽虫放风，一团黑云绕着他旋转。 阿秀觉得有趣，也追着黑云转圈。 “藏！” 陈修手诀一引，这团灭尽虫突然止住，聚成拳头大小，看上去就像一块平平无奇的黑色石头。 即使通神境以上的修士，用神识扫视，也很难看出破绽。 若是让灭尽虫伪装成石头，在敌人接近时，发动突然袭击，便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这藏字诀，便是陈修在天利三十八套中学到的小技巧。 可惜陈修神魂不强，若是神念足够强大，还能将神念附在宠物上，宠物等于成了自己的一个分身。 练习了几个小技巧后，陈修收回灭尽虫，身形扑入道旁的一个荒冢。 陈修运掌横扫，消灭了一些孤魂野鬼，将它们释放的情感能量光点也一一收入意识空间，充作了诗词竹简的能量。 灭完之后，陈修还要念上一段往生咒，超度鬼魂，祝他们投一个好胎。 路上凶险未知，陈修虽然自身强大，但还是要尽快抽一张新的诗词竹简，才足够保险。 陈修还记挂着襄城之事，上次遭灾之后，襄城百姓死伤不少。 玄诚玄冲承诺拿出府库六成的财物赈济百姓，也不知道他们履行承诺没有。 陈修一边用心眼捕捉野鬼刷经验，一边往襄城方向赶路。 很快啊，到了牙关地界。 这里是襄城外围的一处重要水陆关口，来自东面的商旅都要经过这里。 第93章 周老爷 这牙关今日却有些异常。 大道上停满了近百辆大车，多是粮车，排成了一字长蛇阵。 道旁的客栈里坐满了客商打扮的人，喝茶聊天，不少人都骂着脏字，都没什么好脸色。 陈修走进客栈，见中间桌上坐着一个戴青皮帽的老者，他大声叫道：“收粮了，收粮了，五钱银一石，要卖的赶紧，明天就不是这价了。” 陈修有些奇怪，粮价一般是一两一石，这老头收五钱一石，等于半价收购。 如此低的价格，怎么可能有人卖给他。 “罢了罢了，外面十车粮食，全卖给你了。”一个胖商人推开茶碗叹气道。 “好勒，咱们现结货款。”青皮帽老者奸笑道。 陈修惊讶，还真有人卖，这个价都不够成本吧。 “卖了，我也卖了。” “马车也送老爷了，求多给点银子。” 又有两个客商妥协了。 “不急，慢慢来，卖多少我家老爷收多少。”青皮帽老者眉开眼笑。 这时，听旁边客商议论。 “这些粮食运到襄城，能卖到十两一石呢，老子死也不卖给他们。” “你不卖又有什么办法，周家把路封死了，要么卖给他们，要么滚回去，卖给他们还能回一点本，滚回去连本都要赊了。” “唉，多呆一日，雇的车夫钱还要照发，我真是愁死了！” “周家太黑了，他们转一道手，就能赚十倍。” …… 陈修听明白了，襄城因为遭灾，粮价飞涨，但周家堵住了道路，不准粮商过去，还要低价收购他们的粮食。 “现在襄城物价飞涨，你们周家拦截粮食，不知道要害死多少人。”陈修道。 陈修此言一出，整个客栈顿时安静，所有人都投来震惊的目光。 不少人心想，这是哪个愣头青，敢和周家作对。 “小道长倒是个心善的，敢问在哪个宗门高就啊？”青皮帽老者也不生气，笑吟吟道。 “无名无姓，一介散修。”陈修道。 “一个没背景的狗东西也敢乱吠，给我打死！”青皮帽老者脸色转冷，大声喝斥道。 当即有三个周家修士窜出来，杀气腾腾的冲向陈修。 陈修动也不动，身上射出三道黑云，分卷三人。 那三个修士被黑云一触，就无声无息的被黑云吞噬，只剩下几丛毛发落在地上，连一丝骨头残渣都没留。 客栈内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这黑云是什么法宝，一触就消失，这太可怕了。 因为灭尽虫的构造特殊，实在不像是虫子，也没有人往宠物方面想，还以为是什么厉害法宝。 青皮帽老者转身就想跑，陈修隔空一抓，真气如一道无形丝线牵引，将他摄到身前。 “你们收来的粮食在哪里？”陈修问道。 “小子，你死定了，我们周家二爷爷是灵兽山的真传弟子，你可知道？”青皮帽老者道。 “灵兽山？”陈修隐约想到什么。 “小友，他说的是真的，周家的靠山就是灵兽山，你可闯了大祸了，快跑吧。”有人好心提醒道。 “你们家老爷，是不是叫周德全？”陈修问道。 他初来襄城时，询问黄文泽附近有没有罪大恶极的人。 黄文泽给了几个名字，周德全便是其中之一。 这周德全欺男霸女，夺屋占田，可以说是无恶不作，但他仗着有灵兽山作靠山，即使是统治此地的清虚观，也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正是，小子，知道怕了吧，你现在自废功力，去向我家老爷请罪，兴许还能饶你一命。”青皮帽老者洋洋得意道。 “带我去见周老爷。” 陈修一提青皮帽老者，身形一纵，悬浮于半空，阿秀则熟练的栖在陈修肩膀上。 青皮帽心头一惊，能悬浮空中，此人至少也是抱丹境界了。 但此人连宗门都没有，抱丹又如何，哪里得罪得起灵兽山。 在青皮帽指引下，陈修很快飞临到前方不远处官道一条长长的车队上空。 车队运得全是粮食，不时还有几个人跑出来，将襄城跑出来的有钱人打劫一番。 原来周家在关卡劫了外地粮商的粮食，转手就运到襄城卖，赚取暴利。 队伍中间是一座八抬大轿，十六名轿夫喷着白气，晃晃悠悠的抬着轿子走着。 三百多斤细皮嫩肉的周德全就坐在轿子上，盘坐练功。 因为入城后，还要和清虚观的高层修士打交道，怕其他人作事粗陋，周德全是亲自押阵，为了生意不辞劳苦。 刚走了一小阵，前面传来妇人的哭叫声。 “阿虎作死啊，抢个东西搞得鬼哭狼嚎的，老爷我要不要修炼了？！”周德全喝斥道。 “是老爷，刚才阿虎说寻了几个襄城逃难出来的黄花闺女，要献给老爷呢。”管家陪笑道。 “那他倒是献啊，还等什么呢？”周德全浮肿的小眼睛一亮，也不练功了。 “我看老爷练功认真，怕他打扰，就打发他回前面去了。”管家道。 “你差事当得越发好了你，越发好了呀！”周德全提着肉肉的拳头，对着管家脑袋就是一阵猛锤。 管家连忙告饶，正要去前面寻阿虎。 突然之间，轿子上空多了一个人。 不，准确的说是两个人一只狐。 陈修提着青皮帽老者，肩膀上还坐着一只狐狸，悬浮半空。 “阿福，怎么回事？”周德全不解道。 “老爷，这小子杀了我们三个人呢！”青皮帽老者扭着身子，尖声叫道：“小子，你死定了，死定了，天上地下，没有一个能救得了你，得罪了灵兽山，注定了你要灭亡，赶紧向老爷磕头认罪……” 陈修听得心烦，手上劲力一吐。 蓬的一声，青皮帽老者被震成一团血雾。 陈修身上又涌出一道黑云，将血雾吞噬的干干净净。 “你是什么人？！” 周德全大吃一惊，肥硕的身躯向后电移三丈，一拍腰间宠物袋，立刻飞出三条近丈长的飞天蜈蚣来。 宠物？！ 陈修意外一喜，他很少遇到驱使宠物的敌人，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 第94章 分神投影诀 这三条蜈蚣通体雪白，长了一对半透明翅膀，成品字型将陈修团团围住。 以陈修的实力，要灭了这些蜈蚣不过是弹指间的事情。 不过，陈修头一回见到有趣的宠物，好奇观察，也没有急着动手。 最前方的飞天蜈蚣大嘴一张，一股冰霜之气就呼呼冲向陈修。 陈修身形微微一晃，避开这波攻击，他感觉这霜气似乎有冰冻减速的作用。 对付陈修自然是远远不够，但对付与周德全同级别的修士，却是大占优势。 这周德全能作恶一方，倒是有雄厚的本钱。 接着，三头蜈蚣分进合击，三道冰霜之气几乎同时袭来。 冰霜之气如浓雾降下，将陈修身周近两丈方圆的空间完全笼罩。 “老爷好厉害！” “家主神技惊人！” “教你这小贼见识见识灵兽山名扬天下的御兽之法！” 周家众人彩声雷动。 陈修身形一拔，闪开冰气。 他左掌隔空一按，一道微弱真气缓慢劈向其中一条蜈蚣。 那条蜈蚣向后一缩，躲开真气，另两条蜈蚣则趁机飞上来，脑袋一摆，又是两道冰气喷出来。 陈修略微惊讶，他这道掌力故意放慢，是为了引出敌人更多的手段。 没打中是在意料之中，但没有想到，敌人对宠物的控制如此精细。 对三只蜈蚣的微操，如臂使指。 “你这是什么御兽法诀？”陈修身形晃悠悠飘向周德全。 “呵呵，小子，叫你见识下我灵兽山‘分神投影诀’的厉害！”周德全有些得意道。 “你这是灵兽山的御兽法诀？”陈修问道。 “小贼，好教你知道，我乃是灵兽山外门弟子，我还有个兄弟是真传弟子，你想求饶也晚了，杀了我族人，我要你生不如死！” 周德全喘气道，操控这三只飞天蜈蚣，对他也是不小的消耗。 陈修运使心眼，已看出周德全袖中似乎藏有一本书。 周德全除了御兽术有可取之处，本身功力是不值一提。 这本贴身收藏的书，多半是那‘分神投影诀’了。 “很好。” 陈修功力一震，一圈无形罡劲如波纹向外扩出。 围绕他的三只飞天蜈蚣，被罡劲扫过，顿时震成粉碎。 接着，陈修隔空一抓，一股无形的力道，将周德全摄到了高处。 地上周家众人，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三百斤的周德全缓缓升空。 陈修手指一弹，啪得一声，周德全爆成一团血雾。 同时，一本小书落在陈修手上，正是‘分身投影诀’。 陈修身形飘至队伍中间那个十六人抬的大轿，坐于轿顶，翻看起‘分神投影诀’来。 周家众人都恐惧的呆在原地，不敢报仇，连老爷都死了，他们上去也是送死。 也不敢逃跑，此人手指一弹就爆掉老爷，谁又能逃得了呢。 陈修正看书，传来一阵女人的啼哭声。 “这些人是你们绑架的襄城居民吧，都放了，抢的钱也还给人家。”陈修一边看书一边吩咐道。 周家众人哪敢违抗，看守修士当即解了绳索，又给银钱，放那些女子去了。 “把粮食运去襄城。”陈修又吩咐道。 周家众人老实听令，整个车队战战兢兢的继续前行。 十六人抬的大轿也缓缓移动起来，只是相比三百斤的周德全，轿夫们轻松许多，心想周老爷死了也不是坏事。 陈修坐在轿子上翻书，小狐狸阿秀窝在他怀里，懒洋洋的把狐头探到书页中，正好被陈修当作书签用。 一开始，陈修是抱着随便看看的心态看此书。 但看着看着，陈修也认真起来。 此书讲得是分神化念的技巧，修士至少要天元境，才能裂出分神。 而掌握了此书中的技巧后，即使通神境的修士，也能提前裂出分神。 不过，这分神并不是真正的分神，只是一道投影，但也足够使用了。 陈修虽然功力雄厚，但一直缺乏锻炼神魂的方法。 这书中记载的神魂法诀，正是他急需之物。 以陈修现在的神魂力量，要练成书中的法诀是轻而易举。 陈修就像一个有着金山银山的大富豪，却不懂花钱，只要学一点花钱方式，钱就如流水花出去了。 陈修看了一炷香的时间，已基本掌握了分神投影之法，便决定试一试。 陈修分出一缕神念，寄在阿秀身上。 “阿秀，钻到那个土堆里面去。” 陈修一指道旁大土堆，阿秀身形窜出，打了一个小洞，就没入土堆里不见了。 但陈修的神念，却能通过阿秀，查看土堆内部的情况。 打个比方，就像在阿秀的眼睛里装了一个微型摄像头。 陈修能通过阿秀的视角来观察，如此能看到听到许多即使是心眼术也感知不到的东西。 “回来！” 陈修不是说话，而是心念一动，阿秀就收到了。 一道白影如电闪过，阿秀已回到了陈修怀里，蠕动撒娇。 “别乱动，你身上有土脏死了。” 陈修笑着提起阿秀，拍打她身上的灰尘。 在阿秀身上作完试验，陈修又弹出两只灭尽虫，将两缕神识分别寄在虫子上。 两只灭尽虫远远飞开，一只浮上高空，一只钻入林中。 陈修运转神念，果然这分神之术，也能作用于灭尽虫。 以后若是有什么不方便进入的地方，将神识寄在灭尽虫上，就能收集到更多有用的情报了。 陈修继续试验，这一次弹出三只灭尽虫。 不知不觉，车队已到襄城东门。 “停下。”陈修道。 周家众人老实停下，不知道陈修要作什么。 如果要运粮食进城卖掉的话，不应该在城门口停下来啊。 陈修功力一震，无形巨力发出，将一辆辆粮车摄到空中。 陈修卷着十多辆粮车，飞至襄城上空。 见城中有许多施粮点，每个点都有清虚观的修士坐镇，给居民发放食物。 陈修心想，玄诚玄冲说要拿出府库赈济灾民，倒也没有虚言。 陈修随手投掷，一辆辆粮车轻巧巧的落在各处施粮点。 很快，周家抢掠来的粮车，便都送入城中。 城中百姓见多了许多粮食，发出如雷的欢呼声，不少人遥遥向天空的陈修下拜。 陈修送完粮食，向下方的百姓一揖，大笑而去。 第95章 只是路过的 离开襄城后，陈修顺着官道一路北上，到天黑在路旁驿站住了下来。 陈修有大把的时间，也不急着赶路，游山玩水，顺便搜集情感能量。 走了两天，沿路民生凋敝，路有饿死骨。 这天，进入南叶郡境内。 南叶郡，位于大周王朝中南部，是人口繁盛、商业发达的大郡。 八大仙门之一的灵兽山，山门就坐落于南叶郡的横断山脉中。 陈修问过路人，再北行约数日路程，就是南叶郡的首府灵市城了。 灵市城，原本是灵兽山开设的一处市集，专卖宠物、功法等灵兽山特产。 年深日久，逐渐形成了繁华的城市。 取灵兽山的‘灵’字，取市集的‘市’字，合起来得名‘灵市’城。 灵市城肯定有不少包括御宠功法在内的好东西，陈修本想入城大肆消费一番。 可惜囊中羞涩，出门前把大部分钱都留给师父了。 陈修正想着怎么搞钱，突然察觉到背后多了一个人。 那人身形快如一道气箭，转眼抵近，就要从陈修身边掠过，却是一个灰衣老者。 灰衣人速度之快，是陈修出道以来所罕见。 陈修从来没有想过和人比试速度，此时来了兴趣，运转雄厚的真力，一步跨出去，又领先灰衣人数丈。 那灰衣人也是个好胜的，奋力追了上来，陈修又加速领先。 陈修每次稍放缓一点，那灰衣人就追了上来。 试了几次，陈修知道此人功力极深，在他见过的人中仅次于师父李南玄了。 虽然陈修认真跑，能将灰衣人甩掉，但他来了兴趣，只保持稍微领先灰衣人的距离，要看他能坚持多久。 很快，两人奔行了近千里，仍是不离不弃。 那灰衣人突然停下，叹道：“老了，不中用了，再跑半个时辰，我便输给你了。” “前辈真力悠长，再比下去胜负未知。”陈修客气道。 “别别，以你的功力，我不配作前辈，叫我道友好了。”灰衣人摆手道。 陈修心想，这灰衣人倒是个直爽的性子。 两人放慢脚步。 “敢问道友如何称呼？师承何派？”灰衣人道。 陈修正要答话，这时一队修士押着一辆囚车迎面驶来，车上监禁着一个白发老者。 “是灵兽山的人。”灰衣人道。 陈修见押解修士都穿着统一的制服，制服边角绘有灵兽徽记，看来是灵兽山的弟子没错。 “好教两位朋友广传修行界，我李成然是冤枉的，我没有篡位！”那白发老者冲陈修和灰衣人大喊道。 “再乱说，踢死你！”旁边一个灵兽山修士伸腿，在车上踢了一脚。 “怎么是他？难道灵兽山出了大乱子？”灰衣人皱眉思索。 “是谁？”陈修问道。 “李成然是灵兽山的太上长老，地位仅在掌门之下。”灰衣人解释道。 陈修明白了，这李成然是灵兽山的副掌门，因为内部斗争，被定性为篡位，被关进囚车，也不知道要押送到哪里去。 这是灵兽山内部的事情，和陈修也没关系。 这经过的囚车，对于陈修来说，只是路上的小插曲，他自然不会多管闲事的。 就在这时，突然天空之中，传来一道如雷般的声音。 “玄龙腾骧兮！” “玄——龙——腾——骧！” 是四道不同的嗓音，每个嗓音发出一个字，齐声喊叫，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来。 腾骧，就是飞腾、奔腾的意思，这四个字的意思，就是一条龙在飞腾。 陈修远远看去，就见天空一角，飞来数十道红色遁光，簇拥着一辆精美华丽的飞天兽车。 那车有近十丈长，上面刻有符咒，发出淡淡白光。 车前是四只青色怪鸟在拉车，那怪鸟是人头鸟身，嘴里不断呼喊“玄龙腾骧”四个字。 原来这如雷般的声音，是这拉车的怪鸟喊出来的。 虽然大周皇室暗弱，但公然宣称自己是龙，有点胆大包天啊。 “王玄龙也来了啊。”灰衣老者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王玄龙又是谁？”陈修问道。 灰衣老者诧异的看了陈修一眼，不明白此子修为如此之深，却好像连一些基本常识都不懂的样子。 “王玄龙是灵兽山的大师兄，多半是冲着李成然来的，咱们看热闹便是。”灰衣老者道。 看热闹，这个我擅长，陈修摸了摸怀里的阿秀，可惜没带点瓜子。 飞天兽车转眼就到，悬停在半空，光华一敛，先是十二名红衣修士降下，在两边整齐排开形成一条通道。 然后一个高冠华服、英俊儒雅、头上长着一只独角的男人，顺着通道缓缓降到地面上。 陈修奇了，他也见过不少奇形怪状的人或妖，头上长角的人还是第一次见。 看此人排场很大，又生具异相，必定是灵兽山的大师兄王玄龙了吧。 “玄龙，可把你盼来了，救救我啊！”李成然哽咽了。 “你们好大胆子！掌门只是下令驱逐李师叔，谁让你们关囚车了？！”王玄龙冷眉训斥道。 押解囚车的修士早跪了一地，战战兢兢不敢答话。 “玄龙，不关他们的事，你是掌门最疼爱的大弟子，你去求求掌门，我是冤枉的啊，我弟子阿普想要篡位，我当时就严辞拒绝了他……我绝没叛乱之心啊，只求在兽谷作一个御兽使养老便足矣。”李成然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说了许多。 王玄龙神色温和，耐心听着。 本来，陈修对此人的第一印象是高傲冷漠，但见他能耐心倾听，倒多了一分好感。 “李师叔，你放心，我一定帮你向掌门求情的，咱们这就回山，你先进兽车休息。”王玄龙微笑道。 李成然面露喜色，连声道谢，两个弟子扶着他升起，飞向空中的兽车。 “李成然死了。”灰衣老者低声叹道。 “不会吧，王玄龙不是答应帮他求情吗？”陈修疑惑道。 “李自言无罪，这犯了掌权者的大忌，他说无罪，就是不服，服了尚有一线生机，不服必死，是不是真的无罪，这不重要。王玄龙是掌门亲传大弟子，和掌门本就是一伙的，怎么会帮他求情呢？” “掌门顾念旧情，只是流放李成然，而落到以刻薄闻名的王玄龙手里，李成然死定了。”灰衣人分析道。 陈修听了，觉得有一点道理，但也觉得李成然未必就死定了，他很好奇最后结果如何。 但最后结果是否如灰衣人料想的那样，陈修也不会知道了。 因为，陈修只是一个路过的，在灵市逛一两天就会离开了。 第96章 在下张三 将李成然送上兽车后，王玄龙头上长角一晃，锋锐的双眼就瞄向了陈修这边，似乎颇有敌意。 你瞅啥？瞅你咋地？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陈修心想，只是远远看看热闹，而且和灰衣人的八卦聊天，也是通过传音说的，不至于得罪这人吧。 王玄龙只是一个眼神，手下人立刻会意。 两个红衣修士浮空而来，落到陈修和灰衣人身前。 看这两个红衣修士的气息和动作，少说也是抱丹境的修士。 “我家主人有请！”一位红衣修士冷声道。 看这架势，不过去就要碰一碰了。 灰衣人哈哈一笑，率先走了过去。 陈修不愿惹无谓的麻烦，便也跟了过去，真要说翻了动手，那就动手呗。 “这位道友气宇不凡，不知是何方高人啊？”王玄龙对灰衣人道。 “在下张三。”灰衣人道。 陈修不解，灰衣人明显在瞎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果然，王玄龙也是一副我信你个鬼的神色。 “原来是张道友，不知出自何门何派？”王玄龙又问道。 “一介散修。”灰衣人道。 王玄龙哦了一声，又看了陈修肩上的阿秀一眼，道：“这五尾狐哪里得来的？” “路上捡的。”陈修道。 阿秀身子一缩，有些畏惧的将脑袋埋进陈修脖子。 “哈哈哈……” 王玄龙大笑，觉得这一老一少倒是颇为有趣，都是鬼话连篇。 “两位跟我去一趟灵兽山如何？”王玄龙道。 “在下身有要事……”灰衣人作出一副犹豫的样子。 “我不是和你商量。” 王玄龙说完，转身就走，回飞天兽车去了，根本不容讨价还价，霸道如斯。 然后，他的一排红衣手下围上来，一副不允就要动武的模样。 灰衣人倒很坦然，不紧不慢的踏上红衣手下提供的毯形飞行法器。 陈修不明白，灰衣人明明知道会引起王玄龙的怀疑，为什么要取一个破绽百出的辣鸡化名。 除非……他是故意的，他故意引起王玄龙的怀疑。 可是，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王玄龙一看就是个狠人呢，惹了他可是很危险呢。 有点意思了。 陈修也踏上了飞行毯，去一趟灵兽山也好，这可是八大仙门之一，说不定能寻到和宠物有关的好东西。 以陈修现在的实力，进进出出灵兽山也不是什么危险的事。 而且，陈修还有一丝好奇，想知道这灰衣人要做什么。 飞行毯缓缓升空，陈修和灰衣人坐于毯上，在一众红衣修士包围中，跟在飞天兽车后面，向灵兽山飞去。 …… 不到一刻钟，就见天际远处，数十座仙峰耸立，亭台楼阁，仙禽灵兽欢嬉其中，更有人影或腾飞惊鸿，或盘坐吐纳，好一副仙家胜地的图景，这便是八大仙门之一的灵兽山了。 飞天兽车缓缓降落，陈修也和灰衣人跟着落下。 路上，陈修也传音问过灰衣人，为何要混进灵兽山，却没有得到答案，灰衣人反警告他小心狐狸宠物被抢了。 而飞行的一路上，王玄龙一直在兽车里，再没有说他们说过话，连瞧一眼都没有。 这意思很明显了，就是把灰衣人和陈修当作可疑的人，拘到宗门里来了。 王玄龙出了兽车，吩咐手下道：“带他们住进剑灵阁，严加看管。”然后匆匆奔某座山峰而去。 手下也吓了一跳，剑灵阁可是禁制最强的地方，大师兄对这两人倒是重视。 “小友，以你的功力，现在闯出去还来得及，若是深入阵法禁制，再想出来就晚了。”灰衣人对陈修传音道。 “那道友呢？”陈修道。 “既来之，则安之。”灰衣人淡定回道。 “道友既不怕，我也没有怕的道理。”陈修道。 “年轻气盛，我虽然功力不如你，倒有法子对付，你却没有准备，再斟酌下吧。”灰衣人道。 “不气盛还叫年轻人吗，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陪道友走一遭了。”陈修道。 灰衣人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接着，两人随着红衣手下，来到一座小峰上的一座小楼。 这小楼陈设精雅，有庭有院，格调不低。 陈修见楼宇门匾上写着‘剑灵阁’三字，也不知是何意，难道这里还真能有剑灵不成？ 陈修也听师父说过，极品的飞剑法宝在机缘巧合下，会诞生出自主意识，称为剑灵。 只是，这属于飘渺的神话传说了。 陈修可不相信，灵兽山一个靠玩宠物起家的宗门，能搞出剑灵。 陈修走到门槛前，用心眼向内一扫，顿时脸色微变。 进入小楼后，红衣手下送来香茗，客气道：“两位朋友就先在这里住下，请不要外出，有什么需要一拉铃，我们就会赶过来。” 因为王玄龙对两人的重视，红衣手下的态度也好了许多，就算是敌人，也不敢在小节上得罪。 很快，那群红衣手下都出去散开监视，楼里只剩下陈修和灰衣人两人了。 陈修微微皱眉，他用心眼扫描四周，发现了不少游移不定发着白光的东西，这东西用肉眼看不见，只能用心眼看见。 这发着白光的东西，细长一条，两头尖锐，看着就像一柄细剑，甚至隐隐传来生命律动的气息，难道真有剑灵吗？ 灰衣人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露出陶醉之色：“好茶，真是好茶，好久没喝到灵兽山的大金针了。” “你不怕茶里有毒？”陈修好奇道。 “呵呵，灵兽山那点道行，全用在宠物身上了，他们要耍毒术，那可就笑死人了。”灰衣人哈哈笑道。 “够豪气。”陈修道。 “王玄龙把我们扔在这里，就匆匆走了，你猜他去哪里了？”灰衣人道。 “去哪里了？” “咱们出去逛逛，不就知道了。”灰衣人道。 “出去？先对付楼里的剑灵再说吧。”陈修道。 “好眼力，你果然也看出来了，这些东西可不是剑灵。”灰衣人赞赏道。 “那是什么？”陈修奇道。 “哈哈，小子，你什么都不知道，竟敢冒冒失失的闯入灵兽山，你这人真是莫名其妙。”灰衣人笑道。 第97章 爷非实体 “还要请教。”陈修道。 “这四周游移之物，叫做灵漩剑鱼，肉眼不可见，这剑鱼可反弹伤害，无视修士神通，一旦触发其禁制，就会攻击一切实体，小友，你不听我劝，怕是要困死在这里了。”张三笑道。 听张三说得厉害，陈修不禁道：“既然这什么剑鱼，攻击一切实体，你也被困在这里，有什么好笑的？” “傻小子，爷非实体。” 张三说话间，身体突然一阵扭曲，变成了模模糊糊的灰影，看起来有些熟悉。 “同心魔功？” 陈修脱口而出，这张三幻化出来的影子，他在清虚观见过，和掌教无为真人的大同小异。 但相比无为，张三的影子更为虚幻，就像随时会消散的轻烟一般。 “咦？” 张三诧异的叫出声，灰影如一阵急风，转瞬扑到陈修面前。 隔得近了，陈修看得更清楚，张三几乎完全成了一道烟气，肉身只剩下一双猩红的眼睛，目光如炬，仿佛要被人吸入深渊，极为诡异。 “你怎地识得此功的？”张三道。 “先告诉我，你潜入灵兽山有何目的？”陈修道。 “小友，忘了告诉你，先前和你比试，我留了三分力，当真动手，你未必保得住性命。”张三语气低沉的威胁道。 “我也留了九分力，道友真想动手？”陈修平静道。 张三估量了一下形势，且不说能否制住这少年，眼下还有大事要办，不宜横生枝节。 “小友，你若能出得这剑灵阁，咱们还会相见的。” 张三哈哈一笑，身形化为一束淡淡轻烟，无声无息的飘出了剑灵阁。 而那些在阁内四处游荡的灵漩剑鱼，并没有作出任何反应，这阁内的禁制竟无视了张三。 陈修便试着向外走，刚走到门口，近百道灵漩剑鱼如蜂群围拢过来，尖头对准陈修，如弩张待发。 只要陈修踏出门槛一步，这些灵漩剑鱼便如狂蜂蛰上来。 果然真如张三所说，灵漩剑鱼只会攻击实体。 张三不是实体，大占便宜。 他悄无声息的跑了，却把难题留给陈修了。 这些灵漩剑鱼，有点类似云居寺遇见的那些光体，对付它们，单纯的物理攻击不太好用，这有点棘手。 捋了捋思路，陈修有了主意，他一拍宠物袋，放出灭尽虫。 分出一束黑线，卷向其中一条灵漩剑鱼。 那剑鱼也是勇猛，丝毫不惧的迎上灭尽虫，很快被灭尽虫围住，啃得干干净净。 其他灵漩剑鱼见同类受创，疯狂的涌上来，如数百道利剑攒刺。 陈修见灭尽虫能克制剑鱼，也放心的祭出全部虫群。 顿时，灭尽虫聚成的黑云，和灵漩剑鱼聚集的白光，交织成一团，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一番大战后，灵漩剑鱼被消灭干净。 而让陈修略有意外的是，灭尽虫也损失了一点。 这灵漩剑鱼倒是不凡，竟能伤害到灭尽虫。 灵兽山身为八大仙门，一处屋舍的普通禁制就能伤害到灭尽虫，果然名不虚传。 陈修却不知道，这剑灵阁的禁制，算是灵兽山最厉害的了。 灭尽虫似乎也累坏了，陈修收进宠物袋让它们休息。 然后，陈修向外一冲，迅捷如电，就消失不见了。 以陈修的速度和对气息的控制，外面看守的修士只眼睛一花，什么都没有看见。 陈修出了剑灵阁，便在灵兽山内瞎逛，也不是完全瞎逛，而是追踪着张三的位置。 他运转心眼术，遇到灵兽山的修士，便提前避开，竟被他轻轻松松的在宗门重地内穿行，就像回到家一样。 此时已是初春，山谷间奇花异草，放出清香，偶有灵兽经过，陈修信步顺着一条小溪行走，只觉心旷神怡，都懒得去寻张三了。 走了一会，左首草丛窜出一只老鼠。 陈修还没发令，阿秀已扑了过去，咬住老鼠，献宝式的衔过来。 陈修提起老鼠，见它牙齿如鲨鱼般，尾巴有一圈金色纹路，笑道：“吞金鼠？” 这吞金鼠喜欢吃黄金，常被用来寻找金矿，是极为珍贵的辅助类妖兽，想不到在灵兽山是随处可见。 陈修奖励了阿秀一条小肉干，将吞金鼠收入宠物袋，继续散步。 陈修跃过一条山脊，见到对面山腰上有一座小型的华丽宫殿，被雾气缭绕，有如仙宫一般。 陈修用心眼一扫，觉得这宫殿有些古怪。 一，宫殿内只有寥寥几个人，不像其他建筑热闹。 这宫殿既然精美华丽，住在里面的人身份不会低，就算伺候的下人数量也少不了，为什么只有几个人呢？ 二，宫殿孤悬在一处平台上，旁边没有什么遮挡，外围隐隐有人监视，难道里面软禁着什么大人物么？ 陈修本想去寻张三，但见这宫殿古怪，来了兴趣，便顺便看一看。 陈修凑近过去，眉头微微一皱，察觉到了一股略熟悉的气息。 王玄龙竟然在里面，他身旁还有两道强大的气息。 也就是说，里面包括王玄龙在内有三个人，凑在一起，也不知道在搞什么东西。 那王玄龙的修为，连陈修都有点看不透，如果凑近偷听，说不定会被发现。 陈修略一思忖，一拍宠物袋，放出一只灭尽虫，然后分出一缕神识，寄在虫子上。 那只灭尽虫晃晃悠悠的飞抵宫殿，停在了殿顶的瓦片上。 通过虫子，陈修就听到王玄龙道：“掌门，李成然自言无罪，不服惩处，他现在没有力量，犹自不服，若是有了力量，怕是要反叛了。” “李师弟虽然不服，但他的性子我知道的，他没有野心，不会反叛的。”一个苍老的声音，想必是灵兽山的掌门了。 “掌门，李成然还请求去兽谷御兽，那是本门最紧要的地方，他本就不服，若再掌握了灵兽，就算他不想叛，他那一系的人也要拥着他叛了。”王玄龙道。 掌门沉默了一会，叹道：“你非要他死不可了，是不是？” 王玄龙没答话。 掌门重重咳嗽了几声，说道：“咳……你既定了主意，还来问我做什么，那便颁下令旨，赐死李成然吧，老苏，你写令旨吧。” “那李成然的家人弟子也要……”王玄龙又道。 “咳咳……只罪一人，绝不株连，本门再也经不起动荡了。”掌门忙道。 “掌门慈悲。”王玄龙犹豫了下说道。 陈修听得真切，心想果然如张三所说，李成然要死了。 第98章 捉迷藏 王玄龙离去后，就听得旁边的老苏道：“掌门，他要除了李长老，在门内就是一手遮天，再无人能制了。” “我对李成然明贬暗保，这点小伎俩终究瞒不过他，我早已被架空了，是自身难保，不过凭着一点威望，还能呆在掌门位置上。”掌门叹道。 “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老苏道。 “我快死了，是没劲折腾了，唯一担心的，我灵兽山本就是八大仙门末尾，以后能否保住不衰啊？”掌门道。 “王玄龙虽野心大，能力却是出类拔萃，保住本门基业应无问题，听说万妖塔的白泽图，已快炼化成功了。”老苏道。 “那便好，若能炼化白泽图，日后的仙门大会，本门也能更进一步，哎，除了王玄龙，也没有其他人才了，只能委屈成然了。”掌门幽幽长叹。 陈修召回灭尽虫，不再偷听，从掌门的话中提炼出两个关键词。 万妖塔，白泽图。 陈修听师父说过，白泽是令人逢凶化吉的吉祥之兽。 最关键的是，白泽知道天下所有鬼怪的名字、形貌和驱除的方法，所以被当做辟邪的祥瑞来供奉，民间常将画有白泽的图画挂在墙上、贴在大门上，用于辟邪。 白泽是狮子身姿，头生一角，长着山羊胡子。 等一下，王玄龙头上也长了一个角。 一般人头上不会长角，王玄龙这异相，说不定和白泽图有关。 白泽这种神兽，只是听说过，从来没有见过。 既然知道灵兽山有白泽，陈修说什么也要去见识一下的。 掌门说白泽图在万妖塔里，那么只需要寻找一座塔形建筑就行了。 想到这里，陈修正要离开。 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息正往自己这边飞遁而来，正是王玄龙。 陈修忙收敛自身气息，藏于一块大石后。 以陈修现在的功力，能将气息收敛到若有若无，即使是修为高绝之士，也很难在近距离用神识察觉到他，除非是肉眼直接看到。 之前在清虚观时，天元境修为的师伯隔着一堵墙，愣是没有发现陈修。 陈修刚藏好，王玄龙已飞到附近，距离也就十多丈。 王玄龙的神识阵阵波动，如犁般将四周扫了一遍。 陈修的气息收敛后，也就相当于一只蚊虫。 王玄龙神识虽强，却发现不了他。 陈修藏在石后，一动不动，倒不是怕了王玄龙。 而是不想起无谓的冲突，他还惦记着去万妖塔看白泽，若是被老王发现，那肯定看不成了。 “是谁鬼鬼祟祟？滚出来！”王玄龙喝道。 陈修惊讶，自己躲得好好的，怎么被王玄龙看出来了？ 这时，又一道气息从对面山坡钻出来，用低沉的声音道：“少掌门，是我。” 陈修松了口气，原来是另有他人。 这一上一下的，让他回忆起小时候捉迷藏的刺激。 “韦长老，你这偷偷摸摸的毛病，怎么就改不了呢？”王玄龙没好气道。 “是，属下这坏习惯改不好，让少掌门受惊了。”韦长老道。 陈修听那韦长老的声音，忽东忽西，如同鬼魅，凭声音竟判断不出他的位置。 还是用上心眼术，才能确定他的具体位置。 陈修心想，看来韦长老精通某种隐匿之术。 刚才自己没能发现他，除了注意力被王玄龙吸引外，也是因为韦长老隐匿法术高超。 这灵兽山的修士，倒是不容小觑。 “有什么事吗？”王玄龙道。 “是凤仪门的陆使者来了，她说要谈交割狮子山灵石矿的事情。”韦长老道。 陈修心中一动，怎么又是凤仪门，真是到处都有她们的影子。 “狮子山灵石矿，已是她们口中之物了，等几日都等不急么？！真是贪得无厌！”王玄龙冷哼道。 “少掌门，陆使者还需小心对待，毕竟您继任掌门，需要皇帝诏书，皇帝可是控制在凤仪门手上，她们要是使点小手段……”韦长老劝说道。 “行了，我知道了，晾她几个时辰，消消她的气焰，我再去见她，也好谈一些，你去吧。”王玄龙道。 韦长老应了一声，便离去了。 王玄龙在原地思忖了片刻，也离去了。 两人离开之后，陈修从石块后面走了出来。 陈修运使心眼，确定了一个方向，悄无声息的遁去。 陈修穿过山谷，来到一处花团锦绣之地，她顺着花园中弯弯曲曲的小径，来到一座数十丈高的宝塔前。 这宝塔高有十三层，似乎是佛门形制，让陈修联想到在云居寺看过的塔楼。 塔下有四个修士守着，都是女修士。 难道这里就是万妖塔？看着似乎又不像，感觉不到妖气的样子。 不过，名叫万妖塔，里面未必真有妖，感觉不到妖气也未必不是万妖塔。 陈修见这塔也有点古怪，管他三七二十一，不管是不是万妖塔，先进去探探再说。 陈修从侧面接近，身形一闪，就从窗户跃入宝塔第七层。 塔高十三层，第七层恰好是一个中间的位置，方便搜索。 陈修进入楼层内，就见房内锦帏绣被，珠帘软帐，玫瑰地毯，窗边桌上有女子梳妆物品，层设精巧，却是一个女人的闺房。 陈修觉得奇怪，看这宝塔的形状，分明是一座佛塔。 为什么佛塔内会有女子的闺房？这女子为什么要住在佛塔里？ 此时，陈修知道多半搞错了，这座宝塔并不是什么万妖塔。 就在这时，陈修的神识感觉到有人上来了。 陈修本想从窗户跃出去，突然又察觉到不远处半空中有人接近过来，如果跃出窗户，刚好会撞上那人。 这运气可有点不好呢，陈修见室内有一张床，床边挂着厚厚的帐子，是最容易藏身的地方。 当下一闪身，干脆藏到床上。 他收敛气息后，来人除非掀开帐子，是发现不了他的。 房门开了，听气息是两个女子走了进来。 “夫人是安息呢，还是抄一会佛经呢？”一个丫环说道。 那夫人嗯了一声，声音柔若无骨，娇媚无限。 第99章 把柄 “昨晚抄经累了，先休息一下吧。” 夫人伸了个懒腰，又说道： “玄龙不是回来了么，怎么没见他来看我呀。” “夫人，少掌门日理万机，难得抽出时间，兴许过会就来了呢。”丫环道。 “来看一看又能耽误多少时间，我在佛塔抄经，还不是为我们的孩子祈福，哼，他说不定又去找哪个狐狸精了。”夫人哼了一声，摸了摸微微隆起的小肚子。 “夫人，您可千万别多想，少掌门为了您，连身边的所有侍女都驱走了，他又是一心苦修的人，怎么会寻花问柳呢。”丫环忙道。 陈修听到这里，原来这女人是王玄龙的老婆。 虽然隔着一层帐子，凭着心眼术还是能看到她隐约长着一张圆脸，有几分温婉气质，相貌却是平平无奇，境界也是平庸，不知道王玄龙看上她哪一点了。 “倒也有理，他那么好的人，原是我配不上他。”夫人叹了一声，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往事。 “夫人，您就别胡思乱想了，奴婢给你整理床铺，您好好安息着。” 丫环说着，走向床边，正要掀开帐子。 藏在床上的陈修正要动手，将两个女人控制起来，突然感觉到一股极强的气息从窗口钻了进来。 王玄龙来了？ 陈修第一反应是王玄龙，因为来者的气息极强。 随即意识到错了，因为来得是一个女人。 陈修的心眼，隔着帐子感觉到一个蒙着面纱的女人出现在了房中。 丫环一呆，也没有去掀帐子。 “南宫飒，你来这里作什么？”王夫人的声音略有慌乱。 “原来你也知道自己配不上王玄龙啊。”南宫飒冷笑道。 “你是凤仪门的使者，应该找掌门和各长老商讨要紧事才是，来找我说闲话是什么意思？”王夫人道。 “话是要说，可不是闲话。”南宫飒看了一眼旁边的丫环。 “银儿，你到外面去，不准其他人进来。”王夫人道。 丫环听话的出去了，合上了房门。 陈修心中古怪，这王夫人和南宫飒之间，似乎有什么秘密的样子。 南宫飒手指一弹，放出一个隔音法术，一股无形的气罩将两人圈了起来。 陈修有点好奇，这南宫飒如此郑重其事，连隔音法术都用上了，看来她要和王夫人所说的事小不了。 “你又想怎样？别人都知道我在佛塔里养胎，什么都做不了。”王夫人的声音略微颤抖。 “呵呵，你曾经发下毒誓，说自今以后，唯我所命，你要毁约，就别怪我告诉王玄龙，你曾在妓寨作过。”南宫飒冷冷道。 “你也发下重誓，绝不泄露我的过去，你……你敢！”王夫人颤声道。 “只要你听我的话，我自然会守诺言，你这样的态度，可不像是会守诺言的样子。”南宫飒道。 “你要我去偷白泽图，我是宁死不肯作的，随你怎样就是了，那白泽图是玄龙的命根子，我要偷了，玄龙绝不会饶过我，你拿着我的把柄也没用了。”王夫人沉吟半晌，一咬牙说道。 陈修有些惊讶，这南宫飒真是胆大包天，竟用把柄威逼王夫人去偷白泽图。 “你太傻了，我不是要你偷，是要你放一件东西在白泽图上，方便我们掌握王玄龙的情况罢了，作完之后，王玄龙绝不会知道，你仍是王夫人，对你丝毫无损。”南宫飒劝诱道。 “你花言巧语，要放的东西，必然是不利于玄龙的，我是玄龙的妻子，绝不作对他不利的事！”王夫人摇头，语气坚定。 陈修心想，这王夫人脑子倒不糊涂。 “很好，很好，这肚子有两个月了，你说我一拳下去会如何？”南宫飒笑着伸出一根手指，按在王夫人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你……你疯了吧，你要打掉我的孩子？这也是玄龙的孩子，你不怕灵兽山和你们凤仪门开战！”王夫人向后退了一步，身子一晃，差点摔倒。 “呵呵，你以为我不敢么，实话告诉你，王玄龙若炼化白泽图，就势大难制了，本门是绝不能容忍他成功的，如果你不听我命令，就是敌人，就没用处了，我打掉你胎儿，废你胞宫，立刻回凤仪门去，王玄龙又能奈我何？” “王玄龙就算再爱你，当你成了一只不能下蛋的鸡，他还能爱你么？”南宫飒狠狠威胁道。 最后两句话，深深击中了王夫人的软肋，脸颊上两道泪水流下来。 “是我错了，请你原谅，我给你赔罪。”王夫人忽然说道。 “哎呀，未来的掌门夫人的赔罪，我可当不起啊，这才是好姐妹嘛，我拍胸脯向你担保，只要你把东西放进白泽图，以后你和王玄龙恩爱不减分毫，我们只是想掌握王玄龙，可不是想杀了他，王玄龙那样厉害的天才，谁舍得啊。”南宫飒哈哈一笑，扶住王夫人。 “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动手吧。”南宫飒继续道。 “现在？那白泽图在万妖塔里，可是有不少人看守着呢！”王夫人惊道。 “没事，我早安排好了，其他看守都不足为虑，唯有那四圣兽要多费些工夫，只有你才能在不惊动四圣兽的情况下接近白泽图。”南宫飒说道。 接着，王夫人吩咐丫环小银，对外说在房间休息，谁也不能来打扰。 然后南宫飒携着王夫人，两人出了佛塔，向北面急纵而去。 两人离去不久，陈修也跳出佛塔，远远跟在后面。 王夫人功力低微，但那南宫飒却是个厉害角色，功力似乎不在王玄龙之下。 陈修怕她察觉，也不敢靠太近，凭着心眼术一路远远坠着。 两人在群山里行了不到半刻钟，就钻进一个山谷，消失不见了。 陈修跟着进入山谷，在一处石碑前停了下来，这里就是王夫人和南宫飒气息最后消失的地方。 陈修神念向下一扫，有些惊讶，原来万妖塔就在地下。 这万妖塔很有趣，是倒着建的，入口在上，塔尖朝下，一层更比一层深。 怪不得之前用心眼到处搜寻，也没能找到万妖塔。 陈修先入为主，以为塔在地面上，这万妖塔又是埋在隐蔽山谷的地底，也难怪发现不了了。 第100章 万妖塔 进入万妖塔后，最靠近地面的第一层是一座大厅。 厅内正中是通往第二层的入口，却不见一个值守修士。 看来是南宫飒用某种手段调开了值守修士，此女在灵兽山内倒是能量不小。 陈修身形一闪，跃入第二层。 刚进入其间，旁边暗影中几道黑砂喷吐过来。 这黑砂迅捷如电，其中隐隐蕴含着一丝神魂之力，极是厉害。 陈修为了稳妥起见，也不硬接，身形一闪，避开黑砂。 只见四周有七八条小蛇，身形仿佛与阴影完全融为一体，如果不用心眼术几乎看不出来。 暗影蛇？ 陈修略微惊讶，想到师父说过，有一种暗影蛇喷出的乌魂砂，专伤神魂。 哪怕是灵婴境的大能，不小心被喷上一口，灵婴也要受损。 不过，暗影蛇生于极幽寒的地底空间中，数量也极为稀少，在人间几乎绝迹了。 想不到这万妖塔里，连如此致命冷僻的妖兽也有。 好在这些暗影蛇行动缓慢，不难避开。 陈修神识一扫，寻到出口，又进入下一层。 穿过大厅，就见到前方走廊王夫人和南宫飒。 王夫人手持一个散发着盈盈白光的令牌，走廊两边的妖兽一接近那白光，便自行避开。 原来，她们就是靠着这件宝物，才能避开塔内妖兽的袭扰。 陈修便跟着两女身后。 路上也遇到好几种比暗影蛇更奇诡更凶险的妖兽，但有王夫人手上令牌开路，妖兽纷纷退散。 若是没有王夫人开路，陈修就算能下来，也要麻烦许多。 终于，来到了第七层，也是万妖塔最后一层。 前方两人在一处阴气森森的石厅中停了下来，陈修藏在阴气里，暗中观察。 “这就是塔底了，没有东西啊，说不定玄龙将白泽图转移到别处了。”王夫人环视四周。 “到了这里你还和我装蒜，真不怕我打爆你肚子啊。”南宫飒冷笑道。 “我真不知道，虽然玄龙给了我进塔的令牌，我从来没有来过这里的。”王夫人辩解道。 “别废话了，把你的镇妖令贴到这里。”南宫飒道。 依着南宫飒的指示，王夫人将镇妖令牌贴在地板某处。 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板，突然白光大放，驱散了厅内的阴气，凭空出现了一道精光闪闪、不断蠕动的晶壁来。 “息晶？” 陈修一眼就认出来，这块石壁正是传说中的息晶。 师父说过，息晶无论遭受多大力量，无论如何变形扭曲，最后都会变成原状。 而且息晶极为坚韧，就算是化神境修士也打不穿砸不烂，只有用同类异性的息晶，才能打穿息晶的结构。 王夫人手中的令牌，多半也是息晶所制，所以才能打开这一块地板。 居然用宝贵的息晶来守护，里面的东西价值非同小可。 来都来了，不夺宝是不是说不过去？ “快点，快点！”南宫飒急声催促。 王夫人手一抖，令牌在晶壁上划开了一道口子。 然后南宫飒一提王夫人，两人就钻入口子，消失不见了。 两女进入晶壁后，晶壁上的裂口迅速缩小，眼看就要恢复如初。 陈修身形一纵，就要抢在裂口完全闭合之前钻进去。 与此同时，一道烟气也如疾电射来，几乎与陈修并肩要抢入裂口。 张三？ 原来这货是潜到万妖塔里来了，一直在等待机会呢。 到了晶壁另一面，陈修和张三面面相觑。 “塔里这许多大妖，你是怎么进来的？”张三诧异，如烟如雾的身体晃晃悠悠。 陈修见张三的烟气身体薄了不少，气息也变弱了，看来闯进万妖塔吃了不少苦头。 “我跟着王夫人进来的，很顺利鸭。”陈修道。 “你倒运气好，你也是为了白泽图来的吧。”张三羡慕嫉妒恨。 “没错。” “小友，咱们各凭本事，谁先抢到是谁的，如何？”张三道。 “行。”陈修点头。 陈修打量，这里是一处极广大的空间，几乎有一个城市大，遍布灵花奇草，浓浓的灵气扑面而来，比清虚观聚灵阵见过的灵气密度还要多上好几倍。 而在前方远处，有一座金碧辉煌的平台，平台上似乎悬浮着一样发着白光的物件，隔得远了也看不清楚，多半就是白泽图了。 平台被四座祭坛包围着，祭坛分占四角。 每一座祭坛上都趴伏着一只巨大的妖兽，默默对着祭坛，没有动静，似乎是睡着了。 王夫人修为低微不会御空，正被南宫飒提着，两女快速向平台接近。 陈修和张三，则悄无声息的跟在两女后面。 陈修心想，以张三的修为，完全能赶超两女，抢在前头夺了白泽图。 但是，他为什么不做？必然另有蹊跷。 陈修也不急，先观察一下再说。 很快，飞到了近处。 陈修也看清了祭坛上四只妖兽的样子，顿时吃了一惊。 第一只妖兽长着龙角和龙鳞，鹿头马身，口鼻冒出火焰，正是传说中的神兽火麒麟，虽然血统似乎极为稀少，龙角歪短，龙鳞薄少，但也是人间稀有之物了。 第二只妖兽则是一只玄龟，厚厚的龟壳上发着淡淡绿光，透出大地的气息，虽然不如麒麟罕见，但也是极品了。 第三只妖兽是一只青鸾，是有一丝凤凰血统的异鸟，晶莹的青色羽毛根根都散发出风灵力的强大气息，天生就精通风系神通，翅膀一个扑扇就能毁掉半座城市。 第四只妖兽是軨軨，形状像牛却有老虎一样的斑纹，据说此妖一出现，天下就会闹水灾。 这四只妖兽，任何一只都是罕见的奇兽，也不知道灵兽山怎么把它们搜罗起来，关在这里。 陈修觉得也不用夺什么宝了，单是见到这四只妖兽，就值回票价了。 除了这四只灵兽，更奇异的是平台上的景象。 只见平台上，摆着一卷图画，那图画只有数尺长，发出淡淡白光，图画上有一只狮身生角的小兽虚影，正是白泽。 在图画之上，白光之中，盘坐着一个半透明的小小婴儿，白嫩的小手搂着白泽，正香甜的睡着。 陈修看着这小婴儿的样子，觉得有点眼熟。 突然明白过来，这小婴儿的脸不就是王玄龙么。 原来，这小婴儿，正是王玄龙的灵婴。 第101章 选择题 “把此物放到白泽图上。”南宫飒掏出一枚漆黑如墨的菱形晶钻，交到王夫人手上。 “这……这是什么？”王夫人惊惧道。 “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 “快，快点，我们只有一个时辰时间，过了王玄龙要来收回灵婴了。”南宫飒催促道。 此时也容不得拒绝，王夫人一咬牙，拿着黑色晶钻走向平台。 那守护着白泽图的四圣兽，见有人靠近，都警觉抬头。 但察觉到王夫人令牌上的气息后，又继续陷入沉睡。 王夫人走上平台后，站在白泽图旁，看着图上熟睡小婴儿像极了王玄龙的脸，心生爱意，不愿下手。 王夫人几番犹豫，始终不敢把黑色晶钻放到图画上。 看到这里，陈修也看明白了，这黑色晶钻多半是某种能毁掉白泽图的东西，甚至能伤害到王玄龙的灵婴。 “你还磨蹭什么，快些快些，真不怕我打爆你的肚子啊！”南宫飒在下面厉声催促。 陈修和张三隐在不远处，暗暗观察。 王夫人脸色数变，突然将黑色晶钻掷向地上，用坚定的语气说道：“我不会害玄龙的。” “哦？你真不怕我打掉你孩儿，再把你过去那些丑事告诉王玄龙？”南宫飒露出玩味之色。 “随便你吧，忘了告诉你，如果你袭击我，这四圣兽会保护我的。”王夫人道。 “哈哈，忘了告诉你，我早料到你会变卦了！” 南宫飒哈哈一笑，手诀一引，地上的黑色晶钻突然浮起，在半空中转了半个圈子，一头狠狠向白泽图扎去。 王夫人张开双臂，向黑色晶钻扑去。 就在这时，白泽图上的小婴儿突然睁开眼睛，平平飞出，小口一张，将黑色晶钻含住了。 南宫飒一愣，再施法诀，黑色晶钻却不受控制，牢牢被小婴儿咬住。 与此同时，一道烟气突然从平台底部窜出，如闪电掠过白泽图。 张三握着白泽图，神色得意之极。 这一下，不但震惊了南宫飒和王夫人，就连陈修也是出乎意料。 他明明一直盯着张三，张三又是怎么突然跑到平台下面去的。 陈修看向旁边不远处的张三，张三却化为烟气，缓缓消散掉了。 原来，留在原地的只是一个假身，真正的张三早悄无声息的潜到平台处了。 虽然陈修还分了一半注意力在王夫人和南宫飒身上，但张三竟能骗过陈修的心眼，这隐匿身法也是相当了得。 张三夺了白泽图，丝毫不停，又去抢王夫人手上的令牌。 这时，四圣兽也完全被惊动了，火麒麟、青鸾、玄龟、軨軨纷纷动作，四色光束向张三射去。 但张三的速度实在快至巅毫，四圣兽的攻击完全跟不上他的速度。 眼看张三就要夺得王夫人手上的令牌，这时一股巨力摄来。 王夫人平行移开十多丈，避开了张三，却是陈修隔空发出一道真力，将王夫人移开了。 “小子，咱们可是说好了，谁先夺宝就是谁的，你要和我抢不成？”张三气急败坏道。 “我又没抢白泽图，救人不行么？”陈修奇怪道。 张三一时无法反驳，又去追逐王夫人。 这时，地面突然绽出一个裂口，两个人影冒了出来。 一个头上生角的高大人影正好接住王夫人，将她抱在怀里。 “玄龙！” 王夫人又羞又惧，将头埋在王玄龙怀里。 那平台上的灵婴也如疾电飞入王玄龙眉心紫府中，肉身与灵婴重新合为一体。 王玄龙抱着夫人，目光如冷电扫了一圈，落在南宫飒身上，说道：“南宫飒，好大胆子，来本门禁地盗宝来了。” “盗宝的可不是我，而是你夫人，你不知道吧，她可是我凤仪门的外门弟子，而且年轻时还在妓寨作过，这样一个人尽可夫的货色，亏你还把她宠成宝贝似的。”南宫飒哈哈大笑。 王玄龙神色严肃看向怀里的王夫人，问道：“她说的是真的吗？” 王夫人心中有无数的话想要辩解，最后只化为三个字：“是真的。” 她的眼中有泪花滚动，心想这恐怕是最后一次在丈夫的怀里了，无论丈夫如何惩罚她，她都坦然承受。 陈修静静旁观，也微有惋惜，要说这王夫人也不是不爱丈夫，却一步走错步步都错。 她要毁去丈夫最珍贵的宝物，还要伤害丈夫的命，再加上不堪的过去，恐怕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接受吧。 这时，王玄龙却说了一句话。 一句让在场所有人震惊的话。 “傻姑娘，该早点和我说嘛，我会处理好的。” 王玄龙说着，亲了夫人的额头一口，将她交给身后的属下。 王夫人神色茫然，不可置信。 “韦长老，你先护送夫人去掌门那里，这里由我处理。”王玄龙吩咐道。 韦长老应了一声，带着还迷糊的王夫人离去了。 “王玄龙，你……你是不是有受虐倾向？”南宫飒不解道。 “我和夫人之间的爱，你永远不会懂。”王玄龙摇了摇头。 王玄龙的目光又落在张三身上，说道：“阁下使的是同心魔功，你和天魔宗宗主玄骨是什么关系？” “玄骨！那是我的逆徒！”张三一听到这名字，脸色有些狰狞。 “原来是天魔宗的前任宗主六道前辈，有失远迎，我对前辈当年的事迹，也是很景仰的，听到前辈被徒弟背叛暗算，还痛心了一阵。”王玄龙道。 “你有心了，这白泽图落了我的手，是不会还给你的。”六道摇头道。 “若是前辈不肯归还，那只好动手了。” 王玄龙神念一动，四圣兽靠近过来，低头轻鸣，一副亲热的样子。 “呵呵，凭你的本事，怕是拦不住我。”六道说着，一指陈修：“还有这位小友，功力不在我之下，我们两人联手，你是更没有机会了。” 陈修无语，六道太坏了，想把自己也拉下水。 王玄龙有些诧异的看了陈修一眼，这少年除了长相之外，其他可以说平平无奇，不知道为何六道高看。 “刚才多谢这位小友救我夫人，你尽可离去，我绝不阻拦。”王玄龙淡淡道。 选择题摆在陈修眼前，是离去，还是留下。 第102章 头上绿了 “那个……我能留下看热闹么？”陈修想了想道。 王玄龙微微一愣，没想到他说出这玩闹的话。 “小友要看，尽管看便是。”王玄龙道。 “多谢了。” 陈修退往远处，灵婴境修士大战的场面不多见，可不能错过了。 至于南宫飒，也退往远处，没有离开的意思。 虽然她冒犯了灵兽山，但自认是凤仪门的使者，灵兽山除非想和凤仪门开战，不然不敢对她怎么样。 王玄龙看也没看南宫飒一样，犀利的目光落到六道身上。 此时六道的肉身，已完全化为了淡淡的灰色烟气，烟气中一双猩红眼睛，看着极为诡异。 时间拖得越久，对六道越不利，因为其他灵兽山的修士正在陆续赶来的路上。 但六道没有急着跑路，他的同心魔功最擅随机应变。 要等王玄龙出手时，才是跑路的最佳时机。 王玄龙微微一笑，头上独角突然爆发出一阵绿芒来。 那绿光瞬息间扫过青鸾、玄龟、火麒麟和軨軨。 紧接着，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被绿光照射到的四圣兽，纷纷缩小到拳头大小，变成了半虚半实的灵体，围绕着王玄龙缓缓旋转。 “你……你把这些妖兽变成仆灵了？”六道忍不住惊讶道。 “前辈怕是不知道白泽图的用处，我炼化白泽图后，这四圣兽就和我成了共生关系，”王玄龙笑道，“我能使用圣兽的天赋神通，而圣兽能借用我的寿命，除非将我杀死，圣兽是不会死的。” 王玄龙极为自信，竟将白泽图的一些秘密和盘托出。 妖兽的天赋神通比同级人类强大的多，王玄龙若真能使用四圣兽的天赋神通，实力怕是翻十倍不止。 “传说白泽能镇压世间一切妖兽是没错，但你这白泽图，只是白泽的一道残影，也能有如此神效？”六道怀疑道，心中也产生了一丝动摇，要是一开始就全力逃脱就好了，现在怕是有点难了。 “我才将白泽图炼化了一半，前辈得到的白泽图只有一半，残缺的白泽图对你并无用处，真的连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吗？”王玄龙道。 “别以为只有你会用白泽图，我也有大用处。”六道说道。 见六道毫不让步，王玄龙儒雅的面容也透出几分杀气，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王某只能出手，让你在这里陨落了。” “胜负未知，道友话别说太满。”六道淡淡道。 “是吗？” 王玄龙话音刚落，猛然喷出一道红芒来。 这道红芒诡异拉长，逐渐延伸，最后化为一道赤炎长龙，几乎横贯了整个空间。 这便是火麒麟的天赋神通，麒麟火。 王玄龙还没有完全炼化白泽图，这麒麟火的威力不到顶峰的一半。 但即使如此，六道也不敢正面抵挡。 只见六道的烟气身体波动一下，瞬间就消失了。 下一瞬间，麒麟火就扫过了他原来的位置。 南宫飒眼神呆滞，两位灵婴境修士的交手超出了她的感官范围，真的只能看个热闹。 而陈修的目光，却落到了某处空间。 半个呼吸之后，王玄龙的目光也找到这处空间。 王玄龙独角一晃，又射出一道青芒来。 青芒迅速变大变宽，化为无穷无尽的罡风，整个空间都是乱走的风刃。 正是青鸾独有的风系神通，在仿佛如九天罡风的吹拂下，六道只觉就像被一阵阵剔骨刀刮过，那是直入灵魂的痛彻。 六道只坚持了一会，就再也支撑不住。 他原本隐藏在暗处的身形，被迫浮现出来。 在王玄龙的驱动下，麒麟火和青鸾风向六道横扫过去，风助火势，更增威力。 南宫飒实在受不了，已躲到空间最远的角落。 而陈修也运出小部分功力护体。 处于风暴中心的六道更是难以支撑，他暴喝一声，突然一分为五，化成五个分身，如疾电射向王玄龙。 但在青鸾风和麒麟火的攻击下，这五个分身根本近不了王玄龙的身。 啪，有一个分身被麒麟火触及，一阵扭曲后消散在空气中。 其余四个分身一阵旋转后，归为一个，又合成了六道的身体。 只是，六道的烟气身体削薄不少，就连猩红的眼睛也暗淡了，看来损失一个分身让他受了不小的伤。 六道是彻底绝望了，王玄龙不过才动用两个圣兽神通，他就不是对手，如果再动用剩下的另两个圣兽神通，他是必死无疑了。 陈修在旁看得有趣，六道能撑到现在已出乎意料了。 六道和王玄龙本来就是灵婴境修士，六道成名早，功力更深厚一些，但也差不了多少。 王玄龙炼化白泽图后，战力提升十倍不止，六道能撑到现在已是超常发挥了。 但让陈修奇怪的是，六道现在的位置，和自己很接近。 六道打不过就往自己这边逃是什么意思？难道想拉自己下水？ “小友，白泽图送你了。” 这时，六道将白泽图平平弹向陈修。 既然保不住白泽图，不如将此图送给陈修。 如果能挑起陈修和王玄龙的冲突，六道就能渔翁得利。 陈修瞬息间就看破了六道的用意，他明白六道是想祸水东引。 但白泽图实在是一件奇宝，陈修辛苦潜入这里，就是为了白泽图而来。 陈修略一犹豫，顺手接了白泽图。 见图上那只独角小兽的虚影，还在甜甜沉睡，看着颇为可爱。 “小友，白泽图是本门至宝，还请归还。” 王玄龙果然停手，不再攻击六道，冷电的眼神落到陈修身上。 陈修正要说话，这时一只猫猫从他手臂弹出，一口将图上的独角小兽给吞下肚了。 月貘！ 陈修没想到，一直沉睡的月貘，竟然在这时候醒了，而且把白泽的残影给吃掉了。 这可如何是好？ 在其他人眼里，他们看不到月貘，只看到图上的白泽突然消失，还以为是被陈修用某种手段藏起来了。 王玄龙的眼色冰冷，四圣兽神通蓄积，随时会对陈修发动。 而六道也是惊疑不定，他给陈修白泽图，是为了渔翁得利，可不想丢失白泽，但陈修不知用什么方法把白泽给藏起来了。 六道神色严肃，烟气身形凝聚，威压笼罩向陈修。 陈修心头苦笑，这下可玩大了。 第103章 左右反复横跳 陈修将白泽图掷出，王玄龙接了图，见图上的白泽虚影完全没有了，沉声道：“图上的白泽呢？” 虽然解释未必有用，但陈修还是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白泽被我的宠物吃掉了。” “吃掉了？你把我当三岁小孩么？” 王玄龙脸色越发阴沉，这白泽图是一件洪荒遗宝，将白泽的一丝残魂拘于图画中。 以王玄龙的修为，也只能慢慢炼化图中的白泽残魂，一般的宠物怎么可能吃掉白泽呢。 “不管你信不信，白泽是没有了，我想还给你也做不到。”陈修摊手道。 “王某只给你两个选择，交出白泽图，或者死！”王玄龙冷冰冰道。 “那就没得谈了。” 月貘是陈修的宠物，它吃了白泽，和陈修吃了没什么分别。 陈修唯有护短，或者叫承担。 “受死吧！” 王玄龙爆喝一声，一青一红两道光芒呼得从他独角上射出。 两道光芒一出，整个空间内的空气仿佛都停止了，犹如两把绝世飞剑向陈修斩来。 “尊严普通拳！” 陈修双拳一分，只是看似随意的两拳打出，拳芒仿佛在空间中凝出一道强横厚实的力场。 在六道、南宫飒围观者惊骇的目光中，拳劲与光芒撞击在一起。 原本浩大的光芒，直接被轰出一个拳印来，然后消散在空气中。 怎么可能？ 六道目瞪口呆，这青红光芒，分别是圣兽青鸾和麒麟的天赋神通。 以他灵婴后期的修为，尚且不敢硬接，这小子轻描淡写的两拳就化解了。 同样的招数，刚才逼得他东逃西窜，最后不得不交出白泽图。 陈修微微皱眉，不太满意。 他拿出了尊严级别的力量，几乎是用了全力，才勉强挡住。 看来，到了大后期，‘真气养玄胎’竹简已不太够用了，提升实力有限，以后要抽一只新的阴简才行。 王玄龙神色转为凝重，不慌不忙的双手一合，头上独角又绿了几分。 这一次，青红黄黑四道光芒从独角涌出，四道光束晃了一后，变得铺天盖地，向着陈修狂涌而去。 “小子，你功力再雄厚又如何？炼化了白泽图后，我与圣兽共生，力量是无限的，你那一拳固然强大，但还能再打出几拳呢？”王玄龙傲然笑道。 六道脸色一变，他用神识观察，发现王玄龙的气息并没有减弱，这四圣兽神通齐发的攻势，不说无限，但再来几百次也没问题，而这少年绝对撑不了那么久，王玄龙倒没有虚言。 六道不禁庆幸，还好及时放弃了白泽图，转移了矛盾，不然他早已陨落了。 陈修看着四圣兽神通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也微微皱眉。 这四圣兽神通，就如一面面巨墙堆来，陈修要反击，只能先将巨墙推倒，而推倒巨墙要消耗很大功力。 如果打成消耗战，对陈修是相当不利的，这一点王玄龙倒没说错。 他不禁想到打wot的经验，面对逆风局，先守一波有时反而能翻盘。 “尊严左右反复横跳！” 陈修化为一道虚影，这道虚影瞬间达到极速，仿佛不存在于世间般，快到连光都难以捕捉。 “这……” 王玄龙处于震惊中，他感觉到这少年的虚影，每一次都从四圣兽神通的缝隙或薄弱处穿梭过去。 他全力扑击的圣兽神通，就像一面巨大的水幕，撞上了灵活的游鱼，对水中鱼无能为力。 王玄龙有点尴尬了，他已拿出全力，但却像打在空气上，一时竟拿陈修无可奈何。 “我就不信你能一直跳！” 王玄龙尽管无奈，还是一咬牙，继续用四兽神通压制。 第二记！ 第三记！ …… 第九记！ 王玄龙四兽神通齐发，已连发了九记，但陈修仍是活蹦乱跳的。 六道和南宫飒都看得呆滞了，王玄龙的全力攻击，每一击都足以轻易杀死一个灵婴后期的大修士，但连发九击仍对陈修无可奈何。 一次大招，和短时间连续多次大招，这完全是两个概念。 六道的神识敏锐的感觉到，王玄龙的气息正在明显快速的下降。 看来，这九击连发对王玄龙也是不小的消耗。 王玄龙虽然号称力量无限，终究是血肉之躯，用力过猛一样会衰弱。 陈修此时，连敌人的攻击都忽略了，凭着心眼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就像玩贪吃蛇游戏一样，心里只有薄弱处，然后穿过那处薄弱便是。 不知不觉，他对心眼术的理解和掌握也在不断提升，进入了一个崭新的境界。 很快啊，王玄龙对陈修的冲击已达到了十八次之多。 战局进入胶着状态后，王玄龙反而更沉着冷静下来。 王玄龙是灵兽山第一天才，知道越是这时候越不能乱，他有条不紊的缓缓收缩四圣兽神通，将攻势调成守势，要跟陈修打一个持久消耗战。 陈修也敏锐的察觉到了对手力道的变化，他速度不变，身形虚影跃过一道道神通之‘墙’，拉近与王玄龙的距离。 有生以来，王玄龙第一次在战斗中有点慌了。 他使尽全力仍奈何不了对手，对手反而逐渐拉近距离。 一旦对手突破他的圣兽神通之‘障’，用之前那拳芒的力道砸过来。 他能不能扛住，只有天知道。 “接我一招！” 这时，一直旁观的六道突然厉喝一声，烟气身体化为一束光芒，如高度凝聚的铁锤一般，以偷袭的方式狠狠的砸向了王玄龙。 六道的神魂修为本就超过王玄龙，又是趁着他虚弱的时候。 王玄龙顿时中招，原本护着他的四圣兽光芒消散，失去所有防御，此时和一个凡人没有什么两样。 六道狞笑着，他的一道魔子分身如同利箭，接踵而至，眼看就要洞穿王玄龙的脑袋，将他杀死。 就在这时，突然一道灵劲从旁打来，将王玄龙推开。 王玄龙立刻重新激活了四圣兽光芒，他诧异的看向陈修：“你救我？” 原来是陈修不忍见王玄龙被六道杀死，出手将他推开了。 “你疯了？为什么？”六道不可置信的瞪着陈修。 “我和他打得好好的，谁要你帮忙了？”陈修道。 “小子，你太幼稚了吧，现在是你死我活，还讲什么单打独斗的规矩？”六道恨恨道。 “你夺了白泽图，但也救了我一命，大丈夫恩怨分明，咱们一笔勾消，你走吧。”王玄龙想了想说道。 “告辞。”陈修说走就走。 第104章 冲泉水了 陈修身形一晃，就穿透了空间的某一薄弱处，正要冲出去。 突然，一道又臭又腥的液体迎头泼来。 如果是在别处，陈修一闪就过去了，但他恰好在塔顶空间的缺口处，除了后退别无选择。 陈修直觉这道液体非同小可，他想也不想，身形向后疾退。 虽然退得快，但陈修身上还是沾了少许古怪的绿液。 陈修退后同时，光华闪烁，又从缺口涌进来十多个修士。 陈修神识一扫，每一个至少都是灵婴境修士，看来灵兽山的精锐尽在此处了。 “玄龙，你怎么差点放跑了一个敌人啊。”一个胖胖的秃顶老头说道。 他手上还端着一只奇形怪状的绿色大蛙，刚才的绿液就是这蛙喷出来的。 “掌门，是我让他走的，这位小友刚救了我一命。”王玄龙道。 趁着他们对话的工夫，陈修检查了一下附着在身体上的绿液。 发现这绿液很有点古怪，极重极粘，只是少许附在身上，就让陈修的移动速度减慢了不少。 若是一大片绿液覆盖到身上，怕是连动都动不了。 陈修运转功力熔解绿液，但这绿液极为坚韧，一时半会熔解不了。 听王玄龙简单说了经过，胖老头点头道：“玄龙，你可被他骗了，就算要放他走，也要他交出白泽才行。” “白泽被我的宠物吃了。”陈修道。 “鬼话连篇。”胖老头斥道。 “掌门，我已答应放他走了。”王玄龙道。 “也罢，你信义为先，不能失信于人，你不动手就不算失信，老夫却不能让他轻松走人。”胖老头捧着绿蛙飞到陈修近前。 他掌中那只绿蛙，颜色妖艳，背后生起一道道尖形肉翅，就如箭羽一般，看着颇为古怪。 王玄龙虽然答应放陈修走，但还是不甘心陈修带走白泽。 而且掌门毕竟是名义上的一门之主，在众人面前他也不能违背的。 于是，王玄龙没有阻拦，还传音给掌门，将陈修的真正实力等情报简略说了。 掌门越听越惊，神色也越发凝重起来，对陈修不敢再有丝毫轻视。 “前辈就是灵兽山的田宗周田掌门么？”陈修道，他听师父说过八大仙门的情况。 “不错，小友姓甚名谁？师承何门啊？”田宗周道。 “在下蒙古上单，冲泉门。”陈修随口取了一个化名。 “没听说过。”田宗周摇了摇头。 “山野无名小门，不足挂齿。”陈修道。 “以阁下惊世骇俗的修为，这冲泉门怕是要名满天下了。”田宗周道。 “田掌门过誉了，敢问您手上这蛙是什么妖兽？”陈修问道。 “此蛙名为幻蚀蛙，它的本领小友刚刚领教过了。”田宗周道。 “幻蚀蛙？这名字倒是奇特。”陈修道。 “小友救了玄龙一命，讲理老夫不该再拦你，但白泽关系我灵兽山一门气运，老夫只好拉下脸，和你打一个赌了。”田宗周道。 “田掌门请说。” 陈修心想，若是说翻了，这灵兽山十多个灵婴境修士一齐围上来，自己胜算不大。 赌一赌总比被围攻好，先听听田宗周要如何赌法再说。 “这幻蚀蛙有两大神通，其一为蚀，小友刚领受了，其二为幻，”田宗周举起绿蛙道：“我便以蛙施展‘幻’字神通，若小友能破此神通，便任由你离去，若不能破掉，还请你交出白泽。” “好说，田掌门请出招吧。”陈修道。 这个赌法陈修不吃亏，能赢最好，就算输了，也不过回到现状。 “好，蒙小友快人快语，咱们这就开始吧。”田宗周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 旁边的王玄龙先是得意一笑，看陈修的目光也显出几分怜悯。 陈修将他们表情看在眼里，心中奇怪，似乎他们笃定了自己会输。 但看田宗周的修为，并不比王玄龙强，他又凭什么胜过自己呢。 陈修隐隐觉得，自己似乎上了田宗周的当。 但既然已经答应了赌约，唯有继续赌下去了，他就不信田宗周还能玩出花来。 “开！” 田宗周御使幻蚀蛙，开启了‘幻’字诀神通。 只见幻蚀蛙身前，绽放出一道五彩之色的光幕，有如孔雀开屏一般，美丽之极。 陈修盯着那光幕一阵，还没有想到破解之法，忽然发现周围变得白茫茫一片，全是雾气，周围的地形全变了，人也不见了，仿佛瞬间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是幻境！ 陈修被拖入幻境，与现实隔绝开来了。 不妙！ 陈修有点小慌了，拳拳到肉的战斗他不怕，但被迷入幻境中，有多大力量都使不出来，这有点可怕了。 陈修身形一纵，想要飞出幻境。 他飞到了雾层之上，却看到了更多的东西，先是熟悉的学校教学楼，然后是钢筋水泥的城市。 陈修心中大惊，这些景物都是前世的，对方就算布下幻境，也绝不可能知道他前世的记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陈修继续在雾中飞行，又一个世界从远方拉近，仞利天、须弥山、帝释天、夜摩天…… 这分明是天界的景物，陈修虽然没来过天界，但多少也听说过一些。 天界众生没有苦的感觉，生活在极乐之中，天人的寿命长达一亿四千万岁如此等等。 陈修遥遥看着天界，甚至看到一些天王领着龙、夜叉等护法经过。 这一刻，陈修生起感觉，这天界就是真实的，他甚至动了不作凡人，投身天界成为天人享福的一丝念头。 但心底里有一丝清明提醒他，这一切都是幻境，都是假的，要快点醒过来。 在陈修的心境中，经过了很长时间，但在外人眼里，也就一刹那而已。 王玄龙微微摇头，他知道陈修输定了。 这幻蚀蛙的神通，极为神异，是开启‘阿赖耶’识之门。 据说每个人都有‘阿赖耶’识，识中记载着过去无数轮回的记忆。 平时，前世轮回的记忆只是封藏起来，而一旦开启‘阿赖耶’识，前世所有记忆如潮水涌出来，一瞬间庞大的信息足以让任何人迷失在记忆中无法自拔，甚至永世沉沦。 也就是说，陈修并不是和田宗周斗，他其实是在和自己的记忆斗。 即使一个人天下无敌，但比天下无敌更难的是，战胜自己。 便是利用这样简单的道理，不起眼的幻蚀蛙，却是当之无愧的灵兽山第一镇门之兽。 这一场赌约，在开始时就已注定了结局。 第105章 梦幻泡影 面对心灵侵袭，只能在心灵层面解决。 陈修行走在幻境中，将心眼术运使到极致。 他回想在云居寺初次学会心眼术的经验，冥想一道蓝光，浩浩荡荡横扫自己的意识宇宙。 以蓝光为武器后，幻境世界顿时起了变化。 幻境范围缩小，出现了明显的边缘，甚至在边缘处出现了斑驳的痕迹。 陈修知道，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他就能破掉这个幻境。 但是，陈修没有时间了。 如果在幻境中呆久了，他不确定外面现实世界会发生什么，他无法保证自己的安全。 看来，有必要放一波大招了。 来时的路上，陈修沿途搜集情感能量，充满了两枚竹简。 其中一枚竹简是‘如梦幻泡影’。 陈修知道，这句偈诗出自‘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意思是凡是有形有影的东西，都是虚无的。 通过诗义，很容易确定竹简的功能，八成和破幻境有关。 陈修随手一弹，萦萦电流一闪而逝，‘如梦幻泡影’竹简释放出去。 啪的一声。 意识中仿佛有一道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宏大的幻境，有如风中流沙，瞬间裂成一片片碎块，然后消散掉了。 而在幻境消退之时，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陈修看到了城市从繁华归为荒土，看到巨龙从成年退回龙蛋。 时光倒流，因果倒转。 原来，所谓过去现在未来的顺序，只是一厢情愿的意识之障。 佛说因果，即非因果，是名因果。 这一瞬间，借助竹简的释义，陈修懵懂中领悟了‘倒困果剑’的一丝真义。 师父说要三五十年才能入门，我真的学到倒因果剑了吗？陈修还在纳闷。 光影闪过。 陈修重新回到了现实世界，他扭了扭头，环视全场。 田宗周和王玄龙目瞪口呆。 灵兽山的镇门之兽的第一神通，竟然被这个少年轻而易举的破掉了。 “田掌门怎么说？”陈修淡淡道。 “蒙道友请吧。” 田宗周身形一闪，让开了缺口。 陈修不慌不忙，在十多个灵婴境修士的注视下，缓缓飞出了缺口。 见陈修临于危境，从容不迫，田宗周王玄龙等众也不禁感慨此子气质无双。 陈修飞出万妖塔，心里暗舒一口气，还好灵兽山修士没有追来。 怕灵兽山反悔，也要找个地方试一下刚领悟的‘倒因果剑’，还是快快跑路的好。 陈修陡然加速，瞬间消失在天际之间。 与此同时，万妖塔空间之中。 陈修走后，王玄龙本想再拿六道开刀，却意外的发现，这魔头竟然不见了。 此魔的隐匿身法，实在匪夷所思，竟在十多个灵婴修士的眼皮底子下消失。 六道不见了，王玄龙的目光转移到南宫飒身上。 “怎么？你还想为难我不成？”南宫飒被他目光一瞪，莫名生出寒意。 “玄龙，她代表的是凤仪门，为两派友谊计，不宜动她。”田宗周对王玄龙传音道。 “我凤仪门与贵门合作大于竞争，之前多有冒犯，还请少掌门海涵，两派的约定还是作数的，我凤仪门会全力支持少掌门继任……”南宫飒说着场面话，向空间缺口处飞去。 她感觉到王玄龙目光不善，虽然有宗门作靠山，不惧王玄龙，但此时不宜再激怒他，先离开为好。 南宫飒正要从缺口离去，突然之间，四色光芒如四道长龙当空乱舞，向她席卷而来。 王玄龙动手了，而且一出手就拿出全力，四圣兽神通齐上，没有丝毫留手。 南宫飒万万没有想到王玄龙真的敢杀她，她身形暴退想要逃开，但她的身法比六道差多了。 以六道同心魔功的遁法，都被四圣兽神通逼得狼狈不堪，她这点速度还真不够看的。 一声凄厉的叫声中，南宫飒被四圣兽神通扫中，化为青烟消散。 “你……你为何……”田宗周也没想到王玄龙悍然出手，阻拦不及。 “誰勭我佬蔢翄髈，我萣燬祂整個天螳！”王玄龙负手而立，目光睥睨。 “若是凤仪门追究，咱们承担不起。”田宗周摇头道。 “凤仪门不会追究，没有灵兽山的支持，她们的仙门大会开不了的。”王玄龙胸有成竹道。 仙门大会？田宗周若有所思。 …… 陈修一路飞遁，直到远离了灵兽山势力范围，才放慢了速度。 见前面山谷间有一座果园，陈修降落下去。 从宠物袋中放出阿秀，阿秀好不容易出来透气，高兴的绕着陈修打转。 陈修再看手腕上的月貘，这小家伙吞吃了白泽后，就一直陷入沉睡。 这家伙虽然惹了祸，但如果不是它，陈修也未必能领悟‘倒因果剑’，算是因祸得福。 如此一想，陈修也不怎么生月貘的气了。 陈修见这果园种满了枇杷树，可能因为山谷温暖气候的关系，不少树上已提前结出沉甸甸的枇杷果。 陈修心中一动，正好试一试新领悟的‘倒因果剑’。 想到便作，陈修笑摸阿秀狐头，说道：“秀儿，你去摘一个枇杷果来。” 阿秀一双细长媚眼眯起，笑成了月牙儿，享受的让陈修撸了一会，然后蹦蹦跳跳的奔向最近的一株枇杷树。 阿秀爪子蹬地，正要凌空跃起咬下其中一颗枇杷果。 陈修看准那颗枇杷果，挥掌虚劈，啪得一声，枇杷果先掉落，然后一道真气才突兀浮现的枇杷果原来的位置，恰好击中阿秀的下颔。 阿秀落回地面，狐头一歪，不明白发生了肾么事。 陈修看得准，知道这‘倒因果剑’算是练成了。 “阿秀，再摘一个。”陈修笑道。 阿秀狐身一跃，又要咬下一个枇杷果，陈修故伎重施，又提前把枇杷果打下来了。 这下，阿秀有点生气了，呦的叫了一声，疾奔过来，用嘴轻轻咬陈修的手。 陈修怕把它牙崩掉，收了护体真气，宠溺的任她轻咬。 陈修又拿果树练了一会‘倒因果剑’，基本熟练了。 可惜的是，这果子目标太小，要是有势均力敌的对手供自己练习就好了。 第106章 迷雾 陈修向北一路飞行，心眼感觉到鬼物，就下去超度一番。 如此走走停停，数日后来到了方谷郡。 方谷郡位于大周王朝的正中央位置，因为整个郡恰好是一个类方形的大盆地而得名。 方谷郡也是八大仙门之一的古剑门山门所在地。 因为上一次在灵兽山的教训，陈修这次不去古剑门山门参观了，老老实实穿越过去，先到达神京再说。 今天是一个大雾天。 随着深入方谷郡界，雾气越来越浓，浓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如果不是陈修还有心眼术，几乎要成了睁眼瞎了。 陈修直觉这雾气有点古怪，如果是自然形成的雾气，应该不会这么浓的。 而且，陈修飞了一阵，心眼在上百里的范围内都没有发现人烟。 他还专门落到一座村庄里，查看了一下。 村子里竟空无一人，倒不是失踪了，屋子里的贵重东西都不在，牛马倒是还在。 看来，村民是全体跑路了。 到底发生肾么事了？ 实在有些古怪！ 如果村民跑路了，为什么不带上牛马，牛马对农民来说是很重要的财产。 如果村民没跑路，屋里的贵重物品也都带走了，分明是跑路的样子。 陈修微微皱眉，感觉事情并不简单。 在这浓雾之中，他隐隐感觉到了一股杀机。 陈修又飞了一阵，突然发现下面一个小山谷里，有一座洞府。 没有错，是一座修士洞府。 而且隐蔽的很好，如果不是心眼敏锐，差点就错过去了。 陈修缓缓降落到洞府上空，说道：“在下青云门韩立，途经此地，见大雾诡异，还请道友解惑。” 这一道声音化成一束，传入下方洞府中，如果里面有修士，一定能听见。 过了许久，也不见里面有人回应。 难道洞府是空的，里面的修士也跑路了？ 这洞府似乎有某种隔绝神识的阵法，陈修的心眼也受到了一点影响，让他不敢确定。 但陈修隐约感觉到，洞府内有活人的生命气息。 陈修继续降落，突然眼前一花，四周都是数百丈高的参天大树，自己好像被困在原始森林的小矮人。 区区幻境，陈修心眼一动，就轻松破掉。 森林消散无踪，出现了一条通道。 那通道非常长，陈修飞了数十丈也看不到尽头，竟然又是一个幻阵。 陈修没有急着破阵，而是停下来说道：“这里一共十七个阵法，我要是全部破去，不知道主人要花多少时间修复呢。” 说话间，陈修功力一震，装作要破阵的样子。 “前辈且慢。”一个清柔的女声突然传出。 陈修露出计谋得逞的笑容，这些阵法要建立不易，果然一听说要全部毁去，洞府主人就着急的跳出来了。 “前辈光临陋室，蓬荜生辉，不知前辈有何吩咐，小女子一定尽力为前辈提供方便。”那清柔女声道。 看这女人的意思，是不准备让陈修进去，两人隔门对话就是了。 “姑娘连门都不让我进么？”陈修笑道。 “不敢，只是男女有别，小女子不敢逾越礼数，前辈若有垂询，小女子知无不答，在这里说话也是一样的。”清柔女声道。 “那我自己进去好了。” 陈修身形一闪，下一瞬间，出现在山腹内的一间石室中。 石室中一个身穿白衣的俏丽女子绰绰而立，惊讶的看着陈修。 说了这么多话，如果陈修还不能通过声音找到女主人的真实位置，那他的心眼术也白练了。 “小女子的雕虫小技，在前辈面前是班门弄斧了。”女子略尴尬道。 “不是雕虫小技，你的阵法别有抒机，水平很高，灵兽山的阵法宏大，但在结构上反不如你的阵法。”陈修诚恳道。 “真的？前辈去过灵兽山。”女子道。 “当然去过，他们十几个灵婴修士围堵我，都没能留下我。”陈修道。 这番实话，女子自然是不信的，还以为陈修是在吹牛。 “还没请教主人姓名？”陈修道。 “小女子程清，是天阵门唯一的传人，这里是我的洞府十七陵。”程清道。 “十七陵？”陈修随即意识到，这洞府设置有十七个阵法，就是十七个困住敌人的陵墓，这名字倒取得有意思。 “我这洞府，曾难倒过一位灵婴境修士，但在前辈这里，却如朽木一般，这十七陵以后要改名了。”程清有些失落道。 “不是你的阵法差，是我太强了。”陈修安慰道。 只是这安慰，怎么听着有点自夸的意思呢。 “你可知道这迷雾的底细？”陈修说起了拜访的来意。 “这是杀人雾！”程清神色转为凝重。 “什么意思？”陈修不解。 “这大雾起了有七天了，刚开始除了看不见东西，也没什么，但过了几天，雾中冒出许多怪物来，见人就杀，很多村庄都被屠灭了。”程清道。 “什么？我刚才经过一个村子，没看见有百姓遇害啊。”陈修惊讶。 “是哪个村子？”程清问道。 陈修将那村子的位置大概说了。 “哦，那是陆家村，他们村有修士是古剑门弟子，早在大雾初起时，全村便被接到古剑门避难去了。”程清说道。 陈修明白了，怪不得那村子牛马没带走，原来村民是坐着飞行法器走的，空间有限，牛马自然不可能带上去。 “你怎么知道的？”陈修道。 “大雾初起时，我也觉得雾气古怪，曾在附近调查，刚好遇到古剑门来接陆家村的修士，我与村民相熟，他们邀我一起古剑门，我拒绝了。”程清道。 “为何拒绝？” 陈修不解，古剑门是八大仙门之一，去那里安全肯定更有保障啊。 “我是天阵门掌门，不能托身于别派的庇护。”程清傲然道。 陈修无语，看不出这姑娘自尊心倒挺强的。 问题是，你的天阵门好像就你一个光标司令了吧。 “你说调查，调查出什么东西没有？”陈修又问道。 说到这里，程清脸上露出恐惧之色，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