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火王冠》 第一章 疯狂 好难受…… 我在哪儿…… 我是谁…… “哈哈，醒了！哈哈哈！醒了！天父庇佑，天父庇佑！！他醒了！哈哈！他醒了！” 外面有人说话，是谁？ 他不自觉地弹了弹手指，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看见不远处氤氲之外站着一个老头，面目可怖的老头。 披散着的，斑白的头发，没有任何打理的杂乱的胡须，脸上沟壑的皱纹，只一眼望去就觉得发臭的老年斑在他脸上密布。 他穿着一身沾满各种污渍的灰色长袍，腰间佩戴着一枚深红色，刻着锁链与花苞图案的圆形印章。 与此同时，他浊眼之中的狂热，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终于从深渊爬至人间的恶魔。 “罗恩，你醒了？”老头儿颤颤巍巍地走到他面前，双手颤抖着举起，语气压得极低，但这并不能掩饰他心中的狂喜。 他说：“哦，罗恩，该死的，你竟然醒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你是神选中的儿子，将是我这一生之中最为杰出的佳作！” 罗恩？ 他隐隐约约只听见这一个词。 我是罗恩？ 不，我叫赵执，罗恩并不是我的名字。 他脑海之中忽然充斥着这个念头。 他只不过是一个研究中外神话的小小研究生而已，在一次考古之中，地穴坍塌，他跟许多与自己有同样信念的人都被压在了那无尽的黑暗之中，直至终于睁不开眼睛。 可是他再次睁开眼睛了，却发现自己被人称为罗恩。 陌生而熟悉的语言，陌生而熟悉的名字，陌生而熟悉的记忆。 他的思绪在此刻终于清醒了过来，他下意识地往周围看去，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个巨大的玻璃罐子里，而这个玻璃罐子之中充斥着淡蓝色的溶液。 在周围，有喷着白气的破旧蒸汽机在轰鸣，有铜制的管子杂乱地穿插，有老旧而昏暗的油灯，有一个被锁链勾出喉咙的男人。 那是一副画像，画像中赤裸的男人无力地垂着脑袋，但却坚定地伸出了自己的手指指向天空。 那是神！ 他的脑海之中浮现出这一个单词。 “我成功了！我终于成功了！”此时此刻老头还在自顾自地说着，“双生子，双生花！我花费了一生的时间，终于明白了什么是双生花！” 说着老头转头看向他，如同看绝世珍宝一般看着他赤裸的身体，“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我的学识将与你的青春合为一体，在此之后，整个硕大的世界，将是你我的手中之物。” “不对，我为什么要说你和我呢？应该是我才对！”他问了自己一句，随后又很快地摇着脑袋，“不不不，我不能太过自私。我们将会是一体，那么分给你一丝荣光也未尝不可。但只能是一点点，不能太多。” 他想干什么？赵执警惕地看着他。 此时，赵执的脑海之中浮现出一段记忆。 一个黑发的年轻人走进了酒馆，遇到了一个老头。老头出手阔绰，他动了抢劫的念头。于是他一路尾随这个老头来到了巷子里准备动手，但却发现自己被眼前这个似乎被一阵风就吹倒的老头一拐杖就打趴下了。 但是老头并没有继续动手，他反而将他扶了起来，并给他一个挣钱的机会——参加一个实验。 年轻人同意了，于是他们一起来到了这里，紧接着老头脱光了年轻人的衣服，用刀在他背上划出一道口子，然后将一块石头一样的东西放进了他的伤口之中，最后再将他放进了这个玻璃容器里。 年轻人发狂了，年轻人死了。 紧接着年轻人睁开了眼睛，看见了这一幕。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实验？赵执忍不住去想，但是却毫无头绪。 尽管如此，老头那近乎狰狞的表情，让他感觉不对劲。 这对他而言，似乎并不是一件好事。 此时，老头从桌子上拿起了一个黑色的银制长勾，缓缓朝着他走了过来。 “别担心，小罗恩，这只不过有一点小小的痛楚而已。”他喃喃低语着，“凡人活在世上都是痛苦的，与此想必，这算不了什么，不是吗？反而是在此之后，你将触摸真神的伟力，超脱，飞升！” 赵执努力移动着自己的身体，却发现自己被几条锁链绑住了手脚。而身处在这粘稠的蓝色溶液之中，他使不出力气，也喊不出话来。 不，不能就这样结束了！ 赵执双眼巨睁，眼里透着惊惧与愤怒。 此刻，他忽然感觉到左眼之中一阵剧痛，红色的血迹很快就染红了他的视线。 而一行字浮现在他的眼前。 “姓名：奥古斯特.罗恩（赵执） 年龄：十七 状态：虚弱 道路：无 职业：无 能力：序列六十九，身外身（未曾净化的污秽妖符）” 这是什么，这是我的信息？ 赵执下意识地朝着老头看去，一行字很快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姓名：韦斯特.比格蒙 年龄：九十九 状态：苍老，虚弱 道路：天行者 职业：药剂专家 能力：序列三百，利爪尖牙；序列二百三十二，黑翼；序列一百零三，灵魂触手。” 原来这个老头叫做韦斯特.比格蒙，可后面的道路与能力是怎么回事？异能吗？ 这些字样的出现让赵执心中燃起了希望的火光，可再此之后，他重新陷入了绝望之中。 这些信息又有什么用处呢？ 名作韦斯特.比格蒙的老头已经缓缓走进了，他高举着长勾，眼睛之中的痴迷与狂热早就流露在外！ 怎么办？怎么办？ 赵执的目光停留在了那副勾喉者画像之上，灵光一现，他如深渊之中往上望见了曙光。 一声巨响，玻璃在那金属长勾的撞击之下猛然破裂！ 玻璃碎片与蓝色的溶液一起肆意飞舞，在昏暗的灯光之中映射出七彩之色，如漫天冰晶，又如水雨逆行，绝美！ “真神！真神！我来啦!” 全不顾自己身上的玻璃碎片，韦斯特重新高高举起长勾，锋芒处对准了赵执的喉咙！ 赵执瞳孔猛缩，红色的血迹顺着左眼“滴答”砸在地上。 “韦斯特.比格蒙，卑微的凡人，你胆敢，对神不敬吗？” 链钩距离赵执的喉咙只有一指的距离，赵执能够明显感受得到其锐利的锋芒，但是它停下来了。 韦斯特面色苍白，他战战巍巍退后了几步，“你为何知道我的真名？在这个世界上，从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个名字！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怎么回答？怎么回答？ 赵执尽量保持面色的平静，他垂下了脑袋，缓缓举起了右手的食指，指向天空。 “你胆敢，对神不敬吗？” “不该如此，不该如此！”韦斯特无力地丢下了手中的长勾，颤抖着嘴唇，自顾自喃喃道：“我的实验不该失败，我的实验不该出现异常！你为何知道我的名字？你说是你神？不，你不……” 话只是说到了一半，韦斯特忽然闭上了嘴巴。随后，他猛地抬起了脑袋，脸上的绝望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扭曲的，疯狂的表情。 “是的，没错，正是如此！”他如真正的地狱的魔鬼一般狂欢，“我想错了！原来我的思路是错的！双生子，与神双生！神之伟力！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是的，你本就该知道我的名字，因为神全知，神全能！” 说完，他脸上浮现出不甘与愤怒，“可是，可是你这只卑贱的蝼蚁，你为何能夺去属于我的果实？神之伟力是属于我的！我该飞升！” 话音落下，他的左手忽然变成了野兽一般的利爪，然后猛地朝着赵执冲了过来，狠狠将爪子剜进了赵执的后背之中。 剧痛！ 难以忍受的剧痛让他忍不住嘶吼而出。 该死的，他玩脱了！ 韦斯特从赵执的背后剜出了带着血肉的一块血红色符石，他将其高举，声嘶力竭地大笑：“双生子！神之力！我要飞升！” 说着他一口将其吞入腹中，巨大的力量从他的腹中涌出，他腐朽的身体被这股力量冲击着，浑身渗透出淤黑的血液。 他先是一脸享受，很快他皱紧了眉头，紧接着他瞪大了眼睛，绝望地嘶吼。 “不！不！不！这不是双生子！这不是！你欺骗了我！欺诈者！” 他的身体之中如同有一只野兽在突围，极其诡异地扭曲着。他的身体被不知名的力量撕成了两半，血肉如蠕动的蚯蚓，变成了两个韦斯特。 紧接着，两个韦斯特长出了尖牙，生出了利爪，背后钻出一双黑色的羽翼，无数呈灰白状的触手从他的身体之中冒出来，疯狂地拍打着周围的一切。 他变成了怪物，两个怪物！ 序列三百：利爪尖牙。 序列二百三十二：黑翼。 序列一百零三：灵魂触手。 序列六十九：身外身。 而后一声巨响，这两个狰狞的怪物如烟花绽放。 黑色的血液与腥臭的血肉如漫天雪花纷纷而下。 一片狼藉之中，只有那一副画像与那一个印章完好无损。 画像挂在墙上，印章躺在血迹之中。 他死了，今后世上只有一个罗恩知道他的姓名。 第二章 妖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眼前的一切犹如倒灌一般直冲入他的脑海之中，他还未曾来得及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身处在一个不知名的世界成为了一个陌生的人，这血腥绝望而又极其扭曲的一幕就直接让他瞠目结舌。 蒸汽，炼金，怪物！ 渴望伟力的疯子，被勾住喉咙的神灵！ 呕！ 眼前缓缓蠕动的血肉终于让赵执的胃部承受不住，猛地吐了一地。 而因为呕吐而本能的身体反应崩动了他背部的伤口，他的脸色瞬间就狰狞了起来。 在将胃部所剩无几的胃液全部吐在自己脚背上之后，赵执终于明白过来自己现在该做的第一件事情是什么了。 那就是赶紧从这个该死的碎玻璃罐子之中爬出去！ 大口喘息，恢复了一些体力之后赵执观察着自己手腕处的铁链子。这是搭扣的铁链子，扣住自己手腕上的铁圈有点像警察的手铐，但相比之下，如今的这副铁链子要简陋得多。 可仍然需要钥匙。 或许是命运女神的眷顾，在怪物韦斯特爆炸之后，一枚铜制的钥匙恰巧就落在了他的前面。因为束缚住他手脚的铁链其实并不算紧的缘故，他完全可以用脚勾到，用脚趾夹住，然后将其送到手上。 不过对现在的他而言，这个工程量不算小。 在花费了将近二十分钟的时间之后，他终于解开了自己身上的铁链子，赤着脚小心翼翼地踩着那一团腐臭的血迹走出去。 天呐！为何要让他经受这种折磨？难道刚才经历的苦难还不够么？ 他屏住呼吸，尽量不让地上的刺鼻臭味撞入自己的鼻腔，但脚底传来的腻滑感仍然让他脸色苍白。 他脚底下踩着的是一个死人，一个方才还在活蹦乱跳的死人。 终于走出这一团污秽，赵执在地上很用力地蹭了蹭脚底板，环顾了一眼，发现在转角处有一扇门，像是一个房间。 他顾不上背后的疼痛，连忙走了过去，推开门发现这是一个小小的卧室，令人意外的是，卧室里面的东西整整齐齐，完全看不出它的主人曾经是一个绝望的疯子。 不过这让赵执很是开心。 他连忙走了进去，找了一条干净的毛巾将自己身上的污秽擦得干干净净，然后对照着镜子检查着自己的伤口。 估计是那种蓝色溶液的作用，如今伤口已经停止流血了，但是其翻卷在外泛白的肉仍然在提醒赵执说它并不好过。 赵执扯了扯嘴角，将背后的血迹轻轻处理了一下，环顾一周，找到了几件还算是干净的衣服，随意穿上，他认为他现在应该去找医生。 正当他准备离开之时，他忽然瞥见了桌子上一本还未合上的笔记。 陌生的字体，但是在他目光扫过去的一瞬间，他却能清楚地知道其上的意思。 这就是穿越带来的福利吗？ 赵执苦笑了一声，拿起这本笔记本，其上第一句话就是，“我终其一生，想要找寻神灵存在的真迹，可我发现，神灵并非不可触碰。” 从小就对各种神话异常痴迷的赵执被这一句话吸引住了，他完全忘记了自己背后还有伤急需处理，迫不及待翻看起来。 这是一本日记，韦斯特老年之后亲手所写。 日记的开篇完完全全体现了他对于真神狂热的信仰，可是到了日记的中期，他开始对神灵的存在产生了怀疑。于是，他开始探寻神灵存在的真迹。 而在其中的一页日记上，他写下他已经来到了神灵存在过的地方，他认为通过这次探寻，他一定能够寻找到神。 但是接下来的几页却被人撕了，在跳开这几页所记载的内容之后，韦斯特的记载开始变得驳杂而疯狂，所有的句子都在说一件事，他不想死，他想成为神。 而在日益苍老的途中，他开始寻找传说中的能力“双生子”，通过这个能力，他可以获得一副年轻的躯壳，并借此支撑他接下来的研究。 在最后的几页，他在笔记本上写下他已经找了与双生子极为类似的能力，并迫不及待想要开始实验，而他现在只需要一个健硕的年轻人。 戛然而止。 赵执合上了笔记本，“健硕的年轻人”，指的就是自己么？不，应该说是罗恩。 不过“能力”是什么意思？某种特异功能？而这名为“双生子”的能力，其作用类似于夺舍？ 那被撕掉的几页日记究竟记载着什么？他去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究竟发现了什么？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 读完这一本日记之后赵执的脑海之中满满都是蠢蠢欲动，刻在骨子里面的对神话的执迷让他忘记了如今尴尬的处境。 他放下了这一本笔记，然后查看着书架上的其他书籍。他的指尖在这一本本书籍上一一扫过，最终落在了一本陈旧的硬壳书上。 这本书不厚，但是书上密密麻麻做了笔记，从笔记来看，这应该是韦斯特年轻时候的书籍。 一页一页翻过，赵执脸色越来越复杂。 这是一本类似于教科书一样的书籍，不过记载的却是各种炼金术与超凡能力。 在这本书的介绍以及赵执脑海之中的记忆缓缓呈现之下，他终于对这个世界有了大致的了解。 这个世界分为四个大的国家，分别为诺斯曼同盟国，阿尔瓦纳军国，十方海域联合体系以及圣塞瓦斯蒂安帝国，他现在所在的地区就是在诺斯曼同盟国之内的鲁尔克林王国之中。 而值得着重提点一笔的是，在这个世界上，有妖。不同于草兽成精，这个世界的妖是天生地养的异种，生来就有很强实力的它们，在这个世界上就是灾难的代名词。 它们拥有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能力，如喷火吐水，更有甚者可以摧毁一座城市。 据传说，妖的降生来源于神的陨落，神陨落之后，神血散落天地，触之者则成妖。而它们的能力，都来源于真神。 而人们在数千年以来与妖争斗之中，发现人也可以使用这种能力。在杀死妖之后挖出它的心脏，然后通过特制的石头以及特殊的仪式，就可以将妖的能力复刻在这一块石头当中，而这块石头就成了妖符。 看到这里，赵执心中一动。 他想起了先前自己眼里突然冒出来的类似于系统一样的东西就告诉他韦斯特身上所具有的几种能力。 而在韦斯特惨死之后，他确实看见有几块石头一样的东西落在了那腐臭的血肉之中。 那就是妖符？ 正准备出门去看一看究竟之时，赵执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了极重的敲门声，紧接着一个声音响起。 “我是警官福特！赶紧开门！我数三二一，如果不开门的话我会让你尝尝厉害！” 有警察找来了？ 赵执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听见那人正在用力地踹门。 赵执连忙将这本书连同笔记一起塞进怀里，然后飞快跑出去，顾不上背后的疼痛以及对于血水的恶心，他将那几块沾满污秽的石头捡起来，刚刚塞进口袋里就听见一声巨响。 门被一脚踹开了。 从门外飞快冲进来一群警察，为首的是一个一脸横肉的胖子。他手里拿着一把左轮手枪，指着赵执的脑袋，“举起手……哦，天父……” 他还未曾对赵执说完那一句例行的话，就被眼前的一幕给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额头上滴下一滴汗水，顺着他脸上的沟壑缓缓落下。于此同时，他喉结很用力地上下蠕动了一下，这才开口道：“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们来的正好，警察先生。”赵执连忙道：“快救救我，我被一个疯子抓到这里来了，他想要杀我！我受了很重的伤！” “疯子？”胖警察环顾了一眼周围，然后目光落在了地上那摊污秽之上，“你说的是他？” 赵执点了点头，“没错，就是他。” “你是一个傻子还是你在将我当成一个傻子？”胖警察狠狠用枪口顶着赵执的脑袋，唾沫横飞道：“我不知道你在玩什么鬼把戏，小子！但是你要知道，你永远也不可能糊弄一个英明的警官！” “不不不，我当然没有说话！”赵执回道：“尽管这一切看起来很诡异，但是请你相信，我确实没有说谎！” 胖警察正准备说什么，此时从人群背后忽然走进来一个穿着橘黄色风衣，带着黑色礼帽的中年男子，他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周围，拍了拍胖警察的肩膀，“好了福特，用不着再训斥这位无辜的年轻人了，他确实是一名受害者。” “可是……” “放心，所有的事情都由我来处理。”这名中年男子转头冲着赵执笑道：“我知道你是无辜的好吗，但是卷入这样一场事件之中，你当然不能独自离开。我会安排人为你处理一下背后的伤口，然后进行例行的询问，你能够配合吗？” 赵执瞳孔微缩。 自己现在穿上了衣服，他是怎么知道自己背后的伤口的？ 看了一眼男人手里拿着的一块圆形印章，他莫名冷静了下来，微微躬身回答：“这正是我所希望的，先生。” 第三章 审讯 背上的伤痕处理得很是迅速，赵执完全想象不到几个膀大腰圆的警察做这种活竟然还能够如此细致。 而伤口处理完之后，他就被人丢进了一个类似于看守所一样的小屋子里。奇怪的是，并没有人来想着说检查一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武器，这让他送了一口气。 要晓得，他身上可还揣着几块或许是妖符的石头，还有两本旧书。 虽然并不知道这里的人对于持有非凡物品是一种什么样的态度，但在搞清楚这态度之前，赵执认为自己还是不要露出马脚为妙。 如果被人当成邪异的巫师绑在火堆上烧死的话，那么这一段经历就不太美妙了。 等了很久一直没有人前来，赵执闲来无聊，想起了藏在自己眼睛里面的那个类似于系统的玩意儿，拿来观测看守自己的一个年轻小警察。 “姓名：鲍勃； 年龄：二十三； 状态：轻微腹泻； 道路：无； 能力：无；” 这就是系统么？赵执有些摸不清楚头脑。 在他看来，这更像是一个属性面板，而与那些穿越小说之中的“系统”天差地别。 瞧着那个小警察的面色，赵执提醒道：“如果可以的话，鲍勃先生，你大可以先去卫生间解决一下私人问题。你大可不必担心，我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好人，我不会做出不该有的动作的。” 鲍勃诧异地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赵执指着他胸口的证件笑道：“如果我不是一个瞎子的话，我觉得我应该能够知道你的名字。” 鲍勃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口处的牌子，又问道：“可是你又是……” “我如果能够看清楚你的牌子，为什么看不清楚你那难受的表情呢？” 鲍勃正欲说些什么，就见这间小屋子的门被推开，先前那一个穿着风衣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他拍了拍鲍勃的肩膀，“好了小伙子，现在这里由我来接管，你大可去解决你的问题了。” 听到这句话之后鲍勃松了一口气，他捂着肚子说道：“您来的正是时候，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说完他打开门一路小跑冲了出去，中年男人重新掩好房门，将帽子拿在手里，一路走到赵执面前坐下，“眼神不错。” 赵执笑了笑，没回话，只是看着他手里的那一枚印章。 深红，锁链，花苞。 “运气不错小伙子，”中年男人道：“你背上的伤口并没有染上不该染上的东西，而且那种蓝色的溶液有助于恢复伤口。你会好得很快，顶多只会留下一道小小的伤疤。不过这听起来很好不是吗？伤疤总是男人的勋章。” “请问，什么是不该染上的东西？”赵执问道。 “你都见过了，难道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赵执想起了韦斯特死前的惨状，默不吭声。 “自我介绍一下，”男人将印章放在自己手边，“我是联盟妖制司的妖师，缪斯.布朗。因为你现在被卷入了一场妖乱之中，所以我需要对你进行审讯。” 说完男人和煦笑道：“这只不过是一次例行的问话了，你用不着紧张。” 赵执默默咀嚼着联盟妖制司以及妖师这两个名词，微微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赵执犹豫了一下，“奥古斯特.罗恩。” “那么好的，奥古斯特，现在……” 还未等缪斯说完，赵执纠正道：“罗恩，我叫罗恩。奥古斯特是我的姓，缪斯先生。” 这个处变不惊风度翩翩的男人第一次露出了惊讶的目光，“真是不好意思，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你知道的，我们一般把姓放在名的后面，而自打三千年前那个伟大的东方王朝落幕之后就很少有姓在名字前面的格式了。” 又是一件叫人忍不住想要搞清楚的事情，赵执强忍住自己心中的冲动，点头道：“不用介意，缪斯先生。” “那么好的，罗恩。”缪斯问道：“我现在需要知道你的一些基本情况，例如你住在哪里，家里有什么人，等等。” “这些有什么必要么？” “这是当然的，在很多情况下，这些基本的信息会给我提供很大的帮助。” 赵执绞尽脑汁，缓缓吐词道：“我住在肖申小镇，离弗兰克瑟并不太远，我与我的妹妹安娜两个人一起生活。” “你还在上学吗？” “我很早就辍学了。” “你怎么会想要来弗兰克瑟？” “我过来打些零工，想挣一些钱。” 缪斯微微沉思了一会儿，“现在你可以将事情的经过告诉我了。” 赵执缓缓将自己遇到那个韦斯特以及为了钱参加韦斯特的实验，乃至后面的一些事情都告诉了韦斯特。但是他隐瞒了自己当初是为了想要打劫韦斯特而与韦斯特产生了联系，毕竟这是一件脸上无光的事情。 尽管从实际上讲，这件事并不是他做的。 还有，他隐瞒了韦斯特的姓名，只称呼他为老头。 在听赵执讲述的这一段时间里，缪斯一直拿手指点着桌面，片刻之后他皱着眉头问道：“你说比特疯了？你为什么会认为他疯了？” 比特？他们都是这样称呼韦斯特的吗？ “他一直在神神叨叨地念叨着什么‘双生子’以及‘双生花’之类的东西，而且极为狂热。你知道吗？他竟然想用一种特殊的仪式来杀了我，还说这样会让他重返年轻。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令人难以置信！还有，在我伪装成神哄骗他的时候，他很快就相信了，但是他竟然还是想要杀我，他本应是一名信徒！他似乎说……”赵执刻意回忆了一会儿，“他说他想要飞升！这个疯子。” 缪斯点桌面的动作在赵执说到“双生子”这个名词的时候不自觉地停止了下来，随后他脸上露出了一丝不解，皱紧了眉头。 “你可以详细跟我谈一谈这些事情吗？” 赵执故作为难，“你知道的先生，当时我被关在一个玻璃罐子里，我很难听清楚他说的每一个单词。而且，当时我正想着怎么逃出去……” “我当然知道，所以我只能请求你尽量将所有的细节都告知于我。”缪斯微微往前凑了一点，“这对我很重要。” “好吧，先生。” 赵执挠着脑袋，尽量将韦斯特的话极为晦涩而又驳杂地讲出来。然后他看着一脸不知所云的缪斯道：“因为我不是很懂这些东西，而且那个老疯子讲的一些名词我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这就相当于让一个孩子去翻译一本经典的大作。当然了，如果您愿意让我了解一下这些……唔……奇奇怪怪的东西的话，我相信我会讲述得明白一些。” 缪斯笑了。 “聪明的小伙子。”他说。 赵执一脸迷茫，“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那么我们换一个话题吧，你当时为什么想要冒充神灵？” 赵执耿直回道：“当时他想要杀我，而我被绑住了，没有任何的办法。我看到当时墙上挂着一副神灵的画像，而他身上有一个如您手中一样的印章，我猜想他一定是一个信仰者。迫不得已之下，我才想到了这样的办法。” “只不过……” 赵执抬头苦笑道：“只不过我错误地高估了韦斯特对于信仰的虔诚，同时低估了这个垂暮的老者对于生命的热爱。” “没错，他现在已经不是一个纯粹的信仰者了。”缪斯点了点头，又看着赵执道：“不过以后不可再用这样的办法。毕竟在信条之中写着，‘不必信神，但需心怀敬畏。’” 末了他又松开脸微笑道：“不过这次就算了，神怜众生，他会原谅你的。” 赵执在脑海之中回忆一番罗恩的记忆，然后拿左手点了点自己的心脏，“请神慈悲。” 在做完这个动作之后赵执终于忍不住问道：“神，是真的存在吗？” 缪斯同样闭着眼睛做了一番这个动作，而后他睁开眼睛，似是而非地回道：“为什么不存在呢？” 说着他拿起自己的黑色圆帽将其轻轻扣在头上，又将印章拿在手里，“如果你真的想要了解妖的话，那么你可以在三天后来弗兰克瑟的瓦斯兰街道，罗威尔俱乐部来找我，我会很期待你给我带来详细的解释。而现在，你已经可以回到自己家里了。” 瓦斯兰街道，罗威尔俱乐部。 赵执默默记下了这两个名字。 随即，他看着缪斯的背影，忽然心中一动，运用自己眼睛之中的金手指看了看缪斯。 “姓名：缪斯； 年龄：三十七岁； 道路：毁灭者； 职业：无畏先锋； 能力：？？？” 就在那一行字样显现出来的一瞬间，他感受到身体突然变得无比得虚弱，同时眼睛开始一阵刺痛。 缪斯很快转过身来，他疑惑地看着赵执，“你怎么了？罗恩？” 看样子这个金手指并不能随意动用，该死，他差点露出了马脚。 赵执强撑着身体道：“我只不过是想问问为什么要在三天之后去找你？我们现在就在弗兰克瑟，难道今天不行吗？” “当然不行，心急的小伙子。”缪斯纳闷地左右看了两眼，同时回道：“卷入这么一场危险之中，难道你不认为自己应该好好跟自己的家人呆两天么？要知道，你还有一个甜美可人的妹妹。她得知你生还的消息之后，肯定会带着无助而欣喜的眼泪扑在你的身上，你难道要拒绝她么？” 说完缪斯稍稍转了一圈，环视了一下四周，眉头终于开始微微舒展下来。 随后，门外传来了急促而清脆的脚步声，是小皮鞋在地板上敲击而发出的可爱的“哒哒”声。 缪斯笑道：“你看，这个温柔的女孩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你了。哦，真期待她看到你的时候是一副怎样喜极而泣的表情。” 话音刚落，就见房门猛地被推开，而门外站着一个戴着眼镜、一脸恼火的红发女孩。 “你现在非常、非常、非常、非常……” 女孩一面往里走，一面脱下自己脚上的红色小皮鞋。 当她走到桌子旁边的时候，她将皮鞋狠狠地敲在赵执面前的桌子上，然后用它指着赵执的鼻子。 “非常放肆了！罗恩！” 第四章 肖申 赵执被吓了一跳，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该如何回话，而且他身体本能有一种对眼前这个女孩的畏惧。 “非常抱歉，安娜。”赵执有些口吃道：“你听我说，我只是……” “解释的话语我现在并不想听！现在，立马，站起身来跟我回去！”安娜稍稍弯腰穿上了小皮鞋，然后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之时则是温和的笑容以及歉意的眼神。 她冲着缪斯道：“真是不好意思，警官先生。这都是我的过错，我从小就没有管好他，以至于他现在竟然进了局子，给您添了这么多的麻烦。” 缪斯看着眼前这个彬彬有礼的红发女孩，心中开始怀疑刚刚那头发飙的小野豹真的是她吗？ 他回道：“不不不，罗恩并没有给我们添麻烦。而事实恰好相反，其实他才是受害者。” “如果不是因为他自己的原因，他怎么会成为受害者呢？” 回了这么一句话之后安娜转身冲着罗恩抬了抬眉，“走吧，罗恩。如果你还想接着磨蹭的话，那么我们将赶不上最后一趟回肖申的铁壳子车！” 赵执连忙站起身来，乖巧地站在了安娜身后。 “请允许我再次表达我的歉意，警官先生。”安娜又朝着缪斯致歉道：“我本想以‘再见’作为我的赠别之言，但现在我希望我们今后不会再有任何的交集了。” “这是应该的。”缪斯忽而瞥了一眼赵执。 赵执突然觉得一阵心虚。 他可是打算在三天之后去罗威尔俱乐部寻找缪斯的！ “慢走，这位美丽的小姐。”缪斯极为绅士地脱下了自己的帽子，并为安娜拉开了房门。 安娜微微一礼算是谢过，然后拉着赵执的手快步往外走。 从弗兰克瑟一路回肖申小镇的路途之中，安娜始终板着脸。赵执有心解释什么，但始终提不起胆子。 这就是这具身体留给自己的后遗症吗？ 赵执苦笑了一声，看样子这完全不符合自己对于妹妹期望的妹妹今后要给自己吃很多的苦头了。 从往返于弗兰克瑟与肖申小镇的铁壳子车上下来之际，天色已经是暗下来了。而赵执抬头之际，他惊讶地看着天上的月亮。 两轮月亮！ 一轮深灰，一轮惨白，两者远远相望，而又交相辉映。 这真是一个陌生而又神秘的世界，赵执愣神了。 “现在就已经开始装傻充愣了吗？你总是这样做。” 赵执回过神来，他回道：“对不起，安娜，我……” “我说过我现在并不想听你解释，而现在，你应该迈开你的腿回到我们的房子里面去！”安娜眯着眼睛盯着他，“如果你现在没有因为‘失忆’而忘记了我们的住所的话！” “那么你呢？你不回去吗？”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我的事情了呢？”安娜反问道。 好吧。 赵执说了一句早点回家之后开始慢腾腾地往家走，至于为什么慢腾腾？因为他还在脑海之中搜寻关于家的位置！ 转过了一个街角之后，眼前的一切越来越熟悉，给赵执一种亲近而温暖的感观。 这地方，就是他的故乡。 呵，罗恩。 “哇哦，看看那是谁！”街边一个光着膀子的壮汉将手压在身边一个瘦弱男人的脑袋上，冲着赵执大声问好，“罗恩！听说你被一个臭老头给差点弄死了？真是丢脸啊！” 那个瘦弱男人满脸不满地顶着自己脑袋上的那条手臂，发觉自己根本无力反抗之后萎靡了下来，哼哼一声，“简直就是肖申的耻辱。” 罗恩的记忆告诉赵执，那名叫沃夫的男人是肖申小镇上的赌鬼，是肖申小镇上的赌鬼。他所有的经济来源都来自于赌场，而去处也是在那个该死的小黑房子里。 在他身边的那个毫无精神的瘦削男子名叫福克斯，他跟沃夫是一路的货色。他们两个人时常会腻在一起，但大多时候都是为了从对方的口袋里弄到一枚发黄的铜板。尽管他们知道这比从弗洛尔德斯街道上的乞丐手中抢到钱还要艰难，但他们乐此不疲。 “来吧！罗恩！”沃夫冲着罗恩招手道：“不要再做出这样一副要死的表情了，来吧，我请你喝一杯！” 福克斯嘟囔了一句，“他有什么资格喝这一杯酒呢？如何可以的话，你为何不将这一杯酒折现给我去翻盘呢？” 两人对罗恩的态度截然不同，这其中有很深厚的缘由。 罗恩小时候曾经患过一种小病，在镇上黑心庸医威尔森.格林的治疗之下竟然完好无损地活了下来，几率与福克斯其实是一个大富翁的几率差不了多少。 因此，在听说这一件事情之后，沃夫与福克斯两人很快就跑了过来，希望通过摸一摸罗恩的脑袋来改善一下自己的手气。 沃夫实现了自己的想法，而福克斯则不然。 那一日来探望罗恩的人有点多，拥挤之下，福克斯被桑尼大妈一屁股推到，踉踉跄跄之中将脸埋在了罗恩的屁股底下。 至此之后，福克斯的手气差得厉害。 又因为瘦弱的他根本就不是桑尼大妈的对手，因此直到现在，他还在记恨罗恩为什么要将屁股放在他的脸上。 “酒永远也不是提升男人胆色的武器，它只能是毒药！”高挑的肖恩迈着轻快的脚步走了过来，他打了一个响指，“而让一个男人强大起来的唯一办法，就只能是厚重如山的曾经。罗恩，我会为你第六十九次详细讲述我曾经的辉煌战绩，相信你听完之后将会有很深的感触。” 肖恩的战绩很是让人吃惊，但只存在于在他嘴里。 他说他年轻时候加入过王国的军队，在里面挣到了一大笔钱，并磨炼出了很强的实力。如果让他同时面对十多个凶恶的土匪，他是不把对面放在眼里的。 尽管每次强盗来袭的时候他总是第一个躲进了房间里，但并不妨碍他将这些话吹得天花乱坠。 “得了吧，我劝你们都离罗恩远一点，”酒馆门口玛利娅老板娘夹着一根长枝香烟走了出来，她缓缓吐了一口烟圈，“或许你们并不知道，跟罗恩回来的还有安娜。” “该死！”肖恩稳稳迈向罗恩的脚忽然一个哆嗦，“我突然想起我今晚还有一个应酬，有一位美丽的小姐对我身上的伤疤很感兴趣。众所周知，宁愿拒绝神恩也不要拒绝美人的邀请，我先走一步。祝你好运，罗恩！” “看来今晚我不能请你喝这杯酒了，”沃夫道：“祝你好运，罗恩。” “实在是太好了，沃夫，那么酒钱可以借给我。相信我，我今晚手气好得不行！明天一早，我会还你十倍！拜托，别走！” 玛利娅老板娘打了一个哈欠，然后缓缓走进了酒馆。 “美好的一天，罗恩。” “美好的一天，玛利娅夫人。” “哦，难得的回应，果然是美好的一天。” 此时几个男人将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从酒馆里面拖了出来，随意丢在了大街上。 “滚远点！老约翰！” “该死的！天父瞎了眼吗！”老约翰醉醺醺大骂，“现在竟然还有如此对待老年人的牲口，这简直就是灾难！我只不过是仅仅欠了两百杯麦酒的酒钱而已！可是这比起一个老人的智慧来，这算得了什么呢？” 赵执有心离开，但老约翰已经把脸转了过来，“你还好吗，老约翰？” “唔，我还以为是哪个混蛋，没想到是你这个混蛋。”老约翰有些站不稳，“听说安娜从学校回来了？祝你好运，罗恩。” 赵执嘴角抽了抽，“借你吉言，老约翰。” 老约翰没再理会赵执，他偷摸着又爬到了酒馆的门口，准备找个机会重新钻回去。 那面卡尔抱着一个大水缸走了回来，水缸里面满满装满了水，这是他为他的破旧蒸汽机明天的工作做的准备。 他将水缸放在铁匠铺门口，然后转过头来冲着赵执点了点头。 赵执回敬过后，卡尔便转身走进了铺子里面。 此时天色已经深得有些厉害了，风中传来了桑尼大妈的叫骂，又传来了教堂神父的祷告。 这是一个凉爽的夏天，橘红色的肖申。 一幕一幕回忆从脑海深处撞击着他的内心，又从内心深处悸动着他的灵魂。 赵执抬起头来，灰色与惨白两枚月亮在空中远远相望，而灰色，灰暗的晦暗开始缓缓笼罩着整个小镇，灯光浮沉。 他依稀想起卡尔曾叼着旱烟跟罗恩谈道，如果有一天这两个月亮重叠在一起的话，那么神将会复苏，而世界将会迎来极夜。 在那个时候，救世的方舟只会搁浅在比伦斯特山脉上，无法给予灾难之中恐惧的灵魂半点微薄的慰藉。 但赵执现在没时间管这个，他该回去了。 他已经成为了罗恩，而安娜该回来了。 第五章 安娜 安娜，奥古斯特.安娜，在离肖申小镇最近的弗兰克瑟这座小城里读高中，读的是寄宿。她每周回来一次，会将她打工的钱存在家里的存钱罐里，另外拿出一小笔来给罗恩当成生活费，并在周末这一天为罗恩做一顿美妙的晚餐。 再过一个月的时间她就要面临升学考试了，她最想去的学校是布兰斯林的维多利亚大学，因为这个大学有最好的美术专业，以及她最崇拜的教授。 她完全有能力考上这所大学，只是学费是一件很困恼她的事情。倒不是因为她还没有攒够学费，只是担心自己将家里所有的积蓄都拿去做为自己的学费之后，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哥哥会因此饿死。 赵执，或者现在可以称呼他为罗恩。 他推开老旧的房门，走进卧室，将那三块或许是妖符的石头以及那两本书藏在床头柜子里，然后缓缓走到客厅的旧沙发上坐下。 等壁钟传出整点的响声之际，外面恰巧就传来了清脆的脚步声。 “我在威尔森医生那里买了一点药，自己涂，这是给你的惩罚。” 推开门之后安娜靠着门框弯腰脱下了自己的鞋子，然后从自己手里提的袋子里面拿出一包膏药丢给罗恩。 罗恩拿起那一包膏药，看着其上隐隐泛着霉味的包装，忍不住道：“威尔森？那个黑心医生？安娜，你是怎么敢在他的破医院里买药的？” 安娜轻飘飘瞥了他一眼，“你该不会以为自己涂药这件事会是对你的惩罚吧？拜托，你已经十七岁了，再也不是一个需要人照料的小孩子了。” 末了安娜将手中的大袋子放在茶几上，然后双手抱胸盯着罗恩，“现在你可以解释了。解释为什么你会出现在弗兰克瑟？是不是又在跟弗兰克瑟的那群小混混鬼混了？” 罗恩记得在遇上那个老头的前一个晚上他确实是这样在做。 “当然没有，”罗恩回答道：“我已经彻底跟他们断绝来往了。” 安娜俯下身子，双手摁在茶几上，愈加咄咄逼人，“那么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弗兰克瑟呢？还愚蠢地差点死在了那里。” 罗恩犹豫了片刻，“我只不过是想要找一份工作而已，而遇上这件事确实是一场意外！正如那名警官先生所说的，我在其中只是一个受害者。” “是吗？罗恩？”安娜微微眯着眼睛，“我听一名小警员说过，你是在弗兰克瑟的酒馆里遇上那个老疯子的。而你现在是不是要告诉我，你是打算在酒馆找一份打手的工作还是因为找不到工作而跑去借酒消愁？” 罗恩哑然。 “你总是不听我的话，罗恩！从小到大！一直如此！”安娜冷哼了一声，然后从袋子里提出一块牛肉以及一些土豆，然后开始在厨房里忙碌，“在小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去福伦斯教堂上学对你是有好处的，可是你不愿意，你更喜欢跟在沃夫与福克斯那两个该死的赌鬼身后鬼混，要么就是听老约翰说那些毫无来由的鬼故事。结果怎么样？你是成了赌场高手，还是变成了一个英勇的战士？” 安娜从厨房走了出来，她走进自己房间换了一身衣服，紧接着系上了围裙，“哦，我忘了，老约翰每日都在酒馆里被人打得鼻青脸肿，因为他从来都只会混吃混喝。而那两个赌鬼直到现在都没有还给我们一分钱。你借出去的！” 厨房里面传来了打火声，随后，是油被烧热的滋滋声音，香味很快就蔓延到了客厅里面。 罗恩闻出来了，安娜倒的是她一直舍不得用的半瓶橄榄油，这是她以前在一家商店里面打工的那段时间中奖中的。 一年之前。 “不过没关系，这些事我都不介意，我告诉自己你只不过是贪玩而已。”安娜的声音从厨房里面传来，“可是怎么样？我前一段时间就提醒过你，不要再跟弗兰克瑟的那几个小混混来往，他们只会想方设法从你的口袋里掏钱，而不会给你半点的好处。可是你还是这样去做了，甚至导致你险险丧命。而在你危难的时候，你的那几个好兄弟给了你什么样的帮助呢？没有！” 罗恩为前一个罗恩而羞愧不已。 “而现在，我告诉你，你应该老老实实地找一份工作，一份体面的工作。你确定还不听我的话么？” “好的，安娜，我认输了。”罗恩笑着摇摇头，“我答应你，我会去找一份工作的。而且，我觉得我应该离这份工作很近了。” 安娜的红发同她纳闷的表情一起从厨房伸了出来。 “今天的月亮是没有成双成对吗？还是天父终于开始眷顾我了？”她狐疑道：“今天你竟然没有跟我唱反调？” 罗恩似不经意回道：“我跟缪斯先生谈得很来。缪斯，你知道的，就是在审讯室里那名极为绅士的警官。我觉得我有八成的把握可以在他那里得到一个见习的机会。” “警察？”安娜的脸色又微微沉了下来。 罗恩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了，他点头道：“或许吧，应该是差不多的工作。” “你难道以为我所说的‘体面的工作’就是这种跟罪犯打交道的工作吗？”安娜的声音提高了很多，“我永远记得你在十岁那一年被一只小蜘蛛给吓得尿了裤子，而你现在告诉我你竟然想做一名警察？还是你认为那些该死的罪犯会比一只蜘蛛要好对付？” “可是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而且我不一定会与那些罪犯面对面，我获得的更大可能性是一份文职的工作，类似于整理整理文件，亦或是端茶倒水之类。” “你的意思是那些罪犯分得清文职与实干者的区别么？” 罗恩皱着眉头，“可是我已经做好决定了。” “你的决定从来都算不了什么。” “你知道的，安娜。”罗恩苦笑道：“我从小到大都没有学过什么东西，我很难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而现在有一份工作摆在我面前，我不能让它就这么白白溜走了。难道我就不能试图为家里分担一些什么吗？” 安娜回道：“你当然可以，只不过你完全可以找到一份其他的工作。” 罗恩苦笑道：“你不该为我而做决定，我是你哥哥。” “是吗？从小到大，你哪件事不是我替你做的决定？哥哥。”安娜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拿沾满香油的勺子指着罗恩的鼻子，眼神危险道：“我需要提醒你的是，如果不是因为当时你离出口更近的话，我应该是姐姐！” 罗恩指了指一滴就要从勺子上落下来的油滴。 安娜飞快地伸出食指将这滴油从勺子上刮了下来，顺势将其放进嘴里。随后她冲着罗恩挑了挑眉头，转身迈着轻佻而得得意的脚步走向厨房。 “还有一件事，罗恩，你要记住。从小到大，你永远会做错误的决定，而我，总是对的。” ………… 安娜的手艺真的很不错，罗恩吃得很香。 将一块牛肉放在嘴里，罗恩忽然道：“我记得你很快就要面临升学考试了是吗？” 安娜嗯了一声，算是肯定了罗恩的问话，随后她又道：“我今晚需要去弗兰克瑟。我在锅里留了半锅的土豆牛肉，可以作为你明天的伙食。对了，你明天热完菜以后记得要将煤气关了。这个礼拜天我会再回来一趟。” “我当然知道，你不用刻意叮嘱，我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了。”罗恩无奈道。 “是吗？”安娜咬着叉子，眼带笑意看着罗恩，“一个成年人是不会在酒馆门口被一个老疯子骗走的。” 她的火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 “安娜——” “好的！我不会再提及这件事了。”末了她又补充道：“至少在今晚是如此。” 罗恩看了看昏暗的油灯背后发黄的夜晚，“现在已经这么晚了，如果只是因为学习的话，你大可以先放下一个晚上。” “当然不是为了这个，”安娜叉起一块土豆，“事实上，我今晚接了一个家庭教师的工作，九点钟必须要赶到学生的家里。本来今天我是不会回肖申小镇的，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吧？” 罗恩当然知道。 今天是礼拜二，如果不是因为要从局子里面将他带回肖申的话，安娜现在自然应该在学校里面。 “我很抱歉，安娜。” “不，这种话你完全不必开口。”安娜打断了罗恩的话，“你是我的哥哥，将你完好无损地从警察局带回家里不是我的责任，你明白吗？只是我愿意这样做。” 罗恩沉默了片刻，下意识地咬了一口牛肉，然后他瞥了一眼壁钟，“现在已经是七点钟了，你不会打算用双脚走过去吧？” 安娜再次将一块土豆放进自己的嘴里，“神父安德鲁今晚会去弗兰克瑟，我将乘坐他的马车过去。大概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就能到达，还有三十分钟足够我赶到我工作的地点了。” “那么你现在就要出发了？” 安娜白了他一眼，“如果不是为了多陪一下我这位白痴哥哥，我早就已经在路上了。我可怜的白发苍苍的安德鲁神父还在冷风之中等着我呢！” 说着安娜放下了刀叉，“如果你愿意体谅一下你亲爱的妹妹的话，那么就请你赶紧吃完，以便于我尽快清洗餐具。” 罗恩连忙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这些餐具我自己会收拾。” 安娜挑了挑眉，她揶揄道：“这是我一生之中听到的最令我开心的甜言蜜语了，哥哥。” “用不着如此笑话我，安娜。你我都知道这点小事对我而言算不得什么。”罗恩苦笑着摇摇头，“我送你去安德鲁神父那里吧。” “还是算了吧，威尔森那个黑心医生说受伤的人最好不要到处乱跑，尤其是在这种晦暗的晚上。尽管我知道他十句话有九句话说错了，但不得不防。” 看到罗恩正欲开口说什么，她伸出手指指着罗恩的鼻子道：“听我的话。” “好吧。” 罗恩没什么可说的了。 此时安娜收拾好了东西，她走到门口转身看着罗恩认真道：“我知道我劝不了你，你还是会去做一名被人呼来喝去的臭条子。不仅如此，我还知道你不大聪明。哥哥，从小到大你都不大聪明，但是以后你一定要学会聪明一点。别被那些老条子的豪言壮语给冲昏了脑袋，他们都是一群跟肖恩差不了多少的大话精。遇到危险你一定要躲起来，你是我的哥哥，而不是其他人的。” “我明白了，”罗恩回道：“还有，我的工作是警察，你也可以跟别人说你的哥哥是一名警官先生。” “你难道认为我会在意其中的差异吗？” 罗恩笑道：“我只是认为这样跟其他人介绍你的哥哥的话，会让你那点微薄的虚荣心得到满足。” “我从不介意你是一个怎样的人，罗恩。”安娜先是很认真地看着罗恩，随即她转身一笑，轻快走出了门，绯红卷入了月色之中。 “不过这种感觉确实不错。”她说。 第六章 利爪尖牙 远望着安娜的背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罗恩仍旧站在门口。 他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天空之上的那两轮月亮。 安娜是一个好妹妹，不管她嘴里是如何地不留情面，但是她的实际行动永远表明了她与自己是一家人。 是的，罗恩与安娜两人相依为命了很多年，今后他也一定要与安娜相依为命地走下去。 罗恩觉得自己是时候要做点什么了。 实际上，他打算从缪斯那里得到一份工作这件事只是心血来潮，但是他如今确实有这样的想法。 而且缪斯的工作似乎是与妖相关，这正是罗恩所期望的。 在来临这个世界之后，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融入这个世界之中，窥见这个世界的隐秘。如果能在此过程之中为自己牟取金钱的话，那就更让人觉得激动了。 罗恩现在隐隐有一种跑去弗兰克瑟寻找缪斯的冲动，但是缪斯已经很明确地指出在三天之后自己才能去找他。 这让罗恩有些心急。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平复心情。 不过这样也好，自己趁此可以恢复一下身体，还可以研究一下韦斯特留下来的那一本笔记与那一本教科书，以及那三块妖符。 想到这里，他关上了门，然后飞快地清洗完餐具，收拾好厨房。 紧接着，他从自己的卧室里面拿出那两本书以及那三块石头走进了客厅，将其一一摆放在桌上。 他第一感兴趣的就是这三枚石头了。 先前他来不及去观察，如今仔细一看，发现这几块石头之上密布着妖异的纹路，沾染着猩红与黯黑之色，像是从地狱之中钻出来的触手，诡异地扭曲着，想将生灵拖入永恒的深渊。 罗恩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他依稀记得在那本名叫《基本妖能通识》的教科书上似乎画着有同样的纹路的图案。 他连忙翻开那本书，果然就找到了。那一章节名为《妖能通识》，主要讲解的是一些最基本的能力以及最基本的妖符的制作以及使用方式。 在对照之下，罗恩发现其中一块石头的纹路与书上刻画的图案不谋而合，在图案下方有详细的介绍。 “序列三百：利爪尖牙。” 这与他用眼睛里面的能力得出的结论是一样的。 罗恩接着往下看去。 “作为最基础的妖能，‘利爪尖牙’的侵蚀能力是所有妖能之中最低的，它能够一定程度上提高使用者的体魄，生出如野兽一般的利齿与尖爪。” 以下则是关于利爪尖牙的制作过程以及妖符的使用方式与结束方式。 但是罗恩并未曾开始尝试，他此时正上心于另一个字眼。 侵蚀能力？ 罗恩犹豫了片刻，他一页一页仔细翻阅着这一章节，等读完之后，他眼神复杂地望向茶几上的那三枚妖异的符石。 这些符石是用妖的心脏制成，在使用的过程之中会逐步侵蚀人的心智，这本书上称其为妖力。 就算是最最最基础的能力“利爪尖牙”，如果长时间使用的话，也会被妖力侵蚀，失去神智，导致自己无法控制能力，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如韦斯特一般。 实际上，韦斯特的下场是算好的，至少他死得很快。书中介绍，有一妖符使用者因为使用不当，导致自己暂时失去了神智，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家人。 而在他恢复了神智之后，他彻彻底底疯了。 而序列越高，妖力的侵蚀力就越强。 又拿韦斯特作为例子，在他吞下那一枚序列六十九身外身的妖符之后，整个人瞬间就变成了怪物。 虽然他那个时候已经是临近疯狂，而“身外身”这枚妖符又受到了污染，但这也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其怖人之处。 这简直就是一把锐利的双刃剑！ 妖符让人可以触摸通天之道，同时也为人打开了地狱之门。 罗恩又深深地呼吸了两次，他认认真真将能力“尖牙利爪”妖符的使用方式与结束方式都记下，甚至在心中默念了数十遍，确保自己已经完完全全记下了之后，又紧紧关上了房门，拉上了窗帘。 他准备开始触摸非凡了。 使用妖符的方式繁杂无比，他先是拿起妖符，将其贴在自己的手背之上，然后另一只手摁在妖符上，开始低声祷念——一句极长极拗口的祷文。 “至高无上的真神，唯一的主宰，卑微的凡人乞求您的怜悯。在您沉睡之际，黑夜吞噬破晓，深渊掠夺光明。您的子民如寒风之中的秋叶，如巨浪之下的舟帆。为了延续您的信仰，您卑微的信徒哀求您的伟力，为我驱逐黑暗，为我喝散凛冬。在此之后，您眼前这位卑微的越界者，将真诚而羞愧地迎接您的惩罚。” 于此同时，他还需要做一个复杂的手印，一个只与“利爪尖牙”这个能力相关的手印。 在途中，他依稀想起了韦斯特在使用这个能力之际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准备，只是说了一句“利爪尖牙”，然后他就生出了野兽一般的利爪。 这就是瞬发吗？ 罗恩想起了以前读过的魔法小说，忍不住笑出声来。 此时，他忽然感受到手背一阵滚烫，唉哟一声收回了手，妖符咕噜滚在了地上，缓缓闪烁了两下之后重归寂静。 罗恩背后升起了冷汗，在那一瞬间，他感受到了深渊对于自己的无尽恶意。 如果不是自己反应快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在书中提及，神会给予不诚的祷告者微薄的惩罚。 这就是微薄的惩罚么？罗恩心有余悸，这样的代价也太过沉重。 喝了一口水，缓缓平复下自己的心情之后，罗恩再一次拿起那一枚妖符。 他打起十倍的精神，以同样的方式，祷念同样的祷文。同时他将妖符放在两掌之间，慢慢结印。 在最后一句祷文念出之后，他最后一个手印顺应完成。 他睁开眼睛，瞳孔忽然开始缓缓收缩，变成了妖异的竖瞳。 从灵魂深处忽然涌起一股强大的力量，他能够感觉自己瘦弱的身体飞快变得结实而又壮硕，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发生了异变。 他的嘴里生出了长长的犬齿，他的手掌变得粗大厚重，指尖长出了尖锐的长爪。 序列三百，利爪尖牙！ 这就是力量，这就是非凡！ 他缓缓走到镜子面前，对着镜中的自己舞了舞尖爪，挥了挥拳头。 罗恩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实验一下自己如今的力气有多大，以及自己爪子的尖锐程度。 他左右环视一周，发现房间里面有一个巨大的柜子。连忙走了过去，他双手抱着这个装满了东西的木柜，很轻松就将其提了起来。 呼~力气真大。 用什么来实验爪子呢？ 他再次环顾一周，这次没有发现什么合适的东西了。 家里置备的都是必须要用的，他不能把唯一的沙发给划烂，也不能在墙上刺出几个洞来。 而他也不能跑到外面去，以他现在的这副模样，如果被镇上的人看到了的话，估计自己明天就会被绑在火刑架上。 找不到什么合适的东西，他隐隐有些烦躁了。 他重新转头看着面前的柜子，觉得这个柜子越看越觉得别扭。 要不要将这个柜子撕成碎片？ 就在这个念头刚刚从脑海深处涌起的一瞬间，罗恩就只觉得背后一阵发凉。 该死！ 在他触摸真神伟力的这一短短的时间，深渊已经开始温柔地舔舐着他的脚心。 他狠狠压下自己心中涌起的暴虐的念头，将妖符从身上拿起，放在掌心上，默默祷念祷文。 这是一句新的祷文，与前面的那一句有很大的差别。 在这句祷文念完之后，他浑身上下的力量如潮水一般退去，很快就恢复了他原本的模样。 他将妖符远远地放在茶几上，然后整个人摊在了沙发里。 失去力量的失落之感萦绕在他的心头，那三枚妖符如同迷人的罂粟，等待他的下次光临。 好容易才平复下自己的心情，他望着那三枚妖符，忍不住苦笑了一声。 自己还是太过自大了一点，就像是一些认为自己有完全的自制力而去尝试毒品的人一样，其实完全就是行走在地狱的边缘。 他不知道如果自己反应再迟钝了一点的话会发生什么，自己还能不能压制出妖的引诱，会不会变成书中的那一个反面教材。 直到现在，他仍然是心有余悸。 又大口喝了几口水，他将这几枚妖符收好，然后重新拿起了那一本《基础妖能通识》，翻到了介绍妖符的那一章节，认真往下读。 “序列三百：利爪尖牙。” “序列二百九十九：敏捷猎手。” “序列二百九十八：远视。” “序列二百九十七：坚硬皮肤。” “序列二百九十六：……” “…………” 这本书只记载了从序列三百至序列二百五十一这五十种妖能，并且只有后序三百至二百八十一这二十种妖能有详细的制作以及使用方式。 果然是最基本的通识。 在这五十种序列之中，他没有找到与另外两枚妖符相类似的妖纹图案，罗恩回想起自己用金手指窥视韦斯特的那个面板，估计另外两种妖符是序列二百三十二的黑翼以及序列一百零三灵魂触手。 这两个都是高序列的妖能，在尝试过“利爪尖牙”之后，就算是有使用方式他现在也完全不敢尝试了。 这本书只是简单为他介绍了最最基本的东西，而他需要一个引领他的导师。 他越来越期待三天后与缪斯的见面了。 而现在，他收起了书，关上了灯，回了卧室。 他累了。 第七章 序列 三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在这一段时间里，罗恩并没有再次尝试使用那几块妖符，毕竟在将这些东西彻底搞清楚之前，这几块妖符之中，深渊的比重占得多一点。 他准备去找缪斯了，他应该能够从缪斯那里得到更多的帮助。 弗兰克瑟，瓦斯兰街道罗威尔俱乐部。 罗恩在心里再一次默念了这几个名字，如果时间充裕的话，他或许可以去看望一番安娜。 尽管不知道与安娜碰面之后安娜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但应该不会太糟糕。 他很快吃完了早餐，将屋子收拾好之后他出了门。 上午七点半钟的时候在镇中心会有前往弗兰克瑟的铁壳子车，坐顺风车去弗兰克瑟只需要三个铜板，很是便宜。 车是由一个蒸汽炉子拉着的长车，仅仅只有两节车厢，就连轮胎也是做大的橡胶轮胎。 储存量有限的蒸汽炉发动房也不能支持它跑太远的距离，因此，它只作为在两个小城之中往返的交通工具，偶尔还会拉一点货物，但不能太多。 在罗恩看来，这是火车的原型，他有心投资这一产品，并向该产品的拥有者讲述铁轨这一理念，但可惜的是他并没有这么多钱，而且以他的身份地位也接触不了那种层次的人。 大致花费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才来到了弗兰克瑟，在罗恩看来，这座城市也显得太过穷酸了一点，但比起肖申小镇而言，它仍然是一个走在时代前列的巨人。 下了车之后他左顾右盼，记忆之中他没有找到罗威尔俱乐部的位置，估计以前的罗恩从来就没有去过。 这时候前方走来了一位穿着得体西服的中年男人，他连忙走了上去，“不好意思，先生，请问您知道罗威尔俱乐部的位置吗？” 这个中年男人皱着眉头警惕地看了罗恩一眼，微微侧过身子从罗恩身边绕了过去，加快了脚步走了。 难道把我当成了路边或许会临时兼职抢劫犯的乞丐了吗？拜托，这里可不是弗洛尔德斯！ 罗恩无奈地摇摇头，现在只能靠自己了。 好在街边的转角处零零碎碎挂着路牌，但尽管如此，罗恩仍然花费了很长的时间才找到了瓦斯兰街道，并用了其一半的时间才找到了罗威尔俱乐部。 这是一个音乐沙龙俱乐部。 出入其中的人大多数是二十五岁及以下的年轻人以及三十来岁的贵妇人，衣裳整洁华丽，年轻的小姐偶尔会穿略显大胆的短裙，足以吸引路人的目光。 走到罗威尔俱乐部的大门口，罗恩抬头看了一眼花哨的招牌，还未来得及走进这个俱乐部，就有一个高挑的服务员走了过来。 她问道：“你是来送酒的吗？你来得正好，我们正缺一批葡萄酒，如果质量有保证的话，我们愿意……等等，你的酒呢？” 罗恩回道：“不不不，我不是来卖酒的。实际上，我想进去你们俱乐部找一个人。” 服务员上下打量了一番罗恩，有些为难道：“不好意思，这位年轻的先生。如果您愿意换一身得体的衣服的话，我会让你进去的。因为俱乐部的制度，我不能随意放一个……恕我直言先生，如果您愿意换一身衣服的话，你肯定会是一个完美的绅士。可是你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浪迹于街角的小偷。” 罗恩回答道，“我认识一个人，是他让我来这里找他的，他会证明我不是在撒谎。” 还未等服务员回话，就见一个留着小胡子的男人从门内走了出来，“发生什么事了？丽萨？” 男人听这位被称作丽萨的女服务员低声解释了一番，然后他走上前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罗恩，然后才问道：“如果我的这位服务员没有听错的话，你是受人邀请来这里的吗？” “可以这么说。” 男人问道：“他名叫什么？” “缪斯，”罗恩回道：“缪斯.布朗。我们约定好了在今天见面，而地址就是在这个俱乐部。” “缪斯先生？”中年男人听完之后惊讶地看了罗恩一眼，又问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你可以稍微证实一下吗？” “我不知道他今日的装束，但是在三天前，他穿着橘黄色的风衣，戴着黑色礼帽。而至于相貌的话，他大致三十来岁，略显花白的头发，高瘦，干练，极有绅士风度。”罗恩忽然心中一动，“对了，他手里拿着神之印章。” 男人已经确定眼前这个看起来像是一个小混混的年轻人没有撒谎了，于是他道：“那么你可以进去了，缪斯先生现在正在二十八号包间内。” “多谢了，先生。” 看着罗恩缓缓走入俱乐部的身影，男人低声嘟囔了一句，幸运的小伙子。 罗威尔俱乐部内部的装潢极为豪华，金色的纹理，精致的雕装，就连壁灯也显然是经过精心设计而成的。 飘香的美酒，悠扬的音乐，这是弗兰克瑟的小贵族与有钱人的生活。 在一个又一个精心打扮的绅士与小姐之中，穿着不大得体的罗恩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们端着酒杯看着这个缠着粗布麻衣的年轻人，略显惊讶。 如此一副打扮，罗恩也不愿意在此刻“鹤立鸡群”。他很快就找到了二十八号包间，透过窗户能够看到缪斯正坐在沙发上品尝美酒，于是他敲了敲门。 “你来了。”缪斯手里端着一杯淡蓝色的鸡尾酒，朝着罗恩微微一笑，看上去并不算是吃惊。 罗恩并没有立刻回答。 他关上了门，然后他走进了这个不大的房间，随意看了一眼，“很不错的房间，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漂亮得多。” 缪斯并没有接罗恩的这句话，他只是伸手示意罗恩坐下，又问道：“想不想来一杯？” 罗恩想了想，“有没有血腥玛丽？” 缪斯愣了愣，“那是什么？” 罗恩有些哑然，他错误地将前世的记忆融入到了这个世界之中，这样很不好，在某些时候或许会遇上大麻烦。 “只是一种调制酒的名字而已，在肖申小镇的酒馆里他们通常这样称呼。”罗恩回道：“如果有时间的话，我可以为您调制一杯，它的颜色和味道都很独特。” “我很期待。” 缪斯品了一口杯中酒，然后将其轻轻放在桌子上，脸色由温和转变为严肃，他问道：“罗恩，你想要从我这里知道一些什么？” 罗恩的眼神也开始随着缪斯的转变而认真了起来，他回道：“我想要知道一切，就是我遇见的这一切，还有更多。事实上，先生，我希望踏足于你们的领域。” “这不是一件好事，”缪斯摁着眉心，他略带苦恼说：“几乎每一个野心勃勃的小伙子都会想要闯进这个世界来，他们以为自己将会成为其中的强者。在最后，他们往往都痛苦不已，后悔莫及。” “我不同，先生，我想要的并不是变强，我想要的是研究。” “研究？”缪斯挑了挑眉头，他第二次对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来了兴趣，而第一次是在弗兰克瑟警察局里面罗恩以韦斯特的原话来要挟他的时候。 “是的。”罗恩回答道：“我主观的意愿并不是变强，也不是阻止您曾说过的妖乱，我只是想要搞清楚其中的隐秘。” “在另一种程度上来说，这样其实更危险。比特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在他的前半生，他是人人都尊敬崇拜的药剂专家，而在他的晚年，他成为了人人都惧怕的疯子。”缪斯稍稍握紧了手中的神之印章，他说：“神不可窥探。” 韦斯特。 罗恩默默念叨着这个名字，他想起了韦斯特日记上的内容，又想起了他临死之前的疯狂，心中第一次感受到了犹豫。这种犹豫在他冒然使用妖符“利爪尖牙”险险失去理智之际都未曾有过。 他感觉前方有无尽的乌云与迷雾，而在乌云与迷雾之中，潜藏着无数想要刺穿他心脏的触手，无数想要割开他喉咙的魔爪。 他未必能够走下去。 “让我们来换一个话题吧，对于如今的你而言，这还太过遥远。”缪斯轻松的话语将处在沉思之中的罗恩拉了回来，“在上次一别之后，我同样有想过，稍微给你透露一点东西未必是坏处，至少能够让你学会敬畏。” 罗恩抬起了头。 缪斯再次摁了摁自己的眉心，从他脸上的为难之色并不难看出他确实对这种解释很苦恼。 稍微酝酿了一番之后他道：“你知道非凡者吗？” 罗恩愣了愣，“非凡者”这个名字他不止一次听肖恩与老约翰吹嘘过。 “知道。” “那么这就好办了，”缪斯松了一口气，“众所周知，非凡者能够使用各种能力，如火球，如隐身，这并不是天赋，而是从妖身上窃取的非凡能力，我们称之为妖能。在杀死妖拿到它们的心脏之后，通过特殊的手段我们可以剥夺其中的一种或是几种能力，将其置放在特殊的容器之中，以便于我们使用，而这种东西被称作妖符。但是这种能力不是我们一直能够使用的，如果长久使用这种能力会让我们变得失去理智，最后会妖性同化而变成怪物，正如你所看到的比特。” 说到这里，缪斯的脸色很明显地凝重了下来，“还有一种说法是这种能力是神之赐予，所有的一切都取于神，而终将还于神。而另外一些人则是将非凡者称为渎神者，亦或是丧魂者。意思是在踏上这条路之际就早已失去了自己的灵魂而只剩下一副空洞的躯体，终将步入深渊。” 喝了一口酒，缪斯抬头看着罗恩，似揶揄道：“你并不算是惊讶，看来你已经通过一些其他的方法了解了其中的某些事情。” 罗恩心中一惊，他正准备回话之时缪斯摆了摆手，“不过这样也好，我通常对类似于老师的工作很苦恼。这样好了，你想要知道一些什么？” 罗恩想了想，“妖能以及序列。” “你果然了解了不少。”缪斯说道：“在几乎几千年的记载与研究之中，我们已经推算出妖能的全部数量，三百个。因此，我们将这些妖能总结出一个序列，按照其危险程度从高至低排列，这就是所谓的序列。” “先生，您刚才说‘推算’？” “正是如此，就算是几千年的时间我们也无法得知所有的妖能，有小部分的妖能我们见都没有见过，更不知道它们究竟有什么样的能力，什么样的效果，以及如何存在。” 罗恩尝试问道：“例如双生子？” 缪斯沉默了片刻，然后他沙哑着声音回道：“是的，序列五，双生子！”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各自在心中思虑着，一时之间竟觉得有些沉闷。 “不过你千万不要问我是怎样推算出来的，”缪斯端起酒杯打趣道：“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管事，可不是那些头发花白整日里疯疯癫癫的学士。” 罗恩同样跟着笑了笑，事实上他确实是准备问这个问题。 “还有什么其他的问题吗？” “我还想知道的是，所有的妖能都是唯一的吗？” “这怎么可能！”缪斯打趣道：“如果妖能是唯一的，那么整个世界就只能有三百个非凡者。而你觉得作为其中三百个非凡者之中的我还会坐在你面前回答你这些无聊的问题吗？” 罗恩哑然。 仔细一想，确实是如此。如果序列唯一，那么自己一个小白就获得了三种序列，实在是太不可思议。 “这样跟你说吧，几乎每一只妖都会有利爪尖牙的能力，这种浅显明白的事情你不会不理解吧？” 罗恩点了点头。 “但是，越是往高序列走，一种序列的妖能数量就越少。而到了序列三十三，一直往上走，那么其序列唯一。” 也就是说从序列一到序列三十三的妖能就只有一种，而其他序列的妖能不止一个喽？罗恩在心里默想，缪斯果然不是一个好老师。 “还有其他问题吗？”缪斯打了一个响指。 “我想知道，在审讯室您曾说过的，三千年前的那个伟大的东方王朝？” 缪斯愣了愣，这个问题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他原本以为罗恩会问如何能够正确使用妖符而不至于迷失内心，或是序列一的妖能叫什么名字。 可是没想到，他竟然会问这种蠢问题！ 缪斯很认真地看着罗恩：“罗恩，我眼前这位年轻人，我想询问的是，难道你没有学过历史吗？” 第八章 信条其一 “难道你没有学过历史吗？” 这回轮到罗恩傻眼了，实际上，他学过历史，但不是这个世界的历史。而在这个世界之中原本罗恩的记忆之中，根本就没有关于这方面的记忆。 拜托，罗恩能够读书写字都归功于小时候安娜拿着皮鞭督促，你能够指望他有多博学？ “好的，你不用回答，我明白了。” 缪斯表情有些古怪，他能够确定罗恩的确是没有学习过历史，甚至他都很怀疑罗恩是不是具备识字的能力。 而这样一个连最基本的历史学都没有学习过的人，竟然夸下海口说自己今后的方向是研究深渊与迷雾。 你怎么敢的？ 而此刻罗恩的面色也是一阵羞红，他原本就是研究神话的高材生，当然知道历史学习是神话研究之中最基本需要掌握的课程。 但是这两天他拿到了韦斯特的那一本笔记与那一本通识书，压根就忘了自己应该首先好好学习一下这个世界的历史。 关于某些简单的仪式与药剂的制作方式他倒是熟然于心，但关于这个，呵呵。 他确实南辕北辙了。 缪斯并不知道罗恩心中是怎样想的，他无奈道：“我大概记得东方那个伟大的王朝是我读小学的时候选修过的，关于其中的具体我有些忘记了。我唯一知道的是，在三千年前这个王朝的皇帝触怒了真神，整个王朝都被掩埋在了无尽的沙漠之中，就是如今的瓦斯特死亡沙漠。” 说完，他刚刚端起酒杯，不经意之间瞥了一眼罗恩的脸，然后他的嘴角微微有些异动，“该死！请原谅我的粗口，我只不过是太过诧异于你竟然连地理也没有学过。” 罗恩羞愧得抬不起头来。 他确实没有学过。 “就在诺斯曼同盟国的东北方向，它几乎吞噬了整个西亚大陆的东部。” “感谢您的教导，先生。” 缪斯摇摇头，“如果可以的话，我更愿意教你如何在迷雾与深渊之中生存，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做一个小学教师。” 罗恩苦笑一声，看来他确实是需要好好学习一下了。 “还有任何的问题吗？”缪斯再一次问道。 罗恩犹豫了片刻，然后摇了摇头。 他心中确实还有很多的问题，例如他通过金手指观察到的道路以及职业。职业很好理解，但是道路他确实是一头雾水。 还有韦斯特曾说过的“飞升”。 只不过贪多嚼不烂，他现在已经有足够多的知识等着他去恶补了。 再者，如果他暴露了太多的话，缪斯或许会察觉到什么。 要知道，韦斯特的那一本基础通识里面可没有描述过这些东西，甚至连提及都没有。 看样子，这更应像是深渊的深入者才有机会了解到的知识，而他这个只远远窥见深渊的人还没有资格。 敬畏。 罗恩在心里默默念着这一个词。 “既然如此，那么我就应该向你询问一点事情了。”缪斯放下了酒杯。 罗恩点头道：“当然，先生，这是你应得的，我将知无不言。” 缪斯紧紧盯住了罗恩的眼睛，“在药剂狂人比特的嘴里，究竟什么才是双生子？” 罗恩深吸了一口气，开始缓缓道来。明白了其中很多知识之后，他在一定程度上能够用更加通俗的话来描述韦斯特的话。 但是他没有这么做，他尽量按照原话来复述韦斯特的话，以便于能够让缪斯自己来理解，而不至于被自己的思维带着跑。 而实际上，缪斯并没有获得什么有用的信息，因为韦斯特的原话本就是混乱不清。 韦斯特疯了呀。 “双生子，与神双生？” 缪斯先是皱着眉头，随即他轻哼一声，“比特真是疯了。” 在他看来，与神双生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让他更在意的是“双生子，双生花”这句话，也正是这句话一直苦恼着他。但这句话他在上一次与罗恩的谈话之中就已经听到了。 他期待能够从罗恩这里得到更多、更明确的信息，但似乎并没有。 “还有其他遗漏的吗？” 缪斯沉吟了片刻之后又抬起头看着罗恩道。 罗恩摇了摇头，随后他又认真想了想，忽然背后一阵发凉，冷汗连连。 他忘了韦斯特曾说过的那一句话。 “你的青春将与我的学识同在。” 夺舍！ 该死，这正是他现在的状态！ 缪斯感受到了罗恩的变化，他眼中一辆，连忙问道：“你想到了什么？” 罗恩猛然抬头看着缪斯，他犹豫要不要将这句话告诉缪斯。 这就是双生子吗？ 尽管缪斯不会怀疑到他的头上来，但是在接下来对于序列五双生子的调查之中他很难不露出蛛丝马迹。 而如果缪斯察觉到了他的秘密之后他会怎样做？ 他不能就这样直白地将这句话透露给缪斯，他需要做一点引导。 罗恩故作苦恼，“在我还被关在那个玻璃罐子里的时候，我依稀听见了韦……喂喂喂这样的说话声。” “是比特？”缪斯纳闷道：“他为什么要这样说？” 该死，他现在得圆一个更难圆的谎言了。 “他好像试图跟画像上神灵对话，就是墙上的那一副画着锁链、链钩以及赤裸男人的画像，在你们找到我的那个地方。如果您进去查看过的话，您应该知道我说的画像是什么。”罗恩尽量将一些简单的描述用重复而繁杂的逾矩词汇来表达出来，以便给自己留出思考的空间。 “我当然知道，你可以说重点。”末了缪斯骂了一句，“他竟然用‘喂’来称呼神灵？愚蠢而卑劣的教徒。” 他没有想到罗恩会撒谎。 罗恩缓缓道：“因为我被关在了玻璃罐子里，所以他的话我有些听不清。他似乎是在祷告，又像是在乞求。对了，在对那副画像说完那一句话的时候，他对我说过，他将获得我的青春。” “一种夺取人的生命力的仪式？”缪斯有些不满于罗恩的啰嗦，但是在听完这段话之后他确实得到了一些启发。 没错，正是这样，就是夺去生命力的仪式，而不是什么古古怪怪的夺舍。 那是仙侠！ 罗恩松了一口气。 缪斯此时仍然在沉思之中。 罗恩又想了想，提醒道：“先生，我是否忘了告诉你韦斯特曾将一枚妖符放入我的身体之中？” 缪斯猛然抬头。 “什么？” 罗恩被吓了一跳。 缪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先是温和致歉，随后一脸古怪地看着罗恩，“他曾经将一块妖符放在你的身体之中，而你还好好地活在这里？” 好吧，我多嘴了，罗恩头疼得厉害。 他原以为缪斯知道的，毕竟韦斯特曾提及过他不止一次做过这样的实验。 但是罗恩不知道的，在他之前的几个实验者，都已经如韦斯特一般变成了一滩碎肉。以至于缪斯在前几次的调查之中只惊骇恼怒于韦斯特的残忍，而根本没有往其他的方向去想。 这时候缪斯想到了什么，“你背后的伤口？” 罗恩点了点头。 缪斯确实忘了这一茬，他只是认为罗恩背后的伤口是缪斯妖性失控之后伤害了他，并没有多问。 “你是怎么……恕我直言，没有一个未曾踏足深渊的人能够在妖符入体之后活下来。” “我也不知道。”罗恩开始装懵，“在妖符入体之后，我只感觉源源不断的力量从我身体之中涌了上来，又感觉内心无比地焦躁，想要将眼前的一切都破坏掉。” 罗恩说出了自己使用了尖牙利爪之后的感受。 “但是，随着那个老疯子，也就是您嘴里所说的比特，他喂我吃下了一种东西，又在我身体之中注射了一些药剂，再随着那蓝色的溶液灌入玻璃罐子里之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他一口气将口服、外用以及注射三种人体获取药物的方式说了一个遍。 至少有一个是中了的。 “妖能稳定药剂？”缪斯喃喃了一句，随后他看了一眼罗恩，“你运气不错，比特在你身上下了血本。” 罗恩似有些庆幸，“我原以为那些东西才是毒药，没想到它们才是救了我性命的好医生。” “对了，”缪斯想到了一个点，“比特放入你身体里的那一块妖符呢？” 罗恩回道：“在我冒充神灵之后，他以为我拥有了神的伟力，然后他掏出来吞了。” “吞了？”缪斯嘴角抽得厉害，“他果然是疯了！” 他原以为比特是因为神智不清导致妖能暴乱，没想到妖能暴乱的原因竟然是这个！ 不死才怪！ “在上次谈话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将这件事告诉我？” 罗恩眨着无辜的眼睛，“您也没问啊。” 缪斯再次抽了抽嘴角，在眼前这个年轻人面前，他的确很难保持绅士应有的风度。 不过他没再说话，他默默思考。 按照比特的猜想，双生子的能力是生命力转移，这样的效果的确能够让它跻身于顶级的序列。 不过为什么需要仪式？什么样的仪式？又为什么样将妖符放入这个年轻人的身体之中呢？ 在邪教之中，有很多这种五花八门的仪式。上次于比特那个废弃房间里检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有明显的痕迹能够指出是那一种仪式，反倒是那些蒸汽导管与奇奇怪怪的药剂让他摸不清头脑。 该死，世界为什么变化得这么快？他刚刚踏足于深渊领域的时候可没有学习过如何用新型的科技手段来进行祭祀。这都怪罪于他的老师——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 他老师估计到死的时候都没有想到竟然还会有这样的一天！ 不过比特已经疯了，疯到连妖符都分不清楚，不失败才是见鬼了。 想起了那天从一团血肉之中捡到的妖符，缪斯嘴角又抽搐了起来。 这个疯子！ 罗恩静静地看着缪斯的表情变化，并不吭声。 缪斯回过神来，他将这些思绪暂且丢在了一旁，然后看着罗恩笑道：“在比特死了之后，你从房间里拿了一些什么？” 罗恩再次心中一惊，他勉强一笑，“先生，您在说什么？我并没有拿什么东西。在比特死之后，我还来不及反应，就遇上了你们。” “是吗？”缪斯重新端起了酒杯，“我记得那天你穿得似乎是一个老头的衣服，而且很是整洁。似乎，还有些鼓鼓囊囊……” 罗恩举手投降，“好吧，我承认，在我逃离那个玻璃管之后，我确实跑到比特的卧室里拿了一套衣服穿上，而且还从书架上拿了几本书。但是，我只是对这些东西感兴趣而已，你们不会将我当成邪教徒烧死吧？” 缪斯哑然失笑，“放心，我们不将这些知识透漏给普通人，只是害怕引起不必要的社会动荡。但其实很多普通人都知道妖的存在，毕竟在今天报纸的首页就有关于妖的新闻。你不会被当成邪教徒烧死的。” 罗恩张大了嘴，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看样子，他的确需要多读一点东西了！ 无论是什么！ “你的这些知识果然是从这里得来的。”缪斯脸上的一丝疑惑之色散去，“这些书可以留着，但是尽量不要透露给其他人。” 罗恩重重点头，“当然。” 罗恩松了一口气。 他险险将自己捡了三块妖符的事情给说出去了，不过他赌对了，缪斯并不知道韦斯特身上有妖符，至少不知道有几块妖符。 妖符不比这些书籍，要是缪斯知道了，肯定是要将其收走。这可是潜藏的隐患，而缪斯似乎就是干这个的。 这样不行，妖符被我捡到了，就是我的！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你可以走了。”缪斯道：“当然你也可以在这里玩一下，认识一下年轻漂亮又有钱的小姐，消费可以算在我的账上。” “我并没有这样的想法，事实上，我还有一个问题。”罗恩缓缓道。 “你大可直言。” 罗恩认真道：“不知道您能不能给我一份工作？一份关于妖与深渊的工作？” 缪斯皱着眉头，然后他叹了一口气，“看样子你确实是打算要步入深渊了。你见过比特的惨状，你就应该知道其中的风险。年轻人，这将不是什么好事。” 从事实上来讲，见识过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之后，又在自己沉入深渊之前，没有人会想要退出。 罗恩是如此，缪斯同样知道罗恩是如此。 “我已经决定了，请您给我一个机会，先生。” “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实际上，你是很好的苗子。但在此之前，而要永远记住一句话，并将其当成终生的训诫。” 缪斯收起了笑容，他拿深色的瞳孔紧紧盯着罗恩的眼睛，他的语气似叮嘱又似祷告，他的表情似庄重又似虔诚。 他道：“凡人不可贪恋神之伟力。” 第九章 珍珠项链 罗恩回想起了自己使用妖符利爪尖牙之时从身体之中涌起的力量，以及失去力量之后的空虚，他眼神郑重，默默将这一句话印刻在了自己的心底。 “我不会跟你说放轻松，也不会跟你说这些东西离你还很远，你不用担心之类的话。”缪斯缓缓道：“而我要告诉你的是，如果你打算深入迷雾，那么这这一则信条就要终生牢记。稍有不慎，万丈深渊。” 罗恩用力点了点头，“我明白了，缪斯先生。” 听到罗恩的这一句话之后缪斯的脸色才开始缓缓放松了下来，他端起酒杯，将酒杯之中所剩不多的酒一饮而尽，道：“我来弗兰克瑟只不过是为了追寻比特的下落，现在比特已经死了，但还是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处理，因此，我还需要在弗兰克瑟呆一段的时间。在这一段时间里，你需要恶补一下知识，关于所有方面的知识。” “我知道的，先生，我正有此意。” 想了想，缪斯忽然问道：“你会认字吗？” 罗恩脸上浮现一阵尴尬的笑意，“是的，先生，我能够认识大多数。” “那么这就好办了，”缪斯似乎松了一口气，“我无法想象我作为一个小学语文老师的场景。” 罗恩现在开始庆幸于安娜的严格教导了。 “在我留在弗兰克瑟的这一段时间里，你可以拿着这一封信去往弗兰克瑟的恩斯图书馆学习。”缪斯从怀里拿出一份早就盖好印章的信件递给罗恩，看样子他似乎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在我将事情处理完了之后，我会找人提醒你，到时候你将跟着我一起离开此地，真正获得一份深渊与迷雾的工作。” “还有，我需要提醒你的是，”末了缪斯接着道：“不要以为这就十拿九稳了，在你参加工作之前，你将会面临一场考试。如果你没有得到该有的分数，那么你只得重新回到这里了。” 罗恩双手接过这封信，他感激道：“非常感激您，先生。” 缪斯点了点头，然后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罗恩，皱了皱眉头，又从怀里掏出三枚银币来。 “拿着它们，用它们去换一身得体的衣服。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这个世界上永远有阶级的存在。如果你仍然穿着这一身衣服去恩斯图书馆的话，我不敢保证我的信能不能派上用场。” 罗恩摇了摇头，“不必了先生，我身上还有一点钱，足以为我自己换购一身得体的衣服了。” “拿着吧，等你工作的时候可以还给我。”缪斯将银币放在罗恩手里，“况且，你还有那么可爱的一个妹妹，你难道不希望为她买一件漂亮的红裙子吗？” 罗恩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收下了这三枚银币。他郑重冲着缪斯道：“我会还给您的。” 缪斯摆了摆手，示意无妨。 这个时候罗恩准备告辞了，他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前往恩斯图书馆了。 临走之前，缪斯再次提醒道：“记住那一则信条，永远不要忘记。” 罗恩再次肯定自己会将其牢牢记在心里之后，缓缓转身离去。 包间的门打开，然后重新合上。 缪斯独自坐在沙发之中，看着那扇门看了许久，终于开口道：“如果不介意的话，能不能请你帮我重新倒一杯红酒呢？伊芙小姐？” 空旷的包间里忽然走出来一个穿着白色长裙，戴着丝制礼帽的中年女子，她面相有些苍白，而且双眼格外狭长。 她随手将一瓶酒放在桌子上，然后在另一侧的沙发上坐下。 缪斯自顾自给自己倒酒，埋怨道：“你真应该学学什么叫做礼仪。” 名叫伊芙的女子并没有接缪斯的这句话，她默默注视着那扇门，开口道：“自大的年轻人，你究竟是看上了他哪一点？” 缪斯耸耸肩，“难道你不觉得他胆子很大吗？在深渊与迷雾之中，怯弱者死路一条。” “是吗？”伊芙皱着眉头道：“初生牛犊不怕虎，每一个年轻人似乎都如他一样，难道你觉得在三天前他用比特的秘密来要挟你这件事说明他很有胆色吗？我倒是觉得愚蠢，因为我大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让他吐露实情。” “不不不，你错了。”缪斯微笑道：“这只能够体现他的小聪明，而不能体现他的胆色。” “那是因为？” “他对我撒谎了。” 伊芙脸上露出一丝兴致，“哦？哪件事？” “他背上的伤口很明显就是野兽造成的，而只有可能是妖符‘利爪尖牙’。但是在比特死亡地的现场，我并没有发现这一枚妖符。” “他拿了？藏起来了？”伊芙眯了眯眼睛，她原本就狭长的眼睛因为她这个动作则显得危险了起来，“你越界了，缪斯。身为妖制司的妖师，在你知道这件事之后你应当收回他所持有的妖符，而不应该放任其自由。” “谁会关心这一枚小小的妖符呢？序列三百？这比起双生子而言又算什么呢？现在上头的人只关心银龙斯洛芬徳会何时出现，根本就不会在意这种小事。放轻松，伊芙。这并不算什么。相反，我更关心他这样一个几乎没有学习过任何知识的年轻人会将深渊与迷雾研究到什么样的程度。” 伊芙忽然挑了挑下巴，“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什么？” “在妖制司，实习的妖师是不该拥有妖符的。就算他进入了妖制司，在一定时间内也只能做打杂的工作，而你竟然能够放任他私自持有妖符？缪斯，你很看好他？” “这么说来，你很不看好他？” “神厌恶欺诈者。” 缪斯捏了捏手心里的神之印章，喃喃道：“神只厌恶欺诈神的欺诈者。” 伊芙没有听清楚缪斯在说什么，她转过头来疑惑地看着他。 “没什么，我只不过是在问，你会不会调制血腥玛丽？” ……………… ……………… 三枚银币对现在的罗恩而言是一笔巨款，要知道，一枚铜板就能够在玛利娅老板娘的酒馆里买到一杯麦酒，而一百枚铜板也仅仅只能置换一枚银币。 而在金融变动的时候，银币的价值还要更高。 拿到这三枚银币罗恩想要为安娜买一条裙子，或者买一双秀气好看的小皮靴，但是他绞尽脑汁也未曾想到安娜究竟穿多少码的衣服，以及鞋子。 他这个哥哥做的真不称职。 相反，他身上所有的衣服都是安娜一手买的，极为合身。甚至在两人年纪还小，家里并没有闲钱的时候，安娜为他亲手缝制了一套衣服。 而那个时候，安娜身上的衣服永远都是他穿剩下的。 在弗兰克瑟的街道上转了一圈，罗恩看到街边有一家珠宝店。他想了想，走了进去。 “先生，请问您需要什么？” 这家珠宝店的服务员并没有如罗威尔俱乐部的服务员一般隐晦地提醒他不得入内，反而很是热情。 毕竟在弗兰克瑟这样的小地方，有钱人总是稀少。而大多数这种小店面则需要靠广大的穷人来维持生计。 “嗯，我想要看看手镯。”罗恩回答道：“不止是手镯，耳环，项链也可以。” “是送给女朋友的吗？”服务员笑着问道。 罗恩摇了摇头，“不不不，是送给我的妹妹。” “明白了。” 在服务员的带领下，罗恩稍稍环顾了一圈。这家珠宝店门店不大，其中也很少有价值高昂的珠宝。 用另一句话来说就是，其中很少有好看的首饰。 看了一圈罗恩都不大满意，唯一让他觉得好看的一副手镯确实金制的，不仅价格贵，而且他还觉得有些庸俗。 服务员问道：“如果您觉得金银首饰与您的妹妹不大相配的话，那么我将推荐您来这边。是的，我们店里刚入手了一批翡翠玛瑙，你可以慢慢看。” 刚刚走过去，罗恩就眼前一亮。他倒不是看上了翡翠玛瑙，而是喜欢上了一副洁白无瑕的珍珠项链。 这样的项链如果挂在安娜白皙的脖子上一定很好看，他想。 “我能不能看一眼那一副珍珠项链？” “当然可以，先生您的眼光真不错，这确实是我们店里顶尖的一批项链了。” 服务员小心翼翼将其拿起递给罗恩，罗恩将其拿在手里，越看越喜欢。 “多少钱，小姐？” 服务员回道：“两枚银币零五十个铜板。” 罗恩点了点头，沉默了半晌。 服务员等了片刻没有等到罗恩回话，她小心翼翼问道：“先生？您在想什么？” 罗恩笑着抬头，“我在想该如何砍价才能成功而又不失体面？” 服务员被逗笑了。 最后罗恩花了两枚银币将这串珠宝拿到手，他连忙赶去安娜所在的高中。 实际上他并不知道安娜在哪个班级，也不知道安娜的老师是谁。 但是，他能够轻松地找到餐厅不是吗？中午学生是要吃饭的。 在高中餐厅门口等了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在餐厅门卫大叔终于认定蹲在这里的这个年轻人是一个傻子的时候，终于响起了午餐的铃声。 在一群熙熙攘攘的年轻人中间，安娜最好认了。 那头红发永远让她在人群之中鹤立鸡群。 “安娜！这里！” 罗恩远远朝着安娜招手道。 安娜正与一个褐发的女孩儿谈笑着，听闻这话之后忽然疑惑地抬起头来左右环顾，直至她看见了罗恩，然后她飞快地跑了过来，一直在离罗恩五米的距离之际她放缓了脚步。 “罗恩？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罗恩笑道：“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会来弗兰克瑟寻找缪斯先生，而缪斯先生也会答应给我一个工作的机会。” “是的，一个条子。” 此时安娜身边的那个褐发姑娘终于跟了上来，她抱着安娜的手臂，满脸揶揄的笑意，“哇哦，安娜，这是谁？你的男朋友吗？” “当然不是，柯兰妮，你在想什么？” 安娜只得无奈介绍道：“这是我的哥哥，罗恩，奥古斯特.罗恩。这是我的好朋友，柯兰妮.格林。” “你就是安娜的哥哥吗？很高兴认识你。”柯兰妮对罗恩很感兴趣，她眨着大眼睛道：“实际上，我在很早之前就听说了你的名字，毕竟安娜时常提起你。” “是吗？”罗恩倒是好奇安娜是怎么谈论自己的了，“她是怎么说的？” “她说……” 柯兰妮还没说完，安娜就一把将其推进餐厅，“好了，柯兰妮，现在是我们的独处时间！” “好好好！如你所愿。” 柯兰妮冲着罗恩摆了摆手，然后走进了餐厅。 “你吃饭了吗？” “当然，缪斯先生的手艺很不错。” “看来他确实很喜欢你。”安娜又问道：“你得到工作了吗？” “当然，”罗恩回道：“实际上，缪斯先生很看重我，在这一段时间里我需要好好学习一段时间，然后会参加一个考试。如果考试通过的话，我就能够获得我想要的工作了。” 此时安娜的脸色可见地冷了下来，她环视周围一眼，低声斥责道：“我早就告诉过你，学一点知识对你而言是有帮助的！如果你听我的话，你现在也不至于会面临这样的问题！” 罗恩就知道会是这样，他苦笑道：“好了安娜，我知道了。” 安娜瞪了他一眼，又问道：“你需要我来辅导你吗？” “不不不，你还是操心你自己的学业吧。我现在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了，我知道该怎样学习？” “是吗？”安娜眼含笑意，“我记得在你被那只小蜘蛛吓得尿裤子之前，你也是这样跟我说的。而那个时候，你打算跟你的狐朋狗友们去抢劫！” “安娜——” “好好好，我不会再提这件事了！” 罗恩这时候从身后拿出一个首饰盒，“事实上，我有一个东西要送给你！你打开看看？” 安娜先是挑了挑眉头，然后她打开首饰盒看见里面明晃晃的珍珠项链之后，脸上露出了惊喜之色。不过短暂之后，她又皱起了眉头。 “你的钱从哪里来的？罗恩？” “你放心，安娜。这是我的工资，是缪斯先生预付给我的。” 安娜松了一口气，又问道：“多少钱？” “不算太贵？” “多少钱？” “真的不算贵。” “我再问最后一次……” “两枚银币。” “该死！罗恩！”安娜狠狠瞪着罗恩，“也就是说你还没开始工作，你就已经将你第一个月的工资花完了？” 罗恩摸了摸鼻子，“应该没有，我还剩下一点点。” “是的！你剩下的这一点足够你一个月的生活费吗？” 罗恩想了想，如果他还需要买一套得体的衣服的话，那么确实不够。 “你真是一个白痴！” 罗恩笑劝道：“好了安娜，不用太过介意。我们不可能永远都是现在这副模样不是吗？我们都会往上走，将会拥有更好的生活。而这一副小小的项链，其实不值一提。” 安娜仍然有些恼火。 罗恩便将项链从盒子里取下来，亲手将其挂在安娜的脖子上。他笑道：“我就知道，这副项链戴在你身上会很好看。” 安娜摸着胸前的珍珠项链，狠狠道：“没有下一次！” “当然会有下一次，安娜。” 安娜哼哼一声，“你还是先将你自己照顾好吧，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希望下一次你的项链会送给某给漂亮的小姑娘。说起来你老大不小了，罗恩。” “让我们先避开这个话题，嗯……时间似乎不早了，你该去吃饭了。而我还有一点事情，不能陪你了。” 安娜点了点头，“那么好吧，路上记得小心一点。” “我当然知道……” 忽然两个人同时开口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你又不是小孩子了。” 两人都笑了。 片刻之后安娜轻声道：“我真为你自豪，哥哥。” “你才是我的骄傲。” …… 安娜站在餐厅门口看着罗恩的背影，此时柯兰妮跑了出来，她一眼就看到了安娜胸前的项链，“哇哦！真漂亮，是你哥哥送给你的吗？” 安娜勾起嘴角，“当然。” “我真希望我也能拥有这么漂亮的珍珠项链，我能稍微戴一下吗？” “当然不行，你在想什么？” “该死，安娜，这可不像你。”末了柯兰妮望了一眼罗恩，低声道：“我刚才还以为你哥哥是一个小混混，哦不，别打我，我说真的。他穿得真像一个小混混，但是我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如此贴心。你哥哥是做什么的？” 安娜扬起下巴，珍珠在红发的映照之下格外闪亮。 “他将是一位受人尊敬的警官先生。” 安娜回答说。 第十章 恩斯图书馆 与安娜告别了之后，罗恩一刻也等不及了。他先是去服装店里为自己买了一身得体的衣服，花了大概有五六十个铜板。随后，他一路往恩斯图书馆走去。 恩斯图书馆称得上是弗兰克瑟这个小城的招牌建筑，如宽大的落地窗户，尖塔屋顶，其风格极像几百年前领主们的城堡，但多了一丝现代的气息。 当然了，这里的现代指的是这个世界的现代。 据说恩斯图书馆曾是鲁尔克林王国历史上一位有名的领主的城堡，在三百年前的变革之后，这座城堡变成了政府的囊中之物，在一番修缮过后，它也就成了如今恩斯图书馆的原型。 而又因为其完整性，它现如今已经成了鲁尔克林王国之中较为有名的图书馆，很多稀有的书籍都在这个图书馆之中得以保存。 许多贵族子嗣或者专研学术的学士都会常常光临这个图书馆，但是除了这些人之外，恩斯图书馆往往也就只作为一个建筑存在。 在罗恩看来，弗兰克瑟完全可以利用这个标志性的建筑来发展旅游业，足以带动整个城市的商业发展。 但是弗兰克瑟乃至整个鲁尔克林王国的贵族都认为，如恩斯图书馆这等的建筑，就只有上等人才有资格踏入。 若是平民也能进入其中的话，那么则是对鲁尔克林王国的历史以及这些珍贵的学术知识的一种侮辱。 而在一定程度上高于平民而又称不上贵族的富商们也是这样一种想法，他们拼了命往贵族圈子里面挤，却从来没有想过要为平民与贵族的平等而努力。 或许也这样想过，但是他们在研究之中发现，推翻贵族除了会让自己的钱包变扁之外没有任何的好处，而如果自己能够成为贵族的话，那么自己获得的将会多得多得多。 阶级利益往往存在。 但对于罗恩而言，他没有心情来研究这种复杂的社会关系，他需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多得忙不过来。 很快他就来到了恩斯图书馆的门前，在最先站在这座宏大的建筑脚下的震撼之后，他有些庆幸自己没有为了省钱而买廉价的衣服了。 要知道，在罗威尔俱乐部门口他都已经被服务员礼貌而温婉地拒绝进入里面的要求，在这座被弗兰克瑟奉为‘贵族领地’的恩斯图书馆则更加如此。 实际上，他还是遇上了麻烦。 两个穿着整洁衣服的壮汉在门口拦住了他，他们的意思很明显，你是不能进去的。 罗恩对这该死的阶级有些恼火了，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在蒸汽蒸腾的现在，社会阶级仍然是如此明显。 无奈之下，他再一次拿缪斯的虎皮做了大旗，在那两个壮汉看到信封上的印章图案之后，他们很礼貌地邀请罗恩进入其中，与之前的态度天差地别。 罗恩不禁开始琢磨缪斯究竟有着怎样的地位，他是一个社会阶级极高的贵族，还是钱多得令人发指？ 但不管如此，他能够傍上缪斯这条大腿算是他最明智的选择了。 “我听说有一份信件上面盖了一个神圣联盟的印章，”一个披着羊皮大衣，拄着一根拐杖的老头战战巍巍走了过来，他在罗恩面前站定了，伸出手来，“来，就是这封信件，让我看看。” 罗恩在将信件递给这个老头的同时默默打量着他，这个老头身上带着一种很重的岁月痕迹，从他脸上的褶皱就能够看得出来。 他双眼浑浊，头发稀疏，甚至连牙齿都几乎要掉光了。但是在他身上，仍旧能够看得出睿智的光辉。 “你似乎在观察我？”老人略微抬起了头看了罗恩一眼，随即他很快又将目光放在手里的信封上，同时对罗恩道：“很聪明，也很谨慎，这是一种好事。但是你需要注意的是，以后尽量将打量的目光稍微藏起来，做的更加隐晦一点。” 罗恩尴尬一笑，道了一声抱歉。 “看来是真的，没有伪造的痕迹。”老人并没有仔细阅读信上内容，他仅仅只是随意扫了一眼，然后他又观察了一会儿信封上的印章就将信重新递给了罗恩，然后回道:“我叫马洛里.考特，是恩斯图书馆的副馆长。我在三十岁那年来到这里担任了副馆长，一直在这里呆了有七八十年的时间。具体是多久我忘了，拜托，我连自己的年纪都已经忘了，怎么还能够记得住这点小事？来，跟上我的脚步，跟我来。” 这位名叫马洛里的老人走的很慢，罗恩跟在他身后显得动作有些不自然。于是他干脆迈着跟马洛里差不多的步伐，将剩下的注意力用作观察周围。 很宏伟的建筑，在外是如此，在内更是如此。 极具艺术气息的壁灯，古色古香的书架以及桌椅，任何一切都显示着恩斯图书馆的建立没少花费政府的金灿灿。 “我一直都是这个图书馆的副馆长，而馆长却换了二十多个。”马洛里一面走一面道：“事实上，他们根本都不是纯粹的学者，他们都是鲁尔克林王国的议员。如果其中一位议员想要更上一步，那么他就会买通关系来恩斯图书馆任职，以此在自己的履历上增加一笔，显示自己更有贵族的气质。当然只是挂名而已，他们从来都不会来这里。” 说到这里，马洛里忽然停下了脚步，他转头来看着罗恩，“想比这个，我更关心你那一封信是从哪里来的。神圣联盟的东西可不是这么简单都能够弄得到的。” 罗恩记得缪斯曾对自己介绍过他是联盟妖制司的妖师，但是一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联盟妖制司是一个什么样的单位，也不知道它究竟是属于哪一个国家，哪一股势力。 趁着这个机会，罗恩问道：“请问，马洛里先生，神圣联盟究竟是什么？” “你竟然不知道？这简直是不可思议！”马洛里很惊讶地看了看罗恩，然后他耸了耸肩，抿着嘴转过脸去，“看来是某个人还不想告知于你，你真是一个幸运的小伙子。跟上我，这边。” 马洛里不愿意多说，罗恩也就没有再追问。 两人差不多花费了五分钟的时间，转过了一个通道，走进了一个极为宽敞的房间。 房间里面整整齐齐地摆着数列古木桌椅，桌子上摆着水壶茶杯，桌椅与桌椅之间还极为别致地摆着几乎一人高的花草。 如果罗恩的眼睛没有问题的话，那么这里就应该是阅读室。 一个又一个穿着体面的人坐在其中翻看着书籍，很显然这些人要么是贵族，要么就是有名的学者，再要么，就是有钱的富商了。 想必马洛里这位任职多年的副馆长很有名气，在他的拐杖与干净的地面上瞧出“咚咚”的声响之际，里面很多人都很快地将头转了过来。 他们先是朝着马洛里伸手示意，紧接着他们的目光就落在了罗恩的身上。 从他们略显疑惑的眼神之中不难看出，他们在想，怎么会有一个平民来到这个地方？还是由马洛里先生亲自带路，这简直太不可思议。 这些目光让罗恩有些不自然，他发誓，这已经是他挑选的最得体、最好看的一套衣服了。但很显然，比起这些真正的贵族子弟而言，他逊色得厉害。 这该死的阶级！ 限于恩斯图书馆的制度以及自身的风度，他们并没有交头接耳低声谈论，只是带着疑惑转过了头。 马洛里看了看阅读室一眼，然后缓缓道：“这就是阅读室了，你可以随意挑选一个无人的座位。出了这扇门往左转就是书架，你可以随意挑选书籍，也可以让这里的管理员为你代劳，都随你。如果你想喝任何饮料的话，都可以跟管理员开口。这么说吧，无论你需要什么样的帮助，找他们就行了。” “所有事情？” “当然。” 马洛里又道：“但是你要注意的一点是，不能损坏书籍，不能在上面图画。哦，对了，还有众人皆知的规矩，不能喧嚣，不能吃东西。” “我明白了，”罗恩低头致谢道：“劳烦您了，马洛里馆长。” 马洛里正准备回话，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问道：“你打算在这里呆多久？” “我不知道，也许一天，也许半个月，都有可能。” “这么久？”马洛里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他道：“既然这样，我们这里有为客人准备的餐厅，如果你肚子饿了想吃点东西的话，你可以随意找一个侍者让他带你过去。至于住宿，恩斯图书馆现在还没有发展这种业务，只能靠你自己想办法了。还有任何问题吗？” “谢谢您的帮助，”罗恩回道：“但实际上，我确实还有一个问题。” “天父……我原以为你应该听得懂我这是客套话的。毕竟我年纪太大了，说太多话会很吃力。不过你说吧，我想我应该还有回答完一个问题的体力。” 罗恩尴尬地红了红脸，他左右看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是这样，马洛里馆长，我想问的是，食物是免费的吗？” 马洛里听闻这话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他小小地瞪了罗恩一眼，缓缓转身离去。 “当然是免费的，你这句话简直就是在侮辱我！” 喔噢！ 这就是贵族的生活吗？ 罗恩爱死了这该死的阶级！ 第十二章 贵族 “我的天父，我真的是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呆了。你们知道我有多么厌倦读书的对不对？可谁知道我的父亲最近发了什么疯，要把我丢在这里来。要知道，这本应该是一个完美的假期，我原本打算与我几个表姐妹去多尔戈河划船的！” 几个打扮精致的少女坐在餐厅里面讲着亲密话，其中一个卷发姑娘低声抱怨着。 另一个微胖的少女脸上同样挂着愁苦之色，“我明白你的感受，艾玛，因为我正是如此。谁会愿意来这种破地方呢？我们其实都知道这个图书馆不过就是一个变相的社交场所，可是我们竟然却不能在阅读室里面吭声？这是什么意思？最重要的是这里的食物简直让我想吐！糕点厨师难道是一个没有舌头的残疾人吗？” “这是应有的礼仪，不过我却更希望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也不用遵守这些礼仪。太累了。” 这几个面临着同样尴尬处境的少女用最为符合礼仪的语气谈论着最为恼火的烦心事，在外人看来她们举止优雅温和有礼，可只有她们自己才知道其中一个姑娘嘴里说的是什么时候一把火烧了这个该死的图书馆。 此时，一个金色短发，年纪大致十五岁的精致小姑娘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她一面喘着气，一面从桌子上拿起一杯不知道是谁的饮料咕噜咕噜灌进自己嘴里，然后笑道：“嘿，姑娘们，你们猜我遇到了什么事？” “要保持淑女，薇薇安，”被称作艾玛的少女眉头微微跳了一下，她漫不经心地瞥了那金发少女一眼，然后优雅地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这应该是我们最基本要遵守的礼节。” “抱歉，艾玛，但是你们猜我刚刚遇见了什么事？”被称作薇薇安的精致少女并不为艾玛的话所动，她仍然兴致勃勃地冲着众人道。 “什么事？”那个微胖姑娘随口接话道：“难道我们中出了一个平民么？” “简直不可思议，你是怎么猜到的？”薇薇安张大了眼睛，她眼里满是好奇。 微胖姑娘怔怔抬起头，她似乎有些慌乱，“我只不过是瞎说的，谁都知道，我们都是真正的贵族小姐，这不可否认。” “不不不，我说的不是我们，而是在图书馆里面。”薇薇安兴致勃勃地谈论着自己所遇的趣事，她说：“我刚刚在阅读室看到了一个怪人，他穿得不算好，而且行为举止很是奇怪。” “这有什么？”艾玛耸耸肩，“阅读室里不都是那些举止怪异的学士吗？他们本就发了疯，而我们也同样发了疯，竟然会跑到这种无聊到极致的地方来看这些发了疯的人们。” “这次不一样，他简直太不一样了！”薇薇安道：“我从来没遇见过这样的人，他竟然在读书的时候在身边摆了一本大词典！每看一页，他都要翻两三次词典。” 几个姐妹们面面相觑。 “他不认字？” “也许吧。” “世界上竟然还有不认识字的人？荒谬！” “是平民么？” “愚民。” 这时候薇薇安打断了她们的谈论，她张开嘴笑道：“不止如此，我还偷偷跑到他旁边看了看，你猜他看的是什么？是我在弗兰荻冈小学学过的历史书！他好入迷，竟然连我跑到他旁边都不知道。” “你跑到他旁边去了？”艾玛略微惊讶地转头看着薇薇安，“你怎么能这样做呢？你脏死了。” “真的吗？”薇薇安瞪着无辜的眼睛，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哪里？” 艾玛翻了一个白眼，然后她将身子微微往薇薇安身边凑了凑，道：“听着，薇薇安，你要时刻谨记你是一名贵族千金，你怎么能跟大字不识的愚民有接近呢？你的名誉会因此受损的！” 薇薇安有些犹豫，“可是，他确实很有趣。” “这样跟你说吧，薇薇安，你喜欢看马戏团对嘛？” “当然。” “你可以远远看，甚至可以大声叫好，但是谁会在表演结束之后跑到小丑身边跟小丑问好呢？” 听到这番言论，微胖姑娘给艾玛投去了敬佩的眼神，“说得真好，艾玛。” “那是因为我们深知这一点。” 薇薇安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说完她转身就要跑。 她身边一个长发姑娘拉住了她，“你想去做什么？薇薇安？” 薇薇安很认真回道：“我去远远观察他。” 长发姑娘伸开了手，看着薇薇安如脱缰野马一般跑开的身影，她转头冲着其他几位姐妹耸了耸肩。 “薇薇安没救了。”她说。 艾玛点点头，“确实如此，她似乎忘了什么叫礼仪。” “可是这又能怎么样呢？谁让她父亲是大国公。”长发姑娘叹了一口气道，“我父亲就是因为这个才让我来参加这个该死的读书会，他希望能够借此跟大国公扯上关系，不然我怎么会来鲁尔克林？还是这样一个小城。可是天知道，我根本就搭不上她的点。” “用不着如此，多芙。正因为她是大国公的女儿，她才学会应该收敛，体现一名真正贵族小姐应该有的气质。”艾玛回道。 “可是我也希望像她一样，”微胖姑娘似乎有些羡慕，“我也希望像她一样能够随心所欲，我已经整整有三个月没有闻见过鸡腿的香味了，因为母亲希望我能够保持苗条的身材。” 这句话似乎引起了这几位贵族小姐的共鸣。 “我其实也想去乡下与我祖母生活，我在那里认识了一位农家少女，她会在河里插鱼，还会爬树。可是我父亲在得知我在与她疯玩之后他就再也不准许我回乡下了。” “束腰带总是勒得我肚子很疼。” “高跟鞋我完全穿不惯，每次舞会之后我的脚都会疼得厉害。” 最后艾玛总结道：“这该死的贵族。” 其他几个姑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 在贵族的餐桌上，贵族小姐嫌弃地看着眼前精致的糕点，如此谈论着。 第十二章 五天五夜 薇薇安观察那个奇怪的男人已经有五天时间了。 薇薇安与另外几个同来的贵族小姐们都住在恩斯图书馆旁边的朱叶尔旅馆之中——一家专门为贵族提供住宿的豪华旅馆。 因为恩斯图书馆的出名程度，不只是弗兰克瑟的贵族会来此地，更多的是鲁尔克林王国乃至诺尔曼同盟国的贵族们会来此观光，没有人能够指望这些贵族们会在普通的小旅馆之中借宿，因此，这就是朱叶尔旅馆存在的意义。 在这些天，薇薇安每天都会起得极早。她飞快地穿好衣服洗漱完之后会一路小跑道恩斯图书馆的阅读室，然后又会一路跑回朱叶尔旅馆，恰巧能够与其它几位贵族小姐共进早餐。 “那个怪人还在那里。” 这是这些天她每次坐在餐桌面前说的第一句话。 艾玛曾极为认真地跟她讲过：“你太过于关注一名平民了，薇薇安，这是一件非常不好的事情。” 但薇薇安每次都表面应承，背后我行我素，不会将这些话放在心里。 以至于后面两天还未曾等风风火火的薇薇安开始说话，艾玛就无奈地道：“那个人还在那里？对嘛？” 然后薇薇安就会很认真地点头。 这天薇薇安又在餐桌上兴致勃勃地谈论道：“我都不知道他怎么能够坚持这么久的，难道他不用睡觉的吗？他一直都在那里，一直都在那里读书！这简直不可思议。” 其实这个时候其他几位姑娘也开始对薇薇安嘴里的那个怪人产生了兴趣，甚至在偶尔去阅读室的时候还会偷看一眼。 毕竟这确实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试想，一个可以几天几夜不眠不休地读书的人，怎么能够不引起这些对世界充满好奇心的少女的兴趣呢？ 但骨子里面的贵族礼节牢牢地限制住了她们的下一步行动，她们只能装作视而不见。 事实上，在另一种程度限制她们的是她们身后的背景。因为无论薇薇安怎样打破了规矩，所有人总会很有默契地视而不见。 而对于她们来说，只要她们有半点失礼，就总会有人抓住这一点来大放厥词。 其实很可悲。 今天是这几位贵族小姐留在弗兰克瑟的最后一天了，这天早餐她们异常地不发一言，各自怀着各自的心思。 薇薇安仅仅只是喝了一口牛奶，然后她就说自己吃饱了。 其他人没管她跑去哪里。 薇薇安一路跑进恩斯图书馆，大声跟马洛里老馆长打了一声招呼，然后一路跑向阅读室。 在靠近阅读室的时候她很快放缓了脚步，然后重重地呼吸了几口平稳住自己的呼吸，随意从书架上拿起一本书，迈着优雅而缓慢的脚步走进了阅读室。 很快，她走到了一个看起来年纪并不大的男人面前，她想了想，礼貌问道：“请问，我能够坐在这里吗？” ……………… ……………… 罗恩坠入了知识的海洋。 在来到恩斯图书馆之后，他急不可耐地想要将所有的知识都灌入自己的脑海之中，他格外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而在最开始打开一本历史书之后，他就如同发现了新大陆。 实际上，这对他而言，本就是一个新大陆。 崭新的世界，崭新的神话，崭新的朝代，崭新的人物。 在一本又一本书地读下去，他感觉这个世界正一点一点朝着自己打开了大门。 这份充实感与成就感让他忘记了休息，渴了就喝茶，饿了就走到餐厅去拿一些糕点食物果腹。 随后他又会来到阅读室，一路继续往下读，彻夜不眠，只偶尔打一个小小的盹，而后又会很快惊醒。 图书管理员曾不止一次跟马洛里老馆长抱怨道：“为什么我们不能在晚上将这个人赶出去？他不用休息我可以理解，毕竟世界上从来就不缺少天赋异禀之人。可是天父！我仅仅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我是需要休息的！” 可是马洛里老馆长却不为所动，只深深往那个单薄瘦削的年轻人身上看了一眼，就很快离开。 马洛里老馆长能够理解这份快乐以及这份痴迷，这仅仅属于真正的读书人。 此刻罗恩正陷入在这份痴迷的快乐之中，他正看三千年前那名为亚斯兰特的东方王朝的野史看得兴起，忽然听到身边传来一句软软糯糯的问话：“请问，我能够坐在这里吗？” 罗恩先是一怔，随即继续将注意力放在那些字句上，片刻之后他陡然惊醒，拍了拍自己的脸，然后茫然地抬起头，看到一个金发碧眼的精致女孩儿抱着一本书站在自己面前，看着自己露着酒窝浅浅笑。 罗恩仍然没有回过神来，他继续左右茫然看了看，然后才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请问我能够坐在这里吗？” “当然，这是我的荣幸，小姐。” 回了这一句之后他很快就转过了头，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那个东方王朝究竟有着怎样的历史。 薇薇安坐下之后歪着头看着罗恩，一直等了有十分钟的时间发现罗恩根本就没有转过头来看自己一眼的欲望，她就只好开口道：“我的名字是薇薇安，薇薇安.格瑞斯。” “罗恩。”罗恩头也不抬。 “你看得是什么书？” “历史书。” “很有趣吗？” “还好。” “你吃饭了吗？” “嗯。” “吃的什么？” “忘了。” “你……” 薇薇安话还没有说完，她就看见罗恩转过头来，一脸不满地看着她，那布满血丝的双眼之中流露着一丝不耐烦。 “你最开始说的什么？”罗恩说。 薇薇安张着眼睛看着他，她有些慌张，“你……” “上一句。” “吃的……” “最开始那一句。” 薇薇安想了想，“请问我能坐在你旁边吗？” “不能。”罗恩回答道。 薇薇安呆愕。 ……………… ……………… 罗威尔俱乐部。 满脸憔悴的伊芙走进了二八号包间，在看到沙发之后她眼睛微微一亮，然后瘫软在了沙发上。 “给我一杯水，缪斯。” “发生什么事了？伊芙？”缪斯很体贴为伊芙递过一杯温水，然后疑惑道：“你这些天去哪里了？脸色为什么这么差？” 喝了一口水之后伊芙脸色好看了一点，仅仅只有一点。 她喘了一口气，苦笑道：“你眼光不错，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看重那个年轻人了。” 缪斯一头雾水，“什么？你到底去哪里了？” “恩斯图书馆。”伊芙回道。 “你去那里……”话还没说完，缪斯就皱起了眉头，“你是去监视他？” “不，我只是想看看能够夸下海口研究迷雾的小混混究竟有多厉害。” “然后呢？” “我发现他确实是一个狠人，就连最疯的学者都没有他疯狂。”说着伊芙转头看着缪斯，“友情提示你一句，如果你不希望这个年轻人突然暴毙的话，你最好去恩斯图书馆看一看，因为他已经五天五夜没有合眼了。” “五天五夜？”缪斯瞪大了眼睛，“他读书？读了五天五夜？” “没错。” “他简直是疯了，他是想把自己玩死吗？我这就去……” 缪斯忽然闭上了嘴巴，他纳闷地看着伊芙，“可是为什么你？” 伊芙闭上了眼睛，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在她睡着的前一刻，她回答说：“没错。” 第十三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缪斯完全没有搞清楚罗恩这个脑子里想得是什么。 他原本想的是罗恩每天抽出一两个小时的时间好好学一下这些落下的东西可以了，毕竟罗恩对一些基础知识是一窍不通，以后肯定会因此遇上麻烦。 可是，见鬼，我没让你找死啊！ 五天五夜不睡觉，究竟天父是神还是你是神？ 他连忙披上衣服走出罗威尔俱乐部，一路往恩斯图书馆赶去。 罗恩是最近几年他看重的唯一一个小伙子，以后也许是要接他的班的，就这么倒霉死了就有些可惜。 罗威尔俱乐部距离恩斯图书馆有一段的距离，因此，他不得不加快自己的脚步，最后迈开双腿小跑起来了。 缪斯觉得有些委屈，有多少年他都没有如此失态过了。 该死。 大致花费了一刻钟的时间，他赶到了恩斯图书馆的大门。他抬头望了一眼这高大的建筑，放缓了脚步，微微整理了一下着装，一手背负在身后，一手置于腰前拿着神之印章，缓慢往里走。 就在他进门之前，他看到一个金发碧眼的小萝莉一脸委屈地跑了出来。 两人错开之后他微微站住了脚，回头瞥了一眼那小萝莉的背影，微微皱眉。 那个小姑娘他依稀记得自己在布兰斯林某一个贵族舞会上见过，不过却没没有过多地关注，毕竟他可不是什么变态的怪蜀黍。 不过上次那一场舞会入场的资格非常高，不用多想，这位小姑娘一定是某位德高望重的贵族子嗣。 只是不知道这位小姑娘究竟在恩斯图书馆受了怎样的虐待，竟然会如此委屈。 缪斯耸了耸肩，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毕竟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是有眼力见儿的圆滑之人，总有一些蠢货。比起来，上次罗恩在他面前的谈吐就令他非常满意。 虽然见识短浅，但很懂规矩，缪斯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稍微加快了脚步。 来到弗兰克瑟这座城市，他肯定来过这座小城的标志性建筑。不需要有人带路，他很熟悉走向了了阅读室。 不过还没进阅读室，他就依稀听见有人谈论，而话题的主人无非就是阅读室那一个怪人。 各种各样的词汇都从旁人的嘴里冒了出来，例如“傻子”，“疯了”亦或是“书呆子”之类的词，更有甚者还说了一句“是不是没有见识的人在读书的时候都如乡下的土包子进到大都市一样，恨不得将所有的建筑都包览眼底，傻乎乎的让人好笑。” 在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缪斯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最近他总感觉自己的嘴巴有些不受控制，他打算在将罗恩这个蠢货带走之后就去检查一下自己的嘴巴。 说不定是染上的什么怪病。 正准备走进阅读室的时候，有人叫住了他。 “缪斯.布朗？” 他转过头去，看见一个战战巍巍的老头站在自己身后微笑望着自己。 是马洛里.考特。 缪斯脱下帽子，恭敬得体向马洛里微微一鞠躬，问好道：“很久没见了，马洛里学士。” 作为一名绅士，缪斯一直对这种学士很是尊敬。 马洛里点了点头，凭他的资历，确实不需要为缪斯回礼。 他道：“我就知道那个小伙子是你带来的，毕竟如今在弗兰克瑟唯一在神圣联盟说得上话的就是你了。他是你的接班人吗？” 缪斯觉得自己来的有些唐突了，他应该戴个面罩的，如同一百年前很多大盗一样。 “能够算是吧，还需要继续观察。实际上，我并不知道他竟然会这么……”缪斯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罗恩，最后他只笑了笑道：“给您添麻烦了。” “倒没有给我添麻烦，”马洛里拄着拐杖走到阅读室门口，他望了一眼那显得有些邋遢的身影，“其实这是一件好事，我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纯粹的学者了。” 缪斯脸上的尴尬之色一扫而空，能够得到一名在四国都有名的老学者的夸奖是一件很荣幸的事，这个时候他觉得罗恩确实值得栽培。 “不过，”马洛里忽然一转话锋，他转过头来面色古怪地看着缪斯，拿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你确定你的这个接班人脑子是没有毛病的？” 缪斯脸上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而这个时候，他有些后悔承认罗恩是自己的接班人了。 ……………… ……………… 缪斯很快就将罗恩给拉走了，看书看得痴迷的罗恩最先还稍微有些抗拒，不过他怎么可能会是缪斯的对手？ 缪斯仅仅用不失绅士风度的动作就将罗恩给制住，然后飞快领着他离开了恩斯图书馆，因为那些贵族看他的眼神让他觉得有些浑身鸡皮疙瘩。 一路领着罗恩走向罗威尔俱乐部，缪斯看了一眼罗恩此时的打扮。 如同鸟窝一样乱糟糟的黑色头发，眼白的血丝将他褐色的瞳孔衬托得更加无神，脸上满满的一层油腻，浑身隐隐散发着一丝臭味。 这简直就是土包子的翻版，甚至罗恩久坐而显得不灵便的腿脚在左摇右晃，缪斯不得不在适当的时候拉他一把，以免他撞在路牌上或是被压在车轮子底下。 “我不明白，缪斯先生……”罗恩这个时候开口了，他说：“我现在已经差不多搞清楚四国所有的基础知识了，为什么你要带我离开？” “你一已经学得够多了，是时候休息一下了，”缪斯回道：“要知道，如果接着呆在图书馆的话，会给马洛里先生带来很多的困扰。” 罗恩眨巴眨巴眼睛，他不是很懂缪斯的话。 “因为马洛里先生已经很老了，他也许搬不动你的尸体。” 没多久的时间，两人走到了罗威尔俱乐部门口。迎着罗威尔俱乐部迎宾小姐惊讶的目光，缪斯硬生生将罗恩给拖进了俱乐部，将其塞进了这一段时间独属于自己的那一个包间之中。 他将罗恩带到一张沙发面前，盯着罗恩道：“现在，你需要的是睡觉。在睡醒之后，你不用去恩斯图书馆了，我会给你安排一个小小的任务！懂了吗？” 此时罗恩仍然处于双目无神的状态，在缪斯这番话说完有一分钟之后，他才木讷地点了点头，然后缓缓躺在了沙发上。 但他的精神实在是太过亢奋，就算是躺在沙发上他也瞪大了眼睛看着缪斯。 这一双布满血丝的死鱼眼实在是让缪斯不忍直视，他不得不一巴掌拍在罗恩的头上，让其昏睡过去。 这时候他才松了一口气，坐在另一张沙发上端起酒杯慢饮。 他的目光一直放在罗恩这一张稚嫩的脸上，他皱着眉头，表情有些疑惑。 这辉煌的音乐沙龙之中一首又一首悠扬的音乐过去，包间之中终于响起了一声与众不同的声音。 是一声梦呓。 伊芙摁着自己的眉心缓缓坐了起来，她的脸色恢复了许多。 “你醒了？”缪斯将一杯温水放在伊芙面前，道：“为什么不多睡一会儿？” “已经够了。” 伊芙回答道。 她刚伸手拿起酒杯，就听到了轻轻的鼾声。随着鼾声望过去，她看见罗恩正以极为怪异的姿势躺在另一张沙发上呼呼大睡。 “你把他弄回来了？做的不错。”伊芙喝了一口水，然后饶有兴致地看着罗恩，“你不觉得以他这样的姿势睡觉的话，第二天会浑身酸痛吗？” “不然你要我怎么样？难道你还指望我给他摆正吗？我没将他丢在大街上已经很有风度了。” 伊芙嗅了嗅鼻子，“你说的似乎没错。” 缪斯又起身在挂在墙上的壁柜之中拿出几碟糕点摆在茶几上，“来吃一点东西，你肯定饿坏了。” “谢谢。” 伊芙捏起一个奶油蛋糕放在嘴里，缓缓咀嚼。 在这一个小蛋糕下肚之后她又看了一眼罗恩，微微诧异道：“他现在精神似乎很不错？” “他已经睡了有六个小时了。” “才只是六个小时，他就已经恢复到这种程度了吗？”伊芙转头看着缪斯，认真道：“你捡到宝了，是走掌控者之路的好苗子。” “这正是让我烦心的一点，”缪斯皱着眉头道：“明明我走的路是毁灭者，两者之间的联系天差地别！这样一来我能教他什么？小学历史吗？这分明就是给你送的好礼物！” 伊芙耸耸肩，“我们向来都是一个团体，这样又有什么差别呢？” “随你怎么说吧。” 伊芙笑了笑，她看上去刻薄的脸此时显得很是柔和，她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皱着眉头，“可是为什么，他的精神力为什么会有这种强度？如果一个普通人五天五夜不睡觉，肯定早就已经精神崩溃了。而他现在给我的感觉竟然是状态很不错。” “这正是我烦心的另一点，我一方面希望他是一个天赋异禀之人，另一方面又担忧他身上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伊芙揶揄道：“将他交给我吧，我会搞清楚他身上的秘密的。” “得了吧，你向来都不具备应有的耐心，你更拿手的是各种折磨人的手段。” “可是这件事总是要搞清楚的不是吗？”伊芙道看着缪斯的眼睛缓缓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缪斯沉默了片刻，“或许是妖种。” “也许吧。”伊芙忽然整个人放松了下来，她慵懒地窝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随你喜欢吧，反正你现在已经陷入痴迷的程度了，他最终能够让你清醒过来。这是一件好事，也说不定。” 缪斯端着酒杯。 他紧锁眉头，久久无言。 第十四章 调查 罗恩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是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有些集中不了注意力，甚至连看自己的双手都是重影的。 悠扬的音乐仍然在他耳畔环绕，伴随着头顶的灯光，他恍若隔世。 “感觉有哪里不舒服吗？”缪斯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 罗恩神情萎靡坐在沙发上，他点了点头，“有一点儿，怎么说呢？感觉身体不是自己的了。” “再正常不过了，”缪斯回道：“如果你能够再坚持久一点的话，或许就不仅仅是感觉了。” “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如果不是你有呼吸的话，我甚至以为你不会再醒过来。” 罗恩歉意笑了笑，“实在是太麻烦你了，缪斯先生。” “谢意大可不必，我想知道的是，为什么你会如此入迷，竟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罗恩摇摇头，他苦笑了一声，“或许是因为我以前错过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以至于我如同一块海绵，竭尽全力想要将所有的知识都融入自身。” “这不是一件好事，吸收太快往往都会导致膨胀，无论在哪个方面都是如此。”缪斯评点道：“而且如果你完全靠书本的话，你很有可能被书本蒙蔽，而忘记了自己感受世界的双眼。” 罗恩仔细想了想，“您说的没错。” “喝水吗？” “谢谢。”罗恩接过缪斯递过来的水杯，然后他注意到茶几上的几个空杯子，“有人来过吗？” “是我朋友。”缪斯回道，末了他又补充道：“以后你会见到她的。” 她？ 罗恩稍微觉得有些尴尬，不用想他也知道自己在睡着的时候有多难堪，就算是没有震天动地的鼾声，至少在外人来此之际他如同死尸一样躺在这个沙发上实在是难为情。 如果缪斯不加上后面那一句的话，他或许心里还会好受一点。 实际上，在罗恩被缪斯带到这里来的时候缪斯嘴里的那个“她”已经躺在另一张沙发上呼呼大睡了，只不过罗恩那个时候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是的，一个大活人躺在这里他都没有注意到。 “还有一件事，”缪斯此时问道：“难道你就没有在这一段时间里感觉到困意吗？” 罗恩仔细回想了一番，然后摇了摇头，“没有，我完全感觉不到有任何的困意，甚至感觉自己越来越精神。” 缪斯皱着眉头，他沉默了片刻之后道：“好了，这件事暂且先告一段落。而现在，你需要的是洗个澡，然后吃点东西，恢复恢复精力，我有一件事需要交给你去做。” “什么事情？”罗恩问道。 “与比特有关，我只能这样跟你说。” 罗恩心中一凛，不再多问，默默起身，无头无脑在这个包间里面转了一圈之后他问道：“这里有洗浴室吗？” ……………… ……………… 洗完澡之后罗恩感觉自己整个人清爽了许多，而随之而来的极其强烈的饥饿感。 在刚睡醒的那一段时间他只感觉整个人郁郁无神，甚至连喝水都有种本能的抗拒，而这个时候，胃部的暴动铺天盖地朝他涌来，令他措手不及。 吃了一些面包，喝了一碗清汤之后他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我的衣服还合身吗？” 缪斯推门走进来问道。 “很合身。” 因为罗恩身上的那一套衣服已经脏得不行了，还散发着一种难以查明的怪味，无奈之下，他只得穿缪斯的衣服。 这让他极为不好意思。 “那就好，我刚才一直在担心我的衣服你穿上去会显得不伦不类，现在看来，嗯，还不错。对了，你还需要休息一下吗？” 罗恩摇摇头，“我感觉自己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既然如此，那么你现在可以去警局找福特警官了，就是上次破门而入的那个人，你将协助他去辨识几个有可能与比特接触过的人，因为在这里只有你见过比特，所以你是最好的人选。你直接过去就可以了，我已经跟他打过了招呼。” 罗恩愣了愣，“难道比特还做了同样的事吗？” “这个我们不大清楚，但是我们尽可能地排查，希望能够发现比特在弗兰克瑟的行径，一来借此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其他线索，二来也是避免出现其他的乱子。事实上，这件事很有可能跟深渊与迷雾有关，所以你要小心一点，遇到什么奇怪的事要首先向我汇报。” “我知道了，缪斯先生。” 罗恩重重地点了点头， 缪斯想了想，又道：“其实你不用多想，放轻松一点。按照我对比特的调查，他在这里应该只与你接触过，这仅仅只是非必要的调查。事实上，我只是想找个其他事让你去忙，以便限制你暂时不要回恩斯图书馆自杀而已。” 好吧…… 罗恩无话可说了。 “对了，”临走之前缪斯忽然叫住了罗恩，然后朝着罗恩丢来一顶黑色的礼帽，“戴个帽子，这样会让你得体得多。” 出了罗威尔俱乐部的大门，罗恩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缓缓朝着警局走去。 弗兰克瑟的警察局就处在最繁华的街道上，因为考虑到往往在这种人多的地方容易起矛盾，因此便将警察局设立在此。不过很快他们就感觉布局有些不合理了，因为这附近多有酒馆，往往有很多喝醉酒的人无头无脑撞进来，然后气势汹汹地挑衅警察局的警官。 这样一来，他们就不得不把他们抓起来。如果只有一两个还好，那么就纯当添点乐子，但如果每天晚上都跑进来三四个，那就有些头疼了。 毕竟看守室的面积是有限的，而且在弗兰克瑟的人弄清楚规则之后，经常有些人用同样的手法来借宿。 很快就赶到了警局之中，接见他的是上次那个年轻的警官，鲍勃。 “你来了？罗恩先生？” 看样子缪斯确实是打好招呼了。 “你好，鲍勃警官。”罗恩回了一句。 “福特警官已经在看守室等着你了，这边走。” 跟着鲍勃的脚步，顺着曾经经过的通道，罗恩来到了自己曾待过的那个小房间面前。而通过窗户可以看见，福特警官正坐在椅子上，而他面前站着一个神色萎靡的中年男人。 福特做事有些不地道，罗恩心想，难道他就不知道换一个房间吗？哪怕是紧邻着的那个房间也是好的。 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来了“请进”的话语声之后，罗恩推开门走了进去。 “我们又见面了！”福特显得很是热情，他称赞道：“看看你，小伙子，你现在显得多么得精神！” 这该死的谬赞，罗恩完全知道自己如今看上起其实气色并不大好。 “你也是，福特警官。从上次一别之后，你的身材越来越好了。” 福特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然后他尴尬笑了笑，道：“先不说这个了，我们现在控制住了几个有可能跟比特接触过的人，但是他们对比特的描述不一，所以需要你来进行排查。” “我非常乐意，”罗恩脱下帽子，将其放在桌子上，然后望向那名中年男人，“这就是有可能跟比特接触过的那几个人其中一个吗？” “没错，”福特转头冲着那个男人道：“嘿，将你曾见过的那个老头详细讲一讲！” 这些警察对待这些人的态度并不算好，尽管他们知道就算他们曾经与比特接触过，也只不过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罢了。 那个中年男人开口道：“我……我在一个礼拜之前……” “首先讲相貌！” “哦，好……”男人连忙改口道：“他很老了，嗯……没错……眼睛上有一条刀疤……” 说到这里，罗恩伸手打断了他，“好了，你不用再说了。” 福特愣了愣，“怎么了？” “不是比特，比特眼睛上没有刀疤。” 福特点了点头，然后冲着那中年男人道：“好了，你可以滚了！下次记得把眼睛擦干净一点，不要再跟不明来历的人接触！” “好好好……”中年男人感恩戴德，连忙走出了看守室。 “下一个！” 接下来走进看守室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他慌张答道：“我确实见过一个怪异的老人，他老得不成样子，是的，比我还老！不骗你！他脸上有很深的皱纹，其他的我没注意。哦对了，我记得他腰间配了一个印章，如果我没看错，那是神之印章。因为我自己本身就是一名信徒，所以我会额外关注这些。” 罗恩眉头一挑，“你是在哪里见到他的？” “在我的杂货铺门口，他来我的杂货铺买面包。” “然后呢？” “然后他就走了。”老人回道：“除此之外，我与他没有任何的交集。” “你的杂货铺开在哪里？” “就在红石街道上。” 福特问道：“是比特吗？” 罗恩点了点头，“没错，就是他。不过似乎跟这位老人没有任何的关系，但是我们可以稍微调查一下红石街道。” 福特若有所思，然后挥了挥手，“好了，老不死你可以滚了，下一个！” 接下来几个人年纪都不小，男女皆有。但是他们的说法不一，罗恩只能确定其中三个人是真真见过比特的。 但相似的是，他们都只不过是跟比特有过短短的接触，如问句话，打个招呼而已。 事实上，罗恩认为这些人都与比特没有太大的联系，因为罗恩知道，比特如果想要进行实验的话，他会找的是年轻的小伙子，而不会是这种没有精神的中年男女，更何况老人。 唯一能够从他们嘴里得到的就是比特曾去过弗兰克瑟的哪个地方，而弗兰克瑟其实并不大，因此，这些消息根本就没有多少的用处。 “下一个！”福特扯着嗓子大喊道。 这个时候，推开门走进来一个年轻人。 （年轻人哭着喊着说：大哥大姐投投票啊！） 第十五章 正好我饿了 这个年轻人留着极长的黄色头发，甚至将自己整张脸遮掉一半。他鼻子上打着一个鼻环，眼眶周围用墨粉抹得极黑，穿着一件挂着铜环的夹克衫，脖子上戴着各种各样的铜制项链。 刚看见这个年轻人福特就瞪大了眼睛，“见鬼了吗？你这是什么样的打扮？” 这个年轻人显然是多次经历过这样的场所，他哼哼一声，眼睛桀骜地斜视着福特，然后缓缓转过脸去。 “你这个混账！” 福特正准备撸起袖子给这个不识好歹的年轻人几个巴掌，忽然那年轻人惊讶地看着罗恩，喊了一声，“罗恩？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听到这话之后福特停在了原地，他皱着眉头看着罗恩，问道：“你认识？” 罗恩也愣了愣，他印象之中记得眼前这个年轻人很是熟悉，但是他一时半会叫不上来这个年轻人的名字。 这本该是罗恩的记忆，而不是他的。 两人的记忆融合在了一起，让罗恩在某些细节方面出现了纰漏。 例如现在，他能够清楚记得在被韦斯特带走的那一个晚上，他就是在跟眼前的这位年轻人喝酒，可是现在，他却怎么也想不起这个年轻人叫什么。 看到罗恩的面色，福特这个在贵族与官员之间混迹的人精很快就明白了，他嘟囔了一句，“该死，我原本还想给他两拳让他知道厉害的……” “罗恩？为什么你在这里？我从来不知道你竟然还在警局任职，这简直不可思议。”年轻人又冲着罗恩道。 “嗯……我只不过是过来协助福特警官办案而已，现在我要问你几件事。” 在看到罗恩这个熟人之后年轻人显得愈加有些放肆了，他不耐烦地挣脱了身边摁着他肩膀的警员的手，然后扭了扭肩膀，“好吧，不过最好快一点！” 那名警员脸色很不好看，不过碍于罗恩在场，又没有得到福特的暗示，他不敢有其他动作。只暗暗记下了这个人，冷哼了一声，走到了一旁。 “那个……嗯……” 罗恩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眼前这位年轻人，低头随意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笔记之后，他抬起头来对这个年轻人动用了金手指。 “姓名：强森.麦克。 年龄：十九岁。 状态：健康。 道路：无。 职业：无。 能力：无。” 这次使用金手指没有给罗恩带来什么负面的作用，难道使用这个金手指的代价与对方的实力有关吗？ “强森，”罗恩暂且放下这个猜想，问道：“你有没有见过一个举止怪异的老头？” 强森有些意外于罗恩对他的称呼，要知道，在罗恩跟他混的时候，罗恩可是一直叫他为摇滚哥的！ 或许是因为现在有警察在场吧。 强森没有多想，他回道：“我当然见过，你忘了吗？我们就是在夜色酒馆里面遇到那个怪异的老头的！你不是说那个老头出手阔绰，准备找个机会对他下手吗？” 听到这话，福特古怪地看了罗恩一眼，低声嘀咕了一句有的没有，没再多说。 罗恩没有想到这件事竟然会在这里被人捅出来，他咳了咳，换了一个话题，“那你有没有在其他地方见过他？” “你在说笑了，就算我见过他我也不会注意，像我这样的年轻人注意的难道不应该是前凸后翘的姑娘吗？” 福特很用力拍了拍桌子，“嘿嘿嘿！谁允许你在这里说笑的？！你以为这是你家里吗？！混账！” 强森有些恼火，但没有发作，只闭上了嘴巴。 罗恩稍微回忆了一下那天晚上在酒馆碰到韦斯特的情形，他记得强森似乎说过一句类似于“又是这个老头”之类的话，于是他很认真问道：“你真的没有在其他地方见过那个老头吗？听着，这件事非常重要。” 强森抬起头看了罗恩一眼，他脸色有些不耐烦，但也开始陷入了回想。半晌之后，他回道：“是的，我确实在另一个地方见过他。” “哪里？什么时候？” “就在我们去酒馆的那一天，我去乔治家里去叫乔治一起，在楼梯口似乎见到了一个差不多的身影。” 罗恩沉默片刻，“我记得那一晚乔治没有来？” “对，不知道这个混蛋跑到哪里去了，最近这些天我一直都没有见过他。” 福特与罗恩对视了一眼，然后问道：“乔治住在哪里？” “莱塞大道里面有一片破烂的楼房，他就住在其中第四十五栋五楼靠右的房间。” 罗恩问福特道：“后面还有其他人吗？” 福特望向那名警员，警员立马回道：“没有了，这是最后一位。” “我们要不要一起去看看？”福特问道：“还是说，你需要汇报一下？” 罗恩想了想，觉得这件事还是先不会告诉缪斯比较好。毕竟现在只是一个消息而已，能不能得到有用的东西还不一定，或许韦斯特只是去那里上个厕所呢？ “我们先过去吧。” 福特点了点头，他正准备叫上一个警员一起之时，强森忽然道：“喂，我可以走了吗？说实在的，这个地方确实不是什么好地方。” 福特笑道：“当然可以走了，这名警员会带你离开的。” “正好。”强森回答说。 正当那名警员带着强森离开之时，福特冲着那名警员使了一个眼色，那名警员点了点头，眼神就开始逐渐冰冷而揶揄了起来。 罗恩看到了这个小动作，但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等那两人走了之后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就可以。” 福特叫上了鲍勃，三人刚刚会合正准备离开之时，后方忽然传来了惨叫声。 福特嘿嘿一笑，道：“我们快走吧。” 罗恩戴好帽子，迈开了脚步，“这件事其实还是麻烦你们了，因为这本不是你们的职责。” “拜托，别这样说，就当是朋友之间帮个忙而已，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莱塞大道极为杂乱，道路起伏不平，路两旁堆积着各式各样的垃圾，建筑也同样驳杂不堪。 “该死的，那些城管们是怎么管理的？这简直就是垃圾场！”福特掩着鼻子骂道。 罗恩不自然地耸了耸鼻子，“这股味道确实让人开心不起来。” 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带路的鲍勃在一个巷子口站住了，他道：“就是这里了。” 杂乱横穿的粗大水管以及燃气管，墙角处散发着刺鼻味道的尿迹，甚至还有一根破了一个口子的下水管在源源不断地往外冒着污秽。 穿着破烂的居民见到福特与鲍勃身上的警服之后很快就让开了道路，老者与妇女匆匆躲进了房间里，而一些衣衫褴褛的小孩则是站在屋檐下好奇地盯着，也很快就被人拉走了。 “见鬼了，这地方能住人吗？” 福特丝毫不掩饰自己眼里的厌恶，他踮着脚从水迹之中走过，左顾右盼着，“那个该死的地方在哪里？” 鲍勃飞快跑到前面看了看，“就在前面了先生。” 很快，几人来到了一栋四五层高的破楼面前，福特看了看那布满灰尘的老旧楼梯，“就是这里了，对吗？” 鲍勃点了点头，然后他叫住了一个正准备离开这里的中年女人，“请问……” 还没等鲍勃说完，女人就连忙回道：“不，我不知道。” “为什么会这么麻烦？”福特抱怨了一句，然后走上前去，瞪着眼睛道：“嘿！听着，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皱巴巴的老头？！” 女人吓了一跳，语塞当场。 福特指了指自己的警服，“看这里，如果你不说实话的话，你知道会有什么下场的。” 女人慌乱回答道：“是的，我见过。就在一个多礼拜前，他曾经来过这里。我曾经看到他从这里出来，但之后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是实话吗？”福特眯着眼睛盯着她，“那么你告诉我他长什么样子？” 女人快被吓哭了，“我没有见过他的正脸，我只知道他穿着一件灰色的长袍子，提着一个手提箱，黑色的。除此之外，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我说的都是实话！” 福特望向了罗恩。 罗恩回想了一番韦斯特的房间，他确实记得韦斯特的房间里摆着一个打开了的手提箱，而里面则是摆着一些药剂以及其他的材料。 得到罗恩的肯定之后福特招招手使退了这个女人，又抬头看了一眼这栋楼，“那个老疯子跑到这里面去做什么？” 约翰提议道：“我去每个房间都询问一下吧？” 说着，他走到第一楼的住户门口，敲了敲窗户，“有人吗？” 半晌没有得到回应。 “怎么会这么麻烦？” 福特撇撇嘴，走上去提起裤子一脚将门踹开。 灰尘之后他看着一对坐在椅子上惶恐不已的老夫妇，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这里是福特警官，我有些事情想要询问一番！你们肯定都会如此回答的，对嘛？” 罗恩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 虽然他不大认同福特的做法，但是不得不说，福特的做法是最便捷且无忧的。 而一户一户人家下来，几人得到的消息根本就没有多少。 就像最开始的那一对老夫妇，他们几乎不出门，就连邻居有几位他们都不知道。 住在二楼的有一个烂醉如泥的酒鬼，就算福特将其从地上扯起来狠狠甩了几个耳光，他也只会打呼噜，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气得福特又狠狠踹了他几脚才作罢。 原本几人从警察局出发的时候就已经四五点了，等到了现在，天色已经微暮了下来。 此时，三人来到了最后一层，也就是五楼。 福特狠狠一脚踹在左边那扇门上，但是没有踹开。 “见鬼！” 罗恩道：“先去右边吧。” 福特点点头，正欲踹门，忽然停了下来，转头问道：“这是不是乔治的家？” 罗恩回道：“没关系。” 福特笑了笑，给了罗恩一个我懂了的眼神。 罗恩很是无语。我跟乔治其实没有任何的关系好不好？不要用这种大义灭亲的眼神看着我。 福特往后退了几步，然后朝前一个冲刺，狠狠一脚踹了下去。 但令人奇怪的是，这次门并没有发出什么剧烈的声音。 因为门本就没有被锁上，福特这一脚下去门只是被推开了，而因为没有受到力的福特则险险栽倒在地上。 “该死！”福特堪堪站稳之后骂了一句。 三人走了进去，罗恩左右环顾了一眼，并没有见到房间里面有人，他感到有些纳闷。 他的印象中，乔治是跟他那个混账老爸一起住的。就算乔治跑出去了，至少他老爸会在家，两人都不在家的概率有些小，因为房间里还亮着灯。 而且，从房间里桌子上的灰尘来看，这里似乎已经有些时间没有住人了。 “那个混账说谎了？”福特指的是强森。 罗恩摇摇头，“应该不至于，他没有必要撒谎。” “那为什么……嗯？这是什么味道？” 话刚刚说完，就听鲍勃一声略微颤抖的惊呼，“福特先生，您过来看！” 罗恩与福特快步走了过去，走到了厨房，他们看见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一具开始发臭的尸体躺在地上，瞪大的眼睛之中仍然透着恐惧之色。 地上满是干涸的血迹，而最让人惊悚的是，这具男尸的脸已经被啃得残缺不堪，甚至能够看见他的头骨上都有歪折而生硬的牙痕。 “我的天父……这是乔治？” 罗恩强忍恶心，摇了摇头，“这不是乔治，这似乎是他的父亲。” “那么乔治呢？” 罗恩又摇了摇头，忽然他想起了什么，猛然抬头道：“那个屋子！” 福特回过神来，连忙跑出门，冲着楼道左侧的那扇门狠狠一脚。 仍然没有踹开。 “帮我一把！鲍勃！” 鲍勃双手抱头，狠狠地撞向门。 两人几次过后，终于一声咔嚓声，这扇木门被踹了一个大缺口。 几人从这个缺口之中小心爬进去，就看见一个年轻人侧坐在靠窗的书桌面前，默默地望着窗外。 而在他周围，有碎裂的玻璃，以及散发着古怪味道的药剂。 脑海之中一个人的印象与这张侧脸重合，罗恩脱口而出，“乔治？” 乔治听到这声喊话之后缓缓转过头来，罗恩就看到灰白的月光之下他的另一半脸上长着密密麻麻蠕动的肉芽，而他的这只眼睛，从眼眶之中冒了出来，只有一根发臭的肉丝挂着，拖在颧骨处。 “是你啊，你来了啊，罗恩。” 乔治咧开嘴笑了，露出了参差尖锐的利齿，伸出了腥长的舌头。 “正好我饿了！” 他说。 第十六章 月夜下的尖嚎 “那个年轻的小伙子去哪里了？” 大街上伊芙跟在缪斯的身后，漫不经心地问道：“你该不会是让他重新回到那个该死的图书馆了吧？让我猜猜，你似乎并没有这么傻。” “我当然没有这么傻，伊芙。”缪斯握着神之印章，观察着路两旁的建筑，“我让他去协助福特警官办案去了。” “哦，真够奢侈的。我也是头一回听说联盟妖制司的人竟然会做这种杂活。”伊芙道：“尽管是预备队员。” 缪斯补充道：“关于比特。” “哇哦！”这回伊芙显得更加吃惊，“真够寒酸的，我更是头一回听说联盟妖制司竟然会让警察局来主导一件妖乱！” “拜托，你我都知道这只不过是一次简单的排查而已，难道我没有跟你说吗？”说到这里缪斯忽然愣了愣，他转过身来看着伊芙，重新问道：“难道我没有跟你说起过吗？” “谁知道呢？”伊芙随意四处张望着，但没有关注任何一个东西，“反正你最近的关注点总是在那个年轻人身上，以至于将所有的事情都抛在脑后。” 缪斯致歉道：“我很抱歉，伊芙。最近因为双生子的事情让我费尽了心思，因此我才……” “停停停！”伊芙伸手打断了缪斯的话，“你完全不必要跟我道歉，毕竟这是你们妖制司的工作，而不是我的，你完全没有必要跟我解释，这是你的本职。” 缪斯忽然想起了什么，笑道：“拜托，不该不会是在吃一个孩子的醋吧？这一点儿也不像你。” “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真正想要了解过我。” 缪斯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到了晚餐时间了，伊芙小姐，请问你是否想要与我共进晚餐？虽然说弗兰克瑟称不上是什么大城市，但其实有些特色的食物味道还不错，值得尝试。” 伊芙挑了挑眉，她转头揶揄看着缪斯，“真难得，我相信我是第一次接受你的邀请。” “不，”缪斯摇摇头，“这是第二次！” 伊芙双手抱胸，等着缪斯的下文。 缪斯微笑道：“你忘记了吗？第一次是在我邀请你跟我一起来弗兰克瑟追寻比特下落的时候。” 伊芙转身走了。 “等等，伊芙，难道你不吃晚餐了吗？” “我不饿，谢谢！” “可是……” 话还没说完，缪斯就感觉自己眉头一跳，他愣了片刻之后猛地转头望向那灰白月色之下的夜空！ “你感受到了吗？”伊芙走了回来。 缪斯凝重点头，“妖乱。” ……………… ……………… 罗恩瞳孔猛缩，密密麻麻的冷汗在一瞬间从他的身上冒了出来。他已经很明确地知道深渊与迷雾之中的恐惧，但是当这一幕又一次在他眼前展开的时候，他仍然感觉不知所措。 而在他身旁，福特“哎哟”一声叫唤，下意识地从腰间掏出了手枪。鲍勃更是当即脸色煞白，双腿止不住颤抖，看到福特的动作之后下意识地从腰间掏出了手枪，哆嗦着手，枪口指着乔治。 此时乔治缓缓站了起来，他脸上的肉芽如同海藻一般挥舞着，歪着脑袋，那只完好无损的眼睛里面透出了一丝欣喜之色。 罗恩深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下自己炸动的心情，紧接着，他紧紧盯着乔治看去。 “姓名：乔治； 年龄：二十岁； 状态：饥饿、虚脱； 道路：无； 职业：无； 能力：无； 备注：被妖力侵入的可怜者，正处在混乱的边缘。” 多出来了一个“备注”，这个应该是对特殊存在者的补充。 乔治现在只有一半的身体完全妖化，而另一半则与正常人无异，在通过金手指给的提示，罗恩猜想乔治现在应该还没有完全被暴虐冲昏头脑。 “先生……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要不要开枪？” 鲍勃的声音极为颤抖，这完全显示了他内心的恐惧？ 福特狠狠咽了一口口水，现在他的衬衣已经完全被汗水打湿了。就算他入职多年，见过各种各样凶狠的罪犯，但面对妖乱，他仍然是头一遭。现在他也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得将无助的目光投向了罗恩。 “等等……再等等……” 罗恩一面示意几人缓缓往后退，一面目光紧盯着乔治，开口道。 乔治嘴里止不住地发出刺耳的怪笑，拉长的口水从他的齿缝之中流出，与此同时，他的胃部在急剧的翻涌，发出连绵不断的闷响，这是久经饥饿之后面对食物本能的欢呼，与他嘴里的笑声组成了惊悚的二重奏！ 罗恩此时注意到房间里面似乎有铁链挪动的声音。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借着月光仔细查看，果然发现在地上有几条缠绕在一起的铁链子，而乔治的双手双脚被铁链束缚在了此地。 难怪乔治面临饥饿的折磨这么久之后仍然呆在这个房间里面，这必然不可能是他的理智在作祟，而是他已经被限制住了，如同困兽。 这肯定是韦斯特的杰作！ 联想到自己的遭遇，罗恩咬紧了牙关。 但是他对韦斯特的怒火也不能完全掩盖他此时心中的欣喜。 “嘿！听着，不要开枪懂吗？他现在已经被铁链子束缚住了，不能对我们造成任何的威胁。但是，如果开枪的话会让他愤怒，便会导致……”罗恩不知道该如何跟福特与鲍勃解释不理智的状态下妖力快速入侵，想了想，他换了句话，“他现在跟一头野兽没有两样，而受惊的野兽力量会变得更大。到时候我不能保证他会不会挣脱铁链！” 听到了罗恩的话，福特松了一口气。毕竟他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在能够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无论见到什么他都能够保持冷静。 “这太好了！”福特将手枪收回腰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可是我们应该拿他怎么办？” 罗恩回道：“很简单，我们两个人在这里看着，你让鲍勃去罗威尔俱乐部寻找缪斯先生，他会来处理的！” 福特犹豫了片刻，实际上，按照他的想法，应该是他自己去寻找缪斯的，毕竟呆在这该死的鬼地方，谁知道会不会有其他的危险。 不过罗恩开口了，他也不好多说。再者，他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跑起来确实没有鲍勃这个年轻小伙子迅速。 “那么就这样，鲍勃。” 福特将手搭在鲍勃的肩膀上，准备安排鲍勃去办这件差事。 可是没有想到，就在他的手搭在鲍勃肩膀上的一瞬间，鲍勃吓了一大跳。他慌张地往后退了几步，握着手枪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溃散的瞳孔之中慢慢都是惊惧，他大喊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福特反倒是被鲍勃的反应吓了一跳，他看着鲍勃这副模样，皱着眉头道：“鲍勃？你这幅样子实在是太丢我的脸了！你没有听到罗恩先生的话吗？快放下手枪，不要激怒了它！” 罗恩转头看了一眼鲍勃，鲍勃此时的状态确实慌张过头了，他道：“放心鲍勃，他现在被铁链子绑住了，对我们没有多少危险，你担心过头了。你现在就离开这里，去找缪斯吧。放轻松一点！” 听到罗恩的话之后鲍勃才深深呼吸了几口气，脸色终于平静了不少。他感觉口干舌燥，止不住地舔着嘴唇。 他一面放下手枪，一面道：“对不起，让你们见笑了，我……” 就在此刻，铁链子撞击的响声忽然重了很多，罗恩猛地转过头去，就连乔治稍微加快了脚步，开始往众人的方向走来。 鲍勃下意识地抬起了手枪，“快滚！不要过来！” 罗恩感觉有些不妙，他连忙道：“放下手枪，鲍勃！放轻松一点！” “你在做什么？！混账！你打开保险做什么？！快放下手枪！”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乔治忽然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微微晃了晃身体，似有些站不稳。 就在鲍勃稍微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乔治脸上那一颗拖在颧骨处的眼珠忽然一个转动，瞳孔之中映射出了鲍勃惨白的面色。 乔治咧嘴一笑，然后超前一个飞跃！ “不！” 鲍勃猛地闭上了眼睛，僵硬的手指扣下了扳机！ “嘭！” 乔治的身体顿在了半路上，他脑袋扭曲地往前伸着，双手手脚却被铁链拉在了身后！ 四条锁链崩得笔直，而那固定在墙上的锚钉在震动之下扯动了一两片细小的墙灰。 绷紧的铁链子松了下来。 乔治垂着双手，他呆呆地看在自己胸前的枪孔。 “该死！”福特察觉到了空气中隐隐的压抑感，“你这个混蛋你做了什么？！你为什么要开枪！” “不！”鲍勃无主地摇着脑袋，“不……我不知道……” 乔治脸上的肉芽忽然开始疯狂地蠕动，他的身体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走！”罗恩推搡着福特，“走走走，快跑！” 乔治猛地抬起头来，他那只与常人无异的瞳孔瞬间变做了妖异的竖瞳，而那疯狂的肉芽在一瞬间就爬满了他全身！ 就在枪声响过之后死寂的夜空中，又传来了满含怒火而又疯狂扭曲的尖嚎声！ 第十七章 勋章 乔治的身体急剧膨胀，从一个瘦削的小伙子转眼间变成了一个身形魁梧的大汉。 只是如今这个大汉，双眼高高地立在头顶上，浑身长着摇曳的肉芽。他的身体如同恐惧的深渊，而这些肉芽正是从其中伸出来的贪婪的触手，费尽心思往周围蔓延。 在其背后窗户射下来的灰白月光之下，他高高而立，挥舞着拳头，声嘶力竭地吼着。 那并称不上是粗大的锁链已经开始在这股重力之下呻吟颤抖，锚固在墙内的锚钉缓缓朝外延伸，而这面墙，一寸一寸在龟裂开来！ 鲍勃整个人已经瘫软在了地上，他那微张的瞳孔无时无刻不在告诉旁人他内心的恐惧。他整个人如同搁浅在岸上的沙丁鱼，费尽力气想要逃出这一片阳光曝晒的沙滩，却始终在原地挣扎。 “开枪！你这个混蛋！给我爬起来！” 福特狠狠一脚踢在鲍勃的腿上，他从腰间掏出了手枪，拉开了保险，狠狠两枪击中了乔治的胸膛！ 这两枚子弹激起的不仅仅是血花，还有乔治从灵魂深处涌出的暴虐！ 他更加狂暴地挣扎着，锁链更加无力地铮鸣。 “走走走！你快走！” 福特一面开枪一面往后面退，他大声吼着，让罗恩从先前撞出来的那个门洞之中爬出去！ “鲍勃怎么办？！”罗恩喊道。 “见鬼！我他妈怎么知道这个混账该怎么办？！他竟然连爬都爬不起来！” 福特脸上的肥肉在疯狂地抖动着，连带汗水往周围放肆溅射！ 他快疯了。 罗恩咬咬牙，正跑到鲍勃身边想要将鲍勃拉起来之时，就听见一声尖锐的铮鸣声。 一根锁链断了。 乔治的右手腾出来之后很快就将固定在左手上的锁链扯断，然后他弯下腰，狠狠拽住自己脚上的锁链，怒吼一声，用力往后扯着。 “嘭！” 又是一根锁链被扯断。 来不及了。 福特的脸上笼罩着绝望之色。 就要出来了。 等到最后一根锁链被扯断，那么就没有人能够逃出去了，所有人都要死在他的手上——这个饥饿甚久、怒火高涨，终于从闯出牢笼的噬人的野兽、暴虐的囚徒！ 罗恩狠狠咬破自己的舌尖，从鲍勃的手中抢过那把手枪，转头往乔治看去。 “姓名：乔治； 年龄：二十； 状态：入妖，虚弱； 备注：择人而噬的野兽，期待着鲜血的洗礼，虐杀的疯狂。” 就只有这个？ 罗恩很不甘心，他咬紧了牙齿，继续死死地盯着乔治。 这时候，他只感觉自己双目一阵剧痛，鲜血顺着眼角缓缓而下。在他的视线始终，乔治变成了线条勾勒的轮廓，如同素描者图纸之上人物的勾描。 而在这些轮廓之中，一个红色的亮光在疯狂跳动。 心脏！ 该死！ 罗恩懊恼不已，为何他就没有想到这一点！、 几乎所有入妖者的弱点都会是心脏！ 他被接连而来的异像冲乱了思绪，将自己曾经的所学全都抛在了脑后！ 罗恩举起枪站了起来，狠狠一枪朝着心脏的位置射去！ 这一枚子弹击中了乔治的左背，在子弹入体之后，乔治身形一颤，猛地转过身来，顾不上还未扯断的最后一根锁链，放肆朝着罗恩大声嘶吼！ 罗恩一喜，大声喊道：“射他的心脏！” 福特果然是身经百战的老警察，在看到乔治的异样以及听到罗恩的喊话之后，他本能地抬起枪朝着乔治的心脏处射去！ 乔治察觉到了危险，他身上的肉芽疯狂摆动，整个人朝着后方急退，而这一枚子弹则是射中了他的腹部。 效果微乎其微，不过他退了！ 福特看到了希望。 他接着举起枪，深吸了一口气，瞄准乔治的心脏。可在他扣下扳机的那一瞬间，他冷汗淋漓。 见鬼！他将子弹打光了！ 但是乔治这一头人形的野兽在看到福特的动作之后本能地朝着周围躲去。他四肢着地，张开血盆大嘴一声嘶吼，紧接着朝着福特扑击过来！ 在半空之中，他的身体被左脚上的铁链挂住，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尽管如此，福特仍然是吓得不轻，后退两步之后一屁股栽倒在地。 乔治愤怒地扯着地上那一根铁链，怒吼连连。 这时候，又是一枚子弹往他的背后射去，没入了他的血肉之中。 “嗷——” 乔治痛苦地哀嚎了一声，他猛地转过身来，头顶的双眼死死地盯住了罗恩，瞳孔之中满是恶毒！ 他身上的肉芽给子弹带来了很大的缓冲作用，从背后射击的话根本就不能对他的心脏造成致命的伤害！ 而且他的枪法似乎并不是很准，这是致命的弱点。 “福特，我吸引他，你来射击！”罗恩冲着福特大喊道。 “该死，我他妈没有子弹了！” 真是见鬼！ 罗恩的脑海之中闪过万千思绪，他回想自己学过什么样的知识，这些知识能够起什么样的作用。 他开始后悔为什么自己没将那几块妖符带在身上了！ 罗恩的目光从乔治身上扫过，他接着开了一枪阻止了乔治挣断的最后一根铁链的动作，然后他注意到散落在地面上乱七八遭的药剂以及材料。 蓝色的那根玻璃管装的是甘兰草的根汁，那几朵枯萎的红花名为毒斑花，还有耗子的尾尖，黄硝石，吞进兽的牙齿粉末…… 罗恩的眼睛越来越亮，他记得韦斯特的那一本书上记载过一种强酸溶液的制作方法，这种溶液的强酸性能够溶解一些妖化物的甲胄躯体，而房间里散落的这些材料完全能够制成这种溶液！ “罗恩！你在想什么！开枪啊！他要逃出来了！” 此时福特声嘶力竭地冲着罗恩大吼，他那厚重的额头上甚至还冒出了狰狞的青筋。 罗恩很快回过神来，他飞快朝着乔治射了一枪以此来阻止乔治的动作，然后将手枪丢给福特，“掩护我！注意节省子弹！” 福特吓了一大跳，他手忙脚乱接住手枪，“你都没有拉上保险，走火了怎么办？！” “抱歉福特！” 说话之时，罗恩一个翻滚超前，从地上捡起了两朵毒斑花，然后飞快远离。 这面仍然被铁链困住的乔治遭受了福特的压制，他左冲右撞，试图用整个身体来将这根锁链挣断。 但福特果然是老同志，在发现乔治并不是刀枪不入反而是拥有致命的弱点之后，他每一枪都开得极稳，将乔治的前进方向给彻底压制住。 甘兰草根汁、红硝石、吞金兽牙齿粉末…… 还有最后一件材料。 食人花的溶酸。 这一管药剂滚落在墙边，而且试管似乎有些破损，不少的溶液已经流在了地上，将地上腐蚀出了黑色的印记。 罗恩远远望了一眼，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往前走去。 就在此时，乔治忽然猛地从他身侧窜出，长长的利爪就紧邻着他的鼻尖划下！ 罗恩完全能够感觉到这利爪之上的寒意，更能够闻见乔治血嘴之中的恶臭！ 万幸这根锁链！ 他赶紧朝着身后躲去，“该死！福特！你在做什么？！” 福特此时正在满屋子乱窜，“他学聪明了！他开始扔东西了！” 乔治仰天怒吼一声，将身边的一切当成武器，朝着福特与罗恩乱砸。 一个不甚，罗恩被一个小木柜给砸中，整个人被这股巨力给砸到墙边，一时之间完全没有力气爬起来！ “你还好吧！罗恩！” 一声枪响，接着又传来了乔治的哀嚎声。 在乔治举起椅子的那一瞬间，这枚子弹没入了他的左胸，他如受重击整个人倒在了地上，但仍然一面怒吼一面重新站起来。 受伤的野兽。 “我重新制住他了！”福特大喊。 罗恩捂住胸口，艰难地爬起来，而那管食人花的溶酸就静静地卧在他的面前。 幸运女神开始眷顾他了！ 罗恩如获至宝将这试管小心翼翼地拿起，因为其顶部破损，这管溶液已经流失了大半，而这小半管不知道是否足够。 可是该用什么作为容器呢？ 罗恩左右看了一眼，他注意到鲍勃身边有一个吃饭用的小铁碗，连忙喊道：“鲍勃，将那个碗丢过来！鲍勃！将它丢过来！” 福特不知道罗恩究竟想做什么，但是看到罗恩脸上的焦急之色，他知道这不是玩笑。 “该死！你这个怂货！快将那个铁碗丢给罗恩！” 鲍勃战战巍巍地拿起铁碗，深吸了一口气，似下了很重的决心，闭上眼睛将其往罗恩的方向丢去。 万幸这个怂货还有准头！ 罗恩一把接住这个碗，大喊了一声掩护我，蹲坐在了一旁。 甘兰草汁液……毒斑花……搅拌……红硝石……捣碎……吞金兽牙齿粉末……搅拌…… 此时罗恩手中的铁碗之中盛着小半碗的褐色药剂，现在就是最后一步了。 而这个铁碗…… 罗恩缓缓站起来，他大吼一声，朝着乔治的方向小跑了过去，“注意看！福特！” 福特愣了愣，然后端起手枪，牢牢站稳。 乔治仰天一声怒吼，四肢着地小跑了几步，然后人立而起，挥起长爪，就要朝着罗恩的脑袋狠狠拍下！ 此时罗恩将那小半管食人花溶酸倒入碗中。 铁碗之中的溶液飞快沸腾，一股股白烟迅速蒸腾，一股极为难闻的刺鼻味道很快就充斥了整个房间，而铁碗底部肉眼可见地开始滴下铁水。 就在这短短一瞬，它就要被熔穿了！ 罗恩将这碗溶液朝着乔治的胸口倒去。 就在溶液接触乔治胸口的一瞬间，他胸口上的肉芽瞬间就萎缩腐烂。滋滋声响起，浓烟滚涌，乔治痛苦地哀嚎，他胸口的血肉很快就消融而去，露出了森森白骨之中那跳动的血腥心脏！ “嘭！” 一枚致命子弹嵌入其中。 乔治的哀嚎声顿停，他身上的肉芽如潮水般散去，身体开始缩小，最终变成了原本的形态，直直地倒在了地上，再未动弹。 他现在已经与常人无异，唯一的差别就是被腐蚀出一个大洞的胸口，以及那拖长散落在地上的眼珠。 罗恩无力跪倒在了地上，福特同样整个人瘫软了下去。 “该死，我们赢了吗？” 罗恩喘了几口粗气，心有余悸道：“在现在看来，确实是这样。” 这时候身后传来了脚步声，越来越重，越来越急。 随后一声巨响，木门被砸开，烟尘之后缪斯与伊芙的身影缓缓走出。 罗恩回头看了一眼，他有些懊恼。 早知道缪斯能够在此刻到，他就不应该拿生命来冒险。 福特赶紧爬了起来，他撑着墙壁，故作轻松。 缪斯并未问什么，他环顾了一眼，目光在乔治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落在了那已经被熔穿底部的铁碗上。 “做的不错，罗恩。”他说。 伊芙接话道：“确实不错。” “这里交给我来处理，你们先离开这里去休息一下吧。” 罗恩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 福特将两支枪捡起来，然后提了提裤子。走到鲍勃身边，他踢了鲍勃一脚，“起来，怂货。你的所作所为实在太过让我失望了。” 说着他伸手将脸上的汗水全数抹到头发上，将原本散乱的头发重新恢复了它原本应有的模样。 “而现在，英勇的福特警官，将要去接受独属于我的荣耀的勋章了。” 第十八章 掌控者 满打满算罗恩只不过来过罗威尔俱乐部两次，而那位笑容甜美的服务员小姐琳达已经认识这位年轻的小伙子了。 第一次见到这个年轻小伙子的时候，这个小伙子穿着老土，一看就是贫民窟里走出来的乡下人，她甚至还将他当成买酒的了。 而第二次见到他的时候，这个年轻人更是不堪，至少已经有一个礼拜没洗澡的邋遢模样，身上隐隐散发着一股难闻的酸臭味，一副要死的模样。 而今日，琳达再一次见到了罗恩。 这时候罗恩身上沾满了灰尘，衣领上灰尘与汗水杂合，形成了令人难以直视的泥垢。不仅如此，他的身上还沾满了血迹，透着一股刺鼻的血腥与硝石味。 她不免在想，他这是去做什么了？ 盗窃？抢劫？杀人？ 天呐！ 琳达张大了眼睛看着缓缓走进罗威尔俱乐部的罗恩，不知道现在应该怎样做才好。报警吗？还是先与他虚与委蛇一番，然后将叫保镖他直接绑起来？ 要是他身上有枪该怎么办？ 更可怕的是，像他这样的年轻人，对女人的身体充满了兴趣，要是他看中了自己，想要…… 天呐！！！ 此时罗恩注意到了这位神色变幻莫测的女服务员，他抬起头来微笑道：“你好。” “啊！” 琳达尖叫一声跑了。 罗恩瞪大了眼睛，他实在是难以想象，难道自己是被妖力侵蚀了导致身体发生了变异，还是因为激战过后的狰狞脸色还未曾从脸上散去？ 不可思议。 他借着罗威尔俱乐部门前的玻璃宣传牌照了照，觉得……嗯……其实还是不错的，对不对？ 真不知道那位女服务员心里想这些什么，明明看起来像是一个正常人。 再一次迎着俱乐部之中的富家子弟与贵族人士惊异的目光，罗恩走进了缪斯专属的包间。 此时，他自己的衣服已经整整齐齐地叠放在了沙发上，而且还特意在上方摆了一支红色的玫瑰。 明明自己午时才洗的澡，现在衣服已经被人清理干净且晾好了。 这就是贵族与有钱人的待遇吗？ 不得不说，身处在社会底层肯定会痛恨这该死的阶级，而当自己站在顶层的时候，没有人会选择改变，因为这感觉确实是非常不错。 洗了一个澡，换好了自己的衣服，又将脏衣服交给一名男性侍者之后，罗恩坐在了俱乐部的沙发上，要了一杯清果酒，开始缓缓思考自己的不足。 而在这一次战斗之中，他最大的失误就是将自己所学的妖学知识忘得一干二净。 他刚开始完全忘记了妖物的弱点在于心脏，以至于在乔治还被锁链束缚住双手双脚的那一段时间都陷入了被动之中。 这实在是太不应该。 而如果不是他使用了自己的金手指的话，估计到乔治完全挣脱了锁链他都没有想到要攻击心脏的这一点，而是会举着手枪对乔治的脑袋不断开枪。 前一世的记忆影响了他，让他忘了自己身处在一个陌生的新世界，将不合适的时机将前世的记忆代入这个新世界，这是一个致命的错误。 而这个错误他不止是犯了一次。 他需要好好反省。 这个时候的包间的门被推开，缪斯走了进来。 “还好吧？”缪斯问道：“有没有受什么伤？” 罗恩摇了摇头，“感谢您的问候，我并没有受什么伤。” “那就好。”缪斯将身上的风衣挂在了衣架上，然后拿了一杯红酒，“这件事……” 还没等缪斯说完，罗恩便道：“这件事我实在是办得太糟糕了。” 缪斯愣了愣，“什么？” “实际上乔治……也就是那位被妖化的年轻人，他其实是住在隔壁的屋子。而我与福特警官已经进入过那个屋子，看到了乔治父亲的尸体。在那一瞬间，我与福特就察觉到那一个撞不开的房间里有诡异，也就是我们遇到乔治的那个屋子。在福特撞门进入其中的时候，我却没有阻止他。如果我能够考虑全面一点的话，我就应该想到里面有我们无法对付的恐惧。而如果我们不是撞开门进入其中，而只是将门掏出一个洞，透过这个洞查看里面的情况的话，就不会陷入危险的境地之中。” 缪斯咂咂嘴，“其实这并不是你的责任，只是……” “不仅如此，”罗恩又开口道：“在面对还没有完全妖化、仍然保持一丝理智的乔治的时候，我却被慌了神，没有用言语去安抚他。如果能够安抚下他那残存的理智的话，他就不会完全妖化，甚至还有解救的契机。” 刚开始那个年轻人并没有完全被妖化吗？这倒是缪斯没有想到的。在他赶到那里的时候，乔治已经死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还有深层次的研究的余地。缪斯心想。 “而最致命的一件事是，我竟然将自己所学的妖识之事忘在了脑后，多么可笑。我原本立志要研究深渊与迷雾，却在深渊面前慌了神，太令人羞愧了。在第一时间，我没有想到心脏是他的致命弱点，也没有想到调配药剂，险险让他挣脱锁链，害死了所有人的性命。” 缪斯神色古怪地看着罗恩。 见鬼，我原本是打算夸你的！ 作为一个还未曾进入深渊的普通人，在第一次遭遇妖乱之时竟然能够所学的驳杂知识冷静处理这件事，甚至还能够临时调配药剂来扭转局面，简直是尖子中的尖子！ 要知道，我第一次前去剿灭妖乱的时候完全是六神无主，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快忘了，从头到尾都是自己的老师与前辈在处理，自己只在一旁傻乎乎地看着。 就这，在事情结束之后，老师还夸过自己，没有被妖物吓得哇呀呀大叫，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已经在同辈之中出类拔萃了。 而现在…… 见鬼了。 缪斯沉默着喝了一口酒。 现在的年轻人对自己的要求已经这么高了吗？ “还有……” 还有？ 缪斯又喝了一口酒。 罗恩道：“在我决心要成为深渊与迷雾的探索者之时，我就应该时时刻刻让自己保持警惕，正如您所说，非凡者，即是丧魂者。就算是在睡觉，我也应该将自己武装到牙齿，以免被魔爪拖入深渊。如果我如此要求自己的话，在今天，我就不至于连一把像样的武器的都没有。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福特警官与鲍勃警员一同随行的话，恐怕我活不到现在。” 这个道理自己是什么时候才懂的？大概是加入妖制司一年之后吧？ 缪斯继续沉默着。 “对了，”罗恩忽然问道：“跟在您身边那位优雅的女士呢？” 罗恩记得在进入那房间里的时候缪斯身边还跟着伊芙。 终于换话题了！ 缪斯抬起头来，回道：“她，也就是伊芙小姐，伊芙.杰斯妮，她现在正在调查那位年轻人……” “乔治.肯尼特。”罗恩提醒道。 “乔治.肯尼特与比特之间的联系，我们能够确定的是，乔治的妖化肯定是比特在其中做了手脚，或许他对于乔治的想法与对你是一样的，想要将其作为一个实验体。或许还有更深层次的意义，需要查证。而且，处理这件事也需要一些时间，毕竟死了一个人，总是很麻烦的。” 罗恩点了点头，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神色异样问道：“在我昏睡的时候，来过这里的就是这位女士吗？” 缪斯点了点头。 罗恩忽然脸上有些尴尬，他喝了一口酒，没再吭声。 “放轻松，这不是什么难为情的事。”缪斯看出了罗恩的窘迫，他劝慰道：“像我们这样游走在死亡边缘的人，其实对这些繁文缛节都不怎么上心。毕竟在死亡面前，任何的惺惺作态都只是假象而已。” 罗恩的脸色好看了许多。 “对了，”缪斯想了想，他觉得罗恩已经有资格懂得一些东西了，于是他道：“说到伊芙女士，你今后或许还要跟她学习很多。” 罗恩不明所以，实际上，他在内心深处一直将缪斯当成了自己的导师。 “在我们走向超凡的路上，实际上有四条路。” 罗恩心中一凛，他想起了自己的金手指界面之上提过的道路。他连忙竖起了耳朵，以免错过缪斯嘴里任何一个字。 这都是他无从下手的知识，他必须打起精神来。 “在我们触摸神之权柄后，为了更充分地发挥自己的实力，我们将发挥实力的方式分为了四种。毁灭、天行、不灭以及掌控。” “毁灭之路，可以将妖能的利用程度最大化，例如我，在我使用枪械，在子弹之上附着妖能之时，从我的枪管之中射出的子弹的威力至少是其他人的三倍。” “天行之路，理念则不是充分利用妖能的内在爆发力，而是利用妖能来迎合天地的共鸣来压制敌人。天行与毁灭两条路的差别就是内在与外在的区别。” 稍微等了等，缪斯接着道：“但是这两者都是在于对妖能的利用，而不灭与掌控则是对己身的开发。不灭之路在于锤炼躯体，掌控之路在于磨炼精神。一个是体能，一个是精神。” 说到这里，缪斯端起酒杯尝了一口，他道：“现在，你只需要知道这四条路的差别就行了，毕竟在你走进深渊与迷雾之后最初一段时间，这些都与你没有关系。而我告诉你这些，只不过是让你在今后遇到某种突发状况之时，例如今日，能够有所应对。” 罗恩点了点头，他并不刨根问底，强求许多，他只是想了想然后问道：“这与伊芙女士有什么关系么？” 缪斯放下酒杯，“因为我发现你的精神力比旁人强许多，至少在同辈之中，你称得上天才。因此，我觉得伊芙女士能够教你很多，这是我无法教你的，因为她本身走的路就是掌控之路。” 末了缪斯稍稍沉默，道：“我不能确定你今后的道路，我只不过是提醒你这至少是你现阶段最适合走的路。而当你在这条路走到极致之时，你将被尊号为，掌控者。” 第十九章 意义 关于乔治的这件事并未曾在弗兰克瑟引起多少的波澜，而当地的政府在报纸上刊登的是福特警官与另一名英勇的警员击杀了两名十恶不赦的潜逃杀人犯，然后就再没有任何的风波。 原本缪斯打算的直接将这件事情给掩埋下去，以免引起人们的恐慌。但因为那日有太多人听到枪声，便只好用另一个办法掩盖了下来。 福特对此稍稍有些不满，原本他协助联盟妖制司处理了一次妖乱应当是要得到很高的嘉奖，并很有可能借此升职。而将对象换成杀人犯之后，他仅仅只是得到了一枚象征英勇的勋章而已。 好在其私下奖励的金钱并不算少，这让他舒心了不少。 “这件事情处理好了吗？”在警察局，缪斯问福特道。 “当然，你知道的，我做事向来都是行云流水，天衣无缝。”福特嘿嘿一笑，末了他道：“因为乔治与他父亲两个人都死了，而又没有其他的亲戚，所以……” 所以根本就没有人想要前来询问具体的情况。 缪斯叹了一口气，两条还算是无辜的生命就这样轻易地葬送在了深渊之中，这实在是太过让人遗憾了。 “还有什么情况想要了解吗？缪斯先生？”福特点头哈腰道。 缪斯摇摇头，“我那里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我先走了。再会，福特警官。” “再会，缪斯先生。” 缪斯缓缓走出门，在门口，他依稀看到一个年轻的警员正手忙脚乱地接受众人的吹捧，似乎是上次与罗恩和乔治在一起的那个被吓得不轻的年轻人。 缪斯刻意在这件事上将罗恩的存在给隐瞒了下去，因此，在报纸报道出来之后，人们顺理成章地认为鲍勃就是新闻上另一名英勇的警员，并对他大肆吹捧，称他年轻有为，有胆有谋。 缪斯没再多看，他戴好了帽子，握着神之印章，顺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着。 他还是没有搞懂一些东西，这让他有些烦躁。 双生子。 一名报童殷勤地走到缪斯身边，“要买一份报纸吗？先生？” “不，他不需要。”还未曾等缪斯开口，旁边有人替他回答了，是伊芙。 伊芙微笑着看着那名小报童，“他现在需要的是一杯冷静的咖啡，但是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将买一份报纸，多少钱？” “多谢您的关照，这位美丽的女士。”报童将一份崭新的报纸递给伊芙，“一枚铜板，女士。” 伊芙从手提包里挑出一枚铜板递给这名报童，然后转头看着缪斯，“有什么事情让你如此忧虑？比特？” 缪斯点了点头，“我追查了他那么久，却始终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直到现在，我都感觉我在被他牵着鼻子走。” “尽管他死了？” 缪斯沉默了片刻，然后回道：“对，尽管他死了。” “让我来猜猜看，是不是因为双生子？” “我不可否认这是其中的原因之一，但我现在更加担忧的是另一点。”缪斯回道：“在比特死后的这些天，我一直以为弗兰克瑟已经没有了他留下的痕迹了。但是我没有想到，竟然还出现了这样的事情。两名无辜的人死了，可以说是死在了他的手里。而且，这或许只不过是他一时兴起所做的一个对他而言微不足道的实验而已。” 伊芙默默走着，她没有吭声。 “而我们根本就不知道比特还做过哪些实验，不知道他在阴影之中为了他的疯狂而做过多少的手脚。”缪斯喃喃道：“在我放松警惕的时候，这件事如同惊雷响起，我不免要开始怀疑，是否在他经过的每一个地方，他都曾留下了深渊的种子。而这些种子，是否已经生根发芽，开出了致命的毒花。” “这并不是你的过错，缪斯.布朗。”伊芙安慰道。 “我并没有自责，我只是在想，这是否就是深渊的恐惧之处？每一个沾染过深渊气息的人，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在他经过的路上，他总会下来深渊的印记。而这些深渊的印记潜藏在暗处，伺机对每一个路过的旅人露出恐怖的爪牙。” 伊芙回道：“这不就是妖制司存在的意义吗？” 缪斯愣了愣，他正了正自己的帽子，笑了笑：“是的，这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换一个话题吧，你的学生呢？你又将他送到恩斯图书馆了吗？” “你说的是罗恩？这倒没有，他去找他的妹妹了。” “你说的是那个红发姑娘？” “你去监视他了？” “这倒没有，只不过那位姑娘太过耀眼，如蓬勃的黎明，我一眼就看见了她。” ……………… ……………… “奥古斯特.罗恩！” 站在安娜的高中门口，罗恩看见安娜瞪着眼睛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见鬼了这该死的压迫感！ 罗恩可以肯定，在他面对入妖的乔治之时都没有感受到这种压力！ “你真以为你找到了一份新的工作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吗？上个礼拜日，为什么你没有回肖申小镇？” 罗恩连忙摆手，“我难道没有跟你说过吗？我说我最近需要学习。” “是的！”安娜叉着腰，愈加咄咄逼人，“可是你有告诉我你在礼拜日会没有时间回家吗？” 罗恩摸了摸鼻子，讪讪一笑，他确实忘了说。 实际上，他也完全想不到自己会在恩斯图书馆一呆就是五天五夜的时间！ 安娜哼了哼鼻子，“你总是不让人省心，罗恩，你什么时候能够学着懂事一点，在做事的时候知道为别人考虑？” “我很抱歉，安娜。” 罗恩又连忙换了话题道：“现在是午餐时间了，我们去找一个餐厅吃饭吧。就在前面，我知道有一家很不错的餐厅。” 安娜眯着眼睛看着罗恩，“你是去抢劫了吗？” “当然不会，你怎么会这样想？” “那么你很有钱吗？你的钱哪里来的？” 罗恩回道：“因为我读书很刻苦，所以我的领导奖赏给我的。” “是吗？我从来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好的领导，你扪心自问，这样的话说给你自己听你自己会相信吗？” 罗恩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实际上，这些钱是他在击杀入妖乔治立了大功的奖励。可是这件事能跟安娜讲吗？当然不能！ 要知道他说谎去做警察安娜原本都坚决反对，要是安娜知道他与书本报纸上的那些恐怖生物有染的话，安娜会撕了他的！ “说实话，罗恩！” “我捡的。” “捡的？”安娜一挑眉，眼里面忽然就布满了欣喜，“多少钱？” 罗恩咂咂嘴，“三枚银币。” “三枚银窝窝？”安娜一拍手，“真有你的，罗恩！” 罗恩突然发现安娜也不是那么迂腐，其实完全是一个小财迷。 “不过去餐厅吃饭就不必了，随便找个面包店吧。”安娜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上次你为我买珍珠项链花了太多钱，你不能再乱花钱了，要知道，在你上班之后你要花钱的地方会很多。” “其实我们不必这么节省的……”罗恩劝了一句之后注意到了安娜的目光，然后他道：“好吧，吃面包，我喜欢吃面包。” 两人并肩在街上走着，罗恩一手拿着一个黄油面包，而安娜则是提着小挎包，显得很是快活。 她很久没有逛街了。 “对了，罗恩，你听说了吗？在莱塞大道警察杀了一名杀人犯。” 罗恩心中一惊，他故作不知，“是吗？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罗恩，你对你的工作太不上心了，我很难相信你是真心实意想做一名条子的！”安娜皱着眉头道：“这不应该是你们警察局的大事吗？尽管你现在还不是一名正式警员，但是对你今后将要工作地方多上点心能够对你以后更有帮助。” “好的，我知道了安娜。对了，你还有多久面临升学考试？” “你永远只会知道转移话题，”安娜抱怨了一句，“大概只有十天的时间了。” “祝你考试顺利。” “谢谢，”安娜点了点头，忽然道：“对了，在考试之后我会去布兰斯林找一份工作，就在维多利亚大学附近。” “这么着急吗？”罗恩皱着眉头道：“你为什么不趁着这个难得的假期好好跟同学玩玩？如果你是担心学费的话，我会想办法的。” “当然不是为了这个，好吧，我承认，其实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学费，但是更多的是，我想提前适应一下布兰斯林的生活，了解那里的物价以及周围的环境。只是很抱歉，哥哥。”说到这里安娜抬头看着罗恩，“我不能在礼拜日为你准备晚餐了。” 罗恩心中一动，微微笑着伸手摸了摸安娜的头，“你放心，安娜，我……” 安娜眼神危险看着他。 罗恩连忙收回了手，哈哈讪笑了一声。 安娜没吭声，只是面无表情看着他，然后缓缓伸出了手。 罗恩面色为难，犹豫了片刻之后他稍稍蹲了下来。 安娜揉了揉他凌乱的黑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了，哥哥，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祝你愉快。” 罗恩问道：“为什么会这么着急？” “今天周日，我需要去简夫人家里为她女儿上课了，如果我不加紧一点的话，将要迟到了。哦，对了！”安娜忽然想起了什么，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份报纸塞进罗恩的怀里，“这个给你，看一看首页的新闻，以后记得要好好关注自己工作的地方，不要总让我操心！” “面包！” “吃饱了。” 看着安娜飞舞的红发，罗恩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 想起了安娜说的话，他将面包放在街边的长椅上，然后打开了报纸。 “两名英勇的警官在莱塞大道击杀了两名穷凶极恶的杀人犯。” 罗恩有些不理解，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要将乔治与他的父亲抹黑为杀人犯。要知道，他们两人才是这件事之中真正的受害者。 一路缓缓走进了罗威尔俱乐部，他微笑冲着那名熟悉的女服务员打了一声招呼。 琳达连忙回以笑脸，她还在为自己前天的行为而面红耳赤。 走进二十八号包间，缪斯正坐在包间里品酒。 “见过你妹妹了，对吗？” “是的，缪斯先生。” 缪斯注意到了他手里的报纸，又抬头看了看他的脸，“是否有什么是想问的？” 罗恩点了点头。 缪斯打趣道：“该不会是因为没有将你写进报纸而不满吧？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喜欢出风头是正常的。但是你要知道，这或许会让你遇到一些不必有的麻烦以及困扰。而且你还要明白一点，，对于行走在深渊与迷雾之中的人来说，孤独是必要的品质。” “不，不是这个。”罗恩回道：“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要将乔治与他父亲写成杀人犯？他们明明是受害者，不是吗？而且报纸上已经有刊登过妖的事件，为什么不能将这件事明明白白写出来呢？” 缪斯放下酒杯，他认真地看着罗恩的眼睛，回道:“关于这件事，我这么跟你说吧，罗恩。我们可以报道妖，但是不能在这座城市里报道这座城市的妖，你懂我的意思吗？” 看着罗恩不解的面色，缪斯接着道：“我们需要让人们知道世上有危险，但同时，我们也要让他们知道危险距离他们很远。” 第二十章 神圣联盟 “我们需要让人们知道世界上有危险，但同时也要让他们知道危险离他们很远。” 罗恩默默琢磨着这句话，心中微微有些蠢动。这是春天雨后的竹笋，又如冬日越溅的冰花，微颤，萌芽。 沉默了片刻之后，罗恩又问道：“这件事确实是比特做的手脚吗？” “是的没错，我们在现场发现了比特活动的痕迹，就比如你所用过的那些材料，它们不可能是普通人的。”缪斯回道：“根据我的猜测，在你之前，他还找了你那个朋友……唔……” “乔治，先生。乔治.肯尼特。”罗恩继续提醒道。 “是的，乔治.肯尼特。”缪斯摁着自己微皱的眉心，“据我的猜测，他在之前肯定拿乔治.肯尼特做了实验品，但是他失败了，然后才找到了你。” 罗恩想了想，他提出异议道：“可是，据我的亲身体验……” 说到这里，缪斯忽然笑了，“是的，亲身体验……” “缪斯先生——”罗恩无奈地看着他。 “好好好，你接着说。” “据我的亲身……嗯……比特做实验的话，不应该是要将实验体放进那个玻璃罐子之中，然后在里面注入那种蓝色的溶液吗？而至少在乔治所呆的那间屋子里面，我根本就没有发现任何的实验痕迹，对吗？” “这也是困扰我的一点，关于这个，我有两个猜测。”缪斯回道：“一是他只不过是进行一个简单的实验来验证自己的理论，正如你所说的……唔……乔治.肯尼特在之前还未曾完全妖化不是吗？按理来说，一个普通人在面对妖力侵蚀的情况之下是不可能在长达五六天的时间里保持半妖化的状态的，普遍状态下都是被彻底侵蚀，完全沦为野兽。” 稍微喝了一口酒润了润喉咙，缪斯接着道：“而第二种情况是，他原本的实验根本就不需要利用那些繁杂的玻璃管以及蒸汽炉子。而他为什么会如此大费周章地进行对你的这个实验的原因，我又有两点猜测。第一种，他察觉自己可能不能保持理智了，因此才孤注一掷将所有的希望都压在这一场实验之上，用繁琐的技术手段以及罪恶的仪式来提高成功的几率。” “而第二个原因，”缪斯沉沉望着罗恩，“他察觉到你的不同寻常，他认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不必要再节省实验，或者称为仪式的材料。” 罗恩心中一惊，他微微低下了头，他确实与众不同。 双生子吗？ 缪斯举起酒杯，“你确实与众不同，你确实应该是最合适的人选，只不过他搞错了妖符。我是真没想到，这两种能力天差地别的妖符，他是怎么会搞混的，这不像他的作风。” 罗恩开口道：“也许他疯了。” 缪斯看了罗恩一眼，“是的，他疯了。” 微微沉默了片刻，就听见缪斯将高脚酒杯放在玻璃茶几上清脆的响声，缪斯就将其当成了前奏，开口了。 他说：“我从未跟你讲过神圣联盟对吗?” 罗恩点了点头，“是的。” “是时候跟你讲一讲了，这很重要，毕竟至少每个人都要熟悉自己的公司，不是吗？不过，唔……” 缪斯又皱起了眉头，这种活实在是不适合他，要是伊芙在这里就好了。 想了想，缪斯问道：“这样吧，关于神圣联盟，你知道多少？” 罗恩想了想，“知道神圣联盟的来历，最基本的构成以及全称。” 在三百年前，这个世界爆发了一次世界大战，起源模糊不清，有一说法是现如今阿尔瓦纳军事联合国内一个名为窃尔格瓦的地区的人抢劫了另一个国家的军火，然后就此为导火索，引起了战争。有人认为就是原阿尔瓦纳军国试图如三千年前的封建王朝一般想要开辟疆土，所以才乘机起事。 还有一个说法更加离谱，说是在和平年代，军火商已经没什么钱可挣了，因此他们暗中挑起了争端，导致世界大战的爆发。 而这场战争整整持续了十五年，打灭了数个国家与地区。最后各个国家的首脑发现这场战争永远不会以某一方的胜利而结束，因此他们召集各国的首领人士，在比伦斯特山脉上的神庙——世界公认的圣堂举行了会议。会议各方达成一致，战争就此结束，而神圣—世界众国和平联盟就此成立。 这场会议史称为科郎尔多会议，意思是神见证的和平。 而正是因为这场战争，各个国家与地区合纵连横，形成了四大区域体系——诺斯曼同盟国，阿尔瓦纳军事联合国，十方海域联合体系以及圣塞瓦斯蒂安帝国。 值得一提的是，尽管圣塞瓦斯蒂安帝国的名字看起来像是一个独立的强大封建王朝，但实际上，它也是由塞瓦斯这个君主立宪制国家联合周围数十个地区和国家的合众国，国家的权利仍然在议会与总统的手里。 至于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有一个较为好笑的说法是，当时圣塞瓦斯蒂安的总统认为自己国家才应该是这场圣战的最大胜利者，因此，在建国之时，他私自将圣塞瓦斯蒂安合众国的后缀改成了帝国，结果还没有一个礼拜他就因为此事下台了。 只不过因为这个名字在神圣联盟已经证用了，无法更改，所以一直沿用至今。 关于神圣联盟，神圣—世界众国和平联盟由联盟方与众国方组成，每个国家派出一名人员于神圣联盟坐镇，不插手神圣联盟内部事务，只监督联盟方及会议讨论，被称为大国公。 而神圣联盟方不插手各国内部军事与政治，不置备军事武装力量，只负责监督各国官员及处理各国罪犯、邪教、妖乱等事件。 这些都是罗恩在恩斯图书馆那五天五夜恶补而得来的知识，否则他对此一无所知。 “那这就好办了。”缪斯松了一口气，他道：“我们都知道神圣联盟由联盟方与众国方组成，四名大国公以及三名大执掌。而现在我要详细跟你说的就是联盟方。” 稍微斟酌了一下用词，缪斯道：“联盟方具备三司，由三大执掌各自管理，分别为狱典司、监察司以及妖制司。三司互不干涉，泾渭分明。狱典司处理罪犯，监审司监督各国，妖制司负责妖乱。正如我，我便是妖制司的妖师。” “而三司都由两个部分组成，如狱典司，大执命统御执事，负责追捕及刺杀，荣耀典狱长负责管理至高监狱。监审司，大司法统御执法，负责监督各国官员及地区情况，荣耀审判长负责管理至高法庭。妖制司，大司命统御妖师，负责处理各国妖乱，荣耀祭祀长负责管理至高祭坛。‘荣耀’部门为‘执行’部门下发任务，‘执行’部门负责处理。但这并不代表两者有上下级关系，只是分工不同。” 三司，执掌。 罗恩微微皱着眉头，他需要一些时间来梳理其中的关系。 缪斯此时端起了酒杯，他没有再开口。等罗恩的眉头舒展下来之后，他又道：“关于狱典司与监审司我不再多说，在今后的工作之中你将会了解。而我要详细讲述的是妖制司，也就是我身处的这个部门。” “妖师分为一命妖师乃至九命妖师，前缀是你的身份的象征。如狱典司黑衣执事乃至红衣执事……通俗来说吧，就跟军衔差不多。而正如我前面所说的一样，至高祭坛的人会下发任务至执行部门，这些任务会有专门的人来进行地区以及难度分类，然后将其分发至妖师。” “而与狱典司与监审司不同的是，他们的执行部门只能严格按照任务文件办事，而我们却能够随机应变。就如同击杀入妖者乔治……” 罗恩再一次提醒道：“乔治.肯尼特。” “对，我们不可能看他残害无辜，因此就只能先行对其进行处决，因为至高祭坛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清楚明白地知道哪个地方发生了妖乱，而我们恰巧碰上，只能自行处理。” 罗恩忽然想起了一句话，他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听到这话之后缪斯愣了愣，“嗯，不错的总结。只不过要知道，他们与我们并没有上下级关系，所以有时候并不需要给他们好脸色看。” 罗恩笑着点了点头。 “而如果遇上了这种意外的事件，则需要在处决之后收集一些资料，证明其确实发生了妖乱，然后送回总部。当然了，这些事都不需要我们亲自跑腿，我们只需要收集证据就行了。” 说到这里，缪斯忽然笑了，“还有最重要的地方，那就是工资。我们的工资很是优厚，就算什么都不做每个月都能拿到一笔钱。而对我们而言，越是前缀越高，薪酬就越是优厚。” 这就是国企单位吗？罗恩面色古怪地想。 “而且，在你完成任务之后，你还能得到一笔优厚的赏金。按照妖乱的厉害程度，赏金也大有不同。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们从来不拖欠工资。” 听到这里，罗恩也跟着笑了。 缪斯微微眯着眼睛，他摇了摇红酒杯，又道：“对了，忘了说，还有一句话你要记住。” “神圣联盟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而它只属于世界。” 第二十一章 还不错 “缪斯先生，为什么会突然告诉我这个？” 缪斯回道：“这些东西以后你反正要知道的，提前告诉你也没什么关系。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们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到时候你将真正加入神圣联盟，而我也将真正教你一些东西。” 罗恩一怔，很快他又连忙问道：“离开这里？是现在吗？” 缪斯嗯了一声，“这里的事情已经办完了，我在这里留再久也没有什么用。而且，联盟联络部传来了消息，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去办。因此，很快就要提上日程了。或许今天晚上就走，最晚是明天。因此，你最好收拾一下东西，有什么需要交代给别人的要尽快去办了。” 说到这里，缪斯注意到罗恩的面色有些为难，他放下酒杯问道：“有什么问题吗？你大可说出来，不必拘束。” 罗恩犹豫道：“我只是想问，我能不能晚一点过去？比如说十天之后？” 缪斯先是一脸不解，随后恍然道：“抱歉，我竟忘了你不是孤身一人，你还有一个可爱的妹妹。” “是的，”罗恩挠挠头回道：“安娜在十天之后就要面临升学考试了，我想的是等她考完试之后再赶过去。可以吗?” 缪斯拍了拍罗恩的肩膀，温柔笑道：“当然可以，这是你的权利，我没有任何权利来约束你与家人相聚。要知道，在你踏入深渊之后，很难有这样与家人相聚在一起的时间了。好好珍惜这一段时间吧。” 罗恩一脸感激，“太感谢您了，缪斯先生。” 缪斯摇摇头，“这我可担不起你的感谢，我并没有做什么。对了，我现在将地址写给你，到时候你循着地址来找我。还有，今晚你就不要睡在这个俱乐部了，等我走了之后，这里就不是免费的留宿点了。” 罗恩尴尬地笑了笑，这一段时间他一直睡在这里，确实是给缪斯带来了很多的困扰。 缪斯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支精美的钢笔在一张硬壳纸上刷刷刷写下了一行字，然后将其递给了罗恩，“还有一件事，在我离开这里之后，你要记得继续学习一些你曾漏过的知识，但更重要的一点是，千万不要再像以前那样学个没完了。” 罗恩无奈笑着应了下来，伸手接过那张纸，将其塞进了口袋里。 “既然这样，那么我就先走了。我得去找安娜，这件事我首先要告诉她。” “应该如此，慢走罗恩。” “再见，缪斯先生。” 罗恩走了之后缪斯一直坐在沙发上，他手里端着的那个高脚酒杯之中的酒已经喝完了，但是他并未重新续上。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敲门声，走进来的是伊芙。 伊芙扫了一眼这个房间，“那个年轻人已经走了吗？” “刚走没有多久。” 伊芙耸耸肩，“真够快的，我原本以为他至少要在这里喝完一杯酒。” “他赶着去见他的妹妹，他需要将跟我们一起离开这里的事情告诉他妹妹。” “那么他将赶不及了，”伊芙回道：“我们马上就要坐上长途车离开这里了。” “这倒是没有影响，他不会和我们一起去布兰斯林，他将会在十天之后到达。” 伊芙微微蹙眉，“为什么？想要跟那个红发小姑娘多呆一段时间？” “是的，他妹妹将要面临升学考试，他想至少陪她度过这一场考试。” 伊芙沉默了片刻，然后她说：“多么温情，可惜是一件坏事。” 缪斯刚刚皱起眉头，伊芙就扫了他一眼，开口道：“我们走吧。” “这么快？” “因为我已经迫不及待回布兰斯林参加真正的贵族之间的酒会了。” “好吧。” 缪斯将拿在手里半晌的高脚空酒杯放在桌子上，起身在衣柜间里拿出一个褐色的手提箱，戴好了帽子，握紧了印章，“走吧。” “原来你早就准备好了，我原以为你希望在这里再留两天。” “我倒是想，不过来不及不是吗？”缪斯拉开房门，转头又看了这个包间一眼，目光放在了桌子上的那一个高脚酒杯上。 “只是可惜了，我忘了让罗恩为我调制一杯血腥玛丽，我其实一直想尝尝的。”他说：“恐怕只能等到十天之后了。” ……………… ……………… “见鬼了，我真不知道我能考上什么样的大学，老师讲的那些东西我根本就弄不明白。” 布兰妮挽着安娜的胳膊，几乎将半个身子都压在了安娜的身上，脸色愁苦地抱怨道。 “那是因为你从来都不会听老师说话。”安娜回道：“而且对你来说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你又需要减肥了。” “不会吧？！”布兰妮猛地挺直了背，“难道我今晚又得吃蔬菜了吗？不，今晚餐厅难得有牛肉，我等了很久了。要不我从明天再开始节食吧。” 安娜压了压自己的细框架眼镜，“随便你吧，不过你要知道，我们离考试只有一周多一点的时间了，我劝你还是等考完试再减吧，时间多得是。” “你为什么又要说起这件事？”布兰妮很是委屈，“我明明都要忘了这该死的考试，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餐厅的牛肉上的。” 说到这里，布兰妮一脸羡慕地看着安娜，“你真是太让我嫉妒了，为什么你可以有那么好的成绩的同时还能保持这么苗条的身材？哪像我？每天喝水都能够长肉，成绩还惨不忍睹。今天康比特老师肯定又在背后说我脑子笨了，我知道他的，他一直都这样说。” 安娜无奈地摇摇头，“如果你每天喝水就好了，可是你明明每天都吃肉。还有，康比特老师今天没有在你背后说你坏话，他分明就是当着你的面说的，只不过是你睡的半梦半醒没有听清楚而已。” 说到这里安娜忽然停住了脚步，她抬了抬眼镜，“见鬼了？” “发生什么事了？”布兰妮一愣，然后她顺着安娜的眼神看过去，“那不是你的哥哥吗？” “如果不是就好了。” 布兰妮没明白安娜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安娜接着道：“他最近也面临一项考试，是升职考试，他隔三差五跑过来，我很怀疑他是否在认真学习。尽管他是一个好哥哥，但是在一些其他方面很是让人操心。” 说完安娜快步走上前，冲着前面那人招了招手，“嘿！罗恩！” 罗恩很快转过头来，笑道：“嘿，安娜。” 布兰妮仍然挽着安娜的手，好奇地看着两人。 “有事吗？” 罗恩点了点头，“嗯，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安娜先是问了一句，随后又问道：“你吃晚餐了吗？” 罗恩摇了摇头，“还没有，要不我们出去吃吧？我知道有一家……” 看着安娜的眼神，罗恩很有眼力地闭上了嘴，讪讪道：“因为你最近面临考试，因此，我觉得至少要带你吃好一点。” “得了吧，我可没有那么金贵，你还是将你口袋里所剩无多的铜板留给其他需要你来热情招待的小姑娘吧。” 听闻这话，在一旁挽着安娜胳膊的布兰妮很是兴奋地凑上前来，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安娜转头瞥了布兰妮一眼，布兰妮脸上兴奋的表情迅速消退下去，又重新退回到安娜的身后。 “来吧，我们学校的餐厅还算不错。” 安娜率先走进餐厅，罗恩紧随其后。 安娜让罗恩占了一张桌子，然后与布兰妮两人去打饭。没多长的时间，安娜就端着两个餐盘走了过来。 她将饭菜多一点那个餐盘放在了罗恩面前，又从挎包里拿出了一瓶牛奶放在餐盘旁边，这才问道：“你刚刚想说什么事？” 罗恩正欲开口，就见布兰妮蹦蹦跳跳走了过来，“嘿安娜，你不知道，那个肥胖的乔尼大叔多给了我一勺肉！” 安娜抬头看了罗恩一眼，然后转头认真看着布兰妮，“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先在旁边坐一下。” 布兰妮笑容凝固在脸上，她翻了一个白眼，“行，真是让人难以想象，最是让人喜欢的布兰妮竟然有成为烦人的第三者的一天。” 罗恩指了指转过身去的布兰妮，“没关系吗？” “没关系，你说吧，什么事？” 罗恩从餐盘里扒拉出一片牛肉放进嘴里，“是这样的，因为缪斯先生，你知道他的，他本不是弗兰克瑟的警官，而是另一个其他什么地方的。因此，他想带我一起离开这里，去另一个地方任职。” 安娜很明显愣了愣，她咬着叉子，“现在吗？” “应该是今晚，最迟是明天。”说到这里，罗恩忽然笑了，他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跟他说好了，我将会陪你度过升学考试，然后我再去找他。” 听到这话，安娜险险将手中的刀叉砸在桌子上。她环视一眼周围，然后压低了声音恨铁不成钢道：“愚蠢！罗恩！你不知道十天的时间对于改变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看法完全是绰绰有余，你好不容易找到这么欣赏你的人，为什么你不牢牢抓紧他呢？就因为我的升学考试？见鬼，难道我还考不过这个该死的考试吗？！” 罗恩笑道：“你完全不用担心，缪斯先生已经跟我说好了，不会有任何的变动。” “所以你们已经签好合同了吗？” 罗恩瞪大了眼睛，摇了摇头。 “愚蠢，罗恩！” 罗恩不知道如何跟安娜解释这是一个特殊的行业而不会被任何一个人取代自己的职位，他只得再三保证，缪斯先生绝不会是一个出尔反尔的小人，而自己也有完全的把握。 安娜脸色好了不少，但仍然有些阴云。她伸手将罗恩面前的那瓶牛奶打开递给罗恩，“对了，你将去哪里工作？” 罗恩其实还并没有看缪斯写给他的弟子，于是他连忙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纸条，他打开来看了一眼，然后抬头看着安娜道：“布兰斯林？” 安娜抬起头来，瞳孔之中闪过一丝欣喜，接着她伸手摁了摁眼镜，脸色又重归平静。 “还不错。” 她从罗恩的餐盘里叉起一块牛肉放进嘴里，然后这样说。 。。。。。。 ps：感谢几位大佬的打赏，撒花ing。。。 pps：也请诸位大佬动动手指投投票啊！！ ppt：再次感谢诸位！！ 第二十二章 出行 得到一个这样的地址，罗恩也是意外地欣喜。 他原本以为自己至少要与安娜分开一段时间，但如今看来，两人似乎还生活在一起，至少是在同一座城市里。 正如安娜所说的，还不错。 在与安娜道别之后，这天罗恩并未一头扎在恩斯图书馆里，尽管马洛里馆长对他表现出明显的喜爱，但图书管理员对他的来到并没有展露出开心的表情。 实际上，在罗恩踏进恩斯图书馆阅读室的第一步，那名四十来岁的中年管理员就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然后低声嘀咕了一句。 只是令他意外的是，他那句“该死”在寂静的阅读室里传得很是响亮。 而且，在缪斯离开了之后，他在弗兰克瑟已经没有了免费的住所。他可不希望再在恩斯图书馆之中过夜。回想起自己在恩斯图书馆的那不眠不休的五天五夜，他确实是有些后怕。 在前世，猝死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情。而所有数天熬夜之后仍然存活于世的人，毫无疑问都是幸运女神的眷顾者。但幸运女神总有打盹的时候，不是吗？ 当然了，如果他对安娜表示自己希望在安娜的宿舍睡觉的话，安娜或许会痛骂他几句然后想办法将他弄进去，但是罗恩还拉不下这个脸来。 因此，在跟马洛里馆长商量过后，马洛里馆长很是大方地任由罗恩借走图书馆之中任何一本他想要借走的书，甚至是任何几本。他只是叮嘱罗恩千万不要在书上乱涂乱画，至少画了之后不要告诉他，这样会让他很难做。 于是这天，罗恩抱着数本厚厚的书籍坐上了最后一趟从弗兰克瑟开往肖申小镇的铁壳子车，回那数天未曾回归的小镇。 等到了肖申小镇的时候已经是七点钟了，在盛夏愈加逼近之后，此时天边仍然透着一丝昏黄，并未完全昏暗下去。 两轮月亮浅浅地挂在空中，它们耐心等待着太阳的余晖终于散去的那一刹那，就将晦暗填满人间。 “那是罗恩吗？该死！”沃夫惊讶地看着罗恩，以及他手里那数本厚厚的书籍，“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罗恩，那个整天在赌场酒馆以及街上混的罗恩，竟然会抱着书？” “那肯定是安娜的书，这难道还需要考虑？”福克斯神色萎靡，他耷拉着眼皮，操着毫无力气的腔调道：“像他那样的人竟然还会看书？得了吧。” 罗恩笑了笑，他并未解释。 这时候沃夫忽然又道：“我听说你要离开肖申了？” “反骨仔，我早就知道。”福克斯附和了一句。 罗恩纳闷道：“你们是怎样知道的？我记得我从未跟人说过。” “这难道还需要去琢磨吗？”肖申一屁股从路边的破旧马车上跳下来，“安娜肯定会考上大学，紧接着，她肯定会去读大学。等她走了，你难道还能养活自己吗？” 福克斯撇着嘴道：“他是安娜的狗皮膏药，扯不下来的，因为他离开了安娜就会饿死。” “不一定，”沃夫道：“桑尼大妈一直想换一个男人，众所周知，桑尼大妈非常持家。” 想到桑尼大妈之后福克斯打了一个冷颤，“也可能死得更快。” 沃夫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可能性比较大。” “只是可惜了，我昨天晚上刚刚想起了我曾经一个人在深夜的荒山之中遭遇一群饿狼的故事……不，是经历，我正打算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讲给你的听的。看样子你已经没有这个荣幸了。”肖恩先是叹了一口气，随后他兴致勃勃地看着罗恩，“要不我今晚就好好跟你讲一讲？相信我，听了我这个故事……咳咳……经历，将对你今后人生有很大的启发。” 罗恩无奈地笑了笑，“谢谢，不过不用了。因为今晚，我想睡个好觉。因为你的经历会让我太过兴奋以至于我彻夜不眠的。” 肖恩的眼睛里面闪着光，他拍着罗恩的肩膀，转头冲着沃夫与福克斯道：“看吧，这就是能够真正读懂我的人！只有真正的男人之间才能相互理解，而你，沃夫！” 沃夫举了举拳头，肖恩语气一滞，“沃夫你确实还不错，但是你，福克斯，你这个自大且胆小的懦夫，你又有什么资格嘲笑罗恩这个真男人呢？” 福克斯抬头看着沃夫，“我打得过他吗？” “打不过。” 福克斯重新垂下了头，无力道：“那随他说去吧。” “令人惊讶，我第一次发现外面的声音竟然比酒馆里还大。”玛利娅老板娘夹着烟走了出来，她眯着眼睛看了罗恩半晌，才终于反应过来，“哦，原来是罗恩，听说你要离开了？” 说这话的同时，玛利娅老板娘抬起丰腴的长腿一脚将赖着她讨酒喝的老约翰踹了一个跟头。 罗恩笑着回道：“是的玛利娅夫人，大概在十天之后我与安娜就要一同前往布兰斯林了。” “布兰斯林？” 玛利娅老板娘深吸了一口烟，然后她微微抬头吐出烟雾，脸上带着一丝追忆。 半晌之后她终于回道：“没听过。” 罗恩嘴角抽了抽。 “你将在那里呆多长的时间？”肖恩忽然问道。 罗恩摇摇头，“我不清楚，或许四年，或许更久。” 肖恩拍了拍罗恩的肩膀，“有时间记得回来看看。” 罗恩回道：“当然，我不可能永远呆在布兰斯林。” 沃夫忽然补充了一句，“因为你走了之后，桑尼大妈很有可能惦记上我们。” 肖恩用力地点着脑袋，他张着无辜的眼睛看着罗恩，“还有，你一个人回来就可以了，千万不要带上安娜。” 福克斯继续补充道：“至少提前说一声。” 罗恩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累了。”玛利娅老板娘丢下香烟，缓缓转身走进酒馆，“晚安，诸位。” “看！老约翰又在偷酒！”沃夫指着酒馆里鬼鬼祟祟走上柜台前面的老约翰道，“你不管管吗？玛利娅老板娘？” “三百零八。”玛利娅老板娘嘀咕道。 福克斯一脸惊讶，“我真不知道不知不觉他都已经欠了这么多，正如我不知不觉已经输了那么多一样。” 福克斯的脸色哭丧了下来。 沃夫朝着罗恩挥挥手，“我和福克斯要去翻本了，再会，罗恩。” “再会。” 肖恩仍然不肯走，他再次尝试性问道：“你真的不愿意在今晚听吗？” 罗恩刚准备开口婉拒，肖恩就一副我懂了的表情看着罗恩，“好，我知道了，我会让你今晚睡一个好觉，毕竟如我这样热血澎湃的经历世界上并不算太多。再会，罗恩，明晚见。” 罗恩无奈回应道：“明天见。” 回了家，罗恩将这几本书抱进卧室，又仔细检查了那三枚妖符以及从韦斯特那里得来的那两本书，这才洗了个澡，坐在床上开始读。 安娜并不希望罗恩每天都去烦她，因此罗恩打算在她考试前夕去看望她。 而这一段时间，他还是需要好好学习一下历史，以及将其他一些简单的仪式以及药剂制作方法记住，但是他并不打算在这段时间尝试使用妖符或是进行仪式了。 以后有的会是时间。 时间很快就过去，除去每天都要来问一遍需不需要他的经历作为指路灯的肖恩过来烦他之外，罗恩在肖申小镇上的日子一如既往嘈杂而平淡。 安娜考完了。 在她回到镇子上的那一天整个肖申小镇都在欢呼雀跃，甚至肖申还特意花了他所剩无几的几枚子弹其中一枚开了一枪以示庆祝。 安娜终于要走了！ 天知道在这个镇子上，因为安娜的存在他们受了多少的委屈！福克斯永远都记得自己再坑完小罗恩仅仅一枚铜板过去仅仅一个小时之后，小安娜给他脑袋上的一拳至今让他隐隐生疼。 他始终认为自己手气不好与这一拳也有一定的干系。 第二日，罗恩与安娜收拾好行李坐上了前往弗兰克瑟的铁壳子车。 罗恩回头看去，就见老约翰意外没有喝醉酒，而是蹲在酒馆门口怔怔地看着自己。 卡尔叼着旱烟杆，他朝着罗恩挥了挥手，然后重新走回了铁匠铺。 唯一伤心的就是肖恩，他没有将遭遇狼群的故事讲给罗恩听成了他心中补不上的一个遗憾。 不过在那一辆铁壳子车终于发动之后他心中另一个伤痛被安抚了下来。 肖申小镇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嘈杂。 这日朝阳正好，罗恩与安娜并肩坐着看着前方，他们各自满怀着对未来的憧憬，各自期盼着。 而在这辆铁壳子车的目的地——弗兰克瑟，还有一辆长途轨道车在等着他们，而那一辆车的目的地是——布兰斯林。 第二十三章 途中 从弗兰克瑟开往布兰斯林的长途轨道车正如罗恩前世所见的绿皮火车差不了多少，罗恩原本还打算将自己对“铁轨”这个构思讲述于世，但当他见到这一辆长长的轨道车之后，他才知道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识还是太少了。 果然任何世界都不会不存在天才，而这些构想早就已经有人在现实之中实现了。 只不过，如火车这种象征着商业发展、世界连通的交通工具问世应当是很重要的一件事，足以载入史册。但奇怪的是，自己却没有在历史书上看见对它的描述，难道是自己看漏了吗？ 听见一声响亮的鸣笛之后，罗恩连忙将这些思绪赶出自己的脑子，然后拉上安娜的手挤进了车厢之中。 花了好大的力气他们才终于在人群之中找到了自己的座位，放下行李，两人靠着窗户并肩坐下。 “我从未坐过这种车，看起来像是一个庞然大物！”安娜看着窗外，略显灰蓝的玻璃上映出了她眼里兴奋的光芒。 “是的，”罗恩笑道：“确实是一个庞然大物。” “只是我奇怪的是，为什么你对车站的规矩这么熟悉？”安娜转头盯着罗恩，“你是不是趁我在学校读书的时候偷偷跑出弗兰克瑟了？” “当然没有，怎么可能！”罗恩回道：“只不过是缪斯先生担心我在车站迷路，特意教过我一些规则而已。” 实际上对于罗恩而言，这些都是前世的经验，买票上车，这应该都是通用的规矩不是吗？而且在他看来，这里的车站在某些地方而言都有太多的漏洞了。 毕竟这里就没有扫描仪，要是有人带着一把手枪上车的话，没有人会发现。 安娜接受了罗恩的这套说辞，而且还认为缪斯先生是一个细心的绅士，至少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一点。 “安娜，你的眼镜上有灰尘。”罗恩指了指安娜的眼镜。 “是吗？”安娜愣了愣，随后她取下了眼镜，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块淡黄色的手帕，“从出门的时候我就一直觉得眼前朦朦胧胧的，但我只不过是认为今天天气不好。” “今天天气很好。”罗恩回了一句，随后他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你真的确定你能够考上维多利亚大学吗？” “是的，没错，我非常确定。”安娜一连强调了三次，“从我考完试直到现在，你已经问过我至少有十遍了。” 在安娜取下眼镜之后，罗恩才发现原来安娜有很长很漂亮的眼睫毛，还有一双绝美的淡红瞳孔。 “怎么了？你又开始失去记忆了吗？”安娜重新戴好眼镜，然后往窗外看了看，“今天果然天气很好。” “我只不过是想确认一下你真的能够考上而已。” 罗恩再次回到了刚才话题，实际上，在学习过后，他才真正接触到了这个世界的教育。 考上维多利亚大学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其困难程度仅次于让肖恩闭上他的嘴巴。 而弗兰克瑟这座小城乃至周边的城镇曾有三年的时间未曾出过一个考上维多利亚大学的学生，肖申小镇的人只知道安娜考上了大学，却不知道安娜考上的是诺尔曼同盟国乃至整个四国都排顶尖的大学。 因此，在得知安娜有十足的把握能够考上维多利亚大学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这个妹妹原来是一个天才学霸。 与她相比，罗恩就显得逊色多了。 “对了，你的录取通知书怎么办？” “不必担心，我将地址填在了安德鲁神父的教堂上，他会帮我保管的。”末了她又补充了一句，“安德鲁神父是一个靠谱的人。” 罗恩打趣道：“唯一的那个。” 安娜与罗恩相视一笑。 “你那个灰色的手提箱里究竟装的是什么？”安娜注意到了罗恩一直放在脚边的箱子，“你为什么不将他放在行李架上呢？” 罗恩可不敢这样做，要知道，箱子里面可装着那三块妖符，要是别人不小心碰倒了他这个早就破损不堪的行李箱而导致妖符连同衣服一起散落一地的话，他不能担保不会出什么意外。 “仅仅只是我的私人物品而已。”罗恩回道。 “私人？”安娜咬重了音节，以显示自己对罗恩这句话的震惊程度，“我原以为在你十四岁那年跟着沃夫与福克斯去赌馆输得连裤子都没了，光着屁股一路狼狈地跑回家之后，你就已经没有私人可言了。” “安娜！” 安娜总是喜欢戳他的痛处。 “好好好，我会忘了这件事的。不过我忘不了第二天你没衣服穿只能穿我的裙子而被人放肆笑话这件事。毕竟那天我原本打算穿那条裙子去学校的，毕竟你将它弄坏了，毕竟那是我最喜欢的一条裙子。” 罗恩仰头闭上了眼睛，他的黑历史难道就没有到头的一天吗？ 这个时候从过道走来了两个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和一个大致二十岁的年轻女子。 她们在罗恩与安娜的对面坐下了。 “你们好啊，年轻的孩子。”这名老妇人很是热情，她刚刚坐下就笑容洋溢着跟罗恩与安娜打招呼了。 “您好，女士。” 老妇人显得很是开心，她转头冲着身边那位年轻女子笑道：“多么令人心旷神怡的称呼，我有多少年没有听过别人对我说出这个词了？因为他们总是喜欢称我为奶奶。” 说完她重新看着安娜道：“你们也是去布兰斯林吗？” “是的，女士。” “那这样就太好了，因为我总是容易睡过头，而我身边这位又粗心大意得厉害，至少有三次我们两个一起出行都坐过了站，不得不花费更多的时间以及金钱回到我们原本的目的地。” “奶奶！”那位年轻姑娘一脸娇嗔。 “如果可以的话，能否请你们在下车的时候提醒我们一句？” 安娜笑道：“当然可以，这是我们的荣幸。” “太感谢了。”老妇人致谢之后看了看罗恩与安娜，“让我猜猜看，你们两个是去布兰斯林旅行的吗？” “实际上，我哥哥——罗恩，他在布兰斯林找到了一份工作，而我则是考上了大学，也是在布兰斯林，我们打算去布兰斯林看看。” “真不错，你们两个都是有出息的年轻人。不像我身边这位，已经二十岁了，还无所事事，竟然还连一个男朋友都没有找到。” 年轻女子又抱怨道，“奶奶！” 看着自己的孙女对自己撒娇，这位老妇人眯着眼睛笑开了花。 几人交谈了一小会儿，那名老妇人就已经开始犯困了。而她身边那位年轻女子倒是显得极为精神，只不过她没有老妇人善谈，只随意说了几句之后扭头看着窗外，不多时，也开始闭上了眼睛。 安娜从挎包里掏出一本书放在腿上，自顾自看着。 罗恩也打算掏出一本书来读，只不过听说在这种人多的轨道车上有很多趁乱混进来的小偷，他便没有在读书这件事上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尽管他身上并没有什么钱是可以偷的，但是他还是害怕会有不明所以的小偷偷了自己的手提箱，然后闹出了乱子。 看了看安娜的侧脸，罗恩将目光放在了周围的旅客身上。 对面那位老妇人已经睡熟了，开始打着轻微的呼噜。她身边那位年轻的孙女估计还没有睡着，只不过是想闭上眼睛来缓解与自己面对面的尴尬。 如果有手机就好了。 罗恩忽然想到了这些。 邻座的旅客三男一女，此时正围在一起玩牌，斜对面那位面对自己坐着的中年女士正哄着自己的孩子，后方有一个戴着眼镜的和蔼老人握着拐杖默默注视着窗外。 世界仍旧是如此嘈杂而安详，可是在这样的世界之中，却有着从深渊涌起的恐怖。 有人将这份恐怖拦在在他们外面，让他们可以享受这样和蔼的蓝天白云。 神圣联盟，妖制司。 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独属于世界。 一时之间罗恩想到了很多很多。 窗外的景色仍旧在飞快后退，农庄田野，大厦高楼。 安娜忽然合上了书，然后将书放进了挎包里。 随后她扭头看了一眼罗恩，紧接着站起身来轻声叫醒了那名酣睡的老妇人。 当她重新在座位上坐好之后，窗外景色的速度开始放缓，又传来了一声悠长的汽笛声。 布兰斯林到了。 第二十四章 神圣联盟使馆 布兰斯林位于诺尔曼同盟国的南部，属于伦斯纳亚地区，紧邻库林克海，内部更有多条河流，最为出名的就是艾斯兰河，独特的地理位置让这座城市在圣战之后仅仅五十年就一跃而成诺尔曼同盟国之中屈指可数的大城市。 而在今天，布兰斯林这座城市更是在商贸方面远超诺尔曼其他城市。在十年前，诺尔曼议会提名将布兰斯林列为诺尔曼同盟国的第二首都，不过仅以一票之差被否决了。 而主要反对的原因是两点，第一，第二首都在以往没有先例，如果有了第二首都，那么今后肯定又会冒出第三首都第四首都来。 第二，如果不设第二首都，直接将首都从温特伦迪尔挪到布兰斯林的话，那么其中花费的人力物力将会是天价。而且，布兰斯林的地理位置注定它是商业交通往来的枢纽，同样也注定了它在战时将会是敌军一攻则破的空城。 就只说那绵长曲折的海岸线，天晓得要在这个地方置备多少的军队才能阻止从海洋之中进军的敌人登陆。 但不管怎么说，布兰斯林的商业发达程度已经远远超过诺尔曼其他城市，在整个世界都能排第二。 而排第一的则是弗洛尔德斯。 尽管几乎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不会相信这个满街都是乞丐强盗的城市能够在商业方面于全世界排行第一，但不可否认，每年从弗洛尔德斯走私的军火、毒品、人口以及任何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不可置疑。 在从轨道车车站走出来之后，安娜看着周围的高楼显然是呆愣了片刻，这与弗兰克瑟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路上多是戴着帽子的绅士与穿着丝绸的贵妇，有一个小姑娘拉着一只金色的大狗笑着从两人面前走过，而另一边，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搂着一个年轻的小姐走进了一家高档的珠宝店里。 从火车站往南眺望一眼就能够看到那停泊在海面上的密密麻麻的商船，而宽阔的街道上汽车与马车交接着，络绎不绝。 见鬼了，在弗兰克瑟连狗跑起来都费力，倒不是因为行人太多，只不过是烂了很多年的路面一直没人修补罢了。 在罗恩看来，布兰斯林这座城市确实已经达到这个世界的顶尖水准了，而如果要达到前世的城市的程度，那么就不是如今的工业能够达到的了。 起码要将那高耸的美人塔深灰色的墙壁换成闪闪发光的玻璃，不是吗？ 安娜抬了抬眼睛，然后她转头不满地看着罗恩，“你总是不听我的话！罗恩！” 罗恩傻眼了，他环视一周，双眼茫然，“怎么了？安娜？” “我早就跟你说过收拾体面一点不是什么坏事，可是你看看你，一身邋里邋遢，头发还乱糟糟的，像个什么样子？” 天降横祸，罗恩苦笑了一声。 “你要先去你工作的地点报到吗？”安娜的语气仍然显得有些不善。 罗恩想了想，“我们还是先租个房子吧，我们总不能睡在大街上，而且还得找个地方置放行李。” 安娜想了想，“你有问过缪斯先生哪里有比较好的房子么？” 罗恩还真没想过这一点。 看着罗恩的神色，安娜轻哼一声，“你总是学不会提前做准备，走吧，我在报纸上提前看好了招聘信息，就在维多利亚大学附近，我们可以先去那里找个旅馆借宿，然后在一起去找一个房租便宜的房子。对了，我记得你工作的地方似乎也在那个位置？” “是的，我工作的地方与维多利亚大学在同一个区。” “好，那么走吧。” 罗恩提起手提箱，往前走了两步之后发现安娜还站在原地。他忍不住问道：“怎么了？安娜？你怎么不跟上来？” 安娜朝着罗恩微微转了转身子，问道：“我的裙子有没有褶皱？头发有没有乱？这双鞋子配我的发色吗？我是不是应该将珍珠项链露出来？” “一切都非常完美，安娜，没有半点的差错。” 安娜将一缕红发抚在耳后，紧接着她昂起头冲着太阳露出了一个微笑，“走吧。” ……………… ……………… 在经过长达一个小时的步行之后，两人终于发现布兰斯林果然不能与弗兰克瑟同比。至少一个小时的时间差不多能够从弗兰克瑟北面一直走到南边，而对于布兰斯林来说，这只不过是走了仅仅一小段路。 万般无奈之下，两人只得打了一辆出租车。 这里的出租车不是汽车可以比的，这只不过是一个缩小了且没有顶的铁壳子车，只是将人力车废弃了，将动力的来源换成了全裸露在外的蒸汽炉子，这里的人将其称为燃蒸代步车。 实际上，这种车是进不了布兰斯林的核心地带厄斯菲尔皇家地区的，在厄斯菲尔，路上的行人几乎有将近三分之一都是贵族，他们闻不了从蒸汽炉子里往外涌的黑烟。 而更加令人意外的是，代步车的司机在拉着两人转过一个弯道之后就停了下来，然后厚颜无耻地收取了二十枚铜板，还说这是他的起步价格。 “这就是一无所知的后果！” 安娜显得很是恼火，早知道她就应该问一问路，而不至于被这个黑心司机从自己手里坑了一笔钱。 罗恩不知道怎么安慰安娜才好，毕竟这是必须要交的学费。 这个地方离厄斯菲尔已经不远了，一眼就能看到进入厄斯菲尔皇后区的那一扇精致、整整横跨了一个街道的铜制大门。 而维多利亚大学以及罗恩工作的地点神圣联盟使馆就位于厄斯菲尔后地区之中。 这是一个好消息，因为两人如果工作的地点不远的话，那么就避免了租的房子至少离其中一人工作地方太远的尴尬。 罗恩与安娜原本打算在厄斯菲尔皇后地区外部租一个房子，但是一打听之后却被房租吓了一大跳。 一个月竟然要十张银钞，也就是十枚银窝窝，这已经是弗兰克瑟普通人家将近半年的花费了。 如果在外部就已经这么贵了，那么在厄斯菲尔之中租房的价格该有多么得耸人听闻？ 无奈之下，两人只得找了一个小旅馆先行住下，然后再做打算。 现在已经是将近七点钟了，而他们还没有吃过午餐。 罗恩提出了要去外面吃一顿的建议，但立马就被安娜一票否决了。因为他们在来的时候带了面包，没必要再增加额外的花费，至少在两人拿到了工资之前。 要知道，这个旅馆的住宿费以及被那个黑心代步车司机坑蒙的车费就已经让安娜很不满了。 第二日一大早，两人随意吃过一点东西就出门了，两人急需将自己都安置好。 “听着，罗恩。在你见到缪斯先生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向他打听哪里有房租便宜而又方便的住所，知道了吗？” 罗恩点了点头，“当然。” 安娜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他，她认真道：“你该不会是真打算这样做吧？我这样说只不过是提醒你不要忘了而已，毕竟那个见鬼的旅馆花费同样不少。你至少得先跟缪斯先生打一个招呼，然后问一句早安。” “当然。” 安娜捂着额头，“算了，随你吧，只要你不忘了就行。还有，把你的头发整理一下，你永远都是乱糟糟的。” 在前面的巷子之后两人就需要分道而行了，维多利亚大学位于厄斯菲尔皇后大道东，而罗恩的目的地则是皇后大道西。 这其实让罗恩放松了不少，他担心的是如果自己工作的地方离安娜不远的话，安娜很快就会发现自己为神圣联盟工作，甚至还会发现自己的工作非常危险。 而安娜直到现在都一直以为自己是一名条子。 与安娜道别了之后罗恩加快了脚步，而厄斯菲尔皇区其实不是一个小位置，它至少有整个弗兰克瑟那么大。 如果他走得快一点的话，说不定能够蹭上缪斯先生的早餐。 一路小跑，罗恩很快就到了坐落在布兰斯林的神圣联盟使馆，他抬头看着这不算高但气势恢宏的圆顶堡垒。 他吸了一口气，正准备走上前去与站在门口的那两个穿着黑色外套，戴着黑色墨镜，一看就不好惹的大汉问一声好并说明自己的来意之时，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问好。 “你好啊——” 慵懒的腔调。 罗恩转过头去，就见自己面前站着一个凌乱黑色头发的年轻人。 这名年轻人双手插兜，外套敞开着，左眼戴着一个黑色的眼罩。他上下打量了一眼罗恩，勾着嘴角懒散地笑。 “你好。”罗恩回道。 这名年轻人紧接着罗恩的音尾就开口道：“千万不要指望我会说一句‘有什么可以帮您’这样的话，但现在我忍不住想问一声，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我是来找缪斯先生的。” “是你？”这名年轻人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番罗恩，“我听缪斯说起过他看重了一名独特的年轻人，但没想到被我碰上了，这让我有些恼火，因为这样我就不得不兼职成为一个领路人。得了吧，我只负责将你带到缪斯面前酒醒了。你叫什么名字？” “罗恩，”罗恩回答道：“奥古斯特.罗恩。” “难得的姓氏。” “可不可以请教你的名字？” “该隐。”年轻人回答说。 第二十五章 盲点 该隐大致是十八岁的年纪，与罗恩差不多大。他总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似乎没有睡醒。 不过让罗恩有些不开心的是，该隐那俊俏的五官着实让他嫉妒。 “跟上我的脚步，你大可放心，在你跟丢了之后我是不会去找你的。” 真是让人有些恼火的语气，罗恩心想。 一路跟着该隐从使馆的大门走进去之后，呈现在罗恩面前的是一个宽阔的大厅。 浅白色的大理石地板，墙壁上精致的雕装与壁画无不显示着这里的豪奢。 罗恩正前方的前台站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人，在前台的左侧有一个小型的商柜，商柜的老板是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他头上戴着一顶淡棕色的皮质贝雷帽，嘴里叼着一根大烟杆，此时正靠在柜台上打着盹。 罗恩一眼就看见那个柜子上摆着的物品大多都是与深渊迷雾相关，如一些制作药剂的材料，仪式材料等等，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各样的武器，手枪，长刀，短剑，甚至在其中还有两块妖符。 果然不一样，罗恩转头过去，没再多看。 而右侧是一个酒水吧台，吧台前方摆着几张舒适的沙发，此时有几人正坐在沙发上端着酒杯谈笑着。 他们注意到了该隐，以及跟在该隐身后的罗恩。 “那是谁？你忘了这里的规矩了吗？”一个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问道，“我们这里可不准带外人进来。” 该隐转头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的问题，“缪斯在哪里？” 中年男人皱着眉，“我在问你问题。” “算了。”该隐直接将他丢在身后，走上前台，问道：“贝蕾，缪斯在哪里？他今天来了吗？” “就在他的办公室，”被称为贝蕾的这位年轻前台小姐回道：“他与福尔德先生正在办公室里商谈。” 该隐微微一挑眉，勾了勾嘴角，“估计又是福尔德在跟缪斯抱怨吧，得了，多谢了，贝蕾小姐。” 贝蕾微微屈膝，算是回礼。 而此时，罗恩正面色尴尬地看着那几个放肆在他身上打量的男女的目光。 “你们好。”罗恩打了一个招呼。 一个端着高脚杯的中年女士揶揄地看着罗恩，“你是谁？该隐的朋友？我从未听说过他有朋友。” “就算是朋友，他也不该将他带进来！”那位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重新提醒道。 罗恩解释道，“不不不，缪斯先生，是缪斯先生让我过来的。实际上，我也是在门口才碰见了该隐先生。” “不要称我为先生，”该隐双手插兜走了进来，“我讨厌这样类似的称呼。走吧，我带你去找缪斯，然后我一整天的工作就完成了。太累了。” 望着罗恩与该隐的背影，先前那位说话的中年女士道：“那就是缪斯先生提及的年轻人么？” 络腮胡子大口饮了一杯酒，“我觉得也不怎么样。” “你总是喜欢贬低比你英俊的人，无论是谁。”一个稍微年轻一点的小姐道：“在该隐来的时候你就说他是一个小白脸。” “难道不是这样吗？” 这位小姐语气一滞，“好吧，对于该隐的评价你算是说对了。但是你敢保证你当初不是凭外表对他出言不逊的吗？” 络腮胡子没吭声了，半晌之后他低声嘀咕了一句，“我就觉得不怎么样。” ………… 顺着大厅左侧的旋转楼梯缓缓来到了二楼，该隐默数着那些紧闭的房门，然后直接将门拉开一条缝，将罗恩推了进去。 “我把人给你送来了，缪斯。” 罗恩猝不及防，他看着坐在办公室里小酌的缪斯与另一个无神的中年男人，讪讪道了一句好。 “罗恩？”缪斯愣了片刻之后反应了过来，“你来了？” 说完他想到了什么，冲着门外喊道：“谢谢你，该隐。” “喔噢~我感谢于你的这空洞无力的托辞，如果你愿意将你的谢意付诸于实际行动的话，我将更加感激。” 话音落下之后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该隐走了。 缪斯无奈地笑了笑。 “坐，罗恩。”缪斯道：“我在今日醒来之际还在想是不是你应该要来了，你果然来了。” 说完缪斯指着他对面那一位头发乱糟糟的中年男人道：“这位是福尔德先生，福尔德.怀特，他是联盟狱典司的一名黑衣执事。” 黑衣执事？就是专门负责杀人的那些人吗？ 罗恩看了福尔德一眼，“你好，福尔德先生。” “这位是罗恩，奥古斯特.罗恩，我在今日与你提起过的。”缪斯笑道：“他拥有少有的姓氏。” 福尔德，这位穿着黑色风衣，黑色裤子，踏着一双黑色皮鞋乃至手里都拿着一只黑色帽子的中年男人盯着罗恩瞧了瞧，“你多大了？” 罗恩不明所以，“十七。” “不，你撒谎。”福尔德眯着眼睛，“你已经十八岁了。” 罗恩转过头来看着缪斯，他不知道福尔德在说些什么。 “拜托，他不是你要找的人，你是不是又喝傻了？”缪斯责备福尔德道：“就算你不识字，你至少也知道别人长什么模样。拜托你不要再闹这种笑话了。” “谁知道呢？”福尔德端着酒嘀咕了一句，“易容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在一个月前还有一个年轻人加入了神圣联盟，也是妖制司，你怎么不去询问他呢？” “算了吧，我懒得去。” “那么这样，你将那名罪犯的画像交给我看一看，我至少能帮你排除很多人。” “这是我们狱典司的机密，不能透露给外人。” “在你喝醉酒在大厅大喊大叫说你怎么就抓不到那个该死的混账之时，你忘了这是你们的机密了吗？” “随你怎么说吧。我要睡觉了。” 说完福尔德一口将杯中酒饮尽，然后推开办公室内一张内门，走进了其中的房间，一头钻到了床上。 “这是我的床！”缪斯大声提醒道，“回你自己的床去！” “我的床太脏了。”福尔德嘟囔不清，“还有，拜托把门关一下。” 缪斯叹了一口气，然后起身带上了门。转过身来，他看着罗恩疑惑的眼神，解释道：“福尔德先生在半个月之前接到了一个抓捕从至高监狱逃出来的罪犯的任务，但是一直都没有踪迹。而那名罪犯的年纪跟你差不多大，因此，在遇到跟你年纪差不多的男孩之时，他都会这样无头无脑地审问一番。简直是疯了，我实在搞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让他来执行这项任务，难道狱典司的人都是蠢货吗？在他半年的时间都不能完成任务的情况下，竟然还会继续选择让他来丢神圣联盟的脸！” “嘿！我还没有睡着！”福尔德的声音从房间内大声传来，“而且，你这扇门隔音效果很差！” 缪斯摇了摇头，没有理会他。 罗恩忽然道：“福尔德先生是黑衣执事吗？我一直以为你给我写的地址是独属于妖制司的。” “不不不，在使馆，只要属于联盟的人都可以进入。”缪斯答道：“你初来乍到，我来给你解释一番吧。神圣联盟在四个国家的小部分城市之中设立了使馆，这些使馆相当于是联盟人员的驿站，你只需要出示身份证明，就可以在这里进行补给，休息，等等。” “在每一个使馆都会设立常驻人员，如我，以及伊芙女士——她是隶属于监审司的——还有另外一些人。但一般而言，狱典司的人不会在使馆常驻，因为每一名执事都忙不过来，他们常常要跋涉千里去追捕犯人，或者潜伏数月去刺杀枭首，他们忙不过来。而你看到的福尔德先生却呆在这个使馆的原因是，他的犯人一直都在布兰斯林。” “还有，使馆其实只是对外人的称呼，而我们都将其称为驻外部，我是这里的总部长，伊芙女士是副部长。除此之外，其下还有财务副部、安全检查副部、行动队、后勤副部等等。其他的你其实不必知道太多，与你有紧密关系的就只有财务、安检以及行动队这三个部门。” “嗯……让我想想，还有什么是你该知道的……哦，对了，你进门的时候应该看到了那个小商柜吧？你可以在那里购置武器等等。有什么需求你可以询问前台小姐，她会安排人为你处理。还有，她手里有连通联盟总部的仪式品，如果在布兰斯林发生妖乱的话，她负责告诉所有人。还有，你还可以从她那里接取一些在荒郊野外的妖物的任务，可以获得报酬。因此，千万不要认为她是一名前台小姐就可以对她为所欲为，实际上，在每一个使馆，除了你直系上司之外，你最不能惹的人就是她了。” 罗恩咂咂嘴，他就知道在联盟使馆怎么会让一个普通人来做前台小姐呢？ 说到这里，缪斯想不出还有什么是好说的了，于是他问道：“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说到这里的话，我确实是有一个现如今非常想要搞懂的问题。” “哦？” 缪斯微微皱眉，该不会是遗失的那一章节历史吧？还是妖符的使用？掌控者？还是什么其他匪夷所思的问题？如果我回答不上来的话，我的名望会有损的。 缪斯心想。 罗恩讪讪笑了笑，“我想知道在厄斯菲尔皇后区周围是否有便宜的房子？” 什么？ 缪斯瞪大了眼睛。 该死！果然触及了他的盲点，致命的一击！ 第二十六章 职前手续 “唔……关于这个问题，我确实不能给你多少的意见，因为你看见了，我住的地方就是在这里。”末了缪斯又道：“不过你可以在这里选择一个房间居住，这里应该还有空余房间，这件事你去询问贝蕾小姐就可以了。贝蕾.克斯托。” 罗恩耿直回道：“实际上我并不是一个人，我的妹妹，安娜，她也来到了布兰斯林。她考上了布兰斯林的维多利亚大学，因此，她跟我一起来这里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打一点零工补贴金家用。” “原来是这样，那我就帮不了你了，你知道的，我们不能将太多关于深渊与迷雾的东西展示在普通人面前，至少不能让他们真真实实接触到。” “是的，我当然明白，因此这也是我询问这一点的原因。” 说完罗恩默默在心里补充道，我也不希望安娜发现我干的工作是关于这一方面，尽管她很聪明，但是能瞒一天是一天。 “等等，我刚刚听到了什么？”缪斯忽然道：“你说你的妹妹考上了维多利亚大学？但是现在应该才刚刚进行完升学考试吧？” “是的，成绩现在还没有出来，不过她说她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喔噢，如果你的妹妹不是一个自大狂的话，那么她肯定是一个十成的天才。当然了，在上次与你的妹妹见过面之后，前者的几率几乎为零。”缪斯感慨道。 “当然，她一直都是我的骄傲。” 说这话的时候罗恩不自觉勾起了嘴角。 缪斯眼含笑意看着罗恩，片刻之后他回道：“尽管在你找房子的这件事上我帮不了你，但是财务的丽娜小姐应该知道很多，她本就是住在布兰斯林的。” 罗恩心中一喜，“实在是太感谢你了，缪斯先生。” “不必多谢，”缪斯缓缓起身道，“走吧，我先带你登记注册，还要为你做一份身份证明传到总司。尽管等总司的任用文件下来肯定是一周以后了，但是你可以在明天就上班，出勤也会从明日为你记录。” 说完缪斯忽然看了一眼罗恩的肚子，“对了，你似乎没有吃早餐？” 罗恩挠挠头，“是的。” “跟我来吧，现在餐厅应该还有早餐。你也不用着急登记这件事，我们一直都比较闲，会有一天的时间为你登记注册。而且，吃饱了好干活不是吗？” 罗恩笑道：“是的，磨刀不误砍柴工。” 缪斯微微琢磨了一番这句话，然后看着罗恩道：“你总是能够说出很多稀奇古怪但又富有哲理的话，我又学到了一个新的句子。不错。” 神圣联盟使馆一楼大厅为职员的休闲地点，大多数时候，妖制司的妖师都会在这里‘工作’一整天，因为没有发生妖乱之时，他们非常闲。而监审司的执法以及狱典司的执事则比较忙，他们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用以浪费。 二楼是各个部门的办公室，还设置有图书室。 三楼则设置有房间，但常驻人员一般都不会住在这里，在下班之后，外面的世界要比这里好多了。 除了房间之外，三楼还设置有餐厅。餐厅的伙食非常不错，罗恩完全可以证明这一点。 在解决饿肚子的问题之后，罗恩跟随着缪斯开始一个办公室一个办公室地串门——这是繁琐至极的登记注册工作。 不仅需要罗恩签一份又一份又臭又长的文件资料，还需要罗恩提供他的出生证明，家庭成员的证明。 见鬼了，在肖申小镇那样的地方，几乎有一半的孩子都是在自己家里出生的，还有另外一些孩子的出生点则分散在了酒馆、赌场、野外、街道以及任何乱七八糟的地方，谁会有出生证明呢？ 还有，罗恩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要如何证明自己的家庭成员只有安娜这一个妹妹，他连自己父母的名字都不知道，他的记忆截止在六岁，之前的记忆他全无头绪。而在这一段记忆里，他只有安娜一个人。 实际上，在一周之前，罗恩就有心询问安娜他们俩共同的父母是谁，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以及他们的去向——死了还是跑了，如果是死了的话，怎么死的？死在了哪里？ 但是他害怕安娜会怒不可遏地骂他是一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一直没敢问。 所幸的是，在缪斯.布朗的担保下，他省去了这些过程，这让罗恩松了一口气。 在将最后一份文件签完将其递给人事部副部长——一个兼职人事部副部长、人事部职员、人事部资料员以及餐厅厨师长的五十岁老头——布鲁克斯.坎贝尔之后，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现在已经是临近中午了。 布鲁克斯.坎贝尔将一份盖有神圣联盟妖制司红印章的纸质文件递给罗恩，“在你的身份牌没有下达之前，你可以凭借这张纸出入驻外部，千万不要搞丢了。因为丢了的话，在你身份牌没有下来之前，你将不能再次进入驻外部，因为这份纸质文件对每个人而言都仅此一份。” 罗恩慎重接过，他致谢道：“多谢你了，布鲁克斯先生。” “不不不，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他对罗恩的态度很是热情，而实际上，他人事部副部长的这个职位在这个使馆里算是最没有实权的。 安全检查部需要每周检查一次所有人的身体状况，以免发生有人被妖力侵蚀而不自知的情况。 缪斯与伊芙这个驻外部总部长与副总部长的职权不必说，行动小队的队长都拥有领导驻使馆的执法以及妖师的实权——当然是各自的实权。 而财务部，每个人的薪酬都与这个部门息息相关，而在前面就已经提及过那名身份特殊的前台小姐了。 而至于罗恩，在他即将加入妖制司成为一名妖师之后他的身份就大有不同了。与后勤人员不同，妖师、执法、执事都是属于实战人员，没有人会希望与他们交恶。 就只有人事部，像是一个空置的部门。因为神圣联盟并不是想进就能进的，前提是你需要有能力，其次是你身份干净，没有强烈的爱国心，第三，你还需要有人做担保。 因此，这一连串下来，每年进入神圣联盟的人屈指可数，而对于一个驻外部，一年的时间能够加入一两名新人已经算是了不起了。 “好了，罗恩，现在我们已经将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办完了，除了布鲁克斯先生将这些资料寄到总部之外。但很显然，这件事并不需要你来操心。” 罗恩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对了，缪斯先生。我记得当初您提过在我正式入职之前会有一个考试不是吗？” “那是因为你那时候对一些基本的常识一窍不通，而现在看来，你已经没有考试的必要了。”缪斯道：“好了，不用操心这件事。在你明天正式上班之后，我会真正开始教你一些东西。而今天，你就好好享受作为普通人的最后一天。嗯……先在餐厅吃一顿吧。” “感谢您的美意，缪斯先生。不过我现在迫切需要回我临时的小旅馆，因为安娜已经回来了。”罗恩回道：“而且，我还需要赶紧找到房子，因为旅馆的费用实在是太贵了。” “既然这样，那么我就不再劝你了。丽娜小姐你知道的，刚刚我们在财务部登记你个人信息的时候你见过她。你直接找她就好了。” 罗恩有些犹豫，“现在是上班时间，会不会？” 缪斯笑着指了指坐在一楼大厅里大声调笑的那些人。 “再来一杯！最后一杯！” “你得保持清醒，要是遇到了紧急事情该怎么办？” “今天的值班人是查理斯和吉布森，与我没有多大的关系不是吗？” “该隐，你去哪儿？” “我原以为去洗手间是不需要跟你汇报的。” ……………… “放轻松一点，从最开始到现在，你还是太过于紧绷了。”缪斯道：“听着，我们这些人都是行走在深渊与迷雾之中的失魂者，我们需要时刻保持警惕，但并不代表没有可以酩酊大醉的港湾。太过紧张的神经终究会溃散成沙，该放松的时候，你需要跟随人流。” “还有，”缪斯末了又补充道：“在你得知布鲁克斯先生的另一份工作其实是厨师长之后，你还认为我们很忙吗？” 罗恩摇着头笑了。 此时不远处一个房间的门被推开，走出来的是毫无精神的福尔德。 “该死，现在几点了？奥！这么大的月亮，要刺瞎我的眼了。” “福尔德？你还没有去追捕你的犯人吗？”一楼有人仰起头取笑。 “关你什么事？什么时候轮到妖制司的人来说执事的闲话了呢？”福尔德嘟囔了一句，揉了揉眼睛，随意跟缪斯与罗恩打了一个招呼，一路下楼走出了使馆大门。 “该隐，你在卫生间呆的真够久的。” “呵，我原以为在卫生间呆多久是没有时间限制的。” ………… “懂了吗？融入其中？”缪斯笑问道。 罗恩点了点头，想了想他问道：“那么是不是代表着我可以打包一些食物带走而不用担心被人嘲笑？” 缪斯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转身就走。 见鬼了，随你吧。 第二十七章 居所 在罗恩领着打包盒子一路小跑走进旅馆之时，旅馆的老板已经是不耐烦地在门口等着了。 现在已经是十二点多一点点，而罗恩退房的时间是十二点。 “你是打算在这里再住一个晚上吗？”旅馆的老板说话没多客气，“如果不是的话，那么你现在应该将你的行李都搬出去，你妨碍到我打扫卫生了。” “好，我现在就将东西搬出来。” 他与安娜的行李其实并没有多少，一人一个手提箱，而安娜的挎包她今天已经背出去了。 在罗恩收拾好行李提着两个手提箱刚刚出门的时候，旅馆老板就迫不及待地催促着打扫卫生的阿姨冲进了房间里，险险将罗恩挤到在地。 布兰斯林这座城市永远都有无数的旅行者，旅馆老板可不愿意在这两个就连一间旅馆都要讨价还价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罗恩嘀咕了一句，拎着手提箱走到了旅馆门口。没有多长的时间，他就看见从前方的小路上走来了一个红发飞扬的姑娘。 “今天上午过得怎么样？你见到缪斯先生了吗？” 安娜的心情很不错，她加快了脚步，兴奋地冲着罗恩挥着手。 “我当然见到缪斯先生了，而且我的工作现在已经定下来了，明天就可以去上班了。” “真不错，罗恩。”安娜这个时候忽然注意到了罗恩手里的行李，她眨了眨眼睛，“这是怎么回事？” 罗恩耸了耸肩，“很显然，我们被赶出来了。” “呼，幸好！”安娜笑道：“在我来不及按时赶到旅馆之时，我原以为我们需要在大街上收拾行李。” “天父庇佑。”罗恩自嘲道。 两人在街边找到了一张长椅，将行李放在一旁。罗恩便将从使馆带出来的食物放在两人中间，“有点凉了，不过应该味道还不错。” 牛排、蛋糕、面条…… 安娜皱着眉头看着这一顿午餐，“这不会是你偷的吧？” “当然不是，”罗恩回道：“是我在一家餐厅买的，价格很公道。” 罗恩可不敢说这是自己在上班地点打包回来的，那样安娜会痛骂他小家子气。 “虽然你现在已经正式工作了，但是你也不能大手大脚地花钱，懂吗？”安娜叮嘱道：“你至少得学会存钱，而不是像以往那样花钱如流水。你现在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得要学会为以后做打算。” 罗恩连忙点头，“当然，我只不过是想着庆祝一番而已。” 安娜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我第一次听说庆祝是在街边的长椅上用餐的。” 不得不说布鲁克斯.坎贝尔确实当得起主厨这个职称，尽管现在食物都已经凉了，但仍然能够感受到它的鲜美。 “对了，”罗恩问道：“你找到暑假工作了吗？安娜？” “当然，我在维多利亚大学附近的一个花店里找到了一份插花的工作，我觉得很适合我。”安娜回道：“而且花店的老板娘有一个十岁大的儿子，在听说我将成为维多利亚大学的学生之后，她不止一次向我表露出她愿意花钱请我教导他儿子的意愿。不过我现在已经不大愿意了，我做家教已经做了整整三年，从高中一直到现在，难道我就不能远离这些烦人的小孩子么？” “你当然可以，你不喜欢做的事情那么不需要强迫自己去做。”说到这里，罗恩指了指自己，“你知道的，布兰斯林的工资很是优厚。” “物价也是同样的高。”安娜想到了什么，“对了，你有打听周围哪里有房租便宜的地方吗？” 罗恩点点头，“当然，吃完午餐我们就可以去看看。” 财务部的丽娜小姐对周围很是熟悉，她为罗恩提出了不少的建议，在考虑到罗恩的妹妹或许需要每天去维多利亚大学附近工作，以后也会去维多利亚大学上学之后，她给了罗恩一个地址。 橡树街区。 这个街区紧邻着厄斯菲尔皇后区，恰好与神圣联盟使馆与维多利亚大学形成了等边三角形。而且，这个街区尽管位置很好，但因为里面的建筑已经很老了，因此相对于其他地方而言，它的房租算是最便宜的，这深得罗恩的心。 在吃过午餐之后，罗恩与安娜朝着橡树街区走去。 花了大致有半个钟头的时间，两人才到达了目的地。 橡树街区果然是很老的街区了，走进这里，有一种从布兰斯林走进肖申小镇的感觉，街道两侧的建筑透露着一种久远的年代感。 而且与布兰斯林的繁华热闹想必，这个街区就显得静谧得多，路上并没有多少行人，街边种着茂盛的橡树，这是最适合的居住地了。 丽娜小姐曾说，橡树街区似乎已经迎来了整改，或许在明年的这个时候，这里的建筑会被全部拆除，然后建起与厄斯菲尔相同的恢弘高楼。 她还隐隐对罗恩透露，如果罗恩能够遇上老眼昏花没有头脑的独居老人的话，或许可以从他们的手里买下居住权，今后肯定会大挣一笔。 “我喜欢这个地方。”安娜走在满是绿荫的街道上，她闭上眼睛享受着从树叶之间流下来的斑驳阳光。 “我也一样，”罗恩感叹道：“在这样繁华的都市，能够有这样一方静谧的小街区，难能可贵。” 这时候他又想起丽娜小姐曾说过的话，觉得拆除这个街道确实有些可惜了。 在布兰斯林这样的繁华都市之中，大多数的年轻人都不大满意这样的住所，他们期望更热闹更有活力的地方。 因此，橡树街区有很多的房子已经空置了下来，住在这里的人也大多都是上了年纪了，尤是老年人居多。 循着贴在树上的广告，罗恩来到了一栋小楼面前。 他走上三楼，冲着左侧的房间敲了敲门。 很快，门内传来了警惕的问话，“是谁？” 听声音，是一个年轻的小姐。 罗恩回道：“我们是循着广告过来的，听说你们这里有房子出租？” 门后沉默了片刻，然后那个小姐的声音又响起了，“奶奶，有人想要询问我们的房子。” 片刻之后，门把手轻微转动，门后站着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妇人。 罗恩略显惊讶，因为这名老妇人正是当时在轨道车上坐在他与安娜对面的那位。 这名老妇人也是讶异不已，她笑道：“我真是没有想到竟然是你们，在下车的时候，我忘了感谢你们叫醒我，我原以为再也没有机会向你们表示我的谢意了。” “这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安娜笑着回道。 “来，快进来。”老妇人招呼着罗恩与安娜进门，然后为他们端上了一杯咖啡，“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我们正打算租一间房子居住，朋友介绍说在橡树街区的价格是最公道便宜的。紧接着，我们又在楼下看到您贴的广告，这才找到了这里。” “这真是缘分。”老妇人笑得合不拢嘴。 闲谈了一会儿，罗恩提出要去看一看房子的请求。老妇人很快就同意了下来，然后她叫上了自己的孙女，拿着钥匙，出了房间。 老妇人的另一间房子是在四楼靠左的那一间，她将房门打开请罗恩与安娜走进去，“这间房子已经没有人住了，但是我周都有打扫，以免落下太多的灰尘。” 进门之后是一个小小的客厅，入门口放着一张棕色的阿尔瓦纳图腾花纹的地毯，客厅里面摆着两张深色的沙发。紧靠着墙边有一个酒柜，其上摆放着如小雕塑、空酒瓶以及另外一些小玩意儿，墙上还挂着一头麋鹿的大角以作装饰。 客厅左侧是一个小阳台，阳台上有一套木制桌椅，楼下的橡树将枝条伸进了阳台，平添了几丝绿意。 安娜很是喜欢这个阳台。 “这里是两间卧室，这里是卫生间，淋浴室就在卫生间的隔壁。你们可以去房间里面看看。”那名年轻的小姐很有耐心地介绍道：“哦，对了，这里是厨房，那个小房间是书房。” 等罗恩与安娜转完一圈之后，这名年轻小姐又道：“这里的家具已经很老了，但是都还能使用，你们可以保留下来，我们并不会额外收钱。但是如果你们想要换一套家具的话，那么希望你们能和我们说一声，因为其中有一些我奶奶很喜欢。” “不不不，已经很好了。”罗恩连忙道：“那么价格？” “一个礼拜是一银钞五十铜钞，你们付硬币也是可以的。如果你们要租的话，需要预付一个月的房租，还需要交十枚银币的押金。” 换算下来就是六个银币一月，这比起昨天打听的价格几乎便宜了一半。罗恩一月的酬劳是二十枚银币，他完全有能力租下这个房子。 而预付的钱以及押金是十六枚银币，这让他有些头疼。 罗恩暗自考虑。 在听到这个价格之后，安娜似乎有些犹豫，在她看来，这也已经很贵了。 罗恩道：“我们可以租下这间房子，只是请问，我能不能先付押金，然后一月之后再补上这月的房租以及预付一月的钱？” 这名小姐有些不知所措，他转头看向那位老妇人。 老妇人呵呵笑着，“当然可以，这完全可以算是我对你们迟来的感谢。” 第二十八章 信物 来到一个新的环境并没有让罗恩感觉不舒服，他反而对今后的生活隐隐有一些憧憬。 第二日罗恩在七点钟就起了床，而这个时候安娜已经为了准备好了早餐。 “快一点，罗恩。”安娜站在餐桌旁边催促道：“你不能在第一天正式上班的时候就迟到。” 罗恩想说其实在他工作的地点有提供免费的早餐，但是他不忍心拂了安娜的美意。 在出门的前一刻他想着还是要找一个时间给安娜好好说一说，就算每天的早餐只是几块面包，但这也是一笔花费。 能省钱还是尽量省钱，他还欠缪斯先生几块银窝窝呢。 大致在十五分钟之后，罗恩就来到了神圣联盟使馆的门口，他特意找了一家商店的橱窗整了整自己的仪表，然后缓缓走上前。 “这是我的身份证明，先生。” 罗恩将前一日布鲁克斯.坎贝尔给他的那一纸文件递给门口那两名壮汉，得到允许之后缓缓走了进去。 “这不是我们新来的小伙子吗？” 一个带着半高礼帽，手里拄着一根银色手杖的男人走了过来，热情地朝着罗恩打着招呼。 这个男人名叫查理斯.柯默思，是妖制司的一名妖师，他有着中年男人的沉稳，更有其精致。 昨日听缪斯提起过，查理斯算是妖制司的一位老员工了，他在二十岁那年加入了神圣联盟妖制司，如今已经有十一年。 “实力不错，冷静，很准的枪法。” 这是缪斯对他的评价。 罗恩笑着回道：“早上好，查理斯先生。” 查理斯.柯默思摁了摁帽子，他笑道：“新来这里不必拘束，听缪斯先生说你还未曾深入地接触过深渊与迷雾，看来最近这一段时间你得学习很多东西了。” “这正是我所期望的。” “去楼上吧，缪斯先生现在在他的办公室。他叮嘱我说如果见到你的话，就让你先去找他。” “感谢你的提醒，查理斯先生。” 罗恩又与前台小姐蕾拉以及商柜的老板厄尔老先生打过招呼之后，轻着脚步走上了楼。 不多时，他来到了缪斯的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 “是罗恩吗？等一等。” 很快，缪斯就推开了门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他说：“早上好，罗恩，你吃过早餐没有？” “已经吃过了。” “那么你跟我来。” 缪斯带着罗恩顺着楼梯一路往下，经过大厅之时缪斯冲着众人打了一声招呼，继续领着罗恩绕过一个转角，顺着阴暗处一个往下的台阶走向了地下室。 昨天缪斯并没有跟罗恩提及过地下室是什么地方，但是在缪斯带着罗恩来到了一扇门面前之后，罗恩就明白过来了——地下室是涉及深渊与迷雾的地方。 这是一张很重的铁门，门上鎏银的诡异花纹是一种仪式，这种仪式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限制妖力。 “静候片刻。” 缪斯说完之后从腰间取下一枚巴掌大的铜制钥匙，钥匙在锁孔里转动之时，发出了很沉闷的“嗒嗒”声响。 这扇铁门缓缓开启，罗恩的眼前是一片黑暗。 缪斯迈步走了进去，他转过头对罗恩说：“来吧，进来。” 在罗恩走进门后的黑暗之中后，这扇铁门很快就重新合拢。 黑暗之中，罗恩听见缪斯打了一个响指，就看见一盏一盏烛火亮起，驱散了黑暗，而房间里的一切也终于在罗恩的眼前展开。 一个极为宽敞的空间，极为坚硬的青石地板上雕刻着一个巨大的法阵，在法阵的每个节点都立着一座半人高的铜制小灯塔。 沿着左右墙壁，各自有一个玻璃柜子。柜子里面整齐摆放着各种各样的药剂以及仪式的材料。墙壁上也挂着壁灯，烛火正轻微地跃动。 除此之外，在法阵的外围四个角都摆放着一台崭新的蒸汽炉，铜制的导管与玻璃管相互穿插着，水汽与不知名的液体在管道之中发出咕噜噜的怪异声响，再加上这烛火的昏黄光芒，整个地下室显得得肃穆而诡异。 “这是一个巨大的禁妖仪式，”缪斯解释说，“在我们获得了一些被妖力侵蚀的物品以及妖符，甚至是妖的活性心脏之后，我们都会将这些东西封锁在这个地方。” 说着缪斯指了指前方，“你有没有看见前面那一扇门？” 听着缪斯的话，罗恩才注意到在正前方的阴暗处有一扇小门，而禁妖仪式的纹路顺着地面一路蔓延至门上，还有几道妖异的纹路顺着门缝一直伸进的房间里。 “这个禁妖仪式指向那个房间，我们所有的非凡物品都储存在那个房间里面。”缪斯沉声道：“所以，你千万不要因为好奇跑进那个房间里面。以你现在的实力，在你走进房间里面的一瞬间，就会被里面的妖力以及禁妖仪式的封印之力撕成碎片。那里面，是平静的海面下最汹涌的风暴。” 罗恩远望了那扇门一眼，慎重点了点头。 “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来这儿吗？”缪斯忽然这样问道。 罗恩只觉得口干舌燥，他咽下一口唾沫，“是因为现在我需要见识一下深渊与迷雾来开拓眼界，还是说……” 后面一句话罗恩没说出口，他原本想说的是，还是说我已经走到了独木桥上，无法再回头？ 缪斯笑了笑，没回话，只伸手示意罗恩静候片刻。 缪斯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镌刻着妖纹的木制小盒子，将其打开了，里面露出了一块猩红妖异的石头——妖符。 罗恩的心脏在砰砰跳动。 “妖制司的每一名妖师在最初入职之时都会获得一枚基础的妖符，按理来说，他们一般获得都应该是序列三百，利爪尖牙。这个妖能最全面，尽管它对人的身体素质的提升并没有其他妖能强，但它是最全面的，而且位于末尾，它对人的侵蚀能力也是最小的。”缪斯眼神莫名看了罗恩一眼，“但是因为我们这里并没有利爪尖牙的妖符了，因此，我为你选择的是序列二百九十八，远视。” 序列二百九十八，远视：能够极大提升宿主的目力，并且在夜间也能拥有一定视线。 在这一瞬间，罗恩就回想起了关于这个序列的知识： 罗恩小心翼翼从缪斯手里接过这块妖符，“这，这是属于我的吗？” 缪斯笑着点了点头。 罗恩想将其收进怀里，又想好好揣摩其上的纹路，又忍不住想要试一试这枚妖符的能力，一时之间他做着僵硬而重复的动作，脸色也显得有些复杂不明。 缪斯被罗恩的这个动作逗乐了，笑了几声之后他又慎重提醒道：“记得千万不要让这块妖符触碰到你身上的伤口上的血液，否则它就会直接与你展开连接，强制默认你使用妖符。而且这样一来要解除这种连接非常麻烦，且困难。” 说到这里，缪斯想了想，“还有一些疯狂的非凡者，他们会长期在身上，例如手臂上留下一道伤口，在使用妖符的时候直接用这道伤口触碰妖符，以此来省去繁琐复杂而又亢长的祷告时间，在战斗之中取得先机。但是这样做危害性会很大。” 罗恩忽然想起了当时使用利爪尖牙的韦斯特，难道他就是靠这种方法来进行瞬发的吗？ “我知道你肯定对低序列的妖符仪式以及祷告方式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你可以在这里进行一次实验。” 罗恩听着这话忽然觉得有些心虚。 缪斯又道道：“但是在此之前，我将为你进行一次仪式——‘警戒’，你可以挑选一个信物。” 罗恩愣了愣，这个仪式他未曾在韦斯特的那本书上看到过，也不知道信物是什么东西。 缪斯看着罗恩的面色，解释道：“众所周知，妖符能够为人带来超凡的能力，但是它也会在使用者使用它的途中渐渐侵蚀使用者，企图将使用者妖化成一个怪物。因此，我们必须要时刻保持警惕，在察觉自己不对劲的情况之下快速解开与妖符的联系。” “但是，在激烈的战斗之中，我们或许并不能够时时刻刻都察觉到自己的变化，以免我们陷入泥沼而不自知，警戒仪式便顺应而来。” “我会进行一个仪式，将你与一件信物——无论是笔、发夹、眼镜亦或是任何你可以随身携带的东西——连接在一起，它将时时刻刻监视你的身体状况，在妖力开始入侵之际，它将为你发出警示。” 听着缪斯的话，罗恩恍然大悟。但是他更奇怪的是，这种仪式应该是最基础的东西，为何在韦斯特那本“妖能基础通识”之上却没有看到过。 缪斯看出了罗恩的内心想法，他道：“因为这个仪式在很大的程度上与血祭等一些邪恶仪式类似，不能有半点的差错，否则就会反噬自身。因此，为了避免新人为自己进行这个仪式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给弄死了，这个仪式就没有记载在一些传阅很广的书中。但实际上，这个仪式是每个非凡者都熟记于心的。” 如果自己在那本书上看到了这个仪式的话，肯定会忍不住自己实验吧？ 罗恩心想。 “那么现在你希望拿什么东西作为自己的信物？” 罗恩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指针已经不转的银色怀表。 这个怀表是罗恩与安娜在收拾行李的时候从家里翻出来的，尽管已经坏了，但因为其雕镌精美，罗恩想找个机会将其修好，便一直戴在身上。 “漂亮的怀表。”缪斯观摩了片刻，赞叹道。 罗恩问道：“缪斯先生，我现在该怎么做？” 缪斯将怀表递给了罗恩，“去这个法阵的中心坐下，然后将怀表放在你面前。” 在罗恩走向法阵中心之时，缪斯从墙旁的玻璃柜子里拿出了一些材料。 “眼镜蛇的毒囊，沙斑蜥蜴的尾巴，维克托毒蛙的风干皮肤，奥斯利亚狼蛛的毒牙……” 在缪斯每拿出一件材料之际，罗恩就在心里默念其材料的名字，然后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他总算是知道这个仪式为什么与邪恶仪式类似了，就只凭这些剧毒的材料，都很有可能让一个新手直接被毒死。 将这些材料围成一个圈摆在罗恩的周围，然后缪斯又拿起几根蜡烛与这些材料相间摆放。 所有事情都准备完毕之后，缪斯递给罗恩一把银制小刀，沉声道：“用它割破你的手指，然后你将血液依次滴在材料上。” 罗恩犹豫片刻，忍痛照做。 随后，缪斯接过罗恩递过来的那把小刀，用手指将小刀上残存的血迹刮下，然后在虚空中画了一个镰刀——这是死神洛基尔琉斯的符号。 “伟大的死神，掌控地狱的不朽存在，灵魂的拥有者，死亡的宣刑人。我，卑微的凡人将乞求您的威力，请您赏赐您微薄的慈悲，为黑暗的迷路人带来永恒的黎明……” 缪斯高声颂唱，于此同时，密闭的房间里面忽然刮起了一场诡异的阴风，烛火开始猛烈跳动，仪式的材料肉眼可见地干瘪了下去。 罗恩只觉自己的心中忽然涌起了一丝莫名的恐慌，浑身开始变得冰凉，关节开始缓缓僵硬。他感觉自己头顶上冒出了冷汗，但很快就被风干。心跳开始迟缓，呼吸开始微弱，他如冬风之中低泣的寒蝉，又似巨浪之下颤抖的舟帆。 他要死了。 这时候，缪斯忽然一声高喝，他飞快将手中那一滴即将风干的血液点在怀表之下。 烛火猛然熄灭，材料化成了灰尘。 罗恩感觉自己心中失去了一个东西，取而代之的是，那块怀表似与他亲为一体。 烛火熄灭，体温开始回暖，视线开始清晰，罗恩看见了缪斯那温暖了笑容。 缪斯道：“现在你总算是深刻地体会到这个仪式为何不能被写在书上了吧？” 罗恩半晌才回过神来，他苦笑了一声。他拿起那一块怀表，微微摩挲着。 片刻之后，罗恩忽然抬头问道：“对了，缪斯先生，您的信物是什么？” 缪斯微笑着摇摇头，“再告诉你一个规矩，不要询问任何人的信物，也不要告诉任何人你的信物是什么。” 罗恩一愣，稍微想了想之后他明白了过来。 如果别人知道了你的信物是什么，那么在战斗之中，他或许会故意损毁你的信物，让你无法以此来对自己进行警戒。这样一来，无论你是分心注意自己的身体情况，还是在不自知的情况之下被妖力侵蚀，这都将是扭转性的不利。 “抱歉，”罗恩歉笑道：“我在此之前并不知道这个规矩，是我唐突了。” “当然可以原谅，毕竟你现在还是一个新人。”缪斯忽然话锋一转道：“但考虑到你的仪式是我为你完成，而我理所当然知道了你的信物的情况下，我将我的信物是什么告诉你也未尝不可。” 说着，缪斯抬起左手，将一块东西抛到空中，然后一把接住，这才将其缓缓展现在罗恩的面前。 猩红，锁链，花苞。 神之印章。 第二十九章 远视 原来缪斯先生的信物一直都是这一枚神之印章，难怪他一直将其拿在手上。不过这也应该算是一个掩护，毕竟谁看见了这枚印章都会认为缪斯先生是一名虔诚的信徒，而不会认为这其实就是他的信物。 缪斯似乎看出了罗恩的心中所想，他伸出食指在罗恩面前摇了摇，“不要瞎想，这枚印章是我的信物没错，但我本身其实也是一名虔诚的神信者。” 罗恩连忙致歉道：“抱歉，缪斯先生。” “你不必介怀，”缪斯转移话题道：“你现在难道不想试一试这枚妖符的效果吗？有我在这里，你大可放心。你知道‘远视’这一枚妖符的使用仪式吗？” “是的，我知道。” “那么你可以开始了。” 罗恩连忙点了点头，重新回到了法阵的正中心，然后从盒子里面取出了那一枚妖符。 序列二百九十八，远视。 缪斯注意到了罗恩的这个小动作，他在心里对罗恩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每个人都对神之伟力无比憧憬，在得到一枚妖符的第一刻，无不是想要立马使用它。而在这个前提下，罗恩还能够忍住迫切的心情，分析出在法阵的中心是最不容易被妖力侵蚀的地点，这很不错。 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在这个时间点保持冷静的头脑的。 此时，罗恩已经双手将这一枚妖符放在了手心，正如他第一次使用利爪尖牙一般。 他微微闭上了眼睛，缓缓呼出一口气，保持自己内心的平静，开始了祷念。 “至高无上的真神，唯一的主宰，卑微的凡人乞求您的怜悯。在您沉睡之际，黑夜吞噬破晓，深渊掠夺光明。您的子民如寒风之中的秋叶，如巨浪之下的舟帆。为了延续您的信仰，您卑微的信徒哀求您的伟力，为我驱逐黑暗，为我驱逐凛冬。在此之后，卑微的越界者，将迎接您的惩罚。” 祷念的内容是一样的，而不同妖符的不同之处在于手势。 罗恩早就将低序列妖符的使用手势都记在了心里，这花费了他很多的时间，但并没有妨碍他平时的学习。 他往往都是在入睡之前做一次这样的手势，然后才会酣然入眠。 一个又一个手势做完，罗恩感受到手中的这一枚妖符微微升温，一股又一股的力量从妖符融入他的身体之中，最终汇聚在了他的双眼之中。 他眼眶周围出现了妖异的花纹，眼帘染得深黑，在他睁开眼睛之后，他的瞳孔比平常缩小了一半，缓缓张缩。 这是鹰目。 在此显得昏暗的房间里面，罗恩眼中的世界比方才明亮了一倍，他随意扫过周围，就连墙壁上的细小灰尘都清晰可见。 “做得不错，我没有想过你能够一次就成功。”缪斯鼓了两声掌，“我原本就已经做好了你仪式失败出手给你帮助的准备，但你总能给我惊喜。要知道，普通人往往在两三次甚至是四五次重复仪式之后才能够取得成功。” 罗恩不知道该怎么回话，总不能直接对缪斯说自己其实早就使用过妖符了，在自己的家里。 而缪斯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个问题，罗恩不知道他已经知道他私自持有利爪尖牙，但是他并未说破，只是问道：“现在你感觉怎么样？” 罗恩左右看着，“感觉好极了。” “有多好？” “好得不能再好了！”罗恩回道：“我只是有些失望于为何自己没有处在山巅，而不能放肆远眺，以此来验明我到底能够看多远。” 缪斯又问道：“真的有这么好吗？” “当然，我……” 说到这里的时候罗恩反应了过来，他连忙闭上了眼睛，用力晃了晃脑袋。 “你终于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了，”缪斯语气低沉道：“这就是深渊的恐惧之处。” 罗恩骇然。 “抱歉，缪斯先生，是我太过沉迷了。” 说着，罗恩准备退出这个状态，但是缪斯却制止了他，“用不着这么着急，我在这里，你不必担心会出什么意外。而你也不必说抱歉，无论是谁，在接触到这种力量之后，都会不自觉陷入其中。这该死的力量。而这，也是信物存在的原因。” 罗恩深吸了一口气，他停下了动作，沉默了片刻，“有什么东西在响。” “是你的信物。” 罗恩愣了愣，然后他伸手从怀里掏出那块怀表，打开表盖，就看见原本已经坏了的怀表正在莫名转动，而那一根代表分钟的细长指针此时正在滴答反转。 很快，它就从九点钟的位置来到了六点钟。 很显然，这并不是真实的时间，不仅在于它并没有按照它本该的方向，它转动的速度也与它本该的速度不同。 在它转动之时，罗恩能够感觉自己的双目变得愈来愈锐利，如果说刚才他能够看见墙壁之上的灰尘，那么现在在他专心致志的情况之下，他能够看清楚灰尘上的裂缝。 “这也是深渊的恐惧之处，”缪斯的声音又响了其起来，“你使用妖符的时间越久，你的能力越强，强到你不愿意退出，不愿意自拔。最终如温水之中青蛙，可怜而又悲哀地死去。” 指针仍然在缓缓转动，在它转到了十二点钟的方向之时，它发出了一声比以往更加清脆的滴答声。 然后它停住了。 罗恩只感觉无限的力量在自己的身体之中飞快涌动，他的双眼变得灼热。他又感觉自己脸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往外伸长，是细碎而浓密的绒毛。 他大惊，将妖符放置于手背，飞速祷念。 片刻之后，妖符从他手中掉下，滚落在地。 他脸上的绒毛飞快褪去，瞳孔也开始回张。 浑身发抖，大汗淋漓。 在力量褪去之后，眼前的一切让罗恩极不适应，就像是一个近视眼取下了眼睛，世界似乎在他眼前变得模糊。 他感觉自己从一个正常人变成了残疾。 缪斯居高临下看着半蹲着的他，“在深渊的边缘走了一步之后，你感受到了深渊对你无尽的恶意了吗？” …… 第三十章 厄尔 半晌之后罗恩才终于缓了过来，他捡起了那一枚妖符，苦笑一声道：“抱歉，缪斯先生，是我失态了。” 缪斯鼓励道：“对于很多初入者来说，你已经做得很不错了。我只希望你不要埋怨我未曾在你即将失控的那个点提醒你。但这应该是你自己的事情，你需要自己来把控好时间，把控好状态，因为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都不会有人去提醒你。” 罗恩点了点头。 “还有，现在我要教你一些东西。” 这必定是终生的建议，罗恩连忙站好，回道：“您请说。” “二分四十二秒，你要记住这个时间点，这是你信物发出警示的时间点。”缪斯道：“新手很容易犯的错误就是，在拥有信物的情况之下，他们就不再警惕，将所有都依赖在信物之上，这是一个非常值得正视的问题。” “第一，在别人破坏了你的信物的情况之下，你还能依赖于信物来给你警示吗？这当然是不可能的。第二，你不能总是在信物发出警示之后才退出使用妖符的状态。信物发出警示，是代表你已经处在了一个临界点之上，再往后，就是深渊。” 稍微琢磨了一下措辞，缪斯又道：“这样说吧，在战斗之中，你原本有机会安全退出，但是你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种状态之下维持多久，如果你退出，或许就导致了战斗的失败。因此，你选择继续使用妖符。而在信物示警之后，你却被人缠住了，无法进行退出的仪式，那么你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步一步被妖力侵蚀，沦为一只怪物。” 罗恩心中一动，在有了信物之后，他确实开始认为自己终于可以安全使用妖符了。但听过缪斯的建议之后，他发现自己确实错得非常离谱。 “还有，使用妖符的时间是可以通过提升自己的精神、躯体甚至一些其他方法来延长的。最简单的一种方法就是不停地使用妖符，以此来提升自己对妖力的抵抗能力，但是我并不建议这样做，因为每一次使用妖符都是一次赌博。”缪斯接着道：“关于这个，你需要靠自己，我并不能给你更多的帮助。我只是想说，二分四十七秒，这个时间并不是唯一。你更多的要时刻保持冷静，把握自身的转态，这才是最正确的。” “是的，缪斯先生，我已经记住了。” “第三点，妖符并不是一切。你自身足够强，你使用妖符也将更强。例如利爪尖牙，初学者只能拥有最简单的利爪与尖牙，但是很多强者，足以用这枚妖符让自己变成一头暴虐的野兽，理智的、可以随时退出的猛兽。” 罗恩慎重点了点头。 看着罗恩的神色，缪斯欣慰笑了一声。末了，他又收起笑容认真道，“最后一点，也就是我早就告诉过你的那一点。” 两人对视着，齐齐沉声开口道：“凡人不可贪恋神之伟力。” 缪斯这次是真正轻松而笑，“好了，收好这一枚妖符，不必再呆在这里了，呆在这里的时间太久其实不是一件好事。现在，你可以去图书室看书，可以跟同事们小喝一杯酒，或者与贝蕾小姐聊聊天。嗯，最好是跟查理斯先生聊聊，他将告诉你更多的东西，一些你需要知道、属于这个使馆但又与深渊迷雾并没有直接联系的事情。” 罗恩将妖符牢牢放在口袋里，告辞之后缓缓走出了这个地下室。 看着罗恩的背影，缪斯嘀咕了一句。 “二分四十七秒？我当初还不到一分钟！” 当罗恩刚刚从地下室之中走出来之时，查理斯.柯默思一眼就看到了他。 “感觉怎么样？没有被吓到吧？”查理斯.柯默思热情问候道。 罗恩笑了一声，“其实是被吓了一跳，怎么说呢，有一种……” 一时之间罗恩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词汇来形容自己的感受，而查理斯.柯默思接话道：“一种被压在水面之下，明明能够看见头顶的阳光，却无法浮上水面的无力感。” 查理斯.柯默思这句话说出了罗恩的心声，他点了点头，“正是这种感觉。” “放轻松一点，”查理斯.柯默思拍了拍罗恩的肩膀，安慰道：“缪斯大概又没有在临界点提示你，他总是这样做，为了给新人一点对深渊与迷雾的恐惧。但实际上，只要你把握好这个时间，控制好心中的欲望，一切都将毫无波澜。” “感谢您的提醒，查理斯先生。” 查理斯笑了笑，微微弯腰行了一礼，算是回应了。然后他带着罗恩往大厅走过去，冲着几个坐在沙发上的人大声道：“来吧，女士们先生们，难道你们不想热情欢迎我们的新成员吗？” “罗恩对嘛？不要这么拘谨，我们都非常好说话。” “要不要来一杯？” …… 一众人都对罗恩表示了热情的回应，罗恩一一谢过。 缪斯在昨天就已经为罗恩随意介绍了一下这些人，罗恩稍微花了一点心思，记住了他们的吗名字。 那个四十来岁有些醉醺醺的、胡子拉撒的大汉是这个使馆妖师小队的队长，名叫奥列格.库德里亚.洛班。实际上他并不是诺尔玛同盟国的人，他来自阿尔瓦纳军国。 紧接着，那名穿着高跟皮靴，戴着一副金丝大眼睛的女士名叫亚克斯西亚.卜德尔，也是妖师的一员。 坐在她身边的是一位文质彬彬的男士，他同样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不过比起亚克斯西亚.卜德尔的夸张框架，他的这副眼镜就显得要斯文得多。 他名为西科.兰尔，不过不属于妖制司，而是一名隶属监审司的初级执法。 最后就是该隐了，听缪斯先生说这个与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也是最近才入职成为一名妖师的。 相比于其他人的热情，该隐则显得要冷淡得多。 不知道是不是性格的原因，他独自一个人坐在沙发角上，手里拿着一块银币把玩着，不知道在想着一些什么。 除此之外，妖制司的妖师还有一位名叫格雷斯.布莱克的男人，不过他今天并未出现在这里，或许去办什么要紧事去了。 各自问好聊了一些闲杂事情之后，查理斯提出要带罗恩在这个使馆之中逛一逛，告诉他一些地方的特定位置，以及一些应该知道的常识。 罗恩当然是求之不得，他跟坐在沙发上的几人再次打过招呼之后跟上了查理斯的脚步。 他们来到了商柜面前。 “上午好，年轻人。”厄尔抬起眼帘给罗恩打了一声招呼。 罗恩回道：“上午好，厄尔先生。” 第三十一章 手枪 厄尔给人的感觉是他没有如很多老年人一般的暮气。例如罗恩曾见过的韦斯特.比格蒙，韦斯特也是一个老头，一眼看上去，罗恩就感觉他身上有一种快要入土之人都拥有的死气与偏执。 但厄尔并没有。 “商柜上的这些东西并不是你花钱就能够买的，当然了，用来买它们当然也需要你支付金币，但是有一个前提。”查理斯介绍道：“你只使用不超过你所有的工资以及奖励的钱去购买它们，就好比那一块妖符的价格是五个金币，但是你曾从神圣联盟的渠道获得的钱只有三个金币，那么就算是你家财万贯，你也在这里买不到它，而只能买三个金币价格以内的东西。你懂我的意思吗？” 罗恩大致已经明白了，也就是说在这里限制了消费。估计用途也是为了不让家里有钱的新人一时脑热就买了一块高序列的妖符，紧接着发生意外。 想了想，罗恩问道：“我还有一件事情不明白，我想问，我是可以在自己的金额限制内随意消费，还是只能消费限制的金额。” 查理斯看了罗恩一眼，他略显惊讶，“你竟然一下就搞清楚了？” 罗恩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在这里秀一下自己的优越感，但确实在前世这种事情很常见。 “在金额限制内可以随意消费。”查理斯回答了罗恩的问题。 那这样就通情理得多，毕竟厄尔先生也是要挣钱的。 “厄尔先生已经在这里工作很多年了，”这个时候查理斯继续介绍道：“在我来这里的时候厄尔先生就已经在看守这个商铺，直到现在，他在我的心中与这个使馆已经密切地融为了一体。如果明天上班我没有看到厄尔先生的话，我都不知道心中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哦，那我真是谢谢你了，”厄尔回道：“如果我今晚因为找不到救心药而埋入土里的话，一定是因为你这番话在其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罗恩哑然失笑。 查理斯耸耸肩，他并没有对厄尔致歉，只是风趣地对罗恩说道：“我一直都比较喜欢厄尔先生，这不完全在于我对他的依赖，更多的是在于他那令人略显难堪的黑色幽默。” “原来是这样，”厄尔似乎是松了一口气，“我其实一直以为你对我有其他的、不该有的想法，以至于我每一次跟你说话都故意说一些不好听的话来增加你对我的恶感。没想到，见鬼了，你竟然会将我的这些尖酸之言当成是幽默，看样子我应该再去弗洛尔德斯深造一番。” 在弗洛尔德斯这座黑色城市，那些还没有学会说话的婴儿今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一定是“****”。 听完厄尔的这一番话，查理斯一直保持脸上的微笑静静看着厄尔，随后他似报复性地转头跟罗恩说道：“在我们这个使馆，每一个人新人在入职之后都可以为自己选择一把武器，无论是枪、刀剑还是其他什么，你都可以在这个商柜上面挑，厄尔会免费赠送的！” 厄尔恼火地嘟囔道：“这只不过是二十年前的一句醉酒之言罢了，没想到你们竟然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还要坑我一笔。我敢肯定世界上没有比你们更能吸血的吸血鬼了！” “是吗~原来还有这个规矩？”这个时候该隐缓缓走了过来，他靠在玻璃柜台上，随后指着其中一把亮银色的手枪，“那么我需要这一把手枪。” 罗恩连忙道：“我需要那一把黑色的。” 厄尔已经很老了，对厄尔下刀子让罗恩多少有一点愧疚。 但是，管他呢，一把枪很贵的好不好？罗恩还得为这个月的房租而努力，他可没有闲钱花费在这里。 “好吧好吧，都给你们！”厄尔从柜台里拿出那两把枪放在柜台上，“都拿去吧，迟早有一天我要被你们啃得连棺材本都不剩下！” “多谢，厄尔。” 该隐拿过那把枪，转身扬长而去。 罗恩朝着厄尔歉意笑了笑，“实在是太感谢您了，厄尔老先生。” “见鬼了。”厄尔似小孩一般噘着嘴，自顾自道：“我早就该知道今天没有什么好事，那是因为我在进门的时候碰到了查理斯！” 查理斯朝着罗恩耸了耸肩，然后转身道：“走，我带你去二楼看一看。我知道你昨天在二楼办的入职手续，但是我相信你一定被这些手续忙得焦头烂额，以至于没有太多的心思来注意那些房间。我将告诉你哪些办公室是属于我们妖制司，而哪些办公室是属于其他部门，是你不能乱闯的。” 此时，罗恩忽然注意到缪斯先生似乎一直没有从地下室出来，他疑惑地往地下室看了一眼，并没有多问。 似乎是看出了罗恩的疑惑，查理斯解释道：“缪斯先生每天都要花费很长的一段时间在地下室进行研究。” 研究？双生子吗？ 罗恩微微皱眉。 在他的预想之中，他能够穿越最大可能就是序列五双生子的影响，而说不定他就是双生子的持有者。 通过学习他了解到，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少部分人不需要使用妖符自身就拥有序列能力，这种人被称为妖之遗种。而因为他们身体之中充斥着妖力，所以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都有暴虐、疯狂的倾向，就算是相对正常，那也是不定时的炸弹。 妖制司与典狱司在一定程度上也会对付这些人。 但罗恩并不确定自己是否是妖之遗种，因为妖之遗种因为自身妖力的排斥性，是不可以使用妖符的。 显然，罗恩可以使用，这又让他对自己原本的预想产生了怀疑。 难道是因为穿越带来的福利吗？而自己眼睛里面的那个金手指又是什么？难道是“双生子”所携带的附属能力？ 还是说它真的是一个系统？ “怎么了？你在想什么？” 查理斯忽然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罗恩回过神来，“抱歉，查理斯先生，我有一点胡思乱想了。” “没关系，每个新人都会这样。”查理斯笑了笑，“快来吧，千万不要让我赶不上今天的午餐。” 第三十二章 邪教徒 查理斯.柯默思是一个非常有耐心的男人，缪斯在很多地方都对罗恩解释得含糊不清，因为缪斯他本身就是一个怕麻烦的人。 而查理斯.柯默思不同，他非常详细地为罗恩介绍每一个办公室的作用，办公室内的人员，甚至连图书室的书籍分类方式都与罗恩讲得清清楚楚。 他简直就是神圣联盟驻布兰斯林使馆的移动百科全书。 使馆看起来很大，但其内部每个功能房间的空间都非常大，这也就代表着房间以及功能室的数量并不算很多，在查理斯.柯默思为罗恩介绍完这里所有的一切之后，大厅墙壁上的壁钟指向的是十点钟。 这也在一定程度上表现了查理斯的敬业程度，如果换成是缪斯的话，他或许会说：“你自己到处去看看吧。” 而事实上，缪斯也正是这样说的。 “走吧，最近这一段时间并没有什么妖乱的痕迹，我们都很轻松，当然了，就算是遇到需要处理的事情也不会轮到你去处理。”查理斯笑道：“一起去喝一杯怎么样？” 看了一眼坐在楼下沙发上的众人，与同事打好关系确实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但是罗恩想了想之后还是摇了摇头。 “不了，我需要去向财务部的丽娜小姐表达谢意，如果不是她的话，我还找不到那么称心的房子。”罗恩回道：“在此之后，我想要去图书室去学一点东西。” 查理斯点了点头，“这样也好，新人在入职之后确实需要学很多东西，这样就不至于在遇到一些突发情况之后手足无措。” 说着查理斯拍了拍罗恩的肩膀，“但是也要记得劳逸结合，在深渊与迷雾之间行走，勤奋与疯狂往往只在一线之间。再见。” 罗恩再次向查理斯表达了自己的谢意之后，转身走到了财务室的门口，轻声敲了敲门。 “请进！”门内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回话声。 罗恩便推门走了进去，他看着房间里朝他看过来的两道目光，微微鞠躬道：“上午好，丽娜小姐以及克洛克先生。” 财务部的人手要比人事部多，这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财务部的作用。克洛克.齐达尔先生负责的是与上级交涉获得资金，而丽娜小姐则负责统计每个人每月的工资，并按时发放。 可怜的布鲁克斯.坎贝尔先生，他不得不兼职成为使馆的主厨才能够体现出他的存在感，但其实并没有什么作用，毕竟没有人会为了几枚漂亮的鸡蛋去寻找那只下蛋的母鸡的。 “是你，罗恩！”这位******的可爱小姐笑着回应道：“你找到合适的房子了吗？” 罗恩点了点头，微笑道：“我在昨天已经找到了，我正是前来表达对你的谢意。如果不是你的话，我估计很难找到那么合我心意的房子。” 这个时候戴着老花眼镜的克洛克老先生“小声”嘀咕一句，“现在的年轻人来表达谢意都是空手来的吗？喔噢，我可从没遇见过这样的事情。” 听到这话，罗恩有些尴尬，他确实是忘了这一遭。 “克洛克先生！”尽管克洛克先生是丽娜小姐的上司，但丽娜小姐并没有对克洛克先生有多客气，“在我与朋友交谈的时候可以请你不要胡乱插嘴吗？这是一件很礼貌的事情。” 说完丽娜小姐转头对罗恩致歉道：“抱歉，这并不是克洛克先生的本意，他只不过是昨天没有吵过厄尔先生，所以一直闷闷不乐。” 克洛克先生低着脑袋，他的眼睛搁在鼻头上，抬起眼帘看了一眼罗恩与丽娜，然后转身从桌子上拿起报纸，“多么愚笨的小伙子，难道就不会趁此机会提出共进晚餐的邀请来表达谢意吗？看来布兰斯林这个鬼地方确实是一群刻薄的商人堆积之地，而没有半点的浪漫气息。” 罗恩咂咂嘴，他问道：“丽娜小姐，能够请你吃一顿晚餐吗？我确实知道有一家不错的餐厅。” 这个时候轮到丽娜小姐尴尬了，她连忙摆手道：“不不不，当然不用，你根本用不着听克洛克先生瞎说，他总是会用这样的话来使其他人尴尬，以便在一定程度上遏制别人不停跑进来催促工资。” 罗恩笑道：“不不不，这确实是我应该做的，如果不是因为你的话，我今天晚上估计还会睡在旅馆里面，以至于浪费不少的钱。我想，用原本要花费在旅馆的钱来请一位漂亮的小姐共进晚餐的话，这是一笔非常划得来的买卖。” 丽娜小姐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可是……这……” 罗恩便道：“那么下午五点见，丽娜小姐。” “再见。” 等罗恩走出办公室关上门之后，他依稀听见办公室里传来一声羞恼的叫声。 “克洛克先生！！！” 罗恩笑着摇了摇头，这位克洛克先生确实是挺会让人尴尬的，但是，请别人吃一顿饭来表达谢意确实还是很有必要的。 离开财务部的办公室之后罗恩缓缓走向了图书室，图书室里面的书一半是关于深渊与迷雾，而另一半则是史书以及地理的书籍。 揉了揉脸颊，罗恩呼了一口气。 他不懂的还有很多，趁此机会，他需要好好来补充一下自己的学识了。 曾在缪斯面前说过大话的他，可不希望今后被人看扁了。 今天一天的时间他都差不多呆在图书室之中，除去午餐以及去洗手间，他几乎没怎么从椅子上动过。 上班的时间是下午五点钟，比起很多人来说这已经是很早的下班时间了，但是在神圣联盟使馆之中必须要有一名妖师留下来值夜，而且在遇到特殊情况的时候所有人还必须通宵加班工作，也算是有舍有得。 与其他工作单位不同，在使馆留下来的值夜的人永远都不会是新人。因为要是遇上了突发情况的话，新人是没有办法来处理的。 因此，妖制司鼓励所有妖师都住在使馆之中，遇到突发状况可以一起对付。但他们对此并不强求，至少在驻布兰斯林使馆是如此，每个人都有自己自由活动的权利。 下了班罗恩站在大门口，跟出门的同事一一打过了招呼，等使馆内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之后终于等到了姗姗来迟的丽娜小姐。 丽娜小姐提着一个淡黄色的手提包，穿着一件格子长裙，她快步走上前来，挽着头发笑道：“真不好意思，罗恩先生，让你久等了。” “能够有等一名美丽小姐的机会，这当然是我的殊荣。” 丽娜就笑了，“你的嘴太甜了，我们走吧。” 丽娜点了点头，跟着罗恩走了出去。 因为不知道丽娜是否与自己顺路，于是罗恩就找了一家离神圣联盟使馆不远的牛排餐厅。 环境非常不错，而且服务人员也特别礼貌，只不过罗恩在拿起菜单之后看着后面的价格吓了一大跳。 该死，他应该打着现在时间还早的幌子送丽娜小姐去她家附近然后再找一个其它餐厅的，因为丽娜小姐不住在厄斯菲尔皇后区！ 丽娜看出来罗恩的窘迫，她笑着接过菜单，点了两份最便宜的素牛排。 罗恩尴尬笑了笑，“不好意思，我确实没有想到这里会这么贵。” “没关系，你不过也才刚刚入职而已，而且肯定花费了一笔钱来付房租。” 说到这里，丽娜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她问道：“对了，你是已经在橡树街区租了一间房子吗？” 罗恩点了点头，“当然。说来也是好运，我的房东恰好是我在轨道车上遇到的一位老妇人，我妹妹与她相谈甚欢，因此省了一大笔钱。我完全知道凭她说的那个价格是租不到一间完整的房子的。” 说完罗恩看了看丽娜的面色，“怎么了？” 丽娜有些犹豫，“事实上，我不该劝你在那里租房子的。” 罗恩愣了愣，“为什么？” “都怪我，”丽娜回道：“我光记得给你挑最好最便宜的地点，而忘了考虑其他事情了。你能够入职妖制司，肯定也知道一些其他事情。” 罗恩想了想，“难道在橡树街区有妖乱吗？” “这倒不是，”丽娜回道：“我刚记得在一周前亚克斯西亚姐姐曾说起过她在橡树街区发现过邪教的踪迹。” “邪教？” 罗恩皱着眉头，现在他当然知道邪教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世界只有唯一的真神，在真神麾下，又有七名神灵。这七名神灵属于正统，可以祷告，可以信仰，可以乞求。 而邪教信仰的则不是神灵，他们信仰的则是末世，他们相信世界即将迎来毁灭，摧毁这腐朽的一切。而在毁灭之后，世界将会迎来真正的生机。 为了宣扬这一理论，他们大肆在各地进行罪恶的仪式以此来吸引其他人的信仰。 事实上，在妖制司的调查之中，有几乎四分之一的妖乱都或多或少与他们有联系。 “或许只是一名单独的邪教徒碰巧在那里经过而已，你不用太在意。”丽娜小姐道：“在最近一年，布兰斯林的邪教徒被我们压制得不敢冒头，你不是非要搬到其他地方去，但是你最好还是向亚克斯西亚姐姐询问清楚状况。” 罗恩点了点头，“感谢你的提醒，丽娜小姐。” 丽娜吐了吐舌头，“我只是希望你不介意我吃完这顿晚餐就好了，因为我确实是饿了。” 第三十三章 你不清楚自己，反而要求更多 丽娜小姐非常健谈，她大致是那种很容易跟人混熟的人，但又不会说话不经过大脑，事实上，因为本身就是会计，她在很多细节的处理上都很细致，不会让人感觉不舒服。 这一顿晚餐的时间，倒是将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将丽娜小姐送回家之后，罗恩慢悠悠地往家里赶去。 只是不知道这个时候安娜有没有再等他吃晚餐，应该是没有，自己早就跟她说过下班的时间是五点钟，而现在已经是六点了，如果自己还没有回家的话，她应该知道自己在外有点应酬。 应该吧…… 这个时候罗恩想起了丽娜小姐说过的话，亚克斯西亚小姐曾在橡树街区见过邪教徒的踪迹，这倒是一个让人有些忧心的麻烦。 原本罗恩还在为找到了一个不错的房子而沾沾自喜，现在看来，果然那些便宜房子不是劣质产品就是凶宅。 不不不，不能这么说，毕竟琼西夫人对他们两兄妹还是非常不错的。 琼西夫人就是那个将房子租给他们的老妇人，而她的孙女名叫朱丽尔。 邪教徒？ 如果是刚刚加入邪教的人就好了，他们大多都是普通人，除了偏激一点之外也没有什么的危险性，甚至还有不少人只是被蒙骗加入的。 如果是加入邪教很久的教徒的话，那么情况就有一点糟糕。 他们肯定接触了深渊与迷雾，最起码也知道如何举行邪恶的仪式，例如用血火仪式召唤死气，催生异物等等。 就算他们只是在私底下自己随意举行一下玩玩，那也会对周围的居民造成不良的影响。例如头疼，发热，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更重要的是，这些仪式催生的东西往往都是妖非常喜欢的，它们或许会吸引潜藏在周围的妖物也不一定。 再有甚者，邪教徒还会杀人来举行邪恶的祭祀。在报纸上就曾报道过一起耸人听闻的血火祭祀，邪教徒们至少残杀了有上千人，将他们的脑袋垒成一个高台，用以祭祀末世，获得力量。 这次事件被称为达芬卡邪祀，曾一度让人恐慌不已。 越是往其深处想，罗恩就越是觉得浑身发凉。他倒是没有什么，他毕竟已经真真实实见过妖物，身上有了两枚自己可以使用的妖符，还有一把手枪，如果遇上邪教徒的话，小心一点，他还有一点自信与对面碰一碰。 但他唯一担心的就是安娜，如果在自己不在的情况下安娜遭遇了邪教徒的话，那就是真的糟了。 更让人发愁的是，他还不能以这样的理由来与安娜商量换一间房子。 还是明天问一下亚克斯西亚小姐吧，可能是自己想得太多，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罢了。 在路上大致花费了半个钟头的时间，罗恩终于来到了家门口。 “晚上好，琼西女士。” 罗恩在上楼的时候意外遇到了琼西夫人，于是他热情地跟她打了一个招呼。 对于这样一位爱笑而又和蔼的老夫人，他始终抱有很大的善意。 “嗨！你好啊，罗恩先生。”琼西笑着给罗恩打了一声招呼，“下班回来了吗？” “是的。今天过得怎么样？琼西女士。” “还不错，只不过我那个粘人的孙女总是让我烦恼，我始终在想，为什么她就找不到一个年轻的男人呢？” “万事都有缘分，强求不得。”劝了一句之后罗恩看着琼西女士拿在手里的手提包，忍不住问道：“您是要出门吗？琼西女士？” “对，我正准备去厄斯菲尔找我的姐妹，她举办了一个聚会，我想，我应该还有足够的魅力吸引那些老先生的目光。” 说到这里，她捂着嘴哈哈大笑。 “那是当然的。”罗恩想了想，又问道：“难道您不带上朱丽尔小姐一起去吗？” 琼西夫人摇摇头，“她不喜欢那种闹哄哄的聚会，反而更喜欢一个人呆在家里面。如果她愿意多出门的话，现在也不会单身一个人。” 罗恩又劝了琼西夫人一句，随后他道：“如果您一个人回来的话，那么晚上请记得小心一点。” “怎么了？”琼西夫人很是惊讶。 罗恩想了想，“因为最近我听说在这一带有一些小偷。” “小偷？在这里？得了吧，在橡树街区我就没有见过小偷，你朋友一定是吓唬你的，因为这里都没有几个人。”琼西夫人先是笑了两人，然后又道：“当然了，如果真遇到上了小偷，那么我会让他们看看，就算是年老的琼西，也不是他们能够招惹得起的！哦对了，时间不早了，我得赶紧出门了，要不然她们又会埋怨我总是浪费太多的时间。再见罗恩。” “再见，琼西女士。” 看着琼西老夫人的背影，罗恩轻笑了一声转身拿出钥匙开了门。门刚刚打开，他就看见脸色危险的安娜正叉着腰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他。 “现在是几点钟？”安娜冷冰冰问道。 罗恩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壁钟，“将近七点？” “那么你下班是几点？” 罗恩小心翼翼道：“下午五点。” “非常棒，罗恩！”安娜瞪着眼睛走了过来，“所以还只是上班第一天，你就学会了晚归了吗？！你的学习能力果然是非常出众！” 罗恩连忙解释道：“不不不，我是有缘由的，安娜！” 安娜手里拿着一只拖鞋，她用他指着罗恩的鼻子，然后盯紧了安娜的眼睛，“说！” “丽娜小姐，你知道的，我跟你说过，就是我们财务部那个给了我很多住房建议的年轻女士。为了感谢她，我只好请她吃了一顿饭。当然了，我没有提前告诉你，这是我的过错。” 这时候安娜脸上的怒气已经完全消散了小区，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笑容，她兴致勃勃地问道：“年轻女士？漂亮吗？她多大了？罗恩，你总算是聪明了一回！” 罗恩一脸无奈，“好了安娜，我单纯是为了表达自己的谢意而已，而且满打满算，我与她只不过认识了两天。” 安娜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瞧瞧你的这副模样，能愿意跟你出来吃完，已经是非常不错了，你要学会知足才行。你总是这样，看不清楚自己的位置，没有将自己可以拿到手的拿到手，反而要求更多。” 第三十四章 格雷斯 “实际上，我们只不过是刚刚才认识的朋友。而且，我对丽娜小姐真的只限于朋友之间的感情而已。”罗恩苦笑着回了一句，又很快转移话题问道：“对了安娜，今天过得怎么样？” “差不多，还行吧。”安娜光着脚走到沙发边坐下，“花店的老板娘一直在劝我为她儿子做补习，她也确实开出了很高的价格，我有点动心。但怎么说了，我已经了解道她已经为她儿子请了三个家庭教师了，分别教他中提琴、小提琴以及大提琴，如果我再占用他为数不多的休息时间补习他的功课的话，我会非常过意不去的。” 难道这个世界也有“让孩子赢在起跑线上”的教育方式吗？罗恩嘀咕了一句，“可怜的孩子。” “是的，我现在回想起来，”安娜叹了一口气，然后她同情地看着罗恩，“我在小时候还是对你太过宽容了一点。如果我狠下心来教你中提琴、小提琴以及大提琴的话，你现在应该也能考上一个理想的大学吧。” 那么我的童年将会更加悲惨吧。 罗恩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尽管这些罪将不会受在他的头上，但他仍然感觉心里有些发凉。 “对了，忘记问你了，你今天过得怎么样？”安娜从书桌上拿起一本书来，随意问道。 “还不错，”罗恩在安娜身边坐下，“我的同事们都非常热情，非常好相处。” “那是自然的，否则也不会有年轻的姑娘在你头一天上班的时候就能与你出来一起共进晚餐。”说着安娜转头嫌弃地看了罗恩乱糟糟的脑袋一眼，补充道：“尤其是在你顶着这样一个邋遢的鸟窝的情况下。” 罗恩很是无奈。 他这一头近黑色略带一丝深蓝的头发总是不知道为何会翘得满天飞，无论在前一天晚上他将其打理得有多么整齐，只要一觉下去，第二天总会是这个模样。更让人恼火的是，它们坚挺的就像是理直气壮找人要钱的弗洛尔德斯乞丐的脊梁一般，无论怎么处理，仍然昂扬不倒。 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天才发明了发胶，如果只能学习老式的贵族一样往头上抹猪油的话，那么罗恩还是会选择就让它们放飞自我。 “对了，安娜。”罗恩忽然想起一件事，“以后早上不用给我准备早餐了，我们部门有免费的早餐。” “竟然有这么体贴？”安娜不可思议地看着罗恩，她认真道：“真的，罗恩，自你六岁那年跟着老约翰在酒馆里鬼混的时候，我曾一度认为你今后会穷得连饭都吃不起。如今看来，果然是傻人有傻福。” 行吧，这又是一个黑历史。 罗恩叹了一口气，他站起身来，“我先去洗个澡。” “水不够热，你得先等一会儿。记得打开瓦斯阀门，洗完之后记得关上。当然了，如果你想洗冷水澡的话那么另当别论，但千万不要让我发现你没有关阀门，好嘛？在你洗完之后水阀门也记得要关上。我没有时间帮你一个一个检查。” “好好好，我知道了。” 冲了一个热水澡，罗恩将黑色手枪放在自己枕头底下，想了想，又起身在房间里面寻了一个腰包，将妖符“利爪尖牙”与妖符“远视”放在其中。稍稍犹豫了片刻之后，他又将“黑翼”以及“灵魂触手”放在另一个口袋里。 这些东西应该时刻放在身上，时时刻刻都要有危险即将来临的警惕。 将一切都收拾妥当之后罗恩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今天在神圣联盟使馆之内的经历足以让他好好回味。 只不过邪教徒的事情一直环绕在他脑海之中，挥之不去，这也足够让他在床上辗转反则了。 因为在心里一直记着邪教徒的事情，罗恩第二日起得极早。 安娜这个时候已经起床了，她正在厨房里面准备早餐。 “我记得你上班的时间是七点钟不是吗？为什么会起得这么早？” 罗恩不想跟安娜透漏邪教徒的事情，于是他笑着回道：“因为如果去晚了的话或许就吃不到免费的早餐了。” “也有道理，既然这样的话，你记得为那名漂亮的小姐带一份，要知道，越是漂亮的小姐她越是喜欢睡懒觉。” 又回到这个话题了，罗恩无奈地摇摇头。他跟安娜告辞之后就出了门，下楼之后就看到琼西老夫人正在楼下散步。 “早上好，琼西夫人，见到您真是太开心了，这将又会是美好的一天。” 琼西老夫人咧开嘴笑道：“哦，多么甜的嘴，今后一定会有无数的小姑娘为你倾心的。” 罗恩笑了笑，问道：“对了琼西夫人，昨晚回来的时候没有遇到小偷吧？” “感谢你的关心，我并没有遇到有任何的可疑的人，一路上都非常安全。” “那这样我就安心了，再见，琼西夫人，我得去上班了。” 琼西夫人完好地站在自己面前让罗恩松了一口气，他在想是不是自己想得太多了？就连丽娜小姐都说过在布兰斯林，邪教徒被妖制司压得抬不起头，他们更乐意在其他的地方，例如弗洛尔德斯那种混乱之地去发展，而不是在这里。 或许只不过是一个邪教徒从这里匆匆路过呢？ 不过不管怎样，小心一点总不会是坏事情。 来到了使馆，这个时候沙发上坐着一个陌生的男人，干脆的短发，身上穿着一件皮夹克，脚上踏着一双皮靴子，耳朵上打着两个耳钉，依稀能够从他衣领处看见他脖子上的纹身。 像是一个恶魔纹身。 他大致跟奥列格一个年纪，但是与奥列格不同的是，奥列格总是酒气熏天，显得有些颓废。而这个中年男子就要朝气得多。 当然了，用“朝气”这个词形容一个中年男人并不好，他更像是一个硬汉。 “你一定是那个新来的人吧？” 听到这话之后罗恩反应了过来，这个人一定是昨天因为杂事而未曾出现在使馆里的那一名妖师。 格雷斯.布莱克。 第三十五章 仪式的残留 “是的，我叫罗恩。”罗恩回道：“您一定是格雷斯先生了？” “眼力不错！”格雷斯咧开嘴一笑，然后他拍了拍沙发，“来，来这里坐下。来这么早，你一定没有吃早餐，我从楼上餐厅拿了一些面包与糕点下来，就酒非常不错。” 罗恩可没有这个嗜好，不过不用上楼跑一趟也不错。格雷斯.布莱克拿的分量有点多，两个人吃刚刚好。 “那么我就不客气了，格雷斯先生，多谢您的美意。” 罗恩在沙发上坐下，拿起一块面包啃着，问道：“格雷斯先生您昨晚值夜吗？” 格雷斯点了点头，“要不然我怎么会这么早出现在这里呢？这根本就不是我的作风。” 末了格雷斯问道：“你拿到属于你的妖符了吗？还有信物？” “当然，这些事情在昨天缪斯先生就已经为我办好了。” “那么你的妖符是什么？” “远视。”罗恩耿直回道。 信物不能让别人知道，在外人面前，自己拥有的妖符也不要透漏。但是在自己人面前，妖符的种类还是需要让队友清楚，这至少能够让他们清楚你拥有哪些能力，在协同合作之中不会手忙脚乱。 “远视？”格雷斯疑惑道：“为什么会是这个能力？它虽然序列比‘利爪尖牙’高了两个序列，但是它对战斗力的提升并没有‘利爪尖牙’大。对新人而言，最基础的序列难道不是‘利爪尖牙’吗？” 罗恩回道：“因为缪斯先生说我们使馆没有“利爪尖牙”的妖符了。” “怎么会这样？我两周前还看到有一枚。” 嗯？ 这回轮到了罗恩皱起了眉头。 在自己得知缪斯给自己的妖符是“远视”之后，罗恩还松了一口气。如果缪斯再给他一枚“利爪尖牙”的妖符的话那么就比较尴尬了。 但是如果使馆还有“利爪尖牙”的妖符的话，为什么缪斯要撒谎呢？ 难道他已经知道自己私自持有“利爪尖牙”了？自己明明藏得很好，为什么会露馅呢？ 还有，既然缪斯已经知道了的话，为什么没有其他额外的反应呢？ 这个时候格雷斯开口道：“或许是已经送到总司去了吧，每个使馆都会将多余的妖符送到总司去保存，以免出现意外。你也不要失望，对于你这样的新人来说，‘利爪尖牙’确实要比‘远视’好得多，但是‘远视’序列高不是没有原因的。如果使用的好的话，它比‘利爪尖牙’更有作用。” 罗恩点了点头，暂时接受了格雷斯的说法。看了一眼从门外走进来的查理斯.柯默思，罗恩又问道：“亚克斯西亚小姐还没来吗？” 格雷斯还没有回答，查理斯就走过来接话道：“亚克斯西亚小姐今天需要进行一次巡查，上午你将不会在这里等到她。还有，早上好啊，两位。” 妖制司的妖师当然不会每天坐在使馆之中等着妖乱，他们也需要出门巡查排查一下异常情况。 当然了，布兰斯林这么大，巡查的妖师不可能将整个布兰斯林走一遍。 事实上，使馆与布兰斯林的警署有交接，警署会在前一天晚上将最近遇到了一些不正常的事情一一写在纸上交给使馆人员，然后妖师只需要去纸上的这几个地方排查就行了。 活多活少完全看运气。 回应过查理斯的问候之后罗恩又问道：“那么亚克斯西亚小姐下午回来使馆吗？” “怎么了？罗恩？”格雷斯喝了一大口酒，“你找她有什么事情吗？” 罗恩点了点头，“确实是遇到了一些麻烦事。” 想了想，罗恩将昨天丽娜告诫他的话一一讲述给查理斯与格雷斯两人，听完之后格雷斯摸着胡子，“邪教徒？我倒是挺亚克斯西亚提起过这件事。她说她曾在上一周的巡查之中发现橡树街区有血火仪式的痕迹，但是除此之外她并没有查到任何异常。” “仪式？”罗恩连忙问道：“知道这个仪式是怎样的仪式吗？” “这个就不大清楚了，”查理斯回答道：“很多仪式的布局都很相似，只是材料以及祷词有很大的差别。而且那个仪式明显被人清理过了，完全没有任何的特征，我们只能查到那个仪式属于邪恶的血火仪式，除此之外，一无所获。” “其实你完全不必要担心，这些都没有什么问题。”格雷斯道：“就算是血火仪式又能怎么样呢？从它的规模上来看，它并没有太大的威能，最多也就是诅咒一个人感冒一整天而已。而且时间已经过去一周了，完全没有了其诡乱残留。要我看来，这更像是几个无聊的小孩子为了满足好奇心而随意弄的罢了。” 罗恩苦笑道：“我倒是不担心这个仪式，我只是担心在橡树街区是否潜藏着邪教徒。如果确实藏着邪教徒的话，我担心他们会再次作乱。” “这确实是一个比较让人头疼的点，他们总是这样，”格雷斯道：“他们躲在暗处，趁人不注意就跑出来放一把火，紧接着他们就躲了起来，无影无踪。尽管没有什么大乱子，但足够让人恼火。” 查理斯接着道：“亚克斯西亚是一位稍微有强迫症的小姐，如果不是她巡查也就罢了，但要是轮到她了，她一定会再去橡树街区看看。” 格雷斯默默补充道：“不只是亚克斯西亚，女人都这样。” 查理斯愣了愣，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干杯。” 一杯酒下肚，格雷斯随意擦擦嘴，“放轻松，亚克斯西亚应该在中午的时候会回来，因为巡视的地点并不多，只有两三个。到时候我们就能够知道在橡树街区有没有邪教徒活动的痕迹了，我认为可能性并不大。” “我倒是希望能够发现邪教徒活动的痕迹，然后我们顺着这些踪迹见他们一网打尽，就没有了后顾之忧。” 查理斯忽然说：“不过谁知道呢？我只是希望接下来能够顺利一点就好了。” 第三十六章 亚克斯西亚的来信 在外巡查要花费不少的时间，毕竟布兰斯林不是一个小城市。就算是只有几个地点，来回奔波同样也要不少的路程，更不用说到了每一个地点还需要仔细检查的，这可不是一件可以随意糊弄过去的小事。 继续在图书室呆了一上午，罗恩伸了一个懒腰，久坐让他腰背有些发酸。 他来到餐厅随意吃了一点东西，然后缓缓走下大厅。 “中午好，厄尔老先生。” 厄尔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看。 他是一个气量小的小老头，可是牢牢记着昨天罗恩拿了他一把漂亮的手枪呢！ 罗恩讪讪笑了一声，不再吭声，走到了前台。 此时留着一头偏蓝色波浪头发的贝蕾小姐正坐在椅子上吃午餐。 “中午好，贝蕾小姐。” 贝蕾抬起头来舔了舔嘴角的沙拉酱，“有什么是吗？小罗恩？” “是这样，我想知道亚克斯西亚小姐有没有回来。” “还没有，”贝蕾回道：“你知道的，她今天巡查去了，应该会花费不少的时间。估计还得等一会儿吧。如果她回来的话，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罗恩点了点头，“那么麻烦你了，贝蕾小姐。” “不用在意。” 罗恩往门外看了一眼，只看见了川流的人群，然后他来到了沙发前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果汁。 这个时候坐在这里的人就只有查理斯与该隐两人，而自己刚才也未曾在餐厅见到其他人。 格雷斯值了一晚上的夜，现在应该已经找个地方睡觉去了。而奥列格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或许正在外面与新认识的小姐共进午餐。 而隶属于监审司的执法者们，他们其实要比妖师忙碌得多，当然了，他们一般也不会回使馆吃饭，外面有的是富豪与官员抢着要请他们吃免费的午餐。 执法是油水最多的，不管他们再怎么拒绝，也总会有人抢着要将金灿灿塞进他们的腰包。 至于这个使馆唯一的一名黑衣执事福尔德，罗恩自来这里第一天见过他一面，除此之外就再没见过。 “还在为邪教徒的事情担心吗？”查理斯问道。 罗恩点了点头，“是的，查理斯先生。只要一天没有查清楚，我就一天放不下心来。” “邪教徒？”该隐忽然轻蔑笑道：“不过是一群行走在肮脏下水道里的虫子吗？” 查理斯认真道：“不能轻视任何人，既然走上了这一条道路，就不能有半点的懈倦。” 该隐漫不经心地抛着硬币，“随便吧，至少他们不会想要惹到我的头上。” 查理斯又道：“不要将我的话当成耳旁风，是认真的。” “好好好，我知道了，”该隐换了一个坐姿，“难道你非要在我面前将这些话讲上一万遍吗？” 查理斯无奈摇了摇头，“你总是这样。” 这个时候，忽然从门外传来了一声清鸣。 查理斯抬起头来，“哦？是谁的信蜂？” 他吹了一声口哨，就见一道迅捷的黑影从门外飞进来，然后停留在了查理斯的面前。 罗恩好奇地盯着它，这是一只拇指大小的蜂鸟，此时它的嘴里正咬着一张小小的卷起来的纸条。 “这是妖制司圈养的信蜂，它由妖力稍微改造过，能够察觉到不同人的气息，并且能够活上五六年。”查理斯小心翼翼从这只蜂鸟喙上取下那张纸条，然后从身上拿出一个小玻璃瓶，滴出一滴蜂蜜喂给它，一面解释道：“它速度快，但是不能长途跋涉，因此，它只负责在一座城市之中进行信息传递，每个出去巡查的妖师都会在身上带上一只。但因为培育它们非常麻烦，我们这个驻外部也只有四五只，每只都是宝贝。” 罗恩忽然想到了什么，他问道：“贝蕾小姐不是可以举行与总司联络的仪式吗？为什么我们不用这种方式来传递信息呢？” 查理斯展开那张纸条，同时回道：“贝蕾小姐不是仪式的举行者，只是仪式的接受者。实际上，这个仪式非常麻烦，并不适用于小范围的信息快速传递……” 这句话他前面的吐词清晰而郎爽，而到了后面，他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最后干脆闭上了嘴，皱着眉头认真地看着这张纸条。 罗恩不明觉厉，他小心问道：“是亚克斯西亚小姐传递回来的信息吗？” “没错，”查理斯点了点头，然后他收起纸条冲着罗恩苦笑一声，“看来你的担心是正确的，亚克斯西亚确实在橡树街区发现了邪教徒留下来的痕迹，不少，不小。” 罗恩心中一惊，“那应该没有出什么乱子吧？” 尽管现在安娜已经在维多利亚大学附近的花店里面上班，但在他出门的时候，安娜可还在房间里，他没法不担心。 “不不不，不用担心，没有出乱子，只不过那些邪教徒在橡树街区留下来了一个复杂的仪式，早之前的了。”查理斯从身边拿起帽子好好戴上，“亚克斯西亚小姐并不精通于仪式，她希望我能够过去看一看，顺便检查一下有没有什么妖力残留。” 罗恩连忙站起身来，“我能够一起过去吗？” “当然，这次应该没有什么危险，反而你能够因此开开眼界，以后遇到了这样的事情至少也知道首先要做什么。” 查理斯戴上了白色手套，拿起了那根银色的手杖。正往外走了两步，他又想起了什么，转头看着半躺在沙发上玩着银币的该隐。 该隐注意到了查理斯的目光，他耸耸肩，“你不会想要让我跟着你们一起去吧？我选择拒绝。比起跑一趟，我更愿意坐在这里消磨无用的时光。” “你也才入职一个月的时间，也算是一个新人。”查理斯笑道：“来吧，不会耽误太久的时间的，见识一下总会有好处。” 该隐叹了一口气，他抛起银币，然后一把将其抓在手里，顺势站起身来，“最好不要让我耽误太久的时间，这些事情，太过无趣。” 第三十七章 蛛网 在神圣联盟使馆旁边就有一个小马廊，这是专门为着急赶路的使馆人员准备的。 查理斯出门之后叫了一辆马车，然后匆匆往橡树街区赶去。 厄斯菲尔皇后区不准许燃蒸代步车进来，但像这种漂亮精致的马车倒是非常受富商以及贵族喜欢，他们将这当成了身份的代表。 一刻钟的时间不到，几人就来到了橡树街道。 给了车夫几枚铜币的小费，又嘱咐他找个地方先等候之后查理斯缓缓从车厢走下，他稍微整了整衣帽，环视一周，“不错的地方，它是布兰斯林这个喧嚣的城市之中难得的幽静。” “这也就代表了它是邪教徒们难得的藏点。”从车上走下来的该隐接了一句话。 罗恩紧接着从车上跳了下来，他前后看了看，“亚克斯西亚小姐在哪里？” “往前面走一走吧，这里与闹市相邻，应该在前面。” 往前走了两百米的距离，就看见亚克斯西亚小姐正站在一栋楼房面前等待着。 “嘿！亚克斯西亚，”查理斯道：“让你久等了。” 亚克斯西亚取下那宽大的眼镜，摆了摆头发，“这倒没有什么，不是什么紧急的事情。” 罗恩看了一眼亚克斯西亚身后的那一栋小楼，“你就是在这里发现了邪教徒的踪迹吗？亚克斯西亚小姐？” “没错，就是这里。”亚克斯西亚点了点头，随后她就注意到了罗恩的面色有些不大对劲，问道：“怎么了？” 查理斯替罗恩回答道：“因为罗恩就住在这附近。” 罗恩补充道：“而且就在这栋楼的对面。” 亚克斯西亚有些惊讶，“是吗，我从未听人提起过。你不是从鲁尔克林王国来的吗？” “难道鲁尔克林的人就不能租房子，只能睡在大街上吗？”查理斯失笑道。 “哦，对，我还以为……”亚克斯西亚自己也笑了，“不过罗恩你用不着太过担心，这件事情我们会处理好的，毕竟我们都是干这个的。” “警察用不着太过害怕强盗不是吗？”该隐开口道。 罗恩也愣了愣，好像是这个道理，难道不应该是邪教徒的人听说自己住在这附近而吓得腿软吗？ “拜托，我们能不能不要站在门口了？能不能请你们稍微体谅一下忙碌了一个上午还未曾吃午餐的这位站在你们面前的小姐？” 抱怨了一句之后亚克斯西亚领着几人往这栋小楼里面走去，“上个礼拜，我在巡查的时候路过这附近，察觉到这周围有一丝浅浅的妖力。于是我循着妖力走了进来，就看到了这个。” 亚克斯西亚推开了门，老旧的房门发出了刺耳的吱呀声。 而在门后的走廊面前，随意摆放着几根烧了一半的蜡烛，一些纸张的灰烬，地面上似乎还有几滴干涸的血液，只不过长时间过去，它们已经成了暗红色，与地面融合在了一体，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这似乎是一个最简单不过的血火仪式。”罗恩下意识开口道。 “是的，只不过是一个血火仪式而已，或许是乞求神灵，或许是祭祀先祖以及其他一些乱七八糟的，还有可能就是几个调皮的孩子还书上看了一点东西，然后兴致勃勃地跑过来做的也不一定，我没太在意。”亚克斯西亚肯定道：“只不过以为我察觉到有一丝淡淡的妖力，因此我简单做了一个驱邪仪式，地上这些纸张的灰烬其实有一半是我留下来的。但不会有无缘无故来的妖力不是吗？于是我在这里面查了很久，确实是没有发现有什么其他的踪迹，直到今天。” 此时罗恩正在观察这栋小楼，与对面他租住的那栋楼不一样，这栋楼已经老旧得不成样子了，墙漆斑驳，露出了墙体的砖块。 面前的楼梯上也沾满了灰尘，蜘蛛网结得到处都是。 “这里没有人居住吗？”查理斯忽然开口问道。 “应该没有，”亚克斯西亚回道：“我查看过，这里根本就没有半个人。” 查理斯微微皱眉，“罗恩，你住在对面的那栋楼里面？那栋楼也是这样吗？” “不，”罗恩摇头道：“对面的那栋楼非常干净，顶多只有一两个屋子是没有住人的。除此之外都有人居住。” “这很正常，”亚克斯西亚道：“这里会被拆迁的消息其实已经在贵族圈子里面传遍了，我记得在去年就已经有这样的消息了。那些有钱而黑心的商人会趁消息还没有传开之前买下一两栋楼，等着拆迁之后政府的补贴，他们总是这样做。如果这栋楼是在去年被人买下来的话，一脸时间没有人打理，就是这副鬼样子。” 罗恩认同了亚克斯西亚的说法，这周围已经有很多人将房子卖出去了，住在这里的人也不多。 “回到刚才那个话题，”查理斯道：“你说直到今天之前你没有发现有其他的痕迹，那么今天你发现了什么？” “跟我来。” 亚克斯西亚顺着楼梯一路往上走，在拐角处又出现了与先前地面上那个仪式差不多的痕迹。 “这是之前就有的，我要向你们展示的并不是这个。” 来到了二楼，亚克斯西亚在两扇门中间站定了，然后她缓缓拉开了其中一扇门。 密布的灰尘过后，就只见门后的屋子里面的地板与墙壁被密密麻麻的猩红色纹路充斥着，如一只巨大的蜘蛛结的一张巨大无比的蛛网，妖异而张扬。 在开门的瞬间，这张蛛网如同扑食一般深深地震撼着每个人的心灵。 “该死的！”查理斯倒吸了一口凉气，他顾不得自己小心翼翼保持的风度了，“真是见鬼，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罗恩同样吓了一跳，原本一直面色轻佻的该隐也开始凝重了下来。 “冷静一点，不要被吓到了。”查理斯冷静了下来，他缓缓走进去，左右转了一周，“就只有这一个房间吗？” “当然不是。” “还有一个？” “不。”亚克斯西亚压低了声音凝重道：“这栋楼所有的房间，都是如此。” 第三十八章 卜卦法 “每个屋子都是如此？！” 查理斯一惊，他快步走出门，来到了对面，一把拉开了门，果然又是一副巨大的“蛛网”！ 他面色微微变动，然后又快步往楼上走去，拉开了三楼的那两个屋子的房门，同样是如此！ “见鬼……” “不用再往楼上去了，我已经都看过了，都是一模一样没有错。” 罗恩等人赶上了查理斯的脚步，亚克斯西亚沉声道：“刚开始我也是与你一样的表现，而现在，我反而有些释然了。” 查理斯在原地转了两个圈子，片刻之后他抬起头来问道：“你们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仪式吗？” 亚克斯西亚耸耸肩，“用不着看我，我原本就对这些东西不精通，要不然也不至于请求你们的帮助。” 罗恩摇了摇头，“我才刚刚接触这些知识不久，我现在只知道一些基本的仪式，稍微复杂一点的仪式也有所接触，但是类似于这种，已经超出我的知识范围了。” 查理斯继续将目光往该隐身上望去。 “拜托，我也只不过是一个新人而已，你该不会指望我吧？”该隐半是好笑半是无奈地说。 查理斯收回了目光，他皱着眉头，手杖在地上点得很是急促。 “关于这样的妖阵刻画纹路，我曾经见过类似的。”半晌之后查理斯开口道：“这似乎是一个转运仪式，但是我不敢确定，因为我曾经见过的那个仪式的妖纹刻画还不过半径一米的大小。但是它们两者之间的妖纹却又如此类似……” 说到这里他闭上了嘴，开始缓缓思考。 又在原地转了一个圈之后，他又开口道：“我需要一点提示。” “那么我来考证你的猜测是否正确吧。” 这个时候该隐忽然开口了，迎着众人疑惑的目光，他缓缓走进了房间。 于房间最中心，也同样是这个妖阵最中心的位置，他盘腿坐了下来。他拿出那一枚他一直在手上把玩的银币，稍微在手上转了一个花，然后再亮出来之时，他右手指缝之中各自夹着一枚银币。 这算是魔术吗？还是浅显的障目法？罗恩略微惊讶。 他将手指之中的四枚银币依次按照一条直线摆在地上，然后右手一番，又出现了一枚银币，他将这一枚一并摆在了四枚银币的另一侧。 “执掌命运的神灵，告诉我，什么是真正的答案？” 他用食指飞快在地上画了一条线，紧接着，那几枚原本安稳躺在地上的银币忽然站立了起来，毫无根由地开始飞快地转动。 紧接着，他一把摁住了那一枚额外的银币，其他的银币也闻声立马倒在了地上。 他看了一眼那四枚银币的正反，然后微微抬起手掌，扫了一眼手掌底下的银币之后他飞快将所有的银币都拿在了手里。 在他将银币往天上抛去之时，就只有一枚银币在闪闪发光。 他精准无误地接住那一枚银币，转过头来勾着嘴角笑道：“恭喜你，查理斯.柯默思，命运女神眷顾了你，你猜对了。” …… “卜卦法？”亚克斯西亚忽然喃喃道。 卜卦？ 罗恩微微皱着眉头，前世就有类似的手段，但一般用的都是龟甲之类。 在这个世界上也有同样的手法吗？占卜？ 查理斯也显得有些惊讶，随后他认真问道：“你是从哪里学来的这种占卜手法？准确吗？” “谁知道呢？”该隐打了一个哈欠，“一年前一个乞丐拉住我说我是天命之子，非要教我这一套占卜的手法。随意学了学，是真是假，没人在意。” 对于该隐这样的说辞查理斯有些不满，“这不是在开玩笑，这样规模巨大的妖阵，如果是邪恶仪式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抱歉，不过我确实不知道真假，六四开吧，准确的占六成。而至于别的，拜托，我可不是专业的占卜师。” 查理斯不再多说了，该隐占卜的结果也只不过是给他的一点小小的建议而已，而且占卜，总是真真假假，他一个门外人，确实也对此了解不多。 他只能先以该隐的占卜结果是准确的来推测。 转运仪式。 “如果是转运仪式的话，为什么会需要这么大的场地呢？”罗恩提出了异议。 “这也正是我疑惑的一点。”查理斯仔仔细细地看着屋子里面的妖纹，“难道仪式的执行者想要给成千上百人同时转运吗？” “对了，我需要提醒你们的一点是，现在这里已经完全没有任何的妖力，你们应该可以感受得到。”亚克斯西亚对仪式这些东西完全是门外汉，只能提醒查理斯几点需要考虑的点，“而且为什么只能是仪式而不会是某种阵法呢？” 查理斯无奈地看着她，“就算你对仪式不感冒，但至少你要了解一些最基本的。如果这是一个阵法，在我们开门的瞬间就应该清楚地感受到妖力的运行不是吗？” “或许是一个废弃的阵法。” “你看看这像是一个废弃的阵法的样子吗？” 亚克斯西亚尴尬地笑了笑，不再吭声。 “而且仪式的进行，其动力也完全是妖力，但只有仪式进行途中有妖力。”根据亚克斯西亚的话，罗恩道：“现在没有半点妖力，要么是仪式还未曾开始，要么是仪式已经结束。可亚克斯西亚小姐曾说过，在上一周你来这里的时候曾感受到了妖力对吗？” 亚克斯西亚点头道：“没错，我已经跟你们说过了，我还特地做了一个驱邪仪式，最简单的那种。”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仪式已经结束。” 查理斯拿手撑着下巴，眼神晦暗不明。 “既然你们讨论得这么开心，那么不妨让我来指出需要考虑的重点。”该隐这时候从一旁走了过来，“上一周亚克斯西亚.卜德尔来这里的时候是只发现了门口以及走廊的血火仪式对吗？除此之外没有发现任何的东西。” “是的，没错。” 听到这话之后罗恩与查理斯心中一惊，他们交换了眼神，各自眼神之中都藏着一丝不可思议。 “那么就没错了，”该隐手里的银币在空中闪闪发光，“要么就是亚克斯西亚.卜德尔撒谎了，要么就是神迹。试问，谁才能够在一周的时间里将这一栋楼——五层，十个屋子画满妖纹呢？在我看来，这应该才是我们需要调查的重点，对吧？” 第三十九章 脚印 查理斯面色微变，他转头看向亚克斯西亚，“你确定你上次确实来每个房间里面看了吗？” 亚克斯西亚想了想，“不，我只看了一二层的房子，上面我就没再上去了。但是那个时候一二层的房子并没有半点的异常，一点妖纹的痕迹都没有。” 查理斯有些不可置信，“你确定你真的认真看了？而不是敷衍了事？” 亚克斯西亚小姐恼火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查理斯.柯默思？如果我是敷衍了事的话，你觉得今天我会来这个地方调查？要知道，昨日贝蕾递给我的需要巡查的地点之中根本就没有这里！” 查理斯被亚克斯西亚突然提高的嗓门吓了一大跳，不过亚克斯西亚确实说的没有半点毛病。 “好吧好吧，是我唐突了，”查理斯讪讪地笑了笑，“抱歉，亚克斯西亚小姐。” 亚克斯西亚狠狠瞪了她一眼，双手抱胸站在一旁不再吭声。 那么看来亚克斯西亚说的都是准确无误的喽？罗恩心想。 可是一周的时间，能够完成这么大规模的妖阵吗？ 就算是上次亚克斯西亚小姐恰好查看的这几件屋子没有刻画妖阵，在一周的时间里，这也是一个非常巨大的工程。 因为仪式与其他不同，它要求非常精细，稍微有半点的差池就可能导致仪式失败，甚至还有可能导致反噬。 而这些密密麻麻的妖纹，如果是粗制滥造的话罗恩是不信的，而如果是精细勾勒，那么在一周的时间里也完成不了这个工程量，除非有至少二十号人以上在其中同时刻画。 那么这样不会被其他人察觉到异常吗？这么多人在里面工作应该会被其他人发现吧？ 不过也不好说，橡树街区根本就没有多少人，尤为是老人居多，他们没有发现也是正常的。 而自己则刚来这里只有一两天的功夫，平时也没有额外注意过这一栋楼。 或许琼西老夫人会知道一点，她性格开朗，不喜欢呆在家里，总是喜欢在楼下散步。在散步的时候她可能会察觉到一点动静，自己应该好好问问她。 罗恩默默在心里考虑。 “现在我们暂且先不考虑这一点，我们首先需要考虑的是这个仪式是否会周围的居民造成影响。”查理斯开口道。 亚克斯西亚哼了一声，“显而易见，如果造成了影响的话早就已经有人报警了。而那个时候，这个地点就会出现在你、我或者另外其他人的巡查单上！” 显而易见，亚克斯西亚小姐还是对查理斯先前的那番质疑很是恼火。 查理斯无奈摇摇头，不再顶亚克斯西亚小姐的嘴。 “亚克斯西亚说的没错，如果会造成影响的话，那么早就已经造成了，”该隐道：“毕竟在你我看来这个仪式已经结束了，它剩下的唯一的作用就是吓到两个不小心闯到这里来的小孩子。真可怕。” 罗恩点头道：“确实如此，而我们更应该做的难道不是揪住幕后的主使者吗？只要我们找到了幕后的主使者，那么一切都好说，无论他有什么样的目的我们都能够逼问出来。” 亚克斯西亚问道：“那么我们该怎样找幕后主使者？我更倾向于是邪教徒做的这一切，但是我们现在根本就不知道邪教徒藏在哪个地方。” 罗恩想了想，“或许我们可以找到这一栋楼的主人，他买下这栋楼的是否确实是为了坐等升值？真实原因值得我们质疑。” 亚克斯西亚点了点头，“那么就先这样吧，这个仪式现如今没有半点危害。我们可以先回使馆，找监审司的人查出买下这栋楼的人是谁，然后将这件事上报给奥列格队长或者缪斯先生，看看他们能否有更多的见解。” 查理斯从怀中取出了几条白色的细绳，开口道：“在此之前，先等一等。” “怎么？你想要在这里上吊自杀吗？那么我劝你还是找一根结实一点的绳子比较靠谱。” 查理斯叹了一口气，不吭声，只小心翼翼将绳子系在房门下方，然后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瓶子，往绳上涂了几滴液体，又挂上了几张染血的小纸片。随后他双手合十，默默祷念片刻之后站起身来关上了门。 如此反复，他在每一扇门的门口都挂上了细绳，这才点了点头。 亚克斯西亚道：“你这是在做什么？难道你指望这样的绳子能够将闯入者绊倒吗？就算是绊倒了，我们也不可能第一时间跑过来将他抓住不是吗？至少我不愿意守在这种满是灰尘的破楼里。” 查理斯哭笑不得道：“这也是一个仪式，亚克斯西亚。这是一个简陋的小仪式，触发的条件是发生了极大的形变，而效果这个铃铛会响。” 查理斯展示着手里的一个系着红绳的铜制铃铛。 罗恩心中一动，“那这样的话，那么有其他人闯入的话我们就能够清楚地知道了？” 查理斯点了点头，将这个铃铛交给罗恩，“缪斯先生下午应该还会来一趟，如果他能够清楚地知道这个妖阵是什么来路的话，你就不用担心了。但是你还是得稍微注意一下，如果这是一个没有被废弃的仪式的话，那么肯定会有人再次进来的。但是如果铃铛响了的话，你不能私自行动，回到使馆之后，我会让你持有一只信蜂，遇到了情况，第一时间通知我们，今晚我会值夜。” 罗恩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查理斯先生。” “那么我们就先回去吧，不必再在这里多留了。”亚克斯西亚道。 该隐率先走下楼梯，“事实上，我们在这里浪费的时间已经太多了。” 亚克斯西亚与查理斯紧随其后。 罗恩轻轻关上了最后一扇还未曾关闭的门，那猩红的妖纹缓缓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他呼了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铃铛。正准备下楼之时，他看见了楼梯台阶上清楚明了的脚印。 他愣住了。 第四十章 而你会死 “罗恩？”查理斯注意到罗恩没有跟上来，他转过头来问道：“怎么了？” 罗恩沉默了片刻，然后道：“我认为这些房间里面的妖阵都是早之前就已经刻画好的。” “是吗？”亚克斯西亚皱着眉头，她恼于罗恩的这番话，但因为罗恩是一名新人，她不好发作。 “为什么你会这样想？”查理斯也有些惊讶，“亚克斯西亚小姐已经明确地告诉我们在她上一次来这里检查的时候这里根本就没有任何妖阵的痕迹。” “你们看地上，”罗恩指着楼梯上的脚印道：“这是我们刚刚经过而踩出来的脚印对吧？” “然后？”亚克斯西亚认为罗恩在有心消遣她。 该隐很快就得出了答案，“这些是我们行走留下的痕迹，非常清晰，如果在一周之内有人偷偷溜进这里刻画妖阵的话，他们没有可能不会留下脚印。而事实上，在我们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这里的阶梯根本就没有任何其他人经过而留下来的痕迹。” 话毕，该隐转过头来看着亚克斯西亚，略带笑意。 亚克斯西亚愣了愣，然后她连忙解释道：“不，我没有撒谎，上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我确实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除了在入门口那最低级的血火仪式残留。” “亚克斯西亚没有必要撒谎，她是我们妖制司的老员工，值得信任。”查理斯道。 “是吗？”该隐双手抱胸靠在楼梯的栏杆上，“每一个背叛者在背叛之前，所有人都认为他是值得信任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认为我在故意隐瞒吗？！”亚克斯西亚冲着该隐怒声道：“要知道，如果我非要隐瞒这里的话，我就没必要用信蜂给你们传递消息！这里根本就不是需要巡查的地点，是我多此一举了！” “冷静一点，亚克斯西亚，该隐他没有什么恶意。”查理斯劝道。 “这叫没有恶意？”亚克斯西亚反讽道：“恕我知识浅薄，那世界上还有什么值得被称为恶意呢？” 查理斯无奈地拿手杖点着地面，他想了想，忽然停下了敲地面的动作，张口之后却将原本要说的话压在了喉咙里，转头看着罗恩笑道：“罗恩，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确实有一种猜测，”罗恩点头道：“我记得我在书上曾看到过一种专门用来隐藏仪式的仪式，通过特殊的手法，可以让仪式的痕迹暂时消失。而被隐藏的仪式会在仪式进行之后显现出来。” “那么你知道怎么辨别吗？” 罗恩想了想，“‘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物，只能接近完美，而不能达到。’这种仪式也存在着漏洞，在它隐藏另一种仪式的时候，它却不能隐藏自己。但是使用者可以通过仪式转移的方式将其缺陷转移到其他的事物上去。” 说到这里罗恩沉默了片刻，然后他答道：“或许这就是入门口那个浅显的血火仪式的由来。” “正确！”查理斯打了一个响指，他赞赏地看着罗恩，然后含着笑意冲着亚克斯西亚道：“你看吧，这就是知识渊博的好处。” 亚克斯西亚瞪了他一眼，“难道我看到所有的仪式残留都需要考虑它的存在是不是为了掩饰另一个仪式吗？” “这倒不是，”查理斯回道：“你只需要稍微留点心思，查看一下这个仪式的妖力的流动方向就可以发现了。” 亚克斯西亚皱了皱鼻子，“饶了我吧，这对我而言更加困难。” 查理斯失笑摇摇头，然后他表情严肃道：“现在看来，这个仪式已经开始了，但是我们并不知道它的指向是谁，作用是什么。这么大的一个仪式，尽管我们不知道它的作用是什么，但是它不可能毫无异常。” 说着查理斯转头看向罗恩，“罗恩，你住在附近，你要多多留意这边。” 罗恩点了点头，然后他笑着打趣道：“这是自然，毕竟我就住在对面，我同样也希望我的人身安全能够得到保障。” “这倒也是。”查理斯跟着笑了笑，然后他道：“走吧，我们留在这里已经没有任何用处来。我会将这件事汇报给缪斯先生，他会做更加仔细而正确的判断的。” 一众人回到神圣联盟使馆之后，查理斯很快就走进了缪斯的办公室之中，两人在其内交谈了很久。 罗恩一直在楼下等着两人从办公室走出来好询问关于这个妖阵的一些情况，但在途中，他却等到了另外一个人。 “罗恩？”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罗恩连忙转过头来，就看见穿着一身典雅长裙的伊芙站在自己身后。 罗恩连忙问候道：“您好，伊芙女士。好久不见了。” 这应该算是两人第一次正式的见面，在之前乔治的家里罗恩就只是短短见过伊芙一面，然后就一直没有机会会面。 听缪斯先生所说，伊芙女士应当是见过自己太多的窘态，此时罗恩稍稍有些尴尬。 “确实是很久了。”伊芙回道：“让我来算一算，差不多有半个月的时间了。因为在弗兰克瑟呆了太久的时间，有太多的事情需要我来处理。” 说到这里，伊芙忽然话锋一转，“你现在有时间吗？” 罗恩连忙回道：“当然，有什么吩咐吗？” “吩咐倒是谈不上，只是想跟你单独聊聊。” “这是我的荣幸，伊芙女士。” 跟着伊芙一路来到伊芙的办公室之中，罗恩好奇地左右打量着。 作为这个使馆的副部长，伊芙女士的办公室要比缪斯先生的别致许多。 缪斯先生的办公室里仅仅只有一面书架，一个衣架，一个办公桌，然后一套用来招待客人的小沙发，唯一的装饰就是挂在墙上的一副关于神圣联盟的画像。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而在伊芙女士的办公室之中稀疏有致地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艺术品以及绿植，一眼望去，便觉得典雅许多。 “随便坐。”伊芙将女士帽挂在衣架上，“想喝一点什么东西吗？” “咖啡就好。”罗恩回道。 “那么你有福了，”伊芙回头笑道：“我有一个朋友专门为我带来了一些雅士多纳岛上的咖啡豆，一直放在这里，连缪斯都没有喝过。” 位于十方海域联合体系之中的雅士多纳海岛上的咖啡豆一直都是全世界极为有名的，口感要比其他咖啡醇厚许多。又因为其产量稀少，常常受人追捧。 很快，伊芙就将一杯热腾腾的咖啡摆在罗恩的面前，“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口感，糖和 奶都在这里，看你自己的喜欢。” “多谢。” 罗恩直接端起这杯咖啡，微微品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我很幸运。” 伊芙看着他道：“一般如你这样年纪的年轻人往往都喜欢甜一点的东西。” 罗恩愣了愣，回道：“是因为小时候太过贫穷，一直以为咖啡就是这种味道，并不知道可以加奶加糖，因为这也是要钱的。” 实际上只不过是他前世时常熬夜做研究，而苦涩的咖啡往往最能提神。 伊芙抿着嘴笑了一声，随意与罗恩聊了一些家长里短，然后她放下手中的咖啡杯问道：“缪斯为你制作了信物对吗？” 罗恩点了点头，“正是，就在昨天上午。” “他还告诫了你一些什么？” “需要时刻把握自身的状态，信物并不是一切。” 伊芙微微沉默了片刻，然后她问道：“他是不是还告诉过你不要总是使用妖符？” 罗恩犹豫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之前缪斯先生的话语之中确实透露着这个意思。 “他总是这样。”伊芙端起咖啡品了一口，“他以为只要不使用妖符，非凡者也可以是一个普通人。但是他错了，只要你接触过这个层面，那么你将不会全身而退。你见过深渊，而深渊也见过你。你可以忘记深渊，但是深渊却会将你铭刻在心，这就是区别。” 罗恩捧着咖啡沉默了半晌，“你的意思是我需要经常使用妖符是吗？” “这并不是我完整的意思，”伊芙回道：“从最浅显的面来看，经常使用妖符能够提升你对妖力的耐受力，并延长使用妖符的时间。但是这也是一把双刃剑，不管你是不是在安全时间点退出妖符使用状态，总会有妖力在你身体之内残存，长时间以往，你会更加容易妖化。” 罗恩被绕得有些迷糊，“我不明白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那么我究竟是应该多使用呢？还是不使用？” “你不需要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你现在不懂，今后将会明白，而且不会太晚。因为不管你用还是不用，你最终还是会使用的。因为会有人逼你，这个‘人’，可以是你的对手，也可以是危险，或者就是深渊与迷雾本身。”伊芙注视着罗恩的眼睛幽幽道：“而我真正的意思是，不要听信缪斯的建议，他总是理想化。而事实就是，在你踏足这个领域之后，你需要不停地奔跑。你的奔跑，只是为了延长迷雾追赶上你的时间，而最终，它会追上你，深渊会吞噬你。而你，会死。” 第四十一章 摊牌 伊芙这段话让罗恩背后一凉，他微微张嘴，但并没有说出什么话来，只是将手中的杯子捏得紧了许多。 伊芙注意到了罗恩的这个小动作，她瞥了罗恩的双手一眼，然后缓缓道：“你早该知道的，在你捡到那一枚‘利爪尖牙’之时，你就应该知道，你已经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罗恩猛地抬起头来，他死死地盯着伊芙，心中骇然。 “你使用过吗？”伊芙微微往后靠在沙发上，随意翘起二郎腿，拿着勺子轻轻搅拌着咖啡，眼睛只放在那微微荡漾着涟漪的咖啡上，并不看罗恩。 她要摊牌。 “你当然使用过了，这是一种所有人都无法拒绝的诱惑不是吗？力量啊，呵，力量。”她漫不经心地说：“尤其是在你得到了信物之后，你当然会忍不住这样做。等等，或许你在得到属于自己的信物之前就已经使用过了。对吗？” 罗恩微微咬紧了牙关，并没有说话。 伊芙看了罗恩一眼，“看来我说对了。一个普通人，在没有任何人的帮助下能够独自使用妖符，并且能够全身而退。我不知道我是该佩服你，还是该骂你愚蠢。” 她轻轻吹了吹咖啡，然后微微小喝了一口，眯上了眼睛，“这就是雅士多纳海岛上的咖啡，如此醇厚迷人，就好比那时时刻刻勾引你的力量，让你不自觉沉入其中。你确定不再尝一口吗？三分糖三分奶，这样才能够使这杯咖啡散发出它最迷人的魅力。” 罗恩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他稍微冷静了下来。 伊芙既然会这样直接提出关于那一枚“利爪尖牙”的事情来，说明她早就默认了此事。 “原来你们早就知道了。”罗恩放下咖啡自嘲笑道：“我还以为我瞒得很彻底。” 罗恩稍微回想了一下，恍然道：“是通过我背上的那个伤口吗？原来如此，我将这一茬给忘了。” 伊芙略微讶异看向罗恩，但是很快就收回了眼神。 能够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察觉自己的处境，并能够分析出其缘由，果然是天生的掌控者。 缪斯果然找到了一个好苗子。 “所以，伊芙女士。”罗恩继续道：“你们准备怎样处理我？是要收回妖符吗？还是按照规章制度来对我进行惩罚？” 在联盟妖制司之中有一条规定，如果妖师意外获得了妖符并没有将其上报上级而私自藏匿的话，会有很严重的惩罚。 因为这将是一个很严重的隐藏炸药，或许妖师自身并不能察觉到这一枚妖符没有处理干净，或是根本就超出了妖师自身的使用范围。在某些时候，或许就因为这一块妖符就惹出了大麻烦。 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情。 在联盟妖制司的历史之中，就曾经有过一名妖师捡到了一枚高序列妖符而私自藏匿。在一次集体任务之中，这名妖师受伤之后血液沾染在这枚妖符之上，强制触发妖符而自己并不能控制其中强大的妖力，瞬间妖化，最终导致全军覆没。 值得一提的是，上报并不是上缴，只是将这一枚妖符交给更加有经验的妖师来判断其是否被污染，是否超出了其使用能力范围。 如果答案是否的话，会有人帮你将这一枚妖符净化干净，亦或是暂时保管，等你拥有了使用它的能力之后再还给你。 当然了，如果这名妖师愿意将其交给妖制司的话，会得到相应价值的补偿。 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不会出现上级强占这枚妖符的事件发生。如果发生强占妖符的事情，强占者很快就会面临极其严重的惩罚，更有甚者会直接派出执事对其进行斩首。 但是既然伊芙是单独对自己提出这件事，罗恩就知道无论是回收还是惩罚都不会发生在他的头上。 伊芙静静看着罗恩，“你很聪明，你知道这件事其实就是默许，但是这不是一件好事。事实上太过聪明从来就不是一件好事，你将会因此而失去智慧。” 罗恩低下了头，“我明白了，伊芙女士。” “那么你还有什么需要告诉我的吗？”伊芙问道。 罗恩想了想，他耿直道：“实际上，我当天并不只是捡到了一枚妖符。很抱歉我隐瞒了这件事，我得承认当时我确实有私心。” “序列二百三十二？黑翼？聪明的小伙子。”伊芙道：“此时我并没有在讽刺你，确实是在夸你聪明。你知道的，我与缪斯两人追查了比特长达五年，就算我们没有将其彻底查清楚，但是我们手里至少会一些关于他的情报。如果你不说出这件事的话，我现在就会剔除你妖师的身份，并将你押入大牢。作为一名执法者，我完全有这个权利，以及能力。” 罗恩只觉得口干舌燥，他沙哑着声音道：“我会所有的妖符都上报给缪斯先生的，非常抱歉，伊芙女士。” 伊芙静静看了罗恩许久，随即她笑了。 而办公室这个狭小的空间之中所有对罗恩的压迫都已经烟消云散。 “放轻松一点，年轻人。”伊芙笑道：“你并不要觉得我在针对你，我只不过是在点醒你而已。实际上，这里所有的人都曾经受到过我的点打，你并不是例外。这也是他们在私下里称呼我为毒蛇女士的原因。呵，他们始终认为我不知道。” 罗恩咽了一口口水，这两天他确实听到亚克斯西亚以及奥列格等人在聊天的时候说起过“毒蛇女士”，但是当时他并不知道这指的是谁，原来是指伊芙女士。 他在考虑要不要将这件事偷偷跟他们说一下。 “至于那两枚妖符，你自己留着吧。”伊芙继续道：“你如今能够完好无损地坐在这里，就代表你还没有尝试使用黑翼。想必你也应该非常清楚自己如今的定位，在你手里，我很放心。” 这是一份信任，也是一份考验。 掌控之路的力量来源于自身的精神力，而压制自身的欲望是走上掌控之路最基本的。 在她的考虑之中。如果没出问题，那么罗恩将是天生就要走掌控之路的完美人选。 如果出了问题，那么死了也就死了，她并不觉得可惜。 而关于是否会出现意外？她会有能力保证不出意外的。 “可是伊芙女士……” 罗恩话还没有说完伊芙就打断了他，“用不着多说了，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难道你还想让我出尔反尔吗？” 罗恩只好闭上了嘴巴。 他原本想说的他那天捡到的并不只是两枚妖符，而是三枚，另一枚是序列一百零三，灵魂触手。 只不过伊芙这样说了，他也不再多说。 如果自己能够忍住不去使用“黑翼”的欲望，那么他也将视“灵魂触手”于无物。 他会把控好的。 “另外一件事，缪斯有没有给你说起过身体素质的重要性？”伊芙问道。 罗恩点了点头。 “看来他不是十足的蠢货，”伊芙道：“身体素质对于每一个妖师而言都是至关重要的。我们并不强求你们去走不灭之路，那太过困难，只存在于理论之中而没有一个走这条路的人能够获得不灭者的尊称。但是你要清楚地知道一点，妖符给予你的永远都只是辅助作用，它并不是一切，你真正的能力还是得靠自身。” 末了伊芙又道：“你恐怕不知道，联盟狱典司的白衣首席执事就是一名纯粹的普通人，他并不使用妖符，但是死在他手里的非凡者超过了五十位。他可不是福尔德那个废物可以比得了的。” 罗恩舔了舔嘴唇，认真点头，“我明白了，伊芙女士。” “很好，还有一件事，你已经从厄尔的手里免费得到了一把武器对吧？” 说起这件事，罗恩仍然有些不好意思。他回道：“没错。” 伊芙回道：“你不用觉得抱歉，这是应该的。你既然加入了妖制司，那么你就应该得到一把你想要的武器。只不过提供者从妖制司变成了厄尔而已，而这件事完完全全就是厄尔自己造成的。” 看着伊芙的面色，恐怕这不是一件小事。罗恩有些好奇，但没敢问。 “对了，你拿到的武器是什么？” “一把手枪。” “手枪？还不错。”伊芙想了想，起身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张纸条，然后在其上写了一行字，将其递给罗恩，“你现在是新人，值夜的工作现在还轮不到你，在周末的时候，你最好去这里练一练枪法，我相信没有人会愿意跟一个枪法差劲的人合作的。去了那里之后找到格兰林先生，说我的名字就行了。” 这是一个枪械俱乐部。 罗恩扫了这张纸条一眼，将其收到了口袋里。 “记住我的话，用力奔跑，只有跑得够快，死亡才追不上你的脚步。” 伊芙说完之后端起咖啡，正放在嘴边之时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然后她认真看着罗恩，“还有最后一件事。” 罗恩连忙坐好，“您请说。” “雅士多纳的咖啡很珍贵，千万要喝完。”伊芙道：“否则我会忍不住对你下手的。” 第四十二章 信蜂 从伊芙的办公室走出来，罗恩轻轻带上了门，然后呼了一口气，稍稍整理了着装，这才朝着楼下走去。 “还好吗？”楼下查理斯双手拄着手杖满怀笑意地看着他。 罗恩勉强笑了笑，“还行。” “豁，看来你心理承受能力还很不错，”查理斯略显讶异道：“从伊芙女士的办公室里走出来之后还能笑得出来的人可不算多。当然了，伊芙女士其实人很不错，但她作为监审司的中级执法，就算是平常说话都会给人带来一种压迫感，那就更不用说她专门与你谈话了。” 说到这里查理斯抬头看了一眼伊芙女士的办公室，压低了声音笑道：“这也是我们为什么称她为毒蛇女士的原因。” 罗恩面色古怪地看着他，正准备提醒查理斯不要私底下用“毒蛇女士”这种绰号来称呼伊芙女士之时，身后厄尔就已经开口了。 厄尔说道：“这就是为什么这么多年你还只是一个三命妖师的原因，查理斯。因为你从始至终都显得愚蠢，完全意识不到危机从何而来。” 查理斯微笑着看着厄尔，“难道你够聪明了吗？我始终觉得你的大脑就跟你乱糟糟的头发一样糟糕。” 自打查理斯与厄尔‘撕破脸’之后，两人时常针锋相对互相嘲讽。 “聪明与愚蠢是两码事，你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厄尔回道：“自打我学会走路之后我就明白这个道理了，而你竟然还会因为这件事与我争辩。难道你这三十多年都只是为了你手里那一根故作身份的手杖吗？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去尝试做一个棒球手呢？或者是其他什么耍棍子的行当。” 那面亚克斯西亚在大声叫好，“说得好！厄尔！我经常怀疑为何查理斯直到现在还没有成家是否有其他的原因，而你一言道出了真谛！” 厄尔缓缓站起来，朝着亚克斯西亚行了一礼，“感谢您的赞美，这位美丽的小姐。我其实只不过是看得比别人多了一点而已。” 查理斯无奈地回头看了一眼亚克斯西亚，然后又看着厄尔，“我等会会再来找你。” 这一仗是厄尔赢了一筹，他点头道：“期待您的大驾光临。” 查理斯笑着摇摇头，然后对罗恩道：“我刚刚听亚克斯西亚小姐说你一直在等我？关于那些仪式？” “是的，查理斯先生。”罗恩回道：“毕竟那些仪式就在我住的地方的对面，我没法不担心。” “赞同，无论是谁都会担心的。”查理斯来到沙发前坐下，面色微微凝重了下来，“这件事恐怕没有我们想得那么简单。” 罗恩皱着眉头，“缪斯先生是怎么说的？” “他现在也说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已经与格雷斯前往现场了，具体还需要等他回来之后才能知道。”查理斯忽然问道：“对了，我上午给你的那个铃铛你还拿着吧？” “当然，你现在需要它吗？” “不不不，我只不过是提醒你千万不要把它搞丢了。”查理斯道：“刻画这个仪式的人很可能在暗中发现了我们进入过那栋楼，他如果需要重新回到那栋楼之中，也不会是在短时间内。很有可能在一个月两个月之后，因此，你要将这个铃铛保存好。那个仪式很简单，但是仪式连通的这个铃铛制作手法却很复杂，如果丢了的话，我会很伤脑筋。” 罗恩察觉到了查理斯话语之中的严重性，他连忙问道：“这件事是不是非常麻烦？” 查理斯慎重地点了点头，“是比较麻烦，这种规模的仪式毕竟不是一件小事，但是这个仪式的麻烦程度还是得在缪斯先生回来之后我们才能知道。哦，对了，我差点忘了要将一件东西给你，请你稍微等一下。” 查理斯起身走进了一个隐蔽的小房间里，等他出来之时他的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鸟笼，在鸟笼里面蹲着一只半寐的蜂鸟——信蜂。 “诺，这个给你。”查理斯将这个鸟笼递给罗恩，“如果确实发现了异常的话，你不要擅自行动，用这只信蜂来给我们传递消息就好。我再说一次，不要擅自行动，所有的事情将由我们来处理。” 罗恩点了点头，他看着鸟笼里面的这只信蜂，问道：“可是该怎样使用呢？” “很简单，”查理斯回道：“在你想要用它来传递消息的时候，你就将笼子打开，喂它一滴花蜜，然后将小纸条给它咬住，它自己就会飞回使馆的。这个给你。” 查理斯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玻璃瓶，玻璃瓶中装着淡黄色的粘稠液体。 “你用这种花蜜来喂养它就好了，不要喂太多，每天早上醒来喂一滴，就能够满足它一天的能量消耗。”查理斯道：“千万不要喂太多，这种花蜜也是通过特殊手段制成的。当然，我的意思并不是说这种花蜜有多珍贵，只是这种花蜜能量很足，喂多了容易让它过于兴奋，缩短它的寿命。” “漂亮的小家伙。”罗恩点了点头，拿手指逗着笼子里的蜂鸟，但发现它有些昏沉，并不活泼。 难道是生病了吗？罗恩疑惑地看着查理斯。 查理斯笑道：“我说过这不是普通的蜂鸟，这是通过妖力特殊培育的。在平常时候，它们会保持萎靡的状态减少新陈代谢延长寿命。” “原来如此。” “还有，”查理斯又提醒道：“将这只蜂鸟交给你之后你要特别注意，不要养死了，它培育起来非常困难。妖力太多容易导致它妖化，而妖力不足又达不到要求，这样一只蜂鸟需要培育数年才能投入使用。又因为前一段时间神圣联盟培育这种蜂鸟的一个研究所出现了意外，所有的育种都死亡了，没有新的信蜂补充。因此，在接下来一年内，我们使馆都只有三只信蜂。要是你养死了的话，我会杀了你的！！” 使馆的信蜂都是查理斯一手照看，他对这些蜂鸟投入了太多的时间精力，以及感情。 罗恩讪讪笑了笑，连连保证自己一定会精心照料这只信蜂，他毫不怀疑如果这只蜂鸟死在了他的手里的话，查理斯肯定会大发雷霆的！ “对了，”罗恩忽然纳闷道：“既然信蜂这么难以培养，为什么不直接用鸽子来代替呢？” “鸽子确实不错，但是它飞行速度比蜂鸟慢太多了，而很多时候，情报就是一切。很有可能就是因为耽误的这一点点时间就会导致事情深度恶化。而且，鸽子在飞行的途中目标非常显眼，很容易被敌人击落，从而拦截情报。因此，就算是没有信蜂，我们一般也不会用鸽子来传递消息，太容易泄露。” 罗恩想了想，又问道：“那如果我们需要往总司传递消息呢？难道也用信蜂吗？它能够飞得这么远吗？” 查理斯还没有说话，亚克斯西亚就一脸鄙夷地看着罗恩，“你难道认为贝蕾是摆设吗？” 罗恩愣了愣，下意识转头望向前台的贝蕾小姐。 而贝蕾小姐注意到罗恩等人在谈论自己，转过头来冲着罗恩俏皮地比了一个手势并吐了吐舌头。 贝蕾小姐可以通过仪式与总司保持联系，罗恩倒是忘了这一茬。 查理斯笑了笑，“现在还没到下班时间，你还是先将这只信蜂交给我，等到了下班时间我在拿给你。” 查理斯几乎是不容拒绝地从罗恩手里拿过那只鸟笼，然后宠溺地冲着其中的蜂鸟吹了吹口哨，将其带去了先前的那个小房间。 罗恩还想多与这只蜂鸟培育培育感情的！ “不要想太多了，”亚克斯西亚正窝在沙发里翻阅着一大叠的文件，“给你拿这么久查理斯已经是非常给你面子了。天知道每次巡查之前我们都得经受怎样的折磨，他每次都会一遍又一遍地叮嘱你要好好拿着鸟笼，要注意保护它。该死，他简直是一个啰嗦的老太婆。” 罗恩只是笑了笑，没接话。他这时候才注意到亚克斯西亚手里的动作，好奇问道：“你在找什么？亚克斯西亚小姐？” “那栋楼的拥有者。”亚克斯西亚有些烦躁，“这原本应该是警察署的工作，没想到竟然会落在我的头上！” “需要帮忙吗？” 亚克斯西亚回道：“你终于问出这句话了，谢天谢地！不像另一个人，只知道盯着自己手里的银币，完全意识不到这一边还有人需要帮助！如果不是因为我痛恨压榨新人的话，他绝不会如此轻松！” 坐在一旁的该隐耸了耸肩，然后吹了一声口哨，满不在意地转头看向窗外。 “不过已经不用了，我快要将这些文件查完了。” “查到了吗？” “没有，”亚克斯西亚恨恨将手中一叠文件砸在茶几上，“见鬼了，根本就没有。这叠文件究竟是谁从警察署拿来的？简直是浪费老娘的时间！” “是伊芙女士。”该隐幽幽道：“这是前一段时间伊芙女士调查一起贪污案的时候从警察署拿回来的。” “毒蛇女士？”亚克斯西亚撇了撇嘴，“那就难怪了，她总是会将精力放在压迫我们这些员工的身上，而忘记将自己的正事做好。” 罗恩轻轻推了推亚克斯西亚，亚克斯西亚不耐烦转过头，正准备开口之时她脸色一变。 罗恩苦笑了一声，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你似乎对我的工作有很大的不满？不如我们开诚布公地聊一聊？怎么样？亚克斯西亚？” 亚克斯西亚讪讪笑道：“不不不，我并没有任何的不满，我说的是缪斯先生！” “没关系，我们也可以聊一聊关于缪斯的一些事情。”伊芙转身顺着楼梯往上走，“来我的办公室，千万不要让我等太久。” 亚克斯西亚脸色瞬间就垮了下来，她狠狠瞪了罗恩一眼，又瞪了该隐一眼，这才胆战心惊往伊芙的办公室走去。 此时一枚银币忽然滚落在罗恩的脚边。 “正面还是反面？”该隐问道。 罗恩捡起这枚银币，将其丢回给该隐，“反面。” 该隐一手接住，咧嘴一笑，“啊哦，大凶。” 第四十三章 勇者之心 下午的时间里罗恩并没有等到缪斯回来，听查理斯说缪斯先生似乎临时又遇上了一件事，匆匆离开了。 果然每每满心期待的事情总是会千折百转之后才会呈现在自己眼前。 不过一时半会那栋楼里的仪式应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罗恩稍稍放下了心，缪斯总会见到的，不用着急于一时。 明天就是周末，罗恩打算听从伊芙女士的建议去枪械俱乐部走一走。他与查理斯谈起过这件事，查理斯说那个枪械俱乐部的主人是一位有名的退伍军人，如果能够得到他的指导的话，这会对罗恩很有帮助。 希望是如此吧。 罗恩拎着那个小巧的鸟笼，听完了查理斯一遍又一遍的叮嘱之后才终于离开了使馆。 回到橡树街区的时候他恰巧遇上了在楼下三步的琼西老夫人，琼西老夫人一眼就看见了罗恩手中的鸟笼，她快步走上前来，逗弄着鸟笼里的蜂鸟，“哦，漂亮的小家伙，它有名字吗？” “有的，琼西夫人。”罗恩笑着回道：“它名叫金。” 查理斯告诉罗恩，使馆的三只蜂鸟分别名为金、乔和露露，而金是其中最为年轻的一只。 “真是一个好名字，你瞧瞧它头顶上那一撮漂亮的羽毛，简直就是它名字的真实写照。不过，它怎么看上去不大开心？” 罗恩不能给琼西夫人解释太多，他回答道：“这是我一个朋友的鸟，因为他最近需要出远门，金又恰巧生病了，所以才给我照料。” “生病了？可怜的小家伙。” “朱丽尔小姐呢？”罗恩问道：“她还是呆在楼上吗？” “是的，”琼西老夫人回道：“她最近不大喜欢出门。” “是这样吗？哈，在轨道列车上的时候我还以为她是活泼的小姐。” 琼西老夫人面色微微露出一丝担忧，“她原本是性格活泼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她却不喜欢出门了。要知道，就在我们一起出去旅行之前，她每天都会出门与自己的朋友一起聚会的。” 罗恩眉头一挑，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在回来之后她开始变得郁郁寡欢了吗？” “是这样的没错，”琼西夫人叹了一口气，“也许是因为生病的缘故吧，她最近总是会躲在卫生间里呕吐，脸色也非常难看。我劝她去医院，但是她并不听信我的话，说过一段时间就好了。也许我应该去为她买一点药，可是她都不愿意去医院，医生需要依据什么才能为她开出正确的药呢？” “太遗憾了，真希望她能够快点好起来。”罗恩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帮您劝劝她。” “那真是太好了，”琼西老夫人道：“不过她现在已经睡着了，如果可以的话，明天怎么样？” 罗恩想了想，“明天上午我需要出门办点事，明天中午怎么样？” “正好，她最近每天都起得很晚，是在是麻烦你了。” “这比起您对我的帮助而言，这并不算什么。” 罗恩原本以为朱丽尔小姐的变故或许是因为对面那栋楼内的仪式，但现在看来，并不是如此。 不过转念一想也不错，如果这个仪式只是让一个人没有精神的话，那么根本就用不着做得这么宏大，也没有人会因为这个而费这么大的手脚。 想到这里，罗恩下意识地往对面那栋废弃的楼看了一眼。缪斯先生在下午的时候来过这里，不知道他发现了什么。 想到这里，罗恩忽然心中一动，问道：“琼西夫人，您知道对面那栋楼为什么没有会被废弃吗?” 琼西夫人回道：“关于这件事，我其实并不知道太多。我只知道在去年夏天我与朱丽尔两人去乡下回来之后，这栋楼就空了下来。听说是有人耍了卑鄙的手段，他先是让这栋楼里的住户都花大价钱入了一个小公司的股，然后让他们血本无归，甚至还欠了很多钱。为了还钱，他们只好将自己的屋子抵押给那个人还债，真是可恶！” 琼西夫人骂了一句，随后她又叹了一口气，“只是可惜了原本住在这里的那些人，他们原本是非常好的邻居。” 罗恩在一瞬间想到了很多，那个通过手段买下这栋楼的人究竟是不是为了刻画那些妖纹？还是说他只不过是为了等政府拆迁而从中大赚一笔？刻画妖纹的人其实另有其人。 如果是第一种的话，那么事情就会变得非常曲折而麻烦了。早在一年前就有人为了举行这个仪式而做了准备，甚至花了阴暗的手段以及大价钱买下这栋楼，那么就代表着这场仪式被人非常看重。 买下这栋楼的人究竟是谁？他的想法又是什么？ “你为什么忽然会问起这件事来？” 琼西夫人的话打断了罗恩的思绪，罗恩回道：“我只是感到好奇而已。这栋楼还没有破损，但是却没有人住，就算是租出去也是一笔钱不是吗？何必要闲置在这里呢？” “比起拆迁款来，那一点租金又算得了什么？”琼西夫人哼哼一声，她看得很是透彻，“现在的人，为了钱，竟然什么事情都愿意做。” 罗恩笑了笑，“时间不早了，我得先回去了。再见琼西夫人。” “再见，罗恩。” 与琼西夫人道别之后罗恩回到家里，这个时候安娜已经在厨房里忙碌了。 “哇哦，我闻到了牛肉的味道。”罗恩轻轻将鸟笼放在茶几上，走进厨房，“今天是什么特殊的节日吗？” 安娜头也不回道：“仅仅只是因为我的白痴哥哥身体实在是太过瘦弱，我想给他补补，以免被罪犯一拳都打趴在地上。还有，赶紧出去！不要妨碍我！” “好吧。” 罗恩摸了摸鼻子，悻悻走出厨房，将金带回到自己的房间，小心翼翼地挂在窗户边上。 “安娜，不要碰我房间里的那只鸟。”罗恩走到厨房门口提醒道。 “什么鸟？” “一只蜂鸟。” “你买的？” “不是，是我同事的鸟，寄放在我这里。” “那你千万得小心一点，楼下邻居养了一只猫。” 罗恩连忙跑进房间里面关上了窗户。 “需要我每天帮你喂食吗？”安娜又问道。 “不用了，这点小事我自己来处理就好。而且它现在生病了，不能吃太多东西。” “你确定？”安娜道：“你忘记你七岁那年养得那一条小狗了吗？” “我先回房间看一会儿书。” 罗恩逃似的跑进了自己的房间，安娜回头看了一眼罗恩的背影，笑着轻啐一口，然后哼起了歌儿来。 第二日罗恩起得很早，他先喂给金一滴花蜜，然后对这镜子穿好了衣服，将手枪夹在腰间，用上衣将其披住，再次检查了窗户已经关好了之后才走出了房间。 “你要出门吗？”安娜刚起床没有多久，她的红发显得有些凌乱，“今天似乎是周末，你需要去上班？” “差不多吧，其实是我的上司吩咐了我一件事情，我得将它做好。” “那你确实应该上点心，早餐还需要十分钟，你可以稍微等一下。” “不用了，”罗恩回道：“我准备趁现在出门跑跑步，吃饱了运动对身体不好。” 安娜纳闷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注意自己的身体了？” “估计是昨天你说我或许会被罪犯一拳打趴下的时候吧。”罗恩笑道，“我起码得能挨得住两拳。” 安娜被罗恩这句话逗乐了，她摁着额头笑了两声，然后问道：“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是十一点钟，”罗恩看了一眼壁钟，又问道：“有什么东西需要我带回来吗？” “三个西红柿，你认得西红柿对吧？” “我至少不会买回来三个土豆，我先走了，安娜。” “再见，罗恩。” 伊芙女士给的地址是在厄斯菲尔皇后区的皇后大道北，一路跑过去花了罗恩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 他并未立马走进这个名为勇者之心的枪械俱乐部，而是在门口缓缓踱步，直到自己剧烈的呼吸开始缓缓平静下来之后才迈步往里面走去。 与罗威尔俱乐部不同的是，勇者之心的装潢风格要显得粗野狂放得多。墙壁上挂着各式各样的枪械以及野性男女的**照，墙壁还刻意抹黄，做了许多枪孔弹眼，有一番沙漠战壕的风范。 而大厅里面的人大多都是年轻男女，他们并不如其他人一样梳着整齐的头发，穿着笔挺的衣服，反而将头发扎成一条一条的长辫，又或者是干脆剃了一个光头。脸上涂着油彩，手臂或背上纹着纹身，身上挂着各种各样的铜制吊坠，一帮一帮人聚在一起大声谈笑，毫不顾忌他人。 罗恩有些无奈，他感觉自己总是这样格格不入，在罗威尔俱乐部之时是如此，如今在名为勇士之心的这个枪械俱乐部也是如此。 那面有几个装扮夸张的年轻男女注意到了罗恩，他们各自使了一个眼色，很快就有一个个子稍显矮小的女生随手从桌子上拿起了一把黑色的匕首，绕进了人群之中。 格兰林先生…… 罗恩念叨着这个名字，他打算问一问有没有人知道格兰林先生在哪里，是谁。 正此时，他忽然听到自己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感觉一个坚硬而锐利的东西抵住了自己的后腰。 然后从他身后传来了一句低沉的女声，“把你身上的钱都交出来！孬种！” 第四十四章 格兰林(元旦快乐) 罗恩心中一惊，他刚准备飞快转身给身后人一肘子之时，那抵在自己后腰处的锐感忽然退去，随后周围人们就开始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瞧瞧他！被吓了一大跳！” “拜托，伙计，胆子稍微放大一点，这里可不是弗洛尔德斯！” 罗恩转过身来，就只见自己面前站着一个扎着满头长辫，眼睑涂着红色油彩，穿着一件军绿色短衫、牛仔短裤的少女。 此时她正拿着匕首转着花，仰着头看着罗恩一脸好笑。 “胆子真够小的，”她说：“好歹也是一个大男人，却像一只被人踩住了尾巴的小老鼠。” 罗恩哑然一笑，“我只不过没有想到这里竟然会是这样打招呼的方式。” 少女将匕首插进自己腰边的口袋里，她跳起来一屁股坐在罗恩身边的一张桌子上，翘起腿，“你叫什么名字？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叫罗恩，我来找格兰林先生，”罗恩回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并没有回答罗恩的话，她好奇地打量着罗恩，“找格兰林？谁派你来的，你的目的是什么？” 罗恩不自然地左右看了看，少女的口吻感觉像是审讯。 “开个玩笑，我才不在意你找格兰林做什么，”少女从桌子上跳了下来，“跟上我，新人，我将带你去见格兰林。事实上你的运气不错，在这里，仅仅只有五六个人认识格兰林。而除了我之外，没有人能够见得到他。他不是什么臭鱼烂虾都会见的。” 少女的这番话让罗恩对格兰林好奇了起来，他再次左右环视了周围一圈，对一个冲着他吹口哨的长发女士笑了笑，然后跟上了少女的脚步。 “你多大了？”少女并不回头。 “十七岁。” “十七？”少女这回回头了，她惊讶地看着罗恩，然后皱了皱鼻子，“要么你就是听爸爸妈妈话的乖宝宝，要么你就是被迂腐的贵族礼仪洗脑的蠢货，否则怎么会在这个年纪穿得像二十多岁的老男人。不管是哪一种，我都不喜欢。” 罗恩想了想，“这是否会让你拒绝带我去见格兰林先生吗” “你果然是我最讨厌的类型！” 此时两人来到了一个安静的房间面前，然后少女敲了敲门，没等里面有人回话，她就一脚踹开了门，然后将罗恩一把推了进去，随后迅速重新关上了门。 她得意地笑了笑，然后吹着口哨迈开大步离开了。 而罗恩则看着阴暗的房间里面那数个拿着长支枪械的壮汉有些不知所措。 那几个男人围坐在一张圆桌子面前，齐齐地盯着罗恩，像是饿狼看着迷途的羔羊——略带戏谑的凶狠眼神。 “上午好，诸位。”罗恩反应了过来。 一个戴着墨镜的高大男子站起身来，他走到罗恩面前，用自己的身体挤压着罗恩站立的空间，将其逼进墙边。 “告诉我，男孩，谁给你的胆子闯进这间屋子的？”他问道。 罗恩皱了皱眉，他有些反感这个男人的举动。 “是我太过唐突，但确实是有人将我推了进来。”罗恩回了一句，趁着昏暗的灯光，他偷偷将手锁紧的大衣里面，搭在了腰间手枪的枪把上，继续道：“我想找格兰林先生。” 男人微微挑眉，“谁？” “格兰林。” “谁？”男人稍稍前倾着身体，继续问道。 “俱乐部的主人，格兰林先生。” “谁？” 罗恩想了想，“伊芙女士让我来的。” 男人一愣，然后他回头看了一眼，再次转过头来之时他脸上挤满了笑容，“上午好，这位帅气的小伙子，今天的天气果然不错，对嘛？至于你想找的格兰林先生，他就在我身后。” 伊芙女士的名字果然在任何时候都好用。 “回来，布鲁斯。”一个沉厚的声音响起。 名为布鲁斯的男人再次冲着罗恩笑了笑，然后回到桌子面前，朝着罗恩比了一个手势。 顺着布鲁斯的手势看去，罗恩望见一个叼着雪茄的中年男人正看着他。 这个中年男人颧骨上有一处极长的伤疤，皮肤粗糙得厉害，方正的国字脸，一眼望去就是一名稳重的军人。 罗恩注意到他左手的袖子空荡荡地飘着，微微怔神。 “放轻松一点，”这个中年男人道：“你没必要将手一直搭在裤腰带上，布鲁斯只不过是开玩笑而已。” 听到男人的这句话之后布鲁斯下意识地望向罗恩的双手，他嘀咕了一句早知道我就不出头了。 “这并不好笑，”罗恩将放下了手，然后看向中年男人道：“您就是格兰林先生吗？” “没错，格兰林.雷特。请坐。”格兰林吐了一口浓烟，略感兴趣地看着罗恩，“我已经有很久没有见过伊芙了，她还好吗？” “伊芙女士非常好，”罗恩回道：“您与伊芙女士有旧吗？” 格兰林笑道：“当然，伊芙女士曾经担任过他们的教官，不过时间不长，还没等训练的时间结束，她就加入了神圣联盟。” 听到这里，罗恩看向那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发现他们都是一脸讪笑，甚至还有一个人不自然地一抖腿，险些将自己的凳子踢倒。 怪不得在听到伊芙女士的名字之后布鲁斯立马就变了颜色，罗恩此时倒是觉得有些好笑了。 “那一位是布鲁斯，然后是比特，汤姆，杰克孙，”格兰林依次介绍了一番，“哦，对了，忘记问你的名字？” “罗恩，格兰林先生。奥古斯特.罗恩，奥古斯特是我的姓。” “世界上还有这种姓氏吗？”格兰林纳闷地看了一眼另外几人，但得到的都是疑惑的眼神。他低声骂了一句不学无术的混账，然后转头看着罗恩道：“不管如何，罗恩，不知道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伊芙女士希望我能跟您学一学枪法。” 格兰林叹了一口气，“我早该想到是这样的。” 布鲁斯一脸好笑地看着格兰林，“队长，难道你还以为伊芙派他找你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吗？” 格兰林狠狠瞪了布鲁斯一眼，然后将雪茄摁灭，站起身来冲着罗恩道：“不要理会他们，你跟我来，我们去靶场。” 罗恩脸色古怪地看着正低声交谈、偷笑的众人，忍不住在想，难道格兰林先生与伊芙女士年轻时候还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 那缪斯先生怎么办？！ 注意到罗恩的异样，格兰林不自然地咳了咳，故作威严道：“不要东想西想，跟我来！” 罗恩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快步跟上了格兰林。 不多时，两人来到了地下室，打开灯之后一个宽大的靶场出现在了罗恩的面前。 一个面积很大的场地，入门口两侧分别摆放着一个架子，一个架子上摆着枪械，另一个架子上摆满了子弹。 格兰林从架子上拿起了一把左轮手枪，他娴熟地将弹夹甩开，看了一眼弹夹之后又将其合上，随后指着对面的几个靶子。 “如你所见，我们都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格兰林一面瞄准，一面说道：“他们几个都是跟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我们原本打算在战场上大放异彩，可没想到遇上了一场恶战，我失去了右手，他们或多或少也受了伤，只好退伍。” “砰砰砰”几枪射出，远处的靶子上出现了六个弹孔。格兰林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枪法又退步了，唉。” 格兰林转身来到了右侧的架子旁边，用一只手略显困难地装填子弹。他摆手拒绝了罗恩的帮助，道：“退伍之后我们才发现我们除了打仗之外什么也不会，连最基本的维持生活的技能都没有。好在我们受伤之后拿了一笔抚恤金，然后靠着其他战友的帮助才开了这样一家俱乐部，勉强维持生活。来，你来试一试。” 罗恩接过格兰林递来的左轮手枪，然后学着格兰林的样子用一只手握着枪把瞄准靶心。 “如果不是因为你是一个初学者，我真怀疑你在取笑我。我只有一只手没错，可你奶奶的难道也缺了一条胳膊吗？”格兰林哼了一声，然后指点道：“双手放平，一定要稳。视线，准心，靶心要放在同一条直线上。站稳了，站好！不要乱动，不要胡思乱想。放空你的思绪，就这样，没错！开枪！” 靶子上出现了一个枪孔，与靶心偏移了将近一公分的距离。 格兰林略显惊讶，“继续开枪，全部打完。” “砰砰砰”几声，靶子上陆续出现了孔洞，越来越靠近靶心，而最后一枚子弹直接打在了靶心上。 格兰林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罗恩的靶子，然后转头看着自己刚刚设计的靶子，又转头看了罗恩一眼。 他摸索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雪茄，点上，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罗恩道：“如果不是因为伊芙小姐从来不做无意义的事情的话，我真他妈怀疑你就是跑来消遣老子的！” 第四十五章 狙击枪 又深吸了一口烟稍稍平静了心情之后，格兰林眼神复杂地看着罗恩，“伊芙真的是派你来跟我学枪法而不是过来看我笑话的？” 罗恩摇摇头，“当然不会。” “你以前接触过枪吗？还是说你私底下曾偷偷练习过？”格兰林问道。 在从厄尔手里得到那一把黑色手枪之后，罗恩确实有想过跑到无人的地方偷偷开两枪，但一直没有付诸于行动。 第一，他没有时间来做这件事，他需要学习的东西还太多了。第二，这把手枪里面只附带了一个弹夹的子弹，如果他打完了的话就需要自己掏钱买子弹了，他现在可没有这份闲钱。 贫穷而可怜的罗恩。 “没有，”罗恩想了想，“嗯……如果非要较真的话，这是我第二次使用枪械。以前遇到一件麻烦事的时候曾开过一枪，不过只是一枪而已。” 格兰林看了一眼罗恩，并没有问是一件什么事。他知道伊芙现在是为谁工作，也知道其工作性质是什么。 能够接触到伊芙的都不是什么普通人，而从现在看来，眼前这个小伙子不像是伊芙因为工作而认识的，而更像是她培养的后辈。 “既然你以前没有开过枪，”格兰林随意将烟灰弹在地上，“你是怎么做到如此精准地命中目标的？” 罗恩回想着刚刚自己的动作，他只不过是听着格兰林的话而开枪而已，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行动。若非要说是有什么额外因素的话，他只感觉自己的注意力异常集中，眼前就只有那一个靶子，那一个靶心，除此之外，其他于他如无物。 缪斯曾提到过他的精神力要比同龄的普通人高出一大截不止，在昨天与伊芙的谈话之中伊芙也提到了这一点，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掌控者？掌控之路？ 于是罗恩转头冲着格兰林耿直道：“我想，可能是因为我天赋异禀吧。” 我的那几个退伍队员乃至我无不是浪费了无数的子弹才练就了如今的准头，而你一句天赋异禀就赶上我们了？ 格兰林被罗恩这一句话呛得不轻，他重重地咳了几声之后骂了一句该死，然后从架子上拿起了一把看起来极为厚重的手枪递给罗恩，“试一试这个，这把枪名叫荒野之狼，威力比左轮手枪大了一倍不止，但换来威力的副作用是它的后座力要比左轮高出一大截。” 罗恩接过这把荒野之狼，入手的质感就让他感觉截然不同。 不过这个时候他的心里浮现出一丝疑惑，他摸着荒野之狼精致的金属零件，忍不住在想，这个世界的工业水平足够做得出这样精细的武器吗？ 他扭过头望向架子上放着的其他枪械，微微有些愣神。 “你在瞎想什么？”格兰林呵斥道：“不管你多么得天赋异禀，以你现在的表现，在战场上，你将是死得最快的那一个人！” “抱歉，格兰林先生。” 罗恩收回了思绪，看着格兰林的示意拉开了保险，然后双手握住荒野之狼，如方才那般站好。 “眼神要冰冷，视线要击中！双手要稳，要重，要有力！”格兰林明显严格了起来，“它是一头野兽，如果你不希望自己的手腕脱臼的话，那么就要制服它的野性！开枪！” “嘭！” 极重的枪声在密闭的地下室里久久传响，而对面，金属制成的墙壁上嵌着一枚已经扭曲的子弹，正缓缓冒着白烟。 罗恩只感觉自己手腕一阵剧痛，枪声震得他面色有些发白。在开枪的瞬间，一股巨力撞击着他的手臂，将他的双手都抬了起来，这才导致子弹脱靶。 “这就是你所说的天赋吗？” 格兰林嗤笑了一声，从罗恩的手中夺过荒野之狼，仅仅只用左手握住，稍微瞄准了一番之后迅速开枪。 三声巨响。 他面前的靶子上多出了三个极大的坑洞。 罗恩震惊地看着格兰林，在使用过荒野之狼之后，他完全知道其后座力有多么得惊人。而格兰林仅仅只用一只手就能将其制服住，令人惊叹。 “你再试一次！” 罗恩重新接过荒野之狼，他摆好姿势之后回想着格兰林开枪之前及之后的小动作，稍稍镇定下来，扣下了扳机。 “嘭！嘭！嘭！” 罗恩揉着酸痛的手腕，扭头看着格兰林。 格兰林再次深吸了一口浓烟，缓缓吐出。然后他从罗恩的手里拿过荒野之狼，将其丢在架子上。 一面嘟囔着他再次从枪械架上拿起一杆长支非自动步枪，“你再来试试这个，那个地方是保险，没错，就是那儿。枪托搁在肩膀上，随便哪只肩膀，看你喜好。一只手托住这里，另一只手放在这个位置。调整好站姿。” 按照格兰林的指挥罗恩将一切准备就绪，然后他心中一动，转头问道：“格兰林先生，你要先示范一下吗？” 听到这话之后格兰林脸色猛地垮了下来，他如恶狼一般死死地盯着罗恩，“你在开玩笑吗？” 罗恩反应了过来，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格兰林那只空荡荡的袖子，“抱歉，格兰林先生，我并非有意。” “废话少说，开枪。” 枪声过后，格兰林看着靶子上的弹孔，“你再试一次，连续换弹开枪。” 一阵枪声过后，格兰林盯着靶子看了很久，然后再次从罗恩手里夺过这杆枪，又从架子上拿起另一杆枪递给罗恩，“用这把，再试一次。” 一整个上午罗恩与格兰林都在这个空旷的地下靶场度过，格兰林让罗恩将所有的枪械都试了一次，然后他震惊地发现，世界上果然有天才这种东西，这让他感觉十分挫败。 一上午的射击，罗恩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有些不妙。在中途他就发现自己身体有些支撑不住，打算停下来休息。但看着格兰林扭曲而狰狞的面容，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提出中场休息的话，格兰林会将枪管对准自己的脑袋。 而现在，他完全不敢有任何的抱怨，只得苦笑一声道：“抱歉，格兰林先生，打了你这么多子弹。” 格兰林瞪了他一眼，“你是打算出钱弥补我的损失吗？” 罗恩讪讪笑了笑，没敢再吭声。 抱歉，我太穷了。 格兰林哼哼一声，再次给自己点燃了一根雪茄，而在地上，已经有五六个雪茄的烟头了。 罗恩有心劝阻，但又担心格兰林先生再次用一句话堵死自己，便没吭声。 “你下午还会来吗？”格兰林忽然问道。 罗恩不知道格兰林这话是何意，他摇头道：“不，下午我有一件事情需要去做。我已经跟我的邻居说好了，不能违约。” “那明天呢？” “明天我需要上班，不会有时间。” 格兰林咬着烟嘴，“那么下次你来这里会是下周末？” 罗恩点了点头，“没错，正是这样，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格兰林回了一句，半晌之后他道：“下次你来的时候我将带你玩一点不一样的。” 不一样的？ 罗恩心中纳闷，但没多问，他道：“对了，格兰林先生，现在时间不早，我该回去了。” “我拦着你了吗？”格兰林反问道。 罗恩体会到了被人呛得说不出话来的感受，他无奈笑了笑，告辞之后缓缓顺着原路离开。 而格兰林则一直站在原地，盯着远处的的靶子。 对面那六个靶子上都密密麻麻布满了枪孔，枪孔呈圆圈分布，外围的枪孔稀少，而大多数枪孔都密布在圆心。 至于靶子背后的墙壁，只有少数五六个枪孔而已。 格兰林今日有幸见证了他这一生中最不可思议的一幕，不管是什么枪，在那个面容略显稚嫩但做派成熟的年轻人面前，都不过是小儿科的玩具。 墙壁上少数几个枪孔只不过是他最开始不熟悉枪械而犯下的小错误，在他第一枪脱靶之后，后面几枪几乎肉眼可见朝着靶心移动。 尤其是单点的枪械，他几乎每一枪都打在了靶心处，相差仅仅只在一厘米之内。 而最让格兰林吃惊的是，他的手稳得让人震惊，甚至在最后，就算他体力到了极限，脸色苍白得厉害，他的手也能够保持最基本的稳定。 这个年轻人还不知道，他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力达到了惊人的地步。 这是正常人能够拥有的吗？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年轻人摸到新枪械的不知所措，以及他的手确实不像是时常摸枪所具备的模样的话，他真怀疑伊芙是不是变了性格，特地让这样一个人过来嘲笑自己。 或许可以开封了。 格兰林想到这里，他将烟头丢在地上，狠狠踩灭，走出地下室，来到了原先他所呆的那个房间面前，一脚踢开了门。 “布鲁斯，汤姆，把我的宝贝拿出来！” 布鲁斯震惊地看着格兰林，目光不自主地从格兰林的脸上一路往下，落在了他的裤裆上。 他颤抖着声音，“你认真的吗？队长？虽然你是老大，但是我想拒绝这个命令。” “我说的是那把枪，蠢货！” 这话脱口之后，剩下的几人脸色更加震惊。 “你没有开玩笑？” “你不会是想拿它卖钱吧？这我可不答应！” 格兰林面色漆黑，“我至于这样愚蠢吗？赶紧把他拿出来！” 几人面面相觑，在格兰林一拳砸在桌子上之后他们猛地跳起，争先恐后地跑进了房间里的一个暗房之中。 不多时，他们抬出了一个宽大的铁箱子，将其放在格兰林面前。 “队长，你拿它做什么？” “关你屁事！” 格兰林掏出钥匙打开了锁，然后掀开盖子，他的眼神明显温柔而复杂了起来。 在这个铁箱之中，静静立着一位冰冷而优雅的女士，漆黑的外表让她杀气内敛，几处斑驳的伤口为她更添锋芒。这位死亡吻者，渴血毒蛇，死亡在她手中将如烟花绽放。 狙击枪。 第四十六章 莫名其妙 “嘿，约克！”先前那一个领着罗恩去见格兰林的少女冲着一个年轻男子喊了一声。 “什么？”被称作约克的年轻男子转过头来，“什么事？着急吗？会不会花费我很长的时间？现在时间不早了，如果我不赶紧回家的话，我会被那个该死的女仆发现的！而且，我还需要一点时间将头发整理好，换一身衣服，还得冲洗掉脸上的彩妆。” 少女十分鄙夷地看着他，“我原先以为你会是一个独立的人，可没想到，你竟然还是一个妈妈怀里的乖宝宝！” 约克面色稍显尴尬，他解释道：“并不是你想的这样，我当然有独立的人格，但是我不想让我妈妈伤心。” “得了吧，”少女不耐烦地摆摆手，然后问道：“你有见到一个穿着像一个三十岁男人的年轻人从这里走出来吗？” “有吗？”约克想了想，然后他恍然道：“你说的是那个上午来的那个年轻人吗？我并没有再次见过他。我记得不是你将他带走了吗？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少女皱了皱鼻子，“不关你的事，你还是先回家找你的妈妈吧。” 约克尴尬笑了笑，然后他躲在了角落里，将身上的铜制挂件全部取下来放进了一个袋子里，紧接着脱下自己的牛仔外套，换上了一件休闲式样的礼服，又拿出一个梳子将自己的头发梳好，对着镜子照了照，这才松了一口气，飞快地跑出了俱乐部的大门。 “怂货。” 少女嘀咕了一句，随后她转头看了一眼身后，并没有发现罗恩的身影，她愈加显得有些焦急了起来。 “卡特琳。”一个穿着皮夹克的女子走了过来，她看着少女的面色，问道：“那个人还没出来吗？” “是的。”少女埋怨了起来，“我完全不知道他在搞什么东西！你有见过他吗？苏菲娜?” “没有，”苏菲娜摇头，随后她小声道：“我觉得你像是惹上什么不得了的麻烦了，我曾经见过俱乐部的那几个主人，感觉他们都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少女皱着眉头看着她，“你想说什么？” “我听人说他们是从弗洛尔德斯那个鬼地方来的，你知道的，弗洛尔德斯的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我觉得他……”苏菲娜没再吭声了。 “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少女嘴角抽了抽，“你放心，他不会有事。还有，你也不能乱传谣言。” “可是为什么他到现在还没有出来？” “或许是早就回去了吧。” 苏菲娜欲言又止，最后她无奈道：“好吧，不过那几个人看起来确实不像是好人。” 望着苏菲娜的背影，少女撇撇嘴角。 你知道什么？他们怎么可能是从弗洛尔德斯来的？难道我还不知道他们几个人的底细吗？ 尽管心里如此想着，但少女确实心里有了一丝担忧。 在一把将罗恩推进那个房间里之后，少女就在走廊尽头处等着看罗恩一脸大喊大叫一脸惊慌从房间里面跑出来的样子。 毕竟苏菲娜有一句话说的是没有错的，格兰林他们这一伙看起来确实不是什么好人。 但是一连等了有十分钟的时间，根本就没有看到有任何人从里面走出来。 她便有些不耐烦了，叫了一个小跟班在大厅里面盯着，如果看到罗恩来到了大厅的话，就立马去叫她，然后她就要好好嘲笑那个懦弱的大个子一番。 在俱乐部之中与几个同龄人玩了几个小时的枪战游戏之后，她才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一个乐子。 可是跑过去问自己的跟班的时候，跟班却回答说根本就没有看到过罗恩。 在最初的惊讶之后，她开始变得有些慌乱了。 尽管她家的老仆说这个俱乐部的主人性格都非常好，她也确实见过格兰林几面，格兰林对她的态度也非常不错。 但此时她扪心自问，发现自己对格兰林那一伙人根本就不大熟悉，只知道他们曾经是战场上退伍的士兵之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听人说起过经历过战争的士兵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会有杀人的冲动，这是战争留给他们的遗物。 那个名叫罗恩的男人看上去也没多聪明，又不讨人喜欢。 至少不讨她的喜欢。 要是真被苏菲娜说中了怎么办？那么她不就是间接的杀人犯了吗？ 见鬼了，这个该死的乌鸦嘴！ 天父见证，她只不过是想作弄一下那个无趣的人而已，可没有想过要致他于死地。 正当少女担心的时候，一个瘦削而熟悉的身影总算是出现在了大厅里面。 天父庇佑，他还活着。 少女松了一口气，她连忙小跑向罗恩，想要询问情况。为了掩饰自己脸上的欣喜，她转过身来揉了揉自己的脸，然后才走上前去，一脸桀骜地看着罗恩，“发生了什么？” 罗恩愣了愣，他对眼前这个少女的印象非常深刻。这个时候，他并不明白少女是什么意思，“什么？” “你听不懂话吗？”少女一脸不满道：“我问你发生了什么？” 罗恩环视了一周，发现周围几个年轻人都转过身来望着这里，而少女则恰巧挡住了自己的前路。 找麻烦的。 罗恩不愿意在这时候与人起冲突，他累得不行，希望赶紧回家好好休息，而且这个时候琼西夫人应该在等着自己。 于是他回道：“对了，忘记对你说一声谢谢。非常感谢你带我找到了格兰林先生。” 少女疑惑地看着他，“你没事吧？” “当然没事，谢谢。”罗恩礼貌回道。 少女愈加纳闷，“究竟发生了什么？在我将你推进那个房间之后发生了什么？” 罗恩想了想，“愉快的交谈？” “然后呢？” “当然是玩枪了，这不是一个枪械俱乐部吗？” 少女有些傻眼，就这样？ 这完全不符合她的期望，就算她不希望明天的报纸上刊登着一个年轻人死在了勇者之心俱乐部的新闻，但是她也没打算让罗恩如此好过。 不说被痛揍一顿或者是被吓得尿裤子，好歹也得表现出一丝丝的恐慌不是吗？ 少女没有回话，罗恩试探性问道：“我现在可以出去了吗？尽管我非常希望能与你交谈，但是抱歉的是，我确实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去做。” “哦，可以，当然。” 少女下意识回了一句，然后侧开身子让出了路。 罗恩稍微加快脚步走出了大门，松了一口气。 莫名其妙。 第四十七章 我已经知道了你所有的秘密 罗恩在勇者之心俱乐部花费了太多的时间，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将近一点钟了。 安娜很不开心。 罗恩曾留给她的负面影响太多了，她不得不怀疑罗恩是不是犯了旧病跑出去寻欢作乐了。尤其是罗恩如此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实在是很难不让人怀疑是否是纵欲过度。 可是天父见证，罗恩作为一个即将成年的待成年人，完全有资格自己把握自己的时间，而且他确实没有鬼混不是吗？ 冲过一个澡将身上的硝烟味道以及汗味洗干净之后，罗恩感觉自己的身体舒服了许多，但双手仍然酸痛得厉害。 “以后你将餐具放在桌子上就好，”罗恩冲着正在用毛巾擦手的安娜道：“而且，其实我也会烹饪，做出的食物应该味道会不错。” 末了罗恩补充道：“至少能吃。” “得了吧，”安娜翻着白眼，“难道我还不清楚你的底细吗？从小到大你有哪一次洗餐具的时候没有摔碎一两个盘子的？而且，对于你的最后一句话，我认为有待考察。” 罗恩苦笑了一声，然后他缓缓起身，道：“我得出门一趟。” “去哪儿？”安娜问道。 “隔壁邻居家，就是琼西老夫人的家里。”罗恩回答道。 “你去她家里做什么？你该不会是看上朱丽尔了吧？”安娜自顾自喃喃道：“她可比你大了有三岁！不过也没有关系，乔里斯六世在她六十岁那年专门为自己找了一个十八岁的男朋友庆祝自己的大寿。而且朱丽尔小姐长得也还不错，不像是那种刁蛮的人，至少你不会受欺负。可是她会不会做家务呢？我觉得还得再观察一段时间。” 说到这里，安娜忽然一挑眉，“不对，你不是已经有了财务小姐了吗？你竟然又看上了另外一个女人？罗恩，我真为你丢脸！” “安娜，”罗恩苦笑道：“我去琼西老夫人家并不是为了这件事好吗？只不过是因为朱丽尔小姐生病了，但是她不愿意去医院，我希望开导开导她而已。” “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罗恩再次提醒道：“我请财务小姐吃饭只不过是表示感谢而已，实际上，我更愿意与她做朋友，普通朋友。” “真的是这样没错？”安娜皱着眉头问道。 “当然！” “也就是说这两个你竟然一个都没有搞定？”安娜恨铁不成钢道：“我刚才还终于以为你出息了，没想到你竟然还是一个软蛋！” 罗恩有些傻眼。 安娜冲着罗恩狠狠一皱鼻子，然后转身会卧室拿出了一套画板，她换上了鞋子，“也就是说你今天下午不会离开这里对吧？正好，我一直想去艾斯兰河边写生。记得将家里看好，如果我回来之后发现家里乱糟糟的话，那么你就有苦头吃了。” 安娜很快出了门。 罗恩紧跟着站起身来，回到卧室再次看了一眼金，然后对着镜子整理好着装，拿上钥匙走出了屋子，敲开了隔壁琼西老夫人的门。 “下午好，琼西夫人。”罗恩礼貌问好。 “下午好，罗恩。快进来。”琼西夫人见到罗恩之后十分欣喜，“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 罗恩致歉道：“抱歉，琼西夫人，因为工作上的事情耽误了我太多的时间，让您久等了。” “没关系，你能来我就已经非常开心了。” 稍稍与琼西夫人寒暄了几句，罗恩低声问道：“朱丽尔小姐呢？” 琼西老夫人脸上露出一丝忧色，她看了一眼卧室紧闭的房门，“她今天更加反常，就连卧室都不愿意出来了。” “她是一整天都没有出过房间，还是在听见我登门之后才跑进卧室的？” “一整天，而且她还不愿意吃东西。” 是对面那栋楼内的仪式导致的吗？罗恩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对面的那栋楼，在琼西夫人的客厅之中，他一眼就能够将那栋楼的大致全貌都收到眼里。 昨天他还在怀疑规模那么大的仪式应该不可能只对一位小姐下手，但现在看着那栋楼耀武扬威地将自己的身影闯入了这所房子之中，是针锋相对。 极有可能。 但是这个仪式不可能只是让一个人生病同时夹带沮丧、自闭的感观，很多小型的仪式都可以做到，完全没必要花费这么大的功夫。 那么换一个方式去想呢？ 如果朱丽尔并不是因为仪式直接导致不愿意出门，而是因为其他的原因呢？ 罗恩忽然想起了被锁在房间里面的乔治，他心中一惊，猛地望向那间紧闭的卧室。 该不会这个仪式能够让人出现妖化的状态，而此时这种状态已经在朱丽尔小姐身上体现出来了吧？！ 这就是为什么朱丽尔小姐最先不愿意出门，甚至现在连卧室都不愿意走出来。 一个正常人正在往怪物的方向转变，任凭是谁，都无法接受这样的反差！ 就像是最有经验，领略过无数深渊风情的非凡者都不可释然。 而且根据朱丽尔时常干呕的症状，妖力在缓慢而持续地入侵一个正常人的时候，最先表示出来的往往是身体上的不适。 可笑前世的经验还是影响了他，他还认为朱丽尔小姐是不是怀孕了。 从现在看来，那么问题就严重了起来！ 罗恩转头冲着琼西夫人急切道：“请问能不能让朱丽尔小姐出来，我想与她谈谈。” 琼西老夫人看着罗恩的面色，心中一惊，她连忙问道：“你想到了什么？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问题？” 罗恩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正如缪斯曾说的那一句，“我们需要让他们知道世界上有危险，但是同样也需要让他们知道危险离他们很远。” 他不该放置自己的主观情绪发散出来，这种担忧以及惊吓也不该让琼西夫人这样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妇人来承担。 况且这只不过是他的猜测而已。 罗恩镇静了下来，他道：“您不用担心，我只不过是有些急切了，请原谅我的粗鲁。” 琼西夫人欲言又止，最后她转身走向了卧室，敲了敲门，“朱丽尔，你睡着了吗？你为什么不出门呢？朱丽尔？！” “祖母，”朱丽尔微弱的声音从卧室里传出，“我觉得有些累，并不想出来。” “可是你已经在床上躺了太长的时间了不是吗？” “我仍然感觉累，我不想出来，我想睡觉。” 琼西老夫人想起了罗恩先前的表情，她再次用力地敲门，同时声音放得严肃了许多，“现在家里来客人了，你打算就这样招待客人吗？这就是我曾教过你的礼仪吗？” 卧室里长长没有回话。 “你有在听吗？朱丽尔？” “请等一等，我……我马上就出来，请等一下。” 随后卧室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起身穿衣声，声音持续了很久，不像是在如今天气还算温热的夏天应该花费的时间。 许久之后卧室的门把手缓缓转动，朱丽尔面色略显苍白地走了出来。 她头发有些乱，很显然只不过是随意梳了一下。更让人意外的是，她身上穿着一件深秋才会有人穿的厚厚大衣，几乎将整人都裹在了其中。 罗恩面色凝重。 该死。 朱丽尔看到罗恩之后愣了愣，然后她勉强笑道：“你好……罗恩？先生。” “下午好，朱丽尔小姐。” “你这是怎么了？”琼西老夫人语气之中的震惊丝毫不能掩盖其担忧之意，“你为什么会穿这样一件大衣？难道是我错过了夏天吗？” “我……我感觉有点冷。”朱丽尔双手紧紧抓住大衣，故作镇定解释道。 “冷吗？怎么会？” “我就是感觉冷。” 罗恩分明能够朱丽尔的额头上开始冒出了细细的汗珠，于是他对琼西老夫人道：“很正常的，琼西夫人。有些人天生体质虚弱，尤其是独处会给自己带来冷意的心理暗示，感觉到冷是正常的。” “真的是这样吗？”琼西老夫人疑惑问道。 罗恩肯定回答：“当然。” “听见罗恩先生的话了吗？以后不要总是一个人呆在屋子里，就算是没病也会生病的。”琼西老夫人不再纠结于朱丽尔的大衣，“我先为你去煮一点东西，你都一整天没有吃饭了。” 看着琼西老夫人走进了厨房，朱丽尔给罗恩投来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罗恩笑了笑，他故作轻松随意问道：“我听琼西夫人说你生病了，特地过来看一看。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很好，真的。”朱丽尔低着头说，“谢谢。” 罗恩看着她笑道：“可是你现在看起来不像是很好的样子。” 朱丽尔咬着嘴唇，并不吭声。 罗恩看了一眼厨房，低声道：“如果你身体出现了任何的异常，你完全可以告诉我，我将帮助你，不遗余力。” 一向温柔的朱丽尔小姐在听到罗恩这句话之后突然发火了，她狠狠看着罗恩，“你凭什么帮助我？你以为你是谁？我很好，并不需要你的帮助！谢谢！” “发生了什么事？”琼西夫人听到了吵闹声，她连忙走了出来，“你们是在争吵吗？” 朱丽尔没有回话，罗恩只好尴尬笑道：“没有，我们只不过是声音大了一些。” 琼西夫人想说些什么，但是没有说出口。罗恩朝她道：“放心，我能够处理好的。” “真的？” “当然。”罗恩点了点头。 琼西夫人这才重新回到了厨房。 罗恩与朱丽尔两人沉默了短暂的片刻，罗恩开口道：“你或许不知道，我完全有能力帮助你，至少现在我就可以帮你瞒着琼西老夫人。” 朱丽尔身体一抖，她死死地咬着嘴唇，双手捏着衣角，已经发白。 罗恩朝着朱丽尔缓缓凑近，然后他低声道：“这并不是你的过错，我知道，在这件事情上，你比谁都要无辜。但是你完全没有必要在我的面前掩饰，好吗？我已经知道了你所有的秘密。” 朱丽尔猛然抬起头，眼含泪水凄然而绝望地看着罗恩。 该死，我是不是应该说的委婉一点？ 第四十八章 朱丽尔的往事 “你……你都知道了吗？”朱丽尔小姐惨然地望着罗恩。 罗恩只得点头道：“没错，但是请你放心，朱丽尔小姐，我会帮你保守这个秘密。而且，我一定会帮助你。” “不，你帮不了我……”朱丽尔小姐眼角的泪水戚然而下，她站起身来，飞快地跑进了卧室，重重地关上了门。 随后，罗恩依稀听见门后传来了压抑的抽涕声。 闻声而来的琼西老夫人连围裙都来不及取下，她快步走到卧室门口，“朱丽尔，我的宝贝，你到底是怎么了？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跟我说的吗？” 朱丽尔并没有回话。 琼西夫人转头望着罗恩，她迫切地想知道她在厨房的那一段时间里，朱丽尔与罗恩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罗恩不好言明，他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抱歉，琼西老夫人，我没能将您嘱咐我的这件事做好。但是请你放心，我一定会让朱丽尔小姐变回以前那样的。” 琼西夫人叹了一口气，“这件事并不怨你，我知道的。她在六岁那年就有过一段这样的经历，当她从阴影中走出来之后，我以为她今后将会快乐健康地成长，但是我还是错了。” 罗恩心中一动，“朱丽尔小姐在六岁的时候也有过这样的一段经历吗？请原谅我的唐突，琼西夫人，能不能请你好好讲一讲？” “这本应是我们的家事，”琼西老夫人有些犹豫，片刻之后她释然叹了一口气，“不过也不是什么辛密，告诉你也没有什么关系。” 说着琼西夫人在沙发上坐下，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双手捧着，但并未饮下。 她开始说了。 “在朱丽尔六岁生日的那一年，她的母亲死了，死在了她面前。我其实一直对这件事都不理解，弗朗西斯与她的父亲在恋爱的时候感情非常好，在结婚以后大多数人都拿他们的婚姻作为幸福的标榜。可是在朱丽尔六岁之前的一段时间，他们两个人忽然发生了剧烈的争吵，毫无征兆，将整个屋子里面的东西都砸得稀巴烂。弗朗西斯甚至以死相逼，她用一个碎了的玻璃瓶抵住自己的喉咙，想要用此来威胁另一方。可是她没有想到，她被倒在地上的衣架绊倒了，然后那截玻璃瓶深深地扎入了她的喉咙。朱丽尔就躲在房间的角落里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弗朗西斯应该就是朱丽尔的母亲吧，罗恩心想，但奇怪的是，为什么琼西夫人没有提到朱丽尔的父亲，也就是她儿子的名字。 片刻之后，琼西夫人接着道：“弗朗西斯不治身亡了，在那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朱丽尔总会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每天晚上都会躺在床上偷偷得哭泣，或是经常在睡梦之中惊醒，但是她始终不愿意与人交谈。” 罗恩皱着眉头，琼西夫人所说的这件事确实古怪，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才会一对恩爱的夫妻如此争吵，甚至还会选择拿死亡来威胁？还是他们本身早就貌合神离，只不过因为一个导火索而彻底爆发了出来？ 而这件事给朱丽尔带来的阴影或许就是她现在宁愿独自承受也不愿意寻求帮助的原因，这种阴影看似在她生命之中退去，但是在关键的时候，会如潮水一般从内心深处涌起，占据她整个心灵。 例如现在。 罗恩不是一个纯粹的悲观主义者，但是他向来不羁以最坏的猜想来进行考虑。 朱丽尔六岁那一年突然发生的事情究竟平地生雷还是早有预谋？这件事与她现在的妖化又有没有更深的联系？ 罗恩想了想，他问道：“朱丽尔夫人，我想问的是，在朱丽尔小姐六岁那一年，她究竟是怎样走出这场阴影的？” 琼西夫人眉头紧蹙，她费尽心思去想，但是印象着实模糊。 “这件事我似乎不大清了，”她回答说：“我只记得为她母亲举行葬礼的那一段时间里，她父亲忙于葬礼的事宜，而我一直在照顾她。似乎在葬礼之后，我回了一趟乡下，她父亲说我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然后……” 罗恩注意到琼西夫人是以“她父亲”来称呼朱丽尔的父亲，而不是“我的儿子”。 琼西夫人放下水杯，她又想了很久，“然后我在乡下呆了多久呢？一个月的时间？还是半年？总的来说，但我从乡下回来之后，朱丽尔就已经开始对此事释然了。” 这件事有问题。 这是罗恩的第一感觉。 按照琼西夫人的描述，她离开了一段时间回来之后，朱丽尔小姐就已经从阴影之中走出来了。 而对于一个六岁的小女孩而言，自己最爱的母亲以如此的惨状死在了自己的面前，不可能在短短的时间里恢复。 两年，三年都还处在阴影之中都是常态，甚至有的孩子会因此这件事而变得自闭、孤僻，一生都无法走出这个阴影。 就算琼西夫人已经记不清自己离开了多久的时间，但总不会超过一年。 凭着她对朱丽尔的在意程度，她不会离开太久，甚至或许一个月的时间都有待商榷。 更加反常的一件事是，琼西夫人好像对这件反常的事情并不觉得反常，在自己的孙女走出阴影之后第一时间感到欣喜是正常的反应，但是在欣喜过后，她应该对此事感到疑惑。 在她自己都小心翼翼地在朱丽尔面前提及弗朗西斯之时，却发现朱丽尔对此恍若无闻，难道这不是一件值得怀疑的事情吗？ 她似乎下意识地忽略掉了这件事，甚至还开始遗忘这件事。 如果她能清楚的记得弗朗西斯是被一个衣架绊倒而导致身亡，那么她怎么会记不清自己在乡下呆了多久呢？ 心理学上提出了人在经历过超过自己能够承受的事情之后，有些人的大脑会选择性遗忘这件事。 这算是一个能够解释的理由，但还有另一个。 罗恩脸色一变，他想起了一种名为“记忆操纵者”的血火仪式！ 这种仪式类似于催眠，它的作用也是选择性遗忘。 如果是仪式的话，那么就更加能够解释地通了。琼西老夫人甚至乃至朱丽尔小姐都或许被这种仪式篡改过记忆，或是改变了对这件事的主观感观。 而且这种仪式并不需要仪式的目标主动参与，如罗恩的信物仪式，他需要自己参与这个仪式才能完成。 “记忆操纵者”的性质类似于“巫毒娃娃”，记忆被篡改者或许没有半点感觉，一觉醒来她就遗忘某件事，同时并不会感觉奇怪或是异样。 在此仪式之后，琼西老夫人对朱丽尔小姐的反常现象并不奇怪，而朱丽尔则飞快地走出了阴影。 直到现在的爆发。 她或许早就不记得自己曾经进入了一次晦暗无光的阴影，但是此时阴影在她内心深处留下来的无助恐惧开始重新卷席。 而这里有更加重要的一件事——“记忆操纵者”这个仪式非常困难，举行这个仪式完全就是羔羊与饿狼进行交易，没有经验丰富的仪式住持者必然会失败，从而反噬自身。就算是成功过一百次的人，也不敢对下一次的“记忆操纵者”仪式打包票。 一连篡改过两个人记忆，这能够充分说明其仪式主持者的实力，而这个人是谁？谁会为了一个老妇人与小女孩而做出这样的牺牲？ 在这里，罗恩想到了一个人，朱丽尔的父亲。 “琼西夫人，有一件问题我不知道会不会引起您的反感。”在琼西夫人不自觉透露出来的主观情绪之中，她似乎对自己的儿子并没有多么喜爱，甚至还有些厌恶。于是罗恩试探性问道：“我想问的是朱丽尔小姐的父亲，也就是您的儿子。” “他？”琼西老夫人轻轻哼了一声，“逐利的商人，不负责的父亲。” 琼西老夫人不愿意多说。 罗恩不再问，但是他似乎依稀抓住了关键。 商人？ 看了一眼琼西夫人家中昂贵的沙发及摆设，罗恩能够肯定朱丽尔的父亲是一个有钱的商人。 花钱请人进行仪式，这说的过去，但稍微不合理的是，能够有实力住持这种仪式的人他们往往不缺钱，也不会为了钱去进行这种危险的仪式。 难道朱丽尔父亲本身就是一名实力强劲的非凡者吗？ 这与现在朱丽尔的妖化乃至对面那栋楼上规模宏大的仪式残留又有什么联系？ 而又如何验证朱丽尔与琼西老夫人确实是接受过“记忆操纵者”仪式的篡改呢？而不是千万分之一巧合得同时选择性遗忘？ 罗恩感觉自己如今深陷在一个谜团之中，他费尽心思想要在此谜团之中找到出路，但却发现自己越陷越深。 他摁着眉头，发现自己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最后他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耽误您的时间了，琼西夫人。抱歉，我现在没有办法帮助朱丽尔小姐，或许等她稳定下情绪之后我才能够给出帮助。” “你怎么能说抱歉呢？应该是我耽误了你的时间才对。” 罗恩笑了笑，“无论怎样，再见了，琼西夫人。” “再见，罗恩。” 第四十九章 盗火者 “早上好啊，罗恩先生。周末过得怎么样？” 在驻布兰斯林神圣联盟使馆的大门口，罗恩意外与丽娜小姐撞上了面。 “早上好，丽娜小姐，离上班的时间还有一段时间，你来得真够早的。” “其实我也不想的，”丽娜苦恼道：“但是临时多了一份报表，而今天下午就得上报，所以必须早一点来，说不定今天中午还得加班。” 对于神圣联盟使馆的后勤人员而言，其实平常时候的时间都非常闲散，但是如果遇上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的话，接下来的几天内会忙得焦头烂额。 例如在这座城市发生了一起严重的妖乱，那么财务部就必须针对这件妖乱的严重程度来做一份详细的报表，其上需要包括人员的武器装备消耗费用、额外奖励、甚至是伤亡抚恤金，等等。 当然了，人事部是个例外，要不然布鲁克斯.坎贝尔先生也不会兼任厨师长一职。 罗恩问道：“最近是有什么事情吗？” 丽娜摇摇头，“这个我不大清楚，你知道的，我们与你们不同，我们只负责后勤工作，但是具体的事情我们不会得到消息，也不方便打听。而且从另一个方面来讲，知道了也或许不是什么好事情。” 末了丽娜又道：“我记得你与缪斯先生关系不错？你大可以问问缪斯先生。查理斯先生或许也知道一点。” 罗恩点了点头，他在想这件事会不会与那个大规模仪式相关，难道缪斯先生真的查到了什么情况吗？ 此时丽娜注意到罗恩额头上还未曾风干的汗水，她好奇问道：“你是跑过来的吗？罗恩先生？” “是的，”罗恩笑道：“伊芙女士告诉我一个强健的身体将会对自己很有帮助，因此我打算今后都早起，从家里跑过来上班。” “这是一件好事，跑得快很有用处。”丽娜笑了笑，然后她想起了一件事，“我听查理斯先生说起过你周末参加了一个枪械俱乐部？” “没错，”罗恩回道：“昨天上午去的，整个人都累得不轻。” “你开发票收据了吗？” 罗恩愣了愣，他茫然摇头，“没有，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倒是没有，”丽娜道：“不过你要知道，你加入枪械俱乐部练习枪法算是培训，而你在其中发费的所有钱都是可以报销的，但是需要发票或是收据。” “原来如此，”罗恩似乎发现了商机，“那么我为了不拉低神圣联盟驻外部的体面程度而为自己买了一套崭新的礼服可不可以报销呢？” 丽娜憋着笑道：“按理来说是可以的，如果你……” 罗恩很快就想到了丽娜后面没有说出来的那一句话是什么，“如果你够不要脸的话。” “好了，罗恩先生，不能再与你多聊了，我得赶紧回去做报表，不然中午就没有休息时间了。”丽娜冲着罗恩挥了挥手，快步踏上了楼梯，“还有，以后要记得开发票和收据哦。” “好的，等会见，丽娜小姐。” 这样看来，神圣联盟的待遇还是非常优厚的，怪不得有那么多人挤着脑袋都要往里面钻。如果能够稍微无耻一点的话，其中的油水数不胜数。 罗恩忽然想起，自己在勇者之心练习枪法好像并没有付过一分钱，他稀里糊涂被那个持刀少女推进了格兰林的房间里，然后又稀里糊涂地被格兰林带到地下室练习枪法，又稀里糊涂地离开了这个俱乐部。 难道在自己离开的时候少女拦住自己的路其实是为了找自己要钱的？ 该死，自己好像错怪她了。下周末去勇者之心俱乐部的话再将钱给补上吧，哦对了，不能忘记开发票，这是可以报销的。 走到了前台，罗恩暂且先不管勇者之心俱乐部的事情，他微笑着问候前台贝蕾小姐道：“早上好，贝蕾小姐。” “你好啊，罗恩先生。”贝蕾小姐回道：“有什么事情可以帮您吗？” “虽然我只是想与你打个招呼，但既然你这样问了的话，我确实有一件事需要你的帮助。” 贝蕾小姐笑着行了一礼，“您大可不必如此礼貌，为你服务是我的荣幸。” “我想知道，缪斯先生是否已经来上班了，我有些事情想要问他。” “缪斯先生在昨晚就已经回了使馆，随后一直没有出门。但是我并不知道他是否已经起床了，或许你可以去敲敲门。” “多谢，贝蕾小姐。” 罗恩整理好衣服，缓步上楼来到了缪斯的办公室门口，然后他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 几乎在敲门声响起的同时，办公室里就传来了这句话。缪斯先生果然已经起床了，但是听他的声音，似乎他没有多少精神。 罗恩推开门走了进去，“早上好，缪斯先生。” 缪斯抬起头来，看到进来的人是罗恩之后他就笑了，“早上好，罗恩。让我猜猜看，你是为了你家对面的那个仪式而来的吧？坐。” “正是这样，”罗恩在办公室里的小沙发上坐下，他苦笑道：“毕竟是在我家门口，我不可能毫不在意。” 更何况朱丽尔小姐已经出现异常了，很有可能就是因为那个仪式的缘故。 “要喝一点什么吗？”缪斯先生问道。 “普通的水就好。谢谢。” 很快，缪斯就端着两倍温水走了过来，他将其中一杯放在罗恩面前，然后捧着另一杯喝了一口，在罗恩面前坐下。 “关于你家对面那一栋楼里的仪式残留，”缪斯缓缓开口道：“其实查理斯没有看错，那确实就是一个转运仪式。” “转运仪式？” 罗恩皱着眉头，这与他猜想有点不同。如果是转运仪式的话，那么怎么可能让朱丽尔小姐出现妖化的情况？ 难道说朱丽尔小姐妖化的原因不是因为这个仪式？而这个仪式仅仅只是加深了朱丽尔小姐童年的阴影对她的影响程度？ 这不大合理。如果在暗地里有一个主谋的话，他没有必要花费如此大的功夫来刻画这样一个仪式。对此时开始妖化的朱丽尔小姐而言，一个小小的转运仪式就足以勾起她内心深处的阴影，而且更不容易被人发现。 难道说是先利用这个仪式来影响朱丽尔小姐，然后朱丽尔小姐才开始妖化的吗？ 根据时间关系来看，确实是有这种可能性。 那么这个仪式究竟是导火索，还是火药？ 缪斯看着罗恩变换的脸色，他苦笑了一声，然后打断了罗恩的思绪，“你知道吗，你最让我头疼的一点就是你总喜欢东想西想，为什么你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呢？” 罗恩一怔，然后连忙道：“您请说，缪斯先生。” “你想的不错，如果是转运仪式的话，那么仪式者没有必要将这个仪式做的这么宏大。” 罗恩面色古怪地看着缪斯，难道缪斯先生会读心术吗？ “这可不是读心术，”缪斯喝了一口水道，“我想，只要稍微有一点经验的人都能够看得出来你脑子里面想的是什么东西。” 罗恩尴尬笑了笑。 缪斯面色突然凝重了下来，他坐直了身子认真道：“这是一个很严重的缺点，罗恩。你不能将你心里所想在你的脸上表现出来，无论在谁面前都是如此。因为你要知道，于我们这类人而言，危险的来源不仅仅只是深渊与迷雾，更多的人死在了同类的手里。实际上，这也是深渊的一部分。” 罗恩郑重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缪斯先生。” 缪斯拿手指敲着桌子，然后他开口道：“言归正传，尽管这是一个转运仪式不假，但每一个房间里面的仪式都是一个独立的转运仪式。我来考考你，如果在一个足够小的空间里，多个同样的仪式同时叠加使用的话，会发生什么？” 罗恩当即回道：“会发生混乱，导致妖力在多个仪式之中肆意流动，最终产生不可控的负面影响。” “可是为什么它没有产生任何的影响？” 罗恩皱着眉头，片刻之后他回道：“有可能是一个一个仪式单独使用……不不不，不可能单独使用，因为这几个独立的转运仪式相隔太近了，楼上和楼下的仪式之间只相隔一层天花板而已。” 罗恩自己推翻了自己的猜想，然后他回道：“既然这样的话，或许是仪式者的实力足够强大，他凭借一己之力将仪式之中窜动的妖力给压制了下来。又或者……” “又或者什么？”缪斯微笑看着他。 “又或者是在这几个仪式同时使用之前，仪式者建立了一个新的导流仪式，将所有的混乱的妖力都通过导流仪式传到了其他地方，或是一个特定的容器之中。” 说到这里，罗恩忽然抬起头来，“有人在通过这个仪式制作妖力炸弹！这就是为什么会建立这么庞大的转运仪式的原因，因为转运仪式足够简单，不需要仪式住持者有太强的实力，而不必担心会有严重的反噬。至于庞大，那是因为庞大的转运仪式才能够提供足够的混乱妖力。他们会在提取混乱的妖力之后，又利用另一个仪式将其掩藏。循环反复，这是一个妖力炸弹的制作工厂！” 缪斯继续看着他，“还有另一个问题，混乱的妖力来源于谁？” “所有仪式的妖力都来源于仪式呼唤的神灵。” “没错，仪式只不过是用来呼唤神灵的工具，神灵为你达成愿望，而仪式完成之后你需要付出回报。这是交易。而这几个转运仪式因为叠加使用，同时混乱妖力被窃取，导致其仪式从未真正完成过，而神灵也并未因此得到回报。那么产生的这些混乱妖力是凭空而来的吗？” 听到这里，罗恩猛地睁大了眼睛。 “你又一次出卖了自己的内心，而我通过你的表情得知了你的猜想。”缪斯握着神之印章，面无表情道：“没错，有人在通过这个仪式窃取伟力。” ………… “盗火者。” 第五十章 长夜将至 在《神典》之中记载，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真神门下有九位飞升者，他们服侍真神，为真神聆听凡人的祷求，并根据其祷求赐下神恩。 而所谓的仪式，响应者并不是真神，而是这九位飞升者。 如缪斯在为罗恩进行信物仪式之时所咏颂的神灵真名死亡与地狱之神——洛基尔琉斯便是真神门下的其中一位飞升者。 凡人将飞升者们尊为神灵，但从事实上来讲，真神只有一位，而他们都只不过是伪神。 在神受难之日，他门下有三位飞升者背叛了他。一人怂恿，一人欺瞒，而另一人，盗取了神的力量，被称为盗火者。 于是在信条第二则写道：“神怜众生，但不包括盗火者、欺诈者以及唆使者。” 因此，在某些宗教意识根深蒂固的地区，窃贼、骗子以及造谣者的罪名非常严重，甚至超过了杀人犯。 例如摩斯比伦萨，这个城市几乎有七成的人都信奉真神，其中有将近五分之一的人都是真神的狂信徒，因此作为这个城市的居民最首先的一点就是不能撒谎。 在一起调查之中显示，摩斯比伦萨是谎言最少的城市，同时它的幸福感指数也是最低的。 现在有一个或是一群不知名的人正在盗取飞升者的伟力，这几乎是罗恩听过的最为耸人听闻的一件事了。 罗恩忍不住问道：“难道神灵不会察觉吗？” “神灵们如今正在沉睡，”缪斯回道：“他们只能凭借本能来响应仪式，但察觉不到异常。这就是这些‘盗火者’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原因。” 沉默了片刻，缪斯又幽幽道：“神灵是不会永远沉睡的，盗火者们终将要付出代价，无论是哪一位盗火者。神之信条第七则告诉我们，“长夜将至，神之将临。”而一切混乱与反叛都将在这一场长夜里得到清算，唆使者将被割舌，欺诈者将被剐心，盗火者将被斩手。在这一长夜过后，才是真正的黎明。” 罗恩没有吭声，他紧紧地看着缪斯，盯紧了缪斯此时面部所有的微小动作。 缪斯再次沉默片刻之后，他忽然冲着罗恩一笑，“你在观察我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你再一次暴露了你的内心，我很担心这个缺点在今后将会给你带来数不清的麻烦。而我刚才为你做了一个示范，你认为我受到了妖力的侵蚀，思绪开始变得疯狂，但是我只不过是在将数年之前一位信徒在妖化之前的模样表演出来了而已。” 罗恩哑然，他刚刚确实是认为缪斯不大对劲，缪斯眼里的执迷与憧憬正如那即将疯狂的韦斯特。 “我刚才的那些话就是那一位妖化的狂信徒曾说过的，但是你不能不将其放在心里，无论行走在什么地方，都需如履薄冰，心怀敬畏。”缪斯叹道：“神已经沉睡了无数年，神灵们已经沉睡了无数年，但是我们不知道他们将会在什么时候醒来，或许他们早就已经醒来。只不过他们在等待着，等待着清算日的来到，长夜的降临。罗恩，我不知道在这个时候将你带上这条路是对是错，毕竟，你与我们不同。” 罗恩抬头望着缪斯，无言。 缪斯记住恩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将你带上这条路吗，你确实很有天赋，甚至是万中无一，但这不是原因。我曾对伊芙说，我看上了你的胆色，因为你在见识过妖符的力量之后仍然敢私藏韦斯特的妖符，并对我撒谎。但是这也不是原因。” 罗恩面色尴尬。 “你不必感到愧疚，也无需尴尬，无论是谁，圣人也好，罪犯也好，邪教徒也好，只要是走上了这条路的非凡者，我们无一例外都是自私者。我们手握神之伟力，以保护凡人作为自己的座右铭，却无时无刻不在做着有朝一日飞升的美梦。如今，大妖潜伏，所有的妖乱都只不过是一群无意识的妖物在作祟，甚至其中更多的是因为贪恋这种力量而妖化的非凡者。凭借我们现在的力量难道就不能够处理这些妖乱了吗？我们当然可以。但是我们无时无刻不想要往上走，想要更多更强的力量，这又是为了什么？无非是为了自己心中的那一份美梦而已。” 说到这里，缪斯忽然问道：“罗恩，你知道世上第一起妖乱是怎么发生的吗？” 罗恩摇头。 缪斯回道：“神典记载，在真神受难之际，他没有时间分辨哪三位飞升者背叛了他，因此，他用自己所剩无几的力量将所有的九位飞升者都与他一起沉睡下去，连带因为他神血挥洒而产生的妖。” “此后，人们发现以往必应的仪式开始失灵，他们开始变得失落，开始变得绝望，开始愤怒，开始疯狂。而后，一位学者在研究之后发现，仪式之所以失灵，那是因为其中没有蕴含力量。而他又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中发现，一座大山蕴含着一股力量，而这股力量像极了原本仪式之中所含的力量，也就是妖力。于是他带上了人挖掘山上的石头，以此重新开始仪式。最后，他成功了。在神仅仅沉睡了半年的时间之后，贪婪者便重新启动了仪式，同时也惊醒了那一尊大妖，世界上第一尊大妖——莫顿！” “这名学者开启了妖的时代，也开启了非凡者的时代，这个时代，从他的仪式成功得到回应之际，一直持续到现在，将结束于长夜过后的第一缕黎明。他被一些狂徒尊为圣人，同时也被大部分人称为恶魔。在他死后，他的子嗣被囚禁，他的姓氏被封藏。他名为，戈雷蒂.比格蒙。” 罗恩瞳孔微缩，他下意识地控制自己面部的表情，但从内心深处涌起的惊讶很难掩盖，至少以他如今的功力是如此。 比格蒙。 这个姓氏，与韦斯特同源。 难怪韦斯特曾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曾知道他的真名，罗恩原以为他只不过是夸大其词而已，原来他拥有的是一个烙印着罪名，名为贪婪的姓氏。 缪斯看了一眼罗恩，他自然察觉到了罗恩的异样，但是他并未多说，只是缓缓接着道：“这就是非凡者的由来，从贪婪之中得到的力量，自私便是我们的本性。甚至有时候我在想，如果世上没有非凡者，或许世上也不会出现妖乱。” 说到这里，缪斯喝了一口水，他沉默了片刻，随即回归了正题。 他缓缓道：“而真正让我想要带你走上这一条路的原因是，你曾说过你并不是为了变强，而是先要研究，想要探寻。” 罗恩点了点头，“是的，缪斯先生，这正是我的想法。” “我正是因为这一点，才会想要将你带上这一条路，而在现在看来，我似乎有些做错了。”缪斯看着罗恩，叹了一口气道：“信条其三告诉我们：不必爱神，但需心怀敬畏。不可诽谤，不可窥探，不可亵渎。而支撑着你踏上这条路的信念就已经冒犯了真神。” 罗恩握着水杯，半晌之后他喝了一口水，道：“缪斯先生，请允许我的冒犯，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神吗？” 缪斯拿着神之印章，他回道：“在你第一次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是怎么回答你的？” “您说，为什么不存在呢？” “而今，我也是这个回答，为什么不存在呢？” 罗恩犹豫了片刻，“我有一个悖论，不知道该不该说。” 缪斯并没有很快回答，仔细看了看罗恩的面色，同样犹豫了片刻，“但说无妨。” “请原谅我的冒犯，”罗恩先用左手点了点自己的心脏，然后开口道：“众所周知，神全知全能，那么请问，神是否能够创造出一块自己无法举起来的石头？” 这是罗恩前世一个很有名的上帝悖论，如果回答是“能”，那么上帝无法举起他搬起的这块石头，那么他不是全能的。如果回答是“不能”，那么上帝也不是全能的。 由此可以推导：上帝不是全能的。 缪斯笑了。 “这不是悖论，这是谬论。”缪斯回道：“凡人的问题无法在神前验证，凡人的逻辑有缺陷，所以才会有这个问题。而神的逻辑没有缺陷，所以在神面前，这个问题不会存在。” 喝了一口水，缪斯轻松笑道：“而如果非要回答的话，神能创造一块这样的石头，他自己不能举起，但可以用神力举起。这样将会产生再一个问题，神能否创造一块他身体以及神力无法举起的石头？神能，但是这块石头将随它意念而动。接下来，又将出现再一个问题……既然这样，为什么不直接问神能不能自杀？你的错误在于，这块石头已经存在，但实际上，这块石头并不存在。” 罗恩没再说话了。 “好了，罗恩。”缪斯拍了拍罗恩的肩膀，他站起来道：“这只不过是我初浅的回答而已，无论我怎样回答，我只不过是一个凡人，并不能代表神，就连站在神的立场都不够资格。或许在以后，你将会向其他人问出这个问题，他们的答案，将与我不同。” “你也不必担心你家对面的那个仪式，我已经让奥列格以及格雷斯去查了。你现在需要做的，首先是使自己强大起来。我说过强大是因为贪婪，但是你不能因为避免骨子里刻下贪婪的字样而不去追求强大。我与你说这么多的原因是，你与所有的非凡者都不同，你的路不是变强，甚至不是守护，而是探寻。但是你同样需要强大的实力才能扫清迷雾，而且还必须快速强大起来。” “毕竟，罗恩，漫漫长夜就要来了。” 第五十一章 缪斯先生的过往 从缪斯先生的办公室出来之后的一段时间里，罗恩的大脑仍然是处于迷茫的状态，用另一个更加符合这个状态的词是“懵逼”。 缪斯一股脑告诉了他太多的东西，而他也因为这些事情联想到了更多。 清算之日离现在的罗恩还太远，而且谁也不知道长夜将会在什么时候来临，罗恩暂且先不去探究其中的秘密。 而现在通过与缪斯先生交谈之后得知，他家对面那一栋楼里的仪式似乎与朱丽尔小姐的妖化没有关系，因为那些混乱妖力明显是被人收集了起来，如果任由其混乱妖力溢散的话，恐怕橡树街道早就发生了妖乱。 而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仪式的话，朱丽尔小姐究竟是为什么会发生妖化呢？ 梳理完这些信息之后，罗恩才想起自己忘了与缪斯先生讲述朱丽尔小姐已经开始妖化的这件事。 而且他还忘了向缪斯先生询问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发生，而这件事是否与那个仪式有所联系。 罗恩被缪斯先生的那些话给弄昏了头，以至于忘记自己进入缪斯先生办公室的真正目的。 他正准备再次走进缪斯先生的办公室之时，发现一个邋里邋遢的中年男人从门外跌跌撞撞跑了进来，飞快地跑上楼，然后冲进了缪斯先生的办公室之中。 是那名还在寻找自己的目标的黑衣执事——福尔德。 此后，在缪斯先生的办公室之中，似乎响起了争吵的声音。 罗恩便不好再进入其中。 这个时候查理斯走了过来，“上午好，罗恩！告诉我，金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对吧？” 罗恩笑道：“当然，我完全按照您的吩咐每天给金喂两滴花蜜。” “两滴？！”查理斯瞪大了眼睛，他差点没有控制住一把揪住罗恩的衣领的冲动，“我明明告诉你每天只需要一滴！” 罗恩耸耸肩，“仅仅只是一个玩笑而已。” 查理斯这才放松了下来，他埋怨地看了一眼罗恩，“你越来越坏了，罗恩。” “对了，这两天那个铃铛没有异动吧？” 罗恩摇了摇头，“没有。” “或许是因为暗处的人有了警惕，但是你也不要放松警惕知道吗？发生了什么事情第一时间让金来联系我们。” “我铭记在心，查理斯先生。” 此时，楼上缪斯先生的办公室里的争吵声开始变得激烈了起来，查理斯笑道：“估计福尔德这个酒鬼吃瘪了，缪斯先生现在可没有时间管他的破事。” 罗恩听着查理斯这番话，心中一动，好奇问道：“查理斯先生，福尔德先生与缪斯先生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 “他们两个人曾经是一起加入神圣联盟妖制司的同伴，”这件事情不是什么秘密，查理斯没有片刻犹豫，张口回道：“他们两个人都非常有天赋，至少比我有天赋。在加入妖制司短短三年的时间里，他们都成为了三命妖师。一年提升一个等级，这已经很了不起了。” “当然了不起，看看查理斯就知道了，”上厕所的厄尔经过两人旁边忽然插嘴道：“他加入妖制司差不多快十年了，仍然还是一位三命妖师。” “别插嘴！厄尔！”查理斯狠狠瞪了一眼厄尔，然后继续道：“我恰巧在他们入职三年之后才加入了妖制司，那时候他们可是妖制司的风云人物。” 罗恩问道：“既然福尔德先生曾经是一名妖师，为什么现在会成为一名狱典司的执事呢？” “由妖师成为执事其实并不奇怪，神圣联盟内部往往会这样变动，只要你有意向的话都可以。当然了，这并不是福尔德成为执事的主要原因。”查理斯回道：“就在他们入职的第四年，我记得很清楚。嗯……在此之前还得提一件非常狗血的事情，福尔德与缪斯先生的关系很好，但是那个时候他们遇上了一件非常狗血的事情，福尔德爱上了一位小姐，这里我不提她的名字，只称呼她为玫瑰小姐。福尔德爱上了玫瑰小姐，但是玫瑰小姐喜欢的是缪斯先生，而缪斯先生则不对玫瑰感兴趣。” 罗恩咂咂嘴，“确实狗血。” “谁说不是呢？”查理斯耸了耸肩，“在此前提之下，有一次他们三个人一起执行一起处理妖乱的任务。任务之后，玫瑰小姐受了不轻的伤势，而福尔德想要表现自己的英勇，擅自离群，去追寻妖乱的源泉。而这个时候，突然发生了异变，原本被处理干净的妖乱忽然又催生了妖物，甚至还出现了一头妖种。” 曾提到过并不是所有的妖物的心脏都能够制作妖符，唯有妖种的心脏才可以，因为其心脏具备活性。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妖物的妖力只能缓缓侵蚀其他生灵，而妖种则可以瞬间让一个不具防备的生灵妖化。 或者用通俗的话来讲，所谓妖物都只不过是二代妖，而妖种则是初代。而大妖，则是已经通灵的妖种，它们往往实力强大到可怕的程度。 当然了，如果非要溯源的话，真正的初代是神。 查理斯继续说道：“那时候妖种已经虚弱，不敌缪斯先生与受伤的玫瑰小姐二人，于是它开始往人口密集的闹市逃亡。这是十分危险的，大多数的普通人对妖种的妖力并没有多少的抵抗性，如果被它闯入了闹市的话，恐怕瞬间就会有数十人妖化。在紧急关头，玫瑰小姐提出让缪斯先生去追杀那头妖种，而她来处理剩下的妖物。” “是不是……”罗恩尝试问了一句。 “没错，命运往往都会开玩笑。”查理斯叹了一口气，“那个时候尽管玫瑰小姐已经受伤，但是对付一些如臭鱼烂虾一般的妖物是没有问题的，这也是缪斯先生放心玫瑰小姐一人留在原地的原因。但是没有想到，那时候一直在暗处潜藏着一名邪教徒，这起妖乱实际上也是他操控的，而缪斯先生他们坏了他的计划。” “于是在福尔德回来之后，他看到的是躺在地上的，玫瑰小姐的破碎的尸体。” 第五十二章 冲突 罗恩摇头苦笑了一声，这件事确实是够狗血的。 “回来发现了玫瑰小姐的尸体之后，福尔德将这件事怪罪于缪斯先生，认为他为了自己的名利而放弃了玫瑰小姐。但是我们都知道，妖种逃去闹市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这件事无论如何也不能怪罪的缪斯先生的头上。而若非要怪罪的话，有罪的人就只能是擅自离群的福尔德。”查理斯讲述道：“后来也许福尔德自己也想明白了这件事，于是他辞去了妖师的工作，成为了一名黑衣执事，想要追杀那一名邪教徒。但是世界上有那么多的邪教徒藏在暗处，谁又能知道究竟是哪一位杀了玫瑰小姐呢？在几年的追查无果之后，福尔德彻底放弃了自我，他整日酗酒，企图麻醉自己来忘记自己的目标，成为了现在的模样。只是，世事无常，可惜了。” 罗恩不做评价。 在这件事里，说不清是谁对谁错。其实福尔德也没有错，在当时，妖乱已经处理完了，福尔德留下缪斯先生照顾玫瑰小姐，自己离群寻找妖乱根源之际，当时其实最危险是他。 只能说唯一有罪的就只能是那一名邪教徒了。 罗恩叹了一口气，又望了一眼楼上，忽然问道：“对了，查理斯先生，您先前说的福尔德先生在缪斯先生那里吃瘪了是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查理斯道：“肯定是福尔德想要缪斯先生帮他寻找目标，但是缪斯先生现在可没时间帮他。” “不是说执事们追查的目标是不能像其他人透露的吗？”罗恩好奇问道。 “有这件事吗？”查理斯瞪着眼睛一脸惊讶，“我还以为福尔德一直不肯寻求我们的帮助是因为他的自尊心在作祟！原来还有这样一回事。” “看吧，这就是为什么快十年了你还是一名小小的三名妖师的原因，”上完厕所路过这里的厄尔又插嘴道，“你对联盟的制度都不熟悉，总司怎么会给你重任呢？” 查理斯稍显尴尬，他哼哼两句，“你总是这么话多，厄尔。” “谁让我是一个商人呢？”厄尔并不在意，缓缓走了。 “没想到是我搞错了，”查理斯忽然又纳闷道：“既然不是福尔德想要缪斯先生的帮助而被缪斯先生拒绝的话，他们怎么会吵起来呢？难道是福尔德找缪斯先生借钱买酒？” 这时候就只听见一声极重的响声，福尔德一脚将缪斯办公室的门给踢开了。 他双目圆睁，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面色稍显狰狞。他转身冲着办公室里吼道：“十三年了！这是我第一次看清你！你竟然是一个如此冷血的人！缪斯，我看错你了。” 缓缓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的缪斯面色漆黑，他沉声道：“福尔德，你打算放弃你现在的任务吗？” “谁他妈想要执行一个这样的任务？”福尔德一巴掌拍在栏杆上，“这几年来，总司给我的都是一些什么样的任务？难道你还不清楚吗？追杀一个越狱的杀人犯，斩杀山贼的头目，为什么这些事情不去找警察？竟然会甩在我的头上！而现在，我的任务是什么？给了我一张粗鄙的画像，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任何信息。我唯一能够从中知道的就是我的目标年纪不大，可是布兰斯林多的是这样年纪不大的年轻人，我需要一个一个找过来吗？！该死！他们难道不知道我想做的事情是什么吗？该死！” “真是因为他们知道你想做的事情是什么，所以他们不会给你重任。”缪斯道：“你看看你现在的状态，你认为你做得了什么？” 听到这句话之后，福尔德莫名得冷静了下来，他咧嘴笑了笑，露出了一口大黄牙，“得了吧，你总是这样一副胜券在握、万事尽在你手的态度。既然如此，那么为什么她死了？而你活着？” 缪斯将手里的神之印章捏得极紧，他压低了声音道：“你非要在这个时候说起这件事吗？你不要忘了，你也活着。” 就在缪斯话音落下的同时，福尔德重重一拳砸在了栏杆上，发出了巨响让整个使馆都安静了下来。 死寂了将近一分钟之后，福尔德甩了甩手上的鲜血，“随便你吧，你不愿意就不愿意好了，我又不是非要得到你的帮助。” 说完福尔德转身就往楼下走。 “福尔德！”缪斯叫住了他，“你不要忘了擅离职守是什么样的罪名。” 福尔德并不回头，“随便吧，反正我早就已经死了。对于一个死人而言，罪名算得了什么呢？无非是再死一次而已。” 缪斯沉着脸，静静地看着福尔德的背影。 福尔德走出了使馆大门。 这个时候伊芙缓缓从自己的办公室走了出来，她走到了缪斯的面前。 “要不要喝点酒？”她温柔问道。 缪斯摇了摇头，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将栏杆上遗留下来的血迹擦干净，然后他回头看了一眼办公室里的壁钟。 “时间不早了，”他说，“我得出门办一点事情，你不用跟着我，让我一个人。” 伊芙关切问道：“你可以吗？” “或许吧。” 就在福尔德走出使馆三分钟之后，缪斯先生整理好着装同样走出了使馆大门。 “所有人各就各位！”伊芙站在楼上冲着一群围观的人冷声道：“一点小小的事情不值得你们在意，你们该做的是你们的本职工作，而其他的事情，现在还轮不到你们来操心。” 说完，伊芙忽然眯上了眼睛，他看见该隐双手插兜，姗姗来迟。 “哦，看来我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太令人遗憾了。”该隐环视一周之后惊叹道。 伊芙望着他，“下一次，我不希望看到有人迟到。” 该隐面带微笑，冲着伊芙微微躬身，“如您所愿。” 伊芙皱着眉头打量了他几眼，然后转身走进了办公室。 今日的神圣联盟使馆略显庄肃。 第五十三章 自私 不得不说罗恩最近诸事不顺。 上一周他希望在缪斯先生调查完那个仪式之后了解一番那个仪式之时，缪斯先生当天却没有回来。而他听从伊芙女士的建议去勇者之心俱乐部的时候，直接被那个少女推进格兰林所在的房间里面，被布鲁斯威胁了一番。 而这次他想要找缪斯谈谈关于朱丽尔小姐妖化的事情之时，缪斯先生又急匆匆地出去了。 尽管那些事情的结果都是好的，但其中的波折仍然让罗恩感到头疼。 而这次，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再见到缪斯先生。 要不要先将这件事跟伊芙小姐汇报一番呢？或者是告诉查理斯。毕竟其他人的经验都比罗恩本身要多许多，有了他们的帮助，罗恩也不至于无从下手。 但唯一的苦恼在于，罗恩并不知道其他人对于朱丽尔小姐妖化的态度是什么。 妖化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后续可能会有很多麻烦。如果他们为了更快地将危险扼杀在萌芽之中而选择将朱丽尔小姐囚禁，又或者以更加直接的手段直接杀死朱丽尔小姐的话，那么就违背了罗恩的本意。 最重要的是，至少现在朱丽尔小姐还没有出现明显的妖化，理智也没有失去控制。 这就说明朱丽尔小姐的妖化是缓慢而漫长的，离她彻底妖化应该还有至少一周的时间。 罗恩叹了一口气，还是等缪斯先生回来的，用不着着急于这个时间。 想明白了这件事情之后罗恩还是来到了图书室，还有许多知识都有待他去了解。他现在不再是什么也不知道的小白了，但脱离完小白的这个身份之后，他发现自己的知识盲点还有更多。 方才缪斯先生与他的一番谈话让他感受到了一种危机感，他迫切想要将所有的事情都了解清楚，而不是等着其他人来教他。 又是在图书室的一整天，在下午临近下班的时候他才从图书室走了出来。 “罗恩？你跑到哪里去了？”查理斯问道。 罗恩捏着眉心笑了笑，“在图书室。” “你一整天都呆在那里？”查理斯很是惊讶，“你不会是在那里睡觉吧？” “这就是你跟其他人的差距，查理斯。”厄尔缓缓道：“你自己不愿意努力，却在怀疑其他人在努力的时候是否在偷懒。我敢担保，不出三年，罗恩就会赶上你。当他成为你的上司之后，我不知道你是否会因此感到尴尬。” 查理斯这次意外没有反驳厄尔，他苦恼地嘀咕了一句什么，没再吭声了。 实际上，查理斯并不能算是没有努力。在前几天罗恩与查理斯、亚克斯西亚等人在探寻那个仪式的时候罗恩就知道查理斯其实懂很多东西，只不过他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照看那三只信蜂身上，这对于这个使馆而言，其实也是很重要的贡献。 “当然不是这样，”罗恩为查理斯解释道：“查理斯先生其实懂很多东西，但是他现在更做的都是实事。像我这样什么也不懂的新人，什么任务都不会放心地交给我，也就只能学一点罢了。” “罗恩你不用为我解释，”查理斯道：“我知道厄尔说的其实没错，我确实是有些懈怠了。怎么说呢？只能说你与我的目标不同，你们大部分人都想要往上走，而我更希望的是平平安安地保守现状。我觉得已经很好了。” 厄尔这次也意外没有讽刺查理斯，他道：“你身上至少有一点是闪光的，查理斯。你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而很多人他们被迷雾蒙住了眼睛，早就已经忘记了自己的目标，看似充满危险刺激，其实只如一个行尸走肉一般盲目活着。” 说完厄尔不经意看了一眼亚克斯西亚。 “什么？！”正坐在沙发上喝酒的亚克斯西亚小姐忽然跳了起来，“你是在说我吗？你看看我这凹凸有致充满活力的身材，你敢再说一次我是行尸走肉？！再说了，没事可做又不愿意学点东西的又不止我一个人，该隐难道不是其中一位吗？见鬼，以前你与查理斯互相嘲讽的时候我可没少为你帮腔，很好，你现在失去一个忠实的盟友了，厄尔！” 该隐幽幽回道：“很显然，在厄尔的眼里，我的肉体要比你有活力得多。至少你是一个二十五岁还没有找到男朋友的老女人了。” “你胆敢再说一次？这能怨我吗？我想找一个丈夫至少得告诉他我的工作是什么对吧，而知道了我的工作之后，谁愿意娶我做妻子呢？” “谎言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而且，就算是夫妻，他们之间也应该有各自充足的隐私不是吗？” 亚克斯西亚听闻此话之后若有所思。 罗恩笑了笑，在长时间高度集中注意力的学习之后能够在同事之中看到这样的争吵其实是很放松的一件事。 下意识看了一眼缪斯的办公室，罗恩问道：“缪斯先生回来了吗？” 查理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他在下午三点的时候回来了一趟，但是还没有呆够十分钟他就又匆匆走了。” “你知道缪斯先生最近再忙什么事情吗？”罗恩又问道。 查理斯摇头道：“这个我不大清楚，似乎是与上面的一件事情有关。但是很显然，这件事情既然不想让我们知道，那么就代表着我们没有参与其中的资格。而如果非要参与其中的话，死亡的概率比较大。” 罗恩点了点头，但是在心里却默默思索着。 双生子。 其实在这里的很多人都不知道，缪斯一直在调查、或是研究的东西都是序列五，双生子。 这个顶级序列的妖能，确实不是他们能够参与的。 罗恩面色稍显复杂，他一直在考虑要不要将韦斯特的那一本笔记交给缪斯。如果缪斯能够得到这一本笔记的话，用不着考虑就知道他一定能从中得到很多启发。 如果双生子与罗恩没有任何的联系的话，那么罗恩肯定会将其交给缪斯。 而在此之前，罗恩不会这样做。 果然果然缪斯先生说的没错，原来人都是自私的，而非凡者则更是如此。 第五十四章 意料之外 听到查理斯这样回答，罗恩便也不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想了想，罗恩又问道：“我先前听缪斯先生说格雷斯先生与奥列格队长现在正在调查那个仪式的后续事情，有结果了吗？” “太心急了，罗恩。”查理斯笑着回答道：“这种完全没有蛛丝马迹的事情调查起来是很费劲的。” “或许可以从那栋楼的主人开始查起。” “我在上午的时候去了一趟警察局，已经锁定了那栋楼的主人。”亚克斯西亚插嘴道：“但是显示买下那一栋楼的人是一个乞丐。肯定是背后的真实买主不愿意露头，将一个乞丐推在了自己面前。而警署已经派人去找这个乞丐了，应该在明天就能够有结果。” 听完亚克斯西亚的话之后查理斯微笑看着罗恩，“还有什么问题吗？” 罗恩讪讪笑了笑，“抱歉，是我唐突了。” 拍了拍罗恩的肩膀，查理斯道：“我知道你对这件事非常关心，因为这在一定程度上危害了你妹妹的人身安全。但是你要知道，任何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我们当然也想现在就抓住幕后主使，但是这并不可能。” “没错，”因为罗恩是一个新人的缘故，脾气不算太好的亚克斯西亚对罗恩很是耐心，“罗恩你要知道，我们的工作不是破案，这是那些警察的事情。而我们的工作，是尽可能地保证其他人的安全。” 罗恩点了点头，“谢谢，我想我应该明白了。” “那么好，你现在应该做的是回去洗个澡，好好梳理你今天学到的东西。”亚克斯西亚笑道：“还有，一个入职三年半的老人给你这个菜鸟一个建议，你埋头苦学是学不到很多东西的，在必要的时候，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会是你的老师。当然了，我除外。我或许比你懂的都少。” “我也除外，因为我也是一个新人。”该隐举手道。 “你非要这么煞风景吗？” “我并不知道什么时候诺尔曼同盟国将实话实话也当成了一条罪名纳入了律法之中。” 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罗恩笑着告辞之后离开了使馆。在他回到家之后，安娜拿着勺子从厨房走出来，靠在厨房门上古怪地看着他，“你昨天对朱丽尔小姐做什么了？” 罗恩愣了愣，“我做什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今天我回家没有多久，朱丽尔小姐就过来找你。” “找我？” “没错，而且她那一副幽怨而伤感的表情，很难让人怀疑你没有对她做什么不合法律的事情。” 罗恩苦笑道：“我怎么会那样做？只不过是……” 说到这里，罗恩闭上了嘴巴，他重新披上外套，“我先去朱丽尔小姐家。” “随你吧，”安娜转身走进厨房，“不过记得早点回来，因为饭菜快好了。还有，千万不要做什么错事，知道了吗？” 回应了安娜的叮嘱之后罗恩快步来到了朱丽尔小姐家门前，他轻声敲了敲门，“朱丽尔小姐，你在吗？我听安娜说你想要找我谈谈？” 房间里面并没有传来任何的回话声，想必这个时候琼西老夫人没有在家。罗恩略显着急，他在想是不是朱丽尔小姐出了什么意外，他正准备破门而入之时，门忽然被打开。 站在门后的朱丽尔小姐一如昨日穿着将整个身子都裹得严严实实的大衣，她望着罗恩勉强笑了笑，“你好，罗恩。” “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罗恩连忙问道：“有什么需要我来帮忙的？” 朱丽尔犹豫了片刻，道：“我想了很久你昨天的话，我现在确实不知道怎么做才好，我想要找你谈一谈。不知道你是否有时间？” “当然有，乐意为您效劳。” 走进房间之后朱丽尔小姐关上了门，然后她悄悄将门锁住，这就代表着就算有钥匙，外面的人也不能进来。 罗恩注意到了朱丽尔的小动作，他问道：“琼西老夫人呢？” “她临时有事出门了，在七点之前她会回来。”朱丽尔道：“要喝点什么吗？” “不用了，朱丽尔小姐。”罗恩回道：“我更想知道的是，你想找我谈什么。” 朱丽尔小姐在沙发上坐下，她捏着衣角，沉默了很久之后她终于开口道：“你昨天曾对我说过，你知道了我的秘密。” 罗恩点了点头，“不能说知道，但是我猜到了一点。因为你现在的状态非常明显。” 朱丽尔连忙问道：“真的很明显吗？” “当然，就算是再过体寒的人都不会如你在夏天穿这么厚的衣服。”罗恩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外套道：“我虽然也穿着外套，但其实这件衣服很薄。” 朱丽尔抬头看着罗恩，她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哀求，“能不能请你为我保守这个秘密？至少你帮我瞒着我祖母一段时间，求求你。” 原来朱丽尔小姐主动找他是担心他会将这件事情告诉琼西老夫人。 罗恩叹了一口气，道：“为了你的安全，我不能保证我不会将这件事情告诉别人。” “为什么？”朱丽尔小姐大声道：“这明明是我自己的事情，为什么你要擅作主张？” 罗恩皱着眉头道：“你我都知道这将是瞒不住的对嘛？真相总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暴露出来。” 朱丽尔咬着嘴唇盯着罗恩，片刻后她垂下了眼帘，用低到如纹丝的声音道：“我知道的，但是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着，能多瞒一天是一天。” “可是总会暴露出来的。”罗恩道：“你不能以这样的想法来度日，你将每一天都活在恐惧之中。就如最近的这一段时间，你尽管瞒住了其他人，可是这不累吗？” 朱丽尔低着脑袋低声抽涕，罗恩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递过去一张手帕。 在看到这张手帕之后朱丽尔并未曾伸手接过，她猛地抬起头来，眼含泪水道：“我该怎么办？” 罗恩叹了一口气，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一位年轻的小姐身上确实非常残忍。 他将手帕塞在朱丽尔的手里，道：“至少我得知道事情的严重程度，不知道你是否介意我看看你外套之下的身体？我并没有任何邪恶的心思，我只是单纯地想了解现在的事态如何。这就好比一个医生……” “可以。” 还没等罗恩解释完，朱丽尔就肯定回答了。她双手捏紧了外套，然后缓缓将其拉开。 罗恩先是皱着眉头，随后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是的……”朱丽尔将头扭向一旁，她不去看罗恩的脸，闭着眼睛道：“已经有五个月了。” ………… ………… 原来我才是什么也不知道那个！ 见鬼了！ 第五十五章 白莲花 对于这个结果，罗恩表古怪得厉害。 他最原本对于朱丽尔小姐的猜想就是朱丽尔小姐已经怀孕了，但是昨天他自己推翻了自己的猜想，并肯定地认为朱丽尔小姐已经开始妖化。 没想到今天，命运又给了他一个惊人的反转。 罗恩半晌无言。 朱丽尔小姐将自己的秘密说出来之后显得释然了许多，同时智商也提高了一截。 这个时候，她注意到了罗恩的异常，忍不住问道：“你看上去很惊讶？” 罗恩咳了两声，“是有一点，情况与我猜测得有些不同，我原本以为……” 说到这里，罗恩闭上了嘴。 “你原本以为什么？”朱丽尔小姐飞快合上了衣服，有些审讯性地问道。 罗恩想了想，他回道：“我原本以为你……至少已经怀孕六七个月了。” “你原本真的是这样想的吗？”朱丽尔小姐果然聪明了许多，她紧紧地看着罗恩的眼睛，幽幽问道。 “当……当然。” 罗恩的表情极为不自然。 “是吗？你在撒谎，我看得出来。” 罗恩被朱丽尔小姐的眼神弄得有些发毛，他犹豫了很久，无奈之下回道：“实际上，我原本认为你是得了什么要命的皮肤病，例如皮藓、红斑疮之类，才在这么炎热的夏天裹上了这么厚的大衣。” 罗恩仍然没有将自己最真实的猜测说出来。 听闻此话之后朱丽尔小姐面色也同样复杂得厉害，她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幽怨地看着罗恩道：“也就是说，我足够愚蠢而被一个压根就不存在的皮肤病给诈得自己跳了出来？” “也不能这样说……”罗恩喝了一口水，“至少……难道你没有感觉自己的压力轻了很多吗？” 朱丽尔小姐仍然面色复杂而幽怨地看着他，并不回话。 在此要人命的沉默之中，罗恩止不住地喝水，他愈加心虚。 实在是忍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氛围了，罗恩咳了两声，借此打破了寂静，然后开口道：“抱歉，朱丽尔小姐，是我太过自大了。我不该没搞懂情况就胡言乱语……” “如果不是我自己暴露了秘密，你打算怎么搞懂情况呢？” 朱丽尔小姐再次一句话呛得罗恩说不出话来。 罗恩尴尬地再一次端起水杯，却发现水杯已经空了。他只好讪讪将其放下，想了想之后道：“作为补偿，我认为我完全有必要为你伸出援手。” 朱丽尔小姐缓缓道：“你打算买一些治皮肤病的药膏送给我吗？还是你早就已经买好了？” 该死，事情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了。 罗恩双手撑着桌面，他道：“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也没有办法将时光扭转。但是我可以做你最有耐心的倾听者，而且如果你有什么希望我来帮忙的话，我将不会有任何怠慢。” 朱丽尔小姐低下了头，她看着自己的鞋尖，双手捏着大衣衣角，没有回话。 罗恩犹豫问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朱丽尔小姐，你可以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 说完之后罗恩又飞快补充道：“当然了，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你就当我从没说过这句话。我仍然会为你保守秘密。” “我曾经交了一个男朋友，”出人意料的是朱丽尔小姐开口了，她缓缓说：“后来因为我发现他在与我交往的同时还在勾搭其他的女生，所以我和他分手了。但是在分手几个月之后，也就是在半年前，我的一个姐妹办了一个派对，我被邀请参加。但是我不知道的是，他竟然也来了。” 说到这里，朱丽尔小姐沉默了片刻。罗恩并不着急询问，只是静静等待着。 “我原本很喜欢他，我不否认在与他分手之后我仍然对他怀有感情。”朱丽尔小姐继续道：“但是我知道，他不会是给我幸福的那一个人。在派对上，为了避免尴尬，我刻意避开他。为了尽快离开，我也刻意没有喝酒。但是没想到，他却主动找上了我。他说在离开我之后他一直都非常后悔，非常想念我，想和我重归于好。实际上，我有点心动，但是理智告诉我不能相信他的鬼话。后来，他希望和我喝一杯酒。我并不愿意，但是周围的人开始怂恿。为了让他尽快离开，我不得不答应了他。” 朱丽尔小姐再次沉默。 然后罗恩听见了她的抽涕声。 “我发誓我真的只喝了一小口，就只是敷衍性的一小口，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开始昏昏沉沉的。”朱丽尔小姐没有接罗恩递过来的手帕，她带着哭腔道：“然后他像一个魔鬼般地引诱我，希望和我去一个安静的地方谈谈心。我知道他想做什么，我想要推开他，可是我感觉自己毫无力气。没有人帮我，所有人都看到我昏昏欲醉，但是没有人帮我拉开他。” 罗恩叹了一口气，他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派对，迷药，渣男！ 不仅如此，而且这或许还是有所预谋的一件事。 一群在纸醉金迷之中浮沉的无为者想要将一朵洁净的莲花拉入淤泥，随后他们组织了一场骗局。 在这场派对上，所有人都是丑恶的看客，所有人都是罪孽深重的魔鬼。 妖杀人是因为失去了理智，而人杀人则是因为妒火冲天。 罗恩站起身来，拿着手帕擦了擦朱丽尔眼角。朱丽尔下意识地身体往后退去，随后她反应了过来，从罗恩手里拿过手帕，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随后，”朱丽尔小姐声音之中的哭腔已经消失了，但是略带哭泣之后沙哑，“在与琼西祖母旅游回来之后，我才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敢让祖母发现，她会非常失望的。但是我又不敢将它打掉，它至少，是一个生命。” 罗恩无言。 童年遭受了阴影的朱丽尔小姐在这个青春的时间段再次遭受了这样的事件，她怀着不该拥有的生命，无人知道她的痛楚。 多么令人惋惜，这朵好不容易从淤泥之中探出头来的白莲花。 第五十六章 再次审阅 静静等待了朱丽尔小姐冷静下来之后，罗恩缓缓道：“我不知道我该怎样帮你，但是，你知道的，这件事情不可能瞒一辈子。琼西夫人她总会知道的。” “我都已经想好了。”朱丽尔小姐道：“在八月份的时候，我会对我祖母撒谎，说我参加了一个考试班，需要上几个月的学。然后我会在那一段时间里偷偷将孩子生下来。” “生下来之后怎么办呢？”罗恩再次问道。 “我会告诉她，这是我在孤儿院领养的婴儿，她或许会怀疑，但是她也察觉不到什么。”朱丽尔小姐答道。 “在你生孩子的那一段时间你需要有人照顾，要是没有人照顾你出了意外的话你该怎么办？” 朱丽尔犹豫了很久，“也许我可以找一个保姆。” “这是一个办法，但是恕我直言，朱丽尔小姐。”罗恩叹了一口气道：“你今后是要嫁人的，你不可能就此一人孤独终老不是吗？而很少有人会接受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所以，请你不要怪我，我必须要建议你将孩子寄养给其他人。” “这是我的孩子不是吗？”朱丽尔小姐看着罗恩道：“我怎么可能舍得撇下他？” 罗恩知道这对朱丽尔小姐而言太过残忍，而且也有些不道德。他没有再劝，只是继续称述那个事实道：“可是你今后是要嫁人的，你会需要爱你的，以及你爱的男人，或许这个孩子就将成为你们之间的隔阂。” “再说吧，”朱丽尔小姐将头扭向一旁，她道：“现在我根本就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事，现在我唯一希望的就是想这个孩子生下来。” “既然如此，”罗恩道：“祝你好运，朱丽尔小姐。” “你应该答应我不将这件事告诉我祖母。” 罗恩点了点头，他看着朱丽尔的眼睛真诚道：“我发誓我不会将这件事告诉你祖母，但是我要说的是，将这件事主动告诉琼西夫人才是正确的选择。” 没等朱丽尔小姐回话，罗恩便站起来告辞道：“时间已经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如果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帮助的话，请你一定要告诉我。再见，朱丽尔小姐。” “再见，”朱丽尔道：“还有，谢谢你，罗恩先生。” 罗恩抚胸躬身一礼，笑道：“这是我的荣幸。” ………… 坐在沙发上看书的安娜听见了罗恩开门的声音，她将书放在茶几上，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罗恩回道。 “是吗？”安娜微微眯着眼睛，“你现在的表情可不像是轻松的模样，” 罗恩愣了愣，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这么明显吗？” “当然，我看着你长大，你心里想着什么我一眼就能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朱丽尔小姐还好吗？” 罗恩无辜地看着安娜，“为什么你会问朱丽尔小姐好不好，而不是问我？” 安娜翻了一个白眼，“你没心没肺，对你而言，没有什么事情是能够让你不愉快的。所以，我根本不用想，出了麻烦的人一定是朱丽尔小姐。” 说到这里，安娜忽然一挑眉头，“可是朱丽尔小姐出了麻烦为什么会选择找你呢？你们两个人应该还没有到恋爱的地步吧？” 罗恩无奈苦笑道：“安娜，你的脑子里面每天都想着些什么？我怎么会和朱丽尔小姐有其他关系呢？” “你觉得自己还年轻，大可以不负责任的这样说。等你到了二三十岁的时候，你才会懊恼于现在的决定。要知道，在诺尔曼同盟国，可是有很大一部分男人是找不到妻子的，现在看来，我相信你今后应该会成为其中的一员。” 罗恩不回话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安娜再一次问道。 “抱歉安娜，我答应了朱丽尔小姐不会将事情说出去。” 安娜盯着罗恩看了半晌，随后她拿起了书，将身子窝进了沙发里，“随你吧，我对这件事也没多少兴趣，只是希望你不要犯蠢就好。” 罗恩松了一口气，在心里默默道，朱丽尔小姐，我确实是没有将事情给说出去。但是安娜太聪明了，你可不要露出了什么马脚啊。 这个时候其实罗恩是松了一口气的，尽管朱丽尔小姐意外怀孕确实是一件值得遗憾的事情，但是对于妖化而言，这也确实是算不了什么。 这样看来，对面那栋楼里面的仪式确实只是一件提取混乱妖力的工厂，与朱丽尔小姐最近的异常没有任何关联。 所幸今天一整天缪斯先生没有在使馆停留多长的时间，要是他将朱丽尔小姐妖化这个错误的判断告诉缪斯先生之后肯定会闹出一个大乌龙，说不定朱丽尔小姐怀孕的这件事也瞒不住了。 看来自己还是幸运的。 对面那栋里面的仪式已经有人去处理了，朱丽尔小姐这边自己又用不着太过担心，这样一来，罗恩心中的那块大石头也落了地，可以全神贯注地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这个时候，他想起了今天早上与缪斯先生的谈话，他心中有些意动。 于是，他给安娜道了一声晚安之后快步来到了房间里，拿起了韦斯特比格蒙的日记，重新开始一页一页翻阅，希望在其中找到一些关于双生子的信息。 他还是没有打算将这本笔记交到缪斯的手里，至少在他搞清楚双生子究竟是什么之前，他是不会这样做的。 他希冀于自己能够独自找到双生子的秘密，那样的话，无论他是因为双生子才重新活了下来，还是确实双生子与他毫无联系，他都能够拥有足够的底气。 在一页一页地仔细翻阅之中，他看到了这些话。 “双生子，这个传说中的能力！我想，如果我拥有它的话，我一定能够重返年轻，或许还能因此获得力量，无与伦比的力量！”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知道双生子究竟是怎样的外在表现形式，像这样的高序列能力它可以是一块石头，也可以是一滴水。我该怎么样才能找到它。而且，它的能力究竟是什么？双生，并蒂？在一开始的一无所获之后，我觉得我应该重新考虑一下寻找的方向了。” “通过研究，我确实发现历史上存在双生子的拥有者，而且不止一位。最古老的拥有者是六千多年前的一名小武士，他毫无骑士的天资，但是他一夜之间获得了无比强大的力量，在战场上无人能敌，获得了国王的封赏赐，成为了一名大领主。第二位是一个被贬谪的王子，他流落到了一座孤岛，回来之后，他拥有无比强大的实力以及头脑，最后，他成功夺嫡，成为了国王，甚至还开拓了疆土。第三位拥有者现如今我无法查到关于他的消息。” “但是我察觉到了规律，力量，双生子一定是与力量相关。但是这与我的研究方向有所不同，我又该重新考虑一下了。” ………… 第五十七章 记载 紧接着的日记内容稀里糊涂，少有一句完整的话。相信这个时候韦斯特已经彻底疯了，他在日记里面写道他已经找到了双生子，但其实，他找到的只不过是或许与双生子相似的“身外身”。 重新审视韦斯特的日记过后，罗恩确实得到了一点启发。 力量？ 这样看来，双生子并不只是类似于仙侠小说之中夺舍的一种能力，至少它在一定的程度上与力量有所关联。 罗恩心中轻松了不少，看样子自己应该与双生子没有多少的联系，起码从现在看来是这样的。 他可没有发现自己的实力在什么时候有了飞速的进步。 但是不管怎么样，他还是得保持警惕，明天可以查一查关于韦斯特日记里所提到的那两名“双生子”持有者的资料，或许他能够从中得到一些线索。 在神圣联盟使馆的阅读室之中应当有关于这两人的记载，如果没有的话，他就只能去布兰斯林的图书馆了。 只是麻烦了一点而已。 第二天一大早罗恩就出门了，还是与前些日子定下来的计划一样，一路跑去神圣联盟使馆。 尽管布兰斯林是一座与大海相邻的城市，夏天要比其他地区凉爽不少，每日清晨都会有酷爽的海风。但是盛夏愈加逼近，在跑完这一段路程之后罗恩也已经是大汗淋漓。 跟早早就已经上班的贝蕾小姐与厄尔先生打过招呼之后，罗恩一头钻进了洗浴室。并没有多长的时间他就换上了一身干净衣服从洗浴室里走了出来，随后一头钻进了阅读室之中。 果然能够在阅读室之中找到记载着韦斯特日记中提到的那两人的书籍，那一位小武士名叫斯塔克.乌伦斯科尔，是名为天合教国的一位普通人，而天合教国位于如今的圣塞瓦蒂斯安。 而另一位王子名为莫里斯.亚克，他曾经所在的国家位于如今的诺尔曼同盟国西部。这两个人的国家如今早就已经覆灭了，甚至比那神秘的东方王朝还要覆灭得更早。 但是罗恩发现，在神圣联盟的使馆之中并未曾提及这两人与双生子有关。实际上，他们被记载入书籍完全不是因为他们是双生子的拥有者，而是因为他们都是历史上有名的刽子手。 书籍中提到，斯塔克.乌伦斯科尔其实是一个破落农场主的儿子，在他十六岁成年之后他加入了当地城卫军。但是在那个年代的天合教国，城卫军的地位与如今弗洛尔德斯的条子差不了不少，时常被人欺辱痛骂。其时，国王只不过是傀儡，主权者为教皇，教宗旗下的教军才是人人惧怕的存在。 在斯塔克.乌伦斯科尔加入城卫军一年之后，他被一名教宗骑士给打断了双腿，割下了耳朵，丢进了荒野之中。但是在此后第三天他回来了，并在大街上割下了那名骑士的头颅。 而就是这个举动让他被一名当时国王的亲信看重，将其带走，让他加入了国王偷偷训练的军队。 此后不到半年，国王开始反抗教皇，天合教国开始爆发了其历史上规模最大的内战。而在这场内战之中，斯塔克.乌伦斯科尔展现了无与伦比的实力与领导能力，几乎就是他一人带领着国王翻盘。 内战之后，国王手握权柄，他一跃而上从一个农场主的儿子成为了一名拥兵大领主。 在他的这一生之中，他杀了无数人，面对俘虏，他毫不留情，甚至还发起过屠城的命令，并予以实施，令人生畏。 在他成为领主还没有三年，他因为旧伤复发死去。据记载，在他死去之时，面目狰狞，身体有妖变的痕迹。 而另一人，莫里斯.亚克其实是当时其国王的私生子，国王为了保存名誉，给他安了一个罪名，将其贬到了如今诺斯曼同盟国最西部的野蛮之地。 而三年之后，国王意外驾崩，国王的儿子们发起了夺权之战。 当时，谁都认为大王子将会取得胜利，但是没有想到，国王的私生子带着实力强劲的野蛮人军队一路从野蛮之地杀入了王宫，亲手砍下了他所有夺权的哥哥的脑袋，并命人将其分尸。 一些大臣痛骂这种行为，并大肆宣扬莫里斯.亚克这名私生子并没有继承王位的资格。于是莫里斯.亚克杀了数十位大臣，以血腥手段登临王位。 在登临王位之后，莫里斯.亚克更是将数位同父异母的、没有参加夺权之战的弟弟杀死，连带其所有与之有联系的人，这一页被称为王宫的血夜。 而莫里斯.亚克做的最让人不寒而栗的一件事情是，在他登临王位三个月，掌握了原本王国内的军队之后，他下令将助他登临王位的野蛮人尽数处死。又半年之后，他带领军队扫荡他原本被贬谪的野蛮之地，将所有野蛮人无论老幼全部斩首，堆积了一座头颅高塔。 莫里斯.亚克喜怒无常，仅仅只活了三十三年，死之前的一段时间里，他经常痛呼哀嚎，无故杀人。 在他死后没有多长的时间，王国灭亡。 看完这里罗恩开始思考两人之中的共通之处。 首先，最明显的是两人同样暴虐无比，其次，如韦斯特的日记记载，两人都几乎是一夜之间获得了无比强悍的力量。 然后就是，两人都早幺，都在正值壮年的时候失去，而且死之前经历了难以让人忍受的痛苦。 而至于斯塔克.乌伦斯科尔死前妖变，想必是因为双生子的缘故。 但让罗恩始终搞不明白的一点是，双生子作为最顶级的序列，为何在能够让人获得强大力量的同时而不会让人马上发生妖化。 韦斯特只不过是将一块序列六十九的妖符吞入腹中就立马妖变死亡，甚至还没能留下全尸。 而这两人明显实力不强，斯塔克.乌伦斯科尔只不过是一个小武士，会被一名普通的骑士吊打就可见一般。 而莫里斯.亚克书上并没有记载他的实力，但是应该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他们两个明显没有驾驭高序列能力的实力，为何却能够从中获取力量？还是说顶级序列与其他序列有所区别吗？ 还是说，有什么信息是被自己忽略了吗？ 第五十八章 任务 一时之间罗恩也弄不清楚，还是他对深渊与迷雾的知识了解得太少的缘故。 而这时候，阅读室的门忽然被推开。循着声音往门口看起，就只见查理斯站在门口。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查理斯笑道。 罗恩合起书籍，笑了一声，然后问道：“有什么事情吗？查理斯先生？” “来，有一件事情需要你来帮忙。” 罗恩连忙走了出来。 “是这样的，”查理斯领着罗恩往楼下大厅走，一面解释道：“你家对面那一栋楼我们分了两个头去行动，你知道的，奥列格队长和格雷斯两人正在追查混乱妖力的下落，而我们又安排了警署去查当初购买那一栋楼的人是谁。” 说到这里，罗恩连忙问道：“是警署已经调查出来了吗？” “聪明，”查理斯道：“没错，就在刚才，警署派人通知了我们，说他们已经找到了当初购买那一栋楼的人。所以，我打算让你跟亚克斯西亚两人一起去见见那个人。但是奥列格与格雷斯两人在外，缪斯先生今天也没有来使馆，所以我与亚克斯西亚两人必须要留一个呆在使馆里，以免出现意外没有人处理。而亚克斯西亚她有时候比较冲动，该隐又经常没有什么好脸色，所以我想来想去，还是让你与亚克斯西亚一起比较靠谱。” 说着查理斯转头看着罗恩笑道：“如此唐突地打扰你还希望你不要怪罪。” “当然不会，查理斯先生，这是我应该做的。”罗恩连忙回道。 这个时候亚克斯西亚已经在楼下等着了，她今天穿着一套黑色的职装，头上戴着一个黑色的帽子，又戴着一副墨镜，一脸不满地看着查理斯，“我知道，你就是不相信我，只不过是审讯而已，你至于找一个人来看着我吗？” 查理斯耸耸肩，并不吭声，显然是默认亚克斯西亚的说法。 罗恩看着亚克斯西亚的装扮，忍不住问道：“亚克斯西亚小姐，您今天是怎么打扮？” “怎么样不错吧？”亚克斯西亚摘下墨镜笑道：“你看我像不像一名美女特工？我特地为了这件事换上的！” 该隐坐在沙发上幽幽道：“一般而言，只有不自信的人才会用外在的打扮来让自己变得自信。” “你这是什么意思？”亚克斯西亚狠狠瞪了一眼该隐，“你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看来我们对你还是太过宽容了，没能让你接受职场的毒打！” 该隐喝了一口酒，默默转过头去，他脸上无惧的表情显然是在对亚克斯西亚说，放马过来！ “好了，不要再耽误时间了。” 亚克斯西亚哼了一声，随手戴好魔晶，扭着腰肢往门外走去，“跟上我的脚步，罗恩。” 两人并未曾使用神圣联盟使馆旁边马廊里的小马车，而是一路走出了厄斯菲尔皇后区之后招了一辆人力车。 据亚克斯西亚的想法，如果坐神圣联盟使馆专用的马车的话，很有可能被人发现。而至于不坐燃蒸代步车而选择人力车的原因是，亚克斯西亚认为坐人力车显得更加有特工范儿。 好吧，只是希望不要耽搁太多的时间。 “这次我们的目标在布兰斯林太阳花街区第二十三户人家，据可靠的消息，这个人名叫吉姆.奥菲特，是一个无业游民。但是在一年之前，他突然得到了一大笔钱，然后用这笔钱买下了你家对面的那一栋楼，非常可疑，不是吗？” 罗恩默默回道：“如果不可疑的话，我们就用不着去找他了。” 亚克斯西亚恼怒地敲着罗恩的脑袋，“请你稍微认真一点，可以吗？我们将要执行的是一件至关重要的任务！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罗恩指了指前方拉车的车夫。 亚克斯西亚脸色一变，她微微前倾，敲了敲车夫的肩膀，“喂，你有听见我们在说些什么吗？” 车夫是一个憨厚的中年男人，他扭过头来露着一嘴黄牙笑道：“当然没有，这位美丽的小姐。” “看吧。”亚克斯西亚得意地冲着罗恩挑了挑眉。 罗恩颇为无奈，但是问题应该不大。这个车夫或许只是认为亚克斯西亚是一个无事做想要找点乐子的贵族小姐而已。实际上，在布兰斯林，这样的贵族小姐实在是太多了。 罗恩想了想，道：“他应该只是一个帮人购买房子的小角色，他幕后的人才是我们真正需要调查的。而且，这一栋楼在一年之前住满了人，但是有人用了一点手段，让他们不得不将房子卖出去。我觉得我们还可以查一查原本的那些住户，应该也能够得到一点消息。” 亚克斯西亚取下墨镜诧异地看着罗恩，随后她脸色很明显地不满了起来，“你背着我私自行动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是背叛组织！” 罗恩张大了嘴，这就算是背叛组织了吗？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不过看在你老实的份上，这次就原谅你了，没有下次！”亚克斯西亚慵懒地躺下，“哦这阳光，要是将我给晒黑了该怎么办？” 罗恩知道了查理斯让自己跟着来确实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花费了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两人才来到了太阳花街区，而可怜的车夫先生已经累得喘不过气了。 大方地将一枚银币丢给车夫，亚克斯西亚道了一句不用找了然后大步超前走，“第十三号，十四号，看来就在前方了。” “你觉得我们应该怎样做？”亚克斯西亚忽然扭头问罗恩道：“我们是翻窗户进入他家一把将其制服还是直接一脚将门踹开？又或者从烟囱钻进去，给他一个出其不意？当然了，我是不会钻的。” 罗恩咂咂嘴，“我觉得我们应该可以直接从大门走进去。” “可是这样不是暴露了吗？” “我们不是已经暴露了吗？至少那个车夫就已经知道我们的目的了。” 亚克斯西亚撇撇嘴，没走多久，她忽然指着前方道，“第二十三号，我们到了。” 第五十九章 无头 这是一个稍显杂乱的街区，这里的房子是几十年前的楼房类型，一栋房子只属于一户人家。 而因为这些年布兰斯林的快速发展，人口的暴增之下，这样的房子已经满足不了人口的需求，所以现在建的大多都是一栋至少可以容纳十多户人口的高楼，就好比罗恩现在所居住的地方。 又或许是因为这里距离厄斯菲尔皇后区太远的原因，这里一直搁置在这里，没有提过拆迁的事宜。 亚克斯西亚给了罗恩一个眼神，想要罗恩查看这所房子周围是不是有什么可疑的人，但是她丝毫没有察觉她戴着墨镜而导致罗恩根本看不清楚她的脸色。 罗恩直接走上去，敲了敲门。 “有人吗？”罗恩喊道。 “嘿！”亚克斯西亚快步跟上来，小声提醒道：“这样是不是太过明显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屋内传来了一声略微不耐的回话声，“谁？！” 不多时，大门被拉开，屋内站着一个头发乱糟糟、一身酒气的中年男人。 他先是看了一眼罗恩，随后目光落在了亚克斯西亚的身上，停留了片刻之后他再次看向罗恩，“你们是谁？” 亚克斯西亚抢先道：“你就是吉姆.奥菲特？” “没错我是，”男人皱着眉头，再次问道：“你们是谁？” “我们是警署特殊行动组，有人指认你在一年前曾犯罪，你认罪吗？” 吉姆.奥菲特先是一愣，随后他眼神躲闪道：“怎么可能？我从来不做任何违背法律的事情，你们找错人了！” 说着他就要关上大门。 罗恩一手撑住大门，眼含笑意道：“难道你不准备请我们进去坐一坐？” “这是我的房子！”奥菲特大声道：“我有权利让谁进入，有权利让谁滚蛋！如果你们打算强闯的话，我不会怕你，而且你们这算是私闯民宅！” 吉姆并不是非常慌张，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一个女人，就算是起了冲突，他也完全有实力反抗！ 甚至他认为就算眼前两个人一起上也不是他的！ “你当然有这个权利，但是在我们的面前，你的权利形同虚设！”亚克斯西亚道，“你是打算反抗吗？！” 罗恩有些无奈，拜托，眼前这个男人并不是幕后主使，而且现在也没有任何的证据表明他参与了犯罪，你怎么能这样威胁一个诺尔曼同盟国的公民呢？ 罗恩在亚克斯西亚说完话之后紧接着道：“我们只需要问你一点小小的问题就可以了，你当然可以不回话，但是下次来找你的就不会是我们了。你应该明白我这句话的意思吧？” 吉姆犹豫了片刻，随后他松开了门，“进来吧，我没有什么可说的，我也从没做过任何犯罪的事情。” 走进了吉姆的家里，罗恩环视一周，唯一能够给出的赞扬是，独树一帜。 实在是太乱了！ 随处可见的酒瓶子，沙发上丢满了臭袜子，地板上还有不知名的黄色粘稠物，罗恩不知道吉姆究竟是怎样在这样的环境生存下来的。 亚克斯西亚已经变脸了。 还是尽快解决吧，罗恩叹了一口气。 “我们现在正在调查一起关于橡树街道的一栋楼的事情，我们调查道，在一年前，你个人出资在橡树街道买下了一栋楼，是这样吗？吉姆先生？”罗恩开门见山问道。 “没有！”吉姆回道：“你们肯定是调查错了！” 亚克斯西亚恶狠狠道：“你知不知道说话是要负责的？我给你再说一次的机会，如果还是这样的回答的话，你肯定会后悔的！” 吉姆看了一眼亚克斯西亚，略显犹豫。 “你要清楚这样一件事，吉姆先生，”罗恩道：“购买一栋楼并不是犯法的，而给执法人员错误的信息才是违法的一件事。” 听到这里，吉姆大声道：“没错！就是我买的！你们能把我怎么样？！我又没有犯法！你们还能抓我不成？” 亚克斯西亚埋怨地看了一眼罗恩，她认为罗恩不该说这句话以至于让吉姆抓到了重点。 罗恩继续道：“可是我们又调查到，您似乎并没有这样的经济实力，你的钱是哪里来的？” “我捡的！” “是这样吗？”罗恩又道：“现在我们收到一起委托，有人曾说他在一年前丢了一大笔钱，那么就是你捡的喽？” “你怎么能这样说？你凭什么认为是我捡的？” “因为我们调查了布兰斯林所有的人，发现只有你在一年前突然有了一大笔的资产。但是我们现在并不确定是你捡的还是你偷的，你知道我的意思对吧，所以我想请你去另一个地方喝一杯茶。” 吉姆变了脸色，“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这个小人，他明明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罗恩笑问道。 吉姆一愣，“你骗我？” “不管我有没有骗你，你现在可以说实话了吗？” 亚克斯西亚看了一眼罗恩，只会耍小把戏，明明应该是我来询问的，她在心里嘀咕道。 “好吧，你赢了，”半晌之后吉姆呼了一口气，“在一年前，有一个人找到我，他提出以我的名义购买下一栋楼，然后会给我一笔钱。” “你答应了？” “我当然答应了，傻子才不答应！”吉姆道：“而且这不违法对吗？” “你的行为确实不违法，但是那个人违法了，”罗恩道：“所以你现在被卷入了其中，被迫成为了帮凶。所以，你最好将所有的事情都讲出来，否则后果会非常严重的。” 男人犹犹豫豫，“比如什么？”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他从未提起过。” “那么他长什么样子？” “让我想想看，他很高，鼻子很大……” 说到这里，客厅里忽然想起一声犬吠。罗恩转头看去，就见一只漂亮的金毛狗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你的狗？”罗恩问道。 “没错。” 罗恩皱着眉头，似乎有哪里不对劲？等等，这个地方这个脏，为什么这条狗这么干净？ 罗恩脸色一变，还未来得及喊出“快躲开”，就见这条金毛狗忽然跳了起来，在空中，它的嘴张得无比巨大，一口咬下了吉姆的头颅。 在喷射的鲜血之中以及罗恩惊惧的目光之中，这具无头尸体缓缓倒下。 他还未曾来得及发出一句惨叫声。 第六十章 任务失败 此时这条漂亮的金毛犬双目之中透着一丝森绿，它低声吼着，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膨胀了起来。 它身上的毛发开始飞快脱落，皮肤因为身体的急剧增大而开始皲裂炸开，鲜血几乎将它整个浸染。 它嘴角滴着腥臭的唾液，血迹与肉块仍然在它的齿间残留，让它更加显得暴虐恐怖！ “见鬼了！” 在最初的惊愕之后亚克斯西亚从腰间取下一块妖符，飞快默念祷文。 这条妖犬似乎意识到了危险，它低吼一声，猛地朝着亚克斯西亚冲了上来。 亚克斯西亚脸上露出一丝不甘，正打算放弃祷念祷文之时，罗恩的声音从一旁冲出挡在了她的面前，“我先来挡住它！” 罗恩的眼睛猛缩，很快，这条妖犬的信息就在他的眼前展露出来。 这是一条被人植入过一种特殊血火仪式的金毛犬，其仪式的触发条件是吉姆说出有关那个接头人的信息，而触发之后的效果是妖力瞬间爆发。 就是这一瞬间，这条可爱温顺的金毛犬被妖力侵占，它嗜血如狂，一口咬下吉姆的脑袋之后整个身体开始妖化。 更重要的是，它的心脏并不是它此时的弱点，它的弱点在于其腹部植入的仪式处，这才是其力量的来源。 这一刹，信息在罗恩眼前闪过之后，罗恩朝着它的腹部开枪了。 一枚子弹瞬间没入了它的腹部，妖犬哀嚎一声，身体直接朝后翻飞倒在了地上，哀嚎不断。 可惜，打偏了。 在罗恩的视野之中，这一枚灼热的子弹距离妖犬腹部的仪式仅仅只有两厘米的距离，它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妖力的散发，但是并没有起到关键性的效果。 留给他的时间太短了，他对于手中的这把手枪也不够熟练，这就是打偏的原因。 所幸的是，这个时候亚克斯西亚已经完成祷念了。 她飞快冲向前，双手极快掐着手印，就在她跃起来的一瞬间，她的指尖生出了长而尖利的爪子，双腿生长，脸颊处出现了猫须的印记。 “迅捷猎手！” 她的速度在一瞬间拔高，整个人如同利箭一般冲向那头妖犬，然后一爪刺入其心脏！ 妖犬先是一声哀嚎，倒在了地上，然后它猛地睁开了眼睛。 “它的力量源泉在其腹部！”罗恩大喊道。 亚克斯西亚听到这话之后脸色一变，她飞快朝后退去。就在她退去之后，妖犬的血盆大嘴咬在了她原本所在的位置。 亚克斯西亚松了一口气，然后她趁此机会快速向前，一膝盖将妖犬的下颚顶起，然后一爪捅进了其腹部！ 那个绿色的光源体消失了，罗恩松了一口气。 妖犬的身体开始回缩，重新变回了那一只金毛犬，只不过此时它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是完整的，就连毛发都十不存一。 双目之中传来了轻微刺痛感叫他连忙退出了这个系统模式，他揉了揉眼睛，然后问道：“亚克斯西亚小姐，你还好吧？” “别说话！” 亚克斯西亚此时正在退出妖符的使用状态，在她掐下最后一个手印之后，她身体上的异变开始恢复正常。 她懊恼得看着自己的丝袜，此时她的丝袜已经破得不成样子了，“可惜了，我昨天刚刚买的。” 说着，她微微转过身就做出了脱丝袜的动作。 罗恩连忙转过身去，“亚克斯西亚小姐！你做什么？！” “大惊小怪！”亚克斯西亚嘀咕了一句，片刻之后她道，“我好了。” 罗恩这才转过脸去，就看见亚克斯西亚正拿着丝袜擦拭着自己手上的血渍。罗恩苦笑了一声，亚克斯西亚小姐可真是心大啊。 “做的不错罗恩！”亚克斯西亚正准备将丝袜随手丢下，然后她想到了什么，冲着罗恩一笑道：“需要我将这条丝袜作为你的奖励吗？” 罗恩抽了抽嘴角，“如果沾上了血迹的话，那还是算了吧。” “你嫌弃我！”亚克斯西亚虽是这样说着，但脸上没有半点埋怨的神情，反而哼着歌将丝袜丢在地上。 “你是怎样知道它的弱点在腹部的？”亚克斯西亚问道：“正常人的第一反应难道不应该是心脏处吗？” 罗恩回道：“很简单，因为它的心脏处变化不大，而腹部变化最为明显。而且，我还看到在你刺穿它心脏之后它并没有瞬间死亡的正常反应，所以我猜测是它的腹部。” 很显然，罗恩撒谎了。 同样显然的是，亚克斯西亚并没有注意这些，她含糊搪塞过去，然后又从地上捡起一根棒球棍戳了戳金毛的尸体，又问道：“它怎么会发生妖变的呢？” 罗恩便将自己通过眼睛获得的信息给亚克斯西亚解释了一片，末了他道：“看样子当初购买 下那一栋楼的人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所有他才毫不担心我们会顺着吉姆找到他。” “该死，我们竟然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亚克斯西亚忿忿道：“我一定要让他尝尝厉害，亚克斯西亚小姐可不是那么好被戏耍的！” 得了吧，罗恩腹议一句，我们现在连人都找不到。 想了想，罗恩问道：“所以我们的任务算是失败了吗？” “其实也不算是完全失败，”亚克斯西亚回道：“至少我们知道了那个跟吉姆接头的人个子很高，而且还有一个大鼻子！” 好吧，你赢了。 “走吧，我们赶紧将这些信息汇报上去吧！”亚克斯西亚拍了拍手，转身就准备往外走。 “可是！”罗恩叫住了她，指了指吉姆与那条金毛犬的尸体，“亚克斯西亚小姐，这里怎么办？” “这里难道不是因为吉姆与他的恶犬交战之后留下来的吗？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亚克斯西亚道：“或许在明天，报纸上就会刊登一则‘恶犬噬主’的新闻，而那些养宠物犬的人恐怕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都不敢直视自己的爱犬了。” 罗恩正欲开口，亚克斯西亚莞尔一笑，道：“开玩笑的，走吧，这里我会通知警署处理的。至于他们是怎么处理，我们无权过问，也不关我们的事了。” 第六十一章 死吻 在罗恩与亚克斯西亚小姐回到了神圣联盟使馆之后，警署很快就派人将吉姆这件事给处理好了。对外称是吉姆家中的金毛犬发狂，咬死了吉姆，然后警察将这条恶犬给击毙了。 吉姆似乎没有什么亲人，唯一一个问讯赶来的是他的叔父，并未多查探吉姆的死因，而是着急于继承吉姆的那所房子，于是这破洞百出的说辞倒是没有惹出什么麻烦来。 接下来几天，关于那一个仪式一直没有新的消息，格雷斯与奥列格两人也没有什么新消息传来，只是意外发现了一个邪教徒的潜藏地点，但是邪教徒早就已经跑完了，称得上是一无所获。而缪斯先生也几乎没有在神圣联盟使馆待过多久的时间。 趁着这几天的空闲时间，罗恩干脆一头埋在了图书馆之中，偶尔会与查理斯先生一起去地下室调制一些药剂，或者尝试做一些仪式什么的，倒也算是过得充实。 这天是周末，罗恩记着要去勇者之心俱乐部，他一如既往早早起来，发现安娜还没有起床。 安娜昨天画画画得很晚。 罗恩为安娜准备好早餐之后留下来一张纸条就快步出门了。 抵达勇者之心俱乐部的时间是上午七点半，这个时候勇者之心俱乐部还没有多少人，走进去之后罗恩左右观望了一圈，正想去找格兰林先生的时候，忽然有听见了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不出所料，又是一个尖锐的物体抵住了自己的后腰，“举起手来。” 罗恩耸耸肩，听从其命令举起了双手，然后问道：“请问小姐，如果需要例行检查的话，可不可以不用这么唐突？” 在罗恩身后的果然是前些时候那一个扎着很多辫子的矮个子女孩，她绕到罗恩面前，翻着匕首问道：“你这些天去哪里了？” “我一直都在布兰斯林，”罗恩回道：“你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少女皱着鼻子，“那我为什么没有在这个俱乐部之中看见你？” “这难道不应该非常正常吗？”罗恩笑着反问道：“因为我没有时间每天来这里，难道你每天都有很充足的空闲时间吗？不用上学？又或者不用上班？” 少女很快就抓住了重点，“你已经在上班了？在哪里工作？” “如果诺尔曼的律法没有出问题的话，我有权利不告诉别人关于自己的隐私。” 少女哼哼一声，满不在乎道：“你认为这称得上是隐私吗？打个赌，不出半天，我就能够打听到你的全部底细。” 罗恩微微皱眉，他道：“我劝你最好不要这么做，我可以纵容你的无礼，但是不会纵容你的侵犯。” 少女极为不满，“你能拿我怎么样？” “你猜猜看？” 少女紧紧看着罗恩的眼睛，半晌之后她摆摆手，似生气道：“不打听就不打听了，你能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说这话像是那些迂腐的贵族，我看着就恼火。” 罗恩笑了，他缓缓道：“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少女想了想，“可以，卡特琳。” “这是你的名字吗？你的姓氏呢？” “不方便透漏。”少女回道。 “可以理解，”罗恩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你说最近都没有在俱乐部看到我？对不对？你是每天都在俱乐部守着吗？” 少女哼了一声，“你可把你自己看得太重要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问的是，难道你用不着上学吗？” “这又与你有什么关系？” “这确实与我没有什么关系，但是我妹妹告诉我，多学一点东西是对自己有好处的，而没有任何一点坏处。” “所以我每天都在这里学习枪法啊。” 罗恩笑着摇了摇头，没再多说，“你有自己的想法就行，我先去找格兰林先生了，再见，卡特琳小姐。” 说罢，罗恩朝着格兰林先生的房间走去，而卡特琳则快步跟上，“喂，你去找格兰林先生做什么？你上次不是找过他了吗？你是不是以前跟他认识？” 罗恩没有理会她，快步走进了格兰林的房间，然后笑着回了一句再见，很快就关上了房门。 “小气。”卡特琳气哼哼道了一句，倒是没有闯入房间里面，而是转身走了。 前面几天她的小伙伴们都因为课业没有来俱乐部，她很是无聊，今天应该能够玩一点新的花样了。 “哦，你来了啊，罗恩。”此时房间里面格兰林开口道。 “抱歉格兰林先生，没有敲门直接就闯了进来，这实在是太不合规矩了。”罗恩致歉道。 “没关系，”格兰林回道：“像我这种从军队出生的人往往不在乎这种条条框框，如果你每次都敲门的话，我反而会觉得我们关系很是一般。” 罗恩笑了笑，注意到布鲁斯等人并未曾在房间里面，便问道：“布鲁斯先生他们呢？怎么今天没有看见他们？” “他们几个人难得聚在我这里，往往喜欢一起去酒吧喝酒，这是我们唯一的爱好了。至于现在……”格兰林先生看了看时间，笑道：“估计他们现在还宿醉未醒呢！” “对了，”格兰林接着道：“走，我今天带你去玩一点不一样的东西，你或许会感兴趣。” “是什么？”罗恩问道。 “你见到了就知道了。” 格兰林先生率先出门，罗恩连忙跟上，不多时，两人来到了上次的那一个地下房间。 而在开灯之后，罗恩注意到原本摆放在入门口两侧的架子都已经被搬走了，而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不知名的被盖上白布的物体。 看着这个物体的大致模样与框架，罗恩心中一惊，“格兰林先生，这是……” 格兰林笑了笑，走上前去掀起那那一张白布，就只见白布下方摆着的是一具冰冷内敛的钢铁之躯。 罗恩瞳孔微缩，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格兰林眼神复杂，他轻轻抚摸着这挺狙击枪，沉声缓缓道：“这把枪名为，死吻。”